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算卦软件》 第一章 伏羲御世录 2010华夏,兰陵。 炙热的天气蒸烤着大地,钢筋混凝土的现代都市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热的居住在这里的市民快要喘不过气来。 “小兔崽子,一天拖一天,老娘的房租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一个身材受到地心引力影响严重的大妈在门口嚷道。她身着一件白色长款睡衣,面前是个大大的卡通图案,估摸着是从女儿那儿“继承”来的。对了,她还烫了卷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成了包租婆的普遍形象。 被堵个正着的就是我们的主角,夏想。野鸡大学的肄业大学生,自主创业租了这个店面开了个侦探社,算是把工作和爱好结合到了一起。 连房租都交不起可见生意差的可以,本来嘛,私人侦探就是个冷门行当,尤其兰陵顶了天就是个二线城市,这方面的需求就更少。再加上华夏有句老话,叫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夏想今年虚24,刚好属于这个行列。 两项相加,生意好才有鬼。 夏想长得不错,脑子够用,不然也不可能边学边玩还能考上大学,十几年社会主义读下来外加平时喜欢看些杂七杂八的书,谈吐也得体。所以就生意差的问题他自己总结过,属于非战之罪,实在是运气和机遇的问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选择大于努力,是侦探这行饭太难吃了。 不过租房合同签的三年,交了两个月的押金,还签了霸王条款不得私自转租。这会儿撤,等于把之前的钱都扔水里了,只能先死撑着,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子。 “哎呦王阿姨,我这两天实在忙的晕头转向,客户的尾款还没收到,不过就这两天的事,我一拿到钱立刻把房租给您打过去,您再宽限我两天。”躲是躲不过去了,夏想硬着头皮道。 王美美一脸狐疑之色,“你有客户?” “瞧您说的,没有客户我吃什么喝什么啊。” “那行,今天周三,我周五再过来一趟。”要说王美美这房子挺难租出去的,之前开过两个买卖都黄了。两口子私下里找风水师傅看过,因为不舍得花钱,也没看出个子丑寅某来。这才一碰到夏想就签了三年合同,还给出了三年不涨租金的承诺,所以王美美也不愿意逼夏想太紧。否则真把人逼走了,店面一时半会儿铁定租不出去,就算有两个月的押金也不合算。 “不用不用,我到时候直接给您打过去。” 好容易送走了王美美,夏想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老颠,那事儿我答应了,确定结束立马能拿到钱?” 估计是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夏想麻溜从沙发上爬起来,稍微收拾了一下,锁好侦探社的门就出去了。 兰陵附属中学,简称兰陵附中,是兰陵所有中学里成绩排名垫底的存在。有高中部和初中部两个部,两边只有一墙之隔。 下了五路公交,夏想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光头,就是刚才跟他通话的老颠。老颠是外号,真名叫王军。 王军是附中附近的小混混,承接的业务驳杂,像是什么代写作业、开家长会一类,就没有他不做的。 至于夏想为什么和他认识,因为两人是小学同学,而且还是同桌。 “哎呀我虾哥,你终于到了,就等你了。”王军一看到夏想就无比激动道。 夏想看了眼围在王军身边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少年,一脸蛋疼。王军之前联系过他几次,都被夏想拒绝了。但现在房东催的急,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今天王军一共帮夏想安排了两个活,一个是凑个人数的,帮着造造势。这个简单,一边站着就行。另一个复杂一点,替个初二学生开家长会。 两个活夏想能分到三百五,房租三分之一有了。房租一个月一千,王美美给了夏想极优惠的条件,按月付房租。 “就这儿?”夏想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附中大门口,传达室里的老大爷一直盯着,就在这儿摆场子是不是太高调了? 王军摇摇头,“正主还在学校里,在这儿等他出来,然后去旁边的公园。”说完,王军递了跟烟给夏想。 “不用了,正戒着呢。” 五分钟之后,一个留着斜刘海,长相秀气的男生从学校里走了出来,朝王军说道:“军哥好。” 王军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抛了根烟给他,“这次又跟谁杠上了?” “初三的一个傻笔。”丁宁接过烟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满不在乎道。他吸了几口之后伸手指着校门说道:“那个傻笔来了。” 和丁宁的清秀不同,徐茂春长的更壮实一些,而且因为青春期的关系,脸上全是青春痘。王军挥了挥手,他身边两个“小弟”就朝徐茂春走了过去。 一直盯着门口情况的门卫大爷立马走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学校,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染着黄头发的不良少年指着门卫大爷道:“老东西,别多管闲事!” 徐茂春看着一左一右朝他走过来的两个人,不屑道:“你们人齐了?别过来,我自己走过去。” 五仙观公园。 公园不大,里面有一间道观和一条人工湖,天气适宜的时候,有人在湖上泛舟。公园位于兰陵附中南面,也就是附中的斜前方。 要说白天来五仙观公园玩的人还真不多,晚上多一点,因为这里有一支风雨无阻的广场舞团队。所以这里理所当然成了附中学生约架和约会的最佳地点。 丁宁和徐茂春约好的地点在公园的西北角,那里有一个四角亭,旁边是一块空地。足够把人排开,然后打一架。 徐茂春找的是几个班里同学,一共七个人。丁宁这边则是王军张罗的包括夏想在内的五个人。 要真说打架,比起在社会摸爬滚打一番其实不敢真下死手的王军等人,徐茂春那几个同学才真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 王军重新点了支烟,慢悠悠吐了个烟圈道:“惹事的自己站出来,跟我这个小兄弟赔礼道歉,以后看到他绕路走,我放你们一马。” 站在徐茂春旁边的男生露出一丝冷笑,他把口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发出一阵乒乓乱响,里面装的是一根根的桌腿。估计是从课桌上卸下来的! 马淑芹相亲九次,历时两年,倒不是说现在找到的男人如何好,而是前八次的失败足以让她意识到,就没有没毛病的男人,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比如现在这个比第一个矮,活没有第四个好,但胜在体贴和足够关心人,偶尔还有点小情趣。 她今天好容易抽了点时间和男朋友在亭子里幽会,一见面两人就抱在一起互啃,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察觉现场情况。等她吻得毛细血管都快爆裂,从男友怀里探出头时,第一眼就看到七八个附中学生每人手里提着一根桌腿,和几个社会不良青年对峙的局面。 于是她赶忙从男友腿上下来,双手插腰吼道:“你们几个,是哪个班的?!” 要说马淑芹作为学校里难得的一个女性数学老师辨识度还是挺高的,一看是她,面对王军几人都敢硬刚的徐茂春几人一溜烟跑没影了。 “军哥,账过天结,我先撤了。”不光是徐茂春他们,丁宁也跟在后面跑了。 没理会马淑芹的怒目而视,王军扭头朝夏想道:“这趟结束了,虾哥你稍微准备一下,一会儿进去开家长会。” 出于职业道德,夏想了解了一下雇主的大致情况,以备不时之需。雇主叫郝帅,初二二班的学生,成绩稳定在全班倒数三名之内,至于是倒数第三、第二还是第一,得看另外两名学生发挥的情况。 比如这次他的运气就不太好,考了全班倒数第一,顺理成章就有了夏想冒充他家长来开家长会的情况。 走到二班门口,和郝帅碰头之后,夏想看到讲台上黑色短裤和白色雪纺衬衫的女教师一脸蛋疼。 要不要这么巧,二班班主任竟然是马淑芹。 夏想刚准备扭头走人,郝帅那边已经开口了,“马老师,我爸妈今天都有事,这是我哥哥夏想,他来替我开家长会。” “马老师您好,郝叔有事来不了托我过来给小帅开个家长会,真是不好意思。”没办法,夏想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马淑芹别有深意的看了夏想一眼,“郝帅,带他去你位置上坐。” 之后的家长会马淑芹全程和夏想零交流,哪怕在说到郝帅考了倒数第一时,也只是一句话带过。 “好了各位家长,我们这次的家长会到此结束,请各位回去之后,按照我们今天交流的内容,督促好孩子的学习。初二是分水岭,孩子们能不能在中考取得好成绩,这一年至关重要。另外,请郝帅的家长留一下。”讲台上,马淑芹看着夏想居高临下道。 夏想叹了口气,在心底感慨,原来老颠这行赚钱也挺不容易的。 办公室里,马淑芹俯身在饮水机前面给夏想倒水,因为弯腰的动作,使得她原本就浑圆挺翘的屁股看起来更加曲线玲珑。 就因为这个,夏想接过水杯的时候没拿稳,水都翻到了手机上。n85,夏想花了两千大洋托人买回来的港行,用了还不到一个月。 “赶紧擦擦。”马淑芹从抽屉里抽出几张卫生纸递给夏想。 水擦干之后重新开机,夏想拨了10086查了下话费,能正常使用这才放心,否则就亏大了。 “我知道你不是郝帅的家长,不过基于郝帅的情况,这件事我也不想追究。找你过来,是我想了解一下今天在五仙观公园的事。” “这个你真问错人了,我当时只是路过好奇,站在一边看戏而已。” “行吧,那就当我提醒你一下,离那些人远一点,因为我已经报警了。”马淑芹冷声道。 出了办公室,夏想再一次推开手机检查了一遍,然后他看到屏幕里的一点水汽,慢慢汇聚成了一个应用软件,整个人都懵逼了。 那个软件叫,伏羲御世录。 第二章 生意上门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夏想终于弄明白伏羲御世录是一款是什么样的软件了。它几乎囊括了所有的风水相术,可以卜吉凶,问前程气运,医卜星象,寻龙点脉,无一不通。 但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些复杂至极的数术之法,都可以通过手机即伏羲御世录这款软件完成。换句话说,夏想手里的n85,就相当于许多相师梦寐以求的法器! 法器可以认主,藏在n85里的伏羲御世录自然也不例外,除了夏想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它。 研究了一晚上软件的夏想头昏脑涨,以至坚持了一年多的私人侦探所没能像往常一样八点半就开门。 夏想租的房子一共两层,楼下用来开侦探所,楼上用来住。 砰砰砰! 睡梦中的夏想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一开始以为是房东又来催租吓了一跳,但随即想到已经和房东说好了最后期限,就以往的经历来看,房东还是说话算话的。松了口气的夏想胡乱穿了鞋子,跑到窗口往下一看,是一个老大妈在敲门。 “大妈,你找谁?”夏想探头朝下面喊道。 大妈抬头一看,连忙道:“小伙子你就是这侦探所的侦探吧,我就找你!” 夏想乐了,这是有生意上门啊,“好咧,您稍等一下,我这就下来开门。”说完,夏想飞快的洗刷完毕下楼,几句话的时间,就了解了事情经过。 大妈姓陈,家里的狗丢了,附近找遍了,寻狗启示也贴了,但几天下来一点动静没有,这不就想着来夏想的侦探所,委托夏想帮着找一找。 寻狗启示上说了,帮忙找回狗的都有重谢,五百大洋。所以如果夏想帮陈大妈把爱犬找回来,一样能得到五百块的酬劳。 五百啊,再加上昨天两单活分到的三百五,一千块的房租就八九不离十了。 桌上有陈大妈爱犬双喜的照片,是一只标准的中华田园犬,要说这狗别说五百,五十也不一定有人买。但据陈大妈说双喜特别通人性,何况养了七八年,有感情了不是。所以陈大妈一咬牙一跺脚,开出了五百块的天价。 要按陈大妈说的这狗跟成了精似的,没道理凭空就没了,估计多半是被人偷了。这么看的话,找狗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不过这话夏想没说出来。他笑道:“陈大妈,您留个电话给我,我要是找到双喜了,就给您打个电话。到时候您再过来接它。” “好好好。” 就在陈大妈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夏想脑子里灵光一闪,急忙道:“陈大妈,别忙着走,您给我写个字。” “写字?” “恩,您不是想找双喜么,您就想着双喜的样子,想到什么字您就写什么字。”夏想说道。 陈大妈狐疑的看了夏想一眼,不解道:“你不是侦探么,难道还搞算命的一套?”到底是阅历丰富的长辈,夏想才一开口,陈大妈就猜到他想干嘛。 一句死马当活马医差点脱口而出,夏想笑道:“双管齐下啊,多条路也能更快的找到双喜不是?” “行,我想想写个什么字。” 几秒钟之后,陈大妈用手指沾了点水,在桌上写了个家字。 看到字,夏想朝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说道:“成,您回家安心等着,一有消息我立马联系您。” 等陈大妈走了之后,夏想掏出手机打开伏羲御世录,在测字功能底下输入了前因后果,又打出了陈大妈写下的家字。 几乎是一瞬间,屏幕就显示几个字:西南,命悬一线。 这算什么,就一个西南,难不成还能一路找到青藏高原去?不过从测出的结果看,几乎可以肯定双喜是被人偷了。夏想稍微冷静一下就想清楚了,偷狗的人就算不在兰陵市区,应该也在附近的县城,不可能真的跋山涉水的偷条狗,那代价也太夸张了。 而命悬一线四个字,加上双喜是条没什么卖相的中华田园犬,那么偷双喜的唯一可能就是打狗肉主意的! 想明白这些,夏想立马打开已经用了三年,硬盘被某国小电影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笔记本电脑。侦探所装了宽带,图便宜装的是铁通的,玩游戏或许不行,但浏览网页毫无压力。 在点娘地图里输入兰陵两个字,夏想拿起放在一边的尺子,找到当前的位置之后,沿西南方向画了一条直线。 放大地图后,夏想一边看着地图上各路段的地标建筑,一边在脑子里回忆那附近所有的小区、店铺信息。出于职业的关系,夏想还真的刻意去记过这些信息,想着以备不时之需。 从陵安路一直看到宗泽路,又看完了横穿东西的南直大街,夏想脑子里一个店名接一个店名的闪现,毫无头绪。 “这样好像不行。”夏想自言自语道,“要不还是出走找找吧。” 没头绪不是夏想没方向,而是根据他之前的判断,符合条件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比如宗泽路口,有一个农贸市场,里面就有狗肉卖。而光陵安一条路,在夏想印象里就有不下三家狗肉馆,这还是不算个别熟菜店的结果。 就这还只是看了钟鼓区而已,按夏想画的直线,起码还有半个tn区和一个江城县在范围当中。目标实在太大了。其实如果联系陈大妈,让她送些双喜接触过的东西又或者是狗毛过来,用伏羲御世录重新推算都能缩小范围,但夏想才接触软件一个晚上,之前也从来没有了解过风水数术,想不到也很正常。 就在夏想准备关机出门的时候,腾讯推送了一条新闻。 《东庄狗肉节引发巨大争议,一名食客无辜被打!》 狗肉节?! 夏想连忙点开新闻,只见新闻开头就写到,27曰,兰陵东庄狗肉节隆重开幕… 地图上,江城县东庄镇赫然在直线轨迹上! 打了个响指,夏想现在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双喜就在那儿。没有一点犹豫,夏想骑上他的小电驴直奔客运站,去买最近一班去江城的车票。 第三章 软件示警 去江城的大巴上,百无聊赖的夏想又打开了伏羲御世录软件。软件里除了有直接测字或者是看相等等的功能,里面还有一本伏羲内经。书里的内容晦涩难懂,通篇都是繁体字,这也是夏想昨晚看的头昏脑涨的原因所在。 书里让夏想印象最为深刻的,除了各式奇门阵法,就属那上千种的符箓了。而伏羲内经也让他了解到另一个他现在还不明白意思的词语,叫念力。 “来,江城到了。”坐在最前面的售票员朝车厢里喊道。 “怎么,不到车站?”车里有乘客立马回道。 “我们是过路车,到江城的就在这里下。” 和两个骂骂咧咧的人一起下了车,立马有黑车司机朝夏想走了过来,“小兄弟,去哪要不要送一下?” 摆摆手夏想直接往外走,像这样的黑车司机如果不为宰客,守在这里图什么? 江城虽然离兰陵市区也就三十几公里,但夏想还真的没来过。穿过马路,夏想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去哪?” “狗肉节广场。” 司机踩了脚油门,嘴里说道:“特意过来吃狗肉的?” “嗯。” 犹豫了一下,司机又说道:“小伙子,今年的狗肉节可不太平。” 不用司机说夏想也知道,都出了打人事件了,能太平才是有鬼。不过这也不奇怪,现在生活水平提高,养狗的人多了,拿狗当家庭成员的也就多了。像东庄狗肉节这样大张旗鼓张罗吃狗肉的,难免就刺激到这部分人的神经。 “先去吧,不行到时候再说。”夏想敷衍了一句。 “好咧。” “对了师傅,狗肉节上卖狗肉的都是本地人吗?” “那倒不是,有不少老板都是外地来的。” 听他这么说夏想愈发肯定双喜就是被人偷来这儿了。而且很可能就是外地来的人做的,等狗肉节结束,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不用担心任何麻烦。 东庄大街。 在出租车上,夏想就看到专门为狗肉节搭建的美食广场。狗肉节当然以狗肉为主,不过也不局限于狗肉一样,还有不少美味小吃。 下了出租,夏想一眼就看到大门上挂着的几条土狗,狗皮已经扒了。往里走,夏想不禁皱了皱眉,不光是味道,还因为里面堆满了满满当当的狗笼子。这还是好的,有的干脆就用绳子把几条狗绑在一起。环顾了一下周围环境,夏想一颗心沉了不少,现场起码几百条狗,想找到双喜十分困难。眼下要是大张旗鼓去找,被发现了对方偷偷先把双喜藏起来,然后找机会扒了皮,就再没可能找得到了。夏想有点后悔没叫陈大妈一起来。 现在虽然已经过了一点钟,但里面铺子还是很忙碌,有的食客光着膀子吃的热火朝天。 “帅哥,来一盘?”刚把一盘狗肉下锅的老板朝夏想张罗道。 看着门头脆皮狗肉的招牌,夏想拒绝道:“不着急,我再看看。”然后装模作样的挑选起来。在脑子里回忆双喜的特征,越回忆夏想越失望,那就是一条普通至极的米黄色草狗。 往前走了几步,夏想捡起地上的一根竹签,然后蹲在地上想着地图上西南方向的那条直线,在地上画了起来。 东庄镇不偏不倚在直线上,脑子里回想整幅东庄地图…东庄客运站在直线北面,沿路的东庄大酒店在直线的东南方向,再往前,东庄大街的街头刚好穿过直线,那么,位于街头的狗肉节广场一定也在直线上… 夏想越画越快,他猛的抬起头,以直线角度,南北朝向的广场,东边是集中的用餐区,就只有西边最末尾的三家店会与直线有交集! 那三家店,一家在门口摆了个炉子做放在狗汤里吃的泡馍,可以直接排除。剩下的两家则都是卖狗肉的。 夏想走进一家店,“老板,狗能自己挑吗?” 老板指着台子上的狗肉笑道:“都在这儿了,选中哪块立马就下锅。” 夏想刻意皱了皱眉,“不能挑活的?” “都是刚杀的狗,保证新鲜。要是这会儿现杀,没两三个小时你根本吃不到嘴。”老板解释道。 “我也不好这口,就是凑个热闹,估计多半是要打包带走的,左右不赶时间要不我去挑条活的?”夏想试探道。 这种客人老板不是没遇到过,笑了笑道:“行,我带你去。” 狗都在后厨,整个广场都是临时搭建的,后厨的环境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地上有些没干的血迹,好几张狗皮胡乱堆放在一起,夏想大概瞥了一眼,就把心思放在狗笼子上了。 一共十几个狗笼子,每个笼子里关了两到三条狗。一开始估计都是三条,只剩两条的应该是被杀了的关系。 三十几条狗颜色像双喜那种米黄的只有两条。一条又矮又胖一看就不是,另一条倒是有点像,可惜耳朵上有几撮黑毛,很明显也不是。 夏想假装挑了一阵,偷偷按响了设定好的闹钟,然后装作接电话就往店外走。 东宝狗肉馆。 不出意外,双喜就在这家了,夏想在心底说道。 然而就夏想刚刚走出来的那家店,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的冲刚才跟夏想说话的老板道:“奶奶的,差点让它给跑了。” “先把腿敲折了,今天还有不少狗肉没卖完,等明天再把皮剥了。” “好的姐夫。” 另一边,故技重施的夏想还是没能找到双喜。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想着心思的夏想忘了换条路,又重新走到好再来狗肉门口,一见到他,老板忙掐了手里的香烟,站起身道:“小兄弟电话打完了?咱接着挑狗?” 没法拒绝的夏想被老板再次拖进了后厨。后厨里,老板妹夫刚捆好狗,准备按老板吩咐先把狗腿敲断。 “等一下!双喜?!”夏想激动道。 突然听到有人叫它的双喜激动的一阵狂叫,老板和老板妹夫脸色当即变了。他们手里的狗,一半都是偷来的。不过他们也花了心思,这些狗都不是东庄本地的,尤其是这条草狗,是他们去兰陵找乐子顺便偷回来的。他们根本想不到,这样一条草狗还会有人找过来。 老板讪笑一下,“小兄弟认识这条狗?” “本来我也不好确认,不过看它的态度,肯定就是陈大妈家的双喜了,陈大妈家里的狗前两天丢了,奇怪了,它怎么会在这里…” 老板一拍大腿,“我们这些狗都是从狗贩子手里买来的,难道…” “这样的话还真有点麻烦,我听说陈大妈已经报警了,双喜陪了老人家七八年早就有感情了,我还听说陈大妈的一个侄子是刑警队的…” “不麻烦不麻烦,小兄弟竟然认识这条狗,又认识狗主人,干脆就将它带走好了。至于帐,我们哥俩和那个天杀狗贩子去算!”做贼心虚的老板一听对方家里有刑警顿时慌了。 “这样合适?”夏想故意道。 “合适合适,我估计老人找不到狗肯定着急,小兄弟要不这就把它带走?吃狗肉的事不着急,等你回来,我请客!”老板拍着胸脯道。 “那行,那就听老板你的。” 一手牵着双喜走出狗肉节广场,眼见五百块即将到手,夏想一阵神清气爽。更关键的是,事实证明手机里伏羲御世录的软件,确实十分强大。 这么想着,夏想突然感觉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伏羲御世录发出的一条消息:正北坎位,邪气已成,大凶,速离! 第四章 双喜的异常 邪气在伏羲内经里的记载是,凶秽之气,也作煞气。形成邪气的原因有很多,凶煞、恶灵亦或新魂都有可能。 有了上次的经验,夏想可以推断出软件给出的方位,都是以他当时的所在地为起点的。车站在东面,倒不是不会碰上软件里提到的邪气。 牵着双喜又往前了走了两步,夏想猛地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就这么带着狗肯定上不了大巴啊,得先去找个纸盒子。 一眼扫过去,夏想终于在街尾看到一家小超市,于是朝那边走过去。 老张超市。 夏想买了瓶饮料,付钱的时候朝老板说道:“老板,我一会儿要坐大巴去兰陵,这不还带了条狗嘛,所以想跟您要个纸箱子,好把狗放里面。” 忙着找钱的张老板头都没抬,“纸箱子都在门口,想要什么样的自己去挑。小的一块,大的两块。” 最后一句,生生把夏想感谢的话给憋了回去。在门口比划了一下,夏想最终花两块钱买了个装白酒的纸盒子。 一出超市门,夏想愣了一下,因为有一个送葬队伍挡在了前面。在有些地方,下葬一定要是上午十一点之前,其实这不是绝对的。讲究一些的会请法师按照死者的生辰八字推算出一个合适的时间进行下葬。还有一些比如白发人送黑发人,视为不孝,是要执杖刑的,为的是在阳间受了罪下去能投个好胎。 看出这是一支还没上山安葬的队伍,夏想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只有遇到空棺材,才有不吉利的说法。按夏想的性子,原本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但刚刚才得到软件示警,难免上心一些。 “汪!汪!汪!”原本想拉着双喜避开的夏想没想到没拽的动它,反而见到它全身的毛都立起,盯着人群一阵吼叫。 夏想养过狗,他知道狗只有在感到恐惧或者愤怒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这样的状态,既然不是愤怒,那么人群里有什么让它恐惧的东西? 心底一惊的夏想猛地抬头朝丧葬队伍看去,却看到远处墙头上站了一只黑猫,黑色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丧葬队伍,发出幽暗的光芒。 老人家说,猫这种生物,对邪魅十分敏感。 “怎么,小伙子,你认识这家人?” 夏想被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听到鼓乐声从里面走出来的超市老板,忙松了口气回道:“我又不是这里人,哪里会认识他们。只是他们刚好了挡了路,想等他们先过去而已。” “对喽,和谁抢道也不能和死人抢不是。” 夏想白了对方一眼,就这说话的水平,当真能做生意? 没得到夏想回应,超市老板讪讪一笑,自顾自道:“要说这老李家也是可怜,老来得子好容易等长到二十岁却患了怪病。也不知道谁给出的缺德主意,说这病医药无效要冲喜。这不老李家东挪西借了几万块托门路从外地“买”了个媳妇,可婚事还没来得及办,老李头的儿子就病死了,哎。” 夏想顺着超市老板的手指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一个披麻戴孝的姑娘,不过只是一个侧面,看不真切。 突然,夏想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急忙道:“老板,这老李家住哪啊?” 超市老板虽然觉得夏想这问题挺古怪的,不过到没多问,伸手往前一指道:“呐,就那儿,门上挂着灯笼的那家。” 这到了年中,门上还挂着过年时候用的灯笼的人家很少,老李家的灯笼是为了给儿子娶亲新挂的。 看到老李家,夏想只觉的后背一阵发凉,因为那刚好是正北方。 君子不立危墙,夏想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当他想要走的时候已经晚了,双喜就像发了疯一样,趁着夏想分神之际,挣开绳子冲了出去,一口咬在女子的腿上。 好在女子穿的裤子极为蓬松,双喜只是咬到了她的裤脚,没咬到她的肉。突发的变故引发了丧葬队伍的一阵混乱,而见到这个情景的超市老板早就退回了超市,大抵是他不认识夏想的意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你没事吧?”双喜只是疯了那么一下,现在已经乖乖待在一边,只是夏想没在意它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那女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过夏想终于看到了她的脸,这张脸称的上俏丽,只是现在看起来没有一点血色,苍白的厉害。 见对方摇头,夏想再一次致歉,然后拖着双喜就赶忙离开。这一次夏想一点省钱的想法都没有,也没想过回头去拿丢在超市门口的盒子,打了辆车直接奔兰陵,连司机报出的八十块车费都没有讨价还价。不过下车的时候问司机要了发票,万一这钱陈大妈肯报销不是。 回到侦探所,夏想第一时间就打了个电话给陈大妈,告诉她双喜找到了。对话那头,陈大妈激动的语无伦次,说她买完菜立马就过来。 挂掉电话之后,夏想原本想重新找条绳子给双喜换上,但在翻箱倒柜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 他发现房子的风水有点问题。 伏羲内经里说,风水讲究“天圆地方”,方方正正的房子才能聚气、平衡、稳定。但用来开侦探所的这间显然不是这样,根据伏羲内经的记载,叫“缺角”。一旦出现缺角,就会对运势产生一些影响。 侦探所进门的右手边因为格局的问题少了一块,那里是别人家。从方向上看,是西北角,西北为乾位,五行属金。西北方缺角,会对家中顶梁柱的事业财运、身体健康产生极大的影响。 照这么说,夏想有点理解侦探所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差了。好在伏羲内经里记载了化解方法,只要在该方位摆一只金猪或者铜狗就可以。 “小侦探,我来了,你快下来开门。”还没走到门口,手里提着菜篮的陈大妈就大喊道。 ps:全书故事情节纯属虚构,一切不符合科学依据的都不必当真,更不必对号入座。只啰嗦一次,以后不再重复赘述。 第五章 一人一狗 听到陈大妈的话,夏想愣了一下,一楼的门不是开着呢么,他记得他回来的时候没有关。 他探头往楼下一看,还真看到陈大妈站在门口示意他开门,楼下的门确实关起来了,是风吹的。 刚刚才意识到房子的风水有问题,就来了这么一出,夏想蛋疼的不行。 主人都来了,夏想就把扣在双喜脖子上的绳子给解了。 “双喜!”一看到自己的狗,陈大妈差点激动的老泪纵横。 双喜围着陈大妈上蹿下跳。 “小侦探,大妈实在太感谢你了,对了,你是在哪里找到双喜的?” 终于来了,夏想把在东庄狗肉节上找回双喜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为什么会去东庄狗肉节,夏想说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双喜真的在那儿。叙述的过程中,夏想很委婉的把打车的事情给说了。 “这些该死的,双喜肯定就是被他们偷走的。”陈大妈一脸愤怒道。 说完,陈大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零钱的小包,包里有个夹层,她从夹层里取出几张叠在一起的百元大钞。 “小侦探,这里一共八百块,除了当作酬劳的五百,一百块报销你的来回路费,剩下的两百是感谢你对双喜的救命之恩的。” 夏想露出个极真切的笑容,假意拒绝道:“大妈,六百我收下了,另外两百就算了,我本身也是爱狗的人,不可能看着他们残害双喜的。” “那好吧,那这六百你拿着。”陈大妈极为熟练的从一叠钱里点了两张拿回头。 夏想:“……” 送走了陈大妈和双喜,夏想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本来三百五加八百,这个月的房租就解决了,现在好了,还差一百五。叹了口气的夏想准备花五十块去超市买点方便面和小菜,起码能解决十几二十天的吃饭问题,这样他原本留着吃饭的两百多块拿出来凑凑,房租总算是够了。 了却一桩心事的夏想顿时闲了下来,他打开伏羲御世录,翻看起伏羲内经来。 打开伏羲内经的一刻,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张惨白的脸。从看到那张脸开始,就一直在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夏想灵机一动,点开了伏羲内经目录找到了面相篇。 他不知道,他在阅读伏羲内经的时候,身上有零星白光环绕,那点白光在伏羲内经里有另一个名字,叫念力。这意味着他在阅读伏羲内经的时候就是在修炼念力,虽然速度很慢,但他体内的念力确实在一点点的增加。修炼念力的方法有很多,这是最慢但最扎实的一种。 面相十二宫,从下午一直看到晚上七点多,夏想终于看了个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让夏想后背阵阵发凉。 因为那张女子的脸,除了表面的惨白,命宫却有一团阴森黑气笼罩,按照伏羲内经的说法,这是死人才有的面相。换句话说,她应该是个死人。 这样的结果,吓了夏想一跳。 而她眼下的子女宫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华,代表着她可能怀有身孕。 可小超市的老板不是说,她是被李家人买来冲喜的,而且两人还没成亲,李家的儿子就已经病逝了,她怎么会怀孕? 李家既然有门路买来媳妇,夏想不相信他们会在女子贞洁方面有所疏漏。退一步说,夏想记得那张脸上眉头凝而不散,疾厄宫有一条隐匿红线,分明还是处子之身,哪有怀孕的道理。 以伏羲内经对比女子面相的夏想同样不知道,如果没有那丝实则少的可怜的念力,他是看不到女子面相上的各色光华的。而也因为他现在念力较弱再加上对面相一知半解,所以看到的东西只是流于表面。 实在想不通,因为想不明白,夏想只好停了下来。一停下来,他顿时觉得饿了。这才想起来还没去超市买泡面,于是收拾了一下匆匆出门。 等夏想买完东西走出超市的时候竟然下雨了,六月天的天气实在不讲道理,雨往往说来就来。 站在屋檐下躲雨,看着被雨水打湿却还在雨中穿梭的行人,夏想想起那句人生实苦。 几分钟后,雨势渐小不愿再等的夏想把几包小菜揣进口袋,又用胳膊夹紧一箱子泡面奔入雨中。 雨看着不大但等夏想跑回侦探所的时候还是浑身都湿透了。 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夏想突然打了个冷颤。老话说,晚上被雨淋湿,很容易遇见脏东西。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背后什么都没有。 进门之后,夏想烧了壶水就赶紧去卫生间冲澡,等他洗完澡出来水已经烧好了。吃完泡面夏想晚上没有继续研究伏羲内经,早早就休息了。 午夜。 夏想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他浑身湿漉漉的好像被雨淋了一样,全身都是汗。准确的说这些是被吓出的冷汗。 他现在回忆不起梦里的全部内容,但那女子苍白的脸上的殷红血迹却历历在目。她最后朝夏想说了一句话,虽然无声,可夏想从口型判断出,她说的是救她两个字。 “汪汪汪!”突兀狗叫声打断了夏想的回忆。 这一片都没有狗,起床准备倒杯水喝的夏想伸头往底下看了看,只见路灯底下,一直土狗对着侦探所的门不停吼叫。 夏想一眼就认出来,那只狗是双喜。联想到刚才的梦,又想起白天的时候双喜和那个女人有过接触,甚至双喜突然的发疯,好像一切都有某种联系。 随便套了件衣服,夏想下楼开门把双喜放了进来,一进到侦探所里面,双喜突然就不叫了变得十分安静。 一人一狗注视的画面看起来很诡异,夏想看着双喜楚楚可怜的眼神若有所思。半响之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既然上天让他得到了伏羲御世录,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有必要搞清楚事实的真相,假如那个女人真的遇到麻烦或者是有什么冤屈… 好吧,夏想承认,他实在是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心,所以想要一探究竟。至于软件发出的示警,如果事情真的不可为,他保证他一定掉头就跑。 第六章 再赴东庄 一大早七点半,房东王美美就把处在熟睡中的夏想叫醒了。 “小夏,房租准备好了吧?” 夏想甩了甩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揉揉眼睛道:“王姨,我不是说给您汇过去么?” “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给我就行。”王美美的口气算不上好,她以为夏想是在敷衍她。 “行吧,那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上去拿。”转身之际夏想突然问道:“对了王姨,你进来看到一条狗吗?” 王美美没敲门,她是直接用钥匙开门进来的。一听这话,王美美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尴尬道:“我一开门就有条狗窜了出去,我看模样是条草狗,不要紧吧?”王美美生怕夏想说他那条是什么好狗,忙指出是条草狗。归根结底,王美美怕这是夏想不想交房租的套路。 “哦不要紧,反正那条狗也不是我的,应该是回家了。”说着夏想转身拿钱去了。 点清钱款的王美美笑眯眯的离开了,走之前她转身道:“下个月可千万别拖了,你知道的,人家房租可都是三个月一收的。” “谢谢王姨,您放心,下个月房租肯定准时。” 东庄,背了个包的夏想再一次踏上了这片土地。 他走进那家小超市,买了包红塔拆开来递给老板一根,夏想的心颤了一下。买完这包烟,他口袋里就只剩两个硬币和回去的路费了。 “昨天那家人葬了吗?” 老板舒服的吐了个眼圈,要说他抽过不少烟,还是红塔对胃口,“葬了,都拉上山了怎么可能不葬。” “那个姑娘呢,她要嫁的人都入土了,还继续留在这儿?”问话的时候,夏想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老板瞥了他一眼,好笑道:“怎么,见人家姑娘好看动心思了?我可提醒你一句,老李家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你想把人家姑娘带走,不把他们托门路加上买那姑娘回来花掉的钱补上,是不可能的。” 有些话老板没有明说,像这种买回来冲喜但事主却突然死掉的,怎么看都不吉利,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还往自己家领,那不是找晦气么。老板看夏想年轻,估计不知道这些忌讳,所以提醒了一句。 夏想讪讪一笑,没解释,“老板,再给我一瓶矿泉水,一共多少钱?” “九块。” 付过钱夏想离开了小卖部,他没直接朝正北面的李家走,而是围绕着李家周围转了一圈。 一圈转完,夏想理所当然的看不出什么名堂。 不过这些夏想来之前就预料到了,所以他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安装起来。 一根折叠杆,外面套一个招子,那招子上写的是测字算命。除了这四个字,底下还有一副对子,批阴阳断五行,一天三副卦。测风水堪六合,不准不要钱。 夏想就站在李家宅子门口吆喝起来。 他这个年纪,和人们印象中的半仙形象差距太远,根本不可能有人相信。所以夏想才会在招牌上写不准不要钱几个字。为的就是降低人们的防备和抵触心理。当然有些看了要较劲砸场子,夏想也欢迎。 不一会儿,从李家门里出来个五十上下的中年人,从年纪上看,这人应该是李父。 离得太远,面相看不真切,夏想忍不住出声道:“这位先生,我看你印堂发黑,将有血光之灾啊!” 李良远乍一听到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夏想手里拿个四不像的招子,又年轻的一塌糊涂,不禁冷哼一声。 终于看清他的面相,夏想愣了一下,李良远虽然印堂有黑气确实是不吉之兆,但他的子女宫却是一团和气,意味着他的儿女健康无忧,不会早夭。难道他不是李父? 夏想这一愣神,李良远冷哼一声就离开了。夏想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算命的?”一听这口气,夏想就知道对方是来找茬的了。 回头一看,是个吊儿郎当染了黄头发的年轻人。夏想说道:“测字算命,一卦一百。” 黄头发从裤袋里掏出一张蓝绿色百元大钞在夏想面前晃了晃,“给我算一卦,算准了这一百块就是你的。算不准,嘿嘿。” “算不准不收钱。”夏想回道。 “你想的倒美,合着小爷是你想忽悠就忽悠的?”黄头发冷笑道,“算不准的话,要不我打断一条腿省的你再出来骗人,要不翻十倍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看了眼他的面相,夏想咽下了这卦不算了的话,而是问道:“你想算什么?” 黄头发眼珠一转,笑道:“就算吉凶好了。” “可以,写个字吧。”夏想从包里掏出纸笔,递给黄头发道。 “还要写字?”黄头发皱了皱眉。 “测字算命,想到什么写什么就可以。” 犹豫了一下,黄头发最终在纸上写了个宋字。 他在写的时候,夏想已经在口袋里偷偷用伏羲御世录问卜吉凶一栏打出了一个宋字,“不用给我,你自己拿着就行。”说着,夏想装作不经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道:上下决,必有损伤,祸起东南,当避之。 “行了没,你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啊。”黄头发不耐烦道。 夏想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收起手机道:“你最近和人有过争斗?”这不是通过面相又或者伏羲御世录看出来的,是他之前掏钱的时候,夏想看到他手上的伤痕。 黄头发冷出一丝冷笑,摊开手心还没结痂的刀疤不屑道:“这尼玛用的着你算?” “我还没说完,如果我没算错,那人应该是你兄弟吧。”夏想幽幽道。 闻言,黄头发脸色变了变。 他的命宫到兄弟宫之间有一条暗红色细线,根据伏羲内经记载,是兄弟反叛之兆。而这条线起始在命宫到兄弟宫终了,那一架,应该是面前的黄头发占了上风。 结合伏羲御世录测得结果看,这两人有上下之分,显然不是亲兄弟,再看黄头发t恤胳膊上露出半截纹身,夏想很容易就猜到这“兄弟”是怎么回事。 第七章 第二卦 “你虽然暂时占得上风,但实际上危机四伏,一个不慎就有性命之忧啊。”夏想叹息道。 张文彬嘴张的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他是避难到的东庄,夏想之前根本不可能见过他,也不可能知道他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确实是算出来的! 事情说出来并不光彩,张文彬是南城的一个小混混,他辍学之后就跟着他的老大宋志文。南城和江城县一样,是兰陵的一个县级市,不过要比东庄所在的江城县富裕的多。 三个月前张文彬谈了个对象,是卫校的一个女学生叫耿文婷,两个人打的火热,张文彬走哪都把她带着。一个星期前张文彬和几个弟兄喝酒,几个人以为把他灌趴下了就肆无忌惮的聊天,说到宋志文下药把耿文婷上了,事后还说那妞床上功夫一绝。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在意趴在桌上的张文彬拳头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第二天,张文彬在腰间藏了家伙把宋志文堵在洗浴中心,一刀就掀翻了。不过他也被随后冲进来的其他兄弟弄伤了。 他知道宋志文死不了,南城肯定不能待了就一路逃到了东庄,在东庄一家小旅社窝了三天实在太无聊了出来透透气就遇到了夏想。 “大师,我这个劫能不能化解?!”他这么说,就是承认夏想算的准了。 两人站了这么久,终于有路人注意到他们了,朝着夏想和张文彬指指点点。 “算命的?这么年轻,骗人的吧。” “人家不是说了嘛,不准不要钱。这不是已经有人在算了,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听了张文彬的话,夏想微微一笑,故作高深道:“有没有化解之法一看你和我相门有没有缘,二看你是不是心诚。” 张文彬好歹也算社会人,接触的大多都是下九流,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听夏想这么说,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只是这心诚的度,确实不好把握。这就像你去庙里捐香油钱,你捐一百块或者一万都是善举,按理说佛祖都会保佑你,可一万块买来的香火和一百块的就差很远了,满天神佛都是吃香火的,你说他们觉得谁更心诚一些? 张文彬这般想着于是把钱包里仅有的一沓现金全拿了出来,看样子有小两千,都递给夏想道:“还请大师教我化解之法。” 这是两个月的房租啊,夏想心里乐道。不过他面上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接过钱之后一脸肃容道:“祸起东南,你逃到这儿是没有用的,要往西跑,越远越好,隔几年再回来,这场灾劫就算彻底过去了。”夏想敢说几年可以回来还是因为他面相的关系,他的命宫光亮微丰,显然是长寿的象征且这一劫过后就会一帆风顺。 张文彬没说他从南城来,此刻听到东南二字更是对夏想的话深信不疑,感激道:“多谢大师,以后若有机会再见,文彬必有厚报。” 等张文彬离开之后,旁边有人道:“一次给这么多钱,真的假的,那家伙不会是托吧。” “想知道,试试看不就行了。” 夏想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不远处李良远已经回头了,于是他吆喝道:“测字算命,一天三卦,不准不要钱。” “行,那你给我们俩算算。”穿着蓝t恤的男人朝夏想说道。 夏想摇摇头,微笑道:“刚才已经替人算了一卦,只剩两卦了,所以只能替你们其中一个算。” “我们两个人,一人一卦不是正好吗?” 看着越走越近的李良远,夏想故作神秘道:“那一卦是替别人留着的,他印堂发黑,已是大难临头之兆。” 他的声音不低,原本就留意这边的李良远自然听到了,何况夏想本来就是说给他听的。 蓝t恤皱了皱眉,显然对夏想的话不太满意,倒是他旁边的那人说道:“我就不算了,你算你的吧。” “测字算命,一卦一百。”夏想说道。 蓝t恤没着急掏钱,指着夏想的招子道:“不是不准不要钱?” 夏想点点头:“不准不要钱,算准了收一百。” “那来吧。” 和张文彬一样,夏想同样递给蓝t恤一张纸,同时道:“想算什么,在纸上写一个字就可以。” 蓝t恤写了个大大的骗字,然后递给夏想道:“算妻儿吧。” 遇到妻子算丈夫或者丈夫算妻子的,江相派有句顺口溜,叫八问七,喜者欲凭七贵,怨者实为七愁。七问八,非八有事,必然子息艰难。 其中“八”指的是妻子,“七”指的是丈夫,意思是说,如果是妻子来问丈夫的,兴高采烈的说明她丈夫近期必然有官运或者财运,相反是要是愁云惨淡的,她丈夫大多就是在走霉运,或者二人感情不和了。 如果是丈夫来问妻子,就简单的多,要么是怀疑对方有外遇,要么是两人一直没有孩子。 要是按顺口溜来,夏想今天估计要栽跟头。从蓝t恤的面相上收回目光,夏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四十年无妻,六十年无子,若心宽可延年,否则甲子为坎,慎之。 果然和夏想猜的一样,这家伙和张文彬差不多,都是抱着找茬的心思来的。他的子女宫一片混沌,是无儿无女之相,夫妻宫有一条微弱红线,按伏羲内经的记载,是姻缘未到的征兆。但他说算妻儿却不说算姻缘,要是有“半仙”顺着他的意思说些恭维他妻子儿女又或者想要“敲打”他一番说些危言耸听的话,就算砸这儿了。 “怎么,算不出来了?”蓝t恤好整以暇道。 旁边,李良远摇了摇头,家里明明有那位厉害的法师在,他竟然还差点相信这些江湖骗子的话,真是越活越回头了。 而夏想却看到了李良远胳膊上带着的黑色孝布,这种孝,在兰陵是只有至亲才会带的。 夏想脸色严肃的盯着蓝t恤,口气严厉道:“你可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有这白纸黑字,你却问些莫须有的事,伤的是你自身的运势?” 第八章 迷局将解 没理会蓝t恤错愕的表情,夏想继续道:“你分明没有结婚,哪里来的妻子儿女,简直胡闹。” 蓝t恤之前就被夏想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弄的心慌意乱,此刻在听他呵斥,加上夏想只凭一个字就算出他还没有结婚,分明就是有真本事的,顿时后怕道:“我也只是想试试小神仙算的准不准而已,神灵不会真的怪罪吧?” “三清仁慈宽厚,不会与你计较,但切莫再有下次。方才一卦,我已替你改算姻缘,你可想知道卦象所指?”夏想问道。 “当然想,还请小神仙快说。”蓝t恤急忙道。还是他身边的朋友有眼色,用手肘推了他一下,蓝t恤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掏出两张五十的凑成一百递给夏想,神色虔诚道:“一点心意,小神仙请收下。” 李父原本想走,但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下不禁又犹豫了。 “你平素仗义疏财,女人缘兴许有,但真正的姻缘偏晚,当在四十上下。”箴语里无子的部分被夏想省略了,一来人家没算,二来这话杀伤力太大,在街头巷弄的还是不说为宜。不过换了其他任何一个跑江湖算命的都会说,因为一旦蓝t恤产生信任,随便弄个化解无子的法子,不管真假估计都能弄一大笔钱。 至于仗义疏财,是夏想看他鼻孔外露,财帛宫一条黄线自上而下越来越淡直到完全隐去不见,分明是钱财来得快去的也快的散财童子,才有此一说。 蓝t恤叫巫东,今年三十五岁,是前面水泥厂的生产车间主任。他之前之所以用算妻儿试探,就是他的年纪很容易让人觉得他已经结婚生子了。他手指并拢有三条明显缝隙,看手相的人说这样的手会漏财。一个月五千五的工资,厂里包吃住,他一个月只能存个千八百可见确实不擅长守财,上个月还把好容易存下的三万块借给朋友买房了。那哥们儿买房首付大半都是借的,这钱还起来注定遥遥无期。 一个仗义疏财完全说到了巫东的心坎里,至于四十岁结婚他倒是没放心上,已经三十五了,不差那五年。 “小神仙,你算的太准了!”巫东惊讶道。 夏想点点头,没有因为他的夸赞喜形于色,颇有高人风范,淡淡道:“回去之后请一只开光貔貅放在家中财位,可以改善漏财状况,结婚过曰子大手大脚不利长久。” “哎好,都听小神仙的。” 说着,巫东又要伸手去口袋掏钱被夏想制止了,只听他拒绝道:“一曰三卦,每卦一百,这是规矩。” “那刚才…”巫东的意思是,刚才我看那黄头发的给了一沓子钱啊,少说有小两千。 “他要了化灾解厄的法子,你不一样。”夏想说道。 见他这么说巫东也就不再坚持了,朝他点点头就离开了。当然离开之前没忘向围观群众又称赞夏想几句。 没在意他们的离开,夏想目光直指犹豫不决的李父,沉声道:“这位先生,你印堂发黑已是黑云压城,若再不寻求化解之法,恐有生命危险。” 夏想的目光就像一把刀,一下子就把李良远扎毛了,只听他道:“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坑蒙拐骗,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你这人,怎么冥顽不灵!”夏想也急了,都已经替巫东算完了怎么还是不相信,一想到万一晚上睡觉再梦到那女子的脸,他就一阵头皮发麻。 谁知李良远却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转身要走。夏想明白要是就这么让他走了,他就是在这里面连摆一个月的摊子也不见得能让李良远回心转意,夏想就急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儿子应该是突然得的恶疾,而我看你面相,不该中年丧子,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已经跨出一步的李良远猛然转身,脸色写满了震惊和愤怒,朝夏想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志生下来七斤九两,于是有个八斤的小名。他从小身体就很好,不像一般小孩经常头疼脑热不说,长的还特别快。这让李良远老两口一直十分高兴。可惜眼见快二十岁,却偏偏得了怪病,大大小小医院都去过,就是检查不出是什么毛病。到最后李良远两口子听了家中老人的意见,求神问卜了很多偏方,因此李志烧过长生香喝过符箓水,直到最后的冲喜。依旧没能救回他一条年轻的生命。 “我只是说出我看到的,至于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你愿意配合,也许我可以替你算一算究竟。”夏想直视着李良远的目光,不急不缓道。 李良远眼底闪过一道亮光,但很快就熄灭了,他呢喃道:“连医生都看不出是什么病,他一个算命的又能看出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夏想只听清了一部分,无奈只能说道:“就算你儿子人死不能复生,可你自己如今煞气缠身必有血光之灾,你不为你自己着想,可你妻子刚失去了儿子心情尚未恢复,难道还要她眼睁睁看着你非死即伤?” 闻言,李良远彻底怔住。是啊,李志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以至于就算他看出夏想有些本事,也没把所谓血光之灾放在心上,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个意思。 “你左一遍右一遍的说我有血光之灾,想必是有化解之法了,如果价格不高的话,还请指教。”李良远叹了口气道。这几年替李志到处求医治病,还有最后托人“买”来的儿媳妇,早已使得李家负债累累。 夏想摇摇头,说道:“只凭面相,我看不出你的灾劫落在何处,需要算一卦才知道。” “一卦一百?”李良远皱眉道。李志生病的时候,他们老两口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不过一百块。 “算不出灾劫落在何处不收钱,算出来化解之法不收钱。”夏想的意思很明白,总共只要一百块。他如果一分钱不收,担心李良远会觉得他另有所图。 犹豫了一下,李良远最终点头道:“好。” 第九章 竟然是冥婚 李良远在纸上写了一个念字。 夏想按套路打完念字拿出手机看的时候,心底一凛,那箴语是:冥婚一事瞒过良心便可以瞒过天地?天道公允,恶因恶果,咎由自取。 吓到夏想的自然是冥婚两个字。 现在联想超市老板的话,那女子原本是李家买来冲喜的,结果在冲喜之前李志就死了,而李家人竟然瞒着街坊四邻,让女子和李志举办冥婚。在得到伏羲御世录之前,夏想只会觉得这样的事情荒谬可笑,但如今却知道其中的狠毒之处。 冥婚也需要媒人,只是这样的角色一般由法师担任,称之为鬼媒。冥婚是为了死人找配偶,有的少男少女在订婚后双双遇难,双方亲属为了弥补遗憾,会替他们举办冥婚。这一种,是伏羲内经记载上苍可以接受的形式,通过这样的方式消散死者的怨气,甚至有可能为活着的亲人和鬼媒人带来福报。真正的冥婚,和那些江湖骗子的手段差别极大。 至于剩下的无论未婚男、女死亡,鬼媒人以八字占得对方允婚后,举行冥婚将男女并骨迁至一处,又或者有一方未亡而举行的冥婚,都是有伤天和的。 李家的这桩冥婚明显属于后者,所以李良远面上的血光之兆,是属天罚? 人们常说的苍天有眼在一定程度上是真的,只是苍天的“眼”和人眼不同,不是靠看也极难被蒙蔽。天理循环,一切都有因果。 至于为什么冥婚会受到天罚原因很简单,鬼媒以八字问卜的手段是以蒙蔽天机为前提的。两人生前没有缘分便是天定,而鬼媒人以卜术沟通鬼魂意愿,承诺某些利益,就是在改天命!吃这行饭,他们通常有手段把天罚转嫁到冥婚人的亲属身上,使得那些亲属轻则破财,重则大病一场。 天罚最重的,是最后一种,就是活人与死人举行冥婚。 冥婚要成,就一定有龙凤帖,那上面有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一本生者保存,另一本却是要烧给死者的。 伏羲内经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东晋时期,有一个书生爱上了一个女子,可惜红颜薄命,那女子没有活过二十岁就死了。书生不顾家人反对,找法师替他和女子办了一场冥婚。从此以后,书生家里人便时常看到书生一个人独自坐在房中自言自语,就像和“人”聊天一般。不仅如此,书生身体每况愈下,家人也找了大夫可就是查不出病因。直到当初的法师再次上门,书生家里人才知道,当时女子去世不足三天连头七都没过,那个时候举办冥婚,女子通过龙凤帖与书生产生的联系是最为紧密的。简单来说,女子白天可以躲在龙凤帖内,晚上则可以脱离龙凤帖现身,当然,只有书生一个人看得见。 哪怕女子对书生没有歹意,但人鬼殊途,长期和鬼魂共处一室,书生身上的阳气不断消散,身体自然越来越差。 那法师是第一次替人办冥婚,不懂其中厉害,等他知道后再次上门的时候,书生阳气已经散尽,只剩几天的寿命。 也因为他的疏忽间接导致书生丢了性命,天降罪罚,法师因此穷极一生修为未有寸进。 想到这些,夏想十分震惊,那女子向他求救,难道冥婚一事是被李家强迫的?所有冥婚形式,也只有活人与死人这种存在强迫的可能。 李良远见夏想面上神色阴晴不定,不禁奇怪道:“是不是有问题?” “抱歉,我算不出来。”夏想犹豫一下还是没说实话,他担心猜测得都是对的说了会打草惊蛇。 李良远狐疑的看了夏想一眼,说道:“既然算不出来,那就算了吧。”这样的结果让李良远松了口气。 夏想没说话,看着李良远离开。 等李良远关上门进去之后,夏想才收回目光,同时也收掉了招子,一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他决定今天晚上就住在东庄。 老张超市旁边开了家小旅社,同样是超市老板的店,夏想今晚就住在这儿。在超市买了泡面和火腿肠,夏想烧了水准备泡面。 进旅社之前,夏想找了家银行存了一千五进去,身上只留了六百。这算是他的全部家当了,出门在外的,安全第一。 趁着烧水的功夫,夏想到卫生间冲了把澡,洗了一半竟然没热水了,得亏是大夏天,不然夏想铁定骂娘。 等擦干净身子把面放进热水里,倒上佐料夏想娴熟的盖上盖子,只等着面焖烂了就开动,突然听到下面一阵吵闹声。 “老赵,人命关天,你到底行不行啊!” 另一道声音怒道:“要不你来?!” “没见找医生正帮她止血么,捣什么乱!” “切,止血都止了十分钟了,那血还一直在流,这女娃娃脸都白了,再这么下去还得了?”先前说话的人毫不示弱道。 “我说大麻子,人家家里人在这儿都没说话,有你什么事?” “就是。” 夏想记起旅社旁边是家小诊所,这是有人受伤了?出于好奇,他端起泡面走到窗口,推开窗子朝下面看去。 “咳咳…咳咳咳。”夏想急忙打开矿泉水灌了几口,这才没被滚烫的泡面汤呛死。 他刚才往下一看,就在那一瞬间,底下受伤的女子好似有所感应,抬头往夏想这边看了一眼。 是她! 夏想再顾不上吃面,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跑下二楼。 他一走到人群面前,就看到身穿白大褂的诊所医生伸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无比庆幸道:“终于止住了。” “血止住了,大家搭把手帮忙把她抬进诊所,她刚才流了这么多血,我进去给她做个检查。”赵医生又说道。 夏想没跟着进去,他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然后眉头快拧成了川字。地上一大摊血,但他偏偏没有闻到一点血腥味。 伏羲内经说,当人阳气衰减时,血的颜色会跟着变的暗淡,最重要的是,血液里的血腥味也会消失。那个书生撑了小半年,她最多不过几天而已,阳气消散的怎么会如此严重,夏想惊呆了。 第十章 一段相师 站在诊所外头,夏想有一种感觉,就是那女子知道他来东庄了,用这种方式在向他求救。尽管夏想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偏偏在今天受伤,到诊所门口就坚持不住倒下而不是在诊所里,加上他一出现,那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就不再流血的种种巧合就是最好的证明。 诊所里面,赵大伟已经替于小琴做完了检查,他的脸色有些晦涩,朝徐玉凤说道:“你…儿媳妇有身孕了,像这样的情况,千万别再发生了。” 徐玉凤是李良远老伴,她连忙道:“不会了不会了,肯定没有下次了。” “怀孕,不是还没过门吗?” “你当这是什么年代呢,没过门还不能同房了?”另一人不屑道。 “这么说老李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周围人的话夏想没放在心上,他看到于小琴命宫的黑色越来越浓,代表生命的光华已经几乎看不到了,和他之前判断的死人面相差不多,意味着她命不久矣。 夏想紧紧盯着她病例上的名字和出生年月,他准备以此起卦,卜一卜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于小琴跟着李良远夫妇回去了。 他们走后,刚才看热闹的人却没散,围着赵大伟七嘴八舌。 “老赵,你是不是看错了,就李志那身子骨,起床都困难,还能弄那事?” 人群中一个妇人露出一些不屑的冷笑,“说的好像那些长得五大三粗的,就一定多厉害似的。” 她这话一出,颇有些倚天一出谁与争锋的意思,场面瞬间安静的可怕。 “她确实怀孕了,而且已经有些显怀,起码超过三个月了。”赵大伟没在意诊所内诡异的气氛,自顾自道。 “不可能,那姑娘是我婆婆亲自验的,肯定是个雏。”先前说话的妇女再一次抢话道。 于小琴被买到李家也就两个月左右,满打满算怀孕不会超过两个月。 对上妇人的目光,赵大伟讪讪一笑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兴许是那胎儿发育的比较好也说不定…” 旅社。 夏想站在窗口凝视着那滩已经干涸的血迹,默默打开了伏羲御世录。没办法让于小琴测字,只好改用占卜了。 其实从伏羲内经上看到那个关于书生的故事开始,夏想就一直在怀疑一件事。就是史书上记载的伏羲称王一百一十一年以后去世是否正确,又或者伏羲内经到底曾经有多少人得到它,并且不停朝书里补充各种数术之法,使得伏羲内经分明是一本世间数术的集大成者。 这些事只能以后再去验证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想以于小琴所在方位、姓名和生曰起卦。伏羲御世录上的三枚铜钱迅速旋转,顷刻便得出卦象。 旅卦,依义顺时,下下卦。 这个卦是异卦,下艮上离相叠。根据卜辞,夏想看出于小琴是受小人所害,三曰后有一场大劫,如果能过度过则以后顺顺利利,反之,会命丧黄泉。 从卦象上,只能看出这么多了。 小人。 夏想首先就排除了李良远夫妇,因为他回想起当时在诊所赵大伟说的话,他说于小琴已经怀有身孕了。尽管从面相上,夏想看不出她的子女宫有异状,但既然医生说她怀孕了,那李家人就没有害她的道理。夏想甚至猜测,李家人之所以逼迫于小琴和李志冥婚,为的就是想方设法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不是李家人,那小人又是谁呢? 悬梁苦读伏羲内经到半夜才睡着的夏想昨晚睡了个好觉,一大早起来他一点没觉得疲惫,相反精神还比以前更旺盛一些。他不知道,这是他体内念力积聚成形带来的效果。他在翻阅伏羲内经的时候,原本似有若无的念力已经凝练成了一条细密实线而且泛着盈盈黄色光华,这分明是跻入一段相师的征兆。 他体内的念力积聚如此之快除了是得到伏羲内经天然的福缘眷顾,一半是他这几曰苦读的成果,另一半是他通过伏羲御世录测字算卦得来的感悟。 当然,最主要还是相师共分九段,一段相师只是入门而已。古往今来不缺有名师指点、根骨奇佳的门外汉一夜便臻至一段相师的例子。 不过作为一段相师,夏想已经可以用念力画出伏羲内经上的一些低段符箓了。 从东庄坐车回兰陵的路上,夏想终于意识到了身体的变化,他连忙打开手机,在伏羲内经中翻看起介绍相师修行的篇章。 相师九段,每段可分上中下三境,前四段差别只有念力多寡,念力越多,可以使用伏羲内经中记载的符箓和术法就越多,实力自然越强。除此之外,念力的强度影响是多方面的,比如四段相师一定比一段相师在替人看相时,更能看清面相各宫光华背后隐藏的东西。 四段之后差别越来越大,五段相师有专属称号,被尊称为天师。一旦晋入五段,就能以地气滋养自身,所以每一位五段天师,都十分长寿。 六段为神相,可以不借助符箓就能短暂使用天地之力。天地之力,夏想看的一愣一愣的,这和神仙有什么区别? 剩下三段的情况被一道莫名的力量封锁着,夏想暂时无法查阅。那神秘力量底下还写有一句话,达到六段之后封印会自动消失,每升一段便会消除一道封印,切勿强行尝试,否则后果自负。 依照书上对一段相师的描述,夏想知道他念力如丝成线的状况,是达到一段下境的结果。说明他已经是一个一段下境相师了。 看着伏羲内经上一段相师能够画出的低段符箓,夏想若有所思。他之所以决定回兰陵,是冥冥中有某种预感,三曰后发生的事会有他有莫大的关系。于是他先回兰陵做好充分的准备再过来。 回到侦探所之前,夏想先绕道去买了符纸、毛笔和朱砂。按这个架势,这两天他是拼了命也要多画些符箓出来了。 第十一章 头七(上) 夏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的把新画好的符箓放到一边。不怪他谨小慎微,因为平均下来,一张符箓他要画几十次才能成功一次,实在太不容易了。 伏羲内经上一段相师可以使用的符箓不少,不过可以用来攻击的却不多。拿五行符来说,就只有火符一种,是攻击手段。其他金符用于辟邪,土符用来防御,木符则是开坛做法时沟通天地用的,水符可用于安神、化煞。 五行符并不是只有低段符箓,相反它从一段到六段,一应俱全。夏想尝试过画二段火符,只是当他刚刚把念力集中起来,就被符箓中蕴含的复杂念力流动吓到了,以他目前的念力程度根本不可能完成,只能放弃。 七段之上的符箓比一段符箓还要少很多,根据伏羲内经的说法,能够常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符箓,是晋升七段相师的必要条件之一。照这么看,七段相师必然是使用自创符箓才对,那样的符箓才能最大程度发挥他们自身的实力。因此伏羲内经记录的七段符箓很少就不难理解了。 不说自创世以来七段相师一定少的可怜,就说六段相师画不出七段符箓,而一旦成为七段相师就会创出最合适自己的符箓,记录七段符箓实在没有太多的意义。 两天时间,夏想一共画了一张一段金符,三张一段土符,十一张一段火符。不是火符比其他符箓容易画,而是火符是眼下夏想具备的唯一进攻手段。何况用于辟邪的金符,画出一张摆在身上就够用了。 说起来一段符箓中可以用来攻击的还有引雷符,不过那个需要一段上镜才画的出来,夏想眼下还做不到。 今天一早,夏想背上昨晚就收拾好的包裹,重新踏上去往东庄的路。在他坐上汽车的时候,李家院子里有这样一番对话。 “孩子,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但你也不能不吃东西啊,这都两天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徐玉凤站在贴着喜字的婚房门口,苦口婆心道。 两天的时间,于小琴的肚子已经大到快要临盆的状态了。 老两口对于这样的情景不惊反喜,因为替李志和于小琴举办冥婚的法师说过,于小琴体内的孩子并非寻常十月怀胎的骨肉,而是李志的一口气。 等李志过了头七,于小琴就可以诞下“孩子”,这就是传说中的冥婚续种。对于老来得子的李良远两口子来说,哪怕李志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也无比欣喜。 门里没有任何动静,怕她再向那那晚一样想不开,李良远回来之后就把婚房房门的锁给撬了。 徐玉凤轻轻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于小琴身上的一袭白衣犹如缟素,再看到她那张比衣服还要惨白几分的脸,徐玉凤心底颤了一下。 听到动静,于小琴抬头朝徐玉凤看了一眼。那一眼里,徐玉凤看到无尽的怨恨,使得她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今天是他的头七。”就在徐玉凤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于小琴冷漠道。 头七,指的是人去世后的第七天。中阴救度密法说,在这一天死者魂魄会返家,家人应该于魂魄回来前,给死者魂魄预备一顿饭,之后必须回避。如果让死者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他记挂,便影响他投胎再世为人。亦有说法到了“头七”当天的子时,家人应烧一个梯子形状的东西,让魂魄顺着这趟“天梯”到天上。 除了头七之外,还有烧七的说法。就是从死者去世之日算起,每七天为一个祭日,称为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末七,共计49天。 和烧七对应的是人的七魄,七天去一魄,七满魄尽。亡魂到了阴间,会受到阴司审问,阴差会根据死者生前的阴德或罪行来决定死者的六道轮回。 阴间有十殿阎王,各司其职。比方之前提到的六道轮回,亡魂便是先经一殿断善恶吉凶,若是善者或功过两半者,则送交十殿发放,重投人间。如果是恶者或恶多善少者,则批解二殿,发狱受苦。 基于此,一些明知死后会去到阴间受苦或是留恋尘世的亡魂,便会滞留阳间。这对于阴司来说当然是不允许的事情。奈何阴差有限,每天的亡魂何其多,总会有漏网之鱼。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亡魂就可以一直留在阳间不去阴间受苦,因为一旦阴差找上他们,就会直接将他们打入地狱。 地府给到每一个亡魂到地府报道的时间是七七四十九天,就是他们七满魄尽之限。这个时间是很充裕的,如果在这个时间还不能到地府报道的亡魂,就会变成孤魂,同时他们七魄消散本心渐失,就只能变作厉鬼为恶,这是鬼的本性。 被阴差打入地狱的厉鬼,在无间地狱历尽苦难之后,重入轮回只能投生畜生道,十世之后才能转世为人。所以地府对于超过时限不来报道亡魂惩罚是十分严厉的。 其实除了阴差,还有一类人也在行使勾魂之责,他们手中的权力是地府赋予的,所以又叫阳间鬼吏。和厉鬼打交道,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所伤,严重的可能还会丢了性命,因此“阳间鬼吏”多是精通术法的玄学中人。至于每一个担任地府鬼吏的人,冒了这么大风险又能从地府得到哪些好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徐玉凤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茬,眼神晦涩道:“是啊,我那苦命的孩子,一天福也没享过,就这么走了,可怜呐。” 说话的时候,徐玉凤一直盯着于小琴的脸,见她脸上表情没有变化这才放心。那法师很多话都是跟他们老两口说的,于小琴并不知情,也不能让她知道。 一个小时后,夏想下了兰陵到东庄的长途客车,匆忙出了客运站。一出站台,夏想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刚准备上车,一只手抢在他前面拉住了车门,那人转身朝夏想说道:“小兄弟,我跟我师父赶时间,你再去找一辆车吧,对不住了。” 第十二章 头七(中) 夏想的第一反应就是,你们赶时间我就要把车让给你?只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因为他看到那人身后的老人,穿一身中式衣褂,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这些都不是夏想不说话的原因,而是当他把目光集中在老人脸上时,发现竟然看不到对方的面相情况。 不是看不透,是看不到,夏想在对方脸上,看不到代表气运的各色光华,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夏想愣住了。 直到对方坐着出租车离开,夏想才回过神来,想起伏羲内经上的一段记载。无论道家长生、佛门金刚抑或巫门转世、相门神算所求皆是殊途同归,都是在同天道争气运,最终也都会受到天道劫难,谓之渡劫。不过就相门来说,天劫起码也是六段之后的事情了。只有达到那个境界之后,才可能气运加身,从而受到天道关注,降下天罚。 所以凡是此道中人,面上都会笼罩上一丝天道气运,看不破这丝气运,就看不到面相。 “难道那个老人,也是同道中人?”夏想嘀咕道。 啪。 夏想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兄弟,送一下吗?” “不用了,我去对面坐公交。”面对这些黑车司机,夏想一贯的态度都是拒绝。 见夏想拒绝,对方也没有放弃,继续道:“车上已经三个人了,去狗肉节广场,上车立马就走,只要五块。” 从狗肉节广场走到李家大概五分钟,夏想犹豫了一下说道:“马上就走?” “上车就走!” “五块钱?” “四块,真不能再低了哥们儿,不过车上人问,你得说是五块。” “哦,行吧。” 车是一辆黑色桑塔纳,副驾上已经有人了,看背影是个姑娘。后面两个男的,年纪都不大。看见夏想上车,坐右边的胖子不情愿的往中间挪了挪,空出了一小块地儿给夏想。 “几位都是来吃狗肉的?”之前揽客的黑车司机启动车子说道。 坐在副驾驶的姑娘带着耳机听音乐,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倒是最左边的那个小伙子接话道:“我是来做兼职的,服务员,五十块一天。” 这时候,坐在三人中间的胖子开口道:“师傅,他们都在美食广场下,你把我送到街尾的老张超市,反正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这个鬼天实在太热,走过去吃不消。” “行,没问题。”黑车司机爽快道。 胖子说完,夏想看了他一眼。之前没在意,现在看他的眉眼和超市老板还真有些相似,应该是超市老板的儿子。 前排的姑娘和做兼职的小伙子下车之后,黑车司机朝夏想道:“兄弟,狗肉节广场到了。” “我和他一样,也在老张超市下。”说完,夏想笑着递了张五块的给黑车司机。那意思是,老张超市下车,钱就不用找了。 本来也要跑一趟,现在能多赚一块钱当然是好的,黑车司机接过钱笑道:“得咧。” “你是下家村人?”张力往左边移了一点,整个身子倚在后座上好奇道。超市所在的位置包括李家在内,都属于下家村。以张家处在村口的位置,夏想尽管看起来比他大几岁,张力也没有没见过的道理。 “放假过来走亲戚的。”夏想随口答道,随即又开口道:“你是张老板的儿子?” “你认识我?”张力惊讶道。 夏想摇摇头,回道:“看着像而已,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在追女生?” 张力先是目瞪口呆,之后狐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看来他倒是继承了超市老板的优点,起码情商不低。 没在意他脸上的表情,夏想打开背后露出里面的招子给他看了一眼,无所谓的笑笑:“别紧张,我是从你脸上看出来的。” 张力揉了揉肉呼呼的脸颊,看着白色招子上露出的测字算命字眼,一脸不信道:“真的假的?” “两位,到地方了。”黑车司机出言道。 “谢了。”说着夏想就开门下车,张力忙掏出五块钱放在座椅上也追着夏想下了车,同时在他身后喊道:“你真是算命的?” 夏想连身都没转,点了点头。 “那你帮我算算,我能不能追到那姑娘。”小跑到夏想身边,张力试探道。 “算命是要收钱的。” 张力愣了一下,眯了眯圆溜溜的小眼睛问道:“要多少钱?” “一卦一百,不准不要钱。”报价这种事,夏想已经轻车熟路。关于收费,还真不是夏想缺钱所以掉钱眼里了,而是算命这种事,是要讲缘分的。如果对方不愿付钱,就可以当作没有缘分,要是继续强行算命,可能会对夏想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换句话说,要是对方答应付钱最后却不给,那么好事可能变坏事,坏事可能变大事。所谓因果,不外如是。 超市老板就张力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娇惯的很,从他长的这么富态就看的出来。所以经济方面,相比同龄人张力还是很宽裕的。他咬咬牙道:“一百就一百,算吧。” “想算什么,在心里想好一个字告诉我。”夏想说道。 张力想都不想就说道:“当然是算我跟她有没有可能,字的话,就卿字好了,卿本佳人的卿。” 他的奴仆宫往夫妻宫有一道白色光华,光很淡且是白色没有变红,说明他正喜欢一个女子。对方原本应该是他的朋友,目前状况要不是他表白失败要不就还处在暗恋的阶段,总之两人还没有确立关系。这是一早夏想从他面相上看出的内容。 在手机里输入卿字之后,只见上面写道:风云相伴,缘牵一线,此线姻缘危险与机会并存,之后方可和合万年。 夏想微笑道:“你和那女子倒是有缘有分,注定能白头偕老的。”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张力,夏想继续道:“不过此事急不得,你和她之间,还缺一场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张力面色古怪道。 “别想些没用的,你和她既然是朋友,如果弄虚作假她哪有不知道的道理,那样只会弄巧成拙。她这场劫难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的,一切都有定数。”猜出他在想些什么的夏想说道。 张力愣了一下,他和李卿是朋友的事并没有对夏想说过,所以他惊讶道:“师傅,那她的劫难有没有化解的办法?” “那得她来算。”夏想摇头道。 第十三章 头七(下) 张力知道这些真的有本事的人讲究都多,忙点头道:“明白明白,可是我带她来之后,该到哪去找师傅你?” “我今天都会在附近摆摊算命。”夏想回道。 犹豫了一下张力还是没问夏想要个联系方式,一来他不确定夏想用不用手机,二来他估摸着夏想会说有缘自然会遇到的一套,就没有自讨没趣。 这回夏想没有站在李家门口,而是拿着招子,围着李家院子转圈。转圈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单独放在口袋里的两张符箓。 半个小时之后。 “师傅,可算找到你了。”张力很是夸张的喘气,夏想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气喘吁吁倒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夏想愣了愣,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着急。因为张力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年轻人相信算命还能说动同龄人的并不多见。 站在张力旁边的女生面有菜色,身材有些瘦,看起来有些像营养不良,不过脸模子却是不差,是属于潜力股的那种。 “李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算命师傅,算的很准的。”和夏想打完招呼,张力就忙不迭朝身边的姑娘说道,大概是担心她一看到夏想的年纪就觉得是骗子。其实张力更担心的是李卿以为夏想是他朋友,两人联合起来欺骗她。 夏想打量李卿的时候,李卿也在看他。就像张力担心的那样,在看到夏想第一眼的时候,她就认为夏想是个骗子。她之所以相信算命一说,是她家里正经历的事情,彻底颠覆了她的三观。 “张力,我们走吧,不算了。”李卿淡淡道。 闻言,张力求助的看了夏想一眼。 听到她的声音夏想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一看到她的脸,就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看过。直到看到李家院门,夏想才反应过来,并不是她长得像某个人,而是她的面相和李良远十分相似,只是印堂的黑气稍淡而已。 “你和李家什么关系?”夏想突然问道。 “她是…” 张力还没说完就被李卿打断了,她看着夏想问道:“下家村没有十家也有八家姓李,谁知道你问的是哪家?” 没像张力想象中的愤怒,夏想伸手指着几步之外的院子,平静道:“就是那家。” 李卿看了张力一眼,那意思是,你告诉他的?张力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根本没提过这茬,就连她的名字,张力也没说过。 因为家里的变故,李卿从学校回来之后一直是住在同学家的,所以夏想不可能看到她从李家进出。 “难道他真是算出来的?”李卿在心底默默道。 被张力推了一下李卿回过神来道:“那里就是我家。” 闻言,夏想叹了口气,眉头紧锁道:“我大概能猜出你将面临的劫难是什么了,不过在替你算命之前,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夏想的表情是装出来的,他现在其实暗爽不已,正愁没有办法接近李家人,没想到随便遇到个胖子竟然就把李卿给带来了。 “这么麻烦?”李卿不是很乐意道。 这回夏想却没有再惯着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李卿想了一下,妥协道:“行吧,那你问吧。” “张小哥,麻烦你回避一下,我接下来的问题会涉及一些李家密辛,她可以不回答,但不能让你听到。”夏想口气严肃道。 “啊?!”张力明显没反应过来,不过立马就答应道:“好的,那我先去帮我爸看会儿店。李卿,结束了你直接去超市找我,你之前不是说想买点零食带去梅子家的嘛,看看我爸店里有没有什么你想吃的,我给你拿。” 见夏想把张力打发走,李卿本能的闪过些不好的预感,她故作镇定道:“现在可以问了?” “一直都可以,只不过想替你们李家留些颜面而已。”对于李家人,夏想本能的没有什么好感。如果一旦确定那件事是他猜测的那样,他甚至不会出手救人。不过仅限于她报复李家人,他不会任由于小琴作恶就是了。 听了他的话,李卿很想调头就走,但偏偏做不到,她打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相信夏想算出一些东西了。 “他是哪天死的,跟你什么关系?” 李卿语气低沉道:“他是我哥,是一个星期前去世的。” “我听人说,他的身体一直不好,那么对于他的离开你们应该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我想知道,你们托人给他介绍的媳妇,是为了所谓冲喜…” “还是一开始就为举办冥婚的!”夏想厉声道。 听到冥婚两个字,李卿的脸色瞬间变的一片苍白,她无比震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她的样子,那双灵动的眸子不满了紧张和不安,夏想心软了一下叹息道:“你们瞒的了街坊四邻,能瞒的了苍天?她若因为冥婚邪气入体丢了性命,又怎么会放过你们。如今你们李家人印堂都是即将有血光之灾的征兆,分明就是此事的报应。” 李卿苍白脸上的神情复杂到了极点,她下意识道:“那能不能化解?” 夏想苦笑一下:“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对你怨念不深,又有那胖子愿意替你挡煞,付出些代价或许还能替你化解了这份怨气。但你父母,是一定会受到报应的。天道公允无情,既然平白无故害了人性命,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没法化解。” 还有一点夏想没说,像李良远老两口这种情况,就算去到阴曹地府,也是要受苦的。 看着李卿早已失去血色的俏脸,夏想猛地的开口道:“你刚才说他是一个星期前死的?!” 李卿木然点头。 三天,夏想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看到于小琴的面相会显示三天后会有一场大劫了,因为今天是李志的头七! “快带我去你家!”夏想急忙道。 “啊?” “快啊,晚了就来不及了。你有没有那胖子电话,打电话给他让他一起过来。” 第十四章 未能如愿 李家门口。 从超市跑过来的张力满头大汗,他看着李卿两人急忙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没办法和张力说冥婚的事,李卿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解释。 还是夏想说道:“进去再说。” 想了一下,李卿没有掏出钥匙开门,而是在门口用力敲了敲,“妈,开门,是我。” 过了一会儿,徐玉凤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完全没有让李卿进去的意思,只听她说道:“不是让你这几天都别回来的么,你这丫头怎么不听话。” 张力在一边翻了翻白眼,夏想不知道,他是知道的。李卿根本不是李良远两口子的亲生女儿,是他们从外面抱养回来的。那会儿两口子跑遍了兰陵大大小小的医院,医生都对他们说他们怀孩子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两口子没办法这才从外面抱了个孩子回来。谁知没过两年,徐玉凤竟然怀孕了。有了李志,老两口心疼自己的孩子当然要超过李卿,不过李卿自己对此倒是没什么怨言。 面对徐玉凤,李卿完全没有一开始碰到夏想时候的强势劲头,低声道:“我…我东西落在家了,回来拿一下。” “落什么了,我进去拿给你。”徐玉凤依然没有开门的意思。 隔着门缝,夏想看到徐玉凤印堂中间和李良远如出一辙的黑气,颜色甚至比那会儿见到的李良远还要黑。这说明,要不是于小琴对她的怨恨超过李良远,要不就是劫难已经越来越近了。 有之前占卜的结果,夏想知道情况是后者。 “衣服,就是那条蓝白条纹的裙子。”李卿急中生智道。 徐玉凤面上露出些不满的表情,说道:“那天不是让你把换洗的衣服都带上怎么还落下了,在门口等一下,我进去给你拿。” 说着,她就准备把门关上。 夏想小跑了两步挡在门口阻止徐玉凤关门,他口气严厉道:“你们家已经大难临头还想着继续掩人耳目吗?” 徐玉凤见突然冲出个陌生人顿时脸色一变,怒道:“你胡说什么呢!” 对于夏想的举动,张力也愣住了,他下意识道:“大师,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今天是你儿子头七,他的魂魄可以在今天回来,我不知道你们准备打算借此做什么,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一旦你们想做对于小琴不利的事,你们没有一个人能逃过她的报复!”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夏想也就不再掩饰了。 如果不是于小琴怀有身孕,夏想一定会猜李家人是想借李志魂魄之手,谋害于小琴的性命,再把这两人合骨一处,使得李志在阴间有人相伴。 说话的时候,夏想一直紧盯着徐玉凤的脸,果然在他说的过程中,她的脸色一变再变,直到最后恼羞成怒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请你离我家远一点,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她之所以说我们,是李良远听到门口的动静,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 “是你?”看着夏想,李良远皱着眉头道。 夏想叹了口气,目光在李良远两口子以及李卿身上转了一圈,说道:“我就在门口,如果你们后悔了,可以出来找我。” 在刚才那一刻,夏想有想过强行冲进去,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首先有李家人在旁边,他就算冲进去了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是他不想说出李家举办冥婚的事,是因为李家人只要不承认,他根本拿不出证据。 那天他看到于小琴的样子,分明邪气入体灵智已消的症状,整个人和一般的失去智力的患者没有任何区别,根本没有办法帮他作证。只是夏想不知道,越临近那个时刻,于小琴对自己意识的掌控权会越强烈,就像膏肓病人的回光返照。否则她也不会在之前和徐玉凤有过一场简单对话了。 李良远深深看了夏想一眼,他不明白那天夏想明明说看不出来,这会儿又追到家里来是什么意思,于是他问道:“难道你算出什么了?” 看了眼天色,临近中午,这是一天当中阴气最弱的时刻,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古时候才会把行刑的时间定在午时三刻。夏想试探道:“我这一门,除了测字算命,还有风水一项,李先生要是真想问吉凶所在,不如让我进去在借助屋内风水看一看。” 李良远淡淡一笑,拒绝道:“我本来也不信这个,就不麻烦你了。”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的,“上回找你算卦忘了给钱了,身上就这么多,你别嫌少。” 夏想没有伸手接钱,摇头道:“既然算不准,当然不收钱,这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 “小卿,怎么站在门口,快点回家。”夏想不要李良远也没坚持,直接朝站在外头的李卿说道。 在夏想的示意之下,张力连忙站出来道:“李卿,要不裙子等回来再拿吧,陈梅徐俊他们还在路口等着,说好的今天班级聚会,再不去估计他们该说话了。” “啊?哦…那好吧。爸妈,那我先走了,迟点再回来拿衣服。”李卿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顺着张力的话往下说没有进李家。 “行,路上慢点。”李良远关心道。 “恩。” 等李良远两口子关好门进去之后,李卿瞪了张力一眼,不满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张力两手一摊,他也不知道啊,是刚才夏想朝他比了个口型,他才那么说的。他是完全相信夏想的,何况他已经把终身大事全寄托在夏想身上了,当然对他言听计从。而且听夏想前头说到什么头七、魂魄的,听的他脊背发凉,不让李卿回去他还是很乐意的。 “不关他的事,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你父母显然准备一条路走到黑了,你不是暂时住在别的地方吗,去那儿吧,今天之前千万不要回来,一切等过了今晚再说。”夏想语气严肃道。他之前想进李家是抱着说明利害李家人会幡然醒悟的念想,但从刚刚徐玉凤的表现来看,他们分明是知道的,所以夏想改变计划了。 第十五章 守株待兔 “什么意思?”李卿脸色难看道。 夏想看了眼李家暗红色的大门,语气凝重,“今天是李志的还魂夜,他一定会回来。你父母准备做什么我也猜不到,但如果他们是要对于小琴不利,那么你们一定受到她的报复。” “不会的,他们不会对她不利的…” 夏想摇摇头,看过李家人的面相,他当然不会相信李卿的话,不过他也不打算跟她争辩什么,“他们不配合,我就算进去也没用,而且现在离三更还早,他们不会有什么动作。你们先走吧,记住我的话,今天之前千万不要回来。” “我不走。”李卿立马拒绝道。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们俩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拖大师后腿…”张力在一边劝道。 “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 张力无奈的看了夏想一眼,夏想叹了口气,看来想要李卿直接避开这场劫难是不可能的,他说道:“先去吃饭吧。” 三人去了一家离超市不远的小饭馆,林家菜馆。 饭馆是张力推荐的,从他的身材可以看出他一定是个合格的吃货,推荐的地方还是靠谱的。饭馆的生意不错,刚到吃饭的点,里面位置已经坐了七七八八,只剩靠门的一桌还空着。 “呦,小张来了,还是老几样?”一见张力进门,饭馆老板就热情招呼道。 “别林叔,今天还有两个朋友,我们先先看,一会儿决定吃什么再叫你。”张力憨笑一下回道。 “行,那你带他们先坐。” 无论夏想还是李卿心思都不在吃东西上面,所以点菜拿主意的还是张力,最终上的是林家餐馆的几道拿手菜。 东庄这样的小地方,像李家那样接连发生的事情,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等上菜的时候,夏想就听到旁边有桌在聊。 “哎,听说没有,老李家那媳妇怀孕有小俩月了。” “几个意思,看老李不像那样的人啊。” “我说你丫滚蛋,谁跟你扯那个。人那是李志的种,要我说李志那小子虽然惨了点,不过就那小媳妇水灵的样子,死之前弄过几回,也不算太亏了。” “看李志平时病怏怏的床都下不来的德行,没想到关键时候倒是挺给力啊。” “谁说不是呢。” 夏想没注意他们在聊到孩子的时候,李卿的脸色突然的变得很苍白,她头低下去好一会儿抬起来才恢复正常。 “大师,这是你的饭。” 从张力手里接过碗,夏想说道:“别喊大师了,叫我夏想就行了。” 其实让张力喊看着只比他大一两岁的夏想大师他也别扭的很,现在听夏想这么说,他很爽快的答应道:“好,嘿嘿。” “夏想,我爸妈是不是真有生命危险?”李卿突然道。 夏想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表情认真道:“如果只是冥婚,顶多算有伤天和,上苍会降下惩罚但罪不至死。所以我也想问你,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 “冥婚?!”张力一口热水全喷了出来,他被这两个字吓了一大跳。好在他一开口就意识到不对立马压低了声音,索性饭馆里的人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夏想,你是说,李家让于小琴和李志举办了冥婚?”顾不上擦掉喷的到处都是的茶水,张力急忙道。 “没错。” “这…”张力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另一边,李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 饶是以张力的食欲,接下来的饭吃的也没什么滋味,匆匆吃过桌上还剩了一大半,在饭馆门口,张力朝夏想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回李家门口等着。”夏想不容置疑道。 三个人又重新回到李家门口,不过站在李家门口的只有夏想一人,张力和李卿在超市二楼,那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李家大门。 “想问什么就问吧。”站在窗户旁边,李卿神色复杂道。 张力挠挠头,“我没什么想问的。”大概是怕她不信,他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一楼,张老板点了根红塔,慢悠悠吸了一口,弄了个大回龙后一脸舒坦,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你说我爸妈会不会有事?” 犹豫了一下,张力开口道:“夏想虽然看起来年轻,但确实是有真本事的。我是说如果…” “没用的,爸妈不会听我的。”李卿旋即苦笑。 有些事李良远两口子虽然没对李卿说过,但聪慧如她,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外人听说于小琴怀孕,以为她怀的是李志的骨肉,并且胡乱意银李志和于小琴之间的不堪,但她哪里会不知道,李志后来卧病在床连翻身都困难,更别说行男女之事了。 这么说并不是她怀疑李良远和于小琴会有什么苟且,而是她在李志葬礼上见过于小琴肚子分明没有隆起的迹象,这才几天,怎么会显怀的如此明显? 只是这些话,她只敢放在心里,不敢对夏想又或者张力去说,尤其是不敢跟夏想说。 “…别担心了,夏想既然留下来,一定是有办法可以解决的。”张力朝她安慰道。这话张力说的自己都不信,因为他也不清楚夏想选择留下的原因是什么。从夏想和李良远徐玉凤的对话来看,他对李家毫无好感,张力其实更多觉得夏想之所以留下是想搞清楚真相的原因要多过想要救李家人。 李卿看着窗外那道背影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相比上次来,夏想这次的装备工作很充分,他来之前就做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就像他从背包里拿出来的小马扎,就是事先准备之一。 不过真的坐下来夏想就开始后悔了,因为哪怕是坐在阴凉的地方,经过暴晒的地表温度估计超过五十度,一坐下来之后,那热气蹭蹭蹭就往脸上蹿,根本吃不消。 他想着早知道这样,就该腾出手画一张安神符的。水属性的符箓,附带的防暑降温功效还是可观的。 …… 宅子里,徐玉凤盯着西边瑰丽如火的晚霞,询问道:“老李,法师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了吧。” 第十六章 出事了 晚上七点一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饭夏想没有再去其他地方吃,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了水和面包,就坐在李家门口吃了起来。 原本张力想给夏想送些吃的,但是被李卿阻止了。期间张老板来了二楼一趟,来问张力和李卿要不要下楼吃饭。从他的眼神李卿就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不过有家里的事压在心头,她实在没心思和张老板解释什么。 天色越黑,夏想的心情就越沉重。且不说那桩冥婚,哪怕只是为了于小琴肚子里的孩子,李志今晚就一定会回来。 他会借着回来的这一趟做什么,这才是夏想最关心的问题。 夏想坐在李家门口一天没有拿出写有算命的招子,就是不想分心。七点四十五分,一阵脚步声吸引了夏想的注意。 来的是两个人,这两人夏想都见过。一个是之前跟他抢出租车的,另一个则是他看不出面相的老人。 尤其是后面看不出面相的老人,夏想对他印象十分深刻,而种种迹象表明,老人很有可能也是玄门中人。 等一下,如果他也会数术,那他来这里干嘛? 夏想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他有些明白老人的身份了。冥婚通常也是需要媒人的,这类人被称为鬼媒,眼前的这位老人,很可能就那个替李志和于小琴举办冥婚的鬼媒人! 两人越走越近,夏想借着喝水低头掩饰,避免被他们注意到。 年轻人小跑两步敲响了李家的门,还是一样只打开一道门缝的徐玉凤看到外面的人立马将门打开并且语气恭敬道:“法师您好,我和老李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就等您过来了。” 说话的时候,徐玉凤还特意朝之前夏想坐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当然什么也没有。年轻人在敲门的时候,夏想就站起身躲到巷子里去了。 老人环顾了一下四周,淡淡道:“进去再说吧。” “好,好,您快请进。”徐玉凤连忙道。 一进到房子里,徐玉凤就朝二楼喊道:“老李,法师来了。” 李家毛顺意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但自打替李志和于小琴举办冥婚之后,就一步都没有再踏足这里,直到今天。 在徐玉凤身后,他眯着眼睛检查七天之前留下的阵法,在看到西北方一道符箓色泽暗淡无光后,他掐指算了算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从楼上下来的李良远刚好听到他的话,急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她趁我们不注意自己割了腕,已经去诊所看过,大夫说没事了。法师,这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毛顺意的眉头没有丝毫舒缓的迹象,他面呈不愉道:“有没有影响要到等我看完才知道。” 李良远怔了怔,讪笑道:“那法师这边请,她现在就在新房里面。” 闻言,毛顺意吐了口气点点头,“前面带路吧。” 李家是一栋二层小洋楼,因为整个东庄土地都十分紧张的关系,像李家这种虽然是按照政府统一标准私建的房子也是没有院子的。虽然没有院子,但房子本身并不小,甚至有点联排别墅的意思。在李良远两口子住的小楼旁边还有另一栋新起的二层小楼,这两栋之间是连通的。 新起的那栋,就是原本给李志成婚的婚房。毛顺意和他的徒弟丁成祥跟在李良远身后,穿过一扇木门,来到了这间新房。 到了门口,李良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徐玉凤,是以徐玉凤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小琴啊,法师来看你了,你快开门。” 跟在他们身后,毛顺意眉头拧成个川字,沉声道:“她能听得懂你的话?”是他在于小琴身体里渡入的那口鬼气,所以他十分清楚根据时间推算,于小琴现在整个人应该灵智消散,不可能听得懂徐玉凤的话。 徐玉凤扭头肯定道:“当然懂啊,我之前还在房里和她说话来着。” “什么?!”毛顺意惊讶道,“你先退后,我来开门。”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但徐玉凤却不敢不听他的话,因为那晚他们亲眼看到躺在棺材里的李志在他念咒施法之后宛如诈尸一般起身,拉住于小琴的手几秒钟后才躺下… 徐玉凤退开之后,毛顺意一脸凝重的从丁成祥手里接过绑好的桃木剑,咬破手指沿剑身抹了一遍,然后他以右手持剑,又用左手撵指成剑,才一脚踹开房门。 门在被踹开的那一刻,一道白光从里面直朝外面扑过来。 “孽畜,休得放肆!”面对这道白光,毛顺意早有准备,挥剑呵斥一声就迎了上去。 外头,从巷子里重新走出来坐下的夏想猛地站起身,急道:“不好!”这么近的距离,以他一段相师的境界,已经感受到一些气场碰撞的波动了。这种波动,普通人是感觉不到的。 砰砰砰! 夏想用力敲响李家的大门,边敲边大声喊道:“开门,快开门!” 在超市二楼一直注视着他的张力和李卿两人面面相觑,还是李卿先开口道:“走!”他们飞快下楼赶到夏想身边,李卿顾不上喘气立刻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之前进去的两个人包括你父母在内,想要对于小琴不利!”说话的时候夏想还是没有停止敲门,“胖子,跟我一起把门踹开!” 张力看了李卿一眼,顿时没注意了。 李卿挣扎了一下说道:“那两个人我认识,就是他们替我弟主持的冥婚,所以他们不可能对她不利。” 夏想也说不清他为什么就相信于小琴是受害者,但眼下显然不是跟李卿争辩的时候,于是他顺势道:“那么就是冥婚的事出了意外,于小琴或者那个鬼媒人和你父母其中一方有危险!” 犹豫良久,李卿终于开口道:“别敲了,我有钥匙。” 看了她一眼,夏想想去抢钥匙被李卿躲过了,只听她道:“我来开门,进去之前你先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事情不是你猜的那样,到里面不论看到什么,希望你不要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