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阴师》 第一章 水胖子传闻 大学毕业后,我就回了老家,听爸妈的话整天在家好好看书,如愿考上了镇上一所公办小学,拥有了‘铁饭碗’。 和很多人一样,一旦选择了回老家,面对的首要事情就是找对象。 在父母眼里大学似乎是个分水岭,毕业前一天还是个孩子,毕业后一天恨不得你孩子能上幼儿园了。 我是独生女,爸妈对我的婚事十分看重,半年的功夫来回见了十多个,没一个顺眼的,只是其中有一个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见他那天,从头到尾他几乎没说一句话,气氛尴尬的我硬生生喝了四杯水,后来气氛沉闷到我几乎发脾气走人的时候,他突然悠悠的开口:“这栋楼昨天有人死了。” 我一愣,几乎下意识的开口:“然后呢?”话说完才发觉他这句话问的莫名其妙,有人死了关我什么事? 然后他就再不肯开口说第二句话,我接连问了几个问题他都垂着脑袋像是听不到,终于无法忍耐,气急败坏的摔下结账的钱在桌子上就起身离开了。 到家后和爸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然后直到今天都没再去见任何一个相亲对象。 可是最近,之前见的那个闷葫芦怪胎的妈妈却总是给我爸妈打电话,询问我的态度,我妈委婉的拒绝了几次对方却好像完全听不懂一样,后来干脆邀请我去他们家里吃饭。 我爸脾气急,直接拒绝了对方,并且说了好一通难听的话,但也没能阻止对方每日按时到来的问候电话,再后来每天起码能收到他们家打来的十几通电话,我们家不堪其扰,最后只能拔了电话线,将对方手机拉黑。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曾想,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 我们家很早就搬到了市里,当初考编制的时候,报了老家镇上的学校,一是乡下工作压力小,二是考试竞争力小一些。为了来回上班方便我淘了辆二手车用来代步,星期一早上我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准备在市里吃了早饭再去上班,结果到车库远远的就看到有个人影猫在我车旁边,没敢靠近,早上车库里几乎没人,我停下来远远的喊了声:“谁?” 那人一愣,接着回过头来,在看清那人面容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大跳。 竟然是上回相亲的那个闷葫芦! 见是他,想到前段时间他们家那些已经构成骚扰的电话,不禁大为恼火,快步走过去质问:“你干什么?!” 和上次一样,像是完全听不到一样,无论我怎么问,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一直绕着我的车转圈。 就在我准备喊保安的时候,他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条塞给了我,确切的说是写着一些奇怪文字的纸条,如果不是最下面有一排手机号我一定会觉得这是某幼儿园小朋友的杰作,这过程中他紧盯着我的眼睛,口气不容置疑:“随身带着,不能丢了,记得!不能丢了!” 或许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震着了,我呆呆的点了点头。 直到他离开好一会,我才后知后觉的揉着刚刚被他抓住的手腕,之前没注意...今天细看,这人长得还真挺好看,皮肤白白的,五官格外的清秀,就是手凉了点... 那风铃十分迷你可爱,上车后随手装进了大衣兜里。 这样一耽搁到学校的时候迟到了几分钟,本以为少不得挨副校长那刻薄老头一顿数落,却发现办公室里只有两位老师在窃窃私语,我有些发愣,其他人都没来?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学校操场早上发现倒了个学生,这会120和警察都来了,老师都去各个班里维持秩序,其余的都去围观了。 难怪今天副校长没来抓迟到的老师,心里头窃喜了一会,我不是班主任,这会不需要看早自习,干脆也去操场上看看什么情况。 远远的就看到警车和120的车灯不停的闪烁,周围人的脸色也都有些严肃,本还吊儿郎当抱着看热闹心情的我突然意识到...看这情况好像真是出事了。 校长是个中年女人,头发花白,十分有威严的人,她站在人群最中间,脸色少有的严肃,有警察在她身旁询问着些什么。脚下加快了两步,想挤过人群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刚靠近人群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抓我的是初中部的一位男老师,姓白,叫白李,我私下喊他李白。 李白脸色不好看,见我准备发问,摇头低声道:“别去看,人死了.....” .............. 我恍惚了好一会,才消化掉这句话:“死...死人了??死的是学生?” “嗯。”李白很严肃:“六年级的。” 我看了眼人群还是觉得不敢相信:“怎么死的?” 狠拧了下眉头,李白的脸上出现了怀疑的神色:“淹死的。” 我倒抽了口气,难怪李白自己都怀疑这个答案,这是操场,怎么可能有人淹死。 几个小时,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镇子,有个学生淹死在了操场上,口耳相传很快就变的更加神叨叨。很显然操场不可能淹死人,除了厕所别的地方没水,更不可能有人将淹死的学生捞起来扔到操场上,这件事一时无解,警察查了半天没有任何头绪,没法只能先把尸体带走。 因为这个事,学校放了两天假,等学生走完,办公室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说今天这个事,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谁突然把话题引到了镇子旁的那条大河上,这个镇子靠着旁边一条大河,据说是淮河的某条支流,而每年六七月份雨水多的季节,住河边的人经常能看到水上飘着的尸体,都是上游淹死后冲过来的,因为尸体被泡的发胀,镇上人都叫那些死人‘水胖子’. 靠近水源的地方基本都有着各式各样的传言,据老一辈的人说早些年淮河发过一次大水,淹死了许多人,那时候站河边能看到不停有被泡的发胀的‘水胖子’从上游被冲下来。可奇怪的是一夜之间镇口的河边聚满了‘水胖子’这可吓坏了镇上的人,水明明还在往下流,这里也不是什么弯口,怎么着水胖子也不可能都被冲到这...如果不是人为的,那就是这些水胖子都逆着水流...游到了村口河边... 接下来就有人在村子的各个地方发现‘水胖子’那时候虽然发水但并没淹进镇上,尸体分散的出现在各个地方原因不得而知。 说到这里办公室安静了好一会,大家都没说话,却都不约而同的将这个故事和操场上淹死的那个孩子联系到了一起,我搓了搓胳膊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就在这时,李白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校长和两名警察,李白的脸色不佳看到我的时候也没打招呼,反而是校长走到我面前:“程老师,这两位有事想找你了解了解,你跟他们去我办公室吧。” .............. 我没想到这件事会和自己扯上关系,那警察在河边找到了那名学生的鞋袜,同时也在旁边发现了一部手机,手机里一条编辑好却未发出的短信是警察找到我的原因...因为那条信息是准备发给我的。 上面写着‘程老师救我,快点!来不及了。’ 我来回将这几个字看了无数次,有些恍惚,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周围的人:“什么意思?...这短信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我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信息提醒。 第二章 信息 拿出手机一看,我腿一软差点就地躺下... 发来信息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是短信内容赫然和我刚刚看到的那个死去学生准备发给我的内容一模一样。 或许是见我反应不对,身旁警察拿过我手机看了一眼,脸色一变赶紧小声问了身旁警察什么话,俩人嘀咕了一会后,拿过我手机的警察脸色有些尴尬,将手机还给了我道:“估计是刚刚不小心按到了,不好意思。” 接着他们又问了一些问题,紧接着告诉我近期可能还需要我帮助了解一些信息就离开了。 估计是去走访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和这个学生并无任何关系。 虽然自己都没时间反应,但是似乎现在突然之间我就变成了和这件事牵扯最深的人。 校长没说什么,但别的老师看我的眼神明显带上了浓浓的打量。 我脑子有些乱,本想早早回家和爸妈说说今天的事,却不曾想爷爷竟然打来电话让我去他家里一趟。 之前就说过,我考上的是老家的的学校,爷爷和二叔一直都在老家住着,因为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比较严重,所以从小到大他很少跟我说话,也几乎从不让我去他家里吃饭。 突然之间打来电话我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去了。 我有些害怕见到他和奶奶,那种因为我无力更改的性别问题而出现的厌恶,根本无力招架。 在家门口徘徊了十几分钟才鼓足勇气推门进去,院子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从二叔屋子里传出来的婴儿的啼哭,前阵子二婶在近四十岁高龄生了个儿子,在此之前她已经生了两个女儿。 奶奶从二婶屋子里出来刚好看到了我,原本笑眯眯的神色立马收了起来,不冷不热的道:“来了?” 我点头,有些局促,紧接着就听爷爷在二婶屋里喊我进去。 一进屋二叔就迎了上来,三叔也在屋里坐着,三叔是奶奶最小的儿子比我大两岁,瞧见我进来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还没明白那个眼色的意思,另一边爷爷就开口了:“听说你学校里死了个学生?” “嗯。”我点头。 爷爷怀里抱着那个仅有两个多月大的奶娃娃,说话时没抬头看我一眼:“说是跟你有啥关系?” 闻言我赶紧道:“不是的,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爷爷脸色有些不愉快:“我不管错不错,我们老程家在这地儿老门老户的,你不要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情。” 他的话音还没落,怀里的奶娃娃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二婶赶紧接过来去哄,可是哄了好一会也不见好,反而越哭越厉害,不一会的功夫原本还红扑扑的笑脸都憋得有些发紫了。 奶奶急的不行直嚷嚷着找医生,爷爷也心疼,这会不耐烦的让奶奶闭嘴,二婶也心疼的跟着抹眼泪。 孩子还在哭,嘶声力竭。 就在所有人都围绕在孩子身边时,我兜里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拿出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我如坠冰窟...... “程老师救我,快点,来不及了。” 仍旧是上午那个号码... 怎么会?怎么会又收到信息?这手机不是被警察带走了么? 短暂的惊恐过后我安慰自己可能又是哪个粗心警察不小心按到了吧。 孩子还在哭,嗓子都哑了,我站在一边被那条信息搞得心烦意乱,只觉得这屋子十分的潮热,正准备去院子里待会,在经过抱着孩子的二婶身旁时,原本哭的嗓子都哑的孩子却突然止住了哭声... 所有人都是一愣,二婶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道:“程书一来宝蛋蛋就不哭了。” 奶奶有些不耐烦的将我推到一边:“它哪知道谁谁谁,不哭就好了。” 哪曾想,我刚一走开,孩子又开始哭了,像是实验一样我赶紧又靠近两步,果真不哭了。 二婶可能是被孩子哭的心疼了,见状直接把孩子递给了我道:“程书你哄哄试试。” 孩子到我怀里果真是不哭了,不一会的功夫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二叔高兴的把我好一顿夸,只有旁边的三叔和爷爷脸色却同时严肃了起来。 孩子被一条小被子包着,从刚刚接过来开始我就觉得二婶实在太不细心了,这被子都湿成这样了怎么还不给换换。 等我把睡熟的孩子放下,爷爷将我喊了出去,到没人的堂屋里,爷爷严肃道:“你们学校那学生,怎么死的?” 我如实回答:“淹死的。” “淹死的?在学校淹死的?” “不是。”我摇头:“在镇边上那条河里淹死的。” 爷爷没再问下去,脸色僵硬的吓人。 屋里安静下来后我突然想起了今天学校里老师们说的那件事情,犹豫了一会后我试探着开口问:“爷爷...有人说咱们镇上几十年前发过水,镇上出现了好多淹死的人是么?” 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有些诧异,好一会才道:“没听说过,这河哪年不淹死人?前儿还捞上来俩呢。” 话虽这么说,但是看爷爷的反应好像是知道这件事,只是不想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说,我也没打算真的问出些什么。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爷爷突然问道:“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东西?” 正疑惑,爷爷却又摆了摆手道:“没事,赶紧回去吧,天黑了别在外面转悠。” 从爷爷家离开后我直接开车回了市里,回到家没和爸妈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两天假期过的很快,再回去学校的时候,那个死去的孩子好像已经被大家给忘记了,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孩子们并不知道那里曾经有一个和他们一样年轻的生命消失了。 我下午通常都是满课,已经入秋,每天最后一节课结束回家路上天都会黑的差不多。 晚上课程结束,在办公室改完了作业,学校已经空空如也,没有学生们的学校有一种难得的安静。 车送去保养了,今天得坐班车回去,学校距离镇上车站有好一段路,等赶过去天已经黑了下来,好在赶上了最后一班车。 可能因为天晚了,车上人很少,除了司机和我就只剩最后一排一个女人,车里没灯光,隐约能看到她肚子很大,应该是个孕妇。 那么大肚子这么晚一个人出门太不安全了,心里嘀咕了一下就在靠近门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车子无声穿梭在路上,外面时不时经过路灯使得车厢里忽明忽暗的,外面已经黑透了,这会温度也跟着降了下来,有些冷。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会车厢里似乎升起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雾气,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又想了起来,信息提示... 因为之前的事情,这段时间只要手机发出信息提示音我都有些害怕。 深吸了口气,我拿出手机猜测应该是妈妈发来确认什么时候到家的短信,结果在看到信息内容时我下意识的一声尖叫顺手将手机扔到了车厢里。 “程老师救我,快点,来不及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条?这手机不是被警察拿走了么?!为什么还能一而再的发来信息?!是不是有人恶作剧?还是真的...有鬼? 瞬时的功夫,我脑中闪过了无数的疑问。然而就在这时,扔在不远处地上的手机又再次传来了信息提示音...车厢里很暗,手机在地面上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内容。 “程老师救我,来河边,救我!” 信息内容变了!!! 盯着车厢里唯一发亮的手机屏幕,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突然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如果说刚刚的信息可能是不小心被谁按到误发的...那么这条怎么解释??不可能会有警察拿着手机给我发这种恶作剧的信息... 第三章 吊在路边的人 大脑空白了一会后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报警,紧接着又一个昏暗的路灯照进车内提醒我当前情况的难以描述。 报警要怎么说呢?这件事本就莫名其妙和我沾上关系,这会撇干净还来不及,再主动联系警察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盯着仍旧亮着的手机,我有些心乱如麻,下一秒一股说不出的不自在出现。 车里似乎太安静了...从上车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出现过。 接着我赶紧摇头,想甩开这种念头,车上本就我们三个人,大晚上的没人说话很正常,大家都不认识。 深吸了口气我起身捡回了那个此时如同定时炸弹般的手机,根本不敢看直接关机塞进包里,这一系列的动作结束,我才重舒了口气。 然而电光火石间,我的视线从车内后视镜上撇过,却发现车内此刻竟然只有我一位乘客!!最后一排空空如也,没有人! 这种班车的后视镜都很大,可以看清几乎车内所有的位置。 怎么可能?刚刚最后一排明明有人的!!这一路上车子没有停,那还是个孕妇,怎么可能这样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发蒙的功夫我回头将车箱看了几圈,没人...真的没人! 怎么可能?上车的时候我明明刻意看了眼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啊...她是什么时候下车的? 疑惑间,车子在一条岔路前停了下来,借着灯光看到上来了一个年轻男人,估摸着二十来岁的年纪,长相十分清秀好看,唇红齿白,男生中绝对是高标准的脸。 好看的脸总能让人暂时忘掉所有的不愉快,起码这会我一大半的注意力都被他给吸引去了。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上车后视线在最后一排停留了几次,最后侧身在我身边坐下。 我有些受宠若惊,赶紧端正了姿态。 他坐的笔直,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可能是我不时的偷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扭脸看向我抿嘴道:“怎么了?” 可能是车厢里安静了太久,这会他突然开口,连声音都让我心里小鹿乱撞。 刚想回答他,眼神一扫透过他的肩膀我看到车厢另一边的窗户外面有一个人挂在路边的树上!那是路灯勉强照到的地方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是我百分百的确定那就是个人! 可能是最近一系列的事情让我的承受力提升了不少,也可能是身旁有这么个帅哥心里安稳些,我竟然没有发愣而是直接喊司机:“师傅!快停车!刚刚路边树上有个人!” 一路没说话的司机闻言侧头瞄了眼后视镜,道:“哪有人?” “有有有!真的有!我看到了,就在路边树上,你赶紧停车,咱们去看看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别是谁家孩子上了树下不来了。” 这种事很常见,可能是职业原因,我有些着急,干脆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上次我带的一个学生就曾经爬上树睡着了,结果天黑自己下不来,硬生生在树上哭了一夜,把他爸妈差点没急疯了。 司机看样子也是个热心肠的人,闻言赶紧停了车,我跟他一起从车上下去准备回头去看看,那个小帅哥没做声但是也跟了下来。 就这样一路往回走了约百十米,路边到处是树却没看到任何人影,司机有些怀疑:“闺女,你别是眼花看岔了吧?” 我十分确定:“绝对有人!我看到了!咱们再往前瞧瞧。” 话音刚落,走在前方的小帅哥就出声道:“在这。” 闻言,司机一愣:“还真有人啊。” 我跟着他小跑过去道:“可不是么,你还不信......”后面的话在看清树上的人时彻底憋回了肚子里,僵硬了几秒钟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浑身都止不住的发抖,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 爆起的眼球,伸长的舌头...那树上的人赫然已经吊死多时了...随着偶尔吹来的夜风,尸体和绳子都在空中轻微的摇晃着,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印趁着周围昏暗的路灯光,以及四周毫无人烟的环境,这幅场景简直能把人吓疯了! 司机师傅连连后退了几步,但毕竟上了年纪见识的多了,承受能力比我强许多,虽没直接倒下但身子还是抖了好一会才哆嗦着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那小帅哥站在路边草丛中,距离那挂在树上来回摇晃的尸体很近,他盯着尸体看了一会,接着又回头看了看周围,沉默了好一会才回身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死人,我根本站不住,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他身上的。 那边司机师傅已经报警,他根本不敢再去看那个面容狰狞的尸体,见我这个样子他哆嗦着提议道:“先...先回车上吧...警察来也得好一会...这...这前后不着村的,怪渗人的。” 回到车上,司机将车门窗户全都关的紧紧的,我缓过神来再不敢扭头看窗外,手紧紧抓着小帅哥的衣服,这其中有害怕的成分,更多的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如果对方是个糙大叔我就是抖成狗也绝对不会靠对方怀里。 警察听说死了人来的很快,询问了位置就过去有人过去找尸体,我们被留在车里有警察询问事情经过。 结果不一会的功夫,就有警察回来道:“人在哪?” 看样子是没找到,司机是本地人应该是认识那个警察,闻言就下车准备带他们过去。 因为大家只是路过,警察询问了几句就拿出小本子开始记录。 估摸着十分钟左右,有两名警察把司机搀扶着回来了,只见刚刚还好好的司机这会双目呆滞,整话都不会说,那两名警察满脸无奈道:“没有人。”随即其中一个看向我和小帅哥问:“你们是不是看走眼了?” 我刚准备回答,却被小帅哥抓住了手腕暗暗使了使劲,很明显的让我不要开口。 接着他道:“可能是没看清楚,天太黑了。” 听他这么一说,那几名警察立即面露不悦,但好在职业素养还算不错,又下去查了一圈,确定确实没有人后,告诫我们下次不要随随便便报警说死了人就离开了。 警察走后,司机仍旧神态呆滞,问了他几句话都不回答,待警车走远,小帅哥一声不响的下了车,看他走的方向,似乎是准备再去刚刚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 我有一肚子疑问,加上这会根本不想和司机待在车上,干脆追了上去:“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夜晚的风很凉,深秋已经冷的透心,他没回答我的话,走了老远,我虽然对距离不敏感但是也觉得刚刚并没走出这么远就看到那个吊死的人了。又走了一会,小帅哥才停下脚步,他往四周看了一圈,似乎有些疑惑。我紧跟着他,根本不敢乱看。 半晌,他停在一颗树前不再来回走动。 刚刚尸体就吊在很显眼的地方,这里显然没有,他仰头盯着树枝看了一会,我有些害怕并且疑惑极了:“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了?”可能是今天受刺激比较多,人在承受过多的恐惧过后会出现一种自保形式的现实猜疑,最开始会觉得遭遇的事物不真实,接着就会怀疑否定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我此刻就是这样,看着周围隐没在黑暗中的树木,就算明知道自己几分钟前曾亲眼看见过那个死人,但这会既然找不到就当自己真的只是眼花看错了吧。 小帅哥丝毫没有回去的打算,他盯着那棵树看了一会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径直走了过去,树下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现在已经枯萎的差不多。他在树下的草丛里蹲下了身子,好一会才站起身扭头对我道:“你回车上去吧。” “你呢?”我问。 他站在树下,往树后面一望无际的耕地看了去,道:“我去找找他。” 他?谁?这大晚上的他要去野地里找谁?谁会在这种地方等他? 第四章 李阿姨 等我反应过来的的时候,已经跟着他越过树后面一条小沟,进入了那一望无际的耕地上。 前几天下过雨,泥巴地很难走。 后来回头想想我竟然大晚上的跟一个陌生男人跑到那么没有人烟的地方也着实太胆大了些。 不过当时如果不跟他一起就得回去车上跟被吓傻的司机呆一起,相比较而言还是这个小帅哥更靠谱一些。 两人无声的走了许久,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拽着他衣角,我问道:“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陈铭。” “陈铭?好听。我叫程书。” 他没接话,我继续问:“哎你说...刚刚我们是一起看到的吧...明明是有人的,怎么会又突然不见了?” “没有不见。”回答这句话的时候他脚步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前方道:“在那呢。” 我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那是大约一二十棵书组成的迷你小树林,此刻在树林在外面的那棵树上赫然正挂着一个人! 我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借着月色突然再看到几分钟前还在路边的死人却出现在了这起码两公里外的树林中,脑子瞬间就炸了。 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快要凉透了。所有的疑问都来不及出现就彻底被眼前场景吓蒙圈。 那小帅哥将手脚发软的我留在了原地,他快步上前走到那吊着尸体的树下,仰头看了一会,最后什么也没做又走了回来,在经过我身旁的时候,他侧脸看向我:“你想自己留在这?” 说来也怪,上一秒还觉得骨头都吓脆的自己突然就来了力气,一把抓住了他胳膊。 回去的路上我大脑空白了一路,无数的疑问在徘徊但是罢工的大脑却组织不出来合适的语言。 .......接下来我甚至连自己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等再回过神就已经身处在自家客厅里,陈铭坐在对面沙发上喝着热水,爸妈在和他们聊天。 看我妈那副热情过度的模样,很显然的误会了陈铭和我的关系,看着熟悉的屋子我慢慢缓了过来,却还是觉得恍惚不真实,如果我和他们说就在不久之前我跟眼前这个只知道名字的男人跑到野地里找死人,他们估计会把我扭送精神病院去。 陈铭离开后不久,避开莫名兴奋的妈妈躲进了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试着给陈铭发了条消息。 号码是我刚刚送他下楼的时候厚着脸皮硬要的。 反应过来后今天的事情越想越奇怪,根本解释不通,接受了二十多年社会主义科学教育的我,无论如何还是没法将这些事情单纯的解释成灵异事件。 就算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也不太相信世界上真有鬼魂什么的存在。 陈铭很快就回了消息,对于我的疑问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句:“程任生是你什么人?” 我一愣,他怎么会知道爷爷的名字。 “他是我爷爷,怎么了?你认识他么?” 那边许久都没回消息,半晌,我等的有些无聊了,干脆起身准备去冲个澡。 经过客厅的时候妈妈一边叠衣服一边跟爸爸说着什么,见我出来妈妈喊住了我,本以为她又要问陈铭的事,没曾想却是说住在十五楼的李阿姨今天早上去世了。 我震惊极了,李阿姨是我们小区门口超市的收银员,她女儿跟我一般大,李阿姨今年才四十出头的年纪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妈妈重重的叹了好几口气才说出原因,原来李阿姨那个常年烂醉的老公,这几年在外面养了个小三,前些日子他老公将大着肚子的小三带回了家里,准备将李阿姨和她女儿一起赶出去,李阿姨不愿意,被小三和她老公给关在屋里狠打了一顿。她女儿下班回来自然不愿意,跟他爸闹起来,他爸嚷嚷着要开车把自己闺女撞死,那小三肚子里已经怀了对双胞胎,查了说都是男孩,这也是李阿姨老公铁了心要赶走李阿姨娘俩的原因。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也都知道了,李阿姨肯定是越想越气,又不甘心就那么走,又受不了受了那么大侮辱,怒急之下喝药死了。她大概是觉得只要自己死在这屋里,那小三就进步了门了吧。 可怜李阿姨女儿上着班得知自己妈妈自杀的消息,赶到医院人已经没气了。 心灰意冷加上肝肠寸断,李阿姨女儿将李阿姨尸体就那么摆在自己家客厅里,开着门不接气的哭了一整天,人都昏过去了好多次。 那个渣男和小三则一整天都没人影。 爸爸听完也摇头唏嘘了半天,直说李阿姨那么好的人死的太冤枉了。 我听的心痛的不行,李阿姨女儿和我算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也就是大学这几年联系的少了些,虽说才比我大几个月,但是从小就像个大姐姐一样对我格外照顾,她叫李岚岚,爸爸妈妈都姓李,我喊她岚岚姐。 看了眼时间,九点刚过一点,套上外套我就准备下楼去看看,妈妈本也想跟着,但她向来感情脆弱怕看了伤感画面失眠,就没跟着一起。 十五楼刚出电梯,就听到李阿姨家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哭的人是李阿姨的两个姐姐,岚岚姐跪坐在盖着白被子的李阿姨身旁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像是没了魂一样。 门前围了好些平日里跟李阿姨要好的邻居,都在跟着抹眼泪。 我进到屋里,蹲在岚岚姐身旁,想开口安慰她两句,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跟着抹眼泪。 刚刚听妈妈说远不及此刻亲眼看到这种人间惨剧来的催人心碎。 许久...岚岚姐像是回过了神,她眼泪大滴大滴的掉,看着李阿姨的尸身,她突然一把抓住了我,语气有些歇斯底里:“是那对狗男女杀了我妈妈!!!那对该死的狗男女!!他们才应该去死!!!!”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最后一个字拖了长长的尖啸,她突然的爆发出乎意料,我有些发蒙。 旁边邻居怕她受了刺激发狂,赶紧过来将我俩分开。 岚岚姐仍旧跪坐在地上,看了眼身旁抹着眼泪安慰她的邻居,再次崩溃,张大嘴用尽全力哭喊出声:“妈妈死了!!我没有妈妈了...我妈妈死了!” .......... 那晚,我临走的时候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钟,李阿姨的姐姐们都支撑不住回屋里歇息了,只有岚岚姐一个人在客厅里跪着,他们家的亲戚都在外地,明天才能到,今晚只有岚岚姐一个人守着了。 在快要出门的时候,因为频频回头差点和来的人撞上。 一抬头却发现来的人竟然是陈铭...此时看到他我诧异极了:“你怎么会在这。” 话音刚落,那边岚岚姐看着陈铭也开口:“先生来了?” 看了我一眼,陈铭对她点头:“考虑清楚了么。” 岚岚姐满脸都是眼泪,嘴唇发抖,半晌才点头:“清楚了...” 我在一旁看的十分疑惑,怎么听他们两个的语气像是认识的。 接着陈铭从随身的兜里拿出了一串小风铃,随手挂在了防盗窗的栏杆上。 接着他回身在屋里四个角落都放了一串小风铃,最后走到门边准备关灯的时候瞥了我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你先别走,有个忙你得帮。”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将是我过去二十二年生命中最难捱的半个小时。 第五章 问阴 陈铭关上了客厅的门,客厅里此刻只有我们仨以及地上的李阿姨。 他给了我一串风铃,那风铃是用红线串联起来的,很细的那种红线,在我中指上缠绕了一圈陈铭示意就站在李阿姨脚旁边闭上眼睛不要动。 闭着眼睛站在尸体身旁和睁开眼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在我闭上眼睛以后,岚岚姐就开始哭,和之前一样的声嘶力竭,让人听着都忍不住跟着掉眼泪,就在我眼泪都快要掉下来的时候,陈铭在我耳边小声道:“一会看到什么都别怕,记住不要睁开眼睛就行。” 他的话音落下,屋里传来了风铃清脆的撞击声。 开始只是一个风铃的声音,紧接着屋子里到处都传来了风铃声。 我疑惑...屋里哪来那么大的风把风铃都吹成这样。随即我感觉到手指上的线猛的一紧,然后就能明显感觉到手中吊着的那串风铃此刻也剧烈的晃动起来。 我没有动,屋里也感觉不到任何风...这风铃突然怎么会晃的那么厉害? 是谁把风铃弄响的?想到这里我身上的冷汗噌的一下全都冒了出来....... 恐惧都没来得及蔓延,眼前原本漆黑一片却渐渐亮了起来,就好像有人在屋里逐渐打开了一盏特别特别刺眼的灯一样,我仍旧没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竟然开始蔓延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雾气......雾气渐渐浓稠了起来,让我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闭着眼睛。 在雾气浓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画面猛地一花,紧接着眼前又出现了李阿姨家客厅的画面,很缥缈恍惚的那种画面,像是真的又虚的不那么真实。岚岚姐的哭喊声也愈发的模糊,恍惚间我好像进入到了一个被什么东西包裹的模糊世界中。 眼前的客厅里只有我自己和地上被白色被子紧紧盖着的李阿姨,但却并不觉得害怕。 画面静止了几秒钟后,屋内传来了李阿姨的声音:“丫头,你来看阿姨啦...”那声音很发散,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找寻不到一个具体的发声源。 看着地上的李阿姨,我诧异极了,奇怪的是并不觉得害怕,并不是那种刻意控制了恐惧,而是十分自然的感觉,就好像知道会听到李阿姨的声音一样,顿了下我试着开口:“阿姨,是您么?” 那声音好久才再次说话,语气有些哀伤:“丫头,帮阿姨劝劝你岚岚姐,让她不要哭了。” “阿姨...我劝不了...您走了,要她不哭不难受,可能么?” “是啊...”李阿姨叹了口气:“是我不好,选了那么个人渣,又不愿意离婚,害的岚岚跟着我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能跟着叹气:“阿姨,您有什么话想和岚岚姐说么?”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那声音收起了哀伤,变得有些咬牙切齿:“那个畜生!!!他不得好死!想把我守了一辈子的东西给那狐狸精和那两个野种他做梦!!告诉岚岚,妈妈会把所有东西都给她夺回来!”提起岚岚姐李阿姨语气再次软下来:“帮我转告岚岚,妈妈爱她,她是妈妈的宝贝,这辈子妈妈不能再陪她,下辈子还当她的妈妈,把亏欠她的都给补上。” 李阿姨说完,我手中的红绳突然猛的收紧,接着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朝后一拽,下一秒眼前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仍旧是漆黑一片。 耳边还是岚岚姐哑着嗓子的哭声。 陈铭打开了灯,走到我身旁收起风铃道:“可以了。” 我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 屋里的一切和之前一样,风铃都被陈铭收了起来,看了眼地上的李阿姨,我鼻子有些泛酸。 岚岚姐红着眼睛看着我:“我妈妈说什么了?” 没工夫诧异她怎么会知道我听到了李阿姨的声音,我有些不忍心,一旁陈铭道:“告诉她吧。” 闻言,我走到李阿姨身旁道:“岚岚姐,阿姨说她很爱你,你是她的宝贝,她希望下辈子还当你妈妈,把亏欠你的都补上。” 岚岚姐的精神已经崩溃多次,闻言嘴角抖了半天猛地扑到李阿姨的身上哭着喊:“妈!妈你回来!你别走...我不想下辈子当你女儿,你快回来,你留下我自己怎么办?我还没孝顺你呢!妈!” 我在一旁泪如雨下,不知如何安慰。 这样的人间惨剧着实割人心肝。 陈铭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说话。 半晌,等岚岚姐虚脱在李阿姨身上,她从兜里掏出了一块串着红绳的玉,是那种很常见的刻着属相的玉石,十分普通。 陈铭接过没看一眼就塞进了兜里。 看了我一眼,他转身离开了。 我赶忙追了上去,在电梯前拉住了他一股脑把疑问都问了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刚刚那是什么情况?跟我说话的人是李阿姨么?她怎么会跟我说话?她不是死了么?” 陈铭看着电梯跳跃的数字,道:“谁说死的人就不能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电梯到了,陈铭走进去我也赶紧跟了进去。 见陈铭不准备回答,我干脆又换了个问题:“今天树上那个人...怎么会警察来了以后就突然不见的?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会在那么远的林子里?” 陈铭不说话我有些着急,还有些莫名的愤怒,今天的事情算是颠覆了我过去二十多年的世界观人生观,什么科学解释此刻在我眼中全都土崩瓦解。 一直到一楼,陈铭走到小区没人的路上才停下身子看向我,眼神清明:“我说了你只会更疑惑,事情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你听到的是她的声音,看到的也都是真的,至于为什么,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见他想离开,我一把抓住了他胳膊:“什么没关系!没关系为什么要我去听李阿姨说那些话?!那树上的人是我先看到的!在那地方我要跟你一起你为什么不拒绝?” 陈铭眉头微拧了起来,我毫不退缩的跟他对视着。 半晌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道:“明天下午去这个地方找我,那时再说。” 接过名片我有些犹豫:“现在说不行么?”话刚说完,转念一想,这样明天就有机会再见到他,多的是时间说,说不定还能约他一起吃个饭,想到这我赶紧道:“行行行,那明天再说。” 我就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鬼,就算今天见了那么多难以形容的诡异情况,在面对陈铭那张小帅脸的时候,都能给抛开。 帅帅的陈铭,又带上些神秘色彩。 在当时情窦初开的我看来,吸引力简直大到无法抗拒。 回到家,爸妈还在客厅等我,见我回来询问了两句,避开那些事情,我说了岚岚姐的情况,爸爸叹气,妈妈抹眼泪。 第二天我跟学校请了假,去陪着岚岚姐将阿姨送去火化,李阿姨的亲戚都到了,男方一家所有人都没有露面,李阿姨的老爹娘一路上多次昏厥过去。 岚岚姐抱着李阿姨的遗像,早已经哭干了眼泪。 期间我无意间看到李阿姨的遗照,照片中的李阿姨十分端正的看着镜头,看到李阿姨眼睛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对我笑了一下!! 都说人每参加一次丧事就等于一次洗礼。 活着的人送走那位永远不可能再睁开眼睛的人时,多多少少会回顾一下被生活琐事绑架的自己,或多或少总能释怀一些。 毕竟,我们的人生都那么快速的前进着,大家都有这么一天。 迟早而已。 第六章 三万块钱 几天过去,我仍旧没法从李阿姨的事件中回过神。 又可怜岚岚姐永远失去妈妈,又憎恨渣男的毫无良心,至今为止发妻死的如此惨烈竟然没有出面哪怕看过一次。 大家在岚岚姐面前不敢提起,私下却都是咬牙切齿。 不管怎么样,岚岚姐的父亲以后就是想回来,估计在小区里也根本住不下去。 班还是要继续上的,自从上次的事件后我是再也不敢坐班车回去,天一黑下来也根本不敢开车经过那条路,没法子只能将学校给的教师宿舍略微收拾收拾,如果下班晚了就干脆在宿舍里住一晚。 爸妈本就担心我晚上开车不安全,对此格外的赞同。 很长一段事件我都在留心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人上吊死了,甚至刻意去找过那晚的那个开车司机,但是车站的人都说他已经许久没来,好像是生病了。 我不可能找去司机家里询问那天的事情,实在无果也只有装作不在意让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 那个死去的学生尸体也已经被伤心欲绝的家长给领走,因为是死在学校中,家长来闹的很厉害,最后不知道学校准备怎么样处理,家长很快就不来了,而且自那以后警察也没有来找过我,我也没有再收到任何的信息,这件事情看似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结束了。 生活再次回到正轨上,只有手机里那没有删除的几条信息提醒着我发生过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周五晚上,下了班以后我给爸妈打个电话说和同事出去聚餐,就开车准备去找陈铭。 这一周我都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是自己心里却有一个十分明确的态度,似乎只要找到陈铭,就能知道这些日子来发生的这些事情真正的答案。 我不相信会有警察用一个死去孩子的手机给我发来那些恶作剧的信息,更加不信那晚三个人亲眼看到的尸体会自行在移动到几公里外的地方并且这么久还没被人发现。 我不敢去那片树林确认尸体是不是还在。 陈铭给我的地址,是在我们市区的开发区,那里的小区都还没完工,到了晚上几乎就没有什么人了,一路开过去,在一条岔路上好不容易才找到陈铭给的地址,那是一家药店。 从外面看,装修的十分简约干净,虽说处在这样的岔路上,门口养了几盆花,店里还有几盆吊兰,看上去相当别致。 店里西药中药都有,柜台里坐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陈铭不在。 真的很少看到男人在药店上班,见我进来年轻男人起身笑眯眯的道:“需要什么药?” 闻言我又在店里寻了一圈,走上前问:“你好,请问陈铭是不是在这里?” 那老男人闻言抬了抬眼皮,看着我语气有些慢:“找他做什么?” 我道:“有些事情想找他了解一下,他给我发的地址是这家店。” 那年轻小哥仍旧笑眯眯的道:“那是我们老板,您找他直接从旁边这扇门进去就行了。” 店铺的跨度是三间,连接着后面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收拾的相当干净,也种了不少的花,院子里打的有那种无法移动的石桌石凳子,这种东西现在很少见到了。 我进院子里的时候,陈铭就坐在凳子上面喝茶,他面前坐着一位中年女人。 我在旁边站着没靠近,只听见那女人说了好久,似乎是她年前意外怀孕了,因为上了年纪不敢生就给流产了,结果一直到现在她们一家都一直在倒霉,先是儿子摔断了腿,后来女儿又不停的生病,这段日子连她家保姆都有些神神叨叨的,直说家里有孩子哭声。 这女人看上去十分精明难干,应该事业有成,表达能力很强悍,我在一旁听的都忍不住跟着起鸡皮疙瘩。 陈铭从始至终没有接话,等她说完以后放了个厚厚的红包在桌子上,语气有些央求:“陈先生,您看有没有啥法子.......” 陈铭抿了口茶,半晌对她道:“知道了。” 在没别的话,但那女人却万分惊喜,激动的双手合十连连作揖:“那麻烦您了麻烦您了。我这去前面登记信息。”说着赶紧起身进了前面药店里。 那女人走后,陈铭放下茶杯看向我:“过来坐。” 我坐到之前那女人的位置上,桌子上的红包还在原地没动,看上去厚厚的如果是新钞这起码有几万块吧。 清了清嗓子我道:“这个...不收起来?” 陈铭没搭理我,突然就盯着身旁花圃开始发呆,像是想事情,我喊了他好多次他才回过神。 为了防止他再走神,我赶紧开口:“那天在李阿姨家里,我听到的是不是她的声音?” 陈铭点头:“是。” 虽然自己心里早已经清楚但还是起了层鸡皮疙瘩:“怎么办到的?我是说...死人也能说话?” 陈铭看向我,他的眼睛是整张脸最出彩的地方,事实上在我看来他五官都很完美:“可以,只是别人听不到。” “那我为什么可以听到?” 陈铭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做的相当明显,直接就不搭理你了。 没法我又换了个方式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问阴师。”他道:“就是可以让死人的声音被人听到。” 这个称呼很陌生,但是陈铭不是普通人这件事,我早就已经确认,所以并不惊讶,只是他那句话中有一句被我捕捉到:“被人听到?李阿姨的声音岚岚姐并没有听到,只有我听到,难道那些声音还得特定的人才能听到?” “对。”陈铭对我这句话似乎特别赞赏:“就是这样,这也是找你过来的原因之一,你可以听到看到许多他们听不到看不到的东西。” “什么意思?”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钱:“现在有个活需要你来帮忙,你只需要跟着我身边就可以,一个星期就能结束,如果可以的话桌子上这些都给你。” 跟陈铭谈了半天,想知道的消息一点都没得到,反而莫名其妙的答应下来陪他一起去完成连到底是干什么都不知道的工作。 那是三万块钱,不夸张的说等于我近一年的工资,我确实有些见钱眼开了。 最重要的是,总觉得或许跟他多接触接触这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就会有答案了。 人有时候很奇怪,有时候会为了得到某些或许并不那么重要的答案而不惜费尽心力。 后来回头再想想,事情本身其实特别明白,全都已经表现在自己眼前,只是当时的自己完全无法接受和理解这些事情,才会觉得疑惑和谜团重重。 那天离开以后,那三万块钱是直接让我带走的,我拿着给爸爸办了健身卡,给妈妈在美容院也办了卡,但却迟迟等不来陈铭的电话。 转眼间就快要寒假了,爷爷奶奶突然间去市里办事住到了我们家,不想回头跟他们呆在一个屋檐下,干脆打包收拾了东西长住到学校宿舍。 期末很忙,监考期末考试结束后就得批改一堆堆的试卷。 陈铭就是在我埋头改完最后一张试卷的时候出现的。 接着进屋扫了我屋子一圈,慢腾腾的开口道:“东西收拾收拾,随我去个地方。” 我忙着把乱七八糟的桌子收拾干净:“什么?去哪?” 陈铭说的地方,我是百度搜了半天才查出来的距离我们有六百多公里的一个小县城,事实上我和陈铭并不算熟悉,这样贸然的跟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似乎有点太冒险了。 想到这里我有些犹豫,陈铭双手环胸靠站在门口,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半天才开口:“你不值钱,别担心。” 第七章 小楼 陈铭这个人,哪都好,就是眼光差了点。 简单收拾了些东西,把试卷交到学校里,又和爸妈打了个电话说和同事出去玩两天,他们本来不同意,一听说陈铭也去立马就笑呵呵的答应了。 看样子...他们对我的婚事确实是着急了。 同行的人除了陈铭外,还有一位看上去约三十来岁的女人和同样三十多岁的男人。 一路上都是那个男人开车。 陈铭一路都在闭目养神,我坐在他旁边,那女人频频回头好奇的打量我。 中途下车休息吃饭的时候,她小心凑到我旁边问:“大妹子,你跟我们当家的啥关系啊?” 她的东北腔十分让人有好感:“当家的?”我疑惑:“陈铭?” 她点头:“对对对,你俩啥关系啊?”........ 接着一路上她只要一有机会就逮着我不停的追问,如实说了她又不信,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我们是入夜以后才到的,当晚在县城的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被喊起来出发,吃过早饭也才七点多,车子一路又朝着镇上开去,就这样大路转小路,小路转土路,又走了两个多小时车才终于停下来。 那八卦大姐叫五子,人挺漂亮的,到了地方就和开车的名叫东子的一起先下车去了。 我和陈铭没和他俩一起,而是顺着羊肠小道,朝着不远处的一栋小楼走了去。 现在农村发展的飞快,各家各户的房子都盖得很漂亮,这栋小楼相当别致,院子里外都种了不少的花草,这么冷的天气实在难得能看到这样郁郁葱葱的画面。 院子里住着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很朴实的农村老人,但是眉眼间却又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英气。 不知是不是坐车坐久了脑子还没缓过神,在进到这院子里以后我就觉得耳边时不时的有一些刺耳的尖啸声,让人很是心烦。 进到客厅里,装修的很精致,老太太泡了茶我们才坐下,陈铭没开口,我跟老太太寒暄了两句,她就看向陈铭面露忧虑道:“陈先生...您看这是怎么办才好?那铃铛我听你的已经挂在外面窗台上了,可它这两晚还是来啊。” 闻言,陈铭起身走到挂了铃铛的窗台前,盯着看了一会后看着外面院子道:“这里住的还有谁?” 老太太指了指楼上:“我孙子和孙媳妇都在楼上住着呢,这两晚上怕吓着他们,还没敢跟他们说。” 没再做声,陈铭取下铃铛朝着院子走了去。 不知他是做什么,我干脆跟老太太搭话:“奶奶,请问您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话刚说完,在跟老奶奶视线对上的瞬间,身子猛的一抖。 老奶奶刚刚那瞬间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绝对不是一个老人该有的眼神! 带着浓浓的邪气。 不等我多想,那老奶奶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叹了口气对我道:“看你跟陈先生一起,还以为你知道呢,哎.......说起来都是造孽啊!我那可怜的儿媳妇,前不久病死了,也不知是不是有啥苦处没说出来...这些日子,天天来找我。你说这人走都走了...你来找我,我一个老东西也没法啊。这不实在没办法了,才把陈先生请来瞧瞧怎么把她送走。” “病死了?还来找你??”身子又是一抖,再次看向这屋子里的时候就格外觉得阴凉凉的。 “是啊。”老太太看样子有些伤心。 装作无意的盯着她脸打量了好一会,刚那种神态再没出现。 陈铭从外面再回来的时候,对老太太道:“我们今晚住在这里,一会你带我们去她坟上看看。” 老太太闻言,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就在陈铭和老太说话的功夫,我手机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号码,看着略微有些眼熟,没多想赶紧起身到院子里接了电话,连续喂了好几次那边都没有人说话,看了手机有信号,也在接通状态,又喂了几次还是没人说话,正准备挂断,耳朵却捕捉到了电话那端传来的细微的水流声... 很轻微...就像有人站在河边打来电话,只能隐约听到水声。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猛的跳起来一把将手机扔了出去。 我后退好几步,眼睛死死盯着地上仍旧亮着的手机...这是那个学生的手机号码!!!他已经死了!这是谁打来的电话?!! 不一会,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电话被挂断了,但紧接着几秒钟后电话又响了起来... 平日里万分熟悉的手机铃声,此刻却好像催命符一样,听的我浑身发抖。 生物都有躲避危险的本能,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扭头就进到屋子里躲到了陈铭身边。 大概是我紧贴着他坐下让陈铭有些不舒服,他扭头看着我:“怎么了?”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手...手机响了...” 院子里手机铃声还在继续,陈铭或许看出了我的害怕,他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他径直去将手机捡了起来,接了电话。 我躲在客厅远远看着他,陈铭一直在听电话,没有说话。 乍一看就好像真的在仔细听电话那边的人说话一般。但我知道,电话那边的人不可能说话... 许久他才收起手机,进到房间里并没将手机还给我,而是对老太道:“现在就去吧。” 老太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点头对陈铭道:“我带你们过去。” 在离开院子的时候,我还觉得后背阵阵发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我注意到了老太太说的她孙子住的二楼。 大白天的二楼的所有窗帘全都是紧紧拉着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在看向二楼的瞬间,却有一种强烈的被人盯视的感觉。 没敢细看,我赶紧加快两步跟上了陈铭,心里却觉得这个地方...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但是让人感觉十分压抑难受。 我们是准备去老太儿媳妇的坟前看看,一路上越走越偏僻。 原本老太家住的就是一片耕地边缘,独独一户,虽说距离镇子的小集市并不远,但越往里走人烟越稀少。 路上,老太偷偷看了我好多次,对陈铭看似无意的问:“这位...是陈先生的......朋友? 陈铭脚步没停,道:“她和我一家的,晚上我俩住一间就行。” 老太愣了一下,接着连连点头:“啊?好好...” 刚刚院子里的事情实在让人心有余悸,这会连不好意思的心情都没有。 一路上都在出神。 一直到老太太儿媳妇的坟前,我才终于回过神。 但是回过神看到的画面对自己那本就不强的意志力又是一记重击。 那坟已经塌的差不多,里面的棺材板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 我有些发愣:“这...这坟...被人挖了?” 老太一看这坟的模样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哭了几嗓子。 陈铭跳进坑里朝着棺材里面看了看,回头道:“空的。” 闻言,老太有些惊恐的看着陈铭:“空的?!她果然出来了?!这些天晚上院子外面站着的人就是她吧?!她现在在哪??” 陈铭从坑里出来朝着周围看了一圈摇头道:“只能等晚上她自己来了,我们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才终于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原来老太太的儿媳妇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跟她儿子吵架一怒之下喝农药死的,就死在了院子里,死之前极力要求不能火葬,结果等她下葬以后,每晚入夜以后都能看到有人站在铁门外,老太的儿子认出那和自己死去老婆的身形一样,或许因为老婆的死和自己有关系,他受不了惊吓,搬走了,老太本也想走但是这时候她那唯一的宝贝孙子却带着怀孕的老婆一起搬回了老家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搬走。老人担心孙子,也留了下来,却不曾想自那以后,儿媳妇几乎夜夜都来,也没闹出什么事,但是就那么站在大门外,这已经足够吓的人肝胆俱裂。 第八章 小楼2 自从李阿姨的事件以后,我对夫妻两个吵架这种事格外的敏感。 也或许是这老太给我的印象不太好,她说的话我总是不太相信。 回去以后和陈铭去镇上吃了点东西,接着就和五子姐他们碰面。 回到车上,五子姐将一沓照片递给了陈铭道:“那女人死的玄乎,估计里面有问题,这家人挺有背景。” 东子接道:“当家的,他们家老太有问题。” “什么问题?”我接的相当快,东子疑惑的看着我,但还是回答了我的话:“那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个有名的神婆,生了她儿子以后才转行坐起生意,这事现在也只有一些老年人知道这些事,年轻人都不知道。” 陈铭没说话,一张张的把照片看完以后对他俩道:“坟是空的。” 五子一愣,和东子对视一眼:“诈尸了?” 我抽了口凉气:“诈尸??真的有诈尸?死人真的还能起来走动??” 或许是我语气比较夸张,五子先是一愣,随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开玩笑的.” 陈铭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东子,开口道:“今晚应客人要求问了话,明天一早就走,其余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 “客人?”我问:“那老太太要我们问什么?” 闻言,五子赶紧摆手:“她不是客人,客人是她的孙子。” 脑中立即出现了离开那个院子时二楼传来的那种让人难受的感觉。 天将要黑下来的时候,五子和东子在镇上登记了宾馆先住了下来,我和陈铭回去了那栋小楼。 天将黑未黑,远远的看那栋独自静驻的房子,有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感。 老太太在等我们,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仍旧没见到她的孙子。 洗澡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可能老年人不喜亮光,屋里开的灯是那种暖黄色的安在天花板里面的暖灯带,整个房间沉浸在这样有些灰暗的灯光中,让人觉得压抑不舒服。 灯光很暗,站在客厅门前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况,暖黄色灯光下只能看到密集的雨线斜斜的坠下前赴后继的洗刷着这个不久前曾经死了人的小院子。 在房间休息了一会,十一点后我们才来到客厅,就这样一直等到后半夜,都没任何事情发生,雨一直在下,时大时小的雨声让人十分犯困,我坐在陈铭旁边眯瞪了好几次,实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连陈铭后来都开始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一直放在陈铭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被突然发出的铃声吓的一机灵。接着猛的反应过来这声音是我的手机发出来的,下午被那个电话吓的扔了手机以后陈铭就把我手机装他兜里去了。 陈铭将手机拿了出来,上面的来电显示,果真还是那个号码...我拧紧眉头盯着手机看,心里觉得不痛快极了,总觉的似乎有什么人在用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在整我,脑中快速的略过自己短时间内能想起来的所有人的脸,却又很快都被否定。 不可能有人会费那么大功夫来整我,一个刚毕业的小女生,没人有必要。 陈铭接了电话,屋子里很安静,我就在他身边可以听到电话那边隐约传来的水声。 和下午时一样,陈铭听的很仔细,就像有人在和他说些什么。 不久,电话从那边被挂断。 陈铭收起手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脑子很乱,一时也理不清楚,只能像中午时那样干脆抛在一边不去深究,就算想要深究也根本没有法子,无从下手。 再抬头看向院子里的时候却发现院墙角落靠近大门的方向一颗一人高的盆栽旁边出现了刚刚没有的东西。 隔着密集的雨帘也能看出那像是个站着的人,身形有些胖。 这时,陈铭似乎也发现了院子里的身影,他掏出了那日在李阿姨家出现过的风铃。 刚举起,就听到风铃传来了刺耳的撞击声。 声音很急。 那老太缩在沙发旁边看样子也已经看到了雨中那个静立的身影。 虽说只扫了她一眼,但从她眼神中我并没察觉到该有的恐惧。 风铃声越来越急,陈铭示意我闭上眼睛。 紧接着耳边的风铃声越发清晰,眼前的的黑暗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黑暗模糊后出现的是更加漆黑的黑暗,紧接着风铃声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由远及近的流水声。 现在的我对流水声相当敏感,可无奈眼前什么都看不到,耳边的水流声越来越大,最后就仿佛我整个人正置身在一条汹涌的大河中。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那哗哗的流水声中,传来了风铃清脆的响声。 在风铃声出现以后,眼前的黑暗开始逐渐消退,周围也亮了起来,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仍旧置身在小楼的客厅中,陈铭手里仍旧举着那串风铃,看着我眉头微拧,待我睁开眼睛他将那串风铃塞进了我手中:“别松开。” 话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客厅直奔外面被雨帘分割开的漆黑的院子。 院子中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陈铭直接打开门走出去。 我本想追出去,一扭头却发现不远处的老太正盯着陈铭离开的身影,表情阴郁。 见状,我又缓缓坐了回去,想起东子今天在车里说的话,我清了下嗓子,对老太开口道:“...刚刚那个就是你儿媳妇?” 闻言,老太赶紧收起了神色,又恢复了今日见她时的模样,语气和表情都挂上了恐惧:“是啊...你说这可怎么是好,这一天天的来,也不是个法啊!” 我打量了她好一会,觉得表情越看越假:“奶奶,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你说这阿姨都死了那么久了,这人尸体不见了你们应该早就知道,怎么也不去找找呢?” 老太愣了愣:“她这样每晚都来...谁敢去找。” “她是不是有什么冤屈想说,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一而再的回来这里?” 老太飞快的瞥了我一眼,打岔道:“能有啥冤屈?还不是怪她脾气太厉害,一点不如意就喝药吓唬人,那百草枯是那么好喝的?” “一点不如意?”我装作不明白:“那个一点不如意指的是什么事情?”接着不等老太回答我指了指二楼:“你孙子睡一天了?怎么整天楼上都没动静?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闻言老太的眼神立即有些闪躲:“可能是睡了。” “他妈妈这样死不瞑目的,他当儿子的能睡得着?” “他从小就跟他妈不怎么亲...他妈不疼他。” “不亲为什么会特意联系我们过来?”我追问道:“您也清楚我们是做什么的,您孙子特意联系我们过来,只怕也是想知道些什么被瞒住的事情吧。” 老太太被我追问的有些不快,寒了脸看着我:“你到底要说什么?” 上了年纪的脸突然冷下来,看上去格外的吓人。 我的语气也降了下来,死盯着那老太,毫不畏惧的跟她对视:“我要说的是您媳妇没机会说出的话,那瓶药是她自己喝的还是有人强行掰着嘴灌的只怕有些人心知肚明。” “你...”老太表情十分震惊。 我打断她:“不需要费心思跟我编谎话,我能听到你听不到的声音。” 老太死盯着我:“你也是问阴师?” 我摇头,站起了身子:“我只是个普通人。” 这时,陈铭带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九章 戛然而止 跟着陈铭回来的人浑身沾满的泥巴,看上去狼狈不堪。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表情有些恐惧。 老太在看清来人的时候,表情猛地一僵,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铭站在一旁。 老太也没作声,她孙子哆哆嗦嗦的喊了声奶奶,却吓的老太猛地后退了好几步。 陈铭示意我和他一起到院子里去,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陈铭的身上早已经湿透,我俩站在大门的屋檐下相对无言。 我知道陈铭是刻意避开的,他不想牵扯到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中,无论这个老太有多奇怪或者他们家发生的事情到底有多么的匪夷所思,这些终究和我们没关系,他带我来到这里,只是需要借助我来听到那死去人的声音,然后告诉活着的人,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看着漆黑的院子,深秋的夜冰凉,事实上...我听到了那死去女人的声音。 就在我靠在陈铭身上打瞌睡的时候...她出现在了我的梦中。 梦里她就站在客厅外面,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她的声音很遥远,不像之前李阿姨那么清晰。 我有些犹豫想开口,在那之前陈铭低声道:“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说出来,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其他的和我们没关系。” 或许是下雨的原因,心情有些沉重。 陈铭他们是先收钱再办事,当晚我们就离开小楼到了镇上,住进宾馆中的时候我裹着被子觉得浑身都冰凉,眼前还在一幕幕的回放梦中看到的画面。 事实上,睡梦中我看到了那个女人死前的场景。 画面是无声的,院子里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在地上拼了命的挣扎,一个中年男人和那个老太死死的按着她,往那女人嘴里灌着什么东西。 之后画面就只剩下那女人一个人在地上口吐白沫满地打滚,如同牲口一样带着极致的痛苦和不甘等待着死亡的光临。 每回想一次我就觉得喘不过气,心里头像是被压了巨石。 我觉得陈铭一定知道这些事情,同时又有些疑惑他是从哪里找到的老太孙子,还有为什么老太要说她孙子和孙媳妇在楼上住,而她孙子出现的时候她的反应显然是十分诧异且不可置信的。 第二天吃了早餐,我们就要出发去下一个目的地,也是陈铭这次出行最重要的地方。 我早早的回到了车上,看着乡村公路的车来车往,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是一张漠然的脸,带着满肚子的疑问不解,或许这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偏僻的乡村里,不久前有一个操劳了一生的可怜女人被自己老公和婆婆活生生灌下了毒药,冤死在自己用心经营的小家中。 看着车窗外安静不语的陈铭,我突然有些恼火,他明明可以为那个可怜女人做些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愿意做? 从我的位置可以远远的看见孤立在一片耕地中的小楼,只能勉强看清轮廓,我十分想知道昨晚离开以后那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太的孙子既然找到陈铭,一定也是对自己妈妈的死感到疑惑,陈铭既然说任务完成了,就是已经将他妈妈真正的死因告诉了他,知道了原因,那个男孩会怎么样面对自己的奶奶,爸爸。 最后,一股难言的疑惑出现在心里,陈铭就算不依靠我也完全可以坐到这些事情,那么他特地带上我的原因是什么? 电光火石间,我身子猛地一抖,又是一股强烈的被人盯视的感觉出现! 就好像第一次进入那个小楼时一样,有人在什么地方看着我!! 快速的将车窗外面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扫视了一圈,并没找到那盯视感传来的地方。 但我心里十分确定,有人在看着我!和上次是同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车窗外看似无意的陈铭,突然回头看向了不远处,而就在他回头的瞬间,那个盯视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了。 他回头的方向......正对着那栋此刻看上去觉得万分阴暗恐怖的小楼。 无论脑回路有多长,我也意识到,似乎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想到这里,我拿出从陈铭那拿回的手机,打开看着那个给我带来无数噩梦的号码。 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回拨了过去。 几秒钟后,那边传来那几句熟悉的机械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挂断电话,盯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我揉着脑袋回忆最近的生活,一切从操场上淹死的学生开始以后,自己的生活就已经逐步的开始被打乱。 最后我抬头再次看向窗外的陈铭......从见到他那天开始,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就已经被蚕食了大半,到今天为止基本荡然无存。 当天下午我们就离开了这个镇子,离开前我和五子在车上等了很久,不知陈铭跟东子都干什么了。 回来的时候,东子看上去有些狼狈,陈铭仍旧是没什么表情。 接着我们就向着那个偏僻的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出发了。 我从未到过,也从未见过如此偏僻落后的地方,车一直开到没法开的地方停下后还步行了将近大半天,才远远的看到那个坐落在山窝里的破落村子。 进到村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下来,五子他们大概已经提前联系好了住户,我们住到了一户农家里,他们家是兄弟两人住在一起的,除了他们自己住的房间外其余的地方都算我们租下来用了。 本以为会和之前一样去哪个出事的家里,挂几个风铃听一听死去人说的话,然后转告给他们的家人,事情就结束了。 这次我们在这陶家村住下足足四天后,我仍旧不知道陈铭他们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 每天早出晚归,只留我一个人在村子里闲逛。 那两兄弟,白天没事就去村子里打牌,和他们住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一副邋里邋遢的山村农妇模样,倒是挺年轻的,就是胆子太小几天来几乎没有跟我们说过一句话,那兄弟俩都喊她名字,英连,不知道是谁的媳妇。 英连已经怀孕了,但是每天要做的工作仍旧很多,家里的活几乎都是她在干。 白天那两兄弟不在家,我难得也在院子里待着晒太阳,英连从厨房里伸头看了好多次,最后大概是发现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她才从里面出来,有些胆怯的走到我身旁,小声的开口问:“你们...你们从哪来?”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满口纯正的普通话听的我猛然一愣,再看向英连时多了些打量:“我们来这里踏青的,看看山村里的风景。” 这是五子告诉我村里人问起时应该回答的说辞。 不曾想,英连一听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接着噗通一声跪到了我身前。 还没再开口先哽咽了起来,我赶紧去扶她却被她紧紧抓住了胳膊,她已经哭了出来,哐哐给我磕了俩头才哭着哀求:“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 我用尽力气也无法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闻言有些奇怪:“什么?” 英连早已哭成泪人:“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被那畜生俩拐来的!!我的家在市里,求你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快一年了!” 以前经常在网上看到一些年轻女孩被拐卖到穷山沟子里的新闻,却不曾想自己会亲眼见到,缓了半天才消化掉她说的话,我赶紧道:“我要怎么帮你?不然我们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被人求助,一时也没了主意。 英连赶紧拦住我:“不行!不能报警!这里的警察跟他们蛇鼠一窝,如果知道是你报警,到时候你们也跑不掉!这里的人都是抱团的!” 第十章 水塘1 英连细看之下,细皮嫩肉的确实不像是长期生活在这样地方的人。 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让她先暂时忍耐,我们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将她想法子带走。 这样的山村,在对付拐来的女人时那是相当的团结,无论谁发现都会帮忙阻止,且一旦被抓回去就是一顿惨无人道的暴打,直打到你不敢再跑为止。 我们虽说此刻住在这里,村民们看似无害,可一旦我们要将被拐来这里的女人给带走,也会立即变为众矢之的,被他们集体敌视围攻。 陈铭他们一直到前半夜才回来,我和五子住在一个房间里,翻来覆去很久睡不着,五子似乎也注意到了开口问我:“还不睡么?” 我决定将今天英连求救的事情和五子说。 却没想到她一听,立即道:“你没答应她吧?” 我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道:“我们不可能带她走,也不可能救得了她,我们这次来这里本就是麻烦连连,当家的不会同意我们多管闲事。” 她话音还没落,院子里就传来了英连的哭声和那两兄弟的咒骂声,他们似乎也刚刚回来,语气都有些醉意。 我想起身出去,被五子给按住,她对我摇头:“别招惹麻烦。” 接着院子里,英连突然发出一阵尖叫,接着开始咒骂起来:“畜生!!你们要干什么?!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你们不能这样!” 你们??这个词听的相当刺耳,我理所当然的认为,英连是被那兄弟俩其中的一人搞大了肚子...可她此刻却用了复数称呼。 我没法继续再往下想,可能是同为女人,这种事情让我视而不见实在是难以做到,想想一个花季少女被人卖到这种地方,被这样粗糙的两个野男人糟蹋,怀上了甚至不知道爹是谁的孩子!如果是我早就想死一万次了! 感同身受战胜了理智,我一把推开了五子打开门冲到院子里,对着正抬着英连准备进屋的俩醉醺醺的兄弟俩怒喊道:“干什么?!放下她!” 大概是因为酒意,他俩一时没想起来院子里还有别人在,见我出来,其中一个借着酒意色色的笑开了,抹了把嘴松开了抬着英连腿的手朝着我走了过来,边走边谈吐不清的道:“正好...一人一个...这下...这下够用了...” 刚刚那股子突如其来的愤怒劲还没过去,见状并不害怕,上前一把推开那个路都走不稳的醉汉,我不知哪里来的怪力硬生生的将英连拽到了自己身后。 英连早已经哭成了泪人,瑟瑟发抖的身子贴着我让人心疼的不行。 就算已经被蹂躏的不成人样,那兄弟俩每一次的兽行对英连来说也都是求死不能的折磨。 想到这里,我没工夫再去跟陈铭他们商量,听五子的意思他们不可能多管闲事,但我实在做不到视若无睹,拉着英连扭头就朝着门外跑了去。 如果要跑,趁着他俩喝醉是最好的时机。 但我没想到的是,那一直没说话的兄弟中的老大,并没醉的太厉害,这会见我俩跑了酒立马就清醒了大半,一把拽起地上的老二啪啪俩嘴巴把他也抽醒了不少,俩人起身就追了上来,边追边喊,试图喊醒周围的人一起拦住我们俩。英连几乎吓破了胆,看样子她应该是试过逃跑失败后被打的滋味。 村子通向山里只有一条路,我们不敢走大路,只能拽着她尽量往树多的地方跑。 这样我们跑的慢,他们找起来也麻烦。 英连肚子显怀了,跑起来更困难,但好的是她并不像那些妈妈如愿以偿怀了心爱的宝宝那么呵护自己的肚子,她肚子里的孩子对她来说就是耻辱的结合体,她巴不得给撞没了才好,也或许是实在想逃离,她跑的反而比我更快。 就这样没有停歇的跑出了好久,一直到周围全都是黑漆漆的密林,我们俩才终于慢下脚步,英连不敢休息,对周围的动静十分敏感,有个风吹草动她就扯着我拼命再跑一段,一来二去的,我们俩很快就在这密林中完全迷了路。 我想休息一会,英连不肯停下,她应该跑过不止一次,据她说天亮以后他们找到我们只是时间问题,夜里一口气走远些,反而有可能。 一直走到我的腿都麻木了,周围的地势终于开始往下走,英连很兴奋,这意味着我们俩已经翻越了起码一个小山头,这样他们想找过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况且这山和山相连,这样的密林深处只要有人壮胆让自己能保持理智,成功脱逃的可能性很大。 但很快,我们俩前进的路线就被山窝中一处相当大的湖给挡住了去路。 事实上,说是湖太勉强了,严格来说就是个水塘子,只是面积大了些,可能是我对地理知识了解的不多,在我的印象中以为山里只会有那种小溪流,从不知道竟然还会有这样类似湖的积水地。 英连看着这湖也有些奇怪,看样子她应该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我们停了下来,我往两边看了去到处都是茂密的灌木丛,绕过去得浪费不少的时间,但我俩又不可能游过去。 英连喘的很厉害,她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敢松开,可怜见得这一年估计被折磨的心里都要出问题了吧。 想了一会我指着远处道:“咱俩既然游不过去,就绕吧。” 英连点头,在她看来只要能远离那个地方,前方就是油锅她也敢走。 没耽搁时间,我俩顺着水塘开始朝着边缘绕过去。 水塘这一块因为树木少,月光照进来,周围比林子中亮堂许多。 越走越觉得哪里怪怪的,下意识的就朝着身旁漆黑的林子里看去,那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但那种怪异的感觉仍旧强烈,随即我才意识到,问题出在水里面。 停下脚步,我快速将水面来回扫了好几圈。 接着视线在水塘中间停了下来。 英连问我怎么不走了,我指着水中那一大块露出水面黑漆漆的东西问英连:“你能看清那是什么吗?” 英连朝着我指着的方向看去,也注意到了那个东西,摇头道:“是不是石头?” 我疑惑,那里不是应该是最深的地方么?会有石头从那里露出来?再者说,那个形状看上去…;并不像石头,反而有些像…;…;.. 我眯起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但下一秒,从远处隐约传来了几声狗吠。 我第一反应就是野狗!但很快就意识到这里是深山里,有野狗的可能性太低了。 身旁的英连在听到狗叫声后又开始发抖。 “村里人的狗…;他们找来了!!!” 我也有些发蒙,难怪英连以前跑不掉,这他妈都用狗来找人,除非彻底跑出去不然在这山里根本不可能躲过狗的追击! 拽着英连我俩又开始飞奔起来,很快就再次钻进了灌木中。 但那狗吠声一直在远处出现,无论我们怎么跑,那声音都能听到,我心里知道这样下去天亮之前他们就能找到我们。 突然英连停下了脚步,她看着灌木外横在我们一侧的水塘,咬紧牙顿了好久道:“我们去水里!” 她应该是想躲在水中躲过那些人的追赶,但是狗也会游泳…; 正想开口提醒她,英连却一把甩开我猛地朝水塘冲过去,不等我反应,只听噗通一声,她已经跳进了水中。 我赶紧追了过去,只看到英连在水里正朝着中心处游过去。 之前那个黑漆漆的形状怪异的东西,仍旧静驻在水里,像是在安静等待英连的靠近。 我是会游泳的,虽然不算多熟练,但这会却无论如何不敢跳进这个黑漆漆的水塘中,那中间的东西,虽不知道是什么却让人十分在意。 第十一章 水塘2 英连的水性不错,不一会的功夫她已经游出了很远。 同时那狗吠声也已经越来越近,他们比想象中的速度要更快这样下去不出十分钟就能找到这里来。 如果英连再被他们带回去那就等于回到了地狱中,看着在水中艰难游泳的英连,我一咬牙扭头朝着相反的地方跑了去。 在确定能让那些人错过那个水塘后,我刻意发出一些尖叫声。 果真,尖叫发出没多久,狗吠声激烈了很多,目的性明确的朝着我这边靠近过来。 我爬上了一颗分叉很低的树,一是担心被狗咬,二是担心那群人打我。 拼尽全力爬到自己能爬到的地方,狗吠已经到了树下。 几条半人高的狗围绕着我身处的树叫的激烈,紧接着不一会那两兄弟和村里一些人也都到了。 陈铭东子他们也跟在人群中。 好的是看他们的样子被没被怎么为难。 那兄弟俩没看到英连,十分激动,指着我骂了几句土话后就开始询问英连的去处。 我死死抱着树干不吱声,心里只能祈祷英连不要被他们发现。 见我不说话,其中一个年轻的村人准备上树把我弄下去,被东子给拦住了。 陈铭走到树下仰头看着我,半天才开口:“下来。” 我不敢,也不会下去。但陈铭眼睛看着我,有种让人说不出的魔力想要听他的。 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大胆跟着陈铭来到这样的地方,还遇到这样的事情,竟然还敢一个人带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半夜在这山里跑了那么久。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委屈。 陈铭仍旧看着我,眼神清明,不喜不怒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下来。” 我摇头:“不行,我不能下去,我必须救英连。” 闻言那兄弟俩又开始叫骂,酒彻底醒来的老二怒急死活非要上来拽我下去却被五子挡住,那老二看不起五子开口道:“滚开老娘们!!老子媳妇跑了你们都得来填房!” 五子脸色暗了下来:“嘴放干净点。” 这时,草丛里又钻出了两个人,他们指着水塘的方向道:“狗往那边跑了,人估计在那边!这丫头故意在这耽搁时间。” 闻言,那老大立即就带人准备朝着水塘方向过去。 见状我心里一急,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没时间多想,十分狼狈的从树上下来,我张开手想要挡住他们去路。 还没等站稳,就被那急红了眼的老大一巴掌扇倒在地。 摔倒在了陈铭脚边,捂着脸只觉得火辣辣的,山里人的力气扇在脸上,耳朵都鸣了。 见他们又要走,我赶紧又爬起来去拦着,那老大抬腿就想踹,陈铭伸手将我拽到了他身后。 他盯视着那两兄弟,语气放慢了许多:“别给自己找麻烦。” 一时间我有些不知道这话是说他们还是说我,很快那老大就反应过来,拧着脸道:“这话我说的,我女人跑了你们都别走!!!” 陈铭眼神清明,特别好看。 此刻他和老大对视,对照着对方粗糙的脸,更显得他精致好看。 我赶紧摇头让自己不要这个时候走神,再回过神,老大兄弟俩突然朝着陈铭冲了去,周围人都没想到他俩会突然动手,陈铭虽不矮但跟这俩壮硕如牛的人比起来还是小了一圈。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去帮忙,却被五子给拉住了,她和东子站在一起,看样子并不担心。 结果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再看向陈铭的时候他已经在原先位置几米外的地方,而老大的脖子正被他死死的掐着。 他缓慢的举起胳膊,老大翻着白眼不得不跟着踮起脚,就在他脚尖都要离地的时候。 一旁人群中一位头发白了大半的老头站出来开口求情:“先生莫要生气,这小子打了您姑娘受点教训是应该,还请先生手下留情…….毕竟罪不至死不是?” 陈铭没说话,眼看着老大快要上不来气,他松开了手,回身瞥了眼那老头,嘴角竟然带上了一丝丝冰凉的笑意。 这下他们兄弟俩再不敢找我麻烦,在村里人看来我们本来就是外来旅游的,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待老大缓过来,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后就扭头朝着水塘方向走了去。 心里暗道不妙,如果他们都过去,那么多狗和人,再加上手电的光聚集一起,英连除非一直在水底不上来,不然一定会被发现。 见我还想去拦,五子拦住了我,黑暗中她冲我摇头:“别做声,我们跟去看看再作打算。” 接着陈铭他们果真跟着队伍一起过去了。 走不多久就看到了那片水塘,在山谷中格外扎眼。 水塘两边都是湿漉漉的泥巴,人群大多聚集在那里,此刻手电光聚在一起四处照射,周围亮了不少,我下意识的就朝着水塘中间看去,却发现之前还在的那个奇怪东西此刻竟然消失不见了! 同时英连也没了踪影,我们在岸边待了几分钟水面都没任何动静,心里暗想她或许是刚刚从水里出来了。 那群人将岸边来回找了半天,却发现狗只是对着水塘拼命的叫。 奇怪的是它们虽对着这水塘叫,却不敢靠近半步,一旦拉着它们靠近,立马就发出呜咽声,像是十分害怕。 就这样在我的祈祷中,他们找到了好几个小时,天都快要亮起来的时候,仍旧没找到英连的人影。 最后决定老二带着人继续往前追,老大回去收拾收拾,带足了东西来保证他们在山里有吃的东西。 看他们那种团结和执着劲,我心里暗暗后怕,难怪英连说跑不掉,他们这种找法,想逃跑确实太难了。 我的体力也到达了极限,不得不跟着陈铭他们回去。 虽说陈铭昨天向着我了,但很明显的因为我这次莽撞的做法他十分不高兴。 老二他们走远后我们才离开。 我走在人群最后,垂着脑袋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 却发现那个原本漆黑的水塘此刻竟然冒着熊熊的蓝色火焰,我从未见过那种颜色,或许用蓝色形容也不合适,整个水塘都被那火焰包围着,却丝毫不明亮。 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那火焰给人一种凉到窒息的感觉。 我停了步子,想要回头喊陈铭,但一眨眼的功夫,周围却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使劲揉了揉眼睛,那水塘被白色的月光笼罩,散发出寂静无声的冰凉,却没有丝毫火光的影子。 我有些疑惑,出现幻觉了?? 前方五子喊了我一声,没再耽搁,赶紧追了上去。 回去的路真是用光了我身上储存的所有力气,在到村子的时候,整个人腿抖得随时可能会跪下。 全靠意志力撑着一步步的往回走。 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们没法住老大他们家,但今晚肯定还是要在这里对付的,反正他一会就走了。 回到屋里,五子被之前替老大说好话的老人叫了出去,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乱的不行,担心英连遇到危险,又担心被他们找回来。 那样的话再想带她走,就真的不可能了。 终究,担心还是抵抗不了身体上的极度疲乏,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在睡着之前,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模糊看了一眼,应该是五子回来了,她直直走到自己床边躺下了。 我有些奇怪五子似乎胖了很多,但紧接着就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睛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五子喊吃早饭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发现五子就在床上睡着。 正疑惑刚刚是不是幻听,五子又在院子里喊了一声:“程书赶紧出来吃饭咯!!” 这下我猛地清醒了过来。 眼睛死死的盯着五子床上那隆起的被窝…… 第十二章 淹死了 门在关着,从门缝中能透出外面的亮光,屋里没有窗户,仍旧是黑漆漆的。 我僵坐了很久,猜测对面床上此刻躺着的人到底是谁。 陈铭和东子不可能在这睡觉,老大他们去找英连不在家里…… 那会是谁? 许久,我鼓足勇气起身朝着五子的床走去,被子隆起很高,显然这里面睡的人身形不小。 颤抖着伸出手抓住被脚,被子冰凉凉的,没有丝毫的温度。 猛地一掀开…在看清床上的人时,我后退数步摊倒在地,好一会才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五子是最先冲进来的,看到坐在地上的我刚准备扶起来,一扫眼也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明显一怔。 随后东子和陈铭也进来了,在看清床上的人时,东子回头看向陈铭道:“当家的,怎么会这样?” 陈铭没说话,一瞬不瞬的看着床上尸体已经肿胀的英连……….. 五子将我扶到院子里,阳光照在身上仍旧止不住的发抖,英连睁大的眼睛,变形扭曲的脸无一不在重重的刺激的我的感官。 一时间无法接受,来不及想其他,我抓着五子的胳膊问:“她怎么会在你床上?她什么时候上去的?!!你昨晚睡觉的时候没有发现么?” 五子疑惑的看着我,半晌才开口道:“我昨晚没有睡觉,连房间都没进。” ……… 英连是淹死的。 和最初死在操场上的那个学生一样,淹死的。 我不知道昨晚进屋的人是不是她,那时候她是不是已经…被淹死了。 如果是的话,就是说我看到了死后的英连,自己走到屋里床上躺下。 这太荒诞了。 警察来了以后,看到老大老二不在家里,只有我们几个人以及屋子里的英连尸体,看向我们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怀疑。 最后,昨晚叫走五子的那老头出现,不知跟那警察说了些什么,不多久警察就离开了。 这世界上总有法律够不着的地方,这里应该算一个。 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孕妇,那样大的事情,警察竟然就这样草率的离开了。 老大老二很快就闻声回来,在看到英连的尸体时,虽说诧异却并没半分伤心难过的神情。 其实简单想想就知道,英连本就是被拐来的,当时警察选择了包庇这兄弟俩,此时英连死了他们不可能自己找麻烦将她死亡的事情报上去,万一被什么人注意到,去查英连的身份和家庭,那他们也会有麻烦。 英连没有葬礼,死的莫名其妙,除了我之外也没人为她掉一滴眼泪。 他们就那么将她用席子卷起来埋了。 面对英连冰冷的坟,我心里十分自责难受,如果当时我没有执意带她逃跑,那么或许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死? 英连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出现以后,我就没法再去思考别的事情,她如果是在那水塘里淹死的,当时距离并不远的我们怎么会一点点动静都没听到?就算英连刻意不想被发现,我也不信人面对死亡时,理智能战胜求生意志,不去挣扎呼救。 就算真的是在水塘里淹死的…….一个淹死的人难道真的自己从那么远的地方翻越山头跑回来? 这一个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占据了我的大脑,完全忘记了和陈铭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 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能做些什么。 至今为止他们也什么都没让我做。 既然不需要我做些什么,那他们刻意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终于,在我们到这里第6天的时候,我们搬到了那老头的家里。住下的当晚,陈铭他们带我一起到了村子里一户空下的房子中。 这屋子应该空了有些年头,房顶都塌了大半,但我们的目标并不是房子,而是房子后院中几口连贯在一起的井。 是那种很老式的井,我只在古装剧中见过,要把水桶扔下去打水上来。 虽说不熟悉这种井,也知道打井的人不会把井打在同一地方,那是没有必要的事、 但这几口井,十分的靠近,形成了一个不算圆的圈。 什么人那么无聊?这样挖井玩? 井的上方扯上了密集的绳子,每条绳子上都挂着一串风铃,和一些黄色的布条。 这些东西,应该就是陈铭他们最近经常早出晚归弄出来的。 东子和五子一直在周围摆放东西,闲着无事我在周围溜达了一圈,这里十分偏僻,距离最近的一户有人住的屋子也有好几十米远,这么多年来估计这里也是无人问津,杂草长得比人还要高,一年又一年,枯萎了旧的来年还会长出新的,逐渐的杂草竟然将这里封了起来。 我们进来的路应该是东子他们特地清理出来的。 他们很快就收拾完毕了。 我过去后,陈銘拿出了一串十分精致的风铃,那风铃的材质很吸引人,像是玉,上面雕刻了许多细小的花纹,形状十分迷你好看。 陈銘提着风铃,站在那被天罗地网的线围绕着的几口古井中,左一步右一步的走着,如果不是他此刻神情严肃,我一定怀疑他脑子坏了。 就在他前后左右来回走了许多次后,最终停在一处井口前,示意我过去后他开口道:“站在这个地方,不要动。” 陈铭平日里说话很少重复,但今天却再三提醒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 听后我一屁股坐了下去,拍着胸脯道:“放心吧,绝对不会动!” 陈铭将那风铃递给了我,绳子拴到了我的手腕上。 和之前一样,我闭上眼睛。 可能这一次身边没有死人,周围又有他们三人在,心里没有负担,做什么都觉得随意很多。 可没想到的是,就那么随意的一闭眼,却发现自己竟然还能看到东西。 周围还是相同的场景,耳边明明还能听到陈铭从我身边走开的脚步声,但却根本看不到一个人。 他们摆放的那些风铃红线也全都消失了。 周围只有我和那些井。 一股强烈的冲动袭来,我突然想去那些井边看看......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吸引着我。 就在我准备起身走过去的时候,手上的风铃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与此同时,手腕上也传来了绳子拉紧的感觉。 随后........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那些井开始发出沸腾一样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全都喷出了蓝色的火焰!! 和昨晚看到的一样!那不是幻觉!!!眼前的火焰光和昨晚在那水塘中看到的一样!!! 火焰冰冷燃烧,却没半分的温度。 我止不住的开始打寒颤,觉得身边冷的不行。 风铃声越发激烈,我觉得那些风铃下一秒可能就要碎成渣。 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井口,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井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对!!井里一定有东西!!!它在想出来!!! 手腕上的绳子已经紧到了一定程度,嘞的手指都要充血了。 风铃声仍旧在继续。 我抖的不行,觉得那火焰散发出来的冰寒感觉快要将自己给冻僵了。 连神智都开始不清醒起来。 迷迷糊糊中,眼前的场景竟然开始模糊起来,晃动了几下......隐约中眼前似乎出现了那山中的水塘。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陈铭的声音:“程书,回来!”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巨大的力气,我只觉得身子猛地一沉。 接着周围瞬间亮了起来,睁开眼睛...五子和东子都站在不远处,周围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绳风铃,此刻都散落一地,覆盖在那些井口上方,看上去有些凌乱和狼狈。 第十三章 五子 陈铭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另一处井口前,满头是汗,有些气喘。 东子有些担忧的看着陈铭,却始终都没跨进这被红绳覆盖的井口范围内。 手中的风铃碎成了块状,陈铭看向我的目光带上了些许的疑惑。 之后...陈铭没有问我任何问题,也没回答过我任何问题,休息了一会将那些东西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回去了。 五子当晚通知我,第二天下午我们就启程回去。 然后在那之前就再没有见过陈铭。 带着满满的疑惑,在走之前我去了英连的坟,看着那简陋的小土堆,心里难受的不行,她那么想离开这里,死了以后却也只能埋在这个地方。 回程的路上,我没怎么说话,那糟蹋了英连的兄弟俩,他们竟然不需要受到任何的惩罚,英连呢...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白白搭进去自己的性命,乃至于根本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我总觉得陈铭或许知道,但他什么都不肯说。 这个世界或许本身就不是彻底公平的,可能是过去我所认识的世界太狭隘,相对美好。 所以在面对英连的事情时才会那么久久无法释怀。 一路上我无数次回头看向那坐落在山中的小村,心态却和来的时候完全不同,那看似安逸的小村庄再无法让我觉得平和美好,相反的,包括那座山在内,都笼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之气。 还有满满的不解和神秘。 那蓝色的火焰让我十分在意,本想回去之后找个机会问问陈铭,但从回去之后就快要过年了,我整日呆在家中,却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陈铭,中间开车去店里找过他几次,店里都只有之前那两个人在看着店。 爸妈见我精神不好,以为我和陈铭吵架了,不停的旁敲侧击想要询问。 我也懒得和他们解释,整个年关不是在家里呆着就是去楼下陪岚岚姐,每逢佳节倍思亲,她这个年怕是相当的难过。 让她来我们家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对她更是打击,干脆每天去她家里陪她。 事情毕竟过去了那么久,岚岚姐的精神好了很多。 过年当天,我吃过午饭,带了好些菜给她送去,岚岚姐拿着手机似哭似笑得呆坐了很久。 等我把饭菜摆好,她才拉着我的手有些兴奋的说:“那女人...被车撞死了!” “什么?”刚问完,我立马反应过来她说的女人就是她爹的那个小三。 岚岚姐的脸上露出了少有毒辣的表情:“狗东西!!大畜生和小畜生一起死了!!你知道吗?我朋友是警察,亲眼看到那畜生的肚子都被撞开了!小畜生内脏都在外面!!程书怎么办?!我好高兴!我快要高兴疯了!” 她确实在笑,但是表情并不高兴。 我没法接这话,只能坐在一旁听她说。 心里安慰自己不要乱发善心,那女人是小三,逼死了李阿姨,她死活该。 接着,在我开学之前,听说岚岚姐的父亲回来找她,结果在小区门口就被看不惯的邻居和保安一起给拦住了。 几个月前还风光无限的男人,此刻头发花白看上去老了起码十岁。 我听后只能叹气。 .......... 过年后需要回学校开会说说新学期的内容,在家呆了很久,我也早就想去上班,开会距离开学也就两天时间,干脆带了几件衣服直接住在学校。 我努力不让自己觉得自己这样是为了躲开岚岚姐。 她什么都没做错,如果是我有她那样的遭遇或许会亲手杀了小三也不一定,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是憎恨她们而已。 开会的内容千篇一律,无非是安全问题,教学问题,只是或许上学期那个死掉学生的原因,这学期学校要求每位老师都要负责一部分学生的家访工作,将一些例如不能让孩子独自游泳等安全问题传达到家长那里,最主要的是确认一些留守儿童的家庭情况,增强学校的管理工作。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就看到一条信息,是五子发来的:“在哪呢?” “学校呢。”回了信息,打开通讯录,我拨通了一个暑假打了无数次的电话,陈铭的手机已经关机了半个多月,原本没报希望,却没曾想,竟然打通了。 只是接电话的人却是东子。 他说陈铭有些事情处理,这几天不在市里,过几天会过来找我。 我很疑惑,他来找我干什么,东子也说不太清楚。 挂了电话以后,五子回了信息:“晚上一起吃点?” 晚上我俩在市区碰了面,五子还是那个样子,大大咧咧的。 我俩在一家火锅店落座,跟五子胡侃了一会后,我还是没忍住问她:“陈铭这段时间去什么地方了。” 锅底上了,五子搅着上面飘的辣椒,闻言道:“当家的不是什么事都会带着我们的,这段时间我们也都找不到他。” 我没说话,五子放下勺子撑着下巴对我道:“还在介意那些事呢?” 我知道她指的是英华的事情,我如实点头:“她死的可惜。” 闻言,五子也点了点头:“是可惜。” “可我一直都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真的是淹死的,那么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床上?” 五子想了一会,对我道:“你知道么?事实上,我们走之前,我去” 她坟上看过,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坟是空的!” 五子话说完,我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起了那小镇上的小楼,那个惨死的中年女人,直到我们离开,她的尸体一直都没有找到。 五子接着道:“英连那时候估计已经烂的不成人样,不可能有谁会特地挖开她的坟,我一路找到那弟兄俩的家里,大门紧闭,英连死之前穿的那双鞋,就挂在大门上。” “然后呢?”见她停下来,我赶紧追问后面的事。 谁知五子耸了耸肩道:“不知道,你知道当家的性子,这种多余的事情不会允许我们管的,我也只是好奇,并没有进去院子里。” 心里头闷的不行,这种总是得不到答案的感觉让人很窝火。 菜已经上来,五子埋头苦吃,时不时才抬头跟我扯两句,我也不忍再坏她吃饭性质,干脆不再将话题扯到这件事上面。 在我们快离开前,五子擦嘴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我:“你怎么会跟当家的扯上关系?” 想了一下,我将第一次遇到陈铭那晚的事情如实全部说了出来,五子在听到那个吊死的人时,微微愣了愣,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我道:“你说的吊死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被她这么一问,我才发现虽说曾直视过那具尸体很多次,却根本没注意过对方的长相和年龄。 努力回忆了一会,似乎真的像五子说的那样。 但还是有些不确定。 我问她:“你怎么会知道的?” “之前听说过。” “什么时候的事?我一直对这件事可上心了,怎么一直都没听到有谁说有人吊死了?那里离我学校不远,如果是那里的人,出人命不是小事,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五子摆手:“我是从一个警察朋友那听到的,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 火锅店里的人多了起来,有些吵,我俩也吃饱了,五子干脆提议让我开车带她到市区外面的小外滩转转。 我们的城市虽然小,环绕着城市的护城河周围建设的相当不错,夜景很美,有些地方甚至保留了原有的树林,夏天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将车停的远,我们下来准备步行消消食。 很久没有这样和朋友吃完饭散步的感觉了, 这段日子,我一直过的迷迷糊糊的,跟陈铭他们经历的那两件事也似乎被他们刻意隐瞒了什么,最后也都是带着满满的疑惑云里雾里。 这会晚风一吹,脑袋清醒了不少,看着远处路灯下并排坐着的几名学生模样的孩子,突然觉得有时候糊涂些或许不是坏事。 可当时的我却不知,此时此刻,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十四章 五子死了 之后就是开学,李白接了初三的班主任,整日忙的不可开交。 我仍旧是带着一些可有可无的副科。 这学期,学校来了几个实习生,都是师范学院大四的学生,虽说我已经工作了一年多,但毕竟和她们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很快就打成一片了。 李白看上了那个和我一起住在学校宿舍的名叫钱前的女孩,她就住在我的隔壁宿舍,人确实很好看,白白的个头不算很高,性格温和很爱笑。 李白对她痴迷的不行,多次让我从中搭桥牵线。 一来二去的反倒是经常我们仨一起吃饭,刚开始还有些介意自己当了电灯泡,次数多了加上我不去钱前也不愿意和李白私下吃饭,干脆就抛开了那些不自在,三人行也不错。 开学后两个星期,家访工作就要开始,钱前被分到我手下,和我一起进行家访。 一切都步入正轨了,我和陈铭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上了,和他之间的联系本以为就这样会彻底断开。 不曾想就在家访前的那个周六下午,我还在宿舍睡回笼觉,就被陈铭的电话吵醒了。 他就在我们学校外,对他突然来找自己我十分诧异,但还是赶紧收拾完毕换了衣服出去。 陈铭是开车来的,看到我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等上了车,见他久久不启动车子,我才忍不住开口:“不走么?” 陈铭看向我,眼神复杂,半晌…他轻声道:“五子死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脑中猛劈下来,惊的身子一震。 脑中快速越过和五子从相识到最后一次见面的种种,许久才不可置信的开口:“死了?” 陈铭仍旧看着我,眼神清冽:“淹死的,在她卧室里,淹死了。” 陈铭的语气很慢,最后几乎一字一顿,缓慢的语气如同外面的寒冬腊月,裹着风雪将我逼近了无尽深渊。 我有些喘不过气,脑袋像被冰冻住了一样。 被紧紧包围的感觉让我觉得喘不过气。 它缠上我了……. 那是谁,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但我确定,自己被什么东西死死的缠住盯上了。 都不是意外!从一开始…那个死去的学生,他给我发消息求救,然后那个路边的人,接着是英连,一直到五子!!! 没法再继续假装一切都是意外,没有这样的意外!! 攥紧拳头,半晌我才鼓起勇气看向陈铭,他的目光让我不敢直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陈铭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是不是曾经招惹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招惹过什么东西?” 陈铭的用词很奇怪,东西也能用招惹?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我脑中不停的回忆,却始终想不来自己和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或东西接触过。 如果说奇怪,那么陈铭就是我接触的人中最奇怪了。 刚准备摇头,在看到陈铭脸的时候,脑中无意间出现了另外一张脸。 那个闷葫芦男!!!去年相亲见到的那个男人,要说奇怪的话,他确实算的上一个! 想到这里我赶紧将这件事和陈铭说了,在听到那男人曾经出现在我车旁边时,他眉头微微拧了下,待我说完,他道:“他给你的那个东西,在哪?” “应该在家里。” “下次带出来,我看看。”说完,陈铭打开车门道:“去看看你的车。” “看我的车?” 不理我的疑惑,陈铭已经朝着学校进了去。 在踩进大门时,他的脚步微微停滞了下,很快就恢复正常。 我们来到车旁,陈铭绕着我的车子转了几圈,接着像是想起什么,进到车里翻找了一会,我在外面赶紧回忆自己是不是在车里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早餐垃圾有没有记得扔掉?无论怎样也不想给他留下邋里邋遢的印象。 很快,陈铭从车子里出来,手中拿着一叠东西,他进去车里的时候手中明明没东西的,这东西是我车里的?凑过去看了看,着实回忆不起来自己有过这样的东西,谁放在我车里的? 陈铭将那玩意抖开,是一块皮质的方帕大小的东西,上面被染上了乱七八糟的颜色,乍一看挺恶心的。 陈铭盯着那东西看了好一会,突然问我:“你是九四年七月十五的生的?” 我一愣,赶紧点头:“你怎么知道?” 陈铭的脸色明显暗了下来,半天他才收起那块皮质方帕问我:“你知不知道那个男的家在哪里?” 我摇头:“不知道,我和他也就见了两次,不过我有他的号码。”第一次见面之后,他们家人用这个号码往我们家打过很多次的电话。 将电话找出来,陈铭播了出去,那边响了许久没有人接。 结果刚给挂了,立即就收到了那个闷葫芦发来的短信。 电话不接给人发信息来?果真是个变态。 信息发来的是个地址,地址不像是在市区里的,陈铭拿过去看了眼眉头动了动,我赶紧问:“你是不是知道在哪?” 陈铭点头:“去过。” “离我们这远不远?” “不远。” 不知道这地址到底是不是那闷葫芦的家,再回信息过去确认他也没有回,最终我和陈铭决定就去这个地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我们足足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其中有一半时间是在乡村小道上颠簸,那地址是一处普通民房,在村子边缘的地方。 这里跟其他屋子差不多,三间平方,厨房在另外一侧,屋前种了些菜,冬天还没彻底过去,除了蒜苗,别的都是焉巴巴的。 下了车,还没等敲门,闷葫芦就已经从屋里出来了,他看到陈铭的时候表情明显不太高兴,随即才看向我开口道:“进来坐。” 在进屋的时候我有些奇怪,当初给我介绍对象的人大多都是妈妈姐妹或者自家亲戚,妈妈那一辈的人相当看重对方家庭,闷葫芦的家看上去略微有些寒酸,她们不可能会莫名介绍距离市区这么远的人给我的,这样一想,那个介绍闷葫芦给我的人好像就是……李阿姨? 门上定着厚重的门帘子,中间堂屋里没有窗户,就算开了灯仍旧有些暗。 两边的房间门都关的死死的,陈铭进屋时朝着其中一间看了好几眼。 闷葫芦从坐下以后就时不时的看向陈铭,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就算是在他家里他也不说话。 陈铭本就话少,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开头,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半晌,见他俩一副坐到天黑也不肯开口的样子,我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你,你自己住在这啊?” “嗯。”闷葫芦点头。 “那叔叔阿姨呢?你还没结婚就跟他们分开住了?” 闷葫芦终于将视线从陈铭身上转到我身上:“他们死了。” “什么?!”这一问几乎是下意识的加大了音量,之前给我们家打电话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么?怎么说死就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或许是不想提起,他回答的有些含糊其辞:“前段时间…”接着,他终于主动发问:“找我什么事。” 我立即看向陈铭,被他这么一问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道直接问他,喂!我死了个朋友,是不是你杀的?他绝对会把我们俩当神经病的。 就在这时,陈铭将从我车里找出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道:“这东西是你的么?” 闷葫芦看到那东西时,没有半分表情,我突然觉得他的脸看上去有些僵硬。 陈铭虽说表情也很少,但是并不像闷葫芦看上去僵硬的那么不自然。 空气停滞了足足几分钟,他才缓缓将视线再次看向我,开口道:“是我的。” 陈铭道:“为什么放她车上?” 几秒钟后,闷葫芦僵硬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仍旧注视着我:“因为她是我的……” 他的话听的我一愣,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 陈铭道:“这就是原因?” 闷葫芦的盯视和笑容让我有些起鸡皮疙瘩,带着一种黏腻冰冷的味道:“是。” 我不知道他的话是回答陈铭还是回答我,干脆不再开口。 心里止不住的想,姐真是天生丽质啊,谁见了都想娶回家。 闷葫芦说话慢又少,有些问题问他回答的还不如不问,待了一下午等于什么头绪都没有。 最后我憋不住了,开口道:“你那天在车库给我那个东西是什么意思?你是知道我要遇到什么事么?”话一开口还是问的十分委婉。 到这,闷葫芦那万年不变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严肃了许多:“你躲不过去的…你躲不过去的………已经开始了,谁都没法帮你避开的……” “躲不过去什么?什么开始了?帮我避开什么?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陈铭按了按我的手,摇头示意不要再问。另一短闷葫芦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不停的重复那些话,时笑时严肃。 这时我才意识到这整个下午为什么觉得他的脸看上去那么不自然...他的精神似乎出了问题。 第十五章 闷葫芦 陈铭大概也看出来他的问题,觉得就是继续待着也很难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信息,干脆起身离开了。我不敢在屋里和闷葫芦单独相处也想走,结果陈铭前脚刚离开屋子,原本满脸呆滞的闷葫芦突然变了脸,猛的从位置上起身隔着桌子朝我扑了过来,我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被他给扑倒在地上,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一时有些懵,等反应过来那闷葫芦手里抓着一把不知名的东西正往我嘴里塞。 他力气大的出奇,我拼命抵抗也无法挣脱,但好的是起码他手里的鬼东西没被塞进嘴里。 大脑恢复思考能力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狗日的想毒死我!!得不到就杀了!果真他妈的够变态!虽说为人师表这会我也止不住的想骂人! 嘴巴不敢张开无法呼救,挡门的帘子又很厚,外面的陈洺虽说只是一门之隔也全然不知此刻屋里发生的事。 事实上人在遭遇意外情况时,会比想象中要冷静的多,因为根本没有时间让你去害怕。 我不可能低得过闷葫芦得力气,只能竭尽全力护住不让他把东西塞我嘴里去,单看他的阵势也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快速的看了周围一圈,悲剧的发现但凡自己能触及的范围没有任何能发出动静的东西! 闷葫芦似乎失去了耐心,猛的发狠一把将我的手按过头顶,同时将另一只胳膊压到了腿下,他是下了力气压的,我只觉得骨头都要被压断,疼的忍不住哀嚎了出来!这一张嘴的功夫,立即就被他抓住了机会,按住我下颚一把将手里的东西给全数塞我嘴里去了。 一股腥臭味立即在口腔中弥漫开,窜进大脑里,呕吐几乎成了身体的反射性动作。 可嘴巴已经被他给死死按住,为了防止我挣扎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他整个人都压到了我身上。口鼻都被他堵住了,根本没法呼吸,挣扎间嘴里的东西已经被咽下了大半。 就在我几乎被闷死时,帘子终于被掀开。 接着陈铭飞速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脚将闷葫芦就从我身上踹了下去。 重获新生般的我立即开始大口呼气,却意外又将口里剩余的东西全部咽完了,但这会我也已经顾不上这些,只能不停的喘着气,让氧气冲进身体里。 闷葫芦的情绪十分不稳定,陈铭并未近身,侧身将我扶起来,陈铭的视线一直都在闷葫芦身上,他眼神很疑惑,像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我喘着粗气心里暗骂,疯子的想法哪能是正常人能猜透的!陈铭觉得奇怪也正常。 看到那些东西都被我咽了下去,闷葫芦的脸色开始扯出一丝丝古怪的笑容,笑容越拉越大,最后定格的时候五官都要扭曲了。 陈铭这时像是才终于注意到,扭头看着我问:“他给你吃了什么?” 我指了指喉咙,腥味浓重,随着我剧烈的喘息全部朝着内脏涌去,让人作呕却又呕不出什么。 我们想尽办法想要从闷葫芦嘴里问出他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他都一直在笑,刚开始觉得笑容怪异,看久了就觉得有些痴傻。 或许是心里作用影响,我总觉得自己肚子涨涨的,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了。 眼见着指望他告诉我那吃的是什么很难了,干脆拉着陈铭赶紧走,万一真是啥毒药,从这里到医院还有好一段路,抢救都来不及! 回去路上,我沮丧到了几点,原本信誓旦旦的准备从闷葫芦那知道点什么,谁知道不仅什么都不知道,还莫名其妙给灌下去了一堆东西在肚子里。 陈铭并没带我去医院,而是直接回到了他药店内。 刚进店里,那柜台后面上年纪的男人就迎了出来,到我旁边时,他伸手捂住了鼻子,满脸嫌弃:“你吃屎了?身上怎么那么臭。” 脸抽抽了半天,我都无法接话…这老家伙说话真难听! 进到店里,陈铭示意我跟他一起到院子后面的房子里。 一路跟过去,觉着今天这院子里似乎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闻的人神清气爽,忍不住多吸了两口,进到屋子里,陈铭拿出了一个小型的木质箱子。 我快速打量了这房间一眼,房间古色古香的,没有太多家具,大多都是木质的,看上去很上档次。 在我眼中,所谓的档次和精致,事实上都是值钱的另一种说法。 我偷偷看了眼陈铭,这家伙瞅着年级不大,还挺有钱的,市里虽说房价不如北上广那么高,但一平也是一万多,他竟然能在二环里有这么个小院。 不过想想他的这份工作…虽说在公共场合没法拿出来说吧,毕竟在我看来还是挺厉害的,起码挣钱很厉害,想到上次那眼都没眨就给的三万块钱我就恨不得拜他为师。 有了这手艺还要那三尺讲台干什么,一个月累死累活的还得看校长,家长脸色,就那么两千多的工资,勉强够加油钱,生活费还得爸妈补贴,想想就憋屈。 那边陈铭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牌位,郑重的放置在桌上后,他瞥了我一眼,严厉道:“站起来!” 陈铭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 接着他又要我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闭着眼睛站了好久,起初还能听到陈铭在屋里的脚步声,后来静悄悄的甚至连陈铭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好几次我都想睁眼看看,最后都忍住了。 终于,我站的脚都要麻时,陈铭的声音从身前传来:“好了。” 睁开眼睛,桌上的小牌位已经被收了起来,陈铭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喝着茶,我走过去不等开口问,陈铭就道:“你听说过,血衣招魂没有?” 我点头:“小说里看过。” “所谓血衣,在一些失传巫术中是指人皮,刚剥掉不久还带着血肉的新鲜人皮,这些年大巫小巫都尽数消失,彻底消失,留有的一小部分也大多藏匿世间不为外人知晓,据说他们可以通过血衣将活人控制,至于如何控制,这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我呆呆的看着陈铭,确定他说完了,才开口问:“什么意思?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陈铭看着我,没有丝毫掩饰的打算:“他给你吃的可能是他的皮肉。” 虽说刚刚已经猜到,陈铭这么一说,我还是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东西吃下以后就好像堵住了嗓子眼,无论怎么剧烈的呕吐都吐不出来半分东西,半天我才哭丧着脸:“…那疯子不会有艾滋病吧?” 虽说陈铭的话给我的冲击很大,但可能因为过于荒诞,内心深处带着满满的怀疑反而对自己的影响并不深刻。 冷静下来后我问陈铭:“那如果他真的是那什么巫什么的,五子和那学生的死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陈铭摇头,有些若有所思:“如果是他,那山里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对…英连距离这里那么远,也是和学生还有五子都是一样的死法,闷葫芦就算懂得一些乱七八糟的邪术也不可能杀掉一个千里外的人。 得不到答案,我决定暂时先不管这些,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吃下去的那个东西最重要。 我还是坚持要去医院进行一个全面从头到尾的检查,不知道疯病会不会传染。 走之前,陈铭给了我一个木质的迷你小铃铛,提醒随身带着。 车还在学校,我打车到了医院,来来回回检查了一圈,时间就已经很晚了,有些结果需要第二天才能拿到,医生也大多下班了,看看时间刚好是饭点,干脆自己在外面吃点就直接回家去了。 到家以后看着没人的房子才想起来,爸妈趁着年假还没过完,出去旅游去了。 一个人在家电视也不想看,洗了澡就早早的睡下。 梦中,雾气朦胧,我很清楚自己在做梦,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水面,我双脚踩在水面上,整个人神奇的就那么飘着,身子轻飘飘的,就在我随着风飞来飞去时,脚下漆黑的水面突然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白脸,是英连… 水里只露出了那张脸,就好像有人笔直的站着然后将脸彻底扬起来,梦中的自己对恐惧并不敏感,只是疑惑英连为什么会在水中。 不一会英连的脸旁边又出现了另外一张脸,是五子!!! 看到五子,我有些兴奋,想下去喊她,却发现自己没法靠近她们。 五子的脸比平时看上去要大要圆的多。 就在这时,五子的眼睛猛地睁开!!那两个眼睛空洞洞的漆黑一片!除了俩黑洞其余什么都没有!五子在水中只有一张脸,她在说些什么,没有声音,我根本听不到,只能借助口型看出一个我字。 “救我?”这是出现在我脑中的第一个词,接着怎么看她的口型都像是在说这两个字。 刚准备问她为什么要求救,原本漆黑的水面突然开始燃烧起层层的蓝色火焰。 火焰在水面上蔓延很快,不一会入眼范围内到处都是一片冰蓝。 第十六章 求救牛师傅 从梦中醒来时,我浑身上下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刚准备起身去洗洗,手按到床单上时,立马溢出了一堆水……愣了一下,我立即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地板上也十分潮湿,怔怔的看着地板上的水质,回忆昨晚自己是不是忘记关水龙头了。 屋子里很安静,卫生间和厨房也没传来水流声… 那么这些水是哪里来的? 别说出汗,就是尿床也不可能把整张床连带地上都整的都是水。 在地上坐了起码有十分钟,我才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客厅里,卧室的门被我重重甩上,仿佛这样就将里面那些无法解释的情况隔绝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给陈铭打电话,但是在号码按下去的瞬间停住了…… 他或许确实懂得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可是他这个人太奇怪,无论对于什么事情似乎都不愿意多说,让他说句话,说句明白话,能把人给急死。 指望他解决估计没戏,他这人把事情分的十分明白,明白的有些不近人情,他收了钱要处理的事情才会处理,其余的无论多么看不下去,无论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他都不会管。 五子是他身边的人,她死了,从陈铭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悲伤难过的神色。 对于他这个人,相比较刚认识时沉迷在他美色中而产生的好奇,现在更多的是看不透跟…害怕。 想了半天,我给已经许久没联系过的李白打去了电话。 李白家境不错,也住在市里,可能是三观相投,所以学校里那么多女老师,偏偏就我俩成为了好哥们。 接到我电话李白十分意外。 星期天,街上到处都是人,我俩在一间茶餐厅的包间里,李白从头到尾都拧着眉头听我滔滔不绝的说这段时间遇到的鬼事情。 所谓的三观相投就是二人人生观,世界观,等等都相似,等我说完,李白震惊之余问了句:“如果那姓陈的说的鬼话是真的,那么那个疯子…那个狗日的不会有艾滋病吧?你赶紧去医院查查。” 赶紧摆手,做出一副早就考虑到的神态:“放心放心,去医院查了,今天就有结果。” 李白端着咖啡杯,没有喝…就那么出神了半天。 我没有打断他,毕竟这种事情如果是他突然说给我听,我也得半天来消化。 大家都是接受了二十多年科学教育的人,从小就被树立相信科学的思想品德,这突然要全盘推翻,等同于世界观重建。 好在李白的接受能力还算可以,半晌他才再次道:“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昨晚那些水,有没有可能是那东西找到你了?”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说句实话,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是懵逼状态,完全不知道到底自己该做些什么,你知道这种感受么?不停的看着一件又一件事情发生,明知道哪里有问题,可是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甚至连自己该怎么躲开都不知道。” “那个陈铭呢?听你说的他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人,你最近跟他来往那么多,怎么不问问他该怎么解决?” 我撇嘴:“别提了,就他那个人,不收钱的活不干,越跟他走得近奇怪的事越多,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比上天还难。” 李白脸色有些不太好:“话说回来,听你说的那姓陈的招魂弄鬼的…估计不是什么正经人,你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我没认可也没否认李白的话,只道:“不管他了,找你来就是帮忙出个主意,看看能怎么解决这些事,这回是屋里都是水,下回指不定我也跟操场上那学生那样,淹死在什么地方了。还有那吃下去的东西,如果陈铭说的是真的,那闷葫芦估计也不是啥正道人,真给我整一出活人招魂的把戏,那我不随时随地可能突然就咽气了么?” 李白也急了:“你说你这整天接触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年纪轻轻一小姑娘怎么着全跟这些神婆跳大神的扯一块去了。” 我赶紧打断他:“可别扯什么跳大神跳二神的,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你赶紧帮我想想法子,或者打听打听哪的寺庙厉害,咱去求个护身符啥的保我小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李白叹了口气,想了一会,他平时并不接触这些,估计根本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不曾想,李白的妈妈平日里也是喜欢求神拜佛的,她们那个时代的人,对这种鬼神之说是相当坚信并且忌惮。 随便找了个借口,李白在电话里就从李白妈妈嘴里问出的常去的那家算命先生家。 我有些不信任:“算命的…还能管的了这些事么?” 李白摆手不在意:“管他呢,先去看看,指不定他们这行是相互连通的什么都会点,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吃过午饭,我和李白就出发准备去找那个姓牛的算命先生。 没到之前我想象的是那种像小说里描述的那种,隐居在乡土中的能人,也许穿着破烂衣裳,但是仙风道骨的那种老头。 没曾想,这算命先生竟然开了家店,没挂牌子,但是明显的许多人都知道这里,店面在一个深巷子里,周围环境十分糟糕,但是小小的一间屋子里此刻已经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些在闲聊,有些则面色不佳。 屋子被一个大柜子分成前后两部分,中间走道安装了推拉门,前排柜子上挂了许多号码牌,按照顺序拿了最前面的号码,接着就坐着等排到自己就可以了。 我和李白坐到了靠近门边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脏兮兮的巷子,外面的世俗和屋里人人心中带着的难言,以及那门后的神秘感,组成了一副难以描述的画面。 这种感觉很奇妙。 闲着无聊我开始打量屋里那些人,屋里除去我和李白外还有七个人,其中有俩看上去像一对母子,母亲满脸担忧的不时说着些什么,她儿子倒是无所谓,一直在低头打游戏。 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她儿子今年本命年,遇到了几次比较倒霉的事情,妈妈觉得有必要过来找先生问问,找找破解的法子。 听了一会就失去了兴趣,那母子身旁的一位抱着书包的看样子像是高中生的孩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十七八岁的男孩,本应该浑身的朝气蓬勃,但他却是满脸阴郁,坐在原地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一言不发,头都不抬一下,而且看上去似乎十分紧张,屋里但凡有谁咳嗽一声或者挪个位置都会把他惊一大跳。 他是一个人来的…他这样年级的孩子不是应该最相信科学的时候么?怎么会跑来这弄神弄鬼的地方? 或许是我盯他的时间太久了,他抬头朝我这边看了过来,眼神有些闪躲,他视线扫过我脸后盯着我身后的地方看了许久,随即脸色恐惧神色更甚。死死的低下头再没有抬起一次。 ………. 这屋里的人还真都挺有意思的。 屋里的人很久才出来,接着进去的就是那个学生,他在进去之前飞速的又朝我这边看了好几次。 李白等的有些着急了,走到推拉门旁边想隔着玻璃看看里面的情况,却被外面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喊住了。 “不能看的呀小伙子!这是别人的天机,你是不能乱听乱看的呀。” 李白一听忙道不好意思回到了位置上。 虽说只有几个人,轮到我和李白的时候,外面的天也已经黑的差不多了,我原本以为是个男的,进去后才发现,他们口中的牛师傅竟然是个相当年轻的女人。 根据我目测,最多也就是三十岁上下,。 李白显然也有些意外。 “坐吧。”牛师傅在整理桌面上似乎刚刚用过的纸笔,房间里摆放了一个小鱼缸,在墙角的位置放了个神像,我不认识那是哪位神仙,剩余的再没有其他装饰…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房间,我只能想到寒酸。 和李白坐下以后,那牛师傅瞥了我俩一眼:“是谁要算?” 李白指了指我:“她,她算。” “算什么?” 李白刚要回答,牛师傅就打断了他:“她的问题让她自己说!” 闻言,李白讪讪的点了点头。 这牛师傅…年纪不大脾气还挺大,清了清嗓子我道:“事实上,我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您。” “都一样,都得收钱。” “自然自然…”瞥了李白一眼,这都找的什么人…上来就提钱,大师哪有这么俗气的?! 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尽量委婉的说明情况:“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些不太平,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牛师傅脸色没变:“来这里的人都不太平,捡重要的说。” “好的好的…我身边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从几个月前到现在,我身边的人,有好几个都死了…淹死了。” “身边的人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牛师傅似乎很爱打断别人的话,尽量无视掉她的态度,我接着道:“他们都是淹死的!淹死在不同的地方,我这么说您明白么?淹死在不可能被淹死的地方。” 听到这里,牛师傅的脸色才终于认真了些:“接着说。” 第十七章 遇见死亡 “原本我也不知道跟自己有关,可是他们死了以后都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联系到我…而且几乎全部都是在求救,您说她们都已经死了,还找我求救…这也太奇怪了。” 没搭理我这句话,牛师傅看着我道:“然后……你也遇到了什么事情,发觉可能下一个人就是自己,所以才来找到我?” 到底是干这行的,市面见的多了,听我说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是的是的,听说您神通广大,所以找来看看您是不是有什么法子帮忙把这一劫躲过去。” 牛师傅沉思了一会,随后道:“你这个事情比较麻烦,一时没法彻底解决,这样,你先交五千块钱在这,请个符回去,其他的你一个星期以后再来找我。” “五…五千??”这也太大妈黑了!刚刚对这人积累出来的一点好感,立即全都烟消云散了。 牛师傅闻言毫不在意:“嫌贵可以另请高明,不过我告诉你,你的事情除了我之外,就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真没别人敢管了。” 看她说的一本正经,我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李白,不曾想这家伙一拍桌子道:“好!” 我眼都抖了。 牛师傅果真是年轻跟得上时代,刷卡,现金,支付宝,微信转账都能收款。 给她转了五千块钱,看着余额里只剩三位数的存款,难过的直想哭,难怪人家都说,挣钱比吃屎还难,花钱比拉屎还容易。 好在之前陈铭给了那三万块钱还没花完,不然这个月还得伸手管爸妈要。 接着,那牛师傅从桌子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用红纸包着的挂坠给了我。 挂坠是木头做的,雕刻成了某种动物的形状,看上去猫不猫,狗不狗的,认不出是什么,只是那东西眼睛的部分雕刻的倒是十分细致,看上去整体多了几分灵气。 我本以为护身符是电视剧中那种叠成什么形状的黄纸,没曾想现在竟然进化的那么实用了。 出了门以后,将那东西挂到了手机壳上,对李白道:“但愿有用吧。” 李白看了眼那护身符,大手一挥:“不管有没有用,买个心安也值了。” 他这么一说,反倒提醒我了,顿住脚步我对他道:“不行!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得回去问问那人,我到底是不是被鬼缠上了,万一这东西没用那我不是完蛋了?五子也是有些本事的人,都没躲过去,这个小东西保不齐制不住那玩意。” 李白也觉得有道理,我俩又返回头去找那牛师傅。 我们本就是最后的客人,回去的时候就看到牛师傅正准备把卷闸门拉下来。 见我俩回来,她停了手中的动作问:“怎么了?” 我将担心的事情一说,那牛师傅摆手:“放心,你睡觉的时候把这东西贴身放着,醒着的时候不要担心。再说,就算我给的东西没用,你身上不还有高人给的东西么。” 高人给的东西?我一愣…随后想起来她说的大概是陈铭之前给我的那个木铃铛。 她不提我都快要忘了这玩意。 牛师傅将卷门放下来,锁好后站在门前台阶上道:“就算没这些东西,你也不会有事,不然出事的人不会是他们,就是因为伤不了你,所以才动那些人。” 这是我今晚头一回觉得这牛师傅或许真的是有些本事的。 话说完,牛师傅骑上了门口的电瓶车,对我道:“小姑娘,这段时间就不要往水边去了,这两样东西你最好贴身带着,你虽说不会出事,但起码可保你身边那些人平安。至于其他,你身边的那位高人都不敢出手帮你,我也无法。下周来,只能将你把那些我可以处理的问题解决掉。这五千块钱绝对没有多收你的。” 这牛师傅似乎在离开那家店面以后,就变得有人情味多了。 目送着牛师傅骑着那除了喇叭不响其余哪里都响的破电瓶车走远后,我和李白也准备找个地方好好吃点饭。 我俩边走边聊,还没走到车旁,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我们的就是下午店里那个看上去很胆小的高中生。 他仍旧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我看到在他手腕上戴上了一串黑色的珠子,估计是牛师傅卖给他的,之前没有。 “姐姐…我可以和你聊聊么。” 他的说话声音很小,眼神也闪闪躲躲的。 ………..距离牛师傅店不远有一家烤肉店,生意一般,店里没几个人。 我们仨坐在最角落的地方,李白专心烤肉,我在一旁跟那学生聊天。 说话前,学生往我们周围看了好几圈,确定周围没有人,才稍微放松了些,半晌他低声对我道:“姐姐…我活不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在喝水,闻言忍着没喷出来,却呛的鼻子都往外毛冒水,李白翻着白眼给我拍了半天的背我才能正常说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学生点头,面色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姐姐,你相信我,在这之前我预见过许多人的死亡,他们都在我脑中看到的时间地点死了…没有一个躲掉。” 如果是几个月前,我一定不会相信他的话,并且觉得这人是个神经病。 但是此刻…看着那学生的神色,又联系起下午看到他时那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孩子不像是在骗人。 “你是说…你能看到活着的人死亡时的情况以及死亡时候的时间?” “嗯。”那学生点头,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看什么都胆怯的模样。 我这才注意到,相比较今天的天气,他穿的有些太厚了点。 “谁的都可以看到么?” 学生摇头:“不。只能是很偶然的人,我没法控制自己去看到谁,但是在某个时间就突然看到了。然后只需要按照那个时间去看到的地点等着,一定能看到那个人死在那里。” 或许是学生神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我这会竟然丝毫不觉得荒诞。 死人都能自己走到床上睡觉,并且连被子都盖好,其他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不能再用以前的心态去看待眼前的世界。 全程专心烤肉没开口的李白,听到这里看着那学生问道:“然后…你看到了自己的死亡。所以才会去找牛师傅救你,是么?” 学生点头,我将烤好的肉夹给他,他丝毫没有吃的意思。 “是。” 我指了指他手腕上的手链道:“那是牛师傅给你的?” 学生也低头看向了那条手链,点头:“是。可是我知道,这东西救不了我。” 他的话说完,我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手机壳上挂着的护身符。那学生注意到了,开口道:“你那个是好东西,带着吧。” 李白看着他,神情严肃了很多:“你特地在外面等我们,是觉得…我们能救下你?” 学生怔了怔,好一会才缓慢的将视线挪向我:“不是你们,是这位姐姐,这位姐姐或许可以救我。” “我?”我指着自己的脸,这孩子大概不知道我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事实上在去那里之前,我就已经看到姐姐你了。” “在你脑中?”李白问。 学生点头:“在我出现这种能力以后,就能在脑中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姐姐你…你身上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 “我身上的东西?”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打扮都很正常啊。 “你们都看不到…姐姐…相信我,我所看到的东西都是真的。现在只有你才有机会救我,别人都不行,其他谁都救不了我。” “她要怎么做?”我发现今晚李白但凡开口,问的问题都在点子上。 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却发现李白的神情十分严肃。 “我看到的死亡时间,是五天后下午放学后的六点钟。我会死在学校门前的马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车子撞死。” 这话他说的十分平静。 想象一下,一个人如果在死亡前一段时间就看到了自己死亡时候的样子,那心里压力和冲击该有多大。 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孩子,此刻能这样平静的说出这些话,估计也是被恐惧压迫的崩溃了无数次之后,无奈至极的表现吧。 这种只能等待死亡到来的感觉…该有多可怕。 我根本没法想象,眼前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跟他比起来我经历的那些真的不值一提。 三人沉默了许久,我开口道:“我要怎么做。” 那孩子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叠似乎从网上打印下来的资料,递给了我:“我这段时间上网查了许多,虽说没有任何相关信息和答案,但是也了解了许多类似的,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使我能看到这些,但是从第一个人开始,他们的死亡都是按照我所看到的画面重复而来的,因为那些人并不知道自己会死,但是我不同。我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如果在那天的那一刻,我可以避开那个地方或者那个时间在那个地方,或许这个劫我就躲过去了。” 他缓了缓,给我时间消化掉刚刚的话才接着道:“我所看到的画面中,并没有任何同行的人,那么改变那天发生的事,也可能会改变结果。所以姐姐,我希望那天你可以陪在我身边,直到两点钟过去。” 第十八章 无人路 我们总是以为,接受是件很难的事,事实上在真正面对事情时,接受反而是最顺理成章,最容易办到的事。 几乎想都没想我就答应了那学生的要求,李白想要阻止,被我按住了手,这几个月来我只能看着一个个人死去,如果救下这个孩子,对我自己来说,也算是给那些我们看不到摸不着的力量一个还击! 回去以后,本想去岚岚姐家里住,但在敲门之前从从屋里听到了岚岚姐久违的笑声,然后我的手就停住了,在门口站了一会,转身还是上了楼。从李阿姨离开以后她几乎没怎么笑过,难得今天那么开心,我就不要把这些不好的事情带给她了。 虽说身上带了陈铭和牛师傅给的附身符,还是免不了害怕,洗澡的时候疑神疑鬼的总觉得卫生间里有人,镜子里有人,门外有人,哪里都有人。 好不容易洗完澡,回到房间才想起来屋子里都是湿的,把床单被罩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又把被子放到阳台上,地板擦干净时间就很晚了。 直接睡到爸妈房间,屋子里爸妈的婚纱照看得我十分安心,抱着挂着俩附身符的手机,竟然很快就睡了去。 梦中……又是那一片水面,水中五子的脸白的冰冷,她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我,隔着水面无法感觉到她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的嘴巴仍旧和昨天一样一句句的重复那些话,我明知她在求救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梦中我一直飘在水面上,甚至无法下去拉她一把。今晚撇开了恐惧我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个梦不仅仅是梦而已,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五子在求救??可是她已经死了,她还要我怎么救她?还有之前那个学生,为什么他们都已经死了却还要找我救他们!? 种种疑惑交织中,天已经大亮,我从梦中醒来。今天得上班了,做了一夜的梦,早上觉得疲惫的不行,早餐还特地跑肯德基买了杯咖啡提神,我平时是从不喝这个的,典型的中国胃,早餐必须吃包子鸡蛋汤,甚至豆浆都不怎么爱。 开到通向镇子的那条笔直公路时,李白刚好给我打来电话,说他昨晚几乎一整夜没睡从网上查到了一些信息准备拿给我看看。 挂了电话,心里有些感动,李白接了班主任工作以后就忙的不行,还为了我的事整晚不睡觉,今天开始又是家访日,还不知道要加班到什么时候。 无意间视线撇向路旁,这里什么时候竖了个那么大的广告牌? 很快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从刚刚开始,车里的电子狗就不再说话了,而且路上竟然没有经过一辆车或者一个行人。这很不正常,可以说是不可能 乡镇上的人总是喜欢上午的时候去市里或者县城里逛逛,所以早上相比较白天一天是人最多的时候。 往常这个时候,到处都是骑着三轮车的老人年轻人,拖家带口的带着孩子准备去城里购物买东西,或者带孩子玩玩。 几乎是下意识的踩紧了油门,加快了车速,想要赶紧离开这种荒无人烟的路段,虽说镇上的路都修好了,路两边仍旧都是一些河沟或者大片耕地,而每片耕地里都会有大大小小不少的坟包,最近经了那么多事情,这会碰见任何奇怪的事都忍不住的和灵异事件联系起来。 周围农田里起了一层薄雾,使得周围环境看上去更加的缥缈,随着雾气加重,周围仿佛只有眼前这一条路了一般。 往常这个时候雾气不是应该淡下去了么? 尽量控制自己不要乱想,此刻车里没了电子狗的声音,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仿佛突然之间,脑回路一转,你就发现自己好像就这么的被和世界隔绝了。 外面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雨来,周围雾气越来越大,几乎连路两边的树都看不清了,我打开车灯,不得不将车速慢下来。 ……..这条路似乎并没有这么长,应该出现的岔路口迟迟没有出现。 车子还在向前,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乌云密布的,光线暗了许多。 又跑了好久,我瞥了眼时间,已经这样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无论如何这条路也不可能长到这种地步。 可我根本不敢停下来,这情况实在太古怪了。 虽说最近遇到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但是自己真正一个人直面这么诡异的情况,是第一次。 “怕是遇到鬼打墙了。”这个想法十分坚定的出现在了脑海中。 我努力回忆曾经看到的小说里,那些破解鬼打墙的法子、 可越紧张反而越回想不起来,再者我也从未看到开着车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而且我也不是男的,没法下车对着哪里尿上一泡用阳气来破解这些。 雨越来越大,雨刷开到最快视线也受阻严重,如果是平时我绝对会停车等这一场大雨过去,可现在我宁愿出点什么危险,也打死不敢停在这个地方。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我有些慌神了,此刻身边没有陈铭,没有李白,没有任何人,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这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路上。 油表已经到了最低点,这两天没怎么用车把加油的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这会真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如果有油的话,起码可以保证车一直开着,而在这样的环境中,只有行驶中的车里才能给我一丝安全感。 不得不停下,油表已经出现了警告提醒。 看着外面厚重的雨帘,雨滴砸在车上发出了凌乱的霹雳巴拉的声音,我认命的将车缓缓停到了路边。 刚停下,我就将包里的俩护身符给拿出来紧紧攥在手里。 手机和猜测的一样,没有半分信号。 说实话,这个时候,如果手机有信号,反而奇怪了。 车停下许久,雨仍旧很大,几米外的地方都已经看不清楚。 我不敢下车,缩在驾驶位上怔怔的看着外面出神。 已经放弃了求救,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我被困在了这几乎每天都会来往的路上。 就在这时…车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那种很重的脚步声,一步步的踩在雨中发出的声音。 谁?!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周围看了一圈,包括两个后视镜也都观察了好几次,没有人…周围根本没有人。 那脚步声仍旧在靠近,并且听声音就在距离车很近的地方,可是根本看不到人啊!!! 没有人的话,脚步声到底哪来的?! 那声音不急不缓的,听了一会后我得出了一个惊出自己一身冷汗的结论! 这声音在绕着车转圈!! 那个看不到的‘人’踩着重重的步伐,在绕着我的车转圈!!! 为什么要绕着我的车转圈?它想进来?! 几秒钟的功夫,我几乎被自己连续出现的猜测和外面的脚步给吓疯,只觉得身上每一个毛孔在强烈的紧张和恐惧中都在发麻。 那脚步节奏而缓慢的绕着车转了一圈后,停在了驾驶位的门旁。 我整个人僵硬成了一团,将手里的护身符抓的死死的。 几秒钟后…我听到了外面门把被人拉起的声音,整个人几乎瞬间就炸了!这东西想打开车门!! 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按下车内锁,可还是晚了一步。 车门缓缓的打开了。 外面空无一人。 雨仍旧毫不留情的砸下来,有些水珠溅到了脸上。 一股股寒风吹进车里。 我看着外面砸到地面的雨花,整个人恍惚的不行。 早晨,空无一人的马路,看不到的人打开了我的车门。 这一切组成到一起,几乎击垮了我的意志力,眼前发生的事情超越了我所能承受的极限。 再没有下一步动作,那个打开我车门的看不到的‘人’就这样静静的跟我对峙上了。 恐惧到了极点之后,大脑似乎将整个人的精神抓出放到了另外一条神经线上,看着自己发抖的手,一股股无能为力的怒火悄然蔓延了起来。 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从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遇到这么一桩桩他娘的恐怖故事?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我!是因为我好欺负么?!!! 怒火堆积,恐惧满了以后溢出的都是愤怒,那种最后一搏的愤怒。 我猛的从车里冲了出去,冲进了雨中,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打着,嘴里大声叫骂了起来:“狗娘养的狗东西!!!都他妈什么玩意!!都来欺负我!都他妈的出来!我管你是吊死鬼淹死鬼都他妈的一起来吧!你祖宗我就这么一条命,想拿就来拿好了,一群见不得光的东西,只会玩这些下三滥的把戏?把我困在这里就能把老娘吓倒了?!告诉你们,不可能!!”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声嘶力竭的喊着,拼命的喊,雨水打到脸上,喝进嘴里也无所谓。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冰冷的雨声和我自己的喘息叫骂。 那脚步声再没出现,我不确定它是离开了还是仍旧一动不动的就站在我车门边。 骂了一会后,我走到车门旁,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胳膊:“滚!滚!打开我车门干什么?!不是想我下来么?!我已经下来了,你们还要怎么样?!来啊!来把我淹死把我吊死啊!” 骂人是件很神奇的事情,有时候,不骂的时候觉得是件很没礼貌的事情,但在恐惧时,它能给你带来源源不断的力量,并且会短时间的使人变得勇敢。 我不知道自己骂了多久,只觉得嘴巴都麻了,我才回身进了车里,车里还有一杯凉透了的豆浆,是准备给李白带去的。 这会也顾不上他了,一口喝下后,冰凉的豆浆使我发热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深吸了口气,见周围不再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我又准备将车子启动,起码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结果还没等车子启动,副驾驶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第十九章 吊死者 几乎是身体的下意识动作,我一把打开车门就从车上跳了下去,站在雨中,怔怔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副驾驶…… 就这样僵站了不知道多久,从远处的雨帘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那身影越来越近,我已经是穷途末路,没了退路,无论来的是人是鬼,只有站着面对了。 可当我看清来人的脸时,如同看到天神下凡,瞬间就热泪盈眶。 陈铭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趁的他的脸更加精致。 他站在车前,看了我一会,缓缓开口道:“别怕。” 眼泪唰唰的流,根本不受控制,这两天对陈铭积累的所有怨气全都瞬间烟消云散。 他手中提着一个小风铃,此刻风铃叮当作响。 他静静的看着副驾驶的位置,任由手中的风铃在雨中撞击。 不一会,那风铃声逐渐的小了下来,雨水仍旧砸上去,可那风铃竟然在雨中逐渐的再没发出一丝声音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浓雾开始快速的消散,雨也小了很多。 大概一分钟的功夫,从远处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不一会,一辆载着不少人的大巴车从我们身旁驶过,车里的人大概很奇怪我和陈铭好好的车不坐,却在雨中淋雨。 那种如获新生的欣喜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一直到很久以后,我见到大巴车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欣喜和好感。 周围渐渐明亮了起来,雨也小了很多,我发现自己竟然就在离学校路口仅仅只有一百米的地方停下来的。路上人虽说不如平时多,也决然不像刚刚那样死气沉沉。 一位骑着三轮车的老妇人后面带着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顶着一大块透明的雨布,其中一个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老太太发出了来自肺腑的剧烈笑声,那笑声穿透雨帘,打破了笼罩在我身上一早上的阴霾 已经快要迟到,既然已经到了学校门前,就没有不去上班的道理,在车里平复了一下情绪,今天还是得挂着笑脸站上讲台,事实上,教师真的是个累心的职业,一个家庭都不一定能管教好一个孩子,可我们却要每天面对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孩子。 在一切都恢复如常后,陈铭就离开了,他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办,我甚至都没机会问问他下回再遇到这种情况时要怎么办。 到学校里,刚好敲响上课铃,撞上了刚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去教室的李白,见我浑身湿透,头发还滴着水,李白疑惑的朝着外面看了看:“你怎么淋成这样,外面雨有那么大么?” 我抹了把脸,摆手示意他先去上课:“一大早的就倒霉,先不说,等下课休息了再细聊。” …….. 副校长已经在办公室里坐着了,见我踩着点到本有些不高兴,但大概看我浑身湿透终究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第一节没课,等副校长走了以后我逮着空跑回宿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洗了个头,等头发吹干,第一节课刚好下课。 李白打了电话直接来宿舍找我,宿舍本就在学校院子的另一端,虽说破了点但是上班是真方便。 李白手里拿着一摞打印出来的新闻图片,放到我面前道:“我昨晚上回去把那孩子说的那几件事都在网上查到了,和他说的都是差不多的。” 我还在想着怎么跟他讲早上的事,闻言有些心不在焉:“那不就行了么,证明他没骗人。” 李白语气严肃:“不是的,我觉得反而恰恰相反,你想想,我们能从网上看到这些,那么那个孩子也能看到。” “什么意思?”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那个孩子说的那些都只是从网上看到的,然后编了个故事来告诉我们?”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必要啊。” 李白还是没有亲眼见过灵异事件,所以思考问题难免还是千方百计的从科学角度找原因:“现在的孩子学习压力都比较大,他又是高三,最关键的一年,如果自身心态没有调整好,家里人和老师给的压力又都比较大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心理上会出现某些问题。” 我疑惑的看着李白:“所以你觉得他可能是精神有问题??” “对。”李白道。 我想了一会,觉得李白说的事实上也不无道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道:“反正那天下午我也没课,反正也不需要做什么,就陪他一会过了两点就行了,什么都不发生不是更好么?如果他真是精神有问题,我找个几乎和他家长说说,两种情况都没坏处。” 李白点头:“就是担心那孩子如果真是心理压力出现了问题,这样主动找到你,我怕他会对你有什么危害。” 我道:“那天你不是也没课么?跟主任请一下午假,来陪我就是了。万一他发疯,总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对手吧。” 李白没忍住笑了:“你倒是真会给我安排。对了,你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快了么,怎么那么晚才来,还淋成那个样子。” 我眯着眼睛看着李白,故作神秘的道:“这话说起来,就玄乎了。我今天早上…穿越了!” “什么?”李白不上我的当。 “还能怎么样,又遇到怪事了。”接着我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李白听的很认真,在听到陈铭出现的时候,他眉头微微拧了一下,看样子似乎不太喜欢陈铭。 等我说完,李白就道:“你怎么还跟那种人来往?不是说了那种抓神弄鬼的人,少接触么?” 我没想到李白会抓着这么个点突然生气,感情我说了大半天,他首先不是担心我的安危,而是指责救了我的陈铭。 我有些生气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陈铭今天救了我,再说了,我跟不跟他联系是我的事,你操什么心?跟你说了那么半天,我一早上都快要吓出心脏病了,如果没有陈铭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来到学校,你一句安慰都没有,就知道开口训人?!” 被我这么一说,李白也恼了:“你真是不知好歹!!我没问你的情况是因为已经看见你好好的了!反倒是那个陈铭,怎么着那个时候刚巧他就在那?!依我看指不定就是他在装神弄鬼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李白提起陈铭时那种不公平的评价,和不屑的语气都让我无法接受,昨天还勉强过得去,今天他已经升级为救命恩人,我决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这么说他。 和李白的谈话最后不欢而散。 虽说好老师的职业素养是不把心情带到课堂上,但我一时之间也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只能布置了交流作业,让学生们自习了一堂课。 整整一堂课我都在发呆,一边气李白,一边琢磨晚上放学要怎么回去,我是怎样都不敢再一个人走那回去的路了。 如果是平时在宿舍住着也就算了,重要的是今天晚上爸妈八点的飞机,我还要去机场接他们。 家终究是要回去的,除非辞职,不然这条路我注定了是要经常走,想绕别的路基本不可能,除了这条,就只剩下多年前人们经常步行走的小泥巴路,车子根本过不去。 晚上下了班,不敢等太晚,铃声一响,我拿着包就跑了,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准备直接一口气开车冲回市里去,市区里人多,人气多的地方总是比较有安全感的。 开车在路上,看着路两边接学生放学的家长,以及一些从县城里赶集回来的人,早上在这条路上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像是做梦一般。 早上还是乌云密布的,这会太阳快要下山,反而晴了起来,迎着夕阳,天空看上去特别美。 美的东西总是让人身心愉悦。 比如陈铭的脸,每次看到都高兴。 深吸了口气,集中注意力好好开车,视线扫过后视镜,人来人往的路边…一颗阴暗的大树下,一个人被一条细细长长的绳子连着,随着风在空中微微摇摆。 我仿佛都能听到随着人身体的晃动,树枝传来的吱吱声。 第二十章 两点 我不会再停车下去看,但是还是刻意减慢了车速,从后视镜中观察着那里的情况。 很多人从那吊着的‘人’身边经过,却都好像看不到一般。 一位接孩子放学的人,在那里让孩子脱了裤子对着草丛撒尿,那孩子面对着吊在树上的人,还在回头跟身旁的小伙伴说着些什么。 ……….我被这画面惊的一身冷汗,但是其他的人却全都看不到。 庆幸着自己没有停车,同时加快了速度,这条路实在太怪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眼睛还是不受控制的朝着后视镜看去,那吊在树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转到了面朝车子的方向,距离隔得很远,可我却清楚的看到了他咧到了耳根的嘴角。 ………. 上大学的时候追过很多恐惧悬疑的小说,经常看到许多小说作者借用南派三叔在盗墓笔记中的那句话,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人心确实很可怕,人内心都多少带着恶的,但是如果跟鬼神比起来,还是鬼神可怕多了。 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懂,当你在面对那些冷冰冰的,毫无人气,你甚至不知道它会做什么,什么时候会出现,目的是什么的东西时,那种挫败和无力感根本让人难以承受。 意志力差一些的,分分钟都会被压迫的崩溃。因为那些东西无法沟通,它是冰的,是冷的,是死的。 之后的几天我拼命的想联系到陈铭,却都联系不上,每天下班都要去他店中找他,也都不在,后来店里那个上年纪的李叔将我拉到一旁安慰道:“小姑娘,我们当家的实在不是什么懂浪漫会感受感情的人,别被他那张脸骗了,听叔一句劝,回去吧,啊!当家的这段时间都不会回店里的。”说着还摇了摇头:“当家的这都造的什么孽!” 我也懒得解释,只再三提醒李叔,让陈铭回来的时候一定要通知他联系我。 李叔无奈摆手答应:“这孩子咋那么倔呢,非得在当家的一棵树上吊死干啥?” 转眼就到了周五这天下午,我早早的就从学校溜了出来,这几天李白在生我的气,但大概还是放心不下,最终还是气冲冲的跟我上了车。 路上,李白从兜里扒拉出了几张黄符给我道:“把这个也装着,这两天我把我妈认识的其他神婆,道士那跑了个遍,也不知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求的东西都在这,你全都装上,总能有有效的吧。” 看着那一堆东西,我鼻子酸酸的,装作认真开车的样子不想让他看到眼角快要范出的泪珠子,压着声音对李白道:“谢谢你了。” 李白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一会我就在你周围不远的地方跟着,一旦他有啥不对劲,你赶紧喊我。” “知道了。”说完,我憋了半天对李白道:“上次不该跟你吵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李白坐正了身体,目视着前方:“小书,你年纪小,又从小被叔叔阿姨保护的好,不懂这社会的险恶,人不都是善良的,你说你以前那么本分的一个人,从认识了陈铭,干的都是什么事?你只是知道他的名字,就敢跟他去那么偏僻的大山里?你不怕他把你卖到那去?再者,就算他或许真是你所谓的正人君子,你想想你最近遇到的事,是不是都是跟他接触以后才开始出现的,跟这样一个阴不阴阳不阳的人接触多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没接李白的这些话,心里想要维护陈铭,在看到李白给我的那一叠护身符时也都把话咽了回去。 接下来,一路无话。 我们很快就到了那孩子的学校门口。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左右了。 那孩子已经在门口等我,他的脸色比上次更差,看上去十分憔悴。 这么小的孩子,承受着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到现在还没崩溃,已经很难得了。 时间还早,我们三个在肯德基坐下准备先吃点东西。 在李白去点餐的当口,那学生对我道:“姐姐,只能你跟我一起,那位哥哥只是普通人,他帮不上忙的。” 我安慰道:“放心,一会只有我跟你一起,别害怕,你先吃点东西。” 听我这么说,那学生才稍稍放松了些,小声道:“姐姐,你说我会死么?”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触感冰凉都是冷汗:“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放心。你不是说了么,姐姐我不是一般人。” 闻言,那学生终于露出了见到他以来的第一次笑容,笑的很淡,带着孩子气还有些不好意思。 李白端着餐过来了,他少有的吃了个大汉堡,还喝了一杯可乐。 吃过饭,李白拿着平板搜索着什么东西,学生小声的和我聊天。 外面太阳很大,周围人声鼎沸。玻璃窗外车水马龙。 没人知道,一个小时后,我们要在这里帮助一个孩子躲过他的生死劫。 随着时间的靠近,李白先行离开了,虽然知道他就在不远处观察我们,但他走后我还是止不住的紧张了起来。 那孩子也十分紧张,脸色越发惨白。 我俩和周围的人声鼎沸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离两点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我们俩起身走出了店门。 学生说的那个十字路口就在距离我们不足一百米的地方。 我俩朝着路口走过去,路上学生抓住了我的胳膊,他在发抖。 我也紧张,但还是努力克制住,握住了学生的手小声道:“不要怕,我陪你一起。” 学生的嘴唇都开始发白了,每一步都走的沉重至极。 很快,我俩就到了那十字路口。 人行道变成了绿灯,似乎在催促我们走上去。 时间跳到了两点整。 深吸了口气,我抓紧学生的手,拉着他视死如归的走上了人行道。 这条路很宽,走过去需要二十秒左右的时间。 周围许多人在跟着一起过马路,这多多少少让我们放松了些。 那二十秒的心情我根本无法形容。 只觉得像是过了一百年一般。 在我们走完最后一步,踏上了对面副路上时,俩人全都出了满头的汗。 我俩相互对视了一眼,表情都轻松了许多。 接着我拉着他在远离十字路口处的一家蛋糕店门前停了下来。 李白在店里对我们招手,他估计刚进去不久,给我们俩点了奶茶。 坐下以后我发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僵硬的有些疼。 那学生重重的松了口起气,脸色露出了笑容:“躲过去了。” 李白看着他,表情若有所思。 我知道他大概觉得什么事都没发生,可能就是这个孩子自己心理有问题。 在桌子下面踢了踢他,示意不要这个时候说那些话。 我对学生道:“回去以后调整好心态,好好学习,记得有什么问题就和爸爸妈妈说,或者和我说都可以,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姐姐当年吊儿郎当的也考了个二本呢。” 学生点头:“姐姐放心,我努力考一本!比你还厉害。” 闻言,我和李白都笑:“行,那你加油。” ………… 下午我们俩和学生一起看了场电影,帮他缓解缓解连日来的阴霾心情。 电影很喜感,他一直在笑。 看完电影,他和李白一起陪我逛街,我买东西他俩跟着提。 售货员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我们仨,估计是疑惑这是什么组合。 晚上他离开的时候,我将李白给的那一叠护身符给了那孩子,一是为了让他安心,二是就算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看着那孩子将护身符拿走,李白脸抽抽了半天咬着牙对我道:“你知道那些东西多少钱?!你就这么送人了?!” 我拍了拍李白的肩膀道:“姐姐请你撸串去,这下成了吧?那些东西给那孩子比留给我有用,再说了,我自己也留了两个,又没全部给他。” 和李白吃完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我喝了两瓶啤酒,头有些晕乎乎的,想着第二天不用上班,洗了澡以后躺在床上觉得浑身轻松。 今天完成了这么一桩事,心里又满足又高兴。 晕着脑袋刷微博,瞥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快要两点了。 很晚了,可以睡了。 刚准备关上手机睡觉,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中,我猛地从床上做起来!!!两点钟!!!那孩子说的两点钟到底是不是下午两点?!!凌晨两点也是两点!他有没有分清楚到底是哪个两点?! 想到这,我赶紧拿出手机给李白打电话,李白应该已经睡了,手机关机!!! 再也坐不住,我从床上爬起来,无论如何得去哪个路口看一看。 我穿着睡衣穿着拖鞋跑到车库刚坐上去,手机就响了。 是陌生号码。 心里咯噔了一下,才按下接听。最近对陌生号码有种道不明的恐惧。 电话那边,是那个学生的声音:“姐姐,我到了,你在哪呢?” 脑子一白,我下意识的问:“你在哪?!!!” 学生似乎有些疑惑:“不是你给我打电话说找我么?我在我家小区门口呢。” 几乎想都没想我就问:“你们小区门口是不是有个十字路口?!!” 学生说:“是啊,你什么时候到。” “赶紧回去!!!现在赶紧回去!回家去!!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打电话的人不是我!!快回去!” 我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些话,着急和恐惧让我一度破音失声。 话说完,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接着就听到学生将手机拿开像是在和谁说话:“姐姐?” 再然后手机就被挂断了。 …………. 第二十一章 程奔雷 我从未开过那么快的车,一路上不停的闯红灯,管他娘的拍照不拍照,扣分不扣分。 就这样一路疾驰到学生的小区门前。 虽然已经是夜里,十字路口此刻也已经围了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整条路都堵住了。 出事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车停下的,一路飞奔过去,挤开层层人群,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他…;…;. 警车的灯光闪烁的刺眼,交警和警察120都在,肇事司机坐在地上已经吓瘫。 满地都是血,我挤进人群的时候,学生的尸体被120抬走了。 警察在拍照取证。 我呆呆的看着学生垂下的手,上面还带着从牛师傅那里求来的护身符。 …;…;…;…;. 他没骗我…;他预见的事是真的。 我失去了思考能力,巨大的精神冲击下,我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直到120的车走远,我都久久无法回神。 人群逐渐散去,只留下那一地的血迹。 …;…;…;…;. 我在学生的小区路边坐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李白打来电话我才终于恢复意识。 李白说话还带着睡意:“昨天打我电话了?” 我没说话,看着眼前的车来车往,新的一天开始了,除去地面那片血迹,没人知道昨天夜里,一个男孩死在了那。 李白喂了半天,我才试着开口:“他死了。” “谁死了?”李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他死了…;”我无力的重复了一次。 那边短暂的沉默后,李白大概反应了过来:“怎么…;怎么会?” 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我终于掉下了第一滴眼泪,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就坐在路边大哭起来:“错了!!不是下午两点,两点是凌晨,是凌晨两点!!” 说完,我挂了电话,捂着脸蹲到了地上。 来往的行人都疑惑的看着我,偶尔会有好心的学生停下问问我怎么了。 李白找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他把我拖到车上,就那么看着我掉眼泪,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到最后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头疼欲裂,才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回忆昨晚的一切。 李白下车抽了根烟,回到车上见我这个样子,他开口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别自责,你尽力了。” …;…;…;…;…; 接下来好多天,我都沉浸在这件事中无法自拔,每天的家访也都提不起兴趣,副校长那边很快就有了意见,好在钱前为我掩护了不少才不至于被训话。 学生的葬礼我没有去,不敢去,不敢看到他父母亲崩溃割心的模样,那会让我的自责更甚。 李白打听了学生所在的墓地,在一个周末开车带我过去了。 墓碑上,学生的照片看上去神采飞扬。 看着照片中的他,我鼻子又开始酸了。 拍这个照片的时候,他应该还没有拥有预见死亡的能力,那时候的他只是高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浑身朝气蓬勃,就像早上的太阳。 已经没法知道他在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预见别人死亡时的心情,该有多么无助和害怕,或许他和父母朋友求助过,但应该没人会相信他,然后他在异样的目光中继续承受着那些无法承受的恐惧。 直到…;在牛师傅那里和我相遇。 将花放到墓碑前,我站了很久,一句话都没说。 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程浩然,和我一个姓。 直到李白拉着我离开,一阵风吹过,我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了学生的声音:‘’姐姐,快走。” …;…;…;…;.. 日子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每天朝九晚五,面对一群有一群稚嫩的学生,我偶尔还会想起那个学生,但已经不会引起多大的伤痛。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哪里是你的终点,你就必须停在那里。别人还在往前走,遗忘掉那些到了终点的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李白和钱前发展的飞快,两人已经见过家长。 钱前人很好,很温柔,但是在对待李白的时候占有欲略微强了些。 为了避嫌,我和李白的接触也少了很多。 无论多好的朋友,李白毕竟已经是人家的男朋友,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身边的人都有了自己的事情,在生活平静后竟然感觉到一丝孤单。 看着家里整日为我操心的父母亲,我想,或许是时候找个男朋友了。 男朋友没找到,老家的爷爷奶奶来了通知,二叔家的小儿子满周岁,要在家里摆酒,打电话通知我们回去。 挂了电话以后,妈妈有些不高兴:“什么回去吃饭!直接说让我们准备好钱准备好红包拿回去给他大孙子不就得了?” 爸爸虽说知道爷爷奶奶对待他们几个兄弟时有失公平,但听我妈这么说也有些不乐意。 一来二去的他俩就闹起了别扭。 第二天,妈妈气冲冲的回了姥姥家,只留下我和爸爸往老家赶。 看爸爸心情不好,我也不敢让他开车,一路上我放慢速度想劝劝他回头说两句好话哄哄妈妈,结果我还没开口,爸爸就叹了口气问我:“宝妮,从小爷爷奶奶就不疼你,你会怪他们么?” 宝妮是从小到大我爸对我的专属称呼。我也抗议过几次,但他改不掉。 想了一下我道:“不怪是不可能的,看着别的朋友都有爷爷奶奶疼,可我没有,心里难免不舒服啊,不过好在你跟妈妈都很疼我,也就无所谓了。” 爸爸看着窗外,眉头拧着:“事实上,我也怪他们,为什么我的宝贝女儿就比二哥家的儿子差?!可是你爷爷他…;也是有他的难处。” 这话听着心里头是不屑的,重男轻女还能有什么难处,这事事实上我是站我妈的,想想一个女人嫁到你们家里,同样是拼了性命生孩子,结果就因为生的是女孩,连同孩子一起不被待见,如果是我的话,不诅咒老不死的横尸街头就算给面子了,难为我妈这么多年,还能逢年过节的忍着回去给他们拜年,还得看我二婶那看不起人的脸色。 但那毕竟是我爸,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能打个哈哈转移话题。 到爷爷家的时候,姑姑他们拖家带口的都已经回去了。 二婶抱着光着屁股的娃,红光满面的告诉别人,男孩子不比女孩子,下面不能捂,捂坏了就糟了。 姑姑们在旁边逗弄着小宝宝。 那孩子名字叫程奔雷,撇开大人的态度不谈,这孩子还是挺好看的。 长得随我二叔,二叔和爸爸长得又很像,所以也有些随爸爸的面相。 孩子不闹,很讨人喜欢。 见我俩过来,大姑跟我们打了招呼,从小到大,家里也就大姑和三叔对我还算不错。 爸爸在家里也和大姑最亲,大姑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是每次去市里都会给我们家送好些鸡蛋和腌好的鸭蛋和咸菜。 二婶没见着我妈,问了我一句:“程书你妈没来?” 我道:“我姥姥那边有些事情她得去帮忙。” 闻言,二婶撇嘴不知有意无意对着姑姑们道:“所以说这娟子啊,就是跟她娘家人亲。” 娟子是我妈的小名。 我也跟着撇嘴,对二婶道:“可不是,我妈哪像二婶您啊,在老程家立了大功,还回娘家干啥啊。” 二婶听出了我语气不对,脸色当即变了。 妯娌之间本就水火不容,看对方的孩子自然也是哪哪都不顺眼。这会我还了嘴,二婶立即就抓住不放:“快看看这娟子把程书教的多好,跟谁都能顶嘴,当哪都是你家呢?” 我爸在旁边从头听着,闻言沉了脸:“孩子说句岔话,你计较这么真?” 二婶向来是有些怕我爸的,闻言翻了个白眼不再开口。 这会近距离看着她怀里的程奔雷,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孩子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总觉得有些乖的过头了。 那边几个婆婆婶婶在院子里摆了俩大桌子,饭菜都已经做好端上去了。 我们轮番把红包交给二婶,把她乐的合不拢嘴。 奶奶也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慈爱目光。 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忆起来,曾经二婶生了那俩闺女时,她露出的那些难看的脸,说的难听的话。 酒过三巡,爸爸就有些喝多了,我也跟表兄弟表兄妹们喝了不少,我酒量很差,两瓶啤酒就晕呼呼的了。 好在老房子就是地方大,晚上是有地方睡的。 农村吃饭早,吃完饭天还没黑。 我和表姐们去溜达了一圈吹吹风,只觉酒劲上头,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他们家都在镇上的,很快就都回去了。 最后只剩下我跟大姑家表姐还有爸爸没走。 晚上我跟表姐和二婶住一起,爸爸去和没结婚的三叔住一起。 刚刚八点钟,家里人就已经开始准备睡下了。 我跟表姐逗了程奔雷一会,怎么都逗不笑。 二婶洗刷完回来,刚进屋,原本一声不吭的程奔雷却发出了剧烈的哭声。 就和上次我来看他时一样的情况,哭的撕心裂肺,很快就憋红了脸。 第二十二章 喊魂 夜晚的农村,安静异常。 孩子的哭声就显得更加的突兀。 住在隔壁房间的爷爷奶奶很快就闻声赶来,奶奶接过孩子怒斥我们道:“这是怎么了?你们仨大活人饭会吃,孩子不会看?” 大姑家的表姐是个烈性子,可能是姑姑从小因为是女孩被轻视,所以她格外的疼爱这个小女儿,也就养成了她和这个家显得格格不入的脾气。在这个家里,女人通常是没有话语权的。 “姥姥,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不会说就别说,我们听听无所谓,被别人听了别笑话咱们家人都是粗老三,没教养的。” 表姐话说完,三叔和二叔才揉着眼睛迟迟的赶来。 爸爸估计是喝趴了,他们没把他喊醒。 奶奶正要发火,却被爷爷打断了,爷爷一直拧着眉头看着程奔雷,脸黑的要滴出墨来了。 半晌,爷爷突然指了指站在人群最后的我道:“程书,你把你弟弟抱着。其他的人全都出去,让程书自己和他在屋里。” 爷爷这突然的一出让屋里人都愣了,二婶和奶奶显然不放心,可爷爷向来在家说一不二,她们最终也没敢说什么。 接过仍旧大哭不止的程奔雷,我疑惑的看着爷爷,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边屋里的人都出去后,爷爷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拿了个凳子放到了靠窗的位置,对我道:“你就坐在这里,不要动。” 坐下后,还没等开口问,程奔雷竟然神奇的开始收了嗓子,还在哽咽却不再那样扯着嗓子嚎。 见状,爷爷松了口气,我盯着程奔雷看了半天,对爷爷道:“爷爷,你觉不觉得,奔雷的眼睛…;好像有问题?” 这话平日里我是万万不敢说的,谁敢说他孙子一个不字,就等同于捅了马蜂窝惹上大麻烦了。 爷爷一听,眉头拧的更紧了,他没有看向自己的大孙子,而是用一种带着打量,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许久,我被盯得都发毛了,爷爷才缓缓的开口:“你可以看出来?” 我点头:“这个很明显啊。” 爷爷没再开口,半天才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房间,我听到他在外面让二婶他们都不要进来。 我抱着已经逐渐睡去的程奔雷,坐在凳子上满头满脸的问号。 爷爷今天好奇怪啊。 大概半个小时的功夫,我抱的胳膊都酸了,正准备起身将孩子放到床上,门却被推开了。 爷爷带着一个估摸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起进到了屋子里。 老太太进屋的时候,我听到奶奶在外面对着其他人发出的咒骂声。 很显然是骂眼前这个老太太的,但她全然不在意。 进屋以后,直直的看了我一会,爷爷将程奔雷接了过去。 那老太太对着我温和的笑,上下打量了我一圈后她拉住了我的手道:“你把眼睛闭上。” “啊?”我疑惑的看向爷爷。 爷爷压低声音道:“让你闭眼就闭眼,啊什么啊?” 我乖乖闭上了眼睛。 接着不知道那老太太做了些什么,我突然闻到了一股子十分冲鼻的臭味,那种臭无法形容,比大便要恶心一万倍。 忍了半天都没忍住,干呕了好几次。 随即…;原本漆黑的眼前,开始逐渐明亮。 朦胧的亮光出现,带着淡淡的蓝。 很快,亮光越来越明显,不一会就延绵成一片冰蓝的火焰,火焰奔腾,烧灼着整个画面。 我在画面中像是一个不存在的旁边者。 这样的画面已经见了好多次。 很快,虎口处传来了一阵刺痛。 猛地睁开眼睛,原本看到的火焰瞬间全部消失。面前是那老太太慈善的笑脸。 我有些疑惑的扫视了一圈屋子,最后看向她。 我从不会无缘无故的看到那些蓝色的火,每次看到都是有原因的。 我跟老太太对视了一会,心知应该是她做了些什么让我看到那些火的,心里一动,我忘记了爷爷还在身边,开口问道:“老奶奶,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太太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看向了爷爷:“找到了,就是她。” 爷爷的表情无比震惊,他像是从未认识过我一样,许久许久才对老奶奶道:“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 当天夜里程奔雷只要从我怀里离开就会大哭不止,众人都觉得奇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突然那么黏一个很少见到的人。 爷爷从那老太太走了以后就独自去院子里抽烟再没说过一句话。 没法子,夜里我只能一直抱着程奔雷,从未带过孩子,完全没想到带孩子竟然是一件那么累人累心的事情。 只是一夜,我就被折腾的不成样子,这样看,二婶也够不容易的。 爸爸酒醒以后知道我抱着程奔雷一夜没睡,又气又心疼,脸黑了一早上,最后非得拉着我赶紧走。 天亮以后,二婶接过程奔雷,他就已经不哭了。 本想和爸爸回家,赶紧补眠休息休息,不曾想,同样一夜没睡的爷爷却通知爸爸,让我今晚在这里继续住一夜。 爸爸今天必须得去单位上班,他就请了昨天一下午的假而已。 我上班就在这个镇上,不需要回去市里,看爷爷态度坚定,就应了下来。 爷爷很少留我在家吃饭,他难得主动留我,爸爸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高兴的,只是走之前再三的提醒奶奶他们:“程书还小,不会带孩子,白天又要上班,晚上二嫂自己带就行了,别难为她。” 没睡好,一整天上班都没精神,李白扔给我几条雀巢,灌了一杯又一杯,还是提不起精神。 下班后,我在学校待了半天才朝着爷爷家走去。 爷爷家住在距离镇子还稍稍有些距离的地方,应该算是村子里,步行的话大概也得二三十分钟,晚上到村子的路没有路灯,又时不时的有野狗出没,一段路走的胆战心惊,连连后悔为啥不把车开过来。 到爷爷家的时候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他们已经吃过了。 到家里以后,我才发现屋里的氛围十分压抑,二婶抱着睡着的程奔雷哭成了泪人。 两个女人局促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奶奶坐在地上直拍大腿。 爷爷蹲在院子里一根又一根的抽烟,似乎从昨天那个老太太走了以后他就一直都是这幅状态。 心里偷偷的想,爷爷不会是老来俏,看人家奶奶气质好,对人家单相思了吧。 想到这里,我看了眼坐在地上拍大腿的奶奶…;…; 见我进到院子里,三叔道:“来了?” 我点头,眼神朝屋里示意了下问:“怎么了这是?” 三叔低声道:“奔雷出事了。” “出事?”我瞥了眼二婶怀里的小家伙,睡的相当踏实。 正疑惑间,三叔道:“这两天那孩子不是总是哭闹不对劲么?镇上先生说是奔雷前儿跟二婶回她娘家的时候,半路上魂吓掉了。” 以前听了这话,我第一反应绝对是冷笑,然后嘲笑他们封建迷信没文化。 但现在…;听的我心里咯噔了一声,难怪昨天看奔雷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怎么办?” 三叔道:“叫魂啊…;你没看二婶哭成那样,夜里她得抱着孩子把魂给喊回来,人家先生说,这魂能不能喊回来还是未知数,这都耽搁两天了。” 家里氛围实在不对劲,我在这也帮不上忙,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干脆先溜走时,一直在院子树下蹲着抽烟的爷爷突然摆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了过去,爷爷盯着树干看了半天才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这事情,你三叔刚都跟你说了…;你弟弟他今晚得喊魂,你二婶子胆子小,是个不成事的人,这魂要是喊不回来,你弟弟后半辈子就完了,我们老程家的命根子也就断了,所以今个晚上你去给你弟弟喊魂。” “我?!” 爷爷的语气很坚定,不容反驳:“对,就是你。我跟你三叔会在路头处等你,该怎么做我一会告诉你,但你只记住一样。” “什…;.什么?” “把你身上那个木铃铛放到你弟弟身上。” 一旁的三叔听到这话时,走上前道:“爸,那怎么行?” 爷爷闻言,怒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有什么不行?!” 牛师傅也说过陈铭给的那个木铃铛是个好东西,虽说借给弟弟用是可以的,但爷爷此刻的态度却让我觉得不舒服。 可长辈就是长辈,就算心里对他诸多不满,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忤逆他的意思,更何况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或许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只以为是一件小事而已。 接着,二婶子将程奔雷换上了常穿的衣服抱给了我,程奔雷还在睡觉。 然后爷爷告诉我,我从出了家门口以后,每三步都要喊一声奔雷的名字,每五步喊一句回来了,遇到路口的地方得每个方向都站定喊上一句,于此同时,我手中还得提着灯笼,是那种里面点上蜡烛的灯笼,这东西现在可真不多见。 一路上,灯笼不能灭,不能掉。 撇开这一路的恐惧不谈,单单是抱着程奔雷还得拿着灯笼走那么远的路,估计都吃不消。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是用商量的语气跟我沟通,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觉得,我理所当然的应该答应,并且应该替他们做好这一切。 也根本没人关心,我是不是害怕。 或许在他们看来,一个赔钱的丫头,没那么多矫情,别说是为了弟弟做这些事情,如果可以就是拿我的命去换这孩子的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没办法,在此刻这院子中的人眼中他是男孩,带了个把就生来就比我的命值钱数倍。 第二十三章 回魂 十一点的时候,全家没有一个人睡,再三嘱咐了我几个注意事项后,爷爷和三叔就先出发去终点等我,这里到二婶子娘家村口起码有四五里路,程奔雷二十多斤的小肉墩,想到要抱着他走那么远,就觉得骨头疼。 爷爷和三叔离开不久,二叔将点着的灯笼递给了我。 拿过灯笼,让程奔雷趴到我肩膀上睡觉单手抱着就出发了。 从出门开始三步五步都要喊,这导致我走路要格外注意自己的步子,速度慢了许多。 按这个速度到地方,起码得俩小时。 “程奔雷!‘’“回来了!”“程奔雷!”“回来了!” 爷爷家住的比较偏,好在周围没有几家人,不然我这样喊法一定会引起围观的。 恐惧感是在出了村子进入乡村小路上时开始逐渐产生的,并且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这一路都是小道,两边全是耕地的那种,中间还要经过好几片竹林和树林,那树林和竹林中间是一大块的坟地,几年前镇上修路的时候把许多坟都迁到了那里,这条路天一黑基本不会有人走。本地人都害怕。 想到一会要自己一个人从那里经过,身上的冷汗就止不住的冒。 “程奔雷。”“回来啦!” 周围安静的吓人,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月光朦胧的洒下,勉强可以看到远处大致的情况,除此之外近距离就只有我手中的灯笼可以照明。 这种灯笼散发的光看上去实在吓人,昏黄飘忽的,反而使周围的黑暗更加可怕。 或许是心里害怕,走出了估摸一小半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累。 换了个胳膊抱着程奔雷,继续朝前走。 然后就在我一声“回来啦!”喊完,背后传来了阵阵凉意,那种凉绝对不是正常的夜凉,就像是有人在我背后打开冰箱一般,那是刺骨的凉。 此刻我有种强烈的直觉,身后有人!绝对有人!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它在跟着我。完全不敢回头看,人在面对未知时会有规避危险的本能,潜意识总觉得看不到就相对安全了。 我加快了速度,同时加大了自己的音量来壮胆。 肩膀上程奔雷规律的呼吸声,带着小婴儿特有的软绵绵的奶香味使我安心了不少。 我不停地深呼吸,心里提醒自己,奔雷还小,他会不会就此以后变成傻子,呆子,希望全都在我身上了! 一旦使命感出现,人的勇气就会增加不少。 我强迫自己忽略掉背后传来的阴寒,继续往前走去。 又走出大概不足半里路,远处已经能看到那片竹林。 无论文人墨客怎么歌颂竹子,我对这种植物都有一种天生的恐惧,特别是那种密密麻麻的竹林,远远看去就给人一种阴凉可怕的感觉。 总觉得那里面…;什么都可能会有。 随着距离竹林越来越近,我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被人注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可怕,只有你自己身处在亮光中,周围一切都隐藏在黑暗里,无论出现怎样的感觉,你都无法找寻到那种感觉发出的地方。 我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会不会有晚归的流浪汉,或者没有家室的醉汉在这条路上?看着抱着孩子孤身一人的我…;然后随时可能冲出来把我拉进那些草丛中…;…;如果真是那样在这里可以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赶紧甩头不敢再想下去,继续按照节奏喊程奔雷的名字。 再这样自己吓自己,保不齐我会彻底失去继续前行的勇气,扭头就跑,那样奔雷就完了!! 无论能不能喊回他的魂,起码我要把已经抗在肩上的责任给完成! 这片竹林范围很广,很高,很茂密,好的是现在不是盛夏,还没有竹叶撞击发出的那种莎莎声,之前对竹林的恐惧过高,真当走进的时候反而并没想象中那么害怕了。 很快,竹林就到了尽头,前方就是那一大块墓地,说是墓地,事实上就是一个个坟包,虽说这些年不允许土葬,但这里大多都是一些老坟,已经死了好久的人坟就是迁过来,也不可能不允许人家再埋一次,而这几年新增的新坟则大多都是盖起了一座座迷你的小房子,骨灰盒就放进那房子里锁起来,一间小房子可以放一个家族不同人的骨灰。 竹林和那块墓地连接的地方站着一个人,看到的时候先是一惊,很快就意识到看那身形似乎是三叔?? 果真,见我靠近三叔挥了挥手,我继续喊奔雷的名字,他跟在我旁边等我喊完快速道:“铃铛呢?” 三叔出现以后,身后那种冰冷的感觉就消退了不少。 我疑惑的看着他,爷爷提醒过这中途不能说其他的话,只能一路喊到地方,奔雷的魂才可能会跟着我回家去。 三叔没看我,跟着我往前走:“你身上除了木铃铛,是不是还有一个东西?” 虽然没说话,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三叔伸出手道:“把那东西给我。” 我仍旧疑惑。 三叔道:“你爷爷专门为了这个让我来找你,那东西带在身上,奔雷的魂不敢靠近的,我先替你保管着。” 他的话音刚落,可能是走神的原因,我脚下被一颗突出的石头给绊到整个人一歪直接摔到三叔身上,我吓了一大跳赶紧稳住身形,不敢让手中的灯笼和怀里的奔雷脱手。 同时发现已经走出了五步,赶紧喊了一声:“回来吧。” 喊话间,被我绑在奔雷身上的木铃铛,突然间传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那声音出现的瞬间,三叔猛地停住了脚步,我不能回头看他,同时疑惑的看向那个铃铛…;木质的铃铛,怎么会传出这么清脆的风铃撞击声?? 我焦急的等待三叔追上来,可身后再没有出现三叔的脚步声。 我能感觉到他站在原地盯视我的视线。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发觉!这种被盯视的感觉,和还没到达竹林时那种被盯视的感觉是一样的!! 刚刚是三叔在偷偷的打量我? 他为什么要这样?现在他为什么不跟上来了? 风铃声还在继续。 伴随着我呼喊的声音,在空旷的黑夜里,组合成了一副清冷诡异的图。 三叔一直没有再跟上来,就在我快要将那块墓地过去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从我前方不远处闪过,那是一个挺大的影子…;速度极快。 像是一只很大的兔子? 没工夫弄清楚那是什么,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害怕已经不足以让我退缩。 继续朝前走,眼角却瞥见那黑影一直在视线可以触及的范围内来回奔跑着。 每当我喊一声奔雷的名字,那黑影就停驻一次,最后在我快要走进墓地前方的树林时,高喊了一声‘回来吧!’那黑影就突然间朝着我的方向飞奔了过来。 视线角度的问题,我看不到它靠近以后的情况。 浑身都紧张起来,担心别是什么咬人的东西。比如野狗。 那黑影好像在靠近以后就突然消失了一般,程奔雷怀里的木铃铛发出了越发刺耳的声音,声音就好像到达了一个顶点,随后逐渐的小了下来,最后慢慢消失…;…;.周围再次陷入绝对的安静。 几秒钟后,我感觉到怀里的程奔雷似乎动了动,紧接着发出了婴儿特有的哭声,和昨天夜里不同的是,这哭声显然正常了许多。 或许是周围的环境比较黑,奔雷害怕紧紧抱着我的脖子。 他身上软软的,热乎乎的。 …;…;…;…;…;. 心知发生了什么,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 接下来的路顺畅了许多,在走到二婶娘家村口的时候,我两只胳膊已经累的完全失去了直觉,嗓子也喊哑了,远远的就看到三叔和爷爷站在村口等我。 他们听到了奔雷的呜咽声,赶紧跑过来,三叔接过我手中的灯笼,爷爷接过孩子,检查了一圈,面色欣慰:“可算是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待胳膊稍稍恢复了知觉,我哑着嗓子对三叔道:“你什么时候跑我们前面的?” 闻言,正帮我揉肩膀的三叔愣了下,跟爷爷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对我道:“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我指着身后的方向道:“什么啊,你刚刚不还在路上跟我说话呢么?当时没法说话,我还奇怪你怎么会跑那去。” 爷爷闻言道:“你三叔一直在这里,哪都没去过。” …;…;…;…;. 爷爷话说完,我就愣了。 如果说三叔一直和爷爷在这里没离开过。。。那半路上跟我搭话的那个‘三叔’又是谁?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当时撞到那个三叔身上时…;触感并没半分温度,而且坚硬异常。 现在回想起来…;月色下那三叔也似乎并不像眼前的三叔…;…;..那个‘三叔’的脸白而尖,下巴很长...现在想来如此怪异的长相,为何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后怕袭来,整个人如同在寒冬腊月掉进了冰窟窿中。 第二十四章 没了铃铛 当晚回去以后,我还沉浸在那个假三叔的恐惧中不能自拔。 而其他人早已经沉浸在奔雷恢复的喜悦里,再无人顾及到我。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们找我帮忙,也没打算考虑我的感受。 见程奔雷喝了奶粉之后乖乖的睡下了,心里也稍稍安慰了些。 大人之间的问题,不能牵扯到孩子身上,他一个奶娃娃能懂什么呢。 已经入夜了,不想在这里过夜,准备回宿舍去补个眠,明天一早还得上班,这连着两夜没休息好总不能明天还让学生们自习吧。 刚走到院门口,爷爷和二婶就从屋子里追出来了,二婶看着我笑的有些尴尬,最后还是爷爷开口:“你那个铃铛,是哪里来的?” 我道:“一个朋友给的,怎么了?” 点了点头,爷爷道:“确实是个好东西。”说着他伸出了手:“你弟弟经过这一出身子难免虚,这东西留给他压压魂,反正你留着也没什么用。” 爷爷用的是陈述语气,他是在通知我,并不是商量。 我想拒绝,可还没开口,二婶子就道:“我说程书,这瞧着也不是啥值钱东西,给你弟弟就是了,你那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争东西做什么呀。” 闻言,我有些哭笑不得“我跟他争东西?”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们开口就准备要走,现在变成我跟他争东西?这俩人还真适合去当土匪。 见我犹豫,爷爷当即就有些不高兴了:“还不快拿出来!你婶子还等着回去哄你弟弟睡觉呢!快别耽搁时间了。” 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懂,重男轻女这种思想,没有就没有,一旦有了,并且表现出来,那就是一种极端情绪。他们不会去听什么男孩女孩一样好的话,就算有关于女孩子的正面例子,他们也会用一种十分肮脏的想法和语言去把对方抹黑的一文不值。 就像我眼前的这两个人,他们已经将你弟弟比你重要一万倍的思想用语言表达的十分淋漓尽致。 爷爷是个急脾气,见我许久不说话,他认为我是在无声抗议,这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在家里,只有男孩子才有资格说不。他拿起手机就给我妈打去了电话,这个点,我妈一定已经睡下了,而且昨天和我爸闹了那么一出,俩人指不定才刚刚和好,隔着电话我能听到那边妈妈睡的迷糊的声音:“爸?怎么了?” 妈妈很客气,但是爷爷的语气很不客气:“怎么了?!奔雷出事了!管程书这丫头要个挂件给奔雷压压魂,她站在那死活不吐声,也不知咋那么费事!你让她爹接电话!我跟他说。” 看着他愤怒的脸,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要找爸爸压我,却打了妈妈的电话,目的就是搅和的我们一家都不好过。 从小到大他和奶奶就是这样,无论多么小的事情,只要不如他的意,立马就闹的你全家人仰马翻,管你白天还是夜里。 二婶子白着眼在旁边帮腔。 盯着他们俩难看的脸,我觉得心冰凉冰凉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听到爷爷在电话里对爸爸发脾气。 也不知爸爸在那边说了什么,爷爷将电话给了我,接过电话,就听到那边爸爸道:“这大晚上的你去爷爷家里做什么?” 我动了动嘴,想把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但是又想到这么大半夜说出我竟然抱着奔雷招魂,非得把爸爸妈妈吓昏过去不可,只能道:“奔雷不舒服,爷爷让我来看看。” 爸爸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道:“你爷爷说要你个什么东西?大半夜的你也别惹他生气,他要就给他吧,你赶紧回去睡觉,都几点了。” ………….. 最终,在爷爷的压力下,为了防止他强行在这深更半夜把我爸爸妈妈也闹过来,我将陈铭给我的那个一直以来被视为安全保障的铃铛交了出去。 然后,爷爷和二婶回去院子里,关上了大门。 留下我站在凌晨的门外,我呆呆站了一会,扭身朝学校走去。 走了一路哭了一路,妈妈打来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有接。 愤怒都被委屈给填平了。 剩余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要和他们是亲戚,为什么今天要帮这个忙。 可能是太累了,回到宿舍以后,趴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然后那个许久没出现的梦再次出现。 梦中仍旧是那个水面,五子和英连都在水里,她们空洞的眼睛在水下,白白的脸,尖尖的下吧看上去冰冷无比,她们不停的喊我救她们。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粉底遮了半天都没遮住。 爸爸上班以后,妈妈特地向单位请了半天假来看学校看我。 第一节没课,我在宿舍喝着妈妈带来的排骨汤,听妈妈数落爸爸昨晚怎么拦着不让她来的。 我什么都没说,妈妈也没问昨晚的事情,我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妈妈是怕我委屈。 看着脸上已经有了很深皱纹,不再年轻的妈妈,我突然十分心疼。 在我还不懂事,还没办法替她考虑的那么多年,在我长大的这个漫长过程中,她为了我在爸爸家里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想着想着,眼圈就红了,见我又要掉眼泪,妈妈一拍桌子再也忍不住了:“我去找他们!” 赶紧拉住了妈妈,我摇头道:“别找了,昨天是我不对惹他们生气,咱们以后少去就行了,二婶子和奶奶那个样子,你一个人去能有便宜占么。” 听我这么说,妈妈的眼圈也红了:“闺女,你肯定是受委屈了昨天,你爷爷那个人我是了解的,你怎么可能敢招惹他?” ……… 妈妈走的时候,还在抹眼泪,一直把她送到车站,我才回到学校里。 刚好赶上上课铃声。 接着上了一天的课,晚上回到家里陪爸爸妈妈吃饭。 吃完饭以后躺在床上准备给陈铭发信息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在点通讯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当初和牛师傅说好一周以后去找她!可后来那学生的事情发生以后我把跟她见面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周末,钱前陪妈妈逛街,李白和我一起去了牛师傅那里。 这里和之前一样,屋里满满的人。 等轮到我们,牛师傅瞥我一眼道:“来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真对不起…晚来了这么多天。” 牛师傅摆手:“你都不急,我自然不会着急。” 这次来,牛师傅没有说太多,只是给了我一串和之前那学生带的差不多的手链。 别说带上还挺好看的。 然后在我走之前,她问了句:“你身上之前那东西哪里去了?” 惊讶她竟然连铃铛不在我身上都知道,然后我道:“被一个亲戚要走给他们家孩子了,您怎么会知道的。” 闻言,牛师傅眼神沉了沉:“亲戚?你亲戚是懂行的?” 她说的懂行应该就是指他们这行,爷爷虽然一辈子脾气大,但也只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刚准备摇头,我突然回忆起来…在奔雷发现有问题的那晚上,他种种古怪的表现,以及后来他带来的那个老奶奶说的那些话…. 想到这里我点头:“应该是…” 牛师傅点头:“那这个亲戚你最好还是离远点。那铃铛赶紧要回来,没了那东西防着,我这些东西对你用处不大。你会出问题的。” 她这话说的就好像没收过我五千块钱一样理直气壮。 闻言我道:“师傅,那东西估计要不回来了,您这五千块钱的东西,难道一点用处都没有么?” 牛师傅道:“这东西对普通人,自然有用,但对你来说用处不大,不过保命还是足够的。”说完,牛师傅想了一会问我道:“给你铃铛的人是不是一个姓陈的男人?” 我很意外她竟然会知道:“没错…您怎么知道的?” 见我点头,牛师傅的神情恍惚了一下,摆手示意我们可以出去了:“他是我的一个故人。” 牛师傅说的人应该就是陈铭没错了,但她提起陈铭以后的反应让我十分在意。 难道他俩以前是相好的? 这种猜测让我如梗在喉,难受的不行,接下来两天都有些坐立不安,终于在星期天晚上,已经失联许久的陈铭给我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端,他嗓子有些沙哑,听上去像是生病了。 “你找我?” 被他这么一问,我不知道该怎么接。 确实是找他,可找他是干什么呢??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连个找他的合理理由都没有。 想了一会干脆道:“就是想问问你,那天早上的事…你怎么会在那里。”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接着陈铭道:“碰巧。” “那个…那个,晚上有时间么?一起出来吃个饭?” “好。” ………… 为了晚上一顿饭,我从挂了陈铭的电话以后就开始洗头洗澡化妆。 照着镜子看着里面连美瞳都带上的自己,感叹了句,难怪人家都说化妆出门就是行走的人民币。 这日抛美瞳确实很贵 第二十五章 宿舍后院 和陈铭在一家比较清净的餐馆落座的。 他瘦了不少,声音相比较在下午电话中,也没那么沙哑了。 在等上菜的空隙间,陈铭道:“铃铛呢?” 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送…送人了。” “为什么?”陈铭看着我,神情看不出情绪。 我清了清嗓子:“我二叔家的儿子,也就是我堂弟,出了点事,爷爷就把铃铛要了去给弟弟压身子。” “程任生?” 我这才想起,和陈铭认识的第一天他就问过爷爷的名字。 “对。”爷爷对我来说是长辈,陈铭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他这么直接喊出了爷爷的名字,我觉得有些怪怪的。 陈铭拧眉:“我的东西,程任生凭什么拿走。” 闻言,我赶紧解释:“当时那个弟弟说是掉了魂了,爷爷说你给的是个好东西,所以才……他才一两岁,爷爷都开口要了,我肯定是得给的。” 陈铭的嘴角扯了扯:“程任生倒是狠,一根桃枝就能代替的东西,非得把你保命的东西拿走。” “什么?”服务员在上菜,我没听清他的话。 陈铭没在重复。 他吃饭的时候不说话,这个我是知道的,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打扰他,一顿饭吃的异常安静。 饭后,上了甜点,菜都被撤了下去。 我指着外面对陈铭道:“难得一块吃饭,你要是不着急,就一起看场电影呗?” 陈铭点头:“好。” 他答应的那么干脆,我有些受宠若惊。 晚餐高峰期,也是看电影的高峰期,订票的时间太晚,只剩下角落的位置。 整场电影的过程,我俩身旁的那对小情侣一直在摸来摸去,亲来亲去。 虽然电影情节很不错可那时不时传来的吸口水的声音还是让我有些坐立不安。 除去那些相亲,我也就在大学里谈过一次恋爱,还是异地恋,很久才见一次,连手都没拉过就分手了的那种。 恋爱一栏基本能填上空白,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对感情这种东西总是不太会分辨把握。 刚开始确实是被陈铭的脸迷住了,后来又经历了种种又觉得自己或许并不喜欢他,但这次吃饭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又回来了,这会电影院里很暗,加上身旁小情侣的撩拨,我偷偷看了眼陈铭,心里的粉红泡泡迅速冒起,飞速盘算,反正也得找男朋友,与其找那些难看的,以后结婚坑了孩子,还不如就找陈铭!无论如何,起码长得帅,何况爸妈也喜欢他。 这么一想,陈铭无论从哪里看都是理想的选择。短短一分钟的功夫,我已经将我俩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这种盲目的一厢情愿,很快就被陈铭一句:“你压到我的手了。”给浇灭。 我尴尬的抬起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摸向他的手,还没收回来,我又深吸了口气将手放了回去,并且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做出十指相扣的动作。 陈铭缓缓的转过脸,盯视着我俩握在一起的手,半天才看向我,嘴唇轻抿,这个动作他总是下意识的做,在我看来格外性感好看。 “你在做什么?” “什么?”我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 陈铭指了指我俩交叉一起的手:“耍流氓?” …………. 电影还没结束,我就气急败坏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该死的陈铭!他才是臭流氓!!! 电影院旁边就是安全通道,这会也不想跟别人一起坐电梯下楼,干脆拐进去自己走下楼去。 陈铭很快就追了上来。 我越走越快,不想跟他一起。 终于,在快到一楼的时候,陈铭拉住了我的胳膊:“别走了。” 我想甩开他:“快赶紧松手!我可是流氓,再不松手小心我把你给那啥了!” 陈铭还是没松开:“你不是流氓,我开玩笑的。”纵然是说这些话,他的语气也一直没有高低起伏,平静的像是电脑打字机一样。 “一点都不好笑!”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拉别人的手,却被对方一个大男人说流氓,又羞又气只想赶紧离开,藏进没人的地方永远不出来。 安全通道没有人,我俩就这样僵持了一会。 我也稍微平静了些,就赶紧想着怎么解释能让自己面子上过得去一些,结果陈铭抓着我胳膊的手缓慢滑到手心处,他手心很暖,然后扣住了我的手指。 在我看来,相比较拥抱,亲吻,十指紧扣是其中最贴心浪漫的动作,也最容易让人有安全感。 晚上回到家…我倒在沙发上盯着被陈铭牵过的手一直嘿嘿嘿的傻笑,爸爸一副我女儿是不是中邪的表情,妈妈毕竟是过来人,看我这幅样子,只在一旁偷偷的笑。 我洗了澡回到房间她才跟进来:“宝贝,来跟妈妈说说,对方是谁啊。” 从小到大,我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妈妈,赶紧在床上让个空位,示意妈妈坐过来,然后举着手对妈妈道:“嘻嘻嘻,今天我跟陈铭牵手了。” 闻言,妈妈一愣:“陈铭?” 她大概是奇怪前几个月我俩都几乎没怎么联系过,怎么会又突然出现。不过见我那么高兴的样子,妈妈也跟着笑了出来:“妈妈还以为你俩…分手了。” 我摆手道:“没有没有,之前我俩也没在一起,现在我俩也不算在一起,只是牵手了而已。” 事实上,大多数的恋爱,在开始的时候都是稀里糊涂的,甚至双方都是迷迷糊糊的并不清楚自己对对方到底是什么感觉,然后一起处着处着,感情就来了。 许久以后再回想起来,我都为自己在电影院中那鼓起勇气的举动而欣慰不已。 接着周一,我回去学校上班,本想着再找机会约陈铭出来。 不曾想,我和钱前负责家访的那些学生中,有一家的夫妻俩吵架,女的离家出走了,撇下三个孩子和一个大男人在家。 男的一个人没法带孩子,就让大女儿不要来学校,在家做饭和带最小的弟弟。 我们俩的任务就是去做那男的思想工作,劝他让孩子来学校上学。 这事实上是个十分吃力不讨好的活。 那男的十分大男子主义,从没进过厨房,也没带过孩子,这些往日都是他老婆在做,现在他老婆走了他根本不会,只能让大女儿回家帮忙。 我们如果不找到法子替他解决家里的难题,他是根本不会同意让女儿回学校上学的。 果不其然,我和钱前在他们家一直坐到天彻底黑透,对方都没松嘴,好在乡里人都比较尊重老师,并没对我们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我和钱前离开以后,一路上止不住的叹气。 回去宿舍,我俩都觉得疲惫不堪,各自回去宿舍洗洗就准备睡下了。 夜里,我被一阵敲墙的声音给吵醒了,迷糊中以为是隔壁住户在装修,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是在学校宿舍。 旁边就是钱前住的房间。 用被子盖住的头,这钱前大半夜的不睡觉,敲墙做什么。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那声音不像是从钱前那边传来的,而是从屋子的另外一边……… 那里没有人住,对着一个空置的院子,据说是很早以前的学校我隔着窗户偷偷看过,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多年没有人进去过了,最靠后有一排房子,塌了一大半,略显得荒凉。 这种空置的院落,农村里很多,许多在外打工经商的人多年不会来,老家的房子大多都是这个样子。 没人的地方都会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那里怎么会有人敲墙? 虽说疑惑,这会我也是万万不敢起身去看的。 只能任由那声音持续,就这样过了大概几分钟,那声音就消失了。 与其同时远处传来了一阵狗吠。 我稍稍松了口气,我可能刚刚是那条狗弄出了什么动静,这大半夜的被我错听成自己的墙壁传来的响声。 声音消失以后,我很快就再次睡着了。 一觉到天亮,去洗漱时遇到了同样刚起床,脑袋上还扎了个粉色蝴蝶结发带的钱前,钱前眯着眼睛,看上去可爱极了。 我上前拍了拍钱前的肩膀算是打招呼了:“哎,你是不是也被那声音吵的没睡好?” “声音?”钱前疑惑的看着我,同时挤出牙膏开始刷牙:“什么声音?没听到声音啊。” 我指着宿舍后面:“昨晚后面那院子里好像跑进去了一条狗,一直扒拉什么东西,吵死了都,你没听到么?” 钱前叼着牙刷摇头:“真没听到。” ............ 接着又是一天的课,上完以后和钱前一起去食堂吃了饭,今晚还是得继续做他们家的工作。 这件事办不好,副校长哪里交不掉差不说,那个小女孩也确实太可怜了。 万一她妈妈一直不会来,难道她小小年纪就真的要开始围绕着锅台转圈了么? 路上,钱前跟我道:“小书,你知道么,咱们宿舍后面那个院子里面有口井。” “井?”这我还真没注意过。 “嗯。”钱前点头:“今天听学校食堂那个老阿姨说的,说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有个年轻女老师,淹死在井里,那学校才最终被封闭,改建到咱们学校现在的位置。” 第二十六章 宿舍后院2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那学生家中,也就没在继续聊下去。 那孩子父亲见我们又来,明显没了什么耐心。 孩子刚吃过饭,抱着还不太会走的弟弟有些艰难的喂饭。 我和钱前去接过来帮着给孩子喂了饭,又给哄睡着,孩子爸爸才愿意坐下跟我们聊。 已经因为这事耽搁了我俩好几天的时间,说实话,我俩心里也不舒坦。 大家都是上班,心疼孩子毕竟也不是干慈善的,今天你家这样我俩来帮忙,我们那么多学生,每个家长都这样学着,知道不让孩子上学老师就来家里帮忙干活,那我俩不得累死。 孩子父亲抽着烟,面前桌子和地面都脏的不行,估计他连扫把在哪都不知道。 这种人,难怪他老婆跑了。 我和钱前好说歹说,让他自己起码学着干些事情,现在也没什么农活,就那么一个奶娃娃自己可以抱,孩子的学肯定是要上的。 最后见还是说不通,钱前发飙:“如果再这样控制着孩子不许上学,你媳妇知道了更不会回来,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有力气,把老婆都累跑了,还在家里拽大男人面子,面子啥啊面子!你媳妇给你干活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现在连家和孩子都不要了,那是因为啥你也不想想,就是因为你这鬼态度,还男人不能干活?你媳妇现在就不给你干了你能咋地?!再娶一个你还这样把活和孩子都扔给人家,人家还是跑!到时候再生几个孩子留给你看你怎么办!” ……… 虽然说完以后,我俩就被赶出来了,但这段话还是想给钱前点赞。 回到宿舍,跟钱前一起洗漱的时候她揉着脸上的洗面奶叹气道:“明天我们去副校长那边交差吧,这工作就是再做上一个月也是同样的结果,那种人,自打娘胎以来接受的就是男人不干家务活的教育,指望咱们两句话就说通是不可能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是他本性。” 我点头,笑着道:“说来说去还是李白最好,啥家务活都会干,以后结婚你俩家务活一人一半,生俩孩子,一人一个。” 钱前笑着白了我一眼:“讨厌不讨厌啊你,真结了婚自然不会因为那么一点半点的计较,只是这种理所当然压榨别人的人,看多了实在让人心寒生气。说到底,我们国家落后地区的教育和思想还是太落后了。” “那咱们就得好好加油了!” 洗漱完,我俩就各自回去屋里休息。 时间还早,八点多的样子。 把第二天的课备好以后,我躺在床上玩了会王者荣耀,刚开始玩为了不被骂,一直打人机。 到九点多,我还是憋不住给陈铭发了条消息:“在干吗?” 陈铭很快就回了消息:“怎么了?” 正想着怎么回这条信息呢,那后面的墙边又传来了和昨晚相似的敲击声。 难道昨晚那狗又来了? 声音逐渐变大,距离变进,并且规律了起来。 我拿着手机不注意的听了会也发觉有些不对劲。 狗应该不可能会弄出这么规律的声音… 瞥了眼被窗帘挡住的窗户,我放下手机准备起身去看看。 旁边还能隐约传来,钱前的电脑放出的音乐声,难怪她没听到。 走到窗户旁边,掀开帘子,后面的院子全景立马印在眼中,学校操场的照明灯是整夜都亮着的,我们的宿舍是平房,挡不住那些灯光,所以这会后面院子也被照的十分亮堂。 院子里到处都是杂草。 基本都齐人高了。 院子里安静的出奇,已经不知道空置了多少年。 刚住进宿舍的时候我也注意过这后面的院子,却没看到过今天钱前说的那口井。 这会就着亮光,我伸长了脖子朝院子里看去,果真还真从院子靠近里墙的位置看到了一口被大石压住了水井。 盯着那口井看了一会,一想到里面曾经淹死过人,脑中就忍不住的一直脑补着午夜凶铃的画面。 后背有些毛毛的,见院子里是空的,那敲击墙面的声音也没再出现,我赶紧关上窗户拉上了窗帘。 回到床上时,那扇通向后面院子的窗户竟让我觉得有些丝丝的恐惧。 就在我考虑是不是起身去找钱前呆一会的时候,那敲击声又出现了… 和刚刚一样,由弱变强,最后变得十分有规律。 当…当…当… 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害怕,静心听了一会,发现那声音确确实实是从靠窗的地方传来的。 不同于昨晚睡的迷迷糊糊,这会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外面有人在用手指骨节敲击墙壁。 下午钱前说的话又出现在脑海中,那院子中的井里,曾经淹死过一个女人… 就这样又呆坐了估摸二十多分钟,那声音还在持续,到最后我都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我的幻听还是真的声音还在继续! 钱前房间的音乐已经停了,应该是睡了。 这人睡眠质量真是不错,这样都能睡着。 我捂着耳朵,最后实在受不了,起身再次朝着床边走去。 如果这声音一直继续下去,我今夜铁定不用睡了。 一把掀开窗帘,我打开手机手电筒朝着外面照去,从窗户里伸出头,我朝着墙边照了一圈,没有人。 在掀开窗帘的瞬间,我已经给自己脑补出可能看到的任何可怕的画面,但此刻外面什么都没有,平静异常。 和刚刚一样,在我掀开窗帘后那敲击声就消失了。 这不可能是巧合。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 某些东西,即使再恐怖,一旦你熟悉了也就习惯了。 最近经历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这会相比较害怕恐惧,我更多的是想今晚睡个好觉。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把牛师傅给的那个护身符给拿到了手里。 来回看了好几圈,都没发现任何异常,最后我将目光锁定到那些老教室前的杂草从里,杂草长的密密麻麻,显示着盎然的生命力,灯光穿不透,那里看上去比周围要暗许多。 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的话,这个草丛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从听到我脚步声到我打开窗户,对方完全有时间藏进那草丛中。 鼓起勇气,我对着那草丛喊了声:“谁!!谁在那里面?!” 回应我的只有一院子的破落和寂寥。 视线下意识的看向那口井…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里面还有没有水。 不知为何,在看到那口井时,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淹死在操场上的学生… 但很快就摇头,除非从我们宿舍窗户爬过去,不然那学生根本进不来这个院子,我们宿舍成日都是锁着的,再者说,警察已经在河边发现了他的鞋袜。 就在我准备关上窗户的瞬间,我猛地又将手机照向了那井口的方向!! 眼前的场景如同一道炸雷在头顶响起! 我惊的后退了好几步,隔着窗户…刚刚还盖在井口上的那厚重的石块,这么会的功夫竟然不见了!!! 只留下黑洞洞的井口,在这黑夜中跟我静静的对视着。 我很确定自己不可能看错,就在半个小时前,那上面还压着一块巨石。那石头起码几百斤重,两三个人都难抬动,这么会的功夫怎么会不见了? 轰隆一声惊雷巨响,天边闪电飞速闪了几下,雨很快就砸了下来。 今天白天一整天都是阴沉沉的,这场雨终于是下了下来。 雨水激起了地面上一层薄灰,入鼻变成了天然泥土味,并不难闻,反而这种地气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雨水噼里啪啦的从天上砸下,砸到院子里,砸到井沿上,最后流进井里。 不停的有雨打进窗户里,我上前关了窗户,拉紧窗帘。 在拉上窗帘的瞬间,外面天空又是一个炸雷,伴随着激白的闪电,我朝着窗外瞥了一眼,只见那井沿边上似乎坐了个年轻女子。 窗帘拉上以后,我就没了再次拉开的勇气。 一股惧意穿过骨髓蔓延到了全身。 我隐隐觉得…这后面的院子…一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一直到后半夜,我才终于睡去,睡着了以后,也觉得周身冷的不行,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还是觉得冷。 第二天起床时,只觉得头昏脑涨,一量体温竟然发烧了。 钱前穿了个白色的毛衣给我送来了早餐,看上去异常纯洁,我擦着鼻涕心里想着回头一定也得买件白色的衣服穿穿。 钱前前两节也没课,干脆就在宿舍陪我。 我俩吃着早餐,我揉着脑袋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试探着对钱前问:“昨晚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钱前手里剥着鸡蛋,闻言道:“你说打雷么?听到了,那么响的雷,我可担心咱们这破房子被震倒了。” 果然…看她的样子根本没听到那之前持续了那么久的敲墙声。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道:“对了,咱们后面那个院子井里淹死过人的事…是听谁说的?” 钱前闻言有些胆怯的朝着窗户看了眼,赶紧打断了我:“小书,这种事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说吧…” 第二十七章 宿舍后院3 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食堂做饭的阿姨我才回想起来,昨天钱前似乎说过,后院中那个水井的事情是这个阿姨和她说的。 吃完饭,李白和钱前一起去宿舍休息了,我趁着周围没人的功夫,凑到那阿姨身旁,殷勤道:“孙阿姨~~” 这孙阿姨一直都是个热心肠,除了唠叨了点,学校里的老师没有不喜欢她的,待人十分和善热情。 见我还端着饭盒,孙阿姨道:“怎么了?是不是没吃饱?后面还有菜,阿姨再去给你打点。” 我赶紧摇头:“吃饱了吃饱了,就是昨天听别人说…我们宿舍后面那院子的事,听说那口井淹死过人?” 听我这么一说,孙阿姨擦桌子的动作停了停:“是啊…” “那您知道那淹死的女老师…是什么淹死的么?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掉下去还是说别的原因?” 或许是我问的太着急了,孙阿姨有些奇怪:“你怎么那么好奇这件事?” 我赶紧解释:“我现在不是长期住在那里么…昨天听别人说的不明不白心里头害怕,所以想找您问问。” 见我这么说,孙阿姨立即做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那阿姨真说了,你指不定更害怕。” “没事没事,您说,我就当恐怖故事听,我可爱听吓人的故事了。” 我拉着阿姨坐下,她也难得有人愿意听她说这些老事,放下手里的抹布对我道:“这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咱们这学校还是一大片空地呢,后面那才是当时的学校。” 我点头,这些之前都知道了。 阿姨想了一会,估计是在组织语言,随后道:“这事情也是从我爹那里听来的,那时候好像还闹的挺大的,那时候上学的孩子少,大多懂点事了就得在家帮忙,那女教师叫什么名字我也忘了,就知道模样长得好,城里来的气质也好,白白净净的,村里好多小伙子都中意她,但人家姑娘就是一个也看不上,不过这女老师的人品啊,那是真的好,但凡有孩子家里有个啥岔子不给来上学了,她就亲自去人家家里给孩子补课。” 说到这里阿姨叹了口气,估计后面的事情应该很糟糕:“这一来二去的,有些有歹心的,就故意不给孩子上学,让女老师晚上往他们家去给孩子补课,心里头都想着占占人家便宜。女老师哪能明白他们的心思,就被当时一个老光棍给盯上了,那老光棍年轻的时候带回来过一个傻子,那傻子给他生了俩儿子后就自己失足掉河里淹死了,那老光棍不给孩子去上学,骗女老师去他家里,去了几次以后…” 后面的事情,阿姨说的连连叹气,我也听的心情沉重。 那老光棍,把那女老师给骗去家里以后,打发俩孩子出去玩,就在家里把女老师给糟蹋了。 那女老师拼了命的抵抗,哪能是常年干活的男人的力气,被打的满身伤还是落得被糟蹋的下场。 那个时代把女性的贞操看的十分重要,女教师虽说受了这等奇耻大辱,却并没将这件事给说破,而是咬牙瞒住了。 休息了几天后竟然正常开始上课,只是再不去任何学生家里补课。 她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躲掉那光棍的魔抓。 却不知,得了便宜的光棍尝到了女教师软身子的甜头后,几乎夜夜回味夜夜闹心,最后竟然在放学后,女教师还在教室里改作业,他冲进去连门都没关就把对方给按在讲桌上发泄自己兽欲。 有些事情一旦选择了隐忍,就必须一忍再忍。 她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敢说,就只能接连忍受这一切。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不敢说不代表那光棍不敢说,在他看来自己赤条条无牵挂,这是占了大便宜,每日喝醉以后就在男人堆里夸赞女教师的身子多软,皮肤多滑。 那群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描述,终于在女教师准备离开学校的前一晚,十三个人一起撬开了她紧紧锁上的大门。 后面的事情不需要说了。 那晚,她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十三个人轮替着折磨了她一整夜。 可真正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那十三个人彻夜不归,其中一人的媳妇发现了端倪,很快就问出了因果,大怒之下,集结了其余几个结过婚的人的老婆一起杀到了女教师的家中。 那时的她还不能下床,被几个老娘们又是一顿暴打。半个村子的人都围观了几乎不着寸缕的她被几个人打的叫不出声。 然后…在当时所有的人看来,她就是祸害了一整个村子的罪人,狐狸精。 每日遭受唾弃。 卧床无法起身的那几日,每天都有人到她家门前怒骂,言词难听至极。 最后…那女教师在周一的早上,一个人到学校,跳进了井里。 然后,那时候这种事是不能闹大的,村里强压下了这件事。 那些坐了坏事的人自然心虚,整日噩梦连连,不过半年的功夫,有些胆小的甚至被吓的卧床不起。 当然,到底是自己把自己吓坏的,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吓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再后来,那个学校就废弃不用了,改在前面的空地中建了新学校。也就是我们学校现在所在的位置。 新校区翻新了许多次,那老学校都没人动过。 听完,我只觉得心里十分的压抑,脑中闪过昨晚井边坐着的那个年轻女人。 一股愤怒又无力的感觉充斥全身,阿姨也重重的叹气:“所以说啊,那老师死的冤,不过人家菩萨心肠,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冤死,也没闹腾出过什么事。倒是那群畜生,一个个都活的好好地,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今年那群人最大的也才五十多岁。” “他们难道都没受到任何惩罚么?”我问。 阿姨摆手:“按理说,咱都是本地人,不该说这些,但是今天既然说起来阿姨也不怕跟你讲,那些人都是咱本地人,除了当年吓死的那夫妻俩,其余的全都好好的,基本都是儿孙满堂的。也不知他们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逼死过这么一个可怜人。” ………….. 晚上下班,回去宿舍以后,我给陈铭打了电话。 电话里,听着陈铭的声音,我尽量用相对委婉的方式说了今天听到的关于女教师的事情。 陈铭一直在听我说,偶尔我问上一句,他才会回答一声。 就这样一直到我说完,才叹着气对陈铭道:“你如果可以想法子听到死去人的声音,那能不能想想法子听听那个女教师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愿未了,咱们帮她完成也算是……也算是做做好事了。” 陈铭道:“已经太久了。” “没别的法子么?” “没有。” 。。。。。。。。 晚上因为事情没办好,被副校长留下训了很久的话,最后非得我们当着他的面再给那学生爸爸打电话,确定此事实在没有商量余地,才算是过去。 事实上副校长虽说为人苛刻了些,但从教育方面来说,他真是十分称职。 我和钱前去镇上的餐馆吃了点饭,就回去宿舍了。 回到宿舍中,我在屋里站了很久,才深吸了口气掀开了窗帘。 那口井仍旧黑洞洞的在那里。 比起昨晚,此刻看上去多了许多寂寥和难言。 看着破落的废弃院子,我重重叹气,那么大的世界,有谁知道这里曾经有这么一个好心的人,受了那等委屈和侮辱后不甘的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人心到底能坏到程度,才能做出这等坏到极致的事情。 或许人的天性,骨子里都流传着远古时期的兽性,一旦无法控制就会爆发出来。 在窗边站了许久,洗漱以后,躺到床上心情还是低落。 但好在很快就睡着了。 梦中…….我身处在一个眼熟的小院中,我不记得自己来过这个地方,直到看到不远处墙边的一口水井,我才意识道这里就是老学校的院子。梦中的自己并不害怕,也并不觉得此刻整齐的院子有哪里不对。 周遭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突然我身前不远的井口里突然传出了一阵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规律的敲击声。 声音是从井口里传出来的,像是里面有人在敲击井壁。 如此诡异的场景,梦中的自己却并不觉得害怕。 立即就好奇的朝着井边走去。 在快要走到井边时,那井沿边上的土中突然冒出了一阵亮光,将我冲出了很远。 在那亮光出现后,井中的敲击声立即就停止了。 我疑惑的看着那冒出亮光的地方,却意外发现,那些地方的土都是红色的,在土里面甚至还立着一个蛇尾人身的小雕像。 在我看到那雕像的瞬间,周围亮光就停止了。 院子逐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里,那规律的敲击声再次出现。 当…当..当…… 随后我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耳边再次传来墙壁的敲击声。 第二十八章 进到院中 这次出现的声音明显急了很多。 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此刻掀开窗帘,一定会看到什么…… 本有些胆怯,想和之前一样当做听不到,忍一会等到声音消失就可以继续睡觉了。 但是大概是白天孙阿姨说的那件事给我的触动太深太重,此刻那后院与其说让我觉得恐惧,不如说更多的是凄凉和无奈。 思考了大概一分钟,我起身走到窗户旁边。 尽量让自己放平心态,做好准备看到任何可能看到的场景。 掀开窗帘的瞬间,我就和窗户外面一张白脸对视上了。 那脸很大很尖,下巴长长的,两只眼睛如同黑洞一般静静的注视着我。周身都是冰冷的,窗户那边没有丝毫的温度传来。 视觉上的冲击来的太突然,我当场就蒙了,是真蒙了。只知道心里飞速升腾起的恐惧也无法支配自己的身子。 就这样和那白脸对视了许久,我脚一软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摔倒以后,那大白脸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睛黑洞洞的,可我瘫坐在地上仰头却知道此刻‘它’还是在注视着我…眼睛狠狠的朝下看着我。 骨头都酥了,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半分力气。 刺骨的恐惧通常都是静默无声的,看样子往日看的那些尖叫鬼片还是不够写实。 我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持续的有多久,直到手边手机传出刺耳的铃声,一晃神的功夫,那窗边和‘人’就消失了,与此同时,那敲击声也不见了。 打来电话的人是个陌生号码,接通以后那边许久都没人说话。 我已经彻底被吓得萎了。 在准备挂断电话之前,那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不要多管闲事。” “…什么?”我的声音还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跟你没关系的事情,不要多管,惹祸上身何必呢?”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声音听起来无比的怪异,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有人用了变音,却又带着浓重沙哑的腔调。 “你是谁?”我问。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要记住,不管闲事就行。”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我看着逐渐灰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缓了好久才能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 起身的瞬间我瞥见,那院子中原本茂密的杂草竟然这一夜之间全都倒在了地上,就好像是被什么大型重物压过一样,全部倒在地上,整个院子的空间顿时显得大了许多,在院子门前的地方有两棵大槐树,此刻草都倒了下去,那两棵树才让人可以注意到。 我始终没敢看向那井口的方向,就连拉窗帘的时候都有些胆怯,生怕那张白脸再次出现,透过窗户抓住我的手。 已经是凌晨四五点钟,天快要亮起来,我再也睡不着了,坐在椅子上喝着热水一边让自己冷静,一边考虑打来电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口中所说的多管闲事指的是什么? 在脑中过滤掉多种猜测以后我突然想起那孙阿姨说的话,当初那些逼死了女老师的人,都是镇上本地人。 有没有可能…或许是他们中的谁知道了我在打听这些事情,特地打来电话警告我? 可是说不通啊…我和孙阿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周围根本没有外人,最重要的是我只是打听了这件事,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对方到底是谁?为什么打来电话警告我? 带着浓重的疑惑,一直到天亮,趁着上午休息空间我到食堂找到了孙阿姨,问她是不是昨天也和谁说了那女老师的事情,谁知孙阿姨立即有些不高兴了,说是如果不是我追着问她都不会说,别人的惨事哪能是张口就能告诉别人的。 这样一来就更奇怪了。 中午吃饭,钱前和李白跟我坐一起,大概是见我情绪不高,李白问:“小书你咋地了?” 我吃了口米饭,摇头道:“遇到了些奇怪的事…想不明白。” 闻言钱前道:“想不明白就说出来大家一起想,人多想法多,讨论讨论这结果就能出来了。” 李白点头附和。 我道:“这儿人多,一会去宿舍里我再跟你们细讲。” 李白中午本就会去钱前屋里休息,不一会我们仨在钱前房间里聚集,我避开昨天看到那张白脸的事情,只说打听了那女老师的事情后就有人在半夜里打开电话威胁我不要多管闲事。 钱前听了有些害怕,胆怯的道:“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么?” 我摇头:“不清楚,对方就连声音听着都是怪怪的。” 李白想了一会:“你打听那件事做什么?” 刚准备回答李白的问题,开口之前我注意到,他这种说话的语气,似乎好像是知道些什么。 奇怪的看着他,我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白瞥了眼钱前,摇头对我道:“不太清楚,只是对方既然昨晚半夜里给你打来电话,应该就是不想有人打听这些事情,与其去找那人是谁,不如不要再打听了。” 李白思考问题的方式,总是遇到什么问题就解决眼前的什么问题,不会往左右两边考虑,这样思考方式很好,只是人都抵不住好奇心,那人打来电话警告不仅没有吓退我,反倒使我对这件事更加好奇了。 这时,一旁的钱前似乎也缓了过来,小声的提出了一个我们都没想过的问题:“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女老师也死了那么久,而小书只是问一问,对方就打来电话威胁,似乎有些太过于大动干戈了…….所以,有没有可能,当年那女老师的死事实上并不像别人说的自杀那么简单,而对方误以为小书的打听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说完,我和李白对视了一眼,都愣了……钱前以为自己说了错话赶紧解释:“我只是随口说的。” 我摇头,若有所思道:“不对…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李白拧眉看着我:“你想干什么?” …………. 现在是正午,又有李白和钱前在,我准备趁着这会太阳大去后面院子里看一看,昨天那个梦,我总觉得似乎是想表达些什么。 钱前知道那院子死了人,不敢,但是我和李白翻出去以后,她也咬牙跟了过来。 窗台只有一米多高,很容易就能翻出去,进到院子里时,我们仨都有些恍惚,真是身处在这里面的时候,和隔着窗户看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种荒废多年的地方,身处其中只会给人更浓重的萧条感。 看到院子里的草都被压倒,李白疑惑的左右看了一圈道:“最近有刮过那么大的风?” 我们都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认真的打量眼前这个院子,那些老教室就在杂草的后面,一排大概有四五间屋子,全都是教室,二十多年前,一个乡下的小学校,大多都是这样,教师连个办公室都没有。 除去那几间教室,就只剩下一间挨着墙边搭建起来的边房,房子很小,应该就是当年那个女教师临时居住的地方。 她大多时候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穿过院子,我们仨走进了那些教室,边角的屋子都已经塌的差不多,但中间的还算是完好,我们没敢进去,站在窗外朝里面看了看。 另一边的窗户早就已经被野草掩盖住,甚至屋子里也都长满了杂草,只能隐约从里面看到一些已经烂掉的桌子板凳,墙壁上的黑板是一种黑色的泥膏状的,也已经脱落的十分斑驳。 顺着外面的走廊走了一圈,我们仨走到那女教师居住的屋子前。 钱前不敢进去,缩进李白的怀里拉着他想离开。 或许是此刻浓烈的阳光给了我勇气,看了眼钱前我对李白道:“你俩在这等着,我自己进去看看。” 说着,不等他回答我就已经扭身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装饰很简单,那时候不像现在,女孩子的屋子都弄得像个公主房,大多都只有一张床,一个洗脸盆架子,一张桌子。 在墙角的地方还有一个大箱子,里面应该是女老师生前放一些私人衣物的地方。 那张床已经塌了,屋顶漏下来的泥沙盖在上面。 我看着那张床,心里五味杂陈,不敢想她生前就是在这里被…… 叹了口气,在准备离开前,那屋子里的箱子锁扣突然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我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苦笑了一声,坚持了二十多年刚巧就在我进来的时候掉了。 走过去,伸手打开了箱子,箱子盖子上泥沙抖落的声音引得李白在外面喊了声:“小书没事吧?” 我道:“没事。你们再等等,我就出去。” 说着我伸手打开了那箱子。 箱子里只有几件脱了色的衣服,一扯就破掉了,在衣服的最下面放着一本长满了霉菌的本子,时间太久,所有的纸张都发黄,加上霉菌,看不清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这应该是本日记本。 顺手将那日记拿出来,又翻了一会,确定里面真的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我才起身准备离开屋子。 但在站起身的瞬间,整个人却猛地一个恍惚,又跌坐到了地上。 不知是不是蹲了太久的原因,此刻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揉着太阳穴又试着想站起来,一扫眼却发现那床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第二十九章 陈铭 床虽然塌了,但刚好塌出了一个坡度,站着的时候看不到,坐在地上时则可以清晰地看到床下有一个隆起的小土包。 那土包虽小,但是形状浑圆,看那模样像是人为刻意弄出来的。 我有些疑惑,难道这下面埋着什么东西? 好在那床没有彻底坍塌,不然的话这下面的东西真的会被彻底掩盖。 我本想喊李白进来,但是考虑到钱前胆小,便决定周六的时候私下再和他过来看看这到底下是什么东西。 到院子里,钱前看到我手中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我道:“屋里找出来的,应该是以前那女老师留下的。” “什么?!”钱前一听又缩了缩:“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碰吧。” 我道:“没事。人都走了二十多年了,不用怕。” 我平日里实在不算胆量大的人,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真当进到这个废弃的地方时却没有太多的恐惧。 最后,我们仨走到那井边,井口黑黑的。 钱前和李白并不知道这个井口之前是压着石头的。 我上前,伸头朝着井口里看了看,可能是因为前两天下过雨的原因,井里还有些水,但是脏兮兮的,上面飘满了落叶和不知名的废弃物。 我想到昨天的梦,注意看了看井口周围的地面,惊讶的发现竟然和梦中一样,那井口周围全都是红色的泥土,大概是经过常年的雨水冲刷,看上去颜色淡了很多,但也因此,周围很大一块地方泥土都有些微微泛红。 我集中精力想找到梦中看的那个雕像,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就在我低头寻找的瞬间,眼角视线能瞥见的尽头内刚好可以看到我和钱前宿舍的窗户。 此刻我的窗户正打开着,而那窗户后面似乎有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我们……. 可当我真正看过去的时候,那窗户却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后来见实在没什么可寻的,我们回到了宿舍中,刚进屋,瞥了眼十分熟悉的房间,我强烈的感觉到,这屋子里刚刚一定来过陌生人。 许多人应该都会有这种感觉,对自己的屋子感觉十分敏感,我注意到自己房间的抽屉和笔记本电脑都被人动过。 在进院子之前电脑是合上的,此刻却是打开的状态。 如果是平时大概也就以为是自己忘记了,但是今天我非常确定! 抽屉里虽没被翻乱,但是东西也不像我之前放进去那样整齐,我有轻微强迫症,抽屉里的东西必须大小划分摆放的整整齐齐。 没有惊动李白和钱前,下午上课之前我刻意带走了屋里值钱的东西,包括电脑和那本日记本,以及一些常穿的衣服也都拿上了。 无论如何,这屋子我反正是不敢再一个人住在这里。 下午下班,难得不用加班,早早的开车回去了市里。 没有着急回家,我带着那本日记先去了陈铭那里。 那一老一小俩人窝在柜台里,李叔见我过来,立即捅了捅身旁的年轻人,露出了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道:“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别在我们当家的一颗树上吊…….”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铭就从后面院子里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穿着大红色外套的女人,估摸二十来岁不到三十岁的模样,长相十分好看。 他俩似乎之前正在聊什么,那女人脸上挂着笑容,陈铭的脸也没平日里那么严肃。 李叔见状在一旁悄悄叹了口气小声道:“造孽啊。”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俩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铭看到了我,那女人也同时看到了我,瞥了眼陈铭扭着腰上前笑着道:“小姑娘来买药啊?” 她突然搭话,我不知道怎么接,赶紧道:“啊….是…” 一旁李叔懒洋洋的接了句:“她来找当家的。” 闻言,女人挑眉,笑盈盈的道:“找当家的?”说着她回头看了眼陈铭,接着对我道:“找他啥事啊?” 这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态度,让我有些局促。 有些尴尬的揉着包带子:“没…没啥事…如果不方便,那我下次再来…” 说着我转身就想走,却被那女人拦住了:“别走啊,有事说事吧,这次就在,干嘛还下次说。”说着她回头对陈铭笑了笑:“人家找你呢。” 陈铭看了我一会,转身准备回院子里道:“跟我过来。” 我瞥了眼那女人,她笑着让了让步子,我赶紧跟了上去。 在陈铭房间里坐下后,我一直在想那女人的身份,她是谁?那副女主人的架势是怎么回事?她是陈铭的女朋友么? 在我出神的期间,陈铭疑惑的上下打量了我好几圈后道:“你今天去过什么地方?” 他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这次来找他的目的,赶紧摇头甩开那些疑惑的想法,开始跟他把最近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 和陈铭讲不需要担心太多,包括房间被翻动的事情也都和他说了。 听完以后,陈铭沉吟半晌道:“日记带来了?” 我点头,赶紧从包里将那日记本给拿了出来。 陈铭拿去翻了半天,看样子也是没看出什么头绪。 但他还是将整本日记翻到了最后。 “你的铃铛拿回来没有?” 我一愣,摇头有些尴尬… “没有,如果去跟爷爷要,他和奶奶会发脾气的。” 陈铭没说话,盯着日记看了一会后对我道:“那女人应该还在那井里,这几天的事情大概是她有什么事情想要求你帮她,所以才一再造出那些动静吸引你的注意。” “你怎么确定她不是想找我陪葬。” “如果是那样,你没机会来这了。” 我没说话,陈铭接着道:“那女人没恶意,应该只是想从井里出来。” “出来?” “对,按照你说的,当年那群人中已经死了两个,后来却突然悄无声息,不是偶然,那女人应该是被当时的什么高人给封进了井里,一直出不来,直到你住到那里…” 陈铭很少说出这么一段长话,我顿了好一会才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个宿舍在我之前已经住过很多老师,为什么偏偏我住进去以后才发生这些事情?” 陈铭看着我,眼神清澈:“你以后会知道为什么的。” “现在不能告诉我么?” “不能。” 我是了解陈铭的,没有继续问下去,只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帮她?那女人活着的时候已经够可怜了,死了以后还要被封在井里出不来,她什么坏事都没做过,这对她不公平。” 陈铭道:“不能。” “如果是我请你帮忙呢?!我掏钱!” 闻言,陈铭看着我道:“为什么?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我不想知道她是谁,但现在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坏人还好好的活着,她却冤死了,虽说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我没办法改变,但她现在既然已经找到我,我就必须帮她。” 半晌,陈铭点头:“好,今晚就去。” 闻言我有些不敢相信,惊喜的问:“真的?!” 陈铭抿嘴接着道:“通常这种事,我们收费是十万,先付钱再办事。” 我嘴角猛的一抽:“十万??” “嗯。” “我没有十万。” “那就不去了。” ………. “有没有优惠什么的?” “没有。” …………… 空气沉默了良久,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不然我给你卖身为奴好了。” “行。” 陈铭仍旧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珠亮了亮,我看出来他回答的是认真的。 ……….. 当晚,和爸妈打电话说还是在宿舍休息,天黑以后跟陈铭一起出发去了学校。 大概是因为有他在,就是在晚上经过这段发生过那么多事情的路也不害怕了。 一路开到学校,我俩径直到了宿舍房间里。 陈铭并不着急去院子里,进到房间后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坐到了床上:“先睡一会,十一点再进去。” 我在旁边哪有心情睡觉,坐蓐针灸的在屋子里不停的转圈。 甚至跑到窗户旁边看了好几次。 时间很快流逝过去,十一点到了。 很快,外面墙角处传来了隐约的敲击声,和之前一样,敲击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大,最后保持在一定的频率。 昨晚那张脸给我的冲击太大,这会我躲在陈铭身旁不敢在掀开窗帘。 陈铭见时间到了,起身准备朝着窗边走去,我拉住了他问:“你就这样去?不用准备什么东西?” 陈铭道:“不需要,走吧。” 接着他走到窗户旁边,一把掀开了窗帘,我闭着眼睛不敢看,直到听到他翻过窗户的声音,才再次睁开眼睛,赶紧跟了上去。 没更新 有事请假,今天没更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