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盛唐到剩唐夜话江湖》 第1章 初入江湖少年郎 “虽说有天下舍两都外,一扬二益的说法,cd也被称作一年成集,两年成镇,三年cd可相较长安,也是有许多的不如。” 长途跋涉足以让人疲倦不堪,可眼见即将抵达目的地,也是足以让人精神一振,就连口口声声说着这是最后一次跑商的领队郭老头,也是忍不住跟一旁瘫软在马车上的范闲聊起来: “不过长安虽然繁茂,天骄辈出,可以范小先生你的武艺,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名震长安。” “我也就三脚猫的功夫,打打蟊贼还行,要说什么武艺,那还是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们才是真的厉害。” 一路上的颠簸,让范闲胃中一阵翻滚,脸色苍白极为无力,说话也有精无神的: “而且这一路上的颠簸,恐怕我到了长安,也得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打起精神,倒是我疏忽大意,没想到这一路会这么难,说起来要不是遇上了郭大叔你们,恐怕我这会还在蜀中满山乱转,找不到路。” “唉,蜀道天途,确实让人生畏,诗仙李先生不是有一首诗吗?好像是叫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先是叹了口气,即便半生都来往于长安cd蜀道不知走了多少次,可郭老头也依旧对蜀道充满畏惧,只是想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行商,倒也半喜半忧: “不过范小先生你还是该振作一下精神,如今的你就像大病初愈一样,我想这样可不招长安的姑娘们喜欢。” “我觉得我会变成这样,多半还是这马车的缘故,当初我就不该坐车的。”无奈的摇了摇头,范闲从马车上爬了下来,认真的活动了一下身子,甚至能听到骨关节啪啪啪的作响: “果然不能偷懒啊,郭大叔,这已经快要到长安了吧?我从这里走过去,应该足以振奋精神了,不过我可不是为了长安的姑娘。” “快到长安了,也快到家了,以后就再也不用出去,可以安享晚年咯。”看着一路上愈来愈多的行人,郭老头肯定的点了点头:“不过没想到最后一次行商,竟然会遇上贼匪,没想到这太平盛世的,竟然也会出现落草为寇之人,要不是范小先生你仗义出手,恐怕我是回不到长安了。” “我也是恰巧遇上,也恰巧还算有一身本事,若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恐怕也只能躲得远远的了。”范闲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因为马车太颠簸的缘故,下了马车的范闲倒是显得精神多了: “出来一趟不容易啊,不过总算也是到长安,也不知道长安该是怎样的繁华。” “长安肯定不会让范小先生你失望的。” 说起长安的时候,郭老头一脸的骄傲,显然长安人的身份,给了他无比的自信:“范小先生年纪轻轻,就能独自一人闯荡江湖,倒是十分潇洒。” “差点迷路在深山老林里的潇洒吗?”范闲翻了个白眼,若非听到了郭老头一行人的呼救声,遇上了郭老头一行人,恐怕自己是没办法从秦岭大山间走出来: “闯荡江湖也不是那么容易啊,一个不注意就会迷路,江湖都还没看到,就在山里变野人了。” “哈哈哈……范小先生你……” 郭老头笑着摇了摇头,显然是被范闲给逗乐了,正欲说着什么,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回首望去,只见得一队满面疲倦,大汗淋漓的军装骑士,各自背着一个滴着水的大包裹策马奔腾,转眼间便超越了郭老头一行人,溅起的的尘土直让人咳嗽。 “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吗?看他们的来时的方向,似乎是从南边来的?前几年蜀中才乱过,好不容易又太平了,不会再乱起来吧?” 所谓活得久了,睫毛都成空的了,郭老头虽说不是七八十快入棺材的老头,也是一个五十多的老人了,在这个时代,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很不错了: “这世道可不能乱起来啊!一乱起来,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看上去不像是紧急军情之类的。”范闲微微虚着眼睛,看向前方不断离去的那一队骑士背后背负着的包裹: “我倒觉得他们应该是在送东西,很有可能是水果,冰镇的水果,多半是宫里的贵人想要吃南方的水果了,呵,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水果,荔枝?”郭老头听范闲这么一说,脸上的担忧之色尽退,若有所悟的样子:“听说陛下有贵妃杨玉环,似乎很爱吃荔枝,大概这些人就是给杨贵妃送荔枝的吧?倒是吓了我一大跳,贵人的生活,还真是让人羡慕啊!不过范小先生,你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着实让人惊艳,没想到范小先生你还文武双全。” “这不过是当初我家门口有个老道吟着一首诗走过,被我听到了一句罢了,哪有什么文武双全,要说文采,还是当数诗仙李太白。”范闲笑了笑,隐去眼中深处的那一抹忧色: “做人当如李太白,诗酒剑三绝方称得上是潇洒,如今李太白可还在长安城内?诗酒且不说,毕竟我没怎么读过书,也不喜饮酒,可还真想向李太白先生讨教下剑法,只求他别嫌弃我这不入流的剑法。” “范小先生就是这么谦虚,只是过分的谦虚可就变成高傲了。”郭老头撇了撇嘴,对范闲的话语有些不以为然,目光不由得望向范闲腰间的那把长剑,他可是见识过范闲仅仅手执一柄木剑,就将近百匪寇尽数歼灭,这功夫这剑法可不是范闲自称的不入流,如今对方腰间挂着的剑,还是从匪寇手里夺来的,木剑换作三尺青锋,岂不是该变得更强?郭老头相信范闲这一身武艺,在江湖上肯定是排的上号的: “李太白如今倒还在长安,若范小先生有意找他比剑,长安城内随意寻人问个路,就能找到他。听闻李太白剑法极其精妙,难亢敌手,而范小先生你的剑法也算得上举世无双,若范小先生你与李太白先生比剑,无论胜负,必然是一段佳话。” 第2章 无尘无垢嫡凡仙 “还是算了吧,我只是随口一说,我要真和他比剑,多半还是在给他送菜送人头,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遥望着远方如史前巨兽盘横在地,雄伟壮观,宛如奇迹的巨大城池,不用问郭老头,范闲也知道长安城到了: “终于得见长安城了,真是不枉此行啊。” 听了范闲的话,郭老头也抬起头来看向远处,那熟悉的城池映入眼帘,心中说不出的感慨万千,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垂髫孩童,便是在这座巨城中长大,时至如今,发色已经变得花白,匆匆时光未曾对谁留过情: “终于又回来了,我年轻时,也曾快马扬鞭,一日看尽长安花啊。” “郭大叔你现在也不老啊……”范闲闻言笑了笑,回首来时路,一路千山万水行过来,满有几分成就感:“只是没想到郭大叔你也是花丛老手,倒真是让我惊讶呢。” “谁又没有年轻的时候呢?”郭老头脸上笑吟吟的,没有丝毫被小看的样子:“只可惜现在是有心无力咯,倒是范小先生,你可要趁着年轻好好地玩玩,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要是遇上喜欢的人,我肯定不会错过。”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范闲可不像别的少年郎一样提到感情就回红着脸回避: “只是像我这样,既没有钱,也没有土地,更连房子都没有,整天刀口上找生活的人,怕是很难有姑娘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吧?虽然我想每个女孩子心里或许都希望自己的相公是盖世大英雄,可她们终究会选择一个能给予她们安稳生活,而不是整天都有生命危险的相公吧?” “虽然我不是什么巨富豪门,拼搏这么多年,也算得上薄有家产,若是范小先生你想要在长安城内安个家的话,我这里倒有几处空置的房屋与天地,可以直接送给你。” 郭老头闻言一愣,范闲的话竟是让他无法反驳,只是感念范闲救命之恩,顺着范闲的话语便准备报答救命之恩: “到时候再找个媒婆,以范小先生的容貌才艺,又哪会找不到合适的女子?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资助范小先生你在长安城内开设一家武馆,以你剑法,必能招收到许多学徒,未尝不是一番事业。” “郭大叔的好意我心领了。”范闲怔了怔,他倒是没想到郭老头竟会如此大方,看其神色也不似玩笑,心中不免有些感激,连忙正色道: “郭大叔,我如今正值年少,家中又无父母长辈,正想趁着如今还年轻,去看看这个世界,还没想就在这个时候成家立业,长安对我来说,亦不过只是一个驿站,说不定哪天我又会再度启航,至于娶亲成家之事,那便待我心累了不想继续走下去了再说,到那时,天下之大,何处不能为家?况且江湖上亦不是没有女侠仙子,说不定我还能如当年国公李靖军神那般,遇上一位红拂女,一起闯荡天涯。” “人各有志啊……”郭老头听到范闲如此一说,倒也没有继续强求,哪怕郭老头不曾行走过江湖,可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明白江湖人士追求的不过潇洒二字,眼见即将迈入长安城,犹豫片刻,便从怀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我也不强求范小先生你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也难以用些许钱财便能还清,可即便范小先生一心想要闯荡江湖,想来也是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常言道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这里还有着零零碎碎的银两,你若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便找人换成铜钱,行走江湖也会方便很多。” “若我不收下,会不会就成了升米恩,斗米仇了?”范闲先是笑着跟郭老头开了个玩笑,而后也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钱袋,也不看里面究竟有多少钱财,便将钱袋揣入怀中,而后对着郭老头,以及郭老头商队中的伙计们抱拳行了一礼: “一路上多谢诸位的照料,否则我恐怕还找不到来长安城的路,如今长安就在眼前,也就不打扰大家了,想必这天子脚下,也不可能有什么贼匪,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也该和诸位道个别了,希望下次还有再见到诸位的机会,望诸位多多保重,我先行一步。” “范小先生……”郭老头一愣,正准备伸手拉住范闲,却见范闲如钻云雀一般,脚尖轻轻在地面上一点,便飞了起来,虚空踏上几步,便朝着长安城方向飞了过去,余留下郭老头一行人抬头望天,一阵无语,好半响方才有商队伙计如呻吟一般的话语声响起: “我的天……范小先生飞起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郭老头一脸艳慕的望着天空,若能做到凌空虚度的地步,谁又不愿去习武做个江湖人,去做一代大侠?只是这硕大的江湖里,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如此地步?何况范闲还如此的年轻?郭老头只能心中默默念一句同人不同命: “范小先生藏的可真够深的啊,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功夫,这已然是一代宗师了,相较李太白,孰强孰弱还不一定呢!最难得的是,如此年纪轻轻,又身怀绝技,还能这般谦逊有礼,与我等凡夫俗子走在一起,能遇上这位范小先生,实乃人生大幸。范闲范闲,字无垢,怕是无尘无垢,嫡落世间的凡仙吧?” “范小先生真是厉害,当的上嫡仙,只是不知道范小先生和纯阳宫的吕道长吕神仙比起来,又会如何呢?”提起仙字,却让许多的伙计想到了长安城外纯阳宫里那位被世人奉为真仙的吕洞宾,有个伙计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记得我们之前离开长安的时候,不是说传闻说吕道长会择日飞升仙界么?范小先生来长安城,会不会是为了看看吕真人飞升?算算时间,恐怕吕真人也差不多就在这个月便会破碎虚空,荣登仙界了……” 第3章 自古传承的武道 自人类拥有智慧以后,见到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便在心中埋下了飞翔的梦想。 只是人终究没有长有双翼,难以如鸟儿一般自由翱翔于蓝天,飞翔的梦想,便被人类搁置了许久。 原始时代的人们,迫于生存的压力,将飞翔的梦想抛之于脑后,更多的是去思考如何才能猎取更多的食物,虽然偶尔也会有人想到,如果能飞,肯定会获取更多的猎物。 狩猎并非是平和的,猎物会反抗,甚至人类本身,在猛兽眼中,亦是鲜美可口的食物,更甚者,不同部落之间的人们,也会互相厮杀,只为求的生存下去的土壤。 有危险,有战斗,人们便开始学会利用工具来强大自己,同时也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强壮起来,也许并非每一个人都可以变得空手便可搏击猎杀猛兽,可依靠着智慧,人类这个种族,终于慢慢地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顶端,俯瞰世间。 对外没有了危险,阶级与统治开始出现,社会的雏形悄然而至,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同类所带来的伤害,竟然更甚于曾经那些危险的猛兽,同类的逼迫与争斗,使得人们想要获得更强地力量的心,愈发强烈了。 于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武学便开始出现,这是人类中最为惊才绝艳之人,总结了来自希望战斗的经验,以及让人变强的方式,而创造出来的一种修行、战斗法门,以往那些遥不可及的力量,伸手即触,璀璨的时代就此拉开,人类的鼎盛,无可阻挡。 从武学出现伊始,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武学的发展已然到达了一个高峰,飞檐走壁的绝世高人层出不穷,擒虎搏狼者亦不罕见,然而人类最求更强力量的心没有就此止步,当第一个可以凌空飞行的武道宗师出现,人类世界哗然了,也疯狂了。 突破了原有的天花板,人类中可以凌空虚度的武道宗师,从百年难遇,慢慢的变成了层出不穷,这预示着一种进步,也预示着人类个体的力量会变得更为强大,智慧卓越者,早已透过了时间的长河,眺望未来预见了这一幕——超越武道宗师的强者终会出现! 没有让人们久等,当被称作人文始祖的黄帝轩辕氏举霞飞升之后,人们才知道,原来在人山之上,除了天空,还有神袛与仙,以及那极为缥缈的仙界。 成仙,一代又一代人新的梦想。 然,自远古起,几人成仙?几人超脱?几人永恒? 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般如曾经的武道宗师一样,并非有第一个成仙者后便有人能轻易登临仙界,反而成仙依旧是困扰着无数人的大难题,数百年方能有一人荣登仙界。 如今纯阳宫纯阳真人吕洞宾欲登仙,直接轰动了整个大唐,自去年纯阳宫中传出这个消息以来,无数的文人墨客,以及更多的江湖人士,齐齐赶赴长安,只求能亲眼见证纯阳吕祖登临仙界的一幕,其中并不缺乏能够凌空虚度的武道宗师,一时间里,长安城内武道大师不如狗,宗师满地走。 也因此,当范闲从天空中落到长安城大街上的时候,人们除了惊异于这位武道宗师的年纪,又或猜测这是不是练了什么返老还童功法而多看了他几眼以外,竟没有多少人对范闲有多少好奇心。 “真不愧大唐帝都长安城,别的地方难得一见的宗师人物他们竟然也没有太大的好奇,哪怕蜀中盘横着唐门与奕剑听雨轩两大门派,派中不乏宗师人物,蜀中cd城中的人们也无法这般。” 默默地看着周围长安居民的反应,范闲心中暗自感叹着,周围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除了隐隐的尊敬,再无其他别的情绪,这让哪怕一向极为低调,以至于一身武学功参造化,却也默默无闻的范闲也有些不适应,不过范闲很快地就对眼前的一幕了然了,仅仅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便见到七个足以被称作武学大师的强者从城门口路过,也见到了一名能够凌空虚度的武道宗师从自己头顶飞了过去: “果然不走出来是难以想象世界之大,恐怕就算蜀中唐门与奕剑听雨轩门中肯定有隐藏的强者,也比不上这长安城吧?转眼间便能见到如此多的强者。” 感叹片刻,回过神的范闲正欲前行寻一处客栈先行住下,却发现周遭的人都抬头望着刚刚从头顶往长安城内飞过去的那位武道宗师发笑,这让范闲有些摸不着头脑,哪怕长安城里人杰辈出,亦是天子脚下治安良好,可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人敢于嘲笑一位武道宗师吧?就不怕若是将对方惹毛了,给他们一点教训吗? 充满好奇的范闲伸手随意拍了拍前面一人的肩膀,轻声询问道:“这位兄台,不知为何你等竟会嬉笑一位宗师,就不怕对方发怒吗?想必以宗师的六觉,轻而易举的就能感受到下面的这一幕吧?” “你叫谁兄台呢?啊……”那人生着气,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来,带着浓浓口音却又宛如银铃的女音倒是让范闲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只是这女扮男装的女子显然是见到了范闲从天而降的一幕,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抱拳行礼道: “前辈,我没想到是你,五仙教弟子姜婧妤在此陪过,还望前辈见谅……” “本就是我错了,还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范闲当然不至于小气到因此而生气,甚至反倒因为认错对方性别而有些尴尬,微微打量了一下对方这一身汉人男子的打扮,蜀中唐门素来与南邵苗疆五毒教,也就是这名为姜婧妤的女子自称的五仙教不对路,身为蜀人的范闲虽并未因唐门与五毒的矛盾而敌视五毒,可也对于五毒教算是比较了解: “还是我先给姜姑娘你陪个不是吧,算我眼拙……不过,姜姑娘,你们究竟为何会嘲笑这位武道宗师?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情的地方吗?” 第4章 跪与坐 “前辈言重了了,晚辈不敢当……”虽然看着范闲这张颇显稚嫩的面容去称呼前辈让姜婧妤很是尴尬,可对方的实力摆在那里,再尴尬也得捏着鼻子认了,只是听到范闲的疑问,姜婧妤反倒是充满了好奇与疑惑,纳闷的问道: “前辈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前辈你知道长安城的规矩呢,毕竟我是看着你降落在城门口的。” “长安城的规矩?”若有所悟的回头看了看背后的城门,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那位武道宗师,范闲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失笑地摇了摇头道: “第一次来长安城,我哪又知道什么长安城里的规矩?难道说长安城内是不允许武道宗师飞行的吗?看样子我倒是无意中躲避了一次麻烦……还有,姜姑娘你也不用叫我前辈,你我的年岁恐怕差不了多少的,你这样叫我,大家都会很不自在的……” “啊?啊!啊?”接连三声不同音调不同语气的惊呼声从姜婧妤的口中响起,显然范闲的话给了她极大的震惊,一张樱桃小嘴不由得长的大大的,脸上充满了迷茫与懵逼之感,显然很难接受范闲所说的话: “年岁差不多?那岂不是说我这些年活到了狗身上去?别人都武道宗师了我还这么弱?师傅师叔她们不都说我是个天才吗?难道我现在正在做梦?一定是的!不是我错了,是这个世界错了,怎么可能会出现不到二十岁的武道宗师!” 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阵子,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姜婧妤狠狠地往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根本没有任何的留情,把一旁的范闲给弄得哭笑不得,只是看着都会觉得疼,这姑娘未免也太蠢萌蠢萌了一点吧? “嘶……疼死我了……我不是在做梦?我的天……”出乎预料的疼痛让姜婧妤有些后悔自己干嘛傻傻地掐自己,还用那么大的力气,余光瞥见范闲脸上精彩的表情,哪怕以南邵苗疆苗族女子的胆大,也不免红着脸低下了头,连忙转移话题道: “大唐自从在长安立都,朝廷就立下了哪怕是武道宗师也不允许在长安城上空飞行,只能在城门口落地步行,否则就会有大内高手出手逮捕在长安城内飞行的武道宗师,所以一般只有一些埋头修炼,不理世事,常年闭关,忘乎人情的武道宗师才会在长安城上飞行,当然,也不排除宗师人物里也有一些孤陋寡闻的……呃……我不是再说你……” 说完最后一句话,姜婧妤只倒没有畏惧范闲误解自己的话语而找自己麻烦,只是觉得脸上一阵火热,头都快低到自己的胸口了,恨不得找个地缝立马就钻进去。 “姜姑娘……你能好好地活到现在,真是个了不得的奇迹……”如果可以的话,范闲真想给姜婧妤点上一百个赞,以这姑娘缺心眼,口无遮拦的地步,没有早早地死在这吃人的江湖里,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也许对于唐王朝来说,得罪一两个武道宗师不算什么大事,但武道宗师终究还是站在世界个体力量顶点的一群人,一般的武者以及世俗百姓死在他们手中,可不会有人去深究。 “我只是说实话啊……”姜婧妤有些委屈,范闲并不是第一个这么说她的人,自家师傅师叔也常常这么教训她,也因如此,姜婧妤才会悄然离开五毒,独自一个人跑到长安城来,只想证明自己是能够在这个江湖上好好地活着的,不得不说这真是天真少女的任性。 “不过,你说会有大内高手来逮捕在长安城上空飞行的武道宗师,可我怎么没有看到呢?”范闲摇了摇头,心中对姜婧妤极为无语,仰头看向天空,那位在长安城上空飞行的武道宗师依旧无人来找他的麻烦,这让范闲有些怀疑姜婧妤的话语的真实性。 “我也不知道……前几天也有一位武道宗师这么做,很快就被打下来了,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难道长安城的禁空令解除了?”姜婧妤也是一脸的迷茫,终于把头从胸前抬了起来,同样眺望着天空。 …… 李隆基身穿五爪金龙袍,一手撑着下巴倚坐在纯金打造的龙椅上,纵然他已经算得上一个老人了,可微微虚着的双目里,也依旧时不时的闪过一阵精光,低头看着跪服在台阶下的安禄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在龙椅右侧的椅子上,婀娜多姿的杨玉环正慢慢地剥开刚刚从南方送抵长安的荔枝,脸上笑吟吟的,显然对这些美食很是喜爱,时不时的还将剥好的荔枝送到李隆基嘴边,让对方也品尝下自己所喜爱的美食。 “陛下,微臣作为一名胡人,能有今日地位,全依仗陛下识人之恩,提携之恩,又岂敢有丝毫不臣之心?微臣可并非狼心狗肺之人,还望陛下明察秋毫,不要听信那些小人的谗言,我所做之事,全都是为了报答陛下的恩情啊!” 跪服在台阶下的安禄山头深深地埋在地上,以表现自己的臣服之心的同时,却也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不招人嫉是庸才,微臣心想,或许是因为微臣的出身太为卑微,才会招来如此多的言官弹勋,甚至有谗言说微臣有叛逆之意,可微臣又哪里敢?大概是微臣如今身居高位以至于树大招风了吧,还请陛下收回我手中的权利,也让那些小人住嘴。” 张嘴吃下杨玉环递来的荔枝,李隆基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微微翘起嘴角,静静地看着下方的安禄山,安禄山虽然一直低着头,可依旧能感受到李隆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心中不由得一紧,也再度泛起对此般生命前途由他人来主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不甘,只是却将自己的头颅埋的更低了,深恐被他人察觉自己眼中的异样之色,只求先安稳地渡过眼下的这个难关。 第5章 草原第一剑客 跪着的人不敢仰头,可心却比天还高;坐着的人手执生杀大权,然而却已不复当年。 李隆基吃下杨玉环纤纤玉手喂给自己的荔枝,凝视了安禄山许久,原本只是微微翘起的嘴角慢慢张扬开来,或是自信,又或是对安禄山很信任,又或者是因为身旁美人曾有替下方这人说过好话的缘故?终究不过是自己的一条听话的狗罢了: “朕也知道你不会对朕有异心,你的忠诚朕还是信任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朕又怎么会因为别人的几句流言蜚语而降罪与你?这么多年来,你也没有辜负朕对你的信任,你还是好好地做你的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吧,别说什么罢免的话了。” “陛下圣明!”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安禄山心中猛地舒缓了下来,不过他也不敢有太异样的举动,只是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以谢圣恩,并未有将自己的头抬起来,继续在李隆基与杨玉环的面前保持着自己的谦卑与卑微。 “陛下,安大人也跪了这么久了,您难得将他召回京来,难道就准备一直让安大人跪着吗?”似乎是吃够了荔枝,杨玉环总算停了下来,将深下的,没有吃完的荔枝推开,伸了一个懒腰,尽显美好身姿,只是却无人得见: “好歹安大人也是我的义子,也算是陛下您的孩子,哪有陛下你这么当爹的,一直让自家孩子跪着,来人,给安大人搬一张椅子过来。” “爱妃说的是,你起来吧,还不赶紧谢过爱妃。”对于杨玉环的自作主张,李隆基没有怪罪,反倒是怜爱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招人搬来了椅子让安禄山坐下: “本来朕是没想过让你回京的,毕竟千里迢迢的将一位封疆大使召回来,也太过麻烦,可是一来爱妃告诉朕她有些想念你这孩子了,二来杨相也听信谗言,一直在朕耳边说你有叛逆之心,必不敢应召回京,朕烦不过他,也就只好将你召回来了,想来以后杨相也不会再因此烦朕了,你也不要埋怨杨相。” “微臣岂敢有叛逆之心!”本端坐椅子上的安禄山被李隆基这么一说,一头冷汗直接给吓出来了,李隆基只以为对方只是着急,却不知道安禄山心中充满了后怕,若不是自己冒险回京,布局还未完成的情况下,被李隆基怀疑了,岂不人头落地?万幸自己应召回来了,心中怨念宰相杨国忠的同时,口中却不敢有丝毫的埋怨: “不过陛下,杨相也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唐社稷着想,才会听信小人的谗言,误会微臣,如此忠肝义胆之人,臣又岂会埋怨?” “如此甚好,你与杨相皆是朕的左膀右臂,若是你们起了间隙,倒是会让朕头疼不已……”李隆基摆了摆手,倒是显得很开心,在龙椅上坐了这么多年,他又怎会看不出安禄山的言不由衷?可他要的就是这般,若朝堂里,每个大臣都跟穿一条裤子一样,自己这个皇帝又怎么可能当的安心? “你……”虽然被杨国忠烦的不行了,而且心中也对安禄山有些怀疑方才将其召回京来,可既然对方已经回来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问一下范阳,平卢,河东三镇如今的情况,然而李隆基方才张开口说了一个字,便从敞开的大明宫殿门看到外面天空中飞翔着的一个黑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哼,这些不服教化的江湖人士,竟然又敢在京中飞行,纯阳吕道长飞升虽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可也引来了不少魑魅魍魉,真是让人不省心……高力士,去把那家伙给朕抓起来,好好地整治一番,以儆效尤!” “陛下稍等,奴才这就去把他抓回来让陛下处置。”悄无声息的,大明宫的大殿中便出现了一个面无须发,脸色惨白的男子,安禄山极为忌惮的看了一眼这个‘男人’,知道他是李隆基最为宠幸的太监,也是大内的第一高手——高力士,永远都是李隆基的一道影子,时刻保证李隆基的安全,只是待得高力士准备走出大明宫去将那个擅自在长安城上空的武道宗师抓起来的时候,安禄山却开口叫住了他: “高公公稍等……陛下,臣在京外结识了一位义弟,乃是草原上的第一剑客,一身功夫出神入化,而今他正在殿外等候,这些不服管教的江湖草莽,何不让我的义弟去解决?也让高公公帮忙评点一下我义弟的剑法。” “哦?你竟然还有这样的义弟?想必你是想帮他搏个出路吧?准了!高力士,你就先休息一下,让安大人的义弟去解决这件事,稍后如果不成,再为出手。”李隆基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同意了安禄山的提议: “安大人,把你的义弟叫进来让朕看看吧,京中有被人称为诗酒剑三绝的李太白,蜀中有剑圣慕克白,北地也有剑圣拓拔思南,朕年幼时也曾见识过公孙大娘宫中剑舞,倒还不知草原上的第一剑客会是何等风采。” 李隆基金口一开,事情便有了定论,一个小太监连忙走出大明宫殿外,不一会就带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只是因为面圣的缘故,身上未曾携带长剑,然而即便如此,见到这人的时候,李隆基也好似见到了一把隐入剑鞘的锋利宝剑,虽未显露,但也察觉了那咄咄逼人的剑气,一旁的高力士更是直接战到了李隆基的侧前方,随时准备出手。 “好一个草原第一剑客,果然风姿卓越,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没让朕失望,不知你谓之何名?对付外面那个刁民可有把握?”李隆基没有想到所谓的草原第一剑客竟会是如此的年轻,可心中却未有任何的小视,毕竟哪怕是不曾习武的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质,何况高力士在见到对方时所做出的表现,足以让李隆基明白这确实是一个高手。 第6章 一起去看宗师大战 “草民令狐伤见过陛下。”弯腰行了一礼,大唐非是清时断了脊梁骨软了膝盖,哪怕是朝见皇帝,也很少有下跪,哪怕令狐伤只是一个布衣草民,回首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那位武道宗师,令狐伤并未并未流露任何犹豫之色: “常听为中原武林多豪杰,今日总算得以一见,草民虽被称为草原第一剑客,可依旧知道唯有中原方才拥有极致武道,困于草原不过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罢了,不过草民也有信心拿下此獠。” “好,你若真能拿下对方,朕定不会小气,必有赏赐与你。”听到令狐伤的话,李隆基显得很高兴,毕竟虽说江湖多是不服管教的草莽,可不也有忠君爱国的武道门派与江湖人士?对方称赞中原武林,何尝又不是在称赞自己治下江山?还未待令狐伤将那武道宗师拿下,心情很不错的李隆基就先让对方看到了好处: “来人,去将库中朕所收藏的宝剑尽数取来,让安大人的义弟挑选一把以应敌。” 李隆基命令下达不久,不过片刻功夫,一大帮太监宫女就一堆宝剑搬到大明宫来,巨剑轻剑软剑长剑短剑应有尽有,可见皇家收藏何其完善。 “谢过陛下,草民这就去将他擒来。”略微打量了一下这些各式各样的宝剑,令狐伤伸手凭空一抓,就将一把三指宽,三尺长的宝剑抓到手中,向着李隆基再行一礼,便提着宝剑走出了大明宫,而后一步登天,飞向了高空中的那位武道宗师。 …… “有人飞起来了,看样子就是所谓的大内高手了。”等候了许久,范闲总算看到长安城正中心皇宫的位置,飞出来一个人影,瞬间就猜到这就是所谓的大内高手,不由好奇的看向对方,对于武道有成的他来说,哪怕与这位‘大内高手’相距十多里,也依旧能看清楚对方的面貌与举动: “哟,看样子这位大内高手也是一个剑客……啧啧,还真年轻啊,果然我就知道不该小视天下人,世间人杰辈出啊。” “我看不清……”姜婧妤撅起了嘴,她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看清那位‘大内高手’的样子,只能隐隐看到一个黑点,不由有些不甘心,两位宗师大打出手的机会可不多,哪有不旁观不学习的道理?哪怕只是学到一点皮毛也好啊!犹豫了一下,姜婧妤转头对范闲道: “前辈……呃,公子,小女子学艺不精,在这里无法看清两位宗师的交手,想要赶过去看看,不知道公子要不要一起去?” “怎么赶过去?”范闲疑惑的看了一眼前方人潮涌动的大街,不能施展轻功飞行,想要赶到两位宗师交手位置的附近,恐怕很难,毕竟虽然比不上前世各大城市动辄千万人人口级别的早高峰晚高峰的,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长安已然是最大的城市了,人口自然不会太少: “又不能施展轻功飞过去,这得挤上多久才能跑过去啊?等到了之后,他们都该打完了,毕竟以我看来,那位大内高手可要比那位武道宗师强很多,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解决战斗。” “我没说过不能用轻功啊……”姜婧妤以一种关怀智障的眼神冲着范闲翻了个白眼,可马上想到眼前这个年纪与自己看上去差不多的男子乃是武道宗师,赶紧吐了吐舌头解释道: “我只是说了不许在长安城上空飞行,但没说不能用轻功赶路啊!咱们可以跳到屋顶上用轻功跑过去,诺,就这样……” 姜婧妤指了指前方民居的屋顶,显然很多人怀着想要见识武道宗师交手的目的,施展轻功在民居楼顶朝着远处奔行而去,一时间不知多少人飞檐走壁,极为壮观,让范闲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 “好多人……这一波我给满分!好吧,我也和你一起过去看看,近距离的观赏效果,总比远观好的多……对了,我叫范闲,字无垢,你可以叫我范无垢,前辈啊公子啊什么的听起来怪怪的。” “范无垢?”姜婧妤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准备回头联系一下师门,如此年轻,不,是年少的武道宗师,自己竟然未有听闻过,究竟是何等的出身? 一跃而起加入飞檐走壁的大军,姜婧妤与范闲两人也朝着长安城内部奔驰而去,只是略微估量了一下姜婧妤的速度,范闲却发现两人怕是难以在两位宗师交战之前抵达,只能说五毒教虽是江湖顶级门派,轻功也算上乘,可姜婧妤的实力终究还是弱了: “这样子怕是来不及了,还是我来带你一程吧,你速度太慢了。” 不待姜婧妤出言反对,范闲就伸手抓住了姜婧妤的手,全然忘却这个时代与前世有所不同,男女之防虽未经理学而未趋鼎盛,可也不似现代,所幸姜婧妤出身南邵苗疆苗族,不似中原女子,不然范闲怕是得顶个登徒子的名头了。 被范闲抓住手带着奔行,赶路速度快了不止一筹,不断地超越一路上别的江湖人士,好若箭矢一般,甚至姜婧妤都感觉到奔行所带来的强风吹得自己脸颊生疼,衣角也是被扯的哗哗作响,体温更是飞快下降,不由运转内息护体,脑洞奇大的姜婧妤竟想着,若自己再弱一点,连运转内息护体都做不到,而范闲又带上自己跑上百里,自己会不会是第一个因赶路速度太快以至被强风吹到冷死的人? 开口欲让范闲降下速度,可猛烈的狂风袭进口中,反倒呛得姜婧妤不断咳嗽,眼泪也忍不住困了下来,师傅问我为何哭着赶路,只因宝宝心里苦。 “你怎么了?”姜婧妤咳嗽起来动静这么大,范闲又哪能感受不到?转头一看,这姑娘居然哭了!范闲脑袋猛然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半响方才回过神来,似想到了什么一样,尴尬的停下脚步松开抓着姜婧妤的手,一脸苦笑道: “姜姑娘你别哭了,我只是一事情急才会抓你的手,并非有意冒犯,还请不要见怪……” 姜婧妤一脸茫然,师傅,这大兄弟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第7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哪有哭!风吹进眼睛了!”姜婧妤一脸的茫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苗族女子可不像汉人一般,对男女之防畏之如虎,姜婧妤甚至不明白范闲为何会像自己道歉,以她看来,对方不过是好心带自己一程罢了,从未有觉得对方牵着自己的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本来想开口让你跑慢点,结果被风灌进嘴里了,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呃,这样啊……”范闲表情略显尴尬,没想到是自己多想了,人家姑娘都没有介意自己拉她的手,反倒是自己纠结了起来,作为一个男人简直好失败,伸手再次牵起姜婧妤的柔荑,只是此时心思略微复杂的范闲,已然做不到之前那般心静如水,静静地感受着手心传抵的柔软,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静下心来,再度起步往前赶去。 前行的速度相较之前并没有下降,只是姜婧妤已经感受不了强风了,范闲并非是情商低的不懂怜香惜玉之人,极为雄厚的内息直接外放形成一圈在阳光下不怎么显眼的橘红色气罩,将自己与姜婧妤两人包裹起来,这样一来,无论范闲跑的有多快,都不会风吹到姜婧妤身上,不过这般消耗实在太大了一点。 然而在人数众多的飞檐走壁奔走在民居屋顶上,向着长安城中心位置奔跑而去的武林人士来说,所见到的范闲与姜婧妤二人却未免太拉风太招摇,哪怕是在阳光下,范闲内息外放形成的护体气罩,也未免太显眼太骇人了一些,只要不是那些初入江湖,刚刚接触武学的菜鸟,都明白这一幕的含义,唯有自身内息雄厚至极之人,方能如此行事,这简直就是在秀内息的强大。 出自中原顶级大派五毒教的姜婧妤自然也明白范闲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武道宗师指的并不是一个人的实力,而是武者对于境界,对于意志的掌控,以及对武道的理解,真论起实际战力,以及内息强弱,不见得会强过其他不是宗师境界的武者。 五毒教中,姜婧妤就有着这样一位长辈,要说他有武道宗师的境界,那是肯定的,飞天遁地能轻而易举的做到,指点晚辈弟子,甚至派中长老修行习武,亦是家常便饭,可真要实战起来,也许一个入门十年八年的精英弟子就能将其撂倒在地,可见武道宗师也绝非全都是绝世强者。 当然,也不是说武道宗师都是弱鸡了,否则又哪里担得上宗师二字? 更多的武道宗师们,在对武道拥有了极为深刻的理解以后,一身修为战力极具恐怖,简直不似人间应有,足以称为陆地神仙,一骑当千,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也是易事,几乎每一位都是各自势力的‘核威慑’一般的存在,哪怕是无门无派,也多在世间留有传说,不是谓之仙神,便是称其恶魔。 只是姜婧妤本以为范闲只是一个空有宗师境界而无与之相匹实力的宗师,可现在见识到范闲这外放的内息,终是明悟对方竟足以称之为令人恐惧的存在,如此年纪便有这般境界这般实力,怕是要不了几年,便能如纯阳宫吕真人一般,荣登仙界举霞飞升了吧?到那时对方恐怕还连而立之年都不到,哪怕武曲下凡,恐怕也难以与其天赋相提并论。 对此姜婧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五毒教中被称作天才的自己,在对方面前,好似萤火与明月争辉,还是那种八月十五的明月。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姜婧妤虽然不是什么好胜心极重,甚至还是个比较爱偷懒爱玩耍的小姑娘,但见到了范闲这种强人,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如果范闲范无垢真的是对方地名字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对方在江湖上真的只是一个无名之辈?毕竟作为五毒教出身,江湖上如果有什么厉害的少年俊杰,肯定早就被自家师傅师叔打探清楚而后在自己耳边念叨着这些别人家的孩子(徒弟)了,可自己之前确实没有听说过范闲范无垢这个名头。 那么,那些一直被自己的师傅师叔甚至教主用来鞭策自己的那些早已在江湖上闯出诺大名头的少年俊杰们又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毕竟仅仅是一个未曾听说过的人物就能够如此的强大,盛名之下,难有虚士吧? 藏剑山庄五少爷叶凡,唐家堡大小姐唐小婉,奕剑听雨轩那位叛出师门的惊世天才张凯枫,七秀坊七秀中排行第七的小七姑娘……这些各大门派出身的天骄们又该强到何等地步?如果自己不努力练武,作为五毒教这一代的天才弟子,会不会堕了自家师门的名头? 一时间,姜婧妤愁容满面,只是眼神却慢慢地变得坚强起来——师傅师叔,还有教主已经替自己遮风挡雨这么多年了,自己如果不担负起应有的责任,还有什么面目以五毒教弟子的身份自处? 范闲不知道自己怜香惜玉的举动,让一个未曾领略过江湖险恶的天真少女,在这一刻下定决心奋发图强,努力修行,如果范闲知道的话,恐怕只会目瞪口呆。 毕竟别的人范闲没有见过,且说那唐家堡唐小婉,奕剑听雨轩弃徒张凯枫,都是蜀中之人,当初范闲也有悄悄溜进两大门派中转悠,也曾见过两人,甚至就连藏剑山庄五少爷叶凡,当初来到唐家堡向唐小婉提亲时,范闲也凑在人群里看过热闹,或许这三人确实比姜婧妤这个曾经的懒散少女强上不少,可要说与自己相提并论,表面上极为谦虚,实则内心骄傲如斯的范闲,只会嗤之以鼻。 自己能有今天的修为今天的境界,哪怕自己是从异世界穿越而来,一身武道天赋自己看着都害怕,可谁又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挥洒了多少汗水?遇到过多少次危险处境,走过多少次鬼门关,得到过多少奇遇? 不是我瞧不起在座的诸位,我也不是说在座诸位中的某一个,我只是想说一句实话,以我看来,在座诸位都是垃圾,不服,你打我啊?只要你能打的过我。 第8章 奇怪的武学套路,疑惑的范闲 在姜婧妤多愁善感,下定决心努力练武修行的时候,范闲已经拉着她追上了天空中飞行的那位不知名的武道宗师,此时这位武道宗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上了麻烦,更不知道从皇宫中飞起的令狐伤正是上来搞事情的,依旧不紧不慢的在天空中飞翔着。 不过这位宗师总算没有蠢的直接飞向皇宫方向,长安城虽然占地极大,可从天空看去,皇宫依旧极为显眼,这宗师大概也明白,如果自己从皇宫上飞过去的话,一定会面对天子的愤怒。 只是他眼瞅着令狐伤朝着自己飞过来的时候,显得很疑惑,很想不通对方所来何事,只是想到自己武道宗师的身份,他倒想到了一个可能——学得屠龙技,卖与帝王家,会不会是当今陛下想要将自己招为大内高手? “这位朋友,有什么事情吗?”想到这种可能,武道宗师也停止了继续往前飞,凭空悬浮与天空,等待令狐伤接近之后方才开口道:“不知阁下为何而来?” “长安城内禁止飞天遁地。”令狐伤没有隐瞒,也没有趁机偷袭对方,这一次对令狐伤来说,可谓是来到中原后的第一战,需要以堂堂正正的方式击败对方立威,而且这一次他也是代表着天子以及皇家的威严出战,在安禄山没有正真与朝廷撕破脸皮起兵造反前,他还得给皇家几分面子,将刚刚被李隆基赐下的宝剑拔出。指着对方道: “奉陛下之命,擒你去问罪,你束手就擒吧。” “你我皆是宗师,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不是你的对手?年轻人,你未免太自大也太狂妄了。”武道宗师脸色一边,阴沉沉的显得很不好看,在看到令狐伤的第一眼,就惊异于对方的年轻,感叹着对方的天赋,本以为这该是一个不错的后起之秀,却没想到对方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而且还如此的狂妄自大。 虽然隐隐担忧自己反抗会引起更大的麻烦,可如果束手就擒?那自己作为武道宗师的面子该往哪里放?到那时候,恐怕整个江湖都会嘲笑自己吧?这位武道宗师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被人背后议论的样子了—— “看啊,这就是那个在长安城被一个年轻人一吓,就乖乖缴械投降,束手就擒的武道宗师,真不知道他的宗师境界是怎么来的。” “哦(?-w-`),你说的就是那个废材吗?我也有听说过诶,别说是一个武道宗师了,就算随便换个武道大师,多半也会选择一战而不是直接投降吧?这简直太丢人了。” 脑补着自己走在大街上,被身旁人不断嘲讽的样子,这位武道宗师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使劲一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丢出脑海,这位武道宗师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盯着前方的令狐伤——大不了胜过这个年轻人,就直接远走高飞离开长安城,任他天高皇帝远,不信这天子还能不顾一切地派出一群武道宗师逮捕自己?若没有一群武道宗师,自己打不过还不会跑? “你这毛头小子,直接动手吧,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分本事,才敢妄言让老夫束手就擒……”反手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剑,平举指向令狐伤,正如令狐伤不愿偷袭以使得自己在中原的第一战留下污点一样,这位武道宗师也不想趁机偷袭令狐伤,否则就算赢了,也不过落得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头: “你就放心吧,老夫念你年纪轻轻就有武道宗师的境界,也是起了几分惜才的念头,不会要了你的性命的,最多给你一点教训。” “那我还真得感谢一下前辈了……”令狐伤苦大仇深的脸上笑了笑,倒不得不承认这令狐伤也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这一笑怕是得迷倒不少长安女子,为之倾倒: “那若是晚辈一不小心胜了前辈,也自当留前辈一命以谢前辈‘不杀之恩’,况且陛下也未曾让我将前辈你的尸体带回去,只是让我将前辈带去问罪。” “好胆小辈……”这武道宗师被令狐伤给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本以为令狐伤听了自己的话会收敛一下自己的嚣张,却没想变得更为跋扈起来,这位武道宗师哪能不怒?甚至于也不管什么以大欺小的闲言蜚语,直接就举剑朝令狐伤攻去: “小子,看剑……” …… “打起来了……”范闲一直抬头望着天空中的两人,说实话,范闲虽有武道宗师境界,也自认是战力最顶尖级别的武道宗师,可他也从未有跟别的武道宗师动过手,也未曾有见过武道宗师之间的大战,这一场发生在高空的战斗,哪怕范闲能一眼就看出那位从皇宫中飞出的大内高手比他的对手要强很多,几乎能秒杀对方,也依旧被这一场战斗深深地吸引着,甚至希望不要太早结束,一边看着天空中两人的战斗,一边喃喃自语着: “坚持,继续坚持,人家正逗你玩呢,你可不要这么不给力。” “范公子,你在说什么呢?”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的姜婧妤也如范闲一般专注地看着天空中的战斗,可毕竟她的境界还不够,根本看不明白令狐伤与那位武道宗师之间的交战,一时间有些苦恼,却隐隐听到范闲的喃喃自语,才猛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位武道宗师,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不是可以找对方解说一下么?想要成长,就得不耻下问啊: “范公子,你是希望那位大内高手不要那么快败下阵来吗?只是我看他似乎快要坚持不住的样子,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吧?到时候还会有别的大内高手出手的。” “不,那个大内高手不会败,他只是在逗弄对手,或者说……是在熟悉对方的招式与风格?他在想什么?”范闲摇了摇头,不由得伸出自己的右手,并指成剑,随着天空中令狐伤的一举一动比划着,范闲能有今日成就,多半还得归功于他能够仅仅看对方一次施展,就将对方的招式学会,凭此也不知偷学了多少精妙剑招: “虽然巴蜀以外的江湖了解的比较少,可是,这个所谓的‘大内高手’似乎不是中原武林的路子?他用的这些招式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杀手,极为狠辣……奇怪,这到底是哪里的武学?” 第9章 巨大的差距 天空中两人的交战,对大多数的人来说,算得上无迹可寻,只觉得那两位宗师之间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般行云流水,羚羊挂角,无数人看着两位宗师交战,隐隐觉得自己悟了,可认真想想,又皱起眉头一脸茫然。 可即便如此,下方观战的江湖人士,也能很‘聪明’的看出两位宗师孰强孰弱,就像范闲与姜婧妤身旁五个手执环首大刀,显得外貌表情显得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这是江湖上刀尖上舔血讨生活的人物。 由于离得比较近,五个人又不似范闲姜婧妤一般是从城门口赶过来,而是全神贯注一直望着天空,未曾注意到范闲是何等风骚的带着姜婧妤来到此处的,自然也就不知晓范闲一身实力是何等恐怖,也如姜婧妤一般听到范闲的自语,转头一看才发现是两个毛头小子,不由嗤笑道: “兀那小子,宗师之间的战斗岂是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家伙能够评点的?别自以为学了几分本事,就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任谁都能看出那位大内高手落了下风,你却在这信口开河夺人耳目,简直坏了大爷的心情,你还是闭嘴好好地看看两位宗师的战斗吧,能领悟到一点皮毛你就该庆幸了。” “不好意思,第一次看到宗师对战,情不自禁,打扰到诸位了,我这就闭嘴。”范闲没有恼怒,更没有生气,头也不回的继续看着天上两位宗师战斗,口中倒也向身旁的五个大汉道了个谦,毕竟这就好比在电影院里观看一部经典的电影,可身边却又人不断地吵闹一般,范闲也知道这几个汉子很难看出什么,自然不会和他们辩论。 “算你小子懂事,大爷我心情不错,也发一次善心给你讲讲这两位宗师之间的战斗。”也许觉得范闲比较顺眼,又或者真的是想要提携一下晚辈,五个大汉中为首的那一个替范闲讲解起天上两位武道宗师的战斗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姜婧妤脸上古怪的脸色: “小子,你仔细看,那位年纪比较大的那位宗师,每一招每一剑施展起来,都极为的顺畅,显然是在施展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而你再看看那位大内高手,虽然不太明显,可是他出剑的时候,总是畏手畏脚,经常一个招式还未施展完毕,就被老宗师逼得不得不换招,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败下阵来……” …… “高力士、安大人,似乎这令狐伤并不是对方的对手啊,难道这草原第一剑客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或者说是浪得虚名了?” 观看两个宗师战斗的不仅仅是外面的武林人士,李隆基也带着杨玉环高力士还有安禄山站在大明宫的顶端,观看着这一场战斗,只是李隆基也只是年少的时候练过一招半式的武功,怕是连九流都难入,一如普通江湖人士一样,觉得令狐伤落在了下风: “或许是朕太高看这令狐伤了,草原上也就一群粗鄙的蛮子,也许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剑客已经足以称之为第一了。” 听到李隆基对于草原民族的称呼,安禄山嘴角抽了抽,站在李隆基身后抬头看了李隆基一眼,眼中猛然燃起一丝火焰,而后又迅速低下头,未曾让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也未有人看到他紧咬的牙关,只当他的沉默是心虚了。 “陛下,这令狐伤很强,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换作另一个人,恐怕只会顺着李隆基的话说下去而不敢反驳,可高力士终究是李隆基面前的红人,也是对李隆基最为忠心耿耿,哪怕将李隆基的话反驳,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怪罪: “其一身剑道修为足以称得上是恐怖,放眼整个中原武林,也算是绝顶的人物,能够有绝对把握战胜他的,我想不足两手两脚之数,之所以他如今落在下风,只是因为……” …… “他根本就没有认真。”半依在顶楼的栏杆旁,李白瞥了一眼天空中战斗的两人,而后举起酒壶往自己的嘴里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而后才向围在自己身边的青年男女们解释道: “观其剑法,能看出他并非中原武林中人,他的剑法更多的是杀人的剑法,说他是个剑客,不如说他是个刺客,如果他认真起来,他的对手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你们只看到他畏手畏脚的收招变招,可谁又看到他如若不变招不收手,那宗师就该身死当场?他大抵是在观摩我中原武林的招式套路而已,等他看透了,这场战斗也就结束了……” 李白身边的一群年轻人面面相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听到有人吞咽着口水道:“李前辈,这家伙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强吗?我看他的年岁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啊,哪怕他从娘胎里练武,也不该有这样的实力吧?” “所以说,后生可畏啊……”李白的眼中空洞了一下,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半响之后方才道: “当年拓拔思南战胜天下第一人方乾的时候,不也才二十多岁?相比那个怪物,这剑客还差了一点,不过以他的实力,除了各大门派掌教,以及一些独行高手,很难有人能与他一战……哪怕是我,怕也会千余招之后,方可险胜……” 一时间,这酒楼上落针可闻,每一个年轻的侠士侠女们,都以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天上的令狐伤。 …… “你究竟是什么人?”天空中的武道宗师猛然停下了手中的剑,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到百招的战斗,如果不是对方一直在手下留情,恐怕自己已经死了十多次了,此时的他,一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所浸透,就连声音也在微微地颤抖: “你绝不是什么无名小辈,你究竟是何人?使用的又是什么剑法?为什么这么奇怪、这么狠辣!” “没有必要告诉你了,如果这就是你全部的实力,那么这场无聊的战斗,可以结束了……”令狐伤抬眼瞅了下这位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武道宗师,摇了摇头:“好了,玩了这么久,再不结束,陛下怕也是等急了。” 第10章 璀璨的一抹剑光 武道宗师惊恐的看着令狐伤,张了张嘴,正想说着什么,可令狐伤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猛然从原地消失,等武道宗师再从自己的视野从发现令狐伤的时候,一股无法抵御的剧痛从他的身上传来。瞬间的无力感让他直接晕了过去,在完全失去知觉之前,他隐隐听到了对方似乎在说些什么。 “能让你见到我的绝技,也算你的幸运了。”令狐伤手提着这武道宗师,刚刚的他,没有丝毫留手地施展出了绝技,瞬间接近对方而后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背脊,使其晕了过去,结束了这一场无聊的战斗,低头看了一眼下方观战的中原江湖人士,令狐伤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寂寞,以他的六觉,能轻易看清下方每一个人脸上的震惊与惊讶,难道自己所向往地高手如林,天骄辈出的中原武林就只是这个样子吗?也未免让人太失望了,不由对着下方嗤笑了一句 “这就是中原武林?不过如此,所谓高手,简直不堪一击,恐怕所谓的武林神话,只是吹捧出来的罢了,无非就是人多而已,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真是愚蠢的中原人。” “那位前辈似乎在说着什么?”天空中迅速结束的战斗,把姜婧妤从哭笑不得的状态中唤醒了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天空,见到那位‘大内高手’嘴唇一直在动,可无奈听不到对方在说着什么,不由朝身边范闲望去。 “啊咧,他说的话,可以算是在嘲讽我呢……”范闲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天上的令狐伤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好半响才转头对姜婧妤道:“姑娘你真该庆幸你是苗疆人,没有被他嘲讽到,不然可有的你气,只是这位的地图炮开的也未免太大了吧?而且长安城里就没有别人看不惯他了吗?怎么都没人出手?” 高力士瞅了一眼身前的李隆基,看着对方脸上的笑意,低下了头,就像没听到令狐伤在说什么。 李白拿着酒壶的手微微一僵,另一只手不由得摸向腰间的三尺青锋,可想到自己如今在朝中的近况,微微叹了一口气,再度喝起酒来,只是胸襟却被酒水清透。 “嘿,算你们运气好。”等了半响,对方似乎都准备反身回去了,也不见长安城中有高手出手给令狐伤这个出言不逊的异族人教训,范闲将手放到了腰间的长剑上,笑吟吟的转头对姜婧妤还有身边的五个执刀大汉道:“今天你们可是能看到两次宗师间的战斗,简直不要太走运。” “嗯?”五个大汉一脸的懵逼,而姜婧妤想着范闲之前的话,再想想范闲的实力,隐隐猜到了什么,惊讶的张开了自己的樱桃小嘴。 “喂,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矣乐乎?朋友你还没有尽兴,我们这些做主人的,心难安啊……”范闲右脚轻轻在地面上一踏,瞬间飞了起来,直让那五个拿着环首大刀的汉子吓得直接丢掉了手中的大刀,麻麻,这个江湖太可怕了,我们想要金盆洗手! 令狐伤离开的脚步猛然一顿,低头看向在空中如履平地朝自己走来的范闲,诧异的笑了起来,毫不犹豫的丢掉手中提着的武道宗师,任由对方呈自由体下落,微笑着对范闲道:“古人诚不欺我,激将法还真是好用,只是希望你可别像他一样,让我失望啊。” “嘿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来见一位朋友最后一面,顺便来长安城逛逛,可不想惹是生非,我只会出一剑。”范闲对眼前这人的观感很不好,想要比剑比武你明说啊!不知道我是愤青吗?非要在我面前贬低中原武林?这不是打脸吗?只是范闲的脸上却也布满笑意,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就一剑哦。” “阁下尽管出手吧。”令狐伤神色微微一肃,所谓不疯魔,不成活,范闲从头到尾都显得很不着调,就如一个神经病一样,然而能成为武道宗师的又哪来的神经病?况且之前结束战斗的时候,自己又不是没有透露过全力,如果没有几分本事,没有把握,还敢向自己出手的那就只有疯子了,虽然眼前的这个家伙看上去真的就和疯子一样,可也不由得令狐伤不警惕。 “说起来,我算是从西边来到长安的,那么这一剑就叫做一剑西来吧。”慢慢抽出腰间挂着的那把从山匪手里抢来,顶多价值十两银子的长剑,范闲一边说着,一边朝令狐伤一剑刺了过去: “哦哦哦哦,来自蜀中的这一剑,你且接好了!” 一瞬间,璀璨夺目的剑光夺取了天空中烈日的光辉,没有人能看见这一剑的风情,只能感受到天空中那咄咄逼人的剑意。 无数次行走在生死一线的任务与厮杀中所培养出来的第六感让令狐伤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浑身上下汗毛倒立,身体也微微颤抖着,眼前这少年人的这一剑,让令狐伤感受到了恐惧。 可惜了…… 令狐伤抬头看向前方,璀璨的剑光映在眼中,让他什么都看不到,可即便如此,他也一直注视着前方: “可惜了,这一剑没有杀气,也没有杀意,否则我还真接不下来,倒是我狂妄了。” 举起手中来自皇家宝库中的宝剑,横挡在自己身前,不出所料的感受到一股巨力袭来,而后又随着一阵清脆的剑锋折断的声音消失: “也可惜了你手中并非宝剑,难以承受你的剑招……” “没啥可惜的,杀了你麻烦可就大了……”松开手任由手中断剑跌落,范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吾第剑是一柄青光闪闪的无名利剑。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十岁前以之与巴蜀群雄争锋。 第二柄是紫薇软剑,十二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 第三柄是玄铁重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十四岁之前恃之横行天下。 第四柄是柄已腐朽的木剑,十六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 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令狐伤嘴角抽了抽,哪怕以他的心如止水心境,也被范闲这一波若无其事装逼话语给搅动的风起浪涌,可令狐伤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谓算是败在了对方的手中,而且对方这段话,也着实霸气了一些,直让他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道:“阁下可否告知姓名?也好让我知道败在了谁的手下!” “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名独孤求败是也!” 第11章 脸先着地的武道宗师 “刁民!怎会有如此刁民?竟敢对皇宫里的人出手?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中?”同样关注着天空中的李隆基也狠狠地被范闲的剑光闪了一下眼睛,等他再度能看清天空中的场景是,便只能看见范闲离去的背影了,气急败坏的狠狠地用手拍着面前的栏杆,李隆基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刁民!就连朕派出去的人,他也敢动?高力士,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陛下……”略微犹豫了一下,高力士凑到李隆基身边,附身在李隆基耳边将之前令狐伤对中原武林的挑衅,以及令狐伤与范闲之间的对话告诉了李隆基:“陛下,此人也算是情有可原了,奴才斗胆,还请陛下饶恕他的不敬之罪……” “哦?还有这事?”李隆基眉头皱了皱,揉了揉之前因为狠拍栏杆而有些作疼的手,略微沉思了一下,片刻之后道: “既然事出有因,那朕便也不治他的不敬之罪了,毕竟这家伙是为了我汉人的面子出头,也算一份功劳,高力士,你去把他请回来,记住,是请,朕倒要看看,他是否如他自己所说,天下之大,难抗敌手。” “奴才遵命。”高力士点了点头,立即飞上天空,朝着范闲追去,倒是让宫外不少不知情的人误以为他是去找范闲麻烦的。 “爱卿啊,你这义弟,还真是桀骜呢……”待高力士离开后,李隆基方才转过头看向安禄山,笑着道:“也不愧是草原上的第一剑客,竟然敢向整个长安城的武林高手发起挑战,倒是有几分胆色。” “还请陛下见谅,勿怪罪于他。”安禄山连忙跪在地上,只是以他那肥胖的身躯,怎么看,也会让人觉得那是个球:“舍弟终是草莽武夫,不知天高地厚,想来也是看到中原武林江湖广阔,而见猎心喜,方才会如此挑衅,并非是有看不起汉人。” “好啦好啦,爱卿,朕也不会怪罪他,练武之人,总想要找个对手,这个朕也能理解……”李隆基伸手虚扶,示意安禄山站起身来,而后忍不住笑道: “不过爱卿,令弟虽然想找个对手一试身手,可明显找错了时候找错了地点,纯阳宫吕道长如今飞升在即,多少武林高手绝世天骄不为此涌入长安,只求一观吕道长飞升的一幕?长安虽是帝都,卧虎藏龙,可往常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宗师多如狗,大师满地走,之前找你义麻烦的那家伙,看上去更是不到双十,真不知道这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怪物,口称来自巴蜀,也不知是否是奕剑听雨轩的弟子?” “舍弟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给他点教训也好。”安禄山从地上站起身来,可哪怕他站了起来,也只能现在李隆基背后,站在李隆基之下,仰头望着对方:“中原武林多豪杰,臣对比也是深有感触,当年臣有幸观看了一次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各路高手层出不穷,简直群星璀璨。” “哈哈哈,爱卿你不说朕都快忘了……”李隆基闻言大笑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久在深宫中,朕也很久没有去好好地玩上一玩了,自从坐上这个位置,为了我大唐江山,多少国事琐事操劳?如今也算小有成果了,不用在如之前那样子了,再过几个月,这一届名剑大会也该开始了吧?到时候,朕也想去看看。” “陛下辛苦了,有陛下这样英明神武的陛下,是我大唐子民的福气,只是那名剑大会,多是乡野武夫,鲁莽不堪,陛下若是前去观看,臣恐陛下受到冒犯啊。”听到李隆基想要前去藏剑山庄观看这一届名剑大会,安禄山眼中精光一闪,口中却道: “不过陛下苦心操劳这么多年,使得我大唐江山蒸蒸日上,也该好好地休息一阵子了,只是名剑大会这种莽夫聚会,实在不适合陛下,与其看别人表演,陛下何不组织几场狩猎,彰显一下陛下的武功?” “陛下,臣妾觉得安大人的话确实有理,与其去看那什么名剑大会,陛下还不如带着我去岭南看看,听说那边四季如夏,臣妾也想去看看呢。”听到李隆基有放下政务好好游玩一下之意,杨玉环也不由得惊喜起来,入宫做贵妃,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成了笼中鸟,哪也去不得,如今能有机会出去玩一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岭南?”李隆基沉吟了一下,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失笑着道:“爱妃你是又想吃荔枝了吧?” “还是陛下懂我。”杨玉环掩嘴笑了起来,明艳动人:“虽然陛下可以让人运来荔枝,可总得花上好几天的功夫才能送过来,哪怕是用冰镇,也不新鲜了。” “好好好,爱妃,等过一阵子,我就带你去岭南,到时候你想吃多少荔枝都行。”李隆基伸手抓住杨玉环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拍了拍:“爱妃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谢陛下。”杨玉环颇为感动,依偎在李隆基怀中,全然忘记周边还有小太监,以及安禄山的存在。 “陛下,舍弟回来了。”李隆基和杨玉环秀恩爱,安禄山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上去烧死异性恋,只是等安禄山看到令狐伤提着一个人往这边走来的时候,不得不轻声提醒一句:“他把之前那个在长安城上飞行的宗师带回来了。” “哦?”李隆基说着安禄山的目光望去,便看过令狐伤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家伙正一步一步的朝着大明宫走来,等令狐伤走近之后,李隆基却是好奇的道:“令狐伤,这人怎么都变得快不成人形了?朕记得你只是刺了他一剑吧?还活着吗?” “回陛下,他还活着,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令狐伤把手中的武道宗师往地上如扔垃圾一般丢出去,原本波澜不惊如冰山一般的脸上也有几分尴尬:“之前草民遇到强敌,不得不全力以赴,只好将这位宗师扔下来,却没想到,他掉下来着地的时候,是脸先着地了。” 第12章 往事 不得不承认,到了武道宗师的境界,对于一般人来说的致命伤,对他们几乎已经很难因此送命,高空中先是中了令狐伤一剑,而后又被令狐伤从高空中扔下来,脸先着地,这位倒霉的武道宗师也不过只是受了重伤,而没有因此丢掉性命,宛如小强。 “将他内息封了,丢进天牢里关上一个月以示惩戒吧。”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没有?在位数十年,李隆基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些在长安城上空擅自飞行的宗师了,根本算不上费心思,反倒似笑非笑的看向令狐伤道: “令狐伤,你擒了这人,朕本应赏你,可为何你又败于他人之手?不得全功?难道你未尽全力,有意放水?” “陛下……”令狐伤俯了俯腰,眼中流露出一抹心有余悸的颤抖:“非是草民不尽全力,实乃那独孤求败实在可怕,草民哪怕竭尽全力,恐怕也难以在他剑下撑过百招,百招过后,草民必会败亡。” “败亡吗?”李隆基低头看着俯下身的令狐伤,以俯视的角度去观看他人,已然是他生命里的习惯,只是他那微微眯着的眼镜,实在让人难以揣度他的心思: “因为恐惧所以放弃吗?甚至连出剑的勇气都没有?尔等武者不应是心怀一往无前的勇气吗?你这一次选择了放弃,那么下一次呢?” “武者是需要一往无前的勇气,可也不是去螳臂当车。”令狐伤单膝跪下,似是为自己辩解,只是若是深究起来,其话语中不难听出一抹不以为意,以及隐藏地极好的不可一世的气焰: “阴山草原一地,终究比不上中原广阔,草民虽然在草原上闯出一个草原第一剑客的名头,可终不敢夜郎自大,今日与中原侠士一战,也让我明白所谓草原第一剑客不过虚名,与这中原江湖相比,不过过江之鲫。”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李隆基有些失笑,也许他很看重安禄山,也因此对令狐伤有些爱屋及乌,可这两人终究并非是汉人,若令狐伤真的力压中原武林豪杰,李隆基心中恐怕会有许多的不喜,可现在见到令狐伤虽然强大,可中原武林中依旧能有高手能将其压制,李隆基反而放心了很多: “你能有这般本事,倒也是值得嘉奖,不枉朕赐你一把宝剑,只是你竟然未能留下那名为独孤求败的少年人,虽说你已经生擒一位宗师,也便功过相抵,朕赐你的宝剑不予收回,但也没有其他的赏赐了,你可甘心?” “陛下圣明,草民谢过陛下。”令狐伤嘴角扯了扯,不知是讥讽还是嘲笑,只是深深埋着头颅的他未有让他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倒是一旁的安禄山,听到他的话,若有所悟的看了看他,只是很快也转过头去了。 “那独孤求败倒是有几分本事,只是朕已经令高力士前去将他找回来,想必要不了多久朕就能亲眼看到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对于李隆基来说,身边最值得他去信任与信赖的高手,唯有高力士,而他也对高力士的实力充满了信心,他相信只要不是南北两位剑圣,以及那曾经的天下第一的方乾,绝对没有人能够击败高力士,而即便是两位剑圣以及方乾,高力士对上他们,也足以一战: “也不知道这独孤求败是哪个门派的弟子,虽然武林人士多为草莽,但朕也不得不承认也有诸如纯阳宫、少林这些知晓事例,明白只有与朝廷站在一起,才能立足的门派……若是那明教、红衣教这样的门派,即便如今他们何等的张狂跋扈,也终有毁灭的一天。” “陛下所言甚是。”实力还没积蓄到一定地步的安禄山,拍马屁的功夫自然不会差了,先眼神示意令狐伤退下,而后便对李隆基道: “那明教数十年前崛起于江湖,一时间风头无两,甚至被那些武林草莽奉为天下第一大教,明教也因此而膨胀,竟然想自立为国教,最终还是陛下下令让天策府将其剿灭——所谓的天下第一大教,最终只逃出去大猫小狗三两只,在西域一地苟延残喘。” “剿灭明教之事,未尽全功……”李隆基似有些惆怅的摇了摇头,只是哪怕明教乃是曾经的武林第一大教,也曾是他的心腹之患,可对于高坐于王座上的李隆基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太严重之事,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十多年前逃走的明教余孽,并非都是些小鱼小虾,明教教主陆危楼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从无到有将明教发展为中原武林第一大教,如今也依旧在西域之地舔舐伤口,等待时机再入中原,甚至前阵子朕都听到明教竟有招安投靠的想法,倒是让朕吃了一惊。” “陛下天威浩荡,明教余孽为之生畏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安禄山瞳孔猛地一缩,明教有想要洗白的想法,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对于如今的大唐李氏江山而言,明教这群人,纵然动乱不了大唐根基,可好歹也能给大唐朝廷添上几分麻烦,若是明教如此就轻易洗白投靠朝廷,那朝廷能动用的力量岂不是又增添了一分?安禄山可不愿见到这一幕: “不过陛下,当初明教所犯下的罪孽,可是欺君、叛逆的头等大罪啊,如果就此轻易放过他们,岂不是助长乱臣贼子们的嚣张气焰?欺君、谋逆这般大罪,都能被饶恕,那其他的罪行岂不更是也能被宽恕?陛下,此等先例不能开啊!”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样的先例确实不能开,不过呢……”李隆基点了点头,有些赞同安禄山的话,没有谁会比坐在王座之上的人更担心下面的人叛乱,哪怕李隆基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励精图治,也自认大唐江山盛世太平,可心中也依旧有些担忧,不过说起明教之事,他倒是有几分轻松: “明教也非是全教上下都是逆贼,当初大光明寺之变,明教教主陆危楼也是反对的,不过其座下四大法王里,以血眼龙王萧沙为首之人,策划了那一场叛乱,而今陆危楼带着当初未有参与此事的明教教众在西域苦寒之地待了十多年,而且在之前的南邵之乱中,陆危楼也亲手斩杀罪魁祸首萧沙,也算是替朝廷立下大功,功过相抵之下,倒是可以撤销对明教教众的通缉,至于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第13章 最后的畏惧为之破碎 “陛下仁心宅厚,只是那明教教众皆是穷山恶水之刁民,怕是难以明悟陛下的一片好心啊。”安禄山的眉头微微皱起,满脸横肉的他显得更为凶恶: “只怕明教诸人只会以为陛下怕了他们,从而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以朕看来,倒不至于……”一手开创了开元盛世,李隆基也是自信满满,晃了晃手道: “朕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可那明教教主陆危楼也非是凡夫俗子,江湖武林各大门派,哪个不是历史悠久传承不断?哪怕是朕,也不得不承认有许多门派比之朝廷更为悠久,可陆危楼仅仅用了一代人几十年的功夫,就在十多年前将明教发展为江湖第一教,虽说江湖多草莽,可此等人物又岂能等闲视之?想必他也是能明白朕的心思的。” “陛下英明……”安禄山嘴角不由抽了抽,微微抬眼瞅了一眼李隆基的面容,恍惚间竟是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面圣的时候,那会的自己没有如此强大的根基,只能远远地如蝼蚁一般仰望掌握世间最强最大权力的皇帝陛下,那个曾经无比英明神武的李隆基,也是那个与了自己提携之恩的李隆基…… “只可惜……”悄然看了一眼依偎在李隆基怀中的杨玉环,安禄山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曾经英武不凡的李隆基已经不在了,现在坐在自己上方的不过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子,而且是一个被美色迷花了眼的老头,若非如此,自己怕也不敢生出不臣之心吧?说起来还真得感激杨玉环的出现,让那曾经无比英明神武,甚至将李唐江山发展到鼎盛极致的李隆基不问朝政,与了自己可乘之机。 李隆基与安禄山搭上了话,一心沉迷武道剑道不可自拔的令狐伤就屏息凝视安静的立于一旁,对他来说,与其关心安禄山与李隆基之间的交谈,还不若习武练剑,与人交锋,哪怕安禄山与李隆基之间的一言半语,便可以决定天下间许许多多人的命运,也无法让他有丝毫的关注,他明白政治这种东西并非是自己能够接触的,其中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一切交由义兄安禄山来处理就可以了,他所要做的,不过就是让自己成为义兄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刀,带领着草原上的族人们,脱离贫瘠的生活。 百般无聊中,令狐伤抬头望了一眼李隆基,哪怕对方吃了不知多少皇家滋补药物,如今依旧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者,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莫说如今手中正有一把堪称神兵利器的宝剑,即便手无寸铁,令狐伤也自认可以在瞬间刺杀掉这位位于世间权力最高点的老人,只是想了想之前离去的高力士,令狐伤的眼神又开始飘忽起来……谁有知道这宫中,这大内还有多少武道宗师暗中隐藏呢? 令狐伤安耐住了自己心中的蠢蠢欲动。 “这高力士怎还没回来?以往遇到所谓的武道宗师,也不过片刻功夫,难道这独孤求败还能翻了天不成?”被令狐伤的目光盯住了的刹那,李隆基只感觉背后凉风习习,只是李隆基终究是凡人,并不知晓此乃杀气,但也许是人之六感,虽说这凉风来的快也去得快,李隆基也稍显的不安,心中不知为何想起高力士的身影,总觉得对方如果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话,这种不安之感也许就会没了: “哎,朕倒是有些老了,以往未曾觉得,如今高力士不在身边服侍,朕倒是显得有些不适了……” “陛下哪里老了,如今陛下正值壮年呢!”听到李隆基这似自言自语的话语,杨玉环的脸色猛然一白,虽说贵为贵妃,也乃是李隆基最喜爱的妃子,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杨玉环依旧知道自己如今的权势地位全都是来自于李隆基,若李隆基有个什么好歹,那自己这辈子也就全完了: “陛下可不要乱说话,传出去就不好了……” “都是自家人,怎会传出去……”似乎被杨玉环惊醒,李隆基面色一肃,又再度庄严起来,瞟了一眼安禄山,又看了看一旁的令狐伤: “爱卿乃是你的义子,也是朕的义子,而令狐伤又是爱卿的义弟,都是自己人,哪里会有闲言碎语传出去?” “陛下所言甚是。”看着威严无比的李隆基,安禄山原本飘忽的心思一下子回归了,并非是受到了惊吓,而是突然间意识到拖去了皇帝这个身份,眼前的这人也不过只是一个凡人啊!而那所谓的威严,又何尝不是外强中干呢?自己多年来所畏惧的,便是这么一个人吗? 安禄山隐隐听到了自己心中有东西破碎的声音,他明白,那是他对于李隆基的最后一丝的畏惧,自此之后,再无他物足以畏惧。 李隆基不知道自己前面的这个人,从自己最听话最温顺的一条狗,变成了一头最凶狠最残暴的饿狼。 破空声由远及近,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令狐伤,李隆基微微楞了一下,也是明白是高力士回来了,而令狐伤更能听出来人只有一个,嘴角倒是浮起一丝笑意,很明显,高力士也是无功而返了。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高力士刚刚落在李隆基面前,李隆基便微微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问询了出来,他深深知道高力士的本事,以其实力,江湖上少有人能从他手中走脱,哪怕是一位武道宗师,须知武道宗师也是分层次的: “难不成那独孤求败还敢抗命不来见朕?如若如此,你又何不拿下他?难道他已经强到连你也拿不下了吗?” “独孤求败到底有几分本事臣不太清楚……”高力士已服侍李隆基数十年,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不是简单的臣子关系,故而两人之间也没有太多的流于表象的主仆关系,故而高力士倒也是可以在李隆基面前抱怨几句: “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运气不好,不知道陛下看重他,微臣去寻他的时候已不见了他的身影,询问了一下城内守卫才知道,他已经飞出城去了,想来他是怕自己破坏了长安城的规矩,不敢待在长安城了,而出了长安,天下之大,想要找到一个一心隐藏自己的武道宗师未免太难。” 第14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一) 范闲确实可耻的逃跑了。 他又不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子,虽然‘赠’给令狐伤的那一剑乃是他武功有所成就之后第一次和差不多同层次的人交手,简简单单的就赢了下来,可这并不意味着范闲就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强人。 之前数十年范闲都在巴蜀之地,而那块被誉为天府之国的土地上,可是拥有着两个江湖顶级门派——唐家堡,奕剑听雨轩。 这两个顶级门派里,不乏强大的武道宗师,甚至前代的武林盟主,也是出自唐家堡,乃是唐家堡上一代的堡主唐简,如此两个强大的门派里面,又哪会没有高人呢?范闲曾经可是见识过的。 而长安作为京师重地,先不提那成建制甚至连武道大宗师都足以扑杀的禁军,皇宫中又养着多少大内高手?在长安城里,装完逼还不跑的话,那岂不是等着送死?反正长安城也是见识过了,而且这次来长安的主要目的也并非是进入长安,去长安看看不过是这次行程计划中的顺带而已——范闲一脸苦逼的安慰着自己,毕竟千年前的超级城市,对于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过范闲也并非是那种怨天尤人的性子,既然忍不住出了手,闯了祸,那就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索性先去往纯阳宫,在等待那老头飞升看热闹的同时,也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想到这里,范闲便认准了纯阳宫的方向,一摇一晃地慢慢行去。 纯阳宫初代掌门,那位被誉为活神仙的纯阳仙人吕洞宾飞升一事,毕竟早已宣扬到江湖的各个角落,许许多多的江湖人士,也蜂拥而至长安,欲亲眼见证吕洞宾飞升,可谓龙鱼混杂,更有许多江湖人士,直接前往纯阳宫,想在吕洞宾飞升前沾一沾所谓仙气。 故而从长安到纯阳宫的路上,身携刀剑的江湖人士简直络绎不绝,范闲的身影在人群中丝毫的不起眼,甚至相较于周围那些面色凶恶,一看就是狠角色的江湖人士们,范闲就好似那外出踏青的富家公子。 所幸吕洞宾飞升一事,所吸引到的人群并不仅仅是江湖人士武道中人,盛唐多文人墨客,有仙人飞升,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盛世,而相较于这些赶往纯阳,却不一定能踏入纯阳宫的武林人士们,文人墨客反倒能率先进入纯阳宫,至于能否见到吕洞宾,则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多年前的吕洞宾,亦是一位赶考学子,进士出身,算得上是一个文人。 影影绰绰的人际长龙从长安城一直延续到纯阳宫前,所谓从城东排到城西,再也不是一句夸张的言语,也因如此,原本不知道纯阳宫该怎么走的范闲,顺着这条长龙,也可以找到纯阳宫所在。 这便是范闲宁愿选择在地上走,也不愿从天上飞的缘故之一了。 至于另一个原因,则是范闲想要看看这些因武林盛事而汇聚而来的江湖人士,看看所谓的江湖。 十多年来,范闲都游荡在蜀中,见过天府之国的太平安康,也见过蜀中两大门派,奕剑听雨轩与唐家堡的明争暗斗,也曾见到过唐家堡与丐帮两个门派是如何从亲密盟友化作生死大敌的,甚至前几年,还见到了盛唐时期不曾多见的叛乱,南邵之乱,也因此见到了南北两位剑圣,慕克白、拓拔司南对叛军的联手一战……如此多的见闻,范闲也算是博闻广见了。 然而虽然见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可范闲却从未有参与过其中。 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化作一个三岁孩童,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生活,甚至还被人贩子抓去,沦为敛财乞丐。 隐藏着自身前世记忆带来的聪慧,冷漠的看着身边同为被人贩抓来的孩童饿死冷死打死,于生死之间的大恐惧中活到了五岁。 在这一年,范闲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那人当时看似年轻,眼中却包含沧桑,一头长发已然纯白,与其身上的黑色长袍呈显明对比,明明一副汉人的样子,却如同外国人一般,言谈之中口音甚是奇特。 那时的范闲,只想从那人手中讨些铜钱,便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拿着一个小破碗,来到了那人的面前,无耻的用自己看似童真的双眼,盯着对方,眼神似乎是在说:“行行好吧。” 低头看了一眼范闲,范闲此时方才发现,原来这个人是这么的高,站在他的面前,感觉天空都被其遮住了一样,以至于范闲都有些恍惚,直到那人开口:“你可是丐帮弟子?不,却又不像是丐帮弟子,丐帮虽多是乞儿,可也是江湖大派,不会错过你这么一个根骨惊奇的孩子,想来你也只是个乞儿?” “你是江湖人?”范闲眼前一亮,似乎寻找到了脱离苦海的办法,谁又愿意被一个涉黑团伙控制着呢?反正范闲两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寻找逃离苦海的办法:“你说我根骨惊奇,是否意味着我很适合练武功?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跟着你练武?” “你想练武?”那人抬头望了一眼远处,几个眼神闪烁,脸色阴明不定的大人正死死盯着范闲,以这人的智慧,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的内幕: “还是说,你只想摆脱这些人的掌控?想要我救你一救?” “你看出来了?”范闲骤然一惊,却不敢回头看向监视自己的那几个家伙,他明白眼前这人不愿救自己脱离苦海的话,那若是暴露了自己想要逃走的念头,必然不会有好下场,一时之间,范闲陷入了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冒着危险去赌眼前这人会不会救自己,有没有能力救自己,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你倒是个特别的孩子……”很少在这年岁的孩子脸上看到这种犹豫的表情,突兀的一个念头从心中生了出来,笑着道:“我可以救你一次,然而之后呢?你又有什么办法,让你这个小小的身躯继续活下去?还是说,你指望着我直接将你带走?” 第15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二) 范闲的眼神再度亮了起来,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有能力将自己从这苦海中救出来,而如今自己的命运,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很显然,对方是想要只道救了自己能得到什么,深思熟虑一番后,范闲再度抬起头来望着身前高大的身影,眼中再无半点的童真,一如对方眼中饱含沧桑: “你想要什么?你绝不会缺少财富,这个我能看出来;武功我从未有练过,也没有接触过,但我猜测你一身武艺也绝不会弱;要说权势,虽然你现在只是一个人,但是我也能从你的语气中听出那种操控他人命运如平常的那般强势,想必权势你也是不缺的,我不知道我能回报你什么。” “你真的是一个孩子吗?”那人反倒是错愕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亲眼目睹一个妖孽,只是这个世间,能触动他心灵的事情实在太少了,哪怕眼前的这个孩子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异,也不过只是让他微微错愕了一下:“那如果我说我要谋反叛乱当皇帝呢?又或者,我想要白日飞升成为神?” “这样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范闲觉得这人说话的时候,天地间似乎安静了一下,只是范闲却未有在意,反倒是一脸阳光灿烂的笑了起来:“谋逆的话,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不是吗?只要你能让李唐的朝廷,被世人所不信任,同时又能聚拢大多数百姓的心,想要做皇帝也不是什么难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朝廷,皇帝,是那个舟的话,那么百姓就是水,是起是落,皆看人心,而想要欺骗百姓帮助你,不要太简单……” “是啊,不要太简单……”那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如范闲一般笑了起来,只是神色很快就肃了下去:“可你可知若是我真如你所说去谋逆,这世间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世间有我需要在意的东西或者人吗?”范闲直视着对方的双眼,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物,又指了指远处负责监视自己的那些小混混: “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朋友了,甚至在之前的两年里,我也时时刻刻不面临着生死危局,而若见到了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或许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吸引我的地方了,不然我早就让那些家伙陪我一起下地狱了……如今我所想的,无非就是看看所谓的武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其他的,哪怕天下人在下一刻便死尽了,又与我何干?我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能看出你没有颠覆这李唐江山的野心,毕竟说实话,说到做皇帝,还是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如今的李隆基。” “你少了一颗畏惧之心,或者说,你有畏惧之心,可是在通往你目标的路上,你没有任何的畏惧之心……”略微皱起了眉头,他算是看出了范闲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也是这次我入蜀中的目的,那人也如你这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不过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有那个本事不择手段,也真的去做了,可我还能从你的眼中看出有那么的一丝于心不忍……只是我不知道你这一丝于心不忍,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算了,相逢即是缘,请你再说说,若我欲成仙,又该何为?” “那要看你是怎么理解仙神这种东西的了……”范闲抬头看了看天空,来到这个世界两年了,他也有听说过所谓的白日飞升,也见到过那些不可思议的武者,知道自己前世的见识与知识,不一定能在这个世界里发挥全部的作用: “以我看来,所谓仙神,是有三种概念,其一,便是构成我们所在世界地永不动摇的规则,好比生老病死,好比春去秋来,这些我们所摸不着的东西,世界的根本;至于其二,则是人们想象中的仙神,他们掌控着我们的命运,我们的喜怒哀乐,升官发财,所面对的所有事情,以及做出的所有事情,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若有人一心行善,便能得到善报,若有人一心为恶,则会自食恶果,这是人们所想象,也是向往的仙神,是人们心中想法的体现,只是我不知道这种仙神是否真的存在,正如善人不一定会有善果,恶人不一定会有恶报一般;最后一种仙神,想必也是你所向往着的仙神,那是绝对的力量,以及长生不老,不死不灭的存在,也是所有人的渴望,只是,若真的有这种仙神,那也不过只是凡人所化罢了,脱去了仙神的外壳,他们也如我们一般有喜有怒,甚至用心去想象一下,如果一个人,有着世间无敌的力量,又有着永生不死的生命,在漫长的岁月中的消磨中,会因为孤寂,因为无聊,最终变成什么样子呢?都言不忘初心,可人生数十载,谁有真正的从头到尾秉持初心呢?如仙神也是这样,千百载,上万年岁月的流逝,最后出现的那个‘仙神’,还是原来的你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真的能够让身边的人事物与自己一同成仙成神嘛?最终不过一个人孤寂。与天同寿又如何?不若人生精彩数十年。” “孤寂吗?”一开始或许是震惊吧,可后来随着范闲的话,心中余下的唯有沉重,向往武道者,向往飞升者,最终却只能选择一个人孤寂么?即便心中极为坚定,可他还是不免有了几分的筹措与惆怅,好半响方才回过神来,双眼中的神色却不复之前: “未曾想,我还没有你一个孩子想得多,也许你是对的,可若是不成仙,练武有何用呢?我这么数十年来的坚持,又有何意义?你简直乱了我的心。” “是你问我的,而我的言语能让你心生混乱,只能证明你也相信了我的话,也认同了我的话,同时也说明你向往成仙的那颗心没有那么坚定,又或者你在凡尘中有所挂念,不愿放弃,不愿一个人去孤寂。”范闲的脸色未有变化,依旧直视着对方: “那么,现在你愿意救我了嘛?” 第16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三) “你也算与我解了豁,救你一救又何妨。”摇了摇头,陆危楼苦笑了一下,没曾想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乞儿的一番话语给弄到心乱,原本有意将对方收做弟子带入明教的心思也没了,陆危楼觉得,如果自己时不时就见到眼前的这个小乞儿,早晚会有一天走火入魔: “原本以为你是缺乏敬畏,如今才知道你是知道的太多,故而也就无所谓了……不过我会依言带你离开这里,但不会带你回我的门派,不若我将你交给另一人,由他照顾你一阵子?” “我想跟你学武功。”沉默了一下,范闲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正如他所说,若非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神奇的武学,能让人飞天遁地甚至于白日飞升,他早就被这个落后的社会给逼疯了,如今一个看似极为强大的武者在自己的面前,范闲怎么会错过跟他学武的机会: “除了武学以外,我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武学啊,我可以教你。”陆危楼思考了一下,抓住范闲的肩膀,而后不待周围监视着范闲的小混混们回过神来,便带着范闲飘然飞上了天,只留下一地目瞪口呆的小混混,而被陆危楼抓着飞上天的范闲,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的同时,也听到对方的话语传进自己的耳中: “我为明教教主陆危楼,本欲收你入门下,只是你之前的话语扰乱了我的心,唯恐若是常见你,会有走火入魔之危,也算是我们两没有师徒缘分,只是相见既是缘分,我也就将我明教不传之秘,也是武林中四大内功心法之一——焚影圣诀传授与你,你切听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者的福利,近两万字的功法口诀陆危楼不过只说了一遍,范闲就深深地铭刻进了自己的脑海,脸上兴奋之色难以言表,只是还不待范闲高兴太久,陆危楼便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功法我已经传授给你了,可武功招式,就由你自己去摸索,毕竟你终究对这个世界太过无情,我不知道若是传授你武功招式,你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也算是给你上了一道枷锁,毕竟以你的根骨,想必学武不难……”陆危楼飞得很快,不一会功夫就带着范闲来到了一个集镇,落在一个老者面前,而后将范闲放下,与那老者打了个招呼: “今日我给你找来一个很特别的小家伙与你作伴,虽说他非是我明教中人,可我却将焚影圣诀传授与他了,我不知道这是福是祸,毕竟这个孩子的心思与常人不同……”一手轻抚在范闲的额头上,范闲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不一会功夫就睡了过去,将之前范闲所说的话语复述与老人一遍,陆危楼说出了他的打算: “我知道唐大侠如今避世不出,可这个孩子终是有所不同,其心性难以琢磨,我不知他学了焚影圣诀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虽然我没有传授他任何招式,算是一道枷锁,可这个枷锁终究不牢靠,焚影圣诀于功法中属阳,若他焚影圣诀入了门,还请大侠你传授他空冥决。” “若是让世人知道,被誉为魔教的明教教主陆危楼,竟然被一孩子给吓到了,而被称作魔头的你,却反而担心起对方的心性来,该掀起多大的波澜?”唐简瞅了瞅睡倒在地的范闲,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打趣了陆危楼之后又沉默了许久,方才继续道: “当初一本空冥决,引发多少血案,而今你又欲以空冥决为锁,锁住这孩子的天赋,焚影圣诀与空冥决,皆是当世奇功,然而焚影圣诀功法属阳,空冥决属阴,阴阳相冲之下,这孩子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头……恐怕唯有他勘破生死玄关,分化阴阳,成为武道宗师那时,方才解脱。” “阴阳之间,可不仅仅是有相冲的可能,也许是阴阳并济,修行一日千里呢?毕竟无人试过同修空冥诀与焚影圣诀,谁又知道结果会如何?”陆危楼摇了摇头,否认了唐简的话,只是唐简却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危楼,让他有些不自在,好一会过后,被唐简看的有些尴尬的陆危楼这才苦笑着开口道: “好吧,你说的对,确实空冥诀与焚影圣诀同修,更多的可能是阴阳相冲,修行事倍功半,可这孩子的心性,实在让人难以释怀,若非他未曾真的行下什么恶行,实在不敢留他于世。” “心性这种东西,是会变得。”唐简摆了摆手,显得有些无奈,眼神也显得极为沧桑: “世人所求,无非不忘初心,然而这世间又有几人真的做到这一步?周围环境在变动,接触的事物与人也在变动,所遇到,所见过的事情多了,人心也就开始变了……” “这可不像你应该说的话……”陆危楼听到唐简的话,微微怔了一下,似乎也有些感慨,只是他也很快就回过神来,失笑道: “我今日来可不是和你讨论人心的,这孩子是个天才,这点我承认,可他的心性却让我难以释怀,似乎以他看来,这世间本就是恶的,我没有办法,也没有本事,更没有时间来慢慢替他雕琢心灵,故而前来恳请唐大侠,由你来替我照料这个孩子。” “呵呵……”唐简脸上浮现奇异之色,直勾勾地盯着陆危楼看了半响,那眼神就好似在说,你当我是傻逼吗?只是到最后,唐简也没有拒绝陆危楼的请求,只是吐槽道: “陆教主可是在逗我说笑?说道人心,无论是你明教,又或是佛教那些秃头,以及道教那些牛鼻子,还有那突然冒出来的红衣教,不应都是对掌控人心极为擅长的吗?哪里用的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出手?” “你都说了那只是掌控人心而不是改变心性啊……”陆危楼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 “而且,如果我们真能如你所说掌控人心的话,教中又岂会出现叛徒?” 第17章 只道当时是寻常(四) “叛徒?”唐简失笑的摇了摇头,脸上表情却显得有些悲伤,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谁家里又没有叛徒呢?又或者说,谁家里又没有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你可还记得前些年唐门联手丐帮,与你明教在枫华谷的那一役,有人悄悄地给你们明教送去唐门与丐帮的情报吗?你可知道那是何人?” “你知道?难不成是你暗中安排的?”陆危楼骤然一惊,他一直都在疑惑当初是谁暗中给自己送来敌人的情报,如果没有那些情报,恐怕当初枫华谷之役会是另一个结果: “不,不会是你,虽然你早就已经卸下了唐门门主与武林盟主的位置,可我想你也绝不会如此行事……” “确实不是我。”唐简苦涩的笑着,笑得比哭还难看: “那都是我的儿子,如今的唐家堡堡主唐天傲所为,你不要惊讶,他没有疯……” 听到唐简的话,陆危楼震惊不已,看着唐简久久说不出话,全然被对方的话语给惊呆了,许久才涩声开口道:“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去这么做!” “没有理由?怎么会没有理由?”唐简脸上的笑容更为苦涩了,或者可以说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脸上的表情极度复杂: “当初年轻的时候,一心想要改变唐家堡,让它不再是杀手组织,成为一个名门正派,奔走数十年,倒也算是取得了一定的成功,这非是我自夸,只是为了让你知道天傲为什么会这样去做……” “天傲从小到大的时候,我都在为了唐家堡而奔波,所幸这孩子从小就聪慧懂事,没有埋怨过我,甚至对我很是理解,只是我没有想到他聪明过了头,也对我的理解,对我的梦想过了头。” 唐简仰头望天,眼神里不知道是后悔还是什么: “当初我失踪,天傲于临危之际接下唐家堡堡主的位置,也许是他不想让我多年来努力的心血浪费掉,故而选择了不择手段的去让唐门变强,变得比任何门派都强。” “要说武林中各大门派,首屈一指的,乃是你明教,其余各大门派中无不只是固守一地,虽实力强大,却也称不得势力遍布武林,或者说,就连你明教都算不上。” “这点我承认,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对整个中原武林来说,难以遍布每个角落,真正能做到这点的,也就唯有丐帮了。” “确实只有丐帮……”唐简叹了一口气: “丐帮上任帮主尹天赐,英雄了得,将天下乞丐聚为一家,如今虽然史所罕见的盛世,可哪个城市没有乞丐?天傲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故而将丐帮视为大敌,怕是你明教在天傲眼中,威胁也没有丐帮大,也因如此,天傲才会处心积虑的与尹天赐结为异姓兄弟,而后联手与你明教一战,最终却选择背后捅丐帮一刀,以期打击丐帮的发展……” “他倒是心够大啊……”虽然心中早就有所猜测,可真从唐简口中听到事情真相,陆危楼依然为之震惊,对唐天傲的心机暗暗警惕: “只是唐天傲在枫华谷那一战,不也落下一个残疾的下场吗?而且这丐帮,也未如他所愿,一蹶不振吧?尹天赐弟子郭岩,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丐帮打理的井井有条,不但没有一蹶不振,反倒是愈渐强盛,郭岩更是曾一人独闯十二连环坞,将这盘横长江水道多年的水盗重创……” “生子当如郭岩……”提到郭岩这人,哪怕身为前任唐家堡堡主,前任武林盟主,唐简也是一脸的叹服: “受命临危之际,整合丐帮,还能让丐帮更上一层楼,也是惊才绝艳了,虽说其一身武艺,算不得江湖顶尖,但其领导能力,足以让人敬佩。” “确实是个好对手……”陆危楼点了点头,只是脸上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指了指唐简,失笑道: “你我都是六七十,七八十的老人了,修炼这么久,方有如今实力,郭岩如今才多大?指不定十年二十年后,他就能与你我比肩了,毕竟这世上,如拓拔思南这般,十六岁初入江湖便为武道宗师,一生至今,也唯有当初他十六时,第一次名剑大会,决赛场上,曾半招负于当时成名已久的公孙大娘,此后再无败绩。” “以他的天资,如若努力,又或者你不从中作梗,非要我将空冥诀传授与他,让他空冥诀焚影圣诀阴阳同修,用以拖后他的武学进度,我想应该是足以能比肩拓拔思南的吧。”低头看了看睡倒在一旁的范闲,唐简倒是叹息了一下: “只是若这孩子的心性真如你所说的那样的话,其实我觉得还是不授予他武学比较好,毕竟虽然空冥诀与焚影圣诀阴阳同修的话,这个孩子的武学进度会因此影响,事倍功半,可阴阳同修实乃直指武道只高顶点的修炼方式,只要这孩子能耐下心,苦练之宗师,便可一日千里,即便飞升,也是可期。” “我们总不能在这孩子没有犯下错误之前,便一口断定他的未来,断定不能传授他武艺吧??以他天资,真足以惊才绝艳,若不习武,岂不是浪费?”陆危楼笑了笑,一脸的不以为意: “虽然我也担忧他的心性,会不会在武道大成之后,为祸世间,可我更相信他会变变得与如今不同,不再如此薄凉,心性也不会如此黑暗。” “世人眼中的魔教教主……”唐简脸上露出嗤笑的表情,却不知道是在笑谁,最终却仰面望天,低声轻叹: “唉,世人总是这般听风是雨,未曾亲眼目睹你的所作所为,便将你明教视为洪水猛兽,更将你当做大魔头。即便是我,当初你我不相识不相交的时候,也是如此,可而今你我也算好友,方才明白人言可畏……” 第18章 只道当时是寻常(完) “何必如此感慨?”陆危楼反倒是不以为意,似乎并未因为自己以及明教的名声而犯愁: “任世人诽我谤我,我依旧是我,又何必为此烦恼?至于所谓魔教……随他去吧……” “你倒是看的开,曾经你明教称之为天下第一教也不为过,甚至风头还在恶人谷浩气盟这两大组织之上,若非朝廷下令围剿,恐怕江湖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唐简笑了笑,两人相交数年,也算是朋友,如果唐简如今还是唐家堡堡主,又或者依旧是武林盟主,或者两人可能会道不同不相为谋,可如今的唐简早已退隐江湖多年,自然不会在意陆危楼的身份,以及对方的理想: “好吧,我就依你所言,传授这孩子空冥诀,只是我最后提醒你一下,以我看来,哪怕空冥诀,焚影圣诀阴阳同修,会给这孩子造成些许麻烦,可只要他肯用功的话,我想最多双十加冠时,他便会成为武道宗师,从此天高任鸟飞。” “这时间足够了,已经足够让这孩子改变了,况且,哪怕他真的成了武道宗师,也不意味着天下无敌,就算他以后依旧如此薄凉,也会有人能制住他不是么?远的不说,蜀中可是有剑圣慕克白坐镇。” “也对。”唐简俯身在范闲身上拍了拍,将之前陆危楼施展的手段解除,而后唤道: “醒醒,孩子醒醒。” “我怎么睡过去了?”迷惘的睁开双眼,许是脑袋还有些浑浊的缘故,范闲的神态倒也真的像是一名天真孩童一样,只是他的眼神很快的又变得清晰起来:“是两位前辈下的手段吗?” “有时候太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陆危楼也不否认,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而后道: “你我相见即时缘分,或许你只是想学武以改变自己命运,不过侠以武犯禁,我不知道你能听进去多少,但还是提醒你一下,莫要学了武,便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内功修为足以让你无惧常人,剩下的就只能看你自己了,你我之缘分,也就算到此为止了。” “授业之恩,永不相忘!”范闲听了陆危楼的话,知道对方这是要离开了,连忙跪倒在陆危楼面前,磕了九个响头: “我并非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更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歹人,求学武艺,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以求自保,顺带想看看这高天之上,所谓仙神是为何景,我承认我心性薄凉,可大抵是生来宿慧,与这世间格格不入,好似活于梦中,但并不意味着我会轻断他人生死,草菅人命;而我心中对这世间的敬畏之心,并非没有,概因我所遇到之事,已然告诉我天道好轮回……今日之恩,他日我范闲必将赴汤蹈火以报。” “前世宿慧吗?”这下反倒是陆危楼与唐简为之惊讶了,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隐隐都有些好奇: “曾听闻悬空寺中,活佛转世自带前世因果记忆,未曾想除了那悬空寺活佛,你也有这般遭遇,许是我多虑,也难怪你与普通孩子不同。” “我不知道我该如何描述我的遭遇,只知前世身死,而后便再入此生娘胎,然而我刚刚出身,父母便逝去,我也落入人贩手中,最终成了这样……”也许是知道这个世界很神异,有武道,也有仙神,却没有科学家这种恐怖的东西,不用害怕自己被切片,除了自己来自地球这一点被范闲隐藏了以外,其他种种都告知了两人: “前世我已体验过世间种种,或许有遗憾,却无悔恨一生之事,所以说,我这一世,除了那我从未触碰过的武道以外,实在没有太多值得在意的东西了。” “突然挺后悔把你交给他。”听到范闲所述,陆危楼总算是知道了范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沉默了良久,苦笑着摇头: “原以为你是恶源,如今看来,倒不如说是个武痴,只是我这一生也见过太多,不敢全然信你,一切种种,交由时间来判,唉,或许是错过,或许是万幸……老朋友,这孩子就交给你了,我怕我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会真的后悔,我先走了。” 说罢,也不待唐简与范闲反应过来,陆危楼便拔地而起,踏空而去了。 “你倒是把他的心给弄乱了,若非我几乎已然放下一切,说不定我的心也被你弄乱了。”看着陆危楼从空中远去,唐简摇着头对范闲道: “你之遭遇,史所罕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对了,范闲是你今生的名字吗?” “前世种种,也与我无关了,至于我的名字,则是刚刚所起,范乃是我今生父亲的名字,闲则为我的渴望,只求一世清闲……以前倒是没有名字的。” “若你加冠,也字无垢吧。”唐简笑了笑,对范闲道: “我觉得你活的比我这老头子更为潇洒,也更为洒脱,希望你今生都不用被尘世所扰,无尘无垢,于这尘世中成仙。” “仙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提到神仙,范闲也不由得打起了精神,想要知晓心中疑惑: “前世神仙只在传说,武道也无法飞天遁地,这神仙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凡人力量超越极限后所羽化而成的吗?” “我也不知道……”唐简沉默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沧桑的眼神几欲看破这天地: “神仙所在,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是否我我们的世界相同,更不知道神仙是怎样的存在……所谓的羽化飞升,如无意外,我想如今的我也能做到,只是从来都是听闻有人登仙,未曾听闻有仙人降世,故而哪怕如今的我,已经可以登仙,但也舍不得这凡世的种种,更担忧那个未知的世界,故而痴留此世……如果你实在是好奇神仙的存在的话,那么你自己努力修行吧,自己去亲眼看看,总好过只是听闻,而且你也与我不同,不曾记挂凡世种种。” 第19章 老道 自那日以后,范闲再未见过陆危楼。 唐简依照着陆危楼最开始的想法,传授了范闲空冥诀,对武学一无所知的范闲,很傻很天真的将两套阴阳相对的绝世神功同修。 数年之后,范闲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两个老江湖狠狠地坑了一把,只是他心中却也不曾有过怨言,武学这种东西,对范闲来说,是前世的梦想,也是今生改变自己命运的撬点。 哪怕前世的范闲于地球上过的不怎么如意,只是百万菩提众生中平凡的一员,可也不似今生这般,刚刚出生便落入人贩之手,而后沦为被人控制的讨乞工具。 是陆危楼改变了自己今生的命运,哪怕被对方坑了一把,范闲也依旧无所怨言,心中唯有感激,哪怕知道如今来说,对方是翱翔九天的苍鹰,自己只是泥田中爬行的蚯蚓,也依旧时刻关心着对方的动态,时刻准备报答对方的恩情。 也因为对陆危楼的关注与了解,范闲才会在无意间领略到对方一手所创建的明教是何等的存在。 多年前明教于江湖如日中天,其实力与风头可谓镇压整个武林,而明教除了陆危楼这个武功盖世的教主以外,还有两大护法四大法王这些江湖一等一的高手。 而明教之所以会衰落,只是因为明教的一部分人野心太甚,想要成为李唐国教,企图触碰社稷神器,而触怒朝廷,引得唐门,丐帮,少林等各大武林门派围攻,而后更是被朝廷暴力机关,军中精锐天策府围剿。 虽说被野心迷花眼的,只有明教中以四大法王之一血眼龙王箫沙(著名背锅王)的一部分人,或者可称之为半个明教,然而以高悬王座的李隆基看来,何尝不是整个明教的罪责?哪怕明教中其他人或许无罪,明教也被缉为非法组织一心剿灭。 所幸陆危楼终非常人,曾以二十多岁年纪成为西域祆教三大长老之一,而后因质疑祆教教义与另一位祆教长老阿萨辛一起远走中原,各自创下明教红衣教,双双成为武林神话,勇气断臂,舍去明教大部分力量,带着虔诚教众,远涉西北大漠,迁安一隅,自此少有踏足江湖。 而陆危楼之所以回来蜀中,只是因为那血眼龙王从少林镇魔塔中脱困,参与了南邵叛乱,作为明教教主,陆危楼自然有责任去清理门户,这才会途经蜀中,在事后归途时遇到范闲。 这便是范闲能打听到的有关陆危楼,有关明教的最后一件事情了,直到范闲十二岁后,唐简离去,范闲独自一人混迹蜀中,都没有再度听到明教动态想来也是在陆危楼的带领下,在荒漠中缓慢的积蓄实力,以待重出江湖。 十二岁的范闲,同时修炼空冥诀,焚影圣诀,虽说这两大神功阴阳相冲,事倍功半,可其一身内力依旧精纯无匹,近十年的积累,倒是让他有了较为深厚的内力,虽说遇上江湖好手,因未学过任何武学招式,只能一败,可要是有什么小混混小流氓之类的,打个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倒也算是勉强有了保命底牌,只是按照这个进度修行下去,怕是双十年华之后,范闲才能踏足武道宗师。 然后在今年冬日,十二岁的范闲于蜀中闲逛时,又遇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个不弱于陆危楼唐简的老头。 “小家伙,你是什么人?”范闲极为忌惮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头,虽说这老头看上去称得上道骨仙风,恍若仙神,可范闲却难以看透对方实力,况且行走江湖最让人忌惮的便是老幼妇孺,更何况对方似乎还是道家高人: “阴阳两种功法同修,不知道你是所图甚大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看你这根骨,倒也能驾驭这阴阳同修,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弟子?” “见过前辈。”微微一怔之后,范闲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对方都没有接触过自己,仅仅用双眼就能看出自己的跟脚,这老道一身武艺怕是出神入化: “晚辈范闲,只是江湖散人,偶有际遇,得到两本内功心法,胡乱修炼,就成了这样,不知道前辈是……” “胡乱修炼?”老道的表情有些古怪,而后手一伸,看似缓慢实则迅捷的抓住了范闲的肩膀,而范闲直到肩膀上传来一阵热流时,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出了手,暗自庆幸对方没有恶意的同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明教焚影圣诀!这是……唐简那老家伙的空冥诀!小家伙,你倒真是福源不浅,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两大神功居然都被你学了去,我看你要是再学一套能与这两种心法并肩的混元心法,怕都能化作先天一气,生而先天了。” 老道的表情很是古怪,脸上意外,惊讶,不解,见猎心喜……种种神色一一浮现,松开抓着范闲肩膀的手,不断地来回渡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直让范闲一脸茫然,好半响之后,老道这才双眼发亮的盯着范闲道: “焚影圣诀也就罢了,你练得虽然纯熟,但也没太多新意,倒是你体内空冥诀,明显有高人指点,只是会这套功法的人很少,而这里是蜀中,莫非你是唐简那老头教出来的?可我看你身上没有丝毫唐门武艺在身,要说你是唐家堡弟子,我是不信的……也不对,你根本就没有学过什么招式,难道你真是自己瞎练胡乱捣腾的?” 范闲苦笑了一下,陆危楼传了自己焚影圣诀,便回了大漠,而唐简倒是照顾了自己快十年,更是多有指点,可也没有教导过自己任何招式,只是指点自己如何修炼空冥诀罢了。如今的自己,不过是空有一身内力却难以发挥出来,只是不知道眼前这老道身份与目的不好与其讲述这些罢了。,只是好奇的问道: “前辈,何为先天一气?化作先天又是什么?” 第20章 飞升成仙 “先天一气?”老道一怔,而后笑了起来: “每个人生来口中都含有一口先天之气,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这口气便消散了,被世间尘垢所染,修行途中,我等便是要寻回那一口先天之气,后天反先天,以求超脱……而你若是修得一套混元心法,体**力便化作先天,这样一来,你便有了这一口先天之气永存,等同生而先天境,修炼之路一片坦途。” “只是按照前辈所说,晚辈是需要一套与焚影圣诀,空冥诀同样等级的神功才能练出这先天一气吧?这等神功又哪有那么容易寻找得到。”对于老道所说,范闲也是极为向往,只是他知道他能得到焚影圣诀与空冥诀是何等难得,若还想要再来一套同等级神功,几乎不可能: “前辈,除了得到混元内功,我还有别的办法练出这先天一气吗?” “先天不过武道中一道关卡,就算没有混元内功,你也可以用时间用苦修练出这这先天一气,只是你这明明已经有了一步登天的机缘,又何必走那荆棘路?”老道扶了扶自己的胡须,而后神色沧桑道: “我在这世间没有几年时间了,只是我还牵挂着我的那些个徒子徒孙,虽说我徒弟足以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可我心中依旧有些担忧……今日遇到了你,倒是让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小家伙,我送你一份机缘,待我离开这个世界后,若我纯阳有难,你可助上一助,了断你我之间的因果。”沉吟了片刻,老道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江湖四大内功心法,明教焚影圣诀,唐简的空冥诀,少林易筋经,纯阳坐忘经,今日你已经学的焚影圣诀,空冥诀,只差我纯阳镇派绝学坐忘经便可一步登天成就先天,那我便也将坐忘经传授与你,顺带教你些许剑法。” “晚辈谢过前辈,若有一日,纯阳宫有难,晚辈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自抑的惊喜,虽然早就猜到这老道肯定不凡,但也没想到他竟是纯阳宫中长辈,而且听他的语气,范闲也猜到对方的身份: “前辈可是纯阳吕洞宾吕真人?不知前辈口中四大神功,何以称为神功?” “你身负两门绝学,竟然还不知道这四大神功?”吕洞宾没有否认范闲的问话,明显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一脸惊奇的看着范闲,好似奇怪对方竟然不知道这四大神功: “焚影圣诀乃是至刚至阳的绝学,阳属性功法里,以他为尊;空冥诀是为至阴至柔,乃阴属性功法魁首;坐忘经是为混元无属性,源远绵长,一气未灭,一气又起,是为混元第一;至于那易筋经,则能易经洗髓,改进根骨,轮积累,轮浑厚,为当世第一,这四大神功,皆是直指飞升……对了,另有南邵苗疆五毒教心法也是不可小视,自南邵叛乱以来,五毒教也开始行走江湖,其镇教宝典毒经,可谓旁门第一,诡异至极……当然,一个人的实力,也不仅仅是看功法,也看招式,而且江湖中人手段何止千百,有人会堂堂正正的和你交战,也有人会施展下三滥的手段,不过这江湖终究还是以实力为尊。” “晚辈受教了。”范闲点了点头,他总算明白了自己所学焚影圣诀与空冥诀到底有多厉害,如果这是在金庸武侠射雕三部曲中的话,这两大心法等同九阴九阳,难怪可称之为神功。 “好了,我先传你坐忘经,你且听好……”万字心法从吕洞宾口中缓缓道来,范闲一边默记着这段心法,一边品读,若遇到不解的地方,便开口向吕洞宾问询,而吕洞宾也极具耐心的为范闲讲解,直到天色渐暗,这才传授完毕,而后吕洞宾神色一正,道: “今日我虽传你坐忘经,但只是传你一人,你不可传授与他人,毕竟此乃我镇派神功,否则老道那些徒子徒孙,怕是会找你麻烦。” “晚辈明白。”范闲点了点头,神色也很严肃:“前辈所授,晚辈绝不将其传于他人!否则必遭天谴,五雷轰顶化为飞灰。” “倒不至于发誓这么严重……”吕洞宾点了点头,笑着道: “虽说我一身本事比不得上古贤圣,八卦易学更比不上伏羲文王,可面相八卦倒也会一些,知道你并非恶人,更知你非不讲信之人。” “啊?”范闲听到吕洞宾的话,不由得呆了一下,回神之后方才想起眼前之人在前世地球的神话中,可是神仙人物,这才无语摇头。 “接下来几日,你就跟我学几套剑法,虽然并非什么高深功夫,只是我纯阳入门剑法,却也比你什么都不会好一些,顺带,虽然你三大神功同修,能化先天一气,但是我看你的武道见识,怕是难以将这三大神功融为一炉,多半会花上数月才有所成,且让我再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前辈!”范闲闻言一乐,别说是纯阳的入门剑法,哪怕只是江湖上最最最简单最最最末流的武功招式对范闲来说都极有诱惑,毕竟没有招式的配合,体**力再为浑厚,也只不过比常人身体更为强壮,更为敏捷一点罢了,无法发挥出内力的作用。 “啧啧,生而先天,也不知你未来成就会是怎样,老道一生不弱于人,纵然是那南北两位剑圣,拓拔思南慕克白,曾经的天下第一方乾,明教教主陆危楼,唐简那个老家伙,霸刀柳五,公孙大娘二娘等名动天下之辈,也无法让我败服……” 吕洞宾看着眼前面容稚嫩的范闲,好似又看到了未来的一幕武林神话,眼神不由有些飘忽,似回忆似感叹,最终却化为一声叹息: “唉,只是未来种种,怕是与我无关了,红尘种种,真是让人好生迷醉,好生挂念……” “前辈怎会如此一说?”听着一个个名动天下的名字中吕洞宾口中道出,范闲也不由得为之神往,可听到吕洞宾后面的话,范闲却不由皱起眉头:“以前辈的身体,怕是比晚辈更为健康,再活个百八十年怕也不是问题吧?” “吾辈修道,只为成仙。”吕洞宾失笑,而后道:“也许数年之后,小家伙你就能听到我飞升成仙的消息了。” 第二十一章 你瞅谁?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呢。”从回忆中醒来,看着眼前通往纯阳宫地道路上的人际长龙,范闲心中充满了感慨,正如那日吕洞宾所说,而今竟然真的听闻了对方就要飞升仙界的消息了,不过要不是自己在蜀中听到这件事情,恐怕才不会选择来这长安: “只希望一切顺利,让那吕道长顺利成仙,如我前世记忆中的那位上洞八仙一般。” 心中想着这些或有或无的事情,也不忘打量下这拥挤的人潮,其实若范闲不管不顾的选择以自己武道宗师的境界飞向纯阳宫,根本用不着与这些人挤在一起,只是为了现实自己对纯阳宫,对吕洞宾这位对自己有传授之恩的老道的尊重,范闲倒也一如旁人一般,缓缓向前。 而以范闲的眼力,其实也不难看出这同样是行走在道上的人群中,也有好几个武道宗师,而他们也没有选择凌空虚度飞向纯阳宫,想必也是怀着谦卑与尊重的念头在里面。 不过要说起来,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几个打扮明显与中原人有所不同的家伙,认真打量他们片刻之后,范闲这才明悟他们的身份。 其实也是没想到这些人也会出现在这里罢了,不然就他们那么明显的装束打扮,范闲又岂会看不出?毕竟好歹前世的范闲也是一个愤青,对于那曾经侵略过自己祖国的那个弹丸小国也是有所了解。 那些人脚下踏着木屐,身穿着类似汉服,却又有些不同的长袍,腰间挎着两把一长一短的武士刀,却是那倭寇浪人武士的打扮,直让范闲心头火大,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们一顿,只是一想如今已不是前世,虽说这个世界看上去与前世历史很是相同,可这神奇的武学,却绝不是前世的世界中拥有的,而且两个世界的历史,其实也只是大同小异,再想想如今也算万国来朝大唐,最终范闲选择了对这些人视而不见。 可范闲正准备将目光移开,却发现这群倭寇浪人中,却混杂着一个汉人打扮的中年人,只是那人鬓角都已泛白,与其面容很是不搭,奇怪的则是,这人明明一副汉人打扮,腰间也挂着两柄武士刀,背上却背着一柄三尺青锋,虽说藏剑于鞘,可也隐隐显露不凡,其一身修为也为武道宗师,只是范闲眼中却透露出不喜与厌恶。 所要说最让愤青们讨厌的,并不是敌国贼子,而是那些助纣为虐帮助侵略者欺压自己同胞的汉奸们,这才是最让人心生厌恶的人群,这鬓角泛白的中年男子,自然是被范闲当做了汉奸,故而厌恶,故而不喜,故而也不曾隐藏自己充满恶意的眼神。 武道宗师的六觉是何等的惊人,莫说眼神里有些明显的恶意,就算只是被人凝视一会,也会心生感应,那鬓角泛白的中年人,在范闲注视自己超过三个呼吸的时间里,便察觉到了这道恶意的目光,心知自己在这长安城附近身份极为敏感的他,顺利便转头用目光锁定了范闲,可当他看清范闲那堪称稚嫩的面容时,哪怕其一生早已经历过种种坎坷,哪怕泰山崩于面前,也不会惊起一丝波澜的心,也有些震撼。 正如范闲这个闭门造车的武道宗师都能一眼看出来鬓角泛白的中年男子是一位武道宗师,那男子自然也能看出范闲的修为,心中不免有些叹息范闲妖孽,好似那数十年来,威亚武林的北剑圣拓拔思南一般,都是一样的惊才绝艳,都是一样的让前浪死在沙滩上。 然而,以这中年男子的心性,就算是拓拔思南亲身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有丝毫的畏惧,只会兴起挑战之心,更何况眼前这少年?纵然这少年或许也如拓拔思南一般,会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威亚武林,当世无敌,然而那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他就不该以这种明显充满了恶意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知收敛。 与身边的几个浪人武士说了几句,而后这鬓角泛白的中年男子便穿越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范闲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道: “少年人,你认识我?还是说,我们之间有仇?虽说我这一生也不知结下多少仇敌,但也少见你这样的人,或者你自信你已经超越了我?” “仇怨?我们之间没有仇怨。”虽然这中年男子走到自己面前让自己很是惊讶,可范闲心中却隐隐有些好笑,毕竟这男子的话,就好似那前世网络上流传着的一个笑话—— ‘你瞅谁?’ ‘瞅你咋滴?’ ‘你再瞅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 只是范闲也很快地回过神来,知晓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是一位武道宗师,不能小视,然而想着心中对于对方是个汉奸的猜测,却也让范闲的眼神愈发的厌恶: “听你口音,并非是那倭寇之流?而是一个中原人?何以与这些蛮夷同行?身为汉人,你自己应有的骄傲呢?” “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鬓角泛白的中年男子听到范闲的话,微微一愣,总算明白了眼前这少年并非是自己的仇敌又或者别的敌人,而只是因为看到自己与倭寇同行而心生厌恶,虽说他不知道范闲的前世对这种人称之为愤青,可他也听闻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只是看到蛮夷,就难抑心头之火,而且还是个武道宗师,只是他却不知道范闲前世的世界里,倭寇对于中华有多大的罪孽: “你仅仅是因为我与这些人倭寇同行便对我产生恶意而不在乎是不是多了我这么一个敌人?多么有趣的少年人,不,哪怕我一生所遇之人,也很少有你这样有趣的家伙了,原本以为你是我的敌人,准备了结你的性命,可现在听你一说,我倒不怎么想杀你了,只是,少年郎,莫轻狂,你虽以这等年纪有如此修为令人赞叹,可这天下还没到你横行无忌的时候,今天前辈我就教你一个好,莫要随意招惹旁人,以免惹到你惹不起的人,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毕竟这是师……纯阳真人的飞升大典,不宜见血,我只会让你知道,这个江湖,只有拳头足够大,才有说话的权利!” 第二十二章 谢云流传 武林江湖,说到底就是一个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地方。 一如那鬓角泛白的中年男子想要揍范闲一顿一样,范闲对这中年男子也很是不顺眼,也有着把对方揍上一顿的想法,听到对方说出想要教育自己怎么做人的说法,范闲怒极反笑: “你这是想要告诉我你的拳头比我的大吗?这位大叔,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少年郎,莫轻狂。我看是大叔你太过猖獗了吧?” “小鬼,你这嘴上的本事倒是不弱啊,就是不知道你的拳脚是不是也这样强硬。” 似乎是不欲与范闲继续浪费口舌,又或者觉得说再多也不如打上一场,中年男子果断的从背后拔出那柄长剑,寒光凌厉,冷光流转,着实不凡,一望之下,范闲竟有种心生寒意的感觉,不由叹道: “好剑!好厉害的一柄剑,这柄剑怕是不是凡物吧?” “剑名残雪。”中年男子屈指在残雪剑身上轻轻一弹,清脆剑鸣声回荡不息,残雪剑身上寒光更甚一分: “小鬼,亮兵器吧,我可不想欺负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残雪?好名字!”范闲先是极为眼红的看了看中年男子手中的残雪,而后才摇头道: “一柄剑,哪怕只是最简单最普通的剑,也是好几两银子,我哪里有闲钱去买这些,之前我倒是有一柄从山贼手机夺来的剑,可惜之前与人冲突毁了。” 中年男子和范闲之间的对峙,明显与周围跑来观看吕洞宾飞升的江湖人士格格不入,这些人哪怕互相之间有些仇怨,也不会在这个对于纯阳宫来说极为重要的日子里发生冲突,只会咬牙安逸忍耐,然而范闲与这中年男子却隐隐有些不管不顾就要打起来的势头,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纯阳宫本就在长安城附近,之前范闲出手一剑败退令狐伤,然后逃之夭夭,此地也有不少人目睹,而今却是认出了范闲,知晓这少年看似年少,却也是一位令人尊重的武道宗师,只是有些好奇与其对峙的那位鬓角泛白的中年男子是谁。 然而,认出中年男子身份的人,比之认出范闲的人更多,特别是这些人在一旁听到中年男子说出自己手中宝剑的名字后,哪怕没将中年男子认出来,也猜到了他的身份,也就范闲这种闭门造车不问蜀中以外的武林事迹的家伙,才会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猜出这男子的身份后,这些人看向他的时候,眼神多有复杂。 一如畏惧,一如敬仰,一如不屑,一如厌恶,一如好奇,种种神色不一而论,然而其中占据大多数的,却是一种畏惧与恐怖。 “那是剑魔啊!一教两盟三魔中的剑魔谢云流便!那少年人是谁?竟然和这剑魔起了冲突。” “说起来这剑魔曾经也是纯阳宫的弟子吧?我记得他还是如今纯阳宫掌教李忘生的师兄,算起来是老神仙吕真人的大弟子,没想到这次老神仙飞升仙界,竟然将他也吸引了回来。” “哼,这魔头空有一身武艺,却是个大逆不道的弑师孽障,而且还和那些东瀛人勾结在一起,成立那东条一刀流,当年在江湖中作恶多端,不知多少江湖好汉丧生其手,其一生作恶多端,也不知犯下多少罪孽。” “谢云流也不见得真有那么作恶多端吧?当年其弑师之事,传闻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在里面,几年前十多年前南邵之乱,纯阳掌教李忘生被那些乱贼设下陷阱深陷危局,这谢云流不也不辞万里赶往南邵将李掌教救出来了吗?可见度这谢云流与纯阳之间也不见得全是仇怨,其中恩怨,怕是非你我这些外人能知道。” “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那二十年的第四届名剑大会的事情,当时那一届名剑大会,正是谢云流独战天下,夺得魁首,其手中宝剑,就是从此而来,只是当时名剑大会都是藏剑山庄给江湖各大门派,以及许多散人高手送出请柬,方能参加名剑大会,可当年谢云流是如何获得请柬的?据我所知,当年藏剑山庄可没有给他送出过请柬。”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我曾听到过一个传闻,当时只是当成一个笑话来听,可现在听你一说,我才觉得其中应该还有内幕,记得当初藏剑山庄给纯阳宫送去了一张请柬,李掌教也手执请柬准备参加名剑大会,然而他刚刚下了山,便将请柬弄丢了,据说这位李掌教给出的解释是遇到了匪人,被抢去了名剑大会请柬。” “开什么玩笑!哪怕是二十年前,李掌教一身武学也已经大成了吧?若是他们不愿,就算是被拓拔思南,方乾,慕克白之流堵上,哪怕不敌,也不会连请柬都保不住,怎么可能会有贼匪能够从李掌教手中抢到请柬?” “所以说,当年之事,必有内幕啊,以李掌教的武艺,不可能被人夺去名剑大会的请柬,可李掌门却说遇到了一个劫匪,把请柬抢了去;而那谢云流,明明藏剑山庄没有给他发出请柬,却能参与名剑大会,一举夺魁,其中隐藏的东西,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了!当年李掌教遇到的劫匪不是别人,怕正是这剑魔谢云流,而他手中的请柬,也不是被抢的,多半是他自己主动送出去的!我想哪怕以剑魔谢云流的本事,也不可能从李掌教手里夺走名剑大会请帖,唯有李掌教自己愿意,这请帖才会落到谢云流手里,这纯阳宫与谢云流之间的恩怨啊,真不是我等外人能够明白的。” “只是这谢云流虽说品行还有待深究,然而其一身武艺,无论是谁,也必然称其一句武道宗师,怎么会与这一个弱冠之龄的少年人起了冲突?这少年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值得谢云流这一位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魔,亲手对付他?莫不是这少年触怒了这谢云流?” 第二十三章 一言不合就开干 江湖上,有很多一言不合就开干的事情,往往都会招来一大帮围观群众,君不见那十年一次的藏剑山庄名剑大会,每一届都吸引了多少江湖人士的围观。 人毕竟是爱看热闹的,特别是一位早就功成名就的武道宗师在找一个少年人的麻烦。 那名为谢云流的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范闲,手中名剑残雪一个转动,反手将剑柄递给了范闲,左手搭在腰间的一柄武士刀上: “你也是用剑的?身为江湖人士,竟然不带刀兵,你就靠着双手行走江湖吗?莫说我欺负人,这柄残雪你先用着,且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有你嘴上功夫几分。” “还真是自信满满啊,大叔。”范闲一点都不客气,伸手接过谢云流递过来的名剑残雪,而后挽出一个剑花,虽说早就知道谢云流手中这残雪不凡,可直到真拿到了手里,方才知道何为名剑,足以让一个剑客强上三分: “来吧,这位大叔,与其在这说个没完没了,不如直接做过一场,我倒也想要看看大叔凭什么如此横行无忌,在此猖狂。” 言罢,范闲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率先朝着远处飞去,而谢云流面上微微一笑,也紧随其后朝着远方而去,而之前远远围观两人的吃瓜群众们,纷纷对视一眼,惊讶于范闲这等年纪便是武道宗师的同时,也齐齐奔跑着追随两人而去,更有几位武道宗师,也如鸿雁一般飞掠而去。 范闲并未飞多远,只是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山头上便停了下来,仅仅片刻功夫之后,谢云流也来到了范闲面前,两人之间的嘴炮早就已经打完了,如今互相瞅着对方对视了一会之后,便不约而同的提剑(刀)开始冲杀。 同样是武道宗师,谢云流给范闲的感觉与之前的令狐伤全然不同,虽然两人都有着剑客的骄傲,可之前的令狐伤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战意,与其交手时,范闲能感受到令狐伤的失望,就好像是在失望是自己出手而不是别人一样,故而他选择了放弃,而眼前的谢云流则有种气势滔天,不可一世的张狂,范闲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战意,不由得也有些热血上头。 范闲手中残雪与谢云流手中武士刀碰撞在一起,而后又分开,从谢云流武士刀上传递过来的巨大力量,让范闲有些怀疑对方的发色是不是染的,明明身体已经从巅峰状态走下,可依旧还有如此巨力,简直不科学。 而谢云流也在怀疑范闲的年龄,正如对方对于自己的力量感到不科学,谢云流也在惊叹着范闲的内力,两人兵刃交击的时候,谢云流能感到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内力,几乎不弱于苦修数十载的自己。 一次兵刃的碰撞,让两个人心中都对对方的实力隐隐有了个底,都知道对方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人,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压力的同时,两人斗志更添一分。 名为谢云流的男子,当初被黑白两道追杀,以至于被迫流落东瀛,却也在东瀛奇遇连连,且不说那日渐大成的武功,就连他手中的那柄武士刀也大有来头,那是东瀛的镇国神器,天丛云剑——草雉剑,再加上谢云流结合中原武功与东瀛武功而创出的流派,中条一刀流,合两家之长,何等精妙? 只是谢云流终究是在东瀛待了太久,或许在东瀛他能技压群雄,可在中原武林,却也有太多人在齐头上,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了东瀛武士招式凶恶搏命的势头。 反观范闲,中原武林四大神功练了三套,合为先天一气,十多年内功修为堪比他人数十年,可传授他三大神功的三个人,陆危楼与唐简皆未传授他一招一式,吕洞宾虽说传了范闲些许剑招,但那也不过只是纯阳宫的基本剑诀,十多日的传授,吕洞宾便离去,而后范闲只能自己在江湖上跌摸滚爬,虽说他曾凭借着自己武道宗师的修为,悄悄潜进奕剑听雨轩偷学过几招剑式,但也不成套路,还不如纯阳宫基本剑法。 而后便是因潜入奕剑听雨轩却误入奕剑听雨轩禁地太古铜门中,进入了奕剑听雨轩所镇守的妖魔世界与这个世界之间的唯一通道,在这些人布满妖魔的太古铜门后面的世界里,范闲血战三年,方才脱身,原本的纯阳宫基本剑法与偷学来的剑招,也变得杀气腾腾,凶险狠辣,招招致命。 两人都是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武道宗师,比起那些闭门造车,一心研究武学,不与他人切磋,甚至连一些不入宗师的凶人都打不过的武道宗师,两人的实力不可不谓强大,特别那谢云流,纯阳宫绝学之一太虚剑一经施展,浑厚内力转化为剑意罡气,防御力大增的同时,被范闲攻击的时候,那太虚剑意还自动反震,好似刺猬一般,令范闲无从下手,只能硬着头皮搏命攻击,试图拼着受伤,也要将这龟壳一般的太虚剑意击破。 然而两人交手三十个来回之后,虽说谢云流的太虚剑意已经破碎,可作为曾经的纯阳宫大师兄的他,如何能看不出范闲所施展剑法除了偶尔会夹杂几招奕剑听雨轩的剑招以外,全然是纯阳宫基本剑法三才剑法? 以谢云流对于纯阳宫武学的造诣,又怎么会不了解,看不穿范闲这几乎是自己琢磨出来的纯阳宫三才剑法?虽说心中隐隐有些古怪,隐隐有些好奇范闲怎么会施展纯阳宫武学,奇怪他怎么只用基本剑法,而且对方的内功虽说有纯阳宫镇派绝学坐忘经的影子,可更有一阴一阳两种气劲运转,也因为这一阴一阳两种气劲的存在,这才使得谢云流虽说往往已经看穿看透范闲手中剑法的下一招会是什么,却依旧无法占据太多的优势,以至于两人僵持。 这两人几乎打平的一幕,是战前无人所能猜到的,此前无论谢云流,又或者范闲,都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可现在却始终无法拿下对方,两人心头惊骇愈发强烈。 第二十四章 罢手 其实要说最为惊骇的,恐怕是周遭围观的吃瓜群众们,特别是那些认出了谢云流而又不认识范闲的江湖人士,他们对于两人交战的结果,才是真正的惊骇。 谢云流好歹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高手,而范闲在今日之前几乎默默无闻,可就是这么一个谁也不认识的江湖新人,却和谢云流战斗到这个程度,虽说隐隐落于下风,可还是依旧让旁人为止惊骇,毕竟那谢云流,乃是一代宗师,乃是曾经名剑大会的魁首,诺大一个江湖,无人敢于小瞧他。 然而今日却有一个看起来未到双十年华的少年竟然能够和谢云流交手,不露败相,只是隐隐落于下风,这边足以让围观的吃瓜群众们为之惊叹了,甚至他们都开始好奇起范闲的身份,而那些满头白发的老江湖们,更是隐隐看到了六十年前那第一次名剑大会的时候。 六十年前,北剑圣拓拔思南十二岁,纯阳宫,不,那会吕洞宾还没创建纯阳宫,那会的谢云流也才十六岁,两人便如彗星划过夜空一般,在第一届名剑大会上惊心动魄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那一次名剑大会,十二岁的拓拔思南已为武道宗师,其成就宗师的年岁,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是范闲,也是在三大神功合为一体,化作先天一气后半年,方才成就宗师,那时的他已经十三岁。 而那时的谢云流未至武道宗师境界,虽说与宗师仅仅差了一线,可终究还是在三五招之类败给了拓拔思南,然而并没有人嘲笑谢云流的这一次失败,只因十六岁便隐隐触摸到武道宗师的天花板,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被称之为惊才绝艳的天才,只可以他遇上了拓拔思南这个让人绝望的妖孽。 而今,范闲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上,而且还与剑魔谢云流交上了手,在对方没有放水的情况下,与其交战如此之久,难免不是让人把他和拓拔思南相提并论,隐隐地,在此围观的吃瓜群众们,感觉自己又看到了一只惊世妖孽的诞生。 只是场中战斗着的两个人,并没有关心周围吃瓜群众们的想法,他们只想一心一意的打下去,而范闲也是隐隐察觉似乎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被对方看破,惊骇之余,也慢慢地静下心来想办法,猛然一剑将谢云流逼退两步,范闲也乘机往后退了三步,而后忍不住好奇的问到: “我怎么感觉你看穿了我所有的招式?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不认识我?没想到这江湖上还有不认识我的人,我还以为你听到残雪的名字,便能猜到我是谁,看来是我太过自信了。”听到范闲的问话,谢云流也是一愣,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反倒是满脸回忆的道: “纯阳宫三才剑法,我都快记不得自己练了多少年了,从我记事起,我就在练这一套剑法,你在我面前使用这三才剑法,时至如今,也快练了七十年了,我怎么可能看不穿?” “你是纯阳宫的人?那为何你会跟这些东瀛人走在一起?”听到谢云流的回答,范闲倒是明白了为何自己的剑招总是被对方看穿了,可新的疑惑也为之诞生: “你说你练了快乐七十年的剑,那你岂不是已经起码七十岁了?怎么可能!你看上去不过五十多岁!” “真不知道你是谁的弟子,难道是李忘生新收的弟子吗?就没有人告诉你这些江湖常识?”也许是因为范闲隐隐能够和自己打平的缘故,虽然谢云流并没有用尽全力,可这也足够让谢云流高看范闲一眼了,对于范闲的疑问,并不藏着掖着,反倒宛如一个长辈一般,一一给范闲解释起来: “也许我曾经是纯阳宫的弟子,可惜现在不是了,然而我并不后;至于我为何与东瀛人在一起,则是我的际遇,这些往事实在没有继续提起的必要了;而如今,我已经七十六了,不过是因为武道有成,故而显得年轻许多……你我这个境界,是足以比常人多活上许久。” “曾经的纯阳宫弟子吗?”无言的看了一眼谢云流,范闲从对方那满不在乎的口气中,听到了些许遗憾,而对方的神色,也显得很是沧桑,知道对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心中因为对方与东瀛人走在一起而误以为对方是个汉奸而产生的恶感,也为之消退不少,想了想之后,叹息道: “我不知道你的过往,也不知道今日之事,是对是错,今日之战,我也没有兴趣打下去了,反正除了这完全被你看穿的三才剑法,和我从奕剑听雨轩偷……借鉴而来的几招剑法,我就只剩下为了杀戮而生的剑法了,不宜用来与人切磋,今日就算我输了吧……那我自创的杀戮剑法,我也没有信心赢你。” 说罢,范闲便将手中的残雪往谢云流一抛,显然是真的不想打下去了,而谢云流也因为之前范闲的问话,回忆起了曾经的种种,心思也略为沉重,没有强行想要和范闲继续打下去的想法,漠然的接过范闲的抛来的残雪,收起草雉剑,轻声道: “也罢,今日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不过我还是告诉你一下,以后行走江湖切莫如你今日这般无端生事……在你举世无敌之前,你没有这个资格,有时候,对于一些比你强,或者你看不穿的强者,最好还是忍耐一些,这对你并没有什么坏处。” “晚辈受教。”无言的看着眼前宛如自家长辈谆谆教导的谢云流,范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仔细想了想今日的两次战斗,明白谢云流所说乃是实话,也是为了自己好。 “何人在此生事?莫不是不将我纯阳宫放进眼里?”正当范闲与谢云流两人相视无语,准备离开的时候,天空中落下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着这老者,谢云流执着名剑残雪的手为之一抖,而老者在落地后,第一时间看到了范闲和谢云流,而后目光就在谢云流身上再也转不开了: “师兄?” 第二十五章 吕洞宾的两个徒弟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李忘生与谢云流是师兄弟,也不仅仅是师兄弟,当年两人还年幼,便成了孤儿,而后被吕洞宾教导养育,那时吕洞宾还未创立纯阳宫,李忘生与谢云流之间,更像是一对兄弟。 然后后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师兄谢云流妄自干涉皇家皇位之事,惹得当时刚刚登基为帝唐睿宗李旦大怒,虽碍于吕洞宾的威望武艺,可依旧下令让纯阳宫给出个交代。 只是吕洞宾又怎么会将视为己出的谢云流交出去?吕洞宾连忙找来二弟子李忘生商量如何面对这件事情,最终吕洞宾决定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个责任,为自家弟子背书。 然而世上之事多有巧合,在吕洞宾和李忘生商量的时候,谢云流恰巧听到了其中的一部分话,误以为自家师傅师弟要将自己交出去,大惊之下心慌意乱,匆忙中一掌打伤吕洞宾,而后外逃。 天地君亲师,舍天地之外,谢云流几乎将君亲师全给得罪了,虽说吕洞宾与李忘生都不觉得谢云流做错了,可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江湖上,弑师之徒,人人得而诛之,而谢云流又参与了皇位之事,朝廷也不愿意放过他,如此一来,黑白两道齐齐追上谢云流,无可奈何之下,谢云流只得远走东海,逃至东瀛,至此李忘生再没见过自家大师兄 直到数十年后,纯阳宫坐忘经失窃,中条一刀流西渡而来,挑战中原武林,江湖上这才又有了谢云流的消息,只是这次谢云流所闯下的名头,是东瀛剑魔,是与血魔,琴魔并列的三魔。 可是此时的李忘生已经是纯阳宫的掌教,无法从教务中脱身出来去寻谢云流的踪迹——在李忘生的心中,还是只有自己的大师兄才是真正应该掌管纯阳宫的人。 然后就到了第四次藏剑山庄名剑大会的前夕,手执请帖准备去参加名剑大会的李忘生刚刚下了山,便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数十年没见的大师兄谢云流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当得知对方想要去参加名剑大会,需要自己手中这一张请帖的时候,李忘生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将这江湖上许许多多人渴望而不可求的请帖交到了对方手里。 最终的结果便是,东瀛剑魔谢云流,第四次名剑大会,独战天下群雄,夺得魁首,从藏剑山庄带走了名剑残雪,而后,李忘生与谢云流之间,又是二十年的不相见。 时至师傅吕洞宾飞升在即,纯阳宫上下一片喜气洋洋,江湖上亦有不少武林豪杰前来观礼祝贺,虽说来的人多了,麻烦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所幸前来恭贺和观礼的江湖豪杰们,都怀着对纯阳宫对吕洞宾的尊敬,哪怕互相之间有深仇大恨,都克制着自己,直到今天,李忘生方才听到山下有两个来观礼的客人打了起来。 本来可以随意找些弟子就能将这件事情摆平,然后很快又传来这两个发生争斗的人都是武道宗师,这样一来哪怕是李忘生都无法淡定了,只得亲自下山,前去解决这件事情,毕竟武道宗师之间的战斗,常人难以插手。 很快李忘生就找到了战斗发生的地方,虽然相距较远,可那边剑气丛生,剑意肆横,岂能不引人瞩目?而李忘生更能从那边的战场上,感受到两股同为坐忘经的气息,虽说这两股坐忘经的气息都有些奇怪,就好像是坐忘经改动过的样子一样,可却也令李忘生更为着急。 火急火燎的赶过去,李忘生还未落地,便先大喊一声,想要制止两人的战斗:“何人在此生事?莫不是不将我纯阳宫放进眼里?” 说罢,李忘生这才有空打量场中战斗的两个人,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少年,看其年岁最多也就十多岁,这让李忘生都为之有些惊讶,心想又一个妖孽出现了,而后才看向场中执剑的另一人,可这一看,便再也转不过目光了,那所见之人,正不是自己与师傅担忧了数十年之久的师兄谢云流? 好似怕这是一场梦似得,李忘生的声音开始颤抖,开始沙哑:“师兄?” “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兄了……已经不是很久了……”东渡东瀛那么久,回归中原也有家不能回,谢云流这一身到底有没有后悔过?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只是从他那青筋暴起的握剑之手便能看出他心情的不平静,也许是没想到会这会儿与李忘生见面,又或者根本没想过与李忘生见面,张口欲言许久,最终却选择转移话题道: “你怎么过来了?是了,如果我是你,有人在师……这会在山下争执闹事,怕我也会选择下山立威……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孩子是纯阳宫的弟子吗?他是谁的徒弟?” “嗯?”或许眼前的围观群众太多了,李忘生回过神之后也发觉这里并非是叙旧的地方,转头看了一眼范闲,再度为对方的年纪而讶然,也很好奇对方的师从,然而却更为好奇谢云流的话语里所表达的含义: “你说他是纯阳宫的弟子?为什么会这么说?如果我纯阳宫有如此一名优秀的弟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虽然有些不一样,甚至比坐忘经更强,虽然对于坐忘经我了解的没有你那么深刻,可我还是能从他的内气流转中看到几分坐忘经的样子。”谢云流若有所悟的看着范闲,当年纯阳宫坐忘经失窃,实乃自己所为,然而自己也不过是想学学这本神功,并没有传授给他人,在看过之后便烧毁,既然这个少年人并不是纯阳宫的弟子,那么他怎么会坐忘经的?想到这里,谢云流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似乎随时都会出手干掉范闲。 “这位小兄弟,你难道不给个解释吗?”听到谢云流的话,李忘生脸色也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范闲,二十多年前坐忘经失窃,李忘生和吕洞宾都知道那是谢云流所为,虽说在江湖上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可两人也从未有担心过这坐忘经会被传出去,然而现在竟然有一个不是纯阳弟子的人学会了坐忘经,作为纯阳掌教的李忘生怎么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两位大叔,你们可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害怕的……”虽然对眼前的两人的身份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这会范闲也该知道这两人都是纯阳宫的高层,或许之前和自己战斗的那个家伙如今已经不是纯阳宫的人了,可看样子他心依旧留在纯阳,如果自己不给个合理的解释,自己怕是得掉一层皮了,只是自己的坐忘经来路真的没有丝毫的毛病,范闲一点都不着急,反倒是笑着道: “我的坐忘经是一个叫吕洞宾的老道教我的,也不知道你们是他的徒子还是徒孙?或许你们该叫我师叔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