《闻道》 第一章 大猫非猫 冬天的太阳总是格外的暖和,展言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闭着双眼,十分惬意的享受这难得的一刻。 “臭小子,居然还有空在这儿晒太阳。你倒是暖和了,圈里的猪可是要冻死啦!还不赶紧去后山割点儿草回来。” 一声暴喝传来,直惊的展言一身冷汗。吓的他赶紧从椅子上翻身而起,动作十分流畅,看来是练习过无数一回了。 展言心里嘀咕道:“猪会冷死?真是笑话。它们有毛,我还没毛呢?”口里却连声道:“好嘞,我这就去。” 说完便懒洋洋的手提背篓准备上山 “还在磨蹭什么?” 又是一声怒吼传来,吓的展言夺门而出。看这姿势,用动如脱兔来形容绝不过分。 后山,后山,所谓的后山当然就是家后面的山啦!展言慢悠悠的朝后山走去,心想:“今天天气这么好,下午和小胖他们约的抓兔子又泡汤啦!唉,家有恶母,为之奈何?” 展言一路长吁短叹的走到了后山,放下背篓,席地而坐。看这漫山已经被自己剥削的差不多了,实在是无从下刀,只得向山顶走去。 他是农家小子,从小便生于山,长于山,一点山路自然难不到他。一路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他激愤的神色,多半又是在怨天尤人了。 好不容易爬上山顶,他是二话不说的就仰天倒下,舒服,这感觉比晒太阳都舒服多了。 半晌,又才慢慢的爬起来。这个地方他也不经常来,因为太远了。今天是没办法,否则回去无法交差,少不得又是一顿臭骂。 虽然不情愿,但是任务还是得完成啊!看此地植被丰盛,自己片刻便能割满一背篓。 想到,做到。展言下手绝不容情,“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正准备屠戮一株四季长青,忽然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展言一愣,心道:“自己不过半月没来,这草都长毛了啊?” 顺手摸去,“咦这根草有点儿粗”展言喃喃道。 扒开草丛一看,“妈呀”吓得展言一屁股坐到地上。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自己从没见过,猫不像猫的,个头还不小。展言见自己这么大的动静,那东西居然没反应。他吞了口唾沫,壮起胆子朝那东西爬去。 走近细看才发现那东西长的并不吓人,相反的,还比较可爱。浑身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草丛里,好像在睡觉。他忍不住的想用手摸摸它,但是又怕它攻击自己,手一伸一缩的拿不定注意。最后他实在忍不住,牙一咬,眼一闭,好似上刑场一样,伸手朝它摸去。 结果尚未接触到它的皮毛就闪电般缩了回来,如此反复了几次,展言终于鼓起勇气触摸到了它的皮毛。见它没反应,展言索性去摸它的头,这一摸不要紧,它居然翻了个身,然后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还不停的四处张望。 罪魁祸首不知是吓得呆了还是看得痴了,居然不知道跑了,手还搭在它头上。它同样望着他,两只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好像很好奇。 展言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别人头上,把手缩回来,尴尬一笑:“对不起啊!打扰你的清梦了,我这就走。”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说完拔腿就跑。 结果他刚一走便听见咕咚一声,回头看去,发现它打了个滚,跟着他跑来了。展言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又没见过这怪物。直吓得他哇哇大叫,一路跑一路大叫:“大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别跟着我。” 一路朝山下跑去,跑到山腰听见有人在说话,心里一宽。回头望去,展言舒了口气,总算甩脱那个怪物了。 但他还是不敢多作停留,继续朝山下跑去。忽然有人问道:“展言,你跑什么?下午不是约好一起抓兔子吗?你怎么都不等我们啊?” 展言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谁,是小胖他们来了。他喘了口气,道:“哼,什么我不等你们?我今天是有事,你看我像那种不讲信用的人吗?” “那可难说,你不是想一个人抓兔子,那你来干什么?”小胖一路说一路走的,来到了展言面前,人如其名,小胖的确有点儿胖。 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孩子,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林家两兄弟,陈兵,还有小胖的哥哥。 展言指了指自己的背篓,众小孩哦了一声,都表示明白,展言则满怀心酸的叹了口气。 小胖道:“那好吧!看你这样命苦,就不和你计较了,我们去抓兔子了。” 展言一个人慢慢朝山下走去,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他跺了跺脚,叫道:“不好,要是他们遇见了那怪物怎么办?”自己刚才只顾感时伤怀,居然忘记提醒他们了。 展言本来还想跑回去提醒他们的,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再说他们一起那么多人,就算遇见了也没事儿。”想到这儿,展言也不去管了。 回到家,展言把背篓倒立,结果咕噜噜的滚出一个毛球,展言傻眼了,这不是那个怪物吗?自己怎么把它背回来了?“妈呀!”展言一声惨叫,倒把怪物吓了一跳。 结果真的把他母亲叫来了 “展言,你好久回来的。咦,这是什么东西?还长的挺好看的。” 怪物居然也不怕人,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妇人。 它步履蹒跚的爬到展言跟前,居然很亲昵的蹭了蹭展言。 展言娘见它亲近展言,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小子养的宠物,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展言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气,自己要说不是,那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只得讪讪笑道:“这个…这个,它是我捡来的。”怪物闻言居然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展言母亲忽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展言,我知道我待你比较苛刻。你和同龄孩子比起来的确是苦了一些,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自己也知道,你父亲整日都是在外面做生意,但是他挣的钱只够日常开销。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你连一点儿小忙都不肯帮,地里的农活根本忙不完。” 说完摇了摇头,便去干活了。展言看着母亲那蹒跚的背影,心里一酸,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娘过上好日子” 展言现在也不怕这怪物了,看着还挺可爱的,他摸了摸它的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跟着我来干什么?” 怪物就在地上打滚,也不理他。展言看着它憨态可掬的样子,微笑道:“看你长的像猫,又比猫大,以后就叫你大猫吧!” 也不管它同不同意,展言喊道:“大猫,你来我家了,可是你睡哪儿啊?我家没多的房子给你住,要不你和猪一起睡吧?”大猫闻言一翻身爬了起来,冲着展言龇牙咧嘴,显然它不同意。 展言哈哈笑道:“那好吧!你去我房里吧!但是你不准在我房里随地大小便啊!” 大猫“吱吱”叫了两声,也不知道它是同意还是拒绝。 展言便这样不痛不痒的过了两年,大猫越长越大,比一般的狗都大,幸好它喜欢吃竹叶之类的东西,不然展言家真还供不住。 展言现在带着它在身边可是威风多了,一般的人都不敢惹他,村里的人也都知道展言家里有只怪物,但既然都姓展,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说来奇怪,展言他们这个村里的人多数都是姓展,也有外姓人,但是不多,不会超过十户人家,所以这个村叫展家村。 这一天下午,展言和小胖躺在草地上闲扯,大猫在一旁打盹。小胖姓易,农村人没什么学问,随便起了个名字,叫易刚。 展言嘴里叼了根草,懒洋洋的问道:“小胖,我老是听大人们讲神仙鬼怪的故事。你说这世上有真的有神仙妖怪吗?” 小胖枕着双手,看着蓝天,用嗤之以鼻的口吻道:“夫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么无聊的问题你也问我?肯定是没有啦!” 别看小胖说话老气横秋的,其实比展言还小了将近两岁。 展言同样不屑一顾的反驳道:“为什么没有啊?那你说爹娘为什么不准我们去老林山。” “那是因为凭我们根本去不了那儿,再说去了也回来不了,你没听大人说吗?那里面有毒蛇猛兽。” “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好了,那你再看那座山崖。”展言指着一座山峰道 小胖还是没搭理他,慢悠悠的道:“又是那座像人脸的山峰吗?有啥好看的,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 “咦?小胖快看。”展言惊叫道 “都说了不看啦,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那张山峰脸。”小胖有点儿恼了 展言一边拽他的胳膊一边道:“不是啊!我不是让你看山,我是让你看和尚。” 小胖一奇,翻身爬了起来,道:“什么?和尚,哪儿来的和尚。” “诺,就在前面。”展言朝前面一指 小胖顺着他的手看去,叫道:“乖乖,果然是和尚,我还从没见过和尚呢,我们过去看看吧。” 第二章 老衲空寂 小胖不由分说的拉着展言就像和尚奔去,大猫也跟着跑了过来。 这是一个不算老也不算年轻的和尚,脸上已经皱纹横生,可一双眼睛却神光湛湛,全无老态。胸前挂着一串念珠,袈裟虽然比较破旧,但却十分干净。 展言已经快十八岁了,自然知道一些待人的礼节,他怕小胖莽撞,抢先一步上前,道:“敢问大师法号?来此有何贵干。” 尚微笑道:“小施主,老衲是雾隐寺的僧人,法号空寂。” “雾隐寺在哪儿?”小胖好奇的问道 老僧看见展言后面的大猫,咦了一声,脸色一变,摇头道:“居然是貔貅,可惜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形态。” 小胖和展言都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展言问道:“大师,貔貅是什么?” 老僧看见大猫站在展言身后,问道:“小施主,此兽可是你的?” 展言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他也不隐瞒,点头道:“是啊,两年前我无意中遇到它,结果它就赖在我家不走了。” 大猫听见展言把自己说成了无赖,耸拉的脑袋不满的晃了晃。 空寂微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施主福缘不浅,居然能得此异兽。” 展言被说的云里雾里,他摸着脑袋道:“大师,大猫有什么特别吗?” 空寂从怀里摸出一颗黄se丹药,叹道:“也罢,我既和施主有缘,这颗忆尘丹便赠给你吧!” “大师,这颗丹药吃了有什么用吗?”展言接过丹药问道 空寂微笑道:“这颗丹药是老衲赠给它的,它吃了便能开启心智,施主吃了却是没什么用的。” “开启心智?有什么用啊?展言你快喂臭猫吃,我们看和尚是不是骗人的。”小胖在一旁嚷道 展言尴尬一笑,但是自己也想知道这颗药到底有什么用,就准备转身喂给大猫。却听空寂道:“阿弥陀佛,施主不可,现在时机未到。” 听见空寂的话,展言一愣,又把手缩了回来。问道:“大师,那什么时候才可以给大猫吃啊?” 空寂笑道:“艺有所成之日” 展言不解 空寂又道:“我观小施主面相非凡,虽非三奇盖顶,但是浓眉大眼,头角峥嵘,又得此兽,将来必非凡人。” 展言和小胖听的目瞪口呆 小胖听空寂如此夸奖展言,心里羡慕不已,也想看看自己的命运,抢到展言面前问道:“大师,那你看我面相怎么样啊?” 空寂点点头,道:“小施主宽头大耳,将来富贵无虞。” 小胖听空寂说自己以后不缺钱花,拽着展言欢欣鼓舞的道:“展言,你听到了吗?他说我以后不缺钱花,哈哈。” 展言觉得这个老僧越来越神秘,心中也是敬佩不已,他恭敬的道:“借大师吉言,那不知大师来这儿做什么?” 空寂是雾隐寺四大神僧之一,佛法精深,他今日恰好路过此地,看见此地妖气弥漫,于是他掐指算道,算出是一头千年毒虺即将化蛟。 佛门讲求众生平等,万物都有灵性,别人修行千年,也是不易,但是它若化蛟,必定会苦了这一方百姓,空寂慈悲心肠,不忍百姓流离失所,便想将这头毒虺引至河沟,这样便能两全其美了。 他不愿将实情告诉眼前两个少年,怕惊吓了他们。只道:“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漏,今晚恐天色有变,两位小施主多多小心。” 小胖看了看西边天际,夕阳余晖,晚霞似火。笑道:“和尚你胡说吧?你看这晴空朗朗的,还有星星,哪儿来的天色有变啊?” 空寂笑道:“阿弥陀佛,施主晚上自知分晓,老衲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说完便脚不沾尘的向后山走去 “敢问大师,我何时才能艺有所成。”展言忍不住大声问道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漏。施主切记,忆尘丹只能等时机成熟才可喂于貔貅。”空寂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但声音还是清晰的传来。 展言和小胖见和尚才走几步就已消失不见,两人面面相觑。 “妖怪!” “神仙!” 片刻,两人同时大叫。 展言大笑道:“哈哈,小胖你还说你不信神仙鬼怪,自己就在喊妖怪。” 小胖脸上一红,嚅嗫道:“我是觉得这和尚太古怪了,明明这么老了,但是怎么才走几步就看不见人了。” 展言把忆尘丹收好,道:“算了,管他是谁呢!他要真是妖怪,我们担心也没用。天快黑了,我得回家了。” 小胖也点头道:“我也要回家了,展言,我们今晚看和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会变天呢?” 两人相继回家去了 空寂抬头看了看天空,脸色一变,喃喃道:“居然是荧惑守心,恐怕有血光之灾,看来妖孽即将出世。” 他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了,当即结了个手印:十指伸展,手心向外,拇指,食指相接。口里低叱道:“日轮印” 就见他凭空飞起,衣袂飘飘,转眼不见了踪影。 天色渐暗,原本繁星闪烁的天空,现在却是墨云盖顶。 展言被狂风吹的睁不开眼,一道闪电划过,把探头探脑的展言吓了一跳,赶紧把头从门外缩了回来。 他讷讷道:“神了,和尚真是神了。” 而住在离展言不远的小胖同样瞠目结舌,他还掐了自己一把,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电闪雷鸣,狂风肆虐,整个山林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风雨压的喘不过气来。 一个灰影踏空而来,因为速度太快,居然硬生生把雨水逼在三尺之外,在雨幕中留下一连串虚影。 灰影在一片山坳间停顿了下来,任凭雨点打在身上也不躲避。看他慈眉善目,悲天悯人的模样,正是空寂。 一声兽吼从电闪雷鸣中传了出来,响彻云霄。 空寂颂了个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你既已到了化蛟之态,也该听得懂我的话才是。”声音不急不缓,却清晰的传了开来。 “吼” 又是一声兽吼传来 空寂一边朝山坳落去一边道:“我知道你正准备抵抗雷劫,但是你若在此化蛟,必定洪水泛滥,你置山下百姓于何地?你既已通灵,不妨随我去一个地方。” 空寂落入坳中,看见一头粗入水桶的红色巨蟒盘旋在地,居然占据了大半个山拗。蛇信“嘶嘶”吞吐不停,眼睛泛绿光,看来分外吓人。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正是朝此处劈来。空寂袖袍一拂,便已将雷电击散,他喝道:“还不到西边的大河去,雷劫一至,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巨蟒人立而起, 长逾三丈,张开血盆大口,獠牙森森。 空寂见它立着不动,喝道:“孽畜,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巨蟒不是不走,而是它根本走不了。 它张开的血盆大口怎么也合不下来了,眼中绿光也渐渐黯淡。 忽然,一个黑色身影从巨蟒口中飞了出来。 空寂若不是修习过天眼通,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会发现巨蟒口中还隐了一个人。 那人甫一落地,巨蟒直立的身子便已倒下,溅起巨大的水花,声势骇人,看来是死了。空寂颂了一个佛号,道:“阿弥陀佛,此虺修行千年,也是不易,施主何故伤了它性命。” 黑暗中的人似乎知道外面有人,解释道:“大师你误会了,此孽障自恃道行高深,此前一直四处作恶。贫道看不过,便想为民除害,孰不知却着了它的道,被它吞入腹中。也是天不绝我,今日恰好是它化蛟之日,乘此机会贫道才能逃了出来。” 空寂听他自称贫道,想必也是正道中人,天下有名的道门就那么几个,不难猜测,于是空寂问道:“施主可是云虚观的高士?” 那人哈哈一笑:“大师见笑了,高士不敢当,云虚观摇光便是。” 空寂自然知道摇光是谁,云虚七子之一,一身道行不可小觑。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摇光道友,真是失敬!” 摇光同样注意到了空寂,知道他绝非一般僧人,否则自己在蛇腹中也不可能听的见他说话,他也不敢怠慢,问道:“大师佛法精深,难道是雾隐寺的高僧吗?” 空寂见他看出自己的来历,也不吃惊,点头道:“老衲空寂” 摇光一惊,虽然他猜出是雾隐寺的僧人,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四大神僧之一的空寂。四大皆空的威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空寂地位仅次于方丈空瑟,虽说他位居第二,但是他的修行绝不在空瑟之下。位居第二只是因为他性格谦冲,不计较这些虚名罢了。 摇光道:“原来是空寂大师,现在雨势不小,还请大师移步,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然后我再与大师细说。” 空寂看了看自己,浑身湿淋淋的。又看了看巨蟒的尸首,心想:“此虺如此巨大,要是不处理,留在这儿必然会吓坏百姓。”空寂道:“道友说的有道理,老衲的确还有不少问题要请教道友。只是这头巨蟒留在这儿恐怕有所不妥。” 摇光笑道:“此事不劳大师费心,此兽有千年道行,无论是皮、骨、毒液都有大用处,大师交给我处理吧!” 空寂叹了口气,似是不忍巨蟒死无全尸,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 摇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葫芦,左手食指中指相并,口里喝道:“天为乾,地为坤,天地万物混沌生。收!” 第三章 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蟒的身体居然就这样被装进了葫芦里 空寂脸色一变,失声叫道:“居然是混沌葫!道友好大的手笔。” 摇光哈哈大笑的来到空寂面前,显然也颇为自得。他笑道:“大师不必如此惊讶,其实这葫芦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空寂这才看清摇光的样貌,四十岁左右。不过他心里明白,摇光绝对不止四十岁,修真之人不能以常理度之。中等身材,看他唇上留着短髭,倒像个富贾商人,只是和他身上的道袍极不相配,他的道袍已经脏的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而且背上还负了把长剑,整个人看起来显得不伦不类。不知是他久未洗澡,还是怎么回事儿,空寂只觉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空寂心道:“久闻摇光不修边幅,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但他也不是一般人,岂会在乎这点儿气味,他面色如常的道:“天地未开,混沌先生。此葫既然号称能装天收地,即使传说有些夸大,必定也是一件异宝。” 摇光把葫芦收进怀里,嘿嘿笑道:“好啦!大师,现在没什么担忧的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再说。” 雨势虽大,但是摇光身上却是干的,因为雨点每次靠近他身边便会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 空寂点点头,道:“道友带路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御空飞行,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岩洞内,摇光佩服道:“大师的拙火可是不简单哪” 原来空寂原本湿漉漉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烘干了,空寂微笑道:“道友同样好眼力,没有半点灯火居然也能看出老衲的拙火定。” “哈哈,大师见笑啦!我是感觉出来的。大师有什么疑惑不妨直说吧!” 空寂想了想,道:“道友仅是为了此虺来这里吗?” 摇光沉吟半晌,缓缓道:“也不全是,我素来喜欢四处游历,呆在观里的日子很少。我为追这个孽障可是跟着它跑了将近三个月,大师应该也闻到我身上的气味儿了,虽说我不修边幅,但是也不至于会臭的连我自己都受不了。” “道友言重了” 摇光嘿嘿一笑,心道:“要不是遇到空寂这样的高僧,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被熏跑了。嗯,看来等会儿只有去淋点儿雨了。” “我都是为追这孽畜害的,我遇见它时它尚不足八百年道行…” “咦?道友你说什么?”空寂打断了摇光的话 摇光一愣,不知空寂惊讶什么,他讷讷道:“我说我遇见它时它还不足八百年的道行啊!大师,有什么问题吗?” “那道友是多久遇见它的?据老衲所知,蟒化蛟需得有一千年道行。如果按照道友所说,那道友岂不是追了它两百年之久!”空寂不解的问道 摇光笑道:“哈哈,原来大师是问这个啊!” 顿了又顿又道:“我是一个月前在基山附近遇见它的。” 空寂更不解了,皱眉道:“恕老衲愚钝,实在没想明白它是怎么在一个月之内就到了化蛟之态的,难道它有什么机缘不成?” 摇光道:“大师说的不错,此虺的确是有天大的机缘,因为碧落珠被它吞了。” “什么?碧落珠!” 摇光听他如此惊讶,也不意外,点头道:“正是碧落珠” 空寂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复过来,喃喃道:“难怪,难怪。可惜,可惜。” 摇光道:“如果不是碧落珠,它怎么会凭空曾添两百年的道行?” 空寂叹了口气,似乎很惋惜,道:“可惜了一件异宝,据说佩戴此珠修行会事半功倍,服之凭添百年道行,而且还有解毒清心的功效。” 摇光接口道:“大师所言不错,它与黄泉铃、红尘镜、紫陌绫齐名,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 空寂想起他在蛇腹中呆过,不禁问道:“道友既然被它吞入腹中,那可曾见过此珠?” 摇光哈哈大笑,显得颇为高兴,他笑道:“哈哈,什么都逃不过大师的慧眼。不瞒大师,我的确在腹中见过碧落珠。” 空寂一愣,讶然中还带有一丝羡慕:“道友可真是因祸得福,想必道友一定得到此珠了吧?” 摇光性子直率,也不隐瞒,道:“嗯,的确是被我侥幸得到了碧落珠。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取了它的性命。它虽还未完全炼化碧落珠,但是也和它的妖丹融合的差不多了。我取走碧落珠就等于取走了它的妖丹,它是断无活命之理的。” 空寂总算弄清了前因后果,他颂了一个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 良久,两人都未说话。黑暗中,两人若不用道术佛法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目表情,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空寂双手合十,默默念经。摇光则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外面的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势头,越下越猛,只是少了电闪雷鸣。 最终还是摇光打破了沉默,他从怀里取出一颗碧色珠子。这是一颗通体碧绿的珠子,在黑暗中隐隐发光,看来格外明显。只是在珠子其中还有一丝红线,若不细看,很难发现。 摇光起身来到空寂面前,把珠子递给空寂,道:“这就是碧落珠,大师请过目。” 接过珠子,空寂感觉一股冰凉之意透过指尖传变全身。他顿时觉得心境平和,就连自己的成佛之心都淡了不少,现在只想安心颂经念佛。空寂一惊,心道:“不愧是碧落珠,的确是抵御心魔的好宝物。” 一惊之下登时从入定中回复了过来 他把碧落珠还给摇光,道:“的确是异宝,恭喜道友!只是这珠子中还隐了一丝凶戾之气,想必是巨蟒妖丹所致。虽说有碧落珠的灵性压制,但是道友还得好好炼化才是。” 摇光接过碧落珠,放在怀里。 经过刚才一试,摇光更加佩服空寂,宝物在前他不但不起丝毫贪念,而且还帮忙指出碧落珠里面的弊病,的确是得道高僧。 摇光道:“多谢大师指点,我会注意的。” 空寂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摇光告了声罪,便出了岩洞。 片刻,摇光便又还回。 看样子他是去淋了雨,身上已没有了那股恶臭味。只是他的衣裳却不是湿的,想必也和空寂一样是用道家秘法烘干的,只是衣服的颜色还是没变。 摇光盘膝坐下,他不是僧人,难免话多了些。他无聊便找话说,摇光道:“不知大师去往何处?” 空寂睁开眼睛,缓缓道:“往来处去” 摇光哦了一声,道:“大师是去云游四海的吧?” 空寂道:“嗯,老衲修行到了一个瓶颈,需要去尘世历练一番。” 摇光道:“那大师现在就回隐雾寺吗?还是等明天一早再走。” 修行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虽然已经不惧风霜雨雪,但空寂却不着急离去,他并不是因为雨势太大,而是因为他想渡人上山。 空寂道:“我明天再走吧!不知道友何去何从?” 摇光道:“我四海为家,天为被地为席,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明天该去哪儿。走到哪儿便算哪儿吧!” 他本来是云虚观的道士,而且地位不低。他自己非把自己说成是无家可归的落拓客。 良久,两人都不再说话,都似入定了般。 经过昨晚一场大雨的洗礼,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新。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展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正在低头打扫院子,大猫不知跑哪儿去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我们又见面了。”一个声音传来,把展言吓了一跳。 展言嘴里嘟囔道:“谁这么早啊?” 抬头望去,看见一个和尚正笑吟吟的盯着自己,不是昨天那个和尚又是谁?只是在他身后还多了一个人,一个邋遢的中年人,若不是看他背后负着长剑,展言真会把当成要饭的。 展言道:“大师早,大师昨晚去哪儿了?不是去后山吧?后山晚上可是有很多鬼火的,我们村里的人都不敢去。” 出家人不能打诳语,但要是如实相告,恐怕会惊吓这个少年。空寂只得道:“天机不可泄露” “展言,你在和谁说话?” 展言母亲听见有人说话,忍不住出声问道。 展言大声道:“哦,是是…大师。”他一时忘记了空寂的法号 只得又向空寂请教道:“大师法号是…” “老衲空寂” 展言母亲一边出门察看一边絮絮叨叨的道:“大清早的,会有什么大师。” 到了院子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一僧一道两个人,展言母亲赶紧道:“展言别愣着,快请贵客进屋坐。” “哦,大师还有那位道长…” 空寂打断了展言的话,对展言母亲道:“阿弥陀佛,不敢叨扰女施主,老衲今日是为令郎而来。” 展言和他母亲都是一愣,不知他找展言什么事。 这时大猫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了,径直走到展言面前卧下,不理众人。 空寂背后一直不说话的摇光看见大猫却“咦”了一声,自语道:“貔貅!” 空寂点头道:“正是貔貅,虽然它的体形已经改变,但它确是貔貅不假。” 第四章 阴差阳错 展言两母子面面相觑,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倒是展言,又听空寂说大猫是貔貅,心里更加好奇大猫的来历了 展言母亲道:“大师,你找我家狗儿做什么?” 空寂微笑道:“我看令郎浓眉大眼,天庭饱满,福缘不浅。女施主不应只让他埋没在这穷乡僻壤啊!” 展言母亲叹了口气,无奈道:“唉,大师所说小妇人也知道,只是乡下人本来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虽念过几天书,可是又能有什么用呢?还是得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别无出路啊!” 空寂等的就是她这席话:“那不知女施主可愿让他随我回寺?我必定把他调教成材。”言下之意是想收展言为徒 展言母亲尚未答话,展言抢先道:“大师,随你回寺是不是也得像你一样剃光头发?” 空寂一愣,还是如实的道:“阿弥陀佛,剃度乃佛门戒律,自然是要遵守的。” 展言大摇其头,紧紧抓着头发,生怕空寂给他剃度,大声道:“我不做和尚” 空寂不去理他,对他母亲道:“女施主意下如何?” 展言母亲踌躇道:“这…这…这么大的事,小妇人实难做主,还是等展言父亲回来了我和他商量商量吧!” 正说着就见一个中年汉子担水回来了,他看见自家院里多了两个陌生人,还以为是江湖骗子来了,顿时放下水桶,拿着扁担,面色不善的走了过来。 空寂察言观色,知道他有所误会,赶紧解释道:“施主不要误会,老衲是隐雾寺的僧人,这位是云虚观的高人。” 汉子没有答话,对展言母亲道:“他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展言母亲便把空寂的意图告诉了他 展言父亲一直在外面做点小生意,见过世面,自然也见过像空寂他们这样打扮的江湖骗子,他当然不会相信空寂是得道高僧,更不会信他是真的要收展言为徒。 他见展言母亲还有意让展言遁入佛门,当即斥道:“妇人之见” 展言母亲无奈的摇摇头,就进屋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摇光道:“兄台不要误会,我们的确不是江湖骗子。” 展父不会因为摇光的话而改变看法,冷着脸道:“有什么证据?别来什么口吞剑,胸碎石的把戏。” 摇光嘿嘿一笑,道:“你要见识我的手段还不简单!看着!” 说完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口里喝道:“御剑术!” 背后长剑一声清啸,离鞘而出,一个盘旋来到摇光脚边,摇光踏剑而行,不见了踪影。 展言两人惊得目瞪口呆,展父心道:“真是高人!” 展言则羡慕的直流口水,这比儿时候在镇上听的评书还要厉害。 片刻,摇光便已返还,而且手里还提了几条大鱼,都是展言他们没见过的品种。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既能上天也能下海。 空寂见他杀生,忍不住颂了个佛号:“阿弥陀佛,善哉。” 摇光嘿嘿一笑,不去管他。 他把剑向上一抛,“铿锵”一声,仙剑径直回鞘。 展父深知自己这个儿子比较木讷,自己不说他是万万不敢接的,只得道:“既然是仙长所赐,你收下吧!” 展言接过鱼,心里欢喜道:“这么大的鱼要是拿到镇上去卖,肯定能卖不少钱。” 摇光见他接过鱼,微微颔首。 摇光道:“兄台看见了吧?江湖骗子是不会这些的。” 展父知道遇见了真正的高人,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惶恐道:“是是是,刚才我一时心急,唐突了仙长,还望仙长莫怪。” 摇光摇摇头,示意没事儿。 展父这才松了口气 摇光转过头对空寂道:“大师,你既然想收他为徒,如果不露两手恐怕不行吧?” 空寂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本不应起争强好胜之心。但既然道友这样说了,也罢,老衲便现丑了!” 空寂还是站着不动,双手合十,眼睛紧闭,嘴里念念有词。 展言两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空寂在干什么。但是他们已经见识过摇光的手段,当然也不敢小瞧空寂。 摇光则暗暗点头 正在展言父子云里雾里之时,却发现西方犹如多了个太阳一样刺眼,但那不是太阳,那是五百罗汉像。金灿灿的佛光照的展言睁不开眼,梵音漫天,洗涤着展言那浊浊尘世之心,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心只想皈依佛门。就连一直半睡半醒的大猫都被惊醒了,两只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 还是展父反应了过来,叫道:“还请大师收功,不然等会儿把全村的人都招来就麻烦了!” 漫天佛光梵音消失不见,只剩下展言父子敬畏的眼神和崇拜的话语。 “大师,仙长,快请屋里上坐。” “正是,正是,我们进屋细说!”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点头。 屋里陈设俭朴,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几条凳子,角落里还放着背篓镰刀之类的农具。 展父喊道:“展言娘,快出来把仙长赐的鱼提进去,顺便把自家种的花生拿出来。” 展言娘应声而出,手里还端着一盘花生,放在桌子上。接过展言手里的鱼,便又进去忙去了。 展父对两人恭敬的道:“大师,仙长,请上坐,尝尝我们自家种的花生。”又对站着的展言道:“别杵在这儿,快去泡两碗茶来。” 展言应声而去 空寂还是站着,双手合十道:“施主不必客气,老衲的来意施主也已明了。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展父见了空寂的手段,如何不肯?当即道:“能得大师青睐,是犬子三生修来的福分,大师想收他为徒,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 展言刚好端着茶出来,听到自己的父亲已经同意让自己出家了。 他一想起自己要变成光头,那可真是比念书还难受。他把茶水放在桌子上,苦着脸道:”爹,我不做和尚。” 展父素来对展言管教极严,现在听他要放弃这天大的机缘,登时火冒三丈,怒道:“你这孽子,你说什么?大师要收你为徒是你的福分,你还不知道珍惜。难道你要和我们一样整日碌碌无为,种一辈子的地吗?平时让你念书你不念,现在有此机缘你也不要…” 他越说越怒,就准备挥手给展言一耳光,吓得展言赶紧低头。 展言没感觉耳光落下,却听到父亲的怒喝:“孽畜,你拉着我干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我一打他你就拉着我。” 展言抬头望去,却是大猫咬着他父亲的裤角,嘴里还呜呜的叫个不停。 他赶紧喊道:“大猫松口”大猫这才不情愿的松开了展父 摇光扔了一颗花生在嘴里,道:“貔貅护主,果然不错。” 空寂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息怒,令郎既不愿出家为僧,就不要勉强他了。如果强行逼迫令郎,我想他即使和我走了也没多大用。” 展父以为空寂是在生气,直急得搓手措脚,嘴里念叨着:“都怪你这逆子,你这也不愿那也不愿的,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展言平时是从不敢忤逆父亲的,今天却一反常态,他嚅嗫道:“我想站在剑上飞…” “飞什么飞,咦…你的意思是?”展父本来是要怒斥展言的,但到了最后话里却只剩下疑惑了。 摇光和空寂都听到了展言的话,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原来展言是想拜摇光为师。 摇光一口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摇头道:“不成不成,我从来没收过徒弟,况且我四海为家,居无定所,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何况是令…令郎了”,展父听到摇光拒绝,满脸尴尬。但是想到自己儿子日后的出路,也只得硬着头皮向摇光说好话,他作了一揖,道:“仙长,小儿虽然愚劣,但是他天性质朴,为人孝顺,也算得上懂事。仙长要是不嫌弃就把他留在身边,替仙长端茶递水,揉腿捏肩。” 摇光恍若未觉,对空寂道:“大师,这茶不错啊!您尝尝。”空寂摇头道:“道友何必顾左右而言其他,这孩子日后必非常人,道友何不收下他,继承你的衣钵。据老衲所知,你们云虚观有一套威力绝大的剑阵,名七星剑阵,但是这剑阵需得你们云虚七殿的七位真人同时配合吧?他日若你破碎虚空,羽化成仙,而你又因门下无人,从而导致这剑阵残缺,你在仙界如何向你们云虚观的列祖列宗交待?” 摇光一愣,没想到空寂还知道七星剑阵的事,同时心里寻思道:“他说的倒也不错,七星剑阵缺一不可。要真是因为我而导致剑阵残缺,那我可就成了云虚观的千古罪人了。” 他咳了一声,道:“大师见笑了,得道成仙的事我是不敢奢望的。但是大师给我扣下这么大顶帽子,我可不敢戴。” 空寂见他同意了,而展言还傻站着,当即提醒道:“小施主不要站着了,摇光道友已经同意收你为徒了。” 展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该怎么做。还是他父亲踹了他一脚,提醒道:“快跪下磕头拜师!” 第五章 貔貅 展言赶紧跪下道:“拜见师父!” “怦”“怦”“怦”又连磕了三个响头 展父也喜道:“多谢仙长不弃!” 摇光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你先起来吧!” 展言才立身而起 摇光接着道:“你想好了,确定要修道?修道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天资暂且不说,勤奋,毅力,恒心才是最重要的!” 展言想起学佛要剃度,却不知修道有什么约束,不禁问道:“师父,学道需要剃度吗?” 摇光摇头道:“修道没那么多戒律,道在心,而非身。” 展言听说不用剃度,心里更加高兴,他拍着胸口保证道:“师父放心,吃苦耐劳,我最在行。” 摇光点点头,道:“嗯,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还有就是如果你要跟着我修道,你就不能呆在家,也不能呆在你父母身边了。” 展父知道展言从没出门远游过,自小就没离开过这个小小的村庄。又生怕他因为舍不得家里而放弃仙缘,赶紧抢在展言前面,急促道:“不会,不会。仙长放心,大是大非面前小儿还是分得清的,是不是展言?” 展言敢说不是吗?他知道自己要说不是,少不得又要被他父亲收拾,再说他现在一心想着的就是站在剑上飞,他呐呐道:“是…是,爹说的对!” 展父这才放下心来,对摇光道:“那不知仙长什么时候带小儿离开?” “马上…” 展父没说话,半晌他才狠狠地点个头,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回过头朝里面喊道:“展言娘别忙活了,快出来和展言导别!” 自己则取出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烟 展言娘出来了,手还在围裙上不住的擦拭,她略带惊讶的问道:“道别?道什么别?展言要去哪儿!” 展父磕了磕烟袋,把事情经过给展言娘说了一遍。 展言娘听后,嘴里连说“好”“好”,可是脸上的落寞神情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摇光是明理之人,知道该怎么做,他对空寂道:“大师随我来,我有事请教大师。” 屋子里只剩下展言一家人 展父叹了口气,道:“展言,你跟着这位仙长去了一定要听话,好好努力!遇事不要冲动,不要得罪别人。” 展言知道自己父母对自己严厉是希望自己长大了有出息,能过上好日子。他坚定的点头道:“爹,我知道,我会听师父的话,好好学习的。” 展言母亲道:“孩子,在外面不比得在家里,什么事都不能依着性子来。天冷要记得多穿衣服,一定要听师父的话。” 展言心里酸酸的,他不愿让父母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低着头,哽咽道:“娘,你放心。” 说完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爹、娘,孩儿不孝,今后不能在家侍奉双亲。我一定好好学习仙法,不辜负爹娘的期望。爹娘放心,我有空一定回来探望双亲,你们在家一定要保重身体!” 展言母亲扶起展言,一边替他拍膝盖上的灰尘一边道:“好孩子,有你这份心我和你爹都已经很满足了。” 展父把烟袋放好,道:“我们出去吧!别让仙长他们等久了。” 院子里摇光见展言他们出来了,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没有的话就随我走吧!” 展言父亲踌躇不定,不知该怎么说,最终还是坚定的走到摇光面前,恭敬道:“承蒙仙长不弃,愿意收下小儿为徒,老农感激不尽。只是小儿生性比较木衲呆笨,也不太会为人处事,还望仙长多多提点提点!” 摇光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既然答应收他为徒,我就必定会尽师父的责任!” 展父高兴的道:“多谢仙长!” 摇光道:“我和空寂大师刚才观你们屋后这座山势,都觉这山势不凡,只是那白云环绕之处恐怕隐有凶虫猛兽,或许还有修练成形的异兽,你们不要随便踏入那些地方。” 展父点头道:“仙长放心,我们这个村祖祖辈辈都有遗命流传下来,告诫我们子孙后代后山有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 摇光道:“嗯,既然你们知道我就不多说了。那我就带他走了,我虽然不经常在观里,但他既然拜我为师,也就是云虚观的人了,再怎么说也应该去见见同门,我就先带他回虚云山吧!” 展父连连称是,唤过展言,大猫也亦步亦趋的跟着走了过来。 展父缓缓道:“你跟着仙长去吧!一定要听仙长的教诲。” 展言看了看伫立在门口以手掩面的的娘亲,心里没来由的一酸,忍不住想哭。想到马上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便忍不住把这周围看了个遍,甚至连头顶这块天展言都舍不得。当看见小胖家时,他心里默默的念道:“小胖,还有其他伙伴们,我走了,你们自己保重!” 展言长叹了口气,大声道:“爹、娘,你们自己保重,该吃的吃,不要省啊!我和师父走了,一有空就马上回来看你们。” 摇光拍了拍展言的肩膀,道:“走吧!” 大猫陪了展言两年,感情不浅,他当然舍不得,忍不住问道:“师父,我可以把大猫带上吗?” 摇光点点头,道:“你就是不说,我也会让你把它带上的,它可是难得一见的灵兽。” 一直沉默的空寂忽然开口道:“小施主,你现在可以把忆尘丹喂给貔貅了。” 展言一愣,呐呐的问道:“大师,你不是说要我艺有所成之日才能喂给大猫吗?” 空寂微笑道:“你已经拜得名师,自然是可以喂给它的。” 摇光咦了一声,讶然道:“大师所说的忆尘丹莫非就是号称能忆前尘往事的灵丹?” 空寂颔首道:“正是,不过说什么能忆前尘往事,都是自寻苦恼,谁好端端的去想前世干什么。也没有听说谁吃过这个丹药,多是喂于灵兽。” 摇光已经算是展言的师父了,自然不能再把展言当外人。既然别人赐药给自己的徒弟,做师父的当然不能无动于衷,摇光道:“多谢大师赐此灵药,我替小徒在此谢过了。” 摇光默念法决,背后长剑呼啸一声,盘旋在他身边,摇光道:“展言,走吧!大师是与我们同路还是另有去处?” 空寂道:“阿弥陀佛,施主请便吧!老衲还要去见一个故人!” 摇光点点头,抱拳道:”好吧,那我就先告辞了,大师保重。” 又对展言道:“虚云山距此足有两千里路程,如果步行的话恐怕得走十天半个月。我还是御剑带你吧!”展言从未想过自己能像鸟儿一样翱翔天空,心里一半的恐惧一半的兴奋,感受着从指间划过的流云,他觉得实在是太刺激了。 视线里的村庄离自己越来越远,模糊的只剩下一个黑点。展言似乎还能看见院子里轻手挥别的母亲和背影沧桑的父亲。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流下两行清泪,泪落无声。大猫蹭蹭了他,似乎在安慰他,展言拍了拍它,示意自己没事儿。 “才离家片刻就想家了?我看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摇光头也不回的打趣道 展言脸上一红,道:“师父说笑了,我是真心想和师父学习仙术的。只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的确是有点儿舍不得。” 摇光不置可否的笑笑,道:“第一次飞这么高,你不害怕吗?” 展言怎么可能不怕呢?只是他的好奇盖过了他的恐惧而已。 他好奇的问道:“师父,我们坐的这个紫色东西是什么啊?软绵绵的比被子都舒服。” 摇光听他问起自己的法宝,得意的笑道:“哈哈,这是我当年四处游历时,在大泽附近遇到的一团紫雾,后来机缘巧合下被我炼化而成的。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是用来载人还是可以的。” 展言惊奇道:“连雾气都可以变成法宝啊?师父真厉害!” 展言没接触过修道之人,自然犹如井底之蛙没见过外面的天空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好奇。 摇光解释道:“万物都有灵性,它们吸收日月精华,天长日久之后也就慢慢通灵了,机缘到处便是那顽石都可得道成仙。” 展言听的半懂不懂,似是而非。他咀嚼着摇光的话,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大猫,张口问道:“师父,那照您的意思,大猫不是也可以道成仙?” 摇光回头看了大猫一眼,道:“飞禽以凤凰为首,走兽以麒麟为长,草木以扶桑为强,虫鱼以神龙为尊。貔貅是与神龙、麒麟、凤凰、玄武齐名的神兽,灵性本就凌驾于普通的飞禽走兽之上,当然有机会窥天道。” 展言一直听空寂和摇光叫大猫叫貔貅,早就猜测大猫不是一般的动物,现在听摇光这样一说,心里更是惊诧不已,连看大猫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他喃喃道:“不是吧!我怎么看它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摇光道:“你现在当然是看不出来,慢慢的你就会发现它的不同之处了,要是它完全苏醒,恐怕连我都不是它的对手,有它在身边可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第六章 虚云山 展言摸了摸大猫的脑袋,轻轻的道:“我们还真是有缘,希望你真的能像师父说的一样。” “师父,那大猫多久能苏醒啊?那个空寂大师的灵丹真的有用吗?”展言有点儿怀疑的问道 摇光笑道:“这个你不用怀疑,空寂是雾隐寺的高僧,怎么也不会欺骗你。至于它何时苏醒,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可能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但也可能只要几年。” 展言哦了一声,又对摇光道:“师父,你别站在剑上,还是坐这上面吧!这上面舒服点儿。” 摇光笑道:“如果我不以清渊引导紫气东来,你哪儿能受得了这么快的速度,否则别说是说话了,你恐怕连坐都坐不稳。难道你没发现根本没有一点风吗?” 经过摇光的提醒,展言还真发现没有一点儿风。自己以前总是喜欢逆风奔跑,喜欢挑战。虽然自己的速度不快,但是还是能感觉到轻风扑面,而现在却是连微风也没有。 展言惊奇的问道:“对呀!师父,飞这么快,为什么没有风啊?” 摇光道:“你坐的这团云叫紫气东来,我用清渊引导,又用太玄正一诀给你布了一个护罩,不用惧怕风雨雷电。如果不是这样,你绝对受不了这么猛烈的罡风,不信我撕一个口子你试试。” “试…”展言正准备问试什么,结果发现话到嘴边却被一股飓风硬生生的堵了回来,嘴唇被吹的张开,大猫的皮毛也被吹的根根竖立,它两只前脚抱在一起,吓的吱吱大叫。 幸好在一瞬间又恢复了过来,展言骇然道:“师父我信啦,您再别开这样的玩笑了,不安全哪。” 摇光道:“不是和你开玩笑,我是让你不要小瞧你周围的任何东西,即使是你认为最没用的东西。” 展言恭敬道:“是,师父!弟子理会得。” 一路无事,三日后,摇光带着展言来到一座高山附近。 这山云雾缭绕,看不出来到底有多高。摇光径直从一片云雾中穿插过去,落在一个院子里,用院子说已经不恰当,应该是一片广场。 广场给展言的第一感觉便是:大,一眼望不到头,在广场中央有一个大大的太极图,极为显眼,还有一些人在上面练功。 摇光道:“这便是云虚观的练功广场,你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每天来这儿练功。” 一个英俊的青年来到摇光面前,目光在大猫身上停留了几秒,恭敬的道:“参见师叔!” 摇光点点头,道:“免了,你师父呢?” 青年不敢怠慢,回道:“师父他老人家正在大殿和诸位师叔议事,师叔要不要弟子前去通报?” 摇光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你去忙吧!” “是,那弟子先告辞了。” 摇光对展言道:“走吧!我带你去见掌门。” 大猫睡眼惺忪,似乎还以为在云团上,展言拉着它跟着摇光走去,心里想道:“师父为什么不御剑呢?这样不快多了。” 摇光在前面说道:“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不御剑飞行吧?” 展言一愣,心道:“师父是不是会读心术啊!我怎么有一点儿想法他都知道,这也太吓人了吧?”他吐了吐舍,道:“没有…没有,弟子怎么敢这样想。” 摇光不置可否,说道:“云虚观一直有个默然的规定,不管是谁,即使是掌门都不能在观内御剑飞行。一是为了表示对师门的尊敬,二是因为有可能会激活灵魂之力。你看见在阶梯两边的石像了吗?” 展言踮起脚尖看了看,道:“嗯,弟子看见了,三边阶梯,总共六尊石像。这些石像有什么特别吗?” “你别小看这些石像,他们的本像是麒麟。本门祖师为了护持本门平安,以莫大的法力在每尊石像内都注入了一点麒麟的灵魂之精,如果有人闯山和闹事就会激活这些石像。” 展言从摇光嘴里听到的无一不是千奇百怪的事,现在他都已经麻木了,也不觉得奇怪了,只是不住的点头。 走过石阶,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片用青石板铺成的广场。 广场中央不是太极图,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鼎,里面还插着三柱巨香,香烟袅袅,加上时不时飘来的云雾,展言觉得真是犹如人间仙境。 展言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还是石阶,只是这个石阶并没有分成三段,而是一个整体。 摇光脚不沾尘的迈过石阶,感觉轻松自在。而展言则如大猫一样手脚并用的向上爬去,累得气喘吁吁,幸好他是从山里长大的孩子,不然还真吃不消。心里暗暗叫苦:“见鬼了,这里的石梯怎么比下面的石梯难爬的多,看样子也不会比下面的多多少啊?” 爬到最后,他只感觉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摇光坐在石阶尽头,取出酒葫芦喝了口酒,朗声道:“这也算是我对你的考验,如果你连这个小小的石阶都征服不了,那么你也没资格做我的徒弟!” 展言大口喘着粗气,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死了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想就地躺下,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然而他不能,他不能放弃,他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 他咬着牙,坚定的向前爬去,可是他实在没力了,一下没抓稳石阶,身体顿时向后倒去,展言苦笑,心道:“完了!” 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山蹦地裂的滋味,只是觉得自己腰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顶着,不让自己倒下,展言用力转过头,欣慰的笑道:“谢谢你,大猫。” 原来是大猫用头顶着展言的腰,不让他倒下。大猫低吼一声,用力一顶,展言借势又上了一个台阶。 似乎是受到了大猫的鼓励,展言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大叫了一声 “啊…” 惊飞了几只觅食的白鹤 他又慢慢的向上爬去,每次当他要倒下时,大猫都会从后面帮他一把。 如此反复,差不多过了半个钟头,他终于爬到了石阶尽头。 他没心思去看这片广场上有些什么东西,径直躺下,再也不想动。 摇光道:“站起来,看看下面,你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展言不想动 “你以后遇到的困难会比这还难千倍万倍,如果你现在放弃,我立刻送你回家和你父母团聚。” 展言以手拄地,慢慢的爬了起来,尽管他腿肚子打颤,但他还是坚定的道:“我不怕!” 他照摇光说的俯瞰而下,发现下面的事物只剩下一个黑点,无论是树木、大鼎,还是石像、太极图都只剩下一个黑点。 摇光道:“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展言摇摇头,道:“弟子愚昧,只能看见许多黑点,其他的没有发现。” 摇光道:“你没有山高人为峰的感觉吗?只要你站的够高,也许连天都能踩在脚下!”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不过展言是不会懂的。 山风吹拂,展言感觉舒服多了。 他回过头看去,顿时被一块大匾上的几个字震慑了,他看见那几个字时好像有辟天盖地的利剑朝他袭来,吓得他脸色煞白,呼吸急促。 摇光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回过头来,袖袍一拂,隔断了展言的视线,展言如蒙大赦,拜道:“多谢师父!” 摇光道:“云虚殿是当年祖师建派之时便设立于此的,这块匾也是祖师亲自题名的,后来他把一身技艺分传七人,此殿就被作为议事之用。” 展言不解的问道:“那为什么这块匾这么…这么可怕。”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词语,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摇光笑道:“可怕?当然可怕了,祖师是何等人物,他题的字都是蕴含剑气的。你从未习过道法,自然承受不了这么强的剑气。” “哈哈哈哈,紫气东来三万里,果然是师弟,你几年都不回来一次,是不是要想死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师兄啊!”一个豪爽的声音大声说道,后面还夹杂着许多脚步声。 摇光也笑道:“五师兄哪里话,几年时间对我们修道之人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不过小弟也很想念诸位师兄啊!” 展言看清了说话之人的相貌,面容粗犷,满脸虬髯。在他后面还跟着几个道士打扮的人物,无一不是仙风道骨。 其中一个瘦高,下巴留着几撇山羊须的道人怪眼一翻,道:“小师弟,你整天就在外面游荡,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摇光“嘿嘿”干笑两声,道:“四师兄,我不是回来了么?” 摇光最怕这些师兄罗哩罗嗦的,赶紧道:“各位师兄,有什么责怪你们等会儿再说,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徒弟。” “嘿,你居然收徒弟了…” “真是怪事…” “就是这个黑小子吗?”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 一个神情威严的道人越众而出,说道:“都别闹了,先进殿再说。” 众人一时禁若寒蝉 威严道人率先朝殿内走去,余下众人尾随而去。 第七章 云虚七子 摇光点点头,带着展言也朝里面走去。 走进殿内,众人都已坐毕。唯有左下方还空着一个位子,摇光也不待掌门吩咐便径直坐下,想必这位子一直都是为摇光而设的。展言则乖巧的站在摇光身后,大猫步履蹒跚的跟着走了进来,引得这些高人一阵窃窃私语。 威严道人坐在最上方,看了众人一眼,道:“摇光师弟,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为兄就不多说你了,你先给我们说说这个孩子还有这头灵兽吧!” 摇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诸人中间,指着大猫道:“它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想必各位师兄都认识此兽,它的本像是貔貅。” 众人或抚须或点头 “嗯…” “果然是貔貅!” “难得” …… 摇光又指着展言道:“他就是我收的徒弟” 摇光拉着展言,指着最上方的道人道:“过来见过掌门师兄” 展言恭敬道:“见过掌门师伯” 道人点点头,道:“嗯,摇光师弟从不收徒,他收你为徒可算是破了例,你可得好好珍惜。” 展言惶恐道:“师尊大恩,弟子铭记在心!” 摇光接口笑道:“师兄取笑了,我也是为云虚观着想啊!” “哦?不知师弟是为师门考虑什么?” 展言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正有一双寒光闪烁的眼睛盯着自己,刚一接触到对方的目光,展言便感觉自己如临冰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摇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左横跨一步,隔断了两人之间的目光,对展言道:“这位是天旋殿的黄林师伯” 展言又赶紧参拜道:“见过黄师伯!” 黄林袖袍一拂,算是打过呼,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摇光不以为意,指着一个矮胖的道人介绍道:“这是天玑殿的周寰师伯。” 展言又作揖道:“见过周师伯” 周寰微微颔首,笑道:“呵呵,不错!”只是不知道他指什么不错。 摇光指着瘦高道人道:“这是天权殿的杨岚师伯” 展言又拜道:“见过杨师伯。” 杨岚摸着胡须笑道:“不用多礼,你也算是云虚观的一份子了。” 轮到介绍虬髯道人时,还没等摇光开口,他自己就先说了起来,声如洪钟:“小子不用拜了,看你左揖右拜的也不容易,我叫许焱,你要是高兴就喊我声师伯,不高兴就喊我老许也没关系。”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就连那不苟言笑的黄林也是面带微笑。 “哈哈,五师弟这脾气” “你别把他吓到了” 摇光也笑道:“多年不见,五师兄可是一点儿没变啊!” 许焱“呸”了一声,道:“变了就不是我老许了,哈哈。” 展言如何敢不分长幼尊卑的乱叫,许焱如此说,倒把他急的面红耳赤,他只差跪拜在地了,惶恐道:“许师伯真是折煞展言了,我如何敢在师伯面前放肆。” 许焱似是觉得无趣,叹了口气,道:“唉,你干啥这般怕我,我又不吃人。”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搞得展言更加窘迫。 “五师兄啊!你这样貌别人没直接被吓晕就不错了,你不记得你那次替别人出头倒被别人当成土匪的事啦?”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打趣道。 许焱老脸一红,强辩道:“那…那些人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我这神仙也似的人物。” 展言心里都是暗暗发笑:“哈哈,这个许师伯还真是长的像土匪,不过人还是挺不错的。” 摇光知道这个师兄不善言辞,便出来替他解围:“六师兄,我们之中就属你能说会道啦!五师兄天性豪爽,不拘小节,喜欢打抱不平,人又长的威武,是个活脱脱的英雄人物,你怎么把他说成土匪呢?” 许焱本就不擅言辞,摇光这样一说,简直是帮了他的大忙,他大声道:“就是,就是,还是小师弟最了解我,哪儿像六师弟就知道损我。” 文士站了起来,“嘿嘿”干笑两声,道:“又不是我说的” 展言抬头望去,却见这个道人生的一表人材,整个人透着一股书卷气,虽然已经鬓角染霜,看起来却并不老,脸上也没胡须,给人一种白白净净的感觉。 摇光指着他介绍道:“这是开阳殿的莫云轩师伯,咱们云虚观就属你莫师伯长的最俊啦!哈哈…” 莫云轩笑骂道:“师弟休得打趣我,你若不是因为…” “师弟不要胡说”坐在莫云轩上方的许焱脸色一变,打断了莫云轩的话。 在坐诸人也都是表情各异! 莫云轩干咳一声,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呐呐道:“我是说师弟也是一表人材。” 摇光似乎丝毫不在意,依然在笑,只是笑容中多了一丝落寞,他笑道:“我可不能和六师兄相比,展言,还不快见过师伯。” 展言又拜道:“见过莫师伯” 莫云轩道:“起来吧!不用多礼。” 莫云轩掏出一颗红色丹药,道:“既然叫我一声师伯,那这颗培元固本的丹药就给你吧!” 展言一呆,不知道这颗丹药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该不该接。 摇光微微摇头,替他接过丹药,道:“多谢师兄”心里叹道:“唉,这孩子还真是木衲的可以,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他为徒。” 展言见摇光接过丹药,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谢道:“多谢师伯!” 莫云轩微笑道:“不用客气,这颗丹药也没什么大用,只是可以助你改变一下身体的构造,打通小周天。” 摇光道:“贯通任督二脉,即使是江湖上一般的武林高手都是可望而不可及,师兄怎么说没用呢?” 展言是完全听不懂的,什么小周天,任督都没听说过,好奇之余却也不敢向师父他们问。 许焱大声道:“师弟这一手可是把我们都给比下去啦!小子你不会在心里说我们小气吧?连个见面礼都没有。” 他本是打趣之意,却吓的展言跪拜在地,支支吾吾的说道:“弟…弟子不敢!” 严黎也就是云虚观的掌门,他说道:“好了,你起来吧!你五师伯是和你开玩笑的。” 展言这才站了起来,心里却是直把许焱骂了一通,平白无故的吓自己干啥。 严黎点了点头,道:“嗯,都坐下吧!” 众人都一一坐好,展言还是站在摇光身边,唯有大猫丝毫不给面子,趴在大殿中间,动也不动。 严黎见诸人都已坐好,缓缓的道:“摇光师弟回来的正好,今天我召集大家来,是想告诉大家。我已经修行到了太平的最后阶段,需要马上闭关以作突破…” “什么?” “师兄居然要突破太平了…” 众人一声惊呼,打断了严黎的话,就连黄林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摇光同样吃惊不小,问道:“师兄你不是开玩笑吧!师兄这么快就能突破太平,那参透正一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严黎摇摇头,轻叹道:“唉,参透正一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无数前辈呕心沥血都不能窥其一二,我又怎么能和与他们相提并论呢?” 摇光似乎非常不赞同严黎这种说法,不屑道:“师兄何必妄自菲薄,谁说前人就一定比我们厉害了,他们没有参悟出来是他们资质有限…” 严黎一滞,苦笑道:“师弟,你这桀傲不训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莫云轩接过话语,道:“先恭喜师兄突破太平,那师兄今天找我们来是想交代什么?” 严黎道:“既然六师弟这样问了,我也就不拐卖抹角了。从即日起我便开始闭关,闭关时间短则几月,长则几年。我闭关之日,观内之事一切都由黄林师弟做主,诸位师弟可有什么意见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听见云虚殿里传出声音 “全凭师兄做主” 严黎点点头,又对黄林道:“我闭关之日,若非大事师弟可自行做主,但是在处理同门纠纷之事,师弟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千万不可偏袒徇私。” 展言闻言心道:“处理同门之间的事?难道同门之间有矛盾吗?我可得小心点儿,免得被人欺负了。” 黄林站了起来,欠身道:“是,师兄放心!我理会得。” “嗯,如此甚好,你们退下吧!” 众人相继离去,摇光走在最后,刚走到大殿中央便被严黎叫住了。 摇光顿住身形,回首问道:“不知师兄有何指教?” 严黎缓缓走到大殿中央,看着摇光叹道:“师弟,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这些年你一直放狼形骸,我也不多说你。但是七殿之中唯有你的摇光殿没有传人,我以前时时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但是我知道你无拘无束惯了,所以一直也不要求你,这次既然你已经收徒了,我也就放心了。” 摇光难得的严肃了一次,他正色道:“请师兄放心,当年之事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七殿之中也只有我这个摇光殿不成样子,都怪我这些年太放纵自己了,师兄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把摇光殿发扬光大的。” 第八章 荧惑守心 严黎点点头,道:“嗯,还有件事,为兄不知该不该说。” “师兄但说无妨” 严黎似乎在思考措辞,半晌才缓缓道:“我想完善剑阵” “什么?”摇光一声惊呼 严黎似乎知道摇光会惊讶,一点儿也不意外,平静的道:“别人都知道我们云虚观有七星剑阵,可有谁知道这本是九星剑阵呢?当年师尊他们可是用这个剑阵大败幽都魔君,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魔教元气大伤,让他们不敢再兴风作浪。” 摇光皱了皱眉,缓缓道:“师兄,你也知道,九星剑阵必须得有洞明、隐元辅助才行。” 严黎双手倒背,缓缓踱步,答非所问的道:“我修行到了太平后期,已经能够隐隐窥破天机,天现异像,莹惑守心,天下恐怕即将大乱!” “莹惑守心…莹惑守心”摇光喃喃自语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颗碧色珠子,递给严黎道:“师兄请过目,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 严黎接过珠子,咦了一声:“碧落珠?” 摇光点点头,道:“确是碧落珠不假”当即又把如何得到碧落珠以及如何遇见空寂的经过说了一遍。 严黎把珠子还给摇光,颔首道:“原来如此,那你是如何处理它的尸体的。” 摇光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道:“师兄要是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它的尸体被我收进混沌葫了,师兄要不要我现在把它放出来。” 严黎摆摆手,道:“不用了,你自己处理吧!” 摇光道:“那师兄完善剑阵是为了防止魔教再犯吗?” 严黎叹了口气,道:“师弟所言不错,如今天下正道昌盛,魔教退避,只是魔教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经过几百年的修养生息,恐怕又会卷土重来。幽都魔君、酆都鬼王、妖都妖祖皆不是易于之辈,天都修罗王倒是一直和我们人界相安无事。莹惑犯宿心,天下必定大乱,如果不早做准备,到时恐怕会来不及。” 摇光眉头紧锁,道:“那师兄打算怎么办?” 严黎道:“师弟,你自小天资卓越,为兄都是自叹不如,整个云虚观只有你同时涉猎过九殿功法…” “师兄”摇光打断了严黎的话 严黎一顿,摇光继续道:“师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也只是对每殿的功法略知皮毛而已,如果要融汇贯通九殿功法,就必须要修行正一,我不过是太平中期而已,强行修行只会有害无益的。师兄为何不去把风…风翎和余洛找回来。” 严黎道:“我不是没想过找他们回来,只是他们这一离开便是百年,再想找他们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摇光默然不语,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 半晌,严黎才开口道:“算了,这事就先搁下吧!毕竟人间正道并非只有我们云虚观,我想用不了多久雾隐寺和梦墨轩也会有所行动的,到时再说不迟。” 摇光道:“师兄说的有理,那我就先告辞了。” 严黎点了点头 出了云虚殿,摇光便带着展言回了他自己也许久未回的摇光殿。 摇光带着展言来到一个院子里,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只是在院子四周还有几间房子。 “我们摇光殿虽然人丁单薄,但是房子却是最多的,你随便选一间吧!”摇光有点儿得意的炫耀道 展言看来看去也看不出哪间好些,只有随便选了一间。 “吱呀”一声,摇光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鼻而来,还夹杂着淡淡的灰尘。 “阿嚏”展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问道:“师父,这里多久没人打扫了啊?” “哦…我算算,大概十年了吧!” “什么?十年?”展言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摇光走进房内,翻了翻被子,结果他也忍不住的连打几个喷嚏,展言瞧的忍俊不禁。 摇光一步退到房门外,边跑边道:“你自己把房间里面打扫一下吧!我先回正堂看看,等会儿我再来。” 展言看着狼狈不堪的屋子,呻 吟了一声,苦着脸道:“是,师父。” 摇光走了,展言只得老老实实的收拾房间。幸好他在家经常做这些锁事,不然他还真的无从下手。 经过展言勤勤恳恳的打扫了两个小时的房间,现在看起来终于像样了,展言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摇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收拾的怎么样了?我看看。” 声音还在外面,人却已经走了进来,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摇光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用力拍了一下展言的肩膀,道:“不错嘛!收拾的井井有条。” 展言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高兴的笑道:“师父过奖了” 摇光嘿嘿一笑,显然是不怀好意,展言心里掠过一阵不安,果然只听摇光道:“那厨房…” “师父,我懂,厨房在哪儿?交给我就是了。” 摇光干咳一声,似乎觉得打一个孩子的主意颇为不好意思,他找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理由糊弄道:“我已经辟谷多年,食不食人间烟火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不吃饭恐怕会饿死的,我可没那么多仙丹给你吃。” “是是是,我知道师父都是为了我好,师父告诉我厨房在哪儿吧?我先收拾一下。” “我带你去吧!” 摇光又带着展言去了厨房,厨房和展言的房间相距不是很远。 紧连着厨房的还有一间屋子,屋内放着一张八仙桌,灰尘已经覆盖了桌子的本来面目,这大概就是用膳的地方了。 再看看厨房,展言觉得自己的头大了不止一圈。 揉了揉自己的大头,展言问道:“师父,有井吗?这没水可不行啊!” “有,出门右拐一百步有一口井,桶在厨房,我先去藏书房看看,一会儿再来!”声音还在飘荡,人又已经不见了。 展言无奈,只得扛着扁担提着桶去打水,一百步并不远,片刻功夫就到了。 果然有一口井,而且井旁边还有一棵大树,看样子是颗松树,但又不像,奇怪的是尽管这片区域被大树覆盖完了,但是这里并没有一片落叶。 展言没有多想,他也没时间多想,打满水便匆匆的回厨房去了。不知怎么回事儿,展言现在觉得担一担水并没有多困难了,以前自己在家担水还得走一段停一次,现在一口气担这么远,并没有感觉多累。 展言又开始忙碌了,直到将近天黑,才勉强把桌子椅子什么的打扫干净,被子又不能用水洗,只能拍拍了事,尽管如此,展言还是被折腾的够呛,他自嘲的想道:“看来自己也该打扫了” 看着给自己添乱的大猫,展言还是开心的笑了,他哈哈笑道:“大猫,患难见真情啊!你放心,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喔…不是,就算没我吃的也不能让你饿着。” “貔貅可是喜欢吃金银财宝的,你恐怕喂不起吧?” 摇光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来视察工作了 展言左手提着抹布,右手提着水桶,不解道:“不对啊!大猫在我家都是吃竹叶竹笋什么的!” 摇光的话语一滞,接着才边走边道:“真是怪了,难道是它品种不纯?难怪长的这么难看,一点儿也不威武。” 大猫听见摇光贬低自己,很是不满,咆哮一声就向摇光扑去。 摇光随手一拂便把它掀开了,哈哈笑道:“你要是恢复灵性我还惧你三分,现在嘛!一边儿呆着去。” 大猫龇牙咧嘴的还要上前,却被展言拦了下来:“不许胡来,师父和你开玩笑呢!” 摇光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对展言道:“这是咱云虚观的道袍,你愿穿就穿吧!要是觉得难看,不穿也没事儿。” 展言拿起衣服翻来覆去的看,嘴里还啧啧有声,心道:“这衣服可比我身上这套好多了,不穿简直是浪费,等会儿试试。” 摇光又道:“云虚观的规矩有点儿多,不过大多都是屁话,我也懒的一条一款的讲给你听,从明天开始你就开始修行日常功课。” 展言放下衣服,他现在已经发现其实摇光这个人很随和,没有什么架子,所以他也不用那么敬畏了,他回道:“是,师父!那不知我每天要修行些什么?” “你去打水时看见井边那颗松树了吗?那是不落松,四季不落叶,你先每天摘五片树叶吧!” 展言还以为是多难的事,结果不过是摘树叶,心里很是高兴,哈哈笑道:“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师父放心好啦!” 摇光不答话,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笑的展言再也笑不出来了,他试探性的问道:“师父,你是…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我怎么右眼直跳呢!” 摇光摆摆手,道:“没有的事儿,你只管去摘,这就是你最开始的功课。” 虽然摇光这样说了,但展言心里还是隐隐感到不安。摇光打了个哈欠,道:“三天没睡过好觉了,我可得补补。” 走到门口摇光又回过头来,道:“你要是饿的话就自己去煮吃的吧!有什么事的话自己来找我,你出门直走再右拐就能找到我了…” 展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不落松,不落松,要是种在院子里连地都不用扫了。” 也是累的很了,展言回房后,和衣倒在床上便睡着了,连他认为不错的衣服也忘记了试。? 第九章 接风洗尘 几天没睡好觉,展言睡的很香,不过由于在家习惯了,第二天他还是早早的起床了。几天没吃饭,他腹中饥 渴,只得去厨房舀了瓢井水喝,看着空无一物的厨房,实在是找不出能吃的东西。 “唉”展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先洗漱一下再去找师父。 “出了院子直走,然后右拐,也不知道师父起床没有…”展言一边走一边念叨。 片刻,展言就找到了摇光的住处。只是…前面站着的那个人是谁呢?看背影也不像师父啊! 展言快步朝那人走去,那人似乎知道是展言来了。他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你就是七师叔收的那个徒弟吧?” 同为男人,展言却被眼前这人震撼了,此人身材修长,薄唇挺鼻,目似朗星,就是那么随便的一站也自有一种气宇轩昂的的气势。展言心里不禁喝了声彩“真是一表人材”,他抱了一拳,道:“不敢有瞒师兄,承蒙家师不弃,小子才得以列入门墙。”他上过几天私塾,谈吐倒还算得上文雅。 那人笑道:“你虽然是七师叔门下,但我们同为云虚观的弟子,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我比你早入门几年,你叫我一声师兄也不算吃亏。” 展言也被他这种随和的性格感染了,笑道:“师兄说的是,我们都是云虚观的门人,怎么还能有门户之见呢!我刚入门,以后还要拜托师兄多多照顾。对了,我叫展言,还没请教师兄高姓大名?” 他听了展言一番话,似乎颇对自己的胃口,点头道:“原来是展师弟,师弟哪里话,你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就是,不用客气,我是开阳殿的舒翰。”末了又解释了一句:“我师父就是你的莫云轩师伯” 展言经他提醒,便想起了那个温文尔雅的中年文士。嘴里喃喃道:“难怪,难怪,莫师伯收的徒弟都是这样卓而不群。” 舒翰没听清展言的话,不禁问道:“展师弟,你说什么?” “额…没什么” “吱呀!”房门被推开,摇光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师父” “七师叔” 两人同时恭声叫道 摇光看了展言一眼,又打量着舒翰,问道:“你是莫师兄门下的舒翰吧?” 舒翰道:“师叔好记性!” 摇光笑了笑:“你可是莫师兄最得意的门徒,没少听你师父提起,不过你也确实给你师父长脸,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太虚后期了,算得上同辈佼楚。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舒翰见被摇光看出了修为,也不是很惊讶,云虚七子哪个不是超凡入圣的人物?舒翰拱手道:“师叔谬赞了,我今日是奉家师之命前来恭请师叔去开阳一叙。” “哦?” 舒翰解释道:“师父经常在弟子们面前提起师叔,说师叔是我们云虚观最特别的一位长辈。师叔难得回来一次,更何况还收了展师弟这样的高徒,师父自然是要好好和师叔絮叨一番。” 摇光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一直都是我行我素。他笑道:“那你们可备有多的早饭?” 舒翰似乎知道摇光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的道:“我来时师父就吩咐过我,让师叔不用多虑,保证不会让师叔看着我们吃。” 摇光笑道:“你师父还真是了解我,那好,展言,走吧!去你莫师伯那边蹭饭吃。” 展言犹豫道:“,师父,这合适吗?要不我自己去煮点儿东西吃。” 舒翰不乐意了:“哎,展师弟忘了自己刚才的话啦?都是同门,客气什么!就当是为你和师叔接风洗尘!” 摇光倒是不急,一句话就打消了展言的念头:“你觉得厨房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煮来吃的?” 想想也是,自己才去厨房看过,唯一能下肚的只有井水了。只是起床到现在也没看见大猫,展言有点儿担心,想去找找,但他又不愿扫师父的性,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师父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我要去找找大猫,一早起来就没看见它,不知道它跑哪儿去了。” 舒翰奇道:“大猫是什么?是你的宠物吗?” “额…宠物,算是吧!” 摇光道:“你不用担心,它等会儿一定能找到你,它可是灵兽,即使没恢复灵性,但闻气味应该还是可以的。” 既然摇光都这样说了,展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跟着师父去长点儿见识。” 摇光回过头去,这时才注意到展言换上了崭新的道袍,倒也不算难看。 他自己虽然不修边幅,但是展言穿的端正他还是挺高兴的,忍不住赞了一句:“你小子还是人模人样的嘛!” “师父,你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 舒翰也失笑道:“呵呵,师叔是夸你呢!我们走吧!” 七殿的排列,准确的说应该是九殿,都是以主殿云虚殿为中心排列的,就相当于一个大圆,而云虚殿就是那个圆点,每殿都相隔不远,摇光殿和开阳殿几乎就是挨着的。“来,老七,满上。” “师兄,我还是用葫芦吧!习惯了。” “哈哈,把你的清风醉分我点儿!” 开阳殿的一间雅室内,摇光正在和莫云轩对酌。展言本来觉得自己身份低微,上不了台面,但却被莫云轩强留了下来,所以他就坐在下席默默吃饭,桌上的饭菜多以清新为主,不过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展言心里惊道:“原来这里的伙食这么好,可算没白来。”他也是饿极了,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舒翰给他斟了杯酒,道:“展师弟慢点吃,别噎着了,来,喝杯酒。” 酒?展言长这么大还从没喝过酒,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于是抱着好奇的态度,他就端起酒杯尝了一下。 “闻着挺香,味道应该不坏。”展言这样想道 他微抿了一口,结果差点没吐出来,又辣又苦,原来酒是这个滋味。展言放下杯子,不愿再喝,舒翰瞧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他喝不惯,他笑道:“师弟没喝过酒吧?” “师兄说的是,我在家三餐能吃饱饭就已经很不错了,哪儿还有酒喝。”他见摇光他们在自顾自的说话,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便压低声音接着道:“不过这酒真是不好喝,又辣又苦的,为什么师父他们还一脸陶醉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没喝惯,酒可是好东西,现在你又多了一门日常功课,每天喝一盅酒。”展言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摇光听到了。 这算什么?喝酒也成功课了,展言苦着脸道:“师父,喝酒也算修行吗?” 摇光嘿嘿笑道:“做我的徒弟,不会喝酒可不行!” 莫云轩也笑道:“男子汉不会喝酒可不行!我们又不是和尚。” “那我每天喝就是了”展言无奈,喝酒居然也成了修行的一部分。 说到和尚,摇光便想起了空寂,他吃了口菜,问道:“师兄觉得雾隐寺的空寂如何?” 莫云轩道:“雾隐关山雾隐风,比起我们云虚观来,雾隐寺更显得神秘,缥缈,一般人恐怕连雾隐寺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而我们最熟悉的就是地、水、火、风四大神僧,空瑟、空寂、空示、空空。空寂虽然只是排在第二,但在我看来,他的修为并不比空瑟差。” “师兄说的是,我和他打过交道,此人佛法精深,难得的是他性格平和,心肠慈悲,只是太迂腐了一点儿。” “呵呵,那也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好的多。” 摇光点了点头,应该也是赞成莫云轩的话,他把玩着酒杯,缓缓道:“师兄,在整个观内,只有我和你的关系最好,有件事我说了你可不要责怪。” 莫云轩奇道:“哦?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我们云虚观以太玄正一诀为主,再以每殿功法为辅,但是无论每殿功法有任何不同,到底都是同根本源,想要融汇贯通也不会太难。” 莫云轩越听表情越严肃,听到最后更是打断了他的话:“师弟,你知道我们云虚观千年来有几个人能够一人身兼众家之长?” 摇光皱了皱眉,道:“据我所知,千百年来只有祖师爷一人。” 说起祖师爷,即使是摇光也都是肃然起敬的,莫云轩道:“祖师是不出世的奇才,他凭着自己对星象的掌握便创出了九星剑阵。剑阵成,鬼神惊,祖师当年意气风发,技压群雄,使云虚观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派一跃成为与雾隐寺、梦墨轩齐名的大派,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莫云轩呷了口酒,继续道:“雾隐寺和梦墨轩都比云虚观建派时间要早,我们云虚观可算得上是后起之秀了。” 摇光眉头微皱,说了一句让莫云轩心惊的话:“据说祖师最开始是个和尚?” 莫云轩沉声道:“师弟你听谁说的!这话要是掌门师兄听见了,岂不是又要责怪你了。” 摇光丝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笑道:“师兄何必这么紧张,我是猜的,你就当我喝醉了,胡说八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们道家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注:这是正宗的道家密术,由晋代葛洪所传,绝不是日本那些番邦之国可以相提并论的。)和佛家的手印有很多相似之处。” 莫云轩叹了口气,惋惜道:“佛、道本是一家,相互借鉴印证,原也无可厚非,对大家都有好处,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两家有了门户之见,各自为阵,固步自封,谁也不愿意让自家密法流传出去,才形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就像我们和雾隐寺表面上关系很好,其实私底下都在暗暗较劲。” 摇光还想说什么,正在这时,房门却被推开了,四人向门口望去,没有看见人,舒翰道:“我去看看” 门外传来声音:“你们几个也太没用了,连个畜生都拦不住,要是惊扰了师尊,你们担待的起吗?” 莫云轩眉头一皱,沉声道:“舒翰,什么事?” 舒翰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还有一只动物,像猫却比猫大很多。 大猫径直走到展言面前,摇头摆尾,展言摸了摸它的头,溺爱之情溢于言表。 第十章 送你个礼物 莫云轩当然认识大猫,即使在云虚殿见过,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站着的两人一人是舒翰,另一人也是他的弟子,莫云轩道:“文华,怎么回事儿?” 文华生怕莫云轩责怪他,虽然师父待人温和,但是却最讨厌被人打扰,他看了看摇光,恭敬的道:“参见师叔。” 摇光点了点头 他又对莫云轩道:“师父恕罪,这东西(指了指大猫)不知怎么回事儿,一路狂奔,而且似乎颇有灵性,弟子们拦它不住,被它撞开了房门,惊扰了师父和师叔,实在是罪该万死。” 摇光瞪了大猫一样,大猫浑然不觉,倒是展言被看的满脸通红,摇光道:“此事不怪你,你退下吧!” “这…”文华看了莫云轩一眼,还是站着不动,莫云轩挥了挥手,文华这才恭身退出。 摇光笑道:“师兄,看来我越俎代庖并不管用啊!” 莫云轩也笑道:“谁让你不多收两个弟子?不过你收展师侄为徒,倒是独具慧眼。这貔貅可真不简单,文华即使不成器,也是太虚境界了,居然拦不住它,而且它还没有完全恢复灵性,不愧是与麒麟齐名的灵兽。” “与麒麟齐名?师父,我没听错吧?再说这和传说中的貔貅也没有一点儿一样啊?”即使沉稳如舒翰也忍不住惊呼 莫云轩点头道:“神龙、麒麟、凤凰、玄武、貔貅,同为五大神兽。” 听了莫云轩的话,舒翰不禁重新审视了大猫一番,只是大猫还是那幅懒洋洋的德行,并没有因为别人的夸奖变得趾高气扬,张翰盯着它看了半天,还是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心里不禁怀疑是不是师父他们看走眼了。最后只得向展言询问:“展师弟,你这只灵兽真的是貔貅吗?” 展言哪儿分的清大猫是什么东西,只得讪讪道:“其实…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师父说是就是吧!” 摇光接过莫云轩的话道:“师兄说我独具慧眼,我可是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就是比较呆。” 莫云轩道:“光华内敛,大智若愚,我没说错吧?难道你真会收个白痴回来?”最后一句却是传音过去的 摇光:“…” 摇光起身道:“好啦!管他是良材美玉还是粪土之墙,反正我也收了。言归正传,我总是来你这儿白吃白喝,也怪不好意思的,这次给你带点儿小礼物聊表谢意。” 莫云轩失笑道:“我没听错吧?你会不好意思?还有给我的礼物?” “师兄这话说的,我们出去再说,这里地方太小。” 四人一兽来到院子里,摇光掏出混沌葫,对众人道:“你们让开点儿” 莫云轩眼中异色一闪而过,喃喃道:“还用混沌葫装,究竟是什么东西,我还真是有点儿好奇。” 三人退开了几尺 “开”,摇光喝了一声,顿时一庞然大物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当日那头巨蟒。 “怦”的一声,巨蟒落地,展言只觉院子仿佛都跟着颤抖了起来,砸的地上尘土飞扬。 他何时见过这样大的蟒蛇,幸亏有莫云轩在身边,不然他早就跌坐在地了,即使这样,他也是腿如筛康,面似土色。 舒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轻轻扶了他一把,并暗中渡出太玄正一诀的真气,展言这才好了点儿,他感激的看了舒翰一眼,张翰冲他一笑,又继续盯着蟒蛇。 莫云轩走上前去,负手围着巨蟒转了一圈,浑身红色,明显是毒物,当它看见巨蟒的头颅时不禁“咦”了一声。 在巨蟒那硕大的头颅上赫然有一只独立的角,只是犹如雨后春笋般微不可察,若不是他眼尖,也是发觉不了的。 “师弟,这可是蛟啊!”莫云轩惊讶道 “不是吧!明明没有化蛟成功的。” 舒翰是从来没有见过蛟的,听见莫云轩的话也很是好奇,想上前看看。 他看了看展言,问道:“展师弟,你不上去看看吗?蛟,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凭我们的修为即使看见了也只有跑路的份儿。” 展言从小每逢雷雨交加的天气,都会听大人们说又是有什么东西在化蛟,然后如果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挂在天际,大人们又会说这是什么妖怪又在吞云吐雾了,反正荒诞怪异的传说是层出不穷。今天传说中的蛟就摆在眼前,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看看所谓的蛟到底是什么怪物,回去也好炫耀一番,只是他是不知道这头蛟其实是他们后山的。 摇光还是不太相信,自言自语的道:“都死了怎么还化蛟,我自己去看看。” 这次轮到摇光惊讶了,摸了摸也算是龙角的角了! “真是怪了,我明明记得它没化蛟成功啊!难道是因为碧落珠的缘故?” 莫云轩笑道:“师弟,你连蛟也敢杀,它可算是老龙的远方亲戚,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可不得了啊!” 摇光嗤之以鼻的道:“怕他干啥,谁让这孽畜吞我的,再说我取它性命之时它只是一头普通的毒虺而已。” “师父,蛟和龙有什么区别吗?我经常听我们哪儿的老人说蛟龙蛟龙的。”展言怯怯的问道 摇光指着龙角道:“看见这支角了吗?” 角太小,展言凑近才发现,在那硕大的头颅上的确有一支小角,晶莹剔透,他点了点头。 摇光又解释道:“如果它没有这只角,便只是一头普通的蟒蛇而已,如果它长出了一支角,就说明它已经进介成蛟了,而你所说的蛟龙则是龙的一种,似蛟非蛟,似龙非龙,除了比龙少了一支角以外,差不多就是真正的龙了,但是蛟龙反而比真龙还要稀少,它们没有真龙的血液与传承,只能全靠自己苦修,蟒化蛟大概需要一千年的时间,而蛟化龙只需要五百年时间,只是如果蛟没有在这五百年化龙的话便是终生无望了,五百年对它们来说只会显的紧促。” 莫云轩看了看巨蟒,笑道:“你说的小礼物就是指它?你也舍得啊!不说别的,单是这支龙角就不是凡物。” 摇光哪里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蛟可比蟒稀有多了,但是自己说的话又怎么能反悔?虽然有点儿肉疼,他还是坚决的说道:“师兄你看我是哪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吗?舒翰,快叫人弄走。”说完便别过头去,好像自己多看一眼便会反悔一样。 莫云轩深知自己这个师弟的脾气,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但也是个一诺千金的个性,要他食言是绝不可能的,他微微笑道:“听师叔的,找几个人抬走,先不要动,我稍后来处理。另外,把日常所用的物品,特别是厨房里的东西分一半出来,送到摇光殿去。” 舒翰恭声道:“是,弟子马上去办。” 摇光干咳一声,道:“师兄,你这是干啥?” “呵呵,你就不要推辞了,你许久都不回来一趟,摇光殿也空置了许久,什么东西也没有,你不吃不喝不要紧,但是展师侄恐怕是不行的。” 摇光还是假意推辞了一番,不过最后实在是“拗不过”他师兄,只有“无奈”的收下了。 十一章 想回家 回到云虚观,摇光便吩咐展言:“你上午去摘不落松的叶子,下午我把云虚观最基本的太玄正一诀第一层:太玄告诉你。” 来到井边,看着这颗参天大树,展言真是望而却步,在树下转悠了半天,急的满头大汗。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能不能上树,他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助跳,展言眼睛一花,再一看,自己居然倒挂在树枝上了。 “哈哈哈哈,我终于上来了。”展言忍不住放声大笑,连自己的异常都没有发现,不落松少说也有一丈高,就是用爬他也很难上的了树,现在他却一跃而上。 展言翻过身来,他以为上树之后事情就简单的多了,不就是摘树叶吗?但是很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展言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却是怎么也折不下来,不落松的叶子既柔且软,任你是拖拉折拽它都是纹丝不动,展言花了足足一上午的时间才摘够五片树叶,满嘴都是树叶味儿。 当他把五片树叶送到他师父手里时,摇光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吩咐道:“先去把午饭做了,下午我就传你太玄正一诀。” 虽说对摇光的话他是言听计从,但是听到自己要做午饭,嘴里还是嘟囔了几句:“为什么云虚观没有女人,又不是寺庙。” 凭摇光的听力,自然是能听见展言的抱怨的,不过他却没说有什么。 “太玄正一诀是我们云虚观的入门功法,也是每个云虚观弟子必修的功法。太玄正一诀分为太玄、太虚、太清、太平、正一五层,你向往的御剑飞行是必须修行到第二层,太虚才可以的,我先把太玄传给你吧!” 接着摇光就把太玄的法诀告诉了展言,展言默默记着,他唯一可以值得炫耀的大概只有记性了,居然一遍就记住了太玄的口诀,这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事。 摇光听他复述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都记住了吧?不过光记住也没用的,还要慢慢琢磨才可以。” 展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嘴里还是念念有词。 “师父”展言叫道 “嗯…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展言眼里满是迷茫之色,问道:“师父,什么是道?” 摇光一愣,大概是想不到展言会有此一问,一个毛头小子怎么会问这样千古难解的问题。 “什么是道,什么是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摇光喃喃自语 不过在弟子面前是不能丢人的,他干咳了一声,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 “师父,这是道德经里面的吧?”展言不知好歹的打断了摇光的话 摇光话语一滞,没好气的道:“道德经怎么啦!它可是由三清道尊中的道德天尊所著,同样是道家至宝,虽然很多人都是耳熟能详,但是能窥其中真谛的却是少之又少。” 大猫打了个响鼻,似乎很是不屑,摇光瞪了它一眼:“畜生!难道我说错了吗?” 摇光生怕展言打破沙锅问到底,搞的自己最后下不了台,那可就丢人了,得赶紧转移话题才是,于是他问道:“不落松那么高,你是怎么上去的。” 摇光一说,展言才想起这一茬来,心道:“是啊!那么高,我是怎么上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上去的,只得老实的说道:“我是跳上去的” “哦?” 摇光并没有表现出的过多惊讶,似乎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淡淡的道:“看来莫师兄的丹药起作用了,我再帮你调息一番,你坐好。” 展言闻言就地盘膝坐下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兵!”摇光嘴里低喝道,双手快速结了几个手印,右手渐渐泛起清光,抵在展言后背。原本无精打采的大猫似乎也被吸引了,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摇光。 展言只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十分舒服。 片刻,摇光收功,展言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同时还出了不少的汗。 摇光倒没耗费什么精力,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摇光道:“我已经帮你把体内的杂质排出体外了,感觉不错吧!” 展言擦了把汗,感觉的确不错,这多亏了摇光,他欠身道:“多谢师父!” 摇光不是那种严肃的人,对于展言,他是出于一个为人师表的责任,他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只要你以后好好努力,用功修行,就算是报答我了。” 展言正色道:“师父放心,我必定不辜负您的期望,也不会让父母失望。” 摇光点点头,心道:“这个孩子虽然比较木衲呆笨,但是性格倒是坚毅于常人,或许师兄说的不错,他真的是大智若愚。”此后,展言每天都是一如既往的打坐练功,有空就看看道德经,受益匪浅。 只是摇光殿只有他和摇光两个人,衣食住行也就全靠展言打理了,摇光经常取笑他:“谁嫁给你可是福分,又会洗衣又会做饭的。” 展言每次都会气哼哼的道:“还不是你逼的,我简直就是咱们摇光殿的管家!” 摇光哈哈大笑,也不以为意。 展言现在可是完全不怕摇光,大概是因为摇光太随和了。 还有一点值得提到的,便是展言的酒量被练了起来,摇光每晚没事都会让展言炒几个小菜给自己下酒,还要展言陪他喝酒,说什么对影成三人太无趣了。 展言喝醉之后便是“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每次都是摇光送他回房,弄的摇光大呼展言没用 展言除了偶尔想家,这样的日子还是过得有滋有味。 展言看着大猫头上出现的一支独角,问道:“师父,大猫怎么长角了啊?” 摇光也很惊讶,大猫居然真的开始恢复灵性了,问道:“你不知道貔貅原来的样子吧?” 展言摇了摇头 摇光继续道:“貔貅为龙头,不过只有一支角,狮身,麒麟脚,背生双翼,会飞,形态威武,很是厉害。” 展言摇着摇光,激动的大声问道:“真的吗?师父,真的吗?师父。” 摇光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可不一定,经常骗我喝酒。” 摇光:“…” 展言眼睛一转,涎着脸问道:“师父,那大猫什么时候能长出翅膀啊!” 摇光何等的老练世故,一看展言就知道他心怀鬼胎,他故意说道:“不就是一头灵兽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啊!师父,我笨的很,到现在也只是太玄后期,不能学习御剑术。两年,我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了,不知道父母在家还好不好,我很想回去看看他们。”说到最后他居然微带哭音 摇光一愣,看来还是自己疏忽了,这两年来自己一直以为他是在心无旁骛的潜心修道,其实在他心底最深处还潜伏着浓浓的思乡情。 大道无情,修道一途本就是要斩断红尘羁绊,不过对于一个刚入门的少年来说却是有点儿强人所难了,摇光叹了口气,道:“你的意思是想等貔貅长出翅膀了就乘着它回去?” 展言点点头,道:“我每天努力的修行练功,就是希望可以早点儿达到太虚,那样我就可以学习御剑术,可以回家,可是我太笨,两年了还是只有太玄后期,现在知道大猫既然会飞,我就只有指望它了。” 听了展言的话,摇光忖道:“难怪这半年来他一直没有什么进步,原来是想家了,无法静下心来修行,让他回去看看也许还有好处。”想到这里,摇光便有了打算,说道:“正好,我也呆腻了,就下山去走走,顺便送你回去。” 展言眼睛一亮,问道:“那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摇光思索了一会儿,半晌才缓缓道:“掌门师兄虽然已经闭关,不过我于情于理都应该知会他一声。我们先去天枢殿,然后去开阳和你莫…” “咦?人呢!…喂,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摇光在后面大叫 天枢殿,一个年轻人正在恭敬的和摇光交谈,正是严黎的大弟子:吴昊,同时也是云虚观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一人,年纪轻轻便已是太清后期,可谓是天纵之才,大家都说他是继承掌门之位的不二人选,严黎闭关,天枢殿便是由他主持大局。 吴昊不仅道行高深,而且为人也是谦恭有礼,并不是那种恃才傲物的狂人。他听了摇光的话后,欠身道:“师叔放心,师叔的话我会转告师父的,师叔一路小心。” 摇光负着双手,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恭送师叔!” 展言对吴昊颇有好感,临走之际拱手道:“吴师兄保重!” 吴昊一愣,随即一笑,道:“小师弟也多保重” “小师弟,呵呵…” 摇光回过头来,怒道:“一路上念了多少遍了?真不害臊,我都听烦了。” 因为要回去了,展言心情好的出奇,他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叫我,师父你怎么不多收两个徒弟啊?” 摇光白了他一眼,道:“收你一个我都吃不消,还两个。唉,看来我摇光殿是注定要没落啊!” 展言知道师父是那种放浪不羁,无拘无束的人,不喜欢追名逐利,所以他说这样的话展言也不会当真。 也不知是不是云虚观的伙食太好,展言这两年蹭蹭直长,现在几乎与摇光一样高。 “师父,你不是说去和莫师伯道别吗?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开阳殿的吧?”展言不解的问道 摇光“嗯”了一声,道:“看来这两年你也没白待,这是去天璇的路。” “去和黄林师伯说你又要离观吗?” “话真多…” 十二章 苏靖 摇光起身道:“黄师兄,我的来意已经说明了,就先走了。” 黄林还是一副老学究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的道:“嗯,你去吧!” 摇光正准备离去,却听黄林道:“师弟” 摇光回过头来,道:“师兄还有什么吩咐” 黄林想了想,道:“掌门师兄闭关之时曾委托我处理观内之事” 摇光点了点头,道:“不错!” 黄林沉默了半晌,脸上阴晴不定,最终缓缓道:“此次我门下苏靖下山历练,曾和一神秘人交手。” “哦?以苏师侄的道行应该是大获全胜吧!” 黄林露出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道:“师弟取笑了,苏靖受了重伤,全靠身上的灵丹妙药才支撑到回山,刚到天璇殿便已昏迷不醒。” 摇光眉头紧锁,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能把苏师侄打成重伤的,绝非常人。雾隐寺、梦墨轩,都是有名望的大派,他们不会无怨无故的得罪云虚观。” 黄林脸色一沉,沉声道:“那师弟的意思是苏靖得罪了别人?” 摇光笑道:“师兄先别动怒,听我把话说完。” 黄林脸色缓了缓 摇光继续道:“苏师侄的为人我们都清楚,绝不是那种无是生非的人,他与人动手这其中必有缘由,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伤了他。对了,苏师侄现在情况如何?” 黄林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身上看不出伤痕,脉象也平稳,可一直就是不醒,体内似乎有一股真气在乱窜,不知道到底伤在何处,我实在是束手无策!” “我知道师弟你见多识广,或许能有办法解救,还请师弟看在同门的份上,帮忙看看苏靖的情况。”以黄林孤傲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事情有多严重了。 摇光道:“师兄言重了,我也不一定有把握,看看再说吧!” 几人来到苏靖床前,苏靖面色平和的躺在床上,犹如睡熟了一般。 摇光替他把了把脉,果然和黄林说的一样,脉象平稳,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展言在旁边也不敢出声,怕打扰了摇光,看着摇光脸上一会儿严肃一会儿惊讶的表情,展言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半晌,摇光才长长舒了口气。 黄林赶紧问道:“师弟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摇光抱着双手,缓缓道:“师兄所说不错,苏靖体内的确有一股真气在乱窜,我试着将它逼出苏靖体外,可是却无法把压到一处,似乎有灵性一般。” 黄林道:“师弟可看出他是被什么所伤” 摇光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沉吟了半晌才道:“雾隐寺、梦墨轩皆没有这种伤人于无形的功法。魔教妖都、幽都、酆都自百年前和中原正教一战之后便已消声匿迹,也不太可能是。而天都修罗王一直和人间相安无事,也可以排除。十洲三岛上的散修很少有人涉足神州浩土,都是世外高人。中原的修真世家倒是有可能,这些修真世家靠着祖上积德,自恃甚高,目中无人,族内多是些纨绔子弟,像不夜城的凌家,碎梦城的易家。但是以苏靖的伤势来看,也不太像伤在他们的手上。” 展言听的目瞪口呆,摇光说的这些他是闻所未闻。黄林心里也是惊诧不已,暗道:“摇光师弟怎么知道这么多”,不过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师弟真是见多识广,那不知师弟可看出来苏靖到底是受的什么伤?” 摇光淡淡的道:“苗疆!” 黄林眼中精光暴射,喝道:“什么?师弟是说相思门?” 展言被吓了一跳,心里骂道:“没事吼什么?吓死我了。”他一直对黄林都没什么好感,所以更谈不上尊重了。 摇光点了点头,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苏靖的伤势很像中了相思门中的相思蛊。” “难怪,难怪。”黄林一连说了两个难怪 摇光问道:“不知苏师侄是什么时候下的山?” 黄林道:“说来很巧,就是在展师侄上山的前一天。”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苏师侄下山也有两年了。”摇光似乎已经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黄林点点头,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摇光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苏师侄喜欢上了相思门中的弟子。” 听了摇光的话,黄林脸色阴沉,道:“哼,这个孽徒他敢,要真是如此,我也不必费心费力地救他了。” “咳”摇光咳了一声,道:“师兄,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具体情况还要等他醒来再说。” 黄林虽然嘴里说的那么坚决,但是真要他看着自己的爱徒不治而亡,他还是做不出来,黄林道:“相思蛊是相思门中最厉害的蛊毒之一,据说中者全身没有知觉,七日之后苏醒,苏醒之后全身便开始慢慢溃烂,直到死去,让被害人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点一滴撕裂,腐烂,真是世间少有的歹毒邪法。” 展言听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道:“这也太折磨人了,还不如直接来一刀痛快。”黄林继续道:“如果没有相思门的独门解药,基本上是无药可救的,师弟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摇光问道:“不知苏靖回来几天了?” 黄林这才想起苏靖已经回来了四天,在加上他赶路,这样算来,七天已是不远,黄林急道:“师弟先别问那么多,苏靖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你有什么办法就快说出来吧!” 摇光道:“师兄别急!你我各自用功,把蛊毒从苏靖的奇经八脉中逼至他头顶百会穴,我再以碧落珠封住其去路。” 黄林来不及询问摇光如何会有碧落珠,只是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摇光也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同样严肃的喝道:“展言扶着苏师兄,等会儿把这个塞到他嘴里。”说完便把碧落珠扔给展言 在这紧要关头,展言居然不呆了,接过碧落珠,快步走到苏靖床前,扶起了苏靖。 摇光道:“师兄,我从下丹田把它逼至中丹田,你别让它逃了。” 黄林点点头,只见他衣袂飘飘,无风自动,平添几分出尘气质。左手也渐渐泛起清光,抵在苏靖胸口。 摇光喝道:“师兄,快!它往檀中穴逃了。” 黄林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哼,它跑不了。” 嘴上说着,手里却没停下,左手在苏靖胸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太极图,苏靖身躯一震,嘴巴微张,摇光见机捏住苏靖的下巴,喝道:“展言,就乘现在!” 展言紧张的手心冒汗,手忙脚乱的才把碧落珠塞进苏靖嘴里。 做完这些,展言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 摇光白了他一眼,道:“事情还没完,扶着他!” 展言又赶紧扶起了苏靖 摇光与黄林对望一眼,然后同时点点头,喝道:“摇光!” “天璇!” 两人以指为剑,在苏靖泥丸附近布下了一个小七星剑阵。 片刻,苏靖头顶渐渐冒出了白烟。 “呕”,苏靖吐出了一口黑血,展言不能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血溅的自己满身都是。真是惨不忍睹啊,展言只得闭上了眼,心里暗呼:“倒霉,倒霉。” “好了,扶他躺下。”摇光的声音传来 展言睁眼望去,只见黄林与摇光都已收功,站在一旁。 展言又扶他慢慢躺下,却听他在呢喃着什么,只是他没听清。 展言皱了皱眉,俯下身体,耳朵贴在苏靖嘴边。 “诗婧…” “苏靖?他喊自己的名字做什么?”展言嘀咕道 “展言,你在做什么?” “额,没什么!” 展言赶紧扶苏靖躺好,管他念着谁呢? 黄林见苏靖已无大碍,拱手道:“多谢师弟,如果不是师弟鼎立相助,恐怕苏靖是凶多吉少。” 摇光摆了摆手,道:“师兄见外了,其实我也没多大把握能驱除这苗疆第一蛊,他能安然无恙也是他的造化。” 黄林这才想起碧落珠来,道:“碧落珠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师弟能得此物也算是有福了,只是苏靖尚未苏醒,恐怕无法将碧落珠完璧归赵。” 摇光道:“无妨,暂时留在苏靖体内吧!这样他也会痊愈的快点儿。” 这样一耽搁,摇光看天色已经不早,拱手道:“师兄,天色已经不早,我准备明天就下山,今天还得回去收拾一番,就先告辞了。” “师…”黄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就不留师弟了,明天一早我便叫人把碧落珠给师弟送来,师弟在外面多小心。” 出了天璇殿,展言道:“师父,我们现在去找莫师伯吗?” 摇光点点头,道:“我们这一走,恐怕还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当然还得拜托你莫师伯帮我们看家啦!” 十三章 都想下山 这两年来,展言早已经和开阳殿的诸位师兄打成一片,尤其是舒翰,几乎和展言亲如兄弟,而在展言心里也是早就把他当作了大哥。 他和摇光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开阳殿,首先就遇见了舒翰,舒翰一见是展言和摇光,高兴的道:“莫师叔又来找师父下棋吗?展师弟近来可好?” 摇光伸了个懒腰,道:“今天可没空下棋,你去安排晚饭吧!我去找你师父。” 展言心道:“师父脸皮可真厚” 翰舒可能也是习惯摇光的性格了,欠身道:“弟子马上就去,师父在房里。” 摇光也不敲门,大喇喇的推开莫云轩的房门,喊道:“师兄,你在干嘛?” 莫云轩放下手里的书,回过头来,道:“师弟你又技养难耐了啊!” 摇光走进房内,左顾右盼的,末了重重的一点头,似乎看中了什么东西,说道:“师兄房间里布置的挺别致啊!” 莫云轩心下一懔:“今天他怎么这么反常,莫非有什么阴谋?”,想到这里,不禁警惕道:“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得了。” 摇光自己倒了杯茶,自酌自饮的道:“哎,我说师兄,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准备明天下山。” “什么?又下山?我说今天起床之后怎么眼皮直跳呢!”莫云轩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如果只是下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摇光道:“原来师兄一直记挂着我呢!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莫云轩笑骂道:“没个正形,我是怕你走了没人陪我下棋。你今天来,不是单单说这个的吧!” 摇光摇头晃脑的道:“非也,非也。我今天来,正是向师兄辞行的,我这一离山,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回来,我准备带着展言去历练一番,关在笼子里养大的虎,养大就变成猫了。” 莫云轩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我们云虚观也只有你才有这么逍遥自在,这是个机会,我看不如让舒翰跟着你下山闯荡一番。” 摇光还准备说下话,却听展言在门外叫道:“师父,师叔。舒师兄说晚饭已经备妥,请师父和师伯一起用膳。” 摇光哈哈笑道:“舒翰这小子办事利索,又这么懂事,带着他就带着他吧!既然饭菜好了,我们还是边吃边说。” 莫云轩笑道:“你干脆搬过来住得了” 两年前的一幕又重新上演,展言还是坐在下席吃饭,舒翰在旁边陪酒。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是接风宴,而这次是决别宴。 酒过三巡,展言居然没啥事,只是微微有点儿脸红,舒翰道:“师弟酒量越来越好啦!” 展言嘿嘿笑道:“这还多亏师父“提携”呀!”提携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莫云轩恍若未闻,岔开话题,道:“舒翰居然已经是太清初期了,进步挺快的啊!” 舒翰站了起来,欠身道:“师叔谬赞了,我和掌门师伯门下的吴师兄比起来可还差的远。” 莫云轩招了招手,道:“你坐下,你吴师兄惊才绝艳,便是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是自叹不如。不止是天枢殿,就连整个云虚观都是引以为傲,再加上他比你早入门几年,道法造诣比你高也是正常的。” 莫云轩也点头道:“修道,讲求的是心平气和,无欲无求,你能以你吴师兄为榜样是好的,但是千万不能迷失了自己的本性!” 莫云轩顿了顿,又道:“在你看来,什么是道?” 舒翰一怔,不知道师父为何会有此一问,只得讷讷道:“弟子愚昧,不知道什么是道,还请师父示下。” 莫云轩叹了口气,道:“人法天,天法地,地法道,道法自然,这是道家的无为之境。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们讲就普渡众生,这是他们的道。魔教则是随心所欲,无法不用,即使是伤天害理,在他们看来也是理所应当,这是他们的道,却是为世人所不齿的。寻常小老百姓则只求安居乐业,你能明白吗?” 舒翰还未说话,展言却怯怯地道:“师…师伯的意思是不是说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与行事准则。” 莫云轩欣赏的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摇光也暗暗点头,望向展言的眼神都充满了诧异,似乎是第一天认识展言。 莫云轩又道:“所以道全靠你们自己去体会去领悟,而我所说只是我自己的见解罢了,舒翰。” “弟子在!” “你明天跟着你摇光师叔下山,去历练一番。” “什么?”却是展言失声叫了出来 舒翰也是始料未及,只是条件反射般的道:“是!” 莫云轩又对摇光道:“舒翰还要拜托师弟照顾一二” 摇光咳了一声,小声道:“师兄,莫问天…” 莫云轩心里一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的道:“什么?” 摇光打了个哈哈,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当然会照顾舒翰啦!师兄放心。” 这一席饭,足足吃了一个小时,展言知道舒翰也要一起下山,心里高兴,便又多喝了几杯,结果喝得是:酒酣不知来时路 第二天,展言很早就起床了,匆匆忙忙的洗漱一下,便跑去敲摇光的房门。 结果他又如两年前一样,看见一人穿着蓝色道袍,站在摇光门前,上次是舒师兄,难道这次还是他? 展言轻轻地叫了声:“师兄!” 那人回过头来,果然也是一表人材,但却不是舒翰。看他一脸忧郁,不正是昨天那个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苏师兄? 苏靖打量着展言,除了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外,并没有看出有其他什么特别之处。他虽然才回山,但肯定是知道展言的,不过也不太确定,于是迟疑道:“你是…展师弟?” 展言呵呵笑道:“原来苏师兄也知道我啊!苏师兄的伤怎么样了?” 苏靖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多了一丝苦涩,道:“多谢师弟关心,我已经没有大碍。” 展言道:“那就好,那就好,苏师兄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 苏靖拱手道:“多亏摇光师叔和展师弟援手,师叔还没起床吗?” 展言正准备说自己没出啥力,却听见有人在说话,便回过头看去,发现不远处又来了两个人。两人都是身高膀粗,神态威武,除了样貌不一样,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展言心里一惊:“这不是五师伯那个土匪吗?另一个是…天,另一个是他的爱徒袁烈。”展言眯着眼总算把他们师徒认出来了 果然,许焱人未到声先至:“哈哈哈,苏小子,展小子,老七起来了吗?” 苏靖和展言面面相觑,展言咳了一声,便准备上前,却听见摇光的声音传来:“五师兄,大清早的不睡觉,有何贵干哪。”摇光不知几时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这时许焱和袁烈也已来到展言他们身边,苏靖和展言同时欠身道:“参见五师伯(叔)!” 袁烈也拱手道:“参见七师叔!” 许焱大手一挥,摇光也是手一挥。 许焱径直对摇光道:“我说老七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摇光耸拉着眼皮,好似没睡醒一样,道:“师兄何出此言?” 许焱哼了一声,道:“你要带着展小子和舒小子下山历练,为什么不告诉我?” 摇光道:“原来是这个啊!我哪儿是去历练,我是送展言回家。” 许焱呸了一口,道:“我管你是不是送他回家,反正既然六师弟门下的舒小子去了,我门下的袁烈也要去。”说到这里,他大吼一声:“袁烈!” 袁烈同样声如洪钟,道:“弟子在!” 许焱继续大喊,震的展言耳膜微疼 “告诉七师叔,你要不要下山。” 摇光揉了揉太阳穴,似乎颇为头痛,他硬生生的截断袁烈的话:“好了,好了,带着他就是了。” 许焱心情大好,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嘛!” 而这时舒翰也已经过来了,同样是一身蓝色道袍,背上负着把长剑,看起来风度翩翩,虽然苏靖比起他来丝毫不逊色,但却没他这么阳光。他欠身道:“见过五师伯、七师叔。” 许焱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摇光打量了苏靖一眼,道:“你来干什么?” 苏靖道:“弟子昨日承蒙师叔出手救治,感激不尽,今日特来面谢师叔。”说完从怀里掏出碧落珠,恭敬的递给摇光,道:“多谢师叔为我驱毒” 许焱听说苏靖受了伤,就已经很惊讶,现在又看见了碧落珠,当即问道:“苏小子中了毒,我怎么不知道,老七,你那是碧落珠吧?” 苏靖摇头苦笑,道:“弟子技不如人,辱没了师门,没被师尊责罚已是惶恐,如何还敢大肆张扬。” 许焱皱了皱眉,估计是没听懂,果然,他大声道:“苏小子,别咬文嚼字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许是个粗人,你就说你是怎么受的伤的吧!” 苏靖迟疑了一阵,不知该如何回答。许焱是个急性子,等的不耐烦,便向摇光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摇光笑了笑,答非所问的道:“你不是技不如人,是被情所困吧?” 苏靖身躯一颤,半晌,才缓缓道:“什么都瞒不过师叔的慧眼。” 摇光道:“叫什么名字?” 许焱几人面面相觑,听不懂他们两人在说什么。 苏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嚅嗫,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他长出了口气,似乎做了个重大的决定,道:“她叫诗婧,弟子有一事恳求师叔,还望师叔答应。” 摇光眉毛一挑,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淡淡的道:“你说吧!” 苏靖道:“请师叔带我下山!” 摇光叹了口气,道:“你想去找她?如果被你师父知道了,你可知道后果?” 苏靖点了点头,道:“弟子知道,师尊说如果弟子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便将弟子逐出山门。” 许焱听的云里雾里,但既然已经说到逐出师门的地步,想必事情不小,他大声道:“哎呀!到底是什么事儿?我都快急死了,你们就别卖关子了。” 摇光看了他一眼,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十四章 狂歌戟,世无敌 许焱大笑:“哈哈,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自古才子配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听许焱如此说,展言头一歪,就像不认识他一样,心道:“原来许师伯不是文盲啊!” 摇光嘿嘿笑道:“你知道他喜欢的是谁吗?” “女人!” 众人一阵无语 许焱不乐意了,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吗?” 摇光咳嗽了一声,道:“苏靖喜欢的是相思门中的弟子” 许焱一听,愣住了,缓缓道:“难怪,难怪。” “又是难怪,为什么每次提到相思门他们都是这样的口气?黄师伯是,许师伯也是。难道相思门是什么邪教吗?”,展言不明白的想道。 摇光叹了口气,对苏靖道:“你宁愿违逆你师父也要去找她吗?” 苏靖咬了咬牙,道:“是” 摇光又问:“就算再次中蛊也心甘情愿?” 苏靖的答案还是不变,道:“是!” 许焱叹了口气,有点儿惋惜道:“苏小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苏靖摇了摇头,道:“当初我在苗疆的三尺三被一神秘人所伤,是诗婧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恐怕我两年前就已死在苗疆。况且现在她已经被她们门主软禁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伤我的也不是她。” “有恩不报是为不义,即使师父他老人家要把我逐出师门,我也只好对不起他了。” 说完他便重重的跪到地上,道:“请师叔成全,我之所以恳求师叔,是因为师叔是明理之人。从来忠义不能两全,我没有选择,如果这次我能安然归来,是打是骂,任凭师尊责罚,我也是毫无怨言。” “三尺三?那是什么?”众人心里不解 摇光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结果脑袋一热,道:“起来吧!走。” 许焱一急,道:“老七…” “五师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摇光打断了许焱的话 许焱无奈,点了点头,道:“那你们走吧!黄师兄怪起来,自然有我给你们但待。” 苏靖又对许焱拜道:“多谢五师叔,师叔大恩,弟子铭记在心。” 袁烈也拜道:“师父保重!” 许焱哈哈大笑:“你小子别在外面给我丢脸就是了” 展言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自己移栽在院子里的不落松也有一人高了吧?心里还是微微有一点眷恋。 摇光扫了众人一眼,道:“出了山门再御剑吧!” 许焱注目着他们下山的地方,喃喃道:“黄师兄,希望你不要怪小师弟才好。”直到看不见人影,他才朝天璇殿的方向走去。 出了云虚观的山门,云虚观便已消失不见,众人回头看去,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云雾。 众人纷纷祭起仙剑,唯有展言没有 舒翰低喝道:“御剑术,月影!”一柄白色仙剑浮在脚边 袁烈:“炙焱!”一柄火红色仙剑浮在脚边 摇光咦了一声,道:“五师兄还真舍得啊!炙焱都传给你了。” 袁烈得意的笑道:“哈哈,谁让他是我师父呢!” 展言羡慕的直流口水,心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己的法宝啊!唉。” 他看了苏靖一眼,不解的问道:“苏师兄,你的仙剑呢!” 苏靖笑了笑,道:“我没有仙剑” “啊!我还以为只有我没仙剑呢!”展言有点儿惊讶 摇光笑道:“苏靖,舒翰、袁烈都是太清初期,而你已经是太清中期,你应该有自己的法宝吧?何不亮出来看看。” 舒翰点点头,也是拭目以待。 袁烈嚷道:“是啊!苏师兄,让我们看看,别藏着掖着的。” 苏靖点了点头,道:“我尽量试试吧!这件兵器十分有灵,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唤出。” 苏靖低喝道:“狂歌!” 众人眼前一花,就见一件兵器凭空出现在苏靖身旁,似戈非戈,似矛非矛,两边呈月牙形,寒气森森。场中只有展言道行最低,被这兵器上的寒气一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摇光神色一变,连声音都有点儿激动,问道:“你这是…狂歌戟?” 苏靖点了点头,道:“两年前在苗疆和别人动手,这件兵器便是战利品,那人道行不高,全凭手中神兵才将我重伤,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认识诗婧。” 展言隐隐觉得这件名为狂歌戟的兵器很可怕,忍不住问道:“师父,狂歌戟很厉害吗?” 摇光冷笑道:“当然是厉害,这是当年人间第一狂人楚狂云的神器,他当年凭借这件神兵闯下赫赫威名,虽然这和他那一身傲世的修为分不开,但狂歌戟同样是功不可没。” 众人听他心驰神往,袁烈忍不住大吼一声:“他奶奶的,做人就做楚狂云。” 众人都是一愣,心道:“真不愧是五师伯(叔)的弟子” 摇光一愣,道:“你怎么知道这句话?我们边走边说,免得等会儿黄师兄追来了。” 几声呼啸,眨眼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果然,他们刚走片刻,黄林就面目阴沉的出现了,许焱在他身后,说道:“黄师兄,他们已经走了。” 黄林哼了一声,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七师弟也跟着你不学好。” 许焱讪讪笑道:“嘿嘿,师兄,你又不是没有年轻过。年轻人的事哪儿用的着我们操心!随他去吧!” 黄林绣袍一拂,朝观内走去,恨恨道:“等掌门师兄出关了,我看你们怎么交待!” 摇光几人御剑飞行,展言和大猫还是只能坐在紫气东来上,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惧怕罡风了 因为要听摇光述说楚狂云的传奇,所以他们都放慢了速度。 袁烈嘿嘿笑道:“我是有感而说的,男人就应该像他这样,纵横天地间。” 舒翰有点儿不解的问道:“师叔,这个楚狂云既然号称人间第一人,那为何他的兵器会落在别人手里?” 摇光叹了口气,道:“他真的是个传奇人物,无人知其师承来历,他为何隐退也是个谜,有人说他武破虚空,羽化成仙,也有人说他被魔教围攻,死于非命,众说纷纭,甚嚣尘上,至于狂歌戟为何会流落尘世,也是无人得知。” 袁烈有点儿不服气的问道:“他为何敢号称人间第一人啊?” 摇光肃然道:“做人就做楚狂云,狂歌戟,世无敌,这是世人给他的评价。他一生毫无败绩,唯一一次平手就是和天都修罗王的交手,不过那是因为他在和别人决战之后体力尚未复原的情况下。” 展言嘴里念着摇光刚才的话:“做人就做楚狂云,狂歌戟,世无敌。”眼中满是崇敬神色 袁烈一拍大腿,大声道:“痛快,痛快。”只是由于他在御剑飞行,差点把自己拍下剑去。 苏靖看了一眼脚下的神戟,他从不知道原来它曾经还有这样一个厉害的主人,难怪自己一直驯服不了它,神兵都是有灵的,想到这里他便不愿再将它踩在脚下。 他靠近展言,道:“展师弟,我能坐上来吗?” 展言向旁边挪了挪,道:“苏师兄,请!” 苏靖收了狂歌戟,便坐了上去。 摇光欣赏的看了一眼苏靖一眼,继续道:“当年魔教大举入侵中土,由于他们蓄谋已久,而中土正道毫不知情,猝不及防之下被魔教逼的节节败退。就在这时,楚狂云出现了,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大败酆都鬼王、幽都魔君和妖都妖祖。最终在我们云虚观、雾隐寺、梦墨轩三派共同努力之下,把魔教逼回三都老巢,才有了今日的太平盛世。” 听完摇光的话,四人都是又惊又佩的神色,展言问道:“师父,修罗王是什么东西?楚狂云为什么要和他打架?” 舒翰接口道:“师叔说的修罗王应该是来自天外天的怪物吧?” 摇光点了点头,道:“正是,修罗他是一种非神、非鬼、非魔、非妖、非人的怪物。他们既有神的威力神通,也有人的七情六欲,不老不死,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善良的德行,但也不是无恶不作,与人间一直也是相安无事。” 展言更不解了,问道:“那楚狂云为什么还要和修罗王交手。” 袁烈双手抱胸,一脸落寞的表情,缓缓道:“高处不胜寒!” 众人一脸诧异,同时想道:“果然是五师伯(叔)的徒弟,说话都一样。” 摇光失笑道:“还真被你小子猜中了,他的确是因为找不到对手。他把十洲三岛上的散修都打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对手,最后就杀上天外天,和修罗王决战。”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靖,忽然开口问道:“师叔,天外天在什么地方?”他这一问,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摇光摇了摇头,道:“只有楚狂云去过天外天,其他人不知道。不过传说当日他是在三尺三杀上天外天的。” 说到这里,摇光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在三尺三被伤的?” 苏靖点了点头,道:“我虽然受了重伤,但他也不好过,只是我实在没看出他是什么妖魔鬼怪。” 摇光沉吟了半晌,缓缓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三尺三便真的有可能是通往天外天的通道。算了,一时也理不清头绪。我也想去苗疆的三尺三看看,不过我得先送展言回家,你们意下如何?” 几人面面相觑,都表示同意,只有苏靖迟疑了一下。 舒翰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道:“苏师兄,去苗疆也不急在一时,我们先去展师弟家里看看,然后再陪你一起去苗疆。” 苏靖本来打算下山之后就直接去苗疆的,他不愿连累摇光他们犯险。只是看他们把自己围在中间的情势,恐怕去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只有无奈的点点头。 十五章 不夜城 这一日天气晴朗,秋高气爽,展言娘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嘴里念叨着:“展言两年都没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习不习惯,唉。” “展师弟,这就是你的家吗?” 听见有人说话,展言娘便放下手里的活,抬头望去。 展言娘看清来人后一怔,双手微微颤抖,半晌才用不可置信的声音说道:“你是展言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展言再也忍不住,跑上前去,跪在她母亲面前,哽咽道:“娘,是展言,您没做梦。真的是展言,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来的正是展言他们五人,经过餐风饮露的三日赶路,他们终于来到了展言家里,由于展言怕惊吓了村里人,所以他们就没有御剑进村。 展言发现自己娘的背已经在微驼,白发也多了不少,心里又是一阵心酸。 展言娘扶起了展言,笑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时她才发现展言比以前高了不少,白了不少,看来展言在外面的日子还是过得去。 大猫也没有忘记这个妇人,跑到面前亲昵的蹭了蹭她,展母也开心的模了摸它,只是她发现大猫头上居然长了支角,问道:“它头上怎么长角了?” 展言自然不可能告诉她母亲,貔貅是神兽,只得信口胡邹:“它以前就有角,只是现在才慢慢长起来。” 展言娘哦了一声,抬头刚好看见苏靖他们,为首一人邋邋遢遢,不正是摇光么? 袁烈看见展言娘朝这边看来,便大步走上前去,拱手道:“大娘好” 展言母亲看了看袁烈,有点儿害怕,对展言小声道:“这是你朋友吗?长的可真威武。” 展言闻言一笑:“呵呵,他是五师伯门下的袁师兄。” 展母心里一宽,自己还以为是土匪呢!对袁烈道:“好,好,快请屋里坐。” 又走到摇光面前,恭敬道:“仙长快请屋里坐,这两位是?也快请屋里坐。” 苏靖和张翰上前一步,拱手道:“伯母好!我叫苏靖(舒翰)” 展母连声道:“好,好。” 几人走进展言家的堂屋,他们四人再加上袁烈这条大汉,本来就不宽敞的房子显得更加拥挤,展言母亲满脸尴尬,又是端茶又是土特产的。 展言看房子里实在太挤,还不如在院子里去,于是说道:“娘,您别忙活了,我看就在院子里挺好的!” 他把椅子什么的搬到院子里,几人吃着展言家里的土特产,喝着农家香茶,懒洋洋的太阳晒着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展言娘插不上话,便对展言道:“我去做饭,你爹在镇子的集市上卖山药,你快去把他找回来。你跟着仙长修行了两年,评书里面说的什么缩地成寸的法术应该学会了吧?”她是一个农家妇人,哪里会知道仙家奥义,也就是道听途说而已,把仙法和评书混为一谈也不足为奇。 不过她说的缩地成寸,倒也和云虚观的御剑术差相彷佛,这也算是云虚观比较普通的仙法。可是展言却连这普通的仙法也不会,但是自己又怎么能告诉母亲自己不会呢? 正在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却听摇光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马上就走,展言,你既然两年没回家了,便留在家里陪陪双亲吧!等苗疆的事了,我们就回来接你。” 展言和他娘都是一怔,摇光所说正是展言所想,第一,他的确是想多陪陪爹娘,第二,他知道自己本领低微,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展言母亲则是另外一种想法,展言的师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能坐坐就走呢!展母道:“仙长,你们吃了午饭再走吧!” 展言也附和道:“是啊!师父,吃了饭再走吧!” 摇光摇了摇头,道:“对我们修道之人来说,几天不吃饭没什么!还是先过苗疆看看吧!” 展言娘盛情挽留了一番,只是摇光他们坚决要走,也只有随他们了。 摇光站了起来,掏出一个东西道:“展言,把这个带着,你做了我两年徒弟,我也太懒散了一些,现在我不在你身边,这个你留着护身吧!” 展言一看,这不正是救了苏师兄的碧落珠吗?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怎么能要,当即道:“师父,这个我不能要,你们此去苗疆凶险,这东西还是你带着好些。” 摇光微微一愣,他本以为展言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没想到他还想着自己,心里对他这种尊师重教的态度还是颇为高兴,嘴里却不松口:“叫你拿着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在家好好陪你父母,不要以为自己修行了两年道法就到处乱跑。你们这个地方地势险峻,层峦叠嶂,但是恐怕云山深处就是恶山恶水了,就是你们家的这个后山都不简单,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去那大山深处一窥究竟,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天材地宝。”说完就把碧落珠扔给了展言 展言下意识的用手接住,触手冰凉,自己的心境顿时平静了不少,他欠身道:“多谢师父,师父你们一路小心。” 摇光道:“碧落珠的功效我还是给你说一下,清心解毒,宁神安康,带着修行会事半功倍,你千万不要弄丢了。” 展言虽然知道碧落珠不是凡物,但是听摇光说完,还是有点儿惊讶,心里想道:“那我带着它修行岂不是很快就可以突破太玄了,真是好东西呀!”嘴里答道:“是,师父放心。” 摇光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走了” 几人纷纷起身告辞,舒翰和展言关系最好,临走时拍了拍展言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们很快就来找你。” 展言点点头,道:“师父,还有各位师兄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出了展家村,几人纷纷御空飞行,苏靖舍不得用狂歌戟,就只有由舒翰带着他了。 袁烈赶了几日路,好不容易歇息一会儿,结果到了嘴边的饭也没吃,心里老大不满意,大声道:“师叔,展大娘都在做饭了,我们干嘛不吃了饭再走啊?虽然我们几天不吃饭没多大关系,但是我牙齿可痒的很呢!” 摇光笑了笑,道:“展言家里不容易,我们这一吃,恐怕会把他们一年都不舍得吃的东西给吃光。我们赶到前面的不夜城休息一晚,明天直接去苗疆。” 袁烈哈哈大笑:“这还差不多” 苗疆是个险恶之地,山高水险,和中土之人的饮食习惯,言语行为皆有不同,有些地区甚至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多是些异族人在此居住,也多凶虫猛兽,更有巫蛊之术流传于世,如果不是有重大的事情,一般的人是不会去这种蛮荒之地的。 而不夜城则位于苗疆和中土的交界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过往客商休息过夜的必经之地。 由于苗疆地险人恶,所以去那边的人不是奇人异士,便是商贾巨富,而不夜城俨然成了一个中转站,被过往客商把这附近的经济带动的格外繁华。城内最出名的家族当属凌家,不夜城几乎是由凌家一手建立,所以凌家在城里的名气最大,声望最高。 凌家是一个修真世家,与东南碎梦城的易家齐名。他们并非普通的武林世家,而是可以和云虚观、雾隐寺、梦墨轩相提并论的修真世家。 “所谓飞步凌云八千里,多少年来无劲敌。指的便是凌家当代家主凌傲,不过我觉得这有点儿言过其实了。”这当然是摇光在说话,他见多识广,任何时候都能侃侃而谈。 他们在下午便到了不夜城,现在正在一间客栈里吃饭。 袁烈最喜欢听这些前辈高人的事迹了,不禁张口问道:“师叔你怎么好像有点儿怀疑这个凌傲啊?他自称飞步凌云八千里,多少年来无劲敌,应该还是有点儿本事吧?” 摇光冷笑道:“纠正你两个错误,第一,我不是怀疑,我是确定。第二,飞步凌云八千里,多少年来无劲敌,不是他自称的,是别人恭维出来的。我想想都觉得可笑,太平盛世这么多年,他上哪儿去找劲敌?疾风知劲草,烈火炼金钢,真正的高手都是从实战中蜕变出来的。” 袁烈喝了口酒,问道:“那如果他和楚狂云比起来…” “云泥之别…” 袁烈“呸”了一声,大声道:“原来是个纸老虎” 此时并非用饭的高峰期,客栈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可就在这么几个人里却偏偏有凌家的人。 袁烈正准备喝酒,却听临桌一人轻哼了一声:“无知!” 袁烈几人一听,是个女音,都回过头看去,发现正有一个约摸二十左右的女子凭窗而坐。 他们几人居然一时看的呆了,心里都道:“好一个绝色女子!”,蛾眉螓首,眼若秋水,虽然是薄怒微嗔,却显得俏皮可爱。 苏靖一心记挂着苗疆的事,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最先反应过来,轻轻的咳了一声,他这一咳,摇光他们都跟着咳了起来,似乎都被传染了一样,然后喝酒的喝酒,望天的望天。 那女子被瞧面红耳赤,又见他们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加上先前对自己父亲的轻视,心里微怒,轻啐了一句:“都是些什么人!太没礼貌了。” 袁烈性子最急,当即大声道:“小姑娘,你说谁没有礼貌呢?” 那女子丝毫不惧,瞪着一双杏眼,道:“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别人吗?山野村夫。” 袁烈一怔,讷讷道:“谁叫山野村夫” 那女子听的掩嘴直笑:“呵呵…呵,你是山野村夫。” 几人见他还没反应过来,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心里暗骂:“文盲,还偏爱出头。” 袁烈一呆,大声道:“俺叫袁烈,不叫山野村夫。” 几人以手掩面,生怕别人看出袁烈是和他们一道的,真是惨不忍睹。 摇光唯恐天下不乱的道:“傻小子,她是在骂你没见识呢!” 袁烈经过摇光的提醒,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半天,气的暴跳如雷,怒道:“好你个小丫头,学什么不好,偏偏学着骂人。” 十六章 凌家 那女子同样不甘示弱,道:“谁让你们先没礼貌的” 她口口声声说袁烈他们礼貌,可袁烈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儿没礼貌了,他又不擅长与人争辩,直气得吹胡子瞪眼,喝道:“好个小丫头,我今天就替你父母管教管教你,让你学会尊老爱幼。” 背后长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怒气,轻颤不已。 袁烈正准备出手教教训她,却被摇光轻轻地拉了一下。袁烈脾气火爆,一下子就挣脱摇光的手掌,怒道:“师叔你不要拦着我,我倒要看看她手上的功夫有没有她嘴上的厉害。” 舒翰正准备去拦他,却被摇光制止了。 舒翰道:“袁师兄是个火爆脾气,这要伤了人,恐怕不好吧?” 摇光摆了摆手,道:“这女子不是一般人,放心好了。” 那女子轻哼了一声,有恃无恐的道:“打就打,还怕你不成,有本事的和姑娘出去比划,别打坏了这儿的行当。”说完也不待袁烈答话,便径直走了出去。 袁烈大模大样的紧随其后,舒翰扔下一锭银子在桌子上,三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不多时,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已经让开了一块地方。来不夜城的多半都是身怀绝技的人,打架斗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不仅没有人因为害怕而离去,看好戏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袁烈现在怒火已经消了一半,况且街上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一个七尺男儿汉和一个姑娘动手,脸上还是有点儿搁不住,于是他迟疑道:“你真的要打吗?到时别怪我欺负你。” 女子秀鼻微皱,道:“哪儿那么多废话,你瞧不起女人吗?看招!” 话音刚落,众人便看见一道紫光朝袁烈罩去,袁烈也不再迟疑,虎吼一声:“炙焱!” 背后炙焱应声而出,一个盘旋弹开紫光,落在袁烈手里。 炙焱浑身通红,犹如燃烧的火焰,映的袁烈脸庞通红,众人似乎感觉温度都随之升高了不少,都又退开了一些。 袁烈虽然比较粗鲁豪放,不过道行还是不浅的,否则许焱也不会把炙焱传给他。 袁烈捏了个剑诀,一剑朝女子劈去,不过他没敢出全力,怕出事。女子冷笑一声,手中法器顿时化为了一把紫色长剑,同样也是一剑挥去。 “怦…” 红光和紫光顿时碰在一起,炸的地上尘土飞扬,在场众人都有道法秘术,手一挥便把尘土拒之面外。 “舞尽风华画神阙,苍天难改凌云诀。我自任情朝碧落,哪管风雷吼厉穴。” 女子念念有词,念完之后轻叱道:“凌云诀,引雷!” 她这样一念,晴空碧日下,众人居然还真的隐隐听到风雷声,只是却迟迟不见有九天神雷落下,连袁烈都已经等的有点儿不耐烦。 “啪”轻轻的一声 袁烈忽然感觉身上有点儿麻麻的,然后众人就看见他头上冒烟,头发根根倒竖,神雷终究还是降了下来,虽然来的有点儿晚。 “哈哈”不知是谁笑的第一声,接着围观的众人就接二连三的笑了起来。 “哈哈…” “哈哈…” 就连心事重重的苏靖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自己创造的杰作,女子也忍不住掩嘴而笑。 只有袁烈不明所以,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最后还是舒翰好心提醒了他一句:“袁师兄,你的…呵呵,你的头发。” 袁烈一摸自己的头发,顿时怒发冲冠,呃,还真是贴切。怒道:“你居然敢耍我!” 女子也觉得不好意思,抱歉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道行不够深厚,引不下神雷劈你。” 袁烈哪管那么多,这次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一剑化万剑。” 炙焱凌空飘浮在他身前,一剑分一剑,分到最后犹如一片剑海,声势骇人。 看热闹的人已经被这一片剑海吓跑了不少,留下来的道行都是不浅,甚至有几人还面露狂热之色,心里吃惊:“道家九字真言?” 舒翰暗暗心惊,如果是一剑化万剑,自己也会,只是自己却做不到袁烈这么游刃有余,很明显,他还没有出全力。看来袁烈即使不是太清中期,也不会相隔太远。 袁烈吼了一声:“去!” 铺天盖地的炙焱朝女子袭去,女子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变的凝重起来。 手里紫色法器化为一条紫龙迎上万剑,只是紫龙终究是势单力薄,开始还气势磅礴的在剑海中横冲直撞,不过很快便化成了一条普通的紫绫,掉在地上。 而剑海却是没有一点减弱的意思,依然气势汹汹的朝女子袭去,女子吓的脸色煞白,呆呆的站着不知躲避。 众人都暗呼:“惨也,如此漂亮的女子只怕就要香消玉陨。”这一片剑海下去还不把人扎成马蜂窝,更有几人似乎有恐血症,赶紧闭上了眼。 袁烈也是一怔,他并没有伤人性命的想法,只是,现在自己也控制不了炙焱,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眼看就要出人命了,不少人都跃跃欲试想要救人,只是没有几人有把握能拦下这一片剑海,所以没人出手。 摇光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不能不出手了,他双手负胸,嘴里低喝道:“一剑破空,万剑归宗!”背后清渊一声清啸,化为一道青光朝气势磅礴的剑海冲去。 青光在这一片火红色的剑海中显得格外不起眼,但从接触这一片剑海开始,青光就没有减弱的气势。 说起来是慢,但实际上很快,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剑海便已消失不见,炙焱倒飞回袁烈手中。 众人都松了口气,半晌,才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 “好。。。。。” “好。。。。。” 袁烈也长出了口气,心道:“幸好有摇光师叔在此” 女子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额前秀发都被炙焱烤的微曲,真可以说是灰头土脸。她大概是还没反应过来,先是呆了一下,接着想起刚才的凶险,脚一软,便往地下倒去。 舒翰不知怎么回事儿,心里有点儿不忍,眼看着她要落地,身形一闪,女子便倒在他怀里。 舒翰柔声问道:“姑娘,你没事儿吧?” 女子睁眼看去,发现一双眸子正柔情似水的望着自己,好像和自己认识很久一样,脸上一红,嚅嗫道:“没…没事,多谢公子,公子放我下来吧!” 众人见有人出头,都散了开去,只是他们不知道,出头之人就是罪魁祸首的同犯。 舒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尴尬,干咳一声,放下了女子。袁烈虽然险些伤了别人,却一点儿也没有悔过的意思,站在原地不动。 摇光手一挥,便把地上的紫绫招在手里,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喃喃道:“果然是紫陌绫,难怪这样有恃无恐。” 摇光硬拉着袁烈来到女子面前,把紫陌绫还给女子,道:“在下云虚观摇光,他们几人都是我的师侄,初来贵城,不懂这儿的规矩,唐突了姑娘,我在这儿给姑娘陪个不是,还望姑娘海涵,姑娘姓凌吧?” 女子当然是知道云虚观的,虚云山中云虚观,御剑踏波真神仙,有名的修真练道门派。 女子脸色渐渐恢复正常,虽然怒气未消,不过由于她对舒翰颇有好感,所以对他的门内师长还是不那么排斥的,只是冷冷的道:“算了,小女子技不如人,败了也是活该。” 摇光嘿嘿笑道:“姑娘谦虚了,紫陌绫的威力不过才被姑娘发挥出一半而已,如果你开始就用紫陌绫缚住我那不成器的师侄,恐怕败的就是他了。”说到这里,对袁烈道:“快给凌姑娘陪个不是!” 袁烈虽然不太乐意,不过看在摇光的面子上,还是瓮声瓮气的道:“对不住!” 女子轻哼一声,不去理他,场面十分尴尬。 摇光干笑道:“不知凌城主是姑娘什么人?” 他不提凌傲还好,这一提又激起了她的怒火,怒道:“他是我父亲” 说完也不待摇光他们答话,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舒翰嘴角嚅动,但是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能看着佳人渐行渐远。 袁烈几人欲转身离去,看见舒翰还站着不动,大声道:“走啦!人都看不到了,还看。” 舒翰轻咳一声,回过头来,道:“袁师兄取笑了” 几人回了客栈 是夜,忽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指名要找白天和凌姓女子动手的人,小厮不敢怠慢,只得向摇光他们禀报。 袁烈一听,以为是凌家人兴师问罪来了,冷笑几声,道:“哼,见就见,怕他不成。” 摇光也搞不清到底是谁来找他们,只得见见再说。 为首之人是一个年轻人,龙眉凤目的倒和那个凌姓女子有几分相似。 摇光打量了年轻人一番,正准备开口说话,那人却抢先说道:“前辈可是云虚观的摇光真人?” 摇光眉毛一挑,颔首道:“正是,我是摇光,他们几位是我的师侄,不知少侠是何人,找我们有何事?” 那人喜道:“晚辈凌羽,家父久闻前辈是个洒脱不羁的人物,可惜一直无缘得见,这次前辈能够亲临不夜城,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所以家父特命晚辈前来请前辈屈尊凌家堡,也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宜。” 摇光笑了笑,道:“你父亲是凌傲?” 凌羽不敢怠慢,道:“是” 袁烈就以为他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恶狠狠地道:“下午那个小丫头是你什么人?” 凌羽笑道:“那是舍妹,凌菱。兄台就是那个破了紫陌绫的袁大哥吧?” 袁烈更加确信凌羽是来为他妹妹报仇的,瞪着眼道:“是我又怎么样?你想给她报仇吗?” “袁烈!”摇光喝止了袁烈的话 摇光又对凌羽道:“门下管教无方,凌少侠见笑了。下午之事是我们的不是,我本来想登门赔罪的,可是一直抽不开身,少侠既然来了,那更好,我在这里替我这个不成器的师侄赔个不是,希望令妹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这些山野村夫计较。但是我们还有要事,就不登门拜访了,替我向你父亲问好。”他自称山野村夫,看来心里还是向着袁烈的 凌羽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摇光会拒绝,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了,欠身道:“前辈言重了,小妹顽童心性,几位不要往心里去,那前辈既然有要事,晚辈就不强人所难了,晚辈告辞了。”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等凌羽一行人走完,袁烈忽然道:“舒翰,你这大舅哥倒还客气。哈哈哈…” 舒翰听他取笑自己,脸上一红,窘迫道:“袁师兄,你胡说什么呢?” 摇光道:“袁烈你这脾气应该改改,遇事不要那么冲动,否则有你的苦头吃,刚才这个凌羽修为不浅,除了苏靖有能力和他一拼外,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袁烈不以为然,嘿嘿笑了几声。 凌家堡,一个中年人负手立在窗前,缓缓道:“他们不肯来?” 凌羽道:“是,他说他们还有要事。” 中年人转过身来,正是凌傲,他问道:“菱儿情况如何了?” 凌羽犹豫不定,最后还是老实的说道:“小妹没有受伤,也没有因为吃了亏而不高兴,似乎还要开心的多。” 凌云叹了口气,道:“云虚观的人果然不简单,依你看来,摇光的修为如何?” 凌羽摇了摇头,道:“孩儿愚钝,看不出他的修为,我当时看见他的时候几乎把他当成了普通人,身上更没有任何真力波动,倒是和小妹动手的那个汉子,道行不浅,整个人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般逼人。” 凌云笑了笑:“这便是道家九字真言中敛气第一的阵字诀,那个汉子和你比起来如何?” 凌羽想了想,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十七章 余师叔 第二天,展言居然难得的睡了个懒觉,直到日晒三竿他才起来,大概是因为在家的原因吧!他母亲见他睡的香就没有叫他。 他起床吃了点东西,母亲大概是做农活去了,父亲一大早就去集市了。 百无聊赖,师父他们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展言想起小时候经常和伙伴们一起去河沟里捉青蛙的事,不禁一阵失神,心里想道:“伙伴们都长大了,各奔西东,小胖、展昆、陈斌…都不在家,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等会儿问问娘去。” 也是闲的发慌,又有点儿怀念,展言便想去小时候经常玩的河沟去看看,从他家到那条河沟有点儿远,翻山越岭的要走将近两个时辰。 他到底还是修行了两年道法,虽然不会御剑术,但拳脚上的功夫却比一般的人要厉害的多,就是称之为武林高手也不为过。 这条河沟其实就是一个峡谷,流出来的水也是清澈明净,喝着还香甜可口,但是他们村里的人却叫这条河沟为黑沟,不知作何解释。 这些地方他来过很多次,给他的感觉就是这山里很神秘,很多悬崖峭壁上都有洞穴,不知那里是不是住着世外高人。 翻过一个坡,便是一段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展言现在走这些险地简直是如履平地,以前要走两个小时的路,他现在只要不到一个小时,应该和他体力过人有很大的关系,大猫更是轻松,走走停停的四处张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踏过这片荆棘丛,就到了吧?”展言自言自语的道 很快,他便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水流激打到石头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终于到了,哈哈,久违了。”展言高兴的大喊大叫,喝了一口清泉,居然和大猫打起了水仗,大猫不住抖擞身上的水花,惹的展言哈哈大叫。 看着这黑沟流出来的溪流,展言却不知道这溪流到底是从哪儿流出来的,无论干旱多久,这里的水似乎永远都不会干涸,不管多冷的天,这条河沟都不会结冰。 展言反正没事可做,就想着追源溯本,于是他就沿着这条溪流向上走,也幸得他能一跃仗高,所以也还算走的轻松,只是久久没有看见源头,路却越走越险,两边的悬崖更是离的越来越近。 走了将近半小时,展言总算走到了尽头,说尽头也不尽然,只是没有路了,前面是一面峭壁,水是从峭壁中的一条缝隙中流下来的,而且峡谷也是从这儿分出去的。 展言看的出神,他觉得这条峡谷好像原来应该是合拢的才对,但是却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从中间劈成两半。 展言脑袋里刚冒出这个想法,他就打了自己一下,简直是天方夜谭嘛,天下会有什么东西能够劈开一座山? 如果两条峡谷合拢,这该是多大一座山?即使他知道仙家妙法是夺天地之造化,修行到深处便是改天换地,移山填海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能劈开一座山,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正在展言胡思乱想之际,大猫却不安的叫了几声,展言闻声望去,发现大猫正在一个水潭边转个不停,展言走近一看,发现这的确是一个水潭,没有多大,也没有多深,清澈见底,潭底的鹅卵石都看得一清二楚,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小水潭,却惹的号为五大神兽之一的貔貅惴惴不安。 现在正是太阳最盛的时候,却唯独照不进潭边,而且水面还冒着丝丝寒气,当展言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不禁遍体生寒,冷汗涔涔而下。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展言心道:“这也太怪异了,不尽两边的峭壁从这儿分出去,就连这样一个小水潭也是这样不简单。太阳为什么晒不进来,难道水里有什么怪物吗?可这看得清清楚楚的,能有什么怪物?” 多想无益,唯有想个办法一探究竟才是。一阵凉风吹来,貔貅惊叫了一声,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展言则打了个寒颤。 “说不得只有拼了!” 他已不是最初那个没用的黑小子,这两年所学虽说有限,但也不至于一无是处。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临,给我开!”展言低喝一声,目中青光一闪。这是两年来他学到的有用的东西之一,道家九字真言中的临字诀,能够看透虚影表象。 他虽然道法低微,不过用一个小小的临字诀还是没问题的,透过道法加持的双眼,展言隐隐能够看见水潭中有一个黑影,他能看见那个黑影对着自己咆哮不已,刚开始还吓了一跳,后来发现那个黑影根本脱离不了水潭,似乎有什么东西禁锢着他。 展言吞了口唾沫,不知如何是好,很明显,黑影是属于鬼魅一类的东西,他曾经听摇光说过普通人是看不见鬼魅的,如果他不会临字诀恐怕也发现不了。 正在犹豫不决该怎么办时,脑袋里忽然有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小兄弟,你能看见我?” 展言大吃一惊,吓的踉跄后退,大声道:“谁?谁在说话!” 那个声音道:“就是你看见的那个黑影” 展言定了定神,道:“是你?你是什么东西?” 黑影答非所问的道:“看你的手势应该是出自道门才是!” 展言一奇,能看出自己的手势,心道:“难道不是鬼怪?”口气顿时恭敬了不少,道:“前辈说的不错,我是云虚观的门人。” 黑影身影一震,半晌才叹了口气,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展言一怔,道:“前辈何出此言?” 黑影道:“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才是,不知你是在哪一殿修行?” “长辈,长辈…”展言喃喃自语,他生性比较木衲,一时不得要解,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家师是摇光,前辈难道也是出自云虚观吗?” 黑影听完展言的话后,沉默了半晌,接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刺耳,展言听的汗毛倒竖。 “哈哈…摇光师兄,没想到遇见了你的门人,真是天意弄人,贼老天!”说到最后犹如发狂了般,又哭又笑。 展言被震的气血翻腾,却又无可奈何。 黑影渐渐的平息了下来,道:“小兄弟,对不住,我有点儿失态。” 展言摇了摇头,道:“没事儿,不知前辈是出自哪一殿的?” 黑影道:“你知道洞明吗?我是洞明殿的余洛。” 洞明?展言一怔,他的确不知道云虚观还有个洞明殿,所以余洛这样说,他还真有点怀疑是不是什么妖人在冒充自家长辈,但是又不能得罪他,万一正真是云虚观的长辈可就惨了,他想了想,道:“前辈,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我没听说过云虚观内还有个洞明殿。” 黑影见他质疑,也不生气,自嘲的笑道:“呵呵,掌门师兄是把我逐出师门了吧!” 展言心里一阵疑惑,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听他口气,似乎是云虚观的人才对,但自己却不知道,难道真如他所说,是被逐出师门的吗? 想了一阵,展言问道:“前辈,恕我直言,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云虚观的吗?” 余洛道:“天枢殿是严黎师兄,天旋殿是黄林师兄,天玑殿是周寰师兄,天权殿是杨岚师兄,玉衡殿是许焱师兄,开阳殿是莫云轩师兄,摇光殿便是你师父摇光师兄了,我没说错吧?” 展言听他如数家珍的道出门内长老,心里已信了大半,但是他生性谨慎,还是不肯完全相信,于是试探性的问道:“那前辈可知道我们云虚观有名的剑阵?” 黑影笑了笑,道:“当然是知道的,九星剑阵,借天上星辰之力,伏世间动乱之魔,剑阵出,鬼神惊,所向披靡,当世无敌。” 展言心里一惊:“明明是七星剑,他为何要说是九星剑阵,难道真的是魔教妖人想要蒙骗自己?但是听他肃然崇敬的口气,却是真挚无比。” “权且信他一回吧!”展言最终下定决心,道:“那个余…余师叔,你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只剩下一团黑影。” 余洛又是一声长叹:“唉,当初我云游至此,看见这里山势不凡,尤其是这个水潭,似乎有点儿像传说中的寒露泉,虽然寒露泉对我没什么大作用,但是用来洗脸却有养颜的作用,而且用来酿酒也是清香可口,比一般的泉水要珍贵的多。” “一个男人用的着养什么颜?”展言心里嘀咕道,不过却不敢说出来。 余洛也没有解释,继续道:“我便想打一葫芦水回去逗风翎开心,岂料这根本不是什么寒露泉……” “风翎又是谁?”由于好奇,展言不自觉地就打断了他的话。 “风翎…这都是陈年往事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展言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见展言没有说话,余洛继续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寒露泉,当我刚一接触到水潭时,整个人就被一股怪力拉进水里,周身真力被禁锢,动弹不得,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水潭并没有多大?” 展言再次看了看水潭,确定的点点头,道:“是没有多大” 十八章 八卦锁魂阵 余洛长叹一声,苦笑道:“这只是表象,我在水中强行用了个临字诀,才发现这水潭四周居然是以八卦方位排列,如果是以乾、坤、坎、离、震、艮、巽、兑的顺序排列倒也无妨,但是这里却是被打乱顺序的,并且随时变化,慢慢的我才发现这很像失传已久的八卦锁魂阵。” 展言一奇,问道:“什么是八卦锁魂阵?” 余洛道:“这是传说中的一种阵法,据说大概是一千年之前吧!有一位名叫张驰的穷苦书生被迫害致死,怨气不消,死后不久居然变成了僵尸,僵尸本来是最低级的怪物,没有神智思维,可是他的怨念实在太大,连生前的很多事情都记得,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居然修炼有成,更有人说他位列仙班,而这八卦锁魂阵便是由他创立出来的。” 展言一听,心里嘀咕道:“僵尸是怪物,那这什么八卦锁魂阵肯定邪恶的很。”展言问道:“那他肯定是坏人吧?” 余洛叹了口气,道:“谁又能说清什么是好坏呢!每个人心中的定义都不一样,在你心中什么什么是道,什么是正道?” 展言一阵头大,又是这个问题,至少目前来说他心中是没有道的。 展言怔怔出神,似乎在思索自己的道,半晌,他才回答道:“我觉得做对的事便是道!” “呵呵,那什么又是对的事?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是对的,是正道。而和自己立场不一的便是邪魔歪道,所谓的正道又能比魔教高尚到哪儿去呢!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展言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样的说法他是第一次听说,大概就是所谓的离经叛道吧!余洛的话彻底的颠覆了他对正道的理解,他抬头看了看天,正午的太阳刺的眼睛生疼,青苍白云,那里有没有正道呢? 余洛又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是公平的,他没有觉得人和万物有什么区别,而人却偏偏要把天地万物分为三六九等,还要有门户之见,真是自寻烦恼。我倒觉得这个张驰并不是什么坏人,虽然有点儿肆意妄为,但却不失为一个丈夫。” 在展言的认知中,那就是非我族内,其心必异,展言心道:“僵尸非鬼、非神、非妖、非魔,也非人,倒和师父所说的修罗差不多。不知为何余师叔会说这个僵尸怪是个丈夫。”出于对师门长辈的尊敬,展言不自觉的改了口,问道:“师叔说这个张驰是丈夫,那他为什么还要弄这个八卦锁魂阵?” 余洛苦笑道:“他并非是故意要把八卦锁魂阵摆在这里,他其实是把酆都鬼王镇在这里的,我只是无意被牵扯了进来,可是这个锁魂阵太厉害,虽然我有能力脱身,但是那个那个酆都鬼王却还没有魂飞魄散,他见我动弹不得,便想要夺取我的身体。” 展言一阵心惊肉跳,似乎能感觉到和鬼王搏斗的那种凶险,急道:“那师叔你有没有被他夺得身体?” 余洛冷笑几声,傲然道:“我虽然不济,但又如何能成全他。他本来就是鬼物,没有身体,所以才会被八卦锁魂阵困在此地,如果被他夺得身体,以他一身鬼道神通,这阵恐怕还真困不住他。他既是鬼王,神通自然不小,但他被困了几百年,神通已是大不如从前,我拼着两败俱伤,用九字真言中的皆字诀把他震的魂飞魄散,但我也不好受,真力耗尽,最终虚脱而死。” 他虽然说的平淡,但展言知道这却不是普通的事,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坚韧的毅力,敬佩道:“师叔真是做了不起,如果真被他逃了出去,人间不是又要多一场劫难,师叔既然已经仙逝,为何还能和我说话?” 余洛道:“我残留一魂,自然能和你说话。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天魂、地魂、命魂,命魂常住于身,天魂地魂在外,所以每个人修行到了深处都会有三个化身的。而七魄,人死即散,八卦锁魂阵,既号锁魂,我只剩下命魂,自然会被困在这里,做个孤魂野鬼,这一困便是百年。”说到最后,语气变的沧桑悲凉。 展言听的动容,心里更是五味陈杂,不是个滋味儿,很想为这个余师叔做些什么,展言问道:“师叔,有什么办法能救你出来吗?” 余洛听了展言的话很是欣慰,不过认识片刻便想救自己出来,而他也还有一个夙愿未了,他想了想,道:“办法不是没有,你须得找到锁魂阵的阵眼,然后破掉。” 展言皱了皱眉,很为难,问道:“师叔,我怎么破啊? 余洛道:“阵眼是龙吟剑,这是张驰的仙剑,他用龙吟做阵眼就是怕八卦锁魂阵被人破掉,你往左走,石壁上有一段话,你看了就知道了。” 展言依言往左走去,没有看见有什么字啊!抓了抓脑袋,问道:“师叔,没有字啊!” “用临字诀开慧眼” 展言喝道:“开!”目中清光一闪,他看见岩壁上的确有一段话:一匣深藏未露锋,知音落落世难逢。一夜空山惊风雨,跃跃沉吟欲化龙。此为龙吟,留赠有缘人,龙吟为八卦锁魂阵的阵眼,妙用无穷,望珍重。 这段话后还有一个落款:张驰。 展言大声道:“师叔,我看见了,可是我该怎么做啊!” 余洛沉吟了一阵,道:“借你貔貅一用,它头上独角能够引雷招电,而八卦中的震也有同样的作用,当你发现貔貅独角产生微电时,便朝独角所指方向用真力虚抓,如果你真是龙吟那个知音,它定会破水而出的。” 展言还是不太确定,怕伤了大猫,迟疑道:“师叔,大猫不会有事儿吧?” 余洛道:“貔貅是神兽,是不会被锁住的。” 展言将信将疑,迟疑了半晌,点点道:“好吧!” 他躬下身来,摸着大猫的头,道:“拜托你了,大猫。” 大猫虽然还是有点儿不安,但却并没有拒绝,缓缓的朝水潭走去,展言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大猫由浅入深。 大猫痛苦的叫了一声,展言急道:“大猫你没事儿吧!” 余洛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多了几分凝重:“别分神,注意它的角。” 展言紧张的手心冒汗,两年来所学的太玄正一诀真力全部聚于右手,蓄势待发。“咔嚓”一声,展言果然看见大猫的独角冒出一丝微弱的闪电,就是现在,展言朝虚空一抓,手心里还隐隐泛着青光。 一声龙吟响彻山谷,震的百鸟齐飞,万兽奔腾。 展言感觉手里一沉,低头看去,手上居然凭空多了把三尺长剑,只是他还来不及细细鉴赏,就听见余洛和大猫的惨叫。 “啊…” “吼…” 展言被惊的拿不住手里的长剑,掉在了地上,他急道:“师叔,大猫,你们没事儿吧!” 余洛的声音虚弱无比:“我没多的时间解释了,小兄弟,麻烦你替我转告风翎,我没有离她而去,实在是我身不由己,让她不要怪我…另外…你记着这几句话,如果找到风翎了就说给她听,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真力…弥漫…万象在旁。”风吹过,再无余洛的声音传来。 展言牢牢记着这几句话,只是他还来不及悲伤,便又看见大猫在水里上下翻腾,他急得直跺脚,就想冲上去帮它一把,结果刚奔到潭边,一道闪电劈来,止住了展言的脚步。 这道闪电居然是大猫发出来的,展言一怔,看得瞠目结舌,彷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的确是不可思议,因为大猫长出了翅膀,四肢也都长出了鳞甲,这大概就是麒麟脚了吧?唯一和摇光所说不一样的就是毛色,摇光说形状像狮,毛色灰白,而它的毛色却还是黑白。 大猫现在可是威风得不可一世,站在空中,不住的抖擞身上的水花。 “吼”大猫一声长啸,比龙吟发出的啸声丝毫不逊色,但是气势却要弱的多,因为没有什么飞禽走兽可以让它吓了。 见山林里一片寂静,大猫打了个响鼻,脑袋不满的晃了晃。 展言瞧的高兴,连余洛的死都已暂时忘记,展言道:“大猫,别耍威风了,快下来吧!” 大猫从空中落了下来,立在展言旁边,这时展言才发现大猫的个头比以前都大了不少。 拾起地上的龙吟,展言才仔细看了一下这所谓的龙吟剑,剑身古朴,只是在剑身正中有一条细小的紫线,若不细看,很难发现,护柄是由片片鳞甲组成的,触手冰凉,感觉很细腻。 展言轻轻的抚 摸了一下剑身,剑身轻颤,而天空却一下子暗了下来,这只是瞬息之间的事,当展言感觉到了异常,抬头看去时,天像已经恢复了正常。 龙吟剑的剑身上轻轻的闪烁了几个字:一朝抚长剑,天地风云变,只是展言没有发现而已。 “可惜没有剑鞘”展言惋惜了一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刚认识的师叔已经灰飞烟灭,不禁黯然失神。 “虽然师叔已经魂飞魄散,但他的事迹却不应该被人忘记!”展言自言自语,他向水潭望去,太阳已经能照进水潭,但是余洛却没有一件东西留下来,展言就是想给他立个衣冠冢什么的都不行! 最终,展言只有向水潭叩了几个头,怅然离去。 十九章 迷雾之林 摇光一行四人已经来到了苗疆,正在前往相思门的路上,这里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 “师叔,我们怎么不御剑飞行啊!走也太慢了吧?”袁烈不满的嘟囔着 摇光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在这里来的人哪个不会腾云驾雾,但你看见有几个人是在天上飞的?” 袁烈抬头看了看天,道:“还真没有,那这又是为什么?” 摇光白眼一翻,懒的解释,敷衍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袁烈一怔,似乎在思索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要是明白什么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他们才会觉得不简单,袁烈抓了抓头发,大声道:“喂,你们走慢点儿,师叔,这是什么意思啊?” 舒翰无奈,只有给他解释:“这句话本来的意思是说高大的树木总是容易被风吹倒,而师叔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都飞在天上,肯定会有人像射乌鸦一样把我们射下来的。” 袁烈有点儿懂了,哈哈笑道:“你的意思就是要低调嘛!”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啐了一口:“呸,你才是乌鸦。” 舒靖无奈的笑笑:“我本来就是说的我们” 舒翰没有来过苗疆,自然不知道相思门在什么地方,看这些地方穷山恶水,罕有人烟。苏靖一直提到三尺三,而摇光也曾提到过,自己却不知道这所谓的三尺三到底是什么,不禁问道:“苏师兄,你说你在三尺三受的伤,可这三尺三到底是什么啊?” 他这一问,顿时激起了袁烈的好奇心,附和道:“就是!这三尺三到底是什么?” 苏靖道:“三尺三是苗疆的一座山,至于为什么要叫三尺三,据说是因为这座山太高,高的离天只有三尺三。” 摇光点了点头,接过苏靖的话,道:“不错,就是因为这座山太高,而且还有人说这座山是直通天上的。” 袁烈有点儿不信,问道:“有这么夸张吗?难道比我们虚云山还要高?” 摇光觉得应该想个方法让他信服,他想了想,道:“我们已经到三尺三了” 几人都是一愣,尤其是袁烈,瞪着铜环大眼,道:“这是三尺三吗?果然只有三尺三,哈哈哈……” 在他们眼前的就是一片丘陵,哪儿是什么高山。 袁烈觉得摇光是在逗他,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 摇光看了他一眼,道:“鼠目寸光,把头抬高一点。” 袁烈止住了笑容,依言向上看去,他发现摇光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鼠目寸光,在这一片丘陵之后,是群山连绵的高峰,整个山林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岚烟,犹如轻纱盖体的美人,若隐若现,撩人心弦,不禁让人臆测那里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有苏靖面沉似水,丝毫不为这如诗如画的岚烟动容,因为他知道这看似美丽撩人的轻雾,却是相思门借林中障气布下的一道天然屏障。 当地百姓从不涉足这些地方,因为一旦有人进入这片地区,那便是有去无回,而这片山林也确实犹如一头潜伏于此的怪兽,每每择人而食。 “死在这里的人畜不计其数,由于尸体没人收拾,腐烂之后这里的障气越来越严重,更有那些因为无辜枉死,从而怨念太重,死后不愿坠入轮回,专门在此害人的孤魂野鬼。同时相思门在这林中布了不少的蛊毒,也许随便跑出来的一只动物就是相思门的蛊物。更何况能在此生活的生物,哪样不是毒物?所以我们入林一定要小心。”苏靖去过相思门,所以便由他负责解说地形了。 袁烈听的不耐烦,大声道:“我说苏师兄,你就别罗哩罗嗦了,你就告诉我们相思门在什么地方,然后我们再一起冲进去,救出你的诗婧不就行了。” 苏靖一愣,不过马上又反应了过来,接着道:“过了这片林子,然后会有三条岔道,一条是向山顶去的,另外一条是下山去的,还有一条便是去往相思门的,我们如果想去相思门,就必须通过这片障气林,这个…师叔你们不用陪着我涉险,我自己去见诗婧。” 袁烈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昂首阔步的向林子走去,舒翰紧随其后,摇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拍了拍苏靖的肩膀,也向林子走去。 苏靖心里一阵感动,真是一切尽在无言中,当即也大步尾随众人而去。 方一入林,四人都是浑身泛着淡淡的清光,障气根本无法靠近他们四周,地上的腐叶随处可见,踩在上面倒还柔软,只是偶尔夹杂着的清脆骨折声,听了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积叶太多,都已经把人畜的骨头覆盖在下面,所以他们分不清自己脚下踩着的是兽骨还是人骨。 几人屏息凝神,丝毫不敢大意,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袁烈,也是时时警惕,生怕旁边蹦出个怪物来。 舒翰见林子障气太浓,又快天黑了,看不清楚,当即喝道:“临,开!”目中青光一闪,他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倒把他吓了一跳,因为在他眼前正有个黑影和他面面相觑。 猝不及防之下,舒翰被吓了一跳,不过他背后的月影倒是善解人意,不待主人吩咐,自己就是一剑斩去,顿时把那黑影劈的烟消云散。 袁烈诧异的看着他,道:“怎么了?” 舒翰道:“没事儿,走吧!” 袁烈呆在原地不动,这次轮到张翰诧异了,问道:“袁师兄,怎么了?” 袁烈冷笑几声,猛的回过头去,大吼一声。舒翰这时才看清袁烈身后有一个人脸鸟翅,马身蛇尾的怪物,看那姿势,是正准备把袁烈驮起来,可是袁烈这一吼把那怪物吼的一愣,呆呆地待着不动。 袁烈见它呆着不动,便准备一剑把它烤熟。怪物这时似乎感应到了危险,拔腿就跑。 袁烈哈哈笑道:“现在想跑,不是太迟了吗?” 红光一闪,怪物便身首异处,而这时摇光和苏靖也从后面赶了上来,摇光看了一眼怪物,道:“是孰湖(见山海经),这是崦嵫山的特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袁烈双手一摊,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嘴上还是恭敬:“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叫孰湖。” 袁烈皱了皱眉,道:“它只是喜欢开玩笑而已,又没有恶意,你怎么就把它杀了呢!” 袁烈嘿嘿笑道:“我又不知道它想干什么,杀了就杀了,反正是畜生。” 摇光叹了口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在你心中,人就是要比其他生物要高一等吗?” 袁烈一怔,道:“难道不是吗?只有我们灵智最高。” 摇光道:“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算了,给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我不是说你不该杀,只是你杀了它会有大麻烦的。” 袁烈是不懂,他最烦这些之乎者也了,不过摇光最后一句话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奇道:“不就是个畜生嘛,能有什么麻烦!” 一直沉默的苏靖开口道:“师叔说的不错,这片林子全都是些嗜血猛兽,血腥味会把他们全部引来。” 话音刚落,苏靖便祭出狂歌戟,虽然他并没有完全收服狂歌戟,但是还是能勉强驱使,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列!” 青光大胜,狂歌戟散发的光芒顿时把他们四人笼罩在内,苏靖道:“师叔,舒师弟,袁师弟,麻烦你们靠近一点儿,我把狂歌戟的光罩范围缩小一点儿。” 狂歌戟不愧是神兵,方一祭出,四周就发出刺耳的尖叫,想必是这附近的厉鬼吧!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林子里古木参天,更是没有一点儿光明。这一团青光在这黑暗的森林中显得格外起眼,他们一步一步向林子深处走去,就好像一头狰狞凶恶的怪兽张着嘴,要一点一点的将他们吞噬。 忽然,摇光止住了脚步,他们三人也都停了下来,三人不解,摇光懒洋洋的道:“袁烈,你的麻烦来了。” 袁烈一听,左顾右盼,由于林子里面太黑,他只能看见无数绿光在四周一闪一闪的,又不像鬼火,不知道这些又是什么怪物。 同时“咝咝”的声音不绝于耳,袁烈嘀咕了一声:“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轰”舒靖左手引燃了一团火焰,他看了看,然后朝地下一扔,由于地上的积叶太厚,而他这又不是一般的凡火,所以才一接触到地上的树叶便燃烧了起来。 借着火光,他们才看清四周的状况,地上是密密麻麻的长虫,周围是一些豺狼虎豹和叫不出名的怪物,虎视眈眈的盯着四人,犹如看见了美味的猎物,不少怪物流着涎水,低低的吼叫。 它们一步一步的向前逼近,袁烈最受不了这种对峙的局面,太折磨人了,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架,袁烈虎吼一声:“他娘的,要来就来吧!” 摇光还没来得及阻止他,袁烈便已闪出圈外。 “炙焱”,炙焱应声而出,袁烈腾空,反手接剑,然后一剑劈去,一气呵成,动作流畅。 “轰”,红光耀眼,犹如日出东方,无数怪物还没来的及发出惨叫便已灰飞烟灭。 “哈哈,痛快,再来!”袁烈心情舒畅,刚才这一剑不过是他活动筋骨而已。 不过他这一剑却激起了这些怪物的凶性,全都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 摇光无奈的摇摇头,道:“一起上吧!苏靖前面开路,袁烈断后,要尽快走出这片树林,不然等会儿怪物会越来越多,要是把那些老怪物引来想走就走不了了。” 舒翰从没有经过实战,不禁问道:“师叔,我呢?” 摇光道:“你居中策应!” 苏靖道:“就按师叔说的办,师叔你们自己小心。” 话音刚落,苏靖就挥舞狂歌戟向前杀去,狂歌戟本身就是一件神兵,苏靖注入真力后,也没有招法可言,可横劈竖斩的倒也所向无敌,声势虽不如袁烈那样惊人,但杀伤力却丝毫不逊色。 舒翰回过头大声道:“袁师兄,快走,不要恋战。” 袁烈激斗正酣,一剑横扫一群怪物之后,才恋恋不舍的向舒翰他们靠近。 怪物并没有因为死亡而减少数量,反而越来越多,可以说是前赴后继。 二十章 鬼魅? 几人且战且走,摇光一直冷眼旁观没有出手,不知是想历练他们还是如何。 袁烈刚开始还杀的兴起,到后来就乏味了,忍不住吼道:“这些怪物怎么越杀越多,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林子?” 苏靖在前面大声道:“大概还有两里” 摇光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这些怪物不能奈何他们,但是他们却不能拖得太久,这是三尺三,不是可以玩乐的地方。 摇光沉声道:“舒翰你去帮袁烈” 舒翰非但没有因为要去对抗怪物而害怕,反而跃跃欲试。 “月影”舒翰低喝道,背后月影一阵轻颤,似乎也很兴奋。 舒翰手握月影,淡淡月白色的光华映的他飘逸出尘,顾盼生姿。 舒翰虽然像个文人雅士,但是下手却不客气,一道白色剑气斩去,无数怪物冰消雪融。 袁烈顿时感觉压力减小了不少,朝舒翰哈哈一笑,舒翰也微微一笑。 舒翰虽然已经是太清初期,但并没有怎么降妖伏魔,所以学习的很多道法都在这时一一体现了出来。 他同样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斗!”和袁烈上次一样,他身前同样漂浮着无数月白色仙剑,不过幸亏有袁烈在一旁牵制,否则以他结印的速度,恐怕还没等他出招就被怪物撕成碎片了。 “去!”无数仙剑朝怪物袭去,光华闪过,前面居然已经变得空荡荡。 舒翰一愣,心道:“我这一剑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不止是他,袁烈、苏靖都是一愣,刚才还如潮水般的兽群居然退的一个不剩。 摇光淡淡的道:“是哪位高人,何不出来一见。” “呵呵,摇光不愧是摇光,什么都瞒不过你。” 话音刚落,一个全身笼罩在黑暗中的身影便凭空出现在摇光面前。 舒靖几人骇然,因为他们没有看出来这个身影是怎么出现的。 摇光不为所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一王二仙四护法,你是四护法之一吧?” 黑影居然笑了,而且笑的并不难听,他笑了笑,道:不错,继续!” 袁烈听不惯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口气,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和我师叔说话!” 黑影没有生气,还是笑了笑,道:“我是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袁烈一怔,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骂自己的人,接着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你说自己连畜生都不如。” 黑影的态度好的出奇,还是笑道:“你要是不信,不妨问问你师叔。” 袁烈朝摇光望去,摇光没有理他,继续道:“你是魑魅魍魉中的哪一个?” 黑影道:“你要这样说也不无可,但我不是酆都城的鬼物。” 摇光一奇,道:“哦?我猜错了?”顿了顿又道:“我可能有点儿明白了” 黑影又笑了笑,道:“你应该明白的” 袁烈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摇光也笑了,道:“那你应该知道我们要过这片林子” 黑影道:“是,我知道。” 摇光道:“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黑影摇了摇头,道:“不可以!” 摇光有点儿好奇了,道:“那要怎样才过去得了?” 黑影指了指袁烈,道:“把他留下” 袁烈大怒,须发皆张,喝道:“就凭你吗?你不妨试试” 摇光道:“你知道,这也是不可能的。这样吧!我们打个赌,我赌他们三人能赢得了你。” 黑影又笑了:“呵呵,你对他们这么有信心?那赌注是什么?” 摇光道:“赌注自然是我们的去留,另外我想知道这里是不是天外天的通道。” 黑影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换一个吧!” 摇光想了想,道:“那这里是不是就是妖都?” 黑影笑道:“那要是你们输了呢?” 摇光道:“但凭处置,如何?” 黑影道:“赢了我再说吧!” 摇光对苏靖三人道:“去吧!要是输了,就不要回山见你们师父了。” 袁烈早就看这鬼影不爽了,摇光话音刚落,便是一剑斩去,黑影随手一挥,便已接下炙焱的剑气。 苏靖和舒翰也不再迟疑,白色剑气和青色戟芒同时斩去,黑影同样是轻描淡写的接下他们的攻击。 “原来狂歌戟落在了你手里”黑影讶然道,袁烈见他在己方狂风暴雨的攻击中还能有空说话,真是大怒欲狂,吼道:“我就不信伤不了你!” 苏靖和舒翰同样是心惊胆战,这是个什么怪物,怎么厉害的超乎寻常。 摇光倒是不急不缓,静静地站在一旁。 袁烈又是一道红色剑气,不,应该是说剑柱,气势磅礴的朝黑影卷去,黑影这才有点儿正色,但他还是空手接下这巨柱般的剑气,巨柱在他面前居然再也难以前进一分,接着就见他以左手硬生生的把剑柱压缩成一个光球,朝袁烈掷来。 袁烈嘴里大骂不要脸,但心里已经怯了几分,因为他明白这是自己全力一击的真力,自己尚未恢复,如何敢硬接?匆忙之下只得向旁边闪开。 “轰…”袁烈刚才所呆的地方被击出了一个大坑 袁烈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暗骂:“好厉害的黑鬼,今天差点交代在这里。”想到这里,怒火中烧,又咬牙切齿的加入了战团。 摇光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也顾不得以多欺少了,朗声道:“布剑阵” 三人对望一眼,虽然他们三人从没练习过,但是情况紧急也只能勉力一试了。 三人同时喝道:“借天上星辰之力,伏世间动乱之魔。天璇(玉衡、开阳)” 三色光华气冲苍穹,对应七星的巨门、廉贞、武曲。 黑影也变的凝重起来,不再空手对敌,手里多了一把长剑,因为星辰之力不是他可以以一己之力抗衡的。 三色光华汇聚成一道光柱,朝黑影斩去,黑影毫不退缩,举剑相抗。 本以为是惊天动地的对撞,到头来却是无声无息,摇光轻轻向后飘开三仗,因为三仗之内所有东西,包括树木,腐叶,以及那隐在暗中窥视的不明生物都化了齑粉,这里只剩下满地流沙。 三人罢手,而黑影也不见了,袁烈开怀大笑:“哈哈哈,你这个见不得人的东西终于被我们收拾掉了吧!” 摇光飘身来到战场,朗声道:“我知道你不死不灭,但是你输了,所以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三尺三到底是不是妖都。” 袁烈被摇光的话说的一愣,难道这样都不死? 黑影的话再次响起,证实了他的猜想,不过他的声音显得虚弱无比,同时也虚无缥缈,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话中带着一丝苦笑:“难怪你这么胸有成竹,原来每两个人都可以组成一个剑阵,如果聚齐九人,威力还真是大的难以想象。你猜的没错!三尺三的确就是妖都。” 摇光暗暗心惊:“果然是这样,难道真如掌门师兄所言,天下又将大乱吗?要不要去探查一番呢!”摇光一阵沉默,打量了苏靖三人一眼,三人中除开苏靖,舒翰和袁烈都有点儿余力不足,摇光最终还是放弃了心里的想法,决定先回去禀告掌门,摇光道:“承让,告辞了。” 黑影的声音再次在他们周围想起:“我似乎感觉到了能和狂歌戟一争高下的神兵出世了…” 摇光心里一惊,袁烈见他还在说话,又看不见人,忍不住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别鬼鬼祟祟的,有种的出来再打。” 摇光道:“走吧!他就是这片夜色,无处不在,但你们已经把他的形体打散,他暂时无法再凝聚成形,所以出来不了了。” 袁烈还想问什么,但是却被苏靖打断了:“听师叔的,我们先出了林子再说。” 黑影倒也算得上信守承诺,摇光他们果然没有再受到什么阻挠。 方一出林,袁烈就对摇光劈头盖脸的问了数个问题:“师叔,刚才那个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厉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还有他说的聚齐九人又是什么意思?” 摇光被问的一愣一愣的,真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只得一个一个回答,摇光道:“刚才那个严格来说不是人,和魑魅魍魉中的鬼魅很像,但他自称不是酆都城的鬼物,所以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据我的猜测,他应该是这片林子里的众多怨气凝聚成的产物,不死不灭,你们最多只能把他的形体打散,假以时日他便又能恢复如常了。从一入林我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所以我一直静观其变,没有出手。” 三人如梦初醒,舒翰想起自己那一剑之后,怪物退的一个不剩,难道也和黑影有关?于是问道:“师叔,他是不是能命令那些怪物啊?这个地方既然是通往相思门的必经之地,难道他和相思门也有什么勾结吗?” 摇光看了袁烈一眼,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那倒不是,这都是拜袁烈所赐。” 袁烈知道摇光是指的什么,可他心里还是不明白:“我不就是杀了头畜生吗?至于吗?” 摇光看袁烈一脸的茫然之色,就知道他心里不明白,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对袁烈无奈道:“别这样看着我,以你的智慧我很难跟你解释。” 经过刚才的一场苦战,夜色已深,摇光估计已经快三更了,而且三人的体力也已还没有恢复,便道:“休息一晚吧!养经蓄锐,明天才有力气,相思门虽然不是龙潭虎穴,但也不是一般的地方。” 这么多天都等了,苏靖又怎么会着急一晚?正如摇光所说,相思门不是一般的地方。为了她,自己不能再出一点差错,当即点头同意。 袁烈和舒翰更没得说,都差不多脱力了,听摇光如此说,都赶紧盘腿坐下调息。 二十一章 游魂箫 二十一章 游魂箫 晨的空气特别好,只是现在已经是秋天,早晨特别冷,不过他们是不在乎的。 袁烈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看来他休息的很好。 天还没亮,摇光靠在一棵树上打盹儿,发梢上还沾着点点露珠,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 苏靖一夜都没合眼,他似乎是想让摇光他们休息的更好一点。其实修道之人本来就应该多和大自然接触,道家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很多东西都是在自然中领悟出来的。 苏靖轻轻的擦拭着狂歌戟,狂歌戟已经敛去了它的光芒,犹如一杆普通的铁戟一般不起眼。他收好狂歌戟,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天空,紫微星还很明亮。 “五更了吧!”苏靖自言自语 袁烈回过头来,道:“苏师兄,早啊!我们叫醒师叔走吧?” 苏靖看了一眼摇光,靠在树上,低垂着头,苏靖不好意思打扰他的清梦,对袁烈道:“等等吧!不急,舒师弟呢?” 袁烈估计也是怕打扰摇光,声音居然压的特别小,道:“还在打坐,他说什么万法归自然,尤其是早上更重要。” 苏靖点点头,道:“一天之计在于晨,舒师弟说的有道理。” 袁烈蹑手蹑脚的来到苏靖面前,悄悄的问道:“苏师兄,相思门很坏吗?为什么不让你和你的诗婧在一起呢!” 苏靖被问的一阵尴尬,正愁不知如何回答,却听摇光淡淡的道:“没看出来嘛!袁烈,你这么粗犷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如此细腻的心。” 袁烈被这突如其来的打趣吓了一跳,嘿嘿笑道:“师叔,早啊!你什么时候醒的。” 摇光拿出酒葫芦喝了口酒,道:“你以为我真的睡着了吗?不要以为我闭着眼睛就是在睡觉,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修道之人的三魂和普通人的不一样,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我们都能发现得了。” 袁烈完全没有听清摇光说的什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摇光的酒葫芦,隐隐还能听见口水吞入腹中的声音。 最终,经过艰难的思想挣扎,袁烈还是拜倒在美酒的魅力之下,涎着脸道:“师叔,您这清风醉还有多少?能不能分我一点?” 摇光故意装作不知道,装傻充愣的道:“你说什么?什么清风醉?” 袁烈打了个哈哈,心里虽然不爽:“明明知道我指的什么,还装成不知道,实在是可恶。”不过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俗话说打蛇随棍上,自己想要喝酒,就得顺着他的话说,袁烈笑道:“师叔,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清风醉就是您葫芦里的酒啊!” 舒翰早已围了过来,苏靖也在一旁笑吟吟的看好戏。 摇光一拍脑袋,大声道:“哦,原来是酒啊!你怎么知道这是清风醉?” 听摇光问起,袁烈居然老脸微红,不好意思的道:“这酒你以前送给我师父时,我曾偷偷喝了一点,实在是好酒,比我喝过的酒都要好喝。哎…我字识得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喝了就忘不了的那种味道。” 苏靖和舒翰对望一眼,似乎不太相信这酒会有这么好喝。不过舒翰倒是知道摇光除了他自己酒葫芦里的酒,是不喝其他酒的。 摇光见他一脸猴急样,就忍不住好笑,想必也是戏耍够了,摇光道:“既然你这么想喝,那就给你喝吧!” 说完一拍葫芦,葫芦嘴顿时喷出三股美酒,分别朝袁烈、舒翰、苏靖三人袭来,三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分别以气凝杯,美酒犹如水柱般径直落在气杯中,看起来就仿佛被他们凭空握在手中。 袁烈一饮而尽,尚不满足,大声道:“师叔,再来点儿啊!这点儿酒只够我漱口的。” 摇光无奈,只得把葫芦扔给他,袁烈接过葫芦,哈哈大笑,道:“谢谢师叔,我一定不会给你喝完的。” 舒翰和苏靖两人则分别浅酌了一口,然后一饮而尽。 舒翰道:“唇齿留香,果然是好酒。” 苏靖也道:“馥郁沉香,回味无穷,难得。” 袁烈笑道:“你们才知道么?这清风醉只有师叔能酿的出来,除了师叔这儿,去哪儿都喝不到。” 袁烈喝的爽快,打了个酒嗝,忍不住长啸一声:“哈哈,痛快。” 摇光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道:“走吧!” 相思门依山而建,三面悬崖,一面缓坡,像一个寨子一样,一般人很难上的去。并且相思门并不是只会蛊毒,还会能和道门一较高下的巫术。 “巫师分为气血、灵慧、预思、摄魂、灵媒、斯辰六种,其中以灵慧巫力最高,同时地位也是最高,虽然能呼风唤雨,但他也能主宰他人命运,甚至可以要求活人祭祀他们所谓的神。巫术也分白巫术和黑巫术,气血便是白巫术,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让受伤的人尽快康复。”这次却不是摇光在说,而是苏靖。 袁烈和舒翰是第一次听说苗疆巫术,十分好奇,袁烈问道:“那相思门也有巫师吗?” 苏靖叹了口气,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相思门有巫师,并且这一代的门主似乎是巫道双休,很棘手。” 摇光知道巫术本来就是由道法繁衍过来的,但并没有想到还有人巫道双休,巫术由道法辅助,修行起来必定事半功倍,反之,如果以道法为主,巫术为辅,肯定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巫术虽然是由道法繁衍过来的,但经过数千年的修改、变化,已经是自成一体了,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就像巫术中的摄魂、灵媒都是属于巫术密法,道法是没有的。 摇光抬头打量了一眼相思门的位置,靠山而建,还有围墙,有点儿占山为王的意思,易守难攻,看来只有先礼后兵了。 摇光道:“走吧!去见识一下这个所谓的相思门。” 几人如履平地的来到寨前,惊动了不少的相思门弟子,其中一个女子冷冰冰的道:“几位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既然是先礼后兵,当然不能失了礼数,摇光拱了拱手,道:“劳烦姑娘通报一声,我们想见你们门主。” 女子轻哼一声,道:“我们门主是你想见就见的吗?再说了,相思门从不准男人踏进一步。” 袁烈素来脾气火爆,摇光还未说话,他便抢出一步,大声道:“你们门主见不得人…”,他本来想说你们门主见不得人吗? 苏靖又怕他惹是生非的,赶紧上前拦住了他,道:“别冲动,看师叔怎么说。” 女子看见苏靖后,讶道:“是你!” 苏靖听见声音后,打量了女子一眼,他曾大闹相思门,别人认识他也不稀奇,不过他不认识她,于是问道:“姑娘是?” 女子道:“你还回来干什么?难道你害的诗婧师妹还不够惨吗?” 苏靖闻言一震,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便是诗婧的消息,急切的问道:“诗婧怎么了?她没事吧?” 女子似乎很是反感他们这一行人,见他们一点儿想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怒道:“你们听不见我说的话吗?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袁烈一把挣开苏靖的手,怒道:“偏不走,你待怎样?告诉你,我今天还非得进这相思门不可。” 女子何曾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直把她一张俏脸气的煞白,指着袁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袁烈白眼一翻,推开她的手,道:“指什么指,再不让我们进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女子大怒,自己本是好意,却没想到他们丝毫不领情,看来不让他们吃点儿苦头,他们是不知进退的。 想到这里,女子把手轻轻一拍,顿时四处想起“吱吱”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嘶嘶”的声音。 袁烈眉头一皱,喝道:“搞什么名堂!” 女子冷哼一声,也不答话,转身离去。 袁烈还欲上前质问,却发现四周不知何时都是遍布的老鼠,还有毒蛇,想必刚才的声音都是由它们发出来。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蛊物了,看着密密麻麻的蛊物,即使胆大如袁烈也不禁吓了一跳,往后退开一步,大声道:“这是些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多,个头还如此大。” 苏靖祭出狂歌戟,划了一个圈,一戟震飞周边的蛊物,道:“这便是苗疆独有的蛊物,大家小心,千万不要被这些蛊物碰到了。” 袁烈怒道:“好狠毒的女子,我们和她无怨无仇,居然想着谋财害命。”估计他只能想到谋财害命这个词,便胡乱用上了。 袁烈一怒,炙焱便破鞘而出,他一剑在手,还有那么一种岳峙渊停的气势。 袁烈大声吼道:“相思门的给我听着,快把这些毒物弄走,不然我就让你们一个种都留不下来。” 说完便是一剑斩去,他出手可比苏靖狠多了,一剑便从蛊物中间劈出了一条沟壑。 摇光实在不愿平白无故的和相思门起冲突,他止制了袁烈,朗声道:“在下云虚观摇光,请相思门主出来一叙。” 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晰的犹如在每个人耳边说话一样,不少相思门弟子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刚才那个女子又被惊动了出来,她估计是没想到摇光他们不是一般的人,现在惊动了门主,却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众人耳边响起了一缕如泣如诉的箫声,让人头皮发麻的蛊物听到箫声后,居然如潮水般退的一干二净。 而袁烈他们三人,包括那个女子,都痴痴地待着不动,每个人嘴角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好像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全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摇光眼中精光一闪,轻喝道:“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何必沉迷其中!” 苏靖在三人中道行最高,所以最先反应过来,愣道:“师叔,出什么事儿了?” 摇光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的说道:“游魂箫,引游魂。断肠人,莫相问。果然是巫道双修,居然把游魂箫融入了蛊术之中。” 苏靖听的一愣,道:“师叔你在说什么?” 摇光看了他一眼,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先去把他们两个叫醒,他们的命魂刚才差点儿离体。” 苏靖点了点头,虽然有很多疑问,但现在的确不是多问的时候。 摇光心里同样震惊不已,游魂箫只在传说中出现过吧! 二十二章 灵巫 若不是自己警觉,恐怕也会着了这位相思门主的道。 “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感觉像做了个梦。”,袁烈问道,舒翰也是满脸疑惑。 舒翰和袁烈都醒了过来,但却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苏靖知道袁烈鲁莽,所以也不敢告诉他实情,只得道:“我也不清楚,看师叔怎么处理吧!” 摇光知道这个相思门主不简单,恐怕比障气林里面那个不死不灭的怪物还要棘手,他不敢怠慢,不过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道:“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何必和这些小辈开玩笑呢!” 话音刚落,一个如风铃般清脆的声音便在众人耳边响起:“让他们进来吧!”,女子顿时醒了过来,脸上冷汗涔涔而下,跪在地上参拜道:“是,多谢门主。” 女子一反先前的态度,引着摇光一行人进了相思门。 那声音又道:“带他们到清雅居来” “清雅居?挺不错的名字。”摇光低低的说了一句 片刻,女子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院子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间阁楼,院子里挺拔着几颗松树, 楼前挂着一串风铃,只是听这风铃声明显不是用苗疆特有的兽骨做成的,不响不脆,听着却犹如沧海的声音,这是贝壳风铃,苗疆溪流都没几条,哪儿来的贝壳呢? 看这布置根本不是苗疆的异土风情,倒和中土的人文风貌差不多。 “布置的还挺雅致”摇光笑了笑 摇光笑道:“绕了这么大个圈子,你总该出来让我们见见吧!” 摇光这样一说,便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众人都是翘首以待,包括袁烈都很想见见这个神秘的相思门主到底长什么样。 片刻,众人听见“吱呀!”一声,阁楼的门被轻轻推开,众人先看到的是一只脚迈了出来。 “一只穿着白色鞋子的脚”袁烈嘀咕了一声 当他看见整个人,袁烈才明白他错了,因为她不止鞋子是白的,她浑身上下除了头发是黑的,就没有其他颜色。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似乎是被震撼了,不过不是被她的样子所震撼,而是被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震撼了,素手轻扬,不染纤尘,就连久经世故的摇光都是看的一呆。 当他们将目光移向她的脸时,不禁都心跳加快,都在想拥有如此气质的人物,应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不过,当他们试图看清她的脸时,他们失望了,因为她的脸被隐藏在白色的轻纱之下。 众人一呆,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吧! 袁烈怅然若失,大声道:“哎,等半天,原来看都看不见。”不过他还是没有太所望,至少从身材来看,这绝对不是什么红眉毛绿眼睛的怪物。 摇光倒是不在意,道:“你就是相思门主?” 女子点了点头,道:“久闻云虚七子之一的摇光是个放浪不羁的人物,今日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知道她是真的称赞还是假的逢迎,摇光也不在意,笑道:“好说,你居然拥有传说中的游魂箫倒是让我大吃一惊,并且还能够把巫蛊之术融入里面,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女子笑了笑,听着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笑道:“你今天来就是专程说这个的么?” 摇光指了指苏靖,道:“你应该知道吧?” 女子笑容一敛,她其实早就注意到苏靖了,只是她没想到苏靖居然没有死,女子冷冰冰的道:“中了相思蛊能活下来的人,你是第一个。” 摇光拦下了又想出头的袁烈,道:“他命大而已,闲话少说,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你既然知道我们来的目的,那不知你的意思是?” 女子道:“天下男儿皆薄幸,所以我相思门只收女子。入我相思门,终身不嫁人,这是相思门的规矩,谁都不能坏了这个规矩,即使是你,大名鼎鼎的摇光,也不行!” 摇光笑了笑,道:“天下男儿皆薄幸?也太片面了吧!” 女子冷哼一声,道:“难道不是吗?就算我让他们在一起,难道你们云虚观就能容得下吗?” 苏靖道:“不劳你费心,如果师门不容,我便带着诗婧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女子听完苏靖的话后,冷笑道:“哼,你倒是想的挺美,你要带走诗婧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袁烈大声道:“有什么条件,你就说啊!” 女子道:“第一,诗婧必须待在云虚观,否则免谈。第二,她要修行你们云虚观的法诀。” 苏靖三人一怔,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云虚观只有男人,从来没有收过女子,这能行吗?袁烈道:“我们门内的功法只适合男人修炼,她一个女人怎么能炼。” 女子道:“你怎么知道就不适合女子修炼?” 袁烈被问的一愣,是啊!为什么不适合女子修炼?他无法自圆其说,只得讷讷道:“因为…因为从来没有女人修炼过。” 女子听见袁烈的话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而且还笑的很欢,好像听见了什么最可笑的事情,袁烈被笑的恼羞成怒,喝道:“你笑什么?” “呵呵…呵,你怎么知道没有女子修行过?” 袁烈哑然,他的确不知道有没有女子修炼过,只得悻悻地闭嘴。 摇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心里寻思道:“她怎么知道门内有女子修行的?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像是信口开河,我试试便知。”摇光缓缓道:“你说的不错,太玄正一诀女子的确可以修炼。但是,没有辅助功法,也是没用的。” 女子讥笑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你要我说完吗?” 摇光心里一惊,听她口气,显然是还有后话,难道她知道云虚观不为人知的秘密?转念一想,摇光便已拿定主意,道:“滋事体大,我也做不了主,还是回山问问掌门师兄的意思吧!” 女子道:“请便,送客!” 苏靖欲言又止,最终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既然事情已有周转的余地,何不试试呢!不过,他心里明白,如果想师父和掌门师伯接纳在他们眼中的邪魔歪道,恐怕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想到这里,苏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师门不同意,我就是拼死也要救出诗婧。” 摇光临走时打量了女子一眼,虽然她蒙着面,但他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他本来想用道法看看这位相思门主到底长什么样的,但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因为他明白,隔着她的绝不是一层薄薄的轻纱,而且如果被她发现自己偷窥,在后辈弟子面前还真是丢人。 摇光拱了拱手,道:“告辞!” 几人走后,女子还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去的地方,旁边的弟子轻轻喊了句:“门主!” 女子回过头来,道:“怎么了,诗茵。” 诗茵,也就是最开始的那个女子,犹豫道:“他们…他们已经走了。” 女子转身离去,道:“我知道,去通知大护法过来。” 诗茵恭声道:“是!” 女子回到了阁楼里,凭窗眺望,这里除了山还是山,不是障气便是猛兽,还真是一个磨历人心的好地方。 “又在想你的故乡么?”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淡淡响起 女子没有回头,道:“你来了” 男子笑了笑,道:“你叫我,我能不来吗?” 男子随意坐了下来,把玩着桌上的茶杯,道:“刚刚来的是你的故人吗?” 女子不答反问的道:“我们认识多久了?你知道我的出身来历吗?” 男子一怔,随即笑了笑,道:“我是不清楚你的来历的,认识么?也快一百年了吧!” 女子合上窗子,转过身来,道:“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男子倒了杯茶,递给女子,见她没有要接的意思,便自己喝了,男子笑道:“你骗不了我,难道你改变了你创派的初衷?如果是一般的男人,你是不会让他们走出相思门的。” 女子一奇:“哦?那你不是活的好好的?” 男子还是那一抹笑容挂在嘴边,道:“各有所需罢了,如果我死了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不过,我对你倒不完全是因为你那一身玄门道法。” 女子冷冷道:“哼,灵巫。你既然知道我相思门的规矩,我劝你最好不要有非分之想,否则,我第一个杀了你,即便你是整个苗人的大巫师。” 灵巫丝毫不以女子的话为意,笑吟吟的道:“你把摄魂融入普通的玉箫之中,也能制造出游魂箫的效果,还真是难得啊!” 女子冷笑几声,道:“你的道家九字真言同样不是学的有模有样?” 灵巫叹了口气,语气还有点儿无奈:“你对我始终是这个样子,说吧!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女子口气虽不似先前那样生硬,但也算不上温言细语:“你是唯一一个集气血、灵慧、预思、摄魂、斯辰…” “哎,打住,我可没有断袖之癖。”灵巫迫不及待打断了她的话 “呵呵…”女子居然一反常态的笑了一声 听见女子的笑声,灵巫并不觉得有多动听,反而觉得像取笑一般,更加尴尬,干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就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吧?” 女子把笑容一敛,正色道:“我学习巫术也有一甲子了吧!虽然达不到你的境界,但是微弱的感应还是有的,前段时间天现异像,迷雾之林群魔乱舞,三尺三也是妖气冲天,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但却说不上来,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 灵巫沉吟半晌,缓缓道:“你感应的不错,两年前荧惑守心,前段时间突然风云变色,虽然只有一刹那,但我却捕捉到了那一丝微弱的气息。” “什么气息?” 灵巫脸色变了几变,口气也变得异常凝重,似乎还有点微微的颤抖:“恐惧的气息,犹如一头蛰伏的洪荒猛兽苏醒了过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了。” 女子心里一惊,能让这位号称千百年来巫术第一的大巫师感到恐惧,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女子道:“苗疆巫师中的预思易观天相,善治地利,熟知人和,能够预感未来,那不知你能预测到将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吗?” 灵巫无奈的笑笑,道:“你也太抬举我了,所谓上窥天道,下知地理,那不过是夺天地造化,偷自然之巧罢了。我们只是比寻常人感觉灵敏一点儿,哪儿能真的预测未来呢?” 灵巫突然停了下来,抬头向上望去,那张俊美的脸上多了一丝沧桑,阁楼的木板隔断了他的视线,他缓缓道:“天下即将战火四起,再无一处安身之地,你应该早做打算。” 女子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秋风袭来,居然吹不起那看似薄如蝉翼的轻纱,女子呢喃道:“中原,我还回的去么?”,声音很小,不知随风飘到哪儿去了,会不会飘到自己魂牵梦萦的地方去呢! 灵巫见她久久不曾出声,轻叹一口气,身影渐渐淡出了阁楼。 二十三章 离去 出了相思门,袁烈一脸愤恨之色,想必还在计较自己和那相思门主的一番唇枪舌战。 他本来就不擅长言辞,去和别人斗嘴,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他以为凭着自己是云虚观的门人,而那位相思门主不过是一个边陲之地的破门主罢了,如何能和自己相提并论。结果没想到的是,别人三言两语便把他问的哑口无言。 自己败下阵来也就算了,但是自己这一行人居然丝毫便宜都没有占到,还要受那魔女的威胁,袁烈越想越窝囊,忍不住大声咆哮:“哎,我说师叔,我们干嘛要回去请示掌门师伯,直接救出苏靖的相好不就行了。” 摇光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自己答应五师兄带他下山,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摇光道:“事情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觉得那个相思门主真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么?” 袁烈挠了挠头,强辩道:“就算她会一点儿邪法,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摇光冷笑几声,似乎很鄙视他这种说法,接着道:“你们之中有谁用临字诀偷瞧过别人的” 袁烈素来胆大包天,当即大声道:“我看了的!” 接着又响起舒翰尴尬的声音:“我也看了的,不过我什么都没看见。” 袁烈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他本来以为只有自己偷看,没想到连一向循规蹈矩的舒翰也被好奇心掩盖了理智,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原来你什么都没看见,不过没关系,我也没看见。” 摇光道:“既然没看见,你们就应该知道她的修为并不简单,如果贸然行事,只会适得其反。” 袁烈还在取笑舒翰,先前的不快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摇光说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搂着舒翰的肩膀,大步向前走去,边走边道:“哈哈,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偷看别人,你是不是看见了她的样子,故意不告诉我们的?” 舒翰被袁烈强拉着向前走去,满脸通红,嚅嗫道:“袁师兄,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 摇光看着两个人向前走去,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苏靖忽然恭声道:“这次苗疆之行还要多谢师叔鼎立相助” 摇光叹了口气,道:“我也没帮你什么忙,只是这次你回山之后准备怎么办?以黄林师兄的脾气,事情很难办啊!” 苏靖也知道自己师父的脾气,想要让他接纳诗婧,可谓是难如登天。况且先前师父就已经说过,如果自己执迷不悟,便将自己逐出师门,师父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恐怕他发现自己离山之后,就已经把自己逐出师门了吧! 想到这里,苏靖一脸忧色,但要他放弃也是不可能的,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回山试试,万一不行!再另想他法吧! 摇光道:“你放心,掌门师兄面前我会替你陈述的,至于黄师兄,即使我说了也不起多大作用。” 听摇光如此说,苏靖也是感激不尽了,欠身道:“多谢师叔,我们是直接回去还是去三尺三查看一番?” 听见苏靖的话,摇光看了障气林一眼,现在是白天,障气林明显比那晚的情况要好,但即使这样,摇光也没把握能够去这凶险之地,而安然退出。 摇光摇了摇头,道:“这里不知有多少妖魔鬼怪,不是一般的险恶,还是回山问问师兄的意思吧!” 苏靖点点头 几人再次进入了那一片让人心惊胆战的障气林。奇怪的是,林子里除了几点碧幽幽的磷火,他们再也没有遇到其他什么怪物。 袁烈似乎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安静,忍不住道:“师叔,怎么没有怪兽了啊?” 摇光心里同样也是感到诧异,寻思道:“难道是因为他么?”,他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得糊弄道:“还不是被你吓退了” 袁烈知道他在开玩笑,哈哈笑道:“我想也是” 他们便这样有惊无险的出了树林,方一出林,舒翰就长出了口气,大有在世为人的感觉。 彷佛在这片森林之后便是另一个世界,犹如炼狱的世界,外面的风是温柔的,阳光是明媚的。 袁烈想起凌家那个女子,便又想取笑舒翰一番,笑道:“师叔,我们要不要去不夜城再歇一晚哪!也好让舒靖能和心上人见上一面。” 舒靖一脸尴尬,心道:“唉…这袁师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摇光白了袁烈一眼,没好气的道:“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办,哪儿有时间去玩儿,你要去的话就留你一个人去。” 袁烈嘿嘿一笑:“不去就不去,我们还是去展师弟家好了。” 经过袁烈一提醒,摇光这才想起还要去叫展言,摇了摇头,一时间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也不等他们,摇光手一挥,呼啸一声,祭起仙剑破空而去。 袁烈大叫:“师叔,等等我。”也祭起炙焱尾随而去 月影漂浮在舒翰脚下,舒翰道:“苏师兄,还是我带你吧!” 苏靖想了想,道:“两个人负重,速度恐怕跟不上师叔他们,还是委屈一下狂歌吧!” 舒翰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一道白影破空离去。 自那日回家之后,展言便一直闷闷不乐,主要是因为他觉得余洛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也不敢把大猫带回家,怕惊吓了村里人,只能让它躲在后山,偶尔跑去看看它。也许是由于灵兽天生的王者气息,在大猫的威慑之下,后山居然已经没有一只动物,惹的村里人好奇不已,不明白以前野物众多的后山为何会变得冷冷清清。 龙吟剑他倒是敢明目张胆的拿回家去,当他的父母问他哪儿来的剑时,他便美其名曰:这是仙器。如若还是不信,他便会说师父他们都有。 他父母本来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即使他父亲见过世面,但这可是道家秘术,他如何能知道? 他们被展言胡吹一气之后,便也信以为真了。不过,展言本来也没说假话,驭物是必须要有仙器的。 虽然说御空飞行和仙器本身没有多大区别,但也没见过有谁会站在一截树枝上飞的,虽然大家都是修道之人,但是面子还是要有的。 你要真站在一柄劣质仙剑上飞,你都不好意思出门。 也许真的是碧落珠佩戴在身上起了作用,展言就在回家的第二天便鬼使神差的突破了他久久不能突破的太玄正一诀第一境界:太玄,现在他已然是太虚境界了。 这是这些天来,唯一能让他高兴起来的事情了。 太玄和太虚最大的区别便是太玄主要是练气,然后导出四肢百骸的杂质,改换体质,而太虚则是驱物阶段,以意念为主,驱使其他死物,如木头什么的。 而要御剑要求则更严一点儿,其实说御剑却是太片面了,因为想要御空飞行并不一定非要仙剑,只要是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法宝都是可以的,各式各样的法宝层出不穷,就像苏靖的狂歌戟就是一个异类,至于为什么修炼仙剑法宝的人居多,恐怕还有待考查。 展言虽说已经是太虚境界,但他却并不知道该怎样御剑飞行。因为此前他一直停留在太玄境界,所以摇光并没有教他如何御剑 他不是没试过自己摸索,不过那也是瞎琢磨罢了,他要真有那个天资,摇光不惊为天人才怪。 不过他虽然不会御剑术,但他还是让他母亲给他缝了个布剑鞘,有样学样的学摇光他们把剑负在背上,他这样做主要是有两个原因,第一,财不露白的道理他是懂的,虽然在村里没什么事儿,别人最多好奇而已,但要真是遇见识货之人,难保不会被别人惦记,所以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第二,自己不能整天拿着把剑到处瞎逛吧!所以还是负在背上好点儿。 另外他还觉得把剑负在背上很潇洒,大有一种浊世佳公子的感觉。 像舒翰,就算是袁烈负着长剑也是凭添几分威武。可惜的是就算他负着龙吟也不会显得风度翩翩,更不会变得威风八面,只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大猫,师父说你完全苏醒以后连他都不是对手,是不是真的啊?”展言无事可做,便又去找大猫聊天了。 大猫拨弄着地上的一只野兔,野兔两眼翻白,浑身瑟瑟发抖,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 大猫听见展言的话回头看了看他,打了个响鼻便又去玩兔子去了,只是这兔子完全不知道配合,动也不动,大猫似乎是觉得没趣,踢了兔子一脚,便卧在地下打起盹儿来。 展言瞧的好笑,对着兔子道:“你快走吧!” 兔子是不敢走的,别说是兔子,就算是豺狼虎豹在大猫面前也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 展言见兔子吓的不敢走,也不去管它,心想等会儿带着大猫走远一点儿就是了。 便在这时,大猫忽然“腾”的一下爬了起来,双目精光闪闪,向空中望去,嘴里还发出低低的吼声。 展言发现了它的异常,循着它的目光看去,发现在空中正有几道光华破空而来,看样子正是朝村里来的。 展言虽然看不清是谁,但还是能够猜到这十有八九是师父他们。当即跨上大猫,在它耳边轻轻的道:“委屈你了,我们去接师父他们。” 大猫虽然摇头晃脑的,但也没耍性子,腾空朝摇光他们飞去。 摇光几人本来就准备落在地上,徒步进村的,却发现一个不速之客踏空而来。 几人一奇,难道遇见同道中人了?毕竟这青天白日的,没有那个魔教妖人会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当他们看见来人后,却又是一惊,袁烈表情最夸张,先是瞠目结舌,接着揉了揉眼睛,最后被一声“袁师兄”拉回了现实世界。 袁烈讷讷道:“呃…你是…展师弟?” 旁边的舒翰被他的语气逗的一笑:“呵呵,这不是展师弟是谁?” 倒是摇光,眼中异色一闪而过,开始是注意到了展言身下灵兽,他知道这多半是那头貔貅。接着便打量着展言背后的龙吟,他似乎隐隐听到了龙啸,还看到一个紫色龙影盘旋在展言背后。 而让他更加惊奇的是,展言居然已经是太虚境界了。 “看来他是有什么奇遇”,摇光暗暗想道。 但他是何等的老练世故,就算知道展言有什么奇遇,但也不会马上询问。 二十四章 我们是做法事的 心里虽然很惊讶,但脸上却是面色如常,淡淡的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下去再说吧!” 展言察言观色,发现苏靖一脸疲态,想必这次苗疆之行并不怎么顺利。袁烈倒是神采奕奕,而舒翰却是一脸无奈。 展言道:“师父说的对,几位师兄我们先下去再说。” 几人落到地上,步行进村。说是说步行,其实他们的脚程比一般人要快的多。 袁烈还是不能接受展言的变化,大猫恢复灵性后他更是认不出来。不仅是他,就算是舒翰和苏靖也都是不明所以,只有摇光心里跟明镜似的。 袁烈看着大猫耀武扬威的在天上飞来飞去,问道:“展师弟,你那坐骑是什么东西…” 不料,他的话还没说完,凭空便是一道闪电劈下,袁烈猝不及防,被劈的浑身一颤,众人也跟着吓了一跳,袁烈勃然大怒,喝道:“是哪个暗算我,给我站出来。” 摇光哈哈大笑,笑的袁烈更是恼羞成怒,丝毫也不给摇光面子,怒道:“你笑什么?” 摇光也不生气,只是指了指天上。袁烈抬头望去,看那貔貅神态得意,独角还冒着丝丝雷电,想必它就是罪魁祸首了。 袁烈见自己被一头畜生戏耍,真是怒气冲霄,目眦欲裂。 展言这才搞清事情的状况,想必是因为自己这头灵兽性子孤傲,不能容忍别人说它是驴马一样的坐骑!所以才会出角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莽汉。 展言一阵心惊,这个袁师兄脾气最是火爆,恐怕大猫这一劈,会劈出事情来。 果然,袁烈越想越气,怒不可遏,反手就是一剑斩去,这一剑饱含着袁烈的怒气,映的半边天空都红了。 但是大猫却丝毫不惧,张嘴也是一个火球喷去,抵消了炙焱的剑气,并且势头不减的朝袁烈袭去。 袁烈又是一剑劈散火球,还呸了一声,喝道:“今天不让你这畜生见识见识我的手段,你还以为我老袁是好欺负的。” 展言一脸焦急之色,他实在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只得求助般看向摇光。 摇光也不愿耽搁时间,当即道:“袁烈,别和它斗了,你打不过它的,它可是神兽貔貅。” 听了摇光的话,袁烈一怔,心道:“难怪我越斗越吃力,原来这畜生是五大神兽之一。哎,输了也不丢人。”,只得悻悻地住了手。 但是大猫却丝毫没有罢手言和的意思,还是不依不饶的追着袁烈打。 袁烈抱头鼠窜,边跑边道:“我可不是怕你啊!我是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别不识好歹…哎哟,展师弟,快叫它住手。” 展言这才反应过来,大声道:“大猫别闹了,你先去后山,等会儿自己来找我们。” 众人一阵恶寒,这是猫吗? 听见展言的话,大猫咆哮了一声,这才极不情愿的飞走了。 摇光心里纵有千般疑问,但也只得暂时压下,淡淡的道:“今天就走吧!你有什么话要和你爹娘说的就快说吧!” 展言其实早就盼望摇光他们能早点儿回来了,因为他想学习御剑术,学会御剑术之后他就可以瞬息万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方便的很,回家自然就更不在话下。 倒是袁烈被大猫劈的心有余悸,只想早点儿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展言去地里找到了正在干活的母亲,说师父他们来接自己来了。 展母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催促道:“快,带我去见仙长。” 又是两年前的那一幕,展言和亲人话别,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父亲并没有在这儿。 展母恭恭敬敬的来到摇光面前,恭声道:“仙长,展言给您添麻烦了,希望仙长多多担待。”她不会说话,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摇光也知道这个妇人是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当然不能在她面前贬低展言,点头道:“这个你放心,展言很听话,也很勤奋。”在展言母亲面前,摇光还是着实夸奖了展言一番。 展母听摇光如此说,欣慰的笑了笑,不住的道:“都是仙长的功劳,是仙长教的好。”她是农家妇人,自然不会用什么名师出高徒之类的话。 展母又对展言嘱咐道:“一定要好好听仙长的话,遇事要忍让,天冷要记得添衣服…”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展言听的不耐烦,打断了她的话:“好啦!娘,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在家也要多保重,我走了。” 展母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道:“你也不小了,很多和你同龄的都已经有了孩子,你自己在外面要多留意,有合适的就带回来让我和你爹看看,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们没有什么意见,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回家找吧!” 展言一阵无语,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些儿女情长,又是父母在着急了,他也实在是怕母亲说这些,所以赶紧敷衍道:“是…是…我知道,你们自己保重啊!我走了。” 摇光见展言急不可耐,摇了摇头,对展母道:“我带展言走了” 而这时,舒翰居然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背着展母递给展言,道:“不要让伯母在家那么辛苦,拿着。” 展言一呆,不明所以,随即想起了无功不受碌这句话,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推辞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要,舒师兄你自己留着吧!” 舒翰本来就是因为展言的家境而起了恻隐之心,所以坚决要展言留给他父母。 “不行!不行!” “拿着,拿着。” 两人推来推去,看的袁烈莫名其妙,当他得知事情的始末后,哈哈一笑,道:“展师弟,留给大娘他们吧!他们不容易。对了,我还有点儿银子。”说完又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递给展言,他虽然鲁莽,但却也是个重情义的人 展言双手齐挥,坚决不要,三人闹成一团,摇光道:“展言,留给你母亲他们吧!我们修道之人要这些世俗之物有什么用。” 展言无奈,既然师父都这样说了,也不能再推辞了,接过银子,转身递给他母亲,道:“娘,你们在家多买点儿东西吃,少种点儿地。” 展母一看,这莫不有四五十两银子,又惊又奇,道:“这么多银子,你哪儿来的?” 展言知道自己如果说是师兄他们给的,娘是肯定不会要的,所谓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展言顿时想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是我和师父去别人家做法师赚的,门内不愁吃不愁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听到这话,摇光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幸好他道行高深,这才稳住了身形,他咳嗽了一声,道:“走吧!” 展言娘将信将疑,就怕这个钱来路不正,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要,嘴里嘀咕道:“原来仙长还会做法事,那以后展言就算学不成什么东西,也不会饿着了。” “您就拿着吧!”,展言瞧的心急,把银子朝他母亲怀里一塞,逃之夭夭。 出了展家村,几人又祭起仙剑,破空而去,虽然展言现在是万事俱备,可惜东风一下是吹不到他这儿来的。 所以他想自己飞是不行的,幸好有大猫,否则他又只能依靠摇光了。 他乘着大猫可是气势非凡,似乎比御剑飞行还要威风,毕竟用神兽当坐骑并不像骑马那样屡见不鲜。 袁烈如避蛇蝎般的避开展言,准确的说是貔貅,因为他又怕飞来横祸,惹的众人一阵发笑。 舒翰他们都只是口耳相传的听说过貔貅,但当这神兽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一个个却又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若不是摇光提醒,他们都会和袁烈一样,只当它是一头会飞的怪物。 舒翰道:“展师弟,这些神兽的性子最是高傲,你为何训服得了啊?” 展言哪儿是训服的,明明就是这头貔貅是个异种,赖在他家不走而已,不过他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这样说,万一得罪了神兽,它一发怒还不把自己摔的粉身碎骨?只得道:“我是把它当朋友的,余师叔说过,天地万物都是平等的,不应该有门户之见,种族之分。”展言不自觉的就想起了那个认识不到半天的余师叔的话。 几人一怔,都没反应过来,云虚观并没有一个姓余的师叔啊? 摇光则是身形一震,原本古井无波的的内心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久久不能平息。 即便是经历过大悲大喜的他,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急切的声音带着颤抖,还有点儿语无伦次:“你说…什么?余…什么…余…什么?什么…余师叔。” 袁烈他们诧异的望着他,心里不明白,这个一向玩世不恭的师叔,怎么会激动的连话都说不清? 幸亏摇光的清渊有灵,不然恐怕他已经坠下剑去,因为他们是在半空,并非在地上。 展言也被摇光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真被那个自称洞明殿余洛的黑影给骗了么?不过师父的话他是不敢违逆的,就算被骗,自己好像也并没有吃什么亏,还是实话实说吧! 展言讷讷道:“就是…就是余洛…余师叔。” 尽管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但当他从展言嘴里得到证实,摇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长叹一声:“两百年…两百年了啊!小师弟…终于还是有了你的踪迹。” 今天两更 我也厚颜求评分、求花求钻,求打赏、、谢谢各位!!!!!!!! 二十五章 经过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过那不重要,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摇光道:“那…余师弟现在在哪儿?” 展言松了口气,原来黑影并没有骗他,他真的是门内长辈。 可是,师父在问自己余师叔的下落,自己该怎么说呢?是实话实说,还是隐瞒真相? 他一直觉得余洛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所以不知该不该说。展言沉吟半晌,寻思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就是现在不说,师父他们迟早也会知道。” 想到这里,展言已经拿定主意,有点儿悲凉的道:“师叔…师叔…已经仙逝了,还请师父节哀!” “什么?” 几人同时大叫,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余师叔是谁,但从摇光和展言的对话中他们能发现这个所谓的余师叔的确是门内的长辈,所以当他们听到展言说余洛已经逝世,尽管不认识,还是忍不住一阵惊呼。 摇光更是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在空中左摇右晃的,看的展言他们一阵心惊肉跳,生怕他坠下剑去。 苏靖为人比较老沉持重,明白不能再继续赶路,当即道:“师叔,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摇光内心波澜起伏,实在是很难平静,否则以他几百年的道行,怎么会御剑不稳? 惊人的变故接二连三,尤其是得知余洛的死因后,他更想搞清事情的前因后果。 摇光点点头,赶路也不急在一时。 几人找了个偏僻的乡村小店,因为人多嘴杂,当然是越偏僻越好。 店里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掌柜的在柜台算账,唯一的一个伙计正在外面懒洋洋晒太阳。 见有人来,伙计耸拉着的眼皮向上抬了抬,看见几个风格迥异的过路人。 那个中年人邋邋遢遢,头发乱遭遭,身上的衣服不算太脏,脸上还有一丝掩盖不住的沧桑流露出来。 另外两人仪表非凡,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只是其中一人眉间似有淡淡的忧愁。 除了他们两人,另外还有一个少年,不过没什么特别的。 而那个身高膀粗的汉子看着就有点儿吓人了,体态威武,走路也是龙行虎步,不过眼神清澈,绝不是什么杀人悍匪。 袁烈见这小撕痴痴地打量着自己,却不知道招呼,眉头一皱,大声道:“你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他是天生的大嗓门,这一嗓子顿时把掌柜的给吼了出来。 掌柜的人未到,声先至:“来嘞,几位里面请。” 话音刚落,众人就见一个圆胖胖的中年人小跑出来,他先是作了一揖,接着便数落着门口的小厮:“小胡啊!来客人了你怎么不知道招呼?自从你来之后,我这店里的生意便是一落千丈,还要每天白吃白喝的供着你,哎,你就是个扫把星。” 小厮还是无动于衷,倒是袁烈听的不耐烦,大声道:“吵什么吵,快给我们准备几样小菜。” 掌柜的听到袁烈的话,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哈腰道:“里面请,里面请,我马上去准备。” 说完又对那个叫小胡的小厮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带客人到店里去。” 小厮站起身来,对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店里不大,不过倒还清净,除了他们几位,就没有别人。 小厮还欲跟过来替他们打扫桌椅,却被苏靖制止了,道:“有事我会叫你” 几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刚一坐下,摇光便迫不及待的道:“他是怎么死的?” 虽然店里没有别人,但为了安全起见,舒翰还是布了无形气罩,不让他们的谈话外泄。 展言只得把如何遇见余洛,余洛又如何被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摇光听到余洛是被八卦锁魂阵所困,喟然长叹:“你如何就不小心一点儿?八卦锁魂阵从来就没有人破掉过。” 展言继续道:“师叔身陷囹圄,却又被酆都鬼王步步紧逼。” 几人听的眉头紧锁,应该都是听说过酆都鬼王的名号,不过却没有人打断展言的话,就算是一向性急的袁烈,也在聚精会神的听展言讲述。 展言接着道:“师叔一身傲骨,自然不能向邪魔歪道妥协,他拼着玉石俱焚,也要和那鬼王同归于尽。” 听到这里,苏靖三人更是对那从未蒙面的余师叔肃然起敬,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而摇光则取出酒葫芦,向地上倒了杯酒。叹道:“风骨傲世,至今犹存。掌门师兄你知道么?他还是那个卓而不群的小师弟啊!” 这时小厮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道:“客官,你们的菜来了。” 舒翰接过饭菜,道:“你去吧!” 小厮喏喏告退,摇光道:“你们可能没听过这八卦锁魂阵,这是一种专门对付鬼道的阵法,只在传说中出现过,虽然也能困人,但却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苏靖道:“那这样说来,余师叔不是一百年前就已经仙逝了吗?” 展言点点头 摇光接过苏靖的话:“我知道你们心中的疑惑,八卦锁魂阵既然号称锁魂,当然是专门用来困鬼魅魂魄的。” 展言点头道:“余师叔也是这样说的,他说他之所以能和我说话,是因为他在真力耗尽之后,命魂被困在了阵中。” 摇光道:“常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命魂、天魂、地魂。命魂常住在身,天魂、地魂常在外。你们日后修行渐深,三魂齐聚,便可修出三个化身。” 几人听的心驰神往,一个人分成三个人,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摇光继续道:“人死之后,是可以投胎往生的,只是必定要留有一魂。余师弟命魂陷入阵中,脱离不得,也就不能轮回。” 几人听的唏嘘不已,这个余师叔死的也太惨了点儿,死无葬身之地也就算了,可是居然连往生的机会都没有。 袁烈奇道:“既然余师叔的命魂还被困着,那我们还可以去看看他啊!说不定还可以顺便救他出来!” “唉”,却是展言听到袁烈的话,叹息了一声。 袁烈道:“展师弟,你叹什么气?” 展言便又把余洛教自己如何破阵,但却不明不白的魂飞魄散的事情经过告诉了他们。 描述这件事情经过的时候,展言真可谓是诚惶诚恐,坐立不安。语气里包含着浓重的自责和悔恨。 最后一句话说完,展言已是额头见汗,他长长的出了口气,犹如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如释重负。 摇光明显能够感觉到展言的语气变化,但他也没有责怪他,因为他明白余落的死和展言是毫无关系的。 连余洛都弄不清奥秘的锁魂阵,他一个入门两年的小子如何能看出破绽? 摇光叹道:“你不用自责,也不用愧疚什么,余师弟的死和你没什么关系。” 展言苦恼的摇摇头,道:“师父,你不用安慰我了,如果不是我贸然取了阵眼龙吟,余师叔又怎么会魂飞魄散?” 摇光道:“那是谁教你破阵的?若不是余师弟教你破阵,你又怎么会懂得用貔貅引八卦的震位?又如何能得到龙吟?” “可是…” “展师弟,师叔说的对,这样对余师叔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苏靖也劝解着展言 袁烈大声道:“就是,要是我被困百多年,还不如死了的好。” 舒翰道:“你别往心里去,或许是余师叔命里该有此一劫吧!” 听见众位师兄这样说,展言心里才略微好了一点儿,他轻轻的点了点,道:“谢谢诸位师兄的开导!只是可惜师叔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一阵沉默,想必是深有同感。 摇光见他心结已解,便道:“难怪我看见你背后盘旋着一条紫龙,原来是因为龙吟的关系。” 袁烈道:“我怎么没看见,师叔你不是骗我的吧!展师弟能不能把你的剑给我看看。” 其实展言早就想向摇光他们炫耀一番了,袁烈这样一说简直是正中他的下怀。 展言取下龙吟剑,递给袁烈。 袁烈打量了龙吟一番,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还不如那些铁匠打的普通铁剑光华耀人。在袁烈看来这根本就是一块凡铁,哪儿像什么神兵利刃,不禁皱了皱眉,道:“你这真的是仙剑吗?” 摇光道:“此剑光华内敛,不露锋芒,倒和展言的性格有几分相像,让我看看。” 袁烈把剑递给摇光,摇光轻轻的挽了个剑花,看的众人眼花缭乱,众人没想到仙剑还可以这样用,都是看的瞠目结舌。 其实这不过是江湖中寻常的剑术罢了,只是由摇光使来,却是有点儿别具一格。 摇光把剑还给展言,道:“这柄剑很不简单,八卦锁魂阵以八卦方位排列,但却不是固定的,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八卦分为,乾、坤、坎、离、震、艮、巽、兑。乾为天、坤为地、坎为水、离为火、震为雷、艮为山、巽为风、兑为泽。龙吟既然是阵眼,那它必定也是变幻无常,这其中的奥妙还得你自己去发现,这个张驰还真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居然能创出这样奇妙的阵法。” 除了展言,袁烈他们是不知道这个张驰是什么人的,不过听摇光推崇备至的口气,应该是绝不简单。 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弄清楚了,摇光深感世态无常,造化弄人,没想到当年的匆匆一别,竟然成了绝别。 “如果风翎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样?” 想到这里,摇光便对展言问道:“他…没对你说什么吗?比如风翎什么的。” “风翎,风翎。” 展言轻轻呢喃了一句,猛地一拍脑袋,道:“余师叔还真提起过这个风翎”。 “他说的什么?”,摇光迫不及待的问道。 展言一阵沉吟,考虑要不要告诉摇光他们,寻思道:“师叔并没有说不能告诉别人,既然师父问起,我还是告诉他吧!” 展言道:“余师叔说要我转告几句话给风翎,对了师父,风翎到底是谁啊?” 摇光没有理会展言的疑问,不置可否的道:“风翎你们以后自然会知道,他让你转告风翎什么话?” 不仅是摇光,便是苏靖他们也都被勾起了好奇心,袁烈道:“余师叔到底要你转告什么话?你倒是说啊?” 展言见众人都是一幅火急火燎的样子,只得老实说道:“余师叔让我转告她,他并没有离她而去,是自己身不由己,希望她不要怪他。还让我找到了风翎,告诉她这四句话: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真力弥漫,万象在旁。” 最后四句话几人都是听的眉头一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真力弥漫,万象在旁。”摇光念了一遍,不过还是没有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几句话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算了,一时也理不清头绪。暂且抛在脑后吧!变故太多,还得早点儿回山禀告掌门师兄。”,摇光心里寻思道。 展言见他在出神,再次问道:“师父,这个风翎是谁?我该怎么去找她。” 摇光起身道:“回山再说吧!到时你们自知分晓。” 说完也不待众人答话,便径直走了出去。 众人尾随而去 苏靖走在最后,唤过小二,结了账,只是他们点的饭菜却是没动一著。 二十六章 议事【一】 他们的饭菜没动,但是银子却是照给,掌柜的平白无故捡了个便宜,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这一桌饭菜热一热便又可换成银子,真是天上掉馅饼。 掌柜的忽然发现自己准备饭菜还是少了一点儿,如果给他们做个满汉全席该多好。 “唉”,掌柜的忍不住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又吃了亏。 众人走后,小厮呢喃了一句:“云虚观么?” 几人出了小店,并没有直接破空而去,他们往回走了一段,因为貔貅还在那片林子里。而且那里刚好可以掩人耳目,免的御剑时惊世骇俗。 这一路无事,摇光现在想回山的心情用归心似箭来形容也不为过,风驰电掣般赶回门内,比展言他们快了两个时辰,如果他全力赶路的话恐怕差距就不止两个时辰。 方一回山,摇光便径直向天枢殿奔去,一路遇到无数低辈弟子,一一恭身行礼,不过摇光现在是没空理他们。 摇光犹如一阵旋风,从山门一直刮到掌门人的天枢殿。 云虚观年轻第一人,也是严黎的大弟子:吴昊,看见摇光气势汹汹的奔来,先是一惊,尔后又恢复到了那种从容不迫的状态,欠身道:“参见师叔” 摇光见是吴昊,便停了下来,袖袍一挥,道:“免了,你师父还没出关吗?” 吴昊摇摇头 摇光皱了皱眉,忖道:“掌门师兄果然还在闭关,他闭关之时曾委托黄师兄处理门内事宜,只是现在事态严峻,恐怕还是只有请掌门师兄才能定夺。” 摇光道:“你能不能去通知掌门师兄一声,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这…”,吴昊迟疑了一阵,一边是师父一边是师叔,实在很为难。 最终吴昊还是摇摇头,道:“师叔莫怪,师父闭关前曾吩咐我们不得打扰他老人家,如果观内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找天璇殿的黄师叔。” “我知道,黄师兄我自然会通知,但掌门师兄我也一定要见,你如果不去禀告,我就只有硬闯了。” 吴昊心里一惊,硬闯?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居然要硬闯天枢殿。 吴昊沉吟了一阵,心里明白如果摇光真的要硬闯的话,以自己太清后期的修为是拦不住他的,吴昊道:“既然师叔这样说了,我就是拼着被师父责骂,也只有去通报一声了,师叔稍等。” 摇光点点头 片刻,吴昊又已返回,欠身道:“师叔请坐,师尊马上就到。” 果然,不出片刻,道骨仙风的严黎便举步生风的走了出来,不过脸色却不太好看。 想必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和言悦色的 摇光站起身来,拱手道:“师兄” 严黎摇了摇头,道:“到底是什么事儿?我正闭关到紧要关头。” 摇光也知道不好意思,讪讪道:“嘿嘿,师兄,肯定是有大事,不然我怎么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打扰你清修呢!” 严黎坐了下来,道:“你说吧!” 摇光道:“还是把黄师兄他们都叫来吧!” 严黎点点头,道:“也好” 说罢,又道:“吴昊” 吴昊恭声道:“弟子在” “击钟” 严黎和摇光相继去了云虚殿 片刻,悠扬的钟声在虚云山上响起,直上青天。 首先到云虚殿的是许焱,接着各殿殿主都陆陆续续的到来。 众人心里都是疑惑重重:“难道掌门师兄出关了吗?”,因为钟声就是去云虚殿议事的信号,一般来说也只有掌门师兄会击钟召集众人。 众人进殿看见严黎后,都是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或点头或抚须。 而他们看见摇光后,便都是一幅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的表情。 不待众人发问,严黎便咳嗽了一声,道:“都坐下吧!” 众人依言坐好 严黎扫了众人一眼,道:“我闭关已有两年,这期间没出什么事吧?” 黄林起身道:“师兄放心,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就向摇光这边看来。 不过摇光倒是安之若素,视若无睹,丝毫不在意。 在坐众人哪个不是目光如炬的人物,黄林欲言又止的样子自然逃不过他们的慧眼。 严黎皱了皱眉,朗声道:“只是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黄林沉吟了一阵,忽然恭身道:“我先向掌门师兄请个罪” 严黎眼中异色一闪,语气也多了一丝严厉:“请什么罪?到底是什么事儿。” 掌门就是掌门,即便是一向孤傲的黄林,在严黎这两句不算喝问的喝问之下,也变得觳觫惶恐。 黄林道:“我门下苏靖喜欢上了相思邪教的弟子,并且还和摇光师弟一同跑去苗疆,说要救出那名邪教弟子。” 众人心里一阵惊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事。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掌门师兄在这儿,当然还轮不到自己发表言论,所以倒也没人出声。 严黎脸色变了几变,道:“摇光师弟,此事可是真的。” 摇光上前一步,看了众人一眼,许焱一幅你自求多福的表情,莫云轩则微微摇了摇头。 周寰和杨岚倒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反正事不关己。 摇光道:“黄师兄所言不错,苏靖他们等会儿就回来,其中详情,就由他慢慢陈述。” “而我惊扰掌门师兄闭关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如果仅仅如此,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众人这才被勾起了一点儿兴趣,就说嘛!难道议事就议个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吗? 一个个都是侧耳倾听摇光的下文 严黎眉毛一挑,道:“哦?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摇光点点头,道:“我还是先说关于余师弟的事吧!” 话音刚落,众人惊讶的声音便此起彼伏的响起。 “什么?” “余师弟?” …… 严黎同样吃惊不小,只不过他要维持他掌门人的形象罢了,一派之长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 许焱性如烈火,比起袁烈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还不待严黎答话,他便大声道:“小…七师弟,你说有小师弟的消息,这是真的吗?”,他本来是想叫摇光小师弟的,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妥,便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严黎收敛心神,沉声道:“都别吵,听摇光师弟把话说完。” 摇光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也不意外,语气苍凉的道:“余师弟…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 “去世了?” …… 众人的情绪明显比刚才还要激动,就差拍案而起了,一个个闹的不可开交。 严黎心里犹如翻江倒海,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口气却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沉稳,低喝道:“都别吵,摇光师弟你继续说,余…余师弟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掌门师兄的威严由此可见一斑。 摇光道:“其实余师弟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只是他的命魂被困至今,前段时间我门下展言无意中发现了他的踪迹,随后…唉,随后便魂飞魄散了。” 听到这里,久不出声的莫云轩开口道:“命魂被困?常人有三魂七魄,人不死,魂魄不离。这样说来,余师弟的确是已经去世多年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命魂是被什么困住的?” 莫云轩一语中的的道出了诸人心中所想 杨岚猜测道:“难道是和碧落珠、红尘镜、紫陌绫齐名的黄泉铃吗?” 严黎道:“黄泉铃是可以摇人魂魄的,但是要说能困住命魂,未免有点儿夸大其实了。” 摇光点点头,道:“掌门师兄所言不错,并且黄泉铃也只是在传说中出现过罢了,而困住余师弟的阵法同样也只是在传说中出现过的。”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原来余洛并不是被困在了法宝里,而是阵法里。 一个个皱眉苦思,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阵法。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所以摇光也不想吊他们胃口,当即道:“困住余师弟的是八卦锁魂阵” 众人又是一阵动容,喃喃自语:“居然是八卦锁魂阵” “难怪,难怪…。” 严黎皱了皱眉,道:“八卦锁魂阵据传是张驰所创,是专门对付鬼道的,余师弟为何会身陷其中?如果他三魂俱在,七魄齐聚,这个阵恐怕还困不住他吧?” 众人一阵点头,都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摇光苦笑一声,道:“也是余师弟命该如此,如果仅仅是八卦锁魂阵,凭余师弟的道行,倒还真困不住他的。” 黄林道:“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因素吗?” 摇光点点头,道:“谁会没事把八卦锁魂阵布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既然布在那里肯定有他的原因的,而这原因便和酆都鬼王有关。” 或许是惊人的消息太多,众人都已经麻木了,听到酆都鬼王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黄林年轻时便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修道有成之后虽然有所收敛,但对邪魔歪道同样是深恶痛绝,否则也不会不同意苏靖的事情,当他听到酆都鬼王这几个字时,脸如寒霜,冷哼一声,道:“魔教妖人,死不足惜。” 摇光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酆都鬼王被困阵中,便想用李代桃僵之计,夺取余师弟的身体。余师弟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他是绝对不可能成全鬼王的,所以他宁愿同归于尽。” 众人这次并没有出声,一时间真是静的针落有声,即便是脾气火爆的袁烈也是低头沉思。 周寰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就算如此,那余师弟的命魂也应该还存在吧?” 摇光点点头,道:“摇光师弟用皆字诀震的鬼王魂飞魄散之后,自己也是真力耗尽,后续无力,更谈不上破阵了,最终虚脱而死。” “余师弟死后命魂被困阵中,脱离不得,犹如孤魂野鬼般待在阵中。也许是上天有意捉弄于他吧!他居然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破阵之法。” 黄林大喜,道:“发现了破阵之法?那好啊!那样就算不能复活,也还可以往生。” 二十七章 议事二 摇光摇摇头,苦笑道:“我之所以说上天有意捉弄他,便是因为他发现的这个破阵之法。” 莫云轩素来才思敏捷,摇光这样一说,他便已经猜出了个大概,问道:“你的意思是,余师弟是因为这个破阵之法而导致他魂飞魄散的?” 摇光道:“不错,问题就是出在这儿,据我门下展言描述,余师弟是被困在一个水潭里的,而在水潭旁边的悬崖上刻着一段话,其中便有八卦锁魂阵的破解之法。” 黄林皱了皱眉,道:“什么话?” 便在这时,严黎的大弟子,吴昊恭声道:“启秉师父,各位师叔。我逢师父之命,在山门等候苏靖师弟他们,现在苏师弟他们已经回来了,正在殿外侯命。” 众人心里都道:“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严黎道:“让他们进来” 吴昊恭身退出 片刻,苏靖四人一兽走了进来。 诸位高人都注意到了貔貅,心头有点儿惊讶。 苏靖看见黄林后,身躯一震,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一一行礼。 “师…师父”,苏靖语气颤抖的喊了一声。 黄林脸罩寒霜,冷哼一声,喝道:“住口,我没你这数典忘祖的孽徒。” 说罢,又欠身对严黎道:“掌门师兄,此人不是我云虚观门人,还请师兄下令将其赶出山门。” 众人悚然而惊,事情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但他们都深知这个二师兄的脾气,从来不喜别人插手他门下的事,所以也没人出头。 唯有许焱小声道:“黄师兄…” 黄林看了他一眼,眼中精光一闪,许焱顿时闭了嘴。 苏靖低垂着头,看不见脸上表情,但从他颤抖的身躯可以看出他心里不好受。 摇光道:“掌门师兄,苏靖的事我们能否等会儿再议?” 严黎点了点头,道:“事情有轻重缓急,黄师弟,你先退下吧!” 黄林只有悻悻地坐了回去 摇光道:“当年之事,错不在余师弟和风师妹。现在余师弟已经去世,还请掌门师兄能重置洞明殿,重新接纳余师弟,为余师弟立个灵位。” 众人立身而起,包括一向食古不化的黄林,长揖道:“请掌门师兄成全” 严黎站了起来,背负双手,缓缓走出殿外。 半晌,严黎仰天轻叹一声,道:“我从来就没有把他逐出山门啊!” 众人一喜,齐声道:“多谢师兄” 严黎转过身来,道:“摇光师弟,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摇光道:“此次苗疆一行,我并非完全是为了苏靖之事,这世间一直有一个传说,各位师兄想必都知道,便是关于三尺三和天外天。” 莫云轩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算不上什么秘密,据说三尺三是去往天外天的通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这次去苗疆便是证实这件事的真伪吗?” 摇光摇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在去往相思门中的途中遇到了一个神秘人物,有点儿像酆都的鬼魅。” 莫云轩道:“那又如何?凭你的道行应该他还不是你的对手吧!” 摇光道:“师兄抬举我了,我并没有出手,只是让苏靖他们三人和他打了个赌。” 许焱一奇,道:“什么赌?” 摇光道:“我赌苏靖他们赢的了他” 许焱看了袁烈一眼,似乎要在他脸上找出答案来。 袁烈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大声道:“师父,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没给你丢人。” 舒翰也道:“师父,弟子没有辱没师门。” 唯有黄林丝毫不关心苏靖,看都不看他一眼。 摇光道:“结果便是我们赢了,而我从他那里得知了一个事情…” 许焱着急,一下子打断了摇光的话:“什么事情,你一下子说完不行么?” 摇光一愣,心里嘿然道:“明明就是你不给我机会说”,不过他也没多做计较,继续道:“我从他那里得知三尺三的确就是妖都”。 严黎道:“你为何会觉得三尺三是妖都的,魔教三都向来神秘莫测,具体位置也是少有人知。” 摇光道:“当初我们过三尺三山脚下那片林子时,发现哪里妖气冲天,我本想去探查一番的,不过最终还是决定先回来秉告师兄,请师兄做决定。” 严黎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摇光道:“师兄可还记得两年前的荧惑守心?” 严黎点点头,道:“我正是为此闭关的” 摇光道:“这便是了,魔教一直处于边陲之地,对中土的洞天福地垂涎已久,看那妖都的气势,恐怕已经是死灰复燃,而魔教三都向来是同气连枝。为免到时生灵涂碳,还请掌门师兄早做打算。” 严黎眉头紧缩,其余众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想必都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经过半晌的深思熟虑,严黎缓缓道:“摇光师弟说的有理,毕竟不是每次濒临绝境之时都会有一个楚狂云出现,的确应该早做打算,诸位师弟,你们意下如何?”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当然是全凭掌门师兄做主了。 果然,众人道:“全凭掌门师兄做主。” 莫云轩道:“那不知掌门师兄有何打算?” 严黎道:“天下正道并非只有我云虚观。雾隐寺不履尘事,但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还是必须要知会他们一声。梦墨轩倒是大隐隐于市,自然也是要通知的。” 众人点点头,深表赞同,在坐众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心里都明白严黎这样做的道理。 天下大乱,云虚观若想一家独大,势必会处于风口浪尖,届时刀兵四起,云虚观首当其冲,还不损兵折将? 虽然不能明哲保身,但也不能强出风头,如果祖师们辛苦建立的千古基业毁于一旦,谁也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严黎是云虚观的掌门,自然要从大局出发。 严黎见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拜托摇光师弟跑一趟路吧!你经常游历在外,熟门熟路。” 摇光道:“是,师兄放心,我明日便动身。” 严黎道:“也不急在一时,我看展师侄已经是太虚境界,你就这一个弟子,下山之时便带着他吧!” 顿了顿,严黎又道:“如果不是有重大的事情,你可以自行做主,或者用千里传音之术也行,不用亲自回来。” 摇光在这个掌门师兄面前一直是中规中矩,从不嬉皮笑脸,当即欠身道:“多谢师兄体谅” 袁烈见展言又可以下山,心里羡慕嫉妒,嘀咕了一句:“真是物以稀为贵” 但无意中却被许焱听到了,许焱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训斥。 摇光并没有就此退下,还是站在大殿中央。 严黎皱了皱眉,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摇光道:“不敢有瞒师兄,我想为苏靖求个情。” 严黎还未答话,黄林豁然起身,冷冷道:“摇光师弟,你想为这孽徒做什么?” 摇光看了黄林一眼,笑道:“黄师兄先别动怒,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相思门是邪教,不知它到底邪在哪儿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笑容一敛,继续道:“他们一不曾伤天害理,二不曾为祸世间。相反,在苗疆那一带,相思门中的巫术还可治病救人。” 黄林冷哼一声,道:“蛊惑人心的妖术罢了” 摇光道:“既然这样,那我再请问黄师兄,苏靖曾在三尺三受伤,如果不是被相思门中的弟子所救,恐怕他已经客死他乡,难道这也是假的吗?” 黄林实在是难以找到充足的理由反驳,脸色铁青,恨恨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是这孽徒欺师灭祖想骗取我们的信任。” 摇光叹了口气,这个黄师兄还真是油盐不浸,无奈道:“既然刚才掌门师兄提到了楚狂云,那诸位师兄应该知道他的神兵才是。” 莫云轩道:“狂歌戟,世无敌。” 摇光点点头,道:“苏靖” 苏靖意会,当即低喝:“狂歌” 顿时,殿中温度骤降。 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包括一向沉稳的严黎。 许焱喃喃自语:“居然真的是狂歌戟” 摇光道:“黄师兄,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黄林袖袍一拂,站了起来,道:“不管怎样,我既已把他逐出师门,就没有打算让他重列门墙。” 严黎已是不得不出面,看了黄林和摇光一眼,道:“不要吵了,黄师弟以除魔卫道微己任,为兄深感欣慰。但是,摇光师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相思门兴起于百年前,十分神秘,虽然说是处于边塞蛮荒之地,但也不是无恶不作的门派,只是惩治一些薄情寡性的男子而已。” 黄林道:“师兄…” 严黎把手一摆,道:“听我把话说完,听摇光师弟的描述,我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苏靖被人所救,但两人暗生情愫,所以产生了一段孽缘,是这样么?苏靖。” 苏靖见一向不苟言笑的掌门师伯仅凭摇光师叔的寥寥数语便已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里又惊又佩,诚惶诚恐的道:“师伯慧眼如炬!” 严黎点了点头,又道:“知恩图报,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两情相悦,自也无可厚非,云虚观并非不接纳女子。” 苏靖闻言大喜,实在没想到掌门师伯是这么通情达理之人,伏在地上,颤声道:“多…多谢师伯” 严黎道:“你起来罢,只是你们这次去了相思门,为何空手而回?即便相思门藏有巫蛊之术,以你们几人的修为也不至于刹羽而归吧?” 摇光苦笑道:“师兄,你太小看相思门了,不说别的,单是那位门主修为就不在我之下,她本来就是巫道双休,更何况还拥有传说中的游魂箫。” 几人一奇,许焱道:“怎么这些传说中的东西全都出现了” 严黎叹道:“天下即将大乱啊!” 莫云轩道:“这样说来,你对上她有几成胜算?” 摇光思索了一阵,缓缓道:“不足五成。” 哎,要死不活的,苟延残喘,就这样吧。谢谢看书的朋友们 二十八章 离山 出了云虚殿,诸人便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展言也早已回了摇光殿,正在摇光房间外的院子里等候。 摇光方一回到摇光殿,展言便问道:“师父,苏师兄的事情怎么样了?” 摇光道:“你掌门师伯已经答应了,现在就看你黄师伯的意思了。” 展言“哦”了一声,没有多大兴趣,他心里一直记挂的是关于余洛的事情! 展言道:“师父,我怎么一直不知道咱们云虚观还有个洞明殿啊?” 摇光道:“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那风翎呢?” 摇光看了他一眼,很是佩服他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勇气,说的好听点儿这叫执著,说的直白点儿就是死心眼儿。 摇光道:“你也知道隐元吧?风翎便是出自隐元。” 展言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既然也是出自云虚观,为何自己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别说是他一个刚入门两年的弟子,即便是苏靖他们也是不知道洞明余洛,隐元风翎的。 展言道:“我都没见过这个风翎,怎么能找的到她?” 其实摇光心里同样也想找到风翎,只是他不方便在人前表露出来而已,敷衍道:“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展言白眼一翻,心里暗暗鄙视了一句:“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倒是摇光很好奇他为何能有这一番奇遇?摇光道:“你就没在石壁上发现其他什么东西吗?” 展言一愣,随即就明白摇光指的是什么了,他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一匣深藏未露锋,知音落落世难逢。一夜空山惊风雨,跃跃沉吟欲化龙。此为龙吟,留赠有缘人,龙吟为八卦锁魂阵的阵眼,妙用无穷,望珍重。” 除了还有个张驰的落款,便再没有其他字迹,展言摇了摇头,道:“没有” 摇光还是有点儿不信,他不是不信展言,而是不信那里就没有其他痕迹,反正又要下山,不如顺道去那里看看,也许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再说黄林脸色阴沉的回到了天璇殿,苏靖早已站在思过堂等候黄林的处置。 黄林从其他门人口中得知苏靖已经去了思过堂,便也大步流星的朝思过堂走去。 天色已暗,思过堂少有人来,所以也没人掌灯,堂内模糊一片,黄林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堂内立着个人影,想必就是苏靖了。 “唉”,黄林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闻得有人声,苏靖身躯一颤,缓缓回过头来,来的果然是自己的严师。 黄林眉头轻皱,道:“怎么不掌灯?” 不待苏靖答话,他袖袍一拂,两边的油灯便燃了起来,照亮了黄林那威严的面孔,也照出了他心中的不快。 苏靖嘴唇嚅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静静地跪在了地上。 黄林随便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心里五味陈杂,其实他又何尝愿意这样不近人情? “红尘易堪道难悟,掌门师兄说的对,你起来吧!” 苏靖不敢起身,道:“弟子不听师父劝阻,有负师恩。” 黄林和刚才在云虚殿的态度判若两人,无奈的摇摇头,道:“叫你起来你就起来吧!掌门师兄都已答应帮你,我还能说什么?” 苏靖闻言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惶恐,而是因为激动。 他实在没想到一向食古不化的黄林居然会这样开明,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师门不同意,他即便是背上欺师灭祖的骂名,也是在所不惜。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声音颤抖的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激动之下他能想到的只有这四个字。 黄林站了起来,缓缓踱步,语气意味深长:“我刚才在云虚殿一再阻拦你们的事情,你没怪我吧?” 苏靖一惊,先前他心里的确是这样想过的,摇光他们都为着自己求情,而自己的师父却坚决不同意,他觉得师父实在是不通情理。 而刚才师父的寥寥数语已经足够掩盖他所有的过错,其实站在黄林德角度来说,黄林也并没有错。 苏靖道:“师父言重了,弟子如何敢责怪师父?” 黄林不置可否,道:“你明日便去苗疆吧!只是…不要丢了云虚观的颜面。” 说完摇摇头,便自顾自地走了。 苏靖伏在地上,久久没有出声,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满布泪痕,又朝黄林居住的方向叩了几个头。 第二天,展言又早早的站在院子里等候摇光,大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每天早上都不见它的踪影。 休息了一晚,展言现在是精神抖擞,站在院子里那也是一表人材,只是千万不要看他的脸,因为反差太大,太普通,一时不能接受。 “哈哈,这次终于是我第一个到师父房前。” 前两次都是被别人抢了先,这次终于轮到自己了,展言忍不住得意忘形,只是他却没想过这有什么好争的。 站在院子里无聊,他便想学摇光他们一样:唤剑。 其实他最羡慕的不是御剑,而是唤剑。 他觉得只要自己低喊一声:“龙吟”,然后龙吟应声而出,落在自己手里,自己一剑在手,睥睨八方,好不威风。 展言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当即低喝一声:“龙吟!” 可惜不知道是他把剑袋缚的太紧,龙吟出不来,还是龙吟根本就没空搭理他,反正龙吟是没有一丝要动的迹象。 展言心里安慰自己,肯定是自己不够诚心,心诚则灵,再试一遍。 展言心里默默念道:“听话呀!听话呀!一定要出来…” “龙吟!” …… “龙吟!” …… 折腾了一个早上,展言额头都已见汗,可惜龙吟还是纹丝不动。 展言还有个不算好处的好处,那便是死心眼儿,他就是那种到了黄河也不死心,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 “你在干嘛?” 展言正准备又召唤龙吟,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大叫一声:“是谁?” 话一出口,他就想到是谁了,除了摇光还能有谁呢? “哎呀!小子,脾气见长啊!居然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展言知道摇光是在开玩笑,所以也不害怕,只是觉得他可能把自己的话听到了,有点儿不好意思,讪讪的笑道:“嘿嘿,师父,我不知道是你。” 摇光应该是没听见他召唤龙吟的,再次问道:“你在干嘛!” 展言眼睛一转,心想:“问的正好,我正愁怎么才可以把龙吟叫出来呢!就问问师父吧!” 展言毕恭毕敬的请教道:“师父,我怎么才能像你们一样,一喊龙吟它就出来啊!” 摇光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道:“原来你在练习这个啊!” “嗯嗯嗯…”,展言连连点头 摇光道:“太虚境界,化天地灵气为己用,以念御气,以气御剑,以诚待剑。” 展言听的似是而非,估计一下子是反映不过来的。 摇光继续道:“不要只把它想成是你的武器,本来仙剑法器是要自己炼化的,那样才能心意相通,更容易驾驭。” 展言释然,嘀咕道:“难怪我叫不出来的…哎,不对,那苏师兄的狂歌戟也不是他自己的啊!” 展言又迷惑了,讷讷道:“师父,你的清渊也是你自己炼化的么?可为什么苏师兄的狂歌戟并不是他自己的啊!” 摇光白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慢慢理解吧!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反正你记住用你的意念去控制你想要控制的东西。” 展言挠挠头,喃喃道:“意念?那又是什么东西了。” 听师父的意思,以自己的智慧恐怕很难领悟啊! 不过他并没有灰心丧气,因为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千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天纵之材。 “不想那么多了,慢慢来!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展言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摇光见他呆在原地,说了一句:“你走不走啊?不走我可走啦!” 展言如梦初醒,大声道:“走,额…去哪儿!我们不是昨天才回来吗?” 摇光头大如斗,有气无力的道:“你昨天没在云虚殿么?” 展言想了想,昨天的事太多,哪儿能一条一款都记住呢!展言道:“昨天我在云虚殿啊!可你们一直讨论的是关于苏师兄的事啊!” 摇光气的大吼一声:“笨蛋,我们今天要去雾隐寺和梦墨轩。” 展言被吼的一愣,讷讷道:“雾隐寺就是那个空寂大师待的地方吧!梦墨轩…梦墨轩,我知道了。” 摇光见他总算开窍了,白了他一眼:“知道了还不走!” 慑于师父神威,展言只能边走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梦墨轩是不是就是只收读书人的那个书院?” 摇光一奇,梦墨轩对外宣称的的确是书院,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个书院?” 展言道:“我听我娘说的,我娘说展昆就是在那儿修行学业。” 摇光有点儿好奇了,道:“梦墨轩不是一般的人去得了的,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这是梦墨轩立院的宗旨。” “不过梦墨轩并不是单单修行学业的,同时也是一座修道学院。若与大道无缘的,那就好好读书,从梦墨轩出来的不是位极人臣,便是王侯将相,所以梦墨轩不仅仅是和我们云虚观,雾隐寺齐名的天下正道,在尘世中那也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展言听的那是一个羡慕,早知道自己就该去梦墨轩。 “唉”,悔恨之余,展言叹了口气。 摇光似乎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冷笑道:“哼,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去梦墨轩吗?如果你不是天资过人,或者有不寻常的家世背景,根本去不了,普通人就是挤破脑袋,那也是枉然。” 说明一下:出了点状况,可能要断更几天,诸位大大见谅 我qq390291760 二十九章 醉仙城,十里香 摇光这样一说,算是彻底打破了展言的希望,像自己这样的榆木脑袋也只有空寂大师那样的世外高人才看的上。 想当初师父收自己为徒时那也是千般不愿,幸好有空寂大师替自己说好话。 展言道:“师父,我们还要去雾隐寺么?” “是啊!” 展言哦了一声,并没有告诉摇光自己这次打算好好谢谢那位慧眼识人的空寂大师。 两人一前一后,路过练功广场。 展言以为这次只有他和摇光两人,可是他们路过练功场的时候又看见了一条大汉,还有两位一表人材的年轻人。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袁烈,苏靖,舒翰。 展言拱手道:“三位师兄,这么早就来练功了啊!” 袁烈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是来练功的,我是来跟着师叔一起下山的。” 摇光听到袁烈的话后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接着便犹如鬼魅般一闪而逝,只在原地留下一串虚影。 袁烈虎吼一声:“师叔等等我” 展言也大叫:“师父别丢下我” 两人尾随而去 他们前脚刚走,又是一团黑影从苏靖和舒翰面前袭过,像个黑球,两人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不见了踪影。 两人面面相觑,也朝山门奔去。 “袁烈,你别跟着我,我这次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哈哈,师叔,师父说我跟着你能长见识,我觉得也是这样。” 摇光无奈,他实在是不愿意带着袁烈,他性格急躁,又太莽撞。 苏靖现在心情很好,每每想到能和心爱的人长厢私守,他嘴角都会在不禁意间露出一丝微笑。 而舒翰也是经过莫云轩的应允,才能跟着摇光下山,其实他的想法倒和袁烈差不多,感觉上次下山自己受益匪浅,所以这次也要下山历练一番。 先前那团黑影不是别人,就是展言的灵兽:大猫。 它来到众人面前时嘴里还衔着半截竹子,摇光一看,然后哈哈大笑:“难怪你浑身黑白,原来你喜欢吃湘妃竹。” 大猫咆哮一声,半节竹子顿时掉在地上,独角冒着丝丝闪电。 摇光大笑一声:“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祭起清渊,顿时逃之夭夭。 展言苦笑一声,道:“大猫,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大猫打了个响鼻,神态极是高傲。 几人纷纷破空而去,而展言又只能骑着大猫了。 梦墨轩位于神洲浩土最繁华的地段:江南醉仙城。 醉仙城是那些文人雅士流连忘返的风月场所,也是那些富贾商人捞金赚银的聚集地。 由于苏靖要去苗疆,所以他们在半路便已分道扬镳。 虚云山位于西北地区,但并不是最偏僻的西北,而梦墨轩在繁华的江南腹地,两地相距还是挺远的。 从虚云山到醉仙城,如果马不停蹄的赶路,以摇光他们的速度(当然,不是全力赶路。),大概也只需要五天。 他们这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将近十天,才赶到醉仙城。 这一天,醉仙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当然就是摇光他们一行人了。 为免惊世骇俗,几人都是步行进城,不过大猫这次却也跟着展言他们进城了。 本来展言是不打算带它进城的,怕吓坏了百姓,不过大猫却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让他们信服了! 大猫见他们又要扔下自己,独自去逍遥快活,自然是不能答应的。 心有不甘之余,大猫岂肯善罢干休,神兽的称号岂是白叫的? 大猫自有妙计,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一只黑白相间的斑点狗,展言三人看的目瞪口呆。 摇光却是无动于衷的,笑了笑:“居然还会幻术,你还真是个怪物。” 大猫这次听见摇光的取笑,居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发怒,反而趾高气扬的吠了两声。 这可是纯正的犬吠,展言他们一点儿破绽都没听出来。 摇光笑道:“足以以假乱真,一般人是看不出你的本像的。” 袁烈本来也想取笑它的,可是上次被它劈的痕迹还历历在目,又只有悻悻地闭了嘴。 几人已经来到了城下,其实说是城也不尽然,因为醉仙城根本没有城墙,也无人看守,散漫自由,随意进出。 但是,如果你想在醉仙城为非作歹,那便是大错特错了,有梦墨轩在此,还没有人敢在城内兴风作浪。 “这里为什么要叫醉仙城啊!”,袁烈有点儿不明白的问道。 不止是他不明白,就算是展言和舒翰也是不明白的。 摇光道:“这里富甲天下,是个销金窝,不管是腰缠万贯的巨富,还是挥金如土的阔少,都喜欢来这里风花雪月,夜夜笙歌,醉生梦死,他们即便是醉了,都还是不愿回去,宁愿醉死城内。” “所以有这样一种说法:不愿孤独生,宁愿醉卧死,就算是神仙也会沉醉其中,所以便叫醉仙城。” 听摇光说完,袁烈一脸苦相,讷讷道:“我还没活够呢!” 摇光听到他的话后,只是摇了摇头,但却没有说什么,大概是觉得朽木不可雕,粉土之墙不可圬,说了也没什么用。 日薄西山,若隐若现的夕阳洒在鳞次栉比的房舍上,无论是红砖绿瓦的庭院深闺,还是雕栏玉砌的亭台轩榭,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轻纱,给人一种朦胧的诗意。 车辚辚,马萧萧,人来人往。偶尔传来一声小贩声嘶力竭的吆喝,似乎要贯穿整条长街。 三三两两的孩童相互追逐打闹,一幅太平盛世的景像。 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被那媚到骨子里的歌声吸引,还夹杂着风尘女子慵懒的笑骂。 袁烈几人未经人事,听到这柔若无骨的笑声,不禁心神一荡。 摇光倒是定力极好,轻咳一声,唤醒了如痴如醉的三人。 展言满脸尴尬,心里直呼罪过。 而袁烈则呸了一口:“什么玩意儿,居然还能勾人魂魄。” 暮霭沉沉,天色渐晚,街上的行人并没有因为夜色的到来而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似乎夜晚才是他们的天堂。 一阵夜风吹过,风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让人沉醉其中,特别是爱喝酒的人更是一闻就知道这是难得一见的佳酿,袁烈大叫一声:“好酒!” 可惜不知道到底是何处飘来这诱人的酒香,袁烈的酒虫被勾了起来,可又不知道酒家在何处,直急得他抓耳挠腮。 也是被逼无奈,袁烈大手一挥,顿时抓住一个擦肩而过的行人,问道:“这是哪儿的酒这么香?” 那人本来走路走的好好的,岂料飞来横祸,被人硬生生的拽住,回过头一看,一名满脸虬髯的彪形大汉正在盯着自己,他没听清大汉说的什么,脸色吓得煞白,颤声道:“土…土匪” 袁烈眉头一皱,左顾右盼,道:“哪儿来的土匪?” 舒翰微微摇头,上前拱手道:“兄台不要怕,我们初来乍到,想问问哪儿可以有住宿的地方。” 舒翰一表人材,温文而雅,哪儿像袁烈五大三粗,说话也是温言细语,让人心生好感。 那人定了定神,脸色渐渐好转,讷讷道:“你们是要找过夜的地方吗?” “不是,我们要找最香的酒坊。”,袁烈一口打断了他的话 听见袁烈的声音,路人赶紧道:“你们去十里香吧!哪儿既有最香的酒,也可以住宿。” 说完不待众人答话,一把挣开袁烈的大手,溜之大吉,就怕袁烈是个打家劫舍的土匪。 “十里香在哪儿?”,袁烈大声问道。 可惜那人已经被他吓的不知所踪 街道两旁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行人走街串巷,寻找那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堂。 赌场,酒楼的旗帜随风飘荡,人声鼎沸,三五酒客大声划拳猜酒,随风飘入这几个初来乍到的异地客耳中。 莺歌燕舞自然怡人耳目,但那市井小调也别有一番风味,小曲一首一首,评书一段一段,展言他们侧耳倾听了一番,发现说书人说的全是关于梦墨轩的事。 想想也是,梦墨轩好歹也是这一方地主,难道这点面子都没有么? 漫无目的,他们只能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随波逐流,只是袁烈心里记挂着十里香,所以目光一直在各种酒坊间游走。 “门迎四方客,酒香十里飘。”,袁烈喃喃着这两句,不再走路,引的展言他们侧目。 顺着袁烈的目光看去,几人顿时明白袁烈为何呆着不动了,他看着的不正是那叫十里香的酒家么? 袁烈也不等摇光他们,大步跨进酒楼,神色急切,大声道:“小二,上酒,上最好的酒。” 南来北往的客商不计其数,小二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袁烈长相粗犷,但比他还要吓人的小二也不是没见过,所以也不害怕。 小二欠身道:“客官先请坐,您几位?” 袁烈向门外望了一眼,大声道:“师叔你们快进来啊!” 摇光几人鱼贯而进,舒翰发现这个酒楼是分三层的,当即道:“师叔,我们去三楼吧?” 摇光淡淡的道:“何处不一样?” 舒翰被问的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摇光不待他答话,便在摇光那张桌子坐了下来。 无奈,舒翰也只有就地而坐。 小二见这几人气度不凡,不敢怠慢,恭声道:“几位吃点儿什么” 三十章 松苓、故人 小二见这几人气度不凡,不敢怠慢,恭声道:“几位吃点儿什么?” 摇光道:“先不忙,你这儿可以住店吗?” 小二连连点头,道:“可以,可以,客官要几间房?” “四间,这只狗就算了。” 貔貅不满的吠了一声,不过由于在人前,它也只是叫两声罢了。 小二听的打趣,笑了一声,道:“客官您真风趣,那几位吃点什么?” 摇光道:“不要太荤腥,清淡一点,随便做几样吧!” 小二想了想,道:“那酒呢!我们这儿有成年佳酿,女儿红,汾酒,杏花酒…就算最烈的烧刀子也有。” 展言和舒翰都不好这杯中之物,有也可,无也行。 而摇光和袁烈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俩都是嗜酒如命的酒徒。 若不是上次去苗疆,袁烈喝干了摇光的清风醉,他们哪儿会这样火急火燎的找酒家。 小二说的这些对寻常人来说或许已经足够了,但袁烈他们不是一般人,摇光的清风醉就是独一无二的,天下间除了他本人,恐怕只有展言能够勉强酿的出。 喝惯了琼浆玉液,再来喝这些尘世酒水,自然没有什么味道。 袁烈皱了皱眉,道:“你说的这些哪儿是酒,还不如喝水,没有更好的么?我刚才闻到一股酒香不就是你们店里飘出来的。” 他以为是小二藏拙,看不起他们,口气顿时加重了几分,道:“哼,怕我们没银子么?把最好的酒拿出来。” 小二闻言一惊,自己哪儿有那个意思?不明不白的就得罪了客人,还真是倒霉,可是客店也有客店的规矩,自己如何能做的了主? 小二惶恐道:“客官言重了,最好的酒小店也不是没有,只是今天已经卖完了,还请客官见谅!” 摇光又怕袁烈惹事,但自己也已经几天没喝酒了,实在是心养难耐,当即抢过他的话头,道:“卖完了么?我们刚才都还闻到一股醉人的酒香。” 小二陪笑道:“真的是卖完了,刚才就是最后一坛,已经卖给了那位客官。” 说完用手指了指那位临窗而坐的客人 几人顺着望去,那人埋头用餐,旁若无人,一袭青丝随意散落在肩,只能看见背影,连男女都分辩不出。 舒翰听的好奇,道:“既然你们的酒卖的这么好,为什么不多酿一点?” 听见有人问起缘由,小二居然有点儿得意,眉飞色舞的道:“客官是第一次来醉仙城吧?” 舒翰点点头 小二继续道:“这就难怪了,小店最好的酒名为松苓酒,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佳酿,每天只卖出九坛。” 小二说的神呼,展言也来了兴趣,凑过来问道:“九坛都卖完了么?” 小二侃侃而谈,完全不似三教九流的人物,看了展言一眼,点头道:“小店早晨卖出三坛,中午卖出三坛,晚上也卖出三坛,到现在已经是:酒无点滴剩,空坛残杯横。” 酒无点滴剩,空坛残杯横。此句一出,展言几人顿时惊为天人,没想到他一个小小酒保,居然还会作诗。 小二被几人瞧的不好意思,尴尬道:“这不是我说的,是梦墨轩的李夫子说的。” 几人顿时释然,都是一幅“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的表情。 不料,小二的话音刚落,那位临窗而坐的客人顿时回过头来,好似醉了般,头还枕着桌子,双眼斜视,道:“哪个李夫子?” 听见话音,展言几人看了过来,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居然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脸上挂着一丝洒脱不羁的笑容。 小二不明所以,讷讷道:“就是李泊志…李夫子啊!” 那人道:“就是那位号称礼、乐、射、书、御、数样样精通的李夫子?” 小二木讷的点点头 那人笑了一声,耐人寻味的呢喃道:“果然是他” 袁烈听的不耐烦,大声道:“别废话,快把你们最好的酒拿出来。” 小二一脸苦相,道:“客官您就别为难我了,松苓酒真的卖完了,我给您拿别的好酒吧?” 袁烈如何肯信,今天要是不喂饱了他肚里的酒虫,他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怒道:“好个小二,你有酒也不卖给我,是何道理?” 此时店里用饭的人并不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 临窗而坐的那位客人,头也不回,淡淡的道:“松苓酒一天只有九坛,这不仅是十里香的规矩,也是醉仙城的规矩。” 摇光制止了怒气冲冲的袁烈,笑了笑,道:“那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规矩?此酒固然是醇香佳酿,但也并非是无可比肩。” 那人还是没回头,笑道:“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规矩,我也是不知道的。松苓酒是把寻常酒埋入百年以上的松树根下,今年埋葬,经年挖出,吸松之**,色似琥珀,味比琼浆,先不说这酒如何难酿,便是那原材料都是不简单的,松树被吸尽精华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枯死,寻常的松树是酿不出来的,这就意味着酿一坛酒就得枯死一棵古树。” 小二听的目瞪口呆,他都不知道松苓酒的秘方,这人是如何知道的? 这要泄露出去,十里香还靠什么立足?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是担待不起的。 小二急得额头见汗,说道:“几位稍等,我去通知掌柜。” 摇光也耐着性子让他去禀告掌柜,他倒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个年轻人。 片刻,掌柜的就在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了摇光他们面前。 这人并不是古往今来那种圆胖胖的奸商形象,而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公子爷,一袭翠绿长衫随意罩在身上,却不给人衣冠不整的印象,斜飞入鬓的眉毛给他凭添了几分阳光,嘴角噙着一丝淡然自若的微笑,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担心。 当他们看见展言一行人后,那一丝微笑便就此凝固。 而展言也是一呆 片刻,两人同时惊呼:“展言(展昆)” 还真是意外,这位年纪轻轻的公子爷居然是展言从小到大的伙伴,展昆。 展言惊喜交加,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大声道:“两年不见,你居然成了这么大的酒楼掌柜,哎…对了,我听娘说你不是去梦墨轩修习学业了吗?” 展昆现在气质出众,完全不是以前和展言他们一起挂着鼻涕玩泥巴的小屁孩。 展昆挥手斥退了小厮,道:“楼上去说吧!楼上清静些。” 说完打量了摇光他们一眼,道:“诸位稍待” 他又向年轻人那个位置走去,笑道:“师兄,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那人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无奈,道:“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展昆笑道:“天下间除了你这位十里香的掌柜,谁还对松苓酒的配方这么了然于胸?” 展言几人听的一阵糊涂,难道展昆不是十里香的掌柜么? 那人站起身来,走到摇光面前,施礼道:“晚辈胡萧,见过前辈。先前怠慢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摇光打量了胡萧一阵,半晌,一拍脑袋。 如梦初醒的道:“原来是你啊!我就说怎么这么面熟呢!” 展言几人又听的莫名其妙,既然是熟人,为何刚才不相认呢? 胡萧何等聪明的人物,只一眼他就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当即拱手道:“前辈楼上请,我一一为前辈解惑。” 摇光点点头,道:“也好” 几人上了楼,胡萧指着摇光对展昆道:“展师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云虚观的摇光前辈。” 展昆恭身道:“见过前辈!” 从展昆一出现,摇光便看出他必非凡人,无论是从面相气势,还是谈吐气质,比起舒翰他们来都是丝毫不逊色。 摇光点点头,道:“不必多礼,比你们多活些岁月罢了,算不上什么前辈。” 可能也是摇光为人比较随和,没有架子,不像一般的前辈高人板着个脸,展昆也不拘束,笑道:“前辈说笑了” 展言虽说呆头呆脑的,可是一般的为人处事道理他还是懂得。 他见展昆不认识袁烈他们,当即一一引见,指着袁烈道:“这位是袁烈袁师兄” 展昆拱手道:“袁师兄好!” 袁烈哈哈一笑,道:“原来你是展师弟的好朋友,那更好了,把你们酒楼里最好的酒拿出来尝尝吧!” “这…” 展昆只是个临时掌柜,哪儿敢坏了十里香的规矩,只得向胡萧看了看。 胡萧笑了笑,道:“无妨,规矩是用来约束俗人的,你去拿几坛松苓吧!顺便弄几样小菜。” 展昆道:“是!” 袁烈哈哈大笑,道:“这才对嘛!” 几人入坐,胡萧看了一眼斑点狗,道:“不知这头会幻术的灵兽是哪位师兄的,实在是难得!” 众人都向展言看去,展言不好意思的道:“它目前听我的” 胡萧笑道:“貔貅认主,终生无二心,展师弟真是有福缘。” 展言听到胡萧的称赞,溺爱的摸了摸大猫的头,天下间敢这样明目张胆摸大猫头的恐怕只有他一人,展言呵呵笑道:“胡师兄过奖了” 胡萧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倍加客气,给众人一一添茶。 摇光耐人寻味的笑道:“你是梦墨轩的弟子吧!那位展少侠也是吧?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你堂堂十里香的掌柜要跑去那个荒郊野外做个小厮。” 胡萧放下手里的茶具,笑道:“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夫,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袁烈听的头大如斗,不明所以。 摇光敲着檀木制成的桌面,道:“你的意思是?” 胡萧道:“如前辈所料,这是我们书院的规矩,也是对我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弟子一种考验。” 摇光更加不解了,道:“你既然打理着这么大一座酒楼,还需要去历练什么?” 正说着,展昆手端饭菜,臂挂酒坛的走了进来。 看他毫不吃力的样子,想必功夫不会太坏。 展言赶紧上前接过饭菜,而袁烈则迫不及待的抢过酒坛,也不等众人,仰头牛饮,好像他已经口渴了几天,没喝过水一样,还没等众人闻到酒香他便一口喝干。 摇光看的大摇其头,不过心里还是挺羡慕袁烈这种豪放的性格的,无拘无束,哪儿像自己。 虽然自己也是声名在外,不拘泥于俗世,可云虚观的面子多少还是要顾及一点的。 胡萧摆好杯碗盘筷,笑道:“袁师兄好酒量!” 袁烈一股作气的喝完了一坛松苓,打了个酒嗝,畅快的笑道:“好酒,好酒。痛快,痛快。” 胡萧又开了一坛,顿时酒香四溢。 酒香飘十里的称号果然不是白叫的,即便是不好这杯中之物的展言和舒翰闻着也是垂涎欲滴。 三十一章 梦墨轩 胡萧给每人倒了一盏,果然如胡萧所说,松苓酒色如透明琥珀,有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喝这色如琥珀的松苓酒,当然得用玉杯玉盏,更增其色。 摇光已经是酒兴大发,小杯不解其馋哪,一口喝干杯中酒,摇光意犹未尽,也只能厚着脸皮学袁烈,一把抓过剩下那一坛,仰头豪饮。 袁烈看的两眼放光,直勾勾的盯着摇光的酒坛,显然他还没喝够,喉咙“咕咕”有声,大声道:“师叔,给我留点儿啊!” 舒翰和展言也是一饮而尽,然后相视点头,个中滋味恐怕只有自己明了。 松苓比摇光的清风醉稍烈,后劲儿却没有清风醉那么大。 展昆又给诸人添满酒 胡萧起身站起,微微笑道:“能歌能醉真名士,亦狂亦侠亦风流,前辈远道而来,我敬各位一杯。” 摇光放下酒坛,笑道:“坏了你十里香的规矩,真是不好意思,该是我敬你才是。” 胡萧道:“前辈言重了,前辈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超脱世俗,肯赏光一品这尘世酒水,十里香实属有幸。” 袁烈听他们推过去推过来的,大声道:“哎呀!到底还喝不喝了。” 众人大笑,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摇光切入正题,道:“这样说来,十里香也是梦墨轩的产业么?” 胡萧点点头,道:“前辈慧眼如炬,整个书院要运营,如果没有一定的财政收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关门大吉。” 摇光道:“原来如此,那想必梦墨轩也不止一间酒楼吧!” 胡萧尴尬的笑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负责打理十里香,不过前辈放心,梦墨轩所做的绝对是正当生意,不是风花雪月的勾栏处,也不是坑蒙拐骗的赌场。” 摇光笑道:“你不必担忧什么,我只是好奇罢了。” 胡萧虽然会错了意,但也不觉尴尬,笑道:“那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前辈这次莅临醉仙城,是有什么要事吗?” 摇光点点头,道:“确有要事相商,恐怕还要劳烦少侠替我引荐你们院长。” 自始至终,袁烈他们都没插上一句话,只是埋头喝酒,可惜,松苓酒毕竟是有价无市的,即便是为了款待摇光他们,十里香也只是破例拿出三坛而已。 他和摇光一人一坛,最后一坛斟给了众人,也变得空空如也。 胡萧道:“是什么要事,前辈可否透露一二?” 摇光笑了笑,也学和尚打起了佛语,道:“不可说,不可说,明日自知分晓。” 胡萧笑了笑,没再询问。 展言不懂为何胡萧会是这家酒楼的掌柜,向展昆问道:“不是你的掌柜么?” 展昆笑道:“我不过入门两年而已,哪儿有那个能力与资历,只是胡师兄硬要我打理,我推也推不掉。” 胡萧笑道:“展师弟过歉了,你在经商这方面很有才能,同时对浩然正气也很有天赋,我外出一年,你同样把酒楼管理的井井有条,只是我硬把十里香塞给你,耽误了你的学业,我实在是心有不安。” 展昆道:“师兄客气了” 几人又边吃边聊了一阵,从展昆那儿得知他们的师父就是那位“酒无点滴剩,空坛残杯横”的李夫子。 到后来他们都是说的些闲话,吃了一阵,便由胡萧安排,几人各自回房睡了。 这一夜,展言睡的并不怎么好,长夜凭栏歌声软,甜到骨子里的歌声勾人魂魄,展言有点儿招架不住,不自然的就被吸引了过去。 对面不知是乐坊还是舞坊,亦或许是青楼,展言不甚明了,反正他发现对面是灯火通明,莺歌燕舞。 他几次临窗而望,发现那些歌姬完全不知现在已是深秋,身上除了一件亵 衣,就罩着一件薄薄的轻纱,旖旎风光若隐若现,展言涉世未深,直瞧的面红耳赤,可那目光却是迟迟不肯移开。 也幸好现在是深秋,夜深天凉,待的时间久了,寒意袭人。 展言被冻的直哆嗦,打了个喷嚏,才恋恋不舍的关上窗户。 第二天,早饭又是由胡萧款待。 展言看了几人一眼,发现除了摇光神采奕奕,袁烈和舒翰都有点儿萎靡不振,想必也和自己一样,被那歌声祸害的不浅。 袁烈看似鲁莽,但他并不傻,他记着小二的话,小二说一天分早、中、晚,卖出九坛松苓酒。 袁烈心念一转,便又向胡萧敲诈了三坛,畅快豪饮,他现在忽然觉得这酒的滋味比摇光的清风醉丝毫不差。 用过早膳,便由胡萧引着众人去了那闻名天下的书院:梦墨轩。 展言和展昆初逢,自然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十里香是离不开展昆的,而展言也不可能留下来,所以两人相互嘱托了几句,便又分别了。 梦墨轩占地极广,恐怕比起皇宫内院来也不会逊色多少。 梦墨轩分为前院和内院,前院育人子弟,替国家栽培人才。 梦墨轩前院弟子所学博杂,包罗万像,不仅要学习四书五经,算术韬略,就连排兵布阵,医学星像都是有所涉猎。 也正是因为如此,梦墨轩对于收选弟子的要求也是格外严苛,先不说那让人望而止步的学费。 没有家世背景,没有过人的天资,是万难进入梦墨轩的。 前院的弟子多数是王公大臣,名门望族等世家子弟。 而后院则是修真炼道之所,对外界很神秘,除了后院弟子和院内的高层人物,别人也包括前院的弟子是不能踏进那里一步的。 后院的弟子不像前院的弟子那么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资质能够修道,甚至是得道成仙。 你即便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如果没有资质和缘分,百年过后也只不过是一抔黄土而已。 红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堆积如山,又有何用? 蜉蝣朝生暮死,世人求仙慕道,而真正能得道成仙的又有几人?走上这条路的人虽然不少,但也并非多如牛毛,能够御气踏风,在寻常人眼中那也是属于神仙一流的。 所以后院收录弟子的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资质,他们要的是良材美玉,不是粪土之墙。 后院收徒无论出身背景,只看资质,所以展昆才能得以进入院内。 并且展昆刚好是介于两院之间的弟子,他既修真练道,也学文习武。 否则也不会让他去打理十里香,虽然大半原因是因为胡萧。 后院弟子所学没有前院那么复杂,前文提到的“礼、乐、射、御、书、数”,有些东西他们还是要学的,因为有很多东西是从这里面繁衍过来的。 八卦、九畴,错综精微,极而至于大衍、皇极之用,而人事之变无不该,鬼神之情莫能隐矣。 坐忘心法,浩然正气,是梦墨轩名震千古的两种法诀,也是梦墨轩经久不衰的依仗,恐怕比起云虚观的太玄正一诀只强不弱。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坐忘者,长生之基也,这是梦墨轩最普通最基础的功法,但也是最晦涩难懂的。 没有那个天分,即使坐到老,也不会有一星半点的成就。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这是浩然正气。 修行浩然正气虽然不似坐忘心法那么深奥,但条件反而更加苛刻,必须胸怀坦荡,大义懔然,如果心怀鬼胎,便会走火入魔,更别说修行了。 遇事处事要从容自若,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即便是泰山崩于眼前,也要做到面不改色。 说简单点儿,如果能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心系百姓,一身正气,不向邪魔歪道低头,俯首称臣,那么浩然正气便已经小有所成了。 所以修行浩然正气的人是少之又少,可展昆偏偏是一个异类,他对浩然正气居然颇有天赋,所以深得李夫子的喜爱。 李夫子第一眼看见他时,说了八个字:一身正气,忠肝义胆,所以一向不怎么收徒的李夫子,这一次却坚持要收他为徒。 并且免了他的全部学费,呃…好像进入后院修行的弟子的学费全部是由前院弟子出的。 扯远了,言归正传。 胡萧领着摇光一行人来到了梦墨轩 书院院门大开,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三个字:梦墨轩。 一看这字就不是一般的人写的出来,也只有名满天下的梦墨轩能人辈出,才能写出这几个字的气势。 云虚观本来也是占地极广的,但是云虚观的建筑却是东一殿,西一房的,显得比较稀疏,多了一丝清冷之意。 而梦墨轩的建筑排列却是井井有条,即便梦墨轩差不多占了整条长街,但也不会有人觉得梦墨轩太宽了。 从敞开的大门望去,居然一眼望不到边。 胡萧走上前去,对着守门的两人说了几句,众人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看他们交谈的神色,想必他们是认识胡萧的。 胡萧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前辈请,我这就带前辈去见家师,再由家师引诸位去见院长。” 梦墨轩太大,即便是胡萧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李夫子。 李夫子没有去传授功课,而是在梦墨轩久负盛名的美景竹海中,独自小饮。 竹海涛涛,虽然已经是深秋,这里却一片生机盎然,完全没有那种秋风萧瑟之意,用青石板砌成的石桌石凳,和这一片竹海相得益张,三五只觅食的麻雀被这几位不速之客惊飞。 玉盘珍飨,金樽美酒,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着青衫的人,自饮自酌,旁若无人,偶尔被秋风卷起的墨发,有那么一丝凌乱与疏狂,仿佛他已经和这一片竹海融为一体。 胡萧走上前去,恭敬的道:“弟子外出游历一年,昨日得还,由于昨日天色已晚,弟子恐叨扰师尊清修,所以没有及时向师尊请安,还望师尊恕罪。” 李夫子仰天喝了一杯酒,没有回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贵客远道而来,未能远迎,实在是失敬!” 众人先是一惊,后是一奇。 惊的是李夫子没有回头,居然就知道有贵客来了,奇的是这位李夫子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清脆悦耳,并不是那种沉闷深厚的老夫子声音。 摇光笑道:“叨扰清修,内心有愧,李兄好雅兴啊!” 摇光修行几百年了,叫他一声李兄也不算托大。 三十二章 院长 李夫子笑笑了笑,笑声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凉:“真人取笑了,这算哪门子清修?要真是清修,还能在这十丈红尘中打滚么?我倒是好生羡慕摇光真人,不被这红尘俗事牵绊,无拘无束,摇光想必也是爱酒之人,我这还略有粗酿,不知摇光兄可否赏光一品。” 摇光笑道:“求之不得” 李夫子好似喝醉了一般,随手就把酒坛丢了过来。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摇光手里。 君子坦荡荡,这位李夫子很对摇光的脾气,李夫子虽然没有回头,但摇光还是遥遥的举起酒坛敬了李夫子一杯。 李夫子笑道:“好说好说。”也饮了一杯 有美酒,自然少不了袁烈,还没等袁烈开口讨要,摇光便把酒坛扔给了他。 袁烈哈哈大笑,道:“还是师叔了解我!” 李夫子站了起来,他身材修长,又穿的青衫,站在这一片竹海中,好似他本身就是一棵修竹。 他缓缓回过头来,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就此定格,展言他们更是看的大跌眼镜。 这哪儿是什么夫子?在展言的印象中,夫子不都是手拿戒条,板着面孔,不苟言笑的古板形象么?就像黄林师伯。 而这位李夫子却完全颠覆了以往的夫子形象,说他英俊潇洒,那是贬低了他。 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位李夫子并不老,看起来不会比胡萧大,要是不明所以的人看见了,必定会认为他们是同门师兄弟。 李夫子长的白皙明净,灿若星河的眸子隐藏了一丝不为人知的深邃,俊美的五官,有那么一点萧索之意,却没有邪异之感。 剑眉飞扬,薄唇微抿,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他身后那片竹海和他比起来都不免黯然失色,竹海似乎就是为了衬托他而存在的。 他身上有一种大隐隐于世的凉薄气息与无奈。 李夫子想必是习惯了这种场面,也不在意,淡淡的笑道:“果然都是人中龙凤,只是此地乃院内禁地,实在不方便招待各位。” 说完又对胡萧道:“胡萧,带摇光真人他们去天客居,我稍后就来。” 摇光摇了摇头,道:“不用这样麻烦,劳烦李兄替我引荐你们院长就行。” 顿了顿,摇光又道:“实不相瞒,我这次下山是奉敝派掌门之令,前来通知贵院一件要事。” 李夫子一奇,梦墨轩和云虚观虽然并驾齐驱,但交情甚淡,很少有往来,摇光居然亲自来传信,那看来事情的确不小。 李夫子道:“不知摇光兄要见哪位院长?” 他见他们不解,又解释道:“院内一共有四位院长,前院是端木院长和歌舒院长,后院是南宫院长和上官院长。” 袁烈一愣,嘀咕道:“怎么这么多!” 李夫子呵呵笑道:“前院是授人学业,后院是修真炼道,当然得区分开来。” 摇光沉吟了一阵,心道:“师兄是说商议魔教的事,要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摇光便已拿定主意,道:“李兄带我去见后院院长吧!” 李夫子点点头,道:“诸位随我来” 梦墨轩的待遇是极好的,每两位传授学业的夫子都有一座别苑。 院长的别苑布置的更加清幽雅致,完全没有那种侯门朱户的庸俗气息,假山,长廊,错落有致。 小小的池塘边还有几株杨柳,真是濠濮间想,与世无争。 古人说无松不成室,而这个小院里点缀着三两根修竹,反而更显得院内主人情趣高雅。 小院左边是一个四角小亭,小亭是由四根杉木搭建而成,简易古朴。 小亭里面正有两人在对奕,神情专注,一点儿也不为外界所干扰,看来已经是到了生死立判的地步。 李夫子笑道:“两位师兄,你们这一局又僵持了几天吧?” 两人同时向他看来,眼神都是充满了无奈。 那位墨髯飘飘,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的夫子道:“李师弟,你轻易不踏出你那寒香别苑,今天怎么有空了?咦?这几位是?” 李夫子还未答话,另一位看似文质彬彬的夫子道:“居然是貔貅?” 这位夫子约摸四十岁的年纪,当然,这是表面。 唇上留着短髭,但看起来并不像摇光那样不修边幅,反而平添几分威严,四方脸庞,长的并不玉树临风,只是那一双似乎要将人看穿的眸子昭示着他不是一般人。 摇光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接触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尽管这两位不是一般的人,但对摇光来说也是一样。 摇光笑道:“搅扰两位雅兴,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云虚观摇光,这几位是我门下弟子。” 两人一愣,随即大笑,那位墨髯飘飘的夫子道:“久闻摇光真人的大名,只是一直苦于无缘得见,这次真人能屈尊移趾敝院,可算是了了我一桩夙愿。” 大家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客套话当然都会说,彼此心照不宣,其实心里都明白,无事不登三宝殿嘛!摇光怎么会没事儿乱逛。 但这两位院长肯定不会单刀直入的问摇光来干什么,即便说着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也还是要恭维一番。 摇光同样哈哈大笑,道:“兄台说笑了,我是声名狼藉才对。梦墨轩天下闻名,两位院长功不可没,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势非凡,说来惭愧,我一直无缘得见两位高士,所以不知道那位是南宫兄,那位是上官兄,实在是抱歉的很。” 墨髯夫子洒然一笑,道:“无妨,在下南宫涤” 摇光抱拳道:“原来是南宫兄” 说完又对另一位夫子抱拳道:“那这位想必就是上官兄了” 上官尘点点头,还了一礼,道:“不敢当,在下上官尘。” 李夫子在旁边一直没插上嘴,这时说道:“好了好了,摇光真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还是先安排他们休息。” 南宫涤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道:“对对…是我疏忽。” 看来上官尘是不太健谈,所有事都是由南宫涤出面。 摇光的事情还有很多,哪儿有时间接受他们的款待,当即道:“天色尚早,我这次来主要是奉掌门师兄所托,告之贵院一件事。” 两人一奇,云虚观和梦墨轩恐怕有一甲子没有交际了吧? 摇光说有事相商,南宫涤和上官尘顿时就来了兴趣,不止是他们,在场的诸人除了云虚观的少侠们,全都来了兴趣。 上官尘紫色蓝领宽襟衫,一点儿也不像夫子打扮,他虽然话少,但这次却是由他先开口,他淡淡的道:“摇光真人居然不远千里,亲自出马,想必事情一定不小。” 摇光笑道:“上官兄一语中的啊!这件事么!的确不小。” 袁烈他们都知道是什么事,也没兴趣再听。 而李夫子三人都是老奸巨滑,当然沉的住气,不会像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那样心急如焚。 既然你不说,那我也不问,看谁沉的住气。 摇光笑了笑,继续道:“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各位都是道法通玄,超凡入圣的人物,想必也发了异常吧!前几天我路过苗疆三尺三,发现那里妖气弥漫,而且不少传说中的东西都已经一一现世。” 南宫涤点了点头,正色道:“的确如此,我门下柳寒烟和姚月也曾在幽都附近发现了魔教妖人的踪迹。” “幽都?”,摇光一奇。 幽都是不属于天南地北任何一角的,据说是第一任幽都魔君以无上大魔力开辟的另一个空间,那个地方只有无边无尽的魔气,除了幽都魔人,其他的生物很难在那儿生存下去。 而要去幽都,除了葬幽山有一个固定的入口,便只有撕裂虚空,不过没听说过谁有这么厉害的。 再说了,撕裂虚空也不知道会掉到哪儿去,说不定会被困死也不一定。 摇光道:“他们居然去了幽都还能安然无恙,还真是不简单。” 南宫涤笑道:“摇光兄说笑了,他们哪儿有那个本事去那大凶之地,只不过是在葬幽山附近转转,恰好遇见了几个魔人。” 如果说摇光他们发现三尺三的异常是巧合,难道梦墨轩的门人发现葬幽山的魔人踪迹也是偶然么? 摇光眉头紧锁,发现事态比想象中的更严重,摇光正色道:“既然两位已经有所觉察,我也不多言了,敝派掌门的意思便是想问问贵院的打算。” 南宫涤和上官尘对望一眼,两人点了点头,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南宫涤道:“分内之事,梦墨轩一直都是以天下黎民百姓为念,岂有置身事外之理,请真人放心,不日我就遣门下弟子前来贵观共商大计。” 顿了顿,南宫涤又道:“泊志,这么些年了你也该放下了吧!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这次就由你带寒烟他们去吧!顺便去散散心。” 李泊志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欠身道:“多谢师兄关心,那梦颜就拜托给师兄了。” 南宫涤摇了摇头,道:“你带着她吧!不是为兄嫌麻烦,梦颜一直呆在这个小小的醉仙城,甚至甚少出你的寒香别苑,你应该让她出去见见世面,毕竟谁也不知道你还能照顾她多久。” 想起自己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李泊志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似乎她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爹,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醉仙城啊!我好想出去看看哦。” 李泊志脑海里浮现出女儿撒娇的影子,两只猫儿眼噙满泪水,眩然欲泣,尽管他知道这是她惯用的小把戏,但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酸,这简直和夕颜是一模一样。 夕颜每次都会这样骗自己,而自己每次也总会上当。 斑驳记忆,李李泊志定了定神,道:“多谢师兄体谅,那我便带着她吧!” 一直不曾说话的上官尘叹了一声,道:“梦颜这小丫头要真走了,我还不习惯。” 南宫涤同样苦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见梦墨轩居然安排李夫子出面,摇光还真是觉得有点儿意外。 三十三章 梦颜 但以他久经世故的眼神来看,这位李夫子绝对不是单单一个夫子这么简单。 摇光道:“那不知李兄何时启程?” 李泊志道:“等几天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摇光算了算时间,要去隐雾山通知雾隐寺的高僧们,还要去余洛魂飞魄散的地点看看,从这里赶到雾隐寺大概五天左右,然后到展言他们那儿要两天,这样就差不多七天。 摇光大致算了一下,差不多半月,梦墨轩和雾隐寺就能同时到达云虚观。 摇光道:“也不急,半月吧!半月过后我在观内恭迎李兄的大驾光临。” 李泊志点点头 南宫涤道:“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摇光真人难得来一次,真人一定要赏光指点我们学院一番,不准走,绝对不准走。” 摇光是坚决要走的,他性格洒脱不羁,不喜欢阿谀逢承,曲意逢迎,如果不是严黎吩咐了,他是管都懒的管门内的事。 摇光大摇其头,道:“南宫兄抬举了,我哪儿能指点什么?我对琴棋书画什么的那是一窍不通,对贵院的两大奇功,坐忘心法和浩然正气更是一无所知,要我指点,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几人正在推来推去,忽然,被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打断,这声音犹如黄莺出谷般动听,展言听的一愣,心里学着说书人感叹了一句:“此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哪!” “原来爹爹和上官伯伯他们都在这儿呀!” 众人闻言,都向说话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蹦蹦跳跳的跳了过来。 她穿着一套分不清是白色还是青色的罗裙,犹如罩着一层薄薄的岚烟,看起来如梦似幻,加上她眼若秋水的眼睛,看起来真是似醉非醉,朦朦胧胧。 薄唇挺鼻倒是和李夫子神似,长长的睫毛,眼睛里偶尔闪烁着慧黠的光芒,似乎她又有了什么鬼点子,看见大猫时一双大眼更是眨个不停。 大猫也看见了她,不过它只是低低的吼了一声,便避而远之。 袁烈一阵诧异,不明白一向胆大妄为的神兽貔貅,为何会变得这样畏畏缩缩。 上官尘呵呵一笑,神态慈祥,完全不是那个纵横捭阖的院长。 上官尘和蔼的道:“梦颜啊!水龙吟学会了吗?” 梦颜轻哼一声,道:“上官伯伯骗人,子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那水龙吟五音不全,我怎么能学的会!” 上官尘呵呵笑道:“学不会也不打紧的,那伯伯今天再送你一件礼物可好?” 听到有礼物,梦颜两眼放光,连连点头,眼睛更是眨都不眨一下,就生怕礼物会从眼前溜走一样。 众人也不见上官尘有何动作,手里却平空多了一截白色绸缎,上官尘向上一抛,白色绸缎顿时活了过来,犹如天上的流云,在众人头顶游来游去。 摇光惊讶的叫了一声:“流云索!” 李夫子同样震惊不已,居然是流云索,上官尘出手未免也太大方了吧? 梦颜瞧的欢喜,平地踏空,一把抢过流云索,翻来覆去的看,道:“就是这个吗?” 说完也不管这个是不是礼物,便注入坐忘心法的真气,流云索被真气一激,顿时千变万化,时而成团,时而成索。 梦颜爱不释手,连声道:“谢谢上官伯伯” 梦颜正在开心的把玩,忽然手心一空,刚到手的礼物居然不翼而飞。 定眼看去,原来是被自己老爹拿了过去。 李泊志道:“师兄,流云索太过珍贵,梦颜不能要。” 梦颜闻言小嘴一嘟,圆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愁容,两眼噙泪,却是不吭一声。 展言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心里一酸,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上官尘摇了摇头,道:“我一个行将就木的人留着有什么用,梦颜喜欢,就送给她吧!况且她也没有什么合适的法器,流云索虽然珍贵,但也并非是无价之宝。” 他看起来不过不惑之年,居然说自己行将就木,也是太谦逊了点儿。 南宫涤取过李泊志手里的流云索,笑道:“丫头,别装了,你上官伯伯既然都已经送给你了,怎么还会要回去,拿着吧!” 梦颜果然是装的,听见南宫涤的话顿时破涕为笑。 不过她还是没接,李泊志虽然宠爱她,但却不惯着她,不是事事都顺着她的。 他不答话,梦颜就不敢接。 李泊志叹了口气,这两位师兄简直比自己还要宠溺梦颜,李泊志道:“那你就拿着吧!还不快谢谢上官伯伯。” 梦颜闻言大喜,大声道:“谢谢上官伯伯,南宫伯伯,还有爹爹。” 说完流云索便化为一根白色丝带,系在腰间。 这样一系,更显得她仪态万千,虽然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这样看来却比实际年龄稍长,更添几分韵味。 虽然她长的并不是国色天香,但也是少见的美女。 众人心里赞了一句:“真是个美人胚子。” 摇光讶道:“流云索,锁流云,难得,难得。” 顿了顿又道:“这位就是李兄的千金吧?真是活泼可爱。” 李泊志笑道:“让真人见笑了,正是小女梦颜。” “梦颜,快过来见过摇光前辈。” 梦颜得了礼物,心情大好,好像她心情本来也不坏嘛。 她也学她父亲他们一样,抱了一拳,甜甜的道:“见过前辈,前辈,那只斑点狗是您的吗?” 话音刚落,惹的众人一阵发笑,展言一阵尴尬,不好意思的道:“那…那只狗是我的” 大猫变成的斑点狗伏在一边,一动也不动,对他们的话语恍若未闻,如果细看,不难发现它的两只耳朵是耸拉着的。 梦颜这时才仔细看了看这位其貌不扬的小子,书院净是些白面书生,看的久了,也不免会腻。 这浓眉大眼的少年犹如一道奇特的风景线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让人眼前一亮。 梦颜哦了一声,道:“那你可以送给我吗?” 李泊志听见自己的女儿向客人讨要东西,心头略感不快,况且这也不是一般的斑点狗,当即低喝了一声:“梦颜,胡说什么?太不像话了!” 梦颜听了父亲的责骂,也不害怕,反而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道:“不要就是嘛!” 展言看的一痴,又被她这无意中的小动作给折服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送给你吧!”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大猫好歹也陪了他四年,居然还不如一个才认识片刻的女子,还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不料,还未等到梦颜的回音,一直卧在地上的大猫翻身爬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展言。 展言猝不及防之下,被怒火满腔的貔貅一下撞飞。 真是报应啊!谁让他重色轻友的。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就手忙脚乱起来,摇光制止了前去搀扶展言的李夫子,笑道:“无妨,这是小徒和他的爱狗打招呼的方式。” 李夫子一呆,讷讷道:“有这样的方式么?配合的还真是默契。” 展言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揉着胸口,道:“呸,师父,你就知道落井下石。” 展言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当即低声下气的蹲在大猫旁边,涎着脸道:“大猫,我开玩笑的,我哪儿舍得你呢?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大猫神态甚是孤傲,看都不看赔理道歉的展言一眼。 展言好说歹说,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的,大猫才抬起前爪拍了拍他,似乎在告诫展言:你好自为之,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展言心领神会,嘿嘿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经过展言大猫这样一闹,时间已经不早,摇光道:“那南宫兄,上官兄,还有李兄,我就先告辞了。” 南宫涤一阵惋惜,就差捶胸顿足,号啕大哭了。 “唉…真人执意要走,我也不好强人所难,那真人一路小心。” 摇光点点头,道:“告辞” 展言几人也一一辞行,展言特别和胡萧说了几句,无非就是拜托他多多照顾展昆之类的,搞得他好像是别人的长辈一样。 胡萧拱手道:“前辈,几位保重。” 几人点点头,便出了别苑。 “师弟,你怎么看?”南宫涤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问谁。 上官尘道:“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七星剑阵起至关作用的不是贪狼,而是破军,不可小觑啊!” 李夫子无心听这些,欠身道:“两位师兄,我先告退了。” 南宫涤无奈的点点头,道:“你去吧!” 胡萧也行了一礼,便和李泊志父女二人一道退了出去。 南宫涤叹了口气,道:“泊志一身修为傲世,恐怕你我都不是对手,只是他却是于世无求啊!若不是有梦颜牵绊着他,恐怕他早已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了。” 上官尘抬头望了望天,道:“风云变化无常,亦真亦幻,此次魔教东山再起,云虚观是想乘其还未壮大之前将其扼杀,他们一直以正道领袖自居,那这次不妨就遂了他们的心愿。” 南宫涤目中精光一闪而逝,皱眉道:“师弟的意思是?” 上官尘笑道:“他们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他们既然以正统自居,是不可能让别家抢了风头的,我们也乐的清闲,必要时我们不妨冷眼旁观,隔岸观火,借此削弱他们的实力,只是别太明显就行。” 听他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哪儿像刚才那个沉默寡言的院长? 南宫涤一阵犹豫,道:“这恐怕不妥吧!毕竟梦墨轩也还肩负着同样的使命与责任,唇亡齿寒哪!如果云虚观灭了,梦墨轩也是孤掌难鸣。” 上官尘笑道:“师兄多虑了,我并没有说见死不救,只是别救太多,况且师兄忘了还有雾隐寺的和尚吗?“ 南宫涤知道自己这个师弟深谙兵诡之道,如果他肯屈尊沙场,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沙场将星,如果他想出将入相,以他纵横捭阖的政治手段恐怕也早已位极人臣。 南宫涤明白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在为书院着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还是先让泊志去一趟再说吧!” 上官尘点了点头,迟疑一阵,回过头道:“师兄有没有发现那个不起眼的年轻人有什么不同?” 南宫涤皱了皱眉,道:“你是说貔貅的主人?” 上官尘点点头,道:“看他的太玄正一诀不过是太虚境界,貔貅如何肯尊他为主?而且摇光从来没有收过徒弟。”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上官尘虽然出自梦墨轩,但他还是一眼便看出了展言的境界。 南宫涤沉默了一阵,道:“他身负的那把剑,不是凡物,懂得韬光养晦,比传说中的八剑恐怕要厉害的多。” “八剑?掩日、断水、转魄、悬翦、惊鲵、灭魂、却邪、真刚,就是这八剑么?” 南宫涤点点头,道:“正是这八把不出世的名剑” 上官尘叹了口气,语气有几分沧桑,完全不似那个精明睿智的政治家。 南宫涤笑道:“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上官尘道:“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有时候还真是身不由己。” 南宫涤道:“是啊!去通知端木师弟他们过来议事吧!” 我回来了。。。。。。。求花求钻,马上签约 三十四章 雾隐寺 出了梦墨轩,在展言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再次光顾了十里香,展言的目的当然是要和展昆道别。 这次接待他们的还是昨天那位小厮,小厮也知道这几位和掌柜的关系非同一般,一见是他们,谄笑道:“哟,几位客官又来啦!里面请,里面请。” 展言道:“不用了,你们掌柜的在吗?” 小二哈腰道:“在,在,客官要不要我去通知一声?” 展言点点头,道:“也好,有劳了。” 小厮连称不敢 片刻,展昆在小二的引领下便来到了展言他们面前。 展昆一见是摇光他们,也不管展言这位儿时伙伴了,当即给摇光欠身行礼,道:“见过前辈,前辈楼上请。” 摇光笑道:“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走,你和展言说说话吧!” 展昆看了展言一眼,展言冲他一笑,展昆道:“多谢前辈!” 展言握着展昆的手,道:“两年不见,你可是长得漂亮多了,这手都是这么细腻,跟女孩子一样。” 展昆听的一阵尴尬,笑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摸过女孩子的手吗?” 这次轮到展言尴尬了,不过他还是硬撑着,强辩道:“当…当然” 展昆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好了,别说这么多了,免得前辈他们久等,好好保重,有空回去看看,我也经常回去。” 展言点头道:“我知道,你自己也好好保重,你从小就是我们这些伙伴中最聪明的一个,现在也只有你最有出息,唉,真不知道小胖他们哪儿去了。” 展昆道:“你也不错啊!摇光前辈可不是一般的人,好好跟着前辈修道。” 展言看了摇光一眼,发现他正在神游物外,也不知道他听见他们的谈话没有。 展言哼哼道:“当然不一般,我就没见过比师父还邋遢的人。” 袁烈和舒翰听见展言的话后,忍不住躲在一边偷笑。 展昆也是哑然失笑,心道:“摇光前辈还真不是一般的豪放。” 展昆道:“好啦!多话就不说了,自己保重。” 展言点点头,道:“保重!” 说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这次你师父李夫子要去我们云虚观,你到时和他一起吧!” 展昆一愣,苦笑道:“这是由师父决定的,我哪儿做的了主。” 展言有点儿失落的叹了口气,道:“那好吧!保重。” 展昆又走到摇光面前,欠身道:“前辈,展言还要拜托前辈多多照顾。” 摇光笑道:“你自己都还要别人照顾呢!” 展昆尴尬一笑,道:“呵呵,前辈说笑了。” 摇光笑了笑,道:“李夫子可是难得的名师啊!你千万要珍惜。” 展昆当然知道李夫子时难得的名师,迄今为止,也不过收了十个不到的弟子,展坤点头道:“多谢前辈” 摇光笑道:“好了,你还要做生意,我们就告辞了。” 展昆恭身道:“恭送前辈” 袁烈估计是又犯酒瘾了,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几人出了十里香,没有再多作停留,便径直出了醉仙城。 几声呼啸,摇光他们便已御剑离去,展言骑着大猫,战战兢兢,想起自己重色轻猫的事,就怕大猫公报私仇,把自己摔成肉泥。 幸好大猫还算仗义,并没有把他抖下去,只是飞的特别快,差点把展言布下的气罩给吹破,展言吓的大吼:“大仙,您慢点儿,会出人命的。” 听见展言的求饶,大猫一声长啸,震的前方云雾翻滚,连绵不绝。 展言听着怎么像它在取笑他呢!不过现在是寄人篱下,再有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还得强颜欢笑的配合:“呵呵呵…呵呵” 貔貅毕竟是神兽,它一发力,顿时便把摇光他们甩在了后面。 这一次他们是直接朝隐雾山奔去的 长话短说,他们这一路没有经历什么风波就到了雾隐寺。 雾隐寺不同于梦墨轩,梦墨轩是大隐于世,而雾隐寺是小隐于野,罕有人迹,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雾隐寺的踪迹。 寺内高僧为了清修,避免尘世,已经在寺外布下结界与幻术,即便是住在隐雾山附近几十年的老人们也从来都不知道这山里还有一座千年古刹。 小小幻术,在摇光面前自然不值一提,但这次是来请别人商议事情,不是来砸场子的,所以不能莽撞,摇光并没有硬闯结界,而是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云虚观摇光拜见!” 话音刚落,云雾深处便出来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神态庄重,犹如虔诚的信徒,道:“阿弥陀佛,佛门清静之地,施主请回吧!” 几人一愣,估计是没想到这小和尚回答的这么干脆,来的可是声名显赫的摇光真人,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这也怪不得别人,雾隐寺不履尘世,这些从小在寺庙长大的小和尚如何能知道摇光是谁? 管他是谁呢!反正外人不能进寺,这是小和尚的想法。 便在这时,又有一人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摇光,没有人发现他是怎么出现的。 看他一脸慈祥,双目神光湛湛,黄色僧衣洗的隐隐发白,但却干净的一尘不染,正是以慈悲为怀的空寂大师。 小沙弥一见是空寂,立即参拜道:“参见二师伯” 空寂点点头,道:“你去吧!这里由我来处理。” 小和尚喏喏告退 摇光对空寂那是打心底里佩服,决不是曲意逢迎,一见是空寂,当即作了一揖,道:“大师两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空寂双手合十,笑道:“真人大驾光临,老衲有失远迎,还望真人恕罪。” 这时他才看见在摇光身后还有三位年轻人,展言虽然比两年前长高了不少,但样貌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空寂一眼就认出了他,笑呵呵的道:“小施主红光满面,喜遇贵人啊!这两位都是云虚观的高足吧!” 舒翰,袁烈纷纷行礼。 “见过大师” “见过大师” 空寂点点头,呵呵笑道:“果然都是详麟威凤,人中俊杰。” 展言恭身道:“都是托大师的福,还要多谢大师赐药!” 空寂道:“无妨,貔貅已然恢复了灵性,都是小施主福缘深厚,而且我发现小施主体内道家真气充沛,想必跟着摇光真人受益匪浅。” 摇光笑道:“大师取笑了,此次打扰大师清修,很是过意不去,不知空瑟大师在寺中没有?” 空寂点点头,道:“方丈师兄已经知道真人到来,所以特命我前来接见真人,真人随我来。” 空寂袖袍一拂,结界打开,摇光几人便踏入了这名震修真界的佛门圣地。 “清幽曲径,果然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摇光颔首打量着四周 薄雾岚烟,不辨晨暮,几人犹如置身仙境。 名寺古刹,不禁让人心驰神往,两旁林木匆郁,古树参天,很多树木展言他们都叫不出名字。 一向浮躁的袁烈也是安静异常,他也沉醉在这一片祥和安宁的仙境中。 一路遇到许多低辈弟子,看见空寂后都是纷纷行礼,梵音阵阵,不绝于耳,几人顿觉心如止水,佛门神通果然非比寻常。 展言甚至觉得自己一个世俗之人会玷污了这佛门圣地,心生敬仰,虔诚无比。 几人在空寂的带领下,经过山门,走过两边的钟楼和鼓楼,拐过正面的天王殿。 然后便到了寺内规模最宏大,气势最雄伟的大殿,大雄宝殿。 殿外的空地上散缀着罗汉松、马尾松以及扁柏。 空寂尚未进殿,众人就见一个鹤发银须的耄耋老人大步走了出来,看他举步生风,神采奕奕,一点儿也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 众人一愣,原来寺内还有别人。 空寂行了一礼,道:“师兄” “师兄?” “师兄?” 。。。。。。。。。 这是众人听到空寂的话后,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一个个呆若木鸡,也包括摇光。 摇光虽然有所耳闻,但真正见到一个比自己还像道门正统的和尚,也不禁大跌眼镜。 摇光咳了一声,道:“原来是空瑟大师,失敬,失敬。” 空瑟手捋长须,哈哈笑道:“真人客气了,真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展言几人还是没反应过来,和尚不都是光头么?这个鹤发银须犹如神仙的老翁也是和尚么? 摇光却是早有耳闻,据说这个雾隐寺的方丈是一个真正的高僧,没有任何牵绊才是最高的境界,空瑟连佛门戒律都不在意,可见是真的心无杂念。 袁烈嘀咕了一句:“原来和尚不都是光头啊!” 摇光瞪了他一眼,道:“门下管教无方,让两位大师见笑了。” 空瑟笑道:“无妨,小伙子快人快语,很对我老头子的脾气。” 袁烈居然还挤眉弄眼的冲着空瑟嘿嘿一笑 摇光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似乎颇为痛心疾首。 空瑟笑道:“我和这位小伙子脾气差不多,是有话就说,还望真人不要见怪。” 哎哎哎、、、、、、、哎 三十五章 回山 摇光道:“大师言重了,大师但说无妨。” 空寂虽然为人比较迂腐,但心思也比较缜密,不像空瑟那样超脱世俗。 空寂道:“师兄,真人远道而来,我们还是进殿再说吧!” 空瑟点点头:“也好,真人里面请。” 既然别人说请了,摇光也不好意思拒绝,免得别人说闲话,摇光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大师先请” 空瑟哈哈一笑:“真人客气了”,也不多作计较,大步踏进殿内。 大殿正中供奉着释迦牟尼像,两旁则分列十八罗汉像,大雄宝殿本来是供奉佛的地方,空瑟却带他们来这里,不知是何道理。 摇光向正中的释迦牟尼像行了一礼 空瑟呵呵笑道:“真人客气了,真人不辞辛苦,远道而来,不是就来拜拜佛吧?” 摇光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大师所言不错,此次搅扰贵寺清静,实在是情非得已,贵寺虽然隐居山林,但想必以大师的佛法神通也应该发现这段时间人间的异常了吧?” 空瑟点点头,正色道:“不错,从两年前的荧惑守心开始,天下就注定不会太平,而前段时间更是风云变色,该来的终究要来。” 空寂在旁边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只怕又要苦了这芸芸众生。” 摇光道:“大师心系黎民百姓,贫道佩服,敝派掌门也已发现异常,为免届时生灵涂炭,所以想早做打算,云虚观独力难支,想问问贵寺的意思。” 空瑟沉吟一阵,空寂也默然无语。 半晌,空瑟长眉一舒,心中已拿定主意,正色道:“雾隐寺责无旁贷,不能置云虚观于刀兵之上,亦不能弃天下万民于不顾。” 摇光闻言一喜,连连拱手称谢,空寂更是合十欠身:“多谢师兄” 空瑟摆了摆手,道:“师弟言重了,这次魔教魔焰高涨,气势汹汹,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寺了,你就代我去一趟吧!” 摇光闻言又是一喜,梦墨轩有不显山不露水的李夫子,雾隐寺却是空寂,摇光道:“空寂大师佛法精深,境界高远,大师前去,我是求之不得。” 空寂听的称赞,也不动容,淡然道:“真人谬赞了,方丈师兄的境界我是望尘莫及,既然真人不弃,那我就随真人走一趟吧!” 摇光拱了拱手,道:“那事情就如此定下了,有劳大师,我就先告辞了。” 空瑟笑道:“真人事多,那我也不多留真人了,师弟你替我送送真人。” “阿弥陀佛,真人这边请!” 几人又在空寂的引领下,其实不用他引领也行,几人又不是不知道路。 空寂把几人送到山门,摇光欠身道:“多谢大师,大师止步,我就在观内恭迎大师。” 空寂点点头,道:“真人一路走好” 刚一出雾隐寺,摇光就站在原地不动,展言他们看的莫名其妙。 袁烈跳到摇光面前,挥了挥手,道:“师叔,走啦!” 摇光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对袁烈的话恍若未闻,众人正在不解,却见摇光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口里自言自语的道:“先回来,从长计议。” 袁烈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讷讷道:“师叔,你说什么?” 摇光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祭起清渊,破空离去。 几人面面相觑,袁烈讷讷道:“师叔到底是怎么了” 几人纷纷离去,摇光径直像云虚观的方向奔去,甚至忘了要去余洛魂飞魄散的地方看看。 凭摇光的道行,舒翰他们自然是比不上的,貔貅倒是能追的上摇光,只是如果它飞的太快的话,展言没有那么高深的道行,布下的气罩肯定会被强烈的罡风吹破,到时恐怕他还没来得及扬名立万,就先遗臭万年咯。 我也学聪明了,干嘛那么拼命码字呢!别人每天一千多字,点击还不是照样往上爬 三十六章 有客远来 摇光又和上次一样,将展言他们遥遥的甩在了后面,但这次他并不是因为事态紧急,估计是怕袁烈问东问西,所以才脚底摸油,逃之夭夭。 他慢慢踱步向天枢殿走去,他估摸着严黎应该没有闭关,摇光没有看见吴昊,所以他随便找了个低辈弟子去通报。 片刻,严黎便已过来,他还未坐下,便问道:“有劳师弟,事情怎么样了?” 摇光见掌门没坐,他也不坐,道:“启禀师兄,这次梦墨轩和雾隐寺很爽快地就做出了决定,不日就会遣门下门人前来商议。” 严黎点点头,道:“坐下说吧!” 摇光坐了下来,这次下山,摇光只是奉了严黎之命去通知梦墨轩和雾隐寺,但具体怎么做他却不知道。 摇光问道:“不知师兄有何打算?” 严黎沉吟了一阵,忽然答非所问的道:“苏靖的事情怎么样了?” 摇光摇了摇头,道:“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啊!” 严黎双眉一轩,眼中利芒一闪,心中略感不快,哼了一声,道:“真以为我云虚观好欺么?” 摇光干咳了一声,道:“师兄,是这样,在回山的路上,苏靖用千里传音的密法告诉我,相思门主……不信他的一面之词,要掌门师兄…你的…亲笔书信,她才肯信。” 摇光似乎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儿过分,吞吞吐吐的才把话说完。 据摇光对严黎的了解,严黎虽不是古板森严的老学究,但门阀之见颇重,上次答应苏靖的请求,恐怕就已经触动了他最后的底线,这次还这样得寸进尺,简直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摇光见严黎久久不曾出声,嚅嗫道:“师…师兄?” 严黎站了起来,摇光忽然发现他的身影有点儿单薄。 摇光脑袋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就不禁笑了笑,自己还真是胡思乱想,严黎一身道法通玄,莫说寻常的风霜雨雪,就算是天雷地火也不会让人觉得单薄。 严黎道:“那你是怎么交待苏靖的?” “我让他先回来再说” 严黎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先去吧!” 严黎没有告诉自己打算怎么办,摇光也不好多问什么,轻叹一声,退了出去。 白云苍狗,千年时间对永恒的天地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的事,那么几天时间就更算不上什么了。 这一天,云虚观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为首之人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而在他后面还有两位年轻的僧人。 两人都是气宇不凡,特别是其中一人,唇红齿白,月白僧衣更添出尘气质,如果他不是有一颗光可鉴人的脑袋,那么他一定是无数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 上得了虚云山的岂是凡人?守门弟子不敢怠慢,大步迎了出来,欠身道:“不知大师法号?” 空寂的脾气不温不火,古井无波,很是沉稳,神态庄重肃穆,合上道:“有劳小师父通报一声,雾隐寺空寂拜见!” 小师父一愣,随即更加恭敬,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空寂大师,小道士恭声道:“大师稍等” 空寂身后另一命黄衣僧人走上前来,自言自语的道:“原来这就是云虚观,怎么感觉和雾隐寺差不多的,都是云雾缭绕,不辩晨暮。” 白衣僧人笑道:“师弟,你能看清这云雾之后是什么吗?” 不待黄衣僧人答话,白衣僧人继续道:“这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心境到了,哪须这等红尘俗物的牵绊,有人说大隐于市,小隐于野,我看该归隐于心才是。” 黄衣僧人白眼一翻,道:“智灵师兄又在胡说八道了” 便在这时,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小师父境界高深,想必是空寂大师的高徒吧?” 空寂似乎早已知道来人,他并没有回头,但语气中却透露着一丝神秘莫测:“心中有尘,尘本是心,何谓心中尘?无尘亦无心,李施主心中尘可曾放下?” 说话之人正是儒家梦墨轩的李夫子,李泊志。 李泊志呵呵一笑,道:“大师的佛法可是又精进了不少,泊志佩服。” 李泊志说完又道:“你们都过来拜见空寂大师” “是”,有女声有男声,空寂一听便知道有三个人。 他缓缓回过头来,果然看见正有三人在向他行礼。 第一位是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哥,歉恭有礼的道:“晚辈柳寒烟,见过大师。” 空寂点点头,道:“衰柳锁寒烟,梦墨轩第一人,果然是一表人材。” 柳寒烟不卑不亢的道:“不敢,大师过奖了。” 第二位是一个冷冷的冰美人,她就像一尊用冰雕成的雕像,本来也是个樱桃小嘴柳叶眉的绝色美人,但却在脸上硬生生的挤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不禁让人不敢直视,即使有人直视了也会想避而远之。 虽然空寂是高僧,但她的语气也没好多少,冷冷的道:“见过大师,晚辈姚月!” 空寂丝毫不在意,连连点头:“人中龙凤,俊杰辈出,看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啊!” 姚月没有答话,退了回去。 另外一个精灵古怪的女子走出来,甜甜的叫道:“见过大师,我叫李梦颜,大家都叫我梦颜,大师也这样叫吧!” 不用说,这位梦颜自然就是李夫子的掌上明珠了。 空寂呵呵一笑,就像看见孙女的老爷爷一般,点头道:“嗯,梦颜,真是不错的名字。” 李夫子笑道:“让大师见笑了” 几人正在寒暄之际,却被另一个声音突兀打断,听声音,除了摇光还能有谁? “哈哈,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大师和李兄殊途同归,快请进。” 李夫子笑道:“大师先请” 空寂也不客气,当先走了进去。 此次云虚观作为东道主,摇光自然也是倍加客气,只是不知为何,摇光并没有通知其他人,只是把空寂和李夫子一行人带往云虚殿。 严黎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方一看见空寂,就哈哈大笑,恍如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严黎边走边拱手道:“哎呀!空寂大师和李先生驾临敝观,真是令云虚观蓬荜生辉!” 空寂道:“阿弥陀佛,真人客气了。” 李夫子笑道:“严真人太客气了,怎敢劳您大驾。” 几人又相互客套吹捧了几句,便陆续进了殿。 严黎依然是坐在正中,笑道:“大师,先生,别客气,请坐。” 有这些前辈高人在场,自然轮不到他们低辈弟子说话,梦颜好奇的打量着云虚殿,四处张望。 空寂和李夫子随便坐了下来,他们的门人当然是没有资格坐的,都恭敬的站在自家长老背后。 严黎扫了众人一眼,道:“这次有劳空寂大师和李夫子不远千里而来,贫道内心深感不安,实在是因为事态严重,云虚观孤掌难鸣,还望两位体谅。” 李泊志想起出发前上官尘的交待,要自己隔岸观火,他虽不喜这些尔虞我诈,但也是身不由己。 空寂捻着胸前的佛珠,缓缓道:“严真人所言甚是,雾隐寺绝不会袖手旁观,请真人放心。” 严黎颔首道:“大师真是明理之人,我在此谢过了。” 李夫子笑道:“空寂大师所讲,正是我梦墨轩的意思,真人不必担忧,此次魔教又想兴风做浪,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再次为祸人间。” 李泊志最后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大义凛然,不似虚假,应该是出自肺腑之言,他本来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 严黎听见空寂和李夫子的话后,很是欣慰,有此大援,何愁大事无望啊? 虽说云虚观这次出头,有作秀的嫌疑,但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为了人间太平考虑的。 严黎站了起来,神情庄重,欠身道:“我替天下的黎民百姓在此谢过大师和李先生” 众人一愣,额…这个…他替天下百姓?众人听着怎么不是个滋味儿呢!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空寂和李泊志甚至连客气话都忘记了说。 三十七章 三派议事 柳寒烟嘴角噙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不知在想些什么,姚月则是一幅漠然的表情,梦颜还是眨着她慧黠的大眼睛四处张望。 而雾隐寺的两位高僧则是双目紧闭,法相庄严。 为免冷场,尴尬,摇光以手掩嘴,咳了一声,道:“不知师兄有何打算?” 此话一问,空寂和李泊志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符合道:“就是,就是,不知真人准备怎么办?” 严黎以手捻须,沉吟了一阵,缓缓道:“从两年前的荧惑守心到如今的风云变幻,魔教已经是蠢蠢欲动…不,应该是已经在行动,前不久三尺三已经出现异常,而且我听摇光师弟说,梦墨轩的俊杰也曾在葬幽山附近发现了幽都魔人的踪影。” 李泊志起身道:“确有此事,寒烟你给真人和大师说说当时的情况。” 柳寒烟来到大殿中央,他虽是梦墨轩的天之骄子,但绝不是飞扬跋扈的狂妄之徒,在前辈面前那也是恭敬有加,他恭声道:“事情是这样,我和姚月师妹无意中发现在葬幽山附近有一株红色曼陀罗,也就是彼岸花。” 听到彼岸花,原本闭目养神的空寂许许睁开了眼,有点儿好奇的道:“红色曼陀罗?炼制忆尘丹最重要的仙草,应该只有酆都的黄泉路才有,葬幽山魔气肆虐,如何会有?” 要是展言在这儿,他肯定会很吃惊,他一直以为忆尘丹就像药铺里的其他药一样,一抓一大把,甚至可以批发,不然这位空寂大师为何随手就赐自己一颗? 柳寒烟点点头,道:“大师所言不错,曼陀罗的种类很多,而只有红色曼陀罗才能唤起前生的记忆,才能炼制忆尘丹,至于葬幽山为何会出现,晚辈也是不知道的。” 空寂已经解答了众人的疑问,所以也没人再问,只有梦颜在悄悄的和李泊志说话,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疑问。 柳寒烟继续道:“这种曼陀罗虽不是天材地宝,但也算的上奇珍异草,所以我和姚师妹就打算先摘了再说。” 众人看了姚月一眼,但她还是漠然如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李泊志道:“你继续说” 柳寒烟道:“是,就在我们准备采摘之际,却忽然有几个黑影向我们袭来,幸好姚师妹警惕,才没着了这些个魔教妖人的道。” 严黎一奇,道:“你如何会知道就一定会是幽都魔人呢?他们难道想做这出头之鸟么?” 听见严黎的疑问,柳寒烟一愣,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从容自若的姿态,欠身道:“这是晚辈推断的,魔教功法霸道诡异,讲求速成,血练,血祭,血杀,这是他们最显著的特征,那几个怪物没有鬼道的阴魅,也没有妖修的妖异,只有魔气特别重,刚好又是在葬幽山附近,所以晚辈认为是幽都魔人。” 柳寒烟不愧是梦默轩第一人,并没有信口胡说,他的推断在坐的众人都明白是有依据的,分析的也头头是道。 空寂和摇光微微点头,也赞同柳寒烟的话。 严黎皱了皱眉,深感事态的严重,本以为只有三尺三的妖都出现了异常,没想到葬幽山的幽都也出了状况,严黎正色道:“幽都,妖都皆以出现异常,现在不过是疥癣之疾,如果养痈怠患,恐怕到时局面难以收拾啊!现在有梦默轩和雾隐寺的高贤相助,我看我们不如乘此机会前去这两个地方查探一番,也好防范于未然。“ 不料,严黎的话音刚落,便想起了空寂那悲天悯人的声音:“阿弥陀佛,其实不止是幽都和妖都出现了异常,酆都也是鬼气森森!” 空寂这话一说,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颗石头,也幸好在座的都是定力超群的高人,否则早就炸开了锅。 严黎的两条眉毛皱的只剩下一条,他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大师何出此言?” 空寂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出着急的样子,果然是佛法深厚,处变不惊,缓缓道:“那日天现异像,敝寺的智灵和智巧曾去查看了一番,虽然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但却发现了酆都附近鬼气弥漫,难辨日月。” 他身后一直没有开口的黄衣僧人,越众而出,单掌竖起,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小僧灵巧,空寂师叔所言不错,我的确和灵智师兄发现了鬼城的异常,只是由于我们佛法低微,不敢深入查探,所以只有作罢。” 李泊志也是吃了一惊,魔教三都居然同时蠢蠢欲动,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他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是真的心系黎民,李泊志忧心忡忡的道:“还望真人早做决定,不能让魔教日益壮大,只要是有益于黎民百姓的大事,梦墨轩为真人马首是瞻。” 李泊志这几句话说的天衣无缝,虽然没有光明正大的拍云虚观的马屁,但却在有意无意中把云虚观推上了天下正道之首,要知道梦墨轩一直和云虚观在暗中较量,李泊志这样一说就等于是梦墨轩已经退了一步,严黎必定深感欣慰,自己多年的努力总算没白费。 而且李泊志这样做也是一箭双雕,虽然逢迎了云虚观,但同时也把他们推上了风口浪尖,想做老大就得付出代价,第二,也符合上官尘和南宫涤的要求,隔岸观火嘛!就是不知道这一把火会焚出什么样的结果。 严黎心里高兴,连连点头,道:“先生高义,贫道佩服。除魔卫道实乃我们修道之人的本职,享尽凡人膜拜,我们岂能坐视魔教东山再起而不管?” 空寂点点头,道:“阿弥陀佛!” 严黎袖袍一拂,缓缓踱步,坐了回去,整个人忽然像一个执掌生杀大权的君王一般,高高在上。 严黎道:“空寂大师精通佛法,对付鬼魅一道甚为合适,有劳大师就去酆都鬼城看看。” 空寂是一世外高人,不在乎这些虚名,你说他佛法精深也好,说他本领低微也罢,反正他业不会在意的,空寂微微欠身道:“老衲择日启程” 严黎点点头,又道:“梦墨轩的浩然正气和坐忘心法是心胸邪恶的幽都魔人克星,有劳李先生安排一下去幽都的人。” 李夫子点点头 严黎似乎想起了什么,扫了众人一眼,迟疑道:“贫道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严黎活了几百年了,居然还忸忸怩怩的,众人一阵好奇,不明白是什么话让这位誉满天下的道教真人难以启齿。 李夫子笑道:“真人但说无妨,我等洗耳恭听。” 说完看了看空寂,空寂双目紧闭,心无杂念,口里念念有词。 严黎扫了众人一眼,道:“贫道想请梦墨轩的高贤和雾隐寺的高僧同心协力,共同铲除魔教。” 他也不给众人发问的机会,继续道:“道、佛、儒,三派各有所长,但也各有所需,不能面面俱到,所以贫道认为三派共同行事,不能蔽帚自珍,不妨一派两人,一行六人,总共十八人,每派六人。” 严黎这话一说,感到最不可思议的便是摇光了,摇光深知严黎身为一派之长,门户之见有多重,一直都是蔽帚自珍,墨守成规,如果早突破门户之见的话,恐怕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事都会迎刃而解。 三十八章 定好人选 他很好奇为什么掌门师兄突然变得这么开明,这不像以前的掌门师兄啊!摇光道:“师兄的意思是取他人之长补己之短?” 听见摇光的话,严黎咳嗽了一声,似乎也觉得这个意见有点儿离谱,严黎道:“这个也只是我的想法而已,我只是觉得三派一起行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毕竟各有所长嘛!” 如果说在座的人没有门户之见,那是不可能的,而最淡薄的应该要属李泊志,李泊志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容,即便是严黎说出了这个有悖常理的话,他也没有表现出多惊讶,倒是他背后的冷美人,姚月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次表情变化。 首先开口的还是空寂,只听他颂了个佛号,缓缓道:“老衲认为不妥,同门之中经过岁月的磨练,彼此之间早已心有灵犀,如果硬生生的拆散,恐怕会适得其反。” 空寂不同意,严黎好不尴尬,轻咳了一声,道:“大师所言,贫道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这次前去查探魔教异常,一定都是派门下最精锐的弟子前去,各派的精锐弟子,不用我多说,那一定都是人中龙凤,天资过人,并且每派是两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根本用不着其他人出手,李先生觉得如何?” 李泊志笑道:“真人高瞻远瞩,我觉得这个办法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李泊志同意了,严黎高兴的点点头,道:“那大师…” 两票对一票,空寂虽然是世外高人,但也不愿自己的门派被孤立,还是同舟共济好些,他迟疑了一阵,道:“贫僧回去请示一下掌门师兄吧!反正敝寺只有四人,还要回去挑选两人。” 听他的口气是默认了,严黎呵呵一笑,道:“大师所言有理,那就这样决定吧!” 李泊志心思灵巧,考虑到老是往虚云山跑也着实难跑,所以他想到一个办法,道:“我们不如一派选六人,幽都、酆都、妖都每派两人,约个时间,径直去那附近汇合,大师、真人,觉得如何?” 这如何不好?空寂和严黎连连点头,连声道:“甚好,甚好,就这样。” 严黎道:“那十天过后,我们就遣门下弟子前来汇合。” 事情已了,李泊志和空寂站了起来,李泊志拱手道:“那我就先告辞了,时间仓促,还得回去准备一番。” 空寂也道:“贫僧也告辞了” 严黎大步来到殿中,哈哈笑道:“大事为重,我就不多留先生和大师了,一路保重。” 摇光和他们平起平坐,别人要走了,当然也得送送,他不待严黎吩咐,便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大师,先生,这边请。” 片刻,摇光便已返回云虚殿,严黎还在,他站在殿外,山风把他的道袍吹的猎猎作响,颌下胡须也随风飘荡,他低着头,俯瞰着脚下的一草一木,摇光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过并没发现什么特别,不明白严黎在看些什么。 他打量了严黎的侧面一眼,道:“师兄为何突然要和他们共事” 严黎没有回答摇光的疑问,袖袍一拂,那一瞬间似乎连风也静止了,他转身向殿内走去,虚无缥缈的声音传到摇光耳中:“击钟,让他们来议事。” 严黎让黄林他们议事,也不过是商量这次魔教异变的事情,他的性情似乎变的专 制独裁了一些,他最终决定安排摇光去酆都,莫云轩去妖都,外加刚回山的苏靖,袁烈也嚷嚷着要下山,所以许焱和袁烈就成了幽都之旅的不二人选,别人也没反驳的余地,周寰和杨岚也乐得清闲。 摇光没有回摇光殿,而是和莫云轩一起朝开阳殿走去。 “莫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掌门师兄似乎变了一些,特别是苏靖的事,我觉得他似乎热心的有点儿过头了。”摇光边走边这样说 莫云轩皱了皱眉,点点头,道:“师兄的秉性和脾气似乎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变得有点儿........怎么说呢?似乎阴柔了一些,这次魔教异变,他居然提出了一个他以前深恶痛绝的意见,是有点儿有悖常理。” 顿了顿,莫云轩又安慰道:“或许是掌门师兄因为没有突破太平,性格发生了一点儿变化,不要多想了,还是回去准备一下下山的事吧!” 多想无益,摇光虽然有太多的疑惑,但一时也想不通,只得点点头,道:“好吧!我先回去了。” 回到摇光殿,摇光找到正在练功的展言,也许真的是勤能补拙,经过展言不懈的努力,现在他已经能够驱使龙吟了,虽然不太稳定,但也算是小有所成。 摇光找到他时,他正兴奋的像打了鸡血一样,脸红脖子粗的大喊:“龙吟!” 龙吟应声而出,展言反手接剑,一气呵成,动作流畅,展言高兴的哈哈大笑。 摇光欣慰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徒弟也并非不堪造就,摇光道:“还可以嘛!有进步。” 摇光突如其来的说这么一句,吓的展言差点把剑掉在地上,幸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龙吟。 他收好龙吟,恭敬道:“师父!” 摇光点点头,道:“好好练习,十天过后和我一起去酆都。” 展言一怔,酆都他是知道的,那可是鬼道乐兮的地方,自己道法未成,去了不是送死吗?展言嚅嗫道:“师…师父,好端端的,去那些…地方…干什么?” 摇光冷笑道:“游山玩水,去不去。” 展言当然不会相信他是去游山玩水,不过有摇光在身边,他也没什么好怕的,更何况,他还想长点儿见识呢!所以他笑道:“去就去呗!对了,师父,我们是不是该完成余师叔的遗命,找到风翎啊!” 摇光一怔,这茫茫人海的,上哪儿去找风翎?他又何尝不想找到她呢?他叹了口气,摇着头转身走了。 而在玉衡殿,袁烈听说要去幽都,而且还是和许焱一起,高兴的又蹦又跳,似乎他就是个怀才不遇的人,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挥自己能力的地方。 天璇殿,黄林拿着掌门的亲笔书信,千头万绪,刚才在云虚殿,他已经从摇光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掌门居然答应了相思门的无理条件,居然真的写了一封亲笔书信,要苏靖这次去妖都顺便交给相思门。 本来严黎已经安排好了下山的人选,是没有苏靖的,可是相思门的事还得他去才行,严黎便让他和莫云轩他们一起下山。 掌门这么通情达理,苏靖当然是感激淋涕。 黄林把书信交给苏靖,道:“好自为之,掌门师兄对你器重有加,这次下山多加小心。” 黄林的话很少,能说出这几句话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看来他也早已原谅了苏靖。 苏靖明白师父的心意,黄林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只是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已 苏靖道:“是,多谢师父!” 黄林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吞吞吐吐的没有说出话,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苏靖看在眼里,疑在心里,不明白一向老成持重的师父,怎么会变得这样,但又不好开口问。 苏靖轻轻的叫了一声:“师父” 黄林难得的笑了一声,道:“罢了,罢了,上一次你祭出狂歌戟,我没有细看,不知道这传说中的神兵是不是名副其实。” 原来是要看狂歌戟,那还不简单,苏靖现在虽然谈不上驾轻就熟,但也不像以前那么吃力,只听他低低的喝了一声:“狂歌!” 寒气森森,慑人心魄,苏靖取过狂歌戟,恭敬的递给黄林,道:“师父请过目” 黄林接过狂歌戟,轻轻抚 摸着戟神,忽然,黄林眼中精光一闪,同时身躯一阵颤动,苏靖发现了他的异常,抬头望去,却见黄林又已恢复了正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黄林点点头,道:“果然不简单,别辜负了它。” 说完便把狂歌戟还给了苏靖,苏靖接过狂歌戟,点点头,道:“弟子知道” 三十九章 千佛咒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不知不觉中便又过了几天,李泊志一行人一路没有多作停留,可谓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梦墨轩。 方一回梦墨轩,李泊志便径直去了南宫涤和上官尘的别苑,不出他所料,南宫涤和上官尘果然又在下棋。 李泊志没有时间再保持风度,大声道:“两位师兄,我有事说。” 南宫涤倒是不急,轻轻的落下一子,笑道:“师弟回来了,先坐,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李泊志坐了下来,上官尘和南宫涤一点儿也不着急,他自嘲的想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倒有闲情逸致下棋。” 李泊志苦笑道:“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关于魔教的事。” 上官尘淡淡的道:“你这次不就是去商量这件事吗?结果如何?” 李泊志道:“我要说的便是这次三派议事的结果,云虚观的掌教,严黎真人决定三派共同联手,去魔教三都察看异常。” 听完李泊志的叙述,南宫涤好像呆了一般,举起的棋子再也无法落到棋盘之上,上官尘扔下手里的棋子,眼中利芒一闪而过,似自言自语又像在询问他人:“他这是想干什么?各个击破?分崩离析?这样做,他云虚观也没有好处啊!” 南宫涤站了起来,皱着眉道:“真是令人费解,我们梦墨轩和雾隐寺、云虚观向无交际,更谈不上交情了,三派联手,彼此心存芥蒂,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严黎身为云虚观的掌教,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是怎么回应他的。” 南宫涤和上官尘门户之见颇重,抱残守旧,他们不会接受佛道两家的言论,但也不会让自家的东西流传出去,所以严黎提出这样古怪的要求,他们才会百思不得其解,严黎还真是会出难题。 李泊志是赞同严黎的做法的,不然他也不会答应,但他还得说服上官尘和南宫涤才行,李泊志道:“我觉得他的做法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他说的是相互联手又并非互相参悟,所以不用担心本门绝学会流传出去。再者,三派之间一直心存芥蒂,相互猜疑,算计。” 他无视南宫涤的咳嗽和上官尘的目光,继续道:“如果联手,三派之间的关系就会更近一步,再也不用像防仇人那样防着对方,更何况,可以见识一下佛门和道教的手段,未必是一件坏事,所以我赞同了严黎的意见。” 南宫涤擅长人际交往,上官尘精通政治权谋,而李泊志则是样样精通,只不过他不愿摆弄而已,他一直呆在寒香别苑,少问世事,南宫涤和上官尘也知道他的秉性和脾气,所以一般有什么事也不会打扰他,但这次却是个例外,而没让南宫涤和上官尘想到的是李泊志居然没有拒绝。 李泊志言辞犀利,说的头头是道,南宫涤和上官尘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南宫涤无奈的摇摇头,道:“你既然已经答应了他,我们也不好失信于人,免得落人口实。” 上官尘也点点头,道:“师兄说的对,你们准备何时出发,安排哪些人去?” 李泊志见两位师兄已经同意,心头着实松了口气,看似平平淡淡,其实他也没把握能说服这两位一心为书院打算的师兄。 李泊志道:“我们要安排六人,分别去幽都、妖都、酆都。” 既然准备联手,那自然是每派都要安排几人才行,上官尘也不意外,淡淡的道:“师弟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吧?” 合适的人选?李泊志还真没想过,上官尘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他,李泊志沉吟了一阵,道:“我推荐几个人,两位师兄看合不合适。” 南宫涤点点头,道:“说来听听” 李泊志道:“首先,南宫师兄门下的寒烟师侄和姚月师侄是去幽都的不二人选,寒烟师侄的坐忘心法已经有所小成,同辈之中罕逢敌手,据我所知,能和他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云虚观的吴昊和雾隐寺的灵智。” 上官尘也赞同的点点头,道:“寒烟师侄是我们书院未来的希望啊!” 听见别人称赞自己的爱徒,南宫涤心情大好,呵呵笑道:“两位师弟过奖了,寒烟只不过是初窥门径而已,要真说我们书院第一人,还非得李师弟莫属,那除了他们两人,还有四人呢?” 听见南宫涤的话,李泊志脑袋里忽然闪现出自己刚入门两年的弟子的身影,展昆。 展昆天资聪颖,不可多得,好好调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那这次不妨让他也去见识一番。 想到这里,李泊志道:“还有两人,我想让我门下的胡萧和展昆同去,展昆虽然才入门两年,但有胡萧照应着,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更何况还有云虚观和雾隐寺,我们只要不给他们拖后腿就行。” 李泊志推荐的,当然不会简单,南宫涤和上官尘丝毫不怀疑他的用人能力,南宫涤道:“胡师侄的坐忘心法同样不可小觑,展师侄虽然才入门两年,但他却是除开你同时修炼坐忘心法和浩然正气的唯一一人。” 上官尘接过南宫涤的话语,道:“不错,浩然正气能修炼的人太少,展师侄惊才绝艳,比起师兄门下的柳师侄恐怕也不遑多让,让他去长长见识,历练历练,不是坏事,那还有两人呢!” 李泊志也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他说了恐怕会引起上官尘和南宫涤的阻挠,李泊志叹了口气,沧桑之意油然而生,南宫涤和上官尘对望一眼,同时摇摇头。 南宫涤轻叹,道:“你还不肯放弃么,这么多年了。” 听见南宫涤的话,李泊志那萧索的身影似乎更坚实了几分,只听他一字一句的道:“哪怕只有一点儿希望,我也不会放弃。” 语气坚定,不容他人置噱。 上官尘道:“可…你没有黄泉铃,去了酆都又能如何?” 李泊志摇摇头,道:“不一定非要这鬼道神器,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一阵沉默,半晌,南宫涤道:“那梦颜?” 李泊志站了起来,欠身道:“两位师兄,我先回去了,梦颜,也该让她见见世面。” 最后一句话说完,李泊志已经出了别苑。 南宫涤和上官尘面面相觑,同时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泊志有经天纬地志才,奈何却无出将入相之心。 雾隐寺,空瑟听完空寂的话后,洒然一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事情,佛本是道,真要追本溯源的话,佛门还是由道教繁衍过来的,合作就合作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空瑟境界之高,一般人是难望项背的,他可以视佛门戒律如无物,当然也不会有这样迂腐的门户之见。 倒是空寂,考虑着雾隐寺的千古基业,不愿让他人有可乘之机,但如果自己一意孤行,一定会让本来关系就不融洽的三大派变的势如水火,更会惹得方丈师兄不高兴。 如果到时追究责任,恐怕自己难逃其咎,想到这里,空寂也不打算再阻拦,他还是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淡淡道:“全凭师兄吩咐” 空瑟手捋白须,点点头,道:“那你安排一下这次下山的人选” 空寂微微颔首,却没有就此离去,空瑟一奇,道:“你还有何事?” 空寂道:“这次要不要让空释师弟也下山一趟?” 空瑟没有听清其他的话,但空释这两个字却是如雷贯耳,只见空瑟银须白发无风自动,整个人爆发出一股犹如洪荒猛兽般的气息,把旁边的空寂震的退后一步,目中精光闪烁。 声音清冷,微带一丝暴戾气息:“千佛咒已成千魔咒,你想造就一个混世魔王吗?” “唉”,空寂叹了一声,但丝毫没有惶恐之意,只有无尽的悲凉与无奈融在这轻轻的一叹中。 空寂道:“师兄,空释师弟已经被锁在十八层地狱一百年,再加上你布下的轮回印,这一百年他也应该已经恢复了过来吧?” 空瑟渐渐平息了下来,目中也恢复了清明,缓缓道:“千佛咒位列佛门第一神功,虽然威力奇大,但最重心性,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空释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已经坠入无边的苦海和业火中,他已经入魔,已不再是千佛,而是千魔。” 四十章 空空 空寂喃喃自语:“千佛咒?千魔咒?一念成佛还是一念成魔?阿弥陀佛!师兄,我明白了。” 空瑟点点头,道:“你去吧!下山之事你自己安排,门下弟子皆归你调遣。” 空寂点点头,转身走了。 十天的时间很快便过,这一天是展言他们整装待发的时间,严黎领着云虚观的所有弟子亲自为他们送行,搞得好像要上刑场一样,场面不可谓不壮观,风萧萧兮易水寒,当年的荆苛估计也不过如此。 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对于红尘俗事已无太多牵挂,所以不用依依惜别,更不用哭爹喊娘的,莫云轩和许焱则是交代门下弟子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一定要勤奋练功,不要偷懒,诸如此类的,摇光倒是省事,门下总共就一个弟子,还被自己带了出去。 另外又拜托几位师兄帮忙照看门户,和杨篮周寰略微的寒暄了几句,便纷纷出了山门。 出了山门,摇光一改往日的嘻皮笑脸,对莫云轩和许焱抱了一拳,正色道:“两位师兄,这次要去的幽都和妖都不是易于之地,那可是大凶之地,你们一定要小心。” 许焱点点头,道:“我知道,老六、老七你们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保重。” 许焱做事干净利落,不喜欢拖泥带水,话一说完便祭剑离去,他把炙焱传给了袁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去的。 袁烈见许焱走了,也不多作停留,只是大声说道:“七师叔,清风醉给我留着啊!” 摇光哑然失笑,点点头,道:“好,给你留着。” 袁烈哈哈大笑,一拍炙焱,破空离去。 许焱师徒朝葬幽山附近赶去,莫云轩看着那消失在天际的最后一点光芒,回过神来,道:“那我也走了,久不下山,也不知道这世道变了没有。” 展言从没见过莫云轩的手段,聚精会神的盯着莫云轩看,他就想看看莫云轩的法宝是什么,等待的结果是,他根本就没有看清莫云轩是怎么消失的,莫云轩就这样消失在他面前,展言瞧得目瞪口呆,直到舒翰和苏靖纷纷离去,他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摇光一语惊醒梦中人:“走啦!” 展言回过神来,有模有样的学着袁烈他们一样,低喝一声:“龙吟!” 龙吟漂浮在展言脚边,展言有意在摇光面前炫耀一番,他一个倒空翻,跃上龙吟,姿势十分优美,动作十分流畅。 不过龙吟估计是没载过人,被展言压的一歪,展言一个趔趄,差点儿一头栽在地上,春风得意的表情瞬间变成了不好意思,幸好没有掉下去,不然肯定是一个倒栽葱。 摇光瞧的好笑,但还是点拨了展言几句:“注意力集中,用心驾驭。” 展言面红耳赤,歪歪斜斜的朝天上飞去,大猫护主心切,生怕展言掉下来,一直低低的飞在展言剑下,还好,展言虽然飞的不稳,但还是没有掉下来。 摇光笑了笑,瞬息之间便已和展言并驾齐驱,当然,这是他放慢速度刻意为之。 在摇光的指导下,这一路展言还是进步不小,虽然不能收放自如,驾轻就熟,但还是勉强飞的稳妥。 展言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他是再也不想过第二遍。 由于酆都鬼城发生了异变,所以这方圆千里都是杳无人烟,因为要和雾隐寺、梦墨轩汇合,所以摇光和展言便在这附近最繁华的地段歇脚。 当初议事的时候,众人就是商量的在附近最繁华的街道巷陌碰头。 云虚观、雾隐寺、梦墨轩的门人都不是普通人,所以很好辨认,特别是雾隐寺的高僧,光头很显眼。 所以他们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雾隐寺的高僧,这次雾隐寺派出僧人,全都是展言他们不认识的和尚。 一个中年和尚和一个年轻和尚,中年和尚生得口直鼻方,身材魁梧,从他古铜色的脸庞可以看出他必定是经历过人事变迁,尝遍了世间百态,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风吹日晒的庄稼汉,但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不是一般的庄稼汉所具备的,脚上僧鞋尚有泥浆,应该是风尘仆仆的赶路所致。 年轻和尚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身着一件黄色僧衣,和展言一样普通,除了那颗光头,就是那种丢到人海里找不出来的人,只不过他神态肃穆,庄重,左手手腕挂着一串念珠。 地、水、火、风,四大皆空,听说过的人不在少数,但真见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摇光除开一个空寂,其他的都不认识。 这既不是空寂,也不是鹤发银须的空瑟,摇光不敢怠慢,拱手道:“大师法号是?” 摇光声名在外,用他自己的话说,也是声名狼藉,稍微有点儿见识的人都会知道他的大名,果然,那中年和尚微笑道:“贫僧空空,施主就是云虚观的摇光真人吧?” 摇光也不意外,如果别人不认识他,他才会觉得意外,他点点头,还礼道:“原来是空空大师,失敬失敬。” 无可避免,空空当然看见了大猫变成的斑点狗,大猫为了不吓坏百姓,所以用的只是一个小小幻术,在空空的法眼下自然无所遁形,空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五神兽之一的貔貅。 每位得道高人见到神兽的语气都一样,意外、惊讶:“居然是貔貅”,空寂如此,云虚观的高人如此,梦墨轩的夫子们也是这样。 展言都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他从摇光身后走出,上前一步,恭声道:“见过大师!” 空空点点头,没说什么。他回过头,对身后的黄衣僧人道:“智真,过来见过云虚观的摇光真人。” 黄衣僧人,也就是智真,走上前来,行了一礼,道:“小僧智真,见过真人。” 摇光点点头,道:“多礼了,你是空空大师的高徒吧。” 智真一点儿也没有见到高人的惶恐心态,声音依旧平稳如常,态度也是不卑不亢,不得不让人由衷地赞叹一句“佛法精深”。 “不敢,承蒙家师不弃。”,说我这句他便退了回去 摇光笑了笑,对空空道:“大师可曾见过梦墨轩的高士吗?” 空空摇摇头,道:“贫僧也是今日才到,不曾见过。” 想想也是,毕竟梦墨轩的门人并不像雾隐寺的僧人这么显眼,再说摇光也不知道梦墨轩这次是安排谁出面的,也许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呢? 摇光想了想,道:“无妨,我们去这附近最大的客栈等他们吧!” 空空点点头,想必下山之时空寂已经把汇合的方式告诉了他。 两道两僧加一狗,缓缓走在街上,因为酆都发生了异变,所以令原本就不繁华的街道变得更加萧条,当铺,绸缎庄什么的门可罗雀,无人问津,整条街上也是人烟稀少。 摇光他们初来乍到,连这里是镇还是城都搞不清,不过看这规模,应该是个镇才对。 摇光四人一兽,有道有僧还有狗,引的路人一阵侧目,都在想这几人是来干什么的,是来招摇撞骗,还是来除暴安良,替天行道?道士还带着狗,难道是玩杂耍的吗?如果他们知道展言他们背上背的是真家伙,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摇光向路人打听了一下,这条街上最大的客栈叫什么有缘客栈,就在前面不远,穷乡僻壤,客栈名字也是难登大雅之堂。 名字虽然俗套,但旗帜却是不小,隔老远都能看见那一面旗帜在张牙舞爪的迎风飘荡。 白布黑字,格外醒目,有缘两个字仿佛是名家大师在行书时不小心打翻了墨汁,然后就着那团墨汁行云流水般的写出“有缘”两个字,也仿佛这本来就是两团墨印在宣纸上,然后再被店家装裱,挂了起来,一笔一画神韵十足,寻常人是写不出这样的字的。 四十一章 有缘客栈 摇光轻轻的赞了一句:“好字!” 有缘客栈并不大,上下两层而已,不像醉仙城的十里香那样富丽堂皇,但是干净素雅,桌子板凳摆的有模有样。 尽管桌面上没有一丝灰尘,但小二还是在勤快的擦拭。 几人踏入店口,秋冬之季的阳光把几人的影子拉的冗长,小二并没有听到声音,但感觉光线一下暗了下来,所以顿时回过头来,便看见了几位不速之客。 这一向生意本来就不景气,好不容易有客人上门,当然不能怠慢,所以小二赶紧小跑出来,哈腰道:“几位客官,里面请。” 摇光打量了客栈一眼,点点头,似乎很中意,大步踏进店内。 这时伏案打盹的掌柜也被惊醒了过来,掌柜的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好一阵,终于确定这是两个道士和两个和尚,脸上的表情变化之快,任谁看了都会自叹不如,就好像笑脸和苦脸同时存在这张脸上,原本沸腾的心也是瞬间就凉了半截。 不过出于尊重,他还是从柜台走了过来,客气的说道:“几位道爷、佛爷,这几天生意清淡,小店没什么东西可化,你们去别家吧!” 众人一阵无语,居然把他们当成化缘的了,这也怪不得别人,平常的道士和尚,哪儿会有什么钱,别人这样想也无可厚非,这还是态度好的,要真遇见了狗眼看人低之辈,早就把他们几人轰了出去。 虽然他们不是寻常的道士与和尚,但他们也确实没什么银子,摇光笑道:“你别担心,会有人替我们结账的。” 摇光不说还好,他这样一说,掌柜的反而担心的更厉害,无奈的摇摇头,又慢吞吞的走回柜台,取出几钱散碎银子,示意小二分给几人。 展言也不明白摇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道:“师父脸皮可真厚,都这节骨眼儿上了还赖着不走,等会儿看他怎么收场。” 摇光当然不会要掌柜的银子,推开小二的手,笑道:“你怕什么?你这是不是这条街上最大的客栈?” 掌柜的见他不要银子,以为是他嫌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几位骗吃骗喝的道爷、佛爷赶出去,却听见摇光说了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出于本能反应,他讷讷道:“小店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是这附近最大的客栈。” 摇光哈哈大笑:“那就是了,放心,不会差你一分钱。” 掌柜的当然不会信,对摇光的认知又上升到了一个高度,从骗吃骗喝的假道士变成了痴人做梦的真疯汉,心里还暗暗鄙夷了一句:“衣服这么邋遢,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居然还口出狂言。”,并且已经决定要把他们几位给轰出去了 掌柜的开始捋衣袖,准备大展神威。便在这时,这位口出狂言的假道士又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结账的人已经来了” 说完也不管呆若木鸡的众人了,径直从几人面前穿插过去。 掌柜的以为是自己这宝刀未老的架式把摇光吓走了,心里暗暗得意了一番:“老而弥坚,果然如此,只要领头的走了,剩下的就好办了。” 可是他还没有得意完,那位假道士居然又去而复返,并且还带来了两位衣着光鲜的人,看见这两人后,掌柜原本准备呼喝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乌云密布的脸上瞬间变成了阳光灿烂。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泊志父女,李泊志已经从摇光口中得知雾隐寺这次来的人是空空师徒,所以他在门口便和空空寒喧了起来。 梦颜又看见了斑点狗,脸上顿时出现了两个酒窝,嘻嘻笑道:“小狗狗,过来让我看看。” 大猫避之不及,哪儿还肯送上门去,躲在展言身后,不肯出来。 梦颜见大猫不识好歹,居然不理自己,薄唇未启,从鼻腔轻轻的喷出一个字“哼”。 显然,梦颜生气了,她在书院的时候别人对她那可是千依百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一只小狗居然都不给她的面子,心里微怒:“不给你点儿教训,你就不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她低斥了一句:“流云索” 腰间流云索顿时化成一道白光向大猫袭去,由于大猫隐藏实力,而梦颜又是出其不意,所以大猫就这样被锁住了。 大猫挣扎了一番,可惜没用,流云索,锁流云,流云索连流云都锁的住,更何况其他,大猫不出力根本挣不脱,但是如果出力的话,就会恢复本像,所以只能被锁着。 掌柜和小二瞧的目瞪口呆,掌柜的暗暗嘀咕了一句:“这戏法不错!” 梦颜的这一举动也惊动了摇光他们,全都朝这边看来,展言则是急得直冒汗,他可不想大猫受伤,但又不愿得罪佳人。 幸好李夫子也朝这边看了过来,李夫子微微摇头,瞪了梦颜一眼,梦颜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手一招,流云索又化成一根丝带系在梦颜腰间。 李泊志也不全是因为梦颜不明事理,更多的是担心她把貔貅惹恼。 貔貅可是神兽,真要惹恼了它,恐怕梦颜会吃不了兜着走,也幸好,大猫还算温顺,不像一般的神兽那样高傲,否则早就发怒了。 李泊志见站在外面喝西北风也不行!便说道:“大师,真人,我们里面说,请。” 掌柜的也不拦了,反而点头哈腰的把几人迎了进去,凭他久经商场的眼光可以看出,那个年轻人和那个女子一定是有钱人。 展言终于知道摇光为什么那么胸有成竹,安之若素了,原来他早就料到梦墨轩的门人会来这里,梦墨轩不差钱啊!所以梦墨轩的门人肯定有钱,但让摇光没想到的是,这次来的居然是熟人。 几人找了两张桌子坐了下来,为什么是两张呢?因为一张桌子坐不下,再说摇光他们要商量大事,是不用小孩子听的。 方一坐下,小二便殷勤的给众人一一倒满茶,李泊志忽然问道:“小二哥,你们门外招牌,旗帜上的字是谁题的啊!苍劲古朴,锋芒毕露,似乎是题字的人达到了春风得意的巅峰时期。” 小二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掌柜的听见李泊志的话后,一路小跑过来,挥了挥胖手,斥退小二,竖起大拇指,谄笑道:“客官好眼力,很多客人都说这字写的好,但真能看出其中意境的却是寥寥无几。” 一直闭目颂佛的空空听见话后,缓缓睁开眼睛,语气微带一丝哑然:“那这字究竟是谁题的” 掌柜的笑了笑,口气也变得各外好:“不瞒大师父,小店是小人祖上产业,代代相传,这面招牌也是代代相传,至于是何人所题,已经无从考证。” 掌柜的这一番话更加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寻常的白布经过日晒雨淋,过不了多久就会腐朽,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然而掌柜的居然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这不禁让人怀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摇光开玩笑似的笑道:“那传到你这一代,是多少代了。” 掌柜的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道:“到小人这一代,大概也是十几代了吧!” “什么?”,展言一声惊呼,倒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也难怪,十几代,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光景,寻常的白布早已化为尘土,哪儿还能这样完好无损的挂着,展言惊讶也正常。 李夫子笑了笑,没说话,空空也没说话,摇光摇了摇头,笑道:“好了,去弄几样小菜吧!煮两碗素粥。” 看来他们都当这位掌柜在说疯话,没人相信。 掌柜的喏喏告退,空空合十道:“多谢真人” 而在另一边,梦颜一直盯着展言看,瞧的展言面红耳赤,智真默然无语,闭目颂佛。 展言就不明白了,她为什么老盯着自己看,自己脸上也没东西啊!他终于憋不住了,嚅嗫道:“小…小姐,我脸上有东西吗?” 梦颜扑哧一笑,道:“不是啊!我只是看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那只小狗就听你的。” 展言一阵无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运气那么好呢!传说中的神兽自己都能碰见,虽然是个半成品。,而且还喜欢耍性子。 四十二章 凌家堡 这可苦了展言了,他从小到大就没和女孩子说过几句话,更何况是耳磨厮鬓呢?虽然有点儿夸张,但现在佳人就在眼前,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腿有点儿抖,心跳加快,血液也开始沸腾。 为了打破这个僵局,展言喝了口茶,定了定神,咳嗽一声,词不达义的道:“大师佛号是?我叫展言。” 他果断转移话题,向智真搭讪,智真缓缓睁开眼睛,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展仙师,小僧智真。” 仙师?听见这两个字,展言嘴里的茶水一口就喷了出去,展言大惊失色,嘴角残留的茶水都忘记了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茶水喷出的方向。 没错!他正是向梦颜所坐的位置喷去的,梦颜临危不乱,看都不看飞来的横祸一眼,好似知道一般。素手轻扬,这一片茶水顿时被挡在了梦颜脸庞外,并且还反弹了回去,展言可没她这么俊的功夫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喷出的茶水倒飞回来。 说起来慢,其实快的很,展言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淋了一脑袋的茶水。 “呵呵…”,梦颜毫无悔改之意,反而咯咯娇笑起来,智真虽然努力的保持着高僧的形象,但嘴角那一丝笑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展言呆了呆,然后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脸红的更厉害。 梦颜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虽然是无心之过,可到底还是淋了别人一脸茶水,她取出随身携带的丝巾,递给展言,道:“喏,拿去擦擦。” 展言踌躇一阵,接过丝巾,道:“谢…谢谢!” 展言用梦颜递给自己的丝巾轻轻的擦脸,忽然闻到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沁人心脾,不知道这是丝巾本来的香味,还是梦颜身上的体香,展言深深陶醉其中。 擦了一阵,好了不少,展言看着被自己擦的斑驳淋漓的丝巾,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 还吧?这么多茶渍,怎么还?不还吧!可她又没说送给自己。 梦颜冰雪聪明,挥了挥手,道:“好啦!送给你就是了。” 展言一笑,连连称谢,视若珍宝的把丝巾收入怀中。 而这时,小二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掌柜的发现道士和和尚比较多,所以饭菜做的很清淡,没有荤腥。 虽然净是道士与和尚,但小二还是很礼貌的问了一句:“几位要酒吗?” 展言喝惯了摇光的清风醉,品味也变得高了,一般的酒水难入他的法眼,所以他并不相信这里会有比得上清风醉的酒。 展言摇了摇头,道:“不要!” 梦颜大眼睛眨个不停,没有说话。 智真是和尚,当然也不会喝酒。 摇光几人纯粹是为了商量事情而来的,以他们的修为,哪儿用的着吃饭,倒是展言他们,道法未成,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是很正常的。 摇光切入正题,道:“我们现在据酆都差不多还有一千里路程,这方圆千里差不多是十室九空,许多老百姓都已搬走,三派联手布下的结界和封印已经隐隐有被突破的迹象。” 空空对自己面前的素粥看都没看一眼,颂了一个佛号,道:“这些魔教妖人,不知悔改,妄想进军中原,真是痴人做梦。” 李泊志点点头,道:“鬼城一王二仙四护法,鬼王神通不可小觑,如果要论单打独斗,我们之中恐怕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摇光笑道:“只要不遇到这传说中的鬼道至尊,这次应该问题不大,两位准备何时出发。” 空空道:“事态严峻,当然是越快越好。” 李泊志点点头,道:“大师说的对,今天先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去探探虚实。” 就这样,几人商量了一阵,又觉得天色尚早,所以便想去打探一下前方的情况,那由谁打头阵呢?雾隐寺的高僧佛法精深,对付鬼道最为合适。 所以空空毛遂自荐的道:“要是真人和先生不嫌弃,贫僧愿意走一遭。” 他们怎么可能嫌弃呢!高兴还来不及呢!他们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在心里也是这样认为,雾隐寺离酆都最近,对这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而且佛门要普度众生,他们去打探情况,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摇光表情严肃,对空空的话很是不满,正色道:“大师哪里话,有劳大师了,我们静候佳音。” 李泊志道:“大师千万要小心,如果发现异常,千万不要贸然前进,先回来从长计议。” 空空点点头,道:“两位放心,贫僧不会莽撞。” 说完便带着智真走了 再说莫云轩一行人,他们三人之中只有舒翰的道行最低,但和展言比起来那也是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虽然三尺三离虚云山较远,但莫云轩他们马不停蹄的赶路,早已到了不夜城,到了凌家的地盘。 不夜城是去苗疆的必经之地,这里的繁华自不用多说,要说这附近最繁华的地段,还要非凌家堡莫属。 虽然云虚观和凌家并无往来,但大家既然都在一条道上混,凌家多少还是要给这修真界三大派之一的云虚观几分薄面。 莫云轩心思细腻,明白飞步凌云八千里的称号不是白叫的,所以也不能无端得罪凌家堡。 看着朱门红漆,气势恢弘的凌家堡,莫云轩笑了笑,道:“舒翰,去通报,就说云虚观莫云轩拜见凌堡主。” 舒翰其实早就想来凌家堡,这其中原因嘛!只有他自己知道。 舒翰大有他师父的风范,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只见他以十分潇洒的姿态来到门前,对着守门的两人抱了一拳道:“两位小哥,劳烦通报一声,云虚观莫云轩叨扰。” 大户人家的教养就是不一样,家丁都不是势力之人,虽然来凌家堡骗吃骗喝的人不少,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在没弄清情况之前得罪人。 两人点点头,其中一人道:“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舒翰拱手道:“有劳!” 莫云轩和苏靖也走上前来,三人站在一起当真是珠连璧合,羡煞旁人,莫云轩虽然比他们年长一些,但成熟大叔那种沧桑劲儿却是他们想要也不会拥有的。 莫云轩长的是鬓若刀裁,眉如笔画,身材修长不嫌臃肿,岁月的痕迹悄然爬上鬓角,但并不显老,整个人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再加上那一股沧桑劲儿,不明所以的人一定会把他当成一个寒窗苦读,名落孙山的落第秀才,他要是走在大街上,绝对会迷倒一大片怀春少女,成熟大叔的魅力不可小觑。 好了,言归正传,家丁去通报了一声,片刻便已返回,还带来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哥,这位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凌傲的公子:凌羽。 凌羽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欠身道:“前辈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家父正在客厅等候,前辈这边请。” 莫云轩点点头,道:“你是凌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材。” 凌羽温和的笑了笑,居然没有谦逊两句,估计是每个来凌家堡的人都是这样说,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凌羽领着莫云轩一行人,来到凌家的客厅,大户人家的客厅就是不一样,虽然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但却不俗气,这说明主人家还是很有品味。 凌傲早已在客厅等候,莫云轩尚未进厅,凌傲那豪爽的声音便已想起:“哎呀!莫兄大驾光临,真是令敝处蓬蔽生辉,凌某不胜荣幸,不胜荣幸啊!” 四十三章 定颜丹 莫云轩笑道:“叨扰凌堡主,云轩心里深感不安。” 莫云轩往里走,凌傲则朝外面走,所以刚好在门口两人就不期而遇,凌傲握着莫云轩的手,犹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道:“莫兄言重了,你能赏光来凌家堡,我是求之不得…里面请。” 莫云轩点点头,道:“堡主请” 半推半就的,凌傲还是走在了前面,方一坐下,凌傲便吩咐下人上茶,接着道:“上次令师弟,摇光真人路过不夜城,走的匆忙,我没有一尽地主之谊,心中一直有憾,这次莫兄赏光,一定要让我弥补这个遗憾。” 摇光上次是路过了不夜城,莫云轩也知道,不过他却不知道摇光并没有给这一方霸主的凌家几分面子,现在听凌傲提起,他才知道,莫云轩笑道:“凌堡主不要见怪,我那师弟一直有点儿肆意妄为,我行我素,就是我们几个师兄的话他都是爱听不听,他就是这个脾气,凌堡主不要往心里去。” 摇光声名在外,凌傲不可能不知道的他性格脾气,况且云虚观也不是寻常的门派,他也不可能会有什么责怪,似乎他也不知道摇光对他的评价,只见他呵呵笑道:“莫兄哪里话,这两位是门下高徒吧?真是一表人材。” 苏靖和舒翰一直没插上嘴,凌傲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上前一步,欠身道:“晚辈苏靖(舒翰),见过前辈。” 凌傲果然犹如慈祥的长辈一样,一手托一手,呵呵笑道:“两位贤侄,快请起。羽儿,去把菱儿叫来见过前辈。” 后半句却是对凌羽说的,站在一旁的凌羽回应道:“是,我马上就去。” 凌羽前脚刚走,就进来一个家丁,恭身道:“老爷,饭菜已备好。” 凌傲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凌傲站起身来,道:“莫兄舟车劳顿,我准备了一席酒水,权当是给莫兄接风洗尘,也好暖暖身子,来…这边请。” 莫云轩也站了起来,笑道:“堡主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莫云轩他们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各色菜肴也并没有多食指大动。 凌傲尊莫云轩是客,所以非要他坐上席,但莫云轩敬他是主,所以坚决不坐上席,两人相互推辞了一番,最终莫云轩盛情难却,只有无奈的坐在了上席。 几人纷纷坐下,方一坐下,凌羽便来了,后面跟着一人,莲步款款,云鬓高耸,碧水青纱紫罗裙,真可谓是国色天香,正是上一次舒翰英雄救美的凌家大小姐:凌菱 凌傲点点头,心道:“许久没见菱儿这样刻意打扮了” 他招了招手,示意凌羽坐下,接着朗声道:“菱儿,快过来见过莫前辈。” 凌菱看了几人一眼,看见舒翰时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感,只是有一丝期许夹杂其中。 只见她莲步轻移,来到桌前,福了一福,道:“见过前辈” 莫云轩见这女子生的蛾眉螓首,五官端正,又有感世人无法逃脱的是生老病死,任你怎样的倾国倾城,到头来也只能是朱颜辞镜花辞树。 即便是道法有成的他,也只能延缓岁月的衰老,并不能青春永驻,更不会长生不死,他不愿这样美丽的容颜衰败,就像不忍看着花儿凋谢一样。 莫云轩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红木盒子,递给凌菱道:“这颗定颜丹是我无意中得到,带在身边这么久,一直没什么用,就送给你吧!” 凌菱还没说话,一旁的凌傲推开莫云轩的手,道:“莫兄使不得,甘木本就稀少,定颜丹更是难能可贵。” 甘木?苏靖几人是不知道甘木为何物的,舒翰作为莫云轩的爱徒,当然方便问一些,舒翰道:“师父,甘木是什么啊!” 凌傲抢在莫云轩前面,替莫云轩回答了舒翰的疑问,凌傲道:“甘木是传说中的不死树,人吃了不会老,容颜永驻,炼制定颜丹最主要的材料,定颜丹是以甘木为主,再辅以其他仙草,定颜丹,顾名思义,从它的名字就可以听出这是永葆青春的灵药,这么贵重的礼物,菱儿怎么能要。” 容颜永驻?听到这句话,凌菱还真是动了心,女子本就爱美,最怕衰老,容颜永驻,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也求不到的事。 同时凌菱也记住了这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他是他的师父。 莫云轩笑道:“哪儿有那么神奇的,延缓一下衰老罢了,这颗定颜丹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送给令嫒也算是物归有缘人,丫头,接着。” 莫云轩把手上的木盒子一抛,凌菱下意识的接住,不过她想起刚才凌傲的话,推辞道:“爹爹说的对,定颜丹太贵重,我不能要。” 莫云轩笑道:“我既然已经送给你了,难道还会收回来吗?” 莫云轩也算的上有名望的人,虽然不像摇光那样声名显赫,但云虚七子的大名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所以他不能落人口实,凌傲当然也是明白这其中道理的,只得道:“莫兄盛情难却,菱儿,你就收下吧!” 其实凌菱还是很想要这定颜丹,只是没有凌傲答应,她也不敢接,现在既然得到了父亲的应允,她当然不会再推辞,打量了手里的楠木盒子一眼,凌菱视若珍宝的收入怀中,笑逐颜开的谢道:“谢谢前辈!” 莫云轩点点头,笑道:“凌公子,我就这一颗定颜丹,你不会怪我厚此薄彼吧?” 凌羽一下子站了起来,欠身道:“前辈说笑了,晚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小妹能蒙前辈垂青,那是她的福分,我也替她高兴。” 凌傲道:“好了,羽儿你坐下,菱儿,你也坐下。” 刚好舒翰旁边还有一个空位,所以凌菱便坐在了他旁边,舒翰从小苦读圣贤书,美女当前也能坐怀不乱,只是他身躯有点儿抖,好像很冷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满桌菜肴,丝毫不敢斜视,偶尔飘来一丝女子特有的幽香更加让他心绪不宁,他心里默默念道:“师父从小教导我做人要遵守礼法,我可不能有邪恶之念。”,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会有胆子英雄救美。 别人是不会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的,只有凌菱好奇的看了看他,现在不过初冬之交,也不冷啊? 凌傲见众人都已坐下,举起酒杯,道:“莫兄远道而来,我没来的及好好款待,这杯酒,算是聊表歉意。” 莫云轩道:“堡主言重了,那我也借花现佛,谢堡主款待之恩,敬堡主一杯,请!” 苏靖他们这些晚辈也一一举起酒杯,算是互敬一杯,凌菱也不例外。 众人推杯换盏,一片觥筹交错的景象。 凌傲心里明白莫云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到不夜城来,凌傲吃了口菜,道:“莫兄,我是有话直说,还望莫兄不要见怪。” 莫云轩心里明白他想问什么,但他也不点破,点点头,道:“堡主直说无妨!” 凌傲点点头,道:“莫兄深居简出,久不出山,这次来不夜城可是有什么贵干?” 四十四章 不情之请 众人都放下碗筷,听凌傲他们商量事情,凌菱小声道:“上次…多谢…多谢公子了。” “嗯?”,舒翰听到凌菱的话后,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马上就明白她说的什么了,连忙说道:“没…没事,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莫云轩笑道:“什么都逃不过堡主的法眼,我这次来其实是要去苗疆,路过不夜城。” “苗疆?”,凌傲一奇,问道:“苗疆是蛮荒之地,莫兄为何去那里,可否告知一二?” 莫云轩点点头,道:“飞步凌云八千里,多少年来无劲敌,堡主一身修为通天,功参造化,应该也已发现苗疆三尺三的异常才是,实不相瞒,我这次正是去三尺三察看异常。” 凌傲摆了摆手,笑道:“什么飞步凌云八千里,不值一提,道上的朋友给凌某人几分面子罢了,让莫兄见笑了,不过莫兄说三尺三出现了异常,这我倒是略知一二。” 莫云轩有意试探凌傲,当即不动声色的道:“那不知凌堡主发现了什么异常。” 虽然莫云轩是明知故问,但凌傲同样若无其事,笑道:“莫兄也知道,不夜城算的上是一个驿站,我听过往的客商说苗疆那边似乎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太平,有很多客商不仅没有淘到东西,而且连命都丢在了那边。” 莫云轩点点头,心道:“看来的确是妖孽在作怪” 莫云轩道:“凌堡主所说我倒没有听过,不过应该和三尺三的异变有关。” 凌傲一奇,道:“三尺三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异常,似乎很严重啊!” 莫云轩似笑非笑,看了凌羽他们一眼,也不卖关子,道:“凌堡主可知道三尺三是什么地方吗?” 不待凌傲答话,莫云轩接着道:“那是妖都!” “妖都”,凌傲轻轻地念了念,皱了皱眉,脸色严峻,道:“莫兄的意思是妖都要复苏了?” 莫云轩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不是复苏,是已经在行动了,不瞒凌堡主,这次并非只有我们云虚观出面,雾隐寺和梦墨轩的门人应该也已到了不夜城。” 凌傲心里一惊,云虚观、雾隐寺、梦墨轩,正道三派一直在暗暗较量,一直在争谁才是正道之首,彼此之间素有间隙,这次居然联手行动,看来事情是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凌傲咳嗽一声,道:“那不知雾隐寺的高僧和梦墨轩的高贤现在何处?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莫云轩找凌傲就是为了这件事,凌傲这样一问真是正中他的下怀,莫云轩道:“这还要拜托凌堡主才行啊!” 几人一奇,这关凌傲什么事了,凌傲也是暗暗不解,这怎么就拜托自己了?凌傲道:“恕凌某愚顿,我并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啊!” 众人的疑惑,莫云轩看在眼里,莫云轩犹如一个铁口直断的算命先生,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凌家堡是这一方霸主,产业不计其数,同时眼线也是遍布城内,所以劳烦凌堡注知会你的下属一声,见到和尚和不一般的人问问他们是出自何处。” 凌傲恍然大悟,众人也是如梦初醒,凌傲一拍脑袋,哈哈笑道:“看我这脑子,不用这么麻烦,我马上安排人去寻找。” 说完又对凌羽道:“羽儿,你去告诉凌霄一声。” 凌羽起身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莫云轩估计天色已经不早,制止了起身离去的凌羽:“也不急在一时,明天也不迟。” 凌羽想想也是,天都黑了,也许别人已经歇息了,便没有去。 凌傲张罗了一桌酒菜,但是基本上是没人动一著,这并不是他家大厨做的菜不好吃,而是莫云轩他们无心饮食,凌傲也不在意,笑道:“我有个不请之情,还望莫兄不要拒绝才好。” 莫云轩一奇,他心里明白,云虚观和凌家并无交情,难道自己请他找几个人,他就要让自己办事吗? 不过他也不好驳了凌傲的面子,道:“凌堡主请讲” 凌傲看了凌菱一眼,正色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妖都妖孽做怪,我凌家不能坐视不管。” 众人一怔,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哪儿算什么不情之请?不过凌傲接下来的话就改变了众人的看法。 “小女凌菱,愿意为天下黎民略尽绵薄之力,还望莫兄不要嫌弃菱儿修为低微。” 知女莫若父,凌菱似乎知道她父亲的用意,脸上一红,低声道:“爹…”,但并没有出口反驳。 舒翰欣喜若狂,差点儿脱口而出“前辈真是深明大义” 幸好他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冲昏头脑,还保持着一丝清醒,并没有做出疯狂的举动。 莫云轩皱了皱眉,他在想凌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当然不相信凌傲真会有那么好的心为天下黎民着想,要真是这样,他怎么不安排凌羽出面?莫云轩看的出凌羽的修为并不比苏靖低。 但他又不好当面拒绝,只得道:“凌堡主不要见怪,我们这次要去的妖都太凶险,而且有太多未知的变数,令嫒跟着去恐怕不妥。” 莫云轩不答应,苏靖着急了,也不怕冲撞了师父,急道:“凌姑娘道行不浅,而且还有紫陌绫。” 听见紫陌绫这三个字,莫云轩还是有点震动,碧落珠、黄泉铃、红尘镜、紫陌绫,哪样不是名震修真界的宝物?每一件都有它独特的威力,也有一段典故,修道之人几乎都是耳熟能详。 但就算紫陌绫又如何?道行太低同样没用,莫云轩不明白舒翰为何会知道凌绫的道行深浅。但又不好询问,真要问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凌傲:我不相信她有多高的道行。 而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苏靖解了众人的围,苏靖道:“凌姑娘的修为的确不低,她曾经和五师伯门下的袁师弟切磋过。” 舒翰朝苏靖投去感激的目光 “哦?”,和袁烈动过手?莫云轩还真是没想到,不过他肯定知道这不是单纯地切磋,不然摇光他们回山怎么会只字不提。 莫云轩心思细腻,看凌菱落落大方,亭亭玉立,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再想想袁烈的脾气,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袁烈得罪了别人,不过他就算是料事如神也料不到会是摇光怂恿的,莫云轩无奈的摇摇头,道:“凌姑娘你的意思呢?” 凌菱感觉自己耳根都在发烫,两团红霞飞上脸颊,低垂着头,细若蚊吟的道:“全凭爹爹安排!” 尽管她的声音很小,但在座众人都还是听清了她的话,舒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她就怕凌菱拒绝,他现在就是人生能得一红颜知己,夫复何求啊! 四十五章 前往酆都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拒绝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吧?毕竟也麻烦了别人,虽然搞不清他的意图,但带着凌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莫云轩点了点头,道:“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凌家堡是觥筹交错,太平盛世的景象,而在离酆都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却是鬼气森森,阴风惨惨。 街道上空无一人,甚至连一个活物都没有,不时夹杂着一声怪异叫声,在这样的情景下听起来不禁让人脊背冒汗,毛骨悚然。 天已经黑了,这条街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就是在这样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却有两团金灿灿的光芒格外耀眼,这两团金光朝那儿走,那儿就被照的格外明亮,似乎要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阴暗角落都照亮。 “师父,我们已经快接近鬼城了,还要往前走吗?”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这附近无辜枉死的人太多,并且已经被变成了厉鬼,即使往生咒也无法超度,晚上阴气太重,我们先回去吧!”中年声音回答道 这两人自然就是空空和智真了,他们从落脚的那个小镇一直向前推进,越往前鬼气越重,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厉害的鬼物,但谁也保证不了前面会不会有更厉害的鬼物在等着他们。 两人掉头回去,他们前脚刚走,便有两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走了吗?” “走了” “好险,这两个秃驴真不简单,如果不是我掩护你,你早就被他们超渡了。” “你掩护我?是我保护你还差不多,酆都城不接纳你,地府也不收你,还不是靠我你才能有今天。”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另一个声音的痛处,另一个声音恼羞成怒:“你的意思是你能修成鬼仙,位列仙班吗?那为什么酆都城二仙没有你的名分?你又比我好多少…” 那个声音没有反驳,反而讥笑两声,道:“你不服吗?哪一次来的道士和尚不是靠我摆平,你要不服就和我比试比试…” “怕你不成…” 接着就想起呼喝的声音:“接我翻天印…” “我有太虚神甲…” ……… 回去的路上,智真不解的问道:“师父,我们为什么不抓住那两个小鬼盘问一番?” 空空摇摇头,道:“那不过是开启了心智的两个低级鬼魅罢了,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是” 佛光顿敛,两声呼啸,人已远去。 凌家堡,众人又聊了一阵关于这次魔教东山再起的事,说到最后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凌傲便安排莫云轩他们去睡了。 这一席饭吃了差不多两个钟头,莫云轩三人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凌傲一家人,凌羽看了一眼杀伐果断的凌傲,他心里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要让小妹以身范险? 凌羽终于拿定注意,缓缓开口:“父亲,您为何要小妹和莫前辈他们一起去妖都?” 凌傲对自己这个儿子一向器重有加,但自己正值壮年,有些事还不需要他来操心,他也不回避凌菱,道:“我自有我的用意,你不必多问,菱儿这次去妖都一定不要任性,要听莫前辈的话。” 凌菱点点头,道:“我知道” 凌羽见凌傲不告诉自己,也不好再问,转头对凌菱道:“小妹,自己多小心,万一出现了什么情况,就捏碎玉佩,我会马上赶来救你!” 摸了摸腰间的同心佩,凌菱点点头,柔声道:“谢谢大哥!” “嗯”,凌傲点点头,起身道:“事情就这样定下吧!羽儿,你明天一早就让凌霄去安排找人的事,你们也去歇着吧!” 空空和智真一路呼啸,朝有缘客栈赶去,赶回客栈时已经是三更天,摇光和李泊志并没有歇息,而是在楼下等着空空师徒,梦颜和展言道法低微,禁不住漫长的等待,困意来袭,已经早早的睡下。 李泊志和摇光是何等人物,空空他们尚未进屋,他们便已知道,早已在街道上等候。 两人方一落地,摇光便道:“大师辛苦了!情况如何?” 李泊志道:“大师里面请,我们边走边说。” 还是李泊志体谅人,摇光赶紧附和道:“对,对,对,边走边说。” 空空点点头,边走边道:“贫僧和小徒一直打探到距离酆都城尚有差不多五百里的一个小镇上,越往前走阴气越重,但除了一些孤魂野鬼,这一路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异常,晚上本就阴盛阳衰,贫僧不敢贸然前进,所以只能先回来再说。” 李泊志点点头,眼中利芒一闪,道:“有劳大师了,那我们明天一起去探探这让人闻风丧胆的鬼城。” 摇光也道:“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修道固然是虚无飘渺,但鬼道也不见得会有多美好,这附近十室九空,全是拜他们所赐,我倒想见识见识这所谓的一王二仙四护法。” 空空出自佛门,从小便耳濡目染佛门教义,众生平等,岂能无故屠戮无辜的百姓?他对酆都鬼物倒是真的深恶痛绝,虽然语气平平,但那份惩奸除恶的决心却是坚定不移,空空淡淡的道:“阿弥陀佛,愿以吾肉身,荡平诸天魔。” 李泊志打心底里佩服空空这种舍己为人的作风,恭身行礼道:“大师高义,泊志佩服,这次有大师鼎立相助,必定可以一举粉碎魔教阴谋。” 三人又说了一阵,将近四更天,才各自回房休息,虽然他们并不需要休息。 有缘客栈并不大,他们每人一间客房,差不多就占了一半的房间,幸好这段时间生意清淡,否则他们真还无处落脚。 第二天,也不算太早,李泊志一行人没有吃早饭,果然如摇光所料,是由李泊志付账。 摇光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哈哈笑道:“李兄真是爽快人,那我就不和李兄争了,走吧!” 展言觉得师父的脸皮越来越厚了,似乎连自己都跟着丢人,明明没钱,还要装着谦让。 掌柜的点头哈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李泊志给的银子绰绰有余,就是再来一群道士和尚也没关系,他们临走时掌柜的甚至还说了一句:“客官下次住店还是来小店吧!” 几人没有搭理他,谁都知道这些商人看重的是什么,几人径直向酆都的方向走了。 白布黑字的有缘迎风张扬 白天阳盛阴衰,这些鬼物再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出来作祟害人。 六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纷纷破空离去,同样都是御空飞行,但是单从飞行的姿态来看,只有展言的道行最低。 空空和智真飞行的最平淡,但也最有特色,他们没有任何辅助东西,只是快速结了几个手印,就这样离地而起,佛门神通由此可见一斑。 展言道行低微,当然看不懂他们这样结印有什么特别,但在摇光看来可谓是惊世骇俗,摇光暗暗心惊:“这和九字真言中的前字诀有异曲同工之妙啊!难怪,难怪。” 摇光心里虽然惊讶,但表面上却平静如常,不动声色,还佩服了一句:“大师真是佛法精深” 空空居高临下,难得的笑了笑:“真人过奖了,我们这就走吧!” 摇光点点头,背后清渊通灵,瞬间漂浮在摇光脚边。 展言可就没这么好的本领了,虽然他很想学师父这样威风凛凛,羡煞旁人,奈何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龙吟” 四十六章 初临鬼城 倒也不算太丢人,紫光闪过,龙吟古朴的剑身出现在众人面前。 龙吟出现的一瞬间,李泊志瞳孔一缩,心里暗暗说了一句:“好剑!” 空空虽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但同样在心里称赞了一句:“神兵”,就连佛法并不算太高的智真也能看出龙吟绝非凡品。 只有梦颜好奇的打量着龙吟,不过她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既不是灵气逼人,也不是金光闪闪,再看看腰间的流云索,高判立下,年轻人的攀比心本来就重,更何况还是在这么多前辈高人的面前。 梦颜有意把展言比下去,只见她嘻嘻笑道:“流云索!” 白光一闪,流云索化成一团流云飘在她脚边,梦颜以翩若惊鸿的姿态跃上流云索,说不出的轻灵优美。 众人都已飞的飞,御剑的御剑,只有李泊志背负双手,平地起步,像踩楼梯一样一步一步向空中走去,十分悠闲,展言瞧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法术? 空空看见后微微点头,不再迟疑,一声呼啸,当先离去,智真紧随其后。 摇光大笑一声:“李兄我先走一步” 展言没办法,只能跟着摇光走,大猫变成的斑点狗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展言飞去。 梦颜瞧的瞠目结舌,讷讷道:“云虚观的狗都这么厉害吗?居然还会飞。” 李泊志听的哑然失笑,道:“你真以为那是狗吗?那是貔貅,神兽…” 经过李泊志一点拨,梦颜才算反应过来,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的叫道:“爹爹,我们也走吧!再不走就被展小子他们给甩下啦!” 李泊志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干嘛叫别人展小子,你多大?他多大?” 梦颜嘻嘻笑道:“我就是要叫他展小子,我给他说我快三十岁了,嘻嘻…他还当真了,一直叫我大姐。” 李泊志闻言一笑:“真是拿你没办法,快走吧!”,两父女说说笑笑,也向前赶去。 果然如空空所说,越往前情况越糟,看着满目疮痍的城镇,摇光几人脸色严峻,这附近原本生机勃勃,现在却是寸草不生。 无数冤魂在张牙舞爪的哭喊,听着让人头皮发麻,同时也让几人感到心情沉重,虽然往生咒没有用,但空空和智真还是超度了一阵。 而让摇光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附近的村民被酆都的鬼物屠戮一空,但为何却没有一件尸首? 这里就是昨天空空他们打探的那个小镇,空空缓缓落地,众人不明所以,却见空空随手结了个佛印,冷哼一声,朝左边的房檐下一拍。 “哎哟!” “佛爷饶命!”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听见声响,几人纷纷落地,展言开慧眼,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怪物,匍匐在空空脚边。 梦颜悄悄的问道:“展小子,那是什么东西啊?” 展言正聚精会神的听空空盘问,哪儿有空理她,随口繁衍道:“你没听见空空大师说吗?是两个小鬼。” 空空看着面前的两个小鬼,冷冷道:“酆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只小鬼冷不防被揪了出来,真是吓得不轻,说话都是结结巴巴:“佛爷明鉴,我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您不要超渡我。” 智真有点儿不耐烦了,喝道:“少罗嗦,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师父的问题。” 智真这一喝里夹杂着佛门狮子吼,顿时把两鬼吓的面无鬼色,战战兢兢道:“小佛爷息怒,我们两个身份卑微,酆都城都进不了,所以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一段时间凡人大减,鬼魂大增,我们两个才敢出来,只是没想到…才出来就被…被几位佛爷道爷给撞个正着。” 他本来想说鬼年不利的,可看着这两位庄严肃穆的大师,有再多的话也不敢说。 看这两个小鬼牙关打颤(鬼有牙齿吗?),不似说谎,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空空随手一挥,两个小鬼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便已灰飞烟灭,空空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道:“走吧!” 摇光暗暗点头,心道:“看这空空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和空寂的宅心仁厚大不一样。” 几人又朝前赶去,梦颜赶上展言,见展颜正在专心致志的御剑,丝毫不敢分神,直视自己如无物,驱使流云索飞到展言旁边,大声道:“喂,展小子,你那只狗是貔貅变得吗?” 展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滚滚音波吓的一歪,差点儿掉了下去,梦颜也跟着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展言这么弱不禁风,摇光他们飞在前面,倒并没有发现异常。 幸好龙吟并非凡铁,及时调整了过来,展言吓的不轻,出了一身冷汗,心头微怒,也不顾及怜香惜玉了,冷冷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它。” 说完也不管怔在原地的梦颜,御剑向前飞去。 梦颜看着远去的展言,一下反应了过来,狠狠一跺脚:“哼,居然还敢不高兴,展小子,你给我站住!” 一路上展言对梦颜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就逃,反正是不和梦颜碰面。 可惜他道法低微,完全比不上梦颜,无论他怎么逃怎么避,都会被梦颜追上。 最后他实在被逼的没办法,只能一下坐在大猫背上,逃之夭夭,梦颜这下可算知道李泊志并没有骗她了,心里嘀咕道:“真的是貔貅,这下我更要得到它啦!” “好重的鬼气,这里就是酆都城吗?” 几人一兽已经来到了酆都城上空,这传说中的鬼城犹如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雾,似乎与世隔绝了一般,连太阳都照不进这一片阴霾的鬼城,几人看不清这薄雾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安静的异常,连一声鬼哭狼嚎的声音都没有,偶尔一丝冷风钻进展言的脖颈,展言吓的一个哆嗦。 李泊治道:“已经到了鬼城,大师和真人小心,我们下去吧!” 摇光看了一眼一脸紧张的展言,缓缓靠近他,道:“等会儿下去了你千万不要离我太远,你有貔貅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事,自己注意。” 展言以前在家经常听村里的老人提起鬼啊妖啊什么的,还说一个人不要走夜路什么的,怕撞鬼,现在真的要去这鬼的世界,他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老人们讲的鬼故事一一浮现在脑海,他几乎没有听清摇光的话,只是不住的点头。 而梦颜则完全没有紧张忐忑的心情,还在计较着展言生气的事情和打貔貅的主意。 几人纷纷落下,犹如平静的水面掉进了几颗石头,激起一阵浪花,鬼气翻滚,几人瞬间融入其中。 酆都果然和外面是判若两世界,明显还没有到正午,这里居然一片漆黑,阴风惨惨,刮的展言脸上生疼,别说人烟,就是鬼影也没一个。 “安静的有点儿过头了”,李泊志呢喃了一句。 这里似乎是一个荒弃的古城,两旁店铺林离,左边一个斗大的酒字挂在一间酒肆门前,木制的招牌年久失修,被风一吹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门窗也是被风扯的一开一关。 展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太碜人了,似乎那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怪物。 貔貅隐隐不安,咆哮了几声,梦颜终于意识到了这里不是可以玩乐的地方,所以也不再找展言的麻烦。 “轰”,摇光手里燃起一团火,照亮了几人附近的空间,摇光道:“这里还不是黄泉路,走…” “走吧”还没有说完,貔貅大发神威,独角冒出一道紫色闪电,差不多有拇指那么粗,朝那间荒废的酒肆劈去。 “轰隆”一声,顿时把那间酒肆劈的四分五裂,展言被吓了一跳,这本来就是鬼城,貔貅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展言自然吓得不轻。 空空,李泊志,摇光,三人道行最高,看清了在酒肆粉碎的一瞬间有一道和这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逃了出去。 空空冷哼一声,在空中画出一个金灿灿的佛字,低喝一声:“去” 佛光一闪,那道黑影消散在夜色中,再无声息。 李泊志道:“我们不过刚进酆都,不用大惊小怪的,走吧!” 便在这时,忽然有一个轰隆隆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你们这些凡人,酆都是鬼城,你们胆敢进来,是嫌活够了吗?不对,普通的凡人怎么进的来、、、、、”,后半句声音特别小。 酆都一般的凡人是进不来的,不仅进不来,就连看也是看不见的。 可摇光他们不是凡人,想来酆都当然是轻而易举。 展言现在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听见有人(有鬼)说话,大吼一声:“是谁?谁…谁在说话?” 四十七章 意外 “哼,卑微的凡人,你也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们顶礼膜拜的存在,限你们快快离去,否则让尔等魂飞魄散,灰…” 摇光听的烦闷,平平淡淡的道:“聒噪,给我出来。” 背后清渊一声呼啸,斩向右边一个黑暗的角落,清光闪过,一个人影(鬼影)踉踉跄跄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似乎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这怪物,展言也是一怔,这是…白无常?按照老人们口耳相传的形象,这就是白无常嘛!白衣白褂头戴白帽,手拿哭丧棒。 乍然见到这传说中的鬼物,展言着实吓的够呛,幸好摇光在旁边,不然他早就脚底摸油,溜之大吉。 “白无常”刚才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说都不说一声就动起手来,自己不过是奉命拖延时间,哪儿曾想到受了这无妄之灾。 虽然自己被逼了出来,但鬼城的威风不可坠,只见他神态高傲,冷哼一声,道:“小小凡人,胆敢来鬼城撒野,是活得不耐烦了吗?白爷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多作计较,还不速速离去。” 话是这样说,但底气不足的口气却是任谁也听的出的,不论别的,单是一头貔貅便足以慑服他。 李泊志倒是好脾气,好心提醒他,道:“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们的问题,否则谁也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不待他答话,李泊志继续道:“为什么要冒充白无常?” “原来是个冒牌货,吓死我了。我就说嘛!别人都说黑白无常勾魂锁魄,只有死了的人才看的见,我还没死怎么可能看得见。”展言在心里嘀咕了一番,总算松了口气。 也许是李泊志口气太温和,这位白爷一点儿也没有改过的意思,依然傲道:“什么冒充的,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无常神仙。” “唉”,李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李泊志平平淡淡的说完这句话,然后再平平淡淡的用食指点了点白无常,展言根本没看见李泊志动,所以他并不知道白无常现在心里有多恐惧。 摇光和空空暗暗心惊:“移形换影?” 以摇光和空空的道行当然能看的出李泊志是怎么移动的,李泊志其实没动,他只是瞬间出现在白无常面前点了他一指,然后又出现在原地,和空间神术有点儿相像。 白无常终于开始害怕,心里暗骂:“我说怎么会轮到我来捡便宜,原来这么棘手。”,可又不敢回去,想起老大的手段,白无常不寒而栗,他宁愿和这几位道行高深的不速之客在此对峙,也不愿无功而返,再被老大折磨的恨不得再死一次。 正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办,却听那位戳了自己一指的高人淡淡的道:“你已中了灭魂指,我不给你解,一柱香的时间你便会魂飞魄散,让你连鬼都做不成,你没有感觉到你身体里有什么异常吗?” 经过李泊志一提点,白无常察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自己是虚无的身体,根本没有实体,他不信李泊志会有这么厉害,但那无可避免的一指却让他不得不信服。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鬼体),果然,他感觉有一股热气在自己丹田慢慢沸腾,好似要炸了一般。 “灭魂指?这不是失传已久的道家绝学吗?”,摇光暗暗想道。 自己都不会的灭魂指,李泊志怎么会?摇光百思不得其解。 李泊志笑道:“你可以考虑考虑,不要试图逃跑,我们之中随便一人都可让你灰飞烟灭。” 白无常看了这六人一眼,特别是看见貔貅后,倒退了一步,心里暗暗叫苦:“老子怎么这么倒霉,明知道我道行浅,还他妈要我来送死,缓兵之计,缓他妈个鬼,我一柱香都坚持不了,更别说十二个时辰了。” 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结果,但是说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再死就再死吧!”白无常咬咬牙,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准备告诉李泊志实话。 便在白无常将要开口之际,忽然一团黑气夹杂着丝丝血红向白无常当头罩去。 空空发现异常,冷哼一声,随手扯下颈子上的一颗佛珠,向那团黑气迎去,这只是一颗普通的佛珠,但经过空空的佛法加持,威力绝不比一般的法器小,用来对付这些阴邪鬼魅是最合适不过。 “噗”,佛珠居然犹如打在了稀泥上,泥牛入海,无声无息,黑气只是略微的缓了缓,并没有被打散,依然势头不减的向白无常罩去。 “贼子安敢!”,却是智真见空空一招落空,有心上来助拳。 “不要莽撞”,空空一把喝止了智真,空空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眼此时更多了一丝凝重,摇光明白自己已经不能再袖手旁观。 但这次他却没有用剑,只见他右手泛起青光,食指更是青光大盛,犹如一团青色的火焰在食指上跳动。 摇光以天为纸,以指为笔,居然凭空画出一个太极图,虽然不太规则,但这的确是一个太极图。 这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太极图,但却仿佛包罗万像,山川河岳尽数藏匿其中,给人亦真亦幻的感觉。 展言看得目瞪口呆,被摇光这一手深深折服,他现在才明白自己这个师父是深藏不露,自己以前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什么御剑术都是雕虫小技。 摇光这一手也激起了展言对修仙慕道的渴望,他现在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那便是变得和师父一样强大,可以斩妖除魔,笑傲天地间。 他以前的想法不过是想远离父母,过一点自由的生活,然后能像师父一样站在剑上飞,就知足了。 想到这里,展言心里不禁冒出一句话:“三尺龙泉万卷书,上天生我意如何?不负年少,方为正道…”,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 撇开展言的胡思乱想不谈,再说摇光。 说起来很慢,但不过一口气的功夫,小小太极图便已成型,摇光来不及欣赏自己的画技如何,瞬间竖指成掌,一掌拍在胸前的太极图上,居然把太极图震的一歪,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拍了一掌一样,荡起丝丝涟漪,摇光嘴里低喝:“易经八卦,阴阳五行,厚重如土!黑岩盾。” “怦、怦、怦…”众人感觉地面震动了一下,好像地震了一般,展言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随着摇光的话语落下,被黑暗笼罩的地面顿时出现一排乌黑的土墙,挡在了黑雾面前,这看似普通的岩土居然挡住了气势汹汹的黑雾,犹如铜墙铁壁一般,被黑雾撞的铿锵有声。 白无常这时终于发现了异常,额头冷汗直冒(鬼有汗吗?不必深究。),大叫道:“大人,您不必管我,快走,这几个和尚道士很厉害。” 死到临头,他居然还有心思管别人,其实不然,因为他明白自己刚刚松口的迹象已经被他察觉,他不是来救自己,而是来灭自己的口,虽然自己说的冠冕堂,但那不过是他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落在这几个道士和尚手里尚有一线生机,要真被抓回去,那绝对是惨不忍睹的下场。 “你倒会打如意算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声音犹如钢刀磨在锯齿上一般难听,展言听的气血翻腾,忍不住捂上了耳朵,梦颜也好不了多少,同样是脸色煞白,苦苦支撑,死死抓住李泊志的手。 李泊志暗暗给梦颜渡过一丝真气,梦颜顿时轻松了不少,压力大减。 也幸好黑雾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否则展言真还吃不消。 黑雾久久突破不了摇光的封锁,大怒欲狂,喝道:“道家九字,阴阳五行,雕虫小计,看我如何破你的黑岩盾,颠倒五行,逆乱阴阳,给我破!” 话音刚落,众人就看见那一排土墙摇摇欲坠,轰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展言更是觉得地动山摇,声势骇人,血红的光芒四射,展言甚至还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儿,看来黑雾是要突破封锁了。 摇光面无表情,一改往日的嘻皮笑脸,冷冷道:“你可别忘了!这里不止我云虚观一人。” 黑雾不再出声,想必是一心在破黑岩盾。 李泊志隔空一抓,白无常顿时感觉有一股莫大的吸力拉着自己,难以抗拒,他也不想抗拒,因为他明白落在这人手里比落在黑雾手里好太多了。 “轰”,黑岩盾终于被黑雾冲的四分五裂,碎裂的石块犹如天外陨石一般,向四周激射出去,这要是击中了,绝对不简单,像展言这样的修为,恐怕更会一命呜呼。 空空僧袍一拂,碎裂的土块在他面前难以前进一寸。 李泊志左手锁着白无常,右手牵着梦颜,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在他面前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盾牌阻挡着那些碎石,全部被一一弹开。 展言没有这么高的道行,但幸好他还有一头神兽,大猫威风凛凛,咆哮一声,震飞了所有的碎石。 黑雾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但还是只有一团黑雾,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只听他阴恻恻的道:“你们自诩为名门正派,到头来只会以多欺少吗?” 摇光笑道:“对付你们这种邪魔歪道,难道还要单打独斗?这附近的百姓,他们又何罪之有?” 说到最后,摇光笑容一敛,急言厉色的道:“你们居然屠戮怠尽,简直是毫无人性。” 听完摇光的话,黑雾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桀桀怪笑起来:“你和我谈人性?我们本来就不是人,何来人性?既然你这么想为民请命,那我就成全你吧!” 说完厉喝一声:“冤魂为兵,丧尸为将,黄泉路上,望乡亭旁。” 随着刺耳的声音落下,众人便看见那团黑雾犹如沸腾了一般,一张张恐怖扭曲的脸在黑雾中咆哮,似乎要择人而噬,但却无法脱离黑雾,其状惨不忍睹,其音不堪入耳。 展言和梦颜吓得脸色煞白,这样的厉鬼他们的确是闻所未闻,第一次见到,没直接吓趴下就很不错了。 空空看着翻滚的黑雾,脸上犹如罩了一层寒霜,瞳孔一缩,眼中精光四射,厉声道:“居然是千魂幡,好个歹毒妖人,不知道你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贫僧今日就是拼着同归于尽,道行进毁,也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妖人。” 抱歉!!!! 四十八章 佛怒 空空义正严词,出手更不手软。 只见空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众人忽然感觉好像是太阳出来了一样,空空背后一片金光,在这一片漆黑的鬼城显得格外显眼,就好像初升的太阳那么耀眼。 看着那一个一个出现的罗汉像,展言并不陌生,因为这正是两年前空寂露的那一手。 梵音阵阵,金光灿灿,众人好像是置身在雄壮巍峨的大雄宝殿,空空本就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如今被这漫天佛光一映,更显得他肃穆庄严。 黑雾被这佛光一逼,顿时冰消雪融,无数厉鬼灰飞烟灭。 金光越来越盛,铺天盖地,犹如金色的海洋,要淹没这座炼狱之城。 空空背后的五百罗汉真相仿佛活了一般,原来佛怒也是很可怕的,莫明的力量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李泊志和摇光这时才明白,雾隐寺作为三派之一,的确是有它的独到之处,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白无常若不是有李泊志护着,恐怕早已经被这漫天佛光逼的魂飞魄散。 黑雾显然也知道这个和尚不好对付,不敢硬接佛光,而且这只是空空的前奏,他又如何不知? 他避开一道佛光,恼羞成怒的道:“好,好,好,臭和尚果然不简单,那我们就黄泉路见!” 话音刚落,黑雾便已消散不见。 黑雾被空空逼走,居然连白无常也忘了灭杀,白无常现在是瑟瑟发抖,他实在没想到这一群道士和尚竟然这么厉害。 不知怎么,按理说黑雾已经被逼退,空空应该收功才是,但他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佛光越来越盛,而空空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红,脸上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一般。 尽管是在黑暗中,但摇光和李泊志也已经发现了空空的异常,李泊志迟疑道:“大师…您没事儿吧?” 空空没有答话,反而是智真开始着急了,再也难以像刚才那样镇定。一颗光头上居然有点点汗珠浸出。 智真长施一礼,声音急切:“请两位前辈助家师一臂之力,如果不把阿修罗神功的神力逼出体外,家师必定会爆体而亡,小僧先在此谢过了。” 爆体而亡?佛门神功竟如此邪门?摇光和李泊志来不及思考这是为何。 两人瞬间来到空空身旁,一左一右捉住空空的双手。 方一接触到空空的双手,摇光和李泊志的身躯同时一震,空空的身体温度之高,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 摇光暗暗心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差点儿被他体内的怪力给震开。” 李泊志也好不了多少,忖道:“走火入魔了?看来不能藏拙了。” 摇光身上青光大盛,虽然抵不过空空身后的佛光,但也没有减弱的意思,李泊志依然是平平淡淡,没有什么耀眼的光芒,但没有人会怀疑他没有出力。 智真见摇光和李泊志已经出手,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他依然不敢稍有懈怠,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场中三人,生怕空空出现任何意外。 展言和梦颜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何事,也只能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中的三位前辈。 白无常看了看场中的三人,暗道:“三个老家伙都已被绊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白无常左顾右盼,便想逃之夭夭,他刚迈出一步,便听到李泊志那温和的声音响起:“难道你忘了灭魂指了吗?” 白无常一愣,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又退了回来,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 而这时,经过道、儒两派的真气疏导,空空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呕”,空空吐出了一口鲜血,缓缓睁开眼睛,智真赶紧上前扶住了空空。 摇光松开空空的手,关切的问道:“大师,您没事儿吧?” 空空摇了摇头,也不避讳众人,单手竖掌胸前,欠身道:“多谢先生和真人,贫僧已无大碍。” 空空似乎知道众人心里的疑惑,有意为众人解答:“贫僧刚才所用功法,名为阿修罗神功,此功在佛门神通中威力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危险也是极大,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敝寺除了方丈师兄和空寂师兄,还没有人能够收放自如的使用阿修罗神功,贫僧勉力一试,却没想根本驾驭不了这神功,倒让先生和真人费力了。” 原来如此,和摇光心中猜测的差不多,摇光还了一礼,道:“大师客气了,这是份内之事,对了,大师既无大碍,我们是不是先审审这个小鬼。” 李泊志点点头,道:“真人说的有道理” 白无常现在是万念俱灰,心灰意冷,再无先前的嚣张气焰,耸拉着脑袋站在一旁。 李泊志道:“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的话,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果你敢欺骗隐瞒,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都到了这个地步,白无常哪儿还不肯说,只听他连声道:“,是、是、是,大仙的话小鬼绝对是有问必答,不敢有丝毫隐瞒,您请问。” 李泊志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为什么要冒充白无常?” 白无常居然也不紧张害怕了,恭声道:“不瞒几位大仙,我只是一个小鬼,假扮白无常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其中祥情。” 听他口气也不似说谎,李泊志点点头,道:“这方圆附近的百姓是不是你们杀害的?” 白无常打量了众人一眼,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说了实话还能不能活下来,但是不说恐怕死的更惨,虽然已经死过一次,但如果自己有仙缘,也是可以修炼鬼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 想到这里,白无常算是豁出去了,道:“大仙明察,这些都是上面的意思,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李泊志沉默了一阵,没有说话。 空空见他供认不讳,当即厉喝一声:“贫僧今日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乱杀无辜的恶鬼。” 话音刚落,空空左手金光大盛,映得他半边身子都是金黄色,好似镀了一层金漆一般,并没有一点儿功力耗损额迹象,不知道他又要施展什么佛门神通。 佛门神功本来就是天生克鬼道,更何况白无常只是个小鬼,他吓得大叫:“佛爷饶命,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再说也不是我一人杀的…另外…我还知道一个消息…” 由于害怕空空出手太快,不给自己留解释的机会,所以他的语速特别快,展言都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摇光并不信以他的地位能知道什么高度机密,但聊胜于无,知道总比不知道的要好,所以他制止了空空:“大师且慢,让他把话说完。” 李泊志也道:“摇光真人说的有道理,让他把话说完。” 空空把僧袍一拂,佛光顿敛,冷哼一声,道:“有什么消息一并讲来,不要推三阻四,否则让你魂飞魄散。” 白无常苦笑不已,心想自己真是流年不利,遇到这样蛮不讲理的和尚,真有一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自己明明就没机会说。 四十九章 骷髅 白无常连连点头,头上的白帽都被抖了下来。 “上面为了对付几位大仙,已经早做了准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因为我身份太低微,只知道鬼魑大人的任务就是要拖住你们。”白无常战战兢兢的说完,一脸期待的望着李泊志。 “鬼魑?就是刚才那团黑雾吗?”,李泊志问皱了皱眉。 “嗯”白无常点点头 众人一阵疑惑,不明白酆都的鬼物为什么早有准备,而且还只是拖延。 摇光双手抱胸,眉头紧锁,道:“李兄,大师,你们怎么看。” 李泊志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沉吟了一阵,道:“我看这件事情必定有什么蹊跷,如果他们早知道我们会来鬼城,应该要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才是,为何只是拖延时间?” 空空虽然嫉恶如仇,但并非是有勇无谋的草莽匹夫,只听他缓缓道:“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不成,还是在前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是想诱敌深入,然后再将我们一网打尽。” 白无常见他们在商量事情,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小声道:“几位大仙,小的可以走了吗?” 李泊志向来是言出必行,就算是对邪魔歪道也是如此,他点点头,道:“你去吧!以后不要再为非作歹,伤天害理了。” 白无常如蒙大赦,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怎么,一下就跪了下来,连声道:“多谢大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梦颜在佩服李泊志之余,又瞧的好笑,道:“你怎么还不走,等会儿要是空空大师改变主意,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白无常如何不知,但是自己已经中了灭魂指,没有解除,就算现在走了也是一样的下场,他陪笑道:“仙姑说的是,只是…只是…还要劳烦李大仙帮我解了灭魂指,小的永世不忘大仙大恩。”说完居然连续叩了几个头,看的展言瞠目结舌。 听见有人尊称自己是仙姑,又给自己磕头,梦颜心情大好,笑嘻嘻地对李泊志道:“爹,您看他这么懂事,您就饶了他吧!” 李泊志笑道:“你走吧!那根本不是什么灭魂指,只是我布在你体内的一丝真气而已,早已消散无形,不信你自己检查一下。” “这。。。。”,白无常一愣,心里大感委屈,心里大骂:“居然敢耍我,你给我记着,咦,果然没有什么异样了。” 发现自己的身体(鬼体)没有什么异常,白无常一刻也不想多作停留,拔腿就跑。 “大师放过他吧!他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了。”,李泊志制止了又想斩草除根的空空。 空空缓缓放下抬起的右手,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就此回去,还是继续深入?” 李泊志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摇光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把戏。” 空空险些吃了大亏,却是一无所获,当然也不愿铩羽而归,点点头,道:“真人所说有理,我们不能无功而返。” 李泊志更是有他的打算,当然也不会就此作罢:“就依真人和大师之意” 便在这时,众人忽然感觉一阵地动山摇,整个鬼城似乎都在跟着颤栗,阴风怒号,呜呜作响,仿佛有万千恶鬼在耳边咆哮一般,展言和梦颜吓的面如土色,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鬼物。 大地慢慢龟裂,轰轰隆隆,仿佛真的地震了一般,硬生生从这条废弃的街道裂开一条缝,幸好龟裂的不算太快,不然以展言的反应,铁定已经掉了下去。 几人赶紧站在了缝隙的一边,就连李泊志也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摇光和空空也是眉头紧锁。 “咯咯咯…”,奇怪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还有此起彼伏的喑哑叹息。 这里本来是漆黑不见五指的,但是摇光手中始终燃烧着一团青色火焰,火焰燃烧在离他手掌一寸的上空,看着玄之又玄,这当然是他为了照亮众人所施的一个小把戏。 借着这团淡淡的青光,众人看见一只只白惨惨的骨掌攀在缝隙两边,没有血肉的手掌,然后众人就看见一颗颗满是窟窿的头颅,上下两排牙齿相互击打,刚才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就是由此发出来的,很显然,这是一具具骷髅。 一具,两具,三具…越来越多。 一步,两步,三步…摇摇晃晃的向众人走来,展言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自然吓得不轻,牙关打颤,腿如筛康,紧紧地抱住貔貅的大腿,大猫变身后他只能抱住它的大腿。 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白骨骷髅,梦颜简直以为是梦魇,颤声道:“爹…这些都是…都是什么东西?” 李泊志皱了皱眉,原本清秀的面孔,变得格外严肃,杀机毕露,他抓紧梦颜的手,低声道:“骷髅军团” 缝隙仿佛是一个无底坑一般,似乎那儿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地狱,一具具骷髅不断的从缝隙中涌现出来。 看着距自己不足三丈的骷髅,空空颂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然后居然欺身而上,留下一连串虚影在原地,当最开始的虚影消散时,空空已经出现在众骷髅中。 淡淡金色佛光在那一群骷髅中左突右撞,佛光出现在那儿,那儿就会出现一个缺口,冰消雪融。 佛光犹如雪后初晴的太阳,也不知道空空施展的是什么佛门神通。 智真见师父迎了上去,也不再迟疑,同样是留下一连串虚影,向惨白的骷髅迎了上去。 骷髅军团已经淹没了这座炼狱之城,无穷无尽,无边无际,连最初的那道缝隙也被淹没不见。 “李兄你看,那后面的是什么?”摇光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 不用他说,李泊志也已经注意到了骷髅后面还有一些穿着各异的人物。 由于距离太远,又是黑夜,即便是摇光和李泊志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不太像人…似乎是僵尸,”李泊志语气凝重,不太确定的道。 摇光剑眉一轩,沉声道:“僵尸?难道是太阴炼形?” 李泊志摇摇头,道:“太阴炼形是道家秘术,如果我记得不错,应该失传了才是,太阴练身形,胜服九转丹,看这些人木讷呆滞,应该不会是太阴练形。” 五十章 拼命为红颜 李泊志博闻强识,只是随口说出,但在摇光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李泊志所说的并不是人尽皆知的事,相反,这应该算得上道家秘密。 凭摇光的直觉,他发现李泊志所说的这些绝不是道听途说那么简单。 “李兄,这些不死怪物虽然道行低微,但是数量太多,我们还是去助空空师徒一臂之力吧?”摇光建议的说道 虽然临走之时上官尘和南宫涤再三交待李泊志要隔岸观火,尽量的袖手旁观,但现在事到眼前,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李泊志点点头,道:“真人说的有理,我们这就上去助空空大师他们一臂之力。” 说完,李泊志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梦颜,柔声道:“梦颜,你好好和展少侠待在这里别动,那些怪物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到这里来,你们在一起也好相互照应。” 摇光也接口道:“李兄说的对,展言你和李姑娘好好待在这里,即便是鬼物来了,以你俩的的修为再加一头神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见李泊志和摇光的安排,展言和梦颜两人面面相觑,现在可是同舟共济的时候,两人虽然害怕,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摇光看了李泊志一眼,道:“李兄,我们走吧!” 李泊志点点头,两人一闪而逝的没入骷髅群中。 这些怪物修为太低,哪儿经得起摇光和李泊志的灭杀,摇光周身青光围绕,不曾出剑,但那气冲苍穹的剑气却一览无遗的流露了出来。 他的出手不可谓不辣,无数鬼物甚至连一点骨粉都没有留下,仿佛蒸发了一般,僵尸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灰飞烟灭。 李泊志虽无他那样声势骇人,但手段绝不比摇光弱。 还是那一袭青衫,虽然没有耀眼的光芒,但在白惨惨的骷髅群中却同样的显眼,似乎他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着他人的目光,不过展言他们是看不出的,因为李泊志的速度太快,连虚影都没有留下一个。 倒是空空,在灭怪的同时发现了两人的踪迹,洪亮的声音响起:“两位道友好手段,贫僧佩服,这些怪物太多,似乎杀之不尽,这样下去我们虽然不会被攻破,但也会被耗在此地,难以深入。” 虽然是在万千骷髅群中,但空空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在摇光和李泊志耳中。 两人明白空空所说,这些骷髅似乎并没有减少,心里同样深感为难,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几人虽不至于害怕这些低级的鬼怪,但是一只一只的杀下去,不知道要杀到何年何月去。 而在另一边,尽管骷髅群被李泊志一行人所阻,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梦颜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骷髅,心下骇然,她到底是个女孩子,一害怕就不由自主的向现在唯一的依靠:展言靠近。 展言呆若木鸡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骷髅,大有一种临危不惧的英雄本色,其实不然,他是被吓傻了,不知道害怕了。 直到一缕如兰似麝的幽香悠悠的飘入展言鼻中,他才如梦初醒。 展言被这缕幽香惊醒,回过头一看,他顿时血气上涌,感觉脸上滚烫,手足无措,更是呆若木鸡。因为只差毫里,他便要把自己珍藏了十几年的初吻献了出去。 他何时这么近距离的和女孩接触过,梦颜吹气如兰,展言意乱神迷,浑然不知已经是大祸临头。 因为害怕,梦颜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站在了展言的背后,展言这一回头,两人正好不期而遇。 梦颜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脸庞,心头没来由的一跳,脸色绯红,犹如熟透的红苹果,随后才想起这于礼教不合,一下跳了开去,结结巴巴的道:“展…小子,你…你别只看我,那些…些怪物就要过来了。” 大猫耸拉着脑袋,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取笑这一对乱世中的儿女。 经过梦颜的提醒,展言才想起自己还在鬼城,顿时把这些儿女情长,柔情蜜意,抛在了脑后。 大猫倒是善解人意,不待展言吩咐,便上前站在两人面前,护住了两人。 阴风怒号,吹的大猫颈上鬃毛向后纷飞,头上独角冒出丝丝蓝色的闪电,蓄势待发。 貔貅不愧是五神兽之一,它昂头挺胸的站在那里,居然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似乎在它眼里,一切皆为蝼蚁。 营造好了气氛的大猫,已经准备出手解决这几个微不足道的鬼物,便在这时,却传来了展言的制止:“大猫慢着,让我来斗斗这几个怪物。” 听见展言的话,大猫回过头来,有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随后又笑了一声,全然不顾展言的话语。 梦颜也是惊诧的望着他:“展小子,你脑袋烧糊涂了吧?” 听见佳人的质疑,展言更加坚定了要一显身手的决心,也好让梦颜刮目相看。 他快步走到大猫身旁,用仰望的姿态望着大猫,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怕我出事,你是好心,但是我不能一直要你保护,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以你的神通也来得及救我。” 看来神兽也是喜欢别人拍马屁的,展言不着痕迹的恭维了大猫一番,大猫顿时得意洋洋的退了回去,不过它没有退多远,只是退在了展言身后,那样它才来得及在一瞬间出手救下展言。 梦颜瞧的目瞪口呆,不知道展言对貔貅说了什么,而且这只自己一直以为是斑点狗的怪物看样子似乎还能听懂展言的话。 白色骷髅已经距离展言不足五尺,展言为了让梦颜对自己刮目相看,真可谓是豁出性命去了。 豆大的汗滴从展言的额头流下,落地的声音被骷髅的“咯咯”的怪响所掩盖。 龙吟已经被他早早的握在了手中,拿剑的右手满手是汗,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已经被他捏的隐隐泛白,幸好他的指甲不长,不然肯定嵌进肉里面去了。 “还有两尺”,展言默默地计算着,浑然不在乎从眼皮落下的汗珠。 梦颜看着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展言,生怕他被骷髅生吞活剥,他要是死了,自己可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于是梦颜大声的叫了一下:“你别站着啦!快回来,我保护你。” 五十一章 望月樽 梦颜说要保护他?这也太丢人了,尽管自己十分害怕,但是自己又怎么能临阵退缩,硬着头皮上吧! “斗…”,展言虎吼一声,手舞龙吟,向那几只骷髅迎去。 展言虽然害怕,但太玄正一诀的真气还是被他激了出来,龙吟挟着淡淡紫光,朝第一只骷髅迎去。 “铿”,展言斩在了骷髅上,但是展言并没有看到骷髅化成一堆碎骨,只是把骷髅的左手给斩了下来。 骷髅的左手掉了,但它只是怔了一下,便又一步一步的向展言逼来。 展言不愿在梦颜面前退缩,所以又是一剑朝骷髅劈去,展言这次可是瞅准了地方,一剑朝骷髅头斩去。 只是可惜了一把绝世神兵,好好的龙吟硬是被他拿来当铁剑使,这要是被它当年风光无限的主人知道铁定会气的吐血。 还别说,展言这一剑还是起了作用,“咔嚓”,清脆的骨折声响起,骷髅头应声而断。 骷髅身向前走了两步,便已瘫倒在地,展言一剑建功,信心大增。 长剑斜指,目光如电,挺拔的背影,似乎连那呼啸的阴风都是饶着他走,真可谓是岳峙渊停。 “总算解决了一个,还有五…五个”,展言牙关打颤的自言自语。 而在后方的梦颜虽然看的不太真切,但也能看出展言收拾了一只骷髅,嘴里低声夸奖了他一句:“展小子还挺厉害的” 便在展言准备出手对抗第二只骷髅时,忽然旁边人影一闪,他还没有搞清状况,就被来人拎着颈子向后退去。 那几只骷髅也在一瞬间消散无形,不过一口气的功夫,展言便又回到了原地,扭头向旁边看去,抓着自己的人不就是自己的师父,摇光么? 而和摇光一同回来的还有雾隐寺的空空和他的徒弟,智真。 智真已经额头见汗,只是在黑暗中看得不真切,但粗重的呼吸声却是谁都听的出来的,想必他已经是真力不足。 出去的四人中,唯一少了一个儒雅的李泊志,梦颜见没有父亲的身影,以为他出了什么不测,微带哭音的向摇光他们询问道:“两位前辈,我爹…我爹呢?” 摇光知道她的心情,所以赶紧告诉了她实话:“李姑娘不用担心,你爹现在正要用一样威力绝大的宝物禁锢这些怪物,为免我们也被牵涉其中,所以他让我和空空大师先退了回来。” 梦颜一喜,顿时止住了哭音:“真的吗?大师。” 空空一边为智真输送真气,一边回答道:“李姑娘不必担忧,正如摇光真人所说,姑娘要是不信,不妨往前看。” 梦颜果然朝前方看去,不止是她,展言听到空空的话后,也朝前方看去。 展言再次看得目瞪口呆,前面居然有淡淡白光从天而降,铺洒在这黑漆漆的鬼城,犹如温柔地月色照在祥和安宁的大地上。 也照在了无数的鬼物身上,当这些鬼物被如月色一般的白光笼罩时,居然全都一动不动。 白光照在白色的骷髅上,看着更让人心悸,但光芒并不耀眼,相反,还很柔和。 而在鬼城上空,正有一人凌空而立,白光没有照到他身上,所以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在场众人谁都明白,这人便是李泊志,这白光也是李泊志制造出来的。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儿。”,看着被定住的无数鬼物,展言惊讶的出了声。 “月华满樽照乾坤,果然名不虚传,我本想着用混沌葫收了这些怪物,但又怕脏了我的葫芦,现在居然有望月樽,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摇光微带笑意的自言自语,同时心里暗暗心惊:“这李泊志也太神秘了,道家典藏他了若指掌,现在居然又拥有这传说中的望月樽。” 不过想归想,他也不会去深究什么,看着铺天盖地的骷髅和僵尸被定住,摇光大声道:“李兄牵制住他们,我这就来。” 另一旁的空空接口道:“真人且慢,这些僵尸都是这附近无辜枉死的百姓,被人用了邪法使其魂散魄滞,魄乃阴性神灵,附于人形,主宰人的身体活动,魂乃阳性神灵,主宰人的精神思维。魂散魄滞,这些无辜的百姓死后都不得安宁,还要受人摆布,贫僧实在是于心不忍。” 雾隐寺的和尚果然都是慈悲心肠,摇光沉吟了一阵,道:“那不知大师的意思是?” “贫僧想用往生咒,超渡这些无辜枉死的百姓。” 在这紧要关头,他还想着超渡别人,虽说迂腐了一点,但也是一心为民,摇光怎么好意思反对,只得道:“大师请快,我只怕李兄的望月樽坚持不了多久。” 空空在黑暗中点点头,也不多话,双目微阖,神态庄重肃穆。 情况紧急,他当然来不及沐浴更衣,持香加戒,但只要他的心中有佛,有众生,便不用去在乎这些外在形式,往生咒缓缓从空空口中念出:“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 阿弥利哆 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 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 毗迦兰多 伽弥腻 伽伽那 枳……” 念到后面,空空的速度越来越快,众人本就听不懂这些佛经,念多快多慢还是听不懂。 倒是智真,作为空空的高徒,听见师父念咒,他不由自主的跟着念起了往生咒。 摇光看了看空中的李泊志,暗暗担忧:“望月樽传说是仙人饮酒的器皿,尘世中对它的流传也不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望月樽必须借助月亮的力量,如果不然,便只有凭自身的修为驱使,希望李兄能撑住才好。” 摇光猜测的不错,望月樽的确是要依靠月亮的力量,现在完全是靠李泊志自身的真力维持着望月樽的运转。 李泊志暗暗叫苦,望月樽虽然是威力绝大的仙器,但如果没有月亮,光凭自己的修为,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为了速战速决,他不惜祭出望月樽,自己虽然已经定住了所有鬼怪,但摇光他们却却迟迟不肯出手,难道真如上官尘他们所说,三派不和,见死不救? 李泊志正在考虑要不要收回望月樽,免得自己功败垂成的时候,却传来了摇光的声音:“李兄还坚持片刻,我这就来助你。” 原来空空的往生咒已经念完,听见摇光的话语,李泊志大喜过望,但却不敢出口应答,以免泄了真气。 随着摇光的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顿时出现在众鬼物上空,但却在望月樽禁锢的范围之外。 李泊志与空空无暇观看他在做什么,所以根本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摇光在空中连续踏出四十九步,每一步犹如踏在平地一般,如果有人看见,便能看出他踏出的步数隐合天罡八卦。 青光一闪,一个字闪现在空中。 展言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虽然青光一闪而逝,但他还是一眼认出那是一个字:“临” 大概也没人会看我的小说,可笑自负才情纸上,却只换得浅斟低唱。 五十二章 清渊灵,离火焚 临字闪过,摇光身影一晃,又出现在距离刚才位置三尺左右的地方。 青光又是一闪而逝,展言眼眸中又出现了另一个字:“兵” 如此周而复始,空中青光闪烁九次,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道家九字真言一一出现,又一一消失。 九字分别出现在摇光所踏圆圈之上,摇光嘴里低喝:“在字五行,大象无形,清渊灵,离火焚。” 话语念毕,背后清渊一声清啸,落入摇光右手之中,摇光手握清渊,再次凭空上升几尺。 在这一瞬间,莫大的威压从天而降,青光渐渐亮起,九字真言也是一一浮现出来,果然是天罡八卦之道,天空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青色太极图。 但摇光在天罡八卦的基础上加入了九字真言,就不同于一般的天罡八卦之道了,不知这是他自己的创新,还是道家独一无二的秘术。 天罡八卦图缓缓的旋转,似乎要笼罩整个天地,一切都静止了,包括那呼啸怒号的阴风也再无生声。 青光映的摇光脸庞也成了青色,摇光低斥一声:“去” 手中清渊脱手而出,化为一道青光,击在天罡八卦图正中,正中并没有任何实物,但清渊却仿佛击在实物上一般,不曾下降一寸。 展言看得热血沸腾,这时才发现自己这个玩世不恭的师父是多么的深不可测,。 “看来放荡不羁只是师父的表面”,展言心里暗暗嘀咕。 从摇光布阵到阵成,说起来虽然很慢,但实际却很快,几乎只用了三息的时间。 “空空大师,劳烦大师护住小徒和李姑娘他们。”半空传来摇光的嘱托。 当清渊击在天罡八卦图的一瞬间,空空便已打出随身法宝:般若镜。 淡淡金光从身前的般若镜铺洒而出,将展言,梦颜,以及智真和大猫笼罩在内。 空空点点头,朗声道:“真人放心,下面自有贫僧照应。” 同时又向梦颜和展言嘱托道:“展少侠,李姑娘,你们不要随意走出般若镜的光罩之外,以免摇光真人误伤了你们。” 佛、道、儒,三派齐聚,金、青、白三色光芒交相辉映。 且说摇光听见了空空的答话,不再迟疑,催动清渊,九字真言再次明亮闪烁,以清渊为原点,缓缓连接起来,用缓缓其实不恰当,因为它们几乎是在一瞬间连接起来的。 经过清渊的辅助,天罡八卦图转了起来,众人只见一团团蓝色的火焰从八卦图落了下来,好似天外陨石,七月流火。 火焰只有拳头大小,一团一团,形状和普通火焰差不多,唯有颜色是蓝色的。 蓝色火焰好似被冻住了一般,众人并没有温度上升的感觉,展言甚至觉得火焰附近并不是热气,而是寒气。 第一团火焰落到骷髅群中,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看似只有拳头大小的火焰,在接触到骷髅群之后,一片骷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边无际的骷髅骨海突然消失了一片,给人的感觉格外显眼,就好像雪白的素绢被污了一块。 但这仅仅是一团火焰的威力,第一团火焰落下,第二团,第三团火焰,接踵而至。 到最后,太极图越转越快,从中落下的火焰也越来越多,铺天盖地,似乎要将这整座鬼城焚为灰烬。 蓝色火焰汇聚成一片蓝色的火海,声势浩大,景象壮观。 半空的李泊志紧紧的盯着摇光的一举一动,瞳孔中精光闪烁不定,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一般。 偶尔落偏的一团火焰,落在般若镜的金光之上,金光虽然一震,但却不曾破碎。 展言看的瞠目结舌,摇光这一次对他的感触太深,这一场天外仙火不止烧在鬼城,也烧在了展言的心里,燃烧起他成为强者的渴望。 火势渐渐变小,所有鬼物都化为乌有,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原本周围还有残破的店铺,在这一场倾盆的火雨到来之际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泊志已经收回望月樽,空空也已收回般若镜,整座鬼城除了一星蓝色的火焰,再无任何的光芒,也不知道那一条裂缝之下还有何物。 摇光收回清渊,回到地上,几人沉默了一阵,还是梦颜最先打破了沉默,崇敬的向摇光问道:“前辈,您刚才好厉害啊!那么多妖魔鬼怪,被您几下就消灭得一个不剩。” 摇光呵呵一笑:“那还多亏了你爹,如果不是他有望月樽可以定住那些鬼物,我也没办法一举成功的。” 李泊志没有多作分辩,笑了笑:“走吧!我们不过刚进鬼城而已,也许后面还有更多的鬼物在等着我们。” 空空也不多话,点点头,淡淡的道:“李道友说的是,我们还是走吧!” 六人一兽,便又缓缓的向黑暗深处走去。 走在坚实的路面,几人似乎并没有发现那条从中裂开的缝隙早已合拢,好像根本就没有裂开一样。 黑暗里传来愤怒的咆哮:“可恶的臭和尚臭道士,害本座损兵折将,本座一定要将你们的元神打进千魂幡,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人,要不要属下再将铜甲铁尸和五彩骷髅放出。”另一个声音迟疑道 “不用,这几个道士和尚不简单,何况又有貔貅在一起,即便是把飞天夜叉和七彩骷髅放出也是无济于事。”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一阵,迟疑道:“那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吗?阴仙大人哪儿怎么交待?” “嘿嘿嘿,前面自有鬼魅对付他们,暗影无形,生死无命,我倒要看看这位暗影杀手榜排名第一的鬼魅怎么对付这群道士和尚。”那声音桀桀怪笑,仿佛刚才的失利已经烟消云散。 顿了顿,那声音又道:“走!我们不妨去前面看看热闹。” “是!” 几人一兽也不知走了多久,路边飘荡的游魂越来越多,除了点点磷火飘荡在众人身旁,还是漫长无际的黑暗。 “李兄,大师,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摇光开口问了一句。 “真人是指哪方面?”李泊志反问。 五十三章 彼岸花 摇光沉吟一阵,还是实话实说的道:“我奇怪的是消息为何会泄露到酆都城” 空空一直未曾说话,但摇光这一问还是问中了他心里的疑惑,虽未说话,但却暗暗颔首。 “呵呵…”,李泊志轻笑一声,接着道:“恕在下直言,我怀疑三派之中有内奸。” “内奸?”空空惊讶了一声 摇光倒是安之若素,一点儿也不动容,心里忖道:“果然和我的想法一样” 李泊志点点头,道:“来鬼城查探异常,是三派商议之事,不曾有三派之外的人,不是有内奸还会有什么?” 空空冷哼一声:“谁会是内奸?” 李泊志摇摇头,笑道:“三派中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无从查起。” 空空一愣,随后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虽然泄漏了风声,但我们更应该深入鬼城,一定要搞清这些魔教贼子有何阴谋,两位意下如何?”李泊志询问道 “正该如此”空空点点头 摇光又恢复了那一幅洒脱不羁的模样,笑道:“两位请看,那是什么?我们似乎到了传说中的黄泉。” 再说莫云轩一行人,凌家果然是家大势大,没用多久就找到了梦墨轩的门人和雾隐寺的高僧。 雾隐寺这次遣去三尺三的人物便是誉满天下,声名赫赫的高僧:空寂,当然还有他的徒弟,智巧。 而梦墨轩遣出的自然就是李泊志早已安排好的人选,胡萧和展昆。 七人在凌家推杯换盏,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当然,空寂他们是不喝酒的,只是闭目念佛。 莫云轩作为云虚观的领袖人物,自然不能怠慢了空寂他们,只听他笑道:“大师,三派所遣之人已到齐,你看何时启程去三尺三?” 莫云轩这话一问,众人纷纷停下杯筷,静候空寂的下文。 空寂缓缓睁开眼睛,不温不火的道:“今日天色已经不早,我看我们不如明日再去一探这三尺三可好?” 莫云轩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接着又向胡萧他们询问道:“两位少侠可有什么意见没有?” 三派之中唯有梦墨轩没有老一辈的人物,胡萧他们作为晚辈哪儿会有什么相左的意见? “家师吩咐,一切皆听前辈和空空大师的安排。”虽说是在前辈高人面前,但胡萧的话同样说的不卑不亢,并不是软弱无能,毫无主见的弱书生。 莫云轩点点头,心下称赞:“说话婉转留有余地,难得的是这份超乎常人的定力。” “那我们明日就去三尺三,只是今日还得麻烦凌堡主一番。”莫云轩说完举起酒杯,道:“敬凌堡主一杯” 凌傲赶紧回敬了摇光一杯,连声道:“不敢当,能有莫兄这样的雅士,空寂大师这样的高人还有胡少侠和展少侠这样的年轻俊杰下榻敝处,我可是求之不得。” 胡萧和展昆又赶紧敬了凌傲一杯,胡萧道:“给凌前辈添麻烦了” 空寂虽不喝酒,但礼尚往来还是懂的,当即以茶代酒也敬了凌傲一杯,几人敬来敬去,乱成一团,还真是觥筹交措。 几人坐闭,凌傲又道:“还要麻烦莫兄和空寂大师多多照顾小女一二” 空寂不曾知道凌菱也要去妖都,微微诧异:“哦?凌姑娘也要去那大凶之地吗?” 凌菱坐在下席,不曾出声,凌傲笑道:“麻烦大师了” 空寂看了莫云轩一眼,毕竟这不是去游山玩水,莫云轩笑道:“无妨,凌姑娘自保不成问题,既然事情这么定下,我想我们还是早作休息,也好养精蓄锐。” 修真练道不比普通人,哪儿用得着像普通人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当然只不过是他的推辞话而已。 凌傲点点头,吩咐道:“羽儿,带莫兄他们下去休息。” 凌羽起身,引道:“莫前辈,空寂大师,各位,请跟我来。” 几人跟着凌羽相继离去,诺大的客厅只剩下凌傲两父女,凌傲看着自己的小女,忽然觉得似乎自己太狠心了一点,但自己作为凌家的家主却也是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菱儿,你也去歇着吧!此次前去三尺三一定要多加小心。” 凌菱当然不知道她父亲心目中的想法,只当是他要历练自己,点了点头:“我知道,那菱儿告退了。” 而在鬼城,一直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几人浑然不知其实现在已经是三更天,摇光笑着道:“我们是到了黄泉吗?” 他让众人看的是一株花,一株红色的花,即使是在黑暗中,也像燃烧的火焰那么耀眼,鲜血那么鲜艳。 它似乎是这死寂的黑夜的精灵,就连附近的飘荡的游魂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花并无叶,盛开在寂寞的黑夜,随风摇曳。 “曼珠沙华?”,李泊志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语音轻颤。 梦颜看那花开的漂亮,心里欢喜,听见李泊志说出奇怪的名字,忍不住问道:“爹,曼珠沙华是什么?” “就是彼岸花,彼岸花,彼岸处,映万重,黄泉路。花开叶落无双生,相念相忆不相负。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这便是彼岸花。”李泊志解释了一遍 “阿弥陀佛,彼岸花又名引魂花,开在三途河畔,看来我们已到了黄泉。”久不出声的空空也说道 展言不知道什么彼岸花,但黄泉他是不陌生的,传说中人死之后,魂魄必经之地。 最开始是骷髅僵尸,现在又是黄泉路,全是死人才会遇见的东西,展言真是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英年早逝了。 “黄泉路上莫回头,奈何桥上莫低首,展言,不要东张西望。”摇光呵斥了准备回头的展言 李泊志沉吟了一阵,道:“真人,大师,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空空一向话不多,但这次却也是道出了心中所想:“彼岸花盛开在黄泉路上,因为其色红的似火,所以黄泉路又叫火照之路,断然是不止一株彼岸花的。” 岂料,空空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就发现四周缓缓地盛开出一株一株彼岸花,犹如一堆一堆燃烧的篝火。 平地开花,彼岸花越来越多,妖冶的曼珠沙华铺满了整个黑暗,一望无际。 映入众人眼帘的全是一片火红色,远远看去仿佛是用血铺成的地毯。 展言嗅着奇异的花香,昏昏欲睡。 五十四章 妖花 “娘,我回来了。”展言高兴的叫着 他看见他娘正在自家的院子里微笑看着他,眼中满是慈祥,她轻轻挥了挥手:“孩子,你回来了,快过来让娘看看长结实没有。” 展言高兴的点点头,大步向她娘跑去,但他感觉自己只能迈出步子,却不能移动身体,身体很沉重,怎么也走不了。 “展言醒来!”展言耳旁传来一声清喝,同时他感觉胸口也是微凉。 展言一惊,顿时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摇光正拉着自己的手,而自己还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姿态。 “我怎么睡着了,还做了个梦。”展言摸了摸胸前的碧落珠,喃喃自语。 “你做的什么梦?”,摇光问了一句 “我梦见我娘了”,展言顺口答出,不明白摇光为什么会问这个。 摇光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 展言更不解,旁边的李泊志听见摇光的话后也是一奇,问道:“真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摇光点点头,道:“这些应该不是彼岸花” 空空恍然大悟,道:“难怪,想必这也不是真正的黄泉,酆都只是一座鬼城而已,即使有彼岸花,也不可能像真正的黄泉路那样,遍地都是。” “是哪位道友布下的这幻阵,可肯现身一见?”摇光忽然朗声道 黑暗中没有人说话,宽阔的旷野更是一点儿回音也没有,而除了几人所站的空地,四周也全是盛开的妖花。 空空和摇光并肩而立,见没有人答话,当即道:“这些花既然不是彼岸花,也就无多大的效用,我们还是往前看看吧!小小幻阵不用多作计较。” 说完不待众人的答话,便上前一步,准备从这不知名的妖花上踏过。 “大师小心!”摇光低呼一声 但在摇光提醒的同时,空空尚有泥浆的僧鞋也已经踏在了他面前的一株花上。 当他的僧鞋接触到无名花的一瞬间,那团看似美丽的鲜花顿时花瓣张开,好像活了一般,只一下便把空空的右脚包在了里面。 智真一惊,准备上前助空空一臂之力。 “别过来”,空空冷声道 空空冷哼一声,右脚金光一闪,“轰”,无名花被震的四分五裂。 空空身俱佛门神通,当然不会惧怕小小妖花。 “这似乎是噬人花,但在花中我似乎感到有另一种力量。”空空缓缓退回 展言一惊,没想到这看似美丽的花朵,居然暗藏杀机,这要是换成了自己,只怕右脚已经被废了,看来看东西是不能只看外表。 “真是越美丽的东西越可怕”,想到这里,展言不禁向梦颜看去,似乎要在她身上找出答案。 其实他不知道,即便他没有碰到这花朵,单是这花香就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要不是他身怀碧落珠,又有摇光在身旁,否则早已被这奇异的花香引进了这噬人花海。 这花香虽然不如彼岸花那样,可以唤醒前世的回忆,但却能让人产生幻觉。 梦颜也是悚然一惊:“幸好我没有去摘这可怕的妖花。” 但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刚才明明已经被空空震碎的妖花,居然在原地又重新开出了一朵。 摇光虽说遍游五湖四海,山川河岳,见多识广,但也是第一次来鬼城,这样的情况也没有遇到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沉默不语。 众人沉默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一阵一阵的袭来,展言和梦颜道行低微,所受迷惑也最深,若不是有高人在场,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我们不如御空飞过去”李泊志提议 摇光没有说话,只是手一挥,背后清渊顿时破鞘而出,冲上半空。 几乎在同时,无数根细若发丝的红线同时冲上半空,截下了清渊,不难发现,这些红线全是从妖花花瓣中吐出来的。 清渊周身被红线缠绕,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但却难以向上一寸,这本是黑夜,若不是这些妖花颜色鲜艳明显,否则在这漆黑如墨的黑暗里是绝对难以发现的,真可谓防不胜防。 摇光只是为了让众人看清这些无名妖花朵厉害,并没有多作纠缠,手一挥一竖,清渊斩断红线,倒飞回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摇光背后剑鞘之内。 很显然,如果想飞行,凭摇光他们的修为自然不成问题,但加上梦颜和展言恐怕会有一定难度,况且也不知道这遍布的妖花之下,是否还隐匿着其他怪物,所以如果想飞过去恐怕也是行不通的。 “难道我们就在这儿耗着吗?”李泊志似乎有点儿心急 正在几人手足无措之际,却听空空颂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或许可以勉力一试,破了这些个不知名的鬼怪。” 听闻空空有法可破,众人精神都是为之一振。 “敢问大师!不知大师准备怎么破这妖花。”摇光也是饶有兴致。 空空却不答话,只见他取下胸前念珠,捻掉第一颗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佛生千万化自在,方正金身脱凡胎。” 话语念闭,空空用食指和拇指捻碎了胸前所挂佛珠中的一颗。 这串佛珠本是用南海沉香紫檀木所制,沉香木本已极为难得,更何况是上好的沉香紫檀木,这串佛珠如果作为修饰物,对平常人来说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贵物品,但空空却一点儿也不心疼。 佛珠捻碎之后只剩淡淡白色粉末,在黑暗中看得不甚分明,但却被空空以佛力禁锢在手心中,不曾洒落一点。 “世间种种,皆是虚妄,幻象幻象。”,空空松开手,白色粉末被风一吹,消散无形,也不知被吹到了何处。 展言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但摇光和李泊志的眼光何等犀利,只一眼便看出红色妖花消失了一大片,也不知道空空所用的是何佛门神通,似乎没费吹灰之力便破了这看似无法破掉的花阵,只是可惜了那一串上好的沉香木佛珠。 上好沉香紫檀木所制的佛珠又被空空捻碎一颗,鲜红如血的花又少了一片。 五十五章 魑魅 直到空空的第四颗佛珠捻碎,展言他们才发现周围的红花已经少了很多,原来空空并没有说大话,他是真的有办法破这花阵。 三派果然都有其独到之处,任何一派所展现出来的功法都是非同凡响,但展言却是对做和尚不感兴趣的,想去做个才子佳人,奈何自己又无良玉之资。 李泊志心中也是暗暗叫好,他看过摇光出手,不自主的便和空空对比了起来:“盛名之下无虚士,云虚观和雾隐寺果然都是独步天下,如果三派看破门户之见,相互借鉴印证,必定可以突破千古难题。” 空空已经捻碎了第十颗佛珠,黑暗再次取代了妖冶满地的花海。 但在不远处,却还有一团妖艳的火焰,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空空眉头一皱,似乎没有明白为何还有漏网之鱼。 李泊志缓缓上前,本不远的路程,距离他却仿佛有千里之遥,只见他一步一步像那朵红花走去,黑暗中的青衫背影显得有那么一丝嬴弱。 摇光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身形一闪,和李泊志并驾齐驱,低声问道:“李兄,那是不是真正的曼珠沙华?” 众人搞不清这两大高人为何对一朵噬人妖花产生了兴趣,就连空空也是一头雾水。 “大师您真厉害,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消灭了这些妖花。”梦颜甜甜的说了一句 空空一直是古板严肃的表情,不苟言笑,但听见梦颜的称赞也是呵呵一笑:“李姑娘过奖了” 李泊志点点头,声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彼岸花开开彼岸,正是彼岸花。” 摇光皱了皱眉,道:“曼珠沙华的花香据说可以让人想起前生的记忆,不知是真是假。” 李泊志没有答话,还是一步一步的向那团暗夜里的精灵走去。 “真人不知道彼岸花还有一种用途吧?”李泊志边走边道。 “哦?”,摇光一奇,摇了摇头,道:“我的确是不知道,还要请教李兄。” 李泊志轻叹一口气,缓缓道:“彼岸花除了可以让人回忆起前生的事情,还可以引魂。” “引魂?”摇光暗暗心惊,听李泊志的语气他应该就是要用彼岸花做引魂之用。 “李兄可是要用这彼岸花引魂么?”摇光试探性的问道 两人已经走到了那朵盛开的曼珠沙华面前,血红色的花瓣随风摇曳,花茎细长,但却没有一片叶子。 “苦苦寻找这么多年,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李泊志再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就准备伸手去摘这传说中的引魂之花。 “李兄不可”,摇光目中青光一闪,制止了李泊志。 李泊志一愣,讷讷道:“怎么了?” 摇光道:“这是一个陷阱” 李泊志尚未答话,另一个寒冷的声音便响起在众人耳旁:“各位还是在此歇息一会儿吧!”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那朵李泊志视如珍宝的曼珠沙华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因为李泊志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彼岸花上,所以并没有发现异常,幸好有摇光在他身旁,否则他还真有可能掉下去。 虽说李泊志修为不浅,道行高深,不会惧怕一个小小的深渊,但谁也不知道深渊下面会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即使不会出意外,一时半会儿恐怕也难以脱身。 虽说李泊志经历过大风大浪,但还是被这莫名的陷阱给下了一跳,心道:“好险” 那声音有万年玄冰的寒冷,不带一丝生气,展言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空空眉头一皱,厉喝道:“何方妖人在此装神弄鬼。” “不装神不弄鬼,只为在此等各位。”,那声音始终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人察觉不到发出声音的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李泊志脸色一寒,心头不快,沉声道:“阁下到底是何人,还请把那株曼珠沙华还给在下。” 那声音居然笑了笑,可即便是笑也不会让人感觉有丝毫暖意:“曼珠沙华生长在三途河畔,忘川彼岸,从来都是有缘者得之,李先生却说是你的,未免太迁强附会了吧?” 李泊志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 “展少侠,借你仙剑一用。”展言耳旁传来李泊志温和的声音,同时感觉背后一轻,但却没有看见人影。 展言下意识的反手摸去,发现背后剑袋已经空空如也,龙吟不翼而飞,还真的被李泊志借了去。 “喝”李泊志手握龙吟,一剑朝虚空斩去,他这一出手可比展言要狠的多,紫光耀眼,映的方圆三尺之内都是紫色。 虽说龙吟认主,但还没有被展言完全炼化,李泊志强压下龙吟的反弹之力,气冲斗牛的剑气划破长空,在这寂静的黑暗中犹如一道绚丽的彩虹。 同时,李泊志心里也是一惊:“此剑果然不是凡品,几乎不能为我所用。” 虽然说龙吟有反弹之力,但李泊志这一剑同样可以称的上是剑气纵横。 “咦?”黑暗中传来一声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藏身之处?” “你无须多问,只要阁下把曼珠沙华交给在下,你我便互不相干。”李泊志说道 “哈哈哈,你觉得可能吗?如果我们怕自找麻烦,又何必取走这彼岸花。”另一个难听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叫嚣,但这声音却是有迹可寻的,仿佛是从地下传来的,并不像第一个声音那样虚无缥缈。 听见这个声音,众人都是眉头一皱,空空三人更是异口同声:“是你!” 那声音怪笑:“正是本座,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鬼魅,不用和他们罗嗦,我们这就取了这几个人的魂魄,也好向阴仙大人邀功。” 鬼魅冷冷道:“鬼魑,这里自然有我守着,还用不着你来操心。” 鬼魑笑了两声,却没反驳。 “魑魅?”摇光心里寻思道:“四护法中居然来了两人,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要棘手。” 李泊志却丝毫不为这两人身份所动,依然古井无波:“我不管你们是谁,还请阁下把曼珠沙华交给在下。” 紫光又渐渐亮起,龙吟的不甘只能化作一声咆哮,李泊志清秀的面孔也是杀机毕露。 五十六章 战鬼魑 “坐忘十八式,忘我!”李泊志低喝一声,缓缓闭上眼睛,身影也渐渐虚化,消散在众人眼前。 李泊志的身影已经消散不见,众人只能看见耀眼的紫光在无尽的黑暗中来来去去,偶尔还会传来铿锵的声音,好像是兵器相击的声音。 “暗影无形,生死无命,暗影杀!”鬼魅冷喝道,似乎他也被逼怒了,可惜在黑暗中众人却看不见李泊志和鬼魅的斗法。 “铿、铿、铿”,响声不绝于耳,黑暗中除了紫光和这唯一的击打声,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你”李泊志惊呼一声,身形顿时从黑暗中闪现出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我”鬼魅轻叹一口气,但众人还是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随后鬼魑又恢复了那冰冷的语气:“不过,那又怎样?” “哈哈,鬼魅,是你的朋友吗?”鬼魑故意这样问 鬼魅始终笼罩在黑暗之中,已与黑暗融为一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人还是鬼,鬼魅喝道:“鬼魑,你我同为魑魅,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你要明白,我并不是怕你。” “原来他也会愤怒,并不是石头人呀!”展言嘀咕了一句 李泊志摇摇头,语气沧桑的道:“你如何会沦落至此?” 听见李泊志的问话,鬼魅更是恼羞成怒:“有什么好说的,事已至此,你快带着梦颜离开,否则等会你想走也走不了。”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阴仙大人,哈哈哈。”鬼魑开怀大笑,但他这口气,任谁也听得出来是不怀好意。 李泊志身躯微微颤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缓缓道:“夕颜被你带哪儿去了?” “住口,你还有脸问夕颜,夕颜当初重伤时你在哪儿?她临死之前还…还在…念着你的名字,而那时,你又在哪儿?”鬼魅厮声质问着李泊志 李泊志哑口无言,身躯颤抖的更厉害,这一直是他心里的缺憾,现在被鬼魅一一道破,更是揭开了他的伤疤。 “当初我无意中得到九叶同心草,但没想到却葬送了夕颜的性命,梦颜已经没有了娘亲,我不想让她连父亲也失去。”李泊志颤抖着说完了整段话 “不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临阵退缩,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无耻!”鬼魅怒啸连连,震的展言耳膜生疼。 而梦颜在听见黑暗中有人骂自己父亲的时候,更是早早的站在了李泊志身边,大声道:“你是谁?不准骂我父亲。” “梦颜不准无礼,叫丁叔叔。”李泊志喝止了梦颜 梦颜娇哼一声,不解道:“爹,他骂您,您为什么还要我叫他,我不叫。” 李泊志喟然长叹,缓缓道:“这件事本就怪我,怪不了别人,他是你丁弋叔叔。” 梦颜对李泊志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虽说不太情愿,但还是叫了一声:“丁叔叔” 黑暗中的丁弋久不出声,好半晌才道:“梦颜…你长大了,和你娘真是一模一样。” “桀桀”鬼魑怪笑两声:“原来你叫丁弋,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这要是被鬼王知道,你难逃魂飞魄散的处置吧!” 丁弋,也就是鬼魅,没有理会鬼魑的威胁,冷冷道:“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不能让你们过去。” “李姑娘小心”便在这时,却传来了摇光的惊呼,同时青光一闪,摇光一剑斩在梦颜左手边,顿时把一团想要侵袭梦颜的黑雾给震碎。 摇光的这一举动,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李泊志尚未答话,却传来了鬼魅的怒喝:“鬼魑,你如果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必和你不死不休。” 摇光一把拉过梦颜的手,护在胸前,清渊斜指着前方一个妖异的男子。 那人瘦削的身形同样笼罩在一件黑袍中,整张脸呈现妖异的弧度,眸子也闪烁着妖异的红色,让人不敢直视,似乎他的眸子能吸走别人的魂魄。 梦颜显然不知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正处于一种茫然无知的状态中。 刚才如果不是摇光一眼看出鬼魑想趁着李泊志分神之际抓住梦颜,恐怕梦颜还真会落在他的手里,那样,摇光他们就会投鼠忌器。 鬼魑嘿嘿冷笑:“鬼魅,你的身份这么特殊,我很怀疑你是不是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派来的卧底。” “阴仙那里自有我承担,但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你就不妨试试我的玄天离魂刺。”鬼魅再次警告鬼魑 这一系列的变故来的太突然,鬼城四护法之一的鬼魅居然和李泊志是旧识,并且似乎关系匪浅。 空空对着修行千魂幡的鬼魑可是深恶痛绝,见他不知悔改,又妄想伤人,顿时怒火上涌,怒道:“好个妖人,贫僧今日就来会会你。” 空空这次居然不念佛,不颂咒,欺身而上,一拳朝鬼魑轰去。 金光闪闪的拳头以石破天惊之势直捣鬼魑面门,鬼魑冷笑一声,浑然不惧,大氅一挥,顿时挡下了空空这一击。 “砰,砰,砰”空空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鬼魑的法氅上,但却奈何不了鬼魑,鬼魑冷笑道:“臭秃驴,来而不往非礼也,鬼屠。” 话语落闭,鬼魑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黑暗中。 下一刻,他又在空空背后凝聚成形,眼眸完全变成了红色,连瞳仁都已消失不见。 他的右手虽说还是一团黑雾,但却有红光渐渐亮起,瞬间凝聚成一把血色长刀。 空空尚未反应过来,鬼魑嘴角泛起狞笑,血色长刀化为一道红光斩向空空的光头。 “师父小心”智真法惊,就连摇光都是一怔。 然而,在血色长刀在接触到空空的一瞬间,空空的身影便已消散。 “幻影?”鬼魑一怔,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但是,已经太迟。 空空双手内缚,食指竖立指尖相触,中指绕过食指与食指侧面相触,嘴里低喝:“大轮金刚陀罗尼” 金光四射,顿时禁锢了想要躲避的鬼魑,乘此机会,空空又快速结了一个佛门外狮子印,想一举灭杀鬼魑。 佛门外狮子印已经成型,鬼魑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危险的处境,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只听他怒喝道:“以我精血喂千魂,血千魂。” 鬼魑喷出一口精血,正喷在他面前的一杆怪异的黑旗之上。 一时间阴风怒吼,万鬼齐啸,旗面上鬼影攒动,争先恐后的想吸食鬼魑喷出的精血。 鬼魑却不在意,冷笑一声,手握大旗一挥,顿时震碎了空空的禁锢,就连空空也被震退一步。 但是空空也已打出佛门外狮子印 狮子又叫狻猊,传说是龙生九子中的一种,即便是一个幻象,威力也是不可小觑。 五十七章 退敌 鬼魑已经脱离了空空的禁锢,对于他的佛门狮子印,他更是没放在眼里。 他把手中的千魂幡连续舞动七下,只听“吓”的一声,千魂幡上的一个鬼物居然化为实体,咆哮一声,向狮子幻影迎去。 佛门神通刚烈,最适合对付鬼道,但是这鬼物吸收了鬼魑的精血后,道行大增,在迎上狮子幻影的一瞬,鬼物挥动利爪,只一下,便把幻影给抓散,依然势头不减的向空空逼去。 空空冷喝一声:“魔教妖人,以自身精血喂养鬼物,真是死不足惜。” 空空嘴里虽这样说,但手中却不怠慢,右手拇指食指小指竖立,中指和无名指弯曲,向那鬼物一印,那鬼物惨叫一声,化为阵阵青烟。 但这并不是最厉害的鬼物,鬼魑一边舞动千魂幡,一边嘴里低喝:“血精养千魂,千魂吸血精。” 鬼魑手中的千魂幡越舞越快,鬼物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千奇百怪的鬼物到处都是。 而在另一边,李泊志念丁弋是旧识,一直不曾出手,但丁弋也是不会让他们过去的,双方就如此对峙。 摇光当然是听见了李泊志和丁弋之间的对话,考虑到李泊志处境为难,摇光便走上前去,和李泊志并排而立。 摇光拱了拱手,朗声道:“在下云虚观摇光,此次前来鬼城实在是有要事,劳烦丁兄不要相阻,让我们过去。” 丁弋冷冷道:“你们不要不知好歹,就算我放你们过去了,前面还会有魍魉,到时就算你们想走也不可能。” 李泊志叹道:“还请你把夕颜的遗体交给我,还有那朵曼珠沙华。” “夕颜的遗体我不可能交给你,曼珠沙华也并不是我摘的。” “不是?”李泊志眉头一皱,顿时明白了,转过头向鬼魑看了过去。 空空不愧为雾隐寺四大神僧之一,已经把鬼魑逼的左支右拙,渐渐不支,败像已露,看样子不出三十招,鬼魑必败无疑。 鬼魑怒吼:“鬼魅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出手,别忘了只有我能招魂引魄。” 听见鬼魑的话后,鬼魅冷笑几声,道:“你还能撑个一时半会儿,我可以出手,但是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当然不会,先帮我解决这个秃驴再说”鬼魑心里可是恨透了乘人之危的鬼魅,但又不得不答应。 “好”,鬼魅清啸一声,同时鬼魑也受了空空一击,踉跄后退,鬼魑眼里凶光闪烁,厉声道:“臭秃驴,是你逼我的。” 说罢,只见鬼魑连续结了几个古怪的手印,嘴角泛起冷笑,把被黑雾包裹的右手渐渐伸进千魂幡中,千魂幡中的鬼物兴奋不已,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咆哮,犹如快饿死的人看到了美味的食物一样。 鬼魑的右手彻底融入千魂幡中,紧接着鬼魑又把左手伸进千魂幡,到最后,鬼魑就只剩一颗头颅留在外面。 鬼魑居然把千魂幡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千魂幡虽然没有了鬼魑的操控,但依然立在空中,并且还有隐隐红光透过黑雾散射出来,其中散发出来的阴森鬼气更是让人遍体生寒。 空空冷冷的看着鬼魑的变化,不动于衷,冷冷道:“还有什么妖邪之术一并使来,贫僧还会怕你不成。” 鬼魑妖异的面孔开始变化,本来还算俊美的脸上,居然渐渐长出根根骨刺,扭曲的不成人形,连空空都是看的眉头轻皱。 “你不要命了!”鬼魅惊讶的声音传来 鬼魑没有答话,还在渐渐变化,融进千魂幡的身躯居然又从中脱离了出来,但依然裹在大氅里面。 大氅偶尔被风吹起,鬼魑摄人心魄的森森白骨一览无遗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鬼魑脸上的肌肉一点一点的消失,除了有根根骨刺露出,赫然就是一具骷髅,一具比普通骷髅不知大了多少倍的骷髅。 鬼魅为了不让鬼魑玉石俱焚,已经是不得不出手,众人始终没有看见鬼魅的身影。 “你干什么?”骷髅对着虚空中吼了一句,干涩呕哑的声音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破”,鬼魅低喝一声,鬼魑总算被他从千魂幡中震了出来。 鬼魑又恢复了妖异的面孔,原本就苍白的脸,现在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想必他被鬼魅强行中断,应该是伤了元气。 “听我的,我们先退再说”鬼魅道 鬼魑没有说话,但魑魅的声音却同时出现在众人耳旁:“魑魅主隐,魍魉主杀。” 然而,他们并没有对空空他们发动攻击,鬼魑伤了元气,即使组成魑魅暗隐阵,他们也不可能在摇光他们面前讨到好去。 空空感觉不到了鬼魑的气息,蹙眉道:“他们走了么?” 李泊志叹了口气,道:“走了” “爹,丁叔叔到底是谁?夕颜是不是我娘?”梦颜已经不是小孩子,她已经从李泊志和丁弋的对话中发现了异常。 李泊志也知道瞒不住她,也不打算瞒她,他在黑暗中点了点头,语气悲凉:“丁弋是我师弟,夕颜…夕颜就是你的娘亲,梦里夕颜…” 最后四个字微不可闻,谁也没有发现李泊志的眼角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那样说你…你是不是真的抛下了我娘。”梦颜不依不饶的追问着李泊志 梦颜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自己一直敬若神明的父亲怎么会抛下自己的妻子?她想听到李泊志说一句不是。 李泊志紧紧抓住梦颜的手,就怕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但他却没有回答她的疑惑。 李泊志定了定神,道:“真人,大师,我们还要继续往前吗?” 摇光当然知道不能再往前,前面的路更危险,现在李泊志明显已经不复初来鬼城的热情,况且还有两个拖油瓶,这样下去很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反而是展言,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一脸茫然,刚才那么激烈的打斗他硬是没有察觉一点,两眼空洞无神,好似丢了魂魄一样。 五十八章 论佛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大师,意下如何?”摇光已经决定回去 他们此次前来酆都的目的只是为了一探鬼城的虚实,并不是要一举捣碎鬼城老巢。 现在既已达到目的,也就无须再多作纠缠。 “两位道友说的有理”空空点点头 而这时,摇光在无意中发现了展言的异常,发现他正痴痴呆呆的待在原地,以为是被魑魅摄了魂魄,大惊之下,目中青光一闪,用临字诀开了一次慧眼,还好,魂魄还没有离体。 摇光虽然有太多的疑问,可也不好直接去询问李泊志,既然已经决定回去,摇光也不多做停留,唤醒了痴痴呆呆地展言,便准备回去。 展言还真是如梦初醒,讷讷道:“这就回去吗?” 摇光无奈的摇摇头:“那你就在留在这儿吧!” “回去,回去。”展言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梦颜微带哭音的向李泊志询问道:“我娘到底哪儿去了?”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但李泊志却没打算现在告诉他,他轻叹一口气,道:“我们先回去,回去了我再给你说。” “不,你现在就告诉我,是不是你对不起娘。”梦颜已经开始相信丁弋的话了 “梦颜,不要任性,你想连累大家吗?”李泊志低斥道 顿了顿,李泊志又道:“大师,真人,我们走吧!” 空空不是多话之人,当即点点头,领着智真,转头回去了。 一行人便这样掉头往回走,还是来时的路,还是漆黑的夜以及那永不休止的阴风。 而在距离东南碎梦城附近的葬幽山中,云虚观的袁烈,许焱,还有梦墨轩的柳寒烟,姚月,以及雾隐寺的智灵,智愚。 智灵还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月白僧衣一尘不染,智愚果然是人如其名,一幅憨厚老实的模样。 几人走在葬幽山中,但却是毫无头绪,葬幽山只是幽都的一个入口,但具体的入口在哪儿却是无人知道的。 柳寒烟和智灵相比,可以称的上是一时瑜亮,智灵虽说是个光头,但比有头发的柳寒烟也是丝毫不逊色。 柳寒烟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容,让人难以捉摸,和姚月的冷冰冰刚好截然相反。 袁烈素来是个急性子,一直这样转来转去他可是受不了,大声道:“师父,到底怎么办?我们都在这附近转了老半天啦!” 许焱同样是一个大老粗,他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他是这一行人中唯一的一个前辈,众人都在等他的指示。 前辈该有的架子还是不能丢,于是许焱沉吟了一阵,道:“你们有什么意见?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考参考。” 听见许焱的话,袁烈怪眼一翻,心里暗暗鄙夷:“这不是废话吗?” 智灵接口道:“葬幽山方圆接近五万里,如果要一处一处找,恐怕没个一年半载是找不到幽都入口的。” 柳寒烟点点头,道:“智灵师兄说的有理,但我们却是耽搁不起的。” 许焱两条浓眉皱到了一起,道:“那照你们的意思我们不是只有无功而返了”这是他紧记的一个词语,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幽都既然是魔人的安身立命之所,想必那里必定是魔气肆虐才对,而幽都入口的魔气也应该比一般的地方要重的多。”智真说出了心中所想 “灵智师兄果然是心思缜密,非同一般。”柳寒烟抚掌而叹 灵智不同于一般的和尚那般迂腐,淡淡一笑,让人如沐春风:“柳师兄过奖了,我也只是推断而已。” “好了,你们两个别互相吹捧了,说了一半天,到底该怎么办?”袁烈大声道,袁烈素来粗心,当然不会揣摩智灵话里的意思。 “智灵师兄的意思是找到葬幽山中魔气最重的地方,魔气最重的地方就是幽都的入口。”一直没有出声的姚月冷冰冰的道 智灵点点头,道:“姚师妹说的不错” 许焱也认为此计可行,微微颔首,道:“那就这样办” 但灵智又摇了摇头,让人捉摸不透他是何意。 “师兄是担心无法找到魔气最重的地方吧?”智愚低声道 智灵点点头,道:“幽都的入口虽然说可以通过魔气的痕迹去寻找,但是难保不会被幽都魔人布下结界和幻术以阻挡外人的进入。”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葬幽山如此之大,稀奇古怪的东西数不胜数,要找幽都的入口无异于大海捞针。 便在众人手足无措,一筹莫展之际,却有一人说了一个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震的消息:“各位,老朽知道幽都的入口。” 再说另一边,莫云轩还有空寂一行人也已经进入了三尺三,还是那如诗如画的岚烟,几人的身形渐渐消失其中。 苏靖和舒翰来过这里,自不陌生,特别是苏靖,来过不止一次,同样是踩在枯败的腐叶上,与上次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这次是清早入林。 舒翰紧紧的跟着凌菱,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凌菱。 莫云轩见空寂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手里轻轻捻着胸前念珠,想必又是在超度这里无辜枉死的百姓。 莫云轩听摇光提起过空寂,果然是慈悲胸怀,莫云轩道:“大师,世间万物皆有定律,生死亦无常,还望大师不要太在意。” 听见莫云轩的话,空寂放下佛珠,缓缓道:“昔日有我佛地藏王菩萨誓发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渡尽,方正菩提。” “贫僧虽无地藏王菩萨的大法力,但也愿意以身正佛,渡尽众生。” 莫云轩笑了笑,道:“大师,恕云轩直言,佛门说不着相不执着,既然如此,那为何地藏王菩萨还要执着地狱不空。” 空寂一愣,大概没有想到莫云轩会以佛门教义来反驳自己,但他既是佛门高僧,自然不会被问的哑口无言。 空寂淡淡一笑,道:“阿弥陀佛,莫真人如此说也无不可,然真人既然执着于这个问题,岂非也已着相?地藏王菩萨已证十地果位,岂有名相?” 五十九章 再过迷雾林 莫云轩点点头,看来空寂位列四大神僧并非浪得虚名,莫云轩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还望大师不要怪我亵渎了神佛。” 胡萧和展昆虽然是梦墨轩派出的代表,但却很少说话,莫云轩和空寂谈佛论道自然也能不到他们俩发表主见。 空寂摇摇头,道:“莫真人言重了” 顿了顿,空寂又道:“这里也是属于妖都吗?” 莫云轩摇了摇头,道:“在下也不知道,不过这里既属三尺三,也应该属于妖都才是。” 这里虽不像鬼城那样终日不见天日,但也被遮天避日的树木掩盖的差不多了。 昏暗的光线,四周漂荡的游魂都昭示着这里不是一般的地方,但却不像上次那样有不知名的怪物出现,但众人却仍然不敢大意,特别是舒翰,上一次的经历他还历历在目。 苏靖一心记挂着诗婧,所以到了分叉的地方他便止住了脚步,谦恭道:“师叔,空寂大师,胡少侠,晚辈还要去相思门一遭,就先告辞了。” “哎”莫云轩挥了挥手,道:“别急!” 说完又对空寂道:“大师,胡少侠,我黄师兄门下的苏靖还要去相思门一趟,大师也知道相思门不是一般的地方,所以在下得和苏靖一同前去。” “相思门?”空寂一奇,道:“苏少侠去相思门做什么?” 胡萧也是一奇,相思门地处边陲,和中原素无交往,苏靖去相思门却是要做什么? “咳,这个…”莫云轩干咳一声,欲言又止。 “呵呵…”空寂居然淡淡一笑:“苏少侠是喜欢上相思门中的女子了吧?” 莫云轩一直以为空寂也是对邪魔歪道深恶痛绝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莫云轩笑道:“大师不排斥相思门吗?” 空寂摇了摇头,道:“贫僧还是分得清是非善恶的,相思门不曾害人为祸,贫僧又何必要无缘无故排斥于他。” 胡萧暗暗点点头,心里佩服:“空寂大师真是名不虚传,难怪师父对他推崇备至。” 莫云轩微微一笑,心道:“老七说他太迂腐,看来也不尽然。” “既然大师已经猜中,那就劳烦大师和胡少侠在此等候,最多半日,我们就能回来。” “老衲还是和真人一同去吧!虽说相思门并非大凶大恶,但是据老衲所知,相思门中的女子却是从不嫁人的,苏少侠想带走相思门中的女子恐怕要大费周章吧?” 胡萧终于有个了开口的机会,点点头:“大师说的对,晚辈见识浅薄,也想去见见这个传说中的相思门到底是什么地方。” 苏靖身揣严黎的亲笔书信,只要让相思门主过目就行,其他,倒没有什么大麻烦。 莫云轩想了想,如果把空寂师徒和胡萧师兄弟留在这里,也太无趣,如果让他们先去妖都,恐怕自己到时又难以寻到他的足迹,如此倒不如让他跟着去相思门。 莫云轩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莫云轩和空寂的对话苏靖听得一清二楚,两位前辈要以身范险,苏靖自然是感激涕淋,顿时拜倒在地:“多谢师叔,大师,还有胡师兄。” 胡萧摆了摆手,微微一笑:“苏师兄言重啦!” 凌菱虽然和众人不熟,但好奇还是掩盖了陌生,小声向舒翰问道:“舒公子,苏公子真的是喜欢上了相思门的女子了吗?”她住在不夜城这个中转站,对这苗疆的相思门自然也不陌生。 “呵呵”舒翰在凌菱身后轻轻一笑:“苏师兄为了诗婧不惜违逆黄师伯,自然是喜欢她的。” 凌菱当然是不知道黄林,但她从舒翰口中听的出,这位云虚观的佼楚也是个痴情人。 几人又沿着上次摇光他们走过的路,前往相思门。 当路过上一次苏靖三人与这林中斗法的地方时,几人表情各异。 胡萧瞳孔威缩,暗暗心惊:“好强的剑气!” 莫云轩微“咦”一声:“流沙满池,寸草不生,可是老七出的手?”他似乎忘记了摇光陈述的事情经过 听见莫云轩的话,走在最前方的苏靖,回过头道:“这是我和袁师弟,舒师弟联手造成的。” 莫云轩点点头,顿时明了,空寂则轻叹一声,似欢喜似忧愁:“少年英雄还非云观莫属” 莫云轩笑道:“大师说笑了,贵寺的智灵小师父在同辈之中恐怕还无人能及,更何况还有梦墨轩的年轻俊杰。” 听莫云轩这样说,胡萧赶紧道:“柳师兄的修为晚辈是望尘莫及的,但比起吴师兄和智灵师兄恐怕还有一定差距。” 空寂踩着由无数落叶积成的小道,不执一词,却没分辩。 几人平静的走出了迷雾之林,居然没有碰到任何怪物,也没有发生一点儿异常,不知道是不是这一群修为强盛的人给震慑住了。 初升的太阳红彤彤,照在这苗疆神秘的相思门中,万籁俱寂,没有人声,没有兽吼,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早晨的空气格外新鲜,在这静谧幽深的谷中不禁让人忘乎所以,融入其中,似乎浑身的毛孔都在吸收大自然的精华。 门口把寨的依然是女子,那冷冷的眼神似乎要看透每个人,犹如千年不化的积雪,即便空寂他们是和尚,女子的眼神也没有一丝变化。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苏靖的身上,脸上才出现一丝表情变化,女子冷声道:“又是你,你又来做什么?” 六十章 再见相思门 苏靖不是袁烈,所以并不是粗鲁无礼之人,况且现在也是自己有求于人。 苏靖微微欠身,语气温和的道:“劳烦姑娘通报一声,苏靖带来了你们门主想要的东西。” 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但却并没有拒绝:“你等着” 片刻,女子又已返回,冷冷道:“跟我来” 几人在女子的带领下便直奔相思门主的住处,还是那间阁楼,那几株松树以及那特别的风铃。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身材极好的紫色身影,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会让人遐想无限,真是个绝色美人。 相思门主这次穿了一身紫色宫装,腰间系着根白色琉璃纱,婀娜多姿,只是不知道她的面孔有没有被遮住 “叮叮叮…”清风拂过,楼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并不是单一的清脆,还有一种沧海的沉重。 相思门主渐渐回过头来,果然,她的样子却还是隐在轻纱之下的。 女子薄唇微启:“这几位是?”声音动听,犹如十八年华的妙龄少女。 苏靖拱了拱手,引着莫云轩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叔,开阳莫云轩。” 相思门主点了点头:“久闻大名” 莫云轩笑了笑,道:“好说,好说,道法,巫力,截然不同的两种力量,真是闻所未闻。” 苏靖又指着空寂和智巧道:“这两位是雾隐寺的空寂大师和他的高徒,智巧师兄。” 听闻是雾隐寺的高僧,女子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空寂则颂了声佛号 “这位也是云虚观的少侠,却不知这位姑娘是?”相思门主略带惊讶的询问 不待苏靖答话,舒翰便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见过前辈,这位是不夜城凌堡主的爱女。” “飞步凌云八千里,凌傲?”相思门主当然是知道不夜城凌家的。 凌菱微微点头,道:“小女凌菱,见过前辈。” “真是奇怪"女子寻思道 胡萧和展昆很少说话,但胡萧还是欠身行礼:“晚辈梦墨轩胡萧,这位是晚辈师弟,展昆。” 展昆也恭身行了一礼:“见过前辈” “梦墨轩?”女子轻笑一声:“儒、道、释,三派之间少有往来,这次齐聚我相思门,还真是难得。” 莫云轩笑道:“好了,我们此次前来贵门的目的,想必道友也知道。” “书信”相思门主冷声打断莫云轩的话 见她态度转变,莫云轩也不以为意,不过好像她本来的态度也不是很温柔。 “前辈请过目”苏靖恭敬的把书信递给相思门主 “唰”相思门主一把把书信从苏靖手中拿过去,低头阅视起来。 由于她蒙着面,所以众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变化,也就不知道她是喜是忧。 过了半晌,相思门主才缓缓放下书信,用一双秋水剪瞳凝视着苏靖,讥笑一声:“没想到严掌门这么通情达理,既然如此,我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不过…” 相思门主话锋一转:“不过你们这次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我相思门一个小小叛徒吧?” 莫云轩心里一惊:“此人果然不简单”,不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还请门主成全了苏靖” “呵呵…”相思门主也笑了:“你们想做什么我不是不知道......” "你们想去三尺三!”相思门主缓缓走到众人面前,她人虽然近在咫尺,但众人感觉却仿佛远在天涯。 “正是”空寂见她看破,也不多作隐瞒,抢先一步答道 “既然如此,等你们有命回来的时候再来带走诗婧,她虽然不成器,但却始终是我门内之人。” 见她一再刁难,饶是苏靖脾气温和,也不禁大怒:“你这不是故意刁难吗?你要我答应你的条件,掌门师伯通情达理,已经答应。但是你又要掌门师伯的亲笔书信,现在书信就在你手里,你居然又推三阻四,难道你真当我云虚观怕了你不成!” 女子丝毫不以为意,笑道:“云虚观又怎样?沽名钓誉。” 见她辱及师门,苏靖如何还忍得下去,怒喝道:“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云虚观是不是沽名钓誉,浪得虚名之徒。” “狂歌”,碧影一闪,狂歌戟顿时出现在他身旁。 “居然是狂歌戟,我倒是小瞧了你。”相思门主惊讶道 不过,就算苏靖祭出了狂歌戟,相思门主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依然冷笑道:“就算你有神兵又怎样?” 莫云轩也没阻止苏靖,因为他觉得这个相思门主的确太过分了一些。 “你知道就好”苏靖单薄的身躯爆发出一股冲天的气势 苏靖一把抓过狂歌戟,忽然,苏靖身躯一震,惊人的气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苏靖大惊 “怎么了?”莫云轩身影一闪,来到苏靖身旁。 “狂歌…狂歌不见了”苏靖右手中的狂戟渐渐化为虚无 忽然,莫云轩身形一震,以手衬额,摇摇欲坠,苏靖扶着莫云轩,关切道:“师叔…怎么了?” 六十一章 门内出事了 而在另一边的酆都鬼城,摇光几人一直徘徊在黄泉路上,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忽然,摇光身影一怔,狂吼一声:“师兄!” 李泊志和空寂都是一愣,李泊志道:“真人,出什么事了。” 摇光却不理睬众人,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了,呼啸一声,祭起仙剑,破空朝前飞去。 展言从没见过摇光这样,惊道:“师父,你怎么了?” 葬幽山,一个清矍的老人告诉众人,他知道幽都的入口。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碎梦城易家的二当家,易酒寒,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众人的。 易酒寒,仅次于易家家主的头号人物,修为深不可测,易家家传绝学,碎梦无痕他已修至第七层。 然而,正当几人满怀欣喜的准备前往幽都时,许焱突然爆发出一股滔天的气势,虎吼一声:“是谁?” 众人被他的气势一逼,不禁踉跄后退。 袁烈大惊失色:“师父你怎么了?” “门内出事了” “门内出事了” “门内出事了” 摇光三人同时这样说,但表情各不一样,摇光知道久久走不出鬼城,这一定是有人布下的阵法,但他管不了那么多。 耀眼的青光划破黑夜,似要直冲苍穹。 莫云轩定了定身形,不说一句话,转头便破空离去,惹得众人不明所以,舒翰听到门内出事这几个字,也是一震。 “凌姑娘抱歉,门内出事了,在下先走一步,空寂大师,展少侠,劳烦你们送凌姑娘回城。”舒翰急匆匆地说道,根本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 说完便祭起月影,追随莫云轩离去 凌菱虽然心里不太愿意,但知道事情一定也是十万火急,所以只好默不作声。 苏靖同样吃惊不小,诗婧固然重要,但师门有事,他怎么能因儿女私情而至大义于不顾? 苏靖隐隐觉得狂歌戟应该和此事有关,他现在没有了狂歌戟,不能御空飞行,所以他一把拦住了舒翰:“舒师弟,我和你一同回去。” “好,走!” 许焱面相粗犷,脾气更是火爆,他一把从袁烈背后取过炙焱,化为一道火光,破空离去。 袁烈根本没有搞清状况,就看见师父已经离去,当他想祭起炙焱追随袁烈时,赫然发现炙焱已经不见。 摇光从黄泉路一直冲到最开始来时的那条废街,青光长盛不衰,摇光的速度可谓快到了极点,然而他却始终冲不到尽头。 “是谁?”摇光久久走不出去,已经怒到了极点。 “万剑归一,破!”摇光厉喝一声 清渊化为一把擎天巨剑,青光耀眼,誓要斩开黑夜,迎接黎明。 “轰隆” 一声巨响,摇光踏着黑暗,一点一点走向光明,温绚的阳光从天而降,摇光无心感受这么多,以更快的速度破空离去。 三人各从不同的方向朝虚云山赶去,展言一直都是由摇光领着他东游西窜,现在摇光扔下他一个人离开,他还真没了主见,一时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随后他便想起了师父的话“门内出事了”,额头冷汗一冒,大喊一声:“大猫” 大猫低吼一声,展言飞身跃上大猫,也来不及告别了,吼道:“去追师父!” 神兽不愧为神兽,发力之下,顿时不见了踪影。 苗疆,空寂和胡萧几人已经离去,相思门主凝视着远方,缓缓道:“贪狼,巨门,禄存,文曲,闪烁不定,看来云虚观出事了。” “你想去看看吗?”温和的声音响在女子耳旁 相思门主还是没有回头,语气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念在同门之谊,去看看吧!” “我和你一起去,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贪狼坠,七煞现,天下大乱啊!”男子俊美的面孔闪现出一抹刚烈 “你不是说袖手天下,是好是坏都与你无关么?”女子很奇怪 男子笑了笑,没有说话,轻风吹过,卷起他额前头发,完美的五官顿时呈现出来,不得不让人感叹这是一个绝美的男子。 灵巫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么?风翎,他不会回来了。” 风翎轻叹一口气,不似那日的冷冰冰:“我并不是等他,洞明和隐元虽然属于九星的范畴,但却不属于七星,所以我感应不到七星以及洞明的情况,只能靠巫术中的预思感应。” 灵巫身为苗疆大巫师,巫术的修为已臻化境,他静静的站在风翎背后,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女子,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凭借过人的天资,他已经把道术和巫术融为一体,成为千百年来第一个巫道一体的人物。 “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灵巫反而催促着风翎 云虚观,昔日祥和安宁的道家仙境,现在却是一片修罗地狱的惨景,横七竖八的死尸遍地都是,就连那护山麒麟石像也事残缺不堪,真可谓是断壁残垣。 用青石板铺成的练功广场都被染成了血色,看着触目惊心。 广场上正有两人背靠背,浑身是伤,嘴角溢血,其中一人矮胖,正是那天玑殿的周寰。 六十二章 九尾天狐 和他背靠而立的是一个瘦高道人,自然就是天权殿的杨岚,而围着他们两人的赫然是严黎,黄林,吴昊。 周寰呼吸粗重,浑身血迹斑斑,显然是身受重伤,他怒目盯着这三人,喝道:“你们三人到底是谁?我掌门师兄还有黄师兄怎么样了?” “吴昊”笑了笑,像是猎人看见走投无路的猎物一样:“云虚七子彼此感应,难道你感应不出来了么?” “妖人,枉我掌门师兄一心栽培于你,贫道和你拼了!”杨岚厉声道 “咳咳咳咳咳…”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连串的咳嗽,显然他是真力损耗过度,中气不足。 吴昊笑的更厉害:“就凭你们两个,我还没放在眼里,不妨告诉你们,严黎和黄林已经死了,魂魄也已被我打散。” “呕”,周寰怒极攻心,又加上身受重伤,喷出一口鲜血:“你胡说,我明明还能感应到掌门师兄的存在。” “吴昊”冷笑道:“那现在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黄林和严黎的身体里分出两个和“吴昊”一模一样的人,黄林和严黎的身体无力的倒在地上 “掌门师兄”杨岚厮声叫道 “妖人,纳命来”,也不知杨岚哪儿来的力气,居然腾空而起,身手似乎比不受伤时更加灵敏。 下一刻就已出现在正中的“吴昊”身前,手中长剑青光大盛,以开天劈地之势向“吴昊”斩去。 “吴昊”冷笑一声,毫不在意。 忽然,“吴昊”脸色微变:“幻影?” 但他依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随手结下九道冰墙,挡在身后。 青光视冰墙如无物,震碎一道又一道的冰墙,眼看就要斩到“吴昊”,可青光在距离吴昊三尺之外,再也难以前进一寸。 “你想用皆字诀和我同归于尽,真是痴心妄想,万妖噬魂!” 万妖咆哮,将青光一点一点的吞噬,杨岚已经是强弩之末,虽说用皆字决激发了身体的全部潜能。 但“吴昊”也不是一般的人,这招万妖噬魂即便是他全盛时期也不敢硬接,更何况是大战之后,杨岚最终被吞噬的一点儿不剩。 周寰目眦欲裂,厮声道:“老四!” 可惜,任凭他如何呼喊,杨岚都再无声息,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什么都没有留下。 周寰以长剑杵地,缓缓的站了起来,目中怒火似要将这眼前的妖人化为灰烬。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又是谁?”周寰居然显得格外平静 “他们?哈哈…我不妨让你看清楚。”吴昊狂笑 另外两个“吴昊”身影一闪,居然没入正中那个“吴昊”的身体里。 看着这一幕,周寰惊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道:“你这是…这是…三魂聚体!” “云虚七子果然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不错,正是三魂聚体。”吴昊抚掌赞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周寰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三魂聚体,居然是传说中的三魂聚体,看来门内是注定该有此一劫。 “刚才那两人是你的分身?你到底是什么人?”周寰实在想不出人间哪儿还有这样的高人 “吴昊”微微一笑,和刚才那个手段狠辣的“吴昊”简直是判若两人:“告诉你也无妨,你可知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九尾天狐!”周寰喃喃自语,接着浑身一颤,连话音都跟着轻颤:“你是…是妖都妖王,千面狐神!居然是你。” 千面狐神淡淡道:“是我,你现在可以死而无憾了。” 周寰苦笑,云虚观千年基业就此毁于一旦,自己虽不是掌门,但也难逃其咎,如此一死,倒也落得清静。 “老五,老六,老七,云虚观就靠你们了。”周寰心里默默托付 “不要回来!”周寰用尽最后的真力,发了一道千里传音,但却被千面狐神硬生生的给截了下来。 “周师兄” “三师兄” “周师兄” 摇光三人已经感觉到了周寰的湮灭,七星已去其四,门内出大事了。 摇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的速度也已达到了极致,已经看不见摇光的身形,只能看见一道青光从天际呼啸而过。 许焱更是狂啸不已,震得云层翻滚,一道火光划过天际,犹如一颗耀眼的流星向云虚观坠去。 莫云轩虽没有仙剑,但脚下折扇一点也不比摇光他们的速度慢,折扇名为风雷扇,也是莫云轩昔日得到的一件异宝。 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千面狐神静静地站在云虚观的练功广场,这块阻止自己进军中原最大的绊脚石,终于被自己踢了开去。 云虚观被灭,自己称霸中原,一统天下的王图霸业也就指日可待。 但,云虚观并没有被灭门,还有漏网之鱼,自己苦心孤诣几十年才有了今天的结果,绝对不能再出任何批漏,不能让所有努力都付之流水,更不能让酆都和幽都看笑话。 想到这里,千面狐神俊美的面孔上闪现出一抹杀机:“青龙” 六十三章 阴谋 “属下在”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应声而来,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都处理干净了吗?” 青龙静静的站在千面神狐背后,垂手而立,态度恭敬:“按照妖王的意思,云虚观已经被灭门,无一生还。” 千面神狐点点头,冷哼一声:“很好,此事先不要张扬,我倒要看看酆都和幽都两个老鬼这次还有何话说。” 青龙看了几眼这位万妖之王,心里拿不定主意,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青龙,你追随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妖王淡淡一笑 青龙见被妖王看破,也不意外,道:“您是不是该回去看看夫人和小姐了,据朱雀传来的消息,夫人和小姐很挂念您。” 妖王一怔,摇了摇头,叹道:“几百年前我们被这些中土的名门正派逼的走投无路,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我的父亲,上一任妖王,也死于他们之手,我卧薪尝胆二十年,并不是仅仅为了一个三都之首的位置,现在眼看大局已定,绝对不能功败垂成,等此间事了,再说吧!” 顿了顿,妖王又道:“酆都和幽都的情况如何?” “据白虎和玄武传来的消息说,摇光,开阳,玉衡三人已经分别从酆都,妖都和幽都赶了回来。” 妖王点点头,道:“云虚观的九星剑阵的确是不可小觑,否则我也不用各个击破。” “传令下去,把所有尸体扔进后山,要做的干净,不留痕迹。”妖王犹如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一般吩咐着青龙 “是”青龙恭声道 “等等…”妖王忽然叫道 青龙转过身来,道:“妖王还有什么吩咐?” 妖王摇摇头:“没什么,你去吧!” 青龙转身离去,妖王再次分出三人,他既号千面神狐,当然能变幻各式各样的模样,而这三人赫然便是严黎,黄林与吴昊。 三人相视一笑:“瞒天过海,自投罗网,挑拨离间!” 摇光果然是第一个回云虚观,刚到山门前,摇光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几乎没有勇气踏进门内。 还是旧日那云雾缭绕的仙境,只是在安静中多了一丝不应该有的血腥,忽然,摇光身形一滞,喜道:“原来掌门师兄和黄师兄还没死,但是刚才明明已经没有了感应,难道是…” 摇光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妖王所用的李代桃僵之计设下的陷阱,当他感应出严黎和黄林没有出事时,更是没有多加考虑,急匆匆的冲进观内:“掌门师兄,黄师兄,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感觉到周师兄和杨师兄陨落了。” 严黎和黄林搀扶着吴昊,慢慢向摇光走来,严黎一脸疲态,身上还有斑斑血迹,黄林也好不了多少,一瘸一拐的向摇光走了过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摇光大惊,赶紧上前搀扶住了黄林 “你们走了没有多久,雾隐寺和梦墨轩便大举入倾,说什么要让我们云虚观就此覆灭,周师弟和杨师弟力敌不过,死在那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手里,我和黄师弟也是侥幸才躲过一劫。”严黎痛心疾首,由于怒气攻心,严黎喷出一口鲜血。 黄林也是垂头丧气,就差老泪纵横了,叹道:“世事无常,没想到我云虚观会有此一劫,一定是梦墨轩和雾隐寺不愿坐视我云虚观壮大,才会下此狠手。” 这两人说的话可谓是漏洞百出,但摇光现在是心乱如麻,却是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发觉,怒道:“好个梦墨轩,好个雾隐寺!” 严黎咳嗽道:“师弟先不要动怒,事已至此,我们得想个办法应付才是。” “是吗?”摇光忽然反手一掌击向黄林 黄林飘身后退,身手灵敏,哪儿像身受重伤的模样。 “师弟你疯了吗?我是黄林师兄!”黄林大惊 “不要在演戏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敢肯定你绝对不是黄林师兄。”摇光冷冷的说道 “啪啪啪” 吴昊拍掌赞道:“本来想来个移祸江东,没想到居然被你看了出来,没关系,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就怪不得我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毁我云虚观!”摇光厉喝 “去问你师兄吧!”吴昊冷笑道 “三魂聚体”吴昊低喝一声 两个分身瞬间融入吴昊的身体中,吴昊并没有因此变得高大,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高高在上,让人不敢直视。 摇光瞳孔一缩,惊讶之意绝不亚于周寰:“三魂聚体?” 千面神狐不屑的笑笑,他根本没把摇光放在眼里:“你们七人联手或许还有实力与我一战,但就你一人…”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摇光一人对上他无异于螳臂挡车。 摇光并没有因为他的几句话动怒,反而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 “哦?”这次反而是千面神狐来了兴趣 “二十年前你假扮吴昊鱼目混珠,混进了云虚观,掌门师兄看你天资卓越,便起了怜才之心,收你为徒,孰不知这却是你早已精心计划的阴谋。” 六十四章 掩日 “你是如何发现的?”吴昊讶道 “你为了对付我云虚观真可谓是处心积虑,不过就算你掩饰的再好也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摇光一边说心里一边盘算:“五师兄和莫师兄一定正在赶往回山的路上,到时合我们三人之力,加上云虚禁阵,或许还可放手一搏,我必须拖住他才行。” “不久,掌门师兄出关之后我就已经开始怀疑,掌门师兄出关之后,他的修为不仅没有进步,太玄正一诀反而跌落了一个境界,虽然表面上并看不出,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掩饰了表象,不过却并没有瞒过我,我本以为这是掌门师兄强行出关所致,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你在捣鬼。” 千面神狐淡淡一笑:“没想到你的洞察能力如此之强,难怪严黎经常说你看似放浪形骸,实则心细如发,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摇光并没有十分的把握确定事情就是这样,他说出自己的推测反而引出了千面神狐的真话,倒算得上是个意外收获。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摇光皱了皱眉 “说来听听”千面神狐居然有问必答 “掌门师兄虽然不是正一境界,但也是太平后期,即便你修炼到了三魂聚体的境界,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让掌门师兄消失。” “问得好!”吴昊笑道 “二十年前我假装穷困潦倒的书生,上山求艺,正如你所说,严黎看我天资聪慧,便收我为徒,那时我已经是三魂聚二,想骗过你们那是轻而易举。” “我本无心修炼你们门中的太玄正一诀,可没想到错有错着,太玄正一诀居然帮我突破了三魂聚体的桎梏,我知道严黎道行高深,若论单打独斗他绝不是我的对手,但我想要不露风声的杀掉他,就没那么简单了。” 千面狐神缓缓的走到摇光面前,盯着他道:“所以从那时起我便会在他的一日三餐里加一点玲珑烟,玲珑烟想必你也听说过,无色无味,只对修道之人有用。” “逆乱经脉,真气逆行,你好狠。”摇光厉声道 千面神狐毫不在意,笑道:“严黎不愧为一派之长,修为之深大出我的意料,他很早就发现了自己身体出现了异常,但那时已经晚了,玲珑烟已经融入他的骨髓血液里,他只当是自己走火入魔,全没怀疑到我头上。” 摇光目眦欲裂的盯着千面神狐,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若不是他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恐怕早已冲上前去和千面神狐生死相搏。 “那三派联手,探听魔教异常是不是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不错,那时的严黎便已经是由我取而代之,我让云虚观,雾隐寺,梦墨轩,三派联手探三派,就是想利用三派之间的不信任,互相怀疑猜测,制造混乱,然后我们再乘乱进军中原,那时你们三派之间彼此芥蒂更深,想要一举灭杀你们更是易如反掌,可以说是一箭三雕。” 千面神狐说完哈哈大笑,似乎对自己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很自得。 听完千面神狐的话,摇光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计划太歹毒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 “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死人是不会泄漏秘密的。”千面神狐冷笑 “不好”摇光暗呼一声,瞬间后退三丈,刚才所站的地方已经被千面神狐取代。 “不错,反应够快。”千面神狐闲庭散步般,又仿佛快的不可思议,瞬间出现在摇光面前。 “兵,破军剑诀!”摇光低吼一声,浑然不惧,手握清渊一剑斩去。 这是饱含着摇光怒气的一剑,青色剑气犹如青色的巨龙,声势骇然,朝千面神狐席卷而去。 千面神狐丝毫不惧,轻轻一掌印去,青龙立刻停在三尺之外,再也难以前进一寸。 “哼”千面神狐冷哼一声,声势惊人的青色剑芒顿时消散于无形。 “破军剑诀,雕虫小计,我今天就以贪狼破破军。”千面神狐不屑一顾 说罢,千面神狐手中凭空多了柄三尺长剑,剑身呈赤黄之色,但并没有多明显,当那长剑出现的瞬间,似乎连天上的太阳都跟着黯淡了下来。 摇光目不转睛的盯着长剑,颤声道:“你这是…掩日!八剑之一的掩日!” 千面神狐冷笑一声:“算你还有点儿见识,此剑正是掩日,来吧!接我贪狼剑诀。” “你也配使贪狼剑诀,无耻的小人!”摇光厉喝一声,接下千面神狐一击,同时摇光暗暗心惊:“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分明是没有出全力,但我却已经用上八成真力。” “怎么?你就这点儿本领。”千面神狐讥笑一声,又连续攻出几剑。 掩日既是八剑之一,神通自然不小,更何况千面神狐也不是等闲之辈,剑上所附真力非同小可,摇光虽说修为不浅,但和他比起来却是天壤之别。 他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甚至有好几次都险些被击中。 “临、兵、斗、者、皆、阵、在、前。”摇光堪堪躲过千面神狐的剑气,快速结出几个手印,嘴里低喝道:“隐!” 随着隐字出口,摇光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哼,我对道家九字真言了如指掌,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 六十五章 绝境 摇光一个趔趄被千面神狐从虚空中逼了出来,模样甚是狼狈。 清渊似乎受了重创,光芒黯淡,不复往日的光彩。 “云虚观的功法的确是不容小觑,但可惜的是,你们大多数威力巨大的禁招全都需要时间来结印,我如果不给你时间,你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千面神狐胸有成竹的淡淡说道 摇光心里很明白千面神狐所说,如果他不给自己机会,自己光凭破军剑诀无疑是以卵击石。 “莫师兄和五师兄到底还要多久?”摇光心里暗暗着急 正在摇光手足无措之际,却传来了千面神狐戏虐般的笑声:“但是如果突破太平,到达正一的境界,云虚观许多绝招都会变得简单的多,不用一一结印,随心而动,收放自如。” 千面神狐虽然没动,但摇光明白,他的气机已经锁定自己,摇光暗暗思揣:“九字真言不适宜快攻,也许,混沌葫……” 想到这里,摇光拿定主意,瞬间祭出混沌葫,喝道:“天为乾,地为坤,天地万物混沌生,混沌葫。” 看着那号称能装天收地的上古异宝,千面神狐终于动容了:“居然是混沌葫!我倒小看了你。” 感受到混沌葫那巨大的吸力,即便是强横如千面神狐,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收起掩日,脸上多了一丝凝重之色。 “九尾一变”千面神狐眼睛开始变化,瞳仁被淡淡的蓝色覆盖,身体并没有什么明显地变化,只是有条硕大的白色尾巴摇摆在他身后,显得格外刺眼。 毛色雪白,白的耀眼,在这时,千面神狐整个人的气势又上升了一个阶段。 不知道是不是摇光道行不够,驾驭不了混沌葫,总之千面神狐是不为所动。 雪白的尾巴横扫混沌葫,巨尾在阳光下折射出巨大的投影,巨尾卷起的狂风吹的摇光衣衫鼓动,许久不曾打理的头发还被这阵风带出飘逸之感。 不过,摇光感受到巨尾上狂暴的真气,却不感硬接,心里暗骂:“他到底是什么怪物,居然连混沌葫都奈何不得。” 无奈之下,摇光只有侧身闪向一旁,混沌葫没了摇光的控制,也只有坠落在地,白色的狐尾一卷,千面神狐顺势便把混沌葫收入囊中。 摇光一愣,真没想到混沌葫就这么被他所破,自己丝毫便宜没占到,还丢了一件异宝,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咯咯”,千面神狐冷笑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要白费力气,即便你有混沌葫也没多大用,凭你的道行不过才将混沌葫的效用发挥出两成而已,不过你能逼出我一条尾巴,也足以笑傲天下了。” 摇光还没体会出他话里的意思,千面神狐的第二波攻势又已发动,他的速度极快,摇光来不及躲避,无奈之下只能硬接他一击。 “怦”摇光和他硬对一掌,被推出三丈,然而,千面神狐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欺身而上,又是一掌,看似平平的一掌,却把摇光击飞了出去。 摇光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青光流转,清渊也跌落在旁。 从出道已来,摇光何曾这么憋屈,何曾受过如此重创,今天可算是栽到家了。 摇光运息调整了一番,但作用不大,似是伤到了肺部,只能大口喘气。 千面神狐嘴角还是噙着淡淡笑容,一点儿也没有凶神恶煞的模样。 “你比周寰和杨岚要强,不过还是太弱。” 摇光大口喘着气,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我云虚观下此狠手。” 千面神狐笑道:“你不是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也罢,就告诉你,也好让你死的瞑目,我便是千面神狐。” 千面神狐?听到这四个字,摇光瞳孔收缩,惨笑一声:“我早该想到,除了你还有谁能不露痕迹的骗过我们。” “你现在知道也不迟”千面神狐像一个赌博到最后的大赢家一般高兴 “看来是等不到五师兄他们了,勉强一试总比坐以待毙要好。”摇光心里暗暗拿定主意,他明白自己绝不是千面神狐的对手,但要自己坐以待毙,任人宰割,那也是不可能的。 摇光缓缓站了起来,右手一招,清渊离地而起,落入摇光手中,摇光以剑指天,低喝道:“破军,开阳,廉贞,七星剑阵。” 晴空碧日下,三道光柱从天而降,正击在清渊之上,摇光身躯一颤,随即以更坚定的姿态承受着这天上的星辰之力。 “怎么可能?”千面神狐惊道 “七剑合一必须要正一境界,你虽然隐藏了真实修为,但绝对没到正一的境界,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秘术。”千面神狐蓝色的瞳孔中隐隐有一丝莫名的狂热,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一般。 “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你还是把你所用功法告诉我,免得我用搜魂大法,到时你更是生不如死。”千面神狐狂笑,整个人似乎疯了一般。 “告诉你也无妨,这便是太玄正一诀,道家九字真言,你就试试我这小七星剑阵的威力如何。”摇光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耀眼的白光之内,看不清容貌,只能听见声音,不过听其声音中气十足,倒不似受重伤。 六十六章 陨落 “不可能,不可能,太玄正一诀只是辅助七星功法,要想融汇贯通必须要达到正一的境界,这是严黎亲口告诉我的。”千面神狐还是不信 摇光不去答话,以他的修为驱使廉贞,武曲和破军已经很不容易,几乎是到了极致,他以肉身承受着星辰之力,更是坚持不了多久。 “喝,七星剑阵,诛邪。” 随着摇光的话语落下,笼罩着他的白光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光柱直上青天,连那飘荡在附近的白云都被纷纷击散,声势惊人,似要毁天灭地,光柱在摇光的引导下直击千面神狐。 千面神狐不敢硬接,想要躲闪一旁,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脸上露出一抹杀机,怒道:“该死!” “轰”光柱径直轰在千面神狐站立的地方,一时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烟尘弥漫中,已经看不见千面神狐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一击奏效没有,狂烈的罡风迫使摇光退向更远的地方。 摇光的脸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不知道是不是功力耗损过度,亦或者是失血过多? “灭杀了吗?”摇光盯着烟尘,喃喃自语。 忽然,在那幕迷离的烟雾中,忽然有两道红光破尘而出,直逼摇光,摇光心里一悸,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害怕。 烟雾渐渐消散,一头巨大的白色狐狸赫然出现在摇光的视野中,狐狸本来是温柔可爱的模样,而摇光眼前的这头狐狸却丝毫不显可爱,只有无穷无尽的煞气流露出来。 它的个头巨大,模样就是一头放大不知多少倍的小白狐,九条硕大的尾巴摇摆不定,投下巨大的阴影,眼中泛出的红光直逼摇光而来。 “把七星剑阵的剑诀交给我,饶你不死!”狐狸口吐人言,声音变得粗哑沉重,完全不似先前的温文尔雅。 摇光心里明白,这才是千面神狐的真身,他毫不怀疑千面神狐能在瞬间把自己灭杀,况且自己现在也已是强弩之末,一个小七星剑阵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元气。 自己全盛时期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元气受损。 摇光惨笑一声,笑声牵动伤势,他咳嗽了一阵,缓缓道:“命里该有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罢了,与其受你这妖人的羞辱,倒不如留这清白之躯在世间。” “你想干什么?没有告诉我剑阵剑诀,你便是死也必须要经过我的同意。”千面神狐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不妨试试,云虚观可是贪生怕死之辈?命魂散,三魂不聚!”摇光厉喝 “哼”千面神狐冷哼一声:“你想自毁魂魄,休想,命魂虽然没有意识,但关于生前的记忆还在,我用搜魂大法一样可以搜出你脑子里的东西。” 话毕,千面神狐瞬间出现在摇光面前,一条尾巴卷住摇光。 摇光完全不知反抗,他也没力反抗,他在刚才就已经震飞了魂魄,不给千面神狐留下一丝痕迹。 “搜魂大法!”千面神狐不知何时又恢复了人身,左手死死的抓住摇光,右手对着摇光便准备施展搜魂大法。 “放开老七”,忽然,千面神狐身后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就是一道惊天动地的红色剑柱,剑柱犹如狂暴的龙卷风,席卷着吞噬着它眼前的一切。 炽热的剑气好像来自焰狱的魔火,印的半边天通红。 千面神狐没有回头,冷声道:“自投罗网,去!” 随手一挥,便接下了那看似不可抵挡的剑气,轻描淡写。 身后之人见他毫不费力的接下自己的全力一击,也不在意,依然喝道:“放下老七!” “你是许焱?”千面神狐回过头,淡淡说道。 看见千面神狐的面孔,许焱踉跄后退,颤声道:“吴…吴昊!” “也是,也不是!”千面神狐又恢复了先前那从容不迫的姿态。 许焱素来脾气火爆,见到门内有人背叛,他如何忍得,直气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你这个畜生,我云虚观一直对你不薄,掌门师兄对你更是器重有加,你却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他越想越气,整个人浑身颤抖,忽然,他感觉有人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许焱愣了一下,随即回过头来,见到来人,他真是悲喜交加,颤声道:“老六,掌门师兄死了,黄师兄,周师兄,杨师兄,还有老七都死了,门内就剩你和我了,我们一定要给他们报仇!” 莫云轩脸色铁青,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血债血偿,我们一定要为他们报仇,但是,你别冲动,光凭我们根本奈何不了他,我们将此事告之天下,然后再从长计议。” 许焱一把挣开摇光的手,怒道:“要走你走,他们是我们几百年的师兄弟,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曝尸荒野吗?我老许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我也不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莫云轩一急:“五师兄,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留下来也只会做无谓的牺牲,你想让云虚观从此销声匿迹,不复存在吗?” 许焱一怔,他从来都不会考虑大局,当然也想不到这一层去,现在经莫云轩一点拨,真有一种醍醐灌顶,如梦初醒的感觉,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驳。 莫云轩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喝道:“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想走?现在不觉得太迟了吗?” 六十七章 重瞳公子 “不好”莫云轩惊呼,瞬间和许焱消失在原地。 千面神狐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千面神狐气凝指尖,顺势把衣袖一拂,莫云轩和许焱顿时被他从暗处逼了出来。 许焱瞪着铜环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终于发现了眼前之人有多可怕,实力有多强。 莫云轩阻止了又想拼命地许焱,在这样的状况下莫云轩还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实属不易。 “阁下究竟是何人?” “呵呵,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会问这么无知的问题。” “你不是吴昊,你究竟是谁?”莫云轩内心充满着疑惑 “去下面问你的师兄弟不就知道了”千面神狐不愿在和他们罗哩罗嗦,右手白光大盛,祭出掩日,意在速战速决。 许焱被他这强盛的杀气一逼,不禁身体微颤,但却丝毫不惧,依然怒目而视。 “住手”一声娇斥打断了将要出手的千面神狐 三人一奇,扭头看去,正有两人飘然落地,其中一人紫色宫装,身材婀娜多姿,但却被轻纱遮住了容颜,不用说,这人自然就是相思门的门主。 “相思门主!”莫云轩一奇,不知道她为何突来云虚观,难道是来乘火打劫的吗? 莫云轩不是许焱,虽然有所怀疑,但没有确实的把握,他绝对不会意气用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另外一人,双手背负,静静的跟在相思门主身后,此人身材修长,斜飞入鬓的眉毛为他凭添几分粗犷,但却不让人觉得难看,反而更加英气勃勃,目中神彩奕奕,俊美的五官恰如其分的点缀在棱角分明的脸上。 比起千面神狐,此人竟是丝毫不逊色,但却多了一分温暖,少了一丝妖冶。 千面神狐冷冷的盯着他,缓缓道:“是你,一目双眸,重瞳公子。” 相思门主诧异的望着灵巫,因为她从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个称谓。 灵巫淡淡一笑:“当年一别,别来无恙!没想到当年的小白狐如今也成了呼风唤雨的妖王。” 莫云轩和许焱一头雾水,实在猜不出灵巫的来历,敌友未明,两人更加不敢贸然行动,不过从其对话来看,应该不是敌人才对。 千面神狐冷笑道:“你来这里不是来和我叙旧的吧?” 相思门主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摇光,娇躯一震,指着摇光道:“他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千面神狐反问 相思门主莲步轻移,便想上前察看一番,但却被千面神狐拦了下来:“站住,他虽然死了,但我的事还没办完。” “让开!”相思门主冷冷道 “哼,我说了我的事还没办完。”千面神狐丝毫不退让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灵巫道:“死者为大,小白狐,你还是不要太过分了。” “你也想管闲事吗?当年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现在可不一定。” 语罢,千面神狐喝道:“九尾九变!” 九条巨大的尾巴出现在他身后,凌厉的气势让莫云轩,许焱,甚至是相思门主都招架不住,被迫向后退开一段距离。 千面神狐变身九尾之际,灵巫略显惊讶,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笑道:“居然是青丘之国的九尾狐,我倒是一直没发现,你变身九尾我的确是不敢小看,但这闲事我也不得不管。” 千面神狐也不是不知进退的人,刚才摇光一击虽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但也损耗了一些功力,如果对上灵巫,恐怕也只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他不会放过莫云轩和许焱,他要斩草除根,但也不急在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想到这里,千面神狐拿定主意,恨恨道:“算你们命大!”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千面神狐就这样凭空消失。 莫云轩和许焱见此人三言两语便逼退强敌,当真是又惊又佩,但当务之急是察看摇光等人的情况,有什么疑问还是等下再问。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奔至摇光身前,莫云轩伏身扶起摇光,叫道:“老七…老七,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摇光丝毫没有反应,实际上摇光已经自散魂魄,怎么可能还有生机,只是莫云轩不相信罢了。 莫云轩探了探摇光的鼻息,沉重的摇摇头,似乎连声音都已变得沙哑:“没用了,老七已经走了。” 尽管已经猜到几分,这个消息对许焱来说还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莫云轩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摇光,快步走到灵巫面前,毕恭毕敬的道:“见过前辈,前辈道行高深,登峰造极,一定有办法可以救治晚辈的师弟,晚辈斗胆请前辈妙手回春。” 对于摇光的死活,灵巫是丝毫不关心的,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相思门主一眼,并未答话。 相思门主的虽然脸笼罩在轻纱之下,但从语气却是可以听得出来的,她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救人。” 听到佳人吩咐,灵巫顿时不再迟疑,瞬间来到摇光面前,察看着摇光的伤势,许焱两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上。 六十八章 返魂木 片刻,灵巫站了起来,许焱和莫云轩两人赶紧围了上去,莫云轩恭声道:“前辈,我摇光师弟的情况怎么样?” 灵巫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这…”许焱不明所以,但又不好冲撞灵巫。 “你摇什么头,七…摇光真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相思门主脆声道 灵巫的心情似乎也颇为沉重,无奈的摇摇头:“他的心部受创,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伤势,最主要的是他的七魄尽散,命魂离体,我恐怕也是回天乏术。” 在莫云轩他们看来,灵巫的修为绝对是深不可测,如果连他都没办法,摇光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两人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许焱狂吼一声:“老七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报仇去。” 许焱气势汹汹,又想去找千面神狐拼命,莫云轩一把拦住他:“五师兄,你就不要添乱了,那个大魔头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你现在去找他,不是自投罗网吗?” 莫云轩的心思到底是缜密一些,他看出相思门主和这位逼退九尾妖狐的高人关系匪浅,所以便想从她着手,灵巫是说恐怕,并没有说一定,莫云轩把握着这一点,便道:“还没请教前辈和门主的高姓大名?”说到这里,莫云轩的眼光便往相思门主看了过去。 相思门主视若未赌,她不能表现出过激的情绪,只听她淡淡的道:“灵巫,据我所知,巫术中的摄魂能够招魂引魄,起死回生吧?” 灵巫叹道:“巫术中的摄魂的确是能够起死回生,但前提必须是用千年返魂木搭建一个招魂台。” “返魂木?”莫云轩似乎听说过,拱手道:“前辈所说,莫非是在西海聚窟州人鸟山上的返魂木?” 灵巫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西海聚窟州。” “聚窟州是十州三岛之一,仙家的洞天福地,必定隐居着世外高人,我们若冒昧打扰,恐怕有所不妥。” 灵巫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最主要的,当务之急是必须想个办法保存好他的肉身,如果肉身腐烂,即便找到了返魂木也是于事无补。” 莫云轩知道他肯定会有办法,便道:“还请前辈明示。” 灵巫也不卖关子:“第一个办法便是取昆仑山巅的万年玄冰,或者是直接将肉身藏于昆仑,第二个办法便是找到传说中的异宝,碧落珠,如果将碧落珠放入他的嘴里,不仅可以将肉身保存完整,还可以留住他身体里最后一点生气。” “碧落珠!” “碧落珠!” 莫云轩和许焱同时惊呼 灵巫一奇,道:“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碧落珠有此功效吗?” 莫云轩摇了摇头,道:“不敢有瞒前辈,七师弟正身揣碧落珠,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没想到灵巫听见莫云轩的话后,反而摇了摇头,道:“他身上没有碧落珠,如果有的话我能感觉到。” 高人的话他们是不敢有所怀疑,但是摇光拥有碧落珠的事实也是他们亲眼所见,灵巫这样一说,两人顿时稀里糊涂。 莫云轩转念一想,便想到了症结所在,心思顿时明了,呢喃道:“应该是这样!” “展言,快回山!”正在拼命赶路的展言耳边忽然响起这句话,其实不止是他,舒翰,袁烈还有苏靖都听到了这句话。 展言听出这是莫云轩的声音,但是并没有看见人,展言一脸木然,讷讷道:“六师叔,你在哪儿啊?” “我听不见你说话,我这是千里传音的秘术,我现在在虚云山,你听到后赶紧回来。” 展言心里顿时明白,催促着大猫:“大猫快点儿!” 大猫的脚程可谓是快逾闪电,但是它不敢出全力,所以速度并不太快。 莫云轩道:“前辈稍待” 灵巫点点头,静静的打量着这个昔日的正道巨擘,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你还是不肯面对他们吗?”灵巫以巫术密法向风翎传音过去 轻风吹过,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血腥味,风翎同样以巫术传音:“不到紧要关头,我是不会暴露身份的。” “云虚观大势已去,那头九尾狐的道行高深,肯定还会回来斩草除根,而且我发现酆都和幽都也并不安分,你还是劝他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相思门主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有风声,回头看去,发现正有一人乘坐神兽,从天而降,这人自然就是拼命赶路的展言。 当展言看见躺在地上的摇光时,脑袋中一片空白,他几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路跌跌撞撞的向摇光奔去,奔到近处便被莫云轩一把把他拦了下来,莫云轩扶住他,道:“展言,你别急!你师父还有办法医治。” 听说有办法可以救治,展言大喜,连声道:“求师伯救救师父,弟子感激不尽。” 莫云轩道:“七师弟是不是把碧落珠给了你,要救你师父,便需要碧落珠。” 展言一把从胸前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莫云轩,道:“碧落珠在这儿,恳求师伯救救师父。” 莫云轩接过碧落珠,转过身把碧落珠塞进摇光嘴里。 六十九章 风翎 灵巫点了点头,道:“行了,不过,你们就打算把他的肉身放在此地吗?” “你们应该明白,妖王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你们的,如果你们一直待在这里,恐怕是凶多吉少,如果你们想让云虚观东山再起,恐怕还得暂时舍弃云虚观的千古基业。” 莫云轩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还有一些方面他也不得不考虑:“前辈所言极是,只是在临走之前,晚辈想先找到掌门师兄他们的尸首,让他们入土为安。” 正说着,又有两人呼啸而至,这两人便是从苗疆赶回来的舒翰和苏靖。 苏靖看见相思门主后一怔,根本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看着满目疮夷的云虚观,舒翰赶紧问道:“师父,怎么回事儿?” 莫云轩摇了摇头,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先把你七师叔安顿了再说。” 这时两人才看见躺在地上的摇光,苏靖道:“七师叔怎么了?我师父呢?” 许焱道:“先别问那么多,快把老七抬进去。” 看见平时最随性的许焱铁青着脸,两人不敢再问,赶紧扶起了摇光。 “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莫云轩这时才找到机会答谢灵巫 灵巫笑了笑,道:“不用谢我,谢她吧!” 不用灵巫说,莫云轩也知道“她”是指谁,莫云轩道:“多谢门主援手,云虚观不忘大恩。” 风翎离开门内有几百年,但是却从没忘记过这个自己修炼悟道的地方,没想到这次回来却见证了云虚观的覆灭,世事真是变化无常。 听见莫云轩的话,风翎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是承认自己的身份还是继续隐瞒? “灵巫你能在这里待几天吗?”相思门主忽然向灵巫询问 “我是一个化外之人,天下的兴衰,人间的太平,都与我无关。”灵巫淡淡道,言下之意,他恐怕会袖手旁观。 风翎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样说,一点儿也不惊讶,点了点头:“那麻烦你回苗疆,将我门下弟子尽皆遣散。” 灵巫皱了皱眉,对风翎这种做法很是不解:“你真的能舍弃你一手创建的相思门吗?” “她为什么要这样无所顾忌的帮助我们,难道她和云虚观有什么渊源吗?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莫云轩心里暗暗猜测 风翎叹道:“谢谢这些年你对我的帮助,你走吧!” 莫云轩心里实在是想不通这位神秘的相思门主究竟是何目的,见她和灵巫的意见相左,他赶紧打了个圆场:“属在下直言,云虚观现在的情况危如累卵,门主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救命之恩,日后必定厚报。” “我如果怕趟浑水,我还会回来吗?六师兄!”风翎终于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你叫…叫我什么?”莫云轩似乎没有听清她的话,口齿不清的问道。 “六师兄!”风翎缓缓的取下脸上的面纱,一张惊艳绝伦的脸便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的皮肤白皙明净,比之皓月还要白上三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脸长期隐藏在轻纱之下的原因。 她有着十八少女的清新典雅,也有着三十贵妇的成熟丰韵,即便整个人不施粉黛,也散发着淡淡迷人的幽香,就连展言也是瞧的一呆。 莫云轩和许焱两人更是呆若木鸡,这不是曾经风华绝代的小师妹,风翎么? “你是…风师妹?”莫云轩仍然难以置信 风翎点点头,又道了一声:“五师兄,好久不见!” 许焱木讷的点点头:“好久不见!” 灵巫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终究还是放不下” 莫云轩和许焱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消失了百年的人现在又毫无征兆的出现,而且还一直藏在自己眼皮下。 “不是我放不下,是我一直都没有放下过,云虚观遭此大难,我如何能袖手旁观?我知道你无心于红尘俗世,所以我并不强求你留下来,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你让我门下弟子赶快另谋出路吧!像你说的,天下战火四起,再无安身之地,不要让他们也跟着受牵连。” “风师妹?…这…难道是风翎师姑。”展言听见他们的话后暗暗猜测,但却不敢马上询问。 灵巫也知道风聆的性格,她一但决定,就不会反悔,灵巫点点头:“好吧!你放心好了,我会去做的。另外,在西海聚窟洲上住着两个散修,墨千愁和花千影,他们两人和我是旧识,你们拿着我的信物前去,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们!” 莫云轩道:“晚辈孤陋寡闻,只知聚窟洲在西海之中,但并不知具体在西海哪儿,还请前辈明示。” “聚窟洲,在西海中申未之地,地方三千里,北接昆仑,二十六万里,去东岸二十四万里,上多真仙灵宫,宫第比门,不可胜数,但是如今却只剩墨千愁和花千影两位双修道侣,你们不要问为什么,总之拿着我给的信物前去就是了。”说完手里凭空多了一只三寸狼毫,颜色深暗,毫无特别之处。 “多谢前辈!”莫云轩恭恭敬敬的接过狼毫,视若珍宝的放入怀中。 “这位是摇光真人的高徒吧?能得貔貅相助,实属罕见,必是人中龙凤。”灵巫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番话。 七十章 小拾 展言浑然不知说的就是自己,还杵在原地,默不作声,还是得莫云轩出面:“谢前辈吉言,七师弟就他一个徒弟,但愿他不会让七师弟失望。” “如果让他前去聚窟洲取返魂木,恐怕会事半功倍。” “这…”莫云轩简直怀疑这位高人是在耍自己,聚窟洲是什么地方?虽不是龙潭虎穴,但让展言去,不也是自寻死路吗? “我这里还有一道分身符,如果妖王再来!你们可以用这个挡他一阵,记住,千万不要和他硬拼,否则云虚观必定会全军覆没。”莫云轩接过微黄的符纸,连声道谢 灵巫点点头,看了风翎一眼,道:“自己多保重,如果找到了返魂木,你便通知我,返魂木不需要太多,一根枝桠便已足够。”说完便不见了踪影 灵巫走了,只剩下莫云轩四人,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场面十分尴尬,最终还是风翎打破了沉默:“五师兄,六师兄,云虚观怎么会遭如此大难?掌门师兄一身修为虽不至于天下无敌,但也是罕有对手才是,怎么就这样被灭门了?” 莫云轩痛心的摇了摇头,道:“这是一个阴谋,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布置的阴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九星剑阵实在是让魔教太忌惮了,他们不得不想法除去这颗眼中钉。” “风…” “先检查一下门内的情况再说”莫云轩打断了展言想说的话 遁走之后的千面神狐此时正回到了自己的老巢,妖都三尺三,他的速度不知比莫云轩他们快了多少,几乎是瞬息万里。 或许是想看看自己的爱女,终日勾心斗角,能让他静下心来的也只有自己的家人。 这一次解决了云虚观这个心腹大患,千面神狐颇为自得,总算是没辜负自己这二十年的忍辱负重,虽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也无关紧要。 临走之前,他也交待了青龙,一定要牢牢盯住云虚观的一举一动,绝对不能留下一个活口,更不能让他们把这个消息公诸于众。 “见过主公”一个身着玄黑色服饰的女子恭敬的给千面神狐请安,这个女子自然就是妖都四护法之一的朱雀。 “嗯,夫人和小姐呢?”千面神狐点点头 “回主公,夫人在忘俗清榭,小姐一直是由夫人照顾,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朱雀诺诺告退,千面神狐径直向忘俗清榭走去。 难怪这里叫忘俗清榭,简直是一处世外桃源,走过一道拱石门,便是一条青石小道。 还没进门,就听见叮叮咚咚的清泉响个不停,没有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凉亭过道,紧紧有条,明净如明镜的池塘中有几尾金鱼游来游去,泉水便是汇流到这个池塘中,流下的泉水在湖面激荡出一层一层的涟漪,在阳光的照射犹如明镜般熠熠生辉,没有富丽堂皇的铜臭气,只有与世无争的隐匿。 现在已是秋末冬初,照里说是万物凋谢的时刻,但这里却还是一片生机盎然,池中白莲随风摇曳,阵阵清香飘向更远的地方。 岸边凉亭正坐着一人,看那背影应该是个女子才是,她望着池塘,不知道是在看景物还是在沉思。 千面神狐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静静的走到她的背后:“忘俗清榭,是不是真的可以忘俗?” 她的身形一震,似乎很激动,不过也就那么一瞬,她又把自己起伏的情绪压了下去,缓缓回过头来,淡淡道:“你回来了!” 千面神狐是何等人物,尽管只有那么一丝起波动的情绪,但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念辞。”千面神狐柔声道,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态度生气。 念辞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能这么早回来,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小拾去百草园了。” “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看看你和小拾,马上就走,念辞你放心,很快,很快我就能有时间陪你们。” “这样的话你说过不止一次”顾念辞打断了他的话,还是那么温柔的语气,但却多了一丝落寞。 “我…”千面神狐终究无奈的摇摇头 “我知道我不能要求你太多,当初是你救了我,否则我早就死在山脚那片瘴气林中,小拾是我们的女儿,可你有关心过她吗?整天待在这里,别说是她,就算是我也会厌倦。”顾念辞别过头去,似乎不愿再看他一眼。 “我去看看小拾!”千面神狐转身离去 百草园果然是名不虚传,里面的天材地宝,奇珍异草,简直是数不胜数,像什么血鸦仙莲,青雷圣草都已有百年的火候,在外界这样的天材地宝几乎已经绝迹。 而在百草中间,正有一人身着淡紫兰底水仙散花子裙,但见她身穿深棕缂金瓜蝶纹长衫,逶迤拖地淡紫兰底水仙散花子裙,身披淡紫兰色大寿字薄烟纱。 乌云般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双螺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赤金衔珠凤铀,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金镶九龙戏珠手镯,腰系蜜合底丝攒花结长穗绦,上面挂着一个淡紫兰银丝线绣莲花香囊,脚上穿的是石榴红底并蒂莲花鞋,整个人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 她在一株火龙草面前弯下了腰,不知道在是不是在察看火龙果已经成熟,浑然不知千面神狐的到来。 抱歉 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我不得不暂时放弃闻道,特别感谢年纪轻轻书友,大家放心,不管有人没人看,我都会写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七十一章 权谋 “火龙果还没成熟吧?” 突兀响起的声音吓了小拾一跳,抬起头看见来人之后,一时愣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犹如身在梦中,不可置信,喃喃道:“爹…爹?” 千面神狐浅浅一笑,怎么也不像一个杀伐果断的万妖之王,点点头,道:“小拾!” 见到千面神狐,小拾本来是很高兴的,只是她一想起母亲埋怨感叹父亲的忙碌时,心就凉了一半,冷冷道:“你回来干什么,我和娘不需要你!” 千面神狐倒不生气,还是微微一笑:“回来看小拾啊!怎么?你不高兴么?” “没有”小拾闷声回答,显然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呵呵,你愿意和我去中原吗?” 听到中原两字,小拾瞬间从闷闷不乐转换成了兴高采烈,更多的是不相信,斜着眼睛打量了妖王一阵,道:“你不是不让我去中原吗?” “那是以前,现在你长大了,就可以去了。” “那娘去吗?” “这…”千面神狐一时语塞,如果带着顾念辞,很多事情就没这么方便了,她必定不会支持自己图霸天下,自己更会因为她而缚手缚脚,千面神狐暗暗思量了一番。 “她不能去”千面神狐摇了摇头 “哦,那我也不去。”小拾又低下头去 “唉”千面神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小拾一直是他的软肋。 回到总堂的千面神狐又恢复了他那睥睨八方,君临天下的气势,再也不是刚才那个满怀愧疚的丈夫和父亲。 扫了众人一眼,千面神狐点点头:“你们都是我妖都精英,也是我的心腹,我对你们视如己出,也就用不着瞒你们,云虚观已经覆灭,我们进军中原,独霸天下的日子指日可待。” “云虚观灭了…” “再也不用躲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了……” 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其中一个看似仙风道骨的老人越众而出,行了一礼,道:“主公,云虚观覆灭虽说是件好事,但如果现在进军中原,恐怕还为时过早。” 千面神狐道:“徐老有何高见?” 被称作徐老的人看了千面神狐一眼,道:“云虚观,梦墨轩,雾隐寺三派一直是相互掣肘,互不相让,如果突然打破这个平衡,雾隐寺和梦墨轩势必会全力对外,我们如果贸然出现,恐怕正好和他们针锋相对,虽然说妖都实力雄厚,但同时对上雾隐寺和梦墨轩恐怕也无法占到便宜。” 妖王暗暗点头,徐老没被短暂的胜利蒙蔽,能从大局出发,实属难得。 不过他既然能谋略云虚观二十年,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影响自己的全盘打算,更不能前功尽弃。 “呵呵,徐老不必给我们自己脸上贴金,妖都实力如何?想必各位都了然于胸,莫说同时对上雾隐寺和梦墨轩,单独对上任何一派,我们充其量也只是个平手。” “咳”徐老干咳一声,掩饰自己拍马屁却拍到马腿上的尴尬。 不过妖王接下来的话却让徐老暗自得意了一番:“但是徐老的见解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们不能去和中原正道拼个你死我活,让酆都和幽都坐收渔翁之力。” “那主公的意思呢?”徐老问道 “只要这件事不让梦墨轩和雾隐寺知道,就好办。”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走露风声恐怕不容易。”有人接口道 “我已命青龙围住云虚观,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众人知道他必有下文,都静待他的吩咐,果然,只听妖王道:“我知道酆都和幽都打的是什么主意,哼,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他们那么想坐享其成,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说罢,妖王吩咐道:“乌鹏,山猿,青木。” 三人站了出来,齐声道:“属下在!” “我还要再去中原一趟,妖都之事还是全权由青木负责,乌鹏,山猿辅之。” 乌鹏和山猿望着那个温和如玉的男人,他还是静静的站在殿下,即使妖王暂时把大权交给了他,他似乎还是无动于衷,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吧? 青木点点头,淡淡道:“主公放心,青木必定不负重任。” “主公…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徐老犹豫不决的道 “徐老但说无妨” 徐老一向为人圆滑,一直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处世态度,他绝对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果然他这次也不是说的什么大事,而是关于小拾的。 “主公,小姐都这么大了,是不是该让她出去见见世面。” 妖王呵呵一笑,看得出他是真心在笑:“徐老是被小拾逼急了吧?” “这…”徐老一窘,老脸微红,他的确是被小拾整的苦不堪言,才会出此下策。 “你放心,这次我会让小拾和我一起去中原。”徐老可算是吃了颗定心丸 “另外,各位谨记,中原之事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如果被我知道是因诸位说漏了嘴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不要怪我翻脸无情。”冷若寒冰的眸子扫过众人,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朱雀跟我来”妖王率先离去,只留下这句话回荡在众人耳边。 七十二章 借刀杀人 朱雀跟着走了出去,不知道妖王又有什么吩咐。 妖王走后,徐老赶紧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强自镇定的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说完不管众人的反应,自顾自的走了,众人也一个接一个的散去。 “哼,青木,你到底有什么能力,能让妖王对你这样器重有加!”尖嘴猴腮的山猿尖声道 青木没有理他,径直离去。 乌鹏似乎一直都隐身在黑暗中,阴骛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看着远去的青木,乌鹏冷声道:“狂妄自大的小子!” 而幽都魔君和酆都鬼王在没有得到妖王的的消息之前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两位盖世魔王还是深深忌惮着中原正道,妖王的协议是让他们拖住前来探查虚实的正道人士,但他们又何曾真正派兵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魔教三都和中原三派一样,都是相互猜忌,提防着另外两方,鬼王还像模像样的派了魑魅魍魉前去阻拦,而幽都根本就没费一兵一卒。 白虎刚刚接到朱雀传来的消息,妖王让他通知居于酆都的鬼王,攻打中原。 白虎的身影在这黑暗浓郁的鬼城还是能看出一个淡淡白影,并不是因为太暗,而是因为速度太快,在黑暗中拉出一串长长的白色虚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鬼王吩咐过,白虎一路畅行无阻,偶尔遇到几个鬼卒盘问,一听说是妖都使者,顿时毕恭毕敬的退到了一旁。 很快,白虎就来来到了酆都鬼城的中心位置:无极森罗殿,鬼王便是住在这里。 白虎遥遥就能感觉到那比黑暗更黑的森罗殿,虽然看不见森罗殿的构造,但从那里散发出的可怕威压简直要让人不寒而栗。 “来者何人?”森罗殿外围的鬼卒喝问,有能力来这儿,必是不凡之人,鬼卒也不敢多加得罪 白虎收敛气息,朗声道:“妖都白虎求见鬼王!” 鬼卒尚未答话,一个轰轰隆隆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就好像天上的乌云,沉郁的怕人:“让他进来!” “是”鬼卒恭声道 “跟我来吧!” 鬼卒手提一盏明灯,将他和白虎笼罩其中,否则凭他的修为根本进不了森罗殿。 鬼卒带他进了森罗殿便退了出去,白虎虽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但他感觉的到周围有很多不同的气息。 “说出你的来意”还是那个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 白虎行了一礼:“见过鬼王”,虽然他一个人都没看见。 “免了,是妖王让你来的吧!不知道他那个一箭双雕取得了什么样的效果?” 白虎道:“禀告鬼王,我家主公已经牵制住了云虚观,我这次就是奉了主公之命,希望鬼王能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出兵攻下中原。” 沉默了一阵,鬼王道:“诸位意下如何?” 白虎吓了一跳,真的还有其他人,鬼城的人果然都不简单,搞偷袭他们绝对最拿手。 “我觉得这件事有待琢磨,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样,我们的确不该错过,但如果这是一个陷阱,我们恐怕将会有去无回。”黑暗中有人出声回应 “嗯,有道理。” 白虎道:“鬼王多虑了,我家主公如何会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如果真是那样,您和幽都魔君尽管可以找我们秋后算账。” “哦?你们也通知了老魔?”鬼王讶然 “三都情同手足,少了任何一方都是不妥,况且中原虽说少了云虚观,但梦墨轩和雾隐寺也不好对付,所以请鬼王发兵中原。” 而在另一边的玄武也在对幽都魔君说着同样的话,陈述其中的利害,幽都魔君考虑了一阵,缓缓道:“如果老鬼答应出兵,我便发兵。” 玄武道:“您让我问问白虎” “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说服老鬼了吗?”白虎脑子里响起玄武的话,这是他们四象间一种特殊的传话方式,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偷听的到。 “他似乎有很多顾虑,不那么轻易上当,你那边怎么样了?” “老魔说如果老鬼出兵他就出兵,你得赶紧说服他。” 玄武灵机一动,先骗过魔君再说,玄武道:“鬼王已经答应出兵,现在就看您了。” 而另一边的白虎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尽管说的是舌灿莲花,可鬼王还是无动于衷,也不知道他到底怀疑哪一点儿? “鬼王,魔尊已经决定进军中原,您还没考虑好吗?” “我是怕兔死狗烹啊!难道妖王就没有留一手吗?” 白虎此行的目的便是说服鬼王进军中原,可面对鬼王的重重疑问,白虎已经暗暗惊出一身冷汗,但他也不是一般人,尽管这样鬼王还是一点儿也没发现他的异常。 “这次攻打云虚观,妖都损兵折将,并且已经被中原正道列为必须铲除的对象,唇亡齿寒的道理您也懂,如果妖都被灭,对您也没有好处,您就算不打算图谋天下,但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该袖手旁观啊!” “休得信口开河,我们没有进犯中原,如何会惹中原正道追杀。”黑暗中有人质疑 “信不信由你,在下的话已带到,告辞。”白虎故意装作恨恨地样子,一甩衣袖,大步走了出去。 “慢着!” 七十三章 突围 白虎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道:“鬼王还有何吩咐!” “回去告诉妖王,鬼城明日出兵。” 听到鬼王答应,白虎当真是欣喜若狂,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那样就原形毕露了。 “多谢鬼王,在下告辞了。”白虎淡淡道 方一出鬼城,白虎赶紧以心灵术告诉玄武,鬼城答应出兵,玄武得知消息后便也向魔尊告了个罪,两人同时朝云虚观的方向赶去。 “主公,这样妥吗?”白虎刚走,就有人提出疑问。 看不见一个人,却听得见声音,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鬼王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如果他利用我,我们何不反将一军,百鬼夜行!” 两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同时答道:“属下在!” “你们火速前去中原探听虚实” “遵命”黑暗中似有被风带起的衣袂飘飞之声 另一边的魔尊何尝不是打的这样的主意,都是老奸巨滑的人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上当。 “步影四驹!” 四个装束各异的人站了出来,静待魔尊的吩咐。 “你们四人前去中原查看情况,切记不可让人发现你们出自魔域,本尊会暂时隐去你们的魔力,除非碰上超级高手,一般的人是看不破的。” “遵命!” 四驹刚走,便有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幽都,魔君显然知道是谁,一点儿也不意外。 “老友,好久不见!还是风采依旧啊!” “呵呵,你一缕分神便避开了我的重重守卫,这份能耐我是自叹不如。”魔尊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把来人给骂了一遍,真把幽都当自己家了,想来就来,同时也决定要把这些玩忽职守的手下好好惩戒一番。 “道友不必生气,我没有事先通知你,实在是情非得已。” 他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只见魔君宛如没事,淡淡的道:“不用了,你老鬼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就说吧!” 来的人当然就是鬼王,虽然只是一缕分神。 “老狐狸也派人告诉你了吧?你怎么看?” 魔君轻哼一声,隐藏在黑暗中的眸子爆发出点点幽光,就像风中飘荡的磷火:“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他会安什么好心!” 鬼王点点头,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他才会前来找魔尊商讨。 “这么说你不会进犯中原了?” “我可没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算他想利用我们替他铲除障碍,难道我们就不能将计就计。” “你的意思是…”鬼王明知故问 “假装出兵,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样,我们乘此机会拿下中原,然后……”魔尊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 “甚好,甚好,哈哈哈…”听完魔尊的妙计,鬼王发出夜枭般难听的笑声。 虚云山,云虚观,莫云轩带着仅存的几个弟子找遍了云虚观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那些被害门人的尸首,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莫云轩召集残存的弟子在云虚殿商讨对策,也就是他们离开的几人幸免于难,再就多了一个风翎。 “云虚观遭此大难,就剩下我们几人,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她是你们的风翎师姑。”莫云轩指着风翎道 相思门主几人都见过,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居然是云虚观的前辈,只有展言知道她是谁,她就是余师叔交待要找到的人。 几人心里虽有千般疑虑,但现在却是不方便提问,包括袁烈,几人一起欠身,行了一礼,道:“风师姑” 风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问题,云虚观将来全得靠你们重整门户,有什么就以后再问吧!” 莫云轩道:“师妹言之有理,你们是我云虚观硕果仅存的弟子,云虚观以后的振兴就全靠你们了,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也不要让你们的师父师伯们白白牺牲。” 展言想起师父生死未卜,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展言” “弟子在”展言赶紧应道 “按照灵巫前辈的交待,必须取得返魂木,七师弟才有机会返生,你可愿意为你师父取返魂木?” “弟子愿意”展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嗯”莫云轩点了点头,看来七师弟这徒弟并没白收,虽然资质算不得上乘,但他的赤诚之心却更为难得。 “五师兄,此去聚窟洲路途艰险,恐怕还需要你和展言同去。” 许焱本来是虎一样的大汉,遭此巨变之后他变得痿蘼不振,连话都不愿多说,只是嗯了一下。 莫云轩也没在意,继续道:“苏靖和舒翰,你们去把你们七师叔抬出来,乘妖王没来之前,我们必须马上转移地方。” “去苗疆吧!”风翎道 事情紧急,莫云轩只想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哪儿还考虑那么多,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向雾隐寺和梦墨轩求救,所以他一下就答应了下来:“好!” 几人方一出山门,无数的妖都兵卒就攻了过来,青龙早已等候多时,莫云轩一掌击飞一人,喝道:“冲出去!” 几人皆是不俗之辈,就算是展言也还能挡个一招两式,特别是加上身旁的貔貅,反而没有几人可以靠近他。 每每有闪电划过,便有几人被雷的外焦里嫩,那当然是五神兽之一的貔貅干的,貔貅对上禽兽,光是他天生的王者威压就要令人望风而逃。 看着越战越猛的几人,青龙暗暗发愁,即便是自己出手,恐怕也拦不下势如猛虎的几人,可如果放跑了几人又无法和妖王交待。 忽然,有人轻轻地拍了一下青龙的肩膀,青龙大惊失色,几乎是出于本能,青龙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掌击去,左手泛起蒙蒙青光,他居然用上了八成功力。 因为还没有人能这样无声无息的接近他,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能不惊慌失措? 没有意想之中的山崩地裂,来人无声无息的就化解了他的成名绝技:混沌青光。 来人轻轻一笑:“青龙何时也变得这样风声鹤唳了?” 七十四章 就是要抢 “主公?”,青龙舒了口气,是自己太紧张了,普天之下除了他,谁还有这样的能力? 青龙渐渐回过头去,来人果然是妖王。 而在妖王身边还有他许久没有看见的朱雀,以及眨着一双大眼的小拾,不过没有看见顾念辞,也不知道妖王是怎么把小拾哄来的。 “见过主公,小姐。”青龙恭身行礼 妖王点点头,眼光瞟向全力突围的云虚观几人,道:“让他们走,不过意图不要太明显。” 青龙不解其意,迟疑道:“主公,您不是说要斩草除根,现在要放他们走,合适吗?” 妖王道:“我自然有我的用意,这儿的事不用你管了,你和朱雀去探听一下雾隐寺和梦墨轩的动向。” 青龙对妖王的安排一向言听计从,当即道:“是!” “爹,那个会喷火,角有闪电的怪物是什么啊?”小拾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的貔貅,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想她身为妖王的掌上明珠,自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看上了貔貅,却不知妖王要如何满足她的好奇心了。 果然只见妖王一愣,摇头苦笑道:“那是貔貅” “貔貅?那又是什么了?看着真可爱。” 听到可爱两字,原本准备离去的青龙朱雀都是身一滞,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它不仅可爱,尚且可怕!” “管它可爱还是可怕,只要是本小姐看中的东西就没有我得不到。”小拾暗暗冷笑,心中决定一定要把这头可爱的怪物抱回家当宠物。 妖王似乎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淡淡的道:“你可别打它的主意,它能号为神兽,与麒麟齐名,神通非同小可,百兽见了都要膜拜,如果我道法未成恐怕也会匍匐在地。” “有那么厉害么?可我怎么一点也不害怕。”小拾讶然,一点儿也不相信。 妖王无奈的摇摇头,指着场中的妖都小卒道:“你看,这些人不战自乱,全是受了它的影响,至于你,恐怕是因为你有一半人的血统。” 顺着妖王指的方向看去,小拾果然发现那些虾兵蟹将不堪一击,都是绕着貔貅跑,貔貅变身之后个头很大,尾巴一扫,顿时扫飞一大片,那些围攻展言的人还真是倒霉,本来就已经避而远之了,可没想到还是跑的不够远,哭爹喊娘叫成一片,大猫威风凛凛,根本不用展言出手。 看着大猫那么厉害,小拾也是暗暗心惊,但她却不会就此罢休,从小到大只要她想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她如果要拔徐老的胡子,徐老也只能洗净胡须,乖乖奉上。 “爹,您那么厉害,上窥天道,世间罕逢敌手,难道您也不是它的对手么?”小拾狡黠的笑着,眼睛还是盯着貔貅,仿佛它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来这招对位高权重的妖王同样有效,小拾一直对妖王冷冰冰,不假辞色,现在一改前态的把妖王吹捧了一番,妖王果然心情大好,笑道:“这头貔貅尚未完全成熟,对付它自然是不在话下。”, “那您赶紧把它抓来啊!” “不行!现在还不到时候。”妖王摇了摇头 “哼,就会空口说大话。”小拾大怒 眼看爱女生气了,妖王也无可奈何,只得哄道:“小拾放心,爹爹到时一定给你抓来当坐骑。” 可怜一代妖王何时这么低声下气给人说过好话?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自家女王开口,他可真是哭笑不得,一代枭雄顿时变为变狗熊。 “不管不管,是你自己说来中原什么都依我,现在又说话不算话,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世间女子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看这小拾又哭又闹还撒娇,定然是个中好手。 女王陛下拿出了看家本领,妖王只得唯命是从,叹道:“那好吧!你在这儿等着。” “都退下!”展言还拿着龙吟在乱劈乱砍,闻得此音,忽然一怔,便往后退去。 “不对啊!我干啥要听他的。”想通其中关节,便又大吼一声“杀啊!”,往前冲去。 “展师弟,别轻举妄动。”苏靖拉住了展言 展言这时才发现,所有人都住了手,妖都的小兵小卒也已退的干干净净,只是因为多了一个人,正是自己的杀师仇人。 “真让灵巫前辈给说中了”,莫云轩陡见来人,惊出一身冷汗。 “我无意为难各位,只是要向那位少侠借一样东西。”手指展言 众人都向展言看来,难道他身怀重宝么? 展言一愣,双手紧握龙吟,还不忘提醒一下旁边的大猫要和自己并肩作战,吞了口唾沫,颤声道:“你…你想干啥?” “小兄弟别怕,我只是想向你借样东西。”一向飞扬跋扈的妖王,居然变得这样温文儒雅,众人一时搞不清他的意图,都冷冷的望着他,如果他想对展言不利,众人顿时会群起而攻之。 展言嚅啮道:“借东西…你…你会还我么?” 还?妖王忍俊不禁的笑了,普天之下,谁敢要他还,他正想出言否认,却有一人比他更先回答了展言。 “当然不还啦!笨蛋。” “天籁之音啊!”尽管身处险境,展言听见这声音还是心中一荡,可想起声音的内容,他又不免怒目而视。 眼前来了个美女,展言不免悻悻地住了眼,细声道:“小姐此言不妥,既是借,怎能不还?既是不还,那就是抢,既是抢,那我就不能借。” 小拾听得稀里糊涂,喝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姑娘就是要抢!还不快动手。” “好哇!没想到你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做什么不好,居然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真是恬不知耻。”听得有人公然行抢,展言自然大怒,顿时就恶狠狠地骂了小拾一顿。 “你…”小拾气结,一时说不出话来,戟指喝道:“少罗嗦,姑娘看上你的东西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不自主送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推三阻四。”女土匪的本色显露无遗 七十五章 继续突围 展言见她颐指气使,好似颇为权贵,心头大怒,冷笑道:“你是公主还是郡主,我凭什么要来巴结你,丑丫头。” 小拾既不是公主,也不是郡主,但他却被公主还要霸道几分,比郡主还要刁蛮百倍。 “大胆,你居然敢说我丑?”小拾暴怒,从小到大,谁不说她美丽可爱,没想到今天却有人有眼无珠,小拾简直是气得七窍生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恨不得把展言生吞活剥。 “就是丑,比我见过最丑的女人还丑…” 眼看两个小孩吵闹不休,几人虽觉好笑,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又能笑得出来? 莫云轩见妖王至此还没有出手,己方更不能自讨麻烦,免得到时云虚观全军覆没,连一个传承香火的弟子都没有,自己真是无颜面对死去的师兄弟了。 莫云轩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敢问阁下,您要找我展师侄借什么东西?” 妖王笑道:“貔貅!” 妖王轻描淡写,几人莫不大惊失色,展言更是脸色铁青,大猫陪伴了自己好几年,岂容他人横刀夺爱。 “貔貅乃神兽,认主之后绝无二心,阁下想据为己有,恐怕是痴心妄想吧?” “爹,还和他们罗嗦什么?直接抢不就行了。”小拾受了展言的打击,行事更为偏激,满脑子都想着找展言报仇雪恨。 这一声爹算是道出了小拾的身份,难怪她这样飞扬跋扈,胡作非为,原来是有个不得了的爹,想起自己频频惹恼妖都少主,展言只觉遍体生寒,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凄惨的下场, 可大猫是自己最好的伙伴,自己不能退缩,展言站在大猫面前,护住了它,不过凭他那点儿微末道行,倒不如不护,大猫似乎也知道来者不善,不住的低吼,却没有丝毫的惧意,神兽的称号岂是白叫的。 妖王没有动手,笑道:“如果你们一意孤行,恐怕一个都走不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会放过我们。”莫云轩推敲着他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的问道。 “然也!如果你们把貔貅献出来,我保证不找你们麻烦。” 莫云轩沉吟了一阵,似乎在权衡轻重,展言瞧的着急,就怕莫云轩答应,急道:“莫师叔别信他的,他要是能放过我们,也就不会杀师父他们!” “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你们有的选么?”妖王胸有成竹,看众人的眼神就跟猎人看见走投无路的猎物一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别无选择,可万一他言而无信怎么办?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六师兄,你忘了灵巫的交待吗?”风翎附耳低语 想起灵巫的话,他曾说要展言前去聚窟洲寻找返魂木,如果没了貔貅,展言如何去得了? 莫云轩喟然长叹,也拿不定主意,闭眼道:“展师侄,为了全派的存亡,你可愿意献出貔貅?” “我不愿意!”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展言回绝的如此干脆。 莫云轩点了点头,也没出言责备展言不识大局,道:“阁下听见了,我虽然是他师叔,但即便是我,也不能强人所难。” “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展言小心!” 几乎是在同时,莫云轩出言提醒了展言,但展言一向反应迟钝,虽得莫云轩提醒,但还是慢了一步。 展言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听见一声悲嘶,震的展言耳膜生疼,但他却听出了这是大猫的悲鸣。 展言惊呼道:“大猫!”回过头看去,却见妖王不知用的什么妖法,竟然将貔貅禁锢了。 “吼…”貔貅声若龙吟,震碎了妖王的禁锢,同时还将妖王震退三步。 风翎轻斥道:“都别愣着呀!” 众人如梦初醒,喊杀之声震耳欲聋,法宝毫光气冲斗牛。 众人一拥而上,倒是忘记了还躺在地上的摇光,莫晕轩喝道:“五师兄,你照顾一下老七。”如此一来,本就势单力薄的几人更显得捉襟见肘。 貔貅到底不是一般的灵兽,妖王一时之间倒还奈它不得,不过他们之间的打斗却殃及池鱼,展言道行低微,别说帮忙,就算是靠近他们附近三丈都办不到,一时间打得是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小拾傻眼了,她是真没想到这头宠物会有这么厉害。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展言正焦急间,混乱之中却又被人揍了一拳,打的他是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可自己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哎哟,他妈的,谁这么卑鄙,暗箭伤人。”展言一向不说粗话,但这次却是把他惹的火了,手中龙吟更是舞的虎虎生威,就怕再被暗算,一边舞更不忘一边哇哇乱叫,以壮声势。 罪魁祸首却在一边偷笑:“谁让骂我的,活该,姑娘可不是好惹的。” 貔貅虽为神兽,但却没有完全觉醒,如何会是万妖之王的对手,看妖王那游刃有余的模样,根本就没有出全力。 莫云轩击退一个小兵,喝道:“五师兄,风师妹,我们去助貔貅一臂之力,苏靖,舒翰,袁烈,展言,你们几人带着老七快走。” 莫云轩沉着冷静,处变不惊,虽在混乱之中,但依然能审时度势,为门下弟子制造最好的逃跑机会。 袁烈几人汇合在一起,苏靖喝道:“快走,别辜负了师叔的一片苦心。” 展言心系貔貅,如何肯走,只在那里软磨硬泡,但始终不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许焱不止眼红,仿佛整个人都跟着燃烧了起来,温度简直高的怕人,一剑一人一团火,向妖王直扑而去,看样子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即使不能杀了千面神狐,也要重创于他。 莫云轩与风翎也不迟疑,同时加入战团。 这样一来,妖王果然压力大增,他一掌击散貔貅喷出的紫色火焰,狂笑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今天让你们死的明白,狂歌!” 看他祭出的那件月牙形兵器,苏靖身形一震,瞳孔微缩,这不是自己的狂歌戟吗?何时到了他的手上?难道…想通其中关节,苏靖不禁微微颤抖,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无愧为万妖之王。 七十六章 漏网之鱼 妖王赤手空拳便可以击溃几人,但他却偏要祭出狂歌戟,有了狂歌戟,他简直是如虎添翼。 妖王一戟挥出,几人眼中尽是青色戟芒,整片天仿佛被从中划了开去,这比在苏靖手里岂止多了十倍的威力,只是一戟,便瓦解了三人一兽的攻势。 许焱最拼命,自然也伤的最重,倒飞出去,嘴角不忘溢出鲜血,其余几人虽说没有这么惨,但也好不了多少,都是步履踉跄。 袁烈见师父受伤,如何忍得?当即虎吼一声:“操你娘,敢伤我师父!老子和你拼啦!” 赤手空拳便要上去找妖王拼命,苏靖拉住他,喝道:“袁师弟,不要让五师叔他们白费力气,我们快走!” 袁烈吼道:“要走你走,便是死,我也不会丢下师父他们。” 苏靖拿他没法,瞥眼看去,正看见小拾站在三丈外幸灾乐祸,苏靖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妖王一戟在手,睥睨八方,傲然道:“我已经对各位手下留情,再这样不识抬举,可不要怪在下心狠手辣。” 莫云轩手里捏着灵巫赠送的分身符,但他明白这只能唬住妖王一时,所以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会轻易显露出来。 许焱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莫云轩道:“五师兄,你还行吗?” 许焱也不擦拭嘴角的血迹,身上的气息随着呼吸一明一暗,就像黑夜中随风摇曳的火焰,一点儿也没有身受重伤的样子,嘿嘿笑道:“你放心,这老贼没死,我如何能去。” 莫云轩点点头,回头去看风翎,道:“风师妹,你呢?” 风翎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莫云轩道:“好,布小七星!” 便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停了手:“住手,否则你会后悔。” 众人循声望去,不知何时苏靖已经悄悄挟持了小拾,他这样做自然是让妖王投鼠忌器,袁烈哈哈大笑,先前的怨气一扫而空:“苏师兄,好样的!” 苏靖沉声道:“大家快过来!” 许焱狠狠地瞪了妖王一眼,这才不甘的退过去。 而作为当事人的小拾却是一点儿不紧张,也不慌乱,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还是盯着场中的貔貅,她耸了耸肩膀,道:“你看着办吧!” 妖王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自己不惜打乱自己的全盘部署,而现在她居然又被人挟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妖王冷冷的盯着众人,道:“你们想怎样?” 莫云轩道:“放我们走!” 妖王挥了挥手,示意属下退开,展言赶紧护住了貔貅,就怕妖王食言而肥。 苏靖挟持着小拾边退边道:“师叔,你们快走。” 莫云轩很明白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当即喝道:“走” 忽然,苏靖感觉眼前一花,他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人就已经倒飞出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耳旁还传来呼喊声:“苏师兄”,“苏靖”,“师兄”…… 异变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实在是太快,展言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连莫云轩也只是模糊看见有一白色人影从苏靖手中抢回了小拾。 妖王牵着小拾,身旁还站着两人,一白一黑,杀气凛然,妖王冷笑道:“你们当真以为我妖都好欺吗?本来想留你们一命的,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白虎,玄武,杀了他们,擒住貔貅。” 风翎和许焱一人对上一人,舒翰和袁烈则负责周围的小兵。 莫云轩知道妖都又来了帮手,心里暗暗着急,苏靖又已昏迷不醒,摇光更是生死未卜,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莫云轩道:“展言,你赶快带着你师父乘貔貅走。”说完将展言一把推上貔貅,又将摇光抱了上去,同时朝展言怀中塞了一件东西,喝道:“快走,记得去聚窟州找返魂木,你师父就交给你了。” 貔貅通灵,显然也知道事态紧急,也不用展言吩咐,四脚腾空,离地而起,周围的虾兵蟹将早盼着这个魔星走,哪儿还会拦它,都只是做做形式罢了。 当此紧要关头,展言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哽咽着喊了一声:“师伯!” 眼看貔貅便要破空而去,小拾仿佛看见已经煮好的鸭子展开双翅扑腾扑腾的给飞走了,小拾急道:“他们要走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们拦下来呀!” 妖王冷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站在原地,手掌隔空一吸,貔貅长嘶一声,却再也难以移动一步。 “混蛋!”莫云轩怒吼,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即扔出灵巫留下的那道分身符。 分身一出,妖王果然住手,只见他气的微微颤抖,森然道:“又是你来多管闲事,真当我怕了你吗?” 这只是灵巫的一道分身,有他的形却没他的神,对于妖王的喝骂他自然是置若惘闻。 乘此机会,貔貅已经猫不停蹄的远去。 妖王见灵巫神态高傲,只是冷冷的盯着自己,心里当然更不舒服,自己早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何不乘此机会扬眉吐气一番?也让他不敢再小瞧自己。 妖王深深地吸了口气,足见他对灵巫的忌惮之深,寒声道:“很好,我今日就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七十七章 无为道人 另一边,从虎口脱险的展言,现在正在不要命的逃命,就怕妖王追了过来,他不能让莫云轩的心思白费。 不知道大猫飞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到了哪儿,俯眼看去,只见下面林木葱郁,一片生机盎然,云雾缭绕,逃命逃的太累,也逃了这么久,展言便想下去歇息一会儿。 貔貅是神兽,如果前面有什么危险,它是不会下去的,如果它下去了,就说明这个地方是安全的。 展言紧紧抱住大猫的独角,附耳道:“大猫你辛苦了,我们下去休息一下。” 大猫回应了一声,便选了个比较平坦的地方落了下去。 看着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机的摇光,展言鼻子一酸,这两年摇光虽说没有对他谆谆教诲,但也是一个相当合格的师父,摇光对他来说绝对是如师如父的存在。 音容笑貌,历历在目,笑骂打趣,言犹在耳,展言越想越难过,便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小弟弟,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展言吓了一跳,经过刚才的逃亡,他已经变得极度紧张,草木皆兵,现在任何不认识的人对他来说都是敌人,展言反手拔出龙吟,喝道:“卑鄙无耻的妖人,快快出来和我决一死战。” “我不就在你后面么?还怎么出来。”那人讥笑一声 展言心下一凛,他道行虽不高深,但先发制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不管是什么人,一定要让他先吃展少侠一剑。 “杀了你!”,展言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剑,微微紫光闪过,倒还有一点气势。 可他并不知道,后面那人离他有多远,以他的剑术造诣,只能借助龙吟发出微弱的剑气,想要凭借剑气伤人,那可难了。 “啊!我命休矣。”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人居然痛苦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展言大喜,看来对方是个小角色,连自己一剑都接不住。 回过头去,展言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果然在后面的草丛中躺着一人。 那人头发乱糟糟,完全遮住了面孔,身上也是穿的破破烂烂,脚上穿着一双芒鞋。 “看这打扮,不像坏人啊!难道我错杀了好人。”展言心里犯起了嘀咕,得赶紧上前察看一番。 展言拨开那人的头发,发现他正两眼翻白,舌头外吐,红红的酒糟鼻也没了气息,胡子和头发一样乱。 “真死了?这不像是剑气入体啊!倒像吊死的。” 展言从未杀过人,何况还是个素不相识的人,心里自然害怕,便大着胆子摇了摇那人:“老丈,您没事儿吧?” 这一摇不要紧,一摇之下,那人居然七窍流血,展言吓的跳了开去,大声道:“老丈,我没下毒害你啊?你怎么浑身是血。” “那被剑杀了到底是怎样的死法” “应该是…咦?谁在说话。”展言惊道 这里除了自己就是貔貅和这老头,师父早就已经不能说话了,貔貅当然是不会说话的,难道… 想到这里,展言不禁心里发毛,四周也跟着变得阴森森的,展言大哭道:“救命啊!有鬼啊!” 一下子跳到貔貅旁边,大气都不敢出,身法快的不可思议。 更让展言瞠目结舌的是,那个被他杀了的老头居然向天伸了个懒腰,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保持着七窍流血的状态,看起来格外吓人。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诈尸啦!快跑啊!”展言一步跃上大猫,催促道:“快跑,快跑”,情急之下,居然把摇光扔到了一旁,摇光要是泉下有知,可真该扼腕叹息了。 “小子,不要你爹啦!” “你爹…咦,忘了师父。”展言脸上一红,只能硬着头皮回去。 这时他才完全看清那人的长相,呃,不对,是外貌,因为几乎看不见长相,外貌也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乱,乱七八糟的头发和乱七八糟的胡子,像田里的蒿草一样,别人留的胡须都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而这人简直像个乞丐。 那人坐在摇光身边,对着展言点头致意。 展言总算清醒了一点,他知道世界上总有一些不务正业,游戏人间的高人,看来自己运气不坏,居然遇到了不出世的高人。 先前不过是这么高人和自己开的玩笑,自己怕成那样,倒真让人见笑了。 展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弟子展言,见过前辈。” 怪人冷笑一声,颌下胡须跟着抖个不停:“你怎么知道老道不是坏人,告诉你吧,老道就是坏人。” “前辈说笑了,前辈要是坏人,晚辈早已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那人哈哈大笑:“难道坏人非得要杀人如麻才算坏人吗?” 展言一窘,他口才向来不算灵辩,登时哑口无言,只得道:“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怪人咳了一声,道:“你要听我的名号,当然可以,我姓无名为,道号无为,无为真人就是老道我啦!” “前辈大名,如雷贯耳,晚辈是久仰的紧了,今日得以瞻仰圣容,实乃晚辈的福分。”展言拍马屁的功夫倒还可以 旁边的貔貅忍不住嗤之以鼻,垂下眼皮。 无为道人狂笑道:“你这话倒没错!不过你先前刺了我一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麻烦来了,展言心下一凛,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嘛!不敢当,不过看你坐的是神兽,负的是神剑,驮的是死人,道法却稀松平常,老道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展言还没有蠢到把自己的出身全盘托出,门内遭此大难,这万一是和妖都一伙的,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展言哼哼唧唧,讳莫如深,自己一向不擅长胡编乱造,只得道:“不敢有瞒前辈,晚辈被仇人追杀,不得已才逃入此地,搅扰了前辈清修,实在是于心不安,晚辈这就告辞,这就告辞。” 说完便准备抱起地上的摇光,离开此地,刚一弯腰,怀里居然掉出来一样东西,也不知道怪人看见没有,展言赶紧捡了起来,收入怀中,正是莫云轩临走之时塞给他的东西。 七十八章 松果儿 “等等…居然是紫狼毫,你和聚窟州灵仙宫那两个疯子是什么关系”那人走了过来,不住的打量展言,展言这时才发现这人的体形很高大,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不止 。 “ 聚窟州,疯子?”展言愕然道 无为道人抓了抓乱成一团的头发,喃喃道:“不对,不对,那哪两个疯子从不出聚窟州,也不收徒,不对不对,但是这个紫狼毫又是怎么回事儿?” 展言听他自言自语,一会儿对一会儿不对的,就像疯子一般,只想早点儿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欠身道:“晚辈告辞了!” “慢着!”没想到无为道人又叫住了抬脚欲走的展言 展言心下一凛,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道:“前辈还有何吩咐” 无为道人猖狂大笑,似乎很满意展言如此惧怕于他:“何必紧张,老道我口渴的紧,把你爹的酒借我喝点儿。” 他屡次张冠李戴,展言也无心辩解,取下摇光腰间的酒葫芦,递了过去:“送给前辈了,前辈慢用,晚辈告辞。” 展言本以为把酒葫芦给了他就能息事宁人,没想到却惹的无为道人大怒:“可恶的小子,把我当成什么啦!强盗么?” “难道不是么?”嘴里却道:“晚辈不敢,只是这酒于我无异于鸡肋,送给前辈止渴,也算是功德一件。” 无为道人哼道:“这还差不多”举起葫芦喝了一口,赞道:“好酒,比醉仙城的十里香更香。” “十里香?前辈去过醉仙城?”展言讶道 无为道人闷声道:“当然去过啦!不过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言语之间一片唏嘘 “哦,前辈要是没什么事,晚辈就告辞了。”经过这怪老头一提醒,展言也想到了落脚之地,去梦墨轩。 “小子,看在你送我酒的分上,老道奉劝你一句,这人三魂已散,七魄已灭,不要白费力气了。” 展言本已抱着摇光转过身去,陡然听见这番话,顿时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先前还存在着怀疑,现在看来这的确是位高人啊!否则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说中了摇光的情况。 展言自然也知道可以去聚窟洲取返魂木救摇光,但他并不清楚聚窟洲到底在哪儿。 “恳请前辈明示,晚辈感激不尽。”展言长揖倒地 无为道人席地而坐,翘着二郎腿,还不住的抖动,愕然道:“明示什么?” 展言低垂着头,道:“前辈既然能说出家师的症状,想必一定有办法解决才是。” “原来是你师父,我还以为是你父亲。” 无为道人又仰起脖子喝口酒,但这次却只有几滴酒从葫芦嘴流了出来,想来已经弹尽良绝,无为道人咂吧着嘴巴,悻悻地道:“不是我不救他,实在是我没有那个能力,三界六道,众生轮回,没有人可以避免得了。” “前辈…” “我真没有办法,无为无为,碌碌无为…”声音越来越来小,到最后只剩下沙沙的树叶声,再也没有无为老道的声音。 展言还是伏在地上,不肯起来,直到大猫拎了一下他的衣服,他才抬头望去,怪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展言怅然若失,拍了拍大猫,抱起摇光,转身离去。 展言方一离开,怪人就从一棵树下走了出来,哭丧着脸道:“非人非鬼是非天,焚天焚地焚世间。他能闯进不归林,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可怜老道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做这样的苦差事,世态炎凉啊!世态炎凉。” “走吧!松果儿。” “飞狐,飞狐…”,一只红色的小东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瞪着一双大眼不住的打量四周。 这是一只很奇怪的动物,毛多尾长,身体背面的体毛为红色,脑袋和腹部为白色,头短而圆,眼睛特别大,赤栗色,身躯两侧前后脚之间有一层薄膜,长有细毛。 “不要东张西望了,貔貅已经走了,没出息的家伙,一头没有成熟的貔貅就把你吓成这样,亏你跟着老道这么多年,老道的面子都让你给丢光了。”无为道人不屑的说道 “吾,吾,吾…”小东西愤怒了,扔出手上的松果,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无为道人的头上。 “哎哟,说说就不行啦!只知道欺负老实人,貔貅在这儿你怎么不出声唉,世风日下,欺软怕硬。”,老道说到伤心处不禁叹息连连,潸然泪下。 松果儿转过身去,不再理他,神态极度高傲,更可恶的是它还就地污染环境,对着无为道人排便。 无为道人脸色铁青,怒道:“给我住了,给你说了多少次,要爱护环境,不要随地大小便。” 松果儿昂首挺胸,高傲的哼了一声,料来会有人替它收拾残局,展开薄翼,扬长而去。 “畜生啊!”无为道人狂吼一声,拿出随身携带的用具,把松果儿留下的粪便小心翼翼的收拾起来,看他驾轻就熟,得心应手,仿佛很有经验。 他一边收一边道:“五灵脂可是好东西,怎么可以这样暴殄天物,老道我前辈子到底造的什么孽,这辈子居然落到只有给这畜生擦屁股的份儿,有机会可要借渡红尘的红尘镜照照。”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展言本以为遇到了高人师父就有救,却没想到高人也是束手无策,自己只能先去梦墨轩,再做打算。 七十九章 原来是你 他不知道这是到哪儿了,更不知道该朝哪边走,幸好还有大猫在身边,展言道:“大猫,去梦墨轩。” 大猫低吼了一声,脚下发力,登时化作一道光影朝醉仙城赶去。 也是阴差阳错,他们刚才所待的地方离梦墨轩并不远,在大猫的神力发动之下,居然只用了两天不到的时间就来到了醉仙城上空。 透过云层看见的醉仙城是星罗棋布,秩序井然,所有的房子都是一样,像豆腐一样切的整齐划一,展言更分不清哪栋房子是梦墨轩了。 “唉”展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让貔貅先落到地上,再另作打算。 城外的荒郊,展言踌躇不定,自己带着一个在别人看来已经死了的人进城,还不掀起惊涛骇浪?万一被有心之人看见就更不得了了。 “唉”展言又是一叹:“到底该怎么办啊?要不把师父留在这里,让大猫看着吧!” 拿定主意,展言便道:“大猫你找个隐蔽的地方守着师父,我去找展昆他们弄辆马车。” 大猫磨磨叽叽,倒不像展言那么着急,驼着摇光藏在一个土丘身后,展言见大猫藏好,这才转身进城。 醉仙城还是一如既往的歌舞升平,一点儿也没有天下大乱的的样子,赌博的赌博,嫖妓的嫖妓,客栈人声鼎沸,隐隐传来客人的喝骂声,左一句“操”右一句“干”,骂成一片,而且多是外地口音。 展言大概记得十里香在什么位置,所以没有费什么力气,展言便找到了十里香。 “客官里边儿请”小厮一见有客人上门,立马点头哈腰的把展言迎了进去,高亢的嗓音吓了展言一跳。 展言点点头,走进了店里,随便选了张桌子,还没等小二问他便抢先说了:“请问小二哥,你们掌柜在吗?” 小二一怔,这人怎么劈头盖脸就要找掌柜,愕然道:“您找掌柜干什么?” 展言哪儿有空给小二解释那么多,径直道:“你就给他说展言来了,他听了之后会来见我的。” “是吗?”小二挠着头,讷讷道:“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掌柜。” 展言心里记挂着摇光,一直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小二回来,身后虽还跟着一人,但绝不是展昆,而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一个男人,生的这般体面,倒是少见,白色衣襟绣着水墨丹青好似一个文人骚客,平添几分书生气质,少了几分纨绔子弟的形象。 他看见展言之后,微微一笑,态度温和,平易近人,薄唇微启,字正腔圆:“兄台找我,有什么事吗?” 展言一见不是展昆,大失所望,抱拳道:“展昆没在这里了吗?” 那人还了一礼,道:“展师弟跟随家师修习功课,没在这里,敢问兄台是他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或许我可以代为传达。” 展言不愿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行踪,只得闪烁其词,三缄其口,含糊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找他借辆马车,既然他没在这里,那在下就告辞了。” 说完就转身离去 “兄台等等,你既然是展师弟的朋友,那也就是我花怜玉的朋友,你稍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找辆马车。”花怜玉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展言 展言想了想,这个自称花怜玉的人既然是十里香的掌柜,那也就是梦墨轩的人,再说他还叫展昆师弟,应该不是坏人。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安置好摇光,管他是谁,只要他能给自己弄辆马车,展言赶紧谢道:“那就有劳花公子了” 花怜玉点点头,道:“你稍等一会儿” 看梦墨轩的人果然都是一个样,举止优雅,气度从容,“读的书多就是不一样”,展言不禁在心里感慨。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展言跑出去一看,好家伙,两头青骢大马,套着一辆马车。 “兄台还满意吗?”花怜玉走到马车面前,掀开金丝门帘,舒适的锦绣车厢一览无遗,他仿佛知道展言要干什么似的,展言不用切身体会,光凭肉眼看他就知道一定舒适的一塌糊涂。 展言当然满意,满意的直点头,但有一点他忘了,他并不会驾车,这是两匹高头大马,并不是像貔貅那样的灵兽,它们可不会唯命是从。 想到这里,展言原本沸腾的心瞬间凉了一半,看来是不能自己驾车了,花怜玉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笑着道:“兄台放心,这个车夫是小弟重金聘来的,在整个醉仙城都是数一数二。” 展言并不是担心车夫的技术,而是担心他是否值得相信,但花怜玉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又怎么好拒之门外,愁眉一舒,拱手道:“花公子心胸坦荡,丝毫不怀疑我的来历与目的,公子之恩,在下铭记在心。” 花怜玉托了一把展言,笑道:“兄台哪里话,你既是我展师弟的朋友那也就是我花怜玉的朋友,帮助你是理所应当,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展言心里记挂着摇光,谢过花怜玉,便匆匆的朝摇光藏身的地方赶去。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后会有人跟着他,他方一离开,原本坐在十里香右边一桌的客人留下一锭银子就这样凭空消失。 展言生怕摇光出什么意外,所以一直催促着车夫赶车,真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城郊。 展言不会驾车,又怕车夫走掉,便道:“大叔,麻烦你等我一下。”展言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大叔,可能在他的认知里,驾车的都是大叔,因为驾车需要经验,初出毛庐的愣头青肯定是不行! 马车上的车夫一直戴着大毡,而且将帽沿压的很低,低到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大叔听见展言的话并没有出声回应,而是点了点头。 展言急匆匆地跑去土丘后面,发现摇光安然无恙的躺在地上,松了口气,反看大猫则伏在地上打盹儿,一点儿也没有神兽该有的样子。 “大猫醒醒!”展言叫醒了睡得正酣的大猫 大猫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来人,见是自己的主人,便又闭上眼,沉沉地睡去。 “别睡了,大猫,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你不能以你的真面目进城,还是要变化一下,最好把灵力也掩盖掉。”展言伏在大猫耳旁,嘀嘀咕咕,说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是别人打扰神兽小憩,还这么多要求,就算不被烤熟,也会烤的半生不熟,大猫的火候一向掌握的不好,如果它想把你烤成五分熟,你就得做好八分熟的准备。 展言经过这段时间的逃亡,也早已身心疲惫,只是他没有机会放松而已,大猫在展言的好言相劝,许以重贿之下,最终还是屈服了! 故技重施,大猫再次变成了人见人爱的斑点狗,并且身上没有一点灵力波动。 安抚好大猫,展言又背上摇光,晃晃悠悠朝马车走去,车夫看见展言背了个人过来,也不吃惊,还帮助展言将摇光放好。 大猫路过两匹大马时,故意把自己的气息释放了一点,两匹大马感受到了百兽之王的神威,四脚一软,就要匍匐在地,车夫察觉到了马儿的异常,使劲儿拉住缰绳,不让它们趴下,幸好大猫也只是恶作剧,它马上又将自己的气息掩饰的不露痕迹,两匹马只是略受惊吓。 坐上舒坦的马车,展言对车夫道了一声多谢:“劳驾大叔送我去梦墨轩!” “好”车夫简单的说了一个好字,声音十分沉闷,听不出喜怒哀乐,展言也没在意,或许是这位大叔伤风感冒了吧! 展言钻进车内照看着摇光,车夫扬起马鞭,却并没有朝梦墨轩赶去。 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撵压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展言一直没有听到醉仙城应该的喧嚣,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城郊离城内并不远,怎么坐马车反而比自己走路还慢呢? 展言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掀开两边的窗帘,他才发现马车早已离开醉仙城不知多远。 “不好!”展言暗暗惊叫了一声,喝道:“快停车!” 车夫充耳不闻,继续把马车往前赶去,速度也越来越快。 见车夫没有要停的意思,展言开始着急了,掀开门帘便冲了出去,想要一把夺过车夫手里的缰绳,展言修行了两年,虽说天资不高,但多少也学到了一些东西,别说是一个寻常的车夫,便是要在所谓的武林高手手中抢东西,也是轻而易举,但这车夫随手一挥就躲过了展言的攻击。 在别人眼里看来他仿佛仍然在专心驾车,根本就没有去搭理展言,展言心里明白遇上了对手,沉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再不停车我就不客气了。” 似乎是惧怕了展言的不客气,车夫竟然真的把车停了下来,并且取下了头上的大毡,展言这才看清了驾车之人是谁,忍不住惊呼一声:“原来是你!” 八十章 百鬼夜行(完) “原来是你”,展言惊道,吓得踉跄后退。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车夫居然和展言打起了招呼,仿佛很熟络的样子。 然而从展言牙关颤抖的声音能听得出来,他们绝不是朋友。 作为摇光的高徒,展言就算是害怕也不能退缩,反手拔出龙吟,经他注入太玄正一决的真气,龙吟剑身渐渐泛起紫光,照映着展言,就好像他穿着紫衣一样。 “咦,这剑有灵。”对方低低的惊讶了一声,似乎没有想到道行低微的展言居然拥有这样的神兵利刃。 “知道就好,这可是龙吟剑,识向的快走。”见对方认出了名剑,展言喜上眉梢,对方如果慑于神剑之威,不战而退,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剑是好剑,只可惜它跟错了人,唉!”对方长叹一声,语气颇为意味深长,惋惜之意溢于言表,大有一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对于对方的打击嘲笑,展言无暇多加理会,只想赶快安顿好摇光,也不再那么紧张,淡淡道:“阁下还是快走吧!我可不想大开杀戒。”也是想给自己壮胆,展言居然这样大言不惭。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青龙从不受制于人。”这人正是青龙,他和朱雀听从妖王的吩咐来醉仙城探听风声,然而风声没探到,却收获到了自投罗网的展言。 展言当日靠着大猫突围,给青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才能一眼就认出展言。 眼看青龙不惧自己的恐吓,一点儿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展言开始着急,颤声道:“你想干啥,告诉你,我可是很厉害的,而且……而且还有大猫,大猫知道吧?个头很大的,吓都能吓死你,劝你别自讨苦吃。” 与其说他是说给青龙听,倒不如说他是给自己壮胆,大猫果然听话,早已变身守在展言身旁。 青龙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冷冷道:“你是自己跟我回去,还是要我请你回去。” “休想!”展言忽然厉吼一声,接着只见他对着龙吟画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嘴里低喝:“御剑术,斩!” 龙吟不是凡物,它的威力还没被展言发挥出十分之一,尽管如此,龙吟依然紫光大盛,声若龙吟,化成一道紫色闪电向青龙斩去。 龙吟挟着雷霆之威,击向青龙,那高速旋转的剑身搅得周围沙尘飞扬,就连展言也只能眯着眼看,看见一道耀眼的紫光在沙尘中呼啸而过。 “居然还敢出手,不知死活的东西!”青龙盯着迎面而来的龙吟冷笑,取下头上的大毡,平平淡淡的往前一挥,就接住了来势汹汹的龙吟,龙吟似有不甘,但在青龙的大毡面前,旋转的剑身再也难以前进一寸。 “什么?这么简单?”展言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攻击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给化解了。 眼见自己第一波攻势如此不堪一击,展言赶紧把右手并拢的中食指往上一抬,龙吟应声而动,“噗”青龙手上的大毡被搅得粉碎,化成点点飞絮飘落而下。 “小子有点儿门道”青龙微微惊讶,随即低喝道:“但这样却远远不够!” 青龙全然不惧展言的攻击,脚底向右一滑,避开斩来的龙吟,然后趁势一抓,抓住了龙吟的剑柄。 龙吟仍然在高速旋转,然而在青龙的手里所有的不甘只能化为愤怒的咆哮,最终紫光渐渐黯淡,龙吟也不再挣扎,变成一块普通的凡铁静静地躺在青龙手中,青龙身为妖都的四象之首,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 忽然,青龙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龙吟反手掷向我身后路边的一块大石,龙吟去势极快,与空气磨擦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展言心里刚冒出一句:“我的剑啊!”龙吟就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桀桀…青龙不愧是青龙,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本座的行踪。”一声怪笑,伴随着阴阳怪气的话语想起。 展言定眼看去,那块大石并没有因为青龙的出手而四分五裂,龙吟也已被一个浑身隐藏在黑袍之下的怪人握在手中。 那人浑身都是黑色,黑的刺眼,就连握住龙吟的手都是黑色,展言心里心惊,怎么妖魔鬼怪全出来了,看来今日命犯太岁,不宜出行,早知该去卜上一卦。 青龙淡淡道:“废话少说,你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干什么?”。 怪人打量着手中的龙吟,赞道:“好剑,小兄弟以后可别再弄丢了。”说罢,居然将龙吟扔了回来,不知道他用的什么秘法,只听呼啸一声,龙吟刚好插在展言面前,展言也不管他有没有阴谋,赶紧把龙吟收好。 青龙见他完全不当自己存在,心里很不舒服,口气不善的道:“百鬼夜行,你是在向我示威吗?” 百鬼夜行怪笑道:“大家各为其主,你可以抓这小子,难道本座就不能抓吗?你们妖都未免也太霸道了。” 果然是一丘之貉,前有狼后有虎,展言真是无处可逃,现在唯一的倚仗只有大猫。 第八十二章 时隔多年 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作者号还能不能用,居然登上了,这已经三年多了,也许有些辜负大家的期待,如果看的人多,我还是坚持更新下去,群号:554133936,问问大家的意思,毕竟这么久了。 另附一章新作品 神仙一千五百年逢一次杀劫,这是天道,无可避免,过了此劫便可登仙封神,修为不够者只能在这一场浩劫中成为其他强者的垫脚石。 而莫名正是最倒霉的那块垫脚石,他苦修八百年,顶上本已经修出一朵金花,成了一个未退凡根的半仙之体,奈何因缘际会,却不小心被别人把这仅有的一朵金花给削掉,直接成了个凡人。 这一晃,距离上次的万仙大劫已经过去十八年。 “我恨哪!老子辛辛苦苦修炼的道行全都化为乌有,老子招谁惹谁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摆什么狗屁劫仙阵!”莫名红着眼,仰天长啸,恨不能把天都捅个窟窿。 “哎哎哎,别嚎啦,你整天说你修炼了八百年,却怎么会到缥缈仙宗考入门弟子呢?”旁边有人实在看不下去莫名这副德行 莫名潇洒的甩甩头,斜觑对方一眼,发现却是和他一路拌嘴的凌潇潇。 此女虽然长得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可就是这张嘴太厉害,好几次都噎得莫名哑口无言。 莫名一见是她,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轻咳一声,淡淡道“等着吧!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挑走的!” 此是大劫刚过,各门各派都是元气大伤,急需补充新的血液,缥缈仙宗作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受到的损失自然不可估量。 所以早已不对外收徒的仙宗算是破了例,但收徒的要求可比一般的宗门严苛不止一星半点。 当时几千人的海选到现在只剩四五十人,莫名资质平庸,长相也不是很出众,中等身材,唯一比较醒目的便是右脸上有一道十字刀疤。 如果不是因为修行了几百年的缘故,恐怕真的不会走到最后一关。 缥缈仙宗分为剑、气、术三宗,剑宗和气宗分别由三位长老执掌,术宗由宗主执掌,术宗一脉单传,每一任宗主只收一名徒弟。 毫无悬念,术宗的传人就是缥缈仙宗的下一任宗主,如果没有绝世天资,是不可能被术宗掌门相中。 缥缈仙宗这次收徒之所以让无数人趋之若鹜,一方面是因为久不收徒的缘故,更多的则是垂涎术宗高徒的空位。 这一代术宗掌门的徒弟也在上次的大劫中死于非命,所以宗主于道天才会重新收徒。 现在留下的众人都会被缥缈仙宗纳入门下,至于师从何人,却是看与六位长老的缘分如何。 莫名也和众人一样,在前堂等了足足一个钟头,莫名等到头昏眼花,心里暗骂“摆什么谱啊!要不是老子误落尘网中,请老子来老子都不来!” 终于,于道天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缓缓登场了,只见于道天年约三十,头戴鱼尾冠,身穿流彩缎,脚踏登云靴。 脸上白净无须,薄唇挺鼻,眼眸微张,隐有威光。 虽然于道天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没人敢小瞧他,谁都知道他三百年前曾一人战退昆仑十四魔。 于道天走上高台,扫视了众人一眼,却唯独在莫名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莫名暗暗心惊,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难道被他看穿了?你给我把气息藏起来!” “老夫知道了,哼!”一个尖细的声音不悦道 莫名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从现在开始,诸位都成了我缥缈仙宗门下弟子,鄙派虽不是什么天下第一大派,但也不是那无名小派,你们能通过层层考核留到现在,确是有其过人处。”于道天缓缓道,他此番话说的绵里藏针,让人无可挑剔。 “呵呵……”莫名冷笑,想当年老子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这个破仙宗还真是个不入流的小宗派呢! “其他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开始由各位长老挑选弟子。”于道天扫了一眼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众位长老 坐在正中的一个气宗长老站了起来,对着于道天微微躬身,道“宗主,此次我缥缈仙宗破例收徒,名义上虽说是为了添丁补人,但最重要的还是希望宗主能收到一个得意门生,将来也好接替宗主重位。” 于道天点点头道“金师兄言之有理,但我从这几十人中并未找到一个合适人选,所以诸位师兄开始挑吧!还是按老规矩来!” “哈哈……”凌萧萧轻笑一声,笑的莫名满脸通红,当初可是自己夸下海口说的自己会被第一个挑走!?? “草,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莫名暗骂 岂止是他,整个人群也是跟着一阵骚动,谁也没想到于道天居然会来这一出! “这……”几位长老也很惊讶,但碍于于道天是宗主,也只好沉默不语。 第八十三章 救星 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自己并不一定有事,看来自己还是个香饽饽,都想来分一杯羹,展言心里清楚,这两人估计会大打出手,不过好像自己也跑不了。 百鬼夜行是酆都城中仅次于鬼王的二号人物,阴阳二仙见了也只能卑躬屈膝的称一声灵先生。 青龙虽贵为四象之首,但并非是百鬼夜行的对手,青龙皱了皱眉,寒声道:“你真当我妖都怕你不成?” 青龙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暴戾的气息,展言吓得一阵心惊肉跳,心道:“这家伙的气场怎么这么强!” 百鬼夜行无所畏惧,淡淡道:“你可知你们妖王要和我们合作,这小子也是我们鬼王点名要的人!” 青龙将气息一敛,奇道:“妖王吩咐我抓他回去,不过是因为小姐看中了貔貅,你们要人却是有什么用?这小娃娃道行低微,资质蠢笨,你们要来何用?” 两人高谈阔论,却浑然不顾及他们眼中这个不成才的家伙的面子,就连大猫都觉得羞愧难当,忍不住晃了晃脑袋,莫名脸上一红,却将腰板挺的更直。 “这个不需要你多管,鬼王自然有鬼王的意思!” “如此说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青龙森然道 “非也!”百鬼夜行看不见脸的脑袋晃了晃,接着道:“咱们现在是同盟关系,本座并不想和你发生任何冲突,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来听听!”青龙挑了挑眉 “咱们合力拿下这小子,人归我,貔貅归你!如何?” 这下好了,展言本想着两人打起来,自己再乘乱逃跑,却没想到还多了一个敌人,果然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展言吞了吞口水,颤声道:“你们两个不要乱来啊!小爷……爷可不是吃素的!” “那就是吃荤的咯!”百鬼夜行笑道,黑影一闪,便来到了展言面前,好在貔貅已经有些灵力,迅速朝后退去,不然就凭展言的修为,怕又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青龙见百鬼夜行说出手就出手,倒有些意外,笑道:“久闻鬼城灵先生的大名,果然名不虚传,好!就按你说的办!” “咦!”百鬼夜行微微惊讶:“没想到这头貔貅还未成熟!” 展言心里叫苦不迭,一个都吃不消,更何况两人,不过自己岂是仍人宰割之辈?即便是条咸鱼,也要蹦跶两下。 “铿锵”一声,展言反手拔出龙吟,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不过想起渐渐年迈的父母,心下不免怆然,鼻子一酸,几乎哭了出来,心里叹道:“爹娘,孩儿不孝!” “小子,你真是流年不利啊!不过这都是你自找的!”青龙打趣道 百鬼夜行不再迟疑,手上黑气大盛,展言已经是太虚初期,虽然进展很慢,但好歹还是有一点功力,龙吟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紫光黑气相交。 虽是神兵利刃,可惜道行不够,只能沦为凡物,百鬼夜行手上的黑气没有减少半分,龙吟的光芒却已渐弱,比起青龙,百鬼夜行的确更胜一筹。 展言心里哀叹连连:“完了,完了,完了!” 大猫可不像他这么悲观,眼见有人伤害自己的主人,大猫愤怒的咆哮一声,头上独角冒出丝丝蓝光,看样子是想把百鬼夜行劈的烟消云散。 青龙凌空一掌击来,狂风大作,吹的展言鼻歪口喜邪,大猫毛发倒竖,地上尘土飞扬。 青龙这一掌用了八分修为,他不信还击不退一头未成熟的貔貅。 果然,本想帮展言出头的大猫,居然被青龙一掌击飞,向后飘出三丈才落地,麒麟脚在地上抓出四道深深的沟壑,大猫心下不服,老子可是神兽,你不过是妖,居然敢打我。 展言见大猫被击飞,心里紧张,慌道:“大猫,你没事吧!” “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百鬼夜行冷喝一声,黑气将紫光全部吞没,龙吟再次落入他人手中,展言几乎绝望了。 百鬼夜行大笑道:“早让你收好别丢了,不过才片刻,你又拱手让给了我!” 展言气的七窍生烟,同时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师父还在马车上,自己现在又完了,六师伯交待自己的重任怕是完成不了了。 便就在这时,一道灰影和一道青色身影疾驰而来,百鬼夜行和青龙都感觉到了来人的气势,一人温文儒雅,两鬓微白,不是那李泊志是谁。 还有一人,酒糟鼻,蓬头垢面,不是那自称无为的无为道人又是谁? 李泊志听花怜玉一提,便知道是展言,但他并不知道云虚观已惨遭灭门。 无为道人喝了展言的酒,心下有些过意不去,便跟着来看看。 李泊志从未见过百鬼夜行和青龙,但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再一看现在的局面,展言怕是性命堪舆。 李泊志冷冷道:“两位是什么人!” 没等青龙和百鬼夜行答话,无为道人闪身来到展言身旁,小声笑道:“小弟弟,你命不好!” 展言不禁对这不着调的老道产生了几分好感,吞了吞唾沫,苦着一脸道:“我也觉得我命不好!”眼睛不住的看着眼前的两人,李泊志出现了,自己还有一线希望。 但他浑然不知无为道人减少了百鬼夜行对自己的压力,百鬼夜行心里微微一惊,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儿并不简单。 青龙看了一眼李泊志,淡淡道:“梦墨轩李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 李泊志当然也注意到了展言,心道:“展言身上难道有什么秘密,能让这两人趋之若鹜!” 百鬼夜行怪笑道:“青龙,本座先走一步!”,识时务者为俊杰,醉仙城是梦墨轩的大本营,如果在这里动手,不仅占不到好处,更有可能连身都脱不了,更何况青龙并不一定是和自己真心合作。 “好狡猾的老鬼!”青龙心里暗骂,临走还不忘摆自己一道。 百鬼夜行凭空消失,可惜也顺手带走了展言的仙剑,展言愁眉不展,心想连武器都没了,还怎么去聚窟州。 李泊志心里一惊,青龙乃妖都四象,他如何不知,沉声道:“阁下既然是妖都之人,妄来醉仙城,怕是来错了地方!” “都说李先生修为高深,青龙本想领教一番,不过今日在下还有事,咱们改日再会!”青龙纵身一跃,便已离开。 李泊志快步走到展言面前,问道:“展少侠怎么会被这两人盯上!” 无为道人拍了拍展言的肩膀,放声高歌:“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只是恐无意,扰乱尘世里。”,一边走一边唱,也转身离开。 李泊志心里对无为道人更觉神秘,这老头儿看起不修边幅,但从刚才震慑之威来看,绝不是易于之辈。 展言欠身谢道:“谢谢前辈出手相助!” 李泊志摇摇头道:“我和你师父也算故交,你不必客气!” 听见他提起摇光,展言心里更加难过,惨然道:“师……父,师父已经死了!” “什么!”李泊志惊呼一声,摇光修为高深,就算是自己也不敢说一定胜得过,居然死了,这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展言点点头,将云虚观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李泊志越听脸色越严峻,到最后脸色铁青,喟然长叹道:“云虚观千古基业居然毁于魔教之手!” 展言无话可说,这一连串的打击变故,不是他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所能承受的。 大猫亲昵的蹭了蹭展言的裤腿,似乎在安慰他不要太伤心。 李泊志叹道:“兹事体大,我必须要禀告两位师兄,你随我进城,魔教妖人还不敢大张旗鼓进攻我梦墨轩!” 展言点点头,转身从马车里将摇光驼在背上,羸弱的身躯被压得有些弯曲,李泊志道:“不如我来背尊师!” 展言摇摇头,没有做声,摇光身体冰冷,想起他骗自己喝酒,教自己修行的画面,展言忍不住悲从中来。 自己这个放荡不羁的师父又何尝不是心系天下,又何尝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 李泊志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在前面走了。 大猫没用展言吩咐,自己很自觉的幻化成了斑点狗。 夕阳西下,余晖将展言的身影拉的冗长,摇光歪着头靠在展言肩上,展言每走一步,他的脑袋就晃动一分,好像喝醉了一般,他生平好酒,却不知此时会不会习惯。 展言心里暗暗发誓,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一定要求得返魂木,自己也不要再做一个只知道遇事就害怕的胆小鬼。 一定要成为一个像师父这样独当一面的强者,即便明知不可为,也不避让退缩,这便是自己的道。 第八十四章 安顿 李泊志领着展言回到了梦墨轩,尽管路人侧目,都觉奇怪,但展言不为所动,况且还有李泊志在前面领路,谁敢多问? 李泊志将摇光安置在偏房内,展言守在门外不肯离去,李泊志心里明白,他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便没有多做要求。 不出所料,南宫涤和上官尘依然在下棋,不知道他们这一局又下了多久,李泊志无奈的摇摇头,都火上眉毛了,还这么淡定。 “两位师兄,出大事了!”李泊志大声道 南宫涤一子久久不肯落下,被李泊志一打搅,干脆扔进了棋篓子,淡淡道:“泊志何事如此惊慌!” 上官尘面有不悦,心道眼看就要赢了,又被搅局。 李泊志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下,急切道:“你们不知道云虚观已经被灭门了吗?” 果然是大事,南宫尘和上官涤腾的一下从石凳上站起来,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些天,要不是我今天恰好遇见了摇光的徒弟,恐怕不知道还要被蒙在鼓里多少时日!” 南宫涤捋了一把长须,眼中神色变幻莫测,过了片刻才开口道:“云虚观的掌门严黎道法高深,再加上他几个师弟皆不是易于之辈,如何会被灭门?” 李泊志将展言的话陈述了一番,两人听完,神色严峻,上官尘面沉似水,缓缓道:“树大招风!魔教这是敲山震虎啊!” 南宫涤道:“云虚观一直自诩玄门正首,现在居然被灭了门,他们的祖师要是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气的吐血!” 李泊志面露不快,心想都这般局势了,还在说风凉话。 李泊志道:“两位师兄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唇亡齿寒,云虚观一灭,下一个或许就是我梦墨轩,千百年前,三大派同仇敌忾才将魔教赶出中原,现在魔教卷土重来,我们不可坐以待毙啊!” 上官尘冷笑两声,冷冷道:“魔教中多是嗜血好杀之徒,这一次妖都率先出头,后面的酆都和幽都一定在盼着我们和妖都拼个鱼死网破,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那师兄的意思是?”李泊志皱了皱眉,心里十分反感他们随时都在计算自己的利益,虽然知道他们也是为了书院好,但这种做法对他来说有悖常理。 “不可不防,不可尽防!” “我们是不是该通知一下雾隐寺?” 南宫涤笑着点点头:“天下即将生灵涂炭,雾隐寺慈悲为怀,怎么能让他们置身事外!” 南宫涤话虽这样说,只不过也是想将雾隐寺牵扯进来,至少也让魔教忌惮几分,那样梦墨轩就不必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大劫过后,谁的根基厚,谁就是正道之首,他们纵横捭阖的手段不用来为政,实在可惜。 李泊志心里如明镜一般,但他从不干涉院内之事,怎么处理都随两位师兄,儒家的道是什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李泊志轻轻念道,转身出了凉亭,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初心,即便上官尘和南宫涤精于算计,但他和他们从不是一路人。 天下芸芸众生,谁也逃不过宿命轮回,但谁也不能轻贱谁的生命,天下大乱,无数百姓会跟着受牵连。 “展小子,你怎么不高兴呀!”梦颜眨着一双大眼好奇的问道,自从上次酆都一别,梦颜还挺想他的,两人共同御敌,难免不会产生几分别样的情愫。 展言呆若木鸡,摇了摇头,自己已经两天没吃饭了都不觉得饿,哪里还知道高兴是什么。 李泊志回到了寒香别苑,看见展言站在摇光房前不肯离去,心道这小子倒是十分重情重义,再看自己的女儿还在使出浑身解数逗他开心,居然不为所动。 “展言,你不要守着了!你师父安置在这里,绝对没人能动他分毫!”李泊志道 “多谢前辈,我想请前辈帮晚辈一个忙!”展言欠身道,他一直在等李泊志回来。 “哼,还不理我,我还以为你哑巴了,怎么我爹问你你就回答!”梦颜撅着一张小嘴,不悦道。 “梦颜你出去!不要胡闹!”李泊志沉声道 “略略略……”梦颜冲着展言做了一个鬼脸,转身跑了出去,展言身心俱疲,视若未睹。 “你说吧,是什么?我竭尽所能!” “我要去聚窟州取返魂木救师父,我上次听六师伯说聚窟州离这里二十四万里,我这一去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就算能回来,恐怕也要好几年。”展言牢牢记着莫云轩的吩咐 “这……”李泊志身形一顿,心里微微惊讶,聚窟州乃三岛十洲仙家福地,如果走旱路,过云梦泽,经昆仑山,二十六万里,山险水恶,路途遥远,展言不过一个道法未成的毛头小子,恐怕有些难度。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李泊志皱眉道,他只不过没有明说,展言此行怕是凶多吉少,况且魔教三都蠢蠢欲动,一旦爆发,所有人自顾不暇,谁也不能陪他同去。 “没有……”展言摇摇头,他又怎么不知道这一趟的凶险,自己连路都不认识,但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 “既然如此,你是想让我照顾你师父?”李泊志何等聪明,如何看不出展言的顾忌。 “前辈慧眼如炬!”展言躬身道:“师父三魂离体,七魄已散,但他体内有碧落珠,肉身不腐,风翎师姑说只要返魂木搭一座招魂台便可以救活师父!” “原来如此!”李泊志心里又是一惊,原来还有这等秘术招魂,如此看来只需将夕颜的尸首找到,也可还阳,想到这里,李泊志心头狂跳不已,居然有几分紧张,颤声道:“我也想拜托你一件事!” “前辈尽管吩咐!” “等你救活你师父之后,我想请你帮我引荐一下会这秘术的人!”李泊志苦寻多年无果,现在看来极有可能了却心中夙愿,自己也不必一直活在悔恨之中了。 “前辈放心,到时一定为前辈引荐。”展言点点头,虽不知李泊志想干什么,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李泊志道:“摇光真人收你为徒却是他的福分,你放心,你师父在我这里,绝不会有人动他分毫,即便是我死了,也没人知道他在我这里!” 展言感激涕零,跪拜道:“谢前辈大恩!” 李泊志赶紧将他拉了起来:“不必如此,我与你师父也算故交,于情于理我都该帮你!” 展言点点头,将师父安顿好,自己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出去找返魂木了,是生是死,都要出去闯一闯。 “这一趟路途凶险,你多加保重,你记住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凡事多长个心眼,你修为虽不高,但心地赤诚,一定能逢凶化吉。”李泊志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弱冠之余的少年,心里不免有些心酸,聚窟州称之为龙潭虎穴也不为过,更何况路上有多少豺狼虎豹尚且不知。 展言点点头,他没有任何江湖经验,李泊志所说如金玉良言。 “你的仙剑没了,明日我再送你一柄,切记,不要说你是云虚观的弟子!”李泊志看见展言的剑袋空空如也,便知道龙吟已丢。 “今天你就在我这里好好休息一番,明早就出发吧!你有貔貅神兽,日行八百里不成问题,只是记得一定要多加小心。” 展言对李泊志十分感激,他将自己的一切都打点的十分周到。 第二天一早,李泊志替展言整理了一个包袱,包袱里是几套换洗的衣裳,还有五百两银子,展言本想推辞一番,但一想到出门在外没有银子怕是只有饿死,便伸手接下了。 “这柄秋水就送给你吧!虽比不得你原来的仙剑,但也还算实用!”李泊志手捧一柄几乎透明的仙剑递给展言,展言几乎认为这剑是水晶做的,一碰就碎。 展言没有推辞,伸手接过,剑比银子更重要。 剑名秋水,剑身晶莹剔透,仿佛真的是用水做的一般,护柄触手冰凉,剑身像是一泓清泉。 展言将剑缚好,看了一眼摇光静静躺着的房间,心里默默道:“师父,等着我回来!” 又对李泊志拜首道:“前辈大恩,永世不忘,晚辈告辞了!” 李泊志点点头,满是沧桑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 一人一兽,转身出了寒香别苑。 第八十五章 江湖我来了 这注定是一场不平凡的旅途,展言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成熟了一些。 他身负长剑,粗布麻衣,身边跟着一只不大不小的斑点狗,脸上有些倦容,但心里热情高涨。 莫云轩虽叫许焱陪展言一同前去聚窟州,但在上次的突围中只有展言逃了出来,其他人下落不明,他不知道五师伯逃出来没有,自己只能先北上。 按照李泊志交待,展言打算走旱路,但聚窟州是洞天福地,寻常人根本去不了,具体位置无人得知,展言出了醉仙城。 荒郊野外,北雁南飞,初秋的太阳一点也不刺眼,醉仙城位于南方,所以即便是初秋这里也是一片生机盎然,只是偶尔有一片黄叶落下,昭示着秋天已到。 展言拍了拍大猫,大猫心里有数,低吼一声,顿时变得威武霸气,鬃毛迎风飘动,大眼一动不动的瞪着展言,晃了晃脑袋,似乎在催促展言快走。 展言纵身一跃,便跃上了大猫的脊背,大猫腾空而起,风驰电掣一般,惊得天上大雁四散,在太阳的照耀下,展言和大猫像是划破天际的一颗流星。 貔貅神力非凡,速度之快让展言有些招架不住,一个上午便飞行了四百里有余,早已离开醉仙城的地盘,灵巫所说二十六万里是跟着大路走,但实际上展言乘貔貅是走直线,距离要缩短不少。 越往北走,景色的差异变化便越大,尽管才往北走四百多里,但一些树木的叶子已经开始纷繁凋落,展言看见下面一个小镇星罗棋布,井然有序,便道:“大猫我们下去休息一会儿! 大猫落在城郊之外,一个小树林中,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越往后去天气越凉,道路两旁的麦子金灿灿的垂挂在麦秆上,劳作的农民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今年收成不错,交了租还能剩不少吧。 “爹娘也一定很开心吧!”展言想起了自己辛勤劳作的父母 偶尔路过的马车卷起一阵烟尘,三五孩童嬉戏打闹,展言看这道路两旁景色宜人,只是嘴里有些渴了,便快步走进了镇子。 镇内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但多是本地人口,展言随便找了个茶肆。 荒村野店,茅屋四五间,伙计三两人,桌子八九张,长凳三十六。 茅屋外一根长杆挂着一个大大的招牌,茶! 店里人倒是不少,掌柜和两个伙计忙前忙后,满头大汗,展言走进茶肆,虽然简洁,倒很干净,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掌柜的看展言虽然相貌平平,但却有一种普通人没有的气质,便亲自上前吆喝:“这位公子,吃点什么?” 展言饥肠辘辘,也不挑食,便道:“一壶茶,其他什么能吃饱的点心多来些!” 掌柜的点头哈腰,转身离去,展言又道:“不知掌柜的这里有没有竹林?” 掌柜一奇,心想要竹林干什么,但却依然恭声道:“小店后面就有一片茂密的翠竹,不知公子有什么用处,要是要竹子,我这就吩咐小二去砍!” 展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去忙吧!” 掌柜的心下奇怪,挠了挠头,转身离开,展言看了一眼大猫,笑道:“你都听到了,店后面就是,你自己去吃!” 旁边一桌客人愕然道:“你的狗是什么品种,居然吃竹子!” “千万别……”未等展言说完,大猫便凶神恶煞的狂吠两声:“汪汪汪!”,大猫如果会说话,一定会说,老子是神兽,你敢骂我是狗,等会儿就把你烧成五成熟,剩下的五成心情好了再烧。 邻桌的客人吓得够呛,讷讷道:“你这只狗叫声不纯!” 大猫刚才气极,差点暴露本相,所以叫声听着有些出入也是正常。 展言无奈道:“大猫别叫了,快去吧!” “明明是狗,却叫大猫!”那人怕是专门作死来着,这话是彻底激怒大猫了,它本就对展言起的这个绰号不怎么满意,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取笑它,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猫大怒,从地上一跃,便跃上了那人的桌子,狗腿一刨,将桌上的茶水点心刨的满地都是,还不忘对吓得目瞪口呆的那人龇牙咧嘴,然后才高傲的从桌上下来,转身离开。 店里其他客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掌柜的也赶来,惊道:“怎么了!” 展言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大猫脾气大,容不得他人取笑它,转身再看那人,却是个年轻公子哥,身穿一袭蓝色布衣,头上绾了个发髻,却不是道士,此时正呆若木鸡的看着大猫耀武扬威的离开。 这人长得倒是有些玉树临风,只不过他的左眼始终被一缕头发给遮住了。 展言赶紧上前赔礼道:“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 那人吞了吞口水,颤声道:“这狗脾气不好!” 展言无语,要是大猫还在,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惨事。 展言赶紧道:“这位公子的账都算在我头上!” 那人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噩梦中醒过来,讷讷道:“不必了!” 展言看着散落一地的东西,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的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刚才实在对不住!” 那人甩了甩脑袋,似乎是要将自己从噩梦中惊醒,看了一眼展言,才道:“汪阳秋!” 展言就在他那桌坐下,十分友好的道:“在下展言,刚才之事,还望汪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汪阳秋倒是很豁达,摆摆手道:“嗨!没事没事,公子这只狗倒是有些奇怪!” “呃……”展言一阵尴尬,大猫最讨厌别人说它是狗,展言道:“公子以后还是不要说它是狗了!” “可它本来就是狗啊!”汪阳秋愕然 “反正公子最好别再说它是狗了,否则它要做出什么意外的事,我也管不了!”展言耸了耸肩膀,他的确是管不了,大猫是认主之后绝无二心,但并不一定会都听展言的话,一旦有人侮辱他,可是没有好下场,刚才它还算收敛了几分。 “好吧!看起来是挺可怕的!”汪阳秋想起刚才大猫的速度,不禁一阵后怕。 “公子叫展言?”汪阳秋皱了皱眉 展言愕然点点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展字转也,言字语也文也,展五行属火,言五行为木,木生火,敢问公子今年贵庚?”汪阳秋在桌子上比比划划 “算命的?”展言心下一奇,在他印象中,算命都应该是仙风道骨的老头,却没想到这个汪阳秋也会算命。 “在下今年二十有二!”展言还是如实告诉了对方,他虽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但看一个人的好坏还是大概能看出一二。 “二十有二?”汪阳秋摸了摸下巴,接着道:“己未年,星辰降世,霜落雪飞,如果我没猜错,公子应该是腊月出生。” 展言目瞪口呆,太神奇了,自己根本就没说自己什么时候生的,展言更加恭敬:“原来前辈是高人!” 汪阳秋脸上一囧,摆了摆手,道:“嗨!我哪里是什么高人,这些都是我师父教我的!我比你还小一岁呢!” 展言佩服的五体投地,徒弟都这么厉害,那师父还得了。 “己未年,腊月,展言,公子小时候应该有些坎坷,家庭虽然和睦,只是你经常受些无妄之灾,但是你命理非凡,得遇贵人,便可升堂入室,一展宏图!公子小时候家里应该并不富裕,但是父母希望你能多读书,最好能步入仕途,但最终还是辍学了。”汪阳秋侃侃而谈,说的还有理有据。 展言瞠目结舌,他都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受了多少无妄之灾了,脑袋上到现在还有好几个疤,再加上平时的骨折手断,汪阳秋说的简直是一字不差,从小父母就希望自己能有学问,最好能出将入相,可是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最后不了了之。 “公子真是神人!”展言竖起大拇指,实在是佩服。 “嗨,其实这并不难,要说神人,我师父才是真正的神人!”汪阳秋语气里充满了敬畏 第八十六章 偶遇女鬼 “敢问尊师是?”展言心里也有些奇怪,徒弟尚且如此,那师父岂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嘿嘿……”汪阳秋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个……恕在下不能说,我师父告诫过我,不能轻易泄露他的身份。” “好吧!”莫名点点头,也不强人所难,看来他师父还挺神秘。 汪阳秋道:“我听公子口音不像本地人,公子是哪里人。” 莫名眼睛转了转,心里有数,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便道:“醉仙城!” “宁愿醉卧死,不愿孤独生。在下对这座醉生梦死的城市是心驰神往啊!”汪阳秋眼里满是羡慕 掌柜的又重新端来了茶水点心,汪阳秋生性豁达,对刚才大猫的恶作剧不以为意,和展言侃侃而谈:“那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展言有些饿了,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道:“我也是随便转转!” “我师父对我说天下即将大乱,烽烟四起,公子可不要去那边陲之地!”汪阳秋好心提醒道 展言比他更清楚,正魔大战几乎已经拉开了序幕,云虚观首当其冲,损失最大。 展言吞下一口包子,喝了一杯茶,道:“多谢公子提醒,不过我看公子更应该关心关心自己。” “嗨,我没事,我就是下山来凑热闹的,再说,我师父说的话不会错,他说过两年之内并无大变,所以也不用杞人忧天。”汪阳秋也不客气,和展言推杯换盏。 展言吃饱了,大猫肚子也吃的圆鼓鼓,步履蹒跚的从门外滚了进来,展言忍不住哑然失笑:“你是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汪阳秋看见大猫憨态可掬,可怎么也笑不出来,一个闪身从凳子上跳开,然后头也不回的狂奔出去,嘴里还在大喊大叫:“多谢公子的款待,刚才为公子测字我们就算扯平啦!有缘再见!” “我就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原来也是要收钱的。”展言呢喃道,但本身也是大猫先把别人的东西给打翻了,即便汪阳秋不给自己测字,自己也理当赔偿。 一人一兽都吃饱,展言叫过小二算过账,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凤梧城还有多远?” 要去聚窟州,必经三座大城,凤梧城、江流城、凉州城,云梦泽介于凤梧城和江流城之间,北上莽山,再经六芒山,就是凉州城,凉州城之后再过三座大山,便是昆仑脚下。 小二恭声道:“客官要去凤梧城,距此还有千里之遥,这里叫穿山镇,只是为往来行人行个方便,客官看我们这里东接阳州城,西接西凉城,南接醉仙城,北接凤梧城。 ” 小二所说倒不错,这是往来行人商贾中转站,这里人人富庶,安居乐业,与它独特的地势分不开。 展言点点头,谢道:“谢谢小二哥!” 结了账,展言转身离开,今天怕是赶不到凤梧城了,其实他并不知道过了凤梧城再应该怎么走,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率先赶到凤梧城,再作打算。 乘着大猫,展言拿出从茶肆里装的茶喝了一口,已经傍晚,从茶肆出来之后,展言便一直朝北走,可一直都是崇山峻岭,偶尔有一两个隐藏在山中的村落,人烟稀少,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展言不想下去打扰。 可是这一错过就彻底天黑了,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没有,太阳渐渐落了土,展言看着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心里暗暗发苦,今天怕是要露宿山林了。 日落月升,星光灿烂,天空蓝的让人心醉,波纹云装饰着整片天空,看起来像是天空起的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放眼望去没有一丝光亮,展言暗呼倒霉,早知道就该在前面借宿。 “大猫,慢点!”展言吩咐道,天已经完全黑了,一颗颗星辰亮起,地上的蛐蛐儿叫个不停,展言想找个地方歇息一晚,为了救师父,马不停蹄的赶路,错过了最佳住宿时间。 大猫渐渐落下,惊的百兽四散逃窜,大猫得意的打了个响鼻,一群飞鸟从林中飞起,大猫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落下,展言心下有些害怕,这茫茫无际的大山中,鬼知道有什么玩意儿。 好在有大猫陪在身边,神兽天生的威压让这山中百里之内都没有其他动物,伸手不见五指,展言想起以前在家时,长辈们的传言,晚上山林中有鬼,不要到处乱跑,心里发毛,怪力乱神不可不信。 虽然现在自己也是道法在身,但依然改不了以前在山村的习惯,环首四顾,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站在自己身后,可又没有灯光,黑暗中只能看见大猫幽蓝的眸子。 展言吞了吞唾沫,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地方,总之先得生一堆火,展言道:“大猫你会不会喷火啊!” 大猫轻蔑的打了个响鼻,大概是说,喷火简直是雕虫小技,展言赶紧退开,大猫低吼一声,接着只听“轰隆”,大猫喷出一股碗粗的火焰,将整块地方都照亮了,好在这里有些宽敞,要不可能连山都要被它点燃。 火光借着地上的枯枝,燃了起来,展言高兴的大喊大叫,亲昵的摸了摸大猫的脖子,赞道:“大猫你真厉害!” 大猫耸拉着眼皮,不为所动,它能感觉到这附近没有什么威胁,便舒舒服服的卧在地上休憩,展言捡了一些枯枝,将火堆烧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树可真大啊!”展言看着周围的参天巨木感叹道,像这么粗的树,在他老家可是要走很远很远才有。 有了火,展言就不怎么害怕了,头枕着大猫的肚子,展言仰面躺下,“咕噜”,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展言砸吧着嘴,有些饿了,只是这山林中没有五谷杂粮,即便是想抓只野味儿,也全被大猫吓跑了。 这片地势开阔,展言看着天上的星星,自言自语的道:“也不知道六师伯他们怎么样了!” “大猫你饿了没有啊!”展言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肚皮,现在要是有个包子吃就好了,早知道该从茶肆里带点小吃出来。 “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啦!”展言拍了拍大猫的肚子,大猫已经酣然入睡,展言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大概睡了两个时辰,一阵风吹过,地上的落叶被卷起三两片,火光摇曳,展言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布衣,初秋的夜晚有点凉。 “起风了!”展言砸吧着嘴,又翻身睡过去。 “吼……”大猫低吼一声,惊得展言像僵尸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展言道:“怎么了大猫!” 大猫此时正凝视着展言的前方,一个白色虚影正站在展言面前,展言顺着看去,一下气睡意全无,惊道:“什么人!” “哥哥……”一个柔弱的声音细细传来,听声音还是个女娃。 展言反手拔出秋水,心想,看来长辈们果然没有撒谎,山中多精怪,这茫茫大山,哪儿来的女娃,定是那山精鬼魅幻化。 展言可是道家高徒,岂会怕你孤魂野鬼,展言沉声道:“什么鬼在此作祟!” “哥哥……我叫雪蕊,我不是妖怪!”那个白色虚影不敢靠近,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一人一兽不简单,自己贸然上前有可能会灰飞烟灭。 展言当然不会信,尽管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依然大喝道:“休想骗我!这方圆百里荒无人烟,你若不是妖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唉,我本来是凤梧城城郊外一户农家的孩子,前年我为了给我那重病的父亲采药,不小心跌下山谷摔死,我死了不要紧,只可惜我那重病的父亲再也没人照顾。” 说到伤心处,雪蕊忍不住幽幽的哭出了声。 展言心下一恸,放松了警惕,如果是真的,这鬼魂未免也太可怜了。 第八十七章 白骨洞 但展言还是有些不信,心下狐疑道,凤梧城离这里少说也有几百里,如果按她所说,她一个农家孩子,怎么会到这莽莽大山之中。 展言沉声道:“不要再撒谎了,我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山,但你一个寻常弱女子是绝无可能上的来。” “哎呀……”雪蕊娇嗔一声,接着道:“这山本来就没有名字,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给我爹找一种叫崖白草的草药啊!” “说话还挺好听的!”展言心道,他本也是农家孩子,听雪蕊这样一说,难免不会感同身受,便道:“你如果没有撒谎,那你便是孤魂野鬼了!” “哥哥要是这样说,也不是不可以,我怕我那卧病在床的父亲没人照顾,守着执念,不愿轮回,便在这山里飘荡了两年。”雪蕊语气里满是心酸,展言听得为之恻然,想起自己的父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雪蕊奇道:“哥哥叹什么气呀!” 展言摇摇头,收起秋水,缓缓道:“既然你这么可怜,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雪蕊道:“我看哥哥不是歹人,还望救我一救!” 展言以为是她要自己帮她超度轮回,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我可不行,超度亡魂还是空寂大师他们比较拿手。” 那虚影渐渐化实,像是从雾里走出来的一般,身着白衣,或许和她是亡魂有关系,她的脸上很白,像一张白纸,但是五官立体,樱桃小嘴柳叶眉,倒长的十分好看,比起梦颜也不妨多让。 个头不高,也就差不多齐展言的肩膀,水汪汪的大眼十分有灵性,要不是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生气,展言几乎会脱口而出:“真漂亮!” 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左右,却香消玉殒,当真可惜,如果还活着,也该有十九岁了。 大猫并无躁动,只是有些敌意,这说明眼前这具幽灵没有很大的威胁,展言看的有些呆了,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哥哥不是说笑么?我哪里还是人!”雪蕊幽幽叹道 “原来鬼也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也不全是青面獠牙嘛!”展言在心里嘀咕,那些长辈肯定没有真正见过鬼,不然怎么会说的那么吓人。 “既然如此,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快走吧!我不会念经,我只会读黄庭!”虽然长得漂亮,但怎么说也是鬼,展言可不想和一只鬼打交道。 雪蕊忽然一下跪了下来,对着展言磕了三个头,展言可不敢受,死者为大,怎么能让一只鬼给自己磕头,赶紧跳开,喝道:“你干啥!” “哥哥不要误会了,这山里有一只厉鬼,非常厉害,我被他禁锢在此不能离开,他是专门在此收集我们这些枉死之人的魂魄,如果有人来,也会被他引诱摔死,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久而久之,这里就没人再敢来了。” 展言皱了皱眉,果然是非我族内其心必异,这只女鬼倒是很可怜,忽然他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似得,喃喃道:“难道你想让我打败那只厉害的鬼?” 雪蕊跪着点点头道:“我看哥哥不是普通人,你身边的这头怪兽也非常凶猛,还请哥哥大发慈悲,救救我!” 展言从小向往的是什么?是有朝一日能够除魔卫道,惩强扶弱。 听评书最喜欢的是那剑侠十步杀一人的快意恩仇,现在自己有幸学得本事,但好像除了害怕便没有其他用处了。 展言有些不甘,但想起师父还躺在冰冷的木床上,也不想节外生枝,便道:“不知你说的那个魔头有多厉害!” 雪蕊摇摇头,叹道:“他住在一座白骨森森的宫殿中,我平时也很难见到他,他吩咐我们办事也从不露面。” “你们?”展言心下一奇,问道:“还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孤魂野鬼吗?” 雪蕊点点头:“那魔头说是要凑够一千只魂魄,实不相瞒,我今日来也是奉了他的命令,前来迷惑你,只是没想到哥哥不是普通人,我还没有近身你旁边的怪兽就发现了。” 她不认识貔貅,一直称之为怪兽,大猫也不生气,一直冷眼旁观。 “那你们怎么不逃走?”展言奇道,既然能到这里,那逃走不也是很容易。 雪蕊苦笑一声,接着道:“哥哥有所不知,这大魔头手段极其残忍,他在我们的魂魄中下了一种恶毒的咒语,叫痴魂咒,只要他一念,无论我们在哪里,都会魂飞魄散。” “如此狠毒!”展言骇然,如此说来,这只恶鬼怕是不得不除了,摇光曾告诫他,要秉持一颗正直的心,修道先修心。 “如果师父在,也一定会同意我这么做吧!”展言看了看满是星辰的天空,仿佛摇光正在笑吟吟的看着他做决定,明知不可为也不退避,这便是摇光的徒弟。 咬咬牙,莫名一狠心,是死是活也要去拼一拼,如果死了是自己命不好,无愧于心便好,临阵退缩非男儿! “好,你现在就带我去那白骨洞!”展言面色严峻,这是自己学道以来第一次单独对敌,没了摇光的照顾,自己会不会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一走就摔倒呢? 雪蕊又对着他磕了一个头,激动的谢道:“谢谢哥哥,谢谢哥哥!” 展言摆了摆手,沉声道:“走吧!”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展言此时此刻心里非常害怕,好比一个没有杀过人的刽子手一样,第一刀很重要。 一个从小耳濡目染山中多鬼怪的少年,现在要切身体会一下,这想想都觉得恐怖。 雪蕊在前面飘忽不定,她不敢和展言相距太远,夜太黑,怕他跟丢。 展言骑着大猫,紧跟身后,大猫通灵,自然会择路,两旁呼啸的风声传来,偶尔有一根树枝扫过脸颊,展言觉得隐隐生痛。 大猫所过之处万畜空巷,王者威压无兽敢搦其锋芒。 也不知飞行了多久,展言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手上偶尔亮起一团青光,这便是太玄正一诀的真气,自己现在是太虚初期,又加上大猫,即便是遇上青龙,也能抵挡一阵吧。 忽然,雪蕊一下子停了下来,不肯再上前,展言奇道:“怎么了?” 雪蕊颤声道:“前面便是那魔头的洞府!” 展言抬头望去,只有两盏幽幽的磷火,借着磷火的火光能看清这座白骨洞的一些构造。 洞口巨大,两边白骨累累,就连那燃烧的磷火也是从一具具高大的人头骨中散发出来,洞口上下有四根长长的骨刺,像是四颗巨大的利齿。 整个洞口就像是一张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洞府之上的横梁,也堆着一堆白骨,整个白骨洞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大猫毛发倒竖,嘴里低吼不停。 展言吞了吞唾沫,紧张的道:“就是这里吗?” 脸上的肌肉居然不由自主的抖动了起来,心跳加速,展言从没这么紧张过。 看大猫的样子,这里绝非好去处,雪蕊点点头:“就是这里,那老魔头就住在这里,那魔头非常厉害,哥哥多加小心。” 第八十八章 白骨将军 “铿锵”一声,展言反手拔出秋水,注入太玄正一诀的真气之后,整个剑身散发出一种如宁静的湖水一样的绿光。 展言不敢有丝毫大意,一步一步靠近白骨洞,雪蕊早已闪身躲进了旁边的林子中,大猫一直低吼个不停,展言舔了舔嘴唇,心里低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兵!” 九字真言,字字珠玑,兵字诀最为霸道,展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借着秋水的绿光,展言才发现地上一片白骨森森,洞门前的石阶居然也是白骨砌成,让人望而生畏,要是以前那个展言,怕是早就吓晕过去了。 阴森恐怖,每一步都踩在白色的骨头之上,展言尽量让自己的脚不要抖动的太厉害。 “不敢贸然进洞!”展言心里明白,进去容易,出来恐怕不容易,要是在外面自己还有地方可以跑,进去了就等于自投罗网。 “大猫!引老怪物出来!”展言沉声吩咐道,大猫低吼一声,表示明白。 “吼!”大猫本来想劈一道闪电的,不过后来一想,有些浪费,干脆狂吼一声好了。 大猫这一吼直接惊的万鸟飞尽,百兽尽逃,在静谧的夜晚中尤为突出,展言心下一惊,自己不过是要大猫搞一点动静出来,也没让它搞这么大动静啊。 果然,大猫这一吼之威凑了效,一个寒冷压抑的声音从白骨洞中缓缓传了出来:“谁敢在此撒野!” 展言听得脊背一凉,汗毛倒竖,颤声道:“你这个作恶多端的老鬼,还不出来受死!” “哈哈……”那个声音冷笑两声,接着道:“你这娃娃好大的口气,我白骨将军在此居住多年,还没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轰”“轰”两声,展言身后从地里钻出两具骷髅,骷髅的两只眼睛中亮起两盏和洞府门前一样的磷火,照的这里明如白昼。 展言在酆都城见过这些骷髅,他倒不怎么害怕,这时他才看清白骨洞的地势,方圆三丈都是白骨,没有任何树木花草,当真是堆积如山。 白骨洞像是一座凌驾白骨之上的宫殿,一个身穿铠甲的人从洞中缓缓走了出来,银盔白甲,身后的红色披风无风自动,他的个头十分高大,足有九尺,虎背熊腰,展言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些生气,或许是因为他修炼的太久。 除了戴着头盔的脑袋没有血肉,其他地方几乎完好无损,手指修长,握着一杆长枪,长枪长约丈二,寒光闪闪。 整个人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势,展言心里都不禁有些喝彩,只不过他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不知是喜是忧。 但是他没有血肉的嘴说话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展言却一点笑不出来,这家伙恐怕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复活了。 那怪物冷声喝道:“雪蕊,我让你将他引下山崖摔死,为何却带到本将的行营来了!” 雪蕊从林子中飘了出来,跪倒在地,惶恐道:“将军饶命!” “喂,你这老怪物,不要怪她,是道爷我逼她带我来的!”展言倒还有些担当,或许是害怕过头了,他居然不像开始那么紧张了。 “咦?居然是貔貅!”白骨道 展言高傲的甩甩头,冷声道:“知道就好!” “不过你这娃娃修为太低,貔貅跟着你真是跟错了人!” 这话一出,展言就不乐意了,大声道:“你会不会说话,我和大猫情同手足,你知道什么!” “哼!废话少说,你擅闯本将洞府,留你不得!” “你这老怪物,草菅人命,人都死了你都不放过,看我怎么收拾你!”展言嘴里不甘示弱 白骨将军从洞府门前凌空飞下,手中长枪在空中就开始发动攻击,枪出如龙,直取展言胸膛。 单是枪势,就让展言压力倍增。 他虽然看起来有些邪恶,但是枪法刚猛凌厉,展言挽了个剑诀,手中秋水绿光大盛,同样迎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手,虽然道法低微,但这几年手上功夫倒练得不错。 剑气如虹,将长枪驾开,长枪上的力道传来,震得展言虎口一麻,展言暗道:“好厉害!” 白骨将军落地,手中攻势更加凶猛,一连攻出八枪,速度之快,让人咋舌,锋利的枪头直扑展言面门,一枪的虚影还未消散,另一枪又攻出来了,展言心下惨然,自己的剑还在应对下面的攻势,想回防根本来不及。 情急之下,展言只得向后一仰,堪堪避过,同时手里的秋水顺势一剑攻向白骨将军的腹部,想逼他后退。 剑未到剑芒先至,白骨将军却视而不见,长枪拄地,整个人横空飞起,剑芒落空,但展言胸膛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脚。 “蹬蹬蹬……”展言倒退几步,胸口气血翻涌,心里气道:“要是我也会七星剑诀就好了!” 九字真言,他只学了临字诀和兵字诀,平时也就是学的一些剑招,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法宝,要不是李泊志送他一柄秋水,他恐怕就只能赤手空拳对敌了。 “哼,你道行低微,却要强出头,现在是不是后悔了?”白骨将军沉闷的嘲笑道 “呸!虽千万人吾往矣,你只知道残害无辜之人又怎么会懂!”展言不屑道 “大话谁不会说!你小小年纪却尽是些老学究的思想。”白骨将军长枪斜指,一步步靠近展言。 展言可不想坐以待毙,捏了个剑诀,又冲了上去,大猫已经不能袖手旁观,狂吼一声,也冲了上去,如此一来,展言压力骤减,神兽的称号岂是白叫的? 大猫形体巨大,独角冒出道道闪电,配合展言直劈白骨将军,展言手中秋水每一剑都是挑白骨将军的薄弱之处进攻,无形的气浪逼得两旁的磷火飘忽不定。 “炎冥枪!”白骨将军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冒出点点红光,像是从炙热的火炉中才取出来一样,枪尖之上更是燃烧着一团烈火,声势骇人。 横扫竖劈,将大猫的闪电击溃,这一枪之威,比先前不知厉害了多少,周围的白骨被搅的粉碎,像是撕碎的纸屑一样,飘落满天都是。 展言的脸庞被映得通红,但神情坚毅,他绝不会被吓得落荒而逃。 大猫龇牙咧嘴,抓着展言腾空而起,白骨将军一枪落空,砸的地上骨头飞溅,出现了一个长达丈多的沟壑!这一枪要是砸在展言身上,简直不敢想象。 大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轰隆”一声,一股巨大的火焰铺天盖地从它嘴里喷出,像是一条翻云覆雨的火龙。 展言以手掩面,这火焰的温度仿佛要把人烤熟,展言嗓子都觉得有些干涸。 火龙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把白骨将军给淹没了,大猫还在源源不断的输送,如果不出意外,白骨将军应该被烧成了渣。 但是,意外总会发生,滔天烈火中,白骨将军手持长枪,像战神一样,从烈火中缓缓站了起来,展言瞳孔微缩,大骂道:“还真是怪物!” 白骨将军整个人也如火焰笼罩一般,就像是穿了一件用火做成的衣服。 手中长枪一挥,气浪翻滚,居然将大猫喷出的火焰从中划为两段,并且再也合不拢,白骨将军森然道:“差点毁了我几百年的道行!” “大猫快走!”展言眼见白骨将军像是一个火人凌空奔来,展言心下一紧,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 大猫何其聪明,没等展言吩咐便已经在快速朝后退,但白骨将军的速度太快,一切都晚了。 瞬息之间就出现在大猫眼前,一枪劈在大猫脊背之上,将大猫从空中击落下来。 大猫惨嚎一声,却将展言扔在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 “大猫!”展言惨叫嘶吼,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大猫是和自己最亲最亲的亲人,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也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群号554133936” 第八十九章 提携玉龙为君死 展言踉踉跄跄的朝大猫跑去,刚才要不是在落地的时候,大猫使劲将他扔出来,就算不摔死也会被大猫压死。 “嘭”大猫沉重的身躯砸在地面上,溅起无数枯骨。 只有两丈远的距离,展言觉得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展言用手抚摸着大猫的皮毛,悲声道:“大猫!你没事吧!” 大猫低吼了一声,硕大的脑袋亲昵的蹭了蹭展言的裤腿,似乎在告诉他不要担心自己。 眼见大猫没事,展言轻松了不少,破涕为笑:“你没事就好!” “哼,小娃娃,这貔貅乃是神兽,如果是其他人调教,恐怕早已觉醒,现在它不过才发挥它十分之二的能力。”白骨将军身上的火焰如潮水一般退去,在他看来,展言已经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仍自己宰割。 一人一兽相依为命,展言张开双手护住大猫,吼道:“你如果要杀就先杀了我!不要动大猫!” “没想到你还挺重情重义!”白骨将军有些微微诧异 大猫拼命从地上站了起来,眼中对展言的宠溺之色一览无余。 “我求求你放过大猫!”展言恳求道 “哼,看在你这么执着的份上,我就不为难这头貔貅,不过你,非死不可!”白骨将军冷喝一声,手中长枪红光大盛,如蛟龙出海一般,直取展言的心脏,这一枪如果击实,恐怕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展言了。 展言双目紧闭,惨笑一声:“大猫,你快走!” 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心里思绪万千,唯一对不起的便是自己的父母是师父,没有为父母尽孝,对摇光他却可以问心无愧的说:“师父我尽力了!没有辜负你的教导!” 长枪近身也不过半口气的时间,展言甚至能感觉到长枪上炙热的温度,喉头微耸,心想死也不过如此吧,痛苦不过一刹那。 正在他闭幕等死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睁眼一看,却是大猫将他顶了出去,展言嘴里惊呼:“大猫!” 白骨将军似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但扯手已经来不及,好在大猫个子比较高,这一枪贯穿了它的左脚,大猫悲鸣一声,响彻山林,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展言张大的嘴久久合不拢,脑子中一片空白,眼中全是大猫倒下的身影,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展言仰天长啸,在空中一个翻身,潇洒落地。 手中长剑颤抖不已,展言想都没想,一剑劈去,一道绿色剑柱应声而出。 朝着白骨将军席卷而去,所过之处,草木成灰,毁天灭地,白骨洞两旁的树木无不应声而断。 像是一场龙卷风一样,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白骨将军没有血肉的脸上也能看出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一剑足以将这方圆几里夷为平地,他的洞府不堪重负,甚至已经发出了吱呀的响声。 地上的累累白骨化为齑粉,连一点粉末都没留下,露出了原来的黄土。 白骨将军用力将长枪在地上一掼,手上奇怪的结了几个手印,拍在枪杆之上,大喝道:“七绝杀阵!” “砰砰砰……”连续响了七声,七具身穿铠甲的骷髅从地上钻了出来,每一具骷髅手中都拿着武器。 看其模样,他们生前一定都是身经百战的虎将,每一具骷髅都十分高大。 他们分七个方位站定,站位很奇特,呈梯子型,一具骷髅与另一具骷髅相隔三尺左右,每一具骷髅胸前都布下了一个光罩。 剑柱撞击在第一具骷髅的光罩之上,丝毫没有停顿,直接将这具骷髅吞噬的连渣都不剩。 第二具骷髅迎上,剑柱也不过是光芒黯淡了一下,第二具骷髅同样冰消雪融。 这本来是一套极为厉害的阵法,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困住敌人,七人一人比一人厉害,如果被困在这个阵里,绝无生还可能。 却没想到在展言的剑柱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如此反复,等到第七具骷髅眼前的时候,骷髅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声,手中长刀光芒大盛,没有血肉的手掌将长刀双手握住。 一刀劈去,刀芒迎上剑柱,虽然威力已经小了很多,但却依然没有被劈散,第七具骷髅大步上前,徒手抵住剑柱,回头望了一眼白骨将军,同样被剑柱吞噬的一干二净。 白骨将军抬头望天,喉咙里发出一声悲吼,从地里拔出长枪,迎了上去。 说起来似乎很慢,但剑柱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撞上了白骨将军的长枪。 长枪和剑柱相交,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白骨将军斜蹲马步,不让剑柱再前进一分,但从他向后缓缓移动的脚步来看,他也抵挡不了。 “吼!”白骨将军愤怒的咆哮,剑柱丝毫不让,尽管威力已经比先前小了不少,但白骨将军在经历了展言大猫的战斗之后,有些后力不足,无可奈何,绿色剑柱将他吞没。 身上铠甲被震的四分五裂,但剑柱却始终没有撞在他洞府之上,白骨将军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浑身伤痕累累,本已修炼的快要复原的身体有些地方又出现了白骨。 展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眼见白骨将军落败,展言赶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察看大猫的伤势,大猫脚上血流不止,好在是神兽,伤口会慢慢修复。 展言急道:“大猫,你怎么样!” 大猫先是被砸了一枪,而后脚上又被贯穿,疼是难免的,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白骨将军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也没了先前的威武霸气,看起来还有些狼狈,展言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骨将军全是白骨的脸上看不见任何神情变化,缓缓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可惜,功败垂成。” 展言皱了皱眉,他也好不到那儿去,被白骨将军踢的两脚并不轻松,咳嗽了一声道:“你残害无辜百姓,死有余辜!” “我败了,但我有一个请求,否则我就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白骨将军背向了展言,手上的铠甲支离破碎,有些地方同样没有血肉。 展言手中长剑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冷冷道:“什么请求,快说!” “我愿意用我的百年道行,换我洞府之中的安宁。”白骨将军默默的看着白骨洞,那里有他必须守护的东西。 “那你要将你所挟持的魂魄全部放了!” “我答应你,我没想到会败在你一个毛头小子手上!”白骨将军语气里有些不甘 没等展言说话,他又道:“我在这里守了两百多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可惜了这么多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知不知道这里的枯骨都是我的兄弟!” 展言皱了皱眉,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便没打扰,果然,白骨将军继续道:“我本是前朝一品大将军,名秦宏图,当年带着小皇子逃避至此,我没想到王爷会造反!五万人啊,足足五万人!全部被活埋于此!” 从秦宏图颤抖的声音中,展言能感觉出他的情绪有多么激动,朝中之事他也有些耳闻,当今皇位乃是他们先辈夺取他侄子皇位,看来这个秦宏图便是为了守护小皇子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展言心下唏嘘,秦宏图一腔忠心,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忠臣,五万人被活埋,也难怪他会这么极端。 “他们都是跟着我的将士,都是我的兄弟,却被那小人算计,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处!”秦宏图悲愤交加 “可你也不该枉害他人性命!”展言将秋水收起,他能感觉到秦宏图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精忠报国,哪怕是肝脑涂地我秦宏图也无怨言!”秦宏图狂吼道 第九十章 初临凤梧城 “好,我答应你,绝不动你洞府分毫,但你决不可再为非作歹,残害他人!” “痴魂咒么?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再要修炼到如此地步,恐怕又要几百年!”秦宏图倒是个男子汉,说到做到,解了痴魂咒。 “哈哈哈哈哈……”秦宏图忽然狂笑了起来,像是发疯了一般:“提携玉龙为君死,提携玉龙为君死,好一个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笑声刺耳,到最后微不可闻,盔甲中散落一堆白骨,秦宏图烟消云散,展言心下怆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近查看,白骨中有一块绿色玉简格外显眼,展言拿起来一看,上面却是痴魂咒的种法和解法。 在秦宏图化为白骨的那一刻,白骨洞也消失不见,仿佛是海市蜃楼一样。 护甲中散落出一块铜镜,展言以为是护心镜,拨了拨白骨,捡了起来,铜镜半径不过三寸,比一般的铜镜要小得多,触手冰凉,展言塞在怀里。 展言咳嗽了一声,心里有些怀疑,这毁天灭地的一剑真是自己发出来的么,看这周围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一般,自己有这么厉害? 揉了揉脑袋,展言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收拾收拾,准备离开这个瘆人的地方,一地白骨,按照秦宏图所说,这些都是为国尽忠的将士。 展言一直对这些镇守边关的军人十分尊敬,对着这一地白骨,展言鞠了一躬,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月牙弯弯快要落下,东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天快亮了。 展言将秋水收好,拍了拍貔貅的脑袋,轻声道:“大猫,我们走吧!” 一人一兽转身离开,雪蕊一下子跪倒在展言面前,祈求道:“请哥哥带我同行!” 展言摇摇头,道:“你是亡魂,我是人,你怎么能跟我一起!” 雪蕊道:“哥哥救了我,恩同再造,我无依无靠,也错过了最佳的轮回时间,小女子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 “可是……”展言有些心软,但却还是明白,人鬼殊途,不能将她带在身边。 雪蕊见展言犹豫,急切道:“哥哥放心,我绝不会害人,哥哥可以让我寄宿在玄清镜中!” “玄清镜?”展言挑了挑眉,奇道:“我没有玄清镜!” “就是哥哥捡的那面镜子!”雪蕊指了指展言怀里 “哦?”展言从怀里掏出镜子,奇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玄清镜?” 雪蕊道:“我以前听他提起过,这面镜子可以反弹一切物理攻击,同时还能散发出金光防御,十分厉害!” 展言心里有些惊喜,这倒是意外收获,听雪蕊这样提起来,这似乎是一件难得的异宝。 沉默片刻,展言点点头:“好吧!就带着你吧!” 同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沉声道:“你可不要为非作歹,你的痴魂咒还没解,我这里有口诀和解法,你要是心怀鬼胎,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雪蕊慌了,连声道:“小女子不敢,小女子不敢!” “既如此,走吧!” 展言伤的不轻,走路都有些勉强。 大猫也是步履阑珊,刚才吃了一个大亏,它心下很是不忿,一点也不开心,雪蕊也不飘了,就跟在展言身边走,如果不是展言亲自经历,他真的不相信这这么漂亮的女子会是亡魂。 展言道:“你们鬼不都是怕太阳的吗?” 雪蕊点点头:“是呀!我们只有晚上才能出来,天快亮了,要不是这林子遮挡住,我恐怕早就被晒化了!” 展言掏出玄清镜,道:“既然如此,你进来吧!” 雪蕊也不迟疑,只见白影一闪,便钻进了镜子里面。 一人一兽一鬼游荡在这山林中,展言心疼大猫伤势未好,不想乘它,行路的速度自然而然的就慢下来了,况且在这崇山峻岭中,他也不知道方向。 “师父曾说,御剑是需要修行到第二层太虚才可以,也许我现在也能御剑了吧?”展言心里琢磨道 日出从东边亮起,展言身在崇山峻岭中,站得高看的远,初升的太阳温暖和煦,展言缓缓闭上双眼,低喝道:“御剑术!” 秋水在剑袋中颤抖不已,清啸一声,落在展言面前,展言轻轻一跃,站在上面,吩咐道:“大猫,你自己能飞吧?” 大猫点点头,只是脚被伤了,翅膀没问题,飞行还是可以的,展言长吸一口气,秋水颤颤巍巍的离地而起,展言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有跌落下来的可能。 展言克服了心里的恐惧,秋水慢慢腾空,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大猫却始终守护在展言下面,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成肉泥。 看着越来越小的山林,展言想起刚开始入门的时候,登上万步梯的情形,摇光说只要你站的够高,连天都可以踩在脚底,却是这种感觉。 山高人为峰,清晨的雾气飘来,展言感觉有些冷,金黄的阳光洒在渐渐泛黄的树叶上,别有一番景致,天蓝的不知所终,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飞行了一段距离,展言逐渐掌握了平衡,不像刚开始那样摇摇欲坠,虽然飞行的比较慢,但好歹也可以御剑了。 “雪蕊,凤梧城在哪个方向!”展言向铜镜里的雪蕊问道 雪蕊寄宿在玄清镜中,虽然不能现身,但对外面的一切了如指掌,雪蕊道:“哥哥再向前走两百里左右,就是凤梧城外围,哥哥可不可以在城郊停一下,我想去看一下我的家!” 展言不敢分心,只是嗯了一声,心想,倒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展言飞行的极慢,整个上午才行了一百里,期间在林海中休息了片刻,喝了几口山泉,摘了一些野果充饥,好在他是农家孩子,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傍晚时分,展言终于赶到了凤梧城的城郊,展言可不敢从天而降,而是落在村落外面的树林中,在雪蕊的指引下,展言找到了雪蕊的家,早已是物是人非。 三间土房经过日晒雨淋,摇摇欲坠,断壁残垣,木门半开半掩,门前两个石凳长满了青苔,房梁之上遍布蜘蛛网,很显然这里早就没有人住了。 展言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都看见了!” “嗯……”雪蕊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哀乐,过了片刻,雪蕊才道:“走吧!” 展言拉住一个过路的村民,问道:“老丈你好,这家人去哪里了?” 村民道:“这家人啊,哎哟,别提多惨了,女儿两年前失踪了,她爹本来就是重病在身,却硬要去找那个丫头,结果还没出门,就摔死啦!” 展言点点头,轻声道:“多谢老丈!” 大猫依然幻化成了斑点狗,跟在展言身后亦步亦趋,展言向凤梧城走去,过了很久,才听见雪蕊幽幽的哭出了声,展言心下恻然,轻声道:“想哭就哭吧!” 凤梧城的建城历史不可考据,据说是因为城门口有两颗巨大的梧桐树而得名,更有传闻说,这两棵古木梧桐曾有凤凰栖息过,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也许传言是真的,凤城城古老的城墙外的确有两棵巨大的梧桐树,每一棵都是枝繁叶茂,恐怕要十个壮汉才能围过来,两棵梧桐周围三丈是一片空旷的土地,所有建筑都到此止步。 梧桐离城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遮天蔽日,比城墙还要高。 城门口都有护城卫,这是规矩,每一座大城都会有专门的人镇守,也就是城主,管理这偌大的一座城,如果没有一点手段是不行的。 展言站在梧桐树下久久不肯离去,树枝上绑满了红菱,还有栓在一块儿的木简,上面多是一些爱侣刻的相生相守的话,很多年轻爱人来这里许愿,老人们说这两棵树通灵,许姻缘最准。 第九十一章 又遇麻烦 天色渐晚,展言缓缓走进了城内,凤梧城的建筑不同于醉仙城,细腻中多了一丝粗犷,醉仙城是江南腹地,那里的建筑极为讲究,一砖一瓦都有水乡的独特韵味。 城内灯火通明,城内人声鼎沸,不像醉仙城那样的吴侬软语,这里的人多是比较豪放,展言听他们说话,倒有一些他家乡的味道。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里的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醉仙城和不夜城,或许是魔教的战火还没烧到这里来,展言无心多想,随便找了间客栈,两天没好好吃饭了,客栈内人不少,展言也能看出一二,大多数不是普通人。 展言选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他不想惹是生非,到现在他也没有搞清与白骨将军对敌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猫很听话的依偎在他身边,小二恭声道:“客官吃点什么!” 展言道:“随便来两个菜!” 末了,展言又加了一句:“来壶酒!” 秋微凉,来一壶老酒暖暖身体倒是很不错的主意,自从被摇光调教过后,展言的酒量倒还不小。 “您慢用……”过了片刻,小二将酒菜都端了上来,展言自斟自饮,大猫匍匐在一旁,眼里全是馋意,展言笑道:“你也要喝酒?” 大猫点点头,展言无奈的摇摇头,用杯子给大猫倒了一杯,咕咚一声,大猫一口就吞了,大猫被辣的直舔舌头,它第一次喝酒,不过事后却感觉四肢暖和,唇齿留香,这酒比摇光的清风醉是不行,但比一般的酒好多了。 大猫意犹未尽,张大嘴还要喝,展言笑道:“你等下喝醉了怎么办?” 好在是在角落里,没人注意到这怪异的一人一兽,展言又给大猫倒了一杯,却没想大猫是意犹未尽,越喝越多,一壶酒见底,自己才喝了一杯,其他的都是大猫给喝完了,展言没想到大猫的酒量还不小。 展言只有无奈的吃了两口菜,大猫到底是第一次喝酒,开始还觉得好喝,过后就有点不胜酒力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展言有些好笑,神兽也好这杯中之物。 雪蕊在玄清镜中也道:“哥哥这只宠物好可爱!” 展言笑道:“它叫大猫,本相是貔貅,你没和它混熟之前不要和它乱开玩笑,否则它会生气的。” 雪蕊嗯了一声,正在展言大快朵颐的时候,客栈外喧闹的声音引起了展言的注意,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大声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我都说了我不算卦!” 展言奔出去一看,却是前几天和展言在茶肆萍水相逢的汪阳秋,此时正被两三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围住。 其中一人油头粉面,喝骂道:“本少爷让你算卦是看得起你,少爷我有的是钱!” 汪阳秋急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我不算卦!” “放屁,那你怎么给别人测字!” “测字和算卦不是一回事儿,你们另请高明吧!”也不知道汪阳秋是怎么赶路的,居然比展言还快了不少,他身无分文,想着在街上测字赚一点住宿费,却没想到被三个纨绔子弟给盯上了。 三人如何肯放,怒道:“你是看不起我吗?我告诉你,你今天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 “松开!”汪阳秋一把推开那人的手,沉声道:“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几位何必咄咄逼人!” “哟呵!”为首的公子哥冷哼一声:“你很了不起啊!逼你又怎样,少爷我还要打你呢!”说罢,公子哥举起柔弱无力的拳头就准备狂殴汪阳秋 汪阳秋可不会坐以待毙,侧身闪过拳头,好歹也会个一招半式,这些成天只知道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如何是他的对手,三拳两脚便将几人打翻在地,围观的众人虽觉大快人心,但无人敢出声,惹了这几个凤梧城最难惹的花花太岁,汪阳秋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娘的,你居然敢打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为首之人气急败坏,倒在地上破口大骂。 “我管你们是谁!谁让你们欺负我!”汪阳秋呸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开,自己一向慈悲为怀,一般不动手,但兔子急了也咬人。 正在汪阳秋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一个黑衣女子给拦住了,那女子背对着展言,展言看不清她的容颜,但听声音却是寒冷无比:“你打了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汪阳秋挑了挑眉,冷笑道:“你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如何与这群纨绔子弟狼狈为奸?” “不用你管,但你别想就这么离开!” “你还和他啰嗦什么,我沈家不是花钱请你来看热闹的,快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等我回去好好折磨他!”公子爷不过是挨了两拳,却叫的跟杀猪一样。 “你给我闭嘴,要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才不会管你!”女子冷声呵斥道,公子爷悻悻闭了嘴,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那你想怎样?”汪阳秋道,他话虽这样说,但他已经瞅准了时机,随时准备逃跑,看这女子长的十分漂亮,蛾眉螓首,五官协调,皮肤白皙,但是左手握了一把剑,右手虎口生茧,这样一个美女虎口生茧,说明她平时必定练习刻苦,绝对是用剑高手。 汪阳秋那三脚猫的功夫恐怕连她一剑都接不了,展言在人群中不禁为他担心,果然,汪阳秋乘她不注意想溜走,却被她一剑逼停,剑未出鞘,剑鞘横在汪阳秋的脖子前:“你……想去哪里!” 汪阳秋吞了吞口水,干笑道:“哪儿也不去!” 展言和汪阳秋有一面之缘,再说他觉得刚才汪阳秋并未做错什么,便从人群中走了过去,淡淡道:“姑娘何必强人所难!” 汪阳秋一见是展言,便如同看见了救星似的,大声叫道:“展大哥救命!” 女子看见展言之后,柳眉轻簇,随即恢复了刚才的冷漠,依然是冷冷冰冰:“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展言看见女子之后先是呆了片刻,在汪阳秋的咳嗽中才回过神来,心里暗暗羞愧:“惭愧,惭愧,竟如此失态!” “姑娘此话差矣,在下并非多管闲事,只是这汪公子是被逼无奈,出于自卫还手,他有什么过错!”展言像是一个教书先生一样,对女子敦敦教诲。 “关你屁事,穷酸!”华服公子倒在地上破口大骂 骂自己是穷酸,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展言毫不介意,依然道:“这位公子好没道理,你们强人所难在先,出手打人在后,汪公子只是为了自保不小心伤了你们,最多赔你一点医药费作罢!” 没想到华服公子毫不领情,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展言的鼻子骂道:“老子沈家有的是钱,我会稀罕他那点儿医药费,站着别动,让我打一顿,小爷我就不和你计较!” 展言冷冷道:“欺人太甚!” “我不光欺负他,你要是不让,我就连你一块儿欺负!”华服公子简直是贼心不死,又对着展言动手动脚,展言随手一架,便将他逼得踉跄后退。 围观众人心里暗暗叫好,但谁也不敢说出来,谁都不敢得罪沈家。 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扫地,华服公子气极,大骂一声:“草!” “你还不动手,别忘了我沈家给你的好处。”华服公子对着女子狂吼,简直是暴跳如雷,气的七窍生烟。 “有好戏看了!”众人小声道 出于无奈,女子寒声道:“不想死的人都给我让开点!” 第九十二章 三剑之威 众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一盏茶的功夫,刚才还人山人海的街道便变得冷冷清清,门口罗雀,谁也不想受那无妄之灾。 也有那好事之人从客栈探出脑袋悄悄观看,大猫还沉沉的睡在角落里,丝毫没有发现展言正在和人对峙。 女子缓缓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不为难你们,如果能接我三剑,我就放你们走!” 汪阳秋紧紧拽着展言的衣服,现在展言就是他的救命稻草,颤声道:“展大哥,靠你了!” 华服公子心有不满,但想起这女子的凶狠手段,也不敢多加言语。 展言早上和白骨将军大战的伤势还没好,但自认为接她三剑还是没问题,沉声道:“好,一言为定!” “你们三个,不想死也滚远点!”女子寒声道,冷冷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三人。 三人翻身爬起,动若脱兔的跑了,展言心下一沉,这女子眉眼之中尽是杀意,宛如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展言沉声道:“汪公子,你也走远点!” 汪阳秋巴不得,单单是两人所散发出的气场就让他有些压抑,赶紧避而远之,展言拦住想追赶的女子,淡淡道:“不必追他,有什么事找在下就好。” 他对汪阳秋颇有好感,便替他揽下了所有事。 汪阳秋在远处挤眉弄眼,小声道:“莫大哥你自己小心一点!” 展言淡淡一笑 女子微微点头,明眸大眼中寒光一闪,“铿锵”一声,长剑出鞘,出鞘的一瞬间,众人只觉如坠冰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展言心里暗暗惊道:“好厉害的女子!” 长剑闪寒光,女子冷冷道:“你如果后悔还来得及!” 展言摇摇头,并非是自己要强出头,只是既然答应了别人的事,怎么能出尔反尔,展言道:“姑娘请出手吧!” 女子不再多言,挽了个剑花,看她的起手式, 绝对不是一般习武之人所会,要么是家传绝学,要么是名师高徒,比起展言怕是要潇洒利落的多。 剑身之上泛起淡淡青光,剑尖冒出点点剑芒,躲着偷看的人骇然失色,一大汉惊道:“居然是剑芒,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殊不知这并不和一般的剑芒相同,一般的习武之人剑芒对他们来说是如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很多人一辈子难见一次,更别说运用剑芒,普通习武之人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内力修行达到以气御剑的地步,但修道之人却是不同。 展言也会发剑芒,但比起真正的剑芒,实在是班门弄斧。 修道之人所发剑芒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练气,和习武之人截然不同。 展言心里虽有些吃惊,但还沉得住气。 女子不再迟疑,一剑挥来,无形的剑气划过静谧的夜空,所有人都瞪大了一眼,屏住了呼吸,这仿佛是天外一剑 ,展言和她相隔不过丈多远,所以当她的动作一出,展言同样拔剑在手。 几乎和女子的动作同步,绿光一闪,秋水泛出的光像是一面镜子反射的太阳,众人心下又是一惊,叹道:“真是少年出英雄!可敬可叹!” “是啊,这布衣少年却也不是普通人!”有人附和道 说时迟那时快,展言摆了个迎敌的姿势,长剑横胸,剑气袭来,几乎是刹那间的事,虽然没有真刀真枪的动手,但这其中凶险比那还要凶险万倍,稍有不慎便是血溅当场。 展言屏气凝神,无形的剑气击打在秋水之上,展言只感觉一股沉重的力道四散开来,秋水微微弯曲,展言低喝一声,向后连退两步,才将这一剑的力道卸下来。 众人看的心惊肉跳,旁边不知是谁忘了带走的木椅被这一剑挥为两段,这只是余威,可想而知,要是打在人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展言暗道好险,自己虽没出全力,但那女子也没出全力。 “第二剑又来了!”女子好心提醒道 展言抖擞精神,沉声道:“放马过来!” 见展言接下了自己第一剑,女子心头微微有些惊诧,看样子他也不是普通习武之人。 第二剑,剑芒更盛,足有三尺,这一出手,众人惊得瞠目结舌,更有人嚎啕大哭:“在我有生之年能见到如此壮观的剑芒,也算是不枉此生啦!” 看热闹的人们退的更远,展言和女子之间像是围绕了一个巨大的气场,所有在此之内的东西都会被搅的粉碎,展言面部肌肉抽搐,看样子是来真格的了。 展言长吸一口气,嘴里低喝道:“兵之战也、斗之胜也!” 这本是九字真言中的兵字诀和斗字诀,展言从未两个结合用过,以前是因为修为不够,今天又被逼入绝境,也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他可不期望每次都像和白骨将军对战时那样好运。 展言快速的结了几个手印,左手食指交于右手中指,右手下沉至左手掌心处,拇指相对,其余三指弯曲,手中亮起阵阵青光,秋水轰鸣不已,在展言身前慢慢腾空旋转起来,展言眼中精光一闪,双手一拍剑柄,低声喝道:“疾!” 秋水越转越快,被展言一拍,像是一道流星疾驰而去,旋转的剑身和空气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展言以攻为守,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一剑发出,便气喘吁吁,看着自己这拼命一击,应该能凑效吧。 女子脸上多了一丝凝重之色,但毫不慌张,手中长剑青光大盛,同样一剑挥去,无形的气浪变为有形,凝成一把虚无的巨剑,剑的形态和她手中无二。 巨剑撞击在展言旋转的秋水之上,双剑相交,巨剑虽是虚影,但一如击打在金属上,“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毫不退让,甚至在空气中迸发出点点火星,偷看的众人一下子将脑袋全部缩了回去,生怕遭受灭顶之灾。 房檐上的瓦片不知被震碎了多少,众人只感觉地动山摇。 展言口舌生津,心里暗暗祈祷这一剑一定要凑效,自己已经江郎才尽了,要是不行可就只有等死了。 终于,在猛烈的对撞中,秋水终于平静了下来,巨剑消散,但秋水也光芒黯淡,径直落下,稳稳插入青石板街道,街道出现一个四分五裂的裂缝。 展言心里悬着的石头也随之一同落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展言如释重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但他忘了,还有第三剑。 女子冷冷道:“没想到你还有些门道,那就试试我这第三剑吧!” 这简直如晴天霹雳,展言一听,几乎瘫倒在地,这第三剑怕是无论如何也撑不下去了,正想着借坡下驴,却听玄清镜中的雪蕊道:“哥哥,用玄清镜!” 展言会心一笑,怎么把这宝贝给忘了,还好有雪蕊提醒,虽不知道这玄清镜到底有何奥妙之处,但如果真如雪蕊所说,能反弹物理攻击,应该还是没问题。 远处的汪阳秋也同样为展言捏了一把汗,心里很是感动,自己要是个妙龄女子,就以身相许报答。 女子虽然也有些功力耗损,但比展言确实强了不少,她也看出展言是强弩之末,却不知道他拿出镜子干什么,难道是想整理一下自己的遗容? 女子运功,右手之中的长剑又亮起淡淡青光,但却不像第二剑那么凌厉霸道,她一个女子全无柔弱之气,所用剑招即便是男人也很难到达如此地步。 长剑一挥,又是一道剑气袭来,展言手持玄清镜,咬咬牙,暗道:“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玄清镜!” 无形的剑气击打在玄清镜之上,玄清镜古朴的镜身散发出淡淡金光,展言只感觉手上一震,并无其他异常,玄清镜将剑气反弹了回去,女子始料未及,惊呼一声,便被自己的剑气给震飞了。 展言忍俊不禁,没想到这偶然得到的宝贝还挺好用。 女子只是被震飞了,以她的修为无关紧要,自然可以安全落地,却偏有一人要英雄救美。 第九十三章 出手 一个黑衣少年凭空出现,将女子揽在怀中,嘴角上扬,挂着几分戏谑的笑容,展言看的清切,少年约二十五六的年纪,薄唇挺鼻,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落笛,你没事吧!” 少年关切的问道,一双星眸中全是爱意。 女子叫梅落笛,梅落笛脸上一红,轻声斥道:“放我下来!” 少年抓了抓脑袋,将梅落笛放在地上,两人可谓光彩照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展言心下赞叹,真是才子配佳人。 少年大步走到展言面前,伸出手掌,友好的道:“我叫章小桥,她是我师妹,叫梅落笛!” 展言心下发憷,师妹尚且如此,师兄恐怕更加不得了,展言吞了吞唾沫,道:“你……你好,我叫展言!” 章小桥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笑道:“兄台不必紧张,刚才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我替我师妹给你陪个不是!” 章小桥十分友善,言语之间露出一口白牙,似乎并未对梅落笛落败之事放在心上。 “客……客气了!”展言倒是明白,自己要不是经过雪蕊的提醒,恐怕梅落笛这第三剑会将自己斩成两段。 梅落笛缓缓的走了过来,脸上看不出丝毫失意,依然冷若冰霜,章小桥道:“师妹,师父不是告诫过你多次,不要和别人妄起争执,你怎么就不听呢?好在这位公子心胸开阔,不然你岂不是又闯了大祸!” 梅落笛淡淡的嗯了一声,有意无意的扫视着展言手中的镜子,刚才那道剑气让自己根本防不胜防,看那剑上所附真力,确是混元剑法无疑,梅落笛百思不得其解。 展言干笑两声,余光看见了梅落笛眼中的诧异,赶紧将玄清镜收入怀中,那三人早已逃之夭夭,倒是汪阳秋却并没有抛下展言,眼见大战结束,赶紧跑了过来,抱拳道:“多谢展大哥!” 章小桥笑道:“这位是?” 汪阳秋瞥了一眼梅落笛,暗暗瘪嘴,真是个冰美人,赔笑道:“在下汪阳秋,我和展大哥是好朋友,是吧,展大哥!” “呃……是……”展言苦笑道,为他出头差点连命都丢掉。 章小桥道:“我看这位兄台也不是一般人,不如进店一叙如何?我平生最爱结交英雄侠士。” 丝毫不顾及梅落笛眼中的不愿意 展言点点头,几人相继走进店里,掌柜的早就恭候在门前,这几个奇人异士自己可得罪不起,动起手来恐怕连他这个店都要被掀平。 展言将三人领到自己那张桌子跟前,眼见大猫还在呼呼大睡,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笑意,章小桥瞳孔微缩,轻声道:“这狗?” 展言道:“是在下的!” “莫兄弟好福气,这狗可不简单!”章小桥一见大猫便看出了它的本相,只不过没有点破而已。 展言笑了两声,要是大猫醒着听见有人说它是狗,又该发脾气了。 章小桥吩咐小二换掉了酒菜,展言倒是没想到梅落笛的师兄如此平易近人,本以为梅落笛冷若冰霜,她师兄必然也是眼高于顶。 章小桥自始始终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展言门内的师兄虽说都是一表人才,但很难有人拥有他这种处变不惊的气质。 “我看展兄弟刚才所用招式是道门正统,却不知展兄弟出自哪座名山洞府?”章小桥倒了一杯酒 展言支支吾吾,他除了云虚观也不知道其他道教,况且冒充他人门下弟子是大忌,他还不知道怎么说,章小桥笑道:“展兄弟不愿透露,也无妨!” 展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谢道:“多谢公子理解!” “展兄弟这次来凤梧城莫不是也是为了那凤凰精血而来?”章小桥敲打着桌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展言一眼。 “凤凰精血?”展言心下疑虑,皱眉道:“是什么东西!” “有传闻,凤梧城每隔五百年,凤凰会来栖息一次,这期间他们会在城门之前的梧桐交合,必落精血,是以无数人争夺。”汪阳秋本在吃菜,现在却娓娓道来。 展言不知还有此事,奇道:“凤凰乃神鸟,怎么会在此交合?” 汪阳秋道:“凤凰本是两种神鸟,雌为凤雄为凰,混沌初开之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交合,飞禽以凤凰为长,世人皆以凤凰为一种鸟,其实不然。” 章小桥竖起大拇指,佩服道:“没想到汪兄弟如此博闻强识,我也只是听说凤凰会来此交合,那凤凰精血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珍宝,至于传闻是真是假,无从考证,毕竟五百年对于凡间的生灵来说未免有些太久了!” 这种天材地宝谁不想要,展言并不想打其主意,笑道:“那看样子章兄和令师妹是为此而来?” 章小桥也不隐瞒,点点头道:“长长见识罢了,今日八月初十,如果传闻是真,凤凰会在八月十五现身。” 正说着,先前的富家公子便带人闯了进来,恶狠狠的道:“先前的王八蛋在哪里!” 门前的几桌客人跑的飞快,掌柜叫苦不迭:“还没结账啊!” 可是凶神在此,掌柜的不敢隐瞒,指了指坐在角落的汪阳秋,汪阳秋把脑袋一缩,好像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他。 章小桥笑道:“汪兄不必惊慌,我章小桥既然交了你们两位朋友,便不会让人欺负你们,先前是落笛被人利用,否则怎么会和展兄弟动手!” 富家公子张牙舞爪的走过来,喝道:“你们两个,走开点!” 要不是对梅落笛和章小桥有些忌惮,他恐怕直接轰出去了。 章小桥笑道:“沈万豪,我师妹年轻不懂事,被你们利用,我不和你计较,你居然还敢来这里撒野!” 沈万豪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丝毫不惧,怒道:“怎样!难道你们想出尔反尔!” 章小桥脸色一沉,冷冷道:“我师妹的确是和你们有什么协议,但我却没有,如果你硬要找我这两位朋友的麻烦,不妨试试吧!” 他很少发怒,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要不是梅落笛中了他们的圈套,他恐怕早就翻脸了。 “好!别以为我沈家好欺负,给我上,不用管他们!”沈万豪气的嘴都歪了,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叫板。 章小桥眼中精光一闪,起身一脚将沈万豪踢出门外,同时手掌一晃,拿起桌上的筷子,随手一撒,所有筷子不偏不倚全部插入那些家丁的脚上,但并没有伤到皮肉,只不过将他们的鞋子牢牢钉在了地上。 那些人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而他们的少爷已经躺在外面呻吟,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章小桥便将这数十人全部打败。 除了梅落笛比较淡定以外,所有人瞠目结舌,展言一时惊为天人,章小桥这一手实在太厉害,力道准度丝毫不差,换成自己是绝无可能办到。 章小桥又恢复了先前那淡淡的笑容,笑道:“沈万豪,我告诉你,从现在起,我师妹与你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你们沈家提供的帮助,我们不稀罕!” 梅落笛也不出声,她非常了解她这个师兄的性格,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却是被誉为最有可能超越剑圣的人。 他所做的决定,也就是自己想做的决定。 沈万豪在门外厉声高叫:“行,你们有种!我们走!” 这些打手没一个不是光着脚跑的,店里剩下一堆臭鞋,过了片刻,躲在柜台底下的掌柜和躲在桌子底下的的客人才轰然叫好:“好好好!”“打的好!” 掌柜的更是免了他们几人所有的费用,只为他们教训那不可一世的沈万豪。 第九十四章 和尚打架 眼见章小桥不费吹灰之力就赶跑这么多人,展言惊若天人,久久回不过神来,吞了吞唾沫,颤声道:“章公子好手段!” 章小桥淡淡一笑:“展兄取笑了!我观展言头角峥嵘,耳高眉扬,必不是一般人。” 展言脸上一红,被章小桥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不知章兄和令师妹是受了沈家什么要挟?” 词不达意,只是展言转移话题的手段,果然,章小桥道:“此事,不说也罢!半月之后或许我们还会再见面!” 说罢,章小桥起身,结了账,拍拍梅洛笛的肩膀,一脸坏笑:“师妹,咱们走吧!” 虽是坏笑,却不让人觉得孟浪,梅洛笛默不作声,站起身来,小鸟依人般跟在章小桥身后。 与先前和展言对峙时的寒冷肃杀判若两人 目送着两人出去,汪阳秋苦着一张脸道:“展大哥,高人走啦,咱们怎么办!” “呃,这个嘛!还是暂避风头比较好,我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就走,想他沈家也不能奈何我!”展言对沈万豪的嚣张还是有些忌惮,他背后如果没有雄厚的靠山,岂敢这样为非作歹。 “别呀沈大哥!凤凰精血,五百年现世一次,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遇!”汪阳秋似乎被遮住的左眼都散发出异样的光芒,他更想把展言留在这里,自己也好多个倚仗。 说的展言心里一动,自己早已远离醉仙城,不知现在正魔局势如何,看样子这里至少还没有受到波及。 留在这里,自己道行低微,凤凰精血想都不敢想,但是探听风声却是不二之选,这种天材地宝现世,必然会有无数人争夺。 也许魔教三都都会蠢蠢欲动,展言忖道:“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局势不明,一定要多加小心,否则怕是得不偿失。” 眼见展言沉默不语,汪阳秋更是添油加醋:“展大哥不要再犹豫啦!凤梧城素有美人之城的美誉,这里的女子多是钟灵毓秀,倾国倾城,你要是不见识见识,岂不是空来一遭?” “当真?” “是啊是啊!”汪阳秋狂点头 “好,成交!” 话虽如此,但展言可真不是因为美女而留在此地的。 说来也怪,自从当日沈万豪吃了一嘴泥之后,这个纨绔子弟倒没有再出现,展言落的清净。 他深知自己实力太弱,上次和白骨将军一战,虽然莫名其妙的赢了,但那终是巧合,展言不敢有丝毫懈怠。 展言每日都在勤加练习,根基虽差,但基础剑招掌法倒练的有模有样。 “混元一气掌!”展言住在一间偏僻的客栈,每日足不出户练习修行,打坐三个时辰,练习掌法剑招四个小时。 混元一气掌,也是道门中比较普遍的一套掌法,取自一气生两仪,混元合大道。 随着展言的喝声起伏不定,只见展言胸前若有似无的浮现一个太极八卦图,展言屏气凝神,双掌一推,院里的修竹被压的直不起腰,竹叶沙沙作响。 “呼……”展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有点进步!” 话音未闭,展言又应声出剑,秋水不染尘,剑光闪闪,恰如一潭净水反射出的阳光。 “徵衣红尘沐寒光!”一招使出,竟有天崩地裂之势,青色剑影一化万千,直扑院里修竹而去。 “噗噗……”连续几声传来,院里仅有的几棵竹子被展言的剑光全部斩断。 “哇……”展言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这一剑之威,竟至如斯,不过这几根竹子自己是赔定了。 “大猫,怎么样?我帅不帅!”展言回身收剑,确实有些潇洒的味道,得意洋洋的问大猫。 大猫在门前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摆了摆脑袋,嘴里还叫了几声,意思是说:“还行,比我差一点!” “切,你这是嫉妒!” “你想多了,你还没有达到让我嫉妒的地步!”大猫耸拉着脑袋,根本没有正眼看展言。 展言自讨没趣 ,悻悻的收了剑,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凤梧城的人流量明显有所增加,恐怕都是为了凤凰精血而来。 胆小怕事的汪阳秋不知去向,展言好在有大猫,玄清镜内还有雪蕊作陪,否则真要闷死了。 转眼已过去十来天,距离八月十五只有四五天的光景,展言每日练剑打坐也闲的无聊,便带着大猫出城去逛一逛。 已是天色近黄昏,展言美女没看到两个,倒是遇见了另一番情景,城外宽阔的官道上正有两人在相互对峙,隔着老远都能看见是一个锃亮的光头,另外一人则是俗家打扮。 展言赶紧上前,此时此刻,两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走近一看,沈默才发现俗家打扮的人居然是梦墨轩的柳寒烟。 展言和他不过是一面之缘,只知道此人是梦墨轩的翘楚,修为深不可测,再加上长的又是玉树临风,所以给人留下的印象很深。 和尚没有头发的脑袋上印着九个香疤,只见他单掌竖在胸前,黄色僧衣有些风尘仆仆,但这也掩盖不住他的法相庄严,脸上棱角分明,长的极为阳刚,真如金刚罗汉 。 “施主,你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和尚冷冷开口,话语中透露出无尽威严。 “哼!妖僧,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伤天害理,罪不容诛!”柳寒烟满脸怒意,手中长剑平指。 “阿弥陀佛,施主你怎知我所杀是善是恶?我所杀正是我所救,你可知道?”和尚不急不缓,他这话一说,众人顿时觉得有些离经叛道,但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只见柳寒烟气的发抖,喝骂道:“他人生命岂容你来做主?你的说辞不过是给你凶恶本性找的理由罢了!” “贫僧再请问施主,如果杀一人能救十人甚至更多,你杀还是不杀!”和尚未曾动怒,但话语中所透露出的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你……”柳寒烟一时语塞,俊美的脸上泛起一抹杀意,寒声道:“那我杀了你!也许可以救更多人!” “施主内心惘然,贫僧言尽于此,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和尚低喝一声,左手的佛珠金光大盛,已摆了个迎敌姿势。 展言心里对和尚所说的话似乎有些熟悉,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和余洛师叔所说居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柳寒烟已然攻出数十剑,既然口舌之争无用,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两人来回几回合,搅起满地落叶,佛光正气交相辉映。 浩然正气和坐忘十八式乃是梦墨轩的两项绝学,浩然正气共有七层,一层比一层厉害,但一层比一层难修行,每一层又有一套对应的剑法。 柳寒烟修行到第三层,已是不可多得,就连他的师父南宫涤也不过第五层境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柳寒烟长剑指天,周身气息翻涌,竟似罩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手中长剑白光大盛,只见柳寒烟人影一闪。 转瞬便出现在和尚的面前,剑尖早已划向和尚的咽喉,众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少年的修为如此高深,展言吓得目瞪口呆,心里明白要是自己恐怕已经血溅当场。 和尚却不急不缓,脸上微带笑意:“拈花一笑!” 左手五指呈拈花状,轻描淡写便架开了柳寒烟的长剑,同时手上的佛珠一转,佛珠竟然同时放大无数倍,周身散发出金光,和尚低喝一声:“无定般若!” 这一反击实在漂亮,在架开柳寒烟长剑的同时还能攻出一式,可见其从容不迫,佛珠朝着柳寒烟飘去,那上面所蕴含的无尽佛力几乎想让人顶礼膜拜,恰似高僧讲经,雷音听妙法。 “这和空寂大师他们不是一个路子!”展言看的明白,空寂他们多是以佛门法咒为主,而此人的功法尽是凌厉攻招。 第九十五章 枯木闻禅 眼见经过佛力加持的佛珠已然近身,柳寒烟心下一凛,没想到这和尚如此厉害,先前是自己托大了,只以第一层应对,柳寒烟不再藏拙,脚底一划,向后退开数步。 长剑倒持,左手凌空一指,大声喝道:“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原本渐暗的天空竟似重新泛起了光亮,展言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大猫低低吠了两声:“退开点,小心被打死!” 它的话只有展言听得懂,展言心里有些不高兴,在大猫眼里自己尽然如此不堪一击。 柳寒烟倒持的剑化出丝丝细线,将和尚的佛珠缠绕住,不让其落下。 而后倒剑逆扬,如一道流星窜入天空,左掌之上泛起青光,却是梦墨轩秘传,太阿倒持,碎岳观重宇。 此招一出,荡起无数尘土,霎时像是卷起一场大风,功力稍差者目眩神迷,根本无法关心场中战局。 左手拳,右手剑,剑在上,拳在下,双管齐下,柳寒烟冷眉一束,一拳轰出,地面泛起一场异力,直逼和尚而来,展言感觉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这才知道大猫并没有说假话。 同时,升入半空的剑散发出无数剑芒,每一道剑芒都是一柄剑的虚影,千千万万,上下齐手,柳寒烟动了杀心。 这两招使出来威力巨大,柳寒烟竟是全然不顾及观战者的安危,这随便落下一道剑芒都是灭顶之灾,搞不好就会误杀许多人,好在这些人不是普通老百姓,自保还不成问题。 两边的攻势同时而至,和尚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凝重,却见他双手互交,结了一个万字印,这也是他正式双手应敌。 “梵极天光……”和尚挺身伫地,周身冒起梵刹异光,似有经文浮现,左脚斜地一蹬,一股玄力冲出,抵消了柳寒烟的拳力。 上面的剑招虽然接二连三的射在和尚的无形罩门上,却始终无法冲破他面前三寸,偶有落空的剑气也都被和尚一一收纳归化,以免妄伤他人。 “阿弥陀佛!施主你的杀伐之心太重!”和尚将柳寒烟的招式一一化解,眼中有深意,为刚才柳寒烟的不择手段感到意外。 “秃驴,废话少说!”柳寒烟气的七窍生烟,额头早已见汗,却没有伤到这和尚半分,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自己天资聪颖,见过自己的人都说自己是天才,这和尚却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柳寒烟根本不能接受,不顾自己功力耗尽,柳寒烟强驱浩然正气第三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然而,柳寒烟身上的气势却只是昙花一现,终是真力难续,在他全力之下强驱第三层还行,但也无法长久,经过刚才和和尚一战,真力已经不足,如何还能驱动第三层。 这一强行用功,又加上被和尚气的眼歪鼻子斜,怒火攻心之下,柳寒烟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当真有一种孔明气周瑜的意思。 和尚身影虚晃,转瞬来到柳寒烟的面前,连续点了他承浆、阴郄、神门三处大穴,但此举在柳寒烟看来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他是宁死不受,挣扎道:“我柳寒烟顶天立地的男儿,岂会受你这妖僧救治!” “阿弥陀佛,施主你着相太深,岂知这世间种种皆是因果,你自己种下的因,就该咽下你自己的苦果!”和尚年纪不过三十出头,说话却这般高深莫测。 展言不再袖手旁观,关键是刚才就算自己上前也讨不到半点好处,这和尚的修为深不可测,恐怕不在摇光之下。 围观的众人摇摇头,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转身离开,值此乱世之秋,谁也不愿给自己添麻烦。 展言受了李泊志的恩惠,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快步走到场中,将柳寒烟扶起,关切的问道:“柳师兄,你怎么样!” 柳寒烟是那种住于蟾宫的清冷之人,展言不过一凡夫俗子,他自然对展言没有半分印象,有些惊讶的问:“你是……” 展言不敢在这种场合透露自己的身份,便道:“我扶柳师兄回客栈再说!” 展言凭自己的直觉判断,眼前这个和尚不是坏人,否则他大可不必出手救柳寒烟,展言施礼道:“见过大师!” 和尚点点头,眼睛不住的在展言身上扫来扫去,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一般的高人都是会对大猫大惊失色,而和尚却唯独对展言情有独钟。 “贫僧枯木闻禅!这位施主叫什么名字!”枯木闻禅眼睛一直在展言身上扫视着,盯得展言颇有几分尴尬,但他不知枯木闻禅其实有他的深意。 “小子展言,见过大师,不知大师出自那座梵音古刹!”展言不敢有丝毫怠慢,如若这和尚真是那不分善恶之人,他大可不必在此和展言多费唇舌。 柳寒烟和他之间必定有什么误会,枯木闻禅竖着的手掌始终没有放下,淡淡道:“阎罗常告彼罪人,无有少罪我能加。” 展言听得头大如斗,不知这是什么意思,讷讷道:“大师佛法高深,小子木鱼之资,难以领悟!” “施主何必妄自菲薄,或许你所听所见并非真实,施主身上有些东西恐怕除了你自己无人能解!”枯木闻禅刚毅的脸上全是庄严,得道高僧就是不一样。 但他对展言所说,在展言听来实如天书,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没有秘密,展言告了声罪,便扶着柳寒烟回了客栈。 枯木闻禅望着展言渐渐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倒有几分相似!” 回到客栈的展言才对柳寒烟道出实情:“柳师兄,我是云虚观的展言,师兄来凤梧城何事!” “展言?”柳寒烟运功调息,好像有些印象,不过也只是似曾相识罢了。 “师兄可知道现在正魔交战如何?”展言这一走便是几年的时间,他最担心的便是摇光的尸首安全,虽然有李泊志保护,但难说梦墨轩不会覆灭。 “如今正魔大战刚刚拉开序幕,家师带领雾隐寺的高僧和无数正道同盟,在苗疆三尺三与魔教三都进行了一次交锋,虽暂时赢得胜利,但魔教的实力还不曾显露半分,恐怕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柳寒烟眼里全是担忧之色,就连南宫涤和上官尘也没有料想到,向来心存芥蒂的魔教三都这一次会如此同心协历。 “那不知可有我六师伯他们的消息!”展言急道,自从上次突围分散,展言这几个月都和云虚观残存的众人没有联系,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打探他们的消息。 “没有……”柳寒烟似是不忍,犹豫再三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柳师兄来凤梧城做什么?”展言有些失望,众人生死未卜,又不知道消息和动向。 “路过此地而已!”柳寒烟闭上眼睛,他并未对展言说实话,展言老实,也就没有多问。 展言道:“师兄好好休息!” “别人不想理你!”大猫在身后吠了两声 “我知道,你的伤没事了吧!”展言将房门关好 “我可是神兽,早就没事了!” 展言在楼下坐的出神,他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本来是想马不停蹄的赶往聚窟州取返魂木,可没想到一耽搁便是如此之久。 这几日来凤梧城的修士越来越多,展言想离开,却又想瞧瞧这五百年现世的凤凰精血到底有多神奇。 但是他又怕遇见妖都和酆都的人,自言自语的对大猫说:“该怎么办啊!” 大猫:“买个面具戴上!” “这倒是个好主意!”展言喜出望外 第九十六章 良人在高楼 大猫:“你真笨!” 一人一狗走在热闹的市集上,展言在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停下,踌躇不定,经过大猫的提醒,他觉得很有必要买个面具:“老板,这个狗头面具多少钱!” 展言看中了一个狗头面具,说是面具,倒更像一顶帽子,狗头做的栩栩如生,戴在头上恐怕连摇光都认不出来。 “这面具很好!”大猫嘴角泛起一抹微微的笑意 和老板讲定价钱,展言便将面具套在了头上,果然像一只直立的狗,老板恭维道:“这位少侠,这张面具简直就像是给您定做的一般,太合适了!” 展言点点狗头,非常满意,挥挥手:“大猫我们走!” 刚好转过身,展言只见眼前一团红云飘来,想都没想,展言顺手接过,触手有些柔软,像是丝绸之类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细看,展言耳边就传来无数喊声。 “这小子走狗屎运啦!” “什么狗屎运,他明明就是一条狗!” “臭狗头,把绣球交出来!” 听到这些话,展言透过面具的眼睛一看,手上赫然是一个红色绣球,人群铺天盖地而来,展言吓得倒退一步,简直飞来横祸,一把将绣球抛了出去。 鬼才想接这绣球呢!展少侠岂是那么好忽悠的,一定是嫁不出去了才会抛绣球结婚,展言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绣球一抛出,展言压力骤减,他才不会那么傻,绣球在身上自己就是众矢之的。 “大猫我们走!”展言可不管身后的人谁抢到绣球 然而他并不知道,其实抛这绣球的女子乃是绝世之姿,绣球也并非一般的凡夫俗子可以抢到。 秋日浓酒歌永昼,红尘谁家少年游,倾故回首,良人在高楼。 那高楼之上的倾国倾城透过一帘纷扰,看见奔跑在街上的少年,却只见她明眸皓齿,梨涡浅笑:“给我查一下这个狗头少侠!” “是!”一个幽幽的女声应道 凤梧城是注定不会太平,展言也注定不会就这样平平淡淡。 自从戴了这个狗头面具,展言觉得自己安全了许多,就连那玄清镜内的雪蕊也是幽幽笑道:“哥哥这面具真是独树一帜呢!” “嘿嘿……我也觉得!” 回到客栈的展言推开柳寒烟的房门一看,却发现空空如也,柳寒烟竟然不辞而别,桌上留下一张字条:“展师弟相助之恩,来日再报!” “这就走了……”展言瘪瘪嘴,他和柳寒烟虽然不熟,但好歹也都是三派弟子,这偌大的凤梧城让展言觉得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正长吁短叹,又有人敲了敲展言的房门,展言一奇,本能的开了门,嘴里还念叨着:“谁呀!” 这一开门,差点把展言吓得坐在地上,这不是当日和青龙一起围堵自己的百鬼夜行么? 百鬼夜行还是笼罩在黑袍之下,连脸都看不见,只听他阴恻恻的道:“可算找到你了!” 展言吞了吞唾沫,心里暗呼倒霉,这人还真如鬼魂一般,阴魂不散,展言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大猫早已变身守在一旁,铜铃大眼中满是敌意,就连雪蕊也知道来者不善,提醒展言道:“哥哥,面前这个人散发出的气息很可怕!” “展少侠,我们鬼王有请,想请你去酆都一会!”百鬼夜行语气中颇为玩味,展言在他看来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不去,鬼才去你们那里!”展言骂道,同时秋水出鞘,展少侠已经今非昔比,怎么着也成长了一些。 “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本座就不客气了!”百鬼夜行形如枯槁的右手泛着丝丝黑气,直逼展言而来。 看似平平淡淡的一招,展言竟然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魔爪伸向自己,好在大猫及时出手,一道蓝色闪电劈过来,才将百鬼夜行逼退一步。 “貔貅的成长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百鬼夜行微微讶然,上次见它,不过才发挥十之一二的本领。 但这对百鬼夜行任然构不成威胁,如若是完全觉醒的貔貅,百鬼夜行恐怕讨不到半点好处。 只见他黑袍一抖,顿时整个屋子都是黑气弥漫,将展言和大猫笼罩其中,同时低喝一声:“森罗恶幛!” 展言和大猫仿佛同时坠入了一个异空间,周围的情景瞬息万变,到最后,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气之外,竟然完全没有其他东西。 黑气之中无数厉鬼厉声惨嚎,一只只没有血肉的手从黑气钻出来,无数骷髅头挣扎着想从黑气中钻出来,真是一片地狱景象。 展言上次和摇光他们在酆都见识过这些骷髅厉鬼,又加上对战白骨将军,他竟然已经不怎么怕了。 “混元一气掌!”展言沉声纳气,这几日练习不辍的掌法总算派上了用场,他正好想试试这套掌法的厉害。 展言双手之间泛起点点白光,一个太极图若隐若现,双掌推出去,真如碧海翻波浪,卷起黑云滚滚,无数白骨四散飘落。 再看大猫,所过之处邪物退让,天生的王者威压让无数厉鬼望而却步。 一击奏效,展言大喜,大声道:“大猫,我们一起冲出去!” “吼……”貔貅恢复了狂野的本性,杀的酣畅淋漓。 然而,这些厉鬼看似容易打发,但这黑气却仿佛是没有尽头的,展言手中长剑不知道已经砍翻了多少骷髅,眼前的情形何曾减少半分。 倒是百鬼夜行有些意外,他可以看清展言的一举一动,“森罗恶幛”乃是他一件不可多得宝贝,里面亡魂数以万计,不得而出,终日在里面互咬厮杀,存活下来的亡魂那都是厉鬼中的厉鬼。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他的独门法诀,寻常人靠近这恶幛都会魂飞魄散,即便是小有所成之人困在其中也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展言道行不深,“森罗恶幛”竟似对他没有影响,百鬼夜行心下疑虑:“难道鬼王的判断是真的?” “剑起星辰!”展言也是被逼的急了,久久不能突破困境,这一招剑起星辰以他现在的功力还有勉强,但他记得摇光曾说过,对付邪魔外道最重要的便是正气。 云虚观数百年来都是道门翘楚,门内功法天生就有克制鬼魅的效果,“秋水”一阵轻颤,慢慢脱离展言的双手,剑身之上泛起一阵蓝光,蓝光照耀之处邪气退让。 展言勉力提内元,脸颊上大汗淋漓,“秋水”平举展言眉间处,展言咬着牙快速结印,耗尽所有力气将手印结成,“呼啸”一声,“秋水”如划破黑暗的一颗流星,将黑气从中劈为两半。 “大猫!”展言大喊一声,大猫会意,瞬间来到展言面前,展言纵身一跃,跃上大猫脊背,大猫跟着秋水劈开的路疾驰。 “哼!没有用的!”百鬼夜行冷冷道,困在“森罗恶幛”中,除非找到和外面空间衔接的薄弱地方,否则根本无法出来。 但百鬼夜行还是百密一疏,展言之所以朝那个方向奋力一击,也是因为雪蕊是鬼魂,她能知道突破口在哪里。 百鬼夜行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展言身上寄宿着一个亡魂,雪蕊从玄清镜中脱身而出,化为人形,替展言在前面探路。 她本是孤魂野鬼,障内的恶鬼还不会攻击她,雪蕊的身影上下飘忽不定,而展言却要不断催动“秋水”,否则前功尽弃。 “哥哥快了,就在前面!”雪蕊出声道 展言咬牙苦撑,体内的真气几乎已经流失殆尽。 “轰隆”一声,在百鬼夜行的惊慌错愕中,展言和大猫破障而出。 这完全出乎百鬼夜行的意料,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是何等人物,岂会容展言就此逃脱,祭起法诀便打算将展言强掳回去。 便在这时,却听见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展少侠在吗?” 第九十七章 冷清秋 这声音此时在展言听来简直如天籁之音,赶紧应声道:“在在在!” 百鬼夜行森然笑道:“今天先放过你,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百鬼夜行袖袍一拂,卷起“森罗恶幛”消失在空气中,展言暗呼好险,真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展少侠在吗?”门外的人又传来催促 “在在在,稍等!”展言将雪蕊纳入玄清镜内,又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才上前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但是和一般的丫鬟区别很大,她整个人从上而下都流露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长的也是花容月貌。 就连展言也在心里感叹,这样的姿色当丫鬟真是委屈她了。 展言不认识,便问道:“这位小姐,找我何事?” “您是展少侠吧?” “是我!”展言讷讷道,自己爱凤梧城无亲无戚,除了先前邂逅的汪阳秋和之后的柳寒烟,基本没什么熟人,章小桥和梅落笛只能算是有一面之缘。 而如此水灵灵的姑娘,要是见过,展言肯定会印象深刻。 “不知姑娘是什么人?”现在是紧张时期,刚被酆都的百鬼夜行盯上,展言可不想又入虎口。 “哦!是你呀!我们小姐想见见你!” “你们小姐?抱歉,恕在下不能去,我和你们小姐素昧平生,不方便打扰。”在没搞清情况之前,展言可不敢随便和陌生人接触。 “没事没事!你还记得你在街上捡到的哪个绣球吗?”女子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 “有点印象……”隐藏在狗头面具之下的展言看不出表情变化,但他心里其实明白,看来自己是被那小姐看中了,哎,可惜自己可是有重任在身,怎么能被这些儿女私情所牵绊呢。 “那就对啦!既然公子你拿到了绣球,可就不能后悔哦!” “是绣球自己飘过来的,我又没想抢!”展言急道,怎么这么蛮不讲理,自己根本就不想接绣球,虽然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但是自己并不想这么早娶妻生子啊。 “哎呀,反正是你拿到了!跟我走一趟吧!”女子也有些微微嗔怒,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无数人挤破头想见她家小姐一面都不行呢。 “这人一定是个呆子!”女子在心里嘀咕道,同时手上不由分说的拉着展言就走,展言大喊:“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大猫:“我看你不是挺享受的么!” 半推半就下,展言被女子带到了一间精致的阁楼上,雕梁画栋,屋内的每一件家居都是不凡,金丝楠木桌,黄花梨椅,水墨丹青屏风,摆放也是大有讲究,一眼看去,让人有一种这本来就该这么放的感觉。 屋内色调温和,不是那大红大紫,也不是那简易至极,翠竹窗边正有一女子斜靠而坐,青丝散落垂肩,白色长裙迤逦拖地,左手呈拳衬着脑袋。 女子在门口小声道:“小姐,人来了!” 背向展言的女子挥挥手,示意女子离开,展言咳嗽一声,抱拳道:“不知姑娘找在下何事!” “进来说话!”女子缓缓转过头,展言面具下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脸色绯红,好在有面具遮挡,除了他自己没人发现。 这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蛾眉螓首,肤若凝脂,手如柔荑,眉如新月,眼若秋水,脸上略施粉黛,琼鼻微挺,樱桃小嘴,好一个绝色美女。 看其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气质却是这般雍容华贵,展言盯着看了半晌,直到女子咳嗽一声,展言才回过神来,脸上火辣辣的烫,有些尴尬的道:“抱歉!失礼了!” 心里却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原来是她抛的绣球,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成亲的事!” 女子微微一笑,露出半口皓齿:“没事,公子不过来,是怕我吃了你吗?” 展言这才亦步亦趋的走了过去,在桌子面前正襟危坐,女子起身,替展言倒了一杯茶,展言闻着淡淡幽香,竟是有些无法自持。 “公子叫什么名字?我看公子眉宇非凡,必不是一般人!”女子将茶杯推在展言面前,她想透过茶水一探展言的真实面容,而展言恰好将头转在了别处。 “眉宇非凡?”展言在心里暗暗鄙夷,自己戴着面具,怎么就眉宇非凡了,真是扯淡。 “咳,姑娘找在下何事,不妨直说吧!至于在下的师承来历,恕在下不能如实相告!”展言在心里默默诵读着经文,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话果然不假。 “公子既然不愿透露,我也不好强求,小女子名冷清秋,刚才公子在街上所得之物乃灵犀球。”冷清秋眼波流转,窥探秘密的欲望真是可怕,她对展言狗头面具下的真容尤为期待。 “灵犀球?那是什么?”展言不解的问,非常时期,他不得不小心一点。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也就是说,那不是普通的绣球!”冷清秋话里有话,奈何展言是个木鱼脑袋,即便是敲也只会响,而不会说话。 “有什么用吗?”展言愕然道 大猫:“你真笨!” “呵呵,公子不是明知故问么?”冷清秋脸上飞起一抹红霞,似是觉得展言故意调戏她。 “咳……如果姑娘是为了这个,那真是抱歉!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展言起身欲走 “公子慢着!”冷清秋轻声叫道 “公子背上所负之剑可是秋水?”冷清秋脸上泛起一丝怒色,她一直对展言低声下气,是因为有事想搞清楚,并非她性格如此。 这话一出,展言顿时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沉声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的!”冷清秋也是脸色一凝,接着问:“那公子可否告知小女子,这剑你是从何而得!” 展言想了想,他还没那么傻,将自己的底细透露出来,就算冷清秋不是旁敲侧击,展言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展言道:“长辈所赠!” “可是姓李!”冷清秋绝美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寒冷,和刚才的温婉判若两人。 眼见瞒不下去,展言只得点点头,同时问道:“姑娘怎么知道!” “呵呵,这就要问赠你剑的那位长辈了!”冷清秋云袖一拂,冷冷道:“不知狗头公子和他是什么关系!” 展言不愿对她透露姓名,她便称展言为狗头公子,展言倒是无所谓,接着道:“无可奉告,小姐要是没什么事,在下先告辞了!” 展言还没傻完,他从冷清秋的语气中也能听出她似乎和李泊志有什么过节。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李泊志怕是不能再平静了。 “慢走,不送……”冷清秋冷冷道,灵犀球是假,意外发现秋水是真。 冷清秋的出处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传承地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丫头吃火药啦!”展言不明所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眨眼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不过别人既然不待见,展言也不想自讨没趣,站起身来:“大猫,我们走!” 展言走后,女子望着窗外,喃喃道:“娘亲,我终于替你打探到那个负心人的消息了!” 却说展言出了阁楼,在街上又遇见另外一个熟人,但这熟人并没有看见他,展言敢打赌,即使自己藏在面具之下,也逃不过那人的法眼。 第九十八章 前奏 所以隔着老远,展言便绕开了走,风驰电掣般的回到客栈,展言摸着胸口大口踹气:“好险好险,这老魔头怎么也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妖都千面神狐,不过这并非他的真身,而是三魂聚体的一具化身。 凤凰精血真是引起四方云动,百鬼夜行之所以来凤梧城,主要是为了凤凰精血,抓展言不过是凑巧的事,他自己都没想到展言会出现在这里。 要不是凤梧城现在是暗流涌动,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展言,而不止是他,幽都幽冥圣王也想分一杯羹,排了魔焰滔天—阎鬼狱过来。 凤凰本是万妖之祖,服用凤凰精血的最佳种族自然就是妖都之人。 千面神狐当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本体正与正道联军对阵,而这分身也带来了妖都四象其中的两位,朱雀和玄武。 风云际会,一触即发,就在凤凰交合的前一天,汪阳秋再次出现在展言面前,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展大哥,好久不见!” 展言无奈的摇摇头:“我还以为你跑了!” “跑?我汪阳秋岂是那胆小怕事之人,只不过这几天有些要事缠身,才没来得及和大哥你一醉方休啊!”汪阳秋很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这几天他是害怕沈万豪找自己麻烦,所以才龟缩不出。 “是是是,你说的对!”展言也懒得拆穿他 “展大哥几日不见,你怎么戴了个面具!”汪阳秋对展言这顶狗头面具颇为好奇 “脸上长痔疮了!”大猫吠了两声 汪阳秋现在可不敢对大猫不敬,它一叫都吓得汪阳秋直哆嗦。 展言瞪了大猫一眼,意思是说:“会不会说话!” “展大哥,明天便是八月十五,凤凰现世,大哥你有把握夺得凤凰精血吗?” 狗头面具下的展言满脸苦相,叹道:“那是天地至宝,我想都不敢想,你要是想要,你就自己去抢吧!” 汪阳秋干笑两声:“嘿嘿,我也不敢多想!” “对了,你不是会卜卦么?不如算算明天情况如何!”展言打趣道 经过展言这么一说,汪阳秋还真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朝地下一扔,铜钱转定,展言看他一脸高深莫测,便问道:“怎么了,卦象是不是说你明天会夺得头魁!” “不是啊,卦象上说让我远离你啊!不然会死的难看!”汪阳秋瘪了瘪嘴,差点哭出来。 “无稽之谈!”展言摆摆手 “嘿嘿,展大哥,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卦象上说吉凶难测,避而远之!” 凤梧城城门口的两棵梧桐已有上千年的时间,这梧桐青翠碧绿,即便是冬天也不会枯黄,更不会落叶,凤梧城的人都说这是沾了凤凰的灵气。 无数势力都在暗中窥探,这其中也包括枯木闻禅和柳寒烟,围在梧桐树下的人不过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 枯木闻禅出自报业寺,这寺俗来神秘,沾染尘世的足迹少之又少,人们对它的了解只能算是一知半解,连他们的山门在何处都不得而知。 行走于世的僧侣更是万中无一,枯木闻禅也是适逢其会。 日出到日落的时间竟是这般慢,尽管展言不打算打凤凰精血的主意,然而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毕竟五百年现世一次,不亚于佛祖降世。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城门外已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凤梧城的城主早有布告,无论是谁,在抢夺凤凰精血期间都不能入城,更不能损坏凤梧城的一草一木。 百姓早已被护城卫驱散,现在在凤梧城城外的都不是一般人,这凤梧城的城主也是相当神秘,虽说梧桐树在凤梧城的外围,但也还是凤梧城的管辖范围内。 城内发生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居然也不见他现身。 第二天展言和汪阳秋就已经早早的守候在城门口附近,展言问玄清镜内的雪蕊:“雪蕊,你听说过这个传说吗?” 雪蕊的家离凤梧城只有几百里的距离,想来也应该听说过,果然,雪蕊道:“我以前听父亲提起过,好像是有这样一个传说!” 雪蕊的声音有些虚弱,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困在“森罗恶幛”留下了副作用,展言关切的问道:“雪蕊,你没事吧!” 雪蕊小声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困,想休息休息!” “鬼也会犯困……”展言小声嘀咕道! “展大哥,你和谁说话啊!”汪阳秋投来异样的目光 “额,没什么……” “你说我们这么早来是不是太早了啊!”展言望着两棵不知道有多高的梧桐树,心里感叹,来这么早有什么用。 “老吴,你说这凤凰真的会来此交合吗?”一满脸胡子的大汉问道 “谁知道呢!你我不都是为了一睹凤凰神鸟的风采吗?”另外一高瘦汉子答道 “也对,以你我的修为可不敢想那云里雾里的凤凰精血!”这两人已经从两天前就在此等候了,虽然明知道自己道行低微,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想看看传说中的凤凰到底是什么样。 奇怪的是,这么多人在场,除了窃窃私语,居然没人高谈阔论,似乎是害怕惊扰到了什么。 这一晃,就是傍晚时分,一轮明月缓缓从东边升起,云翳将月亮掩去了一些光彩,但这月亮确实美得让人心醉,初始带着微醺的黄色。 渐渐,便成了一轮玉盘悬在天际,城外的稻田里响起了蛐蛐和青蛙的叫声,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露出脑袋,今晚的月亮真是格外的圆。 此景此景正适合把酒言欢,笑谈红尘。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万籁俱寂中,只听一个幽幽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众人心下凛然,却不知是哪个想找死的家伙敢出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暗中不知有多少眼睛在觊觎着凤凰精血,此人如此大张旗鼓,简直是嫌自己命长。 借着月华,众人便看见一人脚踏仙剑,飘然而来,峨冠博带,真是潇洒如仙人。 人群中有阅历深厚的人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是司空明!” 这司空明何许人也,是个肆意妄为的魔头罢了,入了玄英宗,学道二十年,将玄英宗一干人等灭了干净,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实在人神共愤,而他灭门的原因很简单,只不过想证明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此人天资聪颖,自玄英宗被灭,已经消失有将近八十年的光景了,却没想到出现在此地。 “他娘的!你个下贱胚子,装什么大头蒜!”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从人群中拔地而起,动作快的不可思议,手中刀光一闪,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居然精准无误的将司空明的发带削成两截。 司空明大吃一惊,差点从仙剑上栽了下去,心中大怒,一句:“谁敢放肆……”还没说完,便悻悻的住了口,因为对手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这大汉叫牛霸天,自幼好习武,因为逞强好斗,被人在脸上留了个八字刀疤,所以又有人称他为牛八脸。 这家伙嫉恶如仇,当初被仇家留了一个这样带有羞辱意味的伤疤,在他学有所成过后硬是把别人砍成了八段。 司空明灰头土脸的落了地,不敢在装逼。 “不想死的,都给我离开!”这两人才刚刚退场,却又听一人开口说大话,而此人不是别人,便是幽都阎鬼狱。 这人还不如酆都和妖都的人,很少涉足中原,井底之蛙,觉得普天之下便只有他们幽都才是一等一的人物。 但是凤凰精血是有灵性的宝物,自然是有缘者得之,谁也不会因为他一句恐吓就离开,在场之人谁都不是吓大的。 千面神狐冷冷一笑:“真是有勇无谋的莽夫!” 第九十九章 激斗(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听一人阴恻恻的笑道:“妖王说这话不怕他幽都翻脸吗?” 这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正是那酆都灵先生,百鬼夜行。 这虽只是妖王的一具分身,但依然不可小觑,百鬼夜行却好似浑不在意,妖王淡淡道:“若老魔真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我想三都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嘿嘿,现在正是正魔对峙的关键时刻,如何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妖王放心,酆都无论如何都和您站在一条线上。” 妖王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他是妖都之人,最是清楚这凤凰何时降临,又该怎么取得精血,百鬼夜行讨好他,不过也是想分一杯羹。 黑压压的人群围住两棵梧桐,这可真是盛世空前,巳时过后,一声凤唳响彻天际,未见其身,先闻其声,原本躁动不安的人群被这一声长鸣惊的更加不安。 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数道黑影从人群中窜出,直扑梧桐树而去,这树高约百丈,枝繁叶茂,用肉眼根本看不到树冠,这些迫不及待的人也不是普通人,这点高度还不成问题。 其中妖王,百鬼夜行和阎鬼狱则静观其变,不用这么着急,展言也是激动的手发抖,颤声道:“刚才就是凤凰的叫声吗?” 汪阳秋抬头望着天,道:“是啊!能听见凤凰的叫声,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章小桥和梅落笛隐在人群中,章小桥眯着眼,喃喃道:“看来这凤凰精血实如烫手山芋,谁要谁倒霉。” 柳寒烟眼里全是疯狂的神色,自从上次被枯木闻禅重伤,这位天之骄子心里很是憋屈,心想自己要是能将这凤凰精血抢到手,必定可以一雪前耻。 阎鬼狱冷笑两声:“妖王自以为是,本尊可不会讨好你,凤凰精血本尊要定了!” 正在那些贪功冒进之人一拥而上的时候,月明星稀的夜空像是升起了一道彩虹,炫目多彩,七色豪光由上而下,功力稍差者被晃得睁不开眼。 展言也是拼进了全力才勉强透过光亮看到了凤凰的身影,只是不知这是凤还是凰,本是神兽的大猫居然双脚一软,跪倒在地。 从来只有百兽跪拜它,却想不到这次遇见了更高级的圣兽。 原本想抢占先机的人,被这道神光纷纷击落在地,躲避不及的人被砸的眼歪嘴斜,千面神狐以手掩面,颤声道:“如此强大的力量,即便是我也有些承受不住。” 背后的白虎早已是汗流浃背,喘着粗气道:“不愧是万妖之祖!” “这样强大的力量,如何能抢到凤凰精血?”玄武问道 “这只是凤,凰还未降临,凤凰交合只不过是凤将凰的仙冠咬破即可,那遗落一点的精血,便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千面神狐不愧是妖都之王,比起那些一无所知的人来说,他这些情报已经是很了不得。 三人正讨论着,又是一声凤鸣划破夜空,一道一模一样的光彩由西而至,已经有人吃了亏,没人敢在贸然上前。 凤凰的霞光万丈,照的整个凤梧城方圆百里亮如白昼,展言口干舌燥,心里惊呼道:“这样的力量是凡人万万也到达不了的!” 凤凰又叫了两声,没人会知道他们的体积有多大,本来就是豪光刺眼,而且隔了百丈高的距离,即便是千面神狐本体亲至,也无法窥探究竟。 凤凰交合的时间很短,不过三息的时间,但每次交合都会相隔五百年,下次再要见如此盛况,还得再等五百年。 地上已经有人匍匐在地顶礼膜拜,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神仙,还不如祈求这个看得见的神灵,更有甚者嚎啕大哭:“在我有生之年,能看见凤凰,也算是不枉此生啦!” “哼,凡人!” 凤凰已经离开,但豪光没减半分,遗留下来的精血此时正凝结在树冠上,正在众人以为凤凰还在树上的时候,城内一道人影冲破豪光,直取凤凰精血。 但外面所等候的人皆不是易于之辈,除了那些嚎啕大哭的良民,有心之人在他向上腾空的一瞬间便发现了他的踪迹。 “不好,不能让他抢先!”千面神狐反应神速,他虽不知道城内之人到底是谁,但绝不是同伙,这人先前没有冒失,说明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选择在此刻抢夺,一定是他心里有了打算。 千面神狐老谋深算,想通其中关节,自然不会让他人抢的先机。 白影一闪,千面神狐便消失在白光中。 百鬼夜行见千面神狐消失,也不甘落后,他早就知道千面神狐老奸巨猾,绝不会打无准备的仗,既然他都已经上前,肯定不会有危险。 一人带头,其他想分一杯羹的人物也都纷纷参与进来,展言道行低微,到现在还闭着眼,他和汪阳秋是不做多想,汪阳秋尽管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也丝毫不起作用。 无数道人影冲天而起,千面神狐道行高深,后发先至,截住那道人影,两人在竞速中对话:“阁下好胆识!” “你也不差!”那人应道,但是却戴了个面具,看不清模样。 百丈高的距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两人率先达到树顶,树顶上的瑞气豪光更为浓烈,如果不是为了要争夺凤凰精血,来这里打坐修行一定事半功倍。 茫茫白气中,一团血红的东西格外显眼,千面神狐伸手就碰,但刚一碰到瑞气外围,手掌就像是被雷击一样,根本无法靠近。 那人似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戴上一双手套,这手套近乎透明,也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但效果却是让千面神狐想象不到,那人戴上手套的双手轻轻松松的就伸进了瑞气中,犹如探囊取物。 千面神狐当然不会让他专美于前,顿时出手,一道无形的气浪直逼那人面门而去,那人似乎知道不能硬接,弯腰沉身躲过,同时右手一滑,将凤凰精血掉进了事先准备的口袋中。 “喝……”千面神狐气极,怒喝一声,双手其发,那人避之不及,被这道气浪击飞,但他却就此借力向城内飘去。 眼看此人就要落入城中,如果进了凤梧城就有些麻烦了,虽然千面神狐对凤梧城的通告没放在眼里,但终归不如在城外洒脱。 便在此时,一道黑浪直冲云霄,竟是把凤凰留下的瑞气都冲散了几分,一人身着红袍,俊美的脸上有几分妖异,幽蓝的眸子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阴森森的道:“你!想去哪里!” 这人就是幽都的阎鬼狱,千面神狐抚掌大笑:“干得好,截下他,凤凰精血你我同享!” “分三份可好?”百鬼夜行周身散发着黑气也加入战局 百鬼夜行乘火打劫,千面神狐有些不悦,不过也是强压心头的火气,冷冷道:“先拿下他再说!” “三打一?哼,有失公道!”那人此时如众矢之的,三人将他团团围住,想逃跑已是不太可能。 “公道……哈哈哈……杀了你就是公道!”阎鬼狱放声狂笑 “也罢,给你们吧!”那人竟将手上的袋子一松,袋子倏然落下,这是让人来不及反应的变故,谁也没想到他会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宝物丢掉。 三人乘风而下,誓要抢到凤凰精血。 “滚!”有人想染指袋子,被三人的气浪搅得粉碎。 展言仰着头,眯着眼,天上的豪光渐渐减弱,却不知战局到底如何,在场已经没有几人,此时此刻留在这里就很有可能惹下杀生之祸。 眼看三位魔教巅峰被自己这个李代桃僵之计耍的团团转,面具下的笑容泛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然而他的嘴角才弯到一半,便就此凝固,一道无形的剑气架在他的脖子上:“好东西就该大家分享!” 章小桥笑着说 第一百章 激斗(二) 章小桥的修为深不可测,没人见他全力出手过,他的目标只是剑圣孟儒言,而他逼停了神秘人,却不知是不是也在打凤凰精血的主意。 “放我走,好处少不了你的!”神秘人已是四面楚歌,刚才所丢的袋子是假的,他本来想乘着这个空隙逃进凤梧城,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章小桥。 “把你手头的东西给我,好处少不了你的!”章小桥笑道 “你以为我真的怕你!”神秘人森然道,他之所以和章小桥谈条件,不过是因为不想在这里耽搁,要是被那三人知道袋子空空如也,自己就走不了了! 眼见没有转圜的余地,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断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在刃身的三分之一处断了半截。 “是你……”看见这把断刃,章小桥瞳孔一缩,心头微微一惊,他已经知道此人的来历。 “哼,小子,你年纪轻轻阅历倒是不错!”那人直扑章小桥而来,隔着老远章小桥便能感觉到断刃上的杀意,这也激起了他的好战血液。 左手一挥,凭空出现一把古朴的剑,章小桥不再嬉皮笑脸,拔剑而出,正色道:“为了表示对前辈的尊敬,晚辈斗胆用剑。” 剑名横戈,比一般的剑要长,三尺二有余,剑身极窄,只有一寸左右,真是奇怪的剑,剑刃也不似那些名刀名剑一出鞘便寒光闪闪,钝的像块破铜烂铁。 “狂妄自大的小子!”神秘人怒极,心头又着急,一出手便是十成功力。 “剑起风沙扬!”章小桥人影一闪,瞬间便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已经和神秘人交上了手。 初交手,神秘人只感断刃上传来连绵不绝的力道,心里也是一惊:“倒是小看了这个小子!” 剑气纵横,如劲风吹拂,寻常人靠近三丈之内,都会被割的体无完肤。 章小桥并没有用剑势,他知道眼前这个家伙实力不容小觑,曾经一剑贯穿太行山脉,可惜最终败在了孟儒言的手上。 章小桥长剑横指,左膝微屈,一招剑起风沙扬却是包罗万象,剑气成形便是剑芒,但章小桥的剑已经到了有形化无形的地步。 章小桥身形忽上忽下,形如鬼魅,一剑攻出又是一剑,仿佛有无数个章小桥对着神秘人进攻,神秘人将手中的断刃舞的密不透风。 尽管如此,仍然有不少的剑意划破他的衣服,神秘人意在速战速决,不想多做耽搁,怒喝一声:“断山!” 一道巨大的刀芒铺天盖地而来,席卷了整个天空,似乎连那凤凰留下的瑞气都要被划开。 如此力道的刀芒,恐怕能削平一座山头,刀芒席卷过处,连天上的月亮都要黯淡几分。 “来得好!”章小桥大笑,他很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过了,手中横戈发出一声欢快的轻鸣,似是在感应着章小桥的心情。 “剑落鬼神惊!”章小桥长剑指天,驽钝的横戈散发出一阵微微的黄光,映出章小桥玩世不恭的脸也成了黄色。 从横戈的剑柄出分出八把一模一样的剑,章小桥凌空一挥,九把剑凌空而立,他以武入道,和展言所修行的仙剑道法截然不同。 所经历的困难和痛苦也要多上千万倍,刀芒眨眼之间就来到了章小桥的头顶,如果不出意外,一定会把章小桥劈成两瓣儿。 章小桥却不慌不忙,手指轻动,一剑比一剑快,第一剑划破刀芒,第二剑震碎刀芒,第三剑直逼神秘人而去,神秘人面具下的脸出现了一丝恐慌。 他自问这一刀,当世还没几个人接的下来,但没想到章小桥在接下自己杀招的同时,还能反攻,实在匪夷所思。 “阿弥陀佛,人才辈出!”枯木闻禅静静道,恐怕在地上的人也只有他能看清天上的战局,柳寒烟虽然也想抢凤凰精血,但他连围上去的能力都没有。 神秘人袖袍一拂,震碎第三剑,但自己也退了一步,手中断刃还没来得及发起防御的攻势,第四剑已经到了眼前,临危之际,他身体才轻飘飘向后移开,同时手中动作不停,将自己面前布下了四道气墙。 但章小桥的剑一剑比一剑快,当他还在思索如何对付章小桥接下来的招式的时候,章小桥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虽然说了这么多,但两人的交手实际上很快,就在同时,千面神狐、百鬼夜行、阎鬼狱三人发现上了当,怒不可遏的阎鬼狱恨不得将此人生吞活剥。 三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居然被耍的团团转,更何况这瞬息的时间足够让那人逃之夭夭,千面神狐脸色铁青,袖袍一拂,又御空而上。 “你没我快!”章小桥淡淡道 神秘人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全,掐准凤凰离开的时间,在瑞气的掩护下出其不意夺得凤凰精血,就算有人抢,没有这血蛛丝织成的手套也不可能靠近凤凰精血半分。 准备两个一模一样的布袋,这是第二手,转移目标,最不济,以自己的修为,也能全身而退。 “英雄出少年!”神秘人沮丧道,他没信心能在章小桥的剑下安然离开。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前辈成全!”章小桥也不客气,气剑一挥,割破了神秘人手上挂在腰间的袋子,左手接住凤凰精血。 “可恶的小子,将凤凰精血留下!”阎鬼狱三人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神秘人戏谑的笑了一声:“祝你平安!” 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至少自己是安全的,身影一闪,神秘人便进了凤梧城。 他还有第三手 “凤凰精血原来长这样!”面对三人的围攻,章小桥凛然不惧,嘴里还啧啧有声的称赞凤凰精血。 “将凤凰精血交出来!否则,死!”千面神狐此刻也是处于暴走的边缘,暴戾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天空,幽都、酆都、妖都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围绕着章小桥。 “是么?想要,就自己来拿!”章小桥将凤凰精血拿在手里抛了抛,他对上他们其中一人能全胜,两人平手,三人就只有逃命。 “一剑光寒十九洲!”章小桥反手握剑,一剑逼退三人,御风而下,瞬间落地,三个魔头紧追不舍,章小桥大声喊道:“凤凰精血在那个红毛怪身上!” 阎鬼狱并非红毛,只不过衣服是红色,头发也是红的,围观的人还来不及思考真假,便围住了阎鬼狱,展言将面具整理的更为隐秘,生怕被发现。 但现在千面神狐和百鬼夜行的注意力全部在凤凰精血身上,根本不会注意到他,阎鬼狱轰飞三人,怒吼道:“狡猾至极的小子!” 章小桥人影如魅,拉着梅落笛就跑,但司空明却站在前面挡路,还颇为潇洒的说了句:“见者有份儿!” 牛霸天也拦住了章小桥的去路,喝道:“不把东西交出来,老子就宰了你!” 这两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但当块绊脚石还算合格,再加上章小桥刚才和神秘人一战,已经损耗了不少功力,胜利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容易。 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兵,章小桥没有办法,在人群中发现了展言,大声喊道:“展兄弟!” 展言左顾右盼,喃喃道:“谁喊我!” 章小桥是因为发现了貔貅,所以断定狗头公子就是展言,果不其然,展言透过面具看见章小桥正被围得走不动路,大惊失色,惊道:“章公子你怎么被这么多人追杀!” “来不及解释了,接着!”章小桥居然将凤凰精血扔了过来,展言想都没想便接在了手里。 第一百零一章 意外之喜 不知是飞来横祸,还是飞来奇货,展言看着手里的凤凰精血,愕然道:“这是什么!” 凤凰精血像是一颗圆珠,大小不过拳头的三分之一,浑身散发着瑞气红光,触手有些温热,还没等展言好好观赏,就听见铺天盖地的喊杀声。 千面神狐和章小桥一样,看见了大猫,心里微微惊讶:“云虚观的漏网之鱼!” 汪阳秋兴奋的手舞足蹈,大声喊道:“展大哥快跑!他们来抢凤凰精血了!” “什么?”展言惊呼一声,这就是凤凰精血,自己根本没想要这玩意儿,这种情况下岂不是和被架在火堆上烤差不多。 “给你好了!”展言又把众人梦寐以求的宝物丢给了汪阳秋,汪阳秋刚一接手,看见黑压压的人群便打起了退堂鼓,又丢给展言:“君子不夺人所爱!” “这……这怎么办啊!”展言急的团团转,这玩意儿拿在手里等于是把自己的命留在手里。 章小桥这招移祸江东可是把展言害惨了,这么多人对着自己围了上来,千面神狐首当其冲,哈哈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大猫“轰”的一声,变成了貔貅的本相,高约三丈,狮头麒麟脚,项上鬃毛无风自动,威风凛凛,展言在它面前就像是婴儿在成年人面前一样。 “吼……”貔貅怒吼一声,一时间竟吓得这些人不敢上前。 但也只是愣了一瞬,便又攻了上来,展言急道:“你们再过来!我就把这玩意儿吞了!” 展言真是别无他法,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千面神狐冷笑道:“你要是敢吞,我就把你开膛破肚!” “师兄,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得到的凤凰精血给他?”梅落笛不解的问 看着朝展言拥去的人群,章小桥淡然一笑:“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章小桥笑笑,没有说话。 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千面神狐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展言面前,展言取下面具,张大了嘴,将凤凰精血放在嘴前,狂吼道:“别过来!再过来我真的吞啦!” “吞吧!来不及了!”汪阳秋顺势将展言的手一推,咕噜一声,被争得头破血流的凤凰精血就这样落入展言的肚子里。 “你……”展言目瞪口呆的瞪着汪阳秋,真是火上浇油,千面神狐肯定会乘自己还没将凤凰精血完全融化之前,将自己大卸八块。 果然,阎鬼狱和百鬼夜行等人也全部将展言包围了起来,阎鬼狱最是急躁,骂道:“你这小子好大胆子,就算你吞了本尊也一定会将它从肚子里掏出来!” 展言心下惨然,误交损友,害人不浅,他毫不怀疑这三个魔头能说到做到。 可就在同时,凤凰精血已经在展言的胃里融化开来,凤凰神力融化在展言的四肢百骸,突如其来的变故,展言只感觉奇经八脉中灌入了熊熊烈火。 就像是把五脏六腑架在火上烤一样难受,展言一张脸通红,仿佛随时都会有火苗从他脸上蹦出来,将他烧的一干二净。 “这下完了……”展言悲呼道,还没等这些人将他撕的粉碎,自己就要被体内的凤凰之力烧成灰。 展言双眼紧闭,脸上大汗淋漓,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周身都充斥着神力,千面神狐已经要抓住展言脖子的手被这股力道震的一麻。 这股力量竟然比先前守护凤凰精血的瑞气还要霸道几分,展言周身冒出点点金光,他的身体也完全被淹没在金光之下。 “可恶……”千面神狐暴跳如雷,吩咐百鬼夜行和阎鬼狱道:“一起发功,势必要将这小子逼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两人点点头,两股截然不同的黑气冲向展言的护体金光,千面神狐妖力充沛,三股力量交织在一起,普天之下还没有几人能承受的住这股力量。 靠近三人的司空明和牛霸天被双双震飞,看这架势,一般人甭说帮忙,就连近身都办不到。 但是,尽管三人都没有藏拙,那层金光何曾撼动半分,魔气鬼气妖气充斥在凤梧城外,他们三人已经不丝毫估计暴露身份的危险。 要知道凤梧城算得上中原腹地,陡然出现三个大魔头,正道众人怎么会不采取行动,但此时此刻没人敢上前。 章小桥看着冲天的金光,喃喃道:“展兄弟有福气啦!” 柳寒烟一张俊脸上全是愤怒的神色,这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嫉妒,自己天纵之资,却比不上这傻小子的运气。 同时在酆都的无极森罗殿中,鬼王似是有所感应,沉闷的声音像是山洪暴发:“和上次的感觉一样,难道已经苏醒了?” 这样持续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三人已经有些支撑不住,金光虽然比之前要黯淡,但却连破碎的痕迹都没有,千面神狐怒道:“白虎、玄武,上前助力!” 在场外的白虎和玄武瞬间来到场中,同时又加了两股真气,但却依然收效甚微,百鬼夜行急道:“妖王,这样下去,咱们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本尊就不信这小子有什么三头六臂!”阎鬼狱幽蓝的眸子中散发出一阵骇人的光芒,嘴里低喝道:“万魔附体!” 这是阎鬼狱的看家本事,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用,他心里很清楚妖王和百鬼夜行留了后招,但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但还没等阎鬼狱将绝招使出来,只听“轰隆”一声,展言周身的金光四散开来,五人只感觉一股巨力冲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数十步。 展言初始感觉自己快死了,而后慢慢痛苦减轻,最后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引诱着他:“释放吧!尽情释放吧!哈哈哈……” 四肢百骸从未如此轻松过,像是一个多年不洗澡的人将身上的泥淖全部洗了干净,金光散尽,展言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我没死……”展言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以前一样的英俊帅气。 高兴的抱住大猫的麒麟脚,大声叫道:“大猫,我没死,真是太好了!” 大猫匐头蹭了蹭展言的脑袋,提醒他道:“先别得意!” 展言回头望去,数十双充满欲望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展言吞了吞口水,这才想起自己已成了众矢之的,展言颤声道:“这可不怪我啊!” “就算你将凤凰精血炼化了!本座也要将你抽筋剥皮,喝你的血,吃你的肉!”百鬼夜行三人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展言,就算凤凰精血没有了,但只要容器还在,就不算丢! 展言吓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喃喃道:“有这么大仇吗?” 时局已定,章小桥闪身来到展言身旁,笑道:“展兄弟,你可得多感谢我啊!你融合了凤凰精血,修为还不是一日千里?” “感谢你差点害死我么?”展言苦着脸道 “诶,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能如此就将凤凰精血融化掉,这种异宝所充斥着的灵气犹如滔滔巨浪,没有几个人能这般轻松!”章小桥拍拍展言的肩膀,丝毫不为丢失的凤凰精血痛心。 “小子,遗言交待清楚了吗!”阎鬼狱森然道,五指修长的手掌直逼展言胸前而来,章小桥气剑一挥,轻轻松松的驾开阎鬼狱的攻势。 阎鬼狱寒声道:“小子你三番五次坏我们好事,是闲自己命长了吧!” “这位红毛大叔此言差矣,我想你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爷子了,你都没嫌自己命长,我又怎么会嫌自己命长呢!”章小桥嘴角噙笑,丝毫没把阎鬼狱放在眼里。 阎鬼狱对自己的容貌最是自负,要是在幽都谁敢说他老,片刻就会被他大卸八块,他被章小桥这一顿呛声气的说不出话来。 “嘴硬!三对一,你有机会赢吗!”黑袍之下的百鬼夜行站在了阎鬼狱的旁边,呈犄角之势拦住了去路。 而妖王则站在后面,断了两人的退路。 “如果加上贫僧呢!” 第一百零二章 忘恩负义 枯木闻禅轻飘飘的来到场中,他和展言有过一面之缘,展言不解的问:“大师为何要帮我?” “呵呵,我和施主有缘啊!”枯木闻禅淡然一笑,法相庄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些许世俗之情。 “哪里来的秃驴!本尊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阎鬼狱冷冷道 枯木闻禅少涉尘世,没有人会认识他,也没人会知道他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深,章小桥却行了一礼,十分虔诚的道:“大师非是一般人,何必要沾染尘迹!” “佛陀告诫弟子留形住世,实非出世入世而能定,无量劫中,过往所造,苦难难忍,罪业难偿。”枯木闻禅语调幽幽,梧桐周围的瑞气渐渐消散。 展言听不懂枯木闻禅所说,只是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一蒙章小桥所助,二受枯木闻禅解围,展言内心惶恐,无以复加。 “臭秃驴满嘴假仁义假慈悲!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有真本事!” 千面神狐率先发起进攻,一掌挟带雷霆之威击向枯木闻禅,枯木闻禅轻飘飘的向后退开,手掌向下一翻,嘴里低声吟道:“世人皆是执迷不悟!” 这虽只是千面神狐的一具化身,但修为也不可小觑,枯木闻禅架开千面神狐一掌,两人正式交手。 一位是佛门高僧,一位是万妖之王,这场对决不可谓不精彩,两人相交所产生的无形气浪,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千面神狐尽是凌厉攻势,每一掌都有开山裂石之威,枯木闻禅手中华光闪现,却是一朵七瓣金莲,金莲之上所加佛力让人叹为观止。 凤梧留下的瑞气尽散,又露出原来的梧桐原貌,月光之下两个忽隐忽现的人影,千面神狐怒喝一声:“火元谶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千面神狐周身散发出层层红光,有些飘逸的头发无风自动,手上动作不停,背后隐约出现了一头龙的形象。 当他将法印结毕,一条火龙傲然而立,浑身散发着熊熊火焰,如此大的形态,就算是大猫也有些相形见绌。 “吼……”火龙似是有灵,发出一声贯穿天际的嘶吼,炙热的火焰就连相距如此远的展言也有些毛骨悚然,这比上次大猫所喷出的火焰厉害的不止一星半点儿。 “哼,看你这秃驴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千面神狐怪笑道,手指一动,火龙以毁天灭地之势朝枯木闻禅席卷而去。 “愿世间罪愆,都加诸吾身!”枯木闻禅却不慌不忙,双脚狠狠的朝地上一掼,自腰间取出一串散发着异彩的饰品。 “无量光明华璎珞!”这串璎珞受了枯木闻禅的佛力加持,散发出七彩异光,同时手中的七瓣金莲似是有所感应,发出阵阵轻颤。 眼看火龙即将把枯木闻禅吞没,展言都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枯木闻禅将金莲向上一抛,金莲幻化成一尊妙法庄严的莲台,周身旋转,真如罗汉降世。 莲台落下, 正砸在火龙头上,火龙竟是难以前进半分,千面神狐见状,如何肯就此罢休,身影一动,催动周身妖力,灌入火龙之中,火龙周身的火光更盛,形体居然比刚才还要大上几分。 映得方圆六七丈都是通红,声势如此骇人,展言以手掩面,颤声道:“好厉害的魔头!” 然而千面神狐虽然催动火龙想要吞噬枯木闻禅,但是这莲台加身犹如泰山一般沉重,火龙张牙舞爪只差丈远的距离就可将枯木闻禅烧成焦炭,奈何却是进展缓慢。 千面神狐正想让另外两人帮忙,却见枯木闻禅拔地而起,手中异彩绽放的璎珞直逼火龙而来,这璎珞有七种佛门异宝,又名七宝璎珞。 当璎珞靠近火龙之时又产生了变化,化成七道木桩,从火龙的头顶直到龙尾,将这火龙禁锢的死死的,如此高的温度,如果是一般的木头还没靠近就已经化为灰烬。 千面神狐脸上有一丝惊恐,局外人不知这其中凶险,但他自己最是清楚不过,这和尚的修为实在深不可测。 火龙在七宝璎珞和莲台的压制下,不甘的咆哮了一声,千面神狐眼睁睁的看着消失于无形。 这还是枯木闻禅手下留情的结果,否则刚才千面神狐就受了重创,柳寒烟瞠目结舌,他一直躲在暗处偷窥场中局势,原来这和尚当日显露的手段竟然只是冰山一角。 而在另一边,百鬼夜行和阎鬼狱见妖王出手拖住了枯木闻禅,便双双对章小桥展开了围攻,章小桥将展言向后一推,以一敌二,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大猫,上去帮章兄弟!”眼见别人替自己出头,展言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便吩咐大猫上前。 如此一来,章小桥的压力骤减。 但让展言始料未及的是,柳寒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而且还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眼里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怜悯,但随即被阴狠毒辣代替:“对不起了,展师弟!” 柳寒烟下定了决心,他要将展言的血喝掉,因为展言的血里面有凤凰精血,他要变强,要将受过的屈辱一一讨回。 “柳……柳师兄,你干什么!”展言慌道 “对不起展师弟,我别无选择!”柳寒烟眼一闭,咬咬牙,手指轻动,眼看展言就要人头落地。 却听一声清啸,贯穿夜幕,展言背后的秋水竟然自己出鞘,一剑将柳寒烟的剑架开,展言可不想就这么算了,抱着拼死一搏的心态,心头默念御剑术的口诀。 以前他根本做不到收放自如,却没想到这次竟然一击奏效。 柳寒烟倒退两步,不可思议的看着展言,愣了两秒,便举剑又攻,展言将秋水握在手中,大声道:“柳师兄你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气啦!” 柳寒烟也不答话,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做了,就做到底,一出手便是浩然正气第一层: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他有自信,以展言的修为,接不了自己几招。 眼见柳寒烟剑上全是杀意,展言也不再退宿,以道家九字真言中的兵字诀御敌,而摇光曾传给他一套剑诀,名叫:青灵剑诀。 他以前不用是因为修为太低,这剑招有仙人折桂的美誉,修为不够根本驱使不动,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了之后,展言成熟了不少,加上又融合了凤凰精血,早已是太虚中期。 “徵衣红尘沐寒光!”展言使出了青灵剑诀的第一招,两剑相交,展言不曾退缩半分,柳寒烟剑上所附真力对展言来说虽然有些厉害,但展言今非昔比,不可能被他一招打败。 反观柳寒烟,脸上明显的有些讶异,但随即撤剑换招,剑气纵横九万里,一招曾破八千敌。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展言的实战经验较少,但功力深厚,两人来来回回数十回合,竟然完全不落下风,这要是让摇光看见,一定会惊讶的下巴都掉在地上,自己这个不成才的徒弟居然没给自己丢脸。 柳寒烟越战越急,本打算在十个回合之内收拾掉展言,却没想自己打错了算盘,柳寒烟有些心浮气躁,直接使出浩然正气第二层: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太阿倒持,碎岳观重宇,这一招便是当日用来对付枯木闻禅的招数,双管齐下,十分厉害。 展言自是没有枯木闻禅那般高深的修为,柳寒烟拳上所附真力何止千斤,如果硬接,自己很有可能被轰飞,但头上亦有剑招落下。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辰,展言心里有了打算。 第一百零三章 落幕 摇光是七星的最末位,又名贪狼,如此朗朗星空正适合借助天上的星辰之力,云虚观的开派祖师天辰子是真正的能斗转星移。 贪狼之力,凡人不能承受,展言将长剑指天,嘴里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贪狼剑诀!” 而后便将秋水抛空,双手快速的结印,这是云虚观独有的法印,如果能将太玄正一诀修行到第五层,就不必这样麻烦,招式法诀随心而动。 但古往今来,云虚观历派掌教鲜有人能突破此境界。 随着展言的法诀结毕,一股磅礴的星辰之力轰然降临,直直击在腾空的秋水上,秋水的光芒由青色瞬间转为白色。 一股无形的气劲四散开来,展言竟似有些承受不住,双脚微微弯曲,怀中的玄清镜居然自动滑出,替展言接了柳寒烟的剑招。 想来是雪蕊在帮忙,展言不敢有丝毫怠慢,也不管贪狼剑诀是否完成,向上一纵,抓住剑柄,在柳寒烟的拳力堪堪袭来之际。 “轰隆”一声,一道白色的剑柱应声而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满是黄土的地上被这一剑斩出丈宽的沟壑。 柳寒烟的拳力被这股势不可挡的剑柱摧毁的无影无踪,而且剑柱依然势头不减的朝柳寒烟卷去,看着如暴风一样的剑柱。 柳寒烟又急又怒,没想到展言会来个绝地反击,也不管前几日的伤势了,强行驱使浩然正气第三层,但却依然抵挡不住,手中长剑断成几截,人也被击飞老远。 柳寒烟吐了一口鲜血,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的杀意和愤怒让人不寒而栗,起伏不定的胸口昭示着他伤的很重。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败在展言手里,这只不过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种结局,就连展言自己也意想不到,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修为增长的这么厉害。 而在另一边的千面神狐,被枯木闻禅闲庭散步般的进攻逼的左支右绌,已然渐露败相。 就连章小桥和大猫联手也让百鬼夜行和阎鬼狱有些招架不住,妖王余光瞥见了展言和柳寒烟的对战结果,心里很是恼火:“这小子进步竟然如此神速,此人不除,必是后患!” 可目前这种情况,三人能全身而退都算侥幸,况且本体还在和正道对峙,绝不能将分身折损在此处,想到这里,千面神狐大喊一声:“撤!” 阎鬼狱不甘的看了展言一眼,黑气一卷,消失在场中,百鬼夜行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脸看不出表情,但想来也不会高兴。 三个魔头一走,其余诸人就是跳梁小丑,司空明此人修为虽高,但凭他还奈何不了章小桥和枯木闻禅,就算他和牛霸天联手也讨不到好。 但没人看见,妖王顺势将重伤的柳寒烟也已卷走,他从刚才柳寒烟和展言的对决中已经发现,柳寒烟所用功法乃是梦墨轩独有。 此人心高气傲,受不得半点打击,这种人往往是睚眦必报,如果能利用他除掉展言倒是不错的选择,妖王也已看出柳寒烟的天分极高,歪魔邪道多的是速成之法。 展言呆呆的看着被毁的不成样子的空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这一战实在称得上惊天动地。 就在展言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却听“轰踏”之声不绝于耳,一群身穿甲胄的人正朝着展言他们走来。 其中一人白铠银盔,虎背熊腰的家伙,大声喝道:“城主有令,所有人不准动!” 汪阳秋见已经安全,便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脸羡慕的看着展言:“展大哥真是好运气呀!” 章小桥耸耸肩,一脸坏笑的对军官说道:“告诉你们城主,凤凰精血已经被这位少侠炼化了!” 说罢,指了指呆若木鸡的展言。 章小桥知道这凤梧城的城主是谁,便是最开始的蒙面人,他虽蒙着面,但那把武器却是不会变,普天之下将断剑改造成刀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段天骄。 段天骄也是个人物,只可惜当初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孟儒言,却被孟儒言三剑断了兵器。 并且孟儒言还说:“你的手不适合练剑!” 于是段天骄便将断了的剑改造成了刀,为的是将这一战的耻辱牢记于心,从此弃剑从刀,也渐渐闯出一些名堂,只是他丝毫不再提挑战孟儒言的事。 章小桥对孟儒言的每一战都耳熟能详,距今最早的一战应是二十年前,地墓九剑联合发出的挑战书,只可惜也是以失败收场。 军官呆滞片刻,却不知如何是好,这便是段天骄的第三手,他想通过城主权势将凤凰精血抢到手,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居然被展言给吞了。 他是凤梧城的城主,如何不知凤凰精血的珍贵,一开始不出现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接二连三的出了差错。 军官低头吩咐一个护城卫将消息告诉段天骄,自己则守在这里不让众人离开。 展言赶紧对枯木闻禅拜谢道:“多谢大师出手相助之恩!” 枯木闻禅意味深长的看了展言一眼,还是那句老话:“你我有缘!” 展言又对章小桥道:“谢谢章兄弟!” 章小桥耸耸肩,也学枯木闻禅一样高深莫测:“你我有缘!” 枯木闻禅单掌竖胸,淡淡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贫僧先行告辞!” 他想走,还没人能拦得住,军官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枯木闻禅消失在夜色中。 “这和尚真是神秘!”章小桥喃喃道 过了片刻,护城卫回来,小声的在军官耳朵旁边窃窃私语,军官听罢,喝道:“收队,回城!” 全场就只剩下展言四人,汪阳秋涎着脸皮道:“展大哥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 展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感谢你什么,差点害死我!” 章小桥笑着道:“也是天意如此,只是展兄弟现在身负凤凰神力,可得多加小心,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你的主意。” 展言如何不清楚,自己根本不想要凤凰精血,纯粹是为了凑热闹,却惹祸上身,展言道:“不管怎么说,多谢章兄了!” “我看这凤梧城是待不下去了,展兄弟这下打算去哪里!” 展言知道章小桥是放荡不羁的人物,对自己绝不会意图加害,虽说将凤凰精血丢给自己有移祸江东的嫌疑,但好歹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 展言想了想,便如实相告:“我打算去江流城!” “江流城距此还有万里之遥,展兄去哪里做什么?”章小桥奇道 “这个,恕在下不能如实相告!”展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师父的性命全握在自己手上,自己不能出一点差错。 已经在凤梧城耽搁了半月之久,展言心急如焚,要到聚窟州还是遥遥无期。 章小桥也不介意,点点头道:“也罢!那我们就此别过,你我有缘,来日再见!” 梅落笛冰冷的像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即便是临别之际,她也没有说一句告别的话。 展言抱拳,叹道:“或许吧!后会有期!” 汪阳秋赶紧也抱拳道:“两位后会有期!” “你去哪里?”展言一奇 “我和展大哥同行啊!我也打算去江流城呢!”汪阳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让人倍增好感。 展言无奈,他虽然搞不清汪阳秋去江流城做什么,但此人应该绝非异类,从两人相识这么久,他虽然有些胆小怕事,但是一身卜卦算科的本事却是不容小觑。 “保重!”章小桥和梅落笛两人消失在月光中 第一百零四章 住宿 “走吧!”展言回过神来 “不休息一晚吗?”汪阳秋问道,在他看来展言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应该已经精疲力尽才是。 他猜的倒也不错,展言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好在这一次伤的不严重,只是有些用力过度。 “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展言可不想待在这个是非之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得乘枯木闻禅和章小桥的余威还在,逃之夭夭。 汪阳秋赶紧道:“那我和展大哥一起走!” “倒也可以,只是不知道大猫肯不肯载你!”展言笑道,汪阳秋屡次取笑大猫,大猫已是怀恨在心。 汪阳秋从看见大猫变身之后就吓的瞠目结舌,总算知道它为什么总是对自己恶脸相向了,说起来也是自己有眼无珠。 汪阳秋低声下气的陪笑道:“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神兽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大猫傲娇的昂着头颅,丝毫不理会汪阳秋的赔礼道歉,心想要不是看在展言面子上,老子一个喷嚏都能喷死你。 眼见大猫不为所动,汪阳秋只好求助展言,愁眉苦脸的道:“展大哥,帮忙说说好话,载我一程,不然以我的脚力不得走个十年八年!” 两人萍水相逢,倒也很是投机,展言这才示意大猫低下头,附在耳边嘀咕了一阵。 展言道:“大猫已经同意载你了!不过它说你以后可不能再骂它了!” “那一定,那一定!”汪阳秋赶紧道 就这样,汪阳秋好说歹说,总算说通了大猫,借着月色,两个萍水相逢的人渐渐成了莫逆之交。 展言和汪阳秋又走了半月有余,已经是九月初,两人借着大猫的脚力行了将近八千里路程,越往北走天气便越是寒冷,和江南腹地的醉仙城不可同时而语。 抬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秋天的金色,层林尽染,比起春天的春意盎然和夏天的百花齐放,这种景色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枫树渐渐被染成了红色,落叶满地,符合时令的树木也都开始枯黄,秋风杂秋雨,夜凉添几许,天上开始飘起丝丝小雨。 崇山峻岭犹如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马不停蹄的赶路也确实很累,两人的衣服也都被这不解风情的细雨打湿了,汪阳秋提议道:“展大哥,不如我们在前面那个小镇休息一晚吧!再走就接近云梦泽了!” 展言尽管心系摇光的生死,但自从当日在凤梧城一战后,身体里总是有一股难以压制的真气窜动不停,刚好也已接近黄昏,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也好,展言点点头:“也好!” 雨下的更大,冷清的街道更显得有些落寞,展言他们两人踏着上好的乌石板铺成的路,乌石板质地坚硬,一般的刀剑根本连印都留不上。 这本也算较好的炼器材料,却被拿来铺路,还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街道两旁是整齐划一的房子,酒肆,客栈一应俱全,就连那让人流连忘返的勾栏处也不例外。 前面的风尘女子衣裳单薄,露出白皙的脖子和手臂,轻纱之下旖旎风光若隐若现,偶尔弯腰伸腿,简直是夺魂摄魄。 虽说这边才是初秋,但也有些凉意,这些面容姣好的女子却浑不在意。 展言和汪阳秋看的面红耳赤,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别人,喉咙里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恨不得像恶狗吃屎一样扑上去。 “公子,来嘛!”一个女子娇声叫道,直叫的汪阳秋骨软筋酥,想来也是,他虽然有些不务正业,但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郎,难免会受影响。 展言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有狠心把眼一闭,视若未睹,脑子里净是那些酥胸微露,云鬓高耸的女子。 “小翠儿的口技一流,公子进来试试嘛!”又有一女子勾引,这声音甜到无力,展言和汪阳秋更加迈不开腿。 像是魔怔了一般,便在这时,雪蕊居然不管这还是大白天,从玄清镜里钻了出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娇嗔道:“你们还不快去,别人都等不及啦!” 汪阳秋和展言一起待了这么久,雪蕊每晚都会现身和他们斗嘴,倒也混得十分熟络,而雪蕊对展言更像是亲哥哥一般。 也不知怎么回事,鬼魂本是虚无缥缈的,不能接触实物,但雪蕊的形态几乎和人没什么两样,肤色也不似开始那般惨白。 “咳!”展言轻咳一声,老脸微红,嚅嗫道:“我们还是找间客栈吧!” “嗨,就是,这些庸脂俗粉我可看不上!”汪阳秋嘴里这样说,但眼睛可是一直没有离开。 雪蕊怒气冲冲的冒雨在前面奔跑,展言赶紧追上,心里直呼罪过,最重要的是他得把雪蕊收进玄清镜中,不然还不把人吓死。 汪阳秋边跑边道:“对面的姑娘们,等着小爷回来!” 两人一鬼一狗找了一间客栈,客栈里客人稀少,奇怪的是掌柜的居然是个年轻公子哥儿,这人不似一般富家公子那样浑身绫罗绸缎,一袭青衣飘然而立,也没过多的装饰。 脸上也不像一般的少爷白白净净,古铜色的皮肤给人一种刚毅的感觉,薄唇挺鼻,眉清目秀。 为人也十分有礼貌,微微一笑,欠身道:“两位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汪阳秋大喇喇的道:“住店,两间上房,多少钱!” 瞥了一眼大猫,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就不用了吧?” 年轻掌柜淡淡道:“十一两银子,给您算整数,十两!” “嗨!不必算整数,小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汪阳秋吹嘘道,他测字几乎百试百灵,倒确实赚了不少钱,只是他绝不算卦,就连展言他也不算。 但,当他把自己浑身都摸了遍的时候,也没找到自己的钱袋,汪阳秋脸色一红,心里暗骂:“居然把钱袋搞丢了!” 但汪爷是何许人也,更何况是在展言面前,怎么也不能失了风度,汪阳秋咳嗽一声,凑近柜台小声道:“很不巧,我今天没带银子,下次过来给你行不行!” 年轻掌柜顿了顿,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变化,还是那么彬彬有礼,只是摇了摇头:“小店没这个规矩!” “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汪阳秋眼珠子转个不停,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坑蒙拐骗住店。 “抱歉,在下无能无力!” “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你叫什么名字?”汪阳秋嘴角一笑,计上心来。 展言见他和掌柜窃窃私语,心想只不过是住几个房间,怎么搞这么久。 年轻掌柜身形一滞,不知道对面这个装扮有些奇怪的家伙怎么忽然会问自己的名字,但还是下意识的说了:“唐歌!” “唐歌!”汪阳秋捏了捏下巴呢喃道,过了片刻,汪阳秋才道:“想必唐公子必定擅长诗词歌赋,水墨丹青!” 唐歌愕然的点点头,讷讷道:“略知一二!” “唐字五行属火,歌也,诵也,咏也,唐公子从小锦衣玉食,熟读四书五经,但你不甘这样平凡一生,我说的可对!”汪阳秋眼中尽是得意神色,跟着师父学了这么多年,总算没有白费。 “算……算是吧!”唐歌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但心里确实有些惊讶。 “歌字五行属木,木生火,如果我没猜错,唐公子家里一定请人给公子算过命,才会取这样一个相辅相成的名字。”汪阳秋侃侃而谈,左眼始终闭着,要是再拿个铁口直断的招牌那就是大师。 “恕我直言,唐公子先天体弱,家里人判定你不适合习武,所以这便是你的不足,但现在看来唐公子已经化解了!”算命的人是七分靠蒙,两分靠察,一分靠撞,汪阳秋却不同,他有真材实料。 唐歌目瞪口呆,汪阳秋居然说的八九不离十,讷讷道:“没看出来这么公子年纪轻轻,道行却如此高深!” “那现在可以赊账了吧!”汪阳秋咧嘴一笑,自己只是为了骗两间房住。 “不可以!”唐歌坚定的摇摇头,不为所动。 “你已经听了我给你测的字,本大爷一字五十金,你把钱给我,我自己去别处住!”汪阳秋脸色一沉,一把拍在桌子上,坑蒙拐骗不行,那就只有巧取豪夺了。 第一百零五章 苦八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唐歌慌道,自己又没请你测,你自作多情,还要我给钱,简直欺人太甚。 “在下并未请公子测字,公子都是一厢情愿,所以还是请付钱吧!”唐歌淡淡道 “你……”眼见唐歌油盐不浸,汪阳秋气的七窍生烟。 展言见状,赶紧上前,问明缘由,付了房钱,这才了事。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客栈内灯火通明,正当两人准备上楼休息之时,只听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了。 此时正值淡季,偌大的客栈就只有展言两人,加上唐歌和店小二,一共四人,四人闻声看去,却是一个孩童将门推开了。 这孩子七八岁模样,长的粉雕玉琢,印堂中间有一个奇怪的红色印记,两只大眼好奇的望着屋内四人,清澈空灵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杂质。 蓬松的头发被他梳成了一根小辫子,抛在脑后,展言见状,心里很是欢喜,长的如此可爱的孩子还真是少见。 “店家!我要住店!”孩子操着一口童音,站在门口,凛冽的风吹的他直皱眉头。 唐歌也是微微一笑,也不知谁家的孩子跑来胡闹,唐歌轻声道:“小朋友,快回去找你爹娘,天黑了,不要在外面乱跑!” “我要住店!”孩子不依不饶 店小二和唐歌面面相觑,眼见两人不信,孩童自褐色布衣里掏出一锭银子,十分霸气的说:“我有钱!” 但唐歌只是以为他是乘大人不在家,偷拿家里的钱,语重心长的道:“小弟弟,偷偷离家出走是不对的哦!” “人生有八苦,即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八苦,你们都在这万丈红尘中打滚,可知入红尘,渡红尘,出红尘有多难,有多苦。”小孩老气横秋的道,这一番言辞说的四人噤若寒蝉。 谁也没想到,他一个小孩居然会知道这些大道理。 唐歌赶紧道:“不知你是?” 他本想以前辈称之,因为有很多不务正业的高人总是喜欢游戏人间,难保这不是高人们的一种戏红尘的方式。 但后来一想,又觉不妥。 “我是谁?你是谁?常言说世事如棋,你是子我也是子,我既言八苦,就称我苦八吧!”苦八虽只是一个孩童,但说话却是这般的高深莫测。 比起枯木闻禅竟似不遑多让,展言倒是很喜欢这小孩,上前将店门关好,轻声道:“苦八,你从哪里来!” 苦八的大眼看了看展言,没回答展言的问题,倒好奇道:“你身上有秘密!” “这都看得出?”展言心惊肉跳,难道这小孩真是隐世高人,自己身上的秘密可多了,却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我不点破,你当好自为之,前方路途凶险,更当小心!”稚嫩的童音宛如一把重锤敲在展言的心上,这小孩太不简单了。 “前辈……”展言低声道 “我不是什么前辈,我只是一个浪迹红尘的俗人罢了,光阴醉光阴,时痕填时痕。”苦八言辞犀利,除了外貌完全没有一个孩子该有的天真无邪。 汪阳秋道:“你师父是谁?” 他断定这小孩一定是受过高人调教,不然怎么可能会这样神秘莫测,但让汪阳秋没想到的是,苦八接下来的话让他不敢再多问一句。 苦八看了看汪阳秋,冷笑一声,淡淡道:“天人三测!” 汪阳秋脸色瞬息万变,不敢再说话,嚅嗫在一旁默不作声。 “店家,我要住店!”见没人再问,苦八便又吆喝着要住店。 唐歌如何敢再推辞,赶紧吩咐小二:“把这位贵客带楼上去!” 展言和汪阳秋吓得下巴都砸在了地上,这小孩到底什么来头? 唐歌道:“两位楼上请吧!” 展言道:“不知掌柜的这里是什么地界?” “这里隶属于江流城,再往西北方向走七八百里,就是云梦泽,云梦泽过去再走四千里左右便是江流城的主城。”唐歌顿了片刻,又道:“我看公子身负长剑,不像是一般人,难不成也是为了云梦泽的蜃妖而来?” “蜃妖?”展言一奇,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汪阳秋接口道:“蜃妖又称蜃龙,模样很像蛟,蜃头上有像鹿一样分叉的角,脖子到背上都生着红色的鬃毛,鳞片是暗土色的,据说从腰往后的鳞片都是向前逆生的,脚像蛟一样,前端很宽。” 展言敬佩的看了汪阳秋一眼,心想懂得真多,唐歌虽然对汪阳秋之前的坑蒙拐骗没有好感,但听他这样一说,也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兄台真是见多识广,这蜃妖神通广大,所吐纳之气最容易迷惑人的心智。” “人们平常所说的海市蜃楼便是如此!这蜃妖在云梦泽不知待了多久,一百多年前曾有位侠士将其封印,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又被它逃了出来!”唐歌微微叹了一声,道:“这一出世,便害苦了周围的百姓。” 看着唐歌忧心忡忡的样子,展言拍拍他的肩膀,道:“既然以前能封印,我相信现在也能封印,你就放心吧!” “对对对,展大哥就行!”汪阳秋附和道 “瞎说什么!”展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可不行!” “但是也有传闻说,蜃妖出世,是因为云梦泽出现了一朵奇怪的花!”唐歌看了看一脸慌张的展言,生怕自己要他去斩妖除魔。 两人一奇,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花?” “七色墨龙莲!”唐歌缓缓道,仿佛这五个字都十分沉重。 “那是什么?”就连一向博闻强识的汪阳秋也是闻所未闻 “那是只出现在沧溟域的奇花!”不知何时,苦八又缓缓的走下了楼。 “沧溟域?”展言和汪阳秋对望一眼,讷讷道:“那又是什么?” “你们知道的世界太小了,幽都、酆都、妖都除外,还有四处域地,炎斗域、沧溟域、寒冰域以及云风域。”苦八所说,刷新了展言他们对世界的认知。 他以前只知道天下最恶名昭彰的便是魔教三都,而苦八所说的四处域地根本听都没听过,更不知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眼见三人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苦八又道:“沧溟域有七色墨龙莲,炎斗域有碧血幽陀罗,寒冰域有寒阙莯冰花,云风域有云岫无心果。” “这……这……”三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苦八所说都是些什么啊,简直像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展言佩服的五体投地,只差跪拜在地,叹道:“前辈真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呵呵……”苦八自嘲的笑了笑,虽是稚嫩童音,听起来也格外悲怆,轻声道:“连自己的命运都左右不了,哪里敢称什么前辈!” 汪阳秋觉得眼前这个孩童太可怕,根本不敢答话,他先前虽是有意无意的说了天人三测四个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天人三测”便是自己的师父,天底下最会算命的人:言预。 这人一句道破了自己的师门来历,如何能让他不惊讶,这绝对是能知过去未来的超级存在。 展言还想再问什么,却见苦八迈着小脚,又缓缓的走上了楼,一句幽幽的话语传了下来:“如是我愿,青灯枯卷,怎抵得过你如花笑靥;岁月轻寒,终盖不住你额下双睑;一纸荒年,却难湮没你倾城容颜。” “……”展言到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是万难理解苦八这言语中的心酸与寂寥。 “也是有故事的人!”汪阳秋木然道,他甚至不敢以秘法偷窥这小孩的内心,要知道“天人三测”的徒弟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愣了片刻,两人也转身上了楼。 第一百零六章 云梦泽 可就在两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听客栈的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展言一奇,拉着汪阳秋赶紧下去看了看,想必在这个时节来住店的都不是寻常人。 在楼梯口看去,原来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不过看这两人的装束打扮绝非一般人 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小老头儿,虽然满头银发,但容光焕发,背不佝偻,举步生风,浑然不像一个老年人的姿态,头上戴了一个斗篷,还有点点水珠落下,身上的布衣虽没任何东西遮挡,却没湿透一点。 女的约莫二十岁年纪,身穿黑色劲装,显得干净利落,披肩长发淡淡梳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但却依然是蛾眉螓首,花容月貌,她的脸上仿佛铺了一层霜,莫名他们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丝丝寒意。 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恐怕不好惹,右手上撑着一把和她衣服一样黑的伞,伞骨外凸,伞面之上绣着几条栩栩如生的飞龙。 伞上面有几片树叶,这说明他们赶路很匆忙,展言知道这两个人不是一般人,赶紧招呼汪阳秋上楼去。 万一是什么邪魔外道打自己身上凤凰精血的主意,那就完了。 汪阳秋是见了美女都走不动路,嘴角趟着哈喇子:“真……真漂亮!” “别看了,这位姑娘不是普通人!” 两人这才回房,回到房间的展言刚一坐在凳子上,雪蕊便从玄清镜现身了。 只见白影一闪,雪蕊美若天仙的出现在展言面前,虽然她的年纪定格在十六七岁,但心智早已成熟。 大猫匍匐在桌子下呼呼大睡,早已习惯雪蕊这种神出鬼没。 展言惊道:“雪蕊!” 跟了展言这么久,雪蕊早已把展言当成最亲最亲的人,她笑着道:“哥哥,我在玄清镜中待的无聊,所以才出来玩一下嘛!” “也好,反正现在没什么人,我看你好像不像以前那么虚弱了!”展言看着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姑娘,要不是她身上没有一丝人该有的生气,真的完全不像鬼魅。 “我也不知道呀!”雪蕊替展言倒满一杯茶,又给他捏肩膀,她知道展言在上次的大战中还没有完全康复。 展言倒是很享受雪蕊的按摩,惬意的道:“我教你的道德经背的怎么样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雪蕊张口就背,倒也背的滚瓜烂熟。 展言招招手道:“行了,看来你没有偷懒,只是你是亡魂,我不能教你云虚观的法术,所以你就背道德经吧!” “没关系的,哥哥,我在玄清镜中发现了这个!”说罢,雪蕊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递给展言。 展言接过,结果一个字也不认识,密密麻麻的像蚂蚁,展言问道:“这是什么!” “额,忘了给你说了,这上面是殄文,只有我们亡魂才看得懂!”雪蕊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似是专门看展言出丑。 展言也不介意:“那这上面记载的什么?” “这卷书叫鬼法秘鉴!”雪蕊眨着大眼,好奇的道:“好像是记载的鬼魂专门修行的法术,上次那个白骨将军就是修炼的这个!” “这样么……”展言摸了摸下巴,雪蕊也真是因祸得福,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那你修炼了不会像他那样滥杀无辜吧!” 想起白骨将军和他五万将士,展言就不寒而栗,雪蕊摇摇头:“这个不是害人的!上面记载的东西我虽然认得到,但好多不懂!” “既然如此,你就慢慢理会,反正你也不会老!”展言打趣道 “那倒也是,以后等哥哥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了,雪蕊还是和现在一样呢!不过,嘻嘻……就算是那样,我也会一直陪在哥哥身边的!”雪蕊这番话完全是发自肺腑,丝毫没有矫揉做作。 展言脸上微红,咳嗽一声道:“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是!”雪蕊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展言便把汪阳秋从被窝里扯了出来,汪阳秋睡眼惺忪的道:“这么早,展大哥,让我再睡会儿!” “那你睡吧!我不管你了!”展言把手一松,扭头就走。 却听汪阳秋声若洪钟的道:“勤奋的男儿就该闻鸡起舞,这算什么!我们走吧!” “不害臊!”雪蕊在玄清镜中吐槽道 “小丫头你懂什么,你待在镜子里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和展大哥猫不停蹄的赶路,自然是累的紧了!”刚才的精神焕发犹如回光返照,汪阳秋瞬间又变得萎靡不振了。 这已经接近北方,又刚下了雨,一出门便是风如刀割,再加上大猫神力非凡,直吹的两人眼都睁不开,还好展言已经是太虚中期,布下一个气罩还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果然好了许多。 从客栈出来,一直行了一个上午,跨过崇山峻岭,这一带山势更为险峻,荒无人烟,展言道:“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汪阳秋看了看云遮雾挡的山林,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快到云梦泽了吧!” 听唐歌说云梦泽有蜃妖,不知道能不能过去,展言心里有些迟疑,便道:“不如我们绕路吧!” 汪阳秋一奇:“为什么?” “客栈老板不是说有蜃妖吗?我们去万一被吃了咋办!”展言惶恐道 “怕什么!展大哥你身负凤凰神力,还有貔貅帮忙,还怕一个妖怪吗!”汪阳秋笑道 汪阳这一句话说的展言面红耳赤,心想真是给师父丢脸了。 实际上云梦泽的地势范围很广阔,展言他们早已步入了云梦泽的地界儿。 云梦泽到底有多大呢,先贤们给出的定义都不一样,司马相如的《子虚赋》说:“云梦者方八、九百里。 ” 据《汉阳志》说:“云在江之北,梦在江之南。” 这本是小说,不是历史,所以不用过于较真。 正当展言两人以为今天一定又是露宿荒野的时候,陡然间却看见前方处有一个古镇,说是古镇都不恰当。 几十座高大的宫殿,碧绿色的琉璃瓦,飞翘的殿檐。 一座高高低低的城墙,连绵不断有六七里长,市集上的人吆五喝六,人声鼎沸。 无数条街道巷陌穿插其中,汪阳秋大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我可不想又睡在山上!” 展言虽没说,但心里也是高兴,他虽然不介意睡在荒野,但如果有床岂不是更好。 这座古镇看起来就像在脚下,展言他们赶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却还没到,两人面面相觑,心想这真是怪了,明明看着不远,却走了这么久。 “终于快到了!”两人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建筑物,喜出望外,到了之后一定要先烫一壶老酒,去去寒。 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两人降落在城郊,大猫低低的发出了一声低吼,展言奇道:“大猫你怎么了!” 大猫:“不要进城!”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进去呢!”展言摸了摸大猫的鬃毛,笑道:“带你去吃好吃的!” 大猫还是低低的吼着,不为所动, 汪阳秋率先向前走,边走边道:“展大哥,我先进去给你找间好的客栈!” 正在他要进城之时,却感一股巨力传来,将他向后推开了好几米,汪阳秋揉了揉摔得有些疼的屁股,张口骂道:“谁这么不长眼!” 第一百零七章 蜃妖 抬头看去,汪阳秋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倒,这不是昨天那个怪小孩儿么? 汪阳秋这可真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不敢多说什么,小声道:“都不看路么?” 展言赶紧跑了过来,恭声道:“见过前辈!” 苦八一脸童真,但话语却是有些冷:“你们看见的都是幻象,海市蜃楼,如果刚才你们踏进这座城里,就会成为蜃妖的肚中餐。” 展言和汪阳秋惊出一身冷汗,特别是汪阳秋,差点就被吞掉,这样说来,自己还得感谢这小孩儿的救命之恩。 展言惊道:“难怪大猫不准我进城,原来是这样!” 不过这小孩儿也真够神秘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汪阳秋一个大男人震飞这么远。 也不见他施展了什么手段,看着如真实存在的城楼化为乌有,而出现在展言他们眼前的却是另一种情形。 一头巨大的蜃龙正昂然而立,这头龙形体巨大,堪比一座山峰,形态和汪阳秋所说几乎如出一辙,脖子到背上都生着红色的鬃毛,鳞片是暗土色的。 眼大如灯笼,龙须似彩带,周身雾气弥漫,盘旋在一个巨大的湖泊之上,这湖泊大到看不见边际,像是遗落在陆地的海洋。 汪阳秋吓得跌跌撞撞奔向展言,差点把命丢了。 展言也是瞠目结舌,这种异兽,谁人敢惹,却听苦八用稚嫩的童音大声道:“你是极为稀有的异兽,我不想和你起冲突,但七色墨龙莲我是非得不可。” “吼……”蜃龙发出一声巨大的嘶吼,震的展言两人耳膜生疼,蜃龙居然口吐人言的道:“无知小儿,七色墨龙莲盛产于沧溟域,出现在此处只是偶然,但即便只有一朵,其价值也无可估量。” “吾怎么能拱手让给他人!” “你既以修炼成人形,道行必然不浅,又何必在此残害生灵!”苦八皱了皱眉,七色墨龙莲非要不可,比起沧溟域,他更愿意与蜃龙对峙。 “你懂什么……”蜃龙狂吼一声,硕大的龙头匍匐而下,直取苦八,以苦八的孩童之躯,恐怕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就连展言也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心里暗呼快躲开,却见苦八右手手掌轻挥,以轻描淡写之姿,挡下了这势不可挡一击。 展言和汪阳秋以手掩面,似是不忍看见这小孩尸骨无存的场面,当他们睁开眼看见眼前这一幕时,不禁大跌眼镜,瘦小的手掌居然能让龙头不落下一寸。 但蜃妖既以能口吐人言,道行绝不低,龙头和苦八的手掌间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气罩,蜃龙大怒,口里喷出一股白气,白气四散开来,顿时苦八和展言两人仿若置身仙境。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连脚下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苦八却不慌不忙,左手青光一闪,一个巨大的手掌凭空出现,嘴里低喝一声:“翻天掌,拨云见日!” 手掌所过之处,宛如一股台风吹过,所有的雾气都烟消云散。 便在此时,却又听一人放声高歌:“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只是恐无意,扰乱尘世里。” 展言一惊,这歌怎么这么熟悉,当那人从雾气中缓缓现身时,展言便想起来了,讷讷道:“这不是自称无为的老道吗!” 无为道人的形象一如既往的邋遢不堪,松果儿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苦八一见是他,也是眉头一皱,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的道:“你怎么来了!” “哈哈……笑话!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无为道人喝了一口酒,余光看见了呆若木鸡的展言两人,便笑道:“小弟弟,真是巧啊!我们又见面啦!” 展言越发觉得这老头儿神秘,嘴唇发干:“前……前辈好!” “别躲在暗处了,出来吧!”无为道人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话音一落,却见湖泊边的山林中走出了两人,不正是展言他们看见的老头儿和女子么? 苦八脸色一沉,居然被这两人瞒了过去,要不是无为好心提醒,恐怕还真得被黄雀在后。 老头儿干笑两声:“两位道友,在下乃苏府苏别天,这位是老朽侄女儿,苏若离。” “苏府的人!”汪阳秋小声道,展言一奇,那是什么,自己听都没听过,便道:“那是什么?” 汪阳秋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若离凹凸有致的身材,解释道:“江流城最有名的修真世家,苏府,据说就连不夜城的凌家也没有他们根基深厚!” “这么厉害!”展言惊道,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 “那是当然,他们的家主苏别恨曾经一人单挑昆仑十四妖呢!”汪阳秋口若悬河,对于这些名人事迹,他倒是知道的不少。 “若离,见过两位前辈!”苏别天道,他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七色墨龙莲而来,七色墨龙莲虽然罕见,但是功效并不是很重要,最多也就是能够让人减缓衰老的速度。 苏若离虽然冷若冰霜,但却是非常有礼貌:“见过两位前辈!” 苦八冷冷的看着,也没回应,无为道人则是哈哈大笑:“乖孩子,有礼貌!” “不过这七色墨龙莲你们怕是不能染指哦!”无为道人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但目中的深意有心人一看便明白。 “据老朽所知,七色墨龙莲的功效只是能减缓衰老速度,却不知两位要做什么?”七色墨龙莲并非天材地宝,不然岂会没人 争夺?况且有蜃妖在此,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你管不着!”苦八冷冷道,他虽然是个孩子,但此时此刻散发出的凛冽气质却是谁也不敢小看。 “告诉他又何妨呢!”无为道人淡淡道,没等苦八答话,便又道:“四奇天丹,可曾听说过?” “这……”苏别天一滞,语气中微微诧异:“这是逆天改命之举,两位好自为之!” 他心里明白,此时再和苦八争抢七色墨龙莲已是不智,沧溟域等闲之人不能进去,但眼前这两人也不是好惹。 苏别天施了一礼:“告辞!” 不情愿的所若离被他拽着走了,雾气也已经尽散,但蜃妖却不知去了哪里。 “这又是何苦?”无为道人叹道 苦八不为所动,淡淡道:“非做不可!” “你都成这样了,还不放手?”无为道人似乎心有不忍,两人多年的交情,他实在不忍心苦八走上不归路。 苦八看了一眼平静的湖面,没有说话,蜃妖消失,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泊绿的让人心醉,周围的水草随风摇曳,偶尔落下一片叶子,在湖面砸起淡淡的涟漪。 而在湖的正中,正有一物散发着七色光芒,即便隔得如此之远,也能看见那道七彩瑞光,想必就是苦八所求的七色墨龙莲。 展言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从刚才苦八短暂的蜃妖交锋可以看出,苦八绝非易于之辈,更何况有深不可测的无为道人在身旁。 不过自己也没打算抢七色墨龙莲,看看戏也是不错,苦八的小小身影劈波踏浪,从云梦泽上掠过。 他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的时间便已到了湖中心,从开始留下的涟漪还未完全消散,眼看就要将墨龙莲摘到手里。 岂料,变故陡生,一股冲天的水柱扑面而来,如此近的距离,又出其不意,苦八却要如何应对。 第一百零八章 逃命 苦八却不慌不忙,冷眉一束,在电光火石间向后退开三丈,冲天巨浪落下,这要砸在他身上,即便不砸死,也会砸个七荤八素。 苦八周身真气弥漫,一个光罩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巨浪不能冲破一分。 然而巨浪只是掩饰,蜃妖张着血盆大口从水浪中钻了出来,势必要将苦八一口吞进肚子里。 苦八抽身后退,避开一击,同时手里法诀不停,双手凌空,喝道:“云手纳气!” 只见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形应声而现,漫天水珠尽数落在上面,苦八脚踏天罡,云手推出,竟将这看似不可动摇的庞然大物再次击飞。 蜃妖落入水中,波涛翻涌,吼声震耳欲聋,展言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才是移山填海的大能。 但蜃妖却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再次从水中翻涌而起,一条水龙替它在前面披荆斩棘,而他自己则以更快的速度绕至苦八身后。 想来个双面夹击,同时两只爪子上隐隐有电光冒出,苦八气纳周身,一股磅礴气劲四散开来,激起漫天水浪,竟将那小小的身影淹没了。 隔着这么远,展言也能感觉到这一场大战实在是惊天动地,他和汪阳秋两人口干舌燥,惊诧之情无以言表。 无为道人不再袖手旁观,脚步一转,转身来到场中,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袖袍一拂,便将快近身的水龙击散。 “松果儿!”无为老道大喝一声,松果儿极不情愿的哼了一声。 但并未拒绝,原本只有一只小狗大小的松果儿居然迎风而长,不到片刻功夫便长成了数十丈的庞然大物,遮天蔽日。 凶相毕露,再不复先前的温顺模样,獠牙利齿,肉翼之上生出根根骨刺。 “吼……”大猫不安的吼了一声,身为神兽的它虽然不知道松果儿到底是什么品种,但心里居然也有一丝不安。 这家伙原来一直扮猪吃老虎,它和无为老道在一起的时间多到它自己都记不清,平时虽然是眼高于顶,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只是不知它到底是妖兽还是神兽,松果儿凶神恶煞的迎上了蜃妖,个头虽然比蜃龙要小,但却丝毫不惧。 两只翅膀一扇,万千利箭齐发,像一阵箭雨朝着蜃妖铺天盖地而去,所挟带的风竟吹的山中林木直不起腰来。 而蜃妖则尾巴横扫,扫飞了无数骨箭,幸好这里是荒郊野地,否则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将遭受无妄之灾。 无为老道替苦八挡下水龙,摸了摸唇上的两撇鼠须,笑道:“作为老友的我,也是算对你略尽绵薄之力。” 苦八嘴唇张合了两下,一句谢谢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无为道人知道他的性子,叹道:“你对沫江湖真是用情至深!” 没了蜃龙的阻挠,苦八很轻松的将七色墨龙莲摘到了手中,苦八稚嫩的脸上却丝毫不见高兴,只是有些疲惫的道:“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我始终无法逃避,爱别离、求不得,这是多少人都无法迈过的一道坎。” “倦己舒人,你一生为情所累,为情所苦,可你当知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的道理。”无为道人竟是丝毫不担心松果儿和蜃龙的战斗 “我遍寻天下,穷碧落下黄泉,也要练出四奇天丹!”苦八坚定的道 “你的年纪停格在八岁,你的命运之轮早已停止转动,即便你将四奇天丹炼制出来救活沫江湖,恐怕也只是让她抱憾终身吧!”无为道人叹道 苦八的嘴唇嚅嗫了一阵,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反驳的理由。 “多谢了!我还要去找寒阙莯冰花!”苦八能说出多谢了三个字,已是不易,想成为他的朋友就得先和孤独做朋友。 无为道人无奈的摇摇头,苦八的几百年道行怕是要毁于一旦。 无为道人从空中回到地上,招呼松果儿撤退,见七色墨龙莲没有了,蜃龙怒不可遏,一道道巨型闪电照着无为道人的头顶劈下。 这吓得和无为道人站在一起的展言一哆嗦,无为道人抬手击碎一道闪电,喝道:“你能重见天日是你的造化,当知改过自新,造福百姓,若还是如此执迷不悟,老道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这笔账吾不会就此罢休!”蜃龙狂吼一声,钻入云中不见了踪影。 大战过后的云梦泽像是将整个湖倒了过来,即便是山洪暴发也没有如此威力,松果儿又恢复了先前可爱的模样,但展言却不自觉的离他远远的。 “前……前辈!”展言嘴唇发干,这是他和无为道人第三次见面,他一直觉得这老头儿神秘莫测,一开始还捉弄自己,但他应该并无恶意。 无为道人看了一眼展言,笑道:“你要给我酒喝吗?” “不……不是!前辈刚刚怎么不把那头龙消灭掉,免得它又出去害人!” “诶!我吓唬它而已嘛!我又打不过它,可不想被它吞进肚子里再从屁股后面拉出来!”无为道人摆摆手,又恢复了先前猥琐的模样。 展言心头狂汗,这家伙真是没个正形,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好啦,小弟弟!我们有缘再见,我要回去睡觉了!”无为道人拍拍展言的肩膀,带着松果儿消失在山林中。 展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前辈……,再……再见!” 汪阳秋呆呆道:“都是怪人!” 展言看了满目疮痍的战场,雨水雾气混作一团,招呼汪阳秋赶紧离开,乘蜃龙不在此处,要是不在它回来之前逃跑,恐怕就走不了了。 汪阳秋哪里敢多停留半分,和展言乘着大猫一路向北狂奔。 约莫走了三百里有余,早已离开云梦泽的中心,倒是丝毫不担心蜃龙再次出现。 只不过这一耽搁,两人怕是又要露宿荒野了,秋风夹秋雨,惆怅添几许,找了个树林比较密集的山峰,两人打算在此过夜。 幸亏有貔貅在身边,生火什么的都不是难事,汪阳秋大呼倒霉:“看来我上次卜卦不错,跟着展大哥一起真是倒霉!” 他和展言已经十分熟络,偶尔开两句玩笑,展言也不会往心里去。 奔波了一天,两人又累又饿,拿着从客栈里带的干粮,经过烘烤,倒也香气四溢,汪阳秋会想办法,将肉包子串在削尖的树枝上,烤的外黄里嫩。 通体呈现一种金黄色,肉汁顺着树枝滴在火堆上,真是让人直咽口水。 在这种野外,有的吃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这包子的味道还十分鲜美。 正在两人大快朵颐的时候,忽闻背后的树林内传出一阵窸窣的响声,展言早已今非昔比,这点响动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心里早有警惕性,沉声道:“ 是谁!” 这山里的野兽早都被大猫吓跑了,否则他们早就开始弄野外烧烤,既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肯定是其他人。 或者说是其他邪魔外道,展言最近麻烦缠身,所以他时时刻刻都提高了警惕。 汪阳秋吃的正香,诧异的看了展言一眼,讷讷道:“展大哥你说什么!” 展言反手拔出秋水,指着树林,喝道:“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却听一个声音骂骂咧咧的道:“凶什么凶!老子不过是想找你借口吃的!” 展言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