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皇后复仇记》 第一章 弃嫡娶长 庆沥六年，后宫大选。凡民间适龄女子，皆可入宫。官家之女，择长取嫡。 此令一出，举国哗然。大庆历来重嫡轻庶，凡长子者，若非嫡子，皆不可继承家业。故后宫大选择长取嫡，令人舌桥不下。 但满朝上下，却无一人阻扰。缘故无他——当今圣上，便为长子，却非嫡子。 “众卿可有异议？” 金黄色的座椅，代表着绝对的权势。赫连夜高坐堂前，冷冷的扫视着下面俯首之人。静候半晌，浩大的宫殿却无一人应答。 赫连夜的生母孝贤太后，乃是大庆有名的美女。虽然出身平平，但因生得冰肌玉骨仙姿玉色，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妃子。 性如父，相随母。赫连夜的五官精致如画，被一双剑眉衬得英气勃勃，丝毫不显阴柔之态。再加上他那不怒自威的气势，更是令人心底打颤。 相传********言“龙生九子，非长不肖”，以此证明赫连夜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后来弃嫡立长的首要原因。 朝堂之上，仍是久久无人应答，赫连夜在心底冷哼一声，嘴角却是缓缓勾起。从他即位至今，用一系列的雷厉手段整顿朝堂，直把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匹夫逼得养老，方才罢休。 如今看来，收效甚丰。 “退朝！” 随着一声高喊，众人悬挂的心脏终于落回原位。方才还静默的朝堂，在赫连夜走后，却如蚂蚁被炸开了锅，纷纷扰扰的不绝于耳。 有感叹圣上威严的，有暗叹嫡女无福的，更多的，却是思忖长女姿色的…… 宋家有二女，清水出芙蓉，浅池并莲生。宋莲生与宋芙蓉两姐妹，生的美若天仙，又得柳絮才高。这长平城内，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次选秀，身为礼部侍郎的宋清修，自然也是要选长女入宫的。 “莲生，快试试这新裙。”带笑的嬷嬷捧着新做好的衣裙，急不可耐的赶来。这姑娘她自小看着长大，生的一张倾国倾城脸，此番进宫，肯定是要有大作为的。 话音刚落，背对着她的人便慢慢的转过身来。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宋莲生静静的站在浅池旁边，举手投足间，却顾盼生辉。 “嬷嬷，跑慢些。”她轻笑着开口，面上云淡风轻。那翩翩然的模样，倒是衬着满头大汗的嬷嬷，越发狼狈起来。 “唉哟，我的小姐哎！”嬷嬷好笑着埋怨，“这十全坊的衣服可不好等，嬷嬷我可是守在门边三天，才将这裙子拿回来哩！” 十全坊是长平城内最好的布坊，不仅用料精美，剪裁的衣服也是新颖别致。因为收价昂贵，纵使是官宦人家，也很少买得起。 宋莲生接过那浅蓝色纱裙，默不作声。入手的触感很滑腻，显然是用的上好的纱织。面上一层靛蓝色的布帛，绣着彩蝶漫舞的图案，很是精细。 待她换上衣裳从房里出来，等在外边的嬷嬷瞬间瞧直了眼！ 七月的天带着夏日的热气，宋莲生一袭浅蓝薄纱裙，衬得肤白貌美。行走间，轻盈的蝴蝶广袖随风摆动，更显飘逸。只是随意的站着，都令她翩然若仙起来。 “不得了，不得了…”嬷嬷兴奋的围着她打转，眼里满是赞叹。这长平城内，若是还找得出比宋莲生更美的女子，她这双眼睛宁愿瞎了！ “小姐此番进宫，定能荣华富贵。”毫不犹豫的夸口道，嬷嬷是真的相信。凭着她家小姐的美貌，夺得皇上的青睐并非难事。 所以现在，对这宋家的长女，她自然另眼相看。 宋莲生瞧着她眼里的雀跃，并未开口。铜镜中的人身量苗条，柔若无骨，无论怎样看，模样都是极其的标致。不过，她却并不因此感到高兴。 撇下还在暗自激动着的嬷嬷，她迈着乏累的步子，慢慢的往房里走。身后还有止不住的笑声，想必在嬷嬷的心里，已然看到她宠冠后宫的景象。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宋莲生摇着头，落寞的背影消匿在屏风之间。静寂里，只有那若有若无的叹息，萦绕在空荡的屋子里…… 宋莲生是重生的，这件事仅她自己知晓。原以为已丧生在乱箭之下，却不想，醒来后竟回到七年之前——也就是她进宫的那一年。 轻轻的靠在床头，那件秀美的衣裳已经脱下，此时正工整的摆在桌旁。宋莲生看着它有些出神，在十全坊做件衣服，得费掉宋府半月的开销。 上一世拥有它时，自己是雀跃的。以为这是爹爹的厚爱，才会为她如此的破费。而这一世…… 宋莲生冷笑一声，“真是费尽心机！” 进宫的日子定在八月初一，离此时还有半月的时日。这间隙，宋莲生闭门不出，成日与笔墨绣布作伴。那闲适静待的模样，令宋清修十分满意。 这日，她将刚刚绣好的手绢收进木盒。望着里面已经铺满的各色织物，心里方觉安定。离进宫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时间不多了。 “哟，都要进宫了，姐姐竟还有此闲心？” 手指一顿，不用回头宋莲生都知来者是谁。在这府里，能够擅闯她闺阁如入无人之境的，便只有她那恃宠而骄的妹妹了。 宋芙蓉迈着大步过来，瞧见那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绣布与手帕，露出轻蔑的笑容。都说贱妾生贱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算是进了宫，也依旧是下等！ 与宋莲生不同，宋芙蓉的母亲是尚书之女，乃是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自小她便被捧在手心长大，即使宋莲生是她姐姐，却从未被她正眼相看过。 谁曾想，圣令一出，这个被她踩在脚下的贱种，竟能抢在她前面进宫！ 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她看着宋莲生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怨恨。 “宋莲生你记着，别以为进了宫就能高我一等！待来年我进宫来，你依然什么都不是！” 最近府里都在传，说是以大小姐的姿色进宫，定能夺得圣宠，飞黄腾达。宋芙蓉越听越不得劲，生怕以后会被她压下一头，这才跑到这里来示威。 对于她的威胁，宋莲生只是淡淡一笑，这个妹妹会做出什么，前世她已经领教的十分彻底。想到这里，她眼神一暗，却仍旧温柔的笑道：“妹妹多虑了，就算我能进宫，秀女千千万，又哪能轻易夺得一席之地呢？” 略显狐疑的看着她，显然宋芙蓉不是很相信。但是看到宋莲生依旧是那般低廉的态度，她又似乎放心了些。 从小到大，似乎是有自知之明，不管自己如何欺负她，宋莲生总是忍着，从来不敢反抗。所以，当听到她可能会骑到自己头上时，宋芙蓉才会那般生气。 现在看来，似乎是她多虑了。 成功送走宋芙蓉，待到没人后，宋莲生这才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那双手被掐出深深的指甲印。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分外红艳……xh:.74.240.212 第二章 进宫 七月初一，日光正好。伴着哒哒的踏蹄声，一架架马车朝着宫门疾驰而去。今日是秀女进宫的日子，过了卯时，宫门便不能再入。 宋莲生身着十全坊的新裙，在临行前拜别父母。宋清修携正室楚氏坐于堂前，待宋莲生行跪拜之礼，奉上送别茶后，这才让她起身。 “莲生此去，为娘甚是不舍。这点定安银，算是做娘的一点心意罢。” 接过楚氏塞过的钱袋，宋莲生低声道谢。按照习俗，入宫之前都会准备定安银，意在保佑路途平安，安安稳稳。 宋清修见她神情低落，也只当是女儿家出门前的情绪。见时辰差不多，他也不愿多说什么。只细细的叮嘱道：“宫里险恶，切记不可冒进。若是受欺负，忍着便是。待到日后出头，再计较不迟。” “爹爹放心，女儿晓得。”宋莲生安顺的听着，心中却难忍鄙夷。她就是太能忍，才落得那般悲惨的下场。犹记得当时绝路之时，曾想向家里求助，得到的，却是宋清修断绝父女关系的绝笔！ 抬起头，宋莲生面上的表情淡然若水。此生对于宋家人，她再不会有任何期望。出了这道门，她与宋家再无瓜葛！ “宫里不比家里，一切小心。这是伶娇，往后便让她在你身边伺候罢。” 宋清修说完，他身后便走出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扑闪着的眸子，更是增添几分透亮。 “伶娇见过大小姐。”恭敬的上前拜礼，她的身上还背着个包袱，正是宋莲生昨日收拾好的衣物。 宋莲生的生母早逝，又只是宋府的妾室。所以自小她身边便只有喂奶的嬷嬷，何时又有过丫鬟伺候？若不是怕在宫里丢了脸面，怕她也享不到这待遇。 静静的瞅了她几秒，宋莲生并未答话。一切的记忆都按照着前世的轨迹前行，她伸手扶起面前的女子，对着宋清修道：“谢过爹爹。” 一声鞭响，哒哒的马蹄声载着宋家人的期冀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掀开一角车帘，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景物，宋莲生难得有些恍然。 就是这条路，让她踏进那无边的深渊。不归路，不归路，怕便是这般模样了吧？ “小姐，不舒服吗？”见宋莲生皱着眉，正在收拾东西的伶娇疑惑道。这马车已是宋府最好的，但软垫不足，难免有些颠簸。 想到老爷进宫之前的嘱咐，伶娇面上的关怀之色便更加急切起来。 摇摇头，宋莲生收回思绪，“无妨，只是有些乏累。” “那小姐先躺着，离宫里还有段路程，可以先歇歇。”说着，伶娇便利落的将软枕放在她的后面，然后铺开波毯，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 顺势的躺下，宋莲生也趁好休息。原以为重生一世，定能做到云淡风轻。却不想，连宫门都还没入，思绪便开始焦躁起来。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本只打算养神的宋莲生，在阵阵颠簸中竟沉沉的睡了过去。待她醒来之时，随着一声长吁，便已在皇宫门口。 “车内何人？” 守门的侍卫上前，准备查看身份。驾马的小厮赶紧下来，哈着笑上前，“官爷，这是礼部侍郎宋大人家的小姐，刚刚拜别父母，正赶着入宫呢！” 听到是官家的小姐，那侍卫脚步一顿。然后从旁边又出来一人，作内侍打扮，高傲道：“哦？是宋家的小姐，带牌子了吗？” 凡是入选的秀女，都会发一块木牌。正面刻着姓名，背面则是大庆的国章。 那小厮刚要答话，忽然听到轻咳一声。然后车帘一开，在伶娇的搀扶下，先是看到一只白玉纤纤手，接着便是蒙着面纱的宋莲生，缓缓而下。 即使隔着薄纱，但是宋莲生的眉眼，依旧不俗。那内侍一见，便收起几分傲慢。待宋莲生走近后，更是连语气都客气几分。 “可是宋家小姐？” 并未马上答话，宋莲生朝着伶娇使了个眼色。然后便看她从袖中掏出一块木牌，恭敬道：“公公，请。” 接过木牌，仔细核对过之后，那公公面上渐露笑意。将牌子还给伶娇后，便要放行。而就在这时，伶娇又拿出一袋东西上前，笑着道：“我家小姐看公公侯人辛苦，一点心意，还忘公公莫要推辞。” 暗自在手里掂量掂量分量，那公公眼里的笑意更甚，连连道：“谢宋小姐体谅，这天儿热，进宫的人多，储秀宫更是闹腾。听说西面的院子凉快些，小姐不妨先去看看。” 知道他这话里带着话，宋莲生点点头，轻声道：“谢过公公。” 储秀宫是秀女们住的地方，人多嘴杂，若是能在里面寻个清净之地，实在难得。这公公收了她的赏银，便给个消息当做回礼。毕竟这宫里，最怕的便是欠人情。 宋莲生进去后，已有一些秀女等在那里。前头站着两个嬷嬷，正在拿着牌子对名单。待到人数齐了之后，便领着秀女们往储秀宫的方向走。 一路上，耳边的讨论声不绝于耳。毕竟都是第一次进宫，好奇与兴奋是难免的。宋莲生静静的走在人群之中，默默的打量着周围的景物。 那四四方方的围墙，就像一层一层的厚重枷锁，将人紧紧的锁在这深宫之中，日日消磨着当初的激情，余下无边无尽的孤寂与悲苦，伴着四季的轮回，反反复复…… “你在想什么？”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宋莲生转过头，便看到一张清丽的脸庞。大大的眼睛清澈见底，里面印着自己错愕的倒影。 “你是？”宋莲生有些疑惑，在她的记忆中，并未见过眼前的女子。不过当时进宫的情景也不甚清晰，若是忘了，也很寻常。 不过，既不记得，那恐怕她与自己也无纠无葛…… 见她面容又开始恍然，那女子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我是橘枳，你是谁？” “宋莲生”，草草的应付着，刚进宫，宋莲生并不想与人多做纠缠。 谁料橘枳又继续道：“我爹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所以给我取名橘枳。” 她调皮的眨眨眼睛，显得十分活泼，“你为什么叫莲生啊？有何典故吗？” 在心底叹口气，宋莲生只道躲不过，便头也不回的道：“我出生在莲池旁边，没有典故。” 当初她母亲在浅池观莲，却不想意外在池边生产。而待她出生后，那池里便开出了一朵并蒂莲。于是才有“浅池并莲生”一说。 不过，宋莲生并不想与橘枳多谈。 但显然，她低估了眼前这个女子胡搅蛮缠的功力。几步跟上快走的宋莲生，橘枳又兴致勃勃的道：“我爹是沐宁王，你爹是做什么的？” 听到沐宁王三个字，宋莲生闻言一怔，“你是巫良哈人？” 橘枳点点头，“对啊，我的蒙名为巫良哈橘枳，好记吧？” 无视她邀功般的眼神，宋莲生兀自沉思着。巫良哈是大庆北部草原地区的统称，由沐宁王、寿宁王以及盛宁王三王管辖。巫良哈是防守北部匈奴的重要边疆，三王直属于皇上，是极其重要的权利中心。 而这沐宁王，以战功出名。传闻其骁勇善战，百战不殆，是大庆难得的好将。在三王之中，最得皇上重视。 想到这，宋莲生一改方才的漠然，转而道：“我爹只是礼部侍郎，想来郡主是不认识的。” 秀女在未得封之前，位份皆是一样。但这之中，大官王孙之女，却不受其制。 虽还未册封，但依着橘枳的身份，怎么也不会低到哪去。若是于她交恶，怕是讨不到好。想到这里，宋莲生不复方前的冷漠，慢慢的与橘枳聊了起来。 虽然大多时候她都只是听着，但不时的点个头，也总比没有回应的好。xh:.74.240.212 第三章 蓝湖偶遇 到了储秀宫，身份高贵的秀女们，已经分配好住处。然后官家女子再挑选，最后剩下的那些，便是民间女子们的住处。 宋莲生如愿的选到了西边的院子，此处离主院较远，却胜在清净。虽然里面的布置相对简陋，但对于经历一世沉浮的她而言，已是极好。 “莲生，你这儿可真远！”橘枳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四处瞧着都不满意。想着方才走过来，竟用去快半个时辰，便越发的觉着不好。 “要不，我跟嬷嬷说说，你还是搬来和我一块儿吧？”橘枳的岚秀居虽然不算繁华，但是比起西院来，却显得精致许多。 再加上栏秀居还有一处偏院，就那里比起来，也断不会委屈了宋莲生。 不过，她却只是摇摇头，笑着谢过，道：“此处虽然偏僻，但是安静。我自幼身子不好，人少些也方便，免得冲撞了谁。” 听她这番言论，橘枳虽然心中疑虑。但见宋莲生那柔柔弱弱的模样，却也不得不暂信三分。毕竟此处不是巫良哈，进宫前爹爹就说过，凡事不可由着性子来。 不管宋莲生是否身子不爽，但她不愿搬来与自己同住，却是真情实意的。于是，橘枳也不再多说，只又随便看看后，便离开了。 待她走后，伶娇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这郡主愿同你交好，为何你却频频相拒呢？” 在她看来，这橘枳背后可是有沐宁王撑腰。若是能同她交好，对于无权无势的宋莲生而言，可谓是百益而无一害。但这一路下来，橘枳郡主倒真是热情的紧，可她家小姐…… 宋莲生哪会不懂她心中的计量？可她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作答。 若是论这权势，橘枳郡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她又主动示好。可是，坏就坏在了这主动上！ 表面上看橘枳天真活泼，不易让人防备。但这进宫的秀女，大家皆是互不相识。橘枳却独独对自己示好，若不是看在她的背景，那便是——容貌。 论背景，她并无可取之处。可是若论容貌，宋莲生却不得不防。 不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相貌自信，而是有过上一世的教训，她深知这张脸会带来的灾祸。当初若不是为此，她又怎会被打入冷宫？ 所以不管橘枳是有心还是无心，她都得多留一个心眼。 收拾完行李后，此时离天黑尚早。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宋莲生竟觉得有些恍惚。 看了看还在埋头擦拭桌椅的伶娇，她交待一声，便独自出门而去。如果没有记错，那么此处应该离那里不远。此时前去，还能赶在天黑前回来。 也不知这宫里是谁安排的，离着储秀宫不远，便是废弃妃子们住的冷宫。每次夜半，都有凄惨哭泣的声音从那传来，在寂静的深夜里听得格外慎人。 拐了几个弯，走在康庄的大道上，宋莲生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确定没有人出没后，身影一闪，便没入左边茂密的竹林里。 走在熟悉的小径上，宋莲生深吸一口气，换来满鼻的清香。说也奇怪，虽然她在冷宫呆了许多年，但要重游故地，她第一个想到的竟是这里。 瑾兰殿，已故孝贤太后的住处，就在冷宫的旁边。 穿过这片茂密的竹林，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圆形的拱门。门上贴着封条，宋莲生也不急，熟门熟路的从另一侧的破洞钻了进去。 往里走，入眼便是一座荒废的假山，四周都是半人高的野草，在繁华的宫中，此处的确是偏僻的紧。 灵活的顺着草丛往里，宋莲生攀着假山，毫不费力的便爬了上去。假山后面便是一片蓝湖，此时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晶莹的光芒，清澈无比。 “我回来了。” 靠在湖边的石头上，宋莲生的脸上是难得的惬意。这里是沁蓝湖，因湖水清澈而得名。纵使荒废这么多年，依旧净洁如厮。 放松的把身子后仰，她轻轻的闭上眼，打算在这里小憩一会。因为被禁止入内，所以她很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搅。 思绪慢慢的变得涣散，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生出懒惰的倦意。宋莲生就这么靠在石头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皇上，可要移驾储秀宫？”见赫连夜突然停下，李德顺瞅着前面便是秀女们的宫殿，于是揣测道。 不过，赫连夜只是摆摆手，“都退下，朕要自己走走。” 此时日头正毒，李德顺哪能让皇上孤身一人，这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而正当他要开口劝告时，赫连夜却直接撇下他们，独自转身离开，就连贴身的侍卫都没有带上。李德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着急的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那带刀的侍卫就堵在路口，他就是想跟，也得掂量掂量。 赫连夜没有往储秀宫去，而是在临近时拐了个弯，便朝着那座已经快被遗忘的宫殿走去。 瑾兰殿是他生母孝贤太后的居处，对于她，其实赫连夜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那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每次都会将他轻轻的抱在怀里，细声的哄着入睡。 孝贤太后在他十岁时便已去世，而从那之后，带着他儿时记忆的娴淑殿，也被封禁起来。赫连夜知道，自己不该来这。但不知为何，每次只有这里，才能让他躁乱的心，得到一丝安宁。 殿门外还贴着封条，即使是皇上，他也没打算从正门而入。瞥了眼旁边的围墙，赫连夜轻巧的一跃，转眼间，便已在娴淑殿里。 漫步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向来喜洁的赫连夜，却意外的没有不适。他静静的走着，不时看看周围那些仍旧熟悉的景物，往事的一幕幕，也渐渐的开始浮现眼前。 对于母后的记忆，实在不多。仅有一次，便是他被七王爷赫连宣推入寒池中，高烧不退。向来温婉的母亲，却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眼神是从未见过的狠戾。 “夜儿，我一辈子不抢不争，只愿换你安宁。” 高烧中的自己，已经记不清她当时的表情，只记得那坚定的声音，清晰的在耳边响起，“但是，我错了。在这宫里，纵然不抢不争，也不会得到安宁。” 她的手轻轻的抚过自己的脸颊，依旧是那么的温柔，“夜儿，你要记住。身为皇子，你不能像为娘一样。你要去争要去抢，将这天下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欺负你！” 后来，被烧糊涂的脑袋已经再也承受不住思绪的重量，自己终于陷入了昏迷。可是过了很多年，那些话却仍旧像咒语般的萦绕耳边。 直到母后去世，他站在灵堂之前，也依然记得，“只有将这天下握在手中，才不会受人欺凌！” 不知不觉中，赫连夜已经绕过大半个院子。来到沁蓝湖的时候，那泛着波光的水面，让这死气沉沉的地方，难得的透着些许生气。 触动间，赫连夜脚步一迈，便朝着湖边走去。xh:.74.240.212 第四章 橘枳郡主 树上的知了懒懒的发出长鸣，湖面上的蜻蜓，起起沉沉，飞的不亦乐乎。赫连夜感受着这午后的闲适，微眯起眼，却在下一秒，目光深沉！ 手已经放在腰间，那里佩戴着他的软剑。可却在此时，一阵清风吹过，再睁眼时，赫连夜已经收回浑身散发的杀意，轻轻的往前走去。 青丝散眉间，樱红颊上飘。被晒了这么久，宋莲生的脸上已经有些泛红，让向来苍白的气色，添出几分灵动来。而她闭眼低垂的睫毛，在光影中微微上翘，就像那彩蝶的翅膀，扑闪着阳光。 赫连夜沉默的注视着眼前熟睡的女子，娴淑殿被封禁后，任何人都不许入内。就算是他这个皇上，也只能偷偷的前来。 所以，在一开始意识到有人在的时候，他习惯性的准备拔剑，以为是潜伏的刺客。 面前的女子气息平稳，显然是睡的极沉。而她大大咧咧靠在石头上，毫无防备的姿态，也消除了赫连夜最后的敌意。 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人，不得不说，她真的长的极美。纵然后宫佳丽三千，阅人无数，但赫连夜的确没有见过如此美的女子。 她的美不似精致，却更甚精细。清丽如出水之芙蓉，妖媚如盛开之牡丹，却又在眉目之间，透着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 瞧着她的穿着，应是这届的秀女。想想不远处便是储秀宫，对于她的出现，赫连夜也似乎找到了缘由。许是无意间闯入，然后在这清净之地寻到小憩的间隙罢…… 半蹲在她的面前，赫连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停留的时间已经太久。等到反应过来时，这位自幼便沉熟稳重的皇上，却闪过一丝懊恼。 “储秀宫吗？” 轻轻念着，他也不再停留。如果再不离开，恐怕李德顺那个老奴才，就得满宫里找人了…… 翌日，储秀宫所有的秀女都起了个大早。主院门前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吵个不停，倒是把早起的鸟儿，都给吓回了暖窝里。 “今日请各位小主来，主要是说说宫里的规矩。”王嬷嬷是负责训练秀女的管教嬷嬷，听说在她的手下，不论身份高低，只要不守规矩，通通都上不了殿试。 凡是秀女，只有通过殿试者，才有留宫的资格。所以即使此时王嬷嬷的语气不算客气，但是却没有一人敢有异议。 “这宫里的规矩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就看各位小主如何拿捏。”话音刚落，旁边便走上来一人，手里捧着厚厚的书卷，想必便是要让她们记得规矩了。 “这些书卷，都是奴婢替小主们整理出来的。三日之后，便是小测，还望小主们都能通过。” 她说完，便有人开始将这些书卷发下来。待到几轮过后，每个秀女手上都得了一本。众人拿着这厚厚的书卷，竟难得的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先不说三日的时间太紧，就连这书卷，也不是一般的厚。若想真的背完，谈何容易！ “嬷嬷，这么多，三日的时间哪够啊？”开口的是兵部尚书之女徐雅芝，此女善骑射，却少诗书。此时听得要三日背完整套的书，自然是不满的。 对于她的疑虑，王嬷嬷倒是很自然的笑道：“徐小主不必担忧，历来的秀女都是这么过来的，奴婢相信小主们也不会相去天渊。” “你……”徐雅芝自小以来，还未有人敢与她这般叫板。王嬷嬷这番话，分明是嘲讽她们比不上以往的秀女，这口气怎能叫人忍的下去？ 正当她要发作时，突然人群中又冒出一个声音，“这么厚的书，看来我得闭门不出，才背得完……” 循着声音望去，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橘枳！ 只见她悠然的走到徐雅芝的身旁，同病相怜的拍拍她，“听说徐姐姐也是善骑射，正好我也是马上长大的，看来这回我们俩可有得折腾咯！” 说完，也不等处于惊讶中的徐雅芝回话，又看着王嬷嬷轻快的笑道：“我跟徐姐姐都不善诗书，只能靠这三日埋头苦背了。等到小测之时，还忘嬷嬷高抬贵手啊……” 她这番话，虽然看似在自嘲，却在无形中给了徐雅芝一个台阶下。王嬷嬷也不是顽固守旧之人，能在这个位置上呆这么久，自然也有着她的处事之理。 到底还是要顾念着徐雅芝与橘枳的身份，她笑着道：“小主放心，用功之人，定能得偿所愿。” 这场小插曲，在橘枳的打乱下，很快便收了场。等到王嬷嬷离开后，徐雅芝也总算是反应过来。真心的朝着橘枳感激道：“谢妹妹解围，不然我可麻烦了。” 方才她也是凭着一股冲动，此时想来，若是开始便将管教嬷嬷给得罪了，任凭家里如何疏通，恐怕今后宫里的日子都不会容易。 所以对于橘枳刚才出手相助，她是真心感谢的。 “没事，举手之劳，姐姐不必挂怀。”调皮的冲她笑笑，橘枳又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其实姐姐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这么厚的书，我也不想背！”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其中的意味，却是当事人来得品的清楚。 宋莲生站在外边远远的看着，眼神平静无波，眉头却是皱的紧密。 “看来，是我低估了……” 喃喃的自语着，她带着书便往西院走去。能进宫的人果然都是深藏不露，先前以为，橘枳的真性情容易得罪人。现在看来，竟是错的离谱。 徐雅芝的父亲是兵部尚书，虽算不上是一等大官，但却手握兵权。比起其他有名无实的职位而言，却是重要得紧。而沐宁王……巫良哈大半兵权都在他的手中，若是能与兵部尚书交好，无疑是一大助力。 橘枳这算盘，打的可真好。 虽然只是在王嬷嬷面前顺势添上几句，即使被记恨，依着她身后的背景，也不会影响什么。但是在徐雅芝看来，橘枳此举，却是不顾安危的义气之举，心中定是感激的紧。 宋莲生轻笑一声，看来这届的秀女，可不简单。xh:.74.240.212 第五章 算计 前世她入宫之时，因着得罪贵妃，所以还未等殿试，便直接被打入冷宫。对于秀女间的事情，知晓并不多。此次身临其中，才知旅途艰险。 不过，纵然如此，她也不会放弃！进宫的目的，她可是牢记在心。那些害过她的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让他们受到惩罚！ 兴许是王嬷嬷布置的任务太重，这几日里，秀女们都安分的出奇。就连先前吵嚷着不愿背的徐雅芝，也乖乖的留在屋子里，埋头苦读。 午后的日光正浓，红艳艳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当空，照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宋莲生顶着日头出门，明日便是小测，趁着这午睡的时候，她闲的无聊，索性四处去转转。 毕竟只是秀女，宋莲生不敢走的太远。散漫的走着，不知不觉间，竟又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 走过很多次的后门，宋莲生还是第一次来到瑾兰殿的正门。即使衰败多年，但仍能从那残根断壁中，窥见当年的辉煌。 听闻孝贤太后是太上皇最爱的妃子，如此看来，并不是夸大其词。 偷偷的绕到后门，宋莲生还是从那个破洞里钻了进去。一进门，她就朝着沁蓝湖径直而去，这日头太大，那里正是乘凉的好地方！ “谁？” 听到脚步声，正在休憩的赫连夜一跃而起，还未等宋莲生惊呼出声，一柄泛着银光的利剑便已横在她的颈前！ “误会误会，我只是路过。”纵使身有千计绕心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宋莲生还是有些慌不择言了。 果然，那人微微眯起眼睛，道：“此处乃是禁地，你缘何路过？” 宋莲生懊悔的想咬舌头，但是却不得不逼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对方的想法。最终，她一咬牙，反问道：“既然是禁地，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赫连夜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其实方才用剑指着她时，便认出是上次在此巧遇的女子。本就没打算取她性命，却不想竟被反将一军。 今日出行，赫连夜并未着龙袍，而是简单的一袭黑服。纵使这样，他身上散发的戾气，也是掩盖不住的。宋莲生忍不住打个寒颤，心想，难道真的要交待在这？ 谁知，等了半晌，那人只是放下剑，道：“你走罢。” 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宋莲生这才瞧清此人的模样。虽然面如冠玉，一双眸子却深邃无边，令人不寒而栗。不得不说，此人生的极好，让人难以忘怀的同时，却也不敢冒犯。 “你，是谁？” 也许很久以后，宋莲生会为自己此时的冲动后悔。可此时，却不知为何，就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她忘记了逃跑，只为问出这个人的身份。 那人一顿，看着她的目光饶有深意。半晌，直到宋莲生都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离去时，才听到低沉的声音传来，“御前侍卫。” 如果是御前侍卫，那以后还能再见吗？ 直到跑回西院前，宋莲生的脑子里，竟然只有这一个念头！她甩甩头，站在门口慢慢的平复自己的呼吸，真是——魔怔了。 刚进门，便碰上端着水盆出来的伶娇，对她只是轻轻点下头，宋莲生便回了屋。自进宫以来，这已不是她第一次独自跑出去，伶娇只当她是少女心性，也习惯了。 “小姐，这是方才橘枳郡主差人送来的。说是明日便是小测，希望小姐能够旗开得胜。” 跟着走进来，伶娇说着便拿出一方手帕，上面精致的绣着蝶飞雀舞的图案，栩栩如生的神态，很是讨人喜欢。 看着那被彩蝶包围的孔雀，宋莲生冷笑一声，“替我谢过郡主，望她也能一帆风顺。” 如若是寻常的女子，能够得到这样精美的手帕，定是欣喜不已。大庆尚手帕，上到老妇下到幼童，身边都有佩戴。所以在大庆，从手帕的成色，便能看出家世的深厚。 不知橘枳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做糊涂。这孔雀的图案，寓意吉祥，是节庆时最喜之物。可在后宫，这也是端贵妃专用之物。 明日小测，按律后妃也将前来，她却送自己一方孔雀手帕，其心不可谓不歹毒。 见她面色不善，伶娇也知这手帕可能有异，担心道：“小姐，郡主交待过。说是此物吉祥，请小姐明日务必带着这手帕出席。” “哦？”宋莲生的笑容有些玩味，“若是我不带呢？” 伶娇摇摇头，想是橘枳并没有吩咐。也对，话说的太满，心思便就太过明显。但是她真当自己是这般蠢顿之人？即使顶着郡主的名头，这手帕，也是带不得的！ 若是被发现，恐怕以后，世上便再无她宋莲生！ 转身走到烛台前，宋莲生举起那方手帕，在伶娇的惊呼声中，毫不犹豫的看着它烧成灰烬。 从见第一面起，她便觉着这橘枳郡主不简单。经过徐雅芝一事后，更是确信了心中所想。 她相信，依橘枳的心计，这手帕定不会只送了她一人。恐怕那个受她恩惠的徐雅芝，也已经拿到…… 看来，明日注定不会太平。 对于秀女而言，过了小测，就等于一只脚已经留在宫里。因着小测时，也会有后妃前来，所以在装扮上，倒是要另人破费一番心思。 既不能太过出彩，惹得后妃们的妒忌。但也不能太过平庸，令人毫无印象。所以为着这事，伶娇可是前前后后跑了三趟，却也仍旧没有定下宋莲生的装扮。 “小姐，穿这套可好？”拿出一袭印着水中芙蓉的粉纱裙，伶娇的脸上有些苦恼。但是宋莲生却一直未表态，无奈之下，她又只得去找下一套。 而待她走后，坐在铜镜前的宋莲生，望着镜子里的人，忽的轻笑起来。她记得前世小测之时，自己便是身着一袭粉裙，才被惦记上。 这一世，说什么，她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拿过早就准备好的药膏，宋莲生打开盒子，便闻到一股清苦的味道，同宫中那些芬芳的香粉，如天地之隔。 用手沾着药膏，细细的在脸上涂抹起来。只一会儿的功夫，她白嫩的肌肤便变得枯黄，面上斑斑点点，哪还有平日的水灵！xh:.74.240.212 第六章 小测风波 哐当一声，伶娇端着的衣盘落在地上，令宋莲生转过头的面貌更加清晰可见。 “小姐，你……” 如果不是知道面前的人便是宋莲生，伶娇定会吓得大叫起来。任谁看到艳绝长平的宋莲生，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会惊讶不已。 “伶娇，我犯了黄疸。” 宋莲生的语气冰冷，丝毫不见玩笑的成分。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伶娇，但是那眼神，却丝毫不容拒绝。似乎在此时，伶娇才终于意识到——这是自己的主子。 不愧是宋清修精心挑选的侍女，伶娇只是微讶之后，便很快反应过来，“伶娇明白。” 不管宋莲生此举是何缘故，但是作为下人，她能做的，便是跟随。 接过她手中的浅蓝色薄裙，宋莲生仔细端详，确定并未有任何出彩不妥之处后，才放心的换上。 推开门，入室的一缕阳光恰好照在她的肩头，另那发黄的脸色在白日里更加明显。宋莲生勾勾嘴角，对着身后的伶娇笑道：“走吧。” 小测在储秀宫的中堂举行，听闻此次会有等级高的后妃前来，所以还未到开考的时间，中堂前便已经挤挤攘攘的站满了人。 宋莲生到的时候，前面的位置早已被占去。她索性便跟在最后，反正整日也无事可坐，无非是多等一会，正好打发时间。 因为侍女不能同行，所以伶娇只能在堂外候着。看着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宋莲生，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的时候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安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日头越来越大，但却迟迟没有听见开考的锣声。 伶娇奋力的从人群中挤出，终于呼吸到轻松的气息。转身往回走时，她还在想，等宋莲生考完必定干渴的极，趁着现在回去熬锅梨子汤凉着，才是要紧的。 而在她离开没多久后，额上已经密布细汗的秀女们，终于听到开考的锣声。顿时喧嚣的人群里像是静止般的停下，任凭那细流的汗珠滑下，也无人再发出一丝声响。 “小测开始！” 随着主考嬷嬷的一声令下，等候多时的小测终于拉开帷幕。宋莲生用手帕抹了把汗，暗自在心里松气：再不开始，脸上的药膏都得被晒化了！ “今日小测，也是小主们进宫来的第一次考验。为示公正，测验的结果将由贵妃娘娘亲自审定，希望各位小主能够严阵以待。” 王嬷嬷的话音刚落，前面便发出一阵骚动。宋莲生抬起头，正好看到两队墨绿色的孔雀羽掌扇，在众人的簇拥中，翩翩的走出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 几乎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宋莲生的身体下意识的绷紧。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的涌来，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勾人似的轻轻一瞥，更是令她冷汗直流。 端贵妃，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因为喜穿红衣，在任夫人时赐字红，称红夫人。即使如今已经升为贵妃，但那抹红色的身影却依旧如故，所以私下里仍唤她红夫人。 虽然明白自己站在最后，隔着这么多的人根本不会被注意。但是宋莲生的心依旧提到了嗓子眼，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年就是被那双眼睛轻轻一瞥，她就直接被打入了冷宫！ 在后宫，只有皇后才有废妃的权利。但是当年红夫人仗着得宠，在小测时任性妄为，将好几个容貌出挑的女子当下遣送出宫。 而宋莲生，则是唯一被打入冷宫的。 “我要你顶着这张绝色的脸，过着最绝望的生活。”红夫人当时恶毒的话语还在耳旁环绕，宋莲生不禁的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越渐颤抖的身体。 她握紧拳头，努力的定下心神。此处不是当年的冷宫，而她，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人了！ “江吉氏素娩，出列！” 听得一声高喊，只见一身着素白纱裙的女子翩然而出。她微微低身拜礼，在王嬷嬷面前站定。虽然看不见那女子的脸，但从王嬷嬷脸上的笑意来看，应是很满意。 托的她的福，宋莲生的思绪终于被拉回。王嬷嬷正一条一条仔细的问着，周围的人也在紧张的记着，只有她，静静的站在后面，不动声色。 江吉氏素娩的声音很轻，但是却答的十分顺畅。王嬷嬷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更甚，连连不住的点头。这江吉氏家里可是关照过的，她的表现越好，自己拿的回报也就会越多。 没过一会，江吉氏便答完归列。依旧是那副翩然自若的姿态，可是身形，却已经放松很多。 见她答的这般好，周围有猜忌者，但更多的却是嫉妒者。宋莲生淡笑着摇摇头，她可是看的清楚，方才端贵妃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忿。 问答的时间很短，但是耐不住人多，纵使宋莲生在后边站的脚疼，却仍旧迟迟轮不到她。偷偷的往前看去，估摸着恐怕得错过午饭的时辰，她这时倒真有些后悔没提前抢位置了。 “兵部尚书，徐雅芝！” 听到徐雅芝的名字，宋莲生的精神一震。倒不是她想关注，而是之前的种种，另她对徐雅芝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的不安。 “嬷嬷，这天可真热，瞧你这汗流的！”因为之前与王嬷嬷有过不快，所以徐雅芝一上来，并不急着答题。而是掏出手帕，温柔的替王嬷嬷擦拭额上的汗水，得了一阵感激。 而正当她要收回手帕，准备答题时，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你拿的什么？” 徐雅芝被吓的一惊，想要收回的手帕顺势掉在了地上。王嬷嬷不愧是宫里伺候的老人，瞧见气氛不对，连忙将帕子捡起，快步的送到端贵妃的面前。 漫不经心的接过那方手帕，端贵妃的表情很平静，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是风暴袭来的征兆。 只见她将那手帕慢慢展开，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便跃然眼前。王嬷嬷只看了一眼，便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喊道：“娘娘饶命！” 徐雅芝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是被王嬷嬷的反应给吓着了。不自主的也跟着跪下，连连求饶道：“娘娘饶命！” 宋莲生叹息的闭上眼，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从收到那方手帕起，她便知道这小测必是不得安宁。可是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这般蠢顿之人，硬赶着往前凑……xh:.74.240.212 第七章 血腥味 而此时，高坐堂前的端贵妃，看着手里的帕子，似笑非笑。她的眼神缓缓的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徐雅芝的身上。 “孔雀？”短贵妃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你可知在这后宫，只有本宫一人能用孔雀！” 陡然变高的声调，吓的徐雅芝跌坐在地。她颤抖的捡起被端贵妃扔到面前的手帕，那柔滑的触感精细的做工，现在都成了一道道催命的鬼符！ 收到手帕的喜悦，与如今端贵妃厌弃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突然之间，所有事情都在徐雅芝的面前铺展开来。她的额上冒着冷汗，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后，那眼神充满着绝望与愤怒。接着，她一把扔掉帕子，紧紧的抓住端贵妃的脚踝，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娘娘，冤枉，冤枉啊！”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凄厉，却仍旧不死心的道：“我是被人陷害的，是橘枳，是沐宁王府的橘枳郡主，她把手帕给我的！” 听她如此说道，端贵妃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哦？是吗？” 似乎看到了希望，徐雅芝不停的点头，“对对对，就是她给我的。说是这帕子娘娘看了必定喜欢，让我一定要在今日带上！” 说着，她一咕噜的从地上爬起，在众人的惊呼下，猛的拉住不停往后躲的橘枳。她拉着橘枳上前，一起跪在端贵妃的脚下，“娘娘，就是她！就是她害我的！” 看着徐雅芝义正言辞的模样，端贵妃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是嘴里却仍旧平淡的问道：“你说是她给你的，可有证据？” 听她这么问道，徐雅芝张张嘴，竟是说不出话来。当时橘枳给她帕子的时候，只有她们二人。如果说要找证人的话，那便只有橘枳自己了！ 显然，橘枳早就料到这点，她直视着端贵妃，不卑不亢地道：“请娘娘明察，我一直将徐姐姐当做好友，从未有过加害之意。虽然不知为何她会如此冤枉于我，但还请娘娘高抬贵手，能够饶恕徐姐姐的不敬之罪。” 她这一番话，说的恰到好处。不仅为自己开脱，还若有若无的透露出对徐雅芝的维护，这般下来，倒是显得徐雅芝死到临头乱咬人，是非不分了。 不过，端贵妃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思索一番后，才道：“你说与她是好友，谁能证明？” 原以为这一问会令橘枳恐慌，谁知她只是轻轻一笑，“我与徐姐姐一见如故，之前她与王嬷嬷不快时，我也曾替她辩护。” 说着，她朝后看了看，继续道：“这点，相信在场的秀女都能替我作证。” 果然，此话一出，记起当日之事的秀女都纷纷议论起来。那时众人都不敢开罪王嬷嬷，只有橘枳一人站出来。若不是好友，只怕真没几个能做到。 端贵妃将这些声音听在耳里，又转而看向王嬷嬷，见她点点头后，才道：“看来你所言非虚，下去罢。” 橘枳恭敬的行个礼，也不再看旁边眼里都要喷出火来的徐雅芝，站起身便要离开。 而就在这时，不曾想徐雅芝竟然一个发力紧紧的拽住她，死活不让她离开。嘴里还不住的大嚷道：“你不能走，就是你害的我！你不能走！” 微微的皱起眉，橘枳也没想到，这徐雅芝竟然有如此力气。她奋力的想将手抽出来，却不想竟被抓的更紧。无奈下她只有朝后喊道，“娘娘救命啊！” 端贵妃使了个眼色，马上便有宫女上前，要将两人分开。但不知是不是已经预感到死亡，徐雅芝竟然一个转身就将二人顶了出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拖着橘枳往旁边走去，趁着众人不注意，直接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刀，横在橘枳的脖子上，“都给我让开，不然我杀了她！”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橘枳也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吓坏了。她实在没有料到，徐雅芝竟然会做出这等疯狂的事来！ “徐姐姐，你冷静点。想想你爹，若是你在宫中出事，他也不会好过啊！” 不得不说，到了这个时候，橘枳还能抓住徐雅芝的软肋，也算是过人之处了。可惜，此时的徐雅芝早已崩溃，哪还有这么多的顾忌。 她抓紧手中的利剑，橘枳白皙的脖子上，已被划出一条红痕，“爹，就当女儿不孝，不能再为你送终了！” 说着，也不管橘枳的尖叫，举起剑就要与她同归于尽！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直站在她们面前的侍卫，突然飞起一脚，踢在徐雅芝的手腕上。只听得叮当一声，那把还沾着血迹的剑，就掉在了地上。 “不！” 徐雅芝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另一把剑就这么直直的刺进了她的身体里。看着不断往下流淌的鲜血，她的双眼瞪得死紧，那突起的眼珠，就这么停在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灵动…… “徐雅芝以下犯上，按律当诛。看在她畏罪自尽的份上，给她留个全尸，送回尚书府吧。” 平静的一席话，便定下了这场闹剧的结局。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就连捂着脖子的橘枳，看着徐雅芝的尸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莲生冷眼的看着这场闹剧，心里是止不住的发凉。即使重生一次，她也不能习惯，这宫里的人情冷暖，当真是世态炎凉。 直到徐雅芝被草席包裹着抬出去，偌大的厅堂也无一人出声。端贵妃不在意的摆弄着指甲，眼神却没放过任何一个人。 即使出了人命，在她眼里，也只不过是捏死了一只苍蝇。仅仅一个尚书的女儿，还撼动不了她什么。 “继续吧”。 平淡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起伏，仿佛就如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小测继续进行着。只不过，终究是一群刚进宫的秀女，平生哪遇上过这种血腥之事？ 没过一会，便有好几个不甚惊扰的，带着满脸的慌乱被送了出去。 “往后宫里的日子还长，这点事情都吓成这样，没出息。” 嗤笑的看着又一个因过度紧张，而结结巴巴答不出话来的秀女，端贵妃的脸上满是鄙夷。瞧了瞧日头，料想后边应是没有值得挂心的，这才打着呵欠被千呼万拥着走了。 而剩下的那些，不知是交了哪门子好运，通通算是过了。xh:.74.240.212 第八章 只手遮天 “小姐，你没事吧？” 伶娇急忙的跑来，徐雅芝的事情不过半晌，便已传的是人尽皆知。听得小测结束，她顾不得还没熬好的凉汤，熄了炉子便赶了过来。 瞧见她脑门上的汗，宋莲生笑着摇摇头，掏出手帕给她擦道：“无妨，充其量只是个观客，能有什么事。” 她说的寡淡，声音里却透着浓浓的哀伤。不知什么缘故，许是徐雅芝死的那幕太过突然，突然到她都来不及反应，就那么硬生生的在心里扎了根，堵的难受。 可她，的确是没什么事的。 伶娇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怀疑。不过，见宋莲生的脸色并不算好，只猜想应是在那处受了惊，毕竟遇上这种事，再淡泊的性子怕也是难得安宁。 听说当场好几个秀女都差点失心疯，想到这里，伶娇不由的又多看了宋莲生几眼。 “放心，我真的没事。”看出她的担心，宋莲生不由的心里一软。可是目光流转到伶娇身上时，却不知为何，突然暗沉了下去。 最终，她只是默默的走在前面，不发一语。 徐雅芝被杀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宫外。当看到被裹在草席里，被抬回来的女儿时，徐尚书当场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他有两子，到老来才得到这么个宝贝女儿，平日里宠的跟块宝似的，连骂都舍不得骂一句。谁能想，就进宫短短几日，出来时竟成了女儿冰冷的尸体！ 这徐大人为官一生兢兢业业，从未有半点出格之处。这次许是刺激太大，竟然在早朝时，当着皇上与文武大臣的面，掏出匕首就要与那镇国将军拼命！ 而这镇国将军宋致远，不是别人，正是端贵妃的亲哥哥！ 虽然后来徐尚书被及时制止，连宋将军的衣袍都没沾到，就被夺了匕首。但在朝堂之上公然行凶，这是多大的罪名？若不是皇上念在他丧女之痛，意识不清，恐怕是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此时，赫连夜坐在空荡的书房里，提着的笔，拿起又放下，久久不能将那片墨色渲染到白纸上去。 抬起手，揉揉有些发疼的额头，对着面前的白纸，他的眼神是无尽的深沉。 “这次，她是太过嚣张了。”静默中，他轻轻的开口，可是言语中却透着一股狠戾。将浸湿的笔搁下，他慢慢抬起头，再开口时，却分外凉薄。 “她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一阵风动，方才还静止的帘子，忽然被掀起一角。静静的凝视着突然打开的窗子，赫连夜的嘴角轻轻勾起——这日子，还很长…… 风欲静而树不止，浪未平而帆欲扬。徐雅芝的事情，早已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长平城内，茶余饭后的闲谈，绕着这件事翻来覆去的感叹。 无非是徐雅芝的命运嗟吁，和那端贵妃的权势倾天。 “要我说啊，这皇上着实无能。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这端贵妃都杀人了，竟然还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 茶坊间向来是闲谈的好去处，此时一人磕着瓜子儿，漫不经心的道。 而坐在他旁边的那人，则摇摇头，不甚赞同道：“你可知，这端贵妃的哥哥是谁？” “是谁？天王老子也不能目无王法啊！”放下手中的瓜子，他倒要听听，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势，让皇上都不敢治罪！ 见他不罢休，那人无奈，只得掩低了嘴小声说道：“是镇国将军宋致远啊……” 这一出口，方才的闲适瞬间消失无踪。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四处瞧看，确定没人注意后，才复又低声的交谈，“你说说，这人，皇上敢动吗？” 宋致远，十岁参军，及冠封将。此人智勇双全，谋略颇深，不仅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如今在朝为官，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 而宋绣华，也就是端贵妃，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凭着宋致远的势力，即使是皇上，对这个端贵妃也得忌惮三分。 所以，在听说对方是宋致远后，那人也只能哀叹一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当今皇上登基不过三年，内有太后牵制，外有强权压制，还有个九王爷虎视眈眈……这大庆将来，恐怕还说不准是谁的天下呢…… 宫外的是非纷飞，可是宫内却是意外的平静。似乎除了那天目睹的人，对于徐雅芝的事情，其他人都关上了耳朵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知晓。 宋莲生推开窗子，外面的阳光洒进屋内，换来一室光明。她懒懒的伸个腰，腰间的小玉坠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伶娇，打听的怎么样？” 刚刚从宫外回来的伶娇，正将换下的便装收进柜子。身为宫女，她每月有一次出宫采买的机会。所以昨日趁着出去，她也按照宋莲生的吩咐，探听了许多事情。 “回小姐，宫外果然都在讨论徐雅芝的事情。好多人都替她抱不平，纷纷觉着贵妃娘娘欺人太甚。” 宋莲生点点头，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于是又问道：“可有人请愿？” 大庆风气开放，凡是冤案，无论是否关己，都可联名请愿。如若人数过百，那么便能上呈天子，由皇上亲自审判。 伶娇摇摇头，“听说徐尚书正在找人请愿，可是没人敢去。” 冷笑一声，宋莲生道：“保理不保命，宋家只手遮天，谁敢替徐雅芝请愿？” 而且，即使真的能得天子亲审，只怕也得不到个结果。此事对错分明，端贵妃却仍能逍遥法外，恐怕也与皇上的纵容脱不开干系。 想到这里，宋莲生的眉头便不由的紧锁，若真是这样，那恐怕她的谋划还得好好思忖思忖…… 上一世，她对那人便知之甚少。而这一世，也未曾有过碰面的机会。如果真要孤注一掷，那必得做好万全准备。如果此路不通，也得给自己留下退路。 重活一世，她的这条命可是得来不易。大仇未报，她绝不能平白冒险！xh:.74.240.212 第九章 画中仙 小测过后便是殿试，由皇上与太后亲自挑选，可谓是决定所有秀女命运的时刻。 离殿试还有三天，因着有才艺展示环节，其他秀女都在卯足了劲苦练，希望能在那天得到皇上的青睐。 伶娇摇着扇子，守着烧得正旺的小火炉打瞌睡。宋莲生这几日受了风寒，嗓子干哑，她便每日都熬点雪梨汤来润声止咳。 前几日收到老爷递来的消息，让她务必伺候好宋莲生，在殿试前不得有半点差错。所以这几日以来，一听见那总不见断的咳嗽声，她急得可谓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以身代之才好。 “伶娇，好了吗？” 宋莲生的喉咙有些发痒，强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费力的喊着。 听到她的声音，顾不得还冒着热气的炉子，简单的用帕子包了，便急急的倒入碗里。 “好了，就好了！” 高声的应着，小心的端着碗，那白腾腾的热气，趁着正午的太阳，看得人直冒汗。宋莲生一见她进来，便忙不可迭的道：“这么急做甚，快快放着罢！” 伶娇这个丫头，伺候她可谓是尽心尽力。对于这点，宋莲生一直看在眼里。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让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再让她踏进这趟浑水。 毕竟，前世的伶娇，是为她而死的…… “伶娇，你不必如此费心。”轻叹口气，宋莲生说的是心里话。这丫头比自己小几岁，正是活泼好动时，却养成这谨慎稳妥的性格。 如果不是要进宫，她本不必如此。 “小姐，你这是说哪的话。不就是一碗雪梨汤，哪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轻轻的摇摇头，看着她的笑容，宋莲生也不再言语。只接过那被浸在冰水里凉好的汤，细细的喝着。 其实将伶娇留在身边，她也有着自己的私心。现在她才初进宫，身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难得伶娇一片忠心，若真要让她离开，只怕苦恼的也是自己。 想到这，宋莲生只能祈求，将来至少自己能够保她一命…… 殿试的日子很快便来到，这日，宋莲生难得的早起。在伶娇繁忙的脚步声中，仔细的挑选着为数不多的首饰脂粉。 与上次小测不同，那时为恐引起端贵妃的忌惮，她故意抹上药粉，装作黄疸。后来因为徐雅芝的事情，更是无人注意到她，也就乐得自在。 可是殿试，是由皇上与太后亲自挑选，也就是说，这是唯一一次可以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无论如何，她也要奋力一搏！ 未央宫的门前排着长队，候选的秀女领着号牌，紧张又期待的等在那里。殿试的时间马上便到，众人的心也跟着越悬越高。 太后娘娘率领后妃已经先到，此时端坐堂前，即使不出声，无名中也透着一股威压，逼的人不敢造次。眼见着门前的沙漏越来越少，太后娘娘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高喊，众人都不由的抬头朝前望去。当看到那明黄色的一角时，又才慌张的低下头。 “给母后请安。” 赫连夜微微弯腰，朝太后行着礼。态度虽然毕恭毕敬，可是那眼神中，却是满满的不屑。 似乎对此已经习惯，随意的抬手，太后也不在意，“既然皇上到了，那便开始罢。” “铛！” 清脆的锣声被敲响，殿试终于开始。首先是秀女们的才艺展示环节，根据手上的号牌，依次上场。其中，大多都是扶琴弄舞，即使美轮美奂，也看得让人有些疲劳。 而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清丽的歌声。那声音如黄莺般宛转悠扬，却又透着期期哀愁，在缤纷的花丛中，令人耳朵一亮！ 只见人群里，江吉氏素娩身着一袭白衣，正立于台上。没有繁琐的动作，也没有名贵的古琴，她只怀抱一株清荷，定定的看着前方，独自低唱。 赫连夜微挑起眉，露出感兴趣的模样。站在旁边的李德顺见了，连忙朝下面的人使个眼色，这个江吉氏，留了！ 待到一曲终了，旁人都还未从那歌里的凄美哀绝中走出来。而此时，随着一声高喊，却如平地惊雷般，在这愁绪中炸开了花！ “江吉氏素娩，赐封娩常在，入住锦绣居。” 从殿试开始后，这还是第一个直接被赐封的秀女。众人看着江吉氏素娩的眼神，无不艳羡。只有一直默不作声的宋莲生，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才江吉氏所唱之曲，乃是民间曲调“念奴娇”。相传得著于唐天宝年间，与当时色艺双全的名ji念奴同名。 而此曲，也是已故的孝贤太后最爱之曲！ “念奴娇…” 默念着这三个字，望着那抹依旧翩然的背影，宋莲生笑得别有深意…… “礼部侍郎府，宋莲生！” 声音高高的抛起，又重重的落下，可是人群里却无半点响应。那开口的太监有些疑惑，以为是自己的声音不够敞亮，复又喊道：“礼部侍郎府，宋莲生！” 这次，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宋莲生的名字，可是仍旧不见人出来。此时，太后询问的眼光看过来，直把那小太监吓的冷汗直流，连连催促道：“宋莲生，宣宋莲生觐见！” “啪嗒！” 墨汁滴落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分外鲜明，只见人群之中，不知何时已经立起一块屏风。而那滴落的墨汁，正随着上面的纹路，慢慢渲染开来……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那小太监张张嘴，竟也再喊不出来。只得直愣愣的看着那还在不断变化的屏风，和那上面肆意飞舞的墨汁。 渐渐的，屏风上面的墨汁慢慢的汇聚成一线，随着既定的纹路，勾勒出一道道奇特的线条。而循着那些线条望去，只见它们就像是有生命似的在上面流动，一点一滴的，显示出画中的真实。 “天啊！”不知是谁发出的惊叹，而随着她声音的落下，那幅画也总算露出它最终的模样——那是一幅人像，一幅美的不可方物的美人图！ 众人看着那幅画，半晌发不出声音。不知是被这奇特的画法给震撼到了，还是被那画上的女子给惊艳到了。就连赫连夜，也一改方才的随性，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幅画。 而宋莲生就是在此时，缓缓的从屏风后走出。 她脚步轻迈，身影翩翩，那张脸，正同画里一模一样！ 一时间，人们竟分不清到底是那画中的人儿活了过来，还是那活着的人儿变成了画……xh:.74.240.212 第十章 莲贵人 “是你…” 赫连夜的声音有些怔愣，从他看到那幅画起，便已然知晓是那天所遇的女子。而当看到她从屏风后走出时，心中那股确定，便更多的成了激动。 宋莲生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可她却无暇理会。轻弯下腿，恭敬的行礼，“民女宋莲生，参见皇上。” 她半跪在地，任由坚硬的地板摩擦着膝盖，忍着疼痛也不敢挪动半分。从刚才起，皇上便一直不发一语，她不敢抬头，不知道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原是想着凭着自己的相貌，再加上出其不意的才艺，定能夺得皇上青睐。可此时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这般简单…… 疑惑的不止是她，就连一直在旁观望的太皇太后也忍不住侧目。方才皇上眼里的惊艳，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为何这时，却迟迟不肯发话？ 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赫连夜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宋莲生。早就在见她的第一眼起，他便知此女生的极好。经过方才一幕，更是令人难以忘怀。 所以，他此时心里正在考虑。考虑是否为她，破例一回。 良久之后，朝李德顺使个眼色，赫连夜将手中的玉牌交给他。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轻轻点头。 “宣，宋莲生赐封莲贵人，入住云砚轩。赏祥云玉牌一枚！” 从未有秀女能够在未侍寝前，就被直接封为贵人的！更何况是祥云玉牌，那可是能够直接在六宫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宋莲生惊讶的抬起头，可是距离太远，隔着重重人群，她只能看到那鲜艳的明黄之色。还好，她没有被吓昏了头，只短暂的震惊后，便立即领旨谢恩。 接过那块还带着温热的玉牌，宋莲生竟难得有些不知所措。恐怕今日之后，她的名字便会传遍后宫。到时候，难免又是一场风波…… 虽然达到了被皇上青睐的目的，可是这结果，却让她有些惶恐了。 宋莲生被册封为贵人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偏僻的西院，一时间成为大家争相拜访的佳地。就连当初眼高于顶的王嬷嬷，也提着礼物笑嘻嘻的上门来了。 “娇姑娘，不知莲贵人今日可得空？” 王嬷嬷笑的一脸讨好，那密布的褶子堆叠在一起，挤出幽深的弧线。对于伶娇这种丫头，她本不必如此。可到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身为宋莲生的贴身婢女，伶娇已然成为她眼中的“红人”。 “王嬷嬷，真是不赶巧。我家小姐已经睡下，这会子怕是还没醒。” 此时日头西落，已近黄昏，正是外出而归的时刻。王嬷嬷了然的笑笑，也不拆穿，只故作遗憾道：“那可真是我来的晚了！” 说着，她又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笑道：“这是一点心意，劳烦伶娇姑娘费心，待贵人醒后，帮忙转交。” 这次，伶娇倒是没有推拒。客气的将东西接过，回道：“嬷嬷放心，小姐醒后，我自会转达。” 见她答应下来，王嬷嬷这才放心的离去。而待她走后，伶娇便转身进屋，仔细的将门关好，确认外边无人后，才慢慢走进去。 “打发了吗？” 清亮的声音传来，宋莲生从帘后缓步走出，眉目清明的模样，哪有半点熟睡的迹象？ 伶娇对她点点头，打开王嬷嬷送的东西。只见层层包裹的锦盒里面，竟是一支硕大的人参！饶是伶娇这几日见过的好东西再多，也被这手笔给吓到了！ “小姐，这可……” 宋莲生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往下说。她走过去，看了眼那个头结实的人参，有些疑惑，“只是个管教嬷嬷，便如此大手笔。这宫里的水，可够深的啊……” 前世她常年待在冷宫，并不清楚这里面的人情世故。这几日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她虽然不见客，但却将送来的礼物全都收下。 一是不愿落得故作清高的名头，二是想借机打探打探，这宫里的人都能送出些什么来。 没想到，还真发现不少大鱼！ 单说这王嬷嬷，平白也就一管教嬷嬷。每月的份银有限，即使入宫多年，可宋莲生敢断言，就是加上她所有的份银，也买不来这人参的一半！ 宋莲生的眼睛眯了眯，这王嬷嬷的背后，绝对有人！ 只是，不知道她如今送自己如此大礼，是真的只为道贺还是另有它意呢？ 而在这边宋莲生忙着探人虚实的时候，另一边的赫连夜却没有这般悠闲了。 “皇上，这宋莲生家世不过平平，一跃三级赐封，实有不妥。” 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是太后的言中之意，已经很明显。对于赐封宋莲生一事，她很不满意。 本来，她之前便一直属意江吉氏素娩。毕竟是正蓝旗出身，幼时又得她亲自管教，是实打实的大家闺秀。可是最后，竟然只封了个常在，的确令她有些失望。 如若这般便也罢了，到底也算是这届秀女中位份最高的。可偏偏皇上硬要赐封宋莲生为贵人，这可不是明摆着不给她脸面，和她对着干呐！ 赫连夜垂着眼，并未答话。太后的反对早在预料之中，关于这点，他并不意外。江吉氏的事情，他并非不知。正是因为太过知晓，故而更加不愿。 他是皇上，是这大庆的掌权之人，他要的人，谁也抢不走！而他不想要的人，谁也别想塞进来！ “母后，儿臣的妃子，只要儿臣喜欢便可。其他的，都不重要。”赫连夜直视着太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太后打的什么主意，他可是清楚的很。今时不同往日，想要在他身边插人，也得问问他愿不愿意！ 静静的凝视他半晌，太后似乎有些犹豫。终于，她轻叹一口气，若有所指的道：“皇上，你长大了。有些事，也的确该做主了。” 眼底闪过一丝戏谑，赫连夜站起身来，慢慢往门外走去。在快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住，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情绪，在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醒目。 “母后，你也老了。听说九弟前些日子成了亲，得空时，也让他回来看看你罢。” 说完，轻蔑的笑笑，便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面目铁青的太后，一脸狰狞…… 啪！ 被狠摔出去的茶杯，破裂成一块块残缺的碎片。淡黄色的茶渍，如同铺染开来的墨迹，流过光滑的地面。太后颤抖着双手，紧握住躺椅的扶手，“快派人去，让九王爷速速回宫！”xh:.74.240.212 第十一章 侍寝 云砚轩，毓秀宫的西偏殿。此处林环水绕，亭台楼阁，是避暑乘凉的好去处。每到夏日，堂前的荷花便争相开放，隔远了看，就跟是立在荷塘上的仙台似的，格外缥缈。 宋莲生自从搬来之后，便过的分外清闲。除却这清幽的环境，更得益于这毓秀宫的主人——宁妃娘娘。 说起这宁妃娘娘，可谓是宫中的一大奇人了。传闻她甚喜静，平日里若非皇上传召，从不出门。整日幽居宫中，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 偏偏她这性子却十分得皇上喜欢，说她不争不抢，令人乐得清静。在这宫里，除了端贵妃，要说最受宠的，也就是这位宁妃娘娘了。 所以，宋莲生在搬过来之后，那些妄图上门拜访之人，都因宁妃的名头而退避三舍。这才让宋莲生，得出几日的清静。 “小姐，这云砚轩可真好！” 没了那些人的打扰，连带着伶娇也觉着轻松不少。再加上宋莲生封为贵人之后，内务府又给添了不少使唤丫头，她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贴身婢女”了。 “是啊…”宋莲生有些感概，从进宫来，这几日还真是她过的最自在的日子了。虽然知道这些只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可还是忍不住的眷念。 按照规矩，赐封之后便要侍寝。可是直到她入住云砚轩，侍寝的旨意却仍旧没有下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她也知以自己的身份被封为贵人，实为特例。只不过，不知道为着这特例，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都说背后莫论人非，下午宋莲生还在为着侍寝一事忧愁，还未到黄昏，传旨的人便到了毓秀宫，一路直奔云砚轩而来。 那传旨人过路之处，尽是打量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的，生怕错过什么稀奇事。 待到传旨人到云砚轩时，宋莲生要侍寝的消息，已是传的人尽皆知。 “小姐，梳洗吧。” 伶娇走进屋，小心的替宋莲生放下头发，满头乌丝如月光倾泻，服帖的搭在背后，泛着黑亮的光泽。 轻轻的举起木梳，替宋莲生梳起随云鬓。拿过准备好的玉簪，仔细的为她插好。 默默的凝视铜镜里的人，宋莲生的心头难得泛过一阵紧张。上一世，她从未见过皇上。即使爱上九王爷，也是发乎于情止乎与礼。 虽然嬷嬷都有教过，要如何侍寝。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依旧深感无措。 “走罢。” 深吸一口气，仅着轻纱的宋莲生，披上早已准备好的外袍，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已经候着的凤鸾春恩车，能得此轿接送，足以看出皇上的重视程度。 看到轿子的那一秒，宋莲生的眼里有些许惊讶。据她所知，能得凤鸾春恩车亲自接送的妃子，这宫里只有端贵妃一人…… 皇上此举，她却有些看不明白了。 “小主，上轿吧。” 李德顺笑得和蔼，本来这接人的事情，是不用他来的。可当听到皇上特意叮嘱，一定要用凤鸾春恩车后，他可就得抢着来了。 旁人可能不清楚，但他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能得到这般重视的小主，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啊…… 宋莲生对这位李公公并不熟悉，此时自然也不可能猜到他心中的思量。不过她也不是无眼色之人，朝伶娇使下意，准备好的赏银便稳稳当当的送到了李公公的手上。 “劳烦公公，辛苦了。” 暗自掂量了一下，李德顺还并未把这点银子看在眼里。不过宋莲生此举，却是甚得他意。 在这宫里，即使他已经身为大总管，可作为一名阉人，也难免被人轻视。所以，对于宋莲生的示好，他也难得有些动容。 “皇上不喜多言，小主好生伺候便是。” 李德顺意有所指的开口，言尽于此，这宋小主能不能领会，便全看她的造化了。不过，如今她正得圣宠，怕也是无大碍的。 “多谢公公，莲生记下了。”宋莲生低头谢过，转身便进了轿子。皇上的喜好是不能轻易透露的，这位公公方才所言，可谓是犯了大忌。 但这份恩情，也让宋莲生不敢忘怀。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能在这宫里得到一叮半嘱，实属难得。侍寝时因惹怒皇上被废弃者比比皆是，宋莲生可不想触这个眉头。 凤鸾春恩车一路招摇过市，惹的那些宫女太监纷纷驻足观看。毕竟，这顶轿子上次出现，还是端贵妃首次侍寝的时候，可是稀罕得紧！ 而也得亏这一路的招摇，现在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新封的这位莲贵人到底有多得宠了…… 夜半时分，养心殿内独有烛火幽然，撑着一室的光亮，不敢停歇。里面伺候的人早已被遣散，唯有那明黄色的龙床上，一人独坐。 宋莲生紧张的揪着衣角，为将要发生的事情忐忑不已。虽然已经做好准备，可真到了这里，却又无端的生出退意。 她知道，从她决定进宫的那一日起，便避免不了这样的命运。将自己交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依附着他过此一生…… 不是没有过犹豫，可是想到九王爷、想到前世那些谋害她的人，那些犹豫便如同脆弱的薄冰，骤然破裂！ 想要报仇，她必须要拥有无上的权利。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人狠狠的踩在脚下，让他们再也无法对自己随意宰割！ 紧了紧轻薄的纱裙，宋莲生的眼神越发坚定。既然选择进宫这条路，她便再也没有任何退路。即使害怕，也绝对不能够退却。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宋莲生的心中一紧——该来的终于来了！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莲生的衣角也越揪越紧。她低着头，藏起自己慌乱的眸子，连余光都不敢往外看。不知为何，此时她突然想起那日遇见的侍卫。 似乎能从那几近冰冷的眼神里，寻得一丝安宁。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高喊，养心殿的大门被推开又关上。宋莲生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直到那双明黄色的靴子停在眼前，也依旧吓的不敢动弹。 “抬起头来。” 身体下意识的跟着反应，宋莲生随着那命令的语气，慢慢的抬起头。她的眼神忍不住躲闪，却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定在原地！xh:.74.240.212 第十二章 完璧归赵 “是你！” 刚刚开口，宋莲生便连忙捂住嘴。眼前的人可是皇上，对着他大吼，真是不要命了！ 可是，这件事实在太令人惊讶。她根本想不到，当日在湖边遇到的侍卫，竟然便是当今圣上！ “想起来了？”赫连夜瞧见她毫不掩饰的讶异，莫名的觉得舒爽。在殿试的时候，他便认出了宋莲生。本以为区区一个侍卫，并不会令她挂怀。 却不想，她竟然还记得…… “臣妾不知是皇上，当日冒犯，还望皇上恕罪！”宋莲生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那时她只当是偷懒的侍卫，可是有哪个侍卫敢将剑架在秀女脖子上的？ 现在想来，却是后怕。 赫连夜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虽然宋莲生的做法并无不妥，认错的态度也是诚恳至极。可正因为这样，才更令他不满。 他并没说过要问罪，难道自己，如此可怕？ 似乎是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想，赫连夜退后几步，坐在床上。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宋莲生，轻轻开口，“过来。” 闻言一怔，宋莲生犹豫的抬起头，瞧着赫连夜脸上的肃穆，暗自在心里叹气。看来今日，是躲不过了。 她慢慢的走过去，床上的空间有限，宋莲生站在那里，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满脸都是尴尬。 “坐过来”。 没给她太久犹豫的时间，赫连夜直接往旁边挪了几分，意味再明显不过。宋莲生小心的挨着坐下，肩膀挨着肩膀，裙摆挨着衣尾，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谨慎。 将她的表情全都收进眼底，赫连夜抬起手，傲然道：“替朕宽衣。” 宋莲生的身子一僵，连手脚都开始无措起来。可是赫连夜就那样张开双臂看着她，令她无所遁形。深吸口气，宋莲生抬起手，终于还是放在了那柔软的面料上。 赫连夜并没有身着繁琐的龙袍，而是一袭随意的常服，腰带简单的系着，轻轻一扯便能解开，让手脚都有些发抖的宋莲生，不由的有一些许的庆幸。 好不容易将外衣脱下，看着仅着里衣的赫连夜，她开始犯难。但是赫连夜并未开口喊停，她也不能停下。 继续解着里衣，宋莲生的额头已被汗水布满，就连身上的纱裙，都因被浸湿而变得紧贴起来。解开里衣，露出里面精壮的身体，宋莲生小心的移动着双手，那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的炽热肌肤，早已令她望而生畏。 花了好半会的功夫，赫连夜的上衣终于被解开。而现在，宋莲生看着那白色的底裤，不由的抬起头，询问道：“皇上，还要继续吗？” 从她开始动作的时候，赫连夜的眼光就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此时见她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心下更是一紧，“继续。” 宋莲生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可是那系在裤上的腰带，打结打的十分复杂，她努力的试了几次，都不得其法。 “皇上，解不……” 刚想告诉赫连夜，自己解不开的宋莲生。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倒，还没来得及惊呼，迎面便对上一双暗沉的眼睛。那深邃无边的眼神，似乎就像有魔力般，吸引着人往里沉溺。 宋莲生紧张的咽咽口水，即使没有经历过，可凭着本能，她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赫连夜的目光，就像要把自己给吃了一样可怕，让她不由的抓紧身下的被子，希望能够寻得一丝安定。 “你在发抖？” 赫连夜完全将她压在身下，对于宋莲生的反应，再清楚不过。此时怀里的这具身体，正在不停的发抖，以此显现出她的恐惧。 心中闪过一丝不忿，赫连夜猛的低下头，嘴鼻间喷出的热气，洒在宋莲生的脖间，令她的颤栗变得更加的明显。而此时，饶是兴致再好，赫连夜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人，怕他怕的要紧！ 懊恼的坐起身，赫连夜转过头，看到的便是宋莲生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的身体。他的眼底骤然下沉，心底闪过一丝落寞，却在想开口的时候，选择起身离开。 “送她回去罢。” 赫连夜的语音刚落，门外便蜂拥而进一批人，其中便已李德顺为首。看着已经坐在床前，仍旧穿戴整齐的宋莲生，他的脸上浮现一抹惊讶，却在赫连夜转身的时候，瞬间消散。 “皇上，可要翻牌子？” 虽然后妃侍寝被送回的情况少之又少，可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李德顺才会多嘴问一句，是否再翻牌子，另找人来伺候。 可是，不知这话哪里惹到了赫连夜。只见他恶狠狠的瞪了李德顺一眼，又看了看仍旧颤栗的宋莲生，没好气的道：“谁也别宣！”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朝书房走去。看那样子，是打算彻夜不眠了。 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德顺尴尬的摸摸鼻子。为何方才他竟会觉得，皇上看起来，似乎有些可怜呢？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便被他的理智否定，看着一旁呆坐的宋莲生，李德顺想，似乎可怜这个词，用在眼前之人身上才更加合适…… 当初有多少人看着宋莲生被凤鸾春恩车抬走的，如今便有多少人知道她是怎么被抬回来的。 自皇上登基以来，作为侍寝的妃子，被完璧送回的，她还是头一个。于是，当日的那些艳羡，如今皆变成赤裸裸的嘲讽。就连目光，也恨不得加上千年的寒冰，冻的人直打哆嗦。 伶娇抱着水盆，低着头快速的往回走。一路上，指指点点的声音数不胜数。宋莲生的事情，在宫中已经被传为笑谈：“得宠又如何？不能侍寝，却是连妓子都不如！ 对于这些话语，宋莲生都是关上耳朵，闭门不出。可是伶娇不同，每天这些恶毒的话语都在她的耳边环绕，即使她不想听，也会有人故意在她面前，说给她听。 而可悲的是，对于这些，她却无言以驳。 因为就连老爷，也在前几日来信，说是让她放弃宋莲生，努力在宫中拉拢关系，为来年宋芙蓉进宫做准备……xh:.74.240.212 第十三章 欺人太甚 当初有多少人看着宋莲生被凤鸾春恩车抬走的，如今便有多少人知道她是怎么被抬回来的。 自皇上登基以来，作为侍寝的妃子，被完璧送回的，她还是头一个。于是，当日的那些艳羡，如今皆变成赤裸裸的嘲讽。就连目光，也恨不得加上千年的寒冰，冻的人直打哆嗦。 伶娇抱着水盆，低着头快速的往回走。一路上，指指点点的声音数不胜数。宋莲生的事情，在宫中已经被传为笑谈：“得宠又如何？不能侍寝，却是连妓子都不如！ 对于这些话语，宋莲生都是关上耳朵，闭门不出。可是伶娇不同，每天这些恶毒的话语都在她的耳边环绕，即使她不想听，也会有人故意在她面前，说给她听。 而可悲的是，对于这些，她却无言以驳。 因为就连老爷，也在前几日来信，说是让她放弃宋莲生，努力在宫中拉拢关系，为来年宋芙蓉进宫做准备…… “小姐，该洗漱了。” 推开门，宋莲生还没有起来。伶娇将水盆放在架子上，拧好帕子，温柔的递给正坐起来的宋莲生。 接过帕子，简单的洗漱完后，宋莲生便披着一件外袍起来。上次被送回来之后，她便感染了风寒，养了好几日都不见好，难得有些精气神，她就想要出去走走。 见她准备出门，伶娇有些担忧。可是想着宋莲生已经闷在屋子里好几天，出去走走也好，便没有多加阻拦。 此时时辰尚早，应该也不会遇上那些人。 初夏的清晨还带着微微的凉气，迎面来的微风都带着清爽的气息。宋莲生这几日躺的身子都懒散起来，此时走走，只觉得四肢都要舒爽许多。 早上的宫里难得清静，一路上只零零散散遇上几个宫女，伶娇暗自在心里庆幸，还好还好。 “我们去那边罢。” 御花园的花这时节开的正好，之前宋莲生一直未有机会得见，今日难得出门，正好可是去赏赏花。不过，她一心沉浸在散心的闲适中，却没有发现，伶娇眼底闪过的愁虑…… 没过一会，她们便来到了御花园。琳琅满目皆是花团锦簇，形态各异姿态万千，让人看得是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宋莲生的心情显然很好，摘了朵开的最艳的，也不顾伶娇的挣扎，便插在了她的头上。还故意调笑道：“都说人比花娇，今日我算是见识了！” “小姐，你又拿我打趣！”伶娇脸上有些羞恼，到底脸皮薄，慌里慌张的便要把花扯下来。看着她手脚无措的模样，宋莲生更是觉得有趣，在旁边看的直笑。 “哟，没想到莲贵人竟然还会笑？可真是太令人钦佩了！” 远处，一道讽刺的声音传来。宋莲生循声望去，当看到来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她默不作声的退后一步，显然不想与来人起冲突。 可是对方，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橘枳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过来，因着母家的优势，她也被赐封为常在。前些日子已经侍寝，因此看宋莲生的眼神，更是轻蔑。 “还以为莲贵人以后都闭门不出了，没想到还有心情来赏花。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橘枳的话刚说完，跟在她身后的那些婢女便配合的笑了起来。那赤裸裸的嘲笑意味，再明显不过。 宋莲生知道，自从她当初烧掉橘枳送来的帕子时，就已经与她结下梁子。本以为今后小心避着，总不会有什么大的过节，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时候相遇。 “橘常在，我们小姐出不出门赏不赏花，那都是自家的事。恐怕，还没到要向你禀报的地步吧？” 宋莲生不知道，伶娇可是清楚的很！这些日子，嘲笑宋莲生的，就数橘枳说的最多！此时见她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心里那口气自然也就憋不住了！ “好一个伶牙利嘴的丫头！主子们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来人，给我掌嘴！” 橘枳一声令下，便有人上前，撸着袖子要掌伶娇的嘴。宋莲生立即挡在她的前面，平静道：“橘枳，论位份我在你之上。你的无礼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要打伶娇，你还不够资格！” 饶是再不想起冲突，可是宋莲生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伶娇被别人打。于是，也再顾不得许多，只希望橘枳能看在同为后妃的份上，不要欺人太甚。 “莲贵人，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吧？”橘枳看着宋莲生的眼神充满着嘲讽，“一个被完璧归赵的妃子，在我面前，你也配提位份？” 一句“完璧归赵”让宋莲生脚步一跄，她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即使她有意逃避，闭门不出双耳紧闭，可是她心里却是十分清楚，当初的侍寝，让她有多在意！ 就算没有橘枳提醒，她也明白，一个被送回的妃子，今后在宫里的生存会变得有多艰难…… 方才，她只是想要借由位份压压橘枳，至少能让她有所忌惮。可是如今看来，都是枉然。 而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橘枳瞅准时机，一个箭步上前，狠狠的甩了伶娇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响拉回了宋莲生的思绪，看着半边脸都红起来的伶娇，她满脸的不可置信，“橘枳，你干什么！” “干什么？莲贵人的奴才不听话，妹妹替你教导。怎么，还是莲贵人想要亲自来？” 一把拉过伶娇，宋莲生坚决的挡在她的面前，狠狠道：“橘枳，你别欺人太甚！就算我没侍寝，可却是皇上亲封的贵人。你若是咄咄相逼，真要闹起来，你也讨不着好！” 看着宋莲生那副决然的模样，橘枳也有些犹豫起来。宋莲生说的不错，虽然她被完璧归赵，可是到底是皇上亲自赐封的贵人，做不得假。 况且，如今她虽被冷待，可却没有被降。所以皇上的态度，一时也很难令人捉摸清楚。若是皇上对她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哪天又宣她侍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橘枳便准备就此打停。反正今日已令宋莲生吃了苦头，也算是替自己出了气。 “这次我便放过你们，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甩下这句话，橘枳便真的带着人，又气势汹汹的离开了。只剩下宋莲生主仆二人，凄凉的站在凉意侵袭的御花园里，相顾无言……xh:.74.240.212 第十四章 皇上的心意 “怎么样？” 赫连夜难得有些急切，可又不想表现出来，故而板着一张脸，让正回话的李德顺紧张万分。 “回皇上，今日莲贵人与橘常在在御花园起了冲突。橘常在还亲自教训了莲贵人的婢女，出手太快，拦都拦不住。” 李德顺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有些唏嘘。这橘常在的脾气还真是阴晴不定，平日里看着那般和善亲近的人，出手竟也能如此狠辣。 不用他说，赫连夜也能想到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不禁冷哼一声，“拦不住？我看是无人敢拦吧？” 橘枳的背后有沐宁王撑腰，别说是个婢女，就算是宋莲生本人，她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对于这些，赫连夜并不是不清楚。 甚至，橘枳小测前与宋莲生的那点小过节，他也是清楚的很。 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更不能够帮她。他要让宋莲生知道，在这个宫里，如果没有自己的庇佑，她将什么也不是！ 不得不说，当日侍寝之事，不仅是给宋莲生留下阴影。对于赫连夜，也是打击不小。毕竟，这还是他首次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却不想，对方根本就不买账！ 所以，他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宋莲生明白。在这个宫里，她只能够依附自己！ 看着赫连夜忽明忽暗的表情，李德顺的心里有些捉摸不定。 明面上，皇上对莲贵人是不闻不问，实打实的冷处理。可是背地里，却又让他去盯着莲贵人的一举一动，不管大事小事都要上报。 习惯性的托着下巴，这是李德顺开始思考的表现。他想，恐怕这个莲贵人，根本就不像外面传的那般，令皇上厌恶至极。 就如今这形势来看，结果只怕是恰恰相反的…… 盛夏的天气越发的炎热，后宫里的人白日里几乎都躲着那烤人的太阳，开始闭门不出。可是，在这种呼吸都沸腾的气候里，伶娇却不得不顶着烈日出门。 宋莲生被冷待的事情，已经开始从各方面体现出来。 先是每月的份银无故减少，接着便是平日的饭菜偷梁换柱，成日里都是些清汤寡水的菜色，完全不复之前的精致。而最可气的是，就连夏日用作消暑的冰块，内务府竟然也不供了！ 眼瞅着屋子里的温度都快要比屋外还要高，伶娇忍无可忍，终于决定去内务府讨要个说法。 “伶娇，算了，忍忍便是。” 临走前，宋莲生还在安抚她。生怕自己冲动行事，会受欺负。即使已经热的头脑发昏，宋莲生依旧不愿自己与内务府的人起冲突。 对于她的这份心意，伶娇自然是知晓的。而正因如此，她才更要去内务府讨个说法！即使不能把以前的拿回来，至少这个月的冰块，也得要回来！ 伶娇一路急奔，很快便看到内务府的大门。只是，还没等她走近，迎头便泼来一盆凉水，哗啦啦的从头到脚将她淋了个透彻！ “哎呀，真是对不住，没想到会有人，咱家都没看到！” 提着桶的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伶娇认识他，进宫后宋莲生不知从哪得的消息，跟她说了很多不能得罪的人。 其中，便有他。 “曹公公，这点水无妨的。不知公公现在是否得空，奴婢有些事想请公公帮忙。” 尽管是在炎日，可被凉水浇身的滋味可不好受。尽量让自己忽略身上那股湿哒哒的感觉，伶娇放低了态度，努力的和颜悦色道。 谁知，那曹公公却连正眼也懒得奉送一个，懒洋洋道：“这日头可真毒，咱家还得午睡。有什么事，改日再说罢。” 说着，便要转身进屋，丝毫不打算管伶娇的事情。 情急之下，伶娇只得一把抓着他的衣摆，恳切道：“望曹公公行个好，这云砚轩的冰块已经许久不送。我家贵人最近身子不好，再热下去，就得热病了！” 伶娇以为，搬出宋莲生，好歹会让这姓曹的有些动容。可是不想，他一把甩开自己的手，不屑道：“莲贵人？就是那个连侍寝都不行的贵人？” 他的表情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清晰。因此，他脸上的嘲讽，也让伶娇看得清清楚楚。 “冰块是供内宫的娘娘们用的，至于莲贵人，就先忍忍罢。” 说完，这次曹公公连拉扯的机会都不再给，一把将门关上。那哐当的声音，硬生生的砸在伶娇的心里，随着她凉透的身子，彻底冷冻了她的心。 “小姐……” 紧紧的握住拳头，伶娇仰起头，宁愿被眼光刺的闭上眼睛，也不肯低下。 泪水忍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她慢慢的平复着心绪，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微微的看了眼还在滴着水的衣服，伶娇轻叹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去。 不过，她并没有马上回去。毕竟是背着宋莲生出来的，若是被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定会勾的她伤心。 所以，伶娇便在湖边坐了一会，待到衣服被晒干后，才回到云砚轩。 推开门，宋莲生正坐在窗前刺绣。那绣布上是一对戏水鸳鸯，平日里是宋莲生最不喜的图案，如今，桌旁却已经绣好了三幅。 自从份银被缩减后，宋莲生便开始自己绣些东西，偷偷的拿到宫外去卖。虽然有些冒险，但好歹能赚些银子，所以她也做的乐此不彼。 “伶娇快来看，这幅怎么样？” 宋莲生的母亲本就是江南有名的绣娘，她打小便绣的一手好功，做什么都活灵活现的，拿到宫外也往往能得到个好价钱。 往日伶娇若是看了，定会毫不迟疑的夸奖。可是今日，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恭维的话来。 即使不进宫，小姐也不必如此来谋生计。伶娇打从心里，替宋莲生觉得委屈。 宋莲生是何等敏感之人，早就看出了伶娇的不对劲。不过，此时境况不由她选，难道整日愁眉苦脸就能改变吗？还不如多做些有用的事，至少现在，她和伶娇还不用为温饱发愁。 “伶娇，在这宫里，起起浮浮乃是稀松平常之事。今日我还只是被冷落，若到他日，我被问罪处置，岂不是要日日以泪洗面，了此余生吗？” 伶娇听的她的话，面上一惊。刚要反驳，小姐怎么可能会被问罪……可是，看到宋莲生严肃的表情时，却又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也清楚，后宫有多危险。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赔上性命。只是，如果就这样被欺负着过一辈子，她真的替宋莲生不值！ 见她仍旧没有想通，宋莲生也不强求。毕竟她多活一世，看的自然要通透些。而且，她可不认为自己有到如此悲凉的地步。 至少，在铲除九王爷之前，她是绝不会让自己这样“悲惨”下去的！xh:.74.240.212 第十五章 九王爷进宫 最近宫里沸沸扬扬，除了宋莲生的事情，更多的，便是九王爷要进宫的消息。 作为皇上的幺子，又是皇后所出，九王爷赫连泉从一出生，便注定将受到万千宠爱。 自小，他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宫里面什么好的稀奇的事物，往往都少不了他一份。比起受宠而言，这宫里面还无人能同他相提并论。 就连当今圣上，当初生母早逝的他，也只有太上皇肯护着。比起九王爷的恩宠来，都是不够看的。 可是，谁曾想到。仅仅是凭着这份太上皇的独宠，赫连夜便直接越过九个王爷，登上了帝位！ 所以，如果要说九王爷在这世上最恨之人，当真是只有赫连夜了。 “还要多久？” 坐在马车里，赫连泉有些百无聊赖。自从接到进宫的旨意后，他便马不停蹄的往长平赶，一分一秒都不愿耽搁。此时城门已近，自是归心似箭。 “禀王爷，大约午后便能到了。” 得到小厮的答复后，赫连泉焦躁的心情这才得到缓解。成年后王爷便得受封离宫，他的领地偏偏又是诸王中最远的，每年回来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 南渊是他的封地，虽然富饶有余，可都只是些适合农耕的鱼米之乡。这些年来，他在南渊几次想要招兵买马，可都找不到机会下手。 若是说起，他最满意的便是七王爷赫连安的封地临池。那里丛林密布，又是鲁班之乡，各种机关暗器，数不胜数。偏偏还是历来的军队驻扎之地，光是听着，便已令人忍不住蠢蠢欲动。 可惜，驻扎在临池的是七王爷赫连安，乃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即使他想要去抢，也知晓机会渺茫。 思及至此，赫连泉的心头便凝上一股郁气。当年他明明是最有机会继承皇位之人，可偏偏在最后关头，父皇却改变心意，硬是要册封赫连夜为太子！ 若不是这样，现在坐在那龙椅上的，可是他赫连泉！什么临池，也不过是天子土地，囊中之物，哪像现在这般的求而不得！ 赫连泉越想越气闷，这次进宫，他可是好好的规整了一番。既然赫连夜敢让他回来，就得做好他不打算回去的准备！ “小姐，这样好吗？”伶娇和宋莲生躲在草丛里面，借着外面的大树，遮掩着身影。 这里是进宫的必经之路，听说九王爷下午便要从这里进来。于是得到消息的宋莲生，也不顾伶娇的反对，硬是拉着她躲在了这里。 宋莲生示意她小点声，谨慎的低下头，细语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再多问，当心被抓着！” 小小的吓唬了她一番，伶娇果然立马闭上了嘴。不管宋莲生想干什么，既然她们都已经躲在这里，现在也只能祈求不被人发现了…… 马车咕噜的转动声，正在此时传来。宋莲生的眼睛一亮，拉着伶娇蹲下，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宫门的方向。即使是亲王入宫，也是不能驾驶马车，必须下来乘坐撵轿的。 当宋莲生看到那人从马车上下来，一袭青蓝色的官袍，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前世那些回忆，如同翻滚的潮水，一波一波的向她侵袭而来。 “莲生，我不许你海誓山盟，却愿与你共度余生。” “莲生，再帮我一次，不会被人发现的。” “莲生，救救我，皇上会杀了我，只有你能救我……” 记忆的碎片仿佛都在此刻重叠起来，那些画面一幕幕的从宋莲生的眼前闪过，让她甚至来不及反应，悲伤的情绪便倾巢而出！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怀着怎样的期待，一次次的去完成那些危险的任务。她更记得，最后为将赫连泉救出宫，她宁可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利箭，却只看到他与别的女人相拥而去的画面…… 宋莲生的身体紧紧的绷着，如同将要离弦之箭，蓄势待发。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冲上去的念头，直到赫连泉的身影从眼前消失，粗重的呼吸才慢慢平缓下来。 “小姐，你怎么了？” 伶娇几乎是立刻发现了宋莲生的不对劲，想到她这几日情绪的起伏不定，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差点便大喊出声！ “嘘，小声点！” 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看着伶娇使劲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喊后，才放开。宋莲生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发现她们后，才拉着伶娇小心的离开。 既然赫连泉已经进宫，那么她报仇的机会也会更多。她已经等了这么久，再多等几日，又算得了什么…… 而已经被宋莲生盯上的赫连泉，此时还根本没有察觉到危机的到来。走在去养心殿的路上，他正在暗自盘算着，要以怎样的理由，留在宫中。 “九王爷到！” 一抬头，便是养心殿森严中透着威势的大门。赫连泉站在熟悉的门口，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恍惚。这道门他不知已经走过多少次，可是没有一次，是作为主人走进去的。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进门，便看到高坐在龙椅上的赫连夜。虽然中间隔了好几个兄弟，但其实他与赫连夜之间的年岁相差并不大。此时见赫连夜那股不怒自威的模样，赫连泉的心里满是唏嘘。 仅仅是短短几年的时间，当初那个跋扈不可一世的赫连夜，也有了几分稳重的模样。看来，他这次的计划，可有的折腾了。 “起来罢。” 赫连夜的态度说不上疏离，可也不见亲厚。本来他与赫连泉自小便针锋相对，这样的表现，也实属寻常。 满不在意的站起身，赫连泉笑的彬彬有礼。他向来是一副白面书生的形象，笑起来更是斯文有加，所以每次回宫，都要惹的一大帮宫女们春心暗动。 “太后年纪大了，对九王甚是挂念。既然回来，就住在宫里，多陪陪她老人家吧。” 赫连夜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意，满是贴心。赫连泉闻言却不由的一愣，“他还在思索还怎样留在宫里，没想到皇上竟亲自将理由送了上来。” 当下，眼底便闪过一抹喜色，答道：“臣遵旨！”xh:.74.240.212 第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九王爷这次回宫，是带着新晋的王妃一起回来的。早在他去面见皇上的时候，九王妃便随后进宫，刚给皇后请完安，便迫不及待的去了端贵妃处。 说起来，这个九王妃可谓是端贵妃一手提拔上来的。她家世虽好，可若在长平诸多的世家中，却是不够看。若不是有着端贵妃这位表姐在，她也走不到九王的跟前。 虽说皇上与九王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凡事都喜做两手准备的宋致远，却不会为着这个原因，在一棵树上吊死。 亲妹妹嫁给皇上，倚仗着他们的表妹却下嫁九王爷，论起给自己留退路来，这位宋将军可真是当仁不让的要拔头筹的！ “表姐，此次进宫，妹妹也没什么好送的。正好前些日子在南渊收了些稀罕玩意儿，也不值什么钱，还忘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九王妃黄杉笑得暧昧，说着便让那些人将东西呈上来。 “表姐请看。” 九王妃亲自上前揭开盖子，只见偌大的箱子里仅仅摆着一株红芙蓉，晶莹中透着淡淡的鲜红，如同血丝一般蔓延在剔透的花瓣上，看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惊叹出声。 “这红芙蓉被发现时，便已被水晶冻在里面。几十年过去，里面的花还是栩栩如生，满透着生气呢！” 九王妃的语气中不免得意，这株红芙蓉还远不止这般简单。据说它还有美容驻容的功效，长期放在身边，便能延缓衰老。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哪怕是像端贵妃这样高高在上的女人，也难保不会受到岁月的侵蚀。金银珠宝虽好，却已不再能打动这个在宫中一手遮天的女人。 为了找到这株红芙蓉，九王妃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期间耗费的心力更是不用说…… 不过，看到此时端贵妃两眼放光的模样，九王妃暗暗一笑：一切，都是值得的。 “妹妹真是有心”，果然，在将红芙蓉小心的收起来后，再看黄杉，端贵妃已没了方才傲慢的模样。她自然知晓这株红芙蓉的价值，也更明白，这背后代表着的意义。 “妹妹难得回来一次，反正也无事，不如今晚便留在姐姐这里。我们两姐妹，也该好好聊聊了……” 端贵妃话里的深意，九王妃几乎是在瞬间领会。她朝着对方讨好的笑笑，“承蒙姐姐盛情，如此，妹妹便却之不恭了。” 在进宫之前，她便清楚的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拉拢端贵妃。 虽说有着表亲这层的关系在，可到底端贵妃是皇上的妃子。即使受宠，可如非必要，她是断不会和如今成了九王妃的自己走近的。 所以，她才会如此的费尽心机。哪怕端贵妃心中再多计较，看在那株红芙蓉的份上，也断不会将自己推出去。 成功与端贵妃用完晚餐后的九王妃，看着偌大的宫殿，灯火通明的模样，露出淡淡的笑意——从这里入手，的确是极好的。 九王妃住在端贵妃处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宫里人都只当是两姐妹关系好，因着端贵妃的缘由，九王妃在宫里也是处处受人追捧，优待有加。 “彻夜长谈？” 赫连夜眯起眼睛，露出饶有兴趣的模样，“你说，两个女人在一起，能谈些什么？” 此时的御书房里空无一人，赫连夜独自站在窗前，看那模样，竟像是在自言自语。 而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传出一道声音，那声音沙哑中透着一股暗沉，光是听着，便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杀人。” 简单的两个字，令赫连夜眼里的笑意更浓。他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那玉的成色有些暗沉，上面还有些划痕，年代看着很是久远。 “哦？”这回他竟然轻笑着开口，闲适的模样与说出的话形成鲜明的对比，“杀什么人？” “碍事的人。” 这次几乎没有犹豫，那道声音立即回答道。赫连夜赞许的点点头，不过却很快收回脸上的笑意，恢复到一片冰冷的模样，“那就看她们杀不杀的了吧……” 后宫里的风云变动，看似毫无牵连，但却息息相关。就好比端贵妃与九王妃走近一事，虽只是两姐妹之间的感情调和，但是在旁人看来，却是颇有深意。 至少，宋莲生便是如此。 前一世，她清楚的记得，九王妃当年也是在这个时候进宫。仗着端贵妃的关系，在宫里很是掀起了一番惊涛骇浪。其中被牵连最深的，便是现在毓秀宫的宁妃娘娘！ 当时她已经被贬入冷宫，但是对于宫里发生的事情，却依然观望着。当时她还存着借九王的手，从冷宫脱身的心思，所以对于九王妃的手段，自然关注的很。 宁妃娘娘是太傅的孙女，出身书香世家，即使身在高位，也从未有过仗势欺人之举。再加上皇上对她尊宠有加，在宫里自是无人敢招惹的。 而就是这样的宁妃娘娘，竟然被查出与人私通！而且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九王妃的亲哥哥黄绍！ 在得知这件事后，九王妃忍着悲痛，大义灭亲。亲自将一杯毒酒，摆在了黄绍的面前。而在得知黄绍的死讯后，宁妃娘娘也因受不了打击，在寝宫自缢而亡…… “端贵妃、九王妃、宁妃娘娘…”宋莲生的手在桌子上毫无规律的敲打着，心中却是眉头紧锁。 乍一看，这件事情似乎与九王妃毫无干系，甚至她还因此失去了亲哥哥。但是当初跟在九王身边的宋莲生，却是无比清楚，黄绍根本就不是她的亲哥哥！ 九王妃是妾室所出，而黄绍却是正儿八经的黄家大少爷。这两人自幼便毫无交集，更是因为家族利益而反目相向。只是黄绍到底对女人下不去手，这才让黄杉攀上九王的大树，趁机对他下死手！ 宋莲生记得，当时太傅因痛失孙女，打击太重就此便被疾病缠身，没过多久就去世。 而朝中以他为代表的文臣，和以宋致远为代表的武臣，也因此大改之前的对峙局面。权利的天平，一度失衡。 宋莲生托着下巴，细细的回忆，生怕自己有漏过什么重要的环节。当年的赫连泉便是借着黄杉的手，朝宋致远表决心。而也因为如此，那些被宋致远扶持上来的文臣，多数都是九王的人。 如果不是经此一役，九王也不可能这般快的在朝堂站稳脚跟，培养出自己的势力。 所以宋莲生决定，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阻止这件事！xh:.74.240.212 第十七章 螳螂捕蝉 山雨欲来风满楼，九王妃如同宋莲生所料的那般，这几日在宫里开始变得“高调”起来。 先是与皇上新册封的安婕妤交好，然后又送出好几份大礼，给后宫中那些受宠的妃子们。其中，尤其是给宁妃娘娘的厚礼，尤为珍贵！ 江南新进的绸缎，平洛特有的纸砚，还有西北的雪貂……这些比起来，都只能算是小礼。而真正的大礼，则是现在正摆在毓秀宫里那个大箱子。 一个装满的黄金的大箱子！ 饶是宁妃再怎么与世无争，无欲无求，在看到这箱黄金后，也免不得为之震撼。 先不说九王妃的大手笔，就是她在宫中这般明目张胆的作为，也称得上是胆量过人。纵使背后有端贵妃撑腰，如此大手笔，也的确过于“高调”了。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墨菊是跟在宁妃身边的老人了，比起其他宫女见到黄金的惊讶与艳羡，她也仅是淡淡瞥一眼，便已开始愁云满面。 这个九王妃与她们并无交集，再加上背后有端贵妃，也根本不用送礼来讨好。尤其，还是如此大礼。她想了想，到底还是将心头的疑问说了出来。 “九王妃，究竟想干什么？” 宁妃看着那箱黄金，脸色也不好看。不过，她心中却比墨菊思虑更多。有些内情，她是知道的。可正因为知道，她也更想明白：这个九王妃，到底想干什么！ 九王妃给宁妃娘娘送黄金的事情，早已经闹的是满城风雨。就连赫连夜，也不由的有些不满，略带责备的对端贵妃道：“九王妃有些过了。” 即使是给后妃送礼，也没有如此大阵仗的。而且还是在皇后里，算什么？难道是想要天下人知道，她九王妃有多财大气粗吗？ 对于这点，端贵妃只是安抚的冲他笑笑，解释道：“妹妹才回来，是有些急躁，我已经说过她了。” 随即，又状似无心道：“不过宁妃娘娘那里，妹妹却是怠慢不得的。” 赫连夜转过头，眼神里露出探究。那其中的意思，端贵妃哪会看不出来，当即便接着道：“宁妃娘娘才名在外，妹妹很是仰慕。这次进宫，也是本着交好的意思来的。” 宁妃在没进宫之前，的确是长平人尽皆知的才女。五岁赋诗，七岁作画，她十岁那年写的词，至今仍在坊间被广为传唱。 听她这么说，赫连夜才勉强点点头。不过半晌，到底还是不放心的交待道：“宁妃性子喜静，不要过多打扰。” 端贵妃点头称是，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们也没那功夫去“打扰”。现在宫里的人都知九王妃对宁妃的重视，以后的事情，也就容易多了…… 同住在毓秀宫，即使自己被冷落，可是这毓秀宫发生的事情，宋莲生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 几乎是在九王妃上门的同一天，她也去了一个久违的去处——沁蓝湖。 每当被心头的思绪缠绕得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宋莲生便会想来这里坐坐。仿佛在那清澈的湖水中，自己的内心，也能得到一丝安宁。 九王妃已经开始行动，这点她并不意外。 当初，九王妃也是这般讨好宁妃，弄的宫里人尽皆知。后来，她更是三天两头的往毓秀宫跑，有心人都看得出来，其中根本不是闲谈那般简单。 所以，后来黄绍与宁妃的事情爆出来后，众人才会表现的那般了然于心。如果说在这之前，把这两人扯在一起，纯属无稽之谈。 可是，随着九王妃的亲近，一切的不可能都有了可能的机会。妹妹三天两头的往那跑，作为哥哥的黄绍，又岂会没有可趁之机呢？ 想到这里，宋莲生便轻叹一口气。她虽然知道这一切，可是却仍旧找不到好的方法来阻止。她现在的力量还是太小，小到连自保都无能为力，又怎么能帮的上宁妃？ 可是，若让事态这般发展下去，便是九王借机上位，这可是她一万个不愿意看到的！ 思来想去，宋莲生都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若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一个人，既能分开九王妃的心，又能令她忌惮，便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在这宫里又有谁能够不顾九王妃背后的势力，并有能力与之一抗呢？ “对了！”宋莲生一拍手，思绪瞬间活络起来。之前她怎么没有想到，这可不正是自己的机会吗？ 她相信，自己想到的这些事情，皇上不可能不会想到。毕竟当时宁妃出事的时候，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将她保了下来。虽然最后宁妃依旧自缢而亡，但是，这也能看出皇上在此事的态度！ 宁妃背后代表的是太傅一行的势力，如果不是她出事，太傅也不会一病不起，让九王找到可趁之机。 宋莲生晃晃脑袋，暗骂自己蠢顿。如果说在这件事上，还有谁能与自己想法一致，当然只有不愿九王培养势力的皇上了！ 只是，自从侍寝的事情过后，她便再也没有能够面见皇上的机会。而且，即使她能够见到皇上，又该如何令他信任自己？ 宁妃的事情此时不过初见端倪，说不定都还没有引起皇上的注意。如果此时自己贸贸然上前，说要帮着皇上对付九王妃，他会怎么想？ 宋莲生无奈的垂下头，只怕不把自己拖出去杀头，都是好的。毕竟，她不可能将重生的事情说出。而且，皇上也定然不会相信…… “该怎么办呢？” 泛着淡淡微光的湖面，倒映着宋莲生烦恼的影子。陷在忧愁中的她并没有发现，在自己的身后，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已经驻足了很久…… 看着独坐在湖边的女子，赫连夜连呼吸都放的很轻，生怕被对方察觉。见到宋莲生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的模样，他的脸上不自禁的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看着她苦恼的模样，他竟然会有种报复的快意。 赫连夜轻笑着摇头，能让他如此“不正常”，怕也只有宋莲生一人了。 虽然最近都在忙着九王那边的事情，可是对于宋莲生，他却仍旧在暗自关注。虽然对于她的一些举动有些疑虑，可是这并不影响他对宋莲生的在意。 当初在沁蓝湖初见，他只是被宋莲生的美貌所吸引。后来，殿试时又被她的别出心裁，牵动心绪，完全把她放在了心上。 而之后的侍寝，发现宋莲生对自己的恐惧，令他尝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而正因如此，也让他对宋莲生产生出一股难言的征服欲。 他要让这个女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完完全全依附于他！xh:.74.240.212 第十八章 破釜沉舟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再过几日，便是宁妃娘娘每年出宫拜祭亡母的日子。而这一天，也是她遇见黄绍的日子。 宋莲生并不清楚当初的宁妃与黄绍，是否真心相许。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一世，都一定要阻止她们的会面！ 宁妃每年出宫，除却保护的侍卫，都只会带上贴身丫鬟墨菊。想要跟着她一起出去，可谓是难上加难。 不过，宋莲生知道宁妃会去哪家寺庙。如果能在那天申请出宫，那么便能偷偷的跟在她的后面。到时候只要先她一步找到黄绍，便能让将这段姻缘扼杀在摇篮。 后妃出宫，除非是有皇上的恩准，否则便只有每年一次的回门日可行。宋莲生进宫不到半年，还没有回门的资格。所以，她要出宫，就必须得到皇上的同意！ 心里飞快的计较，以自己目前的地位，别说是申请出宫，就是想要见皇上一面，也是难如登天。 要以什么理由呢？ 宋莲生深深的皱着眉，时间已经不多，就算她重新得到皇上的恩宠，出宫的事情也会令人生疑。毕竟，哪有妃子一受宠，就上赶着要出宫的？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法子风险太大，一不小心，便有付出性命的危险。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宋莲生是绝对不会想要这般做的。 “破釜沉舟，焉有一搏。不置之死地，便不能后生！” 思虑半晌，宋莲生终于做出决定。眼下，她已经别无他法。如果不趁着此次尽力一搏，那么日后，便再也没有如此好的机会了！ 夜晚的深宫稀稀疏疏的点着几盏余灯，伴着朦胧的月色，模糊着窗外的轮廓。宋莲生披着斗篷，在伶娇的护送下，疾步奔驰在幽静小路。 今夜，便是她的最后之机。 宫里的路线她早已记熟，一路上灵巧的避开巡视的侍卫，穿梭在各种偏僻的小径，那其间草丛密布，石路蜿蜒，若不是伶娇提着灯笼，怕是连路都找不着的。 “小姐，当心！” 伶娇的惊呼声，让宋莲生刚刚踏出去的脚步骤然收回。她有些心惊的护着胸口，看着前面空空如也的地方，印着底下湖水的波光，暗自庆幸。 再差一步，她可就要跌入湖中了！ “走吧。” 稳了稳心神，宋莲生继续往前走去。方才她一路都在紧张，难免精神恍惚。经过刚才那一吓，倒是令整个人都清醒许多。 而跟在她身后的伶娇，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中的灯笼举的更高，眼神更是牢牢的锁在宋莲生的身上，一刻也不敢放松。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来到养心殿。来之前宋莲生已经打听清楚，今晚皇上并没有传召任何人侍寝。所以，在看到御书房亮堂的灯光时，她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 “伶娇，你在这里等我。待会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记得，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莲生难得对伶娇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她这一去，也不知是生是死。如果到时候事发，作为自己贴身婢女的伶娇，必然免不了被牵连。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让伶娇死不承认。将一切都推到自己的头上，这样或许，能保她一命。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知道。” 不放心的叮嘱一遍，见伶娇没有回答，宋莲生有些着急起来，“记住了吗？” “小姐，”伶娇摇摇头，她明白宋莲生的意思。也正是如此，她才更不能答应。 “伶娇会在这里等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一直等你。” 她的命是宋府救的，虽然当初被派来监视宋莲生，可是随着这些日子的接触，她已经在心里将宋莲生当成了自己的主子。 虽然她没有什么本事，保护不了宋莲生。但是卖主保命这样的事情，也是万万做不来的！ 见她坚定的模样，宋莲生轻叹一口气，看着近在眼前的养心殿，到底还是妥协了。 “随你罢……” 希望她此去，还能活着回来。如果不行，就当她又欠了伶娇一次吧…… 李德顺靠在木椅上，正在轻轻的打着盹儿。皇上今夜看来又要批折子到深夜了，他可要趁着这会子好好睡一觉，不然等到明日，定会没有精气神。 可还未等他入眠，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不满的睁开眼，还未等他看清发生什么，便听到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让我见皇上，我有要事禀报！” 在心底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主。皇上批折子时最烦被打扰，就算是真有要事，敢在这时来吵嚷的，当真是嫌命长了！ “这是谁啊？在养心殿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揉着眼睛走下去，李德顺这才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是谁。而也就是这一眼的功夫，他就恨不得将刚刚出口的话给吞回来！ “哟，这不是莲贵人吗？” 没有方才的傲慢，李德顺的脸上瞬间挂上亲切的笑容，看着面前的宋莲生，温柔的开口。 其他人不清楚，可是日日跟在皇上身边的他，可是清楚的很！这个莲贵人，表面上看着已经失宠。可暗地里，却是分外的令皇上“牵挂”呢！ 想到这里，他脑筋一转，便问道：“这么晚了，莲贵人有什么事吗？皇上此时正在批折子，恐怕抽不出时间来。” 宋莲生是见过这个李公公的，当时就是他抬着凤鸾春恩车前来，并且还顺道帮过自己。 所以，宋莲生也顾不得是不是真的吵闹，几步上前，恳切的说道：“请公公帮帮忙，我有要事禀告，希望能见皇上一面！” 李德顺看着她，有些迟疑。按理说，后妃这般擅自求见，是不合规矩的，而且还是在这个时辰。可是，这个宋莲生在皇上心里，似乎又不是一般的人…… “贵人请稍后，待咱家去禀告。” 见李德顺转身离去，宋莲生的目光也跟着他的背影一道离去。她紧紧的抓着衣摆，连表情都开始僵硬起来，就像是正在等待审判的犯人，宣告最后的命运。 好在，没过一会，便看到李德顺匆匆跑来的身影。 “贵人，请吧。” 恭敬的做出请的手势，而一直拦着宋莲生的侍卫们，也总算拿开那泛着寒光的刀剑。宋莲生暗呼一口气，紧紧的跟在李德顺的后面。 “皇上就在里面，贵人进去吧。” 送到门口，李德顺便不再准备进去。宋莲生冲他点点头，算是谢过。然后提起裙子，小心的迈过台阶，深吸一口气，朝里走去。 第十九章 我要当皇后 也许是不喜打扰的缘故，御书房里面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宋莲生谨慎的往里走去，不大的地方，却硬是走出了好几个圈，才终于走到书案前。 “咦？” 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宋莲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皇上正在批折子，为什么没有人？ 正当她想要试着开口的时候，突然，一股陌生的气息从背后接近。还未等宋莲生反应，便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吓的她当场惊呼出声！ “什么人！” 宋莲生自小便容貌出众，所以为自保也学了几招防身之术。此时被人抱住，她下意识的抬脚朝后猛踩一脚，听到一声痛呼声后，连头也不回，直接往后一肘子，狠击出手！ “啊…”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反击的赫连夜，吃痛的捂住被打的胸口。他明黄色的靴子上，此时印着一个大大的脚印，和他青紫的脸色，遥相呼应。 “皇上？” 看清楚自己打的是什么人后，宋莲生吓的连连后退。天啊，她刚才打了皇上？她竟然打了皇上！ 好半天，赫连夜才从疼痛中缓过来。他看着宋莲生，欲言又止，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本来只是想要吓吓她，谁曾想，这女人竟然还会拳脚功夫。想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赫连夜就恨不得时光能够倒回，重来一次！ “皇上恕罪！臣妾不知是皇上，请皇上恕罪！”终于反应过来的宋莲生，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而赫连夜看着她胆颤的模样，微微的皱起眉，显然是真的不高兴了。 “朕说治你罪了吗？” 不满的开口，每次都是这样，明明他什么都还没说，宋莲生就一副大难临头要被问斩的模样。再这样下去，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有当着她的面杀过人了…… “起来。” 赫连夜揉揉暗疼的胸口，走到宋莲生的面前。见她依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索性一把扯着她站起，指指旁边的椅子道：“坐下。” 说着，也不等宋莲生开口，便直接拉着她一起坐在长椅上。看着她疑惑的表情，心中的沉闷也舒散许多，不由的轻声道：“你找朕有何事？” 听到李德顺的禀报时，他还以为是批折子太久出现的幻觉。毕竟，就算观察这么久，宋莲生的很多举动他仍旧不能理解。 比如，此时。 “皇上，臣妾擅闯御书房，请皇上责罚。但是，臣妾确有要事禀报，希望皇上能够听完再问罪。” 宋莲生说着作势又要跪下，赫连夜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顺便将她扯回椅子上。 “要事？什么要事？” 在他看来，后宫的要事无非也就那些争宠之事而已。所以对于宋莲生的话，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思量道：肯来找自己帮忙，也算是一大进步吧？ 不过，宋莲生却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赫连夜懒懒散散，并不在意的模样，忍不住急道：“是关于九王爷的！” 如果说对于大权在握的赫连夜，还有什么能让他夜不能寝的话，那么无疑便是九王爷赫连泉这根毒刺了。 所以此时，一听到宋莲生提起九王爷的名字，他的眼睛便下意识变得凌厉起来，冷声道:“你要说什么？”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退无可退。宋莲生站起身，正色道：“相信皇上也知晓，九王妃与宁妃交好一事。但是，这一切都是阴谋。九王妃这么做，是想要害宁妃娘娘！” “胡说！” 赫连夜冷哼道：“你只是小小的贵人，污蔑王妃，可是死罪！” 宋莲生面色一白，但是仍旧强撑住精神，坚持道：“请皇上明鉴，臣妾是因偶然听到九王妃与下人的低语，才得知此事，万不敢污蔑啊！” 来之前宋莲生便想好，将此事说成不小心偷听到的。毕竟她住在云砚轩，九王妃送礼那天，也的确有从她门前经过。所以这般说辞，也算是有理有据。 不过，赫连夜显然不是这般好敷衍的人。他收回方才的悠闲，审视着宋莲生，问道：“就算如此，你只是一介贵人，大可不必为此事犯险。你这般做，又是为了什么？” 来了！ 宋莲生知道，单单凭着那一个理由，赫连夜是绝不会相信自己的。毕竟就算她偷听到九王妃要害宁妃的事情，也没有这个胆子来告状，而且还是告御状！ 所以，她慢慢的抬起头，直视着赫连夜的眼睛，决然道：“我愿替皇上铲除异己！” 赫连夜的眼前一怔，显然被她的回答勾起了兴趣。他轻轻一笑，道：“哦？铲除异己？” 默默的观察着他的态度，宋莲生的心里正在挣扎。她知道，作为一名后妃，她的这些举动，已经过界。但是既然无法得到皇上的宠信，那么她就必须得到皇上的信任！ “是，臣妾愿替皇上铲除异己，以换取荣华富贵！” 宋莲生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可是她的语气却是分外的坚定，倒是令赫连夜有些意外。 “那你说说，是要铲除什么异己呢？” 慢慢的抬起头，宋莲生用前所未有的狠戾，一字一顿的答道：“九王，赫连泉！” 啪！ 是笔砚落地的声音，赫连夜不顾掉落的砚台，定定的看着宋莲生，眼神是他也不明白的复杂，“你想铲除九王？” “九王爷拥兵自重，目无王法。此次回宫，更是四处联络朝臣，拉帮结派。九王妃更是趁机在后宫笼络人心，搜集情报，所以臣妾愿替皇上对付九王妃，铲除异己！” 宋莲生缓慢却清楚的说道，她每说一句话，赫连夜的表情便阴沉一分。等到她全部说完后，才听到那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宋莲生，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说九王妃的事情还能说是污蔑，那么方才宋莲生的那番言论，便是真正的陷害亲王，按律——当斩！ 宋莲生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就连手都开始微微发抖。不过，她还是坚挺着脊背，苍白着一张脸，慢慢道：“臣妾，愿替皇上分忧！”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久久未有言语。赫连夜看着宋莲生，心中也是思索万千。 单凭宋莲生一个贵人，怎会知晓如此多的事情？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想要借铲除九王，来获得荣华富贵。可是，如果得到圣宠，这些不也是手到擒来？ 本来，赫连夜对宋莲生便存着征服的**，而偏偏此时，她又带给自己如此多的疑点……赫连夜轻舔下唇，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看着她，轻轻道：“如果我答应，你想要什么？” 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宋莲生显然没料到，赫连夜竟会如此轻易的答应。不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赶紧将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 “我要皇后之位！” 第二十章 朕不行吗？ 宁妃娘娘出宫那日，九王妃也请旨同去甘泉寺为太后祈福。 宋莲生一身男装打扮，焦急的站在宫门口。出宫的腰牌她已经拿到，可是，该来的人却还没有到。 虽然，她以九王妃会对宁妃不利为借口，请求一起跟随出宫。不过，她的身份实在太低，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同行的。 所以，赫连夜虽然答应她出宫，但必须得乔装打扮。 “就算九王妃要对宁妃不利，仅凭你一人之力，也无可奈何。”当时赫连夜这般说道，显然不相信宋莲生能够阻止什么。所以，他便又派了一人，同宋莲生一道出宫。 “怎么还没来？” 着急的左右打探，但是依然没有看到人。眼见着宁妃与九王妃都已经相继出宫，若再不快点，让黄绍先一步碰上宁妃，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在等谁？”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的宋莲生往后一跳！而当她看清楚来人之后，更是忍不住的惊呼出声，“皇上？！” “嘘，小声点！” 赫连夜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还好没人注意到这里。不然，他这微服私访的计划，可就得被打乱了。 “皇上，怎么会是你？” 宋莲生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可是语气里仍旧是掩饰不了的惊讶，她本来以为来的会是大内的侍卫，却没想赫连夜竟会亲自出马！ “朕就不行吗？” 赫连夜整整衣衫，傲慢道：“朕自幼习武，十岁便随军出征，别说是宁妃，就是再加上一个你，也是绰绰有余！” 以为宋莲生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赫连夜便忍不住出口辩解道。 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宋莲生知道，赫连夜显然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这些，若再不出发，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将腰牌递给守门的侍卫，宋莲生便低调的拉着赫连夜，快速的出了宫。 宫外早就已经备好两匹马，宋莲生踩着马鞍轻巧一点，便稳稳当当的骑在了马背上。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赫连夜本来准备帮忙伸出的手，也就默默的收了回来。 “你会骑马？” 不得不说，这点令他有些惊讶。虽然大庆是马上打下来的天下，可祖祖辈辈下来，会骑马的女子已经少之又少。而且据他所知，宋清修可还是书香世家。 没有料到他会对此感兴趣，宋莲生也没想隐瞒，索性解释道：“我母亲来自大漠，这些都是她教的。” 宋莲生的生母本事大漠女子，后因故来到中原，机缘巧合下与宋清修相识，这才下嫁过来。可惜，直到嫁过来之后，她才发现，宋清修已有家室…… 提起生母，宋莲生的眼神有些黯淡。那本是一个肆意潇洒的女子，可却因此，从此在宋府过着惨淡无光的生活。她不愿像她母亲一般，凄惨一生。 所以，她必须要将命运牢牢的握在手上！ “公子，走吧！” 在出宫后，赫连夜便让她改了称呼。宋莲生回头看了眼，见赫连夜紧跟在身后，也便不再顾忌，马鞭一甩，便飞也似的朝前奔去！ 估摸着时辰，宁妃与九王妃的马队应该还没走远。她们现在走的是通往甘泉寺的小道，只要快马加鞭，就一定能在她们之前到达！ 看着她奔驰的背影，赫连夜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本来是想要利用这次机会，好好看看宋莲生究竟想做什么。可就在刚才，他却涌上一股冲动。 一股想要同她就此高飞的冲动…… 如同宋莲生的预料般，当她与赫连夜到达甘泉寺的时候，宁妃与九王妃的马车都还在路上。 这座寺庙她以前也来过几次，所以知道哪里是必经之路。带着赫连夜，从旁边往上爬，那里有一块高台，能将下面的景色都看得清清楚楚。 山上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是那些弯弯绕绕的小道。不过跟在宋莲生的后面，赫连夜发现，每条路都是有规有律，所以他几乎肯定的问道：“你来过这里？” 宋莲生点点头，并没有多做解释，“进宫前常来。” 甘泉寺的盛名在外，虽然是王子皇孙的常来之地，可也同样对寻常百姓开放。在没进宫之前，宋莲生的确经常过来祈福。 现在想来，或许她的重生，也算是种因得果了吧？ 两人很快便来到那块高台，赫连夜打量四周，发现此处虽然林木环绕，可是视野开阔。整座甘泉寺的景色，都能尽收眼底。 “那里，”宋莲生伸手指着一条大道，轻轻道：“是上山的必经之路。” 赫连夜点点头，从地形上来看，马车的确只能从那里上来。宋莲生之前说，担心九王妃会趁机对宁妃不利，所以才想要一同出宫。 可是，如今他们只是站在这里偷偷观察，就算真出什么事，也是无能为力。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宋莲生选好位置坐下，便道：“九王妃今日是与宁妃一道出来的，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么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她自己。” 这时，山下已经传来马车的声音，那一列列的长队，让宋莲生的眼神暗了一暗。而同时，她的声音也继续响起：“所以，我们只用在这里等着。看九王妃，究竟想做什么！” 上一世，黄绍就是在甘泉寺与宁妃“偶遇”。所以，她才要带赫连夜在这里，目睹所有一切的发生。这样，即使日后九王妃想要用黄绍做局，也不会达成目的。 毕竟，要想保住宁妃，赫连夜的态度与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就坐在这里？” 赫连夜回答的有些答非所问，其实对于这件事情，他并不如宋莲生想象般的那样关心。反而是宋莲生随意坐在石头上，搭拉着两条腿的模样，更令他在意。 那是两块并列的石头，宋莲生坐了一头，但也给赫连夜留了另一头。所以，她有些疑惑的转过身，仰视着依然挺立的赫连夜，询问道：“坐不下吗？” 在她看来，自己身边应该还留了足够多的空间。偷偷的打量下赫连夜的体型，宋莲生心想，完全足够啊…… “算了…” 席地而坐，赫连夜也不再勉强，就挨着宋莲生坐下。而就在此时，宁妃与九王妃的马车，也已经进了甘泉寺。 第二十一章 别想骗我 “参见宁妃娘娘，参见九王妃！” 甘泉寺的住持早早的便等在门口，此时一见到宁妃与九王妃下来，便急忙的迎了上去。 “宁妃娘娘可还是同往常一样？” 虽说是每年都来的祭拜，可是此次有九王妃一起，所以住持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劳烦住持了。” 撇下这句话，宁妃便自顾自的往前走去。她在这里有专门的禅房，每每过来祭拜之后，她都会在里面诵经。 九王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高深的微笑。她转过头，朝着还等着的主持温和道：“本妃此次前来，是为太后祈福，还请主持安排一下。” “好的，王妃，这边请。” 甘泉寺的主持带着九王妃往另一边的大殿走去，那是专门祈福的地方，是专门替皇室宗亲准备的。 两人分别去往不同的地方，各自带的婢女侍卫也跟着离去。赫连夜有些无聊的看着，根本没看出里面有什么蹊跷。不过见到宋莲生连眼睛都不眨的模样，也忍住了开口的冲动。 好不容易，等到宋莲生终于收回目光，赫连夜这才开口，“看出什么了？” 在他看来，两拨人马即使一同出宫，也是完全没有交集。而且也正如同宋莲生所说，如果宁妃出事，第一个难逃干系的便是九王妃。 所以，他实在不明白宋莲生在担心什么。 “皇上，快看！” 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赫连夜只见一个身着淡绿色长袍的男子，快速的从门外走过，径直往九王妃所在的大殿而去。 因为要亲自替太后祈福，所以整座大殿只有九王妃一人。而那名男子在门口被侍卫拦住后，没过一会，竟然便被放了进去！ 赫连夜面色一愣，心底浮过些许猜测。可是见宋莲生镇静的表情，他又觉得似乎是自己的思想不太端正。 “他是？” 既然宋莲生专门让自己看，那名对于这名男子的身份，她便一定有所了解。所以，赫连夜几乎没有犹豫，直接便开口问道。 “那是九王妃的哥哥，黄绍。” 赫连夜摸摸下巴，这个黄绍，他是知道的。听说是黄府的嫡公子，与九王妃自小便不太对付。尤其是在九王妃得势之后，更是甚少来往。 “他来干什么？” 先不说他们两人关系本就不好，就算是亲兄妹，这种场合，也实在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待会便知道了。” 不是宋莲生想要刻意卖关子，而是有些事情说的太明白，反而会让自己被怀疑。所以她只能慢慢的在赫连夜身旁引导，希望他能够自己发现这其中的阴谋。 没一会，黄绍便从大殿里出来了。不过，他在外面转了几圈之后，并没有离去。反而是转换方向，往另外一边走去。 赫连夜看着他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他喃喃道：“那个地方……” “是宁妃娘娘的禅房。” 替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完，宋莲生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赫连夜一眼。身为九五之尊，别说是其他男人进自己妃子的房间，哪怕是多看几眼，也是罪大滔天！ 谁知，赫连夜的反应却比她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他只是默默的看着黄绍，就连他敲开宁妃的房门后，也连神色都没有变动半分。 “皇上？” 如果说是面对赫连夜的震怒，宋莲生反而会放心许多，毕竟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看到一派平静，毫无所谓的赫连夜时，她却由衷的感到忐忑。 “嘘，认真看。” 轻轻的捂住她的嘴，赫连夜拉着宋莲生，继续往下看去。只见黄绍在里面没呆多久，便又走了出来。而在他出来之后，宁妃也一脸慌张的追了出去…… 看到这里，就连宋莲生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惊讶。就她所知，这应该是宁妃与黄绍的第一次见面。可是看刚刚二人的表现——他们，分明就已经认识！ 怎么会这样？ 宋莲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宁妃追出去的身影，她的脸色是那么的慌张，甚至还带着些悲凉，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对第一次见的人露出的表情！ 难道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她当年也根本没有弄清楚？ 宁妃与黄绍根本不是一见钟情，很有可能，是在以前便就珠胎暗结了！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 想到这里，宋莲生忍不住睁大眼睛看着依然平静的赫连夜。难道，他早就知道？ “跑的可真急…” 他的语气有些嘲讽，可是更多的是作为璧山观的无谓。赫连夜转过头，对上的便是宋莲生因为惊吓而放大的瞳孔。看着这样的宋莲生，他竟然觉得有些想笑。 而他，也就真的笑了出来。 “你想让我看的，便是这个？” 存着一份戏弄的心思，赫连夜勾起宋莲生耳边的一缕细发，饶有兴味的道：“宋莲生，你很聪明。所以你肯定也猜到了，对吧？” 宋莲生看着他，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宁妃与黄绍的事情，赫连夜明显早已知晓。可是，他仍旧准许自己出宫，更陪着自己在这里看了一出“好戏”…… 宋莲生不敢想，赫连夜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看她的精心安排竹篮打水？或是借此，拆穿自己！ 黄绍的出现不是巧合，但是她想让赫连夜看的，便是巧合。而此时，这场有预谋的相遇，其实早就被他知晓。而她这个将计就计的人，却被反将了一军…… “皇上，莲生有罪。” 既然已经被拆穿，那么一切的解释都是徒劳。所以宋莲生选择认罪，至少这样，还能稍作挽回。 “哦？你何罪之有？” 把玩着手中的发丝，赫连夜的面上却是淡淡的。他也不看宋莲生，只自顾自的说道：“是你知情不报？还是蓄意谋划？” 无论哪一种，计较起来都已是欺君之罪！ “请皇上恕罪！” 听到这里，宋莲生作势便又要跪下，只是这一次，赫连夜却没再给她机会。在她弯腿的时候，便一把将人扶住，然后径直扯入了自己的怀里。 “皇上？！” 饶是宋莲生，此时也弄不清楚赫连夜打算干什么了。她的身体被禁锢在赫连夜的怀里，完全动弹不得，面上满是尴尬。 “宋莲生…” 近在耳边的低语，还带着潮湿的热气。宋莲生忍不住缩缩脖子，想要躲开。可是发现这点的赫连夜，索性便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轻轻的开口。 “别想骗我。” 第二十二章 你就是我的热闹 下山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言语。宋莲生是因为疑惑，而赫连夜，则是在思索。 其实宁妃与黄绍的事情，他早就知晓。当初宁妃之所以会进宫，是因为当时他初登皇位，需要太傅的力量稳定朝臣。而宁妃，则是这场交易的牺牲品。 宁太傅是看着他长大的，而宁妃与他，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所以出于愧疚，他曾答应，会在合适的时候，让她离去。 如果不是这一次九王妃想要对她下手，恐怕此生，他都不会干涉宁妃任何事。 至于宋莲生，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都是在用另一种方法帮宁妃。如果他事先不知情，有了今日的铺垫，往后九王妃想从这下手，也能有所准备。 但是，宋莲生为何要这般做？ 真的就像她说的，看穿了九王想要谋反的心思，以此借机替自己谋取皇后之位？ 赫连夜忍不住回头，正好对上宋莲生望过来的视线。那双眸子依旧是那般的淡然，却在看到他的瞬间，变得慌乱。 “宋莲生，你想要什么？” 这不是赫连夜第一次这样问她，但是却是第一次问的这般慎重。以至于宋莲生在准备编造理由时，都忍不住有些迟疑。 她看着赫连夜，不知该怎么回答。重生的事情太过荒谬，即使她和盘托出，赫连夜也断不会相信。 可是若是以之前的理由……别说是赫连夜，就连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皇后之位，”平静的声音在静谧的林间轻轻响起，宋莲生再次重复道：“我想要皇后之位。” 她无法对赫连夜说出真相，可也不能再用其他理由敷衍。最终，宋莲生只有选择如此。毕竟在她决定进宫后，这个想法也在心底扎下了根。 前世，她在冷宫的那些日子，孤苦无依受尽欺凌。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在这个宫里，权势有多么的重要！ 而皇后，则是所有后宫女人都想要拥有的位置！ 看着她坚定的模样，赫连夜的眼里带着审视，静静的凝视着，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良久，只听的他轻叹一声，“走吧。” 出生在帝王之家，首先要学会的便是不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这个宫里，没有人是能绝对信任的。 赫连夜生性多疑，从不肯轻信他人。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即使对宋莲生心存好感，但在怀疑她别有用心时，心中的那份防备便早已将朦胧的情绪给覆盖下去。 而此时，看着宋莲生满眼的淡泊，却固执的说出想要“皇后之位”时，他的心里却难得的有些动容。 宋莲生心里有秘密，但是这个秘密对他并无威胁——这是赫连夜决定留下她时，心里唯一的想法…… 长平城是大庆著名的繁华之地，天子脚下，又是外来商旅最喜的交易之地。所有的一切，都注定了这座城的昌盛。 此时，宋莲生拿着一串糖葫芦，穿梭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之中，难免有些恍惚。毕竟上一秒，她还躲在清净无比的甘泉寺偷窥。 周围的人实在太多，宋莲生被挤来挤去，连脚步都有些不稳。眼见着前面赫连夜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她顾不得失礼，上前扯住他的袖子，喘着粗气道：“公子，请慢点！” 不知赫连夜为什么起了要逛街的心思，宋莲生跟着他弯来绕去，早就忘了回宫的路。所以此时抓住赫连夜，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总算是令她安心了。 “真没用…”不满的啧啧嘴，对于宋莲生连步子都不稳的状态，赫连夜的眼里满是轻蔑。 他一把将宋莲生的手握住，不爽的拉着她往前走，“跟紧了。”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宋莲生的脸上浮过一抹羞涩。她有些慌张的低下头，紧紧的跟在赫连夜的身后。虽然极力想要忽视，可是手心里的那股湿热，却是越发的明显起来。 这条街其实并不算长，可因为恰逢赶集的日子，街上的人尤其多。赫连夜拉着宋莲生，脚步匆匆的穿梭在里面，却像走过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 “还好吧？”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从人群中脱身。站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看着宋莲生异常红润的脸庞，赫连夜有些担心的问道。 轻轻的摇摇头，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宋莲生笑道：“只是跑的快了些，无妨的。” 盯着她细细看了会，确定无大碍后，赫连夜才放下心来。手上空空的触感，令他有些不太习惯。望着空空的手心，他突然嘁了声，“那就走吧。” 说着，也不问宋莲生还要不要再歇歇，直接拉着她的手，又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这一次，脚步却放慢了许多…… 呆呆的看着重新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宋莲生刚刚消退的红晕又悄悄的爬上脸颊。她的手心已经浸出细汗，可是赫连夜就像毫无所觉般，反而握的更紧了。 寂静的小巷三三两两的走着一些人，气氛在此刻变得有些暧昧起来。宋莲生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此时的尴尬。可最终却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语。 “以前来过吗？” 毫无征兆的发问，赫连夜的声音就像是深夜落在荷叶上的雨滴，随着叶片的颠簸，咚的一声，滑下池塘。也在宋莲生的心里，敲出一池涟漪…… “没有。”宋莲生说的是实话，没进宫以前，她是宋家的大小姐。别说是逛街，就是出门，也仅仅局限于去寺庙祈福。 像是预料到她的回答般，赫连夜的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波动。只是在路过一间矮房时，若有所思道：“小时候我经常偷跑出来，因为宫里太冷清，所以格外向往外面的热闹。” 也许是凑巧的应景，他的话音刚落，便传来一声高亢的小贩吆喝的声音。落在两人的耳中，不知触到了什么开关，面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那公子，都喜欢怎样的热闹呢？” 宋莲生试探着开口，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赫连夜的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意外的，赫连夜并没有回答出来。他轻轻的捏了下宋莲生的手，笑道：“也许现在，便是热闹吧。” 说着，他便转过头，正好对上宋莲生疑惑的视线。冲着她淡淡一笑，赫连夜也不再多言。只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在这青石板的小路上。 即使四周一片宁静，可有你在，我的心便热闹无比。 第二十三章 宋莲生的疑惑 回到宫中之后，宋莲生敢在宁妃前，先一步到达毓秀宫。早就等着的伶娇，一直守在门口，老远便看到宋莲生的身影，激动的直接跑了过来。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在知道宋莲生要出宫的消息后，伶娇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关于此次出宫的原因，她多少也知晓。可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总怕宋莲生会出事。 “我回来了。” 冲着她淡淡一笑，趁着周围没人，宋莲生赶紧进屋，脱下一身男装。在穿上轻薄的纱裙后，她难得的有些感叹。直到这时，她都仿佛觉得，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不在的时候，有出什么事吗？” 伶娇摇摇头，以宋莲生现在的地位，能够想起这云砚轩的人，都少之又少。别说是登门拜访，就是上门找茬，也是无人问津。 想到这里，她就难免惆怅。毕竟在这宫里，被人遗忘，甚至比被人嫉恨还要来得可怕。 “对了，”伶娇猛的一拍头，方才的哀愁都被拍散。方才看到宋莲生太激动，竟然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小姐，橘枳郡主出事了！” 宋莲生有些惊讶的抬抬眼，橘枳？这个名字很久不曾被提起，她都甚至快要遗忘了。 不过，以橘枳的背景与本事，能出什么事？ 伶娇凑上前来，颇为幸灾乐祸的道：“橘枳郡主前些日子被太后封为良娣，很是惹人妒忌。就连端妃娘娘，也注意的很呢！” 说起这个，伶娇就觉得解气。上次被橘枳扇巴掌的事情，她可是耿耿于怀，难以忘却。如今听到她被刁难的消息，自然是乐见其成。 “哦？太后封的？” 良娣是从六品的妃位，比起她这个贵人来，都还要高两级。橘枳侍寝不过寥寥几次，并无出彩之处。为何太后会如此重视于她？ 自从重生之后，宋莲生想事情便习惯性的多思考一层。在旁人看来，或许橘枳是凭着背后沐宁王的势力，令太后另眼相待。 可是，如果宋莲生没有记错，这次的秀女中，可有一位江吉氏素娩。她不仅是正蓝旗出身，在及笄前，一直养在太后身边。 这位，可才是实打实的太后身边人啊…… “橘枳与太后并无牵扯，论起关系来，江吉氏才更适合被加封。为何太后会属意橘枳，这其中有何缘故？” 宋莲生喃喃的自语道，伶娇在一旁也是听的眉头紧锁。不过，想到近些日子宫里传的消息，她不确定的猜测道：“难道和九王妃有关？” 听到九王妃三个字，宋莲生的眼神立马变得凌厉起来。不过，在反应片刻后，便立即问道：“这和九王妃有什么关系？” 伶娇思索道：“听说橘枳郡主最近和九王妃走的很近，因着她的关系，连带着太后也对郡主另眼相看。正是因此，端贵妃才尤其不喜。” 九王妃、橘枳郡主、九王爷、沐宁王…… 一个个的名字在宋莲生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她觉得自己抓住了很重要的线索，可是在眨眼之间，又被下一秒的顾虑给冲散开来。 不会的。 如果九王妃想要拉拢橘枳，以此获得沐宁王的军力支持。那么，背后有宋致远撑腰的端贵妃，肯定是不会视若无睹的。 而在宋致远和沐宁王之间该如何抉择，宋莲生觉得，答案实在太过明显。 沐宁王虽然军力强盛，可是远在边外，远不如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宋将军深厚。若是九王想要达成狼子野心，那么势必需要宋致远的一臂之力。 所以，因为拉拢橘枳而得罪端贵妃……她相信，九王妃还没蠢顿到如此地步。 那么，既非如此，她此举又是意在何处呢？ 直到入夜，宋莲生躺在床上时，都仍旧在想着这件事情。九王妃此次进宫，动作不断。此时将她那些行为一一联想起来，本来有些清明的脑子，又重新变得混乱起来。 宋莲生枕着被子，柔软的触感令人感到异常的温和。可惜今夜，她是注定无眠了…… 第二天一早，宋莲生睁着有些发青的眼眶，昏昏沉沉的起来洗漱。伶娇和其他宫女一起，去尚衣局领这个月该发的衣服，宋莲生索性闲的无事，便坐在窗前写起字来。 研磨提笔，许久不做这些事，难免会觉得生疏。不过宋莲生在摸到笔的那一刻，心中便涌起难言的冲动，大笔一挥，洋洋洒洒的四个字便跃然纸上。 “心如止水。” 看着写下的四个字，宋莲生在心里默念着。昨晚上一整晚都因为橘枳的事情而难以入睡，而自入宫来，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 宋莲生知道，凡事不可急躁，否则容易弄巧成拙。可是，每当想到九王爷就在长平，而九王妃就和她在一个宫里时，心里那股冲动，便无可抑制的想要破土而出！ “莫要急躁，莫要急躁……” 此时此刻，宋莲生也只能够这般的安慰自己。对她而言，此生的目的便是复仇。既然如此，别说多等几日，便是多等几年，她的决心也不会动摇！ 而且现在，除了这件事情，还有另一件事，更令她烦恼…… “小姐，李公公来啦！” 伶娇高兴的跑进来，见到宋莲生还在发愣，也不等她回话，便推着她往屋外走，还不忘打趣道：“说是皇上在御花园，正等着你啦！” 宋莲生有些无奈的皱皱眉，当看到门外笑得温和的李德顺时，那两道眉毛，更是快要连成一线。 自从上次回宫，赫连夜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有事没事，都爱找她一找。 有时候，是在御书房帮着研磨。有时候，是在养心殿掌下灯。更有一次，竟然只是让她拿着蒲扇，在他耳边打蚊子！ 饶是心里再有准备，对于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赫连夜，宋莲生也是全然摸不着头脑。虽然能够经常得到皇上的召见，对于她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这么久以来，她却仍然只是贵人。在外人眼里，她也依旧是那个未寝室的妃子。 是的，即使每天都见，而且不止见一次面。可是直到现在，赫连夜都没有再让她侍寝。 他，到底在想什么？xh:.147.247.73 第二十四章 清莲之吻 “你来了。” 看到宋莲生，赫连夜懒懒的开口。他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周围的花朵竞相开放，将他簇拥在其中。远远看去，竟有些像是跌落花丛的仙人…… 被自己的想象一惊，宋莲生暗自摇头，真是跟赫连夜呆一起久了，连思绪都变得缭乱。不过也正因如此，当走到他身边时，宋莲生的表情也不如往常的戒备。 “喜欢哪一朵？” 走近后才发现，在凉亭里，已经摆满了花。那些花每朵都开得艳盛，可是又每一朵都各不相同，独具特色。宋莲生略微思索，便指了最中间那朵白色的莲花。 她名字中本就有个莲字，再加上莲花高洁，自然是喜欢的。 似乎对于她的选择并不意外，赫连夜抬手之间，便让人将其他的花都撤了下去。独留中间还带着黄蕊的莲花，盛在装着清水的圆盘里，泛着清香。 “给你。” 赫连夜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在他以前的生活里，从未主动送过女人什么。就算有，也只是封赏。所以，像这样亲自把莲花捧在手上，递到宋莲生面前的事，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可是，竟然就这般自然的做了。 看着眼前的莲花，宋莲生有些惊讶，但还是马上接了过来。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宋莲生作势要谢恩，却被赫连夜拦了下来。 “别跪。” 简单的两个字，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宋莲生半弯的膝盖就这么僵在那里，继续也不是起来也不好，变得很是尴尬。 看出她的不便，赫连夜让她将莲花放在一旁，接着也不容宋莲生拒绝，牵着她的手就朝外走，“陪我看看花罢。” 掌心的湿热，带来久远又熟悉的回忆。漫步在御花园精致的小道上，宋莲生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条磕磕碰碰的青石板路。 那日也是如此，在夕阳余晖的光影下，赫连夜执拗的牵着她，穿过一条条陌生却又安心的道路。 “好看吗？” 见她盯的出神，赫连夜回过头问道。两人的手紧紧的牵着，对于宋莲生的反应，他自然也是极其关注。此时见她神情茫然，显然还没回过神时，心里便不由为之一动。 “好看。” 轻轻的回答，却清晰的传入赫连夜的脑里。宋莲生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百花齐放的地方，怎会不好看呢？ “宋莲生……” 听到他的声音，宋莲生下意识的抬起头。可是，忽然头上笼罩了一层阴影，而她的瞳孔也几乎在同时，瞬间放大！ 唇上温软的触感，带着微微的凉意，令她浑身都为之一震。不敢置信的睁大眼，却看到对方长长的睫毛，随着阳光的洒下，细细摆动。 肌肤相触的地方，温度正在慢慢的增加。宋莲生无助的垂着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而在下一刻，已经撬开她牙关的赫连夜，却十分自然的抓住她环抱住自己……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赫连夜才终于放开面色绯红的宋莲生。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她根本连呼吸都不得要领，此时正大张着嘴急促的喘气。 赫连夜将她圈在怀里，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是难言的温柔。他轻轻的抬起手，抚摸着那两片有些红肿的嘴唇，在宋莲生防备又带着讶异的眼神中，轻轻开口。 “味道真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如同一枚惊雷，在宋莲生波澜起伏的心里猛然炸开！她的脸色急剧涨红，在赫连夜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将她的羞恼尽收眼底，赫连夜就像是一个捡到糖果的孩子，将宋莲生抱在怀中，怎么看都看不够。从决定要将她留在身边起，他的这份占有欲，便只增不减。 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在确保宋莲生的安全前，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御花园出来时，宋莲生与先前并不不同。只是，手里多了一株莲花而已。 茫然的往前走着，宋莲生难得会出现如此无措的时候。她静静的凝视着手中的莲花，却又马上飞快的移开。仿佛只是看一眼，赫连夜的那张脸，便会从里面蹦出来一般。 而他的那片唇……更是令她心乱如麻。 好不容易回到云砚轩，才刚到门口，便被等在那里的伶娇抓个正着！看着宋莲生进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好奇的奔过来，“小姐，这是什么？” “莲花。” 没好气的开口，宋莲生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对这花产生莫名的埋怨。如果当时她不选这花，是不是就不会…… “我当然知道是莲花！” 还未蔓延的思绪被伶娇的话语打断，只见她围着这株莲花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又笑盈盈的问道：“那这莲花，是从哪来的啊？” 皇上既然传召小姐去御花园，那么她自然是不会有功夫去其他地方的。而且之前小姐也没有采花的习惯，那么这花，铁定是皇上送的！ 伶娇有些激动的看着宋莲生，准确的来说，是看着她手中的那株莲花。 既然皇上肯送东西给小姐，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物品，但胜在有心啊！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家小姐得宠有望了？ 这样想着，伶娇便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这是皇上送的吧？他为什么会送你花啊？” 直到宋莲生迈开步子进屋，伶娇的追问都仍旧没有停过。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的宋莲生，完全没有精力来回答她的问题。 而对于她这般“淡然”的作为，更是令伶娇肯定了心中的猜想。连带着，看宋莲生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玩味。 终于，趁着伶娇出去准备晚饭的功夫，宋莲生总算得到一丝喘息。她大步上前，将门关的死紧，确认打不开后，才一把躺在身后的床上。 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那些被压抑住的情绪，在此刻如潮水般蜂拥而至。她的脸又开始泛红，想起赫连夜，想起那个吻，她就恨不得将自己给埋在被子里…… 重生之后，她最大的目标便是复仇，这一生的追求，也都只愿付诸在此之上。原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可是赫连夜的出现，却成了她计划里的意外。 之前因为他是皇上，对于赫连夜，宋莲生更多的是防备与忐忑。但是后来，随着与他的相处，慢慢的，心中的戒备在一点点的消除。 直到现在，那种悸动的感觉，竟然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宋莲生知道，要想复仇，她不能被任何感情牵绊。只是赫连夜，对于她而言，却又并不是牵绊那样简单。 他的权势注定会与她站在同一战线，而且因为拥有共同的敌人，他们之间的牵连也必将越发的紧密。可是在另一方面，宋莲生却又不希望加强这种牵连。 赫连夜是皇上，他的身边永远不会只有一人。就像在御花园簇拥着他的那些花团，色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而她，并不愿委身其中…… 她本来的计划，是在除掉九王爷之后，便找机会从宫中逃离。从此天高地远，山水林间，做个闲云野鹤了此余生…… 可是赫连夜的态度，却令她不得不再做思虑。即使她除掉了九王爷，她与赫连夜之间也不会因此斩断联系，依着那人强势的性格，就算自己不愿，也不会放手的吧？ 第一次，宋莲生陷入两难之地。不过好在，她的复仇大计尚未达成，所以，她还有很多的时间好好思考——该如何抉择？xh:.147.247.73 第二十五章 宁妃出事！ 当宋莲生还陷在与赫连夜的感情中，而无法自拔的时候。宫里，却出了一件大事！ “怎么样？” 墨菊焦急的询问着，但是太医却只是冲她摇摇头，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怎么会……”强忍住的眼泪此时如掉线般的断落，墨菊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宁妃，她眼里的哀伤便止不住的蔓延。 距离宁妃中毒已过三天，可是无论太医用尽法子，连药罐子都打烂了几坛，宁妃依旧昏迷不醒，毫无起色。 宁太傅为此忧心忡忡，整个人都苍老下去。没过多久，便传来他中风在床，不能上朝的消息。 “废物，一群废物！” 被甩出去的白玉杯在地上分裂开来，李德顺小心翼翼的上前，急速的收拾了。此时的赫连夜，就像是正在喷发的火山，谁凑上去谁倒霉！ 宁妃出事的消息，他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可惜的是，尽管太医诊断及时，可是宁妃的毒性已经蔓延，要想救回来，除非华佗在世。 赫连夜冷冷的看着重复洁净的地板，眼底没有丝毫温度。听说宁妃是在寝宫被害的，那么多人在场，竟然连下毒的人都查不出来！ 她中的毒被称作睡仙人，中毒之人只会感到昏昏欲睡，没有丝毫痛感。可是一旦睡过去，便也再也不会醒来——直至死去。 若不是墨菊最先发现宁妃的异常，喊了太医前来，只怕现在他看到的，便是宁妃的尸体了！ “查，给我去查！就算把整个宫翻个遍，也要将下毒的人查出来！” 赫连夜怒喝道，这件事情如果不查清楚，不仅对不起昏睡不醒的宁妃，也愧对一直支持他的太傅。所以，即使挖地三尺，他也不会放过下毒之人！ “宁妃娘娘真是可怜……” 暗叹一口气，伶娇想到平日里那般深居简出的人，竟然都会遭此毒手，便止不住的感慨。 听说宁妃娘娘平日里虽不与人交好，可也从不与人结恶。待下人也是和善可亲，丝毫没有主子的架子，在毓秀宫当差的人，都对她尊敬有加。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被人下毒暗害。前几****听见外面的宫女说，似乎宁妃娘娘今后，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姐，你说，会是谁害宁妃娘娘呢？” 对于这点，伶娇是百思不得其解。在她看来，宁妃娘娘从不与人结恶，自然也就不会遭人报复。如果是因为受宠，那更是不可能。 宫里面谁不知道，论起恩宠来，端贵妃无人可及。宁妃娘娘虽然也是地位尊贵，可皇上对她，更多的是看在太傅的面子上，亲近不及尊重倒是更多。 这样的人，又怎会被害呢？ 瞧着她愁眉不展的模样，宋莲生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确切的说，在她得知宁妃被害的消息后，心情便再也没有好起来过。 前世宁妃被害，是因为受到黄绍的牵连。可是这一世，黄绍根本就还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不可能因此连累宁妃。 而中毒一世，更是从未有过的！ 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出乎了宋莲生的预料。她不知道，是不是正是因为自己的重生，而打破了一些原有的轨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 她的心中憋闷，此时早已将赫连夜的事情给抛诸脑后。满心计较的，都是宁妃遇害的事情。 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她也发现，不是什么事情都是同前世一模一样的。毕竟从她进宫这件事，便已经彻底改变了所有的结局。 那么，究竟是谁在害宁妃？这个时候出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正当宋莲生陷入僵局，想不出答案的时候，却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参见橘良娣。” 当看到橘枳的时候，宋莲生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她很快便镇定下来，恭敬的行礼。现在橘枳的位份可是良娣，按道理，她是得行半跪礼的。 “起来罢。” 橘枳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可是却难掩轻蔑。她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间屋子。精致有余却奢华不足，看来宋莲生，的确过的不怎么样。 “很意外吧？” 橘枳有些突然的开口，也不顾宋莲生回不回答，便又自顾自的往下说道：“还记得刚进宫的时候吗？那时我让你搬来同我一起住，你偏不领情，非要独自住在西院那种偏僻地方。” 兴许是想到刚进宫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当时我就觉得你不够识时务，后来也证明，我没有看错。” 她的目光带着寒意，牢牢的锁定在宋莲生的身上，一字一句的道：“宋莲生，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不够识时务。” 如果说对橘枳的到来，宋莲生方才还有一丝茫然的话，那么此刻，便已是拨得云开见月明了。 所以，她只是冲着橘枳淡淡的笑道：“哦？不知臣妾哪里不够识时务，还请良娣指点。” 对于她散漫的态度，橘枳冷哼一声，狠狠道：“别以为你缠着皇上，就能重新受宠。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该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妄想！” 虽然赫连夜已经尽量低调，可是作为这后宫唯一的男主人，他的一举一动，自然都是在众人紧密的关注之下。所以，对于常召宋莲生作陪，却并不留下侍寝的事，也有不少人知晓。 其中，便有橘枳。 而她今日前来，便是要给宋莲生一个下马威的。作为新封的良娣，在皇上的面前，她自信不会输过宋莲生。再加上如今宁妃出事，皇上更是无心顾及，所以她才敢明目张胆的登门拜访！ 宋莲生眼中的精光一闪，托橘枳的福，有些事情，竟然在此时被她给串联起来了。 不过，她的面上仍旧不显山露水，只是放下姿态，露出软弱的模样，“想必良娣也清楚，臣妾只是个连侍寝都做不好的人。皇上召见我，无非也就是想找个消遣寻个乐子。若真是有心，又岂会不宣我侍寝呢？” 她这番话说的诚心诚意，又将自己的劣势给大方的展现出来，听得橘枳是心头舒畅。连带着看她的眼神，也无谓了许多。 也许真的是她多想，若是皇上真的喜欢宋莲生，又怎会不召她侍寝？ 或许，九王妃也是多虑了…… 第二十六章 擅闯御书房 将橘枳送走之后，宋莲生马上将伶娇唤进来。自从她失宠以来，云砚轩几乎没剩下什么伺候的人，所以即使主仆二人关上门来说话，也不会引人注意。 “去找李公公，记住，不要让人发觉。” 伶娇点点头，将宋莲生的吩咐记在心上。这个时辰皇上应该是在御书房，因着不喜打扰，李公公一般都是在外面候着的。 马不停蹄的往御书房的方向赶，一路上，伶娇都低着头快速的往前走，碰到人的时候也暂时躲起来，待她们走过之后才出现。 而等她离开之后，宋莲生也换上一身便装。特意挑了颜色素淡的，免得引起旁人的注意。 有件事情，她需要向李德顺确认。毕竟身在后宫，关于朝堂上的消息不得轻易打探。但是这件事关乎着宁妃的性命，她必须试一试。 轻车熟路的来到御书房，远远便看到李德顺正在门前等着。看到她来之后，谨慎的四处看看，见没有大碍后，才小心的领着她躲到一处矮墙之后。 “贵人，可有要事？” 李德顺有些急切的开口，方才伶娇只是说宋莲生有要事相商，但却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想到皇上近来对这位贵人的特别，他也不敢怠慢。 宋莲生往前走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李公公，斗胆一问，朝堂可是出事了？” 她的话音刚落，李德顺的面色急变，慌张的问道：“贵人，何出此言？” 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即使是宋莲生，也是没有资格谈论朝堂上的事情的。所以李德顺看她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慎重。 早料到他会如此，宋莲生也不意外。只淡了淡，然后接着道：“想必公公也知道宁妃的事情，莲生不是想要干政，只是希望了解一些事情。” 说着，她便将早就准备好的细银塞在李德顺的手里。不管他帮还是不帮，至少这点好处，还是要给的。 不过，此次的事情显然没有那么好办。李德顺甚至没有掂量一下，便直接推拒道：“贵人可莫要为难咱家，这事，可真不好说啊……” 不是他不愿意帮宋莲生，虽然外人不知道，但是他心里清楚的很。以皇上目前的重视程度，宋莲生就算成为第二个端贵妃也不奇怪。 可是，纵使是端贵妃，在权倾后宫的时候，也不敢干政。更何况，宋莲生如今只是个小小的贵人？ 若不是看在皇上的面上，只怕在她开口的时候，李德顺便早就翻脸走人了！ 许是想到自己的确有些过界，见李德顺完全不松口的模样，宋莲生也有些为难。无奈之下，她只得说道：“那烦请公公通报一声，让我面见皇上罢。” 听她如此说，这下李德顺面上的表情已经不足以用惊讶来形容了。他深深的看了宋莲生一眼，然后才开口说道：“贵人可要想好，就算皇上现在重视你，但是一旦牵扯到朝堂，再多的宠爱也是无用的。” 李德顺肯这样跟她说，也是因为对宋莲生有些看好的。毕竟宋莲生给他的印象很好，这种自寻死路的做法，他也无法完全无视。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宋莲生却并没有心生退意。从她进宫以来，每个决定都像是一场赌博。赢了，继续向前。输了，永远止步。 但是无论如何，都好过原地漫步。 “劳烦公公了。” 见她心意已决，李德顺也只能暗自叹气，有些复杂的看着她，随即便转身进去通报了。 没过多久，便看到他从御书房里出来，朝着宋莲生的方向直直走过来，“贵人，进去罢。” 宋莲生朝他微微点头，算是谢过。接着，便抬起头大步的往里走去！ 御书房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可是宋莲生能够明显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正如擂鼓般轰鸣。 强压住心中的胆怯，她坚定的迈着脚下的步伐。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她都要了解清楚。或许，这将是救宁妃唯一的办法。 “来啦。” 看到她进来，赫连夜甚至都没有放下手中的奏折。他随意的一指，开口道：“坐吧。” 宋莲生有些犹豫，但是见赫连夜无所谓的模样，便也大着胆子上前，在他旁边坐下了。 “找我有何事？” 放下批改的朱笔，赫连夜转过头，看着宋莲生温柔的问道。平日里如若不是他三呼六唤，宋莲生基本上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所以，当听到她主动来找自己时，赫连夜难免有些好奇。 也许是此刻的赫连夜太过柔和，让宋莲生坚定的决心忍不住有一丝的动摇。但是想到宁妃，她定了定神，还是选择开口。 “皇上，朝堂是不是出事了？” 宋莲生的话太过直接，让赫连夜一时都没有控制好情绪。而他骤然暗沉下的眸子，也让宋莲生的心往下一落，随即深不见底。 “你想问什么？” 突然变得低沉的声音，令宋莲生犹豫起来。她知道赫连夜已经心生不悦，但是既然她选择来到这里，便也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臣妾斗胆，想问一问，最近宋将军与宁太傅是否有所冲突？” 这下已经不用赫连夜开口，宋莲生能够明确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瞬间骤降。 “谁告诉你的？” 赫连夜看着她，眼神里已经没有方才的温柔。宋莲生独居深宫，平日里消息甚为闭塞。但是却对朝堂上的事情了若指掌，这让他如何不惊，又如何不防？ 虽然，他喜欢宋莲生。但是，那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喜欢。而在那之前，他首先，是一位君王！ “是臣妾自己猜到的。” 宋莲生的声音不卑不亢，看起来十分坦然。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手里的汗水已经快将身下的坐垫给打湿。 “哦，你自己猜到的？” 轻佻的挑起一边的眉毛，赫连夜的语气里满是玩味。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而是换做谁，也不会相信这如同骗孩童般的话语。 宋莲生是如何的玲珑心，哪会看不出他的怀疑。所以，她在心里偷偷的叹气，接着便开口解释道：“宁妃在此时出事，对于九王妃而言，没有丝毫的好处。而她与其他后妃，也没有深仇大怨，更不会是被故意报复。” 见他静静的听着，并未发表意见，宋莲生又继续往下说：“所以我猜测，肯定是因为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连累到后宫里的宁妃。毕竟，她是太傅最宠爱的孙女，一举一动，都能关系宁府上下。” 将这些话说完，宋莲生便不再言语。只是恳切的看着赫连夜，不管他信与不信，她能说的，便只有这些。 “你很聪明。” 这不是赫连夜第一次对她说这句话，但却是第一次，笑着说出口的。 对于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宋莲生有些摸不着头脑。要杀要剐她都不怕，可就是害怕赫连夜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让她鞭长莫及。 “但是你忘了一点，”赫连夜看着她，慢慢的补充道：“纵然如此，你又如何能断定，是宁太傅与宋致远起了冲突？” 虽然没有料到他会如此问，但是宋莲生依旧平静的回答：“因为九王现在正是拉拢人心的时候，宁太傅作为文臣的首领，他完全没有得罪的必要。” 说着，她顿了一顿，“但是，作为武臣表率的宋将军，则与太傅有着不可缓和的利益冲突！” 赫连夜的眼前一亮，不是因为宋莲生大胆发言，而是因为她准确的推断与猜测。 不得不说，宋莲生的分析十分到位，并且句句珠玑。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为她惋惜。如果宋莲生是男子，那么一定能够成为朝廷栋梁！ “所以，你便来找朕确认？”赫连夜的表情又恢复方才的闲适，“你不怕，我将你定罪吗？” 怕宋莲生不清楚，他还好心的补上一句，“后妃不得干政，你知道吧？” 宋莲生点点头，但是已经不复最初的胆怯，淡定道：“即使如此，我也要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救宁妃一命！” 这次，赫连夜看她的眼神已经转为毫不掩饰的欣赏了。他向来是想到什么便要做什么，此时不知为何，很想将眼前这个勇敢的女子拥入怀中。 而他，也便这样做了。 “皇上？” 被突然抱住的宋莲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尴尬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她发现，仿佛每次同赫连夜在一起时，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便会日复一日的增长…… “你做的很对。” 赫连夜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的闻着独属于她的那股幽香。越接近宋莲生，对她便会越发的好奇。这种感觉并没有随着相处而变得平淡，反而一次又一次，让他深陷其中。 他想，对于宋莲生，他是再也无法放开了。 第二十七章 深夜暗访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是夜，一架马车从北门向着宫外疾驰而过。车轮带起的烟沙，在暗色中泛起一层薄雾，在长平寂静的夜里，奏出急切的乐章。 深夜的宁太傅府，此时依旧灯火通明。年过半百的太傅，此时强撑着病弱的身体，柱着拐杖，站在门口守望。 马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沧桑的面庞上难得泛出几丝激动。握着拐杖的手，也加大了力气。 终于，马车的影子已经越来越近。当它停下的时候，宁太傅不顾四周扬起的尘土，迫不及待的上前，静候着车上的人。 “老臣参见皇上！” 还未等宁太傅行礼，赫连夜便一把从车上跃下，连忙将他扶起来，“太傅不必多礼。” 宁太傅是赫连夜的老师，又是三朝元老，所以对于他，赫连夜是无比的尊敬。再加上宁太傅为人清廉，对朝廷鞠躬尽瘁，所以这份尊敬之情，又添上了惜才之意。 此时夜色正浓，已经有丝丝凉气冒头，想到太傅的身子，赫连夜也不耽搁。拉着宁太傅便往里走，“太傅，我们进去说。” 在白日里听宋莲生说完那些话后，赫连夜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来一趟宁府。毕竟，无论如何，宁妃的事情，都是他保护不周之过。 进到里屋，宁太傅禀退四周，将赫连夜带到平日里议事的内间后，才缓缓的开口。 “不知皇上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因为受宁妃事情的打击，近日里，宁太傅都只待在家养病。对于朝堂上的事情，虽然仍有关注，但是此时见赫连夜前来，一时间也不确定，是否有了疏漏之处。 不过，赫连夜只是冲他摇摇头，“朕此次来，是为了宁妃的事情。” 听到“宁妃”二字，太傅的脸色一变，急道：“可是环儿出事了？” 环儿是宁妃的小名，显然太傅急不择言，连宁妃的称谓都忘了喊。 不过赫连夜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他看着宁太傅，那张脸上的急切让他有些愧疚。当初宁妃本不必进宫，若不是为了稳定自己的地位，宁太傅也根本不舍得让最爱的孙女幽居深宫。 所以，在成亲之日，赫连夜对宁太傅亲口保证，定会护得宁妃一世周全。 却不想，还是害了她…… “环儿没出事，但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赫连夜慢慢的说道，而宁太傅的表情，也随着他的话语复起又落。 即使太医院拼尽全力，却仍然找不出解毒的法子。听说此毒厉害至极，如果没有解药，那么宁妃可能这辈子，都再也醒不过来。 赫连夜不忍心再打击眼前这位沧桑的老人，他没有再谈及宁妃的现状，只沉声道：“太傅，宋致远可有与你联系？” 他的话让宁太傅从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有些不解的抬起头。但随即便很快反应过来，连声音都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皇上是指？” 赫连夜点点头，这件事情他本就没打算隐瞒。前段时间，外蒙一直蠢蠢欲动，因为天灾的事情，而迟迟不肯纳贡。 作为主战派的宋致远，当然想要借此机会好好收拾一下外蒙。顺便也可以在以前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些领土。而作为保守派的宁太傅，则在这件事上持相反意见。 宁太傅认为，大庆连年征战，早已国库空虚，以至于赋税加重民不堪言。此时此刻，局势稳定正是休养生息的好时候，若再打仗，只怕会民不聊生。 而赫连夜，当然是采用了宁太傅的意见。 外蒙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本来就是靠打仗得来的领土，但却不能全靠战争来管理。所以他认为，对于外蒙，最好是从根本上来解决。 从政策入手开始改变，虽然耗时要久一些，但却能一劳永逸。 他明白，宋致远身为大将军，如果没有战争，便不能突显他的价值。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才会那般的坚持。 可是，国家不是用来立战功的工具，要想要世世代代，便得学会如何延续。一味的征伐，只会引起更大的反抗而已。 对于宋致远开疆辟土的功劳，赫连夜牢记在心。可是身为帝王，他要考虑的，是整个大庆的未来。而不是，他宋致远的前程！ “太傅，我想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赫连夜几乎可以断定，此事必是宋致远的杰作。他与宁太傅向来斗得水深火热，这次在外蒙的事情上，又被狠狠的踩了一脚，依着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如何能够不计较？ 最近端贵妃虽然在宫里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是风雨到来的前兆反而是异常的平静。料想以她的手段，想要悄无声息的对宁妃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致远！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 宁太傅的脸上满是懊悔，其实之前他便猜想，宋致远不会罢休，也已经做好反击的准备。可是，他千想万想，却没有想到，遭到报复的是自己的亲孙女啊…… “皇上，既然此事是宋致远所为，那么他必定会以此来要挟老臣。” 不愧是三朝元老，仅仅是提点几句，他便已经想出这其中的利害。想到至今仍旧昏迷不醒的孙女，宁太傅的眼里便充满了悲伤。 但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因此妥协！ “皇上，老臣斗胆，请皇上照顾好环儿！” 宁太傅突然跪下，让赫连夜措不及防。他弯下腰想要将宁太傅扶起来，谁知太傅只是摆摆手，坚定道：“老臣虽然疼爱环儿，但若因她受宋致远要挟，做出为官不耻的事情来，只怕这一生都不得安宁。” 他看着赫连夜，目光沉淀但却异常的清明，“所以老臣只求皇上照顾好环儿，就当是替老臣赎罪了……” 说完，他郑重的朝赫连夜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柱着拐杖直挺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颗饱受风雨侵残，却仍旧屹立不倒的松树。 “太傅，你的忠心，朕记下了。”赫连夜朝他回以鞠躬之礼，表达自己无上的尊重。“朕向你保证，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护得宁妃安稳！” 得到他的亲口允诺，宁太傅也算是放下心来。他此生最挂念的，便是这唯一的孙女。只要她能安稳，即使昏睡不醒，也算是一种福气。 “如此，老臣便放心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二十八章 让我来奖励你吧 云砚轩。 从御书房回来后，宋莲生的心就起起沉沉，停不下来。而当得知李德顺出宫的消息后，更是坐立不安。 李德顺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若是没有旨意，他是决计不会轻易离宫的。虽然他行事十分低调，但是仍旧逃不过宋莲生的眼睛。 毕竟，她可是时时刻刻的在关注着。 “小姐，还不歇息吗？” 伶娇拿着剪刀，对着依然跳跃的烛火有些犹豫。此时已近深夜，但是宋莲生却丝毫不见睡意。往常这个时辰，她都快睡过一轮了。 轻轻的摇摇头，宋莲生也不知怎么，总觉得心头不安。但是她又说不清楚，这种不安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宁妃的事情已经完完整整的告知赫连夜，该怎么做，相信他也拿捏的清楚。可是，宋莲生思来想去，仍旧觉得不太妥当。 即使赫连夜知道了来龙去脉，但是以他的身份，其实是最不好插手的。 先不说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贸贸然抓捕端贵妃。而就算找出证据，也绝不会牵扯到朝堂上的宋致远！ 毕竟后宫的事情，与朝堂是完全独立开来的。即使是兄妹，但是宋致远也可以咬定，自己不知情！ “麻烦，真是麻烦……”宋莲生揉着额头，止不住的烦恼。现下最重要的，是要将宁妃救过来。但是依着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想让端贵妃主动交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要不来，那么不如——去偷？ 只要能从端贵妃那里偷来解药，那么宁妃便有救了。而宋致远也没有机会，借此来要挟宁太傅。这样，对赫连夜的地位也就造不成威胁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见宋莲生独自在那喃喃自语，伶娇忍不住开口问道。 “在想，未来。”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伶娇完全领悟不过来。但是，见宋莲生这架势，今夜恐怕是难以入眠。于是，她便将剪刀放在一旁，待到宋莲生想睡时，再熄吧。 伶娇离开后，宋莲生的思绪却仍旧在不停的躁动着。自从她进宫以来，这样无眠的深夜，通常都是在思考。即使没有答案，也要思考出一个答案。 其实宁妃的这件事情极其简单，其中的利益纠葛也十分明显。 赫连夜继位以来，虽然事事亲力亲为，但难免也有无力以对的时候。而这其中，太后与宋致远便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位置。 外戚专权，功高盖主，无论是哪一项，都令赫连夜对这两个人忌惮颇深。可是，此时他的根基初稳，不宜大动干戈，所以才在这些事情上，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宋莲生想，她要扮演的，便是赫连夜在后宫的手脚！ 妃子的荣宠不过是过眼云烟，终究很难长久。但是，如果能够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那么意义，便非同凡可。 她苦恼这么久，不是对此事感到棘手。而是在思考，要如何做，才能对赫连夜最为有利！ “谁？” 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宋莲生警惕的站起身。她慢慢的走到烛台前，抓起放在那里的剪刀，一步一步悄悄的靠近窗子边。 “嘘！” 突然，从窗外翻进一个人影，还未等宋莲生将手中的剪刀伸出去，那人便一把将其夺下。并趁着她愣神的功夫，麻利的进屋，还将窗子给顺手关上了。 宋莲生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之人，显然对于目前的情况难以接受。 “皇上，怎么是你？” 赫连夜的出现，无疑令宋莲生的脑袋又痛了一痛。看着面前带着淡淡笑意的人，她竟然连一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 似乎在赫连夜面前，这种情况便经常发生。 “你还没睡？” 径直拉着她往床边走去，赫连夜丝毫没有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原因。反而看着一动未动的床铺，皱了皱眉。 他本是一时兴起过来，料想宋莲生定已安睡，才想来一窥睡颜…… 谁曾想，才刚进院，便发现她的房间依旧烛火闪亮。此时看来，她应是准备一夜无眠了。 “睡不着？” 随意的在床边坐下，赫连夜的动作自然无比，仿佛此处便是自己的寝宫一般。看着宋莲生僵硬的站在一旁，他还好心的拍拍旁边的位置，暗示的看了她一眼。 犹豫不过三秒，宋莲生现在已经能够自然的应对赫连夜的突发行动了。 她慢慢的在旁边坐下，但是离赫连夜却还是隔了半臂的距离。似乎是对她的疏远感到不满，还未等宋莲生拒绝，赫连夜便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啧啧出声道：“又想躲？” 暗自在心里叹口气，宋莲生也不愿再计较。轻轻的动了动，给自己调整了个较为舒适的位置。 察觉到她的妥协，赫连夜的嘴角微起，连声音也不由的轻缓起来，“这么晚还不睡，在想什么？” 宋莲生肯定不会说，在想着怎么才能得到皇上大人的信任，以便助自己复仇。所以，她故作埋怨的语气，道：“在想皇上为什么会出现。” 她的声音本来清亮，此时故意放低，却多了几分娇嗔。听的赫连夜心中一痒，连带着心情也飞扬起来，“哦？你想知道？” 见话题被转移，宋莲生忙不可迭的点点头。 “我方才出了趟宫。” 赫连夜的语气轻松，仿佛就像在说“我刚才喝了口水”般随便。但是宋莲生却听得心头一惊——出宫？ 难道，是同李德顺一起的？ 看着她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赫连夜觉得有些好笑。其实有时候太聪明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比如现在，他的话都还未出口，宋莲生就不知想了几个来回了。 “我是去见宁太傅的。” 不忍心她再猜想下去，赫连夜直接开口道：“此事果然与宋致远有关，你猜的不错，他的确想借此要挟太傅。” 宋莲生面上镇静，但是心中已然是波涛汹涌。宋致远为什么要要挟宁太傅？就算是利益冲突，但是他要挟宁太傅究竟想干什么？ 前世，虽然九王爷的狼子野心最终闹得不得善终，但是有此异心的，可不只有他一人！ 想到这里，宋莲生便不由的警惕起来，“他想做什么？” 赫连夜笑了笑，但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显然不想谈及此话题。不过，他倒是没有敷衍宋莲生的意思，只解释道：“无非是争权罢了。” 听到赫连夜如此说，宋莲生有些意外。她以为，当赫连夜知道宋致远的目的后，不说勃然大怒，至少也会怒上心头…… 眼下这毫无所谓的模样，当真与预想中不太一样。 “怎么，不信？” 见她面露疑色，赫连夜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谁知宋莲生只是摇摇头，道：“只是有些奇怪，皇上你，不生气吗？” 如果换做是她，当知道自己的臣子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目无王法时，定会气愤异常。但是赫连夜，仿佛丝毫都不在意似的。 “如果你从小面对的，便是这些一心想夺权的人，也就不会意外了。” 难得的，赫连夜带上几分正经的模样。虽然他的目光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宋莲生却觉得，那其中带着一股难言的悲凉。 不知为何，仿佛是受到了某种蛊惑，她大起胆子抓住赫连夜搭在床边的手，“皇上……” 赫连夜转过头，看着宋莲生握着他的手，有些怔愣。但是随即他便反应过来，安抚性的回握住，轻声道：“我没事。” 良久，似是确定般的再次重复，“我真的没事。” 出身帝王之家，他见的最多的，便是人的**。或被驱使，或被驱逐，只要登上高位，便免不了会被其蛊惑——甚至失去自我。 所以，这点小事他真的无所谓。 反而，看着一脸担忧的宋莲生，他觉得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流出一股平和的暖流，温润着他冰冷的心脏。 “宋莲生，”赫连夜看着她，将交握的手举到胸口，那里是最接近心跳的地方。 他低下头，有些诱惑的开口，“你担心我吗？” 被他的举动弄的一愣，但是宋莲生犹豫片刻后，还是轻轻的点头。也许是被赫连夜那无所谓的神情感染，也许是被他阴晴不定的表现所牵引，反正对于赫连夜，宋莲生已经再做不到毫不在意。 所以，她诚实的答道：“担心。” 赫连夜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很满意她的回答。然后，他凑到宋莲生的耳边，呼吸间喷出的热气令宋莲生的脸颊慢慢爬上两片红云。 “那，让我来奖励你吧。” 第二十九章 喜欢吗？ 当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的时候，宋莲生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她紧张的将手抵在胸前，戒备的看着赫连夜。那一脸肆意的笑容，看着十分打眼。 “怎么，害怕？” 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的表现，赫连夜随意的将手撑在她的两边，低下头来，呼吸对着呼吸。两人之间，仅仅隔着一个巴掌的距离。 宋莲生想要开口反驳，但是此情此景，却让她觉得分外尴尬。自从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对于赫连夜，其实她已经没有当初那般害怕。 不自在的偏过头，想要缓解一下此刻的僵硬。谁料，赫连夜却执拗的将她的脸掰过来，非得脸对着脸，眼瞅着眼。 “皇上…” 有些无奈的开口，宋莲生此时完全没办法思考，根本不知道赫连夜到底打算做什么。 “别说话。” 用手轻轻的捂住她的嘴巴，赫连夜的眼里，却是一片柔情。他慢慢的低下头，估算着两张脸之间的距离，直到那短短的一掌也消失不见，才微微启唇。 细微的碰触，带着些许瘙痒的感觉。宋莲生茫然的睁着眼，任由赫连夜动作，却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烛火渐渐开始朦胧，触觉却在此刻苏醒。嘴唇上那片柔软，不安分的动来动去，直到将嘴角都给尝了个遍，才略微满意的停下。 赫连夜看着宋莲生呆呆的模样，心底更是雀跃。不由的用手指轻轻抚过那片有些红润的薄唇，轻轻的用声音蛊惑道：“把嘴张开。”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此时的宋莲生全然没有了主见。她对这种事情向来不擅长，也久久不能习惯。当听到赫连夜的声音后，反射性的便将嘴巴张开。 就像是狂风过境一般，宋莲生有些吃力的张着嘴，她甚至感觉有些许唾液悄然从嘴角滑下，却连闭上嘴巴的力气都没有。 被动的张开嘴，任凭那如同主权确认般的舌头扫过角角落落。最终，连一颗牙齿都没有放过。即使闭着眼睛，宋莲生都能感觉到那人的流连与忘返。 “喜欢吗？” 模糊中，低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呢喃。宋莲生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深陷陶醉的脸，还有那长长的睫毛，从自己的眼旁扫过。 “喜欢吗？” 没听到她的回答，赫连夜又不甘心的再问一遍。他的手抚上那纤细的腰侧，爱恋般的摩擦着。看着宋莲生因为缺氧而泛红的脸庞，他好心的放过那两片已经红肿的嘴唇，轻轻的触碰着，如同触碰这世间最昂贵的珍宝。 心里涌起一股冲动，宋莲生鬼使神差般的揽住赫连夜的脖子，在对方暗沉的眼神里，轻声而坚定的开口。 “喜欢。” 这短短的两个字，却砸碎了赫连夜心头所有的顾虑。他的手指在那薄衫上游离，慢慢的挑开宋莲生的外衫。一层一层，如同剥落她坚守的铠甲…… “皇上！出事了！” 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赫连夜正欲行动的双手。他正要呵斥，让人退下时，已经恢复心绪的宋莲生，却在此时拉住了他的手。 “皇上，是李公公。” 如果不是大事的话，给李德顺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打扰赫连夜。所以，在听到李德顺声音的时候，宋莲生便从茫然中清醒过来——出事了！ 不满的埋怨出声，赫连夜到底还是起身，随手扯了扯方才弄乱的袍子，见宋莲生已经将外衫整理好后，才走出去开门。 “吵什么吵！” 任谁在兴头上被打断，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皇上。 李德顺当然知道赫连夜会发火，而且这个火还不是一般的大。但是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会惹怒龙颜，只得急忙的跑过来通报。 “皇上，是外蒙，外蒙打起来了！” 赫连夜焦躁的脸色瞬间一凛，他的目光森冷，看得李德顺不由的打个寒颤。 “你说什么？” 知道事关重大，李德顺也没有往常的圆滑，直接道：“边关来报，外蒙已经与巫良哈打了起来。宋将军与兵部尚书已经入宫，正在养心殿等着皇上呐！” 巫良哈是三王领兵驻扎之地，也是阻隔外蒙与大庆的坚实堡垒。之前外蒙的骚乱，赫连夜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但是，如果他们要打巫良哈，那么…… “去养心殿！” 赫连夜大步一迈，便朝养心殿赶。李德顺跟不上他的步子，只得小跑着跟在后头，一路上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而等他们走后，宋莲生才从屋里缓步走出。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她的眼神，却如黑夜般的暗沉…… 赫连夜赶到养心殿时，宋致远与新任兵部尚书李清然已经等候多时。 自从徐雅芝事件后，徐尚书便一直精神不济，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所以在那之后，赫连夜便特许他回家养老，将兵部尚书一职交给李清然。 “微臣参见皇上！” 见到赫连夜前来，宋致远与李清然都恭敬的行礼。不过此时，赫连夜显然没有心情在意这些。随意的摆摆手，便问道：“外蒙怎会与巫良哈打起来？到底所为何事？” 一路上，赫连夜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即使之前外蒙嫌赋税重而拒不纳贡，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作为战败之国，这是外蒙必须要承担的。 而且，自从上次战役之后，外蒙也的确不再有反击之力。 为何会突然打起来？而且还是与巫良哈打起来？那可是三王驻扎的地方，先不说兵力强盛，就是三位王爷的名头，也足以令他们胆寒。 所以赫连夜断定，这其中，必有蹊跷！ 看着他审视般的目光，宋致远先行开口，道：“禀皇上，此事是由盛宁王挑起的。” “哦？盛宁王？”赫连夜有些疑惑的开口，这件事情怎么会跟盛宁王牵扯在一起？ 见他不信，宋致远将边关发来的急信呈上，然后又接着道：“听说盛宁王在三王中向来骄横，常常无视纪律。这回，他抢了外蒙王室的公主，还将其玷污。这才导致外蒙报复，寻滋生事。” 宋致远这番话说的有板有眼，每字每句都有理有据，令人挑不出任何漏洞。若是赫连夜不清楚盛宁王，恐怕也会被挑的勃然大怒，要拿他治罪了！ 可惜，这位盛宁王，他可是了解的很。 第三十章 外蒙之乱 看着他审视般的目光，宋致远先行开口，道：“禀皇上，此事是由盛宁王挑起的。” “哦？盛宁王？”赫连夜有些疑惑的开口，这件事情怎么会跟盛宁王牵扯在一起？ 见他不信，宋致远将边关发来的急信呈上，然后又接着道：“听说盛宁王在三王中向来骄横，常常无视纪律。这回，他抢了外蒙王室的公主，还将其玷污。这才导致外蒙报复，寻滋生事。” 宋致远这番话说的有板有眼，每字每句都有理有据，令人挑不出任何漏洞。若是赫连夜不清楚盛宁王，恐怕也会被挑的勃然大怒，要拿他治罪了！ 可惜，这位盛宁王，他可是了解的很。 当初在设立巫良哈的时候，先帝便有颇多考虑。最终决定让三王前去驻扎，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军力强盛，更是因为只有他们，才能互相牵制。 沐宁王与寿宁王是一母同胞，向来感情便交好，再加上有勇有谋，可谓是不可多得的将士之才。 当初若不是先帝乃皇后所出，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自身也是才智双全……不然，这皇位花落谁家，可还有颇多争议。 而盛宁王与他们不同。 他自小便没了母妃，太上皇念其年幼，便将他和先帝一同养在皇后身边。因为性子孤傲，又武力强盛，宫里没几个皇子能与他玩在一块。 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先帝，将他当做亲兄弟。 故此，在先帝病逝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都不能怀疑盛宁王的忠心。他直言，如果连盛宁王都不可信任，那么这天下，也便没有他能信任之人了。 赫连夜托着下巴，静静的思索着。他与这位皇叔虽然没见过几面，可是自小便听的许多他的事迹，更有先帝的遗命在前，对于他，自是不会怀疑的。 但是，盛宁王的确为人蛮横孤傲，凡是他看不上眼的，无论是谁，都不会与其结交。这也是，他与其他两位王爷关系不好的原因。 “你说盛宁王玷污了外蒙的公主？” 赫连夜的语气并不急躁，反而慢慢的开始平静。宋致远本想揣摩他的心思，但是目前却又有些不太确定。只得按照之前想的，回答道：“是的。” “外蒙的公主本来是要许配给他们的三王爷，但是谁曾想，竟被盛宁王看上。而且公主是在新婚之夜上失踪的，等发现时，却已经衣衫不整的躺在王爷的床榻之上……” 接下来的话，宋致远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赫连夜也完全能够猜到，会发生什么事。 被人在新婚之夜掳走，还被玷污了清白。别说是公主，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会不堪受辱。如此看来，盛宁王这次，的确是犯下了大错。 “那公主如何了？” 似乎没料到他会问此，宋致远的面上一怔，但随即很快的反应过来，“公主受惊过重，在当日便已自尽。” 听到这个结果，赫连夜的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好像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结果。他悄悄的打探着宋致远，见对方依旧是那般镇静的表情时，眼神却越发的阴沉。 “那么，宋将军如何看？” 既然深夜进宫，那么说明在宋致远的心中，对此事已经想好处置之法。只是不知道，他想的和自己想的，又会不会相同呢？ 赫连夜看着他，难得的有些感兴趣起来。 “回皇上，臣认为此事既为盛宁王之过，便应由王爷一人承担。于情于理，都该给外蒙一个交代。而且此时大庆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实在不应为此小事，大动干戈。” 听着他的话，赫连夜心中冷笑连连。好一个于情于理，好一个休养生息！ 想当初提出要攻打外蒙的人，不正是眼前的宋致远大将军么？！ 虽然心中对此嗤之以鼻，但是赫连夜依旧维持着面上的淡然。他没有回答宋致远的话，反而转向一直沉默的李清然，道：“李卿家，你又如何看呢？” 被点到让李清然有些意外，但是他略微思索片刻，便道：“回皇上，臣认为此事虽看似证据确凿，但终究只是外蒙的片面之词。在事情还未查清之时，不应轻举妄动。” 他的话刚说完，旁边的宋致远便轻蔑的开口，道：“不应轻举妄动？依着李大人的意思，难道要等到两军开战后，才来赔礼道歉吗？” 似乎没想到宋致远会如此咄咄逼人，李清然的脸上有些不太自在。但是他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慢慢的解释道：“微臣只是想，王爷手握重兵，又驻守边关，到底事关重大。如果仅仅依着外蒙的一面之词，便要定罪，未免有些潦草。” 他看着赫连夜，直直道：“臣以为，应立即派人前往巫良哈彻查此事，到时候等结果出来，再给外蒙一个交代也不迟。相信只是几日的时间，他们还是等的起的。” 待他说完后，这次宋致远没再反驳，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显然颇为不满。 赫连夜看着他们二人，眼中的精光闪现。于是，他懒懒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李大人负责吧。朕给你七日时间，七日后，若给不了一个交代，你便与盛宁王同罪！” 没有被他旨意中的威胁所吓倒，李清然只是恭敬的回答，道：“臣领旨！” 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赫连夜很是欣赏。在他离开前，更是难得的开口道：“那么朕便静候李大人的佳音！” 两人离开养心殿后，李清然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慢慢的走着，将方才的事情又在脑内仔细的思索一遍。 而就在这时，后脚出来的宋致远恶狠狠的堵在他的面前，毫不客气的开口，质问道：“李清然，你什么意思？” 刚刚明明再差一点，他便能将盛宁王推出去。偏偏这个李清然冒出来捣乱，说是要“查明真相”。天知道，七天的时间，又会多出多少的变故！ “宋将军，你这是何意？” 不解的看着他，李清然似乎没能明白宋致远的敌意是从哪来的。但是，也不用他想明白，因为下一秒宋致远便已经明确的告诉了他。 “李清然，别以为你当了兵部尚书，便能为所欲为！你不是喜欢查吗？我倒要看看，你能在盛宁王身上查出什么来！” 甩下这句话，宋致远便气冲冲的走了。而李清然仍旧维持着那副懵懂的模样，只是在抬头的时候，眼神中多了几分漠然。 “那么，便让你看看罢。” 第三十一章 宋莲生的行动 赫连夜派遣李清然为钦差大臣，奉旨彻查外蒙一案。而与此同时，宋莲生也在寻找着营救宁妃的机会。 外蒙出事、宁妃危难、宋家借势而起……一切的一切，都与前世分毫不差！ 当初因为宁妃出事提前，所以宋莲生便有些犹豫。可是此时，在所有的事情开始发生后，她悬在高粱上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有些事情的顺序产生了变动。但是还好，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她的重生，并没有改变整体的格局。 尽管很希望能利用重生的事情，来改变那些对自己不利的局面。但是宋莲生也更加清楚，如果这样做，那么历史的轨迹便很可能被打乱。 只是想想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她都胆战心惊！ 所以，现在事情终于走上了前世的轨道，对于她而言，无疑与是吃下了一颗安心丸。 “伶娇，准备些东西，我们待会去拜访宁妃。”宋莲生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开口说道。自从宁妃昏迷不醒后，拜访的人是日益渐少，到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前去探望了。 所以，在听到她说要去拜访的时候，伶娇有些不解的问道：“去拜访宁妃？但是即使去了，她也不会知道啊。” 莫说是以前宁妃清醒的时候，宋莲生也很少去拜访这位毓秀宫的主人。更何况现在她还昏迷着，即使去探望她，也不会有人知晓。 这种无用功，宫里人可是最不喜的！ 伶娇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宋莲生轻笑道：“我只是去确认些事情，哪有那般复杂？” 宁妃中的毒，既然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那么她一介平凡女子，也当然不会有其他的法子。但这并不代表，不能在宁妃身上找到些东西。 “快点，走罢。” 几乎是催着伶娇出门，宋莲生简单的选好几样补品，便准备登门拜访。看着她雀跃的模样，伶娇在背后偷偷的摇头，“小姐的心思，真是越发难猜了……” 到了毓秀宫的主殿，偌大的殿门外，竟然只有两名丫鬟。对于宁妃这种等级的妃子而言，确是显得有些寒酸了。 不过，宋莲生倒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在这宫里，成者王败者寇，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现在失势的人，将来是否又会登上顶端。 所以，她客气的上前，让伶娇将准备好的补品奉上，道：“不知宁妃近来可好？说来惭愧，云砚轩离的如此近，竟拖到这时才来拜访。” “贵人客气了，”墨菊上前，接过伶娇手上的补品，笑着道：“贵人有这份心便已是难得，只是娘娘现在还在昏迷，只怕辜负了贵人的好意。” 墨菊待人向来和善，这几日来，却见多了落井下石之辈，难免的有些脾气。但是见着宋莲生这般的客气，心中也多添了几分好感。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比连面上都懒得装点的人好。 “那不知可否见娘娘一面？虽然有些冒昧，但我昔日也认识不少医道中人，兴许能够有不同发现。” 宋莲生这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单看墨菊尴尬的脸色，便知她这番话是没人信的。 不过好在墨菊向来知情趣，听她如此说道，便知宋莲生今日是铁了心要见宁妃一面了。索性她跟在身旁，见见也无妨。略微思索后，便答应了下来。 跟在墨菊的身后，宋莲生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喜悦的模样。说起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宁妃的住处了。只是以往都是偷偷摸摸，像这样正大光明的拜访，还真是头一次。 “娘娘就在那里。” 墨菊停下脚步，在她前面，便是宁妃的床榻。宋莲生好歹是个贵人，既然她要来探望宁妃，作为下人的她，自然也只能在帘外守候。 “劳烦了。” 冲她点点头，宋莲生便小心翼翼的上前。虽然知道即使再大声，宁妃也听不到。但是她下意识里，还是放轻了脚步。 床上的人脸色有些苍白，透着病弱的无力。宋莲生仔细观察着，并没有在宁妃的身上发现什么明显的痕迹。想到墨菊还在外面候着，她又不敢太过放肆。 上一世，宁妃虽然是为着黄绍殉情而死，对外宣称是自尽。但是参与了整件事的宋莲生清楚，其实真相根本不是如此。 当时的宁妃虽然对黄绍有意，但是却并没有殉情的打算。就算她不为皇上考虑，也不可能不为宁太傅考虑，所以殉情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 为绝后患，端贵妃才找人对宁妃下毒，在她毒发身亡后，才对外宣称是自尽而亡。 而本来准备彻查到底的皇上，却被外蒙突然的骚乱牵绊住，不得不专心去对抗外蒙，以至于宁妃的事情就这样的不了了之…… “应该在的…”宋莲生低声自语道，当初在甘泉寺时，黄绍似乎给了宁妃什么东西。看那时二人的脸色，肯定非同小可。 虽然不能断定那时解药，但是黄绍是九王妃的哥哥，又是当时整个事件的导火索，那么他给宁妃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定情信物那般简单。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趁着墨菊不注意，宋莲生偷偷的翻了翻枕头底下，又悄悄的探了探宁妃的衣间，但是都一无所获。眼见着时间越来越久，再下去，恐怕便会引人怀疑了…… 无奈之下，宋莲生只得放弃搜索的打算，惋惜的看了宁妃一眼，便起身往外走去。 “久等了。” 墨菊的脸上果然已经有些不耐，但好在她克制住了进去喊宋莲生的冲动。此时见她出来，自是掩不住的庆幸。 “贵人的心意，待娘娘醒来后，奴婢必会转告。” 墨菊以为，宋莲生之所以停留这么久，就是为了表情她是诚心探望的意图。作为宁妃的贴身丫鬟，有些话，她自然是要表达的。 虽然心中疑虑难消，但是宋莲生还是冲着墨菊微微一笑。既然她要如此认为，便让她这般认为好了。这样，也省去她许多麻烦。 从毓秀宫离开后，宋莲生却并没有感到轻松。前世，宁妃虽然是自尽而亡，但是后来，其实有许多人都觉得她并没有死。 因为不止一人，曾经在出宫时，碰上衣着朴素的宁妃！ 所以宋莲生坚信，这一世的宁妃必然也不会死。而且，如果她真的死了，当初宁太傅也不会反应那么平静。在这背后肯定还有什么事，是她没有发现的。 只是，她又该如何找出真相呢？ 第三十二章 有人落水啦！ 还未等宋莲生思索出答案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却是令她突然茅塞顿开。 “小姐，明日是采莲节，听说那些官眷们都会来呢！” 伶娇兴高采烈的说着，这一年一度的采莲节，可是大庆难得热闹的节日。在这天，不仅是后妃们，就连伺候的宫女也有采莲的机会。 所以，早就想要在御花园的荷塘划船的伶娇，难免不感到蠢蠢欲动。 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宋莲生对此却不置可否。以前她在宫里，因为待在冷宫的原因，这些节日从来都只是远远的看着，根本不敢参与。 没想到现在，她竟然也有参加的资格了。 说起来，要不是没有这次重生的机会，她可能一辈子都会在冷宫孤独终老。这样想来，真不是是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了…… “小姐，明日你穿哪件啊？” 采莲节是后宫的大节，不仅由皇后亲自主持，就连皇上也会抽时间来参加。所以对于后妃而言，明日更是争宠的好机会！ 不过宋莲生对此倒是不热衷，若是以前，对于这样的机会她恐怕是趋之若鹜。但是现在，尤其是在和赫连夜相处后，她倒是有点避之不及了。 先不说如果宁妃一事她处置妥当，能够成功得到赫连夜的信任，令她无需在这方面下功夫。单就赫连夜对她那若即若离的态度，就让她有些不愿为之。 这宫里的人心，无非逃不开利益二字。只要在这上面打转，再复杂的心思也会变得通明起来。可偏偏只有赫连夜，却让宋莲生无法掌握。 所以，这等露风头的事情，还是让给其他的妃子吧…… 次日，外面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宋莲生便被伶娇砰砰咚咚的声音给吵醒了。 “伶娇，你在做什么？” 无奈的揉着眼睛，宋莲生披上单衣，想去看看伶娇在弄些什么。一大清早的，连鸡都还没开始打鸣，这样吵吵嚷嚷的，当真是扰人清梦。 “小姐，吵醒你了？” 揉揉有些发酸的肩膀，伶娇难得露出小女儿家娇羞的模样，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接下来，她却利索的将手头的东西拿出来，那股隐隐中带着炫耀的意味，让人忍俊不禁。 “这是什么？” 打量着她手里的东西，宋莲生有些看不明白。虽然看起来有些像船桨，但是仔细看来，却又不甚相似。 似乎被她的疑问弄的一愣，伶娇这时也打量着手里的东西，良久后，才鼓起勇气开口道：“小姐，这是船桨。” 采莲节有习俗，后妃们划船用的桨，都得标上姓名。届时，好以此来区分船只。到了后来，不知是从何人开始，又开始在船桨上作起画来，显得更加多彩。 而到了如今，不管是做画还是描彩，反正每位后妃的船桨，都各具特色。 望着眼前这块红红绿绿的船桨，似乎还有些歪斜。宋莲生忍住想笑的冲动，见伶娇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便只能勉强赞叹道：“还不错，挺像船桨的。” 听了她的肯定，伶娇这才展开笑颜。不过，在宋莲生转身去梳洗的时候，她忽然又觉得，方才那句话似乎有些不对…… 采莲节不愧是宫中的盛宴，日头才刚起，御花园便已经站满了人。赫连夜同皇后一起，站在荷塘的中央，待会他们只需在此观望，然后找出采的最好的莲子便是。 而其他的人，在待会锣声响起之时，便各自乘船如水。无论用何种方法，采满一篮莲子便可返程。到时候将各人采摘的莲子呈上，由皇上与皇后亲自挑选。 宋莲生坐在船头，有些心不在焉。其他的后妃们都在跃跃欲试，巴不得马上就出发。只有她一人，在人群中努力的搜索着，却又一阵的失望。 难道没有来吗？ 按理说，今日所有官眷都要到场，作为王爷的亲眷，自然也是要来的。但是方才她已经仔细的看了，仍旧没有找到黄绍的身影。 “小姐，要开始了，你可要坐稳哦！” 伶娇自幼便识水性，所以其他船上都有太监掌桨，但只有宋莲生这只，是由伶娇来掌的。 “划你的罢，难道我还会落下去不成？”宋莲生嬉笑道，伶娇的技术她是放心的。所以对于安全，她是丝毫不感到担忧。 “铛！” 锣声响起，所有的船只都像离弦之箭，嗖的冲了出去。不过没走多远，便对茂盛的荷叶遮挡住了去路。一只只小船就像是被吞没般，若隐若现。 宋莲生随意的摘着莲子，也不管是不是个头大的，或是长的好的。她今日的心思本就不在此，所以也不甚认真。 伶娇划着船慢慢的穿梭在荷塘之中，宋莲生便乐的只摘冒到面前的莲子。省时又省力，好不悠闲！ 而就在她刚要伸手，将眼前的莲子摘下时，突然从荷叶后伸出一双手，抢在她的前面把莲子摘了下来！ “是你！” 摘下莲子，自然也看见了后面的人。橘枳丝毫没有掩饰面上的惊讶，似乎完全没有料到，竟然会在这里碰上宋莲生。 不比她的大惊小怪，宋莲生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客气道：“问橘常在安，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真是好巧。” 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显然橘枳并没有同宋莲生闲话的打算。她本以为依着宋莲生的性子，定是没脸出席这种场合的。 毕竟，她连“真正”的后妃都不算！ 谁知她竟然来了，而且还表现的如此随意，看得橘枳心里好不气恼！她最不喜的便是宋莲生这副模样，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能这般的淡然。 思及至此，她心头突然涌上一计，看着宋莲生的眼神也越发的阴毒。 只见橘枳拿起手中的莲子，扯着嘴角道：“既然如此之巧，这本来就该是宋贵人的莲子，还是还给你罢。” 说着，她便将手中的莲子往前递。因为两船之间还有些距离，所以宋莲生也没多想，便站起身凑上前去拿。 谁知，就在这时，橘枳突然抓住她的手，将她使劲往前一带！等到宋莲生发现不对时，她的半只脚都已经悬在了空中！ 扑通！ 落水的声音让前面的伶娇猛然回头，可是橘枳已经趁机躲进一大片荷叶背后，所以她便只看到宋莲生淡蓝色的衣角，猛的滑入水中！ “小姐！小姐！” 伶娇慌忙的扔掉船桨，几步跑上前，可是却看不到宋莲生的身影。她刚想要往下跳，谁知道船在这时竟然往旁边滑去，将她又带离出去。 情急之下，她踩着船头往前一跃，循着宋莲生落水的地方，一猛子扎了进去。 而与此同时，也响起一声惊讶的叫喊“救命！有人落水啦！” 第三十三章 英雄救美 当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宋莲生满脑子都是懊悔。早就知道橘枳不安好心，可惜她却仍旧没有做好防备！ 盛夏的荷塘，却冰凉的可怕。宋莲生不识水性，落到水里后，着急的便要呼吸，反被呛了满鼻的泥水。 她的脑袋渐渐昏沉，意识也逐渐涣散。迷糊中似乎听到伶娇呼唤的声音，但是却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只能随着池底的冰凉，渐渐冰冷。 前世也是如此，当那些利箭穿透她的心脏，艳红的鲜血慢慢的流出她的身体。那时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渐渐的消亡，正如此刻一样。 宋莲生的眼神已经开始失去光彩，她想要闭上眼，可是那些如利箭般的回忆，狠狠的刺进她的心脏，让她痛的不敢昏迷。 不行！现在还不行！ 她还没有报仇，九王爷、九王妃、还有端贵妃，还有好多好多折辱过她的人，她都还没有收拾！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宋莲生不知从哪里来得来的力气，开始在水底猛烈的挣扎。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是在她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喊——爬上去！ “救起来了！救起来了！” 感觉到有人拖着自己的身体往上游，宋莲生迷迷糊糊中，只能看到大概的一个轮廓。挣扎了那么久，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只能被动的被那人拖着往上。 好不容易，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宋莲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猛烈的咳嗽带出了嘴里的脏水。好在，经过一番折腾后，她的意识倒是渐渐清醒过来。 好熟悉… 这是宋莲生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怀抱，甚至还有那充满关切的话语……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也是那般的讽刺。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宋莲生便知道了将她救起来的人是谁。此时她被那人拥在怀中，关切的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的呼吸变得更加通顺。 “好点了吗？” 温柔的语调，带着春风一样舒爽的气息，宋莲生抬起头，看着这张让她爱恨交加的脸，勉强一笑，“谢谢九王爷救命之恩，臣妾已经好多了。” 说着，便要努力的撑起身体，想要逃离这个令她熟悉到恐惧的怀抱。 而就在这时，随着一阵嘈杂声传来，宋莲生只感到身体一轻，下一秒便被抱在了另一个人的怀中！ “怎么样？你没事吧？” 赫连夜的声音有些急喘，看到有人落水后，他便心感不安。当听到落水的人是宋莲生后，更是心急如焚。无奈他离的太远，等到赶过来时，便看到她与九王爷相拥的画面。 饶是如此，他仍旧按捺住心中的愤怒，尽量放轻动作，将自己的外衣一把披在宋莲生的肩上。 “谢谢皇上。” 宋莲生低声道谢，实在是她的嗓子疼痛，稍微张口都倍感吃力。此时被赫连夜拥在怀中，不知为何，方才那股愤恨与恐惧都消散不少，难得的感到安心起来。 “宋贵人身子弱，皇兄还是尽快让她回去罢。此处风大，难免会招风寒。” 如果赫连泉不开口，赫连夜几乎都要忘记这个弟弟的存在。此时一看到他，便想到方才宋莲生与他深情相拥的场面，令他恨得牙根都痒痒！ 所以在开口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语气。 “有劳九弟费心，既是如此，朕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便直接将宋莲生抱起，在众人的惊讶中，朝养心殿走去。对于那些质疑与埋怨的眼光，纷纷无视。满脑子，都是怀中人的安危。 回到养心殿，太医早已在此恭候。见他们回来，急忙上去查看。好在宋莲生被救的及时，除了受了点惊讶，并无大碍。 在听到太医再三保证，只需喝点姜汤便无事后，赫连夜这才放心让他们离去。 待所有人都走后，赫连夜这才慢慢的坐到床边，看着面色依旧苍白，但是眼神已经清醒很多的宋莲生，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差点被你吓死！” 赫连夜并没有使用尊称，这点令宋莲生很是意外。只是，当看到他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担忧时，那句想要制止的话，便又落回了心里。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如果她能够有所防备，橘枳也不会这么轻易得手。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任凭再大的胆子，橘枳也做不出如此妄为之事。 “没有下次了。”赫连夜握着她的手，轻声的说道。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他肯定承受不了。只要一想到宋莲生可能会永远离开自己，他便像疯了一般难受。 眼神留恋的在她脸上流转，赫连夜抽出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黑发。那柔顺的触感，慢慢的安抚着他焦躁的心情，只有这样，他才能忍住心中那暴虐的冲动！ 当他看到赫连泉同宋莲生抱在一起时，不知为何，心底竟然涌现无尽的伤悲。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那二人，其他的一切都是多余。 而等那股悲哀褪去的时候，他的心又被愤怒充斥。宋莲生是他的！不管是谁，就连一根头发，都别想染指！ 看着脸上忽明忽暗的赫连夜，宋莲生有些捉摸不明。不过她此时脑袋昏沉的厉害，许是方才落水后的紧张消退，剩下的疲倦通通袭来。 所以，她轻轻的摇了摇被赫连夜拉着的手，小声道：“皇上，我想休息了。” 被她类似撒娇的举动取悦，赫连夜当即便喜上心头，连连点头道：“好，你安心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 说完，还体贴的替宋莲生按了按被子，看样子是真的打算陪着她了。而看着这样的赫连夜，宋莲生那拒绝的话，也终究没能说出口。 算了，有人陪着，不是更好么？ 兴许是在水中消耗太多体力，本来只是想休息的宋莲生，没过多久便沉沉的睡去。而一直守在旁边的赫连夜，见她的呼吸慢慢平稳后，这才小心的抽出手，轻轻的起身离开。 “是谁推她下的水？” 寂静的屋子里，只有宋莲生轻缓的呼吸声。赫连夜的话，就像是落在地上的银针，叮的一下，荡起微弱的响声。 “橘常在。” 暗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也不知那人站在这里多久。不过，在赫连夜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一阵风动，那隐入黑暗的身影也彻底没了踪影。 “很快便不是了……” 第三十四章 狼狈为奸的女人 宋莲生被带回养心殿的消息，很快便被传了出去。作为一个被冷落的妃子，对于她的这种运气，其他人无一不感到艳羡。 毕竟，就连端贵妃，也从未留宿过养心殿。 落水一事已被传得沸沸扬扬，有说宋莲生因祸得福的，也有说她故意为之的，反正传来传去到了最后，无不变成对她将要重新受宠的妒忌。 其中最在意的，莫过于橘枳了。 “贱人！” 狠狠的踹倒脚边的花盆，橘枳的脸色不甚好看。明明是想要让宋莲生出洋相，却不想，自己竟成了她获得皇上青睐的帮手！ 这叫橘枳心里怎么好过？ 当即她便装点一番准备出门，此次采莲节因为皇上提早离场的缘故，剩下的妃子们也便没了游玩的兴致。在皇上离开后，便都回了各自的寝宫。 橘枳急匆匆的在路上走着，心里满是不忿。她不能就这么看着宋莲生重新获宠，若是让她爬到自己头上，指不定会受到怎样的报复！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如愿！” 此时此刻，能够帮她的，只有一人。橘枳脚步不停，满眼都是焦急。她不能给宋莲生对付自己的机会，所以，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她都愿意。 云华殿是端贵妃的寝宫，也是这后宫中，最为奢华名贵之处。听说，当初端贵妃入住之时，皇上亲自命人重金打造，就连她的床头，都镶满了金饰。 橘枳站在云华殿的门口，等着宫女前去通报。自入宫来，她还从未与端贵妃有过什么过密的交集。甚至前段时间，还一度与九王妃为伍，令她不满。 但是，最近她发现，在这后宫之中，即使是贵为九王妃，也还是有什么力所不能及之事。毕竟现在这宫里的主人，可不是九王爷！ 直到此时才幡然醒悟的橘枳，只暗恼自己当初投错了路。以为攀上九王爷便能如鱼得水，再加上父亲的军力，便能在这宫里站稳脚跟。 可惜，她太过天真。 九王妃并没有要与她合作的意头，甚至之前允诺的那些好处，也都未见影踪。橘枳想，九王妃兴许是想要脚踏两只船，既妄想宋家的森林，也不愿放弃自己这片草原。 “哼，好事全让她想着了！” 橘枳有些为自己不平，虽然当时她与九王妃结交，也是存了替父亲多找几分助力的缘故。但是利用不成反被用，这滋味，也是不太好受的。 现在她可是想明白了，既然自己父亲的军力让九王妃如此不舍，那么和端贵妃合作岂不更加强上加强？毕竟宋家也是掌握着兵权，若是多了边关的力量，当然是如虎添翼。 通报的宫女还未出来，但橘枳心里一点也不担心。她相信，自己的筹码，绝对能令端贵妃动心！ 此时，云华殿内。 “她一个人来的？” 端贵妃闲适的拨弄着指甲，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不过在听到橘枳是独自前来之后，眼里却滑过一丝精光。 “哦？看来她终于想明白了。” 淡淡的语气透着细微的轻蔑，端贵妃站起身，在婢女的搀扶下，优雅的从台阶上迈下。这几日九王妃不知在忙些什么，很少来走动。 没想到，却是来了份意外惊喜。 当橘枳跟随前面的宫女走到端贵妃面前时，竟然会感到有些紧张。其实之前她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巴结这位贵妃，只是当日小测之事，留给她的震撼太大，让她不敢轻易行动。 仅仅是一块来历不明的手帕，便当场将徐雅芝斩杀。这份狠戾与魄力，让身为主谋的橘枳，也不得不敬畏三分。 “臣妾拜见贵妃娘娘！” 橘枳站在大殿之上，面上做的恭敬，心里却在感叹这云华殿的繁华，果真不同凡响。 先不说到处都是金光闪烁，就连她脚下的这地面，也比别处光滑的多。可见，端贵妃的荣宠，的确不是胡吹乱造。 “橘常在怎么有空来我这？不用陪九王妃吗？”端贵妃开口便不留情面，虽然宫里趋利附势在所难免，不过像橘枳这般的，她确是不待见。 “娘娘恕罪，”橘枳努力组织着言辞，“因为深知娘娘尊贵，不敢贸然前来叨扰，还望娘娘原谅橘枳的不敬之罪。” 橘枳张口便将端贵妃抬高了一个等级，顺便又为自己加上个不敬的罪名，即使端贵妃想从这上面挑事，也实在没什么趣味了。 所以，她只是看着橘枳，玩味道：“那么橘常在这次前来叨扰，又所为何事呢？” 对于橘枳的目的，其实她也能猜得一些。不过，有些话不说明白，有些事便做不起来。 在这方面，显然橘枳是个明白人，她也不绕圈子，直接道：“希望娘娘可以帮帮臣妾！” “哦？帮什么？橘常在可是遇上什么事了？”端贵妃把玩着手指，看似漫不经心，其实眼角的余光则是牢牢的锁定在橘枳身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只见，橘枳面露犹豫，但挣扎之下，还是开口道：“回娘娘，此次采莲节宋贵人落水一事，实乃臣妾不小心为之。听说皇上正在大力彻查，希望娘娘能够为臣妾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端贵妃的美言几句，可不是普通的几句话那般简单。所以，在听完橘枳的要求后，她微微的眯起眼睛，“本宫为何要帮你？” 前面她没用尊称，这时突然加上，令橘枳头皮一阵发麻。即使没有看，也能感受到端贵妃此时炙热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身上考究。 不过，她也是有所准备，不慌不忙道：“听闻此次外蒙叛乱，已交给李清然大人查办。不知宋将军，是想要李大人的真相呢？还是巫良哈的真相？” 李清然接任兵部尚书以来，不归为任何一派，向来独来独往。此次外蒙一案，不查个水落石出，必然不会罢休。而橘枳相信，他查出的真相，也绝对不会是宋致远需要的。 如果盛宁王被洗清嫌疑，那么外蒙便无法借机寻滋挑事，而宋将军也就没有理由出兵镇压，去接管盛宁王的兵权。 所以橘枳断定，这个条件，端贵妃势必会满意。 果然，只稍微思索片刻，端贵妃便不再语带讽刺，而是商量的语气道：“那么，你能给出什么真相来？” 最近哥哥的确是在为外蒙一事心焦，如果这个橘枳真的能说服沐宁王，在此事上帮她们一把，那么多个盟友对她而言，也并非坏事。 “将军想要什么真相，便会看到什么真相。” 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端贵妃自然也已经清楚。她笑了笑，语气缓和不少，“既然如此，橘常在也不必为采莲节的事挂心。皇上那边，本宫自有主张。” 得到这句保证，橘枳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此刻，她的脸上才终于有些笑的模样。“那么臣妾，便先在此谢过贵妃娘娘！” 第三十五章 终于得势！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宋莲生这几日都留宿养心殿，对于外面的传言，自然也有所耳闻。 众人都道，她此次可谓是********，鸡犬升天。连带着伶娇出门，也倍感涨面。人前人后被喊着娇姐，倒是令她乐在其中得很。 而至于之前宋莲生侍寝未成一事，此时已再无人敢重提。连着三日都留宿养心殿，皇上寸步不离，这样还未侍寝，只叫是天方夜谭了！ 可世事当真难料，这背后的真相，也就宋莲生自个儿门清。 这几日赫连夜除了对她嘘寒问暖，体贴周到外，的确从未动过让她侍寝的念头。刚开始，她以为是碍着她的身子，可是后来，宋莲生也不得不承认，赫连夜的确是没有这个心思的。 巫良哈的事情，因为李清然的插手，变成三股势力拉扯的局面。 想要斗倒盛宁王，夺取兵权的宋致远；隔岸观火，却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九王爷；还有领着皇命，意图阻止这场夺权的李清然。 这三股势力争锋相对，谁也不愿意谁好过。单单是现在，李清然还未到达巫良哈，听说便有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死了多少？” 赫连夜端坐在案前，静静的听着下面人的回报。而宋莲生知趣的退在一旁，却并未离开。允许她参与到这些事中来，是赫连夜亲自吩咐的。 “回皇上，李大人带去的人，已折损大半。” 嘭！ 狠狠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宋莲生被震的忍不住后退一步。此时赫连夜的面目有些狰狞，就连语气也比刚刚变得急躁，“他们竟然一刻也不想等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他们”究竟指的是谁，但是宋莲生瞧着赫连夜那阴暗的脸色，心中也便猜出几分。 九王爷此时是不敢贸然行动的，否则狼子野心便会暴露的太过明显。而至于宋致远，在事情还没有结果之前，也不会轻易插手。 剩下的，便只有巫良哈那边的了。 上一世，外蒙之乱的最后结果，宋莲生是知晓的。不是宋致远，也不是九王爷，最后在这件事上大获全胜的，是一个现在还从未露面之人。 所以，不管宋致远和九王爷再怎么折腾，最后的赢家也不会是他们。而在这之前，看着他们一步步的算计落空，这种感觉，宋莲生倒是可以享受一二。 “皇上，又是巫良哈的事？” 待禀报的人退下后，宋莲生明知故问道。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发现其实赫连夜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其实一切都在他的所料之中。 所以，在他面前太过聪明，也不甚好。还不如时好时坏，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笨的时候，也不要自作聪明。 所以，当赫连夜看着宋莲生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时，也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肯定将她吓着了。便安抚性的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声道：“有人开始不安分了。” 他说话的时候，宋莲生能够清楚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即使这些日子朝夕相对，对于这种过分的亲密，她仍旧有些不习惯。 于是趁着赫连夜不注意，便悄悄的往后挪了挪，尽力摆出一副舒适的模样。 而将她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的赫连夜并未拆穿，只是继续说道：“李清然还未到巫良哈，暗杀的人便来了一拨又一拨。只怕再这样下去，他能不能到那里，都是未知。” 话刚说完，他才缓和的情绪又有暴躁的倾向，眉头也渐渐的开始皱紧。 这时，宋莲生温柔的用手指抚过他的眉心，安慰道：“李大人足智多谋，想必定能逢凶化吉。那些该受惩戒之人，不会逃过的。” 她的声音放轻后，就像是山涧的泉水，细细的滑过心间，留下微微的凉意。让赫连夜焦灼的心情，慢慢的变得温润起来。 宋莲生发现，赫连夜虽然平日里都冷静自恃，但若是心情不好时，便会变得极其暴躁。也许只是随意的一句话，都能令他怒火四起。 所以，为避免被这怒火波及，她也琢磨出一套特有的安抚之道。只要愈发的温柔以待，便能令他慢慢的放松下来。 果然，在半晌后，赫连夜便抓住她的手指，轻轻的含在嘴里。笑道：“就你会说话！” 指尖湿滑的触感，让宋莲生有些羞涩。但是见赫连夜情绪已经缓和，她也忍住想要抽出的冲动，就那么静止不动，任凭赫连夜把玩。 “莲生，朕封你为婕妤可好？” 赫连夜漫不经心的开口，却令宋莲生浑身一僵！婕妤，那可是正四品的位置，她现在只是正七品的贵人，若是这样，便硬生生的跳了三级！ “皇上，万万不可！” 宋莲生挣扎着想从赫连夜的怀里站起来，可是无奈力气不够，反而被越抱越紧。对于她的拒绝，赫连夜也不气恼，反而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为何不要？不喜欢吗？” 大庆等级森严，一册一封都必须有所依据。婕妤的位置，莫说是她一个刚进宫的新人，便是在这待了三四年的老人，也没有几个得此殊荣。 对于这样的恩宠，宋莲生哪会不喜欢？ 可是，她却不敢要！ “皇上，这几****让我在养心殿留宿，已是莫大的荣恩。若是此时又加封我为婕妤，只怕外面的传言便会更加厉害。臣妾不愿让皇上沾染这些是非，所以，望皇上收回成命！” 赫连夜看着目光坚定的宋莲生，发现她是真的不想要被册封，不由的心有不满。虽然他也知道，越级加封，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自从这次落水事件之后，他就忍不住想要把宋莲生宠在怀里，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给她才好！ 可惜，被宠的人反而不太领情。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无言。赫连夜当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但是他仍旧想要给宋莲生加封。毕竟在这后宫，除了他，只有权利才能令人傍身。 若不是担心反响太大，别说婕妤，就是贵妃，他也能眼睛都不眨的给封了！ 但是宋莲生那副惶恐的模样，着实令他有些气恼。就像是精心准备的礼物，还未送出便被否决，让他如何下得来脸面？ “不管，我想封就封，任他们如何去说！” 难得的耍次小孩心性，赫连夜言出必行。当即便将宋莲生放下，唤来李德顺，张口便道：“传旨下去，即日册封宋莲生为婕妤，赐住冰泉宫。” 被突然传召的李德顺，在听完旨意后，顾不得管理表情，当即便惊讶的看了宋莲生一眼。这连跳三级的册封倒也罢了，可是这冰泉宫，可是二品以上的妃子才能住的啊！ 不过，看赫连夜不耐烦的模样，和宋莲生不知所措的表现，李德顺什么也没有说。既然是主子的吩咐，那他这做奴才的，照着做便是。 “嗻！”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三十六章 李清然失踪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冰泉宫原是先帝宠妃华姬的住处，除了赫连夜的母后孝贤太后，她便是当时最风光之人。所以，在华姬去世后，冰泉宫也一直空置着。 因着是赫连夜亲自吩咐，所以没过多久，李德顺便麻利的将冰泉宫给收拾了出来。在保留原有布置的基础上，又装点了许多古籍名画，以供宋莲生消遣。 “小姐，我没有在做梦吧？”站在冰泉宫的门口，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宫女，伶娇紧张的拍拍自己的脸庞。 以前伺候宋莲生的人都是屈指可数，而现在，光是跟在她后头叫娇姐的丫鬟，便有一堆！论起来，她也算是个小统领了。 宋莲生好笑的看着她，打趣道：“要不你闭上眼睛，看看再睁眼时，这些还在不在？” 她的话音刚落，没想到伶娇当真就闭上眼睛。睁开的时候，见到眼前的一切仍旧未变，激动的欢呼起来！ “小姐，是真的！这些都还在，都是真的！” 无奈的扶额，宋莲生拿她这小儿心性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看着与云砚轩迥然不同的地方，其实她的心里，也有一些不真实。 被封为婕妤之后，果然如她预料般的，遭到了一致反对。就连向来不插手后宫之事的太后，也找皇上说了好几次。 可是，赫连夜偏偏一意孤行，硬是要册封。还未等众臣反对的折子奏上来，便快刀斩乱麻，直接让宋莲生搬进了冰泉宫。 若说这宫里，还有谁能让宋莲生也应对不了的，便当真只有这位皇帝陛下了。 话虽如此，能够独住一宫，又能多得权势。要说不高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心中仍有顾虑，但是在宋莲生看来，这些顾虑远没有目前所得的重要。 毕竟，她又离复仇，近了一步！ 在冰泉宫这边一派喜气洋洋的时候，养心殿却已是乌云密布。 好不容易才将那些朝臣的嘴给堵住，将宋莲生册封为婕妤。赫连夜还未来得及歇口气的时候，巫良哈那边，又传来不好的消息。 李清然在快到达巫良哈境内的时候，又遭遇了一次暗杀。而且这一次，比起之前来说，可谓是费尽了心机。 先是用一批杀手引开护卫的注意力，在他们缠斗之时，潜伏在暗处的弓箭手，便伺机而动，企图将李清然射杀在乱箭之中。 也真是亏的他命大，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中，幸得护卫拼死相救，这才侥幸逃过一命！ 可惜，正因如此，李清然也失踪了…… 赫连夜的目光狠戾，散发的寒气都快要将大殿冰冻三尺。之前李清然遇刺，他只当是引蛇出洞。却不想这么快，他们便要狗急跳墙了！ “你说，他还活着吗？” 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赫连夜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幽幽的说道。遭遇这般惨击，所有护卫无一幸免，全部战死。李清然虽为兵部尚书，可惜却偏偏是一介文人，赫连夜不得不为他担心。 黑暗中，又是那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只是这一次，已经不如之前沉稳。 “他还活着。” 几乎是肯定的开口，可是那话语中细微的颤抖，还是没能逃过赫连夜的耳朵。他轻叹一口气，显然也不能这样安慰自己，“连你都不相信。” 这时，从帘子背后慢慢的走出一名男子，他与赫连夜的长相十分相似，只是身材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而更为壮硕。 只见他缓慢而又坚定的走到赫连夜的面前，微微低下头，“皇兄，让我去找他。” 赫连夜看着这张几乎是自己影子的脸庞，如果不是上面那道从眉心横过的丑陋刀疤，他几乎都要以为，是在照着镜子。 因为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应当驻守在临池的七王爷赫连安！ 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他一时间竟有些犹豫。巫良哈此时局势危急，当初李清然带去的全是大内高手，都没能躲过。即使面前的人武艺高强，可他仍旧不能放心。 “你可考虑清楚了？” 赫连夜心里明白，李清然与赫连安自小便结识，后来又拜在同一师傅的门下。一个习文一个习武，虽然性格迥异，但感情却是极好的。 所以李清然出事，赫连安不可能置之不理。 “皇兄，我要去。” 赫连安还是用那般坚定的目光看着赫连夜，他性子从小便执拗，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以前小的时候，先帝便从未存过立他为储君的念头。 执念太深，便是罪过。此话用来形容赫连安，当真是极其贴切的。 见他心意已决，赫连夜知道此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只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不管找没找到，你都要平安归来！” 沉默的点点头，赫连安知道，赫连夜是真的关心自己。自从母妃去世之后，便一直是皇兄护着他，将他严实的藏在自己的羽翼之后。 所以，他从那时便立志，长大后定要成为皇兄最坚实的依靠，事实上他也真的做到了。 他明白，此时以自己的身份去巫良哈，很可能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作为外封的亲王，他不能随意的离开自己的领地。 若不是长平这边有需要他暗查的事，他此时也该在临池待着。 但是，李清然现在生死未卜，他的心里放心不下。纵使知道这样做会给皇兄带来风险，但是他仍旧忍不住想要去巫良哈。就算是那个人的尸体，也得他亲手带回来！ “皇兄，对不起。” 赫连安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李清然他是必须要救的，可是他也不想要给赫连夜添麻烦。所以思来想去，也只有闷着声道歉了。 看着他一副呆愣的模样，赫连夜却并未生气。这样的赫连安，只会让他想起小时候，那个明明长的比他还高一个头的壮小孩，却会牵着他的衣角喊哥哥…… “行了，你早点回来，便是帮了我大忙了！” 泄愤般的揉了揉赫连安的头，自从成年后，赫连夜已经很少做这个动作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赫连安方才的模样，他只想这样做。 不过，赫连安倒是丝毫不在意，兴许是儿时的习惯使然，所以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他单手扶着腰间的佩剑，爽快的朝赫连夜道别后，便气势凌然的出发了！ 李清然，他绝对会带回来！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三十七章 荆都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巫良哈地处大庆与外蒙的交界，自古以来，都是不可忽视的边防重地。而因此处在两国之间，风俗人情也与别处大有不同。 赫连安从长平出发后，一路上几乎是马不停蹄，在七日后总算是赶到了巫良哈。 荆都是巫良哈最繁华的地方，这里的小贩来自世界各地，贩卖的东西也是各有特色，令人啧啧称奇。可惜，赫连安目不斜视的从这些充满着异域风情的街头走过，丝毫没有停留的打算。 李清然便是在此处失踪的。 虽然荆都人口密集，又是市井繁杂之地，按理说并不是动手的好地方。可常言道，反其道而行之便能出其不意，兴许便是出于这种缘故，才让向来谨慎的李清然着了道。 赫连安也是第一次来荆都，对于这个地方，陌生的紧。尤其是看着周围那些身着异服的人，便心感不安。总觉得下一秒，那些人便会冲着他拔刀相向。 这样想着，他的脚步便越发的快了。因此也没有注意，在对面正走来一位头顶着果篮的女子。 “唉哟！” 只听得一声惊呼，等赫连安反应过来时，便看到自己面前跌坐着一位穿着墨绿色薄纱裙的女子。他惊讶的张大眼睛，显然不敢相信是自己撞倒的。 “诶，我的苹果！” 红红的苹果从果篮倾巢而出，在大街上滚来滚去。一会钻入这个人的脚底，一会又跑到隔壁小贩的桌子底下，看的那女子好不心急。 见赫连安还愣在那里，不由的便怒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捡！” 说着，便挣扎着坐起来，将就近的苹果麻利的捡进篮子里，手段利索的根本看不出弱势之象。 而这时赫连安也总算是明白过来，三两下便将那些滚远的苹果给捡了回来。递过去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眼前这女子也不用这么狼狈了。 瞧着那红彤彤的苹果上面，多出来灰扑扑的一层，他心中的内疚便又多了几分。 倒是那名女子数了数苹果的个数，发现一个都没少后，这才松了口气。要知道这可是胡邦才有卖的水果，就算是在荆都，也是不容易买到的！ 确认苹果都没落后，这时，她才细细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男子来。方才她虽然急着将果子送回铺子，没瞧清楚路。可是这大男人就这么直直的撞过来，显然比她还心不在焉。 琦斯是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女子，于是便直言道：“你方才想什么呢？连路都不看！” 虽然苹果都捡了回来，可是有好些上面都被磕出伤来，损了卖相，价格自然也会打折扣。所以看着眼前这个始作俑者，她也便没了好脾气。 听出她话里的火气，赫连安知道自己理亏在先，此时也不好辩解。只是尽量放低态度，解释道：“姑娘恕罪，在下因为在找失散的兄弟，心中着急，因此才不小心撞到了姑娘。” 此处他人生地不熟，又没占理，自然是不好起冲突的。所以赫连安便编了个应付的理由，希望能够小事化了。 不过可惜，琦斯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女子。在这荆都，知道的人都称她为“闲事王”，可见此人的八卦之心有多重了。 所以，一听赫连安是来找失散的兄弟，便立马换上一张热心的笑脸，乐呵呵道：“哦？原来是来找人的。不知你那兄弟是副什么模样，这荆都也不算大，兴许我还见过呢！” 本来赫连安只想应付应付便离开，不过此时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有了计较。 他到底在这里没有熟路，若是冒冒失失的找人，指不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是，如果能找到一个本地人帮忙，那么便会事半功倍。 于是，他也越发的诚恳，道：“家兄是跟着商队来做生意的，眉目端正长相清秀，手中常执一把纸扇，上面印着山水人间四字。” 李清然虽为官正直，可是性格却大相径庭。平日里最大的愿望，便是畅游山水之间，提着两壶小酒，醉倒温柔软香之中…… 所以，为了标榜自己私下的文人墨客形象，他便装出门时常带纸扇，上面印着的无一不是“山水人间”四字。 在他的印象里，李清然向来是扇不离手，所以这也成了唯一能标识他的东西。 见琦斯一反方才的雀跃，变得沉默起来。赫连安只当她是没见过李清然，便客气道：“姑娘的心意在下心领了，这荆都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家兄只是普通商旅，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说着，便要告辞离开。但是在转身的时候，却又被琦斯给唤住了。 “你等等！” 见他要走，琦斯心里也有些慌乱。其实她不是没见过李清然，反而正是因为见过，所以才更加的犹豫。 她瞧着这个赫连安并不像是坏人，兴许真的是李清然的朋友。但是想到之前的那些遭遇，也不敢妄下断言。于是，她便说道：“公子既是寻人，想必三两天也走不了。既然如此，我家正好开了间客栈，公子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住下。” 赫连安听着她的话，心里却在思量。他们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既是方才他有所冲撞，但也并未引起冲突。而此时这女子如此热心邀请他，难道有所图谋？ 不怪赫连安多想，出门在外，本就应该多长几个心眼。尤其是在这种异域之地，更得小心，之前李清然不就败在此处吗？ 所以他客气的推辞道：“在下之前已经找好住处，劳烦姑娘费心，在下便不去打扰了。”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愿跟着琦斯回去。这倒是令想要探查他底细的琦斯犯了难，但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好强求。 不过脑筋一转，她还是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勉强公子了。我叫琦斯，前面那家悦容客栈便是我家的。若是公子哪天反悔了，随时欢迎过来！” 说完这些话，她俏皮一笑，便又头顶着苹果走了。那轻快的步伐，丝毫没有因为之前撞到过赫连安，而变得缓慢。 细思着她话里的深意，赫连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三十八章 巴结人也得插个队~ 而就在赫连安忙着寻找李清然的时候，宫里面的局势，却在偷偷的发生变化。 宋莲生被封为婕妤后，冷泉宫来拜访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只是这次她并未向之前那般闭门谢客，而是将可以结交的人都接见了一番。 比如，此时上门的江吉氏素娩。 “臣妾参见宋婕妤。” 江吉氏一进门，礼数便做的极其周到。不仅行礼行的十分规整，就连同宋莲生并行时，也稍微的落后半步，谨慎有心。 将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宋莲生也暗自在心里赞叹。这一届这么多的秀女，说实话，直到现在她能看在眼里的，也就只有这位江吉氏了。 “妹妹可真是来的巧，我刚得了一封好茶叶，正准备尝尝鲜呢！” 宋莲生亲热的挽着她，丝毫不在乎位份的区别。听说江吉氏要来，她早早便将上次皇上赐的西湖龙井拿出来，就等着人上门呢！ 反倒是江吉氏被她的热络弄的有些不自在，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她自幼便在太后身边接受教导，礼仪规矩早已刻画在心，此时被如此亲热对待，总是不太习惯。 不过这感觉，却并不令人难受。 所以，她也难得的带上几句笑颜，不甚熟悉的打趣道：“那我可要沾沾姐姐的光了！” 宋莲生没说话，只是笑着拉着她一道走。茶具都在后花园摆着，简单的一张石桌置于花园中间，芬芳中透着一股茶叶的清香，当真是好享受。 她们二人走到桌前，一同坐下。此时伶娇将泡好的茶用小杯装着，分别递给了二人。宋莲生轻轻的掀起茶盖，一股清香之气便即刻扑面而来。 “淡香入脾，沁人心肺。”江吉氏忍不住的发出赞叹，她素来喜茶，好茶也喝过不少。可是此情此景，倒是给杯中的茶叶更增添几分香气。 见她满意，宋莲生也就放下心来。她之前可是特意打听过，这江吉氏不喜金银珠宝，偏爱品茶抚琴。既然有心要与其结交，这投其所好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正当她想要再开口，努力多增进感情时，谁知江吉氏快她一步，道：“姐姐这里好茶好花，可真是令人流连忘返。” 她这话往表面听，是在夸冷泉宫的环境好。可若是往深了听，里面的意思便有待考量了。宋莲生不确定她是哪种打算，只淡笑道：“若是妹妹喜欢，常来便是。” 说着，又意有所指的补充道：“反正妹妹的锦秀居，离这里也不远。” 宋莲生还是在搬过来之后才知道，这冷泉宫是整个后宫里离养心殿最近的地方。就连端贵妃的云华殿，也没有这么方便。 而江吉氏的锦秀居，与冷泉宫仅仅一湖之隔。凭借她一个常在的身份，也算是走了大运。不过，听说这是太后特意吩咐的，究竟是不是走运，也便只有本人知晓。 装作没有听出宋莲生话里的讽刺，江吉氏也知自己刚才嘴快了。她对宋莲生并无敌意，只是对于她的荣宠，感到有些艳羡罢了。 毕竟，自从侍寝之后，皇上便一次都没传召过她。 她知道，自己靠着家里的背景，又顶着太后的名头，是宫里好些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可也正因为如此，皇上才更不会对她真心以待。 如果当初她没有爱上皇上，是不是现在也不必如此烦恼？ 否则，依着她的性子，又岂会为了什么名利，来做这等巴结奉承之事…… 江吉氏的心不在焉表现的太过明显，宋莲生不得不轻咳一声，以唤回她的注意力。猎人还在精心的准备陷阱，而猎物要是睡着了，这可找谁说理？ “妹妹可是乏了？” 宋莲生贴心的问道，毕竟这花香虽怡人，但若是闻久了，难免不会感到头晕乏力。当然，至于这原因，可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听到她的声音，江吉氏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宋莲生一脸关切，她面上也露出尴尬之色，勉强解释道：“昨夜睡的不好，让姐姐见笑了。” 说完，她便半垂着眼，看上去当真是显得有些疲累。 虽然有心想要再与她多聊几句，可是见她如此表现，宋莲生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让伶娇去包了些茶叶来，亲自递到江吉氏的手上。 “我这里还有些茶叶，应是妹妹喜欢的。虽然不多，还请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说着，又加重了几分手上的力度。那架势，丝毫没给江吉氏拒绝的机会。 果然，看到那一小包茶叶，的确不算是份量多，江吉氏也不好开口拒绝。再加上她对宋莲生又有些好感，茶叶也是喜欢的，犹豫片刻便接下了。 “妹妹多谢姐姐，改日得空，一定再来叨扰姐姐。届时亲自替姐姐泡壶茶，只望姐姐不介意妹妹技艺生疏才是。” 听她这么说，宋莲生便知道有戏，当即高兴的答应下来，“早听说妹妹的茶艺极佳，我可是期待的很呢！” 亲自将她送到门口，宋莲生在江吉氏离开后，脸上的笑意也没有放下来过。而一直都在旁边伺候着的伶娇，倒是十分不解。 若说起位份来，她家小姐不知高了江吉氏多少级，就算对方有太后撑腰，可用得着如此么？ “小姐，你为何对江吉氏这般好”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伶娇已经叫惯了宋莲生小姐，所以即使她升为婕妤，这口也没改过来。好在宋莲生也不介意，觉得这样更加亲切，便也没做要求。 因着这份亲近，伶娇也不向之前还会藏着掖着。现在遇到不解的事情，都会直接去问宋莲生。毕竟身为她的贴身婢女，她可不希望自己主子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的付出都是会有回报的。”幽幽的抛下这句话，宋莲生也没有明确的解释。因为就算她开口解释，伶娇也不会明白。 重生的事情太诡异复杂，她已经决定一生保守这个秘密。 而至于为什么对江吉氏如此热络，无非是因为这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可以说，在上一世，最后能有力量与端贵妃一争的，便只有江吉氏。 而且等此次外蒙的事情结束，要巴结她的人可就得排队了……这样想来，自己插个队，有何不好？ 宋莲生痴痴的笑着，似乎能够看到到时候锦绣居门庭若市的场面。而依着那位江吉氏的性子，对于这些都是置之不理的。 到时候，能与她亲近的人，便只有自己一人。这样想来，内心竟还觉得有些得意！ 看着宋莲生傻笑的模样，伶娇偷偷的摇摇头。自从搬到冷泉宫后，小姐就经常露出这样神叨叨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缘故，她总觉得小姐有些变了。 不像之前那么冷冰冰，对什么都无所谓不在意的模样。现在这个时不时还会傻笑的小姐，才更加的有血有肉…… 第三十九章 我家皇上太油嘴 在这后宫的女人，整日无所事事，最喜的，便是在背后搬弄是非。今日说说这家长，明日道道那家短，闲来话去，倒是活的好不欢乐。 这边江吉氏刚从冰泉宫的门出来，那边便有一串串的谣言开始满天的飞。 无非便是些嗤笑暗讽——有太后又怎样？皇上不宠，还不是要出来巴结人？ 也许是在自己得不到的时候，看到同样有人得不到，而且还是比自己出身高贵的，便能取得一种难言的满足感。这种满足不仅能冲淡她们本身的妒忌，也更能抚慰她们骨子里的卑劣。 在这种情况下，可见江吉氏的心里有多委屈。 虽然她的确是存着结交宋莲生的心思，可是依着她的身份，还不至于是上赶着巴结。尤其是在被宋莲生那般对待后，她更是觉得，这些谣言不仅侮辱了自己，还连烈了宋莲生。 如此想来，她的内心竟也通透几分。反正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管她说什么，自己都解释不清。既然这样，还不如不去听，省得心烦。 于是，接下来她时不时便去冰泉宫拜访。刚开始还用讨论茶道为借口，到了后来，见宋莲生也没有排斥的意思，便乐得连理由也不用找了。 这不，她昨日听说冰泉宫的菊花开得灿烂，便也不派人提前通报，提着一篮亲手做的糕点，便上门去了。 她从小便被养在太后身边，该学的不该学的，都学了些。因着平日里也喜欢琢磨些厨艺，其他的不敢说，但这做糕点的手艺，倒是不会比人差。 就拿前几****做的那盘莲子糕，只让宋莲生吃的收不住嘴。连连夸她厨艺精湛，说着莲子糕清香可口，正是夏日里的解暑佳品。 就着昨日刚摘的莲子，她便做了些，想着送过来一些。免得宋莲生跟上回似的，直嚷嚷她小气，连糕点都不管饱。 想到这里，江吉氏的脸上便挂上三分笑意，就连脚下的步子也不由的变得轻快起来。 “呀，是江常在啊！” 老远便看到她过来，伶娇忙迎上去。这段时间，江吉氏可谓是她们宫里的熟人了。所以伶娇的脸上也是笑意连连，“常在来的可巧，贵人正在花园赏花呢！” 在外人面前，伶娇对宋莲生的称呼很是规矩，就怕被人拿了把柄。虽然这个江吉氏看似无所图，不过凡事小心，也是她在这宫里学到最深刻的道理。 反倒是江吉氏，丝毫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冲她扬扬手里的糕点，道：“姐姐是在赏菊吗？那我可真是赶巧了呢！” 说着，还不好意思的笑笑。似乎连自己也觉得，这样子和上赶着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伶娇倒是没听出来，只是边把她往里带，边凑到她耳边神秘的说道：“不止是贵人，皇上也在呢！” 因为赫连夜是独自前来的，所以伶娇猜想他肯定是不想引人注目。此时也不可能将江吉氏拒之门外，所以便只能偷偷的告诉她。 果然，听到赫连夜也在，江吉氏的脚步一顿，面上也有些为难。“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心酸。不过伶娇当初能被宋清修派来，后又被宋莲生重用，凭的当然可不止是忠心二字。 她的心思何等通透，江吉氏的眸光一闪，她便知道此时更不能让人离开。否则以后等想起来，不知该怎样编排她家小姐呢！ “无妨的，皇上经常来，没什么可打扰的。” 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偏偏的戳在了江吉氏的心口上。伶娇面上仍旧是那般的漫不经心，仿佛刚刚出口的，真的是顺嘴一说。 不过江吉氏也不是那般脆弱之人，虽然有些犹豫，但内心的渴望仍旧占据了上风。只见她紧张的往上提了提篮子，深吸一口气后道：“那有劳伶娇姑娘了。” 不知是不是有人住进来的原因，冰泉宫的菊花今年开的尤其灿烂。再加上品种繁多，有许多都是从异域引进来的，一时间色彩缤纷，看的人是眼花缭乱。 赫连夜和宋莲生在花园里悠闲的漫步，时不时看到开得过于奇特的花朵，便停下来驻足观赏一番。等到新鲜劲儿过了两人便手拉着手，享受着这花香的萦绕。 “这朵开得好大！” 宋莲生惊呼一声，拉着赫连夜便往旁边走去。只见一株开得极其硕大的菊花，正在二人的面前摇摇欲坠。那体积，都能抵上两株花的大小了。 见她看的兴起，连带着眼神都发着光。赫连夜愉悦的勾起嘴角，然后伸手一摘，只见那朵朱红色的菊花，便一跃到了宋莲生的耳旁。 真当是人比花娇，鲜红的色泽，衬得她的脸庞越发的白皙。 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宋莲生想要把花摘下来，却被赫连夜眼疾手快的握住了手。他轻笑的看着有些恼怒的人，询问道：“不喜欢？” 宋莲生哪敢说不喜欢，只是想着那朱红的颜色与夸张的花，只觉得再加上一颗黑痣，自己便能摇身一变成牵红绳的媒婆了！ “不好看…” 小声的瘪瘪嘴，宋莲生现在越发的喜欢在赫连夜面前撒娇了。而且还是无意识的，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对于她的这种转变，赫连夜自然是欢喜的很。所以每次都欣然接受，完全没有戳破的打算。毕竟，将送到嘴边的福利退回去，他又不是傻！ 见她是真的不喜欢，赫连夜也不强求，亲自替她把话摘了下来。盯着花看了半晌后，又不死心的凑到她耳旁，轻声道：“的确不好看，你最好看。” 对于他调戏的话语，宋莲生向来选择沉默以对。只是，那逐渐发红的耳根，却不如她面上来的平静……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远远看着就像是深情相拥的神仙眷侣。再加上赫连夜故意凑在她耳边低语，看起来，当真是好不情深意重。 而这副深情美满的画面，也被正好提着糕点过来的江吉氏，看的清清楚楚…… 第四十章 你怎样，朕都喜欢 “呀，妹妹你来啦！” 看到江吉氏过来，宋莲生微微挣扎着从赫连夜的怀抱脱身。而两手一空的赫连夜，尴尬的摸摸鼻子，对于美好时刻被打扰，感到非常不满。 江吉氏看着宋莲生与赫连夜一同走来，连忙低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行完礼后，她有些忐忑的偷偷看了赫连夜一眼。只见他脸上是惯常的冷漠，似乎方才那个与宋莲生嬉笑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妹妹这是送好吃的来啦？”一眼便看到她手上的篮子，宋莲生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见到里面果然是自己喜欢的莲子糕，就连眼角都带上了笑意。 她伸手拿了一块，刚想往自己嘴巴里送，突然想到赫连夜还在身边，便转过身递过去。 “皇上，你尝尝这个，妹妹的手艺可好了！” 看着她手上的糕点，赫连夜也不避嫌，直接张嘴就把她手上的点心给含住了。瞧着她满脸的惊慌，才淡然的在她手指上舔了一下，道：“是挺不错的。” 宋莲生哪会想到他会如此妄为，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只觉得以后是没法直视江吉氏了。好在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还温柔的道：“姐姐与皇上的感情真好。” 江吉氏的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如果忽略掉那微微的心酸，便算是真正的祝福了。 听她如此说道，宋莲生刚消退的红晕又慢慢爬回脸上。她忍不住偷偷瞄了眼赫连夜，却对上他专注的视线，顿时尴尬的转过头，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既然妹妹带了糕点，我们就去亭子里坐坐吧。上次的茶叶也还有，正好一起用上。” 说着，便拉着江吉氏走在前面，而赫连夜也不在意，只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迎面而起的凉风，吹走了夏日里的炎热，带来一丝清爽的气息。宋莲生感受着这难得的清凉，柔软的发丝轻轻的朝后飘扬，正好滑过赫连夜的脸庞。 瞧着她的背影，赫连夜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不自禁的暗了暗。 亭子的中间有一张石桌，不多不少，正好有三张凳子。宋莲生等赫连夜入座后，才拉着江吉氏想在他对面坐下。谁知那人轻轻张嘴，命令道：“过来。” 看着略显尴尬的江吉氏，宋莲生有些无奈。但还是顺从的坐在赫连夜的身边，形成两人与江吉氏对坐的画面。 而就在这时，伶娇正好端着茶上来，适时的打破了这种微妙的气氛。 “小姐，茶泡好了。” 宋莲生对她轻轻点下头，待伶娇给三人都添上茶后，才道：“你先下去罢。” 恭敬的退下，等伶娇走后，亭子里便只剩下她们三人。宋莲生瞧着气氛有些冷淡，作为主人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来找话题。 “不知妹妹这莲子糕是怎么做的？我以前也吃过，可都没有妹妹做的好！” 用江吉氏亲手做的莲子糕打开话题，不仅有了谈论的东西，还能让她的厨艺在皇上面前得以展现。宋莲生觉得，亲娘都没有她这么贴心的。 果然，江吉氏也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便有些急切道：“这是用新鲜的莲叶包裹的糯米糕，里面再加上去芯的莲子与豆泥制作而成的。虽然制作的工序简单，但是对莲子与糯米的选用都比较苛刻，所以才会有这种味道。”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实属是难得。可惜，在她好不容易说完期盼的抬起头时，却发现赫连夜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宋莲生的身上。 而正听得兴致勃勃的宋莲生，完全没有发现她突然黯淡下来的目光。还一个劲儿的在那夸奖，“妹妹真是用心，换我就做不来这么精细的活儿。” 宋莲生这可是大实话，虽然她在刺绣上的造诣很高，但是论起做饭洗衣来，还当真是不会的。所以对江吉氏的赞赏，有多半都是出自真心。 她想，有自己在旁边帮衬，这个江吉氏本身又有才艺，那么得到赫连夜的青睐只是早晚的事情。一旦江吉氏得宠，她便承了自己一个大恩，日后在她得势后，这恩惠便能加倍偿还了！ 宋莲生想的极美，如果按照事情的正常发展，也的确会是这样。可惜，她没想到这其中还存在变数。而这个变数，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坐在旁边一脸冷漠的赫连夜！ “你不用学这些。”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宋莲生有些意外。她用询问的眼光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赫连夜会这么说。 “不学这些，你也很好。”见她不明白，赫连夜好脾气的补充道。在他的心里，即使宋莲生什么都不会，他也喜欢。甚至有些时候，他宁愿宋莲生没有这么聪明，便能只依附于他。 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宋莲生下意识的竟然是去看江吉氏。只见再贤惠如她，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可谓是缤彩纷呈，复杂至极…… “呵呵，皇上，你又在说笑。”宋莲生掩饰性的干咳几声，希望赫连夜能够听懂自己的暗示。可惜，她高估了这位皇上的理解能力。 只听得他用略带不满的语气，再次重复道：“君无戏言，你怎样，朕都喜欢。” 这下，不仅是宋莲生，连江吉氏都不能再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她忍着眼眶发酸的冲动，站起身，告辞道：“臣妾想起宫中还有事，便先回去了。等到改日，再来拜访姐姐。” 见她要离开，宋莲生有些慌张，可又找不到挽留的理由。总不能说，“你就留下看我们打情骂俏？” 她相信，如果那般做了，别说是与江吉氏交好，就算不交恶都算是佛祖保佑！ 于是，她也只能应允。但还是坚持送她出了花园，见到伶娇带着宫女来接，才转身回去。 “你在闹什么？” 一回到亭子里，宋莲生便原形毕露。虽然平时赫连夜也挺腻歪，但还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如此表现。所以此时，她心里也很是不爽。 观察着她的脸色，赫连夜的面色也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坚持道：“我没闹。” 听着他言不由衷的话，宋莲生怒极反笑。“你没闹？那你还把人给逼走了？江吉氏现在是我要拉拢的对象，难道你不知道？” 宋莲生的语气几乎算的上是斥责，自从她与赫连夜相处久了之后，便不太在意那些规矩起来。因为这个人总有法子，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看她是真的生气了，赫连夜这才想到补救，便上前抱住她，温柔的说道：“我不想被她打扰。” 因为忙着处理外蒙的事情，他已经很久没与宋莲生单独相处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没想到还有不识相的来打扰。要不是看着她是太后的人，赫连夜早就赶人了。 而且他不否认，方才的确是有点故意。毕竟他相信，江吉氏不可能什么都不与太后商量。 瞧着他霸道的模样，宋莲生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段时间两人聚少离多，自己也的确有些想念。可是，相处越久，她就越是觉得赫连夜太过任性。 好吧，念在他是皇上的份上，便不与之计较。 “以后不要这样了。” 不知不觉，宋莲生出口时，便成了这种教导小孩子的语气。别看赫连夜平日里冷漠霸道，但在宋莲生面前，实在是任性又妄为，十足的孩童心性。 好在赫连夜不会对她这种大胆的态度恼怒，反而分外享受。不禁将头枕着她的肩上，嗅着她身上清爽的气息，乖乖道：“好。” 第四十一章 赫连夜变心 赫连夜在冰泉宫待至傍晚才离开，不是没想过留下来，甚至连宋莲生的眼神中，都难得的多出几分不舍。可惜，接到李德顺带来的消息后，他也只能先回养心殿。 一路上，虽然只是绷着脸，但是周围的人都能感受到皇上的怒气。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全都闷着声走路。 好不容易捱到养心殿，见皇上抬脚要进御书房，众人心里这才大舒一口气。要知道，每次皇上见宋婕妤被打断，都免不了要发一顿脾气。 李德顺跟在赫连夜的后边，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若不是外蒙的急报，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冰泉宫喊人呐！希望皇上待会不要叫他，不然他这颗心呐，可真是落不了地啊…… 好在，到了御书房门口，赫连夜并没有让他前去陪同。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背影消失，李德顺这才后怕似的摸摸胸口，这条小命，又捡回来咯！ “说吧，什么事？” 在御书房，前来报信的暗卫早已恭候多时。见赫连夜进来，也一点没拖拉，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交待了清楚。 “七王爷已经找到李大人，不过他身受重伤，只得暂时躲避。他们暗地里查到许多关于盛宁王的事情，但还没找到证据。” 听着他的报告，赫连夜若有所思。自从老七出发后，他派去的暗卫也一直尾随。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其实自己都掌握的十分清楚。 这并不是不信任他，反而是担心。毕竟老七的性子太直，单独行动很容易出事。 不过现在好了，既然他找到了李清然，按照那人的行事作风，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是，恐怕这件事情想要解决并不容易，要让他们找出证据，那么自己这边，就得先拖拖…… 思及至此，赫连夜心中便闪过好几个计划，不过都被他一一否决。 巫良哈明面上受制于朝廷，其实早在先帝那会，便已自成一派。此时沐宁王与盛宁王正极力寻找李清然的下落，而他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再累点，累到无暇顾及！ “来人！” 赫连夜的话音刚落，外面守着的李德顺便麻利的跑进来。一副谄媚的模样，看得他直皱眉。 “宣橘常在今夜侍寝。” 甩下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开。还有好些折子没有批，他可得赶在橘枳来之前给处理完。一想到要应付那个聒噪的女人，便忍不住头疼。 而李德顺也在片刻的犹豫后，连忙应下。他原以为今夜赫连夜是不会宣人了，毕竟往常见完宋婕妤后，他都不会有此心思。 今夜也不知为何转了性，不过，既然主子有命，那他也得照办。只是不知道，得知消息后的宋婕妤，心里又会怎么想了…… 橘枳接到侍寝的旨意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始准备起来。她一会嫌弃这件衣服不够华丽，一会又嫌弃最近皮肤不够细腻，反正挑来拣去，都不甚满意。 倒是身边的婢女瞧见她这副模样，便忍不住打趣道：“小主穿什么都是好看的，皇上定会喜欢！” 嗔怒的瞪了她一眼，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暴露出此刻真实的心情。那婢女见她未真的动怒，便有知趣的继续说道：“听说皇上最近都没宣过人侍寝，此次传召小主，当真是喜欢的紧了！” 婢女的一番话，将橘枳说的心头大喜。先前看不顺眼的衣物，此时看着也觉得好看起来。自从进宫后，得到皇上的宠爱，便是她最大的追求。 想到待会便能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而不同于她这边的热闹，也得到消息的冰泉宫，却显得有些凄凉了。 不同于其他的妃子，冰泉宫的人可是亲眼看着皇上离开的。本来以为是政务繁忙，却不想回去便宣橘常在侍寝，这里面的意思，又岂会不让人多想？ “你说，皇上是不是不喜欢咱们婕妤了？” “不会吧？婕妤可是皇上亲自册封的，连越三级呢！” “可是，为什么不让婕妤侍寝啊？” “难道，当初那件事还有阴影……” 说道这里，两个小宫女便暗自禁了声。当初宋莲生侍寝不成的事情，在她成为婕妤后，已经被命令禁止。此时突然被提起，两人都下意识的谨慎起来。 还好，偷偷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在。她们这才端起手中的木盆，往淑衣局去。 而在她们两人走后，伶娇从背后的矮墙中走出。她狠狠的拽进拳头，强忍着出面呵斥的冲动，连指甲陷阱了肉里，也不曾发觉。 在原地泄愤似的一跺脚，她长吁一口气，待心情平复后，这才转身离开。 夜色渐沉，冰泉宫的宫灯三三两两的亮了起来。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却显得有些孤寂。 伶娇刚刚走到门口，便见着宫女们端着未动的饭菜走出。她还没开口询问，便有人冲她摇摇头，示意这些菜宋莲生一口未动。 忍着心头的郁闷进屋，刚进去，便看到宋莲生正准备盖被休息。伶娇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心头莫名的燃起一团火，待出口时竟变成满腹的委屈。 “小姐，你不用饭么？” 宋莲生轻轻的对她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今夜没有胃口，想早些歇息。” 一般而言，宋莲生是不会这么早休息的。其中的原因，伶娇再清楚不过。而也正因如此，她想要询问的话，便更加的说不出口。 只能静静的看着宋莲生躺下，然后又为她剪去烛花，轻轻道：“那小姐你好好睡罢。” 接着，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小声的冲门外的宫女们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而等她走后，刚刚躺下的宋莲生，却突然坐起来。那目光清楚明晰，完全没有丝毫困顿之意。 她不知道伶娇看出来没有，但是就算看出来，此时的她也不想解释。说实话，当听到赫连夜宣橘枳侍寝的消息后，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委屈。 而是失望，浓重的失望。 她以为，就算是经过上一世九王爷的背叛和利用，自己仍旧是相信感情的。甚至在内心，也一直期待着有个人会真心的待自己。 所以，当遇到赫连夜的时候，她以为，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可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似乎都忘记了一点——身份。 是的，身份。前世的九王爷，因为身为皇子，野心熊熊，一心只有篡位夺权，哪会真心待她？而这一世，赫连夜身为皇上，注定三宫六院百花环绕。这样的人，要付诸真心，谈何容易？ 宋莲生自嘲的笑笑，真是昏了头。瞧着这段时间赫连夜对自己的讨好，便真以为那人是动了情。就算是，也无非是对妃子的新鲜。 等这新鲜劲儿过了，也只有她一个人独自悲哀而已。 这不，也许是终于对她腻味了。所以对自己的挽留，也不在在意。前脚才回养心殿，后脚就迫不及待的找上其他的女人。 宋莲生绝望的闭上眼，罢了，罢了。 这世间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第四十二章 不在意吗？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能得到赫连夜的亲自传召，在这宫里，十有**都意味着要走运。 橘枳虽然没有留宿养心殿，天还未亮，便被抬着轿子送了回去。可饶是这样，也挡不住接连而至的好运。 先是被册封为贵人，后又被太后赏赐，金银珠宝也不稀奇，可是这次，太后竟赏了她自己向来戴着的玉如意。要知道，这还是当年先帝赐给她的！ 这其中的荣宠，自然是明眼人都瞧得见的。 自从被册封为贵人之后，橘枳便住进了芙蓉轩。此处虽不算是多么华贵之地，但胜在精致，比起她之前居住的地方，已是好的太多。 橘枳打量着自己的新住所，只觉得连腰背都挺直起来。入宫之前，爹爹便嘱咐她，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在宫里出头。毕竟只有她在后宫得势，沐宁王府也才会更有底气！ 她知道，即使明面上寿宁王与沐宁王是好兄弟，和和睦睦。可是背地里，两人又何尝不会没有争斗？再加上还有实力雄厚的盛宁王插手，这三王间的斗争便从来没断过。 所以，她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便告诉自己——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权倾一世！ 而现在，她的道路，才刚刚开始…… “小姐，用饭吧。” 伶娇将盛好的凉粥摆在宋莲生面前，最近天气不知怎的，越发的闷热起来。成天都似呆在烤炉里焦躁，让人连吃饭的胃口都提不起来。 所以，想着宋莲生这几日都没好好用过饭，她便提前将粥凉好，希望能让她多用几口。 看着碗里的白粥，宋莲生拿起勺子，草草的吃了几口，算是应付。伶娇的心思她岂会看不出来？只是，她是真的吃不下。 这片真心，也只能注定辜负。一如她那片，好不容易重燃，而又瞬间覆灭的心绪。 “我吃不下。” 放下勺子，宋莲生的眼神也带着点祈求。伶娇凝视她半晌，良久，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收拾好碗筷便离开了。 而等到她关上门之后，方才坐在桌子边的宋莲生，僵直的身体才瘫软下来。她毫无形象的靠在椅子上，脑袋里面昏昏沉沉，懒懒的动也不想动。 三天。 从橘枳侍寝之后，这样的情况，已经三天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危险。先不说她白白浪费的三天时间，就论这后宫之事，她也表现的太过在意了。 这里是后宫，并不自家后院。而她侍奉的人是皇上，也不是寻常的百姓。并且，就算是寻常的百姓，也免不了三妻六妾。所以，仅仅是因为别的女人侍寝，她怎么就能伤心成这样？ 宋莲生懊恼的抓抓头发，她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太不成熟。她还有复仇大计未成，现在根本就不是伤怀的时候。可是，一想到赫连夜拥抱别的女人的画面，她的心就止不住的疼…… 其实，她明白。自己气恼的，并不是赫连夜宣橘枳侍寝。毕竟，就算不是橘枳，也会是其他的女人。 她真正在意的，是赫连夜无视她的挽留，抛弃自己转身去找别的女人…… 难道，自己对他就半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宋莲生甩甩脑袋，她有些想不明白。因为从赫连夜的态度上来看，他对自己并不是无情。可是，如果有情的话，他又为什么从不肯让自己侍寝呢？ 拖着一身疲惫的思绪，宋莲生又默默的爬回床上。她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希望明天一早，她便能将这些烦恼抛到脑后，再也不想…… 而就在她愁思密布，昏沉睡去的时候，作为始作俑者的赫连夜，却在御书房里莫名的发呆。 “你说，朕该去解释吗？” 无意识的开口，赫连夜的眼神难得的有些茫然。而站在他对面的李德顺，此时心里却在叫苦连天——皇上，你问奴才，奴才又去问谁啊？ 都说伴君如伴虎，作为从小伺候赫连夜到大的李德顺，当真是深有体会。 这不，自从册封完橘贵人之后，皇上这种神叨叨的状态，便一直持续着。 也许是没有听到回答，赫连夜有些烦躁的揉揉眉，又问道：“我该去解释吗？” 这次，李德顺可不敢装作没听到的模样了。他状似思考的托着下巴，但眼珠子却在滴溜的转着，一刻也不停的打量着赫连夜的表情。 见他是真的茫然后，才试探性的开口，“要不，咱家去传个旨？” 他的话才刚出口，赫连夜便连忙摇头予以否定。“不行，你去和朕去有什么区别？她那么聪明，肯定想的明白。” 听到这话，李德顺脑门上的汗冒的更勤了。他几乎都想给赫连夜跪下，心想：“既然如此，又何必弄出册封这么一出麻烦事儿呢？” 不过口下却道：“那要不，今夜便宣召婕妤侍寝？” 这句话说完，赫连夜没有立即开口，反而罕见的沉默起来。他的面色一会发红一会发青，让李德顺瞧不出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打算。 “不行。” 半晌，赫连夜终于憋出两个字，但说了跟没说没什么两样。李德顺若不是顾及自己的身家性命，此时定会忍不住翻个白眼。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所以皇上到底想要什么呢？”李德顺心想。 不过，还未等他想明白，赫连夜便大手一挥，让他退下了。而好不容易得到脱身的机会，他自然是一刻也不敢停，急忙的出去了。 而等到他离开之后，赫连夜才暗暗的开口，道：“我保证过，她不愿意，便不碰她。”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这份承诺，他一直坚守。赫连夜喃喃自语道，像是在回答李德顺刚才的问题，又像是在问着自己。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宣橘枳侍寝并册封，先前的确是存着拖拖巫良哈那边的脚步。可是后来，他却又想借着这次的事情，看看自己在宋莲生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可是，一连几天，打探消息的人都回报：宋婕妤好吃好睡，全然无事。 所以到头来，其实只有他自己在意的要死，而宋莲生根本无动于衷！ 这个认识让他觉得分外恼火，又隐约透着一股委屈。他只是想看看宋莲生吃醋的模样，谁曾想，她却连想想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赫连夜无意识的盯着地面，有些郁结又有些苦闷道：“不在意吗？”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四十三章 暗潮涌动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后宫里的权势变化，向来逃不过朝堂的眼睛。只不过短短几日，橘枳受宠的消息，便从长平传到了巫良哈。 已年过半百的沐宁王，看着手中的消息，连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本来就指望女儿能在后宫得势，以助自己稳固势力，此时眼见心愿就要达成，如何能不得意？ 想到这里，连日里无法捉到李清然的郁闷，也消散不少。 在得知李清然奉旨查案时，他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想。盛宁王一事，看似板上钉钉，其实细想之下，漏洞颇多。当时他们打的便是快刀斩乱麻的主意，谁料此事被一拖再拖，才演变成此时的情况。 除掉盛宁王，一直在他的计划之中，只不过是动手的早晚罢了。三王鼎立的局面，看似平和。其实谁都清楚，暗地里早已是波涛汹涌。 巫良哈地处两国交界，但却是商贾来往之地，农耕也兴盛，是难得的好地方。这块明晃晃的肥肉，是个人都想要咬两口，更何况是一直守在这里的他们？ 所以这次外蒙一事，便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大庆现在并不适合打仗，所以最终的结果，必定只能是讲和。因此，只要将罪魁祸首盛宁王交出去，此事也便解决了。 他相信，以皇上的谋略，绝不会是个不顾大局之人，所以这计策可谓是手到擒来。 可是，谁知半路竟然杀出个李清然来？此人手段精明，心思活络，再加上向来公正，由他来当钦差是最难应付之人！ 所以，他必须要杜绝任何威胁的可能性。必须要在李清然查出真相前，就让他永远的消失！ 沐宁王目光一狠，心头杀意更甚。但是，想到此时正在宫中得势的女儿，他又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女儿得势，那么他这个作为父亲的一举一动，自然也会备受瞩目。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惹上个恃宠而骄的罪名。所以，现在他不能轻举妄动，即使抓到李清然，也动不了他一根毫毛！ 越是细想下去，他便越是觉得要小心为上。于是，他差人取来外袍，不顾外面更深露重，打算去一趟寿宁王府。 马蹄的声音在寂静的大街上发出哒哒的响声，一辆简易的马车从沐宁王府的后门，悄悄出发。驾车的小厮左右打量着，确定没有人注意后，才朝着目标方向疾驰而去。 两府相距的并不算远，不过一会儿，沐宁王便来到了寿宁王府。 而得到消息的寿宁王，也早早的便在门口等候。看着马车过来，更是殷勤的亲自上前，将兄长扶了下来。 “皇兄，深夜前来，可有急事？” 寿宁王愁着一双眉头，有些忧急的问道。他与沐宁王向来沉稳的性格不同，凡事都喜欢自怜自艾，没事便要自己吓自己一回。 深知他性格的沐宁王也不意外，只摆摆手，示意他到里面去说。 等到进到内间，遣退下人后，沐宁王这才幽幽的开口，“想必枳儿的事情，你已听说了罢？” 这话他虽然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心里却是十分的确定。虽然他这个弟弟看似胆小怕事，但是搜集情报的功夫，可是一流的。 果然，寿宁王并未露出惊讶的目光，反而赞许道：“枳儿才貌双全，得宠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对于自己这个侄女的本事，他可是清楚的很。所以，虽然时间晚了点，但是橘枳能够得宠，与他们当初的预想也所去不远。 听他如此说，沐宁王方才涌上的担忧才渐渐消散。不是他怀疑，而是真的担心，向来交好的兄弟，会在此时离心。所以，看到寿宁王好不掩饰的回答，也放下几分防备。 “眼下李清然还未抓到，但是因为枳儿的事情，我已经不好动作。所以他的事情，便只能交给你了。” 这便是他为何深夜要来找寿宁王的原因。他的身份已经不便参与此事，可是李清然不除，心头的顾虑便不能消散，所以便只能全权交给寿宁王了。 不过，寿宁王心中却是另外一番考量。橘枳为何突然在此时受宠，爱女心切的沐宁王可能会忽略，但他却不会。 他们正在紧锣密鼓的寻找李清然，只要他还在巫良哈，被找出来只是早晚的事情。可是就在此时，橘枳却突然受宠，那么顾忌女儿的沐宁王，定会选择退出…… 如果此举是皇上故意为之，那么如果他仍旧紧追不放，后果可能会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虽然有所疑虑，但是寿宁王却没在沐宁王面前表现出来。想到之前那边人承诺给他的事，他便马上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皇兄不管了吗？臣弟怕是不能担当此任啊！” 看着他完全吓着的模样，沐宁王心中虽然嫌弃，但是面上却一片祥和。放轻语气安慰道：“放心，任他李清然三头六臂，也躲不过刀光剑影。你只需静静看着便好。”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李清然有命离开巫良哈！不然，到时候不仅是我，你也逃不过干系！” 陷害盛宁王一事，虽然是沐宁王一手策划。但是寿宁王知情不报，早便沦为同谋。所以，害怕他会临阵退缩，沐宁王不得不放出狠话，希望能威慑到他。 果然，依着寿宁王怯懦的性子，他当即便表上决心，“皇兄放心，我一定让李清然死无葬身之地！” 而见他如此态度，目的达成的沐宁王，也便没有多留的意思。这个关头，能小心一分是一分。所以他片刻不停，便又悄悄的乘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开。 待他走后，原本低眉顺眼在门口送他的寿宁王，这才抬起头来。而在那双眼睛里，却没了刚才的胆怯，满满的都是狠戾。 他转身回了屋，还未坐下，便从帘后走出一人。此人一袭黑衣，面目平凡，丝毫不甚起眼。但却在开口的瞬间，让寿宁王如做针灸。 “王爷可想好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只是在问寿宁王吃饭没有。可是，寿宁王却做不到他那般的淡然。 “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他面上有些犹豫，似乎仍然不敢完全信任面前之人。可是想到刚刚沐宁王的来意，完全是要将自己推出去当靶子，心中便摇摆起来。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那人也不催促，只是肯定道：“九王爷的话，向无虚言。” 看着他不甚作假的模样，良久，寿宁王深深的吸了口气。他面色一凛，终于做出决定。 “好，我答应你们。”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四十四章 我是王爷他师兄 此时，荆都的一间小客栈里，不时的传来阵阵的咳嗽声。那声音听得苍白无力，却又在下一秒，陡然转急！ “你先喝口水。” 赫连安将温水递给他，放轻力道慢慢的拍着他的背。眼看着李清然因为咳得太急，而涨红的脸，眉头便越皱越深。 自他找到李清然之后，每天便会上演这么一出撕心裂肺的戏码。听闻是当时遭刺杀时受的伤，因为到处躲着，也没机会彻底根治，才落下这么个毛病。 好不容易，等李清然喝完水，总算是缓了过来。他慢慢的平缓着呼吸，一边将被子递给赫连安，一边问道：“有动静了？” 冲他点点头，赫连安将杯子放好，又要来扶他。不过被李清然摆摆手拒绝了。 “我只是受伤，又不是残废。” 说着，便自己撑着站起来，往床上慢慢的挪去。看着他略显吃力的动作，赫连安也没强求，只是勤快的给他拉开被子，等着他过来。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赫连安当下目光一紧，待听清楚说话人的声音后，那眉目才慢慢的放松下来。 “两位公子，可歇息了？” 琦斯端着热水站在门外，等着里面的回话。自从机缘巧合救下李清然后，她便知道，这人不简单。没想到，未等几日，又来了位更不简单的公子。 而且，还是她在街上撞着的。 话说，那日赫连安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妥。所以在客栈安置下来后，便又悄悄的出去打听琦斯的消息。辗转来到她家客栈，却不想，正好看到她抓药去给李清然治伤…… 后来的事情便很简单，找到人他自不会放过，便一同在琦斯家的客栈暂且住下了。 细想之下，这几日也亏得琦斯贴心照顾。不然他一大老爷们，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照料这病怏怏的师兄。 “进来罢。” 赫连安的语气放轻了几分，听到推门的声音，便一个跃身就到了门前。瞧着琦斯手里的水盆，他想也不想便接过来，“有劳姑娘了。” 客客气气的语气，丝毫没有半点的起伏。琦斯两手突然空下来，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可见赫连安并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也不好贸然开口。 “这是刚烧好的热水，夜间气温低，公子请尽快用。” 说着，还踮起脚想要往里瞧瞧，可惜赫连安生的高大，完全遮挡住她的视线。 “谢谢。” 甩下这两个字，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姑娘家，赫连安转身便把门关上了。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李清然，想着琦斯最后那不敢置信的眼神，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把盆子放在他脚边，因为李清然手臂受了伤，所以赫连安想也没想，便替他将靴子脱下。然后先用手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后，才将李清然的脚按下去。 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李清然嘴边的笑意僵了僵。但见这小王爷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之处，忍不住便叹了口气。 “小安子，我是兵部尚书。”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可李清然知道，赫连安能够听懂。果然，他抬起头来，目光也变得笃定许多。 “我知道。” 李清然内心无奈，知道你还这么做？尊卑有别，难道你不清楚？要知道，他是王爷，而自己只是臣子。这身份压着，哪能被这么伺候？ 可是，还未当他想再次出口提醒时，赫连安把他不安分的脚又往下按了按。看着水完全没过双脚，才继续说道：“你是我师兄。” 小时候，他与李清然跟着师傅学艺，没有人伺候，便两人互相照顾。别说是洗脚，就算是再贴切的事情，那几年，都做了个遍。 所以，在赫连安看来，李清然此时的别扭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他只是有些不明白，怎么当初欺负自己满山跑的人，现在却畏手畏脚了呢？ “你怕我？”赫连安是个想到什么便要说什么的性子，这方面，倒是与他皇兄像的很。所以此刻心中有疑虑，便也就问了出来。 不过，李清然倒是立马摇摇头，否认了。 “不是怕，是敬。”赫连安是王爷，是真正的皇家子弟。当初年少不懂事便也罢了，如今在朝为官，讲究最多的便是尊卑之别。 即使他知道赫连安还是那个赫连安，可是心里，却无法忽略掉他七王爷的身份。 只是，这些赫连安不懂，也不会懂。他只知道李清然在避着自己，躲着自己，心中便觉得烦闷。在长平是这样，在荆都也是这样，似乎在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顺心！ “李清然，这里是荆都。” 这是赫连安第一次唤他的名字，难得的让李清然有些发愣。他不知道这话有什么深意，还要再细想的时候，赫连安便直接替他解释了。 “在长平，你怕我。但是在荆都，你不用怕我。” 虽然赫连安说的很简单，但是李清然却还是马上听懂了。没错，在长平天子脚下，他必须遵守尊卑之别。可这里是千里之外的荆都，而他们二人也乔装成过往的商旅，本就没有尊卑之别。 想到这里，李清然不知为何，心里竟觉得有些释然。所以，当赫连安取过帕子替他擦脚时，他也没有拒绝。只是待他帮自己盖上被子，准备离开时，才轻轻出口道：“谢谢。” 赫连安的脚步一顿，但却没有开口。只是仔细的替他关好门，这才朝隔壁的房间走去。 他们原是亲密无间的师兄弟，如果不是那年夺权风云，或许，他们之间也不会走到这般地步。 可惜，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如果一说。 次日，荆都街上巡逻的侍卫陡然增加了两倍之多。听说，是为了找出遭奸人刺杀的钦差大人。为着此事，三位王爷是夜不能寝，食不知味，不知急白了多少根头发。 拿着画像的官差，满大街的寻人，一角一落都不肯轻易放过。尤其是盛宁王府的人，从白日找到黑夜就不曾休息。那敬业劲儿，当真是其他两府的人，比都比不上的。 “有消息吗？” 盛宁王烦躁的转着手中的玉扳指，他的身材威武，气势雄厚。说起话来，低沉的嗓音还带着回声，听着人心都要跟着抖上三抖。 “禀王爷，暂时还没有。”回话的小厮语气有些忐忑，这么多日子来，为了找李清然，他们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可都没有消息。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盛宁王的半边眉毛便要竖到天边去了！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饭都给我吃到pi眼里去了吗！” 盛宁王气的直拍桌子，可是看着战战栗栗的小厮，也别无他法。所谓眼不见为净，他便直接遣人出去，免得再看着心烦。 他的脾气向来暴躁，此次遇上的事情，更是让他濒临火山爆发边缘。 本来被人陷害就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来个钦差要帮他平反，谁知道人都还没到，便被暗杀了千百遍！要说起倒霉，也不知是他还是李清然更胜一筹了…… 第四十五章 我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眼瞅着荆都的局势一天比一天复杂，可是在千里之外的长平，后宫里却是一天比一天热闹。 自从橘枳被封为贵人之后，气焰是越发的嚣张起来。往前，她还顾着身份有别，无非也便是欺善怕恶，常常都逮着可怜人来折磨。 可是如今，仗着有皇上的荣宠，又不知何时攀上了端贵妃，变得越发的目中无人。 听说，前些日子皇上到她那去，无意间多看了一个宫女一眼，她当日便将那宫女掌嘴三十。直抽的脸都肿成个馒头，非个把月不能见人。 一时间，她那宫里几乎人人自危。每当皇上来的时候，恨不得把头都给低到脚底下去，生怕被看上一眼，便毁了一张脸！ 而对于这些，皇上自然是不管的。而皇上不管，端贵妃也不管，在这宫里，她自然便横行霸道起来。 这一日，伶娇正同几个交好的宫女，在一处湖边乘凉。才从内务府领了本月的份银，几个丫头也没事可做，索性便在这湖边歇着闲聊。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好，偏偏就撞见了这几日风头正盛的橘贵人。关于她欺压下人，骄横泼辣的名声，大家也都听了个遍。 此时看到她，纷纷低下头去，那礼行的，叫一个恭敬！ 伶娇懒懒的低身，较于其他人而言，分明显得不太诚心。不过若要照实说的话，她心里的确是不屑的。再怎么说，她背后也是宋莲生，还犯不着对橘枳这般诚惶诚恐。 可是，她这般想，看在橘枳眼里，便是另一般计较了。 从入宫以来，她同宋莲生便一直不对付。以前总是被压一头，但是如今她虽只是贵人，但是背后却有皇上与端贵妃，想来那宋莲生也不过如此。 以前仗着她有皇上宠爱，但是男人嘛，哪个不是朝三暮四的。这不，前些日子还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去的人，转眼便上了自己的床！ 想到这里，橘枳轻蔑的一笑，“哟，这不是伶娇吗？怎么，宋婕妤清闲，你也乐得偷起懒来啦？” 一听见她的声音，伶娇的心里就止不住的犯恶心。但是她好歹还有些理智，知道不能在外面给主子惹事，于是便随口道：“奴婢近日宫务繁多，方才又跑了好些地方，这才忍不住歇歇。” 她抬起头看了橘枳一眼，见对方满脸的戏谑，按捺住心底的愤怒，道：“请橘贵人高抬贵手，还望不要告诉我家婕妤。” 这一声声的贵人与婕妤，听的橘枳脸上是又青又白。心道，这丫头还真是伶牙俐齿！就简单回个话的功夫，还要再三的强调她与宋莲生的身份之别，好不让人气恼！ 于是，她也没多想，凭着一股怒气直接上前，扬手便是一巴掌。“你这贱婢偷奸耍滑，今日我便替你家主子清理门户！” 说完，反手又是一巴掌下去，伶娇的脸上赫然浮起两块五指印！ “奴婢知罪，谢橘贵人教诲！”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伶娇目送橘枳的背影远去，一双眸子里恨意满满。 犹记得当年御花园，也是橘枳的巴掌扇下，只是当时她有宋莲生护着，而如今却只能自己受着。而且现在橘枳正受宠，她就是把牙给咬碎，也不能让宋莲生去给自己出气。 无视其他几个宫女关心的话语，橘枳甩开她们，默默的朝着冰泉宫相反的方向走去。她不能马上回去，必须等脸上的印子消散，免得被小姐看出了痕迹…… “伶娇？伶娇呢？” 宋莲生端着一碗凉汤，呆呆的站在门口，但是左寻右寻都看不到伶娇的身影。于是只好拉着守门的宫女问道，这才知道是去领份银去了。 无声的叹口气，想着这凉汤还是给她留着罢。方才她喝了碗，觉着味道还不错，便想拿来让伶娇也尝尝。只是人不在，也只能等她回来了。 不过，在她刚刚转身，连脚都还未踏进门槛时，外面却急急忙忙跑来一名小宫女。 “婕妤，橘贵人求见！” 小宫女许是年龄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此时看最近横行霸道的贵人来访，吓的说话都在打哆嗦。宋莲生好笑的看着她，道：“请进来罢。” 接着，也进屋去换了身衣裳，这才出门往正殿走去。 刚刚进门，便见到橘枳正大摇大摆的坐在主位上。见她来了，也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反而轻蔑的笑笑，无礼之至。 宋莲生的性格向来如温水一般，凉热皆宜，不骄不躁。所以，在看到橘枳这明显的挑衅行为后，她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的淡然。 “妹妹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她可不觉得橘枳是会找她闲聊之人，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她存着什么样的心思，自己见招拆招便可。 不过，宋莲生显然没有料到，这世上有些人，永远都在你的预想之外。而橘枳，偏偏就有这样的本事！ 只见她端着下人忐忑奉上的茶，轻轻的吹了吹，“我是来找姐姐邀功的。” 听着这话，宋莲生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不过随即便笑道：“哦？邀功？这倒是奇了，我与妹妹素无往来，不知是邀的什么功？” 看着她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橘枳心中便无由的感到烦躁。她最不喜的，便是宋莲生这副高高在上，仿佛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模样。 显得旁人是有多傻似的！ 不过，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她愉悦的眯眯眼睛，不怕宋莲生不在意！ “妹妹方才路过湖边，瞧见几个丫鬟正在碎嘴偷懒。姐姐知道，后宫是何等重地，若人人都像这样无规无矩，定是要乱了套的。” 她轻轻的喝口茶，茶盖放在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以妹妹便做主，掌了那带头丫鬟的嘴。也叫旁人看看，在这宫里做事，可不能这般随心所欲！” 宋莲生听着她的话，心里隐约已经猜测几分。但是强忍住激动的心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如往常般平静，“哦？不知是哪家倒霉的丫鬟呢？” 轻笑一声，橘枳捂住嘴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姐姐莫要怪罪，可不就是你那贴身婢女，伶娇姑娘么！” 咔擦！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在此时断裂开来。宋莲生不顾掩饰，怒目瞪着橘枳，“她只不过是个小丫鬟，你又何必下此毒手？” 瞧见她破裂的情绪，橘枳这才露出得意的模样，不屑道：“不过一个丫鬟，姐姐又何须动气呢？” 她慢慢的走近宋莲生，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若是姐姐喜欢，让皇上再赏几个，不就得了？还是姐姐现在，连让皇上赏赐个丫鬟的本事，都没有了？” 宋莲生被她问的满脸青白，但还是强忍住心头的怒火，让自己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她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对橘枳更是问心无愧。 可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即使你不恨，也总是有人逼着你恨，求着你恨！ 宋莲生觉得，这一刻，她是恨透了橘枳的。 “劳烦妹妹出手，只是往后我的丫鬟犯事，自有我来教导。这些琐事，就不劳妹妹费心了！” 说完，也不管橘枳还想再讽刺什么，便直接下令闭门谢客。任凭宫女们怯着张脸去请橘枳离开，而自己却如落败的兔子，逃窜着往里屋走。 有了今日之事，宋莲生知道，自己与橘枳已再无井水河水之理。如若拼不出个输赢来，那么以后在这宫里，恐怕便再无她宋莲生说话的份！ 正当她暗下决心，要与橘枳争个高低时，已经在外闲晃许久的伶娇，终于在此时回来。 好巧不巧，正好与宋莲生碰个照面！ “小姐？！” 伶娇急急的止住脚步，心道还好停的快，不然就要撞上了。可还未等她站稳，却见宋莲生面色焦急的捧着她的脸，在看到那还未消散的红印时，目光更是深寒一片。 “她打的？” 只三个字，伶娇便明白，宋莲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于是她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的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只是末尾，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小姐，这点小事奴婢无妨的。” 见宋莲生的脸色还是未有缓和，便又提醒道：“眼下橘贵人有端贵妃撑腰，又接连被皇上召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其实还有一点她未说，听说沐宁王准备暂管盛宁王的兵权，如果得手的话，那么橘枳便更是不能招惹了！ 她家小姐向来是玲珑心，只需一点，便能通透。可是今日，也不知怎的。她都说了这般多，宋莲生也未答话。只阴沉的看着她脸上的掌印，眸色是连她也未见的冰冷。 “我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留下这句话，宋莲生便转身离开。而看着她决然的身影，伶娇慢慢的抚上自己发红的脸庞，向来灵巧的心思，此时却像是被堵塞，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四十六章 不要怀疑我的真心 傍晚是夏日里难得的舒爽时分，不似午后的炎热，却也没有深夜的寒凉。这种时候，漫步在山色湖光之中，无疑是一大享受。 赫连夜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出来散个步，竟然会遇到几日来心头一直念着的人。 “参见宋婕妤！” 老远便看见宋莲生的李德顺，狗腿的上前，朗声的给她问好。按常理，这是在皇上面前，哪有先给妃子行礼的道理？可是李德顺心里头明白，在这宋婕妤的面前，一切的规矩都不是规矩！ 这不，还未等他再往后瞧，落后几步的赫连夜便快速的走过来。本来还抿着嘴不想主动开口，可是见宋莲生的脸色不太好，几秒的功夫便守不住了。 “你怎么在这？气色这么不好，生病了？”连着问了几句，赫连夜面上的关怀之色连掩饰都不再掩饰。可偏偏宋莲生就像是哑巴吞了黄连，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见状，李德顺自然不用提醒，机灵的带着人退下了。于是，便只剩下赫连夜与宋莲生两个人，面面相觑。 “皇上，可还记得我们的交易？” 良久，宋莲生轻轻的吐出这句话。她是凭着一股冲动找来的，即使现在站在这里，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本来，她是想要质问，为何赫连夜会这般薄情？ 可是转念一想，他们之间，似乎也只是逢场作戏，哪里来的真心呢？ 于是思来转去，她能想到的唯一理由，竟然只剩下那场交易！ 而赫连夜的面上先是怔愣，随即伴着恍然大悟的愤怒，他咬牙道：“交易？你说那是交易？” 在还未完全信任宋莲生的时候，他的确是答应过。如果宋莲生替自己找出九王爷谋反的证据，便封她为后。 当时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无非是想要看看她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到了后来，随着两人之间的深入，他早已对宋莲生动了情。 难道，这些在她的眼里，仅仅是一场交易？ 说不出是恼羞成怒，还是因为失望，赫连夜看起来颇为气愤。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强忍住发火的冲动，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为什么想起这个？出了什么事？” 他在脑子里分析了一遍，宋莲生突然提起这件事的原因。但是现在九王安分的很，九王妃也没什么异常举动，可以说根本牵扯不上。 那么，又是什么，让宋莲生想起这场“交易”？ 而且，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恐怕是想用这场“交易”，来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还未等他思索出个答案，那边的宋莲生便已幽幽开口，“请皇上恩准，赐臣妾百丈令！” 百丈令是后宫除皇后外，唯一能够责罚妃子的令牌。凡是拥有百丈令的人，可以不问原因不论身份，随意责罚任一后妃。因此，这也是后宫里最令人胆寒的特权！ 而这百丈令，由皇上亲自保管。 赫连夜危险的眯起眼睛，此时也忍不住打量起宋莲生来。在他的印象里，宋莲生一直是淡淡的，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 可是现在，这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女人，竟然开口向他讨要百丈令。说实话，如果不是被刚才交易二字怒了心火，他倒真有几分好奇。 所以，话出口时也从“你想责罚谁”，变成了“你凭什么？” 听着他刺耳的话语，宋莲生的表情不变，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羞辱。她镇定的冲着赫连夜跪下，然后规矩的磕了一个头，“只要我能给。” 只要我能给？意思是只要是她能做的，都可以给出来？包括，她一直坚守的自己？ 赫连夜冷笑一声，这次是真的动了怒。“宋莲生，你以为你是谁？向你这样的女人，后宫要多少有多少，单单一句话，你就想要百丈令？” 一声声绝情的话语，如同铁刺插进紧绷的冰面。宋莲生可以清楚的听到，那不断断开的碎裂声，和自己逐渐陷落的心脏。 可是，她不能停。 “请皇上恩准！” 又是一次磕头，而这次，赫连夜的目光却是冷冷的。那眸子里的寒气似乎将宋莲生包裹在内，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只需要再多一秒，便能令她窒息而亡！ “好，朕成全你！” 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赫连夜几乎是用拖的，扯着她往养心殿走去。一路上，幸得李德顺提前清过场，不然宋婕妤惹怒皇上的消息，恐怕又得闹的沸沸扬扬了。 嘭的一声关上门，宋莲生只感觉到那门窗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怒火，一个劲儿的沙沙作响。 她强忍住心头的不安，埋头跟在赫连夜的身后。两只手无意识的绞着袖子，直到此时，她也不清楚究竟为什么会把事情弄成这样。 原以为，扳倒九王爷是她最后唯一的筹码，可是从赫连夜方才的表现来看，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他对交易的反应实在太大，令她有些不解。 她替他出去心头大患，他赐她皇后宝座，难道不正是交易吗？ 而至于这其中牵扯的情感，宋莲生想，那些也只不过是交易中的意外罢了。 而这个意外，似乎也让她沦陷了。 “你不是要交易吗？就这样站着，便想拿到百丈令？” 赫连夜轻蔑的看着她，仿佛是在看这世间最肮脏之物。不自在的别过眼，宋莲生强忍着不去看，那双令她沦陷的眸子，此时正发出怎样令人心酸的光芒。 暗自深吸一口气，她慢慢的走上前，在赫连夜的注视下，伸手将自己的外衣脱去。 水绿色的薄衫滑落在地，接着，是裹着银线镶边的外袍。再往下，雪白色的里衣陡然落下，宋莲生的身子也不由的跟着一抖。 她的手在胸前的细带停顿，这已经，是最后一件了。 “怎么？不敢？” 带着嘲讽的声音传来，赫连夜的目光没有半点温度。整个过程，他一直都在冷眼旁观，仿佛只打算用眼神，便让宋莲生无地自容。 终于，那白嫩的手在犹豫片刻后，颤抖着去扯胸前的细带。可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使不上力，那带子轻飘飘的，却怎么也扯不下来。 赫连夜就这么盯着，一秒也不放过。宋莲生几乎要羞的无地自容，却终究只能一狠心，手一扬，最后一件遮羞布也应声而落！ 啪嗒！ 随着雪白的躯体在眼前展现，接连落下的，却是那晶莹的水珠。一颗一颗，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就那样啪嗒啪嗒的砸在赫连夜的心头。 他的表情难得的有些呆愣，不知是被宋莲生的赤露o相见，还是那止不住的泪珠。 “别哭了。” 刷的一下，他解下外袍，动作利落的把宋莲生包裹在内。然后着急的拥入怀中，像安抚婴孩那般，慢慢的轻柔的拍着她的背。 “别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宋莲生无声的靠在赫连夜的怀里，耳边是他安慰的话语，可是眼睛却是怎么也不争气，一个劲儿的往下落水珠。她索性闭上眼睛，任凭那汹涌而出的泪水，打湿了赫连夜的衣裳…… 过了好一会，宋莲生才渐渐的止住哭泣。而赫连夜捧着她的脸，细细的端详着。看着那已经红肿的眼睛，心中满是懊悔。 “你怎么这么倔呢？” 深深的叹息，透着满满的无奈。赫连夜承认，最开始的确是被她的“交易”气的失了理智。明明自己付出的是真心，可惜却被轻易的践踏。 所以，才存着羞辱的意味，想要令她先低头认输。看看以后还敢不敢，将两人的关系划为交易！ 可是后来，当看到她泪水的时候，赫连夜承认，一切的坚持都没有了坚守的意义。她难得的一次脆弱，几乎要了他的命！ “是我输了。” 怔怔的看着她，赫连夜不再坚持，再次强调，“莲生，是我输了。” 说完，他拉着宋莲生，几步走到书桌后面。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从匣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几乎只一眼，便令宋莲生不可置信！ “这是百丈令，从今天起，它就是你的了。” 亲自将百丈令交到她的手里，也不等宋莲生反应，赫连夜用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略显疲惫的靠在她的肩头，用脸颊轻轻磨蹭她的。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别在怀疑我的真心。” 愣愣的听着他的话，宋莲生的脑中却是异常的清明。看着手里的百丈令，那是用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莹润剔透，令人爱不释手。 可就是这样的一块美玉，却代表着后宫最高的权利。宋莲生感受着脸颊上的温热，慢慢的张开嘴，终于下定决心。 “好。” 第四十七章 以牙还牙！ 百丈令赐给宋莲生的消息，并没有传播出去。一方面，是事关重大的考虑。而另一方面，也是宋莲生自己的意思。 她知道，凭着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完全没有资格拥有百丈令的。大庆历来，使用过百丈令的妃子，不是德才兼备，便是位高权重。 而她，一样也没占上。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恳请赫连夜暂时压下消息。在她使用百丈令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晓。而对于她的请求，赫连夜自然是同意的。 从赫连夜那里离开后，宋莲生握着冰凉的玉牌，心里却一直无法冷静下来。 她同赫连夜的关系，犹如一团乱麻。好不容易找到了头绪，却又在最后关头，缠绕倾覆。 赫连夜是喜欢她的，这点毋庸置疑。而她，也是喜欢赫连夜的。可是，没人能保证这种喜欢能够维持多久。尤其是，在后宫这种龙潭虎穴。 但是，只要赫连夜喜欢着她，哪怕只剩一秒，那么她也会坚守一秒。此时宋莲生才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些计较与纠结，通通都不再变得重要。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对于当下，更应该把握！ 而至于目前，最重要的事嘛，便是来试试这百丈令的效果！ 隔天一早，宋莲生便带着伶娇与一大群宫人，浩浩荡荡的在花泉湖边散步。光是端茶倒水的宫女，便排了六个。就连替她摇扇的，都左右两个。 那阵仗，当真是路过的人，都要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这花泉湖就挨着橘枳的宫殿，宋莲生如此大的动作，她又岂会不知？于是，还未等宋莲生想好怎么引蛇出洞，这蛇，便自己来了。 “哟，好大的架势！姐姐这排场，可赶得上贵妃娘娘了！”橘枳人还没走过来，声音便先一步到达。看着她走来，宋莲生心中冷笑，但面上仍旧一派和善。 “橘枳妹妹说笑了，贵妃娘娘是何等的尊贵，我等自是比不上的。” 想要把与端贵妃攀比的帽子扣下来，也得看她接不接！宋莲生冷冷的想，暂且让你嚣张一会，呆会哭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橘枳瞧着她一反常态的铺张，心下虽然疑虑，但终究没抵过眼里的轻蔑。她淡淡的瞥了眼旁边不做声的伶娇，决定先捡个软柿子捏捏。 “哎呀，这不是伶娇姑娘吗？怎么，脸都还肿着，你家主子都还让你伺候呐？啧啧，要我说，姐姐你可真是不会疼惜人。” 说着，还做出一副甚为同情的表情，看得宋莲生主仆二人心底一阵恶心。但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又不得不按捺住，依旧与她兜着弯子。 宋莲生不动声色的站在伶娇面前，笑了笑说：“妹妹善待下人的事情，我早有耳闻。说起来，伶娇昨日承蒙你教导，我还要谢谢妹妹呢！” 说完，还亲自给橘枳端上一杯茶，“姐姐以茶谢过，劳妹妹费心了。” 经过一番的心理斗争，宋莲生最终还是把这番话给说了出来。面上虽然笑的灿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头恨不得将橘枳粉身碎骨！ 岂料，橘枳当真是自傲惯了，不知是没听出还是不在意，硬是忽略掉宋莲生语气里的不自然。还颇为大方的摆摆手，“举手之劳，姐姐不用挂怀。” 橘枳说着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得意。就连普通的茶水，也觉得变得有滋有味起来。原以为宋莲生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没想到，在自己打了她的贴身婢女后，竟然还亲自开口言谢。 这种甘拜下风的模样，让她分外满意！ 可是，没想到宋莲生的面色不变，接下来出口的话却是令她心头一紧！ “难得妹妹如此费心，昨日见皇上的时候，我还特意提了提。就连皇上，也夸妹妹心思细腻呢！” 橘枳闻言惊讶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确定，“你昨日见了皇上？” 见她上钩，宋莲生故作娇羞道：“承蒙皇上挂念，我还以为有妹妹在，皇上是无暇理会我的。” 宋莲生这话说的，好像皇上只是在宠爱橘枳的空隙，召见她而已。可是只有橘枳知道，自从上次赐封之后，皇上根本一次都未召见过她！ 脸上的得意似乎迎来一头冰水，橘枳的表情在瞬间大变，“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才安分多少日子，竟然又去勾引皇上！” 橘枳来不及细想，只随着胸中的一股怒气，破口大骂。而宋莲生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戾气，却在开口的时候，化为绵绵的嘲讽。 “是又怎样？可惜妹妹，你连勾引的资格都没有呢……” 宋莲生今日是存心要激怒她，又岂会让橘枳好过？所以出口的话，三分带刺七分带讽，听的橘枳的面色如炉火般热烈，只差迎头一巴掌，扇掉她那嚣张的气焰！ “宋莲生，你不就凭着你这张脸吗？我今天就要看看，要是没了这张脸，你还怎么作威作福！” 橘枳显然是失去了理智，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若要论起来，她可得恭恭敬敬称宋莲生一声婕妤，行半跪礼才行。 可是此时，她竟然拿起旁边削水果的刀子，就要往宋莲生的脸上刺去！ “贵人，不要！” “小姐，小心！” 人群中发出惊恐的叫声，因为橘枳的突然发难，所有人都乱做一团！而就在此时，本来站在原地的宋莲生，突然往旁边一侧，正好躲过橘枳冲过来的刀子。 “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早已守候在旁的侍卫很快便制服了橘枳。她被压在宋莲生的面前时，还瞪着一双通红的眸子，那架势，似乎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大胆橘枳，竟然以下犯上，妄图谋害婕妤！”伶娇突然在此时走出来，未等任何人开口，啪的一声，便甩了橘枳一巴掌！ 而摸着疼痛的有些发麻的脸庞，橘枳抬起头，完全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妹妹，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宋莲生幽幽的开口，橘枳拿刀刺她的场面，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所以，待会即使她再怎么处理，那也是情有可原。想到这里，她的眼睛里便迸射出危险的光芒…… 第四十八章 十里红妆 “来人，上十里红妆！” 十里红妆，顾名思义。用杖刑而出的鲜血，染红十里。远远看去，那火红的长道就像是新娘出嫁时的红妆，艳惊百里！ 只是听到十里红妆的名字，橘枳的脸上就变得煞白！她哪会不晓得这残忍的刑罚？在进宫之前，她将这宫里的刑罚都了解了个透彻，为的就是以后用在不顺眼的人身上。 可是，怎么让她自己遇上了！ “宋莲生，你个贱人！你凭什么对我用私刑，滥用私刑是要砍头的！” 还好，饶在这时，橘枳心里还尚存着一丝理智。她狠狠的瞪着宋莲生，仿佛在用眼神将她凌迟。 “识相的现在就把我放了，不然若是让太后知道，谁也保不了你！” 这个时候，她还不忘搬出太后来为自己撑腰。宋莲生冷冷一笑，看她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让橘枳忍不住一阵胆寒。 “我，我告诉你…”她的声音已经忍不住发抖，毕竟此时人在宋莲生手上，显然对方又是有备而来，由不得她不害怕。 “我爹很快便要掌管巫良哈，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吗？”丝毫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宋莲生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若再拖下去，恐怕会生变。所以，她便从怀中掏出百丈令，放在脸色青灰的橘枳面前。 “看清楚，我可是奉旨行事，相信王爷是不会怪罪的。”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听在橘枳的耳朵里，却是如恶鬼低语般的恐怖。她的嘴唇因为震惊止不住的发抖，吐出的话语都是断断续续的。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有百丈令？你怎么会有百丈令！”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挣扎着要从侍卫的手中逃脱，方才积蓄的力量在此刻喷涌而出。若不是侍卫死劲儿按着，恐怕真的制服不了她。 而看着她垂死挣扎的模样，宋莲生似是想起了什么，就连语气也带着点伤感：“橘枳，你还记得徐雅芝吗？” 橘枳挣扎的动作一顿，随即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但更多涌上来的，却是如同魔鬼一般的疯狂！ “徐雅芝？那个不自量力，死在端贵妃手里的人？”她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可惜最终都汇为一种，所有人都瞧得出的轻蔑。 “怎么？你也想像徐雅芝一样来对付我？告诉你宋莲生，就算你拿出百丈令，我也不怕！我是沐宁王的女儿，皇上亲封的贵人，对我用刑？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宋莲生状似遗憾的摇摇头，“我以为你对她还会有一丝愧疚之心，看来是我多想了。橘枳，你记住，善恶终有报。你有今天，也只是偿还那些积的怨罢了。” 她的话说完后，便朝侍卫使了个眼色。然后，在橘枳震惊的目光中，和惊恐的惨叫声中，行刑开始！ 一声声木板拍在肉体上的声音，发出沉闷的声响。宋莲生并没有避人耳目，因此在橘枳凄厉的叫声中，迎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眼见着意气风发的橘贵人，就这么一下下的慢慢削弱，那口中的叫骂，也逐渐的变得虚无。所有人都忐忑的低下头，不敢议论，更不敢去看宋莲生的表情。 其实，她们都想错了。能够亲眼看到橘枳被如此折磨，宋莲生的心里只觉得爽快，哪会有迁怒的心思？ 她自问待橘枳周到，最不济也是无冤无仇。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欺负，是人都不会受的下这口气！所以，她思索再三，还是选择这个最令人瞩目的办法。 所谓杀鸡儆猴，也不过如此了！ 拍打声还在继续，但是橘枳已经彻底没了声息。宋莲生差人看了看，人还有气，只是以后能不能下床，恐怕都有待商榷。 虽然落了个半身不遂的下场，但是宋莲生的心里并无愧疚。人敬我一分，我便敬人三分。可若是人期我三分，我定当奉还十分！ 这是她经过两世，才在后宫明白的道理。这世上的好人不是没有，只是不多。而她偏偏，就在一个坏人永远比好人多的地方。 所以，经过橘枳的事情，她也彻底的看清楚。一味的善良最终只会害人害己，所以，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逃避！不管是谁，都不能再止住她前进的脚步！ 宋莲生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照耀在脸上的温热，可是心底却是逐渐的冰凉。 之前她从未想过靠着重生的特权，为自己争取什么。只打算报了仇之后，便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所以进宫这么久，她从来都是不争也不抢，可惜还是要惹祸上身。 再加上赫连夜的牵扯，她此生注定要在这浮华之地起起沉沉了。 暗暗握紧拳头，宋莲生想：“既然这样，那么便让她利用这便利，为自己的未来扫平障碍吧！ 宋莲生用百丈令赏了橘枳十里红妆的事情，在当天便传到了太后的耳中。 而既然连太后都知晓了，那么说明，整个后宫也全部知晓了。 自从皇上登基之后，太后便一直斋戒念佛，从未插手过后宫之事。即使是这一次，在听到橘枳被赏了十里红妆，以后下不了床时，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位陪着先帝几十年又守着新帝登基的老人，早已看透这宫里的是非。不过，在听到宋莲生拥有百丈令的时候，她手上转着的佛珠，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皇上赐的？” 话虽然是在询问，可是却已经十分的肯定。伺候她的老嬷嬷点点头，“听说是宋莲生讨要的，但是皇上没阻止。” “怕是不愿阻止罢…”太后淡然一笑，心里却是极为的不屑。自从皇帝登基后，便一直找机会要削弱她母家的力量。连带着发配出去的九王爷，也得不到什么实权。 对此，她心里一直不满，可是却无能为力。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想过和这小皇帝斗斗法，可惜不愧是先帝一手培养起的人物，基本上做到了无懈可击。 轻轻的放下手里的佛珠，太后在老嬷嬷的搀扶下慢慢站起，微笑道：“听说这宋婕妤做的一手好画，改日带过来瞧瞧吧。” 听着她的吩咐，老嬷嬷眼中精光一闪，道：“奴婢遵命。” 第四十九章 真相浮出水面 百丈令一出，这宫里能与它匹敌的，便只剩下皇后执掌的凤印了。于是宋莲生一时声名大噪，几乎已到了人人忌惮的存在。 可惜，却仍旧有人不买账。 天气好的时候，后妃们常常不会待在宫里。一来是嫌屋里闷的慌，二来则是想要趁着大好时光出来逛逛，运气好说不定还会碰上皇上。 宋莲生漫步在花丛中，感受着和煦的阳光轻抚脸颊的温柔。她有些陶醉的闭上眼睛，待到睁开时，却恨不得自己就这么一直闭下去。 正常情况下，是很难在闲逛的时候偶遇端贵妃的。毕竟作为协助皇后打理六宫之人，她远没有看上去那般的清闲。可是，这般的好运，竟真让宋莲生给碰上了！ 看着那大红色的队伍慢慢接近，她的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前世的恐惧造就了此时的失态，直到端贵妃走到面前时，她才慌忙的低身行礼！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因为得到百丈令的缘故，宋莲生最近可谓是风头大盛。所以，虽然她与端贵妃并没有打过几次照面，但是却并不妨碍贵妃娘娘对她的认识。 想到皇上便是被此女迷了心窍，连百丈令都送了出去，端贵妃的眼底便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只是用眼光扫了宋莲生一眼，便抬脚离开了。 从头至尾，没有说一个字。甚至，没让她免礼…… 待到端贵妃离开后，宋莲生才在旁人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膝盖，她的嘴角却浮上一抹笑容。 原以为面对端贵妃，她会被前世的阴影笼罩。可是就在刚才，她发现比起恐惧，自己的内心似乎更加的感到激动！ 对，就是激动！那种能够亲眼看着这么高高在上的人，从云端狠狠跌落的激动！ “贵妃娘娘，这一刻，我可是等了很久了……” 自从被罚了十里红妆之后，橘枳的日子可谓是过的惨淡无比。不仅落了个半身不遂不说，因着皇上与太后都未曾表示，一时间，她这里竟无人问津。 狠狠的打翻眼前的药碗，橘枳满腔的怒气只觉得无处发泄。 “药药药，每天都是药！一群庸医，喝了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 痛苦不堪的看着包裹得严实的下半身，因为不透风让伤口变得异常的疼痒难耐。橘枳忍受着这种钻心的折磨，两只手在床边使劲的拽成拳头。 “宋莲生，都是宋莲生这个贱人害的！” 在床上躺了这么多日子，回想起当日的事情，她越发的觉得不对。虽然自己平日里的确对宋莲生不满，但是还不至于到如此控制不了的地步。 以至于她在人前失控，拿着刀子要杀人的事情，是想也未曾想过的！ 橘枳的心思转来转去，最终还是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可是，她又找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那天明明她心情很愉悦，偏偏却被宋莲生激成那般疯狂的模样，这绝对不可能！ 反反复复的将那日的情景在脑内重复，如果说还有什么支撑着橘枳继续下去，那便是找出真相。她相信，只要找到了真相，大家就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宋莲生搞的鬼！ 到时候，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沉浸在深思中的橘枳没有发现，在她慢慢闭上眼睛的时候，靠着墙角的一个小丫鬟，不动声色的用袖子轻抚过香炉。而随着越发浓郁的香气袭来，她脑中最后一缕思绪，也渐渐陷入沉睡…… 后宫发生的事情，很快便被传到了巫良哈。在沐宁王为女儿急着团团转的时候，一直沉寂着的李清然与赫连安，也终于有了进展。 原来，他们这些日子潜伏在荆都，为的就是搜集证据。盛宁王的事情早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人们对此事的态度也是褒贬不一。 有认为盛宁王罪有应得的，也有觉得他是被冤枉的。反正众说纷坛，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但这其中，还真让他们二人找到了有用的地方。 听说，事发那日三更的时候，一家客栈的小厮正好起来起夜，因着客栈茅房修理的缘故，便索性在门外的墙角找地方解决了。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一辆马车急急的从眼前奔驰而过，直朝着对面的盛宁王府而去。接着，从上面下来几个人，抬着一卷被子就从墙上跃了进去！ 那小厮当时看的迷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后来听说盛宁王的事情后，才觉得不妥。 可当时舆论的风声几乎是一边倒，他一小厮的话，又有谁会放在心上？何况，他同这盛宁王非亲非故，也犯不着为他去辩解，一来二去的，便也不再提起此事。 若不是听说李清然他们给赏银，他才不会把那烂谷子的事情又说出来的！ “所以，你只看到他们抬着被子进去，便没看到他们出来了？” 听出李清然语气中的质疑，那小厮拿着银子急急的点头，道：“当时天冷，我以为是眼花便没多想。看到人进去后，自己也回屋睡觉去了，哪里知道他们出没出来呐！” 说完，便抱着银子警惕的看着李清然，生怕他会因为自己说的不满意，便将这雪花花的东西给收回去！ 被他胆战心惊的模样弄的哭笑不得，李清然摆摆手，那小厮便喜不自胜的抱着银子离开了。而待他走后，方才屋内的两人又恢复到一派严谨。 “你相信他？” 赫连安有些怀疑，毕竟只是个见钱眼开的小厮，为了银子编些谎话也不可厚非。所以对于他的说辞，在赫连安的心里，还的确是有待考量。 没想到李清然却点点头，道：“越是容易被收买的人，反而越没理由说谎。我们只是要打听当时盛宁王的事情，他却道出与旁人不一样的情景来。再加上如今盛宁王只差一道旨意入狱，若是为财，他何不雪上加霜更为稳妥？” 眉头微皱，赫连安想想，似乎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只是即使他们相信，到时候这小厮的话也不可能成为证据，这可如何是好？ 似乎看出他的担忧，李清然却只是笑笑，仿佛并不放在心上。 “有了真相，还怕没有证据吗？” 李清然瞧着赫连安那副一本正经苦大仇深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够好！遇到事情常常不知道转弯，即使没有证据，那么创造几个又何妨？ 在他看来，只要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其他的，无非便是费些功夫的事情罢了。 盛宁王很明显是被人陷害的，而且很可能是由外蒙的人与巫良哈的人联手而为。如果是这样，那这罪名可不是一般的大。 通敌卖国，即使是王爷，也难逃一死！ 第五十章 带着王爷逛青楼 想通其中的关节之后，接下来的时间，李清然便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查找。【ㄨ】果不其然，当真让他找到了证据。而且，还不费吹灰之力。 站在荆都最大的青楼门口，赫连安有些踌躇不安，饶是贵为亲王，他也从未踏入这烟花之地。众所周知，七王爷在情事上面，意外的洁身自好。 “真的要进去？”临到最后一刻，赫连安还是不死心的开口。在他看来，这种地方只是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更何谈进去？ 但是瞧李清然的模样，却不像是作假。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开口，“一定要进去？” 长袍一甩，李清然提脚而入，留给他一个潇洒自在的背影。 “若七公子不敢，便请回罢。” 请将不如激将，说的便是赫连安这种人。若是李清然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免不了得被这榆木脑袋说上三分道理。但是，若是换种方式，恐怕不用他费什么心思，那人也自是不会退缩的。 果然，听到他如此不屑的话语，赫连安忽的怒上心头。当即也没多想，抬脚便跟了上去！ “公子，寻欢还是买醉？一个人吗？” 刚一进去，赫连安便已经心生悔意。来这烟花之地的人，不是达官显贵便是风流子弟，虽富贵有余但相貌不足。难得遇上个模样周正的，赫连安自是成了这里的稀客。 看着围上来的花红柳绿，赫连安心头的烦躁更甚。他急急的找着李清然，见对方挽着一名女子正往楼上走去，也顾不得失不失礼，推开面前的人便追了上去！ 心想：这虎狼之地，也就李清然一个熟人可以依靠了！ 而反观已经走到楼上的李清然，瞧见他急忙的追上来，不急也不缓。仿佛料定七王爷不会跟丢似的，完全视他为无物，要了雅间便搂着那女子进去。 进了房，关上门，这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三人。那女子见此阵仗，虽然有些不解，但转念一想，谁没个古怪癖好？也便随他们去了。 知趣的上前倒酒，一开口声音软软弱弱，却又听起来媚意十足，令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公子，请喝酒。” 把酒递到李清然的嘴边，她也趁势躺在了对方的怀里。而看着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李清然哪有拒绝的道理？笑眯眯的便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见他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站在旁边的赫连安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好是来打探消息，谁曾想，他竟还露出这般享受的模样！ 联想到李清然平时的为人，赫连安的一双眸子在他身上流流转转，不禁开始怀疑他来这里的初中…… 而就在此时，李清然直起身子，怀里的姑娘也顺势坐在他的旁边。眸子里三分情意七分疑虑，“公子？可是奴家伺候的不好？” 她在这里也算得上是头牌人物，本来见李清然一表人才，心中便觉庆幸。但是此人却又不似从前恩客，进屋后也未化身豺狼虎豹，对她垂涎三尺。 于是，头牌姑娘对李清然不动声色的拒绝很是疑惑：莫不是他不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献媚，心想：“若是让旁人知道客人不喜欢她，那对于她的名声，可是极为的不利啊……” 谁想，李清然只是看着她淡淡的笑，指了指手边的酒杯，其中的意味分外鲜明。 原来是想陪酒！ 那女子见此架势，心中一松，只道不是看不上她便好。于是便高兴的接过那杯子，在李清然满意的眼神中，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 三杯黄粱下肚，任你大罗神仙，也得步履轻摇。而这女子在李清然的引导下，岂止是喝了三杯，三坛都绰绰有余！ 见她终于露出迷茫的神色，脸上也渐渐染上红晕，李清然揉揉发酸的眼睛，心道：“这女子酒量不要太好，若再不倒，他都要以为自己遇上千杯不醉了！” “我问你，此处可有一位蓝锦姑娘？”李清然扶着那女子摇摇欲坠的身体，缓缓开口。只见对方露出疑惑的神色，似乎是在思索，然后慢慢点头。 “她是否被外蒙世子符儒所宠？”见她尚有回答之力，李清然再接再厉，将心中疑问一一抛出。 “世子…”那女子又点点头，似乎又想起什么，略显不甘道：“小世子常常赏金赐银，蓝锦真是好福气……” 果然如此！ 听她所答，李清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而在旁边一直静默未出声的赫连安，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问她这些做什么？” 在他听来，什么蓝锦小世子的，都与他们要查的事情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用得着李清然如此大费周章吗？ 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打岔。李清然看着那个女子，又问道：“上月初八，世子是否来过？公主，是不是，也来过？” 后面几个字他说的很慢，但是听的人却是心下一惊。想到李清然先前的警告，赫连安强忍住开口的冲动，看着那女子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期待。 都说醉后吐真言，用在这位头牌的身上怕是半点做不得假。她只稍微犹豫片刻，便努力回忆道：“世子抱着蓝锦，要赐她金山银山。然后，然后公主来了！” 想起这里，她有些激动的抓着李清然的手臂，当时心中的激动似乎现在还残留着。 “公主发了好大的脾气，要杀掉蓝锦！世子劝不住，劝不住，就……” 事情到了关键的时候，李清然哪里会放过，着急的逼问道：“就怎么？世子做了什么？” 那女子摇摇头，显然记忆在这里出了差错。不过片刻后，她便又接着说道：“世子带着公主上了楼，蓝锦也去了…后来，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后面就没声音了……”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是李清然却听得分外清明。 想来定是那世子被公主撞见出轨，却又无法安抚暴怒的公主，便想带人回房慢慢劝导。那女子听到的便是公主的哭声，而这哭声后面又为什么消失，恐怕便是那世子的手段了。 至于后来公主衣衫不整的出现在盛宁王的床上，想必，便又是另外的一桩阴谋了。 事情到了这里，虽然基本上都是李清然的推断，但是他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今日来便是要考证一番，没想到，还真的同他想象的分毫不差。 不过，他这边倒是明白了，那边还是有人一头雾水。见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又灌了几杯酒给那女子，令人完全昏睡过去，赫连安终究是没耐过心中的好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天，他光跟着李清然后面查案子，但是却也不知道在查些什么。只知道李清然肯定是知晓了一切，但是他，却是完全不明白啊！ “王爷以为这世子如何？” 抛砖引玉方显高深莫测，李清然并不直接回答，反而是引导着赫连安自己去想。只见他挠挠脑袋，闷声道：“听说就是花花公子一个，能如何？” 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这外蒙世子仗着祖上庇佑，风流成性，无拘无束。但是却要迎娶公主为妻，从此便不能随心所欲，心中必定不喜。” 赫连安点点头，公主的身份压在那里，即使是为着面子，这世子以后寻花问柳想必也颇为不易。 还未想出这其中的关系时，只听得李清然又道：“公主为患，偏偏撞见他风流之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他这世子也当不成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愿意替他一解忧愁，何乐而不为呢？” 话说到这里，赫连安也终于明白过来。想必就是在此时，另一拨人便找上世子，想要借他的手，来消除盛宁王这个隐患。 于是，两拨本毫无干连但却志同道合的人，就这么将公主送上了盛宁王的床，导致了后来的外蒙之乱…… 见他明白，李清然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想：“这长平城，自己总算可以回去了！ 第五十一章 以身相许的皇上 当夜，李清然便前往盛宁王府求证。在此之前，他们在私下与这位倒霉的王爷多有接触，此举也只不过是再确定一次罢了。 “所以那时公主并不清醒？” 虽然这个问题已经不止问过一次，但为保险起见，李清然仍旧不厌其烦的旧话重提。接着，在盛宁王不耐烦的神色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我说了多少遍，老子一进门她就懵了！那副被设计的样子，谁看不出来啊！” 说到这里，盛宁王似乎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又威胁道：“你们两个到底行不行？不行老子大不了去坐牢，问来问去头都大了！” 盛宁王向来是个直脾气，别说是在两个后辈面前，就是当年在先帝面前，也没见得客气到哪里去。所以对于他的态度，李清然倒是毫不在意，只连连保证一定尽快破案后，便带着赫连安溜之大吉。 “明白了？” 见他又露出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赫连安便知道此事基本上已接近尾声。果然，李清然自信的冲他笑笑，“明白了。” 其实这件案子本不来，若不是有人在其中诚心阻扰，他们也不会白费这许多的功夫。如今有了人证，届时再搜集些那世子荒淫的物证，此案也可板上钉钉了。 走在回程的路上，李清然觉得连脚步都轻快许多。如果证明盛宁王是清白的，那么其他两位王爷便在此事中脱不了干系！ 先不说派人刺杀钦差大臣的重罪，就单勾结外贼，陷害皇亲这条，便足以定下死罪！ 要知道，能将外蒙的公主悄无声息送进盛宁王府，若不是有其他二王相助，哪会这般简单？ 李清然嘴角闪过丝丝笑意，仿佛能看到某些人将来的凄惨模样，“这巫良哈，可要变天了……” 而在另一边的长平城内，收到他们递回来的消息，赫连夜的眉头，也难得的舒展开来。 宋莲生在旁边看着，眼见着他将那密信送到烛火边化为灰烬，然而终究克制住心中的好奇，默不作声的在旁边伺候研磨。 “想看？” 早就察觉到她的心思，在这件事上其实赫连夜并没有太多的计较。更何况是对于宋莲生，他乐不得能与她分享。 但是，简单直接未免有失乐趣。所以，他最喜欢的，还是能逗且逗。 “臣妾不敢。”宋莲生面上做的恭敬，但是心里却似猫抓般的难受。她小心的用余光打量着赫连夜的表情，却只看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真的不想？”赫连夜又凑近了一些，然后将她圈在怀里，慢吞吞道：“我倒是可以给你说说。” 听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有戏！宋莲生眼中精光一闪，但是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硬生生道：“后妃不得干政，臣妾懂得规矩。” 看着她故意一本正经的模样，赫连夜忍不住轻笑出声，“好了，不逗你了，是李清然传回来的。” 宋莲生眼中一亮，李清然？那不是外蒙的事情有结果了？ 果然，赫连夜还未等她发问，便主动解释道：“他已经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再几天便可以尘埃落定了。” 即使心里已经知道真相，但是宋莲生还是装作疑惑的模样，道：“真相？盛宁王是被冤枉的？” 当初李清然本来就是为盛宁王翻案而去，如今既然有了真相，定是他查出盛宁王的冤屈。那么，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也就将要落网了。 想到这里，宋莲生心头便涌上一股轻松之感。仿佛这些日子担忧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 “我这皇叔此次着实冤枉。” 赫连夜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他小时候因为调皮没少被盛宁王收拾，所以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吃一吃苦头，也算是一种消遣。 “听说那公主本是去找寻花的世子算账，谁知反被世子暗害。将她迷晕后，偷偷送进盛宁王府，不仅毁她清白之名，还可趁机解除婚约。” 赫连夜冷哼一声，显然是对此人轻蔑至极，“可真是一出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而至于这里面沐宁王与寿宁王出了多少力，赫连夜便没心思再说下去。到底是皇家的颜面，能挽回一点也算是一点罢。 “那公主可真冤…” 宋莲生有些愤愤不平道，这外蒙的公主从头到尾都是一颗悲哀的棋子，到了最后，竟是连性命也没留下。 瞧见她情绪不对，赫连夜赶紧将人搂的紧些，免得她又产生些感同身受的想法来。 “其实她也算是以死明志，若是真的嫁给这样的男人，恐怕一生会更加的不幸。” 赫连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心里倒有些怨起那世子来。本来这几日为着缓和与宋莲生的关系，他便颇费了些心思。好不容易人开心些，偏偏又被这些事情弄的低落起来…… “皇上，怎么了？” 久久没听到身后的人开口，宋莲生忍不住转头去看。结果便看到赫连夜一脸的郁闷之相，令她难免觉得疑惑，“此事还有不妥？” 赫连夜摇摇头，“并无不妥，但却让你不开心了。” 听着他憋闷的语气，宋莲生忍不住一笑，“所以你要怎么逗我？” 这几日赫连夜对自己的讨好，宋莲生岂会不知？于是，她也难得的想趁此机会，来同皇上陛下好好周旋周旋。 赫连夜抬起头，显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宋莲生只好无奈解释道：“怎么逗我开心？”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赫连夜面上一怔，但随即便明白过来。想了一想，便道：“以身相许如何？” 宋莲生听得耳边一红，当即挣脱他的怀抱，恼怒道：“没个正形！” 赫连夜被她羞恼的模样逗笑，忍不住捧腹道：“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有皇帝侍后妃。莲生，你不喜欢？” 喜欢才怪！ 宋莲生心中如此想，但是却没法说出口。只得狠狠瞪他一眼，越发的觉得，认识赫连夜越久，越觉得他不像是个正经人…… 而此时趁她不备，赫连夜又重新将人拥进怀中，笑着安抚道：“好我不闹了，美人的怒火，朕可消受不起啊！” “你还说！”宋莲生简直恨不得踩他一脚，然后在理智还未成形时，她也的确这样做了。所以，当听到赫连夜的痛呼声后，她也不免大吃一惊！ 难道踩坏了？ 担心的去看他，结果只看到赫连夜抱着脚跳的模样。宋莲生当即不疑有他，忙跑过去问道：“可是踩到了？但我没用力啊……” 说着便要去看赫连夜的脚，但还未等她看明白，便听到一阵呵呵的笑声。抬头一看，赫连夜不知何时又恢复那轻佻的模样，正笑的得意呢！ “你骗我！” 再次被抱住的时候，宋莲生简直已经无心反抗。没想到这么幼稚的把戏，赫连夜竟也玩得不亦乐乎！她无力的叹口气，算了，就由他罢……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赫连夜不自禁的皱着眉，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他此时无奈的望着天，心想：“美人力气太大，似乎也消受不起啊……” 第五十二章 争夺 “听说了吗？盛宁王被翻案了！” 盛宁王被冤枉的消息，已经传回长平。宫里面一时间七嘴八舌，全是在讨论此事。除却作为和平年代的八卦消遣外，其中有后妃的牵扯才是她们关心的焦点。 “对啊，听说是被沐宁王陷害的！没瞧见橘贵人这两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她爹勾结外贼陷害亲王，可是要被杀头的！” 两个小宫女津津乐道的畅谈着橘枳未来的悲惨下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沐宁王死罪可免，但却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李清然已经找出证据，证明了盛宁王侮辱外蒙公主一案，纯属陷害。并且牵扯出外蒙世子行为不轨，并谋害公主一事，弄的外蒙一片混乱。 别说是与沐宁王通气，就算是见面，也是难上加难啊！ 也许是因为早就知晓的缘故，对于沐宁王的判决，可谓是十分的迅速。当天赫连夜便下旨，将沐宁王贬为庶人，并永世不得再入朝堂！ 而至于寿宁王，因为只是知情不报，再加上后面提供沐宁王勾结外蒙证据有功，便功过相抵。不过经此一役，巫良哈的局势便要大换水了。 “不知皇上对接替沐宁王的人选，可有定夺？” 三朝元老曲丞相带着众人的期盼，在早朝的时候斟酌开口。如今沐宁王已定罪，但是他旗下的军队却暂时无人接管。殊知国不可一日无主，军也不可一日无将啊…… 赫连夜的眼光在下面的臣子中审视，其实对于这个位置，他一时也没有想好。 “众卿可有建议？” 既然赫连夜开口，那么便是举荐的好时机。宋致远见没人出声，于是便主动推荐道：“启禀皇上，臣愿赴巫良哈，暂管沐府之军。” 宋致远本就是当朝的大将军，论能力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但是，也正因如此，赫连夜才更为慎重。他静静的想了一会，最终还是婉拒道：“宋将军手握重兵，军务繁忙，还是少操些心罢。” 他这话一出，宋致远的脸色当场大变。他本是带着试探的心思开口，却不想赫连夜竟拒绝的如此干脆，看着其他朝臣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的心中甚是不平。 而偏偏在此时，向来不再朝堂过多发言的九王爷，竟难得的请缨道：“启禀皇上，臣弟往日总是羡慕七哥，得以叱咤沙场，威风凛凛。故而，臣弟愿前往巫良哈。一为增添历练，而为皇兄一解燃眉之急！” 比起宋致远而眼，九王爷的这番话，显然说的更有水平。先是提了有兵权的七王爷，暗示皇上不可厚此薄彼。后又将此举定为为皇上解急，可谓合情合理，甚难拒绝啊…… 果然，听完他的话后，赫连夜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却并没有马上拒绝。 他知道，赫连泉一直不满自己不能掌兵，所以总是想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但是，他赫连夜又不是傻子。没有兵权就已经其心可诛，若真给了他军队，恐怕转身便要弑君篡位了！ 好在，朝中还是有脑子清醒的人。刚从巫良哈回来的李清然，在听完九王爷的话说，便立马接嘴道：“九王爷与皇上不愧是兄弟情深，只是，不知道南渊的旱情，是否会令九王爷分身乏术？” 南渊被赐给九王爷做封地后，一直都可圈可点，从未出过什么大的差错。可是今年不知为何，突遇大旱，以至于粮食颗粒无收，百姓也食不果腹。 在这种情况下，九王爷无疑是众人的主心骨。若是在此时甩手不干，转而去巫良哈，只怕难免留下诟病。 赫连泉听完他说的话后，表情果然黯淡下来。但是眼中却露出不甘，毕竟巫良哈这块肥肉，他是怎么也舍不得让出去的。 本来他与寿宁王已达成协议，只要他入主巫良哈，届时寿宁王便会全力支持。到那时，即使盛宁王恢复元气，他也能达成三王鼎立的局面。 可是如今，他竟然连入主巫良哈的机会都没有了，怎能令他甘心？ “皇上，南渊的旱情已在控制当中，不久便能解决。”九王爷镇定的开口，同时也朝李清然轻轻的看了一眼，“听说李大人此行甚为凶险，差点性命不保。没想到还如此关心我南渊的事情，本王在此谢过了。” 朝臣未经允许，是不得私自调查亲王领地的。所以，在南渊旱情还未传回长平的时候，作为兵部尚书的李清然，的确是越矩了。 赫连泉想，如此说辞定会让李清然自乱阵脚。没想到他只是淡淡一笑，道：“前几日听皇上提起过，便记下了。说起来，全是皇上关心民情，下官还欠缺的很。” 原来是皇上！ 赫连泉恨恨的想，这个李清然还真不是一般的得到重视。没想到南渊加急的奏折，皇上竟然也会告知与他。想到这里，他也只得暂时放弃。 毕竟，他还没傻到说皇上多管闲事的地步。 而有了他们两的这一来二去，赫连夜也算是找到了拒绝的理由。看着赫连泉面色不佳，忍住内心的雀跃，温声安慰道：“既然南渊灾情严重，九弟还是在这上面多费心。至于巫良哈的事情，朕心中自有定夺。” 虽是这么说，但是赫连夜的心里其实并为确定人选。只不过今日他已经连连拒绝宋致远与赫连泉，若是再提及别人，难免不会遭他们二人算计。 所以，他便直接宣布下朝，将这件事情放在明日再议。 “下朝了？” 宋莲生一边摆弄着点心，一边问道。伶娇看着她专心致志的模样，摇摇头，笑道：“下啦，皇上待会就回来了。” 这几日因为皇上事务繁忙，所以宋莲生基本上都是住在养心殿里。虽然非议许多，但是她每日弄弄点心，泡泡清茶，也不觉所谓。 将摆好的点心放在桌子上，待会皇上批改奏折的时候正好可以吃。宋莲生这才接过帕子擦手，向门口走去。 巫良哈的事情已经结束，那么之后便是确定接替沐宁王的人选。对于这个，宋莲生可比那些大臣们清楚的多。但是为免出现意外，她还是决定暗示几句。 刚刚走到门口，宋莲生便看到了赫连夜的身影。她连忙低身拜礼，不过还未等弯下去，便被赫连夜给制止了。 “朕说过，不用在意这些虚礼。” 有些无奈的拉着她往里走，宋莲生哪处都好，就是凡事太过认真。跟她说过许多次，两人私下不必行礼，可她偏偏记不住。 这不，在跟着他身后往里走的时候，宋莲生还在喃喃自语道：“礼不可废……” “你呀……”赫连夜摇摇头，显然是对她无可奈何。不过下一秒，在看到桌子上精致的点心时，便又喜笑颜开起来。 感受到他步伐的轻快，宋莲生心中也颇感无奈。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其实皇上——甚喜甜食呢？ 第五十三章 一见钟情 “味道可好？” 赫连夜已经吃下第三块点心，听见宋莲生的声音，连忙称赞道：“香甜可口，爱妃手艺渐涨啊！” 闻言，宋莲生略显羞涩的笑笑，“臣妾只负责摆盘。” 马屁拍在马腿上，当真是尴尬一场。不过赫连夜总有自动化解此种囧境的方法，只见他毫无所谓的再吞下一块点心，道：“难怪如此秀色可餐。” 对于他的强词夺理，宋莲生早已甘拜下风。为避免话题走向越发不正常，她只得好心提醒道：“听说巫良哈的案子结了？” 这件事情宫里都已经传了个遍，所以宋莲生提起来也毫无心理负担。果不其然，赫连夜的态度十分随意，“李清然这事办的好，眼下只缺人去接手而已。” “那皇上心中可有人选？”宋莲生试探的问道，前世任命江吉氏便是他的主意，不知道这一世，他的想法会不会改变？ “江吉氏。” 轻轻吐出这三个字，也许是怕宋莲生不能理解，赫连夜又解释道：“虽然江吉氏是正蓝旗，但并无军功傍身。此次前去巫良哈，也算是磨炼一番。” 除此之外，江吉氏素娩虽然与太后亲近，但整个江吉氏却并未露出交结之意。无派无争，是他们的一贯态度。也是现下接手沐宁王最合适的人选。 宋莲生轻轻点下头，附和道：“听闻江吉氏一族向来不参与纷争，在局势复杂的巫良哈，未免不是最佳人选。” 向她投去认同的眼光，这也是赫连夜选择江吉氏的原因。只有与所有人都没有瓜葛的势力，才能在这场乱流中存活下来。 “如此，江妹妹的位分似乎……” 宋莲生话里透着犹豫，按理说母家的地位上去，那么身在后宫的江吉氏素娩，自然也不能仅仅是个常在。但是，这并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情。 好在赫连夜并不介意，反而很高兴她能主动去考虑这些事情。在他眼里，宋莲生想的越多，那么便证明她越发的对此上心。 只要有在意的事情，那么何愁她不能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 于是他难得的在此事上做起了商量，“依你之见，封个什么好？” 对于册封江吉氏一事，赫连夜并无意见。只是，封多少级却是个麻烦的事情。一来不能太低，不然配不上母家的地位。二来也不能太高，不然会遭人诟病。 宋莲生低着头，回想起上一世江吉氏似乎正是因为此事翻身，从此在宫里站稳脚跟…… “便封为婕妤罢。” 此话一出，赫连夜的眼里闪过些许惊讶。婕妤？那么岂不是江吉氏便要同她平级？他的心里有些不敢相信，即使是加封，其实也不必如此。 宋莲生真的甘心？ 要知道，虽然每年后宫都要大选，但是在这宫里等级高的妃子其实没有册封几个。除却妃级的外，眼下这宫里位分最高的，便是宋莲生了。 “那她便同你平级了，你觉得好？” 不是赫连夜要怀疑宋莲生的用心，而是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容忍他人如此轻易的便爬到自己的头上。不说远的，光是橘枳的种种针对，不正是因为宋莲生一直压着她一头吗？ 轻笑的点点头，宋莲生也知自己的做法定不能被理解。但是，其实这样做也有这样做的好处。 前几日太后总派人来她这里打探，一来是敲点敲点，命她不要太过放肆。二来，也隐约提了些她越级加封的事情。 常言道不做出头鸟，既然她不小心做了，那么再多拉一人下水，也算是转移注意力了罢…… “臣妾觉得很好。”宋莲生真心实意的答道，脸上连一丝的不满都没有。前些日子她那般费心与江吉氏套好关系，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所以，她觉得很好。是真的很好。 见她的确不在意，赫连夜也将疑虑放回肚子。既然连宋莲生都不在意，那么册封江吉氏的事情，恐怕也不会有人妄自非议。 当即决定，在任命江吉氏一族出任巫良哈时，便册封江吉氏素娩为婕妤！ 次日朝堂之上，众人关心的话题仍旧是派何人接替沐宁王。而在所有人的期盼目光中，赫连夜悠悠然的走上龙椅，端的是一副云淡风轻好模样！ “关于沐宁王的事情……”赫连夜的话一开头，马上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大家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生怕会错过他接下来的话语。 “朕决定，任命江吉氏一族接管沐府军，并享亲王世袭之爵位！” 此令一出，众臣哗然！ 本来接管沐府军已是了不得的恩宠，而得到能够世袭的亲王爵位，更是大大的荣耀！也不知这江吉氏一族是走的什么大运，竟能遇上这等好事！ “臣谢主隆恩！” 江吉氏的人满脸喜色出来谢恩，在旁人看来，这与天上掉馅饼的概率差不多。一时间看他的眼神里，都夹杂着几分艳羡与妒忌。 而其中最为突出的，莫过于算盘落空的九王爷与宋致远了。 这两人在巫良哈的事情上没少插手，尤其是九王爷，为此还不惜买通寿宁王反咬一通。可以说，沐宁王能这么快下台，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可惜啊可惜，偏偏是为他人做的嫁衣！ 看着江吉氏喜笑颜开的模样，九王爷的拳头就拽的死紧，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要怒吼的冲动。白白忙活一场，人力物力都不知搭进去多少，到头来竟落的一场空！ 早朝散去之后，他走在路上，总觉得来自四周的眼光都充满着嘲笑。似乎人人都知道，他九王爷费心费力想要得到的军权，就这么被人轻易的夺了去。 一如当年，呼声极高的他，亲眼看着赫连夜登上皇位…… “我绝不会让你们这般快活！” 恨恨的在心里立下决心，赫连泉的背影都透着一股决绝的味道。他筹划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一个巫良哈而已，既然没有了，那便任他去。 反正到了最后，属于他的，全部都会回来！ 心情烦闷的走在出宫的路上，赫连泉觉得全世界在此时都看着不太顺眼。抱着散心的想法，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径直出宫，而是拐到一处僻静的湖边，准备静静心。 早朝散的快，所以此时日头尚早，连太阳都还未全出。 清晨的气息带着丝丝的凉意，安抚着他疼痛的额角。赫连泉难得安静的坐在湖边的乱石上，任风掀起他的衣角，轻轻的在湖面飘扬。 “小姐，你走慢些！” 远处不知是哪家的宫女，生的一副好嗓子，隔着老远便听见她清脆的呼喊。赫连泉有些不悦的睁开眼，好不容易平静下的心情，又出现一丝的缭乱。 “不是我快，是你太慢。伶娇，入宫后你可懒惰不少啊……” 宋莲生调笑的开口，笑眼弯弯好似天边的月牙，看的人心中舒爽。她漫步在浓密的树叶下，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 照亮了明媚的笑容，也照亮了阴暗的目光。 赫连泉盯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慢慢的从石头后走出来。方才他瞧的清楚，刚刚走过去的，应该就是正受宠的宋婕妤…… 有些愤恨的摇摇头，赫连泉越发的不甘心起来。那样好的女子，那样好的笑容，竟然也是属于赫连夜的！ 如果，如果当初他是皇上，那么这一切，会不会就都是自己的？ 第五十四章 江婕妤的讨好对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察江吉氏素娩德才兼备，仁爱有加。特册封为婕妤，以示嘉奖。钦此！” “臣妾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吉氏素娩满脸喜色的接过圣旨，旁边早就准备好打赏的宫女，热络的将手中的银袋放到宣旨太监的手里，“公公辛苦了！” 那宣旨的公公笑眯眯的接下，也没多言。要知道，宣册封的旨意可是众所周知的肥差，但凡有些眼色的，都不会忘了赏赐。 “恭喜婕妤，贺喜婕妤！” 宣旨的公公一走，江吉氏的贴身侍女绿秀便忙不可跌的开始道喜。她是从江吉氏府中出来的，早已听说族人获封亲王的消息，自然内心欢喜。 素娩的好心情也不比她少，平日里寡淡的神色，也难得的充满喜意。 “爹爹总算可以放心了……” 入宫前她便知家里的立场，所以进宫后也少有作为，唯恐自己的举动会给家里带来无谓的灾祸。 好在老天有眼，竟然如此关照她江吉氏一族。不说亲王的爵位带来的权势，有了这婕妤的身份，她以后在这宫里，也才终于能抬的起头来。 说起来，听说这婕妤的位置可是宋莲生大力举荐的。想到这里，素娩当即招来绿秀，“你去选几样我的嫁妆，记得不要浮华，要精致。” 她当初入宫的时候，家里特意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原是打算让她用来打点宫中关系可因她甚为不喜，所以至今未曾动过。 所以，当听到她要拿嫁妆的时候，绿秀便忍不住问道：“可是要送给宋婕妤？” 宋莲生在皇上面前替江吉氏美言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既然要送礼，绿秀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位宋婕妤了。 果然，素娩点点头，“莲生姐姐不喜奢侈之物，但也不能送的太过轻廉。我记得有块西域的僻邪玉，还有南海的明珠手链，都一并拿上罢。” 绿秀心想，这不都是小姐的心爱之物吗？不过想到小姐对宋婕妤的看重，也便不再犹疑，当即便去准备了。 而等她走后，素娩又转去厨房亲自做了几样宋莲生爱吃的小点心，一并命绿秀给送去了。 如果不是她待会还要接见前来贺喜的人，定是恨不得自己亲自走这一遭的…… 绿秀带着东西，很快便来到冰泉宫。不过得知宋婕妤在养心殿还未归来，便只得将东西转给门房，叮嘱她们一定要说清楚，这是江婕妤送来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走了没多久之后，宋莲生便回到了冰泉宫，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小姐，这是江婕妤差人送来的。” 伶娇瞧了眼默不作声的皇上，小心的将东西呈上来，一一的打开。 前面几件玉饰珍珠都还好，宋莲生只是淡淡的看着。等到轮到那几样点心时，便两眼放光的接了过来。 毕竟江吉氏的点心手艺，恐怕是连御厨都比不上的。 “这是什么？” 不问自取的赫连夜抓起一块放在手中端详，“这是什么？” 忙着吃的宋莲生瞥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道：“冰清莲花糕。” 拖江吉氏的福，对肥；于这些点心，她可谓已是手到擒来。这冰清莲花糕乃是在做好后用冰块冷冻，吃的时候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冰霜，甚为爽口。 而且每块点心都雕成莲花的形状，费心又费力。 宋莲生吃了一块，果然冰凉爽滑，令人心怡。 “妹妹真是费心了……” 吃人嘴软的道理宋莲生还是知晓的，见赫连夜也吃的欢快，便又说道：“她以为是臣妾的功劳，殊不知，其实臣妾也只是沾了皇上的光罢了。” 本来册封江吉氏的事情，赫连夜心里便自有定夺。就算没有她的那几句话，最后素娩依然会被册封。 所以在宋莲生看来，此番的确是沾了皇上的光。 “这样不好？”吞下一块点心，赫连夜慢慢开口，“让她对你心存感激，以后你与她即使同位，也能免去不少麻烦。” “所以那些传言……”宋莲生有些惊讶的开口，最近外面都在传皇上是因为她才册封的江吉氏。她一直以为是巧合，如今看来…… “是我放出去的。” 赫连夜说的漫不经心，仿佛这件事根本就无需挂齿。他出身皇家，最是清楚后宫里的纠缠纷扰。 即使是亲姐妹，也比不过利益纠葛。所以，今日让江吉氏承了宋莲生的情，来日也好多条后路。 既是赫连夜能想到的，宋莲生又如何想不到？ 她只是惊讶，赫连夜竟然肯为她操心至此。虽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正是这种小的方面的照料，才更令人觉得感动。 “谢谢……” 小声的道谢，虽然她知道依赫连夜的性格，是根本不屑的。但是宋莲生还是忍不住想要言谢。 为他的贴心，也为自己的幸运。 “既然要言谢，以身相许如何？”赫连夜见宋莲生开始认真，便忍不住调笑道。 果然，上一秒还在感动中无法自拔的宋莲生，下一秒便对他怒目相视，“成天没个正形！” 自从同赫连夜心意相交后，宋莲生在他的面前是越发的肆意妄为了。没事瞪一眼，算是家常便饭。一不小心就开始批评教育，更是稀松平常。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潇洒背影，赫连夜有些无辜的摸摸脑袋，“都是自己宠出来的，得，接着宠吧！” 都说有人欢喜有人愁，就在赫连夜与宋莲生过着蜜里调油的生活时，另一边的赫连泉，可算是截然相反了！ “王爷，你可回来了！”九王妃一见赫连泉回来，便忍不住冲上去，“你听说了吗？沐宁王的军队给了江吉氏，怎么会给他们呢？我们可是跟寿宁王都说好了！” 她的话语连珠，一串一串的往外冒，直听得赫连泉的面色又黑了三分。 “闭嘴！” 本来就因为此事郁闷的赫连泉，听到王妃叽叽喳喳的声音，心中更是不满。 “说好了又怎样？给了他江吉氏的，难道还能抢回来不成？” 被他突然发作的脾气吓的一顿，九王妃也没了刚才的气势，吞吞吐吐道：“臣妾，臣妾也只是关心才……” “关心？你要真关心，还是关心关心其他的事吧！连江吉氏素娩都封了婕妤，你之前拉拢的那个橘枳，都快成刀下亡魂了！” 当初他们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而橘枳就是九王妃所看重的。 当时是觉得她背景手段都挺强，谁知道后来竟落得这般下场？ 听赫连泉说起这茬，九王妃也心虚起来。“臣妾会再找到合适的人选，请王爷放心。” 对于这个，其实九王妃还是看的挺开。不就是报废了一颗棋子，反正宫里这么多妃子，难道还找不出下一颗？ 第五十五章 太后出马 “小姐，你看这些可好？”伶娇仔细确认要带的物品，兜兜转转的绕了三圈，也还是不能确定有没有遗漏的。 被她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宋莲生也颇为郑重的再看了一遍。“无妨，就这些罢。” 虽然太后的召见有些出人意料，但是如果准备的礼物太丰厚，难免有讨好之嫌。所以宋莲生挑的都是寻常之物，但胜在精致实用，相信会令太后满意的。 在接到太后要召见自己的消息后，宋莲生辗转反侧，整夜难眠。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站在后宫顶端的女人，在当年的皇子之争中，虽然落败，没有让亲儿子当上皇上。 但是，即使是赫连夜也不得不尊称她为母后。放眼整个后宫，也没有能与她抗衡之人。 这个女人，深不可测。 深吸一口气，宋莲生便带着准备好的礼物踏上前往慈宁宫的大道。不管太后召见她所为何事都不能自乱阵脚。 而且，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事恐怕与江吉氏脱不了干系…… 慈宁宫是整个后宫最为辉煌却也最为僻静的地方，因为太后念佛，所以常年慈宁宫都被佛香环绕。光是站在外面，都能闻到满鼻的檀香味。 来之前太后身边的兰嬷嬷特意交待过，因为怕扰了佛堂清净，所以在将东西呈上去后，便只准宋莲生一人入内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 宋莲生朗声道，趁着没人注意，又小声的嘱咐伶娇，“有事找皇上。” 希望这只是她多虑而已，不过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让伶娇多留个心眼。如果她在太后这里出了事，还能去找赫连夜来救自己。 伶娇冲她点点头，眼里满是担忧，“小姐一切小心。” 主仆二人话别后，宋莲生便跟着兰嬷嬷往里走。！一路走来，遇到的人都只顾低头快走，甚至连眼神也没有多留一秒足以体现慈宁宫的严谨。 在这样的环境中，宋莲生也打消了同兰嬷嬷套套近乎的想法。乖乖的跟在后面，不乱看也不多问。 似乎是对她的知趣十分满意，等到到了地方的时候，看着她进去，兰嬷嬷难得开口道：“太后就在里面，婕妤只管进去便是。” 冲她微微颔首，宋莲生迎着一股檀香味便往里走去。 比起想象之中的繁华慈宁宫里面给她的感觉更多的是肃穆。尤其是随处不在的佛香，更是令她有种超脱尘世之感。 可偏偏不仅她自己，甚至是这屋子的主人，都无不深陷俗世，不能自拔。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软塌上端坐着一位面容精致的女人，虽然两鬓的头发有些花白，脸上也有几丝皱纹。可是从那挺立的五官上，不难看出她年轻时也绝对是当的起美艳动人四个字的。 “起来罢。” 毫无波澜的语气令宋莲生不敢放松，她站起身，小心的打量着眼前之人。见她只是坐在那里，并无其他表示时，心里也有些打鼓。 “你便是宋莲生？”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宋莲生心想，可是面上却端的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回太后，臣妾便是宋莲生。” 太后点点头，应是对她还算满意。不过下一秒，她的眉头便紧紧皱起，露出一副不悦的模样，“你可知罪？！” 宋莲生被她突然的发怒，吓的跪倒在地，“臣妾不知！” 饶是有心理准备，她也没想到太后竟然来的如此直接，当真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 不过宋莲生心里知晓，这恐怕便是太后给的下马威了。 “不知？”太后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问道：“后妃不得干政，你可知晓？” 宋莲生心头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臣妾知晓。” “既是如此，你怂恿皇上册封江吉氏扰乱朝纲，是知罪还是不知？” 太后的话咄咄逼人，根本不准备给宋莲生狡辩的机会。现在宫里人人都在传，宋莲生替江吉氏在皇上面前美言，以至于获封婕妤的事情。 张扬到这种程度，岂能不管？ 在太后的眼里，宋莲生就跟那狐媚惑主的妖精，没什么两样了！ “太后恕罪，但是干政一事，臣妾的确不知啊！” 想到那些谣言就是赫连夜传出来的，宋莲生就觉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尤其是太后瞪着她那眼神着实令人胆寒。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在找宋莲生来之前，太后也派人打探过。得知宋莲生常常呆在养心殿伺候皇上，所以“美言”的机会可是大大的有！ 正因如此，她才更加觉得宋莲生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狡辩。 “回禀太后，臣妾的确没有干政。”宋莲生尽量平静道：“册封江吉氏一事，的确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臣妾当时只是表示附和，并未说其他的啊！” 宋莲生这话说的很有技巧，不全说是也不全说不是，就算是追究起来，也顶多是误传造成的误会而已。 见太后面色有些缓和，她便再接再厉道：“后来不知是谁传的，说是臣妾替江吉氏美言，才令她获封的婕妤。可是在臣妾知道的时候，皇上便已经下旨了！” 宋莲生言辞恳切，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知是谁乱传的谣言，让太后您误会了。臣妾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胡乱干政，扰乱朝纲啊……” 直到这时，太后的神色才总算是缓和下来。她看着宋莲生的眼神虽然还有怀疑，但已经没有刚才般咄咄逼人，“你说的是真的？” 宋莲生连忙点头，“断不敢有半句虚言！” 此时她心里真的尤其埋怨赫连夜，虽然他的贴心之举，替自己笼络了江吉氏。但是，此举带来的后遗之症，她还真是不敢消受啊…… “你先起来。” 似乎直到此时太后才发现，宋莲生还一直跪着。于是便大发慈悲，命她起身。 等到宋莲生强忍着膝盖的酸痛站起来的时候，她心里从未觉得能够站着说话，会如此幸福！ “姑且就信你罢。” 有了太后这句话，宋莲生就像是领了免死金牌。当即便积极的解释道：“太后明察，即使臣妾有心，但皇上是何等英明之人，又岂会被我三言两语所迷惑？” 她的这顶高帽子一加上去，连太后也不得不犹豫。若真是治了宋莲生的罪，那岂不是承认皇上无能？ 所以她看向宋莲生的目光，又深沉了几分。而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宋莲生今日时运不济，还未等太后想个明白，外面便传来一声高亢的呼喊。 “皇上驾到！” 当听到李德顺的声音时，对上太后“你看果然如此”的目光后，宋莲生此时真的恨不得将赫连夜给踢回去…… 第五十六章 心心相印 其实在接到伶娇的消息后，赫连夜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一来是担心太后的意图，二来也害怕宋莲生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 只不过当他来到慈宁宫的时候，她们的反应，却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儿臣参见母后。” 即使外人都知道，皇上与太后的关系并不和睦。可是这母子俩在某些方面却出奇的一致。比如在礼仪上，从不含糊。 太后和蔼的点点头，似乎再没有比此时看见赫连夜更令她身心舒爽了。 “皇上不必多礼，此时来找哀家，可有要事？”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朝宋莲生那里看了一眼。如果不是碍于脸面，恐怕会直接问“你是来帮宋莲生的吧？” 宋莲生闻言也紧张的看着赫连夜，要知道她之前可是冠冕堂皇的说了一通。若是此时赫连夜承认，无异于当面打她的脸！ 好在，赫连夜没她想象中的那般莽撞。瞧出情况不对，他也没有贸然开口，而是换上一副关怀的语气，道：“儿臣挂怀母后身体，今日得空，便想着过来看一看。” 太后脸色一僵，勉强扯着嘴皮笑笑。实际上，她就是相信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赫连夜会关心她！ 当初赫连夜的生母是怎么死的，她相信，对此赫连夜并不是一无所知…… “劳皇上挂心，哀家近日觉着精神不错。想找个人聊聊，便唤了宋婕妤过来陪我。” 说完她又颇有深意的笑笑，“皇上不会跟我抢人吧？” “能得到母后的青睐，是她的福气。儿臣高兴还来不及，哪会跟母后您抢人呢？” 赫连夜转过头，又摆出叮嘱的模样，“既是如此，你可要好好陪陪母后，嗯？” 后面那个“嗯”字，他的暗示意味十足，宋莲生哪会听不出来？ 当即便乖乖的答道：“臣妾定会好好服侍太后娘娘。” 看着他们两人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的模样，太后面上虽然笑得坦然，心里却是憋着闷气。 本以为按照赫连夜那自大的性子，用不了两句便会被激怒。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如今的赫连夜难对付了许多。 甚至让她怀疑，当初那个拍着桌子跟她叫板，要将她送出宫去的人，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一派淡然的小子…… 等到宋莲生有惊无险的从慈宁宫出来，赫连夜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若不是怕那个老女人又逮着赶着叽叽喳喳，方才他离开时就直接带着宋莲生一起走了！ “怎么这么慢？！” 虽然知道不是她的原因，可是尊贵的皇帝陛下在门口喂了这么久的蚊子，心情的确畅快不起来。 尤其是宋莲生还一副陷入沉思中的模样，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更是令他不忿！ 好笑的看着处于暴怒边缘的赫连夜，宋莲生微微一笑，“太后说话慢了些，自然便待的久了些。” 虽然是在变相的说太后老了，连说话都吃力，但是宋莲生用如此温婉的语气说出来，就跟在夸人差不多。 听着她幽幽的调侃，不知为何，赫连夜的怒气也消退不少。拉过宋莲生的手，放松道：“回去罢。” 一路上，两人并未多言。可是两手相握之间的温暖，却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宋莲生方才在慈宁宫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太后今日找她过来到底是为何意？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警告她不要干政，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可是如果不是为此…… 想到后来赫连夜出现时，太后露出的表情以及不自禁的放松态度，宋莲生觉得，也许她更想要确定自己在赫连夜心中的地位？ 手被握的紧紧的，宋莲生忍不住抬头看着走在自己旁边的男子。 也许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温柔，或许也不够贴心，但他总是用着最固执的方式，默默的守护在自己的身边。 不自觉的加大手中的力度，第一次，宋莲生也想要紧紧的握住这个人的手，从此再也不放开！ “参见皇上，参见婕妤！” 见到宋莲生跟皇上一起回来，被留在养心殿等消息的伶娇，才终于放下心来。她一直担心太后会不放她家小姐出来，如今看到完好无损的宋莲生，比什么安慰都有用。 “晚膳已经备好，不知是否要现在用？” 李德顺凑上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在伶娇急得六神无主的时候，他便早有先见之明的吩咐御膳房准备了。 果然，听到他的话，赫连夜下意识的去看宋莲生，“想吃吗？” 因为事务繁忙，他经常都不能按时用饭。长久下来，也便不是很在意。倒是宋莲生出现后，为了调养她的身子，赫连夜才会如此上心。 而见到自家主子的态度，李德顺当即笑意满满的补充道：“都是些清淡可口之物，宋婕妤必定喜欢。” 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李德顺这点倒是令赫连夜十分满意。想到宋莲生在太后那里也不知受没受委屈，语气更是放的轻缓“若是不想吃，便不吃。” 看出他的小心，宋莲生摇摇头，“正好我也觉着饿了。” 得到回复，不用赫连夜开口，李德顺马上便命人将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 看着那些菜，果然都如他所说以清淡为主，甚至还有好几款极具特色的糕点，宋莲生不由也带上几分笑容。 而见她心情好，赫连夜的心情自然也就更好。让所有人都退下，亲自坐在宋莲生的身边为她布菜，半点也没觉得不妥。 “尝尝这个。” 本着礼尚往来的思想，宋莲生也为赫连夜夹了好几筷子。两人就这样你喂我我喂你，硬是把一顿饭都吃出了缠绵的意味来。 赫连夜显然很受用这一套连宋莲生无意中夹的不喜欢的菜，也全盘接收，一点也没挑剔。 他心里美滋滋的想，“若是去一趟慈宁宫便能有如此待遇，那么以后可要让宋莲生多去几趟了……” 反正有他护着，谅那个老女人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而另一边被称为老女人的太后，在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后，镇定自若的抹去嘴边的可疑痕迹，淡定道：“可是泉儿出了什么事？” 九王妃恭敬的站在她面前，半点不敢偷奸耍滑。这个女人的厉害，她刚过门的时候就领教了个透彻，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残留阴影。 “回母后，王爷没事。是臣妾有事求您。” 第五十七章 三足鼎立 自从巫良哈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江吉氏的地位便水涨船高。再加上本来就势力雄厚的端贵妃，以及深受皇上宠爱的宋莲生，后宫的形势已经是三足鼎立。 在这种情况下，九王妃想要讨好任何一个人都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之前她将宝压在橘枳身上，便注定了今日的失败。 不过，若是想要满足赫连泉的野心，后宫便必须要有他们自己的势力。在朝堂之上，赫连夜并没有可以让人发挥的把柄。那么，便只能在后宫里面动手。 至少，在赫连泉招养军队的这段时间，她必须要让赫连夜分出心来，才能无暇顾及他们背地里的动作。 宁妃的事情已经令赫连夜心生警惕，虽然那个女人至今仍旧昏迷不醒，但是周围的防守却依旧没有放松。好几次她想要偷偷去打探消息，但都没有成功。 所以，左右为难之下，她只得来求太后。毕竟赫连泉是她的亲儿子，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不管不顾的。 “王爷近来忧虑极深，臣妾虽为女人，但也想要替他排忧解难。这才求到母后这里，希望能得母后指点一二。” 说完这番话，九王妃期待的看着太后。对于这宫里的形势，相信面前的这位绝不会比她知道的少。听说前几日还专门传唤了宋莲生来，所以九王妃相信，太后不可能没有主意。 果然，太后只是微微沉思了一会，便道：“回去劝劝泉儿，既然得不到，也不用为之可惜。先安分一段日子，皇上可没你们想象的那般蠢！” 对于巫良哈的事情，她大概也了解一二。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虽然对于他先笼络橘枳讨好沐宁王，后又临时倒戈收买寿宁王的做法颇有微议，但结果已经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可能赫连夜的防备之心也不会这么重。不然她仅仅是找宋莲生简单聊聊，赫连夜又岂会后脚就到？ 所以在她看来，赫连泉回来后的一系列动作太大太放肆，又不懂得遮掩，也是时候收一收了。 而九王妃听完她的话，连连点头。心里却想：“就算现在他们肯安分，也注定安分不了了。” “母后，现在后宫里的这些女人，都将是未来的隐患。尤其是端贵妃，这次若不是宋致远捣乱，也不至于令江吉氏给钻了空子！” 直到现在，九王妃还是觉得之所以没有得到巫良哈，是因为宋致远的关系。如果不是他同赫连泉争来争去令皇上忌惮，又怎么会提拔名不见经传的江吉氏一族？ “愚蠢！”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九王妃，早知道她是个自作聪明的，但是没想到还这般的不识时务。 “就算没有宋致远，泉儿想拿到巫良哈，也是不可能的！只要皇上还没傻到给敌人递刀子，泉儿就永远都别想沾上军权！” 九王妃闻言大惊，她虽知道皇上对王爷有所防备，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怎么会这样？可是母后，如果大臣们都力荐的话，皇上也不可能枉顾众议的！” 要知道，为了这次的军权之争，他们已经买通了大半的朝中官员。如果不是宋致远那一派的人横插一脚，就算是皇上，也得多虑三分。 看着她自信笃定的模样，太后冷笑道：“那些朝臣能干什么？军权是武将的事情，只要武将不承认，即使是他们磨破嘴皮子，也撼动不了皇上半分！” 她就像是在看一株路边盛开的牡丹，却偏偏以为自己长在泰山之顶似的，眼神不无轻蔑，“你可知道？朝中的武将全都是皇上扶植起来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便暗沉几分。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在当年的皇子之争中，她又怎么会输给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臭小子！ 当初赫连夜单靠着先帝的遗旨，哪可能那般顺利的登上皇位？如果不是他身后那批衷心的武将，以及宁太傅的担保，仅仅以他当时的年纪，又怎么做的到直接亲政？ “别把这朝堂想的太简单，那也不该是你去插手的地方。” 这句话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她早就知道这个九王妃不安分，但是也没料到，泉儿竟然会让她把手都伸到朝堂上面去。 “你在后宫的一切都要谨慎，上次宁妃的事情，就是一个教训！” 听到太后说起宁妃，九王妃的脸色刷的一白。她以为做的滴水不漏，怎么，竟然连太后都知道了？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太后轻蔑一笑：“有些事情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只是别人不愿说而已。” 只是这个不愿说的原因，相信她不讲，九王妃也能自己悟出来。有些事情，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 “母后，我只是想要给那个老头子一点颜色看看……”九王妃解释的声音很小，是个人都能听出她的心虚。当初之所以要对付宁妃，纯粹是因为宁太傅总是在朝堂针对赫连泉，本来想借此煞煞那老头子的威风，却没想事与愿违。 自从宁妃出事之后，宁太傅每次见到赫连泉都像是看到杀父仇人。别说忌惮了，不当着皇上的面将他拆吃入腹，都是给圣上面子…… “这只是个意外…”九王妃还想要争辩几句，但是太后却完全没给她这个机会。 “意外？哼，再多来几次这样的意外，你跟泉儿恐怕便真的要出意外了！” 宁太傅是什么人？先帝面前都敢破口大骂，说他才艺不精、斯文败类。即使到了今天，他这性子也从来没有更改过半分。 九王妃想要用他的亲孙女来做要挟，没造成他舍身取义的后果，都已是大幸了！ 听到这里，九王妃也彻底的低下了头。这件事情她的确做的冲动，就连一向疼爱她的赫连泉也为此痛斥了她。但她只是想要替王爷出口气，根本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见她满脸的愧疚，太后心里这才舒坦些。老实说，九王妃回来做的事情，没一件让她看的开心。此次这番严厉对待，也是希望她今后能有些分寸。 这样也会为泉儿省去不少后顾之忧。 至于她之前说的事情，太后眯了眯眼睛，道：“宫里的事情，你可以管，但是不要明着管。” 毕竟九王妃不是后妃，若是在这宫里插手太深，难免不会惹人非议。“端贵妃的势力根深蒂固，不是三两日就能动摇的。至于江吉氏，新起之秀无需担忧。最要注意的是那个宋莲生……” 讲到这里，太后压低了声音，“虽然她母家没什么势力，但却有皇上撑腰。在这后宫，一旦得到皇上的垂青，那可是比什么身份都有用！” 九王妃受教的点点头，这个宋莲生在她看来，也是难对付的很。听说她油盐不进，为人又甚为低调，从不仗着圣宠而为非作歹。 要对付这种懂得收敛锋芒的聪明人，她可要好好谋划谋划…… 第五十八章 被盯上了 从慈宁宫回来后，九王妃便一直在思索该怎样才能将宋莲生拉下马。听说她与家里的关系并不好，要用家人来威胁显然不会奏效。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其他的把柄，令九王妃甚为伤脑。 这不，光想着要对付她的法子，连赫连泉回来了都没有看到。“在想什么？”见到九王妃独自愁眉紧锁，赫连泉好奇的开口。往常他回来王妃都是迫不及待的迎上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王爷，你回来啦！”听到赫连泉的声音，九王妃终于从思虑中走出来。见他提起，又哀怨的叹气道：“还不是那个宋莲生的事！” “宋莲生？”赫连泉想了想，当日湖边那抹靓影又从心头闪过，“可是颇为得宠的那位宋婕妤？” 九王妃点点头，连赫连泉都知道宋莲生的名头，可见这位宋婕妤的得宠程度。想到这里，她的烦恼就又添了一层。不由抱怨道：“这位宋婕妤可真是了不得，连母后都要忌惮三分！” 虽说这话有些夸张的程度，但是另一方面，太后也的确表示出宋莲生不好惹的意思。所以九王妃的话也说的理直气壮。 赫连泉静静的听着，却没有过多的表示。这个宋莲生的确不好对付，但并没有达到心头大患的程度。再加上那一次湖边的偶遇，对于宋莲生，他的心头还有另一番思量…… “安儿，这段时间先安分些。”赫连泉见黄安儿那副怨气横天的模样，便不由的出口叮嘱道。 而黄安儿听他与太后所说一致，都让自己这段时间安分些，也就只有瘪瘪嘴，不再说话了。 而已经成为他人忌惮对象的宋莲生，此时正悠闲的在冰泉宫的后花园里散步。要说这园子的确是好，夏日里任它再大的太阳，也晒不着热不到。 “小姐，江婕妤又差人送点心过来了。”伶娇收完东西，正从外面进来。这些日子，素娩时不时就差人送些东西来，或吃食或些小玩意儿，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姐，你说她这是想要讨好你吗？”伶娇问这话的时候，心里着实奇怪。要说身份嘛，这江婕妤已经同自家小姐平级，并无尊卑之分。 论家底，江吉氏一族已享亲王头衔，更不是宋府比得上的。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么能让宋莲生凌驾于她之上的，便只有皇上的宠爱了。 宋莲生摇摇头，笑道：“不是讨好，只是寂寞罢了。” 听她这么一说，伶娇更是不解，“寂寞？” 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宋莲生轻声的开口，“在这宫里，她虽贵为婕妤，可除我之外，并未有交好之人。再加上性格孤傲，让人敬而远之，便更显出我的不同来。” 当初就是因为这一点，宋莲生才存了要与素娩交好的心思。毕竟即使是在上一世，素娩地位最高的时候，她的周边也没有一个可以交心之人。 有些时候，友情也可以成为交易的筹码。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伶娇虽然还未完全明白，但也七七八八了。只要是对宋莲生没有危害，管她寂寞不寂寞，都无妨。 主仆二人在花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那些在宫里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个痛快！冰泉宫的人早已习惯，当宋莲生在后花园的时候，绝对不会去打扰。 不过，此时却有人不太长眼色，在一众宫人的拦阻下，还是快步的跑进了后花园。那脚步如飞的模样，好像连天都要塌下来了！ “婕妤，婕妤，不好了！” 小祥子是李德顺专门调过来伺候宋莲生的，平时除却宫里的杂务，最主要的就是负责与养心殿那边的沟通。 毕竟在这宫里，掌握第一手的情报，是异常重要的。 他慌里慌张的跑过来，见到宋莲生时甚至只来得及匆忙行礼，便迫不及待的喊道：“禀告婕妤，宁妃，宁妃娘娘醒了！” 宋莲生的面色一顿，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宁妃娘娘醒了，就在晌午的时候！公公知道后，便立马让我来告诉婕妤了！” 李德顺在这些日子的来往下，基本上可以算做是宋莲生的人了。所以在听到宁妃那边差人来禀告时，便马上招来小祥子，命他赶快过来传信。 而听完小祥子的话，宋莲生也顾不得再震惊，当即便往外走道：“快，跟我去看看！” 在历经整整一个月的昏迷后，宁妃竟然毫无预兆的醒了过来！如此神奇之事，早就在宫里传开了。若不是皇上严令不准人进去打扰，恐怕现在毓秀宫外面早已是人满为患了。 以宁妃的身份地位，即使她平日待人清冷，但前来拜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虽然不能够进去探望，但是能在宫门前露个脸，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所以当宋莲生来到毓秀宫的时候，便被门外的长队吓了一跳。她没有贸然的挤进去，而是差遣伶娇将准备好的东西递上去，看今日这样子，怕是见不到人了。 谁知，伶娇进去没一会，便激动的跑回来，而她身后还跟着笑意盎然的墨菊。 “参见宋婕妤，烦劳婕妤挂怀，娘娘特定命奴婢前来带路。”说着，便指着宫门旁的一条小道，“婕妤，这边请。” 宋莲生跟过去才发现，原来这条小道后面就是毓秀宫的偏门。枉费她也曾经在此住过一段时间，竟然对此全然不知。 墨菊在前面带着路，虽然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种种神态都不难看出她的好心情。毕竟是自小伺候宁妃的，感情难免要深厚些。 想到这里，宋莲生不由的又看着身旁蹦蹦跳跳的伶娇。当初伶娇也只不过是她爹随意指派的丫头，却不想后来竟为她连命都舍了出去…… 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宋莲生的心里一阵恍惚。再看向伶娇时，却是连眼神都温和三分。 还好这辈子，她再也不会让伶娇陷身于那般危难的境地了。宋莲生吸吸鼻子，抬头大步的往前走。她已经重生了，那些错误，绝对不会再犯！ 第五十九章 宁妃醒了！ 当宋莲生看到赫连夜的那瞬间，她便明白了宁妃为何让自己进来的原因。若不是皇上的意思，凭她与宁妃的交情，哪能这般特殊对待？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除了赫连夜，这里竟然还有另外的男人在！ “参见皇上，参见宁妃娘娘。”宋莲生行完礼后，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看着站在宁妃身边的那个男人。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那人还友好的冲她点点头。 “这是？”询问着看向赫连夜，后宫重地，即使是亲王也不能随意出入。何况眼前这个男子，明显与这个身份沾不上边。 他仅着一身普通的长袍，还是最为常见的那种款式。那料子看起来也很是寻常，丝毫不见名贵之色，这才是令宋莲生疑惑的原因。 “这是黄绍。”赫连夜短短四个字，便在宋莲生的心头激起千层浪！黄绍？宁妃的心上人？可是，为何看上去竟然如此落魄…… 宋莲生脸上的讶异丝毫没有掩饰，她不是没见过黄绍，拖九王妃的福，上一世她与黄绍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可是那时，即使再与九王妃不对付，身为黄家的长子，黄绍也当的起意气风发四个字的。 所以，当看到他一袭潦倒之态出现时，宋莲生才会认不出来。 “我已经与黄家脱离关系了。”看出她的疑惑，黄绍主动开口道。不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甚为平静，就像是在陈诉一件事情，完全体会不到失落之感。 而宁妃似乎感应到什么，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像是在给他安慰。 “我没事。”这句话是黄绍对着宁妃说的，但是在宋莲生听来，却能够深切的感受到那种真正放下的洒脱。 她觉得今日的冲击似乎有些多，不管是突然醒过来的宁妃，还是此时眼前落魄的黄绍，还有满脸惬意的赫连夜……这个世界，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也许是嫌她的脑子还不够乱，赫连夜的下一句话，便真令宋莲生瞠目结舌了。 “黄绍不日就会带环儿出宫，届时，宫里便再无宁妃此人。” 此话一出，不只是宋莲生，就连宁妃也是十分吃惊，就连出口的话都带着哽咽。“皇上，你的，你的意思是……” 赫连夜温柔的对她笑笑，“当初你本不必进宫，若不是为稳固我的地位，也不用如此委屈。如今你既已寻得良人，我又怎会忍心让你辜负一辈子？” 说完，又转过头看向同样激动的黄绍，“我将环儿交付于你，从此天涯海角，再无阻隔。只是，你须得向我保证，这一生不会辜负环儿，并永不再回长平！” 黄绍郑重的看了宁妃一眼，然后朝赫连夜恭敬的跪下，“草民发誓，此生只爱环儿一人！从此带她远离纷扰，平平安安度过此生!” 得到他的保证，赫连夜满意的点点头。再看宁妃，早已在一旁羞红了脸，哪里有半点平日里的清冷气息？ 宋莲生在边上默默的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切，黄绍与宁妃当初私奔的原因她今日总算得知。可是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这竟然是赫连夜亲口答应的！ 即使他与宁妃没有感情，那么身为帝王，又怎会如此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妃子与他人相亲相爱？宋莲生心里纳闷，可又不敢问出口。只得在旁边扮演着空气的角色，默默的祝福这对患难鸳鸯。 “莲生，在想什么？”赫连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旁边，宋莲生刚刚在愣神，竟也没有发现。 “回皇上，臣妾是在替宁妃娘娘高兴。”言不由衷的答道，虽然这个结果对于宁妃而言，的确是值得庆贺之事。但宋莲生无论如何，当着赫连夜的面，也表现不出高兴的神色。 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赫连夜调侃道：“哦？可你的表情却不太开心啊……” 慌张的抬起头，宋莲生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容，“是吗？臣妾开心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可能表现的不太明显。” 她这话一出口，不只是赫连夜连宁妃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着宋莲生，温和道：“莲生妹妹怕是在替皇上抱不平呢！” 被她猜中心思的宋莲生面上一愣，便错过了最佳反驳与解释的机会。只能继续听着宁妃道：“妹妹不必担忧，我虽与皇上自幼相识，可一直都是以兄妹自居。纵然进宫多年，这一点，也从未改变。” 听她如此说道，赫连夜也点头道：“当初环儿进宫我便不甚同意，可惜情势所逼，也别无他法。如今看她幸福，我心里自然比谁都高兴。” 宋莲生听的一愣一愣的，感情是她自己在这里白操心？人家好好的一对兄妹，硬是被她想象成一对痴男怨女……想到这里，宋莲生心虚的低下头，真是自作聪明了！ 安抚的摸摸她的头，赫连夜看着久别重逢的两人，好心开口。“既然如此，我便与莲生先回去了。你们多日不见，便好好聊聊罢。” 想了想，又补充道：“离宫的时候李德顺会过来，你只管跟着他便是。” 黄绍又冲他行了行礼，“草民记下了，请皇上放心。” 赫连夜点点头，这才放心的带着宋莲生离开了。关于他与宁妃的事情，看宋莲生今日这表现，可还得好好的解释解释才行。 回到养心殿，没有外人在场，宋莲生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让他们离开是你的主意吗？” 就算赫连夜解释过，可是宋莲生依旧觉得这件事情匪夷所思。上一世得知宁妃私奔后，她便一直感到纳闷。向来强势的皇上，岂会容忍这般屈辱的事情？ 可是现在一想，若真是赫连夜自己的意思，那么此事就另当别论了。 赫连夜不负所望的点点头，“是黄绍冒着生命危险从九王妃那里偷的解药，他又因此与黄家断绝关系。我便是看在他一片诚心的份上，才答应将环儿许配给他的。” 以为宋莲生是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将宁妃许配给如此落魄的黄绍，为了避免自己伟大的形象遭到误解，赫连夜难得耐心的解释道。 可惜宋莲生关注的重点，根本不在这上面。她露出狐疑的表情，看了赫连夜一眼，“你就一点不在意？不觉得生气吗？” 赫连夜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宋莲生是什么意思。随即便好笑道：“我与她真的只有兄妹之情，从未有爱，又何来在意呢？” 怕宋莲生不信，他又继续道：“而且，这也是我欠她的。如果不是为了帮我，说不定她早已寻得良人，又何必在宫中蹉跎这么久？” 宋莲生静静的听着，心里却在飞快的思考。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当初她以为宁妃受宠，是因为皇上钟爱她身上的清高脱俗之气。却没想到，竟是因为愧疚，所以赫连夜对于她的一切，都充满了包容。 所以当黄绍出现的时候，才能如此洒脱的放宁妃离开。 上一世宁妃与黄绍私奔后，得知消息的九王妃曾经还派人去追杀过，但却被另一拨人阻止了。现在想来，恐怕那就是皇上派去保护他们的人。 “你担心吗？”赫连夜最喜欢的便是宋莲生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难得因为宁妃的事情让她如此上心，自然不会错过这调戏的好时机。 只可惜，已经回过神的宋莲生却没有给他机会。看着赫连夜那得意的模样，便不在乎的笑笑，“臣妾担心什么？皇上都不在乎，我又岂会在乎呢？” 说完，便朝着里面的床榻走去，因为宁妃的事情整颗心都提起来了，现在总算是可以放下来了。 既然这件事情是皇上在背后操纵，那么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她一直以为放走宁妃的，会是另外一股势力，所以总是忧患。 如今可好，既然是自己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再多几次这样的冲击，恐怕她也是吃不消的……而默默跟在后面的赫连夜，在见识了宋莲生三秒便入睡的神功后，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认命的躺在另一侧规矩的睡了…… 第六十章 跟我说说先帝，好吗？ 宁妃与黄绍走的那天，是一个云高风清的日子。宋莲生与赫连夜站在高高的宫墙上，目送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去。 从此之后，这宫里再没有孤傲冷清的宁妃。只有潇洒肆意的宁环与她最爱的人，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你准备怎么处理宁妃的事？”虽然人离开了，但是毕竟宁妃在此之前已经醒了过来。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解释她的出走，可要费一番心思。 上一世宁妃是因为自尽，才有理由消失。但是这一世呢？已经醒过来的宁妃娘娘要怎么从众人的眼前消失，宋莲生抬起头，很是好奇赫连夜的打算。 谁知对方好像根本没把这当件事，随口道：“宁妃醒来已是回光返照，三日后便殁了。” 惊讶的睁大眼，显然是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随便的就处理了。不过宋莲生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宁妃先前一直昏迷不醒，又突然醒来，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但若是成了回光返照，那么连同之前的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这么一想，她也就能够理解赫连夜的不在意了。原来这些他早已胸有成竹，难怪才一副淡然的模样。 “不过环儿一走，有些人可要不消停了。”赫连夜叹息着开口，但是表情却完全没有遗憾的意思。反而眼底跳跃着蠢蠢欲动的火花，似乎对此还有些迫不及待。 宋莲生被他的话吸引住注意力，想了想道：“你可是担心九王妃？”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们都知道宁妃的事情与九王妃脱不了干系。如果宁妃还在，那么九王妃也许还要忌惮一二。但是一旦宁妃殁了消息传出去，九王妃最后的忌讳也没有了。 赫连夜点点头，在这一点上，他到是与宋莲生不谋而同。“九王妃一心想要扰乱后宫，宁妃的死，无疑是给了她最佳的机会。以她的心性，绝对不会放过。” 九王妃恨不得宁妃死了，这样自己做过的事情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所以这之后她再想搅什么风浪，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有一点，宋莲生十分好奇，“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去阻止？” 不管是宁妃的事情，还是其他，赫连夜似乎都是了然于心的模样。而且他明明有机会阻止，但偏偏仍默许它的发生。想来，对宁妃的愧疚，似乎还有些这里面的原因。 听出她语气里的指责，赫连夜并没有急着辩解。反而眺望着远方，看着这大好的河山，心境也渐渐的变得开阔起来。 “有些事情，阻止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索性让她去做去闹，等到证据齐集的那一刻，便是一切的终结。” 宋莲生模糊的听着，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或许这正是她与赫连夜不同的地方。 重活一世，对于已经知晓结果的事情，她拼尽全力的想要去阻止去改变，但仍旧敌不过历史的轨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再次发生。 但是赫连夜不同，有些事情，即使他已经猜到结果，但是仍然放任它们发生。等发生后，再慢慢的累积，最后一次性解决。 比起宋莲生而言，赫连夜更像是一个猎人。看着猎物落入圈套，却不急着抓捕。反而是用一个又一个的圈套，慢慢的引它越陷越深，最后在它逃无可逃时，才悠哉的收套。 这样的人，心思比常人更加深沉，手段也更为狠厉。宋莲生忍不住抬起头，这样的赫连夜让她有些陌生。也许潜意识里，她更想要的，还是那个喜欢对着她耍无赖的皇上吧？ “怎么了？”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瞧，赫连夜疑惑的开口。 “没什么，”掩饰性的看着前方，宋莲生将额边散落的碎发扶到耳后，“这里的景色真不错。” 赫连夜没觉出她的异常，轻声回道:“这里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带着回忆慢慢开口。“小时候父皇常带我来，让我记住外蒙的土地。那时我小，他便举着我放到自己肩上，说将来总有一天，那里都会是我们的！” 他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如果说在这无情的皇室里，还有什么值得他慰藉的，恐怕便是先帝的宠爱了。 “现在外蒙已经归属大庆，可惜，他却看不到了。” 宋莲生将手轻轻的放在他的上面，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发现口齿在此刻变得异常的蠢顿。所以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赫连夜，等他慢慢的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 “先帝在天有灵，一定很为你自豪。”外蒙是在赫连夜登基后收服的，这也是他为何能够安稳坐在龙椅上的重要原因。 一个能征善战，在少年时便能收服异邦的皇帝，自然是让人信服万分的。 赫连夜抬起头，似乎能够看到先帝宠爱的笑容，和那放肆的笑声。他微笑道：“对，他一定很自豪。” 宋莲生知道，他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在放心的同时，不由的也产生了几分好奇。对于皇家的事情，即使是在上一世，她了解的其实也不多。 记得当初九王之所以没能成功争到储君的位置，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出在先帝身上。 如果说当时有太后撑腰，又有收买的朝臣帮腔的九王爷，是争夺储君的不二人选的话。那么，母妃过世外戚失权的赫连夜，能够上位可谓是全靠先帝的坚持！ 对此，宋莲生其实一直很疑惑，在父子夺权反目成家常便饭的皇家，这对父子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能跟我说说你和先帝的事吗？”宋莲生这话问的有些没有底气，很显然先帝在赫连夜心目中的位置，是无可比拟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知道，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她也想要多了解眼前这个人。 好在，赫连夜并没有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他对先帝的感情很是深厚，所以在他离世后，才一直不愿去面对。但是这么久了，他也想要有个说话的人，哪怕是逃课挨柳条的事情，也想能有人听听。 至少，这样那些回忆便能再多加深一分。 “其实他没有那么宠我……”赫连夜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却有种说不出的温和。宋莲生默默的看着他，发现他的脸上难得的还带着无奈的笑意。 “因为母后过世的早，所以他便一直将我带在身边。读书写字全部亲自教导，后来国事太忙，才托付给了宁太傅。” 赫连夜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因为不想要练字而偷跑出去抓蚂蚱，结果被先帝当场撞见，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毫无办法！ “他在学习上面严厉，但是却从不打我。即使忍不住骂了我，都会马上向我道歉。”赫连夜摇摇头，好像又看到了先帝无奈的模样，“他总说身为皇子要学会独立，却一次又一次的半夜起来，看我有没有落被……” 那一日，赫连夜一直慢慢的说着，而宋莲生也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从不出声打断，也不胡乱插话。这些属于赫连夜的回忆，在她的耳朵里写入，然后逐渐的记在心底。 她知道，赫连夜太需要有人与他分享这一切。而她也承认，这些美好的回忆，的确有被分享的资格。 温润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宋莲生嘴角的笑意也在渐渐蔓延。这一刻，赫连夜再没有给她难以靠近的陌生感。她想，或许再没有比此时，两人更接近的时候了…… 第六十一章 太后大寿 经过这一次之后，宋莲生感觉自己与赫连夜的关系又近了一分。如果说之前对于赫连夜，她还有一分顾忌。那么到了现在，她已经完全可以放心的将自己托付给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了。 也许是个性使然，比起令人羡慕的宠爱，宋莲生更在意的，是两人之间的信任。在她看来，既然赫连夜连先帝的事情都愿意说与自己听，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介怀了。 而完全明白她想法的赫连夜，在接下来的几天，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只是知道，宋莲生对自己似乎又好了不少…… 将此归为日久生情的结果，他便喜滋滋的接受了。并且决定，以后一定要更加宠爱宋莲生，谁说糖衣炮弹没有用？他看呐，就有用的很！ 而在赫连夜与宋莲生关系越来越如胶似漆的时候，如同他们之前所预料般，耐不住寂寞的九王妃，终于开始行动了！ 宁妃的死讯已经发布出去，再加上宁太傅整日里患得患失的表现，几乎没有人怀疑这件事的真伪。即使是作为幕后的始作俑者，九王妃也只是感到安心，而并没有对此多加怀疑。 毕竟，就算是黄绍偷到了解药，但是在还未出府的时候就被拿下，解药当然也没带走。况且，宁妃中的毒有多深，她心里最为清楚。拖了那么久，就算是拿到了解药，也很难再好起来。 确信宁妃已经身亡的九王妃，心中再也没了顾忌。虽然赫连泉与太后都曾劝诫她要安分一些，但她却认为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不然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宁妃，为什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呢？ “吩咐下去，把那些人给我带上来。” 旁边站着的丫鬟听到指令，麻利的下去带人了。这些人养在府中已经好一段时间，她暗暗的想，或许是该用她们的时候了？ 很快，刚刚下去的丫鬟便带着一群人上来了。这些人身着异邦之服，轻纱蒙面，走起路来如脚踏浮云般的轻柔。尤其是腰间挂着的彩铃，轻轻一动，便跟着叮铃铃的响。 “参见九王妃！” 上来的六个女子恭敬的向九王妃行礼，她们都是之前来长平时，被九王妃以高价从胡邦买来的。都说胡邦的女人美艳异常，尤其是房中之术尤为擅长，只是站在面前，九王妃便能闻到她们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气，不由的露出满意的神情。 这六个女人自她花重金买来后，便一直留在府中教养。几个月过去，不管是身形还是仪态，比起之前来，都更胜一筹。 听说宋莲生便是因为貌若天仙，才被皇上捧在手心。她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几个人，淡淡一笑，“下月太后寿宴，你们便随我进宫罢。” 下月太后大寿，自然是要操办一番的。相信，她精心准备的这份礼物，不止是太后，皇上一定也会甚为满意。毕竟，还从来没有听说有男人能将胡邦的女人拒之门外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有问题的便是皇上了！ 肃穆的宫门口，难得的热闹起来。密密麻麻的马车排着队等候检查，守门的侍卫对于那些递上来的银袋，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这可是太后的寿宴，管你王公贵族还是皇亲国戚，就算是拿银子把他砸死，该检查的一一不能放过！ 宫宴晚上才开始，此时日头正烈，恰是正午最炎热的时候。可是排队的人中没有一个敢抱怨，任凭被烤的汗若雨下，也只得好脾气的在马车外等着，待侍卫们检查完后，才迫不及待的钻进车里。 “爹爹，还要多久啊？”宋芙蓉瘪瘪嘴，额上的汗水是擦了一遍又一遍。若不是怕好不容易画好的胭脂花掉，她早就忍不住用沾了水的手绢好好的擦一遍脸了！ 今年太后大寿，特许百官携带家眷参加。能够进宫参加宫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宋芙蓉得到消息后，早早的便做起了准备。不仅整月里不沾一丝荤腥，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怕被太阳晒黑了脸。 这宫宴可是难得的机会，若是能借此得到皇上的青睐，那么她便能像宋莲生一样，进宫当娘娘了！ 想起这个，宋芙蓉心里头就有些委屈。明明身为嫡女的她是可以成为秀女的，但是皇上却偏偏要择长取嫡，故而宋莲生才那么好命，进宫享受荣华富贵！虽然不曾见她同家里联系，但是听爹爹说，宋莲生尤其受皇上宠爱，连端贵妃都比不上呢！ 宋芙蓉想，若是她进宫，皇上肯定会更喜欢她！论相貌，她与宋莲生不相上下。而且比起宋莲生那温吞吞的无趣性子，自己这样精灵的，定会更得皇上的喜欢！ “爹爹，到底还要多久啊？”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宫。妄想着只要能让皇上看见她，便一定会被她的美貌所折服。所以，连带着看向宋清修的眼光也带着埋怨，“再不进去，我的胭脂都要花了！” 听见这句话，宋清修这才在百忙之中回头看了她一眼，安抚道：“莫急，莫急，就快了啊。”说着，手上揣的银袋更是递了一个又一个，再递出第五个的时候，那名将马车里里外外外上上下下全检查了个遍的侍卫，终于大手一挥放行了！ “走吧！” 见他们终于检查完，宋清修心里大舒一口气，忙陪着笑脸道：“谢谢兄弟，这点银子还请弟兄们喝酒去！” 至此，怀中最后一个银袋子，也总算是送了出去。宋家的马车伴着哒哒的声音，头也不回的朝宫门里挤去。宋芙蓉小心的拿出胭脂，补了补脸上的妆容，而宋清修看着即使大汗淋漓依旧貌美如花的女儿，心里的心思又活络了几分…… 早知道宋莲生是个没良心的，进宫后完全就和宋家断了联系。就连他派去的那个丫鬟，也被收买了。除了刚开始递过几回消息进来外，便再也没有音讯了。 宋清修知道，要指望宋莲生光耀门楣是不可能了。她以前在宋府受的那些苦，他心里也清楚。不求她提拔，只要不仗势欺人，也算是好的。只是，想来终究是不甘心。毕竟原本他属意的，便是自己的嫡女。 “蓉儿，这次进宫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以你的姿色，皇上看到绝对会移不开眼！”宋清修自信的说道，别的不讲，他的女儿最让他骄傲的，就是这出彩的容貌！ 宋芙蓉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爹，你说什么呢！”但是眼底却同样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为了这次进宫，她可是准备了好久了…… 第六十二章 送礼 寿宴虽然还没开始，但是来的人已经坐的满满当当。一眼望去，全是参差不齐的人头，热热闹闹的凑作几处，趁着正主们还没上来，聊的分外畅快。 本来，依着宋清修的官位，是不能坐到这么前面的。不仅能清楚的看见主位，而且就在妃子席侧，这么好的位置，怎么着也是轮不上的。可是，安排位置的事情是李德顺在负责，对于宋家那些弯弯道道他还没机会了解，所以便只当作是宋莲生的娘家人，自然是要好好安顿的。 “爹爹，对面那是丞相家吗？”宋芙蓉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坐着的人，有好些都是她不认识的面孔。但是比起熟悉的，她更明白，坐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果然，宋清修悄悄的对她点点头，“这里不比他处，一举一动你可都得小心啊。”看着四周都是一品以上的大臣，宋清修也明白今日定是被特殊对待了。不过他可将这想到宋莲生的头上去，只觉得皇上定是觉得既然宋莲生不错，自然也会好奇宋家的另一个女儿…… 所以，趁着没人注意，他又小声的嘱咐道：“蓉儿，待会皇上来了，你可要抓紧机会啊。”即使是选秀，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出现在皇上面前。所以他心里既紧张又期待，生怕女儿把这机会给错过了！ “爹爹放心，女儿晓得。”宋芙蓉哪里会不知道机会的重要？她暗暗的挺了挺背，让自己坐的更加的端庄大方，眼睛也不再四处乱看，而是规规矩矩的在原地安静了起来。 而也是在这时，随着外面一阵喧嚣，李德顺高亢的生音穿透了整个会场，“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听到皇上和太后来了，众人都赶紧起身行礼，一刻也不敢耽搁。宋芙蓉也跟着跪了下去，低低的弯着脑袋。不过在抬起头的瞬间，却瞥见了一抹明黄…… “起来罢。”清冽却又带着冷硬的声音传来，宋芙蓉只觉得整个人都似乎被寒冰包裹，却又有团火苗在心中不断的撩动。她忍不住悄悄的掀起眼帘，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看了皇上一眼。 而也只一眼，便让她此生都彻底沦陷！ “莲生，你过来。”本来已经入座的皇上，看到宋莲生被安排到下面的妃子席，有些不满的皱皱眉头。虽说除了贵妃和皇后，所有的妃子都坐那里。但是离的那么远，怎么同他说话？ 而听到皇上口中的名字，宋芙蓉也从陶醉中清醒。她不是没有看到宋莲生进来，只是见对方并无主动招呼的意思，也便装作没有看见了。此时听到皇上唤她，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那里去了，让人好生羡慕！ 宋莲生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朝着刚刚说好要坐一起的江吉氏歉意的笑笑。然后，便在赫连夜理所应当的目光中，和众人惊讶又艳羡的眼神里，走向了皇上身边还空着的左侧席位。 今日是太后寿宴，皇后陪着坐在一侧。所以皇上的身边，右面坐的是端贵妃，左面则是空的。因为在这宫里，还没有能与她平起平坐的妃子。如今赫连夜让宋莲生坐这里，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倒是很令人好奇。 不过此时看着宋莲生坐过来，露出满意神色的赫连夜，还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一个小小举动会让人产生怎样神奇的猜测。其实他仅仅是觉得宋莲生坐的远了，不能同他说话，如此而已。 “寿宴开始！” 见众人都已落座到位，李德顺这才赶紧宣布寿宴开始。而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的大臣们，看着琳琅满目的佳肴，连眼睛都快转不过来了！宫宴果然就是不一样，每道菜都是一道花样。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的满满的，绝不带重样的。 说起来，这还是从先帝那里传下来的规矩。因着以前宫宴大家都很拘束，御膳房做的膳食也只求精致，但缺少份量。所以每次看到明明没吃饱，却还是满脸乐呵呵的臣子们，先帝便大手一挥，表示以后宫宴人人都得吃饱！ 用他的话来说，便是——进宫连个饭都吃不饱，大庆还没穷到这份上！ 所以从此之后，凡是参加宫宴，都是一场美味的盛世。御膳房也年年都别出心裁，只求让所有的宾客都满意而归。 不过这次太后的寿宴，重头戏却还不是如此。既然是寿宴，那么寿礼便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在寿宴开始后，第一个环节便是献礼！ 往年太后寿宴的时候，可没让这些人花尽了心思。不敢送的太好，免得皇上觉得铺张。也不敢送的太次，免得太后瞧不上。既要送的有心意又要送的有质感，每年这个时候，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皇亲国戚，都得想破了脑袋尖！只有一众大臣乐呵呵的瞧着，皇上有旨：百官进宫，免送礼！ 所以，他们只需在边上看着就好，吃着山珍海味，赏着古玩珍奇，不可谓为人间一大兴事啊…… “寿宁王、盛宁王、江王爷寿礼到！” 巫良哈的三位王爷，是脱不开身回长平的。所以对于他们礼到人不到的场面，众人也是习以为常。只是看着抬上来的三个大箱子，眼睛还是忍不住的往上面转。不知道这三王今年又送了些什么稀罕玩意儿，尤其是才当上亲王的江王爷，这江吉氏一族又会怎样讨太后欢心呢？ 三个箱子一放下，便是齐整的一声顿响，足以说明里面的事物份量不轻。接礼的公公上前，费力的依次打开。每打开一个箱子，便能听到众人倒吸气的惊呼声！ 寿宁王送的是整整一箱金穗子，那金灿灿的光芒，把人的眼睛都看的黄澄澄的！而江王爷则是送了一尊巨大的玉佛，通体碧绿莹润有光，一看就是上品。太后看到的时候，嘴角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毕竟太后信佛，这礼物实在是再好不过。 而至于盛宁王送的，也是最令众人望而嗟叹的！那里面倨傲坐着的，不是玉佛也不是金子，而是活生生的一头白虎！ 大庆将白虎奉为神兽，代表着吉祥与如意。因着白虎不常见，至今也没几个人见过。盛宁王的这份礼物，可当真是珍贵无比啊！只是可惜，就算是神兽，终究难改它凶猛的习性。仅仅是坐在笼子里面，都没几个人敢拿正眼去瞧，就算是太后，也只是别开眼点点头，神色尴尬的连连道好。 这白虎就算是送给她，她也不敢要啊！倒是旁边的赫连夜看的喜笑颜开的，早听皇叔说猎到头白虎，本来想让他送给自己玩玩的，没想到送给太后了。 不过，赫连夜看着太后脸上的不自然，不屑的想：“就算是送给她，她也不敢要！最后，这白虎还是他的……” 第六十三章 胡邦美女 在看过三王的礼物之后，后面的礼物都没再有超过之处。也不怪他们不用心，而是要做到三王这般又大手笔又震撼人心的，还真是有些难度。 赫连夜瞧着一个又一个呈上的寿礼，有些无精打采的。他想着，与其坐在这里无聊，还不如去逗逗那头白虎。刚刚他可是看着的，太后直接命人给扔到后花园去了。那里等同于皇宫的动物园，没有皇上的准许，是不能进入的。想到这里，赫连夜便冷冷一笑，这点胆量都没有，还妄想制服他？ 要是换做他的生母，是万万不会如此胆怯的！ “莲生，喜欢那头白虎吗？”赫连夜突然的发问，让宋莲生有片刻的怔愣。她有些不解的看着赫连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白虎看着气势不凡，自是令人喜欢。不过我胆小，恐怕是没法接近的。”即使有些疑惑，但是宋莲生还是诚实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能看到传说中的神兽，她自然是觉得高兴。可是那白虎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她可没有傻到觉得自己能够驯服。 赫连夜点点头，心里谈不上是什么想法。本来他问的时候，带着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期待。希望莲生也能同母后一般，勇敢无惧。不过在听到宋莲生诚恳的回答后，心里却也不觉得失望，仿佛就该如此似的。毕竟，母后是母后，而莲生也是莲生。 “不用怕，以后朕带着你去玩。”赫连夜说这话的时候，满是真心。他想，既然宋莲生喜欢，但是又害怕。那么以后他带着她去看白虎就好了。只不过在宋莲生听来，又是另一番的想法——跟白虎玩，确定能玩得到一起吗？ 虽然是在太后的寿宴上，可是赫连夜与宋莲生悄悄低语的场面也没逃过众人的眼睛。本来宋莲生换座一事，已经是恩宠有加。如今皇上更是不顾礼仪，与她谈笑风生，更是显现出这位宋婕妤的受宠程度来。 看着那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宋芙蓉紧紧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之前一直以为宋莲生受宠，是被人夸大了的事情，但是如今亲眼见到，才知道什么叫做空穴不来风！ 皇上的眼睛几乎都锁到了宋莲生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看别人一眼！任凭她在这里如何故作端庄，那个人却连头都没有转过来过！她在心里恨恨的想，如果，如果当初进宫的人是她，会不会一切就是另一番模样？ “九王妃献礼！” 随着一声高亢的声响，打断了宋芙蓉的思绪。而沉浸在二人世界的赫连夜与宋莲生，也在此时抬起头，默契非常。 一声声清脆的铃声，如同夏日里的冰泉，缓缓的流过人们的心房。让那浮躁的心情，在此刻神奇的得到了纾解。九王妃笑容满面的走在前面，而在她的身后，则跟着六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女子。那轻薄的纱裙，凸显出她们曼妙的身材。腰间的银铃，更是随着步伐响动，带起那半遮的面纱，露出微微一角。 在看到九王妃的笑容时，宋莲生就觉得有异。而当看到她身后跟着的那几个女子时，她心下便更加了然。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她不是想去看那几个女子，而是去看赫连夜的反应…… 都说胡邦的女子美艳无比，光是看一眼，就能令人心跳加速。以前宋莲生光是听说并不觉得，如今亲眼见到，才觉得传闻的确是所言非虚。虽然还蒙着面纱，但是若隐若现的，根本就遮不住那魅惑的脸庞。就连她这个女人，也都看的忍不住动了心。 更何况男人呢？ 从这几个胡邦美女一出现，在场的男人眼睛就没转过弯。九王妃满意的看着他们的表现，再开口时也更加自信。 “这是臣妾特意从胡邦找来的艺女，听说太后喜欢歌舞，希望平时能给太后做个消遣。” 太后哪会需要这种消遣？这是所有人听完九王妃的话后，共同的心声。只是，太后并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反而，好像还有些愉悦。 “既然这样，便让大家都看看罢。”既然太后发了话，九王妃当然不敢怠慢。朝身后使了个眼色，那六个女子便自动的走到了场中央。 丝竹的声音慢慢响起，美妙的身影随着节奏轻轻起舞。铃铛的声音夹杂其中，听起来更加悦耳。 宋莲生默默的关注着场内人的反应，如果说之前对于胡邦美女的魅力还有怀疑，那么现在那些几乎要垂涎三尺的脸，就是最好的佐证。 忍不住转过头，赫连夜却仍旧是专注的模样，宋莲生别过眼，暗自压抑住心头的郁结。 “好！” 一舞结束，赫连夜第一个鼓掌叫好！看着他的反应，九王妃喜在心头，但是面上却未表现，“谢皇上夸奖！” 她的话刚说完，那几个胡邦女子也跟着上来，“谢皇上夸奖！” 甜美的声音如同最纯正的甘蜜，听的人身心舒畅。赫连夜心情一好，大手一挥，“赏！” 宋莲生闻言看了他一眼，几乎快忍不住当即变了色。果然，如此吗？ 一直在暗自观察她反应的宋芙蓉，瞧见宋莲生面上那牵强的笑容，她的心里就忍不幸灾乐祸起来。 得宠又怎么样？皇上喜新厌旧，到头来还不是瞧不见旧人哭…… “既然皇上喜欢，你们便跟着皇上罢。哀家老了，平日里也不需要这么多的消遣。” “谢过母后！” 赫连夜倒是不推辞，看得出是真的喜欢。宋莲生放在身侧的手又紧了紧，若不是怕被人诟病，她真想转身离开！ 这几个胡邦女子彻底打乱了之前宋莲生专宠的情景，等到那几个女子下去后，众人再看宋莲生的表情，都带着些不同。 倒是一直坐在旁边的端贵妃，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悠闲的喝着水酒，什么都没说。 而另一边伺候太后的皇后娘娘，眼神只在这里停留了片刻，再抬头时，仍旧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不动声色。 接下来寿宴，宋莲生都有些心不在焉。而赫连夜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分身乏术，竟然也一直没再找她说过话…… 这场由九王妃引发的战争，悄无声息的开始，也毫无痕迹的结束。如果不是宋莲生不自然的表情，宋芙蓉庆幸的笑容，恐怕谁也不会发现…… 第六十四章 姐妹争锋 寿宴结束后，太后推称身体不适，所以早早便回了慈宁宫。而赫连夜则没有随宋莲生一起，而是去了水月居——胡邦女子居住的地方。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几个胡邦女子已经得到皇上的垂青。眼神交汇间，都是不可言说的深意。 “宋莲生！” 脚步一顿，敢在宫里这般不客气直呼自己名字的，宋莲生甚至不用回头，都知道后面来的人是谁。 宋芙蓉几步上前，上下打量着独自一人的宋莲生。方才她就注意到，散席后宋莲生并没让人跟着，自己一个人从小径离开了。 正因如此，她才大着胆子追上来。虽然心里瞧不上宋莲生，但是这是宫里，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你来干什么？”看见她，宋莲生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她客气。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个妹妹都让她毫无期待。 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宋芙蓉可没想来受宋莲生的气，“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看看我的好姐姐了！” “姐姐”二字她咬的尤其重，看着宋莲生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屑。之前还以为宋莲生是真的深受宠爱，所以才有所忌惮。 但是今晚所见，却也不过如此。只不过是区区几个艺女，就让皇上把她给忘到了脑后。所以在她看来，宋莲生的圣宠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我倒不知道你竟如此关心……”有些自嘲的笑笑，对于宋芙蓉的出现，她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无非便是看她不顺，想要借机欺辱而已。 “姐姐可真是见外，如今姐姐正得圣宠，妹妹难得进宫，自然是关心的。” 宋芙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心里却想，“这么好数落你的机会，我又岂会放过？” 无奈的在心里叹口气，宋莲生知道，宋芙蓉这次是不见她失意是不会罢休的。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能表现出一丝落寞！ “我很好，谢谢关心。”宋莲生极力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让她绝对不能认输的，那么宋芙蓉，绝对是第一个！ 以前在宋府，因为不是嫡女的关系，她没少受宋芙蓉的欺压。明明同是宋家的小姐，但是宋芙蓉却偏偏要让她做下人的活计。 缝衣、刺绣、端茶倒水……凡是能折辱她的法子，宋芙蓉都乐在其中。 这次太后寿宴，她是知道宋芙蓉铁定也会来的。这样好的机会，宋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本来，她也存着借这次寿宴的机会，让宋家看到皇上对自己的宠爱。这样，以后她在宋家也能彻底抬起头来。 刚开始一切都好好的，甚至赫连夜还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只有贵妃才能做的位置！ 那个时候，她还暗自庆幸，想着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可是没想到下一刻，却从云端深深跌落谷底…… 紧紧的握住拳头，宋莲生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想痛苦一场的冲动。她看着宋芙蓉，笑得异常自信，“妹妹应是明年进宫吧？既然我身为长姐，届时定会帮衬帮衬的。” 她这番话说的贴心，仿佛就是一个关心妹妹前程的好姐姐一般。宋芙蓉看着她这副样子就来气，可又无法发作。 想了想，她到底还是不愿落了下风，便道：“不劳姐姐费心，既然皇上连姐姐都能看上，相信我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吗？那我便祝妹妹好运了！”宋莲生冷漠的转过身，她实在是不想再与宋芙蓉打嘴皮子仗。更何况她现在心情着实不好，更不愿意多留。 “等等！”见她要走，宋芙蓉情急之下便大声喊住，“宋莲生，你是不是觉得有皇上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 宋芙蓉挑挑眉，幸灾乐祸的道：“可惜皇上好像并不是那么喜欢你，今日来个胡邦美女，明日来个绝世才女……你，宋莲生注定只能被抛在脑后，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不是！” 即使心里觉得宋莲生不得宠，但是对于她的嫉妒，却仍旧没有停止。这个从小就低她一等的庶女，凭什么可以踩到她的头上去？！ “宋芙蓉，你究竟想干什么……”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的宋莲生，已经连掩饰的想法都没有。她看着宋芙蓉，一字一顿的道：“如果你是想来看我笑话的，我自问，还没落败到这种地步！” “宋莲生，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像看笑话似的看着她，宋芙蓉笑道：“你又何必勿自挣扎？谁看不出来，皇上的心已经不在你那里，你失宠也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想起那几个胡邦美女，宋芙蓉的心里就是一阵痛快。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觉得，别的女人也能如此顺眼。 “皇上是天子，雨露均沾是所有妃子的荣幸。如果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又怎么配成为后妃？” 宋莲生朝着她咄咄相逼，目光也透着前所未有的寒意，“宋芙蓉，你以为这里还是宋府？哪里都是任你为所欲为的地方吗？！”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对于宋芙蓉的行为感到有些无力又有些好笑，“你以为我现在还是那个任由你摆布的宋莲生吗？听清楚，冒犯婕妤，乃是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 似乎被她突变的态度吓到了，宋芙蓉一脸的怔愣。但到底还是反应快，在冷静一会儿后，便觉得这只是宋莲生在虚张声势而已。 于是，她也挺起胸膛，恨恨的道：“你想吓我？宋莲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宫里是什么地位。不过是个庶出，还真以为自己一步登天了吗？” 似乎觉得慢慢找回了气势，她又继续道：“不是宋府又怎样？等我进宫，皇上肯定定会宠爱于我。不过是个婕妤，有什么好威风的，换作是我，别说是婕妤即使是贵妃，皇上也会答应的！” 在这点上，宋芙蓉有些盲目的自信。她向来认为自己什么都比宋莲生强，既然她能当婕妤，那么自己，肯定就能当贵妃。 不过，当她说完这番话，准备听听看宋莲生要怎么反驳时。却突然听到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封你为贵妃，朕怎么不知道？” 惊讶的回过头，宋芙蓉只看到一抹明黄的身影从自己面前走过。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宋莲生同样讶异的声音，“皇上，你怎么在这里！” 第六十五章 这醋喝大发了！ 这个时候，赫连夜本应该在水月居逍遥快活，却出现在这里。宋氏姐妹看着他，竟然难得默契的失去了言语。 “朕不在这里，爱妃希望我在哪里？”宋莲生惊讶的表情让赫连夜觉得异常的满足，对于她的失落，今晚他可是看了个彻底。 原本只是想借由那几个胡邦女人，让宋莲生吃醋。但是没想到真看到她落寞的模样时，伤心的却是自己。 去水月居只不过是个幌子，其实他连水月居的门都没进去，就忙着回来追人了！ 谁知道，好巧不巧，正好看到宋芙蓉落井下石欺负宋莲生的场面…… “想必这位便是宋家二小姐吧？” 赫连夜突然开口，让宋芙蓉成功从震惊中清醒。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但她还是很快调整过来。 “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赫连夜，比起那模糊的身影，眼前人更加的立体鲜明。那刀刻般的五官，配上冷冽的气势，直让人看着移不开眼。有些人的存在，本来就体现了上天的恩赐。而身为天子的赫连夜，更是如此。 宋芙蓉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有多么的直白，赫连夜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又想起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来，心里更是厌恶。“宋二小姐既然参加完寿宴，为何不立即回府？” 按照规定，参加完寿宴后，宾客是不许再宫内随便逗留的。宋清修也不是不知道，不过可能是此次的优待让他头脑发昏，在发现宋芙蓉没跟上来时，竟然也没打算去找。他甚至想，如果能被皇上偶遇，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宋芙蓉听他提起这件事，心里便有些底气不足。她原是想着奚落几句宋莲生，出完气再出宫也不迟。哪里会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皇上，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皇上恕罪，民女只是许久不见姐姐，心中思念。并非有意违反宫规，只是想着同姐姐说几句话就走，应是没什么大碍。”寿宴这种时候，对于一年到头难得与家人相聚的后妃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所以，寿宴结束后，总会有些人偷偷留下，找着机会与家人叙旧。只要不是太久，也不会被追究。 所以宋芙蓉说的这个理由，也是合情合理。毕竟她是宋莲生的亲妹妹，姐妹叙叙旧，又有何妨？ 若是赫连夜没有听到她刚才对宋莲生刺耳的那番言语，恐怕便真会被她这番说辞给骗了去。纵使宋莲生心中再不愿，毕竟也不可能当着皇上的面，表现出姐妹间的不和。那样在外人看来，定都会说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情义了。 所以此时她听到宋芙蓉为自己找的借口时，除了神色有些微变外，倒也没有出口反驳。不过，就算她不反驳，赫连夜却也没打算让宋芙蓉得逞。 他微微眯起眼，道：“是吗？可是朕怎么听你说莲生只不过是个婕妤，你却能当上贵妃，气焰很是嚣张啊……”笑了一笑，仿佛看了什么滑稽的事情，“这是姐妹叙旧时说的话吗？嗯？” 宋芙蓉面色一白，没想到刚才她同宋莲生的话，竟然都被赫连夜听了去。她勉强笑了笑，道：“那都是民女的玩笑话，平日里与姐姐放肆惯了，还请皇上恕罪，不要放在心上。” 除非她傻了，才会承认方才说的都是自己的真心话。求救似的看了宋莲生一眼，虽然心虚，但是宋莲生毕竟是宋家的人，若她真的出什么事，想必宋莲生也是讨不到好的。 也许是碍于宋家，或许是无心纠缠，宋莲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像她那般不仁不义。“皇上，我这个妹妹平日里的确放肆惯了，都是些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语罢，她又看了赫连夜一眼，道：“天色不早了，想必爹爹已经等的焦急。我们姐妹俩既已见过，他也算是放心了。如此，便让没没回去罢。” 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宋芙蓉本想只要她不火上浇油已是很好，却不想宋莲生竟然还愿意为她开脱。不过，她可没单纯到觉得这是姐妹情的牵扯，而是暗自在心里思量，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至于赫连夜，对于宋莲生不在意的表现，也有些意外。只是比起宋芙蓉来，更多的还是疑惑。方才宋芙蓉的那些话，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难道这样，莲生都不介意吗？ 得到赫连夜的许可，宋芙蓉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离开了。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对宋莲生这么上心，难道是那几个胡邦女人没伺候好？想想那玲珑的身段，宋芙蓉心里忍不住一阵疑虑，或许，皇上不喜欢太过妖娆的？ “莲生，你不生气吗？”到底还是没压住心里的好奇，赫连夜见没有外人，便直接问了出来。本来都已经做好替她出头的打算，甚至想好，直接取消宋芙蓉入选秀女的资格。但是宋莲生的态度，却着实令他不安。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宋莲生心头只想问他，为何不在水月居。可是赫连夜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想着他今夜的那些表现，宋莲生即使再想信任，也觉得心凉了。 “我为何要生气？她说的并没错，妹妹的容貌性格都胜我一筹，只要皇上喜欢，又有何不可？”想了一想，她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不知那几个胡邦的美女，皇上又想给个什么名分呢？” 这不阴不阳的语气，赫连夜此时是真的感觉到，宋莲生的确是被自己气着了。原以为只是吃醋，哄哄之后感情还会更好，但是事情似乎却朝着他不可预料的方向在发展…… “莲生何出此言？我的心思你还不了解吗？”他笑得温柔，眼睛里面似乎都能化出水来，“别说是胡邦的美女，就是全天下的美女，也比不过一个宋莲生啊！” 甜言蜜语在此时的宋莲生听来，就如同是花言巧语。她只是冷静的看着赫连夜，凉凉道：“臣妾身为后妃，又岂会在意多几个妹妹？皇上不必如此，喜欢便都封了罢。反正宫里人少，也正好热闹热闹。” 说完转身便走，害的后一刻才反应过来的赫连夜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拔起腿就往前追。他这时是真的感觉到了，宋莲生这哪是吃醋，简直就像是要跟他散伙啊！本来想让她吃个小醋调节一下，没想到，后果竟然如此严重！ 想到这里，赫连夜一边跑一边恨恨的想，“等到哄回莲生后，定要让李德顺去扫一个月的便池！” 而作为这场“妙计”的谋划者，李德顺此时正敬业的站在水月居的外面，做出皇上正在里面乐不思蜀的假象。或许是夜里的气温有些偏凉，他总是忍不住一直打喷嚏…… 第六十六章 媳妇儿是要哄的！ “莲生，莲生，你等等我！” 一路追上去，在感叹原来莲生走的真快的时候，啪嗒一声，伟大的皇帝陛下就被无情的关在了冷泉宫的门外…… “皇上，这是……”刚刚见到宋莲生风一般的回来，还没等开口，又看到皇上火急火燎的跟上来。伶娇才想着见礼，就听到了啪嗒的关门声。 赫连夜朝她摆摆手，“无事，爱妃与我闹着玩呢。”端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哪有半点方才的焦急之态？ “可是……”伶娇还想再问，可惜便被赫连夜无情的打断。“你先下去罢。” “奴婢告退。”一边走还一边不死心的往紧闭的房门看去，见皇上即使站着门口也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终究还是快步离开了。 而等到伶娇离开后，赫连夜一改之前的淡然，压低了声音趴在门上喊道：“莲生，我错了！我只是想看你吃醋，那几个胡邦女子长什么样我都没看清楚啊！” 不死心的往里推了推，竟然上锁了？ 听到他哀嚎的声音，宋莲生面上僵硬的表情总算是有了一丝缓和。但是想起寿宴上赫连夜目不转睛的专注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看了那么久还没看清，当自己睁眼瞎么？ 凑着耳朵上去听了听，却没听到半点回音。赫连夜无奈的摸摸鼻子，气势又下去几分，“莲生，我对天发誓，对那几个胡邦女子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啊！我的心如明月，只盛的下你这汪清泉。其他的女人，莫说六个，一个都得沾污了我这皎洁的月光啊……” 一直趴着似乎有些累，赫连夜瞧见周围没人，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背靠在门上。吞了吞口水，又继续道：“我只是想让你吃醋，其他想法什么都没有啊！这外面更深露重的，虽然我皮肉厚实，也指不定着个凉发个烧什么的……” “既然如此，皇上何不回去养心殿？守在外面受了凉，倒还要怪臣妾的不是。” 听见宋莲生开口，赫连夜忙不可跌的从地上爬起来。“哪里哪里，我刚刚那是开玩笑的！就算是受了凉，那也是我自己不好，怎么会是莲生的错呢？” 现在只要宋莲生能消气，别说让他站在外面，就是站一晚上，赫连夜也绝对是没有半句怨言的！只不过，毕竟他是皇上，虽然这是冷泉宫，但人心难测，今夜的事指不定就被谁传了出去。 “莲生，你先消消气。不然先放我进来，当面给你赔罪？这外面人多嘴杂，就怕被有心人看了去，给你惹麻烦啊……” 赫连夜说的贴心，丝毫不提自己这副模样若被看去，当有多丢人。反而一个劲儿的关心，会不会给宋莲生找来麻烦。 不知是被他说的心软，还是真的担心被人看到她将皇上拒之门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宋莲生略一犹豫，只听得吱呀一声响，门便开了！ 生怕宋莲生反悔，还未等门全部打开，赫连夜的脚就挤了进去。在宋莲生惊讶的眼神中，又嬉笑着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瞧见他的模样宋莲生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又被这人给骗了！ “哼！”恨恨的转过身，也不再多看赫连夜一眼径直朝屋里走去。看着她气愤的背影，赫连夜狡黠的笑笑，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莲生，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还未等宋莲生坐下，赫连夜便从后面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以前先帝在时，就常常教导他——女人生气，不可讲理，只能去哄！ 他小心的将头搁在宋莲生的颈侧，察觉到她的闪躲，便又继续哄道：“我以后再不干这没良心的事了，莲生你信我，千万别生气了。为我这蠢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被他低声下气的言语逗的一乐，宋莲生没好气的开口，“你是皇上，臣妾哪敢气你？” “气得气得！皇上又怎样，你是我妻子，怎样都使得！”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微微一顿，赫连夜有些不确定，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吗？ “莲生？” 深吸一口气，宋莲生克制住内心波澜起伏的情绪，尽量平静的问道：“妻子，你当我是妻子？” 百年有好合，妻妾不成群。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在大庆，妻子这个称谓可不是随便就能喊的。民间有传统，正妻不能休。所以凡是能被称为妻子之人，都是决定相守一生的伴侣。 赫连夜是皇上，三宫六妾也不过家常便饭般正常。宋莲生从来没有指望过他能专属于自己，只要有三分真心，已是满足。 可是，不知是不是被他给宠坏你，最近她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想要的远远不止于此。每当看到他与别的女人暧昧，即使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正常的，但是却忍不住的要伤心。 所以此刻从他口中听到妻子的话语，宋莲生不自信的垂下眼帘，怕是安慰自己的罢？ 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又是放在心尖子上的人，看她这副反应，赫连夜哪会猜不到她的想法。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从小便不受宠的缘故，他的莲生，实在是太脆弱了。 脆弱的让他心疼。 “莲生，我不是哄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虽然我是皇上，不能专属于你。但是这天下间，唯有你，是我真心想要携手一生之人。” 他紧紧的拥着宋莲生，就像是拥抱着整个世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从第一次见到你，我便再也移不开眼睛。这宫里人心难测，谁也不能信。可是只有你，能让我安睡于侧，从不会在夜半惊醒。” “皇上……”被他的话震的心尖颤动，宋莲生却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好。倒是不断变红的耳尖，泄露了她的思绪。 “叫我夜……”轻轻的咬了口那粉嫩中透着红晕的耳朵，在宋莲生的惊呼声中赫连夜将她一把抱起，慢慢的朝着床边走去。 “叫我夜……” 在被轻柔的放在床上后，面对笼罩下来的一片阴影，这是宋莲生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忍不住伸出双手，攀住赫连夜的脖颈，最终轻轻开口。 “夜……” 第六十七章 终于侍寝 一夜春风暖帐帷，良夜苦短青丝缠。红烛灼泪泪始干，君王从此不早朝。 清晨醒来，看着怀里面露疲惫的人，赫连夜无声的扯了扯嘴角。他轻轻的将手臂从宋莲生的头下面拿出来，那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吵醒了她。 悄悄的起身，刚要迈开脚步，似乎又想起什么。赫连夜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吻，这才满足的离开。 而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李德顺，焦急的踱着步子，见赫连夜从屋里出来，连忙快步跑过去。 “皇上你可醒了，再不去，早朝可就要迟了！”说着，便将一直拿着的龙袍急急忙忙的给他披上，好在现在时辰尚早，不然恐怕整个宫里的人，都要目睹皇上当众更衣的场景了。 日上三竿，在赫连夜兢兢业业在早朝中水深火热的时候，灿烂的阳光洒满了冰泉宫整座宫殿。宋莲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未等清醒，便感觉到腰间一阵酸痛…… 默默的在床上坐了半晌，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她的耳根子就止不住的开始变红。强自镇定的拍怕脸颊，自然的拿过准备好的衣服穿好，这才传唤伺候的宫女们进来。 听到传唤，伶娇首当其冲的走在最前面。她将洗脸的清水放好，把帕子浸湿后，才一脸笑意的递给宋莲生。“小姐昨夜睡的可好？” 正在这时，收拾的宫女已经将凌乱的被褥收拾好，眼尖的人甚至可以看见，那抹刺眼的鲜红从眼前一闪而过。 宋莲生不无意外的又羞红了脸，对着笑得颇有深意的伶娇，也难得支支吾吾起来，“很好。” 确实是很好的，后半夜她体力不支，几乎是昏睡过去，一觉睡到现在。说起来，这还是她进宫后第一次睡到这个时辰，怎会不好？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见她一脸的羞涩，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冷淡，伶娇自是笑得更加的欢快起来。亏得昨夜她还担心皇上与小姐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却没想，原来竟是郎情妾意好的不得了啊！ 看出她的调笑，宋莲生也不恼，只是觉得臊的慌。即使是重活一世，但是在这方面，她的的确确还是第一次…… 想起昨夜的事情，赫连夜温柔又霸道的占有，宋莲生捂住脸，想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再乱想。却不想，竟是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羞涩起来。 伶娇看着她像只鸵鸟似的将自己埋起来，强忍住心里的笑意，道：“早上出门的时候，皇上说过中午会过来。这会子，怕是也要下朝了吧？” 听她提醒，宋莲生这才回过神来。往常皇上下朝后也经常来冰泉宫用膳，应早已习惯才是。尤其是经过昨夜之后，两人的关系也变得更为亲密。 可是宋莲生，却有些怕看到赫连夜了。 “小姐，你不高兴吗？”见宋莲生听到皇上要来，脸上满是焦虑，却没半点愉悦。伶娇摸摸下巴，疑惑的问道。 在她看来，宋莲生好不容易侍寝成功，以后便再没人敢拿着这件事来找茬。对于她而言，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而且，侍寝之后第二天，也很少有妃子能再得皇上的召唤。那么，皇上来冰泉宫，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宋莲生摇摇头，她怎么会不高兴。能被赫连夜如此的重视，她的心又不是木头，岂会感觉不到？ “我不是不高兴，只是，只是有些紧张。”宋莲生咬住下唇，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道。她对于两人之间的这种亲密关系，一时还做不到应付自如。 轻笑一声，伶娇还道是什么大烦恼，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小事！ “这有什么可紧张的！”伶娇好笑的看着她，“虽然奴婢没嫁过人，但是夫妻之间，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虽说这是宫里，比不得寻常百姓家。可是我看皇上对小姐的真心，可做不得假！既是如此，小姐又紧张什么呢？” 轻轻巧巧的一番话，当真让宋莲生缓和不少。她的确是在这方面太过紧张，毕竟之前侍寝的阴影，一直在她的心头萦绕着，从未消失。 不过，现在听了伶娇的这番话，再有了昨晚上的亲身经历后，宋莲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让自己放松了下来。 她想，自己是可以的。 今日早朝结束的有些早，还未等李德顺通传，赫连夜就迫不及待的往冰泉宫赶去。昨夜光顾着贪欢，也不知有没有伤到莲生。 方才在朝上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好不容易等到早朝结束，哪里还顾得上等后面的李德顺一行人赶上来，直接施展轻功，三两步就窜到了冰泉宫的门口。 到了门口，赫连夜随意的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衫。也不让人通传，熟门熟路的就翻墙而入，径直朝着宋莲生的房间而去。 而防守的侍卫，在看到那明黄的身影后，将本来已经拔出的剑，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皇上经常翻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种考验啊…… 轻轻的推开窗，赫连夜以为宋莲生还在睡，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却没想，脚刚刚落地，便看到那人仅着一身单衣，正在案前描摹作画呢！ “怎么不多穿点？”上前将人拥入怀中，感受到怀中的凉意，赫连夜微不可察的皱皱眉头。下一秒，在宋莲生抖动的毛笔中，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皇上，你下朝了？”感受到身上的温度，宋莲生的嘴角带着笑意的开口。她放下已经被缭乱的笔墨，转身回报住赫连夜，“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这话里三分带着埋怨七分带着娇嗔，听得赫连夜心头一阵酥麻。忍不住又将声音放柔了些，“以为你还在睡，不想吵着你。” “是吗……” 将头靠在他的怀中，宋莲生难得的觉得安心。她随意的拨弄着赫连夜垂下的散发，心想，“若是听见通传的声音，她也不至于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 “还痛吗？”关心的开口，赫连夜却敏感的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僵。良久，才听到宋莲生低不可闻的声音，“不痛了。” 无声的笑笑，赫连夜抬起她快要缩成乌龟的头，轻轻道：“饿了吗？我让御膳房准备了些清淡的小粥，要喝点吗？” 宋莲生点点头，从起床后她还未吃过东西。这会子，竟还真有些饿了。 牵起她的手，赫连夜也不避讳旁人的眼光，就这么一路带着她往前厅走去。冰泉宫的人全程目不斜视，心里却早已波涛四起。 只怕用不了多久，宋莲生侍寝后再承盛宠的消息，便又要闹得人尽皆知了…… 第六十八章 安神香的危机 “侍寝了？” 云华殿内，端贵妃微皱着眉头，心情不甚烦闷。一大清早，宋莲生侍寝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如果说之前还有人抓着这个把柄的，这回，也再无话可说了。 “是的，听说皇上之后也一直待在冰泉宫，并未离开。” 听得此言，端贵妃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原以为皇上对宋莲生不过图个新鲜，也就是三两天的事，便会厌倦。再加上一直未能侍寝，所以她从未将宋莲生放在心上。 如今，恐怕需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端贵妃沉着一双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从她那阴暗的表情来看，定不是什么好事。伺候的宫女很有眼见力的退下，依照习惯，此时娘娘是最不喜打扰的…… 而除却云华殿这边的愁云紧锁，另一边的坤宁宫内，倒是显得淡定多了。 “一直留着？”平静的修剪着外露的枝桠，盆景里的松树被打理的规规整整。皇后甚至连眼帘都没舍得掀一下，似乎对此毫不意外。 “是的，皇上近日一直留在冰泉宫内。”秋兰是坤宁宫的大宫女，也是皇后的心腹。不用吩咐，便将这些日子皇上的行程统统汇报了个清楚。 满意的点点头，秋兰做事向来是令她满意的。皇后放下手中的剪刀，接过旁边宫女递上的清水，简单的洗了手。“吩咐下去了吗？” 秋兰垂下眸子，神色也变得郑重，“已经吩咐下去了，虽然冰泉宫的人不多，但只是放香料，她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说的淡然，但不难听出言语中的自豪。这些人都是秋兰安排在各个宫中的内应，不到关键时候，万不会动用。所以对于她们，她还是很放心的。 不过皇后听后，并没有露出满意的神色。想了一会，还是叮嘱道：“此事不比其他，万不能留下一丝把柄。稍有不慎，便会败露行迹！” 秋兰显然没料到皇后会如此担忧，毕竟也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情。“娘娘是担心？ 以前她们安排在其他宫的内应从未出过差错，虽然这个宋莲生平日不爱热闹，行迹也有些捉摸不定，但只要小心行事，一定不会出问题。 皇后摇摇头，“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见她面露犹豫，秋兰此时心里也有些忐忑了。毕竟她只是一介宫女，若是贸然权皇后行事，若真的事迹败露，她也承担不起。 “娘娘，那是不是要放过她？”秋兰不安道。 “不用。”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皇后当即给出了答案。她并不是害怕，对付一个毫无背景的宋莲生，她还不必担忧至此。 她只是担心，若是皇上真对宋莲生如此上心，会不会有所察觉？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无论如何都要冒险一试。皇上几乎夜夜留宿冰泉宫，这样下去，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龙种。 后宫现在，别说是龙种，就是怀孕的妃子也找不出一个。就算是端贵妃那般的人物，肚子里也从未有过消息。这个宋莲生才进宫，不比其他，怀孕的几率十分高！ “让她们手脚利索点，放的量不要太明显，一次一次慢慢来。”那香料的味道很淡，混在寻常的燃香里根本闻不出来。每次放的量只要不太多，也不会造成明显的反应。 这是种********，长期吸食，能致女子不孕。冷冷的哼了一声，皇后摸着自己打磨精致的指甲，暗暗的想，“皇上一直无所出，又岂会没有原因呢？” 秋兰见皇后又恢复往日的冷硬，心里也松下一口气。冷泉宫那边她已经交待下去，若是皇后真的改变主意，她这边还的确有些麻烦。 至于皇后交待的那些，秋兰握了握拳头，“她办事，还从未有过意外！” “小姐，这是太后赐的安神香，听说小姐近日睡不好，特别派人送来的呢！” 伶娇喜滋滋的捧着太后的赏赐进来，刚侍寝完皇上就赏了一大堆的东西，还没收拾完，没想到太后这边的赏赐也下来了！ 真是喜上加喜啊！ 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宋莲生无奈的笑笑。“既是太后的赏赐，那你便去点着罢。” 她最近的确有些睡不好，常常赫连夜还未起身去上早朝，她便已经睁开了眼。对此也试过好些办法，总不见效。御医说她是思虑过重，希望这安神香，能帮上些忙吧。 完全不知道宋莲生的心思，伶娇只道是太后的赏赐，万不敢怠慢。当即便吩咐人下去，将这安神香给点燃。这可是西域来的贡品，除了太后，后宫还没有妃子用过呢！ “伶娇姐姐，我来吧。”冬芙是负责点灯的宫女，平日里做事麻利又谨慎，很得伶娇的欢心。见是她开口，也没多想，只是嘱咐道：“这可是太后赏赐的，须得小心着些！” “伶娇姐姐放心，我晓得的。”说着，便仔细的接过那些安神香，转身往香炉走去。这香炉都放置在大殿的两旁，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伶娇也就没跟着上去了。 而在她离开之后，冬芙确定周围没人看见，这才偷偷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包粉末。她先将粉末倒入香炉，然后才慢慢的点燃安神香。待到香味弥漫开来之后，才转身离开。 既然是太后赐的，那么定会每天使用。想起秋兰的交待，她小心的将包着粉末的油纸藏好。只要每天放一点，便不会被察觉出来…… “莲生，今日这殿里怎么如此香？”赫连夜一走进来，便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往日里冰泉宫除却淡淡的花香，其他什么味道也没有，所以他几乎立刻就发现了不同。 “好闻吗？这是太后给的安神香，听说能帮助睡眠。”宋莲生笑着走过来，指了指正在冒着烟的香炉，“近日总睡不好，希望能有些效果。” 赫连夜点点头，宋莲生睡不好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常常到了半夜都还没有睡意，有时候他都一觉醒来，宋莲生竟然才刚刚入睡。 “这香来自西域，母后常用的。你多闻闻，也许就睡的好了。”每天看着她睡不好，赫连夜自己也很是心疼。他都差点忘了，太后上了年纪后，也经常睡不好觉。 似乎，就是这安神香给治好的？ 第六十九章 杀机四伏 冰泉宫里，最近增添了不少新面孔，听说都是皇上派来伺候的。不过介于其他方面的考虑，伶娇并没有安排她们进内宫侍奉，而是做些杂活帮补。 后花园里，坐在特制的摇椅中，宋莲生的眼皮渐渐疲惫，似睡非睡的躺在上面。 “小姐，可是乏了？”伶娇小声的开口，这些日子也不知怎的，宋莲生好不容易晚上不失眠了，但是白日里却开始嗜睡了。 勉强撑起身子，宋莲生睁开眼，却被耀眼的阳光逼得眯起来。她摇摇头，“不乏，却只是想睡。” 她早晨刚起来没多久，便又开始想睡。明明昨晚上也早早便歇下了，竟是怎么也睡不够。想来那安神香的确有用，不过失眠症好了之后，她就没用了，却不想还是嗜睡。 伶娇扶着她起来，建议道：“要不还是去睡一下吧？待到傍晚，奴婢就唤你起来。” 此时时辰还早，若是宋莲生此时睡下，想必今夜就无法安睡了。所以听了伶娇的话，她考虑片刻便同意了，“那你一定记得喊我。” “小姐放心。” 扶着宋莲生回房，伺候她歇下后，伶娇才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离开。想着宋莲生方才沾着枕头就睡的状态，她便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睡不着也烦，睡得着也是烦啊……” 托得这嗜睡的福，宋莲生近日的生活可谓是分外的宁静。想要拜访的人都被无声的拒在了门外，而想要找茬的人也没有把柄可抓。 真是所谓静一人之心，焦百人之眉。她这里过的倒是安安静静，可是有些人，却是急的火烧眉毛了！ “你说什么？！”听着下面人的回报，九王妃表情大变，甚至没有顾及还有下人在场，忍不住提高声音吼道！ “启禀王妃，皇上说，若是宋婕妤产下皇子，便封她为贵妃！” 从太后那回来的宫女忐忑的开口，这是皇上在太后面前亲口所言。所以偷听完后，她就马不停蹄的跑过来报信了。 “这个宋莲生，竟然如此得宠……”在经过方才的震惊之后，九王妃好歹冷静了下来。她喃喃自语道：“若真让她产下皇子，那……” 她之所以这般支持九王爷的夺位大计，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皇上无后。没有后顾之忧，她们只要找到赫连夜的把柄，便能名真言顺的夺位。 但是，如果在此时有皇子诞生，就算她们推翻了赫连夜，难道又要来推翻他的儿子吗？ 到时候别说名正言顺，和亲侄儿抢皇位，九王爷也拉不下这个脸！ “不行，绝对不行！”九王妃坚定的开口，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这个祸患的诞生。后宫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皇子出生，这里面的蹊跷，她不是不清楚。 但是这次不同以往，既然皇上亲自开了口，那么宋莲生的身边定然会有防备。端贵妃的手段虽然狠辣，但百密终有一疏，她还需要备下后手，才能永绝后患！ “那几个胡邦女子现在何处？”突然，九王妃莫名的发问。跪在面前的宫女一愣，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她们还在水月居，自寿宴过后，皇上再未提起。” 忍不住皱起眉，当时寿宴皇上的喜爱之情她看的分明，为何一夜过后态度竟然如此大变？难道是那几个胡邦女人没伺候好？ 这个设想一出现，九王妃便很快自我否定了。胡邦女人的房中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人避闪不及。皇上这态度，分明是连提都不想再提起。 难道，是因为宋莲生？ 想到这里，九王妃的思绪似乎一下子便畅通了起来。试问天下有哪个女人能对别的女人好言相向？更何况是共侍一夫！ 定是宋莲生妒意发作，逼迫皇上，迫于对她的宠爱，所以皇上才对那几个女子不闻不问！ 九王妃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抓住了事情的真相，心里竟然还有些替皇上可惜。毕竟那可是几个尤物，竟然就这么冷落一旁，可见宋莲生的彪悍！ “传令过去，让她们伺机而动。听说最近宋莲生身子欠佳，正是她们的好机会。多给她们送些香粉薄衫去，好好打扮打扮，才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传话的宫女点点头，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忍不住开口道：“奴婢明白了，请王妃放心。天色不早，奴婢便先回去了，以免太后生疑。” 九王妃冲她摆摆手，示意她离开。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在太后身边安下的探子，如果因为此事被发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将事情吩咐下去后，九王妃这才觉得心情轻松不少。她在王府筹谋布局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有九王爷当上皇上，她这个九王妃才能成为后宫之主，一国之后！ “王爷还没回来？” 心中刚刚想起赫连泉，但是却突然发现不见他的踪影。九王妃细细想来，似乎都有好几天，没看到赫连泉的身影了。 以前这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毕竟赫连泉要忙着招兵买马，还得亲自去训练军队。而她也要忙着安插探子，或是笼络人心。 不过，那都是之前在封地的时候。如今她们人在长平，天子脚下，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别说军队，就是她与那些王公贵族接触，也是偷偷摸摸的。 赫连泉除去每日上朝外，暂时也办不了其他的事情。所以深思即虑，九王妃发现，王爷最近的行踪，似乎有些太过神秘了…… 说曹操曹操到，还未等她想个明白，外面便传来通报的声音。身着一袭白色华服的赫连泉，正悠然的从门外进来。 “王爷回来啦！”欢喜的迎上去，即使心里怀疑，九王妃也没蠢到当面质问的程度。赫连泉今日穿的是便服，看来是没有在宫里了。 “怎么回来的这般晚？臣妾刚刚还在想，王爷再不回来，晚饭便要凉了呢！” 说着，就替他脱去外衣，又命人赶快布置晚饭，做得一派贤良。 “去办了点事。”言简意赅的回答，赫连泉并未打算同她所说。虽然知道自己的王妃没有异心，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便好。 “是吗？今晚厨房准备了鸽子汤，王爷待会可要喝一碗，瞧着一身风沙，定是累了。” 她作势拍了拍赫连泉的外衣，那上面果然落下些许尘土。看到那些灰尘的时候，赫连泉的眸色一沉，但是转瞬即逝并未多说什么。 “那本王可要多喝些了……” 第七十章 蜀地大旱 盛夏炎炎，各地却甚少降雨。尤其以蜀地为主，自入夏来便再未下过一场甘雨。 蜀地大旱，难民四窜。再这般下去，难免会造成灾荒。递往长平的折子是一道接着一道，而赫连夜的眉头，也是越皱越深。 “此次蜀地灾害，众卿可有良议？”满朝上下，关于蜀地一事，默契的三缄其口。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无非关系到国库空虚，而赈灾银无所出之因。 所以，有能力办事的没有钱，有钱的却又不想去办。自从赫连夜登基以来，赈灾的事情是抓的紧之又紧。本来是个油水颇丰的活计，现在却成了烫手山芋。 犹记得上次贪污赈灾银的官员，已经被满门抄斩了！ 赫连夜冷冷的扫视着他们，这就是大庆的好官员，这就是他的好下属！区区一个赈灾，竟然也能让他们为难成这样。微微的沉下心思，也许，此次的科举，他应该再多选些人上来…… 见众人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李清然踌躇再三，还是决定拦下这个差事。这灾情不比其他，多耽搁一天也许就会多一条人命，他不愿意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皇上，臣愿意前往蜀地赈灾！” 看着李清然出列，赫连夜并没有露出满意的神色。都说文武百官，总不能每次都将难的差事摊在他一个人的头上！所以，他摆摆手，“蜀道艰难，李卿家伤未痊愈，还是暂且在家休养才好。” 说着，便意有所指的看着那些默不作声的官员。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他不相信还有人能视而不见？ 上次巫良哈之行，李清然被刺客重伤，直到现在都还未痊愈。连他都主动开口要去蜀地赈灾了，这个时候还缩在后头的，恐怕是再也不想升官发财了！ “启禀皇上，臣愿意前往蜀地赈灾！” 赫连泉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无疑是最出乎人意料的。先不说以他金贵的王爷身份，根本不用去揽这个差事。就他平日散漫的作风，也不像是愿意跋山涉水体验艰苦的人啊…… 就连赫连夜也有些想不通他的打算，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赫连泉便又继续道：“臣听闻蜀地灾害严重，甚至有母亲以血哺儿，令臣感动不已。愿捐出白银一万两，只望能尽一些绵薄之力。” 虽然知道九王爷的领地富庶，但是随便开口就是一万两，还只是“绵薄之力”。莫说是在场的百官，就是高坐在龙椅之上的赫连夜，想了想国库的现状，也觉得有些怅然。 但是，既然有人主动捐钱，还要亲自去赈灾，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他相信，有赫连泉带头，其他人好歹也要表示表示。而且，对于钱这方面，他对赫连泉也可以放一万个心。 毕竟，赫连泉总不会傻到去贪污自己的银子。 蜀地灾害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下朝的时候，赫连夜的心里也轻松不少。虽然对于赫连泉的此番举动有些意外，不过既然可以帮上忙，也没什么深虑的。 这几日为了这件事情，他可谓是夜不能寐，饭不能安。这下，终于可以好好的同莲生吃个饭了…… 此时已近正午，冰泉宫的四侧都已经摆上了冰块。寒冰在阳光下慢慢消融，释放出大量的寒气，让本就被林木遮挡花草密布的宫殿，更加的凉爽宜人。 赫连夜一走进去，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凉气。贪婪的狠狠吸了一大口，在外面烤的晕晕的脑袋，也变得清醒不少。 之前点的安神香，因为宋莲生的嗜睡，已经撤去。而是换上清新的水莲，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倒是这炎热的夏日里最好的香料了。 “娘娘呢？” 没有看到宋莲生的人，赫连夜有些奇怪的问道。四处看了看，除了已经准备好的膳食，却独独没有见到宋莲生的身影。 这时，听到他的声音慌里慌张从里屋跑出来的伶娇，边行礼边回道：“请皇上恕罪，娘娘之前一直在等着皇上，可是却终究睡意太重，所以便进去歇息了。” 说着，又转过头往里面看看，有些犹豫道：“这会子还没醒呢！” 听了她的回话，赫连夜倒是没有发火，只是有些担心，一边朝里走还一边问道：“怎么又睡了？前些日子不是好多了吗？” 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伶娇也不遮瞒，“是好了些，可是也不知怎的，这几日娘娘却越发的嗜睡了。” 往后挥挥手，伶娇会意的停下脚步。见皇上已经进去，她便出去吩咐其他人，把桌上的膳食暂时都撤掉，恐怕一时半会儿，是用不了膳的。 “皇上，你来啦。”早就听到外面声音的宋莲生，已经穿上外衣，正准备起来。却没想，还未来得及下床，便看到了赫连夜。 “别动，就躺着罢。”快步走过去，将散落的外衣给她披上。这冰泉宫内甚是凉爽，但宋莲生身子弱，稍不注意就要着凉。 任由他动作，宋莲生也不推拒，只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想等你的，可是却耐不住倦意，到底还是躺在床上来了。” 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赫连夜担心的开口，“可有看太医？你最近也太嗜睡了，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莲生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么想睡。本来是想要今日传太医来看看的，不过想到皇上要来，便想着改日也是一样的。 反正只是嗜睡，身上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应是没大碍的。 见她这样子，赫连夜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不赞同的说道：“别不拿这当回事儿，你的身体我也是要负责的，要是有什么差错，你对的起我吗？” 被他故作严肃的表情逗笑了，宋莲生妥协道：“好好好，待会我就让太医来看看。” 瞧出赫连夜今日心情不错，近几日因为蜀地灾害的事情，已经好久没见到他这般轻松的姿态了。不由的好奇道：“赈灾的事情解决了吗？” 赫连夜点点头，朝堂上的事情他从未想过瞒着宋莲生。“是啊，九弟自愿捐出一万两，还亲自前往赈灾。虽说有些奇怪，不过倒是帮我解决了一出大麻烦啊……” 他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宋莲生，在听到九王爷自愿前往蜀地时，瞬间大变的脸色！ “你是说，九王爷要去蜀地赈灾？”不相信的再次询问，却看到赫连夜点点头，“对，怎么了？” “没，没什么。”宋莲生摇摇头，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这些日子太过安逸，让她都有些忘记了自己重生的目的。 蜀地，蜀地，她竟然会忘了！ “庆沥七年，九王爷前往蜀地赈灾，途遇乱民叛乱。王爷仁慈，尽数下发赈灾银，使得乱民温饱。皇上闻后大怒，斥七王爷渎职之罪，将其囚禁宗人府，以示严惩。” “同年二月，万民请愿，为九王爷伸冤，被皇上驳回。至此，皇上无德之名，蔓延开来……” 宋莲生紧紧的抓住床沿，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会忘记！就是因为蜀地一行，让九王爷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空前高涨。而赫连夜也因此，被冠以无德的污名。 以至于后来九王爷叛乱的时候，身为皇上的赫连夜，却意外的不得民心……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宋莲生整理好思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静静的跟着赫连夜出去用膳。虽然这一世，她与赫连泉并未相遇，也没有情缘的牵绊。 但是除此之外，上一世的那些事情，却依然按部就班的在发生。她不能被动的等待局面的打开，而是要在事情还未开展的时候，彻底将其击毁！ 第七十一章 偷窥的九王爷 九王爷前往蜀地的日程已经定下，在此之前，他特意进宫看望太后。都说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纵然是皇家，也是有母子之情的。 “此行艰险，你可想好了？”太后最后一次问道，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虽然知道九王这次定是有所图谋，但是蜀地毕竟艰苦，又何须亲自前往？ 笑着对她点点头，“母后勿忧，儿臣心中有数，不会有事的。”说出这番话，赫连泉也不全算是在安抚太后。这次蜀地之行，他早就有所打算。 所以，就算是再艰险，这一趟，也必走不可！ 见他坚持，太后也不多说什么。只再次交待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万万不可以身试险。听的九王爷连连点头称是后，才放他离去。 离开慈宁宫后，赫连泉并没有急着出宫。他自小在宫中长大，对此熟悉无比。特意挑了鲜为人知的小道走，有些事情他还需要去确认一番。 九王爷送去的胡邦美女，他也见过。身为男人，那几个女人的魅力如何，他自是清楚无比。但即使如此，却依旧未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听王妃说是因为宋莲生的缘故，他倒想看看，这位善妒的宋婕妤，究竟霸道到何种程度。 后宫不比其他，纵使他是王爷，也不能贸然闯入。所以赫连泉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正大光明的走，反而翻墙跃屋，偷偷摸摸倒也是番体验。 冰泉宫四周的防卫向来严密，他此番前来也没打算进去。只是想探究探究守卫程度，以此来推断宋莲生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看着那明里围绕的侍卫，还有感觉到的暗卫气息，赫连泉想，这位宋婕妤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受重视…… 看也看了，瞧这情况再待下去，很有可能会被隐藏的暗卫发现。赫连泉正打算沿原路返回时，好巧不巧，竟然看见宋莲生出来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宋莲生因为嗜睡，连房门都很少出。今日也不知是来了什么兴致，突然想要去御花园走走，说是吹吹风，也许还能清醒些。 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赫连泉微微的眯起眼睛，突然，改变了主意。 御花园一年四季都常有花开，无论何时来，都是一派繁荣昌盛的百花盛开之象。瞧着这么生机勃勃的场面，宋莲生心里的倦怠也消退不少。甚至还摘了一朵别在耳旁，笑着道：“好看不好看？” 见她兴致高昂，伶娇自然开心，“好看好看，这花哪里有小姐好看啊！” “就你嘴贫！”嗔怪的说了一句，但是宋莲生嘴边的笑容却越发的洋溢。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方才来的路上还感觉人恹恹的，现在倒是觉得精神不少。 本来她是没打算出门的，可是昨天赫连夜带来的消息，实在是令她忧思重重。一想到赫连泉去蜀地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心里就更是担忧。 奈何身子又不爽利，有些时候事情都还没想通，自己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想着不能再这般颓废下去，所以她才决定出来走走，好歹得让自己先恢复过来才是。 看来这个决定是十分正确的，在御花园待了好一会，都没有睡意来袭的感觉。如此想来，她似乎也觉得冰泉宫是闷了些，每次回去，都有种压抑的感觉。 “小姐，乏了吗？”瞧着宋莲生一直盯着某处，伶娇有些担忧的开口。自从宋莲生开始嗜睡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面呆这么长的时间。 摇摇头，宋莲生轻轻开口道：“没有，只是在想些事情。” 如今赫连泉入蜀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就算赫连夜再宠爱她，也不可能为了自己言而无信。既然如此，那么她就只能在赶在乱民之前，让皇上尽快解决蜀地之患。 可是，这赈灾的大臣是赫连泉，银子也在他的手上，要怎么让他无计可施呢？ 烦恼的挠挠脑袋，宋莲生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计谋来。好在离事情发生还有些时日，只要赶在那之前想出办法来，就能够阻止赫连泉的计谋！ 赏花的人满心忧愁，沉浸在花海中却仍不自觉。看花的人也心不在焉，盯着赏花的人出了神，却也浑然不觉。 赫连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看宋莲生看呆了！这种现象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次在湖边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宋莲生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扰乱自己的心神。 不得不承认，宋莲生的确有着得天独厚的容貌。这也是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对其关注的原因。但是他心里清楚，宋莲生是皇上的宠妃，这后宫里谁都可以，就她宋莲生，是万万动不得的！ “不过，这皇位我都想动，更何况一个妃子？” 赫连泉冷冷的笑着，看着宋莲生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即将到手的猎物。现在不急，还可以再等等。等他从蜀地回来，定要好好的尝尝，这皇上宠妃的味道…… 九王爷出行那天，是皇上亲自送到了宫门口。此行艰险，即使是寻常的官员，也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所以看着赫连泉时，赫连夜的眼神里，也难得的添上了几分真心。 “此次蜀地之行，道路艰险，九弟一定要万分小心，定要平安归来。”将赈灾的文书亲自交付于他，赫连夜温和的叮嘱道。 “臣弟谢皇上挂怀，此去蜀地赈灾，定会不负圣望！” 送行的锣鼓敲响，赫连夜站在宫门口，看着九王的车队渐行渐远。直到那尾端的车列也看不到时，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去。 “派人跟着，一有异常，马上回报！”低声的嘱咐身旁的李德顺，若说九王真心助他，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也是不信的。 所以他才要私下里派人跟着，以免出现什么差池。不然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还真是不可预估的麻烦。 李德顺点点头，面色也严肃起来。他正要转身离开时，赫连夜又不放心的开口，道：“记住，隔远一些，不要被发现。” “皇上放心，奴才明白。” 记下赫连夜的嘱咐后，李德顺这才麻利的离开。跟踪的人早已经找好，只要等九王爷的车队出了城门，他们就会立即跟上去。 边走边抬头，李德顺擦擦额上冒出的细汗，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变天了啊…… 第七十二章 被冷落的女人 九王爷入蜀地后没多久，皇上就以太后孤寂的名义，让九王妃在宫中作陪。旁人不知晓，但是宋莲生看的清楚，皇上这是不信任九王爷，所以才将王妃扣在宫中，以备不患。 看来，比起重生的自己，皇上对九王爷似乎也没那么信任。 不过虽然皇上这边已经有所防备，但是宋莲生依旧没有停下计划的打算。她知道，此次九王爷在蜀地能否成事，甚至关系到他以后的谋反的结果，所以丝毫不敢大意。 犹记得上一世九王爷为遇到乱民，特意未走官道，而是专走偏僻小径。当真是山高水险之地，为把戏做足，也算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她目前在宫里的势力还不够，不足以派出人手去跟踪。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留在宫里，以防九王妃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这样，如果真的被赫连泉得手，那么至少在第一时间，她要能够掌握舆论的导向。 而这，就需要九王妃的帮忙了。 此时，正在殷勤帮太后剥桔子的九王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想着王爷临行前的嘱咐，她便有些心不在焉。桔子汁沾到衣服上了，都还没有发现。 看出她的不专心，太后只是递给她一块手帕，在她慌忙擦拭的时候，缓缓开口。“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衣服上的痕迹已经干涸，用手帕已经无法擦掉了。九王妃有些尴尬的抬起头，“禀太后，臣妾只是心中挂念王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苦……” 听她提起儿子，太后也深有同感。这待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但是人一离开吧，便觉得处处都想要挂心。所以她的表情也变得愁闷起来，“泉儿打小就没吃过苦，也不知为何要坚持去那偏僻之地。” 九王妃自然是知道赫连泉为什么坚持要去蜀地的，但是碍于某些原因，她还是不能告诉太后。这宫里人多眼杂的，连她的探子都无处不在，又何况其他人的呢？ 所以，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臣妾也不知道，劝王爷他也不听。您是知道的，王爷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让他改变。” 太后点点头，显然是很认同九王妃的观点。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对于他的性格太后还是了解的很清楚。尤其是想到九王妃也是同自己的待遇，在心里的某一块，竟也觉得释然了。 “好了，你这么心不在焉的，也做不了什么。回去休息罢，这段时间在宫里就好好陪陪我这个老太婆，等泉儿回来了再回去。” 九王妃自然是不敢有异议的，虽然对皇上在王爷一走，就强制性的命她进宫有些不满，但她还是不会傻到在太后面前表现出来。 有些事情，九王爷做得，但她这个九王妃，却是做不得的。 “那臣妾告退，母后好好休息。” 恭敬的行完礼，九王妃轻轻的退出了慈宁宫。待到走到无人的地方时，才终于松了口气。赫连泉在时不觉得，这下他一走，竟然还会觉得有些不安。 此去蜀地，是为以后的事情造势，这点九王妃还是很理解的。虽然她现在相当于被软禁在宫中，但是这不代表她什么也不能做。 听说宋莲生最近十分嗜睡，皇上本来每日都要去冰泉宫，也因此变得不太频繁，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己独自留在养心殿。 对于宋莲生为什么嗜睡的原因，她并不关心。但是对于皇上独自留在养心殿，她却是分外感兴趣。那几个胡邦女子，她可是一直记着的…… 想到这里，脚步一转，本来要去皇上给自己准备的宫殿，但是九王妃却突然想要四处走一走。如果没有记错，水月居似乎离这里并不远。 “皇上，可要去冰泉宫？”李德顺在旁边打着扇，这天气越来越热，冰块都换了好几拨，也不见这温度消退下去。奈何皇上一直闷在房里批奏折，他看着都热。 冲他摇摇头，赫连夜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还有淮南的奏折没看，今日就不去了。” 最近的奏折简直是一堆一堆的送进来，赫连夜每日都看到深夜，第二天起来却又是全新的一摞。因此，他也已经有好几日没去过冰泉宫了。 李德顺无奈的点点头，既然连宋莲生的名字都没用，看来皇上今夜又准备同奏折过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可是自从宋莲生进宫之后，便已经很少发生。可偏偏这宋婕妤又出了个嗜睡的毛病，前几日皇上好不容易得空去一次，没聊到两句她就睡着了…… 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李德顺想：这要是换了自己，恐怕也提不起兴致吧？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宫里也许久没这般平静过了。没有人争宠，也没有勾心斗角，皇上难得可以清净的批个奏折，似乎也是一种休息？ 李德顺默不作声的摇摇头，还是当个奴才好，只要伺候好主子，就不用去操心这么多的烦心事。想到这里，他给赫连夜打扇的手，动的越发的快了…… 水月居果然离慈宁宫并不远，九王妃没走一会子便到了。刚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三三两两的几个宫女正在闲聊，她一时兴起，也没出声，悄悄的走了过去。 “你们说这几个胡邦女人到底还有没有用啊？”穿着粉红色宫装的小宫女不屑的开口，“自从她们进宫，就从来没被传唤过。成日里待在屋里不闻不问的，跟吃白食有什么两样？” 她对面的宫女也附和的开口，道：“就是就是，说是什么美若天仙，我看也不过如此。这不，皇上连正眼都没瞧过。哪比得上人宋婕妤，天天闭着眼，都能让皇上挂着念着！” 轻轻的咳了一声，九王妃忍不住的打断，“不做事围在这里干什么！宫里什么时候这么清闲了？” 那几个宫女转过身，一眼便认出了九王妃。吓的连忙跪在地上，“九…九王妃恕罪，九王妃恕罪！” 挥挥手将她们打发走，她也没想真的收拾这几个小宫女，“以后别在背后碎嘴，再让我听到，有你们好看的！” 那几个宫女连连称是，然后头也不回的逃走了，生怕九王妃反悔似的。她们竟然差点忘了，这几个胡邦女子，可不就是九王妃献进宫的么？！ 失望的叹口气，九王妃看着明显萧条的水月居。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花重金买来的这几个胡邦女子，似乎已经被冷落很久了…… 第七十三章 月光美人 宁静的夜晚，宫里的热闹收了起来，只剩下忙碌的脚步，在幽幽的青草地上瞬拂而过。 赫连夜批改完奏折已经很晚，本来李德顺都已经准备叫人进来伺候洗漱，却不想被摆手拒绝。 “朕出去走走。” 没让人在后面跟着，知道皇上这是累着了想散心，李德顺也知趣的没有强求。只是让人将洗澡水给烧着，待主子回来后，还可再用。 平日里，宫里的夜晚总是安静平和的，此时也不意外。赫连夜独自走在花园的小道上，夏夜里的虫鸣声不耐寂寞的此起彼伏。听起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已经有好几日未曾见得宋莲生，再加上国事繁忙，就算是见面，也没时间好好交流。更何况，她还有嗜睡这个毛病…… 思及至此，赫连夜心里就是一片烦闷。御医左查右探，对此也是毫无办法。这么久了，竟然连病因是什么都还没有弄清楚！ “一群庸医！” 赫连夜恨恨的想，平日里小病小灾的用不上，遇上疑难杂症更是指望不上。若不是怕被言官的口水给淹死，他早就治治这群固执又傲慢的臭老头了！ “谁？” 正在沉思中的赫连夜，突然听到一声轻响。就像是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在这周围的寂静中显得分外鲜明。 “谁在那里？”稍微提高了声音，倒不是因为害怕。这座花园平日里来的人少，更何况是这个时辰，赫连夜以为是偷偷跑来的宫女。 对于宫里的这些事情，他也见的不少。方才隐约还听到有抽泣声，便以为是哪个受了欺负的小宫女，趁着没人的时候，跑到这里来发泄的。 果然不出所料，在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后，就从旁边的大树后面，走出了一名女子。 不过奇怪的事，这名女子并不是宫女。她穿着寻常的衣饰，但是却赤着脚，上面系着一串小巧的银铃，在月色下泛着微微的光芒。 “民女参见皇上！” 那女子一见到赫连夜，显然吓了一跳。还未等他开口，便自顾自的跪下。瞧着颤颤巍巍的模样，很是吓的不轻。 赫连夜无奈的摸摸下巴，他应该没有这么吓人吧？ “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可不记得有这位女子的存在。但是瞧着她的穿着，也不是普通的女子，更不可能是伺候的宫女。赫连夜想，难道他已经连自己纳过的妃子都不认得了？ 听见赫连夜提问，那女子仍是忐忑，只是回话却很清楚。“启禀皇上，民女是胡邦女子，乃是九王妃献给太后的寿礼。” 闻她此言，赫连夜才总算想起了眼前之人。没错，太后寿宴的时候，九王妃的确献过几个胡邦女子。而且当时自己为了让莲生吃醋，还特意要了过来…… 之后，之后似乎就没有之后了。 “朕记得你应是住在水月居，为何出现在这里？”水月居离这里可不算近，赫连夜微微的眯起眼睛，他可不相信，发泄需要跑这么远。 而且好巧不巧，还正好让碰上了。 不过那女子倒是很镇定，在缓过刚才的忐忑后，面露犹豫道：“民女，民女对宫中不太熟悉，只是想出来散散心，但却迷路了……” 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说辞，赫连夜反问道：“从水月居到这里并不是荒无人烟，难道你就没有找人问问？” 仿佛是谎言被拆穿般的慌张，那女子也终于变得紧张起来，“皇上恕罪，民女不是迷路，不是迷路……” 她出尔反尔的这么痛快，倒是另赫连夜有些感兴趣起来。“哦？不是迷路，那是什么？” “启禀皇上，民女只是一时思念家乡，但却无法对人诉说。一时心中苦闷，便想着去找皇上请求，能否让民女回到胡邦……” 她顿了顿，显得有些伤心，“可是养心殿的人不让民女进去，怕叨扰了皇上。民女无法，只得离开。这才走到这里，却没想，反倒遇见了皇上……” 她的话听起来倒是恳切，没有了之前的故作镇定，显得诚实不少。赫连夜点点头，思念家乡乃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胡邦离此又相距甚远。 不过，大庆向来有明例：凡是送进宫的异邦女子，终身不得返回。所以，即使赫连夜真的被她感动，也不可能放她回去。 毕竟，女人做细作的例子，可是数不胜数。 “你起来罢。” 见她还一直跪着，赫连夜忍不住开口道。早上才下过一场雨，这花园草深林茂的，此时地面都还有些湿润。跪了这么久，也不知沾了多少湿气。 得到他的命令，那女子有些踉跄的站起来。却不想因为跪的太久，膝盖有些发麻，还未站好，便重心不稳的向前跌去。 “小心！” 眼明手快的扶住她，在这时，赫连夜也终于看清眼前女子的相貌。如果说宋莲生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那么此女便是如同天上皎洁的月光，一尘不染。 胡邦女子大多妖娆，越是灵动的，便越是魅惑。可是这个女子不一样，她的双眼犹如浩瀚的星辰，只一眼，便令人目不转睛。 而她白皙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瑕疵，在月光的照耀下，洁白透亮。那双紧紧抿着的嘴唇，更是泛着粉嫩的光泽，惹人遐想。 赫连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慢慢放开她，“没事吧？” 那女子羞涩的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回皇上，民女没事。” “你叫什么名字？” 有些意外的抬起头，似乎没想到赫连夜会这样问。但是她还是淡淡一笑，道：“民女阿依努儿。” “阿依努儿，这是何意？”还是第一次听说胡人的名字，赫连夜显得有些好奇。听起来还不错，汉人的名字都带着寓意，不知道胡人又如何呢？ 阿依努儿轻轻笑开，那笑容就像是月光般缓缓的洒在人的心田。 “阿依努儿，汉语中月光的意思。” “月光啊……”赫连夜静静的看着她，阿依努儿在月色下衬得尤为恬静。如果不是她分外立体的五官，以及明显怪异的服装，赫连夜甚至怀疑她就是书香门第的闺阁小姐。 月光，轻轻的在心里念着这两个字，赫连夜第一次有了“人如其名”的感受…… 第七十四章 上门找茬 阿依努儿次日便被册封为常在，这在平静的宫里，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为缓解她的思乡之情，跟她一起来的几个胡邦女子，都一起住进了新赐的宛月阁。赫连夜还特意搜罗了几个胡邦来的厨子，专门替她制作家乡风味。 这下子，有眼睛的人几乎都明白过来——这个阿依努儿，自此便是皇上的新欢了。 自古从来只见新人笑，何处能闻旧人哭？伶娇一听说这个消息，虽然满腔的悲愤，但是却生生的忍了下来。宋莲生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添堵。 “伶娇，伶娇？”连唤了两声，都没见伶娇有所反应。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事情，宋莲生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在想什么？” 猛的回神，伶娇答的有些慌乱，“没，没什么。” 因为有些心虚，所以不待宋莲生继续发问，她就自顾自的转移话题道：“小姐，身子还乏吗？要不在回去躺会儿?” 瞧宋莲生起身像是要出门的模样，伶娇在心里暗自纠结，这个时候让她出门，不正好赶着流言往上迎吗？ “不了，再躺下去，我都快成雕塑了。”宋莲生打趣道，今日她心情挺好，又接着说道：“许久没出去走走，正好活动活动。” 说着，还特意嘱咐道：“别让人跟着，我自己走走便是。” 伶娇哪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出门，而且还是独自一人！这新封的常在还热乎着，偏偏宋莲生最近又没有侍寝，指不定得听到什么难听的话呢！ 她可不想宋莲生受这份委屈，眼看着心情稍微好点，可不能上赶着去犯堵！ “小姐，外面日头大，你这才刚好，不易过晒。还是等天气凉爽些，再出门罢。” 边说边打开窗子，清晨还没过多久，这刺眼的阳光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洒满了大地。宋莲生不自禁的用手遮了遮眼睛，感受着这火辣的温度，也犹豫起来。 见她开始动摇，伶娇又不遗余力的劝道：“奴婢知道你心里闷，但是这日头实在是太烈了。这样的天气旁人躲都躲不及，你何必非上赶着去找晒呢？” 宋莲生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本来她也只是觉得躺的太久，身子有些僵硬，想要活动活动。因为这些日子都待在屋子里，所以才想出去走走。 可是看着刚才的大太阳，她想出门的心情已经消退了大半。再听伶娇这么一说，便也觉得犯不着自己去找麻烦。本来这身子时好时坏的，真要被晒着了，到时候辛苦的还是自己。 于是她吩咐道：“那便把凉亭收拾出来罢，我去那歇歇。” 后花园的凉亭四周都有大树环绕，旁边又有池水幽幽，甚为清凉。即使是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也是个避暑乘凉的好去处。 伶娇想，反正是在自己的宫里，只要让那些下人管住嘴，也碍不着什么。于是便麻利的找人收拾去了，顺便还摆上宋莲生最爱的茶具，以作消遣。 没过一会，便听伶娇来报，说是已经收拾妥当。宋莲生满意的点点头，也懒得再描眉画腮，简单的将头发束在脑后便朝后花园走去。 反正这些日子赫连夜也挺忙的，应该是不会过来。只是出去乘个凉，她也懒得打扮。 “小姐，给。” 将茶具递过去，宋莲生果然露出欣喜的模样。前些日子她一直嗜睡的很，别说是泡茶，就是多说一会话，都觉得乏力的很。 现在有了精神，当然想要做点事情。泡茶，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看来在养病的时日里，她泡茶的功夫倒是没有荒废。伶娇看着她那一气呵成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她一直觉得自家小姐泡茶的时候很好看，斯斯文文又带着些遗世独立的清冷气味，别说是男人，就是她这样普通的女人看了，都觉得望尘莫及。 可是，就是这样完美的小姐，却也免不了与别人共侍一夫的命运…… 想到那位刚被册封的新常在，她便觉得烦闷。听说那位常在，就是太后寿宴时被皇上讨要过去的胡邦女子。当时见皇上一直冷落，她便也没放在心上。反正没有人，是可以敌过小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的。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不过如此。 男人，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男人。要得到他的专心专情，只怕是比登天还要难。伶娇看着泡好茶笑嘻嘻递过来让她品尝的小姐，不忍的别开眼。 她算是看清楚了，在这宫里，依靠谁都是靠不住的。小心的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在宋莲生期待的眼神里，虽然满嘴淡然，根本没尝出什么滋味来。 但是伶娇还是勉强的扯着嘴角，“好喝，小姐的手艺真是越发的好了。” 宋莲生得到夸奖也很高兴，给自己泡了一杯，端着慢慢的喝。“还好，这手艺没生疏。等下次皇上来了，也让他尝尝……” 就在伶娇强忍着心酸想要再开口说什么时，突然，从外面慌慌忙忙的跑进来一个宫女。先是看了看伶娇，然后再看了看宋莲生，才开口道：“启禀娘娘，九王妃求见！” 宋莲生心中疑惑，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旁边伶娇斥责的开口道：“不是说过了么？娘娘休养身体，谁也不见！” 那宫女显然是被伶娇的态度吓到了，在宋莲生养病期间，这宫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伶娇一人拿的主意。所以比起宋莲生来，伶娇在下人中的威信反而更胜一筹。 对此，宋莲生也不介意，只是轻轻开口，略作安抚道：“无妨，你让九王妃进来吧。” 见伶娇想开口，宋莲生对她摇摇手，道：“来者是客，何况九王妃身份不一般，总不好拒人于门外。” 伶娇点点头，心想，这些道理她哪能不知道。可是现在，她却是宁愿得罪九王妃，也不想让她见到宋莲生！ 要知道，那几个胡邦女子，可就是九王妃进献给太后的寿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