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云》 序章一:六合八荒 传说,宇宙刚诞生时,是一片混沌。 后来,有一个巨人,名为盘古,醒时见周围一片黑暗,便抡起斧头向四周砍去。 然后,只听一声巨响,混沌一片的东西渐渐分开了。轻而清的东西,缓缓上升,变成了天;重而浊的东西,慢慢下降,变成了地。 这便是“开天辟地”。 盘古倒下后,他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呼出的气息,变成了四季的风和飘动的云;他发出的声音,化作了隆隆的雷声。他的双眼变成了太阳和月亮;他的四肢,变成了大地上的东、西、南、北四极;他的肌肤,变成了辽阔的大地,他的血液,变成了奔流不息的江河,他的汗,变成了滋润万物的雨露......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八荒。 准确的来说,这并非为一块大陆,而是几块分散的大陆。 八荒之中有四海,四海之内有九州。 东林,南漠,西峰,北冥。这,便是八荒。 阴海,阳海,魂海,魄海。这,便是四海。 天,地,玄,黄,炎,星,灭,灵,神。这,便是九州 日居夜诸,东方自出。林海无边,庇护下土 ——八荒之东林。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看不通。不识南峰真面目,只缘身在万山中。 ——八荒之南峰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黄沙如雪,烈风似刀,几何人物尽折腰。 ——八荒之西漠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北冥有水,其名为溟,溟之深,不知几万米也,凝固为黑,其名为夜。 ——八荒之北冥 阴魂重轮满,幽气承天。 ——四海之阴海 阳精五色圆,炽气秉地。 ——四海之阳海 本从形气而有,附气之神为魂也。 ——四海之魂海 自于形气由生,附形之灵为魄也。 ——四海之魄海 亘古之时有炎黄,权高位重两州强。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九州之炎,黄两州。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九州之天,地,玄,黄四州。 十里长亭无客走,九重天上现星辰。 ——九州之星州 海动山摇,天昏地暗,山崩地裂,哀鸿遍野,寸草不生,满目荒凉。 ——九州之灭州。 餐霞吸露,辉光日新,瞻云就日。吸新吐故。聚天地之精华,凝山川之灵气。 ——九州之灵州 突兀压神州,峥嵘如鬼工。三分开霸业,万里宅苍茫。凤引九雏,砌绿堆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九州之神州 ——选自《山海经·六合八荒》 第一章: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1) 腊月的大雪纷纷茫茫,飘落下来,如同让辽阔大地隔了一层白霜。喊杀声,碰撞声,不绝于耳,刀光剑影,血迹斑斑,随处可见。 火国边境,一个名华连的小县城内,一家府邸的后院隔墙边,一匹黑马,静静的食着青草。 “夫人,快走!”一个大汉赶了过来,纵身越上马,急切的冲后方吼道。 “莫急,那群畜生离我俩还有来里路距离。”后方,一个妇人身手敏捷,怀抱着一个裹着黄布的婴儿,向着大汉位置奔来。 “若不是我们夫妇两被余梁那狗贼重伤,一身元力被夺去大半,怎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那妇人连声叹了一口气。 那汉子姓叶,单名一冲字,妇人姓白,唤作白尚。 “夫人,现在不可掉以轻心,按目前局势看来,水国士兵怕是无处不在!”大汉叶冲套上马缰,系上了马绳。 “那群畜生,也真是没有了半分人性!以前天下太平,神州七国各个安宁,如今为了高权打起仗来,连几岁孩童都不放过!” 白尚眼神渐渐变的冷冽,看向怀中的孩儿时,眼神又慢慢温柔下来。 “不行,决计不能让灭儿落进这帮人手里!” 叶冲也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放心,夫人,他是我的亲孩儿!我也决计不会使他受半点伤害!” 话音刚落,只见前方转角处黑光闪过,一群身着黑色甲胄,手持长枪的士兵突然杀了过来。 “火国余孽,还不去死!”士兵们边喊边刺了过来。 “不好,前方也有埋伏!”叶冲一惊,连忙调转马头,向着后方驰去。 “哪里走!”水国士兵连忙赶去,无奈人足不如马蹄,干脆运转元力,将长枪掷了过去。 “哼,这等手段,也敢在我面前使!” 白尚冷哼一声,长袖一甩,两道青光兀自从里面射出,原来是两柄利器。 细看那暗器,无甚元力波动,却硬是将两三柄带着元力暗劲的长枪给拦了下来。只听一金属碰撞声响起,武器纷纷落在了雪中,马蹄声却是渐渐远去。 “这!”后方士兵们不禁一时懊恼。 冲出庭院,来到华连县城的大街中央,只见哀嚎不断,尸横遍野,将白茫茫的大雪都染成了半红,乒乒乓乓声不时响起,血溅十米,人头随着节奏落地。 妇女尖叫,孩童哭泣,仆人农民拿着扫把斧头出战,士兵大笑声接连不断。 “当真是可恶至极!”一向嫉恶如仇的白尚眼睛变的通红。 战争中,一匹骏马驰骋在大雪里,显得格外惹眼。 “哈哈,又跟两位见面了。”一阵清脆的大笑声响起,不足三秒,一个中年汉子出现在两人眼前。 他相貌威武,一袭蓝色长袍,头发平直,似带着两分英气;手持也是一柄蓝色战刀,在雪中泛着淡淡蓝银色光芒,身与刀上皆沾血,眼神里却是一片快意。 “我看看两位身手甚是不凡,元力修为却尚浅,较之两位的身上实在是不当。两位应当是受了重伤,无法动用过多元力,尽管如此,还能够斩杀我数十水国将士,而且还能从数百军中脱身,在下甚是佩服!在下一向自视不俗,今日却看见两位不动用丝毫元力从大军里脱走,可敢问两位江湖名号,也好让在下弄个明白。” 此刻笑着的便是水国的一位江湖好手——蓝刀客。 蓝刀客,姓李,本名李林,水国江都人。他自幼便钟爱刀具,五岁开始学刀,七岁而会使刀,八岁时便能用刀砍死虎,十岁时便能用刀劈杀象。据闻十八岁时曾一人独灭一个土匪山寨,二十五时曾去过一个武林山庄,打败过里面高龄五十来岁,被称为当庄“武林宗师”的老先生,那位老先生元力修为极其不俗,确切对的上宗师名号。虽受过大伤,却远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但仍被他打败。当时老先生还叹着说过:“此子心性坚稳,天赋奇高,若是无意外,江湖必又添一好汉。”如今李林已经年过三十,多年未曾出手,不知实力已臻至几何。 “呸,我道是谁,原来又是杀害无辜的水国畜生,可惜了一副生的英气的好皮囊!”白尚一向直来直去,有话从不掩饰,只认为又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无耻之徒。 “夫人,莫要冒犯,李兄可不跟外面那群杂碎一般,他可是一个响当当的好汉子!”叶冲赶紧打住了白尚的话,接着又向李林做了一辑:“江都蓝袍客,刀术一绝,无人不知,李兄,还望莫计较夫人的冒犯,叶某这里有礼了!” “叶兄大可不必客气,在下可受不起叶兄的大礼。”李林微笑着抱拳回了一辑。 “哦,若是这样,那还真是无意冒犯了李兄,还请李兄海涵。”白尚经历了这几天的事情,对水国众人仇视无比,表面明朗的到了一歉,心底也还是不怎看得起这个所谓的“好汉”。 李林似乎看出来了白尚的想法,笑到:“李某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可也并非十恶不赦,基本的做人之明还是有的。李某前些时间杀的,都是华连县一些胡作非为的奸臣商人,杀一些孩童妇女,李某还真做不出来。这点,还希望叶夫人明鉴,别叫李某又冤枉了一回。” “既然李兄如此正直,为何还要带水国官兵来火国边境杀人放火,为非作歹?”白尚眼神犹如利剑。 李林一听,苦笑了一声:在下也希望天下太平,奈何这不是李某力所能及的事。说来惭愧,李某一向隐居山野乡村,不曾世出,没有什么官场的关系权力。正因为如此,李某也无法指挥这些士兵,更无法为这残酷战争做些什么,只能默默在一旁清理一些杂碎了。” 话后,李林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两位,我看得出你们确实是身负重伤,但在下始终是水国的一员,到了国家危难时,定然还是要站在水国这一边,尽管那些士兵做出来的事情天理难容!不过两位可以放心,等这次战役结束,这些没有一点士兵该有的士气,而是在这里烧杀抢掠的人,在下迟早会回去清理掉。并且让他们知道,作为士兵,国家的一份子,赢,要赢的光荣;输,要输的不屈!” 白尚道:“既然这样,那就先谢过兄台了。” 李林把刀缓缓收回鞘中,叹息道:“两位快走吧,这边无人,在下只能够庇护的了两位一时,待会,就危险了!火国大军还有三天才能支援到此处,希望日后还能与两位再见。” 叶冲此时突然哈哈大笑了两声:“我夫妇江湖名号燕鹰双刀,李兄尽管去打听!若真有再见之时,李兄又打听到了我夫妇名号,叶某从此以后便不客气的称李兄一声兄弟!” 此话大有深意,只不过李林一点也不解其隐意,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叶冲刚说完就一拍马背,调转马头,与白尚扬长而去,身形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第二章: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2) 却说叶冲刚走不久,再看李林处,一大群水国士兵早已围了上来。 “敢问李大人方才可否见过两夫妇驾马从这驶过?”士兵们倒也是十分恭敬。虽说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一点基本的眼力与自知之明却不乏,也知道什么人可得罪,什么人不可得罪。 “两夫妇?”李林眯着眼瞥了这群官兵一眼,英气的面容显得有些放荡不羁。 “就......就是长这样!只因这两人杀害我诸多兄弟,罪大恶极,而他们又恰好经过这,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来麻烦李大人。李大人若没见过,我们兄弟立即走人,不扰李大人清静!”士兵头领知道自己的微末元力修为与功夫在这位“蓝刀客”面前根本不够看,唯恐得罪了他,看他刚刚眼一眯,怕是自己问的唐突了,赶忙道了歉,又拿出一幅画像,方便李林辨认。说着便命后方的军士拿出卷轴一张,急忙摆开了给他看,画像中的人物谈不上栩栩如生,却也有个三四分相似,想必见过者都能认出个大概轮廓。 “男的生了一副英气面庞,带着一丝硬气;女的长的算秀丽大方。”士兵又补充了一句。 “洒家刚刚可是一直待在这,也未曾见过什么骑马的夫妇行过。”李林冷哼了一声。 “大人......当真没见过?”士兵队长又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 真是奇了,老子刚刚明明看见那对夫妇从这驶过啊! “我说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们还胆敢怀疑洒家不成?!”李林拍了一下刀刃,声调上扬八度。 “不敢不敢,小的们这就走!”士兵们赶紧拍着马屁争先恐后的爬走了。 “打住!”李林运转元力大吼一声。 众人身形立刻顿住。 “这几天来,你们看看自己可干的些什么好事?!强抢民女,欺压百姓,这是人做的事吗?!你们问问自己!”李林越说火越大,最后还带着一丝冷峻的杀意。 众军士向来知晓这位李大人可是嫉恶如仇,打抱不平,如今的事情被这位大人看见了......身上纷纷冒出冷汗。 “要是再让洒家看见一次你们这样做了......你们就是这个下场!” 李林将刀向前一扔,直接砍断了一个士兵的手臂,那士兵哀嚎着,血流不止,却也不敢抱怨半分。 众军士胆战心惊,既不敢动,也不敢多言半语。 “哼,走吧!”李林下了“逐客令”。 一群人逃也似的跑了。 “真是一群窝囊废!”李林解下腰带,取出挂在腰间的酒葫芦,大饮了一口,在雪地中走远...... 华连县一个小酒馆内。 店小二将酒菜端了上桌,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这个房间,刚刚似乎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第一次觉得端菜是一件如此痛苦不堪的事情,刚刚那两位大人的背影,他,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啊!结果......一股无比强大的威压降临在了他的身上,他顿时觉得自己身背千钧重负,最后甚至要窒息了。 刚刚的房间里面,两个人正坐着谈话。 “依你看,一个国家怎样才能获得统一?” 这声音乍一听有苍劲雄浑之力,却又带着低沉沙哑之色,最后还有点沧桑感叹之意。只根据声音来看,完全听不出此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先生若是有欲,一个招呼即可;先生若是有意,一桌棋盘便行。” 这时,说话者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轻柔儒雅,才气外显,无形中有两分蛊惑之色,从中也不难想象其俊朗之貌。 “依你看,一个国家怎样才能获得真正的统一?” 这句话没有甚么变故,但却是增添了“真正”二字。 “先生若是有心,等候光阴即可;先生若是有求,依小生看,只怕先生......做不到。” 年轻声音依然彬彬有礼,语调风轻云淡。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那神秘声音的拥有者抬动了脚步,走到窗前,俯视着一片雪景,俯视着雪中的鲜红,俯视着鲜红中的生命。 “你赢了,吾自不会再拦你。” “不敢当,不敢当。能得到先生的认同,小生不胜荣幸。” 那神秘人将头转了一个方向,看了看天,天色显得阴沉无比。阴云先是一朵,两朵,再是越来越多的聚集到一起,在天上不散去,纵使太阳的光芒无比强盛,却终究还是日落,面对如此景象,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任由阴云密布。 “不是不想拦,而是拦不住啊!”那人发出了一声感叹,又像是对眼前的年轻人在说,又像是对无数里以外的一位故人在说。 “惭愧!”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一直无比自谦的年轻人这时竟然没有说话,像是默了。 阴天只是暂时的,不久后,晴天便会降临了。 只可惜,你没有看到,我也看不到了! ...... 风雪将路人的脸刮的生痛,他们的视野却又模糊无比,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在一片白雾中前行。 时不时,一个士兵就跳了出来,拿剑刺入他们的腹部。然而,他们却没有一点反抗之力,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自己的血向外流,眼睁睁的看见自己身上的生机慢慢变少。 并不是他们不想去反抗,而是这几天来,水国士兵杀了太多的人这群普通人便是再大的胆量与能耐,又能拿这些已经凝炼出元气来的士兵们如何呢? 自己的国家似乎也并没有将自己这群普通人的生命放在眼里,已经好几天了,支援仍然没有来。 既然都这样了,那死就死吧...... 这就是战争!有人失败而死亡,有人胜利而光荣。 但同样,也有人敢抗争。 偌大的暴风雪中,那两人身形却是显得如此单薄! “冲哥,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战斗了,你后悔吗?”白尚没有看眼前的一帮敌人,而是将自己那满是柔情的眸子转向了叶冲。 “夫人,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事就是跟了你!”叶冲大笑着,随即把枪头向前遥遥一指: “我问你们,可是要战?” 前方,穿着黑色大长袍的两位长须老人率领二百军士封住了两人的出路。 两位老者闻叶冲之言,立即回应道:“两位元力修为不高,身手却是无与伦比,虽不知两位名号,但两位既杀了我水国数百将士,便是任何人,都得死!” 叶冲继续笑道:“看来我夫妻两太久不出手,江湖都快忘记了我俩当年之威啊......”笑声中隐约带着两分悲凉。 “但纵使我们再不济,也不是两个杂碎可以随意折辱的!”叶冲音调一转,眼神与整个人都气质都变得锐利无比。 这位大汉子将妻子从马上温柔的扶下来,握住她的手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是!”白尚的眼眶已湿润了。 叶冲扔开长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取出三把暗器,夹在手指缝间,手掌放在脸上,让眼睛能够透过利器的森光与手指的缝隙看见敌人,身形再微微向左偏移,然后在左侧一个凌空翻,腾飞了在了空中。 白尚一甩衣袖,数把飞刀已经在袖中蓄势待发,再将双手交叉夹在眼前,脸便在两手之间,身形微微向右偏移,一个转向跃在空中。 这便是“燕鹰双刀”对敌的经典姿势!不知还有几人犹记。 开战前最后响起的,便是叶冲的大笑声: “哈哈,好久没有战个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