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支付系统》 第一章 远江小城的书店伙计 川平关旁，有一个叫做远江的小城。 小城极为普通，来往的人流很小，大多是自关外来的风尘刀者剑客。这些人虽然时不时寻衅滋事，但好歹都胸有几分侠义，给的银两倒也不少。 城内三街的巷尾，立有一个年代颇久的书店。店内榆木书架上陈列着五花八门的线装功法。 没错，功法，修真功法。 若一眼扫去，各种各样的霸道书名都足以令人虎躯一震。 什么豹神飞仙秘笈，什么太极仙典，什么开山狼牙霸经，什么真仙双修大法。 知道这书店老板什么货色的街坊领居自然不会来买这些所谓的“功法”，毕竟谁也不是钱多得没处花的暴发户，都没那个闲情逸致来买本功法坑自个儿。 这些书名要多霸气就有多霸气的“修真功法”，或许也就唬一唬外来的刀者剑客，以及店内这个面相普通的伙计。 “燕若，你个狗日的又在看老子新进的书？！” 一道浑厚的吼声自后房隔间内传出，让坐在椅子翘着二郎腿的伙计大惊，连忙将自己手中看得津津有味的书页合上，还不忘捻去上面的褶纹，顺手将其塞进自己屁股底下。 做好这一切后，这个叫做燕若的伙计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叫个屁啊！你这盗版书不弄旧点谁会信这是修真功法？” “你不就信了？” 后房内悠悠然然飘来的一句话，让燕若顿时哑火，他一脸愤恨地转回头，把屁股下的书抽出，继续看了起来，在翻页的时候故意地用力了些，仿佛在发泄一般。 燕若，二十一岁，正值壮年，却有着一副孱弱的身子。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只是在两年前穿越到了这里，这个鸟不拉屎的边关小城。 没有如网上数不清的穿越小说一样，他没有成为某个大家族的纨绔子弟，也没有成为一来便有着深仇大恨的落魄天才，更没有什么貌美如花的少女拿着一纸婚书来找他。 就这样平淡无奇地穿越了，他还是燕若，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的瘦小子。 金手指？不存在的。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修真世界，各门各派相互争斗四杀，大能修士站在巅峰呼风唤雨，一切靠实力说话。 当小说中的世界成为现实，燕若所差的，只是一个让他飞黄腾达的金手指而已。 两年的时间，燕若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任何的转变，哪怕是脑中叮的一声响起系统提示音也好。 可惜，没有。 他也想过去寻找各种奇遇，比如探访世外高人，或许去人迹罕至的地方寻宝，甚至仔细观察地市卖的各种戒指里面有没有老爷爷。 所有他能想到的，都毫不犹豫的去做了，却一无所获。 而这个世界想要成为人上人的途径只有两个，一个是成为凡人国度中打理朝政官员，但以他的智商干不了这事，高考三次都连续落榜的燕若，更别提去跟这些古文打交道。 二便是修真，若成为修士，连凡人国度的皇帝都要敬你三分。那么问题来了，修真有一个必要条件——灵根。 灵根，这个听起来挺玄乎的一个词，但说白了就是资质。 怎样才算有灵根呢，很简单，世间流传着一句从上古便留下的口诀，冥想的同时默念口诀，小腹下侧感觉到有气的出现，便说明你生具灵根。若没有，表明你一辈子只能是个凡人。 在得知口诀后，燕若立马去试了，一会后，他果然发现自己不具备灵根。 这个结果，可谓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因为他不怎么相信自己穿越到异界来，最终却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凡人。 这个世界将人类分为了两个阵营，一个是修士，一个是凡人。 而燕若，则被残忍地分到了凡人的阵营，不给予任何翻身的希望和机会。 可他依旧不死心，还把自己手中唯一还算值钱的打火机卖给了典当铺，将所得的大部分钱买来了一大堆的“修真功法”，将最后的希望寄予在上面。 结局可想而知，当燕若抱着一大堆盗版线装书来到书店后，老板死活不愿意退钱，但看在前者可怜兮兮的份上，将燕若收做书店伙计，管吃管住，但没工钱。 就这样，燕若从现世的一个辍学高中生，变成了修真界的一个书店伙计。 “还真是，一个废物无论到了哪里，终究是个废物。”燕若将书放进一旁的书架，自嘲一笑。 这时，从后房中走出一个圆滚滚的黑胖子，身穿一件短褂，明明已入秋，却依然举着把烂扇子使劲扇风。 这人就是书店的老板，左正德。 “去，到高寡妇那儿帮我把烧鹅提回来。”左正德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汗说道。 “你自己没腿吗？”燕若撇嘴道。 “嘿你个白眼狼，帮老子跑腿自然不会白跑，少不了你一只鹅腿！”左正德把扇子拍在燕若头上，瞪目道。 “嘿嘿，就等您这句话呢……” 燕若听罢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笑脸，一溜烟跑出书店，朝小城内跑去。 “臭小子……”店内传来老板骂骂咧咧的声音。 …… 燕若小跑到高寡妇的烧鹅店内，看到一身轻纱裙的高姓寡妇正教着自己的小孩识字。 高晴是小城内出了名的美人儿，自从丈夫战死沙场后，她便成了城内最出名的寡妇。 丈夫死了五年都没有改嫁的高晴开了一个烧鹅店，因为城内最美寡妇的名，倒是吸引了不少浪迹的武者来光顾生意。 想必店内左正德那胖子也是冲着这个来的。 “高婶儿，左胖子让我来取烧鹅。”燕若轻声喊道。 旋即，一袭轻纱转身，那张风韵犹存的鹅蛋脸白里透红，女子朝着燕若抿嘴一笑，莲步微移，将那橱窗里早就准备好的油包纸系上麻绳，递给了燕若。 望着那婀娜的身段，以及露出半抹的酥胸，饶是见惯了网络上的那些小电影，燕若也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高寡妇也似乎习惯了这种目光，脸上的桃花更盛，差点把燕若魂都勾了去。 “高婶儿，说真的，也就这科技不够发达，不然您不去拍小电影是真可惜了……”燕若说道。 “啥？”高晴微微蹙眉问道。 “没啥……”燕若连连摆手，接过烧鹅，仓促逃离了高晴的视线。 高寡妇一脸惘然，随后摇摇头，继续回到儿子身边，指着燕若消失的地方说道：“看到刚才那个大哥哥没有，就是读闲书读疯了的傻子，明明不能修真还天天想着当仙人，你以后可不能学他。” 小孩睁着乌黑的大眼，用力地点点头。 …… 回到书店，燕若刚想将烧鹅放下，却蓦然呆住，看到昏暗光线中老板娘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后，刚想逃跑，却被其厉声喊住。 “站住！你手里拿的什么？！” 燕若颤颤巍巍地转身，不敢动弹一分。 老板娘揪着左正德的耳朵噔噔噔走来，引得店内是一阵杀猪般惨叫的哭嚎回荡。 “哟呵，烧鹅？还是高寡妇家的章子？” 老板娘火冒三丈，将左正德的肥脸拍得啪啪直响，吼道：“左二愣子，长本事了啊你！敢藏钱？！有钱还花不到正经事上去，去讨好一个寡妇？老娘也可以当寡妇，你试不试啊！” 左正德疼地嗷嗷直叫，却不敢反抗，只是一个劲地朝燕若使着眼神。 看到老板也受够了苦，燕若咧嘴笑了笑，旋即收敛说道：“老板娘，这我买的，跟左胖子没啥关系。” “你买的？” 和左正德差不多一个体型的老板娘朱晓晓转身，眯着眼问道：“你哪来的钱？” “捡的。”燕若摊摊手道。 “剩下的钱呢？” “我就捡到二钱银子，高婶儿把剩下的钱给免了。” 朱晓晓那张肥脸凑得越来越近，似乎想要瞧出些端倪来，不过从小大字不识一个的她自然挑不出燕若话里面的毛病，再加之爱贪小便宜的毛病一犯，所以立马变了个脸色。 “原来是捡钱啦，所以为了报答我们收留你，你才去买了烧鹅回来对不对？” 还没等燕若回过神，朱晓晓便从他的手中拿过烧鹅，招了招手朝后方一摇一摆地走去。 “左二愣子，端碗，吃烧鹅！” “诶！”左正德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不忘给了燕若一个感激的眼色。 燕若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烧鹅反正不是用他的钱，倒也谈不上伤心，只是心疼左胖子承诺过的那只鹅腿，就这样飞了。 想着晚上啃个窝头就这么过去的燕若正准备点灯关店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人。 “对不起啊，我们打烊了。” 燕若拿起扫帚，将门口的灰扫到街上后，看到那人居然还没走，不由抬起头。 “客……” 话未说完，他便是瞪大了眼睛，有些惊喜道：“宋文嘉？！” 第二章 同为穿越者 渐暗的天色下，来者面如冠玉，一身白衣胜雪，石青色玉带缠在腰间，玄月轻剑挂于其上。 此人站在萧风乱尘之中，却落得无比干净，那双细长却又蕴含着锐利的黑眸在空中泛着光亮，轻笑如佳人。 若有其他人看到，定会大赞此人非凡品，定是入仙的麒麟子。 然而这个人也正是一个修士，单单是他剑鞘上刻着的“昆仑”二字，便无人敢惹他。 “燕若，一年多不见，过得可好？”白衣男子浅笑问道。 “还行，也就那样……”燕若看着眼前的男子，脸庞突然有些僵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并非是他对这人有什么不满，只是时过境迁，他对两人如今的身境不免有些感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怎么舍得回到这个小地方来了？怎么，昆仑派还不够好？”燕若打趣道。 宋文嘉摇摇头，说道：“只是回来看看罢了，有些怀念原来的日子。” 听闻，燕若嘴角止不住地抽搐，默默腹诽道：“那要不我去昆仑派替你？你来帮我守着书店？” 似乎没注意道燕若的异样表情，宋文嘉提出道：“既然打烊了，我们出去叙叙旧？喝一杯？” 燕若本不想在宋文嘉面前继续自惭形秽，但转念想到有堂堂昆仑派弟子在，何尝不蹭顿好的？ 想到这里，他也就放开了心绪，朝店内后方吼道：“左胖子，我去外面逛一圈！” “快点滚！最好别回来！”里面传来朱晓晓的吼声。 …… 两人来到小城正街，星月交辉下的夜市虽谈不上灯红酒绿，但也不失热闹繁华。 “刘老头的酒铺子还开着，听说他最近新酿了一批醩酒还不错。”一边说着，燕若的嘴唇都有些干燥。 半年前，在身上的所有钱用完后，他也就在左胖子私藏的酒囊里面尝过两口，如今想到今个儿起码能敞开肚子喝个痛快，不由得振奋起来。 “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宋嘉文斜眼瞥来，淡然之中带着无法掩饰的骄傲神情。 他带着燕若从一排充满汗臭的酒楼铺子前经过，来到正街最高的一座建筑面前，然后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你还记得当年我走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燕若微微一愣，脑中旋即响起那天夜里，坐在装满茅草马车上的宋文嘉的一番豪言壮语。 “我宋嘉文总有一天会踏进那家怡红楼，让当家花魁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弹琴，让身家最高的姑娘，带着最贵的女儿红来陪我过夜！” 当时以为这家伙只是因为即将要拜入昆仑派而感到兴奋，谁能想到两年后他回来了，竟然还没忘了这茬儿。 燕若听着半掩门内的莺莺燕燕，那诱人酒香和酥到骨子里的娇笑声掺杂在一起，不由让他再次口干舌燥。 他虽然没进去消费过，但生活在这小城两年，也略知一二。 曾有一个卖西域丝绸的富商子嗣进了怡红楼，第二天，便是被人扒得只剩裤衩赶了出来。并非是怡红楼有多黑，而是在这种连官方都许可的青楼，一掷千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看宋文嘉的样子，钱财对于他而言似乎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真的要进去吗？”燕若不确定地问道。 宋文嘉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丰神俊朗中透着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仙逸气息，只是推门间，身边的风尘都仿佛因此而避开一般，散发出别样的魅力。 一个老鸨扭着腰赶来，看到宋文嘉一副品貌不凡，当即展露出十二分的殷勤，谄媚道：“公子光临，怡红楼可谓蓬荜生辉啊，只是，这正院不能进侍从，旁边马房有专门安置他们的地方。” 燕若表情有些怪异。 “他是我朋友。”宋文嘉摇头说道。 “是这样啊……” 老鸨瞪大双眼，即刻收敛了惊诧，媚笑着赔罪道：“你看我这老眼昏花，还望公子不要见怪，两位里边请吧~” 两人在带领下在一处幽静地带落座后，老鸨问道：“两位公子可有什么需求？对姑娘们……” 话还未说完，宋文嘉便抬起头来，问道：“你们怡红楼的花魁，还是伊寒雁小姐吗？” “伊寒雁姑娘已经不在这里了，现在的花魁，是孟雪姑娘。”老鸨答道。 “行，叫她来吧。” “这……”老鸨有些迟疑说道：“孟雪姑娘最近来了例假，而且……” “我又不是叫她来做那风尘之事，只要她坐在那弹琴助兴便可。”宋文嘉将腰间的佩剑拍在桌上，语气不容置疑道：“还有，送两壶极品春酿上来，先就这样。” 老鸨面露愁容，刚欲开口再次斡旋一番，却发现了剑鞘上那入木三分的“昆仑”二字，当即明白了眼前人的尊贵身份，惶恐一拜，忙不迭地告退。 没过一会，一袭青罗花裙自院落小径盈盈走出，怀抱一把古琴，正是孟雪姑娘。 随着她的步入，似乎让楼内的一众女子都成了胭脂俗粉，有几个客人认出了那抱着古琴的曼妙身段，顿时有些忿然不满起来。 “二娘，你不是说孟姑娘今夜不方便？！这怎么回事？” 老鸨急忙走来，在几人耳边轻语了几句。 几人在得知了坐在雅座贵客的身份后，也是自觉地闭上了嘴，坐回座位后，用艳羡的余光不断扫过那孟雪的背影。 很快，随着孟雪的落座，两瓶极品春酿也是呈了上来，都是怡红楼最好的玉器。 “不知两位公子可有什么喜爱的曲子？”纤手抚住琴弦，孟雪柔柔问道，往向宋文嘉的美眸不免透着几分明亮。 本来被强行喊来弹曲的她有些不悦，可当看到老鸨口中的贵人竟是一个气度不凡的翩翩公子时，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在下一刻骤然消弭，只剩下心中升起的淡淡羞意。 当然，穿着一身麻衫的燕若直接被她无视。 “你随性便好。” 宋文嘉轻笑道，随之转过头来，给两个玉杯倒上了春酿。 见此，燕若有些仓促搓动的手一顿，神情忽然有些恍惚起来。 当年，他们好像也是这样坐在桌子的两端，听着从酒吧艺人弹唱的音乐，喝着闷酒。 但不是在小城，而是在另外一个叫做地球的位面。 第三章 绝望者的曙光 没错，宋文嘉也是穿越者。 当年他与燕若两人虽谈不上难兄难弟，但也算是同为天涯沦落人。 燕若三次高考落榜，宋文嘉则是在外欠了一屁股的债，两人在餐馆打工结识，都因对方的惨痛遭遇而惺惺相惜。 一次，燕若在酒吧遇见了旷工一天的宋文嘉，那天夜里，宋文嘉似乎看起来很开心，硬要请燕若喝酒。 那时的燕若还根本没意识到，那一顿酒，改变了他从此的生活。 酒喝到一半，宋文嘉便醉眼朦胧地问燕若愿不愿意离开，过一个全新的生活。 无依无靠只能勉强解决温饱的燕若没怎么在意，便随口答应了宋文嘉的邀请。 谁想到，宋文嘉口中的离开，竟指的是离开他们原本熟知的世界，穿越到这个全民修真的位面。 至于怎么穿越到这里，燕若已记不清，毕竟在几瓶酒下肚后，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些零碎的片段。 可以说，他连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是一觉在小城内的一间客栈醒来。 在好几次确认回到地球的可能性为零，和这是不是梦后，燕若跟着宋文嘉开始在异界的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里，和燕若的苦逼相比，宋文嘉才算得上是网络小说中所描述的真正主角。 在一年前的一次门派招收选拔中，宋文嘉一举成为各大门派竞相争夺的修行苗子，更有传闻他是千年难遇的天才。 自然而然地，宋文嘉被昆仑派收为弟子，而燕若，却依旧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修炼。 两年后的再次相见，当初的天涯沦落人，却只剩下了燕若一个。 虽然整件事看下来宋文嘉不免有种坑队友的感觉，但燕若也知道自己怨不得谁。两人穿越到异界都在一个相同的起点，是自己不争气，才会有了如今的局面。 “想什么呢？” 燕若回过神来，笑了笑，在孟雪指尖流淌的音韵缭绕中，举起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而已。” 感受到喉咙的烈意和那犹入仙境般的荡气回肠，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问道：“说说你吧，这两年在昆仑山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昆仑派不亏是西北的第一大派，在师尊的门下，光金丹期弟子便有不下十个。”宋文嘉轻笑道，看上去并无异样，却是被燕若眼细地捕捉到一丝怒意。 宋文嘉的师尊，燕若听过，是叫做什么南通真人，不仅极富盛名，在外也是人人皆知。 “那你现在什么修为了？”燕若好奇问道。 宋文嘉饮下一杯春酿，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筑基后期吧……” 燕若瞪大双目，满脸的不可置信，仿佛就算现在末日来了也无法让他更加的震惊。 两年的修行，筑基后期，什么概念？ 要知道，修真的境界可分七层，化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渡劫、大乘。 虽然读的修真功法中大多都是唬人的盗版书，但燕若对于境界的划分和前几个境界所代表的意义可谓烂熟于心。 世间无论哪个入世门派，基数最多的便是化气期弟子，很多人就算身具灵根，也是最差的黄级，修为想要进一步都是有如登天。 宋文嘉当年被测出来是地级灵根，但就算如此，再加上门派的大力栽培，两年便晋入到筑基期后期也实在太过骇然听闻。 这也太妖孽了吧？ 燕若望着宋文嘉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后者不会说谎，已经站在这种位置的人根本不屑用谎话来夸大自己。 只有内心不够强大的人才喜好虚荣，他宋文嘉，不需要。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没什么好惊讶的。”宋文嘉摇头笑道，嘴角的苦涩却是越发浓郁。 “你就不要谦虚了，你可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人为了能当上一个化气期的修士，甚至不惜拼命？你可倒好，直接一个三连跳，都快金丹了，不给其他人活路啊……”燕若苦笑着唏嘘道。 “金丹？”宋文嘉摇着手中玉杯，喃喃道：“所需要的代价……太大了……” 开始有些醉意的燕若没有注意到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还沉浸在对修炼的各种臆想之中，心道如果自己也能修行该有多好，起码再不用呆在这种破地方。 两人不着边际地你一言我一语聊到深夜，连孟雪都是疲累，在陪了几杯酒后便回了小院。 桌上的玉瓶和三坛女儿红也都见了底，明明酒量不行的燕若竟没有醉倒下，而是红着脸叨叨絮絮跟宋文嘉东扯西扯。 “既然你把昆仑派说得这么好，那你怎么肯回来了呢？”燕若抱着酒坛，醉醺醺地说道。 宋文嘉听闻，抓着剑鞘的手有些发紧，叹了口气说道：“燕若，修真界并不如我们之前所想的那样单纯。” “单纯？怎么个单纯法？” 宋文嘉沉寂了半晌，转头望向窗外的星辰点点，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一旦踏上了这条路，你会发现，修真界种种风光的表面，不过是尸山血海堆积出来的。” “不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嘛，我懂。”燕若不屑道。 “不！” 宋文嘉皱眉说道：“你根本不懂一个修道多年的修士有多冷酷无情，人善的本性可谓被践踏得一文不值。若有利可图，他们甚至能牺牲无辜的人，性命在他们眼中不过草芥罢了。” “在原来的社会都不这样么？我相信还是有好人的吧？”燕若问道。 宋文嘉吐出满口的酒气，说道：“或许有，但很少。在道德观念和治安都无法约束的修士群体中，若你不选择跟他们一样，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淘汰。” 燕若将坛子里的最后一口酒饮尽，满足地舔了口嘴唇，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国产电视剧，问道：“那师兄弟呢？难道就没有同门情谊吗？” “哼……” 似乎回忆起什么，宋文嘉嘴角勾起一丝极具嘲讽意味的弧度，抬眼说道：“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也会无时无刻估算着你对于他们的价值，当你成为途中的绊脚石之时，他们下一秒便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你。” 说着，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威怒，那把玄月轻剑也随之嗡鸣起来。 “……” 燕若望着眼前面目有些狰狞的俊朗青年，只是默然。 “燕若，其实你应该庆幸，两年后的今天我才发现，小城内的市井小人，那过往的刀者剑客，都算得上有血有肉有情之人，而一旦成为修士，你将面对无数只唯利是图的冷血动物。”宋文嘉神情黯然地说道。 “闭嘴！” 一道冷喝，自面前的落魄青年口中传出。 倒是让宋文嘉一怔，狠狠一甩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燕若竟敢让自己闭嘴。 两人如今的身份差距实在太大，按照这个世界的观念来，这就叫以下犯上。 但凡有人敢对尊贵的修士出口不敬，就算被当场杀了，也不会有任何异议的出现，甚至还会有人认为杀得好。 宋文嘉自然不会杀燕若，从小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他没有受到这些根深蒂固的古老观念影响，加上两人相识已快五年，所以也没觉得被冒犯的意思。 他只是不解为何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换来的却是如此恶劣的态度。 只见燕若不知何时换了一副冷峻的面孔，死死地盯住宋文嘉仿佛遇见了杀父仇人。 宋文嘉从未见燕若有过这幅模样，仿若变了一个人一般，也第一次看到后者眼中那抹不曾熄灭的熊熊烈火。 “你被修真门派选中，轻松拜入昆仑派，一路畅通无阻。” 燕若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是天之骄子，自然看不到脚底下人们无尽的失望与落寞。” “你能体会到，一个落于深水中苦苦挣扎的人，听到在岸上的人劝他不要上岸的心情吗？！” “穿越到这个世界，我便想着一个全新的开始，可上天注定我是废人，没法修炼，我也认了！可如果我能修炼，我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成为一名修士！” 然而，激昂之后剩下的，便是颓然。 燕若坐回椅子上，准备再叫些酒，却被宋文嘉止住。 “其实，你要知道，没有上天注定这一回事。”有些感触的宋文嘉突然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 “什么？”燕若微愣。 宋文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用纸包住的圆形物体，看似普通，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香气溢散，令人心旷神怡。 “既然你这么想要修炼，我就把这个给你，让你梦想成真。”宋文嘉郑重道。 “你喝醉了吧。”燕若摇头说道。 “这是丹药，能让没有灵根的人拥有修炼的机会。” “你忘了？我在最先就吃过丹药，这些东西没用的。”燕若皱眉说道。 “那个江湖术士给你的？那最多算药丸，叫个屁的丹药。能被称之为丹的东西，在修士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我手里这颗，你知道在黑市能卖多少灵石吗？把它换算成银子，能买三个小城大小的封地。”宋文嘉显得有些气愤，仿佛不能容忍手中丹药被贬低成出自江湖术士之流的产品。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拿张纸包着？我们两个好歹朋友一场，也不带这么唬人的。”燕若说道。 “你就拿着！好吧？等你回去，吃下去，不要想其他的，就默念那基本口诀，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奇迹了。”宋文嘉快被气疯了，心想这人怎么油盐不进，我宋文嘉堂堂昆仑派弟子，会骗人么？ 其实也不怪燕若，当一个已经完全看不到前方道路的人，却在不经意间有了希望，谁下意识都会觉得这是假象。 第四章 改变 深夜。 喝了酒，宋文嘉果然让老鸨找来了怡红院最贵的姑娘，进了第三层的客房。 而燕若自然不会留在怡红院，他还要回到书店拥挤狭小的隔间去睡觉。 但他躺在破草席上，却是睡意全无。 淡淡月光从窗纸的破洞中投下，照在他两指捏着的丹药上。 他不相信这世间真的会有如此灵丹妙药，能让没有灵根的凡人开始修炼，因为就算是书店内摆卖的盗版书籍，再胡编乱造也不敢这么写，只会引起大众的激烈反应。 不过看宋文嘉的样子，虽然喝醉了，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丹药难道真能让我重新修炼？”燕若端详着这颗浑圆透着光泽的丹药，自言自语道。 随着脸上红晕的褪去，燕若咬了咬牙，自嘲一笑道;“反正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话落，便是张口吞下丹药。 似乎感觉被噎到了，燕若忙跑下楼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喝下去，满头大汗地跑上来后，盘坐冥想，开始默念口诀。 “果然没用么……” 燕若瘫在草席上，无神地望着屋梁，闭上眼轻声呢喃着。 “咚……” “咚……” “咚……” 一道道心脏的跳动声越发清晰，让燕若重新睁开双眼，流露出一种叫做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望向周围熟悉的景色，看在眼中却是大不一样。 没钱点灯，所以就算月光照进来屋子里也是十分昏暗，可燕若发现自己能够看清屋子里的一切！ 藏在地板夹缝中的几粒石子，陈旧老柜子上的纹路，哪怕是盘旋在上空的几只烦人的蚊子，也能轻易捕捉到其飞行的轨迹。 一切的感官都仿佛变得极其敏锐，他能听到楼下蚯蚓钻土的窸窣之声，甚至隔着楼层能听到朱晓晓的打鼾和老板左正德打着扇子的声音。 简直妙不可言！ 这种感觉，就像是这二十几年一直承受着极大的负担，如今却是如释重负，整个世界被还以其应有的色彩。 “到底怎么回事……” 燕若望着自己的双手，浑身的细胞都仿佛雀跃起来。 突然意识到什么，燕若连忙再次坐起，冥想的同时开始默念那基础口诀。 须臾间，小腹处竟是立马出现了一股热流，燕若终于感受到了书中写的所谓“气”的存在。 处于极度激动的状态下，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着。 天地之间的灵气被他吸引而来，进入毛孔之中，流淌进经脉之内，汇聚于丹田之上。 那股气越发壮大，又丝线粗细慢慢变成了涓涓细流，开始洗去经脉根骨内的污垢，让他的身体逐渐焕发着活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易筋洗髓？” 燕若感到自己的彷如脱胎换骨了一般，五脏六腑也如同重获新生，身上的毛孔流出了一些黑色的黏性物质，想来应该是体内多年来囤积的杂质。 但体内的气还未成形，只因这个屋子实在太过沉闷，天地灵气稀薄。 书中曾说过，只有当丹田上形成气旋时，才算是真正成为一名化气期的修士。 所以燕若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出了屋子，在还有两个时辰便要凌晨的时候，朝小城郊外一处绿翠后山跑去。 在以前看的小说中不是写过么，往往在什么深山或是瀑布旁边，人迹罕至的地方，都是天地灵气最为充足的地方。 …… 不到一天的时间，燕若体内的气旋已然成形，这种修炼速度，快到连他自己都是有些不相信。 他甚至还暂时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是一名化气期修士的事实。 燕若很清楚，自己是个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凡人，能在一天之内的时间便在丹田上凝出气旋，不是因为他燕若的资质，而是因为宋文嘉给的一枚小小丹药。 这到底是何等逆天的丹药，他实在不得而知。 这种东西若是被放在市面上，被众人所知晓，绝对会引得无数人的哄抢，因为就算是生活在底层的废物，也做过一步登天的白日梦。 燕若不知道宋文嘉从哪里得来的丹药，也不知道为何他会将如此珍贵的丹药赠予自己，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把握这次机会，不再沉沦于市井，不再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自从能够吐纳天地灵气后，燕若便发了疯似的修炼，全天十二个时辰都未曾停歇。 白天没什么客人，在书店里修炼，晚上夜深人静后，便跑到郊外后山修炼。 连续三天都没睡过觉，他的精神却是越来越好，也越发明白为何哪怕是凡人国度中的权贵人家，也向往着修士的生活。 因为一旦成为修士，哪怕身处恶劣的环境，也能很好的适应下来。 每天守着书店百般聊赖，如今能够修炼后，这样无人打扰的日子也变得不那么枯燥起来。 左正德挺着个肚子从后房走出，来到盘坐在独凳上的燕若旁边，眯着双小眼左瞅右瞅。 “干嘛？”燕若睁开眼问道。 “你在做什么？”左正德歪着头，似乎想要看出些端倪来。 “守店啊，还能干什么？” “你小子不会真的走火入魔了吧，不是早跟你说了老子进的书都是骗人的吗？”左正德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在闭目养神。”燕若没好气道。 “那就好。”左正德满意地摸了摸自己圆滚的肚皮，忽然又凑近来，问道：“看你这几天气色这么好，老实交代，是不是瞒着老子吃什么好的了？” “左胖子，你连工资都不给发，还问我吃什么好的？”燕若指着左正德的鼻子，瞪眼道：“我吃了一颗灵丹，马上就要成仙了，你信不信？” “切，不说算了，谁稀罕。”左正德不屑说道。 燕若拿这死胖子无可奈何，只得摇摇头，正欲继续打坐时，忽然耳朵一动。 街角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注意不到这些，但如今感知清晰起来后，他甚至能听出是谁的脚步声。 “朱晓晓……她从赌坊回来了？” 燕若默数着脚步声的频率，轻声喃喃道：“如果朱晓晓打牌九赢了钱，频率一般是一秒两步，但今天是一秒三步，应该是输钱了吧……” 想到这里，燕若抬起头，朝左正德说道：“把你兜里藏的钱袋给我。” “你开什么玩笑？” 左正德大吃一惊，连忙用手捂住胸口内兜处，就像捂住自己的命根子一样。 他从来没把自己藏钱的地方告诉过燕若，顿时心生警惕。 “没工夫给你解释，我只能说你最好快点，不然你会很惨。”燕若指着门口，淡淡说道：“朱晓晓马上进门。” 左正德满头大汗，但不知出于什么，一向视财如命的他竟鬼使神差地从兜里掏出钱袋，甩给了燕若。 燕若一手抓住，一缕真气透出，将钱袋弹入书架的夹层，动作一气呵成，表情始终不变。 与此同时，朱晓晓也刚好踏入店内。 “娘子……”左胖子抹着肥脸上的汗水，神情有些忐忑。 “左二愣子。” 朱晓晓迈着大步来到左正德的身边，气势逼人。 “干嘛？” 左正德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把你钱给我，刚刚在筱叔那儿输了点钱，老娘回去把它给连本带利地赢回来。”朱晓晓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没钱。”左正德摊了摊手。 “你少跟老娘装蒜！如果老娘从你身上搜到了，少不了你一顿竹片炒肉！” “我真没有！不信你搜！”左正德仿佛一下子镇定了下来，双臂展开，已经做好了被搜身的准备。 “嗯？” 朱晓晓皱起眉头，拍了拍左胖子的内兜，还让后者把鞋子脱了下来，发现果然没有藏钱。 无果后，她骤然愤愤转身，朝燕若问道：“今天赚了多少钱？” 燕若古井无波地从台下拿出一个青铜小盅，里面的两枚铜币清脆地打了几个转，才躺在盅底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就这么点儿？” 朱晓晓的破铜嗓音刺得燕若的耳膜有些发疼，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两个废物，连钱都挣不了几个……” 说着，朱晓晓一拍柜台，气汹汹地朝后方走去。 直到那道庞大的身躯消失无影，左正德才喘过气来，朝燕若抱了抱拳，满是感激之色。 “老子就知道招你当伙计还是有点用处的！” 燕若笑眯眯地取出钱袋，从里面拿出一颗碎银，说道：“帮你是一码事，但我自然是不会白出力的……” 第五章 药效 当一个深深陷入困境中的人，蓦然间，他眼前的迷雾骤然消弭，甚至被激发了身体内隐藏的潜力。 他会怎么做？ 起码燕若选择把握住机会，压榨出自己最后一点时间来修炼，朝着心目中的梦想拼命。 由于那颗神奇丹药的缘故，像这种没有停歇的修炼本应让他精力枯竭，但他没有，每当体内的气旋壮大一分，他就变得更加振奋。 如果照着这个势头下去，他相信自己就能突破到化气中期。 不过可惜。 “……” 当第四天晨午到来，处于冥想中的燕若睁开了双眼，流露出一丝惘然的神情。 他抬起手，突然发现自己虽然体内的气旋仍在，却再也无法吸纳外界的灵气了。 就像以前一样，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一无是处的凡人小子。 “为什么……” 燕若有些恐慌地茫然四顾，差不多猜到了宋文嘉给自己的丹药，是有药效的。 就好像是一场无比真实的美梦，迷醉其中的人却突然惊醒，一下子无法接受现实而感到恐惧。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燕若自然不会容忍自己再次变成原来那个废物，虽然以他如今的化气期修为已经能够拜入修真门派，但他不知道自己的修为也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如今的紧要，便是找到宋文嘉，问清丹药的来历。 好在听说宋文嘉也没离开小城，整整四天，都呆在怡红院里醉卧美人膝，几乎没出来过。 趁着吃饭的空闲，燕若匆匆跑到正街，径直来到怡红院的门前，刚准备进去，便被拦了下来。 “你想干嘛？” 守门男子望着衣着朴素的燕若，冷冷问道。 跑了半个小城的燕若没有流一滴汗水，甚至没有任何气喘的迹象，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奇。 “我找人。” 守门男子露出一丝戏谑笑容，说道：“谁来这里不是找人？也别怪我势利，可你进去估计连首小曲都听不起吧？” 突然，他皱起眉头，似乎是认出了燕若，问道：“你是三街的书店伙计吧？” “没错。”燕若点点头。 “我两个月前在你们店里买过一本什么无双天启法，练了两天屁用没有，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守门男子忿然道。 “这个……你得找左胖子，书都是他进的。”燕若露出一丝苦笑，最后不忘添上一句道：“我是真的急着找人。” “你找谁？”守门男子问道。 “宋……” 燕若眼珠转了转，改口说道：“二娘在吗？她知道我要找谁。” “韩二娘？” 守门男子用不确定地目光打量着燕若，最终还是推门进去。 不一会儿，扭着腰的老匆匆鸨走来，怡红院金主的朋友，她自然不敢怠慢，立马将燕若领进了怡红院。 宋文嘉仍然没走，还住在第三层的顶级客房内，隔着红木门，都能听到男女的嬉笑。 只是，从里面传出的女子娇嗔声，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抛去脑中杂念的燕若甩了甩头，敲响房门。 屋内旖旎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啊？” “我，燕若。” 宋文嘉推开门，袒胸露乳，浑身都是女子的水粉芬芳，手中还在系腰间的带子。 身后门缝露出房内的光景，床榻上的丰腴女子也起身穿好衣衫，那张姣好面容却是看得燕若瞬间呆滞。 “高、高婶儿？！你怎么做到的？” 他确定里面的女人是高寡妇无疑，因为怡红院内就算是孟雪也赶不上高晴的熟妇韵味。 他惊讶的是，高寡妇虽然对烤鹅店的客人一向青眼有加，但十分注重气节，小城人们也从未听过关于她的风流事迹。 “嘘……” 宋文嘉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将房门掩上后，轻声道：“想要让一个女人甘心陪你睡觉很容易，抓住她内心最在意的地方就行了。” “什么意思？”从小到大恋爱经验为零的燕若摇摇头。 “我给远江书院捎了几句话，他们就免试录取了涂小飞，这么说，你懂了吧？” 燕若恍然，突然想起自己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连忙收敛了神情，肃然道：“文嘉，这次来找你，是想问你给我的丹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吃了？” 宋文嘉挑了挑眉，神识透体而出，笑道：“还不错，已经化气前期了。” 燕若神经一紧，他明显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波动笼罩着自己，想到这应该就是书中说过的神识了吧？ “嗯，可是今天晨午一过，我就又感受不到天地灵气了。”燕若颓然道。 “那是必然，通气丹的作用已经足够强大，如果连时效限制都没了岂不是太过逆天？”宋文嘉笑了笑，继而道：“你可知道，在昆仑派，那些拥有灵根的弟子在没有丹药灵石的帮助下需要多久才能化气么？” 他用手指比出一个数字。 燕若问道：“五天？” “五周，这是至少。”宋文嘉摇头道。 “那怎么才能得到这个丹药？”燕若急切问道。 宋文嘉一愣，问道：“你还想买？” 燕若诚恳地点点头，说道：“我能存钱，我现在已经算一个修士了对吧？我还可以去当地主家的门府客卿，花多少时间都没关系。” 听闻，宋文嘉不禁在内心叹了口气。 他实在不忍心告诉燕若，就算是南朝皇帝供奉的国师，半辈子的供奉也才仅仅能买这样一颗通气丹罢了。 “你已经没法回头了对吧。” 人只想往高处走，没人愿意再回到生命当中的低谷去，宋文嘉非常清楚这种感受。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修真界的险恶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我理解你想要成为修士的心情，但我更不希望你因此丢了性命。” 宋文嘉盯住燕若良久，眼眸中的神彩时而变幻，最后方才肃穆道：“你如果已决心要走上这条道的话，明天入夜后去舟山湖的石滩找我吧，我给你丹药。” “真的？” 燕若狂喜地抓住宋文嘉的肩膀，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地将手收了回来。 “嗯。” 宋文嘉表情一如即的淡然，只是眼底中不可察觉地掠过一丝黯然。 第六章 不要埋葬我 燕若带着异样心情回到书店，总觉得在怡红院的那一幕有些不对劲。 能得到那通气丹固然喜悦，可宋文嘉的语气却不知怎么听上去有些沉重。 而且在走之前，宋文嘉也没透露过丹药的来路，这无疑让燕若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样子，倒像是某些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一般。 难道说通气丹是昆仑派的财产，被宋文嘉偷偷卷走跑路了？还是说丹药是通过其他途径得到的。 无论背后的隐秘如何，燕若是越想越觉得不简单。 虽然宋文嘉答应给他丹药，但如今知道通气丹也是有时效的，等药效一过，自己又去找宋文嘉？ 燕若从下午思考到晚上，连饭也不吃就跑到狭小隔间去躺着。 毕竟，感应不到外界灵气的他没法修炼，也只能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 燕若甚至想过，宋文嘉会不会就是服下了通气丹，修为的突破才会如此迅速。既然如此，那后者为何愿意把如此珍贵的丹药给自己？ 扪心自问，若自己处在宋文嘉的位置，赠予一次便属仁义，第二次还愿意把丹药相赠，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夜不能寐，到翌日守店的时候也是苦苦煎熬着。 终于，天色暗了下来，待到书店打烊后燕若急急刨了两口杂米饭，老早来到小城西边的舟山湖旁，坐在土坎上歇凉的同时，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石滩。 又是一阵难熬地等待。 湖畔闲游的路人一个个离去，只剩下寥寥几个头戴草笠的老者垂钓，还有一脸急不可耐的燕若。 已是深夜，但宋文嘉并未约好特定的时辰，所以燕若只能等。 此时的燕若手脚全被蚊虫叮咬得通红一片，他却是浑然不顾，只是四处望着，紧绷着神经，满脸的忐忑。 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中升腾。 终于，连那几个垂钓老者都收起鱼竿准备归去时，石滩斜坡上终于出现了一道缓缓行走的身影。 燕若腾地一下站起，连忙跑了过去。 人影从阴影中走出，在月光下露出一张狼狈的面孔。 宋文嘉和两人最初见面的样子截然不同，那股清傲淡然早已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神情。 见到燕若后，宋文嘉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你怎么了？!” 燕若瞪大双眼，满脸惊骇，连忙将其扶住，感到手掌传来一阵湿意，举起来一看，发现全是鲜血。 宋文嘉被搀扶在一旁坐下，嘴角还止不住地溢出刺眼的殷红。 “我去把赵郎中找来。”燕若刚欲起身，却被死死拽住衣角。 “乾坤……袋……” 宋文嘉指了指腰间的位置，有气无力地说道。 燕若伸出手，从其腰后抓出一个黑金绣纹皮袋，在宋文嘉的示意下将其打开。 书中记载，一般行走世间的修士，大多携有一种储物之用的法器，拥有不可思议的功能，可容下袋子本身万倍以上的体积，被称之为乾坤袋，也被凡人尊称为“袋中天”。 燕若往里看了看，发现里面竟有好几本透着光芒的金线书，十几件样式各异的修真法器，杂七杂八的锦盒玉瓶。 不过最令人瞩目的，还是袋中的上百颗褐色药丸。 燕若认得这些药丸，因为他曾经服过这样的一颗，被宋文嘉称作通气丹的东西。 不过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种一颗就价值连城的丹药，竟被一个地球位面的密封塑料袋给装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燕若已经被这上百颗的通气丹给惊呆了。 乾坤袋内有数量如此恐怖的通气丹是什么概念，完全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惊天财富。 正是因为清楚通气丹的价值，燕若也明白，就算是宋文嘉，拥有这种数量的通气丹也绝非正常现象。 这让他不由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洗劫了整个昆仑派。 “听着……乾坤袋内的通气丹是给你的……” 宋文嘉气若游丝，捂着伤口缓缓说道。 闻言，燕若没有喜悦反而狠狠一怔，惶恐道：“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到底是什么人把你伤成这样？” “不重要……” 宋文嘉吐出一口血痰，摇头苦涩笑道：“造成如今状况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也……厌倦了逃……了……” “你看你意识都不清醒了，我把你背到赵郎中那里，说不定你还能活下来！”燕若急道。 “听着！” 宋文嘉突然拽住燕若的领口，咬着牙说道：“没人比我清楚我现在的情况，我知道我还有救，但若我不死，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在说什么……” 燕若不知所措的惘然四顾，发现并无什么人追来，不由松了口气。转头过来，沉吟片刻后皱眉问道：“文嘉，你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了对不对？” 宋文嘉点点头，伤口依旧渗着血水，他的眉头却是舒展，露出解脱的笑容。 “来小城的目的，一个是见见你，还有就是在最后几天好好放纵几次，好歹了了几个心愿，也算死而无憾了。” “你放屁！难道你想我就这样看着你死去？！” 燕若肃然摇头，脱下自己的麻衫，准备给宋文嘉做最基本的包扎，却再次被阻止。 宋文嘉坚定说道：“已经有人因为我而死了，我不想你也被卷入这场漩涡。” 说着，他捋起衣袖，取下一条类似于电子手环的东西，递给燕若。 “把这个收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被人看到这个。” “有什么事等你伤好再说啊！”燕若低吼着，泪水却是从眼眶不争气地淌下脸颊。 两人的感情虽谈不上深厚，但毕竟相识一场，有着这么多年的经历，宋文嘉更是唯一一个和燕若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这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死去，燕若实在于心不忍。 宋文嘉见此，笑着摇了摇头，眼眸中掺杂着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有苦痛，有愧疚，有欣慰。 渐渐地，他开始放肆大笑起来，而且笑得越来越大声，让平静的舟山湖都是掠起几丝波澜。 他不再捂住伤口，躺在地上，脸色越来越苍白，望向天空说道：“等我死了，你不要埋葬我的尸体，这样世众才知道宋文嘉已经死了，不然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第七章 出手 燕若将宋文嘉失血过多的尸体留在了石滩上，带上乾坤袋和手环，就此离开舟山湖。 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却也是完全按照宋文嘉死前所交代去做的。 很快，第二天清晨，舟山湖旁边发现了昆仑派弟子尸首的消息传遍了小城的大街小巷，每个人都在议论着此事，各自猜测的同时谣言四起。 远江衙门的人马也纷纷出动，在街坊间四处调查，查询任何蛛丝马迹。 这可不比什么寻常的案子，堂堂修真门派弟子死在了他们的管辖地带，自然是要引起高度的重视。 当然，所谓的调查走访也只是一个形式罢了，毕竟能杀死一个修士的人，只会是一个更强的修士。 深刻明白凡人与修士之间巨大差距的衙门官员明白，这种案子已经超乎了他们的能力范围，调查走访做做样子，也算给昆仑派一个交代。 因此，本以为会有捕快来找燕若问话的场景没有发生，看来他们连问老鸨的话都嫌麻烦。又或者问了之后觉得一个小小的书店伙计对案子进展没什么帮助，就懒得专门跑到三街来。 这倒也落得燕若一个清闲，在守店的同时盘坐修炼起来。 快到黄昏，左正德才从街上晃晃悠悠地走回来，看到每天都在闭目打坐的燕若也有些见怪不怪了，只是走进书店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摆了个舒适的姿势。 “小子，你今天出去过吗？” “没，怎么了？”燕若睁开眼。 “我今天出去蹭黄二狗家饭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舟山湖死了一个昆仑派弟子，你知道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燕若面不改色道。 “嘿嘿，其实这个人我们都认识，就是从我们远江出去的宋文嘉，还记得吗？就那个两年前经常跟你去王铺吃酸辣粉的年轻人。”左正德坐在藤椅上幸灾乐祸道：“听说他被昆仑派那什么南通真人收做弟子，还以为这小子飞黄腾达了呢，结果惹上了修真界的大人物，才落得横尸舟山湖的下场。” “哦？你知道是哪个大人物？” “嘿嘿嘿……” 左正德坐正身子，竖起一根食指，做出高深莫测状，装神弄鬼地沉吟片刻后，拍着肚子狂笑道：“老子要知道是谁，现在就不会呆在这个破地方了，哈哈哈哈哈哈！” 燕若无奈地摇摇头。 “怎么，你好像不是很惊讶？”左胖子站起身疑惑问道。 “惊讶，太惊讶了……” 说着，燕若叹息一声，重新闭上了双目。 现在他内心是一团乱麻，昨夜的一幕幕如同电影般浮现在脑海中，宋文嘉那具再也没有声息的尸体，黑不溜秋的电子手环，还有乾坤袋内的种种。 当时他回到书店，打开宋文嘉的乾坤袋，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取出。 却发现除了那一袋的通气丹，其余的物件在碰到他的手后皆是化作密密麻麻如同电脑代码一样的符号散去。 而那个看起来像电子手环一样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按钮之类的，无论怎么也打不开，只有手环的内侧，刻着【bata1.0】的字样，便再无其他。 一想到这些，燕若也没法恢复到冥想时心如止水的状态，只得无奈睁眼，烦躁地站起身，对左胖子说道：“我出去逛逛，你等下自己关门。” “哦……” 望着仿佛变了个人的燕若背影，左正德坐在藤椅上，有些错愕。 …… 走在街上，敏感的听觉使得人们谈论的声音尽是清晰入耳。 本想暂时屏蔽感官的燕若突然顿了顿，反而开始注意起人们的谈话起来，想看能不能从这些谈话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你说那个宋文嘉到底是哪的人啊，当初被昆仑派选中后就是从远江出去的，但好像他不是本地的。” “不清楚，两年前他就突然出现在这里，没想到还死在了远江，真是晦气……” “我这有一劲爆消息，想不想听？” “别藏着掖着，有屁快放！” “听怡红院的人说，在宋文嘉逍遥快活的几天里，涂家的寡妇也跟着出现在客房里面。” “什么？！真的呀……” “我还骗你不成，听说远江书院已经把入学签署送往他们家了，就是因为宋文嘉几句话的事情。” “嘿哟！高晴那女人的牌坊不就彻底砸了嘛！” “哼！老娘早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天跟那些粗人在一起打情骂俏，还装出一副清高模样，这不，露馅了吧？！” 市井小人的俗言秽语传来，让燕若的眉头锁起，他没想到高婶儿也被牵扯了进来。 小城的民众普遍势利，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燕若早已习惯了这些略显丑恶的嘴脸，但不知道高晴孤身一人带着儿子会不会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 因为宋文嘉的关系，燕若自然不会放任这个单身母亲不管。 心里想着，已在不知觉中来到高寡妇烤鹅店的不远处。 抬眼望去，便是立马看到了那道曼妙的倩影，只是她周身还围着好几个衣着邋遢的浪客，对其动手动脚，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容。 一旁的街坊和路人都漠然地注视着眼前一切，甚至还有几个人的目光中也不掩**目光，对着那充满韵味的躯体吞着口水。 只有高晴的儿子凃小飞红着眼睛，把手撑住眼前几人的膝盖，想要推开欺负他娘的人。 “夫人，你就别装了，怡红院的韩二娘都承认了，你在人家宋公子的房里呆了两天两夜，怎么，出了青楼，立马竖起牌坊来了？” “嘿嘿，是啊，你陪我们兄弟几个睡两天，大不了我们多给些钱就是，对不对啊！” 高晴气得娇躯发抖，颤声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 “欺人太甚？我们可是公平买卖啊夫人，你可别冤枉好人……” “没错没错，原来看你给战死沙场的丈夫守寡还敬你几分，没想到你也是那种浪荡贱货，反倒让大爷我更喜欢了嘿嘿嘿……” 凃小飞奋力推着几人，可惜他只能够到他们的膝盖，而且力气根本没法让几人的脚步动上半分。 反而是一个酒糟鼻的男子首先不耐烦起来，把小男孩一撞，直接让他整个小身子飞了出去。 “小飞！”高晴睚眦欲裂。 但没人料到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麻衫青年不知何时掠来，轻轻接住了凃小飞。 凃小飞滴溜溜地转着乌黑的眼珠，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面相有些熟悉的青年。 燕若放下小男孩，笑道：“凃小飞对吧，认识我么？” “嗯……你是娘说的那个书店傻子。” “……” 听罢，燕若脸皮忍不住抽搐起来，旋即摇摇头，笑道：“既然认识就行，你先进店里去吧，等下的情景或许会有些少儿不宜。” “不，我要把欺负我娘的人赶走！”凃小飞扬起拳头道。 “我帮你好不好？”燕若勾起一丝笑容道。 “好！” 看着小男孩跑回店里后，燕若缓步走到几个腰间挎着刀鞘的浪客面前。 这是第一次他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些浪客的脸庞。 以前的他一直觉得这些人很不好惹，因为都是些一点就燃动不动就拔刀拔剑的狂暴份子。他也曾经猜想过这些人的刀上到底沾染过多少淋漓的鲜血，斩下过多少头颅。 可如今看来，这一张张被风沙侵蚀过的烂脸也没这么恐怖，特别是由于生活和饮食方面的坏习惯，导致这些人气息不平，站姿不稳，外强中干罢了。 只是片刻的观察，燕若便已经差不多清楚眼前几人的战斗力。 望着离自己最近一个明显纵欲过度的浪客，燕若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以前居然害怕这种货色。 “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我话只说一遍。” 燕若人畜无害地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如果你们还想拥有健全的四肢，现在就滚。” “……” “嗯？你这小鬼在说什么？！”眼前的大汉怒目圆睁。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啊？英雄救美前先看看自己什么怂样再来吧！” 其余几人狂笑不止，他们没人认为这样一个面黄肌瘦的青年能打得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可很快，那些轻蔑的笑容凝滞在了他们的脸上。 “咔咔咔……” 几声清脆的骨头折断声响起，只见燕若不知何时已经一脚踹在了眼前大汉的小腿膝盖处。 “啊啊啊啊啊！” 真气透过关节，直接让整个小腿诡异地弯曲起来，大汉也应声倒地，发出杀猪般的惨烈嚎叫。 没人反应过来，周边的路人也是呆滞地看着眼前一切，倒吸一口凉气。 那得有多痛啊…… 而燕若也没打算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身躯径直掠过，一手抓住另一人的肩膀。 “之前你摸高婶儿的是这只手对吧？” “啊！！！” 透力扭转之下，那人的整支手臂竟是脱落下来，无力地垂在空中，又是惊起一阵尖声惨叫。 燕若未习过武技，从小到大在学校也没打过几次架。 但他看过看过电视读过书，知道人最脆弱的地方是在关节处。 所以当服下通气丹，拥有了化气期修为，身体反应能够跟上敏捷度爆棚的感官后，他能轻松做到这些。 四个持刀的浪客，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燕若眨眼间卸下身上的某处关节，钻心的痛楚让他们的惨叫声连绵起伏。 在场看戏的众人虽然不能体会那种关节完全错位而且再也无法复原的痛楚，却也因为几人的悲惨而心有余悸地捏了把汗。 燕若朝看傻了的高晴笑了笑。 店内露出半个头的凃小飞举着拳头激动大喊道：“傻子哥哥好厉害！” “……” 第八章 请教 “你说，这样一个人为什么甘心在我们店里当伙计呢？每天还只吃两个窝头和半碗咸菜。” “我在书上看过叫小隐于野大隐于市，这应该叫真人不露相。” “二愣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些年尽是你在虐待他，关老子什么事？” “去你仙人的，你敢把老娘一个人往火坑里推？” “诶诶诶，别掐！啊啊啊！你个死婆娘别乱掐啊！” “你去不去？” “去去去，你快放手，老子的肉快被你掐下来了！” 书店后房隔板后，两个肥胖的身躯正挤在一团窃窃私语，情绪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可就算他们再怎么降低声调，仍旧是被坐在独凳上闭目修炼的燕若听得一清二楚。 在从街坊口中得知烤鹅店所发生的一切后，老板老板娘的反应倒也在燕若的意料之中。 毕竟小城内的本地居民都是对过往的刀者剑客敬而远之，发生冲突后打坏了什么东西，也是不敢吭声的，更不敢找这些亡命之徒索赔。 可就在昨天，一个几乎被小城所有人瞧不起的瘦弱小子，独身干翻了欺负高寡妇的四个浪客。当时的场景本算不上激烈碰撞，几个大汉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卸下关节，失去战斗力。 但经过街坊邻居添油加醋地一番渲染之后，燕若便俨然成为一副高人的形象。 左正德和朱晓晓所不安的是，这两年来他们对燕若并不算好，美曰其名雇佣他当书店伙计，却不发一分钱工资，伙食也只是一天两顿。 特别是朱晓晓，一向没给过燕若什么好脸色，态度极差，还把后者几近当做仆人使唤。 在听说四个大汉都不是燕若的对手后，他们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一起生活了两年的青年。 “嘭！” 左正德踉踉跄跄地被推出后房，满脸堆笑，搓着手来到燕若身前。 “燕若，在我们店里呆了两年，你也知道我们的经济状况对吧……” 燕若抬起眼，似笑非笑道：“你想说什么？” “你喜欢吃烧鸡对吧？前街李记那家，怎么样？我去给你买！”左正德笑得很辛苦，整张脸的肉都堆在了一起，还时不时地颤抖一下。 这时朱晓晓也从后面走出，谄媚笑道：“小燕，虽然我们两口子日子也很艰苦，但是你在我们店做工也不能白做，是时候给你结下……” 燕若摇摇头，也懒得跟他们兜圈子讲客套话，说道：“老板娘，我从来没有记恨过你们，放心吧。” “……” 左正德和朱晓晓相视一眼，有些被当面戳穿的尴尬，却也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 深夜，燕若从地板断层中取出乾坤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将里面装着通气丹的塑料袋取出，失神盯了良久。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有些像原来看过的一部电影《魔戒》里咕噜姆念叨着“my precious”的魔怔样子。 但也没错，这袋子里的通气丹使他由凡人到修士的转变成为可能，而若被其他人知道了燕若拥有如此数量的通气丹，他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约莫数了下，袋子内大概有一百三十七颗通气丹，按照药效三十个时辰来算，接下来的一年都不用愁修炼的事。 可关键是之后怎么办？ 高枕无忧的一年后，如果还是没法弄到新的通气丹，岂不又要原地踏步？ 宋文嘉在死前并未透露通气丹的来路，看来只有燕若自己去搞清楚了。 第二天，在轻松得到左正德的准假后，燕若四处打探，终于在北街的修鞋铺子后面找到了“龚半仙”的住址。 “龚半仙”全名叫龚西懿，之所以被称作半仙，因为他曾经被白日门收为外门弟子，是整个小城内对修真界最为了解的人。 而且这年过花甲的老头很喜欢四处跟人吹嘘自己当年在修真界见到的奇观景象，什么大能修士翻云入海，什么灵宝出世，大乘强者羽化登仙等等。 小城里都是些凡人，也没人知道龚半仙说的是真是假。 龚半仙是唯一可能知道通气丹的人，所以燕若只有来找他。 阴凉的巷子里，几个老人低头观战着石桌上的一盘围棋，而龚半仙，正是对弈的其中一人。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我在这瞌睡都等出来了！” 龚西懿一瞪眼，吹着胡子道：“你懂什么，这叫临杀勿急，知道邢东峰上的真人都是怎么对弈的吗，每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酌量才会下子。” “龚老头你能不能别每次快输的时候都说这句话，我们耳朵都要听出茧来了。”对面的老头也不甘示弱道。 “你……” 不知何时一身麻衫青年也走了过来，朝龚西懿行了一礼问道：“请问是龚老先生吗？” “嗯。” 龚西懿头也不抬地应声，目光依旧盯着桌上的棋盘，望眼欲穿。 “我有要事想要请教您，不知……” “你这小年轻，看不见老夫在下棋吗？马上就能寻出逆转局势的落点了，有什么事等棋下完再说。” 燕若点点头，却见身边几个老人都相视而笑。 “别听他胡掰，龚老头在拖延时间呢！” 听闻，燕若也低下头，扫了一眼后说道：“您要输了对么？” “喂喂喂！观棋不语懂不懂！” 龚西懿像被踩着尾巴的猫，挥舞着袖袍怪叫道。 “你的单片劫始终不及他的，走错一步便满盘皆输。”燕若淡淡的语气却是让周围的老者全部抬起头来，目光聚焦而来。 “你懂棋？” 燕若一愣，旋即摇摇头，说道：“看过几场棋局。” 老人们皆是赞许轻笑起来，以为燕若只是在谦虚，不由对其高看了几分。 却无人知，燕若是真的不懂棋，以前在电视网络直播上看过几次围棋详解，也仅此而已。 这些本不深刻无意间的记忆藏于潜意识中，却由于通气丹的缘故，如今竟清晰地浮现于脑海内，若不是扫了眼棋盘就大概看出了双方局势，燕若甚至不知道自己还看得懂围棋。 须臾的默然之后，燕若开口道：“龚老先生，我来帮你下，如果赢下这局棋，便回答小子几个问题，如何？” 第九章 无所获 “意思是说，你来下这盘棋真的能翻？” 龚西懿瞪着双眼，望着燕若愕然问道。 燕若点点头，说道：“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 “哈哈哈，没关系，又不是什么国手手谈，我整天跟这些老赖皮下棋也下腻了，正好领教当下年轻人的棋艺。”龚西懿对面的老者爽快应许下来。 龚西懿则是将信将疑地起身，让燕若坐了下来，同时念叨道：“你可要说到做到啊，若是赢不下来，你一个字也别想从老夫口中听到。” 燕若神情微微肃然，从藤编的小筐中捻起一颗黑子。 心里完全没底的情况下，无比清晰明亮的思路却让他有种莫名的自信。 服用通气丹的效果极为显著，燕若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变幻，他甚至一改从小到大的胆怯性子，不再怕事躲避。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仿佛消散不见一般。 哪怕从未碰过围棋，唯一的依仗仅仅是看过的几场直播，他也有足够的自信来逆转棋局。 短暂的思虑之后，燕若探手落子。 对面的老者见此，有些怔神，似乎没有预料到燕若会走这里。 就像一场领兵厮杀的对战中，处于落败一方的将领忽然下令在战局边缘布下兵力。 看到眼前衣着普通的年轻人一脸肃然，老者也凝神沉思后，跟着落下白子。 这次，燕若没有丝毫犹豫，指尖的黑子飞快落下，仿佛如铿锵的战鼓声，决断行令。 “有点意思……”发现黑子意图的老者眼睛一亮。 两人你来我往，整片小巷荫凉之下，除了微弱虫鸣外便只剩下旗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之声。 燕若面无表情，眼睛竟有些失神，仿佛陷入某种意境中，右手机械化般不断捻起黑子然后落下，没有一丝停顿，就像是没有经过思考，只是凭着本能下棋。 坐在对面老者额头上的汗水却是越来越多，周围的观棋老人也跟着呼吸急促起来。 “是不是要赢了？” 龚西懿略带着惊喜意味的声音响起，他搓着手，视线不停地掠过棋盘，可惜，被冠以“臭气篓子”外号的他只能看个一知半解，并不能真正明白局势正在如何被一步步扭转过来。 随着格外清脆的落子声传来，更是令得整片空间骤然死寂下来。 对面老者盯着这颗黑子良久，沉默不语，他明白，是自己输了。 这颗黑子是奠定胜局的一子，单凭最后一手屠掉了白方大龙，断其气运，让其再无盘活的可能性。 “老人家，承让了。”燕若起身行礼道。 老者叹了口气，摇头欣然笑道：“后生可畏啊。” 龚西懿见此，更是挥着袖袍手舞足蹈，怪笑着，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 其余老人皆是无奈摇头，心想又不是你这赖皮赢的，不知道在得意个什么劲。 直到龚西懿和燕若离开后，那坐在原位的老者依然盯着棋盘默不作声，而更令他瞳孔收缩的是，那颗最后落下的黑子，竟是有一半陷入了棋盘之中。 …… 并不知道这些龚西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坐上藤椅继续乘凉的他依旧是高人做派，半眯着眼目道：“说吧，年轻人，你想要问什么？” “早听闻过远江龚半仙之名，所以前来讨教一些有关修真界的问题。”面对龚西懿的傲然模样，燕若并未在意，只是轻声说道。 “哦？” 龚西懿抬眼，饶有兴趣道：“你也想听关于修真界大能的传奇事迹？” “不是。” 燕若摇头说道：“我是想打听，关于一种丹药的事。” “什么丹药？” 燕若深吸了口气，缓然说道：“能够让无灵根凡人修炼的丹药。” “哼！” 听罢，龚西懿不屑嗤笑，冷笑道：“凡人想要成为无上的修士，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那自心底瞧不起的高傲态度让燕若皱了皱眉，刚欲稍作解释，却再次被打断。 “无知痴儿，老夫劝你还是打消这等念头吧，修真界根本与你就不是一个世界。”龚西懿抚摸着下巴凌乱不齐的髭须，冰冷道：“本念在你替老夫赢下那场棋局，拂了宁肖老儿脸面的份上，才应下回答你关于修真界的问题，没想到你竟妄自窥探登天大道，你，滚吧！” “……” 一直放低姿态的燕若终是漠然摇摇头，逐渐从小凳上起身，周身的气势随着他的挺立而攀升。 “轰！” 一股如百斤巨石压上肩头的冰冷波动瞬间笼罩而上，让龚西懿耳中嗡鸣，脑中一片空白，顿时面无血色，浑身打着哆嗦从藤椅上跌撞而下，跪倒在地。 此时心中所有的恃绪皆是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恐惧。 “仙、仙师……” 从打颤牙关中挤出几个字，平时死要面子的龚西懿感受到那非比寻常的威压后，也再不顾尊严脸面，连连磕头。 这正是对于神识的运用。 经过了近半周的修炼后，燕若无师自通，学会了将脑中的精神力转化为神识透体而出。 神识的妙用在于，不仅能清晰地知道所触及之人是否凡人，和对方的修为，甚至能够化作无形的威压来令敌人区服。 当然，燕若只是一个化气前期的小修士，在面对修为比他高的人时，神识便无法探知到对方的修为，更无法对其造成任何的压力。 不过这龚西懿虽在修真门派呆过几年，但始终是个凡人，在感受到这股熟悉的威压后，当即被吓破了胆子，连忙磕头求饶。 龚西懿完全没想到，一个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年，竟是一个修士！ 想到自己方才竟然对一个堂堂修士出言不逊，他便恐惧地把头埋下，不敢丝毫动弹。 “小民龚西懿，狗眼不识泰山，还望仙师饶命！” 燕若皱着眉头，有些厌恶说道：“我说过要你的命吗？” “是是是！仙师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跟一个凡人计较。”龚西懿忙不迭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堆笑说道。 看到眼前跪倒在地与之前完全两个人的龚西懿，燕若揉了揉额头，说道：“就我之前的问题，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前辈是大修士，而小、小民只是一个被白日门逐出山门的外门弟子，我所知道的……或许还没您知道得多……”龚西懿诚惶诚恐道。 “我让你说就说。” “是！是！” 龚西懿战战兢兢道：“仙师说的可是通气丹？” “没错，看来你是知道的。” “仙师说笑了，小民只是听白日门弟子谈过这种仙丹。” “那你知道通气丹的来源吗？” 龚西懿拼命摇头说道：“这种仙丹实属天机，怎么会让小民知道。我只听过门内的弟子说过，通气丹似乎是一种很珍贵的丹药，连无相阁都无法炼制出来。” “还有呢？” “没了……小民只知道这些……” 燕若沉吟片刻，说道：“今日我来找你之事，不许与任何人提起，你可知道？” “小民铭记于心！” 龚西懿如释重负，任凭汗水浸湿硬土，再次磕头。 第十章 查询死因 无相阁，与昆仑派同属入世七大修真门派之一，以炼丹闻名于世。 若照龚西懿所说，连无相阁都无法炼制出的通气丹，到底来源于何处呢？ 没有任何头绪的燕若只好再次投身修炼之中，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的时日。 他想过离开远江小城，却根本不知要到哪里去。 要知道整个修真世界何其广袤，民间虽然没有什么确切测量的详细地图，但根据书中记载的文字，燕若认为这片大陆比整个地球陆地的面积总和还要大上几分。 这片由修士主宰的土地上，修真门派数不胜数，但世人公认立于金字塔尖的，只有七个门派。 西北昆仑派，东南白鹤亭，极北雪冥殿，远东青城宗，西域蓬莱岛，瀛洲无定寺，界中无相阁。 这些只是露面入世的七个顶尖门派，还有很多隐于不可知地的宗门，更别提还有修魔者，修佛者，洪荒妖兽等等，无一不是生活在底端的凡人所敬畏的。 燕若虽已脱离凡人之列，但修为实在太浅薄了，他不想自己冒冒失失地冲出去，被大能当成蚂蚁捏死，那未免太憋屈了。 呆在小城内，起码还能安心修炼。 至于功法的修行，半年后才是各大修真门派招收弟子的时候，到时候再考虑也不迟。 …… 又是平静祥和的一天，微红暮色撒进三街巷尾的书店门口。 轻盈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清晰地钻入燕若的耳朵，听声音便知是个独自行走的女子 想着为没有女人会对破书店里的盗版修真功法感兴趣，所以他并没有从冥想中脱离出来。 斜晖衬托着一道身影的走近，驻足在字迹早已模糊的书店牌匾之前。 宽厚纹绣道袍也包裹不住那曲线玲珑的白哲女子简单地朝书店内看了一眼，竟似在昏暗的光线中便瞧清了排排线装书书脊上印刷的小字。 女子旋即踏入门槛，目光掠过书架，望着那一个个唬人的书名，颔首间嘴角勾起弧度，仿佛觉得有趣。 “伙计，你们这些书……”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她注意到这其貌不扬的书店伙计竟是盘坐在藤椅上的。 “……” 虽然燕若在女子踏入门内的那一刻已经脱离了修炼状态，但天地间微弱的灵力波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道震颤不止的清脆剑锋出鞘声蓦然响起，真气激荡间，桌台上的编柳书简之物皆是弹飞。 剑势迎面逼来，燕若眼瞳微微收缩，手抓起身边最近的一本书作挡。 书页的哗哗声中，锐利剑锋刺穿了三指厚的书本，就此停滞下来。 燕若心有余悸地把书甩在一旁，质问道：“我们素未相识，阁下却不分青红皂白拔剑相指，什么意思？” 女子抽回长剑，冷冷地望着燕若，说道：“不分青红皂白？你一个化气中期的修士，却在这旧书店当伙计？你到底是何人？！” “修士就不能当书店伙计了？搞职业歧视啊你。” 燕若视线转移到眼前女子剑鞘上，望着那熟悉的刻字，当即恍然。 “你是昆仑派弟子……” 他挑眉问道：“你不会以为宋文嘉的死跟我有关吧？” “我还没说，你就不打自招了。”女子剑锋侧转，敛黛冷笑道。 燕若摇头说道：“我招什么了？我化气中期的修为，难不成还能杀死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 女子看着燕若，沉默良久后开口说道：“你一个人自然不行，但加上同伙就不一定了。” “同伙？” 燕若笑了笑，说道：“小城里全是凡人，哪来的同伙？更何况，我从两年前就一直在远江的书店当伙计，连城门都没出过。” “谁能作证？”女子蹙眉问道。 “所有认识我的人。”燕若耸耸肩，说道：“如果不信你大可以去问，相信没人敢欺瞒昆仑派的弟子。” 见燕若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女子有些迟疑，贝齿紧咬红唇，说道：“你身具灵根却不拜入修真门派，呆在这种地方当书店伙计，实在可疑，你还是得跟我走一趟，等见了师兄们再说。” 闻言，燕若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心中大感不妙。 燕若的神识看不透这个女子的修为，说明她的修为至少是化气后期，加之后者是昆仑派弟子，两人真正交手起来的结果只会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燕若完败。 而没想到的是，还有其他昆仑派的弟子也来到了小城，如果燕若真的跟着她走，只恐怕凶多吉少。 燕若倒不是担心自己会被指控成凶手，他唯一怕的是被人找到乾坤袋内的上百颗通气丹以及那不知作何用途的手环。 想到宋文嘉之前忠告过自己关于修真界的险恶与残酷，燕若并不打算冒这个险。 “与其怀疑一个化气期的修士，我建议你们还不如从自己门派开始查起，宋文嘉突然离开昆仑山回到小城，难道就不蹊跷？” “门下虽有许多师兄弟与宋师弟颇有间隙，但却不至于做出杀人灭口这等恶劣行径，两个月前秦师姐被杀后，宋师弟才悄悄离开了昆仑山。” 女子陷入了回忆之中，突然抬眼看向燕若，问道：“听起来，似乎你和宋师弟很熟？” “我和宋文嘉的交情比你要长得多，他的死对我也是一个打击。”燕若淡淡说道：“早在三天前便听说华龙郡有昆仑派弟子出现的踪迹，如果是我杀死的宋文嘉，我为什么不跑？” “……” 女子找不出燕若话语中的毛病，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最后一句话其实是燕若编的，他根本不知道昆仑派会派弟子前来调查宋文嘉死因。 他只是根据女子来到的时间和西北昆仑派距离此地的路程，在通气丹的帮助下，脑子飞快推算出了昆仑派弟子三天前的位置。 燕若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避免被这个女人带去见她的师兄，导致自己陷入失去自由的地步。 见道袍女子依旧有些踌躇，燕若趁热打铁道：“我也想知道杀死宋文嘉的到底是谁，所以根本不会走，你大可放心，若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来书店找我便是。” 道袍女子显然没有想太多，见燕若不像说谎的样子，也就应许下来。 第十一章 最坏的结局 第十一章 前来调查宋文嘉死因的昆仑派弟子共有五个。 带头修士是一个叫苍言的人，筑基后期。 其余四人哪怕是最小的师妹石以萱，也都是筑基中期修为。 其实像宋文嘉这种没有任何关系靠山的弟子在外被杀，按照惯例，昆仑派一般都只是让底下的化气期修士去调查。 毕竟能修炼到筑基期的都属于弟子中的佼佼者，谁也不愿意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有这些闲工夫，还不如抓紧时间修炼。 而此次前来的五个修士，却都是主动请缨前来小城调查死因。 为什么？ 其实大多数弟子都心知肚明。 两年前拜入昆仑派的宋文嘉仅有化气前期的修为，两年后就突破到了筑基后期，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门下的弟子们都只会认为这是天方夜谭。 短短两年的时间，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都不算长，可谓一晃而过，能有丁点突破就足以令他们沾沾自喜，还想要修为几连跳？做梦去吧。 昆仑派是西北第一门派，多少修士梦寐以求拜入的修真门派，所以门下不缺人，更不缺修炼天才。 但一和宋文嘉的相比，那些所谓的天才就仿佛变成了资质愚笨的蠢材。 包括苍言在内的一干筑基弟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新晋弟子蹭蹭蹭地接连突破，心中积蓄了太多的颓败与不甘。 他们都觉得，宋文嘉就算再天才，单凭门派给予他的丹药和灵石，也远远不可能达到这般逆天的修炼速度。 因此在得知宋文嘉的死讯后，苍言等人主动自荐前往调查，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找出杀人凶手替其报仇，而是试图找到宋文嘉修为进展如此之快的原因。 石以萱在小城中无意闲逛时发现了燕若的存在，回去与师兄们汇合后谈起此事，经验老道的苍言瞬间猜到师妹应该是此人被忽悠了，几人当即赶往三街巷尾，果然还是晚了一步，旧书店内早已人去楼空。 …… 凉江山官道上，从川平关行进国境的一支玛瑙商队正缓然行进着，马车轱辘压过碎石，发出零零碎碎的声响。 三匹最好的良驹拖着车辕，两旁则是精锐的侍从骑行。 中间车厢装着好几箱从西域斛国采购的珍贵玛瑙，后方装潢豪华的车厢则是载有商队的主人以及其奴仆女婢，还有一个面相瘦弱的普通青年。 此人正是燕若。 当日在那昆仑派女弟子离去后，他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带上自己所有的家当，趁着渐深的夜色偷偷从枯涸的河渠内摸出远江小城，朝东边行去。 而燕若的家当，也就是两年在书店暗地存下的一些碎银，还有宋文嘉临死交给自己的乾坤袋和手环。 讽刺的是，燕若明明身怀重宝，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却还要为接下来赶路的吃食而犯愁。 宋文嘉留给燕若的通气丹，随便卖出去一颗，所换来的财富也足够后者一辈子丰衣足食。 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一个人拥有了巨量财富却根本无力去守护的时候，便会遭到其他人的觊觎。 燕若根本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拥有通气丹的事情，否则只会遭到灭顶之灾。 好在，这个世界对于修士来说可谓相当的宽容，起码在得知燕若修士的身份后，这个叫做王陆的玛瑙富商非常盛情地邀请了他同行。 自此，燕若的伙食无疑改善了许多，一路上顿顿开荤，再加上因为真气改善后的易吸收体质，体型虽然依旧纤瘦，看上去却不再那么弱不禁风。 不像以前守店的日子，就算是从左胖子的碗里偷偷夹走的一小坨红烧肉也能让燕若回味无穷。 现在就算吃得再好，燕若也提不起食欲。 为什么？ 不是肉不好吃，也不是王陆的那几个婢女长得反胃。 而是燕若不知道身后到底会不会有昆仑派的弟子追来！就像一颗绑在身上的不定时炸弹，每一秒都无比地煎熬。 …… 绿林幽静，马车微微颠簸。 燕若掀起车厢后方的帘子，望向远空。 那几抹飘荡的残云，仿佛被人用枪尖硬生生地捅出了一个漩涡，颇有些壮观。 【该来的，总归要来啊……】 转过头来，燕若闭上双目，无声叹息。 仿佛是呼应了这道叹息一般，整个车厢蓦然一震，紧急的停刹后，便是传来受惊之马的嘶鸣声。 一道道磅礴的神识如同拥有热感应般，骤然聚焦而来，瞬间锁定了车厢内的燕若。 一旁靠着柔软厢璧休憩的王陆蓦然惊醒，忿然地甩了甩被酒水浸湿的袖袍，起身屈头走出车厢，正欲指责侍卫们的护驾不力，脸色却是刷地一变。 “这、这是？！” 只见一头体型如蛮牛的白角妖横挡于马车之前，粗壮的四肢深深陷入泥土中，嘴里喷吐着青烟。 它的背上还站着一个身如玉树的男子，身穿黑纹裁袖道袍，神情倨傲地盯住眼前的马车。 后方陆续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几个昆仑派弟子跟着赶至，将车厢团团为主。 算得上是侍卫精英的见此，却只是呆滞地骑着马，松开手中的剑柄，动也不敢动。 这些人一看就是修士，完全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王陆小跑过来，在男子面前深深鞠躬，诚惶诚恐道：“不知小人哪里得罪了大人……” 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衣裳华贵的富商，说道：“没你的事，带着你的人走吧。” 王陆骇然抬起头，转身朝身后的车厢望去，顿时明白了什么，忙不迭再次鞠躬，连从西域斛国辛苦带回的满箱玛瑙也不要了，带着一干侍从女婢绕路而去。 最坏的结局还是发生了。 燕若无奈地从车厢内走出，环顾四周，发现五个昆仑派弟子中，果然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猜到那个昆仑派女弟子会恼羞成怒，所以早早跑路，还不忘隐藏自己的踪迹，没想到还是小瞧了西北第一大派弟子的能耐，居然真的把他追到了。 第十二章 系统认主 第十二章 “怎么？不打算继续跑了？” 苍言冷眼俯视着从车厢中走出的麻衫青年，嘴角挂着一丝戏谑。 说着，他从白角妖的背上一跃而下，来到燕若面前，漠然说道：“把宋文嘉的东西交出来吧。” “我没有杀宋文嘉。”燕若的拳头骤然握紧。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杀他。” 苍言不屑一顾地笑了笑，冷峻的面孔上满是轻蔑，说道：“我都没有把握能战胜他，何况你一个化气中期的乡野散修。” “宋文嘉死之前，你曾经去过两次怡红院，那天夜里舟山湖，也有人把你认出来了。” “那也不能说明……”燕若试图辩解。 “噌！” 一道寒光闪掠，泛着冷芒的长剑出鞘，顶住燕若的下巴，剑锋冰凉侵骨。 “别以为你凭着油嘴滑舌就能把所有人骗过去，我也没那个耐心听你解释。”苍言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不耐烦道：“要么，你主动把宋文嘉的乾坤袋交出来，要么，我从你的尸体上搜出来。” 燕若能听出这绝不是玩笑话。 在这个世界，地位最高的是修士，最不值钱的是凡人之命。 这也是为何王陆连满箱的玛瑙都弃之不要，还感激涕零地带着人逃走的原因。 燕若虽已成为修士，却无门无派，被其他修士所杀，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正当他已经准备认命的时候，手却像被某种电流击中一样，脑中没有任何征兆地紧接着响起冰冷的提示音。 【检测到穿越者正遭到生命威胁，是否开启认主？】 看着眼前骤然跳出的一行半透明字幕，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的燕若一个激灵，连忙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疯狂点头。 “认主！认主！” “……” “他在说什么？” 看着突然像发了神经的燕若，几个昆仑派弟子面面相觑，不由得有些愕然。 “哼!装疯卖傻？!” 苍言见此，冷哼一声，已不再打算留下燕若性命。 如游龙般的真气顺着经脉透出掌心，随着剑锋的剧烈震颤，嗡鸣滚滚间径直刺出。 剑气喷薄，仿佛撕开了空气，激起波纹，下一刻就要将燕若的脖颈洞穿。 【叮！】 【脑电波匹配中，认主成功！】 【宿主：燕若】 【修为：化气中期】 【真气值：500】 【综合战力：277】 【信用等级：a级】 【可透支额度：5000点】 【宿主已获位面系统的内测功能，倒计时三十秒的保护时间。】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燕若的身体表面蓦然浮现一层赤色光幕，将他整个人映照得一片通红。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随着赤色光幕的突兀扩散，苍言的汹汹剑势也是袭来。 “叮！！” 如同敲击在钢铁上的刺耳声音，筑基后期的苍言一剑竟是被轻易挡住，无法再进半分。 “这是什么法术？！” 所有人都呆住了，惊愕地看着燕若身上包裹的一层光幕。 他们无法相信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竟会法术，更无法相信一个化气中期的修士挡住了苍言的一剑。 见到如此不合常理的一幕，让苍言不由笃定了之前的想法，眼中的贪婪之色渐发浓郁而起。 相比其他人的惊愕，燕若也好不到哪去，但他立马猜到这一切的发生应该是由于宋文嘉交给自己的那个手环。 这层赤色的光幕，有点像以前玩游戏刚重生时候的无敌状态啊！ 燕若精神振奋的时间没有持续，因为系统保护的倒计时已经接近了尾声，等这层无敌光幕消散之后，自己岂不是又要被人随意宰割？ 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根本没可能在五个昆仑派弟子的手中逃走。 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 【正在为宿主分析战局，制定新手战斗方案。】 【四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后期，综合战力：2532】 【双方实力悬殊，不建议交战。】 “……” 听罢，燕若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这什么破系统，还实力悬殊，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好吧？！我倒不想跟他们打，关键是人家不肯放我走啊！！” 【请稍等，系统正在根据信用等级为宿主筛选可学习法术……】 燕若看着逐渐快要消失的光幕，心情越发焦躁。 【可学习法术《天雷引》，所需信用点：2100，是否学习？】 “是！” 【法术《天雷引》已学习，熟练度：0】 【宿主体内真气不够，无法使用天雷引，可购买元玉丹增加体内真气储量，所需信用点：570，是否购买？】 “是！” 话落，手中蓦然出现了一颗透着冽香的浑圆丹药。 燕若也不管这会不会是某种毒药，没有丝毫犹豫将其一口吞下。 元玉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热流涌进身体，流淌进丹田，整个身体都仿佛暖洋洋一片。 【所需真气值符合要求……】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燕若只觉得自己脑中轰然一震，仿佛身充溢在体内的真气被什么东西一下全部抽空，丹田也骤然变得枯竭。 愕然地睁大双眼，燕若发现自己身上的赤色光幕已经消散不见，可苍言却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手持着剑迟迟没有对自己动手，其余几个昆仑派弟子更是露出忌惮的神色。 “什么东……” 感到手掌有些发麻，燕若抬起一看，当即惊骇失声。 只见自己的手掌竟被无数条如小蛇般的电流所包裹着，掌心上，三道银色印记泛着亮光。 被吓了一跳的燕若连忙甩开手，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一道电流朝燕若甩手的方向窜出，射在一处灌木丛上。 “轰轰轰！” 只见头顶黑云彤透，急剧翻滚收缩之际，一道水桶粗细的雷电嘶鸣着涌出，击打在那电流射在的灌木丛上，将底下众人的面庞照得灿白。 庞杂的灌木丛骤然震裂，碎石焦土纷飞，周围的枯木杂草更是燃起了大火。 “……” “……” 五个昆仑派弟子神情呆滞地望着那同样诧异的青年，完全无法置信刚才目睹的一幕。 “这是？！” 苍言双目死死盯住那片越烧越旺的大火，心中第一次升起了畏惧的情绪。 同样搞不出清楚状态的燕若望向自己手掌，发现掌心的银色印记少了一个。 【法术剩余次数：2次】 第十三章 被坑 第十三章 “原来这就是系统说的《天雷引》啊！” 想到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导致使用法术的次数少了一次，燕若不禁肉疼不已。 还剩下两道天雷引，一定要谨慎使用。 想到这里，燕若视线转移到周围五个昆仑派弟子身上，目光也转而凛冽起来。 既然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昆仑派弟子来说自己的性命不过草芥而已，那自己也没必要跟他们废话。 掌心的雷霆已然蓄势待发，燕若回忆起那些修真者施展法术的样子，也试着朝前一指。 “滋滋滋！！” 银蛇自指尖夺窜而出，朝苍言掠去，连肉眼都很难去捕捉其速度。 见此，苍言眼瞳收缩而起，自知躲不过，双手结出一道法印，令长剑陡然变势，散出一道光罩想要挡下那道袭来的电流。 电流的威力并不大，仅仅是作为指引天顶之上雷霆的印记罢了。 见到虚空中的乌云再次开始翻滚，苍言脊背皆是被冷汗所浸湿，他朝周围四人声嘶力竭地吼道：“愣着干嘛，赶紧杀了他啊！” 四人醒悟过来，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以围攻之势朝燕若掠来。 燕若见此，将手心的最后一道印记甩出。 仰望着那黑压压的滚云，心念一动，轻轻吐出一个字。 “来。” 两条水桶粗细的雷霆交叉涌出，透着惊人的气势，朝底下的印记驰骋而去。 惨叫声接连响起，筑基后期的苍言祭出了自己所有防御法器，却也仍然抵挡不住雷霆的攻势，更别提其余几人。 不过好歹是筑基修士，也不会因为一道天雷引而就此丢掉性命，只是在法器破碎后，被雷霆余波所触，浑身焦黑，昏死在地。 五个昆仑派弟子，只剩下最小的师妹石以萱还站在原地，于风中独自凌乱。 她没被雷霆击中不是因为燕若怜香惜玉，而是她刚好站在了法术范围之外，才躲过一劫。 由于施展天雷引的缘故，系统抽光了燕若体内的所有真气，也就意味着其实就算只剩下石以萱一人，她也并非燕若能够敌过的。 但燕若敢肯定一点，她已经不敢对自己出手了。 “把他们带回去吧。” 燕若强行忍住体内真气匮乏的虚弱感，轻描淡写地朝石以萱摆摆手，转身来到马车前头。 因为受到轰雷的惊吓，三匹牵着车头的马只剩下一匹，跑掉的马甚至把车辕都扯断了。 燕若为难地望向身后的车厢，心想一匹马肯定拉不动。 难道把满箱的玛瑙就这样丢在官道上？这么糟践东西，他可舍不得。 突然意识到什么，燕若来到装着玛瑙的车厢，拿出宋文嘉的乾坤袋，神识透出，将那满箱的玛瑙收入袋中，看着里面几乎被占满的空间，他终是舒心地吐出一口浊气。 石以萱紧攥着手中剑柄，咬着牙，看到骑身上马的燕若准备离开，终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为什么？” “什么？”燕若回头。 “你为什么要跑？难道真的是你杀的宋师弟？” 本来以燕若薄弱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杀死宋文嘉，才使得他是凶手的猜测不成立，可如今他展露出来的实力，却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也难怪石以萱会这么想。 “不是。” 燕若仿佛恍惚了一下，沉默片刻，终是摇头，手中缰绳扯动，骑着马渐行渐远。 …… 一路上，骑术不精的燕若几次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不过好在修士体质异于常人，通气丹也使得他学习能力急剧提升，不到半个时辰，便初步掌握了骑行技巧。 在确定身后没有人追来后，燕若松了口气，才从袋内取出一颗通气丹服下。 其实三十个时辰的药效还未过去，但体内的真气已经匮乏到了极致，再不吸收天地灵气没准憋出什么经脉损伤来，但他又不敢中途停下修炼，只得服用通气丹滋润下枯涸的丹田。 直到现在，他才扒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手环。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之前那个提示音说是什么位面系统？难道真的就像网络小说上写的金手指系统？” 对以前看的那些系统文小说记忆再次涌上脑海，燕若不禁开始激动起来。 若真像那些小说的系统一样，岂不是表明我也要开始开挂一样的人生了？！ 等等…… 燕若蓦然皱起眉头。 这个手环既然是宋文嘉交给自己的，说明宋文嘉之前也是凭借这个系统一步步平步青云的。 随着思路的逐渐清晰，脑中很多疑惑也都慢慢解开。 两人是一同穿越到这个修真世界，燕若还是原来的普通人，宋文嘉却以绝世天才的姿态拜入昆仑派，两年的时间便突破到筑基后期，如同山鸡变凤凰。 一直以来，燕若都坚信这些都是宋文嘉的潜力终于被发掘出来而已，并没有多想。如今看来，宋文嘉应该是得到了这个系统的内测资格，才带着自己一起穿越过来。 那么问题来了。 宋文嘉的表现无疑是小说中的主角，燕若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龙套，连配角都算不上。 可主角为什么突然离奇地死了？难道也是因为这个系统？ 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一想到宋文嘉的死，还有他说过的那些奇怪话语，就如同一盆冷水泼下，将燕若浇了个透心凉。 抬起手腕看了看，燕若发现这个系统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无敌金手指，也有可能是烫手的山芋，而自己，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想到这里，他准备好好研究下这个手环，如果真是什么会威胁到自身生命安全的东西，扔掉就是。 “怎么唤醒这个东西呢？” 燕若骑着马，自言自语呢喃道。 系统第一次出现提示音的时候是在他被人用剑顶住脖颈的时候，莫非自己还要找一个人来拿剑重新指着自己？ 燕若抛开这个无稽的念头，发现手环的黑屏有些像现代智能机的表面，于是试着用手指划过黑屏。 【指纹收集成功，欢迎使用位面借贷系统！】 “呼……” 听着脑海中响起的系统提示音，燕若呼出一口气，正欲展颜一笑，却是骤然变了脸色。 “求多马得，借贷？！之前可没听你说有借贷这个词啊！” 第十四章 坑爹系统 第十四章 结合之前的什么“信用等级”“信用点”等字眼。 借贷两字一入耳，燕若就发现了不对劲。 只有在办信用或是贷款的时候，才会涉及一个人的信用等级，也就是基于评估对象的信用、品质、偿债能力以及资本等的指标级别。 “果然刚才学习的《天雷引》和服下的元玉丹都不是无偿的么……” 燕若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宿主：燕若】 【修为：化气中期】 【真气值：500】 【综合战力：921】 【信用等级：a级】 【可透支额度：4660点】 有关燕若的基本信息表浮现在视线中，相比之前，有两项数据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宿主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出来，只要是在权限之内，我都会解答。】 “你是谁？” 【我叫智脑，也就是人们俗称的人工智能，是公司研发出的新一代位面借贷系统，以广大的穿越者为服务对象。】 “公司？什么公司？” 【问题超过宿主权限，无法回答。】 燕若一愣，刚欲开口，脸色却有些怪异，苦笑道：“你能不能弄个什么画面出来，总觉得我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很别扭。” 【全息投影可以吗？】 “嗯。” 【请稍等……】 话音刚落，如墨的黑屏微微闪动，表面竟是出现了一个一丝不挂的妩媚女子投影，那张熟悉面孔居然是某岛国万千小电影中燕若最喜欢的女主角。 燕若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老血吐出。 “弄的什么鬼东西出来？！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 【系统已与宿主的脑电波相匹配，所以把你记忆中最熟悉的人物投影出来，《ai行为准则》上有写，这样可以博得人类的好感。】 也还好周围没人，否则燕若定会羞愧得只想找个缝钻进去，他现在都已经是满脸涨红，无不充斥着在公众场合看小电影的罪恶感。 【宿主如果不满意，系统能够做出5d触感。】 “别别别！你赶紧把这投影也一并撤走得了！”燕若连忙摆手。 【可宿主不是说对着空气说话很……】 “不别扭了！现在一点也不别扭了！”燕若赶紧转移话题，说道：“你介绍下系统的具体功能吧。” 【好的。】 【系统现在为1.0bata测试版本，主要的功能分为商城和技能树两个板块。】 【宿主请看。】 系统弹出的图像资料并非投影，而是直接出现在视网膜之上，瞬间挡住了燕若的所有视野，害得他只能猛拉缰绳，差点从马鞍上跌落。 旋即，他被商城琳琅满目的东西震惊到了。 成千上万的商品图标下标注着各自的介绍和用途，有丹药，有法宝，有修真功法，也有各种原始材料。 可那价格，实在高得有些令人发指…… 燕若吞了口唾沫，虽然对那些商品图标眼馋不已，购买所需灵石的数量却足以令他望而却步。 没错，购买商城内物品的价码不是凡人国度的银两，而是修士之间流通的灵石。 例如最便宜的太初小还丹，用途是能提高修士吸收灵力的速率提高百分之三，价格是三颗灵石。 可别小看了这三颗灵石，它们既然叫做灵石，是因为它们里面蕴含着一定的天地灵力，乃是聚灵阵必不可缺的物件。 灵石对于修士来说都是异常宝贵的东西，所以就算用燕若乾坤袋内满箱的西域玛瑙来换，也换不来三颗灵石。 【商城的物品可用灵石购买，也能用宿主所获得的信用点购买。】 话落，密密麻麻商品图标下的价格再次变幻，变成了信用点。 “这些信用点，其实就有点类似于信用卡透支额度，要还的对吧？”燕若思考片刻，开口问道。 【没错，根据宿主的信用等级，能够透支的信用点额度也有所不同。】 【信用等级分为aaa级（信用好），aa级（信用优良），a级（信用较好），bbb级（信用一般），bb级（信用欠佳），b级（信用较差）c级（信用很差）级（信用极差），c级（没有信用），d级】 “d级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没有标注？” 【d级取自英文“dead（死亡）”的首字母，若宿主的信用等级降至d级，也就表明您已被系统公司剥夺了内测资格，并会遭到追杀，直到您偿还了所有信用点为止。】 “追、追杀？！” 燕若瞪大双目，惊骇的语气甚至有些结巴起来：“被谁追杀？！” 【追杀者并无确切人士，追杀债主项目归属公司的另外部门管辖。】 “追杀……他们又怎么知道我在哪？” 燕若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高武世界，并没有科技的发 【系统与您的脑电波匹配后，已经】 话落，密密麻麻商品图标下的价格再次变幻，变成了信用点。 “这些信用点，其实就有点类似于信用卡透支额度，要还的对吧？”燕若思考片刻，开口问道。 【没错，根据宿主的信用等级，能够透支的信用点额度也有所不同。】 【信用等级分为aaa级（信用好），aa级（信用优良），a级（信用较好），bbb级（信用一般），bb级（信用欠佳），b级（信用较差）c级（信用很差）级（信用极差），c级（没有信用），d级】 “d级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没有标注？” 【d级取自英文“dead（死亡）”的首字母，若宿主的信用等级降至d级，也就表明您已被系统公司剥夺了内测资格，并会遭到追杀，直到您偿还了所有信用点为止。】 “追、追杀？！” 燕若瞪大双目，惊骇的语气甚至有些结巴起来：“被谁追杀？！” 【追杀者并无确切人士，追杀债主项目归属公司的另外部门管辖。】 “追杀……他们又怎么知道我在哪？” 燕若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高武世界，并没有科技的发展，自然不好定位 【系统与您的脑电波匹配后，已经】 第十五章 “意思是说，你来下这盘棋真的能翻？” 龚西懿瞪着双眼，望着燕若愕然问道。 燕若点点头，说道：“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 “哈哈哈，没关系，又不是什么国手手谈，我整天跟这些老赖皮下棋也下腻了，正好领教当下年轻人的棋艺。”龚西懿对面的老者爽快应许下来。 龚西懿则是将信将疑地起身，让燕若坐了下来，同时念叨道：“你可要说到做到啊，若是赢不下来，你一个字也别想从老夫口中听到。” 燕若神情微微肃然，从藤编的小筐中捻起一颗黑子。 心里完全没底的情况下，无比清晰明亮的思路却让他有种莫名的自信。 服用通气丹的效果极为显著，燕若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变幻，他甚至一改从小到大的胆怯性子，不再怕事躲避。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仿佛消散不见一般。 哪怕从未碰过围棋，唯一的依仗仅仅是看过的几场直播，他也有足够的自信来逆转棋局。 短暂的思虑之后，燕若探手落子。 对面的老者见此，有些怔神，似乎没有预料到燕若会走这里。 就像一场领兵厮杀的对战中，处于落败一方的将领忽然下令在战局边缘布下兵力。 看到眼前衣着普通的年轻人一脸肃然，老者也凝神沉思后，跟着落下白子。 这次，燕若没有丝毫犹豫，指尖的黑子飞快落下，仿佛如铿锵的战鼓声，决断行令。 “有点意思……”发现黑子意图的老者眼睛一亮。 两人你来我往，整片小巷荫凉之下，除了微弱虫鸣外便只剩下旗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之声。 燕若面无表情，眼睛竟有些失神，仿佛陷入某种意境中，右手机械化般不断捻起黑子然后落下，没有一丝停顿，就像是没有经过思考，只是凭着本能下棋。 坐在对面老者额头上的汗水却是越来越多，周围的观棋老人也跟着呼吸急促起来。 “是不是要赢了？” 龚西懿略带着惊喜意味的声音响起，他搓着手，视线不停地掠过棋盘，可惜，被冠以“臭气篓子”外号的他只能看个一知半解，并不能真正明白局势正在如何被一步步扭转过来。 随着格外清脆的落子声传来，更是令得整片空间骤然死寂下来。 对面老者盯着这颗黑子良久，沉默不语，他明白，是自己输了。 这颗黑子是奠定胜局的一子，单凭最后一手屠掉了白方大龙，断其气运，让其再无盘活的可能性。 “老人家，承让了。”燕若起身行礼道。 老者叹了口气，摇头欣然笑道：“后生可畏啊。” 龚西懿见此，更是挥着袖袍手舞足蹈，怪笑着，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 其余老人皆是无奈摇头，心想又不是你这赖皮赢的，不知道在得意个什么劲。 直到龚西懿和燕若离开后，那坐在原位的老者依然盯着棋盘默不作声，而更令他瞳孔收缩的是，那颗最后落下的黑子，竟是有一半陷入了棋盘之中。 …… 并不知道这些龚西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坐上藤椅继续乘凉的他依旧是高人做派，半眯着眼目道：“说吧，年轻人，你想要问什么？” “早听闻过远江龚半仙之名，所以前来讨教一些有关修真界的问题。”面对龚西懿的傲然模样，燕若并未在意，只是轻声说道。 “哦？” 龚西懿抬眼，饶有兴趣道：“你也想听关于修真界大能的传奇事迹？” “不是。” 燕若摇头说道：“我是想打听，关于一种丹药的事。” “什么丹药？” 燕若深吸了口气，缓然说道：“能够让无灵根凡人修炼的丹药。” “哼！” 听罢，龚西懿不屑嗤笑，冷笑道：“凡人想要成为无上的修士，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那自心底瞧不起的高傲态度让燕若皱了皱眉，刚欲稍作解释，却再次被打断。 “无知痴儿，老夫劝你还是打消这等念头吧，修真界根本与你就不是一个世界。”龚西懿抚摸着下巴凌乱不齐的髭须，冰冷道：“本念在你替老夫赢下那场棋局，拂了宁肖老儿脸面的份上，才应下回答你关于修真界的问题，没想到你竟妄自窥探登天大道，你，滚吧！” “……” 一直放低姿态的燕若终是漠然摇摇头，逐渐从小凳上起身，周身的气势随着他的挺立而攀升。 “轰！” 一股如百斤巨石压上肩头的冰冷波动瞬间笼罩而上，让龚西懿耳中嗡鸣，脑中一片空白，顿时面无血色，浑身打着哆嗦从藤椅上跌撞而下，跪倒在地。 此时心中所有的恃绪皆是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恐惧。 “仙、仙师……” 从打颤牙关中挤出几个字，平时死要面子的龚西懿感受到那非比寻常的威压后，也再不顾尊严脸面，连连磕头。 这正是对于神识的运用。 经过了近半周的修炼后，燕若无师自通，学会了将脑中的精神力转化为神识透体而出。 神识的妙用在于，不仅能清晰地知道所触及之人是否凡人，和对方的修为，甚至能够化作无形的威压来令敌人区服。 当然，燕若只是一个化气前期的小修士，在面对修为比他高的人时，神识便无法探知到对方的修为，更无法对其造成任何的压力。 不过这龚西懿虽在修真门派呆过几年，但始终是个凡人，在感受到这股熟悉的威压后，当即被吓破了胆子，连忙磕头求饶。 龚西懿完全没想到，一个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年，竟是一个修士！ 想到自己方才竟然对一个堂堂修士出言不逊，他便恐惧地把头埋下，不敢丝毫动弹。 “小民龚西懿，狗眼不识泰山，还望仙师饶命！” 燕若皱着眉头，有些厌恶说道：“我说过要你的命吗？” “是是是！仙师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跟一个凡人计较。”龚西懿忙不迭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堆笑说道。 看到眼前跪倒在地与之前完全两个人的龚西懿，燕若揉了揉额头，说道：“就我之前的问题，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前辈是大修士，而小、小民只是一个被白日门逐出山门的外门弟子，我所知道的……或许还没您知道得多……”龚西懿诚惶诚恐道。 “我让你说就说。” “是！是！” 龚西懿战战兢兢道：“仙师说的可是通气丹？” “没错，看来你是知道的。” “仙师说笑了，小民只是听白日门弟子谈过这种仙丹。” “那你知道通气丹的来源吗？” 龚西懿拼命摇头说道：“这种仙丹实属天机，怎么会让小民知道。我只听过门内的弟子说过，通气丹似乎是一种很珍贵的丹药，连无相阁都无法炼制出来。” “还有呢？” “没了……小民只知道这些……” 燕若沉吟片刻，说道：“今日我来找你之事，不许与任何人提起，你可知道？” “小民铭记于心！” 龚西懿如释重负，任凭汗水浸湿硬土，再次磕头。 第十六章 “怎么？不打算继续跑了？” 苍言冷眼俯视着从车厢中走出的麻衫青年，嘴角挂着一丝戏谑。 说着，他从白角妖的背上一跃而下，来到燕若面前，漠然说道：“把宋文嘉的东西交出来吧。” “我没有杀宋文嘉。”燕若的拳头骤然握紧。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杀他。” 苍言不屑一顾地笑了笑，冷峻的面孔上满是轻蔑，说道：“我都没有把握能战胜他，何况你一个化气中期的乡野散修。” “宋文嘉死之前，你曾经去过两次怡红院，那天夜里舟山湖，也有人把你认出来了。” “那也不能说明……”燕若试图辩解。 “噌！” 一道寒光闪掠，泛着冷芒的长剑出鞘，顶住燕若的下巴，剑锋冰凉侵骨。 “别以为你凭着油嘴滑舌就能把所有人骗过去，我也没那个耐心听你解释。”苍言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不耐烦道：“要么，你主动把宋文嘉的乾坤袋交出来，要么，我从你的尸体上搜出来。” 燕若能听出这绝不是玩笑话。 在这个世界，地位最高的是修士，最不值钱的是凡人之命。 这也是为何王陆连满箱的玛瑙都弃之不要，还感激涕零地带着人逃走的原因。 燕若虽已成为修士，却无门无派，被其他修士所杀，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正当他已经准备认命的时候，手却像被某种电流击中一样，脑中没有任何征兆地紧接着响起冰冷的提示音。 【检测到穿越者正遭到生命威胁，是否开启认主？】 看着眼前骤然跳出的一行半透明字幕，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的燕若一个激灵，连忙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疯狂点头。 “认主！认主！” “……” “他在说什么？” 看着突然像发了神经的燕若，几个昆仑派弟子面面相觑，不由得有些愕然。 “哼!装疯卖傻？!” 苍言见此，冷哼一声，已不再打算留下燕若性命。 如游龙般的真气顺着经脉透出掌心，随着剑锋的剧烈震颤，嗡鸣滚滚间径直刺出。 剑气喷薄，仿佛撕开了空气，激起波纹，下一刻就要将燕若的脖颈洞穿。 【叮！】 【脑电波匹配中，认主成功！】 【宿主：燕若】 【修为：化气中期】 【真气值：500】 【综合战力：277】 【信用等级：a级】 【可透支额度：5000点】 【宿主已获位面系统的内测功能，倒计时三十秒的保护时间。】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燕若的身体表面蓦然浮现一层赤色光幕，将他整个人映照得一片通红。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随着赤色光幕的突兀扩散，苍言的汹汹剑势也是袭来。 “叮！！” 如同敲击在钢铁上的刺耳声音，筑基后期的苍言一剑竟是被轻易挡住，无法再进半分。 “这是什么法术？！” 所有人都呆住了，惊愕地看着燕若身上包裹的一层光幕。 他们无法相信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竟会法术，更无法相信一个化气中期的修士挡住了苍言的一剑。 见到如此不合常理的一幕，让苍言不由笃定了之前的想法，眼中的贪婪之色渐发浓郁而起。 相比其他人的惊愕，燕若也好不到哪去，但他立马猜到这一切的发生应该是由于宋文嘉交给自己的那个手环。 这层赤色的光幕，有点像以前玩游戏刚重生时候的无敌状态啊！ 燕若精神振奋的时间没有持续，因为系统保护的倒计时已经接近了尾声，等这层无敌光幕消散之后，自己岂不是又要被人随意宰割？ 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根本没可能在五个昆仑派弟子的手中逃走。 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 【正在为宿主分析战局，制定新手战斗方案。】 【四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后期，综合战力：2532】 【双方实力悬殊，不建议交战。】 “……” 听罢，燕若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这什么破系统，还实力悬殊，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好吧？！我倒不想跟他们打，关键是人家不肯放我走啊！！” 【请稍等，系统正在根据信用等级为宿主筛选可学习法术……】 燕若看着逐渐快要消失的光幕，心情越发焦躁。 【可学习法术《天雷引》，所需信用点：2100，是否学习？】 “是！” 【法术《天雷引》已学习，熟练度：0】 【宿主体内真气不够，无法使用天雷引，可购买元玉丹增加体内真气储量，所需信用点：570，是否购买？】 “是！” 话落，手中蓦然出现了一颗透着冽香的浑圆丹药。 燕若也不管这会不会是某种毒药，没有丝毫犹豫将其一口吞下。 元玉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热流涌进身体，流淌进丹田，整个身体都仿佛暖洋洋一片。 【所需真气值符合要求……】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燕若只觉得自己脑中轰然一震，仿佛身充溢在体内的真气被什么东西一下全部抽空，丹田也骤然变得枯竭。 愕然地睁大双眼，燕若发现自己身上的赤色光幕已经消散不见，可苍言却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手持着剑迟迟没有对自己动手，其余几个昆仑派弟子更是露出忌惮的神色。 “什么东……” 感到手掌有些发麻，燕若抬起一看，当即惊骇失声。 只见自己的手掌竟被无数条如小蛇般的电流所包裹着，掌心上，三道银色印记泛着亮光。 被吓了一跳的燕若连忙甩开手，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一道电流朝燕若甩手的方向窜出，射在一处灌木丛上。 “轰轰轰！” 只见头顶黑云彤透，急剧翻滚收缩之际，一道水桶粗细的雷电嘶鸣着涌出，击打在那电流射在的灌木丛上，将底下众人的面庞照得灿白。 庞杂的灌木丛骤然震裂，碎石焦土纷飞，周围的枯木杂草更是燃起了大火。 “……” “……” 五个昆仑派弟子神情呆滞地望着那同样诧异的青年，完全无法置信刚才目睹的一幕。 “这是？！” 苍言双目死死盯住那片越烧越旺的大火，心中第一次升起了畏惧的情绪。 同样搞不出清楚状态的燕若望向自己手掌，发现掌心的银色印记少了一个。 【法术剩余次数：2次】 第十七章 燕若带着异样心情回到书店，总觉得在怡红院的那一幕有些不对劲。 能得到那通气丹固然喜悦，可宋文嘉的语气却不知怎么听上去有些沉重。 而且在走之前，宋文嘉也没透露过丹药的来路，这无疑让燕若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样子，倒像是某些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一般。 难道说通气丹是昆仑派的财产，被宋文嘉偷偷卷走跑路了？还是说丹药是通过其他途径得到的。 无论背后的隐秘如何，燕若是越想越觉得不简单。 虽然宋文嘉答应给他丹药，但如今知道通气丹也是有时效的，等药效一过，自己又去找宋文嘉？ 燕若从下午思考到晚上，连饭也不吃就跑到狭小隔间去躺着。 毕竟，感应不到外界灵气的他没法修炼，也只能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 燕若甚至想过，宋文嘉会不会就是服下了通气丹，修为的突破才会如此迅速。既然如此，那后者为何愿意把如此珍贵的丹药给自己？ 扪心自问，若自己处在宋文嘉的位置，赠予一次便属仁义，第二次还愿意把丹药相赠，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夜不能寐，到翌日守店的时候也是苦苦煎熬着。 终于，天色暗了下来，待到书店打烊后燕若急急刨了两口杂米饭，老早来到小城西边的舟山湖旁，坐在土坎上歇凉的同时，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石滩。 又是一阵难熬地等待。 湖畔闲游的路人一个个离去，只剩下寥寥几个头戴草笠的老者垂钓，还有一脸急不可耐的燕若。 已是深夜，但宋文嘉并未约好特定的时辰，所以燕若只能等。 此时的燕若手脚全被蚊虫叮咬得通红一片，他却是浑然不顾，只是四处望着，紧绷着神经，满脸的忐忑。 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中升腾。 终于，连那几个垂钓老者都收起鱼竿准备归去时，石滩斜坡上终于出现了一道缓缓行走的身影。 燕若腾地一下站起，连忙跑了过去。 人影从阴影中走出，在月光下露出一张狼狈的面孔。 宋文嘉和两人最初见面的样子截然不同，那股清傲淡然早已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神情。 见到燕若后，宋文嘉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你怎么了？!” 燕若瞪大双眼，满脸惊骇，连忙将其扶住，感到手掌传来一阵湿意，举起来一看，发现全是鲜血。 宋文嘉被搀扶在一旁坐下，嘴角还止不住地溢出刺眼的殷红。 “我去把赵郎中找来。”燕若刚欲起身，却被死死拽住衣角。 “乾坤……袋……” 宋文嘉指了指腰间的位置，有气无力地说道。 燕若伸出手，从其腰后抓出一个黑金绣纹皮袋，在宋文嘉的示意下将其打开。 书中记载，一般行走世间的修士，大多携有一种储物之用的法器，拥有不可思议的功能，可容下袋子本身万倍以上的体积，被称之为乾坤袋，也被凡人尊称为“袋中天”。 燕若往里看了看，发现里面竟有好几本透着光芒的金线书，十几件样式各异的修真法器，杂七杂八的锦盒玉瓶。 不过最令人瞩目的，还是袋中的上百颗褐色药丸。 燕若认得这些药丸，因为他曾经服过这样的一颗，被宋文嘉称作通气丹的东西。 不过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种一颗就价值连城的丹药，竟被一个地球位面的密封塑料袋给装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燕若已经被这上百颗的通气丹给惊呆了。 乾坤袋内有数量如此恐怖的通气丹是什么概念，完全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惊天财富。 正是因为清楚通气丹的价值，燕若也明白，就算是宋文嘉，拥有这种数量的通气丹也绝非正常现象。 这让他不由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洗劫了整个昆仑派。 “听着……乾坤袋内的通气丹是给你的……” 宋文嘉气若游丝，捂着伤口缓缓说道。 闻言，燕若没有喜悦反而狠狠一怔，惶恐道：“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到底是什么人把你伤成这样？” “不重要……” 宋文嘉吐出一口血痰，摇头苦涩笑道：“造成如今状况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也……厌倦了逃……了……” “你看你意识都不清醒了，我把你背到赵郎中那里，说不定你还能活下来！”燕若急道。 “听着！” 宋文嘉突然拽住燕若的领口，咬着牙说道：“没人比我清楚我现在的情况，我知道我还有救，但若我不死，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在说什么……” 燕若不知所措的惘然四顾，发现并无什么人追来，不由松了口气。转头过来，沉吟片刻后皱眉问道：“文嘉，你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了对不对？” 宋文嘉点点头，伤口依旧渗着血水，他的眉头却是舒展，露出解脱的笑容。 “来小城的目的，一个是见见你，还有就是在最后几天好好放纵几次，好歹了了几个心愿，也算死而无憾了。” “你放屁！难道你想我就这样看着你死去？！” 燕若肃然摇头，脱下自己的麻衫，准备给宋文嘉做最基本的包扎，却再次被阻止。 宋文嘉坚定说道：“已经有人因为我而死了，我不想你也被卷入这场漩涡。” 说着，他捋起衣袖，取下一条类似于电子手环的东西，递给燕若。 “把这个收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被人看到这个。” “有什么事等你伤好再说啊！”燕若低吼着，泪水却是从眼眶不争气地淌下脸颊。 两人的感情虽谈不上深厚，但毕竟相识一场，有着这么多年的经历，宋文嘉更是唯一一个和燕若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这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死去，燕若实在于心不忍。 宋文嘉见此，笑着摇了摇头，眼眸中掺杂着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有苦痛，有愧疚，有欣慰。 渐渐地，他开始放肆大笑起来，而且笑得越来越大声，让平静的舟山湖都是掠起几丝波澜。 他不再捂住伤口，躺在地上，脸色越来越苍白，望向天空说道：“等我死了，你不要埋葬我的尸体，这样世众才知道宋文嘉已经死了，不然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第十八章 塔内寂静无声，黑乎乎一片，连窗户也不见一个。 刚踏进门内，一股岁月久远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四面八方可见蜘蛛网与灰尘，还有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漆块碎落在地，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味。 一丝悚然自罗天心底升腾而起，他极其小心地踏进门槛，朝黑洞洞的内堂试探问候了几声。 没人回答，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这是师父口中的宝阁？” 罗天吞下一口唾沫，拂起袖子取出一道明火符，注入灵力打燃后将整片昏暗的空间照亮，而接下来所看到的景象，让他差点惊叫出声。 “这是……壁画？” 这个六面塔内的第一层，墙壁上皆刻画着诡异的妖兽和符号，虽由于时间的流逝，很多地方都有着掉漆的迹象，但丝毫不影响这些壁画给予人以心灵上的震撼。 墙壁上所画的生物，都是罗天生平没有见过的。 惑生师叔的后院倒是养着不少奇珍异兽，但同这些睥睨众生的生物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可谓天壤之别。 小时候，罗天也在寺庙和道观看过一些壁画，皆不过是凡人臆想出的东西罢了，在细节上有着太多的不足，所刻画出的妖兽也显得乏善可陈。 但现在摆在罗天面前的六面壁画完全不一样，这六只神态各异的妖兽，只是稍微的一瞥，便足以被其震慑到。 因为它们太像真的了，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眼神，就如就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 即使罗天从未见过它们，却完全不会丁点怀疑其存在的真实性。 小胖子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最近的一个壁画，却蓦然停住了。 这是一只大鹏模样的鸟兽，高傲的神态令人感到心悸，赤色的长喙仿若一道炽烈火焰，四足伫地，六翅展开如芭蕉，斑斓的纹路铺散而开，它的脖颈朝前倾去，仿佛要随时展翅飞走一般。 罗天抿了下嘴唇，最终还是轻轻收回了手臂，他打消了抚摸壁画上纹路的念头，似乎怕触怒了神灵，如他这般弱小的存在，没有资格去触碰。 突然想起师父的叮嘱，罗天暗道不妙，立马快步朝内堂走去。 现在已经在壁画这里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他要赶紧选一个法器然后带回找师父，否则又会惹师父不高兴的。 可到了内堂后，罗天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摆放法器的架子或是盒子，这里不仅凌乱不堪，而且四处都有烧焦的痕迹，没有一个东西完好。 他逛遍了一层的所有房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让他不由把目光转移到通往歇山塔第二层的楼梯上，可随即又摇摇头，师父告诫他只能在第一层选法器。 “师父不会错的……” 罗天茫然地闭上双目，低声呢喃。 “那是我错了？我走错地方了？” 他睁开双眼，正欲离开，却发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堆积着很多瓶罐，还有着许多的黑色粉末从这些瓶罐的缝隙中漏出。 “不会是这里吧？”罗天苦笑出声，心中虽如是说，但好奇心依旧让他来到了堆积物前，开始一点点翻找起来。 其实这里面的许多东西倒是有点像法器的样子，但无一例外都破损了，注入灵力没有一点作用。 正当气馁之时，罗天双眉却是蓦然一挑，手从乱物中抬起，五指摊开，一个精致的黑色小塔顿时出现在眼前。 “哇……” 罗天惊呼，反复把玩着手中的小塔，不为其他，因为这个小塔与他现在所处的歇山塔一模一样。 就仿佛是缩小了无数倍的歇山塔，就连塔顶的一个缺角都出奇的一致。 “也不知道是谁，还真有闲心，居然打造了这么个玩意。” 小胖子啧啧称赞道，却是不知何时，后背陡然一凉，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到了极点，让他牙关不停地打着寒颤。 “你，是谁？” 一丝剑刃的冰凉触及到了脖颈，附加一道有如梦魇的嘶哑声线。 罗天僵硬地转过身，惊愕地望着眼前的高大身影。 这是一个枯瘦的男子，凤目剑眉，饱满的额头，浑身被黑色所包裹着，手中的柳叶长锋正直直地抵着自己的下巴，凛然的杀气丝毫不曾隐藏。 “前辈……”罗天语气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回答我，不然你走不出这个地方。”阴冷的声线让屋内温度骤降一分。 “晚辈叫、叫罗天，是第七十二代新晋弟子……” “你是落雁宗的弟子？” “没错……” 枯瘦男子目光掠过罗天身上肮脏的道袍，神情却是更加凌厉。 “那你应该知道无阳峰是禁地？六代弟子之后严禁踏入？！说吧，你意欲何为，若没有听到我满意的答案，我可以当场杀了你！” 话落，手中剑锋已然爆发出惊天气势，道道劲风自其周遭疯狂掠起，青色的剑芒蓦然升腾，将罗天的脖子划出三道血口。 罗天被抵在墙壁上，胸膛疯狂起伏，他想要辩解，从未感受到过对死亡恐惧的他却语无伦次，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 “很好，你已经给出了答案。”枯瘦男子手中气息贯彻而开，冷笑中，剑势直逼而去。 小胖子不禁地闭紧了双眼，双腿不停地打着颤，头脑晕眩。 “……” 预料中的疼痛和窒息感没有传来，让罗天又是抖了一抖，双眼依旧不敢睁开。 “他没有下手？不对……还是我已经魂归西去了？” 正于胡思乱想之际，耳边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让罗天精神一振，他从未发现这道声音对于自己而言竟是如此亲切！ 双目缓缓抬起，罗天果然见到的是一道青衣飘然。 林璞单手顶着劈来的柳叶剑锋，面朝着枯瘦男子，噙着淡笑道：“钧小二，你还是这个暴脾气，看来宗持罚你静修没有用啊……” “师兄？你怎么在这？”被唤作钧小二的枯瘦男子见状，立马收回了剑锋，鞠躬行礼。 “行了，这又不是在最禁峰，何必拘谨于这些礼节。” “嘿嘿，林璞哥，你说了算。”钧小二竟是腼腆一笑，很难想象在这张僵硬的脸上能看到这个表情。 林璞微微摇摇头，拍了拍身后罗天的肩膀，说道：“介绍下，我两年前收的徒弟，罗天。” “能让林璞哥动用大挪移来救的人，我也差不多猜到了。” 第十九章 少女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在反应过来后，连忙仓惶地鞠躬赔罪起来。 若是让四方阁的管事知道她对一个修士不敬，她估计连小命都难保。 再三确认燕若没有被冒犯，少女如同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无比恭敬地将燕若带上了二层楼。 二层楼的主事，是一个面相亲和的胖子，竟是化气前期的修士。 在探知到燕若化气中期的修为后，主事的态度也是越发盛情，一边用宫廷糕点招待，一边介绍起二层楼的拍卖场来。 “四方阁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仙品的货源向来比较充足，但二品往上的法宝对于修士来说都是十分珍贵的，所以针对于这些仙品的排位，一般是一月一次。” “那距离下次拍卖还有多久？” “还有十二天，若前辈有意前来，可以在下周来找我要拍卖品名单。” 燕若点点头。 “这是晚辈的铭牌，以后前辈来四方阁，出示铭牌，直接上二层楼就行。” 燕若接过铭牌，与这位余姓主事又交谈了一会，对四方阁了解得差不多，也算达到了他此行的目的，遂拱手告辞。 …… 几炷香后。 主事走下二层楼，行出四方阁门口，来到右斜角一家露天面摊内的一张桌子前坐下。 对面还坐着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大口吸吞着碗中的茴香面，仿佛是什么世间的绝世美味一般，可谓畅快淋漓。 余姓主事没有叫面，也没有说话，只是等中年男子吃完面喝完汤后，才开口说道：“刚刚来了一个人。” “修士是吧，我知道了。”中年男子从袖中掏出白巾，擦干净嘴巴后才望向主事，问道：“什么修为。” “化气中期。” “他来干什么的？” “什么也没买，什么也没卖。” “他有暗示过什么？” “没有，倒是打听了一些以往拍卖的价格。” “就这样？” “就这样。” 中年男子思虑片刻，将手中的铜板放在桌上，说道：“把那个东西的拍卖提前吧。” 余姓主事一瞪眼，有些愕然问道：“有那个必要吗？” “你应该知道，四方阁就算有万忆大人坐镇，也没法真正与一个修真界的门派相抗衡，若那个年轻修士背后的人想要，也只好做个顺水人情了。” “可……那可是用我们七条人命换来的啊……” 中年男子看了余姓主事一眼，问道：“我有说过直接送出去吗？” “可您不是说提前拍卖……” “那个年轻修士的身份暂时还不能确认，但拥有化气中期的修为便说明他肯定是某个门派的弟子。”中年男子喝了口旁边的茶渣水，继续道：“他有可能是冲着那个东西来的，也有可能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历练弟子。” “我不明白。”余姓主事依旧茫然地摇头。 中年男子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提前把那个东西摆上拍卖台而已，放在最后，如果他知道这是什么，自然会拍下来，懂了么？” “哦……您是说，只标出底价，其余的一概藏住？”余姓主事双眼一亮。 “终于开窍了。”中年男子又喝了口茶。 “可如果真的被人拿走了……”余姓主事一脸肉疼的表情，显然对那个东西很是在意。 “我早就说过，修士的钱没那么好赚，可张家那群犟脾气硬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弄来这么个烫手山芋，搞得每个人都难做。”中年男子倒是处事不惊，整了整衣襟说道：“现在你要做的，是查出阁内谁走漏了风声。” “是。” 中年男子起身，敲了敲桌子，最后说道：“若你再碰到那个年轻修士，不要去刻意套话，以免惹怒了人家，等到了拍卖那天，一切见真章。” “是。” …… 燕若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竟让四方阁高层如此警觉，只是悠闲自得地逛着平畴城内的各大商铺。 他的目的其实非常纯粹，只是打探下拍卖场的行情，好知道那些仙品到底是个什么价位。 他从余姓主事的口中得知，四方阁凭借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与各大修真门派交好，也从其中拿到不少被淘汰和废弃的法器。 虽然这些法宝都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对于凡人来说却具有极大的收藏价值，更是挂在家里给亲戚朋友吹嘘的资本。 燕若一边浏览着系统商城内可以购买的商品，一边盘算着自己到底怎样才能从其中赚取灵石。 可以购买的法宝共有二十二件，一品十三件，二品八件，三品一件。 可以购买的丹药共有十五种，一品九种，二品四种，三品两种。 思量了许久，燕若心里终是有了些数，于是准备明天再次前往四方阁。 找到一家地理位置比较隐蔽的客栈住下后，燕若吃饱喝足，洗去了一身的风尘，等修炼到第二日晨午，他才不慌不急地出了门。 这次出门前，他特意套上了从街上买回的宽厚斗篷，用真气化雾模糊了自己的面庞，朝四方阁走去。 二层楼内，余姓主事正在逐步排查手下人的资料，却见到一个迎宾少女匆匆跑来。 “余主事，有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说要找你。” “谁？” 余姓主事抬起头来。 “不知道。” “没见我正在忙？先问清楚是谁，别什么阿猫阿狗来找我都上来汇报。” “可那个人说他认识你，而且好像是个修士……”少女怯生生地说道。 “修士？！” 余姓主事登的一下坐起，一丝不妙在心中升腾。 “你确定？！” “那个人的脸上全是雾气，根本看不清楚面貌。” “昨天才来一个修士，今天又来一个？” 听罢，主事的眉头紧紧皱起，突然感到有些棘手起来。 既然是修士，那便怠慢不得。 暂时撒下手中的工作，主事拖着微微发福的身躯朝外厅走去，推开门。 一个套着黑色斗篷的神秘男子正观赏着墙壁上的字画，听到脚步声后轻轻转过投来，那张被雾气模糊的脸庞仿佛是在笑。 嘶哑如蛇的声线响起。 “余主事。” 第二十章 第十九章 感受到燕若身上所散透出的慑人气息，万忆敛去脸上的狂傲，微微后退一步，拱手行礼道：“前辈，通气丹已有近三十年没有出现在世面上了，晚辈斗胆问一句，前辈是从何处得来此丹的？” “前辈？” 余姓主事吓了一跳，他没料到连金丹期的万忆对其都是以前辈相称后，他不禁庆幸自己没有怠慢这个神秘贵客。 同时绞尽脑汁地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与这种强者有过一面之缘的。 眼前的长发男子狭长眼眸中，情绪急剧起伏，似乎迫切想要知道通气丹的来源。 但由于感受到燕若身上所散布出的恐怖气息，出于忌惮，才使得万忆按捺住内心的焦躁。 长发男子的表现，也正是燕若选择隐藏自身身份的原因。 他还太过弱小，在这片修士主宰的世界里连自保能力都还尚缺。而通气丹的效果又实在诱人，甚至用逆天改命四字来形容不算过分。 一个化期中期的修士拿着足以掀起巨大风波的丹药到四方阁来拍卖，结果可想而知。 这个万忆所展露出来的神识，是燕若目前为止感受过最为强大的，那种举手投足无意间散透出的气无不令人窒息。 不过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自然不能被其吓住。 既然斗篷制造的假象已经让别人误以为自己是一个强大的修士，那自己就得表现出一个强者的姿态来。 “怎么来的？哼！通气丹不过是二品丹药，我自己炼得不行吗！” 本很傲娇的一句话，却因为系统转变的嘶哑声线，导致听起来格外有气势。 “自……自己炼的？！”一旁的余姓主事骇然失声。 万忆微微皱了皱眉，对方的修为比他高，他自然不敢随意去质疑。 通气丹虽只被列为二品，但其珍贵程度甚至不输于四品丹药。 因为它能让一个身无灵根的凡人一跃成为受万人敬仰的修士，哪怕你只是一个化气前期的战五渣。 而且这里是离仙临台最近的平畴城，还有五个月的时日便是各大修真门派的弟子选拔，这个时候拿出通气丹来拍卖，不由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也就是说，在仙临台的选拔大会上，一颗通气丹，便代表着一个弟子席位！ 试想，会有多少凡人会为之疯狂？！ 万忆盯住眼前男子的模糊面庞，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前辈既然都把通气丹拿来拍卖了，想必是囊中羞涩吧？” “……” 被一语道**境，燕若的神情略显窘迫，还好被雾气遮蔽住了。 “前辈，我出一千灵石，买你通气丹丹方，如何？”万忆毫不避讳地直视着燕若，说道。 “一千灵石？” “一千灵石。”万忆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不在乎地笑道:“如果前辈不满意，价钱还可以再商议。” 这个庞大的数字，让燕若有些发傻，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毕竟，那可是一千灵石啊！ 市面上，一颗灵石至少值三万两纹银，一千颗灵石，就是三千万两纹银。 什么概念？ 这个世界里，一个普通的京都人家，一月总收益在五钱银子左右，一年便是六两银子，他们要挣多少辈子，才能挣到三千万两银子？ 再说修士，一个修真门派的化气期弟子，一个月能得到一颗灵石，那他们至少需要八十年才能积累到一千颗灵石。 不得不说，燕若已经动心了，如果他有通气丹的丹方，说不定真的会经不住诱惑卖出去。 然而他不会炼丹，更没有通气丹这种逆天丹药的方子，否则他早就发家致富了，还用这般冒着生命危险来拍卖场？ 当然，这场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否则之前的一番装腔作势岂不是白费功夫？ “你的算盘打得倒是挺好，但我不卖。” 燕若轻咳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道，心中却是暗自可惜千颗灵石就这样飞走了。 见眼前的两人皆是一副沉重模样，燕若皱了皱眉头，嘶哑开口道：“这些东西，你们拍卖场到底接是不接？不接我找别家去了。” 说着，已是作势准备收回桌台上的法宝丹药。 “接！怎么不接！” 余姓主事一个箭步冲上来，用身体挡住燕若的手，讪笑道：“还有十一天就是拍卖会了，届时欢迎前辈来捧场。” “不用了，等拍卖结束我来收取灵石就是。” 燕若潇洒地挥了挥手，一甩身后黑氅下楼而去，把这个从电视上学来的动作诠释得淋漓尽致。 留下余姓主事与万忆错愕地望着那道背影离去。 “万忆大人，刚才那个人真的是金丹修士吗？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会错的，神识看不透他或许是因为法宝屏蔽，但那些气息却做不得假。”万忆摇摇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四方阁需不需要拉拢他？” “怎么拉拢？” “他拿着通气丹来四方阁了，应该是缺钱吧，我们不如送些灵石过去？” 万忆听罢，对这个榆木脑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主食肥大的屁股上，怒骂道：“他缺个屁的钱，你见过哪个金丹修士缺钱的？！别的我不敢说，他灵石绝对不缺！” “那他委托我们四方阁拍卖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还有五个月就是仙临台弟子选拔了，这颗通气丹一旦拍卖出去，绝对可以掀起一场大混乱。” 万忆面色凝重，呢喃道：“已经三十年没有通气丹的消息了，这个人的突然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那他委托我们四方阁拍卖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还有五个月就是仙临台弟子选拔了，这颗通气丹一旦拍卖出去，绝对可以掀起一场大混乱。” 万忆面色凝重，呢喃道：“已经三十年没有通气丹的消息了，这个人的突然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那他委托我们四方阁拍卖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还有五个月就是仙临台弟子选拔了，这颗通气丹一旦拍卖出去，绝对可以掀起一场大混乱。” 万忆面色凝重，呢喃道：“已经三十年没有通气丹的消息了，这个人的突然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第二十一章 翌日，晨光熹微。 庭院外静静站着几个仆从，只有等丹尼少爷起床，得到允许后他们才能进入庭院打理。 梨木筑成的门嘎吱一声打开，门槛处踏出一人，却不是妮可。来者让一干仆从有些发傻，莫约愣了两秒才忙不迭低下头问候。 “丹尼少爷早！” 穿戴得比以往不知整洁得体多少的丹尼浅浅点了下头，整了整衣襟，便朝府中议事厅走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仆从们。 丹尼少爷，出门了？ 一路走过，丹尼的露面让多少人有些愕然，这已经算是稀罕事了。常日呆在公爵府中的人更是惊诧，他们有多久没看到丹尼走出那个院子了，差不多有半年？ 公爵府议事厅，一间装潢典雅的房间内，默林管家一身黑袍，胸口刺着标志着公爵府的紫罗兰，穿戴严谨，与这个房间布置的风格同出一辙，肃然。 默林翻阅着一本由羊皮纸钉装的古籍，面无表情，突然地，他轻轻扣上书本，转头露出公式化的笑容，用最为标准的贵族礼仪弯下腰，问候道：“早安，丹尼少爷。” 丹尼眼睛在房间内扫了一圈，并未作出任何回应，迈步走进房间，坐在骐鹿皮编织的皮椅上。 管家轻轻一笑，神情未出现任何变化，显然对丹尼这幅慵懒模样习以为常。 “母亲说过，我若有任何需求，可以找默林管家你吧？”丹尼从笔筒内抽出一根鹅毛笔，在手中旋转着，慢条斯理道。 “那少爷需要什么呢？”默林弓着身子。 “火药。” 丹尼直接了断说出意图，当抬头看到管家一脸疑惑时，意识到什么，干咳一声，改口道：“我是说，炎炮，严格说来，我要的是炎炮内的黑色粉末。” “是矮人一族所创造的，炎炮吗？”默林显然有所耳闻。 “你知道这东西？公爵府里有？”丹尼微微坐起，整个人都似乎有些振奋起来。 默林歉意地摇摇头，“府内没有这个东西，我倒是经常见到贵族中一些年轻一代携身炎袍，用来防身。” “那你能帮我弄到？”丹尼有些泄气，把足足价值百金币的紫玉鹅毛笔随意扔在桌上。 “倒是有些渠道能够弄到，只是……”默林恭敬如初，轻轻道，似乎在踌躇什么。 “什么？”丹尼眉头一挑，转世而来并未接触太多人情世故的他没有多少耐心。 “我需先禀告老爷此事，若老爷允许，才可批下。”默林管家将笔筒默默移开，以免剩下的笔再遭丹尼毒手，毕竟这些笔都价值不菲。 “好好好，你禀告就是，炎炮到了跟我说声。”丹尼撑起身子，话落，便移步离去，也不愿再多废口水。 默林管家跟随到门口，目送丹尼离开后，才关上门，掏出一张绸巾擦擦手。 房间内挂着公爵大人克里斯的画像，金粉涂盖的框架在灯光下泛着光泽。默林并未去碰刚才的那本羊皮书，只是凝视了公爵画像半晌后，来到桌前，目光扫到那根被丹尼随手丢在桌上的鹅毛笔，冷哼了声，陡然手一挥，鹅毛笔被拂进放垃圾的竹篓。 丹尼离开议事厅后也未回去，而是来到公爵府最深处的孤心湖，湖心中央，筑立着一个十二角石亭。 行过石桥，目视着亭子中唯一端坐着的雍容妇人，一向紧绷的表情终于在这一刻松动，丹尼步入亭中，紧挨着妇人坐了下来，笑道：“这么有闲心，还来喂鱼？” “你父亲去西卢大教堂会见布莱德祭祀去了，我自然有时间来放松下心情。”妇人放下手中篮子，目露慈爱。 丹尼无言，望向妇人眼角，有着一条条被岁月无情刻过的痕迹，心底流过一丝心痛。 曾在帝都如雷贯耳的天才魔导师，芬兰帝国大学士之女，莉丝?葛利安。 芬兰帝国唯一在三十岁之前晋升魔导师的女魔法师，曾令无数俊杰仰慕，多少贵族追随其后，然而，种种光环都在莉丝嫁入公爵府后逐渐褪下。 特别是在丹尼出生之后，莉丝便真正成为了一个母亲而非魔导师，她甚至不惜退出魔法协会，只为保障从小体质孱弱和自闭的丹尼能够健康成长。 可以说，从丹尼哇哇坠地开始，莉丝未吝啬过一丝一毫的母爱，永远都持着包容之心，无论丹尼如何令周围的人一遍又一遍失望。 丹尼自小多病，莉丝每次都是亲自照看，每逢丹尼大病，皆是彻夜未眠。 也正是因此，莉丝是丹尼所接受的唯一亲人，母亲二子，已深深印在丹尼内心。所以，也只有克里斯公爵与丹尼常年不对路，想让两人坐下沟通交心，难度更是如同登天。 “你今天怎么想起出门了？”莉丝将周围女仆支走，笑问道。 “散散心，还有看看你。” “真的？”妇人似笑非笑地丢出一把鱼食，她自然是对自己的孩子性情再了解不过，除非真正感兴趣，否则任何事都无法引起丹尼哪怕一次瞥视。 更别说，这次，丹尼是主动走出庭院，甚至梳妆打扮了一番？ “母亲你是在怀疑我咯？”丹尼苦着脸。 “肯定不会，你做任何事我都会支持你，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也替你顶着，当然，还有你的父亲。”莉丝语重心长道。 提到克里斯，丹尼有些意兴阑珊，他一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冷关系。 “既然都愿意出门了，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么？”莉丝也不再提及，抓起丹尼的手问道。 “我……” 莉丝满眼的期盼希冀，让丹尼目光不由闪躲起来，不再敢与莉丝对视。 他十七年一直贯彻着一个原则，便是研究出那场爆炸的真正源头，若是成功，那他就能回家，回到原来的世界。而这里的一切，都只会成为过往云烟一场梦而已。 可此时，丹尼看到日渐沧桑的母亲时，他不希望再一次地让她失望了。 “我准备去参与狮山学院的测验，看看我是否拥有成为魔法师的天赋。”丹尼吐出一口气，缓缓道。 果不其然，莉丝眼眸中果然透出欣喜，握着丹尼的手更紧一分，激动道：“此话当真？我今天就让你父亲回府，在晚餐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丹尼摇摇头，“别，能不能成为魔法师都两说，等测验过了再告知父亲吧。” 莉丝想了想，也应了下来。 两个小时后，丹尼走回庭院。 一路走来，看着石板上自己所刻画的公式，密密麻麻成片，可延伸至墙角。丹尼甩了甩头，仰望天空，无奈苦笑一声。 “娘的，穿越过来果然不能有羁绊啊……“ 第二十二章 “嘿。” “嘿！你在听吗？” “丹尼你个混蛋，是在无视我吗？！” 繁花盛开的庭院内，身穿嫣红衣袍的少女冷声质问声回荡，让周围来回的仆从都有些不寒而栗，少女的声音传来，他们只能抬头望天，充耳不闻，然后匆匆离去。 红袍少女面前，坐着一个神情颓然的黑发少年，显然，后者在经过一次漫长的怔怔发神才反应过来。 丹尼挠了挠蓬垢的头发，远远看去，就像是头上筑了一个糟糕至极的鸟窝。他望了望自己眼前，光洁的白石地板被他用石子刻得满是疮痍，没人知道这些看上去乱七八糟的符号是什么，除了丹尼自己。 “丹尼你……你欺人太甚！” 少女见丹尼依旧不搭理自己，眼里已经带上了一分怒意，仿佛受到了侮辱般。 丹尼缓缓抬头，双目中的颓废不见消退，他淡淡地看着犹如一只暴怒母老虎的少女，问道：“我怎么了？” “我问了你多少话，你一句不回，是看不起我只是一个伯爵的女儿吗？”少女咬着银牙，指着丹尼鼻子道：“我立马就可以去告诉公爵大人，你对我的态度是什么样。” 丹尼皱了下眉头，他一向不喜欢和这种情绪化的女人打交道，若不是面前的娇蛮少女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他真想一拳揍过去，绝不怜香惜玉。 可以的话，丹尼不会理她哪怕一下，只可惜，如果这女人真把事情搞到父亲那的话，又会多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抱歉，艾莉丝，刚才我在想问题，没注意到你在说话。”丹尼僵硬地在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亲和近人。 艾莉丝冷哼一声，脸上依旧怒意不减。但也没有真的跑去找公爵，毕竟比起面前的呆瓜公爵之子，她在内心底，更加畏惧整日板着脸的克里斯公爵。 两人间的气氛也再次冷却下来，一切回归寂静。 只剩下了被世人誉为绝世傻瓜的公爵之子用石子在地面上刻画的沙沙声。 艾莉丝百无聊赖，一会摆弄着身边的郁金香，一会抬头看着顶空骄阳缓缓西下，一会数着脚底的蚂蚁行进。 终的，她再也忍不住了，本以为作为公爵府嫡子的未婚妻是一件极其美妙的事情，如今事态却发展成自己快被憋死。 艾莉丝莲步微移，悄悄来到丹尼身边，看着后者在石板上行云流水地刻着符号，令她眼花缭乱。 若不是她确实看不懂这些奇怪符号，她一定会不吝赞叹。 “你在……画些什么啊……”艾莉丝终于克制不住内心好奇，放下架子问道。 丹尼刻画着的右手蓦然停止，头也不抬，轻轻道：“好像和你无关？” 艾莉丝小脸瞬间冻住，不过从小经受过太多良好贵族礼仪传授的她并没有当场发作，讥讽笑了声，冷冷回道：“的确是本小姐多嘴了，整个芬兰帝国内第一天才的丹尼少爷，自然不是我这种小贵族能触及的。” 天才二字，被艾莉丝咬得特别重。 周围的两个园丁碰巧路过，听到这句话不由脸色一变，甚至不敢再多呆一秒，生怕引火上身。 唯一脸色不变的却是丹尼，听罢，他只是微微一笑，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时间不早了，艾莉丝小姐你也能回家交差了不是吗？”丹尼看了看天色，朝着后方打了个清脆响指，旋即，娓娓走来一个清瘦娇媚侍女。 “妮可，送客！” 话落，丹尼头再次埋下，自顾自刻着繁琐符号。 “你！” 艾莉丝气急，却无奈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出庭院，一路上走过，陆陆续续碰上公爵府分支的各个官员，也依旧保持着贵族该有的良好素质，以淡笑鞠躬一一回礼，只是在那张姣好的面庞下，隐隐透露着恨意。 直到走出公爵府的华丽大门，艾莉丝才缓缓回头，笑容消逝了，对着侍女妮可一字一顿道：“侍女，你告诉你家的呆瓜少爷，本小姐的确不敢与公爵府做对，但私下，今日，还有以前的屈辱，我会找机会一并还回来的！” 侍女妮可的容貌并不逊色于眼前的千金小姐，甚至比起这些胭脂俗粉涂抹的贵族，她多了一分出尘之意。 然而妮可的性子也颇为清冷，她静静地看着艾莉丝，气势不落下风，神情很认真地说道： “丹尼少爷不是呆瓜，他也不傻。” 妮可虽然也看不懂少爷在地面上刻的到底是什么，但，似乎是与一场爆炸有关。 并且，这个被所有人，包括克里斯公爵都认作是傻瓜的丹尼少爷，私下发明了一种叫做圭表的计时器，比起沙漏来虽然没有那么精密，但很好的利用了太阳的出没方位和正午高度不同，并有周期变化的规律，于露天将圭平置于表北面，根据圭上表影，测量、比较和标定日影的周日、周年变化，可以定方向、测时间、求出周年常数、划分季节。 这是傻瓜能发明出来的？ 艾莉丝看妮可一副根本不像是说笑的样子，脸色变得古怪，一度地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忿忿离去。 事实也确实如此，庭院内的公爵之子，根本不是一个傻瓜。 一个来自地球的三十岁成人灵魂，莫名奇妙重生在婴儿身上，这无论对谁，都不是一时半会能接受的事情。 并且，这不是地球。 一个完全颠覆了世界观的大陆，和西方古代类似，却拥有了魔法，武技，教廷，神灵。这个玄幻似梦，根本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世界，让丹尼足足消化了十七年，方才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丹尼前世的身份，是作为一个中东石油大国的地底军械设计兼制造者，生活充斥着军火，也充斥着战争。至于自己为何会穿越，丹尼只依稀记得一些片段，不时在脑海中闪过。 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可媲美核聚变的爆炸，等离子螺旋冲击器的短路令火海瞬间吞噬了整个实验室。 可本该死于非命的他，怎么会因为爆炸穿越？太扯了吧？ 自从出生，丹尼忘却了自己前世的名字，只是在两周岁时拥有独立意识后，一遍又一遍地演算着那些可能导致爆炸的公式，对周围的世界不闻不问，整日沉默闭门不见外人，丹尼孤僻的性子让公爵夫人很是担心，请来最好的牧师，祈祷光明神的光辉能够照耀到自己的儿子。 不料，牧师在进入丹尼房间不到半个小时内，就面色难看的慌忙走出，甚至被脚底的门槛绊了一跤。无论公爵夫人如何挽留，牧师也不愿再呆下去了。对于房间内的谈话，他也闭口不说，牧师唯一一句话让丹尼彻底坐实了傻瓜的称号—— “夫人，丹尼少爷……唔，愿主宽恕这个无知的孩子吧。” 无知？不过是对傻瓜的一种委婉的称呼罢了。 帝国内除主教外最为德高望重的白衣牧师雷洛都无法教化的人，丹尼荣获了另一个称呼——恶魔之子，当然，这个称呼也只是在背地里被人们所杜撰，没有不知死活的人敢在公爵大人面前提起，除非你不怕被满门抄斩。 无人知道，那天在房间内，牧师满脸虔诚地述颂着圣经并提及到光明神时，他眼前的孩子没有丝毫被感染，甚至问出了一个可以被称作大逆不道的问题：“牧师大人，你们口中的光明神真的存在吗？还是光明教廷高层们纯粹编造出来，利用信仰达到权力集中的目的？” 第二十三章 寂静无声的简屋内，罗天正靠着墙壁的阴影酣睡着，嘴巴还不是砸吧几下，仿佛梦到了什么美食佳肴。 床榻边立着一袭青衫，就这般静静地观察着小胖子优雅的睡姿。 林璞袖袍一挥，传出一道清脆的响指，四方各处的窗钩皆是弹起，遮板也是随之落下，刺眼的朝阳蓦然射进来，将罗天的脸照了个透彻。 小胖子的身形蜷缩在一起，双手遮住阳光，目光已然带上愤怒之色，顺着手指的缝隙开始寻找打扰自己清梦的罪魁祸首。 “师父！” 见到屋内的身影后，罗天当场快要吓尿裤子，急急忙忙穿好满是泥垢的道服，行了一礼。 林璞至始至终保持着儒雅的淡笑，还转过身去抓起架子上的布巾，递给罗天让其擦了把脸。 “走吧，该挑水了。” 罗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哀求道：“师父，咱能不能不挑了？” “那怎么行，落雁宗不养闲人，你忘了？”林璞和蔼地抚摸着罗天的乱发，语气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可以去灵田耕种的！真的！弟子保证不会偷懒！”罗天立马信誓旦旦地说道。 “灵田的灵压至少需要凝气期二层方可承受，你才凝气期一层，晕倒是必然的事，让你去挑水是为你好呀。”看到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小弟子终于被治服，林璞也是笑得越发开怀。 “弟子可以修炼，云海师兄曾说过，我最多只要一个月就能突破到凝气期二层！” “那也等你修炼到凝气期二层再说吧。” 林璞心平气和地望着小胖子，不由分说地抓起后者，罗天近两百斤的身躯竟如一只小鸡般被提起，随着流云一齐飞出屋外。 “不要啊……” 放眼望去，一道臃肿的身影正瘫在翻滚的流云上，哀声啜泣着逐渐远去。 如此一来，又过去了一周。 云海在林璞亲自指导传授下，修为在凝气期四层逐渐稳固下来，对于一些符文术法上面的了解也更加深刻几分，再加上云海本身刻苦的学习和巩固，结果让林璞很是满意。 而罗天，也在林璞的逼迫下天天挑着两大桶的水爬二十里的山路，虽然每天都是累脱水的状态，但成效十分的惊人。 短短一周的时日，罗天的身形就瘦下了一圈有余，且体质茁壮不少，虽然在修炼上依旧未取得较大的进展，却足以令林璞欣慰。 以武入道并非空谈，只是比打坐吐纳更为艰难罢了，这种以勤补拙之法在罗天身上倒是非常适用。 不过，好景不长，在接下来的时光中，林璞发现罗天的修炼进程再次缓下不少，一周下来，体形竟是有了反弹的趋向。 发生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修炼强度不如从前。可林璞每日都把罗天送到二十里外的水井处，没有让其休息哪怕一天，发生这种事的确让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林璞也曾询问过云海有关这件事，但云海对此一无所知，老老实实地告知前者罗田的确是每天挑着满满的两桶水回来，不过倒是没了以前的疲态。 “满满两桶水……” 嘴里喃喃着这句话，林璞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怎会没捕捉到其中的端倪何在，两大木桶的水，加起来少说也有两三百斤，这胖子每次爬二十里山路回来都会虚脱，更别说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上，水会洒得到处都是，怎么可能还有满满的两桶水？ 仅是片刻，林璞心中已经了定论，现在唯一缺少的，即是眼见为实。 第二日下午，林璞再次出现在木屋前，见到罗天早已等候多时，且一脸笑意，仿佛丝毫不为即将到来的劳作而感到苦恼。 林璞眉头一挑，也没言语，再次袖袍一卷，带着小胖子飞去。 不过这次，林璞在丢下小胖子之后，佯装飞走，实则转身遁入漫天云雾中，掐了个隐身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罗天。 透过袅袅云烟，罗天正拽着水井的绳索一把一把地往上拉，直至装满两桶水。 发现事情和自己预料中的不同，林璞轻蹙起双眉，不过依旧没有离去。 只见罗天掂了掂两桶水的份量，却也没动步子，反而是将头仰起，朝虚无一物的天空大喊道：“师父，出来吧！” “嗯？” 林璞微微一惊，差点取消了术法，身边流云缓然聚拢，将自己藏得更加严实，不露出一丝马脚。 “他怎么知道我藏在这里？没有金丹前期的修为可看不破我的隐身法啊……” “师父，您还是出来吧，弟子知道您藏着，您若是不出来，弟子今天也就不走了！”罗天的喊声回荡在这片空间，声音无比诚恳。 听罢，林璞反倒松了口气，嘴角挂起一丝玩味，摇头自语道：“哼！臭小子，小聪明倒不少……” 果然，如林璞所料，罗天在喊完话后就原地坐了下来，依靠在井边小憩。 林璞对此也不做任何的回应，只是悠悠地悬空而坐，头上发带飘飘，双手掐诀，闭目冥想而起。 万籁无声，天地静。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罗天伸了个懒腰，方才坐起，左右四顾一番，才把两桶井水重新倒回了井中。 “果然如此……”林璞轻抬眼眸，淡淡呢喃道。 小胖子浑然不知师父真的在远空监视着自己，一副忙里偷闲的姿态，提着两个空木桶便下山而去。绕了几圈的山路，耗时两柱香后，抵达五龙峰山麓的另一处深井，打起井水，这才回了住所。 看来这就是罗天修炼变得缓慢的原因所在了，毕竟，无负重的二十里山路对于一个凝气期一层修士而言，可谓散步一样轻松。 其间，林璞一直掐着隐身法跟在小胖子身后，形影相随，直到最后一刻。 云雾鼓荡散去，一袭青衫也在虚空中逐渐现出形来，露出一张无悲无喜的面庞。林璞望着欢欢喜喜地步入房内的小胖子，再看向摆在空地上两桶满当当的井水，终于轻轻合上了双目。 这次，他是真的失望了。 第二十四章 感受到燕若身上所散透出的慑人气息，万忆敛去脸上的狂傲，微微后退一步，拱手行礼道：“前辈，通气丹已有近三十年没有出现在世面上了，晚辈斗胆问一句，前辈是从何处得来此丹的？” “前辈？” 余姓主事吓了一跳，他没料到连金丹期的万忆对其都是以前辈相称后，他不禁庆幸自己没有怠慢这个神秘贵客。 同时绞尽脑汁地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与这种强者有过一面之缘的。 眼前的长发男子狭长眼眸中，情绪急剧起伏，似乎迫切想要知道通气丹的来源。 但由于感受到燕若身上所散布出的恐怖气息，出于忌惮，才使得万忆按捺住内心的焦躁。 长发男子的表现，也正是燕若选择隐藏自身身份的原因。 他还太过弱小，在这片修士主宰的世界里连自保能力都还尚缺。而通气丹的效果又实在诱人，甚至用逆天改命四字来形容不算过分。 一个化期中期的修士拿着足以掀起巨大风波的丹药到四方阁来拍卖，结果可想而知。 这个万忆所展露出来的神识，是燕若目前为止感受过最为强大的，那种举手投足无意间散透出的气无不令人窒息。 不过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自然不能被其吓住。 既然斗篷制造的假象已经让别人误以为自己是一个强大的修士，那自己就得表现出一个强者的姿态来。 “怎么来的？哼！通气丹不过是二品丹药，我自己炼得不行吗！” 本很傲娇的一句话，却因为系统转变的嘶哑声线，导致听起来格外有气势。 “自……自己炼的？！”一旁的余姓主事骇然失声。 万忆微微皱了皱眉，对方的修为比他高，他自然不敢随意去质疑。 通气丹虽只被列为二品，但其珍贵程度甚至不输于四品丹药。 因为它能让一个身无灵根的凡人一跃成为受万人敬仰的修士，哪怕你只是一个化气前期的战五渣。 而且这里是离仙临台最近的平畴城，还有五个月的时日便是各大修真门派的弟子选拔，这个时候拿出通气丹来拍卖，其中的目的不由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也就是说，在仙临台的选拔大会上，一颗通气丹，便代表着一个弟子席位！ 试想，会有多少凡人会为之疯狂？！ 万忆盯住眼前男子的模糊面庞，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前辈既然都把通气丹拿来拍卖了，想必是囊中羞涩吧？” “……” 被一语道**境，燕若的神情略显窘迫，还好被雾气遮蔽住了。 “前辈，我出一千灵石，买你通气丹丹方，如何？”万忆毫不避讳地直视着燕若，说道。 “一千灵石？” “一千灵石。”万忆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不在乎地笑道:“如果前辈不满意，价钱还可以再商议。” 这个庞大的数字，让燕若有些发傻，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毕竟，那可是一千灵石啊！ 市面上，一颗灵石至少值三万两纹银，一千颗灵石，就是三千万两纹银。 什么概念？ 这个世界里，一个普通的京都人家，一月总收益在五钱银子左右，一年便是六两银子，他们要挣多少辈子，才能挣到三千万两银子？ 再说修士，一个修真门派的化气期弟子，一个月能得到一颗灵石，那他们至少需要八十年才能积累到一千颗灵石。 不得不说，燕若已经动心了，如果他有通气丹的丹方，说不定真的会经不住诱惑卖出去。 然而他不会炼丹，更没有通气丹这种逆天丹药的方子，否则他早就发家致富了，还用这般冒着生命危险来拍卖场？ 当然，这场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否则之前的一番装腔作势岂不是白费功夫？ “你的算盘打得倒是挺好，但我不卖。” 燕若轻咳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道，心中却是暗自可惜千颗灵石就这样飞走了。 见眼前的两人皆是一副沉重模样，燕若皱了皱眉头，嘶哑开口道：“这些东西，你们拍卖场到底接是不接？不接我找别家去了。” 说着，已是作势准备收回桌台上的法宝丹药。 “接！怎么不接！” 余姓主事一个箭步冲上来，用身体挡住燕若的手，讪笑道：“还有十一天就是拍卖会了，届时欢迎前辈来捧场。” “不用了，等拍卖结束我来收取灵石就是。” 燕若潇洒地挥了挥手，一甩身后黑氅下楼而去，把这个从电视上学来的动作诠释得淋漓尽致。 留下余姓主事与万忆错愕地望着那道背影离去。 “万忆大人，刚才那个人真的是金丹修士吗？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会错的，神识看不透他或许是因为法宝屏蔽，但那些气息却做不得假。”万忆摇摇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四方阁需不需要拉拢他？” “怎么拉拢？” “他拿着通气丹来四方阁了，应该是缺钱吧，我们不如送些灵石过去？” 万忆听罢，对这个榆木脑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主事肥大的屁股上，怒骂道：“他缺个屁的钱，你见过哪个金丹修士缺钱的？！连你一个化气期修士都能在平畴城混的如鱼得水，他会缺灵石？！” “那他委托我们四方阁拍卖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还有五个月就是仙临台弟子选拔了，这颗通气丹一旦拍卖出去，绝对可以掀起一场大混乱。” “大混乱？” 余姓主事面色凝重，问道：“那大人为何不阻止我？” 万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反问道：“阻止你什么？” “接下拍卖委托啊。” 万忆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弧度，说道：“就算有再多的人死于这场混乱，与我四方阁何干？” “有关这次通气丹拍卖的消息，传出去，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最好把洄渝州那群土大款都引过来。” “佣金呢？”余姓主事问道。 “两成。” “两成？！” 余姓主事有些惊诧，四方阁的仙品拍卖向来是收取拍卖所得的一成，本以为万忆会因为对方是金丹修士而削减佣金分成，没想到还增了一成。 “我们这样做，不会惹怒他吗？”余姓主事不确定地问道。 “这种大人物，把通气丹拿来拍卖自然是别有目的，我们只需要把声势给他做大就行，那区区两成的灵石，他不会在意的。”万忆推断道。 “阿嚏！” 走在路上的燕若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有些发冷。 第二十五章 两个月的时日，让吴莫邪从混元境七层巅峰突破到了第九层，对于某些天才来说自然不算快，但对于将魂来说，若非有丹阁炼制的五品丹药相助，他现在最多突破到八层。 那么现在的首要任务，便是跨过祭灵师的第一个大坎，融灵。 其重要性无需多说，对于混元境来说完全是一个质的变化。 融灵境能够让灵妖的力量为祭灵师所用，取代了各自为战的局面。 这并非一加一这么简单，当祭灵师融灵后，除了与灵妖完全心意相通外，更能完全掌握灵妖的天赋神通。 眼见与融灵境的距离越发缩短，的确令吴莫邪有些心潮澎湃，但也不得不更加谨慎对待。 大陆上多少祭灵师，便是冲击融灵不成，却反倒遭到反噬，修为更是跌落，终身无法再进半步，从此成为第一批淘汰的人。 当然，魂魄的品阶越高，冲击融灵也就越容易。 但吴莫邪如今只是将魂，所以在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他并不准备盲目冲击融灵。 …… 从正殿出来后，不一会，一袭白袍便出现在驭兽宗藏书阁外。 无视了一干弟子异样的目光，吴莫邪来到藏书阁的门前，看到进进出出的身影后，刚欲跟着进去，却被门口的两道身影拦下。 “麻烦出示身份令牌。”身穿青灰色长袍的瘦高弟子说道。 身份令牌？ 吴莫邪微微皱眉，心想自己去领丹药魂石的时候没要身份令牌，也没人给过自己，怎么一到这便要出示什么身份令牌了？ 余光扫到那随意过往的驭兽宗弟子，旋即知道此人是在故意刁难。 “你看，那不是……那个谁？” “谁？” “吴莫邪，宗主带回来的大师兄啊。” “大师兄我只认孔峰，那个什么姓吴的我可不认。” “这小子在平芜湖躲了两个月，终于被安师兄逮着了么，这下终于可以给他一个下马威了，让他知道我驭兽宗首席大弟子不是这么好当的！” 一些路过的弟子见此一幕也不由停下，看戏的同时不免议论起来。 “其他弟子进去也没见你们拦住查看身份令牌，为何偏偏要我出示？”吴莫邪面色微冷道。 “我认识他们，但不认识你。”守门弟子面无表情道。 “是么……” 一丝冷光自眼眸中掠起，吴莫邪隐藏在袖袍之中的五指微屈。“你很快就会认识我了。” 凝出法印一阵荡漾，玄水珠在掌心疯狂旋转着。 “臭小子，别冲动。”人参娃娃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这可是送上门的打脸差事……”吴莫邪一愣，默默说道。 “你一出手，便正中他们的下怀，看到栋梁旁站着的那三个人吗，只要一打起来，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加进来，之后或许还会有更多的人，直到你倒下为止。” “你要想清楚，这可是人家的大本营，而你，孤身一人。” “……” “还有，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们属于值守期的正常行为，而你，却是主动跳起私斗的人，吃到苦头的人终将是你而已。” 吴莫邪微微垂目，手中的玄水珠随之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装着丹药的玉瓶。 心境减缓平静后，他收敛神情，将手中丹药瓶甩给了面前之人，淡淡说道：“我没有身份令牌，这个行么？” 那安师兄接过玉瓶，将瓶口的红纸揭开后凑近闻了闻，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 “五品分元丹。” 像他们这种守阁弟子，每个月能拿到的资源也不过十颗魂石和一枚二品丹，对修炼的增幅鲜有提升，再加之驭兽宗的日渐衰落，连五品丹的气味都很少闻到，更别说得到一颗。 所以，当瓶中的丹香溢散时，瞬间冲刷掉了他所有的忿然情绪，只是激动地抓着丹瓶，手都在颤抖着。 吴莫邪看到那人都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便视为他默认了自己的通行，一脚踏入了藏书阁门槛，朝内走去。 另外一个守阁弟子支支吾吾想要出声，可融灵境的安师兄都没开口，他更不敢说些什么，只是望向安师兄手中的丹瓶，露出艳羡之色。 连续两次的事情都没有按照宗内弟子想的那样发展，身后一众准备看好戏的人群再次哗然，不免大感失落。 每次都被这个白袍青年用另外的方法避开了正面冲突，让整件事到最后不了了之，不禁让弟子们有些无奈。 …… 藏书阁，顾名思义，是驭兽宗存放各种魂法的地方。 各属相的魂法被摆放在书架上供弟子翻阅，可谓五花八门，种类齐全，但仅限凡阶。 地阶以上的魂法被放在了阁楼顶层，被严加看守着，弟子只有在宗主、副宗主，亦或是最高务行长老的应许后，方才能进入顶层。 但吴莫邪却不是来找什么魂法的，他进藏书阁的目的，是为了在宗内特有的驭兽魂法中找到有关灵王苏黎的线索。 步入阁内后，吴莫邪在第一层找到了藏书目录纲领，很快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书架。 一连登上三楼，一番仔细寻觅后，终是在角落找到了一本叫做《明卷》的薄本。 上面所讲述的，也仅仅是一些基本的驯服灵兽的魂法，只是在卷尾，标注有： “凡沿驭兽宗地脉修行者，皆可获得月灵之气，融入魂器，在助以魂法，则能将驯服灵兽的速度提高百倍。” “驭兽宗地脉？” 吴莫邪醒悟道：“我记得水白好像说过驭兽宗有一块镇埋山底的禹晶石，难道说我这两个月在灵脉上修炼我也得到了月灵之气？可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废话。”人参娃娃翻着白眼幻化而出，说道：“苏黎留下的禹晶石只是留有他一部分的月灵之气，而你小子体内可是有着完整的月族魂脉，这能比？更何况，这几千年的弟子吸收下来，这月灵之气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计，你能有感觉才怪了。” “那意思是，驭兽宗的驯兽魂法，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有月灵之气的缘故？”吴莫邪皱眉道。 “好像是……” “这不又陷到死胡同里去了吗？” “要不，你去那上面看看？”人参娃娃朝藏书阁的顶层使了个眼色。 第二十六章 “怎么？不打算继续跑了？” 苍言冷眼俯视着从车厢中走出的麻衫青年，嘴角挂着一丝戏谑。 说着，他从白角妖的背上一跃而下，来到燕若面前，漠然说道：“把宋文嘉的东西交出来吧。” “我没有杀宋文嘉。”燕若的拳头骤然握紧。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杀他。” 苍言不屑一顾地笑了笑，冷峻的面孔上满是轻蔑，说道：“我都没有把握能战胜他，何况你一个化气中期的乡野散修。” “宋文嘉死之前，你曾经去过两次怡红院，那天夜里舟山湖，也有人把你认出来了。” “那也不能说明……”燕若试图辩解。 “噌！” 一道寒光闪掠，泛着冷芒的长剑出鞘，顶住燕若的下巴，剑锋冰凉侵骨。 “别以为你凭着油嘴滑舌就能把所有人骗过去，我也没那个耐心听你解释。”苍言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不耐烦道：“要么，你主动把宋文嘉的乾坤袋交出来，要么，我从你的尸体上搜出来。” 燕若能听出这绝不是玩笑话。 在这个世界，地位最高的是修士，最不值钱的是凡人之命。 这也是为何王陆连满箱的玛瑙都弃之不要，还感激涕零地带着人逃走的原因。 燕若虽已成为修士，却无门无派，被其他修士所杀，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正当他已经准备认命的时候，手却像被某种电流击中一样，脑中没有任何征兆地紧接着响起冰冷的提示音。 【检测到穿越者正遭到生命威胁，是否开启认主？】 看着眼前骤然跳出的一行半透明字幕，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的燕若一个激灵，连忙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疯狂点头。 “认主！认主！” “……” “他在说什么？” 看着突然像发了神经的燕若，几个昆仑派弟子面面相觑，不由得有些愕然。 “哼!装疯卖傻？!” 苍言见此，冷哼一声，已不再打算留下燕若性命。 如游龙般的真气顺着经脉透出掌心，随着剑锋的剧烈震颤，嗡鸣滚滚间径直刺出。 剑气喷薄，仿佛撕开了空气，激起波纹，下一刻就要将燕若的脖颈洞穿。 【叮！】 【脑电波匹配中，认主成功！】 【宿主：燕若】 【修为：化气中期】 【真气值：500】 【综合战力：277】 【信用等级：a级】 【可透支额度：5000点】 【宿主已获位面系统的内测功能，倒计时三十秒的保护时间。】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燕若的身体表面蓦然浮现一层赤色光幕，将他整个人映照得一片通红。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随着赤色光幕的突兀扩散，苍言的汹汹剑势也是袭来。 “叮！！” 如同敲击在钢铁上的刺耳声音，筑基后期的苍言一剑竟是被轻易挡住，无法再进半分。 “这是什么法术？！” 所有人都呆住了，惊愕地看着燕若身上包裹的一层光幕。 他们无法相信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竟会法术，更无法相信一个化气中期的修士挡住了苍言的一剑。 见到如此不合常理的一幕，让苍言不由笃定了之前的想法，眼中的贪婪之色渐发浓郁而起。 相比其他人的惊愕，燕若也好不到哪去，但他立马猜到这一切的发生应该是由于宋文嘉交给自己的那个手环。 这层赤色的光幕，有点像以前玩游戏刚重生时候的无敌状态啊！ 燕若精神振奋的时间没有持续，因为系统保护的倒计时已经接近了尾声，等这层无敌光幕消散之后，自己岂不是又要被人随意宰割？ 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根本没可能在五个昆仑派弟子的手中逃走。 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 【正在为宿主分析战局，制定新手战斗方案。】 【四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后期，综合战力：2532】 【双方实力悬殊，不建议交战。】 “……” 听罢，燕若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这什么破系统，还实力悬殊，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好吧？！我倒不想跟他们打，关键是人家不肯放我走啊！！” 【请稍等，系统正在根据信用等级为宿主筛选可学习法术……】 燕若看着逐渐快要消失的光幕，心情越发焦躁。 【可学习法术《天雷引》，所需信用点：2100，是否学习？】 “是！” 【法术《天雷引》已学习，熟练度：0】 【宿主体内真气不够，无法使用天雷引，可购买元玉丹增加体内真气储量，所需信用点：570，是否购买？】 “是！” 话落，手中蓦然出现了一颗透着冽香的浑圆丹药。 燕若也不管这会不会是某种毒药，没有丝毫犹豫将其一口吞下。 元玉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热流涌进身体，流淌进丹田，整个身体都仿佛暖洋洋一片。 【所需真气值符合要求……】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燕若只觉得自己脑中轰然一震，仿佛身充溢在体内的真气被什么东西一下全部抽空，丹田也骤然变得枯竭。 愕然地睁大双眼，燕若发现自己身上的赤色光幕已经消散不见，可苍言却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手持着剑迟迟没有对自己动手，其余几个昆仑派弟子更是露出忌惮的神色。 “什么东……” 感到手掌有些发麻，燕若抬起一看，当即惊骇失声。 只见自己的手掌竟被无数条如小蛇般的电流所包裹着，掌心上，三道银色印记泛着亮光。 被吓了一跳的燕若连忙甩开手，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一道电流朝燕若甩手的方向窜出，射在一处灌木丛上。 “轰轰轰！” 只见头顶黑云彤透，急剧翻滚收缩之际，一道水桶粗细的雷电嘶鸣着涌出，击打在那电流射在的灌木丛上，将底下众人的面庞照得灿白。 庞杂的灌木丛骤然震裂，碎石焦土纷飞，周围的枯木杂草更是燃起了大火。 “……” “……” 五个昆仑派弟子神情呆滞地望着那同样诧异的青年，完全无法置信刚才目睹的一幕。 “这是？！” 苍言双目死死盯住那片越烧越旺的大火，心中第一次升起了畏惧的情绪。 同样搞不出清楚状态的燕若望向自己手掌，发现掌心的银色印记少了一个。 【法术剩余次数：2次】 第二十七章 翌日清晨，燕若是被楼下的嘈杂声闹醒的。 从窗沿望出去，楼下的人群似乎很是激动，交头接耳，不断有着人朝四方阁涌去。 闲来没事，燕若也跟着下楼，随着人流行去。 四方阁门前，围聚的人是越来越多，后来者竟无立足之地，燕若也无例外的被堵在人群后方。 “这位大哥，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们全跑到四方阁来了？”燕若转过头，对身旁一位不断踮足远眺的中年男子问道。 男子回头，望了燕若一眼，操着一口浓浓的南方口音说道：“通气丹侬晓得伐？” “知道。”燕若点点头。 “有人在讲四方阁要拍卖通气丹。” “可拍卖会不是还有几天吗？” “那是通气丹哇，不是撒子狗皮膏药，能让我们这些凡人成仙的晓得不啦！”男子翻了个白眼，说道：“哪个晓得这个四方阁是不是在弄虚作假，肯定要来看看撒。” 燕若恍然，环顾四周熙攘的人群，有些讶异通气丹的影响力竟有这么强。 …… 四方阁的台阶被围得水泄不通，这倒是从未有过的景象。 插关拔出的声音响起，门扇终是被从里到外推开，一个面相心广体胖的人走出，却带着不善的脸色。 “金主事！” 议论声在此人走出后骤然停止，所有的目光皆是齐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身上。 “你们想干嘛？”金主事冷哼一声道。 “听说你们四方阁拍卖的仙品里有通气丹？” “是又怎么样？”金主事淡淡道。 纵使在得到确切答案之前这个消息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但在听到金主事没有否认后，在场众人顿时爆发出哗然之声。 “这种东西早已销声匿迹几十年，连无相阁都没法炼制出来的丹药，你们四方阁从哪来的？” 一个华服青年从中走出，不服气地质问道。 “哼！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场拍卖会只有符合条件者才有资格参与。”金主事冷笑道。 “什么条件？” “五颗灵石作为筹码，入场费三两银子。” “什么？！” “这不是坑人吗？！” 人群内掀起轩然大波，纷纷指责四方阁的不厚道，一时之间更是神情各异。 有的激动，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有机会能够争夺到通气丹。 有的忿忿不平，是因为他们连入场费都缴不起。 有的则面露怨恨，是因为他们身具灵根却资质不佳，认为通气丹的出现会导致他们参加选拔的竞争更为激烈。 金主事始终神色如一，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 在他看来，在场的大部分人连进入四方阁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参与到仙品的拍卖之中，由于这次拍卖品特殊，才专门设立了入场条件。 入场费是一般平民大半年的收入，但对豪门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 五颗灵石作为筹码不过是最基本的门槛，只是代表拥有了参与拍卖的资格而已，明眼人都知道通气丹的成交价不可能只有五颗灵石。 通气丹对这些人的意义，已经超越了钱财或者灵石，得到了通气丹，便意味着他们将不再平凡，哪怕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化气修士。 所以就算这些人再怎么抱怨，该来的人卖了老本都会来。 众人见金主事转身进屋，大门紧闭，似乎连生意都不打算做了，也就轰然散去。 …… 四天后，四方阁的拍卖会如期而至。 本就不宽敞的街道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周围的店铺酒楼里都站满了人。 四方阁门扇大开，却少有人踏足。 阻碍他们脚步的不是那檀木门槛，而是那五颗灵石。 人们聚集于此，只是单纯想看看在传出通气丹的消息后，会引得哪些豪门现身。 离拍卖会开场还有两个时辰，却没有人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每当看到有人进入四方阁后，都会为此议论一番。 右边街道的酒楼二层内，一群刀者剑客正围聚在一起，喝酒攀谈的同时，不时瞟一眼窗外的场景。 这些浪迹天涯的武者，向来是自来熟，所谓五湖四海皆兄弟，几句话便聊到一块去了，更何况现在还有这么大个热闹看。 一个庞眉皓发的男子似乎对这些豪门势力十分了解，很是健谈。 “四方阁要拍卖通气丹的消息已经完全传开了，不只是平畴城内，连远在七百里外的武国京都势力都是听说了此事。。” “你是如何知道的？” “刚刚进去的，就有四方阁背后四大家族的人，有中彦的州牧刘大人，有东三郡的吕侯爷，有京都的中书令蔡大人，有京兆尹苟大人，还有我们平畴城的赵知县，你说，如果不是对这颗通气丹动了念想，这些大人物哪个会为了一个对凡人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仙品拍卖而来？” 男子凭借着阅历，如数家珍般地将那些人的身份道出，每说出一个名字，都是让得在场之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随便站出来跺一脚，整个平畴城都是要抖三抖的人，今天全聚到一堆去了。 “……” 短暂的沉默之后，众人皆是忍不住唏嘘一番。 此刻，楼下传来一阵躁动，随着尖叫声脚步声马蹄声碰撞声接连响起，两道身影骑着骏马冲出人群，来到四方阁前。 来者身穿墨纹锦服，双眸寒澈，举止间尽显倨傲。 身边骑马的仆从同样也是器宇不凡，对底下一堆惊乱的人们可谓不屑一顾。 “那又是谁啊？” “他啊……” 年长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他是邻国南夏的三皇子，夏河封。” “夏河封？！” 众人之中响起了惊呼声，似乎对这个名字印象极为深刻。 “就是那个放弃国储之位的夏河封？” “没错，夏河封为天禧皇后正统所生，自幼聪颖，年仅十七便被立为国储，封号夏威王。但他对当皇帝似乎没什么兴趣，十个月前化气成功后，便宣布将放弃国储之位，并参加仙临台的弟子选拔，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灵根资质极有自信，夏河封也绝不会毅然放弃皇位参与弟子选拔。南夏京城内有人称，三皇子有很大几率是传说中的天灵根！” 第二十八章 少女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在反应过来后，连忙仓惶地鞠躬赔罪起来。 若是让四方阁的管事知道她对一个修士不敬，她估计连小命都难保。 再三确认燕若没有被冒犯，少女如同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无比恭敬地将燕若带上了二层楼。 二层楼的主事，是一个面相亲和的胖子，竟是化气前期的修士。 在探知到燕若化气中期的修为后，主事的态度也是越发盛情，一边用宫廷糕点招待，一边介绍起二层楼的拍卖场来。 “四方阁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仙品的货源向来比较充足，但二品往上的法宝对于修士来说都是十分珍贵的，所以针对于这些仙品的排位，一般是一月一次。” “那距离下次拍卖还有多久？” “还有十二天，若前辈有意前来，可以在下周来找我要拍卖品名单。” 燕若点点头。 “这是晚辈的铭牌，以后前辈来四方阁，出示铭牌，直接上二层楼就行。” 燕若接过铭牌，与这位余姓主事又交谈了一会，对四方阁了解得差不多，也算达到了他此行的目的，遂拱手告辞。 …… 几炷香后。 主事走下二层楼，行出四方阁门口，来到右斜角一家露天面摊内的一张桌子前坐下。 对面还坐着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大口吸吞着碗中的茴香面，仿佛是什么世间的绝世美味一般，可谓畅快淋漓。 余姓主事没有叫面，也没有说话，只是等中年男子吃完面喝完汤后，才开口说道：“刚刚来了一个人。” “修士是吧，我知道了。”中年男子从袖中掏出白巾，擦干净嘴巴后才望向主事，问道：“什么修为。” “化气中期。” “他来干什么的？” “什么也没买，什么也没卖。” “他有暗示过什么？” “没有，倒是打听了一些以往拍卖的价格。” “就这样？” “就这样。” 中年男子思虑片刻，将手中的铜板放在桌上，说道：“把那个东西的拍卖提前吧。” 余姓主事一瞪眼，有些愕然问道：“有那个必要吗？” “你应该知道，四方阁就算有万忆大人坐镇，也没法真正与一个修真界的门派相抗衡，若那个年轻修士背后的人想要，也只好做个顺水人情了。” “可……那可是用我们七条人命换来的啊……” 中年男子看了余姓主事一眼，问道：“我有说过直接送出去吗？” “可您不是说提前拍卖……” “那个年轻修士的身份暂时还不能确认，但拥有化气中期的修为便说明他肯定是某个门派的弟子。”中年男子喝了口旁边的茶渣水，继续道：“他有可能是冲着那个东西来的，也有可能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历练弟子。” “我不明白。”余姓主事依旧茫然地摇头。 中年男子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提前把那个东西摆上拍卖台而已，放在最后，如果他知道这是什么，自然会拍下来，懂了么？” “哦……您是说，只标出底价，其余的一概藏住？”余姓主事双眼一亮。 “终于开窍了。”中年男子又喝了口茶。 “可如果真的被人拿走了……”余姓主事一脸肉疼的表情，显然对那个东西很是在意。 “我早就说过，修士的钱没那么好赚，可张家那群犟脾气硬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弄来这么个烫手山芋，搞得每个人都难做。”中年男子倒是处事不惊，整了整衣襟说道：“现在你要做的，是查出阁内谁走漏了风声。” “是。” 中年男子起身，敲了敲桌子，最后说道：“若你再碰到那个年轻修士，不要去刻意套话，以免惹怒了人家，等到了拍卖那天，一切见真章。” “是。” …… 燕若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竟让四方阁高层如此警觉，只是悠闲自得地逛着平畴城内的各大商铺。 他的目的其实非常纯粹，只是打探下拍卖场的行情，好知道那些仙品到底是个什么价位。 他从余姓主事的口中得知，四方阁凭借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与各大修真门派交好，也从其中拿到不少被淘汰和废弃的法器。 虽然这些法宝都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对于凡人来说却具有极大的收藏价值，更是挂在家里给亲戚朋友吹嘘的资本。 燕若一边浏览着系统商城内可以购买的商品，一边盘算着自己到底怎样才能从其中赚取灵石。 可以购买的法宝共有二十二件，一品十三件，二品八件，三品一件。 可以购买的丹药共有十五种，一品九种，二品四种，三品两种。 思量了许久，燕若心里终是有了些数，于是准备明天再次前往四方阁。 找到一家地理位置比较隐蔽的客栈住下后，燕若吃饱喝足，洗去了一身的风尘，等修炼到第二日晨午，他才不慌不急地出了门。 这次出门前，他特意套上了从街上买回的宽厚斗篷，用真气化雾模糊了自己的面庞，朝四方阁走去。 二层楼内，余姓主事正在逐步排查手下人的资料，却见到一个迎宾少女匆匆跑来。 “余主事，有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说要找你。” “谁？” 余姓主事抬起头来。 “不知道。” “没见我正在忙？先问清楚是谁，别什么阿猫阿狗来找我都上来汇报。” “可那个人说他认识你，而且好像是个修士……”少女怯生生地说道。 “修士？！” 余姓主事登的一下坐起，一丝不妙在心中升腾。 “你确定？！” “那个人的脸上全是雾气，根本看不清楚面貌。” “昨天才来一个修士，今天又来一个？” 听罢，主事的眉头紧紧皱起，突然感到有些棘手起来。 既然是修士，那便怠慢不得。 暂时撒下手中的工作，主事拖着微微发福的身躯朝外厅走去，推开门。 一个套着黑色斗篷的神秘男子正观赏着墙壁上的字画，听到脚步声后轻轻转过投来，那张被雾气模糊的脸庞仿佛是在笑。 嘶哑如蛇的声线响起。 “余主事。” 第二十九章 结合之前的什么“信用等级”“信用点”等字眼。 借贷两字一入耳，燕若就发现了不对劲。 只有在办信用或是贷款的时候，才会涉及一个人的信用等级，也就是基于评估对象的信用、品质、偿债能力以及资本等的指标级别。 “果然刚才学习的《天雷引》和服下的元玉丹都不是无偿的么……” 燕若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宿主：燕若】 【修为：化气中期】 【真气值：500】 【综合战力：921】 【信用等级：a级】 【可透支额度：4660点】 有关燕若的基本信息表浮现在视线中，相比之前，有两项数据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宿主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出来，只要是在权限之内，我都会解答。】 “你是谁？” 【我叫智脑，也就是人们俗称的人工智能，是公司研发出的新一代位面借贷系统，以广大的穿越者为服务对象。】 “公司？什么公司？” 【问题超过宿主权限，无法回答。】 燕若一愣，刚欲开口，脸色却有些怪异，苦笑道：“你能不能弄个什么画面出来，总觉得我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很别扭。” 【全息投影可以吗？】 “嗯。” 【请稍等……】 话音刚落，如墨的黑屏微微闪动，表面竟是出现了一个一丝不挂的妩媚女子投影，那张熟悉面孔居然是某岛国万千小电影中燕若最喜欢的女主角。 燕若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老血吐出。 “弄的什么鬼东西出来？！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 【系统已与宿主的脑电波相匹配，所以把您记忆中最熟悉的人物投影出来。《ai行为准则》上第七百九十二条有写，这样可以博得人类的好感。】 也还好周围没人，否则燕若定会羞愧得只想找个缝钻进去，他现在都已经是满脸涨红，无不充斥着在公众场合看小电影的罪恶感。 【宿主如果不满意，系统能够做出5d触感。】 “别别别！你赶紧把这投影也一并撤走得了！”燕若连忙摆手。 【可宿主不是说对着空气说话很……】 “不别扭了！现在一点也不别扭了！”燕若赶紧转移话题，说道：“你介绍下系统的具体功能吧。” 【好的。】 【系统现在为1.0bata测试版本，主要的功能分为商城和技能树两个板块。】 【宿主请看。】 系统弹出的图像资料并非投影，而是直接出现在视网膜之上，瞬间挡住了燕若的所有视野，害得他只能猛拉缰绳，差点从马鞍上跌落。 旋即，他被商城琳琅满目的东西震惊到了。 成千上万的商品图标下标注着各自的介绍和用途，有丹药，有法宝，有修真功法，也有各种原始材料。 可那价格，实在高得有些令人发指…… 燕若吞了口唾沫，虽然对那些商品图标眼馋不已，购买所需灵石的数量却足以令他望而却步。 没错，购买商城内物品的价码不是凡人国度的银两，而是修士之间流通的灵石。 例如最便宜的太初小还丹，用途是能提高修士吸收灵力的速率提高百分之三，价格是三颗灵石。 可别小看了这三颗灵石，它们既然叫做灵石，是因为它们里面蕴含着一定的天地灵力，乃是聚灵阵必不可缺的物件。 灵石对于修士来说都是异常宝贵的东西，所以就算用燕若乾坤袋内满箱的西域玛瑙来换，也换不来三颗灵石。 【商城的物品可用灵石购买，也能用宿主所获得的信用点购买。】 话落，密密麻麻商品图标下的价格再次变幻，变成了信用点。 “这些信用点，其实就有点类似于信用卡透支额度，要还的对吧？”燕若思考片刻，开口问道。 【没错，根据宿主的信用等级，能够透支的信用点额度也有所不同。】 【信用等级分为aaa级（信用好），aa级（信用优良），a级（信用较好），bbb级（信用一般），bb级（信用欠佳），b级（信用较差）c级（信用很差）级（信用极差），c级（没有信用），d级】 “d级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没有标注？” 【d级取自英文“dead（死亡）”的首字母，若宿主的信用等级降至d级，也就表明您已被系统公司剥夺了内测资格，并会遭到追杀，直到您偿还了所有信用点为止。】 “追、追杀？！” 燕若瞪大双目，惊骇的语气甚至有些结巴起来：“被谁追杀？！” 【追杀者并无确切人士，追杀债主项目归属公司的另外部门管辖。】 “追杀……他们又怎么知道我在哪？” 燕若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高武世界，并没有科技的发展，没有户口登记，没有类似于gps的东西，自己若是还不了债，躲在某个凡人国度，谁能找到自己？ 【系统与您的脑电波匹配后会留下热点印记，公司能够瞬间确定您的位置，就算丢掉手环也没用，所以请不要做出没有意义的举动。】 听到这里，燕若猛然意识到，宋文嘉的死，难道就是因为无法还债，所以被人追杀至死？！ 浑身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后，燕若问道：“宋文嘉也是被你们追杀死的？？” 【无可奉告，但上一任宿主的确是叫宋文嘉】 燕若揉了揉有写发疼的眉心，已经完全没了之前激动心情，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手环装着这鬼系统，他绝对对其敬而远之。 “好吧，告诉我欠的信用点该怎么还。” 【灵石】 “兑换比例多少？” 【1:1】 “什么？！” 燕若差点被气出内伤来：“同样的东西用信用点购买几乎要贵上一倍，你居然告诉我灵石和信用点的汇率是一比一？还敢不敢再黑一点！” 【这是公司统一定价。】 “天呐！意思是说，刚才我就欠下了340颗灵石？！老子穷光蛋一个去哪给你找340颗灵石！！” 燕若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想到那些网络小说里面做做任务就能抽奖免费得极品宝贝的系统，再看看自己遇上的。 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坑宿主的系统了，没有之一！ 第三十章 “……” “天灵根？” “那是什么东西？” 听众的反应让年长男子满头黑线，无奈摇头道：“还真是无知，连天灵根都不知道。” “天灵根，天字意为天启，是指全身灵窍皆通者，在修炼上不会有停滞期。”身旁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突然开口说道，使得周围的目光都转移了过来。 年长男子不由得打量了下这个青年，赞叹道：“小伙子懂得不少嘛。” “读过几本闲书。” 青年挠挠头，有些羞涩地回答道。 他读过有关修真的书中，虽然那些功法实属扯淡，但也不乏一些真正有用的知识。 这所谓的天灵根，说白了就是没有修炼上的瓶颈，有点类似于某些网游，只要体内真气达到一定储备，修为境界自然而然就会提高，跟升级一样。 不过天灵根的优势只有在修为较高的情况下才能体现出来，毕竟修炼前期，一个化气期也没有什么瓶颈可言，大家都在拼了命地吸纳灵气，比的是身体能够吸收灵气的速度，若修炼了几十年连化气后期都没法达到，就算是天灵根也没什么卵用了。 年长男子问道：“你叫什么？” “燕若。” 年长男子见青年仿佛有些失神，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四方阁门前，不由得轻笑着安慰道：“修道一途，讲究的是机缘，像我们这种凡人是羡慕不来的，哪怕花大半辈子去钻研，没法修炼就是没法修炼，最后不过是一场空罢了，你可不要走我的老路啊。” 听闻，燕若一愣，抬起眼来，见这个大叔一脸真诚，不禁失笑点头：“多谢大叔提点。” 年长男子欣慰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老成，你说这三皇子既然是天灵根，那他为何还要来四方阁，参加通气丹的拍卖？”听众又有一人发问道。 年长男子一瞪眼，说道：“谁说天灵根就不能吃通气丹？” 身旁众人面面相觑。 “通气丹的功效，便是通其气海，使凡人也能够将天地间的灵气纳入体内。不过……”年长男子语气故意顿了顿，将气氛酝酿至最佳后才缓缓说道：“不过这世上也有很多身具灵根却又气海不通的人，所以这通气丹对他们的好处不比对凡人的小。” 见有几个人依旧有些茫然，年长男子摇头叹气道：“你们还没懂吗，灵根决定了一个人是否能够修炼，而气海则代表着每个人的修炼速度。” 说着，他将两只手掌举起。 “看到没，就像两道门，第一道门叫灵根，只有它开着灵气才能进来，第二道门叫气海，它的大小决定了每次吐纳灵气的多少，二者是不冲突的。” 不得不说，老成的讲解已经足够直白和形象了。 毕竟，他也不过一介凡人，能够通过多年的自我摸索，将修道之基本总结出来，实属不易。 燕若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有些复杂。 若不是因为这些通气丹，终生无法涉足修炼的他，将来会不会也是如此，在社会的最底层做着自己卑微的白日梦。 …… “其实呢，有关这南夏三皇子还有一个传闻，说是他此次前来四方阁的目的，是为了他身边的那个凡人扈从，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当初我也是你们这个表情。” 老成再次聊起八卦来，一副沉浸在演讲中，浑然忘我的样子。 “听说这位皇子殿下是想让扈从也能修炼后，好跟着自己一起拜入修真门派，这两人之间的情愫嘛，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倒也怪不得，这三皇子从小没有女婢，成年了也不见娶亲纳妾，如今看来竟是有那方面的癖好……” “这次的通气丹拍卖，应该还会吸引不少生活在俗世的修士前来，你们看那个灰袍道人，一看就是修士。” “什么？你问他们为什么不拜入修真门派？” “嘿嘿，其实那些修真门派也没你们想象得那般好。举个例子吧，就像昆仑山，人们都说那里美如仙境，山清水秀，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底层的化气修士却很难过得滋润。每天不光要干杂活累活，还要挤在漏风漏水的屋子里，不仅如此，一旦护山大阵需要开启，他们这群化气期弟子就得承担起往大阵灌输灵力的作用。” “谁告诉我的？切，自然是那些从修真门派里出来的人告诉我的。” “所以要我说啊，没有选择拜入修真门派的修士才叫聪明，自己资质不佳，又何必去修真门派受那份苦呢？不过是无法修习到门派里珍藏的那些功法，那些修士也一样可以在世俗过得很安逸的。” “什么？脱离门派？亏你想得出来！一个修士只要拜入修真门派，便几乎等于被门派绑定在一起，哪有这么容易脱离的？你想想，如果你是修士，拜入修真门派，人家每个月给你灵石丹药供你修炼，给你功法供你翻阅，凭什么还要放你走？当人人都是你这脑子吗？” 老成一脸孺子不可教也地摇摇头，讲得有些口干舌燥，从桌上端起碗中的凉茶，一饮而尽。 “刚刚说到哪了？对，修真门派……” 他话还未说完，余光却是瞟到窗外一道悠悠走向四方阁的身影。 “噗！！！！” 大片的茶水从口中喷出，让周围的听众都是好好洗了把脸。 但老成没有顾及这些人难看的脸色，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身影，呆滞地呢喃自语。 “不会吧……” 转过头来，确认刚才那个叫做燕若的青年不在这里后，老成终是露出了一抹苦笑。 看到那个青年刚走上四方阁台阶，便有一个主事满脸堆笑，急急地从阁内相迎，老成也差不多猜到，此人是个修士。 想到刚才自己还以过来人的语气教诲过那个年轻修士，老成便是感到老脸涨红。 不过好在那个青年实在有些泯然于众人，周围也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才使得老成的尴尬化解于无形之中。 第三十一章 “卧槽，我要你变沧桑一点的声音，这是什么？喉咙被人割了一刀？” 燕若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低声嘀咕道。 【系统的声卡是最低版本，可以耗费五百信用点进行更新，是否升级？】 “不用了！”燕若急急否决。 不远处，余姓主事面带谨慎地走来，神识透体而出，下一刻却是神情大变。 眼前的斗篷男子不见面目，修为更是如同一滩深水，主事的神识探来，却是连其境界的丝毫都无法感应到。 “此人至少是筑基期强者！” 余姓主事暗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行为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来到燕若面前恭敬行礼道：“不知前辈名讳？” 斗篷男子楞了一下，简单地吐出一个字：“宋。” “宋前辈大驾光临，简直是四方阁的荣幸，不知这里有什么晚辈可以做到的？” 见余姓主事一副如履薄冰的模样，隐藏在斗篷下的燕若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系统回收站里那件斗篷的效果这么好。 【传说中斗帝的斗篷，能够遮蔽面目，增强使用者的气息，主动攻击或被攻击则斗篷失效。】 燕若不知道别人看到自己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自己的气息被增强到什么地步，不过目前看来还不错，起码那五十信用点没有白花。 “当年与余主事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来四方阁，没想到今日一见主事竟不记得我，看来是贵人多忘事啊。”看着亚历山大的余姓主事，燕若不忘调侃一番。 “不敢不敢！” 主事连忙摇头，却是腹诽道：“你把自己的脸遮得密不透风，鬼才认得出你来。” “好了，说正事吧。”燕若轻咳一声，发出的声音却是如同坏掉的风箱。 “我想借你们拍卖场拍卖一点小玩意儿。” “哦？” 余姓主事精神一振，本以为眼前人的目标也是那个东西，没想到只是来委托拍卖的，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前辈想要拍卖什么，可否拿出来看一看？” “那是当然。” 燕若来到桌台前，一摊手，便是凭空出现了一件法宝和三个玉瓶。 余姓主事跟走过来，扫过桌上的东西，说道：“这件一品法器我认得，断月钩，但这几个玉瓶里装的是，丹药？” “没错。” 余姓主事拿起玉瓶，揭开红纸，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即是溢散开来，在感受到其中灵气的律动后，他不禁变了脸色。 “二品丹药？” 燕若点头。 “宋前辈，您也是太瞧得起四方阁了。” 余姓主事露出苦笑，为难道：“我们这里虽卖仙品，但顾客都是凡人，仙品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实际价值，所以相比您拿来的优质丹药，他们更倾向于买一些修士遗弃之物，仅做收藏之用。” 看到燕若并没有说话，以为眼前大人物有些不悦，余姓主事连忙继续说道：“并不是说您的丹药卖不出去，晚辈只是担心丹药卖出的价格会达不到您心中的价位。” “还有五个月就是仙临台的选拔大会了，所有的入世门派都会来，届时您再拿出来拍卖，效果或许要好很多。” “我等不了五个月。” 嘶哑的声线从斗篷内传出，一直保持缄默的燕若终是开口说道：“而且这些丹药，就是要卖给凡人的。” 说着，燕若拿起其中一个玉瓶，淡淡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丹药？这叫复苓丹，服者可化腐生肌，可治一切外伤。” “而这个，叫纯元辟毒丹，就算被五毒所伤，甚至连毒血都不用逼出，直接服下可解毒。” 这一些话，每一句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余姓主事的头上。让他的神情越发惊愕，下巴更是越落越下去。 他非常清楚这些丹药代表着什么。 这些丹药俗称救命丹，对于修士来说都属于是无比珍贵，不到非不得已的时候不愿意拿出来服下的丹药。 这种丹药无关品阶，因为就算是一品丹修士们估计也不会拿来卖，它在某些时刻就意味着多一条性命！ 所以很多修士把这种丹药看得比命还重，怎么可能还卖给凡人。 余姓主事明白，这些丹药就不单单只是对修士起作用，对凡人也是有着极大的诱惑。 “那……最后一个丹药是什么？”主事咽下一口唾沫，眼巴巴地望着燕若问道。 “这个啊……” 燕若拿起玉瓶，如果不是雾气遮挡，会发现他已经笑开了花，主事的反应正是他要的效果。 “你听说过通气丹吗？” “通气丹？” 余姓主事一蹙眉，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而当记忆真的跃入脑海后，他脚软得差点站不稳，只能扶住桌面颤声问道：“就是那个传说中能让凡人修炼的丹药？！” 燕若点点头。 “我的老天爷啊……”余姓主事蹲下身，直至视线与玉瓶平行，他死死地盯住燕若手中的玉瓶，失声问道：“这里面装的真是通气丹？” 燕若再次颌首。 “这个……前辈……此事实在太……不行，我得去……还请稍等片刻！” 余姓主事语无伦次地一拍桌子，竟是朝四方阁的第三层楼跑去。 “噔噔噔……” 不一会儿，楼梯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长发飘飘不修边幅的男子如飞似般地跑了下来，冲到燕若面前。 “通气丹在哪？” 看到这个竟是有些癫狂的人，燕若也没在意，将手中玉瓶递出。 长发男子解开红纸，在瓶口边沿狠狠地吸尽溢出的丹香，遂闭上双目，犹如在确认着什么。 待再次睁开之时，那双眼睛已是爆发出无尽的精芒。 “真的是通气丹！” 长发男子将目光放在燕若面前那团朦胧的雾气之上，仿佛想要将其看穿，看清雾气后的那张脸。 一道神识自身上悄然透出，瞬间将燕若包裹而住。 “我竟然也看不透他！此人至少是金丹后期！！” 长发男子正是四方阁的最强依仗，金丹修士万忆！ 第三十二章 众目睽睽之下，红裙女子手中琉边赤剑保持着斩下的倾斜，在彤云之下泛着火烧的光芒，射出的箭矢碎成漫天的莹白光点，洒落在那曼妙的躯体旁。 仿若虚空上绽放的一朵红罂粟，娇艳动人，却散发出令人生寒的冰冷气息。 九大家族的人骇然地望着面前一幕，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都知道女子是谁，所以震惊她为什么会出手。 “那个冷竹冢的族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会招来两个地尊境的相救？！”高帽老太的尖声刺耳，引得空气都是有些震荡。 一个小小的冷竹冢，别说请动地尊相救，就算能结识到一个地尊都是极为难得。 九大家族的众人中除了王闵之，似乎没人预料到这一幕。 “前辈赢不了，我也赢不了，这就是未来……” 卦族少年之前所说的话陡然回响在杜千念耳边，她即刻转头扫过，试图找到那道素袍身影，却惊诧地发现王闵之竟不知何时骑着熊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此地。 云文信收起了绫罗弓，因为他不敢挽弓对着虚空中的红裙，那是对其身份的极大不敬。 可对红裙女子的敬畏，却不代表他能理解前者的举动，更不代表这个掌管着云族天凡大阵的守阵人不会感到愤怒。 “大人，界封台不是不会干涉月族魂脉的争夺吗？”隐含着怒意的声音自云文信嘴里传出。 “我，干涉了么？” 红裙女子嘴角的轻笑收敛，对这种质问的语气感到一丝不爽，清傲地扬起下巴，在高空仰视着眼前的云文信，淡淡说道：“我不会管谁最后得到了月族魂脉，可你刚才动了杀念，想要那个小子去死。” 闻言，云文信如若墨涂的眉头一抖，似有不甘的情绪酝酿，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下一刻却是牙关颤抖，闭嘴不再语。 只见高空上一袭红裙所透散的气息逐渐凝实，天地间的灵气竟是如同薄冰节节碎裂，清脆之声在云文信的耳畔轻轻掠过。 整片天空仿佛只剩下那双雪青色的眼瞳，如冰山般的视线投下，似来自穹顶无上的睥睨，足以凝冻万物。 这个守阵人才想起，对面看起来处于碧玉年华的女子，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尊者，甚至不只是地尊境一层！ 就算他是窥神境九层巅峰，最为接近地尊的存在，却始终不是地尊。 天空碎裂而开的灵气碎片轻轻荡荡飘下，好若蝉翼般的雪花落在云文信肩头。 明明应该轻若无物的天地灵气，却让云文信的面庞瞬间涨红，身子诡异地超前倾倒，仿佛背负着一座重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红裙女子的凝视之下，灵气碎片不断散落在云文信的肩上，一片又一片，透着令人恐惧的绝美气息。 云文信睚眦欲裂，双臂支撑在大腿上，咬牙承受着肩膀上越发的沉重。 他是万刹盟九大家族云族族人，受万人敬仰的天凡大阵守阵人，他的尊荣身份不允许他卑躬屈膝，就算有万山压下，他也必须撑住！ 可红裙女子不会罢休，她凌空而立，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天地灵气破裂，化成碎片飘落。 诡异的气氛让身后一片死寂，九大家族一众皆是屏息凝神，只是默然地望着身子越来越低的云文信，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女子的身份在此，就算是古玄宫祖师爷来了，也无法改变其心意。 云文信必须跪！ 看着云文信有些变形的肩膀，从其大氅上渗出的惨然血迹，红裙女子轻轻摇头，只是吐出四个字。 “太渺小了……” 随着天上的灵气碎片尽皆坠落，如同暴雪中的房瓦坍塌一般，云文信终是惨叫着跪倒在地，他所处的一片地表都是狠狠掀起，碎土飞起，两道膝盖完全陷入泥土之中。 …… 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何事的吴莫邪回头，他不知道为何女子要救他，但他没有闲暇去细想。 离山麓只差咫尺之遥，吴莫邪奋力朝高空上的老头喊道：“水白！” 面相邋遢的老者转身，也是露出振奋神情，也是吼了一嗓子。 “要叫师尊！” 吴莫邪哭笑不得，余光瞥过后方，发现没人追来，不由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然而脚底的土地兀地涌动，却是让他的神情瞬间肃然，向后掠去。 只见一道乱石黑土掺杂的崩山璧从地表破出，越升越高，直至完全挡住吴莫邪的去路。 望着眼前由地尊境特有的磅礴魂力所加持的土璧，吴莫邪双目中浮现起一丝凝重，拳头攥紧。 这种强度的崩山璧，根本不是他能打破的。 云散风流中，高空之上逐渐凝结出一张虚幻的面孔之影，冷漠地注视着下方。 “水白，你可想清楚了？你若硬要带走此子，便是从此与我万刹盟为敌，今后将会遭到东南域所有的家族追杀。” “哈哈哈，去你奶奶的吧！整个万刹盟除了赤门和古玄宫的那个老不死，谁能杀我？”水白骑着紫目鸾，放肆大笑道。 “水白！！” 又是一张虚幻面孔自云中出现，横眉怒目，说道：“若非鹏毓族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又怎会放你进东南域，你怎这般不知好歹？！” 这是云族的圣尊开的口。 “呸！你也好意思说？冯善那狗东西收了老夫多少好处？你去问问，一颗三转度厄丹在卿宝阁是个什么价位？！” 水白带着不屑的神情，从紫目鸾上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手中天官笔如有蘸墨，在空中写出一个十字。 磅礴的五行魂力透出，将吴莫邪面前的崩山璧轰然切成四块，顿时尘雾弥漫。 再一挥袖，水白与吴莫邪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没有任何的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水白带着吴莫邪离开，虚空上的两张面孔也消弭于天地间。 小小的灵岩山被毁得七零八碎，吕家族人也是疏散离去，只剩下九大家族的一干天骄和八个窥神境强者呆在原地。 他们不敢走，因为凌立于空中的红裙女子还没发声。 人群中的仲孙晟在此刻悄悄松开手掌，上面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浑圆黑玉。 这个东西是魂玉，较之魂石要珍贵千百倍的东西。 在市面上，这种一颗成色的魂玉，至少要五千魂石。 这是吴莫邪在路过他们一众的时候，将这颗魂玉射入了仲孙晟的手中，而于当时的情况，并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小动作。 “要我照顾好她么……” 锦衣男子低声自语道，看了看身旁略显孤寂的少女，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第三十三章 小小的灵岩山，在这方圆百里掀起的动静却足以令所有人侧目。 狭窄山门处，两道结界好似两道星辰，爆发出自己最大的威压，各不相让。 一道结界漆黑如墨，远远看去好似一颗被放大无数倍的弹珠，只是那威力却非弹珠可比，仅仅是外围所溢散出来的黑色闪电，便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另一道结界如同两头张牙舞爪的野兽，一端是熊熊烈焰疯狂蔓延，借着疾风焚屠万物，一端则是蒙蒙的紫雾升腾，透冷之意冰彻身骨。 “嘭！！” 两道结界相撞，一股澎湃之气竟是震动山体，周遭数目倒塌一片，碎石乱飞。这让围观根本插不上手的一干各族天骄都是掠到百米之外，干咽一口唾沫。 青衣少年被仲孙晟拉到身后，视线却是一刻不离前方一幕，双目中尽是对这种高层次战斗的狂热。 “二哥，回族后我要闭关，不到窥神境不出来。”仲孙语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认真之色。 听闻，仲孙晟扯了下嘴角，似乎是想笑，不过顾忌少年的自尊，他还是轻轻说道：“你才几岁就想闭关，估计两天都呆不住。” “爷爷说我如果勤奋修炼，二十五岁之前窥神境不是问题。”仲孙语扳着手指说道。 “那也没戏，这次我带你出来小姨都已经够容忍了，你一回去还要闭关，你以为你娘还会允许你再消失几年？” “没关系，我就说是你让我闭关的。” “……” …… 紫雾结界内，姜洪手中法印急剧闪烁，一根藏青锤杵坠落，狠狠砸入白石阶梯之中。 魂纹焕然间，一头魁梧巨熊之影自其背后浮现，双手举杵过肩，举重若轻般挥舞之下，暴喝之声骤然响彻。 “山裂！” 藏青锤杵之上的铜环疯狂震晃嗡鸣，卷着如沸水般翻滚的紫雾，击打在虚空上却犹如敲到钢铁，波荡如同地震般滚涌而去。 姜东风面无表情，解开手腕细绳喝了一口酒后，横捏一把七品炎铁铸斧，身后天火狐之影蓦然绽放，滚滚魂力喷吐，一斧劈出。 “焚魂!” 两道魂法撕裂虚空，朝着黑牢界卷去，隐隐形成惊天压迫之势，所过轨迹，经形成一道真空。 众人看不到黑牢界内吕乔的神情，不过他们却从漆黑的光幕之内感受到一丝淡淡的不屑。 蛮横不讲理的气势波动散开，黑牢界内一阵气雾翻卷，任凭两道攻势击打在结界之上，却是丝毫没有动荡。 不过众人也没有感到意外。 毕竟吕乔的黑牢界与护山大阵相相重合，自然不会被这么简单破去。 紧接着，吕乔的黑牢界灵妖嘶吼声更甚，声波如同涟漪般一圈圈滚开，掀起无数山石，连这天色都是为之一变。 姜洪连忙做出防御姿态，藏青锤杵立于双手之间，魂力鱼贯而出。 “砰砰砰砰砰……” 一块块无形鳞甲在结界之前飞速凝集，已然准备迎接吕乔的攻击。 可没想到，吕乔似乎根本没有主动出手的打算，骇然的阵势之后，竟再无动作，只有黑牢界还静静地伫立原地，释放着黑色闪电。 “乔老不出手？” “为何？难道是看不起我们？”姜东风有些气恼说道。 姜洪站立于结界之中，目光仿佛刺破了空间，冷静地摇头说道：“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想拖到月族魂脉提炼结束。” 姜东风恍然，说道：“也对，若等他们把月族魂脉融入明生池，我们这群人就再也没有出手理由了。” 视线扫过眼前如同龟壳般的黑牢界，姜洪转眼，对着姜东风坏笑道：“嘿嘿，东狗，既然乔老爷子为了拖延时间，甚至不肯浪费魂力反击……” 和对方从小便相识的姜东风立即明白了话中之意，嘴角微掀，转头望向黑牢界时，已经将其看做了一个沙包。 “嘭嘭嘭！” 两人的结界内蓦然爆发出截然不同的气势，五道灵妖的尖啸同时响彻，犹如老马嘶风，尤为响亮。 “妖威……” 感受到尖啸所传递而出的古老苍茫气息，退至远方的众人微微变色。 那便是帝魂灵妖独有的威压，仿若至高的君主，仅仅是睥睨间，便能令万兽匍匐。 这族兄弟两人，都是帝魂祭灵师！ 就连原本不动如山的黑牢界，其表面也是浮现起轻微的波澜，黑色闪电收敛了一些。 两色结界气势高涨，撕碎流云，无数光纹暴掠流转其上。 随着界内两道冷喝响起，狂暴的能量席卷而上，化作无数道澎湃光影掠出，击打在黑牢界之上。 密集的攻势如狂风暴雨，激起景象扭曲，恐怖的撞击，让空间都是有些塌陷了下去。 随着最后一道疾影劈下，黑牢界终是轰然动荡，表面骤然凹陷，其上破开一道足有十几丈的缺口，黑雾滚滚化去，露出其内吕乔难看的面庞。 姜洪等人就算战斗手法再如何稚嫩，但有一点却是吕乔不曾拥有的。 帝级灵魂。 这是先天便已决出胜负的地方，也是无数祭灵师终生无法再进一步的原因。 吕乔的灵妖再多，终究不过王魂，他本有好几次都有炼化帝级残魂的机会，却为了吕家的未来考虑，留给了族人。 为了节省魂力而一味地被动防御，灵魂的优劣性也在姜洪两人疯狂的攻势之下显现出来。 姜洪见此，并未露出喜色，只是神情一振。 藏青锤杵立地，道道符印之影旋绕嗡鸣，一根隐隐发亮的黑头红针被他咬在嘴中。 “巫落闪！” 符印凝结，透出慑人的赤芒爆射。 如氤氲般的水汽疯狂自地底滋生，蕴含着恐怖的磅礴能量聚集在锤杵之顶，随着凛然一指，化作一道风驰云卷的闪光暴掠而出。 逐渐修复的黑牢界中，吕乔抬眼，瞳孔一阵收缩，不由升腾起一丝寒意扩散。 “小辈，你找死！” 苍老五指虚空一抓，黑牢界竟如同液体般体型扭动，缺口不再修复，反而是撕开化作一道黑幕铺天盖地而去，竟是将那赤紫两色结界包裹而住。 森然的肃杀之气骤然爆发，气浪滚滚扩散，如同降世。 “纳界？乔老爷子动杀心了？！” 冯子乐惊声道。 第三十四章 第二十二章 燕若在余姓主事的带领下登上四方阁二层，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聚集在一个小门台前出示五颗灵石并兑换筹码。 只有兑换了筹码，才能得到代表进场许可的令牌。 一些人也注意到了专门由主事领路的燕若，眼神顿时变了许多。 “那人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还能是谁？能让四方阁的主事亲自迎接的，除了那些京都的大官，就只有修士了，快别盯着看了，免得惹恼了人家！” 人们已经保持得足够小声的窃窃私语，却一字不落地钻进燕若的耳朵，不过还好他早已习以为常。 燕若从乾坤袋内取出五颗灵石，正准备排在人群后方换取筹码时，却被余主事拉住。 “您是修士，可以直接进场的。”余姓主事摆手说道。 凡人与修士的待遇果然不同，哪怕你只是一个一贫如洗的修士，也能被奉为座上宾。 堂皇的雕镂长廊之后，才是四方阁的拍卖会场。 “这次参加拍卖会的人似乎不少啊。”燕若看着周围来往的人，说道。 “是的，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一百零七人入场了。”余主事笑答道。 “一百零七人？会场不会挤吗？” 燕若吃了一惊。 前几天听余主事介绍，四方阁二层的仙品拍卖一般只针对小众，人数最多的一次也不过三十几个人，这次居然足足来了一百零七个人。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通气丹对这些人的意义。 当然，来的人越多，也就意味着通气丹落槌的价格可能会更高，这对燕若来说是极为有利的情况。 或许这次拍卖会超过燕若的预期，但始终有个底线。毕竟参与拍卖的九cd是凡人，修士顶破天不过化气前期，你还能期待这些人能拿出多少灵石？ 听到燕若的顾虑，余姓主事默不作声一笑，推开门。 “……”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足以容纳三百人的会场大厅，完全不逊色于地球上的大型影厅。 一百多人在里面走动攀谈，丝毫不显得拥挤。 会场大厅最中央，是由白玉砌成的拍卖台。 最前排的席位，则是摆着桃花心木制成的桌椅，皆配有鸢虞山的仙酿清酒。 毫无疑问，这里属于场内的权贵之人，类似之前老成提到的京都中书令，中彦的州牧，东三郡的侯爷，也是落座于此。 而当燕若也被主事带到这片座位上时，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修士在凡人界的地位。 待的余姓主事离开，身边一个发须皆雪的中年男子侧过头来，淡笑着自报家门。 “元老七，不知先生名讳？” 元，乃武国的国姓，也是皇姓。 燕若微微一愣，发现面前端坐的竟是武国赫赫有名的景府七王爷，元胜天。 传闻此人是武太祖膝下唯一一个拥有灵根的皇子，甚至被赐予武国的咽喉之地景州作为封地，可见其受宠程度。 本欲拜入修真门派的元胜天，却是在弟子选拔中测出资质极低，想要凝出气旋都得花上数年的时日，竟是无人收他做门下弟子。 可残酷的现实并没有让这位七王爷就此颓废，而是更加注重起与各方门派及散修的交往，在仙品的投资上更是不吝千金。 如今一看，这元胜天居然用丹药将自己生生堆到了化气中期。 果然不仅是名字，连行动也想证明人定胜天么…… “原来是七王爷，幸会。”燕若拱手道。 “在下燕若。” 七王爷将身子转过来，笑问道：“听燕先生的口音，不像是武国人？” “川平关素来聚集着各国各地的浪客，所以我的口音会变得有些奇怪。” “原来是这样……” 七王爷挑起眉头，问道：“恕本王孤陋寡闻，但本王实在想不起川平一带有什么修真门派。” “修真门派？”燕若摇摇头道：“我无门无派，不过远江的乡人罢了（由于小城实在太偏僻，纵使为城，当地居民也习惯称自己为乡人）。” “……” 听闻，七王爷的笑容即是逐渐收敛，双目之中，不快之意一掠而过。他虽然没有再开口出声，那神情却仿佛在说…… “开什么玩笑？” 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单凭自己修炼到了化气中期，这种例子只存在于传闻之中。 在这个修真功法和资源几乎被各大修真门派垄断的世代，大部分人都坚信一个道理。 但凡资质较好的修士，都会选择拜入修真门派，因为那样他们才能走得更远。 一个散修想要突破到化气中期，除非能像景府七王爷这般动用武国皇室的财力物力，否则很难做到，其难度好比登天。 七王爷只猜到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这个年轻修士在撒谎。 第二种可能，眼前的青年也是某个地界的权贵，财力不在武国皇室之下，和自己一样依靠丹药突破到了化气中期。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么此人也应该和自己一样，对通气丹势在必行。 若是如此，那便没什么拉拢的必要了。 根本没想这么多的燕若见七王爷突然沉默，也没有继续找话题的兴趣，喝了口清酒后，拿起桌上拍卖单漫不经心地看起来。 他本就不打算在这场拍卖会买什么东西，只是单纯想要见证下通气丹的价格在这群人手中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不过，随着目光下移，他的神情开始有些变了。 本以为会拿来作为压轴的通气丹被放在了拍卖品的第一位，而最后一样拍卖品则是一条粗粗的墨水线。 余光随意瞟过周围的桌面，发现每张拍卖单上的尾端都是一条粗粗的墨水线，明显是有意而为之。 “为什么？” 他本就不打算在这场拍卖会买什么东西，只是单纯想要见证下通气丹的价格在这群人手中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不过，随着目光下移，他的神情开始有些变了。 本以为会拿来作为压轴的通气丹被放在了拍卖品的第一位，而最后一样拍卖品则是一条粗粗的墨水线。 余光随意瞟过周围的桌面，发现每张拍卖单上的尾端都是一条粗粗的墨水线，明显是有意而为之。 “为什么？” 第三十五章 “卧槽，我要你变沧桑一点的声音，这是什么？喉咙被人割了一刀？” 燕若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低声嘀咕道。 【系统的声卡是最低版本，可以耗费五百信用点进行更新，是否升级？】 “不用了！”燕若急急否决。 不远处，余姓主事面带谨慎地走来，神识透体而出，下一刻却是神情大变。 眼前的斗篷男子不见面目，修为更是如同一滩深水，主事的神识探来，却是连其境界的丝毫都无法感应到。 “此人至少是筑基期强者！” 余姓主事暗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行为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来到燕若面前恭敬行礼道：“不知前辈名讳？” 斗篷男子楞了一下，简单地吐出一个字：“宋。” “宋前辈大驾光临，简直是四方阁的荣幸，不知这里有什么晚辈可以做到的？” 见余姓主事一副如履薄冰的模样，隐藏在斗篷下的燕若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系统回收站里那件斗篷的效果这么好。 【传说中斗帝的斗篷，能够遮蔽面目，增强使用者的气息，主动攻击或被攻击则斗篷失效。】 燕若不知道别人看到自己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自己的气息被增强到什么地步，不过目前看来还不错，起码那五十信用点没有白花。 “当年与余主事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来四方阁，没想到今日一见主事竟不记得我，看来是贵人多忘事啊。”看着亚历山大的余姓主事，燕若不忘调侃一番。 “不敢不敢！” 主事连忙摇头，却是腹诽道：“你把自己的脸遮得密不透风，鬼才认得出你来。” “好了，说正事吧。”燕若轻咳一声，发出的声音却是如同坏掉的风箱。 “我想借你们拍卖场拍卖一点小玩意儿。” “哦？” 余姓主事精神一振，本以为眼前人的目标也是那个东西，没想到只是来委托拍卖的，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前辈想要拍卖什么，可否拿出来看一看？” “那是当然。” 燕若来到桌台前，一摊手，便是凭空出现了一件法宝和三个玉瓶。 余姓主事跟走过来，扫过桌上的东西，说道：“这件一品法器我认得，断月钩，但这几个玉瓶里装的是，丹药？” “没错。” 余姓主事拿起玉瓶，揭开红纸，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即是溢散开来，在感受到其中灵气的律动后，他不禁变了脸色。 “二品丹药？” 燕若点头。 “宋前辈，您也是太瞧得起四方阁了。” 余姓主事露出苦笑，为难道：“我们这里虽卖仙品，但顾客都是凡人，仙品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实际价值，所以相比您拿来的优质丹药，他们更倾向于买一些修士遗弃之物，仅做收藏之用。” 看到燕若并没有说话，以为眼前大人物有些不悦，余姓主事连忙继续说道：“并不是说您的丹药卖不出去，晚辈只是担心丹药卖出的价格会达不到您心中的价位。” “还有五个月就是仙临台的选拔大会了，所有的入世门派都会来，届时您再拿出来拍卖，效果或许要好很多。” “我等不了五个月。” 嘶哑的声线从斗篷内传出，一直保持缄默的燕若终是开口说道：“而且这些丹药，就是要卖给凡人的。” 说着，燕若拿起其中一个玉瓶，淡淡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丹药？这叫复苓丹，服者可化腐生肌，可治一切外伤。” “而这个，叫纯元辟毒丹，就算被五毒所伤，甚至连毒血都不用逼出，直接服下可解毒。” 这一些话，每一句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余姓主事的头上。让他的神情越发惊愕，下巴更是越落越下去。 他非常清楚这些丹药代表着什么。 这些丹药俗称救命丹，对于修士来说都属于是无比珍贵，不到非不得已的时候不愿意拿出来服下的丹药。 这种丹药无关品阶，因为就算是一品丹修士们估计也不会拿来卖，它在某些时刻就意味着多一条性命！ 所以很多修士把这种丹药看得比命还重，怎么可能还卖给凡人。 余姓主事明白，这些丹药就不单单只是对修士起作用，对凡人也是有着极大的诱惑。 “那……最后一个丹药是什么？”主事咽下一口唾沫，眼巴巴地望着燕若问道。 “这个啊……” 燕若拿起玉瓶，如果不是雾气遮挡，会发现他已经笑开了花，主事的反应正是他要的效果。 “你听说过通气丹吗？” “通气丹？” 余姓主事一蹙眉，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而当记忆真的跃入脑海后，他脚软得差点站不稳，只能扶住桌面颤声问道：“就是那个传说中能让凡人修炼的丹药？！” 燕若点点头。 “我的老天爷啊……”余姓主事蹲下身，直至视线与玉瓶平行，他死死地盯住燕若手中的玉瓶，失声问道：“这里面装的真是通气丹？” 燕若再次颌首。 “这个……前辈……此事实在太……不行，我得去……还请稍等片刻！” 余姓主事语无伦次地一拍桌子，竟是朝四方阁的第三层楼跑去。 “噔噔噔……” 不一会儿，楼梯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长发飘飘不修边幅的男子如飞似般地跑了下来，冲到燕若面前。 “通气丹在哪？” 看到这个竟是有些癫狂的人，燕若也没在意，将手中玉瓶递出。 长发男子解开红纸，在瓶口边沿狠狠地吸尽溢出的丹香，遂闭上双目，犹如在确认着什么。 待再次睁开之时，那双眼睛已是爆发出无尽的精芒。 “真的是通气丹！” 长发男子将目光放在燕若面前那团朦胧的雾气之上，仿佛想要将其看穿，看清雾气后的那张脸。 一道神识自身上悄然透出，瞬间将燕若包裹而住。 “我竟然也看不透他！此人至少是金丹后期！！” 长发男子正是四方阁的最强依仗，金丹修士万忆！ 第三十六章 厚重的白气从鼻孔中喷吐，一种奇异的咕咕声从这头闭山鲛马的喉咙间发出。终日栖息在这片干枯的沙漠，让它的皮表不再油腻光滑，而是如同沙棘一般积攒着无数灰尘。 焦黄黯淡的天空之下，鲛马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带着沙雾飞扬。它两颊之上的鲛纹疯狂闭合，显得十分焦躁不安。 “咴！~” 随着嘶鸣之声响起，鲛马浑浊硕大的双目爆发出赤芒，四蹄猛踏间，飞沙走砾，数道飓风咆哮升腾。 护住身后少女的吴莫邪内心不可遏制地一颤，他看不透眼前灵妖的修为，但明显感到其恐怖的气息。 “吴莫邪你个王八羔子！进来之前可没听你说过有这些鬼东西!”人参娃娃不由惊骇，发悸之际不忘破口大骂。 吴莫邪咬着牙扫视四周，想要找到一条能够逃离的路，可在沙石蒙蔽了大半视线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做到。 本想着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根本没碰上一个灵妖，他错以为此地的灵妖并不多，就算碰上了一两个，屏住气息绕开便是。如果尸身周围守护的灵妖实在太多，大可直接放弃。 吴莫邪没料到的一点是，石鱼作为一个活了几千年的神，签血契的灵妖数量再少，但基数摆在这里，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他根本不知道，上次来到此地，没碰上一个灵妖，是由于石鱼的有意为之。因为石鱼需要吴莫邪走到尸身附近，两者才能相见，前者才能寄身成功。 于是，这次“好运”没有再降临，他们仅仅靠近尸身五里，便被这头闭山鲛马察觉。 情急之下，章芋终于冷静下来，在狂沙漫漫中迅速结出一道法印。 吴莫邪只感到身上一轻，下一秒整个人便被提起，跃离地面足有二十余米。章芋肩上的金丝雀幻做两道斑斓的翔翎，轻微拍打之下，两人的身影在半空勾出一道弧线朝外落去，轻似鸿毛一般。 两人刚刚落地，还未站稳。 只听身后一阵嘶鸣冲霄，黄沙之中鲛马的黑影立起，瞬息一顿，仿若身边飓风也停滞了一下。紧接着，竟是携着滚滚尘雾驰骋冲出，连肉眼也无法捕捉其速度！ 仅仅一马，便如同千军万马奔袭！就连尸气也无法靠近其周围。 感受到那冲天杀意，吴莫邪瞳孔骤然收缩，一片空白的脑子突然意识到什么，将身边的章芋一把推开！ 黑影将至，只是一刹那的时间。 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鲛马头上的鲛鳍轻易刺穿了吴莫邪的胸腔，将后者整个人掀起，再重重地摔在沙漠之中。 “蓬！” 焦黄的沙土飞起，大坑之中赫然横躺着吴莫邪的身体。 一口鲜血吐出，吴莫邪忍受着四处传来的痛楚，眼中闪烁着精光。 他望着那扬起马蹄的鲛马，嘴角竟是勾起一抹弧度。 他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就算眼前的敌人再强大，他也会尽其所能让对方吃到苦头。 只闻一个字轻轻吐出。 “爆……” 闭山鲛马的额头之上，白光夺目，一道细若米粒的能量团骤然炸开，引得它嘶声痛鸣，头颅也跟着猛烈甩动。 随着黑烟散开，露出烧得焦黑的额头，就连刺穿了吴莫邪胸膛的鲛鳍也被炸开一小片。 “怎么会……” 那是吴莫邪一路走来收集的尸气，由于身体早已接近饱和，他便将无法吸收的尸气用魂力淬炼，取其糟粕，将一切杂质剥离，才得到这么一个如米粒般的能量精华。 本准备存着以便今后修炼炼化，但碰上这鲛马，却不得不将其用在这上面。 生死存亡之际，也容不得他想太多。 在肉疼不已的同时，吴莫邪对这头闭山鲛马也不由惊乍。 要知道，能量精华是他耗费了两天时间才将其浓缩到这种程度，由成千缕尸气组成，若控制其一下爆开，其强度不亚于一个融灵境巅峰的祭灵师出手。 没想过靠能量精华击败鲛马，但预料中起码能出其不意地让它受伤，而且炸开的补位在额头，运气好甚至能干扰到鲛马的视野，自己等人说不定能够逃脱。 可结局却是这般，淬炼了两天两夜的能量精华爆开的效果居然像小孩玩耍的爆竹一般，根本无法伤及鲛马。 而且显然，它被激怒了！ 体内的人参娃娃传输来生源不断修复着被刺穿的胸膛，所幸心脏并未被伤及，否则情况会更糟。 鲛马嘶鸣着，一个扭身，硕大的身躯即是掠来，巨大的铁蹄若有千钧，朝吴莫邪踏来！ 吴莫邪奋力想要起身，可还未愈合的伤口并不允许。 “嘘！！！” 正于此时，一道口哨声穿破尘雾，远远传来。 还没等吴莫邪反应过来，马蹄声竟消失了，身边弥漫着的沙尘也随之而去。 吴莫邪依然惊魂未散，他艰难起身顾望四周。 “怎么回事……” “不会吧？又被你个臭小子捡回一命？？”人参娃娃不可置信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吴莫邪眼中的警惕之色没有褪去，他精力集中，耳朵微微一动，仿佛听到有着什么声音从远方传来。 有马的啼鸣之声，似带着怒意。 还有人宽慰的轻语声，以及脚踩在黄沙上的细碎声。 声音忽大忽小，不过却越来越清晰，明显是有人朝这里靠近了过来。 沙尘暴渐散，仅有层层如轻纱的沙雾飘渺于虚空，视线的远方，出现了一个身材匀称的人影。 此人身着朱纹编袍，一头银发垂下批肩，腰上黑缎阔滚，一排横扣，紫黑雕纹的裤带轻轻飘摆，像是一个生在富贵家的子嗣。 不过由于此人的肤色，倒是很难将他划为人族。 那是一种夸张的草灰色，与他的一头银发近乎融合到了一起，看上去极为诡异。 此人行走得不急不缓，不骄不躁，身后牵着的，竟是体型缩小了数倍的闭山鲛马。 而鲛马也一改之前的桀骜模样，背后驼着一个人，顺从地跟在其后。 “章芋！” 吴莫邪看清背上之人后，脸色更为凝重，手中的拳头也随之攥紧。 沙尘落地，银发灰肤男子也牵着鲛马停在了吴莫邪的十步前，脸上挂着一抹和煦如阳光的笑容。 “我认识你。” 第三十七章 从众人的一番交谈中，一直处于中心地带的吴莫邪差不多知晓了这些人的大概身份，也开始越发惊愕起来。 九大家族，晋元族，戟文族，鹏毓族，应族，赤门族，卦族，合清族的人皆已现身，只差云族和澜族没有现身。 一得到月族魂脉的消息，各个家族的人马便纷纷赶来，说明他们一开始就在葬神海附近。 想不到一场能量雾海便引来了站在万刹盟金字塔尖的几个势力，岂不是说，还有人会来？ “王闵之，虽说你是卦族最年轻的窥神境，可你想要对付老身还是差了不少，这点难道你不心知肚明？” 素袍少年点点头，没有丝毫遮掩地承认了这一点，古井无波说道：“可前辈赢不了。”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已经预见了未来？”杜千念冷声问道。 “前辈赢不了，我也赢不了，这就是未来。”王闵之淡然地合掌说道。 “装神弄鬼！” 老太尖声厉啸似涟漪般散开，刺得所有人的耳膜隐隐作痛，她宽厚的衣袍鼓风飞舞，怀中猫灵在凄鸣一声后化作淡淡的黑雾升腾，融入其眉心的魂纹之中。 她双臂伸展，指甲渐趋锋锐如刀刃，直接撕裂了那徐徐春风，气势惊人。 老太的尖声仿若一道号令，连空气都短暂凝结而起，令众人屏息。 只见万千猫灵疯狂窜动，化作残影钻入杜千念的脚底，融入扩展而开结界的一部分。 土地颤抖着，一道灰银色的结界凭空浮现，将其所处土地和田坎碾压得塌陷了洗去。 “不能让她施展猫瞳界……阻止她！” 孟广眼神转而凌厉，澎湃气息鼓动，一道法印凝成，连周身的空间都狠狠地震了一下，泥土沸腾，悬浮在半空。 恐怖的窥神境气势，至始以谦逊模样示人的王闵之也在此刻毫不收敛地爆发开来，直冲天际，仿若某种力量正在渐渐复苏。 一把南斗子母旗顶风飘荡，旗杆挥舞，斜指苍穹。 轰鸣之声从人们的头顶滚滚传来，还未抬头，三道赤金光柱即是从云间投下，径直撞在杜千念的猫瞳界之上，激起层层波澜。 魂力潮汐席卷，形成一道道飓风，肆意穿行。 吴莫邪瞳孔微微收缩之下，连连后退，显得有些心悸。 “他们是准备在这里开战？” 感受到远处几道暴涌的气息，就算是当初晋入窥神境的吕梅辰，对此也是眼皮微跳。 一缕惊怒升腾之余，他脚下的土地轰然崩裂开来。 让这群外人大摇大摆闯进族里已算是极大的屈辱，现在他们居然还不顾吕家族人安危试图就此开打，这无疑是越过了吕梅辰这个家主自尊心的底线。 “这群杂碎！” 正当他欲带着族人冲出阻止眼前一切时，却被身后老者一把拉住。 “老祖，难道就让他们把这里……” “去！疏散族人……” 吕乔面无表情，眼眸中却是不掩那深深的沉痛。 他深知，就算倾尽全族之力，也不及眼前几人的恐怖战力，带着族人上前，和送死无异。 “等以后，你就会明白，活着，还是比逞一时热血要好……” …… 远方的战斗已发展到白热化，所散透出的恐怖余波都是让虚空陷入气息紊乱之中。 杜千念一人所展开的猫瞳界，皆是遭到四方合清族各个族人的围攻，法印疯狂闪烁，道道魂法纷纷施展，魂力荡漾如惊涛骇浪，狠狠拍打在结界之上，将其压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 不过这些攻势对于杜千念来说并不致命，她真正所警惕的，还是孟广与王闵之二人。 布满咒纹流转的猫瞳界中，老太眼中闪掠过几缕淡淡的森寒，却并未冒然出手，只是将魂力牢牢锁定在结界外两道气息酝酿至饱满的身影上。 杜千念突然有些愤怒于自己的自负，若她没有让自己的人留在禹族，现在局势定然会好上许多。 虽然她一向将跟随自己而来的族人视作废物，但如今想来，如果那群废物在，也许就能替自己分担不少被围攻的压力。 界外，孟广法印之上的魂力已凝聚至巅峰，在空中止不住地嗡鸣颤抖，鱼白色的长袍猎猎作响。 身后虚影渐现，凝做三道白凰振翅而鸣，卷射出足有一丈宽的弧形青白之焰，朝着猫瞳界掠袭而去。 与此同时，王闵之的眼眸骤然开阖，眉心魂纹一道流光注入手中紧捏的南斗子母旗中，气息疯狂攀升，窥神境五层的修为展露无遗。 天顶风云翻滚，投下三道赤金光柱更为粗壮一分，隐有嘶鸣阵阵，只见光柱之上多了几条蜿蜒的虚影，竟似蛟龙缠绕。 青白之焰席卷，赤金光柱爆射，让猫瞳界内的杜千念一时也是有些吃不消。 这时，两道身影不知何时穿入战斗之中，赤紫两色的结界展开，替杜千念挡下了部分攻势。 “走开，老身还不需要你们两个小辈来救！”杜千念尖声喊道。 在四个窥神境和三个融灵境的围攻下，她的猫瞳界几近处于崩溃边缘，但即便如此，她也拉不下脸皮去喊两个小辈来帮忙。 听到喊声，姜洪和姜东风无奈相视一眼，却是没有撤去结界。 戟文族与赤门族向来交好，再加之杜千念破去黑牢界救了这二人，如今杜千念有难，戟文族的两人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不过，两人在之前与吕乔的战斗中受了些伤，还没怎么恢复，在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下也是有些遭受不住。 “好热闹啊……” 一声轻语穿破空间，响彻在众人的耳畔。 一道雷霆带着沉闷的巨响在虚空中划过一根弯曲的白线，没有丝毫偏差，撞击在了那赤金光柱之上。 雷声震耳欲聋，让整片大地都是摇晃了下，石硕碎片四射。 赤金光柱的其中两根在遭受雷霆后轰然飞散，化作漫天光点，消弭于空气之中。 只剩下一根光柱在苦苦支撑，然而这只光柱却对杜千念的猫瞳界造不成什么压制了。 王闵之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望向那自残云间落下的那道身影。 “云文信！” 第三十八章 “哪里？” 吴莫邪探头而来，虽然被女子之言搞得一头雾水，但毕竟她说的是自己的命数，自然是要关心几分的。 红裙女子侧脸而视，发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袍青年竟一下子靠自己这么近，不经意间自眼底升腾的不是羞意，而是一缕肃杀的寒意。 想当初，她可是剿灭了一整个马贼窝，缘由不是他们烧杀淫掠，只是因为马贼头子看了她两眼而已…… 向来拥有极高警觉的吴莫邪只觉胯下一凉，脸色大变之下连忙疾退，紧接着望向自己的下身，更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他胯下的白袍已然撕裂，还有几缕布条惨烈地吊在底下，惊魂未定地抬眼望去，只见红裙少女玉掌作刀，上面还残余着丝丝淡青罡气还未散去。 “你……” 吴莫邪差点忍不住破口骂出你这个疯女人，不过余光在瞥到红裙女子侧脸的那抹冰冷时，当即封住了自己的嘴巴。 “除了师兄外，敢碰我的男人都死了……”红裙女子淡淡说道。 “了解，了解……” 吴莫邪喉结上下滚动着，心有余悸地望着自己的下身，只觉得下面凉飕飕的…… 红裙女子瞄了吴莫邪一眼，再次抬起颈子望向天空，红裙在战斗余波产生的狂风中疯狂摇曳。 吴莫邪连忙闭起双目，生怕一个强风吹起裙角，若是不小心看到那乍现的春光，他这双眼睛估计保不住。 半晌后睁眼，他发现女子根本没注意他，不由松了口气。 红裙女子望着天空怔怔出神，身边巨人如同一座不动雕像，静静地镇守在身旁。 吴莫邪的目光也跟着往天空投去，但除了那因为中心激烈战斗撕扯的残云，他却没有看到任何异象。 天色减暗，这群九大家族的窥神境强者已经从中午打到黄昏，却连最基本的胜负都未分出。 当然也不能说他们平分秋色，云文信作为实力最强者，窥神境九层巅峰的他本可以轻松碾压其他人，出手却不得不留三分力，可谓打得很是憋屈。 因为他只要杀死，亦或是重伤了其中一人，那个家族的老祖定会找上门来，到时免不了一顿麻烦。 眼前的场面虽激烈，也的确是普通祭灵师所无法触碰的层面，但这种不动真格的战斗看久了也会审美疲劳，让一旁的一众天骄逐渐失去兴趣。 如果不是想要看最后是谁夺得了月族魂脉，他们甚至都有转身回族的准备。 吴莫邪的注意也早就转移，跟着红裙少女一样，仰望着云卷云舒的昏红天空。 直到眼睛有些酸，扬起的脖颈也有些痛时，吴莫邪才认定红裙女子不过是在卖弄玄虚。 正当他欲收回目光，却是眉头突兀一挑，眼帘中骤然出现一道快速穿梭的空道，在云层留下一个个形状大致相同的洞孔。 恍若一道陨石从天空倾斜滚滚而落，急剧摩擦着周遭空间以致热气升腾，使得景象都是出现了一道扭曲的折痕。 如果真的是陨石，此等场面可谓宏伟壮大，可如果那是一个人，却显得有些狼狈了些…… 吴莫邪双目眯缝，诧异地发现那好像还真是个人，而且看上去还有些熟悉。 那道人形身影坐着一个圆球似的物体从天空翻滚而下，带起几声惊鸣和振翅声，却是止不住下落的势头，轰然坠落在几百米外的山麓之上，大地跟着震颤。 如此大的动静，让孟广等人也是一呆，纷纷转头望去。 “哼，还敢分神？！” 见此，杜千念不禁冷笑，十指抓破空间，阴冷爪印朝着孟广掠袭而去。 “你……师姐怎么能如此不要脸？！”孟广惊怒质问道，迎接他的却是更加猛烈的攻势。 …… 吴莫邪屏息凝视，心脏在此刻不知是狂跳还是静止，他都不想去管，目光始终聚焦在那山麓处。 他在那个飞落身影下坠的一刻终是看清其面庞，确定那是水白无疑。 这个邋遢的老头此刻在吴莫邪眼中已由猥琐转变为伟岸，俨然成为一个普渡众生的圣人。无论是之前啃着烤肉的滑稽模样，还是那如跟踪狂一样的神烦举动，都是那么地让人觉得亲切可爱。 “这老头，又要当一次救世主了吗……”吴莫邪失神喃喃道，原本颓然的精神也在此时变得振作。 “你在高兴什么？”红裙女子柳眉轻蹙。 “什么？”吴莫邪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真是可笑……” 红裙女子轻轻摇头，双手抱臂，呢喃软语如同在嘲笑一只目光短浅的虫子。 吴莫邪惘然皱起眉，神情却是在下一刻震动，抬眼望天。 剧变的昏黄天色，几许雾屏云幔之中，强大的一只虚幻大手缓然探出，撕扯着残云，朝着之前水白坠落的方向蓦然落下。 强烈的气流顺着手掌周围的边缘逆风而上，撞击在山麓之上，须臾间地动山摇，仿佛山体都要倒塌一般。 众人甚至能清晰看到灵岩山的植被掀起，无数苍松树木折断，狂风中翻卷。 骇然的目光中，山麓一块已经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掌形凹陷。 一个穿着破烂衣袍的老者骑着一只紫目鸾从凹坑中狼狈飞出，满身是泥，在紫目鸾疯狂振翅中，都能看到那尘土不断从身上不断抖落。 这个蓬头垢面的老头挥舞着满是油污的袖袍，甚是忿然地指着穹顶大骂。 “追了老夫半个东南域，差不多够了啊！” 歇斯底里的咆哮，迎来的却是乱云滚动，天色骤暗，如同天神震怒，雷云嘶吼间，一道如水桶粗的紫色闪电直扫而下。 老头面色不变，五指屈张，点出金木水火土的符篆飘荡在虚空之前。 五色符篆在天空嗡鸣着，释放出丝毫不逊色于紫色闪电的苍茫气息。 巨大的声响与能量碰撞，终是让八个窥神境停下了手中动作，惊愕地转目而去。 八方死寂。。。 吴莫邪神情呆滞，不可思议地盯住那道苍老身影。 “水白是地尊境？” 第三十九章 葬神海，禹族族地。 陈旧倒塌的城墙经过接近两个月的修缮，也只是完成了一半，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排整齐牙齿缺了两瓣，看着好不膈应。 这是禹族族人共同视为的耻辱，作为在葬神海拥有唯一话语权的家族，却被人推了城墙，杀了族人。 岂止是耻辱，简直就是滔天大恨啊！ 禹族族人与闯入者已形成了不共戴天的局面，却无奈根本抓不住此人，就连派出去的大神官与祭祀们，也被人发现尸首异处，惨死在荒郊僻野。 经过这场巨大变动，禹族上下彻底地崩溃了，本就很少与外界有交往的他们，如今更是大门紧闭，不容任何外族人通过，哪怕是平日与禹族交情甚好的商队。 因为一个月前的能量雾海，数百记的家族派人前来，而且人越来越多。 对此，禹族族人不仅对此闭口不谈，还不肯接见任何家族来客。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有一些人，禹族族人却不得不见，而且还得乖乖地把人放进来以最高之礼相待。 华丽殿堂之中，几道身影分散而坐，神色各异，不过都无聊地打发着时光。 中央主座之上，头戴高帽裹着长巾的老太似睡非睡，打盹儿之余还不忘梳理怀中黑亮肥猫的毛发。 近三十只猫都慵懒地趴在老太身边，还有几只高傲地来回踱步，时而咪叫一声，媚酥入骨。 这些并非家猫，而是猫灵，正儿八经的灵妖。 老太明明可以将它们全部收入魂戒中，却任着性子将它们放出来游玩，宠溺至极。 婢女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捡着地上的水果皮和被猫灵抓烂的桌布，不时瞟向眯着双眼的老太。 她听别人说，这群需要族长亲自接见的不速之客是来自万鳞城的赤门族，东南域九大家族之一。 而这群底气如此之足的人中，这个叫做杜千念的老太则始终掌握着话语权，就算猫灵到处排泄恶臭难闻，这些人也得忍气吞声地受着，哪敢说半个臭字。 婢女收拾之后，将果盘端过，却引来一只调皮的猫灵跳来，抓住了她的衣裙。 此时的老太缓转睁眼，但她醒来并非因为这个婢女，而是自天边掠来一阵红光，快若星辰流逝，在抵达的瞬间，被老太长袖一挥，收入手中。 屋内的几人看到动静纷纷走来，问道：“谁发来的通讯灵符？” 杜千念舒展如枯枝般的五指，望着掌心轻轻跳跃的红色光点，说道：“义煜庄的图腾，估计是仲侯那家伙的两个儿子吧……” “这个时候发来通讯灵符……” 高帽老太的双目眯起，将红点捏碎，任凭其中所承载的信息注入脑海中。 须臾间，杜千念的神情越发凝重，以至到了最后竟是要吃人一般。 婢女一边朝殿外走去，一边为了躲避追来猫灵，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啪！” 果盘掉地的清脆声响起，一下将杜千念从沉思中骤然打断，那双如刻刀雕出的猫目带着森冷之意闪电般扫来。 似感受到老太的怒意，殿堂内的几十双猫眼同时聚焦而来，骤然爆发出慑人幽光。 连着服侍这些人几日的婢女都已经是如履薄冰，见到这种阵势，更是噤若寒蝉，娇弱的身躯发颤不敢作声。 杜千念挥了挥手，打发走了这个可怜的婢女，继续处理着脑中的信息。 “月族魂脉……还真是赶上了。” …… …… 夜色渐临，一个灯火阑珊的小镇上，人来人往，热闹不已。 街市中，四处可见衣着暴露的女子走过，酒气与水粉气味的味道交杂在一起，纸醉金迷。 一个破旧酒馆内，偏角房间木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 烂醉的四女一男躺在床上，一丝不挂，到处可见倒落的酒瓶。 “东狗，给老子起来！” 踹开门的魁梧男子赶走了惊慌起身的**，来到床边，看到眼前不省人事之人，不由分说便是一拳揍了上去。 被叫做东狗的男子流出的鼻血浸湿了被单，却依然神志不清。 “如果让大执官知道了你从裁决山一回来就睡女人，不当场阉了你？！” 听到事情攸关自己的命根子，东狗顿时清醒过来，谄媚一笑道：“熊子你可不能这样，我们兄弟一场告发我就没意思了啊。” “把你衣服穿上，丢人现眼！” “怎么突然想起来叫我，难道神陨有线索了？”东狗一边麻溜地抓起衣服，问道。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有线索就是有线索，没有就没有，差不多是什么东西？别又像上次那样被人骗去看喷泉？我早跟你说那群凡人嘴巴里跑不出象牙来。” “你先闭上那张狗嘴，我路上慢慢跟你说。”熊子在前面走着，没好气道。 “去哪你总要告诉我？” “沙漠另一边。” “嗯？怎么去。” “当然是走禹族族地，他们还敢挡我们不成？” “太麻烦了，我说，要不你把白甲龙召唤出来，我们飞过去得了。” “飞你吗！” “你敢骂你二姨，反了你！” …… …… 葬神海边缘，最大的一个马贼窝寨子内。 有着混元境修为的马贼头子惊惧地望着半空，那是两道把淡淡的月光都染出几分血色的孤傲身影。 他的身边躺满了死去的同伴，一百多具尸体高高摞起，如同小山一般。 那是一个身着妖艳红裙的女子，洁白如玉的光脚踏空。 她的身后，一道庞大得有些吓人的身影凌空而立，身材足有女子的十倍有余。 两人站在一起，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在你过路的时候看了你一眼，你就……” 马贼头子无助嘶吼道，更透着忿然。 “是两眼。” 女子清傲俯视着下方，认真回道。 马贼头子气得浑身发抖，他或许是世上最憋屈死去的马贼了。哪有人会因为被看了两眼就杀人灭门的？ 到底是哪来的疯子？！ “放小人一条生路吧！求你！”马贼头子不惜跪下，浑浊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下，与血水混在了一起。 女子漠然抬起手来，五指上一排透明细线在月光下现出形来。 魂力顺着细线透出，即是几道紧绷之声蓦然传来，底下马贼头子的尸首异位。 “太渺小了……” 女子芊指收回晶莹细线，转身望向月空，在那里，一道红光正穿破云层而来。 第四十章 披着锦绣大氅的男子从虚空之上缓缓落下，面若那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头漆黑长发被披在脑后。 男子肩上盘着一条山雷蝰，银白色纹路的光滑表皮上，隐有电光闪烁。 这张面孔对于吕家族人和吴莫邪来说很是陌生，却是被九大家族的一干众人一眼认出。 云族天凡大阵守阵人，云文信！ 这个将自己面相打整得一丝不苟不留一点瑕疵的男人缓缓走来，只出了一招，便是让着场上无比激烈的战斗刹那停息。 在场所有的人都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以及那尘埃落地之声。 王闵之对云文信的出现仿佛并不意外，只是淡然地撤去法印，手中的南斗子母旗随之垂下。 孟广的眼神则是衍生出一丝谨慎之色，望着朝自己等人行来的孤单身影，却是好不轻松。 只因为云族历代天凡大阵的守阵人，修为的要求至少是窥神境八层才可掌握阵眼钥匙，而眼前的男人，却是窥神境九层巅峰。 没人能想到，云族竟然舍得让云文信从天凡大阵内出来，还把他派往了这里。 要知道现在东南域的格局，无论发生什么大事，九大家族皆是破有默契地指派地尊境之下的族人。毕竟，地尊境的破坏力实在太过强大，地尊境之间一旦起了纷争，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动辄毁掉一座城池都有可能。 而这次聚集来吕家的众人，大多是因为葬神海神陨而来，所以类似杜千念、孟广之流已属最强者，可云文信的出现，却是有种犯规的嫌疑，更别提，早有传闻，云文信已半只脚踏入了地尊境。 “你什么时候来的？”孟广眯着眼，冷淡的语气中充满着不友善。 “孟广老弟你前脚没走多久，我便离开了族地。”云文信淡笑道。 “当年灵王遗藏出世，你云族未出一兵一卒，怎么，现在改变主意想要来插上一脚？”孟广冷笑道。 “没办法，其实我没打算来，结果拗不过意生那小子。”云文信轻轻一笑说道：“意生说他和这个冷竹冢族人有过一面之缘，让我说什么也要把此人带回去……” 此话落入吴莫邪耳中，让他的脸色刷地一下苍白起来。 在天莲谷内，自己和云意生那个家伙的过节可不小，不说自己曾多次用死人妖侮辱过他，还抢走了后者不少的莲灵，更别提，整个天莲府邸被烧毁，其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自己。 当然，这些人肯定不会知道天莲府邸是因为自己而烧毁的，否则自己早就成全民公敌，被东南域各大家族的怒火吞没。 不过单说前面几条，吴莫邪和云意生的恩怨已是化解不开，如今听云文信之言，还要把前者带回云族，估计会遭到无尽惨无人道的报复吧…… 想到这里，吴莫邪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向杜千念和孟广的目光不免热切起来。 与其被带到云族受到那个死人妖的报复，还不如跟着这几个人走，或许还能死个痛快。 不过现在的局面他自然是没资格插上话的，场上凛然对峙的几个人，无论是谁，都是跺脚半个东南域都是要抖三抖的人物。 吴莫邪，吕家族人，以及那群窥神未晋的九大家族天骄，都无法对局势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 “那便战吧，谁能站到最后，谁就把这个冷竹冢的族人带走。”杜千念尖声漠然道，眼中的凝重之色反倒在此时悄然褪去。虽然云文信并非是救她而来，但无疑让她脱离了被围攻的场面。 只见她抬手汇聚魂力，法印震颤间，身前的银灰结界再度厚实一分。 不过那银灰结界的范围却是凝缩在一个直径接近三丈的范围，让周围的空间百分之百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中。 王闵之盘坐在熊猫背上，手掌轻抚过绣边的旗面，一股魂力透出，散开道道无形波动，淡金色的结界也是展开。 至于云文信，他可不像其余一般谨慎，只因放眼望去，没有一个需要他认真起来的对手。 所以，相比之下，他的结界可谓华丽了无数倍…… 只见他眉心的银白魂纹骤亮，如同黑夜里的星辰那般闪耀，紧接着，无数道雷霆自魂纹汹涌而出，带着骇然的威势，在虚空之中凝成法印，一道十丈之高的半透明淡蓝结界霍然展开，如同滔天大浪般一下子占据了众人的大半视野。 界边表面，更是有着雷霆如银蛇般来回窜动，在空中划过条条灼烧而过的白线。 “两仪雷域……” 孟光见状，深吸了一口气，身后土葬兽的虚影浮现，也是施展出了结界。 白甲龙的咆哮声中，又多出了赤紫两道结界。 八个窥神境的身影之上，皆有着结界的展开，碎叶纷飞，紊乱的能量风暴在灵岩后山肆虐着，似乎连山体都是有些承受不住。 呆滞的目光聚焦而来，愕然之中显得有些恍惚不定。 八个窥神境的战斗，天元大陆多少祭灵师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壮观场面。 而且这些还是来自九大家族的族人，较之寻常的窥神境，他们则是代表了地尊境之下的巅峰！ 正于开战之际，吴莫邪抬眼，视线却是被一道庞然到有些骇然的身影遮蔽。 如同巨人一般的魁梧男子蒙着黑色眼布，脸部正面朝着空无一物的前方高空，那肩膀笔直宽厚，胸膛更是紧绷，如巍峨山体般雄壮。 还等仔细定睛一看，吴莫邪才发现庞然身影前还立着一袭红裙，妖艳不可方物。 光脚少女就像一道风景，虽体积很小，却能被人很快注意到那绝代的风华。 红裙少女肌肤犹如凝霜，白皙无暇，肩若削成，雪青色的眼眸望向错愕的吴莫邪，仿佛在仔细端详。 面对如此一张完全不似人间的面孔，吴莫邪没有想象之中的内心悸动，反而是出于本能的一种畏惧。 在深山中，外表越是斑斓美丽的动物，往往越是致命的。 果然，吴莫邪看到绝美少女脸上感兴趣的神情逐渐收敛后，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冰寒。 仅仅是一股失望的情绪，便让他如坠冰窟，是何等的恐怖。 少女若血般娇艳的猩唇轻启，在吴莫邪的耳畔只回绕着短短几字。 “太渺小了……” 第四十一章 天元大陆的整个东南域，囊括了近七十万里的地界，就算是地尊境的水白，想要带着吴莫邪离开，也非短短几日的时间便能做到的。 值得一提的是，东南域边境筑有一圈将万刹盟领地包围而住的阵法，能够侦查到任何进入万刹盟的生灵，却对出去的没反应。 紫目鸾背上没有足够的空间载两人，更何况对于水白一直把它当成交通工具很是不满，所以被收进了魂戒。 一只足有七丈纯白烈阳鹤驮着两道身影，穿行在云层间，速度不算快，可只要稍没注意，便会发现这只烈阳鹤振翅已出现在七八里之外。 强烈的气流顺着魂力罩表面朝后方卷去，随之飞快后退的，还有底下那目不暇接的景色。 “水……师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吴莫邪发现这个话痨老头有些一反平常的安静，不由打破沉默问道。 “你不是说过要去吕家么？”邋遢老头瞥了他一眼道。 “……” 吴莫邪一时语塞，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九大家族的人会来？” 水白手中的法印没有停顿，继续操纵着烈阳鹤朝远方掠去，只是脸庞微微垂下，说道：“因为冷竹冢，已经没了……” “什么？！” 一语惊起千层浪，让吴莫邪如同遭到重锤，仿佛世界都因此坍塌了下来。 “被灭族了？” “也不能说是灭族，当王家宣告了月族魂脉的下落后，很多人来到冷竹冢，在找不到你后，冷竹冢便遭到了不下十二个家族的报复，有一些人死了，也有族人逃了出去，老夫折转回到那里时，冷竹冢已是一地废墟……” 水白眼中满是萧瑟，叹息道：“当初还是不够决断，不该放那王家小辈走的……” “没用的，就算当初留下了六祖，王家祖婆也早就知道我体内月族魂脉的事，不然也不会派出半步窥神境的六祖来找我。”吴莫邪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双拳的骨节已然捏得发白。 沉默良久后，他阴沉问道：“哪几个家族？” 水白明白吴莫邪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是再次叹气道：“土卉族，妖居族以及天朗陈家，老夫只知道这些……” 吴莫邪颌首，将这几个名字深深印在脑海中，在心中反复默念着。 “没关系，剩下的我会把他们一一找出来的，就算掘地三尺也要……” 虽说从小和家族的关系并不融洽，他们母子二人甚至被族人所排斥，但如今看来，族人对自己的不友好完全能够理解。 由于灵王遗藏出世，十一个窥神境的死的死伤的伤，从而导致了冷竹冢的衰落，族人也不得不收缩势力，最终沦落到深山隐居。 可以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体内的月族魂脉，而魂脉，又被父亲瞒着所有人放进了自己体内。 如今想来，是自己亏欠了家族太多啊…… “不知道族长族老他们逃走没有，还有那个胆子很小的吴绫……” 吴莫邪皱着眉头，一想到这些，便感到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灼烧着，刺痛无比。 那是愤怒和愧疚交加的心火，此刻却无处释放，只是在胸腔熊熊燃烧着。 而他此刻最恨的，还是自己。 现在的他没有任何能力去报仇，一个混元境七层对于那些底层的祭灵师来说或许算得上是上游。可在这些沉淀了百年乃至千年的家族眼中，一个混元境和蝼蚁唯一的区别在于，他吴莫邪是一只对这些家族有用的蝼蚁。 被夹在其中的他没有任何话语权，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或是性命。 这种下意识的轻视乃至无视让吴莫邪感到愤恨的同时也感到无力，仿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撞上了兵，就算有理，也没处说。 现在的他，只有跟着水白快速逃离东南域，才有获得一线生机的可能。 所以只有忍，隐忍到拥有足够的实力，才有能力去报仇，去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不过如今的吴莫邪已不是当初魂无属相的小胖子，身负月族魂脉，又是双属相祭灵师的他已不输于那些大家族的天骄们。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疯子女人到底是谁啊？” 脑海之中，猛地浮现起那两道体型差不要太大的身影，特别是那个穿着妖艳红裙的女子，九大家族的人在看到她后，似乎很畏惧的样子。 这个年头，还有九大家族都要畏惧三分的势力？ 吴莫邪摇摇头，旋即锁紧了眉头，想起红裙女子说的那几个不堪。 不堪入耳和不堪入目能理解，毕竟自己肯定入不了这种妖孽的眼，实在太过渺小。 但不堪入世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如果她是我都没脸出来见人的意思吗……”吴莫邪苦笑呢喃道，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这里，他抬起眼来，却惊诧地发现水白那佝偻的身影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不由连忙起身上前查看。 只见水白勉强还有意识，但面色苍白如纸，虚汗打湿了他的后背，腰间渗着暗红的血水。 吴莫邪不由惊骇，心道怪不得水白这么一反常态。 “这老头应该是在跟万刹盟的几个地尊斡旋的时候受了不小的伤，本参爷就说，怎么那几个地尊跟傻子似的，居然被水白甩在了后面。”人参娃娃从吴莫邪体内幻化而出，将手放在老人肩上，生源如同泉水汩汩透出。 不料，人参娃娃的神情却越发凝重，对着水白说道：“老头，你还能坚持吗？别硬撑，要不随便找个地方帮你缓解下伤势？” 水白看上去虚弱无比，手中法印却是光芒不减，他坚定地摇摇头，轻笑道：“老夫再不济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昏倒，还有三日，便能到赵家村。” 听闻，人参娃娃手中的生源没有断去，只是对吴莫邪点点头，后者才担忧渐去，坐了回去。 …… …… 三日后，当体型犹如鹏鸟的纯白烈阳鹤展翅遮蔽了赵家村村口的光线时，也惊动了村内的村民们。 “是宗主，宗主回来了！” “快，都出来！” “真的是宗主？！” “……” 惊喜的声音不断传来，淳朴的村民们从家中纷纷端出瓜果酒酿，准备迎接离别已久的驭兽宗宗主。 要知道，驭兽宗作为一个祭灵师宗派，却对这群凡人极为友好，甚至送出过好几头驯化的灵兽，来帮助村民捕猎之类。因此村民们对水白的灵妖极为熟悉，在看到后都若往常一般拿出瓜果来招待，准备和这个平易近人的老人唠唠嗑。 但烈阳鹤却没有落下，反而一个俯冲后直接冲着驭兽宗山门而去，留下一干村民呆滞地停在原地。 “怎么回事？” …… 在山门弟子的通报下，宗主归来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驭兽宗。 好几个弟子和长老出关，在元盛殿前恭候着烈阳鹤的降下。 随着台阶上青叶的纷飞，烈阳鹤站定，从其背上走下两道身影。 看到水白一副萎靡不振的虚弱模样，几个弟子和长老面面相觑，旋即将目光聚焦在那道陌生的白袍身影上，露出疑惑的目光。 然而宗主并没有替他们解惑，只是招招手，说道:“都散了吧，蓝河，你随老夫进来……” 说着，便带着那白袍青年进了殿。 没办法，弟子中的一人只好福身走出，匆匆跟了进去，殿内传来清脆的踏地声。 叫做蓝河的弟子还以为宗主要吩咐什么事，却没想到水白竟头也不回地走近密室，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从此以后这个人就是驭兽宗的首席大弟子，你们的大师兄，老夫先闭关一阵……” 蓝河顿时呆滞原地，甩了甩头，心想刚才莫不是幻听了？ 只见身旁的白袍青年一脸人畜无害地转过身来，热情地握住了蓝河的手，自我介绍起来。 “师弟你好，我叫吴莫邪。” 蓝河摸了摸流出来的晶莹鼻涕，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第四十二章 白玉展台之上，身着轻衫的女子站立，浑圆修长的大腿随着裙角的摇摆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散出一股绝对的风情。 若是放在平时，此等姿色必然会引起绝大多数的眼球，不知多少人会被那妩媚的秋波勾去了魂。 但此刻，却是几乎没有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而是聚焦在那百纳箱之上。 虽然被人忽视的感觉令人不爽，但她明白，论身价，自己的确比不上这箱子里的东西，而且是望尘莫及。 眼前的这群权贵，他们只有一个目的，皆是为了此物而来。 所以，当所有人都已落座，并开始躁动不安后，一个身穿锦褂的男子走上台。 “在下田宗分，是此次拍卖会的拍卖师。” 男子的声音极为洪亮，在大厅内久久回荡不息。 “我知道诸位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那我们便开始吧。” 田宗分从怀中取出一把金灿灿的钥匙，捅入百纳箱的锁孔之中，百纳箱应声而开。 在场的众人皆是凝神屏息，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静置于箱内细绒中的精致玉瓶。 “那便是传说中的通气丹？” 一个声音同时在这些人的心中响起。 “第一个拍卖品，是二品丹药，名叫通气丹，服用可暂时打通体内气海，甚至能让无灵根者都能进行吐纳，时效为四天左右。” 听着田宗分的介绍，沉重的呼吸声开始在场内此起彼伏。 “起拍价，五颗灵石！” 随着拍板的落下，早已躁动不安的众人即是争先恐后地举起报价牌，准备开始竞价。 这次拍卖的人中，大部分人都揣着一种试一试的心态，即使知道自己能够拍到通气丹的几率很小，也依旧拼了命卖了老本筹集灵石来参加拍卖。 毕竟，就算最后得不到通气丹，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三十颗灵石！” 可惜，一道掺杂着淡淡语气的声音响起，犹如一盆冷水泼下，将场内人们火热的气氛瞬间浇灭。 只见那一双双惊愕的眼目聚焦在第七排一个黑袍男子身上，一只只举着报价牌的手也跟着僵在了半空，。 “妈的！” “三十颗灵石？!” “好大的手笔，这家伙是什么人？！” 面对众多投射而来的怨恨目光，黑袍男子根本不在意，只是悠然自若地啃着手中青果，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地的弧度， 他这一口喊下来，无疑是将拍卖价格提升到了一个在场大多数人只能望尘莫及的水平线上。 “居然这么快就到三十颗灵石了……” 纵使事先知道通气丹会卖到一个不菲的价格，但在听到黑袍男子的喊价后，燕若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 而那些同样坐于第一排的权贵则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相反，就算没有那黑袍男子大幅度提高竞拍价格，他们也会这么做。 因为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属于少部分人比拼家底的战争。 “四十五颗灵石！” 一个身材滚圆的胖子一边摸着迎宾少女的长腿，一边打着哈欠报出价来，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后方的黑袍男子见此，轻轻一笑，正欲继续报价，不料却被人抢先一步。 “五十五颗灵石！” 黑袍男子脸上的淡然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会……三十年前的通气丹也才值五十颗灵石而已……” 白玉展台之上，身着轻衫的女子站立，浑圆修长的大腿随着裙角的摇摆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散出一股绝对的风情。 若是放在平时，此等姿色必然会引起绝大多数的眼球，不知多少人会被那妩媚的秋波勾去了魂。 但此刻，却是几乎没有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而是聚焦在那百纳箱之上。 虽然被人忽视的感觉令人不爽，但她明白，论身价，自己的确比不上这箱子里的东西，而且是望尘莫及。 眼前的这群权贵，他们只有一个目的，皆是为了此物而来。 所以，当所有人都已落座，并开始躁动不安后，一个身穿锦褂的男子走上台。 “在下田宗分，是此次拍卖会的拍卖师。” 男子的声音极为洪亮，在大厅内久久回荡不息。 “我知道诸位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那我们便开始吧。” 田宗分从怀中取出一把金灿灿的钥匙，捅入百纳箱的锁孔之中，百纳箱应声而开。 在场的众人皆是凝神屏息，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静置于箱内细绒中的精致玉瓶。 “那便是传说中的通气丹？” 一个声音同时在这些人的心中响起。 “第一个拍卖品，是二品丹药，名叫通气丹，服用可暂时打通体内气海，甚至能让无灵根者都能进行吐纳，时效为四天左右。” 听着田宗分的介绍，沉重的呼吸声开始在场内此起彼伏。 “起拍价，五颗灵石！” 随着拍板的落下，早已躁动不安的众人即是争先恐后地举起报价牌，准备开始竞价。 这次拍卖的人中，大部分人都揣着一种试一试的心态，即使知道自己能够拍到通气丹的几率很小，也依旧拼了命卖了老本筹集灵石来参加拍卖。 毕竟，就算最后得不到通气丹，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三十颗灵石！” 可惜，一道掺杂着淡淡语气的声音响起，犹如一盆冷水泼下，将场内人们火热的气氛瞬间浇灭。 只见那一双双惊愕的眼目聚焦在第七排一个黑袍男子身上，一只只举着报价牌的手也跟着僵在了半空，。 “妈的！” “三十颗灵石？!” “好大的手笔，这家伙是什么人？！” 面对众多投射而来的怨恨目光，黑袍男子根本不在意，只是悠然自若地啃着手中青果，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地的弧度， 他这一口喊下来，无疑是将拍卖价格提升到了一个在场大多数人只能望尘莫及的水平线上。 “居然这么快就到三十颗灵石了……” 纵使事先知道通气丹会卖到一个不菲的价格，但在听到黑袍男子的喊价后，燕若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 而那些同样坐于第一排的权贵则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相反，就算没有那黑袍男子大幅度提高竞拍价格，他们也会这么做。 因为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属于少部分人比拼家底的战争。 “四十五颗灵石！” 一个身材滚圆的胖子一边摸着迎宾少女的长腿，一边打着哈欠报出价来，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后方的黑袍男子见此，轻轻一笑，正欲继续报价，不料却被人抢先一步。 “五十五颗灵石！” 黑袍男子脸上的淡然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会……三十年前的通气丹也才值五十颗灵石而已……” 第四十三章 小小的灵岩山，在这方圆百里掀起的动静却足以令所有人侧目。 狭窄山门处，两道结界好似两道星辰，爆发出自己最大的威压，各不相让。 一道结界漆黑如墨，远远看去好似一颗被放大无数倍的弹珠，只是那威力却非弹珠可比，仅仅是外围所溢散出来的黑色闪电，便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另一道结界如同两头张牙舞爪的野兽，一端是熊熊烈焰疯狂蔓延，借着疾风焚屠万物，一端则是蒙蒙的紫雾升腾，透冷之意冰彻身骨。 “嘭！！” 两道结界相撞，一股澎湃之气竟是震动山体，周遭数目倒塌一片，碎石乱飞。这让围观根本插不上手的一干各族天骄都是掠到百米之外，干咽一口唾沫。 青衣少年被仲孙晟拉到身后，视线却是一刻不离前方一幕，双目中尽是对这种高层次战斗的狂热。 “二哥，回族后我要闭关，不到窥神境不出来。”仲孙语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认真之色。 听闻，仲孙晟扯了下嘴角，似乎是想笑，不过顾忌少年的自尊，他还是轻轻说道：“你才几岁就想闭关，估计两天都呆不住。” “爷爷说我如果勤奋修炼，二十五岁之前窥神境不是问题。”仲孙语扳着手指说道。 “那也没戏，这次我带你出来小姨都已经够容忍了，你一回去还要闭关，你以为你娘还会允许你再消失几年？” “没关系，我就说是你让我闭关的。” “……” …… 紫雾结界内，姜洪手中法印急剧闪烁，一根藏青锤杵坠落，狠狠砸入白石阶梯之中。 魂纹焕然间，一头魁梧巨熊之影自其背后浮现，双手举杵过肩，举重若轻般挥舞之下，暴喝之声骤然响彻。 “山裂！” 藏青锤杵之上的铜环疯狂震晃嗡鸣，卷着如沸水般翻滚的紫雾，击打在虚空上却犹如敲到钢铁，波荡如同地震般滚涌而去。 姜东风面无表情，解开手腕细绳喝了一口酒后，横捏一把七品炎铁铸斧，身后天火狐之影蓦然绽放，滚滚魂力喷吐，一斧劈出。 “焚魂!” 两道魂法撕裂虚空，朝着黑牢界卷去，隐隐形成惊天压迫之势，所过轨迹，经形成一道真空。 众人看不到黑牢界内吕乔的神情，不过他们却从漆黑的光幕之内感受到一丝淡淡的不屑。 蛮横不讲理的气势波动散开，黑牢界内一阵气雾翻卷，任凭两道攻势击打在结界之上，却是丝毫没有动荡。 不过众人也没有感到意外。 毕竟吕乔的黑牢界与护山大阵相相重合，自然不会被这么简单破去。 紧接着，吕乔的黑牢界灵妖嘶吼声更甚，声波如同涟漪般一圈圈滚开，掀起无数山石，连这天色都是为之一变。 姜洪连忙做出防御姿态，藏青锤杵立于双手之间，魂力鱼贯而出。 “砰砰砰砰砰……” 一块块无形鳞甲在结界之前飞速凝集，已然准备迎接吕乔的攻击。 可没想到，吕乔似乎根本没有主动出手的打算，骇然的阵势之后，竟再无动作，只有黑牢界还静静地伫立原地，释放着黑色闪电。 “乔老不出手？” “为何？难道是看不起我们？”姜东风有些气恼说道。 姜洪站立于结界之中，目光仿佛刺破了空间，冷静地摇头说道：“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想拖到月族魂脉提炼结束。” 姜东风恍然，说道：“也对，若等他们把月族魂脉融入明生池，我们这群人就再也没有出手理由了。” 视线扫过眼前如同龟壳般的黑牢界，姜洪转眼，对着姜东风坏笑道：“嘿嘿，东狗，既然乔老爷子为了拖延时间，甚至不肯浪费魂力反击……” 和对方从小便相识的姜东风立即明白了话中之意，嘴角微掀，转头望向黑牢界时，已经将其看做了一个沙包。 “嘭嘭嘭！” 两人的结界内蓦然爆发出截然不同的气势，五道灵妖的尖啸同时响彻，犹如老马嘶风，尤为响亮。 “妖威……” 感受到尖啸所传递而出的古老苍茫气息，退至远方的众人微微变色。 那便是帝魂灵妖独有的威压，仿若至高的君主，仅仅是睥睨间，便能令万兽匍匐。 这族兄弟两人，都是帝魂祭灵师！ 就连原本不动如山的黑牢界，其表面也是浮现起轻微的波澜，黑色闪电收敛了一些。 两色结界气势高涨，撕碎流云，无数光纹暴掠流转其上。 随着界内两道冷喝响起，狂暴的能量席卷而上，化作无数道澎湃光影掠出，击打在黑牢界之上。 密集的攻势如狂风暴雨，激起景象扭曲，恐怖的撞击，让空间都是有些塌陷了下去。 随着最后一道疾影劈下，黑牢界终是轰然动荡，表面骤然凹陷，其上破开一道足有十几丈的缺口，黑雾滚滚化去，露出其内吕乔难看的面庞。 姜洪等人就算战斗手法再如何稚嫩，但有一点却是吕乔不曾拥有的。 帝级灵魂。 这是先天便已决出胜负的地方，也是无数祭灵师终生无法再进一步的原因。 吕乔的灵妖再多，终究不过王魂，他本有好几次都有炼化帝级残魂的机会，却为了吕家的未来考虑，留给了族人。 为了节省魂力而一味地被动防御，灵魂的优劣性也在姜洪两人疯狂的攻势之下显现出来。 姜洪见此，并未露出喜色，只是神情一振。 藏青锤杵立地，道道符印之影旋绕嗡鸣，一根隐隐发亮的黑头红针被他咬在嘴中。 “巫落闪！” 符印凝结，透出慑人的赤芒爆射。 如氤氲般的水汽疯狂自地底滋生，蕴含着恐怖的磅礴能量聚集在锤杵之顶，随着凛然一指，化作一道风驰云卷的闪光暴掠而出。 逐渐修复的黑牢界中，吕乔抬眼，瞳孔一阵收缩，不由升腾起一丝寒意扩散。 “小辈，你找死！” 苍老五指虚空一抓，黑牢界竟如同液体般体型扭动，缺口不再修复，反而是撕开化作一道黑幕铺天盖地而去，竟是将那赤紫两色结界包裹而住。 森然的肃杀之气骤然爆发，气浪滚滚扩散，如同降世。 “纳界？乔老爷子动杀心了？！” 冯子乐惊声道。 第四十四章 驭兽宗，无相殿中。 几个二十八代的弟子相聚于此，围坐在一张玉案桌边，上面摆满了精致的吃食，从山珍海味，到异果春酿，无一不全。 可这几人似乎都没什么胃口，对满桌的美味视而不见，一个个面带忧愁。 虽然驭兽宗历年来的不景气让他们也没高兴过几次，但这次的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面对这么一个“便宜”大师兄，众人的确没个什么好法子应对。 “宗主的伤有多重？”几人中最为年迈的一个黄袍老者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不知。”蓝河摇头。 “宗主还有多久出关？” “不知。”还是摇头。 “可摸清此人的底细？” “说是从东南域而来。” 黄袍老者一振，问道：“还有呢？” 蓝河摇摇头。 一个桃子被老者抓起，奋力朝蓝河的头扔去。 “嘭！” 蓝河委屈地抱着头，说道：“我只是个中间人，干嘛把火发在我头上？” “路老，消消气。”旁边几人纷纷劝道，宋井荷更是起身给其捶背揉肩。 一个身穿纹绣鹤氅的男子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说道：“这两个月我们一直没有跟他接触，便是为了等您出关，做个决断。” “此人现在在哪？”路老正襟危坐，问道。 “平芜湖。” “在他进宗期间，可做什么违反宗规之事？” “没有，这两个月内除了去凤岭领魂石丹药外，就没出过灵阁。” “呃……” 丹阁主事胡平康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人在一个月前曾来过丹阁。” 闻言，在场目光皆是齐刷刷地扫来。 宋井荷略显蹙怒，她盯住胡平康说道：“你不会给他炼丹了吧？！” “不是我，是阁内的一个弟子。”胡平康苦笑摇头，继而道：“那人不知是什么来头，拿出了好些宗内都没有的珍贵药材，而且只求了七八副五品丹药，说实话，我都差点忍不住接了这差事。” “那弟子是谁，我去找他！”宋井荷柳眉竖起。 “师妹！” 右座一个中年妇人忍不住出口呵责后，宋井荷才悻悻然地坐了回去。 “意思是，现在宗内只是多出了一个拿着俸禄的弟子？”路老闭目抚须，说道：“可此人能拿出宗门都没有的珍贵药材，说明他不缺这点魂石或是丹药，那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 “会不会是师尊主动将其带回来的？”蓝河小心翼翼地问道。 “带一个混元境回来能干什么事？难道孔大哥这几年替宗门忙前忙后还做得不够好？还不够辛苦？”宋井荷忿忿不平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指不定此人有什么其他过人之处？” 路老吹着手中瓷杯里的热气，望着水中漂浮着的墨绿茶叶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抬起眼，问道：“对了，孔峰还有多久回来？” “传讯说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些麻烦，可能还要一个月左右的时日。” “这样啊……” 路老将茶杯盖上，缓缓说道：“既然此人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冒然针对他不免有失风度，先盯着他吧，等孔峰回来……” …… 正于无相殿中的探讨中，副宗主王涛也迎来了一个客人。 在微凉春风的吹拂下，一袭白袍踏上驭兽宗正殿，在副宗主和三个最高务行长老面前鞠躬行礼。 “弟子吴莫邪，拜见副宗主。” 居高座台上的男子一身玉锦绸衫，身形微微有些发福，其貌不扬，却透着一股沉稳的气势。 他身子前倾，望着斜下方的白袍青年，说道：“一来就当上了首席大弟子，不管是驭兽宗，还是大陆其他宗派，你都算得上第一人。” 吴莫邪不卑不亢地说道：“所以我才会来向您解释……” 王涛轻笑着摇摇头道：“不用解释，既然是老白带你回来的，我差不多也猜得到你是谁。但不得不说我有些失望，灵王苏黎的继承人，只是一个混元境九层的祭灵师。” “两个月前，我只有混元境七层。”吴莫邪说道。 王涛缓缓敲击在玉台上的手指一顿，说道：“这个我也知道，但想要让驭兽宗摆脱如今的困境，远远不够。” “师尊救过我两次，所以我会尽力而为。”吴莫邪诚恳地说道。 他知道，一个连融灵境都不是的祭灵师，很难掀起什么波澜，想要振兴苏黎留下的驭兽宗，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当一个暂时无法体现其价值的人坐上一个很高的位置时，难免会出现不服众的情况。 特别是当副宗主都对他的所能表示质疑时，吴莫邪唯一能做的，便是表现出自己最后的诚意。 王涛在沉寂片刻后，点点头说道：“时隔两月才来找我，你应该别有所求吧？” “副宗主明察秋毫，弟子惭愧。” 吴莫邪脸不红心不跳地拍了一记马屁后，说道：“我需要进入书阁” 吴莫邪不卑不亢地说道：“所以我才会来向您解释……” 王涛轻笑着摇摇头道：“不用解释，既然是老白带你回来的，我差不多也猜得到你是谁。但不得不说我有些失望，灵王苏黎的继承人，只是一个混元境九层的祭灵师。” “两个月前，我只有混元境七层。”吴莫邪说道。 王涛缓缓敲击在玉台上的手指一顿，说道：“这个我也知道，但想要让驭兽宗摆脱如今的困境，远远不够。” “师尊救过我两次，所以我会尽力而为。”吴莫邪诚恳地说道。 他知道，一个连融灵境都不是的祭灵师，很难掀起什么波澜，想要振兴苏黎留下的驭兽宗，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当一个暂时无法体现其价值的人坐上一个很高的位置时，难免会出现不服众的情况。 特别是当副宗主都对他的所能表示质疑时，吴莫邪唯一能做的，便是表现出自己最后的诚意。 王涛在沉寂片刻后，点点头说道：“时隔两月才来找我，你应该别有所求吧？” “副宗主明察秋毫，弟子惭愧。” 吴莫邪脸不红心不跳地拍了一记马屁后，说道：“我需要进入书阁” 第四十五章 “六十三颗灵石！” “六十四颗灵石！” “六……” “六十六颗灵石！” 喊价声此起彼伏，通气丹的拍卖价格也是在不断攀升之中，仿佛那价值三万两一颗的灵石突然变成了路边的烂白菜，完全不要钱一般。 相比之下，身后的一干众人反而显得更为紧张，每一次价格的提升，都足够让他们的心跳加快一分。 “六十七颗灵石！” 头戴紫玉青冠的刘州牧手指叩着桌面，有些肥腻的脸颊渗出汗珠，低声给身边的管家说了什么，管家旋即抬起头，中气十足地喊道：“六十九颗灵石！” “刘大人好豪气，看来这几年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刘州牧转身，皮笑肉不笑道：“家里做了些小买卖罢了。” 吕侯爷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手中折扇并拢，喊道：“七十颗灵石！” “哼！” 刘州牧叩着桌面的手指微顿，这次甚至没有让管家帮自己喊价，直接出声道：“七十一颗灵石！” 吕侯爷抬手喊道：“七十二颗灵石！” 刘州牧也来了脾气，刚准备继续抬价，却听到一道稚嫩的清脆女声从对面传来。 “七十九颗灵石！” “……” 全场寂然，又猛地爆发出哗然之声。 竞拍一旦抵达这种价位，每次加价之间的差距都会很小，这一下却是多了七颗灵石。 “七……什么？！” “七十九颗灵石啊，太夸张了！这七十九颗灵石都能让一个化气修士修炼六七年了吧！” 刘州牧和吕侯爷也是傻眼，不由将目光转移到对面端坐在椅子上的俏生生少女身上。 这个身穿金纹软缎的少女眨巴着深幽的大眼，略显婴儿肥的脸颊微微泛红，看上去不禁让人心生怜爱。 她的身边还站着两个挺立如松的护卫，竟是两个化气前期的修士。 “没想到冷儿小姐也来了，久闻令尊公孙祁隆的大名，本侯一直对子凡岛心存敬仰之心啊。”吕侯爷抱拳笑道。 乖俏少女轻轻一笑，竟是说道： “你没想到个屁。” 少女吐出的粗俗话语，让得吕侯爷脸色转而铁青。 “你是没想到一个破烂群岛能拿出这么多的灵石吧？”冷儿小姐玉手拖着腮，露出一抹与其年龄毫不相符的高深笑容。 “你们这群武国高官好虚伪呀，一个比一个藏得深，还一颗灵石一颗灵石的往上加，真是小家子气。” 冷儿小姐面对全场的目光丝毫不怯，明明长着一张褪不去稚气的面庞，却是老成摇头说道：“我就直接挑明了吧，我们子凡岛这次带来的全部家当也就七十九颗灵石，你们谁的灵石比我多，就把通气丹拿走。” 听闻，吕侯爷阴沉着脸，并未言语。 “哦？不会吧？你吕继义堂堂一个掌管三郡之财的侯爷，还拿不出七十九颗灵石？” 冷儿小姐双臂撑在桌子上，睁大双眼调侃道，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已经将这些武国官员得罪了个遍。 “冷儿小姐，看在你年幼尚小的份上，本侯不与你计较。但你要明白一件事，纵使令尊坐拥七万海龙军，这里始终属于武国境内，小心祸从口出啊。” 吕侯爷冷冷提醒道，说完自顾坐了回去。 洋溢着自信之色的少女嘻嘻一笑，虽然对吕侯爷的奉劝有些不屑，但见后者已经主动放弃，她也就不再咄咄相逼。 七十九颗灵石，这位管辖三郡的吕侯爷自然有，甚至更多的他都拿得出来，但这终究不过一颗二品丹药，并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 不过两炷香的功夫，这群权贵的竞价角逐似乎开始临近尾声。 七十九颗灵石的天价，足够令燕若惊喜。 但最令人疑惑不解的是，身边景府七王爷还没发声，难不成，七十九颗灵石也超过了他的心理价位？ “七十九灵石……” 田宗分抓起了刻纹檀木长板，环顾四周，缓缓喊出：“……第一次……” 声音在寂静的大厅内回荡不息。 燕若不由得转头望向面色古井无波的七王爷，露出不解之色。 “总有人会先沉不住气的……” 似乎察觉到燕若的不解，元胜天十指交叉，面对拍卖师的喊声无动于衷，只是轻轻说道。 “七十九灵石……第二次……” 还是全场寂静，人们凝神屏息，面面相觑，就连子凡岛的几人，都是有些不相信这一切的进展居然这么顺利。 燕若若有所思，目光不断扫过前排的每个人，将他们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 他突然意识到，这场竞拍的重头戏或许还没开始。 “七十九灵石，第三……” 话音未落，一袭深衣的京兆尹站起，整了整衣襟，漠然道：“八十五颗灵石。” “九十颗灵石！”京都中书令也是站起，目光深邃。 “一百颗灵石！” 沉寂许久的七王爷终是有所动作，从容站起，出声一语震惊四座。 短短几息的时间，通气丹的竞价即是抵达一个骇然高度，连拍卖师也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我的天……” 全场皆是用看怪物般的目光望向三人，都是无法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幕。 中书令蔡大人左右看了看，摇摇头，又坐了下去。 只剩下京兆尹苟大人与景府七王爷遥遥对视。 “一百一十颗灵石……”京兆尹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在吐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有些艰难。 “一百二十颗灵石。” 七王爷面色依旧不变。 这个价格似乎已经到了苟大人的承受极限，他颤抖着手从胸口掏出一叠白锦，露出了里面的折章边角。 “我……我还有……陛下的……” 话还未说完，便被元胜天打断。 “苟老，本王这里也有陛下的签文，你手中的那张京都十年税令已做不得数了。”七王爷气定神闲说道，似乎早已料到京兆尹会有这一手。 京都十年税令，是指能够到国库领取等值于武国京都近十年税收的财富，约等于三十颗灵石。 本来若加之京兆尹本有的一百一十颗灵石，是完全有把握拿下通气丹的。 却不想，这七王爷更胜一筹。 第四十六章 白玉展台之上，身着轻衫的女子站立，那一抹雪白随着裙角的摇摆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散出一股绝对的风情。 若是放在平时，此等姿色必然会引起绝大多数的眼球，不知多少人会被那妩媚的秋波勾去了魂。 但此刻，却是几乎没有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而是聚焦在那百纳箱之上。 虽然被人忽视的感觉令人不快，但她明白，论身价，自己的确比不上这箱子里的东西，而且是望尘莫及。 眼前的这群权贵，他们只有一个目的，皆是为了此物而来。 所以，当所有人都已落座，并开始躁动不安后，一个身穿锦褂的男子走上台。 “在下田宗分，是此次拍卖会的拍卖师。” 男子的声音极为洪亮，在大厅内久久回荡不息。 “我知道诸位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那我们便开始吧。” 田宗分从怀中取出一把金灿灿的钥匙，捅入百纳箱的锁孔之中，百纳箱应声而开。 在场的众人皆是凝神屏息，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静置于箱内细绒中的精致玉瓶。 “那便是传说中的通气丹？” 一个声音同时在这些人的心中响起。 “第一个拍卖品，是二品丹药，名叫通气丹，服用可暂时打通体内气海，甚至能让无灵根者都能进行吐纳，时效为四天左右。” 听着田宗分的介绍，沉重的呼吸声开始在场内此起彼伏。 “起拍价，五颗灵石！” 随着拍板的落下，早已躁动不安的众人即是争先恐后地举起报价牌，准备开始竞价。 这次拍卖的人中，大部分人都揣着一种试一试的心态，即使知道自己能够拍到通气丹的几率很小，也依旧拼了命卖了老本筹集灵石来参加拍卖。 毕竟，就算最后得不到通气丹，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三十颗灵石！” 可惜，一道掺杂着淡淡语气的声音响起，犹如一盆冷水泼下，将场内人们火热的气氛瞬间浇灭。 只见一双双惊愕的眼目聚焦在第七排一个黑袍男子身上，那一只只举着报价牌的手也跟着僵在了半空。 “妈的！” “三十颗灵石？!” “好大的手笔，这家伙是什么人？！” 黑袍男子根本不在意众多投射而来的怨恨目光，只是悠然自若地啃着手中青果，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地的弧度。 他这一口喊下来，无疑是将拍卖价格提升到了一个在场大多数人都无法企及的水平线上。 “居然这么快就到三十颗灵石了……” 纵使事先知道通气丹会卖到一个较高的价格，但在听到黑袍男子的喊价后，燕若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 而那些同样坐于第一排的权贵则一个个神情自然，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相反，就算没有那黑袍男子大幅度提高竞拍价格，他们也会这么做。 因为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属于少部分人比拼家底的战争。 “四十五颗灵石！” 前排座位上，一个身材滚圆的胖子打着哈欠报出价来，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后方的黑袍男子见此，轻轻一笑，抬手喊道：“四十七颗灵石。” 气氛开始逐渐凝结，正当众人都以为两人之间即将展开一场激烈的竞价时，那胖子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五十颗灵石！” 黑袍男子脸上的淡然迅速收敛，神情闪烁间，仿佛在盘算着什么，他随后喊道：“五十一颗灵石！” 那胖子一边不着痕迹地摸着身边迎宾少女修长浑圆的大腿，一边轻笑着摇头，开口道：“五十五颗灵石。” 黑袍男子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显然，五十五颗灵石已经超过了他的预计之外。 终于，他咬了咬牙，正欲再次加价时，却被人抢先一步。 “六十颗灵石！” “怎么会……三十年前的通气丹也才值五十七颗灵石而已……” 黑袍男子像是被人抽空了全身力气，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原位，不可置信地呢喃道。 至此，场内大多人都已清楚这场拍卖已与自己无缘，却无一人愿意离开，他们都想看到通气丹到底花落谁家。 一直处于闭目养神状态中的七王爷元胜天睁开了眼，他微微侧过头来，望向身旁似乎有些无所适从的燕若，轻笑问道：“燕先生难道不是为了这通气丹而来的吗？” 燕若一愣，回道：“此话怎讲？” 元胜天换了个姿势，舒服地窝在椅背上，说道：“我看先生对通气丹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便以为先生对通气丹可能没什么想法。” 燕若的表情略显古怪，沉默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我没钱……” “嗯？” 景府七王爷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问道：“意思是先生不会参与到这次通气丹的争夺中来了？” “嗯。” “当真？”这位王爷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 这有什么当真不当真的？燕若可谓哭笑不得，且不说这通气丹本来就是出自他之手，就算他想要参与到竞拍之中，也没那个资本，要知道，自己还欠着商城那三百四十颗灵石哇！ 在得到燕若的确切答复后，王爷一下子舒畅了大口气，连笑容都是开朗了不少。 看上去，他仿佛对这通气丹势在必得，容不得丝毫差错出现，而他之所以一直有些肃然的姿态，便是将燕若当成了这场拍卖的潜在对手，因为他不了解燕若的背景。 “不管怎样，先生肯退出，算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见七王爷如此慎重，燕若也再多说，点了点头。 两人的谈话声极为轻微，完全被各种噪音淹没。 却是不知，头顶隔间中，两道身影伫立，将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 “这个年轻修士真的不准备争夺通气丹？” 被昏暗光线覆盖的万忆看不清是什么神情，但听起语气有些不善。 “他已经向元胜天承诺，应该不会出尔反尔。”余姓主事叹了口气说道。 “难道他真的是冲着那个来的？” 万忆一想到要将如此珍贵的东西拱手让出，便是有些不甘。 第四十七章 “对不住了苟老，陛下还是无法容忍京兆尹府中再多一名修士。” 七王爷望着犹如衰老了十载的京兆尹，平静地说道。 众人瞩目之下，田宗分手中的拍板终是落下，也是宣布了通气丹最后的归属。 一场大戏落幕，有人开始陆续离开，现场一改之前的紧张氛围，反而变得有些诡异地安静。 田宗分站于展台之中，将百纳箱重新扣上，掏出另一把钥匙插入。 清脆的擦咔声响起，箱口再次打开，里面却露出另一个丹瓶。 “第二个拍卖品，也是二品丹，名叫复苓丹，服用可化腐生肌，治疗一切外伤。” “……” 语罢，一些还未离场的身影皆是蓦然停滞，转身面露惊愕之色。 “他说什么？化腐生肌？” “这种丹药也有修士愿意拿出来拍卖？！” “奶奶的，老子就说旁边那个人怎么一直稳坐如山，原来在这等着！” “快回去！” 他们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拍卖单上的复苓丹是什么东西，还以为只是什么修士才能服用的丹药。 而那些知道其用途的人，自然也不会告诉其他人，因此才有了之前诡异的寂静。 复苓丹虽不如通气丹珍贵，但一样属于罕有的对凡人有效的丹药，能在拍卖场中出现也是极为难见。 顿时，场内掀起了又一阵热潮，人们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失态，开始疯狂地喊价。 毕竟，他们没那个资本去争夺通气丹，但这个复苓丹还是有机会的。 …… 不知不觉中，这场拍卖会也临近了尾声。 燕若委托给四方阁的通气丹、复苓丹、纯元辟毒丹、二品法器止空剑，分别以一百二十颗灵石，三十七颗灵石，二十五颗灵石和十九颗灵石拍卖了出去。 随着第十六个拍卖品的敲定，田宗分再次掏出了一把钥匙，插入锁孔却并未转动，而是清了清嗓子。 “各位客官|！请稍安勿躁，其实本次拍卖会，我们四方阁还特地准备了一个神秘的拍卖品！” “神秘拍卖品？什么东西……” 在场众人茫然相顾，不知四方阁这是搞哪一出。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声逐渐扩散。 田宗分保持着笑容，也没说话，只是望向了大厅的高处。 “就看这年轻修士是否会出手吧……”余姓主事恭敬地站在万忆身边，语气凝重。 “之前拍卖的所有丹药和法器，那个人没有显露出过任何要竞价的意向，你也不要再抱什么侥幸心理了。” 万忆摇摇头，说完已是捏碎了手中的一块碧纹玉石。 底下的田宗分抬起手，感受到掌心中正在缓缓发热的玉石，顿时会意，颌首喊道。 “起拍价，五颗灵石！” 拍卖厅内的众人依然迷茫不已，不知道四方阁弄这么一个神秘拍卖品到底是何用意。 “你开什么玩笑，谁的灵石也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吃饱了撑的才会买你这个！”一道忿然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没错！” 众人纷纷认同，觉得拿灵石去买一个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简直是无稽之谈。 “出价与否，全凭各位客官的意愿，四方阁自然不会强求。”田宗分笑容不减，好像没人出价反而是件好事。 听闻，燕若终是明白拍卖单上那条墨水线的用意，不过，他却不明白四方阁为何这么做。 他试着将神识透出，却被百纳箱表面的一层奇异护幕阻隔在外，几次无果后，也就放弃了探测箱子里的东西的想法。 今日拍卖的结果已让燕若足够满意，所以对田宗分口中的神秘拍卖品也没怎么上心。 但燕若根本不知道，四方阁所做的这一切完全就是因为他。 …… 半柱香就这样消磨过去，就算是只有五颗灵石的起拍价，也没人愿意出价当这个不能再明显的冤大头。 “如果没有客官出价，此次拍卖便算作流拍。”田宗分笑吟吟环顾四周，余光却是无时无刻锁定住坐于前排的燕若身上。 底下的燕若浑然不知，只是默默地盯住那个百纳箱。 突然间，他的脑中闪过了一个片段，那是系统第一次发出提示音的时候。 当时，他还在被几个昆仑派的弟子追杀。 “我完全看不透那几个人的修为，系统却能将他们的实力精准到确切数值……” 燕若轻轻掀起袖袍，指腹划过手环的黑屏，试探性地问道。 “系统，能不能探测到那个百纳箱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以。】 “呼……” 【消耗：2信用点。】 正在小呷口中清酒的燕若一口差点喷出，他没想到不过是探测一个箱子，就花去了自己两颗灵石。 心在滴血啊！！ 【百纳箱内装的是五品灵器，三支骨蓄箭。】 【传闻中以天蚀蛟之脊骨铸成的弓箭，其硬度会根据蓄入真气的多少而变化，最高能达到百锻精钢的十七倍。】 “灵器？！” 表面默不作声的燕若，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品阶一旦超过五品的法宝，便属于灵器的范畴，其珍贵程度可谓不言而喻。 更何况，听系统的介绍，这个骨蓄箭的硬度还能随着真气的蓄入而增强，完全相当于一个可以升级的武器啊。 三支五品骨蓄箭，怎么说也比一颗通气丹值钱吧，若拿到明面上来拍卖，炒到两三百灵石完全不在话下。 那这四方阁到底是什么意思？把五品灵器拿出来贱卖？ 难不成是为了掩人耳目借拍卖之名将这三支骨蓄箭送出去？ 但过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出价，大家都是处于极度懵逼的状态。 眼见就快流拍了，燕若的呼吸是越发急促，心中在拍与不拍之间不断挣扎着。 “娘的，这么大个便宜，不占白不占！” 咬牙之下，燕若终是成为这个神秘拍卖品的第一个出价者。 “五颗灵石！” 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来，聚集在这个有些局促不安的青年身上。 “出底价？！” 楼上万忆手中的瓷杯应声飞裂，碎片茶水纷洒。 “好一个一毛不拔的修真门派！真当我四方阁好欺负吗？！” 第四十八章 燕若在余姓主事的带领下登上四方阁二层，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聚集在一个小门台前出示五颗灵石并兑换筹码。 只有兑换了筹码，才能得到代表进场许可的令牌。 一些人也注意到了专门由主事领路的燕若，眼神顿时变了许多。 “那人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还能是谁？能让四方阁的主事亲自迎接的，除了那些京都的大官，就只有修士了，快别盯着看了，免得惹恼了人家！” 人们已经保持得足够小声的窃窃私语，却一字不落地钻进燕若的耳朵，不过还好他早已习以为常。 燕若从乾坤袋内取出五颗灵石，正准备排在人群后方换取筹码时，却被余主事拉住。 “您是修士，可以直接进场的。”余姓主事摆手说道。 凡人与修士的待遇果然不同，哪怕你只是一个一贫如洗的修士，也能被奉为座上宾。 堂皇的雕镂长廊之后，才是四方阁的拍卖会场。 “这次参加拍卖会的人似乎不少啊。”燕若看着周围来往的人，说道。 “是的，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一百零七人入场了。”余主事笑答道。 “一百零七人？会场不会挤吗？” 燕若吃了一惊。 前几天听余主事介绍，四方阁二层的仙品拍卖一般只针对小众，人数最多的一次也不过三十几个人，这次居然足足来了一百零七个人。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通气丹对这些人的意义。 当然，来的人越多，也就意味着通气丹落槌的价格可能会更高，这对燕若来说是极为有利的情况。 或许这次拍卖会超过燕若的预期，但始终有个底线。毕竟参与拍卖的九cd是凡人，修士顶破天不过化气前期，你还能期待这些人能拿出多少灵石？ 听到燕若的顾虑，余姓主事默不作声一笑，推开门。 “……”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足以容纳三百人的会场大厅，完全不逊色于地球上的大型影厅。 一百多人在里面走动攀谈，丝毫不显得拥挤。 会场大厅最中央，是由白玉砌成的拍卖台。 最前排的席位，则是摆着桃花心木制成的桌椅，皆配有鸢虞山的仙酿清酒。 毫无疑问，这里属于场内的权贵之人，类似之前老成提到的京都中书令，中彦的州牧，东三郡的侯爷，也是落座于此。 而当燕若也被主事带到这片座位上时，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修士在凡人界的地位。 待的余姓主事离开，身边一个发须皆雪的中年男子侧过头来，淡笑着自报家门。 “元老七，不知先生名讳？” 元，乃武国的国姓，也是皇姓。 燕若微微一愣，发现面前端坐的竟是武国赫赫有名的景府七王爷，元胜天。 传闻此人是武太祖膝下唯一一个拥有灵根的皇子，甚至被赐予武国的咽喉之地景州作为封地，可见其受宠程度。 本欲拜入修真门派的元胜天，却是在弟子选拔中测出资质极低，想要凝出气旋都得花上数年的时日，竟是无人收他做门下弟子。 可残酷的现实并没有让这位七王爷就此颓废，而是更加注重起与各方门派及散修的交往，在仙品的投资上更是不吝千金。 如今一看，这元胜天居然用丹药将自己生生堆到了化气中期。 果然不仅是名字，连行动也想证明人定胜天么…… “原来是七王爷，幸会。”燕若拱手道。 “在下燕若。” 七王爷将身子转过来，笑问道：“听燕先生的口音，不像是武国人？” “川平关素来聚集着各国各地的浪客，所以我的口音会变得有些奇怪。” “原来是这样……” 七王爷挑起眉头，问道：“恕本王孤陋寡闻，但本王实在想不起川平一带有什么修真门派。” “修真门派？”燕若摇摇头道：“我无门无派，不过远江的乡人罢了（由于小城实在太偏僻，纵使为城，当地居民也习惯称自己为乡人）。” “……” 听闻，七王爷的笑容即是逐渐收敛，双目之中，不快之意一掠而过。他虽然没有再开口出声，那神情却仿佛在说…… “开什么玩笑？” 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单凭自己修炼到了化气中期，这种例子只存在于传闻之中。 在这个修真功法和资源几乎被各大修真门派垄断的世代，大部分人都坚信一个道理。 但凡资质较好的修士，都会选择拜入修真门派，因为那样他们才能走得更远。 一个散修想要突破到化气中期，除非能像景府七王爷这般动用武国皇室的财力物力，否则很难做到，其难度好比登天。 七王爷只猜到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这个年轻修士在撒谎。 第二种可能，眼前的青年也是某个地界的权贵，财力不在武国皇室之下，和自己一样依靠丹药突破到了化气中期。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么此人也应该和自己一样，对通气丹势在必行。 若是如此，那便没什么拉拢的必要了。 根本没想这么多的燕若见七王爷突然沉默，也没有继续找话题的兴趣，喝了口清酒后，拿起桌上拍卖单漫不经心地看起来。 他本就不打算在这场拍卖会买什么东西，只是单纯想要见证下通气丹的价格在这群人手中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不过，随着目光下移，他的神情开始有些变了。 本以为会拿来作为压轴的通气丹被放在了拍卖品的第一位，而最后一样拍卖品则是一条粗粗的墨水线。 余光随意瞟过周围的桌面，发现每张拍卖单上的尾端都是一条粗粗的墨水线，明显是有意而为之。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在尾端故意画一条墨水线？” “难道是某个仙品不再拍卖的意思？可那该把整行字都一起划掉啊，为什么墨水线的前头还标有拾柒二字？” 燕若一时不得解，望着那张拍卖单陷入了沉思之中，完全没注意到，会场大厅的高处阴影内，有着两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第四十九章 “……” “天灵根？” “那是什么东西？” 听众的反应让年长男子满头黑线，无奈摇头道：“还真是无知，连天灵根都不知道。” “天灵根，天字意为天启，是指全身灵窍皆通者，在修炼上不会有停滞期。”身旁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突然开口说道，使得周围的目光都转移了过来。 年长男子不由得打量了下这个青年，赞叹道：“小伙子懂得不少嘛。” “读过几本闲书。” 青年挠挠头，有些羞涩地回答道。 他读过有关修真的书中，虽然那些功法实属扯淡，但也不乏一些真正有用的知识。 这所谓的天灵根，说白了就是没有修炼上的瓶颈，有点类似于某些网游，只要体内真气达到一定储备，修为境界自然而然就会提高，跟升级一样。 不过天灵根的优势只有在修为较高的情况下才能体现出来，毕竟修炼前期，一个化气期也没有什么瓶颈可言，大家都在拼了命地吸纳灵气，比的是身体能够吸收灵气的速度，若修炼了几十年连化气后期都没法达到，就算是天灵根也没什么卵用了。 年长男子问道：“你叫什么？” “燕若。” 年长男子见青年仿佛有些失神，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四方阁门前，不由得轻笑着安慰道：“修道一途，讲究的是机缘，像我们这种凡人是羡慕不来的，哪怕花大半辈子去钻研，没法修炼就是没法修炼，最后不过是一场空罢了，你可不要走我的老路啊。” 听闻，燕若一愣，抬起眼来，见这个大叔一脸真诚，不禁失笑点头：“多谢大叔提点。” 年长男子欣慰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老成，你说这三皇子既然是天灵根，那他为何还要来四方阁，参加通气丹的拍卖？”听众又有一人发问道。 年长男子一瞪眼，说道：“谁说天灵根就不能吃通气丹？” 身旁众人面面相觑。 “通气丹的功效，便是通其气海，使凡人也能够将天地间的灵气纳入体内。不过……”年长男子语气故意顿了顿，将气氛酝酿至最佳后才缓缓说道：“不过这世上也有很多身具灵根却又气海不通的人，所以这通气丹对他们的好处不比对凡人的小。” 见有几个人依旧有些茫然，年长男子摇头叹气道：“你们还没懂吗，灵根决定了一个人是否能够修炼，而气海则代表着每个人的修炼速度。” 说着，他将两只手掌举起。 “看到没，就像两道门，第一道门叫灵根，只有它开着灵气才能进来，第二道门叫气海，它的大小决定了每次吐纳灵气的多少，二者是不冲突的。” 不得不说，老成的讲解已经足够直白和形象了。 毕竟，他也不过一介凡人，能够通过多年的自我摸索，将修道之基本总结出来，实属不易。 燕若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有些复杂。 若不是因为这些通气丹，终生无法涉足修炼的他，将来会不会也是如此，在社会的最底层做着自己卑微的白日梦。 …… “其实呢，有关这南夏三皇子还有一个传闻，说是他此次前来四方阁的目的，是为了他身边的那个凡人扈从，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当初我也是你们这个表情。” 老成再次聊起八卦来，一副沉浸在演讲中，浑然忘我的样子。 “听说这位皇子殿下是想让扈从也能修炼后，好跟着自己一起拜入修真门派，这两人之间的情愫嘛，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倒也怪不得，这三皇子从小没有女婢，成年了也不见娶亲纳妾，如今看来竟是有那方面的癖好……” “这次的通气丹拍卖，应该还会吸引不少生活在俗世的修士前来，你们看那个灰袍道人，一看就是修士。” “什么？你问他们为什么不拜入修真门派？” “嘿嘿，其实那些修真门派也没你们想象得那般好。举个例子吧，就像昆仑山，人们都说那里美如仙境，山清水秀，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底层的化气修士却很难过得滋润。每天不光要干杂活累活，还要挤在漏风漏水的屋子里，不仅如此，一旦护山大阵需要开启，他们这群化气期弟子就得承担起往大阵灌输灵力的作用。” “谁告诉我的？切，自然是那些从修真门派里出来的人告诉我的。” “所以要我说啊，没有选择拜入修真门派的修士才叫聪明，自己资质不佳，又何必去修真门派受那份苦呢？不过是无法修习到门派里珍藏的那些功法，那些修士也一样可以在世俗过得很安逸的。” “什么？脱离门派？亏你想得出来！一个修士只要拜入修真门派，便几乎等于被门派绑定在一起，哪有这么容易脱离的？你想想，如果你是修士，拜入修真门派，人家每个月给你灵石丹药供你修炼，给你功法供你翻阅，凭什么还要放你走？当人人都是你这脑子吗？” 老成一脸孺子不可教也地摇摇头，讲得有些口干舌燥，从桌上端起碗中的凉茶，一饮而尽。 “刚刚说到哪了？对，修真门派……” 他话还未说完，余光却是瞟到窗外一道悠悠走向四方阁的身影。 “噗！！！！” 大片的茶水从口中喷出，让周围的听众都是好好洗了把脸。 但老成没有顾及这些人难看的脸色，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身影，呆滞地呢喃自语。 “不会吧……” 转过头来，确认刚才那个叫做燕若的青年不在这里后，老成终是露出了一抹苦笑。 看到那个青年刚走上四方阁台阶，便有一个主事满脸堆笑，急急地从阁内相迎，老成也差不多猜到，此人是个修士。 想到刚才自己还以过来人的语气教诲过那个年轻修士，老成便是感到老脸涨红。 不过好在那个青年实在有些泯然于众人，周围也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才使得老成的尴尬化解于无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