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无境》 序章：战地往事 复兴历1775年，黄昏战争的终战之年。 威尔海姆，这场战争的轴心国——梅西耶帝国的首府。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城此时已然化作了一片废墟，帝国军队的残部仅剩不到两万人，他们面临着补给线断裂，弹尽粮绝的困境。要塞联邦和临东共和国的联军从半年前便集结在大陆东侧开始了反攻，而梅西耶的西线则遭到新兴国家诺恩的围堵，此时全面溃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临东共和国的大少爷巴克维奇.努宾斯十七岁入伍，正好赶上了战争的最后一年。此时他正抱着一支179式突击步枪，和自己队伍里剩下的十几个战友在掩体间左冲右突。他们所在的正是帝国皇宫——琳德塞大殿，整座皇宫已经化为了一片着火的残垣断壁，那些美丽的尖顶有不少已经轰然倒塌。 在这里，绝望的帝国亲卫队正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他们不被允许投降，也不会像外面的同僚们那样投降——最忠于皇帝的军队，应当同帝王一同死去。 巴克维奇已经有两天没好好休息了，所有人都因为这场“终战之战”而兴奋异常，哪怕知道威尔海姆城里等着自己的可能是死亡，这些年轻人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入城内——毕竟，战争的终结意味着奥罗拉世界一切苦难的终结，至少当时他们是这么想的。 巴克维奇冲上通往宫殿顶端的台阶，在这里抬枪向对面打空了子弹的一个穿着白色迷彩的帝国军人射击——鲜血从他的胸口和额头上喷涌而出，很快染红了那身白色军服。 他知道，接下来打空子弹的帝国亲卫队员只会越来越多，而且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他们到最后一样会通过自己身上的等离子炸弹做自杀式反击。所以自从进入皇宫以后，联军便很少给这些人留活口。 在接着开枪打死死守螺旋阶梯口的几个敌人之后，巴克维奇的连队总算抵达了皇宫门口。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只剩下三只三十五发的弹匣，如果接下来深入皇宫腹地时遇到大量视死如归的亲卫队，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的。 “魏米尔。” “在！中尉！” 巴克维奇看了眼身后那个脸上脏兮兮的十五岁少年，叹了口气，道：“你身上还有多少弹匣？弟兄们还有多少补给？” “报告中尉，我身上还有五只弹匣，整个连队的总弹药量大概有……两千三百五十一发，破片手雷和标量手雷各剩十六枚！” 这些都是信息化部队身上的智能装备给出的数据，只是现在巴克维奇身上的电脑打坏了，看不到整个连队的状态。 “很好，我们很快会和从另一头赶来的要塞联邦军队和梭伦军队合流，到时候再一口气冲上皇宫大殿——听好了，不论如何，尽量管好自己的小命，这样我见你们家人的时候才不会太丢人，知道吗？” 阶梯下的整个连队发出一阵苦笑。 “那么，天佑共和国。” “天佑共和国！！！” 那大概是巴克维奇这辈子听到的最有士气的口号。 他们接下来经历的战斗异常惨烈，但仍然有十五个人活了下来。在成功地和另外三个国家的军队会和后，巴克维奇的连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要塞联邦的军人们享受着世界上最好的科技加持，加上龙人秘术部队的存在，苟延残喘的亲卫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亲卫队里的梅尔人精英虽然有着厉害的秘术水准，但离开补给后，这些人召唤出来的能量大概连自杀都不够用。 在冲上大殿四十米高的宏伟大门时，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 巴克维奇和要塞军队的司令本来都想着要爆破这扇有着数百年历史的雕花大门，没想到它却自己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四十多个亲卫队员，有些还只是和魏米尔一样的孩子。他们双手抱在脑后，身上没有一枪一弹。 ——这些人是来投降的。其中一个领队的少年满脸都是鲜血，他走上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那些随时可以扣下扳机杀死自己的敌人喊道： “我们已经杀死了皇帝，现在我代表亲卫队和整个梅西耶的人民，向各位投降——请终止这场战争和生命的浪费吧！” 巴克维奇和四周的年轻人们全都一脸愕然。尽管早有准备，但对他们来说，战争也许结束得太突然了。 ＊＊＊＊＊＊＊＊＊＊＊＊＊＊＊＊ 巴克维奇和连队中幸存的十五个战友坐在皇宫尖顶的废墟边上，抽着味道差强人意的廉价香烟，一起看着要塞军队的上尉带着几个人将自己国家的蓝底城堡旗帜插在了楼顶边缘，随军的战地记者立即对着这帮人拍了起来。 这张照片会载入史册，成为战后各国历史教科书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曾经恢弘的宫殿下，是燃烧破败的威尔海姆天际线，这个有着一千多万人口的大城市已经死去了。 数百座宫殿在战机的轰炸下燃烧，夕阳在远处落下，半红半蓝的暮光之上是夜神星巨大而美丽的半圆——几千年以来，这颗巨行星一直在默默守望着奥罗拉上的茫茫众生。 黄昏战争始于黄昏而终于黄昏，两次黄昏之间，将近一亿人殒命于战火和灾难。 ＊＊＊＊＊＊＊＊＊＊＊＊＊＊＊＊ 巴克维奇回国前在战地医院里呆了一会儿，有一位士兵的下半身被炸成了烂肉，但他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现在他探望完这位被自己亲自救起的战友，本想拿起行李走出医院，却看到一个半张脸裹在绷带里的长裙小女孩正坐在塑料椅子上，出神地望着面前的窗子发呆。 巴克维奇对此情景感到莫名其妙，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这种地方？后来他转念一想，估摸着这女孩大概是附近受了伤的当地平民，只是正好被人道组织送到这里而已。 小女孩绞了绞自己银中泛蓝的长发，不经意地瞥了眼自己——就在这时，她投给了巴克维奇一个难以在同龄女孩脸上见到的微笑。 那个笑容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野心的，只有在伟人枭雄的脸上才会出现的微笑。 “‘王侯将相，令有种乎？’——这是原初世界流传的古语，”小女孩俯身看着窗外道：“杀死梅西耶皇帝的不是敌国的战争法庭，不是他自己，反而是号称忠贞无二的帝国亲卫队。你当时也看到了不是吗，这位先生？” 巴克维奇被这个问题弄得一时语塞。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曾经这个世界是属于神祇的，曾经，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失去这个世界后，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在几千年之中被人类糟蹋得如此狼狈，实在是于心不忍——所以总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巴克维奇皱着鼻子出了口气，苦笑道：“那么祝你成功，小朋友。” ——“是啊，祝我们都能成功。” 巴克维奇走出医院，发现自己的妹妹琳涅.努宾斯和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琳涅此时还是个八岁孩子，好奇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巴着，她把自己卷曲的黑发留得长长的，身着一件带白褶边的黑色连衣裙和绿色长衫——她的存在和医院四周化作废墟的威尔海姆城格格不入。 在终战之年，这个妹妹尽管还保留着天真烂漫，但已经隐隐有了之后那个女强人的种种特征。她执意要自己提巴克维奇的行李，而不让一旁的银发管家劳伦斯帮忙。 “嘿咻——呼……哥哥你看嘛，我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琳涅一脸自信地拍着平坦的胸脯说道，尽管刚才那只行李箱还是由一旁的劳伦斯帮忙才搬上轿车后尾箱的。 “少来，你就别逞强了。”巴克维奇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对劳伦斯道：“赶紧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遵命，少爷。” 很快，劳伦斯便发动轿车带着巴克维奇离开了堆满瓦砾和倒塌建筑的大街，向远处的空军临时指挥部驶去。那里是联军战机和一些零零星星的民航空艇的起降地，巴克维奇正好可以从这里飞回一号大陆的故国。 琳涅一直趴在巴克维奇身边问这问那，但少年此时却并没有什么回答的欲望。他一边敷衍地回答着妹妹天真的问题，一边望着外面翻找着废墟，哭声剧烈而凄惨的梅西耶人民发呆。 战后，梅西耶帝国的领土会由两个超级大国——要塞联邦和新生的诺恩帝国一同瓜分，威尔海姆也会变成两座完全不一样的城市。梅西耶帝国的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 临东共和国最后并未深度参与对梅西耶的战后处置，几千年来，一号大陆的这个文明都跟西岸和新界的一切有太大的差别，这种巨大的差别甚至让共和国首脑感到了压力，从而选择了低调处理。 巴克维奇寻思着那个脸上缠着绷带的赤瞳少女留下的莫名言语——在十五年后，他和那句话的主人才能一起寻找这个世界的答案。 第一章：十五年后的唐突重逢 这一天大概是拉比利昂七千多年的生命中最倒霉的日子之一。 她独自一人搬了张桌子坐在这座闲置了十年有余的庄园里，黑黢黢的大厅阴冷而潮湿，墙壁和四周的智能家具全都发了霉。在这一堆大杂沓中间，拉比利昂昔日的同事——要塞联邦长老会的十二位长老之一，维希.威尔登斯坦，正带着二十多名龙人精英构成的审判部队将自己阻截在这个狭小的庄园里。 拉比利昂知道自己避无可避，因此只好和眼前这个扎着银白色马尾，身着同样雪白干练的披风和衣裙的美丽女子约好在此地见面，做最后的谈判。 盘腿坐在桌子上的拉比利昂绞了绞自己的白里透蓝的长发，不耐烦地道：“你站着干嘛，说话啊？老娘约你们过来是谈条件的，不是来比谁的耐力更好的。” 维希眨了眨碧蓝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应道： “好啊，拉比利昂长老——我现在就想说一件事，您知道背叛组织的下场是什么吗？” 拉比利昂听到这话，就知道现状不妙。她半睁开红宝石状的双眼，干笑着对维希和那些全副武装，带着高射速卡宾枪的龙人士兵道：“我……我可没有背叛组织，好吗？” 维希摇了摇头：“可惜您私自出卖情报给诺恩皇国当局的事早就暴露了，证据确凿而完备，现在您又未经通报跑来临东国避难，这点把戏我们还不清楚吗？” 拉比利昂的确想要脱离组织很久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在她真正准备好退出长老会的手续之前，便遭到某个贼人的陷害——此人跑进她的办公室窃走了一份机密文件，并把它发给了诺恩帝国的国防部。更要命的是，监控录像上送走文件的居然就是她自己！ 如此这般，拉比利昂实在摆脱不了嫌疑，只好连夜搭乘空艇离开了要塞联邦飘浮在空中的首都优尼森，托关系进入临东共和国境内避灾。 然而不过三天，她就遭到了五次审判部队的暗杀，甚至自己不得不出手干掉三个刺客。 “拜托——我跟你们说了无数次了，那都是假的，录像是伪造的，我的文件是被某个间谍偷走的。给我时间，我就能证明给你们看，好不好？” 然而，维希只是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没有条件可谈，拉比利昂长老，如今你涉嫌背叛长老会和国家，自当由审判部队当场处理掉。” 好家伙，这是算计好的吧？ ——拉比利昂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 “这么说——你是想干架喽？” 维希神色肃穆地抬起右手：“——正是。”随即她便挥下手臂，做出了决定性的命令—— “开火！” 同一时间，拉比利昂已经用秘术做出了一道引力屏障，将射过来的卡宾枪子弹纷纷阻截在离自己半米有余之处。 走为上策——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在下一轮射击到来之前，她便迅速地用移形术冲上了后方的台阶，在险些被高速弹蹭到的情况下闪进了庄园的走廊中。 “维希.威尔登斯坦，我诅咒你全家产业倒闭，股市崩盘，众叛亲离，永世不得好死！！” 嚎完这一嗓子，拉比利昂便使出浑身解数，开始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的逃亡之旅。 ＊＊＊＊＊＊＊＊＊＊＊＊＊＊ 与此同时，在这座位于巨塔都市中段的森林庄园外，一个离家出走的临东财阀大少爷正开着他巨大的改装房车途经此处。因为庄园门口的一座零售小亭，他停下了车子。 此人名叫巴克维奇.努宾斯，身材高瘦，一头黑色卷发配上自己故意蓄起的络腮胡，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沧桑很多——加之他身上这套黑灰色的长大衣，让自己显得更像是个中年人了。 巴克维奇来到小亭前，招呼了一下看报纸的摊主大爷，道： “香草味红塔，多少钱一盒？” 老大爷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十块。” “这么贵？” “你觉得把货运上巨塔很便宜是不是？要买就买，不买拉倒！” 巴克维奇很想吐槽红塔烟本身就产自巨塔之谷的工厂，运费根本不足挂齿，但他懒得计较什么，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个人终端，道： “得，我买就是了。” 支付完毕后，巴克维奇一脸没好气地拿走了那盒包装上画着巨塔之谷剪影的香烟，摸出一根来衔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 此时，只有他能看到的那个讨厌家伙又出现了： “你犯得着这样对一个老大爷吗？” “啧，人家坑我我还不能发脾气？” 眼前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款式古旧的衬衣和黑色长裤的男人，寸头，戴着一副蓝框眼镜，看上去像是个来自远古时代的书呆子。 ——此人名叫陈星火，一样是个古老的名字。前几天，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并且，这个人同自己分享了两个人的记忆。确认这不是做梦或者精神分裂的症状之后，巴克维奇才发现自己可能找到了揭开古文明秘密的方法。 然而他实在懒得理这个远古来客，就算互相分享了记忆，但两人不算是统一的存在。巴克维奇随时都能看到此人在身旁同自己争论，连洗澡上厕所都是如此，简直烦不胜烦。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将不得不跟这个叫陈星火的男人相处一辈子。 “走吧？你不还要赶路吗？” 陈星火的幻影靠在零售亭的白墙上，望着远处绵延到地平线的红色大地、那些硕大无朋的碟形巨塔遗迹，和地平线上正在冉冉升起的蓝紫色巨行星，仿佛出了神。 然而巴克维奇对眼前的绝景早就习以为常了： “是，走得越远，越早摆脱我爸和我妹妹的纠缠。” 接着，当大少爷吐着云雾走上驾驶座，准备发动车子时，意外发生了—— 那栋庄园突然爆发出一阵冲天的火光，一声巨响带着冲击波袭来，整个车子都在颤抖。巴克维奇移开下意识挡在眼前的手臂，发现刚才那座零售小亭已然摇摇欲坠，幸好卖东西的老大爷没事，过了一会儿他便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随后，一个奇妙的娇小少女突然嚷嚷着用移形术狂奔到了自己的车门前——简直是神乎其技，第一眼看到她时，这孩子还离自己有上百米的距离呢。 这个戴着羽毛帽子，身着棕色皮夹克和橙色短裤，两条腿上穿着长短不一的黑色长袜的赤瞳少女看了巴克维奇一秒，便使劲敲打起他下意识锁上的车门来。 “让我进去！！快！！” 巴克维奇一脸惊悚地看了眼额头上流着鲜血的银发女孩，接着又扫到了她身后追上来的一群全副武装的龙人——他跟要塞的军方打过交道，知道那种单兵装备和卡宾枪只有审判部队才会配备。 “我说……” “让她进来啊，你在等什么呢？！” 陈星火的幻影瞪了眼自己，怒斥道。 不得已，巴克维奇只好降下车子的引力护盾，迅速打开后座车门，让这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少女坐上了自己的车子。 “开车——快点给老娘开车你这家伙——！！” 巴克维奇没有应声，直接一脚踩上油门，打开助燃器，将这辆庞然大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了出去—— 眼前冲过来一个龙人士兵，正要抬枪射击，便被后座的少女打开车门一把撞飞到了五六米开外，当场倒毙。 简直是令人窒息的操作……这年头连小萝莉都会杀人了。 龙人士兵的子弹不断地打在改装房车那堪比战车的护盾装甲上，于事无补。巴克维奇踩着油门一路狂飙到了几公里开外，直到巨塔都市中部的闹市区出现在眼前，车流也随之变多时，他才缓下了车速。 “呼……得救了得救了……” 巴克维奇从后视镜瞪了后座那个外貌奇异而美丽的少女一眼，问道： “麻烦跟我说一句，阁下到底是谁啊？” 后面的女孩压了压帽子，接着昂起头来，充满自信地说： “——吾乃拉比利昂，不小心丢掉这个世界的古老女神是也！” 直到几天以后，巴克维奇和陈星火才会反应过来，这位说的可不是什么小孩的玩笑话。眼前这位叫拉比利昂的行星女神，会带领自己踏入一场不可思议的冒险，也许，还会帮自己找到曙光行星起源的真正答案。 【新书起步，惯例求收藏......虽然我觉得目前这点儿篇幅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吧233】 第二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吾乃拉比利昂，不小心丢掉这个世界的古老女神是也！” 这是后座上那位赤瞳帽子女孩第一句自我介绍，但在巴克维奇和陈星火听上去，实在不像是那么回事儿。 “哈？你说什么呢，小姑娘？” 巴克维奇对这个女孩的突然出现本已感到不解，人上了车，第一句话居然就如此惊为天人，更加让这个流浪大少爷摸不着头脑。 “怎么？你不信吗？我就是这颗曙光行星的神，只是……”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叹道：“唉，别提了……” 也不知为何，这个叫拉比利昂的女孩突然就泄了气。这时，巴克维奇才注意到她左侧脸颊上的一串直达脖颈的红色图腾。这样的图案，在她的大腿上还有更长的一片。 他本来想出口问问，但一想到这一问可能会带来更多没必要的麻烦，便作罢了。 此时陈星火的幻影正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楼宇和行道植物，懒懒地说：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吗？” “为何？” 陈星火向后看了眼那个摸着额头上的伤口，眉头紧蹙，一脸痛苦的少女，随口来了句： “看到她的时候，我总觉得她侧脸上那道红色图腾很眼熟，所以才让你救她。” 巴克维奇心想自己也是倒了十足的大霉，离家自立门户本已不易，偏偏还碰上一个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引来要塞联邦精锐部队追杀的小女孩，这下子他下一步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不过就算陈星火不发言，巴克维奇自己大概也会去救那个孩子。他本能地不能接受见死不救这种事。 “那个……拉比利昂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告诉我你接下来的打算，如何？” 拉比利昂看了眼窗外，似乎是在打探那些敌人的动向： “啊总之，赶紧远离三号巨塔，越快越好！” 巴克维奇望了望远处巨塔中央直径将近八百米的巨型枢纽，接着又瞅了眼后视镜里的女孩——没想到拉比利昂居然也在看着自己，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埋藏着难以置信的世故。 “那啥，既然我现在对你完全不了解，也没什么好的方案，不如听阁下的得了。拉比利昂小朋友，先说好，我只负责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一旦你安顿下来，我马上拍屁股走人。本人不接受白吃白喝还制造麻烦的家伙。” 拉比利昂听到这句话非但没生气，反而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唔…..安全的地方？很好嘛，这位先生，我们可以看看谁能先抵达‘安全的地方’，怎么样？” ＊＊＊＊＊＊＊＊＊＊＊ 巨塔都市三层离地面大约有一千三百米的距离，从中枢电梯下去差不多也就需要十分钟时间，烦人的是排队等待。巨塔之谷作为临东共和国一大奇观和文化标志，每天几乎都能吸引数以万计的游客前来一睹奇景——尽管共和国民生部门花大价钱改造过电梯和空艇运输系统，但一样难以解决拥堵。 在那座巨大的白色柱状厅堂中，巴克维奇的车子足足在等候位上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空位。他把车子开进电梯，跟别的二十多辆大小座驾挤在一起，等着电梯将他们送到地面。 电梯井内也是一片白色，每运行一段都会有一条光圈略过众人的视野。巴克维奇房车一旁的车主一家似乎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来这里以后就一直在用各种姿势拍照，或者自拍。 想到这儿，出走的少爷把脑袋探到后面，询问起那个抱着胳膊东看看西看看的少女：“你不想拍个照留恋一下？中枢大厅可是出了名的壮观。” 然而拉比利昂只是撇了撇嘴，对此不以为然：“更壮观的东西又不是没见过——我说了我是女神，你们的祖先还在拿石矛打仗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忙着重建技术文明了。” “又来了……”巴克维奇叹了一声：“拍不拍是你的事儿，我自认见的世面够多了，没必要在这儿瞎掰呼。” 他看了眼外面那家人，那个肥胖的父亲还在带着自己的孩子玩自拍，他家孩子跟这人的身材形成了巨大的差异，孩子都瘦得跟竹竿一样，他们父亲看上去却有如一颗大冬瓜。 这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看你额头上伤得那么重，我这儿有些死贵的纳米药水——”巴克维奇从车前的抽屉里取出一只机械密封罐：“平时一直没舍得用，今天就破例给你得了。” 拉比利昂一把拿走那只闪着光的白色罐子，拧开之后用手从里面蹭了一团银色的药膏擦在额发下的伤口上，药到之处随即便发出一阵“嘶嘶”声。 “疼疼疼……” 女孩紧闭着眼咬紧牙关，眼泪都挤出来了。 巴克维奇又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陈星火，这家伙正一脸不耐烦地瞪着不断变高的电梯井看着，终于，十分钟过去，电梯也缓缓减速，最终伴随着一阵摇晃停了下来。 一行人很快地把车子开出了塔底的城市，这一圈市区尽管总面积远远大于巨塔之上的城市，但交通上却要方便无数倍。驶过阴影外的那圈高楼大厦，再开出外面一圈住满了中产阶级的郊区之后，迎接他们的便是巨塔之谷广阔的红色土地，和一直绵延到远处的，或屹立或崩塌的其他巨塔遗迹。 天色渐晚，巨大的夜神星已经在夜幕中发出了迷离而夺目的紫色光芒，其上的气旋斑纹和风暴在万里无云之时显得格外清晰。巴克维奇开着房车找到一间巨大的停车场，准备在这里安顿下来。 “啥？我们要住停车场？” “停一晚的钱比找汽车旅馆便宜，何况我弄这辆车的目的就是为了省旅馆钱——将就将就吧大小姐，我没把您丢在外面就不错了。要知道我国处理走失儿童的机构可是非常强大的。” 拉比利昂急了： “喂！” 巴克维奇没搭理她，拿了包烟走到外面，衔在嘴里点着。 “二层有干湿两用浴室和一个小房间，备用的浴巾在墙上的柜子里，洗好了澡就去睡觉，别出风头。” “……” 拉比利昂努着嘴看了他好一阵，接着才乖乖地走上楼去。 巴克维奇望着奥罗拉壮丽的夜空，开始整理起陈星火这个不速之客的记忆来——毕竟，现在的他即是巴克维奇.努宾斯，也一样是陈星火，这个来自原初世界的人类。 陈星火来自一颗叫作地球的行星，也就是奥罗拉传说中的原初世界。按照他的记忆，在他搭乘一艘巨大的飞船离开地球时，人类在地球上已经拥有了将近七八千年的文明史。 他离开地球，执行联合国太空计划的第三号任务，前往离地球大约三百三十光年之外的世界执行任务。陈星火来自一个叫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大国，是原初世界上最强大也是最古老的文明之一。 因为他的记忆有缺损，地球和奥罗拉之间的相对坐标，他已经全然想不起来了。 陈星火在耗费上千年的航行之后抵达了奥罗拉，随后便开始了自己主任科学家的工作——他所负责的是行星地球化工程，换句话说，如今奥罗拉的生态环境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顺应人类的生存而创造的。如果没有巨塔这样的远古机械，奥罗拉可能连土豆都种不了。 至于因为岩层秘素能源诞生的梅尔人和不知起源为何的龙族，陈星火关于他们的记忆也是一片空白。 陈星火在执行一次例行的飞船巡视任务时因为遭遇陨石雨而坠落，在飞船爆炸时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再次苏醒时，他已经出现在了巴克维奇的意识里，成了和后者一心同体的人格。 —— 巴克维奇抽着烟回想完陈星火的种种经历之后，才踱步往停车场深处走去。在此泊车的不少是到附近小镇游玩的游客，其中还能见到西岸大陆有着茶色头发和绿眼睛的梅尔人，和大洋之东的龙裔——他们的尖耳朵、脸颊上的鳞片和脑袋上的犄角实在是再惹眼不过了。 再往前走了一段，巴克维奇突然隐隐地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远远向他走来的一个银发白衣女子，此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刺骨的冰冷，哪怕她是个体温正常的人，也足以让和她擦肩而过的巴克维奇打起寒战。 当巴克维奇望向这位美丽的白衣小姐时，她也同样用那双锐利的碧蓝色眸子回望了自己。 有那么一刻，巴克维奇差点就伸手去摸大衣内侧的标量銃了，但一时到来的理性救了他。 ——现在还不能这么做，万一人家只是个路人，或者是个能够杀人于无形的秘术大师呢？ 之后，巴克维奇选择绕行一圈，从别的路线返回自己的房车。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从自己身后的货运卡车顶上，一个拿着刺刀的龙人从天而降，直取巴克维奇的咽喉而来——！ 曾经的军旅生涯为他培养了一身奇怪的肌肉记忆，包括在这时起作用的那种本能。他一个闪身，一把拧住那个龙人的胳膊，将他摔在地上后便反向用力折断了这家伙的手臂。 龙人发出一声闷哼，但是并没有叫出来。他接着迅速用那只空出来的手探向大腿处的手枪，但掌握主动权的巴克维奇显然要快些——黑发男人顺手抽出大衣里的标量銃，将两发集束的热能分别打在了这家伙的左手和侧腹。 “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时巴克维奇才看清楚这个人手指上的那枚纹有尖顶城堡的戒指——要塞联邦的审判部队，和早上那帮子是同一批人。 趁着四下无人，巴克维奇赶紧把这家伙拖进了卡车和一辆面包车的空隙里。 “说……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暗杀我？老子是无辜的好不？！” “不……嘿嘿，你还不知道吗？你被那个女神缠上之后，就再也别想回到以前的世界了——巴克维奇.努宾斯……呜呕！” 这个金发龙人吐出一口鲜血，之后他看着自己汩汩流血的腹部，强撑着说：“你……最好快点过去……我那帮战友们和维希长老……很快就会结果掉拉比利昂这个叛徒的……” 说完他便脑袋一歪，死掉了。 巴克维奇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此时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伸手替这家伙瞑了目，接着便冲到停车场大道上，一路狂奔而去。 此时从房车的方向已经传来了好几声巨大的尖叫——幸好那不是拉比利昂的声音，巴克维奇边跑边想。 当然，她大概也不是乱喊乱叫的主儿。 【依旧跪求收藏和推荐票，感激不尽。】 第三章：没落的神明 巴克维奇一路狂奔回自己的房车，发现那一片已经被举着卡宾枪的审判部队包围了。他借着车子的掩护往那里看去，刚才那个白色的女人居然也在！ 果然，老兵的第六感是不会错的。那位白衣小姐不止是个十足危险的人物，甚至还是那群龙人精锐部队的指挥者。 仔细看，拉比利昂正被两个龙人士兵用卡宾枪指着押在地上，而那个白衣女子则双手交握在腰后，仿佛钟摆一样在那个比她矮了两个脑袋的娇小少女面前踱步。 拉比利昂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怒吼起来：“我说过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人摇了摇头，白色的马尾跟着摇晃起来： “长老会已经一致认定了——你现在就是叛徒，拉比利昂长老。长老会认为你是叛徒，那么你就是叛徒——长老会说1＋1=4，你不可能告诉我1＋1＝2，懂吗？” “哈哈哈……原来如此……看来处决我根本就不需要证据，这不就跟‘休假治疗’一样吗？” “没错——你是该永远地休假了。” 白衣女子抬手用秘术凝结出一团奇怪的白色空气，四周的温度随之急剧下降——似乎刚才巴克维奇感觉到的那阵寒意，就是这种秘术本来的反应。 这时只要让正常人和那团秘术空气接触，此人立时就会被冻结成一根大冰棍，毫无生还可能。 ——不能见死不救。 “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陈星火的幻影在一旁问道。 “没什么怎么办，上去救人，就这么简单。” “喂——哎哟我去……” 巴克维奇没等到陈星火抱怨完就走出了车辆掩体，举起手里的标量銃对那群人喊起来。 “都给我消停消停！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那家伙还只是个孩子，我可看不下去这种事！” 审判部队的龙人们听到巴克维奇嚎完这一嗓子，都纷纷回过头来，举起卡宾枪指向了他。 不过在看到他手里那支长得跟手枪一样，却不时发出阵阵绿光的标量銃之后，这些龙人却犹豫了起来。 标量銃是整个奥罗拉最尖端的科技产物之一，因为取材于古代文明所剩无几的遗物，现存的产量只有十把左右。顾名思义，它能将没有方向的能量或势能转变成无形的机械能和定向的矢量，换句话说，弥散在行星上的能量随时都可以被标量銃集束成杀伤性的炮弹用作攻击。 ——对于没有秘术能力的华族人巴克维奇而言，标量銃加上老兵的经验至少能让他拥有超过五个高级秘术师的战斗力。 然而此时那个白衣女子却并没有回头，只是收起秘术的起手式，低沉声音道： “努宾斯先生——安心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何必掺和国家利益的斗争呢？” “我也不想掺和进来，不过既然进来了就没办法。何况刚才你们已经派了一个家伙去杀我，这还不够让我采取正当防卫？”巴克维奇瞥了眼四下皱着眉头举枪指向自己的龙人士兵，道：“在临东的国土上袭击我国公民，而且还是曾经有军衔的人，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直到这时，白衣女子才侧过她美丽的脸庞看向自己： “努宾斯先生，我知道当年我国的‘战争英雄’们把城堡旗帜插在琳德塞宫尖顶上时，你也在场。你们连队立下的战功甚至比那些陆战队员都要强得多，不过这也代表我势必无法给阁下留太多选择——要么和这位曾经的女神一起死去，要么就把她交给我们，你自己尽可以安然离去。” 这时，拉比利昂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拉比利昂长老，你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然而拉比利昂只是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巴克维奇，道： “不……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个男人会弃我而去——巴克维奇先生，你我都是注定了无法虚度此生的人。 “只是……我们得先解决掉这帮坏蛋，才能把事情理理清楚呢。” 巴克维奇难以相信，眼前的女子和拉比利昂居然对素未谋面的自己知道得如此之多，不过眼下他能问到的东西恐怕也并没有多少： “那么，麻烦问一句，白衣小姐——阁下刚才一直管这孩子叫‘长老’，难道你们是……” “那当然，在下和拉比利昂长老同是在要塞联邦长老会议工作的管理者——通俗点的说法，我也是这些‘长老’之一。别看我的外表如此幼齿，实际上吾等的生命周期已经远远超过了包括你在内的凡人，努宾斯先生。 “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我们恐怕也没法让你活那么久了，努宾斯的大少爷。”白衣女子举起右手，猛地挥下来，喊道：“动手！” 巴克维奇的反应比起这些年轻龙裔还要快得多，在龙人们纷纷开枪的前一个瞬间，他便用一道强大的引力场挡住了攒射而来的子弹，随后再猛地将这道引力场化作机械能射出去，前面的几个龙人立时便被掀飞出十几二十米远，砸在远处的车上昏死过去。 在下一轮射击到来之前，巴克维奇已经闪身躲到了车子后面，卡宾枪子弹噼里啪啦地撕扯着那辆轿车时，巴克维奇也把标量銃设置成了热能模式。 当对面的射击频率降低时，他即刻闪身出来，用集束的热能连开五枪，将对面的两个龙人击杀在原地。 正当他闪身躲进另一辆车子后面时，一个龙人突然包抄了过来——巴克维奇迅速扣住此人的手腕，卸下他的枪托砸过来的力道，然后反向用力将此人整个摔在地上，随后抬手一枪给他的脑袋开了个冒烟的大洞。 第二个龙人士兵接着又从另一面冲了过来，巴克维奇随即便用夺过来的动能卡宾枪对着那边一通扫射，将他打成了筛子。 因为接连不断的枪声，停车场里顿时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 不过过去了一分钟左右，巴克维奇便连杀了四人，算上刚才那几个被引力墙放倒的审判士兵，他大概解决了快十个人。 就在他考虑着如何对付剩下的那些士兵时，对面的射击突然停止了。 ——接着，一阵突兀的掌声响了起来。 “精彩的表现！努宾斯先生。不过想来你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白衣女子隔着掩体喊道：“如果你现在不出来，我一抬手就可以杀掉这位拉比利昂长老——接下来我们就可以慢慢收拾你了。” 结果巴克维奇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巴克维奇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幻影，对方突然开口了： “前几天让你买下来的那副眼镜，你还留着吗？” “留着呢——不过这种时候让你来掌控身体主导权，不是在开玩笑吗？” 陈星火的幻影摇了摇头： “听我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只有戴上眼镜赌一把，我们才能把拉比利昂救下来。 “现在，戴上眼镜，出去投降。” 巴克维奇咬咬牙，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副眼镜。要论作战能力，这个穿越过来的人格跟自己共享着一样肌肉记忆和作战经验，但会不会有别的差池，巴克维奇则不得而知了。 “别玩脱了，这个身体一死，我们俩可都会完蛋。” 接着，他便戴上了那副能够转换身体主导权的眼镜。 巴克维奇现在变成了幻影，而陈星火则成为了身体真正的主人。到目前为止，巴克维奇都认为这个男人的人格除了拌嘴之外毫无用处，然而现在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却完全不一样。 现在，“巴克维奇”走出了掩体，双手举起，将标量銃丢在地上，踢到了一旁。 而另一头，白衣长老正将一只泛着冰冷空气的手搭在拉比利昂单薄的肩膀上，小女孩被冻得瑟瑟发抖。 “努宾斯先生，现在我只要花五秒抽走拉比利昂长老体内的热量，她七千多年的人生就会立刻终结。当然，现在她只是一位没落的女神，如果是黄昏战争之前的拉比利昂长老，我们大概早就被杀得片甲不留了。 “当然，在那之前，我得先解决你。你很强，努宾斯先生，作为一个秘术大师，我甚至都不敢和拿着标量銃的你正面对抗——当然，现在可不一样了。” 说完，白衣女子便迅速抬手，一道由能量聚集的机械能冲击顿时将巴克维奇击飞出去，在那一下，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巴克维奇先生！” 拉比利昂喊了起来，但这时陈星火和这具身体的主人都只能听到一片嗡嗡声。 “……你这笨蛋！明明刚才能保全自己……” 白衣女子示意身后的两位龙人士兵上前架住拉比利昂，接着便缓步向砸在车上滑落地面的陈星火道： “那副眼镜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星火大概能猜到眼前这个女子的底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道： “维希.维尔登斯坦，第七十三号世界运行者——于三千五百年前启动，现在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好好履行自己的使命了。” 维希瞬间睁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 “你到底是……不，你根本不是巴克维奇.努宾斯！” 陈星火明明身受重伤，这时却感到想笑： “没错，我不是巴克维奇，我是你们大爷，这颗星球上所有人的大爷，就这么简单。” 【两更，存货压力炒鸡大。总之还是希望各位多多支持，感激。】 第四章：原初世界人 陈星火——或者说是巴克维奇.努宾斯，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即刻又被维希一脚踢翻在地。换在平时他还能好好回味这位美丽女子的大长腿，但现在的情况则完全让人提不起劲。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维希失去冷静，周围的龙人和拉比利昂全都对眼前的景象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陈星火擦了擦嘴角，苦笑着说： “看来程序设计得不差嘛……世界运行者比我当初想的还要像他们自己——七十三号运行者本来是要领一个三无少女的性格，因为程序员们都建议我不要这么做，所以我才故意把冷静和敏感这两种矛盾的设定放在你的意识里，而且阈值调得贼高……” 维希皱起眉头，不安地睥睨着倒在地上的自己：“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星火勉强地爬起来，扶了扶被打歪的眼镜，道： “你大概不会相信，我就是最早到达这个世界的，留存在奥罗拉传说中的‘原初世界人’——是我们缔造了这个星球，大概也是因为我们，这颗星球上的技术文明才会崩溃。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他接着又耸了耸肩： “我的记忆有断层，因为跟原初世界流行的那种奇妙的文学一样，我是因为事故死亡才穿越过来的——那都是七千多年以前的事儿了。” 维希此时脸色一沉，整个人似乎都变了模样。她看了眼一旁的拉比利昂，朗声道： “说起来，拉比利昂长老——长老会的秘密如若让一般人知道了，那我们通常只有一个选择。” 拉比利昂扬起脑袋来，看着这个昔日的共事者： “你的意思是‘谋杀处理’？” “没错——”维希用秘术隔空取来一只箱子，从中抽出一支带有护手的金属剑柄状物：“制造一起没有凶手的谋杀，这可是每个国家的情报机构都烂熟于心的本领。” 维希扔掉箱子，手中的剑柄中心渐渐地伸出了一把由冰构成的利刃，那支剑柄里大概装着被高压处理过的液体。 白衣长老将手中的长剑对准陈星火，笑了笑： “很遗憾，‘原初世界人’，你必须在这里和巴克维奇.努宾斯一同死去——” 接着那柄长剑便嗖地一声射了过来。在那个当口，拉比利昂已经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这并不代表陈星火无计可施，在那柄利剑射来的瞬间，他便突然抬手一挥——一股橙色的光流带着力场掀起飞沙走石，将那柄接近绝对零度的冰刃整个打飞了出去。它插在一辆车的前盖上，很快那辆车的半边外壳便都结起了冰。 车子周围的水汽和空气全都被冻结了。 回到眼前，维希.威尔登斯坦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而陈星火已经像没事儿人一样站了起来： “我说过了，我是这个星球上所有人的大爷——虽然不是很礼貌吧，不过，别忘了这个星球为什么会有秘术存在……那只是原初世界人用来方便自己的产物而已。” 陈星火看了眼巴克维奇苦痛的幻影，道： “我现在只有五分钟时间能够使用奥罗拉的世界系统——也就是要塞联邦那群人拼了老命寻找的东西……等到事情结束的时候，你可能会很累，找点儿精神饮料，把这辆破车开到别的地方，我也得去休息会儿。” 巴克维奇苦笑了一番： “我他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随你便，只要救到人就好。” 陈星火这时已经用世界系统的能量治好了自己的伤。接着，他便顺手用力场将远处的那支标量銃取了回来，迅速对着拉比利昂身旁的两名龙人士兵连开五枪，这两人立时便被注入了世界系统能量的热线分解成了一团焦炭。 当维希的冰冻利剑挥向拉比利昂时，陈星火已经动用移形术冲了上去，并用标量銃延伸出的引力盾扛住了前者的攻击。 拉比利昂惊呼了一声： “你到底是……” 陈星火用将那股微微泛起橙色光辉的力场一挥，维希顿时便整个人被掀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个身才堪堪落地站稳。她手中的剑也被那道力场击碎成了三节。 不过，那几截碎片很快便悬在了半空，随即便直刺陈星火和拉比利昂而来！ 陈星火抬起标量銃，凝聚起巴克维奇平时根本不可能达到的巨大引力势能，将这些冰刃全数击碎在空中。 维希在原地喘息了一会儿，很快便又将手中的长剑变回了原本的形态。 此时龙人士兵们已经完全退出了战斗，只剩下维希一个人仍然拥有作战能力。 ——当然，在这五分钟内她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真是可怕啊……原初世界的神明。不过很可惜，我可不会这么让你们走掉的。” 维希双手举剑，将长剑横在自己的右肩上方，身体重心微微向前，优雅地和陈星火周旋起来。 这应该是西岸大陆在原初历的公主时代相当盛行的骑士礼仪，做出这种姿态，即为表示决一死战之心。 “嘿——”陈星火笑了一声，放下脸颊微红的拉比利昂，站起来道：“看来你还挺看得起我嘛，‘威尔登斯坦长老’。” 维希苦笑着摇了摇头： “跟神明作战，我又有何德何能轻视你们呢？” 银发女子咬了咬牙，在同巴克维奇周旋了半分钟后便疾步冲了上来！ 维希的剑被附加了那种降温秘术之外的额外势能，因此，她第一剑的力道便大得可怕——若不是有世界系统的加持，陈星火料定自己很可能跟稀薄的引力护盾一起被一刀两断。 然而，这位长老虽然强大，却难以只身对抗整个星球的力量——在同陈星火手中闪烁着橙色光芒的巨大力场交锋数次后，维希的剑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了。 “很遗憾呐，要论运气，我可比你强得多——维希同志。” 白衣少女怒视了拉比利昂一眼： “住口！” 陈星火此时已经将那些化作力场的能量集束在了标量銃的枪尖，此时这柄远程武器赫然化作了一把透明之剑，而他身边的空气也逐渐变得温暖起来。他借着巴克维奇的记忆，双手竖举标量銃，做出近战格斗的姿态： “来吧，做个了结。” 维希稳住步伐，横剑做出突击的姿势： “正有此意！” 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向对方，剑锋相交之后迅速地远离了对方。 数秒过后，这场战斗便分出了胜负。陈星火／巴克维奇的脸颊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周遭的皮肉也惨遭冻伤——当然，维希刀刃上的超低温已经被标量銃的集束能量化解了不少。 而维希.威尔登斯坦手中的冰剑已经断成了数截，那些碎片将周遭的地面都冻上了一层白霜。而维希本人的胸前则猛地喷射出几道血花，接着她便踉踉跄跄地仰面倒了下去。 陈星火此时已经感到疲劳不已，他打着趔趄走上去，用标量銃指着胸前被开了一道大口，血染白衣的维希道： “这点伤还杀不了世界运行者……不过算了，我不想随便杀女人。” 他看了眼一旁走过来的拉比利昂，道： “怎么着，你想动手？” 拉比利昂看了眼满脸冷汗，痛苦地咬着牙的白衣长老，摇了摇头： “不，看在过去的份上，这回就算了。” 维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努力挤出声音质问道： “你们……就算放了我，长老会一样会继续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难道你不明白吗，女神大人？一个能够通过世界系统重塑力量的女神和一个知晓我们最大秘密的局外人，这已经足够让我们尽一切力量歼灭你们了。” 拉比利昂捏着帽檐笑了： “那好办——只要我取回自己的力量，迫使长老会跟我们和解即可。我说过，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既为神明，慈悲心应当必不可少，几千年来都是一样。” 这位行星女神眨着她红色的大眼睛朝陈星火瞧了瞧，说： “我们走吧，原初世界的‘大爷’。” “是……我也累了。” 陈星火随即摘下眼镜，让巴克维奇重新主导了这具身体。 巴克维奇的意识回归时，便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劳——仿佛刚才走了一百多公里的急行军一样。 不过就在这时，他自己也猛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曾经这个世界是属于神祇的，曾经，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失去这个世界后，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在几千年之中被人类糟蹋得如此狼狈，实在是于心不忍——所以总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黄昏战争结束的那一年，似乎有人跟他说过这么一句话。 再回头看，他才发现这女孩居然跟当时战地医院里的那位有着一模一样的红色瞳孔，甚至连气质也相差无几。只不过在十五年前，那个孩子还处在穿着病号服，全身被绷带包裹的状态。 这也太巧了—— 巴克维奇把眼镜塞回口袋，无视在地上喘息的维希，抓起拉比利昂的胳膊把她拽上了房车。 接着他赶忙从抽屉里拿出提神胶囊，就着矿泉水一股脑吞下去。 “最近的小镇离我们有一百多公里，现在我先撑着开过去……那里有我们家族和临东军队的据点，至少到了那儿我们能暂时安全下来。” 然而拉比利昂似乎没听见自己的话，她一下爬了过来，用手撑着巴克维奇的大腿打量起车子的操作系统来。 “你干嘛？” 女孩出的气都喷到了这个青年男人的脸上，哪怕自己在异性身上的经验早已老道，但这么突然一下还是让他有点儿不适应。 “唔……我只是看看这车怎么开而已。”接着，她便缩了回去，拍着胸口道：“那啥，让我来开车吧，巴克维奇先生。你大可以歇一边儿去。 “毕竟，我觉得你这状态连一公里也撑不了。” 巴克维奇顿时一懵。不过正当他还想争执时，一阵剧烈的疲劳便涌上脑际，似乎只要合上眼睛他就能睡着。 于是，在短暂地吵吵之后，他果断地和这个跟巨大的房车明显不符的娇小女神坐上了驾驶位。 拉比利昂熟练地关闭了车子的自动驾驶联网系统，以免遭到要塞部队的黑客攻击。 巴克维奇对着她笑了笑，接着在这位没落女神发动车子离开时，他也拿起手中的移动终端打起了电话： “喂——是劳伦斯吗？对，是我，巴克维奇.努宾斯，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烦，拜托叫上卢镇基地的战士们上来迎接我一下——对，就说临东国的公民遭到了外国间谍的袭击，有生命危险，拜托了。还有，这事儿不到万不得已，别让我妹妹知道，就这样，拜拜。” 挂断电话后，他连窗外的风景都没看到便昏沉沉地睡着了。 【深夜修仙更新】 第五章：你的星空 巴克维奇记得自己见到了已然满面苍老的管家劳伦斯和驻守卢镇的军队，接着就在一阵恍惚之中被人架到了旅馆里，之后倒头便睡。在一个混乱的梦境中，他仿佛看到了数千年前陈星火挥别自己的家人时流下的眼泪。 原初世界——航天员们在一座名叫纽约的大都会慷慨激昂地接受了人类交予他们的最大使命，随后便通过太空电梯前往同步轨道，搭上那艘如同巨型弹簧一般的世代飞船远离地球而去。 航天员们在见到奥罗拉的地平线时，那种巨大的兴奋和开垦新世界的艰辛历历在目——如何培育土地、作物的基因，驯化因为夜神星潮汐力变得狂暴无比的海洋，乃至制造出几千年后依然屹立不倒的巨型地球化装置。隐隐地，他甚至能看到陈星火跟一个美丽黑发女孩的爱情，以及那次飞船任务失败时他看着通讯器里那张俏丽脸庞时的绝望。 ——所有这一切关于原初世界和奥罗拉起源的秘密，恐怕此世只有巴克维奇一个人能知晓得这么清楚。 梦境的最后，他猛然瞥见了实验室里一个模糊的身影——银发赤瞳的女孩，瞪着一双机灵的眼睛看着自己。和她同在的还有好几个其他的孩子——他们身上都纹有类似的红色图腾。 “你好，拉比利昂。” “你好，父亲。” 接着，梦境便结束了。 ＊＊＊＊＊＊＊＊＊＊＊＊＊＊＊ 巴克维奇睁开惺忪的双眼时，才发现那个捡来的女神居然就这么趴在自己床边睡了一夜，哈喇子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一大片。 他摇了摇拉比利昂的肩膀。 “呜……让我再睡会儿……” 巴克维奇懒得搭理她，他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径直走到窗边，一把将窗帘拉开——立时，一道刺眼的白昼阳光便窜了进来。 巴克维奇看了眼天际线上那个巨大的主行星，心想再过两天就是长夜期了——大概对于不少动物甚至是人类而言，两天的长夜期都是最适合睡觉的时间。 当然现在他们可不能就这么睡大觉去。 “啊——烦死了！不要把窗帘拉开——” 巴克维奇对此置若罔闻，他环视了一通这座名叫“卢”的小镇，尽管小镇的建筑全都是充满现代感的白色极简风格，但这座小镇的名字却来源于陈星火那个喜欢修木结构宫殿和巨型基础设施的古代文明。 “那啥，女神大人，我们去吃早餐吧，我请你。” “啊？正好我也饿了……” 巴克维奇看着这女孩不停地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就想笑。 “这座小镇有七成的产业都是我们家族的，随便你想怎么玩都成。” 说完，这个青年便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 旅馆的餐厅经由劳伦斯的联络，最后还是给巴克维奇和拉比利昂预留了一个位置。 餐厅装潢精致而豪华，来到巨塔之谷游玩的不少游客都乐于在此享用努宾斯财团提供的美食。拉比利昂走进餐厅时倒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在闻到餐食的味道以后便再也难以把持自己了。 巴克维奇和劳伦斯笑呵呵地看着拉比利昂直奔自助餐吧台而去，这才开始说话。 “少爷，您大概捡到了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哦？” “相信我，巴克维奇少爷，再怎么说我当年也是国家安全系统的人，这些事儿我都知道。” 巴克维奇瞥了眼兴高采烈地搜刮食物的拉比利昂： “这么说——她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奥罗拉神祇？” “没错，少爷。传闻要塞的长老会曾经收容过一个落魄的神明，但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您碰上了……在导致技术文明崩溃的黑夜战争之后，很少有人真正见识过神祇的存在，不过话虽如此，他们也没有彻底死去。 “况且，在年轻时为国家安全机关服务的时候，我还和这位拉比利昂长老有过一面之缘呢。” 巴克维奇看了眼这个满面沟壑的管家，心里估摸着这个老人一生都经历过怎样的传奇——他曾经是临东国安全部门的特工，在前梅西耶帝国和要塞联邦都做过双料间谍。退役以后，正在经营军火生意的努宾斯家族才找上他，让他帮助家族人员度过危险期。 因为办事能力极强，这家伙之后很快便当上了管家，且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我快饿死了——过去陪那家伙吃饭之前我姑且先问个问题，劳伦斯，当年你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样子跟现在有区别吗？” 劳伦斯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 “没有，没变老也没变年轻，她一直就是那副模样。” “嘿……这世上的奇迹还真是无所不在。” 巴克维奇并没有告诉劳伦斯陈星火的秘密，想来如果他知道了那些事，后面就更理不清了。 况且陈星火关于拉比利昂的记忆也是模糊得不行。除了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和梦境，他料想陈星火的记忆并不能帮助自己解决当下的问题。 ——至于世界系统的使用方法，那倒的确是个惊喜。 巴克维奇走向那张放上了“已预定”标识的餐桌，在餐桌上坐下后招来服务员点了一份蛋卷、土豆加燕麦面包的套餐，打算就着一杯产自西岸大陆南方的咖啡喝了。这时，拿了两大碟菜的拉比利昂才晃荡着跑过来。 “我说你至于吗……” “我都三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你跟我说至不至于？” “女神也需要吃东西？” “那当然。” 接着拉比利昂便结束辩论，一头扎进了她拿过来的大杂烩里面，左右开弓，狼吞虎咽起来。 拉比利昂似乎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细嚼慢咽，等到巴克维奇堪堪吃了一半时，她便已经将端来的东西全部扫干净了。甚至最后连盘子上的油水，她也要用面包沾着吃完。 巴克维奇看了眼四周游客们异样的目光，本来想教训教训这个没吃相的小朋友，但一想到自己当年打仗的时候和战友们找到一家空面包店时的吃相，便也不觉得有训人的资格了。 “你大概一直在怀疑我是不是正牌的神明，对吧？” 巴克维奇嘴里的咖啡差点没喷出来，似乎自从捡到这家伙开始，她就没有如此正经过： “这……好吧，到现在为止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佐证你的神祇身份，那自然没办法喽。” 然而拉比利昂却对此不置可否，自顾自地说起来： “奥罗拉文明神祇的传说仅仅止于黑夜战争和大崩溃，之后一切关于我们的记录似乎都失去了踪影。然而，那真的代表我们就死绝了吗？” “……” “黑夜战争并不只是人类和神祇的战斗——像我和一些同事就曾经帮助过你们人类。哪怕在战争结束的一片焦土之上，我们也在苦苦经营新的文明。当然，这就要提到我自己的故事了。” 眼下拉比利昂的神色逐渐端正了起来，那股孩子气又消失了。 “我满打满算活了七千一百二十六年零四十五天三个小时，如果要让我把其间的故事都讲一遍，那估计你一辈子也听不完，巴克维奇先生。所以我就从黄昏战争那一段说起好了—— “我积极地参与了黄昏战争，因为那场战争极有可能演变成毁灭奥罗拉文明的战事，我不得不随同几个同事一起加入进去。想知道黄昏战争里轴心国和联盟到底在争夺什么吗？不是领土，不是意识形态，他们是在争夺那个叫‘世界系统’的东西，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世界系统，就是你体内的另一位存在用来救急的那个机制，是奥罗拉行星真正力量的开关——这颗星球比你们想象的还要神秘，哪怕过了几千年，真正知晓其秘密的人也少得可怜。身为神明，我本来也拥有使用世界系统的力量，可惜因为黄昏战争中被队友卖了，导致我虚弱至今，甚至不得不投靠自己曾经唾弃的长老会来苟延残喘…… “不过这不会继续下去了，巴克维奇先生——常言道否极泰来，既然现在我们俩都在同一艘船上，我们要做的自然就是再一次夺回这个被乌合之众们糟蹋得不成样子的世界，然后还给奥罗拉文明真正的繁荣。” 巴克维奇一路认真地听完，试图消化掉她所说的一切。 不过听了这么多，他反而只能挤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照你所言，真正的繁荣又是什么？” 拉比利昂扬起那张漂亮的脸蛋凑了过来，用红宝石般的双眼目视着自己道： “很简单，我们要夺回的，就是头顶上的星空！” ＊＊＊＊＊＊＊＊＊＊＊＊＊＊＊＊ 维希.威尔登斯坦在勉强支撑身体熬了三个多小时之后，才完全恢复过来——那道伤口距离自己的心脏不过几厘米，“巴克维奇.努宾斯”甚至连动脉都没有切断。如此大度的对手，她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 维希在巨塔都市的医院里见到了接应自己的人，此人在临东共和国用以伪装的身份是一个大夫，正好，他一上来就给维希做了一个紧急的处理。这人在看到她完美的胴体后忍不住啧啧赞叹，甚至于投来垂涎三尺的目光，但维希对此却并不在乎。 维希走出医院后便拿起个人终端给顶头上司打了个电话，迎接自己的是那个熟悉的幼齿少女的声音——当然，许多人听到这个甜美的声音时反而会背脊发凉。 “哟～维希同志，看起来你失败了呀。” “是……很抱歉，阿尔芬斯大长老。” 电话对面的玛格丽特.阿尔芬斯正坐在要塞首都优尼森的第二浮岛上，位于市中心的那座高耸的殿堂里。这位长老会领袖此时正欣赏着窗外反重力都市入夜后的繁华，隔了这么多年，她似乎还是没有看腻窗前的景色。 而维希眼前的巨塔之谷，才刚刚迎来黎明。天际线上的夜神星正好落下了一半。 “没关系——人世本无常，谁知道自己半道上会碰上什么奇怪的东西。辛苦你了，维希同志。” 维希走上繁忙的街道，一边在行人之间穿梭着，一边问道： “请问大长老，现在还有什么新的指示么？” “没什么，你这边的任务暂时结束了，维希同志。直到我们发出新任务之前，你最好尽自己所能隐藏身份——毕竟昨天那堆烂摊子已经引来了临东国当局的注意。努宾斯家族和上层的关系很近，诺恩皇国的人似乎也被吸引过来了——小心行事为妙。” “是。” “哦对了，别忘了给我带些临东国的兔子糖回来，那边比较正宗一些。” “……是，是。” “那就这样，拜拜～” 挂断电话后，大长老玛格丽特.阿尔芬斯整了整自己左侧鬓发上的蝴蝶结，接着一把撑起身子从那张王座般的长椅上跃了下来。 阿尔芬斯拥有十岁女孩一般的轻盈身材，一头柔软的金色短发和晶莹剔透的碧绿色双眼。加上她常年不离身的，公主时代风格的带褶长裙和长靴，让她显得像个无机质的可爱洋娃娃。 当然，知道她秘密的人，包括她自己都很清楚，这副可爱的外在实际上就只是外在而已。 窗前一位西装革履，垂下的两鬓斑白一片的老者回过身来，问自己道： “真难想象万一有一天要塞人民都知道长老会的领袖是这幅模样，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阿尔芬斯看了眼窗外延伸至远处的反重力城市，狡黠地笑了笑： “那么我们恐怕就离亡国不远了，阿登纳同志。” “事实上，曾经代表着文明标杆的要塞联邦，现今面对的不就是衰颓亡国的危机么？不论再怎么死撑，这个趋势恐怕都难以挽回。” 小女孩一样的大长老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可惜我不能允许诺恩这种霸权吞噬自由世界，也不想让临东国抢走我们拥有的一切呢。” 老者叹了口气： “你这是在向文明的普遍规律宣战。” “没错，我的确是在向衰颓和混乱宣战——奥罗拉再也经受不起下一次灾难了，但只要得到世界系统，我们就能重现原初世界的辉煌。那样又有何不可？” 此时，这个手握大长老权柄，活了上千年的少女俯瞰着脚下的土地，仿佛整个世界的重担都落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 未来在何方？就如三号女神拉比利昂所言一般，未来就在我们头顶的星空里。 第六章：首都之行 按照巴克维奇自己的判断，一直留在卢镇并不算是个明智之举。何况这么做极有可能给劳伦斯他们带来麻烦。加上拉比利昂也一直在撺掇巴克维奇前往临东国首都，他只好在当天下午前去和老管家商量日后的行程。 此时陈星火的人格已经苏醒，并重又开始以幻影的姿态坐在旅馆大堂旁的椅子上，偷听起自己、拉比利昂和劳伦斯的谈话来。 “既然您这么说，我也只好照办了，少爷。”劳伦斯笑了笑：“我跟国防部门认识的老手打了个电话，对方同意在京城保护你们的安全。至于这个动作会不会惊动琳涅大小姐，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了。” “管他呢，保命要紧。” 劳伦斯点点头，将两张空艇票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我拜托航空公司给你们开了个后门，只认票不认记录，因为敌人可能会通过网络找到你们的信息。那个时候要是在空艇上出了危险，没有人能保证您和拉比利昂大人的安全。” 拉比利昂此时和劳伦斯相视而笑： “呀，想不到当年那个生瓜蛋子居然能成长成今天这副模样呢。了不起啊，劳伦斯.潘恩。” “您过奖了，拉比利昂大人。” 巴克维奇心想这俩人莫不是有过超乎一面之缘的关系，便问道： “你们俩怎么那么熟？” “很简单，按你们的话来说，临东和要塞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战略竞争者之间不是应该多多交流吗？” 以陈星火的记忆来看，原初世界上的两个超级大国也是这么喊话的。 念及这几天发生的一连串神奇事件，巴克维奇对这种巧合也感到见怪不怪了。 “空艇在三个小时后出发，你们出发之后两小时应该能够抵达京城。那时离太阳下山估计还有两个多小时呢——我给的地址您可要记好了，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行动，最好别去奇怪的地方晃悠。” “我自有分寸，”巴克维奇摆了摆手：“再怎么说，我也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油条，加上这把标量銃，护身应该也没有问题。 “至于你——拉比利昂‘大人’，我当时见识过你的秘术水平，巷子里的混混甚至是一个训练过的特工应该都不是阁下的对手。大不了用上你的移形术跑路，也算是个办法。” “喂！老娘我可是很强的好吗？” “那也只是以前。” 拉比利昂顿时被怼得说不出话，小脸涨得通红。 不过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就释然了： “我没意见，像这种保镖贴身的日子，我也只在几千年前享受过。不要白不要。” 听到这话，一旁坐着的陈星火不禁笑出声来。不过巴克维奇也只是隐隐地知道他在笑些什么而已。 两人在下午迅速地打理了行李，将房车交给劳伦斯保管之后，便搭乘努宾斯财团的专车向远处的空港而去。这家空港非常之小，大概是因为巨塔之谷并不需要第二个大空港的缘故。 两人在休息室等待时，电视上正好在播放着诺恩皇国在西岸大陆东侧同要塞盟国对峙的新闻。而在一号大陆东侧，要塞同临东共和国的海权纠纷也一直没有间断。 登机时，拉比利昂突然对着电视的方向叹了口气： “时局艰难啊，巴克维奇同志。” “时局什么时候都很艰难，你自己最清楚，这就是人类的本性而已。” ＊＊＊＊＊＊＊＊＊＊＊＊＊＊＊＊＊ 巴克维奇和拉比利昂搭乘的是一艘有相当规模的希德伦727空艇，整个椭圆形的机身长度将近有一百三十米左右，舱体分成了两层。据值机人员说是因为西部航线突降雷暴，航空公司不得不把这艘巨型空艇临时停靠在这座小破空港。 半个小时之后，秘素引擎发动，这艘空艇便在引力的流动中缓缓地升上了天空，因为几乎全程由引力驱动，这艘空艇上的乘客基本不会感受到任何惯性。 看着巨塔之谷绵延到天际的红色土地和其上零零星星的绿洲，巴克维奇突然又感到一阵剧烈的疲劳。他随即望着巨塔都市山峦一般高耸的塔身沉沉睡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之后，是陈星火的梦境再次唤醒了他——那个梦跟之前的几次大同小异，仿佛就是要提醒巴克维奇这个原初世界人有多怀念以前的生活似的。 窗外的风景已经由巨塔之谷的荒凉变成了共和国首都的灯火海洋，在这个临海平原上，一座仿佛无边无际的巨型城市在北境山脉之中绵延开来，一直延伸到地平线附近的海边。 “欢迎来我老家，拉比利昂大人。” 拉比利昂看着下面那座大得吓人的城市，不禁啧啧称奇。 “现在的京城比上次我来的时候，还要大好多……” 巴克维奇摇了摇头： “那当然，我国是奥罗拉人口最多的国家，不把城市修大点儿也装不下那么多人好吧。” 有句笑话说得好：在京城，隔着两个区的恋爱就是异地恋——因为这座城市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把五个优尼森甚至三个前威尔海姆放在这里，仍然无法填满京城的面积。 首都第二空港是当今世界最繁忙的交通枢纽之一，当巴克维奇他们乘坐的航班垂直降落于泊口时，至少还能看到四五架同样巨大的空艇在附近降落。 巴克维奇从这座和整个城市一样恨不得把自己叠成十几层的巨大空港走出来，在空港出口找到劳伦斯提前安排好的接应人员，和拉比利昂一起黑了出去。 在空港前打上出租车之后，接应的西装男子突然笑着对自己和拉比利昂道： “努宾斯少爷，你不会真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巴克维奇看了眼身旁这个一脸尬笑的银发小女孩，使劲地摇了摇头： “没有的事儿，只是送这个丢了证件的孩子回家而已，我跟她家人很熟。” 然而拉比利昂的银发和红色眼睛实在是太惹眼了，是个正常人都清楚这孩子应该不是临东共和国国土上能找到的人种。 拉比利昂于是连连推手道： “呃，那个先生，我这头发是染的，眼睛也是戴了副美瞳而已——我脸上那片红色是贴纸，就是去开派对的时候玩玩，您别在意。” “嚯……这是cosy？” “啊……算是吧。” “这——现在的孩子真是厉害……” 眼看拉比利昂眉毛直跳，一副想跳起来打人的样子，巴克维奇不得不迅速把她塞进出租车里，寒暄几句之后就挥别了那个接应的机场人员。 出租车一路从空港驶进繁华的京城都市圈，在那里，似乎一切都是巨大而立体的，某些地方甚至都看不到头顶的天空，而出租车经过的最大桥梁足有三十多个支道，高度几乎越过了二十层楼。 更别说空中还不时有使用秘素能源的巴士和运输机飞过，整座城市就算从街道里看也俨然神奇得可怕。 “你们的城市也太吓人了……” “嗬，临东人见到优尼森浮在天上的城区和诺恩王都的穹顶时也会觉得很吓人，别人家的月亮总是又大又圆嘛。” 说起来，今天正好能看到夜神星的另一颗卫星，也就是奥罗拉的月亮。此时白月正好从地平线升起了一会儿，在车子驶过京城的高楼大厦时，两人偶尔能从缝隙中瞥见那轮明月。 在絮叨了一路，又跟着司机大叔扯了一大通时政八卦之后，巴克维奇和拉比利昂才抵达了他们位于北境河沿岸的高级旅馆。 真不愧是劳伦斯，哪怕自己已经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他还是拜托人安排了如此上档次的住所。 “嚯——北境饭店，上次我来这儿住的时候，还是因为你们外交部主持活动才有幸下榻的。巴克维奇先生……我越来越觉得当初看上你实在是个明智的选择了。” 巴克维奇懒得猜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拉起旅行箱便往北境饭店高耸的大楼走去。北境饭店之下便是拥有五百年历史的著名古迹——大水桥，这座双层水桥长有近一千米，里面的常住民自己就能组织成一个江湖。 正当他们往前走时，一个喝得有点儿高的西装少年，从大水桥边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这个少年有着一头茶色头发，碧绿色的瞳孔，乍看上去很是英俊。他的领口有一条缠着黑色绶带的金质徽章，跟外套一样显得有些脏—— 等等。 此人是个梅尔人，也就是西岸大陆能把秘术玩上天的民族。他领口那枚徽章居然是秘法学会的标识——这么一想，此人也许大有来头。 貌似对方也是这么思考巴克维奇和拉比利昂的。 他晃荡着手里的酒瓶走了过来，一口酒气地对两人说道： “哟，两位——我看你们的运势不咋地，要不要来消一次灾啊？” 第七章：落魄的秘术师，江湖高手 “啥？消灾？” 巴克维奇被眼前这个梅尔人少年整得一愣一愣的，如果不说你是封建迷信，八成也不比大水桥上那群江湖骗子好到哪里去。 然而一旁的这位女神大人似乎比自己还要敏锐，她指着梅尔人领口的徽章，问道： “阁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秘法学会认证徽章？” 这一问下来，梅尔人少年的醉意似乎都被消灭了不少。 “这……没错这就是真货，该死我为什么要把它戴出来来着……” 巴克维奇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西装梅尔人少年，按理说此人的打扮加上那枚徽章无不是上佳秘术成就的佐证，但为何这个人会流落至此，甚至还为佩戴秘法学会的徽章表现出不安，则不是两人现在能想清楚的事了。 “这样吧，伙计，”巴克维奇摸出钱包，翻了翻现代人已经很少使用的现金，摸出一千多块临东通货递给了少年：“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跟陌生人有什么瓜葛。不过看你这么可怜，拿上这一千多，好好找份工作生活吧。” 在梅尔人对着手里莫名其妙得到的一千多块钱摸不着头脑时，巴克维奇已经带着拉比利昂迅速地走进了眼前的北境饭店。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 在饭店富丽堂皇的大堂里，拉比利昂对自己质问道。 巴克维奇摇了摇头： “我都花钱保平安了，你还想怎么样。这栋旅馆有劳伦斯联系的安保公司服务，照理说进来我们就能保证起码的安全，但是呆在外面，我还真不敢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拉比利昂突然抽了口气，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试着用秘术频道测了他的谎——那家伙恐怕不是在开玩笑，而且他确实也不是坏人。” “啥？你还有这本事？” “可不？神祇自然能做到凡人做不到的事，哪怕现在的我如此狼狈也是一样。” 看着拉比利昂一脸神气的样子，巴克维奇和一旁陈星火的幻影都觉得莫名想笑： “得得得，赶紧跟我去客房。我们不需要去前台办入住，直接去他们置备好的房间就行。” 客房位于饭店五十三层，是一间宽敞的双套间公寓房。巴克维奇心想这笔账要是给琳涅看见了，以后这位妹妹指不定会上来给自己一个大耳巴子，顿觉头大了无数倍。 他看了眼附近空荡荡的走廊，合上门，把闩锁拉上，之后将箱子横在行李架边，拿了两瓶矿泉水便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此时拉比利昂已经倒在对面的沙发上昏昏欲睡了起来。 “水放这儿了，到时候自己记得喝。” “嗯……呼噜……” 说完，巴克维奇重又站了起来，望着窗外绵延不绝的城市和穿过市中心向安眠洋流去的北境河，同一旁陈星火的幻影对话起来： “看来原初世界里描述我们现在这种情况的作品还蛮多的……我还以为拿老男人配萝莉的故事也就只有奥罗拉人喜欢写。” 陈星火摇了摇头： “可惜现在的你我既不是杀手莱昂，也不是某个来自中国的电击契约者——那些片子我也不可能在奥罗拉上找到了。总之，你是不是想知道世界系统的事？” 这话很奇怪，但对于此时的巴克维奇而言，因为陈星火和自己的独立性正在逐渐变强，两人的经验也没有之前共享得那么顺畅了。 “我还以为你能自行参悟呢……”陈星火看了眼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落魄女神：“听好了，当年我们那批殖民者来到奥罗拉之后，发现这颗星球有一种几乎万能的能源，也就是今天的秘素。而秘素的神奇特性只有在奥罗拉行星方圆十五光分的范围内才有效，且效果随距离逐渐递减—— “奥罗拉人当然还没把太空站修到那么远的地方，但对于白月上的工人来说，这种效力也是可以察觉的了。” 这不奇怪，除去在卫星工厂上工作的工人，远在福祉星上的考察队员也验证过这种秘素失能的现象。 “要知道，奥罗拉最初可是一个连空气都不适合人类呼吸的世界，更别提这个星球的生态和地理环境了——不过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奥罗拉上的一切都是一套自我循环的系统。换言之，因为秘素的存在，这个世界仿佛自己有了生命一般…… “这就是这个行星的力量，当时由我发起的一个计划就是通过修建各种工程利用秘素来进行环境改造，这个计划的名字就叫‘世界系统’。不过遗憾的是，我关于世界系统相当关键的一部分记忆想不起来了…… “现在的我只知道如何启动自己的权限。奥罗拉神祇们的力量来源于世界系统，而拥有全部权限的你我一旦接入这个系统，就能在五分钟之内得到近乎神明的力量……” 巴克维奇有点儿懵了，本来他就深陷于疲劳之中，这下再由一个创世者强塞进一堆莫名其妙的知识，自己已然感到了相当的不适应。 “我现在累了，”巴克维奇拉上窗帘：“虽说我的确想要了解更多的东西，但现在感觉大脑并不给力，待会儿吧。” “那就做梦去，大少爷。” “哼……” 说完，他脱下自己的大衣给拉比利昂盖上，之后返回房间里又睡了两个小时。 如果世界系统对精神的负担是如此之大，巴克维奇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很好的自保方式。按照陈星火的用语，这叫金手指能把玩家的命给搭上。 陈星火当年玩过的游戏里某个人的用户名就叫“自瞄透视虐国服”，估计现在对于奥罗拉高高在上的权力人士而言，自己和拉比利昂的处境就跟那个最终被封了号的玩家一样显眼。 ＊＊＊＊＊＊＊＊＊＊ 最后巴克维奇和拉比利昂居然同时饿醒了，而且是因为后者在客厅吵吵嚷嚷，才让自己醒转过来。哪怕自诩为活了上千年的行星女神，此人的表现总还是有跟她外貌相符的孩子气一面。 这样的人也能统治世界？巴克维奇简直想不下去。 他带着拉比利昂匆匆下了楼，在酒店三层巨大的餐厅里，用早已安排好的免费餐券要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巴克维奇戳着碗里包裹着土豆泥和鸡肉的五月草，心想除了五月草之外，这里面居然全是地球上的食物，便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哟，有心事？”拉比利昂问道。 “没错我还真有心事，我在思考餐桌万物的本源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身体里跑进了一个原初世界人，结果导致你咽不下去五月草这种东西吗？” 巴克维奇扬了扬眉毛：“你还真看出来了，那个时候。” “那可不？”拉比利昂接着又啃了啃端上来的大火腿，口齿不清地说起来：“吾当糸就查嚼到不对劲……好了，你当我是谁？七千多年的记忆在我这里可是没有断层的。” 巴克维奇对此一笑了之。 “从前我还挺爱吃五月草饭团，真的。” 然而，当他们吃完晚餐准备收拾收拾走人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那个浑身酒气的梅尔人居然闯进了酒店——按劳伦斯所言，北境饭店现在已经由安保公司重重把守了起来，如此情况下，梅尔人少年的闯入只有一个可能。 他大概强行突破了安保系统，还顺带着揍翻了几个保安。 “先生！请出示晚餐券——” 前台的女孩一边小跑追上来一边喊道。 然而这位西装革履的梅尔人对此置若罔闻，他一路快步地走向拉比利昂和巴克维奇的座位，一边使劲地打着让他们离座的手势——不，似乎是在让他们远离什么东西。 “是那辆车……” 拉比利昂看了眼桌子附近的那辆展览用轿车，低语道。 巴克维奇突然想到了战场上让无数战友死无全尸的饵雷，这下子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处境了。 “你——？！” 他一把抱起拉比利昂，接着便朝梅尔人少年走来的反方向跑去。 在奔跑到一半时，那辆车爆炸了。 然而和预想中的情况不同，除了一声让耳朵嗡鸣的巨响外，冲击波和破片并没有沿着爆炸的中心袭来。 将拉比利昂护在怀里的巴克维奇回头一看，发现那个梅尔人居然用秘术将爆炸的能量和碎片全都封在了一个球形的范围内。随后他大喝几下，缓缓地将这团巨大的能量集束到没有人的方向，接着放开了秘术的束缚。 轰隆一声，爆炸的能量和碎片便笔直地向北境饭店面向北境河的一面射了出去，霎时间火光冲天，热浪几乎把整个屋子都炙烤了一遍。 那道落地窗和周围的墙面被开了个燃烧着的大洞，除此之外，饭店里无一人伤亡，爆炸射出的能量和碎片也全数落入了外面的河流，没有伤到路人的危险。 啪啪啪啪啪……. 正当梅尔人少年还撑着膝盖在原地大喘气的时候，拉比利昂带头鼓起了掌，接着整个餐厅都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了不起啊了不起……” “厉害了……” “妈妈那是超级英雄吧，一定是超级英雄吧？！” …… 巴克维奇一脸尴尬地鼓了鼓掌，随后他走上去，拍着梅尔人少年的肩膀道： “我说老兄，给你一千块，你还真的就能帮忙消灾了？” 梅尔人喘着气回过头，用那双已经酒意全无的绿眼睛看着自己，笑道： “开玩笑，我这是在给女神大人和她的门徒消灾，不是吗？” 【求推荐和收藏，另外也请有兴趣的读者不要吝惜自己的意见，直接在书评区留下评论就好。】 第八章：去留 “啥？门徒？”巴克维奇瞪了眼前的少年一眼：“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兄？” 那个梅尔人少年并没怎么慌神，他站起来摊了摊手，对巴克维奇和走过来的拉比利昂道： “在下名叫杰拉德.贝佐斯，是个流浪的秘法学会初级导师，有幸在此地遇上三号女神阁下和她的门徒实数意外——”他接着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附近面面相觑的客人们：“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各位有什么隐蔽之处可供我们谈一谈么？” 巴克维奇扶了扶额：“跟我们上楼吧。” 贝佐斯这个姓氏跟陈星火记忆里某个奇妙的玩意一模一样——在原初世界，有一位叱咤风云的电子商务领袖名叫杰夫.贝佐斯，他在晚年和另一个超级大国的马姓老板一起瓜分了整个地球的电商市场。 “我真不想让你把这些奇怪的东西放进脑子里，陈星火。” “可我也没办法呀。” 那个眼镜青年的幻影摇了摇头，在一片狼藉的餐厅里对自己说道。 完事之后，巴克维奇便鬼鬼祟祟地拉着拉比利昂和那位叫杰拉德的梅尔人少年一起顺着员工通道坐电梯上了五十三层。 杰拉德看到巴克维奇的客房，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不可思议。他于是大声赞叹： “天哪！门徒阁下，这才是生活呐！我过去过的都是什么破日子……” 巴克维奇对此不以为然，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主儿，对真正的贫穷并不熟悉。 “我们慢慢说——话先讲在前头，如果我发现你是什么不怀好意之徒，十几秒的功夫内我就能解决你。”巴克维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迅速使用标量銃的方法，接着道：“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出我们的身份的？” 坐在沙发上的杰拉德尴尬地摇了摇头，对巴克维奇身后的拉比利昂道： “这……好吧，女神阁下，不瞒您说，我以前曾经是‘代行者’的一员，只是后来脱离了而已——就跟脱离秘法学会一样。” 拉比利昂一下子扬起了眉毛： “代行者？！你说的是指望复活神祇的那群奇葩？” “正是。” “我还真不想跟代行者打交道……不过鉴于你已经退出组织还有恩于我们，这个暂且就不计较了。” 代行者是一个半宗教性质的秘密结社，行动神出鬼没，且在大多数国家他们的存在都不算是合法的。代行者的创始人据说曾经掌握了古代文明遗留下的资料，因而了解各个神祇的前世今生。他们似乎认为只要能重新搬回神明的时代，奥罗拉就可以取回远古技术文明魔法般的科技。 这么来看，曾经身为代行者的杰拉德能够识破拉比利昂的身份其实并不奇怪。毕竟他们掌握的历史资料很可能都是难得一见的一手文件，甚至连流传几千年的视频资料都能找得到。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又是怎么知道那辆车会爆炸的？” 对这件事，巴克维奇也不可能放下警惕，毕竟背地里演苦肉计反串坑人这种事儿，每个体面国家的情报机构都能干得出来。 “阁下怕是不太熟悉秘术师的工作方法吧？我当年主修能量方面的秘术学，对不稳定的物质极其敏感。何况虽然有点儿种族主义的味道，但梅尔人对周遭世界的感知确实比一般人类要强上很多—— “当时我在大水桥上喝得醉醺醺的，本来想去街边讨一些酒钱，谁知居然在大街上看到了女神阁下——这下子把我的酒劲儿全压下去了。我之后偷偷跟着你们在酒店大堂里等了好久，接着就看到一个诡异的修理工带着炸弹走进了餐厅。本来我想上去通知你们，但安保公司的警卫把我拦下来好久，不得已我只好把他们打得不省人事才上来的……” 听到这个，拉比利昂也忍不住扶起了额头。 “很好，不过你……” 巴克维奇刚想问杰拉德他的证件在哪，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自个儿就说了起来： “那个，我有一事相求，女神阁下，门徒阁下。” “诶，啥？” 拉比利昂有些蒙圈儿了。 “唉，是这样，两位。不瞒你们说，我现在这种生活状态再持续下去，十有八九是要把自己折腾死的。但如果你们愿意收我做一个无偿的侍卫，我想我就不需要再接着过那种恶心的日子了。” 讲到这会儿，少年的眼里突然间闪现出一丝阴霾。 “哈？！”巴克维奇主动无视了杰拉德那个奇怪的眼神：“老兄，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现在我和这位女神大人两个人就够嫌麻烦的，再来一个之前素味平生的家伙，这不搞笑——” “不搞笑，巴克维奇先生。这位杰拉德小哥我要了。” “你——？！” 拉比利昂这一下搞得巴克维奇完全摸不着头脑。 “听好了……”巴克维奇瞪了眼在旁边偷乐的陈星火：“我们现在没工夫再带一个人跟着亡命，何况你根本就不清楚这家伙的底细——” “我清楚。” 巴克维奇突然愣住了，这位女神殿下脸颊上的红色图腾居然在闪闪发光—— “看把你吓的。这位杰拉德.贝佐斯跟我大概是有缘人，至于我脸上的东西为什么会发光，之后再慢慢解释吧。” 杰拉德怔怔地看着光芒四射的拉比利昂，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 巴克维奇想起奥罗拉神话的传说，只有曾经跟神祇有过血盟的眷族才可能造成这种反应，何况此时的拉比利昂已经完全丧失了力量，若是还能激起眷族的反应，这位梅尔人少年的来头恐怕真是不小。 他只好拍了拍额头，道：“你剩下的行李在哪儿？” “在，在大水桥——” 杰拉德立时笑逐颜开。 “好，明天我们去把你那边的东西收拾收拾，我打算快些通过家族的力量转移到别处去——或者干脆直接去要塞，早点解决问题，早点结束这该死的亡命之旅。” “直接去要塞？！你疯了吧？”拉比利昂嚷了起来。 “总有一天你得去讨个说法，不过——这些都得等我跟家里人商量好之后再说。” 落魄的女神突然笑了笑：“呵呵，你慢慢商量，要知道我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的脓包一个。” 这话让才跟拉比利昂相识不久的巴克维奇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巴克维奇瞥了眼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杰拉德，皱皱鼻子道： “今晚就让你睡下客厅得了，大水桥上那种蜗居我是实在受不了——顺便，浴室就在拐角，你身上实在不好闻，去洗个澡吧。” ＊＊＊＊＊＊＊＊＊＊＊＊ 第二天早晨，巴克维奇接到一通电话，一看是劳伦斯，他便立即拨动个人终端的屏幕接了起来。 劳伦斯的全息影像出现在镜头上，但巴克维奇碍于自己的形象，已经把显像功能关闭了。 “有什么事吗，劳伦斯？” 老管家正了正色，道： “是这样，您这段时间的遭遇我已经上报给家族了——当然，我并没有提拉比利昂大人的事，这是按照您的吩咐办的。不过眼下，您的秘密可能藏不了多久了。” “为什么？” “琳涅大小姐今天早上就会去拜会你们，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我可就不知道了。” “什，什么……老头你在开玩笑吧？” 劳伦斯笑了笑： “一切如实交代给您了，我说过，大小姐冰雪聪明，您这点事儿估计根本瞒不住她的。那么保重了，少爷。” 没等巴克维奇发出抗议，劳伦斯便挂断了电话。 “靠——” 巴克维奇整个人感觉糟心到了极点，说实话，这两个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好歹现在只有琳涅一个人在主事，等到凡妮卡长到以后，自己这个不孝子指不定要天天不得安宁。 可惜了，本来打算得好好的离家出走，现在全泡了汤。 【存货已用完，我看看自己能不能爆发一下写它个两更吧。】 第九章：长夜（1） 叫醒了仍在呼呼大睡的两个“同伴”之后，巴克维奇便赶紧坐电梯下了楼。此时长夜期已然到来，整个京城仍然处于夜幕笼罩之下。太阳被夜神星巨大的形体所遮挡，直到奥罗拉在公转中离开阴影为止，整个世界都会处在黑夜之中。 这也导致本已疲惫不堪的三人困意难消。 巴克维奇带着哈欠连天的拉比利昂和眼里布满血丝的杰拉德来到楼下大堂时，发现自己那个妹妹已经等候于此了。 ——琳涅.努宾斯现年二十三岁，如今早已出落成一位漂亮的大姑娘。她今天穿着一身浅驼色的翻领大衣，里面是一件带圆领的印花连衣裙，纤长的双腿上套着一双直达膝盖以上的长靴。 轻飘飘的大衣正好能衬托出她高挑的身材，加上那头黑色长发和鬓发下若隐若现的，戴着几何形耳饰的耳根和白皙脖颈，正常的男人，比如后面咽了口口水的杰拉德都不可避免要多看一眼。 当然，这群人里并没有巴克维奇。 琳涅双手拢在兜里，回过头看到自己这位兄长时顿时便压抑不住怒火大声质问道： “说，你又惹出什么事儿了？！” 巴克维奇摊了摊手： “你看到我身后多出来仨人了吗，这就是事儿。本来我还可以好好远离这个麻烦的家族，这下好了，我……” 琳涅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出走这种不负责任的事，你还好意思说哦？！要是我再知道得晚一点，你指不定就跟这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女神大人一起被弄死了！” 琳涅这一通下来，让巴克维奇顿觉没了脾气。他用鼻子出了口气，对妹妹表示甘拜下风。 这位奇女子扫视了一眼有些被吓到的杰拉德和装得满不在乎，嘴巴鼓着吹泡泡的拉比利昂，开口道： “杰拉德.贝佐斯先生是吧？我查了查您的资料，您确实是个了不起的秘术师。而且……感谢您昨晚出手搭救我这个没脑子的哥哥。至于您……长老小姐，虽然我不太清楚我哥哥是怎么跟您扯上关系的，不过相信我，如果能早点解决阁下的政治避难问题，我们一定会尽全力。” “哎……” 不知为何拉比利昂又狡黠地笑了起来，这一下让琳涅眉毛倒竖，大有再次爆发的架势。 “别，别，”巴克维奇连连推手道：“行行好，我们赶紧换个地儿讨论正事吧。” 于是一行人披着长夜的夜色，在琳涅的保镖和战术女仆队伍的簇拥下，开车驶进混乱的大水桥商贩聚居区，帮杰拉德取行李去了。 大水桥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新奇事物——这座巨大的双层水桥最早是由共和国政权之前的兰巴尼王朝筹建的，可惜后来因为王朝腐败和后续的经济危机等原因，大水桥不幸半途烂尾。在共和国接管了临东的执政权二十年之后，才出资将其修缮成了今天这座巨大的桥梁。 而后，这座水桥因为奇妙的上下二层构造，加上刻意用作商业街的边缘地带，使得它在后来的几十年里变成了一个别有洞天之处。整个京城最大的黑市、红灯区和各种各样的情报贩子皆能在此地寻得。至于杰拉德这个少年是怎么混到这里来的，巴克维奇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自从琳涅的豪华厢型车开上了大水桥之后，四周人们的视线似乎全都被吸引了过来。如今努宾斯的大小姐已是临东沿海商界的头把交椅，对于大水桥上的某些人来说，琳涅这种大人物是一认一个准。 这位大小姐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并且习惯性地咬起大拇指尖来——这些小动作代表着焦虑，只有巴克维奇这个跟她从小相处到大的兄长才知道后者的习性。 “嘿。” 巴克维奇用鼻子干笑了一声，暗示妹妹自己已经看出来她的心情了。琳涅随即瞪了眼巴克维奇，有那么一瞬间，一股红晕涌上她的脸颊，又很快地被压了下去。 到了杰拉德的寓所之后，琳涅更是完全不想下车，并且皱起鼻子，对这一片的酸腐味表示抗议。 “得了，你就呆车上吧，我跟拉比利昂去帮忙就行。” “请便。”琳涅又皱了皱鼻子，道。 巴克维奇于是随同自己队伍里的三人走上了那栋破破烂烂的两层建筑。这座建筑仿佛已经嵌进了大水桥的白色墙壁一般，除了几个零星的窗子，你很难把它和墙壁区分开来。 越过昏暗走廊里到处摆着的废弃电脑，一行人最终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前。杰拉德在密码锁上输入口令，这道门才打开。 “隔壁有几个哥们儿大概是搞信息技术的，成天没事扛回来一堆电脑——不过那也不是我擅长的领域了。我除了一些换洗衣服，也没别的什么可以拿，总之两位先进来吧。” 别看杰拉德的房间又小又破，却收拾得蛮整齐的。在面对北境河的长窗边上种满了小花小草，除此之外，简易的家具都摆得十分整齐。一台破破的冰箱上还贴满了幼年的他和一个粉色头发的漂亮女孩的照片——以及包括他和女孩在内的一大群小孩子的照片。那些照片上，孩子们大多脏兮兮的，但脸上挂着的几乎全是笑容。照片背景里能找到诺恩巨大的皇家宫殿，这么一看杰拉德应该来自诺恩皇国。 “唔……”拉比利昂看着小杰拉德和那个姑娘的照片，托腮陷入了迷思。 “那没啥好看的，就是怀念一下逝去的青春而已。” 杰拉德一边收拾换洗衣服一边说道。 巴克维奇看了眼房间里的东西，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了起来：“话说这房子是你租的？” “没错，”杰拉德走过巴克维奇身边，蹲下将冰箱上的照片一张张摘下来并小心翼翼地塞进一本档案夹里：“我已经提前把这个月的房租转给那个老太婆了，现在即刻出发也没关系。” 很快，他麻利地收拾好了家什，接着一拉布包，将它和别的几个袋子提起来。最后这个梅尔人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装着啤酒的冰箱，摇了摇头，向大门走去： “让酒精和那些狗屁日子见鬼去吧，我现在要过的是全新的生活了！” 杰拉德回头笑道，那个笑容有着他之前所没表现过的自信和期待。 虽然略感尴尬，但巴克维奇和旁边这位小小的女神还是给他投去了一个打气的笑容。 此人背后的秘密和故事应该有不少，不过这些都只能等到在以后的相处中慢慢发掘了。 ＊＊＊＊＊＊＊＊＊＊＊＊＊＊ 处理完杰拉德的行李后，巴克维奇便被一个女仆告知：他们现在即将前往国家安全机构位于港区某座大楼里的办公室。这座高楼由努宾斯财团出资建设，而位于某个“不存在”的楼层中的国家安全办公室自然也有这个家族的关系。 车子一路穿过京城位于北境山脉环抱之中的巨大城区，从无数的高楼和错落有致的大桥中行驶而去，最后停在了港区一栋有六十多层高，通体由混凝土和装饰华丽的窗户构成的大楼前。 巴克维奇想起来，自己在离家出走之前，还曾经随父亲和琳涅参加过这栋楼的剪彩仪式。 一行人下车后沿着大楼高耸的台阶向上走去，杰拉德显然看傻了眼： “我的天哪……门徒先生，您难道真的是——” 大少爷摇了摇头，对杰拉德道： “没错，我的确是努宾斯家族的公子哥儿，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我只不过是个游民而已，真正管事的是我这个脾气不好的妹妹。” 说到这儿，琳涅又瞪了自己一眼： “嘁——！” 这时巴克维奇才发现，在台阶上等着他们的居然是劳伦斯原来在国安系统的同事，那位名叫林诺罕的独眼上校。当时巴克维奇提出入伍参军，也是经由此人的协调才得以顺利进行的。 “欢迎光临，努宾斯家的少爷和小姐们，还有女神和秘术师阁下——我谨代表临东共和国的国家安全系统，向各位受威胁的公民和外宾效劳。”他鞠了一躬，接着笑道：“实话实说，大少爷和女神大人，你们俩的处境可实在是不容乐观。” 【继续苦逼地求收藏和评论意见，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