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尔斯》 第001章 还不完的债 ——这个世界，已经失去对文明的信仰……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之间，历史的车轮如同白驹过隙般来到二十一世纪的中叶。此时，世界的格局已经在某种默认的格局中形成新的世界认同，一切的科技力量都聚集在这个蓝星上，唯一未有文化断源的国度。 ——唯一的害怕只剩下，科技在逐渐淹没文明…… “老头，我编不下去了，能换个主题么？这四百五十字的作文忒难写了，还不如写《我的妈妈》”，安雅一边埋着头用橡皮擦用力的擦拭着刚才写在草稿纸上的一百二十九个字，一边向坐在阳台旁的书桌前同样埋头写职称论文的老爸抱怨自己的作业。 老头不老，不过四十三岁而已，名字叫做安启生。可能是因为身为天文科学家的原因，四十三岁的他已经两鬓斑白，这让安雅喜欢叫他老头。 安启生也挺乐呵自己的女儿这样叫自己，每次听到安雅这么叫自己，他都会放下手里的工作，来到安雅的身边，伸手摸一摸安雅的脑袋，问安雅一个问题。这一次，他问得是：“你不是最不喜欢写《我的妈妈》么？” 安雅没有立即回答老头，她整个人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如同石化一样定在了那里，不知道是过了一秒钟还是一分钟，她才是轻叹了一口气，仰头看向安启生，说：“可这次的作文题目比《我的妈妈》还让人难以理解。” 安启生抿嘴笑了笑，并没有再回复女儿的话语。 只是关于妈妈的这个话题突然提及，安雅一如既往的问起安启生：“你不是说妈妈出去留学了么？现在都快九年了，怎么还不回来。” 对于这个问题，安启生每一次都有些难受。安雅的妈妈叫做陈婷，和安启生是大学的同学，也是同一所天文所的研究员。只是因为某个安启生从来不给安雅提及的真正原因，陈婷离开了她深爱的女儿，离开了这个原本温馨的家，一走九年杳无音信。 不过安雅也习惯了安启生每一次对这个问题的沉默，问过之后，不等安启生有所反应，她自己就耸了耸肩，显得无所谓的说：“算了，反正这个家有她没她都没所谓了。”可是她内心的痛苦，安启生知道，却又不敢说破，只能低头望着在童年失去母爱的女儿故作坚强的样子，隐隐作痛。 一通来电解决了此时父女之间的尴尬，听着铃音，安雅扭头看向了窗边的书桌。 “是不是又要去天文台了？”安雅的问话说得很平静，但语气里稍许带着的不舍和气愤又因为她无法拿捏的语调显露无疑。 安启生并没有立即去接电话，而是蹲下身来，仰视着安雅，如同向一个奴才向自己的小公主请示一般，问着：“那爸爸能去么？” “你不去，谁赚钱给我买玩具呢？”安雅说着，伸手将放在作业旁边的一个毛绒公仔拿了过来，对安启生说：“这还是老妈在九年前送给我的，这九年里，你送我的礼物全是我不喜欢的。” 安启生苦涩一笑，“爸爸真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说着，电话因为一直未接而挂断了，可不过眨眼的功夫，铃音又响了起来。 安雅挑眼看向书桌上的手机，沉默了眨眼的功夫，转身回去，将毛绒公仔放回刚才的地方，拿起铅笔，横平竖直的在作文本上重写下刚才擦掉的文字，一边对安启生说：“赶紧去吧，不然你今年的职称就该泡汤了，我可不想我的生活质量因为你的渎职而降低。” “你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来，亲爸爸一个。”安启生说着，自觉的将脸凑到了安雅的脑袋旁边。 安雅当即是抬手将安启生的脑袋往外一推，同时霸气说道：“滚，我才不是你上辈子的情人，我是你这辈子的债主，你可欠了我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 安启生无奈，只好起身来到书桌旁，拿了手机转身走向卧室。 随着房门合上，听着房间里模糊不清的谈话，安雅停下了写作，双眼望着那完全和题目无关的“我的妈妈”四个字，潸然泪下。再多的无所谓，都不过是她脆弱的心灵外固若金汤的自我保护，谁又愿意在十四岁的年龄去接受所谓的少年老成。 安雅使尽全身力气的擦拭着与作文格格不入的那四个字，哪怕纸张因为她用力过猛已经变形，她都未曾停止，直到纸张破裂，她才直接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随后趴在桌上窝在臂弯里，无声的哭泣起来。 安启生换好西装从卧室里出来，见着女儿趴在桌上，免不得问起：“怎么了？” 安雅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哭腔，回了安启生：“没事儿，有些困，想睡一会儿，你赶紧去上班。” 安启生稍有怀疑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望着女儿的背影，忍不住的叹息了一下，最终转身走向了门庭。正如安雅所说，他这一辈子都有还不完的债，情债，欠陈婷的还不了，欠安雅的还不完…… 随着家门“嘭——”的一声合上，安雅一直抑制着的情绪当即爆发出来，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浑身颤抖着大声嘶吼起来。她知道，不管自己嘶吼得多么厉害，她的声音都只会存在于这个绝对隔音的房子里，她那一生都奉献给天文事业的老头不会听到她的愤怒和绝望。 只是嘶吼完了，她又潇洒的抬手抹去眼角挂着的泪珠，将毛绒公仔抱在怀中，安静、仔细的写起作业来…… ——唯一害怕的，只剩下科技在逐渐淹没文明。唯独庆幸的是，科技带来我们可以穿梭时空的可能，哪怕现在这种技术处于论证阶段，但可预见的是在不久的将来，由全球第一核能企业沪未科技出资研发的时空穿梭机必将实现人类穿越虫洞的壮举。 ——到那时，不论虫洞另一端的世界充满怎样的危险，我都愿意去寻找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我的妈妈。缺少她的这个家，已经九年没有了温情，老头或许也不会这么早的白头发。 ——届时，依托量子技术，或许我们能够找到新的次元。而在新的次元里，或许……会有妈妈的踪迹…… 第002章 雅爷没你这样的同桌 高楼林立的上海城，除了滨江路还保留着算作古董一样的建筑，这座城市里到处都充斥着科技的踪迹——宽阔的马路上全是磁悬浮汽车，就连私家车也是。 结束了一如既往没有老爸陪伴的周末，迎来周一清晨的安雅，独自一人背着书包抱着毛绒公仔出了家门。来到路边的她等待了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一架磁悬浮出租车徐徐停在她的跟前。 出租车是无人驾驶，待停靠稳妥之后，车门自动为安雅往后拉开，并伴随着一个机器人的声音响起。 “欢迎安雅小公主使用沪未科技清洁能源交通系统，沪未科技将为你提供最简单便捷的出行方案。” 听完机器人日复一日的见面问候，安雅有些厌烦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一字不差的跟着机器人念着：“安启生先生作为沪未科技的超级贵宾用户，本次旅行将享受免单服务，请确认使用。” 念完，安雅伸手点了车窗弹出的虚拟界面上的确认按钮，转而钻进了车里。 随着车门合上，出租车缓缓升起到半空之中后，才是往前出发，沿着林荫小道驶出别墅区后转入正街，然后路过中国银行旧址进入沈海高速，并从南浦大桥入黄浦江，沿着黄浦江往西走，直到来到位于上海城西郊的沪未实验中学的校门口停下。 沪未实验中学，顾名思义是由沪未科技全资建筑的公立非盈利中学，同时也是为国家培养未来科技人才的摇篮学院，能来到这所学校读书的，是全国各地经过层层选拔而来的学神学霸。不仅如此，这里的教育进度也同样让人咋舌，十四岁对一般的学生来说还在学习一元一次方程，可这里的学生却已经在学习微分公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是徐图每一次来到学校门口都会感慨的一句话。是的，即便是这样的一个专门培养精英的学院里，同样存在不学无术的学痞，他不喜欢学习却喜欢作怪。 “那你可以选择退学。”安雅想不通一件事儿，那就是为什么自己每一天上学，总会在校门口遇上徐图感慨同样的一句话，没有哪一天缺少过，感觉徐图就是故意等着她说这句话一样。而徐图听到安雅这话，立马是来到安雅的身边，完全不征求同意，直接拉开安雅的书包将里面的三明治和牛奶拿出来当做自己的早餐。 最过分的是他完全不会不好意思，反而会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吧唧着嘴和安雅说他周末又去参观了沪未科技的什么新科技。 没错，徐图的背景有些牛，他的舅舅徐世明正是沪未科技的董事长。而徐世明因为一直没有结婚，自然对他这个侄儿特别的宠爱，视如己出一般。这两个原因，自然也让徐图的学痞生涯过得理所当然。 安雅其实并不是不介意徐图和自己蜜汁自信的自来熟，只是经过长达两年的相处，她已经无奈到了习惯。 徐图吃完一半的三明治，突然发现三明治里有他不喜欢吃的培根，当即是举起想往附近的垃圾桶来个远距离三分远投。眼尖的安雅发现他的图谋不轨之后，当即是侧身抬腿，膝盖直接顶在徐图的小腹上。 徐图被这猝不及防的击打弄得直接捂着小腹撅着屁股站在了安雅的跟前，一脸懵懂的扭头仰视着安雅，问：“干嘛突然袭击我啊？” 安雅举起右手，在徐图面前将五根手指捏成一个拳头，伴着骨节发出咔咔的清脆响声，她带着善意的笑容警告徐图：“我不介意你自来熟的吃我的早餐，但你要敢浪费，就别谢我免费为你松动筋骨。” 徐图听完这话，愣了眨眼的功夫，立马是把剩下的三明治塞进了嘴里，简单粗暴的咀嚼了两口之后囫囵吞下，又不敢有所怠慢的立马将一盒牛奶咕噜咕噜的大口灌进食道里。 等牛奶盒子里最后一滴牛奶被挤进嘴里，徐图才是在打了个饱嗝后，对安雅说：“吃完了。” 安雅抿嘴一笑，“我饿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徐图立马变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手足无措的在原地转了好半天圈，最后实在想不到解决办法的他，只好停下来，一脸胆怯的用手护着自己的重要部位，一边问着安雅：“我能把我刚才吃的吐出来还给你么？顶多有点儿胃酸的涩味。” 安雅听完这话，忍不住做了个呕吐的动作，然后白了徐图一眼，将另外一份三明治和牛奶从背包里拿了出来，并对徐图说：“幸亏我做了两份。” 此时，一个无名的路人学生从两人身边路过，一如既往的拿两人开起玩笑来：“哟呵，日常虐狗么？” 徐图听到这话当即是一脚飞踢出去，却被路人学生机灵的躲开，只能在路人学生的哈哈声中强调：“学院禁止早恋，不知道么？！我们是纯洁的同桌关系！！！” 怼完路人学生的玩笑，徐图回过头来，一脸谄媚的看着安雅，问：“作业都做完了吧？如果不介意，让学神给你检查一下呗。” 安雅白了徐图一眼，迈步往教学楼走去，一边走一边告诉徐图：“别说你是我的同桌，我不认识你。” 徐图两步紧赶上安雅，“诶，别这样好吧？好歹我们也做了两年的同桌了，不论别人怎么换掉位置，我们都一直在一起，这是缘分。” “滚！雅爷我就没愿意和你坐一起。”说着，安雅停了下来，转身质问徐图：“你自己想想，我因为借你作业，和你扫了多少次男厕所了？和你站了多少次楼道？和你擦了多少次全学校的玻璃！” 徐图尴尬一笑，并未反驳安雅的质问，只是在片刻后，信誓旦旦的举起右手发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谢谢，你在我这里是个失信人。”说着，安雅头也不回的走向教学楼。她已经不是一次希望自己的老爸和徐世明不是大学同学，这样她就能摆脱徐图这个狗皮膏药一般的人了。 可惜，结果往往出奇的一致，她还是无法避免的和徐图一起站在了教学楼的过道里。 “滚！雅爷没你这样的同桌，躲在厕所抄作业都能被老师抓住的笨蛋。” 第003章 为你而伤 虽然徐图总是给安雅带来麻烦，但他作为一个男子汉，必定也是时时刻刻保护着安雅——她有着许多孩子都无法逃避的问题：成长的道路上没有妈妈的陪伴，这无疑让她会遭到其他人的嘲弄。 安雅每次面对他人的嘲弄，一开始会反抗，然后变成沉默，然后变成白眼，最终变成现在的无所谓。就如同她和安启生谈及妈妈时候的无所谓一样，只是她无奈的自我保护。徐图作为安雅两年的同桌，深深的知道安雅的内心到底怎样的脆弱。 于是，拳头是他每一次保护安雅的手段，当然后果也有些严重。 “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别用暴力，总是害我。”教学主任办公室里，安雅双手背在身后，和破了嘴角的徐图并排站在教学主任的办公桌旁。此时教学主任还没来，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俩，让他们能在挨训前彼此抱怨一下。 “我都无所谓的事儿，你倒挺爱凑热闹。” “我是谁，我是学痞！看不惯的人就应该用拳头教训。”徐图说着，表情也十分配合的表现得凶神恶煞。 但安雅的左拳抬起到他脑袋旁边的一瞬间，他立马泄了气，对着安雅的拳头苦涩一笑，“好啦，知道你是柔道黑带九段，我惹不起你行吧？”说着，徐图转身一跳坐到了教学主任的办公桌上，歪着头问安雅：“不过说回来，你这么厉害，为啥每次都不还手揍他们？” 安雅瞟眼看向徐图，回着：“揍？你是学院董事长的亲侄子，你能横行霸道，我可不行。”安雅收回眼来，轻轻一叹，“到时候老头就会被叫到这个屋子里，他虽然不会骂我也不会打我，但他会觉得没面子却也不会和我说，那样我会很难受。” 安雅又瞟眼看向徐图：“所以，我的忍，才是对我最好的选择。” 徐图抿嘴一笑，抬手按在心口，信誓旦旦的告诉安雅：“所以，就让我来替你出气！” 说着，办公室门被人从外推开，徐图见到教学主任黑框眼镜的那一瞬间，立马从办公桌上跳了下来，转身过来双手背在身后，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不见，乖巧得完全不像他。 对他这样的转变，安雅只是投去一个鄙视的斜眼，从嘴角挤出一句：“有本事继续坐上面啊。” 徐图尴尬一笑，轻声回着：“我总不能和我的零花钱过不去吧？” 结果他这话还是被教学主任听到了，教学主任一边斜眼看着徐图和安雅，一边抱着三角板和数学教材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然后隔着办公桌站在安雅和徐图的对面，将教材随手往桌面上一扔，怒视着徐图问道：“你还知道规矩啊？” “这话说得，我可是良好学生。”徐图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教学主任白了徐图一眼，转而看向安雅，问：“你就不能阻止一下么？他每次打架都是为了你。”说着，教学主任顿了一下，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学生守则，迅速得翻到某一页，亮在两人面前说：“还有，学校明文规定学生不得早恋，你们这么公然违背是几个意思？” “我们没有！”安雅和徐图不约而同的反驳了教学主任。 “没有？！”教学主任放下学生守则，“那他凭什么为你出头？” “我哪儿知道？”安雅说完，横眼看向徐图。 徐图眼珠子一转，立马是计上心来，回了教学主任：“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每天都抢她早饭吃，当然得维护好我的饭票的切身利益。”说完，徐图自己都有些不信的吐了吐舌头。 教学主任自然也不会信他的托词，但他也不想真的责怪徐图，毕竟徐图是董事长视如己出的侄子。同时，安雅并没有出手，也不可能责罚她。 可作为教学主任，他必须给被打的学生一个交代。左思右想了半天之后，教学主任只好又一次的拿起学生守则扔到两人跟前，严厉的说道：“学生守则全本抄一遍，明天早上送到我办公室来。” “啊？”徐图双眼瞪大的看着教学主任，“张老板，我们的作业都快做不完了，什么高斯定理，什么结论如此则条件必然成立，什么无限接近，什么矩阵求值……能不能宽限一天时间？” “不能！”教学主任毫不犹豫的回绝了徐图，“再讨价还价，我把你在我这儿压着的所有处分全发给董事长”。 “别！我抄！”徐图一听董事长，瞬间就没了脾气，“那没什么别的事儿，我们就先走？” 教学主任双眼凝视着徐图，没有立即回复。他其实还想对徐图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可犹豫了片刻后，在瞟眼看向安雅的时候，又觉得青春期的故事谁都经历过，何必去强迫感情的事儿。 最终，教学主任只好作罢，摆了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的说：“走走走，我看到你们就觉得烦，赶紧走，别影响我备课。” “谢谢老板！”徐图说完，不等安雅给教学主任鞠躬致歉，便是拉着安雅的手跑出了办公室，一直跑过楼道，跑过林荫干道，跑过操场，来到校门口才是停下，然后将学生守则死死的抱在怀里，告诉安雅：“抄守则的事儿就交给我了，你把作业做好了，明天记得给我抄就行。” 安雅看着徐图，抿嘴一笑，说：“雅爷要是不愿意给你抄呢？” “那我就跑到广播室里去，大声的说‘雅爷是我的，初二三班的某某某，你要是敢在下课有事儿没事儿到窗边偷看，老子打断你双腿！’怕么？”徐图说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安雅。 安雅咧嘴一笑，亮起拳头，“你尽管试一试，看是他先被你打断双腿，还是我先撕裂你的嘴。” 徐图也是陪着一笑，转身跑走，等到了安全距离后，才是回过头来对安雅大声喊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见。” 只是徐图完全没想到，第二天在黑眼圈中如期而至，可他等待的安雅直到上课铃响起也没有出现在校门口。 第004章 开始奇妙旅行 就在徐图挂着一对儿熊猫眼，睡眼朦胧的站在校门口一直等待安雅到来之时，安雅这边，却在为和老头难得一次的旅行兴奋的忙个不停。 去月球旅行这件事，是老头在这天早晨才告诉安雅的，而这次休年假也是他轮班多次才换来的。老头原本想第一次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最最宝贝的女儿安雅，毕竟这是安雅第一次去，可当他下班回到家时，安雅已经抱着她的毛绒公仔侧身躺在公主床上呼呼大睡着。 与往常一样，安启生踮着脚尖，轻轻的来到床边，小心翼翼的俯身下来，在安雅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吻，便又徐徐起身，轻轻离开。 去月球旅行在这个时代已经属于常态，全世界七十多亿人口里，富人只要有时间随时可以去，中产阶级可以根据平时的生活信用度申请不同程度的优惠额度，最为贫穷的人也能够由相关单位组织免费出游。当然，提供月球旅行常态化服务的沪未科技不会亏本，顶多是劫富济贫。 不过就算是这样常态的旅游，加上安启生作为沪未科技的超级贵宾客户——除了国家领袖人物，他和安雅小公主是唯一的平民贵宾——可以享受全免优惠，安启生的繁忙工作还是让他快有三年没有和安雅出去旅行。至于三年以前，沪未科技有开展过月球旅游的试验，只是试验出现问题后一直修复到一年前才完全开放旅行。 总之，月球！现在已经是地球人随意踏足的地方了。 “所以我要去看阿波罗号飞船遗址，看一看人类在月球上留下的第一个脚印！”难得穿上花边裙子的安雅一边从卧室里奔跑出来到老头的卧室门边，一边向老头说着自己去月球旅行的一些小愿望，“对了，还要去看看月兔三号月球车，据说小兔兔在月球发现了神秘的东西。” 说完小愿望后，安雅像个优雅的小公主一样，站在安启生的卧室门口，双手拎着裙摆向老头摆了个姿势，问：“好看吗？” 安启生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可爱的小公主，想了半天，才是对着安雅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说：“雅爷，你还是平时的样子顺眼一些。”说着，安启生回身，将化妆台上的一个螺帽吊坠挂在了脖子上。 安雅有些扫兴的松了裙摆，翻起白眼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很快，她换上了她以往和伙伴出游穿的灰色运动装，又回到安启生卧室门口。 “现在好看吗？”安雅生无可恋的挑眼望着安启生，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么重视的一次约会，开头就这么扫兴。 但安启生却很满意，他来到安雅的面前，把着安雅的肩膀，前前后后的转了转，舒心的说：“这才是我们家的雅爷，干净，历练！” 安雅仰着头对着安启生尴尬的抽了抽嘴，又是立马往后蹦开，拉起要打架的架势，咿呀了一声后问着老头：“是不是还要我耍一耍十八般武艺，我才是真的我啊？” “你要有那精气神倒也可以，毕竟一日之计在于晨，生命在于运动。”安启生说着，转身走进了浴室里，开始进行出发前最后的一道工程，修边。虽然他不懂什么情调，但能够以最为干净的姿态陪着女儿出去，是他必须做到的。 安雅看着安启生往脸上抹刮胡膏，倒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她收起架势来，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然后站在卧室门前，问安启生：“老头，去月球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什么都不用。” 安雅回头看向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毛绒公仔，“小泰迪能带么？” “可以。” 这个回复让安雅开心的笑了起来，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跑到了沙发后，一个跳跃翻过沙发，翻滚之间顺手将毛绒公仔拿在了手里。 “这个时代，文化信仰的缺失……”电视机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安雅倒吸了一口凉气。定神下来，安雅才是问着安启生：“老头，你怎么不把电视机的自动播放关了？” 安启生听到这话，立马从浴室冒出个头来看向挂壁电视机，憨憨一笑：“雅爷，你知道的，老头我就喜欢这个纪录片了。” 安雅歪着头斜眼看着纪录片里的《大闹天宫》动画片，一脸不理解的回着安启生：“这种古董级的动画片，早就用3d技术重制了，你干嘛还抱着这种历史画风不放呢？”说着，安雅左手抱着毛绒公仔，走到茶几前，从杂乱的天文学杂志下找出遥控板来，关了电视机，然后又看向安启生：“我都不知道谁才是小孩。” 安启生一笑，回头钻进浴室，从浴室里告诉安雅：“雅爷，一个民族如果连自己的文化信仰都丢弃了，这个民族迟早也会把文明丢弃。” “你不去做成功学演讲家简直屈才。”安雅隔着浴室门白了安启生一眼，同时放下了遥控板，抱着毛绒公仔往家门走去。路过浴室时，她不免催促了一下安启生：“侬能不能快些点儿啊？别忘了这是我们三年来的头一次约会。” 安启生挂着没有洗干净的刮胡膏，一边挤牙膏在牙刷上一边回着安雅：“十分钟，你也不想老头真的像个老头子一样陪你出门吧？” 此时，已经在家门口鞋柜前换鞋的安雅听到老爸的回话，只好翻了个白眼，数落到：“要是刷牙能把你的白头发刷黑，我倒不介意你刷半个小时。”说着，安雅拧开家门，走了出去。 安雅的话让安启生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陷入了沉默，他双眼出神的看着自己的两鬓白发，此刻的他在想自己不过四十三岁，为何看上去如此的老态。想了片刻，他才是恍然的笑了起来，一边刷着牙，一边回忆着九年前的那一夜，囫囵说着：“三千烦恼，一夜尽银。三千朝暮，夜夜独枕。” 洗漱结束，换上年轻的衣装，安启生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家门。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发现自己已经让安雅等了自己十分钟的他，又赶紧是一阵小跑来到路边，抱歉的告诉安雅：“让雅爷久等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月球吧！” 安雅只是对着安启生抿了一下嘴，低头之间看到了安启生脖子上挂着的螺帽吊坠，不免寻思着这枚螺帽到底有什么意义，能让老头每天都挂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