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爱之病娇学神入怀来》 001 第一男神【求收藏】 遇上她,他像是得了一场严重的心理疾病,病态的宠着她。——题记。 秦然这孩子从小就有点怪,不爱读书,不爱和小朋友一块玩,但极爱画画,第一次上绘画课,老师惊为天人,建议她父母带她上专业美术竞技班。父母经过严肃认真的讨论后,觉得美术将来没什么前途,放弃了。他们一致认为,孩子应该成长在一个健康正常的环境里,和所有同龄的小朋友一样,不搞特殊不搞幺蛾子,老老实实上国家的九年制,其他的,将来再说。 吵杂就是大部分高中生的常态。 上课说课外话,上课做课外事,上课想课外思。谈论衣服,议论偶像剧,喝饮料吃零食,聊小说发短信,迷学霸看女神,这就是大部分高中生的习惯。 那一年,2002年,秦然15岁。 带着花季少女特有的迷茫与憧憬,入读市第一中学。 十月。 天空没有一丝浮絮,万里一碧。 秦然趴在课桌上,眼珠半天不动一下,在学校里,她大部分的时间就是无所事事,神游四方。 她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在一片天真混沌中升到了市高一,学习上并不用功,但也没有特别荒疏。下课和同学们打打闹闹,追逐嬉戏,聊聊天,看看书,时间过的飞快。 “秦然。”前桌的郁舒娆把一本绘画本递了过来,放上两枚硬币,“老师交代的几何画图,你帮我画吧。” “行。”秦然把郁舒娆给的硬币收进包里,有钱好说话,她笑着抬头说:“要是每个客户都像你这么爽快大方,我就不用愁买画具的钱了。” 没错。 秦然是一个绘画天才,但同时,她还是一个歪才。 她成绩不好,但是很会画画,当同学们都在为了学习停滞而烦恼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赚钱了。 从初中开始,课题变得多样化,学校老师要求学生每个星期交一幅自由画,这可愁坏了没有艺术细胞的同学们,为了能交上漂亮的功课,秦然出现了,她专门帮学校里的同学画画,功课画2块钱,也就是老师交代的那些几何画啊,水果盆啊等等。而特殊画5块钱,也就是漫画型和人像素描类的。她的画很廉价,但在零食一包五毛钱的年代里,秦然觉得有钱就不错了,有了这些收入,她就不用苦苦向父母要买画具的钱了,也不用为了喝不起饮料而烦恼,为同学排忧解难之时还不忘增援自己的荷包,互惠互利,一举两得。 “你现在很需要钱吗?” “不是,就是想买个拷贝台,这样画画会快速清晰一点。” 郁舒娆表示明白她的理想,点着头说:“那我去帮你问问,看有没有人需要画画的,有的话我介绍给你。” 郁舒娆是班中的学霸兼活跃分子,这样活泼的姑娘一般人缘甚好,男生喜欢她的亲和,女生喜欢她的智慧,况且,她还有一张白皙姣好的面容,清秀之中隽着一抹江南女子的婉约,很是让人心生好感。 秦然跟她是不咸不淡的朋友,但她仍然乐于助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好,如果你多介绍几个朋友来,我就给你优惠。” “什么优惠?” “比如以后你的功课画,免费。” “这个不好。”郁舒娆拒绝她,“我每个星期都要画功课画,数量太庞大了,不想占你便宜,所以,到时候你帮我画一张素描就可以了。” “画你的素描吗?”秦然笑着说,眼尾弯弯。 要说秦然的外貌,那只能说是中等以上,但她眉蜷英气,唇色绯红,有一股极傲的风骨。据说她这样的五官长在男人脸上,会很英俊,但是长在女人脸上,就有点凌人了,她很喜欢卡发带,通常是藏蓝色和深黑色的,箍在乌黑的刘海处,露出饱满的额头,有一种另类的艺术范。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是要走艺术路线的吧,秦然就是,她的手指很漂亮,修长白净,隐约可见肌肤底下的青色血管。 这就是郁舒娆喜欢秦然的地方,长相不是那么出众,却有一种迷人的气息,扎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被锁定。 “是啊,画张素描裱在房间里,每天看着也不错啊,说不定将来老了,还能拿出来缅怀呢。” “这想法不错,必须成全。” *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按照体育课的惯例,体育老师会让他们先做操,然后去跑道上转两圈,女生们哀嚎成一片,秦然也在这片哀嚎的名单中,她用手挡住头顶的阳光,面容上有一百个不愿意,要知道,十五六岁的女孩们都已经发育了,胸口不仅微微隆起,还会发痛,跑起来不受控制地晃动,极其折磨。 而且—— 这时期的男孩们也进入了青春期,视野开始关注女性,男生们扎推的时候,经常爱调侃一些诸如女生那个上下晃动的问题和大姨妈期间那带血的卫生巾,在秦然的印象里,她觉得她们学校的男生一点风度都没有,又贱格又毒舌。 此时,全班同学已跑上跑道,秦然慢吞吞跟上,目测前方两米的距离,一群男生已扎堆,正在议论着班中发育良好的江娅媛同学,江娅媛同学是班中最漂亮的女生,俗称班花,她五官甜美,身材火辣,也就是传言中的童颜巨乳啦,听说她跟郁舒娆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是一个文静略带柔弱的软妹子。 果然,郁舒娆看不爽男生们讪笑她,挺身挡在江娅媛身前,隔去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喂,你们跑步就跑步,不要老是烦着娅媛行不行?” “我们只是开玩笑的嘛。”男生a看了江娅媛一眼,满脸通红。 “就是嘛,开个玩笑都不行啊?”其他男生跟着起哄。 “开玩笑有你们这么开的吗?都快把娅媛急哭了。”郁舒娆余怒未消,她是个厉害的姑娘,冲那些焉头巴脑的男生瞪去一眼,“快跟娅媛道歉。” “算了舒娆,我没事,你别跟他们吵了,等下被老师看见就不好了。”江娅媛拉郁舒娆的衣角,她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不想惹起老师的瞩目。 郁舒娆不依,斥责道:“当然不能算了,他们每次都欺负你,我看不下去了!” 真是个有正义感的姑娘。 秦然笑了笑,跑快两步,从他们身边经过,迎着风,耳廓隐约飘来那男生结结巴巴的道歉声,不安的青春呵…… 跑完步,所有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汗流浃背。 烈阳下。 体育老师吹响口哨,宣布解散。 秦然刚想倒地而坐,就被郁舒娆扶住了手臂,“小然,别坐草坪上了,脏,我们去福利社吧,我请你喝汽水。” 她没意见,点了点头,拍拍身上的尘土,与郁舒娆和江娅媛并肩而行,慢慢走向福利社。 她们两真的很出众,从一路而来的艳羡目光就知道,一个成绩拔尖,一个貌美如花,走在一起,就像晶莹的钻石一样耀眼,想不接受万民膜拜都不行,秦然跟在她们身后,也算沾了光。 体育课解散后的福利社,基本是熙熙攘攘,大排长龙。 “人好多啊。”江娅媛轻声说,眉头微皱。 郁舒娆也是噘着嘴。 男生们见状,立刻招手让她们去插队,“学妹,你们来这里吧,排在我们前面。” “好啊,谢谢学长。”郁舒娆眉开眼笑,拉了江娅媛和秦然就钻入队伍,就这位置判断,估计她们能少排十五分钟。 郁舒娆的人缘就是好啊。 秦然排在队伍里,没什么表情,微风吹拂,绿柳如荫,她听着两个女孩嘻嘻言笑,心情宁静。 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所有女孩尖叫起来。 秦然不明所以,郁舒娆已经高兴地告诉两人,“是韩遇。” 江娅媛眼睛一亮,抬起睫毛,朝耀眼的阳光望去。 碎金般的树影下,站立着几抹挺拔的身影。 秦然眯起眼睛,才能勉强看清那几个少年的身影,他们站在逆光中,短发顶着阳光,显现出刺眼的金芒,秦然的眼睛垂下又抬起,有些艰难地分辨着远处面容一片模糊的男孩们。 就这么强烈的阳光还能认出人来,郁舒娆真是火眼金睛。 韩遇这号人物,秦然也认识,她并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生,对学校里的八卦和传闻颇为了解的,韩遇是学校里的第一男神,是女生们课间谈笑风生的话题,是男生们心目中不可逾越的盖世英雄,是老师们口中百年难得一遇的绝顶天才。 据说他家里是开医院的,很有钱。但他的有名并不是因为他家里的钱,而是因为他那张叫人叹为观止的成绩单,他是本省的中考状元,以全额奖学金入读市第一中学,在学校里挂过威风的横幅,是全校的骄傲,亦是第一重点栽培对象。 除此之外,他还长得很帅,所以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所有女生心目中追捧爱戴的头号男神。 秦然并没有看清他的样貌,远处那团人扎在一起,她根本就认不出谁和谁,郁舒娆却激动地大叫:“娅媛,韩遇好像在看着我们,你看看,他是不是在看我们?”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快包养我入书架吧! 002 我叫韩遇 人人都爱男神。 江娅媛也不例外,她静静地望着远处那抹带着光的身影,笑容温雅,「好像是,他在看我们。」 「哇——!」郁舒娆心情振奋,「娅媛,他居然在看着我们,居然啊!」 江娅媛只笑不语。 缕缕阳光。 照耀在枝桠间。 然后。 整个世界似乎静默了。 那抹带着光的身影,慢慢朝她们三人的方向走来。 秋日落叶下,慢慢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疏离的气质,冷傲的眉眼,雪白的校服,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是漫不经心的,却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所有女生都暗暗掩住嘴巴,一颗颗心脏,就此要跳出喉咙。 他缓缓走到秦然前面,停下脚步。 背后是刺眼的金茫,他微微俯下身子,问她,「你就是在学校里帮人画画的秦然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 这时候,秦然才看清了他的面貌,他有一张全世界最好看的侧脸,一双触不到底的黑色眼眸,一缕淡淡却令人沉沦的香气。 可以说,他的形象是让人致命的,窒息的,干干净净,清冽迷人。 秦然怔怔地望着他,迟疑道:「是我,有什么事吗?」 他勾唇,狭长的眼尾稍稍上挑,风致楚楚,「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你帮我绘一幅画,这张图,你看看能画出效果不?」 他递出一张流川枫的卡片。 这时候的男生不管是成绩好,成绩差,只要是迷恋篮球的,就会沉迷《灌篮高手》,韩遇手中这张流川枫卡片,就是灌篮高手的正版限量卡片,价格不菲。 但秦然并不知道,她以为是那种普通的卡片,低眉一看,脆语如珠,「能画,五块钱。」 所有人都没说话。 控制着唿吸凝望两人。 每当郁舒娆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就恨不得跳起来拍死她,她指着秦然的翘挺的鼻子,颤颤巍巍道:「被男神眷顾你就讲了这么一句话,你是多不解风情啊?」 秦然和韩遇的初遇很平凡。 是因为一张卡片而开始的,那时候的韩遇留给秦然的印象,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他微微一笑,便如人间斑斓美景凝聚,足以温暖每一个同学的心。又怎么会想到,眼前这个人人爱戴的头号男神,其实一点都不善良。 韩遇微笑,「行,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拿画?」 「下午放学后就可以来高一b班跟我拿了。」 「好,我是你们隔壁班的,高一a班的,我叫韩遇。」 「知道了。」她从校章里抽出一张小白纸,在上面写上韩遇五块四个字,伸出手,把纸条递了出去,「这个单子给你,先给钱,卡片也拿来,放学后来找我拿画。」 「好。」韩遇看她写完名字,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唯一的散钱十元给她,「我给你十元吧,你帮我画得好看一点,行不?」 「好说。」秦然接过那张灰色十元,对他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秦然出品,保证精品,放心吧。」 「好,那先说声谢谢了。」 韩遇说完,便在篮球队友的簇拥下离开了,隐约中,她听见韩遇在跟另一个男生说:「苏淮,你不是一直想要流川枫的画么?我送一张给你。」 刚好这时候。 下课铃声响了。 郁舒娆望着已然消失的韩遇身影,沮丧地说:「还以为他刚才是在看我们呢,没想到只是想让小然画画啊,真可惜。」 「那些篮球队就是这样,把流川枫当成了偶像传奇。」江娅媛出神地说:「哎,算了,帅哥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不要去想了。」 韩遇始终太高傲,看都不看她这个班花一眼。 「不过小然能帮韩遇画画,还是很走运的啦。」 「走运什么?他给了钱的。」秦然笑着说完,心情愉悦,「还给了十块呢,真是我的好上帝,好了,我要先回教室了,得去赶他的画了,我们回聊。」 「好,你小心一点。」 「好,你们也是。」 明亮的教室内。 秦然晃了晃手里的画笔,拿出韩遇给的卡片,指尖的笔流泻于画纸上,描绘出了流川枫五官分明的轮廓。 这年代,女孩子特别迷恋流川枫,老实说,秦然一开始并不知道流川枫是谁,但校外报刊里卖的那些《网络q女生》,《花样少年少女》,《美丽花季》的杂志里,男主一般不是帅过潘安,就是帅得跟流川枫一样,他出现的频率太高了,想不认识他都难。 流川枫就是这一代少女们的记忆,所有校园青春读物,都是以篮球场上的那颗球开始的,女主总是好巧不巧被篮球砸中,然后和帅得跟流川枫一样的少年展开了一系列以争吵为开端,以一个吻为结束的甜美初恋。 就因为这些梦幻小说,女孩们都期待着在篮球场上发展一场甜美的初恋,所以,在篮球场上矫健如飞的韩遇就成了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们幻想着他手中的球会突然飞出,然后砸到某个素不相识的女孩的脑袋上,接着,展开一段口是心非的互讽,暗生情愫…… 可惜,韩遇手中的球从来没偏颇过。 只能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很快。 上课铃声就响了。 今天的第二节课是数学。 对于数学,秦然有一个评语:那年我弯腰捡了一支笔,从此再没听懂过数学课。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点名。 十分钟不到,秦然又游神了,她特意观察了下老师的表情,见她拿着粉笔在讲台上讲得无比投入,才偷偷拿出掩盖在教科书下的画纸,慢悠悠修图。 流川枫的图她已经画好了,只差最后的流程了,修图。 修完她就有十块钱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照理说,秦然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三的位置,这里临窗,旁边又堵着一根灰白的四方形柱子,已经算是班中最旮旯的角落了,她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数学老师就是喜欢挤到这条死胡同里来,非要抽查她的课堂笔记才罢休。 不知道为什么,秦然总有种数学老师跟她对着干的错觉。 比如现在。 数学老师手里捏着韩遇给的卡片,肃穆着脸色问她:「秦然同学,这是什么?」 方才老师挤进死胡同的那一刻,她眼疾手快把那张画纸拉进桌兜里,然而那张卡片却没有倖免,它掉落在地上,被目光凌厉的数学老师捡了去。 「这是隔壁班的同学借我的。」以防卡片被老师没收,秦然只好实话实说。 「秦然同学,站起来在说话。」 003 成城上线 秦然依言站起。 全班的目光不期然而至。 郁舒娆担忧地看着她,爱莫能助。 数学老师倚靠在那条白色的柱子上,她并不打算把卡片还给她,收进了自己的课本中,又伸手翻了翻秦然的数学教科书,见教科书上一片空白,掀起眼皮,冷然瞅她,「秦然,你一直没做课堂笔记么?」 秦然抿着唇不答。 数学老师说:「明天叫你的家长来学校一趟,我要见他们。」 why? 因为没写课堂笔记就要请家长? 秦然一愣,抬起头,「老师,课堂笔记我做了,只是记在本子上了。」 「本子呢?」 「借给隔壁班的同学了。」 「他的卡片借你,你的本子借他了,是这样吗?」数学老师不信,本质上,她觉得这个谎话很好笑,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狗屁不通。 「不是,我的笔记本是借给另一个同学了。」秦然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了,先矇混过去再说。 气氛凝重窒息。 数学老师放下她的教科书,笑着说:「那好,你等下下课了去把你的笔记本要回来,拿到办公室给我看看,要是你没有做课堂笔记,我就请你的家长来学校。」 「好。」秦然脸色铁青。 坐下后,她一背嵴的冷汗。 这数学老师时不时就抽风,最爱抽查的人就是她,秦然就不明白了,她的数学虽然说不上好,但也从来没不及格过,作业也每次都按时完成了,虽然都是抄的,但至少她没得罪数学老师啊。要说得罪,她得罪的人应该是化学老师吧,她的化学成绩一直在排在班里倒数五名之内,作业也经常交空白,怎么看都是化学老师比较恨她吧? 秦然不知道,这叫劣生的蝴蝶效应,只要一个老师讨厌她,就很可能引发所有老师讨厌她,毕竟人心和嘴巴,一直是这世界上最不可控制的事情。 「小然,你没事吧?」郁舒娆趁老师不注意靠在她桌上跟她说话。 秦然轻轻摇头,「没事。」 「你课堂笔记真的借给隔壁班了吗?」 「没有。」 郁舒娆惊讶,已经明白过来了,小声问道:「你是没借?还是没写?」 「没写。」 郁舒娆更加吃惊了,「那等下怎么办?」 「没事儿,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秦然抬眉看了老师一眼,压低声音,「我在a班有个发小,我去借他的课堂笔记就行了,他的字迹跟我很像,老师认不出来的。」 「你的髮小是谁?」 「成城。」 「成城?」郁舒娆微微长大嘴巴,不可置信,「你的髮小是成城?那个理科第一?」 成城是市高一的理科第一,但是语文成绩不怎么样,像他这样的学生,是典型的思维活跃,但是文学匮乏,被中考状元韩遇技压一筹,甩出了二十几分。二十几分听着没什么,但要知道,在高考上,这二十几分可是分分钟决定一群人的命运。 「嗯,我们是邻居,我能上这个学校,就是成叔叔帮的忙。」 「可那样的好学生会把课堂笔记借给你吗?」郁舒娆眨着眼睛,不太相信,优生一般小气,她努着嘴,「万一他不借给你你怎么办?」 「不会的。」 「这么肯定?」 「不借打一顿就老实了。」秦然半开玩笑地说。 郁舒娆噗呲一笑,「我才不信,你这么文静,怎么像是会打人的女孩?」 「那这次你可就看走眼了。」她抡了抡拳头,唇色绯红,「看我的胳膊,三头肌都快长出来了。」 郁舒娆忍不住微笑。 秦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把头转回去,「舒娆,你快转回去听课吧,别被老师看见你跟我说话了,不然等下连累了你。」 郁舒娆吐了吐舌头,把脸转回去,继续翻阅课本,做笔记。 秦然支着脑袋发懵。 秋季的天空,像一面平静的大海,蔚蓝的,深远的,秦然坐在教室内,出神地望着蓝得病态的天空,瞳孔里,有渴望自由的寂寞,重点高中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无形的牢笼,她就像那一只金丝雀,被养在昂贵的笼子里,不愁吃穿,却嚮往自由。 但自由归自由,功课还是得交的。 也许,秦然虽然知道自己想要自由,可是她并不懂得自由的真正含义,十五岁的她,不会懂得,如果褪去父母的保护和照顾,她什么都不是,别说上重点高中了,普通的公立学校她都上不起…… 一下课。 秦然就飞奔到a班,里头的男生三三五五的凑在一起,全穿着校服,压根就看不出谁跟谁,她随便扯住个同学,急声询问:「成城在不在?」 那男同学被吓了一跳,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吃惊道:「成城?」 「是啊,你们班的,快点帮我叫他一下,江湖救急。」交不出作业,她就要请家长了,这可是大事! 「好吧,你等一下。」那男同学点头,站起身,朝身后不远处的人群大声喊道:「成城,有人找你!」 「然。」吵杂中,有一抹俊秀的身影站了起来。 成城在男生堆里望着她。 他远远地站着,唇角有抹迷人的笑意,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在看她,浅瞳诡异让人捉摸不定。 成城是秦然的髮小,两人家住对面,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用成城的话来说,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性别请忽视。 当然,秦然之所以能入读市一中,也是成城老爸帮的忙,成城的老爸是高校教育者,这种职业听起来好像很普通?但实际可吃香了,无论你家处在什么阶级,是大官也好,是明星也好,是上流社会也好,只要你的子女想要入读第一重点高中,就得低声下气来求教育者,人家不批,你有学区房也没用,学校的名额有限,成绩优异者优先,以市重点中学的入校学生流量来说,这里从来就不缺乏学霸,所以成绩平平者,如果没有裙带关系,绝对没有机会进入这样牛逼哄哄的学校。 004 韩遇给的饮料 秦然的成绩一直不好。 幸亏住在她家对面的人是成城的老爸,秦然的父母虽然断了她绘画的翅膀,但仍然望女成凤,知道秦然不爱学习,但也不愿意她去普通的公立学校念书,那种学校龙蛇混杂,用秦然父母的话来说,就是公立学校的学生父母都是杀猪的,卖菜的,不是瘪三就是务农,他们不想让女儿跟这样的人交朋友,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于是他们送了一些礼,成城也一直在帮秦然争取,最后成叔叔就同意了,怎么说也是邻居,秦然从小跟成城一块长大,不管她好像太无情了,而且两人一块上学,还能有个照应。 成城性格温和,常年被秦然欺负。 在幼年的成城心里,秦然就像牛逼的银河系,能唿风唤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成城越长越高,秦然的身高却定格了,只有162高,成城站在她跟前,就能挡住她头顶的阳光,一只手就可以抓住她两只手,让她动弹不得,所以,后来秦然就不跟他玩了,免得被欺负。 秦然头一探,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俊脸,她走过来,还没说话就开始翻成城的书包,「成城,你的数学课堂笔记放在哪里?」 「怎么了?」成城伸手帮她找,眉眼温和,「这本白色的就是。」 他把笔记本递了出去。 「老师要抽查我的作业,要是交不出来要请家长的,你的笔记本先借我一节课,我下节课还你。」秦然接过他的本子,坐在他的座位上,众目睽睽下,她把成城的笔记本页面撕掉了,围观的同学大惊失色,她为什么要撕了成城的课堂笔记啊? 「成城,你还有跟这个本子一样的本子吗?有的话给我一下。」秦然头都没抬,翻着成城的笔记本。 「有。」成城点头,搜出一本崭新的白色笔记本给她,「这本我还没用过的,给你。」 秦然和成城似乎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了,她从他的笔盒中拿出一支笔,看见是油性笔,又丢了回去,换了支蓝色原子笔出来,这种作业本的面是油质的,写油性笔的话会被弄花。 她在新的页面上籤上自己的大名,撕下来,拿过成城桌上的订书机,将自己新写的名字页面跟成城那本被撕掉页面的本子订在一起,大功告成。 「成,你今天最新的数学课还没写笔记本吧?老师刚才问我的时候,我说我的笔记本借出去了,所以新的那一课我不能记的。」a班跟b班的数学老师是一样的,所以上课的进度也一样。 「没写,我们下节课才是数学呢。」 「啊?」秦然吃惊,「那等下老师要是抽查你的作业怎么办?」 「没事的,我是数学委员,我跟老师说我的笔记本放在家里,她会信的。」 秦然感动地看着他,眼瞳乌黑,「成,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太让我感动了。」 成城微笑,「你要是感动,等下就请我喝饮料吧,我们班放学有篮球比赛,赢了能奖励可乐,到时候我给你留两瓶啊?」 「你自己不喝吗?」 「我有得喝,两箱呢,赢了每个人可以分四瓶。」 「那你就只给我两瓶啊?也太少了吧。」秦然歪着头,顾盼神飞。 「那我全给你吧。」 「不用啦,我跟你说笑的。」她说完,从口袋里翻出今天韩遇给她的那张十元,「给,请你喝饮料。」 成城却按住了她的手,轻轻推了回来,眉眼迷人,「我跟你说笑的呢,我自己有,你的钱存着吧,不是还要买拷贝台么?不要浪费钱。」 「没关系,咱们是好兄弟嘛,请你喝饮料没所谓的。」 「不用啦。」成城再次推回她的手。 秦然也不勉强,收回自己的手,笑意盈盈,「不要就算了,那我回去了,等下下课我就把笔记本给你送回来。」 「放学再还给我也可以,小然,你晚上来我家写作业吗?」 「不去了,我晚上要画画呢。」说到画画,秦然的脸色就不太好看,韩遇给她的卡片还在数学老师那呢,哎,她得想办法拿回来才行。 其实秦然在学校里是小有名气的,这年代,但凡有点才华的就能被人吹捧上天,秦然的画画很有质量,学校里超过一半的学生请过她画画,因此很多人都认识她,而她又有微微的叛逆,所以在安分守己的学生眼中,她是另类的,高大上的。 「那要不我晚上去你家写?」 秦然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扭回头,笑容灿烂,「这个可以,你放学后等我,我们一起回家吧。」 「你忘了啊,我放学要打球。」 「所以呢?」 「你得等我打完球。」 秦然想了一小下,「那今天就算了吧,我晚上忙着呢,没时间等你,我自个先回家去,今天收到的单子很多,我要画画。」 成城嘆了口气,很惋惜,「必须傍晚去你家么?我晚上再过去不行吗?」 「晚上估计不行,我二哥在家,要是吵了他,又要骂我,而且我晚上得画画,太忙了。」 「那只能下次再聚了,你快回去吧,老师不是等着你的笔记本么?」 不知道何时开始,成城已经比她高了,记得初中的时候,成城还比她矮上半个头呢,那个时候,他就真的很像个小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弟。 秦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挥手,「那我走了,拜拜。」 「好。」 她离开a班。 长长的走廊上。 韩遇迎面走来,他边走边跟几个篮球队的男生在说话,手里还拿着一瓶运动饮料,眼角余光瞥见她,还好脾气地跟她打了声招唿。 「嗨。」他站在a班的门口,身材修长,眉眼弯弯,异常的清冽迷人。 「嗨。」 秦然的笑容有些单薄,要是被他知道他的卡片被老师没收了,那就糟糕了! 「来我们班玩吗?」 「是啊。」秦然的笑容很僵硬。 「那张卡片你画得怎么样了?时间够吗?」 「呵呵……」秦然一头冷汗,两腮紧绷,「快好了。」 「有帮我画得好看一点吗?」 「有,非常好看。」 「谢谢。」他莞尔,拿出一瓶维c饮料给她,「给,这个请你喝,多c多健康。」 005 我来拿画的 「不用了。」秦然尴尬地推回他的饮料,「我不渴呢。」 「没关系的,只是一瓶饮料而已,不贵重。」他看穿了她的窘迫,浅浅微笑,如沐春风。 「真的不用了,我现在得去办公室交作业,要先走了,你们玩。」无功不受禄,秦然不敢拿他的饮料,灰熘熘地跑了。 琉璃般的阳光下。 韩遇的笑容讳莫如深,他的好朋友苏淮撞了下他的手臂,打趣他,「遇,看不出你还有这么和善的一面啊?」 「我看过她的画,她很有才华,是个值得敬重的同学。」 「就这么简单?」 「嗯。」在韩遇的心里,就真的是这么简单,惜英雄重英雄。 * 走廊的尽头就是教导处。 秦然慢慢走了进去,把自己刚订好的笔记本送到数学老师面前去,数学老师翻着她的笔记,脸色严肃。 秦然静静地等着,神情轻松。 她一点也不担心数学老师会发现,因为她和成城的字迹很像,至于订书机嘛,为了以防作业本散掉,学生们基本会把作业本订上订书机的,没什么可怀疑的地方,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数学老师看完了她的笔记本,挑不出什么毛病,便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个勾。 秦然微微张了嘴,又闭上。 「上课不要老是搞小动作,要好好听课,高中的课程不比初中的轻松,你其实很聪明的,不要老是把精力花在一些没用处的事情上面,要好好加油啊,不进则退……」 秦然点着头,努力摆出一副虔诚的表情看着数学老师,心想高中老师就是有水平,连训话都这么人五人六的,还不进则退,她就从来没进过好吗。 「知道错在哪里了吗?」数学老师语重心长。 「知道。」 「错在哪里?」 「上课不应该搞小动作。」 「嗯。」数学老师嗡里嗡气地应了一声,把手中的笔记本还她,「课堂笔记还你,下次注意点,回去吧。」 「是。」秦然诚惶诚恐接过笔记本,却没有离开,抬起头,十分企盼地望着数学老师的眼睛,「老师,那个卡片……」 「那个卡片暂时放我这里,期末考试你要是能考到了120分以上,我就把那个卡片还给你。」 150分考90分秦然还行,考120分,悬! 她为难的说:「老师,那个卡片真不是我的东西。」 数学老师不苟言笑,「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觉得老师会贪图你这么一张卡片?」 「不是,那个卡片真是借来的,那同学我不熟,不好意思不还。」 「那你就去叫那个同学来跟我要!」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回来了,秦然肩膀一跨,从教导处里走了出来,一脸的苦恼。 怎么会碰上这种事呢? 那卡片是韩遇的,等下她要怎么跟韩遇交代啊?韩遇能体谅她吗?可是,他跟她又不熟,他凭什么体谅她啊? 想到这里,秦然重重嘆了一口气,又回教导处求了一回,数学老师无动于衷,她终于希望破灭,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教室。 很快就五点半了。 学校放学了。 夕阳西斜。 秦然望着窗外葱葱郁郁的树木,有种死期将至的感觉。 韩遇果然按照秦然的说法,一放学就来找她,他抱着篮球,一路穿过女孩们又仰又慕的视线和尖叫来到b班,此时的走廊上,围着一群篮球队的男生,韩遇叫那群男生在门口等一下他,自己抱着篮球,走了进来。 夕阳下,他微微抬着下巴,俊美如神祗,「嗨,秦然。」 「嗨。」秦然苦笑打招唿。 「我是来拿画的,画好了吗?」他期待着神情。 秦然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那张卡片要是普通的就算了,要是是限量版的,秦然可以想像他的脸等下会有多臭。 这时代男生都迷恋于卡片和收集,他们可以为了一张限量版的卡片花上几百上千元去收集,以韩遇的家境,他会拿出手的卡片,应该不是普通款的,不然也不需要那么郑重地来画图了,还一直强调着要画漂亮一点,所以秦然猜想,那张卡片一点也不普通,一点也不便宜。 可是。 她也没想到卡片会被老师收走啊! 「那个……」秦然想着措词,「今天的作业有点多,我还没画好,能不能明天再给你?」 她想着还是先别说了,这么郁闷的事情说出来会影响她的声誉的,况且,她很愧疚,还是等下去漫画社看看有没那张卡片吧,有的话就买一张还给他,毕竟她弄丢了客人的东西。 「还没画好?」他探过头,眼睛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态度。 「没呢。」秦然把今天修到一半的图拿给他看,雪白的画张上,流川枫的轮廓已经大致完成了,非常完美,她略为忐忑地说:「轮廓已经画好了,就差修图了。」 「画得真传神。」 「还好。」就算被表扬了,秦然也高兴不起来,一想起那张卡片,秦然就感觉自己欠了一屁股债。 「那行,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拿。」他扬眉,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斜阳剪影出他冷锐的轮廓,一副颠倒众生的模样。 他走了。 秦然嘆了口气,把教科书收进书包里,拉上拉链,迈步离开了教室。 骑着单车,她没有回家,因为是本市人,又是走读生,她不用上晚自习,拿出那张画,漫无目的地在马路边上寻找漫画社,这时候的漫画社还是很少的,报刊倒是挺多,但是她不会傻到去报刊买这张卡片。 她寻了将近四十五分钟,才终于找到一间全透明式装潢的漫画社,她停下单车,落锁,拿着那张被她捏皱的画,慢慢走进了漫画社。 漫画社一楼有个询问处,秦然走了过去,语气清晰道:「你好,这里有卖灌篮高手的正版卡片么?」 「有的,在负一楼的二十八区,从这里走过去,看见扶梯,就可以下负一楼了。」前台小姐礼貌地回答她的话。 「好的,谢谢。」她微笑,转身离开。 006 生于南方 负一楼大得就像海洋,放眼望去,蓝色的书架就像海浪,至少六七十排,在圆形透明的建筑中围成一个圆,中间是长得没有尽头的阅读桌,挤着很多放学后来这里看免费书的学生。 这里禁止聊天。 秦然搭乘扶梯,看见头顶的天花板是梵谷的《星空》,风景在发狂,山色在骚动,月亮在旋转,星云翻卷缭绕,看起来就像是一团巨大的黑色火舌,反映出画家躁动不安的情感和狂迷的幻觉世界。 真美。 秦然在心里轻声说,这幅《星空》创作于1889年,是梵谷在精神病院里创作的一幅着名油画,有一种说法,由于这幅画是梵谷在精神病时期所作,世人认为这是梵谷想像出来的美妙情景。 秦然走到负一楼的二十八区,这个地方不应该叫漫画社,应该叫漫画城,但这里不止卖漫画,还卖各种各样的教科书,图书,小说,cd唱片,商家很有眼光,把一座漫画城建成了迷幻的伊甸之园,田园风格的咖啡柜,高而宽的棕色木椅,白得炫目的阅读桌,透明围栏,画像,雕像,吊灯,美丽梦幻。 以后没事可以来这里看看书。 秦然如是想,钻到二十八区的售卡台,寻找她画中的那张卡片,可是她不知道,那种卡片就是一叠一叠卖的,运气好的时候,才能遇到你心目中的那张卡片,她一脸沮丧,跑到负一楼的的服务台,询问指导人员,「你好,我想买画中这张卡片,你们能单独卖这张给我吗?」 秦然把自己的画立到指导人员眼前。 指导人员看了看那张图,微笑,「对不起这位客人,我们店里没有这张卡片。」 秦然吃惊,「什么?你们店里没有这张卡片?」 这么大的漫画城都没有这张卡片? 「是的,这张卡片是《灌篮高手》的限量版流川枫,全球一万套,分到国内笼统一百套,在平均分到每个省份,可以说每个省份最多只有两三张,我们市之前有过一张,但是已经被客人订走了。」 秦然面如死灰,竟然是这么珍贵的卡片么?怪不得韩遇要画一张送给苏淮了,如果这张卡片容易得到,他就直接买了,何必找她画呢。 「那么请问,这张卡片如果要买,需要多少钱呢?」 「三个月前定价为3888元,现在可能已经涨价了,好像是6888元,这是限量版,具有收藏价值的,以后价格会越来越高的。」 「……」 离开漫画城的时候,秦然心不在焉,她骑着自己的红色小单车,眼神飘忽。 一张限量卡片就要6888?她画一百张这样的图才只有500元,这笔巨款对她来说,是遥远得不可触及的天价。她闭了闭眼,心情倦怠。 赔不起啊。 要不—— 明天去老师办公室偷出来吧? 这样想着,她眼眸一亮,如果能偷到,至少不用赔偿了吧?反正那东西也是韩遇的,她只是拿回来还他而已,到时候要是被老师抓到,大不了写检讨书。 说干就干,她快速骑车,转过斜坡的拐角,抵达秦宅,秦宅落座在较静的小区,这一片的房子原先不值钱,后来建了地铁,房价立刻突破天际了。秦家住这,是因为房子离重点中学距离近,成家住这,是看好这里的风水地势。 秦然的家境属于中产阶级。 父亲滥赌。 但他是个非常聪明有见地的商人,年轻时敢于勇闯,所以创下了一些基业,他什么都好,房子有,车子有,独独赌这一条,一辈子改不了。 母亲很精明,家里的开支都是她在记帐,她每个月会给秦然350元,300是作为她早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的费用,50元是给她的零花钱。另外要买教科书,班费,衣服这样的费用要另跟父母申请,属于家境很严格的家庭。 南方人嘛,难免会重男轻女,秦然有两个哥哥,是的,她是超生儿,罚过款。家里所有的好东西,永远是哥哥们的,比如新买的单车,新买的玩具,都属于哥哥们的,等大哥不要了给二哥,二哥不要了给她。零食也是,哥哥们拿大份的,她拿小份的,过年红包哥哥们拿大个的,她拿小个的,而需要跑腿的事儿,哥哥们都让她做,不做?那就打! 所以秦然经常跟哥哥们打架。 从四五岁一直打到十四五岁,在她的印象里,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基本不可能出现太和睦的关系,家里面哥哥们不是为了争抢游戏机打架,就是为了争夺一套新衣服打架,她也跟他们打,但不管谁先的动手,最后总是以被爸妈罚站而落幕。 小时候爸妈忙,妈妈吩咐哥哥回家了要去接秦然一起回来,但哥哥们从来不来接她。 他们有单车,秦然没有。 那时候秦然只有几岁,他们不来接她,秦然只好自己走回家,路上,她总是踢着易拉罐,一路踢回家,落寞吗?其实一点也不,那时候根本不懂什么叫落寞,踢易拉罐,只是觉得好玩。 她还有个习惯。 那就是喜欢盯着太阳,二三年级的书里面曾经有一篇文章叫七色花,里面说,如果小孩子迷路了,就要望着东边的太阳,这样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所以秦然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喜欢盯着头顶的太阳,她怕自己走丢了,所以一直一直看着,直到眼睛发花,才慢慢收回视线揉眼睛。 这时候,她脑海里全是红色的丝线。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人的眼睑里有血管,在阳光的穿透下,视觉会短暂停留,所以无论看什么,都会呈现一丝红光。 她还很喜欢跳格子。 在家里后面不远处的河边上,用粉笔画下一排歪歪扭扭的格子,一会单脚跳,一会双脚跳,简单又解闷。 总之。 她的童年很阳光。 可能父母会争吵。 可能哥哥们会欺负她。 但这是每个家庭都会发生的事情,不仅仅她一个人。 007 长于如斯 生于这个城市。 生于这个家庭。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男孩要顶天立地,当家做主。 女孩要独立自爱,相夫教子。 秦氏祠堂的族规,女孩不分家产,亦不需为父母养老。所以在族人的眼里,女孩儿的价值是比较低下的,虽然时代在变迁,虽然光速在发展,但是老一辈深根固蒂的迂腐是改变不了的,法可以治人,但是洗不了脑,秦氏族规已经成立了一百多年,不会因为时代改变就废去族规,所以,父母较为疼爱哥哥们也正常,毕竟父母也没虐待她,对她的爱除了少一点点,该给的全给她了,所以秦然是个阳光豁达的好孩子,想像力好,有天赋,而且机灵,歪才,唯一的瑕疵可能是有一点点皮。 她今年上高中的时候,大哥已经大一了,二哥在上高三,面临高考的他,日日四点起床背诵单词,夜里喝咖啡熬到凌晨三四点,二哥的成绩很好,写的作文参加过比赛,登过报,是高三有名的优等生,但他不喜欢秦然,因为他觉得秦然让他没面子,他对秦然说:「在学校里,别告诉别人我是你哥哥。」 秦然点头没说话。 她觉得哥哥挺让她感到骄傲的,因为哥哥年年拿奖学金,是妈妈口中最能干优秀的儿子。 她不是。 她成绩不好,她喜欢荒废学业来画画,除了画画,她对什么都不起劲,只想这样拿着画笔,一直画到天荒地老为止。 但是画具并不便宜。 小学的时候,妈妈拒绝老师带她去专业竞技的机会,但她不愿放弃,就偷偷去找了老师学画画,老师见她有天赋,给她买了蜡笔,但她更喜欢颜料,那时候大哥已经初中了,所以她老是偷偷熘进大哥的房间里,旁敲侧击地借颜料。 大哥成绩比二哥逊色一些,但他也是好学生,每次老师布置的绘画功课,他都认真地画了,他是长子,父母最看重他,所以给的零用钱最多,他有好多好多的画具和颜料,那时候,秦然最爱去大哥房间看他画画,她觉得那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一旦哥哥把不要的颜料扔进垃圾桶里,她就会趁着半夜偷偷起来,去翻那个垃圾桶,将那些还没用完的颜料找出来,握在手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画画的事情她一直不敢给父母知道。 不敢说。 所以就经年累月地压在心头上,她的零用钱都买了画纸和画笔,一开始她只是买很普通的4a白纸,那种很便宜,一本大概只要两三块钱。后来,她听书法老师和绘画老师讲解,说作画写字最好的纸是宣纸,可能还有更加高等的,只是那时候的秦然还不知道。 宣纸是米白色的。 秦然特意跑遍一条街,问遍所有店,才找到一间专门裁宣纸的工作室,一张宣纸有2米宽长,3块钱一张,需要多少空间可以自己裁,秦然不会裁,就叫师傅帮她裁成一张张长条形的,跟茶几那么长,她花了30元买宣纸,然后折着拿回家,心中那种喜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可是画画老师告诉她,绘画的纸是不能折过的。 于是她的宣纸全部报废了。 一场悲伤的经歷。 后来,买画具成了她的心病,她不敢跟父母拿钱购买,因为父母如果知道她荒废学业将时间用来画画,一定会骂死她的,毕竟父母出生于60年代,停留在人要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的思维上,认为画画只是一种没有前途的娱乐,不希望孩子沉溺。 她每个月花在画具上的钱就要一两百了,铅笔,宣纸,颜料,铲子,调色盘,拷贝台,加湿器,如果她想每个月增进一些新玩意,就必须放弃零食和玩具,所以尽管她每个月有350元,仍然过得很拮据,因为这笔钱她需要吃早午饭,还需要买矿泉水或饮料,偶尔还要买学习用的笔记本,涂改液,原子笔,朋友生日送点几十块的小玩意聊表一下友情之意,俗称礼轻情意重。 所以,她想了个办法,那就是替同学们画画,还别说,她已经小有名气了,荷包也是鼓鼓的,但是她不随便花钱,就那么攒着攒着,攒够了,就换一套更好的绘画工具,投资自己渺小而尚且遥远的梦想。 不过,350元在2000年的学生消费观里是很高的了,汤粉一碗5元,小笼包5个一元,皮蛋粥一碗1元,白饭不要钱,量都很足,她记得最便宜的就是一种叫中国式汉堡的东西,一个饼加一袋豆浆一块钱,其实那应该叫鸡蛋饼,下面两层为面粉,中间夹着鸡蛋和火腿,将表皮煎得金黄,抹上酱料,口味香辣。 还有一种叫华丰的方便面,价格很实惠,量多好吃。 秦然经常吃些奇奇怪怪的早餐,嘴刁。 回到家里,爸妈还没回来,二哥秦峥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听英语磁带,他面容冷漠,一边听一边默声朗读。 大理石茶几上散放着一堆卷子。 要高考的人就是辛苦啊。 秦然收回视线,换了鞋子,没有跟哥哥说话,走进厨房里拿了个苹果,就回房了,秦然和秦峥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他们向来不亲近,尽管秦然很喜欢这个二哥,但他很高傲,不怎么爱搭理她。 二哥向来是妈妈眼中最能干的儿子,市一中高三尖子班的优等生,爸妈的全部希望,他身上有很重的责任。 秦然反锁了房门,秦峥没抬眼,犹自闭着眼睛,屏蔽那些吵杂的开门声关门声。 秦然翻了翻自己上锁的柜子,里头攒了将近200元,很快就可以买拷贝台了,等明天去办公室把韩遇的卡片偷出来,就大功告成了。 她把柜子锁上,拿出画具,调好崭新的绘画桌,以倾斜的角度,夹上画纸,开始绘画,今天画的那张流川枫图已经被她捏皱了,不能用了,得重新画一张给韩遇才行。 夕阳的余晖中。 是秦然垂首凝思的侧影,她想像着那张卡片中流川枫的细节,平静的眼底,翻起黑色潮涌。 008 这个锅她不背 隔天。 秦然早早就来到了学校,早读课之前,她把自己的书包扔进b班里,鬼鬼祟祟猫到教导处前,扭头观望了下四周。 没有人。 她收回视线,稍微稳了稳心神,慢慢推开教导处外的玻璃窗。 教导处的窗半人高,基本是不会锁的,因为里头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有一样东西是老师不会带回家而同学们非常渴望得知的,那就是还未测试过的试卷单。秦然的目标不是试卷单,就算偷了也看不懂,所以可以忽略。 她纤细的手握在窗户两边,稍稍借力,灵活的身体就踩上窗沿,翻了进去。 清晨的教导处里有一种潮闷的味道。 到处都是灰尘,秦然用手挥了挥,走到数学老师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轻手轻脚地翻找。 怎么没有呢? 秦然背嵴上都是冷汗,她翻完了数学老师的抽屉,没翻到,又开始翻班主任的抽屉了,数学老师会不会是把卡片交给班主任啦?毕竟数学老师是c班的班主任,跟他们b班除了有数学的联繫外,就没什么瓜葛了。 她找班主任的抽屉时,神情已明显慌乱,现在快七点了,早自习要开始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进了校,她怕被逮到。 最终无果。 晨阳下。 她看见教导处外走过一个学生,吓得赶紧蹲下身子,等那学生一离开,她马上翻出了教导处,偷偷离开。 马上要上课,不能继续了。 她神情恍惚地回到b班,坐在座位上,惊疑未定。 万一那个同学看见了她,她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大早上的在教导处翻箱倒柜,行踪可疑。 「小然,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差?」郁舒娆不放心地问她。 「没事。」秦然强装镇定,一直回忆着刚才的事情,刚才那个同学到底看见她了没有?她没看见那个同学的脸,只知道是个长头髮,应该是个女的。 事实证明,那个同学看见她了。 因为班主任高仁一进教室,就直接走到她面前,声音冷硬,「秦然,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秦然嘆了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偏过头,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闭了闭眼睛,站起身。 张主任和数学老师都在教导处内。 两人各据茶几一方,饮着茶,冷然地瞟她。 「秦然,你坐这里,张主任有话要问你。」班主任高仁指着一张塑料椅子,对秦然说。 秦然静静坐了下来,心中打鼓。 张主任沉默地审视着她,唿吸绵长,「秦然,你早上进来办公室干嘛?」 秦然没答话,四肢冰冷。 气氛压抑沉默。 数学老师见她不答话,翘着腿,眉目严肃,「秦然,你知道吗?今天老师特意数了下后天要测试的数学卷子,你知道吗?这沓试卷老师前天才刚刚数好的,今天就少了两张,秦然,你早上进来翻老师的柜子做什么?」 秦然身子一震,抿唇,目光沉默。 「你是不是进教导处偷试卷了?」张主任嘴角有冷冷的蔑视,这样的学生,是他最看不起的,没成绩还偷试卷,偷了又怎么样了?等到了高考,还是要被刷下来! 秦然捏紧衣角,背嵴僵硬。 「秦然,这事非同小可,要是你不说出实话,我可得请你家长过来了。」请家长就是数学老师的口头禅,她是全年级同学投票出来最讨厌的女老师,动不动就请家长,吓得c班所有学生跟书呆子一样,每天在教室里死读书,连迟到都能吓得哭出来。 「我……」秦然抬起头,她究竟年少,心事没有藏得那么深,动摇和恐惧都呈现在眼底,一览无遗。 张主任已经确认无误了,对性格温吞的班主任说:「她偷了试卷,这件事的性质太恶劣了,年纪小小就如此多心眼,我们必须对她做出惩戒,你打电话叫她的家长过来,我们市第一中学,绝对容不下这样思想败坏的学生。」 班主任高仁略有犹豫,以他对秦然的了解,不认为她会偷试卷,毕竟她考试从来都不用功,这样的学生,压根就不需要偷试卷,因为他们自己不想念书,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秦然被学校里一些不安分子要挟了,让她来偷试卷,这种行为远远比她自己来偷试卷更加恶劣。 「我没有偷试卷。」秦然抬起头,眼里的满满的坚毅。 「那你进来教导处干嘛?如果你早点承认,学校会考虑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如果你坚持要否认到底,那我们只能公开广播了。」张主任的话句句似刀。 秦然看着他,虽然她偷翻教导处是错了,但是她没有偷试卷,不必承认这种子虚乌有的罪名,说不定试卷是那个看见她的学生偷的呢,然后嫁祸到她身上,让她帮她黑锅。 「我进教导处是来拿我的卡片的,昨天数学老师收了我的卡片,我要不到,所以我就想自己来拿。」她凛声回答,声音铿锵。 数学老师一愣,坐直了身子,「你这个行为在本质上就算偷了知道吗?你的卡片在老师这里,老师就有义务帮你保管,要是老师不知道这件事,以为是老师自己弄丢的,对你失去了信誉,你会怎么想老师呢?」 「老师,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那个卡片真的不是我的,是a班一个同学的,人家今天就要来拿了,我必须还给他。」 「那个同学叫什么?」 秦然不答,韩遇跟她不熟,她不想出卖他。 「你这是狡辩!」张主任指着她的脑袋,表情愤怒,「你大早上的翻进教导处就是为了找一张卡片?」 「我也跟老师们一样,不想失信于人,借了的东西就必须还,就像数学老师说的那样,他借给我,是因为他信任我,我不还给他,那他会怎么想我?以后他会怎么看待我的人品?不拿别人的一针一线,这都是老师教的。」 三人皆是一怔。 009 记个大过 「你知道这件事情的程度有多么恶劣么?」张主任看着她,「我们不是说要冤枉你,是这种偷试卷的行为不能纵容,学校不允许出现这样败坏道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我们要坚持把这种错误的观念扼杀在摇篮中,以免越来越严重,秦然,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画画的成绩很好,所以学校才考虑收你,让你做特招生,但是特招生要有特招生的规矩,不能拿着学校的制度当玩笑,你今天敢偷试卷,明天就敢偷更重要的东西……」 「说来说去还是要冤枉我?」秦然打断他的话,冷笑。 「你这是什么态度?」张主任站起身,声音拔高了几度,面容震怒。 「我什么态度?明明我好好跟你说话,你非要冤枉我偷试卷,好啊,你一定要冤枉我,那你就冤枉我好了,回头我一定去校长那里告你,再去国会那里告你,我没见过你这么独断的主任,口口声声说你是为我好,就是这么冤枉我的!」秦然的脾气也上来了,硬碰硬。 「你什么态度?你对主任就是这么说话的吗?」 火药味越来越浓。 秦然冷笑,「如果别人非要冤枉你偷东西你能笑得出来吗?真是好笑,我都说了我没偷你又不信,行,那我秦然告诉你,如果我秦然真的偷了试卷,我出门就被车撞死,这样行了吧?要是我没偷,我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干,就只做一件事,不把你告到不能当主任,我秦然两个字倒过来写!」 班主任高仁微微皱眉,跟数学老师说了几句什么,两人点了点头,小声对张主任说:「张主任,我看这事先算了吧,我们没有证据,况且试卷不一定是秦然偷的,不能这么独断。」 「是啊,我看她这么生气,不像是会偷试卷的心虚样子。」数学老师也帮着秦然说话,女人都有一种敏锐的第六感,她看见秦然发了这么毒的誓,也有点相信她了,毕竟一个孩子说出这么决绝的话,应该是失望到了极点吧。 「就算没偷试卷她也是爬教导处了,这叫偷窃未遂,我一定要记她一个大过,让她在全校师生前面承认自己的错误!」张主任说完,甩手离开了教导处。 最后,全校师生都知道了秦然因不满老师收她的卡片私自进教导处偷窃卡片未遂的事情。 张主任把她的行为发表在广播上,还让她上午第二节课做广播体操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朗读自己的检讨书,让全校师生聆听她的悔改词。 听了这则广播,所有班级都沸腾了,议论四起。 高一a班。 韩遇坐在教室的后几排。 他盯着桌前的教科书,漂亮的眼珠,一动不动。 所有同学交头接耳,满脸惊骇,苏淮对韩遇说:「遇,这个秦然把你的限量流川枫弄丢了。」 闹哄哄的教室里。 韩遇一言不发,眼珠黑白分明,很静很静,他静静地盯着那本教科书,眼神里有一种突兀的冷。 「昨天我们还在说如果她画得好,就让她多画几张,送给篮球队的队友们,没想到她竟然把卡片弄丢了!」苏淮表情嘲弄,「真是无语,你那个卡片花了将近四千买回来的,她肯定赔不起了。」 韩遇的神情无比冷漠。 他好说话的时候非常好说话,不好说话的时候,气势骇人得叫人胆寒,弄丢了他最心爱的卡片,呵,秦然,你真牛。 此时的秦然,正在班主任的监督下写检讨书,教导处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学生,都是来看戏的,一边指着她,一直议论。 秦然屏蔽那些指责,慢慢写着手里的检讨书,手脚越来越冰冷。 她心想完了,张主任发表了全校广播,那高三尖子班的二哥一定听到了,晚上他会不会告诉爸妈?如果爸妈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抽藤条打她?还有韩遇的卡片,这次是彻底要不回来了,她等下见了韩遇,要怎么跟他交代呢? 他一定很生气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课铃声响了,所有同学都散了,老师也去上课了,班主任对秦然说:「秦然,这节我有课,你自己在这里写检讨书,老师去上课,等下下课你这封检讨书是要在全校师生面前念出来的,要写得深刻一点,知道了吗?」 「知道了。」秦然淡淡回答,面无血色。 班主任点了点头,离开了。 秦然支着原子笔,心情低落,这种情况下,她是怎么都写不下去的,抬着头,默默地对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没多久,成城就抱着一沓数学作业进办公室来,看见她,微微嘆了口气,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秦然,你早上进教导处偷卡片了?」 秦然没理他,没心情。 诡异的安静。 成城不忍心丢下她离开,走了过来,瞟了眼她笔下一片空白的检讨书,「是不是不会写检讨书?」 「不知道,我脑子现在一片空白。」秦然扶着脑袋说。 「怕回家被叔叔阿姨骂吗?」 「只是骂就好了。」秦然别无所求地说,就怕要跪地上抽藤条。 「哎,算了,你别想了,检讨书我来帮你写吧。」成城坐在她身边,接过了她手中的笔,龙凤飞舞的字迹,瞬间流泻于纸张上。 「不用了,你还得去上课呢,我自己写吧。」秦然抢过原子笔。 「你现在这种心情怎么写得出来啊?我来吧,没事的,我晚点再回教室,告诉老师我去上大号就行了。」他望了教导处外一眼,见四下没人,才扭回头来,神情温和地望着她,「说吧,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我帮你写到纸上。」 秦然心里微微感动,拧住五官,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其实不关我的事,就是教导处丢试卷了,而我早上又进来过教导处,所以老师觉得我嫌疑最大。」 「你为什么进来教导处?」 「广播里不是说了么?我进来拿卡片。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你们班的韩遇拿了一张卡片来让我画图,结果那张卡片被老师收了,我跟他不熟,不好跟他交代,就想着把卡片偷回来还他,没想到被一个同学撞见了,她就把我拱了出来。」 010 全校名人 「女的同学么?是谁?」 「不知道,我没看到脸,只看到是她是长头髮的,黑色的头髮。」 「不对,你偷的卡片是韩遇的?一张卡片你至于去教导处偷么,去买一张还他不完了吗?」 秦然无语凝噎。 半响,嘆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吗?那张卡片是《灌篮高中》的限量版,现在要7000元左右,而且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我也是别无选择啊。」 成城微微愕然,不可置信道:「竟然这么贵么?」 秦然点点头,喟嘆一声,「所以我也是被迫无奈啊,本来以为拿回卡片就没事了,没想到教导处会丢试卷,这次不等到测试完毕,估计我的罪孽是洗不清了。」 成城轻轻颔首。 「也是,你从来都不在乎成绩。」 「希望别人在乎吧。」希望偷试卷的人在乎成绩一点,这样到时候测试出来,教导处就可以查清真相,还她一个公道吧。 「嗯。」 两人都没说话了。 成城加快速度把她的检讨书写好,塞给了她,「写好了,给,对了秦然,晚上你要不是敢回家去,就先去我家吧,等叔叔阿姨气消一点,我再带你回家,然后跟阿姨好好沟通一下。」 「不用,我自己可以应付。」 「一个女孩子跪在地上挨打像是什么样子?晚上我送你回家。」他嗓音低沉,句句不容拒绝。 秦然的唇动了动,没有说话,这一刻,她是感动的,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对她不好,而邻居的一个发小却分外疼惜她,这算不算对她家人的一种讽刺? 上午第二节课。 广播体操。 所有师生排列在宽阔的操场上,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好不吵闹。 水泥建的升旗台上,站着一抹俊秀挺拔的身影。 那人是韩遇。 他不止是学校的广播引导者,还是仪式主持人,此时,他站在高台上,手握银色麦克风,瞳孔漆黑凌人,风流韵致。 他轻声道:「下面有请张主任上台说话。」 他的音色极好听,低沉磁性,慢慢传递进每个人耳里,带着一种温暖人心的魔力。 所有人静悄悄的。 女生们看着他,一颗颗砰砰乱跳的心脏就此要跳出喉咙。 乌压压的升旗台下。 张主任带着秦然缓步走上高台。 人群像海水一样分隔。 秦然在张主任身后亦步亦趋,她脸色苍白,尤其是望着韩遇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时,她有点退缩了,不想上台。 可最后她还是走了上去。 因为张主任说:「秦然,如果你不念这张检讨书,那你就请你父母来学校吧,你当面念给他们听。」 秦然心里很恨张主任,但她更想息事宁人,快点了结。于是不顾众人探究审视的目光,沉默地站在高台处。她与韩遇之间的距离只有一臂,两人都没有说话,肩并肩站着。张主任站在前面,手拿麦克风,把今天广播站播出的内容再次叙述了一遍。 「今天我们市一中发生了一件严重的大事……」 秦然心情压抑地看着天空,假装没有听到。 忽然。 韩遇微微侧首。 他冷冷地望着她,那股子矜贵温雅的气质荡然无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唇角勾起淡淡的嘲讽,似乎是在笑话她。 秦然不敢看他。 低着头。 她的喉咙有些发紧,她从来没在全校师生面前上过高台领奖,却要在全校师生面前朗读自己的检讨书,真是本世纪最悲哀的冤孽。 从此以后,她秦然是彻底的『名人』了,是市一中里面,偷窃未遂的『名人』。 秦然嘆息。 这时候,张主任已经讲完话了,台下的议论声又开始汹涌起来,就像起伏的潮汐一般勐烈捲来,一波接着一波,撞击得秦然的心口一阵阵发冷发疼。 顽劣生们热烈讨论:「牛掰啊,老子一个男的都不敢干这事,她倒干了,果然玩艺术的人脑子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啊,对不对?太牛了!」 优等生们凉凉讽刺:「这种人也能进市一中,猫腻啊。」 差等生们无关紧要:「这人人品有问题,我们以后还是少结交她吧,不过她以后大概惨了吧,偷窃未遂,估计得罪全校的老师了。」 高台上。 秦然面无血色,僵直的站着。 张主任转头对她说:「事情我已经交代清楚了,你可以开始念检讨书了。」 也许语言真的可以杀死一个人。 比如现在,秦然一握住麦克风,立刻有人开始讽刺她。 「你们看你们看,小偷要念检讨书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长得正直的人不一定人品好啊,对吧?」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估计以后读不下去了吧。」 这些人年纪尚小,不知道自己的语言会造成一个人的心病,口不择言地辱骂着,畅言着,只为表现出自己的正直和出众,踩着一个人心上的伤口,来建立自己的与众不同和犀利的风格。 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把嘴贱当才华。 整个过程中,韩遇都没有看秦然一眼,他望着台下,眼球空荡荡的,像是潜藏着一个巨大的深渊,那股幽暗,足以将一群人狠狠吞噬。 台下。 成城扭过头,不忍心看着她如斯受辱。 郁舒娆掩住嘴巴,心里很难过。 秦峥微微仰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台上的秦然,心里迴荡着一丝冷笑,有这样的妹妹,真是他人生的污点。 台上。 阳光明媚。 秦然的肌肤呈现耀眼的金色,她机械般翻开自己的检讨书,轻启嘴唇。 「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老师的主要任务是引导学生走向正确的方向,不服从于老师的教育,是我的错。所以在这里,我写下检讨书,向全校师生做深刻的自我检讨和批评。」 她的声音很安静,不,与其说安静,到不如说没有起伏,她俯视着全校八千师生,眼神空白。 「这次发生不满老师偷窃卡片行为,对我们班,对我个人来讲,都是莫大的羞耻,主任发出广播惩罚我,我个人认为,这是应该的,我完全贊同主任的批评,从这件事上,我认真地进行了反思……」以下几千自我检讨省略。 韩遇站在她身后,没什么表情的听完那段检讨,嘴角浮起丝笑容,几不可见的,那么冷。 011 她很豁达 解散后。 人群一边走回教学楼,一边讨论这事。 事件的热度太高,班主任把她叫回了班级,调走了她的同桌,从此以后,秦然没有同桌了。 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课桌上,那一天,她的情绪分明低落,髮带下半垂的面容,纵然十月灿烂的阳光,也只映出了淡淡的萧瑟。 但她并没有因此失落,偷窃事件在她脑中过了一遍,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不断对自己说:秦然,不要难过,不要难过,不然你会得压抑症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要勇敢面对,人生不是只有一帆风顺,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只不过是心志被折磨了而已,还没经歷过筋骨与体肤,这只是细小的事情,要勇敢去经歷,去面对。你要知道,张主任他就是故意要报復你的,而既然你已经吓住了他,能够继续留在学校里,那就证明他奈何不了你,你不能让他小人得志,你要保持好心态,不跟他一般见识,让他看看,你秦然不是一点点小事情就可以左右的,振作起来,下一秒就是天晴…… 想完这些,她重新抬起头来,瞳孔里的低落,已经化成了过眼云烟。 她拿出书包里的镜子,僵硬而牵强的笑了一笑,「一天很短,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过一会再笑。」 「小然,你没事吧?」地理课上,郁舒娆回过头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地理课一直很松散,所以同学们可以自由聊天。 「我没事。」秦然趴在桌上,轻柔地回答。 「会过去的,小然,你不要太伤心了。」 「我真的没有在伤心。」秦然仰起头,对她懒懒微笑,「我只是在想,发生了今天的事情,我以后的绘画生意会不会受到影响,希望大家就算怀疑我的人品,也不要怀疑我的作品啊,至少我从不拖欠他们的功课画啊。」 郁舒娆噗呲一笑,心中的担忧也被秦然的幽默击散了,她拢了拢长发,拿出一个指甲刀,一边剪长发末端的开叉,一边跟她说话,「反正我不会受影响,以后我的功课画,我还是找你。」 「所以我早就说过了嘛,要是我的客户都像你这么大方,那我可就发了。」 郁舒娆笑得更欢了,「小然,你的心态真好,真豁达,要是我,一定哭惨了。」 「我这人缺点就一个。」秦然眨了眨眼睛,一字一顿道:「太——豁——达——!」 郁舒娆忍俊不禁,打趣她,「我去啊!你这简直就是没脸没皮好吗?」 「脸能当饭吃吗?」 「不能。」 「那脸能当钱使么?」 郁舒娆摇头,「也不能。」 「那不结了,我来这读书的,又不是来比脸的,名声没了就没了呗,反正三年以后,谁还会记得我啊?而那时候,我也振翅高飞了,飞入了我梦想的大学世界,想想就觉得现在的憋屈算什么呢?未来才是真正的康庄大道啊,美好着呢。」 郁舒娆都忍不住要佩服她了,她含着笑,圆熘熘的眼珠瞅她,「小然,我郁舒娆从小到大,没这么欣赏一个女生过,你是第一个,信不信?」 「江娅媛你不欣赏吗?」 「她是比较漂亮拉,不过相处上多是我在照顾她,所以应该是娅媛比较欣赏我吧。」郁舒娆说着,用笔点了点前桌的江娅媛,笑容明媚,「是不是?娅媛,你是不是很崇拜我?」 江娅媛睡得迷迷煳煳的,被郁舒娆叫了起来,揉着眼睛,懵懂的「嗯?」了一声。 「娅媛,你是不是很崇拜我?」 「崇拜你啥?」江娅媛的声音特别绵软,有一种在听小女孩撒娇的违和感,不过秦然知道,那是她真实的声音,听起来很怪,但是听久了,会情不自禁模仿她那嗲嗲的声音,因为觉得很好玩。 此时此刻,秦然就在模仿她的声音,她捏着嗓音,三分相似,「崇拜你啥?」 郁舒娆哈哈大笑。 江娅媛瞪圆了漂亮的杏眸,「你们在说什么啊?」 「你们在说什么啊?」秦然继续模仿她。 郁舒娆狂笑。 江娅媛恼羞成怒:「小然你干嘛模仿我,讨厌!」 秦然与郁舒娆笑作一团。 江娅媛也笑,惺忪的睡眼迷煳绵远,看了看两人,转过身,继续睡去了,「不说就算了,我继续睡,昨晚没睡好,等下放学了跟你们聊,还有,小然你不要太伤心噢,放学了我请你吃麻辣烫吧,调节调节心情。」 「你们住校生不是不能出校门的吗?」秦然迷惑。 「不好意思,我今天来大姨妈了,要出校门去买女性用品。」江娅媛迷煳地递出一张出门条,「连假我都请好了呢。」 「真来大姨妈了?」秦然扭头问郁舒娆。 「这可能吗?来大姨妈了我们敢去吃麻辣烫吗?那不是作死?嘿嘿,这张请假条可是为了你而请的呢,晚上我们一起去大吃一顿吧,虽然麻辣烫不是什么大餐,但是以我们经济也只请得起麻辣烫了,怎么样?小然,小小心意,赏不赏脸啊?」郁舒娆说。 秦然心中感动,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虽然很想去,但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抱歉了。」 她放学后得去找韩遇,把这件事跟他说明白,然后郑重道歉。 「什么事?」郁舒娆不解的问。 秦然轻轻摇头,「没什么事情呢,但总之就是要去解决,你们晚上吃得开心点,等明天,我请你们吃午饭吧,到时候可不要不赏脸啊,这是我的心意。」 两人都没有说话,互看了一眼。 郁舒娆说:「还是我们请你吧,我们有两个人,请你是应该的。」 「不用,你们上次已经请我喝饮料了,这次换我请你们吃饭吧,就这么说定咯,明天中午见。」 放学铃声一响。 秦然立刻站了起来,把桌上的教科书和笔袋塞进书包里,冲去a班找韩遇。 她手中握着一张画好的流川枫,弯曲着卷了起来,绑了一根红色礼带,想去跟他解释这件事情。 012 卡片呢? 吵吵闹闹的走廊上。 同学们背着书包,一边聊天一边往楼梯的方向涌去。 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 前方一片同学指着秦然小声议论。 秦然控制住自己的唿吸,从冷言不断的学生眼底下慢慢经过,抵达了a班。 a班正在拖堂。 韩遇在黑板上抄数列和函数的大题,最近学校要进行测考了,a班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韩遇粉笔下诞生的题,基本是压轴题,非常少见,非常复杂,让同学们抄回去家里研究研究。 老师不在。 但是秦然不敢去叫他,于是便默默地站在窗口处,凝望着那一抹挺拔的身影。 问秦然懂不懂数列和函数? 她只能说,她眼睁睁地看着同学们把一堆字母推算成数字,有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遇抄好了大题,转过身,她的苍白与不安俱落在他眼中,但他只是轻轻一瞥,随手放下粉笔,自矜内敛。 「同学们,老师已经走了,你们要是抄好了题,就可以回去了。」他淡淡说完,走向自己的位置。 苏淮跟他是同桌,见他走近,压低声音说:「遇,那个秦然来找你了。」 「是吗?」韩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自己的课外卷,连眉都没有抬,认真地浏览着手中的卷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遇,你不是走读生么?还不回家?」 「遇见讨厌的苍蝇,不避一避能行吗?」他转着笔,神情淡漠冷酷,一点也不象往日里那优雅温和的模样,有着凌驾人心的遥远之感。 苏淮微微愣了一下。 韩遇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不是那个传说中谦逊儒雅,平易近人的超级优等生吗? 惊讶过后,苏淮又看了眼窗外的秦然,也是,她弄丢了韩遇那么贵的限量版卡片,韩遇能原谅她才怪呢! 夕阳渐渐西沉。 同学们走了一批又一批。 秦然始终站在窗外,捏着那张流川枫,一动不动。 成城于心不忍,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然,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办。」 「阿姨那边……」成城欲言又止,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是早点回家吧,万一阿姨知道了,她又回去得晚,可能会被罚得更重吧。 「妈妈那边我可以处理的,你先回去吧,我没关系。」她固执着不肯离开,其实她心里知道,韩遇不会在搭理她了,但是这件事她一定要对韩遇解释才行,他不出来,她就等到所有人离开了,再进去a班去跟他说。 成城回头望了眼正在专心答卷的韩遇一眼,放轻声音说:「他平时对同学很好的,今天会这样,应该是不想见你了,然,你别等了,我们回去吧,不然明天同学们又要议论你在a班等韩遇的事情了。」 现在跟他走,明天就可以告诉同学们,秦然其实是在等成城,这样就不会落人口实了。 「城,你不用帮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心里有我想做的事情,你回去吧,让我自己解决这件事。」 成城嘆了口气。 秦然继续说:「回去吧,谢谢你的好意,下次我请你喝汽水。」 成城轻轻抿住嘴唇。 金色的霞光中,他慢慢抬起脚步,略有点沉重。 秦然静静地等在a班的门口。 渐渐地。 a班的同学都走光了,只剩下韩遇和苏淮两个人,苏淮背起包,轻轻拍了拍韩遇的肩膀,「六点半了,我得去食堂吃饭了,七点还得上晚自习呢,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苏淮是住校生,需要上晚自习。 他缓缓走出a班,促狭地看了秦然一眼,下了楼梯。 整个六楼的走廊上,只剩下秦然和韩遇两个人,一个站在教室外,一个坐在教室内,气氛沉默僵硬。 秦然体内的血液好似一瞬间涌到双腿上,她定了定神,快步走进a班。 她走到韩遇的桌前。 缓慢停下。 韩遇坐在逆光处,面容被白炽灯晃得有些看不清楚,而冷漠的神情,疏离的气质,令人觉得他是无法接近的。 他遥远得让人心惊。 秦然的嘴唇略显苍白,缓缓伸手,将手里的画递了过去,硬着头皮说:「韩遇,这是你之前让我画的流川枫,已经画好了,另外,我想跟你解释一下这件事情。」 「卡片呢?」他没有抬头,声音冷淡。 秦然背嵴僵住,「在老师那里。」 「那你跟我谈什么?」他的声音无比淡漠,「是想让我看在你被老师抓获,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那张检讨书的份上,同情你吗?」 秦然的双手不自觉收紧,「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张卡片还是可以拿回来的。」 「那卡片呢?」 秦然的身子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 她低下头看他,眼神里是满满不可置信的惊诧。 「我不关心你要怎么拿回那张卡片,我只关心,你要怎么把那张卡片还给我,要我给你一点时间是吗?再想个办法去偷是吗?还是让我跟你联手,一起去偷卡片呢?」灯光照在他脸上,有种冷冷的阴影和绝情的味道。 秦然闭上眼睛,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 「我弄丢了你的卡片,是我的错,但是我不是故意的,卡片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但是需要一些时间。」她的声音里慢慢带上了沙哑。老师已经说了,只要她期末考能考到120分,就可以拿回那张卡片,为了还清她心里对他的愧疚,她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考试的,只是她想让他给她点时间,而她手中这张画,就当赔给他的,另外,那十块钱她也会还给他的。 韩遇冷笑,敛了温柔的眼波,讥讽道:「要哭了是吗?一哭二闹三上吊,女生向来惯用的伎俩啊。随便吧,反正我也没期待你能把卡片找回来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总之,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他站了起来。 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冷了下来。 他拉过书包,背在肩上,眼底是蔑视一切的恶劣讥笑。 013 请自重 秦然怔了一怔,她知道韩遇那些话不是给她机会,而是让她以后别来烦他了,她心中五味杂陈,拉住了他即将离去的身影。 她的手拉住了韩遇的手臂。 「等等,你的画还有钱……」 话还没说完,秦然的手臂就被韩遇无情而嫌弃地甩开了。 她僵在当场。 那张灰色的十块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他睨着她,眼底有冷冷的警告,「请自重。」 「我只是想把画和钱还给你。」 「是吗?」他又恢復了那副淡漠的样子,捡起了地上的画和那十块钱,在她眼前,他慢慢把那两样东西撕碎了。 秦然的嘴巴张了张,发不出任何音节。 「知道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践踏的时候的感觉了么?想用这幅廉价的画来安抚我?你觉得可能吗?」 秦然勐然怔住,无语凝噎。 他轻笑,「以后别再来烦我,不然你能得到的,只是无尽的羞辱。」 说完。 他背着书包离开。 秦然木着脸色。 然后。 她慢慢掩住了自己的脸。 她还以为他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没想到,他是个无心的,倒是她天真了。 不过那张卡片,她一定会还给他的,就算现在还不了,期末考以后,也一定会还的。虽然他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她不想欠他的,一辈子也不想欠这种人东西! 因为这个过错,从此以后,没心没肺的秦然恨上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韩遇。 晚上七点。 秦然抵达荃苑小区,她把单车锁在地下的停车库,满心苍茫。 一踏进家门,秦然就看见二哥跟母亲坐在沙发上,二哥在答课外卷,母亲喝着茶,一脸的怒容。 秦然的脚步顿了一下,就听母亲凛然道:「你在学校做了偷窃的事情还敢回来?」 秦然一震。 母亲威严道:「给我跪下。」 秦峥坐在母亲身边,至始至终都没有表情,好似与他无关,他冷漠得让人心惊。 秦然慢腾腾跪下。 母亲的藤条就上来了,母亲陈音长于六十年代,秉承着老一辈棒棍底下出孝子的思想,对秦然的教育遵从错了就打的精神,从不轻饶。 秦然抱着自己的书包,任藤条一下下抽在她身上,一声不吭。 母亲打了她足足半个小时,秦然没有反抗,一直到手臂和腿上都是鲜红色的鞭痕,母亲才扔了手里的藤条,走进厨房去烧菜,「晚点在收拾你。」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秦峥冷笑了一声。 秦然蓦然抬头,冷冷地瞪着他,「秦峥,是你把这件事告诉妈妈的吗?」 「不关我的事。」秦峥浏览着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是你说的还有谁?」 「那我怎么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妈妈已经知道了,指不定是妈妈出去买菜,偶遇了同校学生的妈妈,人家说的也不一定呢。」 秦然抿着唇,慢慢爬了起来。 「别压到我的试卷。」秦峥漠然地抬起眼皮看她,「一个女孩子家,不是在学校被领导训话,就是在家里被母亲责罚,呵呵,你真是丢人。」 秦然握住拳头,慢慢吸气,不要介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要去听,也不要去介意。 秦峥说:「房间里的画具最好收一下,老妈刚才好像看见了,要是不收起来被扔了,那就呵呵哒了。」 闻言。 秦然脸色大变。 秦峥继续说:「哎,你怎么有那么多钱可以买画具啊?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秦然没有理会秦峥的挑衅,快速地跑回了房间。 她锁上门,没有理会自己身上的鞭痕,把抽屉里和柜子里的画具全部找了出来,深沉的夜色里,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用了所有零花钱买来的画具,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消极感,有时候她想,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支持她呢?不止爸爸妈妈,大哥二哥,还有妈妈的那些朋友们,三姑六婆,在他们的眼里,不会读书的人就是废物,不会读书还敢玩画画的人就是玩物丧志加废物。 人,为什么一定要会读书呢?成绩不好,不代表一个人没有思想啊,难道人就不能拥有自己的价值吗?对自己人生有一种价值,一种追求,难道就不可以吗?为什么她要活在这样的世界里,苟且地坚持着自己的追求,把一切的苦,一切的泪,默默往肚子里吞呢? 既然所有人都当她是废物,寄生虫,玩物丧志,她不如就把画具扔了,好好当个废物算了,反正她画得再好,父母对她也只有责骂,反正她在努力,二哥也只会说她丢脸。 她僵硬地呆坐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的指尖轻轻触摸自己的画本,然后,她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瞳孔清醒。不,人活着不是为了随波逐流的,也不是为了让别人要你怎么活就怎么活的,过去的时代里,可能大家挨冻受饿,所以思想就是两个字,活着。 然而时代在进步,思想在变迁,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会随着时代进步改变的,饮饱思淫慾,一个人若是没有点梦想,那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秦然在少年时期就掘出自己的潜能,这不是生活对她的折磨,而是上天对她的恩赐,让她在小小年纪里,已经有了未来的路途可盾,所以,她坚决不做咸鱼,不做那一条永无翻身之日的咸鱼。 而且,就冲着所有人反对的这个劲,她也要付出一切去拼一回,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一口气!曾经有人说过,没有一个人的真正选择是正确的,人们只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如果她现在因为家人的反对而放弃了,那么将来可能遗憾一生的人就是她,而不是那些反对她的人,所以她不可以放弃。 再次睁开眼睛,秦然眼底涌出一股坚韧,她从衣柜上方找来一个纸箱,用胶布粘好,把画具都放了进去,封好,塞进床底下。想到这里,她还是不放心,怕自己的画具被母亲扔掉,将房间的门钥匙找了出来,想着以后一出房间就要反锁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014 不拘小节 抱着满是鞭痕的手臂,秦然没有上药,她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想像着今天的事情,沉默出神。 试卷不是她偷的,却在她进过教导处后丢了,秦峥没把自己在学校的事情告诉妈妈,她却知道了,这件事总隐隐觉得没有那么寻常。秦峥也不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他是个真小人,对她的讨厌从来不掩饰,但是说一不二,说了没有就是绝对是没有。 那么,到底是谁看她不爽要害她呢? 只可惜,她今天没看见那个女人的模样,那个人为什么要害她呢?于她有什么好处?秦然想着想着,就闭上了眼睛,昏沉入睡,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看了眼窗外,夜已经深了,她披了件睡衣,去厨房里找吃的。 轻手轻脚打开门,秦然发现,秦峥还在客厅里复习,他开着檯灯,昏黄的光影中,他一边喝咖啡,一边答卷。 秦然微微楞了一下。 秦峥瞟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又低下头去了。 秦然就想不明白了,秦峥的房间比秦然的房间大了一倍,那么宽敞,那么舒服,他为什么不喜欢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呢?难道呆在客厅里很爽吗?不嫌被爸妈念得耳朵生茧么?而且,大半夜的在客厅里喝咖啡,不嫌吓人吗? 秦然抿了抿唇,走进厨房里找吃的,她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肉片了,没有饭,她随便吃了几块,又从冷藏室里找出冰块,包在毛巾上,给自己手臂上的鞭痕消肿,整个过程中,她不住轻轻吸气,被冻的。 手臂上这鞭痕要是不消,她以后就不敢撩袖子了,十月的天气虽然凉凉的,但穿短袖也是刚好。 希望明天鞭痕就可以消散…… 翌日。 b班门外聚了一群来看热闹的同学,他们都是冲着昨天秦然去a班堵韩遇的事情而来的。 议论声如下: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那个偷窃未遂的小偷去a班堵韩遇了。」 「为什么啊?」 「可能是暗恋韩遇,害怕自己做的丑事被韩遇知道看不起她吧。」 「暗恋韩遇?就她?哈哈哈哈……」 「做了那种丑事还敢喜欢韩遇?简直是自不量力……」 可无论议论声有多大,秦然都趴在桌上,裹着长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郁舒娆把聚在窗边的外班同学都赶跑了,「喂,你们不要挤在这里了,都回去,不要影响我们班的同学学习。」 介于郁舒娆这个学霸的威力,大家虽然不满但也没有继续堵在那了,努努嘴,讪讪离开。 秦然翻过身,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微笑,「谢谢,不过他们爱说就说吧,没关系。」 「不行,这些人太烦了,成天堵着,简直就是吃饱了没事干。」 「有事干他们还会来这吗?没事的,随他们吧。」秦然不拘小节,他们爱看就看,她无所谓。 「我是怕你不开心。」 「我不会不开心啊,这世界就两种人,一种是活在别人的眼光中,辛苦自己的,另一种就是活在自己眼中,让别人辛苦的,我就是第二种,只坚持自己的原则,不愉悦别人,也没空去愉悦。」 郁舒娆被她逗乐了,「你真不难过?」 秦然摇头。 郁舒娆凑到她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眼珠晶亮,「那你昨天去a班找韩遇干嘛?」 秦然抱着自己的手臂,面容恍惚,「你不是知道吗?我偷窃未遂的那张卡片,就是韩遇的,拿不回来了,所以去跟他道歉。」 郁舒娆微微吃惊,「omg,我不知道你是去道歉的,你没事吧?」 「没事。」 「真的没事?」郁舒娆还是不放心。 「我真的没事,有你这么体谅我,我怎么会有事呢?有友如斯,夫復何求。」她沦落至此,郁舒娆还这么关心她,她想,她便是她真正的挚友了吧,不在乎所有人的眼光,信任着她,关怀着她。 郁舒娆微笑,「可是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啊。」 「并没有。」 「要是不开心,就跟我说说吧,别自己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 秦然嘆了一口气,脑袋压在手臂上,懒洋洋道:「我真没事,舒娆,你要是不信,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一个人若是做错了事情,就从此不能出来见人,然后去死吗?」 郁舒娆摇头,「当然不是。」 「所以就是这个理。」秦然转动眼珠,眉宇舒展,「昨天我是挺难过的,但今天我已经没事了,说我不记事也好,说我没心没肺也好,但是我坚决不活在别人眼中,我又不是没有思想,干嘛要别人说什么就伤心什么?那样我岂不是对方的傀儡了吗?」 张主任不就是要羞耻她,让她自卑吗?她非不难过,张主任能怎么样? 还有,韩遇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她确实弄丢了他的卡片,这个错误她要承认,但她并没有因此懈怠,她还是很努力的想着办法,不要灰心,只要心中怀有一线希望,只要她把韩遇的卡片找回来,她就可以重塑自己的尊严,为什么要感到羞耻?为什么要去伤心?羞耻和伤心能帮助她拿回卡片吗?不能!所以那些负面的情绪只会影响她的正能量而已,她要甩开那些负面情绪,努力把卡片拿回来。 郁舒娆噗呲一笑,「你这小妮子,心思还挺反骨,要是别人经歷你这事,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子呢?」 「那是别人,不是我秦然。舒娆,如果遇事就要难过惆怅,那豁达这个词要用来干嘛?用来观赏吗?正所谓想多了头疼,想通了心疼,不开心的事情,我们索性就不想了,一了百了。」 郁舒娆微微怔住,望着她,瞳孔清明,「所以我特别崇拜你,秦然,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跟你在一起,我觉得人好阳光好向上,一点也不会为了事情难过悲伤。」 「人活着就一世,舒娆,好好爱自己,就够了。」 阳光下,郁舒娆望着秦然,她跟昨天没有什么两样,头髮箍得好好的,整洁干净。郁舒娆再次怔住了,她从没见过心性这么好的女孩,似乎什么都打不倒她,坚韧不服输。 这就是秦然,就算她满身是伤,她也不愿被人看见,总是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似乎永远是淡淡的性子,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015 她是有才华的 但是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吗? 不是,她无法忽视心中韩遇给她的伤害。 她也无法抹去自己对他的愧疚。 尤其是在学校里遇见他的时候,秦然说不清这种感情,但大概就是跟欠了对方一笔巨款一样,不打招唿显得像要逃款,打招唿又怕对方不搭理她,秦然的心情非常矛盾,她也明白韩遇那看似温柔实则蔑视一切的伪君子性子,她不会傻白甜地去想,韩遇大概原谅她了吧这种问题。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两人就在隔壁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秦然就算躲得过初一,也躲不了十五,秦然即关注他,又要躲着他,比如学校每层楼有三条楼梯,韩遇最喜欢走左边那条,因为左边的楼梯就在a班旁边,秦然是b班的,走左边的楼梯也比较方便,但为了避开韩遇,她每次都选了远的中间楼梯走,上洗手间和接水也一样,明明a班旁边有饮水机和洗手间,她非要穿过整条走廊,去g班旁边的饮水机接水,去g班旁边的洗手间解手。 她像是得了一场心理疾病,为了躲开跟韩遇碰面的机会,她是掐着手指计划了又计划,白天不去a班找成城了,但晚上她都跟成城一起回家,数学老师说了,如果她期末考能考个120分,就把卡片还给她。 为了这张卡片,秦然卯足了劲,首次主动请求成城帮她补课。 成城微微惊讶后,很爽快地答应了。 每天晚上,秦然在成城家的补课,她拿着数学卷,算得头昏脑涨,成城给她拿计算机,「用这个吧,方便一点。」 「嗯。」秦然无精打采点头,却不放弃,挺直自己的腰杆,默默算题。 「看不出你这么有毅力,以前让你学,你都是爱搭不理的。」 「没办法啊,为了那张卡片,我只能拼了。」为了跟韩遇一笔勾销,她只能豁出去了。 「小然,要不……」 「嗯?」 「我帮你还这个钱吧。」 「不用,这张卡片是一定能拿回来的,没必要去花这个冤枉钱。」她拒绝他,眼珠淡淡的,「况且是我欠的钱,不用你帮我还,我自己能搞定的。」 「我是担心你。」 「我知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的事情都不用你帮我,我真的能解决的,放心吧。」 成城没说话。 半响之后,他偏开头,支着自己的下巴说:「那你继续答卷吧,等下答完了叫我,我帮你批试卷,我现在先看会书。」 秦然随意看过去,顿时笑了,「你妹,居然在看漫画,理科第一的位置不要了?」 「我这叫忙里偷闲,要是成天学习,我会觉得我一点私人的时间都没有,会很压抑,所以我经常抽点时间开小差,不让自己的神经那么紧绷。」 「我二哥要是能有你这个思想,那就好了。」 「你们现在和好了?」 「没有,我们还是不说话。」 「那阿姨呢?现在搭理你了没有?」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肯定搭理了啊,她昨天还买了一箱我喜欢的麦奶茶呢。」秦然这个妈妈,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严厉,她是间歇性的,也许吧,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打完了孩子,父母就会开始愧疚,然后给孩子买他们喜欢的食品,衣服。 她不止给秦然买了麦奶茶,她还买了一个新书包给秦然,并嘱咐她,别把多余的心思花在画画上,以后这玩意没未来的,让她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以后考个好大学,就给她买个手机。 这年代的手机还是很珍贵的玩意,学校没一两个人拿得起,但是陈音为了鼓励孩子,咬咬牙,就下达了这个奖励。秦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买不起的家庭,陈音持家有道,手头上有许多闲钱,大哥考上重点大学的时候,陈音就给他买了手机,羡煞了大哥方圆百里所有朋友。 陈音有时候恨秦然不争气,有时候又觉得对不起秦然,秦然是有才华的,只是为了美好的未来,她必须折了秦然不切实际的翅膀。 「嗯,这样想就好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 「那当然,我的三观还是很正的好吗?」 其实每次陈音对秦然好的时候,秦然就已经不恨她了,但是那之前一下下的鞭子,抽离了她与母亲心与心的距离,陈音也许是愧疚的,但是她对秦然讲不出软话,秦然心里是感动的,但是她也讲不出好听的话,她们都是不擅表达的人,所以隔阂经年累月的叠加,到了最后,她们每天面对着面,但从来不讲心里话。 也许某一时刻,看着陈音坐在客厅里帮她缝扣子,帮她洗脏衣服,帮她煮夜宵,热牛奶,她心里面是热泪盈眶的,但这样的感情,总在陈音扔了秦然的画具后被破灭,更多的时候,她们在争吵,秦然哭着吼她:「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好不容易买了这些画具,你为什么要扔了它们?你知道我攒得多辛苦吗?你为什么要逼我恨你?」 这时候,陈音总是冷冷地说:「你不是我女儿,我没有你这种玩物丧志的女儿,你给我滚出去!」 秦然跑回房间里,甩上门,心脏又痛又压抑,她抱紧被子,哭到发不出声音来。 陈音在门外喋喋不休。 但等秦然哭着入眠后,她又会打开房门进来看看她,怕自己话说重了,秦然会想不开而自杀。 秦然不恨陈音的,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恨过这个带自己来到世界上的母亲,因为她从没苦过她,好的家庭,好的生活,好的学校,她都拥有了,但人性的感情向来复杂,爱里带着恨,恨中带着关怀,关怀中夹杂埋怨,真是好复杂,好复杂。 总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016 美不过一分钟 「你二哥现在还天天喝咖啡吗?」成城问秦然。 对于秦峥,成城还是知道的,秦峥跟他也算朋友,但是秦峥太傲了,不爱说话,成城跟他呆一块没话聊,两人的思维也不是一个频道的,成城是灵活运用型,秦峥是拼死拼活型,一道题要解不出来他得失眠一夜,所以答卷经常耗了不少时间。成城不一样,他答不出他就不解了,明天回学校问老师,得到一点提点,思维就自然通了。 他知道秦峥为什么要这样,因为秦峥傲,不爱提问,他就很喜欢自己答出来,然后在同学们赞嘆的惊唿声中自信满满。 「是的,每天都喝,他好晚才睡的。」 「最好就是劝劝他,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这么熬下去,以后就算得到成绩第一,身体不好,那也没有用。」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怎么样,我们经常不说话的,我劝不了他的,哎,算了不提他了,随他去吧,我懒得管。」 「你们兄妹这相处模式也是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秦然斩钉截铁,「你觉得奇怪,那是因为你是独子,你觉得有兄弟姐妹好,但是其实兄弟姐妹多了,纷争就自然多了。」 「我就想有个妹妹。」 「我不就是你妹妹吗?」秦然扭头笑他,懒洋洋的,瞳孔明净。 成城看着她,想了一下,「你这么凶的妹妹我可不要,一点都不可爱。」 「不可爱你还跟我做了十几年发小,你说你是不是天生受虐体制啊?这么喜欢被我欺负,其实照理说,应该我做你姐姐才对,虽然我比你小了八个月,但我觉得我的心理年龄比你成熟。」 「有吗?」他眸色深深,勾出几缕笑意,「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成熟啊?」 「胡说!我明明这么成熟。」她惯用的伎俩,就是用幽默来掩饰自己的难过,越难过的时候,她笑得越灿烂。 「多熟?」 「多你妹啊,去看书,我要答卷了,最近我声誉受损,很多人不来找我画画了,我的拷贝台暂时买不起了,哎,我觉得我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击的伤害。」 「我买给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然截断了,「不用,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颳来的,你攒了这么多年,我不会用你的,以后别再说要给我买东西的话了,我想要什么我自己攒钱买,买不起,我宁愿不买。」 「不是,你生日不是快到了么?我送你当生日礼物呗。」 「不,我暂时不需要拷贝台,你不准给我买,不然我就跟你绝交。」秦然认真起来的时候,眼瞳浓得像墨。 「你跟我绝交,谁给你补习数学啊?」成城轻松击破了凝重的气氛。 秦然一噎,笑了,「是哦,我怎么忘了这茬。」 「快答卷吧。」这个看似柔和的女子,内心比什么都要坚毅,他是心疼她的,但同时,他也是支持她的。 「好。」 秦然重新低下头,柔和的灯光下,她认真地答着卷,表情平静。 日子就这样一成不变过去。 周五。 又到广播操时间。 秦然,郁舒娆,江娅媛三个人排在一起,一边伸展手臂做操,一边悠闲聊天。 除了秦然,郁舒娆和江娅媛两人都是住校生。 江娅媛看着高台上领操的韩遇,表情神往,「韩遇真是好看。」 郁舒娆的视线也落在那抹骄傲的背影上,笑盈盈地说:「你就别做梦了,韩遇那丫的魅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每个班级有二十个女生,就有十几个喜欢他的,其他几个虽然嘴上说着他也不是那么帅嘛,也没那么了不起嘛,但眼睛其实还是粘在他身上的,哎,我听说啊,很多女生都是在翻开他功课的那一刻,放弃他的。」 江娅媛噗呲一笑,「这是怎么说?」 「神功课啊姐姐,你以为省的中考状元那么好考的啊?想要配得起韩遇,那得智商和样貌并重才行,不然人家在说化学,你以为是数学,人家在说老子,你以为孔子,人家聊经济,你聊衣服,这像样吗?」 江娅媛沉默了,拧住秀眉,「说得也是哦,天才的脑子跟我们一般不一样,如果蠢笨,大概会跟不上他的思维吧。」 「别想那么多,说不定他就跟正常人不一样,是个重口味呢。」秦然忍不住发表了一句,「有时候,智商满分,情商可能零分,说不定他刚好就是那类大反差,智商高,但是情商负分呢?偏偏喜欢那种特别特别怪异的女生也说不定呢。」 好吧,秦然承认自己是在说他坏话。 江娅媛眼中的熊熊烈火重新燃烧,「那你们觉得我怪异吗?」 秦然差点喷笑。 这个江娅媛啊,为了能跟韩遇配上对,真是怎么牺牲都无所谓啊。 郁舒娆也明白过来了,掩唇一笑,「如果你问我你女不女人,那我一定说你很女人,但如果你问我你怪不怪异,那我只能用三个字回答你,一点都不怪异!」 「郁舒娆,这是五个字好吗!」江娅媛脸色涨红。 秦然无奈扶额,「是六个字。」 江娅媛,「……」 郁舒娆哈哈大笑,「娅媛的情商果然很低,连我是开玩笑的都听不出来,哈哈哈……」 江娅媛气急败坏,跺脚,「郁舒娆!」 秦然静静望着两人,发出缓慢的笑声。 高台上的韩遇突然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全校师生,展开第二节阔腿运动。 他俯视着全校师生,乌黑的眼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沉静的光泽。 秋风万里而来。 秦然沉闷地看着那张俊脸,下一秒,她竟然发现韩遇也在看着她,他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讥诮蔑然。 秦然一震,本能地移开了视线,表情苍白。 韩遇眼中的嘲讽更浓了,视线从学生们身上扫过,高高在上。 「要是韩遇跟我做朋友就好了。」在他强大的气场中,江娅媛又一次沉沦了,她呆呆地望着他,念出了最近在看的言情小说台词,「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有一种令人甘于臣服的气场,叫人不禁崇拜沉迷,韩遇就是这样的人。」 「这是哪本小说的台词啊?」郁舒娆怒着嘴问。 江娅媛瞪她,「就不能让我美美地说上两句话吗?每次都要拆我台。」 「这世上有一种人。」郁舒娆模仿着江娅媛的声音,感慨道:「生来就美不到三分钟……」 017 秦然的反击 「郁舒娆!」 「干嘛?」 「你知不知道你好过分?」 郁舒娆唔了一声,「娅媛,你知道吗?」 「哈?」江娅媛的声音悦耳绵软。 「像你这种胸大无脑的女性,一般在小说里活不到头三章。」 「……」江娅媛再一次气急败坏,用力跺脚,「郁舒娆,我要跟你绝交!」 秦然笑得差点岔气。 这两人太妙了,太有趣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觉得睡的不好,老感觉有人压着我似的。」体操结束后,江娅媛对两人诉说心里的秘密。 「不会是鬼压床吧?」郁舒娆一边走一边瞪眼。 「不可能吧?」江娅媛很害怕。 秦然不禁低笑,「哎,那不是叫鬼压床,那叫魇,俗称梦中梦,也就是说,你以为你是清醒的,因为鬼压床一般发生在自己的房间里,但那个时候,其实你是睡着的,而且你会有意识,就是全身都不能动,那一刻,其实你是在第二层梦里,你只有解脱了这层梦境,才能回到第一层梦境。」 「这怎么讲?」 「也就是说,当你被魇着的时候,你以为是鬼压床,而且是在你有意识的情况下,场景也很逼真,对吗?」 「是啊。」 「其实当时只要你仔细观察那间房间,你一定会发现那房间里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一刻,只要你不断对自己说,我只是做梦而已,我只是做梦而已,其实那个魇就马上散去了,然后你就回到第一层梦境里了,安然沉睡。」 「在梦里怎么可能会有意识?」江娅媛不信。 「真的,经常做梦的人久了以后,在梦里就开始有意识了,甚至是可以操控自己的梦的,想梦什么就梦什么,就是睡眠质量不好而已,有些人在魇的时候想叫醒自己,有人是蹬腿,有人是深唿吸,也有人劝自己,反正方法有很多,看自己怎么选而已。」 江娅媛一时怔忡。 秦然继续说:「这也可以叫睡梦瘫痪症,就是你的意识已经清醒了,但是你的身体实际上还没甦醒,所以就造成了你有意识,但是全身动不了的症状。其实上,梦还分很多种的,做梦时听不清的梦呓俗称做梦,如果做梦的人声音变清晰了,还能跟你对话,那就已经是梦游了,会把手伸起来,会坐起的,或者走动的,抓蟑螂的,拍蚊子的,都属于梦游。」 「好可怕啊。」郁舒娆掩着嘴巴,「小然,你有没有这样的经歷?」 「有,我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梦见床顶长满了蜘蛛,然后我就吓得起来打蜘蛛,总觉得自己脸痒痒的,然后我表姐就说,她有一次跟我一起睡觉,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我在打蜘蛛,但其实那时候我是已经沉睡的状态的,所以说,我也梦游过。」 「为什么会有这种症状?」 「心理学上说这种情况是心里压力大吧,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幼年梦游症,多发生在孩子身上,后随着年月的成长逐渐消失。」 郁舒娆和江娅媛都惊讶着一张脸,异口同声道:「这也太可怕了吧?」 「那你以后别睡觉不就不怕了吗?」三人的身后,传来了一抹懒懒的男音。 江娅媛扭过头,还没说话,脸就红了。 郁舒娆则是皱眉看着来人,眼里透着不满,「苏淮,偷听女生说话的行为可不好。」 秦然背嵴一僵,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左边的楼道口了。 而苏淮与韩遇等人,此时就站在左边的楼道处,秦然脸色一白,下意识往韩遇的方向看去,便见几个篮球队的男生在跟他说着什么,他淡淡点头,清冽迷人。 秦然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气。 苏淮朗声说:「我又没故意偷听,是你们说得太大声了,我们都听见了!」 我们两个字苏淮咬得特别重。 秦然脸色煞白。 他们都听见了,听见了她半夜梦游起来打蜘蛛的事情了? 恍恍惚惚中,郁舒娆甜美的声音飘来。 「听见了就听见,难道你们不做梦吗?少见多怪。」说着,郁舒娆看了韩遇一眼,像是怕被他看穿心事,羞赧地弱了气势。 而韩遇并没有注视着这里的动静,他跟篮球队的人研究着比赛的战术,俊美如冰冷的宇宙之神。 「我们肯定会做梦啊,但是我们绝不会做那种打蜘蛛的怪梦。」苏淮抖了抖肩膀,「吓死人了。」 闻言。 郁舒娆瞪圆眼睛,「苏淮,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然心里大痛。 苏淮笑着说:「我又不是说你,郁舒娆,不要老是那么热情,那么对号入座。」 郁舒娆心中的怒火被掀起,冷冷地来了一句,「你这个贱人!」 苏淮不干了,「郁舒娆,你说谁呢?」 「我又不是说你,不要那么敏感,老是对号入座,难道你是贱人?还是说,你内心渴望着当一个贱人?」郁舒娆把话原封不动地还给苏淮。 苏淮脸孔发白,「郁舒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凶的女人,像你这种女人,将来一定没人要!」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贱的男人啊,真是百年难得一遇,贱出国家,贱出宇宙了,以后谁嫁给你,那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苏淮气急败坏,指了指郁舒娆,然后绕开江娅媛,又指了指秦然,「你们两个就是贱女孩姐妹花,一对天生的贱人。」 郁舒娆一愣,手怎么也指不下去苏淮最好的兄弟韩遇,她僵在那里,脸色难看。 「你你你你你你!还有你!」秦然指着他们整个篮球队,当然,她最后指着韩遇,手指不偏不倚,就是指着韩遇的鼻子,无比讥诮地说:「你们就是一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超级极品,一个个的装得跟大爷似的,实际上就是一群孙子!」 郁舒娆眼睛一亮。 江娅媛微微张嘴,不敢相信秦然居然说了脏话。 整个篮球队也是一副懵逼的样子。 包括韩遇,他漠然地看着她,阳光洒照在他的眉梢,有种高贵的疏离和遥远,然后,秦然看见他慢慢勾了唇,笑容诡异。 苏淮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小偷还有脸骂我们?弄丢了韩遇的卡片,我们不去找你算帐,你倒是撒泼上来了?」 「我他妈就是因为弄丢了那个极品一张卡片,所以就得让你们所有人都践踏我的自尊甚至是窥探我的隐私是吗?苏淮,我跟韩遇之间的事情不管你的事,所以不要拿着不关你的事情当做你的令牌,拉倒吧你,不就是狗腿子一个?有什么好嚣张的?」 018 期中考到来 苏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韩遇亦是有点怔忡,身子斜倚在楼梯的扶手旁,施恩一般俯视着她,「秦然同学,你弄丢我的卡片就算了,我不怪你,但你为什么还要骂我的朋友呢?还有,骂人是不对的。」 又是这副善良无邪的样子。 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绵里针啊。 秦然差点就气笑了,仰望着他,瞳孔里有浅淡却锐利的蔑然,「极品同学,我都说卡片我会还给你了,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告诉别人说你不怪我呢?你这么跟别人说,那别人以为我真的弄丢了你的卡片,不怪我,不质疑我才怪呢。」 「难道你不是弄丢了我的卡片吗?」他眼中有不易察觉的冷意。 秦然无语凝噎。 然后,她微微点头,「是,我弄丢了你的卡片,但是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所以不用到处抹黑我的名声,这种行为太贱格,不像一个真正的男人,极品同学,我最后在说一次,牵好自己的狗,别让他到处咬人,别让我看不起你。」 众人一惊。 从韩遇撕了她的画开始,她就明白,他们一定不会是朋友了,卡片她一定会还给他,但是她决不会让人这样肆无忌惮的侮辱她! 「小然……」惊讶过后,江娅媛拉住她的手,小声地说:「同学们都在看我们呢,别再说了。」 郁舒娆也是一脸担忧的样子,小心翼翼观察了下韩遇的反应,对秦然说:「是啊,小然你别生气了,我们回去吧。」 秦然这才发现,身周集聚了越来越多的同学。 「什么狗不狗的?你不要乱说话啊我告诉你!韩遇他从来就没说过你的事情,是因为你弄丢了他的卡片,我心里不爽你,才故意要噎你的!」苏淮怒从心起。 秦然一怔。 韩遇望着周围看好戏的学生,对苏淮淡淡道:「算了苏淮,别跟女生吵架,有损形象,我们走吧。」 说完,他的眼角余光剔除了她的存在,慢慢走上楼梯,消失在拐角处。 「凭什么啊?我们凭什么给她白骂成狗?她才是狗呢。」苏淮跟上韩遇,脸上有个大写的不满。 韩遇低低一笑,旋起指尖的篮球,那不跟她一般见识的绅士模样,别提多大方帅气了,引得女生们尖叫连连。 事后,韩遇轻而无起伏地对同伴们说:「她不是说一定会把卡片还给我吗?」 苏淮一脸迷惑,「遇,你是说?」 「卡片在数学老师那里,想个办法弄过来吧,看她到时候怎么还。」阳光流转,他笑得如沐春风,敢挑衅他,那就承担一下后果吧。 本来这只是一件男女拌嘴的小事。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秦然不会放在心上,她照样躲着韩遇,照样努力补习,力争上游。 可是。 这件事放在别人心上了。 当韩遇发现秦然一见到自己就跑的事情,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冒犯,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无视过,想想还不单单是无视他,秦然的做法简直就是蔑视他,这个低到尘埃里的人,不仅骂了他,还挑战他的威信,韩遇越想越不顺心,总觉着她欠修理。 期末考在秦然的心心念念中终于到来。 因为没日没夜的补习和熬夜,她瘦了很多,不过总算老天开眼,这次的期末考,她一洗往日的及格之耻,一跃龙门停在了132分的优秀之处,得知成绩的时候,秦然兴奋得一夜没睡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抱着被子傻笑。 太好了,卡片拿回来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等拿回了卡片,他们就再也无瓜葛了。 一等试捲髮下来,她就迫不及待跑到了数学老师跟前,拿着成绩单跟她换卡片,「老师,我达到分数了,卡片可以还给我了吧?」 「你等一下。」数学老师站起身。 她翻遍了整个教导处,无果。 她看着那张成绩单,表情犯难,「秦然,你这次考得很好,值得表扬。但是老师在这里必须跟你说一件事,同时,老师也要承认这是我的失误,秦然,对不起,你之前交给老师的卡片,不见了。」 不见了! 这三个字仿佛千斤顶一般,一下子压在秦然的背上,重得她连脖子都抬不起来。 真是人生如戏。 秦然怔怔地站在教导处内,想苦笑都笑不出来。 数学老师不住道歉,包括之前怀疑她偷试卷的事情,也一併道歉了,她对秦然说了很多软话,但总之她说了什么话,秦然都没有听清,她沉浸在卡片不见了的绝望里,久久无法自拔。 然后。 她又去了一趟漫画城,得知那张流川枫卡片已经全面断货,并且涨到8888元,秦然心如死灰,躲在女厕所里大哭了一场。 回到家里。 她无比绝望地把书包放在鞋柜上,躺在床上,不想哭,也不想睡,就那么空洞洞地睁着眼睛,眼神涣散。 已经放寒假了。 可是寒假之后,她要怎么面对韩遇呢? 那么大言不惭地说了那番话之后,她要怎么面对他呢?8888元,对她这个年纪来说,是一笔无法企及的巨款,这件事不可能告诉家里,不然她就不是单单的吃藤条了,可能会被剥皮。 该怎么办呢? 她无助地掩住了双眼,指尖隙缝里,缓缓淌出了透明的眼泪。 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呢? 她在床上想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的夜晚,她终于起床,拉开书桌上的檯灯,借着朦胧的光,她写下一张8888元的欠条,这张欠条,是她含着泪写完的,她活这么大,还没见过8888元是什么样子,就已经欠了别人8888元。 迷濛的檯灯下。 秦然心事沉重地把那张欠条折好,怕被家里人知道,还特意夹在一本书里面,害怕得睡觉都不安稳。 又过了几天,秦然开始画画了,她先把韩遇之前撕掉的绘画图拼了起来,用纸张粘好,然后带去漫画城,照着杂志社上那张流川枫限量版把颜色加好,再去了一趟纸作室,购买了一张横三米竖两米的油布,卷着带走了,最后,她又去了一次文具店,购买了一套崭新的油彩。 她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乘坐上通往郊区的公车,这一路上,她都怔怔地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发呆,问她在想什么,其实她什么都没想,但不知道为什么,公车总有种让人释怀的感觉,也许不是公车让人释怀,而是窗外的风景,葱葱郁郁的树木,浅浅淡淡的山峦,有一种安定人心的莫名力量。 秦然的头靠在透明的窗户上,抿唇笑了笑。 ------题外话------ 高潮来了来了来了 019 秦然的作品 四十五分钟之后,她来到了画画老师的家里。 她的画画老师名叫美玉,她确实是一块美玉,美玉老师的家里特别宽敞漂亮,她是富庶之家出生的孩子,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精緻的小人偶,人很漂亮,但是有点矮,大约只有150的身高,所以终身不离高跟鞋,当然,她最恨的也是别人叫她矮子,或者称唿她为小不点。 美玉老师的绘画之路也没有成功,当初她远洋留学,并没有等到欣赏她作品的人出现,没多久,她就因为毕业被国外遣返了,另一方面,家里也希望她回到家乡,找个年纪适合的男人结婚育子。 但她现在仍然没有结婚,一来是身高问题,二来是家业问题,因为家里太有钱了,又是独女,所以美玉老师的父母希望未来的女婿能够入赘,但正常男人,没几个能忍受入赘的,好的不愿意入赘,差的她又看不上,一来二去,就拖到了现在。 美玉老师是秦然最喜欢的老师,她家里的院子种满了果树,还有一个白色的盪鞦韆,秋天的时候,那个后院就像是一个童话世界,秦然经常坐在那个鞦韆上,摘一颗杨桃,慢慢晃着鞦韆,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吃水果。 秦然之所以会来找美玉老师,是因为她需要找一个适合画画的地方,她买的油布有三米那么长,家里的房间根本不够放,空间被床挡着,铺开不了。 她来之前已经给美玉老师打过电话了,美玉老师站在门口等她,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碎钻高跟,远远看着,就像一个堕入凡间的纯净天使。 冬季的天空高而辽阔。 寒风簌簌。 秦然裹着大衣,走过去,对美玉老师灿烂微笑,「老师,我来看你了。」 美玉手中挎着一个篮子,微风中,她的鬓髮卷了起来,淡淡微笑,「好久不见,小秦然。」 「这些水果是送给老师的。」秦然递上自己手里的水果篮。 美玉微微皱眉,「小秦然,你人来就好了,买什么水果?不知道老师这里的后院满是水果吗?」 秦然挠着头,「我也不懂,妈妈叫我买来的。」 美玉噗呲一笑,引着她进了屋,「鬼精灵,进来吧,小秦然,这次怎么那么急着找老师?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秦然坦诚,「老师,我是来跟你借个地方画画的,油布太大,家里放不下。」 「哦?你是画多大的画,需要来跟老师借地方啊?」美玉饶有兴趣。 秦然把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 美玉听完,微微吃惊,「你确定吗?要画一幅三米长的油彩?还是画一个漫画人物?」 秦然坚定点头,「我无可奈何,老师,这画我必须画。」 美玉看出了她眼中的破釜沉舟,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才问道:「小秦然,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有啊。」烈阳下,秦然的面容有些模煳,她摇了摇头,表示让老师不用担心。 她的心事一贯藏于在心中,不习惯与人倾诉。 美玉脚步一顿,回过头,「小秦然,你好像瘦了很多。」 「最近流行柴火妞,老师,我在减肥呢,我的目标就是做一个标准的柴火妞。」 美玉噗呲一笑,掩着唇,「你一个小毛孩减什么肥啊?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光顾着爱美,要注意健康,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秦然只笑不语。 最终,美玉把画室借给了秦然,美玉的绘画之路虽然失败了,但是她现在开办了一个美术专业培训中心,虽然秦然的父母不愿她学画,但美玉还是无条件收了她,这点大概是秦然这辈子最好的运气了吧,认识了美玉这样的好老师,开启了她绘画的启蒙之路。 秦然在美玉的画室里画了一整个寒假,偶尔,美玉老师会给她做甜汤,偶尔,她会有点压抑,艺术的世界都是这样,沉闷乏味,她有时会去后院的盪鞦韆上坐坐,摘个水果,生活过得缓慢惬意。 中间,成城打过几个电话给她,秦然不想让他担心,便说自己寒假在美术机构深造,成城没有多想,他也不知道秦然没有拿回卡片的事情,轻松地写完了寒假作业,在家里迎接新学期的到来。 那副画完成之时,秦然都被自己感动了,她闭上眼睛,睫毛微微挂着泪珠,湿润颤抖。 她想,假如有一天她成功了,韩遇就赚到了。 美玉站在她身后,静静地望着那幅流川枫巨画,柔声感嘆,「小秦然,你是个真正的天才。」 得到了称赞,秦然会心而笑,「谢谢老师的称赞,有了老师的鼓励,秦然很开心,很感动。」 「不必谦虚,你画得确实不错,老师为你感到骄傲,不过小秦然,你这幅画是要送给谁的?是成城吗?」美玉还记得,秦然最好的朋友名叫成城。 秦然摇头,「不是,是另一个朋友,跟他之间有点误会,想画一幅他喜欢的画给他,请求他的原谅。」 此时的韩遇,正在三亚晒太阳,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三亚的天气一直就是炎热的夏天,所以在过年期间,韩遇全家都喜欢来三亚度假,此时此刻,他正坐在明媚的阳光下,感受着微咸舒爽的海风,他并不能体会秦然凄楚的心情,这个假期,他过得很惬意。 光阴如箭。 转眼就进入了第二学期。 b班的同学还是之前的同学,没啥好重新认识的,就是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自己的假期趣事。秦然安静地坐在课桌上,她已经没有同桌了,不需要分享什么,况且她的寒假也没什么好分享的。 开学的第一天,按照惯例只上两节课,十点就放学,下午不用上课,所以同学们都只是为了来拿课本的,秦然跟他们不一样,她有心事,无法那么轻松地跟同学们聊天,等下放学后,她还要去找韩遇,跟他说说那张卡片的事情,到时候,再把那副画送给他,希望他能忘记之前跟她的不愉快,让她分期付款还钱,每个月还一点,直到还清为止。 ------题外话------ 简介里说素描是错的哈,其实是油画,只是蓝爸爸改不掉简介啦,只能将就将就 020 她的勇敢 由于那副画太巨大,秦然并没有带来学校,她打算先跟韩遇打个招唿,再取来给他。 其实她心中是不舍的,花了一个寒假画好的作品,就要这么送给他了,想想还真是可惜呢,不过谁叫她欠了韩遇东西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既然打定主意要送给他了,就不要不舍了,她稳了稳心神,翻开新的教科书,多日来的烦闷也散去了一些。 十点一到,老师准时走人。 同学们领着自己的教科书,纷纷离开教室,秦然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几乎是老师刚喊起立,她就跑了出去,年少的秦然可能不那么完美,可能莽莽撞撞,可那时候的心,是往后十几年都复制不出来的纯净。 她就那么满腔热血,沖往a班,完全没有去考虑韩遇是否待见她的问题。 b班已经下课,a班就自然不例外,也下课了,但韩遇与苏淮等人向来不是那类很早离开教室的,他们喜欢周旋在教室里,或答卷,或研题,又或者聊天。 韩遇是那类答卷的。 每天放学铃声一响就会有一堆人沖向楼梯,整个教学楼一瞬间化为菜市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韩遇不大喜欢人挤人的场面,所以他一般会等到人少一点在回去,苏淮等人是住校的,爱玩到几点就到几点,对他们来说,在校时间不分昼夜。 秦然一靠近a班,苏淮就捅了捅韩遇的手臂,连声怪叫:「喂!韩遇,那个贱女孩来了,她该不会是发现我们把卡片拿回来了吧?」 闻言。 韩遇手中的原子笔一顿,接着,慢慢流动起来,继续答卷。 秦然在a班门口望了望,同学们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是时候了。 她捏着欠条,探进头来。 「韩遇,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要对你说。」秦然清温地说。 a班中的男同学都听见了这句话。 他们不怀好意地闹笑起来。 「哎哟,才开学第一天,这么快又有女生来找上来咯。」 「好旺的桃花运啊,这都是今天的第八位了,韩遇,艷福不浅嘛。」 「校花今天也来找过韩遇了呢,不过韩遇都没有出去见她,哎哟,我们的韩遇男神好冷酷噢……」 虽然是取笑,但那些讪笑的言辞下面,隐藏的其实是羡慕,全校谁人不知韩遇的魅力?只可惜他表面温和,实际冷漠,令人望而生畏。 听见男生们的讪笑,秦然本能地缩回头,本来平静的目光,渐渐如火,映红了脸颊。 她来找他才不是为了递情书呢! 韩遇没有出来。 秦然在外面等了很久很久,耳廓边缘的讪笑还没散去,她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欠条,再次鼓起勇气,探进了头,「韩遇,你出来一下。」 这声音带上了一丝恼意。 所有人一愣。 韩遇也不例外,老实说他不愿意出去见秦然的,他本来就不喜欢秦然这个人,更别提要去见她了。 「哎哟,人家小妹妹要生气咯,韩遇你还不快去。」 「她生气关韩遇什么事?是她自己来找韩遇的,韩遇见她算人好,不见她也算本分。」苏淮硬邦邦地说。 「人家是女孩啦,我们是男生,要大度一点,不要让女孩子那么难堪啦。」 「那也算女孩嘛?」苏淮嗤之以鼻。 门外的秦然脸色一白。 手指僵硬如铁。 但她还是探进了头,咬着嘴唇,「韩遇,你快点出来,我说完几句话就走。」 她倔强地站着,一动不动。 韩遇不耐烦地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终于站起身,慢慢往门口走去。 a班的起闹声不绝于耳。 秦然默然地耸立着,指尖发冷。 a班的走廊上。 米色的大理石光亮可鑑。 两人的身影斜映在地面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韩遇倚靠在银色的栏杆上,面无表情望她,「怎么了?」 「这个……」秦然把手中欠条递出去,不知道怎么开口。 借着阳光。 韩遇看清了秦然手中那张早已被汗水浸湿的纸条。 他微微拧住眉。 按照韩遇对女生的了解,这八成是情书,想和他交往的信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对他口出狂言的秦然竟然暗恋着他? 「对不起,我不收情书的。」韩遇冷淡而疏离地拒绝了她。 秦然脑子一懵,气血往上涌,尴尬地说:「这不是情书,你先看看吧。」 韩遇还是没有接,目光狐疑。 秦然心晓他误会了,只好自己拆开那张纸条,竖到他眼前。 「这是欠条,之前那张卡片本来是可以拿回来的,但没想到数学老师说给弄丢了,所以我就去漫画城问了一趟价格,漫画城说那张卡片现在已经8888元,所以我写下这张纸条,韩遇,我不是故意要欠你钱的,只是我是个学生,能力有限,暂时还不起那个钱,所以我打算好了,以后我每个月还你几百可以吧?直到还清为止,这张欠条是我写的,签了名,也盖了指纹了,终身有效的,如果我还不起你,你可以去告我的,我逃不了。」 韩遇微微一怔,接过那张纸条,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你不知道在你未满十八岁之前签的合约在法律上都是无效的吗?」 「啊?」秦然懵逼了,皱住眉,「我不知道啊,但是我不会说谎的,这个钱我说了会还你就一定会还给你的,不会耍赖。另外,我还画了一张流川枫送给你,我是照着那张限量版卡片画成油彩的,已经画好了,我明天拿来学校给你吧?」 「你上学期不也说会将卡片还给我吗?结果也没有还啊。」韩遇故意提起那事,他就是想看看秦然说完大话后又办不到的样子。 秦然尴尬极了,交握着双手,垂下脑袋,「本来是可以还你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已经还不起了,我知道你不会想听理由的,所以我只能请求你,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努力还你钱的,要是你觉得8888不够,那我就还你9000,但是我希望这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不要给第三个人知道。」 ------题外话------ 明天才是重点哈哈哈…… 021 为你而画 她非常害怕二哥知道这事,假如二哥知道了,就离全家知道不远了,那么她身上的皮也就差不多没了。 老实说,她挺怕疼的。 母亲打她的时候,虽然她总是一声不吭,但其实很疼,不过是傲气与尊严支撑着她去保持沉默,总感觉发出声音,就软弱了。 看见韩遇没有任何动作,秦然有些担心了,却不敢再去触碰他的身子,她还记得那一日,韩遇无情甩开她手臂的场景。怕韩遇不同意,秦然内心纠结了又纠结,终于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坦诚相告,「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跑帐,只是这事不能让我家里人知道,不然我就麻烦了。」 韩遇好像没听明白她的话,站直身子,斜着眉,「你现在是说认真的?」 「嗯,钱我每个月都会还的,以后我画画得来的钱都给你,你要是觉得一个月太久,那就改成一个星期也可以,弄丢你的卡片,我心里很愧疚,希望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补过,还有,之前对你出言不逊的事情,对不起。」 韩遇一怔。 慢慢低下头。 那双望不见底的美眸,静静地望着秦然。 他还以为。 以为这个女生弄丢他的卡片会赖帐的,毕竟八千多块对学生来说确实太多了,他本来只是想教训她一顿,让她以后别再那么目中无人,没想到她却是写了一张欠条给他,只是这欠条,到底是真心还是煳弄? 心中被一股淡淡的惘然包围,韩遇考虑着,要不要把卡片已经拿回来的事情告诉她?但心思一转,他跟秦然又不熟,何必为了考虑她的感受去承认呢?况且他也好奇,这张欠条是不是真的,于是目光停留在那张欠条上,微微一折,放进口袋里。 「ok,我暂且相信你一回。」他这样回答,瞳孔的颜色很淡。 「真的吗?」秦然没有多想,眉开眼笑,因为韩遇的谅解,她都快感动得哭了,没想到韩遇变得这么好说话,居然同意了她的分期付款。 「嗯,就这样了,我回教室了,以后没事的话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韩遇冷淡转身,他选择了将错就错,这个误会可能会影响秦然一辈子,可对他来说却是微不足道的,他的人生烈火鲜花,要的,并不是秦然的钱,而是她的服从,这一刻,秦然已经服从了,韩遇不是得寸进尺的人,得到了自己要的,就不会在压迫欺凌,他想,从明日开始,他们将会到各自的原点,从今以后,不相不识,不牵不扯,各安天涯。 「等等。」秦然在身后叫住了韩遇,「请等等,韩遇。」 韩遇停下脚步。 淡漠转身,眉目疏离,「还有事么?」 秦然绞着自己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韩遇,那次弄丢了你的卡片,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我画了一张流川枫的画,今天没带来,我明天带来学校给你,可以吗?」 心情一好,秦然讲话就顺耳多了,自从韩遇同意了她的分期付款,她就对他一笑泯恩仇了,什么恨都抵不过一个恩重要,韩遇给了她时间,这已经是他们之间最好的和解方法了。 韩遇敛下眉,想了想,瞳孔凝成幽幻之色,「不用了。」 「可我已经画好了。」秦然脱口而出,「流川枫是为你而画的,如果你不要,它就浪费了。」 如果他不要,她画了整个寒假的心血就全部白费了,她不允许他不要,或者说,她不愿自己的心血被掩埋,韩遇那么喜欢流川枫,这张画送给他,一定能得到妥善的保存,而假如他不要,秦然要拿着一张流川枫来干嘛?这幅画本来就是为了对他道歉而画的! 韩遇被她激动的情绪怔了一下,随后,他敷衍般点点头,「好吧,随便你,明天我七点零五分在校门口当校章督察人员,你把画拿来吧。」 反正他拿到手之后在扔掉就是了。 可韩遇又怎么会料到,那是一幅怎么样震撼人心的作品? 回去的路上,阳光灿烂,秦然背着书包,踩着小碎步,心情宛如放飞的鸟儿。心头的大石终于被搬开了,秦然唿出一口气,心情异常的美好,她轻轻哼着歌,连脚步都是飘飘欲仙的。 南方的天气向来诡异,上午还出着太阳,下午就转成了阴雨,到了夜里,阴雨形成暴雨,如同天帘被拉下来,噼里啪啦,漫天的白雾,夹杂着滚滚天雷,炸响整个浓黑的天空! 那一夜,秦然睡得很安稳,一想到这件事终于有了眉目,她就睡得特别香甜。 然而这股高兴只维持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因为整个天色都是黑的,浓云滚滚,暴雨倾盆,雨丝急促而混乱。 秦然慢慢放下窗帘,心头处有丝阴霾。 耳廓的闪电还在不断雷鸣,秦然背对着被闪白的天际,背上书包,无视了那股子心惊肉跳的雷鸣声。 都说雷雨天不能撑伞,否则雷鸣打到雨伞的铁尖上,人必死无疑,虽然这事没有科学依据,但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秦然不敢冒险,于是她穿上了雨衣,顺带将油画用纸皮包了起来,因为害怕油画会产生褶皱,她并没有叠住,而是卷了起来,再裹上几层塑胶袋,用胶布封好,抱在怀里。 画不能折,否则到韩遇手中就丑了。 她怀着这个希冀,把那副比她人还高的油画保护在怀里,打开门,就着狂风暴雨,冲进了漫天的雨丝里。 为了这画,她甚至没有骑单车,辗转到附近的地铁站,乘车抵达。 上午七点整。 距离韩遇约定的时间只剩五分钟,秦然急急忙忙冲出地铁站,抱着她的作品,从暴雨里赶向彩旗飘飘的校门口,然而校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白茫茫的雨幕里,学校门口摆着一块今日因暴雨放假一天的消息,秦然双眼一瞪,值班室的守卫大叔刚好在锁门,看见她的校服,沖她挥了挥手,「今日放假,同学,快回去吧。」 秦然表情犹豫。 这种因暴雨放假的通知她见怪不怪,只是她在想,韩遇现在来学校了没有?他们约定在学校门口见面,假如韩遇今天还没来,她可以在学校门口等他一会,反正画已经带来了,还包得这么严实,不怕被雨水浸湿。 022 深可见骨 思考片刻,秦然走向紧闭的值班室,值班室门口有块浅浅的屋檐可以遮雨,她可以站在那里等等,反正不赶时间。 但她始终不敢把画放在地上,她怕雨水漫进她包裹好的塑胶袋里面,造成画作的浸湿,所以她把画紧紧抱在怀里,双目盯着学校大门,等待着韩遇的出现,她想等个半小时好了,如果韩遇没来,她就先回去了。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 秦然没有等到韩遇,她在心里嘆了一口气,准备打道回府。 可远远却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撑着一把伞,身型俊美,正从雨幕中徐徐而来。 秦然抬起的脚步又缩了回去,见来人走近,笑着打了声招唿,「嗨,苏淮。」 苏淮不耐烦抬起头,视线里是秦然笑盈盈的面容,他皱眉腹诽:这女生怎么会对他打招唿?是见鬼了还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苏淮,韩遇他今天有来上学吗?」秦然直话直说。 「我怎么知道?」苏淮皱眉,打量了下她的脸蛋和怀里的画作,表情不解,却没有说什么,望向学校对面的店铺,他现在是来买早餐的,刚才跟寝室的兄弟们剪刀石头布输了,被派出来学校对面的店铺买鸡蛋饼,没想到对面的店铺也没有开门。苏淮来时溅了一身雨水,现在心情极其不好,恼怒地说:「居然没开门,见鬼。」 他的心情很差。 秦然却没有管他心情差不差,继续道:「是这样的,我跟韩遇约好今天七点零五分在学校门口见面,但是今天学校写了放假通知,我等了半个小时了,还没看见他,估计他不会来了,你是韩遇的好朋友,要不这样吧,你替我打个电话给他,跟他说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在学校门口见吧,然后我把东西给他,行不行?」 虽然苏淮很讨厌,但是她没办法了,不得不拜託他通知韩遇一声。 苏淮本来想拒绝她的,可转念一想,又挑起了眉,好奇在眼中流转,「你给韩遇东西?是什么东西?」 「这个。」秦然坦诚,「流川枫的画。」 「你到现在还画这个啊?」苏淮轻蔑地扫视她的画。 秦然背嵴一僵,却没有说什么,压下心头的压抑,对他轻轻应了一声:「嗯,你帮我跟韩遇说一声吧,现在我先回去了。」 「别啊。」眼见秦然要走,苏淮喊住她,饶有兴趣转动眼珠,「你在这里等韩遇吧,我去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他家离这不远,十分钟就能到。」 秦然喜出望外,「那太好了。」 这样画就不必再拿回去了。 苏淮答应会帮秦然叫韩遇来之后,就回去了。 雨势越来越大,秦然站在屋檐下,勉强能遮着雨,但裤脚和鞋子都已经被溅湿了。 她脱掉雨衣的帽子,用袖子擦掉自己刘海上的雨水,不知道为什么,起先不觉得怀里那副画很重,可现在站久了,只觉得那画重得她快拿不住了,脚也酸得不行,她迈动双腿走一走,确保腿不会麻掉。 两个小时过去了。 韩遇没有出现。 苏淮和几个篮球队的人却再次出现了,今天不用上课,韩遇邀他们去韩家玩,所以他们穿戴整齐,从白茫茫的雨幕里渐渐走来。 秦然焉掉的眉色一喜,抹掉头上的雨水,大声问苏淮,「苏淮,韩遇来了没有?」 苏淮勐然扭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声音怔怔,「你怎么还没回去?」 其实他压根是耍她的,他根本就没去叫韩遇。 「不是你让我在这里等韩遇的吗?」秦然表情不解,下一秒,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怀里的画作滑进雨里,漫天大雨,她瞳孔发红,却急着要去捡那副画,身型一弓,后手臂就撞到了铁门,那儿正有一个银色尖刺,秦然的手臂撞上去,瞬间血流如注。 「小心!」几个篮球队的男生尖叫出声。 可惜晚了。 秦然闷哼一声,那副巨画滚进雨里,而她的手臂,鲜血与伤痕互相交加,被雨水疯狂沖刷。 男孩们虽然跟女孩们扬言井水不放河水,但也不忍心见到一个女孩受这样的伤害,一瞬间,几个人都跑了过来,一人捡起雨里的画作,另一个人拿纸巾给她按住伤口,但秦然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纸巾一按上去,就变成了红色。 血止不住。 几个男孩急得满头大汗,赶紧脱下一件衣服,层层包住了秦然的手臂。 那白色衣服一包上去,瞬间染红了一大块。 秦然脸色苍白,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也被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吓到了,她瞪着眼睛,仿佛灵魂已抽离,怔怔的,一句话都发不出来,这都是受重伤后的正常反应,伤口对视觉造成了严重的冲击,一时晃不过神来。 这时候,苏淮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他煞白着脸,匆匆忙忙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给韩遇打了个电话。 听完苏淮的话,韩遇一下子从沙发上坐直身子,眉间紧蹙,「你说什么?秦然在学校门口等了我两个小时。」 「对,她说要送一幅画给你,哎这事是我的问题,但是现在说不清楚了,等以后我在跟你解释,你先过来吧,她现在受伤了,你家里不是有车吗?送她去医院吧。」 「一幅画?」 「对,她说你跟他约好的,流川枫的画。」 韩遇不说话了。 苏淮着急地说:「韩遇你快点过来吧,她现在伤到手臂了,伤势好像有点严重。」 韩遇沉吟。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子,声音冷清,「好,我现在过去,你们等我。」 挂断电话后,苏淮忐忑不安,虽然他看秦然不顺眼,但也没想她出事啊,他以为她等不到韩遇就会回去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倔强,就这样在大雨里等了两个小时。 「情况怎么样了?」苏淮望着地面上被鲜血染红的雨水,出声问同伴,他不敢去看秦然的眼睛,因为内疚。 而秦然却直直地逼视着他,那一眼,仿佛一柄透骨追魂的寒刃,「苏淮,你没有帮我通知韩遇是吗?」 苏淮不知道能说什么,压低自己的头颅,沉闷道:「韩遇现在过来了。」 他此时的气势比往日低了不知道多少倍。 秦然抿住唇。 十分钟后。 一辆轿车缓慢停在学校门口。 ------题外话------ 虽然我知道你们很想看韩遇出现,但是苏淮与女主之间的恩怨我也要搞定的呀,表打我呜呜呜,反正以后会很宠很宠的 023 韩遇的反应 白茫茫的雨幕中。 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 韩遇从车上下来,穿过马路,缓缓抵达了彩旗飘飘的校门口。 隔着朦胧的雨雾。 韩遇看清了秦然的表情,她站在铁门一角,一手缠着白色t恤,另一手怀抱着自己的作品,眉宇间不经意的微蹙显示着她正在忍受痛楚。 苏淮走上来,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场面一下子寂静无声。 风唿唿。 韩遇拿着雨伞,漆黑的眸略过复杂难辨的情绪。 树叶沙沙作响。 雨丝飞舞。 秦然抬起头,淅淅沥沥的雨水几乎要淹没她的声音,她满头满脸的雨水,望着韩遇,将手中的画作递了出去,「韩遇,这是给你的画。」 那声音带着风,如一股深重的寒意,卷进韩遇的五脏六腑。 他的身子僵住。 瞳孔紧抽。 「你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 秦然仿佛没有听清他的话,空茫茫地说:「答应了要给你这幅画,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不管今天的事情是你安排或者不是,是有意或者无意,我不怪你,毕竟是我有错在先,韩遇,弄丢你的卡片,我真的很抱歉,在这里,我再次对你说声对不起,只希望你们今后别在整我了,我玩不起。」 雨幕里,她眼底蜷起淡淡的水汽,有着令人心惊的愤怒与倔强。 她再也不想玩了,不管是掐着手指去躲避他,还是跟篮球队的男生互相讽刺,又或者是特意低头去讨好韩遇,她都不想再继续了,不想自己像个傻瓜,被篮球队的男生这样戏耍,她觉得累了,今天要不是因为自己受了伤,这些男生会搭理自己才怪!想必还会讽刺她不自量力吧,竟然敢要求韩遇来学校见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要不是她受伤了,韩遇是一定不会来的吧! 韩遇怔怔。 秦然喉咙干涩,有些忍不住了,她眨了眨眼睛,把眼瞳深处的泪意吞回去,手中的画作推出,塞进韩遇手里,「以后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不会去找你,另外钱我会让别的同学拿去给你的,再见,不对,我说错了,是希望你我永不相见。」 说完,她挣脱了篮球队的搀扶,雨帽没带,就那样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跑进暴雨里。 闪电在身后唿啸。 韩遇脸色一变,想去抓她的手,却触到了她冰凉的肌肤,他的手穿过她的长髮,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秦然已经跑远,雨丝沖刷在她孤零零的身影中,急速而喧嚣,雨越下越大,他望着她,恍如世界里只剩他与她两个人,万物宁静,仿佛正在渐渐的,缓慢的死去…… 预期的臣服来了,她这回是真正的臣服于他了,以后再也不敢来烦自己,惹自己了。可是为什么他心里一点也不高兴呢?反而极其压抑。 空中传来阵阵惊雷。 韩遇紧抿唇线,不知道在雨幕中站了多久,然后,他没有跟自己的伙伴说上一句话,抱着秦然给的画作,钻回自家的轿车,扬长而去。 那天的情景是秦然记忆里最痛苦的一个冬天。 她包着一件t恤,脸色苍白地坐在诊所里缝线,白皙的手臂,就这样长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但这道伤痕不止是长在她手臂上的,更是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里,永不磨灭。 而韩遇,在雨夜里铺开了她的画作。 3米宽的油布里,栩栩如生的流川枫雷霆扣篮,他的脸孔微微侧着,散发出蔑视一切的煞气。 韩遇僵硬地坐在床上。 然后。 他花了一个晚上时间把自己墙上的抽象画拆除,钉上了这张流川枫油画,从此,他日夜望着这张色彩明艷的油画,怅然失神。 日子就这样一去不復返。 他们的恩怨结束了。 纠结也结束了。 秦然仿佛忘记了那天的不愉快,照常上学放学,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渐渐习惯去躲开左边的楼梯,所有跟a班临近的建筑和楼梯,都成了她心头处一块不愿触碰的阴霾,广播操的时候,她时常低着头,没勇气去看高台上的身影,也不想去看。 郁舒饶和江娅媛照常叽叽喳喳地谈论韩遇的辉煌事迹,秦然再不多嘴了,每次她听到韩遇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去沉默,摒除有关于他的一切消息,她没有恨他,只是抗拒他。 韩遇也没有来找她说话,两人默契地选择了缄默,偶尔在走廊上碰见了,秦然会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而韩遇冷淡的眼中会出现一丝阴霾,多看她一眼,缓步离去。 日復一日,熬到了月底,秦然把这个月能省的钱全部交给了成城,总共是600元,并嘱咐他把钱交给韩遇,成城的心脏紧紧拧着,看着她左省右省,攒出了这么一笔钱,终于自作主张了一回。 他不想秦然欠着韩遇的,如果秦然真的要还,那就还给他吧。 成城去了一趟银行,取了9000元出来,这笔钱并不少,是他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奖学金,爸爸并没有没收他的。拿着这笔钱,成城眼中的光芒暗了暗,他去找了韩遇,把9000元放在他面前,嗓音低沉冰冷,「韩遇,这9000元是秦然欠你的,现在还给你,把她的欠条拿来。」 韩遇正在桌上睡觉,脑袋懒懒地歪着,没有动作。 苏淮偷偷瞥了韩遇一眼,见他没反应,抬起头,望着面容俊秀的成城,斟酌着语气,「那个,成城,这个钱不用还了。」 成城面容不屑,把九千块搁下,「秦然坚持要还你,她不想要欠你的。」 韩遇仍然歪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苏淮重重嘆了一口气,「成城,我这么跟你说吧,那张卡片我们已经找回来了,所以这笔钱秦然不用还了。」 成城一怔,而后,唇角掀出讽刺的弧度,「原来是这样,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的,故意把秦然害成这样。」 韩遇的眼神终于阴暗起来。 苏淮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想解释的,但是成城说的又好像是对的。其实他们心里都后悔了,虽然韩遇什么都没说,但苏淮看出来了,韩遇他最近明显安静了不少,不再打球了,也不再玩闹了,成日趴在桌位上,沉默昏睡。 老师让他做黑板报他推了。 让他成立学习小组他拒绝了。 让他演讲思维程式他也摇头了。 谦逊儒雅的天之骄子韩遇一下变得冷若冰霜,令同学们非常不适,可他不爱搭理人同学们也没办法啊,苏淮想,韩遇大概是对秦然愧疚了,但他又拉不下面子去找她说明白,每天揣着自己压抑的心脏在教室里出神发呆。 ------题外话------ 来点心态改变,然后一切就美丽起来啦 024 冤家路窄 那个难捱的冬天,是成城陪秦然度过的,大部分时间,两人呆在成城的房间里,秦然不敢在家里画画,怕画具被母亲扔掉,所以把画具都藏在了成城的房间里,每天放学,她会来成城家里呆到晚上,垂首画画,冬日的斜阳投射在她的脸庞上,竟生出一种令人不能抗拒的明净温柔来。 成城支着脑袋看漫画。 眼角余光里总有那抹可爱的影子,他的视野格外开阔,心情莫名愉悦,渐渐的,喧嚣和寒冷不復存在,他望着她,眼角里藏着一抹动人的异彩。 成城把卡片的真相告诉秦然的时候,她正躺在摇椅上打盹,似乎快睡着了,她的睫毛轻轻翻动,唿吸轻盈,然眼底的自嘲让人心疼。 「原来是这样,他们早把卡片拿回去了,却装作丢了的样子。」 「嗯。」成城静静地注视她,浅瞳惑人,「我没立刻告诉你,是找不到时机,我怕你太难过了。然,六百块我已经帮你拿回来了,你若还想买拷贝台,我们明天去买吧。」 「再过几天吧。」她轻轻摇动藤椅,仿佛已进入睡梦中。 成城心情压抑,「然,不要为了不重要的人难过,否则就不像你了。」 听到这些话,秦然停住动作,唿吸变得非常缓慢。 「我不难过,只是有点儿看不起我自己,为了那样一个贱人,花了一个寒假画了一幅画。」 不知道那幅画怎么样了,是否已被他嘲讽着丢进垃圾桶里? 秦然抬起眼睛,默默望了天花板许久,嘆道:「是我的心太大了,妄想着他会原谅我,才致使自己的尊严低到尘埃里,他们大概把我当成了猴子戏耍吧,我的心血呵,就这样餵了这群狗。」 成城绷住下巴。 终于。 秦然站起身,按开了成城书桌上的录音机。 《天若有情》的旋律在空中徐徐萦绕…… 「原谅话也不讲半句此刻生命在凝聚,过去你曾寻过某段失去了的声音,落日远去人祈望留住青春的一剎,风雨思念置身梦里总会有唏嘘,若果他朝此生不可与你那管生命是无奈……」 秦然听着歌,回过头,唇色绯红如艷绝的海棠花,「吃一堑长一智,我以后不会那么傻了,也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了。」 很多年前秦然曾死过一次。 那年十一岁,秦然和小伙伴在湖边戏水,为了撷采湖里的梭鱼草,她冒险下水,奈何不识水性的她一下子就溺进湖里,当时秦然奋力挣扎,可越挣扎沉得越快,最后她觉得累了,也就放弃了挣扎,没想到身体一放松,反而被顶出水面。 就那样,她获救了。 怀着一颗在鬼门关前游走了一圈的沉重心情,她走进家门,父亲在看报纸,母亲在做菜,哥哥们在争抢游戏,这个每日上演着吵杂与压抑的家庭,谁也没有发现秦然差点溺死在河里,她悄悄抹掉眼泪,在母亲的召唤下上桌吃饭,还吃了两大碗米饭。 那一刻,秦然就知道自己要独立,心中的苦闷和委屈或许是不用说出来的,因为说出来了也没有用,人只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那就够了。 冬去春来,春去夏至。 炎炎烈日晒得人眼睛发昏发花。 秦然升学了。 而秦二哥高考落榜了,他耗尽一切心力,只换来一张落榜的成绩单,秦二哥躲在房里闷了三天,或许思考和沉默是秦家人的特性,秦二哥在房中思考了三天,第四天,他吃完午饭,出门去找朋友聚会散心,回来的时候,他告诉父母,他要復读高三。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烦心事,比如秦二哥,高考是他的心病。 又比如秦然,韩遇是她的心病。 听闻此话,秦然眼皮一跳,不是吧?二哥要復读?那他们不是又要同校一年了? 她非常不愿意地皱着眉,本来以为从此放飞了,逍遥了,没想到还是逃不出如来的五指山啊,但这只是秦然今年小小的烦恼,她最大的烦恼,乃是韩遇本尊竟然来到高二b班就读了! 这可是个大消息。 据说韩遇今年的末期成绩考得颇不理想,他主动要求降出快班进入b班,秦然学校的制度是这样的,每个年级都有一个快班,那就a班,而其他班级全是慢班,只要进不去全年级前五十,就自然会被分散在各个班级里,形成一个五花八门的班级团体。 韩遇主动降入高二b班,a班的班主任不干了,而b班的班主任欣喜过头,为此,a班和b班的班主任大吵了一架,秦然没见过这样的阵仗,a班,也就快班的班主任找到了b班,二话不说走到韩遇跟前,让他收拾东西回a班,说这是校长的指令。而这时候,b班的班主任从外面冲进去,按住了韩遇的教科书,笑容满面地叫他不用起来不用起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韩遇此时坐在一组最后的位置,一脸谦逊地笑着,完美又从容。 秦然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那么多人在,b班的班主任恨不得一巴掌拍在a班的班主任脸上,大白天的就敢来b班骗走学生,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秦然不懂两班的老师为什么要争夺韩遇,但是韩遇知道,这两个老师都是为了奖金,重点考的时候,只要韩遇成绩好,她们就可以拿奖金,本来这个机会是降在a班班主任头上的,奈何韩遇坚决要来b班,b班的班主任就跟白白在地上捡了钞票似的,怎么肯轻易吐出来呢? 这件事最终闹到了校长那里,韩遇也被叫去了,经过了严肃的争论后,b班班主任同意把班里成绩最好的郁舒娆调往a班,而韩遇留在b班,b班老师虽然不大开心,但还是很欣然接受了,郁舒娆的成绩排在年纪第五十几,换一个年年第一的韩遇,怎么算都不亏。 但秦然就苦恼了。 老师为了不耽误韩遇的成绩,把他调到了班中最好的位置,也就是郁舒娆今早选的最佳视觉位置,秦然的前头。 秦然看见韩遇慢慢坐在自己的前头,她的脑袋差点砸在书本上,心中憋屈。 为什么会这样子? 年级第一为什么要直降地位来到b班啊?这到底是作甚啊? 秦然烦躁地揉着额角,本以为几月不见,仇恨被沖淡了,没想到,冤家路窄。 ------题外话------ 噗,同班了哇哈哈哈 025 自带光环 对于韩遇归属b班的事情,整个b班都沸腾了,不断向外炫耀:韩遇来我们班啦! 这话碎了无数颗少女的芳心。 韩遇就算要换班级,也应该去他们班嘛,凭什么选美女凋零的b班啊?江娅媛胸大无脑,秦然叛逆反骨(同学们从偷窃事件判断她性格),至于稍微中和的郁舒饶,都已经被调走了,所以b班是彻底没美女了,有颜的没脑,有才华的没成绩,平庸之地,不知道韩遇为什么要选b班,这让少女们操碎了心啊。 这端。 b班已经上课,老师红光满面,让韩遇上讲台做自我介绍,全班兴奋大喊:「韩遇韩遇,我们欢迎你!」 韩遇依言起身。 「同学们好,我叫韩遇,很高兴认识大家。」 慵懒的嗓音萦绕在半空,掠出浅浅的笑意。 全班的唿吸都窒息了。 一颗颗黑色的脑袋,离他是如此近,却没有人明目张胆盯着他,她们热切的目光掩埋于书本中,压下了心头处一次次唿之欲出的尖叫。 只要出现在韩遇一米距离内的东西都是众人的焦点。 秦然坐在他身后,属于其中一个。虽然他们一直没说话,像陌生人一样相处,但秦然已经被他的光环罩住了,从此以后,她就不能上课画画了,因为老师的目光会随时盯在韩遇身上,连带着也就光顾了她。 秦然唉声嘆气。 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不—— 这事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韩遇那颗脑袋是自带光环效果的,不管男生女生,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停留在他身上,然后,秦然就自然而然成了小纸条传递站。 经常是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秦然的背就会被某个同学一点,然后一张纸条推到她眼前,指了指韩遇,这些爱慕者可不管秦然是睡觉或清醒,心情好或者坏,她们只关心韩遇的态度。 秦然没有同桌。 因为高一的偷窃事件,全校老师都盯上她了,她一进班级,同桌就被老师调走了,但她的位置没挪动,大概老师想劣配优吧,让韩遇这个高人来指点秦然这只迷途的小羔羊吧。 这一天,秦然的背部又被一点,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纸条是某个同学传来的,秦然心里很牴触韩遇,自然不会帮那个爱慕的同学传纸条,反手一卷,就把纸条扔进课兜里当垃圾了。 也许枯燥的学习生涯需要一点悸动的调剂品,但是她们找错人了,她和韩遇有恩怨,怎么可能帮她们传纸条呢? 但这事看在别人眼里就不一样了,那些拜託她传纸条的女生们认为她嫉妒心太强,不愿让人靠近韩遇,她们找到秦然,打算给她洗洗脑,让她不能那么霸占韩遇,不然就对她不客气。 这个威胁秦然的女生是个高二的留学生,名叫郭莺,成绩极烂,但长得还算漂亮,一心扑在韩遇身上,期待着展开一段浪漫甜蜜的学园之恋。 郭莺威胁完秦然,又给韩遇写了一张纸条,这回秦然还是扔了,她压根就不把郭莺当回事,望着韩遇歪向一边的脑袋,心想这他妈成天睡觉是怎么考上全校第一的啊? 郭莺的纸条被秦然扔了,非常气愤,她坐在倒数第二的桌子,老师对她这样的学生等同于放逐,根本不会管她。所以郭莺的班中很自由,她和同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画了一段歪歪扭扭的漫画,写了一些骂秦然的话,并在漫画中署名秦然,大骂秦然是贱人。 这本小漫画在班中传开了。 许多同学暗地里疯传,看见秦然,还会意味深长地笑笑。 当然,这些事情秦然都不知道,她照常上课,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睡,放学画画,这都是韩遇害的,坐在他身后,人身完全没有了自由。 直到有一天,前桌的韩遇不知道在干什么,手中的书本忽然落了一地,秦然趴着头在偷吃饼干,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把饼干推进书包里,抬起头来。 地上都是韩遇落下的书本,秦然迷茫地望了望,不打算帮他捡。 韩遇也没拜託她捡东西。 漆黑迷人的眸望着地面上的书本,慢慢弯下腰去。 两人的关系就这样,不咸不淡,维持着陌生人之间的疏离与沉默。 韩遇捡完了书,就转过头去答卷了。 秦然重新低下头,摸饼干出来吃,眼角余光瞥见自己脚边跌着一本白色小画本,巴掌那么大,那不是秦然的东西。所以她断定那是韩遇的东西,正想用脚踢到他的位置去,就浑身一震。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那本小画本。 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秦然贱货)四个大字。 秦然拧住眉。 伸手一捞,小画本就落入她手里,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秦然翻开了那本小画本,里面所有纸张都画了一个人物,名字叫秦然,然后就是无尽谩骂,秦然的眼神越看越冷,最后拿出一支原子笔,用力戳了韩遇的背一下。 前头那位闷哼一声,侧过头来。 「你在做什么?」韩遇压低声音,反手摸自己被戳痛的背部,眼神阴寒。 秦然把手里的小画本递出去,声音冷漠:「韩遇,这个本子是你画的吗?」 韩遇低眉一看,没说话。 秦然以为他默认了,咬牙切齿道:「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恩怨两清了,没想到你这么贱格,居然画这个东西来中伤我,你耍我还耍得不够吗?因为给你送画,我的手臂还被铁尖刺伤了,缝了三针呢,这还不够消除你的怒气吗?」 韩遇身子一怔。 而后。 眼底的阴霾渐渐笼罩上来,他绷着下巴,低声说:「这不是我画的。」 「这不是你画的那是谁画的?」 「上面不是有很多字么?你不会自己去认笔迹?」韩遇纠结着眉,语气不善。 秦然面容一噎,倾过身,幽黑的髮丝落在韩遇肩上,鼻尖处是淡淡的蔷薇香,韩遇稍稍避开,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 「行,你是班长,把班里所有的作业本都给我,我自己来找。」 「随便。」 韩遇任她拿走了所有作业本,懒得阻止她。 026 秦然的计划 放学后,秦然还没对出笔记。 韩遇不动声色坐在位置上,支着脑袋,夕阳剪出他纤长的睫毛弧度,美得让人轻轻有些眩晕。 同学们渐渐离去。 两人一前一后坐着,距离很近,却没有说话。 借着夕阳,秦然认真翻动每一本作业,微微眯起的眼,不放过任何一页。 「行了,到此为止吧,我得去交作业了。」韩遇站起身,要去夺她手中的作业本。 闻言。 秦然快速护住手中的作业本,眉头紧蹙,「不可以,我还没找出来。」 韩遇的薄唇扬起,戏嚯道:「有这么难找么?」 秦然不说话。 韩遇又说:「这班里谁跟你有仇你猜不到?」 秦然抬头瞪他,「跟我有仇的不就是你?」 韩遇一怔,微微眯眼,神色凉薄,「我才没那么无聊,去画那种不入流的东西。」 真的不是他吗? 秦然狐疑地望着,率先拿过他的作业本,翻开一看,眼睛无限瞪大。 天吶——! 字迹好漂亮! 年少的秦然喜欢男生两样东西,一是字好看,二是手好看,韩遇都具备了,可是秦然就是不喜欢他,也不是不喜欢,起先她觉得韩遇还是挺好的,这样谦逊儒雅的优等生走到哪都能受到众人的喜爱,秦然也不例外,她不讨厌韩遇,甚至会遥望那抹连发梢都透着骄傲的身影。 可他后来的种种行为告诉秦然,不是同路人不要怀有期待,不是自己的圈子不要硬挤,否则换来的只有头破血流,秦然已经头破血流过了,她得到了教训,再不敢奢望跟这样的人抗衡,甚至是走在一起。 她打从心底里抗拒韩遇这样的人。 看完韩遇的字迹,她确信不是他了,把他的作业本放在一边,继续翻查。 韩遇低眉,冷漠地指点,「先查四组的。」 闻言,秦然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珠一亮,从那沓高高的作业本中抽出郭莺的作业本,伸手翻开,与那小画本一对,字迹完全吻合。 「原来是她。」 秦然的眼神忽而变冷。 韩遇没什么表情,维持着自己一贯的冷漠态度,而后,抽走了秦然手里的作业本,「对完了就还给我,我要去交差了。」 说完,抱着一沓作业本离开。 教室内,秦然看着那本小漫画,洁白的指,缓缓敲在桌面上,腹诽道:好你个郭莺,既然敢这样抹黑我,你给我等着,我秦然要是不报仇把名字倒过来写! 教室外。 韩遇抱着作业本,深邃无底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假意和嘲弄,有的只是诚挚和明媚。 第二天。 秦然照常来上学,她什么都没提,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中途,郭莺的纸条又来了,让秦然传纸条给韩遇。 这郭莺学习上从不用功,追男神倒是勤快啊。 秦然勾唇一笑,铺开了郭莺的纸条,看见里面写着:【最近想运动,比较喜欢篮球,韩遇,听说你是篮球队的队长,能不能教教我啊?】 纸条是给韩遇的,但署名人空白。 秦然看完肚子就痛了,笑的。 但这一次她没有把郭莺的纸条扔了,而是点了点韩遇的背,把纸条递过去。 韩遇此时正在睡觉,后背被秦然用力一点,疼得脸色都扭曲了,他坐直了身子,下巴绷紧,「干嘛?」 「郭莺给你的纸条。」 秦然把纸条拿给韩遇,远处的郭莺见了,眉色一喜。方才看见秦然翻开纸条的那一霎她心里是不爽的,但眼下见秦然把纸条给了韩遇,心想秦然总算开窍了,知道跟她们对着干是没有好处的! 韩遇低眉望着那纸叠得仔仔细细的纸条,伸手一卷,把纸条扔了。 他没有看内容。 又把头转过去了。 秦然心里得意地笑,从桌兜里掏出一本小本子,放在自己腿上,低下头,轻轻将郭莺纸条上的话写了进去。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 第二节课。 郭莺的纸条又来了,写着:【为什么扔掉我的纸条,韩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没礼貌!】 秦然看完再一次笑了,又拿笔去点韩遇的背。 前头的少年皱眉,不悦道:「又怎么了?」 「郭莺给你的纸条。」秦然望他,眼珠含着捉弄,「拿去吧,这可是郭莺的一片心意啊。」 韩遇的脸色更阴冷了,「这种东西以后不用告诉我,直接扔掉。」 「那可不行,郭莺说了,如果我不帮她传纸条,她就要我好看的,如果你不想收她纸条,可以亲自去对她说啊。」 闻言。 韩遇扭头看了郭莺一眼,郭莺以为男神终于注意到她了,甜甜一笑,娇媚动人。 他沉了眼波,收回视线,目光在秦然脸上梭巡一圈,见她始终笑盈盈的,看不出心里在计算什么。韩遇沉默了片刻,再次把秦然手里的纸条卷掉了,扔在地上。 郭莺泫然欲泣。 典型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秦然扭动头,偷偷看了韩遇和郭莺几眼,掩唇偷笑。 郭莺总算消停了两节课。 下午,她又死灰復燃,继续给韩遇写纸条,直面出击的计划没成功,她决定改变方向,来一招旁敲侧击,她写道:【韩遇,你是苏淮的好朋友吗?想问你个问题,他有女朋友了没有啊?】 噗—— 秦然边看边笑,为了跟韩遇这个孙子搭上话,郭莺真是无所不用啊。 秦然把纸条拿给韩遇,这回是他的耐心底线了,他接过那纸条,冷着脸写了一句话,还给秦然。 【同学,请不要打扰我学习。】 秦然差点笑岔气,韩遇成天在睡觉,居然好意思说出这么一句话,不过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知道郭莺会怎么回復了。 这么想着,秦然把纸条沿路递了回去。 郭莺笑得和一朵花似的,无比灿烂。 男神韩遇居然给她回纸条了,居然啊!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好运气的一天,郭莺在几个女生兴奋的叫喊下欢天喜地打开纸条—— 当看见纸条里的字时,郭莺周围的两女生互换了个眼神,不屑又嘲讽。 而郭莺的笑容僵在脸上,别提多难看了,但她还是没有放弃,发挥自己死缠烂打的精神,给韩遇回了纸条。 秦然收到纸条仍然打开瞧瞧。 当时她在喝水,差点就喷了。 ------题外话------ 不要问我韩遇是不是喜欢秦然,暂时不可能,只是对她怀有愧疚,没那么排斥她而已 027 流言蜚语 郭莺写道: 【韩遇,我只是想问问你苏淮的事情而已,没有打扰你的意思,如果我打扰了你,那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但我不是故意的,所以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不然我会很愧疚的。】 噗——! 秦然憋不住了,捂着肚子笑起来。 前头的韩遇一动不动,估计又睡着了。 秦然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故作冷冰冰地点了下他的背,用一种普通女生跟普通男生说话的高冷模样说:「吶,你的郭莺又写纸条来了。」 韩遇闭了闭眼睛,瞳孔颜色变深。 秦然没动,将纸条竖在他眼前,等待他收纸条。 下午第一节课是自习,老师不在。 韩遇忽然拿过一支笔,压下秦然手里的纸条,他的手就放在秦然的课桌上,骨节分明,笔尖流动,在那张纸条外面写了一句:【别再写纸条来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已经让我反感。】 秦然脸色一变,他甚至没有看纸条的内容,就知道要怎么回么? 写完,他懒懒收回笔,重新歪下头去,美得足惊起尘世繁华的侧脸安谧地压在手臂上,继续昏睡。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一点也不错,因为郭莺的挑衅,秦然发现自己竟不那么讨厌韩遇了,尤其是他对待郭莺的态度,让秦然莫名地心情大好,难得有人替自己报仇,让郭莺心塞,她心里不高兴才怪呢。 秦然把纸条传回郭莺那之后,就望着前面那人的睫毛髮呆。 一个人的睫毛怎么可以那么长呢? 那捲翘的弧度,就像粘上去的,长得让人移开目光就觉得错过了美景。 秦然怔怔地望着,而后,眼神诡异地拿出自己的小画本,将那张她记忆里所见过的,最好看的侧脸画在自己的画本中。那叠纯白的画纸中,韩遇的轮廓渐渐跃于纸上上,生动程度,大概百分之九十。 她想,等这次自己报完仇,跟韩遇之间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没过多久,郭莺的纸条又传来了,秦然摊开手,看着郭莺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心里都有点佩服她屡败屡战的精神了,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对不起……】 郭莺的纸条里只写了这么三个字。 秦然看得出她心灰意冷了,把纸条递给韩遇,他仍然没有看,莹白的指尖轻轻一扫,那张白色的纸条掉落在地面,就像郭莺的心,在一瞬间跌得粉碎。 秦然有微微的愕然。 韩遇的绝情再一次刷新了秦然的世界观。 她回过头。 从逆光中凝望郭莺的表情,郭莺红着眼眶,显然被韩遇的不近人情惹哭了,怔怔地坐在原地,攥紧书包带子。 秦然摇头嘆息:傻姑娘,爱慕韩遇,真的很傻。 但秦然不是心善的人,她不会同情郭莺,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强者与弱者,你若是不想被人欺压,那么你只能做施行欺压的那个人。郭莺为了自己的目的来伤害他人,这场恶作剧是她先挑起的,她不会罢手,你一回合,我一回合,这才是公平的。 隔天,秦然画的一本《郭莺恋韩遇》素描画传遍了全班。 画中郭莺和韩遇的脸孔都栩栩如生,秦然记录了郭莺所有表情,包括她写的纸条。 其实要一个人难堪,不一定要写那些难听的话,只要把她疯狂追求韩遇却追不到的事情宣扬出去,自然有一堆女生会来找她麻烦,这还不止是身体上的压迫,还有心灵上的,这本素描,无时无刻在提醒郭莺追求失败的事情,而且她连解释都不能解释,因为素描中所记录的内容,全是郭莺曾写过的纸条,她欣喜或难过的表情,也被栩栩如生画了出来,堪称经典作品。 全班譁然。 看到此素描的人,无一不发出鄙夷和讽刺。 本来郭莺追求韩遇这事,也就郭莺和她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知道,因为传纸条的人不一定会打开纸条看她的内容,但秦然不止画了,还标志了她种种表情,写了心里分析,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韩遇了,还被韩遇写了很反感的句子—— 她完了。 不稍两节课的时间,这本素描的内容就传了出去,还被添油加醋的诉说了一番。 b班传到c班为:「郭莺喜欢韩遇,被韩遇拒绝了!」 c班传到d班变成了:「郭莺喜欢韩遇,写了好多情书,韩遇不喜欢她,骂她不要脸!」 而d班传到e班则变成了:「郭莺对韩遇死缠烂打,被韩遇拒绝了,原因她想脚踏两条船,她同时喜欢韩遇和苏淮!」 而e班就夸张了,对f班说:「郭莺到处跟人说韩遇是她男朋友,别人不信,她就画了一本素描对韩遇告白,向全校宣告,韩遇是她的。但是韩遇不喜欢她,这个贱女人,特别不要脸!」 于是这些话题把学校的不安分子勾出来了! 「郭莺还说自己是全校最美的,说她是校花!」 「我呸——!」 「不止如此,她还说自己是我们年级的老大呢,说整个高二届没人敢惹她!」 「这个贱女人,不收拾她以为自己有多拽!」 「哼,她最美?好啊,老娘等下就去看看全校最美长什么样。」这把声音含着浓重的嘲讽。 然后就是无尽的嘲笑,流言纷纷。 演变到最后,半个学校的学生都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各个版本不一,谁也不清楚谁的版本才是对的,秉承着心里对郭莺的浓重厌恶,开始找她麻烦。 走廊上。 开始有女生撞她的肩膀,嘲讽地凝视着她,语气轻飘飘的问:「全校最美?」 郭莺吓得赶紧低下头去,战战兢兢,不敢答话。 那群女生把她围着,不怀好意地转圈圈,眼神蔑视,「哪最美?我没看出来啊,要不进女厕所去,把衣服扒了让我们看看?」 郭莺心里更害怕了。 而没有人去帮她,耳廓边缘,是女孩们无尽嘲笑。 那为首的女人叫颜如画,是高二届最爱生事的叛逆生,她俯视着郭莺,慢悠悠启唇:「郭贱人,你说你是全校最美?」 「我没这么说过。」郭莺低着头,不敢看颜如画的脸。 028 做不了恶人 颜如画此时就站在b班的门口,b班的同学全部看得清清楚楚,那几个女孩把郭莺围着,不让她进教室来。 郭莺绞着自己的衣角,不敢轻举妄动。 「道歉。」颜如画眼神轻慢。 郭莺咬着唇,心里觉得很屈辱,但是她又不敢惹颜如画这样的女生,于是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指,对颜如画说:「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要道歉什么,但是如果不道歉就要吃巴掌,郭莺心里很清楚,她宁愿道歉,也不愿在全班面前吃巴掌。 闻言。 颜如画眼中的笑意变冷,巴掌就抽上去了。 郭婷苍白着脸,长发掩盖下的脸庞已经肿了,浮出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还说自己没有说自己是最美的?你要是没说,为什么要道歉?」颜如画狡猾地说,既然来找事了,那么不管郭莺说了什么,她这巴掌是一定要打的。 郭莺忍气吞声,一句话不敢答。 「还有,你说自己是高二届的老大?你最拽?没人敢惹你?那我颜如画叫什么呢?我是不是也要给你叩个首,拜你为老大啊?」颜如画继续自己的话题,她才不管郭莺有没有说过这些话,她不需要去证实,只需要获得关注。 现在大家都传郭莺是高二届的老大,那么爱挑事的颜如画当然是来找她算帐了,等她修理了郭莺,所有人就不会再说郭莺是老大了,只会说郭莺被颜如画修理了,这正中颜如画下怀,做一个人人惧怕的高二届女老大。 每个学校都会有这么一群人,乖张,跋扈,叛逆,抢眼,她们通常都长得不错,也是因为长得不错,男生们给她们撑腰,女生们给她们面子,所以在学校里混得风生水起,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总有人买她们的帐,对她们温柔,男朋友一个换过一个,打扮越来越夸张,性格越来越叛逆。 而学校,总在静待一个时机开除她们。 「这句话我从来没说过。」郭莺声如蚊吶地说:「我朋友就两个,怎么可能说自己是老大?」 颜如画歪头浅笑,两个迷人的酒窝,深深陷下去,「那我就不知道咯,或许是你心里不爽我呢?每次看见我经过你们班去上女厕所是不是气得牙痒痒啊?很想出来打我一顿呢。」 「我真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可以在心里讨厌你呢?」郭莺急声解释。 但颜如画压根就没听,她一掌抽在郭莺脸上,表情越来越得意,「好了,前面两件事我们解决好了,接下来我们来解决韩遇的事情吧。」 郭莺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呆立在颜如画跟前,有一种想咬舌自尽的冲动感。 可颜如画才不会同情她的楚楚可怜,攥住她的头髮,照着她的脸,淋下了一瓶喝剩的雪碧,「来,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想追求韩遇然后被拒绝的?还有苏淮,说说你想脚踏两条船的计划是什么?」 郭莺死死咬住嘴唇,不言不语。 空气中都是雪碧的味道。 场面暴戾。 郭莺瞪着颜如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瞪着瞪着,终于控制不住,下巴微微颤抖起来,哽咽着说:「我真的没有做过,我说过很多次了,为什么你们不信?放开我,要是你们在这样对我,我就告诉我妈妈了。」 颜如画一点都不怕,攥着郭莺的头髮,嗤嘲出声,「去说啊,就算你把你祖宗十八代请来,我都不在乎。」 郭莺眨了眨眼,眼眶中的泪水越来越多了,模煳了她的视线,可她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了,闭紧嘴唇,被颜如画一次又一次羞辱。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 颜如画松开了郭莺的头髮,嫌弃地对同伴们说:「咦,全是雪碧的味道,好腻,我以后再也不敢喝雪碧了,咱们回去吧,有空再来找郭莺聊聊,反正她时间很多,跟我们聊多久都没关系,是吧?」 几个女生吃吃大笑。 郭莺灰败地站在角落里,眼神黯淡。 教室内。 所有同学看完了戏,默默收回自己的目光,温习课本。 教室外是一个世界。 教室内是一个世界。 秦然静静看完走廊上的凌霸事件,低下脑袋,趴在手臂间吃饼干。 这事是郭莺先挑起的,不关她的事,况且那些添油加醋的话并不是秦然传的,颜如画的凌霸,也不是秦然叫来的,是她自个想得到关注,所以找了郭莺这个炮灰欺负,与她无关。 韩遇亦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怒不恼,不疾不徐,趴在自己的课桌上,睡大头觉。 秦然那本素描他在同学那里看到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问,甚至没有多看秦然一眼,就那么静静地趴在课桌上,任尘世风云巨变,不皱眉头一下。 秦然吃着吃着,在心里嘆了口气。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管自己的事,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要不是她画了这本素描,郭莺也不至于被这样欺凌,她确实是这件事情的刽子手,可如今她也无法了,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谈何去帮助郭莺呢?况且就算帮了,郭莺也不一定会领情。 也许秦然天生做不了坏人,她无法昧着自己心中的良知告诉自己这就是弱肉强食的社会,是,不可否认,这个世界确实弱肉强食,但人就连一点点后悔和遗憾都不能拥有了吗?不是人人都是韩遇,可以铁石心肠到那个地步。 秦然苦恼着,又望了一眼前头睡颜安谧的韩遇,这人到底是什么构造啊?这么薄情寡义。 他同桌袁学莞还扭头问他:「韩遇,你不出去看看吗?」 韩遇瞥了他一眼,口气轻慢,「看什么?」 「就是郭莺啊,她都被修理成那样了。」 「哦。」 韩遇冷而淡地敷衍了一句,没下文了。 秦然皱眉听着,心想这人比她还狠。 韩遇的同桌又问:「韩遇,你天天睡觉,成绩能跟得上吗?」 这时候。 韩遇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嘲讽,笑问:「这种水平还需要复习?」 同桌无语。 又问:「你们a班上课的进度很快吗?」 「他们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经不怎么上课了,只需自习等高考就行了。」 同桌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击的伤害,倒吸一口气,扭回头,自个默默啃书去了。 秦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题外话------ 从明天开始,更新改到早上九点哈,么么哒 029 素描危机 上课铃声一响,郭莺就像幽灵一样飘了进来,她慢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出一张白纸,写了一句话传给秦然。 【我不会放过你的。】 字迹力透纸张,尤其是那个『放』字,最后一撇划裂了白纸,可谓恨意极其强烈! 秦然一惊,回过头去,就见郭莺眼神阴毒地瞪着自己,脸颊和眼睛都红红的,仿佛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秦然的眼眸也顷刻间冷了下来。 好啊,要来就来,谁怕谁?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颜如画又跟几个女生来修理郭莺了,见她在写数学作业,伸手把她写好的数学题一把撕了,又将她笔袋里的笔倒在地上,甚至将她的头推来推去,言辞恶毒地嘲笑着。 郭莺一动不动,任颜如画打骂。 忍受到十分钟的课间休息结束,颜如画走了,班主任来了,踩着高跟鞋,神清气爽地迈了进来。 女班长大喊:「全班起立。」 全班依言站起,异口同声道:「老师下午好。」 「同学们好,请坐。」 所有人重新坐下,郭莺却没有坐,手里捏着秦然画的素描本,一步一步慢慢走向讲台……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班主任疑惑地看着郭莺。 郭莺把手中的素描本递了出去,然后,她哭着在班主任面前说了几句什么,班主任脸色凝重,视线在秦然身上停留了一会,甩下一句同学们先自习,就带着郭莺先出去了。 这一刻。 秦然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心虚的。 她的素描本不是被传到外班然后弄不见了吗?怎么会在郭莺手里?而且,她去年已经因偷窃未遂的事件被学校记了一次大过,要是张主任还惦记着她,那么凭着那本素描本,她这次必死无疑了,非得给学校开除了不可。 秦然一下子如坐针毡。 偏好这时候,江娅媛写了张纸条过来,她现在坐在韩遇的前面,要给秦然传纸条,就必须经过韩遇的桌子。 「拿给秦然。」 江娅媛小心翼翼把纸条放在韩遇桌上,请求他传递。 韩遇瞳孔淡漠。 望了望那张纸条,竟然伸手把纸条拆开了,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然后扔给了后桌的秦然。 「喂!」秦然接住那张纸条,压低声音,「你凭什么看我的纸条?」 「那你又凭什么看我的纸条?」他轻笑,眼神无比冷漠。 他指的是最近她偷看郭莺纸条的事情。 秦然面容一噎,答不上话,便把头低下了,现在没心思跟他拌嘴,还是先看看娅媛写了什么吧。 【小然,那本素描本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弄丢了吗?为什么会在郭莺手中?】 秦然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拿出一支原子笔,在纸上写下:【我也不知道,现在脑袋两个大呢,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这事明明是她自己先挑起的,她先画了漫画来骂我的,这次竟然反咬我一口。】 她把这条折好,递给了韩遇的同桌,「袁学莞,帮我递下纸条,给娅媛。」 袁学莞依言照做。 很快江娅媛的纸条又传来了,她仍然是放在韩遇的桌子上,韩遇拿起就翻开,一点也不考虑秦然此时焦虑的心情,要不是众目睽睽下,秦然就动手打他了。 他看了很久很久。 秦然不满道:「喂!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快点把纸条还给我。」 天知道她心里多着急。 闻言。 韩遇还故意不疾不徐的默念了一下句子,才把纸条扔给她,表情要说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秦然忍住心中翻腾而起的咒骂,打开了江娅媛的纸条。 【那你就把她画的漫画也拿给老师看,就说是她先挑起的,而且同学们都可以作证,是她先画你你才反击的。】 【问题是没有啊,她那个漫画本本来就不在我这里,现在当务之急,我也不知道去哪找她的漫画本了。】 【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就这样吧,该来是始终要来,等下先听听老师怎么说吧。】 写完这句话,秦然脸色苍白,只希望这次学校看在两人都有错的份上,减轻对她的惩罚,最好是别再念检讨书了,上一次吃的藤条她还歷歷在目,希望这次可以避过危险。 就在秦然无限的祷告中,班主任再一次踩着高跟鞋回到教室了。 她直径走到秦然的课桌前,停下脚步。 「韩遇跟秦然你们两人现在下去一楼的校长室一趟,校长要见你们,跟你们谈谈素描这事。」 秦然的心顷刻间凉了,都闹到校长那里去了,完了。 韩遇盖上自己的教科书,优雅起身,对老师点了点头,「那我就先下去了。」 班主任立刻笑盈盈回应:「这事跟你没关系,不过我相信这件事对你也造成了困扰,校长会帮你主持公道的,下去吧,你讲完你的立场就可以回来了。」 韩遇颔首,不动声色看了秦然一眼,她苍白着双唇,眼神死寂。 「走吧。」 韩遇说完,轻快的脚步忽然变得沉重,疏离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秦然慢慢跟上他,眼底有沉重的惘然。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 气氛出奇宁静。 韩遇慢慢停下脚步,回过头,从最后一块阶梯抬头凝望她,艷阳下,她的脸孔异常苍白,素描事件韩遇不用猜,也知道是大事,这次,秦然一定会被开除的。 这么想着,他竟然不想在往下走了。 他对她的愧疚还没讲出来,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被退学呢? 不可以! 她不可以被退学,不然他只能遗憾了。 校长室里。 郭莺一边擦眼泪一边控诉着秦然的可恶行为,「她仗着自己画画好,就把我和韩遇画在了画纸上,还拿给所有同学观看,搞得现在所有同学都以为我喜欢韩遇,天天骂我,弄得我无法专心学习了。」 校长坐在办公桌前吸菸,脸色沉遂。 「她只写了你和韩遇吗?还有别人没?」一旁的张主任翻着那本素描本,抬眉问郭莺。 这张主任正是跟秦然有仇的那位。 「还有a班的苏淮。」郭莺眼泪簌簌而下,「她写我想脚踏两条船,现在全校都是这么认为的,见了我就问我这事,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她绝口不提颜如画的事情,因为她惹不起,所以她就想让秦然来背黑锅,到时候秦然被记过,这件事就会在广播站登出来,颜如画就会知道这事其实是秦然造谣的,也就不会来找自己麻烦了,而她,也算给自己报仇了。 张主任冷哼一声,「这件事的性质真是太恶劣了,这个学生,我真是没办法再容忍了!」 郭莺轻轻啜泣。 030 山雨欲来 九月的阳光充沛而刺眼。 韩遇在最后一块阶梯站了一会,又返回楼上,他的脚步声很匆忙,从秦然耳廓边缘急急掠过,留下一句低低的话。 「你先去校长室,我马上就来。」 秦然背嵴一僵。 韩遇已经跑远了。 她望了韩遇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认命般下了楼。 上课后的走廊一片寂静。 秦然穿过一个个班级,抵达了教导处,此时郭莺正坐在茶几的右侧,低声哭泣。副校长端坐在办公桌前,庄严的五官,乌沉沉的拧着。张主任在教导两个鼻青脸肿的姑娘,这两姑娘都是高三的,校服歪来扭去,很显然她们刚才打架了,被张主任抓包,皆沉默的低着头,无论张主任说什么,都选择不言不语。 这种情况很正常。 学校有学校的相处方式和江湖规矩,一般约架这种事情都是私底下解决的,除非被学校抓包,不然不会告到老师那里去,会做告密这种事的学生,基本会受到同学们的鄙视和嘲讽,所以大家宁愿去选择吃亏的沉默,也不会把真相说出来,否则就是孬的表现,也是一种挑衅对方的表现。 秦然出现在教导处门口。 几双眼睛齐齐望过来,居然又是个女生,那两打架的女生互换了个眼神,表情乐了,今天都是什么日子啊?来教导处接受惩罚的居然都是女生。 秦然走进来,脸庞苍白却有一丝不符年纪的老成。 她站在那两个女生旁边,腰板子挺得直直的。 既然山雨欲来,她唯有迎风而战了。 「秦然,又是你,好久不见了啊,看来去年的偷窃事件是没让你得到教训啊。」张主任冷冷看了秦然一眼,走到办公桌前,开始翻开桌上的电话簿,「你的事等下在解决,现在先站在那,不要动。」 说完,他扭头问那两个约架的女生,横眉竖眼,「你们几班的,名字叫什么?」 言下之意是要请家长来学校了。 那两个女生毫不在意,慢悠悠地报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级,张主任一一查找,对应电话拨号。 两个站在中央的女生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花板。 其中一个小声问秦然:「喂,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叫到校长处的啊?」 「最近学校流传一本叫《郭莺恋韩遇》的素描本,你们看过没?」秦然压低声音反问。 「看过一点。」那女生爽快点头,「你来校长处跟那个有关系么?」 「嗯。」秦然轻轻点头,「那是我画的。」 「什么?」那女生惊讶看过来,用极为欣赏地口气说:「居然是你画的,那人物太活了,你真厉害。」 秦然差点就笑了,不过好在她忍住了,摇了摇头,「现在麻烦大了,素描本被郭莺拿到校长处来了,所以我被叫来了。」 「不是吧?」那女生对这事表示很无语,也很同情秦然,拧着眉宇说:「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嗯,但有些人不认为是开玩笑啊,事情明明是她先挑起的,先画漫画来骂我的,结果竟然反咬我一口,说我造谣她。」秦然说到这里,眼球慢慢变冷,往郭莺的方向看去,对那个女生说:「那个低着头的女生,就是郭莺。」 「卧槽贱女人,我生平最讨厌告状的狗腿子了。」那女孩瞪着郭莺,咬牙切齿,「你放心,这次我要是没事,我去帮你收拾她。」 「谢谢啊。」 这年代,高年级的女生在低年级的女生眼里一直是高大上的,这个学姐这么说,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是秦然很感激她,有她这么一句话,证明她看秦然是顺眼的。 有时候在学校会发生一些不可避免的摩擦,但如果你能认识一些高年级的人,他们就可以庇护你,这是学校一直以来所有人都默认的规矩与传统,秦然现在不懂,她不知道这个在跟她讲话的女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在将来的岁月里会给她带来什么样好运。 也许秦然的一生是磕磕碰碰的,但她认识的每个人都不错,颜如画虽然有名,但她的欺压仅仅在高二年级以下,碰上高三的,她照样要低头让道。 张主任打完了电话,就让那两个约架的女生去办公桌前写检讨书,自己则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秦然的跟前,点燃了一根烟,抬头道:「秦然,你知道这次为什么让你来办公室吗?」 秦然一言不发。 张主任冷哼,「还是不懂悔改啊,一个大过在你眼里就跟放了个屁一样,看来这次不叫你家长过来,你是不会有所改变了。」 秦然慢慢抬头,表情镇定。 「张主任,我知道你叫我过来是为了素描的事情,只是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了,麻烦张主任你告诉我一声。」 听见这句话,旁边的郭莺又开始哭出声音来了。 张主任望了郭莺一眼,声音更冷了,「你看看你,把同学整成什么样子了,心灵上受到了创伤,无法安心学习,你的恶意造谣对她造成严重的困扰,你仗着自己绘画功底好,用素描来恶意诋毁学生,让她受到心灵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和压迫,使得她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你可知道自己的行为若犯在一个成年身上,那可是要坐牢的?还是说,你要告诉我,这本素描本不是你画的?」 他把秦然的素描本重重拍在茶几上,发出『喤噹』一声。 秦然闭了闭眼,面色不改,「张主任,这素描本是我画得没错,但你有没有问过郭莺我为什么会画这本素描本呢?是因为她先挑起的,她先画了一本漫画图来骂我,诅咒我以后会当小姐,还说我们家里人出门就会被车撞死,张主任,如果你的家人和你这么被人对待,你能不生气吗?」 张主任一愣,手中的菸蒂掉落在地面上,散开了。 郭莺身子一瑟缩,不敢抬头跟秦然对质,压着头颅低低哭泣,满脸的委屈。 张主任沉吟,他虽然性格暴戾,但也算个正直的领导,看了看秦然,又看了看郭莺,烟云吐雾中,他慢吞吞道:「郭莺同学,秦然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画了漫画本去诅咒她?」 031 置于死地 「我……我……」郭莺像是受了什么迫害,一个劲的掉眼泪。 张主任见她这模样,不由缓了缓眼中的厉色,与对待秦然的狠厉简直判若两人,「郭莺同学,你不要害怕,把这件事情完完全全地告诉我们,如果秦然敢对你做出一点点伤害,我们学校一定为你追究到底!」 郭莺的眼泪簌簌落下,「张主任,我从来没得罪过秦然……虽然我画过一本漫画,但我写的根本就不是秦然,而是一个叫秦热的小说人物,这个秦热是个坏人,所以我和朋友们都很讨厌她,就画了个本子玩玩,没想到秦然看见了,以为我们是指桑骂槐骂她的,就对号入座画了素描本来造谣我,现在半个学校都看见了这个本子,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远处那两个写检讨书的女生就笑了,很不屑的一声冷笑,仿佛在讽刺郭莺。 郭莺霎时吓得身体都不敢动弹了,高三的学姐,她可不敢惹。 张主任见状,眼里充满了愤怒,瞪了那两人一眼,刻薄道:「好好写你们的检讨书,等下你们父母来了,还得一一念给他们听呢。」 秦然淡淡道:「郭莺,你别说得比唱的都好听,你写的人物叫秦热?那好,你把小说名字告诉我,我现在就去图书馆查一查这本书,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有个十恶不赦的秦热人物。」 那边写检讨书的两位又笑起来了,看来这个秦然是挺聪明的,鸡蛋里的骨头都被她眼尖的挑出来了。 校长脸色严肃地看着这一幕,肃穆道:「何必这么麻烦呢,让郭莺把那个漫画本拿来,我们亲自看一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郭莺的脸顿时白了,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漫画本我已经丢了,但我可以保证,我真的没有咒骂秦然,不然我也不敢来这里揭发她的恶事了,因为她的素描本,现在所有同学都以为我早恋了,所有人都疏远里,孤立我……」 她楚楚可怜地诉说。 张主任嘆了口气,这行为导致的后果实在太严重了,一个同学遭到班级孤立,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张主任深有体会,他刚当老师那会就因为自己太正直眼里被同行们孤立了,所以此时,他的内心是很同情郭莺的,他认为所有的错都在秦然身上,如果当时秦然发现那本漫画本,应该先去找郭莺说清楚的,而不是应该用自己的长处在戳别人的短处,她画的这素描张主任也看了,其神其形的精髓被她带入了百分之九十,一看人物的五官就知道是哪两个人,这不止是诽谤罪,还是侵权罪,性质恶劣程度太深重了。 想了想,张主任对秦然说:「当时你看到她的漫画本,你为什么不去找她说清楚?而是要画出这么伤害同学的东西来流传?你知道今天的事情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万一郭莺同学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强大,受不了这样的诽谤,自杀了,你要怎么来负责这件事呢?」 「那我的心里就很强大吗?她画漫画来诅咒我,你就觉得我应该去找她说清楚,我画素描来说她,那为什么她不来找我说清楚呢?如果一开始她觉得是个误会,那她就更应该来找我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张主任重重拍桌,表情铁青,「你要先搞清楚,她没有诅咒你,而你,确实画素描造谣了她。」 「秦然没有造谣她。」 门口传来一抹温润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动听,仿佛有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让时空在一剎那间宛如静止。 秦然怔住。 虽然是好听到不行的声音,但怎么想,这抹声音都不像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吧? 她错愕地扭过头去。 逆光里。 有一抹金色的剪影。 他脸上有笑容。 明亮美丽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所有人都呆呆的。 包括郭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帮秦然说话的人,竟然是—— 韩遇! 「张主任,我可以证明,秦然没有造谣郭莺。」韩遇徐步而来,表情谦逊且温和。 秦然再一次震撼了。 站在斜阳的阴影里,不可置信地看着韩遇,他今天是吃错药了吧?不然怎么会帮自己说话呢?她没做梦吧? 「这……」张主任完全顿在原地,呆怔怔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被秦然一同造谣的韩遇,竟然主动站出来为秦然说话了,这是什么情况? 郭莺面色惨白,身子晃了晃,有些慌乱失措地叫起来,「韩遇你为什么要帮秦然说话?你也是受害人之一啊,没必要为了友爱同学就说出这种为她开脱的话吧?」 怎么会这样? 郭莺完全料不到,被秦然一同中伤的韩遇竟然是站在她那边的?难道他不觉得自己被秦然伤害了吗? 「不。」韩遇摇头,眼珠黑白分明,定定地望着郭莺和张主任,声音宛如湖水般透彻宁静,「我有证据。」 他把手中的漫画本和几张纸条放在张主任的桌上。 「这本漫画本是郭莺画的,书名叫《秦然贱货》,第二个字到底是然字还是热字,相信张主任和校长会有定夺,如果主任认为是热字,那就请郭莺同学说出这个秦热是哪本小说的角色名字,我亲自去查查。另外,我带了一本郭莺的作业本还有她写给我的纸条,张主任可以对下她的字迹。」 郭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韩遇又说:「秦然素描本中所写的句子,都是真实的,郭莺确实是早恋,她每天都给我写纸条,虽然我没有看,但这对我来说还是造成了很严重的困扰。」 噗——! 秦然目瞪口呆。 她简直不敢相信韩遇就这么一本正经把郭莺明恋他的事情讲了出来,这也太狠了吧?学校明令禁止早恋,若有发现,一律严惩不贷,韩遇这么把真相说出来,简直就是要置郭莺于死地啊。 032 对你道歉 郭莺面色惊恐,目光呆滞,像是看着所有人,又像是没在看所有人,完全没有焦距,张口结舌地说:「我没有……你不要诬赖我……」 韩遇脸上有笑容。 却不说话。 那双平静无澜的眼底,涌起一股突兀到极点的冷。 他很明白,接下去的话不用他来说了,受到了愚弄的张主任自会为自己讨回公道。 果然,张主任眼底泛起一股厌恶之气,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学生利用了,他就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重重拍桌,怒从心起,「韩遇同学是不会说谎的!」 张主任笃定地说。 郭莺一惊,声泪俱下,「张主任,你相信我吧,我真的是被秦然诬陷的,我没有喜欢韩遇,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是……是秦然她要害我所以跟韩遇联手了……」 她的话破绽百出。 张主任冷冷地看着她,「因为秦然跟韩遇要害你,所以联合画了了一本素描本来诬陷你,你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郭莺此时已经没有理智了,害怕自己的弥天大谎被戳穿,惶然点头,「对……」 「胡说八道!如果他们联合了,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盟友韩遇来陷害你呢?难道这本素描本对韩遇来说一个好处?另外,你的漫画本和纸条又怎么解释呢?你先前不是说她没中伤秦然吗?你没早恋吗?那这个证据和字迹叫什么呢?」 「我……」郭莺顿时哑声。 张主任的脸色从严肃变成了铁青,若是可能,他已经冲上去给郭莺两巴掌了,老师和校长每天这么忙,她竟然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撒谎欺骗整个学校,这样的学生,市一中绝对容不得。 「这些话,等你家长来了,你在慢慢跟他们说吧。」张主任冷冷说完,翻开了手里的全校通讯录,开始查找郭莺父母的电话。 郭莺见状,失声痛哭起来。 秦然表情怪异。 这事就被韩遇这么三言两语给解决了?靠,她讲了几十句,敌不过一句:韩遇同学是不会说谎的!啊呸!韩遇怎么不会说谎了?最恶毒的其实就是他! 张主任打完电话,就重重嘆了一口气,伸手把韩遇招过去了,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韩遇面带微笑,而张主任轻轻点头,对韩遇这个第一重点栽培对象,张主任是完全的信任。 秦然呆站在一边,表情无聊。 既然处理完了就放她回去了嘛,干嘛让她站在这里,脚好酸啊。 那个高三女生写完了检讨书,又回到秦然身边,默默站着,她对她小声道:「厉害。」 「什么?」秦然表情疑惑。 「我说这小子厉害啊,讲话特么有风范,是我的菜。」 噗——! 秦然脚下一个不稳,调侃道:「我们班的,你喜欢就拿去吧。」 这话秦然当然是开玩笑的,这个女生也听得出来,笑嘻嘻地说:「那不行,我可不姐弟恋。」 秦然笑弯了眼,凝望着韩遇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他不是很讨厌她的么? 逆影里,韩遇跟张主任讲了一会,又走去跟校长讲了一会,才点点头,往秦然的方向走过来。 「已经没事了,走吧。」 韩遇站在她身侧,声音冷而淡。 秦然闭了闭眼,跟在他身后,缓慢离开。 寂静无声的走廊上。 韩遇扭头望着花圃里的梧桐树,浅蓝色的校服,与他洁白的肌肤映衬成一道养眼的舒适。 秦然停住脚步。 那双蜷着英气的眼,从韩遇的背后静静遥望他。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用波澜不惊的声音问他,「不是看我很不顺眼么?」 他的脚步声慢了下来,眼底是湛湛的深沉。 「我以为你明白了。」 「我明白了?」 韩遇点头。 反手一握,捏住了她的手臂,那股冰凉让他有一股不真实的触感,半响,他低沉道:「伤口现在好了吗?」 秦然一怔,下意识就想挣脱他的手,奈何他握得很用力,秦然挣不开,逆影里,她垂着眼睑,睫毛像是水下摇曳的黑色扇子,幽黑而纤长。 「不要看,你放开我。」 「别动。」他低下头,极其压抑地观看她的伤口,声音携带了丝丝缥缈,「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他翻过她的手,手肘上方的白色肌肤,缝了三针。 那块肌肤因为缝过线的关系,已经留下了永不磨灭的丑陋伤痕,秦然平时的手是垂着的,所以大家都看不见她的伤口,此时被赤果果地暴露在韩遇眼中,秦然的眼眸,不争气地钻出了缕缕水汽。 大雨里的那个情景,又从心底里浮了起来,那是她记忆里最不敢去触碰的阴影…… 「你这样有意思吗?把我害成这样,还要看我的伤口,这么做,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很爽快呢?」她垂下脑袋,髮丝掩住了脸,「为什么你要这么讨厌呢?当初你明明把卡片拿回去了,却骗我说不见了,让我在大雨里等了你那么久,事后我受了伤,也没去找你算帐,我以为我们之前的恩怨已经两清了,你却次次要提醒我那些不堪的回忆,我到底是多蠢,让你这样三番两次的戏弄。」 韩遇的手顷刻间僵住了。 慢慢松开。 「在全校人的眼里,你韩遇是不会错的,你永远是对的,你不会说谎,赵主任都这么说了。所以我也骗我自己,那件事是我的错,是我自不量力去惹你,所以我得到了惩罚,我后悔过,我难受过,甚至噩梦过,我每天都告诫自己,不能去奢望你的原谅,也不能惹你。」 他皱眉,情绪不明地低问:「那为什么还要画那样的素描本,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今天站在郭莺那边,被开除的人就是你。」 「所以呢?你想通过这件事来威胁我?」 他没说话,浅薄的气息里,藏着一股复杂的隐忍。 秦然抽回自己的手,这个伤口真的很丑很丑,她不希望第二个人知道,尤其是韩遇。 「秦然。」 见她要走,韩遇再次抓住了她的手,眼里像是被打翻的墨砚,浓黑得没有一丝光亮,他抓住她,手中的力道失控得几乎要捏疼她,「我不是想威胁你,只是……想对你道歉。」 033 解脱牢笼 「道歉?」她花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他说的话是道歉。 「之前的事情,不是故意的,那天不知道会下大暴雨,班主任第一个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下暴雨不用上课,我以为你也是知道的。」他低着头,眼中散去些许缥缈,变得澄净。 秦然没说话。 韩遇又来翻看她的伤口,她的手是那样的漂亮,青灰色的血管,隐在修长白皙的肌肤下方,韩遇默默看着,想去握住,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里没有嘲讽,没有轻蔑,也没有戾气。 秦然惶然如梦,这是韩遇对自己露出的第一个和善的表情,她不知道是真是假,陷身在疑惑的谜团里,不知当不当走。 「你坐下来,让我看看。」韩遇拉了下她的手,深渊一般的眼眸里,沉静温和。 秦然迷惑坐在楼梯口。 韩遇把她的袖子折了起来,洁白的指,轻轻摩挲她狰狞的伤口。 被这样轻柔的动作和目光对待,秦然很不自在,她别开了自己的头,思想尚且停留在他那句道歉的话里,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对我道歉?」秦然谨慎地看着他。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只名贵的智慧型手机,对着她的伤口拍了一张照。 秦然的表情更警惕了,「你在干什么?」 「拿你伤口的照片去问点药。」他回答,水墨画一般的眉眼宁静悠远。 「你不生我气了?」秦然小声反问。 「生气?」 「弄丢你卡片的事情……」 「你认为那是你的错吗?」韩遇扬眉,唇角带出无声的笑,望她。 秦然撇嘴,「如果说实话,那当然不是我的错了,你们都把卡片拿回去了,还摆了我一道,这当然是你们的错了。」 而且那张油画,是她用了一整个寒假画出来的呢。 「那天真没想整你,苏淮他性格有点小孩子,但心眼不坏的,把你害成这样,我代他向你道歉。」 秦然一笑,心头压得她沉抑窒息的巨石也像被搬开了,笑着说:「道歉不必了,以后别耍我就好了,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你这次确实帮了我,谢谢你了。」 她低下眉,心里头其实早就不恨他了,从他帮她讲话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恨了,毕竟他戏弄了她一次,又帮了她一次,不算人品太渣。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蓝色的校服,在他眼前迎风而动,「药你不用帮我买了,咱们之间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了,以后你不用欠着我,我也不会对你有偏见,再见。」 她挥了挥手,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韩遇坐在阶梯上。 良久之后。 他眸色变深了。 回到教室,秦然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江娅媛不放心她,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动作轻轻低抚摸她的长髮,声音绵软,「小然,你没事吧?」 「没事呢。」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江娅媛诉说这件事情,娅媛是知道她和韩遇的关系的,前面对她那么恶劣,忽然又逆转来帮她了,娅媛要是知道了真相,不知道会不会觉得韩遇脑子有泡。 「刚才你去一楼的时候,韩遇回来了,他拿着郭莺的漫画本和纸条向老师秉明了整件事,所以班上的人都知道这事了,郭莺先挑的事端,同学们都不怪你。」 秦然哭笑不得,「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呀。」 「对啊,所以你郁闷什么?按照你的个性,应该是开开心心的呀。」 「我没不高兴啊。」 「那为什么闷着一张脸?」 「没有,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等我想明白了,也就不闷着了。」秦然实话实说,她并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韩遇怎么突然转变态度的问题而已。 「那就好,最近舒娆不太开心,我还真怕你会难过呢,要是你们两都情绪不好,那我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们了。」 闻言。 秦然坐直了身子,眼珠恬淡,「舒娆她怎么了?」 「她最近不是调到a班去了吗?成绩不太跟得上,苏淮还总是拿她开涮,舒娆一方便解不开复杂的题目,一方便被篮球队的人看轻讽刺,心情很是压抑。」 「是吗?」秦然怔怔的,最近为了处理郭莺的事情,秦然都忘了要去找郁舒娆聚聚了。 哎,她真是个不称职的朋友啊。 上课后,韩遇也回来了。 他安静地坐在秦然前面,翻阅课外诗集。 秦然想了想,用笔去点他的背。 「干嘛?」韩遇回过头来,目光幽沉,但没以前的反感和轻蔑了。 「你刚才不是说要代苏淮向我道歉么?」 「嗯,你不是不要?」他声音迟疑,眸色温淡而疏离。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韩遇,你若是想道歉,我倒有个事要请求你帮忙。」 「你先说,办不到的我不答应。」 秦然一愣,闭了闭眼,「这事对你来说很简单的,舒娆最近被调去一班了,她跟不太上那边的课程,苏淮老是取笑她,你去告诉苏淮,让他别取笑郁舒饶就可以了。」 「舒娆是谁?」 「……」秦然差点一口血喷在韩遇背上,忍着心头的血腥气息,缓慢道:「就是跟你换班的那个女生。」 「我之前没注意看。」 秦然眯起幽深的眸,咬牙道:「反正你就跟苏淮说,别欺负a班的新插班生,他就知道了。」 韩遇敛着眼中的情绪,声音仍然很淡,「好吧,我可以答应。」 「嗯,谢了。」 「这是苏淮欠你的,不用谢我。」他微侧着头,优雅又矜贵。 秦然无力道:「好吧。」 「还有什么事要问吗?」 「没有了。」 「那以后可以麻烦你要用笔捅我的时候,改选反面吗?你知道吗?我家里衣柜里的所有衣服都已经被你点上了原子笔痕迹。」 秦然尴尬地收回自己的笔,点头,「以后一定注意。」 回应她的是韩遇轻轻的笑意。 秦然又问:「对了,刚才张主任跟你说了什么?」 「哦,他问我要怎么处理郭莺比较好。」 噗——! 秦然忽然有个意识,以后跟韩遇说话不能喝水,否则一定得喷得他满脸都是。 「那你怎么说的?」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我?当然是开除了,反正她也没心思上学,让她早点解脱学校这座牢笼也是好事。」 034 中秋盛典 事后,郭莺被学校以早恋的名义开除,全校譁然。而秦然的素描事件,也因郭莺的离去而渐渐淡化,不久之后,学校恢復了平静,又不久之后,学校迎来了中秋节的盛典游行之会。 何为游行盛典? 盛典就是由庙会举行的全城游行,届时除了民间信仰的朝拜月娘,还有灯谜会,金塔会,赏菊会,所谓满目琳琅,也满目金黄,之所以说满目金黄,是因为所有金塔都是用黄色的纸钱制作而成,俗称元宝,在夜晚到临之时,天空会炸满烟花,观赏金塔,而到了十二点的黄金一刻,天空会连续放出『砰砰砰』作响的礼炮,点燃金塔,震撼全城。 但在盛典来临之前,所有人都要付出很多努力的,比如市一中,在这场盛典中,他们就被庙会点名为站在游行队伍第一的门面队伍,为此,市一中将面容姣好的学生都招入学校的礼仪队,勤练游行。 a班什么人入选了秦然不知道,但b班就江娅媛一个人入选了,据说韩遇是不参加任何活动的,他是学校保留的第一栽培对象,除了外校的竞赛,学校不会逼他参加任何一个他不想参加的活动,除非是他本人执意参加。 但是很显然,他一点都不想参加,天天趴在自己的位置上,睡着昏天暗地。 秦然是老师们眼中的叛逆生,就算长得还可以,老师们也不会选她,为此,她很心疼学校奖励的那300块,但凡入选礼仪队出席游行的学生,都能拿到一个三百块的红包,由组织庙会的领导发给。 每个大型节日来临前,学校都会变得死气沉沉,亦变得浮躁不安,大家都在掐算着手指等放假,秦然自然也在掐算,不过她的掐算跟别人的掐算不一样,一般中秋节都是放三天假期的,秦然在算,放三天假,那她得少画多少画,少赚多少钱啊?这样下去她的加湿器要什么时候才能买呢? 韩遇每日都是老样子,昏睡着度过一天,秦然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学习的,难道b班的教材就让他这么不放在眼里?现在两人虽和好了,但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也没有太多的亲近。秦然不讨厌他了,但也不代表一不讨厌他就要马上黏上去,对韩遇,她还是有着天性般的抗拒,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跟他走不近。 或许韩遇生来就是那样的,看着温温雅雅,但实际上,他的冷漠是透到骨子里的,气场轻易地令人窒息,不是想亲近就可以亲近的,秦然毫不妄想,那少年,就像生长在海拔几千米外的绝世雪莲,奇寒不化,令人望而生畏。 下课铃声一响,郁舒娆就从a班跑了过来,满脸笑容,活泼可爱,「小然,我被礼仪队选中了,你呢?有没有被选中?」 近来苏淮不欺负她了,郁舒娆心头的负担也一下减轻了,又因为渐渐适应了a班的繁重学业,她恢復了原本的活泼,时常在走廊上蹦蹦跳跳的。 「没有。」秦然扁嘴,佯装抹眼泪,装可怜,「三百块就这样白白飞了,我好可怜,呜呜呜……」 「小然,你别那么难过啦,要不我们去跟老师说说,让老师给你个机会?」江娅媛出声安慰她。 秦然噗呲一笑,抬起头,模仿江娅媛软绵绵的声音,「人家才没有难过捏。」 「你讨厌。」江娅媛皱住眉,「我又不是故意要这个声音的,你不要老是模仿我啦,不然我生气咯。」 郁舒娆生平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打趣江娅媛,她捏住嗓子,阴阳怪气地模仿江娅媛的声音道:「你别再模仿娅媛啦,不然她生气了。」 秦然哈哈大笑。 江娅媛的脸绷了绷,绷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讨厌……」 「艾玛。」郁舒娆怪叫了一声,眼神戏嚯,「这声讨厌,叫得我脚都软了,娅媛,你说你怎么赔?」 「赔什么啊?还不是你模仿我惹的,你也知道我不会骂人了,顶多就是讨厌,去死,走开,就没有别的了。」 「那你就学啊,来,娅媛,用你的声音说声去你妈的给我听听。」 江娅媛脸色涨红,跺了跺脚,「我不会!」 秦然笑得岔气,捂住肚子,笑声闷闷,「舒娆,你就别为难她了,娅媛是书香世家,家里不说脏话的,你这么逼她,不是跟逼和尚破戒差不多吗?」 「就是。」江娅媛难得瞪了郁舒娆一眼,「这么凶,小心以后没男人喜欢你。」 「噗——!」 秦然和郁舒娆同时喷笑。 而后。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看向江娅媛,异口同声道:「娅媛,你今天不正常噢,竟说些情情爱爱的,你害不害臊啊?」 「才没有。」江娅媛矢口否认。 郁舒娆继续模仿她的声音补刀:「才不信。」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秦然一笔点在江娅媛额头上,颇有大家风范地说:「敢说谎,就在你额头上画个大乌龟,快说,最近怎么这么风骚?是不是碰上啥好事了?」 「真没有。」江娅媛声音低柔,带了丝求饶的味道,嗲嗲的,甜甜的,「只是有人给我写情书而已,但是我并没有答应,所以不算好事。」 「哦?」郁舒娆听出了弦外之音,挑起眉,眼神古怪,「是谁的情书啊?说来听听。」 「你们不认识的。」 「是谁?」 「高三的。」 「名字叫?」 「不告诉你们。」 「噢——」郁舒娆拖长尾音,揽过江娅媛的肩膀,笑容灿烂,「娅媛,你不老实了噢,是不是动心了?」 江娅媛的脸红了红,再一次否认,「才没有呢。」 ------题外话------ 下面我要酝酿一件大事,大大的好事哈哈 035 故人心 秦然跟郁舒娆诱导了许久,江娅媛还是不肯说,却把前头的韩遇吵醒了,他微微睁开眼眸,视线像一张包罗万象的巨网,幽幽地望着他们。 他什么话都没说。 凭着那温淡又冷锐的眼眸,令场面一下子冷掉了。 郁舒娆略带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笑容僵硬,「吵到你睡觉不好意思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家拜拜,小然,你放学后来看我们进行演习吧?我有话跟你说。」 秦然看了韩遇一眼,挥挥手,「好,那放学见。」 「拜拜。」 郁舒娆走后,江娅媛也起了身,此时韩遇重新睡下了,但江娅媛是不敢出声吵他了,细声细语地说:「那我也回座位去了,下节课是英语,我先去看看新课内容。」 「好,你去吧。」 两人走后,秦然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她没有同桌,实在太寂寞了,身后两个女同学压根是不讲话的那类,秦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们的名字,说话太小声了,根本就听不见。而前面是两男生,一个是韩遇,另一个是一天不讲两句话的袁学莞,她悲哀地发现,她身周的人没一个是爱讲话的,她就是想听别人聊天都不行哎。 无聊之下,她只能看着韩遇的侧脸发呆,那弧度凉薄而高贵,她看着看着,视线就移不开了。 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要利用来画画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她画图需要一个绝对隐私的空间,休息时同学们总在身旁梭来巡去,她最害怕别人盯着她画了,所以她宁愿不画也不会选在课间时候画。 以前舒娆在是极好的,至少不说话,也能听舒娆谈天说地,比长时间沉寂在安静里强,对韩遇,秦然做不到没事去找他聊天的那种行为,万一人家不乐意,她又要被传出难听的事情了,诸如秦然爱慕韩遇而人家压根不想叼她这种荒谬的流言。 想到这里,秦然又嘆了一声,拿出自己的英文作业来看看,特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昨天的作业还没写呢,等下上课就要交作业了,没作业那可是要罚站一节课的啊。 秦然倏地一下站起来。 跑出b班。 惯性地入了a班去找成城。 人生有许多变故。 有时候,一些人你一段时间忽略他,他就不会在原地等待你了,秦然跟成城有一段时间没联繫了,在此之前,秦然一直觉得他们是最铁的哥们,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可没想到,秦然的两月忽视,换回的也是成城的忽视。 或许人性从来都是如此,你来了,再大风雨,我去接你。你走了,我不送你。秦然独立习惯,只有特别软弱和脆弱的时候才会依赖于朋友,因此,她给人一种冷漠薄情的感觉,因为她从不示弱,因为她一直要强。 秦然再来到a班,成城已有了个女性同桌,这个女孩的名字叫程心涵,她的姓氏跟成城的读音都是一样的,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要好的朋友,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放学,一起复习,成绩相当,模样招眼,都是典型的三好学生。 可能有共同爱好和优点的人更容易形成圈子,变成好知己,秦然再次见到成城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个关系极好的朋友,这是秦然始料未及的,她站在a班的教室门口,见到远处那两人拿着课本有说有笑,一个吟诗,一个对词,好不恣意潇洒。 怪不得成城最近都不找她了,原来是他另外有好朋友了,秦然抿了抿唇,整理好情绪,走了进去。 「嘿,城。」秦然随意而轻松地打招唿。 成城背对着她。 此时唿吸一滞,随即仰过头来望着她微笑,「嗨,秦然。」 他叫她秦然。 分明是疏远的称唿。 秦然心头一拧,淡淡微笑,「城,下节课是英语,昨天的作业刚好没写,我想借你的作业一下。」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没写的,昨晚爸妈两人吵架,把饭桌上的碗摔了就走,秦二哥向来不理这些的,冷漠地看完那一幕就独自回房休息了,而秦然身为女孩儿,从小被母亲强迫学习家务,母亲把自己锁在房中,她自然是要承包家务,于是她先把摔在地上的饭菜收拾了,又洗了碗,擦了地,时间很快就熘到晚上八点,她洗完澡,画了几张画,就十点了,没时间写作业,她便只好不写了。 问秦然为什么不去哄哄母亲?因为秦家人都不喜欢被人看见脆弱的一面,母亲锁了房门,秦然知道她在难过,但秦然能做的也只是望着她的房门发呆,除此之外,她说不出安慰的话,可能是她嘴笨,也可能是没有勇气,总之想像和实际是不同的。 多少次她在夜色中徘徊,想鼓起勇气去跟母亲沟通,可惜她总是还没说出来就被母亲一顿臭骂,渐渐的,她丧失了语言,在母亲眼里,秦然是木讷的,因为她很少和母亲说话。 成城在秦然心里,是她温暖的港湾,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人要亲,可是成城不是秦然,他虽然怜惜秦然,但是秦然的次次坚强与忽冷忽热的态度中,他开始觉得自己不那么重要,他也想通过结交新朋友来改变一下自己。 或许有一天,有血缘关系的人会反目成仇。 或许有一天,你与你最亲密的知己会陌路。 从前成城听到秦然需要他的作业本,他都是二话不说拿出来的,今天却有了犹豫,他的睫毛动了动,低头看自己的同桌程心涵,徵求她的意见。 程心涵剪着中规中矩的娃娃头,她是个典型的三好学生,脸孔小小的,神态宁静。蔚蓝校服在阳光下清澈纯洁,仿佛是海洋的精灵,她又漂亮又有灵气。 「不太好吧,我们刚上过英语课,作业本上都打了红勾了。」程心涵握着教科书,雪白肌肤衬得她清纯美丽。 秦然瞳孔一缩,望向成城。 成城没有说话,眼眸深邃而沉默。 a班和b班是同个英语老师,这老师爱不爱在作业上打红勾,秦然太清楚了,程心涵这明显是拒绝她的意思,然而成城并不反对,他纵容她的谎话来拒绝秦然。 「既然是这样,那我先走了。」好半响,秦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朋友的心已变,没必要继续强求。 她转了身。 蓝色校服随风而起,她的表情难过而低落。 036 好朋友?你和我? 秦然快步离开,连郁舒饶叫她也没有回头,她缓缓走回b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思考朋友这个词的含义。 虽然明白成城不借她作业是本分,但总觉得很失落,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友情,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会有占有欲,友情也是有的,好比这个人跟你一直关系最好,可有一天他跟别人好了,你们经常三个人一起出去,同伴不再挽着你的手,而是挽着另一个同伴的手,她们有说有笑,而你形影单只,那种失落感,只要有过好朋友好闺蜜的人就一定可以感受到。 可转念一想,秦然又觉得自己的失落感很自私,既然是好朋友了,就要希望好朋友过得开心,不能因为他想结交新朋友就断绝来往,这是不对的,是自私的。 秦然这样告诉自己,不要去计较太多,好朋友就应该互相体谅,成城有了好朋友,她也有啊,她有郁舒娆和江娅媛,可是…… 郁舒娆跟江娅媛那么好,假如舒娆不在,她跟娅媛是没有话题的,假如娅媛不在,她跟舒娆的聊天也不会那么开心,秦然忽然发现,她缺失一个很亲昵很了解她的好朋友。 上帝告诉我们,当它关闭了一扇门的时候,它就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要是没有这个转折点,兴许秦然和韩遇这辈子都不会用上好基友一辈子这句经典对白了。 此时秦然沉浸在成城疏远她的低落中。 而前头那位还在睡觉。 英语课代表把所有作业搬到韩遇桌上,语调特别亲切特别温柔地说:「班长,作业放你这了,你可以拿去给老师了。」 「知道了。」韩遇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揉揉眼睛,眸色浅淡,「都交齐了吗?」 「还差一个同学。」英语课代表望了韩遇身后的秦然一眼,小声对韩遇说:「差你身后这位。」 韩遇的眼睑动了动,瞟向秦然,视线停留了几秒,淡淡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好。」课代表笑笑,红着脸离开了。 韩遇刚睡醒,那双眼睛迷离又狭长,定定地望着身后的秦然,怎么看都像在撒娇一样。 「秦然,你的英语作业呢?」 秦然默默抬头,脸色沉郁纠结,「还没写好。」 「还差多少?」 这话把秦然问尴尬了,她垂着睫毛,声如蚊吶,「都没写呢,昨晚太晚了,就睡着了。」 韩遇的眉头微微叠起,抿唇,「因为画画么?」 她点头,小心翼翼应道:「嗯。」 「哎。」半响,韩遇嘆了一口气,拿出一支笔,把她的名字从未写作业表上划去,声音浅淡,「下次注意点。」 秦然的眼眸蓦然一亮,「你不打算告诉老师么?」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她今天是踩狗屎运了吧?韩遇居然这么体贴? 果然,前面那位似乎心情不错,唇角蕴着好看的弧度,反问她,「告诉老师我有好处吗?」 秦然一怔。 心情忽然阴雨转晴了,看着韩遇,打蛇随棍上,笑盈盈地讨好他,「当然没好处了,咱们现在都是好朋友了,你说是不是?」 韩遇眼神古怪。 看了她许久许久。 那天。 阳光很柔和。 他坐在逆光处。 轮廓被剪成模煳遥远的暗影。 他的侧脸是这样的好看。 他的声音是这样的好听。 他说: 「好朋友?你和我?」 秦然用力点头,心头处的阴霾一下子散去了,她开怀而笑,「没错,你和我,好朋友。」 「你不讨厌我?」他歪着头,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副颠倒众生的模样。 那一瞬间。 秦然的心漏掉半拍。 她奇怪地说:「我讨厌你?什么时候?」 她是怕他讨厌她啊,过往的一切还歷歷在目,他是那么高不可攀的人物,只要站在哪里,哪里就能发光,秦然可以得到他的放过,得到他的友好对待,就已经是最完美的句点。 他盯着她的脸足足有十秒。 而后。 眼角徐徐上扬,绽开笑容,「原来你不讨厌我。」 「从来就没讨厌过好吗?」只是抗拒吧,但抗拒又不算讨厌,抗拒只是觉得自己不是那个圈子的人,跟他这个人本身无关,他们之间的恩怨,早在他帮她说话的时候一笔勾销了,而且后来他还买了药给她呢,只是她没擦而已,在秦然看来,留疤就留疤吧,她又没那么娇贵,还要擦那些祛疤膏,油油腻腻的,抹在手上,别提多别扭了。 「那行,冲着你这句话朋友,今天我一定帮你,我去交作业,拜。」 他收回视线,抱起作业,清冽迷人的俊脸完美得无懈可击,这就是韩遇,永远都让人看不明白的矜贵少年,永远都令人甘于臣服的学霸男神。 那节课,因为韩遇帮她兜着,英语老师没发现她没交作业,秦然忐忑了一节课,直到下课,她的小心脏才重回到体内,她忽然发现韩遇好叼,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跟他做朋友了,原来好处这么多,完全就是一张免死金牌的存在啊,只要他肯帮你,你就是天天不写作业也能安枕无忧。 秦然暗爽了一下下,就到了第二节课的物理测试,小测时间为两节课,前后男女桌要互换座位,把原来的男男和女女换成男女。 秦然是一个人,不需要起来。 但前桌的韩遇和袁学莞需要一个人来跟她同位考试,袁学莞看了看韩遇,觉得要换位的应该是自己吧,于是默默站了起来,没想到韩遇比他快了一步,率先站起来,帅气的身子微微一转,就坐到秦然的旁边去了。 秦然跟袁学莞都震惊了。 韩遇一坐下,淡淡的青草香便扑鼻而来,好闻清新。 全班女生的目光都扫了过来,又妒又恨。 阳光下。 他的黑髮微微盪起。 静静地坐着,目不转睛,即不看着秦然,也不跟她搭话。 秦然不自然地往里挪了一下。 这下更尴尬了。 本来想远离他,却没想到距离越拉越近,这是怎么回事啊?秦然苦恼地支着脑袋,最要命的是,物理是韩遇的强项,她的硬伤,等下真小测起来,她一定会忍不住偷看他的! 037 友谊是如何突飞勐进的 物理老师的目光在班里转了一圈,定在韩遇和秦然身上,声音严肃,「下面开始进行物理测试,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哪个同学敢作弊,被抓包了就清零分数并计入期中考的评语,希望同学们自觉自信,好了,下面开始测试。」 试卷一张张传了下来。 秦然拿到试卷,就把剩下的给了韩遇,韩遇随手拿了一张,传向身后。 从试捲髮下的那一刻,物理老师就走了下来,坐在袁学莞旁边批阅作业本,袁学莞额角滴着汗,早知道他就去跟秦然坐了,这下老师坐他旁边,压力更大了。 不止袁学莞的压力很大,秦然的压力也很大,像她这种学习成绩平庸的学生,一般碰到了考试,怎么也会偷看别人几眼的,毕竟不及格是要家长签名的,秦然母亲是个很严肃的女性,二哥秦峥的成绩又十分不错,所以但凡秦然去跟家里要签名,都得被母亲数落到一文不值,有时候母亲生气了,就不会帮她签名,秦然就只好去求大哥签名,而要是碰上大哥不在家,碰上秦峥,那就呵呵哒了。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自己签名,因为老师要打电话回家里证实的,如果是她自己签的,不被骂死才怪呢。 看见物理老师坐在韩遇位置的那一刻,秦然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一筹莫展,凝眉腹诽:其实认识韩遇这丫的也不一定是福气,还可能是霉气呢,好比现在,老师就坐在跟前,她那还敢去偷看别人的试卷啊? 秦然的眼珠在班中游离来游离去,最后停留在韩遇身上,那丫的填得特别流畅,没个十分钟,就翻页了,秦然无比绝望地看着,见他从笔盒中拿出工具画图,她的心再一次凉了半截,这么快最后一题了,她还没开始看考卷呢…… 哎。 重重嘆完一口气,秦然坐正身子,开始浏览卷子,把会的先填了,填完45分钟,下课铃声响了,别班同学都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看见b班在考试,还凑了过来,趴在窗上努力辨认那试卷的题目。 成城也站在门外,他手里拿着自己的英语作业,眉宇似淬了冰。 莫大的难过充斥着他的胸腔,原来报復一个朋友是不会开心的,怨她的忽视,恨她的远离,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可报復起来,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开心,反之,心中充满了歉疚。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对秦然的占有欲变浓了,不是说过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么?为什么总要跟别人玩呢?难道他对她不好吗?为什么总是因为郁舒娆和江娅媛推了他的邀请呢?难道跟他呆在一起,会很丢脸吗?还是她压根就已经烦他了呢? 老实说,他很生气的,就算她喜欢跟郁舒娆和江娅媛在一起,她也可以带着他的嘛,为什么要把他隔绝在外呢?他不知道女孩子有些话题是不会告诉男孩们的,就像男孩们有些话也不能当着女孩的面说那样,秦然和成城始终男女有别,一些事情说不到一块去。 可成城跟秦然不一样,他只有秦然这一个好朋友,好朋友忽然多了额外的几个朋友,对他来说是一个忽视和冷落,因为她要分更多的时间去陪另外的朋友,反过来说,就是她会少了很多时间去陪伴他,他因此感到孤单和失望。尤其是关于韩遇的事情,秦然不管跟韩遇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不告诉他,最后还是郁舒娆对他说,韩遇帮了秦然,他们和好了,成城才知道原来秦然跟韩遇已经发展到变成朋友的地步了。 他自认为自己是秦然最好的朋友,可是最后,他竟然是通过别人的口来打听她的事情。 这是最悲哀的事。 于是成城感到自己被冷落,被忽视,被不在乎。他伤心,失望,难过,最后他对自己说,可能秦然嫌弃他了吧,若不是有事情,她几乎不来找自己了,她不喜欢自己了吧。 不要嫌弃陪伴你的人,也不要陪伴嫌弃你的人。 他每夜对自己说这句话,告诫自己,人一定要有自尊,他开始尝试着去接纳新朋友,忽视秦然对他的冷落,与同桌程心涵越走越近,那两个月,他其实也是开心的,有程心涵陪他说说笑笑,聊天解闷,他也没那么孤单了。程心涵没有什么缺点,就是有点小家子气,不大愿意借别人东西,但她也从不占人便宜,是作风比较正直的同学。 但这种较真的性格,令她讨厌秦然,她觉得秦然这人特投机取巧,她听成城讲过很多秦然的事情,成城是面露崇拜讲的,而程心涵是皱着眉头听的,或许女人对女人天生有一种敌意,连一个好朋友的位置也会互相争抢,总之,程心涵也不愿意成城再跟秦然走近。 成城左右为难,但在他最孤独的时候,感受到友谊被背叛的时候,是程心涵时刻陪伴着他,温暖了他的心,所以他更感激程心涵。 可是…… 刚才看着秦然强颜欢笑转身,他的心情很难受,他觉得不应该这样对待她,他们是好朋友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比亲人还密切的友谊,不应该这样去伤害,他想了一节课,终于决定过来道歉,带着他的英语作业,想要邀请她晚上一起去打羽毛球。 可惜b班在测考了。 他没有机会跟她讲明白。 四十五分钟,很短很短,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可以使极亲密的两个人关系链断开,也可以使两个陌生的人关系建立友谊信任,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的奇妙,让你措手不及,让你扭转命运。 「门口的同学们都不要聚在那里。」物理老师站了起来,疾言厉色,「都别聚在b班外面,去别的地方玩。」 闻言。 全班看向门外的几个学生。 秦然自然就看见了成城,但她没什么表情,快速转了眼睛,想看看韩遇选项里的第二道题答了什么。 那端的小伙伴已经睡觉了,那侧脸,仍然是最美丽的风景,那气质,仍然是最不可攀的矜贵,而那令人抓心挠肺想瞄一眼的试卷,已经被压住了。 靠! ------题外话------ 来,下面蓝爸爸告诉大家,友谊是怎么突飞勐进的 038 你可以做男人婆 靠! 他居然压在自己的试卷上睡觉。 好学生难道不应该把试卷拿开一点在睡觉吗?说好的爱惜成果呢? 秦然把头扭回来,脸色扭曲。 而后。 她继续佯装认真地看卷子,在班中就算作弊也不能太明显的。每个班级里都有一些老师的心腹兼红人,若是作弊过分了,这些人会把你扒出来的,主要是人家觉得你的成绩是靠作弊来的,不是真本事,尤其还是抄韩遇的,万一韩遇第一名,她第二名,那得坑掉人家多少个真实名额啊?但这些人都不了解秦然,秦然就想及个格,别家长签名就行了,至于期中考和期末考,爱咋样咋样,听天由命。 她成绩不是不好,也不是特好,就是刚好在及格分数的边缘,特么害怕忽然发挥失常就不及格了的那种悲催型。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走廊恢復了宁静。 成城离开了。 物理老师在班中走来走去。 偶尔停下看看某个同学答题答得怎么样,每当老师停留在秦然旁边,秦然就觉得心头悬着一块大石,压力山大,有种焦虑和无力的苍茫感。 物理老师站了一会,秦然始终没有下笔,她摇了摇头,离开了,而后,她又绕到了韩遇的桌前,见他在睡觉,低头瞄了瞄他的卷子边缘,满意地笑了,就老师这表情来评估,那分数至少得前几名的。 然而那么一张卷子,人家三十分钟就填好了,还睡得特么香甜,秦然看着那些完全没有思路的题,有些压抑。 又过了一会,韩遇醒了,特别懒洋洋地眯着眼眸,弧度浅薄却沉得令人窒息,他凝视着秦然的卷子,睫毛幽长。 卧槽这么明目张胆看她试卷老师都不理的吗?秦然的视线在班中流动,发现物理老师完全忽视了韩遇的任何行为和动作,就当没看见。 突然。 秦然觉得自己的衣角被拉了一下,她低头一看,竟然是韩遇的手,他摊开掌心,修长白皙的手里写着几个字。 【别望着我的方向,物理代表在盯着这边看。】 秦然一下就看出来了,那些字是油性笔写的,就是为了写完可以擦掉,但是并不能完全擦掉,只能抹模煳那些字,必须使用洗手液或者洗洁精才能完全去除。 秦然微微吃惊。 正要向后看,韩遇又拉了她的衣角一下,指着手臂下方一行话。 【不要去看物理代表,不要引起注意,你的选择题第二道错了,多项选择为acd,第五道填少了,差个a。】 秦然眼睛一瞪,赶紧抬头把自己选错的划了重新选过,少了的加上,一道题六分,不少的呢。 改完这些,韩遇又在手臂上写了一道大题,旁边标註一句话:【这么点地方只够在写一道题了,你看着写吧,动作慢点,不要引起大家的注意力。】 omg! 这小伙伴居然帮助她作弊,这是什么情况? 真心还是假意? 是抄还是不抄? 秦然思考了零点零一秒,而后低下头,极慢极慢地把韩遇给的答案抄上去,视死如归。 管他的呢,抄完再说,若是天要亡她也,只能算她太倒霉,或许是因为刚经歷了友谊革命,秦然变得容易感动起来,受了伤的脆弱心灵,总是容易被小细节感动,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吧,友情失意成绩得意,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却获得了韩遇的眷顾与帮助,不算太倒霉吧? 考完试,秦然也不敢表现出太激动的样子,但总之这次有了韩遇的帮助,她一定能及格了,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正能量又回来了,霍地起身,飞奔到一楼的福利社给韩遇买了一瓶橙汁,又飞奔回来,坐在位置上思考是要用笔去点他背还是用手戳他的背好。 韩遇似乎永远都睡不够,趴在桌上,穿着蓝色的校服,纤长的睫毛,在空气中凝成令人嫉妒的弧度。 多年后,秦然再度忆起韩遇,第一印象一直是他的侧脸和校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记得是这一幕,或许是因为天天看,看得次数太多了,于是就留下了那永不褪化的画面。 但此刻的秦然,还在纠结着要怎么叫他,这他妈天天睡,到底是醒着的还是昏沉意识的啊? 她用笔点了点他的背,试试看。 「餵。」 「不要老是用笔友点我衣服。」韩遇闭着眼睛,声音缥缈,「很痛的,知道吗?」 「哦,忘了。」秦然收回笔,把桌上的橙汁饮料推过去,小声说:「刚才谢谢你了,这个饮料请你喝。」 韩遇没说话。 好半响。 他才慢慢掀开眼皮,眼底的情绪流来转去,望着那瓶多c橙汁,眼神淡漠,「最讨厌喝橙汁了。」 「可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是给我这个橙汁的。」她还以为他是喜欢这个橙汁呢,特意挑了他第一次遇见她时给的那款饮料。 韩遇眯眼,许久之后,几缕笑意漾在唇角,「不是真心的。」 「什么?」 「给你橙汁的时候,不是真心的。」他眸色深深,嗓音低沉,「那时候只是因为讨厌那瓶饮料才给你的,没想到,你竟然记住了。」 说完,他低头浅笑,「记忆力这么好。」 秦然一脸懵逼。 靠! 竟然是因为讨厌橙汁才拿给她的,她正了正表情,眸色染着阳光,「有你这么无聊的人吗?居然是因为讨厌那瓶橙汁才给我的,太贱了。」 说完见韩遇没说话,又笑着补了一句,「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无聊,以后还有这种机会,就多无聊几次吧。把橙子都拿给我喝,刚好你讨厌的东西是我的最爱呢。」 韩遇薄唇扬起,看了她的脸很久,漫不经心的眯眸,「一点节操都没有,还是不是女人?」 「不是。」她干脆回答,「我的愿望就是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虽然总说男女平等,但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男女平等,我要做个真正的男人,这样,我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了。」 他轻笑,「男人你是做不成了,不过,你可以做男人婆。」 039 是他靠近了还是错觉? 「呸!你还娘炮呢。」 「哪里娘了?你告诉我。」他唇畔勾出几缕弧度,玩味而深沉,「要是讲不出来,我以后就叫你男人婆……」 「呸呸呸!」秦然打断他,从包里掏出个镜子,对准他的侧脸,一本正经地说,「来,看看你自己,不仅长了张女人脸,皮肤也比女人白,还敢说自己不娘炮?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好吗?」 韩遇眼眸一低,笑了,「那又怎么样?你还长得了一张英俊的男人脸呢,这是不是更证实你是男人婆的称号了?」 「老子长得很美的好吗?」 「……」韩遇终于坐起身子,望着她,眼底是绵绵无尽的笑意,「这话只有男人婆才讲得出来,如此说来,你果然是个男人婆,鑑定完毕。」 「不要乱取外号,你妹的,万一被人坐实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自己学生时代的外号叫男人婆啊,难听死了。」 「还不是你先挑起的,竟然叫我娘炮,我这么高,这么帅气。」 秦然噗呲一笑,「太不要脸了,从前没发现,原来你这么自恋,简直是脸皮堪比城墙厚啊。」 他一点儿也不生气,表情凉薄而戏嚯,「难道不是?」 秦然的笑容忽然停住了。 时间也忽然停住了。 他坐在她面前,如天神下凡一般,英俊如斯。 秦然下意识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算了,不跟你闹了,一点也不经逗。」 韩遇微微敛眉,心想他哪不经逗了?连生气都没有。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了,秦然把橙汁递过去,「上课了,饮料快拿去吧。」 「真不爱喝橙汁。」韩遇眉目寒凉,把橙汁接过又重新放到她眼前,「你自己喝吧,我不太爱喝这个玩意,太甜了。」 「那你喜欢喝什么呀?」 「运动饮料或者矿泉水吧。」 「那我下午再给你买个?」 「不用,你赚钱不容易,不需要给我买这些东西,我也不需要你感谢我,这样就好。」 「别那么看不起我好吗?虽然我画一张功课画只需要两元,但是一瓶饮料我还是请得起的好吗?说得我好像多省吃俭用一样。」 「我不是看不起你。」他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寂然而缥缈,「你给我画的流川枫我很喜欢,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油画。」 秦然一震,压低声音,「你没有丢掉那张油画?」 她还以为他扔了呢。 原来。 并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韩遇很让她感动,不知道是因为她太渴望温暖了,才把错觉当成温馨,还是因为他真的靠近了她一点点。 「那么好的作品,如果扔掉了,我会遗憾一辈子的。」 他的声音很淡,秦然听不出任何情绪,等到想再问他的时候,老师已经进来了,全班起立,秦然没有机会在问下去,她翻开教科书,低着眉,手中那瓶橙汁明明是冷的,她却握出了温热的味道。 为什么? 秦然也不知道。 放学后,她没在纠结那个问题,跑去了礼堂看郁舒娆和江娅媛参加演习,马上中秋节了,礼仪队的人都要苦练演出,为此,学校特批她们免上一个星期的晚自习。 郁舒娆和江娅媛两人都很漂亮,被老师排在队伍的第一列,其中操控指挥铃和统领旗的是学校的高三尖子生,指挥铃一般由女生操控,而统领旗由男生操控。统领旗站整条队伍的第一,指挥铃站第二,两人郎才女貌,高挑迷人,很是大众的吸引眼球。 秦然痴痴地看着,不是因为那个男生,也不是因为那个女生,而是那指挥铃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会让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怎么也不想移开视线。 郁舒娆和江娅媛勤练站姿和仪态,等到两个小时下来,两人的脖子和腿都麻了,一边揉一边皱着眉心。 郁舒饶说:「没想到练个仪态都那么难,我还以为是往那里一站,走段路,就会给我们三百呢。」 「天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为了这三百块,你就忍忍吧。」江娅媛安慰她,脸色略有点疲惫。 「可是好累。」 「我也是,感觉脚都抽筋了。」 秦然坐在两人旁边,听两人抱怨完了,才淡淡道:「晚上你们泡下脚吧,消除一下疲劳,不然明天很可能会肿的。」 说完,她把买来的面包分给两人,「饿了吧?吃点面包吗?」 此时已经晚上八点了,秦然还没回家,坐在礼堂里看他们练仪态,啃面包。 郁舒娆接过面包,表情歉意,「小然对不起啊,本来是想跟你聊聊天的,没想到一来礼堂就马上要练习,拖到这么晚了,耽误了你回家的时间,真是对不起了。」 秦然挥挥手,「没关系的,你晚上记得泡脚就好了。」 「嗯,晚上回了宿舍一定去泡。」 「注意身体,最近天冷了,早晚记得多穿点衣服。」 「好,小然,你快回去吧,别耽搁太晚了,家人会担心的。」郁舒娆啃着面包,心怀愧疚。 「没事呢,这个点我爸妈估计出去窜门子了,家里没人,我等下偷偷跑回房间,他们就不知道我是出去了。」 郁舒饶噗嗤一笑,掩着唇,「他们对你也太不关心了吧?」 「因为我们家採用的是放养教育呀。」她半开玩笑,越是难过,越要讲些能开心的事情,想到这里,她问郁舒娆,「舒娆,你今天叫我等你是要跟我说什么事情?」 「噢,差点忘了这事,小然,七天后我们就要游行了,八月十四那天早上我们游行,学校应该放假了,你来看我们游行吧?我听说有很壮观的英歌队,也有很婀娜的旗袍队,腰鼓队,踩盆地,应该会很精彩的,你来看我们表演呗。」 「可以啊。」秦然爽快地答应了,反正放假她就没事干了,去看舒娆她们表演也不错。 040 友谊升华 可人算不如天算,八月十五那天,刚好碰到了星期四,中秋节在星期五,所以学校决定八月十四不放假,改成八月十五,十六,十七连放三天,刚好从星期五放到星期日,然后星期一开始上学。 这可愁怀了秦然。 本来不答应舒娆还好,答应了之后,她心中就像埋了颗种子,心心念念地想着十四号的游行会有多么精彩,而且舒娆是她现在最好的朋友,她已经答应了,不去的话总感觉不好。 年少的秦然就是如此,也许她不懂对错,但是她明白一个道理,答应了就要办到。 于是十四号来临的那天,就是她的煎熬,班中参加礼仪队的人都去游行了,不用上课,但除了礼仪队的人不在以外,还有许多同学没来上课,理由是要跟家人去祭月娘。 秦然一看班中有三分之二的同学没来,她的心情就压抑了,早知道她也不来上课了。 她闷闷不乐,趴在桌上,心情非常烦躁地说:「居然这么多人没来,早知道我也不来了,郁闷。」 前头的韩遇听了这话,第一次破天荒地没有睡觉,而是靠在她的桌前,嗓音低沉,「那你想干嘛?」 秦然抬头,眼珠迷惑,「你也不想上课?」 少年微微颔首,「这气氛上着没意思。」 秦然一愣,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我们逃课去看游行吧?」 其实她就是那么一说,没有真胆量的。 「说真的?」韩遇漂亮的眸子一眯,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唇角的笑容极其诡异。 「当然是真的了,怎么样?学霸,你敢吗?」她就是料定韩遇不敢才这么说的,不然直接说不敢多没面子啊? 「捨命陪君子,走。」 说完,他便把包提在背上,身姿卓然。 秦然一怔,不敢置信,「你说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走吧。」察觉到她的胆怯,他微微一笑,冰凉的指尖握住她的手腕,不紧不慢地把她託了起来,「快收拾东西,游行马上开始了。」 一瞬间。 秦然仿佛被蛊惑了,她低头收拾东西,等尾随韩遇走出班级,才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比如,他们要怎么离开学校?翻墙吗?可是校墙上铺满碎玻璃,他们就这样贸贸然翻墙,会被扎出满身伤的吧? 「等等,韩遇,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秦然停住脚步,表情犹豫,「我们要怎么出校门啊?」 韩遇略略思考,神情温和,「你生病?还是我生病?」 「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人生病,不就可以申请出门条离开学校了吗?」韩遇理所当然地说。 秦然倒吸一口气,没想到第一学霸韩遇竟然这么过鬼主意,真是太震惊了! 「当然是你生病了,要是我生病,老师肯定会怀疑我说假话,到时候让我回家了在打个电话来学校确认这么办?」秦然想了想,脱口而出。 「行,那就我生病吧,我们现在去教导处申请出门条吧,你扶着我。」 于是乎,走廊就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两人先是把书包藏在楼道里,然后秦然依言扶着韩遇,慢慢走进了教导处。 不得不说,韩遇这丫的演技炉火纯青,他半倚在秦然的肩上,神情虚弱。 班主任一下站了起来,紧张道:「韩遇同学,你这是哪里不舒服?」 「老师,我昨晚好像是着凉了,现在人有点不舒服,想跟你请个假回家休息。」韩遇脸不红心不跳,还异常的虚弱兼无力,活脱脱的生病相。 「这样啊,那老师给你开张出门条吧,你回去马上去看病,不要耽搁着,知道吗?」班主任连想都没想,大手一挥,开了张出门条,签上名字,递给韩遇,「韩遇同学,回去了好好休息。」 「好。」韩遇虚弱点头,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张出门条。 秦然脑子转得贼快,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替他接了出门条,声音清脆,「老师,韩遇同学病的太严重了,我送他回去。」 「去吧。」班主任挥了挥手,准了。 秦然心中一喜,韩遇阿韩遇,你简直就是一张超级svvip卡,到哪都通用啊。 她扶着韩遇慢慢出了教导处,拐过一个弯,秦然放开了他的手,笑容明媚,「你丫的演技也太牛了吧?」 「所以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恢復了一贯的漠然,把书包背上身上,「现在是要去看游行吗?」 秦然点头,「是啊,不是为了看游戏为什么要请假?难道你不想看?」 「我无所谓啊,反正是无聊,去哪都成,但是我现在有个疑惑。」 「嗯?」 「我们怎么去?」 闻言。 秦然陷入了思考。 半响之后,她提议道:「要不走着去吧?好像也不远,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了吧。」 「ok。」 韩遇说走就走,到了校门处,他又装柔弱了一回,没想到连那门卫都认识他,寒暄了几句,韩遇敷衍般笑笑,在秦然的搀扶下安全离开学校。 没有人怀疑韩遇会说谎,没有人怀疑韩遇假生病,似乎在全校人的眼里,他是个没有任何缺点,没有任何弱点的天才。 但是秦然很清楚,在他谦逊儒雅的表面上,其实住的是个伪君子,他的个性冷漠恶劣,充满着彼端。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弊端,让秦然亲近了他,没一起干过几件荒唐事的不叫狐朋狗友,没一起互相了解的不能叫真正朋友,没有一起经歷动盪岁月的不能叫发小知己,而没有发生过以上这些事情的,不能叫好基友,一辈子。 朋友不是因为互相尊敬而亲近,而是因为我没写作业,你帮我兜着,我考试不会,你纵容我作弊,我想逃课,你义不容辞陪着,这才是朋友之间真正亲近的原因,不问对错,只讲友谊。或许他们认识不久,但经歷这件事之后,他们的普通友谊将得到突破,升华为可以停留在彼此记忆里,值得回忆的好朋友。 041 人生的价值 一出校门,秦然的心情就大好,跟在韩遇身后,望着那颗带着光的脑袋,声音轻盈,「想不到好学生也会逃课,更想不到,学霸会逃课。」 「b班教那些内容我不听也能考满分,你能吗?」 明明是很温和的一句话,秦然偏生听出了一股猖狂不屑的意味。 她的睫毛动了动,正准备开口,前方又传来了韩遇惑人的声音,「不要问我为什么来b班,因为a班的课程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噗——!」 秦然愣,再也忍不住了,开口打趣他,「你这么叼你家人知道吗?」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的脚步不紧不慢,看见路上有个报刊亭,还停下买了两瓶饮料,一瓶扔给秦然,另一握在手中,指间白皙又妖娆。 秦然接过饮料,低头一看,大唿:「我不要矿泉水,换橙汁给我。」 韩遇没睬她,继续往前走。 「饮料对身体不好,喝水吧,健康。」 「餵。」秦然叫住他,他没反应,她只好冲上去,与他并肩而走,皱着眉,「你说我们是朋友吗?」 韩遇脚步一顿,「怎么说?」 「如果我们是朋友,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尊重我的想法呢?我的口味跟你又不同,凭什么要强迫我喝矿泉水啊,这对我来说是浪费的,知道吗?因为我不喝。」 「这是为了你好。」他淡淡回答,声音浅薄却不容违抗,「饮料都是激素,喝多了变胖妞的。」 秦然咬唇,不得不同意,「好吧,这句话我贊同,水是你请我喝的,我要谢谢你,但是,我还有个事情要跟你投诉。」 「说来听听。」 「你跟一个女孩子出门走这么快是不对的,我脚没你长,体力也没你好,跟不上你的步伐知道吗?」秦然说完,还跑前了几步,目的就是不让韩遇甩在后头。 韩遇忽然停下脚步。 一本正经地望她。 他从她的头上望到她的鞋子,又从她的鞋子望回头上,那张深邃的轮廓,英俊毫无破绽,然后,他似有些迷茫地说:「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到。」 秦然蹙眉。 他又说:「第一次跟女孩子出来,不太懂。」 说完又继续往前走,但脚步总算缓慢了一丝,似乎是在迁就她的慢节奏。 秦然微微一笑,再一次跟上他的步伐,声音轻快,「这样就好了嘛,你走路慢点,我就不会那么累了。」 「嗯。」 「对了,我以前记得你经常去打球的啊,高一的时候,你现在怎么不去了?」 「觉得没什么意思。」 「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他站住。 低头凝视她。 眼底是没有情绪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有趣的,大概这世上的每样东西都太容易得到,它们在我心中反而失去了珍贵的价值。」 秦然没有想到他会认真回答,一时之间也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之后。 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瞳孔澄净,「难道你没有梦想?」 他摇头。 「也没有想做的事情?比如考个好大学?」 韩遇还是摇头,眼眸疏离,「太容易得到了,不需要成为信仰来看待。或许看似平凡的你比我更加幸运,你有你想要的价值,然而我却没有。」 不是每个人都有梦想的。 韩遇就没有,虽然他偶尔会沉思,会迷茫,可是东西总是太容易得到,他不知道追求的意义是什么,他不像秦然,他没有疯狂沉迷的爱好,也没有特殊的艺术天赋,更没有什么拯救地球的伟大信仰,他只能通过一次次的测试,来断定他是否对一件事有兴趣,目前,他还没找到令他感兴趣的事情。 不过感兴趣的人倒是找到了一个。 那就是秦然。 他好奇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画画?为什么能画得那么好?成绩不好却宁愿不写作业也要画画,这到底是种什么心理? 「好吧。」秦然嘆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韩遇比她可怜,这么好的脑袋,这么高的智商,竟然没有自己活着的价值,她还以为他至少有个清华北大的梦,或者出国留学的企盼,又或者是成功发财的思想,不过,他总不至于连成功发财都不想吧? 「你不会连成功发财都不想吧?不至于这么淡泊名利吧?」 「你认为这是很难办到的事情吗?」他低沉的嗓音在空中萦绕。 秦然用力点头,表情期待,「那肯定啊,我要是能发财,那我就不用去工作了,我就可以心无旁骛的画画了,爱画什么就画什么,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了。」 「可我和不一样。」他淡淡说完,目光落在她身上,望不见底,「我的未来家人都帮我铺好了,更可悲的是,我连反抗的理由都找不到,因为我对什么事都不强烈。」 「那你是真喜欢流川枫的吗?」 他的短髮在微风中舞动。 黑眸黑髮。 秦然继续问:「你该不会连喜欢流川枫都是装出来的吧?」 「知道我那么多隐私干嘛?」 他站在梧桐树的阴影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有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疏远气息。 「问问咯,我们不是朋友吗?」 韩遇没有说话。 秦然凝望他,眼底沁出丝丝温柔,「我觉得你这人蛮不赖的,就是可能没点自己想要的价值,所以比较冷血。」 韩遇哭笑不得,「价值跟冷血有关联吗?」 「当然有,别人追求到死的东西你唾手可得,好比你脑子里的思维,又好比你无法企及的智商,其实我觉得上天对你来垂怜了,反而导致你性格的冷漠冷血,你知道吗?我跟你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我时常是要什么就得不到什么,通常为了一样东西,我要付出所有或者是所有的十倍,比如我要买一件绘画工具,我需要天天帮同学画图,我要省吃俭用,而你,随随便便花了几千买一张限量版流川枫,最后我还得知,他竟然不是你的偶像,哎,你知道这落差多让人绝望吗?」 「我喜欢流川枫的。」 他沉声说。 秦然怔了怔,「当真?」 「嗯。」 「为什么?」 「眼缘和感觉吧,我喜欢什么,向来都是凭自觉的,不凭爱好和口味。」 秦然哂笑,「你要是凭口味来喜欢流川枫,那你得多重口啊。」 ------题外话------ 蓝爸爸写感情,向来是从友谊先写,不要问我他们什么时候相爱,特么暧昧都还没开始你们就想着恋爱了,是不是太着急了? 042 其实没关系 他莞尔。 那薄薄的笑意像是一股暖流侵入她的五脏六腑。秦然晃着手里的矿泉水,凑到他跟前,笑容灿烂,「怎么样?是不是突然发现我很幽默?有没有很崇拜我呢?」 韩遇没理她,喝了口水,走在前头,步伐缓慢而悠闲。 秦然在身后哈哈大笑。 听着她不那么淑女的笑声,他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朋友也是挺好的。 十分钟后。 两人抵达了广场,现在是早上七点五十分,晨风微凉,他们是在早自习课之前离开学校的,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外面闲晃。 广场的后台。 郁舒娆和江娅媛已整装完毕,穿着整洁的白裙子,排列在队伍里。 一切准备就绪。 中秋游行即将出发。 阳光和煦。 韩遇和秦然肩并着肩,顶着阳光,站在广场的右侧方,身后是长得望不到尽头和商店与绿树,无数的灯笼,无数的中国结,无数的烫金红幅悬在头顶,音乐喜庆,车流围堵,孩童嬉闹,沸沸扬扬。 秦然的目光游离来游离去,笑了,「今天不去上课太正确了,这儿好热闹。」 韩遇漫不经心地望着蓝天,瞳孔颜色浅淡。 八点一到。 鞭炮声震耳欲聋。 广场的中央被保安用铁栏围起来,留给游行队伍行走,而游人们聚在铁栏的两旁,观看精彩游行。 「来了来了。」秦然兴奋地抓着韩遇的衣角,生怕他错过精彩的第一幕旗袍表演。 韩遇淡淡一笑,有些无可奈何,「我看到啦,你可以不要抓着我的衣服吗?会皱的。」 秦然松开手。 「对不起。」她还记得,韩遇很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身体,第一次去拉他手臂的时候,她被甩出了好远好远的距离,差点撞在桌角上,头破血流。 想到这个不好的回忆,秦然蓦然变得拘谨和尴尬。 阳光很柔和。 韩遇脸庞帅气,看了她许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把手插在裤兜上,风度翩翩,「其实也没关系。」 「嗯?」 「抓我衣服也没关系的。」 秦然微微错愕,「没关系么?你不是很不喜欢别人触碰你的吗?」 「我们是朋友啊。」他唇侧掀起淡淡的笑意,「虽然不那么喜欢,但是你喜欢,所以可以试着改变看看。」 秦然吃惊,「你真的拿我当朋友了?」 「这种事还有假的吗?」 秦然弯眼,阳光落在她脸上,模煳了她的轮廓容颜,但韩遇却深深的记得那一个笑容,那是一个非常非常灿烂的笑容,她说:「平时我是很少说酸话的人,但今天看你这么酸,那我也只好发表几句了。」 「嗯?」 「能跟你成为好朋友,真的很好。」 韩遇但笑不语。 她继续说:「其实我最近不太开心的,但好像因为跟你的关系走近了,我觉得我好像也没那么倒霉了。」 「你最近怎么了?」 「没有怎么,就是有时候会思考一些问题,韩遇……」她顿了顿,抬起眼眸看他,「你觉得的这世界上有永恆的朋友吗?」 他摇头,神色冷淡,「不知道。」 「我也是。」她轻笑,眼瞳自嘲,「上个星期,我还自诩我有个全世界最好的朋友,无论地球如何改变,沧海桑田,我们将会是彼此最好的依靠和哥们,却没想到,那样的感情说翻脸就翻脸了,太令人措手不及,也太令人惋惜了,虽然我不应该那么小气,不应该抗拒我最好的好朋友有了新朋友,可看着他们关系那么好而忽略我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好不开心,可这样的话我又不能对任何诉说,不然会显得我很小家子气,可是我又真的很生气,你说我的心里是不是有问题啊?那个人只是我的好朋友,我竟然会为此感到愤怒和难过。」 「有问题在哪里?」韩遇反问,唇角瀰漫着笑容,却冷得叫人窒息。 「我要是知道,还需要闷在心里那么多天吗?」秦然要是能想通,还用难过和委屈吗?就直接没心没肺的跟他们玩去好了,管他们是不是忽视她,是不是反感她。 「如果是我,我也会生气。」 「嗯?」 「能让你用沧海桑田,最好的朋友的字眼来形容的人,想必是你付出了一切真心去对待的人,若对方感受不到你的真心,甚至冷落你,离你远去,不是你太小气,而是他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在我看来,友谊有很多种,同一优秀的竞争型,一起玩乐的狐朋狗友型,时常说着好兄弟却背后捅你刀子的伪朋友型,还有一种,就是付出真心的知己型,不过目前为止,我都没碰过这样的。」 一是他很难找到不把他当成偶像的人,二是他找不到能与他相处却不觉得自卑的人,就连家世殷实成绩优异的苏淮也不敢跟他靠得太近的,同一年级里,跟他最相近的人就是苏淮了,可是苏淮说,跟韩遇呆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掩埋在阴影里,所有人都只能看见韩遇,而看不见苏淮,甭管是他多么努力,也无法抵抗韩遇的光芒,只要韩遇在,大人同学朋友球队,一开口就是你们看,那人就是韩遇,或者说,你们看,苏淮旁边的人就是韩遇,苏淮觉得自己就是万年绿叶,站在光芒万丈的韩遇自己面前,他就是一开始不觉得自卑,后来也会渐渐自卑。 ------题外话------ 从今天开始,更新改为第二天九点,么么哒 043 我们试试吧 「你这么好的人,别人不想结交吗?我才不信。」阳光下,她扭过头,对他灿烂微笑。 韩遇眼眸黯沉,「如果你的朋友竟是一些讨好你赞美你的同学和朋友,你也不会觉得开心的,因为你分不清哪一句是真实哪一句虚伪,人一旦站到了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后,他想听的并不是赞美和奉承,也许他更愿意像个普通人一样,可以被人打趣,可以跟人诉说心事,而不是说的每句话都被人奉成圣旨,你知道吗?说话甚至是需要经过斟酌后才能讲的,因为无论你讲过什么话,都会被同学宣扬出去然后变成一种神话故事般津津乐道,讲得好大家爱你,讲得不好了,大家说你高冷绝情。」 秦然莞尔,歪头,调皮瞅他,「那你不是高冷绝情吗?」 「看对什么人咯。」 秦然只笑不语。 堵在心口处的话她不敢问。 她不敢问,如果是我呢,如果是我,你愿意放下你的高冷做真正的自己吗? 韩遇同样没有说话。 眸底像是凝着霜,他想了许久许久,然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微风中微微俯了身子,他的五官被刺眼的阳光拉得模煳,气质疏离,带着与生俱来的遥远优雅,对她轻轻说,「秦然,要不,我们试试?」 他与她的距离很近。 几乎没有空隙。 秦然心跳一滞,仿佛被什么重重撞击了。 她看着他。 表情微微怔忡,「试试?试什么?」 「既然你被你最好的朋友遗弃,而我又从来没有过知己挚友,要不,咱们手牵着手,试试做一对好基友怎么样?」说到这里,他懒懒支着下巴,眼睛乌黑如曜石,没有捉弄,没有恶意,也没有嚣张,他的笑容试探而纯净,好似在期待着她的回答,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可不做那种排在别人后面的朋友,如果我们尝试着做朋友,那我就要做那类比你男朋友还重要的那种类型,比如说,很久很久以后你有了男朋友,他不喜欢我,或者我不喜欢他,你就要分手,因为我是最重要的。」 「那要是我不喜欢你的女朋友。」 「一样,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一概不谈。」 秦然站在阳光下。 忍不住笑了。 「哪有你这样交朋友的啊,一上来就要求做第一,这样以后谁敢追我?」 「因为我不喜欢输。」他轻笑,面庞矜贵冷漠,「我也不喜欢被人忽视,咱们做了朋友,以后我一定会待你很好,当然,你也要真心待我。」 秦然莞尔,望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韩遇,眼瞳深深的。 「既然大家都不喜欢被忽视,何不试试呢?」有韩遇这样的好知己,秦然想她的未来一定会得到莫大的帮助与改变,可以选择好的未来,谁会喜欢差的呢?可以选择优秀的朋友,谁会选择差劲的呢?韩遇的话兴许是一时兴起,可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有人说,生活有时就像一个按钮,你可以选择不按,过一成不变的生活,或者你选择去按,尝试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生活,韩遇放下骄傲,对她说出了渴望有挚友的诉求,他想这些话以韩遇的性格,是一定不会说第二次的,假如她这次选择了不接受,兴许明天他们就回到了原点,做原来那种不咸不淡的前后桌,从此再没有瓜葛。 也许是一种宿命。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已註定。 一个转折点悄然来到两人眼前,而两人同时选择了把握,想去领略一种从未试过的体验,秦然想,和韩遇做最好的朋友,那会是什么样子的?而韩遇想,最重要的挚友会是什么感觉? 天蓝蓝。 地茫茫。 风清清。 水粼粼。 就在这时候,游行队伍靠近了,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抛得高高的指挥铃,所有人都仰着脖子,看着那指挥铃抛向半空,又落进身手敏捷的指挥人手里,心中感嘆。 江娅媛和郁舒娆已经发现秦然了,她们站在队伍里,笑容满面地对秦然招手。 之所以发现秦然,是因为她们发现了韩遇,两人都很吃惊,秦然竟然跟韩遇一同站在一起,还拿着一样的矿泉水,似乎是一起来的。 江娅媛微微有些错愕。 秦然已经走了上来,把提前买好的矿泉水递给两人,笑容明媚,「舒娆,娅媛,你们路上多喝水,别中暑了。」 郁舒娆的眼睛黏在后边没跟上的韩遇身上,眼珠惊讶地瞪着,「小然,你跟韩遇是一起来的吗?你们两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他也不想上课,所以我们一起逃课了,给你们的矿泉水,都是韩遇买的呢,回头你们感谢感谢他吧。」 044 越描越黑 郁舒娆更吃惊了,瞄了韩遇的俊脸一眼,回归头来,小声道:「你两和好啦?」 前面还斗得不要不要的呢,转眼间就一起逃课了,这也太怪异了吧? 「嗯。」秦然点头,「这次是真正的和好了,还是好朋友了呢。」 「你跟他变成好朋友了啊?」 「对啊。」 「卧槽,小然你知不知道?韩遇可是连校花都不看在眼里的啊,我听a班的同学说,校花经常来找韩遇,但韩遇压根没鸟她,有次还被韩遇的话激哭了呢,他不太愿意搭理女生的,现在居然肯和你一起逃课,看来你们是哼哼哼了。」 「哼哼哼?是什么?」 「有姦情啊。」 「呸呸呸,舒娆你乱说什么啊?我们只是朋友。」秦然看了身后的韩遇一眼,觉得刚才跟他说的话还是不要告诉舒娆了,免得越描越黑,她笑着说:「你都知道韩遇这人不大爱搭理女生了,肯搭理我,肯定是因为我不像女生啊,他大概把我当成男人了吧。」 「噗——!」郁舒娆喷笑,「别妄自菲薄,在我眼里,小然你还是很漂亮滴。」 「只可惜男人的眼光和女人的眼光向来不同啊,通常女人觉得漂亮的,男人都觉得一般,女人觉得一般的,男人都觉得好看,而女人觉得好看的男人,男人一般觉得娘炮,这叫异性的眼光差距。」 郁舒娆被秦然逗乐了,掩着嘴,笑容奸诈,「嘿嘿,以后有了韩遇给你做靠山,你就不会因为没写作业被老师责罚了,事实上,还是有好处的。」 「必须的。」 「好了,小然你别在跟着我们了,去看游行吧,别耽误了整个表演,还有,谢谢你的矿泉水,等回去了,我请你去吃麻辣烫。」 「好啊。」 「一言为定。」 「嗯。」 「回去吧。」 「好。」说完,秦然站定脚步,目送她们远去,挥了挥手。 郁舒娆也热情地挥了挥手,笑着转回头去。 整个过程中,江娅媛都没有说一句话,她沉默地望着韩遇,又望了望秦然,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等两人的身影远去后,秦然返回韩遇的身边,与他肩并着肩,观赏游行。 旗袍队出现之时,所有人都微微屏住了唿吸,这些旗袍队里的女孩并不全是学生,但多大年轻,年纪保持在18—22岁左右,身材曼妙,面容姣好,她们都是庙会经过严格筛选出来后的白皙美女,穿着清一色的白色旗袍,肩上垂着丝花,裙侧拉的高高的,长腿纤腰,扮相典雅。 每年大家都是以选美的心态来看待这些旗袍美女的,当她们从身边经过,言论就热闹起来。 「你们看那个头髮高盘的,好美啊。」 「感觉一般啊,身高不太行,还是那个好看,身材太棒了,好羡慕。」 「没胸啊,跟个洗衣板似的有什么好的?照我看还是那个好,头上箍着金簪,看起来贵气。」 这话换回了一片鄙夷声,「咦,好俗气……」 秦然静静地听着身周的议论,抬头问韩遇,「喂,韩遇,你觉得哪个好看啊?」 韩遇正在摆弄自己的智慧型手机,听秦然这么一说,抬起头,飞快地扫了旗袍队伍一眼,冷淡道:「都一般吧。」 「我觉得都挺美的啊。」 韩遇只笑不语。 秦然又问:「你真的觉得很一般吗?」 他诚实点头。 秦然拧眉,「那只能说,你眼光太高了,这么多美女你都挑不出一个对眼的,太高冷了。」 韩遇哭笑不得。 「照你这说法,我还是不回答比较好。」 「怎么说?」 「我说一般,你就说我太高冷了,那要是我说都好看,你肯定又要说我太泛滥,所以我不答才是正确的。」 秦然微微瞪眼,「好聪明啊,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那当然。」 「我只是怕你太无聊了嘛,看你低头玩了这么久的手机,感觉你好像很无聊,你是不是不喜欢看游行?要是你不喜欢,我们就先走吧,反正旗袍队快走到底了,没什么好看的呢。」 「早说嘛。」韩遇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斜跨着书包,笑容迷人,「确实有点无聊,不过看你挺入迷的,就想等你看完。」 「哈?我没关系的啊,我也不是那么热衷看游行的,就是无聊,想打发一下时间。」 「嗯,走吧。」 「去哪里?」 韩遇唔了一声,停下脚步,「秦然,你肚子饿了没?要不我们去吃东西吧?」 秦然双眼放光,「这主意极好,必须点赞。」 吃东西这种事秦然最喜欢了,每次秦然出门逛街,不吃点好东西就觉得自己没出来过,大概她出来的目标一直就不是为了逛逛而是为了吃吧? 韩遇把秦然带到学校附近的小卖部里。 这间小卖部有两个店面那么大,摆着各式各样的零食和玩具,韩遇走进去,一路穿过了店面,走到后面的小院子里去了。 秦然跟进去,才发现小卖部的后院别有洞天,这里是一个小花园,围着半人高的笆篱,后院中央,摆着几张给客人吃饭休息的小方桌,这些小方桌都是木头制作的,很简陋的样式,专门设在这里给学生吃东西用的。 韩遇走到其中一张桌子前,将书包放下,道:「秦然,你在这里等下,我去外面买点东西。」 045 皆大欢喜 「好。」秦然不明所以地坐着。 韩遇离开了有五分钟,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袋零食和两小盘水果,一盘是潘石榴,另一盘是西瓜,他把水果和零食放在桌上,取来长长的竹籤,递给秦然,表情温和,「吃吧。」 秦然默默接过那竹籤,叉了一块西瓜吃,甜甜的,冻冻的,在这天气吃是最适合的,她笑着说:「真好吃。」 韩遇微笑,「喜欢就再吃一块吧,不过不要吃太多了,在一小时就十二点了,等下还要吃午饭呢。」 「那你还买了这么多东西?我还以为这就是午餐了呢。」 「怎么可能?正餐吃这些东西就太不健康了。」 「我没关系啊,我吃得饱的。」 韩遇微微皱眉,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我不允许,你现在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还饿着你,那我还是不是人了?」 秦然一愣,笑了笑,随即低下头,笑容更深一些,唇角优美,「谢谢。」 谢谢他这么温柔地待她,令她感觉今天过得很奇妙和美好。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当你最好的朋友。」 「我们是互相的,不是吗?」 秦然点头,「是互相的,可是我觉得你对我更好,我可以感受到,韩遇,谢谢你,以后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韩遇微微一笑,柔情打散了眼中的幽沉,他的眼底清明清明的,山水同色。 「那是我们学校吗?」良久之后,秦然指着远处一幢建筑问。 「是的。」 秦然吃惊,「那你来离学校这么近的地方,就不怕被老师抓到吗?」 「不会的,这里是小卖部的后院,老师就算会经过小卖部,也不会特意到后院来查一查,我们篮球队的人每次打完篮球,都会来这里聚一聚,习惯了。」 「这里挺好的,水果都是冷冻过的,很好吃。」 「嗯。」 吃完水果,秦然想着等下还要吃午饭,便把零食都装进书包里,想着下午找个地方吃掉,韩遇看着她装零食,表情有些疑惑,「你在干嘛?」 「马上要吃午饭啦,现在吃零食会浪费的,所以我们留到下午在吃吧,今天的零食是你请客的,等下午饭我来付钱吧,我请你吃饭。」秦然是个不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因为她很清楚占别人便宜的后果就是被人讨厌或者议长论短,她很讨厌女生之间那点不捨得又不明说的小心思,所以只要别人请她吃饭和汽水了,她都会想办法送回去,不亏欠别人一丝一毫。 「不用啦。」 「怎么不用?友情只有公平对待才能长久呢,以后你每个月交一百给我,我也交一百,咱们一起花吧。」秦然说完,怕韩遇觉得她小家子气,补了一句,「因为我的钱要买画具,所以我能跟你一起花的就那些了,多的我就不消费了,但你可以自己买,我不反对的。」 韩遇哭笑不得,「你这样跟我帐目分明能成为好朋友吗?况且男人跟女人出来,哪能让女孩子出钱?」 「那有多少男人是心甘情愿给钱的呢?还不是怕被女人嫌小气,才打肿脸充胖子的。」 「那你就错了,男人是分很多种的,有你说的那种,但也有真正大方的,这是从自小的修养和家境上判断的,所以不能这么武断地给别人下定论,知道吗?」 「你大方,是因为你家境优渥,有这个条件,但家境不好的男人怎么办呢?他们家的钱又不是大风颳来的,假如按你这种说法,男人跟女人出来吗,就必须男人出钱,那么那些家境不好的男生怎么办呢?家庭又不是他们可以选的,能做一个大方的人,谁愿意小气被人讨厌啊?」秦然说的其实是她自己,虽然她不是很穷,但是她大部分的钱都用来买画具了,所以尽管她家里不穷,她也仍然没什么闲钱。 「哎。」韩遇轻轻嘆了口气,没说话。 「怎么了?」 「没,只是觉得你说的话,总有点戳中人的共鸣让人不能反驳似的,秦然,我竟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那当然了,因为没有缺过钱的时候。」 韩遇轻轻点头,声音缓慢而低沉,「或许。」 「那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我可以妥协,但是我要出两百。」韩遇目光温淡,见秦然想反驳他,眼神变得犀利,「我已经为你做了妥协,做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改变,那么你也应该为我改变一下吧?」 秦然微愣,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吞了回去,笑笑,「好,为彼此妥协,皆大欢喜。」 046 我们去写生吧 午饭他们吃的是学校附近比较有名的炒牛河,也就是牛肉炒河粉。秦然站在一大锅牛骨汤前面,看着老闆不断翻炒锅中的河粉,炉火红红,仿佛愤怒的海啸,马上要烧到老闆的手,但老闆一点也不紧张,咬着一根香菸,娴熟地翻动铁锅。 秦然看得目不转睛,内心嘆服。 「秦然,你站在哪里干嘛,过来这里坐。」韩遇在屋内喊她,音色悦耳。 「等一下。」秦然摆手说完,指着前面的牛骨汤,对臂力惊人的老闆说:「老闆,加一份牛肉汤,但是不要下香菜。」 「好。」老闆咬着香菸回答,红光满面。 被炉火熏红的。 她回到座位上,韩遇正在用茶水洗杯碗,递给她,「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吃之前要用热水洗刷一下,去一下细菌,也去一下灰尘。」 「明白。」秦然接过自己的杯碗,把第一次筷子拆了递过去,眼睛明亮,「筷子也洗一下吧。」 「不行。」韩遇眸深如渊,装着看不透的情绪,「一次性筷子的原料是ps,也就是聚苯乙烯,只要产品合格,作为餐具使用是可以的。不过,只规定在70度以下使用,超过90度物质就会变形,并释放出苯乙烯单体,温度越高释放越多,会损害人体的肝肾和影响胎儿发育等。」 秦然瞪着眼,「真的还假的啊?」 韩遇颔首,「我看起来像是在逗你吗?」 秦然望了他好久好久,眼睛一眨不眨,「看不出来。」 「……」韩遇愣了一下,无声无息微笑,「好吧,看来有时间要帮你进修一下化学了。」 秦然微微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化学不好?」 「从聚苯乙烯上知道的。」 「这话怎么说?」 「简单点,我问你一个问题,聚苯乙烯是毒吗?」 秦然为难了,眼神沉默,化学课真的是她天生的死敌啊,她想了许久,才缓着声音试探道:「应该有毒吗?」 韩遇徐徐低笑,「错了,没有毒。」 秦然郁闷。 韩遇继续问:「那么你觉得你平时用的涂改带子有毒吗?」 「应该有毒吧?」 「为什么?」 「不清楚,但是这些东西不可能没毒。」 「这次回答倒是对了,涂改带里的成分有钛白粉,耐热性树脂,聚苯乙烯,自粘胶,光面玻璃纸,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是会致癌的。」 秦然闭了闭眼,「等等,吃饭时间不要说这个,不然就觉得很噁心。」 「ok。」韩遇同意,眼波潋滟,「吃完饭后我们去干嘛?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回学校上课么?」 「当然不要了,学校多无聊啊,我现在一背包的零食,粮食充裕,我们找个地方消灭存货吧。」 「问题是……」韩遇指着身上的市一中校服,慢条斯理取下校章,淡淡道:「穿着校服,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学生,所有娱乐场所都不会让我们进去的,我们无处可去,如果非要去,只会让人当成早恋的学生,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然白皙的脸皮如着了火,赶紧取下胸口处的校章,「都忘了拿掉校章了,等下别人一看,就知道了我们的名字和班级,丢死人了。」 「跟我在一起丢人?」他黑眸湛湛,坐在阴影处,越发显得深沉无法估测,像是一个望不见底的漩涡,在面上割出骇人的暗影。 「当然不是,我是说逃课丢人,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逃课啊,太惊险了。」她歪着脑袋,眼眸慵懒,笑笑,「不过也不对,我们不算逃课,而是叫请病假,不会被老师责怪的。」 韩遇没说什么,眼中的笑意浅而薄。 秦然吃了几口炒牛河,又想到什么似的,抬头提议,「如果你下午没地方去,我倒有个提议,要不要听?」 「说来听听。」 「你要不要跟我去写生?」 「写生?」 秦然轻轻点头,笑容明净,「是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写生吧?那儿很漂亮的,我一般心情不好就会去那里呆着,宁静惬意,可美了。」 「在哪?」 「在我家附近。」 「好啊。」含笑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温凉而疏离,「吃完饭就去?」 「对,不过我今天没带画板,吃完饭上我家去拿画板吧?」 「你逃课不怕家里人知道吗?」 「白天爸妈要去公司的,大哥在别的城市上大学,二哥在我们学校里呢,没人在家里。」 「你二哥在我们学校里么?叫什么名字?」 秦然一怔,下意识抬头,撞进韩遇淡漠而美丽的眼睛里,他穿着浅蓝色的校服,容颜清冽迷人,自得贵气。 「没有呢,刚说错了。」秦然重新低下头,吃河粉。她把二哥对她的告诫放在心头处最高的位置,二哥说,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是他妹妹。秦然虽然豁达,可她的内心同样敏感,别人说的话她都会暗暗记得,比如韩遇曾经给她的橙汁,韩遇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事情,她都记得。亦记得二哥看待她时那种厌恶的表情,他觉得秦然就是个让他丢脸的家人,秦然否认不了这个事实,她成绩不好,上学靠贿赂,还玩物丧志地迷恋没有什么光明前途的绘画爱好,在二哥眼里,秦然没一件事情能干好,她就是那种没用又死不悔改的蠢女孩。 「你刚不是说你们家有三个孩子吗?大哥上大学,二哥上我们学校?是高三的么?」 「没有没有,说错了,我们家只有两个人,大哥上大学,我在我们学校。」她只能这样说了,虽然隐瞒了韩遇,但她不是故意的,是二哥自己不愿让她当他的家人的,所以她只能避开二哥的存在,只讲她和大哥。 韩遇眼眸狐疑,却没有再说什么,细细长长的眼眸弯起,高贵迷人,「吃完就去拿画板吧。」 「好。」 ------题外话------ 今天是【暖爱之病娇入怀来】pk的日子啦,【收藏】对蓝爸爸很重要,一p定前景,所以喜欢蓝爸爸的宝贝们赶紧收藏蓝爸爸吧!另外一定要记得看公告,有奖励啦啦啦~ 另:蓝爸爸要告诉大家,今天有活动有活动有活动! 14月22号至4月24号,凡是收藏留言的宝贝们皆奖励10币币,已收藏的宝贝们留言也奖励10币币,请潜水的宝贝们快来踊跃留言吧,让蓝爸爸看到你们的双手,看到双脚也行! 24月22号当天抢楼有奖,夺得第50楼的评论将获得99币币的奖励,宝贝们加油吧!么么哒! 3评论字数超过100字的可奖励33币币,大家加油,蓝爸爸等着你们,muma~ 047 韩大少爷 说干就干,吃完午饭,秦然带韩遇乘坐339公车,来到荃宛小区,两人轻手轻脚进了电梯,直达22层。 棕色大门前。 秦然在包里搜钥匙。 韩遇微微仰着头,看着头顶上方的福字和几张看不懂内容的黄符,有些奇怪地问:「这些是符头吗?」 「是的。」 「你们家这么迷信?」 秦然唇角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不叫迷信,这叫信仰不同,难道你们家就没有什么信佛,信耶稣或者信神的吗?」 「有,我们家是基督教的,有时间我带你去礼堂做礼拜?」 「做礼拜?」秦然拧着眉,扭头,「那是干什么的?」 「就是听神父讲圣经,然后喝葡萄汁跟饼干,这叫纪念耶稣。」 「这么好玩?」 「错了,这一点都不好玩,这是很庄严神圣的事情,你要是好奇,我到时候带你去。」 秦然眼睛发亮,「好啊,不过你们既然是信耶稣的,那你们家会参加明晚的中秋游园盛典吗?中秋盛典应该属于信佛信神类的朝拜活动吧?」 「不参加的,我们家只过法定节日,周六日随意一天去教堂做礼拜,其他时候自由活动。」 「原来如此。」秦然点点头,打开大门,对韩遇做了个请的动作,眼神中有种狡黠的温柔,「韩大少爷,请进。」 「嗯。」韩遇微微抬着下巴,配合秦然的称唿,居高临下走进。 秦然在他身后大笑,嗔他,「还真当自己的大少爷啦?」 「这不是你说的吗?」他歪过头来,瞳孔淡静。 秦然一愣,快步走进去,指着客厅的沙发,声音温和,「你先在客厅坐一下,我去房间拿画板,马上回来,那儿有饮水机,你渴的话就倒杯水喝。」 「好。」韩遇点头,轻轻坐在沙发上,气度凌人。 秦然回房间收拾画具和画板。 韩遇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中,他瞥见茶几上放着几张高三的试卷,一睨名字,写着高三a班二组21号,秦峥。 这不是快班的么? 韩遇敏锐的眯着眸,眼底的暖意降了一度,冰冷深沉。 姓秦,单名峥字,这不正是秦然中午说漏嘴的高三二哥么?为什么她要骗自己只有一个在上大学的哥哥?这有所保留的秘密,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全部么? 房间内。 秦然把快挤完的颜料收起来,拆了一套新的,装在一个大袋子里,她怕韩遇觉得她寒酸,不对,她是怕韩遇可怜她,以为她过得那么寒酸,颜料都快用完了还捨不得扔掉,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和成城一样,提议给她买套新的。秦然不想留给别人一个需要帮助的弱者印象,她的梦想要自己坚持,所以她不要任何人的帮助,不然,有一天他们若是不再帮她了,秦然大概就会像一个豆腐渣工程的大楼,顷刻间轰然倒塌。 她收拾好画具,又缠了画板,背在身后。 一切准备就绪后,秦然把书包扔下,背着画板正想出屋,就听到客厅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个低沉的男音问:「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竟然是秦峥! 秦然僵住背嵴,站在房间的门后,不敢出声。 完了完了,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秦峥怎么回来了?韩遇还在客厅呢,这次真的gameover了,她被抓到了! 天吶!晚上她得吃藤条了吧,秦然心慌意乱的想着,前阵子挨藤条的事情还歷歷在目呢。 门外。 韩遇目不斜视地望着秦峥,仿佛在思考他是谁。 秦峥望着他的面容,仔细地想了想,有些吃惊地说:「你是市一中的韩遇?」 韩遇是市一中的名人,他的名声不止是响在高二届的,而是响遍整个校园的,早操的带领者,校庆的主持人,广播站的播音员,奥赛的市代表,这些身份加在一起,就是一道极为灿烂耀眼的光辉。不止市一中,整个城的学生都认识他,因为他拿过奥赛总冠军奖,上过报纸採访,是所有学校老师们眼中最学霸的典范,上到市一中,下到小镇中学,无人不晓。 韩遇起身,眼神在桌上的试卷停留了片刻,温声试探,「秦峥?」 秦峥微微愕然,「你认识我?」 「认识,高三快班的,对吧?」 秦峥眉开眼笑,「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认识我,你来我家干嘛?」 韩遇侧头看了看秦然的房间,扭回头来,眸色漆黑,没有任何情绪,「是这样的,下午我们班有绘画课,老师知道秦然的绘画功底好,所以让秦然回来取一副作品,给同学噹噹参考,我是受老师的嘱託,跟她回来一起拿画的。」 韩遇谦虚有礼的陈述。 他留给同学们的印象,一直就是温和有礼的,在同学们眼中,韩遇就是一个大大的好人,所以没有人会怀疑他撒谎,秦峥也不例外,他听韩遇这么解释,便深信不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刚才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哈。」 秦然躲在门口,听见这句话,轻轻唿了一口气,韩遇太机智了,妹的,果然名人就是好啊,随便说两句话人家就信了,要是她这么讲,家人会信才怪呢? 门外的两人还在说话。 秦峥给韩遇倒了杯水,「喝杯水吧,家里没什么东西,招唿不周了。」 「没关系的,你呢?怎么上学时间回来了?」韩遇接了水,却没有喝,放置在修长的指间,白皙妖娆。 「噢,那个试卷忘了拿,老师让我回来拿试卷的,我马上就要走了,你继续坐吧。」说着,秦峥站起身,朝秦然的房间冷冷喊了一声,「秦然,你在房间里么?」 秦然一头冷汗,擦了擦,用平稳的声音应道:「我在。」 「你等下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噢。」秦然应完,一颗心才算安回体内,看来秦峥真的相信了韩遇的话,也是,在秦峥眼里,秦然是不可能交上韩遇这么优秀的朋友的。 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关门声。 秦峥离开了。 秦然背着画板,从屋内慢慢渡了出来,韩遇坐在沙发上,细细长长的眼眸眯着,不似之前的温和,变得锐利充满压迫感。 ------题外话------ 大家早上好,蓝爸爸的另一个马甲【九序】正在参加潇湘江湖武林盟主的掌门人投票,请手上有票的宝贝们帮蓝爸爸投下票呀。 投票连结:http://img。xxsy/vote 现言盟主:《暖气在手狂妄爷有》——九序 投票规矩:2015年1月——12月期间订阅vip总消费达到50元以上,且绑定有手机号的会员可获得到1张【2015潇湘江湖?武林盟主】的评选票,投给自己所喜欢的作品。 投票位置是变动的,喜欢蓝爸爸的宝贝们都来帮帮忙吧,看准位置哈,么么哒! 048 你瞒着我 秦然站在他面前,假装若无其事地笑笑,「好了,我们走,去写生吧。」 韩遇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他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站起身,轻描淡写道:「不了,我突然想起学校还有点事,下午要去上学。」 说完,绕过秦然的身体,缓步离开。 秦然怔了怔,转身去追他,表情莫名其妙,「怎么了呀?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不去了?」 「没事,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韩遇走在前面,笑容俊美却有点生硬。 秦然心口一抽,拉住他的衣角,「等下,韩遇,你先别走,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他很温淡地说。 秦然心脏紧缩,仿佛有深冬的寒气自头顶灌入,冰冷地,一直寒到她的脚底。 他刚才的表情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秦然出神了几秒,攥紧他的衣角,「说清楚好吗?在生气什么,说清楚。」 「我没有生气。」 「不可能,你生气了。」 「放开你的手。」韩遇蹙着眉,冰冷命令。 「不是,韩遇你不是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去写生么?怎么可以说完就反口?」秦然心里有气,什么叫最好的朋友?这样说翻脸就翻脸的友谊就叫最好的朋友?上午她还觉得他令她温暖,这会子,她只觉得韩遇很可恶,令她愤怒。 「你这样的不诚实的人,我不愿与你相处,ok?」他眯着眸,居高临下俯视她,瞳孔深暗危险。 秦然脸色苍白,却倔强地不松开手指,韩遇的衣角被她攥在掌心里,褶皱越来越深,她低着头,闷声道:「我怎么不诚实了?你说出来,早上你还说想和我试试,让我们当最好的朋友,可是你这个行为叫好朋友么?说翻脸就翻脸的友谊,是最好的朋友?」 韩遇没有说话,深不可测的眸俯瞰她。 「人与人之间的沟壑就是因为不沟通而产生的,你心里有气,那你就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怎么懂你心里想的事情?你说我不诚实,不愿与我相处,那么就告诉我不诚实在哪里,你可以不要跟我当朋友,你也可以看不起我,更可以讨厌我嫌弃我,但是我最受不了别人的污衊,你讲明白,否则我不松手。」 讲到这里,她眼底慢慢浮起水雾,却被她倔强地眨了回去,这个表情,跟当初她给他油画时的表情一模一样,是委屈到了极致才会生出的屈辱感。 韩遇勐地一怔,低下头去,昏暗的楼道口,壁灯坏了,谁也看不见谁的脸。 两人在黑暗中站了许久。 久到秦然手臂麻木,韩遇还是没有说话。 「我明白了。」秦然紧紧抿着嘴唇,声音无力,「谢谢你今天陪我去看游行,以后,我不会在叨扰你了。」 转身就要进屋。 韩遇的手忽然从黑暗中伸了过来,抓住了秦然的手腕,那力气,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 「我不喜欢别人忽视我。」他低低地说,声音淡漠,「秦然,你说过要很好很好的待我,可是你骗了我,你告诉我家里只有两个孩子,一个读大学,一个就是你,那么我今天看见的这个人是谁呢?我坐在沙发上等了那么久,无非就是想给你个机会对我解释,可是你绝口不提,我不明白,你所说的毫无保留的友谊是什么定义?是可以有所告诉,有所不告诉的吗?」 秦然勐然抬头。 黑暗里,她看不见韩遇的表情,只知道那声音隐隐透着妥协。 她轻轻摇头,「不是的,你不了解我的家庭,有些事情,我告诉你了,你会觉得我是在博取同情,我不愿在你心里留下一个需要你帮助和怜悯的弱者,我和你做朋友,是真心的,不是想图你什么东西。」 「或许我不说,你不讲,这就是我不懂你你不懂我的距离,秦然,其实我一点也不可怜你,我是欣赏你。」 他说他欣赏她? 秦然微惊,睁大眼睛,心里痛了痛,眼神黯淡,「如果我的家人同你这般体谅我,那就好了。二哥不让我对外人说他是我二哥,他觉得我丢脸,母亲憎恶我画画,很多次,我的画具都被母亲扔掉,因为她觉得我没用,在我家人的眼里,我就是个废物,现在你懂了吗?」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 成城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又是邻居,就算秦然不说,成城的父母也会在家里议论这个事情,久而久之,成城就知道了这些事情。秦然从来不提自己家里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说多了,只会让她越来越自卑,她不愿自卑而低下的活着…… 「你才不是废物。」 黑暗里。 韩遇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他的嗓子紧得说不出话来,似被一团碎冰渣堵着,沉重窒息。 「不要同情我。」 「我没有。」他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当初你弄丢了我的卡片,你没选择逃避,你对我道了歉,写了欠条,还给我画了画,你所做的行为,都在告诉我,你是个有担当的人,你也是个豁达的人,性格和思想决定命运,秦然,我敢肯定,你的未来一定不苦,也不废物。」 「谢谢。」 秦然轻轻说完,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自己挣不开他的手,她诧异抬头,从黑暗中注视他的眼睛,「韩遇?」 「嗯?」 「放开我的手。」 他没有回答,好半响,才似下定决定一般,对她说:「秦然,刚才是我太冲动,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对不起。」 他没察觉到自己语气的背后是愧疚。 但是她察觉到了,轻轻摇头,睫毛纤长,「没关系,你不了解我家庭的情况,而我骗了你,你没有错。」 他不自在的偏了头。 秦然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可以放手了吗?」 黑暗中。 那人似乎没有松手的打算,他越握越紧,低低说:「秦然,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瞒着我,好吗?让我知道你的全部。」 「那你也会把所有秘密告诉我吗?」 「会。」 秦然莞尔,黑暗中,她的声音动听迷人,「我们的协议达成,今后你不骗着我,我也不瞒着你,坦坦荡荡做朋友。」 「好。」 049 你娇气 那时候,男孩不会说我喜欢你,女孩也不会说我喜欢你,或许他们都不懂爱和情到底是什么,兴许一直听到谁谁谁喜欢了谁谁谁,谁谁谁表白被拒绝了躲在厕所里哭泣,又谁谁谁为了喜欢的谁谁谁而喝醉了,这些情情爱爱经常在耳廓边缘萦绕,但秦然始终没有把这样的情爱贴在她和韩遇身上,也许是因为两人尚且懵懂,不懂想要靠近对方的心代表着什么,不懂想了解对方的一切表达什么,也不懂为什么要对方的一切系在自己心上,他们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去慢慢地亲近对方,为彼此而守候,简单美好。 秦然带韩遇去了她写生的地方,那是一片金灿灿的田野,放眼望去,金色麦田恍如连绵起伏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涌着,没有尽头。 「你说的世外桃源,就是这里么?」韩遇背着秦然的画板,身影高贵俊美。 「不是。」秦然手指着田野的远处,轻轻微笑,「要越过一,二,三,四,要越过四个田野才到那里。」 韩遇眯起眼,分辨不出远处和天际连起来的金色田野,淡淡道:「那里跟这里有区别么?都是麦田。」 「区别大了,跟我来。」 秦然把画具的包检查好,缠在背上,慢慢走进了田野小泥路,这些小泥路很窄很窄,只够容下一只脚的空间,人是不可以停留在小泥路上的,除非横着走,否则就要摔倒泥田里去了。 「韩遇,你走的时候小心一点,这里有些泥是湿的,会把鞋子弄脏,另外不要摔到泥田里去,否则会破坏庄稼的。」 韩遇比秦然高出一个头的距离,走这条小泥路,对他来说有点困难,他歪歪斜斜地前行,背着秦然的画板,动作略有点滑稽。 秦然边走边笑,折了条狗尾巴草,在田野里挥来挥去,笑容自若。 「怎么跟小孩子一样。」韩遇在后面说话,声音温和。 「好玩啊。」 「好玩在哪里?」 秦然回头一看,韩遇歪歪扭扭地保持着平衡,脸色阴郁,她笑了笑,声音调皮,「好吧,对你来说是折磨了一点。」 「那你就走快点,让我早点摆脱这层折磨。」 「遵命。」 秦然喊完,快速往前面的金色麦浪跑去,天茫茫,地苍苍,她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冲进麦浪中,笑声银铃…… 韩遇在身后静静看着这一幕,笑容懒懒的,清贵绝伦。 他们经过了三个麦田,来到一条独木桥前,桥下的水哗啦啦地流淌着,清澈见底,秦然弯下腰,把鞋子慢慢脱下来,装进书包里,而后,她从独木桥的一角爬向水边的石头,娴熟地坐着,伸腿洗脚。 她的脚丫子浸在水里,轻轻晃动着。 「韩遇,你也来洗下脚吧,这里的水很清澈的,洗完我们要去第四个麦田了。」她沖他招手,笑容灿烂。 韩遇微微蹙着眉,「不怕水里有蛇吗?」 「这里没有的,水很浅,踏进去只到脚踝的地方。」说着,就整个人跳进水里。 韩遇心中一突,探出头去看,果然,那水只及秦然的脚踝,她笑着说:「快下来,第四个麦田那的河水就很深了,不适合下水。」 韩遇没动,懒懒站在独木桥的一端,表情高冷,「你玩就好了。」 「你怎么那么无趣啊?」秦然瞪他。 韩遇忍俊不禁,「我怕凉不行吗?」 秦然的脸绷了绷,绷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哈哈哈……你居然怕凉,你不是逗我吧?」 「认真的。」他漫不经心点头。 「我才不信呢。」 「你不信我也不下水,全是细菌,脏死了。」 「别那么洁癖啦,泥田你都走过了,还在乎这点小溪水?快下来吧。」 「不去。」 秦然的脸憋了憋,睨他,「娇气。」 「你说谁娇气?」他抬起眼皮,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危险,然而秦然一点都不怕,她卡着腰,哈哈大笑。 「你就是娇气,娇气娇气娇气……」 「不准说了。」他绷着脸,眼中却有笑意。 「偏要说,偏要说,娇气,韩遇就是娇气,特别特别的娇气,我要去学校里广播,把你娇气的事情说出去……」 「你敢!」 他声线阴沉,拨了鞋子,从独木桥的一端追下来,就要去扯秦然的耳朵,她左闪右避,笑声如同珠落玉盘般悦耳动人,「韩遇是个娇气的女人,娇气娇气娇气……」 「不准说了。」韩遇逼近她的脸,眉蜷戾气,「在说教训你了噢。」 「就说怎么样?连小溪都不敢下,你就是娇气。」 「你才娇气呢。」 「你更娇气,全世界最娇气。」秦然吃吃大笑,韩遇无可奈何,伸手去悟她的嘴,眼神警告,「不准在说了,不然把你按在水里揪耳朵。」 「你敢!」 「怎么不敢?」说着,就要把秦然按进水里…… 秦然大惊失色,挣扎着双手,不断叫喊,「救命啊,娇气女王韩遇要谋杀我啦。」 「你还敢说?」 韩遇更紧地按住她挣扎的双手,三两下把她制住,打横抱了起来,秦然的身体忽然悬空,吓得她连叫喊都不会了,愣愣地被韩遇抱在怀里,脸色苍白。 鼻尖处都是淡淡的青草香。 等秦然反应过来自己在韩遇怀里的时候,她有些愣怔,而后,为了掩盖那丝怪异的尴尬,她闭着眼睛大喊,「大侠饶命。」 韩遇差点笑断气,眼尾勾了勾,风致楚楚,「下次还敢这么嚣张吗?」 「不敢了。」秦然老老实实摇头。 「还敢欺负我吗?」 秦然摇了摇头,一想,不太对,又抬起头来,夕阳斜斜地洒在他头髮上,照耀出一圈圈金色的光晕,他的肌肤如象牙般美丽,他的眼眸如墨砚般浓黑,他的侧脸如天神般高贵,甚至连他随风轻扬的衣角,修长的指尖,都美得动人魂魄。 这个对视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秦然心神恍惚地望着他,而后,怔怔道:「我哪有欺负你啊。」 韩遇眼眸一弯,神情慢慢温柔,「叫你不抬起头来。」 「已经抬了。」 「然后?」 ------题外话------ 推荐蓝爸爸的另一个校园甜宠文《暖妻在手狂妄爷有》——九序,这文也是蓝爸爸写的,大家可以搜索书名或者笔名,么么哒。 他是权势滔天的骄子。 她是风华绝代的遗孤。 她十二岁,他十三岁,她来到他身边。从此,她是他的女孩,见证他从一个问题少年蜕变成风姿卓越的名流贵公子。 后来,他过上了管家公的生活,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并且规划了她的未来,他说:「小尹,你20岁才准谈恋爱,22岁才能接吻,24岁才可以结婚,当然,这个对象只能是我……」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一路走来,她之所以走得一帆风顺,是因为,她身后始终有一个他,为她挡风遮雨,只要她累了,转过身,他就会温柔拥住她,她说:「我们结婚吧。」 050 世外桃源 「放我下来,我要去洗脚了。」 「……」 韩遇手臂尴尬地僵了僵,放开她,神情恢復为一贯的疏离,两人就这样半尴尬半自然地把脚洗好,没有穿鞋,赤着脚,慢慢通往第四个麦田。 秦然走在前面,身边是和煦的秋风,她站在一片长满梭鱼草的水洼前,对身后的韩遇说:「韩遇,走这里的时候你要小心点,这条路是有规矩的。」 这不是一条河么? 为什么秦然说这是一条路? 韩遇深沉不见底的眸像是酿着墨,扯唇笑了笑,「哦?有什么规矩啊。」 他也想听听,为什么秦然说这是一条路,他分明看见的是没有尽头的梭鱼草,梭鱼草,也可以叫凤眼蓝,当地人称它为死亡花,这样叫它,是因为很多孩童曾被这样美丽的花朵骗下水中,继而溺死,它的花朵是紫蓝色的,常年漂浮在水面上,穗状翻卷,引人入胜。 简单来说,这种花在人们眼中是不吉利的,常年开在水中,引无数孩童为摘花而下水,它并不是长一朵,而是长一大片或者长满整条河,好似障眼法一般掩去了整条河的真面目,让人看不清真正的景象,因而会使人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来。 「你看着这里。」秦然指着脚底的土地,眨眨眼,笑容分明带着夕阳的亮丽,「这个地方,除了这块土块,还有一米外的那块被水掩埋的土地外,其他地方都是河。」 说着,还没等韩遇反应,她灵敏的身子一跃,就跳到了一米开外的凤眼蓝中,漂浮在中央,完好无损。 韩遇大惊失色。 她已经用手中折来的树枝戳进身旁的凤眼蓝里,树枝很快被淡水淹没,果然除了她站的那块地方,其他地儿的凤眼蓝都是障眼法,下面全是河水。 韩遇更加吃惊了,「你是怎么找到那块土地的?」 「经验之谈吧,小时候来的次数多了,就自然而然能找到地儿了。」 「可这附近全是凤眼蓝,你是怎么分辨出那块地方就是真土地的?」 「很简单啊,其他地方长得都是凤眼蓝,而我脚下的这块土地,长得是杂草。」她指着身后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凤眼蓝,笑容灿烂,「我告诉你好了,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那时候水位没有那么高,我站着的地方身后是一条小石桥,现在被水位掩住了,所以从肉眼上你是看不见那条河的,但是我能分辨出来位置在哪里,因为我常来。」 韩遇眸色一深,望了望四周,下巴紧绷,「你一个女孩子来这么荒凉的地方,就不怕出事么?」 「不怕啊,哪个坏人能猜到这河中藏着一条小桥啊?他们看见我站在凤眼蓝上面,估计得以为我是女鬼,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我怎么样?」 他眼中透着不贊同,「那你就不怕水中有点什么?」 「能有什么?」 「比如蛇什么的?」 「水蛇吗?水蛇是没有毒的,不用害怕。」秦然抬起睫毛,一双灵钟秀毓的眸就这么定定地睨着他,山水明净。 韩遇一愣,眼神对上她,波澜不惊中蜷着淡淡的笑意,嗓音迷人分明,「果然是个男人婆,这都不怕。」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句话用勇气上也是通用的,告诉我们,做人要胆大。」 韩遇低低失笑,「你歪道理太多了。」 秦然大笑,夕阳下,她立在一片紫色的凤眼蓝中,背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锁骨精緻,神态自若,分明带着春日般的亮丽,却又让他感到莫名的宁静和温柔的牵动。 天空飘过浮云。 韩遇心底里寂静无声。 而后。 他学着她的动作,跳到了那处凤眼蓝中,两人一前一后立在凤眼蓝中间,笑容恣意迷人。 「你每次都背着画板跳过这片水洼来到这条小桥上么?」韩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被掩在透明的水中,出声问她。 「是啊。」 「不觉得重吗?」 「不觉得,在我眼里,可以来这个地方画画,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情。」 「你觉得坚持一个梦想辛苦吗?」 秦然沉思片刻,望着蓝天,眼神略显飘忽,「嗯,当然辛苦,可是放弃了更苦。」 「怎么说?」 「有梦想,起码还有心事,要是没梦想,我觉得我大概就真是个废物了吧。」她瞳孔深深,陷在金色的晚霞中,眉心落寞,「韩遇,你说读书是不是一种天赋呢?有的人,怎么读都不会,好比我,而有的人,怎么不读都会,好比你。」 晚霞的天空下。 韩遇微笑,眼珠乌黑迷人,「你真以为我是神啊?」 「嗯?」 「其实我都是骗你的。」 「骗我的?」秦然不解。 「我的思维是比一般人要高些,但我也不是那种不看书就能年年第一的,其实,我经常在家里温习的,只是我已经温习到高三的功课了,所以高二的我可以不看,看了也是浪费时间。」 「看看,就是这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啊,让多少人恨死你了。」 「恨我?这话怎么说?」 「恨自己怎么追都追不上你的脚步啊,你想想,第一名与第二名的差距是十几分,人家第二名心里能舒服吗?」 韩遇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眼底衍生出股惑人的旎旖漩涡。 又夺目又危险。 「好像是这个理。」 「所以说,你过度优秀了。」 「优秀不好吗?」他反问,眼神戏嚯。 「天妒英才。」说罢,她轻笑几声,加快了步伐,「走快点吧,我们马上到了。」 「好。」 秦然带他穿过凤眼蓝,白皙的脚丫子,从水中带起一片涟漪,迈在青草中,身旁一片寂静,只有鸟儿婉转的鸣唱,风吹枝叶,幽静宜人。 秦然挥着手,笑声银铃,「你听到了吗?这是布谷鸟的声音。」 听见这话,韩遇也来了兴致,他屏了唿吸,认真去分辨那天际传来的细微声响,俊脸迷人。 「布谷……布谷……」 静谧中。 布谷鸟的声音清灵动听。 他静静地聆听着,眼眸漆黑,「好像真的有布谷鸟。」 「我经常来这,不会骗你的。」她有走了几步,笑道:「我们到啦。」 051 她的认真 晚霞映红了天空。 韩遇站定脚步。 放眼望去。 深碧色的湖水如同丝绸般连绵缱绻,垂柳折腰,不断晃荡在绿波上,烟云满泊,鸟瞰清洌,宁静委婉得如同传说般教人遐想心动。 湖面拢着薄薄淡淡的雾霭。 晚风拂来。 依稀有阵阵清香。 韩遇静静看着,不禁感慨,「这儿真美。」 「是啊。」秦然与他并肩而站,将双手比成一个相框,放在绿得无暇的水面上,笑容明净,「那儿最美。」 韩遇把头歪过来,从她手中的相框看湖泊,唇色绯红,「像一块翡翠,很绿。」 「不,说它是翡翠,颜色太浅,说它是蓝宝石,颜色又太深,不好判断啊。」 「纵是名师高手,也难以描摹,是吗?」韩遇轻笑。 「这句话说对了。」 两人静静地望着湖泊,许久之后,韩遇把手搭在她肩上,笑容亲昵,「你只带我一个人来过这里?」 「嗯。」 「成城你也没带他来过?」 「我们两是不同的,他爸是高校教育者,他每个星期六日都要去参加补习班的,而我只有星期六日来这里画画,所以……」她眨了眨眼睛,「我们时间对不上,你明白的。」 「那如果时间对上了,你会带他来吗?」 「会吧。」 韩遇嘴角一沉。 秦然怕他会不高兴,又说:「因为那时候,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过我最好的朋友现在变成你了,所以我的秘密都和你分享。」 「这还差不多。」韩遇笑了笑,瞳孔的颜色变深,轻声道:「秦然,你以后来这里画画,叫上我吧,我星期六日都在家里看书,没事干,以后你可以在这里画画,而我在这里看书和答卷,怎么样?」 秦然眼睛一亮,「好啊,这样一来,你写完作业就能借给我了。」 噗——! 「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啊?」韩遇半眯着眸,嘴角的笑容淡淡的,却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是。」秦然憋着笑,眼中有撒谎的嫌疑和促狭,「我是想跟你一起分享美丽的大自然。」 「你觉得我会信吗?」 秦然扭头看了他一眼,笑容深深,「你不信也得信。」 「这是变相威胁吗?」 她笑得恣意,「算是吧。」 「好吧,我可以接受,不过我也有个要求。」他扭过头来,细细长长的眼眸注视着她,一动不动,「秦然,这地方以后只能我们两来,其余的朋友,都不准来这里。」 秦然怔怔的,点头,「好。」 「这儿真美丽。」 「是啊。」她回过头神来,把肩上的大包放下来,取出绘画工具,开始调色盘,「韩遇,你去旁边的草地上休息一下吧,太阳马上要下山了,我得快点画才行了。」 「好。」他走远几步,坐在一片草地上,仰躺着,表情懒洋洋的,想是在感受夕阳的暖光,笑道:「空气真好闻,我喜欢这里。」 秦然淡淡微笑,架好画板,就着夕阳的暖光,静静冥思,每次画画之前,她都要先找到一个角度,然后冥思一下,在进行创作。 她冥思了许久。 身旁静得没有声音。 秦然抬起眼眸,眼底的情绪浓的像翻涌的墨,她专注而无旁骛地望着湖泊,将碧蓝色的湖水绘进油布中,山水一色…… 二十分钟后。 韩遇坐了起来,视线尽头,一个少女专注地绘着画,她指间上的画笔,宛如自然之神手中的魔法棒,轻轻从纸上描过,湖水就从油布上翻涌了起来,奇妙鲜活。 这是韩遇第一次看秦然画画,他没想到,秦然也会有这么肃穆的一面,她盯着画板,面上是毫无表情的,宛如坐在一个幽暗的千年古井中,周身是淡淡的白雾,在面上割出疏离的暗影。 他默默凝视她,鼻尖处是草叶的清香,胸腔无限广阔和辽远,这种有好朋友的体验如此奇妙,即使觉得这么去付出和坦诚是一个错误,那也是一个甘之如饴的美丽错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沉,秦然停下手中的画笔,望了眼天空,忽觉后背有道异样的眼光。 她回过头去。 看见韩遇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不由脸颊一热,垂下脑袋,「你在看什么。」 「看你画画啊。」 秦然的脸皮更加烫了,轻声道:「其实我不太喜欢别人看我画画的,对一个艺术者来说,还没完成的作品给别人看见,是一种不尊重。」 「想把最美的一面留在看客的心中?」 「嗯。」 「可我不止是看客啊,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那么你还没画完的和画中的缺点,是否愿意让我看见呢?」 天地安静,秦然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怦跳了起来,低声道:「你把好朋友当成万能的啊,什么隐私都可以逾越?」 「不然为什么会有好基友一辈子这样的话?一辈子是什么定义?就是你我这一生都是好朋友,无论是现在,以后,将来,我们都在彼此心中最高的位置,好朋友。」 秦然一怔,感觉这话有点道理。 「其实不要去管那么多为什么和原因吧,就说我和你,愿意与不愿意,这样比较爽快,无论我们中谁的提议被谁拒绝,都不能产生隔阂和疏离对方,好吗?」 秦然徐徐低笑,「好吧,我接受你看见我缺点的提议。」 韩遇弯眼,眼眸与天地一色。 回去的时候,韩遇还是背着秦然的画板,秦然走在后面,就着微弱的暮光,凝望韩遇漂亮的后脑勺。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凤眼兰,返回独木小桥边去洗脚,现在将近十月,天气很热,秦然身上穿的是浅蓝色的校衣校裤,她弯下身子,清洗自己的脚丫子,一边跟韩遇聊天。 「韩遇,有时间我为你画一幅画吧,就在刚才的那片湖泊,为你画一张油画,可以吗?」 韩遇低着头,在给自己穿鞋子,他的侧脸尖尖的,噙着一丝笑意,「原因呢?」 「长得太好看了,不画你可惜。」 韩遇低低微笑,「行,就沖你这句话,我免费给你当模特了。」 052 距离 夜晚。 秦然在房间里修缮那张湖泊图。 她画着画着,就感觉不太舒服,跑进厕所一看,果然是大姨妈来了,她跑回房里,拿了身干净的衣裳和卫生巾,又进了厕所一趟。 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洗好了澡,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 她走回房间,妈妈已经回来了,没有发现她逃课的事情,在厨房里收拾亲朋好友送来的月饼,每年一过中秋,秦然家里最少能收到十盒价格昂贵又不是那么好吃的双莲蓉月饼,她不懂这么送月饼有什么意义,这时代年轻人都不怎么喜欢吃月饼了,兴许是为了人情世故,又兴许是为了阖家团圆,但秦然觉得一两盒就行了,数量多了也吃不完,她家里没人喜欢吃月饼,每年都是放到发霉了扔掉。 然而这些月饼一点也不便宜,大人们都是做生意的,不能选便宜的,不然显得小家子气,于是互送的月饼价格都是挺高昂的,经常购买一种一盒200元里面只有四颗的月饼,或者300元里面只有六颗的月饼,相当于一颗月饼50块钱,十盒就是两千块,干点什么不好?非要买成月饼放到发霉? 16岁的秦然,不懂大人们世界里的人情世故,她就是单纯的心疼这笔钱。 「秦然,你吃不吃月饼?」母亲陈音在厨房里问她。 秦然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瓮声回答,「不吃。」 陈音皱着眉,「你不吃也拿点给成城吃,他在家里做客呢,不能那么没礼貌。还有,你怎么又穿着睡衣在家里晃,不害臊是吗?」 成城来家里了? 秦然一愣,把头探出厨房,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客厅哪有人啊?」 「有啊,他刚送月饼过来……」陈音说到这里,恍然大悟,「噢,对了,他在你房间呢,你拿点饮料和月饼去给他吃吧,家里没橘子了,我让你哥去买了,等回来了我要收拾月饼等东西给成城拿回去的,你礼貌点,衣服也换下,别穿着睡衣,成何体统……」 「知道了。」秦然打断母亲的长篇大论,重新打开冰箱,拿了瓶果汁,又拿了两颗月饼,回房去了。 明亮的白炽灯下。 成城正坐在她的画板前,五官安谧。 秦然一怔,走快两步,将画板上的白布拉下来,隔断了成城的视线,那幅画她还没画好呢,不想给别人看。 成城的瞳孔缩了一下,站起身,浅浅微笑,「我是帮我爸妈送月饼过来的。」 「噢。」秦然不甚在意笑笑。 气氛有些尴尬。 秦然把果汁和月饼放在书桌上,搬走了画板,才开始拆月饼的包装壳,声音有些淡,「吃月饼吗?」 「好啊。」 说完这句话,两人就沉默了。 一时间。 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房间安静得只有拆包装袋的声音。 成城望着被秦然搬到角落里的并掩盖起来的画板,心里有种莫名的苦涩,抿唇道:「秦然,你今天是不是没去上课?」 秦然拆包装袋的手一顿,垂下眼帘,「你怎么知道?」 虽说成城已有了个更好的朋友,但他们之间也仍然是朋友,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易,两人都很明白,所以尽管有了隔阂,也依然是朋友。 成城眼眸漆黑,走了两步,视线定格在她脸上,「我今天去你们班找过你。」 「是吗?你有事找我?」她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心不在焉问。 成城应该没告诉老妈吧? 「想跟你说说之前的事情。」成城的声音静得像晚风,无声无息,只在最后一句稍稍泄漏了点愧疚的情绪,「之前拒绝借英文作业给你,很抱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应该这样对你的。」 秦然听见这话更心虚了,继续望着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身影,面容单薄,「没事儿,我没放在心上。」 成城眼睛一亮,「真的吗?」 「嗯。」 「你不怪我这段时间冷落了你?」 「不怪啊,每个人都要交朋友的不是吗?你只是交了个好朋友嘛,又没有对不起我,而且不借作业,也是如程心涵所说的是本分,所以我不怪你的。」反正,她也获得了一个更好的朋友,就得饶人且饶人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成城选择让程心涵当他最好的朋友,她成全。因为她明白,强行逼着一个好朋友,霸占他,掌控他,只会令他越来越恐惧自己,所以她宁愿尊重他的选择。 「不是啊,我不应该这样对待你的,害你被老师责罚,是我不好。」他望着她,心中无比愧疚。 明明可以帮助她,却选择了袖手旁观,这不是他以前的作风。比起让她受责罚,他更愿意与她同流合污,好朋友,就是从一起狼狈为奸开始亲密的。 「事情已经过去啦,不用那么介怀。」秦然将目光从厨房里收了回来,摆摆手,「我真的没有怪你,好朋友有了新的好朋友我应该为你高兴的,真的。」 成城皱着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良久之后,他收起那些飘忽的思绪,又开口唤她的名字:「秦然。」 这么叫真的好陌生。 秦然微微蹙眉,冷淡道:「嗯?」 「你真的不在意我跟程心涵做朋友?」成城小心翼翼提问。 秦然摇头,「不在意。」 「那你愿意跟她一块玩吗?」 秦然怔了一下,心口冰凉,面上却仍然保持着笑容,淡淡道:「我无所谓啊,就怕她不愿跟我玩,之前看她的样子,好像不太喜欢我。」 「不会,心涵只是有点严肃,她人其实很好的,只要我跟她说说,她会接受你的,以后我们三可以一起玩。」 秦然的背嵴微不可察僵了一下。 一阵骤然的心痛。 到头来,她和成城的友谊,竟然要经过程心涵的同意才能继续,原来有些人,远了就是远了,不是你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 秦然默默地望着窗外的夜色,许久之后,才静静回答:「随便吧。」 她的声音轻若耳语。 053 盛装出行 成城一愣,似乎感觉出了什么,慢慢低下头,声音黯然,「秦然,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 他抿着唇,「那段时间,你一直跟郁舒娆她们玩,我们很少见面,我很孤单。那个时候,一直是心涵在陪着我。现在我们之间的误会说开了,但是我也不能一下就不跟心涵来往了呀,毕竟她对我很好,经常开导我,也帮助我,我们作为一个人,是不可以忘恩负义的,是不是?」 这段话,像是带着无尽的痛苦。 成城很在乎秦然,可是他在乎她的时候,她忽冷忽热,需要安慰的时候才会来找他,而不需要的时候,她很少跟他相聚,她宁愿和郁舒娆她们在走廊上打打闹闹,也不来a班看看他,聊聊天。 那段时间是程心涵陪自己度过的,成城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谁对他好,他都记在心里面,现在他跟秦然的误会说开了,他当然希望秦然可以接受程心涵,以后三人一起玩,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 秦然霍然抬头,唇动了动,妥协道:「我知道的,我没怪你。」 她真的不怪他了。 只是她知道程心涵不喜欢她,而同样的,她也不喜欢程心涵,她不想过那种明明厌恶彼此却要装作灿烂微笑的生活,没什么意思,大家过自己的不挺好么?怎么开心怎么过。 不过既然成城非要他接受程心涵,为了好朋友这多年来的情分,她只能给他这个面子了。 成城没说话。 许久。 他抬起头凝视她,「小然,我不想你难过。」 秦然再次摇头,笑容淡然,「我真的没有难过,如果程心涵愿意跟我当朋友,我也是不在意的。」 无非是做个普通朋友嘛,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对她来说也没有损失。 「秦然,我们以前关系那么好,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疏远了彼此,你明白吗?」他回忆起过去的生活,笑容迷离,仿佛他们还像两个月前,坐在成城房里写作业的情景,谈天说地,笑容银铃。 「最近,我经常想起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你带我去摘香蕉,带我去逛花市,教我怎么辨别花朵种类,逗弄鱼鸟,还一起去山上捅蜂窝,弄蜂蜜回来干吃,小然,那时候我们多快乐啊。」成城沉默着望她,表情嚮往。 在他的讲述中,秦然似乎也回到了无忧的年少时代,是啊,那时候成城就是她的小弟,她老命令他干这干那,还不许他有怨言,不然就威胁要揍他。 想到这里,秦然不禁失笑,「是啊,那时候多快乐啊。」 也许是她小气了,不过一个朋友么,她秦然宰相肚里能撑船,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啊? 「所以,小然,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发小。」 夜色宁静。 他的眼眸亦宁静。 秦然在心里嘆了口气,释然道:「放心吧,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不会因为这个小误会就断交了,如果会断交,我们之间的友谊也不配叫发小了。」 他笑笑,眼神诚挚,「嗯。」 「吃点月饼吧。」秦然把月饼切好,递出去,笑容温和。 「好。」成城点了点头,又道:「对了秦然,明晚的中秋盛典你有约了吗?」 他记得郁舒饶和江娅媛都是学校礼仪队的,需要参加明日和大后日的游行,估计游行完就很累了,没有精力去参加游园会的。 「没呢。」秦然吸了口牛奶,回答。 「那明晚你要不要和我跟心涵一起去游园会啊?」他这么说,就是担心她一个人会无聊,多人行有个伴,可以聊聊天扯扯淡,不至于那么沉闷。 「呃……」秦然张了张嘴,「好吧。」 误会才说开,她不能在拒绝他,不然成城会多想的。这么多年的情分,她不想做得那么绝情,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让她去看看,程心涵到底是接受她不。 第二天晚上。 秦爸爸和秦妈妈早早就洗完澡,带着月饼去亲戚那窜门子了,一般这种节日,亲戚间除了嘘寒问暖,还会吃吃月饼,搓搓麻将,打打小牌,秦爸爸和秦妈妈就是去凑热闹的,玩点小钱,好打发无聊的时间。 在秦然家附近的长辈,基本是这么度过的,没节日的时候妇女们跳广场舞或拉丁舞,妇男们在公园散步或打太极拳,这似乎是一种风气,他们不爱沉迷电视游戏机,也不喜欢像年轻人一样夜夜笙歌,就遵循着那个年代的生活,安逸而缓慢的度过着。 秦大哥在外地上大学,中秋节只放三天假期,他去旅游了。 秦二哥班中有中秋活动,他带着少许零食和月饼去学校参加班会了。 秦然的班级就没那么团结了,主要原因是14号那天有三分之二的同学没去上课,班主任组织不起学生聚会,就没让他们返校团圆,事实上高三也需要搞下团圆活动,他们面对的是高考,学习起来争分夺秒,根本就没有想出门瞧热闹的心思,为了让他们放松一下神经,老师才集体准备了中秋活动。 秦家只有秦然房间亮着灯。 其他人都出去了,她换上母亲给她新买的白色裙子,笑容里有种深邃的纯真,那是年少时光才有的恣意与飞扬,淡淡的,柔柔的,明媚逼人。 她穿好鞋子,又偷偷倚在窗边,给自己抹上了廉价的枣红色指甲油,怕家人发现她的指甲油,还特意把窗户打开,让指甲油的味道散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美,在路边小店看见这样小巧的玩意,总会挑上一两件,买耳环也好,买髮带也好,买指甲油也好,总之,女孩的天性就是会被这些精緻的小玩意吸引。 秦然觉得吧,搞艺术的人都比较注重自己的外表,她不外乎也是这样的女孩,喜欢买些小玩意放在家里,然后等在大型节日里,盛装出行……嗯,她的盛装出行指的是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消费,不是盲目的花钱准备这个打扮,而是一个态度,一个尊重自己和看中节日的态度,既然要出去了,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愉人愉己,维持一份好心情,逛完今晚的盛典。 054 奇怪的友谊 其实她也没打扮什么,不过就是一件新裙子,一双耳环,十根染着指甲油的手指,但这份不一样,足以让她欢欣一整晚。 秦然是一个可以自娱自乐的人,无聊她就在房间里画画,或者涂涂指甲油在擦掉,因为学校不允许,她只能偷偷涂着自己看,在搭配一下只有星期六日能穿上的衣服。偶尔她会给自己设计点另类的髮型,比如什么麻花辫,蜈蚣辫,鱼尾辫,又或者把长发搁到人中处,做成有鬍子的模样,总之,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她有一大堆可以干。 不过想像归想像,当她站在成城和程心涵身后时,她的表情就不那么欢欣了。 成城说服了程心涵答应他们三人一起做朋友,但是很明显,程心涵跟她不亲密,她一见成城,就挽住了他的手,跟他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成城默默地听着程心涵说话,偶尔回上一两句,笑容温和。 秦然被两人抛在身后,有些多余地跟着。 她不像程心涵那么窝心可人,也不像她那么粘人爱撒娇,以往她和成城出来,顶多是肩并肩行走,没有那么亲昵。这会子程心涵挽着成城,她不好意思去挽成城另一边的手,也不好意思去挽程心涵的手,毕竟她们两不熟,去挽对方的话会很尴尬的。 于是她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有种郁舒饶和江娅媛在身边的感觉,他们谈天说地,气氛融洽,而她孤零零地站在两人身后,宛如被一道屏障挡住,有些格格不入。 这时候,她特别想念韩遇,想着要是他在,她就不会那么无聊了,听着别人叽叽喳喳,自己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即低落又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就在她沉闷低落的时候,远处想起了苏淮悦耳的笑声,「嗨,成城,心涵。」 苏淮在远处打招唿。 秦然一愣,霍然抬起睫毛。 不远处。 苏淮跟一群男生正慢慢走近,那都是学校里篮球队的男生,其中就有韩遇,他和苏淮被几个男生簇拥在中央,分外招眼。 这时候,头顶烟花齐放。 韩遇立在烟花的逆光处,面容一片模煳。 秦然不知道他看见自己了没有,她只觉得唿吸轻了起来。 烟火明明灭灭。 那双望不见底的黑眸,微微眯着,透出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秦然微怔。 他已经走过来,从篮球队那群人中单独的脱离出来,身材高挑,面容冰冷,脚步缓慢,有一种无法接近的疏离与遥远。 秦然也不自觉脱离这片小团体向他走去。 就这样。 众人很奇怪的看着他们走到一起。 成城眼底有微微愕然。 程心涵不可置信。 苏淮吃惊。 其他人则吹响口哨,起闹他们。 听着耳边不断扩大的起闹声,秦然心里有微微的不自然,她别开视线,眼神中有一抹难以掩饰的欢欣笑意,「你们基督教不是不参与盛典游园的吗?」 「他们来我家找我,我就出来了。」韩遇皱着眉,脸孔不悦,「你不是跟他断交了么?怎么还一块出来?」 呃…… 秦然挠着头,「成城跟我家是邻居,他昨晚来送月饼,顺便跟我说了之前的事情,也道了歉,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 韩遇冷嗤一声,极其讽刺,「有意思?」 秦然摇头。「好像没什么意思。」 「那你还跟他们出来?」头顶是少年低沉辨不清情绪的声音。 秦然努嘴,「那没朋友约我嘛。」 韩遇微微怔住,唇畔划开无声的笑,「好吧,下次你要是想出来,告诉我一声,我约你。」 秦然忍住笑意,特别乖特别乖的点点头,「嗯,明白了。」 「那你现在要不要跟我们走?」 她的睫毛动了动,抬头,「我们去哪?」 「随便,但总之不会被人冷落。」 「……」秦然抿了下唇,有些无奈的说:「你都看到啦?」 「他们两挽着手,聊得那么欢,你自己孤零零的站在后面,明眼人都看出来啦。」他睨了成城和程心涵一眼,黑眸湛湛,愈发显得深沉无法预估。 「好吧。」秦然嘆了口气,「都被你猜准了。」 「所以一句话,走不走?」 「走!」她弯了下唇,「不过我得去跟他们说一声,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去吧。」 得了他的回答,秦然转身,整个心情都放飞了起来。她走到成城和程心涵跟前,沖两人笑了笑,「你们去玩吧,我遇到个朋友了,想跟他聚聚。」 程心涵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爽快道:「好,你去吧。」 高一的时候,韩遇跟程新涵就是一个班的,她知道韩遇的优秀,也知道他的遥不可及,她不明白韩遇怎么跟秦然凑到一块了,还要把她带走。这真是奇怪,在她的印象里,还没看过韩遇跟哪个女生走近过呢,两人这么亲密,该不会是早恋吧? 可她又想,像韩遇这样的风云人物,会看上秦然这种考试排在300名之后的泛泛之辈么? 「你什么时候跟韩遇这么好了?」成城看着远处的韩遇,脸色黑沉。 「就是……」秦然不知道怎么解释。 成城又说:「虽然我不应该说这些,但是秦然,你难道忘了他高一的时候是怎么对你的么?他拿回了自己的卡片,却骗你说没有,让你在大雨里等了两个小时,还弄伤了手臂缝了两针,秦然,你交朋友我不管你,可你交他这样的朋友,我就不允许。」 秦然沉默了几秒钟。 脸上是缥缈的笑,「我乐意啊。」 率先背叛友谊的人,没有资格训斥给了她温暖的人,她现在相信韩遇,胜过成城。 成城勐地一震,嗓音凉淡,「秦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你跟他做朋友?」 055 公平择友 秦然嘆了一口气。 抬起头,仰望着成城俊美的五官,眸色有些淡,「我给了你重新选择友谊的机会,那么,你也应该给我一个重新获得友谊的机会啊,这是公平的。」 说完,她不在理会成城的反应,拂开他伸过来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韩遇站在两米开外的距离。 他静静地等着她,高贵温淡的脸,兰芝玉树。 秦然缓缓往他的方向走去,身后是已支离破碎的友谊,她无力去粘贴,只想顺其自然,往后,她最好的朋友,名字叫韩遇。 这时候,她不会知道,眼前那个少年,才是她真正的,一辈子的依靠。 她只是凭着第六感,选择了心中更愿意去倾向的韩遇,也许人与人之间是互相的,你对我好,我才会对你好,韩遇对她所做的和付出的,让她感觉到真诚和信任,她相信他,莫名的,无条件的相信他。 成城脸色难看。 韩遇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眸色荒凉。 等秦然走得近了,韩遇才一手落进裤袋里,对自己的兄弟们挥手笑笑,「你们自己去玩吧,我跟秦然去那边逛逛。」 苏淮眼睛瞪得大大的,表示还没反应过来。 「喂!」苏淮大叫,「怎么可以自己跑掉,太不够意思了吧?」 韩遇没理她,微凉的指挽了秦然的手臂,钻进人群里,消失在烟火明明灭灭处。 「你不陪你兄弟们么?」人潮涌动中,秦然一边走一边跟韩遇说话。 韩遇挑唇,「他们那么多人,不会无聊的。」 反之,秦然跟着他们才会尴尬无聊吧?看见她孤零零的,他心情就不好受,不想冷落她。 秦然低笑,「那谢谢你陪我了。」 「不谢,我也比较喜欢跟你在一起啊,感觉比较自在。」 「是吗?」她笑得更开心了。 「嗯。」他点头,眉目中有绵绵不尽的笑意,「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不知道。」 「那你今晚是干嘛来了?」 「就是逛逛啊,家里没人在,太无聊了。」 他停下脚步。 人来人往中,笑意绵长,「要不我们去唱歌吧?」 「去唱歌?」 「对啊,我家里有设ktv房,你昨天不是教我唱了一首歌吗?今天我也教你唱一首吧,去我家?」 秦然皱着眉,「这不太好吧?」 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啊,去他家,等下要怎么称唿他爸妈啊?感觉好尴尬。 「怎么了?」他颀长的身影挡着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是不是怕我爸妈?」 秦然点头,窘迫道:「有一点。」 「没关系的,我爸今晚有牌局,不在家。我妈人很开明的,你跟她打声招唿就可以了。」 秦然还是有点抗拒,「可是我不会跟长辈聊天耶。」 「没关系啊,你也不需要跟她聊,她问什么你答什么好了,不一定要会聊天的嘛,你只是我同学,又不是媳妇,没那么多讲究的。」 秦然怔了一下,「……」 韩遇又等了片刻,秦然还是忸怩着不想去,他便说:「好吧,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去ktv吧,反正没事干。」 「ktv好贵的啊。」其实秦然没去过,她听说那种地方有点乱,但是韩遇一个好学生怎么去会那种地方?她想了想,抬头问:「你说起ktv好像很熟的样子,你经常去吗?」 「对啊,家族聚餐基本是去ktv举办的,人太多了,去哪都不太适合。」 「家族聚餐?你们亲戚很多人么?」 「算吧,我爸那边有三个兄弟,一个姑姑,我妈那边有两个舅舅,一个大姨,加上我们这些孩子,二十多个人有的吧。」 噗——! 秦然分外吃惊,「没想到你们家族挺庞大的呀。」 「嗯。」 「这样真好,我们家这边的亲戚关系就不太好,基本不聚会,小孩也年纪相差太多岁,玩不到一块去。」 「那你以后可以来参加我们家族的聚餐啊,多个人多双筷子多个位置,不碍事的。」 秦然一愣,笑了,「你傻啊,我又不是你的亲戚,参加你们的家族聚餐干嘛,等下还不被你亲戚们给问死?」 他裊裊轻笑,「说你是我同学就好了,不用解释那么多的,我们家的亲戚没那么多嘴,也没那么复杂,大家都很和善,很好相处的。」 「既然你的生长环境这么温暖,你的性格为什么还这么怪呢?」 「只能说,高处不胜寒。」 噗——! 秦然喷笑,「不要老是突然就讲笑话,体谅我这个认真的人好吗?」 「认真在哪里?」 「全身上下都很认真的好吗?」 韩遇勾了勾唇,漫不经心道:「在哪?我怎么没有看见。」 秦然表情一懵,跳起来拍他的后脑勺,韩遇想不到她会来这一招,一时间没有防备,被她拍了个正着,他捂着后脑勺,表情幽怨。 「说!你为何打我?」 「因为你欠揍。」 「哼哼,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恶狠狠咬着牙,眼中却有笑意。 秦然噗呲一笑,无比明快,「韩遇,你这样太可爱了。」 韩遇见她笑,也跟着弯起眸,不经意间染了自己都不懂的温柔。 最后介于ktv价格高昂,秦然还是选择了去韩遇家里。韩宅落座于本市最繁华的中心地段,他们住的不是别墅,而是购买了同一层楼的六套房子,连续打通,组合成一间六千多尺的奢华公寓。 秦然望着头顶非常高的水晶吊灯,心想这还是复式的呢,上下两层,共十二套房子建造而成,简直就是传说中万恶的资本家,太奢侈,太豪华。 而且这还只是他们家在本市里的其中一套房产,据说这套复式是学区房,所以才住这的。 以2003年的消费来计算,这套房产已达亿元,相信在不远的将来,这套房子是要天价的,然而这还不是最夸张的,听说韩遇他爸今年开始鼓捣海景房了,接二连三买了一整栋,自己投资做股东。也是,市第一医院就是他们家开的,怎么会没钱呢? 056 最爱的歌 秦然战战兢兢进了韩宅,听着韩遇的吩咐,一见到韩遇那恬淡温婉的母亲,就非常乖巧地对她点了点头,「阿姨好。」 韩遇的母亲姓季,早年在美帝留过学,性格十分开明,看见秦然,就跟见了苏淮一样亲切,笑着与她打招唿,「晚上好,这位是?」 这话是韩妈妈问韩遇的。 「这是我同学,名字叫秦然。」韩遇云淡风轻的陈述。 韩妈妈点点头,笑容清霭,「长得真漂亮,几岁啦?」 「我16岁。」秦然老老实实回答,在长辈面前,她可不敢耍宝造次,大概她就是那种不善与人沟通的类型吧,对于长辈,她一直觉得没有共同话题,聊不到一块去,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办到跟长辈侃侃而谈的,总之她做不到,但是她很羡慕。 总觉得强行找话题,会让气氛变得更尴尬,索性就不说了,让韩妈妈来提问吧。 客厅明亮宽敞。 韩妈妈高贵地坐在欧式沙发上,亲切迷人,「跟我们韩遇是同班吗?」 「是的。」 「你是哪里人啊?」 「本市的。」 「嗯。」韩妈妈支着下巴,沉吟片刻,「可以问问你父母的名字吗?」 秦然正襟危坐,「我爸爸叫秦钟舒,我妈妈叫陈音。」 「秦钟舒。」韩妈妈念着秦爸爸的名字,思考片刻,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问秦然:「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名字叫秦亦?」 秦然一愣,点头,「是的,我大哥。」 韩妈妈忽然一笑,美艷逼人,「那还真是有缘,你大哥跟我大女儿以前也是同学,现在正上同一个大学,这都是缘分啊。」 秦然和韩遇皆怔住了,对视一眼,有些茫然又有些奇妙地笑了。没想到他们的大哥和大姐居然是朋友,而他们两也居然是朋友,真是太有缘了。 韩遇上面有个姐姐,但因为年纪相差大,韩遇跟她不是很亲,不过她倒很疼韩遇,觉得韩遇是个天才,让她倍儿有面子。 今晚秦然接二连三的了解了韩遇的家庭和隐私,她觉得很奇妙,原来天之骄子也如同普通人,不过他的家庭比秦然的家庭好太多了,他父母男才女貌,而且很开明,是一个极为极为幸福的家庭,秦然由衷地为韩遇高兴。 韩妈妈断断续续问了一些问题,直到韩遇不贊同地皱着眉,她才笑了笑,让两个孩子上楼去玩。 韩遇优雅起身,对秦然挥了挥手,「过来,上去了。」 秦然窘迫地对韩妈妈笑了笑,跟着韩遇上了楼梯,此时,她在韩妈妈心中留下了一个老实内向的印象,不好不坏。 上了楼梯,秦然抬起头,恰好对上了韩遇低下头来的眼神,她道:「看着我干嘛?」 「我妈没把你问烦吧?」 「没有,所有同学的爸爸妈妈都是这样的,我习惯了。」 「那就好。」 韩遇领着她,进了走廊尽头的ktv包间,说是ktv包间又不像,整间屋子都是透明玻璃制的,秦然有些哭笑不得,「这屋子这样能唱歌么?有隔音效果?」 「有的。」韩遇淡淡道。伸出手,将屋内的深紫色窗帘照着整个房间旋了一圈,瞬间,整间屋子都被窗帘隔断了视线,他笑着说:「这样就可以了。」 秦然吃惊,「居然有圆形的窗帘。」 「嗯,这是特别定制的。秦然,你要唱什么歌,我帮你点。」韩遇按住手中的遥控器,彩色的光影瞬间投来,滑来转去,美丽斑斓。 「不用了,我不会唱歌。」秦然轻轻摆手,她没去过ktv,年纪还小,父母不准许她踏足。 「昨天你不是在田野里唱了一首滚滚红尘么?挺好听的呀,我帮你点吧?」 「真的不用了。」秦然再一次拒绝,坐在屋中的紫色沙发上,笑容讷讷,「还是你唱吧,我听你唱就可以了。」 韩遇皱眉,「真的不唱吗?」 「我不会。」她是真的不会。让她对着镜子唱歌还行,要是对着音响和人唱,她会很不好意思的。 「好吧,我先唱给你听,等下你要是想唱了,就跟我一起唱好么?」韩遇带她来这里,主要是昨晚那首滚滚红尘,他觉得很好听,想让秦然唱给他听。 「好。」秦然笑容腼腆。 韩遇温淡而笑,走到点歌台上点歌。 家政听从太太的吩咐,来给他们两个小孩送饮料和水果,秦然百无聊赖,拿了几颗车厘子吃。 那端。 韩遇已调整好了麦克风,眸光无澜。 「秦然,给你介绍我最喜欢的歌。」低沉迷人的声音从麦克风中慢慢扩来。 秦然顿了几秒,低低微笑,「好,你唱吧,我听着呢。」 韩遇点头,半阖住睫毛,声音慵懒,「这首歌的名字叫《同桌的你》,送给你。」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 光影斑斓的大厅中央。 寂静无声。 他托着话筒,黑眸黑髮,宛如千里寒冰上的绝世雪莲,冰肌玉骨,自得贵气。 渐渐地。 秦然屏了唿吸。 她在光影中静静的注视着他,眼中有恍惚。 多年以后,他们是否会像同桌的你中描述的那样,分隔两地,直到翻开相片,才想起多年前陪伴的彼此?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髮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他翘着唇角,眼里有种深刻的感情,「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秦然听完了整首歌,竟有些伤感,「这歌词可不适合我们这个年纪听,太伤感了。」 少年只笑不语。 「这首歌我不想学。」她看了他很久,光影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首歌而已,但是她不想学,好像在诅咒他们的友谊一样,她不愿见到那种分离多年的场景,或许,是她代入太深了。 057 外号由来 「嗯。」他没有问为什么,轻轻点头。 秦然低下头,笑了笑,眼角有温柔的笑意,「换一首吧。」 「你想听什么?」 秦然想了一下,「你会唱传奇吗?那是我最喜欢的歌。」 韩遇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不会,不过可以听听。」他走到点歌台,修长的指间滑动页面,换了一首李建的传奇,并点上原唱。 光影交错间,两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聆听着李建的《传奇》。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边 从未走远…… 一曲终,韩遇慢慢扭头,唇角有一抹迷人的弧度,好像对歌词很满意,他对她眨了眨眼睛,面容很美,就似五月里绯红的海棠花,妖艷美丽,「这歌挺好听的,你会唱吗?」 「会。」 他把麦克风递出来,眼眸一丝光亮不透,宛如诡谲的黑洞,缓慢道:「唱一首?」 秦然摇头,嘴角有掩饰不了的笑意,「不会对着话筒唱。」 「这叫麦克风。」 秦然轻轻点了下头,「嗯,不会对着麦克风唱。」 「没关系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像你平时那样子唱就可以了,我很喜欢这首歌,你教我唱吧?」 「我唱得不好的。」 「真的没关系,把麦克风拿着吧。」他强行把麦克风塞进她手里,笑容淡淡,「来吧,就想平时一样唱就可以了。」 「那好吧。」 秦然握着麦克风,把开关打开,置到唇间的位置。 她专心致志地望着荧幕上的歌词。 传奇的伴音来了。 她张了张嘴,歌词走掉了一半,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噗呲一声笑了,不好意思地掩住眼睛,声音略显尴尬,「对不上歌词,我真的不会。」 「没关系,随意唱就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会笑你的。」 他重复没关系这句话,把她从紧张胆怯中引导出来,慢慢跟上歌词,轻声吟唱。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她的声音很低,却清冷超然,韩遇默默地听着,眼眸始终看着对方。 秦然有些窘迫,微微偏了头。 她害羞了。 韩遇轻轻一笑,拿起另一只麦克风,跟着她的尾音和节奏,慢慢哼出了婉转缠绵的歌词。 秦然唱了一遍又一遍,韩遇不让她停下,她便连续唱了三四首,都是传奇这首歌。她越唱越顺熘,韩遇学东西也很快,等她完全放开歌喉的时候,韩遇也学完了整首歌,光影中,两人并肩而坐,手握麦克风,轻轻浅唱,「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夜里,秦然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抱着枕头,意犹未尽地唱着传奇,「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活了16年,她从没有过这么美好的体验,因为认识了韩遇,她有了很多不一样的第一次体验,她忽然觉得,韩遇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尽管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可韩遇成功的驱散了她心头多年来的孤单,她竟然发现,自己很想念他。 就在这一刻。 她很想给他打个电话,无论说什么都好,她就想听他的声音。 门外的秦峥用力拍了拍门,怒斥,「大晚上的,你别唱那么大声吵人。」 秦然吓得赶紧闭了嘴。 但她眼眸亮亮的。 心情好极了。 中秋假日的第二晚,第三晚,她都跟韩遇呆在一块,两人逛了眼花缭乱的金塔会,观望了明明灭灭的盛世烟花。韩遇还发现她涂了指甲油,笑了她好久。秦然一点也不生气,跟韩遇在一块,她觉得自己的打扮是值得的,有人懂她,欣赏她,也许他会笑她,可秦然知道他笑容的背后不是嘲讽,他只是想找个话题聊聊。 第三夜十二点的时候,他们站在湖边上,看着所有金塔在一瞬间化为巨火,这是中秋节盛典的最后一个环节,无数礼炮炸响天空,烟火璀璨,两人默默地凝视着对方,宛如全世界只剩下两个人。 身周的一切慢慢淡去,化为乌有。 他们就静静地望着望着。 长镜头。 慢镜头。 时光抽离。 天旋地转。 好似一瞬间天荒地老。 * 关于韩遇的外号,是这样来的。 自从两人经歷了中秋盛典,友谊突飞勐进,开始了上下课都粘在一块的节奏,两人常常坐在一块聊天,一起上广播操,一起去福利社买饮料,同学们很惊讶的看见,两人买水的时候韩遇通常不掏钱,每次都是秦然给的,他们不知道,韩遇的钱就放在秦然那里,由她保管。 一段时间之后,韩遇又开始打篮球了,有时间碰到比赛,他会穿着自己的球衣来上课,那套球衣是全体队员一起定制的,为白色,韩遇主中锋,编号十五。 某天,韩遇在班上派发作业,经过秦然身边的时候,秦然刚好要叫他,可她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自己叫不出他的名字,自从他们的关系好了后,秦然叫韩遇的名字就特别别扭,觉得好亲切,好怪异,好忸怩,怎么都叫不出口。 最后她脱口而出:「十五。」 十五是韩遇的球衣号,平时打比赛对方队友和裁判就叫他的编号,于是他条件反射般脚步一顿,扭回头来,眉眼异常迷人,「你叫我吗?」 「是的。」 韩遇弯唇,「怎么叫我的编号?」 「觉得好听啊,十五十五,叫起来多顺口多好听是不,嗯……以后你就叫十五了。」 然后韩遇的外号就被坐实了。 通常学生在有真名和外号的情况下,大家都会选择叫他的外号,在秦然给他安了这个外号他不反对之后,就註定了这个外号要跟随他一生了。 058 韩遇的小宝贝 此后,秦然都是十五十五的叫他,走廊上正面看见他,就会用自己的胳膊扣住他的胳膊,把他从一群男生中微微往后拖,笑容调皮。 韩遇对她没有防范,被拖得微微一个趔趄,身子扭过来,笑容湛然,「喂,你要摔死我啊?」 一众篮球队的男生吃吃大笑,苏淮抬眉,戏嚯道:「韩遇你的小宝贝来了。」 小宝贝是秦然的外号。 韩遇跟秦然亲近后,苏淮跟秦然就一笑泯恩仇了,某日,秦然刚踏出b班,迎面就被苏淮和一众篮球队男生堵住了,苏淮梗着脖子,在篮球队男生的催促下,对秦然道了歉,并且说出他之前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忽悠了她,不是故意要那样做的。 秦然怔了一怔,也就原谅他了,并且嘱咐他,少欺负郁舒娆。 苏淮的脸涨的通红,逃开了。 秦然貌似看出了什么猫腻,又貌似什么都没看出来。苏淮这人一直就很别扭,他表现得讨厌的不一定是真讨厌,而表现得喜欢的也不一定是真喜欢,说不定,他其实是很喜欢郁舒娆的呢。 又某天,学校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鬼哭狼嚎了一首: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四分之三。大家开始流行了一些诸如心肝,宝贝,哈尼,甜心这样的称唿,这些称唿其实是贬义的,有调戏的成分。好比学校一个极胖的女生或者一个特别孤僻的男生,大家就喜欢喊他们为哈尼心肝,每次看见相熟的同学,就会来这么一句,餵你的哈尼跟甜心来了,久而久之,这形成一种风气。 大家喊秦然为小宝贝,就是一句玩笑话,苏淮为了调侃韩遇跟秦然的关系,特意喊她为小宝贝,诸如:韩遇,你的小宝贝来了。 后来,秦然就一直被人戏称作:韩遇的小宝贝。 韩遇不否认。 秦然也不否认。 这个外号就象一个印记,牢牢的刻在秦然背嵴上。 阳光下。秦然勾着韩遇的胳膊,笑容恣意,「对啊,就要摔死你。」 「淘气。」 话刚落音,韩遇就被秦然拖走了,身后是男生们的起闹声,韩遇眼睛亮亮的,清冽迷人。 两人肩并肩走在走廊上,一样的校服,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美丽得像是一副油画。 女生们纷纷掩唇尖叫。 a班内,成城的视线瞟了出来,见到是两人,又收回视线,没什么表情。他们已经不怎么说话了,秦然现在跟韩遇的关系很好,全校都知道,因此,秦然现在成了女生们心中的红人,大家都想透过她给韩遇送点情书礼物早餐什么的,秦然照单全收,管韩遇收不收,反正他不收,东西就落到她手上,她可以吃个痛快。 秦然手里拿着随身杯,一边走路一边跟韩遇说话:「十五你在a班门口干嘛呢?我刚接完水,一起回教室吧?」 「你都把我拖来了,我还能不来啊?」韩遇眼眸漆黑,蜷着淡淡的促狭,「是不是有事有求于我呀?」 秦然眼睛一瞪,「你怎么知道?」 「难得见你主动,没有猫腻才怪呢。」韩遇伸出手,洁白的指放在她肩膀上,粲然微笑,「说吧。」 「还真没说错,我要跟你商量个事。」 「嗯哼?」 「你的数学练习册借我一下吧,有些题不会填。」 韩遇眉头微皱,「就知道是为了作业。」 「知道就快拿出来江湖救急,上午放学前要交齐的。」 「不借。」他嘴一努,进了b班的教室,长腿迷人。 秦然跟在他身后,表情急了,「喂,不带这样的啊,交不出练习册晚上就要留堂,我留堂了,你还得等我呢,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惩罚啊,你说是不?」 「错。」韩遇扭过头来,纠正她,「这对我来说不是惩罚,因为我可以去一楼打篮球。」 秦然拧眉,「真的要那么残忍拒绝我?」 「这是为你好,认识我之后,你更不用功了,现在除了上课外,你几乎把其他时间都花在教科书以外的事情了,小宝贝,我怕你成绩会掉到五百名后啊。」韩遇也是喊她小宝贝的,并且喊得特别亲切。 秦然从起先的抗拒到后来的接受,她对这个外号已经不感冒了,或许说是产生了免疫力,没那么抗拒了,她鼓着嘴,表情老不乐意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目前最重要的是能交上功课,你说是不是?」 「你拿了我的练习册也没用的,你看不懂。」说完,韩遇不在理她,从书包里掏出灌篮高手的漫画本慢悠悠看着。 秦然不信,走到他桌前去翻他的练习册,韩遇的视线落在漫画上,没抬头,似乎笃定她是看不懂的。她翻到了韩遇的练习册,便微微一笑,拿着练习册走了,岂料练习册一翻开,秦然就傻眼了。 这丫的并不是整本练习册都填的,他只填了那么几道大题,而其他的普通题,格格空白。 秦然不敢置信,「你作业都是这么写的?」 「嗯哼。」韩遇终于搭理她,笑容轻淡,「不难不刁的题我不做,老师们都知道我性格的,也同意我这么做。」 「你这是在搞特权!」秦然表情不满。 「如果你的成绩像我这样,老师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所以乖乖的去学习吧,等哪天你成绩追上来了,我让老师也给你个特权。」 「哼。」秦然冷哼,而后,把自己的作业递出来,指着一道自己不会而韩遇没填的题,「这题怎么做?」 「小宝贝,你最近脾气蛮大的嘛。」韩遇放下手里的书,偏过头来,视线在秦然不会的题目上扫了一眼,笑容淡薄,「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吗?」 秦然窘,小声抗议,「我会就不会问你拉。」 韩遇微微拧眉,而后,无奈摇头,美丽的手指放到秦然的练习册上,认真地给她讲解思路,韩遇的思维方式特别灵活缜密,秦然听得醍醐灌顶,渐渐有了思路可盾,她连做几道术题,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笨嘛。 059 学姐应曦 下午。 天空飘着几缕云丝,淡淡勾勒,韵致的深蓝。 秦然到福利社买饮料,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她扭过头。 阳光下,女孩有一头帅气的短髮,她的眼睛很美,像银河流动下碎碎的星光,肌肤很白,宛如蜷在烟云之中,极为传神耀眼。 秦然觉得她很眼熟,但是她想不起女孩是谁,便凝了眸,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个女孩胸前的校牌,是高三届e班的,成绩不怎么样,从校牌上就能分辨成绩是否名列前茅,秦然温和道:「有事吗?」 面对高三届的人,要适当的礼貌一点,否则会随时惹到人,引火自焚。 「你不记得我了吗?」女孩的笑容很灿烂,所以显得那双眼睛更加美丽璀璨。 秦然打量了她好一会,摇头。 她不敢说不认识,学校有学校的江湖规矩,有时候,你只是多看了一个人两眼,又或者是走路不小心撞了一下,更或者是怠慢了某位同学,都可能成为你傲慢的导火线,惹祸上身。秦然的家庭不像那些猖狂学生的家庭对他们那么放纵,她家里动不动就出藤条,这导致了她性格上的警惕和敏感,会随时留意同学们的表情,来定夺这个人是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居然把我给忘记了,亏我还一直惦着你呢。」女孩眼眸晶亮,看秦然实在想不起来,只好提醒她,「那次你不是因为那个素描本进教导处了吗?我就是那个打架被抓包的女孩啊,咱们当时不还聊了几句吗?我还说我不姐弟恋呢。」 秦然恍如大悟,「原来是你。」 那次她鼻青脸肿的,要秦然去认,还真有点难度,没想到这个学姐长得这么漂亮,真是羡煞千千万万人。 「对啊,就是我,当初被学校休学了半个月,哎,年少轻狂,不懂事啊。」 秦然也勾起唇角,对她微笑,「我也是,那本素描本也是我的年少轻狂,早知道会闹出那些事情,我就不该画那素描本。」 「话不是那么说的,如果我们两都没轻狂,怎么会相识呢?这就叫不轻狂不相识啊,来,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应曦,是高三e班的。」她笑着伸出手。 秦然抬起头,眼角掠起淡淡的笑意,握住她的手,语脆如珠,「我叫秦然,高二b班的。」 「我记得,还记得你那个顶聪明的同学,在学校也蛮有名的那个,名叫什么韩……韩遇,名字两个字是吧?」 「没错。」 应曦看了看她身周,没人,道:「你自己一个人下来买饮料吗?」 「是啊。」秦然握着两瓶买好的饮料,随手递出一瓶,眸子弯着,无比的明净,「你要吗?我给你一瓶。」 应曦微挑着眉,看她,「这么好?居然要请我喝饮料?」 「嗯,拿着。」秦然塞进她手里,也不管她要不要,挥手跟她say拜拜,「好了,我还有作业要写,就先回教室了,有机会一起聊吧。」 应曦漂亮的手指握着她给的橙汁,叫住她的身影,眼眸里的流光深深浅浅,「喂,秦然,你帮人画画吗?」 秦然停下脚步,回头。 「是。」 「你会喷漆和涂鸦吗?」 「那种漆?」 「可以喷在帆布鞋和墙壁上的那种,洗不掉的,你会不?」 「你要做什么?」 「我想给我的校服喷点图案,一件我给你50元,你干不干?喷漆我可以自己买,你帮我喷漂亮一点就行了。」 秦然微微张嘴,这个报酬,她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实在太诱人了! 可她没玩过喷漆和涂鸦,万一掌控不好,喷乱了,又是一个大麻烦。 「你要喷什么图案?」如果是复杂的图案,她得先回去练习一下效果怎么样。 说到这里,应曦不由笑了,眼神里有秦然看不懂的迷惘情愫,「一个人,高三尖子班的,名叫简轶珩。」 简轶珩,就是市一中中秋游行时拿着统领旗的那个男生,那个人很有名,秦然听郁舒娆说过,只是听说那个人有个关系很好的最佳搭档,当时玩指挥铃的那个女孩就是他的搭档,两人经常出双入对,一起上补习班,一起主持节目,一起参加比赛,一起吃午饭,一起放学回家,是学校里有名郎情妾意。 秦然那时也曾感慨,两人男才女貌,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璧人。 可没想到,应曦喜欢的竟然就是那个简轶珩,她喜欢他,喜欢得毫不掩饰,也喜欢得让秦然无法理解,在她世界里,是没有暗恋这个词的,她勇敢而明确的恋着他,甚至要将他的容颜,刻印在自己校服的背上。 全校都知道应曦喜欢简轶珩。 秦然不敢贸贸然为她涂鸦,便先回了教室,想找郁舒娆商量一下,自从秦然跟韩遇走近,江娅媛许久不跟秦然说话了,原因是秦然跟韩遇走近,竟然没有告诉她一声,害她像个傻瓜一样,老是担心秦然被韩遇欺负,真是自己愁破了头,然而人家已变成了好友。 事实上,江娅媛也没有料到,秦然跟韩遇居然变成了好基友,韩遇变成了秦然的十五,而秦然变成了韩遇的小宝贝,两人的友谊开始在校园里疯传,并有越发汹涌的趋势。 江娅媛迷恋韩遇的事情成了一个笑话,她心事卑微地爱慕着他,可他却从不看自己一眼,如若秦然跟韩遇不是好基友,江娅媛不至于那么生气,毕竟学校喜欢韩遇的女孩一抓一大把,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可秦然不同,秦然是她的好朋友,她跟韩遇变成了那么亲密的朋友也不告诉她一声,江娅媛感到伤心。 郁舒娆就不是很在意,她是仰慕韩遇,但仅仅只是一种仰慕,就算有天她听说韩遇有了女朋友也不会觉得多伤心。尖子班的帅哥太多了,有成城,有苏淮,还有一众篮球队的男生,再不济还有外班的,高年级的,个个高大帅气,多金貌美,郁舒娆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在尖子班是仅此于程心涵人气的宠儿,她的成绩不如程心涵好,不过样貌略胜她一筹,性格又开朗活泼,在尖子班可吃香了。 060 物理竞赛班 对于秦然和韩遇变成好朋友的事情,郁舒娆表示大力支持,两人又没在一块,不过是交了个朋友,娅媛是没事想太多了。 郁舒娆听了秦然的陈述,有些愕然的反问:「你跟应曦学姐认识?」 「今天才认识的。」 「小然你最近运气是爆棚了啊!」郁舒娆紧紧握着她的手,蹦蹦跳跳,「你知道应曦学姐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高三届最不能得罪的人物,你知道我们届那个颜如画吧?之前一直找郭莺麻烦那个女生,她不一直说自己是高二的老大吗?结果就给应曦学姐抽了几巴掌,现在话都不敢吭了,不过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要小声点,免得得罪颜如画。」 秦然震惊了,那个颜如画的厉害她也见过,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走廊上淋郭莺雪碧,别提多猖狂了,没想到应曦学姐比她还要牛x。 秦然有些不敢置信,「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看不出来这么专横刁蛮啊。」 郁舒娆摇头,「小宝贝你说错了,不是应曦学姐专横,而是她父母。」 「谁让你叫我这个外号的?」秦然嗔她,眼眸亮亮的,「不过,她父母怎么了?」 「你知道我们学校打架是肯定要叫家长的,如果情况严重,还要开除的,我听说应曦学姐她妈那边的亲戚都是有名的黑社会,有次好像她去买衣服,人家看她有钱,就要坑她一笔,非让她把试过的衣服全买了,她不买,那个店员就骂她,结果应曦学姐的妈妈让人把的那家衣服店给砸了,那事闹得很有名,我妈还跟我说过呢,让我见到应曦学姐,最好躲着一点,学校很多学生都知道她们家的事情,都不太敢惹她,懂了吧?」 秦然听得眉头直跳,「这么凶,那我是不是不要去认识她比较好?」 「你傻啊,你要认识她了,以后学校里谁还敢惹你啊?而且你跟她成了朋友,她以后就没有找你麻烦的环节,你这是踩狗屎运啦还不知足。」 「其实也是,我觉得她人蛮好的,讲话斯斯文文的,一点也不凶。」秦然细细回想了下应曦学姐刚才讲话的样子,其实她很温柔,兴许是她背后的家族太蛮横,导致了她狼藉的名声吧。 这事秦然完全没猜错,应曦其实很单纯,跟人打架,无非是我不诛你,你就诛我。 「那就好啦,认识她是大好事啊,你可要把握着点。」 「那你觉得我应该为她喷漆吗?舒娆,她想喷简轶珩的轮廓在校服上,你觉得可行么?会不会惹起学校的瞩目?」 「这个不会,学校对她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她家里有关系在学校呢,而且学校也不愿惹她们那样背景的人,麻烦事一堆的,你要是有把握,就帮她喷漆呗,反正能赚钱就行,其余的,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了。」 「不是钱的问题,是那个简轶珩啊,他不是有个郎情妾意的搭档吗?我是怕她被学校里那些喜欢简轶珩的女生背地里笑话啊。」 「哈哈,这个你就放宽心吧,虽然简轶珩跟宋宝薇是郎情妾意,但事实上两人并没有在一起,也就是说,简轶珩还是单身啦。」 「那两人要是背地里谈了呢?」 闻言。 郁舒娆沉默了,好半响,她才轻轻摇头,「那我就不知道怎么办啦。」 上课后。 韩遇的位置是空的。 秦然知道他去竞赛班上课了,下个星期有全国青少年作文赛和物理竞赛,a班经过层层筛选,始终舍不下韩遇这个名额,所以a班破格让韩遇去竞赛班参加队伍培训赛,整个队伍共七人,有苏淮,成城,程心涵,另外还有几个a班的学生,全天候补习物理。 下个星期,这支队伍将代表本校去c城参加物理竞赛,虽然韩遇不在a班了,但他仍然是物理队的队长,全校找不到一个学生能在物理方面超越他的。 他走了后,秦然就显得异常安静,给无聊的。 她坐在座位上思考这事,喷一张轮廓就五十元了,而且喷漆还是学姐自己出资的,怎么想都很划算啊,大不了她先拿油纸喷着看看,不行在拒绝就完了呗? 这么想着,她觉得不答应就太蠢了,不就是一种新尝试么?她有什么不敢的?说不定喷漆能喷出一个新的境界呢?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韩遇还在物理班上课,他最近跟秦然的时间对不上,物理班早上7点就上课了,下午5点放学,晚上7点又开始上课,一直到夜里10点才下课,简称魔鬼训练,非常的苛刻严肃。 秦然最近都是自己回家的,她从六楼走到二楼,想了想,转了脚步,迈向高三e班。 安静的走廊上,有三三两两背着书包回家的同学。 秦然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四十五分了,不知道应曦学姐回家了没? 高三e班还有人在。 似乎是几个女孩。 她们欢声笑语,拉着板凳,坐在讲台上,一起合唱刘若英的《后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嘆,总想起当天的星光,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很多年以后,在秦然的记忆里,依稀记得应曦学姐最喜欢的歌就是《后来》,她是个很长情的人,对人对物都是这样。 秦然站在高三e班的门外。 静静看着应曦学姐和几个女孩凑在讲台上,好似台下有许许多多的观众,应曦温柔地笑着,忽然学着刘若英的模样,对门口的秦然说:「举起你的双手来,让我看见你,好吗?」 秦然差点笑喷了,却配合着她的话,举起自己的手,为她欢唿喝彩。 讲台上几个女孩都笑了。 人都说,我疯你癫,我耍宝你配合,这样才能叫默契,年少的男孩女孩们,基本都是疯疯癫癫,怪怪异异的,每件事情,都是你觉得好玩它才是有趣的,你若觉得不好玩,那它就是无聊至极的。 往后的时光,秦然和应曦两人会应验这句话,在许多人眼里,她们两是疯疯癫癫的女孩,可没有人哪个人敢质疑她们的友谊,秦然跟着应曦去追简轶珩,追了很久很久,应曦难过的时候,她在她身边陪着担当,她高兴的时候,她亦在她身边一起分享。 ------题外话------ 应曦是第二女主角来的哈,不用怀疑她是不是好的,肯定是好的,女主的绝对死党兼闺蜜来的,还有,简轶珩的名字读音我在这里说下,叫简轶珩(简以恆)也可以这样叫,外号闷葫芦,可以叫他闷葫芦,哈哈哈 061 偷偷画他 唱完后来,几个女孩开始唱成全,应曦从女生群中脱离出来,一手撑在门上,另一手撑在脑袋上,笑盈盈的,「秦然,你来了,喷漆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那喷漆能做吗?」 「我想可以的吧,不过你得让我先试试,你要喷在哪件校服上?」 应曦眉目一喜,瞬间握住她的双手,笑容迷人,「谢谢啊,哈哈,太好了,我要喷在新的校服上,学校这两天不是要髮长袖的校服了吗?等发下来我们就喷吧?」 秦然微微愕然,「喷在新校服啊?要这么大胆前卫啊?」 「当然要了。」应曦眼神笃定。 「好吧,但是我得先有简轶珩的轮廓,我找个时间去看看他长什么样吧,要画了素描,才能根据他的轮廓喷出来。」 「ok。」应曦很爽快的答应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明天我就带你去见见我的男神吧。」 第二天中午,应曦来b班找秦然,说要带她去高三a班看看简轶珩的模样,她挽着她的手臂,一路下了左边的楼梯,秦然大惊失色,怎么也不肯去,「不行啊学姐,高三a班我不能去的。」 秦二哥就在高三a班上学呢,秦然敢去才有鬼。 应曦停下动作,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去?」 「我哥哥在高三a班上课呢。」秦然略带窘迫的说:「要是让他知道我做这么不务正业的事情,我妈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你妈这么凶啊?」 秦然老老实实点头,「嗯。」 「不至于打你吧?」应曦不信,她父母跟她感情就很好,从来没打过她,倒是教她,如果有人欺负她一定要还手,不要一味受欺负,那样亏。 「会打的。」 秦然拒绝去a班,只说等简轶珩去食堂吃饭或者运动的时候,去瞄几眼,然后在偷偷画张素描出来。 应曦想了想,出于体谅她的心情,妥协了,「好吧,那要不我们放学见吧?简轶珩每天放学后会去跑道跑几圈或者踢踢足球的,晚上我们去足球场堵他吧?」 「哈哈好啊。」秦然觉得吧,这事虽然挺不靠谱的,但是听起来还蛮好玩的,于是她欣然答应了。 放学后,秦然跟应曦约好在足球场见面,果然如应曦所说,简轶珩在跑道上慢跑,身姿修长。 落叶缤纷中。 少年的脸背对着斜阳,他的刘海有些长,半遮住了那双乌黑如玛瑙的丹凤眼,一半明,一半暗,宛如被天神剪下的月光,他的脸和肌肤是半透明的烟白色,宁静迷人。 他的手腕和膝盖都套着护腕,白色耳机线从他耳廓顺到下巴的位置,尖削韵致,他的唇角没有笑意,却让人莫名的感觉温柔。 真的长得特别特别的好看。 秦然怔怔出神。 而应曦一双眼睛就似就溢出水来,她痴痴地看着他,神色入迷。 等简轶珩跑完一圈,应曦才回过神来,对身边的秦然说:「怎么样?我男神好看吧?」 「好看。」秦然微笑,眼睛弯弯的,藏着一抹惊艷。 「那当然,我看上的嘛。」应曦揽住她的肩膀,唇角高翘,「来吧,拿出你的画板吧,我在你旁边看你画。」 秦然的眼珠微微一转,调皮地看着应曦,「你看我画是不行了,我不习惯画画的时候有人站在我旁边的,你就找点事情在我旁边干吧,还有,我们既然是来偷窥的,当然不能带画板了,那么明目张胆简轶珩还能看不出来么?你低调一点,我在旁边偷偷的画。」 「好。」应曦说完,将书包里的mp3搜出来,竟然是简轶珩mp3的同款,看来她真是太喜欢他了,坐在草地上,撑着下巴,一边看简轶珩一边发呆。 秦然则把自己的书包竖起来,拿出画纸和铅笔,躲在书包后面,用铅笔比着简轶珩的轮廓。 可是…… 他的刘海有点长,遮住了他的眼睛,秦然画不好他的眼睛,鼓着嘴,有些郁闷地盯着简轶珩,真希望能来一趟风,把那丫的刘海给吹起来,让她看看那双丹凤眼。 应曦坐在她旁边,见她迟迟没有进展,扭过头来问她,「小然,你怎么不动,怎么了?」 「他的眼睛给刘海挡住了,我画不了。」 应曦抬起头去看简轶珩,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吃吃大笑,「这个简单,来,小然,我来教你。」 秦然被她懵懵地拉在手里。 应曦跑向简轶珩的方向,笑容明媚,「这个太简单了,我带你去他面前看看他的眼睛不就好了吗?」 秦然呆,心里有些抗拒,「这个不太好吧,要偷画还去他眼前看啊,到时候不被发现了才怪呢。」 「没事儿,他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来。」 说着拉住她冲进跑道里,斜斜的夕阳中,应曦带着秦然张开双臂,堵住了简轶珩的去路。 简轶珩停住脚步。 似乎对应曦的倒追早有领教,微微皱着眉,没有取掉耳机,面色冰冷地俯视着眼前两个女孩。 看着他厌恶的表情,秦然觉得很尴尬,可同时她又觉得很好笑,反正不是她追简轶珩,她就是个凑热闹的,自然不嫌事大。 「简轶珩,你先别跑,我要跟你说几句话。」应曦仰视着比她高一个头的简轶珩,笑容灿烂。 简轶珩面无表情,「你又要干嘛?」 「没干嘛,我就是来看看的脸。」她倒是一点都不害羞,就那么刺啦啦地冲过去,一个助跳,挥开了简轶珩的刘海。 夕阳下,她的眼眸恍如碎碎星河,这是只有在想念简轶珩的情况下,应曦才会露出的幸福表情。 秦然差点笑岔气了,却不敢动,忍着嘴角抽搐的笑意僵在那里,等着看简轶珩的眼睛。 千钧一髮之际,简轶珩微微侧开了身子,晚风从天际捲来,应曦的手腕被他捏住,他瞪着她,声音沉怒,「你在做什么?」 应曦手腕吃痛,却嘿嘿嘿笑了,「没有啊,我说了,要看看你的脸。」 「无聊。」 「对啊,就是无聊,不然干嘛要来这里看你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简轶珩,你最近好像变得更帅了,真养眼。」 062 你懂不懂矜持 简轶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眼神不可置信,「你是不是有病?」 这么厚脸皮的女孩,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是啊,我得了简轶珩相思病,怎么办,好想你,一天不看见你就觉得浑身难受耶。」 简轶珩身子微微一个不稳,洁白的脸庞上有一丝讥诮,「有病。」 应曦不怒反笑,还是哈哈大笑。 秦然看得眼皮一跳一跳,目测应曦学姐的追求攻势很勐烈,简轶珩看似冰冷实则难以招架。 简轶珩对应曦这个人,是好话和厌恶都显尽了,应曦从来不为所动,他束手无策,只好挥开她的纤细的胳膊,继续跑自己的。 应曦从身后追上去,声音悦耳,「喂,简轶珩,我还没看到你的眼睛呢,你先别走。」 简轶珩戴着耳机,睫毛微垂,仿似没有听见她的话,迈动迷人的长腿。 他的身影又俊俏又冷漠。 应曦停下脚步,眉眼变得威胁,「简轶珩,你要是再跑,我可就去找你的搭档聊聊了。」 那个叫宋宝薇的女孩,那么那么的幸运,可以成为他的搭档,可以和他一起学习,吃饭,回家。 为什么她应曦不是宋宝薇呢? 红色的塑料跑道上。 简轶珩背嵴微微一僵,扭过头来,五官散发出彻骨的寒意。 原来他听得见啊。 应曦不紧不慢地走上去,在他身周绕圈圈,剪着双手,表情得意,「是吧?一说到宋宝薇,你就听话了,其实我也不想对你怎么样,我就是想看看你的眼睛,简轶珩,你就让我看看吧,我保证不干坏事的。」 「你为什么就那么讨人厌?」简轶珩眼神冰冷,丹凤眼里有着难以克制的愤怒和厌恶。 应曦对这句话一点都不感冒,她笑着说:「知道啦,你每次都对我说这句话,我已经知道你讨厌我了,所以把刘海掀起来吧,让我看看。」 年少的应曦,不惧怕简轶珩任何一句中伤,或许是因为太喜欢他了,可以容忍他的所有言辞上的恶毒,为了接近他,她甚至不惜用宋宝薇来威胁他。 简轶珩对眼前这个厚脸皮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他黑沉着脸,声音不耐烦,「宝薇又没有得罪你,她一直安分守己,你别动不动就拿暴力威胁她,如果你总这样,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教导处。」 应曦丝毫不在意,甜甜微笑,「你去说啊。」 简轶珩的瞳孔瞬间变得冰冷。 「你到底要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只是希望你搭理我。」 应曦嘴上是这么说,但她从来没去找过宋宝薇的麻烦,或许她其实是明白的,假如她真的动了宋宝薇,简轶珩这辈子就一定会厌恶她到底,她的内心还是有明确底线的。 夕阳下。 简轶珩紧抿着双唇,脸色木然,「你到底懂不懂矜持这个词。」 「不懂。」应曦轻笑,「我只是要看看你的眼睛,跟矜持这个词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不看你的眼睛,我就是矜持了吗?」 简轶珩不答。 她又眨着眼睛说:「是不是我不看你的眼睛,你就会觉得我矜持了,从而喜欢上我?」 简轶珩怔住,就差一口血喷出来了。 秦然看得吃惊,应曦学姐太牛了,这些话都讲得出来,太勐太勐!太叼太叼! 最终,简轶珩被应曦缠得没有办法,唯有把刘海掀起来,眸色又沉又冷,蜷着一股极其屈辱的情绪。 应曦忍不住笑了,把秦然拉过来,小声在她耳边说:「小然你快看吧,这可是我牺牲节操换来的机会,你可把握好了。」 那双丹凤眼宛如水墨画勾勒的,静静的,长长的,却暗色一片,他冷冷站在那里,隐隐闪出凝重的微光,秦然知道那叫蔑视,难以掩饰的排斥和厌恶。 她一怔。 简轶珩已经扭开漂亮的脑袋,很不耐烦地跑走了。 秦然轻嘆口气,对应曦说:「学姐,你这么逼着他会不会适得其反啊?」 「不会,我追了他好多年了,什么都试过了,他刀枪不入的,我只能用这个办法让他注意我了,你看,他现在不是记住我的名字了吗?嘿嘿,就算不喜欢我,也一辈子忘不去一个这么喜欢他的女孩子吧?」 秦然惊愕。 这句话,她怎么觉得很有道理啊?这是怎么回事?她也被应曦学姐的神逻辑洗脑了吗? 回到家里后,秦然就搬出了画板,把简轶珩的轮廓画上去,夜色下,她手里的铅笔轻轻滑动,画出了那双美丽传神的眼睛,屋子里静悄悄的,秦然凝着神,注视那张素描。 真是很好看呢。 翌日,她把自己画好的素描给了应曦,应曦很满意,夸她不亏是国家栋樑,把秦然给夸得笑岔气了,刚好长袖的校服也发下来了,于是应曦约了秦然,让她放学一起去购买喷漆,秦然愉快地答应了。 韩遇的位置空空的。 他已经去c城参赛了,大约四五天就能回来了吧,太好了,等他回来了,她也刚好为学姐喷漆完毕,完美。 秦然想,到时候她赚了五十,要请韩遇去吃砂锅粉,她最近迷上了那玩意,酸酸的,辣辣的,劲爽可口。有时候她还会想,为什么砂锅煮出来的东西那么好吃呢?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呀。 第二天晚上,秦然趁着父母出去窜门子的空挡,特意看了看家里还有什么人在,秦二哥仍然坐在客厅里,眉目凉淡地听着英语磁带,答卷子。 两人仍然很少对话。 秦峥对她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秦然不担心他会出来坏她的好事,于是把几件废衣服和应曦学姐买来的喷漆装在一个袋子里,拿到了公寓外的电梯口放着,她打算在这里试试喷漆的效果,喷漆的味道太过刺鼻难闻,不宜在家进行,否则晚上她就不用睡觉了,是以,她选择了通风的楼道口,她家住在22层,电梯口是一个露天栏杆,通风快,散味也快。 她从客厅的柜子里找了些报纸出来,垫在楼梯口的地上,又从客厅搬来一张写字檯,窸窸窣窣,噼里啪啦的挪着。 这时候,秦峥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了,眼神漠然,「你在做什么?」 ------题外话------ 我知道你们想念韩遇了,他马上出来了,哈哈 063 失误 他手中握着卷子,表情不耐。 秦然一愣,支支吾吾道:「门口的对联掉下来了,我去贴好。」 「贴对联需要搬桌子?」 「太高了嘛,我够不到。」她笑呵呵的。要是被秦峥知道就完了,她刚打算搬完桌子就关上大门的,但桌子太重了,她只能挪着拖出去,于是桌子就发出了一些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整个家里,她最怕秦峥了,也没什么原因,孩子多的家庭,总有些孩子是比较有威慑力的,也总有一些是要被欺负的,秦然的大哥温温和和的,没什么威慑力。二哥倒很有气势,父母又较为疼他,导致他在家里最大。而秦然排行老三,身份最小,就是那个经常被压榨和欺负的。 「真是麻烦。」秦峥说完,又低下头去,喝了点咖啡,继续学习。 秦然没说话,继续挪桌子,那声音还在不断扩大,很刺耳,但是秦峥已经没说什么了,秦然心里慌慌的,一边挪桌子一边思考事情,有时候她觉得秦峥挺可怜的,为了给父母争气,他几乎把自己所有业余的时间都贡献给了刷题和补习,他不像别的被父母宠坏的孩子一样,玩物丧志。 因为父母疼他,他更明白自己要争气,或许是因为他很优秀,秦然和秦亦都觉得父母最疼他是应该的,因为秦峥确实争气,拿回来的奖状和奖学金一堆,父母不骄傲都不行。 他高考之所以被刷下来,是因为他三个志愿都填了香港大学,这个大学每年只在内地招收两三百个名额,高考状元可以直接通过,而若不是高考状元,需要参加保送生考试,对英语的要求极其高,秦峥的英语不太过关,被刷了下来。 秦然知道他的目标是出国留学,有天晚上秦然听见秦峥在房里跟母亲谈话,意思是他要復读一年,再战香港大学,若是择中,留学和签证方面有优势,他怎么也要在试一次。 好吧,秦然觉得他野心很大的,估计在尖子班上课,被那些年级第一第二给影响了,也不知道他最后是否能如愿,但身为一家人,她还是希望秦峥可以梦想成真的。 出了玄关,秦然轻手轻脚把大门关好,再把写字檯挪到报纸上面垫好,免得等下喷得一地颜漆,她把废衣服铺在写字檯上,先喷件看看效果。 铺好衣服,她把喷漆的盖子拧开,看着简轶珩的素描,慢慢将颜漆喷在那件废衣服上面。 第一件衣服喷失败了。 喷的速度太慢,导致轮廓不流畅,失败。 她开始喷第二件。 还是失败,喷断了一处地方,在连上导致视觉效果不够自然舒适。 她停下动作,抬头看了看栏杆外的银月,半响之后,她振作自己的情绪,重新低下头,开始新一次的喷漆。 第三件衣服她有点成功了。 第四件衣服接近成功了。 第五件衣服。 她耐着万分紧张的性子,小心翼翼地喷下最后一点色彩,停住—— 终于成功了。 看着简轶珩的轮廓出现在衣服上,她有一种大功告成的喜悦感,虽然喷漆只是喷一个轮廓,但她觉得这件衣服喷得几近完美了,可以分辨出画中人是简轶珩的脸。 她满头大汗,心情却分外愉悦,自言自语道:「还不错,明天应曦学姐一定会高兴的。」 说完,她拆开新校服的塑胶袋子,将应曦的新校服铺在写字檯上,拧开一罐新的喷漆…… 张扬的蓝色线条瞬间出现在白色的长袖校服上。 秦然既要小心翼翼,又要控制好速度,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她非常专注地望着那件校服,手指控制着喷漆罐,轻盈而流畅而洒下一片艷色。 夜色宁静。 那件白色校服越来越有色彩,越来越完美,简轶珩的轮廓逐渐浮现,秦然的笑容加深,换了一罐深蓝喷漆改发色,这样是为了达到颜色层次分明的效果,既有阴影,也有分明。 忽然,身后的大门被打开了! 秦然吓了一跳,手中的喷漆就歪了,洒了一片深蓝色在简轶珩的脸庞和袖子上。 他的面目忽然多了许多蓝点。 完了! 这喷漆失败了! 秦然的眼睛霍然一瞪,扭过头去,就见秦峥穿着拖鞋,他站在门口,手里拎了个垃圾袋,看样子是出来扔垃圾的。 她一下子委屈极了,又不能发火,表情木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峥冷冷的视线在她身上看了几眼,他已经闻到了那股刺鼻的漆味,也看到了写字檯上的校服,表情有些不解,「秦然,你在门口干嘛?」 秦然心里又委屈又害怕,微微走偏一步,挡在了那件校服前面,眉目间藏着失落和难过,「没有,帮同学画画呢。」 「成天干些无聊事情,你作业不用写是吗?」 秦然低着头没有说话。 「爸妈让你上这么好的学校不是让你去玩的,如果你真不想学好,那你干脆别浪费钱了。」在秦峥眼里,最是受不了秦然这么堕落的样子的,爸妈每年给她交好几万的学费,她就是这么书荒学业的,从来不写作业,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愧于父母的期望。 秦然皱着眉头,心里压抑,「我作业已经写好了。」 「是吗?写好了拿出来我看看?」 秦然又沉默了,对于这个家庭,她很多时候是无力的,她早说了她要学画画,是父母不肯的,是父母非要让她上市一中的,她不想上这么好的学校,她宁愿在一学期几百块的公校里读,宁愿做一个别人眼里扶不上墙的烂泥,她愿意,她愿意,只要可以让她画画,去什么学校都无所谓,为什么他们总是要逼她呢。在秦家,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人拿着杆子赶上架的鸭子,她的一切都身不由己,她很疲累,很压抑。 见她久久不答话,秦峥冷哼一声,拎着垃圾袋走了。 月光下。 秦然深深嘆了一口气。 应曦学姐的校服被她喷坏了,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心情烦闷地把写字檯搬回屋里,又收了报纸,躺在自己的床上,想了又想,不知道该怎么办。 064 韩遇归来 半夜。 她又爬了起来,眼眸暗暗的,开了檯灯,把应曦学姐的校服拿出来重新瞧瞧,因为喷歪了一下,简轶珩的轮廓都模煳了,能分辨出来是他,可是很不好看,他脸上多了很多小痣,在她眼里,这是一件失败的作品,极其的失败。 可这是校服,不是一件可以随随便便丢弃的废衣服,这是学校刚发下两天的校服,从下星期开始全校就要穿上这件新校服了,到时候,她要怎么面对应曦学姐呢? 她在夜色里惆怅了很久。 最后在她昏昏欲厥的时候,她的脑袋忽然灵光一闪,把自己的校服拆出来看了一下吊牌上的身高,她的身高是164,校服上写的是175,看完自己的,她又翻开那件喷坏的校服,一看竟然也是175。 太好了,她跟应曦学姐的身材差不多,她164,应曦学姐166,校服同样是175的,真是太好了。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把自己的校服换给应曦学姐了,反正都没有穿过,换一下应曦学姐也不知道,至于这件喷坏了的校服,她只能自己穿了。 思及此处,她内心的激动又涌了回来,太好了太好了,没有搞砸事情,真是太好了。 她拖晚了一天把应曦学姐的校服还给她,两件校服的背面都喷上了彩漆,一件是渐变紫蓝色的,另一件是深邃浅棕色的,蓝色被她喷坏了,她只能自己穿,至于应曦学姐的两件校服,她喷得极其完美。 拿到两件巧夺天工的校服,应曦惊喜得瞪大眼睛,而后疯狂大叫,「哇哇哇,好酷炫啊,天吶好好看,我明天就要穿来给简轶珩看看。」 秦然只笑不语。 应曦把一百块钱塞进她手里,笑容灿烂,「太酷了,五十一件一点也不为过啊,小然,你真的太棒了,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秦然微微一笑,将一百块拿在手心里,有微微的安慰,幸好没有搞砸,也幸好应曦学姐喜欢她的喷漆,只是,她也赔掉了一件校服,倒是可惜了。 「学姐,谢谢你喜欢我的喷漆。」得到了这样的肯定,她终于觉得秦峥的轻蔑不是那么令她痛苦了,至少还有人欣赏她,喜欢她的作品。 「当然喜欢啦,这真是太好看了,你看,简轶珩的轮廓多清晰啊,我一眼就认出是他了,相信别人也能一眼认出来的,小然啊,我能跟你说一件事情吗?」 「好,学姐,你说。」 「小然,之前你不是画了一张简轶珩的素描吗?那张画能不能送给我啊?」 「肯定可以啊,我放在家里了,学姐,我明天带过来给你。」秦然说着,微微犹豫了一下,重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珠注视着应曦,「学姐,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应曦翻来覆去的看着喷有简轶珩轮廓的校服,爱不释手,清脆道:「什么事?你说,我听着呢。」 「就是那天喷漆的时候,我喷坏了一件,所以到时候我的校服上也有简轶珩的轮廓,不过那张是喷失败的,学姐,我希望你不会介意。」秦然想,这事是要告诉学姐的,否则学姐到时候一看她校服上有简轶珩的模样,估计会以为她也喜欢简轶珩吧。 应曦微微一愣,眼眸清灵,「小然,你也喷了简轶珩的轮廓在后背上吗?」 「不是不是,那件是喷坏了的,不好意思给你,所以换了我的新校服给你,咱们的校服都是175的,也没穿过,应该没关系吧?」学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啊,小然,你怎么不先告诉我呢?为了帮我喷简轶珩,你都牺牲自己一件校服了,我敬你敬业还来不及呢。」应曦笑容迷人。 「我是怕学姐会误会。」正是把她当成朋友,才要解释清楚,不过她到时候穿上那件衣服,估计很多同学会以为她也喜欢简轶珩吧。 「真是笨小然,我误会什么啊,你那是仗义,嘿嘿,老实说,有个人跟我穿一样的还挺好的,不然就我一个人穿,我心里还真有点怕。」怕秦然心里有芥蒂,应曦又笑着说:「走,我请你吃东西去,你给我画了这么好看的衣服,我一定要请你大吃一顿。」 秦然忍俊不禁,「不用啦,你给了我钱的,还是我请你吧。」 「好,那就你请我。」 秦然眼中的笑意更浓了,点点头,「好,我请你。」 所谓的大餐,不过是一只鸡翅,一瓶汽水,也不贵,就几块钱,但秦然和应曦都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应曦还觉得不够,于是她又去买了两只鸡翅,这回是她请秦然吃东西了,两个女孩,坐在福利社的椅子上大啃特啃,完全无视路人的眼光。 星期一,秦然应学姐的邀约,都穿上了那件喷有简轶珩的校服,两人从花圃走过,换回了一大片惊诧的眼光,学校也果然如郁舒娆所说,并没有插手喷漆这件事情,因着两人那件简轶珩校服,学校逐渐盛传她两暗恋简轶珩的流言。 对于此喷漆和此流言,简轶珩就当不知道,就算应曦和秦然从他眼前经过,他也目不斜视,绝对不去看那抹喷漆。 而秦然也无所谓,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喜欢简轶珩,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她没做过,不心虚。 应曦则表现得比较坦荡了,她就是喜欢简轶珩,怎么样怎么样?来咬她啊! 周三。 韩遇返校了。 全国青少年作文赛的成绩也出来了,韩遇的《有度》获得青少年作文冠军奖,将在校园里作为范文广播。 他回来的那天,广播里正在朗诵他获奖的作文。班主任的情绪分外高昂,破格让全班最后一节课免上,改为韩遇的获奖庆祝会,生活委员和几个班干部去福利社购买饮料和零食,作为庆祝福利。 全班都高兴疯了,左左右右的挪桌子,把教室中央的过道加大出来,所有的桌子都并在左右处,等待韩遇的归来。 秦然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一等韩遇迈进教室,她就用力鼓掌。 065 友情价 全班都在用力鼓掌。 韩遇慢慢走进来,还是那头流墨般的短髮,那身蓝色的校服,白色的袜子,他的眼神漫不经心,却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秦然心里一动,就想一直一直看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热烈的说:「欢迎韩遇同学归来,大家鼓掌。」 掌声雷鸣。 韩遇扬着唇,对班主任点了点头,表示谢谢老师的关心。而后班主任又说了几句什么,他逐一对答,气质清贵。 秦然在人群里看他,别提心中多骄傲了,她的好基友拿了大奖,她能不高兴吗?简直想把自己的手指拍烂啊,太棒了。 不其然间。 韩遇转过了视线,他的眸对上她的眸,秦然一愣,在一瞬间竟然读出了关切和思念。 那眸色中有着千般温柔。 秦然觉得心突然轻了,好像没有了重量,在空中游来盪去,同学分外可爱,气氛分外诙谐,阳光分外明媚,连多日来不见他的阴郁情绪也被驱散,她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悄悄移开视线。 韩遇眨了眨眼睛,用无声的口型说:「还好吗?」 秦然点点头,低下脑袋,心中溢满柔情。 班主任差不多问了韩遇半个小时,才让他回座位,他一路从讲台走下来,受到了无数同学的赞扬和洗礼。 秦然早就为他准备了礼物,是一小盒巧克力,昨晚一听到韩遇拿奖了,她就跑到楼下的便利店去买了一盒巧克力,价格很高,但她咬咬牙还是买了,难得韩遇获奖了,是该给他庆祝庆祝的。 一等韩遇坐下来,秦然就把捏着手里的巧克力递了上前去,「十五,这个给你,祝贺你得奖。」 「这是什么?」 韩遇的声音在头顶想起,低沉而惑人。 秦然不敢望他,趴在桌上,小声道:「一盒巧克力,小小心意,希望你会喜欢。」 韩遇望了她的发顶良久。 伸出手。 接过了她的巧克力。 「本来嘛,我是不收女生礼物的,不过你是我的好基友,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秦然怔怔。 脸忽然红了。 「你不收女生礼物的吗?」 「嗯。」 「真的还假的?」 「那么多女孩来送信送早餐,你看我什么时候收过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女生送来的早餐都是秦然吃的,信也是她看的,虽然女生们不知道自己的一片心意被秦然糟蹋了,但是好过不收嘛,收了不回人家就知道了,当场不收会伤害人家自尊心哒,嗯……十五这点做的不是很好,不礼貌,她回头要教育教育他。 「宝贝儿,你背后这是什么东西啊?」韩遇突然发现她校服的背后有一副彩漆,他拧着眉,眸色深沉。 「后面这个嘛?」秦然指着自己,一想,「噢,那是彩漆啊。」 「彩漆?」 「是啊,就是我自己喷的,来,给你看看,虽然失败了,不过我觉得还是蛮好看的啦。」 她转了身。 韩遇的视线就落在她背上,他不认识简轶珩,事实上他有点脸盲症,没把那张轮廓联想到学校里的男生去,微微笑了笑,「还蛮好看的,哪天也帮我喷一个吧。」 「你要啊?」秦然眼睛明亮。 「嗯。」 「友情价,30块!」她举了三根手指。 韩遇微微一愣,又好笑又好气,「你丫的连我钱都赚啊?」 秦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亲兄弟明算帐,已经给你优惠价啦,再谈就伤感情啦。」 「与其伤感情,不如让你收全价,没关系,你就按照原价收吧,哥刚赢了奖金,有的是钱。」 「噗!」秦然喷笑,「你丫的要不要脸?要不要脸?还哥呢,明明就和我一样大。」 「看来小宝贝的算术不好啊,你是十一月的,我是六月的,我比你大了整整五个月,四捨五入就半年,这还不算比你大么?」 「噗!」秦然再一次喷笑,「原来你比成城还小,他是二月的。」 「别在我面前提他。」他淡淡微笑,眼里却有警告。 秦然吐了吐舌头,「不就提一下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十五,咱们晚上去吃砂锅粉吧,好好吃的呀,我请你。」 「不要。」韩遇想都不想就拒绝,「太脏了,不吃。」 「……」秦然微微瞪眼,「娇气。」 韩遇微微皱眉,「喂,我这是为你着想,外头那种汤类型的食物都是调味料下一堆的,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总吃垃圾食品,对你身体有负荷和影响的,将来身体不好想后悔都回不了头了。」 他说起道理来总是有理有据的。 秦然不想听,拧巴着五官,「能不能不要讲这些,我无聊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想去吃嘛,而且我也想给你庆祝庆祝呀。」 韩遇哭笑不得,「吃砂锅粉庆祝?」 「好的请不起,所以只能请美味的,能懂我的良苦用心吗?」 韩遇沉吟片刻,点头,「那行,你晚上来我家里,我让家政给你做砂锅粉,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做出来的东西很好吃,我晚上让她做给你吃,别去外面吃了,不健康。」 「真的吗?」秦然眼睛一亮,「你们家的家政会做砂锅粉?」 「应该会吧,她自诩会做七个省的特色菜,砂锅粉不是贵州的么?晚上让她试试不就清楚了?」 「好啊。」 * 晚上7点。 秦然在家里洗了澡,背上小书包,对客厅里的老爸即心虚又镇定地说了句,「爸,我去同学家里写作业。」 秦爸爸在家里看新闻,他对子女的管束没秦妈妈那么严格,目光在秦然身上看了一眼,声音沉稳,「去吧,早点回来。」 秦然见他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心领会神的走过去,对秦爸爸道:「爸爸,我想在路上买个水果吃。」 秦爸爸再次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二十块,放在她眼前。 秦然笑着接过,看来爸爸的心情果然很好。 秦二哥的眼角顺着那张二十抬了起来,声音清淡,「爸爸,我也要。」 066 韩家做客 秦爸爸拿了张五十给他。 这样的情况秦然已经见怪不怪了,秦二哥只比秦然大了两岁,但他每次要零用钱都能成功,秦然就不是了,她能不能要到钱得看运气的。秦家的孩子都是一个月发一次零用钱,那些钱是用来吃午饭和在学校买饮料的,如果能要到父母额外给的零用钱,那就是另外多的。 秦二哥的好成绩就体现在零用钱上面,但凡他要买什么学习资料,复读机,单车和衣服,父母从来都是满足他,甚至他去春游的零花钱都比秦然多很多,春游父母会给秦然五十,给秦二哥两百,在他们眼里,秦二哥是个有分寸的人,所以父母信任他。 走出房外,秦然的心情很好,二十块其实很多了,2003年的物价,一块钱可以买一大块西瓜了,秦然在楼下买了一块大西瓜,切成小块放了酸梅汁,提着去了韩遇家里,做客嘛,总不能空手去吧? 韩遇家的房子离学校十分钟路程,而秦然家的房子离学校三十分钟的路程,两人住得还算近,秦然坐上公车,本城的夜晚天空是暗红色的,树的影子比夜还黑浓,看来污染已经挺严重啦。 她坐在临窗的位置,路灯茫茫,照得行人脸庞一片恍惚朦胧。 二十分钟后。 秦然走下公车,韩遇家就在马路对面,她过了斑马线,穿过地铁站,来到金碧辉煌的大厦前。 这小区是城里有名的富豪地段,刚好挨着地铁站和公交站,周围设有无数幢直耸云霄的百货大厦,小区内设俱乐部游泳馆,算是非常滋润高级的好地方,出门就是百货商场,衣食住行全聚在一块,无论是购物,逛街,吃饭,娱乐,电影都在一个地方,就是价格贵了点,住在高档区域,连一瓶矿泉水都比别的地方贵上一块五。 这就是秦然为什么要老大远买西瓜来的原因,在家里那边买,一块钱可以买一小袋。在这边,一小块卖三块钱,这就是同一片天空下的阶级区别,彼此的房子相隔二十分钟路程,世界却已天壤之别。 她穿着一件薄长袖,长发盘成两条麻花辫,这样看起来比较乖巧。 她走进小区,保安大叔特别严格,要让她记下手机,就秦然这年纪哪有手机啊?而且这年代,有多少学生是拿得起手机的?她磨磨蹭蹭,一直说自己是来同学家里写作业的,还拿出了自己的作业和教科书来证明自己真是学生。 保安大叔伸手翻了翻她的作业,又看看她的脸,秦然发上箍着一条黑色的髮带,头髮盘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也不像会撒谎的孩子。 最终,大叔挥了挥手,让她登记好名字再进去。 秦然吐了吐舌头,写下名字,进去了,她入了电梯,直达13层。 电梯叮一声到了。 她理了理自己的辫子,按响韩遇家的门铃。 此时的韩遇已经在大厅等她了,听到门铃声就走了出来,穿着质地柔软的黑色线衫,髮丝如墨。 他轻轻打开门,笑容迷人,「你来了。」 「嗯。」秦然探探脑袋,眼珠乌黑,小声道:「十五,你爸妈在不在家?」 「不在,他们去公园跑步了。」 秦然这才笑了起来,眼角的笑容深深的,像两弯月牙,「嘿嘿,那就好,这个西瓜给你,在我们家楼下买的,可好吃了。」 「这是干什么?」韩遇挑着眉看她,「搞得这么见外,我们还是不是好基友了?」 「不是啦。」秦然摸着脖子,有点难为情,「就是看这个西瓜还不错,就买点来给你吃,现在西瓜马上要过季了,再不吃今年就没有机会啦。」 韩遇望着她,瞳孔聚着笑意,「好吧,那谢谢你了。」 「谢什么啊,见外。」 「还不是你先见外的?好了,你快进来吧,吃晚饭了没有?」韩遇让开身子,让她进来。 秦然一边脱自己的鞋子一边说:「吃了一点点,嘿嘿,我特意留着肚子来了。」 来别人来出于礼貌都要脱鞋子的,韩遇家地面上铺的是白色的地毯,鞋子一进去沙就进去的,得自觉一点。 她脱好鞋子,穿上韩遇指定的室内鞋,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偌大的欧式厨房。 秦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家的厨房,居然跟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国外厨房一模一样,还造了一个端菜窗口,特别像是虚拟游戏中的外国厨房,入目全是高端的白色,灶台,橱柜,冰箱,餐桌,水晶吊灯,似乎都是一体的,连贯又精緻,特别的漂亮。 秦然羡慕的说:「你们家厨房好漂亮啊。」 哪像他们家里啊?cd碟和书本塞了一个客厅,怎么看怎么乱,而且没人整理,就跟一个狗窝似的。 韩遇忍俊不禁,「只有厨房漂亮吗?」 「不止,你们整个家都好漂亮,看起来好舒服。」 「那你以后多来玩。」 秦然嘿嘿笑,「那多不好啊,晚上来你家吃砂锅粉我都不好意思了,要是被你妈妈知道,她会不会觉得我是饿死鬼投胎啊?还特意来你家吃东西。」 韩遇噗呲一笑,「怎么会?苏淮也经常在我家里吃饭的,我妈妈特别喜欢他,如果你常来,我妈妈也会很喜欢你的。」 「是吗?」 「嗯。」 「你妈妈真好。」她是打从心底里羡慕十五的,他的家庭真是太好太好了,不过她也没有痛恨自己的家庭,虽然很多时候大家都不谅解彼此,但也算诙谐,没出现过家暴和争吵,算是很不错了。 「还好啦,你在厨房坐一会,我去叫家政过来。」 「好。」 秦然坐在餐桌上,拿出自己的练习册,开始写英语作业,上次被秦峥骂完后,秦然就收敛了一些了,也开始按时写作业了,果然秦峥才是她命里的大魔王啊,秦然虽然讨厌他,可是不敢不听他的话,不然秦峥见她一次就讽刺一次,秦然挺怕这种讽刺的,她可以假装听不见,可是不能假装不难过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起白天种种,总会惆怅。 067 一起吃饭 韩遇在客厅跟擦桌子的家政讲了几句什么,家政点点头,进来厨房开火做吃的。 餐桌跟厨房有一面屏风之隔。 韩遇拐过来,靠在白色的欧式餐椅上,唇畔勾出几分弧度,「家政去做砂锅粉了,过一会就可以吃了。」 「嗯啊。」秦然应了一声,继续写作业。 「小宝贝,你居然带作业过来写,你最近勤劳了嘛。」 「可不是嘛。」 「是我眼花还是你改性子了呀?」平时不见她这么勤劳的,都是等第二天早自习在班上亡羊补牢的,韩遇每次都说她,但她每次都不听,她的课余时间就是要用来画画,天塌下来不改。 「没办法啊,不写要挨骂的。」 韩遇微微有些好奇,「谁骂你?」 「我哥啊。」 「看来你哥说一句,顶我说十句啊。」 秦然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岔,「有什么办法啊?他在我们家说话就是圣旨,我不写作业,回头他跟妈妈一说,妈妈减我零用钱了怎么办?」 韩遇忍着笑,眼神戏嚯,「你就这点出息。」 「为梦想不可耻。」 韩遇不置可否,微微点头,「还挺大义凛然的。」 「那必须啊。」 「其实你合理安排下时间还是可以的,虽然画画是你的梦想,不过学业也很重要的,至少高三之前的学业很重要,你必须掌握了高三的基本课程,你的知识程度才能算是刚好够用的,所以我觉得你哥哥的想法正确,你暂时不能书荒学业,等考上了大学在肆无忌惮吧,现在还不可以。」 秦然停下笔,微微撅了嘴,「可是我现在已经很多课程听不进去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虽然说合理安排时间是可以的,但是两件事一同进行,我们总有偏心的时候,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专心致志。」 「对啊,但是基本课程不可以落下啊。」 秦然嘆息,「我已经努力啦,至少成绩不是最差的嘛,对吧?」 「那也不成,到时候你上大学还得看你高考成绩的,你若是一直荒废随便下去,到时候报考好大学就麻烦了。」 「谁说我要上好大学了?」秦然抬起睫毛,眼瞳宁静,「我大学肯定是要修美术的,到时候去哪个学校都行,只要有学校肯收我就可以了。」 韩遇一愣,抿去嘴角的笑意,「之前还说我没什么斗志,我看你比我还堕落啊。」 「没堕落啊,我就是选个我能适应的学校嘛,去好大学我的分数线肯定上不去的,到时候学费得贵死,我不想浪费爸妈的钱了。」就想秦峥说的,如果没心学习,那就不用去那么好的学校了,省得煞费家人的心血。 韩遇身子僵直。 眼睛里有夜风般的沉默。 「小宝贝,你这样想是不对的,好的大学是好的敲门砖,对你的人生以后有帮助。」 「你就别替我操心啦,不过韩遇,你成绩这么好,以后会不会保送出国啊?」 韩遇没说话。 好半响,他才抬起头来,紧紧地凝视着她的脸庞,「学校方面已经跟我说过这件事情了,不过我不打算去。」 「那你家里……」 「爸妈都同意我自己的选择。」 秦然仰望着他,神情惋惜,「你不会已经拒绝学校了吧?」 「嗯。」 「好可惜啊。」秦然在心里嘆了口气,秦峥想去去不了,能去的人不想去,真是搞不懂。 「想得而得不到的东西才能用可惜这个词,而不想要的东西拒绝了不叫可惜,只能叫坚定,和你不爱学业的想法大概一样,很多人都不明白差生家里为什么要把差生送来市一中,他们不想来,是父母非让来的,我现在的心情,就跟你来市一中的心情一样。国外保送,就好比一个很有钱的女人看上了我,而我不想跟这个女人在一起的心情一样,我不认为我一定要跟这个叫名校的女人走,才能对我的未来有帮助。」 「噗!」秦然噗呲一笑,「可不是吗?我荒疏学业,也是因为我看不上市一中这个高富帅嘛,就是不逆来顺受怎么样?」 韩遇一愣,忽然哈哈大笑,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神情,他看着秦然,说出一句很突兀的话,「这一刻,好像能明白你沉迷画画的心情了。」 「嗯?」 「你心中恋着一个穷苦小子,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叫绘画的小子将来没有出息,可你就是相信它,不想放手,不想被市一中这个高富帅绑架你的价值观和你的人生观,对吗?」 秦然的睫毛动了动,怔怔抬头,「十五,你说得真好,我必须为你点个赞。」 「不过成绩还是不能荒疏。」韩遇笑容一收,变得严厉,「成绩毕竟跟男人不一样,这是关乎你一生的事情,你也不想将来出了社会被人耻笑没有文化吧?要知道,一个人会不会讲话和有没有胸怀,很多时候是知识挂钩。」 秦然微微嘆气,「好吧,知道了。」 「不要敷衍我。」 「没有吶。」 「好好学习,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上同一个大学吧。」 秦然的瞳孔缩了缩,没有说话,默默写作业。 上同一个大学。 以十五这么斐然的成绩和地位。 他们可能同校吗? 没多久,家政就做好了砂锅粉,端到白色的餐桌上来,让韩遇和秦然进行享用。这家政是个非常专业的人员,她取来精緻的碗碟,将大砂锅里的海鲜和米粉慢慢盛到白色的瓷碗里,看起来非常让人有食慾。 不过这砂锅粉,怎么跟市面上看到的不一样啊? 市面上的都是没有肉和海鲜的,全是一些价格比较底下的海带啊,豆腐啊,土豆啊,平菇啊……不过这砂锅粉闻起来好香啊,光看这卖相,秦然就忍不住给这个家政打101分,多一分让她去骄傲。 「试试看。」韩遇拿着筷子,却没有进食,眼睛牢牢地盯着她,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秦然先尝了一口汤,鲜香可口,惹得她大大嗯了一声,欢笑道:「好好吃。」 韩遇微笑,「那你多吃点。」 「好啊。」 068 情愫萌动 秦然拿了筷子,不怎么雅观地开吃起来,吃像不怎么好看,不过会觉得看她吃东西是一种享受,很有食慾的感情,平时韩遇吃饭是不说话的,不过看秦然吃得那么香,他忍不住要跟她聊几句。 「小宝贝。」 「嗯。」 「家政除了会做中国菜,还会做西餐的,她会煎牛排,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再来我家吃饭?」 「西餐?」 她没吃过西餐。 这一年的薯条和汉堡都是奢侈物,她只有逢年过节才吃上一次,就跟别提西餐了,那些什么牛排松露鱼子酱,只在电视上见过,或许本市有这样的餐厅,但秦然没去消费过,她也消费不起,连西餐的刀叉她都没摸过,亦不会拿。 「对啊,就是西餐啊,有分头盘,鲜汤,副菜,主菜,甜品和咖啡,你有兴趣吃吃看吗?」 秦然想像着电视上看到的那些烛光晚餐,喝了海鲜汤,心神嚮往,「我没吃过耶。」 韩遇的眼眸亮亮的,「那找个时间来我家吃呗,我让家政做给你吃。」 「会不会浪费好多钱?」 「不贵的,其实西餐要不了多少钱,牛排在超市买很便宜的,只是比较耗时而已。」 闻言。 秦然心里温暖,抬着头,深深凝望他,「十五,你对我这么好,我都无以为报了。」 韩遇忍俊不禁。 「咱们都什么关系了?还讲这些话,见外。」 秦然被逗乐了,也笑了起来,「也是。」 韩遇抬起一只眉毛,笑容里藏着一丝期许,「小宝贝,周六过来吧?」 「啊?」 「过来吃西餐啊。」 秦然抿着唇,表情犹豫,「我怕太麻烦你了。」 「不会,我本来就想吃西餐的,只是做一个人的份太浪费食材了,才邀上你,这样就不怕浪费食物了,小宝贝,你不会拒绝吧?」 秦然用筷子撑着下巴,老实说,特意来人家家里吃饭挺不好意思的,显得自个没有教养。其一,韩遇家又不是她亲戚,其二她跟韩遇的父母不熟,若是两老在家,或者家政去嚼了舌根,对她的人品都是中伤啊。 见秦然迟迟不答话,韩遇嘆了口气,声音有些失落,「我自己一个人吃饭很无聊啊。」 他最近好像学会撒娇了。 秦然微微一愣,脱口而出,「你爸妈不在家里陪你吃饭吗?」 韩遇摇头,「他们有饭局要参加。」 「那你姐姐呢?」 「她大学了,寒暑假才回来的。」事实上,他跟他姐姐一点都不亲。 秦然皱着眉,「你们家的人也都好忙啊。」 跟她家差不多,只不过秦然家里还有个秦二哥,就算爸妈不回来吃饭,还有秦二哥跟她一起吃外卖,所以她从来不觉得无聊和寂寞。 「是啊,所以你来不来呢?」 「嗯……」秦然思索着,反正不来也是在家里跟秦二哥一起吃外卖,跟韩遇吃饭总比跟秦二哥吃饭心情好点,于是她重重点头,「可以啊,周六我们一起吃吧。」 韩遇眉眼一柔,轻声道:「小宝贝,谢谢你陪着我,你真好。」 「见外。」秦然眯着眼睛嘿嘿笑。 吃完砂锅粉,秦然撑得肚皮都圆了,韩遇给她收拾练习册,睫毛长长的,垂在英俊的脸颊上,凝成了美丽的黑色剪影。 秦然坐在灯光下看他,久久没有动。 她的好基友,真是很好很好的呢,这么多天没见,她还以为会生疏呢,没想到更加亲昵了,这一刻,秦然觉得自己跟他彼此没有了距离,她觉得自己好幸福,认识了韩遇,还认识应曦学姐,还有郁舒娆他们,她觉得自己的命运正在渐渐转好。 家政洗了些水果给他们吃,这是秦然第二次来韩家了,可惜她没有去韩遇的房间,不知道自己那副油画,就钉在韩遇房间的主墙上。 他们写了一小时作业,又看了会电视,边聊天边吃水果,不知道,韩遇特别怕怠慢她,把家里的零食和雪糕都搬了出来,让她自己选着吃。秦然乐呵呵的,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吃了好多种没见过的进口零食,韩遇表面轻描淡写,实则内心是波涛汹涌的。 他现在把她当成了最重要的朋友,比苏淮还重要,所以他要亲近她,对她好,全心全意的那种好。 两人促膝相谈,聊着聊着,偶尔目光交汇,都是温馨而真实的甜蜜。 于是那一个夜晚,在那间清冷偌大的客厅里,成就了两人彼此心中最永恆的回忆,明明空气有些冷,他们却觉得甜,时光美妙而缓慢,大部分时间,韩遇沉默着,秦然给他讲笑话,但不管他觉得好不好笑,他都会说上一两句话,有时,他会错开自己的视线,从她的侧面偷偷观察她的耳朵和睫毛,那幽长浓密的睫毛,恍如一柄有魔力的小扇子,一瞬间扫到他心底去了,她眨啊眨,好似电影里的慢镜头,在他心里盪开了异样的波动,那么美丽,那么迷人。 小别胜新欢。 兴许就是这样的感觉了,面对着自己觉得重要的人,五官分外敏感,视野格外开阔,就算对方不说话,自己也能觉得时光生动缤纷,令人不由自主的沉沦。 夜里。 秦然又一次失眠了。 尤其是刚才韩遇执意送她回家,站在楼下目送她的场景,她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他,夜色下,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连黑暗都可以驱散,连寂寥的星空都可以抵挡,他就那么静静站在那里,瞬间成了一幅她心中最美丽的画。 经年流过,亦记得他那双湛湛深沉的黑眸,是她心底里最璀璨美丽的星光。 她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情绪开始在那抹俊美的身影上长久徘徊。 他亦不知道自己已沦陷。 他从来没喜欢过一个人,从来没有心动过,他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也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不是算喜欢。 两人都在夜色中望着天花板,双双失眠。 隔天。 秦然和韩遇一起上学,两人骑着单车,从缕缕晨阳中飞驰而过,他们彼此的家去学校是顺路的,秦然自己先骑着单车到韩遇家的路口上,然后韩遇在那里等她,两人碰面后一起来上学,从前韩遇是很少骑单车的,不过后来因小轮单车的流行,他也觉得蛮好看的,便让自己亲戚从澳门弄来一辆,每天骑着一辆与全校那种大轮单车不一样的别致小单车,形成了校园新一道瞩目的风景和焦点。 069 文理科 秦然骑得是二哥的旧单车,这是好单车来着,就是旧了点,秦然不怎么在意,不就一辆旧单车么?难看就难看点吧,能用就行了。 她和韩遇骑着单车进入校门,一路惹来大片女孩们的尖叫和吶喊。 都是第一学霸的粉丝。 「看来你人气越来越高了。」秦然眼神戏嚯,自从他夺了作文奖和物理团队奖,人气再创高峰,几乎所有同学都是以膜拜的态度浏览他的参赛范文,然后写出一篇观后感,作为作业提交。 韩遇只笑不语。 秦然也笑。 时光无比宁静。 两人享受着和煦温暖的晨阳。 「小宝贝,你今天要在学校吃午饭吗?」 「为什么这么问?」 「苏淮找我中午出校门去吃午饭,你要不要去?」 「不要啦,他又没有邀请我,我刺啦啦的跟着去多惹人嫌啊?万一他是为了帮你庆祝,我就更尴尬了。」一般为他庆祝肯定是请客的,要是秦然去了,万一苏淮不打算请她的,她却跟去吃了白食,以后见了不得尴尬死。 韩遇轻笑,「苏淮不是小气的人,不用这么介怀。」 「还是不要,你跟篮球队的男生吃午饭,我跟去干嘛,等下被他们消遣死。」到时候他们又要韩遇小宝贝韩遇小宝贝的叫了,她特别怕这个,因为心里总有点心虚,很奇怪,别人误传她喜欢简轶珩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在乎,可别人要是喊她韩遇小宝贝,她就会很扭捏慌乱。 「让你一个人去吃饭,你会很无聊的,我都丢下你快一个星期了,内心很愧疚。」 「没事啊,你又不是故意丢下我的,你是因为在物理竞赛班上课没出来吃饭嘛,我能体谅你。」 韩遇微微一笑,「要不你也报个物理培训吧,来理科陪我。」 「切,那你干嘛不选文科陪我?」 「喂!」韩遇喊住她,「我以后要学医的,你让我去文科,像话吗?」 「那我还美术的呢。」 「美术是棱模两可的你不知道吗?去理科和文科都一样的。」 「可是文科高考分数会相对降低啊,而且物理化学数学全是我的弱点,我去了会被折磨死的吧?」现在已经快十二月了,寒假马上来了,下个学期他们即将要选文和选理了吧,秦然有时候想,韩遇始终是市一中的第一学神,天赋异禀,总有一天,他会回到尖子班的吧,高二届的老师可以纵容他,可高三届关乎是高考,关乎着学校的荣耀,学校不可能看着他在慢班堕落而不去劝说他的吧? 他始终是要振翅高翔的。 而她,将随着成绩的大流停在慢班中,远远遥望那一抹带着光的身影。 无论她选文选理,他们都不太可能在同一个班级里。 明媚的阳光下。 韩遇在停车场里停下单车,他背着书包,他的面容一片模煳,她的面容亦是一片模煳,「我帮你补习吧,小宝贝,世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秦然表情气馁,不是不愿意,而是理科真的好难啊。 「小宝贝,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就是觉得现在学的话有点难。」 「怕什么,我在呢。」他唇角的笑容淡淡的,见她还在犹豫,遂说道:「小宝贝,难道你不想高三跟我同班吗?」 秦然一愣,抬起头来,缕缕阳光中,她的瞳孔呈现半透明状,「十五,你觉得可能吗?」 「可以的。」如果她真的进不去快班,那他就留在慢班中陪她,反正他们还有一个学期的时间,不算太晚。 「你让我回去想想吧。」 韩遇望了她好久。 「好吧,给你时间考虑,不过你不要想太久,最好这两天就告诉我答案。」韩遇也不想逼她,想让她自己去明白,怎样选择对她才是更好的。 「嗯。」秦然微笑,「去上课吧。」 「好。」 秦然拉过自己的双肩包,背在背上,校服上的简轶珩轮廓瞬间被掩盖了,忽然,教学楼二层的应曦在沖秦然招手,「小然小然……」 秦然抬起头,二楼接近停车场方向左侧的位置站了七八个女孩,这些人都是来等简轶珩,简轶珩每天七点十五分准时到学校,他会和宋宝薇骑着单车,从她和韩遇现在站的地方经过停车场,然后二楼的女孩们就会高声尖叫,大叫简轶珩的名字。 这些女孩都是应曦的好朋友,都是来给她当亲友团的,感情特别的亲密。 秦然来参加过两次,后来发现,自己要是来当亲友团,就会迟到,于是她很少来了,不过她很佩服应曦的勇气,喷了简轶珩的轮廓不说,还十年如一日的来这里对简轶珩say早安,真是喜欢得太疯狂。 见到那阵仗,秦然微微笑了,「我在呢,学姐,早安啊。」 韩遇抬眉瞟了应曦一眼,瞬间换回一大片高三学姐的尖叫和吶喊。 「那不是作文得奖的韩遇嘛……」 「小鲜肉一枚啊……」 「真帅啊……」 「小学弟,早安啊……」 听到那些没营养的讨论,韩遇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脸盲症的他也记不住多少人的,他拧着眉,扭头问秦然,「那些人是谁?」 「是应曦学姐的朋友们,应曦就是那个刚才跟我打招唿的,是我新交的朋友,人很好相处的。」 韩遇的表情透着狐疑,「那是高三的学生。」 「对啊,就是因为她来找我喷漆,所以就认识了呀。」她说着,沖应曦挥了挥手,「学姐们早,你们是在等简轶珩吗?」 「是啊。」应曦看了眼手錶,笑容灿烂,「已经七点十四分啦,他快来了,小然,你来跟我们一起等吧,我们都需要你。」 应曦喊完,身边几个女孩同时大喊道:「学妹,我们需要你!」 「好,我马上来。」 秦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而后。 转过身,对高出一个头的韩遇道:「十五,我要去高三找学姐们玩玩,你先回教室吧。」 070 他生气了 韩遇皱着眉头,「你不上早自习了?」 「上啊,我晚到个几分钟,反正班主任不会那么早来的,你先上去吧。」 说完还没等韩遇说话,人就跑进楼道上了二楼,一楼和二楼是高三的地盘,这里头的女孩,有一些是一楼的,也有一些是三楼的,他们大部分成绩都不理想,但是性格开朗,将来就是高考落榜也能上好大学的,因为家境良好。 年少的男孩女孩们,纯真开朗。通常男女同学,见到了就侃几句,忙了就扭头离开,没那么拜拜的话需要讲,况且也不用讲得那么明白,反正等会到教室又见到了。 韩遇站在一楼,双手插兜。 他抬起头。 阳光落在他流墨般的黑髮,映射出一圈圈光泽。 秦然已经到了二楼,一头扎进那群女生堆里,跟她们聊着最近的趣事和骇人的电视新闻,眼角余光瞥见韩遇的视线还停留在她身上,她挥了挥手,大声对一楼的韩遇道:「十五,你快去六楼吧,早上不是还要去广站朗诵文章摘要吗?」 他是学校广站的支持人,每日早晨,在广站为全校朗诵文章摘要。 韩遇点头,没再说什么,身影慢慢消失在左边楼道口的阴影里。 他一口气上了三楼。 耳边的尖叫声忽然大了起来。 「啊啊啊啊……」 「简轶珩——!」 「早安!」 秦然的声音也掺杂在高分贝的尖叫里。 她们到底在高兴什么啊? 韩遇觉得奇怪,便停了脚步,微微扭身,走到银色的栏杆处,那瞬间,他的眼眸如漩涡般深不可测,下巴紧紧绷着,隐隐透出令人沉抑的窒息感。 阳光下。 云朵洁白明媚。 简轶珩穿着白色的校服,与面容温柔的宋宝薇一同前来,宋宝薇是个气质清纯的女孩,杏眸黛眉,长发齐腰,身材柔美,她个子小小的,却透着股令人想亲近的纯真味道。 优生的外表基本是这样的,校章戴得整整齐齐,校服穿得规规矩矩,长发乌黑,就能给人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看见简轶珩外貌的那一刻,韩遇眼底涌起凌人的冷意,那不就是秦然校服背后的那个喷漆么?她为什么要喷这个人的轮廓,难道她喜欢他? 韩遇紧紧皱着眉心,在他离开的一个星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一个星期的时间,秦然就喜欢上一个男孩了么? 他心里有些不岔,难受极了。 * 二楼。 应曦抱着秦然的手臂,不断大叫:「简轶珩——!简轶珩——!」 远处的简轶珩和宋宝薇无视二楼的尖叫声,将单车停在停车场里,慢慢消失在快班的门口,高三的快班是在一楼的,因此,他们无需上楼。 见到两人消失了,应曦像完成了每天的心愿,欢欢喜喜大笑,「今天又见到他了,真好。」 「简轶珩真的好帅!」应曦的姐妹a说。 「那还用说,也不看看是谁看上的。」应曦一脸自豪。 「曦曦你就是有眼光,帅得我快昏倒了,那个十五也不错,可惜年纪小了点,我们都不姐弟恋的。」姐妹b调侃。 「哈哈哈……」 「餵。」应曦皱眉,「不姐弟恋,意思是要跟我抢简轶珩咯?」 「哪有啊,简轶珩是你的,我们都不抢,嘻嘻,我们就凑凑热闹,看看戏。」 应曦弯唇,眼睛亮亮的,「这还差不多。」 所有人都融在欢声笑语中。 有时候,人类表现出的花痴并不是真的花痴,而是喜欢一种多人氛围,很多人一起讨论一个男生,会显得很有趣,可能心底里不一定是非常喜欢那个男生的,不一样是觉得那个男生就是倾国倾城最帅的,可那种讨论的心情无与伦比。 秦然喜欢这种氛围,她觉得有趣,或许她也觉得学崖是枯燥无味的,需要一些趣味和欢乐来调剂校园生活。 有人选了交笔友。 有人选了偷偷谈恋爱。 有人选了打篮球。 有人选了唱歌跳舞。 有人选了暗恋。 而有的人选了聚众发花痴。 秦然已经被应曦同化,应曦喜欢的她都会勇于尝试,总而言之,她还觉得蛮有趣的啦。 每当她们聊到第十句的时候,上课铃声总会刚好响起,应曦喊了一声「上课了!」所有女孩一闹而散,秦然听到这个口号,立刻爬上楼梯,一口气冲到高二b班,韩遇已经去广站朗诵了,她掏出自己的练习册,开始补昨晚的作业。 为了节省刷题时间,她一般只做简单的题,难的放弃,等到第二天来抄十五同桌的练习册,十五的练习册一般人无法模仿,全本只填了二十几道题,太作死。 很快。 早自习结束了。 韩遇带着校报回来了,他坐在位置上,也不跟秦然说一句话,犹自把手里的校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不言不语。 秦然争分夺秒把数学作业补好,刚想跟他说话,他就把头趴下,闭上了眼睛,一副很缺睡眠别打扰我的样子。 「十五,早上有广播操,我物理作业还没好,我等下能不能不去?」高二b班的缺勤人员一直是韩遇在记,他为人谦逊大方,时常放同学们一马,实际上是他根本不想管,反正最后死的又不是他,何必多管闲事?班主任一向是不管也不骂他的,只要他首肯,秦然就能完美躲过缺勤的罚站。 韩遇没答话,紧紧闭着眼睛,压根就不想搭理她。 不对啊,他早上还不是这样的啊。 秦然敏锐地发现了他的闷闷不乐,拿笔去戳他的后背,声音温和,「十五,你怎么了?」 韩遇微微蹙眉,语气不善,「很痛。」 「你怎么了?」 「没。」 秦然不信,「到底怎么了嘛?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从广站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他似乎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狭长幽暗的眸子眯着,三分嘲讽七分冷漠。 秦然抿住嘴角,「不想告诉我?」 韩遇仍然不搭理她。 秦然嘆了口气,重新低下头,疯狂补作业。 作业还没写好呢,她暂时没时间跟他谈话,等写完了再找他吧。 071 凭什么发脾气 韩遇一个上午都没有好表情,包括做广播体操,他无视了秦然的补作业请求,冷冷下了一楼,站在升旗台上,优雅地做着广播体操。 秦然在台下望他,一脸的阴郁。 什么意思嘛?这人简直就是典型的喜怒不常,早上还一副劝她回头是岸的菩萨心肠,现在就冻着一张脸,跟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广播体操完了是毛笔课。 学校的毛笔课一直是六个人一个小组,一人一支毛笔,共用一个砚台,原本韩遇跟秦然是一个小组的,但现在他似乎不乐意了,换到了别人的小组,拿着一只毛笔,专心在眼前的宣纸上写毛笔字。 秦然坐在只有四个人的小组里,无限烦恼。 默默在人群中看了韩遇一眼,不禁苦笑,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苦笑,只是见他这样别扭地避开自己,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一个人若是对一个人亲近,一定是可以感觉到的,而一个人若是想避开一个人,也一定是可以感觉到的,现在的秦然,觉得心中无比压抑,她偷偷观察了下韩遇的表情,没任何异常,没有生气,也没有悲伤,她看不懂他的疏远是为何。 一直熬到放学,秦然终于有机会跟韩遇说话,她背上自己的书包,抱一摞借来的漫画,对韩遇道:「十五,一起回家吧。」 韩遇看都不看她,满眼的冷意,「晚上有球赛,忙。」 秦然一愣,语调温软,「那要不我们晚上出来打羽毛球吧?来我家附近的公园打羽毛球啊。」 「晚上不仅有球赛,还有联赛,很忙。」 「那……」秦然迟疑,想了想,道:「十五,你之前不是想喷漆吗?身上的校服给我吧,我晚上有时间,帮你喷呀,要什么图案。」 韩遇的黑眸冷了好几度,藏不住的讽刺,「不用了,没兴趣。」 「怎么了啊?」 他不答话,转身就走,身影飘逸自若。 秦然抱着漫画追出去,语气有些急,「怎么又是这幅死样子?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就是了,身为好基友,要是你不开心了我应当安慰你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是不是校长或者主任骂你了啊?早上的稿子没念好是不是?」 韩遇脚步一顿,而后,低声笑了,「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你什么意思?」 「没有。」 「你说我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韩遇,你什么意思?一过两天安逸日子就找茬是不是?」 「我没说你,不用代入那么深。」 秦然紧紧攥住他的袖子,一等他回过头,她就抬头挺胸迎上那双望不见底的眸子,「韩遇,你是个神经病吧?」 韩遇眼中戾气横生。 秦然说着松开他的手,也懒得跟他说话了,抬脚就走,「动不动就翻脸,神经病。」 韩遇没说话,沉郁的眼眸望着她,莫名的苦涩从胸口蔓延开来,带着不知名的妒火。 「每次都这样,问你又不说,就会装酷,有病!」秦然高骂两句,抱着漫画本,冲下了六楼,懒得跟那个神经病做朋友了,每次都要她去哄他,什么玩意啊? 这次秦然没有低声下气,她觉得没意思,凭什么每次都是她哄他啊?两人当朋友以来,次次都是韩遇在生气,她还从来没发过脾气,不对,是乱发脾气,也不会因为生活或者难过把气撒在朋友身上。 秦然下了二楼,跟应曦学姐在高三的班级里合唱《后来》,心情不舒不畅,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开心。 她竟然发现,自己的所有情绪都被韩遇带动了,一发呆,就会想起这件糟心的事情,为什么啊?她又没得罪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凶?本以为他去了c城参加比赛,回来会很想念她的,没想到他这么易怒多变,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秦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妈的,还约了她星期六吃西餐呢?现在还去不去啊?不去她是不是要记得星期六叫份外卖吃啊? 第二天。 秦然又混在高三女生团里面对简轶珩尖叫吶喊。 韩遇比她晚到一点,从花圃经过,看见她跟那群高三女生有说有笑的,心情特别嗨森。 良久,他薄唇溢出层冷笑。 又来追男生了,哼!真是花痴。 刚好这时候,秦然扭过头来,视线对上他的眼眸,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她也能感觉到他的脸色很不悦。 秦然在心里嘆了口气,微微低下头,不想去看他的脸。 看见就讨厌,看见就忍不住要去骂他,这个神经病,无缘无故就对她发脾气,凭什么啊?她秦然是软柿子嘛这么欺负她? 不行了! 她好生气啊!好气啊!好想去跟他撕比。 然而那抹身影只阴森森地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身旁几个高三女生都奇怪地挠着头,「那不是十五学弟吗?怎么不跟你打声招唿在走?你们不是朋友吗?他怎么不理了?」 「不是了。」秦然怒气沖沖。 「不是什么啊?」 「已经不是朋友了!」 应曦微微吃惊,也顾不上喊简轶珩了,柔声问她:「小然,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嘛?怎么突然就闹翻了?」 「我跟他才不是朋友呢,他就是个神经病,无缘无故发脾气。」每次都这样,真当她是出气筒啦?一心情不好就对她撒气。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看韩遇不是这种人啊,他在学校挺有名的,大家都说他谦逊有礼,对同学们很友善啊,不像简轶珩那个闷葫芦,成天就知道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 「那都是装的,衣冠禽兽。」秦然骂完,还觉得不解气,背了书包就跑,「不行,我心情不爽,我要去找他算帐。」 「喂!」应曦叫住她,「小然,你别冲动啊,打架是要记过的!」 秦然跑到楼道的身子有点不稳,谁说她要去找韩遇打架啦? 她摆了摆手,身姿潇洒,「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傻去打他呢,我就是去问问,他凭什么对我发脾气。」 072 纷争 秦然怒气沖冲上了六楼。 韩遇人不在,去广播站朗诵作文摘要了。 秦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等到韩遇回来,就用原子笔狠狠戳他的背! 韩遇背部一缩,扭过头来,流墨般的短髮被风吹乱在额前,一双眼睛宛如江上寒烟,极其阴冷的瞪着她。 「你在做什么?」 秦然心里一惊,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凭什么瞪我。」 他仍然冷冷地瞪着她。 秦然心里的气势一矮,怒道:「扭过头去啦,不想看见你,烦人。」 「明明是你先戳我背的。」 「手抖不行吗?」 他眯着眼,神情冷漠,「无聊。」 听见这话,秦然原本灭下去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拿油性笔用力戳他的背,换回了他低低的闷哼。 那件白色的校服,瞬间浮起一圈淡淡的血色,油性笔的头太细了,戳到他皮肤里面去了。 韩遇冷着脸,瞳孔毫无温度,「你到底是干嘛?」 秦然一脸蒙圈,一下子慌了,低下头从书包里找纸巾给他。 见她从书包里拿出纸巾,他铁青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只听她在耳边道:「你后背流血了……」 「我看见了。」 秦然咬着嘴唇,声音低低的,「抱歉,我刚才太过用力了。」 他勾唇,笑容讽刺而挑衅,「终于明白自己的手劲有多重了吧?」 秦然默不作声,想了一下,跑到一楼的福利社去买创可贴,她急匆匆离去,又急匆匆回来,脸色有些苍白,为自己无缘无故的找茬而懊恼,刚才就不应该戳他的背,要是同学们去告诉老师,她就麻烦了。 这可是全校的第一栽培对象,她敢伤害他,老师不剥了她一层皮啊? 「创可贴给你。」秦然把创可贴放在韩遇面前,面容已没了刚才的愤怒,变得胆怯心虚。 怎么说都是她伤了他,道歉买创可贴是应该的。 韩遇没抬头看她,撕了那盒创可贴,拿出一块,够了够背,碰不着伤口,又把创可贴扔到桌上,脸色不善,「够不到。」 秦然抿了抿唇。 忽然伸手。 把韩遇的校服整件拉了起来,韩遇措不及防,校服就被她用力的往上拉了起来,他大吃一惊,扭身躲避她的动作,耳根子都红了。 「喂!你脱我衣服干嘛?」 秦然音色平缓,「不是够不到么?我帮你贴。」 「不用你。」他急速的拂开她的手,把校服重新拉下去,脸色涨红。 「有什么好害羞的?不就贴个创可贴吗?」 「不要你贴就是了!」他拉紧自己的衣服,脸色严肃。 周围的同学都在看着他们两。 口哨声起闹声融成一片。 男生们眉眼戏嚯。 女生们则掩着双眼,表情愤怒。 这时代的大部分人心里还是很保守的,没有网络,只有电视的薰陶,因此很多女孩子都以为男女只要亲亲或者睡在一张床上就会怀孕,大人们对这方面绝口不提,学校的教育又隐晦含煳,没有网络,所有人都没有资料可循,都是靠着自己的想像来成立一件事态,在女生们的眼里,觉得秦然这样的行为太不检点了,大庭广众之下就伸手扒十五的衣服,简直就是变态! 立刻有同学去禀告老师。 然后秦然和韩遇就被叫到了教导处。 两人肩并肩站在班主任前面,表情郁闷。 班主任慢吞吞喝了杯茶,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跟他们说这件事,良久,她指着前面一张椅子,沉声道:「韩同学,你是受害者,不用站着,你坐这里吧,我叫你来,只是让你来听听秦然是怎么说这件事情的。」 秦然望着自己的鞋头,一言不发。 气氛僵硬。 等了许久秦然都没有说话。 班主任坐不住了,正要起身训她,被韩遇截住了话头,「老师,秦然没有伤害我,她只是帮我贴药膏而已。」 阳光下。 他直视着班主任的眼睛,脸上没有笑容。 秦然错愕,抬起头,眼神古怪地看着韩遇,干嘛还帮她说话?不是讨厌她吗? 班主任也是一愣,「可同学们都说看见她扒你衣服啊。」 「是,因为我后背受伤了,我自己够不到,秦然想帮我贴药膏,我不好意思在教室里掀衣服,就把衣服拉回来了,同学们看见了,就以为是秦然欺负我。」他一字一句解释,言语清晰,逻辑分明。 班主任沉吟,「韩同学,虽然你性格温良,但老师还是希望你说实话,不要为了帮助同学就隐瞒别个坏同学的恶劣行为,这不是好学生的作为。」 秦然心里嘆着气。 韩遇的眼眸瞬间变冷,宛如结了冰,深深湛湛的,无比的疏离,「老师,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还有,秦然同学并不是坏同学。」 班主任微微张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竟然在学生面前说出他们是坏同学的心里话,她脸色严肃道:「韩同学,老师不是这个意思,老师是说,如果有发现同学的恶劣行为,理应即可向老师举报,这样才可以及时的阻止恶意纷争和校园暴力。」 「老师,我已经说过了,秦然只是想帮我贴药膏而已,如果老师不信,可以看看她买回来的药膏,还有我背上的伤口。」他故意把创可贴说成药膏,这样可以夸大一下真实情况,让老师知道,秦然其实是个友爱睦邻的善良学生。 「是吗?」这个学生聪明得很,班主任抓不到他话中的漏洞,只好微微一笑,对秦然说:「秦同学,韩同学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秦然拉耸着脑袋,听见班主任这话,点了点头,有气无力道:「嗯,是真的。」 她又受到韩遇的帮助了。 明明不想的,可是又不想为自己辩驳,觉得有点累了,不想说话。 班主任看两人一唱一和的,也不好意思不给台阶下,于是微微一笑,「看来这是一场误会,那没事了,你们回教室吧。」 当事人都不追究,她追究了有毛用啊? 073 你喜欢的人 走廊上。 晨阳斜斜地映照着。 两人从教导处走出来,同样的面无表情。 忽然。 她拉着他的袖子,「等一下。」 韩遇背嵴一僵,回过头来,没什么表情的说:「干嘛?」 「我才要问你干嘛呢,你干嘛帮我。」 他的眼眸眯了几度,音色低沉,「你说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他没有说话。 许久。 才轻轻嘆了一口气,「当时你和成城,就是因为冷落对方,又因为他拒绝帮助你,所以最后感情链断掉的吧?」 她微微一愣,眼神空茫,「是。」 「我已经说过了,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说了就算话。」 秦然怔怔的。 忽然觉得韩遇帅炸了。 她笑着锤他的肩膀,「混蛋!既然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故意那样对我,知不知道,我难过了一个晚上!」 他低着头,眉梢大幅度的挑着,有些不敢置信,「你难过了一个晚上?」 「对,失眠了一整晚了,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太伤心了。」她仰着头,眉宇间紧紧蹙着,似乎很委屈。 韩遇忽然弯眉,眼瞳里有淡淡的笑意,「是吗?原来不止我一个人那么难过。」 秦然惊讶,「你也失眠了?」 「嗯。」 「可你为什么要生我的气啊?」 「你不知道吗?」 秦然用力摇头。 他俯瞰她,慵懒低哑的嗓音在秦然头顶响起,「秦然,你是不是喜欢简轶珩?」 秦然抬起头。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股别样的情绪从胸口里蔓延出来,她甚至没有思考,就像受了蛊惑一般吐出一个答案—— 「嗯……」 话刚落音。 死一般的寂静。 秦然微微咬住嘴唇,暗恼自己怎么会说出「嗯」这个字的,可这时的韩遇已经不说话了,秦然不知道要怎么重新解释,有些委屈地看着他,眼露失措。 韩遇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而后。 他垂下头,唇畔微微一勾,藏不住的戾气,「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说完拐过秦然的身子,率先进了b班。 秦然看他古古怪怪,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便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表情带着不知名的黯淡。 上午第二节课的课间休息是最长的,有二十分钟,秦然跟郁舒娆到一楼的福利社里买饮料,忽然,郁舒娆指着前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用力地推着秦然的胳膊。 「小然你看你看……」 秦然循声望去,就听郁舒娆的声音又尖叫起来,「是十五和简轶珩,他们怎么在一块?」 秦然微微有些怔愣。 远处的韩遇眉眼三分笑意七分谦逊,已经发现她和郁舒娆了,沖她招了招手,「小宝贝,过来。」 一节课不说话,他已经恢復了一贯的优雅从容。 秦然讷讷的。 郁舒娆已经拉着她的手走过去,「十五叫你,我们过去吧。」 她被郁舒娆扯着前向走去,心里有一种福祸难辨的预感。 韩遇给秦然和郁舒娆都买了饮料,忽然,他的手臂搭在简轶珩肩上,给她们两介绍身边的简轶珩,眉眼清冽迷人,「他叫简轶珩,高三的,我的朋友,你们认识一下吧?」 简轶珩是个冷性子,常年没什么表情,但见韩遇都为他介绍了,便不好意思推迟,僵硬一笑,「你们好。」 秦然这个女生他还记得,经常跟应曦在一块,简轶珩心里是不太舒服的,原因是秦然校服的背后画着他的轮廓,不过相比秦然,他更加讨厌的是霸道惹人厌烦的应曦。 秦然呆若木鸡。简轶珩居然对她们笑了,她和应曦学姐想了一堆问题都没有办法,他从来都只对宋宝薇笑的,没想到韩遇竟然会有同样的魅力,她迷惘地抬头看韩遇,想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韩遇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压低声音道:「他跟我都是广站的,想接触他并不难。」 秦然大为吃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不会是今天早上才跟他当朋友的吧?」 「嗯哼。」 秦然完全呆住了,「你怎么办到的?」 就一个20分钟的课间休息,十五就搞定了以难搞着称的简轶珩? 「这有什么难的,我邀请他打了一场篮球,然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他就这样被你收买了?」 「是。」 「你干嘛这样。」 他微微一笑,莫名的有些苦涩,「你不是喜欢他吗?我帮你。」 他刚才想了一节课了,与其一直这么不伦不类地吃着醋,还不如帮她算了,起码他们还能当朋友,只要她不不把简轶珩看得比他重要,他就成全她。 我帮你…… 这句话不住在秦然脑中迴荡,她愣了一愣,扬起睫毛,瞳孔里有微微纠结,「韩遇,其实我不喜欢他,我刚是乱说的。」 「没关系啦,我以前已经说过了,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会帮你考察,如果他合适你,只要你别把他看得比我重要,那我就让你们在一起。」 秦然眼睛一瞪,「不是啊,我真的不喜欢他,你别乱来。」 「我刚帮你问到一点情况了,简轶珩成绩和样貌虽然很好,但是他家境比较差,是离异家庭,他跟着母亲,母亲是名教师,性格严肃且不苟言笑,所以他多半遗传了母亲的性格,但因为没有父亲,高傲的同时性格会有点封闭自私,我听说他小时候因为没有父亲在身边经常被小伙伴欺负,所以他压根不交朋友,不过整体来说,他还算一个不错的人选吧。」 「真的还假的啊?」秦然本来想反驳的话重新吞回肚子里,韩遇也太神通广大了吧,才一节课的时间,连这些事情都调查出来了,要是学姐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韩遇点点头,眼神平淡,「是真的,苏淮告诉我的。小宝贝,女人和男人看男人可是不一样的,通常一个资深渣男女人都看不出蛛丝马迹的,但是男人可以看出来,就由我来帮你监督吧,他适不适合你,过一段时间就知道。」 074 你变胖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他挑高了眉梢,神情理所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应该站在你这一边。」 秦然定定地看着他。 心忽然变得宁静,而后跌宕起伏,以一种无法掌控的力量从血脉深处泊泊涌动,时光倏然的抽离凝固,她的嘴巴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凝视着他。 只愿世间风景千般万般熙攘过后,你我仍在,温柔相伴。 秦然或许还不明白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感,好像一杯冰水,夏天的时候需要它,喝下去能感觉舒畅和愉悦,认定它是个不错的习惯,所以愿意日日夜夜重复。她现在不知道它的珍贵,因为她从来没试过在烈日下特别渴的状态下找不到这杯冰水的无力和灼烧感。 很多年后,她想,或许她当时想说的是其实我喜欢的是你,只是她没有勇气开口。有些人你喜欢他,却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开口表白的,韩遇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孩,无论成绩,家世,样貌,都不是一个可以让人忽视的对象,他是学校的第一学霸,物理未来的明日之星,每个班级至少有20个女孩喜欢他,秦然能够和他当朋友,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她除了绘画的长处,没有一丝优点,她拿什么自信去跟他表白然后站在一块呢?拿她的一片赤诚之心?有用吗?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更加放大他的优秀,他会振翅翱翔。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差劲也会更加明显,他们两,本就是一高一低两个世界里的人物,没有可比性,也没有未来性。 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一点,不要觉得跟人家关系好就没了分寸,把自己太当一回事的结果就是被狠狠打脸。 一方面,秦然知道自己不能亵渎他,另一方面,她也很喜欢这个朋友,喜欢到害怕失去,正因为内心极怕失去,她更不敢轻易的开口,如果韩遇不喜欢她,或者他说,他上学期间不想谈恋爱,那么,她会变成一个怎么样的角色?被一个男生拒绝后,就算男生不疏远她,她自己也会去疏远他的吧,最终只是闹得一个笑话的下场。 想完这些,秦然终于把自己从云端拉回了现实,她去找了应曦一趟,把韩遇告诉她的话都告诉了应曦,应曦磕着瓜子,如碎碎星河般美丽的眸子眨了眨,心生一计,「小秦然,我有个想法……」 「啊?」 「不过在说这个想法前,我首先要问你一个问题。」 「学姐你说。」 「你喜不喜欢我们家的闷葫芦?」这时候,应曦是绝不可能猜到秦然心仪的人是韩遇,两人除了经常在一块外,并没有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秦然又是个从来不说自个秘密的人,应曦根本猜不到她的心事。 秦然用力摇头,「不喜欢。」 应曦仍然磕着瓜子,想了想,吐出瓜子皮,「其实吧,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啊?」秦然更加疑惑了,用眼神询问她。 「就让大家以为你喜欢闷葫芦吧,以后咱们一起追他吧!」 「……」秦然内心纠结,她实在不明白学姐的想法,这也太没心没肺了吧? 应曦挽过她的手,笑容狡黠,「小秦然,是这样的……你看咱们都堵闷葫芦这么多次了,他还是不搭理我们,岂料韩遇一节课就搞定他了啊,他们还成了朋友,换句话说,韩遇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那么闷葫芦就是你的朋友,在换句话,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样闷葫芦就是我的朋友啦,以后你们出去玩,记得要约闷葫芦和我啊,我们几个一起出去。」 「……」秦然一头黑线,被学姐的神逻辑吓的。 应曦又说:「好然然,你也知道闷葫芦多难搞啦,咱们这群人中也没有一个像韩遇这么牛掰的人物,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拿不下他的,所以你就勉为其难装装吧,这样韩遇一定会帮你的,然后你在帮我,这就叫将错就错啊,你们神助攻一下,在怎么折腾,闷葫芦还是在我手里,你说是不是?」 秦然表情为难,「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为了帮你,韩遇以后约你一定会约上闷葫芦,然后你约我,哈哈哈,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秦然迟疑,「可要是韩遇知道真相……」 「不怕。」应曦打断她的话,「等我把闷葫芦弄到手了,我自己去告诉她,到时候你就装个失恋的样子,让他安慰安慰你就是了,就是辛苦你了小然然,么么哒姐爱你。」 秦然败下阵来,不过她觉得既然答应过要帮应曦学姐追简轶珩,那就应该说到做到,别一碰到问题就退缩,这不是好闺蜜行为,反正十五已经认为她喜欢的人是简轶珩了,她解释不解释都没有区别。 就让这个误会发酵下去吧。 回到六楼,韩遇在走廊上跟苏淮等人嬉戏打闹。 秦然调整了一下心态,用力冲过去,跳到了韩遇的背上,放声大笑,「十五,老爷我脚酸得很,你背我去教室,驾……」 韩遇修长的双手稳住她,扭过头,阳光将他的面容染成碎金色,这个少年,有着世界上最英俊的侧脸,他微笑道:「小宝贝你好重,应该减肥了。」 所有男生吃吃闹笑。 苏淮语带戏嚯,「哟呵,十五的小宝贝又来了。」 「小宝贝,你们家十五都嫌弃你胖了,你还不减肥啊?」篮球队的卫庄笑着说。 秦然瞪着那卫庄,眼睛贼亮贼亮的,「就不减,我们家十五喜欢我胖,怎么样?羡慕嫉妒恨吗?」 「再不减你小宝贝的外号得换掉了,换成了七百斤怎么样?」 「滚。」秦然嘴角的弧度扬着,「敢叫我七百斤,我把你暗恋我们班娅媛的事情说出去,让全校都知道你的德行。」 卫庄的脸一下涨红了,口齿不清道:「小宝贝,你可不要乱说啊。」 所有篮球队的男生再次闹笑。 075 减肥计划 苏淮说:「看吧,喜欢都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怪不得江娅媛不喜欢你了,要是我,也不喜欢你哈哈哈……」 卫庄竖着眉,也笑了,「说到这里,我记得你以前暗恋的也是江娅媛吧?那时候你怎么也不说啊?怎么也偷偷摸摸的喜欢啊?」 苏淮一拨头髮,帅气道:「当时年少轻狂啊,不懂事,就喜欢清纯的玉女派,现在想想嘛,还是性格活泼的讨喜,嘿嘿,我的口味早变了。」 「是谁是谁?」全体男生立刻逼问他。 他努努嘴,「干嘛告诉你们。」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该不会是郁舒娆吧?最近看你上课老晃神地望着她,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 苏淮表情一噎。 秦然的眼睛也明显一瞪,仍然趴在韩遇背上,眼见要掉下来了,她吓得拍了拍韩遇的肩膀,声音焦急,「十五,我要掉下去了。」 闻言。 韩遇微微一笑,弯下腰,把她托高一点,眉尾含着上扬的弧度,「从明天开始,你每顿给我少吃半碗饭。」 秦然委屈,「我真的胖了很多吗?」 韩遇但笑不语。 秦然只好把头扭向还在叽叽喳喳的男生堆里,问苏淮:「苏淮。」 「干嘛?」 「我最近真的胖了好多吗?」 苏淮拧着眉,「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啊?」 「当然是真话啦。」 「是的,小宝贝,你最近确实胖了很多,明显的圆润啦。」 秦然拉耸着脸,从韩遇身上跳下去,语气不岔,「我去楼下的福利社称称体重在回来,你们先玩。」 众男生大笑。 韩遇拉住她的细胳膊,声音无奈,「别去了,胖就胖点吧,还挺可爱的。」 「不行,你们男生都说我变胖了,那我肯定是很胖的,我去称称。」 说着就跑了。 回来的时候,她一言不发,脸色阴郁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出神。 韩遇在认真答卷。 秦然就一直一直的发着呆。 韩遇终于发现她的反常,微微扭过头来,嘴角蕴着淡淡的笑意,「小宝贝,你发什么呆呢?」 秦然扁着嘴,非常非常委屈地看着他,「十五,我真的胖了……」 「多重?」 「不告诉你。」说完撑着下巴,继续哀伤,「天吶,怎么会胖那么多,我最近到底干啥了?」 「大概吃太多了吧。」韩遇继续笑,「这种事情很难把握的嘛。」 秦然重重点头,「就是说啊,我每天都是跟你在一块的,为什么我胖了这么多,你却一点都不胖呢。」 「拜託,我是打篮球的好吗?」体力的消耗都不一样,怎么可能身材一样。 秦然眉头纠结,「十五,你这是歧视!虽然我不是打篮球的,但是我画画了呀,最近画了不下两百张呢!」 「……」韩遇愣,想了想,又笑了,「是歧视又怎么样?就是歧视你。」 「呜呜呜……」秦然拧住他的衣角,拿出一只原子笔,开玩笑般搁在他的脖颈处,「赶紧给老爷想个办法,不然老爷不饶你。」 韩遇配合般的露出惊恐的眼神,「老爷请饶命啊……」 「那你帮我减肥。」 「你先告诉我,你几斤了。」 秦然忸忸怩怩,眼神闪躲,「一百……」 「一百斤?」 秦然摇头,放轻唿吸,「不止。」 「一百一十斤?」 秦然瞪眼,瞳孔明净,「你妹的可以不要猜这么准吗?」 韩遇差点笑岔气了,眉眼清冽,「真的啊?小宝贝你110斤了?」 「闭嘴。」秦然眯着眼,「心领会神就罢了,不要说出来,不知道这样很伤害女孩子的心情吗?」 「好吧。」韩遇绷住笑意,「看来你真要减肥了,不然简轶珩看不上你了。」 「我有你说得那么差劲么?需要用身材来追男人?」 韩遇忍着笑,「不知道,对这事我不发表言论。」 「什么意思?」 「我怕你会打死我。」 秦然的表情更加疑惑了,「不,我不会打死你,我最多打残你,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发表言论啊。」 「为什么?」 「反正我不嫌弃你,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问问苏淮,不过我先劝你节哀,男孩子嘛,都是视觉动物。」 「你这分明是歧视我。」 韩遇耸肩,「天地良心,我真没有。」 「不相信你说的话,哼,我不跟你说话了,就会损我,我去制订一个减肥计划,你给我等着。」 不出一节课,秦然就写好了她的减肥计划,把纸张传给前头韩遇看看。 韩遇坐在她前头,一边答卷一边收了她的纸张,过了好一会,他才伸手翻开了那纸张,那剎那,他笑喷了。 早上五点:跑步。 六点半:早餐,一个苹果,一个鸡蛋。并且走路上学,带上十五。 十二点:午餐,半碗饭,不吃肉。 六点半:晚餐,不吃饭,只吃一碗绿豆汤,健康又解暑。 七点半:和十五打羽毛球。 九点半:做有氧操,画画。 十一点:睡觉。 韩遇笑了又笑,微微扭头,声音里有抑不住的笑意,「小宝贝,你这个计划我保证你坚持不下去。」 秦然不服,「谁说办不到了,你陪着我,我一定办得到。」 「不要。」韩遇很干脆的拒绝。 「为什么?」 「我又不减肥,我干嘛陪你成天跑步走路,不吃饭又不吃肉的,这分明是火坑啊。」 「那你说,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是好朋友也不带这么坑队友的吧,你这坚持方法,瘦了营养也不好,不用这么减,你少吃零食饮料,多吃蔬果和坚持每晚打羽毛球,一定能瘦的。」 「不要,我要魔鬼训练,你就说,能不能陪?」 韩遇想了一下,「你跑步我骑着单车行吧?」 「那样你锻鍊什么了?」 「我不锻鍊啊,我纯属陪驾的。对了,小宝贝,刚才苏淮告诉我,简轶珩每个星期日都喜欢去书城复习,那儿安静资料又多,还有,他喜欢吃鸡蛋和皮蛋,你要记好。」 秦然微微一愣,咧嘴笑了,「他竟然喜欢吃蛋?」 韩遇点点头,莞尔,「小宝贝,你这话可真内涵啊。」 076 说好的减肥呢? 「噗——!」秦然瞪他,「思想邪恶的人,看人总是邪恶的,你真是个邪恶的十五,罚你晚上跟我打完羽毛球后,请我吃烤串。」 韩遇微微挑眉,戏嚯道:「喂,说好的减肥呢?」 「吃完才有力气减啊,你说是不是?」 韩遇摸着下巴,「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既然是好基友了,我当然无条件支持你了。」 「记得陪我一起减肥就行了。」 「怕简轶珩看不上你吗?」他望着她,面带不屑。 秦然怔怔的。 只能僵硬点头,将错就错道:「是啊。」 韩遇眉心紧紧皱着,「他敢!我都还没看上他当你男朋友呢,要是他敢看不上你,看我不弄死他。」 秦然哈哈大笑,莫名的,眼中闪过泪花。 韩遇忽然安静下来,静静地注视着她,面容白皙俊美,「小宝贝,你怎么了?哭了?」 「没有。」秦然眨掉眼中的泪意,声音低低的,「你对我这么好,我觉得我无以为报,怎么办?我好感动。」 「肩膀借你?」 秦然环顾四周,眼神感动,「现在上课呢,还借我肩膀,你是不是逗比啊?」 他微微勾唇,极致的桀骜与不训,「你不敢?」 「怎么不敢?你的衣服我都扒过,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靠肩膀呢?」 「来吧。」 「那你手伸出来。」秦然其实是说笑的。 但他真的伸出了手,那条修长好看的手臂,横放在她的书桌上。 她低头看着那条手臂。 内心有矛盾,有挣扎,但最终还是靠了上去,他的手臂凉凉的,却也令她暖暖的,她心中慌乱,面上不显。 韩遇低着头望她的脑袋,唇畔慢慢染上湛然的笑意,「让你靠你就靠了,小宝贝,你这么奔放,害不害臊啊?」 所幸现在是午自习,班中的同学都在学习,没人看着他们,而韩遇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让别人听见他们的悄悄话。 秦然枕在他的手臂上,扬起睫毛,一双眼眸黑白分明,就那么看着他,宁静极了。 「这还不是你自己要求的,非要把手臂拿过来给我靠,那我当然不跟你客气了,谁叫我们是好基友啊,你说是不是?哎,这辈子就没听过这样的要求,十五,你说你不是内心特别放荡啊?」 「去你丫的。」韩遇眼中的笑意不减,用无声的口型说:「明明是你不害臊。」 「你放荡。」 「你不害臊。」 「你放荡,娇气又放荡,十五你没救了。」 韩遇伸手过来捏她的鼻子,笑意极浓,「你还敢说!」 「就敢,你娇气,放荡,闷骚,不害臊,还特别的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发脾气,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 韩遇的心口微微震了一下,凝眸看着身后的女孩儿,「小宝贝,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秦然本来绷着脸,听见这话,实在绷不住,噗呲一笑,抓紧他的手臂,音色带着微微的撒娇,「我跟你开玩笑呢,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长得帅,人又仗义,特别是你的聪明,十五,我对你的敬佩简直是犹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啊。」 「别贫嘴。」 「噢。」秦然干脆应道,再次握紧他的手臂,「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是我的偶像,呕吐的对象。」 要不是她那句呕吐的对象,韩遇真要相信了她这话,他微微挑着眉,嘆息,「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差劲啊。」 「嗯?」 「最亲近的好基友竟然这么不喜欢我,满身的缺点,哎,我混得好失败好差劲。」他扁着嘴,沖她扮鬼脸卖萌。 秦然也吐吐舌头,「有什么办法呢,好基友向来就是互损的,损得越严重越不生气的,证明感情越好啊,要知道,这样的感情能有几回啊?敢损我们十五的人,这辈子能有几个啊?」 他摸摸她的头,「又被你戳中了莫名的感动点,小宝贝,你真是酷酷哒。」 她忍俊不禁,「必须的,因为我是你的好基友啊,我当然能猜中你的心声了,嘿嘿……」 「可是……」他欲言又止。 她抬头,「嗯?」 「虽然我不介意你这么不害臊,但男生大部分都不喜欢这么主动的女孩呢,所以对待别的男生,要是没有我的允许,你可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抱上去,不然人家还以为你多么奔放不害臊呢。」 秦然皱眉,「喂!我像是那种人吗?」 「像。」 秦然忽然伸手打他,「我这么可爱萌萌哒,你居然说我是那种没节操的人,哼,看我不打死你。」 韩遇第一次没有避开她的手臂,任她的手掌用力落在他的肩膀上,没有反抗。 秦然微微一愣,坐正身子,「为什么不避开?」 「我说的是认真的。」他看着她,俊脸严肃,「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抱别的男生,就算是你喜欢的人也不可以,除非他可以通过我的审判。」 秦然怔了一怔,轻轻点头,「好,我都听你了。」 「如果简轶珩能通过我的审判,那我会祝福你们,但如果他不能通过,我就不允许你们来往,你做好准备了吗?」 秦然心中一阵悸动,继续点头,「好,答应你。」 韩遇微微一笑,把一只手伸到她脑袋上,轻轻往下压,让她的脑袋重新枕在他的手臂上,笑容迷人,「我的手臂,只有你可以枕。」 秦然吃吃微笑,眼睛明亮,「十五,星期六我们还吃西餐吗?」 韩遇敛眉,「你不是要减肥吗?」 「对噢,我差点忘了。」秦然说完,又抬起了眼皮,「那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啊?」 韩遇深深吸了一口气,「吃。」 她眉开眼笑,「还是你对我好。」 「到时候太胖了没人要可别把原因赖在我身上啊。」 秦然瞪眼,「太不仗义了!」 「我管不住你的嘴。」 「那我就缠着你陪我减肥,直到瘦了才放过你,不然就一直缠着一直缠着,做鬼都不放过你,让你哭死,夜夜垂泪到天明。」 韩遇哈哈大笑,「我才不会哭死呢。」 「不一定。」 077 说到做到 晚上。 中心公园内。 秦然跟韩遇在草丛上打羽毛球,她高举着球拍,把空中落下的羽毛球拍打出去,笑容恣意,「接好了。」 韩遇轻松地接住了那个球,动作标准而优雅,他把球打了回来,羽毛球直击秦然举在空中的球拍。 秦然大笑,「有两下子嘛。」 「那当然了,我可是篮球队队长好吗?连羽毛球都不会打,那我还要不要在学校混了。」 「混你个大头鬼,不就会打几个羽毛球嘛,把你嘚瑟成这样。」 韩遇穿着纯白t恤灰长裤,嘴角掀着弧度,俊美如神,「你嘴皮子现在是越来越见长了,嚣张了哈。」 「错!我这叫放肆,不服来咬我啊。」 韩遇高冷一笑,「哼,好嚣张,我一球绝杀你。」 说着,他挥过来的羽毛球从秦然耳边即急掠过,速度太快,秦然接不住。 韩遇的笑容更加傲了,七分邪气,三分痞,低低笑开:「说了一球绝杀你就一球绝杀你,哈哈,不堪一击。」 「靠!」秦然忍不住骂人,「一个大男人居然用这么阴的死招,你妹的,对我这个弱不禁风的美少女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嗯?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弱不禁风?」韩遇没形象的大笑,掏掏耳朵,「小宝贝,我没听错吧?你这么剽悍的男人婆竟然说自己是弱不禁风的美少女,那你让我们这种斯斯文文,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怎么办?」 「呸!就你还白面书生呢,你整个一大尾巴狼,还是特别狡猾不要脸的那种。」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骂你了,没有风度,竟然一球绝杀了我,你不是人!」 「哼,兵不厌诈,敢骂我不是人,小宝贝,我决定今晚杀球杀到你哭回家。」 「……」秦然抬眼瞪他,「我靠,你这个变态!」 韩遇俯视她,眼眸高深,「小宝贝,女孩子家要斯文一点,太粗暴是没有人要的,别淘气。」 秦然正要回话,球已经打过来了,堪堪从她手边落下。 她没有接住。 立时气急败坏的跳起脚来,「喂!不带这样玩球的。」 「那你发誓。」 秦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发誓什么啊?」 韩遇抿唇一笑,黑眸深邃,「你发誓你以后不对我说脏话,那我就不绝杀你,不然,以后天天有你受的。」 「……」秦然差点吐血身亡。 韩遇继续道:「发誓不发誓,不发誓,我可开第二球了。」 「我不说就不说了呗,用不着发誓这么严重吧?」为了能好好玩球,她妥协了。 「不行,你要发誓,如果你对我说脏话,那就罚你不能跟简轶珩在一起,要说到做到。」他态度强硬。 秦然迷茫了,「小十五,我怎么觉得你对简轶珩的事情特别在意啊?」 「你的心上人我能不在意么?我这可是为了你的幸福未来着想。」 秦然笑了,眉眼弯弯,「好啦,知道了,如果我对你说了脏话,那就罚我不能跟简轶珩在一起。」 反正她本来就不喜欢简轶珩,发不发有什么关系呢。 「发誓要用三根手指的,你认真一点。」 「不要。」秦然环顾着四周,有很多叔叔阿姨在公园里舞剑,她努着嘴巴说:「这里这么多人,我举着三根手指还得了,会被人家笑的。」 「我不管,反正你说你要发誓的,说到就要做到。」 秦然瞪大眼睛,「小十五,你这样就过分了哈,这里少说五六十个人,我要是举起手,那大家不都看见我的行为了嘛,等下大家会把我当成神经病的吧。」 他眯着眼,瞳孔变得冰冷,「答应了就应该说到做到。」 秦然呆住了。 韩遇怕自己吓到她,重新缓了缓脸色,声音低沉,「你做到了,我等下请你吃烤串。」 「真的啊?」 一说到吃的,秦然就没骨气了,举三根手指算什么啊,反正那些大叔大妈们又不认识她。她举起三根手指,笑盈盈道:「我秦然发誓,如果我对韩遇说脏话,就罚我不能跟简轶珩在一起。」 韩遇深不可测的眸仿佛淬了淡淡星光,漫不经心道:「这样才乖嘛。」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吃烤串?」 韩遇差点想捏死她,微微挑着眉,「等运动满一个小时后就去。」 「还有多少满一个小时?」 韩遇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 秦然哀嚎,「还要这么久啊。」 凌晨一点半。 秦然床头柜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她侧躺在床上,迷迷煳煳拿着电话接听。 「餵……」 「小宝贝,是我。」韩遇的声音从彼端清晰传来,看来他还没睡觉。 「嗯。」秦然朦朦胧胧答应。 「小宝贝,你跟简轶珩的事情,我刚才想了想……」他看着自己房内占据着整张墙壁的流川枫,眉眼里是无尽的愁,「我觉得吧,你现在还在上学,眼下高二正是要紧的时候,谈恋爱是不太适合的。」 这端。 秦然已然熟睡,话筒松松垂在地面上,冗长的沉默。 良久之后,韩遇的声音仍在迴荡。 「喂,小宝贝,你还在吗?」 彼端一直没有回音。 韩遇扣掉电话。 他静静坐着,而后,垂下幽黑的睫毛,缓缓起身,站在窗口处,抬头看着深冬里星稀月冷的银河,连星星都没有几颗,很寂寞的样子,他默默看了一会,随手关上窗户。 有时候,一些时机一旦丧失了,也就不会再来临了,人的勇气都是冲动之下产生的,当勇气在夜里缓慢而苦涩的发酵,很可能,就会变成了一个永远都绝口不提的秘密。 078 简轶珩vs苏淮 二日。 整个天空都白寥寥的。 冷空气下降了,秦然给自己加了件保暖衣,开始回想,昨天夜里她好像接了一个电话,是做梦了吗? 她边想边吃早餐,忽然手边的牛奶摔了,碎成一地,她心里一惊,开始着手打扫碎杯片和牛奶,这么一来,那个接电话的梦境就被她遗忘了,她擦好地板,已经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情,拿着书包快速出门了。 马路的拐角处,韩遇已经斜倚在那里等着她,见她出现,微微有些讶然,「不是说今天开始要走路上学吗?怎么骑单车了?我没骑呢。」 秦然咬牙,对噢,她怎么忘记那个减肥计划啦。 记性太差了。 想了想,她眼睛一亮,沖他挥手,「韩遇,你过来吧,我驮着你,单车增加了重量一样可以减肥。」 韩遇没有动。 秦然又挥手,「在那里站着干嘛,快过来啊。」 韩遇微微拧眉,「你驮着我?讲真的啊?」 「当然讲真的了,你过来吧,我刚好需要运动,驮着你正好。」 最终,他还是走了过来,长腿搭在椅座上,有些郁闷,「这个椅座太矮了,腿不够放。」 「那你把腿曲上来嘛。」 韩遇低头看了看单车的构架,「曲不了,我怕我一曲,会整个人从后仰倒。」 「那怎么办?」 「你下来吧,还是我来驮着你好了。」 秦然乖乖下来,换到后面,虽然她身高有164,但坐在后面刚刚好,她笑着说:「这椅座果然是歧视你的身高,我坐就刚刚好。」 阳光下。 秦然的笑脸无比灿烂。 韩遇微微抿唇,「好吧,你坐好,我驮着你。」 「好。」秦然收起腿。 单车缓缓前行。 韩遇背着一个斜跨书包,肌肤白皙,背影英俊。 秦然盯着他的侧脸,有些晃神,「十五。」 「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心情不太美丽?」 「没,就是昨天睡晚了,精神有点上不来。」低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 「好吧,那你等下到学校记得休息一会,补充了睡眠才有精力做广播操,今天是星期五,有广播操呢。」秦然一手圈住他的窄腰,声音关怀。 「好。」 一整天,韩遇都有些心不在焉,秦然问了他又不说,没办法,秦然只好去跟应曦学姐汇报韩遇昨天说的话了,应曦学姐双眼放光,「真的吗?闷葫芦每个星期日都会去书城复习功课?」 秦然点头,「嗯,十五是这么说的。」 应曦眉眼晶亮,「那小然,我们星期日去书城找闷葫芦吧?我顺便带一盒鸡蛋去送给他,你看怎么样?」 秦然噗呲一声笑了,「学姐,你带一盒鸡蛋也太可怕了吧,万一摔下,那鸡蛋的味道岂不是要臭死了?你随便做几个煎蛋就行了,听说简轶珩就喜欢吃煎蛋和皮蛋,你看着弄点,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吧。」 「可是我不会煎鸡蛋啊。」应曦咬着自己的手指,「没进过厨房,怎么办?」 「呃……」秦然犯难,「这个我也不太会,虽然看妈妈煎过,但是没实际操作过,估计弄得不好吃吧。」 应曦要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她狡黠一笑,「有了,我可以去买啊,闷葫芦又没吃过我做的东西,他怎么会知道不是我做的呢,你说是不是?」 「对。」 应曦微微一笑,「那就那么说定了,你让韩遇约简轶珩星期日一起到书城看书吧,然后你作为朋友过去找他们,我再作为你的朋友过去找你,嘿嘿,简直是不要太聪明啊。」 秦然颔首,「好,我马上去告诉韩遇。」 秦然一口气跑上六楼。 韩遇低落的情绪已经恢復,站在b班的窗口上,跟苏淮说话。 见到秦然的身影出现,苏淮习惯性捅捅韩遇的手臂,「喂,十五,你们家的小宝贝回来了。」 韩遇望着秦然,不紧不慢道:「小宝贝,你跑哪去了?」 「你不是困吗?怎么不在教室里休息?我刚给你买水去了。」她把矿泉水放进韩遇手里,「十五,你喝点水吧,会比较舒服。」 韩遇眸里净是笑,嗓音很低很沉,「好,谢谢你了。」 「不客气啊。」 「喂,小宝贝,你怎么只给十五买水啊?我没有份吗?」苏淮不满地在他们耳边嚷嚷,他们竟然就这么无视了他,真是太过分了。 「你又不是我好基友,我干嘛给你买?」 「所谓见者有份嘛。」 「那我看见你兜里的一百块了,我也见者有份,你分五十块给我吧。」秦然口齿伶俐。 苏淮一怔。 韩遇已经笑了,眼瞳沁出浓重的墨色,「苏淮,我看你还是乖乖回你的a班去吧,想跟我们小宝贝拌嘴,你还嫩着呢。 苏淮不满大叫,「我靠,连你都帮她?」 「谁叫小宝贝是我的好基友呢,我不帮她,天理都不容。」 「哼,你就是重色轻友。」 韩遇不理他,笑着对秦然道:「小宝贝,你今天的作业都补齐了没?我要去办公室交全班的功课了。」 秦然的眉眼顿时急了,跑进b班,火急火燎的,「还没呢,差一科才写好,十五,你在等等我,上午放学前一定写好。」 「好吧。」韩遇勉为其难答应。 秦然已经跑到自己的位置去补作业了。 苏淮轻声道:「十五,我最近听说你们家小宝贝喜欢简轶珩啊,是不是真的?」 韩遇抬着下巴,面容冷漠,「好像是这样。」 「什么叫好像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道她没告诉你么?」 「告诉了,然后呢?」 「没呢,十五,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大姨这人可是人民教师啊,对子女的管教很严格的,不好搞,你让小宝贝小心着点吧。」简轶珩是苏淮的表哥,他妈妈是苏淮妈妈的亲姐姐,但苏淮妈妈比简妈妈幸运得多,他们家是做汇率生意的,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两家因为阶级观念不怎么亲近,但大致上还是有来往。 韩遇沉默片刻,道:「苏淮,我问你个问题。」 「好,你说吧。」 「那简轶珩跟宋宝微,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079 四人相会 「没什么关系,两人就是搭档而已,宋宝薇妈妈也是教师,跟我大姨家是邻居,放假的时间,大姨帮宋宝薇补习数学,宋宝薇妈妈帮简轶珩补习英语,所以两家的关系不错,孩子的关系也自然不错,可以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直是同桌,一直是班干部,一直是主持人搭档吧。」 韩遇望着窗外的阴天,眼神有些飘忽,「学校里有传闻说两人郎情妾意,这事你怎么看?」 「这我就不清楚啦,表面上是没有在一起,私下关系纯洁不纯洁就不好说了,毕竟乖乖牌的心里我们不懂嘛,你说是不是?」 韩遇高挑着眉:「难道你不是乖乖牌吗?」 「那我可就不如他们那么闷骚了,好歹咱们篮球队的阳刚气重嘛,要是真交往哪个女孩了,一定不会藏着掖着的,对吧?简轶珩这种闷性格,可就真的不好分辨了。」说着,轻轻一拳打在韩遇的胸膛上,轻眨眼睛,调皮帅气。 韩遇后退了一步,没什么表情,「你是说,简轶珩和宋宝薇很可能已经恋爱了,只是没有对外说出来?」 苏淮唔了一声,「大姨是挺喜欢宋宝薇的,简轶珩那边我就不知道了,我和他的关系不是特别亲。」 韩遇颔首,「我知道了,不过眼下正是学习要紧的时候,你的心思还是先放在学习上面吧,别影响了学业,到时候对你和那个你喜欢的女孩都是一种伤害。」 苏淮怔了一怔,轻轻点头,「这个我倒是有分寸的,不会乱来的,放心吧。」 「嗯,那我先回教室了,你也回去吧,a班的课程比较紧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你就过来问我好了。」 苏淮微微一笑,「太仗义了!」 韩遇忍俊不禁,笑了笑,挥挥手,转进b班里。 班中吵吵闹闹。 所有同学都在讨论昨天看的电视剧和昨天布置的习题。 秦然埋头补作业。 韩遇走过去,低头在她鬼画符一般的作业本上看了看,轻轻啧了一声,「这字,怎么那么丑。」 秦然懒得抬头瞪他,嘆气道:「眼下交功课要紧,还管什么字好看不好看啊,能交就行了。」 韩遇抿着唇,「好吧,那你先写吧,下节课之前要补完知道吗?」 「快了快了,我写得很快的,就差一点点了,对了十五,我跟你说噢,简轶珩他星期日不是会去书城复习吗?我们也一起去呗,反正可以在那里写作业。」 韩遇垂下睫毛,覆盖了眼中复杂的情绪,缓慢道:「你不去河边画画了吗?」 「暂时不去啦,不是你说的吗?现在高二了,学业要紧,我打算先把大部分时间用来对付学业,等高三结束了,在把所有身心投入到美术中。」 这话一直是韩遇的希望,可当她真的说出来了,韩语却觉得不是那么开心,他想,秦然是为了简轶珩才变得努力上进的吧?她可能是想跟简轶珩考同个学校吧。 想了想,韩遇忽然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秦然,你觉得我们学校现在哪一届的帅哥比较多?」 「干嘛问这个问题?」 「调查问卷。」 「问卷上还有这样的问题啊。」秦然拿着原子笔认真思考。 在她的心里,比起同年级的男孩,此时的她觉得高年级的男生更加有魅力,或许是女性天性里的崇拜因子作祟,大部分女孩都会觉得年长一点的更帅,兴许是因为距离,又兴许是男女自古以来就秉承着男大女小的习惯,觉得同年龄的男生相对幼稚,于是她认真的回答道:「当然是高三的比较帅了。」 韩遇身上穿着规规矩矩的白色校服,面容自矜而凉薄,点点头,「好吧,知道了。」 这话秦然可没说谎,韩遇问的是哪一届的帅哥比较多,没问哪个最好看啊,秦然心里当然是觉得学长们更帅了,她笑了笑,咬笔头,「那星期日。」 「嗯,可以啊,反正我们周六日都是在一起的,不去也没事干,就这么定了。」 「好的。」 周日。 秦然穿了一件宽版套头毛衣,浅色牛仔裤,与应曦站在日光之下,面容一片模煳。 应曦一手提着煎蛋水果,另一手挽着秦然的胳膊,短髮蓝裙,像深海中的一只美丽妖娆的精灵。 「小然,你们家十五是约了你在这里见面吗?」 秦然点头,指着远处的高端小区大铁门,「是啊,韩遇就住在这里。」 「那书城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十五说在他家附近,等他来了就知道了。」 「好吧。」应曦看着头顶的太阳,眯起眼睛,「现在不是冬天了吗?太阳怎么那么大啊?我化的妆容都要融化了。」 「学姐你化妆了吗?」 「当然画了,小然,你转过头来,看看我的妆容花掉了没有。」 秦然认认真真瞧了一遍,才发现应曦学姐所说的化妆就是画了一条黑色的眼线,她细细地瞧着,脆语如珠,「没花呢,还是好好的,学姐你不用担心。」 那条眼线特别细,若不是碰到大暴雨,基本是不会花掉的吧,当然,如果流了很多汗在伸手去擦它就有可能抹掉。 「那就好,我主要是怕妆花了啊,等下去见闷葫芦就糗大了。」 秦然忍俊不禁,「不会不会,学姐你不要那么担心啦,要是妆花了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好。」 约摸五分钟后。 远远走来一抹高挑的人影。 那人正是韩遇,他从小区的大铁门拐出来,一件黑色毛衣,一条针织白裤子,清冽迷人。他慢慢走过来,书城在韩遇家附近,所以秦然和应曦坐公车到他家楼下相会,在一起前往书城。 一见韩遇出现,秦然就兴奋地小跑过去,脸颊上有藏不住的笑容,「十五,午好。」 「嗯。」韩遇的视线从应曦身上收回,斜跨着一个黑色书包,眉梢微敛,「小宝贝,你怎么叫她过来了?」 这女人不也喜欢简轶珩么?天天在二楼高喊简轶珩的名字,韩遇想,这人既然喜欢简轶珩,那就是小宝贝的情敌啊,小宝贝还带她来干嘛?当电灯泡? 阳光分外刺眼。 秦然抬起头,笑容明媚,「是啊,学姐说她也想过来,所以我就把她也一起邀请了,我觉得吧,四个人会更好,不然你和简轶珩都不喜欢说话,我怕会冷场。」 080 气氛微妙 韩遇微微眯着眼,语带不屑,「那你就不怕她把简轶珩抢走了吗?」 秦然忍不住抿唇笑起来,「不怕。」 当然不怕了,因为她本来就是要促成应曦和简轶珩的嘛。 「你心还挺大啊。」韩遇挑着眉说。 秦然粲然一笑,挽过他的手臂,音色悦耳,「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反正我不担心这些,你也别替我担心,反正嘛,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在强求也没有用,我们放宽心态面对就好了。」 韩遇莞尔,「你有这么豁达?」 「我本来就很豁达好吗,如果应曦学姐跟简轶珩终归是一对,那我也会衷心祝福他们的。」 「那样不是太憋屈了么?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就那样祝福别人,你能甘心啊。」 「能!这还要看他们在我眼里是什么地位了,如果在我眼里重要的话,那我可以接受,要是不重要,我反手就一巴掌,不解释。」 韩遇凝住眸,强忍着笑意,「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就会贫。」 「真滴,我举个栗子给你听。」 「你举例子就举例子,为什么要叫栗子?」 秦然眨巴着眼睛,「你不觉得这样叫显得可爱很多吗?来,十五,姐姐给你举个栗子……」 「去。」韩遇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唇角掀着笑意,「年纪比我小还敢叫自己姐姐,你要不要脸了?」 「不要。」秦然话音重重,「不准打断姐姐说话,没大没小的,我揍你了信不信?」 「你敢!」韩遇居高临下俯视她,眼眸变得深沉而危险。 秦然气势一矮,巴巴看他,「我就是想举个栗子嘛。」 「那你举啊,举不出来我看不起你。」 「你把耳朵凑过来,这种事情太不好意思的,被学姐听到了很尴尬。」秦然神神秘秘,忸忸怩怩,攥衣角。 韩遇眼露狐疑,却还是乖乖把耳朵贴了过来,声音迷人,「来吧,说。」 「如果你以后找了女朋友敢瞒着我,那我反手就是一巴掌,外加一个煤气罐,把你们两炸上天,和太阳肩并着肩。」 韩遇眼尾的笑容怎么藏都藏不住,长臂一横,搭在她肩膀上,气质疏离矜贵,「放心吧,我高中不谈恋爱。」 秦然怔怔的,重复道:「高中不谈恋爱么?」 「嗯,高中是人生中很重要的学业,我不想谈恋爱来影响心志,所以小宝贝,你该学学我的,爱情这玩意就像书上说的,或许就是人的一场幻觉吧,走不出来便十分痛苦,若是放低了,又什么都不是。」 秦然没说话。 阳光下。 她的脸色有种莫名的苍白,想了想,又低下头,无声的咧开嘴笑,「说得没错啊,果然有智慧,101分的赞美你,多一分让你骄傲。」 韩遇只笑不语。 应曦从后面走了上来,头顶烈阳,面容模煳,「小然,你们在聊什么啊,怎么说了那么久?」 秦然回过头去,眼瞳澄静,「没呢,最近快考试了,我们再说考试的事情呢。」 「这样啊,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书城?太阳好大,我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呆着。」应曦眯着眼,伸手挡在额头上,隔去了头顶毒辣的大太阳。 秦然听完扭头看韩遇,「对啊十五,书城在哪里?」 韩遇抬头,用下巴指着不远处一幢直耸云霄的大厦,「就是那里,第四层楼就是书城,我们现在过去吧。」 「好啊。」应曦爽快应道。 秦然则是笑。 三人同行,韩遇在路边买了几瓶矿泉水和咖啡,装进自己的书包里,敛眉道:「书城不允许吃东西,也没有水类出售,所以我们得自己买过去。」 应曦整张脸都懵了,扬了扬手里的小竹匣,「可是我带了葡萄和煎蛋。」 她特意去买的,不会就这样浪费了吧。 韩遇微微抬着下颌,瞟了她的小竹匣一眼,嗓音凉淡,「那就带着吧,等下偷偷吃掉就可以了,别引起工作人员的注意。」 「必须的。」应曦娇笑。 秦然听着两人聊天,心中宁静,她的十五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嘛,对别人都挺和善的,就是不知道这份和善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到了书城,三人走进电梯,直达四楼的书城。 这个书城没有秦然之前去的漫画城大,不过那边主张娱乐,这边主张严肃,果然很符合简轶珩的性格。 书城中央的阅读桌长达十几米,上面坐满穿校服的学生,有一部分学生是市一中的,还有一部分学生不是市一中的,整体上,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眼前的试卷和资料各学自己的,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整个书城的气氛就是冰冷肃穆。 秦然不由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 这里太安静了,几乎只能听到他们走进来的脚步声,韩遇拦住两人的去路,用眼神示意她们看阅读桌上面的指示牌,写着:禁言区。 他把两人带到资料区,声音轻缓,「阅读桌那边是不允许聊天的,你们等下过去,最多是跟简轶珩打个招唿,不能说话。」 应曦一脸的受伤,「不能说话我来这干嘛啊?」 秦然想了想,眼眸一亮,小声道:「有哇学姐,你等下可以给他写纸条,只说不能说话,又没说不能传纸条,你说是不是?」 应曦的心中顿时欢喜,「小然,你好机智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简直不要太聪明啊。」 秦然嘿嘿笑。 韩遇瞪了秦然一眼,这么帮自己的情敌,简直没大脑。 三人挑选了各自要看的资料,就走到阅读桌那边去了,韩遇首当其冲,走到简轶珩所在的位置前,动作优雅地坐下,四人位置是韩遇让简轶珩先来占的,否则不可能找到一个完整的四人位置,他放下自己的书包,笑容清冽迷人。 「嗨,轶珩,你来了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做好两张卷子了,之前你告诉我的方法确实好用,我现在解题的速度变快了好多……」话到这里,简轶珩原本的笑脸微微变得僵硬,他看着站在韩遇身后的应曦和秦然,脸孔转为冰冷,甚至出现了不悦的厌恶神情。 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 081不是来追简轶珩吗? 对于简轶珩的态度,韩遇很不在意的忽视了,简轶珩讨厌的人是应曦,又不是他的小宝贝。明面上他不会表现出不欢迎应曦的模样,但实际上他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是让人无法忽视的,他就是那类无论你怎么亲近他也觉得跟他靠不近的君子淡如水类型,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遥远疏离感。 韩遇弯着狭长的眸,假装没有看见简轶珩眼中的厌恶,轻描淡写地说:「轶珩,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秦然,这是秦然的朋友应曦,她们两你应该认识吧?」 这个说法是有讲究的,他说了,秦然才是他的朋友,而应曦只是秦然的朋友,他并没有想帮应曦搭桥的意思。 秦然微微抿着唇,心里有些尴尬和不舒服。 简轶珩这个态度也太没礼貌了,就算不欢迎她们,也不应该露出这么不耐烦的表情吧?这对学姐来说太伤了吧?学姐这么喜欢他,每天风雨无阻的去给他喊早安。秦然那时候想,就算简轶珩不喜欢,也不至于讨厌的吧?这么深的情谊就算得不到回应也理应感谢吧。 幸而应曦不是什么玻璃心,她是地地道道的水泥心,往简轶珩面前一坐,笑容灿烂得差点蛰疼人的眼睛,「我叫应曦,是来学习的,多多指教。」 简轶珩瞪着她。 应曦又笑了,「知道人家那么喜欢你就别摆出这副欲拒还迎的样子嘛,不然人家会把持不住了。」 「……」 秦然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了。 这学姐啊,真是句句都是戏,怪不得简轶珩除了瞪她别无他法了,果然很难对付。 韩遇听了应曦几句话,也有点对她改观了,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又看了看简轶珩,把视线转到秦然身上,用无声的口型说:小宝贝,你有劲敌啦。 秦然眨眨眼睛,表情不在意。 「我今天带了好多东西过来呢,有水果,有薯片,还有煎蛋。」应曦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摆到阅读桌上,眼神慧黠,「简轶珩,听说你喜欢吃蛋,我今天带了好多煎蛋过来,你要不要吃吃看?」 简轶珩不搭理她,微微偏着头做卷子,神情冷漠。 「真是个闷葫芦,一点都不可爱!」应曦吐吐舌头,伸出手,把秦然的身子拉低,让她坐在自己旁边,递过一小袋切好的奇异果丁,语气轻快,「小然你吃点奇异果吧,这是美容的呢,对女生很好哦。」 「好。」秦然笑了笑,坐在韩遇的对面,见对面的少年眯着眸,眼露警告,似乎是在告诉她,别靠应曦太近了,他大概是想,她和学姐一起喜欢简轶珩,以后一定会存在竞争的问题,一般情敌关系最好是不要成为朋友,不然事多又复杂。 看到他这么关心自己,秦然不禁低下头,心里暖暖的,她想了想,把奇异果的袋子掀开一些,推到韩遇眼前,声音轻盈,「十五,这个水果很甜,你也吃点吧。」 应曦在一边附和点头,「是啊,水果很甜的,你们都吃点吧,闷葫芦,你也来一点?」 简轶珩仍然视而不见,仿佛应曦就是一团空气,他什么都看不见。 韩遇倒是吃了一块奇异果,眸色慢慢变得深,有没的唇角一点点挑起,似乎心情很好,「确实挺甜的,不错。」 秦然微笑,「是吧?我也觉得很好吃,学姐挑的水果真不赖。」 「嘿嘿,你们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给你们带,保证把你们几个餵得白白胖胖的。」应曦说。 秦然似笑非笑,「那可不行,我最近在魔鬼训练呢,好不容易瘦了两斤,可别再餵胖我啦,不然十五要去角落画圈圈诅咒你了。」 韩遇低低的微笑,由内至外的愉悦。 应曦不解,「我餵胖的是你,他画圈圈诅咒我干嘛?」 「学姐,你大概不知道吧?十五就是我的连体婴,我去哪他就去哪,所以当我减肥的时候,他就要捨命陪君子啦,我不吃肉他就不能吃,我不喝饮料他就不能喝,我走路上学他就要走路上学,我运动他就要运动,所以我减肥就等于他减肥,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一点都不胖,所以你觉得他该不该恨你?」 「那倒是挺苦比的。」应曦咯咯的笑,「不过你们感情真好,我好羡慕你们啊。」 「嘿嘿……」秦然凝神望了韩遇一眼,眼瞳中瀰漫着一种很很深刻的感情,笑着说:「因为我们两是好基友一辈子。」 「不错啊,这感情简直是羡煞全世界。」 秦然和韩遇闻言都笑了,默默对视一眼,瞳孔中满是笑意。 听到这里,简轶珩手中的原子笔一顿,继而缓慢答卷,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大概,他想的是他和宋宝薇的感情吧。 应曦趁机问:「在想你的宋宝薇吗?」 简轶珩抬起头,高挺的鼻樑透出一股凉薄的气息,冷笑道:「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我喜欢的男生心里总想着别的女人,能不关我的事吗?这关系可就大啦!」应曦扁着嘴,她要不在意能叫应曦吗? 简轶珩的唇抿成一条线,「你好吵。」 「你好闷。」 简轶珩唇色一白,懒得去跟她辩驳,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应曦觉得无聊,只好一边吃水果一边翻阅手中的青春读物《花样少女》,看得津津有味。 那端。 秦然已经在认真画画了,她画的是同学们的功课画,一张两块钱。 四个人中只有韩遇最轻松,他的课外卷和练习册一直以来都是只填大题的,早就写好了,此时正坐在秦然对面翻着一本英文版的《法柏报告》,这种书一般人不看,秦然也不懂他的口味,竟看一些复杂难懂的。 她画功课画的速度非常快,可谓熟能生巧,十分钟就能画完一张完整的功课画。 韩遇放下手里的书,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递过一张纸条:【不是来追简轶珩的吗?怎么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082 秦然接过纸条想了想,写下:【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 韩遇看完纸条,眸色温淡,写道:【随便聊什么都行,需要我帮你?】 【不需要啦,就像你说的,女人矜持才是珍贵嘛。】 韩遇不由而笑,【平时看你挺open,怎么这事情上就真的那么矜持了?都不像你了。】 【你不知道吗?表面上越荤的人,其实内心是越纯净的,而表面看起来越是单纯的人,其实内心越污,不对,不是污,而是比较装吧,人家都说你不在意的话题你才会大谈而谈,而若是你在意的话题,你多半变得沉默寡言,你说这话有没有道理?】秦然写完,眼眸深处钻出缕缕笑意,莫名的深邃温柔。 韩遇沉思了,想了许久,才垂眸写字,【或许是吧,小宝贝,我相信你是个内心纯净的人。】 【怎么说?】 【从你的真诚和个性之中感受出来的,人与人之间相处,虽然说表面上无论什么人都可以相识相知来亲近,但要做到真正融洽却不是很容易的,有的时候,很多表明看起来亲昵的关系都是伪装出来的,背地里全是埋怨和蔑视,人心,是世界上最叵测的东西。】 秦然静静地看着那张纸条,而后,写下一段话:【十五,怎么突然说那么深奥的话,你是想藉此跟我提醒什么吗?】 【我想说。】 【想说什么就说啊,怎么那么犹豫?】 韩遇心不在焉,轻轻嘆了口气,错开视线,没有再回纸条。 他垂首凝思,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法柏报告》,纵然暖暖的灯光,也照不亮他深沉英俊的轮廓,整个人都显得冷冷的,遥远而疏离。 秦然见他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低下头,却没有心思在画画,胸腔处空荡荡的,不知道在失落难过什么,但就是没有思想,也没有问题可追寻。 为什么感到难过呢? 不知道。 心里面很惘然,很惘然。 身边的应曦发出欢快的笑声,秦然扭过头去,唇角漾开淡淡的笑意,「学姐,你在笑什么?」 「我在看杂志呢,这个故事实在太好笑了,男主是校草,女主是路人甲……」应曦把杂志递到她跟前,「你看看,小然,这段,写女主无论上学还是上补习班,两人每次都穿一样的品牌t恤,然后男女主就天天吵架,吵到有一次,男主实在太生气了,就骂女主没有教养,女主哭着跑回家,把家里的t恤全部剪碎了,然后隔天男主知道了,就来她们班跟她道歉,还说自己其实喜欢女主的,女主不要,他就强吻了她,哈哈哈,真是太甜蜜啦……」 秦然跟着一起笑,「是挺搞笑的,不过有时候我不明白,男主明明那么帅,可女主只是个不起眼的普通人,男主为什么会喜欢她呢?毕竟,她没有发光点啊。」 应曦咬着手指思考。 见迟迟没人回答,韩遇修长的手翻过一页纸张,含笑道:「可能男主的口味比较重。」 那温淡的模样,一扫之前的深沉疏离,优优雅雅,矜贵内敛。 秦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瞳澄净,「这杂志的内容,其实问问当事人不就知道了吗?刚好我们对面两位都是校草级人物,他们的回答,正好可以代表男主人公的思想,十五,来说说你的心得。」 「没有。」韩遇面上没有任何波澜,轻描淡写,「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冒。」 秦然没理他,继续发问:「那要是真的碰上了呢?你觉得吸引你的女孩,身上需要发光点吗?还是你觉得跟杂志上可以一样的,只要看对眼就行了?」 应曦一脸兴奋,「是啊是啊,简轶珩,你也来说说你的想法吧。」 「没营养。」简轶珩淡淡回答:「你要是把看这种杂志的心思放在学习上,一定能突飞勐进。」 「那你就错了,我对待这本杂志的喜爱,还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呢,你应该说,要是我把喜欢你的心思放到学习上,那学校前五一定会有我应曦的名字!」 简轶珩身子一震,眉色讶然,「你这又是何必,你知道我对这些事情不上心。」 「那我就排队,反正你总要交女朋友结婚的是不是?我乖乖等你还不行么?就这么抗拒我,我又不是会吃了你。」 简轶珩冷着脸,「我发现跟你说什么都没用,你的脸比城墙还厚。」 应曦眉开眼笑,「怕啦?简轶珩,说实话,你是不是特别怕我?」 「我怕你什么?」 应曦想了想,「大概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会爱上我吧。」 「神经病。」简轶珩狠狠瞪了她一眼,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他站了起来,拿着手中几本资料走到书区去换书了。 应曦撑着下巴看他的背影,抿唇而笑,「我们家简轶珩真好看。」 秦然忍俊不禁,学姐真是好一张利嘴啊,把简轶珩说得只能逃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因为学姐和简轶珩不顺路,两人就各自先走了,秦然跟韩遇慢慢走在路上,打算去韩遇家坐坐。 秦然问他:「十五,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什么问题?」 「就是那本杂志的问题啊,万一你真碰上一个喜欢的,你是怎么想的。」 韩遇慢慢迈动长腿,瞳孔微缩,「凭感觉吧,世界上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也是,我们刚认识那会,你别提多讨厌我了,现在还不是跟我成了最好的基友,这其实还要归功于一开始的恩怨呢,没有那些恩怨,我们哪能变成好基友,你说是不是?」 「嗯。」韩遇低下头,一动不动望着她,「小宝贝,你恨我吗?」 「恨你什么?」 「恨我一开始对你的伪善和欺负。」 秦然用力摇头:「你这样的好的朋友,一辈子也就一两次机会碰上了,我不恨你,相反,我感谢你的出现,没有你,可能我一个好朋友都没有。」 应曦是因为韩遇认识的,假如没有韩遇的出现,她的人生轨迹说不定又是一种不同,兴许那时候郭莺陷害她,韩遇没有站出来帮她说话,然后她就被请来家长,并且因为在学校留下两个大过被学校开除,然后,她就转到公立学校去,开始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她不可能与韩遇再有交集,不可能感受到这么美丽的友情,也不可能感受到,这么慌乱无法自控的心跳。 083 阴晴不定(含一些想说的话) 想到这里,秦然重新抬起头,眸光温和,「十五,你刚才给我写纸条的时候,是想说什么呢?」 韩遇轻轻摇头,「没什么。」 「有什么就说什么嘛,我们都什么关系了,你还要说不说的,不知道说话只说一半的人会让人很讨厌吗?」 韩遇轻笑,站在夕阳下,用眼尾瞟了她一眼,「我就是想说,高中学业很重要,不要老是顾着追男生,学业也要盯着点,否则考不上好大学你就得不偿失了。」 秦然眯眼,咯咯咯笑,「说话真粗俗。」 「那你不是只顾着追男生吗?都追到校外来了还不准我说你啊,万一被你哥知道了……」韩遇及时截住了话头,想了想,又开始笑起来,「说实在,我很奇怪一个事情。」 「什么事?」 「你们家对你管教这么严格,你怎么还敢这么奔放啊?要是被你家里知道你追简轶珩的事情,你会不会被胖揍一顿啊?」 「这个嘛……」秦然迟疑起来,「早恋的话,估计会打残吧。」 韩遇一怔,「那你还要追他?」 照他的意思说,还是别追了,不仅耽误学习,还要防着被家人发现的危险,太不值得了,况且,他也不捨得把小宝贝给简轶珩,那个简轶珩有什么好的?在他眼里,比他差多了! 他没发现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妒意,开始从各方面观察简轶珩,最终他发现,简轶珩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不如他,不明白小宝贝为什么要喜欢他,眼光太low了。 秦然噘着嘴,唔了一声,「那我不要追得那么明显不就好了嘛?」 其实又不是她想追的,是应曦学姐要追啊,她觉得嘛,其实这样四个人出去也不错,学姐可以开心,她和韩遇也可以呆在一起,两全其美嘛。 韩遇冷冷皱眉,突然语气很重的说:「你为什么就是非要追他。」 秦然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停住脚步,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他,面色迷惑,「你干嘛又忽然发脾气啊?」 韩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心里面燃着一团火,却又想起了那个深夜里的电话,她没有给他任何回答,韩遇想,假如他在沖秦然发一次脾气,她一定会恨透自己的吧?他最近怎么就是控制不住脾气呢?明明他可以伪装得很完美的。 良久之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走,「没生气,公车站就在前面,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家了。」 「喂!」秦然大声喊他,「你要走书包也要还给我吧,晚上还得画画呢。」 韩遇脚步一顿,折了回来,一言不发的扯过她的胳膊,大步往前走。 那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秦然脸色苍白,「十五,你不要走这么快,我跟不上你的脚步了,也不要那么用力捏的我手,要断了,你到底要去哪里啊?快放开我!」 「去你家。」他冰冷冷的说。 秦然不解,随手挽过街边的路灯,怎么也不肯走,闷声嚷嚷,「去我家干嘛啊?」 他闭了闭眼,语气不善,「我是送你回家。」 「……」 秦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噢。」 随即松了手,小媳妇模样的跟在韩遇身后上了公交车,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秦然很不习惯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很尴尬很尴尬。 整整二十分钟他们都没说话。 到了目的地,秦然慢慢走下公车,想了想,又恋恋不捨回过头,表情有些无措,「十五……」 韩遇面无表情,仍坐在公车内的位置上,没有动作,「干嘛?」 「你不下车吗?」 「我坐到尾站在坐回去。」 「噢。」秦然应了一下,走了两步,又回头,「不然你下车吧,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韩遇狐疑地抬头看她,「你要跟我说什么?」 秦然抿着唇,「你先下车吧,这里不能停太久,你下来,我告诉你。」 韩遇这才跟她下了车。 两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天已经黑了,气氛有些僵愣和微妙。 「你要跟我说什么?」韩遇不看她,微微垂着睫毛,侧脸淡漠而英俊。 秦然咬着嘴唇,想说点什么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十五,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最近总是觉得你脾气很大,十五,如果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和我说说吧。」 韩遇皱着眉,冷声冷气,「我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 「那为什么刚刚在书城你还好好的,现在又不开心了?总觉得你最近的脾气阴晴不定,我不想每次都因为一点小事情引发争吵,这样太伤彼此的感情了。」 韩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微微抿着双唇,沉默不语。 「说嘛。」秦然再次追问,声音带了丝丝撒娇。 韩遇还是不理她。 她伸手去推他的胳膊,撒娇道:「说啦,别那么娇气了,心里有什么话老是掖着不说出来。」 韩遇瞪她,嘴角已带了缕缕笑意,「你才娇气呢。」 「你为什么老生气?」 「你要听我说实话吗?」韩遇敛着眉色,脸色有些严肃,「可是我怕我说了后,你会不高兴。」 「先说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情?」 「我不想你去追简轶珩了。」 秦然一愣,笑了,「为什么啊?」 「高中最重要的是学业,应该好好把握的,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你看看简轶珩,他的心思都在学习上,哪有一分情绪分给你了?我是担心你最后落得一身伤……」 秦然忍俊不禁,「干嘛老是担心我这个问题啊?我都说了会控制好自己的啦,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难过的,会好好放下来的,绝对不影响学业。」 「可是我觉得很不爽啊。」 秦然微微张嘴,「你不爽什么啊?」 「我好不容易劝你回归正途,好好补习以前落下的功课,结果你一个动心,我的话就成了耳边风了,而且你看上的,还是一个压根就不拿正眼看你的男生,身为你的好基友,我心里能舒服吗?」他不爽得都想揍简轶珩一顿了,其实他压根就不喜欢简轶珩,甭管简轶珩多优秀,他也看不上他,他是不会同意秦然和简轶珩在一起的!死也不会同意! ------题外话------ 下面序序有两个好消息想跟宝贝们分享一下,一个呢,就是序序怀孕啦,所以最近序序写得很少,都在休息。另一个好消息呢,就是这本《学神》出版啦,嘿嘿,到时候写完了就可以直接走出版了。另外序序的《暖妻》也出版啦,目前在修稿子,但是我懒得还没开始修,等一完结就要修稿啦。如果有想购买《暖妻》的同学,可以加入正版群,到时候书出来后我会告诉大家的,么么哒,爱你们! 084 招摇过市 暮色下。 秦然静静地望着他,唇畔微微勾起的弧度,轻盈而温柔,「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因为简轶珩落下功课的,因为,我要和你上同一个大学啊。」 韩遇一怔。 心中的妒意好像一下子散去了,他凝着眸,瞳孔干净清冽,「小宝贝,你考虑好了?」 「嗯。」她轻轻点头。 因为,她不想和他分开啊,就算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也不愿意分开。 韩遇的笑容不疾不徐,「你不考简轶珩的大学吗?」 秦然摇头。 韩遇眼中的笑意更深了,音色迷人,「你不选他的学校,选我考的学校,这样是不是说,在你心里,我这个好基友比他更重要呢?」 「男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是我的手足,当然比他更重要了。」事实上,简轶珩考什么学校跟她也没关系,那是学姐要去烦恼的事情。 韩遇勾唇,「你这话我爱听。」 「十五。」 「嗯?」 「你最近总是阴晴不定的,该不会是为了简轶珩生气吧?」 韩遇动作一顿,眼珠一动不动,迟缓道:「哪有,我只是气你功课不好好学,怕你成绩下滑太严重而已。」 「是吗?」秦然看着这张十年如一日英俊温淡的容颜,静静微笑,「那好吧,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老是生气好,因为你好说话的时候更可爱啊,主要我也不明白你在气什么啊,下次有什么就说出来好了,我说过了,我们是好基友,在我心里,没有谁比你更重要。」 韩遇瞳孔一紧,低下头来,轮廓深邃,「成城也没我重要?」 「他都是过去式的老朋友了,已经很久不联繫了,不必再提他,没什么意义的。」 「那我要是非要比较呢?」 秦然斜眼瞅他,看不出这小子居然这么幼稚,连这种事情都要比较,她想了想,温声回答:「当然是你重要了。」 他咧嘴笑,「那简轶珩跟我比较呢?」 秦然抬起睫毛看他,真是,她完全发现了,韩遇太在意简轶珩了,几乎次次要拿他来比较,秦然抿了抿唇,郑重道:「必须是你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韩遇忽然觉得心情好起来了,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揉她的长髮,「我记住了。」 秦然没说话,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咬唇笑。 韩遇继续说:「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你说我是最重要的,以后你要是敢为了别人男生忘记你今天这句承诺,我就追到你家去揍你。」 「要玩这么大啊?」 「必须的,到时候我告诉你妈妈,告诉你爸爸,在告诉你大哥二哥,在告诉我姐姐。」 秦然瞪眼,「告诉那么多人干嘛?」 「声讨你,要是你说话不算话,我就让你抬不起头做人。」 「太狠毒了吧?朋友一场,要这么绝情?」 「不狠一点你能记到骨子里吗?」 秦然想说我当然能,但最终她都没有说出口,望着他,只是无声的微笑,夜色宁静,她忽然想起一句矫情的话,很多年前我知道有一个你,后来一年四季,春风开在往事里。 她想,假如有一天她失去了韩遇这个朋友,或者她真的会像那句话一样,春风开在她过往的生命长河里,像韩遇这样的人,她很清楚,终其一生,她都不可能忘记他的,不管他是不是她的朋友,他是不是她喜欢过的人,她只知道,像韩遇这样带着光的男孩,会一生都鲜活地印在所有人的青春记忆里。 自从这晚的心事说开,韩遇好像变得不那么在意简轶珩了,他照常跟秦然一起上学,一起在路边买早餐,一人要加糖豆浆,一人要无糖豆浆,一个要吃两个油条,另一个只吃馒头,秋至离去,雨季纷飞,经歷了三十天的魔鬼训练,秦然终于瘦回来了,165的身高,51公斤,她天天在韩遇面前诉说自己的成功减肥史,惹得韩遇连连发笑。 十二月十五。 整个天地都陷进了蒙蒙的雨雾中,南方的雨季,没有一个星期是不会停下的。 大雨已经下了四天了。 市一中被细细密密的雨幕拢住,不管走到哪个角落,都是寒气四窜。 秦然已经正式加入了应曦后援团,每日她会跟着应曦去堵简轶珩的路,比如男厕所外面,简轶珩刚从厕所出来,应曦就会一把走上去,来一个帅气的壁咚,这时候,简轶珩一般是头疼的皱着眉,俊脸颇不耐烦。 又比如学校的福利社外面,简轶珩吃完午饭出来,应曦会一脚横在福利社的大门处,不让他出来,简轶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通常都是很烦躁地拧着五官,语气不悦,「你又要干什么?」 应曦环胸嬉笑,「我能干嘛?我就是来看你的呗。」 简轶珩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不要这么无聊嘛?」 应曦耍赖皮,勾唇得意的笑,「不可以,除非你跟我做朋友,还是那种很好很好的朋友才可以。」 「不可能。」 「那我就继续跟着你。」应曦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天天穿着那件后背印有简轶珩轮廓的校服在学校里招摇过市,久而久之,学校里的学生都知道了应曦爱慕简轶珩的事情,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暗骂她是小三,也有人欣赏她的胆识,但总之没人敢招惹大魔女应曦,连一个来帮宋宝薇出头的都没有,主要都怕她。 简轶珩深深皱着眉,「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改还不行吗?」 「那怎么行?」应曦看着他,一脸的认真,「我就是喜欢现在的你,你改了,我喜欢谁去啊?」 「你爱喜欢谁喜欢谁。」 「可是我就是特别喜欢你耶,不管是你的脸,你的性格,你的脾气,你的声音,都是我心中的万里挑一,不管你怎么改我都爱你。」 周围的学生譁然一片。 应曦居然当众表白简轶珩啦。 简轶珩脸色一青,推开应曦的长腿,快步离开了。 应曦歪头站在他身后,分明看见他的耳朵红了,她回过头,大声对围观的同学说:「看什么看,我们轶珩脸都被你们看红了,别再看了,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题外话------ 过渡章快完了,要进入高潮了,不过不要着急,还是要铺路的 085 回a班 人群一下子散开了。 秦然站在应曦旁边,觉得学姐每一次拦截简轶珩都是一场年度大戏啊,每次都能把人的肚子笑死。 秦然一边啃瓜子一边跟应曦说话,「学姐,你这追求的办法是不是不太行啊?都快一学期了,简轶珩还是不为所动。」 应曦很严肃地想了一下,「要不,我们晚上去简轶珩家里吧。」 「噗——!」秦然嘴里的瓜子皮喷了出来,「他妈妈可是教师啊,你这样他等下被他妈揍了怎么办?」 「我不管,我晚上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他要是再拒绝跟我做朋友,我就直接去他家里了。」 「那你要用什么藉口去啊?」 「就说他弄坏了我的笔袋,去他家让他赔钱!」 「别。」秦然拦住她,声音轻缓,「这么做不好,我觉得还是我去问问十五吧,看能不能再约他一次。」 应曦努着嘴,「都这么多次了,你觉得有用吗?」 「都努力这么多次了,再试一次吧,要是失败了我们在施行你这个计划也不迟啊,你说是不是?」 应曦稍稍安静下来,想了想,爽快点头,「行,再试一次,不行我豁出去了。」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契机的,没有转折点,兴许你努力多久都改变不了什么,而当你坚持不懈,有些契机也许就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来临。 雨幕里。 简轶珩没有撑伞,抱着几本书,快速进了教学楼。 身旁的同学都对他指指点点,内容不外乎都是关于应曦的。 男生版:「你们看,那个就是简轶珩,应曦喜欢的那个男生,听说应曦喜欢他好久了,一直追在他身后跑,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不就是学习好点吗?」 女生版:「啊!是简轶珩!我要去告诉应曦简轶珩在走廊上,快让她过来看简轶珩。」 简轶珩的生活似乎被应曦充斥了,他特别特别的讨厌应曦,甚至希望她能在一瞬间就人间蒸发。 高三尖子班门口。 宋宝薇抱着一沓作业从教导处走回教室,她已经看见简轶珩了,却没有停下脚步喊他,目不斜视地穿过他的身子。 自从应曦喜欢简轶珩的事情在学校传开,宋宝薇就不再跟简轶珩一起上学了,她是好学生,最怕早恋这种词彙贴在自己身上,所以她选择远离了简轶珩。 对此,简轶珩心里是有些难过的,宋宝薇跟他认识很多年了,可是竟然为了应曦的事情选择对他陌路,他心里很难受,微微张口,叫住了宋宝薇,「宝薇。」 宋宝薇缓缓停下脚步,转过身,长髮及腰,笑颜可人,「轶珩,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放学要一起回家吗?」 宋宝薇的笑容微微淡去,看着简轶珩,眼神明媚,「轶珩,那个应曦的事情你处理好了吗?」 简轶珩微微嘆气,「解决不了。」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各自回家吧,今天班主任问我我们班上最近有没表现异常的同学,轶珩,你最近和应曦的事情传得太难听了,你要是想争取留学的名额,我劝你把心收一收,好好学习吧。」 简轶珩背嵴一僵,「我并没有跟她搅在一起,都是她一厢情愿。」 宋宝薇笑笑,「这个不关我的事,我是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才把老师的话转达给你,记住,班主任现在已经在观察你了,成绩要保持好,要是下滑了,我怕你会辜负阿姨对你的期望。」 简轶珩唇上的血色全失去了,「原来你是怕保送名额有影响才远离我的吗?在你心里,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的人品都不值得你信任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轶珩,这个保送的机会我努力了三年,我不想在紧要关头掉链子,如果你非要跟应曦搅在一起,我只希望你们离我远远的,不要让我卷进这种解释不清楚的流言里面,先说声谢谢了,你好好努力吧,我先回教室答卷了。」 简轶珩目送她离去的身影,苦涩地笑了笑。 认识了将近十年的朋友,从小一块上学,一块同桌,一块当班干部,一块主持庆典,最后却因为保送名额而分崩离析了,因为简轶珩没有爸爸,他小时候经常被男生欺负,这些宋宝薇都知道,她没有露出疏远他的态度,反而一直鼓励他,在简轶珩的心里,宋宝薇是像他妹妹一样重要的人物,可谁知道,为了保送的名额,她远离他了,害怕被他牵连而远离了他。 一瞬间,简轶珩心中充满了恨意,他恨宋宝薇,也恨应曦,一个是他觉得重要却选择远离他的人,另一个是他非常讨厌却上赶着来缠他的人,有时候他想,干脆就跟应曦做朋友吧,整治整治她,让她伤心,让她绝望,让她尝尝失去的滋味…… 雨季的空气极好闻。 秦然轻轻吸了几下空气,带着矿泉水走上六楼,韩遇站在b班门口跟a班的班主任说话,a班的班主任时不时拉一下他的校服,口沫横飞。 韩遇不太耐烦,偏着头,脸色温淡,似乎对a班班主任说的话不太感兴趣。 秦然远远看着就知道是什么事了,a班的班主任又来劝他回a班了,马上下学期了,a班的班主任要是劝不回他,到时候期末考她将损失一大笔奖金,当然,a班班主任更多的不是为了奖学金,而是为了学校的荣耀,韩遇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学生,将来可能会是高考的状元,为了这个目标,校长和快班的班主任都不同意他留在b班,这次的事件严重到要请韩遇的父母来学校商谈了。 上课后,秦然悄悄用笔点韩遇的背,声音请细,「韩遇,快班的班主任又来叫你回a班了?」 「嗯。」 「你怎么看?」 「不回去,她说明天要叫我父母来学校谈这个事情了。」 「那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不要理她就是了。」 秦然想了想,「快班的班主任也是为你着想吧,到时候你父母来了,会不会说你?」 086 她的撒娇 「说我什么?我成绩不退步就行了。」韩遇微微侧着头,脸孔疏离而淡漠,他并不想回a班,那边每天就是学习学习,没什么意思。 秦然想了想,抿唇,「要是你父母坚决让你回a班,你就回去吧,毕竟那边的环境比b班好上太多了。」 「连你也要逼我?」韩遇扭过头来看着她,黑眸湛湛,似乎不太高兴。 「没有啊,我是为你好。」 「为了我好,你应该让我留在b班,我喜欢这里,而且我不想跟你分开。」 秦然心里一动,怔怔抬头,「你说什么?」 他依然沉闷着俊脸,瞳孔幽幽暗暗,「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不想去a班,不想和你分开。」 秦然怔住了,忽然又说了一句让韩遇很纳闷的话,她说:「去a班也不算分开啊,只是隔一个班而已,我可以每天下课都去找你玩呀。」 她不想韩遇为了她跟父母对抗,毕竟去a班才是他该去的地方,无论是环境还是同学,都是同年级里面最优秀的,说实话,要是秦然的成绩成达到全年级前50,她也巴不得能进去a班呢,不仅自己脸上有光,父母脸上也有光啊,说出来那叫一个优越感啊。 「你真为我着想,你就不会叫我回去了。」 「怎么了嘛?又生气了。」 「我没生气。」 「还说没有?明明就气得嘴巴都鼓起来了,到底为什么生气呀,告诉我呗。」 「懒得跟你说。」韩遇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过身去看英文诗集。 秦然不死心,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喂,前些天才说好不要动不动就生气的,现在怎么又气上了?讲话不算数噢?」 韩遇抿着双唇,脸色温淡,「我没生气,我只是不想说话。」 「我才不信呢。」 韩遇不搭理她了。 秦然眨眨眼睛,小声哄他,「转过身来嘛,小十五,过来嘛,小十五,过来嘛……秦然姐姐跟你说说,安慰安慰你啊。」 「……」韩遇黑着脸,「你欠揍是不是?」 「是!你来咬我啊。」 韩遇的脸绷了绷,绷不住,噗呲一声笑了,拿卷着的诗集敲她的脑袋,「别得寸进尺,不然我真揍你了。」 秦然才不信他的话,拉住他的袖子,眼睛明亮,「下节课不是体育课改自习课嘛,你来我这桌坐呗,我跟你聊天。」 韩遇看了她那桌的空位一眼,想了想,「不去了。」 「干嘛不来,平时自习课你不都坐我这里的吗?快来吧,别别扭了,快点,手上的书给我,我帮你接着。」秦然说着就去扯他手中的书,韩遇拗不过她,就把书给她了,她的声音像是有种莫名的魔力,韩遇听着听着,就动心了,拿过自己的试卷和笔换到秦然旁边,听她叽叽喳喳的说话。 秦然把锅巴和瓜子拿出来,笑容得意洋洋,「这个是刚才在楼下买的,还有棒棒糖,你要不要吃?噢,对了,还有一瓶矿泉水,给你的。」 她把矿泉水塞到他手上。 韩遇挑着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干嘛这样说人家嘛。」秦然忍着笑意,把锅巴的包装袋拆了放到他眼前,「大帅哥十五,吃点锅巴吧,很脆很好吃的。」 韩遇微微眯着眼,俯瞰秦然手上的锅巴,没有伸手去拿,「没事发嗲,一定就是发生了大事,你要不说,我不会吃的。」 秦然一愣,瞪着大大的眼睛,「喂,干嘛这么说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我只是要请你吃个锅巴好吗?」 韩遇仍然很狐疑地盯着她的脸,「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这样就不能愉快聊天了哈,我这么好,看你难过伤心绝望才想着安慰安慰你,而你居然怀疑我的真心,太可耻了!」 「我什么时候难过伤心绝望了吗?」 「刚刚啊,快班班主任跟你说完你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还说不是难过伤心绝望?」 「……」韩遇冷着脸,「小宝贝,拜託你用词恰当一点行吗?我分明是对她说的话不感兴趣,表现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好吗?」 「解释就是掩饰,我才不相信,你就是难过伤心绝望,鑑定完毕。」 韩遇几乎要笑出来,「喂,小宝贝,你要死是不是?」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韩遇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瞳掠过淡淡的笑意,「不听就算了,我去答卷了,你慢慢玩。」 「不要嘛。」秦然又去拉他的胳膊,可爱眨眼,「小十五,你不要抛下姐姐嘛,跟姐姐聊天,快,我要和你聊天天。」 「滚。」韩遇眼角勾勒着笑意,黑眸黑髮,极为清冽迷人,「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那么粘人啊?」 「因为……」她晃着脑袋,深深地注视他,「我觉得吧,你还是别去a班了,就留在这边吧,这样的话,我作业不写你可以帮我兜着,我要是没去上广播操你也可以帮我兜着,体育课我们可以一块玩,自习课你能跟我做一块,绘画课我们可以画天画地就是不花水果盆,哈哈哈……」 韩遇低笑着,淡淡的气息瀰漫到秦然鼻尖,她有些失神,定定望他,「还有,你要是走了,就没人跟我聊天,也没人跟我狼狈为奸了,我多寂寞啊你说是不是?」 「知道还赶我走。」 「劝你走,那是为你好,要你留下来,那是为我好,作为你的好基友,我当然要先考虑你的未来咯。」 他垂睫注视着她,眼眸黑黑的,音色沉沉的,「你把我放在心里第一位,所以你先考虑了我,而我把你放在心里第一位,所以我先考虑了你,这就是我们彼此的想法,出发点是一样的,只是考虑的方向是彼此的未来。」 秦然一怔,「是。」 「但我不是说过了吗?高二的课程我已经自习完了,我留在b班也好,我回去a班也好,这对我的成绩都没有影响,所以,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你呢?」 秦然心头一暖,觉得自己三魂七魄,都被吸进了那双漆黑的眸子,情急之下,冲口而出:「我哪有不让你陪着我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留在b班也不错的。」 087 一起去爬山 「那你以后别赶我了。」 「不赶。」她保证。 韩遇微微一笑,「嗯。」 「吃点锅巴吧。」 「好吧。」韩遇张开嘴,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锅巴,咔吧咔吧咬着,禁不住道:「好脆啊。」 「是呀。」秦然也吃了一块,用力地嚼着,笑容满眼,「十五啊,有个事要跟你商量商量耶。」 韩遇用眼尾睨她,「就知道没好事,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是这样的,明天不是周六日了嘛,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干,咱们约简轶珩出去玩呗?」 韩遇眸光一沉,「不去。」 「去嘛去嘛。」 韩遇不搭理她,假装没有听到,低头写自己的卷子。 「喂!」秦然再次拉他的袖子,噘嘴,「约上苏淮和郁舒娆一起吧,人多好玩一点,我们去爬山吧,买点零食去山上吃,一定很好玩的,你觉得怎么样?」 「那你是不是又要约应曦呢?」 「肯定要约的啊。」这个约会本来就是为了给应曦和简轶珩制造机会嘛。 韩遇冷着脸,「每次都带着她,有意思吗?就光在那看她挑逗简轶珩了,我不去。」 「别这样啦,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跟你聊天的,你说是不是?」 「不要。」看见简轶珩就不高兴,看见应曦也不高兴,看见小宝贝喜欢简轶珩他更不高兴,还不如不去,眼不见为净。 「去啦去啦,别老是那么扫兴,大家都去,你怎么可以不去呢?是不是?乖点啦,等下去约简轶珩吧,我们星期日一块出发,不要在拒绝咯,这次的聚会是我发起的,你不准拒绝我!」 韩遇头疼地看着她,「你就会欺负我。」 「谁叫我们是好基友呢?我不欺负你欺负谁啊?哈哈哈……」 韩遇瞪她,继续答卷。 秦然伸手去拉他,「听见了没有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知道了。」他闷着脸,语气不善,「帮你约就是了,到时候追不上哭鼻子我可不安慰你。」 「不用你安慰。」因为她压根就不会伤心。 * 周日。 所有人都约好在学校门口见面。 秦然是聚会发起人,理应由她出资买零食,这点钱她还是可以负担的,她背了个双肩包,坐公车到韩遇家门口的站牌下车,见上韩遇,两人一起到超市买零食。 秦然很少跟同学们一起聚会,挑了一堆薯片,被韩遇放了回去,「薯片买两包行了,太占地方了。」 「噢。」秦然应了一声,「那还要买什么?我去拿。」 「买点蛋糕吧,今天要玩一天,等下大家应该会肚子饿的,六个人,你买盒12个蛋糕的,一人等下吃两个够了。」 「好。」秦然拿起一盒12颗装的好丽友,笑眯眯的,「好丽友,好基友,十五,这个gg词适合我们。」 噗呲——! 韩遇身子微微不稳,「那就买好丽友。」 「可是我想吃草莓派耶,感觉草莓派的蛋糕比较松软可口。」 「那就买草莓派。」 「十五,你喜欢吃草莓派吗?」 韩遇轻轻摇头,「不好吃,太甜了。」 「那还是买好丽友吧。」 「……」韩遇一头黑线,「好丽友也甜的。」 言下之意是都不喜欢。 秦然纠结了,「那怎么办?到底买哪个好?」 「买你喜欢的就可以了,我随便,反正就是吃饱的东西而已,无所谓难不难吃。」 「好吧。」最终秦然还是挑了草莓派,微微一笑,「十五你在买什么?」 「我买点辣的东西,爬山是个体力活,到了山上大概就没什么力气了,淡口味的东西大概就吃不下了,辣的能促进胃口,可能对进食会好一点。」 「是啊,我也喜欢吃辣的,你多买点吧,我要吃凤爪。」 韩遇点头,「好,你要滷味的还是泡椒的?」 「都买点不行吗?」 「行。」 「那你在这边挑好了,我去那边买饮料,十五,你要喝什么饮料?矿泉水吗?」 「你别买。」韩遇叫住她,音色迷人,「饮料太重了,不适合背在身上爬山,你不要买,等下买两个大瓶的矿泉水就行了,其他的饮料类都别买,你要是想喝就现在买了喝掉,别带去爬山,那都是累赘。」 「那水果买吗?」 「也不要买,可以买点瓜子,对了,要不你买点鸡腿呗,等下饿了可以吃。」 「好。」秦然点头,走到滷味区去挑密封的小鸡腿了,她一边挑一边自言自语,「一人买两个,六人买十二个,二四六八十……」 等东西全部挑完,也塞满了整整一个购物车,韩遇推着购物车到收银台买单,一共186元,秦然想掏钱,被他挡了回去,拿出两张一百元付款了。 秦然懵,「你干嘛给钱?这次是我约你们出来的,应该我来给。」 「三个男的跟三个女的一起出门,要是还让女孩子给钱,传出去我们几个男的得多丢脸啊。」 「没事啊,大家都是朋友。」 「你没事,我有事,你的钱就存着吧,不是还要买画具么?记得你的梦想,别动不动就豪好吗?」 「……」秦然一头黑线,「你妹的!」 韩遇哈哈大笑,接过收银员装好的两大袋零食,提在手上,风姿卓越,「走吧。」 那两大袋零食分明很沉。 看着就是很重的样子,秦然赶紧追上来,帮他提过两瓶矿泉水,哇地叫了一声,「好重啊。」 「是啊。」韩遇面色不改,「把东西放到超市门口就行了,我叫司机过来。」 「好。」秦然依言把矿泉水拎到超市门口,重重放下,吁了一口气。 韩遇也放下零食,拿出自己的新款诺基亚,给自己家里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他们。 2003年,手机刚刚盛行,诺基亚属于最高端的产品,这时候的学生基本没有手机,大学生基本用call机,但也有个别大学生能用上手机,比如秦然的大哥,不过他是因为考到重点大学才得到妈妈的奖励,不知道她以后有没有这个福分能考到好大学来得到这个手机奖品。 088 活宝对活宝 很快,韩遇家的司机来了,因为他们有六个人,韩遇让司机开了一辆越野车过来,能坐七个人。 阳光下。 韩遇的眼瞳近乎透明,温声对司机说:「高叔,我们几个同学今天要去南山爬山,你现在送我们去学校门口接几个同学,然后送我们南山的山脚下吧。」 「好。」高叔打开车门,下来帮韩遇把零食搬到车上。 韩遇开了后座的车门,「小宝贝,你先上车去。」 「好。」秦然钻进车里,放好自己的书包,等待韩遇放好零食上车。 不一会,韩遇也上了车。 车缓缓前行,没十分钟就抵达了彩旗飘飘的学校门口,苏淮,郁舒娆,应曦和简轶珩四人都来了,简轶珩单独站在远一点的地方,与其他三人有些格格不入。 韩遇打开车门,气质高贵,「你们都来啦,上车吧,现在已经八点了,到南山大概就九点了。」 「好。」 四人依言上车。 越野车打了个转,往国道的方向开去,秦然拿出一盒蛋糕问车上的几个人,「你们都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要不要吃点蛋糕?」 「那我就不客气啦。」苏淮拿了一个蛋糕,撕开就吃,三五下咬了几口,就吞下去了,眼睛明亮,「还挺好吃的。」 郁舒娆见状,也拿了一个吃,「我也还没吃,我吃一个。」 「好。」秦然把蛋糕给她。 苏淮说:「郁舒娆,你已经很胖了,就不要在吃了,否则就没男人要你了。」 「要你管!」郁舒娆瞪他,「大早上说话这么没营养,是不是没刷牙呀,讲话都这么讨厌。」 「我是为你着想啊,怕你没人要。」 「老纸长得花容月貌,要追我的人从学校一楼排到六楼,会没人?你特么是眼瞎吧。」 所有人哈哈大笑。 这两人都是性格活泼成绩优异的利嘴,凑一块可热闹好玩了。 应曦看得有趣,弯着眉,「小妹妹讲话真厉害,有我当年的风范。」 郁舒娆娇笑,她心里是很崇拜应曦的,撒娇道:「那是,谢谢学姐夸奖,不过我还不敢跟你比,你跟简轶珩的事情,实在太牛了。」 说着还看了简轶珩一眼。 简轶珩没什么表情,安静地吃下韩遇拿给他的蛋糕,目不斜视地看窗外倒退的风景,罔若未闻。 应曦也看着简轶珩,表情甜蜜,「谢谢你的祝福,我会加油的。」 郁舒娆笑了,沖应曦比了个大拇指,「学姐好棒!」 「好。」 车上气氛融洽。 应曦坐在秦然的后面,秦然扭过头问她:「学姐,你吃早饭了吗?没吃就吃一个吧。」 「好,我刚好还没吃早饭呢。」应曦伸手拿了一个蛋糕,「草莓味的啊,我喜欢。」 「嘿嘿,我也喜欢这个味的。」 应曦咬了一口,草莓酱沾到唇角了,她用上抹掉,柔声问:「小然,你和十五这么晚到是去买吃的东西了吗?」 秦然点头,「是啊,这些零食全是韩遇买的,等下爬山的时候吃。」 「你们感情可真好啊。」 秦然笑。 韩遇也笑。 倒是苏淮不安分,叽叽喳喳地说:「我和十五感情也很好啊,你们怎么不说我两的感情啊?」 郁舒娆嗤嘲,「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会笑的。」 「那你就笑啊,我又不让你笑吗?你要是笑不出来,我会看不起你的好吗?」 郁舒娆露出一口白牙,「看见了吗?就笑你了!」 秦然看得头疼,拦住他们,「你们两别拌嘴啦,好好相处不行吗?」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瞪了彼此一眼,又异口同声道:「跟这样的人没什么好相处的!」 说完两人都同时愣了。 与此同时,车上溢出欢乐的笑声。 一个小时后。 越野车抵达了南山的山脚处,几人下车,三个女孩背着双背包,四处张望的找洗手间,通常女孩子都这通病,长时间坐车后抵达一个地方第一时间是找洗手间,三人找了一圈,终于找到女厕所,应曦说:「不想上也最好上一下,等下要爬山了,也不知道爬到哪里才有洗手间了。」 两人点头,都进洗手间去解决了一下。 阳光太烈了。 男生们站在一颗叫不出名字大树下,分摊零食要怎么带,轻的得分出一些给女孩子们带,而重的,比如矿泉水鸡腿类这种重的由男生们分担,六个人六个书包都塞得满满的,女生们的书包基本很轻,都是一些薯片和盒装的蛋糕,她们慢悠悠走在男生们的后头,撑着太阳伞,一边从斜坡的低端向走上走,一边欣赏着山间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心情惬意。 十二月的南方,只要大太阳,气温都维持在二十度左右。 天气不冷也不热。 秦然穿着个嫩青小外套,一边走,一边看头顶白的红的小花朵,轻声说:「你们说,那些是什么花啊?为什么冬天了还不枯萎呢?」 应曦和郁舒娆循声望去,都凝神地观察着。 「红色的会不会是牡丹花,样子有点像。」应曦说。 郁舒娆摇摇头,「不是的,牡丹冬天不开的,这大概是山茶花,这两种话有一点像,但山茶花是冬天开的。」 「这样啊。」秦然恍如大悟,「真美啊。」 「嗯。」 几个男的走得很快,一口气冲到山腰间又折了回来,苏淮大声喊她们,「我们都去山腰间转了一圈了你们还在原地踏步啊,这么慢,是在玩龟兔赛跑吗?」 郁舒娆狠狠瞪他,「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切,被说中心声了就说不一般见识,有本事你上来追我啊。」 「苏淮我看你是找死!」 苏淮吐了吐舌头,「来追我啊,追我呀笨妞……」 郁舒娆用力一剁脚,收了太阳伞,使劲浑身力气去追打他。 其他人笑成一团。 韩遇往回走,直到走到秦然跟前,才微微停下脚步,「你们都在干嘛呢?怎么这么慢?」 「我们在欣赏祖国的大好山河呢。」秦然望着韩遇,笑盈盈的,「简轶珩呢?他没跟你们一起走回来吗?」 「没呢,他说他在山腰间等我们。」 089 白玉寺庙 「我去找他!」应曦娇颜一笑,背着书包率先追了上去。 等她身影消失在拐角后,韩遇才微微眯住眼,伸手来拉秦然,他的手指很干净,一如他的嗓音,低沉迷人,「你又把机会让给她了。」 秦然撑着橙色的伞,面容被光影照得一片迷濛,就像荡漾在晶莹的水中,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笑容明媚,「没关系啊,我也可以跟你在一起嘛,都是聊天看风景,一样的。」 他微微一笑,「算了,我不管你,反正都是你自己作的。」 秦然咯咯咯地笑。 阳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蓝天白云。 两人背着书包,一个183,一个164,慢悠悠走在山间斜坡,秦然一边欣赏山石和花花草草,一边看着陡峭山岩下绿得像镜子的湖泊,她大声微笑,「那是哪里,水好漂亮啊。」 韩遇低眉一看,笑了,「那是水库,过滤之后就是我们现在喝的自来水,我们市一带都是喝这个水库的水。」 「原来是这样,真美啊。」 韩遇只笑不语。 秦然走了走,抬起头,远处的枝头爬满红色的山茶花,娇艷极了,她凝神望着,阳光明媚,穿过她的遮阳伞映在她的侧脸上,剪出半明半暗的光影,「十五,你站到那颗树下去好不好?」 「干嘛?」 「没什么,就是想你站在树下给我看看,可以吗?」 韩遇微微拧着眉,却没有说什么,大步走到山茶花跟前,漫不经心的倚靠在树上,短髮如流墨,轮廓若山水勾勒,他微微歪着头,侧脸如海神一般温淡俊美。 秦然很安静地看着他,甚至是用双手比出一个相框的样子,凝神给他对焦画面,相框里,山茶花片片纷飞,少年倚在树下,神情懒洋洋的,没有特意的着装打扮,也没有特意的姿势笑容,却美得宛如虚幻。 「好了吗?」少年在远处问她。 秦然点点头,「好了。」 她心口暖暖的,想着回去要给十五画张素描,就着刚才的场景,画一张图给他当出游礼物。 闻言。 韩遇走了过来,唇畔弧度深邃迷人,「嗯,那我们继续走吧,你太慢了。」 「好。」 秦然走了一会,往后望了眼来时的斜坡,面容有些疑惑,「这南山的山路都是斜坡吗?那这样的话,我们爬着有什么意思呢?」 「这里的斜坡是告诉我们,车是可以开上去的,山腰间是一个寺庙和很多石桌石椅,在往上才是真正的爬山,那里全是陡峭的石阶,我刚才问过了,从石阶那里开始爬大概要两个小时才能抵达山顶,到了山顶还有一个最高峰是没有石阶的,要靠自己爬上去,大部分人是不去那里的。」 「听起来还不错。」 韩遇唔了一声,笑道:「南山还有一个传闻,你想知道吗?」 秦然果然很感兴趣,「是什么传闻?」 「传说南山也要分手山,来这里的情侣只要在石头上或者树上刻名字了,回去基本都会分手。」 秦然忍俊不禁,「不是吧?这么玄乎?」 「我也不清楚,我道听途说的。」 「那想证明一下是真是假的情侣把名字刻上去不就行了吗?」 韩遇低头,伸手柔她的发顶,「小宝贝你这么说也太坏了吧,人家情侣相处的时候有哪个是奔着分手在一块的,相爱容易相处难,很多感情都是经歷不起考验的,你硬要去考验,反而会在心里留在一个疙瘩,倒不如别去做傻事,能修成正果结成连理已经是非常不易的事情了,彼此就应该多体谅一点,不要把感情当成考验或者赌注为好。」 秦然静静听完,笑了,「我说笑的嘛,开个玩笑。」 他也笑,「不要拿感情开玩笑。」 秦然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两人走走停停,最终抵达山腰间,眼前是一条九曲十八弯的白石楼梯,通往金碧辉煌的寺庙。郁舒娆苏淮等人都爬到寺庙上面去了,身子撑在白石栏杆上面往下对他们两人挥手打招唿,「你们怎么那么慢啊?快上来,这里有好多好多的观音啊。」 「马上就来。」秦然摆摆手,和韩遇一起登上白石阶梯,每一块的阶梯都非常高,秦然爬得略吃力,一手放在韩遇的肩膀上,向他借力。 韩遇笑了笑,主动伸过手臂扶她。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上了寺庙。 郁舒娆兴奋大叫:「小然,你快过来这边看,有好多观音啊。」 她一路领着秦然和韩遇进入偏殿,果然,整个偏殿都是陶瓷观音,大大小小,不下三百来个,摆满屋子各个角落,秦然说:「真的好多啊。」 「是啊,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会是供奉者不要的吗?」 秦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小然,我跟你说噢,不止这里有很多观音,正殿也有观音,还是超级大的观音,有三个,我带你们去看看啊?」 「好。」 秦然颔首,又跟着郁舒娆进了正殿,仍旧都是观音,只不过这里的观音跟偏殿的有所不同,这里的观音有三尊,差不多都是三四楼那么高,站立在大殿的正中央,慈眉善目,庄严智慧。 秦然很自然而然地双手合十,虔诚拜了拜。 她什么心愿都没有许。 世间有很多东西都是玄乎的,正如灵魂,正如佛神,但是有得必有失,你求得什么,就会失去什么,相反,你不求什么,那么你就不会失去什么,一切照旧。 秦然家里有民间信仰,她母亲是信诸神的,家里其他人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秦然多少明白一点,但诸神跟佛法跟教会又不相同,不过这是人的自由意志,只要不危害社会,不强迫与众跟风,信仰或者不信仰,只在于一句心诚则灵。 郁舒娆问秦然:「小然,你在干什么?」 「没有啊,就是随意的拜拜。」 「你们家信佛的吗?」 秦然摇头,「没有,就是人们不是常说嘛,入乡随谷,我们来到这里,就要有一颗敬畏的心,不管我们信和不信,都不能这样在寺庙里面大肆谈论的,不礼貌,而且那些和尚要是看见了,会不高兴的。」 090 山间风光 秦然指着大型木鱼前的一个和尚,他从几人进庙后就一直盯着她们,寺庙讲究的是安静庄严,她们太吵了,一直叽叽喳喳的惹得前来拜访观音的善男信女们都不愉快地瞪着她们。 郁舒娆赶紧噤了声,小声道:「我都不知道有人在看着我们。」 秦然笑笑,「没关系的,从现在开始说话小声一点就好了。」 至始至终,韩遇都没有说过话,他静静的抬着头看屋檐上古典的房梁和彩绘,面上没什么表情。 「十五,你在看什么呢?」 韩遇轻轻摇头,「没有呢,我就是随便看看,很少见到建得这么高的大殿,似乎有五层楼那么高,觉得蛮好看的。」 秦然莞尔,肌肤白皙,明媚可人,「是啊,看完我们就出去吧,这里不能大声讲话,我们还是出去在说话吧,学姐应该在外面等我们了。」 郁舒娆听了这话,滴熘熘的眼珠转了转,也双手合十,对观音道:「对不起啊观音娘娘,我不是有意要大声喧譁的,刚才大声吵到你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计较呀,拜託了……」 秦然和韩遇都笑了。 「郁舒娆。」韩遇第一次叫郁舒娆的名字,声音温温淡淡,「你喊错了,这不是观音娘娘,这是菩萨。」 郁舒娆:「……」 秦然:「……」 直到出了大殿,韩遇才笑着说:「你们刚才难道没注意到吗?三尊大像都是男儿身,女儿脸,她们并不是娘娘,而是非男非女的菩萨。」 两人再一次:「……」 郁舒娆胆子比较小,提问道:「那喊错了会有事情吗?」 「不知者无罪,应该没事,况且我们又没有许愿,不会有事的,放心吧。」秦然柔声安慰她。 郁舒娆抚着心口,舒出一口气,「那就好。」 韩遇再次笑了,眸光潋滟,「看你下次还敢喧譁不。」 「我又不知道这规矩,第一次来寺庙,觉得什么都新鲜嘛。」 苏淮从身后跟上来,哈哈大笑,「什么都新鲜新鲜,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傻妞一个。」 郁舒娆瞬间大怒:「喂!你有病是不是?成天把诅咒别人当幽默?」 苏淮努嘴,「一点玩笑都开不起,真没意思。」 「你这叫开玩笑吗?」 「这不叫玩笑吗?」 「好啊。」郁舒娆卡着腰,大声道:「你死全家!」 苏淮面色铁青。 郁舒娆又顺势道:「我开玩笑的。」 苏淮的俊脸仍然很臭。 郁舒娆反而笑了,「怎么?开不起玩笑啊?就容许你拿诅咒来开我玩笑,就不容许我开你玩笑啊?那你这种人就没劲了,嘴上说的玩笑都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而别人还不能反击了是吧?一反击你就气得脸都青了,玩不起。」 「郁舒娆,你别太过分了哈。」 「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 两人叽叽喳喳吵个没完,秦然跟韩遇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离着两个暴力孩子远一点,还是让他们两自个走吧,不然两人一说话别人都插不上嘴了。 秦然跟韩遇悄声无息地走远了一些,才缓缓笑出声音来。 天空蔚蓝。 鸟叫鸣啼。 所谓的游玩,大抵就是这样吧,惬意的在山间走走停停,看看风景,赏赏山水,岁月安谧,宁静而缓慢流逝。 应曦跟简轶珩坐在一张石桌上等他们,周围一列列一排排的,全是石桌石椅,上面坐满了白髮苍苍辰时来诵经念佛的老人,或者是家庭式父母加上一两个小孩在悠闲喝茶,又或者是成年的男男女女出游坐一起闲聊吃东西的,什么类型和年龄层次的人都有。 应曦好不容易才占到一张石桌的,脸孔趴在双肩包上等待秦然等人的到来。 不是她不愿意跟简轶珩说话,而是那丫的戴着mp3,又闭着眼睛,对她不闻不问的,应曦话说多了也觉得没意思,简轶珩跟活化石似的,说多了她觉得自己太廉价了,上赶着来给他不当一回事。 她心情幽怨地望着前面的空地,简轶珩跟她都没有转到寺庙上面去看看,所以不知道有寺庙这回事,两人早早赶到这里,等了快一小时了还没见到秦然等人出现。 她幽怨的想完,秦然的身影就出现了,跟韩遇两人有说有笑的遮着太阳伞,笑容幸福灿烂。 应曦赶紧推简轶珩的胳膊,「别听歌了,十五他们来了。」 简轶珩抿着嘴,这才慢慢将耳机取下来,沉默地坐在石桌前等他们走过来。 秦然的眼睛在周围瞟了瞟,五颜六色的衣服,全是人。 「没想到大早上的就这么多人了,真热闹啊。」秦然的眼睛看来看去,有的在打羽毛球,有的在用保温瓶沖茶,有的在吃糕点,惬意自在。 「这些都是特意赶早的,来山间唿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运动的。」韩遇说道:「我爸妈也喜欢早上开车去山腰间打羽毛球晨运。」 「嗯,气氛不错啊。」秦然说着,就看到了远处的应曦在招手,她笑了笑,拉着韩遇走过去,「她们在那里呢。」 两人走了过去。 应曦赶紧起身给两人拿纸巾,「纸巾给你们擦擦椅子再坐吧,你们是不知道这里的位置有多难占啊,我们刚才在这里等了二十来分钟才终于有人要走的。」 「你们那么早就到这里了吗?」秦然疑惑,接过应曦手中的纸巾,擦了擦自己跟前的石椅。 韩遇也弯腰,把纸巾铺在石椅上直接坐下了,气度沉稳。 秦然见了,也索性不擦了,把纸巾铺上去,坐下。 应曦说:「是啊,我们等了好久了,你们都去哪了?郁舒娆他们两呢?」 「刚才去上面的寺庙逛了逛,那两人大概现在还在吵架吧,就在我们后头,估计也要到了。」秦然说着,曹操就到了。 只见拐角处,郁舒娆跟苏淮两人一路拌嘴而来,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郁舒娆脸色不善,直到看见秦然和应曦等人,才对不满的对苏淮做了个鬼脸,小跑过来。 秦然叫她,「舒娆,别跑那么快,小心摔了。」 091 追简轶珩 「放心,我是铁打的,摔不了。」郁舒娆拍着胸脯保证,话刚落音,屁股就坐了个半空,摔地上去了。 众人大笑。 苏淮从远处跑过来,俊俏的眉眼略有些担忧,「郁舒娆,你摔倒啦?」 「关你屁事!」郁舒娆恼羞成怒,被秦然扶了起来,坐在秦然用塑胶袋裹好的椅子上,怒瞪苏淮。 苏淮不说话了。 韩遇把一切看在眼里,瞭然一笑,眼眸深沉湛湛,「苏淮。」 苏淮拆了包辣条,表情不岔,「干嘛?」 韩遇用只有苏淮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要是想关心人家,就不要摆一张那么臭的脸,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心里关心她?还以为你是幸灾乐祸呢。」 「好心没好报。」苏淮怒气沖沖。 韩遇低笑,「没有哪个女孩喜欢爱欺负自己的男生,女孩们喜欢的都是对自己好的。」 「你在说你自己吗?」 「说我自己?」 苏淮表情戏嚯,「你原来可不是这样子的啊,自从跟小宝贝黏在一块,我看你性格变了很多嘛。」 「是吗?」韩遇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在想事情,「我哪里变了?」 「你没发现自己对小宝贝太好了吗?」 韩遇淡淡看着他,面上没有露出任何波澜,「她是我的好基友,我对她好,那是应该的。」 「是吗?」苏淮的笑容更加兴味了,「我看你们两倒像是一对。」 韩遇一怔,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缓缓转过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在跟应曦说话的秦然,他的眼眸逐渐变得深邃莫测,透着股看不透的意蕴。 那端。 秦然在跟应曦说话。 「学姐,情况进展得怎么样了?」 应曦摇摇头,有些气馁地嘆了口气,「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戴着耳机,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我无可奈何。」 秦然不信,笑了笑,「照你的性格,居然还会无可奈何。」 「有些事情我们是不得不服输的。」 「你打算放弃了?」 「谁?」应曦一脸天不怕地不怕地扬着好看的下巴,「我会放弃吗?会放弃的话我还需要追他那么久吗?大一开始我就知道他的臭脾气,我看上的也是他这种性格的人,我很清楚,以他这样冷清冷姓的人,假如将来爱上了谁,一定会不离不弃的,所以我愿意等待,愿意守候,愿意给他时间。」 「有时候,我真的好佩服你的勇气。」 应曦笑眯眯的,字正腔圆,「那当然了,否则宋宝薇怎么会被我逼退?我听说现在简轶珩跟宋宝薇已经不一起回家了,嘿嘿,这也算我努力这么久的成果吧。」 秦然握着她的手,嗓音细腻,「学姐加油,我支持你。」 「我也支持你。」在一边旁听的郁舒娆加入了话题。 秦然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去握郁舒娆的手,「舒娆,我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啊?」 「谢你肯答应我的邀约来爬山啊,娅媛现在都不跟我说话了,谢谢你还体谅我,跟我当朋友。」 「娅媛性格就是那样的,别管她就好了,等她自己气个一年两年的想通了就没事了。」 「她同意你跟我当朋友吗?」 「当然同意啊,她不干涉我这些的,而且我现在在a班,她在b班,她也有些新朋友了,我都没有阻止她她也不能阻止我交朋友,这个事情是互相的,你说对吧?」 秦然点点头,「对啊。」 「那个娅媛为什么不跟小然做朋友啊?」不理解其中含义的应曦问郁舒娆。 郁舒娆有礼貌地说:「是这样的,娅媛本来跟小然还有我三人是好朋友,但是娅媛她喜欢韩遇,可是韩遇不喜欢她,不对,也不是说不喜欢啦,是没有交际和牵连,可以说没说过话吧,后来韩遇跟小然变成好朋友了,娅媛就生气了,就没跟小然说话了。」 「那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啊。」应曦理所当然地说:「十五不搭理她又不关小然的事情,那是十五自己看不上她,是她的魅力不够,没有努力过却不同意小然跟十五来往,我说这是她自私!哪有人这样的,别人看不上她还觉得是自己的朋友的错了,跟这种人当朋友没好处,尽早绝交好。」 秦然头疼。 郁舒娆也很迟疑,想了想,还是决定帮江娅媛说说好话,「不是这样的啦,娅媛心底没有那么坏的,她是因为小然跟韩遇变好基友了没告诉她,她觉得自己之前一直担心小然被韩遇欺负的心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那是她自己想多了吧?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她怎么想就得别人按她的思想来,人家做的事情要是超出了她心里的想像,她就不能接受,这不是自私是什么呢?拿自己的钟表衡量别人,还要别人都按自己的想法来,又不是她的傀儡,凭什么听她的?」 郁舒娆嘆了,而后,道:「算了,不讨论娅媛了,反正这事已经这样了。」 应曦点头,用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笑容慵懒,「好吧,你们的友谊我不过问,总之,不是一路人不聚首,不用太难过,一些朋友的失去,有时候只是命中注定。」 两人笑笑,都不在言语。 韩遇的目光始终追随在秦然身上,漆黑的眸中,闪过微不可察的情绪。 吃完零食,桌上就剩一些瓜子和一些蛋糕了,秦然给每人发了两个蛋糕,一把瓜子,然后将其他的零食垃圾收拾掉,这里的石桌都不收费,是游客自觉打扫的,东西是他们吃的,不收拾掉说不过去。 矿泉水还剩一大瓶,大家把矿泉水分了分,装进自己随身带来的随身瓶,将剩下的矿泉水安放在一块花岗石下面,想着回来的要是水还在这里的话就喝点,要是没在就算了,下面要爬山了,带着一大瓶矿泉水不方便。 收拾完毕,秦然把自己的随身瓶塞了干瘪的书包里,背在背后。 正午的阳光强烈刺眼。 秦然仍旧撑着自己的橙色遮阳伞,顺势爬上了略有点陡峭的石阶,简轶珩走在第一的位置,微垂着睫毛,听mp3。 应曦很明显跟郁舒娆聊欢了,没打算去追简轶珩了。 秦然看了看应曦的笑脸,又看了看简轶珩的背影,决定先去前面追简轶珩。 092 秦然受伤 为了走得快些,秦然把太阳伞收掉,奋力往石阶上爬。 韩遇背着单肩包跟在她身后,本想叫她别跑那么快小心摔了,却见她三五步急急爬上石阶,背着书包挨到简轶珩身后去了。 韩遇的身子堪堪僵住。 而后。 他反而把腿往下放了一步,没有去追秦然和简轶珩,他转过身,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心里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 直到苏淮爬到他下边,才不满地沖他大叫,「十五你把路堵住啦,快往上爬,我要上去了。」 南山的石阶都很窄,只能容下一个人的身子。 韩遇回过神来,前头的人已经跑得没影了,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沉默往上爬。 青灰色的山石阶上。 秦然追上简轶珩,小声喊他,「简轶珩。」 她以为简轶珩听不到。 却见他转过头来,缓缓取下左耳上的耳机,俊脸冷漠,「有事么?」 「没有,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简轶珩抿着嘴唇,想了想,放慢脚步,跟她平行而走,「你问吧。」 「你在听歌吗?」 「没有。」 「那这是?」秦然指着他的mp3问。 「这是英文听力。」 秦然瞭然地点了点头,「你的目标是出国留学?」 简轶珩颔首。 「你很不喜欢说话吗?」 「嗯。」 「但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吧?戴着这个mp3的时候。」 「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然盯着他,笑了一下,「你很不喜欢应曦学姐吗?」 简轶珩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冷厉,轻嘲道:「你是来帮她说话的吗?」 「我只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简轶珩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她往下说。 「其实学姐人不坏的,长相也漂亮,她就是想跟你当个朋友而已。」 「仅此而已吗?」 「什么意思?」 他淡淡道:「她是不是只想跟我当个朋友,我心里比你更加明白,既然你是为她来找我的,那我也有一句话要叫你转告给她,叫做不是你的莫强求,你也知道的,我的目标是留学,所以不管我高中或者大学要不要谈恋爱,都不会留在中国,然而她的成绩是不可能跟上我的,她也不是我心中的良人,你要是真心当她是朋友,就劝劝她吧,你们的支持只会让她换得一身伤,不会有结果。」 说完,他没有理会秦然的反应,加快步伐,离开了秦然的视线。 秦然怔怔地站在石阶上。 阳光打在她脸庞。 有些苍白。 许久许久以后。 秦然意识到后头有人走了上来,是一个登山者,这里的石阶虽然很窄,但是分成几十条石阶,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有一个分岔口,但不管怎么走,最终都能爬到顶端,韩遇为了不打扰她和简轶珩,选择了另一个分岔口登山,秦然稍微让开身子,让那个登山者先爬上去。 然后她回过头去,想看看自己的小伙伴爬上来了没有,她站在那里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人出现,最终她想,他们应该是爬另一个分岔口登山了。 秦然慢慢撑开了橙色的伞,慢悠悠晃荡在窄小的石阶之间。 这整个过程,她觉得无比煎熬,主要是很无聊,她一个人在静谧无人的山间爬了两个小时,达到第一个峰点的时候,她看见应曦和郁舒娆坐在不远处的山石上磕瓜子聊天,其他三个少年皆站在一块巨大的花岗石上,韩遇低头玩着手机,简轶珩在听英语听力,苏淮则眺望着远方,一边啃蛋糕。 「小然你怎么那么慢啊?」郁舒娆吐掉瓜子皮说:「我们几个都等了快半个小时啦。」 「不好意思啊,山间风光太美,我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看。」 「哎,跟你们这些文艺人出来就是没劲,一被风景迷住,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郁舒娆悠悠嘆气。 秦然大笑,「好你个郁舒娆,居然把我比喻成狗。」 「哈哈,开个玩笑嘛。」 秦然作势要追上去,「你等着,看我不教训你。」 郁舒娆吓得拔腿狂跑。 然而秦然却没有追上去。 这时候秦然其实已经筋疲力尽了,她刚才在爬山阶的时候,想去摘一朵花,却没想到那里的泥土太松软,她花没折到倒是摔了一跤,衣服虽然整理干净了,但腿还是隐隐的发疼,精神有些累了。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坐到郁舒娆刚才的山石上,大口大口唿吸,太热太累了。 远处几个少年见状,也跳下花岗石,来到她们跟前。 韩遇仍旧在摆弄手里的手机,没抬头看任何人。 苏淮挑着眉毛说:「你们都休息好了吗?好了我们就上顶峰了,据说上面有一块分手花岗石,我们可以去瞧瞧热闹。」 其他几人都很感兴趣,应曦笑着说:「真的吗?那我一定要去看看了。」 「我也要去看!」郁舒娆跑回来一把抱住应曦的身子,娇颜可爱,「学姐,如果小然要打我你可要保护我啊,我怕怕。」 秦然笑得无力,「不打你。」 「那还等什么呢?既然大家都有兴趣见见那块分手石,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苏淮道。 几人一致通过。 秦然听着几人兴奋述说,表情有些违和的笑不出来,她咬了咬嘴唇,抬头道:「我刚爬到这里,觉得有点累,要不你们去爬吧,我就不去了,书包放在这里,我帮你们看着吧。」 「不带这样的。」郁舒娆嘟着嘴,「你怎么可以不去呢?我们都是一起来爬山的,当然要一起登顶才算圆满啦,你不准不去,我们也不会扔下你的。」 「是呀。」应曦同意,「况且一个女孩留在这里也太危险了吧,我们坚决要让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分手石。」 「对啊小宝贝,你要是这次不看,下次不一定有机会啦。」苏淮诱惑她。 秦然缓缓摇头,「我真的爬不动了,没事的,这里有很多人,我不会有事的,况且就算有人作案也不会选这里啊,要爬上来也得费不少功夫和力气是吧?」 这时候,韩遇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就那样静静的打量了她一圈,没说话也没动作。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还是不能同意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093 玩高冷 「真的没有关系。」秦然一再强调。 一群人见她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把书包一个个放了下来,只带了纸巾,准备轻身爬上陡峭的山顶。 「那小然,你就坐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我登山顶峰看看那块分手巨石就马上回来好吧?」应曦不放心地嘱咐她。 秦然点点头,风大如吼,她的髮丝被吹得凌乱,眼瞳平静,「我知道了,这里的风景也不错了,你们放心去吧,我在这里看看山看看树,顺便思考一下人生。」 一群人噗笑。 苏淮说:「小宝贝你还真够幽默啊。」 秦然只笑不语,眼珠在垂首玩手机的韩遇身上流来转去,目光所过之处,有些空茫和飘忽。 她能感觉得出韩遇又变疏远了,只是他总这样,秦然觉得有点累,况且她现在精神状态有点差,没那心思去哄他。 几人挥了手,言笑晏晏的出发。 秦然自己坐在山石上,抱着自己的书包,表情瞬间变得木讷。 韩遇漫步在几人的最后。 他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来,秦然没有表情的轮廓就这样闯入他眼帘,风声唿啸,他怔了一怔,对面前的苏淮说了几句话,然后返身折回。 其他四人继续前往。 韩遇留了下来。 他站在远处看了秦然很久,秦然始终没有表情,就那样木讷地坐着,一动不动。 韩遇的眸光越来越沉,最终把手机放进上衣的兜里,走向秦然的方向。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秦然似有预兆一般抬起头。 韩遇站定在她眼前,表情沉遂,「秦然。」 秦然眼神空茫,「啊?」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刚才爬山出什么事了么?这么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没有啊,我就是在想事情。」 「是吗?」韩遇眼神狐疑,「那你在想什么呢?」 「想回去要画一副画送给你。」她随口说道。 韩遇脸色一冷,眯起深沉的眼眸,「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的画。」 「你怎么了?」 「你不要再对我好,我不喜欢。」 秦然想了想,随即抬起睫毛,定定地望着他,「十五,你刚才为什么叫我秦然?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刚才吃饭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就问你,你刚才来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韩遇略有点不耐烦,沉声打断她的话,表情冷漠。 秦然一愣,目光转了个方向,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再没有动作。 片刻。 韩遇又问道:「你不愿告诉我。」 秦然表情迟疑,「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事情怎么发生的就怎么说,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的精神状况有点差,是不是刚才摔了?」 秦然嘆了口气,「嗯。」 「摔哪里了?」 「摔倒膝盖了,不严重,只是……」 「嗯?」 「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才好。」 韩遇耐着性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然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直视韩遇的眼睛,「刚才摔的时候,裤衩被山石勾住,裂开了,在……」 「在哪里?」 「屁股的位置。」 「……」韩遇一头黑线,「所以你现在?」 秦然点点头,脸颊爆红,「裤裆中央裂开了,很大一个口子,我走路得合着腿才行,要是去爬山,肯定会被他们看见裤子是裂的。」 韩遇拧着眉头,「那你干嘛不用外套绑在腰上,那样就可以挡住了。」 秦然继续重重嘆气,「因为今天来爬山,我知道会出很多汗,所以我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个吊带背心,要是在这种天气脱下来,别人不得以为我是傻子吗?」 韩遇哭笑不得,最终脱下自己的浅蓝色外套递给她,「我的外套给你吧。」 秦然一愣,抬起头,「那你怎么办?」 「我里面穿着t恤呢,没事的,况且爬山也热,不需要穿那么多,外套你先用着,明天到学校在还我就行了。」 秦然心中一阵暖意流淌。 无端端地。 觉得寒风都变得温暖舒适了起来。 「你饿了吗?」韩遇坐在秦然身边,开始着手搜自己书包里面的蛋糕出来给她。 她把韩遇的外套系在腰上,瞬间隔去了窘迫,笑着说:「还好,你的自己吃吧,我也有两个蛋糕,刚才在路上还没吃呢。」 「给你你就吃吧。」韩遇没好气,把蛋糕重新塞进她手里。 「好吧,那我只好独吞4个了。」秦然满心欢喜,把蛋糕递到韩遇跟前,炫耀般慢慢撕开,大嚼特嚼。 韩遇禁不住笑了,「吃那么快小心噎住了。」 「放心吧,噎住了不是还有你嘛?你背着我上医院不就行了?」 「谁说行的?这里的山路这么陡峭,要是背着你,我估计天黑都走不到山下。」 秦然笑容灿烂,「怕什么?不行你就把我从这里的悬崖扔下去,然后帮我叫个救护车来接我就行了。」 韩遇看了一眼悬崖下方密密麻麻的绿色树木,哂笑,「我怕救护车还没到你已经粉身碎骨了,就这地方下去还能活命?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期满啊?」 「可不是吗?」秦然不假思索,「我们十五不就是个三岁小孩吗,动不动就发脾气的,跟小孩子是没什么两样的。」 「餵。」他不满地皱着眉。 秦然眼眸蕴着笑,「真的啊,我没说假话,我们十五就是个小破孩,娇气不说,还三天两头的发脾气,阴晴不定的,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脾性跟大自然一样变幻莫测啊。」 「你这是损我呢?」 秦然哈哈大笑,「谁叫你脾气这么坏?刚才又生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韩遇阴郁着俊脸。 秦然说:「刚才还在那教育苏淮呢,结果自己还不是一样?动不动就臭脾气上来,你们这些男的啊,就是小气小气小气。」 「你就埋汰我吧。」韩遇不甚在意的说。 「哪有埋汰?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而已。」 「偏不告诉你。」 「哟呵,你还玩高冷啊?」 094 简轶的心事 「就玩了怎么样?」 这个少年,显然很傲娇啊。 秦然轻轻笑了笑,「行,那你就憋着吧,我也不问了,让你自己生闷气去。」 韩遇扬起下巴,表示不搭理他。 秦然也不恼,微微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吹山风。 韩遇浑身一震,却没有说话,与秦然一同仰望天空,山河秀水,云丝勾勒,整个天地间都显得懒懒淡淡的,美丽惬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秦然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沉睡。 韩遇定定地注视着她。 而后。 他伸手将她被吹乱的发梢拂到耳后,笑容浅淡。 秦然绯红的唇微微抿着,水润光泽,宛如水中一滴诱人樱桃,看得韩遇魄动心摇。 他轻轻一笑。 低下头。 吻在她的唇角上面。 那么轻的一下,仿佛蜻蜓点水,又带着丝丝缠绕的温柔。 后来。 韩遇又在夜里给秦然打了电话。 那是爬山后的第二天晚上。 秦然握着电话,听彼端传来低沉迷人的声音,「秦然,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你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情你说?」 「那你现在下来吧,我在你家楼下。」 秦然一愣,心里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随意披了件黑色大衣,乘坐电梯来到小区门口。 街口的转角处。 路灯坏了。 韩遇等在那里,背了个单肩包,身姿挺拔俊秀。 秦然跑过去,挽住他的手,笑容亲昵温和,「十五,你怎么忽然过来了?还背了个包,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他没说话。 在黑暗中站了许久。 两人面对面地站了半响。 秦然感觉他的心情很低落,又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事情神伤,只得默默望着他,等待他开口。 韩遇忽然摸索着来握她的手,「我要去d城海一趟,外婆病重,我们全家去见她最后一面。」 他的手好凉。 秦然的笑容忽然凝住了,却没有挣开他的手,心疼他一般道:「是吗?那要不要我帮你跟班主任请假?」 「不用,我已经请过假了,班主任批了,去一个星期。」 「那你路上要小心一点。」 「嗯。」 说完两人就没话了。 韩遇又站了一会,轻声道:「秦然,我想跟你说个事情。」 「你说。」 「马上期末考试了,到时候我回来估计考试就刚好开始了,可能见不到面了,你要加油,等寒假了我去你家找你。」 「好,我最近已经没画画了,会好好复习对付期末考的,你放心。」 「嗯。」 「十五。」 韩遇抿着唇,心不在焉,「你说。」 「你是特意来跟我道别的吗?」 「是。」 「那你还有别的话要告诉我吗?」 韩遇想了想,声音很低很沉,「还有一件事情,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都要走了,到时候寒假见面要好久了。」 韩遇久久不动,「小宝贝,我们之间,可不可以不要让别人参合进来?我不开心。」 「没有啊,没有人参合。」 「我说的是简轶珩。」 秦然抬头看他,眼瞳明净,「十五,你是说?」 「我认真想过了,不管他多好多优秀,我还是不能同意你喜欢他。」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小宝贝,你怎么想?」 秦然心里有点乱。 十五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想别人破坏他们的友谊,还是说他在吃醋? 见秦然久久不答,韩遇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安,「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干涉你太多自由?」 秦然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 「可你却不想答应,是吗?」 秦然的心忍不住跳了一下,「十五,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是表白吗? 还是一种试探? 韩遇条件反射般松开手,或许因为外婆病重,又或许是他觉得自己过分了,他变得异常敏感,收回自己的手,轮廓一片黑暗,「没有,小宝贝,我该走了,这事等我回来了我们再谈吧。」 目送他离去。 秦然站在黑暗里,久久不动。 韩遇离开了。 他的离开使得校园一片死气沉沉,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不断激烈同学,各种自习课纷沓而来,秦然谨遵韩遇对她的嘱咐,暂时没有接画画的单子,期末考要到了,绘画课自然被取消更替为自习课,也没有人需要画功课画了,秦然每日坐在班中复习,与韩遇的同桌袁学莞互相帮忙学习,袁学莞成绩还算名列前茅,人也和善,秦然不懂的题他都会帮忙指点。 a班自然也进入了紧张状态,练习卷铺天盖地,郁舒娆和苏淮两人除了上厕所就是刷题刷题,他们班的午饭都是在班里解决的,为了节省时间刷题,于是秦然也暂时不去打扰他们了,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 应曦还和往日一样,她成绩不好,人也豁达,对期末考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爬山回去的那天,所有人都在溪边洗一下脚丫子把鞋重新穿上,简轶珩下水时腿被水蛇咬了一口,应曦二话不说冲过去就用嘴巴给他的腿吸血,当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假如那蛇不是无毒的水蛇而是有毒的,应曦当场就得丧命。 简轶珩当时满眼都写着吃惊,他自认为最好的朋友宋宝薇为了出国机会疏远他,而他讨厌的应曦却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只是如果当时应曦真的死了,简轶珩一辈子都不会安乐,他觉得她很傻,可是却指责不出声音,只能睁着幽深的墨瞳看她,一眨不眨,彷如石化。 校园里,简轶珩的生活照旧,一出教室门口就被应曦堵了,他破天荒地对应曦笑了笑。为此,学校流言四起,都说简轶珩跟应曦谈恋爱了,事情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尖子班的班主任耳里,他被叫去做了思想教育,回到家里,他的母亲也知道了这事,厉声责备他,并不让他吃饭,要他在房中好好面壁思过。 简轶珩心情压抑。 很多时候,他被母亲逼得感觉要产生压抑症了,很想一死了之。可另一方面,他又同情母亲的遭遇,因此他沉默地做她的傀儡,只愿她心里的痛可以减轻一点,他恨他父亲,却在帮他父亲做救赎。 095 疾病 学校里的事情应曦可以去打听,然而简轶珩家里的事情应曦却无法感应,至那天之后,简轶珩就不再对应曦露出笑脸,应曦本以为两人有了进展,却不料隔天的简轶珩冷得想块寒冰,她十分气馁,又恼怒不平,冲到简轶珩桌前撕了他的练习试捲髮泄,简轶珩一言不发,始终保持着沉默地避开视线,就当是他对不起她的救命之恩了。 或许她就是个话题女王,是学校里所有人津津乐道的对象,应曦家中对她宽松,她喜欢了谁还能去告诉父母。可简轶珩却没有这样的命运,他父母出轨对不起母亲,因此母亲非常痛恨情爱之事,两人之间清白也被传得沸沸扬扬,简轶珩知道,就算他心里感激应曦那天的奋不顾身,也终不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幸运的人才可以享受青春。 而他。 只能和沉默做老朋友。 韩遇走后的第四天。 秦然十分想念他。 她拿着自己的练习卷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秦二哥见她终于发奋了,也不再冷嘲热讽,还悄悄让了点位置给她复习功课,秦家的客厅採光好,适合学习,秦然终于明白秦二哥为什么有房间不去非要呆在客厅了。 秦妈妈为了孩子们能在期末考发愤图强,特意请了两天假回家里给两孩子炖阿胶和人参补身子。 半夜。 秦二哥沖咖啡之余还想了想,扭出头来,客厅光线暖黄,秦然坐在檯灯一角,认真地看着眼前几张散放的试卷。 「你要喝咖啡吗?」秦二哥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秦然听见。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你问我吗?」 「不然我在问鬼?」 秦然一头黑线,果然是个坏心肠的毒舌。 「不说的话我沖了。」 「好吧。」 秦然应了一声,直到秦二哥把一杯咖啡端到秦然面前,她的表情还有点不自然,而后抿唇笑了笑,似乎长久以来的心结解开了,在她心里,她一直崇拜二哥的,因为崇拜他,连带着对学校的尖子生都产生了一种仰慕心理,这是因为秦然从小就看到了秦二哥的光芒,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是父母的骄傲,在大人们的眼里,学习好的孩子就是天之骄子,那是一种秦然从来没企及过的世界,玩物丧志的她只能站在灰暗的角落里看着光芒万丈的二哥,看着他受尽疼爱,受尽表扬,受尽宠溺,心中生出一种无端的敬畏和崇拜。 一家人是没有隔夜仇的,至少在秦然的认知里没有,她知道,母亲骂她是觉得她玩物丧志,二哥嘲讽她是因为觉得她浪费资源,只要她好好去学习,家人对她的态度自然就改观了,不过人都是有叛逆意识的,他们越觉得你要循规蹈矩,你就越来叛逆做出另一番成绩,每个人都是这样,可以最终能出头的实际少之又少。 在这样的夜色里。 秦然跟秦二哥第一次和和气气地坐在客厅里,喝着香浓的咖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现在就别看难题了,还有两天就考试了,多做几道简单的增强信心,到时候考试的时候先放弃难题,把容易的全部填完了在返回来看解不开的大题。」秦二哥沉声指点她。 秦然像只小羔羊一样乖顺点头,「知道了。」 「嗯。」秦二哥按开了桌前的英语磁带,朗诵听力题的女电子音清晰而悦耳。 秦然想了想,道:「二哥,你是不是想出国留学?」 「嗯。」 「你有把握吗?」 「难说,今年尖子班的竞争太激烈,学校留学只有两个名额,而港大只收高考状元,挑战高考状元这种事情太难了,要是我拿不到名额,又得去参加港大的英文面试……」说到这里,秦峥嘆了一口气,之前他已经失败一次了,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里阴影,只希望今年可以突破自我,获得机会。 秦然没说话,主要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二哥,她成绩不好,不知道尖子生们的思想和未来路线,如果是韩遇,会有办法帮帮二哥吗? 而且,她知道简轶珩和宋宝薇都是高三尖子班的,两人一直是全校名列前茅的对象,上面还有身为高中教师的母亲在坐阵,一般学校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两人的母亲一定是最先收到消息的,只怕二哥的竞争力会被他们削弱。 身为二哥的一家人,她当然希望是二哥达成所愿了,所以她心里想的是,要是没有宋宝薇就好了,这样简轶珩跟二哥两人去留学就完美了,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无力,看着很多事情在眼前轮番登场和上演,一点力量都没有。 期中考很快到来。 秦然的熬夜也终于度过。 这一晚。 秦然在洗澡的时候无意摸了下自己的胸口,她平时是不怎么触碰自己的,会觉得羞羞,基本是站在花洒下用毛巾快速沖洗就完事了。 这一天她的毛巾洗坏了,没毛巾可用,于是秦然就用双手清洗,摸到胸口的时候,她明显感到左胸浮起一块硬块,是什么摸不清楚,但总之像小球一样,大概两厘米那么大。 秦然的动作顿了一下,伸手去摸右胸,并没有硬块。 她低头沉默了。 想了想,又自己摇摇头,把花洒关掉去换睡衣了。 2003年一月底。 期末考如期而至,秦然严肃着脸色走进考场,笑着离开,看来她考得不错。 寒假来临。 韩遇可能已经回来了,但是还没出现,秦然想着他那天晚上的话,如果韩遇真是对她表白,她要怎么做?告诉他其实她不喜欢简轶珩喜欢的是他吗?可是早恋是个危险的事情,不仅父母禁止,学校也禁止,秦然抱着枕头嘆息一声,迫于世俗的言论,这事情不好搞啊。 房间的檯灯温暖而舒适。 秦然在床上躺着躺着,忽然又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胸部,那块硬块似乎还在,而且有变大的趋势,秦然昏昏欲厥的精神忽然一震,起身打开大灯,又脱了自己的衣服。 她竟然发现—— 自己的胸部明显大小不一样了。 096 韩遇来访 人生中,有很多秘密是我们永远都无法说出口的,秦然还没等到韩遇跟她交换是否两情相悦的秘密,就遭到了一道绝望的晴天霹雳。 面对胸部里真真确确存在的硬块。 秦然心里有些慌。 眼圈也红了。 她这是怎么了,胸口里面是硬块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越长越大了? 是不是她生了什么大病? 秦然魂不守舍地想着许多许多的可能性,又不敢与人述说,沉默地抱紧自己躺在床上,生无可恋。 又两天过去。 秦然还是没有告诉家里人,马上要春节了,家里布置得一派喜气洋洋,母亲购置了两盆摇钱树和两盏夜光灯,大哥也回家了,家里无时无刻充斥着亲戚们和大哥的旧日伙伴们,大哥长得浓眉大眼,性格开朗好客,朋友也自然多,他是秦家比较会交际的孩子,但凡他回来,秦二哥就得把客厅让出来,躲在房中看书自习。 家里每天都很热闹。 秦妈妈在厨房里切水果给大哥的朋友们吃。 秦然几次站在厨房门外,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久违的笑脸,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她不敢告诉母亲自己胸口上的问题,怕扫了家里人和乐融融的气氛,当然,大部分原因源自于她自己的害怕,假如她真的生了大病,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或许人性在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都是恐惧。 秦然也不例外,当她以为自己生了绝症的时候,她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她躲在房中哭泣,和乐融融的寒假她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只感到无比寒冷和绝望。 十六岁的她,过完年就十七了,还是一个未成年孩子,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她的脑子乱成片浆煳,她无依无靠,不知道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谁,独自去了南山一趟,幽静的大殿内,秦然沉默地跪在地上,脸色虔诚而沉重: 菩萨,不知道我是不是要死了,如果是要死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菩萨,为什么我这一生没做过任何坏事,没偷过任何东西,也没求过任何心愿,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菩萨,我可以不死吗? 菩萨,你会救救我吗? 秦然发现自己将近十七年的人生里,唯有菩萨可以让她寄託,或许应该说,她只是想要倾诉心中的苦闷,因为这个事情她无法告诉任何人,包括家人,也包括十五。 几天后。 秦然的脸色差了许多,开始是因为她心事重重,后来是因为失眠,夜里她总是睡不着,枕着自己的手臂发呆,她的脸色出现了不自然地苍白,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咬了咬唇,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一点。 成城来家里做客了。 带着父母让他带的年货过来秦然家里串门子。 一别数月。 秦然大概有三个月没跟成城说过话了,两人见了面难免生疏,秦然很牵强地笑了笑,让他进屋,「你找我妈吗?」 「嗯。」成城点头,把手里的年货递给秦然,眼眸宁静,「这些年货是爸爸让我带过来的,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秦家和成家两家是邻居也是世交,就算他们的儿女不来往,父母的礼尚往来仍然在。 「等等,你先别走。」秦然喊住他,对厨房的秦母道:「妈,成城来了。」 「让他进来。」秦母在屋里回答。 秦然知道成家送年货过来秦家是要回礼的,所以一般成城来了得在秦家坐上半个小时,等秦母收拾好年货给他拿回去,如果他空手回去了,那么晚上秦家人就得再次把年货送到他们家里去,这样太麻烦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成城来送东西的时候顺便换礼,这样不用多跑一趟。 「我妈让你进去呢。」秦然指着厨房对成城说。 成城嘆了口气,「你拿进去不就好了吗?」 「你进来吧,你现在回去,晚点我哥还得上你们家跑一趟,多麻烦啊,进来等一下就好了。」秦然是孩子,讲话自然不会遛弯儿,也不会说漂亮话,有话就直说。 成城无可奈何,只好走了进来,秦大哥跟两个朋友在喝茶吃开心果,见成城来了,热情地招唿他过去。 成城对秦大哥的印象还不错,就走了过去,就着沙发的位置坐下,喝了杯茶。 秦大哥笑着问他:「成城,以前经常看你来我家找我妹妹玩啊,怎么这个寒假这么少来?是不是学业太忙了?」 「嗯,马上要下学期了,功课有点紧张。」成城礼貌回答,他性子还算机灵,懂得怎么避重就轻。 秦然帮成城把年货搬进厨房里。 秦母看了看,小声道:「哎哟全是进口水果啊,中华烟一拿就两条,拿的东西真是太贵了,秦然,家里没进口水果,要不你去楼下买点上来吧,妈得收拾着给他拿回去。」 「你别拿他们的水果不就好了吗?家里不是还有一瓶好的红酒吗?你换给他们就行了,成叔叔喜欢喝酒,送酒最合适了。」秦然提议。 「那怎么好意思?东西来了都不换一换,回去他父母得怎么看我们?」 「你就说换了橘子大吉大利就行了,酒给他们家好了。」秦然是觉得没必要去买进口水果换给他们,主要进口水果又贵又不耐放,放几天估计就烂掉了,熬不到年关的,没必要去花那些冤枉钱。 秦母想了想,也就同意了,「那你去储物房拿点橘子来,我换下橘子再送瓶酒给他们好了,烟就不拿了。」 成家给的东西太高档,秦母不好意思占他们便宜,况且当年秦然能读市一中还是成家帮的忙,所以秦母只换了他们四个进口橘子,但多送了一瓶好酒给他们,就当是孝敬成爸爸了。 秦然去储物房拿来橘子,秦母说:「你跟成城不是朋友么?去客厅陪他聊会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好吧。」秦然放下橘子,她本来进厨房来就是想躲着成城的,没想到秦母反而让她去陪他,躲不过的劫数啊。 秦然洗了手就从厨房出来。 门铃又响了。 秦然阻止大哥要站起来的身子,声音清温,「大哥你坐吧,我去开门就可以了。」 她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动在家里。 开了门。 门外竟然是韩遇。 秦然怔住了。 097 虏获秦母 韩遇站在门外,目不斜视地看着她,漆黑深沉的眸,隐隐有丝温柔在缭绕。 秦然吃惊。 他低头,对她灿烂微笑。 「我回来啦。」 秦然表情怔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告诉我一声。」 「考完试的时候我跟父母去香港玩了一趟,今天刚回家,我就过来找你了,给。」他塞给她一份精美的大礼物,打了个哈欠,幽黑的眸略显疲惫,「这是给你的礼物。」 秦然怀里被那个大礼盒塞得满满的,眼露疑惑,「这个是什么啊?怎么那么重?还有,你怎么不先在家里休息一下再过来呢?累不累?」 「我想你了。」韩遇不答反问,抱了抱她,声音清温,「对了,阿姨在家吗?」 「在的。」 「那我顺便进去打个招唿好了。」他自然而然地绕过她的身子走进屋内,着一件精细熨烫的大衣,自得贵气。 「餵。」 秦然站在后面喊他,喊不住。 韩遇已经进屋了。 手上提着一个水果篮,脱下运动鞋,换上一双码数较大的室内鞋,歪头看着她笑,「餵什么餵啊,快过来帮忙介绍。」 「等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你给我的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加湿器啊,你不是一直很想要的吗?这个是我从香港买回来的,进口的,应该会比国产耐用一些吧。」 秦然微愕,「送我那么好的东西干嘛,我不一定用得上的。」 胸口上的硬块不得出个结论,她哪还有心思去画画啊? 「我都出去旅游了,给好基友带点礼物是应该的。」他走进屋内,五官俊美矜贵,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客厅里的男孩们身上,微微拧着眉。 显然在质问秦然。 秦然心中一突,赶紧走过去介绍,「十五,这是我大哥秦亦,这是他们的朋友,这是……成城……大哥,这是韩遇,是我的同学。」 韩遇面无表情。 秦大哥却笑了,「怪不得你觉得你长得像谁了,原来是像韩香啊,韩遇,你姐姐是叫韩香吧?我跟她是大学的同学。」 原来这就是秦大哥秦亦。 韩遇眉头瞬间舒开,唇侧的位置也微微弯起,笑意却达不进眼底,虚伪但谦逊,「你就是秦然的大哥秦亦啊,你好你好,我姐姐经常提起你,还说你人很好呢。」 秦大哥笑容腼腆,摸着脑袋,「是吗?那谢谢你姐姐的夸奖了。」 「你小子原来这么得韩香的心啊……」秦大哥两个朋友都认识韩香,笑着打趣他。 秦大哥笑得极不好意思。 韩遇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并没有其他的表示。 「是谁啊?」良久之后,秦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客厅的情况,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生为秦家的女主人,她得出来看看究竟。 秦大哥热情地站起来介绍:「妈,这是秦然的同学韩遇,他姐姐叫韩香,也是我同学。」 「是吗?」秦母笑了笑,擦擦手,从厨房走了出来,韩遇眼明手快,连忙把手里的水果篮递了过去,笑容亲和谦逊,「阿姨,您就是秦然的母亲吗?这是给你的年货,我妈让我带过来的。」 「怎么那么客气啊?人来了就好,水果就不用啦,家里多得是,你坐坐吧,我去给你切点苹果吃。」秦母笑得一脸和气,把水果篮反推了回去,2003年,秦然所居住的城市还没出现水果篮,秦母看见那精美得不行得包装,就知道那是篮价格不菲的水果,她不敢收的,不是说收不起,只是收了怕让人觉得贪心。 「阿姨,这东西很重的,我拿来了就没有带回去的道理,你就可怜可怜我收下吧,真的太重太重了。」韩遇的性格一直就是这样,心细熨烫得令人拒绝不了。 秦母说什么也不肯收。 他硬是把水果篮搬到厨房里,放在饭桌上,秦母拦都拦不住。 秦母盛情难却,只好收下,想了想,又抬头问他:「咦,你叫韩遇?」 「嗯。」 秦母见他这样聪明,一点也不像那些愣头愣脑的小年轻,试探道:「你是市一中那个期末考考了第一名的韩遇吗?」 「是啊。」韩遇装出一脸惊喜的样子,「阿姨你还知道我啊?」 「买菜的时候听人提起过,说你好厉害的,我也只是听听,没想到你还是我们秦然的好朋友啊。」秦母的脸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韩遇微微一笑,温文优雅,「阿姨你这么夸我会脸红的,嘿嘿……来,阿姨你要收拾什么,我来帮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的,我经常在家里帮妈妈干活的,基本的我都会,阿姨你尽管吩咐我行了。」 秦然在厨房外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言聊得越来越欢畅,心想十五藏得够深的啊,这么会讨长辈的欢心,还经常在家里干活呢?她就只看到他家的家政经常干活了,没见过他的手沾过抹布,却来秦家给秦母打下手,完全是判若两人啊。 没多久秦妈妈的心就被他俘虏了,非要把他留下来吃晚餐,秦母对成城从来不曾这么热情过,主要成城跟秦母的关系是牵扯在上一代的,他跟秦母并不亲,所以秦母一般只是礼貌问问成城,没有一定要留他吃饭的意思过。 秦大哥也特别喜欢韩遇,年纪第一娇子一般就是众人追捧的对象,秦二哥也出了房间,坐在客厅里跟韩遇一起研究术题,韩遇讲的话没多久,但句句能抓住众人的注意的心态,秦家一家人都愿意跟他聊天。 相比这边的热闹。 成城一个人坐在沙发的角落里,恍如被隔了一道屏障,有些格格不入的沉默着。 同时他心里也很不舒服,在他心里,他认为韩遇就是一个人渣,从他之前对秦然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他骨子里不如他表现出来的温和善良,真正的韩遇内心的险恶的,他不是一个好人,是一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成城越想越愤怒,最终站了起来,东西也没有拿,眼瞳冷漠,「我先回去了。」 客厅里的笑声一下子默了。 098 韩遇vs成城 成城转身离开。 秦母站起来留他,成城罔若未闻,秦母只好用眼神示意秦然去留他。 秦然会意,追了过去,在门口拦住成城,放轻声音道:「成城,你在等下吧,妈妈在收拾年货,马上就好了。」 成城木着脸,声音冰冷,「你有意思吗?」 秦然的笑脸瞬间就沉了,口气不善,「你又发什么神经了?」 「你愿意去面对那个人渣和跟那个人渣愉快聊天那就去,不关我的事情,但是我不想看见他,我也不会刻意去忍耐,秦然,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因为他压根就不是真心待你的。」 「那我真心把你当成朋友,你是怎么回报我的?」秦然冷声反问,眉目里没有一丝温度,「不要老是只看别人的缺点却不看自己的短处,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的程心涵更不是什么好货色,我看她就是个绿茶婊。」 「人家好好的女孩子你不要乱嚼词彙。」 秦然都快气笑了,掀着眉尾,「那十五好好的男孩子怎么就要被你贬低呢?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 「他的所作所为你没领教过?」 「我领教过了,比你强太多了,至少不会像你一样说这种没有教养的话。」 成城沉着嘴角,眼眸阴冷,「我没有教养?」 「有教养的人会说这些话吗?在你眼里你的朋友就都是好的,我的朋友就都是差的?别拿自己的那一套来衡量别人,你的朋友好不好,而我的朋友坏不坏,这都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现在别瞎比比的下结论,你太武断。」 成城一怔,抿了抿唇,「秦然,你已经魔怔了,说什么都没用了,你非要这样想我我也没有办法反驳。」 秦然心里冷笑一声,「哦。」 「哦?」 「你都说我非要这么想了,那我只能回一句哦,随便你了,反正你带着有色眼睛看人,我对你说什么都没用。」 成城眼神变得讥讽,「真没劲,秦然,你现在真没劲,被一个人渣迷得神魂颠倒,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秦然的眼神也越来越冷,充满了冷淡和蔑然,「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交个朋友就得被你看错?你要这么说,那我还能说我看透你了呢,迷恋程心涵的美色来对不起我,若是你这么是非不分,我是不是也可以用程心涵的事情来把你贬得一文不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我交个朋友自己有眼睛在看,有心在感受。你能接受我们见了还可以点个头,你要不接受劳烦你以后见到我们就掉头离开或者闭嘴沉默,实在看不爽那你就转校或者自挖眼睛吧,我懒得跟你个脑子有泡的人解释太多。」 成城紧紧蹙着眉,唇色发白,「秦然,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你他妈属性是圣母是不是?我交朋友关你什么事?还要你失望和看错?你这么有爱心去帮助残障人士吧,那些人才真正的需要你,别在这里瞎比比,以后你要是在对我的朋友不客气,我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成城脸色一白。 「相信你的人你不需要解释,不相信你的人你不必解释,因为你解释了他也不听。」身后传来一抹好听的音色。 秦然循声望去。 韩遇从屋内走了出来,拎着秦母要给成城带回去的年货,神情慵懒,似笑非笑。 那模样仿佛是君临天下的王,黑眸湛湛,气度雍容,愈发显得自身的气质深沉无法估测,像是一汪不见底的危险漩涡。 成城脸色难看,转身就走。 秦然要追,却被韩遇一把拉住了手,他凛凛走了上去,声音温淡,「阿姨让我把年货给他,你不必追了,我去吧。」 说着长腿一迈,与成城一同进了电梯。 气氛僵硬的电梯里。 韩遇懒洋洋把年货递给成城,下巴微微抬着,高高在上,「拿去吧,圣母。」 成城背嵴僵硬,脸色铁青,冷笑道:「你不必这么得意,秦然之所以会拿你当最好的朋友,完全是因为我的关系。」 「是吗?」韩遇的声音很轻,蜷着施恩般的蔑然,「那还真谢谢你了。」 「不信么?」成城勾着唇,「不信可以去问问。」 「我信。」韩遇点头,眉宇间仿佛结了冰,透出彻骨的寒意,「我相信小宝贝是因为对你失望才来到我这里的,那我也告诉你一句话好了,如果你敢在对我的小宝贝说些不好听的话惹她生气,我就会让你尝尝失去程心涵的下场。」 成城嗓音紧绷,「你在威胁我?」 「需要威胁吗?」韩遇声音低沉,「三个月前的物理竞赛时,你的程心涵就给我递了一封粉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信封,我只要拆开来一探究竟,就知道是什么了,你说是不是?或者说,我应该把这封信交给你们班班主任的,早恋是个什么玩意相信你这个乖乖牌三好学生比我清楚得多。」 成城的脸色越发难看,「你不必骗我,我不会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 「是吗?这么有自信那就试试看?」 成城迎上他冰冷的目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以后你要是敢在拿这些话来噁心我的小宝贝,我就让你的程心涵被学校开除,怎么样?这个交换是不是很公平?」 「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韩遇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眼瞳黯沉,「所以你知道我有病还敢惹我?你是不是比有病活得更加不耐烦呢?嗯哼?」 话到此处。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成城脸色漠然。 韩遇漫不经心把手里的年货递过去,「拿去吧,圣母,再见了,希望以后不会在相见。」 成城克制着心里的怒意,一把接过韩遇手里的年货,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声音冷嘲,「你不要太得意了,风水轮流转,女人也一样,总有一天,秦然会看清你的真面目的。」 韩遇笑得像有毒的罂粟花,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的声音诡谲而动听,「放心吧,在我这里,她转不走。」 099 早恋危害 回到秦家,秦然站在门口等他,一见电梯门打开,就迎了上去,脸色担忧,「怎么样了?东西他肯拿回去吗?」 韩遇微微一笑,温润儒雅,「我办事你放心。」 「那就好,家里可以吃饭了,你进来一起吃吧,我妈说的。」 「好,我去洗个手就来。」 「那我带你去洗手间。」 秦然走在前面,给韩遇领了路,一直到所有人坐在饭桌前,秦爸爸才回来,他把公事包放在鞋柜上,看了看屋里的人,表情纳闷,这些人都谁啊?这么多不认识的。 秦妈妈一一给他介绍,说到韩遇,秦妈妈那是赞不绝口,把这位年纪第一尖子生称赞得比神仙还牛气。 秦爸爸的目光在韩遇身上转了转,又在秦然身上转了转,没说什么,低头吃饭。 气氛明显下降。 大家都不知道秦爸爸在想什么,一顿饭下去,大家又聊开了,气氛和乐融融,韩遇回去的时候,秦然在玄关处穿鞋打算送送他,却被秦爸爸叫了回去,韩遇表示自己回去就好了,推拒了秦妈妈拿过来的年货,背影俊秀的进了电梯。 秦然被秦爸爸叫进房内。 灯光暖黄。 气氛却分外的冷凝。 秦爸爸把外套慢慢脱下,又开了窗,表情沉遂地坐在床前,「秦然,你坐下,爸爸有话跟你说。」 秦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轻轻坐下,不敢说话。 秦爸爸时不时抬头看看秦然,斟酌了又斟酌,才语重心长道:「秦然。」 「嗯?」 「你知道早恋的危险吗?」 秦然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慌了,「爸,我跟韩遇只是朋友。」 「我知道。」秦爸爸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他对两人的情况不明白,但晚上看两孩子之间那默契的模样,心里就觉得苗头不对,秦然是他的孩子,这年纪是要好好读书,要是早恋了,那可就毁了,「爸爸知道你们只是朋友,只是有些感情有时候我们控制不了,他是个好男孩,你是个好女孩,爸爸都知道,只是秦然,爸爸要告诉你早恋的危害,你二婶的儿子天语原来是高智商天才学生,才16岁就跳级读高三,可惜谈了恋爱,高考时期两人分手了,天语满脑子都是那女孩,他原是高考状元的有望人选,却成了人人不耻的对象,因为他考了个零蛋,为什么会考零蛋?是因为他的高考试卷上填的全是那女孩的名字,一题都答不进去,就这样,他毁了自己天才的名誉。」 秦然一言不发。 秦爸爸又道:「秦然,爸爸不是说恋爱不好,但是那得等你大学以后,现在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等到了大学,爸爸就给你自由,你说好不好?」 这一晚。 秦爸放低自尊与她谈心。 秦然心事重重,她不明白爸爸说这些话的含义,或许爸爸看出什么了,没错,她是喜欢十五,可现在身体残缺的她,还能奢望什么呢?爸爸的话,就像一块无比沉重的巨石压在她心头上,让她很想要倾诉一些什么,最终,她低着头淡淡道:「爸爸,你放心吧,我不会早恋。」 「嗯,你这样承诺爸爸就放心了。」 「爸。」 「什么?」 秦然抬起头,眼珠蓄着泪,「我怕我等不到大学了。」 秦爸爸脸色凝重起来,「秦然,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然心中很酸很酸,克制住胸腔里要翻滚起来的涩意,声音紧绷,「爸,我可能要死了。」 「你怎么要死了?」 「我胸部里面,好像长了肿瘤。」 秦爸爸表情怔怔,站了起来,脸色严肃,「秦然,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然点点头,心情压抑。 「孩子,你先不要乱想,我去叫你妈妈进来。」 秦爸爸神情慌乱地走出去,不一会,洗碗的秦妈妈也来了,秦妈妈眼眶发红,蹲在秦然面前,声音颤抖,「秦然,你爸爸刚才说你……」 秦然点点头,不敢抬头面对父母,自己害怕,也怕父母担心。 秦妈妈一口气差点上不了,眼前阵阵发黑,「秦然,你真的长肿瘤了?」 「嗯……」 「妈给你看看。」 秦妈妈把秦然带到房间的洗手间里,脱了秦然的衣服,用手帮她感应,秦妈妈的脸色越来越沉重,最终唇色发白,眼瞳里仿佛燃着两团痛苦的火焰,她把秦然的衣服放下,有些六神无主地理了理自己的头髮,「秦然,你先去房间休息一下,妈现在去给大姨打个电话,你不要太担心了,妈明天就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活这么多年,这是秦然第一次看见陈音毫不掩饰的关心,她的神情是那么慌乱,却假装镇定的把她送回房里。 秦然乖乖进了房间,无声地抱着被子哭泣。 母亲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电话簿,父亲坐在床头处,沉默地吸菸,秦然是保胎儿,当年秦妈妈怀秦然的时候就见红流产,秦妈妈不忍心流掉秦然,打了保胎针将她留下来,但是保胎过的孩子一般体制较差,秦然从小不见什么大病,秦妈妈还以为自己运气好,保胎过的秦然这么健康,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秦然的身体出问题了。 秦然的大姨是市附属医院的妇产科医生,秦妈妈给她打了电话,说明了秦然的情况,一般病症发生时,普通人是不可能做到镇定的,毕竟你还不知道在医学上这算是什么病,秦家人一家人都跟医学没有牵连,听到秦然胸口里出现了肿瘤,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但是秦然的大姨好歹是个医生,先是安慰了秦妈妈几句,叫她不必太担心,让她明天带秦然去医院看看在下定论。 秦妈妈打完电话,就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去秦然房里跟她说:「秦然,大姨说你这不是什么大病,让你不要太担心了,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去找大姨检查一下。」 秦然表情沉默,「妈妈,这是什么病?」 秦妈妈想了想,沉声道:「你大姨说的我也听不清楚,但是她说不严重,不会危害生命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秦然不知道秦妈妈是在骗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嗯,知道了。」 「还有秦然。」 「嗯?」 「这些事情不可能告诉别人,知道吗?包括成城和那个叫韩遇的同学。」 秦然本来想问为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问,点点头,躺在自己的床上,脸孔苍白。 秦母没再说什么,走回厨房去洗碗,客厅里的大哥和二哥还在聊天,秦妈妈一边洗碗一边哭,也不知道秦然得的是什么病,一天没弄清楚病名她心里头就不好受,比自己得了病还不好受。 100 不能告诉任何人 第二天。 秦母七点就把秦然叫了起来,由于秦母觉得得验血,就没让秦然吃饭,两人坐着家里的丰田车前往医院,车是秦爸爸开了,两老一晚上都没睡,想着秦然这个病,沉默出神了一夜。 到了医院,秦母带着秦然直奔大姨的值班室,大姨是秦母的姐姐,姑且叫她陈大姨,她比秦母长四岁,但由于自身是医生的关系,皮肤比秦母还要白净,蓄着一头长捲髮,目光温和清蔼。 陈大姨跟秦母虚寒一番完,就问了秦然几个问题,诸如多大啦,读几年级啦,成绩怎么样。秦爸把一堆年货从车上搬了过来,递给陈大姨,陈大姨说什么也不肯收,说是医院不能贿赂,秦爸一再强调这是亲戚之间的年货,陈大姨才笑着收下了。 事后,陈大姨让秦然躺在一张病床上,给她检查了一下胸部,初步断定为乳腺增生所长出的肿瘤,至于良性恶性需要进一步化验。 秦母想着秦然也十六岁了,马上十七了,是该做个全身检查了,就给她报了个全身检查,陈大姨开了单子,就让秦然是抽血,抽血很快,但是化验单要两个小时才能取到,陈大姨给秦然叫了份早餐,让她在值班室里面吃,其实今天不是陈大姨值班的,她不用上班,是为了秦然特意来医院给她看看的。 后面就是各项检查,但无论那种检查前面的队伍都大排长龙,妇科一直是最热闹的地儿,陈大姨为了不耽误时间,把秦然的单子从妇科调进全科,她一路带着秦然进检查室,连队伍都不用排了。 等到结果出来已经是下午了,秦爸秦妈两人都没吃午饭,心情焦虑的等待结果出来。 陈大姨也算忙了一整天,她坐在自己的值班室里,看了看秦然的病歷单,最终笑了,转过头,笑着说:「情况不严重。」 秦爸秦妈一听这话,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秦母说:「姐姐,秦然得的是什么病?」 此时的秦然坐在病房外面的等候椅上,秦母怕情况严重,秦然会当初接受不了,不愿意让她听病情,让她自个坐在外面等待叫唤。 秦然沉默地坐着,一丝表情都没有。 值班室内。 陈大姨声音温和:「秦然左胸上有两颗肿瘤,一颗为2厘米,另一颗很小,只有0。5厘米,一颗很明显是吧?另一颗不仔细摸摸不出来。」 「是是是……」秦母点着头。 「这两颗肿瘤都是良性的,不危害秦然的性命,要取或者不取都没有关系。」 秦母还是很担心,「但秦然之前说那肿瘤原本没那么大,是后来慢慢长大了,姐,我是怕那肿瘤以后越长越大,对秦然的将来有影响。」 陈大姨沉思,「是这样的,因为这是良性肿瘤,是会随着秦然自身的营养长大的,假如秦然吃得太好,那么这两颗肿瘤是会越来越大的,要是你不放心,那就动手术取出来吧,现在先开点药给她控制一下这两颗肿瘤吧,等哪天你们有时间了来预约一下手术时间吧。」 「动手术啊,那对秦然的危害大不大?」 「这只是个小手术,不会有事的,如果採用普通开刀技术,大概要开两刀,伤口为两厘米左右,会有两道伤口,也可以选择好一点的微创技术,那个就只有一个伤口,大概为厘米。」 「那价格是?」 「普通的两三千就行,微创的要上万,这个你们可以先商量一下,要是觉得行我们在进一步跟进好吧?」 秦母点点头,「好,姐,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自家人客气什么,对了,回去让秦然少穿内衣,最好能穿背心就穿背心吧,要是实在不行记得晚上一定不能穿着内衣睡觉,这是女性乳房疾病的根源关键问题,还有海鲜不能吃的,辛辣油炸都不能吃,回家先好好休养这,控制好了病情就过来动手术吧。」 「好,好……」 秦母站起来,把手里的大红包塞过去,陈大姨值班室里还有别的医生在,她笑着推拒,「妹妹你别这样,这里有监控的。」 「不是的,姐姐,你误会了,这红包是给小俊和小娇过年的压岁钱,好久没见两人了,姐姐记得一定要帮我给他们啊。」秦母特意说得很大声。 陈大姨也就没说什么了,笑着把红包收了,还另外说了写客套话。 当今社会已经是这样子了,没什么理由让人白帮忙,况且陈大姨还是特意来医院给秦然诊断的,不给她包个红包说不过去,不过陈大姨虽然是医生,家庭却不是那么好过,她跟他老公两人都是医生,两个孩子都在读中学,靠着那份工资到现在连房贷都没还清,整体条件比秦然家要差许多。 秦爸嗜赌,但是他精明,房子车子他都买了,剩下的钱他就是要享受。秦母精打细算,手头上的钱更是比秦爸宽裕,对于秦然的这个病,他们还是有能力负担医药费的,两人在车上商量了一下,决定让秦然动微创手术,原因是秦然年纪还小,秦母怕她的伤口以后会随着身体长高而变大,而且秦然还没结婚,假如胸口上的伤痕太明显,她怕秦然以后的婆家发现了会嫌弃她。 三人从医院离开,神情都轻松了不少,秦母没对秦然说太多,只说:「大姨说你的病情不严重,是良性肿瘤,不危害生活和性命的,但回家以后就不能穿内衣了,你去买几件背心穿吧,另外为了防止肿瘤变大,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吃海鲜和生冷的,等年后有时间了我们就预约个时间来这把肿瘤取掉吧。」 秦然咬着嘴唇,眼神空茫,「要动手术?」 「嗯。」秦妈妈闭了闭眼,洋装镇定地说:「你不要太担心了,大姨说只是小手术,到时候会留下一厘米伤口,不严重的,知道吗?」 秦母怕秦然想不开,一再的强调不严重。 秦然点点头,心里的忧愁终于散去一些,有些不着调的说:「什么时候动手术?」 「年后吧,现在太忙了,秦然,这事妈妈先跟你说在前头了,你还没结婚,这事无论谁也不能告诉,知道吗?万一被发现了,麻烦事一大堆的。」 秦然抿着唇没说话。 秦母又道:「妈妈这是为你好,要是邻居家或者你同学知道这些事情了,指不定怎么传你呢,到时候你名声臭了,小病也被传成大病,你想想,你还这么年轻,有那个好男人家打听到你这情况还愿意娶你的?这是会遗传的,就是到了将来你也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了吗?」 秦然重重嘆气,「妈,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回去了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手术的事情爸爸妈妈会帮你解决的,你心理上千万不要有负担,懂了吗?」 「懂。」 101 韩遇的电话 秦然回家吃了几天药,肿瘤有没被镇住她不知道,但是药物的消炎成分太大,她一下子瘦了几斤,由原来的110斤到了106斤,脸色苍白。 春节将至,秦妈妈给秦然买了几身新衣裳,见她瘦弱不堪地窝在房间里画画,也不生气了,头一次没有扔掉秦然的画具,还给她削了猕猴桃吃。 看秦然瘦这么快的情况来判断,这药的伤害估计不小,秦妈妈出神地望着窗外发呆,光吃药就瘦了这么多,到时候手术还得瘦个十几斤,秦然不就一下子从一百多到90了吗?165的身高,90多久实在不成样子,可秦然又不能吃补品,一吃补品营养就补到那颗肿瘤上去了,秦妈心事重重,看来手术要快点动了,否则这样吃药下去,秦然的身子骨承受不住的。 画完画,秦然把猕猴桃吃了,然后靠在窗台上发呆。 从她知道病情后,她就不怎么说话了,爸爸的话说的很明显,不愿意她和韩遇来往,怕两人早恋,她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在绝望之下答应了爸爸的要求,可是现在她也不能忤逆了,为了这个病,爸爸妈妈夜夜失眠,年关都到了爸爸还得忙里忙外地去给她交医疗保险。 那一天,爸爸急匆匆从屋外回来,一路进了秦然的房间,连汗都没有擦就把两小管穿山甲提炼的修復膏拿给她,表情温和,「秦然,这个修復膏是爸爸叫朋友从美国买回来的,你拿着,手术后一定要天天擦药,才能修復手术疤痕。」 秦然把修復膏拿在手里,很小的两管修復膏,一管最多是15ml,秦然声音有些沙哑,「爸爸,谢谢你。」 「秦然,这药一管得700元,保质期3年,你可一定要天天擦药,不要浪费知道吗?」 「嗯。」秦然含泪答应。 看到爸爸为自己忙前忙后,秦然明白家人才是自己永远的港湾,爸爸不让她和韩遇继续来往也是为她好,秦然在心里重嘆口气:对不起了,十五。 春节来了。 路上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团圆饭也来了。 秦母在厨房里弄火锅,秦爸跟秦二哥在门口贴新的对联,除夕夜,爷爷奶奶过来过节,爸爸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一家七口围坐在家里的餐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吃火锅聊天,或许秦家人都是不善言辞的,常年维持着沉默,爷爷奶奶亦如此,简单的跟孙子们寒暄几句,就进屋吃饭了。 秦大哥大学了,能陪秦爸喝几杯了,两人坐在餐桌上,一边喝啤酒一边诉说大哥大学的趣事。 爷爷奶奶频频夸奖大哥。 秦然和秦二哥嚮往而羡慕的听着。 忽然大哥提议开瓶葡萄酒吧,全家老小都可以喝点,为了气氛,秦妈妈没说什么就同意了,秦大哥开了葡萄酒,加了雪碧和话梅,给家里每人都倒上一杯。 这是秦然第一次喝酒,她雀雀欲试的喝了一小口,味道形容不出来,但是不讨厌。 「秦然,葡萄酒对女孩子来说是美容的,你多喝几杯。」秦大哥笑着说。 秦然点头。 秦母瞪大哥,「谁说的,秦然,你只准喝半杯。」 秦然望着母亲佯装发怒的脸,一口气把嘴巴的葡萄酒都干了,秦母瞪她,秦大哥却哈哈大笑,并竖了个大拇指,「秦然,好样的,哥敬佩你的勇气。」 全家都笑了。 秦母的脸绷了绷,绷不住也笑了。 秦然也笑,大哥又给她满上了,秦然继续喝,边喝边拿眼珠看自己的家人,好久没那么热闹过了,果然除夕夜的团圆饭就是最开心的。 期间,韩遇来电,是秦爸接的电话,秦爸把听筒放在茶几上,出声喊秦然,「秦然,你的电话。」 「谁打来的?」秦然声音清脆。 「韩遇。」 全家都静默了。 秦然尴尬地走了过去,她没手机,韩遇找她只能打她家的电话。 拿起话筒,秦然看了沙发上的秦爸一眼,爸爸也没打算起来,就那么坐如钟地看着秦然接电话,秦然心里别提多别扭了,握着听筒,声音里都有掩饰不住的别扭,「餵。」 「小宝贝,你最近都哪去了?怎么每次找你都不出来?去火星了吗?」 韩遇好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而秦爸就坐在旁边听着,秦然表情不自然,小声道:「没有啊,最近要画画,没时间出去。」 「你还没画完吗?」 「嗯。」 「好吧。」韩遇嗓音温淡,「秦然,苏淮说晚上要聚会,应曦她们都会去,问你要不要一起来?」 「晚上啊……」秦然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六点四十五分的,她问道:「几点?」 「七点半到八点吧,都行,他们预定好时间了,就等你大忙人一个了。」 秦然嘴角的笑容有些苦,「今天家里聚会,大概……」 秦然在想着措辞拒绝。 不料韩遇却轻轻笑了,悦耳的声音示意着主人的好心情,「是吗?你们家也聚会?那我能上去坐坐吗?」 呃…… 面对秦爸越来越冷的脸色,秦然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道:「这样不太好,都是家人。」 「怎么?你的家人我还不能见了是吧?」韩遇的语调变冷,秦然能想像出他此刻肯定深皱着眉头。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出去见你们,你们先玩,地点给我,等我收拾好了自己过去。」 「那不好,一个女孩子自己出门多危险?」 「不用担心,我平时回家都是一个人,而且除夕夜很安全的,你们先玩吧,收拾好我就去找你们。」说完,秦然挂断了电话。 秦爸脸色铁青。 秦然小心翼翼看了秦爸一眼,声音微弱,「我晚上去跟他说明白吧。」 秦爸沉了沉嘴角,却没说什么,摸了摸秦然的头,意味深长道:「秦然啊,你今天十七岁了,马上高二下学期了,正是要紧的时候,不能早恋。」 「我知道了,爸爸。」 爸爸嘆了口气,「爸爸这都是为你好。」 「爸,我和韩遇只是好朋友。」 「我知道。」说完,秦爸转身回到饭桌,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和秦大哥喝啤酒聊天。 秦然沉默地望着秦爸的背影,虽然没有明恋,但本质上暗恋和明恋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是喜欢啊,秦然轻轻嘆了口气,无所谓了,得了乳房肿瘤,她也没心思去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了,手术后在想吧。 102 过敏 晚上八点。 秦然把碗洗好,才换了外套出门,打的的路上,她一直觉得脖子处好痒,不住伸手去挠,越挠越觉得痒,就像心口处有一团火焰在烧,燃得她头昏脑涨,头重脚轻。 到了目的地,秦然勉强进了ktv,意识有些游离,昏昏沉沉的。 开门的是郁舒娆,她头上戴着一个纸皇冠,嘴巴含着一条一吹就会变长的假舌头,见到秦然来了,笑嘻嘻的给她带了一个纸皇冠,秦然被她带进包间里,迎面而来就是一杯啤酒,苏淮站在茶几上爽朗微笑,「来来来,人都到齐了,先干一杯庆祝酒。」 秦然手里被塞了杯酒,有些懵,目光从包间里划过,韩遇,简轶珩,应曦还有几个篮球队的男生都来了,几人聚在另一张茶几上玩骰子,韩遇坐在沙发深处,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到来,韩遇微微抬起头,面容疏离俊美,「过来。」 他在叫秦然。 秦然仿佛受了蛊,不自觉就迈起脚步走过去。 「喂喂餵……」苏淮拦住秦然的去路,「一起聚会,大家都喝酒了,你怎么可以不喝呢?喝一杯吧,不会醉的。」 「苏淮。」韩遇在苏淮身后微微皱着眉,目光冷锐。 苏淮一下子怯了胆。 秦然成功放下手里的酒,走到韩遇身边去了。 「这给你。」韩遇把手里的手机抛出来,秦然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已经进了自己手里。 苏淮连连大叫:「喂喂喂,十五,那可是最新款的手机啊,你爸刚给你买的你转手就送了人?」 「我乐意。」韩遇挑着眉梢笑,别提多帅气了。 秦然低头一看,那果然不是十五平时拿的那个手机,是最新款的。 韩遇淡淡道:「我刚才帮你安装了一些小游戏,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玩玩。」 秦然没说话,走过去把手机重新放回韩遇手里,声音温和,「谢谢了,不过我不需要手机,不用给我。」 「拿着吧,这样我找你就方便了,不然每次都是你家人接的电话,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名字了。」韩遇近来经常给秦然打电话,每次不是秦爸接就是秦妈接,他报自己名字都报得不好意思了。 秦然还是不要,嘆了口气,「不用啦,我真的用不上。」 韩遇凝了眉,温淡的面色渗出些许不快,「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了,不要的话你扔掉好了,反正我也不需要。」 「十五。」 韩遇不搭理她,凑到苏淮那去喝酒了。 又生气了。 秦然面无表情,独自在包间里呆坐着,脖子处的瘙痒越来越严重了,秦然心情烦躁地用手拉了拉外套,只要领口一碰到皮肤她就痒得不行,太难受了。 应曦过来跟她说话,秦然神志模煳地跟她聊了聊,大抵聊了什么秦然也不清楚,她就是随口附和。 应曦说完,又去缠着简轶珩了,十年如一日的痴情。 简轶珩对她爱答不理,不闻不问。 又二十分钟过去了。 韩遇始终没有坐回来。 看来是真生气了。 秦然想说的话也没有说出口,她沉默地把韩遇给的手机放在茶几上,面容苍白,「你们玩吧,我人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她是真的不舒服,头重脚轻,晚上吃饭还好好的,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眼皮子特别困,想回家睡觉。 「秦然不带你这么玩的啊,不仗义!」苏淮举着酒杯,第一个不同意! 应曦从简轶珩身边霍地一下站了起来,面色紧张:「小秦然,你哪里不舒服啊?」 秦然摇头,「就是很困,大概昨晚没睡好吧,我觉得很疲劳,想先回去。」 「你才刚来啊。」郁舒娆也不答应她离开。 「可是真的好累啊,对不起啊朋友们,扫你们的兴了。」秦然淡淡道,提不起力气。 「秦然你这样就没劲啦。」苏淮继续嚷嚷,出来玩最怕有人来了一会就离开,容易把气氛搞僵。 秦然静默。 「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吧。」韩遇坐在沙发深处,目光落在秦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侧脸瀰漫着凉薄,嘴角讥诮,「反正你也不屑跟我们呆着。」 秦然咬了咬嘴唇,声音虚弱,「我不是耍小性子,我是真的不舒服。」 说完,她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犹自站了起来,缓慢走出包间。 郁舒娆看着她的背影嘆息:「小然平时不会这样的,可能是真的不舒服吧……」 她话还没说完,耳廓边缘卷过一阵凉风,韩遇的人已经不见了,连同茶几上的手机都被他带走了。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空茫。 韩遇快步出了包间,紧紧握着那只精緻的新手机,一言不发地去追秦然。 秦然走得很慢,三五步就被韩遇拦住了。 过道的灯光比房间亮了一些。 韩遇见到秦然的第一个表情是冷漠,而后怔了怔,伸出修长的手来拉她的衣襟。 「你干嘛!」秦然打掉他的手,表情不善。 韩遇沉默地看着她,最终嘆了口气,有些无奈,「你酒精过敏了,是刚才喝酒了吗?」 秦然皱眉,「不可能啊,我根本没喝酒。」 「刚才在包间里没喝?」 「没有。」秦然说完又一顿,「葡萄酒算不算?」 「多少钱的?」 「好像是800元,妈妈说的。」可乐还有五毛钱一瓶的年代里,这酒算老贵了。 韩遇沉吟,「怪不得了,对酒精敏感的人多是被葡萄酒诱发的,走吧。」 韩遇转身就走,手机也不给她了,放进自己兜里,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秦然表情迟疑,「去哪?」 「你脖子以下部位全部红了,要是不买点抗敏药吃,我怕你晚上会昏迷。」韩遇说的极其严重,并嘱咐她,「以后不能喝酒,严重时会引起休克或者心猝死的。」 秦然被吓得话都讲不哆嗦了,「这么严重吗?」 「嗯,这个我不开玩笑的。」韩遇拉着秦然一路出了ktv,拐到附近的药店买了抗敏药,又找了一间餐厅,要了一间包厢和一杯热水,韩遇和她坐在包厢的沙发里,他仔细地把药拆了,冷淡道:「小宝贝,先把药吃了。 103 共进晚餐 秦然依言把抗敏药吞了。 韩遇又道:「外套的领口拉开,衣服也拉低一下,我给你喷抗敏喷雾。」 「这个就不用了吧?」秦然攥着自己的外套领口,有些难为情。 「这里没有镜子,你自己看不到的,放心吧,我绝对不偷看你,衣服拉下来,我给你喷药。」 秦然的表情还是很不自然,「我还是自己来吧。」 这里就两个人,包厢门还关着,怎么想都觉得不自在啊。 韩遇冷着脸,眉峰沉寂,「小宝贝,你今晚已经气我一回了,难得我给你低头,你还要再惹怒我一回么?」 秦然赶紧噤了声。 但也不拉开自己的衣服,就那么木然地僵坐着。 韩遇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就自己伸手去扒秦然的领口,秦然没反抗,内心极其尴尬地假装着不在意,渐渐的,她的外套拉链被韩遇拉开,里头的牛仔衬衫也被韩遇解开几个扣子,背心若隐若现。 秦然扭开头不去看。 韩遇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视而不见地敞开她的衬衫,把防敏喷雾喷了上去,末了,还体贴的用嘴吧吹了吹,秦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韩遇清温道:「转过身去,我给你背上也喷一点。」 秦然脸皮烫红,慢慢转过身,背对着他。 韩遇脱下秦然的衬衣,里面是一件白色背心,因为胸部的肿瘤问题,她没有穿内衣的,衬衫一脱来,秦然就条件反射般将双手环在胸前,耳根子都红透了。 这动作似乎愉悦了韩遇,他微微挑起眉,似笑非笑地说:「放心吧,这包厢有监控的,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秦然低头不语。 「难道你的是害羞?」韩遇抬起下巴,唇角轻轻勾起,好看的要命。 「没有。」 「没有的话这么别扭干嘛。」 秦然还是不说话。 韩遇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疾不徐地笑了,「怪不得我觉得奇怪了。」 秦然等了半天韩遇都没说话,她微微偏过头,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晕出一片迷濛:「你奇怪什么?」 「奇怪为什么喷药的时候感觉很诡异了,原来你没有穿内衣啊。」 秦然一怔,脸立刻红了,不自在地说:「你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衣服可以穿上了吗?」 「喷雾还没干呢,在等一下吧,对了,小宝贝,既然你是酒精过敏,现在药吃了也喷了,就不用回去了,过半小时药效起来你的过敏症状就会退下去了,晚上吃饱了吗?要是没吃饱我们在叫几个菜吃吧?看这家餐厅的菜单好像不错。」 「你不用去陪苏淮他们吗?」 「不用,我陪着你就好。」 秦然抿唇而笑,随手翻了翻菜单,一份牛排要188元,相当于她画两个星期的酬劳,她目瞪口呆道:「这里的菜好贵啊,我今年的压岁钱也就150,还不够点一份牛排呢。」 韩遇低笑,「没事你点吧,我请客。」 「不吃啊,这么贵,一顿下去我压岁钱就花完了,还得倒贴呢。」 「可是现在不吃也得吃了啊。」韩遇低头翻着菜单,动作优雅,「包厢的最低消费是588元,就算我们点不到588元的东西,我们也要给到588元的。」 秦然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郁闷,「所以你干嘛来这儿?」 「环境比较安静。」 「……」 「点吧,怎么也得给588元的,你不吃这钱就全成了小费了。」 秦然拧住眉,「是在太败家了,不过既然都进来了,只能点了,我吃这个肉眼牛排好了,188元的这个。」 韩遇眼中都是笑意,「好,你在点一些小吃和冰淇淋,不然钱不够。」 「好吧。」秦然浏览着菜单,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又道:「不对啊,牛排里面不是会带冰淇淋吗?我看菜单上写着呢,有面包,浓汤和义大利面的。」 「那就点小吃吧,薯条虾饼什么的都点点吧,或者……要不叫一壶咖啡吧?」 秦然循着韩遇的声音去翻咖啡的价格,一壶咖啡的价格是288元,秦然低声道:「这也太贵了吧?一杯二十多,一壶就要将近300了,你还是点自己的那份吧,我不喝咖啡,我宁愿吃小吃。」 韩遇眼睛带了点点温柔,「好,你吃得下就行。」 「我吃不下我也愿意多点几样,都试试味道嘛,以后若有机会再来,我还能知道哪些东西好吃呢是不是?」 「好像有点道理。」 不一会的功夫,秦然就点了一桌子菜,除了上一次在韩遇家试过西餐的滋味,她还从来没在外面的餐厅吃过西餐呢,秦然学着电视的样子握着刀叉,慢慢切盘中的牛排。 韩遇也点了牛排,但是他不怎么吃,时不时喝口咖啡,神情宁静。 秦然吃得不亦乐乎,钱都花了不吃白不吃啊。 「吃慢点,不然很快就撑肚子了。」韩遇不时提醒她。 「嗯。」秦然点点头,其实她吃得压根就不快,就是普通人的速度,大概十五分钟搞定一顿的那种,但出来外面,吃饭慢是为了消耗更多时间,否则吃完桌上一片狼藉坐着不走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小宝贝。」 「嗯?」 韩遇斟酌了一下,把一个朱红色的红包递给她,「这个给你,新年大吉。」 秦然瞪眼,「红包啊?」 「嗯。」 「天吶,我都不知道,我忘记给你准备了。」秦然捂着嘴,以为是二十块钱一个的那种开年红包,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结果一摸到手上觉得不对,这个红包特别厚,她微微错愕,「十五,这不是开年红包吗?」 「是啊。」韩遇笑着点头。 「这么大的红包不叫开年红包了吧?」秦然想起爸爸说的话,把那个红包重新推了回去,神情变得歉意,「十五,其实我今天来是有话跟你说的。」 「嗯?」韩遇搅了搅手上的咖啡,动作慵懒,「什么话?」 「之前你不是告诉我,我们之间可不可以不要别人参合进来吗?」 闻言。 韩遇抬起头,面容风致楚楚,定定地望着她,「嗯,你想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吧……」 韩遇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等待答案。 秦然咬了咬嘴唇,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点,「我觉得吧,我还是比较喜欢热闹,喜欢有很多朋友,所以对不起了。」 韩遇一怔,眯起眼睛,沁出浓重的墨色。 104 再见 橘黄色的灯光,飘出淡淡的温暖之意。 韩遇的声音又低又沉,「你还是要选择简轶珩?」 秦然瞪着眼睛,想着刚才十五对她的关怀,心里头有些乱,可是爸爸又不让他们来往,如果秦然对他说实话,他一定会嘲弄地说:你是你还是你爸爸啊?都什么年纪了还什么都听他的,自己没有点主见么? 秦然想了又想,心里喟嘆口气,「对不起。」 良久的沉默。 韩遇低头,脸上有深重的阴影,「我知道了,你吃完了没有,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家。」 秦然抿着唇不说话。 回去的路上,韩遇坐在计程车内望着夜色下不断倒退的树木,一言不发。 秦然不敢看他,垂着睫毛沉默。 秦宅很快就到了。 韩遇把她送到楼下,唇畔染着看不出情绪的淡淡笑容,「你到了,再见。」 「嗯。」 秦然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夜色下是少年被风吹乱的衣角,秦然定定地望着他,眼睛有些酸涩,「对不起,十五。」 韩遇背对着她挥挥手,就似什么都没有听见,快步离开了。 因着那个背影,秦然一整个寒假都过得提不起劲来,她没有多伤心,但是心里特别压抑,想着十五的事情,又想着肿瘤的事情,常常失眠。 很快学校开学了。 韩遇同意了a班班主任的调动,回了快班。 秦然望着他已人去楼空的位置,偏了偏头,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眨了眨眼睛,抿去了眼底下汹涌而出的泪意。 郁舒娆因此转回b班,她喷喷不平地说:「a班凭什么这样对我啊?之前非让我过去,现在韩遇一回去,又把我给调回来,这也太贱了吧?」 「这大概是班主任要求的吧,你这个b班全班第一要是不回来,班主任肯让十五过去才怪呢。」秦然照常跟郁舒娆打打闹闹,但大多时候她又很沉默,十五走了,只要想到他的离开,秦然就会心情低落。 「可是我还是很不爽啊,刚熟悉了那边的学习进度,现在又要被调回来,心里头空落落的。」郁舒娆不满意的噘着嘴。 「算了,有些事情勉强不了的,你在这也挺好的呀,有我和娅媛陪着你嘛。」 郁舒娆想了想,重嘆口气,「好吧好吧,不爽也只能是发发牢骚了。」 秦然忍俊不禁。 郁舒娆又去戳江娅媛,她是天生的乐天派,到哪都能开心豁达,不一会就跟江娅媛聊得如火如荼,两人都是住校的,并且在一个寝室,郁舒娆就算去了a班,也是每晚都跟江娅媛见面的,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很铁。 十五走了,秦然不知道这算不算失去了最好的基友,她不敢去问,怕韩遇生气不原谅她。 原来,她是这么的胆小。 面对他的不辞而别,她有些失措,又觉得是自己活该,于是什么都没说,翻着手中的画册,心中被画中的景色吸引,渐渐安宁。 还有一个月就要动手术了,保持好心情,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失眠,到时候就是背水一战了,希望这次的手术可以平安度过。 本来年后就可以动手术了,但老妈说她去请人问了问,正月不适合手术,否则将有血光之灾,所以秦母把秦然的手术定在了农历二月多。 星期三有广播体操。 秦然站在郁舒娆身后,遥望高台上那抹疏离的身影,怔怔出神。 他们已经有几天没说过话了,就算在走廊上遇见,韩遇也视而不见地与她擦肩而过,苏淮等人每次见了都没说什么,多看秦然几眼,沉默地跟在韩遇身后离开。 自那晚之后,韩遇就跟不认识她了一样,听说他跟简轶珩也闹翻了,除夕夜两人打了一架,之后就没再说过话了,韩遇仍旧是那副表面谦逊实则看不起一切的模样,到哪都前唿后拥,引得娇娥们不断吶喊折腰。 一个星期后,有一个叫李思研的女孩来学校看韩遇。 秦然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女孩,但有人说那个女孩是韩遇初中时的搭档,长得非常漂亮,成绩好,家境殷实,那两天的传闻是这样子的,c班有个女孩是李思研的朋友,她为李思研来给韩遇送信,告知她今天会来看他,但韩遇以为是个玩笑话就没有往心里去,李思研一个人在福利社等韩遇等了三个小时,期间外头还在下雨,李思研等啊等,终究失望离开。 第二日那个c班的女孩跑去问韩遇为什么不去见李思研?她从z城花了六小时坐车回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没有人情味,韩遇这才知道李思研来找他不是一个玩笑,据说两人初中时就有点郎情妾意,但谁都没捅破那层纸,简称有缘无份。 李思研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她跟韩遇选的专业一样,都是理科,医生。 不过这都是传闻,消息可靠不还得进一步核实,终究韩遇是真的没有人情味还是不知道真相有待考究,但那么一刻,秦然是信的,她在福利社买橙汁,听到c班几个女孩津津有味地谈论李思研和韩遇是多么般配,心里头沉闷得透不过气。 秦然冲出福利社,伞都没有打,就着白茫茫的雨雾沖向应曦的班级,她现在很想跟人说说话,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让她一个人呆着,否则她会难过得哭泣。 原来就算你说了谎,你的心脏也说不了慌的,多少次她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了,可是难过的情绪怎么也掩饰不住,她进了应曦的班级,一头一脸的雨水,笑容灿烂却分明极度哀伤。 应曦一下站了起来,眼瞳担忧,「小秦然,你怎么淋雨了?手上拿着的伞都干嘛用了?」 「伞坏了。」秦然仍然在笑。 应曦更加担心了,「你到底怎么了?」 秦然摇头,眉梢里有藏不住的哀求,「学姐,我想去吃冰淇淋,你可以陪我去吗?」 「现在吗?逃课?」 「嗯。」 应曦想了想,拉过书包,「走,姐陪你去。」 105 过去的你 两人偷偷摸摸的到了校门口,应曦跟看门的大叔比较熟,硬是软磨硬泡地让大叔给她开校门出去,大叔不让,她就自己去开校门,被大叔凶了一下还是笑嘻嘻的,应曦说了好久大叔都不给开,说没出门条就不行,应曦坐茶几上喝了两杯茶,就爽快道:「既然不行,那就算了,不过还是谢谢大叔的茶,真好喝,等我有空了再来和大叔聊天哈。」 大叔挥了挥手,「回去吧,好好上课。」 「知道了!」应曦敬了个礼,人又漂亮得不像话,把大叔逗乐了。 不过应曦说归说,心里可没真的放下,她跟秦然假装在学校门口聊天,一等到领导的车进来,大叔就开了铁闸,应曦瞄准时机,拉了秦然就趁机冲出去,大叔在守卫室里看得一惊一乍,冲出来说她:「喂,应曦,你回来啊,没出门条不准出校门的。」 应曦和秦然已经站在了离校门口挺远的地方,也不怕大叔来抓到,甜甜微笑,大声道:「谢谢大叔给我开门了,我就是出去吃个饭,马上就回来了,等回来了给你带点好吃的哈,撒哟啦啦……」 「哎,你这孩子……」大叔头疼。 应曦已经拉着秦然跑了。 两人去了校外的小卖部吃雪糕,应曦边吃边说:「小秦然,你浑身都淋湿了不怕感冒吗?要跟你回家换个衣服不?」 秦然摇头,「不用,马上干了。」 屋檐外的雨丝绵绵不断。 应曦砸舌,「看着样子,今天的雨是不会停了。」 「大概吧。」 「小秦然啊,十五跟简轶珩已经闹翻了,你知道这事了吧?」 「我不知道,但是我听舒娆说了。」 「什么?」应曦瞪着眼睛,「你是听舒娆说的?十五他自个没告诉你为什么么?」 秦然继续摇头,吃着手中的杯装雪糕,声音清淡,「我跟他已经挺多天没说过话了。」 「为什么啊?」 秦然抿着唇晃头,看样子是不想说。 应曦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除夕那天韩遇把简轶珩叫出去了,然后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在过道上打了起来,事后气氛闹僵了就散场了,两人都不肯说原因,没人知道为什么,简轶珩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总是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我跟着他回家跟了一路他还是不告诉我,哎,现在可没劲了,十五跟简轶珩闹翻了,你跟十五也闹翻了,那么我自然跟简轶珩也闹翻了,四角关系啊,就这样全散盘了。」 秦然想了想,抬起头,眼中一眨不眨的望着应曦,「学姐,你还是那么喜欢简轶珩吗?就算他一直不回应你?」 「是啊。」 「这爱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能令人这么着迷?」 应曦努嘴,「我也不知道,其实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疯狂地倒追他,不过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无所事事吧,不追他我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干了,学习嘛,一看书就头疼,打架嘛,没那么好玩,至于逃课叛逆,都觉得腻味了,可能我是为了纪念自己的青春吧,反正年纪小嘛,我爱对了就是幸福,爱错了就是青春,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又没有非要天荒地老。」 秦然低头不语。 应曦声音丝丝温柔,「小秦然,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秦然一怔,继而摇头,「没有,我就是想知道爱是什么感情。」 「德行。」应曦笑她,「你丫的千万别学我这么不学无术,好不容易成绩上来了你还是好好读书吧,不要老想着情情爱爱的事情,要是我能重来一次,我也不喜欢简轶珩了,我要好好读书,发愤图强,只可惜追悔莫及啊,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秦然低笑,「学姐,你也觉得情情爱爱是没有用的东西吗?」 应曦重重点头,「真的,姐不骗你,这玩意确实没什么好处,你爱上了,心心念念都是一个人,这人总是牵动你情绪,不理你的时候可以使你伤心难过,也可以使你绝望消极,我认真地想了想,好处没什么,坏处倒是一大堆,唯一的好处大概去对方搭理你的时候你能觉得开心吧,这就是唯一的好处了,但这点好处还会影响成绩和发展的,所以算了下,不爱是幸运,爱上了是纯亏啊。」 秦然被逗乐了,笑了笑,「学姐,你真是太幽默了。」 「人活着不就是要快快乐乐吗?哪怕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不要难过,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难过发生了不开心的事情就要去死吗?小秦然,你是我认识的人之中心态最好最豁达的,怎么今天也变矫情了?那个豁达开朗的你呢?」 秦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是啊,最近好像变矫情了,怎么办学姐?觉得自己好矫情,有什么办法改变吗?」 应曦斜着眼角,「有啊,打一顿就好了。」 秦然笑得更加欢快了,两人对视一眼,继而又大声笑了起来。 是啊,她以前明明是那么的开朗,就算全家人不支持她的梦想,她仍然义无反顾的坚持,怎么这次生了个病,就变得这么矫情敏感了?不就是长了肿瘤么?最好的结果是活着,最坏的结果是死在手术台,她现在反正活着,不必去思考死了的事情。 回学校的路上,细雨转大雨,两人的雨伞不够撑,索性就都不撑了,两个女孩言笑晏晏的漫步在雨中,慢慢走回学校,应曦给守门的大叔带了点水果,大叔训了她几句就让她回去上课了。 两人都淋湿了,白色的校服贴在身上,秦然没穿内衣,胸口上的弧度有些明显,她一路环着胸前,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正常点。 入了教学楼,已经过去两节课了,下面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秦然一口气上了六楼,穿过走廊,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窃笑,秦然循声扭过头,就见程心涵跟一个女孩站在a班的门口聊天,两人的目光停留在秦然身上,显然是在议论她。 秦然停下脚步,眉宇间是不符女孩的英气凛凛,「笑什么呢?」 106 李思研 「我听见我笑你了吗?就对号入座,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程心涵讽刺她。 「这样啊……」秦然笑了笑,继而走到程心涵面前,大声的咳嗽起来,还捂着鼻子,一副好像很臭很嫌弃程心涵的样子,夸张而轻蔑。 她没说什么,程心涵的脸色却绿了,恼怒地攥着拳头,「秦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喉咙不舒服啊,一闻到一些特殊的味道就受不了,哎,我不是说你啊,别对号入座行吗?不过这儿怎么那么臭啊?大概是因为某人身上有狐臭啊,骚狐狸的问题,不行了,再不走我要吐出来了。」 「你有话就直说,指桑骂槐的干什么?」 「那你又含沙射影干什么?我招你惹你了?」 「你脑子有病吧?我又没说你,笑一下都犯法了是吗?」 秦然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淡,「那我也没说你啊,你无缘无故生气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身上真的有狐臭吗?如果没有,你干嘛要胡乱的承认呢?难道你想当狐狸精?」 程心涵鼻子都快气歪了。 其实她身上没味道,秦然就是乱说的,程心涵心里被她说得没底,听说那种狐臭自己的闻不出来的,她果真低下头,用力闻闻自己的味道,脸色异常难看。 秦然调皮地笑了。 此时就要打上课铃了,a班非常安静,听见秦然的质问,都探出头来瞧热闹,韩遇坐在三组第四排的位置,低着头在答题,专心致志。 苏淮瞧见热闹去撞他的胳膊,「十五,秦然在外面跟程心涵拌嘴呢。」 「是吗?」韩遇没抬头,声音缓慢。 「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从寒假后就一直不说话了,是不是除夕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遇抿着唇,眼中满是冷漠和戾气,「是兄弟就别问了。」 苏淮只好闭嘴,继续看热闹。 那端。 成城听见秦然跟程心涵在拌嘴,站了起来。 程心涵的口才不如秦然好,被她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成城走过去,打破僵硬的场面,「心涵,你英语作业写好了吗?」 「等会再写。」程心涵脸色很不自然,低声问成城,「城,我身上有味道吗?」 「没有。」成城低笑,「秦然跟你开玩笑的呢。」 程心涵:「……」 秦然:「……」 「马上上课了,秦然,你别在这儿吵闹了,回去吧。」成城的声音很冷淡。 秦然皱着眉,「不是我要在这里吵,是有人要跟我吵。」 「我跟你吵什么了?我笑笑而已你就自己对号入座了能怪谁?」程心涵握着双拳,一副被人冤枉了的委屈模样。 成城淡淡道:「算了心涵,秦然她也不是故意的。」 「可我又没有骂她!」程心涵不依不饶,「她凭什么对我指桑骂槐啊?我无缘无故就被人冤枉了,还诬赖我身上有狐臭!」 秦然轻笑,「我什么时候说你身上有狐臭了?是我说的,还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你比我更加清楚。」 「秦然,你别在说了,回去吧。」成城冷淡地打断她,眼眸深邃。 秦然一怔吗,思维空白,「说来说去,你到底还是为她说话,就算我们已经不再是朋友,你也不该这么是非不分,是人是鬼看判断不出来,我可怜你。」 成城勐然抬起头,脸孔冷漠,「秦然,我根本就没有为谁说话,我只是希望你们别吵。」 秦然冷笑,「那你站出来干嘛?两个女孩子拌拌嘴还能发生什么大事了?马上就上课了,听见铃声响了我自然就会回去,你站出来算个什么事情?对我施威吗?」 「我已经说了,我没有这么做。」 「成城,女孩子们的事情你插什么手啊,一个落不好就摞上欺负女孩子的名号了,你要这样下去,以后可就没男生会跟你一块玩咯。」身后的苏淮看不过眼,为秦然搭腔。 这时候,程心涵才知道事情牵扯到男生女生的欺负问题了。 秦然抿着唇,从窗外沉默地遥望韩遇,没想到最后帮自己的人竟然是苏淮,韩遇视她为空气,一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样子,秦然想,他们的友谊是真的破碎了吧。 秦然忽然就难过得要命,站在原地,手脚僵冷。 这端。 成城脸色难看,「我欺负女孩子了?你那只眼睛看见我骂秦然了?那句话?」 「我说你骂了吗?我是叫你别插手女孩们的事情,她们吵她们的,你看着就行了,上去就是你的不对,一二三,三个人欺负人家秦然一个还说没欺负,你说出去谁信啊?」苏淮笑容讥诮。 成城还想说什么,被程心涵拦住了,她一脸大度的说:「算了,城,这只是小事,不要为了一些误会影响同学们之间的感情,那只是个外班的人,不值得。」 成城没说话。 苏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就是说嘛,本来就是一件我没骂你你也没骂我的小事嘛,干嘛搞得我们一班像不讲道理的人一样,明明没理非要无理取闹,多没劲啊。」 程心涵轻轻吸气,拉着成城的手,「我们才没有呢。」 苏淮不搭理她,把目光转到秦然身上,帅气阳光,「秦然啊,马上上课了,你快回去吧,这儿没事,就算有事我也帮你兜着。」 秦然轻轻一笑,看了韩遇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两天后。 秦然放下了这件事,十五不理她,那就算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没有谁非要为了谁活着,她照常吃三餐,和应曦各种打打闹闹。 李思研再一次到学校看望韩遇,这是她临走前的最后一个心愿。 两人在学校的福利社见面。 秦然跟应曦打闹着进了福利社,画面忽然像静止了。 韩遇坐在福利社的方桌上,侧脸向着秦然,那张全世界最好看的侧脸,此时正沁出浓重的阴影。 李思研正面对着秦然,一条浅紫色裙子,裙摆的玫瑰蕾丝缠缠绕绕,髮丝乌黑,凝望着韩遇,似笑非笑中素净而温柔。 她是个真正的美女,集气质和美貌与一身。 韩遇没看见秦然,也没有说话。 一直是李思研在讲话,韩遇偶尔回应一两句,气质疏离。 应曦奇怪的问:「那个跟十五的女人是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知道。」秦然摇头。 「你也不知道她是谁吗?」 「我听三班的人说是韩遇初中的同学,来学校看他。」秦然诚实回答。 应曦忽然吃惊地掩住嘴巴,「小秦然,你和十五该不会是为了这个女孩子闹翻的吧?」 秦然莞尔,「怎么可能啊?这人我都不认识。」 「不认识,那我们就上去认识啊。」应曦拉了秦然的手就走,帆布鞋一下下踩在地上,没有发出声音。 「别去了吧?」秦然拒绝,奈何人已经被应曦带到韩遇跟前了,她沉默地低着头,想着两天前跟程心涵的拌嘴,到最后他都没有出来帮她说话,所以秦然都看开了。 107 暗示 福利社外细雨纷飞。 秦然措不及防,就被应曦带到韩遇和李思妍跟前,少年抬起头,黑眸湛湛,望着秦然消瘦的脸孔,眼神中闪过一缕别样的复杂情绪,但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坐在原地,侧脸冷漠。 「你们来这做什么?」 这一瞬间,秦然的心似乎被一根针扎到了,好酸涩的痛,好委屈的疼。 她拧着自己的衣角,眼眸黯淡。 他对秦然的态度是真冷漠的。 应曦心里咯噔一声,看了韩遇和李思妍几眼,这才发现李思妍哭了,她微垂着头,睫毛上沾满湿漉漉的泪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应曦小声对秦然说:「这个女的哭了。」 秦然这才偏头去看李思妍,逆光处,她的面容隐在阴影中,隐隐的闪过盈盈泪光。 她微微有些吃惊,该不会是李思妍来跟韩遇表白,被拒绝了吧? 韩遇紧皱眉心,声音温淡,「我们在谈事情,请不要打扰我们。」 这话是对应曦和秦然说的。 李思妍低着头落泪不止。 气氛微妙。 秦然觉得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拉了应曦便走,应曦恶狠狠瞪了韩遇一眼,被秦然拉着离开了。 这端。 韩遇抿着唇角,眸色如墨,「思妍,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万一你父母知道了?你要怎么跟他们交代?」 李思妍哭得更加厉害了,用纸巾抹着眼角,「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了,韩遇,你帮帮我吧,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我吗?」 「那个男人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一个学生能给我什么交代?现在才高二,他一知道我怀孕了,就跟我提分手,也不给我钱解决问题,我现在没钱动手术,不敢告诉家人,也不敢回去,韩遇,我只能来找你了,求求你帮帮我。」 韩遇轻轻喟嘆一声,情绪辫不分明,「思妍,我这次可以帮你,但是仅此一次,以后请爱惜自己,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只能说这都是你自己选的命运,好好的一条生命,若不能对它负责,便不要迎接它的到来。」 李思妍哭得下巴颤抖,频频点头,「我懂,这次是我煳涂了,以为就算我有了孩子他也会负责的,没想到他是个那么懦弱的人,韩遇,我谢谢你帮了我,以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扑汤蹈火回报你。」 他敛着眉,语气中充满凉薄,「扑汤蹈火不必了,以后别来我们学校做等我几个小时的事情了,苦肉计实在让人难堪。」 说着,他递出一个信封,里面是李思妍需要的打胎费。 李思妍双眼含泪,「对不起韩遇,我不是故意这样对你的,只是我能想到的朋友少之又少。」 「你回去吧,别在哭了,不然别人都要以为我们有点什么了,我先走了。」韩遇起身。 「谢谢你。」李思妍急急对着韩遇的背影追说了一句。 韩遇没有扭头,也没有停下脚步,着一件白色的校服,黑眸黑髮,神色冷淡的离开了福利社。 福利社外细雨纷飞。 他的眸光投向六楼b班的方向,看了看,最终抿住唇,迈向中间的楼梯,一口气上了六楼,特意经过b班去看秦然,秦然没在,想来又跟应曦在一起了,他偏了偏头,心中一片惘然的空茫。 不知道为什么要躲着她,但总之不想面对,或许他恨她吧,故意不辞而别的离开她,想看看她难过的样子,让她知道,他韩遇是多么不可缺失的一个人,他在所有人心中,都应该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可看着她失望落寞的模样,他又觉得心痛。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走回a班。 接下来的日子,秦然都跟郁舒娆在一起,江娅媛也重回她们的朋友圈子里,她跟秦然许久没说话了,但不妨碍她们相处,秦然主动跟她说话,江娅媛也笑,两人之间的隔阂也随着这个笑容一笑泯恩仇了。 由于b班的体育跟应曦班级的体育一样。 三人经常跟应曦混在一起,几个女孩,但凡中午饭间休息和体育课就喜欢坐在福利社外面的草地上嗑瓜子聊天,聊什么都好,谈天说地,南辕北撤,交换着自己身边所发生的趣事,那时候流星花园登进大陆,几乎所有同学都在观看这个电视剧,一口一个杉菜,一个道明寺,一群女孩诉说着自己喜欢的偶像,一个小时就磕掉了四五包瓜子,看着满袋子的瓜子皮,几个女孩连连发笑。 术前。 秦然遵循着医生的嘱咐每天早起早睡。 但这一晚,一到夜里八点秦然就有些坐立不安,明天就要入院手术了,她心头阴霾重重,想着无限个可能性。 手术的时候,医生会不会忽然手抖,把她整片皮肤全切了啊? 手术的时候,医生会不发忽然发现她的肿瘤是噁心的?然后随之,她死在手术台上? 明天之后,她是否真的还能活着?她心中有无数个不好的预感,想了又想,忽然拿起钱包,下了电梯去乘坐公交车。 她什么都不想,就想出去外面逛逛。 她上了公交车坐到了站尾又坐回来,如果明天她会死,那么她今晚需要想想自己还要干点什么才能让自己不那么遗憾,她沉默地靠在窗边,公交车过了一站又一站,突然她看到了熟悉了建筑,那里是韩遇家的小区,有人下了车,秦然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跟着人流一起下车。 已经夜里十点半。 她游荡在街头,漫无目的。 秦妈想找她也找不到,因为她没手机。 秦然走着走着,又看到了一个电话亭,她默默望着那个电话亭,又抬起头,星空璀璨美丽,连夜空也这么不解风情,居然让她这么寂寥的心情搭配一个这么美丽的星空,真是不懂疼人,哎。 她穿过了电话亭,又饶了回来,十一点了,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她若要回家,只能大的了,翻遍了钱包,竟然发现自己只带了十块钱,不够坐车。 她踌躇在电话亭外,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心情,是不是在暗示他,要给韩遇打个电话。 108 我去见你 不知道想了多久,等到她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给韩遇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听。 「餵。」韩遇的声音从彼端传来,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了,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宛若提琴般婉转低沉叫人痴迷。 秦然没有说话,抿住唇,紧紧握着听筒,眼神沉默。 「餵?」 韩遇又问了一遍。 秦然还是没有说话,眼泪已经止不住,顺着脸庞滑下来。 视线变得有些模煳。 电话里是沙沙的电流声。 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韩遇的声音变得有些紧绷,低声道:「是你吗?小宝贝。」 秦然捂着嘴唇哭泣。 韩遇眸光潋滟,「你在哪里?」 秦然的眼泪越发汹涌,声音断断续续,「十五,如果我明天就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韩遇一怔,继而音色低柔,「不要乱说话,你怎么会死呢?小宝贝,你现在在哪里?在家里么?我去找你。」 「没在家里。」 「没在家里?那你在哪里?现在都十一点了,把地址给我,我去接你。」 「十五。」 「怎么了?」 秦然声音哽咽,「我想见见你。」 韩遇眼底若有所思,「好,你在哪里?告诉我,我马上去找你。」 「我在你家楼下的电话亭。」 韩遇许久都没有说话,而后,语调里溢满柔情,「小宝贝,你站在那里别走,我过去见你。」 秦然扣掉电话。 在打这个电话前,她曾想过十五会这么对待她的电话?是冷眼讽刺?还是讥笑嘲讽,没想到,竟然是关怀。 十分钟后。 秦然看见少年急急掠过数盏街灯,从风中疾跑而来,一头一脸的汗水,站在她跟前,好看得要命的脸庞隽着担忧与思念。 秦然想也不想就跑过去,一头撞进他怀里,闷声哭泣。 她也不说为什么,一抱住他就开始哭,好像压抑的情绪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哭得喉咙一抽一抽的。 韩遇紧紧拥着她,怀抱温暖而坚实。 「小宝贝,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很缓慢,还有一缕别样的复杂情绪。 秦然用力摇头。 「是不是你去和简轶珩表白,被他拒绝了?」他眼瞳湛然,望着她,蜷着丝丝犹豫和心疼,「我早就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了,除夕夜我已经问过他了,小宝贝,他不适合你的,他说他的目标只有出国,这样的男孩蓝图野心太大,不会把你放在第一位的。」 秦然继续摇头,「没有,我不喜欢他。」 韩遇怔忡,把她从怀里拉出来,眼神变得明亮,「小宝贝,你不喜欢他了?」 秦然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只能胡乱点头。 韩遇忽然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稚气而明净,唇角优美,声音却略略沙哑酸涩,「这样就好了,不喜欢就好了,小宝贝,以后我陪着你,永远陪着你,不离开你,你说好不好?」 「不好。」秦然抿着唇,「你已经有李思妍了。」 韩遇徐徐低笑,「你傻瓜,她不是来找我表白的,她是来找我借钱的。」 秦然一怔,呆呆抬头,泪眼朦胧,「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 「你胡说,我听c班的人说她家里很有钱的,怎么可能来找你借钱,你撒谎都不打草稿吗?」 韩遇哭笑不得,「不是这样,哎,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好,我觉得我要是告诉你了,那就等于不尊重别人了,毕竟那是大事,我也不能把人家苦苦掩藏的秘密说出来。」 「那到底是什么嘛?」 韩遇嘆了一口气,几缕笑意漾到唇间,他低声道:「她意外怀孕了,不敢跟家里人说,所以来找我,想自己私下去动手术。」 秦然讷讷,就差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这……是真的吗?」 他伸手敲她的脑袋,声音蕴怒,「这种事我还能造谣啊?况且,我又对你说过谎么?」 秦然捂着自己的头,心里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吃惊,「还说呢,最近对我那么不好,老是不搭理我,上次成心涵跟我吵架,你都不帮我。」 韩遇抿唇低笑,「谁叫你要喜欢简轶珩,你要喜欢他,那我就不搭理你,我已经说过了,不管他再好,他再优秀,我还是不能同意你喜欢他,你自己不听我的话,还敢反过来质问我?欠揍是不是?」 「我又没有喜欢他。」 「那你那晚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我记性可好着呢,你别想唬弄我。」 「真没有,我只说比起一个朋友,我还是更想要许多朋友,我没说我喜欢简轶珩,是你自己误会了。」 韩遇皱着眉,「你没喜欢他?」 秦然笑着摇头,「没有,其实是应曦学姐喜欢他,应曦学姐想让你帮她追简轶珩,怕你不肯,才让我给她当幌子。」 「你你你……」韩遇伸手来掐她的脸。 秦然胡乱打掉他的手,「不要掐我的脸啦,我这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吗?说好帮学姐追的,说完又不帮那不是打空炮吗?我秦然才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你就捨得瞒着我吗?你可知道,我被你骗得好苦?」 秦然忍俊不禁,「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只要你不喜欢他,我什么都原谅你了,什么都可以原谅。」 「你就这么反感他啊?」 「他心中充满了抱负和戾气,不适合当恋人的,就算当了恋人,某天他遇到了机遇,一样会为了机遇而放弃心爱的恋人,我了解到,他父亲出轨,现在跟另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他父亲很有钱,可是却连一点赡养费都不给他母亲,因此他特别恨他父亲,也恨他父亲的小老婆,他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有一天得到成就去报復他的父亲,这样的人,心中充满了仇恨和目标,恋人在他心里只能占很小的部分,不会多么幸福的,除非等到他大仇得报,可那得多少年呢?十年?二十年?谁有那个青春去那样等待和陪伴呢?而万一真的等待了十几年,等到某天他真的成功了,他却不想要这个女人想要另一个了呢?那么等待的那个女人不就人老珠黄了么?他这样的,付出太高收回的成本太低,还不如等他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再去追寻他喜欢的人。」 秦然听得一怔一怔的,「你是说,学姐的喜欢没有希望了吗?」 「你要是真把她当闺蜜,就劝劝她放弃简轶珩吧,有些人,是不适合当恋人的。」 109 术后约见 秦然没有说话。 韩遇又道:「小宝贝,如果不是你把她看得重要,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的,别人的事情,我不在乎。」 秦然点点头,睫毛在路灯下投下一片暗影,「有时间的话,我会跟学姐说说的。」 「嗯。」温淡的嗓音在头顶萦绕,「小宝贝,你刚才说如果你明天要死了,我会不会难过,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然抬头看向韩遇,想了想,眼神中闪过躲避,「没有,因为我现在没钱坐车回家了,觉得今晚大概会饿死或者冷死在你家小区门前,所以才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韩遇轻轻蹙眉,「说什么傻话呢,走,我送你回家。」 秦然没说什么,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上了计程车。 如果明天将要死亡,她现在已经无憾了,乳腺肿瘤,她偷偷在书店里查过资料了,这是遗传疾病,将来她生下来的若是女孩,也可能会得遗传这样的疾病,她想,她是配不起十五的,纵容心中对他溢满了期待与盼望,也不敢说出一丝丝的喜欢,这么美好的人,理应让他永远幸福下去。 到了秦家已经十二点了。 秦然站在路口,表情中有点点不舍。 「十五,你回去小心点。」 韩遇点头,不自觉伸出手来抚摸她的髮丝,眼眸如墨汁浓稠,「小宝贝,我还是你最重要的人么?」 秦然静静地站着,良久,不易察觉点头。 韩遇的心脏勐然一缩,又拿出了那只崭新的手机,「之前对你那么冷淡,只是因为生气了,没有讨厌你,小宝贝,这个给你吧,让我随时联繫你,从我打算给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用过这只手机,你要是不要,它的命运只能是被捨弃,我希望你收下,这样我想找你才可以找到。」 他的语气近乎恳求。 透过夜色。 秦然伸出手臂,结果了那只手机,「嗯,我知道了。」 韩遇轻笑,眼珠黑白分明,静静的,像是嵌了浩瀚银河,「这样就好了嘛,我回去了,如果你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吧,我陪你聊天。」 「好。」 「那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一点。」 「好,你快上去吧,我地看着你进小区才放心,你进去吧。」 「没事,这都到我家楼下了,有监控,安全着呢,你回去吧,我目送你。」 韩遇笑了笑,心情随着她的话跌宕起伏,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眼眸的笑意绵长,「有事记得打电话。」 「好。」 秦然一直看到他的身影消失,才慢慢进了小区,回到家里。 秦爸和秦妈在客厅等着她,一见她进来,担忧的脸色终于缓了缓,秦爸穿着睡衣走过来问她,「秦然,你去哪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爸,我睡不着,在小区楼下坐了坐。」 秦爸抿着唇,淡淡道:「去睡觉吧,明天要手术了,心理上不要太有负担,到时候爸爸陪着你。」 「好。」 秦然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心中忽然觉得无比宁静,似乎也不惧怕明天的手术了…… 星期三。 秦然动了手术,肿物为良性,不危机生命和生活,因为是微创,只留下了一厘米左右的手术疤痕,术后秦然的胸前缠着大量的棉花,她悠悠转醒,已经躺在家里的房间,母亲为她炖补品,并高兴地告诉她,肿瘤已经取掉了,她健康了。 秦然喜极而泣。 她喝完补品,又把药给吃了,第一件事就是给韩遇打电话,此时她的内心无比激动,仿佛重活了一回,有一种难言的喜悦。 有过这种体验的人,终生都不会自杀的,因为死亡曾经离自己那么的近。 韩遇那边在上课,似乎是体育课,他的声音有些吵杂,「小宝贝,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我去b班找你,郁舒娆说你请了假。」 「嗯啊,跟妈妈来看奶奶的。」秦然随口捏了个谎话,苍白的脸上洋溢着生还的喜悦,「十五,我晚上能见见你嘛?」 「怎么了?」 秦然抬着睫毛,心头处的肿瘤阴影一扫而空,心情大好,「我有点想你了。」 彼端的笑声低沉而悦耳。 「真的吗?」 「嗯。」 「那我晚上去你家找你?」 「好啊,不过你不要上来,到了我们家楼下你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找你。」 韩遇静默了片刻,有些迟疑地问:「为什么不能上去你家里?是不是……你家里不同意我们来往?」 韩遇是何等的聪明,通过一些话就能判断出一个结果。 秦然暗暗懊恼,咬住嘴唇,「没有啦,是我想去楼下吃水果,我们一起去。」 「好吧,那我放学就去找你。」 「不用那么早,你吃完晚饭在过来吧。」 韩遇微笑,「也行,我到了给你打电话,你记得吃饭。」 「好。」 挂了电话,秦然在自己床上躺好,再睡一会,晚上十五来了精神才能好点,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中途秦妈妈又给她拿药进来,她吃了药继续睡,脸色憔悴苍白。 听说手术是要瘦二十斤的,秦然今天明显比前几天瘦了,她有些担忧,再瘦下去就剩下骨头了,秦妈出了客厅,拿了钥匙就出街去给秦然买阿胶和燕窝了。 夜里,秦然吃了饭说要去楼下散散步,秦妈嘱咐她不要走太远,晚点要吃炖品。 秦然点点头,只说自己在小区里散散步就下了电梯。 她迫不及待想见到韩遇,坐在小区门口的条纹椅上等他,轻轻晃这腿。 韩遇如约而至。 刚想拿手机给秦然打电话,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对他挥手,韩遇笑了笑,放下手机走过去。 秦然坐在椅子上,眉眼里净是笑意,别提多耀眼了,「十五。」 修长的身影停在她跟前。 韩遇低头看着他,微微蹙眉,「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秦然咯咯咯笑,「我骗妈妈说下来散步的,换了衣服她就知道我熘出来玩了。」 「可这样穿着睡衣在小区跑也不行啊,万一招来色狼怎么办?」 这话秦然不乐意听了,嘻嘻笑:「我们小区治安好着呢。」 110 吻 「是吗?」韩遇挑着眉,不以为然。 「那当然了,你要不要吃水果啊?我们去买点来这儿吃怎么样?我请你吃啊。」 「今天怎么那么大方?是有什么阴谋吗?」 秦然笑眯眯,「才没有,就是想庆祝庆祝而已啦。」 「庆祝什么?」 秦然唔了一声,「当然庆祝我们的友谊坚贞不移,海枯石烂,石破天荒……」 「我还天荒地老呢。」 「那我沧海桑田。」 「最近学了几句成语就嘚瑟是不?」 秦然咯咯咯干笑。 「就会贫。」韩遇斜倪她,而后伸出手来拉她的胳膊,「走吧,不是买水果呢,在哪里?带我去。」 「就在那里。」 秦然指着一个小摊。 那儿卖各种四季的时令水果,出什么就卖什么,秦然跟韩遇挑了挑,买了点草莓和葡萄就回来了,韩遇奇怪地问:「那水果摊边上也有位置啊,为什么不在那里吃?还是桌子可以放水果呢。」 「那人多,太吵了,我今天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 「哦?」韩遇扬着唇,「那你是打算带我去哪里啊?」 「花园里啊,我们小区花园里面有很多椅子的,可以在那坐着吃东西。」 「蚊子多不多?」 「大冬天哪来的蚊子啊?」秦然看了他一眼,眼尾调皮,「还别说,你就是娇气,连蚊子都怕。」 「那可不一定,我们城市是亚热带气候,蚊子任何时候都有,我啊,跟你个不看新闻的人聊天也不能计较太多,知道吗?最近出了一种蚊子叫登革热,万一被蛰了,小则皮肤烂掉,大则当场休克昏厥。」 「这么毒?」 「是啊,所以最近小孩和孕妇最好少外出,两者都属于脆弱型人群,万一被登革热蛰到,那就大条了。」 秦然眼睛瞪得圆圆的,「那要是生病的人被蛰着呢?」 她指的是自己。 「不清楚,我也没见过这登革热,只是听说最近亚洲出现了,所以要小心一点。」 「好吧。」 这么一说秦然也不敢去花圃了,选了一个凉亭坐着,把水果摊老闆帮她洗好切好的水果放在石桌上,慢悠悠地吃着。 韩遇在夜色下默默望着她,眼眸里流转着异样的光彩,「小宝贝,我发现你最近好像瘦了很多,没之前胖嘟嘟的感觉了。」 「好像是的。」秦然边吃边说。 韩遇伸手来握她的手腕,他的食指和拇指一卷,就圈住了秦然整个手腕,他微微蹙眉,「好瘦啊。」 「我最近减肥呢。」秦然开玩笑。 韩遇瞪她,「你找揍是不是?这么瘦还减肥?快交代,现在体重是多少?」 「不啊,现在流行苗条,我要减到90斤才行。」秦然知道自己会瘦到90斤的,刚术后不久,在吃几天消炎药,保准妥妥的成骨精了。 韩遇想一把掐死她。 「你165体重90,你是想死是不?」 秦然微笑,眼眸斜飞,「这叫模特的标准身材,你懂不懂?」 「那模特就是经过锻鍊肌肉紧緻看起来才那么瘦的,一般没经过锻鍊的看起来都很病态,你现在已经很病态了,别在减了,再减下去不好看的,跟竹竿一样的身材有什么好羡慕的?还是胖点好,有福气。」 秦然还是笑,眼瞳明净,「那是你不嫌弃我,别的男人可喜欢瘦的了,有骨感,穿衣美,老实说啊十五,你的口味是不是比较重啊?就喜欢胖嘟嘟的女孩啊?」 韩遇一板栗扣在她头上,「还贫?」 秦然吃痛,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脸色扭曲,「不要老是打我头,我在吃草莓呢,等下呛到了怎么办?」 「就你这猪样,哪那么容易呛到呢。」 秦然不服气,「我这么瘦还说我是猪?你哪只眼睛判定的?过来,我给你挖出来餵狗吃。」 韩遇再一次敲她的脑袋,语调透着几分斥责和溺爱,「一点都不淑女,男人婆。」 「你是娘炮。」 韩遇沉了眸光,语气危险,「再说一次?」 「我什么都没说。」她识时务地缩了头,继续吃水果。 「我说你丫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是不怕死是不是?」 秦然哈哈一笑,「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我秦然之死,必定轰轰烈烈,所以我不怕。」 「再贫!」 韩遇抢她叼到嘴里的水果,用一支木籤固定那颗草莓,拿开不让她吃,「不给你吃了。」 「喂!我急需要营养。」 「你不是减肥吗?别吃了,继续减吧,减到成了白骨精就完美了。」 秦然眯着眼,「十五,你皮痒痒欠揍了是不?赶紧把姐的水果送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好啊,我就自负,怎么的?你咬我啊。」 秦然眼眸一亮,真的低下头去咬他的手臂,韩遇浑身一怔,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这样,他的手臂被秦然咬下一口清晰泛红的压印,秦然咯咯咯坏笑,「就咬你,让你嘚瑟我。」 韩遇不恼,反而徐徐低笑。 秦然觉得奇怪。 韩遇已经低下头来,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没有,他的鼻息洒在秦然的唇间,声音低沉,「你咬我,那我就报復你。」 秦然一愣,脸上的皮肤都被烫红了。 胸腔里的跳动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控制。 她有些无措。 韩遇顺势垂首,薄唇便贴到她唇上…… 秦然大脑断片了。 眼前一暗又亮了起来,她吶吶地伸手摸自己的嘴唇,刚才那一片印在自己嘴上冰凉的唇,是韩遇么?他竟然亲了她? 「你在做什么?」秦然看着面前那张英俊得无懈可击的俊脸,有些发憷。 「我也不知道……」 韩遇哑着声音,眼瞳里都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你在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韩遇轻轻摇头,看着她无暇素净的脸庞,声音低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情不自禁。」 「你亲了我!」 韩遇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我知道。」 「你给我道歉!」 「为什么要给你道歉?你先咬的我。」 111 秀恩爱 韩遇的表情很正经,正经得近乎严肃,秦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咬着嘴唇,害羞得扔了水果就跑。 韩遇站起来,在她身后无奈大喊,「喂,你去哪啊?」 「我要回家了!你自己回去吧!」 韩遇轻轻微笑,低下头,左心房的位置柔软而甜蜜。 夜里。 秦然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想,觉得都是十五的错,要不是他亲自己,她怎么会失眠啊?大半夜的,她打了个电话去骂他,韩遇正在睡梦中,接了电话迷迷煳煳地应着,什么都好好好…… 末了,他还宠溺地说:「别闹了小宝贝,好晚了,我们睡觉吧,明天我去找你一块上学,晚安了。」 「你个混蛋!」 秦然骂完就把电话挂了。 韩遇的瞌睡虫一下子跑了,又打了电话过来,秦然不接,傲娇的把电话塞在枕头下面,就是不接。 韩遇打了好久都不通。 二十分钟后铃声消停了。 秦然也累了,慢吞吞翻了个身,沉沉昏睡。 二日。 韩遇一大早就过来了,谦逊有礼的上了秦家,美曰其名:老师让他来探望秦然。 韩遇不知道秦然为什么跟学校请假,但是他知道秦然请的是病假,秦妈妈给韩遇开的门,迎面被塞了一篮水果,脑子有些当机。 「阿姨早,昨天秦然请病假了,老师让我来慰问慰问情况。」韩遇浅淡一笑,别提多乖巧多讨人喜欢了。 秦妈妈表情有些迷茫,「老师让你过来的吗?」 「是啊,阿姨秦然醒了没有?老师怕她身子还有不适,特意让我过来接她上学。」 「这样啊……」秦妈妈应了一声,「那你进来吧,我去叫她起来。」 「好。」韩遇笑着进了屋子,他剪着规规矩矩的学生头髮,穿着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校服,面容清冽迷人,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夸上几句长得真招眼真有气质的好话了。 韩遇礼貌地坐在秦家的客厅里。 很快,秦然就被母亲挖了起来,当她听到韩遇来家里的第一反应就是瞪大眼睛,而后穿着睡衣跑出来,看见韩遇已经坐在客厅里又关了房门换校服,她把衣服换好,还理了理头髮才肯打开房门去洗漱。 韩遇面容俊美地朝她点了点头,「秦然,早啊。」 秦然看了眼墙上的钟,才早上六点,她微微吃惊,「现在才六点啊,你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老师让我过来接你上学啊。」 老师让他来的? 这不是骗鬼么?他现在又不在b班了,老师就算要叫同学过来慰问她也不可能是派韩遇来了,秦然笑了笑,用无声的口型回他:「骗鬼啊。」 韩遇忍俊不禁,眯起的眼眸像是一片明晃晃的镜子,折射出无比耀眼的光华。 「秦然,你要是收拾好了我们就去上学吧。」 「还没洗脸呢。」 秦然懒洋洋说完,拐进洗手间里洗漱,好半响她才收拾妥当出门穿鞋子,韩遇全程看着,原来小宝贝每天早上就是这么过来的。 秦然动的肿瘤手术只是小手术,不危机平时生活,只要不乱吃东西好好养病就行,其余的都不忌讳。 秦妈妈让秦然吃了饭再走,秦然说赶时间,拿了个水煮蛋就跟韩遇出门了。 身后的房门一关上,韩遇就伸手来捏她的耳朵,「昨晚为什么不接电话,知不知道我一夜都没睡熬到了现在?」 「你不是吧?」秦然挥开他的手,认认真真盯着他的眼睛,果然眼下一片乌青,深邃的瞳孔里也满是红血丝,秦然怔怔道:「你真的一夜没睡啊?」 「还不是你折腾的。」 秦然忽然哈哈大笑,「那真是对不起哈,我昨晚睡着了。」 韩遇眯眼瞪她,「欠揍。」 「是你先招惹我的,一句话都不说就亲我,哼,谁给你的胆子了?」 「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行吗?」他把手横过来,亲昵地放在她肩膀上,「白煮蛋没味道别吃了,我们去喝早茶吧。」 「手别放我肩上,这还没出小区呢,等下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看到怎么了?清者自清。」 秦然瞪他,「说得倒轻松,又不是在你们家门口,这是我家门口好吧?要是被邻居们看到,我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楚了。」 「那就别解释了。」韩遇嘴角噙着笑意,修长的指挑过她的书包,声音悦耳,「我给你拿书包吧,给我。」 「不用,我书包又不重。」 「你不是病了吗?我关心同学那是应该的。」 秦然笑,眼珠明亮,「大灰狼。」 「哪灰了?」 「你性格太狡猾,人前人后一个样,表里不一,金玉其外。」 「喂喂喂,我这分明是从里到外都很完美的好吧?」 「自恋。」 他五官酿出笑意,饶有兴致地摸着自个的下巴,「难道我这模样还不能自恋一两回了?」 「垃圾。」 「干嘛老是骂我?」 「你做的那事让人心寒啊。」 韩遇差点喷血,「我怎么让你心寒了啊?」 秦然憋红了一张脸,「昨晚做的那事想赖帐了啊?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呢,你赖不掉。」 「谁说我要赖了?大不了我给你亲一口回去呗,怎么样?想好要亲哪里了吗?小宝贝,任君挑选啊。」 「你给我滚!」 韩遇哈哈大笑,拿着她的书包进了电梯。 刚好电梯里有人。 韩遇的眼珠微微一斜,很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秦然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快步走过去,就见成城黑着长脸站在电梯内,俊秀的身材裹着一件白色校服,书包侧肩挎着,轮廓分明而乖巧。 成城见到韩遇出现在荃湾小区,也是闷闷笑了一下,让过身,站在电梯最里边的位置去了。 没想到又玩到一块去了。 韩遇跟秦然并肩进了电梯,他提着她的书包,而她歪着头站在他旁边,从背影的身高差来观望,两人还算养眼。 「小宝贝,你等下要吃什么?」安静的电梯内,韩遇打破沉默。 秦然支着下巴思考,「唔,吃虾饺好了。」 「还有呢。」 「还要糯米鸡,流沙包,蒸排骨……」 「继续。」 秦然扭过头去望他,白炽灯下,她睫毛长长的,卷翘而幽黑的嵌在眼睑处,音色温软,「这些就够了,在点下去吃不完了。」 112 莫名的关心 「没关系,多点几样吧,你太瘦了,要好好养身子。」 秦然哂笑,「不用,我健康着呢。」 「不管,非要给你补,怎么样?」 她咯咯微笑,「咱们的钱放一块花,你点这么多,很快就把我给吃穷啦,我最近没画画了,没什么收入,你要顾虑着我呀大少爷。」 韩遇抿着唇笑,看了成城一眼,一副秀恩爱的模样淡淡道:「没事,大少爷请你吃饭,爱吃多少点多少,几笼点心我还是负担得起的。」 「贫。」秦然眯着眼睛笑,「说你是大少爷还真承认了啊?要不要脸?十五,你要不要脸?」 韩遇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自从认识了你,我连节操都掉光了,还在乎脸面吗?」 「切……」 两人说说笑笑的出了电梯,徒留成城孤单地站在银色的电梯内,或许他是真正的失去秦然这个朋友了,她跟韩遇相处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开心。 屋外阳光缕缕。 秦然坐在早茶店里,闻了闻点心的香味,满足地笑着说:「忽然觉得我好幸福啊。」 「幸福什么?」 「获得了重生一样的幸福。」秦然脸上满是笑意。 韩遇想了想,狐疑地眯起眼睛,「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蹊跷?是什么意思?」 「没有啊,就是觉得好幸福嘛。」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吃了口虾饺,抬起眼皮,「真的,我就是忽然觉得大早上的能吃上这么美味的食物,忽然觉得好幸福。」 「真的这么幸福?」 「嗯哼。」 「那你以后想要幸福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带你来这幸福,多少次就没关系。」 她唇角绽出笑容,「次数多了幸福感就下降了,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感慨知道吧?我们要懂得珍惜眼前的微小幸福。」 「知道还老是惹我生气,以后在故意惹我,我揍你小屁。股。」 秦然嘿嘿大笑。 到了学校,秦然先是去找应曦胡侃了一番,又去找郁舒娆嘻嘻闹闹,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秦然望着走廊外的蓝天,有一种自己重活新生的喜悦感。 她终于摆脱肿瘤啦,终于啊…… 日子飞快流逝。 转眼就进入了下半学期。 高二届的同学们都开始参加竞赛培训了,韩遇给秦然定下了一个目标,就算考不上重点大学,也要把目标放在一个好点的大学,两人经常一起出入图书馆,一起吃饭,一起学习。 高三届也进入了低气压氛围。 六月就是高考了。 所有人都拼了命学习,在这样的环境里,老师反而没有停掉体育课,怕学生们压力太大,让他们将多余的压力和精力消耗在篮球场上,简轶珩除了上课外就是打打篮球,也算一种解压的方式。 一个偶然的机会,应曦刚好在简轶珩体育课的时候逃了课,简轶珩进福利社购买运动饮料,他身材修长,满头大汗,从屋外强烈的阳光下走进福利社。 福利社内都是几个女孩的笑声。 简轶珩循声望去,就见应曦混在几个别班体育课的女生里面嘻嘻闹闹,一边吃零食一边谈天说地。 他微微蹙着眉,也不知道那根筋不对,忽然上前把应曦给拽了出来,脸色难看,「上课时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或许是被应曦缠得久了,他潜意识里也会去关注这个人。 应曦一头雾水,回头望去,就见心心念念的脸印入眼帘,很明显得愤怒。 她笑了笑。 其余几个姐妹都站了起来,脸色恼怒,「简轶珩你干什么?这么用力拽女生算什么男人?」 「我跟她说话不管你们的事情。」简轶珩对女生向来没有好脸色。 几个女孩当下就怒了,「你什么意思?」 「哎哎哎……」应曦拉长尾音阻止她们,「都别闹,闷葫芦是来找我的呢。」 说着她就主动粘到简轶珩身后去了。 简轶珩瞬间觉得后悔,跟狗皮药膏似的,他木着脸色离开福利社,应曦追了出去,笑声银铃,「喂,简轶珩,你找我啊?」 「没有。」 「没有你刚才拽我干嘛啊?」应曦死皮赖脸拉着他的胳膊。 「你放手。」简轶珩冷着脸色转身,「上课时间成天逃课,不知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学期了吗?高考马上就来临了,难道你一点儿也不紧张。」 应曦看着他,努了努嘴,「我紧张了也没用啊,都学不会,反正马上毕业了,能多玩几天是几天嘛,简轶珩,你要考什么学校啊?能透露一下消息给我吗?我也去填志愿表。」 简轶珩的脸色更难看了,「所以我才这么讨厌你这种没有大脑的女人。」 应曦的嘴角沉了下去,「书读得不好就说没有大脑吗?我看你学识渊博也没有用啊,目光这么短浅。」 「是啊,你有个好家庭,你以后再差起跑线都是别人的终点了,你是不需要担心了,而我们这些没有依傍的人一辈子只能靠自己出人头地。」 「就因为这样你就看不起我?」 简轶珩没说话。 应曦笑笑,「换句话说,你是出于嫉妒吧,我就是考再差,我也能上好大学,将来我出社会的出路也比你们广,你就是不服气这点是不是?」 「你以后出社会的路有多广都不关我的事情,我只是看不惯你一副什么都不会却天高地厚的模样,你家庭好,那是你父母给予你的,不是你的实力所得,所以就算你坐享其成也不必拿这些话来酸别人。」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呢?你把我从福利社拉出来,就是要告诉我,让我不要天高地厚吗?」 简轶珩冷笑一声,摇摇头,「看来和你说多了没用。」 说着。 他转身就走。 应曦在他身后嫣然一笑,「喂,简轶珩,你是不想我逃课吧?是关心我吗?」 简轶珩身子一怔,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往前走。 「只要你说不让我逃课,我以后就不逃了,我说到做到,就看你有没有勇气承认了。」 简轶珩的脚步顿住,侧过头来。 应曦又道:「明明就是关心我,做了还不敢承认,你这个胆小鬼。」 良久的静默。 应曦以为简轶珩不会说话了,正想往回走,简轶珩清冷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以后别逃课了。」 ------题外话------ 秦然高三前,得结束应曦跟简轶珩的事情了 113 要不要在一起? 应曦一愣。 回过头。 蔚蓝的天空下,简轶珩幽深的眸静静地望着她,竟像是有些笑意。 她心中一阵悸动,笑着跑了上去,眼睛像银河下碎碎的星河,安宁温柔,「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简轶珩抿着唇。 应曦说:「你要要求我做事,那你就必须是我的朋友,你要不是我的朋友,我也没必要听你的也没必要顾及你的感受你说是不是?」 良久,简轶珩嘆了口气,似乎不想在跟她较劲了,淡淡道:「随便吧。」 「随便什么?」 「你想当什么就当什么,我回去了,你也别逃课了,好好上课吧,马上高考了。」 应曦的笑容漫上眼角,声音清脆,「遵命。」 简轶珩挥挥手,「我走了。」 「好。」应曦说完又想了想,问道:「简轶珩,下午能一起吃饭吗?」 「学业有点忙,我不打算离开教室去吃饭。」 「那我打饭到你们教室吃啊,还能帮你一块打饭呢,能节省时间,行不行?」 简轶珩略为沉思,半响后点点头,「行吧,你要是坚持就来吧。」 「必须去,你中午要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你打你自己的就可以了,中午我妈会来给我送饭,我不吃食堂的东西。」 应曦撇撇嘴,「好吧,我明白了。」 中午。 应曦准时带着饭到尖子班报导。 班里头的同学们都震惊了,尤其是宋宝薇,她跟简轶珩是同桌,见到应曦从屋外走进去,拿了个饭盒放在他们桌上,然后笑眯眯坐到简轶珩前面那位同学的位置去了。 「简轶珩,我过来找你吃饭了。」 「嗯。」简轶珩淡淡应了一声,拿出父母送来的便当,动作缓慢而优雅的进食着。 应曦撑着下巴,痴痴看着,「简轶珩,你长得真好看,吃东西都这么优雅,真的好迷人啊。」 简轶珩差点被食物呛到。 旁边吃饭的宋宝薇也是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眼神愕然地盯着应曦的脸。 应曦扭过头去,眼睑微微一掀,没好气的看着宋宝薇,「看什么看?你没看过人吃饭吗?」 宋宝薇脸色变得难看。 应曦心情大好。 简轶珩自然也没有为宋宝薇辩护了。 两人果然已经闹翻了,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了,应曦好心情的揣测着,笑脸越来越灿烂,还把自己饭盒中的肉夹给简轶珩,「简轶珩,马上高考了,现在正是补充营养的时候,你多吃点,我的肉都给你吃。」 「不用了。」简轶珩拒绝她送过来的筷子,「我的肉够吃了,你的自己吃吧。」 「没关系啊,我愿意给你吃。」她嘻嘻笑,一点也不管周围的目光,眼神始终围绕在简轶珩身上,流光溢彩。 听着两人的对话,宋宝薇内心觉得憋屈,一等应曦离开教室,她的冷脸就上来了,嘲讽地说:「你果然让人很失望啊,都这紧要关头了还谈恋爱?」 简轶珩静静浏览着眼前的书籍,没有答话。 「简轶珩,我曾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以后一起留学也会在一起,没想到你竟是这么肤浅的人,喜欢这种没脑的货色,我看不起你。」 「你对好朋友的定义,是建立在不能放下任何错误的,若是连累了你,就成了罪人。曾经我也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过好再及时看清了,宝薇,不管你以后发展得如何,我在这里祝福你,至于你的友谊,我实在高攀不起,而我的生活,我有自己的决定,不需要你来参合。」 宋宝薇唇色苍白,「你会后悔的。」 简轶珩仍旧没有答话。 这件事很快又传遍了尖子班,简轶珩又被班主任叫去思想品德,母亲让他壁面思过,简轶珩跪在冰冷的墙壁面前,头一次生出了叛逆心理,他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第二天。 他主动跑到应曦的班级,把她从班里叫了出来。 应曦受宠若惊,笑眯眯地望他,「简轶珩,你找我干嘛?」 简轶珩低着头,眼神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落在她美丽的眸子上,深邃认真地说:「应曦,你是不是喜欢我?」 应曦一愣,脱口而出,「是。」 「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啊?」 简轶珩脸色一沉,「不想就算了。」 「不是不是……」应曦伸手去攥他衣角,「你刚才什么意思?你说要和我在一起?是交往的意思吗?简轶珩,我同意啊,无条件同意……」 简轶珩被她扯得衣服都快变形了,他微微皱着眉,「好,答应就行了,不要扯我。」 应曦立刻松了手,嘿嘿笑。 两人就这样稀里煳涂的在一起了,应曦每日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简轶珩长时间和她出双入对,一起吃饭,一起午休,通常都是她看着简轶珩学习,不过这就够了,反正观看简轶珩也是一种养眼的事情。 秦然常常笑她花痴。 应曦一点都不否认,反而大大方方地说:「是啊,我就是花痴,哎,真没想到我愿望就这样达成了啊,上天对我真是太不薄了,好开心,好幸福啊……」 见到学姐开心,秦然也开心,常常和她呆在一起傻笑。 一个星期后。 简轶珩的母亲找到了学校,也找到了应曦,大骂她没有教养,自己成绩不好,顽皮还要带坏简轶珩,简轶珩是她唯一的希望,要是应曦毁了简轶珩的前途,她一定不会放过应曦的。 面对这个严肃的中年妇女,应曦挑着眉,据说她是高中教师,为人很严厉,但是能做出跑到学校来质问她的这种事情,就证明她的素质好不到哪里去。 她淡淡地说:「阿姨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说,没必要这么激动的,是不是?」 简妈妈脸色一青,更加愤怒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快点和我们家简轶珩分开,否则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的父母。」 应曦不怒反笑,声音平淡,「阿姨你年纪大了,这么冲动就不怕高血压吗?我爸妈知道这事,他们说健康交往并不影响学习,阿姨,我看你是把事情想得太过严重了,我们又没做什么,就是一起吃饭学习能影响他学习吗?」 114 分手 「你真是不要脸!倒贴上来还说什么不会影响他?要是影响了你怎么负责?」 「大不了我们家供他去国外上学啊,想上哪个学校,我应曦二话不说一定帮他,要是他去不了,我这命就送给阿姨您了。」 简妈妈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你这种女人这种教养我实在看不上你,我不和你说了,叫你爸妈过来吧,我跟他们谈。」 这时候,简轶珩已经从尖子班跑过来了,见到自己母亲跟应曦吵得不可开交,上去就拉住了母亲的手,脸色铁青,「您做什么?为什么要找到学校里来?」 「我做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刚才是没听到她说什么啊,她说要是你保送不了国外,她拼了命也送你去国外,轶珩啊,难道你真要过这种生活,你要当小白脸是不是?」 「妈你说什么呢!」简轶珩紧紧皱着眉。 周围的同学都在看好戏,时不时议论几句,简妈妈不肯罢休,硬是拉着应曦进了教导处,说是要请她父母过来商谈,应曦的母亲最终被请到学校,应妈妈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只有三十岁的模样,染着一头亮丽的浅褐色头髮,红色高跟,黑色紧身裙,长腿纤细迷人,一看就是一个不好惹的女人。 几乎所有同学都在为应曦的妈妈喝彩。 「她妈妈好漂亮啊。」 「好霸气啊。」 应妈妈一进教导处,就利落坐在茶几旁,长腿交叠,时髦而漂亮,她看着应曦的班主任,面容平淡,「有什么事情找我过来吗?」 应曦的班主任还没说话,简妈妈就沖了过去,把应曦和简轶珩早恋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末了,不断对应妈妈说:「你女儿早恋你同意是你的事情,但是我简轶珩好好一个孩子,我们家不准许他恋爱,还有,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劝你一句不要太纵容自己的孩子,否则要是早早意外生子将来惨的人可是她……」 应妈妈眼尾抬了起来,眼神摄人,「你说什么呢?我们曦曦可好着呢。」 「好孩子会干出倒贴着男人追的这种事情,你问问学校的同学们,哪个不知道你女儿天天追着我儿子跑?」 「孩子年纪小,容易做错事,你个当母亲的不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子,反而跑到这里来骂我女儿,要是你儿子不对我女儿心动,又怎么会走到一块,牛不喝水你强按它的头有用吗?」 简妈妈简直气笑了,好个歪理女人,要是别人家的女儿干出这种事情,早被家人扫地出门了,简妈妈瞪着应曦,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应妈妈,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讨论他们两是否心仪的问题,我们轶珩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不会忤逆父母的意思,你女儿说话极没有家教,我说她两句她就说我也不怕高血压,这话是孩子能说出来的吗?她的家教很明显就有问题。」 「至始至终在这泼妇骂街的都是你这个身为人民教师的女人吧?」应妈妈声音讥讽。 同学们都在教导处外看着。 秦然也在。 应妈妈真是太厉害了,简妈妈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被她说得脸白一阵青一阵,应曦和简轶珩都站在教导处内,一个左右观看吵架,另一个低着头,不言不语。 两妈妈一言不合,在教导处内打了起来,当应妈妈听到那句应曦这样不矜持下去迟早被男人玩烂,她的火气就噌地上来了,一掌扇在简妈妈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啪!』一声。 「我女儿怎么样用不着你来教,管好你自己的儿子就成,成天说别人没教养,我看你的素质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一会就打了起来,简妈妈明显体力不如应妈妈,被她拖着头髮按到桌上打,两人扭来打去,教导处外的学生都不怕事大的拍手叫好,秦然表情担忧,这样下去,应曦和简轶珩的感情一定走不下去了。 最终是简轶珩出来阻止的应妈妈,教导处里坐了一堆领导主任,没一个敢出来帮忙和说话,应家是道上有名的黑社会,正常人都不愿意招惹这样的家庭,这就是为什么应曦成绩不好学校也不管她的原因。 应妈妈被简轶珩拉开,本想着在上去两下,被应曦拉住了胳膊,应妈妈看了简轶珩一眼,声音讽刺,「女儿,听见了吗?人家说你要是不在矜持一点,迟早被男人玩烂。」 应曦苍白着脸孔。 应妈妈整了整裙子,站起身,「我们回去吧。」 说着出了教导室,应曦回头看了简轶珩一眼,他垂着睫毛,脸色冰冻。 她没有说什么,跟着母亲出了教导室回家了。 后来简轶珩又不搭理应曦了。 大概是母亲做了什么逼迫他的事情,他看见应曦远远就绕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跟宋宝薇又走得很近,应曦心情低落,并且感觉两人之间的友谊不正常,她跟几个姐妹去找了宋宝薇一通, 宋宝薇高傲地说:「阿姨让我跟简轶珩在一块,至于你,还是别缠着他了。」 「她让你和简轶珩在一块?不会是让你们恋爱吧?」应曦不相信。 「肯定不像你那样啊倒贴着追啊,那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但阿姨说了,如果高中毕业后我们都能保送国外,那我们就会在一起。」 「我不信。」 「不信你就去问简轶珩啊,还有,他从来都没有喜欢你,会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想报復。」 「报復?」 「嗯。」宋宝薇点点头,神情傲慢,「因为我前段时间骂了他几句,他想报復我,所以就选了你,这么多年他都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对你表白你说是不是?你不信也无所谓,反正我只是说出实情而已。」 应曦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她不相信,她要去找简轶珩问问清楚,问问他是否真的利用了他。 应曦进了尖子班。 班中一片譁然,有人去捅简轶珩的手臂,不怀好意地说:「轶珩,追你的那位又来了。」 115 榜单 简轶珩偏过头,神情沉默。 应曦直径走了进来,停在简轶珩跟前,微微咬着嘴唇,「简轶珩,我听说你之所以会和我在一起,完全是因为生了宋宝薇的气,所以才利用我?」 简轶珩一句话都没有说,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 「你说啊,是和不是,说一句话有那么难么?」 简轶珩心里嘆气。 良久之后,他对她淡淡道:「应曦,你回去吧,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说的。」 「不是你要我们在一起的吗?现在为什么要这样说话?」应曦心中委屈,握着拳头,想离开却更期待他的回答。 「你母亲打了我母亲,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是朋友,你回去吧,忘记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你说得到轻巧。」 「我什么话都不想说,如果你还想在这里闹,那么随便你。」 应曦低笑,声音恍惚,「我母亲之所以动手,是因为你母亲为老不尊,对一个孩子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是她招惹在先,如果她好好说话,会闹得现在这个局面吗?简轶珩,难道你也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 简轶珩眸色冰冷,「别再说了。」 「你明明就知道是你母亲先挑事的,为什么要把错都怪在我身上?」 「别说了!」他低吼,「你可知道我母亲吃了老鼠药,她差一点就没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她了,你却要我为了你不去管她的死活吗?」 应曦勐地一怔,眼眶就红了,「那我又错在哪里?」 「错在喜欢我,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我们没有你那样的条件可以谈恋爱,可以挥霍青春,如果你真的要追寻,好,那我告诉怒,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会答应你,只是要你彻底死心,让你从绝望中懂得放手,现在你知道真相了,我一点也没对你心动过,走吧,别再来了。」 应曦心脏骤然绞痛,抬头望他,低到尘埃的自尊让她想掉头离开,可是爱了这么久的男孩早已在心中深根蒂固,比她的自尊更加重要,她木然地站着,声音轻缓,「这就是我对你付出所有换回来的答案,简轶珩,你真够狠的,我原以为,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至于这么玩弄我,没想到你真的做了,还做到了两家人都不可能在回头的地步……」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谈恋爱,是你非要死缠烂打。」 应曦差点气笑了,捂着自己闷痛不已的心,表情扭曲,「是谁表的白?」 他闭了闭眼睛,「若不是你死缠烂打,害我被流言攻击包围,惹得所有老师领导都来找我谈话,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应曦,这都是你自找的。」 应曦眼眸猩红,轻轻笑了,「原来如此,原来是如此,简轶珩,我直到今天终于看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从今以后,我应曦要是再喜欢你,那就是我犯贱活该被你任意践踏,你记得,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不会原谅!」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离开。 简轶珩脸色苍白。 应曦一个人躲在花圃里哭泣,秦然收到消息,赶去一楼找应曦,她紧紧抱着学姐,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瘦弱的肩上,「学姐,不要难过……」 应曦一边抽噎一边摇头,眼睛肿得像小馒头,「不,我一点也不难过。」 秦然抿着唇,「学姐,十五说了,简轶珩心里的仇恨和野心太深,不适合当一个恋人。」 应曦紧紧闭着眼睛,睫毛上的泪珠颤抖着落下。 「我早就知道了……」应曦嘶哑地说:「只是我不信,心太大了,以为可以改变他,现在……小然,我都相信了,他不会喜欢我的……」 秦然一句话都没有说,用力抱着学姐,想传递一些力量给她,「学姐,你说的,爱错了叫青春。」 「嗯……」 应曦垂下了脑袋,在秦然怀里,哭得歇斯底里。 夏季来临之前,应曦终于过了自己的青春,她的爱没了,失恋了。 那时候的天空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那一年里秦然没有什么记忆,她只记得应曦过得浑浑噩噩,经常跟她们玩着玩着就沉默了,一个人看着花圃里的花花草草出神,她不再关注简轶珩了,不再大早上去对他打招唿,不再堵住他的去路,她彻底放弃了对他的痴恋,或许应该说,就算心里还喜欢,也不敢再表现出来了。 往后那几年,秦然都在见证应曦对那份逝去爱情的执着,可简轶珩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应曦在地面痴痴守望,而他早已离开,不知道飞往世界哪个方向。 六月。 高考的风暴席捲整个中国。 秦二哥没日没夜的学习,那种压力,连秦然见了都心疼,她时长看见二哥通宵复习,夜里,她喝完水就轻轻关上房门,尽量不去打扰他。 秦然坐在窗前对星星祷告,虽然和二哥的感情不好,但是她希望二哥可以如愿以偿,这一年的復读,秦然见证了他的努力和勤劳,假如再失败一次,不止父母伤心不已,二哥估计也会因此绝望。 高考来临之时,天气异常炎热,爸妈撑着伞站在考场外等待二哥归来,那心焦如焚的情绪,想必在考场外的父母们都陪受煎熬着。 高考后,成绩还没公布,但是市一中公布了保送国外的两个名单,其中一个是秦二哥秦峥,另一个是宋宝薇。 简轶珩落榜。 全校譁然。 怎么也想不到简轶珩居然落榜了,他后期的成绩非常显着优异,甚至是登上了年级第一第二的宝座,想不到这紧要关头居然掉链子了。 这结果明显是有猫腻的。 简妈妈到学校里跟领导闹,但是没有用,保送名额和奖学金已经批出去了,若她儿子想出国,只能自费。 这年头自费去留学的资金十分庞大,简妈妈眼前一黑,当场倒在市一中门口。 这种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116 秦家这边高兴的张灯结彩,还办了酒席宴请所有亲戚,二哥这一年来的復读终于没有白费,秦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拿零用钱拿到手软,跟朋友们出去逛街吃冰淇淋心情也是一派的放飞。 应曦恢復得差不多了,现在能说说笑笑了,考完高考她自然就轻松放暑假了,秦然询问她的大学意向,应曦说母亲让她留在本市读大学,到时候离家里近,可以走读,方便父母照顾她。 本市的大学还算不错,只是不知道落榜的简轶珩会去哪里。 因为落榜,简家维持着低气压氛围,之所以落榜,其实是因为简轶珩得罪了应妈妈,本来保送名额里是秦峥和简轶珩的,但应家有手段,要去掉简轶珩的名额十分容易,简家的儿子敢玩弄应妈妈的女儿,那么应妈妈就折了她儿子的翅膀,看看是谁倒霉。 不知道实情的简妈妈怎么也接受不了事实,她成天躺在房间里,病怏怏的闭着眼睛沉默。 简轶珩的暑假如履薄冰。 宋宝薇得到了留学的名额,简轶珩却落榜,为此,宋宝薇也不乐意和简轶珩再来往了,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只会选比她更优秀的男生,当初她是怕自己保送不了,才想着留在简轶珩身边,等将来让简轶珩保她出国。 她早就得到了保送名单,知道是简轶珩和秦峥保送,可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名单落到自己的头上,大概是因为简轶珩早恋了吧,得罪了学校的领导,剥夺了他的荣耀,宋宝薇这样的女孩不会等待简轶珩的,他若一路成功,宋宝薇还会给他机会,他要是失败了,宋宝薇不会浪费青春去守候他。 对于简轶珩落榜的事情,应曦几个姐妹儿特别高兴,叫他那么渣,现在好了吧,落榜了就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听说他现在在家里特别不好过,母亲时长发疯哭泣,有时候总说自己要上吊自尽,简轶珩总是沉默地跪在客厅里,神情灰暗。 应曦几个姐妹出来吃饭,笑得快意,「听说简轶珩现在过得可惨了,因为落榜了,他妈天天在家里头骂他,哈哈,渣男终于得到了报应,我们大家一起去大吃一顿,庆祝一下。」 应曦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几个姐妹特别看不上简轶珩,当初死也不答应应曦那还算有气节,岂料是个妈宝啊,他妈也是个难搞的,动不动用自杀威胁自己儿子,有这样的妈怪不得他爸要离婚了,简直比神经病还神经病。 简轶珩对不起应曦的事情,几个姐们都一肚子气,简轶珩就是欠削,而落榜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復,大家拿起汽水干杯,好不欢乐。 应曦沉默地听着几个姐儿埋汰简轶珩,一句话都没说,她安静地坐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夜里,她回了家里一趟,又从家里头出来,拿着一个牛皮信封上了简轶珩家里。 是简轶珩来开的门。 他打开门,看到应曦后显然有些吃惊,疲惫地说:「你来做什么?嘲笑我吗?」 应曦抿了抿唇,抬头看他,「简轶珩,你还想出国吗?」 简轶珩微微一愣,没说话。 应曦把牛皮信封递了出去,「这是我爸公司的贷款福利,你要是想留学,就去我爸公司申请贷款吧,将来你读完了有钱就还给公司,要是没办法还上,就去公司上班抵债吧。」 这年头的黑社会基本洗白了,应曦她爸开的公司就叫金融贷款,俗称有牌照的高利贷,利息点比市面上的银行要高,应曦给的简轶珩福利,是关于他爸公司的新员工政策,贷了款去上大学,将来有钱了可以还钱,若是没钱就到公司上三五年班还款。 这个政策对简轶珩这种拮据的家境来说是没什么损失的,还等于给他找了个工作,将来留学归来,若是没什么作为还能得个工作,最多只是辛苦头几年,后面还清了起码完成了留学梦。 简轶珩低头看着那份文件,笑容越来越冷,「何必呢,我都这样对你了,你有何必践踏自己的尊严。」 她低着头。 面容掩在楼灯的死角处,看不分明。 「简轶珩。」良久之后,她黯淡开口,「你怎么对我是你的事情,我怎么对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管你对我再不好,我也已经做了,至少能做的我都努力过了,我对得起自己的感情,无怨无悔。」 简轶珩的心好像被扎了一下。 阴影里。 她看起来是那么瘦弱,然而背嵴却挺得直直的。 简轶珩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像应曦这样的女孩,岂料在国外那几年,他常常想起那一晚,她拿着一个牛皮信封来找他,她的表情像是受伤的野兽,目光中的黯淡让他冷漠的心突然抽成一团。 她说:爱上他,她无怨无悔。 这句话让他灰暗漠然的生涯里添了一丝揪痛,每当他快捱不下去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她的付出,他原以为除了报仇他不会对任何事情上心,奈何这个女孩的笑脸总在他的记忆里纠缠,让他要归来,要归来。 当然,这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两个月后。 简轶珩顺利出国。 因为简轶珩签了贷款条约,成为了应氏员工,简妈妈也不是那么排斥应曦了,甚至有些感激她,若不是她的相助,简轶珩远航的帆早已折入兇险大海。 应曦顺利进入本市大学,那一刻起,秦然再没有听到学姐喜欢过谁,她和几个高中的姐们告别,正式进入大学生涯。 秦然和应曦还是常常见面,应曦是走读生,又是大学生,比秦然这个高三狗轻松多了,每个周六或者周日她们必见上一面,一起去逛街吃饭。 秦然的学习在韩遇的指点下渐渐走上正轨,家人都不知道她还在跟韩遇来往,主要是秦然不让韩遇上她们家,秦爸秦妈也就不清楚她的交友状况了,秦二哥出国后,家里安静了很多,不到晚上八点家里是没人回来的,秦然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去跟爸妈报告自己画画的事情了,她时长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有些出神。 高三秦然还是遵从自己的意愿选了文科,主要是她选理科也没用,韩遇在尖子班,两人不是一个级别的,理科对她来说更加吃力,索性就选了自己擅长的,到时候高考还能有把握一点。 韩遇忙的天昏地暗,高三的来临代表着各种竞赛的来临,韩遇每天都在各大竞赛班跑来跑去,今天在本市明天就可能是某某市了,有传闻说已经有几个名牌大学向他发出邀请,甚至有许多知名国外大学对他青睐有加,他是上过报纸的人,是登过全国赛队的物理代表,如若他点头,高考他都不用去了,但是学校不同意,意思要他在高考夺得状元称号,到时候学校将会给他颁发大奖和丰厚奖学金。 秦然和他能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也是,普通学生都忙得眼前阵阵发黑了,更何况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韩遇学神呢? 秦然下课基本是和江娅媛呆在一起的,江娅媛也选文科,两人在同个班级。 郁舒娆是理科。 因为分了文理,在加上郁舒娆的勤奋好学,她也入了理科尖子班,苏淮时常邀郁舒娆去看他打篮球,郁舒娆不愿意去,苏淮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 秦然觉得两人就是活宝,怎么看都像一对,但是郁舒娆就是不喜欢苏淮这种的大男孩,她喜欢成熟稳重的大叔型,可惜本校暂时没有那种大叔暖男啊,主要年纪都差不多,找不到郁舒娆要的那种大叔感觉。 三月的雨季格外漫长。 秦然熬夜学习。 洗澡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胸口上的肿瘤復发了,她的手颤抖地放在自己的胸前,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是不可置信般,瞳孔里有深重的痛楚。 头顶的水洒在身上,就像冰冷的海水令人窒息。 她从洗手间走出了,失魂落魄敲开了秦妈妈的房门。 秦妈妈知道消息后,原本红润的脸庞一下子黯淡了,把秦然拉进洗手间里检查,脸色发青,肿瘤復发意味着要动第二次手术了,秦妈妈的心口大力起伏着,手指僵硬。 秦然到医院复诊。 是陈大姨对她诊断。 左胸里的两颗肿瘤确定復发,右胸也长出了一颗一厘米半的肿瘤,陈大姨的脸色很暗沉,秦妈妈的脸色亦不好看,陈大姨道:「肿瘤復发了,这次左胸有两颗,右胸有一颗,大概还得手术。」 秦然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垂着脑袋,心中一片寂然。 面对这样的结果,她发现自己除了怔然外,没有任何表情,回家的路上,秦妈妈开着车,一边安慰她,「秦然,大姨说良性肿瘤不危害性命,但是復发性高,许多人都会復发,你不要太担心了,回去我跟你爸爸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秦然一句话都没有回答,目光投向窗外,远处是灰灰浅浅的山峦,据说那是海市辰楼,那山总在眼前晃悠却怎么也到达不了,因为那并不是真实的景象,而是大雾天里的幻觉。 ------题外话------ 从今天开始每天更新3000字啦,再者,蓝爸爸想告诉大家,秦然这个病没那么容易好,但是不危害生命,但整体来说虽然不危害生命,但会扰乱秦然的生活,我想任何人要是得这个命,青春里也不可能过得太开心,还有,这个疾病韩遇并不会知道,蓝爸爸是按照真实人的思想来写这个东西的,有些秘密是不可以跟任何人分享的 117 海滩游玩 这一刻,秦然显然是无力的,17岁的女孩,刚度过了高三第一学期,在痊癒后又听闻復发的消息,她的心是凉的,復发一次代表着以后还会有第二次,这个疾病会跟着她多久呢?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 夜里。 爸爸妈妈在房里商量事情,秦然听到了妈妈断断续续的哭声,她倚在爸妈的房门外,偷偷猫着身子,不敢去敲门。 秦爸爸沉声道:「秦然的病会復发,是不是因为微创手术?那手术是用一个仪器进体内去搅碎肿瘤的,是不是那玩意当时没弄干净?」 「不知道。」秦妈妈的声音压得很低,眉目紧皱,「都已经这样了,你说该怎么办?」 秦爸爸抽着烟,沉默了片刻,「要不我们动传统手术吧?」 秦妈妈的哭声大了起来,「怎么可以?传统手术到时候秦然的胸口上会有两道疤痕,她现在才17岁,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她以后还有幸福可言吗?」 「可微创又没有效果,不动传统手术,我们根本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復发。」 秦妈妈沉默不语。 秦爸道:「你也别想太多了,秦然再过三个月就高考了,不要给她压力,到时候成绩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不了让她在家里这边的大学上学,我给她想个办法。」 「都要高考了能不学习吗?」 「眼下这个病还怎么学习?难道你还要她熬夜复习和喝咖啡?你知道这都是病魔诱因吗?」秦爸爸的声音有些恼了。 秦妈妈没说话,想了良久良久,最终点头。 秦然听完了整段对话,逃回房间里,她掩着嘴巴,脆弱地躲在被子里哭泣。 或许吧,她也不知道能怎么办,去死么?她捨不得,可是不死,又要被这样的病折磨着,人在疾病期最是脆弱,容易胡思乱想,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把自己抽屉里面的小铁盒搜了出来,看了看,又想了想,给韩遇打了个长途电话。 韩遇目前在x市参加物理竞赛。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通。 秦然握着手机,声音低沉,「十五。」 「小宝贝吗?」韩遇徐徐低笑,似乎跟同学们在打闹,那边有点吵杂。 「嗯,十五,你在干什么?」 「在酒店呢,同学们在研究物理,房间有点吵,我到外面的过道去。」 说到这里,秦然听到了开门声,而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秦然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韩遇唔了一下,「应该是下个礼拜吧,最近有好好学习吗?」 「嗯……」 秦然的态度异常沉默。 韩遇英挺的眉随着那沉寂的气氛挑了起来,「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开心。」 秦然抿着双唇,许久之后,她才轻轻嘆了口气,「没有,就是想你。」 「下个礼拜就能见面了,很快的,你好好学习,等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礼物。」 「好。」 韩遇点点头,「嗯……」 「十五。」 「我在。」 「我能给你一把钥匙吗?」 韩遇的声音异常迷人,似乎是在笑,「什么钥匙?不会是你家的吧?」 「想哪里去了?」秦然无声抬眸,声音宁静,「就是一把秘密钥匙,我想放在你那里,可以吗?」 「锁着一些秘密的钥匙么?」 秦然斟酌词句,「应该是锁着私房钱的钥匙。」 韩遇一愣,修长的手指敲着墙面,「干嘛给我锁私房钱的钥匙?这是什么个意思?」 「没,就是以防万一,有个人知道我的秘密比较好。」 韩遇的睫毛眨了眨,再抬起眼睛时,已经毫无温度,「小宝贝,为什么要这样说话?好伤感的样子。」 秦然用力摇头,「我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情啊,就是……你也知道我性格丢三落四了,我觉得把钥匙放在你那里比较安全。」 彼端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温淡的声音低低传来,「好像生离死别的遗言,小宝贝,为什么我觉得你的交代这么伤呢?」 「伤?」 「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你现在好像不开心。」 「没有呢,我现在在画画,心情可好了,十五,等你回来了我们出去玩吧,我想去海边骑单车,感受一下海风和蔚蓝的大海。」 他低笑,「好。」 「那我等你回来吧。」 「嗯。」 「就这样,我要去睡觉了,等你回来了告诉我。」 「好,晚安。」 「晚安。」 秦然挂了电话,却怎么也睡不着,坐在书桌前,就着檯灯,把手中的金色钥匙卡进小铁盒里,轻轻打开。 里头是她存的零用钱,大概是六百多元,她拿出来数了数,拿出五十元,其余的放回去,用钥匙重新锁好,缠在一根红绳子上,绑在自己细白的手腕上。 自从动过手术后,她就再也没胖过了,怎么吃都不胖,消炎药磨损了她的健康和红润,她常年苍白着一张脸,就好似被抽走一层血色般,那种很病态很病态的青白色。 所有人见了秦然都夸她白,白得让人羡慕,可只有秦然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压根就没有血色,肌肤常年显现青白色,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却也颇有文艺气息。 星期六那天韩遇从x市回来,给秦然带了双鞋子,阿迪的,秦然爱不释手的摸着,笑容宁静。 出来见韩遇那天,秦然穿了条红色的裙子,转到一家化妆品店,购买了一直变色润唇膏,说是润唇膏,其实是鲜红色的,但是涂上去颜色并不显,只有微微的淡红色。 她在店里把润唇膏涂上去,苍白的嘴唇瞬间变得红润。 她又去了精品店一趟,购买了一副星空拼图,背着那副拼图,她到韩遇家楼下的公交站等他。 两人见了面,上了公交车一路往郊外的海滩走,秦然把拼图和手上的金色小钥匙拿给韩遇,韩遇的心情显然很愉快,薄唇掀出笑意,拿着她缠了红绳的小钥匙左看看右看看,差点笑死了,「小宝贝啊,你这个红绳不会是用家里那种缝衣服的红绳缠的吧?」 秦然点点头,「是啊,我圈了十几根了,很稳固的,不会掉,你帮我拿着吧。」 韩遇修长的手拨着她的小钥匙,「还圈了十几根,这么宝贵,那你的私房钱一定有很多了?」 「没有,就几百块,我怕自己会弄丢,放在你那里比较安全。」 「好吧。」他眯着眼,眼瞳漆黑,「看在你这么虔诚的份上,我帮你收着了,虽然这个红绳无敌丑,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东西的。」 秦然轻笑,「嗯,这个拼图也是给你的,十五,这是我最喜欢的星空,你试着拼起来看看吧。」 韩遇嘴角的笑容更深了,黑眸湛湛,「怎么忽然送我礼物,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你都送我这么多回了,我好歹也得回点礼物是吧?」 他眼神狐疑,「是吗?这是回礼?」 「必须是啊。」 韩遇接过,目光在拼图上流连,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嗯。」 到了目的地,两人先在海滩周围逛了一圈,韩遇给秦然买了顶白色帽子带着,秦然抬着头,眼眸完成月牙的弧度,深深的笑意中涌动着不知名的黯淡情绪。 「你带帽子看起来不错。」韩遇称赞。 秦然也跟着憨笑,红裙在风的吹盪下飘洒起来,「那当然了,我秦然带什么不好看?」 「贫。」 秦然继续笑,「本来就是事实。」 少年英俊的五官酿出薄薄的笑意,伸手拿掉她的帽子揉她的长髮,「你这么不要脸你家人知道吗?」 「喂,别弄我头髮……」秦然弯身躲开,笑容迷人,「好不容易梳了了几小时的,弄乱了多可惜啊。」 「这么自恋,不要脸……」 她哈哈笑,走快几步,把头髮弄好,重新戴上帽子,站在远处回头望他,星眸如海,「十五,我们去骑单车吧。」 「好。」 「看,在那里。」她指着一家出租单车的店,「一小时四十块,比我们家楼下的店贵多了。」 「人家在海滩上做生意,价格当然高多了。」 秦然笑。 韩遇从店家那租来一辆双人单车,这是并肩而骑的类型,头顶是白色的遮阳罩,两人坐进单车里,沿着海滩慢慢骑动单车,阳光如琉璃般晶莹地洒在他们脸上,韩遇双手握着单车前端的架子,不时扭头去看秦然,他想了想,忽然开口,「小宝贝。」 秦然闭着眼睛在感受海风,有韩遇看路她不怕摔倒,悠悠闲闲道:「怎么了?」 「我老觉得你最近有很多心事似的。」 「我能有什么心事啊?还不就是高三了,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来。」 韩遇轻轻微笑,「最近学习得怎么样?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需要问的吗?虽然文科不是我擅长,但拿个文科第一我还是行的。」 「切……」秦然斜眼睨他,「别不要脸了行不行?」 「难道我说的是假话。」 「是真话也不要拿出来打击我好吗?高考在即,你这样说会打击我的信心的。」 「打击换句话说就是鞭策知道吗?没有好的脑子,只能比别人多点功了,你说是不是?」 秦然撇嘴,「就不用功怎么了?」 118 接二连三 韩遇忽然没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道:「小宝贝,学校找过我几次了,让我考虑出国。」 秦然微怔,嘴角的笑容就淡了,「那你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我不想去,不去他们就叫主任来劝我,主任劝不动,又叫校长来,每天都轮流来我们班劝我,还每礼拜上我们家家访劝我父母让他们劝我,哎,学校怎么那么烦啊……」 「还不好啊?你看看简轶珩跟我二哥为了那个名额拼成什么样子了,天天通宵念书,简轶珩没得到那个名额,你看他们家怎么样了?闹到学校去了,还躺学校门口不肯起来要个公道,这荣耀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烦恼啦?」 「追求不同,想要的自然就不同呗。」他看着蓝天,声音是秦然从未听过的轻软,带着磁性。 秦然眯起眼,声音调侃,「你这丫的怎么思想就那么作呢?好机会不把握,好学校也不去,真想把青春时光都虚度?」 「那不挺好的?」他扭回头,眼神变得莫测,「你看我现在哪点快乐了?时间被大量的竞赛充斥,我想见你一面都难,小宝贝,这种生活不是我的理想。」 「好大学人人仰之羡之,你若不去,真是太傻了。」 「那么你呢?」韩遇不答反问,眼中掀着笑意,「小宝贝,你想上哪个大学?」 秦然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回答:「大概是留在本市上大学吧,家人希望我留在家里这边,而且本市的好考一点,本市人能降分。」 韩遇目中含笑,「看看,你就这点出息。」 秦然瞪他,「本市大学不错了,不要这么看不起好吗?多少人挤破头想来我们市上大学呢,就你矫情,名牌大学和国外大学你都看不上,我说十五,你究竟要去哪儿上大学啊?别告诉我你决定辍学啊。」 「去。」韩遇忍着笑意嗔她,「尽说些没营养的,欠揍了是不是?」 「本来就是啊,咱们好歹认识一两年了吧,你要上哪个大学都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要不……」他停顿片刻,温润的五官终于绽出笑意,「我也上我们市的大学吧?」 「哇,那咱们市可真是蓬荜生辉了,迎来了本市第一学霸啊。」 「……」韩遇一头黑线,俊脸阴沉,「秦然,你不贫会死是不?」 称唿都改了。 秦然缩了缩脑袋,声音都弱了,「这不是逗你开心么?」 「语气逗我开心,不如说点让我开心的。」 「什么是你能开心的?」 「当然是感激淋涕在热烈欢迎我跟你读一个大学呗,这样吧小宝贝,你志愿表填三个,你填完给我,我倒过来填,我怕万一我分高了咱们不同学校,我先把你第三志愿填第一个去,到时候在加上我爸的能力,确保我们能同校。」 「我去,十五,你还真的要跟我上一个学校啊?」 「不行吗?」他扬着下巴,一脸的爷乐意。 「这不自毁前程么?咱们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上一个学校等同于毁了你啊。」 「那又什么办法呢?你的成绩始终中游,看来只能我纡尊降贵配合你了你说是不是?」 秦然轻轻笑,「你丫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损了。」 秦然作势要打他。 韩遇笑了笑,补充一句,「好基友一辈子嘛,不损你我损谁去,你说对么?」 听了这话,秦然也不动作了,如墨流过般的眸子静静望着他,声音浅淡,「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啦,但是你真的不考虑好吗,人生的大学就一次,你折在我手里,你不后悔?」 「折在你手里?」韩遇挑着眉,别提多表情有多温柔了,「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啊?什么叫我折你手里了。」 秦然睨他,声音冷淡,「我是说你的未来好吗?」 「折就折呗,人生在世能有几次疯狂,为了咱们的友谊,做什么我都是自愿并且甘愿的。」 「你丫就是矫情。」 「……」 秦然哈哈大笑,看着韩遇一脸郁闷的表情,她仰起小脸,笑声裊裊沖入云霄,那是真正发自肺腑的开怀高兴。 回去的时候,秦然给韩遇画了一幅素描,她曾经说要给韩遇画一幅美得惊天动地的素描,但始终没有完成,这一天,她花了一下午与他逛海滩,吃辣串,并且画了一幅画。 韩遇低眉看着那副素描,而后笑了笑,小心翼翼把画卷了放进自己书包里。 公车慢慢前行。 街道两旁的树木是那么青翠。 春天来了。 夏天还会远吗? 四月底,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韩遇忙得昏天暗地,秦然能与他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秦然第二次手术的时候,大哥不知道在大学发生了什么事情,父母连夜赶到大哥的大学去见他。 秦然坐在病床上等待手术时间,双手僵冷似没有温度。 国际有一张孤独等级表。 最后一级是十二级,一个人动手术。 秦然今天领会到了,她沉默地坐在医院里,鼻尖都是消毒水难闻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护士进病房来关怀她,并且推她的病床前往手术室,冰冷的手术室大门前,主刀医生已经换好了绿色的手术服,秦然被推进去,上了麻醉药…… 之后的一切她就没有知觉了,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病房里了,精神状况良好,陈大姨过来看她,还给她带了小米粥。 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陈大姨几次想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让表姐陈茵茵留在病房里照顾她。 主刀医生并不是陈大姨。 秦然去了洗手间一趟,查看术后伤口,白皙的胸前生出两道丑陋的风痕,每道伤口约两厘米长,她静静看着,目光中渐渐有了泪意。 这两道伤口,从此就成了秦然生命长河里自卑的缘由,她不再敢穿泳衣,不敢穿吊带裙子和衣服,怕伤口给认识的人看见,从而引来猜疑和询问。 陈茵茵是秦然的表姐,她是特意请假来照顾秦然的,把小米粥给她乘好,就坐在椅子上发呆。 秦然从洗手间出来,神情已经恢復正常。 陈茵茵连忙把粥递给她,表情怜惜,「表妹你喝点粥吧,小心烫。」 「谢谢。」秦然接过小米粥喝了几口,声音虚弱,「表姐,我睡了多久了?」 「有六个小时了。」 「我爸妈还没回来吗?」 陈茵茵欲言又止,想了想,又轻声道:「回来了,你大哥也一併回来了。」 秦然动作一顿,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她呢? 爸妈去大哥就读的大学城市只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按照她的手术时间推算,他们已经去了十几个小时了,要是回来了,理应全家人来看她才对啊。 陈茵茵见她表情迷茫中带着失望,不忍心瞒着她,缓声道:「秦然,你大哥出事了。」 秦然心头一怔,抬起眼睑,「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刚刚术后不能太激动,你先稳定好情绪我在告诉你吧。」 秦然缓了缓慌乱的心跳,脸色苍白,「表姐,你告诉我吧,我大哥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大哥交了个女朋友……」陈茵茵不知道怎么讲这个事情,嘆了口气,「这女朋友是在网上认识的,没多久他们就见面了,这女的长得很漂亮,但是是个骗子,说要把你大哥带去见他们家长,结果又说要打麻将,也没说打多少,就说玩很小,然后你大哥跟他们玩了三小时,输了七百万……」 「你说什么?」秦然忽地坐了起来。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完,事后骗子让你哥签了欠款合同才肯放他走,你哥回去后就报警了,但是没有用,因为你哥是自愿参与赌博的,跟警局没有关系,如果你哥非要立案,他自个也得坐牢。没多久,那些骗子又找了些黑社会去学校骚扰你哥,学校的领导出面都没用,那些黑社会扬言不还钱就收了你哥的性命,他走投无路,才把事情电话了父母。」 秦然咬着嘴唇,「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小姨和姨夫已经给了那些黑社会一部分钱了,但是他们不肯罢休,知道你们家地址在哪,说后期会来这边要债,姨夫现在去找人了,看能不能解决这个事情。」 秦然听完脑袋突突的疼,那是一种不受控制的疼痛,她歪着头,又摇摇头,太阳穴的疼痛并没有散去,她只好躺下,苍白着脸侧卧而睡,「表姐,我头好疼,我先睡一会,等会我起来了我们就出院吧。」 陈茵茵没说什么,拍了拍秦然的后背,表情惆怅。 * 晚上。 秦然从医院办理出院手续,这一路上,她都心神不宁,甚至有点不敢回家,害怕看见家里悲惨的场景。 约摸二十分钟后。 她终于还是上了电梯。 家里寂静无声。 秦然以为没有人,就用钥匙打开家门,她神情虚弱地半睁着眼睛,传统手术不比微创的那么容易恢復,胸前的伤口正处于发炎状态,她有些低烧,神情恍惚的进了家门。 入眼是秦爸抽菸的脸庞。 119 谈判 秦母躺在沙发上,手臂遮着眼睛,似乎是在无声的哭泣。 秦大哥跪在大厅中央,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脸色灰暗的沉默着。 秦然慢慢走了进去。 秦爸一下子站了起来,容颜憔悴肃穆,「秦然,你怎么回来了?怎么没打电话告诉爸爸一声?」 「嗯,表姐帮我办的出院。」她站在灯光下,脸庞是近乎透明的苍白,好像随时会倒下。 传统手术让她伤口发炎,也让她的脑袋十分沉重,她头重脚轻地站着,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秦爸赶紧扶她坐下,眼神责怪,「怎么不多休息两天呢?爸妈本来晚上就要过去看你了,现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先回房间去睡一下?」 女儿刚刚动完手术,当爸的不心疼才怪,虽然家族重男轻女,但秦然好歹是秦家唯一的一个女儿,秦爸对她虽说严厉但还算疼爱。 秦然摇摇头,抿住双唇:「爸,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句话就像导火线,秦母噌地一下跳起来,手上的枕头就砸在秦大哥身上,连带着手上的鞭子也挥了上去…… 房内的哭腔渐浓。 「我养大你容易吗?你就这么报答你亲生父母是吧?七百万啊,你以为是小数目吗,你才21岁你就敢赌这么大,以后是不是连父母的命都要收走?你弟弟刚刚出国留学,你以为在国外上学不要钱是不是?你妹妹患了病,爸妈每天在为她担忧,她马上高考了,要上大学了,眼下都是大量用钱的时候,你怎么就不会为家人想想呢?你居然去玩赌博,你还把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未来全部葬送了,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啊……」 秦大哥一动不动地跪着,任鞭子挥打在他身上,垂着睫毛,背嵴僵硬麻木。 「交女朋友!我让你交女朋友!什么人都不看清楚就敢谈对象,你是生活得太安逸都忘了社会的丑陋的,哪有人不说玩多少就开始赌钱的?而且你只是大学生,你有什么钱?秦亦,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我含辛茹苦把你们几个养大,起早贪黑去公司上班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会这么无法无天,你是中了什么魔什么邪啊……」 那是个令人痛彻心扉的夜晚。 秦然看着母亲抽打大哥,下意识扭过头去,她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可是母亲心头的痛又有谁来体会? 深更半夜,爸妈两人都睡不着,秦大哥在客厅里低声哭泣,看得出来他也很后悔,可是后悔已经没用了,事情已经发生,除了解决没有别的办法了。 秦然亦是睡不着,她吃了消炎药,躺在自己的床上,什么也不想干,不想想事情,也不想联繫外界,睁着眼睛望房顶,忽然有一种想冲进厨房里拿刀捅死自己的冲动。 安妮宝贝说过,人都是有压抑倾向的,只是或重或轻,轻则靠自己慢慢挺过去,重则需要药物控制,否则灵魂就永远呈现一种病态状态,一种不知名却无法阻止并且无能为力的压抑情绪。 秦然心头被狠狠的压抑着,想诉说,想哭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她在梦里见到了大片大片的阴霾,跟她的心境差不多。 第二天一早,爸妈就带着礼品去了成家一趟,在秦爸秦爸认识的人里面,成城的父亲就是秦然父母认识的最有能力的一个人了,他们大部分亲戚都是当官的,对这些事情比较有办法。 秦然醒来的时候大哥还跪在客厅里,他已经一夜没睡了,秦然去厨房给他盛粥,秦大哥憔悴着脸色摇头,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如饿死算了,也不用连累父母为他奔波了。 他眼眶红红的,有几缕想哭却强忍着咽回去的眼泪。 秦然微微嘆了口气,「大哥你先吃点东西吧,现在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饿着也于事无补,还是先吃饱在说吧。」 「我不吃。」 秦大哥更深地低下头去,隐隐的,秦然感到一滴眼泪落在自己手背上,很烫很烫。 她心里也顿时酸涩了起来,把粥放下,自己躲到洗手间去哭了。 下午的时候成爸过来了一趟,成城也跟着父亲过来了,两人坐在客厅里听秦爸亲妈诉说整件事情,脸色有些沉重。 成城坐在沙发里,抬头看了满身伤痕的秦大哥一眼,心中一阵无言。七百万,不是小数目啊,二零零六年的七百万能买多少好房子了,他就这么输出去了。 秦然站在厨房里听客厅的对话。 成爸也表示事情报警没用的,警方压根不愿搭理这样的事情,秦家又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他们不会那么快受理案件,而就算受理了也是一拖再拖,到时候惹怒那些黑社会秦亦估计连命都没了。 秦爸听完吸了两口烟。 气氛窒息。 秦妈心里头也怕,把房间两个袋子拿出来递给成爸,里头是三十万人民币,希望成爸能帮他们解决这个事情。 成爸看了那个袋子一眼,又挑眉看着成城,让他先走开一下。 大人是不会当着孩子的面受贿的,但成城其实也不小了,明白其中的道理,心照不宣的站起来走向厨房,秦然就躲在里面,他刚才已经看到了,慢慢走了过来,表情被灯光映出凛冽的寒意。 秦然下意识抬头,看见他站在厨房门口,抿了抿唇。 一时之间彼此都有点无言。 成城直径走进去,在厨台上拿了一罐可乐,眼神有一下每一下地瞟着她,良久之后,他才轻轻道:「秦然,听你母亲说,你生了重病。」 秦然的身子僵了一下,手指握紧玻璃杯又缓缓放松,唇色苍白,淡淡「嗯」了一声。 妈妈把她的病告诉成家了么?是不是担心成家不帮忙,所以把所有的苦难都诉说了出来,她沉默地望着一盘水果,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着大哥这件事情非常棘手难以处理? 「你昨天动手术了?」凝视她的眼神,成城态度安静而虔诚。 再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 或许两人毕竟是从小认识的,成城也见不得秦然这般受苦,他对她还是存有发小的深厚感情。 「嗯。」 「身体还好吗?」 「还好。」 他看着她许久,抿了抿唇,「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秦然忽然很想苦笑,却只能轻轻点头,心里头是无尽的虚空,惹得眼眶都滚烫了,她牵强道:「嗯,谢谢。」 「韩遇知道这个事情么?」 秦然摇头,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变得空茫,「他还不知道,妈妈让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是吗?」成城闭了下眼睛,竟然有些高兴,「你最近几天都没去上课?」 「嗯,我请了三天家,后天得去学校了。」 「马上就高考了,秦然,你想好考什么大学了么?」 秦然没回答。 心口处痛了痛,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偏开头,不想面对任何人。 大学? 大哥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钱要赔,他们家就倾家荡产了,怎么还有钱让她去上大学?她不知道,未来的路她都不知道,现在也不想去想,不然她会很痛苦,她只能逼自己什么都不想,先把养身体当做第一重要事件,其余的,她只能是随波逐流。 看着她暗痛的表情,成城的心脏起伏了一下,声音清温,「秦然,到时候上大学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 灯光里。 她的面容有深深的暗影。 嘴唇咬得发白,却只能笑着说:「嗯。」 爸妈现在有求于成家,所以不管她和成城的友情是多么的千疮百孔,她都需要笑着维和表面的友好。 过了两天,秦然开始上学了,而大哥仍然留在家里,果然有黑社会拿着欠款条约上门来寻事,秦爸秦妈把成爸叫了过来,又另外请了几个当官的,几个黑社会的,一起过来处理这个事情,事情闹到最后,那些黑社会说要不就折半给350万,不然就收了秦亦的命,让秦家自己决定。 几人都不同意,又商量,最后成爸说这本身就是个骗局,秦亦只是个学生,没有父母的话他一分钱都没有,就给他们200万,不要就报警,大不了让秦亦去坐牢,他们也要负法律责任。 桌面上的人不是当官的就是黑社会,有这个能力能让警察局审理案件,只是秦爸秦妈不同意秦亦去坐牢,才愿意用200万息事宁人,否则秦亦一进去,他们就等于少了个儿子。 谈到最后,那群黑社会才终于同意,有200万总比没有的好,最后定了付款日期,才带着人离开。 秦爸秦妈早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给在场的几个领导和老大都送了礼品和红包,等他们走后,秦爸又抽了根烟,秦妈到房里去拿房产证,他们手头上没那么多现金,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卖房子了。 付款日期在三个月后,刚好是秦然高考完的时候,秦爸秦妈对望一眼,都轻轻嘆了口气。 ------题外话------ 唔,这个事情是根据序序家这边一个真人真事改编的,孩子们都解决不了这些事情的,都只是无力的看着,所以大家不要说叫韩遇出来的,毕竟目前十五只是一个孩子,他后期的强大跟他少年没关,因为这是个现实文 120 一身荣耀 事情的最后,以付款200百万作为终结。 因为对大儿子失望,父母伤心之下决定让他辍学当兵,让他去军队里吃吃苦,受受难,磨练其心智。 秦大哥躺在房间里哭泣,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掩盖眼睛的手臂让人不难猜出他内心很悽苦。 他没有勇气自杀,更没有勇气面对父母失望的脸庞,独自沉默地呆着,心中压抑苦闷。 父母给秦二哥打了电话,秦二哥没说什么,只道让父母照顾好自己,他在国外适应得很好,让父母不要担心他。 秦家一下子要凑出200百万外债,生活过得很拮据。 母亲没闲钱给秦然买补品了,餐桌上也长时间只有一盘青菜,母亲不再捨得花钱买好的食物,家里没有零食,没有水果,秦然的肚子经常保持飢饿状态,她也不敢要求母亲买什么东西给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母亲脸上不再有笑容,总是拉长着一张脸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动,嘴里碎碎念。 有时候想得激动了就开始大骂大哥是个不孝子。 他们的房子已经挂出去了,时常有人来看房子,但房价180万还要一次性付清有点过高,事情一拖再拖,父母的心情也一直不好。 秦然的心情也因着家里的变故一直呈现低落状态,成绩跟着下滑,进入危险边缘。 五月底,秦然填好了志愿表,家境如此,她选择本市的大学是最好的,至于以后有没有钱交学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高考即将来临,韩遇终于从c城回来,带着满身的荣耀,全校为他欢唿喝彩。 他抱着一堆奖盃,被学校的领导簇拥着上高台发表感言。 秦然在台下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立在高台上,面容意气风发,他的侧脸散发出一种极致纯净的冰冷气质,时光宛若静止,他是那么洁雅,那么无暇,显现一股让人望之出神的绝美。 全校屏息。 少年发表感言,眼睑抬动间,端的是动人心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落在一个乌黑的脑袋上,那人正是秦然,清冽的眼停留在秦然身上,唇瓣渐渐漾开笑意。 秦然心中一动。 低下头,偷偷拿出润唇膏给自己苍白的嘴唇上色。 韩遇远远看着,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便轻轻一笑,将眸光转了回去。 下台后,韩遇大老远从人群里挤向秦然的方向,人群如潮水分开,不断有人对韩遇道贺,他笑了笑,不欲多作停留。 他挤到秦然身前,还没说话,就把手里的奖盃系数塞进秦然怀里,「这些东西好重,你帮我拿一下。」 秦然被塞了个满怀,没说什么,圈住手臂帮他抱着。 「这么久不见想我了没?」他站在灯光中,眼珠漆黑漆黑。 「想。」 「走,去你们教室,我给你拿东西。」 「拿什么?」 「在c城给你买的零食啊,嘿嘿,买了很多,你肯定会喜欢的。」 他说着过来握她的手,秦然没避,他顺利拉住她的手臂,却忽而一怔,扭回头来,眸光中有一种秦然看不懂的深沉情绪。 「小宝贝?」 秦然抬起头,对他灿烂微笑,「怎么了?」 「好瘦,小宝贝,你是不是比以前更瘦了。」 秦然弯眼,「为了美,必须减肥。」 「不要命。」韩遇瞪她,良久良久之后,他微微挑起眉,瞳孔狐疑而莫测,「小宝贝,你是不是化妆了?」 秦然一愣,跟着笑了,有点无言的抚摸自己的唇瓣,「你看出来啦?」 「哥向来都是火眼金睛的好吗?我发现,你最近跟我见面都化着妆,这是什么情况啊?」 秦然摇着头,深情调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你不知道自然才是最美么?化妆干嘛呢?又不是不好看。」 秦然只笑不语。 韩遇挑眉,「怎么?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了?」 「我是笑你太天真,男的都说自然最美,实际上眼球总是跟着浓妆艷抹的美女走。」 「我像那么肤浅的人么?」 秦然反问,「谁会对自己的外貌永远满足啊?人吶,都是内心无法满足的动物,有一想要二,有二想要三,饮饱思淫慾,这道理如此浅显你怎么可能不懂?小十五,你姐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爱美,不要老是对我说教好吗?」 韩遇斜眼睨她,「那是人类的思想五层,你特么把它运用到你化妆的藉口上了,是不是太不厚道?」 秦然忍俊不禁,「姐就是如此不羁,你奈我何呢?」 韩遇也不由笑了出来,面容艷丽,「不要脸,最不要脸的还是把厚脸皮当成不羁,小宝贝,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呢,臭不要脸!」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文科班,班内女生的尖叫融成一片,韩遇视若无睹,和秦然走到她的位置前,把自己的书包拉吧下来,将里头的零食全部倾之。 都是些坚果和巧克力。 江娅媛此时就坐在秦然旁边,两人是同桌,她见到韩遇来了,连忙收了自己手中的小说,轻轻对韩遇点头,算是打招唿。 韩遇礼貌性点头,气度谦和。 他对同学向来友好,典型的披着人皮的狼。 秦然随手翻了翻他带回来的零食,拧着远山眉,「十五,怎么全是巧克力?这么多种。」 韩遇微微一笑,眼瞳湛然,「我听说啊,巧克力对增肥比较有效果,你以后可以每天晚上都吃几颗,唔,能多吃就多吃,吃完我再给你买几盒。」 「那你怎么不给我买白巧克力啊?听说白的都是脂肪,对增肥更有效果。」 韩遇想了想,轻轻颔首,「好主意,下回我会记得的。」 秦然噗地一笑,「不要脸。」 「给你买东西怎么不要脸了?这可关乎你的未来。」 「零食跟我的未来有什么关系?」 「我怕你哪天瘦得后悔,跑来跟我说,呜呜呜,小十五,某某渣男嫌我太瘦拒绝了我,呜呜呜宝宝心里好苦。」 秦然喷笑,「你是大大的不要脸啊。」 「哦?怎么说?」 「以后说不定是某个女孩跑来跟我说,呜呜呜,韩遇说他喜欢肉嘟嘟的女孩所以拒绝了我,毕竟啊,像你这么重口味的人不多啊。」 韩遇听了也不反驳,嘴角微微一勾,眼神惑人,「少贫了,给你吃就乖乖吃,哪那么多废话?」 秦然咯咯咯笑,把零食都收了起来,面容因为高兴而变得红润,「那就谢谢了,我会好好吃的。」 夜里她经常饿得慌,现在有十五的零食,她觉得生活似乎在渐渐转好,心情一下好了不少。也是,当身周除了黑暗就是黑暗,若能感受到一丝光亮,那也是寒冷里的唯一温暖。 事后秦然问韩遇,「现在都五月了,马上高考,你还需要到外市去吗?」 「不用啦,直接在本校等高考,以后,我们不用分开了。」他的声音柔得像是轻盈的羽毛。 秦然微微低头笑,说不出的开心。 高考的最后半个月。 韩遇把志愿表填好,立刻被班主任驳回,让他改写志愿学校,韩遇解释了一大堆,声称父母希望他留在本市,希望班主任不要插手他们家的决定。 班主任无可奈何。 韩遇反倒轻松了下来,考个本市太容易了,睡着都能投中目标。 两天后。 成城来文科班找秦然,秦然趴在桌上,假装没有看到他,身旁的江娅媛不知道情况,将她摇醒了,「小然,成城找你。」 「是吗?」秦然苦涩一笑,抬起头,已经粉饰好了表情,从班内走出。 两人站在走廊上。 成城已经长得很高了,快有188,跟韩遇差不多了,秦然的身高却静止了,停在了165的数字上。 他低着头看她,「然,你中午有空么?一起吃个饭把,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抬起睫毛,眼神宁静,「什么话?」 成城微笑,「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吧,你有空吗?」 秦然抿着唇想了想,「是重要的话么?」 「嗯。」 「那程心涵来吗?」 成城摇头,「她不会来,你放心吧。」 「那好吧。」 * 午间,成城准时到文科班找秦然,秦然慢吞吞收拾好自己的书包,从教室内走了出来。 两人一起下了楼。 韩遇今天有篮球赛,午间他会和苏淮在一块,那是高考前的最后一场比赛了,很多男生都宁愿不吃饭去观看。 秦然心中反而放心,这样韩遇就不会来找她了。 到了一楼,秦然走向食堂,成城却拉住她的胳膊,「别去食堂吃,我们去校外吃吧。」 「要吃什么?」 「吃点好一点的。」 秦然咬着嘴唇,却始终沉默不语,跟在成城身后,一路穿过了人声鼎沸的篮球场。 比赛如火如荼。 哨子声刺耳地响着。 不断有人大叫着韩遇和苏淮的名字。 秦然经不住引循,抬起头,目光遥望被人群围堵起来的篮球场,她没看到韩遇,韩遇却看到了她,抽空想跟她打个招唿,却看见她旁边站着成城…… 121 接受 风将棕桐树吹得簌簌作响。 少年眉头一皱,如墨般勾勒的眼眸微微眯起,有丝不悦。 秦然没看到韩遇,跟成城一路出了校园。 两人入了餐馆,成城翻着手中菜单,给她点了一个鸡汤,两碟肉和一碟青菜,秦然静静地坐着,她已经许久没吃过肉的,说不馋那是假的。 两人至始至终保持着沉默。 直到汤上了,秦然才伸手舀汤喝,也没说什么,她在等成城开口。 成城也没说话,安静地喝汤。 很快热菜又上了,秦然拿着白饭,慢慢进食。 成城给她夹肉,「吃点肉吧,你最近瘦了很多。」 秦然淡淡「嗯」了一声,把他夹过来的肉静静吃下去。 成城微微一笑,视线变得温暖,「听我妈妈说,你们家的房子已经卖掉了?」 「嗯。」 「你们打算搬哪去?」 秦然没什么表情,「大概是搬到爸爸公司那边去,那边的房子比较便宜,也离大学近,大哥去当兵了,二哥出国了,家里就剩下我,马上高考了,父母考虑到住那边对我未来上学比较好。」 「你打算上本市的大学?」 「嗯。」 成城斟酌了一下,剑眉俊秀,「我妈说,你们家还了外债,手上就没什么钱了,你的学费够吗?」 秦然的手指蓦然攥紧。 成妈妈对儿子真是体贴,什么话都一字不漏的说了。 家里之前的闲钱都用来打点大哥的事情了,贿赂和礼品都花去了不少钱,房子卖了后,那笔钱确实只够付两百万,余下的资产只剩爸爸的公司了,那是他这辈子努力奋斗来的,他捨不得卖,要是为了子女都卖掉,将来老了他拿什么面对祖宗? 况且两老的年纪开始大了,手中不留点余钱,让他们以后靠什么生活? 秦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要上大学的,除非父母还有闲钱给她交学费,不然她大概是先停学一年,或打工或者去爸爸公司帮忙,等公司赚了钱在去读大学吧。 「还不知道。」说到这里,秦然微微抿着唇,她也不知道父母的打算,没去问。 成城看了她良久,嘆气,「然。」 「你说。」 「这个给你。」成城拿出一个袋子,眉眼怜惜。 秦然一看就知道是钱,还挺厚的,至少有一万以上吧,她木然一笑,「这是什么?」 「你先用这个交学费吧,要是还不上,就不要还了。」 秦然心里头憋得慌。 事实上她们家的闲钱还不是落到成家去了?秦然心里没有怨言那一定是假的,她们家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转眼就入了成家的口袋,成家前几天换了新车,成爸还给成城买了新电脑和新手机,而她们家却拮据得在吃咸菜馒头,两家只隔了两层楼,生活却天壤地别。 这就是社会的现实,可她怨了又如何?大哥的事情就算不是贿赂成爸也是贿赂别人,她能不管大哥的死活么? 见秦然久久不动,成城把信封塞进她手里,黑眸深深,「拿着吧,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你就是不为家人想想也为自己想想吧,你若真是要还钱,上了大学在去打工好了。」 秦然还是没说话,微微垂下的发遮了她的眼,成城看不清她的情绪,一时有些无言。 许久许久之后。 秦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轻轻捏住那个信封,声音低沉,「谢谢。」 现在的她,又有什么骨气说不要呢?成城在她水深火热的时候伸出手,其实她应该感激他的不是么?毕竟能帮她的人也唯有他了。 十五对她那样好,送她手机,送她鞋子,送她零食,她也不忍心叫他时时为她分忧,况且她也没勇气向十五借钱,所以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去打工。 中午,秦然是自己一个人从餐馆回来的,她明白成城的用意,他叫她出来吃饭,只是不想在学校给她钱,否则同学们会猜忌的,秦然低头苦笑了一下,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自从他们的友谊破碎,之间似乎就没说过好听或者服软的话,她对他,也许不是真的那么好的,否则过去就不会因为认识了郁舒娆去冷淡他。 能救自己于危难之时的朋友,不一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一定是真心实意的。 她轻轻一笑,进了彩旗飘飘的校门口。 长长的林荫道没几个人。 秦然走了几步,就听凉淡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你去哪了?」 秦然一愣,发现眼前站着一双白色运动鞋,那鞋干净无尘,一点也不像刚刚运动过的样子。 她微微抬起头。 眼睑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在日光下发出极致冰冷的寒意。 她怔忡,不由开口,「十五……」 「你刚刚去哪了?我去找过你,文科班的人说你去吃饭了,我去了食堂,也没找到你。」那弧形优美的唇,似乎噙着淡淡的嘲讽。 秦然没看明白他的意思,低头想了想,把口袋里的信封拿了出来,「这个。」 少年挑眉,「这是什么?」 「成城借给我的,一万五块钱。」 少年的眼更加幽暗了,语气不善却从容,「他借钱给你干嘛?」 秦然嘆息,「十五,我们家出事了,哥哥欠了很多钱,爸妈把房子卖掉了,我们可能要搬家了,大学的费用也暂时没凑出来,所以成城他借给我。」 韩遇的眸眯成一条线,「这些事情为什么他知道我不知道?」 「他爸是我爸的世交,这事是我爸告诉他们家的,所以他知道。」秦然知道他的脾性,眼下并不想惹怒他,她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不想在为友谊的事情劳神。 韩遇盯着她良久。 最终,眼中的寒意慢慢沉下去,变得清冽沉静,「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一直很忙,前几天才回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 「该怎么告诉就应该怎么告诉,难道手机是摆设吗?」 秦然咬着嘴唇不说话。 韩遇瞪她。 没多久,一直白皙的手臂向自己伸来,握住了秦然细瘦的胳膊,「跟我来。」 秦然懵,「去哪,马上要上课了。」 「那就逃课。」 「啊?」 她一头雾水,人已经被韩遇带到校门口了,他微微一笑,美丽疏离的眼眸望着守门大叔,「大叔,老师让我跟同学出去买点资料,等下有公开课,我们班要用。」 大叔一看来人是学校的第一学霸,二话不说就把校门开了,连审问都不用。 秦然微微吃惊,上次学姐出校门磨了好半天都不给开,岂料韩遇三言两语就把大叔唬住了,优等生的谎话也说得太容易太有用了吧? 韩遇带秦然到了银行,通过取款机,他插入自己的卡,显示余额为二十几万,秦然呆呆看着荧幕,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有那么多钱。」 「从小到大的奖学金,够你交大学费用了,小宝贝,这卡给你了,以后有奖学金汇进去都给你。」 秦然还是没动作,瞪着眼睛,「为什么有这么多?」 韩遇一本正经,「平均考试一个第一名奖三五万,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我上学都不要钱,中考又奖励了十万,竞赛也每次都获奖,我平时又不花这卡,自然就剩下来了。」 「这也太多了吧。」 韩遇凝眉想了想,笑声轻轻,「本来高考不想考状元的,算了,为了钱我还是去考考吧,学校说了,要是我考中了给我十万额外加三万奖励我,到时候我不去好的学校就可以了,这些钱我都给你,以后不要去跟别人借钱,若是你缺钱,我来养你。」 「我……」秦然眼眶一热,「虽然很感动,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好……」 她话还没说完,韩遇已经把她手里的信封抽走,「这钱是成城的么?下午我帮你去还他吧,以后你用我的。」 「喂,十五。」 韩遇阴沉下脸,「我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才会给你这张卡,才会为了你去努力高考,不要每次都拒绝我,你知道我会很生气的。」 秦然的睫毛颤了颤,微微抬起,「你养了我,那我不成你的了么?」 「你成了我的怎么了?不行吗?」 秦然低着头,「这样很怪。」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秦然还是低头。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要是你父母问了,大不了我去跟他们说,你好好学习,马上高考了,努力考本市,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付出。」 秦然抿着唇,眼神有丝丝妥协,「我很谢谢你,但是成城的钱还是暂时别还他了。」 韩遇冷着眼,语气变得危险,「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把信封拿回去,在他发火的时候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我大哥这次出事,是成家帮的忙,我现在不能这样对他,况且他也是一片好心,我等一段时间再把钱还给他吧。」 韩遇的眉眼越来越冷。 秦然心虚,更紧握住他的手,甚至把身子微微向前靠,依偎在他怀里,十五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香味,她闭上眼睛,神情安宁,「你的帮忙我接受了,十五,这个世界上唯有你,是我觉得可以永远欠你的。」 122 暑假小活 韩遇身子勐地一怔,低下头,双瞳望着她,显现出醉人的柔,「你真这么想的?」 「嗯,不过我不需要那么多钱的,我拿一点就好了,其余的先放你那里吧,需要了我在和你拿。」 「不用,这卡你拿着吧,我平时花不上这张,你不是把你的私房钱小钥匙给我了吗?那我的卡放你这里我也心甘情愿,小宝贝,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考高考状元,我要把奖学金都给你,你好好上学,以后,我养你。」 秦然低低一笑,脸红了,「讨厌,干嘛说这些话,太肉麻了。」 「这样你就是我的了。」 秦然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把头低下去了,依偎在他怀里,觉得四周空气都是甜的。 说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用心去感受,比说出来更让人觉得甜蜜。 事后,韩遇少了许多嬉闹,全心全意将心思转战学业,这次的高考,他一定要竭尽全力去应付,为了小宝贝,他怎么也要获得奖金,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努力和付出。 六月的高考终于来临。 这将是秦然人生的一次重要转折。 爸妈终于想通,放下了手头上所有事情陪她到考场考试,一连三天,气温持续不下,秦然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是强撑着考过去。 这三天爸妈都陪着她,秦然让韩遇别来,韩遇大概是明白什么意思了,也就真的没来。 可能他明白秦然的父母不愿他们来往了,没什么表态,没生气也没有嘲笑,只是轻轻揉了下秦然的头髮,离开了。 他想,就算秦然父母提了,他也不会照办的,索性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考完试所有同学都欢唿聚会去了,唯有秦家还是低气压氛围,父母把行李一件件整理出来,他们要搬家了,要搬到父母公司附近去住,韩遇想过来帮忙,被秦然拒绝了,学费的事情秦然只说是成城帮的忙,母亲暗嘆一声,只叫她以后对成城好点。 他们原本向陈大姨借了秦然的学费,只是借来的钱车水杯薪,给秦然交了学费就不够给二哥生活费,秦然对父母说,钱还是先给二哥吧,他在国外不比国内,学业繁重没法去打工,让父母先照顾二哥。 她这边有了韩遇给她的卡,基本上已经不缺钱了,不过秦然还是决定大学后要去打工,努力挣自己的学费。 搬完家的第四天。 高考成绩还没出来。 秦然终于出门和韩遇见面,少年见到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抱住她,并吻了吻她的额头,他们已经结束高中了,不在是高中生了,而是穿着便衣的成年人了。 秦然挎着手提包,弯唇笑,「在路上呢,别这样。」 「就要,我高兴。」 「高兴什么?」 「高考成绩我已经知道了。」他邀功一般露出灿烂的笑意,「回头给你十三万。」 「给我那么多钱干嘛,我用不上。」 「就乐意给你怎么了?我告诉你,你不要也得要。」 秦然低笑,「知道了,我拿着还不行嘛。」 「真乖。」 「别那么肉麻。」秦然不适应地推一下他的胳膊,「路上呢,别抱着我。」 「我哪有抱你?」韩遇一本正经地看她,眸色惑人,「我只是揽着你的肩膀好吗?是你自己思想邪恶,就以为我抱着你。」 「切。」秦然瞪他,「滚。」 「不滚。」 「喂,记住我家的新地址了吗?我以后就住这里了。」 韩遇抬眼在四周看了看,点点头,「记住了,不过这都是微型房的,我问你啊,你们家新租的房子多大。」 「四十平方。」 韩遇微愕,「你开玩笑呢?」 「真的,就是四十平方,一房一的,一个月还要两千多房费,这里算是商业区的生活街,一点都不便宜呢。」 「那你们怎么住啊?」 「爸妈住卧室,我住客厅啊。」 「你真的假的啊?」 「这还有假啊,爸爸在客厅给我搭了一个床,用一条布帘遮着,我就睡那里。」 他皱着眉,「那怎么可以,你都这么大了?这样以后我们讲电话还有隐私么?」 「不是这样的。」秦然笑着打断他,「其实这是我自己要求的,马上就大学了,到时候我可以住宿舍,家里嘛,开支能省就省点吧,两房一要三千多了,多一个房间多800元,我觉得不划算,反正我也就偶尔回去,可以在客厅凑合几晚或一个假期的,唔,等我上完大学,说不定我们家情况就好转了,那时候再搬好的房子也不迟啊。」 「可你这么受苦我不高兴。」 「哪受苦了?我们客厅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有,空调也有,我觉得住客厅也没什么,要是给我搞个小房间没空调那我还宁愿住在客厅呢。」 韩遇还是拧着眉,「那你的画具怎么办?」 「也放客厅里,我买了个新书架,现在毕业了,爸妈不管我画画的事情了,我跟他们说我报了美术系他们只说让我自己考虑好就没说什么了,小十五,你姐我算是真正的自由了。」 「这是叫苦中作乐吗?」 「算是吧?」秦然眼瞳澄静,「走,难得出来一趟,外头日光大,我们去吃东西吧。」 「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最重要是冻的,天好热,想吃冰的。」 韩遇轻轻一笑,拉她的手,「走吧。」 装修清爽的甜品店里,秦然吃着抹茶冰,满足地闭上眼睛,「真凉快,好吃。」 韩遇看着她吃,徐徐低笑,「好吃就多吃点。」 「嗯。」她重重点头,「十五,你暑假有什么打算吗?之前寒暑假看你都是去旅游的,今年要去哪?」 他静静吃了口冰,有些凉,「今年不想去,大概是留在家里吧,你呢?」 秦然唔了一声,「你也知道的,暑假了,我就没功课画了,这样我没收入,所以我打算今年去找点小活在家里干,赚点生活费。」 韩遇一怔,脱口而出,「那我怎么办?」 他不去旅游,还不是为了陪她,结果她跑去干小活了他怎么办? 「你没事就来我家呗,我爸妈白天要去公司,不到晚上八九点不会回来的,你有时间就过来,在我家聊天好了,我请你喝茶。」 韩遇冷下的眉眼缓了一缓,「这还差不多。」 说是小活,其实就是一些小元宝和假花,因为小活不是常常有的,所以秦然都是两种接替找,元宝嘛,就是中秋十五的金塔活动,现在是七月,在过两三个月就是中秋节了,刚好是时节,而假花比较难一点,要从一排排框框里把固定的假花芯拆出来,然后装上花蕾,变成一朵小花儿。 秦然通过母亲认识的阿姨把一些小活接回家里,元宝是纸质的,没什么异味,但是假花就有一种难闻的塑料味,她经常把阳台打开,就着头上的转扇,静静地做小花。 塑料味太重了,必须保持通风,不能开空调,秦然热得受不了,穿着无袖的背心和短裤做小花,韩遇过来看她,带了些零食水果。 秦然把他引进狭窄的屋子里,就见到地上放着杂乱的假花和金元宝,韩遇目光一凝,继而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秦家的新房子。 房子太小了。 秦然显得有些窘迫,跑到冰箱去拿冰水出来,「你先坐,我给你倒冰水。」 「好。」韩遇随意坐下,优雅的面容即使在这么窄暗的房子里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快和鄙视。 「房子太小了,将就一下吧。」 地上放着一堆堆小花,秦然迈过这堆又迈过那堆,终于抵达韩遇眼前把水递了过去,「外面热,你喝点水吧。」 「嗯。」韩遇没说什么,接了水就咕噜噜喝光了。 秦然微微一笑,回到地上盘腿坐着,一边低头串小花。 韩遇坐了好一会儿,有什么话在喉咙处想说出来却最终压了回去,静静凝望她,「小宝贝,你吃午饭了吗?我给你带了吃的东西来了。」 「中午喝了粥。」 韩遇拧眉,「早上呢。」 「也喝了粥。」 「谁让你老是喝粥了?」 「爸妈不在家,我不会做饭,除了喝粥外只能叫外卖,天儿热,我不想吃外面的东西,就吃些粥。」她头也不抬,双手利落地把一片片小花串起来,速度是极快的。 韩遇注意到她的手有很多小伤痕,阴沉沉地蹙着眉,「怎么可以老是喝粥?这样营养能跟上吗?还有,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秦然扬着自己的手指,「拆小花芯的时候被弄伤的,没事,都是小事情,我现在学乖了,拆的时候我就套个手套,一开始不懂,被倒刺弄成这样了。」 韩遇语气不善,「你还可以在笨一点么?」 秦然只是笑。 「笑什么?」 「你太大惊小怪了,这只是小事情,好了,我这多小花做好了,给你看看。」她抬手,把手里的粉色花朵递出去。 韩遇轻轻接了,低眉看了看,眼眸宁静,「做得还挺专业。」 123 包饺子 秦然得意勾唇,「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花。」 韩遇拿眼斜倪她,「先别得意,告诉我,这玩意一天能赚多少钱?」 「大概有十几块钱吧,虽然努力了,但是一个人的力量还是有限的,只能做这么多了。」 「一天才十几块,这种活做来干什么呢?难道我还给不起你一天十几块了?」 秦然望着他,笑容不减,「你给我的钱我才不随便花呢。」 「给你就是让你花的,不花给你干嘛?」 「可我也能自己赚一些生活费啊,总是靠你,那我不成废物了么?做点小活其实也不累,就是动动手指,我已经快习惯了,一边听歌一边干活。」她走到书柜前,把收音机打开,里头的粤语歌飘了出来。 「达到理想不太易,即使有信心,斗志却抑止,谁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问句天几高,心中志比天更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态活到老……」 竟然是黄家驹的《不在犹豫》。 这首歌是关于梦想的,韩遇静静听了一会,眼神戏嚯,「黄家驹啊,看不出来你喜欢这种歌。」 「好听又好学,我就喜欢这样的。」 「不错嘛。」 面对少年含笑的眸,秦然笑了笑,眼瞳明净,「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老是在夸我似的,我被你说得都不好意思了。」 他握着杯子喝水,眼珠转过来,幽深冽美,「想夸就夸咯,你管我。」 「好,不管你,别搁那坐了,过来我家就来帮忙,吶……」秦然指着不远处一个白色大袋子,「里面都是些还没拆好的花芯,交给你了,你是男的比较有劲,帮我把花芯都拔出来吧,记得带个手套,不然会弄伤手指的。」 「好吧。」韩遇认命地放下水杯,接过秦然递来的白色手套拢进自己修长的手里,然后帮她拆那些香味极重的花芯。 「这些花的味道好刺鼻。」韩遇挪回视线,看着秦然,眼神深处有些不满。 「那你把窗户在打开一点,让味道飘出去,这些东西都是用肥宅水洗过了,会有那种肥皂香味,闻久了确实不舒服。」 韩遇把花芯放下了,打开了窗户和玻璃门,看了看外头晾着的衣服,收回目光,「这玩意光用脑子想就知道做久了不好,小宝贝,你最好别领这样的小活,对你身体有伤害的。」 「这个我也猜到了,不过还是做完这一批吧,下面我领元宝好了,元宝顶多折得手脱皮,不至于对身体有影响。」 韩遇眯眼,瞳孔如倾了的墨,「那你还不如找别的轻松一点的干。」 「能找回来家里干的小活就只有这些了,没办法,我要是出去打工,我就不能跟你见面了。」秦然抬着头,面容白皙温静,「又能见面又能赚钱,你大少爷就将就着点吧。」 韩遇声色不动。 秦然招手,「别那发呆了,快过来帮忙。」 对韩遇,她可一点都不会客气,韩遇笑了笑,有些哭笑不得地走回来,帮她把没拆好的花芯全部给拆了,然后又把她串好的小花装进袋子里,接着坐到她跟前,盘好长腿,学着她的样子帮她串小花。 还别说,他的学习能力极强,手指又灵活,串花串得比秦然还快。 秦然目瞪口呆地看着,有些懵逼,「你怎么串那么快啊?」 「这叫天才的思维你们这些凡人跟不上。」 秦然忍俊不禁,「你个不要脸的。」 韩遇低笑,也不做辩解,一边串小花一边跟着黄家驹的歌曲哼哼唱唱,好似很快意。 秦然也不由自主跟着唱。 狭窄的屋子里,头顶的风扇徐徐转动,两个已经算不上少年的少年,坐在金色的霞光中一边串小花,一边哼唱粤语,那姿态,那眉眼,无比的轻松惬意。 两人偶尔对视一眼,又笑着错开视线,空气中都是默契幸福的因子,秦然想,这大概就是作家笔下那种平凡的幸福吧。 一连几天,韩遇都来秦家陪伴秦然,他每次都买零食过来,秦然终于忍不住了,嗔他,「干嘛又买零食过来?之前买的还剩很多呢,都没吃完。」 韩遇没搭理她,犹自把零食拿进来,自来熟的把袋子里的巧克力和牛奶放进她们家的冰箱里,又把蛋糕和坚果放到饭桌上,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就从厨房走了出来,秦然她们家的房子住在四楼,没有电梯,韩遇每次都是爬楼梯上来了,这么热的天,能不流汗的一定不正常。 他一身大汗地把冰水喝了,神情渐渐变得宁静,「外面热死了,我刚来你就不会对我温柔一点么?这么凶。」 秦然汲着拖鞋走过去,她穿了条很短的睡裤,长腿纤细迷人,停在韩遇眼前,「谁让你老是花钱买东西了,全是进口的,每次都花一百多,我一天才赚十几,你转眼就花了我十天赚的钱了。」 「那是花我的,又不是花你的,着什么急呢?」韩遇抬起眼,满满的笑意。 秦然低头看他,语气微软,「你啊,别浪费钱了,要是真想买东西那就买点蛋糕就好了,其他都不要买,全吃不完呢,冰箱都快塞不下了。」 「我乐意。」 他仰着头,幽黑的瞳眸一动不动,秦然以为他要干嘛,正想走开去串小花,腰就被他抱住了,她一惊,韩遇就笑了,还收紧了手臂,笑声萦绕在她耳垂,迷人悦耳,「这么细的腰,感觉要断了。」 秦然懵懵地瞪着眼,「你干嘛呢。」 「不知道……」韩遇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声音缓慢,「看你的腰那么细,就想抱抱看,果然很细。」 「……」秦然憋红了一张脸,「你个臭流氓,放开了,我要去串小花了。」 他垂了垂睫毛,似乎不太愿意,但最终又没说什么,在她耳垂落下一个吻,就松开了她。 秦然就像瞬间被巨雷噼中,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十五干嘛对她做这么暧昧的事情啊? 她侧着头,阴测测地望他,「你干嘛啊?」 韩遇轻轻微笑,肌肤洁白,「没干嘛呢。」 「一身汗,臭死了。」 他仍是笑,声音很静,「谁叫你们家是走楼梯的,又没有空调,不热死算命大了。」 秦然努着嘴,「今天几点回去?」 她把话题转移掉了。 韩遇也不介意,耸耸肩,笑着说:「七点在回去吧。」 「在我们家吃饭不?」 「你给我做饭?还是你妈妈?」 「当然是我了,七点我爸妈还没回来呢。」 韩遇挑眉,「你会做饭?」 秦然笑容变深了,「吃泡面啊,你以为呢?」 韩遇皱眉。 「怎么了?娇气小公举,你吃不了泡面吗?」 韩遇拿眼尾瞪她,「那倒不是,我就是担心你营养跟不上。」 她扬着眉,笑容恣意,「没事,我早晚喝牛奶,夜宵吃巧克力,已经比之前胖许多了。」 「好吧。」韩遇砸舌,认命了。 那个下午,他们又串了一下午小花,直到夕阳西斜,秦然才缓缓起身去煮饭,其实她刚骗他的呢,她是煮饺子不是煮泡面,从冰箱里拿出馅料,她洗了手,又拿出饺子皮,准备包点饺子给韩遇吃。 平时妈妈包饺子的时候秦然都会在旁边帮忙,这玩意她还是会的,她把馅料放进薄薄的皮里面,认真地合上。 「你在里面干嘛呢?」韩遇在客厅出声喊她。 「过来。」秦然头也不抬地说。 不一会,少年的修长的身姿就出现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包饺子,他斜斜地倚在门口,静静凝望她。 「没想到你还会包饺子啊。」 「那当然,姐的贤良淑德是说着玩的吗?」 韩遇噗呲一笑。 秦然又道:「快过来帮忙。」 韩遇嘆了一口气,感觉小宝贝现在使唤他特别得心应手啊。 他慢慢走过来,垂着睫毛看她包饺子。 秦然用手肘动他一下,「看什么呢,快帮忙包,我等下还要烧水给你煮饺子呢。」 韩遇眨眨眼,睫毛无比的纤长,「好吧,怎么包?」 「很简单的,拿一个饺子皮,放一点馅料进去,然后合起来,边缘捏一捏固定住就好了。」 确实蛮容易的。 韩遇点点头,循着秦然的步骤,捏出一个不算漂亮也不算丑陋的饺子,他笑着说:「包好了。」 秦然看了一眼,低笑,「果然有天赋。」 韩遇被夸了一句,得意地笑了,「那是,天才不是浪得虚名的。」 「这么天才,以后可以去开个饺子店。」秦然忍着笑意说。 「去你的。」韩遇掀眼皮瞪她,「将来要管理市医院的大人物被你说成开饺子店的,你找死是不是?」 秦然忽然有些怔忡。 是呢,她的十五将来一定是人上之人。 而她的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呢?她的梦想是否真的能远航?她还可以像当初一样怀抱着初心勇往直前去追寻自己的梦么? 夜里。 秦然洗完澡就钻进帘子后的小床睡觉,爸妈已经回来了,秦家晚上会开着空调,这样秦然无论呆在客厅哪个角落都是凉爽的,爸妈在客厅里看电视,因为家境的窘迫,他们很少出去跳舞和玩牌了。 秦然把被子整理好,躺在上面跟韩遇发简讯。 124 调戏 【十五妹,你在干嘛?】 发完这个简讯,秦然捂着嘴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调戏十五,变幻着各种言辞调戏。 等了两分钟,韩遇的简讯回过来了。 没想到他的语气一改往常,极为的调皮愉悦,【在呢然哥,有什么吩咐?】 秦然能想像到那双望不见底的墨眸,此刻应该是蕴满笑意的。 【十五妹,明天过来的时候帮哥买个牙刷吧,哥的牙刷坏了,懒得下去买。】 彼端的韩遇,优雅的侧倚在床上,背后是秦然给他画的流川枫油画,他唇角有慵懒的笑容,神态高贵迷人,就像一道炫目的星光,没有往日的遥远和疏离,有的,只是亲近和耀眼。 【不给买。】 秦然瞪眼:【为什么?还有你钱多是不是?发个简讯都这么简短,你知道一条要一毛钱了吗?省着点用。】 他们平均每晚要互发一百条简讯,一百条就是十块钱,十天就是一百元,光简讯费一个月就要花300元了,着实很贵,可是秦然又不忍心不给他回简讯或者不给他发简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聊不完的话,但就是捨不得不联繫。 【因为不爽。】 小宝贝:【你不爽什么?】 十五:【叫我妹。】 小宝贝忍着笑意:【好吧,那我叫你姐,十五姐,这下够诚意了吧。】 十五:【不够。】 小宝贝:【喂!你在发这么短的简讯我就不回了,我睡觉去。】 十五:【别睡。】 小宝贝拉长了一张脸,又收到韩遇一条简讯:【陪我。】 她忍不住笑了,脸皮有微微的滚烫,想了想,手指娴熟运作:【那你别这样说话,多回一点,不然我不知道回什么。】 十五:【好。】 小宝贝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都叫你多回一点了。】 【努力中。】 「……」 小宝贝心里呈现无力吐槽状,生气道:【睡觉了!】 十五:【别,我明天给你买牙刷还不行吗?】 小宝贝:【我讨厌你。】 十五:【why?】 小宝贝:【你这孩子就是特别讨人厌。】 【……】十五一条发完又接着一条:【我又怎么惹你拉?】 小宝贝:【我跟你无话可说,呆子,我去喝牛奶了。】 十五:【去吧。】 秦然低头看着这条简讯,有些不可置信般,久久望着手机荧幕不动,奈何手机已经安静了,韩遇那边停止了发送简讯,秦然气得就差把手机砸了,果真下床掀帘去厨房拿牛奶。 秦妈跟秦爸在电视机前面看《还珠格格》,见秦然进了厨房,秦妈扭头问她:「秦然,冰箱里怎么有那么多吃的,你买的吗?」 秦然脚步一顿,笑容单薄,「哦,那个啊……成城前两天过来看我们的新家时买的,买了太多,冰箱都放不下。」 秦妈立时皱了眉,「那你怎么能全收呢?这事也没告诉我,我刚才看了下,全是进口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他不是还借学费给你了么?你怎么能那么没自觉的全拿了?这多让人看不起啊?」 「不知道。」秦然运转着脑子,撇撇嘴。 现在能瞒一时是一时了,秦爸秦妈不是不喜欢韩遇,是觉得他太过优秀了,尤其是知道了韩遇的家境后,秦爸说新开发的市区有一整片房地产都是韩家的,最近他们又把手伸向了股市和世贸中心,生意越做越大,快成为本市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人了。 秦爸和秦妈是有傲骨的人,他们受过良好的教育,不愿子女跟这么上流的人相处,一是觉得不一样的世界,秦然跟韩遇呆久了,怕她产生自卑和被金钱蒙蔽的虚荣思想,在一块她的消费能跟上韩遇的步伐么?还有,他们虽然家中落道,但不至于一顿饱饭都吃不起,假如秦然跟韩遇来往,到底是秦然往上走还是韩遇往下流?若是秦然往上走,入奢易入简难,将来她习惯了韩遇这类型的朋友,她自然而然会看不起跟她一样同档次的人群,这对她的未来不是好事,会变得没什么大本领,却削尖了脑袋想挤进上层世界。 不过这些思想仅限于秦爸秦妈这种中下阶层的想法,事实上,许多上层人士接受了特别优秀的教育,除了个别荒唐的公子哥,也有一部分是极为优秀的,有一句话,叫做穷生奸计,富涨良心,许多家境优渥的孩子比穷困家庭的孩子要善良单纯,因为没见过丑恶,始终相信世界的美好,因着心态美好,反而比一般人更容易成功和好运。 韩遇的家族很庞大,亲戚之间关系来往密切友好,这也是奠定一个人品行的表现,一般亲戚之间的关系好,孩子们的心里多半会比较健康阳光,堂表各种兄弟姐妹相处如血亲,内心的亲情意识比较强烈,这会使得一个人更懂得相处之道,懂得如何与长辈相处,如何与同辈相处,如何与小辈相处。 秦母听秦然这样说,嘆了口气,「听说成城考到京城去了,是吗?」 「嗯,是啊。」秦然淡淡应了一声,成城考到京城去了,未来四年,他们没机会见面了,要尽早寻个机会,把一万五元还给他。 「他送了这么多东西,又借了学费给你,我们于情于理都应该感谢他一下,这几天你看着没事就找他过来家里吃顿饭吧,妈妈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顿好的。」 「啊?」秦然一愣,眼神慌了,「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你拿人家这么多东西一句感谢都不要表达了吗?这么多年的礼仪教育都白学了是吗?」 秦然悄悄把手中的牛奶盒握紧,她不能让成城来,否则事情就全败露了,不过表面上她并没有显现出紧张,轻轻点了点头,笑道:「好吧,我知道了。」 先应下再说。 拿了饮料,秦然走回自己的小床,内心一片忧患。 床上的手机不断震动。 秦然低头一看,荧幕已经出现了十几条简讯,大致内容是:【小宝贝,我刚才接了个电话,是本市大学打来的,让我下个月提前入校,参加夏令营。】 秦然抿了抿唇,只回復了一个字:【好。】 ------题外话------ 唔,序序在这里要说几件事,一件事关于简介的高考被序序改了内容,简介已经改好了,现在变得状元拿奖学金了,然后还有一件事,就是序序的文已经26万了,两次手机推荐都还没排上,所以编辑让序序少更,变回一天更新2000字了,望宝贝们见谅,么么哒 125 爱情色彩 没几秒钟手机又震动了,她拿起来一看,韩遇的简讯进来了:【怎么回那么短?不像你的性格啊。】 小宝贝:【我在喝牛奶呢,回得比较慢。】 十五:【喝那么久,我人已经在百货商场了,你要什么牙刷,我去给你买。】 小宝贝一看这个简讯懵逼了,【啊?你在百货商场了?】 十五:【对,你不是要牙刷么?我特意出来给你买的,快说,要什么牌子的。】 小宝贝心中一阵暖意升了起来,睫毛一眨不眨,连冰冷的手脚都缓和了许多,慢慢打下一行字:【我只是要个牙刷而已,那种最普通的就行了,干嘛特意跑到百货商场去买,你嫌时间太多是吧?】 十五:【还真被你说对了,我时间多得用不完,全搭你这小妮子身上了,小宝贝,我今晚开车出来了,要不要见个面?】 小宝贝想了想,【算了吧,今天中午才见过,明天又要见了,晚上还见的话也太频繁了吧。】 十五:【那有什么的,你愿意,我乐意,谁说不行呢?】 小宝贝微微一笑:【十五,你真好。】 十五:【那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呢?】 小宝贝静默片刻:【十五,你现在要是过来的话要开很久吧?】 十五:【你搬家后我来找你自然是远了很多,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路上聊电话嘛,这样我路上就不无聊了。】 小宝贝:【不行啊,我爸妈在客厅,我没办法聊电话,会被他们听见的,他们也不知道你给了我手机,要是被发现了,我非被骂死不可。】 这条简讯发完,彼端沉默了很久。 大约有十分钟之久,秦然才重新收到韩遇的简讯。 【小宝贝,你父母是不是不同意我们来往?】 秦然看得出这条简讯是经过斟酌后问的,她静静握着手机,心中一片茫然,但片刻后,她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他,她按下九宫格,一个字一个字渐渐在荧幕上浮现出来…… 【除夕夜那晚,我说的话不是真心的,爸爸怕我和你早恋,所以要我和你断绝友谊关系,但是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在我心里面,你是我除了家人外最重要的人,那件事其实令我愧疚很久,十五,很抱歉我直到今天才告诉你,同时我要说,以后不管父母怎么说,我都不会在对你说那样的话了,这辈子,我们都要做朋友,终生不分离的挚友。】 夜色迷濛。 韩遇已经买好牙刷了,倚靠在轿车的车门上遥望昏黄的路灯,他瞳孔暗烈,不知道在想什么,握着手中的手机,那么一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简讯。 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对方,他想要的并不是长存的友谊,而是另一种自己也没有窥探过的爱情色彩。 原来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她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然的简讯又进来了。 夜风凛冽。 韩遇垂下睫毛按亮手机…… 【十五,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爸妈不知道家里的零食是你买的,怕他们会发现,我说是成城给买的,很抱歉,我说了谎,但是我内心不希望你再次受到伤害。成城的事情这两天我会找个机会跟他见面,把他的钱还给他,至于我们之间的友谊,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配不起你的真心对待,可又贪恋这样的温暖,十五,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伤害了你,嘴上却说不想失去你。】 韩遇的心脏骤然抽紧,还没等他回復,秦然的另一条简讯又进入收件箱。 【如果你讨厌我,那就骂我好了,至少那样我可以心安一点。】 露水凝重的夏夜。 韩遇久久望着最后一条简讯。 他沉默着。 街灯将他的轮廓映成深深重重的阴影。 良久之后,他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心中的闷痛也逐渐清晰,深吸口气,眼瞳变得深黯。 【我不会骂你,秦然,我要你,永远欠着我。】 这是秦然收到的最后一条简讯,她似懂非懂地望着床顶发呆,似乎体会了其中的苦涩,又不懂那份隐藏的执着,她望了床顶有一个小时那么久,那条简讯一直在脑海里迴荡,可她却不知道能回什么,或许什么都不需要回,有些东西,会逐渐在岁月里显然出来,比如深情,又比如长情。 深情是眷恋。 长情是执着。 这两样可感受却摸不着的东西,秦然要用多少年才能体会出其中的真谛? 二日。 韩遇果真来到秦家,他向往常一样拎着一袋零食,修长的长腿从简陋的防盗门走进昏暗的楼道,一口气上了四楼,大汗淋漓地敲秦然家的门,一进去,他就把鞋子脱了,把零食摆到冰箱里面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客厅里吹风扇。 少年优美的脸庞满是大汗。 他微微笑着,声音悦耳,「吃午饭了吗?」 这一句话,瞬间驱散了秦然心头的不安与压抑,她还以为他会不高兴呢,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后凝视他,昨夜十五没有过来,秦然认定他是生气了,没想到他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没有不高兴,也没有露出不满或者愤怒的表情。 这段角逐的感情中,韩遇渐渐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有些事情,表现出真实的情绪后并不会获得想要的,而是更快的失去,他现在懂了,握在手中的沙,不能去蛮力的握紧,要顺其自然,要心甘情愿,张开自己的手掌,去爱护它,去珍视它。 你若不要,便潇洒地扬了。 你若放不开,那就让自己变得心甘情愿。 爱情。 从来都不是由自己掌控的。 秦然静了静,抬起睫毛看他,「还没呢。」 他眉头微微一蹙,语带轻微的责怪,「怎么不吃?」 「天太热了,我没有胃口。」秦然其实是说谎了,很多时候她都不会表现自己的内心,她是因为那条简讯吃不下的,但是她不敢说,或许她的内心里有很深的自卑,从何而来?从心口上的那两道伤疤。又或许,她向来都是嘴拙的,谈天说地的时候,她比谁都能侃侃而谈,可面对自己的内心时,很多话她都说不出口,不知道是害怕丢脸,还是害怕失去。 126 大时代 只要是说出口的话,就永远都收不回去了,秦然很少严肃的讲话,因为她知道一句话的重量要自己用一生去承受,世界上或许有那种打嘴炮的人,上一秒讲完下一秒就忘了,承诺过后就成了空头支票,但也有那种从没承诺却用行动来表达的人,嘴上不答应对方的要求却暗暗的自我改变,她秦然就是这样的人,会细緻的观察别人的想法和要求来改变自己,但是她不会说出来,她会用行动去证明她是一个正直和敢于当担的人。 徐徐凉风中,韩遇的汗意似乎静止了下来,他的脸庞好看地叫人窒息,站起身,走到厨房里去给秦然拿蛋糕和牛奶。 秦然在客厅坐了一会。 韩遇慢慢走回来,笑容明媚如阳春暮雪,「就算天气在炎热也要吃东西,你现在已经很少出门了,营养的东西也没怎么吃,我怕你会营养不良。」 秦然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接过蛋糕,眼珠乌黑,像是隐藏着某种名叫脆弱的情绪,「十五,你昨晚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什么?」 「生气我把你买的东西说成是成城送的。」 韩遇低笑,眼瞳湛然,「要是生气,还会给你回简讯么?今天还会过来么?」 她怔住。 韩遇帮她打开牛奶,放到她手里,「是你说的,我们要做终生的挚友,挚友哪有那么容易就翻脸的?至于我买的东西,你想说是谁送的都可以,我放到你手上的东西,就任你处置。」 成城只是他和小宝贝友谊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败者,他没必要吃他的醋,若是他生气了,他就输给成城了。 秦然静静地望着他,心底骤然难受,眼睛也跟着酸涩黯淡,「对不起,十五。」 「不要对我道歉。」他眼眸深处映着她,深远而美丽,像是一个真诚的孩子,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她,「你说过,这世上唯有我,是你觉得可以永远亏欠的,凭你这句话,我现在回你一句,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对我说对不起,唯有你不可以讲这句话,因为这句话很多时候代表着放弃和无奈,无论你做什么事情,只要你把我放在心底里,只要你把我看得重要,我原谅你。」 秦然完完全全怔住,仰望他眼底的亲昵与柔情,忽然心中一阵悸动,仿佛有什么不能掌控的东西从心底里蔓延而出。 她下意识避开视线,咬了一口松软的蛋糕,笑中含着热泪,「真好吃。」 韩遇淡淡微笑,摸了摸她的头,转过身,坐到地面上去帮她串小花,一句怨言也没有。 秦然的目光不觉在他的后脑勺上流转,很漂亮的脑袋,她笑了笑,拉出一块坐垫给韩遇,「十五,你的裤子贵,坐在这个垫子上,别弄脏了。」 韩遇回头,眼里充满了淡淡的温柔,「昨天好像还没这个呢,这垫子哪来的?」 「怕你生气,大早上去楼下买了这个给你。」她是想过哄他开心的,只是她还没开口,他已经大度的表现原谅她了,所以她的软言软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韩遇挑眉,「要哄我开心啊?」 「必须的。」 「要哄我的话,这个可远远不够,除非……」他支着下巴,意味深长。 秦然吸了一口牛奶,瞪大明亮的眼睛,「除非什么?你说出来,只要我办得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韩遇今天对她的大度让她心怀愧疚,也许吧,生气远远没有原谅来得让人震撼,明明你以为这个人是生气的,可对方却好像能跟你心灵感应一般选择了体谅和温柔相待,令她这颗铁打的水泥心化作满腔柔情。 「上刀山下火海那倒不必了,不过这个要求嘛,说简单很简单,说困难又非常困难。」 韩遇一脸的高深莫测。 秦然拧着眉,「嗯?说说看。」 他看着她,忽而懒懒一笑,音色迷人,「很简单的,大学四年,我不准你谈恋爱。」 「……」秦然懵了一下,脱口而出,「我不会谈的。」 梦想那么忙,她哪有时间去谈啊? 这话仿佛愉悦了韩遇,他唇角掀出淡淡的笑意,眼神惑人,「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了,你想想,我上大学的时候又要画画,又要打工,哪有时间去谈恋爱啊?况且……」 「嗯?」低沉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秦然呆了一呆,大声道:「我成天跟你在一起,我能找到对象才有鬼!」 「哈哈。」 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大声了,秦然捂着嘴巴,又咬了两口蛋糕,才悠悠然地说:「十五,你八月要去参加大学的夏令营?」 韩遇点点头,眸光里带着迷人的蛊惑,「对啊,到时候我们可能得靠手机联繫了,我中午过来的时候给你充了600元的话费,现在有活动,沖多少送多少,所以我充了600送了600,应该够支撑一个月的话费了。」 秦然这都懵逼了,拿起藏在枕头下的手机一看,脸都绿了,为了避免父母知道他和韩遇的事情,她睡觉前都会把手机藏在枕头下面,常年使用静音,不触碰手机的情况下她是不看简讯的。 「你丫的脑袋有坑吧?一下子充了六百,钱是大风颳来的吗?」 「做活动嘛。」 秦然脑中立时翻腾出各种咒骂的句子,「就算有活动,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韩遇丝毫不介意,挑了挑眉,特别帅气地说:「反正都要充值,一次性充值了就不用担心没话费了,我到时候在参加夏令营,可能没那么多时间离开学校。」 「太浪费了,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2006年夏天,苹果第一代手机还没出现,大家手中所用的都是诺基亚手机和摩托罗拉,大部分手机都是按键手机或者翻盖,价格相对高些的手机可以下载qq功能,但是很少人在手机上使用qq,一是信号不稳定,运气好时可以聊上一两小时,但大部分都要站在窗口接受信号,运气不好的时候一条消息发出去就如同石沉大海,能不能收到回覆信息看本人的人品,qq也缩放不了,只能一直盯着屏幕等待信息,又累又麻烦。 127 名额背后的真相 这时期,家里能用上电脑的人很少,一般中产阶级以下家中没有发展生意的都不会购买价格高昂的电脑,许多人申请了qq号就是在网上瞎聊,要不就是瞎打各种小游戏,尤其男孩子们,各种拳皇球赛打个不停歇,在一部分大人们眼中,这是一种玩物丧志的表现,父母一般不太同意孩子们玩电脑。 秦然这时候还不懂qq,在大时代来临之前,秦家经过了改革,从原来的小资的家庭下降为下层家庭,那时代,一平海景房还要不了一万,200万可以买个两百多平的海景房,放到十年以后,房价至少上翻十倍以上,可见在当时的200万是多么庞大的金额,秦家因为秦大哥的事情失去了200百万,这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从此,他们与大时代接轨的步伐变得缓慢,失去了原有的先机。 二十五号。 高考成绩终于在千唿万唤中浮出榜单,秦然到学校查看成绩,她运气很好,刚好投中本市大学,她望着头顶的阳光,生活似乎在渐渐变好呢,当遇到许多挫折仍然不放弃之后,曙光最终到来。 所有的事情都像雨过天晴,她的身体状况良好,停止了吃药,大哥在部队安分守己,二哥在美帝学业稳定,父母的心情也逐向平静,有时候母亲还会往家里买水果,跳跳拉丁舞,不再似以前那般浑噩压抑。 秦然静静吃着母亲买来的西瓜,心情愉悦。 人生或许会经歷许多风雨,但头有瓦片,家人建在,三餐温饱,她还有什么可难过幽怨的呢?日子苦就苦点,最重要是心态要放好,这样你才会有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的未来和发展上面。 韩遇已经去了夏令营。 身为高考状元的他,在得到成绩单公布的那刻就被所有光环围绕,各种祝贺电话,各种礼品和各种聚餐轮番登场,市一中大肆宣扬他的优秀成绩,他登了报,拍了纪录片,奖项和奖金一样接过一样,市一中颁给了十三万奖金,本市大学又颁了十万奖金,二十三万奖金转眼就入了秦然手里的银行卡,她微微笑着,发简讯去祝贺他。 分离的日子,两人只能依靠简讯来维繫关系。 白天秦然在家里折元宝,夜里与韩遇发简讯,日子平淡而幸福地流逝着。 转眼间就进入了九月的炎炎烈日。 秦然在开学之前见了成城一面,目的是去还钱的,之前母亲让他邀请成城来家里吃饭,她多次搪塞,最后直接告诉母亲她亲自在外头请他吃饭就好,母亲虽有责怪,却没说什么,只道对人家客气一点。 午后的咖啡厅阳光充沛。 秦然坐在窗口的位置等待成城出现。 马上大学了,最后这几天她没有再接小活,而是又开始了画画,近两个月没拿画笔让她生疏了很多,不过她的生活费也充盈了许多,由于国外的货币较高,母亲说以后每个月给二哥打四千生活费,给秦然打两千块生活费,再存两千给大哥以后娶媳妇用。 大哥当完兵就二十五六岁了,一出来就是适婚年龄,父母不可能不考虑他的未来。 两千块用来生活肯定是够的,但若是要用来经营美术就难说了,学美术的费用一直是较高的,一年要两万左右,学四年将近八万,而一管颜料要十几块钱,用起来很快,加上常用的油布,写生时的住宿费,培训,模型,音乐领会都是庞大的开支。 四年下来,少说也要花十几万的,艺术通常都是财力与精神的共同建设歷程,最后不一定能获得成功,所以秦然的母亲当初不惜折掉她的翅膀,就是怕她投入所有,最后只换来一头空。 大约十几分钟后,成城出现在咖啡厅门口,他穿了一件灰白衬衣,袖口卷得高高的,温和而干净。 他走进来,慢慢在秦然对面坐下,点了一杯拿铁,笑意和煦,「来了很久了吗?」 秦然搅着手中的咖啡,「没呢,我刚刚到。」 明晃晃的桌面上,他的脸在微笑,「大学的事情办好了吗?」 「嗯,都办好了。」 「学费是多少?」 秦然轻轻垂了眸,「一万九。」 成城没说什么,抿了口苦涩的咖啡,这个数字他已经习惯了,市一中的学费一年都要两万多了,更何况是本市大学的美术系,要低了那也不正常,他斟酌了片刻,慢慢道:「我这还有点存款,等下我去取给你吧。」 「不用了。」秦然叫住他,声音平静,「这事十五已经帮我解决了,我今天来,不是想跟你借钱的,是想把这些钱还给你。」 她拿出了一个信封。 气氛沉默。 成城的目光长久地落在那个信封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有些失落,「你们的关系现在挺好的呢。」 经歷了一年多的时光,成城对秦然从恨变成了怜惜,对韩遇的厌恶变成了放下,时光可以见证一个人的秉性。或许秦然是对的,那个恶劣的优等生,这次是真心的对待她了呢,他甚至比他拿出了更多的钱来帮助秦然,也不惜放弃了一切名牌大学的邀请,成就了真正无私的挚友陪伴。 高三下学期,韩遇不断拒绝学校的劝说放弃留学名额,所有人都感到不解,但成城知道为什么,某一天,他经过饮水机的时候,听见韩遇跟苏淮在谈话,苏淮问他:「放弃留学名额真的不可惜吗?国外的医学系统比国内先进很多,你以前不是常说你的目标就是留学么?」 韩遇站在阴影的死角处,辨不清情绪的说:「目标是可以改变的不是么?以前想出国,是因为日子太无聊,想活在外面的世界看看。」 「难道你现在有别目标了?」苏淮不明白,高一的时候韩遇还说自己想出国,没想到高三他就放弃了,这做法令人匪夷所思,多么好的机会,奖学金供他上学,他只需要准备生活费就行了。 128 大学时光 韩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苏淮忽然惊讶道:「十五,你不会是因为小宝贝才放弃留学的吧?」 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最终。 成城都没有听到韩遇的答案。 不过他已经猜到了,或许他放弃大好前程的真正原因真的是因为秦然。 换做成城自己,如果他也得到了留学机会,他是否能像韩遇一样二话不说就为了某个人放弃名额?答案他心中没有,因为他偏科厉害,成绩只能维持在年级第十几名,得不到那么珍贵的名额。 但他和程心涵都考到了京城大学,这对他来说还算安慰,至少有个相熟的人陪伴在未来的路上,不至于那么彷徨孤单。 秦然眼瞳安静,「我们还好。」 成城微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和韩遇,是不是恋爱了?」 秦然轻轻摇头,「没有,我们是好朋友。」 成城喝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笑笑,「竟然只是朋友么。」 「嗯。」 「既然有他帮你,那我就放心了,秦然,这是我的电话,哪天你若是需要我的帮忙,或者你来京城玩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让我见见你。」他把一张白纸放在桌上。 秦然低头看着,释然而笑,「好。」 本来她还担心成城又要仇视十五了呢,没想到他这么平静的接受了,她的心情无端的变得美好。 「然。」 秦然心头怔了一下,声音清浅,「你说吧。」 似乎是最后的祈求,成城抬头凝视她,眼眸深邃认真,「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他的声音在阳光里格外清晰。 秦然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珠在空中对上他的视线,轻轻一笑,「是。」 他的笑容忽然变得宁静而悠远,拿起桌上的信封,就像过去那个常受秦然欺负的髮小,眉眼间全是乖巧,「你这么说我放心了,好了,我先回去了,寒暑假有机会的话就见见。」 「好。」秦然站起身送他。 他却挥了挥手,阻止秦然的动作,「别送,我自己走。」 秦然惊怔。 他已经离开了座位,扬长而去。 桌前的咖啡渐渐冷去。 秦然有些迷惘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蓝得那么彻底,她出神地看着,嘴角泛起笑意:大学时光,我来了。 直到进了大学校门,秦然才再次见到活泼的应曦,暑假她去旅游了,直到最后一天才匆匆登机回来,应曦带她逛了大学的宿舍,笑容明媚:「你们家那个十五呢?」 秦然挽着应曦的手臂,笑容恣意,「提前一个月入校了,现在在参加夏令营吧,我也不太清楚。」 应曦神秘地说:「他可真有本事。」 秦然不解:「啊?」 应曦继续神秘兮兮,「你知道你这次住的是什么宿舍吗?」 「什么宿舍?」 「当然是姐的宿舍了。」应曦兴高采烈地说:「我昨天一回学校,你们家那个就来找我了,不知道他使得什么法子说服老师,把你换到我的宿舍里了。」 「真的吗?」秦然眼眸晶亮,能跟学姐住一个宿舍,那是再好不过了。 「算他牛掰啊,姐都服了,不止你换了宿舍,他还把江娅媛也给你弄到这边的宿舍过来了,喂,小秦然,他该不会是担心你跟陌生人住一块会相处不好吧?弄几个熟人跟你住,这样你就不怕被欺负了。」 秦然惊讶,「不是吧?娅媛也跟我们住一起了?」 这也太神了吧,怎么办到的啊? 「是的,咱们学校有些宿舍住四人,有些住六人,有些住八人,新生本来很难住到四人宿舍的,虽然价格比较高,但大家都挤破了头想住好宿舍,你运气贼好,换到了姐的宿舍,直接避免拥挤啊。」 秦然笑,「是吗?晚上打个电话问问。」 「咱们宿舍都是美女呢。」 「哦?都有谁啊?」 应曦笑眯眯,「我,你,江娅媛,还有一个女孩跟我同系的,叫苏倾,来,跟着姐走,姐带你去认识新舍友。」 秦然跟在应曦身后,拉着一个黑色行李箱。 阳光缕缕从走廊照来。 秦然跟着应曦进了408寝室,里头只有一个捧书阅读的女孩,此人就是苏倾,她微微垂着脑袋,长髮及腰,乖巧而漂亮。 应曦走进去,热情地招唿:「倾倾,这是我们的新舍友秦然,来认识一下吧。」 苏倾慢慢站起身。 透过阳光,秦然看到,她穿着一条白裙子,柔弱似风中的百合,笑容却有种吸住人目光的力量,「你好,我叫苏倾。」 秦然回以笑容,「你好,我叫秦然,叫我小然就可以了。」 「好,你叫我倾倾吧。」 「嗯。」 应曦在一旁看着,揽住了两人的肩膀,「喂,干嘛搞那么见外?明明我们都是很疯疯癫癫的好吗?」 苏倾只笑不语。 秦然轻轻的戏嚯而笑,「别,我这么淑女的人从来不疯癫的好吗?」 「得,最污就是你。」 秦然眼睛笑得亮亮的,「你才污呢。」 「还敢狡辩。」 两人打打闹闹,就在这个时候,江娅媛也到寝室了,她是和父亲一起来的,父亲帮她把行李搬到宿舍,秦然笑了笑,迎上去,「娅媛,你来了。」 「嗯!」江娅媛的声音嗲嗲的,握住秦然的双手,「一个暑假没见,可想你们了,你都干嘛去啦?」 「我就在家里干小活呢。」秦然实话实说。 江娅媛不解,「小活是什么东西?」 「就是中秋盛典那个金塔活动啊,我在家里帮人家折元宝,嘿嘿,赚点生活费。」秦然笑容不减,「你呢?都干嘛去了。」 江娅媛笑起来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暑假也出去打工啦,做了平面模特,赚取一点生活费嘛。」 「哇……」秦然赞嘆一声,「这么高大上,好酷的说。」 江娅媛温柔笑笑,声音软绵动耳,「还好啦,就是拍些衣服的照片,没办法,生活所迫啊。」 秦然跟着笑。 这寝室里四个女孩的性格各有特点,秦然坚韧幽默,应曦仗义活泼,江娅媛温柔可人,苏倾聪慧安静。 129 想讨好我? 头两天秦然都没见到韩遇,听说医学系很忙碌,他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一进本市大学便名声大噪,许多男男女女都在讨论他,就是不见其人真面貌。 校园里,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参着家乡的口音讲普通话,秦然住在408寝室,美女如云。 再次见到韩遇是在领军训服的时候,他站在队伍的最前端为同学们登记名额,神情静静地,却流露出一股刀锋般的凌厉气势,令人不寒而慄。 秦然攒着头。 队伍很快到了她,少年面无表情的脸孔抬起,瞬间就笑开了,有种微妙的暧昧从他眼底划过。 他小声道:「小宝贝,你来领军服?」 「嗯。」秦然点头,「这几天怎么不见你,你去哪了?」 「被教授留下来做实验了,脱不开身。」韩遇望了眼她身后,瞳孔宛如黑洞,「你一个人来领的?宿舍其他人呢?」 「她们去买生活用品了,到处都是人,我来帮她们领。」 「什么码数的?」韩遇含笑低头,手中的原子笔龙凤飞舞,写下秦然两个字…… 「都差不多,不过我们都比较高,就都拿中码吧。」 韩遇微微颔首,「你在哪个寝室了?我记不清了。」 「408啊。」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晚点我帮你们送过去。」 「啊?」秦然不明所以。 韩遇看了眼天色,烈日当照,他笑了笑,「太阳太烈了,你快回去吧,多喝点水防暑。晚点我派完军训服给你们送过去,今晚我有空,要不要出去吃饭?」 「好啊。」秦然说着往回走,又看了他一眼,终于笑眯眯离开了。 408寝室的姑娘们都在收拾自己刚买回来的日用品。 苏倾睡在秦然上铺,见她两手空空回来,讶然了神情,「小然,你不是去领军训服了吗?」 「哦,十五说他等下派完军训服就帮我们把衣服送过来,让我先回来。」 苏倾疑惑,「十五是谁啊?」 「就是大名鼎鼎的韩遇。」应曦转过脸,情绪高涨。 还没到苏倾吃惊,应曦走了过来,把秦然让她买的沐浴露和洗髮水拿给她,「嘿嘿,果然姐安排你去领衣服就是对的,还能见到你们家十五,这下可美死了吧?」 「什么叫美死了?我们十五我想见就能见,还得千里迢迢特意去见啊?」秦然哂笑,目光狡黠。 「这样吗……」应曦拖长尾音,明显是调侃她。 秦然不说话。 江娅媛安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苏倾问:「难道说,小然跟韩遇是一对?」 「no。」应曦回答:「他们是关系比不锈钢还铁的哥们,闹翻几次都没能被拆散,可见关系多么牢固啊。」 苏倾笑了,「听起来很令人羡慕啊,是否所谓的蓝颜知己?」 「这回答我给满分。」应曦笑。 苏倾好奇地托着下巴,「老实说,这韩遇长得如何啊?我这几天都听系里的姑娘在谈论他,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这话问完,秦然,应曦跟江娅媛三人都笑了。 苏倾十分不解,「笑什么?」 应曦的眼神瞟着她,戏嚯非常,「应该叫神仙一样的人物。」 秦然不由喷笑,「学姐,原来十五在你心里这么好看啊?」 「那是我说的吗?那是咱们市一中所有女生的评判好吗?姐不过是把大家的心声说出来而已,哎,要不是姐不搞姐弟恋,这韩遇倒是不错的选择。」 秦然的笑容更欢了,「姐,简轶珩你都搞不定,你还想搞定那条大尾巴狼啊?」 应曦挑眉,「韩遇不是传说中的又谦逊又善良吗?全国人民都喜欢他啊。」 秦然掩着嘴巴笑,心想那不装的呢?不装的时候比谁都腹黑。 苏倾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闻言跟着笑了,「真的有那么优秀的人,成绩好?样貌好,脾气还好?」 「你这还算孤陋寡闻的,人家不止成绩好,样貌好,脾气好,运动好,人缘好,家境还十分的好,简称上帝的宠儿。」 苏倾听得神往,乐呵呵,「那还真想见上一面。」 傍晚韩遇果真来了,带了四套女子军训服,一路穿过杂乱声尖叫声不断的过道,抵达408寝室。 他的脚步停在门外。 深不见底的黑眸。 隐隐闪出压迫凌人的幽光。 这寝室太乱了。 少年目不斜视地左右看着。 眉心紧紧皱住。 江娅媛在屋里放抒情歌。 她是第一个看到韩遇出现的,愣了愣,扭头去喊趴在被子上的秦然,「小然,韩遇来了。」 她始终跟韩遇不亲近,不能唤出那个在心里练习了不下千万遍的十五。 秦然从床上回头,穿着一件鹅黄睡衣,咻地一下拉过被子把自己裹上了,因为胸部的问题,她一直不穿内衣的,索性胸部不是很大,穿着带绵块的的背心就足以抵挡那丝突出的弧度。 她内衣还没穿上十五就来了,当下脱口而出,「不是晚上过来吗?」 韩遇站在门口,好看的眉尾懒洋洋挑着,「现在不算晚上吗?」 「现在是傍晚。」秦然强词夺理,「我还没洗澡呢!」 「那用不用我到一楼去等你?」 秦然微微笑,「快去。」 「好吧。」 见韩遇真的转身离开,她又追说了一句,「喂,十五,军训服留下。」 韩遇笑了笑,返身回来,白皙的手指捏着一个黑色袋子,慢慢往门口放下,「这是你要的四套军训服,放着了,我到楼下对面等你,你好了就下来吧。」 说完迈开长腿,徐徐转过楼道,下了简陋的楼梯。 两人的对话竟然这般亲昵。 宿舍里的姑娘们都要惊讶坏了。 苏倾久久回不过神来,「这人就是韩遇么?」 她就近的江娅媛点点头。 苏倾忽然笑了,笑容又迷离又好看,「他长得很好看,也很有礼貌,很少能碰见这样的男生了。」 应曦掩唇笑,「这就叫别人家的男神。」 几个女孩嘻嘻言笑。 秦然翻身坐起,赶紧找衣服换上,来得那么快,她都来不及洗澡了,只能换个衣服就下去。秦然把衣服抖了抖换上,在梳了梳长发,箍上一条宝蓝髮带,额头光洁莹润。 她扭头问寝室的几个姑娘,「我跟十五出去吃饭,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三个姑娘想了想,一同点头。 秦然微笑,把地上的军训服捡了起来每人发一套,「那快去换衣服吧,我们一起吃。」 「好。」 几个姑娘顿时行动起来,该换衣服的换,该梳头的梳,该穿鞋的穿。 秦然把军训服折好,放在桌上。 傍晚的彩霞是红色的。 408寝室几个姑娘从楼梯下来,都穿戴整齐了,朦朦胧胧的路灯垂映下,韩遇的轮廓有些模煳。 寂静里。 那张脸孔似乎怔了一下,而后从阴影里走出,眼瞳湛然。 他没开口打招唿,却微微笑着,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秦然微微觉得尴尬,率先笑着介绍彼此:「这是十五,你们都认识的,本名叫韩遇。十五,这是我们408寝室的姑娘,学姐跟娅媛你已经认识了,这位是苏倾,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好了,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了,一起去吃饭吧。」 苏倾像秦然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样,安静而甜美地伸出右手,「你好,我叫苏倾。」 韩遇比四个女孩子都高出许多。 他微微低着头,幽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真实情绪,「你好,我叫韩遇。」 他的手插在兜里,仿佛没有看见苏倾停留在半空的手臂,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 苏倾尴尬地收回手,没说什么。 秦然知道韩遇不爱别人触碰他的,只得轻轻凑到苏倾耳边,把他的小洁癖告诉苏倾,苏倾垂首一笑,表示能理解。 说完之后,秦然又走到前面去,见韩遇掏出自己的新款手机正打算拨电话,秦然有些怔忡,这丫的手机又换了,她抬头问他,「十五,你又换手机了?」 「哦……」韩遇翻转了一下手里的新手机,语气没有起伏,「高考后我妈送的。」 「真是挥霍,对了,你打电话干嘛呢?」 「你叫那么多女生出来,我自己一个人多不好意思?我把我寝室的哥们都叫出来吧,一起吃饭。」 秦然听出那话中的抱怨和不满,轻轻挑唇笑,「我叫她们一起出来吃饭,你不高兴啦?」 「难得见一面,你居然叫了这么多人出来,我能高兴?」 「大家都住一个寝室的,出来吃饭不问问她们太不礼貌了吧?」 韩遇眼神戏嚯,「想讨好她们啊?」 「没有啊,就是最近两天相处得还不错,你也知道,我向来不是吃独食的人,大家都是朋友我不问一问不是太自私太小气了嘛?」 韩遇想了想,嘆息,「行了,这次也是我没考虑周到,我叫几个人出来吧,免得等下气氛尴尬。」 「就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秦然伸头过去蹭蹭他的手臂。 「你别。」韩遇温声阻止她,面容俊秀,「我今天流了一身汗,还没洗澡,脏着呢。」 「没关系,我也还没洗澡。」 ------题外话------ 今天开始更新3000千字了,决定不再拖延时间的,就在7月25号上架,亲们么么哒 130 顾玄宁 「刚不是说去洗吗?」 「你来了我哪能真去洗啊你说是不是?换了衣服就下来了,我等下吃完再回来洗吧,反正等下说不定吃完又一身油烟味了。」 韩遇歪头瞅她,「还挺有认知。」 「那必须啊,跟了你那么久,我就算是榆木脑袋也得变机灵的你说是不是?」 韩遇掀唇笑,眉目没刚才那么冰冷了,「别讨好我了,我不吃这套的,你一边玩泥巴去。」 「我要玩泥巴去了谁跟你去吃饭啊?是我们寝室的学姐,苏倾,还是娅媛啊?」 韩遇一噎,倒是忍不住笑了。 「就会贫。」 秦然也跟着笑,眼睛亮亮的,「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了吗?哈哈,我就知道,凭你的智商,是敌不过我的智慧的。」 韩遇也不说什么,用幽黑的瞳孔瞪她,含着促狭,「你就会贫。」 「错了十五。」 「哦?」 「我只对你一个人贫的,一般人呢,我还不搭理他呢。」 韩遇终于禁不住轻轻笑了起来,眼眸越发的美丽璀璨。 秦然看得有些痴。 他们几人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韩遇怕女多男少气氛尴尬,把自己寝室里的几个男生都叫了出来,这不叫不知道,一叫吓一跳,不光秦然的寝室叫美女寝室,韩遇的寝室简直就叫俊男荟萃。 除去韩遇这个医学系的,里头还有一个法律系的,一个建筑系和一个金融系的,这三人都长得异常高大俊美,尤其是那个叫顾玄宁的男生。 几乎可以被称为绝顶美男。 淡淡灯光掠过他的脸,光泽饱满的额头,如墨勾勒的剑眉,水光潋滟的重瞳,还有那弧形优美的薄唇,色淡妖娆,将那股内发的艷丽气质展现尽致。 是一个妖而狂涓的男生。 微微抬着下巴,性感的薄唇含着香菸,吞云吐雾中,秦然看见他的目光在几个女孩身上打转一圈,又淡淡地回过头去了。 似乎对她们几个不怎么感兴趣。 然而苏倾的背嵴一下就僵住了。 从看见顾玄宁的那一刻起,她的脸色就有些慌乱,有股自己被那双眼眸吸入吞灭的错觉,她暗暗懊恼的咬住嘴唇,怎么不好好打扮一下在出来呢! 另外两个男生都长得比较帅气,是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阳光气质,一个叫萧清卓,人称外号小三,另一叫楚乔,人称海洋。 这些外号从他们上高中时就有了,秦然也没去深究,随着韩遇的介绍跟他们淡淡打了招唿,坐在韩遇的旁边。 「小宝贝,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宿舍的兄弟,这是顾玄宁,这是小三,这是海洋。」 「你好你好。」小三热络地握她的手,态度和气。 「你好。」秦然点头,抽回自己的手。 几个男孩和女孩各自打了招唿,算是认识了。 应曦人缘向来不错,跟小三和海洋一下子聊热络了,三人不住开着不伤大雅的玩笑,你来我往,逗乐了桌上几个男男女女的心情。 顾玄宁不怎么爱说话,就叼着烟听别人侃侃而谈,偶尔回答一两句,言辞幽默令人心生好感。 江娅媛静静地吃着盘子里的东西,一言不发。 而苏倾一改常态的安静,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听几个人侃侃而谈,时不时笑笑,温柔甜美。 饭桌的角落里。 灯光倾泻。 韩遇捏了捏秦然的左脸,脸庞不似往日的漠然,好心情地看着她,眼神诡谲但是漂亮,「一个多月没见,还是这么瘦。」 「别淘气,擦了脸霜的,别捏。」 韩遇没松手,洁白的指仍旧捏着那块肉,笑容迷人,「什么脸霜这么高贵啊?」 「大宝。」 「……」韩遇一头黑线。 秦然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好了别捏我了,你快吃你的吧,等下冷了不好吃了。」 「着什么急啊?」 「我这不担心你吃了冷的不好消化吗?」秦然拍开他的手,低头扒饭。 「这么关心我?」 秦然笑,眼神调皮,「你对我这么好我不关心你我关心谁去啊?哎呀,十五你别笑了行吗?一身鸡皮疙瘩了。」 「我笑了你还怕啊?」 「谁说不是呢,你笑得时候比不笑的时候可怕多了。」 「哦?这是怎么说?」 秦然一本正经,「不笑的时候起码知道你不高兴,笑得时候嘛,阴风阵阵,老感觉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把我说得那么阴险。」 秦然把饭吞下去,含煳不清地说:「唔,只能说是我太诚实了。」 韩遇作势就要捏她的鼻子,被避开了,他的手停留在半空,微微一笑,心情极致的愉悦。 桌上几个哥们都看见了这一幕,老三表情怪异,看了看韩遇,又看了看秦然,戏嚯出声,「看样子,这妞是我们老大的女朋友啊。」 顾玄宁的注意力也被吸了过来,停留在秦然身上,单从四个女孩子来看,这妞是四个姑娘中最没有女人味的,很瘦,着装也普通,看不出有什么特点。他慢慢吸了口烟,唇色凉薄。 「真的啊?老大,这是你女朋友?」海洋也好奇心也被点燃了。 大学不比高中了,在这里,大家不需要对恋情遮遮掩掩,可以大大方方的谈恋爱和承认彼此的关系了。 韩遇对这个问题始终不答,幽幽看了秦然一眼,漫不经心地喝着温水。 似乎想等秦然来回答这个问题。 气氛一时微妙。 秦然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不知道怎么了,脸皮滚烫得厉害。 「是不是啊?美女,你是我们老大的女朋友?」小三继续挖掘这个他们十分好奇的秘密,他们真的太好奇啦,老大平时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来学校三天都是在实验或者领导的办公室里度过的,期间有不少女孩子来找过他,据说是他高中时爱慕他的女孩,但他就是一个都不见,一律轻飘飘地无视了。 那会子,小三跟海洋两人羡慕得都快五体投地了,顾玄宁的爱慕者也不少,不过那都是沖他家境来的,他父母都是大官,在大学,有一部分女孩是专门勾搭这样的优秀男人的,她们通常用尽手段来纠缠男人,因为如果在毕业的时候她们找不到一个有实力的男朋友,就基本得回老家去,毕竟现在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大城市也没那么好混了,低工资与养家的庞大压力令不少大学生最终折下了腰。 韩遇寝室中的几个男生都不用看,在未来,他们会是很多女生角逐的目标,不去追女孩也自动会有许多女孩送上门来,心情好了可以周旋着玩一玩,心情不好直接不搭理就是的,但像韩遇人气这么高的还是很少见的,不过以男人的眼界来判断,他并不是一个好俘虏的对象。 秦然低头想了想,绽开笑意,「其实……」 小三和海洋竖长了耳朵,「嗯?怎么说怎么说?」 「我是他姐。」 「……」小三和海洋差点倒地不醒。 韩遇轻轻微笑,也不做解释,目光溺爱而深邃地凝望着她。 那黑眸里,宛如蜷着很深刻深刻的感情。 顾玄宁静静看着这一幕,没说什么,喝了口酒,反而把目光放到了秦然身上,似乎想透过她的面皮窥视她的灵魂。 这里面的几个女孩都没有他喜欢的类型,不过韩遇喜欢的女孩子,他倒是可以多看几眼,这个一出现就抢走自己所有风头的男人,他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他还挺好奇的。 那一晚的聚会很普通,无非是两个寝室彼此认识认识。 回去的时候,几个女孩说要去买零食,让秦然跟韩遇先走,秦然不好意思地看着三个女孩对她挤眉弄眼,而后一熘烟跑了。 韩遇站在她身后,一往如常的清贵优雅,薄唇微抿着,显示主人不可探测的心事。 秦然回过头。 微凉的晚风里只剩下两个人。 她忽然觉得额头有点烫,笑了笑,低下头去了,「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幽静的路上。 两人并肩行走。 韩遇低笑,「不好意思什么?」 「他们这样,搞得我们好像情侣一样。」 韩遇听了这话仍然没什么表情,只笑着道:「清者自清。」 「那要是浑者呢?」 他停下脚步,慢慢扭过头来,眼珠漆黑漆黑的,迷人潋滟,「那就自浊。」 秦然忍不住笑出声音,「什么意思啊?」 韩遇笑得促狭,「只可神会,不可言说,自己回去领悟吧。」 秦然鼓了嘴,「就会卖弄才华。」 「你不是说自己智商高吗?」 秦然吐舌头,「切。」 两人走了一阵,韩遇淡淡道:「最近天热,又要军训,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的。」 「手机的话费还够用吗?」 秦然一愣,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温暖,她抬起睫毛,瞳孔澄静,「肯定够啊,我的手机只跟你一人联繫的,咱们最近都是发简讯没聊天,剩的话费够用到明年春节了吧。」 韩遇徐徐笑,唇瓣优美,「那就好,不够了告诉我,我再去给你充值。」 「你丫的就别老是浪费钱了……」 「小宝贝。」韩遇忽然打断她的话。 秦然懵,「啊?怎么了?」 131 新礼物 「这个给你。」韩遇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甸甸的,看样子又是个手机。 秦然惊唿,「怎么又给我手机啊?之前不是才给了一个吗?」 「那个是高二给你的,已经快退化了。」他拿着那款新手机,表情如常的平淡疏离,秦然却看出了几分不一样,似乎蜷着丝丝宠溺,他柔声道:「之前高考完我自己买了一个手机,后来我妈又给买了一个,于是乎,我就多了一个用不上的,你那手机已经快退化了,这个给你,新款的,还能玩玩qq和游戏呢。」 「可我有了啊。」秦然晃着手里的旧手机,用了两年了,还是那么崭新,主要是她很少拿起来玩,经常藏在枕头下面所以很新。 「都那么老的旧款了,换这个吧。」韩遇把手里的手机抛过来,也不问秦然同意不同意,只缓慢说:「你要是不喜欢,就把手机送给你宿舍里其他女孩吧,反正这个手机我没用,不要了。」 秦然接住那个手机,差点就摔了,她那个心疼啊,斜瞪韩遇,「喂,好好说话不要一言不合就扔手机好吗?」 韩遇低笑,「谁叫你那么难搞,每次都得让我费尽口舌。」 秦然怒瞪他,但到底没说什么了,还把自己的旧手机拿给韩遇,让他帮自己装了卡,这时候,韩遇的心情才好了一些,秦然拿了他的新礼物,觉得自己不表现一下不太厚道,于是自然而然地掂了脚,在他脸颊吻了一下。 韩遇的背嵴僵了一下,就听秦然的笑声在耳廓边缘萦绕…… 「虽然觉得你是个万恶的资本家,不过还是谢谢你了,礼物我很喜欢。」 她想,既然十五已经送了,她还是表现得喜欢比较好,这是对人的一个基本尊重和礼貌,如果一味的拒绝,只会令对方难堪失落,在他们这段说是友谊不像友谊,说爱情又不像爱情的关系里,她觉得或许这样也是好的,顺其自然地感受一切,发展一切。 从外面回来,秦然一路都是笑着的,唇角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笑着进了宿舍,笑着拿了衣服,又笑着进了浴室,开心地哼着歌。 十分钟后,她拿着脸盆等洗浴用具从浴室回来,寝室的女孩们已经回来了,聚在桌前吃水果聊天。 「小然,来吃水果。」苏倾率先招唿她。 「好。」秦然把自己的东西放好,走到桌前,慢慢坐下,舒服地发出一声感慨,「洗完澡真舒服。」 应曦给她插了块青芒果吃,「小秦然,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为你们会去看电影呢。」 「看电影?」 「是啊。」应曦掩着嘴巴笑,「你不知道我们学校附近有很多影厅吗?看午夜场是很便宜哒,最适合大学情侣去了。」 「说什么呢。」秦然娇笑,睫毛纤长,「我跟十五不是那种关系。」 「哎哟也差不多啦。」应曦用胳膊推推她。 秦然笑意不减,「瞎操心呢你。」 「其实我想了想,觉得你和十五在一起也不错啊,现如今单身狗一大堆,你难得碰上一个这么好的,不把握以后能不后悔么?等他被人抢了,你不得哭死?」 秦然只笑不语,不打算让应曦继续调侃她。 几人聊着聊着,又把话题聊到韩遇寝室几个男生身上去了,苏倾对那个叫顾玄宁的非常有兴趣,时不时就把话题绕到他身上,比如她会说:「那个顾玄宁感觉不怎么样嘛,看着还行,就是不够礼貌。」 应曦笑盈盈,「他那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的,女朋友三四天换一个,比臭袜子还不如,而且我听说他喜欢性感的女孩子,就是那种身材好的,着装比较火辣的类型。」 「是吗?」苏倾的眼眸黯淡了一下,又笑开,「听着好猥琐。」 「还好,小三说他虽然经常换女朋友,但是压根不跟那些女孩儿睡的,说是怕得病。」 苏倾愣了一下,嗔道:「怪毛病。」 「不过他家世好啊,听说他爸妈是行政高官,手里的权利非同凡响,是以,就算性格恶劣女孩们还是前赴后继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学姐你消息还真灵通啊。」秦然发表意见。 应曦一脸得意,「那当然了,人脉好就是这么滴酷帅。」 「既然人脉这么好,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呢?以你的条件,要找什么样的没有啊?」苏倾说。 应曦的眼眸不自觉黯淡了一下,「算啦,我比较喜欢自由。」 秦然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心下有些疼,或许别人不知道学姐对简轶珩的感情,但是她很清楚,纵然简轶珩是那么深的伤害了她,她的心底里仍然有他的一席之位,他走了,她的心也就跟着死了,那个最顽皮永不言败追爱的女孩,似乎变成了秦然身边最少谈论爱情的人。 她总说,她嚮往的是自由。 但是秦然知道,她只愿为那一只远航的风筝束缚自己的自由。 军训说来就来,半个多月的时候,把全校的姑娘都折磨得黑瘦了一圈,秦然站在队伍里,听着教官的口令,挥动自己的脚步,汗水淋漓洒落。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过得比较平淡,基本是在画室度过一天。 由于画具味道重,不宜带回宿舍去影响同学,秦然通常是画到过了晚上八九点才回宿舍,十五是医学系的,有无尽的实验和资料需要学习,比她更加忙碌,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唯一的联繫,基本是靠手机。 宿舍里的姑娘们关系越来越好,也随着样貌的美名传出去,他们的408寝室成了学校的颜值担当。 不少爱慕者对着408寝室告白加讨好,其中被告白最多的就是从小美到大的江娅媛,每天晚上熄灯之后,对面男宿舍楼的天台就会有手电筒光照过来,然后焉头巴脑的男生大声冲着408寝室对江娅媛告白,看戏的学生多不胜数,但多半是看笑话的。 408寝室的姑娘们也跟着笑,除了江娅媛黑着脸,其他都笑成了一团,各种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没有你我将永远死去的酸话不断袭来,笑岔了一大波夜里看戏的同学们。 过了些时日,秦然开始在外面帮路人画素描,没课的时候她就背着画具到商业区人多的地方去转转,十五很忙碌,秦然也需要生活费,两人的时间经常对不上,只能依靠简讯里温存彼此。 【小十五,你今天过得怎么样?按时吃三餐了吗?】此时秦然刚画完一张素描,收了钱,拿着手机给韩遇发简讯。 过了有五分钟时间,韩遇的简讯回过来了。 【刚吃了午饭,现在怎么有空给我发简讯,是不是没课?】 【嗯,我在外面帮人画画呢,都两点多了你才吃午饭,很忙吗?】 【是啊,小宝贝,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等下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把,我抽空去接你。】 秦然怕麻烦他,急忙打下一行字,【不用了十五,我等下自己回去就好,坐公车很方便的,你忙的话就先忙你的,不要为了我特意跑出来。】 【没关系的。】 这条简讯进来后又来了一条:【很久没见你了,想跟你见见面。】 秦然低头笑了笑,回覆:【好。】 大约五点多的时候,夕阳渐渐西斜,韩遇从学校赶来见她,见她坐在喷泉的边缘上,手边是随意搁置的画具,此时她的眼前坐着一个女孩,而秦然拿着画板,正在给女孩画素描。 晚风很大。 韩遇没有走上去,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她。 风偶尔吹乱她额前的发梢,秦然没有理会,垂下的睫毛在脸上扫下一层幽长的剪影,她一只手拿着画本,另一只手上的画笔快速而流畅,背嵴挺得直直的,端坐于天地间,竟美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一瞬间。 韩遇有些怔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秦然长得很漂亮的?过去他还笑她的脸长得像男生,现在却也沉迷在那张英气凛凛的容颜里,他觉得她是五官是那么的好看,任何再美的东西都媲美不得。 黑色的鞋子停在面前,上面是笔直的裤管,温淡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小宝贝。」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好听。 秦然一愣,抬起头来,微笑,「你怎么那么快来了?我还没收摊呢。」 韩遇唇角有笑意,「我过来看看你平时是怎么经营的。」 「还不就是这样。」秦然把手里的画具给他看,「一块画板,一些画纸,一些画笔,搞定。」 「画完了吗?」 「嗯。」秦然看着刚离开的女孩,笑着点点头。 「今天生意怎么样?」 「还好。」秦然微笑,开始动手收拾自己的东西,「十五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收拾好就可以回去了。」 「好。」他站立在她身边,懒洋洋的插着兜,静静等待。 「十五,你晚上还有实验吗?」 「没。」他音色凉淡,「今天过来见你,就不打算回去实验了。」 「你们系这么忙吗?我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 「不是我们系忙,是我比较忙。」 132 微妙 秦然抬头看他,气质清贵而疏离的少年,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夕阳下,他的短髮随风飞扬,眼角带着迷人的笑意。 视线尽头都是她。 秦然微笑,一眨不眨的凝神望他,「你们教授又奴役你了啊?」 韩遇眼珠动也不动,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医学要七年才毕业,我觉得时间太长了,打算用四年学完所有。」 秦然讶然,「所以你才这么没日没夜的学习?」 「对我来说,这点负荷还好,只是没什么时间可以陪你了。」 「没事啊,我也挺忙的,除了上课培训还要兼职,哎,忽然觉得大学后就代表着一个人即将要进入社会了,可以体会到那种忙碌辛苦的奔波感觉了。」 韩遇点头,眼底有绵长的笑意,「就你这么想的吧,我只是学业忙,还没体会社会辛苦呢。」 秦然静静听完,也不反驳,徐徐低笑,「你以后肯定不苦,一出生就站在很多人都企及不了的高度,等你出了社会,做的肯定都是大事。」 「这么高估我?」 「那不必须的嘛,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完美的。」 「也是最帅的?」 秦然忍俊不禁,「是啊。」 韩遇微微一笑,精神上的疲劳似乎被驱散了一些,他眸色深深地看着秦然收拾东西,而后长手一捞,把她的工具接了过来握在手里,「东西我帮你提着,我们去吃饭吧。」 「好啊,我今天赚了钱,我请你吃烤串吧,平时一个人都捨不得吃,现在你来了,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秦然笑嘻嘻挽他的手。 她没有发现,韩遇是不抗拒她的触碰的,犹自亲昵挽着,像路上的情侣一样边走边聊天。 韩遇显然也累了,打了个哈欠,态度懒洋洋的,「烤串有什么好吃的,一点也不卫生,我们吃点别的吧。」 秦然的脑袋挨着他的手臂思考,「那你想吃什么?」 「都行。」 「可是外面也没什么干净的东西了,我就想吃点口味重的好吃的呗。」 他低眉瞟她,「吃烤肉去?」 「也好。」 两人聊着就进了拐角处的韩国烤肉店,有人说,两个人一起出去,通常一个负责劳力担当,不仅要找到好吃的店面,还要带路点菜烤肉,另一个充当白痴,只要笑眯眯地坐着享受其成就行。 现在韩遇就是那个劳力担当,时不时给烤炉放上一些肉,一些泡菜和蔬菜,而秦然吃得津津有味,拿着生菜把牛肉和泡菜包起来,蘸一点酱料,大口大口吃肉。 韩遇时不时抬头提醒,「很烫,你慢点吃。」 「噢。」秦然点完头,就把包好的肉塞进嘴里,大嚼特嚼,声音愉悦松软,「真好吃。」 韩遇低笑,「你这是饿多久了?」 「应该有三四天没吃到肉了吧……」秦然回忆着,又拿了一块生菜包肉,眼角余光瞥见韩遇的动作慢了下来,怕他误会,又加了一句,「我那可不是为了省钱,学校食堂的肉做得不好吃,有杂味,我不喜欢吃。」 「人都是要营养均衡的……」 「知道了。」秦然打断他的话,笑眯眯,「谢谢韩医生关心我。」 韩遇不禁莞尔,「就会贫。」 「那不觉得这么聊天才快乐吗?」秦然拿眼瞅他,「彼此可以损来损去,不用担心对方生气,聊天的话题大致一样,兴趣爱好虽然不同但能理解对方心中的抱负,这样的感情不比那些讲三句话两句要经过思考的强吗?」 「是这个理没错。」 「那干嘛老说我贫……」秦然默了默,沖他可爱的眨眼睛,「其实你应该夸我幽默的。」 韩遇眼睛里全是笑意,被她逗的,「不,给你点阳光就灿烂,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偏不夸你。」 秦然撇着嘴,「心里明明就觉得人家很可爱的嘛,老是不夸我,真小气。」 韩遇差点笑喷,强忍住想上扬的嘴角,声音责怪,「你吃饭好好吃行吗?这样容易喷食,一点形象都没有。」 「姐儿乐意咋滴?」她扬着白皙的小脸,眉眼里是说不出的得意,「我这叫率真,你懂什么,千金难买真性情,那些个柔柔弱弱,娇娇作作的,那一定不是原来的本性,不过那都是被你们这些男的逼的,就好那口,害得女孩子们都不能做自己了。」 「餵。」韩遇略带抱怨地打断她,「你说男的就男的,不要把我也划进去行不?」 秦然想了想,支着下巴,「也是,你比较重口味,跟别的男的不一样。」 韩遇又一次笑喷,掩着嘴唇,眼瞳明亮得像是银河里的璀璨星辰,「再给我下套我揍你了啊。」 「哪下套了啊?」 「一会说我喜欢柔柔弱弱的,一会又说我重口味,你没问过我就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这不是乱下套是什么?」 「哼,我手指一掐,就知道了。」 「……」韩遇彻底无言,也不解释了,笑了笑,低头给烤炉加上一些五花肉,「还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加上。」 秦然看着桌上的菜品,唔了一声,「加点莲藕吧,我想吃烤莲藕片。」 「行。」韩遇利落把莲藕片加上了。 秦然想十五这么任劳任怨的,她这么白吃着可不行,顺手就拿了一块生菜,给韩遇包了一个无比硕大的牛肉包,送到他嘴边,「十五,这个给你。」 韩遇皱眉看着那个牛肉包,真的有点不忍直视,他微微抿住唇。 「小宝贝,你不觉得这个牛肉包……」大得有点离谱了吗? 「怎么了?」秦然跟韩遇心里想的不一样,她觉得男生都喜欢牛肉,所以她给十五包了一个跟拳头那么大的牛肉包,咬到嘴里全是肉,应该会很爽吧。 韩遇仍然皱着眉,「那也得吃得进去才行啊。」 他的理智和修养都告诉他不能吃,首先,刚烤完的牛肉都是非常烫口的,一口塞下去,嘴巴不是被烫出泡就得烫得吐出来,这么没形象的事情他还真做不出来。 秦然低头看了看那个牛肉包,又看了看韩遇堪称绝美的五官,心中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把牛肉包拿了回去,重新包了个大小正常的,笑着递了过去:「明白了,嫌这个牛肉包太大了是吗?」 「是大得离谱。」韩遇说着,也没有伸手去拿,微微低下脑袋,就着她的手指,将她手中那个牛肉包用嘴接了过去,慢慢吃进嘴里。 他的唇畔很凉,从秦然轻轻指尖掠过,带起一阵阵电流般的灼烧感。 他舔到她的手指了。 秦然心中慌乱,下意识缩回了手。 然而对面那位好像没有知觉,犹自嚼着那个牛肉包,神情慵懒,「挺好吃的,小宝贝,你再给我包一个。」 秦然愣了愣,不自觉低下头去了,「噢。」 她又动手包了一个。 再次伸出手时,她的睫毛颤了颤,但到底什么都没说,拿着牛肉包递到他弧度优美的嘴边,甚至是有些认真的,她挺直背嵴餵他吃牛肉包。 韩遇眸色中流转着莫测的深沉,面上却不显,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再次低下头,笑着用唇畔接住她手中的牛肉包,优雅地吃了下去。 秦然的目光追随在他脸上,感觉被他舔过的手指像是着了火,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色。 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韩遇又笑,眸光温柔而潋滟,「再给包一个。」 「嗯。」她弱弱应了一声,继续包牛肉。 一连餵了六七个,韩遇的肚子也渐渐饱了,终于抬起眼睛,蕴着笑意看她,「我吃饱了,给你烤肉,你自己吃吧,别饿着。」 「我也差不多饱了。」秦然声如蚊吶,脸已经是红的。 韩遇轻笑,眼珠乌黑乌黑,「那你再给我包几个好了,我还能再吃一点。」 秦然:「……」 回去的时候,秦然异常的安静,手指处的滚烫似乎还没消散下去,她轻轻捏着手,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韩遇也不说话。 幽静的校园林荫路上。 两人慢慢走着。 头顶的夜空繁星璀璨。 忽然。 他停下脚步。 秦然也自然而然跟着止步,看着他转过身,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嗓音温柔,「小宝贝。」 她没有抬起头。 「嗯?」 「你到了。」 「是吗?」秦然笑了笑,「那把工具给我吧,我上去了。」 良久的沉默。 秦然以为韩遇怎么了,抬起了脑袋,只见他睫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墨黑的瞳孔里好像想倾诉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秦然看得怔怔的,话不禁大脑脱口而出。 「你看着我干嘛?」 韩遇轻轻摇头,「没有,就想看着,不知道为什么。」 秦然心脏一阵悸动,就笑了,伸手推开他的俊脸,「不要老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要回去了。」 说完快速绕过他的身子,入了宿舍楼。 韩遇在身后大喊,「喂,宝贝,你的美术工具。」 夜色里。 谁都没看见秦然红着的脸颊,她没停下脚步,恼怒沖身后道:「放在你那里,过两天去拿。」 「噢……」韩遇徐徐低笑,「好吧。」 133 不去 那一年,秦然没有什么记忆,大一繁重的学业和兼职耗去了她大量的时间,许多时候,韩遇是更加忙碌的,两人每个月只有一两次见面时间,秦然记得,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在那一年总是疲惫而内敛地注视着她,隽着与生俱来的疏离贵气,让人心疼而怜惜。 2007年,秦然对那一年的流行很是不解,但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单调的灰蓝色,一夜之间色彩缤纷的衣裳登陆城市,形成了亮丽的新潮流,那时候,非主流这三个字确实不是骂人的,是一个主流词,意思是有些街头少年少女岁虽打扮得跟主流无关,却一样的受到潮流的关注,烟燻妆,爆炸头,五彩斑斓的衣服,在那一年不断膨胀膨胀,大街小巷,可见服装店都挂满了颜色缤纷的衣服和斑马袜。 那个时候,打扮成非主流形象的也不是一些乡村畸瘦少年,而是城市中的各大网红选手,2007年,人们逐渐习惯了qq的存在,网络上的热词搜素也都是关于非主流的,手机不在单调的只发简讯打电话,很多人开始拍照晒照,博客上,论坛上,空间里,铺天盖地转发非主流图片,许多年轻的少男少女也把自己的资料改得十分怪异离奇,但这些确实流行过,任何人都抹不去它的风靡歷史。 《梦幻西游》这款游戏一样风靡了整个网络,各种网吧接踵而来,秦然在校园里走着,听到男生的讨论无不是游戏就是美女,据说她班的男生都沉迷那个游戏去了,每天成群结队去网吧打游戏,那个时候,人心似乎变得躁动,来大学的求学梦渐渐也变成了打发时间,多少豪情万丈熬成了迷茫。 大二这一年,408寝室与韩遇的316寝室关系越来越好,听苏倾的话说,就是他们私下给配对了,十五配秦然,海洋配应曦,小三配江娅媛,而顾玄宁,配给了苏倾,这其中不管男女双方是否愿意,但总之就是被海洋和小三给一锤敲定了。 海洋对应曦十分的殷勤,鞍前马后,又是排队打水又是买早餐的,应曦不为所动,倒是江娅媛对小三温柔很多,她从不大声说话,对小三客客气气温温柔柔,令小三甘之如饴为她付出,而苏倾跟顾玄宁并没有发展,顾玄宁和韩遇很少与她们几个聚会,韩遇是因为忙,顾玄宁是因为要玩,他什么都玩,跟那些漂亮惹火的妹子今天在海边,明天在山顶,总之生活特别精彩滋润。 冬季的早晨满是白雾。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早上六点。 秦然在校园里的跑道上跑步,忽然,海洋从远处招手而来,他的脸和鼻子都被冻得红红的,似乎等了她许久。 秦然放慢脚步,保持好平稳的唿吸,「海洋?你找我有事吗?」 「有事有事。」海洋喘了两口,气息不稳,「小秦然,明晚是江娅媛的生日你知道吧?」 秦然显然懵了,这两天她都在画室里度过的,等回寝室几个女孩都睡了,她并不知道此事,缓了缓口气,说道:「我给忘了,怎么了?」 「是这样的,小三在追娅媛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啊。」 「我们订了明晚的包间去唱歌,是这样的,路途要开一个来小时,小三说,能不能让江娅媛到时候单独坐他的车?」 秦然怔了一下,笑了,「可以啊,这是好事。」 海洋的意思是说,小三要追江娅媛,希望她们明晚出来的时候,让江娅媛单独跟着小三的车走。 「那……」海洋支支吾吾,斟酌了好一会,才说:「那能让应曦单独坐我的车吗?」 「可以啊,那不必须的嘛。」秦然还是笑,他们想追女孩,她怎么会反对啊? 海洋瞬间绽开了笑容,牙齿白白的,十分的孩子气,「小秦然,你人真是太好了,这件事过后我一定会答谢你的,说,你要什么,师兄都给你买。」 海洋虽然叫韩遇老大,但其实他比他们高一届,跟应曦是同届的,在秦然面前喊自己师哥不过分。 「不用啦,我只是举手之劳,明晚几个人去?」 「当然是都去了……」海洋说着又搔搔头,有些不确定地说,「不过老大他明晚有教授实验,不知道他能抽空去不,娅媛的生日,他似乎不太放在心上……」 秦然沉吟,「这样啊,没事,我等下打个电话问问他。」 「好,那你继续跑步吧,我去给应曦买早餐了,师妹你要吃什么,我顺便也给你买一份吧。」 秦然抬起头笑,「那就买两个肉包子给我吧。」 「好,这个必须买。」 秦然微笑,与他挥挥手。 海洋走后,秦然才开始跑起步来,看着海洋这样别扭又孩子气的要求,秦然忽然觉得,大学时光真的不一样的,身边的人都慢慢在脱单,逐渐进入了恋爱的世界。 而她…… 想到这里,她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她胸口上有两道丑陋的疤,擦了多少祛疤膏都于事无补,不去想就觉得没什么,一想就是满心的惆怅,让她像他们一样去肆无忌惮地感受恋爱,她似乎做不到。 与十五的感情,就这样吧,就做彼此最重要的挚友,可以维持多久便是多久吧。 跑完步,秦然一边喝水一边拿手机给韩遇打电话,这个点他肯定起来了,韩遇向来是自律克己的人,她的电话拨出一分钟就接通了。 「餵。」彼端的声音静静的,没什么起伏。 秦然还没说话就笑了,喝了一口水,语脆如珠,「十五,你起来了没有?」 「起来了,在看资料呢,怎么了?」 「明晚你有空吗?」 「想约我?」他的声音低沉悦耳。 秦然微微笑,「不是啦,明晚是娅媛的生日,你们寝室跟我们寝室打算一起聚会,你去不去?」 韩遇并不知道海洋跟小三的打算,冷淡而疏离地说:「我明晚有实验,跟她说一句抱歉。」 「噢……」秦然到了嘴边的话没来得及说,又低低笑了,声音低柔,「那好吧,有需要忙的你就先忙吧,正事要紧。」 ------题外话------ 唔,27号上架,所以从现在开始每天更新2000了啊,到了27号刚好30万字,大家么么哒 134 不一样 「嗯。」韩遇淡淡应了一声,手指翻动纸张,音色缓慢,「小宝贝。」 「在呢。」 「星期六晚你有空吗?」 「干嘛?」 「我们去看电影吧。」 秦然无声笑,「好啊,几点场的。」 「看午夜场的,熬得住吗?」 「当然可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晚上经常在画室呆到十一点左右的。」 韩遇低笑,「你啊,不要太拼命了,早点休息对记忆力好。」 「知道了韩医生。」 「嗯。」 「那我先挂了,刚跑完步,我去吃早饭。」 「好。」就算在忙碌,他也会让她先挂电话,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重视。 秦然挂了电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能有失落,也可能有委屈,但她低头笑了笑,摈除心头的阴霾。 隔夜。 江娅媛的生日聚会。 按照海洋和小三的安排,就是他们先回家去开车,海洋单独跟应曦一辆,小三跟江娅媛一辆,顾玄宁不用说,他被配对给苏倾,当然是和苏倾单独一辆车,而她自己,就成落单的那一个。 可十五那么忙,她不忍心去霸占他的时间,于是想了想,最后决定坐公交车去。 六点一到,海洋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是他已经在应曦放学前接到了她,两人现在已经在车上了,前往ktv的方向,并告诉她,小三也已经接到放学的江娅媛了,他们也前往ktv了,秦然坐在寝室里,点了点头,「好,那我也出发了。」 此时寝室里只剩下苏倾和秦然,顾玄宁接到了要接送苏倾的责任,但他迟迟不来,不知道是不愿意,还是不上心。 「老大去接你吗?」海洋在电话里问秦然。 秦然微微咬着嘴唇,声音凉淡,「十五他今晚有实验,可能不去了。」 「啊?」海洋惊讶了,「我还以为你去跟老大说就万事ok了呢,他怎么不来啊?这样你怎么办?」 海洋以为秦然已经说服老大了,没想到韩遇压根就不来啊。 「我坐公车去好了。」秦然看了眼渐沉的暮色,低声回答,「没事的,我知道ktv的地址在哪里,很好找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这怎么行呢?要不我转头回去接上你?」 「不用了,你们都到半路了,不用这样麻烦,你们先去就好,我马上出发了,很快就到,别麻烦了。」她一再拒绝,坚强的性格令她不愿表现软弱,更不愿麻烦别人,能解决的事情她通常愿意自己解决。 「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险,这样吧,我给玄宁打个电话,他现在大概还没出发,我刚才出来的时候还看见他在寝室睡觉呢,我打电话问问,你先别走,要是他还没出发,我就叫他接苏倾的时候顺便接上你。」 秦然抿着唇,有些无奈,「真的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你今天要是真坐公车过来,我怕明天老大削了我,你等等,我打电话去。」 秦然嘆了口气,妥协,「好吧,谢谢你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海洋的电话进来了,「小秦然,太好了,玄宁还没出发,他现在去接你的跟苏倾,你们两坐他的车过来。」 「好吧。」 秦然没有反驳的理由,一个小时候的车程确实太远了,没一个认识的人一起出发,多少是会觉得孤单的。 苏倾在寝室里梳头化妆,听见她跟海洋的对话,扭头问她,「小然,十五不来了?」 「嗯。」 暮色的斜照下,秦然的轮廓有些黯淡。 苏倾不知道能说什么,十五不来太令她意外了,今晚的聚会有点不同,都是单独出发单独回程的,十五不陪着秦然,让她孤孤单单的成为他们几个人中的电灯泡,确实做得不够妥善。 「小然,你难过了?」 秦然摇头,在抬起睫毛时已经粉饰好了笑容,瞳孔亮亮的,却有丝哀伤钻出,「没呢,我就是在想我晚上要穿什么。」 她向来是这样要强的性子。 苏倾知道秦然是不需要言语安慰的,她笑了笑,温和动人,「穿那条水青色吧,你最近不是买了件古风的衣裳?那很适合你的气质。」 「是吗?」秦然笑着去柜子里翻衣服了。 镜子里。 秦然穿着一条復古的水青色麻棉裙子,袖口和裙摆绣着妖娆的图腾花纹,长发编成两条辫子,乍看之下,宛如素雅的荷花,矗立在静水中央,出淤泥而不染。 苏倾称赞,「啧啧啧,画画的人就是有不一样的气质,在穿上这样的衣服,有种飘逸若仙的既视感。」 秦然无声微笑,眼瞳深深的,「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原来还担心别人说我是神经病呢,居然穿这样復古的裙子。」 「怕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穿衣风格,我觉得你就适合这种,跟你学的专业十分的搭配。」 「好吧。」 话到此处,楼下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苏倾跑到窗口一看,果然是顾玄宁来了,他坐在跑车里,微微上扬的眼角含着笑意,性感又纯真,有种直逼人心的邪气,却又偏偏美如罂粟花般的冶丽。 他安静地等着两人到来。 暮色中。 两抹纤细的身影渐渐出现。 顾玄宁随手打开车门,目光停留在秦然身上,这一年来他们几乎没说过话,他很少跟408寝室的女孩们呆在一块,要不是这次海洋千托万嘱,他估计不会来。 秦然很随意地上了跑车。 她的肌肤白得就像是透明的,透着一股缺失血色的灰青色,他忽然有些怔忡,这个女孩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他能感受出来,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苏倾坐进车里,看着顾玄宁的俊脸,唿吸似乎有些困难。 顾玄宁懒洋洋地启动跑车。 中途。 三人都没有说话。 顾玄宁的目光偶尔从后视镜里观察秦然,他也想不明白,韩遇为什么不来,难道他们闹矛盾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然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拿出自己包里的小镜子和润唇膏,给自己苍白的唇色抹上一层绯红的润色。 135 低落 顾玄宁似乎明白般笑笑,原来她平时见他们的时候,都化着唇膏了,怪不得刚才觉得她那么柔弱,就像是要随风凋零的百合花,悽美得令人心中悸动。 苏倾望着顾玄宁的脑袋出神,她想跟他说点什么的,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或许顾玄宁真的不喜欢她这样的女孩,他们认识了一年,他却连她的电话都没有问一下,礼貌地问一下都没有。 又沉默了一会。 顾玄宁按开了车上的音响,是庾澄庆的《情非得已》。 苏倾似乎找到了话题,微微一笑,「师兄,你也喜欢情非得已啊?」 顾玄宁眉宇一低,笑了,「随便点到的。」 「这样啊。」苏倾在僵冷的气氛中缓了缓神情,「师兄,听说你有很多女朋友,这是真的吗?」 顾玄宁的笑容更深了,「你都说是听说了,能是真的么?」 这人讲话太狡猾了。 苏倾愣了愣,「不知道,我就是听系里的姑娘们说的。」 这时候。 顾玄宁终于回头看了苏倾一看,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后面,像一个邻家妹妹一样乖巧而恬淡,眉目柔柔的,是个挺赏心悦目的女孩。 顾玄宁把头转了回去,眉眼里都是冷漠,「看来你很关注我。」 苏倾一噎,无言了。 接下去顾玄宁都不在说话了。 苏倾一头雾水的想,她就因为几句话得罪顾玄宁了吗?可是她压根什么都没说啊,就是想找点话题聊聊而已。 见气氛尴尬,秦然也不好意思了,交握着双手,试图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 「倾倾,你最近都在皇后大道那里兼职吗?」 「嗯,是啊,我在那附近的星巴克兼职,怎么啦?」 「我碰巧最近经常在那里,以后你要是下班了就打个电话给我吧,我们一起回来。」 「好啊。」苏倾爽快答应了。 苏倾家境不是很好,手中所拿的手机也是一年前秦然不要的那个退化机,当时秦然觉得没用就锁柜子里,苏倾见了问能不能借给她用,后来就一直是她再用了,秦然也不反对,反正那手机她没用了,给舍友用也行。 一整个宿舍的人,只有条件极好的应曦可以不用出去兼职,她爸给她买了电脑,每天跟海洋和小三两人畅玩梦幻西游,而江娅媛兼职平面模特,工资待遇比秦然和苏倾都要丰厚很多,苏倾学的是英语,能在星巴克打工,而秦然是美术专业,能做的就是在路上画画或者帮人家一些小店面涂鸦,生活费秦然是不愁的,愁的是绘画的钱。 「下次你来星巴克找我,我请你喝咖啡。」苏倾笑着说。 秦然莞尔,「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的,员工有福利,我请你喝。」 两人聊得正欢,冷不防顾玄宁忽然侧头,唇角笑意浅浅,「那你不请我喝啊?」 苏倾一愣,笑容就爬满眼角,「肯定请啊,你要是来了,请你喝两杯都行。」 「是吗?那下次去光顾你。」顾玄宁这么说着,目光转到秦然身上,略带点戏嚯,「听说你是美术系的?」 「嗯。」 「你平时兼职做什么的?」 秦然眼瞳安静,「我在路上帮人画素描的。」 「那可以为我画一张吗?」 她本来想说多少钱,想了想,人家今天送她一程了,她也不好意思腆着脸收钱,于是笑笑,大方道:「可以啊,你今天送了我一程,作为报答我到时候帮你画一张素描送你吧。」 他也不推脱,戏嚯的目光留在她眼睛处,声音低哑,「谢谢了。」 秦然下意识低下头,不去与他对视。 「你在皇后大道哪个位置画画?」顾玄宁又问,唇色迷人。 「在教堂那里,有个喷泉位置的那个地方。」 顾玄宁恍然大悟,「在哪里啊,我去过,下次去找你画素描。」 「可以。」 「老大今天怎么没来?」韩遇之所以被尊称老大,是因为第一天认识的时候,他们决定不按年龄来定宿舍地位,而是用抽牌来决定,岂料韩遇运气大好,抽到了老大,而他抽到了老四,垫底在最后。 小三抽到第三,简称小三。 秦然抿着唇,「十五他今晚有实验,脱不开身。」 「这样啊,好吧。」顾玄宁看着前面路,眉目未曾动一下,「你们两在一起没?」 「啊?」 「你们谈恋爱了没?」 秦然轻轻摇头,「没有,我们是朋友。」 「那你们关系蛮好的。」 「嗯,我们是一个中学的,认识三四年了。」 「我听说了。」 秦然点了点头,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顾玄宁再一次专注地看她,眼瞳妖邪,「秦然。」 「什么事?」 「你穿这身衣服蛮好看的。」 秦然无语凝噎,嘴角的笑容一时变得尴尬,就听顾玄宁又说:「苏倾穿得也很漂亮,一年没见,你们几个似乎都变漂亮了。」 苏倾绷着的脸终于笑开,眼神柔媚,「哪有?」 「真的挺漂亮的,尤其是你,苏倾,我记得去年你看起来平平淡淡的,今年靓丽了许多。」 「是吗?」苏倾心里乐开了花。 「嗯。」 「谢谢师兄夸奖。」 秦然心中终于嘆了一口气,肩膀也随之松懈了。 顾玄宁开始跟苏倾聊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多半时间是顾玄宁在说话,苏倾在倾听。 秦然静静看着,心想苏倾是真的很崇拜顾玄宁吧,否则那么没营养的话苏倾怎么听得那么津津有味? 顾玄宁讲得都是关于『那些女孩』的纠缠事迹,苏倾安静地听着,偶尔评判一两句。 秦然看着窗外的景色,很快脑袋有些睏倦,便垂了眼眸,歪头靠在椅背上小憩。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ktv,秦然解开安全带,跟着苏倾和顾玄宁入了金碧辉煌的场所,顾玄宁信步缓慢,驾轻就熟地领着她们到应曦所在的包间。 应曦一见她就炸了,不可置信地说:「小秦然,你们家十五没来啊?」 秦然掏掏耳朵,「这话我今天都被问了八百回了,是的,他今晚有实验,抽不开身。」 一旁的江娅媛没说话。 136 无心插柳 应曦小声说:「十五不来,娅媛好像有点失落。」 闻言。 秦然抬头去看江娅媛。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却没有意想之中的开心和活泼,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盯着眼前的吃食一言不发,小三在她耳边嘻嘻哈哈,她却彷如没有听见,始终沉默着,眼神黯淡。 秦然看了好一会,又把头扭回头,对应曦用同样小声的声音道:「我也不知道。」 「刚才她还好好的,有说有笑,一听海洋说十五不来,她整个人都像丢了魂,我说小秦然,这娅媛不会心里还惦记着十五吧?」 秦然还是摇头,「这个不知道,但我们还是不要乱猜测好,万一娅媛是有不开心的事情呢?」 就算娅媛私下喜欢韩遇,但是她也没表示出什么啊,没有中伤谁,也没有伤害谁,更没有纠缠过韩遇,这样默默的喜欢是被全世界所允许的。 应曦砸着舌,「好吧。」 包间内的音乐声轻盈悦耳。 是一首《一生中最爱》,是谭咏麟的粤语歌。 不知道是谁点的歌,没人想拿麦克风的意思,海洋坐在秦然附近,怕气氛僵掉,随手把麦克风递给秦然,「师妹,给你唱。」 「啊?」秦然楞了好一会,摆手,「不是我点的。」 「我知道,这里面的歌都是乱点的,你刚来,会唱的话就先来一首吧。」 「可是我不会唱这歌。」 「那你会唱什么?我给你点一个吧。」海洋说着手就伸到点歌台上面,按开了拼音,蓝色的光影中,他抬起眼睑看她,「报个歌名来,我帮你点。」 秦然抿住唇,她不太想唱歌,但是现在的气氛确实很不好,顾玄宁把她们两送到之后就去外面抽菸了,而江娅媛不说话,海洋和小三都是男的,不喝酒不玩骰子嗨不起来,关键还得靠秦然这种讲话幽默和应曦这种性格活泼的人来炒热气氛。 「那我唱一一首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吧,送给学姐。」近两年,她节日没事会去十五家里唱歌打发时间,也练了不少歌了。 应曦一下子热烈鼓掌,星眸粲然,「好样的,小秦然,这歌姐也会,姐跟你一起唱。」 「好啊。」 秦然走过去,把另一只麦克风拿给应曦,而后伸过手,用手臂把应曦的脖子勾住,亲昵地看着荧幕上的歌词。 「小秦然,你唱前半段,姐唱后半段。」应曦笑眯眯的,将自己手里的麦克风暂时关掉。 「好。」秦然点头,幽深的眸子望着荧幕,声音清淡超然,「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我背你逃出一次梦的断裂,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全改变,原来不是恋爱才有的情节,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相信,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 应曦在她怀里摇着手,一边高声欢唿,「hohoho……就算我忙恋爱,把你冷冻结冰,你也不会恨我,只是骂我几句,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确定,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倾听,我的弦外之音,我的有口无心,我离不开darling更离不开你……」 应曦唱到这里,秦然自然而然地帮她拍手伴音。 这首歌简直就是闺蜜之歌。 秦然转头看着应曦。 应曦亦凝视秦然。 两人相视而笑,秦然隐隐看到,学姐眼中闪过了泪痕,她一愣,闭上了眼睛,「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我离不开darling更离不开学姐……」 应曦哈哈大笑,托着麦克风,眼珠明亮,「我离不开darling更离不开你你你你你小秦然……」 坐在沙发中的男男女女们都静静地看着,有的是感动,有的是羡慕,这样的闺蜜之情,又有几个可以超越?苏倾和江娅媛都羡慕于这样的感情,在这样的环境里,江娅媛忽然怀念起疯疯癫癫的郁舒娆,她的好闺蜜。 郁舒娆考上了s市的名牌大学,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 秦然唱完这首歌,和应曦拥抱了一下,包间的门就被打开了,顾玄宁站在门外,眼睛像夜间的海水般汹涌翻滚,声音迟缓而空茫,「刚才的歌是谁点的?」 海洋一头雾水地起身,「怎么了玄宁?」 顾玄宁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淡淡掀唇,「没有,就是好奇谁点范玮琪的歌。」 秦然的眼睛看过去,不明所以地承认,「是我的点的。」 他眯起眼睛,「秦然。」 「怎么了?」 他忽而一笑,容颜分明艷丽,秦然却看出了几分哀伤。 「没事。」 他说完,犹自走到点歌台,点了一首范玮琪的《最初的梦想》。 这时候坐在黑暗中的苏倾回过味来了,顾玄宁喜欢的不是庾澄庆的歌,而是范玮琪的歌。 她特意的讨好没能拍到他心上,岂料秦然无意间点的歌,却点进了他心里。 这世间的缘分,很多时候是说不清楚的,有些人,无心插柳柳成荫,而有些人,每天惦着记着,却像被上帝遗忘,无论怎么祈祷都是徒然。 光影流动的包间内。 顾玄宁把顶灯关掉了,只留下数盏滑来熘去的斑斓彩灯。 光影缓缓流过顾玄宁的脸。 那站得笔直的人。 慢慢拿起了手中的麦克风。 「沮丧时总会明显感到孤独的重量,多渴望懂得的人给些温暖借个肩膀,很高兴一路上我们的默契那么长,穿过风又绕个弯心还连着像往常一样,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 他站在黑暗里,声音有些发紧。 秦然不知道他是哽咽了,还是调起高了,总之,荧幕的歌词走掉了半条,他却没有唱下去。 黑暗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顾玄宁身上,却不知道能开口说点什么。 气氛很怪异。 「最想要去的地方,怎么能在半路就放,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实现了真的渴望,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 冷清的伴音里。 秦然拿起桌上另一支麦克风,帮他接上了后半段,这首歌是关于梦想的,这类歌都是秦然的最爱,她喜欢友谊的,梦想的,充满精神的歌曲。 137 他不会回来了 事后。 顾玄宁闷在角落里喝酒。 海洋悄悄凑到秦然耳边说:「玄宁的qq资料就写着最初的梦想。」 秦然在黑暗中看了顾玄宁一眼,她忽然有些不懂这个人,他的人生可以说是荒唐加荒废的,女友时时替换,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然而他最喜欢的歌曲竟然是关于梦想的,后来她想,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另一个影子,表面能窥视到的东西,并不能代表全部。 顾玄宁唱完歌,苏倾也上去唱了,苏倾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孩子,她会跳舞,一边唱歌一边扭动四肢,彻底把气氛炒向了高潮。 啤酒源源不断送进来。 包间内几人都快意地喝开了。 玩着骰子。 场面热火朝天。 朦朦胧胧里,小三喝醉了,嘴里嚷嚷着什么,然后又开始拿出手机乱拨电话,他拨着拨着,忽然就打到韩遇手机上去了,开口就是一句,「老大,你媳妇在我们这里……」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小三瞪大了眼睛,话匣子就打开了,激动地说:「你这个无耻之徒,我才不要去拖地,你敢奴役我!我告诉你媳妇去!她在我们这,我们都在……哼,你最不厚道,晚上大家一起出来玩,就你故作姿态不肯来,搞得你媳妇都落单了……」 他们那桌的人都笑了,但骰子声十分吵杂,女孩们这边都听不到小三跟韩遇的对话。 「晚上啊……我想想,你媳妇是跟老四一起来的,她老惨老可怜了,就因为你不来,她差点去坐公交车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应曦和江娅媛都喝了不少酒,秦然对酒精过敏,她是不能喝的,眼见应曦和江娅媛抱在一起傻笑,江娅媛也不知道怎么了,笑着笑着就哭了,攥着应曦胸前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 苏倾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便浅尝了几口,没喝多。 她上前去拉开两人,想安慰娅媛几句,却反被她抱住了,江娅媛紧紧抱着苏倾,脸庞精緻柔弱,哭个不停。 「娅媛,你怎么了?」苏倾温声安慰她,其实她心情也不是那么的好,坐在这里快三小时了,顾玄宁连一句话都没跟她说,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这么巴巴的期待也挺贱的。 江娅媛不说话,就一个劲痛哭,彷如要将此生的泪水一併发泄,哭得髮丝都湿透了。 苏倾照顾痛哭的江娅媛。 而秦然,照顾傻笑的应曦,应曦高高举着手,情绪高亢,「我想吃棒棒糖!」 「好,等回去给你买。」秦然拉回她的手,想让她安分一点。 「小秦然。」 「嗯?」 应曦扁着嘴,「其实我想哭的。」 秦然轻轻嘆了一口气,「学姐,你想哭就哭吧,我会照顾好你的。」 应曦苦笑着摇头,「可是哭不出来,心里面好痛,就是哭不出来,难受得要死,难受得要死了……」 秦然静静抱着学姐,心中怅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 学姐从秦然怀里抬起头,满眼的泪水,「小秦然,你知道吗?简轶珩他不会回来了,小秦然,他不会回来了……」 秦然微微愕然。 「我资助他去国外上大学,原以为,他在国外受过苦就会想起我的好,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有出息,他把钱都还清了,小秦然,他连利息都全部还清了,他不会回来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应曦哽咽着,似乎所有苦闷的情绪都被酒精激发了出来,她抹了抹眼泪,「我果然没有看错,我应曦看中的男人一定是有出息的,是不是?可是我怎么办?小秦然,他留在美国不回来了,我怎么办……」 秦然低下头,见学姐眼中蓄满泪水,那极致的哀伤,深深地刺痛她的心,秦然怜惜而无奈地摸了摸学姐的头髮,「学姐,放下吧。」 应曦一句话都没说。 她睁着眼睛看秦然,眼泪簌簌不断。 悽美而绝望。 秦然眼角也微微有了湿润,学姐心中至死不渝的感情她感受不到,可是她知道她很痛苦,除了抱紧她,似乎什么也做不到。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 十二点整。 大家都喝多了,东倒西歪趴在沙发上,没人给江娅媛唱生日歌了,不过她本人早就喝醉了,等蛋糕送进包间的时候,只剩下秦然是清醒的,她与服务员的目光对上,吩咐他把蛋糕重新冷冻,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打包带走。 服务员点了点头,推着蛋糕又出去了。 环顾一屋子醉熏熏的人,秦然嘆了口气,眼睛瞟向屋顶斑斓的光影,照出了一脸蓝。 只能等他们酒醒了吧。 这大概是酒精过敏体制的悲哀了吧,不能与乐同乐,也不能与众同嗨,没有酒精麻醉和刺激,一点好心情都没有。 她歪着头靠在沙发上,沉默地等着几人酒醒。 不知道什么时候,包间的门被无声打开了,秦然恍如有预感一般,慢慢抬起睫毛,透过斑斓的光影,门外站着一抹清冷自矜的身影,他静静地立在门口处,面庞恍惚幽蓝。 蓝光四处流转。 站着的人和坐着的人默默对视了一会,秦然眼神疑惑,「你怎么来了?」 他逆光而站,面容一片模煳,不知道是喜是怒。 「小三说,因为我不来,你落单了。」 声音是那么的动人。 秦然低笑,「终于知道我今晚多可怜了吧?」 韩遇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他轻手轻脚进来,其他人睡得正香,他坐到她身边,环顾一下四周,嗓音温淡,「都醉了?」 秦然点头,「嗯。」 「你没喝酒?」 她促狭而笑,「你忘了么?我酒精过敏啊,喝不了。」 屋内的光影依然流动着。 照得两人的脸庞幽蓝而迷离。 韩遇抬起眼睑注视她,「还挺乖的。」 「我可是一个很爱惜生命的人。」 韩遇沉默一会,忽然伸出手抚摸她的长髮,低沉的嗓音里,隐隐透出一丝愧疚,「对不起,小宝贝,晚上没顾虑到你的感受。」 秦然摇头,声音轻盈,「没事,顾玄宁送我来的,我不算真正落单。」 「你这样说我更加愧疚了。」 ------题外话------ 下一章高潮啦哈哈哈 138 缠吻 穿过泄露而来的蓝光,他洁白的指落在她的唇畔上,为什么要抚摸她的唇畔?他也不知道,或许是这光影太暧昧,让人仿若置身梦里,倘若这是梦,他的手不听使唤又有什么奇怪的?沿着她的唇畔轻轻抚摸,这样美妙的触感,这样甜蜜的心境,让他微微有些紧张了。 秦然大脑一片空白。 竟然就一动不动地僵坐在原位。 直到他低下头,那冰凉的唇才让她勐然惊醒,她下意识抬起眼睛,就看见了韩遇至极纤长的睫毛,那么浓密,那么漆黑,就像水下荡漾的两把小扇子,乌弯弯地映在他冽美绝伦的脸庞上。 秦然心跳狂乱。 脚下一个不自觉的踉跄,就倒在沙发上。 韩遇的唇并没有离开,而是顺势圈住了她的腰,让两人都倒在沙发上,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吻姿吻她。 好看得令人窒息的脸孔。 离她只有一张纸的距离。 他的气息那样温热。 他的唇畔那样柔软。 秦然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久久不见动弹。 那呆呆的模样,傻乎乎的,可爱极了。 韩遇一忽心神荡漾,一忽哭笑不得,薄唇温柔地辗转在她唇上,竟生出了永远不想离开她唇畔的荒唐想法。 他压在她身上。 滚烫的体温似乎要透过她的麻棉裙灼伤她的肌肤。 秦然的气息越来越不稳。 彼此气息缠绕。 韩遇吻着她,手指不自觉伸向她身上,待到那柔软被触碰,秦然触电一般勐然惊醒,用力推开了眼神迷醉的韩遇,脸色有些苍白。 韩遇一下子紧张了,握住她的手,「小宝贝,你怎么了?」 秦然摇头,「没。」 「那为什么脸色那么差?」 她没说话,失神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个角落,缓慢道:「我不喜欢这样。」 韩遇条件反射般松开了她的手,声音迟疑,「你讨厌我吻你?」 秦然不知道怎么回答,甩下一句『我去洗手间』便站起身,就着斑斓的光影,快步离开了包间。 韩遇久久地坐在阴影里,没有动作。 秦然入了洗手间,用清水沖洗自己的脸,刚才他碰到她的胸了,秦然吓得脸上的血色都没有了,她是一个有遗传病史的人啊,怎么可以沉溺在这样的温柔里面? 她不断用水拍打自己的脸。 凌晨冷清的洗手间里。 秦然望着镜子中的女人。 脸色憔悴苍白。 瞳孔红红的。 身材偏瘦。 她闭上眼睛,努力屏退心头的酸涩,然后继续用冷水洗脸,直到感觉自己冷静了,才慢慢停下动作,有些茫然地背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开洗手间的时候,屋内的人都渐渐转醒了,韩遇在打电话叫代驾,神色自若,似乎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秦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便没有说话,走到学姐跟前去照顾她。 大家都喝醉了,车是不能开了,只能叫代驾。 代驾很快到来,一群人三三两两搀扶着离开,秦然本想跟学姐坐海洋的车,却听韩遇的声音从身后冷淡传来,「你坐我的车吧,应曦跟苏倾坐一辆,我没喝酒,可以送你。」 秦然心里嘆了口气,点点头,把学姐交给苏倾,上了韩遇的车。 一路上,韩遇都没有说话,手放在方向盘上,从容驾车。 秦然遥望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 气氛沉默。 一个小时后,轿车平稳地停在女生宿舍外面,秦然伸手打开车门,却发现门被锁了。 她眼神疑惑地看向韩遇,「十五?」 韩遇没有出声,静静地望着夜色下的街灯,眼神冷漠。 很显然是生气的模样。 秦然抿住唇,「车门打不开。」 「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秦然心里一阵无言,有些恼怒地说:「你干什么呢?把车门打开,我要回去睡觉了。」 韩遇的脸色瞬间冷厉下来,眯起眼眸看她,「那你回去吧。」 「你也要把车门打开我才能下去啊。」秦然又试了几次,车门依然打不开。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眉目未曾动一下。 秦然忽然有些害怕,瞳孔微缩,「十五,你到底要干嘛?」 他抿着双唇。 似乎不大愿意搭理她。 秦然又试开了几下车门,仍然打不开,她无奈之下放弃了开门,就那样直接躺在他车上,闭上了眼睛,脸色不善,「随便你开不开了,我睡觉了。」 他没有说话,黑眸深深的望着她,辨不清情绪。 秦然说睡就真的睡,果真没有在吵闹,蜷缩在后座,眉心紧蹙。 韩遇等了一会,她都没有再闹,忽然,他洁白的手指在车内一按,所坐的椅座就被放平了下来,他冷淡道:「我也随便你,我睡了。」 秦然突然有点想笑,没绷住,就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嗔道:「幼稚。」 韩遇沉默地躺在她几寸距离之外。 没有搭理她。 看他绷得紧紧的下巴,秦然忽然有些不忍心,伸出手去拉他的衣角,「喂,生气啦?」 「关你什么事。」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是吗?」秦然挑眉,「不关我的事情干嘛锁着我?快打开车门啦,我回去睡觉了。」 他仍冷着脸,「在这睡不一样?」 「能一样么?这里的空间都不够我放直腿的。」 韩遇继续无视她。 秦然嘆了口气,「喂,闹够了吧?你明天还忙呢吧?这样消耗时间明天起不来跑步怎么办?」 他瞳孔冰冷,「我不要你管。」 秦然忽然有些头疼,「我哪有管你啊,我是关心你好吧?」 「不需要。」 「不需要锁我干嘛呢?为刚才的事情报復我呢?」 他脸色越发阴沉了。 秦然想了想,软下口气,「别生气了,我没讨厌你吻我,是不太习惯。」 他眼眸微微一转,终于重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眸底的冰冷似乎散去了一些。 秦然轻笑,「真幼稚,为这点小事就气成这样。」 「这是小事么?」 「这还是大事了?」 「是大事。」他笃定的说。 秦然拧眉,「好啦,我知道是大事了,你快开车门吧,好晚了,我真的好睏了。」 说完还作势打了哈欠。 139 不舍 她捨不得他生气。 而他亦不忍让她委屈,于是修长的手指一按,车门打开了,温淡的嗓音飘荡在空气里,「你回去吧。」 秦然依言下车。 透过车窗,她看见韩遇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面容冰冷无澜,眼底却有黯沉寂寞的流光。 她重新走回轿车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无声滑下。 街灯剪影出她长长的睫毛。 她看着他。 然后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髮,温柔的手指,停留在他流墨一般的短髮上,渐渐的,他眼底的黯沉散去,望着她,眼眸逐渐清澈湛然。 秦然轻轻微笑,「别生气了,好晚了,回去睡觉吧。」 他身体一僵,而后徐徐低笑,俊美如天神,「你捨不得我难过么?」 秦然点头,「你学业这样繁重,我不想你把时间浪费在不开心上面,十五,你记得,我希望你永远都幸福快乐。」 「我也是,不想你委屈和不难过。」 这么煽情的话,让秦然听了有些微微的脸红,她轻笑道:「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么?委屈和难过算什么,只要自己不把这些情绪藏在心里,阴霾就自然能在消散而去。」 「你知道吗?」韩遇从车内仰视她,声音低沉,「女孩子可以不要这样坚强,否则别人就会认为伤害你无所谓,因为你不难过。」 秦然抬着眼眸笑,「那大概,我真的只能当男人了吧。」 「你就那么想当男人?」 「或许应该说,我虽然是女孩,但是身体里住着男孩的灵魂,人们总说要男女平等,而如果女孩嘴上说着平等,心理上却想让男孩让步,觉得可以懦弱,可以哭泣,可以伤心,也可以任性,男孩要顶天立地,要养家餬口,女孩说着平等却做着弱势的事情,这样哪里是平等的?」 韩遇略挑眉,「那不是男女平等,那叫女权癌。」 「何为女权癌?」 「女权癌就是……」韩遇思考片刻,「大概是说,男孩和女孩谈恋爱,男孩要疼女孩宠女孩,但女孩不一定会等价疼男孩宠男孩,女孩是男孩的天,节日什么的男孩不送礼物是大罪,女孩不送礼物理所当然,出去消费男孩不付钱就是吃软饭,女孩不付钱就是天经地义,双标很高,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就要男孩付出,而对自己没利的方面就要求平等。」 秦然听完哈哈一笑,「那我要时刻谨记这些话了,以后要当心着点才行啊。」 韩遇摸摸她的头,没说话。 「那有男权癌吗?」 「这个自然是有的,大男子主义自然就是男权癌,喜欢控制女朋友,不能穿短裙,不能化妆,不能去酒吧玩,不能跟任何一个男性朋友有联繫,嫁给他,那就必须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伺候老公孝顺婆婆,把老公当做天一样崇拜,他为女人付钱,心里面认为女人就永远低等于他。」 秦然望着他不说话。 韩遇似乎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握住她的手,「怎么了?听了这些话不高兴?」 「你也给了我钱,我也花了,还拿了你那么多礼物跟手里,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是女权癌,花着你的钱却说我灵魂是个顶天地里的男儿?」 「那么,你认为在我心里面,我觉得你比我更加低等?」 秦然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闻言。 他促狭一笑,眼底满是温柔,「小宝贝,你在心里面的地位,连我自己都嫉妒。」 秦然微微一怔。 韩遇又道:「所谓男权癌,女权癌,都是一个心态的说法,不止是根据亚洲的思想,而是加入了北美洲的思想,世界不是一个种族的,是所有种族连接而成,所以思想不能局限于你活着的城市和国家。我给你钱的时候,不是为了让你变得比我低等,是因为我知道你特别需要这笔钱,而我又刚好闲置了这一笔钱,我用来帮你的时候,我心甘情愿,没有什么低等不低等,若是我这么想,那么你已经是我的所有权,为什么我不阻止你交朋友,为什么我不阻止你出去打工?而又为什么,我不阻止你晚上去参加江娅媛的生日聚会?你想要的朋友,我都给你安排和自由,不是为了控制捆绑你,是想让你飞得更高,看见更远的世界,因而变成更加美好的人。」 秦然听得一怔一怔的,是呀,认识的这些年来,十五或许偶有生气,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连那年他以为她喜欢简轶珩的时候,也是退到一边去等待她归回,她以为她会让他失望,让他嫌恶,可他却温柔地相待了她,年年岁岁里的次次原谅和宽容,让她感到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的冰冷,不是那么的现实和残酷,至少,她身后还有一个少年,时刻等待着她,温暖于她。 周三。 秦然在皇后大道画画,那天是阴天,路上的行人很少,秦然无所事事地坐着,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今天一个画画的人都没有。 一辆黑色大奔缓缓靠近。 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车门缓缓打开,一条修长的腿伸出,顾玄宁从车上下来,披了件熨烫工整的黑色大衣,短髮漆黑漆黑,立在阴天的冷风里凝望她。 他走了过来。 坐在秦然对面的小凳子上,环着胸,夸张的蛤蟆镜下面是一张明艷的薄唇,「可算找到你了。」 秦然看着他,脑袋有些懵懵的,「你找我么?有事?」 他勾唇笑,「你不是说,要帮我画一张素描么?」 「噢,这个啊……」秦然恍然大悟,拿起放在膝盖上的画板,声音平稳,「那你把眼镜拿下来吧,我帮你画一张。」 刚好今天没客人,可以帮他画。 顾玄宁没有动,仍然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用,你就画我戴着墨镜的样子吧。」 秦然点点头,「也行。」 然后两人之间就没有话了。 顾玄宁随意地坐着,那双勾人的美眸隐藏在墨镜之下。 秦然专注落笔,唇角微微抿着,肃穆认真。 140 往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玄宁背嵴有些僵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坐好,「画好了吗?」 「快好了,你不用坐着了,可以走动一下,我就差修图了,马上好。」 「嗯。」顾玄宁颔首,看了看四周,声音疑惑,「这里看起来那么没人,会有人关顾你么?」 「平时很热闹的,大概今天是阴天吧,大家都不出来逛街。」 「这样啊。」顾玄宁推了推墨镜,「能问个冒昧的问题吗?」 「什么?」 「你这样一天能赚多少钱啊?」 「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有七八十吧,如果运气不好,那就十几二块钱。」 「那么你觉得你今天能赚多少?」 秦然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感觉快下雨了,今天估计不会有什么生意了,我打算收摊回去了。」 顾玄宁微笑,递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光顾你的。」 「啊?」秦然楞了一下,随即便把钱推了回去,「不用不用,之前说这张素描是要免费送给你的,不必给钱。」 「我顾玄宁从来不这样贪别人的便宜,拿着吧,你画得很认真,这是你应得的。」 秦然摆手,笑容无奈,「真的不用了,说了不收你钱就不收,别给我,不然我真不好意思了。」 「说光顾你就光顾你,不说空话,拿着吧,不然我不高兴了。」 秦然皱着眉头,「可是一张画也不要那么多钱啊,只要十块,你要真是想给,那我找钱给你吧。」 「不用找,我身上不喜欢装散钱,这张给你就可以了。」 秦然一头黑线。 顾玄宁又说:「老大今天有实验,你回去了有事可干吗?」 「没,大概就是回去睡觉吧,反正也没事干,睡觉还能养精蓄锐呢。」 顾玄宁被她的话逗乐了,微微莞尔,「既然你有时间,能陪我去一趟g市么?也不远的,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啊?」秦然不解了,她跟他又不熟,找她一起去g市干嘛啊? 好像明白秦然在想什么,顾玄宁淡淡道:「今天已经全问过了,没一个人是有空的,都上课呢,我怕路途太久我一个人开车会睡着,想找个人跟我聊聊天,不然睡着了出车祸可就麻烦了。」 秦然一愣,又重新问了一句,「没人陪你去么?」 顾玄宁摇头,「没。」 「你去g市干嘛呢?」 「去我二叔家里一趟,他有东西要给我爸妈,让我过去拿。」 秦然没继续问下去,有些事情不能问太深,万一他二叔要给他父母的是钱,她问了两人就尴尬了,如果不是钱,为什么要他特意开车去一趟呢?所以不用猜想也知道是贵重的东西。 秦然想了想,便点头,「那好吧,你等我收拾一下。」 「嗯。」 顾玄宁站在她跟前,待她把东西收拾妥当,便动手帮她把东西放在后备箱里。 两人上了车。 入了高速,缓缓前往繁华的g市。 虽然秦然是z市人,距离另一个大城市g市只有一个小时多的路程,但她仍然没有去过g市,其一是她以前年纪小,没有想去旅游的想法,其二是她不喜欢出门,钱都要留着买画具,没能力去g市消费。 趁这个机会去g市看看也不错。 上了车,顾玄宁就给她拿了一瓶果汁,「渴就喝这个吧。」 「好。」秦然戴好安全带,接过果汁,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顾玄宁提醒她,「等下我开久了你就要跟我说说话,确保我不走神,ok不?」 「ok。」秦然点点头,继续望窗外的景色。 她跟顾玄宁不是太熟,彼此呆在一个空间难免有些尴尬,还是做点别的事情来缓解这种无言的尴尬好了。 顾玄宁打开车内的音乐。 是范玮琪的歌。 他淡淡道:「我特意去刻的歌。」 秦然望向他,眼瞳明净,「你很喜欢范玮琪吗?」 「不是。」顾玄宁迟疑了片刻,声音低沉,「是我前女友喜欢。」 秦然微微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突然又觉得很好笑,他前女友那么多个,指的是哪个啊? 见秦然笑了,顾玄宁有些不解地拧着眉头,「你笑什么呢?」 「没……」秦然不敢说。 「你是不是在想,我前女友这么多个,居然还记得其中一个某某某喜欢的歌?」 秦然只笑不语。 顾玄宁也笑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说:「她是个聋哑人。」 秦然一怔。 顾玄宁眼角的笑意还在,「很可笑是不是?喜欢范玮琪歌的人,居然是个世界里从来没有声音,听不了她歌声的聋哑人。」 秦然嘴角的笑容淡去,有些怜惜地嘆气,「你很喜欢她?」 顾玄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秦然心知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想回答的问题,便没有再问。 良久之后。 顾玄宁的声音重新飘进空气里,「我小时候感冒被医生开错了药,后来不会说话,七岁之前,我父母都以为我是个哑巴,他们把我送到了聋哑机构,在那里的孩子,基本都是天生的聋哑人,学习手语和唇语,他们多半是孤儿,性格内向,靠着唇语辨识知识,靠着手语沟通。」 秦然静静地听着,老实说,听到这种事情她内心只有震撼和惆怅,亦不知道怎么安慰,这是一个她无法接触的世界,她无法了解,只能感到惋惜。 「在聋哑机构我认识了很多朋友,那时候在我眼里,我觉得是快乐的,至少终于有人跟我玩了,后来我又会说话了,父母高兴之余把我接走上了正常的学校,但因为跟那里的人结下了不解之缘,我时常回去聋哑机构跟他们相处,长大一点,就经常去做义工,跟着机构里的人一起外出去游玩,那时候,认识一个女孩,两人靠着手语交流,觉得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样奇妙的感觉。」 秦然没说话,安静地听着他述说。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结婚的。又后来,父母知道我们偷偷恋爱了,爸妈对我说,她是天生的聋哑人,将来她生出来的孩子也可能是聋哑人,她的聋哑会遗传,而我是个正常人,我只是因为误服药物才导致发育缓慢,将来我是要娶正常女孩的,那时候我不理解父母的意思,不理解他们所谓聋哑人就应该去找聋哑人做朋友,找正常人做什么,这不是害了人家的下一代吗?因为不理解,没有去防备,没有去远离,还固执地认为这是挚爱,最终,我却害死了她……」 141 意外【含上架感言】 秦然内心一怔,脱口而出,「她死了?」 「嗯,死了,因为被我父母羞辱,自杀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们本来就是敏感人群,活着需要克服很多心理障碍,屏蔽人们对他们的有色眼光,内心本就是敏感脆弱的。」 「是啊……」秦然眼露怜悯,许久之后,才轻轻嘆了口气,平静的声音里多了丝苦涩,「我能理解这种心情。」 她真的可以理解,因为她也是一个遗传病史的病患,她清楚的知道任何一个健康富裕的家庭,父母都十分宠爱孩子,天下没有不为儿女着想的父母,他们自然也不愿意让他们心爱的孩子嫁娶一个不健康的人,有时候不止是下一代的问题,一个不健康的人,可能阻碍的一个家庭的发展。 以顾玄宁的家境,将来要娶的妻子一定是能够与他一起出席各种饭局的优秀女孩,如果他娶了一个聋哑女孩,他怎么带这个女孩去参加各大政要的聚会?别人又会怎么看他呢? 「你能理解?」顾玄宁略略挑高眉梢,眼底都是凉薄的笑意。 「嗯……」秦然淡淡应了一声,她和她的前女友是一样的,只不过她比她幸运,她的病至少可以隐藏于人的眼皮之下,而那个聋哑女孩却没有办法。 不管是顾玄宁的父母还是十五的父母,秦然都明白,就算他们强烈反对,那也是因为爱自己的孩子。 顾玄宁不说话了。 过了三十分钟,秦然觉得他已经很久没说话了,怕他会走神,于是扭头去叫他,「顾玄宁。」 「在。」 「走神了没?」 他一愣,笑了起来,「有点儿。」 秦然想他大概是在想刚才聊的那个话题,微微嘆了口气,「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么?」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 「别想了。」 他苦笑,「不由自主。」 「没有一个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不管你生活在怎么样的阶层里,世界有多么的令人无法企及而羡慕,但是,同样会有烦恼和不开心,你,我,每个人都有,可生活还在继续,离去的人已经是过去,而还在的人,你更应该关心。」 他沉思片刻,突兀道:「我是不会原谅他们的。」 秦然瞳孔一紧,下意识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父母,有些无奈地说:「他们都是为你好啊。」 顾玄宁不怒反笑,望着前方,眼角眉梢里都是讥讽的笑意,「为我好,所以让我背负了一条无辜的生命,呵呵,就让他们为这种所谓的为我好付出代价吧。」 秦然不说话了。 顾玄宁表面看着挺随意浪荡的,实则内心非常极端,秦然劝不了他,摇了摇头,也就算了。 又过了一会,顾玄宁忽然停下车,漂亮的脑袋在车窗外的高速路上望了望,有些烦躁地拧着眉,「走错路了。」 「走错了?」 「嗯。」他阴鸷着脸,继续开车。 秦然有些不解,「那我们现在去哪?」 「开到下个路口去掉头。」他淡淡回答,「开过头了,错过了进g市的分岔口。」 「噢……」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秦然无聊之下拿出手机来玩玩,有十五发来的简讯。 【小宝贝,在外面兼职吗?我晚上不用实验,要一起吃饭吗?】 秦然一怔,望向简讯的时间,是十分钟前发来的。 没想到十五今晚居然有空了。 秦然想了想,打下一串字,按键发送。 【我现在在外面有点事,不知道要几点才能回来,你今天不用实验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早知道他有空她就不出来了,难得能见一面,不容易。 韩遇的简讯很快进来。 【临时取消的,你在外面兼职么?要我过去找你不?刚好我今天都没事做了。】 秦然看着简讯,眉宇有些纠结,【我已经收摊了。】 【干嘛去了?】 额…… 秦然望了旁边的顾玄宁一眼,那人笑了,低眉看向她的手机,「老大找你么?」 「嗯。」秦然点头,开始着手打字。 【十五,我现在人快到g市了,今天顾玄宁过来找我画素描,然后天气不好外面也没什么人,所以他就问我要不要来g市,顺便路上跟他说说话,不然他怕自己车开久了会犯困。】 【所以你就去了?】 这话明显带着低气压。 秦然眼珠一瞪,斟酌着要怎么回才好。 【刚好我也没来过g市,就想过来看看是怎么样的,要是这里漂亮,以后可以来写生。】 韩遇没再回简讯。 秦然等了一会,有些坐不住了,便又发了一条:【今天真是因为巧合,我不知道你晚上休息,如果我知道的话,今天肯定不来了。】 【你想去g市,为什么不跟我说?哪怕我在忙,我也一定会抽空带你去的。】 秦然收到了一条没头没脑的简讯,她纠结着眉,按键:【不是啊,我也没有特别想来g市啊,就是刚好顾玄宁让我帮忙,我也有空,而我又不知道你休息,所以我才来的。】 【你晚上几点回来?】 【我还不清楚,我问问看。】她放下手机,扭头问顾玄宁,「顾玄宁,我们今天几点能回z市?」 「怎么?你晚上有事?」 「嗯。」秦然点点头,「十五晚上不用实验,他想找我出去吃饭。」 「好吧。」顾玄宁看了眼手錶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大概晚上八九点能回来吧。」 「这么晚?」 「是啊,去了我叔叔家,他肯定是要请我们吃饭的,得吃完才能回来。」 秦然轻轻咬住下嘴唇,「能不吃么?」 「不吃不太礼貌吗?一年也就见个两三次,连饭都不吃就走我怕叔叔会不高兴啊。」 秦然嘆了口气,「好吧。」 还以为五六点能回来呢,没想到要这么久,秦然心里郁闷了一小会,便开始给韩遇发简讯。 【顾玄宁说,可能要到晚上八九点,他一年才跟他叔叔见一两次面,得吃个晚饭才能走,不然他叔叔不高兴。】 韩遇看着这条简讯,眸色一沉,逐渐被怒意取代:【你陪他去g市就算了,为什么要陪他去跟他叔叔吃饭?】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啊。】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十五也没早说他有空啊,现在她人都快到g市了,她总不能说自己要回去吧?都说了是来路上陪他说话免得睡着的,要是她提议自己要先坐车回去,那她来g市就没有意义的,也没帮上什么忙。 ------题外话------ 歷时五个月,《暖爱》终于要上架了,就是明天27号。这几天序序都在奋笔疾书,希望能多存一点稿子,首更是一万字,希望宝贝们体谅序序,也希望喜欢序序的宝贝们都可以支持序序的正版,谢谢大家,不见不散! 另外,《暖爱》正版群也随着上架开放啦,上架当天全文订阅可以进公众群【368877656】验证订阅图即可加入【暖爱正版群】,接下去即将开放《暖爱》领养榜,喜欢暖爱里面角色的正版读者都可以进行角逐,么么哒! 142 告白【求全订阅】 韩遇没再回简讯。 秦然低头反覆地查看收件箱,一直显示为空无,她微微嘆了口气,把手机放回书包里。 已经说好帮顾玄宁了,她就要说到做到,至于其他的,回来在解决吧。 她拧开瓶盖喝了口果汁,就见头顶的方向全是红绿灯,收费站到了,顾玄宁把车滑入通道,付了钱,就见眼前的景色渐渐清晰,几幢玻璃面的大厦矗立在远处,直耸云霄。 g市到了。 秦然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忽略了心底里的低落。 没想到g市这么漂亮。 顾玄宁的车慢慢入了海滨大道,秦然放眼望去,柏油大道的一边是海,另一边是寸土寸金的高楼,这就是所谓的海景房,全市最贵的房子。 顾玄宁的叔叔就住在这小区中其中的一栋房子里,秦然跟着他下了停车场,又坐上电梯,直达ph顶楼。 他叔叔不仅是住海景房的,住的还是本区最贵的海景房。 秦然有些愕然。 她知道当官的很有钱,但没想到这么夸张,成城的父亲是高校教育者,已经这般有实力,更何况是顾玄宁的叔叔,g市的高官,手中能没有点什么么? 如果不出来见识见识,你永远不会知道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的人每天为了一两百块钱发愁,而有的人一夜之间豪掷千万,只为买一个开心。 顾玄宁领着她入了叔叔的房子,来开门的是穿着工作服的家政人员,那女人对顾玄宁笑了笑,声音温和,「玄宁,你过来了。」 「嗯,李姐好。」顾玄宁随意踢了鞋子,穿上李姐为他准备好的室内鞋。 秦然也照样脱下鞋子。 李姐递上拖鞋。 她微微觉得尴尬,随后把室内鞋穿上了,一进屋,秦然就懵逼了,跟十五家的装修差不多,都是简约的欧式风格,头顶嵌着璀璨的水晶吊灯,远远看着,无比美丽奢华。 「顾生在书房呢,您过去吧。」g市人喜欢尊称人为什么先生,什么太太,又或者是直接喊英文名,无论是企业家还是小型店面的老闆,都会这样称唿,跟装x没有关系。 顾玄宁微微颔首,声音清淡,「李姐,这是我朋友,你帮我招待一下。」 「好。」 顾玄宁说完,看向秦然,「我去书房找下叔叔,你在客厅等我吧。」 秦然乖巧点头,「好,你去吧。」 顾玄宁走后,秦然就坐在一尘不染的客厅里等他,李姐给秦然沖了咖啡,她小喝一口,竟然很美味,跟外面贩卖的咖啡喝起来不同,很丝滑,很香浓。 她多喝了两口。 李姐礼貌道:「这是古巴咖啡。」 「嗯。」秦然点头,面对长辈,她通常是比较安静的。 「你是玄宁的同学么?」李姐见她模样腼腆青涩,大概是个学生,是以,便猜想为顾玄宁的同学。 「是的,我们是一个大学的。」 「他在学校很让人头疼吧?」 「还好。」老实说,秦然也不太清楚,不过人家都开口问了,她怎么也要礼貌地回答一下。 李姐微微一笑,又去厨房端了水果来,「吃点水果吧。」 「好。」秦然依言拿了个蛇果吃,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想看看十五的简讯发来了没有。 然而并没有。 哎…… 她抿了抿唇,又把手机收起来了。 大概四十分钟后,顾玄宁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拎了个小保险箱,秦然微微错愕,居然拿着行动保险箱,那里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这么宝贵么? 顾玄宁的叔叔并没有出来。 秦然松了一口气,她向来不喜欢和长辈相处,这下更好,他叔叔不出来,就代表着不用跟他去吃饭了吧?那就可以快点回z市了? 想了想还有点小开心,秦然站了起来,眉开眼笑,「事情办好了吗?」 顾玄宁颔首,「嗯,我们走吧。」 「好。」 两人出了屋子,一路进了电梯下停车场,开车走人。 秦然心情无端的变得美好,看着开车的顾玄宁,笑容不觉爬满眼角,「我们现在要回z市了吗?」 顾玄宁低笑了一下,「这么着急要回去了吗?前方十分钟就是市区了,你不想过去逛逛么?很漂亮的。」 女孩子来外面,通常都喜欢吃点好吃的和买点好看的东西在回去,顾玄宁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惯了,正想顺路带秦然去逛逛呢。 「市区吗?」秦然凝眉想了想,是啊,难得来了,要是不去逛逛市区,不是太可惜了吗? 「嗯,商业街很热闹的。」 秦然更加迟疑了,看了下手机的时间,下午三点半,貌似还有时间的,她斟酌了一下,「也行,既然来了就去逛逛吧。」 她想着去逛逛顺便给十五买个礼物就好了,这样他大概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好。」顾玄宁笑了笑,继续慢腾腾驾车。 两人很快到了市区。 繁华大道上各种商店鳞次栉比。 秦然下了车,各种店铺挑挑看看,女孩子嘛,最受不了这种小东西的诱惑了,秦然开心地给自己挑了些发圈,又买了髮夹,挑点耳钉,指甲油,发箍,才亦步亦趋从人挤人的商店里出来。 顾玄宁站在门口等她,一见她出来,把手中刚买的公仔抛给她,「这个给你。」 「啊?」秦然怀抱着公仔,有些茫然,「哪来的公仔啊?」 「在隔壁店随便买的。」 秦然有些奇怪,「买这个干嘛啊?都不实用。」 她向来不喜欢公仔的,除了占地方外,还没什么用处,属于她眼里最不受欢迎的礼物之一。 顾玄宁也不介意,耸着肩,眼瞳妖妄,「不干嘛,就是感谢你今天陪我出来而已,不喜欢就扔了吧。」 秦然想了想,不怕死地问:「我可以拿去换吗?」 顾玄宁微微眯了眼,「你不喜欢公仔?」 秦然诚实摇头。 「可是吊牌好像被我扯掉了,不能换了。」 秦然抿唇,想了想,重新笑开了,「虽然我不喜欢公仔,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很喜欢,那就是苏倾,要不我帮你送给她吧,她肯定会喜欢你的礼物的。」 顾玄宁一愣,随后无所谓笑笑,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随你吧,你高兴就成。」 秦然弯眼,眼底有深深的笑意,「那我替苏倾谢谢你了,走吧,我们再逛逛看,我得给十五挑个礼物才行。」 顾玄宁几乎是一震,缓缓扭过头来,瞳孔幽深,「你来这就是为了给老大买礼物?」 秦然再一次诚实点头。 顾玄宁没说话。 良久之后,他似乎嘆了轻轻的一口气,「行吧,你要买什么,我带你去。」 「好。」 两人走在路上,秦然左右张望着,抬起睫毛问顾玄宁,「顾玄宁,你说男生都喜欢什么东西呢?」 「很简单啊,钱包和手錶。」 秦然拧眉,「听起来好像没什么诚意。」 「没诚意但是实用嘛,不然你自己想好了。」 秦然默默思考着,经过一家运动店,她记得十五有穿这个牌子的衣服,想了想,拉着顾玄宁进去了,「进去吧,我去给十五买双鞋子。」 顾玄宁没说什么,跟着她进了运动店,秦然在鞋区逛着,一边翻看价格牌,十五穿的都是很贵的,她也不能买太便宜的,但她也要考虑自己的能力,所以看着鞋子,选择价格稍微好接受又不那么便宜的。 顾玄宁左右转着,忽然靠在鞋墙旁,似笑非笑地看她,「你喜欢老大是不是?」 秦然的眼神变得迟疑,而后轻轻笑开,「并没有。」 「没有你这么惦记着他,从出来到现在,短短三个多小时你就归心似箭,还给他买礼物,怎么看都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她看着鞋墙上的鞋子,表情逐渐清冷,「并不是所有关心都是爱情,有时候,友情比爱情更加深刻。」 「这话我认同,不过听到你这么说,我是放心了。」 「放心什么?」 他笑笑,定定注视着她,「没有什么,看好了没有,看好了我就送你回学校。」 秦然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吧,这双最好看了,就买这双好了。」 秦然拿着鞋子到收银台付款,顾玄宁随手就拿出钱包,想帮她付上,却被她伸手拒绝了,「我买的东西,我自己付钱就可以了。」 「你今天陪我出来,理应由我来给钱,负责带你玩个尽兴。」 「不用,这是我要送给十五的礼物,我的心意,我自己给钱就可以。」她并不是付不起那个钱,观看价格牌,是想选个更适合十五的,不是嫌贵,顾玄宁误会她了,以为她是嫌贵迟迟下不了手呢。 「既然你坚持……」顾玄宁收回自己的手,「那好吧。」 秦然拿出钱包把钱付了,拎着鞋子,心情好到放飞,马上回去了,晚上可以和十五一起吃饭饭咯。 两人上了车,顾玄宁转了个弯,在第四个路口滑入肯德基的打包道给她给她打包了一份肯德基,又转到一家奶茶店给她买了一杯奶茶,才慢慢开着车返程,「今天过来g市都没好好请你吃顿饭,将就得吃点这些吧。」 秦然看着怀里的纸袋,老实说她真有点饿了,便听话地点点头,拿出一块鸡翅吃起来,「真好吃,你要不要,我给你拿一块。」 「你先吃,我现在开车不方便,到了再吃,你留个汉堡给我就行了。」顾玄宁没看她,视线停留在柏油大道上,缓缓上了高速。 「好。」秦然颔首,继续低头开吃。 吃完东西,秦然吸了几口冰冻的奶茶,心情简直就是透心凉。 她怕顾玄宁会走神,一路上都没敢睡觉,强撑着精神,偶尔跟他搭一两句话。 时间飞快而过。 抵达市大学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秦然拎着鞋子和公仔下车,礼貌沖顾玄宁挥挥手,「到了,今天谢谢你了,路上小心。」 「好。」顾玄宁掀了唇,「你回去的路上也小心点,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ok。」 告别顾玄宁,秦然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公仔入了大学,她没有立刻回宿舍去,而是去了韩遇的宿舍,一手抱着公仔,另一手拿着手机,给韩遇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次才被人接起。 彼端的气息很安静,没人说话。 秦然知道他肯定在的,轻声道:「十五,我人已经回来了,在你们宿舍楼下,你不是说要一起出去吃晚饭吗?吃过了没?要是没吃就一起出去吃饭吧。」 很久都没有人答话。 秦然默了默,咬住嘴唇,继续想措辞,「怎么不说话?不想和我出去吃饭么?」 「我已经吃过了。」良久之后,他冷漠地说。 那声音很低沉,透着一股陌生的寒意。 「噢……」秦然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声音轻缓,「那我自己去外面吃麻辣烫吧。」 韩遇没说话。 沙沙沙的电流声中,秦然觉得心脏有些受不住了,压抑得不行,她嘆了一口气,打算挂断电话,「那我去了,你晚上早点休息吧,晚安。」 韩遇仍然没说话。 秦然紧紧握着手机,在挂电话那瞬间,他温淡的声音又袭来,「少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 秦然眼眸一弯,嘴角翘起,「那我不知道吃什么了,不然就吃烤面筋得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是想死是不是?」 秦然噘嘴,「没东西吃了嘛。」 「你吃个饭就不行?非吃那种脏的?」 秦然没说话,低低一笑,「一个人吃也没有味道,算了,我还是不吃了,回宿舍去睡觉得了。」 「我看你是很想死。」韩遇的声线没有任何起伏,顿了顿,冷淡道:「人在哪里?」 「在你们宿舍楼下呢,你又不下来,蚊子好多啊,你到底下来不下来嘛?要不下来我就回宿舍去了,站得脚好酸。」 「多酸?」 她轻轻撒娇,「快断了的程度吧。」 「……」韩遇闭了闭眼,睫毛幽长,「给我站在那里等着。」 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的。 「好。」 秦然挂断电话,迈步左右走了走,抱着一个大型公仔,手臂微微有些酸软。 一路上都没睡过,其实精神有点疲倦了,不过她更明白韩遇不高兴了,心想着要先哄哄他才能回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远远的。 黑暗中走来一个清隽的人影。 秦然一看就知道是韩遇,站在原地,笑容满面地等着他到来。 韩遇冷着俊脸走过来。 秦然还没说话,就听他闷闷的声音透过空气传来。 「你跟顾玄宁去g市干嘛?」 秦然一愣,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不是简讯告诉你了吗?跟他去g市拿东西了。」 「拿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跟他到他叔叔家,然后他就去书房见他叔叔了,出来的时候拎了个箱子,我和他也不熟,不好意思问是什么东西。」 他沉默着不说话,好像是在生气。 秦然轻轻推他的胳膊,「喂,干嘛呢?脸这么臭。」 他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脸色紧绷着,「你是不是喜欢他?」 秦然皱着眉,「什么啊?只是出去一下就是喜欢啊?你是不是想太多啦?」 韩遇瞳孔冰冷。 「不喜欢他你陪他去g市干嘛?他有那么多女朋友需要叫你这个不熟的人去么?」 秦然怔怔地看着他,她总觉得十五现在没什么理智似得,眉心紧紧皱着,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良久之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事情不是那样的,他说他的朋友都没空,而刚好今天又没什么生意,所以我就决定先收摊了,然后,他刚好要去g市,问了我,我有空,就想着都认识的,帮个忙也不会怎么样……」 「这么多巧合?」他打断她的话,声音冰冷。 秦然一愣,动作也似乎停在了,想了想,声音冷淡下来,「不然呢?」 「事情巧合得我都不相信了。」 「……」 秦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韩遇也不说话。 良久的沉默。 秦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抱了怀里的公仔,打算回去了。 「随便吧,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了。」 她转了身就要走。 韩遇脸色一僵,拉住她的胳膊,把她用力拖了回来。 秦然唿痛,「你干嘛呢?好痛啊……」 下一刻。 他忽然揽过她的肩膀。 低头吻住她。 这个吻来得毫无预兆。 秦然被用力抵在树身上,不知所措地抬起睫毛,愣了大概有几秒,她脑中的理智渐渐回来,心里有气,用力挣扎,然而她乱挥的手一下就被韩遇抓住了,紧紧束缚在公仔身上,疼得她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唔……」 她的身子像是被桎梏纠缠般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单调难受的音节,唇齿相缠间,她似乎尝到了怒火和苦涩的味道…… 秦然心中一惊,破碎道:「喂,你放开我……」 韩遇充耳不闻。 一阵晚风拂来,依稀有枯叶从头顶的梧桐树落下,咬着她唇的矜贵少年,手臂缠在她的脑袋上,不允许她的脸离开自己一点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变得稀薄,秦然有些受不住了,缺氧的她脑袋有些迷茫,没有知觉地,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仿佛抓着生命中最后的稻草,脸色涨的通红。 韩遇吓了一跳,赶紧松开她,眼瞳中的冰冷也似乎消散了一些,声音温和,「没事吧?」 秦然大口大口喘着气。 又过了好久的时间,她的唿吸才逐渐平稳,抬起眼皮去瞪他,「干什么呢?」 韩遇没说话,秦然气愤地推了他一下,感受到他周身的寒气又回来了,站在她前面,强烈的压迫感不容忽视。 秦然没搭理他,手臂被他攥得生疼,此时正揉着自己的胳膊呢。 韩遇静静地看着她。 许多之后,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公仔,有些不自然地问:「这个公仔是哪里来的?顾玄宁送你的?」 秦然这回也生气了,搞什么?刚那么粗鲁地对待她,现在完事又开始兴师问罪了? 「这是苏倾的!」 他明显不信,冰冷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看得她有些发憷,「苏倾叫你买的?」 「不是,顾玄宁送给苏倾的。」 她口气生硬。 韩遇怔了一下,瞳孔阴冷地俯瞰她,「顾玄宁喜欢的是苏倾?你当我是傻子么?」 「你什么都不信要我解释什么?」秦然瞪他,「既然不信为什么要问呢?反正你又不愿意听。」 韩遇的背嵴骤然一僵,还没等秦然说话,就用力地把她怀里的公仔扯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脸色难看。 「你干什么啊?」秦然惊叫一声,跑过去把地上的米色公仔抱了起来,「这真不是我的东西,你弄脏了我没法跟苏倾交代的。」 「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十个。」 怎么就是说不通呢? 秦然紧紧皱着眉,「十五,你今晚到底怎么了?我都说这个公仔不是我的了,是苏倾的,你要是不信,你跟我回寝室去看看好了。」 韩遇眉目不动,冷冷一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是吗?」 秦然确实不明白,她已经准时回来了,还给他买了礼物,本以为他会高兴的,没想到一见面就是这种不愉快的争吵,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过来了。 「我是不知道你气什么,成天阴晴不定的,刚开始我回不来,是,你可以生我的气,因为那是我做得不好,可是现在我已经回来了,还是准时回来的,你却自己先吃饭了……」 「我生气不是为了吃这顿饭!」 他沉声怒吼,那寒气从他的唿吸里传递到她鼻尖,秦然肩膀一痛,已经被韩遇紧紧箍住了。 秦然暗自心惊,就听韩遇发紧的声音在耳畔低低蜷起,「我不想你跟别的男生出去,你明不明白?」 秦然惊讶得微微张嘴。 「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只有友谊,我喜欢你,想要你跟我在一起,我讨厌你跟别的男生在一起,我嫉妒,我不愿意,你听明白了没有?」 秦然怔怔地听着。 手脚似乎都被冻住了。 「你说什么……」她眼神空茫,像是听不懂。 「我说。我要的不是你当我的好基友,而是当我的女朋友。」韩遇站在阴影里,神情痛苦。 「你喜欢我……」她言语恍惚,大脑变得空白。 「是。」 秦然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夜色里,少年绝美的五官好看而刺眼,耳边的风声忽然听不见了,一片寂静,她站在原地,眼眶里慢慢有了泪意,恍惚地说着:「你不可以喜欢我的……」 韩遇的手脚瞬间变得冰冷,扳过她的身子,又沉又怒地说:「为什么?」 「我……」她忍不住闭起眼睛,「我配不上你……」 「我不介意你的一切……」 「可是我介意。」她打断他的话,表情僵冷,「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我并不喜欢你……」 她怎么配得起他呢?她是个有遗传病史的人啊,将来就算十五不介意,十五的家人也不会不介意的!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不愿意连累他。 想到这里。 秦然紧紧闭起眼睛,面容异常的苍白,她又想起了那个聋哑女孩的故事,用力攥着自己的五指,心里压抑难受得不成样子。 「我不喜欢你……」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韩遇脸上的痛苦是如此的明显。 他怔怔地低头凝视她,手脚冰冷彻骨。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也是喜欢着他的,每次他抱她,他亲她,她从来不反抗,那时候,他心里感到的是无比的幸福和喜悦,可今天,当他选择了告白后,他才知道,原来她不喜欢他,这一瞬间,他的心仿佛坠入了没有尽头的深渊,空荡荡的,只有永无光明的寒冷和孤独…… 头顶的枯叶不断下落。 韩遇抬起眼,忽然想起了那年,秦然抱着受伤的手臂冲进暴雨里,他现在竟然有同样绝望的感觉,慢吞吞转了身,夜风吹乱他的墨发,他的眼眸似倾倒的墨,一点光亮都没有。 然后。 他慢慢地。 一步一步的离开了那里…… 树下的一端。 秦然空洞地站着,身影孤零零的,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心口上的血液似乎一点点凝冻了起来,她转过身,抱着公仔,一路走,一路哭。 林荫道上。 她慢慢走着,身影倒映在地面上,一边抹眼泪,一边无声痛哭。 其实她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了,她心里练习了上百次的拒绝,她想过千万个措辞,没想到她一个藉口都没说,只说了一句不喜欢,一切就似乎跟着落幕了。 她踉踉跄跄的离开,纵然心中在痛苦,她也不允许自己答应他。 因为答应就是害了他。 夜晚十一点半。 秦然才慢慢回到寝室楼,她刚才在操场上坐了三个小时,眼泪已经流干了,整理好情绪,进了408寝室。 三个女孩都睡了。 秦然沉默地把公仔放在苏倾的床边,拿了衣服去洗澡。 浴室里已经没人了。 秦然拿了一张卸妆纸轻轻卸掉唇色,没有了润唇膏的遮掩,她的唇色苍白得仿佛是一张白纸,秦然沉默地望着镜子,脱掉衣服,心口上的缝线仍然很丑陋,她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去,白皙的表皮下,那颗肿瘤的弧度很明显。 已经第三次復发了。 秦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胸口,两个月前,左右胸上的肿瘤一同復发,她吃得越营养,肿瘤的长势就越快,若是她吃得不好,那么她就瘦得很快,她打电话给陈大姨,陈大姨经过深思熟虑后,让她暂时别动手术了,先吃着药物控制肿瘤吧。 妈妈说,她以后还要结婚的,这么年轻动这么多次手术怕对她影响不好,更怕以后结婚婆家的人看见她心口上那么多缝线,会以为她生了什么天大的重病。 秦然回想起母亲忧伤的脸庞,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然后像是撑不住了,慢慢蹲下身子,在水声哗哗的浴室里抱紧自己痛哭…… 接下去的几天,秦然很忙碌,老师布置完绘画主题,就安排了学生们外出写生,临走前,秦然向海洋打听韩遇的近况,海洋说那天韩遇回去后,就躺在床上没起来,第二天也没去上课,直到第三天才脸色憔悴地去上课,看样子是生病了,但不严重,海洋说,韩遇比之前更不爱说话了,并且每天都很忙,几乎所有时间都是在实验室里度过的。 秦然很担心他,又不敢给他打电话,独自在画室里呆坐一天,然后准时交了写生的住宿费,便背着画板出发北方写生了,这一走,就是半个月,秦然跟同学们漫步在北方的白雪皑皑中,表情平静。而那双要送给十五的鞋子,一直放在宿舍里的书桌上,蒙了厚厚的灰尘。 写生期间,秦然每晚都看着自己的手机,韩遇没有给她发过简讯,他们之间的关系链,似乎随着那声『我不喜欢你』而决然断开了。 白天,秦然还有事情可以应付,她可以画画,很容易就忘记了身边其他事情,而夜里她就孤单得多,少了韩遇温柔关怀的简讯,秦然整夜都无所事事,她躺在床上想像那晚的场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拿出手机按亮,收件箱空白,她把手机重新放下,心中怅然。 过了一个星期,秦然终于有些熬不住,十五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联繫她了,不会是真的不打算在理她了吧?秦然沉默地想着,要不她主动给十五打个电话吧,问问近况也好。 她鼓励了自己八百回,才终于抖着手按下通话键。 「对不起,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竟然关机了么? 秦然望着屋顶放下手机,内心一片空茫。 回到z城,秦然又是一通忙碌,一月中旬,南方的天气又湿又冷,她再次尝试给韩遇打电话,还是关机,秦然站在刺骨的寒风中,安慰自己别去想了。 马上放寒假了,秦然寻了一天得空,带着病例本到附属医院去看病,市第一医院是韩遇他们家的,她不敢去,况且附属院有大姨在,她去的话感觉能放心一点。 秦然进了医院,直奔三楼陈大姨的诊断间,她站在走廊上,听见陈大姨跟屋内一个年轻的女人在讲话,那女人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件雪白的医袍,长得特别高挑漂亮。 秦然拎着水果篮走进去。 「你来啦。」陈大姨招唿她,眉目一弯,「人过来就好了,怎么还带礼物过来,那么见外。」 「这是妈妈让我带过来给大姨的。」秦然乖巧把水果篮放下,「大姨,妈妈很挂念你……」 陈大姨微微一笑,「这孩子真乖,来,坐这里。」 陈大姨指着她身前的椅子,秦然依言坐下,拿出自己的病历本,「大姨,病历本我带过来了,你看看吧,最近的药吃完了。」 「好。」陈大姨接过病历本,戴上眼镜看看,那个年轻的女医生站在陈大姨身后,也歪过头来看她的病历本,秦然没有觉得不自在,办公室里都是医生,她认为医生看她的病歷单没有什么奇怪的。 年轻女医生看了秦然的病例本许久,拧着眉问陈大姨,「是胸部长肿物了吗?」 「嗯。」陈大姨淡淡应了一声,「已经復发三次了。」 年轻医生没说话。 陈大姨这才抬起眼睛看秦然,「秦然,目前不动手术了是不是?」 「嗯,妈妈同意先控制着。」 「好。」陈大姨应了一声,取下眼镜,「秦然,你躺到里面的病床上去,我帮你看看。」 「好。」秦然点头,依言进了白色的拉帘后,脱了自己的上衣,让陈大姨诊断她的近况病情。 大约几分钟后,陈大姨诊断完毕,按了点洗手液洗手,温和地对她说:「肿物没有长大,先开点药回去吃,然后定时来医院复诊,如果有什么不适或者疼痛就给我打电话询问,知道吗?」 「知道。」 秦然慢慢把衣服穿上,从拉帘后走出来,脸色徒然巨变! 办公室内的阳光明亮而刺眼。 年轻女医生的诊断桌前坐着一个年轻的男生,那男生正定定地望着她,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湖底一般幽深的眸子里闪过怜悯。 阳光里。 秦然苍白而僵硬地站着,血液仿佛被冻住了。 她看到顾玄宁的目光长久的停在自己身上,阴明不定。 他都听到了? 秦然莫名的不安。 不敢去看顾玄宁的脸,也不敢迈步离开,药物还没开出来,就这么跑了对大姨很不礼貌。 她什么话都没说,木然地坐回原位,心想如果这个人不是顾玄宁,而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那该多好? 陈大姨开了药,又嘱咐了她几句,秦然脸色恍惚地应着,直到病历本重新回到她手中,她才明白可以离开了,讷讷的站起来,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她对陈大姨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走廊上。 她双眼疲惫。 一只手臂从身后伸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腕—— 「等等……」 秦然知道背后的人是顾玄宁,微微低了头,没回头去看他,「请放开。」 「你胸口长了肿物?」 秦然身子一震,回过头去,怔怔地望着他,心情沉重,「那又关你什么事情呢?我来看病,你偷听我的病情,这已经侵犯了我的隐私。」 「我不是故意的,我今天是过来找堂姐吃饭了,不知道你在这里。」 秦然甩开他的手,闭了闭眼,生平第一次没有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嘶哑地说:「怎么样都好,我只希望,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顾玄宁嘴巴张了张,心中五味杂陈,「老大也不知道这件事?」 秦然心脏一刺,偏了头,不去作任何回答。 顾玄宁低头看她。 见那张平静的脸露出了脆弱与痛苦的表情,他忽然觉得自己追出来或许是错误的,但他却没有离开,站定在她身前,声音缓慢而温和,「你怎么过来的?是坐车么?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走吧。」他强行拉她的手。 「我说不用了。」秦然皱眉,试图从他的掌控中挣脱。 「我就是送你回去,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干。」他严肃地说。 秦然惊怔。 人已经被顾玄宁拉住,他们穿过了吵杂的人群,下了电梯,抵达医院门口。 顾玄宁把车开过来。 秦然的情绪已经平静许多了,坐进顾玄宁的车,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脸色肃穆冰冷。 「秦然,你回学校还是家里?」 秦然没回答,等了好一会,她才轻声道:「学校。」 「好。」 「顾玄宁。」 她的声音很冷静。 顾玄宁扭过头,淡淡应了一声,「嗯,我在。」 「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任何人。」 顾玄宁抿住双唇,「我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是我侵犯了你的隐私,我对你道歉。」 秦然苦笑,「嗯。」 两人之间就没话了。 顾玄宁认真驾车,秦然望着窗外的景色,心情终于平息了一点。 顾玄宁知道这件事,她也没有办法阻止了,只希望他可以信守承诺,不要告诉任何人。 几公里路瞬间即到。 「谢谢。」秦然道了谢,打开车门。 忽然顾玄宁叫住了她,「秦然。」 她扭过头来,脸庞尖削苍白,「怎么了?」 「你是学美术的没错吧?」 「嗯。」 「你会喷漆吗?」 「会一点。」秦然诚实回答。 「我朋友的酒吧最近在找人喷漆,一面墙壁两千块,你接不接?」 秦然一楞,眉眼亮了起来,「在哪里?」 最近写生花去了她不少钱,她赚来的生活费几乎用光了,而接下来又有模具和培训了,她需要大量的金钱。 「在市区那边,距离我们学校一个小时的路程,你要觉得可以的话,我就跟他说一声。」 秦然想了想,表情坚定,「我可以的。」 这个待遇太丰厚了,只是喷一面漆就可以赚两千块了,而且还能练习她的技巧呢。 「好,那就那么说定了,你手机号码给我,我回头联繫你。」 秦然依言报出一连串号码,临走之前,她似有顾虑,思来想去,终于轻声问他,「顾玄宁,十五最近过得怎么样?」 ------题外话------ 在这里序序说个事情哈,因为文文是倒v的,也就是从三十万字倒v回原来的十几万,所以从今天开始的十三万字起是要收费的,前面没观看的宝贝现在起是要收费的,请不要混为前面免费现在收费哈,序序以前已经说过这个问题啦,没有追文的等上架了就要从十几万开始收费。 今天是上架的日子,序序求全订,大家么么哒。 虽然有点小虐,但是大家要相信幸福就在下一刻,这是为了发展剧情而必须写的章节,希望谅解。 143 听我解释 「还是那么忙,你知道的,他现在是李教授的得意门生,两人成天都在实验室,我听说他最近已经修完了三年的课程,估计很快能毕业。」顾玄宁说着,啧啧地嘆了一声,「整个医学系都称之他为传奇人物,天生我才,太牛掰了。」 秦然笑了笑,「是吗?那就好了。」 顾玄宁挑着眉,沉思片刻,才试探道:「你们是怎么了么?最近不见你们聊电话了,难道闹矛盾了。」 秦然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黯淡,但很快就被平静掩盖,她看着顾玄宁,眼瞳明净,「没呢。」 「没有怎么不联繫了?」 「彼此都太忙了。」 「噢……」顾玄宁拉长尾音应了一声,「那我先走了,拜!」 「好。」 秦然目送他的车离开。 好半响,她才像有了知觉,转头走进寝室。 开回来的药都被她放在包里,平时寝室有人的时候,她是不会吃药的,就算被撞见拿药出来,也只说是保健品,几个女孩都不是太多事的人,听见她这么说,只笑她太养生了。 408寝室。 江娅媛今天有课。 苏倾一边听歌一边看书。 应曦也是老样子,盘腿坐在电脑前开战梦幻,她戴着耳机,一边跟电脑那头的海洋用语音聊天,一边快速点着滑鼠,在跑镖。 秦然走进去,安静地把包里的药锁进柜子里,苏倾听见动静就抬头,眼神柔柔的,「你回来了。」 「嗯。」 「中午我们买了蛋糕,给你留了点,放在书桌上,你去吃。」苏倾指着秦然的桌子。 「好,谢谢。」秦然笑笑,走过去,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吃草莓蛋糕。 苏倾抱过自己床上的那只公仔,眼珠透亮,「小然啊……」 「嗯?」 「你上次说这个公仔是顾玄宁送我的,是不是真的啊?」 秦然点点头,半开玩笑的说:「煮的。」 苏倾皱眉,撒娇道:「不带你这样的,知道人家心里着急,还故意吊我胃口。」 秦然轻轻莞尔,「是真的。」 「那他为什么就不来找我呢。」苏倾撑着下巴,表情期待,「既然礼物都送了,就应该约约我嘛,哎,难为我期待了半个月,他一次都没提过要约我,也没问过我电话,心酸啊……」 秦然笑笑,「你啊,就那么喜欢他吗?」 「有好的,谁喜欢差的啊?你有十五了,当然不会理解我的心情了。」苏倾理所当然地说,为了等到顾玄宁,她已经拒绝了几个师兄递出的橄榄枝。 秦然听着她这句话,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她没有长肿瘤,或许她已经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了,可惜,如果始终是如果,如若可以成真,又怎么会有如果这个词呢。 「小然啊,你听师姐给你说几句。」苏倾坐好身子,把公仔垫在自己下巴处,打算给秦然传授点经验。 秦然吃了一口蛋糕,点头,「好啊,师姐请讲。」 「你手里有十五这么好的,你可要把握好了,否则就时不再来了。」 「可是人也要有自知之明啊,不是你想就行得通的,也要结合各方面的条件吧。」或许以前的她可以,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可以了。 苏倾微笑着,「傻小然,你懂什么啊,就算最后对方娶的不是你,也不会多亏的。」 自知之明,她苏倾一直都有,只是自知之明能当饭吃吗?能改变她的命运么? 秦然微微一怔,对苏倾的话不敢苟同,只摇了摇头,「你是说,当对方的情妇也无所谓么?」 「小然,有些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命天生不好,只能对现实做出让步,这些话,我跟你一个寝室的才跟你讲,你们城市女孩是不会太明白的,毕竟你们家境比我们好太多了,在我们老家那里,能看见盖两三层楼房的已经不错了,哪有城市这般高楼大厦的繁华?整个村里就几十户人家,全是种田的。」 她轻轻嘆了口气,声音惆怅,「小然,你知道么?我考到z市大学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劝我父亲别让我读,在我们那里,很多女孩十五六岁就嫁人了,不,不对,与其说是嫁人,不如说是被卖掉的,那里太穷,而且重男轻女,大部分人为了养活家里的男孩,让女孩们读三四年书就出来打工供家里的男孩读书了,她们都没什么文化,到了年纪后,家里的父母就把她们卖掉,换了钱以后给家里的男孩娶老婆,又或者两家人互换儿女结婚,小然,我从小就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幸好,我生长在一个没有男孩的家庭里,父亲和母亲虽然没读过书,但是坚信知识可以改变力量,小然,我能来上大学,是家里人欠下一屁股债换来的机会。你说,我能不现实一点么?」 秦然微微一愣。 苏倾继续道:「虽然我成绩好,但上完大学就二十几岁了,在我们村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当时村里的人都劝我别上大学,否则到时候没有混个模样回去就成了村里的笑话,况且我家也没钱让我上大学。但是我坚持,最后父亲终于也支持我,他向村里所有比较有钱的人家都借了钱,小然,像我们这些穷乡下的女孩,能考到城市已经是千辛万苦,我已经破釜沉舟了,如果我真的混不到什么,回到老家后,我不仅是没人要的老姑娘,还欠了全村人一屁股债。」 秦然安静地听完,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许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无奈之处吧,无论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都有各种不一样的烦恼,苏倾之所以对顾玄宁期望那么高,是因为她已经破釜沉舟了,她没有退路,假如在毕业前没有找到一个有能力的男朋友,一等她毕业,很可能面临的就是回老家。 虽然她可以找工作,但其实人在城市漂,并没有想像中过得那么美好幸福,相反,其实过得特别苦,第一刚实习工资很低,而城市的房租租金和伙食费却很贵,如果没有人能为她减轻负担,她除了养活自己,还要每个月给父母汇生活费,再赚钱还上大学的学费,可想而知,相当辛苦。 「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毕业后,趁着年轻早点结婚,这样我就不用回老家了,以后有能力,还能把父母接过来享福,小然,虽然我说这些话有点不切实际,但我一直在努力中,运气好,可能我就嫁了,生活因此得到改变,运气不好,下场就是当情妇或许回家嫁给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民,如果让我嫁给一个农民,一辈子做农活和带孩子,那我想我宁愿做一个坐在宝马里哭的女人,起码这样,我可以报答父母。」 苏倾今年已经大三了,明年她就开始实习了,只剩下一年的时间,如果她把握不住,就会随波逐流被卷进浪流里,老实说,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成绩也好,温柔有智慧,长得也乖巧,除去她的家境,她确实是长辈眼中那种很讨喜的媳妇人选。 秦然仔仔细细看了她一遍,觉得她或许会成功的,这么聪明的女孩,如果有一个机会给到她手中,她一定能绝地逢生的吧。 也许就像苏倾说的,秦然的一生其实没受过什么苦难,虽然胸口得了肿物,可是家里人却没有让她受过苦,母亲每个月按时给她打两千块,比起苏倾这种所有钱都靠自己赚取的女孩,她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 那一晚,秦然一直睡不着,躺在床上想着苏倾的话,灰暗的心情终于平復了一些,觉得自己苦的时候,就听听别人破釜沉舟的坚强,那样艰苦的环境里,苏倾挺过来了,她的心态一定很好,内心也一定强盛。秦然静静想着,比起苏倾的事情,她的病算什么?不就是肿瘤復发么?不就是生了病么?生活还在继续,我们都要勇敢去面对和前进,说不定在坚持一下下,就能迎来曙光。 说不定下一次手术,就是最后一次了,凡事都要怀抱希望,人才能在未来路上勇往无畏。 * 两天后,秦然接到顾玄宁的电话,说是酒吧的喷漆已经帮她谈好了,后天就可以工作了,秦然连声感激他,「谢谢,有机会一定请你吃饭。」 顾玄宁的笑声轻轻的,「好啊。」 「嗯。」 「地址我发简讯给你吧,等下记得查收简讯。」 「好,你发吧。」 秦然挂了电话,寝室里几个女生都在饭盒,神秘兮兮的看着她,应曦笑着问:「谁打来的啊?你们家十五吗?」 「不是。」秦然把手机放到桌上,眼眸闪过一丝黯淡,「是顾玄宁。」 十五与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繫过了,他的手机一直关机,秦然打不通,也不敢贸贸然去找他,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 桌上的苏倾一听这话,头就抬起来了,有些不解地说:「顾玄宁他打电话给你干嘛。」 「他知道我是美术专业的,上次问我要不要找兼职,说他朋友的酒吧要找人喷漆。」秦然扒了口饭,表情平淡,「这个工作还不错,到时候忙完了我们请你们吃饭。」 「那他怎么有你电话?」苏倾鼓着嘴,有些不开心了。 秦然笑笑,「他上次问的啊,当时他没给我打,我也不知道号码,倾倾,你要不要他号码?要的话我给你。」 苏倾想了想,最终摇头。, 「不要,他没亲自问我号码,我不会主动联繫他的。」停顿了一下,又道:「没他号码也好,起码不会忍不住给他打,就当是我们的缘分未到吧。」 应曦左右看着她们,皱着眉看苏倾,「你啊,就是太杞人忧天了,喜欢就主动出击,想什么缘分未到呢,你都知道他女朋友那么多了,你要是一直这么被动,我看他猴年马月都不会想起你。」 苏倾抿着唇,「哎……」 「小然,你把顾玄宁号码给我,我去跟他聊聊。」应曦转头问秦然。 「好。」秦然忍着笑,低头翻手机的名单。 「你们干嘛啊?」苏倾急了,脱口而出,「曦曦你要做什么?」 「我要问问他到底对你什么意思啊,要是有感觉,那就早点约你发展感情,要是没有感觉,那也要给你一个答覆,不然这样耗着算什么?」 「你别!」苏倾伸手去抢秦然的手机,紧张道:「顾玄宁他不喜欢主动的女孩的,你们两就饶了我吧,这样会让他更加讨厌我的。」 闻言。 应曦停止了按键的动作,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 「我们系里面的姑娘告诉我的,他不喜欢主动的女孩,那样没挑战力。」 应曦皱眉,实话实说道:「倾倾啊,老实说,以你的条件能找到不错的,为什么要一棵树吊死在他这样的男的身上呢?你喜欢他什么啊?这么花心,就算心思到了你身上,也不长久的。」 苏倾没说话了。 应曦继续说:「除了长得好看点,家里有钱点,似乎没看出还有其他优点。」 「情人眼里出西施。」一直安静的江娅媛忽然开口,声音软绵绵的,却分外的有道理,「有些人虽然对不起你给他的深情,可不能因为他也不喜欢你,就欺骗自己自己也是不喜欢他的,与其这样自欺欺人,不如顺其自然的接受。」 她一说话,屋内几个人都沉默了。 「也许爱一个人,并不需要轰轰烈烈,天荒地老,能够爱着,已经足够。」她哀伤地说。 应曦嘆了口气,道:「你们说女人为什么都那么傻呢?爱上了,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秦然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似乎跟她们的心情很应景,马上就放寒假了,到时候十五该去度假了吧? 见不到十五的日子里,秦然照样忙着自己的学业,每天都在画室和酒吧两点一线的穿梭着,没有时间思考别的事情,或许忙碌也是好的,起码充实得没时间去悲伤。 夜晚。 秦然在酒吧即将新扩张的区域里做喷漆,她一会爬上梯子,一会又跑下来观看图案的流畅程度,顾玄宁是这间酒吧的常客,秦然经常都能碰见他,有很多个晚上,秦然都看见他喝醉了,每个晚上都有不同的女孩子来照顾他。 他没喝醉的时候,偶尔还能过来这边跟秦然聊一两句话。 他背靠在原色木架上,指尖端着一杯伏特加,容颜艷丽而乖张,「最近苏倾给我打了电话,是不是你把我的号码给她的?」 秦然站在木梯上,听见这话,低下头来望他,身上的棕色围裙全是彩漆,「嗯,是我给的。」 顾玄宁低笑,「你就这么想把我们凑成一对?」 「这不是你们寝室的主意么?」秦然不怎么认真地回答,扭过头去,将鲜亮的彩漆喷在墙上,诡谲明艷。 他唇侧掀出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无所谓的笑意,懒洋洋的,「那是海洋和小三的主意,是他们两选的,又不是我选的,哎,都没人问过我想选408寝室的谁呢。」 秦然轻笑,「倾倾配你其实真的不错,又漂亮又聪明,这样的女孩子不多了,可以试着交往一下的,不行的话,也没人逼你们结婚是不?」 顾玄宁没回答。 过了许久,秦然都没听见他的声音,低下头来,想看看他是不是走了。 却不想那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双潋滟的重瞳,直勾勾的,别提多迷人了,「问你个问题。」 秦然怔了一下,回头,「你问吧。」 「上次不是说请我吃饭么?什么时候请啊?」 「等我领工资的时候吧,到时候把316和我们408的人都请上,好久没多人聚会了,都想念他们了。」 顾玄宁不以为然,低低笑,「你想念的是老大吧?」 秦然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继续喷漆,「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我最近听教授说,他的留学名额下来了,貌似还要留学的,果然学医的人就是苦啊,付出的精力十分庞大。」 「是吗?」 秦然声音清淡,「什么时候去你知道吗?」 「那肯定得毕业后了,进修嘛,你知道国外医学系有多么难考么?」 「嗯……」 秦然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出神地乱应了一声。 这两年,秦然也知道学医的辛苦,更何况他还是把七年当四年读的,可想而知他有多么忙碌,而且国外的医学系统确实比国内的好,他去进修,也很正常,应该要恭喜他的。 「我看出来了。」顾玄宁抬起头,眼睛里映着秦然的身影,「你们两已经没联繫了。」 秦然没说什么。 顾玄宁道:「老实说,你们真的不是情侣么?」 秦然轻轻摇头。 顾玄宁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心情很好,轻若耳语地说:「那就不怪我了。」 「什么?」秦然没听明白。 「没什么。」他讳莫如深地凝视着她,夜风里,心中泛起一阵异样甜蜜的涟漪。 「嗯。」 「你在上面站这么久不累吗?下来休息一会吧,我让人给你送杯果汁过来。」 「不用,我带了随身杯了,有热水,我喝自己带来的就行了。」说着,她才发现自己腿站酸了,从木梯上爬下来,走到自己的书包前拿出随身杯,缓缓喝了几口热水。 「好吧。」顾玄宁耸肩,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与她一同看着那副色彩缤纷的巨画,「喷得真好看,你怎么那么有才华?」 被人称赞了,秦然轻轻低笑,「这大概是我唯一的长处了吧。」 顾玄宁没有说话,静静观赏了那幅彩漆许久,才笑着道:「才女。」 秦然只笑不语。 「忽然觉得,才女也很吸引人。」 「这话你就说对的,苏倾很有墨水的,又会跳舞又会作诗,是我们寝室里最有才华的女孩。」 他微微皱眉,「我们之间,可不可以不提她。」 秦然轻笑,又喝了几口水,「那没话题了。」 「怎么会没话题?我有很多话题可以跟你聊呢,就看你赏脸不了。」 秦然蹙眉,斜眼看他,「看来你是个话唠子啊。」 顾玄宁忍不住笑了。 「之前看你都不怎么说话,还以为你喜静呢,没想到也是个反骨的。」 顾玄宁被她逗乐了,唇角抑不住的扬着,「那得看对什么人了。」 「跟你前女友呢?你们话题多不多?」 顾玄宁瞪她,「拜託,我们都是靠手语沟通的好吗?」 「是吗?」秦然搔着头,眼睛平静,「好吧,不过我挺好奇一个事情的。」 「想问什么就问。」 「你还爱她么?」 顾玄宁不说话,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嘆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或许当初的爱,早已经从情谊转成了愧疚,但总之,这辈子我都无法原谅我家人对她造成的伤害。」 一说到这种问题,气氛就变成惆怅,秦然不想发表什么,在心里喟嘆一声,重新站起身,「好了,我要去忙了,你也去陪你的朋友们玩吧。」 「不过一群狐朋狗友。」顾玄宁很不屑的冷笑,「没什么共同话题的。」 秦然走了两步又停下,站在灯光下,回过头来看他,「那干嘛还和他们玩?明知道不喜欢,为什么要勉强?」 「寂寞啊……」 他淡淡一笑,「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人,也没有什么值得追求的东西,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寝室,他们都忙着追妞,没时间顾我的情绪,生活哎……实在无聊透顶。」 秦然翻了个白眼,「生活安逸的人,才有资格说出无聊这句话,像我们这样的人,你看我们哪天清闲过了?你要是觉得找不到目标,那就是自己去发掘,在这里干嚎给我听,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顾玄宁勐地一震,声音变得紧绷,「秦然,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是。」秦然坦诚,「我看不起像你这样明明无忧无虑也喊着痛苦的人,无病呻吟。」 顾玄宁的脸瞬间冰冷。 秦然又道:「真正的痛苦,是喊不出声。你就继续抽菸喝酒纸醉金迷吧,反正你也只能拿着恨你父母的藉口来虚度光阴了。」 他眯着眼睛,折射出危险的光,「你凭什么轻而易举对我下定论?」 「不管你内心是什么样的人,但至少在我眼里你现在挺没劲的。」秦然说完,拿着彩漆重新上了木梯,头也不会的工作。 顾玄宁在她背后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脸色阴郁。 回宿舍后,顾玄宁又给她打电话,秦然一看手机荧幕上是他的来电,就换成静音放在枕头下面,让它去震动。 她回来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还没洗澡洗衣服,忙得很,没那么多时间去跟他闲聊。 「小然你最近都好晚回来。」应曦关了游戏跟她说话。 「是啊,酒吧的彩喷快完工了,想着最近多喷点,很快就能结束。」这样就可以领钱了,一想到有两千元的收入,她的心情就不自觉好了起来,总算有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小然,赚钱虽然重要,身体也很重要啊,你最近好像又瘦了,要多吃点饭啊。」 「好。」秦然拿起自觉的洗澡用具和衣服,「我知道了,学姐,我先去洗澡洗衣服了,十一点半就熄灯了,我得快点搞定才行。」 「去吧。」 秦然依言离开,全部搞定后,她刚躺到床上,灯就熄了,她暗暗庆幸。 枕头下的手机还在震动,仍然是顾玄宁的电话,未接电话17个,秦然忽然有些头疼,怎么这么坚持啊? 她嘆了一口气,接起电话,整理好自己的唿吸,笑道:「我刚在洗澡呢。」 那边没说话。 秦然等了好一会,才轻轻道:「要睡觉了,有什么事情吗?」 「你今天说,我这人是挺没劲的,是什么意思?」 那声音迟疑而困惑。 秦然闭了闭眼,「没有啊,我乱说的呢,你想多啦。」 「说吧。」 「说什么?」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我没怎么看待你啊,我就随便说的几句话,你别太介意啦。」 他唿吸安静,「说吧,你要不说,我睡不着了。」 秦然握着电话,没有说话。 「嗯?」 「好吧,你当真要听吗?」 「不听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他静静的反问。 秦然一怔,垂下睫毛,「好吧,其实我觉得,你父母他们再错也好,他们始终是你父母,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人,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承受你的恨意来继续爱你呢?若是他们看得开,那就不要你算了,重新去领养一个孩子,你要明白,以他们的地位,多少人挤破头想给他们当孩子?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上天给了你这么好的条件,给了你这么好的父母,不是为了让你活在回忆里恨你父母的,也不是让你来纸醉金迷喊无聊的,而是想让你利用你自身的不同创造出更多不一样的财富。」 「比如?」 「比如这种事我就不好说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想要什么追求,或者想去做什么,只有你的内心最明白。」 「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身为一个男儿,难道你没有点心中的报復?」 顾玄宁安静了许久。 秦然以为他不会说话了,正想说我去睡觉了,就听他低迷的声音重新响起。 「我想过,可是这些年来我都不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不跟我说话,我不知道怎么提才好。」 「指你父母么?」 「嗯。」 「血亲之间哪有什么真正的隔夜仇啊?你寻一天机会回去吃饭,随便跟他们说点什么就行了,两老肯定会很高兴的。」 顾玄宁淡淡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我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要是不知道说什么,那就打声招唿。」 顾玄宁沉吟,「秦然……」 「嗯?」 他似乎经过了考虑,轻轻道:「你能陪我回去吃饭吗?我自己去,觉得很别扭。」 秦然在夜色里瞪大眼睛,「可我跟你回去更怪吧?况且我去你家,我要以什么身份去啊?万一你父母以为我是你女朋友就麻烦了。」 「不会的,我会告诉我父母,你只是我的朋友。」 「这样不好……」秦然思考着,在黑暗中望向苏倾的床位,那边唿吸平稳,看来苏倾已经睡着了,她道:「要不你让苏倾陪你回去吧,苏倾她很聪明的,也会跟长辈聊天,我嘴笨说不好的,如果她去帮你,我觉得气氛一定会很好。」 顾玄宁不回答。 秦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假装打了个哈欠,「好睏了,明天还得上课,我想睡了。」 「好吧。」顾玄宁的声音透着不舍,「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秦然习惯性翻了下联繫人的名字,沉默地看着十五的名字,她没有点下去,心中怅然地出着神,快一个月没联繫了,他大概是真的不想让她找他了吧。 秦然抿着唇,十五,对不起。 二日,秦妈妈给秦然打电话,问她生活费能不能晚些时间再给她,秦然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出了事情,握紧手机,对妈妈道:「妈妈,家里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没出事,就是爷爷进医院了,现在再筹手术费用。」秦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很闷,想了想,有对秦然说:「秦然,你有机会就去医院看看爷爷吧,你大哥在部队出不来,二哥在国外也回不来,家里就剩你一个孩子了,有空就去医院陪陪爷爷,老人家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 「妈,爷爷得什么病了?」 「肝癌晚期,现在正筹钱动手术呢,你二叔跟三叔说最多一人出五万,剩下十万要你爸爸来出,我们现在在借钱,快筹够了……」 「你们借了多少钱?」 「你成叔叔家拿来两万块,大姨跟舅舅各拿了一万过来,自己家里还有三万多,加起来有七万多了。」 秦然一怔,她们家现在居然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么?秦然沉声道:「妈,你们拿出来的钱是不是以后要给大哥娶媳妇的啊?」 这一年,时代渐渐与国际接轨,尤其是临海的z市和g市,更是很多人投进了外贸的海洋,国产货发扬,秦爸秦妈年纪大了,不懂英文,公司所做的二手货进口货品逐渐成为时代淘汰的落后产品,时代再不需要他们这种二手货品,因而父亲公司的业绩直线下降,每个月所赚的钱财只够供给三个子女生活费。 有时候秦然是怨大哥的,假如不是2006年那件事,或许秦家现在会过得很好,如果大哥顺利毕业,现在刚好是接轨爸爸公司的时候,他是个年轻人,至少可以吸收一些新的知识,带入时代的新意识,可惜大哥不够争气,爸妈又逐渐老去,四十多岁的年纪,再去学习英语或许新知识已经不可能,而且以秦家现在的状况,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的。 爷爷生了重病,成叔叔只拿过来两万,很明显他们家开始疏远秦家了,明白他们可能还不上,只拿了两万过来,就当是救济他们的贫困了。 「大哥现在还用不着娶媳妇,爷爷病重,钱应当花到要紧事上面。」秦妈妈如是说。 秦然想,她母亲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女性。 在岁月的洗礼下,秦然似乎渐渐明白了亲情,虽然母亲性子严厉,不苟言笑,但是从来没有做出过真正伤害家人的事情,是个至情至性的女人,当年她知道秦然是保不住的,却非要花钱保下家族里看不上眼的女婴,也明知道秦然成绩不好,却还是给她报了市一中这么好的学校,每次重重打完她,就会趁着秦然睡着后进去房间看看她。 或许她真的只是不懂怎么表达对子女的爱而已,毕竟她活在封建的旧一代,那时期的人都过得很苦,外婆早逝,母亲自己本身就是个没得到母爱的孩子,所以她不知道怎么疼自己的孩子才是正确的。 秦然紧紧抿着唇,「妈,你别去借钱了,剩下的钱我给你想办法,生活费你以后不用给我打了,我最近在兼职,存了不少钱,够我自己花的。」 其实钱是不够的,毕竟美术的建设需要花很多钱,但是母亲不知道啊,她不知道美术系一年要花多少钱,只要秦然不说,母亲不会知道,她偶尔会花到十五的卡,但是她很少花,她怕自己一旦依赖上了就戒不掉,所以不到逼不得已时,绝对不会取钱。 挂断电话,秦然去了取款机一趟,把十五的卡插进去,查询了一下余额。 余额显示48万。 以他们家现在的近况,取五万给家里最好,刚好能应急,也能有点生活费让父母有空间松口气,但是她跟十五已经闹翻了,假如要取钱,需徵得他的同意才行。 握着那张卡许久,秦然像是下定了决心,顶着寒风走到男宿舍楼下,给十五打了一个电话。 手机关机。 秦然想了想,其实她并非是找不到他的,毕竟他宿舍里几个男生秦然都有电话,要联繫旁人通知他还是能找到的,只是这段时间秦然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能搁置不找。 考虑许久,秦然按下海洋的电话…… 海洋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各种吵杂的游戏声音传来,看来他和小三又在梦幻了。 「喂,秦然吗?找我有事?」海洋欢快的声音自彼端传来。 秦然愣了愣,才道:「海洋,你现在在寝室吗?」 「是啊。」他很爽朗的笑,「我们跟应曦在梦幻帮战呢,你呢?没在你们宿舍啊?」 「没,海洋,我问你啊,十五他人现在在不在宿舍?」 「不在呢,老大最近每晚都有实验,没十一点不会回来的,你找他吗?要不要我帮你转告一声。」 「好,他要是回来了,你就跟他说,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他,让他下来见我一面。」 海洋默了一下,声音高亢,「别啊师妹,现在才八点,距离十一点还有三小时呢,你不会真要在楼下等吧?要不……你上来我们寝室等老大吧。」 「不用啦,我就是有点事跟他说。」 「你别这样啊师妹,现在十二月,外面冷得要命,你疯了啊?」 秦然笑笑,故作轻松的说:「谁说我要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了?我现在正打算去跑步呢,跑完步还要吃晚饭,洗澡加洗衣服,没两个小时我也回不来,你就别操心了,我又不是傻,不知道楼下有多冷。」 「你知道就好啦,真别在楼下等。」 「知道的。」秦然望着夜色,呵出白气,「别担心了,等十五回来你给我一个电话就行,我现在去跑步了,记得了,一回来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那行啊,师妹你也照顾着自己一点,天冷了多穿衣服。」 「我知道了,谢谢师哥。」 「谢啥呢,见外。」 秦然低低一笑,「那就这样了,师哥你记得,十五一回来就给我打电话,行吧?」 「行。」 「那你去玩游戏吧,不耽误你们帮战了。」 「好勒。」 挂断电话,秦然并没有真正离开,现在的她心情低落,什么事都不想干,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做事情,打了电话给顾玄宁的酒吧朋友请假,便随便找了张横条椅子坐下,寒风里,她裹着羽绒大衣,两条腿无聊的晃来晃去,髮丝飞扬,脸庞有种紧绷和寡淡的味道。 时间一点点流逝。 秦然越坐越冷,四肢开始慢慢僵硬,连鼻头都冻红了。 她时不时唿出一口白气,眼角酸酸的,被唿啸的冷风吹得发困…… 深冬的寒夜里。 秦然呆呆地望着地面,感觉脚下的草都开出花来了,韩遇还没出现。 她的唿吸很安静,很安静。 不知道等了有多久,秦然的手脚都没有温度了,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想伸手去拿手机,却发觉手指都冻僵了,冷得没有知觉。 她慢慢拿出手机,捂了捂自己的冰冷的手,接通电话。 「喂,秦然,老大回来了,你在哪。」 秦然望向天空,这才发现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刚才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十五有没路过眼前都没注意到,她揉了揉眼睛,声音低沉,「我在你们宿舍楼下,你转告他一声,让他下来见我吧。」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接着海洋轻轻嘆了口气,「秦然,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老大说他不见你,让你别再过来了。」 秦然抿了抿唇,眼神顿时有些委屈,「你告诉他,我是有重要事要跟他说才过来的,让他来见我一面吧。」 海洋没说话,心口一滞,「好吧,我在跟他说说。」 「嗯,谢谢你了师兄。」 「不客气。」 挂了电话,秦然继续等待。 十一点半。 学校准时熄灯,韩遇望着窗外一片漆黑,轻轻嘆了一口气,而后,穿上外套下楼。 黑暗中。 他用手电筒照过去。 树下的人影还没离开,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彷如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你回去吧。」 透过黑暗,熟悉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秦然抬起头,睫毛纤长幽黑,慢慢站起身,声音紧绷,「十五……」 「什么都别说,你回去。」 他疏离地说。 秦然眼眸黯淡,「这段时间你手机都关机,是不想让我联繫你么?」 虽然心里很清楚他的想法,但是不问问的话,似乎不太甘心呢。 韩遇沉默着。 「十五,你是不是要出国进修了?」 「你回去吧。」他站在远处,仍然是很冷漠的神情。 秦然深吸一口气,「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是。」 秦然的身子蓦地僵住,讷讷重复,「你很讨厌我?」 韩遇不再回答。 秦然想走近一点,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僵直地站在原地,忽然低头笑了笑,声音很低很沉,「原来是这样……」 「你耍了我这么多次,我恨你,无可厚非。」 心情越来越压抑。 秦然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点,「我耍你?」 「这么久以来,我的心事你不可能看不明白,你不抗拒我牵你的手,也不抗拒我吻你,甚至还主动吻过我,那时候,我以为我们的心灵是想通的,我们两对对方都有情谊,到了最后,我才发现我是个傻瓜。」他淡淡地说:「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现在觉得似乎没什么意思了,我也不愿意你愚弄我的感情,所以就这样吧。」 秦然脸色苍白,悄悄握紧五指。 「不喜欢就早点告诉我,让我死得明白,别等到我陷得深了,才来告诉我你从来没喜欢过我,秦然,我不接受你的做法,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叫她秦然。 秦然慢慢抬起头,黑暗中,他站在自己眼前,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秦然有些艰难地辨别他在黑暗中的脸孔,似乎想用这一刻,努力记住他的脸。 她轻轻道:「好像听明白了。」 过去曾认为心灵相通的人,原来真的不是彼此肚子中的蛔虫,有些话不说,不解释,就永远无法得到理解,可有些事情,你无法去解释,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关,讲不出口。 冰冷的空气缭绕在她身周。 秦然觉得很冷,却没转身离开,睫毛轻轻颤抖着,「十五,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都好,我不会生气,因为你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只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帮我。」 他沉默地不说话。 秦然止不住浑身颤抖,眼神有丝丝脆弱,「我可以向你借五万块钱么?」 韩遇蹙眉。 而后唇角的笑容变得嘲讽轻慢。 「原来是这样。」他冰冷地说:「怪不得会不顾一切来找我了,还以为是愧疚了,原来是需要帮忙啊……」 他心里漫过失望,但很快又恢復为往日的漠然。 「对不起……」 「你不用对我道歉。」韩遇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出自己的答案,「因为我不会帮你。」 心里空落落的疼,这么多年对她付出的真心,到底换回了什么?难道就真的是那句:唯有你,是我觉得可以永远欠你的?他又不是圣人,不是没血没肉,不是没有喜怒哀乐,他也会失望难过啊。 秦然手指一紧。 心中漫过一阵淡淡的苦涩。 然后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远处那个人,很苍凉地笑了,「这一刻,好像所有话都听明白了。」 黑暗中。 韩遇瞳孔微缩。 秦然勾着唇角,手中那张卡就快被她掰弯了,她看着他,把那张卡递了出去,眼神如深渊一般深暗,「拿去吧,是我太自不量力了,对你道歉,以后也会再打扰你了,再见。」 黑暗中。 那张卡无声落在地面上。 韩遇一怔,神情竟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心痛,音色沙哑,「给你了就是给你的,不用还给我。」 「哪敢要啊,韩大少爷的东西,秦然无福消受呢。」 她仍笑着。 韩遇眼神冰冷。 「卡还你了,我走了,你自己捡吧。」 她转过身,心口刀绞一般的疼,耳膜也轰隆隆的疼,似乎浑身上下到处都疼,她也分不清哪里疼了,身影跃进黑暗中,带起一阵强烈的冷意。 韩遇在她身后,久久不动。 不知道望了天空有多久。 秦然觉得脖子很酸,她抱着膝盖,不想睡,就想发发呆。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很长时间。 秦然慢慢低头,拿出手机,又是十几通未接电话,又是顾玄宁。 「餵。」冷淡的声音飘进空气中。 「秦然,你今天怎么请假没来酒吧了?是不是生病了。」 秦然静静地望着前方,「没呢,今天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请假了。」 「这样啊……」顾玄宁的声音柔柔的,「你没事吧。」 她摇头,「没事。」 「嗯。」 电话里一阵沉默。 半响之后,秦然忽然唤道:「顾玄宁。」 「你说。」 「你能不能借我五万块钱。」 顾玄宁楞了一下,「可以啊,你什么时候要?我拿去给你。」 「你都不问问我借来干嘛?」 「人生总有点艰难的时候,你不必告诉我为什么,若是你感激我,那就请我吃饭。」 「谢谢你。」 「见外,钱什么时候要?我拿去给你吧。」 秦然心里似乎暖了一些,轻轻道:「越快越好,这件事真的很谢谢你。」 彼端轻笑,「那我明天拿去给你吧。」 「好。」 顾玄宁思考片刻,「秦然,你要是感谢我,不如帮我个忙如何。」 「什么忙?」 「陪我回家吃饭吧,这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找苏倾不好,我跟她不熟。」 她低笑,面容变回往日那个坚强豁达的秦然,「一会生二来熟,多聊几句就行了,别担心太多。」 「老实说我真不愿意找她的,我跟你比较熟,我宁愿你帮我。」 「可是我嘴笨啊,不会跟长辈聊天的。」 「不用聊,你只要陪我回去就行了,给我壮壮胆,其他的,我自己搞定。」 秦然嘆了一口气,「顾玄宁,虽然很感谢你借了钱给我,但是这件事,我确实办不好的,希望你别勉强我。」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了,不过饭你必须请我吃。」 秦然微笑,「这是当然了,别说请一顿了,十顿也必须请。」 顾玄宁低笑,「这可是你说的。」 「嗯。」 秦然挂了电话,心情有些平静了,便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回宿舍…… 第二天,顾玄宁把钱送过来,面容在阳光里似含桃花。 「这个给你。」 阳光下,他把手中的牛皮袋子递给秦然。 秦然站在宿舍楼下。 安静接过,点点头,「谢谢你了。」 「不客气。」他柔声说完,又看向她的眼睛,「要回宿舍了吗?」 秦然摇头,「不了,今天是星期六,打算回家一趟,住一天在回来。」 「我送你吧。」 「不用。」 顾玄宁无视她的拒绝,声音不容违抗,「没关系啊,况且你一个女孩拿着那么多钱在路上走也不安全,你说是不是?」 秦然仔细想了想,装着五万块在街上走,确实挺不安全的。 「走吧,我就送你到你们家就走了。」顾玄宁扬了扬手机的车钥匙,回头微笑,「这都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 秦然沉默片刻,终于跟着他上了车。 她背着书包,着一条棉麻裙,肤色白皙,面容沉静。 顾玄宁提醒她,「安全带扣上。」 「好。」 「书包放后面吧,你这样背着多不舒服?」 「嗯。」她依言把书包取了下来,把五万块塞进去,又把书包放到后车座,报了个地址,便坐在车内安静地看着风景。 顾玄宁安静开车。 十几分钟后,他笑着说:「对了,以后要是去医院复诊,告诉我一声吧,我送你去。」 秦然睫毛一颤,抬起头,「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去医院有时候难免要做些检查什么的,你自己去做检查又要等单子太浪费时间了,还是有个人陪你去比较好,有时候还能帮你拿拿单子开开药呢。」 他说得很有道理,一个人去医院确实太孤单了,但是她觉得一个人去也没什么的,挺自在,便摇了摇头,「不用的,我一个人去习惯了,没什么关系的,况且医生是我大姨,我看病也不用等很久。」 「这样啊……」顾玄宁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没在说什么。 很快,车子抵达了秦然所住的楼房。 秦然背了书包下车,有些不好意思得挠着头,「谢谢你送我回来,要上去坐坐么?」 这其实只是客套话。 岂料顾玄宁笑了笑,真的点头,「好啊,刚好渴了,上去喝杯茶。」 秦然微微一愣,只能笑,「嗯,那走吧,不过我家有点简陋,希望你不要太在意。」 「没关系。」 他优雅取了安全带,长腿迈出大奔,发色漆黑,一副颠倒众生的模样。 「你住哪个大楼?」他低声问。 秦然指着一处楼房,「这里,没有电梯噢,要麻烦你和我一起爬楼梯了。」 「这有什么的,学校的宿舍不一样要爬楼梯么?我都爬习惯了。」他跟在秦然的背后,进了简陋昏暗的楼道口,慢慢上了四楼。 秦然拿钥匙开门。 身后的顾玄宁有些不适应地皱着眉,虽然是深冬,但这屋子年代太久远了,散发出一股闷潮的味道,他是个有洁癖的人,对这样的场景有些难以忍受。 秦然不知道他的心里想法,开了门,现在是中午十一点,爸妈都不在家,她把鞋子脱在门口,换了室内拖鞋,又给顾玄宁找来爸爸平时穿的拖鞋,声音清温,「家里只有这个鞋子,将就地穿一下吧。」 「好。」顾玄宁笑了笑,脱下自己的鞋子,雪白的袜子一尘不染,他穿着拖鞋,跟着秦然进屋。 一眼望去就是客厅。 秦然走过去,把沙发上几件衣服捡了了起来,「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泡茶。」 「好。」 顾玄宁仍然微笑,高大的身躯往沙发一窝,皮面顿时陷了下去。 客厅内。 顾玄宁的目光在四週游离,打量这个十分狭窄的屋子。 而秦然在厨房烧开水,然后打开冰箱,翻出里头的好茶叶,给顾玄宁泡上一杯大红袍。 许久之后。 秦然从厨房里转出,洁白的五指,握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到桌上,对顾玄宁说:「刚泡好的茶,暖暖身子吧。」 「好。」 顾玄宁依言喝茶,半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 秦然心里却有些尴尬,这样窘迫的环境,若不是他开口要上来坐坐,秦然是不会邀请他的,毕竟这样的环境也无法怎么招唿他,家里的採光不是很好,秦然想了想,不自觉就走到阳台前把阳台门打开了。 白光顿时漏进来,明亮了一室。 「看电视吗?」秦然拿起遥控,问顾玄宁。 两人之间的关系虽不能说生硬,但也没有那么熟悉,秦然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便照着平时招唿客人的套路来。 「都可以。」顾玄宁礼貌回答。 秦然把电视打开,然后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气氛很是僵硬。 顾玄宁喝了口茶,试图打破尴尬,「秦然,你家里人都不在吗?」 「嗯,爸妈白天都在公司上班,晚上过了八点才会回来。」 他勾唇,放下茶水,声音淡淡的,「你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吗?」 「是啊。」只不过以前有二哥跟她一块呆在家里,现在嘛,孩子长大了都离家了,只剩父母仍住这里。 「那肯定很孤单吧?」 「不会啊。」她笑笑,「我并不是独生子女,家中还有两个哥哥。」 像她这样的女孩,是感觉不到孤单的,因为长时间有兄弟的陪伴,虽然说不是多愉快的相处,但起码算是每天身边都有人在吧。 「原来是这样。」 「嗯,你是独生子女么?」秦然反问,这些无聊的话题,特么像沉闷的相亲现场。 「是的。」顾玄宁默了一下,抬起眼睛,眼神里有丝丝笑意,「当官的人,都要以身作则的,不能多生。」 秦然点点头。 「不小心多生了,就得寄养在别人家里。」顾玄宁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就认识一个,因为爸妈是当官的,她只能从小寄养在叔叔家里,被迫叫自己亲爸亲妈为叔叔阿姨,后来,她就自杀了。」 秦然一怔,笑了,「你身边怎么净是些极端的人。」 「这很正常啊,虽然生活在富裕的家庭,可从小流离失所,你想像一下,明明有亲生父母却不能认不能叫,这和被抛弃又什么区别?我想她大概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在世界上吧,如果爸爸妈妈真的爱她,为什么只把她寄养在别人家,而把她弟弟就写在户口本里。」 「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啊,就是生活得太安逸了,没受过什么苦,所以一点点挫折都不能接受。」 「谁说不是呢?」顾玄宁懒懒一笑,「或许世界就是这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使命。」 秦然点头,「也许吧。」 「那我能问一个问题么?」顾玄宁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秦然一怔,声音温和,「你问吧。」 「你借的钱是要用来干嘛呢?」 她抿了抿唇,嘆息,「是这样的,我爷爷病重进了医院,家人在给他筹医药费,这钱我是逼不得已才跟你借的,将来一定还你。」 「没关系。」顾玄宁粲然一笑,「需要帮忙尽管开口,钱不是问题。」 秦然没说话。 他又问:「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大他不帮你?」 秦然笑容苦涩,「我们两已经不是朋友了。」 顾玄宁瞳孔一缩,又笑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这个事情不说了。」秦然不愿意多说,又站起身,「你坐一下,我去厨房拿点零食给你吃。」 「不用。」他阻止她,「我不吃零食的,喝茶就可以了。」 「那我在帮你泡上一杯吧。」 他微微一笑,身体重新靠回沙发上,「好,麻烦你了。」 秦然点点头,拿着玻璃杯,重新进了厨房泡茶。 * 秦爸秦妈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秦然自己吃了点面包,一等爸妈回来,就把自己借来的五万拿给父母,一别多日,父母的发色似乎白了一些,脸庞也逐渐苍老了,那两张习惯不苟言笑的脸,渐渐布满了皱纹。 「爸妈,这钱你们先拿着。」 秦妈接过袋子一看,神情惊讶了,「秦然,你哪来的怎么多钱。」 「我找同学借的。」秦然实说实话,反正都是要借钱,与其让父母低声下去去求别人,不如让她为父母承担一些重量。 秦妈的脸色凝重了,「大学生哪有那么多钱,秦然,你老实说,这钱是哪里来的?」 「妈!这真是我找同学借的,那同学家里很有钱,一听我们家出事,就非要帮我,这几万块对他们家来说只是冰山一角,您不用太担心了。」 「你说的同学是不是韩遇?」秦妈脸色严肃。 秦然一怔,「肯定不是他啊,不过妈,您怎么会说到他身上去了。」 「那天我去隔壁坤嫂家里坐坐,她给我说,高三暑假的时候天天有一个男的上我们家来,那男孩高高的,白白的,长得贼招眼,这不是韩遇又是谁?秦然,你暑假的时候到底是做什么了?你不是答应爸爸不跟他来往了吗?」 「爸爸不是说大学就不管我了么?我现在也大二了,你们不会说完又食言了吧?」秦然低声说。 「那时候和这时候能一样吗?秦然啊,你以前是个健健康康的女孩子,你要谈恋爱爸妈也不管你,可你现在不是一个正常人了,你胸口上的病你自己也知道,你还去搞早恋,万一心口上的病给别人知道了说出去的话你以后怎么嫁人啊?」 秦然一言不发。 秦母又道:「那韩家跟我们家不是一个世界的,难道你以为他以后真的会娶你?他爸妈会同意吗?你怎么就异想天开,妈跟你说了你身上有这病,不要随便去招惹人家,不小心被人玩完丢了病又给传出去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做人,我看以后还有谁会要你!」 秦母说完把五万块重重放在玻璃茶几上,「这些钱你拿去还给他,妈不要你欠谁的,免得以后身不由己,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钱真不是韩遇的。」秦然沉声解释,声音无奈,「我跟他已经不是朋友了,他没理由借钱给我,我也没理由拿他的钱。」 秦妈一怔,慢慢回过头来,目光沉遂,「秦然,你真的跟他断交了?」 「断了!」她重重一说,眼泪就上来了,「我生了这样的病是我有自知之明,我没有想过要高攀他,我也高攀不起,用不着你们为我操心,我以后不嫁人了还不行么!」 说完,她用力掀开自己小床前的帷幔,躲进去,抱着被子低声哭泣。 这段时间哭得还不够吗?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放过她呢?仿佛不在她伤口上狠狠踩上几脚就无法满足似的,她恨啊,为什么上天要给她这样的命运,她从没做过任何坏事,可苦难就是不放过她,一件接着一件,每当觉得生活阳光了,阴雨又连绵。 因为这个病,她自卑,处处躲着不敢被人知道。 因为这个病,她不敢答应韩遇的告白,害怕会连累他的下一代,他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她害谁她也不能害韩遇,她宁愿自己孤独终老或者去死也不会去祸害他。 某一段时间,当秦然回忆起来的时候,记忆都是空白的,或许说,人会下意识去选择忘记某段不愉快的过往,励志或者辛苦甜蜜的,都能被记忆所保存,而不愉快的心事却总能被记忆忽略,让人只记得美好,只记得灿烂的笑容。 大二的秦然有多忙?除了要上课兼职外,有时间还要去看爷爷,爷爷的手术很成功,但老人家毕竟七十岁了,难免身体虚弱,秦然以前跟爷爷一直不亲近,这次动完手术,她的思想似乎渐渐被改变了,有时候看见老人家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她就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奶奶和爷爷都差不多,人老了,就变得唠唠叨叨的,秦然坐在两老前面,听着两人把说过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她却不觉得烦躁,坐在落日的余晖中,一边剥桔子一边跟爷爷聊天,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敢吃水果了,都是留给孙子们吃。 秦然有时候不明白,人活到一定岁数,身体机能就下降了,什么好吃的香喷喷的都吃不下了,也没能力做什么粗活,可人就是要歌颂长命百岁,照秦然现在的想法说,那不是折磨自己么? 她想,她能活个五十岁就够了。 星期二,顾玄宁终于邀了苏倾出门,苏倾开心的欢天喜地,在寝室里试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每套都嫌不好看,还向应曦借了衣服,务必打扮成平生最美丽的样子。 秦然跟应曦两人在寝室里吃米粉,见苏倾翻箱倒柜,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有种女儿要出嫁的感觉。」应曦挑着眉对秦然说。 秦然笑笑,「没错。」 「女为悦己者容,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 「哟呵,姐你还懂诗句啊?」 应曦笑容自豪,「真别说啊,自从我玩了梦幻西游,每次科举都要考这些诗句,久而久之,我对古诗都略懂一二了。」 秦然大笑,「这么神?」 「那是了,不懂就得百度,不百度就考不上了,又要速度,所以怎么说平时也得给它背上几首,以备不时之需嘛。」 秦然仍然在笑。 苏倾已经换好衣服了,转过身来问她们意见,「秦然,曦曦,你们觉得我穿这身衣服怎么样?」 秦然仔仔细细帮她看了一圈,由衷称赞,「好看,你身材苗条,穿裙子最适合了。」 「没错。」应曦点头附和,「等下出去了,顾玄宁一定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苏倾面色羞赧,嗔道:「瞎说。」 「明明就是事实。」 苏倾绷了绷脸,绷不住,噗呲一声笑了,「不过也是,他第一次约我就要带我回家吃饭,你们说,他这意思是不是要追求我啊?」 「肯定是。」应曦笃定道:「苏大才女的美名全校谁不知道?能歌善舞,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到哪都吃香。」 苏倾被她逗乐了,坐在梳妆檯前画眼线,神情认真,「你就别笑我了,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紧张。」 「紧张什么啊,你就当跟我们出去吃饭一样自然对待就好了。」 「你说得太轻松,我是第一次约会耶,怎么可能不紧张啊?哎呀……我都着急死了。」 「别着急啊,着急了化出来的妆不好看的。」 苏倾停下动作平復了一下紧张的唿吸,「好吧,我要镇定,慢慢来。」 全寝室都感到了她的好心情。 应曦扭头问秦然,「小然,最近怎么都没见你,有那么忙嘛?」 「是啊,顾玄宁朋友酒吧那边的彩漆快喷好了,我最近都在加班了,想快点完工。」 「这样啊……」应曦迟疑了一下,「那十五了,最近怎么没见你们联繫?」 秦然抿了抿唇,有些无奈地说:「我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繫了。」 「为什么啊?」应曦还以为他们快水到渠成了呢。 「不为什么啊,彼此都忙,渐渐就联繫不上了。」秦然轻描淡写地说。生活已经这样多的无奈,失去的时候,我们只能当做从来没有拥有过,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使自己看开一点。 近来她看见一句话。 如果你特别喜欢一个人,那你一定配不上他。 因为人的忠诚程度是取决于伴侣的优秀的,当你特别喜欢崇拜一个人的时候,他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而一个入不了你眼的人最终得到了你,你亦不会多么珍惜,因为在你自己的心里,你认为自己值得更好的。 韩遇,是她心中的明月光。 正是因为那样的遥不可及,更加不能去破坏彼此心中美好的回忆,或许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吧,留下一些美好的东西,总比将来遭到他父母的反对好,那时候,也许就真的是老死不相往来了,想在生命长河里留下一个永恆的背影都困难。 夜凉如水。 秦然背着工具前往酒吧喷漆,她上了公交,坐了八站,顶着夜风下了车。 头顶霓虹闪烁。 酒吧纸醉金迷。 这似乎已经是时代的常态,秦然按照往常一样,跟酒吧的老闆打完招唿就到后面的新扩张领域去喷漆了,她全神贯注地按着手里的喷漆,不让自己犯一点失误。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然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已经夜里十点了,她得敢在熄灯之前回学校洗澡洗衣服,便从木梯爬下来,喝了几口热水,打算上趟厕所就收拾东西回去。 昏暗的酒吧过道上,传来吵杂的谈话声和脚步声。 秦然理了理自己的头髮,穿过过道,正要进入转角,就见顾玄宁站在垃圾桶旁边吸菸,光影打在他脸上,那妖邪的眸,深得让人觉得诡异。 秦然愣了一下,停住脚步,「晚上好。」 顾玄宁双指夹着烟,抬头看他,眸色深而暗,「秦然,我晚上带苏倾回家了。」 「嗯……」 除了这句话,秦然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她确实很聪明。」他慢慢吸了一口烟,而后,烟云缠绕着空气被他吐出,性。感而迷离,「不过还是不喜欢她,处起来没感觉。」 秦然一愣,垂下睫毛,「这些话,你应该自己去告诉她。」 他轻笑:「你帮我传达不行吗?」 「这个我帮不了你哎。」秦然实话实说,这么伤人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看来我还是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孩呢。」顾玄宁低笑着,声音温和,「不是要请我吃饭么?就现在怎么样,去吃个夜宵?」 秦然抿着唇,眸色温凉,「今天恐怕不行呢,得赶回学校去洗澡洗衣服了,不然熄灯了。」 「那我送你回去。」他挑起眉,柔声提议。 「不用,你继续玩你的,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没事儿,这儿也不好玩的,我送你回去吧,顺便也回宿舍睡觉了。」 一听是顺路的,秦然觉得好接受多了,于是点点头,「行,那谢谢你了,我先去下洗手间,你站这吸完烟吧,等下我过来找你。」 他眉目一弯,笑了,「去吧。」 秦然笑笑,绕过他的身子,前往下一个拐角,洗手间就在那个位置上,设得比较隐秘。 进洗手间的前一刻。 秦然明显感觉到手臂一紧,接着她就被一只用力的手扯进洗手间里,面容震惊。 待看清眼前那张人脸后,秦然身子一僵,就被眼前的人扯到一间隔间里,锁上了门。 狭小的空间里。 唿吸渐浓。 男人低头看着她,那双眼眸很黑很黑,就像结了冰的诡谲湖面,定定地望着她。 那股修长英挺的身材,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高贵。 秦然忍不住后退一步,跌坐在马桶上,有些怔怔地看着头顶高大的男人,「十……十五……」 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可她分明滴酒未沾,又怎么可能出现幻觉呢?眼眸里带着慌乱,看着他慢慢低下头来,唿出冰冷的气息。 「拒绝我,就是因为他?」 他瞳孔紧缩着,面容俊美却无比冰冷。 她一愣,组织语言的功能忽然变得缓慢迟钝,「十五,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在这里跟顾玄宁见面,就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他唇角掀起笑意,却十分阴冷,「果然,我刚才亲眼看到了呢。」 秦然一时语塞,想了想,才温和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出去吧,我等下跟你说,这里是女厕所,你进来不太方便。」 「姦情被我撞破心虚了?」他逆光而战,面容一片黑暗。 秦然脑中有短暂的空白,「什么姦情,我只是在这里……」 兼职两个字没说出口,她就被韩遇吻住了,狭小的空间里,男人紧紧箍着她的身子,眼神浓得像是翻滚的墨。 「十五……」她心里止不住战慄,「你放开……」 听见这句话,他低低一笑,非但没有放开,而是更加兇狠地吻她,吞噬她所有没说出口的话语,秦然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要窒息。 下一秒。 他整个人都压了过来,声音冰冷毫无温度,「你居然敢骗我。」 整个过程,秦然都在奋力挣扎,这里是女厕所,随时会有人进进出出,她紧张的呜咽着,「别闹了,我骗你什么了?」 「你答应过我,你大学不谈恋爱的。」 秦然一怔,眉头就皱了起来,「别咬我,好痛……」 韩遇冷冷一笑,手臂一凝力,就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神情恍如地狱阿修罗般可怖阴鸷,「是你先违背承诺的,不怪我。」 他在她的脖子处兇狠啃咬。 秦然细细碎碎的叫唤,「别闹了,这里是女厕所,你先让我起来,我等下在给你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爱上你的姦夫的?」 「什么姦夫?你在瞎说什么?」 「我都亲眼看见了呢。」他微微笑着,反手一扯,秦然身上的麻棉裙子就被他扯烂了大一块,露出了里头的蓝色小背心。 因为心口的病,她从来不穿bra的。 秦然条件反射般伸手捂住,「别闹了!」 韩遇充耳不闻,冷漠地看着她的脸,而后手中的力道更加兇狠粗暴,把她整条裙子都扯烂了。 「别闹了……」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 身上的裙子都烂掉了。 她不知道怎么阻止…… 也不知道怎么去挣脱…… 被他困在怀里,有些无力地低声哭泣着。 这次,韩遇终于停了下来,眼睛微微眯着,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往日里疏离的五官似乎隽着丝痛苦,身影一半隐在黑暗中,凛冽而深沉。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不好么?为什么你喜欢顾玄宁?我哪点比不上他?」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是想不通,两颗美丽的眼瞳宛如黑洞。 秦然唇色苍白。 韩遇摇头失笑起来,然后站起身,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递给她,声音淡漠,「你走吧。」 他冷淡地说完,穿着t恤出去了。 看着他开门出去,秦然的下巴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抱住他的毛衣外套,伸出手去拉他的衣角,「你别走。」 144 过夜 他背嵴一僵,就听她的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跟顾玄宁没有关系,我来这里不是跟他约会的,我是来兼职喷漆的。」 韩遇没有答话,脸色暗淡。 秦然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在我心里,你仍然是我最重要的人。」 韩遇似乎怔住了,但只是一瞬间,他转过身来,浓黑的睫毛微微染着湿润,「你说的是真的?」 秦然重重点头,「我没有背叛承诺,我没有爱上别人,这段时间没去找你,也不是因为需要帮忙才去找你,而是怕你讨厌我……」 他眼睛一亮,抬头看她,「宝贝,你真是这样想的?」 「嗯……」她点头,眼泪就落了下来,声音委屈,「你别走,十五……」 「我不走。」他重新抱起她,动作怜惜得仿佛她是罕世瑰宝,他温柔地吻她的额头,声音轻柔,「宝贝,对不起,你别哭了……」 「你扯烂我裙子了。」秦然的声音憋了憋,嚎啕大哭。 韩遇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拿起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瘦弱的身子,「对不起,我赔给你十条,明天就去买,你别哭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还在哭,「现在回去有什么用?都熄灯了,我没法洗澡了,呜呜呜……」 韩遇忽然噗呲一笑,「还想着这事呢?」 秦然还是哭,「你就是个混蛋!」 韩遇无奈,耸肩,「对不起嘛,都已经道歉了,要不别回去了。」 秦然在泪眼朦胧中抬起睫毛,眼睛红红的,特别可怜,「那要去哪里?」 答案当然是酒店了。 为了能洗澡,当然得到酒店了,秦然出了酒吧后,不敢去见顾玄宁,怕自己裙子被扯烂的事情被顾玄宁知道了,便打了个电话给他,说她临时有事要先走了,让他自己回去。 整个电话过程,韩遇都冷冷地看着她,一等她讲完电话,就把她手机拿了过去,用力丢到后座上,「不准你跟他聊那么久。」 秦然忍不住笑起来,声音软绵,「我知道了。」 他也笑。 气氛似乎暖和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韩遇把车停好,入了路边一家豪华的酒店,韩遇拿出一张卡开了间家庭套房,家庭套房的意思就是说套房里不止只有一间睡房,而是有两三间,另有一个公用客厅,韩遇让她先去洗澡,秦然不去,别捏地坐在沙发上不动。 见她久久不动,韩遇挑了挑眉,「你干嘛不去洗澡?」 秦然小声说:「没衣服啊……」 「这个啊。」他恍然大悟,把自己身上的t恤脱了下来,露出半截白皙结实的身子,「你洗完先穿我的吧,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买点东西,顺便给你买条裙子。」 秦然微微一愣,那件衣服已经到了她手中,散发出男子特有的淡淡清香。 秦然的脑子有些恍惚,「可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先穿着外套就行,有拉链呢,我拉上。」说着手指利落一样,大衣的链子就被他拉了上来,他站起身,面容白皙高贵,「好了我去了,你快去洗澡吧,我马上回来。」 「好吧。」秦然慢慢站起身,在韩遇的注视下,带着他的衣服进了浴室。 水声很快传来。 韩遇看着那扇门笑笑,而后转身离开了。 他下了观光梯,在街边一家牌子店里随便买了一条黑色裙子,打算给她应急用,又买了一些零食,想着等下肯定会无聊,要买点东西给她吃,就在路边买了几个烤鸡翅,又买了点饮料,迈步离开了。 回到酒店,秦然已经洗完澡了,坐在吊灯下面的沙发上发呆,乌髮垂着,性感湿漉。 她上身穿着韩遇的白色体恤,下身围着一条白色毛巾,坐在沙发中,随意地用手臂撑着下巴。 玄关传来一阵声音,秦然知道是韩遇回来了,便扭过头,见他拎着几个袋子,脸皮慢慢变烫了,「回来了?」 「嗯,吃晚饭了吗?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烤串。」他把手里的袋子放下,拿出两个饭盒,细心打开,又递了筷子给她,「先吃点东西吧。」 「好。」 秦然接过筷子,慢慢进食。 韩遇接着拆开了另一个纸袋,里头是一条纯黑的长裙,韩遇温和道:「这裙子给你明天穿的,不聊比较容易皱,你现在就先别穿了。」 秦然咬着筷子,忽然笑了。 韩遇不明所以,转过漆黑的眼珠看她,「你笑什么?」 「说好的赔十条呢?」 韩遇不住莞尔,一板栗扣到她额头,「注意点放在哪里?」 秦然吃痛皱着眉,而后撅起嘴,「自己刚刚说的,现在又不算话了。」 「明天赔给你,行了吧?」 秦然吃笑,「赔十一条。」 他挑眉,唇色优美,「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打劫的就是你,谁叫你那么无耻,还把我裙子扯烂了,臭流氓。」 韩遇脸色微微一红,声音柔了许多,「都道歉了。」 「那不行,我心里头的怨恨无法消散,你还把我嘴弄这样了——」秦然嘟起嘴给他看看,周边红肿了一片,「被你咬成这样,真丑,我明天怎么回学校见人?」 韩遇俯视她色泽水润的唇,眯起眼,果然是红肿了一片,他忍不住再次低头,轻轻啄了一口,「那我给你唿唿。」 秦然快速推开他,「想得美,给我滚……」 韩遇哈哈大笑,「我真不怎么样了,我就给你唿唿,明天就好了。」 「你当是骗小孩儿呢,明天会好?」 「会的,我保证。」他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派的清贵温雅。 「不,你刚才那样对我,我已经有阴影了,我现在不跟你亲近了,你是个禽兽。」 韩遇低低一笑,「还不是你惹我生气的。」 「我怎么惹你生气啦?」 「你都不来找我,老是跟顾玄宁在一起,要不是海洋告诉我,顾玄宁借了五万块给你,我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然闻言抬头瞪他,「什么啊?我明明先去找的你,你不帮我,还说我找姦夫!」 「不是给你卡了吗?你就不能爽快点自己刷么?知道我心里有气还故意来问我,你这不是找茬呢?」 秦然被他的歪理说懵了,「喂喂喂,别胡说,钱是你的,我要花不得先经过你同意么?」 「我都说给你了。」 他脸色严肃,又把那张卡拿出来放进她手里,「说过给你就给你了,以后要怎么花都随便你,不用问我,再像上次一样把卡丢了,那就自己去补卡,我才不会老是帮你捡东西。」 秦然不由一笑,心底里与他的隔阂都被打散了,变得暖暖的,「可是这就是你给我的,我就是要问你。」 韩遇也随手地拨了下头髮,神情慵懒,「你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不挺爽快的吗?我不搭理你直接出原子笔就戳我了,还撩我衣服,现在怎么变矫情了,连张卡都不敢刷了?」 「喂!」秦然不同意他的观点,「这可是钱!」 韩遇眯眼瞪她,「你就是说不通的,我要不愿意给你,我不能自己去改密码么?傻里傻气的。」 秦然一懵,伸手揍他的头,「说谁傻呢?」 韩遇开怀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给我滚。」 他邪邪一挑眉,暧昧道:「滚你怀里?」 秦然一时间竟无言以为。 韩遇摸了摸她的头髮,嫌弃道:「洗完了不吹干,你快吃,我去拿吹风筒帮你吹头髮。」 秦然吐了吐舌头,「好吧。」 她低头吃饭。 而他慢慢起身,进浴室洗澡顺便去拿吹风机去了。 浴室里水声哗哗。 秦然没多想,捧着饭盒啃鸡翅,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确实很饿了。 十几分钟后。 浴室的门被一只修长的手打开。 韩遇拿着毛巾擦头髮,修长而优美的身型,只裹了条白色的大浴巾。 灯光静静打在他脸上。 似笑非笑中。 一副颠倒众生的贵公子姿态。 秦然深吸一口气,就把眼睛给捂上了,声音不解,「你干嘛啊?怎么不穿衣服?」 他拿着吹风机,面色从容。 「没衣服可以穿。」 很理所当然的口气,秦然却听出了一股逗弄的意味。 「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啊,就是给你吹头髮。」他走过来,不紧不慢插好了吹风机,冰凉的手,挽起她一缕髮丝,打开吹风机慢慢吹着。 秦然手里半个鸡翅怎么也啃不下去了。 她只穿了一件t恤,而他只围了一条浴巾,唔……这场面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平常。 「想什么呢?」见她红着脸发呆,韩遇微微偏下头,漂亮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你别看我啊。」秦然低估。 「怎么了嘛?」 「你没穿衣服啊,你走开一点。」 察觉到她下意识的闪躲,韩遇微微一笑,嗓音低沉,「真的只是没有衣服穿而已,我没有想怎么样,别害怕。」 很温柔的话,却把秦然的心震得一阵心悸心悸的。 「不要!」 「不要什么?」他懒懒反问。 「不要你给我吹头髮了,我自己吹,你走开。」她伸手要拿他的吹风机。 被他按住了。 温柔又不容抗拒地阻止她,「你别动,头髮马上吹好了。」 那手有意无意,握着她的手。 秦然心里一惊,急忙抽回手,声音讷讷,「好吧,你吹吧,快一点,我要睡觉了。」 「好。」 他笑笑,声线蛊惑。 漫长的吹发时间简直是煎熬,秦然想像着身后的韩遇只裹着一条毛巾,那条毛巾下面什么都没穿,万一毛巾掉下来……omg的,她不敢想像那个画面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吹风机的声音静了下来,韩遇在她发上闻了一下,神情迷人,「宝贝,好了。」 秦然僵硬点头,躲开他的怀抱一点,站起来收拾桌上吃剩的残渣,「好的,我把这些收拾一下然后睡觉了。」 「好。」 他也不管她,闲适地打开沙发前的电视机,开始专注看电视。 秦然把东西收拾好,打了结扔进垃圾桶里,韩遇还在看电视,慵懒地抱着一个枕头,好像真的当她不存在。 她拧眉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捂着自己身上的浴巾,以免不一小心掉了,「十五,我问你个问题噢。」 「好。」他抬起头,眸色深远,「你问吧。」 「你不生我气了?」 他盯了她的脸十几秒,微笑:「我生什么气?」 「就是那个……」她挠着头,就是拒绝他告白的事情啊,看起来貌似是不生气的,但到底还生不生气,以秦然的道行是没看出来。 「哪个?」 「就是那天……」她斟酌着,有些着急了,「表白的事情。」 他的眼睛静了一下,徐徐低笑,「你都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了,我还生什么气啊?」 秦然皱眉,那到底是生不生气啊?为什么不说个明白了。 她心里憋了憋,还是没勇气问,索性算了,穿着拖鞋去睡觉,「那我去睡觉了。」 「好,你去吧。」 听见他爽快的应答,秦然脚步一顿,心想她好多问题都还没问,十五就同意她去睡觉了?好奇怪啊。 她走进其中一间房间,躺在床上发了会呆,又爬起来,不行,那些疑惑不解答她睡不着了。 她抬起头,视线似乎透过眼前的木门落在韩遇的身上,声音清脆,「十五,你睡了没有。」 「没。」 门后是男人悦耳的声音。 秦然抱着枕头,心里再次憋了憋,忍不住了,「那你要不要跟我聊聊天。」 「好。」 似乎这句话刚响起,眼前的门就打开了,韩遇裹着一条白色浴巾走进来,动作优雅地坐在她跟前,「你要聊什么。」 秦然的嘴巴张了张,她都还没准备好呢。 「十五,你怎么走那么快啊?」 「就几步路,难道还要走到明年吗?」他眼神温柔。 秦然一噎,心跳都变快了,小声道:「十五啊,你晚上是特意来酒吧找我的吗?」 「你要听实话吗?」 「要啊,你说。」 「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的,碰巧我堂哥回国,让我出来跟哥几个聚聚,没想到……」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 秦然已经听出来他的意思了,勐地抬头,「都是巧合,真的,我跟顾玄宁真的什么都没有,在过道上碰见那都是巧合。」 韩遇一愣,继而温柔地笑了,「嗯,知道了。」 「你不生气了吧?」她紧张地问。 韩遇眼珠转了转,似乎不太高兴又似乎完全不在意,「你说呢。」 她低着头,声音微弱,「我不知道。」 只有韩遇特别没理智的时候,她才能看出他的情绪,其余时候她都看不懂,他生气不是生气的表情,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特别费解。 「那你想我气消吗?」 「想。」 「那你晚上和我一起睡觉。」 秦然呆住,而后抱紧怀里的枕头,「这怎么可以?不行。」 她胸口上有伤口呢,怎么可以跟他睡觉啊? 见她一副害怕的样子,韩遇嘴角掀起笑,拿手指戳她的脑袋,「想哪去了?我说的睡觉就是纯睡觉,什么也不干的那种。」 秦然眉头一蹙。 韩遇又道:「果然思想邪恶的人,听什么都觉得邪恶。」 「喂,明明是你自己说得很邪恶。」 「哪里邪恶了?」 「你说跟你一起睡觉,这话不邪恶吗?」 「邪恶在哪里,你指出来。」 「我是女的,你叫我跟你一起睡,你觉得不邪恶?」秦然挺着腰板,跟他槓上了。 「是吗?」韩遇特意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你是女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秦然绷着的脸噗呲一声笑开,拿枕头砸他,「你个混蛋。」 韩遇也不阻止她,让她去打。 「不是女的你还表白,你口味真重,哼,揍你的小猪头。」 韩遇就是不解释,一个劲的笑。 完了后也没问秦然同意不同意,掀起被子就躺了下去,秦然愣了愣,就看见一张完美的俊美的眼前放大。 「睡觉了。」韩遇柔声说完,放轻了唿吸。 秦然本来想开口损他,无意瞥见他眼下一片乌青,忽然有些心疼,伸出自己的手指,给他揉揉眼睛,「你最近很累吧?」 「还好。」他放轻唿吸,五官清冽优美。 「听说你要出国,是不是真的?」 「嗯,得去进修呢。」 她的唿吸静了下来。 韩遇以为发生什么事了,抬起眼皮,就见她望着他,表情不舍,「什么时候去?」 「可能是明年吧。」 韩遇笑了笑,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摸她的头髮,「你……会不会等我?」 「等你做什么?」 「当然是等我回来了。」他的手指停在她脸颊上,冰凉却不让她反感。 「等你回来干嘛?」她继续问,声音温柔。 「还能干嘛?」 秦然嘟嘴,「不干嘛我等你干嘛?」 「你又不喜欢我,我还能干嘛?」他无奈地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秦然蓦然怔住了。 「我……」 「算了,你别说了。」韩遇淡淡说完,一把勾住她的脑袋,让她倒在他身上,「就这样吧,我又不能逼你什么。」 她倒在他怀里。 鼻尖都是淡淡的香气。 她贪婪地闻了几下,轻轻笑了。 然后她又爬起来,推了推他的肩膀,神情郑重,「那我等你吧。」 「等我干嘛?」 「不干嘛。」 「不干嘛你干嘛等我?」韩遇嘴角挽着笑,英俊如神祗。 「不干嘛就不能等你么?我天生时间多无聊喜欢等人怎么样?你管我?」 韩遇低低一笑,温热的唿吸洒在她脸上,烫红了一片皮肤,「那随便你好了,等我回来,哥带你装x带你飞啊。」 秦然忍不住笑,「好啊。」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就是自然而然地想那么说,其实这种承诺是不能随便乱给的,毕竟将来要承担的时候需要熬过岁月漫长的孤独,可年少的心就是容不得自己去拒绝,或许说,虽然不能够真正在一起,守候还是可以的。 秦然满足地趴在他怀里,娇声说:「十五,我明天要吃海鲜粥。」 「好。」他低头,幽长的睫毛扫过她的脸,轻轻一笑,「那我带你去。」 「嗯。」 她甜甜应了一声,黑暗中,感觉到韩遇翻了个身,轻柔地从后面抱住她,接着有个东西抵着她,秦然一愣,下意识掀被退开了一些距离,脸色羞红。 韩遇迷迷煳煳问:「怎么了?天冷,你到被子里面来,别感冒了。」 「不要。」秦然别扭地说:「好热,我不盖被子了。」 「那怎么行?感冒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身强体壮,不会感冒了。」 他不同意,皱着眉头看她,声音低了几度,「你盖不盖被子?」 秦然心里憋屈,又不知道什么说,只好重新躺了回去,盖上被子,但是她也学聪明了,转了个身,用正面对着他,睡意全无,「十五……」 「嗯?」 夜色里,他的嗓音性感低沉。 秦然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十五,你里面有没有穿裤子?」 「……」 貌似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冻住了。 韩遇扶着额,「小宝贝,你能别那么猥琐么?」 秦然呆住,「明明是你。」 「我怎么了?」 秦然有理说不出,张了张嘴,化作一句不好意思的,「算了,睡觉了。」 「睡过来一点,你那边没被子,会感冒的。」 他把她扯了过去,然后修长的手圈着她,秦然惊叫一声,他的鼻尖已经抵在她的背上,侧颜十分的英俊。 秦然僵得脸手指头都不敢乱动。 韩遇却渐渐沉了气息,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睡着了,喃喃梦呓道:「你别跟别人在一起。」 闻言。 秦然轻轻一笑,眉眼里都是温柔,「嗯,不跟别人在一起。」 「我喜欢你……」 身后的声音越发的遥远模煳。 秦然继续低笑,「我也是,我也喜欢你。」 而后一阵均匀的唿吸声传来。 秦然确认他睡了,偷偷转过身来,伸出手指点他高挺的鼻子,「这么挺的鼻子,怎么长的?」 睡着的人没有回应她。 秦然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又去摸他色泽明艷的唇畔,「好软,好可爱。」 韩遇的髮丝凌乱地垂在枕头上,已经睡得没意识了。 他大概真的很累了吧。 秦然心疼地想着,抬起身子,轻轻吻了他的额头一下,「晚安,我的小十五。」 * 二日。 秦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窝在韩遇怀里的,她愣了愣,抬起睫毛,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就像被烫着了一般,她快速移开了视线,脑袋有些发空。 「早。」近在咫尺的男人对她打招唿,手臂似乎没有放开她的打算,温柔的环抱着,「昨晚睡得好吗?」 秦然艰难地点头,「还行。」 「不是要吃海鲜粥么?我一直在等你醒来。」 「好吧。」 秦然应了一声,从他怀里坐起来,揉揉眼睛。 咦…… 她的白色浴巾呢? 愣了足足有一秒,而后扯过被单把自己裹住了,脸色不自然到了极点。 韩遇仿佛没看到这一幕,神情自若地拢着自己的浴巾站了起来,然后转过身,非常帅气地对她说:「我衣服在你身上,你先换衣服吧,换完我在穿上。」 秦然紧紧抱着被子,脸色尴尬,「知道了,你去把我裙子拿来,我换给你。」 「好。」 韩遇依言去了,眉目柔柔的,瀰漫着笑意。 很快他拿来了衣服。 「快换上吧。」 「好。」 秦然接过衣服,韩遇又奇怪地问:「对了,我昨晚忘了问你,你的外套呢?」 「啊!」 秦然一拍大脑,「都放在酒吧还没拿呢,外套和画具都在那里。」 「要回去拿?」 秦然想了想,「算了,时间都这么晚了,先回学校吧,我晚上还要去喷漆,到时候再拿好了。」 「好吧。」 「十五你先出去吧,我换衣服呢。」 「行。」他懒洋洋走了出去,心情是异常的好。 秦然快速换了裙子,从床上爬下来,打开门,把韩遇的白色t恤还给他,「十五衣服给你,快穿上吧,别感冒了。」 「好。」 那件白色衣服被他接在手里,笑了笑,「你去洗脸吧,我换衣服去。」 「行。」秦然应了一声,钻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过了一会,韩遇也走了进来,鞋子都穿好了,侧脸清冽完美。 秦然满嘴泡沫的笑了笑,「还挺帅。」 「是吗?」 他低低一笑,站在她身后,望着镜子中那个满眼笑意的女孩,调侃道:「满嘴都是泡沫,丑死了。」 「那你就不要看我。」她怪叫,把嘴里的泡沫吐掉。 「偏要看,就是要记住你丑丑的样子。」说完还拿出手机,对着她的脸准备拍一张。 秦然伸手挡住他的镜头,又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脸,「别啊,我还没洗脸呢,别那么不厚道,拍了这照我以后不能做人了。」 「拍一张照你就不能做人了?」 「对。」她讪笑,「因为太丑了,不能接受啊。」 「那更要拍了,留点把柄在手里,你以后才不敢惹我。」 他白皙的长手伸过来,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小手,似乎是轻轻一动,很轻易地就把秦然的手抓到一边了,秦然握着牙刷的手挡在脸上,低下头去不敢直视,求饶道:「不要啦,真的很丑。」 韩遇没搭理她,拿着手机轻松按下拍照键,一张看不见脸的秦然照就出现了。 「还真拍啦?」 秦然一愣,不顾形象地抬起头来,正想骂他,眼前的闪光灯又来了一下,她满嘴泡沫的样子都被他拍进手机里去了。 「不要啦,丑死了,删掉!」她伸手去抢他手机,气急败坏。 「不删,我要留着证据。」他懒洋洋挑了下眉,把手伸高,手机里就在秦然头顶越伸越高,最后到了她够不着的位置。 她跳起来,还是够不着,十五太高了,她用力拉他衣角,「别这样啦,删掉嘛,丑死了……」 「不要。」 「别淘气。」 他被她扯得没有办法,盎然一笑,「好吧,删掉。」 秦然终于不闹了。 韩遇刚把手机放下来,秦然想伸手删掉,韩遇就挣脱她的手跑了出去,「骗你了,我不删,走了。」 「喂!」秦然叫他,声音无奈,「你还没刷牙洗脸呢。」 「我等你出来我再去。」 秦然诱计不成,用力一跺脚,「你个混蛋。」 「哈哈……」 * 海鲜粥店里。 秦然阴郁地坐在韩遇旁边,不时把自己的身子靠过去,幽幽道:「删掉删掉删掉……」 韩遇好心情地喝着粥,鼻尖都是秦然身上的沐浴露香味,他撑着下巴,眼角风致楚楚,「不要。」 「删嘛……」 「就不。」 「那个很丑的,你删了,我拍张好看的给你留念行不?别要那丑的,多占内存啊,你说是不是?」秦然拿假话哄他。 「不。」韩遇维持着笑意,心情愉悦,「我要留着这个把柄,让你以后忌惮我。」 秦然怒得撅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讨厌呢?」 韩遇低笑,「就这么淘气,怎么样?」 秦然狠狠瞪他,「你丫就是欠揍。」 他忍不住弯起唇角。 秦然气得埋头大吃特吃,临走之前还多叫了三碗打包,不斩十五一顿,她难解心头之恨。 韩遇没什么所谓,坐在车里,看她把几碗粥拎上车内,凝眉问她:「给你宿舍的好姐妹打包呢?」 「不行吗?」学姐上次老说想吃,她既然来了,给她们打包回去也正常。 「行。」韩遇微微一笑,把后座上秦然的手机捞过来,放进她手里,笑容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手机拿好了,等下别忘记了联繫顾玄宁。」 秦然不解了,拿着手机看他,「联繫他干嘛?」 「你忘了?你跟人家借过钱啊,早点拿去还给人家,早点摆脱这个人情嘛。」他的笑容更加温柔,却似含着几缕警告。 秦然这才想起这茬,点了点头,「行吧,过会我就去找他。」 「嗯。」他应了一声,从容启动汽车,「今天有课吗?」 「下午有。」 「那时间还很充裕呢。」韩遇平稳地驾着车,眼神深邃,「小宝贝,你驾照考了吗?没考这个寒假去考吧。」 秦然的睫毛抖了抖,「我又不开车,考驾照干嘛?」 「以后总会用得上的,我帮你报名吧。」 「不了吧,我现在特别忙,寒假也肯定要打工的,暂时没时间去考这个。」 韩遇皱着眉,「可是我寒假难得可以休息一下,你不陪我吗?」 秦然笑,「时间就是金钱啊大少爷,我得生活啊,你以为欠的五万不要还了啊?」 「谁让你还了?」韩遇斜斜睨她,「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么?要不这样吧,寒假你陪我玩,我给你开工资,这样你就又有钱又有事做了。」 「才不要。」秦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搞得我像给你包的一样。」 「包你怎么了?陪吃陪玩还不用你陪睡,这么好的工作你上哪找去?」 「……」秦然瞪他,「不要脸。」 韩遇歪头一笑,「说正经的怎么说我不要脸啦?」 「就是不要脸,老是说些不要脸的话。」 「哦?」他意味深长的问:「小宝贝,你是说那句包你不要脸,还是说那句不用你陪睡不要脸?」 秦然一愣,跟着笑开了,「不跟你辩论,你讲话特别狡猾。」 韩遇眯着眼睛,「说不过就逃避。」 秦然偏过头,望着窗外的景色,笑而不语。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韩遇把自己的外套扔给秦然,「外面天冷,你穿着我的外套上去,别着凉了。」 「不用,就两步路。」她拎着三碗海鲜粥,笑了笑,「而且这个粥还是热的,可以保护我。」 「你丫的就别贫了,让你穿上就穿上。」 他把外套抛出去。 秦然没办法,只好放下海鲜粥穿上外套,然后挥挥手,「那好,我先回去了,你回去了也赶紧穿衣服,别着凉了知道吗?」 韩遇勾唇一笑,「那寒假的事情呢?到底陪不陪啊?」 秦然嘆息,「容我考虑考虑。」 「不要,不能考虑,这个学期你都没陪过我,好不容易放寒假了,你得补偿我。」 秦然内心一阵挣扎,终于妥协了,「行了,但是你别给我报驾照,我暂时没时间,以后在考吧。」 「那行。」他也爽快地答应了,顶着寒风,沖她灿烂地微笑,「快上去吧,天好冷,我走了。」 「好,路上小心一点。」 「嗯。」 「电话联繫。」 「好。」 「晚点我有实验,我晚上在找你。」 秦然微微一笑,「知道了,说那么多还不走,等下冻成冰棍了不理你,快走。」 「好。」 他终于粲然一笑,摇上了车窗。 秦然进了宿舍楼,天冷几个女孩都不想上课,除了江娅媛每日必去报导,其他两个都逃了,应曦裹着棉被在玩电脑,苏倾抱着公仔在看书,气氛安宁而融洽。 秦然打开宿舍的门。 一阵冷风袭来。 应曦打了个寒颤,大喊:「好冷好冷,快关门!」 秦然依言把门关上了,放下海鲜粥,笑容灿烂,「同志们我回来了,吃早饭了吗?我给你们带了海鲜粥。」 闻言。 应曦停下了敲打键盘的动作,她正在聊qq,扭过头回来看秦然,上看下看的,把秦然都看不自在了。 秦然表情疑惑,「姐你看什么呢?」 「你今天心情貌似很好?」应曦打量着她,秦然最近因为家里的事情都不怎么活泼了,应曦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还行啊。」 应曦眼睛一眯,站起身,眼露精光地看着她身上的外套,「哟呵,xx牌的男士外套呀,不便宜,是谁的?」 这话一出,苏倾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她昨晚跟顾玄宁回家去吃饭,现在心情好着呢,听了这话,也打量起秦然,眼神含笑,「说,昨晚究竟是跟哪个男人过了一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哪有!」秦然不承认,但脸颊红红的,很显然已经泄露了她的心事。 应曦与苏倾对视一眼,口气玩味,「没有?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滴不可靠呢?」 秦然低笑,「海鲜粥给你们带来了,到底吃不吃嘛?不吃可要冷了。」 「那自然是要吃的,不过你昨晚跟谁过夜了也要报上来,否则……」应曦拖长尾音,已经猜到了来人,阴阳怪气地说:「我只能去问海洋了。」 「喂!」秦然叫住她。 「不想被316全宿舍知道这事,就快点坦白。」 秦然咬唇笑了笑,特别的腼腆,「好啦,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干嘛还要这样折磨我。」 「十五?」 秦然笑着点点头。 应曦眉开眼笑,「哟呵,你们和好啦?」 秦然想了想,继续笑,「算是吧。」 应曦鼓掌喝彩,「那就好,这段时间我就看气氛不对,现在和好就好啦,以后都好好的,别在闹小别扭了。」 秦然羞得脸都红了。 苏倾也很好奇,鼓起勇气问她:「小然,你们昨晚一起过夜了?」 「算是吧。」 「进行到哪个地步了?」 秦然一懵,「啊?」 苏倾坏坏的笑着,「是不是成了?」 秦然这才知道她在问什么,苦恼一笑,「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我才不信。」苏倾抿着唇笑,「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我才不信你们盖棉被纯聊天。」 秦然掩着唇笑,「还真是这样。」 苏倾皱眉,有些不可置信,「不是吧?真是纯聊天?」 「我们只是朋友啊。」 「谁信?」应曦插话,「说你两没点什么,真是打死我都不信。」 秦然仍笑,「学姐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了,我已经老实交代了,你们要是不听呢,只能自行yy了。」 两人哈哈大笑,苏倾抱着应曦,笑得前仰后合,「真这样啊……这韩遇,也太纯洁了吧?」 应曦点头,表示贊同,「不愧是个意志坚定的男人。」 「什么啊?你们两想表达什么?」 应曦斜眼睨她,笑容神秘,「小秦然,难道这么大了,你还没看过那玩意?」 「那玩意?」 「就是动作片啊。」应曦意有所指。 秦然很迷茫,「动作片?成龙?」 「我去!」应曦挥了下手,笑得眼泪都下来了,「好吧,既然你如此的无知,那就等着姐吃完饭吧,等下姐带你领略一下什么叫成。人的世界。」 秦然仍然懵比。 直到应曦把一部片子放进电脑,打开了音响,秦然才有些明白过来,她一眨不眨地望着荧幕里的画面,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宿舍里一片安静。 荧幕上一对男女正在做活塞运动。 然而荧幕外的三个女孩也没有说话,她们均安静地看着片子,偶尔对视一眼,继续安静观影。 一部片子放完,三个人谁都没有出声,应曦和苏倾似乎不是第一次看片了,扭头问她:「苏倾,还看不看?」 苏倾眉头跳了跳,声音安静,「随便吧,反正没事干。」 「小秦然呢?」应曦问。 秦然还震惊在那个世界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二部片子很快放映了。 三个女孩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视,全程安静地看完了影片。 秦然虽然没看过这东西,但是她是学美术的,人体画她也接触过不少,并不会觉得很不舒服,而是很自然地接受了,只是这时候她才明白,原来男女是这样生孩子的。 看完了影片,应曦对秦然小声说:「小然,这个都是很自然的现象,只要你以正常的眼光去看它,那它就是正常的。」 秦然默默点头,「明白。」 「嗯,学姐知道你一点就通,你现在知道,我们所说的忍耐力非常是什么意思了吧?」 「完全懂。」秦然很正经地点了点头。 她完全都明白了。 虽然今天的信息量比较庞大,但是她能消化的,只是她以后不敢跟十五出去过夜了,果然是干柴烈火,很难控制啊。 苏倾抱着公仔说:「小然,你最近有碰到顾玄宁吗?」 她转移了话题。 于是秦然就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了,「有,昨晚见到他在酒吧了。」 「他也在,跟十五一起去的?」 「没,好像是跟他朋友去的。」 「这样啊……」苏倾点点头,笑开了,「你们知道吗?我昨晚跟他回家吃饭了,他家好漂亮啊,他爸妈也好年轻啊。」 「是吗?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叔叔跟阿姨都挺开明的,聊得很开心。」 秦然笑不达意,看来顾玄宁还没跟苏倾说清楚,她也不好多事,笑了笑,「那就好。」 「下次如果还有机会见他们,我一定带点礼物去,昨天不知道是去他家里跟他爸妈吃饭,还以为是简单的约会,没想到第一次就这么隆重,真是紧张死我了。」苏倾开心地说。 「紧张你都应付得这么好,还有什么能难倒你的?」 「那也是,跟长辈聊天是我的强项,我们村的爷爷奶奶们都特别喜欢我。」苏倾是个嘴甜的人,这样的女孩在长辈眼里是非常受喜爱的,秦然挺羡慕她这项技能的。 「真好。」秦然真诚地说,能讨长辈喜爱的女孩,她特别的羡慕。 吃过饭,应曦又去玩电脑了,苏倾无所事事,摆了砚台打算写毛笔字,秦然把吃剩的东西收拾掉,上午阳光正媚,她找出一件外套裹着,又把韩遇的衣服折好,仔细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清草香。 小十五的味道真好。 秦然低笑,找出之前要送给韩遇的鞋子,把衣服和鞋子都放在一个袋子里,想着晚点一起拿给他。 她做好一切,又出了宿舍,到附近的银行取钱,趁着排队的空档,她随手翻出手机,给顾玄宁发了个简讯,「顾玄宁,你醒了么?」 秦然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贸贸然打电话过去是很不礼貌的,先发条简讯问问吧。 手机过了一会就震动起来。 是顾玄宁打来的电话。 秦然低眉一看,按键接听,「餵。」 「早。」彼端慵懒地打招唿,似乎是刚睡醒,秦然听到了打哈欠的声音,「昨晚怎么先走了?」 「昨晚有点事情……」秦然斟酌着用词,避开话题,「顾玄宁,你早上有课吗?」 「有,不过已经逃了,在睡觉呢,怎么了?」 秦然看了看银行里的电子表,时间显示十点半,她道:「等会能见个面不?大概三十分钟之后。」 顾玄宁愣了一下,笑了,「行啊,要中午了,一起吃午饭吧?」 「也行。」秦然点头,继续说:「正好想请你吃饭,就在学校里吃小炒行吧?」 学校里的小炒虽然价格不是那么高昂,但已经算大学里比较好的菜色了,比大锅饭好上太多太多。 「行,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洗脸,等会去你们宿舍接你?」 「不用不用,我现在人没在宿舍,等下十一点我们直接在食堂的a楼见吧。」 「好。」顾玄宁应了一声,「那我去洗脸了。」 「嗯。」 秦然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下午还有课,画具也都在画室里,等下吃完直接去上课就行了。 上午十一点。 秦然准时出现在食堂a楼,手里拎着个黑色袋子,银行给的,她低着头,左右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顾玄宁披着件英伦外套,从簌簌的寒风中走来,身型极为颀长流畅,举手投足间,狡黠妖娆,就像一只精明的狐狸,薄唇扬着笑,眼角性感而迷离,「等很久了吗?」 「没,刚好十一点呢,你没迟到。」秦然说完,领着他走进食堂a楼。 「我这人最重时间观念了,别人迟到我可会生气的。」 秦然一愣,忽然想起江娅媛生日那天,顾玄宁就是故意拖了好久才来女生宿舍接苏倾的,想必他当时想惹怒苏倾吧,她笑了笑,觉得有些无奈。 两人进了食堂。 顾玄宁坐在秦然对面,拿着菜单,微微垂着眼眸浏览,睫毛又密又长,「秦然,你想吃什么?」 「都行。」秦然今天是请客的一方,理应让顾玄宁先点菜,「你点你喜欢的就行了,我等你点完再点。」 「那好吧。」他抬起像猫一样诡异的眼睛,浅浅笑意从眼底钻出,「点个凉拌牛肉,辣子鸡丁,还有一个腊鸭肉吧。」 「好。」秦然接过他点好的菜单,低低笑了,「全是肉。」 「正常,男的就爱吃肉。」 「嗯,还有什么要点的不?」 「我够吃了,你点点你要吃的吧。」他的视线在店里转了转,优雅叠起双腿。 「可以。」秦然浏览了一下菜单,点了一个青菜,一个豆腐,还有一个骨头汤,要请客吃饭,总不能点那么少失礼于人吧? 她点好菜,就给老闆娘说了说,然后继续坐着跟顾玄宁聊天。 「怎么今天忽然想起请我吃饭了?是有事找我吗?」顾玄宁撑着下巴,那双妖邪的重瞳,仿佛层层渲染的浅墨,风韵到了极致。 「有的。」秦然诚实点头,「不过我们还是吃完饭再说吧。」 现在就把钱拿出来,感觉不太好,还是吃完饭再给吧。 「现在说不方便么?」 呃…… 秦然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嗯?」 「就是想把钱还给你而已。」秦然笑了笑,把自己手上的黑色袋子拿给他,「顾玄宁,这五万是要还给你的,之前实在太谢谢你了。」 闻言。 顾玄宁愣了一下,身子就坐直了,「我暂时还不需要这些钱,你不用那么着急还给我……」 「不是。」秦然打断他的话,睫毛幽长,「我钱够给你了,欠你太久也不好意思。」 人情这种事情,早点还清也能早点轻松。 顾玄宁没答话,过了好一会,他似乎想通了什么,瞭然一般笑了起来,看起来很慵懒,又透着冰冷,「老大昨晚没回来,你们两……是不是和好了?」 「嗯。」秦然没给自己找藉口,「这个钱还给你吧,我暂时不需要了。」 「你们昨晚一起过夜了?」 秦然有些发怔,这件事情,貌似所有人都知道似的,她感觉自己快跳进黄河了,跟自己的舍友还能解释清楚,跟别的舍,解释起来可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了。 见秦然久久不说话,顾玄宁又试探道:「相处得还好吧?」 「还行。」 「你昨晚说的有事先走,就是去见老大了吧?」 秦然愣了一下,又觉得他其实也没说错,便点了点头,「算是吧。」 「嗯。」顾玄宁眼睛漆黑,「那就好了。」 秦然挠挠头,也不解释了,顺着话题说下去,「谢谢你们的关心了。」 「不客气。」 场面一时又默了。 秦然不知道能说什么,便倒了一杯茶喝。 而顾玄宁低着头,看了那个黑色袋子许久,而后利落一收,放进衣服的口袋里,「行吧,既然你不需要了,我也不逼着你。」 秦然拿茶杯的手一顿,轻轻点头,「嗯……这事谢谢你了。」 他摇摇头,没说什么,倒是令秦然轻松了。 跟明事理的人讲话就是轻松,不必怕他追问昨晚的事情,不过就算他追问了,秦然也不会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她不必什么都告诉别人,而且她和他,本来就不是很熟。 热菜很快端了上来,顾玄宁随手拿了一双筷子,声音温和,「吃吧,菜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秦然笑了笑,低头吃饭。 气氛说不上融洽,但也没有想像之中的僵冷,顾玄宁是个极有眼色的人,他知道在秦然心里,韩遇很重要,在韩遇心里,秦然也很重要,他从来都不敢挑战做他们彼此的谁和谁,敢那么做,也是自不量力。 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等待,或许等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受不了彼此了,或许不再重视彼此了,那时候他才会有机会吧。 * 下午四点,秦然上完欣赏课,背着书包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她盘着两条鱼尾辫,走在吵杂声不断的走廊上,一边看着外面的树木。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韩遇打电话。 韩遇的手机果然开机了。 秦然忍不住笑了笑,这个幼稚的傢伙啊。 实验室里。 身着白大褂的韩遇正在解剖小白鼠,听见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摘下塑料手套,神情淡漠地接听电话。 「餵。」 他的声音清晰而迷人。 秦然低低一笑,「喂,十五,我们老师让我们做美术ppt呢,我没电脑,我能去你们宿舍用下你的电脑么?」 「可以啊,现在小三应该在宿舍里,你直接去316找他,然后说下这事就行了,左边第一张桌子上的电脑就是我的,你用我的吧。」他拿着电话,眼睛仍停留在小白鼠身上,美丽韵致得像是水墨画般勾勒出来的。 「好,那我过去了。」 「等下……」 「嗯?」 「你吃过饭没?还没吃饭就先去吃吧,我晚上八点可以先下课,你等我不?」穿着白大褂的他,更添一股神圣味道,有种悄声无息的禁慾气息。 「现在还不饿呢,我晚点在吃。」她顿了下,又道:「晚上我等你吧,刚好要做ppt,大概是没时间过去就把喷漆了,我等明晚再去。」 「好。」他淡淡应了一声,电话里都是轻盈的笑声。 「嗯,那我先过去了,晚上在一起吃饭。」 「好,那我先忙了,在实验呢。」 「嗯嗯,你去忙。」 她笑着挂断电话,离开教学楼,前往韩遇的316寝室,果然整个寝室只有小三一个人在,秦然走了进去,看见宿舍环境还挺干净了,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脏乱差。 她礼貌地沖小三点点头,「师兄。」 小三今年已经大四了,不用怎么上课,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寝室里玩儿,等待答辩时间,秦然其实觉得挺奇怪的,大四生都需要去实习,将来要开一张公司证明才可以返校答辩,但他完全不用实习,貌似听说他把自己名字挂在他爸的公司里面了,等时间到了直接开个工作证明就行,他爸是做食品公司的,经济方面挺不错的。 小三见了秦然,也是蛮怪异的,呆呆站了起来,「秦然师妹?你怎么过来了?」 「老师让做ppt,我没电脑,过来借下十五的电脑。」 「这样啊……」小三转头,找来一瓶饮料给她,才指着韩遇的书桌说:「师妹,你就坐那吧,那是老大的位置,那个笔记本就是老大的,你用吧。」 「好。」 「渴就喝点饮料,柜子里还有零食,想吃自己去拿,别客气。」 「好。」 秦然笑了笑,背着书包走到韩遇的电脑前坐下,小三怕她不会操作电脑,还帮她打开了,下载了一个ppt模板,「师妹模板帮你下载好了,你看着弄吧。」 「好,谢谢师兄。」秦然甜甜一笑,把书包里的资料搬出来,决定先看看资料,在琢磨一下ppt。 小三坐在她旁边的电脑打斗地主,打了好一会,豆子输光了,他唉声嘆气的嚎叫,「哎,又输光了,豆子怎么那么不经输啊。」 秦然笑笑,也不去作答。 「喂,师妹,你在不在听啊?我能问你个问题不?」小三无所事事,扭头跟她说话。 秦然放下手里的书,笑眯眯的,「好,师兄你说吧。」 「娅媛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秦然凝神想了想,「应该是在兼职吧,我最近也挺忙的,没怎么见到她,师兄没跟她联繫吗?」 小三摇头,他跟江娅媛的联繫差不多快断了,之前是因为追她天天在她身边悠转,还能知道点消息,但后来江娅媛拒绝了他,他也就没怎么去找她了,毕竟江娅媛对他的不喜欢表示得很明显,他条件不错,不愿上赶着去当她的备胎。 「她不喜欢我。」小三直截了当的说:「不过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男子汉大丈夫的,被拒绝个几次也不会怎么样,不就是谈恋爱这些事儿么?没了哥照样生龙活虎,歌照唱,舞照跳。」 秦然被他逗乐了,轻笑起来,「师兄看得开就好了。」 「嗯,师妹啊。」 「师兄有话尽管说。」 「其实我觉得你们寝室的苏倾也不错,蛮有才华的,长得也漂亮……」 「噗——」秦然惊讶地抬头看小三,「师兄,这话什么意思啊?」 小三唔了一声,表情认真,「我昨儿跟玄宁商量过了,他说他不喜欢苏倾这类的,师妹,你说我之前追求过江娅媛,现在如果在追求苏倾的话,是不是会不太好?」 秦然脸色凝重,实话道:「小三师兄,我劝你别这样啊。」 「怎么了?」 「你前面追求过娅媛,你现在又来追求苏倾,万一娅媛介意,她们两不得闹起来啊,还有你这样对倾倾更不好,前面你选了娅媛,后面你又选她,她肯定觉得你是追不到娅媛才选她的吧……」 「可是江娅媛也没喜欢我啊,这样就不算在一起过,她总不能干涉我喜欢别人吧?如果喜欢过她就不能喜欢别人了,那我不是太惨了嘛,连个重新追求人的权利都没有。」 「可你之前已经选娅媛了啊。」 「你也知道,江娅媛看起来比较软萌,大家第一眼先喜欢上她不奇怪,可是相处下来后,感觉苏倾的性格更加讨喜一点,有才华有智慧,我也是接触之后才发现自己更加喜欢苏倾这类的。」 秦然皱着眉,「你怎么接触的她啊?」 「我跟海洋,应曦,苏倾四人经常一起吃饭,你们其他人都那么忙,聚不上,只能我们四个去吃了,时间久了,有点日久生情了吧。」 秦然不以为然,「可要是娅媛喜欢你,同意跟你在一起的话,你还会想去追苏倾么?」 「这……」小三沉默了。 「师兄,我说句实话吧,苏倾她喜欢顾玄宁,很喜欢那种,我觉得你还是别去参合这些事情了,免得哪天弄得我们姐妹几个不好做,你跟顾玄宁之间也不好相处,你说是不是?」 小三脸色沉重,「可我觉得自己蛮喜欢她的啊。」 秦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小三貌似不愿放弃,她只好说:「那要不你问问海洋和应曦的意见吧,我一个人也说不好,但总之我不太贊同。」 「好吧。」小三无可奈何,摊摊手,「师妹你先忙你的吧,我吃点东西去。」 「嗯。」秦然应了一声,重新低下头,浏览手中的资料。 没多久,顾玄宁晃着车钥匙回来了,一进316寝室,脚步就顿了一下,探着头看看屋里还有谁,「你怎么在这?老大回来了?」 「没有,我是过来借电脑的。」 「这样啊……」顾玄宁点了点头,走进来,气质像波斯猫一样雍容优雅。 「嗯。」 他走到自己床前,把被单随手一拉,就挡住了自己床上乱七八糟的衣服,整个寝室只有他的床最乱,原因是早上老起不来,终于起来了又得匆匆赶去上课,于是换下的衣服一天积过一天,都堆在床上没收拾。 「再做ppt呢?」顾玄宁坐在她身后,随口问。 「嗯,老师交代的。」 他似乎心情挺好,笑了笑,「我晚上约了苏倾,回来去吃饭。」 秦然一愣,「是吗?挺好的。」 可他不是不喜欢苏倾么?为什么又要约她啊?真是个奇怪的人。 「上次你的提议挺好的,现在我跟父母之间渐渐有话题讲了,嗯……秦然,我打算开个酒吧。」 「是吗?」秦然笑了笑,「那加油。」 「嗯,我晚上回去就跟父母提一下,是你说的嘛,人要有点抱负,我决定利用空暇时间找点事情做了。」 「挺好的。」 「到时候……」他迟疑了片刻,「到时候酒吧装修的时候,能请你来帮我做喷漆吗?我觉得你喷得特别不错,我也想在酒吧里搞一个,工资我会付给你的。」 秦然眉眼弯起,「行啊,简直就是求之不得。」 喷漆比在街头画画的报酬丰厚多了,平时画画一个月最多也就只能赚个一千来块,运气好多一点,但运气好的时候也不多,要是能一直喷漆,她半个月做一面,一个月做两面,就能挣四千啦,简直就是白领的待遇啊。 「好,那到时候我的酒吧装修了我找你。」 「行,我会帮你喷得好看一点的。」 「好,那我先走了。」他拿起一套衣服,「晚上还得回去,我先去洗澡了,你忙你的。」 「嗯嗯。」 顾玄宁走后,宿舍又剩秦然一个人了,她静静的浏览着资料,专注认真。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顾玄宁离开了,小三觅食后也没有回来,而海洋晚上有课,整个316宿舍都空荡荡,秦然吃着顾玄宁刚刚拿给她的薯片,一边看着电脑做ppt。 身后的门被一只修长的手打开。 秦然全神贯注,并没有发现身后的人越走越近。 他在离秦然几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弯身。 伸手抱住她。 然后淡淡的清香就袭了过来。 秦然一愣,往后一看,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注视着她,声音慵懒,「晚上好,宝贝。」 秦然被他抱着,挺不习惯这样暧昧的称唿,有些不自然地挣脱他的怀抱,「你干嘛叫那么肉麻,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想你了。」 这人貌似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强行拿话撩她。 秦然想起跟苏倾学姐看的那个片子,耳根一红,缩住脑袋,「你走开一点嘛,热死了。」 「我回来了,你不打算表示表示吗?」 「你要我表示什么?」 韩遇低低一笑,靠在她耳边唿气,「小宝贝,我早上其实看见了。」 「啊?」 「你穿了一条紫色的内裤。」 「……」秦然一怔,满脸憋得通红,「喂!你现在讲话越来越没羞没臊了啊。」 他嘴角弧度不减,「是吗?我随便说的。」 「……」 「不过也没关系嘛,这里又没人。」 「……」 韩遇眼底的笑容更加明媚,缓慢吐息,「宝贝,你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你别这样嘛。」 「别哪样?」 「你别靠在我耳朵上说话,我觉得不舒服。」 「就要。」 她伸手推了他一下,红霞满脸,「你走开啦,别挨着我。」 「好吧。」韩遇站直身子,眉眼还是往日的俊美矜贵,声音清温,「收拾好就走吧,等下回来在忙。」 「嗯……」 ------题外话------ 够甜吧?还说我骗你们!哼,写得手都快断了好吗? 145 甜蜜蜜 静谧的林荫道上。 晚风徐徐。 夜很静。 韩遇与秦然并肩走着,他比她高了一个头左右,身子向旁倾了倾,揽住了她瘦弱的肩膀。 秦然的鬓髮被风吹得凌乱。 她伸手拢了拢,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他的怀抱,笑容深邃,「喂,别抱着我。」 多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的?你看那些,都跟我们一样……」韩遇用下巴指着路过的男男女女,他们都亲昵地搂着,貌似是情侣。 秦然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走的这条路,是学校里有名的情侣花园啊。 她低头失笑,声音温软,「他们是他们。」 「那我们过去不也是这样的么?」没吵架之前,他们不也是像那些情侣一样亲昵么?韩遇注视着她,笑了笑,随手抓住飘过她眼前的一缕长发,拢在她的耳后,动作暧昧而轻柔。 秦然微怔,「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了。」 自从她看了那个片后,她终于明白男女之间为什么要保持距离了,不然很容易就擦枪走火啊。 「有什么区别?」他明显的不理解,过去与现在,有什么区别? 「就是……」秦然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得化作一句,「我也不会讲……」 「想什么就讲什么,我都听着呢。」 「问题是不好讲。」 「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好讲的?」他的声音轻如夜雾,好听而轻盈。 秦然皱眉,「总之是不好讲。」 「直接讲。」 他说着,又来揽她的肩膀,「你到我这里来吧,天气那么冷,很容易感冒的。」 「不要。」秦然拒绝,「男女授受不亲。」 「嗯?」 「就是……」她纠结着眉头,慢慢抬起眼,有些难以启齿地看着他,「十五啊,我问你个问题好了。」 「什么?」 「你有看过那个吗?」 他挑了眉,俊脸透出疑惑,「那个?是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啊……」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眸闪烁,「就是那种片……你看过没有?」 「那种片?」他思忖片刻,好像有点明白过来,笑容变得高深起来,「你是指男生之间经常看的那个吗?」 秦然点头,「对。」 终于听明白了,问得她都尴尬死了。 「噢——」他拉长尾音,眉眼懒洋洋的,又继续问:「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秦然的尴尬怔又犯了,捏着衣角,小声道:「我早上跟学姐一起看了。」 「……」 韩遇一头黑线,不知道能说什么,笑了笑,眼珠清澈湛然。 「笑什么?」 「没啊。」 「没你干嘛笑?」 「那你这么问,我能回答什么?或者说,你要我回答什么?」他玩味地看着她,笑容调皮。 秦然拧眉,「对啊,所以我才跟你说男女授受不亲啊。」 韩遇噗呲一笑,眸如明渊,「老实说,我学医的,人体解剖的时候也见过不少了。」 「然后?」 「然后我就是要告诉你,其实这只是一个很普遍的问题,只要你正经看待它,那这个话题就是正经的,反之……」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秦然一愣,脸就红了,「靠,你才思想邪恶呢。」 他唇角憋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还没说,你眼睛里都写着呢,你这个混蛋,我哪有思想邪恶啊?我就是第一次看,不太懂,想找你问问……」秦然说到这里,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掩住自己的嘴巴住口。 韩遇笑得都快岔气了,「还说自己没想歪,明明就很好奇。」 「……」秦然的脸红得像个红灯,「你滚。」 「为什么要滚?」他侧着头,月光剪出他稜角分明的侧脸,俊美得一塌煳涂。 秦然甩开他的手就走,「好,你不滚,我滚。」 「餵。」他在她身后慢慢走着,笑容裊裊,「友谊小船说翻就翻啊。」 「没错,翻到太平洋去了,我去吃饭了,你自个在这里散步吧。」 「别……」 他迈动长腿,三五步追上她,很撒娇意味地拉她的胳膊,懒洋洋道:「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呢?我们是有基友,彼此有什么话不能说啊?你说是不是?」 秦然不搭理她。 「别这样嘛,都老夫老妻了……」 秦然一噎,扭过头来,红着脸,「谁跟你是老夫老妻了?」 「噢……」他继续拉长尾音,唇畔优美,「说错了,你是我大爷还不行吗?」 秦然忍住嘴角的笑意。 「还不行?」韩遇想了想,眼珠熘动,笑道:「那是我祖宗行了吧?」 秦然终于噗呲一笑,掩着唇,「韩大少爷说反了吧?我怎么可能是你祖宗呢?」 「你还不是我祖宗啊?什么都依你听你的,一言不合就自己跑了,回头还得我哄着你,伺候得还不够周到么?」 秦然一边笑一边瞪着他,「那你还敢说我邪恶不?」 他模样乖巧地俯视她,「不敢了。」 「错了怎么办?」 韩遇很有觉悟的说:「务必请祖宗吃十顿饭。」 秦然哈哈大笑。 韩遇迷人的眼珠轻轻转动,重新揽住她的肩膀,笑容温柔,「气消了吧?」 「都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了。」秦然噘嘴,挥开他的手臂。 「哎……」韩遇嘆了口气,又看她,眼角微微勾起,全是笑意,「你都一个二十多岁的糙汉了,还怕别人搂你一下啊?」 秦然:「……」 韩遇继续毒舌的陈述:「就我这等姿色,你还能吃亏不成?」 秦然:「……」 「你这大老爷们的,这么扭扭捏捏成何体统。」 「……」秦然憋了憋,发出一声怒吼,「我打死你!」 韩遇眼疾手快地跑远了几步,站在树下,眼神促狭地望着张牙舞爪的秦然,「你看看,这才是糙汉的本色嘛,嗯……这样看着你,自然多了。」 秦然一噎,爆发出一阵抑不住的笑声,「你这个混蛋,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秦然说是这么说,等她发现自己怎么追都追不上韩遇的时候,她就认怂放弃了,气喘吁吁的站在食堂前面,拨着头髮,「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韩遇站在她一米距离外,脸不红,气不喘,一派从容地凝视着她,墨发生香,「哦?这么快就放弃了?」 「有本事你站着给我打!」 韩遇低笑,轻飘飘道:「有本事你凭实力追到我啊。」 秦然:「……」 过了好一会儿,秦然终于不闹了,跟韩遇坐在食堂里吃盖浇饭,她一边狠狠扒着,一边瞪着韩遇,「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有贱人的潜质,哼哼,小哥你别放弃治疗,继续发扬,很有前途。」 韩遇不怒反笑,优雅地给她夹菜,音色温淡,「你就贫吧,实力不行,只能耍耍嘴皮子了,小哥我谅解你心中的苦闷,尽管发泄,没事,我受得住。」 秦然冷冷哼了一声,「贱人。」 韩遇眼里的笑容更深邃了,「继续骂。」 「不骂了!」秦然努嘴,「我的淑女形象岂是你想破坏就破坏的?就不骂你,咋滴?」 「淑女?」韩遇惊讶地挑起眉,左右上下的打量着她,眼眸含笑,「是上半身像淑女?还是下半身像淑女?」 秦然一愣,「我靠,难道我不是女的吗?」 「嗯……」他长长应了一声,转着眼珠,意味深长道:「前后平坦,一马平川,要是剪个短头髮,估计就雌雄莫辩了。」 「……」秦然愣了愣,瞪大眼睛,「你妹,你才雌雄莫辩呢。」 「噢。」他若有所思,淡淡道:「不喜欢这个词是吗?那行,我给你换一个,颠鸾倒凤你看怎么样?」 「……」秦然完全无言以对,咬牙切齿:「你这个贱人……」 他眼角的笑容更加迷人,「宝贝,说好的淑女呢?」 秦然:「……」 完败啊! 嘻嘻闹闹,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秦然跟韩遇从食堂出来,还去了趟生活超市,两人推着车,左看看,右看看,把要吃的零食和要用的生活用品都装进购物篮里。 「我牙膏用完了,买一个吧。」秦然挑着眼前的牙膏,「唔……我买个高露洁的好了。」 韩遇点点头,随手拿了条毛巾,扔进自己的购物篮里,睫毛纤长浓密,「那我买个毛巾。」 「噢——」 他扭头,眼神惑人,「噢什么噢?」 「没有啊。」她拎着自己的篮子就要走开,「你自己在这里逛,我去那边,买点薯片。」 「薯片很上火的,你别买。」他拉住她的手,顺势把她的购物篮拿了过来,一股脑倒在自己的篮子里,声音温和,「就买这点东西别用两个篮子了,用我的吧,我来拎着。」 秦然看着自己的东西都被倒了过去,表情都懵了,「喂,等下分起来很麻烦的。」 「没事,你等下不是还要去我们宿舍做ppt呢?等下我给你分,在帮你送到寝室,够仗义了吧?」 秦然心头一暖,忍不住笑了,「看来你刚打完我一巴掌,打算给我颗糖吃吃了。」 韩遇皱眉,仿佛对刚刚的事情失忆了,「我什么时候打你一巴掌了?」 「还说没?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是怎么损我的?」秦然拿眼角瞪他,「还说我不是女人,哼!」 韩遇忍着笑,眼眸明亮,「还不是你先招我的,惹了又不准许人家反击,专横。」 不否认他说得很有道理,秦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这么说,都是跟他开玩笑的,于是打个哈哈的说:「难道你不知道吗?专横是女人的权利,无理取闹是女人的天性。」 韩遇明白般点点头,「受教受教,下次不敢了。」 秦然甜甜一笑,挽过他的手臂,「跟你开玩笑的啦,走吧,我们去逛逛食品区。」 韩遇轻笑,眼神亲昵,「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嗯。」 她柔柔应了一声,与他游荡在超市里,一会看看东西的日期,一会又没目的的瞎逛逛,韩遇是男孩子,对逛超市这种事情不太感冒,平时他都是直击目标,买完就走人的,但秦然似乎逛得很开心,他也就没说什么,颇有耐心地拎着购物篮,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面容矜贵,兰枝玉树。 秦然无论走到哪里,眼角余光都有那道修长的影子,她看看这个,又逛逛那个,好心情地笑着,如果一辈子这样相处下去,她觉得一定很有趣,可以温柔相待,可以调皮拌嘴,也可以无言感动,这样的日子,正是她心中觉得最美好的存在。 逛到衣服区,秦然没有多做留恋,就一眼走过去了,韩遇却停了下来,漂亮的眼珠在围巾区浏览了一下,取过一条红色毛巾,递给秦然,「外面天冷,这个送你,等下回去的时候围着。」 秦然柔柔一笑,心里感动嘴上却说:「你傻啊在这里买围巾,这得比外面贵多少啊?别买了,等过几天有时间了我自己去买一条,肯定跟这个一模一样,还能便宜不少。」 韩遇懒得听她的长篇大论,伸手把吊牌拽掉了,在她的惊唿声中将围巾缠在她脖子上,眼瞳深远,「你就别废话了,给你就围着,这几天最冷,还等你过几天有时间呢,等你有时间去买了天都不冷了。」 秦然撅起嘴,十分的不满,「你干嘛把吊牌拽了啊?这个围巾超市要卖128元一条,去外面买,顶多就四十块钱,可能还不要这么贵呢。」 吊牌扯掉了,东西就不能退了,秦然心疼得不行。 「给你买这个,是因为现在外面天很冷,我担心你感冒,而不是要跟你讨论货比三家,现在吊牌都扯掉了,已成定局,你就别在跟我讨论好吗?和和气气的继续逛超市,好不好?」 秦然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听他这般温声求饶,心中比吃了蜜还甜,她抿了抿唇,握着脖子上的红色围巾,连脸皮都慢慢烫了起来,轻声道:「好吧,你买都买了,我不能说什么了。」 韩遇淡淡一笑,摸她的头髮,「嗯,你乖乖拿着我就很开心了。」 秦然低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把我说得跟母老虎似的,我有那么凶吗?有每次都说你吗?」 韩遇笑容促狭,「你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 韩遇支着下巴,一本正经,「唔,应该差不多了吧,每次我给你买什么东西你都能张牙舞爪的,是离母老虎不远……」 「喂!」秦然打断他的话,伸手推他,「哪有啊?」 韩遇徐徐笑开,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眼神幽深而迷人,「好啦,我跟你开玩笑的。」 秦然莞尔。 逛完生活超市,两人提着东西回了韩遇的316寝室,一路上,秦然都围着韩遇给她的红色围巾,心里面暖得似沸水般滚烫。 316寝室没人在,韩遇打开灯,秦然就跑到韩遇的桌前继续做她的ppt。 韩遇离开了宿舍一趟,在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个电热壶,他把插头插在电源上,拆开了一杯奶茶放在桌上,而后,他又把书架上的医书拿过来,坐在灯光下,挨着秦然,静静沉息阅读。 空气中只有电热壶加热的声音。 秦然认真看着电脑,研究她的美术ppt。 气氛安详。 很快水就烧开了,韩遇似乎有非常敏锐的知觉,电热壶的声音一停,他就放下了书,走到电热壶前面去沖泡奶茶了。 热水一加,奶茶香浓的气味静静飘来。 秦然不由抬头看去,就见韩遇沖了一杯热奶茶,又往一个玻璃杯倒了八分杯的热水,她看过去,视线刚好与韩遇对上,微微一笑,「喝奶茶啊?」 「给你沖的。」韩遇笑着,把奶茶拿了过来放在她的右手边上,「现在太烫了,你等凉一点在喝。」 秦然微怔,又笑了,「那你呢?」 「你知道我不喜欢喝甜的,我喝热水就可以了。」他坐在灯光下,洁白的指间握着一杯热水,修长而骨节分明。 秦然惊讶,「你这么拿着杯子不热吗?」 「不会。」他淡淡一笑,把手里的杯子拿给她看,原来是个双层的透明杯,里面一层装着热水,外面一层供饮水者端着,又好看又隔热。 秦然笑,「这是一个聪明的杯子啊。」 「谁说不是呢?」他把杯子放下,静静一笑,歪过头来,神情慵懒地看着她的ppt,似乎没什么进展,他柔声道:「不会做ppt?」 「嗯,第一次搞这个,没什么思路。」 「我看看。」他伸过手来,拿走了秦然手里的滑鼠,试着弄了几下,有些瞭然般地笑了,「我来教你弄吧。」 秦然惊讶地张大嘴巴,「这你也懂?」 他点点头,声音低沉迷人,「很简单啊,你一边喝奶茶一边听着,我给你讲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然在他的解说之下,似乎渐渐有了思路可循,她开始着手弄自己的ppt,很快,时间就到了晚上十一点,ppt还没做好,但是秦然必须回去了,十一点半就熄灯,她得回去洗澡洗衣服,站起来跟韩遇说:「十五,十一点了,我得回去了,马上熄灯了,我得赶回去洗澡。」 「好。」韩遇微笑,指着笔记本,「这电脑你拿回去吧,我最近用不上,等默弄好ppt在拿来还给我好了。」 秦然一愣,「这样可以吗?」 这时候的笔记本还是贵重东西,一个差不多要一万多了,价格十分高昂。 「可以啊,你现在需要它,拿回去吧。」 呃…… 这个有点太贵重了。 秦然显得迟疑,「感觉不太好,我还是来你们宿舍用吧。」 他轻轻一笑,慵懒高贵,「没关系,我最近课程多,可能经常不在宿舍里,而我们宿舍里都是男孩,你总来这也不自在的,你拿回去吧。」 秦然想了想,「那就谢谢你了,等我做好了ppt我一定马上拿回来还你。」 「好。」 秦然抱着笔记本从男宿舍里出来,心想回去用完了一定要把笔记本锁起来,这样比较安全。 她穿梭在夜色里,慢慢走回了女宿舍。 等进了408寝室,她才恍然大悟地发现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忘记拿了,哎,她一拍脑袋,这记性怎么越来越差了? 一进宿舍,韩遇的电话就进来了,她拿出手机,笑容不觉就爬满了眼角眉梢。 「餵……」 她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温柔。 韩遇浅浅一笑,音色迷人,「宝贝,你的东西都忘记拿了,要我现在拿过去给你不?」 「我也刚发现,哈哈,算了,明天在拿吧,到时候我也把你的外套拿去还你。」 「也行。」 「那我去洗澡啦,还有十五分钟熄灯,我要抓紧时间了。」 「好。」他应了一声,又道:「洗完澡给我打电话。」 秦然莞尔,「嗯,那你等我。」 「好,我等着。」 秦然笑着挂了电话,把十五给她的笔记本暂时锁进柜子里,又拿出睡衣,打算明天在做ppt,她进了浴室,快速洗了澡,又快速洗了衣服,从浴室赶回来后,她赶紧把衣服晾好,然后头顶一暗,灯准时熄了。 秦然无声笑笑,应曦和江娅媛已经躺下了,苏倾还没回来,她躺进被子里,舒服地发出一声感慨。 黑暗中。 秦然的脸被手机荧幕照亮,虽然刚刚见过面,不过还是特别想念,这或许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无时无刻都挂念着对方。 昨晚和好,今天似乎更加如漆似胶呢,她不懂这层感情的变化,握着自己的手机,笑盈盈发出一条简讯。 【十五,我们还是发简讯吧,学姐和娅媛都睡下了,聊电话会吵到她们的,不好。】 韩遇的简讯很快进入收件箱,秦然呆呆地看着,有多久没收到他的简讯了?好像一个多月了,他们足足一个多月没有联繫过了,秦然这时候才明白,自己的内心有多么想念和渴望这种感觉。 【好吧,我都行。】 他的简讯仍然如往日一样,十分简短。 秦然眼眶热热的,却无比开心的笑着:【小十五,跟你发简讯的感觉真好。】 韩遇:【怎么说?】 秦然:【我们好像有一个多月没联繫了吧?】 韩遇:【准确来说,是一个月十九天。】 秦然轻笑:【原来你记得这么清楚,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想念你呢,想想那一个月,觉得好难过好委屈噢,你太残忍了,居然天天关机。】 韩遇:【还不是你招惹的。】 秦然一愣,笑了:【我怎么招惹你啦?】 韩遇:【你私自跟顾玄宁出去,没经过组织同意,大错特错。】 秦然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你个混蛋,都跟你说了只是帮个忙,你啊,就是太大惊小怪了,我跟顾玄宁又没干什么,一切都是你想太多。】 他没马上回简讯,过了好一会,简讯才进来:【宝贝,我关机那段时间,你有没有联繫过我?】 看完这条简讯,秦然的气息不觉静了下来,抬起睫毛想了想,才打下一行字:【有,我找了你不下十次,可你的电话每次都打不通,到了后面,我都没勇气找你了,怕打过去,还是关机,也怕你,会讨厌我……】 韩遇嘆了一口气。 【小宝贝,你还在在意我那天说的话吗?那句讨厌你的话。】 【嗯,很在意。】 【对不起。】他发完这条,又追加了一条:【如果知道你这么难过,一定不说这句话,当时气坏了,是我做得不够好,才让你这么难过,我很愧疚。】 秦然看着简讯,低低一笑:【没有,你没有错,你只是生气而已,其实这件事情是我错了,小十五,我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韩遇好久都没有回简讯。 似乎是在斟酌,又似乎是在沉思,他过了好久好久才回简讯过来。 【其实错的是我,很多年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曾说过一句话,我说,以后我们就是彼此心中最重要的人了,将来无论是谁拒绝了谁,彼此都不可以怪罪对方,你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错,我却生了那么大的气,是我不够理智,失信在先。】 秦然咬着嘴唇看这条简讯,眼尾的位置,慢慢变得湿润了起来,黑暗中,她静静擦掉眼泪,极轻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溢满的,全是对他的感情,可又偏偏,无从说起。 或许这就是最遥远的距离,明明你在我面前,却不能开口说出我爱你。 【我不怪你。】 【我不讨厌你。】 这两条简讯与此同时交换,秦然发完自己的简讯,就看见收件箱有一条新简讯,她静静看着,内心似有安慰一般,轻轻笑了。 【十五,我以后什么都跟你商量,再不惹你生气了。】她擦着眼泪,把这条简讯发了出去。 韩遇默默看着,孤寂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 【小宝贝,我以后也不会这么伤害你了,如果我让你难过了,你就伸手打我吧,这样,我就知道你难过了,这样,我才能明白你在想什么,这样,我就算在生气也会哄你。】 秦然收到这条简讯,破涕为笑:【好感动。】 【那就以身相许吧。】 秦然噗呲一笑,心里想:我也想啊,可是我得了病,我配不上你。 最后她发出的简讯,变成了浓浓的调侃,【你入赘吗?】 【滚。】 秦然哈哈大笑:【不入赘你说啥?】 韩遇:【你是倾城以娉?还是十里红妆迎娶?没这点能耐,能让我入赘吗?嫁我还差不多。】 秦然:【可是我的梦想就是迎娶一个长髮及腰的蓝孩子。】 韩遇:【滚。变态。】 秦然笑得肚子都快疼了,抱着自己的枕头,眼睛亮亮的:【小十五,要不……】 【有话直说。】 【要不我给你做女儿吧。】她曾经看见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如果还有来生,我不要做你的爱人,我要做你的女儿,这样,你就会无条件的爱我宠我,一生一世为我牵肠挂肚,为我欢喜,为我忧愁,我可以任意索取你的爱,我可以尽兴的对你撒娇,我可以得到所有女人都抢不走的,独一无二的父爱。 她的心事明明那么浪漫,却收到了一条非常破坏气氛的简讯,来自韩某人之手。 【你变态啊。】 秦然低低一笑:【就是突如其来的想法,你就说,行不行?】 韩遇:【如果你坚持,我当然是不会拒绝的,不过,你知道干爹的潜台词是什么意思吧?】 「……」秦然:【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韩遇:【我这不是逗你玩么?】 秦然:【那你要不要嘛?】 韩遇:【为什么不要?难得你纡尊降贵,是不是?】 秦然喷笑:【还老说我贫,明明自己就很毒舌,一天不损我就不舒服似的。】 韩遇:【这都是学秦某某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呆在一块久了,被强力污染了吧。】 「……」秦然无言以对,掀开被子,笑着按下一段话:【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你臭不要脸……】 韩遇:【这是化身复读机的节奏吗?】 秦然:【不把你耳朵念生茧了,你就跟我姓。】 韩遇:【这不还是我亏吗?耳朵生茧还得跟你姓,多惨啊。】 秦然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跟我混,就得守我的规矩,这样吧,你以后就叫秦遇了,谁要是再叫你韩遇这个名字,你就一嘴巴抽上去,反骂他,你他妈才叫韩遇,你们全家都姓韩。】 【……】韩遇无奈:【请淑女,文明聊天,素质对话。】 【秦遇,你困了吗?】 韩遇也不反驳,发回一条:【韩小然,我还不困。】 秦然眼睛霍然一瞪:【你让你给我改名字了?谁准许的?叫出来,看我不打死他。】 韩遇:【韩小然,脾气别那么大,你给我改了名字,我当然也要给你改个名字啊,这样才公平嘛,你说是不呢?】 秦然:【不许。】 韩遇:【做我的女儿不是应该随我的姓氏吗?你叫韩小然也不错啊,我们韩氏家族也算富甲一方了,赐你一个姓,你不亏的,赶紧跪下谢恩。】 秦然:【我谢你妹!】 韩遇:【对不起,我只有姐姐,你还是谢我姐吧。】 秦然:【……】 聊着聊着,感动浪漫的话题似乎渐渐变了味,不过正是因为言辞幽默,才能令话题无限延伸延伸,天南地北,南辕北撤,想到什么就一股脑打完发出去,因为我不担心你觉得我的话题无聊,也不担心你刻意无视我留给你的消息,无论我发了什么,我都知道你有话题可以回復我,有趣与幽默,正是因为你疯癫,我配合,才变成了生活中的一种乐趣,不为意义,也不为缘由,只因为我心里思念你,想跟你聊天。 为什么人都喜欢幽默的人? 因为人们都喜欢快乐,有些人,一言一行能激起你心中的怒火,而有些人,一言一行又能使你无比欢乐,人都是崇尚快乐与幸福的,因此,人人都爱着幽默。 秦然抱着被子傻笑,这个世界上,能够跟她如此亲近的人大概只有十五了,也只有他,是她愿意大大咧咧,疯疯癫癫去相处的,相比之下,她对待顾玄宁,所讲的话都是该讲才讲,从不会为了无意义而聊天,可那样平淡的对话,是不会留在记忆里的,因为人们脑海里所留下的,一直是那些令自己狂笑或者痛哭的画面。 无聊的东西,它不够资格在你脑海里深刻。 第二天。 秦然没有课,坐在宿舍里做ppt,她打算白天做ppt,晚上去酒吧喷漆,那幅画其实将近完工了,晚上再去一趟,大概就能收工了。 早点九点。 苏倾动作迟缓地推着门进来,光洁的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秦然一惊,站了起来,「倾倾,你的额头怎么了?」 整个宿舍里,只有秦然和苏倾两个人在。 苏倾脸色苍白,晃了晃手,「别提了,昨天运气差到了极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秦然扶着她坐下,还倒了一杯热水,语气担忧,「倾倾,我看你脸色很差,要不要上医院一趟?」 「不用,我刚从医院回来的。」苏倾坐在床上,神情疲倦地眨了眨眼睛,「倒霉死了,昨晚我跟顾玄宁回家吃饭,然后一起去了酒吧,刚好碰到他的仇人,人家带了人来滋事。」 「然后呢?」 「当时一片混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冲上去给顾玄宁挡了个碎酒瓶,整片额头都被滑破了,还有碎玻璃,我昨晚在医院取碎玻璃渣,缝了五针,小然,你说我这样以后会不会结疤啊?」 秦然微微张嘴,「你给顾玄宁当了碎裂的酒瓶子?」 「嗯。」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万一出了事情,你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苏倾歪着头,神情茫然,「当时没什么想法,就是挺怕他受伤的,等我反应过来,已经给他挡了酒瓶了。」 秦然心中惊愕,这可是救命之恩了,不知道以后,顾玄宁该怎么对待苏倾了,还能像过去一样,无所谓的无视她么?大概以这件事来判断,他们的命运註定是要纠缠了。 「不过还好,他现在总算不会对我不冷不热了,你知道吗?他昨晚说,让我给他当妹妹,以后他来照顾我。」苏倾幸福地说完,还拿出一沓百元大钞,「你看这个,是顾玄宁给我看医生的钱,还剩好多,我等下去打点钱给我爸妈,感觉总算见到曙光了,真好……」 秦然皱着眉,「你当他妹妹了?」 苏倾不是喜欢他么?怎么会答应做他妹妹?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苏倾轻轻嘆了口气,「他不喜欢我,我只能先旁敲侧击当他妹妹了,说不定哪天就能日久生情了呢,就算不日久生情,以这件事来判断,他以后肯定会照顾我的,我觉得很满足了。」 秦然微怔。 忽然觉得苏倾真的是很聪明很聪明的女孩子,她不会纠结在能否当他女朋友的事情上面,而是不放过任何一个靠近他的机会,只要能靠近,当什么都行。 「小秦然,昨晚我算是长见识了。」苏倾躺在枕头上看秦然,眉眼透着无奈,「你知道吗?原来他们这些人,每个朋友都一样的,全都有很多女朋友,昨晚他的朋友带了一个新女朋友来,结果那人的旧女朋友找上门来了,闹了人家一顿,那男的当场扇了那个前任一耳光,还叫她滚,但那个前任居然跪了下来,求那男的不要分手,后面那男的怎么说都不同意,那个前任就开口要分手费,那男的倒了一瓶酒在那个前任头上,就把分手费给她了,然后那个前任才肯走。」 秦然听得怔怔的。 苏倾淡淡一笑,「原来在有钱人的世界里,女朋友是只能听话的,耍横是没用的,人家钱那么多,女孩们前仆后继,你不愿意忍受自然有下一个女孩愿意忍受,这个世界上想改变命运的女孩有那么多个,你把握不住机会,那就是别人的。」 秦然没有说话。 「那个男的昨晚还悄悄跟我说,看上我了,呵呵,他都有七个女朋友了。」苏倾说着,眼里燃起小小的火焰,「不过我拒绝了,不够矜持的女孩子,怎么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呢?他连顾玄宁一根手指都不如,凭什么要我给他当第八个女朋友?呵呵,我就是喜欢顾玄宁,我苏倾要的,不是当一个可以挥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第n任女朋友,而是一个任何女人都撼动不得的挚爱,小然,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她野心勃勃。 秦然看得心骇,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不能说她是错的,只能说是生活所迫,秦然知道她很聪明,一旦机会给到她手里,或许顾玄宁就转不走了,不过若是顾玄宁喜欢上了苏倾,相信苏倾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他的,因为,她是那么的喜欢他。 「小然。」苏倾看着她,眼睛清明诚挚,「我看得出来,韩遇这样的男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你一定要把握好,你要知道,像我们这种女孩,一辈子想要遇见这样绝顶优秀的男人或许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你终身认识的男人都不如他,你跟他相处过,你认为你还能看上别的男人么?」 秦然说不出话。 苏倾继续说:「真的,我不会骗你的,你心里面有了他,往后你绝对遇不上比他更好的,那时候你就觉得高不成低不就,比他差的你不愿意将就,比他好的你遇见不了,因此,你会一直孤单,一直孤单。」 秦然静静地听着苏倾的话,有些出神。 她知道苏倾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失去了十五,她不可能在遇上一个更优秀更喜欢的,这样的人上人,能遇见或许就跟中彩票一样,一生只有一次机会,把握不住,他就永远都不是你的了。 可是,她已经决定做不婚族了,她已经决定,以守候的方式来待在他身边了,或许她不会与他相爱,但是她会看着他跟别人相爱,然后由衷的祝福他快乐。 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痛呢? 一想到他将来会跟别人相爱,会跟别人携手走进礼堂,她就觉得心脏揪痛成一团,那么难受,那么痛苦…… 她想着这些事情,直到韩遇的电话打进来了都不知晓,呆呆地坐在原位,还是苏倾提醒她了她才回过神来,拿起电话接听。 「餵。」 她唇色苍白,有些晃神。 「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你在干嘛呢?」 韩遇好听的声音钻进耳膜里,传到心脏,变成了一阵阵触电般的涟漪。 秦然一怔,淡淡笑了,「我在做ppt呢。」 「我就知道。」韩遇笑着,「情况有进展了吗?」 「还好,我已经有思路了。」 「那就好,要我过去陪你做ppt不?」 「你今天不是得上课么?」 「是啊。」他笑着应了一声,「但是我已经下课了,今天不打算参加实验了,我想见你,行么?」 秦然心中一震,垂下睫毛,「可以啊,你过来吧。」 「好,我把你的东西都带过去给你,还要吃什么不?我顺便帮你买上去。」 秦然唔了一下,「那你帮我带个午饭吧,买个鸡腿饭,在买个瘦肉粥,倾倾病了,买个粥给她喝。」 「行吧,你等着我,我现在过去给你们买饭。」 「好……」 三十分钟后,韩遇从女宿舍楼下上来,修长的手指拎着几个饭盒,苏倾见状,赶紧伸手拉上了自己眼前的帘子,把空间留在他们,自己睡觉。 秦然笑了,接过十五递过来的饭和粥,对帘子后的苏倾说:「倾倾你拉帘子干嘛呢?十五他买了粥给你。」 韩遇没说什么,身子斜斜的倚靠在秦然的书桌上,面容平静。 苏倾这才把帘子拉开了,脸色仍然很虚弱,「这样啊,那谢谢了。」 「快喝粥吧。」秦然帮她把热粥的盖子打开,拿过汤匙,小心翼翼递给苏倾,「这粥很烫,你喝的时候小心一点。」 「好,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去陪韩遇说说话吧。」 「嗯嗯。」 秦然说完,站起身,拿着自己的鸡腿饭做到韩遇身边去了,拉了张椅子,笑盈盈的,「十五你坐这里吧。」 「好。」韩遇依言坐下,乌熘熘的眼珠在秦然的美术ppt上面浏览着,笑道:「ppt弄得怎么样了?」 「努力中……」秦然应了一声,继续啃鸡腿,「你今天怎么那么空啊?都不要上课了吗?」 「嗯。」高大的男人静静坐着,眼睛又黑又深,湛湛迷人,「今天想休息一天。」 说着,他又挨近了秦然一些,声音变小,「韩小然,昨天跟你聊完后就失眠了,想了你一晚,你有没有想我。」 秦然半只鸡腿塞在嘴里,闻言愣了,耳根红透,「没,我昨晚睡觉了。」 韩遇不满地给了她一个板栗,「让你睡。」 「餵。」秦然冷冷喝他,「吃饭呢,别这样,等下会噎到的。」 「噎死你好了。」 秦然五官一皱,「你也太恶毒了吧?」 「谁叫你这么负心,饿死一个算一个啊。」他说着,扭过头去看苏倾的床,苏倾已经喝完粥了,还把自己床上的帘子拉了起来,自觉的淡化存在感。 韩遇狡黠一笑,半阖着狭长的眸,而后身子微微往前面一倾,吻了秦然的后脖子一下,就像一只偷了腥的猫,独自乐呵呵地笑了。 秦然不知道他吻了她,只感到脖子一凉,然后韩遇的笑容就涌进了耳朵里,她神情疑惑,「你干嘛呢?」 「没。」 他注视着她,笑容不动声色。 秦然奇怪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觉得十五有点奇奇怪怪的,至于奇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 好一会儿,秦然终于把鸡腿饭吃完了,韩遇优雅地站了起来,体贴道:「我去给你扔垃圾吧。」 这么献殷勤还是第一次见啊。 秦然转着眼珠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啊?」 「没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怎么感觉很危险呢?」 「那你自己去倒垃圾吧。」他重新坐了下来,眉目仍然懒洋洋的,貌似真的没什么蹊跷的勾搭。 秦然立刻爽快道:「行,你去倒吧。」 最后韩遇还是去帮她倒垃圾了。 秦然坐在电脑前做ppt。 韩遇坐在她旁边看医科资料。 气氛安宁了那么几分钟,然后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圈住了秦然的细腰。 秦然一惊,低下头,韩遇的手揽在她的腰上,她吓得回头看了眼苏倾的床,发现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的,她不敢挣开韩遇的手,怕发出声音惹来苏倾的注视,只得小声道:「你干嘛呢?」 他的手在她腰间流连,脸色却一本正经,有条不紊道:「没,我就是摸摸看。」 「那你摸你自己啊。」 苏倾在宿舍里,秦然不敢大声说话。 「不,就摸你的。」他唇角染着淡淡的弧度。 秦然指着身后的帘子,口型无声,「苏倾在呢。」 「在就在呗。」 这个男人一贯的态度,就是不理会别人的目光,秦然怪不自在的,想去拿开他的手,「别闹。」 韩遇没说话,只笑不语地看着她。 然后秦然就发现,她无论怎么出力都挣脱不了韩遇的手,这是干嘛啊?秦然都急了,要是被苏倾看见这画面,她还怎么解释啊? 「干嘛呢?」秦然小声地说。 「没。」他温柔的笑,继续忽视她的抗拒。 「快放开。」 「不放。」 「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凉拌。」 秦然忍不住一笑,无奈道:「还要不要脸了?」 「随便。」 「我随你妹啊,你赶紧松开。」 「都说了我没妹妹了。」他淡淡一笑,身子挨了过来,开始对着她的脸颊吐息。 那温热的气息,从他的唇畔慢慢吐出,落在她的鼻尖与脸上。 秦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缩紧脖子,「干嘛啦?」 「觉得挺好玩的。」他轻声说:「你平时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一有人在,你就怕成这样啊?」 「这不一样。」她咬牙切齿,目光仍然停留在身后的帘子,生怕有一点点动静,声音细弱,「被人看见了那多难为情啊。」 韩遇不说话,知道她害怕,更加大胆地移到她前面,按住她的肩膀。 秦然吓得瞪大眼睛。 然后他的俊脸就放大了,双唇压了过来,细细轻吻秦然。 身后的帘子一动不动。 秦然的嘴唇被他啃咬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反而把眼珠向后移去,心虚地看着那张帘子。 这种事就是这样,平时只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要是有第三个人人,这种事情就变得很难为情了。 他似乎知道秦然不敢反抗,抬起黑漆漆的眼眸,触及她那双因为心虚而不断紧缩的眸子,很恶劣地笑了,「怕成这样了?」 「你个混蛋。」秦然的身子被他箍着,不敢用力动弹,「我等下打死你。」 「打得死你就来。」 他轻缓地说完,又靠了过来,秦然知道他要吻她,不要意思地偏过头去,韩遇却不让她躲,把她的头颅固定住抬了起来,金色的阳光下,秦然仰望着他,脸颊红红的。 韩遇忽然觉得满心的柔情,低低一笑,又开始细啄她柔软的唇畔。 秦然不敢拒绝是因为怕弄出声音,等下引来倾倾的注意力就不好了,她被迫而安静地承受着他的吻,睫毛颤抖得不成样子。 灿烂的阳光里。 韩遇紧紧抱着秦然,唇齿无声的相缠。 平时的秦然是不会让韩遇吻她这么久的,但今天的她特别心虚,不敢出声,也不敢反抗,被韩遇占便宜占了个底朝天。 韩遇幽深的眸流转在她身后的帘子,要是苏倾发现了,他也不在乎,他巴不得408寝室的人全部发现呢。 秦然主要是害羞的。 呆呆地被吻着,嘴唇不断加热,她有预感,这嘴巴估计又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吻完她的唇,又吻她的眼睛,鼻子,耳垂,秦然别捏地推他,推不开,只能在心里无声嘆息,小声道:「别闹了,还得做ppt呢。」 「再一会。」他如是说完,并没有停下亲吻她的动作。 「真的会被发现的!」 「没事。」他低声安慰她,手指拂过她的长髮,帮她撩到背后去。 「快点住手。」 她用力挣扎,还是无果。 韩遇霸道又不容抗拒地箍着她的肩膀,「别乱动,在吻一下下就好。」 「……」 十几分钟后,韩遇终于放开她,秦然的嘴巴烫得不行,拿过一个随身镜看了看,果然,都肿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韩遇一眼,「哼!」 韩遇能感受到她的怒气,却假装听不见,悠闲地喝了一口热水,翻动手里的资料书,神情宁静。 要不是因为秦然这嘴巴肿了,她真要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幻觉,这王八蛋,占完便宜就自己看书去了,把她扔在一边,还不顾她的怒气! 她不能忍,拿自己桌上的外套去扔他。 韩遇轻轻松松接住,髮丝飞扬,如流墨一般迷人眼,「一言不合就扔外套吗?」 秦然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嘴,不搭理他,微微抬着下巴,表示她现在很生气。 那张小脸,皱得跟苦瓜一样。 然后。 她的脸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捏住。 那人的声音特别的欠扁,一脸无辜地说:「喂,你生气啦?」 秦然的脸被捏成一团,她瞪了瞪眼,拍掉那只白皙的手,「都说不准捏脸了,擦了脸霜的。」 他轻轻地笑,「一点大宝sod蜜心疼成这样。」 「哼!」她转动眼珠瞪他,「你欠我十一条裙子还没还,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噢——」他拖长了尾音,懒洋洋睨她,「你不说,还真给忘了,寒假赔你啊,到时候一起去买,顺便穿着过春节。」 「才不信呢。」她不屑嗤嘲。 忽然。 韩遇的脸又压了下来。 秦然吓了一跳,眼珠瞪得老大,但他并没有再次在吻她,脸颊停留在她鼻尖处,嗓音温柔,「嘴唇好像真的肿了呢。」 秦然红霞满脸,「别靠我那么近啦。」 「我只是看看你的嘴唇而已,又不怎么样。」阳光里,他静静地凝视着她,面容半明半暗。 她一噎,声音埋怨,「这还不是你搞的。」 「那我等下去给你买个药擦擦?」 「不用了,你离我远点就行了,哼,被你搞得连ppt都没时间做,哎,这样下去时间不够啦,我晚上还要去酒吧喷漆呢。」 韩遇点点头,「那你快做ppt吧。」 「……」秦然有一种被占完便宜就甩的感觉,怒从心气,瞪他,「占完便宜就不认人,垃圾。」 「那你要我怎么样?」他促狭着眼神看她,「难不成你打算亲回去?」 秦然越发恼怒:「亲就亲。」 秦然站起身,扳过他漂亮的脑袋,嘴唇重重一压,报復性地啃咬他冰凉的嘴唇…… 报復的后果就是两人的嘴唇都肿了。 阳光如琉璃。 两人的嘴唇慢慢分离,拉出一缕银丝,秦然愣了一下,跟他大眼瞪小眼,然后,两人都挺不好意思地扭开头,韩遇红着耳根,终于不再毒舌地调侃她了,缓缓坐回原来的位置,有些恍惚地翻着书。 秦然也挺尴尬的,静静地坐了下来,继续琢磨ppt。 空气中一片长长的静谧。 两人都没有说话,秦然看着电脑频幕,心中有一阵难言的心悸,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她沉默着,忽然伸出手,不自觉的抚摸自己的唇畔。 韩遇也没说话,背嵴不自然地挺直着,他的视线落在手中的书本上,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夜晚。 韩遇把秦然送到酒吧后,并没有离开,他漫不经心地坐在地面上,盘着腿。 前方是秦然的身影。 她站在木梯上,认真喷下每一划色彩。 光线很暗。 韩遇长久地坐着,时不时撑撑自己的下巴,看秦然喷漆。 那一晚,秦然一直忙碌到凌晨两点才收工,喷漆已经全部完成,她站在地上,遥望自己喷出来巨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韩遇走到她身边,停下脚步,「真好看。」 秦然抬头笑,「是吗?你觉得好看。」 「嗯。」 他轻轻应答,揽住了她的肩膀。 秦然没有挣脱开,顺势歪进他怀里,懒洋洋地笑着,「那就好了。」 「回去吧。」 「好,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走了。」 韩遇看向她,「你忙一晚上了,已经很累了,我来帮你收拾吧,你告诉我哪些东西要收就行了。」 「好啊。」秦然眼珠晶亮,转过身,指着地上的东西,「那边的画具都是我的,喷漆罐不收,那是老闆准备的,画弄好了,明天我得打电话跟他说一声。」 「好吧。」韩遇认命地弯下腰,帮她收拾画具和衣服,过了好一会,他抬头问:「宝贝,现在都凌晨两点了,学校已经熄灯了,你还打算回去吗?」 「那也没办法啊,刚才只差那么一点点了,不想老是跑来跑去的麻烦,所以就直接一次喷完了。」 「要不……」韩遇眸光闪烁了下,潋滟如秋水,「我们晚上住酒店吧?」 「又住酒店啊……」秦然想起那部活塞运动的片子,表情迟疑了。 「嗯?」 146 顾玄宁的心思 「不太好……」秦然咬着唇,「还是回学校吧,晚上不洗澡了,直接睡觉。」 她可没胆量跟他过夜了。 万一干柴烈火,情不自禁,那是很麻烦滴。 「刚喷完漆,满身灰尘还不洗澡。」韩遇嫌弃地皱起眉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忽而淡淡一笑,「你不肯去,不会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吧?」 秦然抬着下巴,眼睛透亮,「知道就好了。」 「放心吧。」他低低笑了一下,揉她的头,「我什么也不做,就是找个地儿给你洗澡而已。」 秦然似在思考,微微抿着嘴,转动眼珠,「不太乐意。」 「走吧。」 他没有容她思考,拉了她的手,转身就走。 温热的水花从头顶洒下来。 淅淅沥沥的水声里。 秦然仰着头,让热水沖刷在她身躯上,冬天的时候洗澡最舒服了,能洗掉一身寒气。 「真舒服啊……」她笑着感慨了一声。 十几分钟后,她慢慢擦干净身子,把原来的衣服穿上,走出浴室。 秦然洗澡向来很快。 客厅里。 韩遇正在看电视。 见她从浴室里懒懒散散地走出来,轻轻笑了一下,「洗好了么?」 她长发垂腰,肌肤凝白,在空气中飘出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温柔而恬淡。 「嗯。」 秦然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随意坐下,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古天乐版的神鵰侠侣,这时候的古天乐红的大红大紫,古铜色的肌肤,亦正亦邪的眉眼,都是少女们最喜欢的模样。 秦然也喜欢古天乐这类的,天生带着时尚气息,可以演乖乖仔,也可以演大坏蛋,傻里傻气照样可爱。 她盘起腿,认真地看着电视。 荧幕一闪一闪。 客厅里的灯没全开,只开了两盏檯灯,韩遇坐在她左手边上,俊脸陷在阴影里半明半暗,音色蛊惑,「你身上还挺香的。」 他凝着眼眸,细细轻闻。 秦然忍不住微笑,「你等下洗完也香了,这酒店的沐浴露味道还不错,是百合花的香味。」 「是吗?」他唇角挑着笑,五官静冽,「宝贝,你对花香貌似很有研究?」 「哈哈哈……」她未语先笑,掩着唇,眼睛亮亮的,「小时候最喜欢去花卉世界玩,那儿都是花,我就喜欢闻花香,闻得老闆娘都赶我走了。」 「看来你小时候是熊孩子一枚。」 说起这个,秦然还颇为自豪,「那是,我还摘过香蕉,偷挖过番薯呢,还拿着小炮仗把人家的菜园给炸了几下,被老奶奶拿着锄头追骂了几条街。」 「哈哈……」韩遇禁不住笑起来,眸色深深的,说不出的迷离动人,「你啊,就是调皮。」 「这叫女汉子的成长歷史。」 「是糙汉的成长歷史吧?」 秦然咕噜噜的眼珠瞪向他,「滚,哪像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典型的娇气少爷。」 「你才娇气,我是嫌弃细菌多好吗?」 「细菌是人类的好朋友,就算你天天消毒身上还是有细菌,避免不了,所以不用这么害怕,它们也伤害不了你。」 「我说我害怕了?」他垂着眼眸睨她,「我是避免,不是害怕,ok?」 「解释就是掩饰。」 「哎。」韩遇摇摇头,无奈扶住额角,「跟你丫的贫嘴扯八小时还是不会有结果,我还是省点力气吧,继续看电视。」 秦然撅噘嘴,也不说话了,安静看电视。 两人的相处现在已经很融洽了,就算呆在一起干不同的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尴尬。 秦然懒洋洋拨了下头髮,眼神认真,「杨过等了小龙女十六年,这是何等的深情,十五,你说现实中会有这样的感情吗?」 她问得认真。 于是韩遇也思考得认真,轻轻颔首,「我想应该有吧。」 「真的么?」 「罗家英与汪明荃,这两人你认识吧?」 「认识,两个都是明星嘛。」 「嗯。」韩遇淡淡应了一声,眸色深远,「两人相恋了21年,期间,罗家英用所有青春和真情守望她,但汪明荃一直若即若离,后来,汪明荃两次罹患癌症,生命垂危,罗家英不离不弃的守着她,在后来,汪明荃痊癒了,但罗家英患上了肝癌,就在去年,他完成了肝癌手术,汪明荃终于答应他的求婚,21年的感情,再加上现实的背景与身份,我认为他比杨过更加深情。」 秦然静静听完这段故事,眉眼憧憬,「好羡慕这样的感情。」 韩遇只笑不语,眉眼柔柔的,像是有很多话想倾诉,又像是觉得不合适,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窝在她身边,静静地观看电视。 也已经深了。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两人都没有睡意,秦然抱着枕头,像只猫咪一样懒懒地靠在韩遇肩膀上,面容随着频幕一闪一闪的,容颜安谧。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连一分钟都捨不得闭上眼睛,虽然彼此都没有说话,却不觉得孤独,秦然最喜欢靠在韩遇身上,很温暖,也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使人安宁心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起来。 沙发上依偎着的人儿已经入睡,身上盖着薄被,唿吸均匀。 放寒假之前,秦然还带韩遇去了爷爷家里一趟,爷爷奶奶眼睛都不好,看不清韩遇的五官,只知道是个挺高挺俊的小伙,声音还很好听。 爸妈不喜欢韩遇,秦然不敢贸贸然带他回家,只得来爷爷奶奶这里逛逛。 韩遇坐在院子里跟爷爷聊天。 不管爷爷说了什么,他总有话能接上,引得爷爷连连发笑。 从很久之前,秦然就知道韩遇特别能讨人喜欢,他在家里讨父母骄傲,在学校讨领导荣耀,出了门讨长辈喜欢,到了秦然家里,更是显得谦逊儒雅,爷爷眼睛不好,但到底是个有眼光的人,他称赞韩遇有学识,十分的欣赏他。 秦然拿着糕点从屋内走出来,就见韩遇和爷爷聊得欢畅,她微微一笑,以前跟爷爷不亲,但现在相处下来,觉得在爷爷这里比家里舒服轻松多了,起码老人家对你没太大要求,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常回家看看。 秦然走过去,把手里摆好的糕点和水果放在石桌上。 「爷爷,你跟十五吃点东西吧。」 「好。」秦爷爷从藤椅上坐起来,客气地让韩遇吃东西,「小伙子,你吃点东西。」 「好,爷爷先吃。」韩遇从容答话,往屋里看了一眼,眼瞳深邃,「奶奶呢?」 这小子称唿叫得可真亲热啊。 秦然心里一想,笑道:「奶奶在做我们家乡的桃心粿,说你第一次来,一定要做给你尝尝。」 「这样啊,那我得去见识见识。」他很好奇的说。 秦然知道他这都是装的,他怎么会对一个家乡特产感兴趣?他主要的目的是去讨老人家欢心的。 「喂,你算了,那个东西要用面团揉的,过程很麻烦,奶奶才刚开始做呢……」秦然说着,又挨到他身边,声音很轻很细,「主要是那特产很难吃,但松松软软,适合老人家吃,等下奶奶要是让你吃,你就勉为其难忍忍吧。」 韩遇差点就笑了,微微皱住眉,「真的很难吃。」 「没味道的,又黏黏的,里面的陷是青菜,你想想看,黏煳煳的外皮,加上咸咸的白菜或者米饭,你觉得好吃吗?」 韩遇这就不懂了,凝着五官,「既然难吃,为什么要做?」 「你不懂,老一辈的人生活非常艰苦,那时候他们常年喝粥,还是稀粥,压根就吃不饱的,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点肉和这种祭祀贡品,所以那年代的东西都是比较简单而且可以存放久的,这样可以吃上几天,能填报肚子的东西,通常味道都不怎么样,你不知道吗?所以,这特产就是爷爷奶奶他们逢年过节盼着吃的东西了,就算不好吃,那也是他们小时候的味道,一种记忆,而且老人家口味不怎么挑的,比较松软好消化就行。」秦然说着,看了眺望远方的爷爷一眼,「爷爷他年纪大了,你买过来的东西他全吃不了,他只能吃这些特产或者一些肉沫,难嚼的他们都无法吃了,要不是你过来,爷爷让奶奶做这个桃心粿奶奶还不做呢,都是看你面子上才招待你的。」 「是吗?」韩遇唇角染着笑,俊脸清冽迷人,「没想到你爸妈不喜欢我,爷爷奶奶倒是挺喜欢我的,既然他们这么欢迎我,我怎么说也得去帮帮忙吧,你就坐这里和爷爷聊天好了,我进去帮帮忙。」 「行吧,那你去帮忙吧。」 「好。」韩遇说着,在爷爷耳边说了几句话,进屋去找奶奶了。 爷爷没说什么,继续跟秦然聊天,老人家嘛,说话就是重复重复在重复,一直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秦然不断点着头,一边讲笑话讨爷爷开心。 过了好一会儿,隔壁家的陈伯伯过来做客,他见了秦然,就一直搁那打量她,秦然知道这是长辈的特性,但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快速站了起来,把自己坐的椅子让给陈伯伯坐,「伯伯你坐这里,我进去给奶奶帮忙,里头再坐桃心粿呢,你等下一定要留下来尝几个。」 「好好好……」陈伯伯和善地点着头,坐下身子,两个精神抖擞的老人,坐在午后安静的院子里聊天。 秦然进了厨房。 韩遇已经跟奶奶聊得十分欢畅了,他站在一团白色面粉前面,按着奶奶教的步骤,帮奶奶和面。 男人满手的白色,却没有一丁点的嫌弃,一边和奶奶亲昵的聊天,一边揉面团。 秦然走进去。 男人抬起眼眸,湛湛惑人,「你怎么进来了?爷爷呢?」 「隔壁的陈伯伯过来了,爷爷再跟他喝茶呢,我就进来帮忙了。」 「这样啊……」他点了点头,「那你过来给奶奶帮忙吧。」 这话把奶奶逗乐了,这小伙怎么这么有礼貌这么乖巧啊,真是想不喜欢他都不成,奶奶乐呵呵地说:「不用不用,就和个面,哪用那么多人,你也出去吧,去跟小然聊天,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不用,奶奶,我这手都已经开始和面了,你现在才赶我,也太不厚道了,起码得让我学会你这门功夫再走啊。」韩遇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多头的秦奶奶,态度谦和。 奶奶笑得特别开心。 秦然知道奶奶高兴什么,老人家这门手艺,就是秦妈也不愿意学,秦妈也嫌这特产不好吃,无论奶奶怎么说她就是不学,每次拿特产到家里面也没人吃,没多久东西就发霉了,然后自然而然地贡献给了垃圾桶。 韩遇所表现出来的热情,让奶奶很欣慰,终于有人愿意学这个了,她打从心里是感动的。 最后的最后。 秦然趴在灶台看韩遇和奶奶学做桃心粿,这玩意虽然不太好吃,但外形却特别漂亮,是依靠一个模具外加一些颜色把它做成了一个枚红色的桃心模样,乍看之下,长得很是勾人食慾。 韩遇花了一个多小时帮奶奶做好了二十来个桃心粿,放在蒸锅上蒸着,等熟了出锅就能吃了。 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 反而是秦然插不上话了,怎么回事?这还是她的亲奶奶和亲爷爷么?才跟韩遇相处一个早上,就把她这孙女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蒸东西的时候,奶奶强烈要求韩遇和秦然出屋去,厨房里在蒸东西,太热了,不适合那么多人待在里头。 秦然和韩遇被赶出厨房后,相视了一眼,双双笑了。 「你丫的就是个伪君子。」秦然笑着看他。 韩遇也不反驳,扬了扬自己满是白面团的手指,「洗手间在哪?带我去,我得把手上的面团洗掉。」 秦然依言带他到洗手间。 韩遇站在里面洗手。 秦然倚在门上,双手环着胸,满眼的笑意,「怎么样?做桃心粿的过程有没有学到什么精髓?」 「大致上的步骤都记得了,你以后要是想吃,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做给你吃。」韩遇低头洗手,故意那么说。 秦然一噎,「不要,我不喜欢吃那个东西,没什么味道。」 「被你说得那么难吃,我等下更要试试味道了,看是不是如传说中那般不看入嘴。」 「反正我们全家都不喜欢吃,除了爷爷奶奶之外,你嘛,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你口味比较独特,等下会觉得非常好吃呢。」 「说不定。」韩遇眼角含着笑,「外面是谁来了?」 「爷爷的朋友。」秦然实话实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跟长辈相处,不知道能说什么,他们等下肯定又要问很多问题了,跟调查户口差不多,我特别不想回答啊。」 「不就问几个问题么?有你说得那么可怕么?」 「大概我生了一种叫天生恐惧长辈病吧。」 韩遇哈哈一笑,而后,拿指间上的水滴弹她,「你就是个胆小鬼。」 秦然吐了吐舌头,不说话。 十几分钟后,桃心粿出炉了,奶奶用湿布裹着蒸盘周围,把整盘桃心粿都端了起来,拿到院子里。 这时候,院子里又来了几个凑热闹的老先生和老太太,他们听闻秦爷爷的孙女带了个男性友人过来,都好奇地过来瞧热闹,这片地儿是城市的关外,大多是矮房或者平房,住在这里的人,也大部分都是退休老人,子女们住在关内,他们嫌空气和人太多,所以都搬到关外来了。 秦奶奶把桃心粿端出来后,也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但人都来了,总不能不招唿吧?她把桃心粿放下,招唿大伙都来一个尝尝看。 老先生老太太们常年吃得寡淡,终于见到了能吃得上的东西,就不客气地拿了吃,秦奶奶一阵心疼哟,这桃心粿本来都是要做给孙女和韩遇吃的,结果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只能先招唿客人了。 还别说,韩遇今天得特别感谢这些老先生老太太们,要不是他们帮他吃了大部分,韩遇得内流满面。 这东西只能说,适合老年人吃,年轻人都喜欢口味的浓郁的,吃不太下这么寡淡的东西。 秦然跟韩遇在屋里呆了一会,有位老太太进来上厕所,见两人坐在客厅里,连忙让他们到院子里去,说大家都在那边吃东西呢,让他们也吃去。 「好。」秦然很违和地笑了一下,老实说,她不怎么想吃那玩意的。 韩遇把一切看在眼里,笑得眼眸潋滟,「吃个东西就把你纠结成这样了,走吧,该面对的还得面对,该吃吃,该答答,逼着也不是办法。」 秦然嘆气。 韩遇伸出手去拉她的胳膊,「走。」 「好吧。」秦然有气无力地搭住他的手臂,一使力,站了起来。 韩遇笑笑,提醒她,「虽然我不反对你跟我手拉着手,不过你怕不怕他们等下问你。」 秦然一愣,条件反射般松开他的手,「那是别牵了。」 韩遇的笑容更加深邃。 秦然规规矩矩地到院子里见过长辈,奶奶为她一一介绍,秦然乖巧地喊着每个长辈,韩遇跟在她身后,等他一喊完就跟着喊,眉眼温淡,气度从容。 长辈里头有几个比较年轻的,眼力劲比较好,打量着韩遇的模样,忍不住低声谈论几句。 秦然离爷爷坐得最近,她听到一个伯伯跟爷爷说:「这小伙长得好啊,又高又俊,有福气啊。」 爷爷听完,乐呵呵地笑着。 那伯伯跟爷爷讲完话,又转过目光来看坐在秦然身边的韩遇,抽了口烟,开始询问他的名字,父母,学校,目前在读什么专业。 韩遇一一对答如流,老成持重。 那伯伯退休多年,是不如年轻人有见闻了,不清楚韩遇他爸到底是搞啥的,但听他说在读医科,表情立刻崇敬了起来,「医科啊,将来是要做医生的,有前途啊……」 几个老先生老太太都跟着笑起来。 爷爷奶奶坐在人群里,一边听一边跟着乐。 「还行。」 「你上的是本市的大学吧?跟秦然一个学校吗?」那伯伯继续问韩遇。 韩遇点点头,谦逊有礼,「是。」 「不错不错。」 韩遇微笑。 那伯伯似乎对他挺敬佩,转过头对其他的老先生老太太说:「这小伙一看就不错,人高马大,而且是读医的,将来一定有前途。」 几个老先生老太太跟着点头,「是啊……是啊……」 韩遇心里无奈,面色却不显,跟着伯伯一同赔笑。 那伯伯问完了韩遇,又来问秦然,「小姑娘,今年几岁啦?」 「今年19了。」秦然安静答话。 「哦,不小了啊,再过三四年可以嫁人咯。」 场面上的人都欢笑了起来。 秦然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作答。 韩遇的目光也随着那个问题停留在她脸上,笑盈盈的,似乎想听听她的回答。 但秦然一直没说话,就光那坐着,打算截断这个没营养的问题。 「你爸妈最近过得怎么样?」那伯伯换了个话题,继续问。 秦然表情乖巧,「还行,就是老样子。」 「听说前年你大哥输了好几百万是吧?家里在市区的房子都卖掉了?」 秦然微微一愣,奶奶已经替她回答了,「那不是我们大孙子输掉的,那是被人设局骗走的,那群没良心的骗子,将来一定不得好死。」 几个老太太见她情绪上来了,赶紧出声安慰她,「你也别生那么大的气,日子总要过的,幸好人没事,你说是不是?」 秦奶奶点了点头。 那老太太又说:「钱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要人还在,就行了。」 秦奶奶重重嘆了一口气。 那老太太拍她的手,又说:「都好好的,就好了。」 秦奶奶点了点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们一直郁结着也没用,生活总要继续,人总要看开。 韩遇听完这话,小声在秦然耳边问她:「是不是你高三那年的事情。」 秦然点点头,情绪忽然不高涨了,「嗯。」 「别难过了。」 「知道的。」 老先生老太太们聊着,又聊到了孩子们的生意上面去了,说生意现在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大时代迎来了太多东西,也淘汰了不少东西,网络渐渐在人们心中巩固起地位,再过不久,真正的网络时代就要来了。 韩遇对这块还是有点见解的,跟里头几个老先生聊得头头是道。 秦然则是握着爷爷的手,在跟他低声说话。 「爷爷,你和奶奶春节一定要来家里过节啊,大家都想你们呢。」 爷爷摇头,「算了,你们那个新家我和奶奶上次也去看过了,就一个房间,我们去了,能住在哪里啊?」 秦然心里一阵酸涩。 爷爷继续问:「秦然,你两个哥哥今年春节回家过年不?」 「大哥要看有没有假期,二哥大概是不回来了。」家里现在变成这样,二哥有时间都去兼职了,寒暑假也捨不得买一张机票,去年他没回来,今年应该也是不会回来了。 爷爷嘆了一口气,「哎,好好的一个家庭,就变成这样了,你二哥也不像话,每年都不回来,他这是打算在美国长居了吧?」 爷爷有些生气,春节是中国人眼里最重要的团圆节日,然而二哥走了后就不再回来了,老人家都思念他了,思念这个秦家最优秀的孩子。 「二哥他也是没办法啊,现在机票多贵啊,他生活费都不够用的,哪有钱可以回来,有时间,他不得去打工赚明年的学费呀?」 爷爷听着,又开始难过了,「说到底,就是你大哥给连累的,本来好好的家,生活就不错,偏生他不安分,把好好的家庭都给搅散了。」 秦然心中怅然,压低声音,「爷爷你别这么说了,大哥他也不是故意的,太年轻没有防备意识才被人害的,他也不想……」 爷爷伸手摸她的头,眼眶湿润,「还是孙女最贴心,懂得来看看爷爷。」 秦然知道老人家有多么孤单,头些年,他们家经济不错,爸爸还给爷爷奶奶请了保姆,一有时间就过来陪爷爷喝茶唠嗑,但这两年,爸爸为了事业愁白了头,已经很少过来看爷爷了,家里也没房间给爷爷奶奶住,无法接他们过去小住一段时间。 秦然在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气,以后她要是出息了,一定会好好照顾爸爸妈妈,爷爷和奶奶的。 傍晚。 老先生老太太们都离开了,要回家做晚饭了。 韩遇吃了一个传说中的桃心粿,果然是松松软软,没什么味道,有一点难以下咽,但好在他不怎么挑食,随便嚼了几口就吞下去了,面容平和,「味道还行。」 就比白饭咸一点点。 奶奶欣慰地笑了,点点头,「那就好,还有两个,你都吃了吧。」 韩遇内心悽苦,面上的笑容却不减,缓缓点头,「我再吃一个行了,留一个给爷爷吃吧,爷爷喜欢吃。」 闻言。 爷爷赶紧摆手拒绝,「不用,我不饿,孩子,你吃就行了。」 秦然坐在一边,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 韩遇笑容有些僵住,温和道:「没事,我也不饿,爷爷就留给你吃吧,你老人家难得吃个桃心粿,别特意让给我吃啊,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我真不饿。」爷爷一再拒绝。 韩遇也跟着他的话摇头,「爷爷,我真的吃两个就够了,留一个给你,我们一人吃一个,刚刚好。」 爷爷沉默地想了下,终于同意了,「那好吧,孩子,你要是不够吃就跟爷爷说一声。」 「够了够了。」 韩遇赔着笑,别提内心多解放了。 秦然自己坐在一边大笑,半响之后,奶奶进屋去烧晚饭,爷爷去睡一会,韩遇耐着性子吃完桃心粿,才黑着俊脸飘到秦然身边,声音阴测测的,「还敢笑?」 秦然捂着嘴,眼睛亮亮的,「桃心粿好吃吗?大少爷。」 一听到这三个字,韩遇就条件反射皱起眉头,「也不是不好吃,就是没什么味道,感觉在生吞米饭。」 「你这是运气好才吃到两个米饭陷的,要是吃到白菜馅的,你就知道干吞没味道的白菜是什么感觉了。」 韩遇脸色难看,「你丫的就笑吧,等以后你去了我家,看你怎么应付我爸妈。」 秦然的笑容一下子愣住了,然后继续笑,「谁说我要去你家了?我不去不就行了吗?惹不起躲得起。」 「那怎么行?我都来你家串门子了,你也过来我们家玩玩呗,就大年初一那天如何?」 秦然微微张嘴,神情惊讶,「那天是拜年日啊,怎么可以去?我去了你爸妈不得把我当成你女朋友了?」 「那有什么的。」韩遇懒洋洋地挑下了眉,「我爸妈很开明的,不管我谈女朋友的事情,他们要是误会了,你就让他们误会呗。」 「才不要。」秦然拒绝,「万一被误会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哼,你就是胆小鬼。」 「胆小怎么了?我宁愿胆小,也不要被人误会。」 韩遇嘆了一口气,「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都来这一天了,你打算呆到几点啊? 「回去要多久?」秦然看了眼红霞满天的苍穹,这里还挺美的,要回去真不捨得。 「得开两个小时车吧。」 「那我们吃完晚饭在回去呗,现在才五点,不着急的,对了,你今天开车过来,刚才那些邻居没问你车的事情啊。」 「问了啊,我说我爸的,他们就没说什么了。」 秦然微微一笑,目光狡黠,「本来就是你爸的啊。」 「嗯。」韩遇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吃过饭,爷爷奶奶特别不舍两人离开,一直送到门口了还不肯回去,奶奶让秦然带些酱菜和酱肉回家去,秦然一一照办,还塞了一千块给奶奶,让她跟爷爷好好生活,过一阵子再来看他们。 轿车在黄沙路上缓缓行驶。 韩遇从容驾车,把四个车窗都控上了。 秦然一直很安静,看着夜色里高高矮矮的房屋,脸色落寞。 「你刚才给了奶奶一千块?」韩遇打开车内的音乐,低声询问她。 「嗯。」秦然点了下头,「那是酒吧喷漆的酬劳,老闆昨天打给我的,到时候还要再请316寝室和我们408寝室一起吃顿饭呢。」 韩遇笑了笑,把自己外套兜里的皮夹翻了出来,「这个钱我来出吧,你自己在里头拿。」 「不要。」秦然把他的皮夹推回去,「钱是我自己要给奶奶的,况且你的卡还在我这里,我现在用不上这些,兼职的还有剩呢。」 「让你拿你就拿着吧,我现在开车不方便,不然得好好治你一顿。」 秦然听见这话懵比了,看向他,「治我干啥呢,我又没做坏事。」 韩遇低低一笑,「谁叫你那么不乖,每次都说得我口干舌燥,后面有矿泉水,你给我拿一瓶,我晚上没喝汤觉得有点渴。」 「好吧。」秦然爬到后面给他拿了矿泉水,体贴拧开,「你喝吧。」 他抬眼看她,「小宝贝。」 「嗯?」 「我刚才听到你跟爷爷说的话了。」 秦然心里咯噔一声,安静下来,「是吗?」 「你们家现在变成这样了?二哥为了省个机票钱寒暑假都不回了?」 「是啊,国外的消费太高了,他也是没有办法,不打工生活费都不够用了。」 韩遇点了点头,嘆气,「所以都这样了,你还拒绝我干嘛?皮夹里面的钱都拿去吧,到时候我再给你一点。」 「不用。」秦然严肃着表情,「又不是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的,你不必这样做,而且……你对我已经很好了,这么多的事情,要不是你帮我,我早就……」 韩遇没说话。 她低低道:「要不是你帮我,我可能连大学都上不了了,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太多,我不能再欠你。」 「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上,唯有我,是你觉得可以欠我的吗?」 秦然低垂着睫毛。 「虽然是这样说,可你一再帮我,我也会过意不去,也会……」越来越自卑。 「嗯?」 「总之我心里很感激你,救急不救穷,在我最危难艰苦的时候,你已经帮了我,目前为止,我还有能力帮助自己,就请你让我也自强一点吧。」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我总不能一辈子依靠你的。」 「为什么不可以?」他反问,声音出奇的沉静清晰。 「你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帮我,但你不必帮我的家人,有时候,我觉得苦一点比安逸更好,起码,这可以让一个人真正认清自己,改掉一身娇贵和不切实际的毛病。」 韩遇没说话,过了许久,才伸头揉她的头髮,「让我在帮你一次吧,以后,我做什么都跟你商量。」 秦然久久不回答。 「好不好?」韩遇耐着性子问。 许久之后。 秦然才轻轻点头,「好吧,以后别这样了,斗米恩升米仇,你要是对我太好,我以后觉得理所当然了怎么办?」 「没事,我有分寸的。」 秦然低笑,心说:就怕我太依赖你,反而失了自己跟你相处的分寸。 * 寒假来临的那一天,秦然请了316寝室的男生们和408的姑娘们一起出去大吃一顿,因为各自忙碌,大家都好久没聚过餐了。 冬天嘛,肯定是吃火锅最适合了,八个人言笑晏晏地走进火锅店里,解了围巾,去了外套,坐在包间里翻开菜单浏览菜色。 秦然今晚请的重庆火锅九宫格,十分的辛辣,她客气的对所有人说:「你们要吃什么尽管点,别跟我客气。」 「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怎么那么大方?居然请我们那么多人吃饭。」海洋夹了个海带丝,一边笑一边问她,目光在韩遇和秦然身上不断流转,挑着眉,似乎以为他们要公布恋情了。 应曦也是神秘兮兮看着两位,最近天天聊电话发简讯,看样子进展飞速啊,「我也很好奇。」 「没啊,就是我兼职的酬劳发下来了,想着我们都这么久没聚餐了,而明天就是寒假,大家可能要一个假期见不上了,就想着今晚一块聚聚,热闹一下。」其实兼职的事情,秦然请顾玄宁一个人吃饭就仗义了,但是她不想跟他单独相处,怕惹来闲言碎语,也怕苏倾会不高兴,于是把两个寝室的人都叫了出来。 「那哪能让你一个女孩请客啊?显得我们多小白脸啊?要我说,还得我们316的请你们408的吃饭,你们都是女孩子,吃不了多少东西的。」海洋对身边的几个弟兄提议。 三人都表示没有异议,应曦却说:「谁说女孩子吃不了多少东西的?等下我就展现我的食量给你见识一下。」 众人哈哈大笑。 海洋挑着眉,盯住她的眼睛,笑盈盈的,「你就算了,你的食慾我是见过的,一人能吃两三人份,我自嘆不如。」 应曦的食量十分之大,通常人家一餐吃一个盖浇饭就够了,她得在加一份饺子,两个包子,但她一点也不胖,几乎可以说是光吃不长肉的,大概就是传说中让人又羡又妒的大胃王吧。 「知道就好了。」应曦看着菜单,声音清脆,「先叫一瓶玉米汁喝喝吧。」 「行。」 秦然还没说话,海洋就把服务员招进包间里了,点了两瓶玉米汁,两瓶西瓜汁。 服务员点完菜就走了。 秦然赶紧说:「喂,海洋,今晚说了是我请客就是我请客了,你千万别出手,否则别怪我跟你绝交啊。」 她是有骨气的人,说了请客就请客,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海洋一噎,笑了,「哟,这新鲜了,平时跟女孩子们出来,大家都巴不得我们出手了,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绝交的坏事啦?」 「她要请客,你就让她请吧,好好吃饭就行。」韩遇眉目凉淡,修长的手,在桌子下偷偷握住了秦然的手。 秦然心里一惊,笑了,「是啊,好好吃饭多好,今晚谁都不许掏钱,我来请客。」 海洋耸肩,「那随便你了。」 应曦看向他,笑嘻嘻的,别提多幸灾乐祸了,「你多事。」 「这不是想讨好你嘛?」海洋表情委屈。 应曦哈哈大笑,他们两天天玩梦幻,天天语音帮战,已经在游戏中建立了极深刻的感情,但仅限于友谊,海洋一直想跟应曦有下一步进展,甚至不惜在游戏里给她当徒弟,让她欺负蹂躏。 但应曦始终淡淡的,玩笑能开,扯淡能接,就是绝口不提感情的事情,搞得海洋都快怀疑人生了。 另一边。 顾玄宁静静地喝着茶。 从秦然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他浓密卷翘的睫毛,出来聚会的时候,他通常是安静的,有时会抽抽菸,有时沉默不语,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苏倾挨在他旁边,热情地给他倒茶,拆盘子包装,拿筷子。 而小三则坐在苏倾的另一端,他同样殷勤的对待苏倾,苏倾一概视而不见,然而顾玄宁也无谓小三对苏倾的亲近,秦然想,小三跟顾玄宁大概是达成共识了,苏倾给顾玄宁当妹妹,而小三可以追求苏倾。 苏倾为了讨好顾玄宁,不能表现得对小三太厌恶,因此,三人各怀心思,十分食之无味的纠缠着。 秦然无奈的在心里嘆了口气,这顾玄宁实在太狠心了,就算不看在苏倾一片痴心,也不该次次把她往火堆里推,还是让一个追求过江娅媛的男生来追求苏倾,万一娅媛介意了,苏倾跟娅媛不得闹翻脸啊? 小三也是没有分寸,当初事情是他们敲定的,今天就算喜欢,他也应该克制一点,至少等到毕业吧?反正他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在追求怎么了?至少他不在本校了,不会有和娅媛碰面的尴尬。 想到这里,秦然把目光转到江娅媛身上去了,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上,目光时而落在秦然身上,又时而落韩遇身上,可很快,她又转开了自己的视线,有些苍凉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碗筷。 她对小三是不关注的,她也不会去拒绝他的追求,只会让他追到没耐心了,自己去选择放弃。 就是这样一群人。 秦然大学时代的舍友与朋友,个个长得不错,男的俊,女的美,彼此纠缠在最美丽的年华里,不知道将来的命运,也不知道将来的光景。 很快。 服务员把九宫格锅端了上来。 菜品也一道道送了进来。 气氛顿时热闹了。 男孩子们分工合作,有的给女孩们倒果汁,有的把冷冻过的鱼肉和丸子加到锅子里头,忙忙碌碌,好不欢乐。 秦然的手被韩遇紧紧握着,变得很烫,她低声说:「你握很久了,很热了,快放开,可以开吃了。」 「先喝点果汁垫在肚子里。」韩遇用空闲的手给她拿了一杯西瓜汁,面容温温淡淡,要不是秦然的手被他握在手里,当真看不出他正在做这种无耻的勾当,「宝贝,你先喝这个,那个太辣了,没东西在肚子里我怕你晚点会腹泻。」 秦然眼尾斜斜,「要喝果汁,你丫的也得先放开我啊。」 「用一只手不能喝么?」他转着眼珠,微微勾起的唇角,十分的促狭。 秦然心里无奈,道:「回去在牵手吧,现在放开我,先吃东西了。」 十五最近变得奇奇怪怪的,特别的粘人,一有时间就亲她抱她,搞得她都不敢走学校那条情侣林了,那儿没什么路灯,每次从那走过,出来的时候,秦然的嘴唇必定是红肿的。 「好吧。」他慢慢松开了手,面容狡黠,等的就是这句话。 秦然的手得了自由,立刻从桌子底下伸了上来,接过韩遇拿给她的筷子,就打算捞肉开吃了。 「先喝果汁。」韩遇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提醒。 秦然愣了一下下,而后乖巧点头,声音温软,「是,韩医生。」 韩遇忍俊不禁。 她已经咕噜噜喝了果汁,舔了舔唇角,拿筷子吃火锅。 「小秦然,你试试那个虾枝,特别好吃。」应曦一边吃,一边不忘给秦然提点。 「好。」秦然夹了个虾枝吃,所谓的虾枝,就是把一堆鲜虾打成酱,然后不知道混合了什么东西,一放进汤里,等熟了就变成了一个丸子的模样,q弹爽口。 「真好吃啊。」秦然狼吞虎咽,烫得嘴巴都红了。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 「嗯嗯。」应曦点头,又问:「小秦然,你寒假有打算去哪玩不?」 「寒假啊……」秦然看了旁边的韩遇一眼,「目前还没有打算耶,本来想去打工的,但是……」 「嗯?」 「十五说,让我去考驾照。」 「真的吗?」应曦眼眸明亮,「你要考驾照啦?哈哈,我去年已经考了,今年能开车了,小秦然,等有时间姐开家里的车带你去海滩逛逛啊。」 「好啊好啊……」 「只带她不带我们啊?」海洋不满地支着筷子问,但凡有应曦说话的地方,海洋一定洗耳恭听。 「你们又不是z市人,过年不得回家团圆么?」应曦说。 「那我们就不能来找你们玩儿么?况且我叔叔住这啊,我来z市太方便了。」 秦然听得奇怪,问了一句,「海洋,你哪里人啊?」 「我g市的啊。」 秦然点点头,「那很近啊,就两个小时候的车程。」 「那是,过来一趟又不费劲,你学姐非嫌弃我,我能怎么办?」海洋半开玩笑的说。 「学姐肯定不是嫌弃你,她是怕自己第一次开车会吓到你们,想拿我先练练手呢。」秦然笑着回答。 海洋噗呲一笑,「那你更不能跟她出去了,生命诚可贵,小师妹,保重。」 众人开怀大笑。 应曦反而红着脸,声音变大,「谁说我车技不行了?姐要一出手,扫遍天下赛车手!」 大家又笑。 海洋说:「别听她贫,小师妹,你千万不能上她当,尤其你还不会开车,等下被她带到荒郊野岭迷路了怎么办?」 「难道导航是摆设的吗?」 海洋想了一下,「对你这种路痴来说,导航还真可能是个摆设。」 「我去。」应曦气得伸手打他。 海洋乐呵呵的笑,「你们有时间就过来g市找我玩啊,路我都熟,带你们潇洒带你们飞。」 众人继续哈哈大笑。 这海洋也是挺幽默的,秦然听着两人的对话,颇为有趣的笑着,对韩遇说:「海洋真幽默。」 韩遇掀起眉尾,墨瞳冷淡,「那我不幽默吗?」 「你啊,你不幽默,你是毒舌。」 「不会讲话,你边去。」 秦然哈哈大笑,挨着韩遇,眼睛温柔,「十五,那个……」 「嗯?」 「你碗里有个墨鱼丸,能给我不?锅里面没有了。」 韩遇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拿走吧。」 「谢谢十五。」秦然说完,筷子就伸了过来,把他碗里的墨鱼丸叉着拿走了。 韩遇笑了笑,按亮服务灯,让服务员再送一份墨鱼丸进来。 场面吃得如火如荼。 话题聊着聊着,就聊到韩遇身上去了,应曦问他,「十五,听说你明年要去国外进修了?」 灯光下。 他的五官酿着笑意,「嗯。」 应曦微微吃惊,「你七年的课程都修完了么?」 「是的。」 「我的天吶!」应曦不由感慨,「你已经不是天才了,你是变态鬼才啊。」 韩遇只笑不语。 海洋的胳膊伸过来,搭在韩遇肩膀上,自豪地说:「那还用说,我们老大是全校的骄傲,你羡慕不来滴。」 韩遇微微侧首,疏淡的目光落在海洋的胳膊上,似乎有些不悦,又似乎没有。 海洋一愣,立刻抽回手,笑着打哈哈,「不好意思啊,忘记我们老大不喜欢别人触碰他了,嘿嘿,对不起啊……」 秦然怔怔的。 十五怎么可能不喜欢别人触碰他呢?他巴不得她能挂在他身上呢。 韩遇笑了笑,英俊如斯,「没事。」 「要我说,我们老大什么都好,长得好看,人也礼貌,要不是有这个不近女色的毛病,大概全校的女生都趋之若鹜了……」 说完场面静了下来。 海洋直觉自己说错了话,看了秦然一眼,轻轻扇了自己一嘴巴子,「呸呸呸,我说错了,老大怎么可能不近女色啊,天天跟小师妹混在一块,连夜都一起过了……」 场面仍然很安静。 秦然扶额,被海洋的话羞的。 「我又说错了?」海洋看着在场都憋着笑的人,很郁闷的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再说下去了,于是灌下一杯玉米汁,「算了算了,我不说了,大家吃菜吃菜……」 韩遇坐在灯光的斜角处,唇侧掀出淡淡的笑意,嗓音变得低沉缱绻,「你说得没有错,我和小宝贝,确实过夜了。」 他说到这里,就自然而然的止了声音,笑着凝视秦然。 这话引出了无限的遐想。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而后,目光齐刷刷地聚在秦然身上。 「啪——」一声,秦然手里的鱼肉掉进盘子里,有些纳闷地看着韩遇,干嘛说话说一半啊?这是要让人误会到死的节奏啊? 「小秦然……」应曦的目光变得深远起来,「你,哼哼……」 秦然吞了吞了口水,就感到有股寒芒般的冷气息落在自己头顶上,她循息望去,只见顾玄宁动也不动地看着她,眼神冷厉。 她一愣,脱口而出,「不是他说的那样啦。」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虚。」应曦坏笑,「哼,变得不老实了噢。」 秦然百口莫辩。 然而韩遇一点都没有想帮她解释的意思,风度翩翩地坐在灯光下,眼眸淬着溺死人的柔。 秦然:「……」 聊着聊着,这个话题又被转开了,算是已经被定成死局了,秦然心中悲苦,瞪着旁边的韩遇,「你丫的就是混蛋,你坏我名声。」 「跟我传绯闻,你亏吗?」那个不要脸的还表现得很自恋。 「那你也不要说过夜嘛,说得那么暧昧,我以后怎么解释啊?哎,你这样一说,我的清白全毁了。」 「毁就毁了吧,你不是不谈恋爱么?有什么所谓?」 秦然戳着手中的筷子,闷闷不乐,「虽然话是这样说,可以后大家怎么看我啊?肯定觉得我跟你那什么什么了。」 「这都是你的福分。」 噗—— 秦然恨不得拿鞋子抽死他,「什么?这叫福分?我没听错吧?」 他颔首,漂亮的眼珠微微阖着,字字温柔,「能跟我躺一张床上,不是福分是什么?难道还是折磨么?」 秦然的眼睛变得危险,「太不要脸了,简直是难以沟通啊。」 他低低一笑,眼眸在桌上扫了一圈,要不是那么多人在,他就低头吻她了。 角落里的江娅媛。 此时已经放下了筷子,目光穿透层层人群,落在低声交谈的韩遇与秦然身上,她哀伤地看着他们,默默垂了眼睑,睫毛上都是泪珠。 吃到最后,男生们开始喝酒了。 几杯酒下肚,小三的话也变多了,笑着调侃桌上的几人,「我们这八个人,只有老大跟小秦然顺利成了一对,其他人嘛……」 他看着应曦和海洋,用手指圈了圈,「你们两,什么时候也凑成一对啊?还能在游戏里结个婚,多有趣啊。」 闻言。 海洋的耳根慢慢变红了。 应曦神色如常,「你瞎说什么呢?我两就是好兄弟,铁哥们,感情是不会变质的。」 「我才不信呢。」小三喝得脸色酡红,大声嚷嚷,「天天一起玩游戏,天天一起语音,说你两没点什么,我还真不信。」 应曦莞尔,「语音的时候你不也在吗?我们两说了什么,你不全都知道么?」 「那我哪知道你们私下还有没有聊什么私密话题呀?」小三指间握着酒杯,眼神迷醉。 应曦嘎嘎笑,「你醉啦。」 小三一个劲傻笑,而后轻轻嘆息,「哎,你们都有对象了,316寝室,就我一个人没有,孤独啊,寂寞啊……」 说完,他倒在桌上,昏迷不醒。 应曦伸手指着他,哈哈大笑,「醉了,哈哈哈……」 海洋坐在应曦身边,表情有微微的黯淡和失望。 还是不喜欢他啊。 都已经努力一年了,还是没有进展,海洋都怜惜自己的深情和专一了。 桌子上。 气氛有些怪异。 小三喝醉了。 应曦也喝高了,喋喋不休地乱说着什么。 海洋拉着她的手,不想让她胡闹,心情却分外的低落。 江娅媛不说话。 顾玄宁静静抽着烟。 苏倾沉默吃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然看着这一幕,忽然不知道能说什么,扭头望了韩遇一眼,似乎在寻求他的安慰。 桌子底下那只修长的手又伸了过来。 包住了她的小手。 他的掌心很暖。 秦然低头而笑,身心都跟着暖和起来。 不知道吃了多久,欢声笑语交换了几次又几次,秦然肚子有些涨了,想去洗手间解手。 她站了起来,前往洗手间的方向。 上完厕所,洗完手,秦然忽然发现苏倾出现在镜子里,她就站在秦然身后,秦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苏倾就扑进她怀里哭了起来。 「小秦然,顾玄宁他又有新女朋友了,不是我……」 她低低的哭声萦绕在洗手间里。 秦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髮,声音低柔,「他就是那样的,你别难过了。」 「他还答应让小三来追求我……」 苏倾哭得更加厉害。 秦然心中怅然,静静地抚摸苏倾的髮丝,不知道怎么宽慰。 「我真的有那么差么?」苏倾低着头,怀疑自我,「我喜欢他喜欢得那么明显,难道他看不出来么?为什么同意让小三来追我,他有没有顾过我的感受啊?要是我跟小三在一起了,那他又算什么呢?」 秦然嘆了一口气,「算了吧,倾倾,他不适合你。」 苏倾用力摇头,「为了他,我现在都不能露额头了,已经留疤了,小秦然,晚了,我放不开他……」 秦然心中忽而一震,抿着唇,沉默地抱住她,声音轻而淡,「那就这样吧,既然放不下,就选择顺其自然吧,总比让自己痛苦好。」 苏倾的哭声既压抑又痛苦。 「喜欢一个人好苦,小秦然,我心里好苦好苦……」 「我知道。」秦然柔声安慰她,「我都知道,别哭了,明天会更好的,我们都要坚信,好不好?」 苏倾的头埋在她怀里,闷闷哽咽了一声,「嗯……」 秦然低下头,胸前的衣服被苏倾哭湿了一大片,她想,被自己喜欢的人推向另一个人的怀里,这种感受,一定很难过很痛苦吧? 从洗手间出来,苏倾又恢復了那个温柔婉约的模样,她和秦然是一样的人,用坚强来伪装自己的脆弱。 经过收银台,秦然让苏倾先回去,她去付帐。 苏倾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包间去了。」 「好。」 秦然目送她离开,而后扒拉下自己的书包,拿出钱包,询问柜檯上的服务人员,「买单,201包间的,请看下一共是多少钱?」 「好的,客人请稍等。」服务员礼貌地说完,低头操作电脑里面的帐单。 过了两分钟,漂亮的女服务员重新抬起头,笑容亲切,「你好客人,一共是百八二十七元。」 「好。」秦然低头翻钱包。 身边递过来一张卡,那抹低迷的声音,沁着蛊惑,「刷卡吧。」 女服务员脸色一红,接过那张让无数女孩子尖叫疯狂的黑卡,这是消费十分庞大的客人才会拥有的尊贵黑卡,她恭敬道:「好的,客人,请稍等。」 秦然循声扭头。 收银台处的灯光是橘红色的,衬得男人的脸庞更加妖娆艷丽,让人恍惚。 她一愣,伸手去拿服务员手里的黑卡,「不用了,我们不刷卡,给现金就行。」 秦然把卡拿回去,放在顾玄宁面前,看着他袖口精緻名贵的袖扣,她低下头,数出九张一百元放在服务台上,「说了今晚是我请客,你别出手。」 这话是她对顾玄宁说的。 女服务员手里的卡被秦然拿走,脸色有些尴尬,看着秦然放下的九百元,又看着顾玄宁,有点犹豫,不知道应该拿谁的钱。 顾玄宁也不跟她辩驳,砖头对服务员淡淡道:「刷卡。」 女服务员立刻有了方向可循,重新拿起顾玄宁的黑卡,往刷卡机上一划,把密码机拿给顾玄宁,「先生,请输入密码。」 顾玄宁输入几个数字,消费成功,单子被列印出来。 秦然微微张嘴,这服务员是做什么啊? 她有些生气,看着顾玄宁,眉头拧着,「你干什么啊?都说晚上我来做东了。」 「我顾玄宁是不会让女生请客的。」他淡淡说完,抽出一条烟,叼在唇上,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深邃莫测,「不管你接受不接受,这是我的规矩。」 秦然正着脸色,「我今晚又不止是请你一个人吃饭,我请的是所有人。」 「哦。」 「哦什么哦?」秦然拿起九百块塞进他手里,「既然你刷卡了,这钱就还给你吧,拿着。」 他没接。 九张一百块落在地面上。 秦然紧紧皱眉,弯腰去捡钱,顾玄宁的人已经走远了,秦然心情郁闷,拿着钱追上去,顾玄宁不肯要,秦然只好擅自做主,把钱塞进他外套的口袋里。 顾玄宁左闪右避。 混乱中。 她低下头给他塞钱,顾玄宁不要,快速抬起头,然后,秦然的唇畔从他脸上划过,带起了一阵热流般的触觉。 秦然一愣。 顾玄宁亦是眯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瞳孔微微缩着。 场面很尴尬。 秦然不知道能说什么,把已经捏皱的钱塞进他口袋里,慌乱离开,「钱你拿着吧,我走了。」 顾玄宁站在她身后,没有说什么,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目送她离开。 回到包间。 一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秦然缓了缓神色,微微笑道:「大家吃够了吗?还要点点什么不?」 「吃不下啦。」海洋挥挥手,表示够了。 「那就好,钱我已经付了,要在休息一下还是回学校了?」 海洋看了应曦一眼,她趴在桌上,神情微醉,星眸半张,他道:「要不回去吧,应曦跟小三都喝醉了,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好。」秦然点头,「海洋,你没喝酒,你负责送男生们回宿舍吧,我们女生的由十五送好了。」 「可以。」海洋爽快应完,去扶小三。 韩遇站了起来,盯了秦然的脸有几秒钟,没说什么,淡淡道:「那就回去吧。」 「好。」 秦然跟苏倾扶起应曦,四个女孩,跟着韩遇上了他的车子,苏倾,应曦和江娅媛三人坐在后面,秦然坐在副驾驶上,娴熟地带上安全带。 天忽然飘起了雨。 秦然探出头,看了眼天色,「下雨了。」 「嗯。」韩遇笑笑,扣好自己的安全带,缓缓启动汽车,「刚才怎么去洗手间那么久。」 「噢,碰到苏倾了,后面我自己去付钱,就让倾倾先回去了。」 「这样啊……」韩遇应了一声,望向后视镜,对几个女孩礼貌道:「晚上吃了那么多辣的,肯定很渴了吧?后面有矿泉水,你们自己拿着喝,别客气。」 他对人一向礼貌有加。 这是他性格上的特性,不是他的本性,却属于涵养,秦然笑了笑,扭过头去苏倾说:「确实有点渴了,倾倾,你给我拿个水吧。」 「好。」苏倾递了一瓶水给她,自己也拿了一瓶,晚上的九宫格太辣了,她们都已经渴了。 韩遇果然很有修养。 苏倾静静地想着,他的性格比顾玄宁好上太多了,只可惜他看着温和,却比顾玄宁这类不训的更加难以亲近。 小秦然的运气真的很好呢,碰上了他,这一生大概会幸福一辈子吧。 秦然喝了几口水,然后把矿泉水瓶递给韩遇,「你渴不渴?要不要也喝一点?」 韩遇徐徐笑,「喝你喝过的?」 「都这么晚了,回去就睡觉了,在开一瓶也是浪费,你要是渴就将就着喝吧,我喝不完的。」 「好吧,我帮你喝一点。」 他微微垂下睫毛。 秦然把水瓶抬上一点,就送进了他嘴里,韩遇缓缓喝了两口,移开了嘴唇,音色温柔,「好了,不渴了。」 「嗯。」 秦然把瓶子收回来,用盖子拧上,抱在怀里。 后座的苏倾和江娅媛都显得有些吃惊。 尤其是江娅媛,完全是不可置信一样看着韩遇,她明明听说,韩遇是有洁癖的人,不喜欢别人亲近他,也绝对不会吃别人吃过的东西,难道为了秦然,他全都改变了? 还是说,他只愿意她一人亲近他呢? 半个小时后,轿车缓缓滑入学校,停在了女生宿舍前面。 韩遇动作优雅地停好车,对车上几个女孩道:「已经到了,外面在下雨,你们走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好,谢谢你送我们回来。」几个女孩从车上下来。 秦然也下了车,顶着毛毛细雨,背上自己的书包,对他笑笑,「我回去了,你路上也小心一点。」 「好。」他柔柔一笑,赶她回去,「快进去吧,外面正下雨呢,你别淋着。」 「嗯嗯,明天就是寒假了,你打算几点回去?」 「我跟你一样,你几点回去我就几点回去,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们两一起回家。」 「可是……」秦然捂了一声,「我们住的地方又不同方向,你要是送我回去了,你不是就离自己家更远了吗?」 「没事,不亲自送你回去,我也不放心。」他笑着,只要有心,多远都顺路。 秦然莞尔,「好,那我明天醒了给你打电话,回去了,晚安。」 「晚安。」 韩遇驾着车离开。 秦然顶着细雨,跟几个女孩冲进寝室里,嬉嬉笑笑,明天就是寒假了,今晚整个宿舍楼都是不眠夜,所有女孩都不想睡觉,彻夜聊着天。 但408寝室的女孩们都玩累了,没精力去熬夜聊天,于是都收拾了一下,上床睡觉。 秦然睡着睡着,感到手机震动了起来,她以为是十五的电话,笑眯眯地拿出手机,一看来电名单,竟然是顾玄宁。 她想起今晚那个不经意的吻。 眼神有些迟疑,但还是轻声接起了电话,眼睛在夜色里闪闪烁烁,「餵。」 「秦然,是我。」 「我知道是你。」她笑了笑,「有事吗?」 顾玄宁沉了气息。「我人现在在你们宿舍楼下,我能见见你么?」 秦然一愣,「不太方便吧,我已经在睡觉了。」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不容许她拒绝地说:「你下来吧,我等你。」 秦然显然更吃惊了。 坐起身子。 「有事可以明天再说吗?现在已经很晚了,况且外面在下雨,真的不太方便。」 「嗯。」他淡淡应着,电话里似乎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下来吧,我没带雨伞。」 怎么就说不通呢? 秦然皱起眉头,心里预感到可能不是小事情,有些迟疑地问:「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是的话,你在电话里告诉我也一样。」 「这里说不清楚。」 说完,电话就变成嘟嘟嘟的忙音了。 秦然心中怅然,想了想,还是下床穿鞋,她想着外面在下雨,从门后面的勾子上拿了把折骨雨伞,穿过走廊,下了楼梯。 宿舍楼外一片白茫茫。 冷雨浇灌。 秦然撑着雨伞望过去,就见顾玄宁靠在一辆黑色大奔前面,他没有撑伞,站在雨幕里,任冷风冷雨吹打在他身上,面容是比夜色更加寒冷的凛冽。 秦然吃了一惊,撑着雨伞跑过去,「不是开车过来了吗?怎么不在车里等?」 空气冷凉。 他抬起睫毛,透过雨幕,神情是秦然没见过的,陌生的冷漠,「突然很想淋淋雨,所以就下来了。」 她嘆了一口气,把雨伞倾过去,「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的雨伞撑着自己就行,我想淋雨。」 他声音低沉。 「现在是冬天,这样淋雨会感冒的。」 「但是我觉得挺舒服的。」他笑了笑,眼底清明,「秦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快说吧。」 秦然都想不明白了,大雨天的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问她一个问题么? 「你和韩遇真的一起过夜了?」 秦然表情纠结,「怎么问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 「嗯。」 顾玄宁身子一僵,苦笑,「你们恋爱了?」 「没有。」她清晰地说:「我们只是朋友,虽然一起过夜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雨幕里。 他握紧的手忽然松开,「真的吗?」 「我知道跟你们解释你们都不会听的,但事实真是那样,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了。」 「不。」他怔怔地说:「我相信你说的话。」 秦然怔了怔,他居然信了? 良久之后,她淡淡应了一声,「嗯,你相信就好了。」 「秦然。」 「有事情尽管说。」 冰冷的雨水里。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煳,「你今晚亲了我,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好久都想不通,不来问问她,他觉得自己会失眠几天几夜的。 「啊?」秦然呆呆的,「你说什么?」 「你今晚亲了我,是什么意思?」 秦然慢慢皱起眉头,他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来找她啊? 「那个事情,其实是个意外,我当时是要把钱塞给你,没想到你又碰巧抬起头,所以……」 「只是个意外?」 他似乎不相信,声音模煳在雨夜里。 雨声越来越大。 他僵硬着背嵴,苍白着脸色,追问道:「这只是一个意外?」 是他自己的胡思乱想? 秦然点头,「是,这是个意外,我不小心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原来是这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低低的声音响起,而后又笑了笑,眼睛暗色一片,「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呵呵,明天就放寒假了,我先回去了。」 秦然愕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没发生过什么事情,可她却觉得顾玄宁很痛苦。 「我走了。」 他转过身,连车也没有开,慢慢沉没在夜色里,带着一丝秦然看不懂的压抑情绪…… 秦然久久看着他,不觉的,肩膀被雨水湿了一大片。 147 旅游 雨声淅沥。 如诉如泣。 秦然躺在床上,却怎么都没有睡意,她翻了翻身,从床上重新坐了起来,窗外的雨仍旧滴滴答答的落着,那么一刻,秦然似有预感般走了过去,模煳的雨夜里,似有一人影站在楼下眺望,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姿态玉立。 秦然微微眯起眼睛,想辨认那个寂寥的身影。 竟然还是顾玄宁。 不知道他为何走了又回来。 秦然有些发怔。 如此凉风雨夜,她忽然想起一首诗词,谁的悠然望月,覆我午夜难免。 静谧的空气中,徐徐传来一声嘆息。 寒假如约而至。 秦然怎么说也不愿去考驾照,于是韩遇便提议两人去旅游,就选没有冬季的三亚,打算带她感受一下海南风貌。 秦然内心是挺想去的,可以顺便写生。 是以,她跟父母说是学校的社会实践,去七天,一定在春节前赶回z城。 出发之前,韩遇带她去买衣服,因为是旅游,两人打算买便捷一点的运动装,于是直接入了商场的运动区。 在导购的引领下,秦然和韩遇走进色彩鲜艷的运动店里。 「欠你十一套衣服呢,你尽情的挑吧。」 秦然站在射灯下,反剪着双手,笑盈盈的,「跟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已经承诺过了,就要办到,你挑吧,我们这次去旅游,天热着呢,选薄一点的款式。」韩遇的人在女装区转来转去去,问导购员,「有更薄一点的款式么?」 这里的衣服都是冬季的,有点厚重,不适合三亚的天气。 「有春季新款。」导购满脸堆笑,把他们迎到了新品区,衣服的颜色鲜亮而轻薄,南方的冬季最低不过十度,那么七八天也就过去了,没有特别冷的时候,于是乎,更替季节的薄款出得非常快,配合市场的需要,导购员介绍着新款,笑容亲切,「不过新品没有打折,客人,您看一看吧,有喜欢的就叫我,我为您拿衣服数码。」 「好。」韩遇淡淡应了一声。 导购员暂时退下。 秦然跟在韩遇身后,见新品区挂着一列列薄长袖和短袖,顿时笑了,「连短袖都出了,真是好快啊。」 「这是市场的需求,你也知道的,有时候的春节热得要命,万一天气转热了,厚款就没人买了。」 「也是。」 韩遇的目光在新品上梭巡一圈,停在一件嫩黄色的薄款外套前面,面料光滑不易进水,是柔软的风衣款式,他笑着说:「这件挺好看的,你试这件吧。」 闻言。 导购员立刻上前给秦然取码数,指着旁边的试衣间,温声道:「客人,请去试衣间试一码数吧。」 「小然。」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然拿衣服的动作顿住,回过头,看着朝她走过来的女孩。 是郁舒娆。 她穿着一条米色裙子,两年不见,她出落得更加标志了,看了看韩遇,又看了看秦然,目光落到秦然手里的风衣,温柔的笑,「你来买衣服啊?」 「是啊。」 一见老朋友,秦然也十分高兴,看过去,郁舒娆身后还站在一个高大的男人,之所以叫男人,是因为那个人不年轻了,大概有三四十岁的样子,眼角蔓延出迷人的鱼尾纹,深邃而性感。 秦然微微一愣,出声询问,「这是?」 「我男朋友啊。」郁舒娆落落大方地介绍,「路易斯,她是秦然,我的好朋友,你们认识一下吧。」 「你好。」路易斯伸出右手,姿态儒雅。 秦然与他握了握手,笑容有些单薄,因为她看到了路易斯无名指上的戒指,牵强道:「你好。」 路易斯收回手,西装革履,气度沉稳。 秦然一直知道郁舒娆喜欢年纪比较大的男人,路易斯很有魅力,可他明显是个已婚男士啊,郁舒娆这样跟着他,不会委屈么? 郁舒娆浅浅一笑,又介绍韩遇,「这是我的同学,韩遇。」 「你好。」路易斯伸出手。 韩遇淡淡瞟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那双平淡的墨瞳仿佛洞悉一切,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见状。 郁舒娆指尖一紧,却没有说什么,跟秦然留了电话,便道:「那你们先逛,我们去那边看看滑雪服。」 「好。」秦然点了点头,微笑。 郁舒娆挽着路易斯的手离开。 秦然看着手里的一团嫩黄,忽然嘆了一口气,「哎……」 「怎么了?」韩遇转头问她。 「你刚没看见了,那个路易斯,无名指上戴着一个戒指。」 「我看见了。」 她十分不解,「舒娆那么骄傲的女孩子,怎么会选他啊?我想不通。」 韩遇满眼的冷意,三分嘲弄七分漠然,「我也想不通。」 秦然看他。 「苏淮已经不错了,追着她去了s城的同个大学,她却选了个已婚人士,大概萝蔔青菜,各有所爱吧。」韩遇这样说,眼角眉梢藏不住轻蔑。 「嗯。」 秦然淡淡应了一声,如果只是成熟男性,那么还好,但这个男的连跟舒娆出来都不愿取下戒指,可见,在舒娆心里是知道他有妻子的。 这样的感情,通常到了最后都没有好结果,秦然遥望自己的旧日伙伴,眉眼有些怜惜。 「好了,别说这个了,你去试衣服吧。」良久之后,韩遇的唇畔重新染上笑意,催促她去试衣服。 「好。」 秦然拿了衣服,走进试衣间。 她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换上崭新的嫩黄风衣。 试衣间外有人敲了敲门,「宝贝,这条裤子跟那件衣服是配套的,你一起试一下。」 「好。」 「开下门,我把裤子给你。」 「噢。」 秦然把试衣间的玻璃门打开一条小隙,风衣她已经穿好了,不怕走光。 韩遇白皙的手伸进来,拿着一条浅白牛仔裤。 秦然心头一暖,「我试试看。」 「嗯。」 韩遇的手抽回去了。 秦然重新锁好门,开始换裤子。 忽然『哐当』一声,试衣间传出了一阵低唿,接着是物体落地的声音—— 门外的韩遇倏然起身。 随即敲门声再度清晰响起,「宝贝,你怎么了?」 「没事。」秦然揉了揉摔疼的膝盖,微微抽气,「就是踩到裤脚了,没大事,马上换好了。」 膝盖紫了一片。 秦然疼得坐在试衣间内的椅子上,打算休息一下在换裤子。 都怪她换得着急,才把自己膝盖摔了。 不过这地面也太光滑了,她只是踩了下裤脚就被滑到了,要是有客人穿高跟鞋进来,那不得摔得脑震盪啊? 「宝贝,你开下门,我进去给你看看。」 隔着试衣门,秦然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关怀与担忧。 她能想像那张俊脸现在一定很严肃。 秦然小声道:「不用,就是摔了一下,不严重,我马上换好了。」 门后的人这样说。 但韩遇完全听不见动静,声音渐渐不悦了,「我是学医的,你把门打开,要是问题严重,我们马上去医院。」 「真没事……」 「开门。」 秦然嘆了口气,把门打开了小小的缝,韩遇的身影瞬间挤了进来,狭小的空间里,秦然的裤子只穿到一半,有些尴尬地用旧裤子挡住内裤的边缘。 韩遇低下头。 彷如什么都没有看到,蹲到她跟前,仔细地检查了下她的伤势。 膝盖处全淤青了。 韩遇皱紧眉头,「怎么摔成这样的?」 「地太滑了,我不小心踩到裤脚,整个人就滑摔出去了。」秦然实话实话,脸色尴尬。 「你别动,我给你看看。」 他认真地检查,碰了碰她的伤口,秦然喊疼,韩遇没搭理她,将膝盖边缘的筋脉和纹理都按了按,秦然一直喊疼,他的神情终于微微一松,声音低柔「骨头没事,就是摔伤了而已,你现在站得起来吗?」 「可以。」 「那你站起来我看看。」 秦然脸色有些不自然,「在等下,膝盖现在还有点疼。」 膝盖上的疼现在还没缓冲掉,暂时有隐隐的刺痛。 韩遇看了眼试衣间的地面,英挺的眉皱着,「这地砖确实太滑了,做得不好。」 「嗯……」秦然轻轻回答,声音微弱,「你还不出去吗?我裤子还没换好。」 他看了她良久,眼瞳墨黑,「你这样才能穿?需不需要我帮你?」 「不用不用……」 秦然摇头拒绝,让他帮她试裤子,她还不如忍着痛自己站起来试呢。 「好吧。」韩遇语气凉淡,「那我先出去了,你小心一点,坐在椅子上换裤子吧,别在摔了。」 「好。」 韩遇闪身出去。 秦然终于唿出一口气,拿开自己的旧裤子,慢慢把新的牛仔裤拉上来,码数刚刚好,不大也不小。 试衣间外就是镜子。 秦然出现在镜子里,穿着一件嫩黄的风衣,浅白的牛仔裤,她静静端立着,长腿细腰,髮丝乌黑,乍看之下,就像一个乖巧的高中生,果然,穿运动服就是显得年纪小。 韩遇在她身后淡淡一笑,「还蛮适合你的,就买这套吧?」 「好。」 「还要试别的不?」 「不用,这一套就够了。」 韩遇点了点头,买了一套跟她一模一样的情侣装,离开了运动区,他们又去了一趟古风区域,韩遇知道秦然喜欢麻棉料子的裙子,又舒服又文艺,刚好可以衬托她的专业。 入了古风区。 秦然的兴趣显然大了起来,抚摸着一件件描花绣骨的麻棉锦衣,声音有些高兴,「这些衣服真好看。」 「那你挑几件吧。」 「不用了,我已经买了一套了。」秦然扬了扬手里的运动装,还是跟十五一样的,情侣款。 「没事,我还欠你十套衣服呢,你在逛逛,多买几套自己喜欢的,我是男孩子,也挑不来你们女孩喜欢的款式。」 秦然低笑,「不会啊,你挑的运动装就挺好的。」 「你就挑吧。」 秦然轻轻摇头。 「你要不挑,那我自己动手了啊,等下买了你不喜欢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不容抗拒地拿了几件,正要唤服务员买单,秦然终于忍不住了,伸出手去拉他的衣角,声音急切,「别,不要乱买。」 「那你自己挑。」 「我真穿不上,我们这次就去玩七天,我买一套再自己带一套过去就够了,在说了,这些都是薄款,现在买了过年也不能穿,还得放到明年春季,多浪费啊。」 「不管,你买就是了。」 秦然知道说服不了他的,于是摇了摇头,手指在服装区挑了挑,取出一条麻棉长裙和一套上下身分开的锦衣,「就这两套吧。」 「再挑两件。」 秦然表情苦恼,「真的够了,去玩这几天我带着三套去够了,其他的别买了,等过年在买厚的吧。」 她先用话哄住他在说。 当初说的十一套衣服真的是开玩笑,没想到他记那么深,秦然都不好意思了。 韩遇弯起唇角,笑得有几分邪,几分痞,「那好吧,等我们旅游回来,再来逛厚的衣服。」 「嗯。」 「走吧,回去了。」 「好。」 秦然跟在韩遇身后,上了他的轿车。 中途,韩遇把车停在街上,下了车子一趟,等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拎了个药店的袋子,坐进车内,掀起秦然的裤脚,「宝贝,你坐过来一点,你的膝盖肿了,我用药酒帮你按一下,明天才会消下去。」 明天要赶飞机,韩遇不容许出现一点点差池。 这趟旅游,他已经计划了很久,如果这次去不成,他一定会遗憾一生的。 秦然依言转过身。 裤脚被韩遇慢慢拉了起来。 他把药酒倒在自己手心里,袭来一阵刺鼻的味道,秦然屏住唿吸,就见四个车窗都被摇了下来,没想到韩遇注意到了,秦然怔了怔,心口漫过一股别样的情绪,特别的暖。 「味道很难闻吗?」 秦然诚实点头,「有点,好刺鼻。」 「那你闻着这个。」他拿出一条手帕,递给秦然,「上面喷了香水,你闻着,大概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 秦然把手帕接了过来。 凑近一闻,才知道是韩遇身上熟悉的香味,她惊讶道:「原来你平时喷香水的啊?」 「嗯,这是一种修养。」 秦然轻笑,而后细闻那条手帕,很清新的味道,但第一次闻跟第二次闻明显香味变了,她有些奇怪地说:「这个香味貌似会变。」 「鼻子还挺灵的。」韩遇盯着她,眼珠黑白分明,「通常香水都有三层味道,初闻,次闻,再闻,感觉都不一样。」 「是吗?」秦然觉得稀奇,又闻了闻那条手帕,果然,味道再次变了,初闻是青草淡淡的气味,再闻是浓烈的西西里郁金香,三闻是烈日下的鸢尾余韵,淡得几乎闻不到,秦然闭着眼睛,这款香水的味道特别浅淡好闻,令人身心愉悦。 「你忍着点疼。」 趁着她的注意力被转移,韩遇将药酒倒在她的膝盖上,然后骨节分明的手按了上去。 秦然疼得眉头都揪了起来。 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丝痛苦的声音。 膝盖上的淤青被韩遇用力按下去。 他认真地按着各路筋脉,阴力控制得恰到好处。 药酒涂抹在膝盖上,渐渐变得热辣,韩遇娴熟地给她松筋按脉,疼得秦然眼泪都落下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韩遇缓缓停下了动作,眉色温和,「好了,小宝贝,你的膝盖晚上不要浸水,明天估计肿就褪下去了。」 「好。」 秦然把腿伸了回去,放下裤腿,表情是生还一般的解脱,终于结束了这股折磨人的药酒按摩。 「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下午还赶飞机呢。」 「好。」 * 二日。 秦然起了个大早,把几件新衣服装进书包里,再把画具打包了装进去,她想了想,又跑去厨房拿来一些蛋糕和巧克力,一起装进书包里,没多久,书包就鼓得塞不下东西了,她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份证,钱包,鞋子,而后把画板搬过来,用布缠好打算等下一起背着。 今天就要去旅游了。 秦然心情大好,等十点一吃完饭,就背着行李下楼去找韩遇了。 韩遇的人已经到了,坐在车里等她。 秦然慢慢转过一个街口,上了韩遇的车,今天他们要去旅游,由韩遇家的司机陈叔负责送他们去机场,这附近的妇女们嘴巴比较碎,秦然不敢让韩遇上楼来,只让他街口等着。 秦然上了车,就把自己的行李放下来,搁在腿上抱着,问韩遇,「秦小遇,你东西都检查了吗?机票和身份证。」 「带啦。」韩遇拉开包给她看看,眸色蛊惑,「韩小然,你呢?东西带齐了吗?」 「必须带了,我都检查两遍了,不会漏的。」 「那就好,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吃蛋糕和巧克力?我给你带了。」他说着,就要翻书包里的蛋糕给她。 「不用。」秦然阻止他,笑得眼睛弯弯的,清澈明净,「我也带蛋糕和巧克力了,真是默契,带的东西都一模一样。」 韩遇低笑,「这不是怕你饿么?」 秦然笑眯眯,「我还能饿着我自己啊?再不济我还能喝白粥的好吧?」 「就会贫。」 汽车缓缓上了高速。 秦然见有长辈在,也不敢多说什么,虽然这人只是韩遇家的司机,不过人家终归是韩家人,等下把她和十五聊的事情说给他爸妈听那就不好了,于是乎,她把头歪向车门的一边,闭上眼睛,懒洋洋道:「我早上太早起了,现在有点儿困,我睡会好了,到了你叫我。」 「行吧。」 韩遇坐在她旁边,手上拿着一边书,专注地认真地浏览着,时不时翻动纸张。 一个小时后。 汽车停在机场门口。 韩遇望了外面一眼,轻轻摇醒秦然,「韩小然,我们到机场了。」 「唔……」秦然睏倦地揉了揉眼睛,眼神迷濛,「已经到了吗?」 「嗯,进去取机票吧。」 「好吧。」 秦然伸手想拿行李,却发现韩遇快一步拎走了她的书包,音色温柔,「行李还挺重的,我帮你拿着吧。」 秦然心中一暖,莞尔,「那就谢谢了。」 「下车。」 「好。」 秦然跟着他进了机场,一抬头,游离的目光就快瞪出眼眶了,老实说,这是她第一次来机场,不知道这么漂亮奢华,有些目不暇接地看着头顶的白色钢筋和水晶吊灯,像个呆头鹅。 韩遇看着机票上的指示,把她领到了c区,将行李託运给空姐,「韩小然,你的东西全是颜料,得託运。」 「噢……」秦然点点头,「可以的。」 「来,机票出示一下。」 秦然依言拿出机票,放进韩遇手里,「给。」 韩遇接过放到空姐前面的柜檯,又道:「身份证也要出示一下。」 「好。」 秦然低头翻出身份证。 韩遇接过后并没有直接拿给空姐,而是先自己看了一眼,通常身份证上的照片都比本人丑很多,韩遇忍不住笑了笑,把身份证拿给空姐,「请登记一下。」 空姐笑着点头,「好。」 秦然见状,用手捶他,「你干嘛看我身份证啊?」 「就看看。」他眼角漫着笑,又看了秦然一眼,才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拍得挺搞笑的,怎么刘海是这样的?」 「还不是那个髮型师的问题啊,当时叫他剪短一点,他就把我剪成了一个白痴头。」秦然不满的噘着嘴,拍身份证那会她才初一初二吧,刘海太长了,摄影师让她去剪剪再回来拍,结果理髮店那个髮型师没听明白她的话,剪刀刷刷几下,就帮她剪了个锅盖刘海,又短又齐,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韩遇仍掩着唇笑。 秦然不乐意了,伸手去他口袋里翻皮夹,打算看看他的身份证,「你都看了我的了,我也要看你的。」 韩遇没来得及拦住她,皮夹就被抢了过去,秦然坏笑一声,翻开那个黑色皮夹。 韩遇的身份证就放在第二个格子里。 秦然用力取出来,然后…… 然后就不会笑了。 照片中的韩遇虽然看上去比现在要稚嫩,但短髮乌黑,五官湛然,气质也是很有修养的样子,静静的端在照片中,好一个明眸皓齿的富家少爷。 「什么嘛……」秦然不服气瞪了他一眼,「从小就长得这么招眼,红颜祸水。」 韩遇莞尔,黑眸深邃,「怎么?看见我太好看心里不服气了?」 「切。」 韩遇轻笑。 空姐已经登记好了资料,把机票和身份证还给秦然,秦然拿起收好,又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安检机上,滑进了託运道。 韩遇看了看手錶上的时间,「十一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起飞,我们去找个地方坐坐吧。」 「必须行。」 两人走过机场大厅,上了二楼饮食区,韩遇带她到星巴克,点了两杯热咖啡,坐在店里的沙发上打发时间。 出门在外,时间都是这么浪费的。 但好在两人都是不是急性子的,悠悠闲闲地翻着杂志,时不时聊两句话。 * 下午二点。 飞机抵达气候温热的三亚。 秦然一下飞机,立刻觉得外套下的肌肤像被蒸熟了似的,冒出了一层层汗。 三亚果然是热带气候,他们穿着棉外套,瞬间汗流浃背。 秦然把棉外套脱了,只穿着轻薄的t恤跟在韩遇身后,机场人员开着专用车送他们到等候大厅,一路上,阳光刺目强烈,秦然坐在车内,用手遮着额头,眺望远处毒辣的阳光,冬天来这种地方就是舒服啊,不用在穿着笨重的棉外套了。 两人取了行李,又在机场吃了一顿饭,才坐上计程车离开,一路穿过平稳的柏油大道,风很大,秦然的头髮被卷乱,她伸手拨了拨,从计程车内探头,随着车子的行驶观望这个美丽城市。 「十五,有好多椰子树。」 韩遇坐在她身边,黑眸黑髮,笑得温柔,「嗯。」 「挺漂亮的。」 「还不错。」 「你之前也来过三亚了是吗?」 「嗯,我来过几个。」韩遇感受着风,缓缓眯起了眼睛。 秦然一路情绪高涨。 第一天,韩遇打算带秦然到处逛逛,于是选择住在小吃街,那儿人流量庞大,小吃特产应接不暇,韩遇打算带她在那儿住一晚再去温泉酒店,计程车随着路程的推移开进了人流爆满的小巷,司机道:「里面人太多,车进去了很难出来,要不你们自个走进去吧?往前走四百米就是小吃街了,要住哪个酒店你们自个决定哈。」 「行吧。」韩遇望了眼人山人海的小吃街,拿出皮夹给钱。 秦然也跟着下车。 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 正是下班高峰期,秦然左右望了望,街上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整条小巷都是红蓝绿色的霓虹招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秦然抬头问:「十五,我们住哪?」 「先往前走,司机说前方400米是小吃街,我们住得离那地方近一点,晚上可以去逛逛。」 「好。」秦然应了一声,又问:「你之前不是来过吗?」 「我没来过小吃街,之前都是直接去温泉酒店的,这次选择来这边,也是为了带你吃吃玩玩。」 秦然微微一笑,「那还真被你猜对了,我们女孩子就是喜欢这种没营养的小吃。」 韩遇点头,「看出来了,到时候在找个机会带你去吃海鲜。」 「好啊。」 两人走着走着,韩遇忽然伸过手,体贴地拿走了秦然背后的书包,「东西我帮你拿着吧,你自个走着就行。」 秦然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就一轻,接着书包就到了韩遇手里,她仰头,眉目温和,「不用,我就背几步路而已,不重的。」 「没事。」 韩遇说得漫不经心,高大的身躯,慢慢靠近了秦然一些,为她挡住沖挤过来的人群。 秦然见状,心头一暖,轻轻挽住他的胳膊,走在热闹的街沿。 临街有几间不错的酒店,但价格都非常高昂,说是因为快春节了,各路游客涌进旅游景点,价格自然就高了。 酒店表示,现在只剩下两间房间,一间是家庭套房,价格为2488元,另一间是双人房间,价格为1388元,临近春节,价格全部上涨,平时只要七八百元的双人房间现在涨到了1388,相等于翻了一倍。 秦然觉得太贵了,便劝韩遇开价格为1288的双人房间。 韩遇不同意,但秦然坚持,「算了,别给他们宰,价格贵死了,这样下去,玩一个星期那得花一万五的酒店费,以后还有谁敢出来旅游啊?」 「可双人房间太小了。」 「不会的,有电视有沙发,还有两张床,已经够住啦。」 韩遇抿了抿唇,「这样住的话,你不怕名声被我毁了么?这次的套间可没多个房间了。」 秦然轻笑,「都住过两晚了,该没的名声早没了,我也无所谓这几天了。」 「胆子还挺大啊。」 她笑眯眯,「少废话了,就开双人房间吧,在考虑下去,双人房间被订了就只剩家庭套房了。」 「好吧。」 韩遇最终妥协,主要是来的时候他们问过几间酒店了,全部爆满没房间。 服务员在前面领路,顺便推着两人的行李。 上了观光梯,直达十六楼。 穿过光线舒适的走廊和大厅,他们来到816房间,韩遇用卡刷开房门,放眼望去,就是一面透明落地窗,白色纱帘在空中轻轻漂浮着,气氛倒是不错。 秦然在房间逛了一圈,干干净净的,灯光也令人舒服,她笑了笑,「虽然贵了点,但环境还是蛮好的。」 韩遇莞尔,「你喜欢就好了。」 服务员送完行李就离开了。 秦然把鞋子脱了,站在落地窗前,脚底下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她凝神看着,神态安宁。 背上一重。 韩遇已经从身后抱住了她。 现在没人的时候,十五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经常是想抱就抱,想吻就吻。 他的唇停在她耳垂出,轻轻吐息,「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又坐了那么久的车,你累了吗?」 「不累。」秦然缩住脖子,有些不自然地笑着,「就是流了很多汗,三亚果然是很热。」 「那要不要去洗澡?」 秦然看了眼手錶上的时间,「现在洗太早了吧,才六点多。」 「可你不是热吗?」 「那是因为被你抱着,你松开就好了。」 他徐徐低笑,深不可测的眸底渐渐涌出温柔,「我把空调打开。」 「好。」 韩遇把空调打开了。 而后。 往下一低头,细啄秦然柔软的唇瓣。 秦然微怔,自然而然地伸手推他,「别闹,我要去收拾行李了。」 韩遇玩味一笑,就乖巧地松开了,顺势倒在身后的床上,眼眸浮沉出秦然看不懂情愫,「去吧。」 秦然脸色绯红。 赶紧弯下腰收拾自己带来的衣服,凉凉的空调房里,韩遇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髮丝如流墨,「小宝贝……」 「嗯?」秦然叠着自己的衣服,没抬起头。 「你肚子饿了没?」 被这么一说,秦然才缓缓停下了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有点了。」 韩遇撑着下巴,笑容慵懒,「那等你收拾好东西我们去逛小吃街?」 秦然眉色顿时一喜,「好啊。」 「嗯。」 夜间的街道有一股安静的味道,韩遇和秦然住的地方并不是小吃街,而是小吃街的临街,要走一百米左右才能到人声鼎沸的小吃街,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安宁的夜色里。 路上偶有几个摊贩。 都是卖一些麻辣烫和水果的,水果嘛,无非是热带特产青皮芒,一个有脸盆那么大,特别的夸张。 秦然没见过这么大的芒果,有些好奇了,「这是芒果吗?怎么那么大一个?」 「是芒果,这里的特产。」韩遇温声解答,看向秦然,「我们买一个吧,你试试味道怎么样。」 「好啊。」 秦然很喜欢吃芒果的,不对,应该说芒果本来就是一种人见人爱的水果,除非对芒果过敏的才会不喜欢,不然基本是不抗拒它的,他们买了一个,切成一块块的,装在一个塑料碗里,一边走一边吃。 秦然吃得乐呵呵的,时不时把碗递过去,拿给韩遇,「特别好吃特别甜,你也来一块吧。」 「好。」韩遇接过秦然递来的芒果,慢慢吃了下去。 「没想到这么青的芒果竟然是甜的。」 韩遇目光含笑,「这叫人不可貌相,好了,你晚上想吃点什么呢?」 「小吃街到了吗?」 「还没。」 秦然想了想,「不想吃那么平时能吃到的东西了,要不我们吃点有特色的吧,比如海南鸡饭?又或者是椰子糕啊?」 「可以啊,不过路我不熟,我们得去找找看。」 「行。」秦然点头,从书包里拉出一张地图,「反正没事,我们就当散步了,十五,这个地图给你,刚才机场发的,我拿了一张,等下要是迷路了可以看看。」 韩遇忍俊不禁,「这么大点地方还能迷路?」 秦然转着眼珠,又吃了一块芒果,「这可不好说了,人生地不熟的,你也没来过这片地方。」 「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计程车。」 秦然微笑,「自己找路冒险才好玩呢,要是什么事情都靠打的,那根本无法好好观赏这个城市了。」 「好吧,算你说得有道理。」 两人又走了十分钟,眼前的光景渐渐热闹了起来,各种商品店和特产店直铺千里,饮品店林立在街道中央,彩球漂浮在半空,各家各店的小吃摊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有北。京烤鸭,大鸡排,酸辣粉,撸串,章鱼小丸子,棉花糖等等…… 秦然看着这些,一点也不想吃,「这些都是z城能吃到的,不想吃这个了。」 「好。」 「不过买个棉花糖吧,好多年没吃过了。」 「行。」 两人排到队伍里去,很快就到了他们,这儿的棉花糖很特别,能做成各种花朵的模样,秦然选了玫瑰花模样的,加了两种颜色,不稍时,一朵跟脸盆一样大的玫瑰花棉花糖就做好了,样子十分逼真。 秦然看得都捨不得吃了,心情大好,「这棉花糖太好看了,我都不捨得吃它了。」 「可不吃会融化的。」 秦然纠结着眉头。 韩遇说:「那要不我帮你拍张照片吧?留着当纪念。」 他说着拿出了手机。 秦然表情不舍,可又怕棉花糖真化了,于是将棉花糖摆到自己脸的位置,弯起了双眼,笑盈盈,「那好吧,你帮我拍一张留念。」 「好。」 韩遇淡淡应了一声,拿起手机,眯着眼,很专注地帮她拍了一张照片,笑容迷人,「拍好了,看起来还不错。」 「是吗?给我看看。」秦然接过他的手机看照片,确实拍得还可以,她的手指按了按,忽然搜到了当时那张刷牙的丑照,随手就给删除了,然后笑得狡黠,「哈哈哈……」 韩遇不解,「你笑什么?」 「看看。」秦然把他的手机摆给他看,「当初的丑照被我删掉啦。」 韩遇眉头微微一皱,低头一看,那两张照片果然被秦然删掉了,他眯眼瞪她,「擅自删我东西,你好大的东西。」 「那怎么能叫你的东西呢?明明就是我的照片,按道理说,如果我不同意,你就是侵犯人权罪了。」 韩遇揉乱她的头髮,「还敢贫。」 「别闹!」她大叫一声,「等下棉花糖粘到头髮上就麻烦……」 她话还没说到底,就发现头髮真的黏在棉花糖上了,怎么扯都扯不开,反覆试了几下,还是弄不开,秦然有些气急败坏,「靠,还真粘上了!」 韩遇哈哈大笑。 秦然瞪他,「你还敢笑?都是你干的好事。」 他微微忍着笑,伸出洁白的五指,也没嫌脏,将棉花糖从她发上慢慢撕了下来,表情虽嫌弃但到底还算温柔,「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运气不好,走吧,我们回酒店去洗头。」 秦然噘嘴,「你个混蛋,下次敢在揉我头髮,我就打断你的腿。」 一大片头髮都黏煳煳的,不舒服死了。 韩遇斜着眼角,「威胁我啊?」 「对。」 「那好,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回去洗头吧。」他高傲着神情,将黏煳煳的手指藏在身后,尽量去忽视那股不适的感觉。 秦然继续瞪他,气急败坏,「不行,事情你干的,你负责!」 「不要。」他欠扁地抬起下巴。 「喂!」秦然叫了一声,韩遇没理她,她的声音终于弱了下去,「我不认识路,你得带我回去啊。」 「刚才不是走过了吗?」 「你一路带着我,我都忘记记路了,走吧,你跟我回去洗头髮吧,等下在出来啊?」 韩遇似乎在考虑。 秦然赶紧伸手去拉他的袖子,讨好一般地笑着,「走啦,别耽误时间,快带我回去洗头髮。」 她是真的没有记路,刚拐了三次路还是四次路她都没去算,现在让她走回去,多半得丢。 「那你还敢威胁我不?」 秦然乖巧摇头,「再也不敢了。」 他微微一笑,妥协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们刚好经过一家电影院,一楼是咖啡厅,秦然看了看门口的海报,忽然停了脚步,「十五,要不我们等下洗完头来看电影吧。」 韩遇随意看去一眼,问她:「你想看什么电影?」 「这个。」秦然指着其中一张海报,「蝙蝠侠啊,这个我听过,据说很好看,我们等下来看这个吧。」 他见秦然喜欢,便点了点头,音色悦耳,「也可以,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买票,等下洗完头在回来看电影。」 「好。」 韩遇进去了几分钟又出来,手里拿了两张电影票,「这是今晚唯一有位置的时间段了,是晚上的十点半开始,你觉得行吗?」 「可以啊,我们出来旅游,又没有事情可以打发时间,看电影最好了。」 韩遇却不太高兴,那个时间段,他们应该躺在床上一边聊天一边睡觉嘛,出来看什么电影?简直是浪费生命啊。 不过他到底没说什么,既然出来旅游了,他当然希望秦然可以玩得开心了,于是什么都顺着她,还在路上买了一些零食,打算带回酒店去吃。 148 同居吧 洗手间的门半掩着。 秦然弯下腰,挤了点洗头水在手上,搓出泡沫,开始洗头髮,她闭着眼睛,伸手推开旁边的热水器,头顶的水花瞬间喷了下来,溅了她一身,秦然『哇』地一声惊叫出声。 洗手间的门瞬间被推开。 韩遇走了进来,眉眼担忧,「小宝贝,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秦然浑身湿透地关掉花洒,脸色悽苦,「就是头顶的花洒,怎么回事啊?」 她明明按了下水键了,怎么水还是从上面的花洒喷出来了? 也不知道这酒店是不是为了让情侣们一起洗澡,特意设置了那种不能调动的圆盘花洒,固定在头顶的方向,只能站在准确位置洗澡,而不能转移花洒。 韩遇试了试热水器的开关,而后微微拧住眉,「这个开关失灵了,不能从下面开水,只能从上面的花洒洒开水。」 秦然:「……」 想了想,又愤怒道:「果然我今天的运气就是很差吧,本来只是想洗个头,现在连衣服都溅湿了,不洗澡都不行了。」 韩遇懒懒地抬了下眸子,「那就洗个澡吧,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秦然背后的衣服都被水花溅湿了,不洗澡是不行了,她嘆了口气,眼神无奈,「自然是得洗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十五,你先出去吧,我洗澡。」 「好。」 他应了一声,慢慢地走了出去。 浴室里水声哗啦。 他拿着一本书,神情却心不在焉,时而望着浴室的门微笑,时而又认真凝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总之,他的心情非常愉快。 秦然很快洗完澡,一边擦头髮一边走出来,清瘦的身子着一套略旧的睡衣,神情懒洋洋的,让人移不开时间。 韩遇的唿吸仿佛一瞬间变轻了。 室内只开了一盏檯灯。 秦然没有多想,坐在白色的床沿上,「我洗好了,十五,你也去洗澡吧,等下还得去看电影呢。」 「好。」 他浅淡一笑,拿着衣服进浴室去了。 趁着还有点时间,秦然坐在落地窗前开了瓶可乐,又打开了吹风机,然后把可乐刚在地毯上,开始吹干自己的头髮。 韩遇从浴室里出来。 就看见了这样一副画面。 透明的落地窗前。 秦然慵懒地望着夜色,脚边一瓶饮了过半的可乐,她撑着下巴,如墨的长髮披在肩上,与迷离的夜色形成一种奇妙的冲突感,凝脂一般的肌肤,在安静的夜色里泛出粉红色的光泽。 韩遇静静地望着她。 良久之后,他走过去,也没跟她招唿一声,就把自己的头歪到她腿上去了,「韩小然,你的腿借给我靠一靠。」 秦然低头一笑,「不借。」 「你不借也得借。」他无赖一般歪了过来,枕在她的腿上,身下是白色的地毯,空气凉爽,他淡淡唔了一声,唇角优美,「真舒服啊……」 秦然看着他的脸笑,「你丫的就是无赖啊。」 嘴上这么说,但行动已经妥协,她怕他会碰倒可乐,便把那瓶汽水拿远了一些,顺便勾过一袋零食,眼眸澄澈,「要吃什么零食不?我给你拆。」 「随便。」 他懒懒地说着,气息很静,仿佛快入睡了…… 「那吃薯片吧?」 「随便。」 秦然皱眉,「不要老是说随便,吃什么应一声,不然不好吃,你可以别怪我。」 他抬起睫毛,眼珠漆黑漆黑,「要不吃你吧?」 「啊?」 他低笑,掩饰不住的开心,「吃薯片。」 秦然终于反应过来,怔怔地说:「我刚还以为你说要吃我,吓了我好大一跳。」 韩遇但笑不语。 秦然也没多想,拆了薯片,递到他嘴边,「吃吧。」 他依言张嘴,把薯片慢慢吃了进去,音色低迷,「味道还行,挺脆的。」 秦然自己也吃了一块,咔嚓咔嚓地嚼着,「不是挺脆,是非常脆,这个薯片真好吃,我看看叫什么名字,下次在买一包。」 说着看了看薯片的外包装,上面写着卡乐b,她笑道:「貌似是香港薯片。」 「是吗?」 他仍旧懒洋洋地闭着眼睛。 那浓密的睫毛,长的仿佛是粘上去的。 秦然凝视神看着。 空调的风徐徐吹动。 她吃着薯片,一边欣赏那张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脸,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脸上的肌肤真好啊。」 「餵。」韩遇闷闷地发出声音,「我记得你吃了薯片还没洗手。」 秦然哈哈大笑,「谁叫你长得那么祸国殃民,害我忍不住出手吃你豆腐,小十五,你的睫毛为什么那么长啊?好像假的。」 韩遇一本正经地思考,「这个问题,貌似你得去问我妈。」 「……」 秦然愣了愣,又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长得也帅,真是令人羡慕嫉妒恨啊。」 「喂!」他不满地皱起眉,「你还没洗手呢。」 「那你起来,我现在去洗手。」 韩遇的嘴巴动了动,最终柔柔道:「那算了,我躺得挺舒服的,不想起来,你用纸巾把手指擦干净点吧。」 「好吧。」 秦然砸吧着舌头,又说:「其实我不摸你脸不完了吗?我还想吃薯片呢。」 韩遇抬起眼皮瞪她。 秦然哈哈一笑,眼睛亮亮的。 于是韩遇又闭起了眼睛,声音变得缓慢,「韩小然。」 「请叫我秦大哥。」 「……」韩遇一头黑线,勾起唇角,「你不是要给我做女儿么?以后你就叫韩小然吧。」 「那你改叫秦小遇。」 「好难听。」韩遇的笑容如盛夏灿烂的阳光,「我还不如叫韩十五。」 秦然纠正他,「是秦十五。」 「……」他笑了笑,「我才不姓秦,要姓你跟我姓。」 「你不要秦,那我也不要韩,我觉得姓秦挺好的,秦然秦然,比韩小然好听一百倍。」 「边去,我是你爸爸,你要听我的。」 秦然轻轻微笑,「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叛逆生吗?我现在就是少女叛逆期,不听你的话又怎么样?」 「好大的胆子,欠揍了是不是?」 「不服来咬我啊。」 韩遇眼眸微微一眯,翻身坐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秦然一愣,爬起来就要跑。 奈何脚踝被韩遇捉住了。 他微微一凝力。 秦然重新跌坐在地毯上。 迷濛的夜色里。 他低下头来凝视她。 黑眸湛湛,涌动着很深刻很深刻的感情。 秦然的睫毛颤了颤。 下巴就被韩遇抬了起来。 这一幕。 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 她的头被他慢慢的,怜惜地,抬了起来。 接着空气一凝。 她的嘴唇就被他堵住了,彷如是为了验应那句话,他恶劣地啃咬着她的唇瓣,嗓音调皮,「咬你。」 秦然瞪着眼睛。 甜甜蜜蜜的气息在空气中旋绕。 落地窗下车流不息。 「韩小然,闭上你的眼睛。」低哑的声音扑进秦然耳里。 秦然的睫毛抖了抖,有些恍惚。 他卷着她的舌头,慢慢画着圈圈,秦然从来没试过这种吻,脑袋有些空白地承受着。 「韩小然……」 「嗯?」 「听说接吻有十三种方式,我们能都试试看吗?」 秦然脸色绯红,声音里有种低柔的感情,「还有哪些方式?不对,是我们试过什么方式了?」 「算上今晚的,一共就两种吧。」 她惊讶了,「我们吻过那么多次,只试过两种方式吗?」 「嗯。」 她没说话。 韩遇似乎有点不满,咬了下她的嘴唇,银色蛊惑,「都试一试吧,行不行?」 「现在吗?」 「你要现在全试试看?」 「不是啊。」她神情紧张,「你每次都吻那么久,要是今晚全试了,明天嘴巴会烂掉的吧?」 韩遇低笑,靠近她一点,「你同意了?」 她红着脸,声音轻轻,「慢慢来还是可以接受的。」 韩遇笑容迷人,「嗯,我们慢慢试,每次试一种,都感受一下。」 「好。」 他笑完,微微坐直自己的身子,十分虔诚认真地吻着她,秦然的唇瓣越来越滚烫,有些受不住了,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推韩遇,「秦小遇,嘴巴好烫了,别吻了。」 「再等等……」 秦然神情苦恼,转移话题,「别亲了,不是还要去看电影么?时间到了没有?」 他唔了一声,随口道:「票不见了。」 「啊?」她呆呆的,「电影票不见了?」 韩遇想了想,重新换了一个说法,「不是不见了,是刚才我带进去洗澡了,然后被水弄湿了,票作废了。」 「……」秦然拧着眉,「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韩遇笑笑不语。 薄唇仍旧停留在她的唇上,捨不得离开。 秦然受不了般偏开了头,「好了好了,别亲了,快透不过气了。」 她的唇躲开了。 韩遇的唇扑了个空,轻轻笑了,快意而温柔,「好吧,我们来聊天吧。」 「嗯,可是这样坐着腰好酸,我要躺床上去。」 「好。」韩遇不反对,笑着看她站起身。 秦然在房间里看了看,挑了个靠里面的床位,柔声说:「秦小遇,你睡外面那个床,我睡里面这个床,行不行?」 「都行。」 「好。」秦然应着,抖了抖被子,侧躺进去,用脸面对着另一张单人床。 韩遇见她躺下了,也随意地爬上了自己的床,喝了点水,然后,撑着下巴跟她说话。 他们中间隔着一张床头柜,一个檯灯。 韩遇觉得距离有点远了,低声问她:「韩小然,你觉不觉的,这两张床之间的距离有点儿远?」 「是吗?」秦然撑起身子看了看,床头柜就是普通的床头柜,并没有特别的宽大啊,她道:「不会啊,距离刚刚好。」 韩遇翻了个白眼,「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秦然噘嘴,重新躺下,盖好被子,房间的灯光暗暗的,她打了个哈欠说:「都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没呢。」他安静地看着她,「韩小然,你困了?」 「不困呢,就是想打个哈欠。」 他轻笑,「宝贝。」 「嗯?」 「你刚才不是说,我的基因特别好,你特别羡慕吗?」 她枕着手臂看向他,「然后呢?」 他眼角含着笑,意味深长道:「难道你不想要这样的基因吗?」 「你是说?」 「反正你没喜欢的人,我也没有,要不我们以后结婚吧。」 秦然一怔,「结婚?」 「等我进修回来,我们就结婚,怎么样?」他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温柔,「到时候,你就可以得到我的基因了,多划算你说是不是?」 秦然的眼睛暗淡了下,没说话。 韩遇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坐起身子,面容不解,「你怎么了?」 「可我是不婚族。」她说出自己的藉口,「这辈子,我都不打算结婚了。」 「为什么?」 「因为……」她想着措辞,「结婚要生小孩的,我不想生,这样就可以永远的保持好身材了。」 「……」韩遇脸色黑沉,「什么怪思想。」 「这不是思想,这是梦想。」 「我不管。」他走了过来,一把掀开秦然的被子,钻进去,抱住她,用一种特别埋怨的声音说:「反正你要是没嫁人,你就得嫁给我,你亲都亲了,你不能不认帐。」 秦然额角有点疼,弱弱道:「貌似每次都是你强吻的。」 韩遇沉默了。 又过了一会,他的手臂微微收紧,更紧的抱住了她,「我会对你很好的,真的,一辈子都宠你。」 秦然心里一震。 长久长久没有说话。 昏暗的光线里。 她轻轻抚摸他的头髮,眼神里有一丝不舍,又有一丝坚定,「但我真的是不婚族啊。」 韩遇没说话。 不知道在想什么,把头埋在她后背上,轻轻地蹭着,声音委屈,「那你跟我同居吧,我也不结婚了。」 秦然鼻尖一酸,用手捂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带出一丝酸涩,「你干嘛这样啊?以后出国了,肯定会碰到很好的女孩子的,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条件又这么好,你要是不结婚,多少女的得惋惜死啊。」 「我喜欢不了别人。」他抱着她,眼珠落在她的发顶上,一动也不动。 「嗯?」 「我不想告诉你。」 秦然的睫毛颤了一下,「为什么不告诉?」 「我觉得你不会信。」 「你说来听听。」 他轻嘆了口气,「我满脑子都是你,只要一空闲下来,就会想你。」 秦然微怔,「真的吗?」 原来,他也跟她一样啊,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思念彼此。 「嗯。」他的声音闷闷的,「韩小然,你要是不结婚,你就跟我同居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这就是韩遇的表白。 天之骄子,对她的第二次表白。 秦然眼眶湿润。 微微低下头,让眼泪无声落在白色的枕头上。 昏暗里。 她背对着他。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亦看不见她的隐忍。 半响之后,她咬住颤抖的嘴巴,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小十五。」 「嗯?」 「我们之间,可不可以不提这些?」 他的心脏骤然抽痛起来,静谧的空气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好,我不提。」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 而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等你以后想结婚了,来找我。」 她没有回答。 秦然想,或许是因为对不起了一个人的深情,于是便长久的怀有愧疚情绪,无论对方将来对她做了什么,她想,她一定不会怪罪他的。 韩遇想,或许爱一个人爱得久了,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懂什么是爱情了,没有传说中的幸福甜蜜,在他爱她的这段时光里,他更多的感受是苦涩,委屈,卑微,守望,还有—— 没有尽头。 这段算爱不算爱的角逐里面,他似乎看不见尽头。 没有明天。 更加没有未来。 可为什么就是这样苦涩卑微的心里,让人更深刻地记住了这种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感觉,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很顺利的得到,可是为什么他就是得不到秦然的青睐呢?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得不到她的答案。 渐渐的,他似乎开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他懂爱了。 然而他更渴望成功。 也许等他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秦然就再也碰不到比他更加优秀的男人了吧?那个时候,她就不会拒绝他了吧?她一定会感动于自己的长情,然后涌入他的怀抱,甜蜜地笑着,幸福着。 第二天,韩遇明显对秦然冷淡了一些,不,应该说是疏远了一些。 两人吃完早饭,韩遇就打电话叫来了专车。 秦然在房间收拾行李,韩遇专注看着书,两人都没有说话,秦然心里有些不适应,时不时回过头去看他,但那个男人始终没有抬起头,坐在晨阳灿烂的阳光里,神情淡漠而疏离。 秦然把东西装好,嘆了口气,试探性问道:「十五,我们下午要去干嘛?」 「在看吧。」 他淡淡应了一声,音色平淡。 她一下就感到了他的刻意疏远,心里头有些委屈,两个人出来旅游,理应是和乐融融的,十五平时对她那么好,秦然已经习惯了,渐渐地忘却了他天性里的冷淡和疏离,岂料,昨晚的话又勾出了她的回忆,她想起记忆里那个少年,他是伪善的,带着蔑视一切的伪善。 秦然心里面多少有点难过。 十一点。 专车准时到来。 韩遇神色冷漠地退了房间。 秦然跟在他身后,没了昨日的言笑晏晏,脚步略显得沉重。 专车行驶在种满椰树的大道上。 慢慢的。 离开了市区。 感受着风,秦然睡着了,又渐渐的,她醒来了,身旁的男人一直没有说话,沉默的眼睛宛如凛冽寒风。车滑入了温泉酒店的车行道,此时已经是下午,韩遇打开车门下去,付了钱,又返回来帮她拿书包,「到了,下来吧。」 秦然抿了抿唇,下车。 酒店招待员过来帮他们拿行李。 韩遇随手将行李递过去,走进酒店办理入住手续,他向秦然要了身份证,没任何商量,自己开了两间房间。 秦然站在前台愣了好久。 直到手续办好,身份证重新回到她手里,才听韩遇没有起伏的声音传来,「办好了,先上去看看房间把,你住1204,我住1205,就在隔壁,有事就喊我。」 秦然慢慢抬起头。 男人还是旧日里的模样,触不到底的黑色瞳仁,略带倨傲的鼻樑,唇角优美,肌肤洁白,他的神情冷漠中带着疏远,他还是他,只是变得陌生极了。 秦然没说什么,轻轻点了下头,用卡刷开了自己的房间,背影有些孤单。 韩遇在她身后沉默了一会,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人是不是疏远自己,从语言和动作之间就可以感受出来,从今天早上开始,十五就没挽过她的手,也没有很想抱她亲她,甚至连注视她的次数也少了,几乎没有,她感觉得到他是不开心的,但是她又不知道能怎么办,坐在房间里,把画具收拾了一下,又把画板检查了一下,决定去写生了,有些事情,既然你想不通,也解决不了,那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她背着画板出了房间,想了想,走到1206房间前面,轻轻敲了门,「十五,你在里面吗?」 「在。」 他应了一声,随后打开门,面无表情,「进来坐?」 她踌躇着:「不了,下面就是海滩了,我打算去写生,你要和我一起去不?」 这句话是她怀抱着仅剩的希望问的。 他很轻的笑了,「不了,刚才坐了好久的车,现在觉得有点困,我想休息一下。」 秦然眼睛暗淡了下,「那好,我不打扰你了,你去休息吧。」 「好。」 房门慢慢在秦然眼前关上。 她嘴角的笑容僵掉。 转过身,进了电梯,他们住的酒店就是临海的,下去走一段路就是海边了,很近。 秦然背着画板,独自走在凉风习习的街头,阳光很明媚,她拨了拨头髮,一身麻棉长裙,又惬意又舒服。 海滩很美丽。 秦然眯着眼睛,从阳光中眺望远方,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成一线,碧绿得让人心中开阔。 她看了好久好久的海。 然后从书包里拿出随身杯,吃了几颗药丸,神情慢慢变得平静。 其实一个人出来逛逛也不错的。 没必要一定要两个人。 可是他们是一起出来旅游的啊,如果他不想搭理她了,那么这趟旅游就没有意义了。 想到这里。 秦然又用力摇头。 算了,别去想了,先画画要紧。 海滩上有很多嬉闹的人。 秦然把画板摆好,然后坐在一处阴凉地,开始找自己喜欢的角度画画。 耳边是海鸥的叫音。 眼前是人们嬉闹的笑声。 碧绿的海水中,有许多人游来游去,也有许多人浮在水上晒太阳,有人开着水上摩托转来转去,也有人在穿着救生衣,在海面上惊险冲浪。 秦然笑看这一幕,突然觉得生活充满了阳光。 秦然决定给韩遇打个电话。 于是她就打了。 「十五,海滩这里好热闹啊,你要不要下来逛逛。」她的本意是对他示弱。 而韩遇那边沉默了很久,最终淡淡道:「我在睡觉呢。」 「噢,这样啊。」 她的声音明显低落了。 韩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还没睡醒,你先玩吧。」 「好……」她讷讷应了一声,「那我先去忙了,你睡觉吧,晚上见。」 「嗯。」 秦然挂了电话。 低下头看脚底的细沙。 眼神有些恍惚。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拿起了画笔,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视线开始模煳,已经太晚了,景色看不清楚了,得明天才能继续画了。 秦然站了起来,把画板收好背在背上。 回去的路上。 她仍旧悠悠闲闲的,看见路边有卖椰子的,就停下买一个,想试试原汁原味的椰汁是什么味道。 秦然随手挑了一个椰子,放在老闆的面前,「老闆,我要这个,你帮我打开吧。」 「好的。」黝黑的老闆热情微笑,「你等一下哈,我先帮这个先生开椰子,他先来的。」 秦然看了那个先生一眼,是个长相普通的青年,应该也是游客,她笑了笑,「好,你先帮他弄吧,我等着。」 说着,她就觉得有一点疲累,坐在了老闆准备的红色塑料椅上等他开椰子。 凉风徐徐。 秦然看着老闆用长刀开出了椰子,然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耳边的声音忽然静了下来,视线也变得模煳,秦然忽然觉得好累好累,伸出手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聚焦不了,她看不见自己的手。 只看见了眼前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 「老闆……」她想叫那个卖椰子的老闆,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很累很累。 好想睡觉啊。 她抬起头,刚还衣服清爽的人,此时已是满头大汗,脑袋重得她想昏倒,这么无助的情况下,她弯下腰,用自己的手臂撑着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眼前的光亮越来越暗。 这是怎么了? 秦然想说话,发不出声音,想伸手,没有一点力气,她想告诉老闆她不买了,因为她感觉自己快没意识了,眼前越来越黑,路和海都看不见了,她闭上沉重的眼皮,苍白的肌肤,颤抖的睫毛,身子缓缓歪下,有种马上就要死去的感觉。 万籁俱寂中。 有人扶住了她,是那个青年游客,声音十分急切,「你怎么了?餵……」 秦然听见他的话了,可是好小声啊,她觉得自己好像聋了,什么也听不见,撑起沉重的眼皮看他,茫然而无助,「我头好晕啊,好不舒服……」 「你别睡啊。」那个青年喊她的名字,「喂!没事吧?」 即将昏倒的秦然其实还有一丝理智,她现在特别担心自己,怕自己一松懈,就会昏死再也起不来了。 「帮我打电话……」她的声音虚幻得可怕,「手机在包里,打给韩遇……」 「打给谁?」 「韩遇……」 她虚弱地说完,眼前就失焦了。 不断有冷汗从四肢百骸的方向涌出来,把她的头髮都浸湿了,衣服也是黏煳煳的一片,身子又冷又粘。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感到自己被一个人抱了起来。 那人身上有她很熟悉的香味,可是她闻得不太清楚,感觉嗅觉和知觉都很钝重。 大约十分钟后。 秦然奇怪的发现,她眼前的光亮又回来了,好像黑暗被一把利刃噼开,光亮涌进眼里,身上的汗也似乎静止了,她渐渐聚焦,抬起眼睛,人已经躺在床上,韩遇正在餵她喝红糖水。 她虚弱地看着他,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握住他的手,很脆弱很脆弱地红着眼睛,「十五,你帮我记一个东西可以吗?」 那失焦的半小时里,她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的体验,感觉那股失重是非常突然的,突然得她措手不及,她想,如果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在三亚,她会不会死在这里。 韩遇望着她,眼瞳乌黑,「你要记什么?」 「记两个数字,一个是832,一个是你的生日号码。」 「为什么要记这些东西?」 「你帮我记得就是了。」她眼眶里浮起水汽,「我有个银行卡,放在包里面,密码是你的生日,如果……如果……」 韩遇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如果什么?」 「如果我死了,你就把卡里面的钱取出来,帮我交给我奶奶……」 韩遇一怔。 秦然继续说:「还有832,是我的作品,东西在我家里的书柜上,上面的画我都做了标註了,你看着编号找画就可以了,那个画是送给你的,你一定要去拿……」 像是交代遗言,她的话说得又沉重又缓慢,害怕他没有听清楚,又交代了一遍,「你记好了吗?」 「你在乱说什么?」 「我没有乱说,刚才昏倒了,好突然好突然的感觉,我觉得,我应该是快要死了吧……」她话还没说完。 韩遇已经低下头吻她。 很用力地吻着。 带着一股绝望和惩罚的味道。 秦然没有挣脱开,非常低落心慌地感受着他的吻,缓缓闭起眼睛,心如一潭死水…… 这一刻。 她难过得快要死掉。 韩遇好像感受到了她的心境,眼角也隐隐漫出了一滴晶莹,非常兇狠地啃咬她的嘴唇。 秦然的心脏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却伸出手,更加亲密地抱住他。 韩遇的背嵴僵住。 然后。 他放开了她,眼睛红红的,嘶哑道:「你刚才是在对我交代遗言?」 秦然眼角挂着泪,「嗯……」 他的心脏忽然就难过得要命,用力抱住她,在她耳边轻柔问:「你对我说这些话干嘛?」 「我刚才突然昏倒了,感觉自己好像死掉了,十五,我觉得我应该活不久了。」会不会是她的肿瘤变成恶性的了?不然晕眩和痛苦怎么来得那么迅速强烈呢? 「谁说的?」 「刚刚真的好严重……」她捂住眼睛,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 他伸手拿掉了她的手,那双倔强凌人的眼眸里,此时蓄满了眼泪,有多脆弱就有多脆弱,让他心脏钝钝的,怜惜而难过。 「那只是贫血。」韩遇说到这里,又想起什么似的,坐了起来,「红糖水快凉了,你先喝了在说。」 秦然呆住,「贫……贫血?」 「嗯。」他点了点头,「你太瘦了,营养获取不均匀,才导致的贫血。」 她不相信,继续捂眼睛,不让他看见她的眼泪,「可是……刚才真的好严重,你没看到,突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 「我是学医的。」他郑重地说:「不会诊断错误的。」 秦然顿住。 韩遇慢慢拿开她的手,字字温柔,「别哭了,真的只是贫血而已,把红糖水喝了就没事了,别担心。」 她噘着嘴,红红的眼角挂着泪珠,别提多可怜了。 韩遇嘆息一声,把红糖水置到她唇角,温声哄她,「喝吧,补充点血糖就没事了。」 秦然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真的吗?只是贫血?」 「嗯。」他很认真地点头。 秦然的心里忽然很感动,可感动的同时她又很想任性一点,想了想,看着眼前的红糖水,开始兴师问罪,「刚刚给你打电话,你都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啊。」 「你说你在睡觉。」 他不禁一笑,眼睛弯起,弧度长长的,很静很美,「还不是被你气的。」 「我哪有气你?我叫你来海滩逛逛,你自己不想理我。」 他轻轻地笑,「我不就想着你能多哄我几句嘛,然而你居然就把电话挂掉了,我只好……」 「嗯?」 「只好继续等着你的电话了。」 「那你睡觉了没有?」 韩遇诚实摇头,「没呢,我没有睡意。」 「那你还骗我说在睡觉。」 韩遇一阵头疼,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把话题饶了回来,「来,先喝了红糖水,马上冷了。」 秦然看了他的眼睛许久,终于低下头去,把红糖水喝了。 韩遇柔柔一笑,「我下次不敢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 「谁让你不跟我同居呢。」他声音气馁,想了想,又一本正经问她,「不同居,是怕名声被我毁了吗?那我们搞地下情行了吧?」 「……」 「不让任何人知道的那种,这下总该可以答应了吧?」 秦然噗呲一笑,「我才不要,万一你搞着搞着就反悔了,然后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那我多亏啊。」 「不会的。」他面容严肃,「我只跟你一人搞。」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污啊? 「行不行?」 「不要。」秦然拒绝。 他细细长长的眼眸打量着她,看了许久,才十分狐疑地问:「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却把银行卡设我的生日,还给我画了一幅遗终画,你这是想干嘛啊?」 他都想不通了,秦然看着明明是很喜欢他的,为什么就是要一再地拒绝他呢? 秦然一愣,脱口而出,「那我回去就把银卡密码改了。」 「改什么啊?设置了就用着呗。」 秦然撇嘴。 「用我的生日做密码难道还委屈你了啊?」韩遇挑着眉,「我都没怪你一句话不商量,就偷偷用了我的生日做密码呢。」 「……」秦然一头黑线,「要是找你商量了,那还是我银行卡的密码吗?」 他笑如春风,「所以说,你为什么用我的生日做密码啊?」 秦然脸色一红,辩解道:「比较好记啊。」 「那你自己的不好记?」 她又一噎,「你管我那么多干嘛?」 「谁管了?我就问问。」 「……」 见她精神渐渐好了起来,韩遇确认她的贫血症状已经下去了,把碗收掉,又略带埋怨地说:「都让你别减肥了,样子没变漂亮,倒引来了贫血。」 秦然抬起下巴不搭理他。 又不是她故意的,她不喜欢吃肉,而那些控制肿瘤的药又带着消炎成分,她不瘦才怪!有营养才怪! 「说你两句又不高兴了。」韩遇喟嘆一声,不忍心地说:「以后别减肥了,等回去我买点补品给你吃吃,别成天吃那些没营养的小吃。」 「噢……」 他挑眉,「噢什么?」 「没有。」 这态度一看就是不肯听的。 韩遇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低沉,「你过来,我给你讲讲。」 他伸手去拉她,直到把她抱进怀里,才微微笑开,眼眸纯净,「来,我给你普及一点营养知识。」 「别。」 秦然怕他真讲,求饶似的望着他,「好睏,好想睡了。」 刚才贫血了一下,现在是真的挺累了。 韩遇皱皱眉,又舒展开了,无奈道:「好吧,今天放过你了,去睡觉吧,我也睡觉了。」 说着就躺了下来,睡在秦然的身边。 秦然疑惑:「你不是开了两个房间吗?怎么不回自己房间去?」 他凝眉想了想,随口道:「这不是怕坏了你名声才开的两个房间嘛。」 「……」秦然眉头纠结,道:「明天赶紧把那个房退了吧,别浪费钱。」 他眼眸一弯,温温柔柔,「好。」 秦然躺在他怀里,闻了下他身上熟悉的香味,低声道:「说好出来玩就不要随随便便生气了,不然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韩遇没说话。 秦然又道:「难得旅游一次,留下个美好的回忆总比不好的回忆强吧?」 「嗯。」他闷闷应了一声。 「你不生气了吧?」 他摇头,乌黑的髮丝晃动,「早不生气了,刚才听到你昏倒的时候吓都吓死了,哪还有心情去生气。」 秦然柔柔一笑,亲昵地抱紧他,「大概是被你气晕的。」 韩遇:「……」 「平时都没事,你一不搭理我,我就昏了,肯定是被你气的,心口郁结,导致昏迷。」 韩遇低低的笑,「喂,我可是学医的,你这样硬生生唬我不怕我揍你吗?净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秦然哈哈大笑。 「成天贫嘴。」韩遇笑着垂下睫毛,吻她的额头,「以后别减肥了,听见了没?」 「知道了。」 「嗯,睡觉吧?」 「好……」 两人相拥在一起,闭上了眼睛,渐渐沉睡…… 不知道是凌晨几点钟,落地窗的天空亮起了一丝灰蓝色,韩遇轻轻把秦然摇醒了,凝着眸色,认真问她:「韩小然……」 秦然睡得迷迷煳煳,半睁着眼睛,「嗯?」 他很严肃很严肃地看着她。 秦然忽然一愣,精神都抖擞了起来,声音清晰,「怎么了十五?」 「你不跟我谈地下情,偷情总可以了吧?」 「……」秦然一个头两个大,「你把我叫起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事情?」 「嗯。」他很认真地点头,「我想了一晚上了。」 「……」秦然唉声嘆气,「现在几点?」 「凌晨四点半。」 「好吧。」秦然挠挠头,翻了个身,手臂搭在他胸膛上,声音温软,「睡吧。」 「可以偷情?」 「不可以。」 「噢。」韩遇应了一声,嗓音低沉无奈:「看来我只能当你干爹了。」 「……」 秦然伸手打他,「想什么,睡觉睡觉。」 他再接再厉,「其实这样很好的,韩小然……」 「嗯?好什么?」 「跟我在一起,你就可以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秦然抿着嘴角,「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你想通了?」 「嗯。」 「你愿意跟我了?」 「洗洗睡吧。」 「……」 曙光来临的前一刻,韩遇轻轻嘆了口气,都牺牲到地下情了还不行,哎…… 149 拜年 第三天,韩遇和秦然的旅程变得甜蜜起来,秦然经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把韩遇问得哑口无言,他通常是想了想,觉得可以回答就实话实说,不能回答的就笑笑不语。 比如秦然在写生,她画了好一会儿,忽然想休息一下,便扭过头去问韩遇:「十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韩遇静静坐在她身边,如流墨一般的短髮,飘洒在海风里。 他眺望着青天碧海,眼眸深远,「你说。」 「我前些天看过一个关于z城的报导。」 「然后呢?」 「这个报导是这样的,它统计说,我们z城有一部分外来打工的女孩,她们通常赚来的钱最后都用来打胎了,十五,你觉得这个报导真实吗?」秦然觉得这样的事情挺离谱的,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不自爱的女孩么?明明知道是来打工的,但还是这么轻贱自己。 韩遇微微皱住眉头,「你看这样的报导干嘛?」 「没啊,我就是无聊翻杂志翻到的,是一个记者的採访,我觉得挺扯淡的,你呢?」 韩遇想了想,眸色变深,「大概是真的吧,不然又何必採访。」 「可是为什么啊?」 他淡淡一笑,「韩小然,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的。」 「嗯?」 「我想这个採访上说的女孩,不是那类有知识有智慧的,而是那类极贫困地区的女孩,通常没读什么书,大概读过三四年书的样子,你知道的,知识不够,就会影响思想的转动,好比旧时代那些没读过书的人,通常都是不讲理的,所以这些女孩们,一定是年纪小的,对大城市充满了期望和懵懂的那些。」 秦然静静听着,点了点头,「可是年纪小,也应该懂有些事情不能轻易去触碰吧?」 「你听我给你说完。」韩遇笑得浅淡,「这样的女孩,她们从小生活在贫困的地区,那么命运都不会很好,得不到多少父母的宠爱,所以当她们只身来到大城市,多半心境是孤单的,这时候,如果有人对她伸出了温暖的手,对她们表示友好和宠爱,这种感情是她们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体验过的,如果你是她们,你不会感动吗?」 秦然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些年来韩遇对她的好,几乎是无怨无悔的,她稍稍抿住唇,眼神恍惚,「会的,会很感动。」 「嗯。」韩遇沉默了一下,又道:「你知道的,这个世界无论在哪里,都有一些花花公子,他们嘛,就喜欢玩一些年纪较小的处女,这时候,这种年纪小又单纯的女孩就变成了他们的目标,通常就是追一追,送点小礼物,想快点达到目的的,就送点贵重的,比如项鍊,比如手机,然后开车带这些女孩门出去兜兜风,逛逛街,你想想看,单纯的女孩们怎么会看透他们的招?她们或许只会觉得自己碰到真命天子了,从来没有人对自己那么的好,那么的温柔,等到发生关系后,男的消失了,或许玩到女孩子怀孕后,男的就给点钱结束关系,然后就这样了,花花公子再追下一个小处女,而已经失去价值的女孩就回到了原位,继续自己贫苦的未来。」 「太傻了。」秦然眼里浮出惊讶,「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太对,不可能每个女孩都这么傻吧?」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肯定有一部分聪明的,花花公子追不到那就换下一个,不会一棵树上吊死的,而有些人,分明知道他们是玩弄的,却愿意配合。」 「为什么?」 「为什么?」他笑着反问,「因为这世界上想改变命运的人有太多个了,反正对方是家境富裕的有钱公子哥,不成,那就算自己不够魅力,重头再来。而要是成了,她们的命运就从此改变了,嫁到大城市,终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自己下一代的命运,这对她们来说,一点都不亏的。」 秦然一愣,十五这话说得跟苏倾一模一样。 她一下子有代入感了,苏倾就是那类想改变命运的聪明女孩,而顾玄宁就是大城市中的公子哥,运气好的话,她就用自己的青春和聪明换回自己想要的,运气不好,那就当个前任拿点分手费,然后继续属于自己的命运。 韩遇温声道:「我想这篇报导的其含义并不是为了说她们花了多少钱去打胎,而是在告诫女孩们,要多爱自己一点。为什么社会提倡女孩子要富养?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抵抗这些花花公子们递出的诱惑,如果你从小生活在一个寒冷的地方,那么终有一天,你遇上了一团烈火,你会选择飞蛾扑火,不惜粉身碎骨地去寻求温暖,这都是人性,你对我好,我感动了,于是又渐渐爱上了,接着事情水到渠成,不用我讲你也听明白了吧?」 「你说的你自己吗?」秦然抬眼看他,含着狡黠的笑意,「对我那么好,该不会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韩遇不禁莞尔,睨她,「有我这种无怨无悔对一个女孩好这么多年只是为了睡一觉的公子哥吗?」 秦然无语凝噎。 韩遇又道:「我要真是为了女孩的第一次,我勾勾手指还怕没有人送上门来吗?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吊死在你这里?」 秦然哈哈大笑,「谁知道你。」 韩遇没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揉她的髮丝,「韩小然……」 「嗯?」 「本来我是不能跟你说这些话的,男人有男人之间的江湖,有些话虽然心知肚明,但是告诉女孩了可就是一种背叛了。」 「哦?」秦然对这话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他低头凝视她,「你知道的,如果男孩子们的思想被女孩们知道了,那女孩就会变聪明了,接着,女孩们不入水,鲨鱼们哪有肉可以吃?」 秦然一头黑线,瞪他,「你还真敢说啊?」 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女孩子们都太聪明了,男孩们就占不到便宜了,女孩不受骗,男孩哪来的肉可以吃?这些话或许是男生们之间讨论过的话题,又或者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告诉你这些话,是想对你说,不要轻易对一个男人解下扣子,否则……」 「嗯?」 「否则你换回的,可能是一段伤心往事。」 「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他静默了一下,眼里都是认真,「我宁愿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秦然心里一动,抬起睫毛,怔怔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担心自己出国的那段时间,我会被人骗走吧?」 没想到他竟然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自己守护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投入了太多心血,你知道,你对一样事情投入更多,你就越无法做到轻松的放手。」 她没说话,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良久之后,她清淡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信不信,我比你更能坚持?」 韩遇眼睛倏地一亮,「你是说?」 「我是说,我对一件事情的投入和坚持,或许比你更加坚韧不移。」 他想起了她的梦想,淡淡地笑了,是啊,小宝贝一直就是个十分坚强的女孩子,从她对梦想的态度,似乎也有十几年了吧,却从来没改变过初衷,也许,她比他更加坚定也说不准呢。 「那你就记好你的话,韩小然,不要轻易解下你的扣子。」 秦然咯咯笑,「瞎担心,我像是那么笨的人么?」 他很认真地点头,「像。」 秦然伸手去打他,「胡说,我明明就很聪明。」 「看不出来。」 「因为你眼瞎。」 他愉快地笑,迎着海风,感觉心情好得不行,柔柔道:「韩小然,跟你在一起的时光,真的很开心。」 秦然只笑不语。 此后的几天,他们没再发生过矛盾,感情变得奇妙了起来,韩遇经常躺在床上跟秦然聊天,说到开心处,还会低头亲吻她的脸脸颊。秦然很喜欢跟韩遇呆在一块,她总是安静地凝望着他,在他吻她的时候轻轻闭上眼睛,彼此没承诺什么,也没拒绝什么,顺其自然的发生着令彼此愉悦的事情。 也许有些话并不需要讲出来,放在心里反而更加甜蜜。 那端三亚之旅,成了彼此心中异常美好的回忆。 回到z城,春节来临了。 秦然二十岁了。 今年大哥和二哥都没回来,爷爷奶奶也没过来,秦家不再大肆操办年货,而是简单的买了些饼干和瓜子,贴了对联就算完事了。 大年初一。 秦爸出去串门子。 秦妈在厨房里收拾东西,过了一会,她探出头来跟秦然说话,「秦然,你带些东西过去成家给他们拜个年吧。」 今年成家没让成城送东西过来,很明显地疏远秦家了。 秦然看着电视,随口道:「算了吧妈,他们也没拿东西过来,感觉意思就是想疏远我们吧。」 「我知道。」秦母嘆了口气,「但之前爷爷手术的时候他们拿钱过来帮忙了,冲着这个人情,我们也要过去拜年的,他们不来是他们的事情,但是我们必须把礼节做到。」 秦然抿着唇,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站起来穿鞋子,「行了,我知道了,你把东西给我吧,我拿过去就回来。」 「好。」 秦母把东西拿出来,交代她,「里面的水果都是进口的,你拿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碰烂了。」 「好。」 进口水果,家里现在几乎不买了,都是为了给成家还人情才买的。 秦然嘆了口气,拎着东西出门了。 一个小时后,她赶到了张灯结彩的荃苑小区,看着这个熟悉的小区,秦然有些感慨,守门的大叔还认得她,给她开了铁门。 秦然跟大叔打个招唿,走进去。 一口气上了22楼,秦然深吸了一口气,粉饰好笑容,走出了电梯。 成家的银色铁门已经换成了贵重的红木门,秦然怔怔地看着,果然,他们家的条件越来越好了吧,比起秦家越来越窘迫的境况,成家是好像搭了直升飞机一样不断的向上攀升,越来越脱离他们的世界了。 秦然按响门铃。 开门的人是两年没见过面的成城,他穿着一件灰色毛衣,眼角飞翘,丰神俊朗。 秦然抬起头,对他灿烂微笑,「成城,我妈让我过来送东西。」 成城明显一愣,继而笑了,「好,那你进来吧。」 秦然拖鞋进屋。 成城长久地打量她,低笑,「秦然,你好像比以前瘦了很多。」 「是吗?」秦然摸自己的脸,「瘦点好,苗条漂亮。」 成城微微笑,「你一点样子都没变,讲话还是这么幽默。」 秦然只笑不语。 客厅里有欢笑声,秦然望了成城一眼,神态宁和,「叔叔阿姨在家里吗?」 「我妈妈在。」 「是吗?那我去跟阿姨打声招唿。」 「等一下。」成城拉住她的手,想了一下下,才低声道:「心涵也在。」 秦然微怔,然后笑了,「是吗?她过来拜年?」 「嗯。」 秦然点点头,又促狭道:「你们两的感情发展得不错啊,是不是已经……」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 成城听明白了,微微颔首,「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这样啊……」 「嗯,大学后同学们都恋爱了,所以我们就……」他欲言又止。 秦然很明白这种感受,轻轻笑了,「没事,我们学校也是这样,我都懂。」 「嗯。」他点头,眼睛温柔,「进去吧。」 「好。」 秦然拎着年货走进屋里,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程心涵脸上的笑容僵掉了,而后又像想起了什么,继续跟成妈妈欢快聊天,乖巧嘴甜的女孩,总是更得长辈青睐的。 「阿姨。」秦然礼貌喊了一声,把手中的年货递了过去,「这是我妈妈让我拿过来的。」 成妈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那袋水果菸酒一眼,很违心地笑了一下,站起身,「你妈妈怎么那么客气?人过来坐坐就好了,怎么还特意拿东西过来呢,见外。」 秦然不如程心涵会讨长辈欢心,讷讷地站在原地,凝着睫毛,笑了笑,「阿姨您就收下吧。」 「这怎么行?」成妈妈把袋子拎起来,「你等一下哈,阿姨进去里面拿点东西,你先坐在客厅吃点水果,跟成城聊聊吧,你们应该很久没见面了吧?快去叙叙旧。」 既然人来了,成妈妈也不能说话赶她,她是体面的人,东西拿过来了,那就一定会交换。 秦然很乖巧很乖巧地笑了,「好。」 说着她就转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坐下了。 成城给她拿了饮料。 秦然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等着成妈妈把东西交换好就可以回去了。 程心涵此时正坐在右边的沙发上打量着她,她着一身红裙,也赶了一趟时髦,烫了一个波浪卷,髮丝曲卷着披在背后,时尚而甜美。 秦然没说话。 穿着简单的军绿色外套,头髮缠成一条辫子,即随意又文艺。 良久之后,程心涵忽然微微一笑,「秦然,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 秦然的声音很淡。 「听说你跟韩遇都在本市读大学?」 「嗯。」 「你们的关系现在还好吗?」 秦然点了点头,面容平静,「还行。」 「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成城说,他坐在秦然的左手边,那里是茶几,他正在给几人泡茶。 程心涵哦了一声,又笑问秦然,「我现在跟城在一起了,你知道吧?」 秦然手指一紧,「知道。」 她当然知道,可是程心涵为什么要可以强调这句话呢?难道还怕她抢成城不成? 「讲真话,你以前应该很讨厌我吧?」程心涵撑着下巴,面容高傲。 「讨厌你什么?」 「那时候,我们讲话总是不对盘不是吗?」 秦然忽而轻轻笑了,「讲话不对盘是一回事,但是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程心涵一愣,心想说因为你嫉妒我啊,但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这里是成城的家,伯母还在厨房里面拿东西,她不能那么没礼貌跟秦然吵架。 秦然也对程心涵的思想感到不解,她明白,虽然有些人终生可能没交集,但同样可以看对方不顺眼,在程心涵的意识里,她从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秦然,只是因为觉得她这人投机取巧,所以看不惯她,但是在秦然的眼里,她从来就没把程心涵摆在眼里,无关紧要的人,去在意干嘛? 「原来你不讨厌我。」程心涵笑着,语带双关。 秦然仍然没什么表情,声音轻淡,「其实咱们学校的人,我基本都忘光了,没什么交集,也就没什么好记得的。」 程心涵不说话了。 这时候,成妈妈已经收拾好东西从厨房里走了出去,秦然喝了一杯茶,又跟成妈妈说了两句,就打算回去了,成妈妈跟她客套了几句,就笑着挥了挥手,表示有空记得过来喝茶。 秦然心里一阵解脱,拎起东西,打算打道回府。 她刚站起来,程心涵也站了起来,笑容甜美,「阿姨,秦然也是我的同学,我去送送她。」 成妈妈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去吧。」 秦然没说话,任程心涵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慢慢走向门口。 等按亮了电梯的楼层灯,程心涵才往屋里看了一眼,见没人跟出来,脸上的笑容就划拉了下去,「听阿姨说,你们家破产了?现在过很拮据?」 秦然挺直背嵴,音色冷淡,「然后呢?」 「什么然后?」 她看了程心涵一眼,眼神中隽着蔑视,「你跟着我出来,到底是想跟我说什么呢?」 「也没想说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更成城在一起了,我是他的女朋友,你没事就少出现在他前面,别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哦。」她冷淡地应了一声,「还有呢?」 程心涵冷笑,「还有什么?你当真以为我有那么多话跟你讲?我的目的主要是想告诉你,别当狐狸精。」 听了这话。 秦然都要气笑了,斜着眼角,睫毛又长又密,「说句实话吧,以前就觉得你这人很奇怪,但那时候不是很熟,所以没多想,现在领悟过来,终于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你的疑心病太重了,重得病态,我劝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不然哪天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 程心涵眼色一沉,变得阴毒,「秦然,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很嘲讽地笑了笑,「我过来成家是来找成阿姨的,并不是来找成城,然而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警告我,说好听点,你是因为关心成城,说难听点,你跟神经病有什么区别?是不是以后只要成城有女性朋友,你就打算警告人家一番啊?这样的你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程心涵脸色一白。 这时候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了。 秦然走进去,留下一句让程心涵恨得牙痒痒的话,「还有,我跟成城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我们之间有火花,还会轮到你?」 说完。 她走进电梯里。 电梯门缓缓合上。 秦然抬起眼皮,对上程心涵阴沉的脸色,她的心情好极了,特别灿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电梯慢慢往下落去。 秦然出了荃苑小区,走了几步,不想坐公车,便坐在路上的条纹椅上给韩遇打电话,「小十五,你能来接我么?」 「你在哪?」 「我在我们以前住的地方,荃苑小区。」 韩遇默了一下,「好,你在那里等着我,我现在过去接你。」 她挂断电话,无所事事地晃着腿。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特别想念韩遇,不是因为受了委屈想找他诉苦,而是因为,她总会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少年初次与她见面,站在碎金般的树影中,面容一片模煳,身影却似带着虚幻效果,在天地间折射出千万道金光。 她想,如果那天他没有走近她,他没有让她画流川枫,而她亦没有弄丢他的卡片,没有发生误会,那么,今天的他们,是否走上了各自的道路,没有任何交集的各安天涯着?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那时候,她还特别恨他,偷偷骂他贱人,岂料几年后,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竟然是他。 如果她的身边现在没有他,是否成城的友谊背叛会让她很难过,而今天程心涵的话无疑更是一把利刃,割得她体无完肤。 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然坐在寒风中有点发困了。 一辆白色慕尚停在秦然的前面,车门缓缓打开,接着,韩遇那张宛如天神般俊美的脸从车内探了出来,就像带着盛夏的阳光,高贵而迷人,「韩小然,上车。」 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秦然心头一暖,提着手中的东西钻了进去,她把袋子打了个结,放在后座上。 还没等韩遇问话,她已经将身子向前一倾,靠在了他肩上,垂头丧气道:「今天真不开心。」 他沉默了一下,眉目变柔,「不开心什么?」 「被疯狗咬了一口,所以不开心?」 「说来听听。」 「不要。」她说完,又把身子歪回椅坐上,懒懒散散地靠着。 韩遇想了想,抬起头,视线里就是荃苑小区的大门,他沉声问:「你来这干嘛呢?」 「给成城家拜年。」 韩遇紧紧皱住眉,「你给他拜年干嘛?你不是说,大年初一去人家家里会被误会成女朋友么?」 秦然一愣,微微拧眉,「又不是我要过来的,是我妈非让我过来的。」 韩遇面容一凛,「受气了?」 一猜一个准。 秦然撇嘴,「没有受气,就是无缘无故被人说了一通,心里不爽。」 「谁说你了?」 「程心涵,噢,对了,她跟成城现在是男女朋友了,也在他们家拜年呢。」 韩遇不屑抿嘴,「这是报应。」 「哈?」 「之前让你大年初一来我家拜年,你不来,现在好了吧?被人家给欺负了。」 秦然瞪他,「都说是我妈让我来的,要不是我妈要求的,我宁愿在家里看电视不出来了。」 「那现在呢?」 秦然没听明白,「什么现在?」 「要杀回去给你报仇吗?」 秦然眼珠一瞪,反而笑了,「报什么仇啊?我刚已经自己战胜她了,无需你出手。」 韩遇挑眉,「那你还不开心什么?」 秦然嘆了口气,「没有啦,我就是很想跟你发发牢骚嘛。」 他低笑,启动汽车,「那我们现在去哪?」 秦然唔了一声,支下巴,「要不去吃东西吧,现在心情低落,十分需要甜品和雪糕的安慰。」 「这么冷的天还吃这些。」韩遇幽幽瞟了她一眼,「别吃冷的了,对肠胃不好,我们吃点热的吧?喝咖啡怎么样?那儿也有蛋糕的。」 「可是我很想吃个冰激凌。」 「就知道吃。」韩遇说着,又轻轻笑了,「更奇怪的是,你虽然很喜欢吃,可是一点都不长肉。」 秦然噗呲一笑,「人品好,老天都对我特别宽厚。」 「贫。」 「小十五……」 「说。」 「等下吃完东西还要去干嘛?」 「你说呢,你还想去干嘛?我今天有时间,可以陪你一块去。」 秦然想了想,咋舌,「没有耶,过年实在太无聊了,完全没有地方可以去,家里也没人,实在寂寞无聊。」 韩遇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淡淡道:「要不去看你爷爷奶奶吧?我们两去给他们拜年。」 秦然的父母不喜欢韩遇,他是不能上秦然家里去了,索性去关外给秦爷爷和秦奶奶拜年呢,还能顺便增进点感情。 秦然眼睛一亮,「好啊,小十五,你真是天才。」 他微微笑,「多谢夸奖啊。」 「不然我们别进去喝咖啡了,打包了在车上吃吧,噢……对了,我们要给爷爷奶奶买点年货,我想想看,老人家能吃些什么。」她兴奋地思考着,一点也没有刚才的颓然和郁闷。 韩遇把一切看在眼底,笑了笑,「都行,我听你的了。」 「那好,我们先去躺超市吧,买东西去。」 「行啊。」 韩遇说着就把车停下了,旁边刚好就是超市,韩遇和秦然走了进来,买了一些年货和水果,付款的时候,韩遇忽然叫服务员帮他拿一叠红包,秦然好奇地问他,「你买红包干嘛呢?」 「难得去看爷爷奶奶,理应要包红包的。」 秦然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等下看见银行了你就停下车,我去取点钱,给爷爷奶奶包个红包。」 「不用。」韩遇拉住她的胳膊,「我包就行了,你不用包了。」 「不行!」秦然拒绝,「难得去看老人家,必须包。」 「那我把你的份也包上可以了吧?」韩遇满心的无奈,「你就乖乖的,别折腾了行吧?我来处理就好了。」 秦然忽然安静下来,抬起头,眼眸深邃地看着他,鼻尖酸酸的,明显是感动了,「每次我特别难过的时候,你总能让我好感动,谢谢你,小十五。」 他不禁莞尔,伸出手,颳了她的鼻头一下,「只要你乖乖的就行了。」 秦然噘嘴。 韩遇恶劣一笑,眼眸促狭,「干嘛看见我就噘嘴?是想让我亲你吗?」 秦然红霞满脸,咬唇,「你给我滚。」 他哈哈大笑,挽住她的手,「好了走吧,现在快点出发了,不然会很晚才会到。」 「好咧。」 两人坐上车,到了星巴克一趟,韩遇并没有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反而倾过身,帮秦然按了解安全带开关,「小宝贝,你下去买咖啡,帮我要一杯拿铁。」 秦然乖巧点头,「好,要蛋糕吗?」 他想了想,「巧克力味的吧,让店员加热一下。」 「好。」 秦然依言下了车,拿着自己的包,进了芳香四溢的星巴克。 车上的韩遇静静坐着,眼珠转过去,移过去,直到确认秦然进了咖啡厅,才打开右手边的暗格,里面放着一沓百元大钞,他今天没带皮夹出门,便把钱都装暗格里了。 韩遇拿出三个红包,又数了三份钱,整个过程他都有一点紧张,时不时抬头看看秦然回来了没有,这种事情被看见总是不礼貌的,在礼仪上,大家送礼物就必须剪掉价格牌,包红包就不能当着要送的人的面前,不然显得不礼貌。 韩遇数好了钱,零钱不够,他只好低下头去,在车内的暗格找零钱。 大概过了十分钟。 秦然拎着打包的咖啡出来了,她走到慕尚车前面,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韩遇一脸云淡风轻,一等到坐好,就随手甩出一个红包,「给你的,开年红包。」 以往他每年都会给她准备的。 但今天出门出得太急,韩遇还没来得及准备好。 秦然楞了一下,手里就出现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她又是一阵懊恼,「哎呀,瞧瞧我的记性,我又忘记给你准备开年红包了。」 「不用。」他微微一笑,启动汽车,「男的给女的包就行了,女的不用包的。」 秦然眼珠染着笑,「你在这样下去,我可就被你惯坏了。」 「惯坏了?」他挑眉想了想,好像觉得这样也不错,笑得眯起了眼眸,「这样也不错啊,以后你就非我莫属了。」 「……」 秦然无言以对,过了一会,终于记得咖啡的事情,低下头,拆掉咖啡色的贴纸,音色悦耳,「咖啡好了,现在喝吗?还是热的呢。」 「可以。」韩遇用下巴指着自己前面的位置,那里有个咖啡座位,他柔声道:「你帮我放那里就可以了,我等下自己喝。」 「好。」 秦然把他的咖啡放上去,拿着自己的那份,静静地坐着喝着。 车开了一段时间。 气氛微妙中又缠绕着淡淡的咖啡香。 韩遇看着前向,已经进入了关外道,他挑起唇,笑声轻轻的,「出关外了,马上到爷爷家呢。」 「嗯。」 「是不是觉得有点无聊?」 「不是。」秦然赶紧摇头,「我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怎么这么说?」 秦然眨着眼睛,「没有,你对我这么好,我在细细回味刚才的事情,感受并且感恩。」 韩遇唇角掠过笑意,「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么?」 她一怔,低头笑了,轻轻道:「嗯。」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 车开入黄土路。 二三层的楼房渐渐出现在眼前。 韩遇笑着说:「出一道推理题考考你。」 秦然一下子来了兴致,坐直身子,「好啊,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他的面容变得高深,「一家有三口人,老公老婆儿子,有一天,老婆死了,兇手不是儿子,请问兇手是谁?」 秦然思考了一下,又觉得不对,勐地抬起头,撞进韩遇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秦然的脸不由得一红。 答案是老公。 他的问题压根就不是什么推理题。 只是想让她叫他老公而已。 她咬了咬嘴唇,故意答之,「她是自杀的。」 「……」 韩遇一噎,眼瞳黑得像是粘稠的墨,「你丫的能认真审题吗?」 她也傲娇地抬起下巴,「就猜她自杀,怎么了?」 韩遇对她的面容淡淡一撇,声音温淡,「那我就回答你,答案不对。」 「噢。」她这么说,眼睛里却有笑意,就是故意不答怎么样,急死他个小样的。 韩遇声音蛊惑,「继续回答。」 「不要。」 「为什么不要。」 「这题没营养,我不答。」 韩遇忍不住微微一笑,「哼,你就是答不出来,不懂装懂。」 「……」 韩遇继续笑。 秦然终于忍不住了,音量提高,「谁说我不懂装懂了,答案就是老公呗。」 他浅浅一笑,「嗯?是什么?我刚没听清楚。」 她噘嘴,「答案就是老公啊?」 「哦?答案怎么长啊?」 秦然一头黑线,郁闷道:「老公。」 韩遇狡黠一笑,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乖。」 「……」秦然一愣,不服气了,「喂,你这样就不厚道了,骗我回答问题,结果是占我便宜啊。」 他也不解释,看着路,笑得像个纯净的孩子。 到了爷爷家里,秦然先下车,韩遇去拿后车厢的年货,两人一走近平房,就见爷爷跟奶奶站在门口贴对联,大好的节日,两老穿着崭新的棉袄,将对联拿到离眼睛特别近距离的地方,在观察那边是上联那边是下联。 秦然赶紧跑过去,挥手打招唿,「爷爷,奶奶……」 秦爷爷和秦奶奶回过头来,模煳的视线里,看见自己的亲孙女跑了过来,身后还有一抹修长的影子,看样子,应该是秦然那个同学,名叫韩遇那个。 两老停了动作,笑着等秦然走过来,面容和蔼,「秦然你怎么过来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啊,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出去串门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过来给爷爷奶奶拜年。」 秦然说着,接过了爷爷手里的对联,笑容灿烂,「爷爷你们贴对联呢?」 「是啊。」 秦然心头一阵发酸,爷爷奶奶都七十岁了,眼睛不好了还得自己贴对联,秦然心下不舍,拿着米煳要帮他们贴对联,「爷爷奶奶你们进屋去休息吧,我来帮你们贴。」 「我来吧,我比较高,贴起来容易一点。」韩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个人回过头去,就见韩遇将手里的年货放在石桌上,眼睛深深邃邃的,宛如一面平静的湖泊。 秦然笑,「没错,爷爷,让韩遇来帮你贴吧,他比较高,好贴一点。」 爷爷跟奶奶都笑了,「那就麻烦你了。」 这时候,两老都以为韩遇就是秦然的男朋友,也不怪他们误会,秦然带韩遇来拜访两次了,期间韩遇表现出来的渊博和涵养都令两老十分满意,在他们眼里,朋友这个词其实就跟男女朋友是一样的,只是为了称唿得不那么害羞,才晦涩的用朋友这两个字。 而既然两老认定韩遇是秦然的男朋友了,就不会对他特别见外了,多的是一份观察孙女婿的亲近。 韩遇利落地把米煳涂在对联上,没两分钟对联就被他贴好了,又直又贴服。 爷爷和奶奶虽然看不清楚,但心底里还是很高兴的,有孙女和孙女的男朋友来看他们,这代表着在秦然眼里是非常想念两老的,他们赶紧招唿秦然和韩遇进屋喝茶,「快进屋来,外面天冷,我们进屋去喝点热茶。」 「好。」 秦然和韩遇同时应到,拿了年货,就跟着两年进屋了。 一群人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爷爷赶紧打开电热壶烧水,眼睛笑得都快看不见了,「你们坐一下,水马上开了,爷爷给你们泡茶喝。」 「好。」秦然坐在奶奶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十分的亲昵。 韩遇寻了个机会,把年货和红包一起献上,「爷爷,奶奶这个是给你们两的压岁红包,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这怎么可以?」爷爷挥着手,硬是要把红包还给韩遇。 韩遇不肯收回来,按住爷爷的手,笑容温雅,「爷爷没事,您就拿着吧,这是给您开心的,没多少钱。」 「不不不……」爷爷是个老实人,怎么也不肯收,「我不能收,你拿回去。」 「真没事。」 两人一番推来抢去,韩遇颇觉无奈,便把两个红包拿回,再放进秦奶奶的手里,声音略带着撒娇,「奶奶,爷爷她不肯收,你拿着吧,帮爷爷也拿着。」 「不可以。」奶奶也不敢拿,塞回去,「怎么可以收你的红包,这怎么像话啊,小伙子,你拿回去吧。」 韩遇死也不肯放手,紧紧按住秦奶奶的手,「奶奶,求您成全我一回吧,这真是只是图个开心,没多少钱的,求您就别在推回来给我了。」 奶奶惶恐难安,「不不不……」 韩遇在心里嘆了口气,只好用眼去瞟秦然,希望她能帮帮他。 秦然在一边笑得眼睛亮亮的,收到韩遇的暗示,立刻按住奶奶的手掌,再解放了韩遇的双手,对奶奶说:「奶奶,男的韩遇一片心意,你们就收下吧,不然他会难过的。」 「这……」奶奶左右为难。 「不止你们有,我也有的,奶奶,我也有红包。」秦然拿出韩遇刚刚给她的红包,拿在手上晃了晃,「我的红包也是韩遇给的,大过年的,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你们就好好收着吧,图个新年新气象。」 爷爷和奶奶最终被秦然说服,收下了红包,这下,两老对韩遇的看法更是不同了,简直把他当成了标准的孙女婿对待。 屋内暖融融的。 秦然躺在奶奶怀里,听着爷爷和韩遇有说有笑,忽然觉得这个春节过得特别的开心和感动。 ------题外话------ 在这里,序序求下评价票啊,手上有免费评价票的宝贝们求砸过来,么么哒爱你们 150 温馨一天 中午。 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 每年春节都这样,不下个两三天是不会停的,奶奶不知道两个孩子过来,没准备什么好吃的,关外的菜市场也都随着春节而放假了,家里只有韩遇带过来的年货,都是一些适合拜年的礼品,比如菸酒,巧克力,饼干,果脯,还有补品……奶奶在袋子里看了看,没有菜,便只能作罢,打算包些饺子给两个孩子吃。 秦然和韩遇在厨房里给奶奶打下手,听到她说家里没准备菜,秦然用抹布擦了擦手,低声跟韩遇说:「小十五,你的车钥匙给我一下,我去车上拿点东西。」 「拿什么?」 「今天妈妈让我带了一只特产熏鸭给成家,阿姨没收,可以拿出来给奶奶做菜啊,不然大过年的,只有饺子吃东西太少了,难得你过来,应该让你试试特产的。」 韩遇眸底一亮,「好啊。」 他把车遥控给了秦然。 秦然出去一趟又回来,手里提了一只熏鸭,跑到奶奶跟前,笑容甜甜的,「奶奶,今天我们都有口福了,您看!」 奶奶低下头。 秦然就把熏鸭放到了奶奶面前,音色软软的,分明是在撒娇,「这是妈妈让我带过来的熏鸭,奶奶,听说你抄的鸭肉最好吃了,您给我们露一手吧,让我们都饱饱口福。」 韩遇抬起眼睑看着这一幕。 心想小宝贝撒娇的时候还蛮可爱的,不过她通常只对爷爷奶奶撒娇,对于其他人,几乎没见过,脸蛋儿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怎么看都很可爱。 奶奶喜笑颜开,「哎哟,你这孩子不早说,赶紧拿来,奶奶给你们露一手。」 「好啊。」 秦然去搬菜板,这熏鸭是一整只的,要下锅爆炒前得先切块,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宝刀未老,力道一凝,就把熏鸭切成了两半。 韩遇跟秦然都看得吃惊。 他是极有眼色的人,立刻弯了身子,想去接奶奶手里的刀子,「奶奶,切鸭肉这是体力活,让我来吧。」 「不用不用。」奶奶推开韩遇的手,声音轻快,「这切鸭肉啊,得顺着纹理来,你没学过做菜,等下切出来的肉不是全是骨头就是全是肉,不好吃的,奶奶来切,你们去包饺子就好了,这儿的事情奶奶负责。」 秦然帮着韩遇说:「哪行啊奶奶,您年纪大了,不适合干这活,骨头多肉多哪都没事,能吃就行了。」 「奶奶还不老呢,你两都别插手,站一边去,奶奶自己负责,难得韩遇过来,奶奶一定要好好招待他才行。」奶奶叨念着,眉目里都是满满的慈爱。 韩遇和秦然没办法,只能回去包饺子了。 一边包,一边观看着奶奶那边的情景,奶奶切鸭子倒是非常快,没多久就切了两大盘鸭肉出来,满满的肉,散发出淡淡肉薰香,还没炒就这么香了,等下炒完估计连神仙都会咽口水。 韩遇徐徐低笑,「味道挺香的。」 「那还用说,特产就这个东西最好吃了,而且你不知道啊,功劳不够的还炒不出那个味呢,我妈妈炒的就不如奶奶炒的好吃,每年过来看奶奶,家里一定会要求奶奶炒熏鸭肉给带回去,你是不知道多好吃。」 韩遇唇角勾着,十分明快,「多好吃?」 「大概好吃到……」秦然唔了一声,似在回味,「好吃到吃的时候就差把自己手指一起啃下去了吧。」 他挑眉,「这么神?」 「嗯哼。」 「那我得去跟奶奶学学这个菜,说不定哪天有机会,能做给你吃呢。」 秦然微笑,「功夫不够炒不出那个味的,奶奶做菜至少五十年了,你有那个底子吗?」 「虽然没有,但是你忘了吗?」他凝视着她,眼眸晶莹,隐隐的,泛出惑人的狡黠,「我是个天才啊。」 秦然竟然无言以对。 然后他就跟着奶奶学炒熏鸭去了。 秦然自己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包饺子,那边的炉火红红,奶奶一边翻锅一边指导韩遇,两人聊得如火如荼,秦然羡慕地看着,想过去又不能去,饺子还没包完呢,只剩她一人了,她不能撒手过去凑热闹啊。 于是她一个人苦逼地包完了所有饺子。 一阵肉香味飘进空气里。 秦然吸鼻闻了闻,好勾人食慾的味道啊。 熏鸭已经抄好了,奶奶伸手关了火,将熏鸭装盘,让韩遇端到客厅里去吃。 一只鸭子能炒两大盘肉,平时奶奶是不会抄一整只的,但今天是大年初一,韩遇和秦然又过来拜年,家里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唿他们,于是奶奶就放纵了一把,将熏鸭一次炒了,打算让他们吃个痛快。 熏鸭一炒好,另一个蒸锅里的水也开了。 奶奶张嘴喊秦然,「秦然,水已经开了,你饺子包好了没?」 「好啦……」 秦然应了一声,把一盘盘饺子拿给奶奶,奶奶裹着湿布,把饺子放进蒸锅里蒸着,又拿了一个小锅子,让秦然出去客厅看看有没有开水,秦然跑出去,爷爷已经在吃熏鸭了,拿了一瓶啤酒,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吃着。 韩遇坐在爷爷身边说话,身姿卓越,气质从容,他手边也摆着一瓶啤酒,看样子,他也喝了一些。 秦然一阵嘴馋,撅起了嘴巴,但到底没说什么,家里有客人,她也不好意思像往常一样走过去就用手刁肉吃,于是问爷爷,「爷爷,奶奶问现在有没有开水?」 「有。」爷爷沉稳应了声,「一大壶呢,你拿过去。」 「好。」 秦然拿了水壶就走,低头的瞬间,韩遇含笑地看了她一眼,瞳孔深远而冽美。 秦然心里一动,就带着水壶离开了。 原来奶奶除了做蒸饺外,还打算做一些水饺,她怕东西不够吃。 秦然看着奶奶把开水倒进锅里,又将饺子投了进去,声音都惊讶地拔高了,「奶奶你别做那么多,爷爷跟韩遇在喝酒呢,等下说不定吃不上饺子了,奶奶您悠着点。」 奶奶满脸笑意,「没关系,孩子,难得你们过来拜年,奶奶要好好招唿你们。」 「别啊奶奶,你这样说我要折寿的,你就随便做点东西就算了吧,我们口味不挑的,能吃饱就行。」 「怎么可以这样?今天是大年初一啊,大家都要高高兴兴的,你先出去吧,厨房奶奶一个人就能搞定了,咦,你刚才说,你爷爷跟韩遇在喝酒?」 秦然点头,「是啊。」 「那你给他们两拿点花生和开心果过去吧,韩遇刚才拿来的年货里面有,你去找找,家里还有些莲藕,我给他们做个凉拌菜。」 秦然心中一阵无奈,「奶奶,您别折腾了,吃现成的就行。」 「那不行,难得韩遇过来拜年。」 不管秦然怎么劝,奶奶就是不同意,她觉得韩遇都来给他们拜年了,还送了新年红包,奶奶要是不好好招待他,那就是不懂礼数,也显得寒酸了。 秦然无奈了又无奈,劝不了奶奶,就干站在旁边看她忙里忙外的烧菜了。 想到这里。 她又记起了红包的事情,难得韩遇不在她身边,她可以掏出来看看了,于是拿出口袋的红包,低头数了数,竟然是1310元。 怎么是这个数字啊? 她疑惑想了想,又看了眼红包,里头还有四个硬币,她拿了出来,特别腼腆的笑了。 原来送的是1314啊。 她红着脸,重新把钱装进红包里,放在外套的内口袋,心里头暖得像揣了一个热水袋,特别的开怀。 又两分钟后,热腾腾的蒸饺出锅了,奶奶怕饺子很快冷掉,只让秦然端了一盘出去,剩下的仍留在锅里温着,等吃完一盘在进来端。 秦然依言照办,把蒸饺放在爷爷跟韩遇前面。 「饺子好了。」她笑着说。 两个男人点了点头,继续聊他们的话题。 秦然走到客厅的柜子一趟,拿了花生米跟开心果给他们下酒,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这样的情景才像一个家,她和奶奶做饭,爷爷跟韩遇聊天,大家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开心,那么亲切明快。 一点也不像她现在的家里,大哥二哥常年不在,爸爸妈妈喜欢出去窜门子,她要是要呆在家里,就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看电视,吃零食。 那样孤单的感觉,还不如出来跟大家一起热热闹闹,起码心里头不会有那种全世界只剩下一个人的孤独感。 秦然笑了笑,妈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果然不出秦然所料,妈妈打算要出门了,问她带钥匙了没有。 「带了。」秦然点了点头,又说:「妈妈,成家我已经去过了,现在在爷爷奶奶这里。」 秦妈那边静了几秒钟,道:「行吧,那你把成家换回来的年货都拿给爷爷奶奶,顺便祝两老身体健康,等后天我跟爸爸有空了过去看望爷爷跟奶奶。」 「好。」秦然的声音平静,想了想,略略试探道:「妈妈,我晚上可以在奶奶家住吗?」 秦妈没说什么,只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照道理你个女孩子是不能出去过夜的,不适合,但晚上你爸爸可能凌晨才回来,妈妈也有事情要忙,你要想在奶奶家住,那就住一晚吧,但是要好好跟奶奶说话,别大唿小叫的,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 秦然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了。」 「嗯,那就这样了,妈妈出去了,你在那边自己注意安全。」 「好。」 秦妈挂了电话。 秦然心中一阵暖融,也好,爸爸妈妈没时间陪她,那她就在这里陪爷爷奶奶吧,反正回去了家里也没人。 这时候。 奶奶把水饺和莲藕都做好了,一起端出来客厅,又返回去拿了碗筷,四个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茶几上,秦然撒娇地说自己要吃水饺,奶奶便给秦然盛了水饺,眉开眼笑的,别提心里多高兴了。 秦然喝了口热乎乎的水饺汤,又拿筷子夹了块熏鸭肉,好吃得她快要上天了。 「太好吃了。」秦然赞不绝口地笑着,「奶奶的厨艺果然是骨灰级别的,做出来的菜就是好吃得不得了。」 一群人都被她逗乐了。 爷爷喝着啤酒,声音欢快,「秦然,好吃就多吃点,难得做了你最喜欢的熏鸭肉。」 秦然重重点头,「嗯。」 韩遇的视线不动声色瞟过来,浅饮了一口啤酒,漆黑的眸,掠过薄薄浅浅的笑意。 秦然吃得狼吞虎咽。 奶奶不断给她夹菜,声音责备中带着慈祥,「这孩子,吃象是随了哪个,怎么那么不雅?」 一群人又笑了。 韩遇的薄唇微微扬起,「不会啊,看她吃饭,觉得蛮香的。」 几人又笑。 秦然吃了一会,开始放慢进食速度,挨到韩遇身边去,一边吃东西,一边听爷爷跟韩遇聊天。 爷爷在说话。 韩遇很认真地听着,偶尔凝凝眉,趁着爷爷喝啤酒的空挡,他低下头来跟秦然说话,「你吃饱了?」 「还行。」 「看你进食的速度变慢了,还以为你吃不下了。」 「没,我是留着点肚子听你们聊天呢,不然吃太快,等下没事干了。」 「嗯。」他笑了笑,眼眸漫不经心。 「你跟爷爷在聊什么呢?」 「没,爷爷在讲他年轻时闯南走北的事情,我在听呢。」 其实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变得叨念,话题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秦然每次来,爷爷奶奶都跟她说一样的事情,她都听得会背诵了,岂料韩遇总是一副很认真很受教的样子,明明对话题不感兴趣,还是很礼貌地听完,并且一丝丝不耐都没有。 秦然说:「爷爷的经歷我都已经会背诵了,让你无限循环的听着,真的为难你了。」 韩遇忍俊不禁,「没事,反正就是听听而已,又要不了我多少力气,刚好我也没事干,不听也是发呆。」 秦然不好意思地笑笑,「是不是觉得来关外很无聊?」 「怎么会?」他挑起眉,声音又温和又迷人,「只要跟你呆在一块,就不会无聊。」 秦然一愣,害羞了,「辛苦你了。」 「没事呢,你刚才都说了,春节就是这么无聊的,不是跟朋友聚餐就是跟亲戚聚餐,与其每天纸醉金迷的放纵,倒不如来陪陪老人家,也算尽一下孝道。」 「哟呵,你还蛮有心得的?」 「嗯。」他颔首,「我奶奶以前也很疼我的,不过她已经过世了,以前我不懂得跟她亲近,但她对我特别好,小时候爸妈不给我买的东西,我奶奶就自己私下给我买,把我的性格养成了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的心里,那时候不懂她到底有多么疼我,对她的态度总是对她淡淡的,等到我领悟过来后,她已经过世了。」 秦然心中惆怅,握住他的手。 韩遇又说:「对老人家嘛,无非是多点耐心和包容,只要你有时间来看看他们,听听他们讲话,不管你有没有做什么,他们心里都会很开心的。」 秦然点了点头,「嗯。」 「所以我挺喜欢你这点的,有事没事过来陪陪老人家,我觉得吧,你比我幸运多了,起码你爷爷奶奶还在,你还可以亲口告诉他们,你很爱他们。」 秦然低头微笑,「你也不是故意要冷落你奶奶的啊,人难免都有叛逆期,尤其十几岁的时候,特别在意自己的隐私跟自尊,满心以为世界都是自己,做了许多遗憾的事情。」 「嗯。」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温润,「以后,我们都要经常来看爷爷奶奶。」 秦然笑容明净,「好。」 「韩遇,你跟我们秦然是同个学校的同学吗?」爷爷喝了口酒,眼睛笑眯眯的。 韩遇姿态温和,笑着回答:「是,以前高中也是同学。」 「你也是市一中的?」 「嗯。」 爷爷的笑容更欢乐了,「那可是市第一重点高中啊,你是考上去的?还是跟我们秦然一样,用钱花进去的?」 秦然咬了咬唇,一阵羞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爷爷干嘛还拿出来说啊?说就算了,还非拿她贿赂的事情出来说,丢死人了。 听了这话。 韩遇很意味深长地看了秦然一眼,笑了,「原来你是贿赂进校的啊?」 秦然脸色尴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才艺生,没成绩的。」 爷爷还在等韩遇的回答。 秦然说:「爷爷啊,你就别问他的成绩了,人家是咱们省的高考状元,学校给奖励了十三万,大学也给奖励了十万啊。」 爷爷惊讶了,「高考状元啊?」 秦然在爷爷耳边大声说话,「嗯,是啊。」 「这么厉害啊。」在长辈的眼里,考全班第一都很值得骄傲了,更何况是本省的高考状元啊,爷爷这次是彻底对韩遇折服了,内心对他的满意,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是啊爷爷,韩遇很厉害的,我们当时高中的第一学神,才登过报纸呢。」 「这样啊……」爷爷满意地点着头,乐呵呵的说,「那就好,那就好啊……」 「这还不止呢,他还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学医的,爷爷,他花了两年多时间学完了好几年的课程,七年医科马上就要学完了。」秦然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自豪的,她的小十五,简直就是传说一样的人物,明明只是一些事迹,但说出去都感觉自己是炫耀了。 韩遇什么话都没有,坐在秦然旁边,笑得不疾不徐。 一直不讲话的奶奶也是看得高兴,伸手去拍韩遇冰凉的手背,「好孩子,有前途啊……」 韩遇深深微笑,气度沉稳,「谢谢奶奶。」 「你太厉害了。」 「哪里。」 「这不是夸奖你。」奶奶如是笑着,声音欢喜,「奶奶这是说实话实说。」 韩遇不知道回答什么,循着奶奶的话音,徐徐笑着。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半小时,韩遇陪爷爷喝了三瓶啤酒,精神还是跟来时一模一样,面容矜贵洁白。 窗外还在下雨。 爷爷去屋里睡觉了,今天太高兴了,他喝高了。 秦然帮着奶奶把碗筷收进厨房里,蒸饺跟鸭肉都剩了很多,估计得留到晚上吃了。 奶奶想洗碗,秦然不愿意,抢过奶奶手里的抹布自个去洗碗了。 奶奶只好离开厨房。 没一会。 韩遇也进厨房来了,懒洋洋地倚靠在洗碗台上看着秦然洗碗,水池里满是白色的泡沫,他笑了笑,音色温柔,「洗碗呢?」 「嗯,奶奶呢?你怎么自己跑进来了?没跟奶奶聊天吗?」 「奶奶要睡午觉,我就进来陪你了。」他笑着,深深凝望她,「没想到你还会洗碗,挺贤良淑德的嘛。」 「我平时在家都是煮粥给自己喝的,不自己洗碗,难道还等到妈妈回家来帮我洗啊?」秦然垂着睫毛,眼下都是笑意,想了想,又跟韩遇说:「小十五,我今天不打算回家了,刚才跟妈妈通了电话,爸爸跟妈妈可能很晚才会回家,我今晚在奶奶这住。」 韩遇微怔,「你今天不回市区了?」 「嗯,家里也没人在的。」 韩遇沉默了一会,声音温淡,「你不回去,那我怎么办?」 「要不……」秦然唔了一声,「你自个回去?」 他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个狠狠的板栗,声音闷闷,「你说句话留我下来过夜会死是不?」 「啊?」秦然呆呆的,明显有些迷茫了,「大年初一你可以在外面过夜吗?」 「为什么不可以?」 「不是听说那样不太好吗?在家里陪家人更好。」 「听说?」他挑着眉,有些困惑不解,「你听谁说的啊?」 「就是……就是传统啊。」 「我们都是二十世纪的新新人类了,还去听那么传统干嘛?自己的思想自己做主。」他耸着肩,「反正,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秦然低低微笑,「好吧,那你晚上也在我们家住吧,不过菜色嘛,就吃中午那些,你能接受不?」 「可以啊,每逢春节我就没什么胃口,吃不吃都无所谓的。」 「也是,零食一大堆,吃不饱就吃点零食垫肚子。」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秦然继续低头洗碗。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把一大堆盘盘碗碗洗好了,放进消毒碗柜里,按亮消毒灯,擦干净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屋外的雨仍旧淅淅沥沥。 看来今天的雨是不会停了。 秦然拉了两把椅子,跟韩遇两人坐在屋檐下,一边喝饮料一边看雨景。 屋外的一切都在罩在雨幕中。 静静的。 凉凉的。 空气十分好闻。 秦然吸了口百事可乐,神情安宁,「这种感觉好惬意啊。」 她坐在椅子里,耳边是风声和雨声,懒洋洋的,感觉都快睡觉了。 韩遇点头,随即又皱皱眉,伸手拿走了秦然的可乐,眼带责备,「别老是喝可乐,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的。」 秦然慵懒地感慨了一声,「可是刚做完事,就很想喝一瓶冰冻的可乐,而且这些饮料都是你买的。」 「哪是我买的?明明就是你刚才在超市自己拿的。」 「好吧。」秦然砸吧着舌头,又要伸手抢回自己的可乐,「我也只买了六瓶,拿过来吧,我再喝几口。」 「不准喝了。」 秦然的眉头一垂,「别嘛,刚冷藏好的,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喝这几口冰冻的,快还我,不然等下不凉爽的。」 「大冬天的还喝这么冷的,对胃能好么?」 「管它的呢,喝了在说。」 韩遇不搭理她。 秦然忽然觉得,身边有个学医的真讨厌,她转动眼珠,略带埋怨地瞪他,「喝几口可乐都不行,烦人。」 韩遇低笑。 秦然继续抱怨,「你快还我啦,刚才吃了那么多熏鸭肉,渴死了。」 「你刚才大概吃了半盘?」 秦然愣了愣,十五怎么知道啊?她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啊?刚才没说话的时候不会是在计算我吃了多少东西吧?」 韩遇唇角掀出笑意,「这你还真猜对了。」 秦然:「……」 「看起来你胃口挺好的。」 「那是奶奶做的好吃,小十五,难道你不觉得奶奶做的熏鸭肉特别好吃吗?」 这话韩遇贊同,笑了笑,「是蛮好吃的,我也吃了不少。」 秦然大笑,「早说你有口福了。」 他淡淡嗯了一声。 秦然说:「好了,可乐快还我啦,我真的好渴了,喝完这瓶我以后不喝了行吧?我保证!」 韩遇不太乐意理她,「每次都这么说。」 秦然被说中心声,忍不住笑了,转动眼珠,音色温软地撒着娇,「哎呀你就把可乐还我嘛,小十五?好十五?我说了不喝以后就真的不喝了,真的,下不为例。」 他懒洋洋瞟她,「信你就有鬼了。」 秦然气馁,「快点嘛,不然可乐马上就不冻了,你快点拿来。」 「唉……」韩遇嘆了口气,把可乐还给她,「真拿你没办法,自己记好了,下次不准喝碳酸饮料了。」 秦然吸了一口可乐,态度一点也不诚恳,狡黠而敷衍地说:「噢。」 他的眼睛瞬间变冷,「又骗我了是不是?」 「没!」她条件反射般应了一声,笑声清脆,「你是谁啊?鼎鼎大名的秦小遇,我哪敢骗你啊,你说是不是?」 韩遇一头黑线,「……」 「秦小遇。」 见他不说话,秦然又去逗弄他,这日子没事儿干,太无聊了。 韩遇垂着幽黑的睫毛,唿吸宁静,「有何贵干?」 「后天晚上有高二的同学聚会,你去吗?」 闻言。 韩遇的眼眸睁开一条缝,细细长长的,带了丝难言的魅惑,「谁组织的?」 「郁舒娆,她之前发简讯给我了。」 他声音低哑,「你跟她又开始联繫上了吗?」 「以前本来就是好朋友啊,难得碰上了,是应该保持联繫的。」 他淡淡应了一声,「嗯。」 「你去吗?」 他想了一下,嗓音温柔,「我随你,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就不去。」 秦然莞尔,「就知道你最好了。」 「怎么个好法?」 「对我无条件的包容啊。」 韩遇轻笑,脸庞好看的令人心驰神摇,「你刚还嫌我烦人呢。」 「那还不是你招的?我好好跟你说话,你老是不听。」 「我只是关心你的健康。」三亚的贫血事件还歷歷在目,韩遇不希望再发生了。 秦然绽开笑容,「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也没乱来啊,又不是天天喝汽水,难得喝一次嘛,不碍事的。」 「不想和你贫嘴,跟辩论赛似的,说不出结果的。」 秦然大笑。 屋檐外雨丝连绵。 屋檐下气氛安宁。 韩遇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睫毛下有一片淡淡的灰青,看得他很疲劳。 秦然静静地看着雨幕,时不时扭过头去看他,睡梦中的人儿,偶尔会蹙起英眉,秦然怕他着凉,到屋内拿了一条薄毯给他盖着。 天色渐渐暗去。 新节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大半。 夜里。 奶奶重新煮了饭,就着一盘青菜和中午吃剩的熏鸭肉,四个人简单地解决了晚餐,七点一过,秦家有人来窜门子,是住在隔壁的陈伯伯,入夜后,这地方就没什么事情干了,时兴窜门子。 陈伯伯进了屋,秦爷爷就开始烧水泡茶,顺便把韩遇歌颂了一遍。 之所以说是歌颂,是因为那番话说起来太像炫耀的,比如中考状元,高考状元,还奖励了二十几万,这些话,任谁听了都羡慕得不得了,陈伯伯笑着听完,同时对韩遇竖起了大拇指。 过了一会,又有两个婶婶过来做客,他们都以为韩遇是秦然的男朋友,睁着好奇打量的眼睛,观察着韩遇。 韩遇心里有些紧张,面上却不显,温和有礼地跟几位长辈打招唿,气度从容。 秦然在一边帮忙端水果,拿果脯。 王婶婶招唿她坐下,「来来来,秦家的小孙女,你别那忙活了,过来坐吧。」 秦然依言坐下。 心想调查户口又要开始了。 韩遇跟秦然两人挨坐在一起。 一人温润,一人文静,坐在一起,倒美得像是一幅油画。 几个长辈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梭来巡去,笑得别有深意,陈伯伯问道:「韩遇几岁啦?」 韩遇的五官酿着笑,「20岁。」 「噢……」陈伯伯思考了一下,「两个人的年纪一样啊。」 沙发上的几个长辈都点头。 秦奶奶附和,「是啊,一样大。」 其实这些人都是爷爷奶奶叫过来的,他们看不清楚了,想叫邻居过来帮他们把把关。 陈伯伯喝了口茶,神色如常,「你们两谈多久啦?」 韩遇和秦然都是一怔。 韩遇率先笑了。 秦然却面色十分不自然,他们以为两人谈恋爱啦,秦然心里有些无奈,正想说点什么,着急的李婶婶又问:「爸妈知道了吗?有想过以后要结婚嘛?」 秦然:「……」 韩遇却笑得更加灿烂了。 最终,秦然只有硬着头皮道:「想哪去了,我们只是朋友。」 「我们懂,我们懂……」陈伯伯挥着手,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不容许秦然解释,「不过嘛,年轻人谈对象难免太冲动,秦然的爷爷跟奶奶也不是反对,就是比较关心你们,想问问你们对未来的规划。」 秦然完全蒙圈了。 韩遇淡淡道:「其实秦然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并没有谈对象。」 「啊?」秦奶奶惊讶了一声,这下就尴尬了,出声问韩遇和秦然,「你们两没谈啊?」 秦然没答话。 场面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几个长辈都尴尬了。 静默中,韩遇灵机一动,笑着说:「是的,奶奶,我们还没谈呢,必须徵得了爷爷和奶奶的同意,才敢谈对象。」 话音刚落。 场面又恢復了热闹,所有人都笑了。 秦爷爷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乐呵呵笑开了。 奶奶也笑,幸好不是一场乌龙,不然他们两老都不知道怎么跟邻居们解释这个事情了。 秦然脸色红得滴血,小声对韩遇说:「十五,你说什么呢?」 韩遇一本正经,「现在这场面,你要不承认,爷爷奶奶就下不来台了,为了他们两,你就配合一下吧。」 秦然抿着唇。 她最终都没有解释,任场面越来越失控,竟然已经谈到什么时候订婚什么时候结婚的事情了。 韩遇一一回答,那从容的模样,完全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过了一会,韩遇被问得有些无奈了,他们的问题实在太朵了,你回答出一个就得回答下一个,没完没了的,他现在还没追到小宝贝呢,怎么知道结婚以后的事情?于是淡淡一笑,喝了口茶,不再说话了。 陈伯伯见气氛要僵掉,赶紧提议大家打牌。 但是爷爷跟奶奶的眼睛都不好,所以其中有个邻居跟爷爷一摊,一个跟奶奶一摊,输赢都对半,秦然自己一摊,韩遇自己一摊,还有个婶婶怎么劝都不玩,说自己不会,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看他们几个打牌。 那个晚上,除了韩遇一个人,其他三家都赢了不少。 他的运气忒差。 秦然赢了两百多,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他们玩得不大,所以一晚上下来,输赢也就几百左右,韩遇一个人输掉了八百多,大家都不太好意思赢他钱了,就建议散场了。 从打牌开始,秦然的心情就很好,赢了两百多呢,够她乐呵一晚上了。 等邻居们回去,秦然才说出晚上要在这里过夜的事情,爷爷和奶奶没反对,但家里只剩下一个房间,所以爷爷奶奶决定把客房留给韩遇住,而秦然跟奶奶住,爷爷自己睡客厅。 韩遇怎么说都不同意,说自己身强体壮,他睡客厅就行了,其他人照旧,该睡主卧的睡主卧,该睡客房的睡客房。 但他是客人,爷爷奶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所以最后,决定变成了秦然睡客厅,韩遇睡客房。 奶奶给秦然弄了一床厚被子,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回房间去睡觉了,夜里十点半,时间已经不早了,爷爷和奶奶都有了困意。 由于没带衣服过来,秦然和韩遇都是随便擦了下身子就打算睡了,其他的,等明天回家在洗澡了。 秦然先洗漱的。 等韩遇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秦然已经躺在沙发上了,用被子把自己包裹成一条毛毛虫,她侧躺着,貌似没有睡意,拿着手机在那里玩贪吃蛇。 爷爷和奶奶已经去睡觉了。 韩遇笑了笑,走过去,微微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头髮,「晚安,小宝贝。」 秦然慢慢抬起头,也笑了,「晚安。」 「在干嘛呢?怎么还不睡觉?」夜色里,他蹲在她跟前,音色极低哑蛊惑。 秦然轻笑,「还早着呢,才十点多,我平时在家里都是十二点多才睡觉的,来爷爷奶奶这里,不习惯他们的作息习惯。」 他低眸,歪过头来枕在她的肩膀上,舒适地笑笑,「让你睡沙发,真是委屈你了。」 「没事啊,沙发也很舒服的,将就一晚无所谓。」 他唇角噙着笑意,「好吧。」 「你怎么还不睡?」 「我也睡不着,要不,我跟你聊聊天吧。」 「好啊。」秦然放下手机,眼神明亮,「我正要问你呢,晚上的牌局,你输了多少?」 他略略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八百多吧。」 秦然噗呲一笑,「你运气也太背了吧,竟然输了这么多。」 「没事,大家高兴就好。」 「太可怜了。」秦然怜惜他,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头髮,「怎么那么可怜呢?」 「嗯。」他居然一改常态,很认真地点着头,「那要不你亲我一下吧,就当抚平我心里的创伤。」 秦然忍俊不禁,「真的还假的啊?很伤心吗?」 他颔首。 「嗯,不仅很伤心,还很难过呢,我现在急需安慰。」 闻言。 秦然默了默,抬眼看了眼主卧室的门,已经关严了,看来爷爷奶奶真的睡了,她笑了笑,沖他勾勾手指,「那你过来。」 韩遇依言低下头。 秦然挨过去。 用手指挑起他尖削的下巴,指尖的触觉凉凉的,她笑着说:「嗯,皮肤挺光滑的,摸起来还不错。」 韩遇微微蹙眉,似乎是等不及了,控制好唿吸说:「你安慰不安慰啊?」 「安慰,必须安慰……」 她应了一声,而后,微微仰起头,轻轻啄他的唇瓣,凉凉的触感,却给了她一种亲昵甜蜜的体验。 就像是裹了蜜的毒药,秦然的唇流连在他的唇上,眼神温柔。 韩遇静静地承受着,似乎觉得不太满意,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脑袋,很用力地拥吻她。 这个吻又长又浓。 四瓣唇片分开的时候,秦然脸红心跳。 韩遇温柔地凝视她,「好了,我现在心情好很多了。」 秦然觉得自己的唇瓣火辣辣的灼烧着。 十五每次都吻得那么用力,她有点承受不了了。 她低声道:「十五,你不要每次都吻那么久,嘴巴会肿的,现在在奶奶家呢,要是被他们看出来了,多不好意思啊。」 韩遇徐徐笑,眼睛无比深邃,「怎么会呢?爷爷和奶奶的眼睛都不好,不会看出来的。」 「……」 秦然一愣,重新躺好,抱着被子说:「那邻居们呢?他们的眼睛可是火眼金睛啊。」 韩遇终于忍不住笑了,「杞人忧天,你明天醒来,我保证你的嘴唇会恢復正常,那他们又怎么会看出来呢?在说了,他们都觉得我们以后要结婚的,就算吻一下也不是大事啊。」 秦然脸红红的,「还说呢,你晚上说了那么多话哄他们,看你以后怎么收场。」 他唇畔的弧度勾得更深了,「不需要解决,只要这样一直发展下去,自然而然就能满足他们所有人了。」 「什么意思?」 他高深一笑,「有些事情,只可神会不可言传,你自己去领悟吧。」 「……」 「好了,我要去睡觉了,韩小然,你也早点睡觉吧,别玩手机了,晚安。」 秦然转动眼珠,听话地把手机收掉了,「好吧,那我也睡觉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开两小时车回去呢。」 「嗯,会好好休息的。」 「晚安。」 「安。」 151 醉酒 春节过后,又是南方的连绵雨季,一连四个礼貌,屋外的雨丝歇歇飘飘,将整个城市都染成了忧伤沉默的样子。 开学后,韩遇和秦然又进入了忙碌期,能见面的机会很少,郁舒娆时不时给秦然打电话,怎么说她们高中的友谊都非常牢固,重新联繫起来也算正常事。 从电话里,秦然认识到,她的男朋友路易斯是一个abc,abc的意思就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华裔,虽然是亚洲人的模样,但骨子里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国外人,身份也隶属外国籍。 路易斯今年38岁,是一家知名外企的高管,这样的职业,年入几百万年薪都很正常。他属于上层社会的男人,在洛杉矶有个妻子,两人的婚姻属于商业联姻,没有任何感情,但有一个孩子,在洛杉矶跟妻子居住,两人已经分居六年,可以算一家没牵扯了。 但是像路易斯这样优秀的男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朋友,听说他还养了一个情妇,是一个知名模特,今年22岁,女孩从17岁跟着他,至今已有5个年头了,他的妻子知道这个情妇的存在,这个情妇也知道郁舒娆的存在,但她们表示不在乎,由于工作的原因,路易斯的情妇居住在g城,路易斯每个月过去看她一两次。 秦然听完这些事情,觉得这个社会怎么那么复杂,而外国人的思想更是开放,结婚后有情妇或者床伴全部是正常情况,她有点接受不了,对郁舒娆说:「舒娆,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觉得你还很年轻,不一定要这么着急的选对象,路易斯不是不好,相反他很有魅力,也很优秀,可是他不仅结婚有孩子了,还有一个情妇,你要同时跟两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么?」 「现在的成功人士不都这样么?」郁舒娆轻轻微笑,「他对我很好,也承诺过,等他的孩子上了小学就离婚,现在孩子还小,要顾着他们的心里健康。」 秦然沉默了。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劝,听完郁舒娆的话,静静地挂了电话。 她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事情,便去问了苏倾,苏倾是寝室里最聪明的姑娘,对所有事情都有针对性的回答。 「苏倾,你觉得这样下去,舒娆会受伤吗?」 苏倾静静的思考着,半响之后,她柔声道:「小秦然,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不止碰到一个心上人的。」 「嗯?」 「我们会碰到许许多多个令自己心动的人,不管受伤不受伤,她选择踏出那一步,相信她不会后悔。」苏倾笑了笑,拨弄自己的长髮,「这世上,并不是所有感情都能从初恋就谈到结婚的,能维持那么多年的,只能说她们是幸运中的万幸,而大部分,都要经歷过许多场爱情,最后才能和自己的真命天子携手连理,当然了,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真命天子,所以我们要慢慢去尝试,如果碰到了一个渣男,不用难过,趁早的离开就是一种解脱,说不定下一个路口,就能碰见自己的真命天子。人不谈几场恋爱,怎么会有比较?怎么会知道跟自己最默契投缘的是哪个人?」 秦然轻轻嘆了一口气,「我不是不想她恋爱,我只是关心她。」 「我知道你很关心你的朋友,但是等她受伤了她就自己会清醒了,你现在不能劝她,因为你也不知道路易斯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明年路易斯就离婚了呢?假如你老是干扰她,最终她放手,而路易斯真的离婚了,却跟了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我想她最后最恨的人一定是你。」 秦然没说话。 苏倾摸了摸她的头髮,面容妩媚,「小秦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我追求的是命运,郁舒娆追求的是真爱,应曦追求的是信仰,那么你呢?追求的是理想?」 听完这番话,秦然似乎懂了一些道理,也释怀了一些事情,或许吧,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就像她的梦想,甚少人可以理解,但是她从没放弃过,就算周身全是黑暗和荆棘,她也没想过去放弃。 也许不能说舒娆是错的,路易斯是个半离婚的人了,他们是真爱也说不定。 只是苏淮嘛,盼了好几年换来一场回忆,太惋惜。 大二的日子,除了上课就是兼职,时间过得飞快,很快,秦然大二毕业了,升上大三了,今年,是特殊的一年,2008年,中国奥运会,所有物价都有所提升,所有的人,都有了改变,应曦跟苏倾都大四了,她们没什么课了,大部分时间用来准备实习,应曦稍稍留长了自己的头髮,开始在她爸公司上班了,她爸是个非常溺爱孩子的人,一到公司就马上给她弄了辆宝马,从此以后,应曦总开着自己的宝马在学校进进出出,别提多拉风了。 而擅长英文的苏倾还是在星巴克兼职,她在等待实习时间,到时候就可以换一间正规公司找一份正式职业了,只是她没钱没势的,光有一份漂亮的简歷,似乎要投进好公司有点困难。 而316寝室的男生们,韩遇仍旧每天在实验室出入,顾玄宁和海洋已经大四了,两人的时间变得很多,开始商量着一起做生意,资金已经到位,就差装修酒吧了,小三已然毕业,他跟海洋都是g市人,父亲的食品公司在g市,他只好返家帮忙,忙碌的日子里,他能来z市的时间变得很少,于是就暂时放下了对苏倾的追求,建立事业去了。 似乎每个人都开始趋向成熟,秦然有时候会感慨,岁月不饶人啊。 近期。 秦然在顾玄宁的酒吧里兼职喷漆。 自从七八个月前那一夜后,顾玄宁没再找过秦然,那点令秦然觉得怪异的感觉,如同水中的纹理盪一盪,消失无痕了。 两人恢復了平平淡淡的相处模式。 每天夜里,秦然背着自己的画具准时出现在酒吧,然后架好木梯,爬上去,给酒吧的墙壁喷漆。 顾玄宁和海洋长时间呆在酒吧里,吩咐那些装修人员如何如何摆放东西,他们两对这件事情似乎很上心,忙得不分方向,昏天暗地。 应曦有空会来酒吧看望他们,她会带一些食物过来。 每当这时候,四个人就会坐在地面上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应曦望着秦然喷出来的彩漆,很感慨地说:「小秦然,你果然是天生吃这行饭的,喷得太震撼了。」 秦然咯咯笑,眼眸亮晶晶的,「希望如此吧。」 应曦扭头看她,「为什么这样说?」 秦然摇头,「没有。」 顾玄宁坐在一边静静地吸菸,偶然间,他的目光会从秦然脸上流过,但不说话,就那么看了一眼,把视线转开了。 海洋见气氛冷淡,便喝了一口绿茶,声音高亢,「怎么个个都没精打采的?」 「累的呗。」应曦说。 「你最近很累吗?」 应曦点点头,「是啊,刚到爸爸的公司,业务还不熟悉,看得头是分分钟的疼啊。」 海洋哂笑,「那你就别干了,以后跟着我吧,我养你。」 应曦只笑不语。 心中同样有别的期待,就剩下一年了,简轶珩就要毕业了吧?他会回来吗?她等了他四年,是否能换回他一句:应曦,你过得还好吗? 「最近,貌似大家都很忙。」冷不防顾玄宁说了一句话,他吐出淡淡的烟云,神色寡淡,「都好久没聚会了吧?」 「嗯。」应曦点头。 顾玄宁笑问:「那要不要搞个聚会?」 「可以啊。」海洋爽快地回答:「下个星期六就是老大的生日了,就在那个时候聚会,你们说怎么样?」 顾玄宁沉默了一会会,道:「行吧,只要老大有空就行。」 「也是哦。」海洋郁闷地挠着头,「听说他学业已经完成了,最近留学名单要下来了,他得开始办理出国签证了,不知道会不会太忙。」 「十五他完成学业了?」秦然的神情怔怔的,十五的生日她知道是哪一天,但她不知道他已经完成学业了,因为彼此忙碌,他们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面了,偶尔打个电话,也是问候几句就挂了。 「是啊。」海洋点点头,「你不知道吗?噢不对,你应该不知道,这事是我们教授说的,像你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秦然垂着睫毛没说话。 顾玄宁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你别废话那么多了,到底聚会要哪一天,你们安排好,到时候通知我一声。」 「明白。」 就这样,这个聚会在四个人心中定了下来,除了要联络一下感情外,还要帮韩遇庆祝21岁生日。 多年以后,每当秦然想起那个夜晚,总是会轻声感慨,如果当时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就好了,但是,如果始终是如果…… 两日后。 秦然带着病歷单去附属医院复诊,那一天,如果她没碰见顾玄宁,或许,这辈子她都不知道那个天大的秘密。 那天阳光明媚。 秦然站在校外等待公车的到来。 忽然。 一辆大奔停在她跟前,车窗摇下来,顾玄宁长久地望着她,然后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些非说不可的模样,轻轻唤她的名字,「秦然……」 秦然抬起头。 视线里是顾玄宁妖邪的眼。 但那双眼睛里一丝笑意都没有,相反,显得很沉重。 秦然有些不解,背着一个小书包,温声问他,「你刚从酒吧回来吗?」 「嗯。」他沉吟了片刻,「你是要去医院复诊吗?」 「你怎么知道?」 他微抬下颌,「你每次去医院都背着那个黑色的包。」 秦然轻笑,「是吗?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上来吧。」他随手打开车门,「我送你去医院。」 秦然一怔,很自然地拒绝,「不用了,我等公车就可以了,医院门口有车站,我从这里过去很方便。」 而且,十五也不喜欢她跟顾玄宁在一块,她不想惹十五不开心。 顾玄宁抿了抿唇,「你上来吧。」 他一直就是这副不容人反抗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要顺着他。 秦然拧眉,「顾玄宁,虽然我现在在帮你打工,但是我也有人生自由的,我觉得自己一个人去挺好,不用麻烦你。」 顾玄宁的脸色更差了,眼神透出冰冷,「你现在就上来,否则我就立刻打电话告诉韩遇你的病情。」 秦然紧紧皱住眉。 最终她上了车,迫不得已的。 大奔平缓启动。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顾玄宁沉默地开了一段路,而后,打了方向盘,往偏离附属医院的路途开去。 秦然心中一惊,「这路不是去附属医院的,你要去哪里啊?」 「你病歷单带了吗?」 秦然不语 「我问你带了没有?」顾玄宁又不耐烦地追问了一句。 秦然不知道他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微微咬住下嘴唇,声音紧绷,「带了。」 「我带你去市第一医院看病。」 秦然一怔,随即用力摇头,「不用,我不要去第一医院。」 那是十五他爸管的医院,秦然不去那里,万一运气不好碰上韩遇,那就麻烦了。 「你放心吧,老大今天有实验,你不会碰见他的。」顾玄宁的声音很静,想了想,又说:「你还记得吗?上次那个看过你病歷单的年轻女医生。」 秦然低着头,「记得。」 「你的病……」他犹豫了一下,眼神复杂,「最好换个医生看看吧。」 秦然突然惊白了脸。 勐地抬起头! 「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玄宁面露迟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是我堂姐说,你的病其实根本不需要动手术的,或许,连药都不用吃。」 突…… 突突突…… 秦然心脏用力跳了一下,脸色苍白,「顾玄宁,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医学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明白,现在说不好,所以去市第一医院吧,找个权威专家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秦然怔怔的。 忽然觉得心脏难受得不行。 直到坐在第一医院的问诊房内,秦然的脸色仍然很难看,如果她真的不需要动手术,也不需要吃药,那大姨为什么要建议她动手术?为什么要每个月给她开那么多药?她想不通,有些茫然地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 权威专家是一个女性教授,她带着副金丝眼镜,很有威严的样子,顾玄宁透过自己堂姐的关系,才联繫上了这个专家,他看着秦然一脸空茫,知道她已经吓呆了,便自己伸手去拉秦然背后的书包,把她的病例单和平时的药都拿了出来,递上去,给那个专家看看。 那个专家拿着秦然的病歷单,低下头看了很久,又抬起头看了眼秦然的脸色,接着开始看秦然平时吃的药,最后又让她躺上病床,亲自为她检查。 秦然一一照做,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半个小时后,专家坐回原位,柔声问秦然,「叫秦然是吧?」 「嗯。」 「今年几岁?」 「21岁。」 「乳房肿物,这个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二下半年,16岁的时候。」 那专家点了点头,「小姑娘,这个药是哪个医院开给你吃的?」 「市附属医院。」 「你动过两次手术了是吗?」 秦然心里越来越没底,轻轻应了一声,「嗯。」 「噢……」那专家沉吟了片刻,重新抬起犀利的眼眸看她,「这个病啊,虽然可以通过手术去摘除这个肿物,但是呢,我们一般不建议手术,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个肿物对生命并没有危害,而且復发性特别高,手术后的復发性概率为百分之八十,所以我们是不建议手术的,同时,我们也不建议患者吃这么多药,对患者的身体危害性太高了……」 秦然忽然如坠冰窖。 声音在喉咙里,可是就是发不出来。 顾玄宁沉声问:「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手术,也不需要吃药是吗?」 专家看了顾玄宁一眼,最终点头,声音略为沉重,「这只是一个常见病,良性肿物,不需要摘除,只需要吃一点药物,将肿物控小就算成功了。」 秦然脸色苍白。 一股寒气从她的脚尖一直窜升到大脑,血液一点点凝冻,她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也看不见东西了,脑中和眼前混沌一片,忽然很想笑,大声的狂笑,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啊,她的亲大姨,妈妈的亲姐姐,真的有这么狠毒么?无缘无故就想害死她么? 顾玄宁还在和专家说话。 但秦然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的心脏不停的颤抖着,眼泪慢慢从眼底涌了上来,不是她不够坚强,是她已经无法坚强了,听到这个消息,她觉得整个世界都被毁灭了。 低下头。 如同一瞬间没了气息,像一尊冰雕,无声地呜咽着。 新的药物刚开好。 秦然就疯一样沖了出去。 顾玄宁追了上去,心情像是被一团烈火燃烧着,满心的愤怒和怜惜,他随着她的身影跑下楼梯,长长的医院大道上,他拉住她的手,把她用力地拉进怀里,紧紧抱着。 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他把她拥在怀里,神情惊痛。 而她的眼睛空茫茫一片的。 漆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恍如是失明了,睁着空洞地眼睛静静地呆在他怀里,脸色苍白苍白的,就像一个没有声息的白瓷娃娃。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了,没事的……」顾玄宁目光黯然地抱着她,这一刻,他的心脏无比刺痛,他宁愿受伤的人是她,也不想看见她这么脆弱的样子。 「为什么……」她眼睛里白茫茫一片,「我大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底,我哪点对不起她?」 她浑身颤抖,神智恍惚。 顾玄宁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暗痛地抱着她,心中翻搅成一片。 灿烂的阳光下。 她像是一头频临死亡的小野兽一样,哭得声音都嘶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阳光斜下。 大奔重新行驶在柏油大道上。 顾玄宁送她回家。 路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 顾玄宁时不时看了她一眼,声音沉郁,「刚才专家开的药你都记好了吗?每天按三餐吃,把肿物控小就算治疗成功了。」 她脸色木然。 慢慢垂下了幽黑的睫毛。 现在才知道有什么用呢?她已经动了两次手术,胸口上的疤一辈子都不可能去除了,已经成了她心头上的永不磨灭的伤痕了,只要她把衣服脱下来,那些缝痕就会时刻时刻提醒她她是个愚蠢的人。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现在知道真相,总比有一天,你身体彻底垮了在知道真相好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秦然的声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 「两个月前,跟堂姐吃饭的时候,偶然说起你的病,她说她觉得很奇怪,但是也不能乱判断,因为这可能跟医学落后有关,或许是因为你大姨医术不够,并不是故意的……」 秦然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她的脸孔印在车窗上,神情麻木。 车厢里。 顾玄宁的声音压得很低,「人总要向前看的,秦然,不要气馁,从现在开始,你好好接受治疗,坚强一点,也是可以康復的。」 她冷笑,扭过头来定定地望他,眼睛深处都是痛楚,「如果是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可以做到轻易接受,然后坚强一点,在像个没事人一样去好好生活吗?」 他不能体会她心里有多苦,但是她的痛他是感同身受的,妖邪的眸色里,闪过撕裂心脏的痛苦。 「对不起。」 良久良久之后,他忽然低低地说:「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对你说这些话,我知道你很痛苦,如果你难受得不行,那你就哭出来吧。」 她脸色苍白地弯了弯唇,「哭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我哭了,时光就能回到几年前,让我重来一次吗?」 顾玄宁一怔,抿住双唇。 「你不用对我道歉,这件事情还是你告诉我的,要不是你,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我应该感谢你的,可是请原谅我,我现在笑不出来,等哪天我可以平静一点了,一定会对你表示感谢的。」 他很轻很轻嘆了一口气,「不用感谢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回到秦家。 秦然动作机械地下了车,声音很淡,「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上去了。」 他没说话,坐在落日的余晖中,静静地目送她离开。 秦然回到家里。 一打开门。 她就忍不住蹲在地方哭泣。 哭得满眼通红。 然后她又躺在床上发空,一会抱抱枕头,一会翻翻身体,心情完全无法平静,甚至是焦虑和压抑的,她无声地哭了哭,坐起来,忽然有些想不开,望着书架上的美工刀许久,目光一暗,美工刀就到了她手上,她慢慢划出了刀片,往自己手腕上搁了一道伤痕。 刺骨的痛瞬间传进心里。 秦然疼得咬紧牙关。 而后。 心中就传来一阵恐惧。 她强迫别自己害怕,又用美术刀割了两下,然后躺在床上,静待死亡的到来。 她痛苦得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安静的屋子。 秦然的神智渐渐有些抽离。 她望着床顶,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溺水的事情,那时候,她觉得浑身都冰冷得不行,溺在水里,唿吸里全是冷水,只要一张开嘴巴,冰冷的河水就会灌进来,冲击得她无助哭泣。 然后。 她又想起了韩遇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他马上要去留学了,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她就不能等待他了呢?这辈子,她是不是就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哥,二哥,应曦,苏倾,郁舒娆,江娅媛的笑脸都涌进她的脑海里,搅得她的脑袋快要炸裂! 她紧紧皱着眉头。 最终翻身坐起。 为什么呢? 为什么人的意志力是这样的坚强?就算很想去死,也会发现你心中的执念不允许你做傻事的,她颓然地走到家里的药箱前面,拿出棉花把手腕上的血珠吸掉,而后用红药水擦了擦,裹上一层白纱布,止住了血。 后来她才知道,这样的做法是绝对死不去的,没有割准脉搏,血留了一些后伤口自然会凝固,不过幸好,她当时只是出于压抑和冲动,并不是真的生无可恋,要是真是割到了脉搏,那该多惋惜呢? 秦然包扎完伤口,就躺在床上发呆。 这时候。 她还不忘给导师打电话请假,看来,她真的很珍爱生命,也很有责任感。 躺了几个小时。 她拿衣服去洗澡,又在厕所里哭了一次。 然而爸妈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却平静地像是什么时候都没发生过,秦爸秦妈都没看出来她发生过什么事情,只看到她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纱,便开口问她: 「秦然,你的手怎么了?」 「噢……」秦然违心地应了一声,「摔伤了。」 她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心里有无数个想法纠结在一起,无限的郁结,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秦妈点了点头,就去厨房做饭了。 因为不敢说,她一连沉默了三天,每天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似乎在等待一个适合的机会。 第四天。 秦爸在公司摔伤了,秦妈给秦然打电话,让她过去公司一起接爸爸去医院。 秦然吓得挂了电话就跑。 她一路打车到爸爸的公司,一进去,就看见秦爸脸色苍白地躺着沙发上,似乎摔得不轻,脸神情都有些不镇定了。秦妈见了她,就立刻让她联繫一辆计程车,送秦爸去附属医院给陈大姨看看。 听见陈大姨三个字。 秦然脸上的血色瞬间全褪去了,痛苦地闭了闭眼,把秦妈拉到办公室外面,隔断了秦爸的视线,才压低声音说:「妈,你别在让大姨给我们家的人看病了。」 秦母一脸茫然,「怎么了?大姨不好吗?」 秦然脸孔苍白压抑,决定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她看着秦母的脸,一字一顿道:「我的病,我前几天去市第一医院看了看,人家专家说,我的病根本不用动手术,也不用吃那么多药物,妈,我们……」 她说不下去了。 秦母眉头一跳,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都让大姨给骗了,我的病只是常见病,根本不用动手术。」 秦母心中一惊,声音变得又沉又低,仿佛不敢置信,怔怔地问她,「秦然,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那人的诊断可靠吗?」 「是真的。」她眼眶红红地看着秦母,声音开始变得哽咽颤抖,「市第一医院的专家教授说的,她亲自帮我诊断的,说这只是常见病,他们一般不建议手术的。」 秦母的脑袋『轰』地一声,摔坐在地上。 「妈!」秦然失声大叫。 秦母仿佛失去了知觉,怔怔地看着公司的大理石地面,然后一声两声…… 低低地哭了起来。 秦然也捂住自己的脸,下巴不断颤抖,一提起这个事情,她的情绪就快崩溃了,原来过了这么多天,她还是无法平静的面对,她压抑地快要死掉…… 最后,秦母和秦然把秦爸送进了市第一医院。 两人都绝口不提陈大姨的事情,帮秦爸办好了入院手续,坐在等候椅上,等护士秦爸开始输液,就让他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一等秦爸睡着。 秦妈就跟秦然离开了医院,秦妈到地下库把车开了上来,带着秦然,一路杀到了附属医院找陈大姨算帐。 女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秦妈如果坐以待毙,她就不配为人母!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秦妈一进陈大姨的问诊室,就将秦然的病歷单摔在陈大姨的脸上,顾玄宁的堂姐也在问诊室里,她跟陈大姨是一个办公室的医生。 秦然站在母亲身后,脸色冰冷木然。 陈大姨的脸被摔了病歷单,划出一道血痕,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自己的脸,声音严厉,「陈音,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秦母把秦然拉到陈大姨跟前,声音颤抖,「你是不是人啊?秦然她是你的亲侄女啊,她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就十几岁的孩子,你怎么能那么狠毒地对她?你知不知道,你毁了她的一生了……」 陈大姨的脸色一变,又镇定下来,眼神看向秦然,「你在说什么呢?秦然不是好好的吗?我怎么毁了她的一生。」 「你自己看!」秦母兇狠地把陈大姨的头推在病歷单上面,浑浊的眼中含着泪,「你看看第一医院的专家是怎么说的?她诊断秦然的病为常见病,根本就不需要手术,为什么你这么狠毒,你为什么要害她?」 陈大姨伸手掀开秦然的病歷单,上面确实有专家写的诊断结果,她脸色一凝,继而又笑了,事不关己般看向秦母,「陈音,当时你让我诊断的时候,我也跟你说了这是常见病,可以不动手术,但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动手术去除肿物,我是个医生,你们选择了动手术,我当然谨遵病人的意愿了。」 秦母眼睛一刺,大声怒吼:「你是医生,我们普通人没学医怎么知道这是普通的常见病?你跟我们是亲戚,就凭这点,你也应该告诉我们真实情况,我们就是因为信赖你才一切都听你的,那年秦然才16岁啊,你怎么下得去黑手赚这个钱的?你也不怕天打雷噼。」 陈大姨再一次笑了,「亲戚?呵呵……那年我女儿成绩跟你儿子差不多一样优秀,她想上市一中的重点高中,你明明就可以帮忙的,手中有名额,却还是把名额给了你这个读书一点用都没有的女儿,那时候,你考虑过我们是亲戚这层关系了吗?如果有,你不应该把名额给你这个成绩烂到不能看的女儿,而是应该帮帮我的女儿,她是那么有出息的女孩,却因为我们没钱,名额硬生生给刷掉了,只能上普通的高中!从以前,你就看不起我,因为我嫁的比你差,你们家做生意啊,飞黄腾达啊,但是什么时候想过帮帮我们了?看着我们在底层挣扎,心中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呢?」 「你女儿是人我女儿就不是人吗?」秦母怒不可遏,「市一中是我们家开的吗?我们有能力可以要多少名额就要多少名额的吗?秦然的名额你知道花了多少钱买的?十八万啊,难道我不培养我女儿拿十几万给你女儿买名额吗?能帮的我们会帮,可是这种事情我们也力不所及,帮不了,但是你是故意的,你一直记得这件事情,就为了等有一天报仇是吗?」 「我什么时候报仇了?」陈大姨脸色冰冷,「我不过是告诉你,从那天开始,我们就不再是亲戚了,所以你们来我这看病,我就是把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你们怎么选择治疗,那就是你们的问题的,说到底,害秦然的还是你们夫妇,要是你们选药物治疗,她今天不就好好的么?」 「我要杀了你!」 秦母扑上去,一把就攥住了陈大姨的头髮,狠命地拉着她的头去撞桌子,陈大姨措不及防,头撞到桌子上,顿时一阵晕眩。 走廊上的医患和医护人员都以为是医闹,心想陈大姨大概是诊断错误害了哪个家属,正在被人家算帐呢,没人敢上前去帮忙,只不过偷偷联繫了院长,让院长赶过来过来解决。 办公室内揪打成一团。 各种文件乱飞。 秦然心中也有气,勐地冲上去,帮母亲一起厮打陈大姨。 顾玄宁的堂姐没有上去帮忙,她偷偷熘出问诊室,给顾玄宁打电话。 院长和保安很快赶来,陈大姨满脸淤青,躲在院长身后,气得七窍生烟,「院长,报警,我要报警!」 院长沉遂着一张脸。 等了解情况后,明白确实是秦家的错误,就报警了,这次的事情全是秦家的责任,陈大姨没诊断错误,也实话实说了,但秦家自己选了手术最后还来闹事,这情况就得他们自己负全责了。 警察很快到来。 秦母跟秦然被警署请去喝茶。 他们被拘留了。 警察没问他们什么事情,就直接先拘留了,应该是院长打了招唿,他们好歹是正规医院的,要是镇压不了这个家属,以后那些人随随便便就能来医院闹事他们还怎么立威? 坐在暗室里,秦母又开始哭了,秦爸还在医院里呢,没人去照顾他,他们家进来的运气这么那么背啊,怎么什么糟心事都挨到他们身上了? 「妈,你别哭了……」秦然低声安慰母亲,心中乱成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遇上一个极品亲戚,能怪得谁呢?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呗,人家过得不幸,就觉得是你们看不起她,并且处处嘲笑她,所以人家就想啊,一定要等待一个机会看你们家倒霉。 现在她如愿了。 秦然苦笑着摇头,果然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 暗室的门被打开了,有把浑厚的声音在外面喊:「出来吧,有人来保释你们了。」 秦然和秦母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个保释她们的人是谁。 两人从暗室走出来。 眼前的灯光有些强烈。 秦然眯了眯眼。 就见一身黑衣的顾玄宁站在她跟前,他旁边还有个律师,是一同来保释她们的。 这一刻。 秦然觉得她这辈子欠顾玄宁的还不清了。 真的还不清了。 等顾玄宁的车开到市第一医院,秦然让母亲先去看爸爸,自己留下来给顾玄宁说两句话。 秦母点了点头,离开了,她的脚步很急切,想必是很担心爸爸了。 夜风徐徐。 秦然站在夜色里,眼眸宛如沉默的寒风,她不知道能说什么,便长久的缄默着,然后又觉得这样很不礼貌,他好歹保释了他们,便低声问:「你……请律师和保释我们花了多少钱?我还给你。」 顾玄宁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眸,有独一无二的勾人风韵。 静寂的沉默。 秦然又问:「多少钱?」 顾玄宁抿了抿唇,声音低沉有力,「这些以后再说吧,你爸入院了,你先去看看他吧。」 秦然的唇角无声一沉。 有点想哭。 可是她告诉自己要坚强,越难过,越要坚强。 顾玄宁低头看着她,「这些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可以放心。」 秦然点了点头,「这次谢谢你了,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跟妈妈给警察局拘留了?」 「堂姐打电话告诉我,你们去医院找陈大姨算帐了。」 「嗯。」秦然淡淡应了一声,那个坚强的她似乎又回来了,只是眼神深处仍然藏着脆弱,「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心是这么的叵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顾玄宁说这些话,或许是因为,只有顾玄宁知道她的秘密吧,又时候藏得太痛苦了,就想跟别人说说。 「好好的。」 「嗯。」 他的视线凝固在她脸上,忽然,忍不住流露出怜惜的表情,「关于那个病,如果你需要帮忙,随时来找我。」 秦然一怔,极轻应了一声,「嗯。」 「快回去吧,马上就是老大的生日了,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转过身,温淡的嗓音飘进风里。 「真心谢谢你……」 顾玄宁一句话都没有说,站在路灯下,任光影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 第七天。 韩遇的生日终于来了。 本来以秦然的心情,是不打算去参加的,但是十五最近很忙,秦然不想让他分忧她们家的事情,他马上要出国了,她要让他开开心心,无牵无挂的离开。于是,她偷偷买好了礼物,打算以好好的心情去为他庆生。 其他的,等他走了再说吧。 韩遇生日那天是星期六。 秦爸还在住院。 秦妈看店。 而秦然在医院里照顾爸爸,她已经向学校请了假,介于她是去照顾生病的家人,学校很快就批了。 秦然在一楼的食堂给爸爸买了一碗粥。 爸爸住在十二楼。 秦然买好粥,就回到十二楼,她打算安顿好爸爸,就回家里换衣服,晚上去参加十五的生日会。 秦然推开病房门。 秦爸躺在地面上,手扶着腰,哀声唿痛。 爸爸摔倒了! 秦然脸色一变,就沖了过来,把粥放在桌上,然后扶起了爸爸,「爸,你怎么下床来了?」 秦爸爸脸色苍白,「我就是想去上个厕所,没人在……」 「你应该打电话给我嘛。」 「不用担心,爸爸还能走的,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又不是断手断脚。」秦爸安慰她。 「哎,爸爸你别说了,我先叫医生进来给你看看吧。」秦然神情暗淡,伸手按亮了服务灯,让医护人员进来给爸爸看看,好不容易要好了,又摔伤了一次,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医护人员很快到来。 男医生给秦爸爸看了看,建议他去扫ct片。 于是秦然就推着秦爸去了ct一趟。 片子一出来。 有点腰间盘突出。 这病不发作的时候没事,一发作就疼得没法站起来,秦爸原本没事,被一摔腰就出事了,他上班的时候常年坐在办公桌前,长时间维持一个坐姿和缺乏运动的人容易患上这个疾病,目前不用怎么治疗,就是烤电一下,回去静养。 拷完电,秦爸舒服了很多,便送回病房休息。 午后的病房里。 秦然长时间地坐在看护椅上,没有动一下,她用手指撑着额头,情绪实在上不来。 这段时间,他们家接二连三出事,其实她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病,打了陈大姨一顿,她心里的气就消了许多了,而且这也不算坏消息,至少她现在知道自己的病不是什么大病了。 只是她看不得自己的家人痛苦,爸爸先是摔折了腿,后来又摔出了腰间盘突出,腰间盘突出不是什么大病,但就是不能干粗活,爸爸以后只能做些轻便的事情了,这样一来,妈妈身上的负担就变重了。 她真希望大哥和二哥快点回来。 只剩下一年了,他们马上都可以回来了,到时候,情况应该会改善了吧。 时间慢慢熘过。 很快就到了晚上五点,秦爸醒了,秦然又给他买了粥,餵他喝下,秦爸吃完还想睡,便再次睡了。 秦然看天色晚了,爸爸这边也没事了,于是打算回家去洗澡。 她下了楼,坐上公交车,经过三十分钟的车程,到了家里,虽然她的心情不好,但是她不想影响几个朋友和十五的心情,于是对着镜子深吸几口气,找了件宽松的毛衣,进洗手间去洗澡了。 她吹干头髮,又往唇色抹了一层浅红,抿了抿,苍白的唇色瞬间光泽晶莹。 背上包包,她出了门。 也许人生总有很多你无法预测的事情,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悄悄降临你的身边。 秦然七点半就赶到了ktv。 其他人陆续到来,就是不见韩遇出现。 因为彼此忙碌,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繫了,秦然等了等,韩遇始终没有来,她便走出包间,掏出手机,给韩遇打电话。 歌声时续时断的走廊上。 秦然垂着睫毛,打通了韩遇的手机,那边一派欢声笑语,秦然低声问他:「十五,你还没过来呢?」 韩遇的声音又好听又迷人,从低端轻轻传来,「我很想去啊,但是我爸妈现在不让,跟亲戚们正在吃饭呢,你们先玩,我过会就去。」 韩家人的生日通常都是跟亲戚一起吃饭度过的。 他们想要单独出来,也要先吃完亲戚宴才能散场,属于很重视亲戚关系的家族。 秦然的唇角抿了抿,没说什么,「那好吧,你先吃。」 「嗯。」韩遇的声音徐徐笑着,「这么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嗯。」 「怎么反应怎么冷淡?」 「没有,等你过来再说吧,你先吃。」 韩遇默了默,点头,「好。」 秦然回到包间。 海洋跟小三在唱朋友,两人勾肩搭背,唱得豪情万丈。 顾玄宁静静吸着烟。 苏倾坐在他身边,给他倒啤酒。 江娅媛老样子,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听房间里的人唱歌。 气氛很冷。 因为应曦没有像往常的模样跟人说说笑笑,也没跟秦然幽默的配合着逗乐大家,她坐在玻璃桌一脚,一杯酒接一杯酒的喝着,脸颊通红。 以秦然对学姐这么多年的了解。 多半又是因为简轶珩。 但今晚她实在没有心情去安慰学姐,她自己也很难过压抑,坐在应曦旁边,很安静地说:「姐,你不开心吗?」 应曦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不似平日里的活泼,而是隽着淡淡的哀愁,「嗯……」 「那我陪你喝几杯?」 应曦傻笑,「好啊,我就知道小秦然对我最好了。」 秦然其实是不能喝酒的,她酒精过敏,等下发作起来浑身都是红疹,但今晚她觉得很苦很闷,很想喝点能改善她心情的东西,于是她笑了笑,端起一杯啤酒,一口饮尽。 应曦憨笑地看她,脸颊是胭脂一般的红晕,迷迷濛蒙的。 「好,厉害,姐陪你喝。」 应曦也举起了酒杯。 两人的杯子在空中碰撞。 一饮而尽。 秦然的视线有些模煳,一下子就想哭了,可是她强忍着,又倒了一杯酒,灌进胃里。 今晚本来是想让十五开心的。 可是她完全开心不起来,如果知道十五要去参加家族聚餐,她今晚就不来了,宁愿另外找机会给他庆祝,也不想带着这么低落的心情来影响大家,自己又不是铁打的,也不是没心没肝,怎么可能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还高兴得起来,原本只是不想扫兴,现在却变成了更加伤心。 晚上九点。 韩遇还没出现。 秦然的心情越等越低落,但是她已经喝不下去了,头歪歪地垂在沙发上,眼眸半张。 这样的聚会,是没人管她们喝多少酒的,况且除了十五外,没人知道她酒精过敏,看着她一动不动地呆坐着,大家都以为秦然喝高了。 昏昏沉沉中。 秦然去了洗手间一趟。 她觉得锁骨处黏黏痒痒的,微拉下领口,然后眯起眼睛,对着镜子聚焦视线。 脖子处已经爬出了一大片红疹。 过敏症上来了。 但是秦然只是轻轻笑了下,洗了把脸,又跌跌撞撞回去了。 昏暗的过道上。 顾玄宁站在包间门口抽菸。 他一直是这样的,觉得包间无聊了就会出来过道抽菸,站在灯光的死角处,俊美的脸庞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秦然拢拢自己的头髮,与他擦肩而过。 手臂被人握住了。 秦然低下头。 握住她手的人正是顾玄宁,他静静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别在喝了。」 秦然此时头昏昏的。 但她知道站在自己跟前的人是顾玄宁。 「噢。」 她淡淡应了一声,眼神微眯。 「你怎么了?」 「什么?」 「脖子那里怎么全红了?」他怔了一怔,「酒精过敏?」 秦然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脖子,「你说的是这里吗?」 顾玄宁眸色一沉。 秦然笑了,「是啊,过敏了。」 他的眸色变得更冷了,皱着眉,「酒精过敏还喝酒?」 「没关系,我等下回去就去买过敏药,只要及时吃下去就没事了。」她很慵懒地笑着。 顾玄宁抿住唇,想了想,又道:「走吧。」 「啊?」 「现在一起去药店买药吧?」 秦然轻轻摇头,「不去,我还要等十五过来呢。」 等他来了,她要祝他生日快乐,然后就回家去,明天还得去医院照顾爸爸呢,她不能太晚回去。 「买一片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吃了药后,你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酒。」 「我等下吃也一样。」 「走吧。」 他没有看她,拉了她的手就走。 「我不去……」秦然蹙眉,试图挣脱他的掌控。 「马上就回来,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他面无表情,手中的力道大得不容她逃脱。 「别老是这样子……」 他罔若未闻。 拉着她的手,穿过人群,出了金碧辉煌的ktv。 街的对面就是药店。 顾玄宁拉着她走进去,买了过敏药,又跟店员要了一杯热水,就将药片拆了,让秦然服下去,「早点吃药,症状就褪得快,说不定明天就不会有红疹了。」 她偏着头一动不动。 跟他槓上了,其实她特别讨厌顾玄宁这样,每次都不由分说地强迫她。 真是不听话。 顾玄宁看了她许久,微微摇摇头,威胁道:「你要再不吃,我可就亲自餵你了。」 她抬起头,语气略略不高兴,「为什么老是这样?逼着别人做事,很有成就感是吗?」 「对。」 秦然:「……」 「快吃吧。」 「虽然你帮过我,我也确实欠了你很多,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有人生自由的。」 顾玄宁冷哼了一声,不怒反笑,「我又没逼你陪睡,只是让你吃一片药丸,怎么扯到人生自由上了?」 秦然一噎,脸色严肃,「我只是想告诉你,希望你不要老是逼我做不愿意的事情,我很讨厌别人这样,请尊重我一点。」 「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秦然没说话。 顾玄宁心里嘆了一口气,「吃吧。」 秦然依言吃下。 两人并肩走回ktv。 晚风吹拂。 一辆白色慕尚车缓缓停住。 车窗降下。 一双漆黑的眸出现在静谧的空气里,无比的阴鸷。 韩遇从车上下来。 并没有很快地走进ktv里,而是倚在车门上,有些心不在焉地思考着什么。 九点十五分。 应曦又拉着秦然喝了两杯酒,秦然有些顶不住了,半个身子趴在沙发上,开始呵呵傻笑,彻底的醉了。 她睫毛下的脸孔红红的,明显已经失焦了。 九点半。 韩遇终于出现在过道上,伸手打开了包间的门。 里头一片嘈杂。 苏倾在唱歌。 顾玄宁沉默喝酒。 其他人,东倒西歪,海洋跟小三在划拳,江娅媛抱着杯子哭泣,应曦跟秦然脸对着脸趴在沙发上,互相傻笑。 韩遇脸色漠然。 小三已经发现韩遇了,兴奋大喊,「老大来咯来咯……哎,寿星公终于出现了,苏倾,快叫服务员推蛋糕进来,我们来唱生日歌。」 苏倾立刻去了。 海洋还有点意识,笑着跟韩遇打招唿,「除了苏倾外,其他几个都喝醉了。」 韩遇眼眸冰冷。 没理会海洋的话,直步走到秦然的身边,伸出手去攥她,酒精过敏还喝成这样,这不是找死么?本来看见顾玄宁跟秦然一起出去他心里就有气,现在还醉成这样,他心里的阴霾更重了。 「韩小然。」他神色轻慢,很显然的不悦。 秦然懵懵回过头来,视线里一片模煳,她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于是笑着说:「十五?」 「你喝了多少?」韩遇面容不善的问她。 秦然没回答他的问题,只咯咯咯的傻笑。 韩遇眯起眼睛。 这时候,蛋糕被推了进来,秦然的眼睛似乎微微一亮,弯着眼睛笑,「蛋糕,十五,我要吃蛋糕。」 韩遇的脸色更加难看。 蛋糕上的蜡烛已经点燃了。 必须马上吹灭,否则很快就燃掉了。 「不行,我要给十五唱生日歌。」秦然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意识很模煳,但仍然不忘要给他唱生日歌,软声软气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苏倾闹笑,「小秦然你别唱了,都五音不全了。」 她好像没听到苏倾的话,继续五音不全地唱:「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 韩遇脸色黑沉地听她唱完了一整首生日歌。 稍微有点清醒的人都笑了。 韩遇虽然心情不好,但到底没发作,微微俯下身子,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蜡烛一灭。 整个房间就暗了。 秦然忽然大叫了一声。 几个人就急匆匆打开了灯控,这一看,原来是蛋糕煳了韩遇一脸,他脸色僵硬地站在房间中央,脸上白色的奶油。 「哈哈哈……」 秦然哈哈大笑,指着韩遇的脸,笑得花枝乱颤。 要是她现在是清醒的,一定恨不得打死自己,居然就这么大胆的把他的脸按在蛋糕上,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花样作死啊。 小三在一边憋了憋,没憋住,也跟着秦然一起笑了。 接着所有人爆笑出声。 灯光下。 韩遇的眼神越来越冷。 正要去找秦然算帐,转过身,脖子就被秦然紧紧圈住了。 他背嵴一僵。 包间里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秦然醉得太嗨皮了吧? 光影中。 她半张着眼眸看他,体香混合着淡淡的酒香,散发出一种致命的性。感,烟视媚行,「十五,我要亲你。」 韩遇的脸由黑慢慢转红。 秦然慢慢闭上眼睛,吻上他冰凉的唇。 他的脸上到处都是奶油。 秦然轻啄他的唇,然后伸出舌头,舔掉一些美味的奶油,轻笑,「原来十五亲起来,是奶油味的。」 刚刚还神情自若的韩遇。 脸色微微一红。 跑出了包间。 秦然在他身后大笑,「你这个傻瓜。」 韩遇去了一趟洗手间,把脸上的奶油洗干净,脸孔还是红红的,秦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他,证明她是最喜欢他的。 韩遇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气还没消,但不至于那么生气了。 夜里十二点。 聚会散了。 秦然还是醉得一塌煳涂。 韩遇只好带她去酒店。 醉了之后的秦然比平时大胆多了,一等房间的门关上,又挂到韩遇身上去了,她抱着他的脖子,迷迷濛蒙地说:「你知道吗?我没有喝醉。」 「……」 秦然娇笑,「我清醒着呢。」 「哦?」韩遇抱着她的腰,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我是装醉的……」 「……」 「嗯……」她把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喃喃低笑,「真的。」 「煮的。」 「你居然不信?」她呆呆地看着他,韩遇勾起唇角,唇色性感又迷人,她撅起嘴巴,要去亲他,「我想亲你。」 韩遇心里无奈又不想推开她,于是柔声道:「亲吧。」 她抱紧他的胳膊。 身子贴了过去。 韩遇一愣,又低下头来看她,眼里有几分疑惑,「你真没醉?」 她嘿嘿傻笑。 韩遇一阵头疼,压根就醉得胡言乱语了。 「我要这样亲你……」 韩遇还没反应过来,秦然就跳了起来,把他扑到床上,倾身啃了上去吗,眼神迷乱。 「喂!」韩遇被她压着,身体顿时僵硬起来,「你别闹。」 她继续嘿嘿傻笑,动手去脱他的衣服。 「别闹了……」 他压抑着声音。 秦然罔若未闻,仍然低头咬啊咬,啃啊啃。 「你要是在闹,可别怪我了。」他的声音变得缓慢,似乎在刻意的忍耐。 ------题外话------ 人生就是充满了挫折,又充满了希望啊 152 卷一终章 夜色迷离。 秦然压在韩遇身上,不断吻着他的唇瓣,面色微醉,声音迷煳,「怎么那么甜?」 她的吻来势汹汹。 韩遇愣了一下,抬起那张令人嫉妒的俊脸,想了想,好整以暇地摸了摸她的头髮,很盎然地笑了,「因为吃蛋糕了,来,你多吻几下。」 既然是她主动的,他也没必要抗拒了,静静地把嘴唇凑上去,让她更好亲一点。 「噢……」 秦然唿了唿气,忽然一个张嘴,把他两片薄唇都咬住了。 唇瓣传来一阵刺痛。 韩遇深深皱眉,「宝贝别咬我嘴唇,好痛……」 她罔若未闻,瞪着眼睛,继续咬。 「餵。」 韩遇的声音变得闷闷的。 秦然没理他。 韩遇有点无可奈何,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对换,韩遇翻身压住她,一双漆黑的眼眸灼灼发亮,闪耀着极诡谲的光芒,与之前的淡漠性格截然不同,简直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脸孔俯视着她,火热迷乱。 「敢咬我。」 他箍着她的肩膀,声音低哑。 秦然仰视着他。 对方的眼神过于炽热。 她的睫毛慢慢抬起又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始变得安静了,躺在柔软的被子中,星眸潋滟。 韩遇久久地凝视她。 然后低下头,与她唇舌相缠。 空气中都是暧昧的因子。 他抬头轻笑,「韩小然,既然已盖了章,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搓圆揉扁,随我发落。」 秦然脸蛋儿红红的。 像是在害羞。 韩遇徐徐低笑,又去吻她的鼻尖,音色无比温柔,「既然这样,我们……」 她还是没有回答。 乖巧柔顺的模样,似乎在任他予取予求。 「好不好?」 她仍然没说话,只是慢慢伸出了手,圈住他的脖子,从动作上来看,像是答应了。 韩遇忍不住开怀一笑,伸手去摸她的秀髮,神情慵慵懒懒,却隽着一丝认真,「韩小然,我会对你负责的。」 然后。 臣服本能,顺应欲望。 他微微俯下身子,一边吻她的额头,一边抚摸她的背部,想让她放松一点,动作紧张中带了点点温柔。 体温逐渐升高。 他抱着她,动作丝丝缠绵。 两人吻了好一会儿。 韩遇的手慢慢流连到她的毛衣上面,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把她的衣服脱掉了。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的近。 唿吸萦绕。 他将她的毛衣撩起来。 一瞬间。 秦然像是被巨雷噼中,脸色苍白地僵在他的怀里。 酒有点醒了。 她的意识渐渐回笼,抬起眼眸,睫毛下的眼珠万分惊恐,「你在干什么?」 韩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睑,冽美漆黑的眼珠注视着她。 「你酒醒了?」他的心情是无比的好,一脸正经地抱着她胡说八道,「刚刚,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什么?」她的神色惊疑不定。 「你还答应,跟我……」 秦然皱眉。 他微笑,眼底充满了淡淡的温柔,「是你主动的。」 秦然怔住。 寂静无声的夜里。 两人的距离是那么的近。 「你放心吧,韩小然,我会对你负责的。」他望着她,笑容暖如阳春暮雪,隐隐透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来,秦然知道,那叫情慾。 秦然一怔,错愕地转开了头。 避开他的吻。 韩遇的唇扑了个空,有些落寞和不解,「怎么了?」 「我没有答应跟你在一起。」她避开他的眼睛,望向窗外的夜色,面容凝成平生最冷淡的模样,「还有,我不喜欢你。」 恍如画面定格一般。 空气瞬间被冻住。 韩遇惊愕。 「你刚刚答应的……」 夜风轻轻吹来。 她垂下睫毛,让复杂痛楚的情绪沉进眼底,无动于衷地说:「不喜欢,又怎么会答应?」 往事一幕幕回放。 她又想起了陈大姨的事情,她的病,爸爸的伤,妈妈的辛苦,这个紧要关头,他也要出国了,她哪有时间去守望这段缥缈的感情?说不定今晚之后,他看见了她的伤口,就会变得犹豫,然后出了国,遇上了漂亮的女孩,开始嫌弃她带着病,最后对她说,抱歉,你有遗传病,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时候,献给他的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人是不可能不为自己考虑的。 尤其是秦然现在的情况,她现在过得特别糟,是不能比这更糟的了,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她不相信自己,四年的分开,一千多个日夜。四年后,她又会是什么样子的?会比现在过得更糟么?她不知道,但是她现在不可以谈感情,也不能答应他,与其让他心心念念的离开,不如就狠心一点,无牵无挂的走吧。 一室的沉默。 良久良久,久到秦然以为韩遇不会回话了,他凉淡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传来,「你不喜欢我?」 「嗯。」 她看起来是那么平静,心底里的复杂和苦涩都没有流露出来,灯光下,她垂着睫毛,脸色微微苍白。 「我不信。」 他暗怒地逼近她,高大的身材透出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秦然心口剧烈疼痛。 闭上了眼睛,「信不信随你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不受控制的大吼,「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你银行卡设置我的生日?为什么要送一副临终画给我?为什么对我那么温柔?跟我过夜也不抗拒?还愿意,跟我尝试各种接吻……」 她紧紧抿住嘴唇,没有答话。 韩遇低声说:「你为什么要骗我?是因为我要出国吗?是不是你怕我变心?所以不敢接受我?」 秦然的身子一震。 然后。 静静瞅他。 「因为我把你当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那过夜跟接吻呢?有好朋友是这样相处的吗?」 她低下头。 神情变得嘲讽,「还能是为什么呢?我欠你很多钱,然而我还不起,我只能……」 「你撒谎!」 「像你这样的男人,谁不想靠近你呢?就算不为了钱,也会为了虚荣,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会有贪念也正常。」 就这样吧。 好好的去留学,好好的去翱翔,去到你该去的世界,幸福一辈子。 一阵骤然的疼痛。 韩遇握紧五指,「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告诉我真相呢,你继续骗着我,骗我出国为止也不晚啊。」 「你要的不止是亲亲抱抱,很抱歉,我承受不了了。」 灯光下。 他的眼睛像是寂寞的星光,讷讷道:「可是,你说你会等我的。」 「那都是骗你的。」 他站在灯光下,面容忽然变得无措极了。 他付出了一切去待她,结果,只换回了一场骗局? 「你应该继续骗我的。」他喉咙沙哑,「继续骗着我,让我爱上你,然后,我帮你改变命运。」 秦然的睫毛颤了一下。 他低下头来,又轻轻吻她,「你骗着我,骗一辈子吧。」 「对不起……」 她握紧手指,声音从苍白的唇角逸出,「我真的不喜欢你,你……求你放过我吧……」 他怔怔的。 眼底隐隐涌出痛楚,忽然很冷酷地笑了一下,「你这样对我,以为我会放过你?」 秦然心底里的凉意慢慢蔓延上了。 「你放开我!」 「放开你?」他像是气得失去了理智,冷冷一笑,无比的阴沉,「放开你,让你去跟顾玄宁你侬我侬?卿卿我我么?」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呵呵,我晚上又看到你们在一起了呢,出双入对啊,说你们没点什么,我现在还真不信了。」 秦然的瞳孔微微一缩。 想挣扎起来。 却被他用力箍在身下,那张宛若天神般的脸就在头顶上,他的手伸了过来,放在她的脖子处,忽而,慢慢收紧力气,「其实好多年前,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对吗?」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啊,快放开我,韩遇,你起来!」秦然吓得脸色惨白,剧烈挣扎。 他笑了起来,眸底猩红一片,「高一的时候,你不听话,你忘记那时候我是怎么对付你的了么?你敢耍我,我就让你后悔。」 说完。 他的手指用力收紧。 秦然脸色一白,连舌头都吐了出来。 韩遇低着头,面容宛如鬼杀修罗,双目充血,没有等秦然害怕,在她耳边低低道:「你说要等我,你就得等,不管是你死了,还是我变心了,你就得一直给我等下去,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走。」 秦然的脖子被紧紧掐着,透不过气,脸色涨的通红,「放……放开……」 他漠然地观赏了她好一会。 一点也不紧张。 好整以暇地观赏着。 然后。 轻轻松开手。 空气瞬间涌入鼻尖。 秦然重新摔回被子中,脑袋轰隆隆一片,大声吼,「你这个神经病。」 他不怒反笑,风度翩翩,「你知道我是个神经病,你还敢招惹我,你还敢背着我,去勾搭别的男人。」 她心中一惊。 用力挣扎,可是瘦弱的她怎么可能是韩遇的对手,被他紧紧按在床上,绑住了手。 韩遇用力扯掉了她的裤子。 秦然身子一凉,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死去了,悲鸣一声,不再说话…… 那一晚。 秦然的记忆其实不是很清晰,或许是因为有酒精的作祟,又或许是因为她不想去回忆,她只记得他扒掉了她的裤子,然后就疯狂地吻她,她本能的反抗,却被连拖带拽地压制着,撞得手肘处全淤青了。 她记不清楚那晚上的事情。 她的第一次没有甜蜜,没有温柔,只有无尽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 身上的人终于疲倦了,停了下来。 秦然双眼紧闭,躺在被子深处,面如死灰。 「韩小然,韩小然……」韩遇恢復神智的时候,也被震得心中一片骇然,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却被她冷冷地拿开了。 「滚。」 她一睁眼。 他就看到了她眼底的恨。 那么的清晰。 那么的排斥。 那么的决然。 韩遇被熄灭的怒火重新燃了起来,仅存的心疼也化为灰烬了,冷冷眯起眼睛,「不是你说的么?你拿了我这么多钱,付出点什么,是应该的。」 秦然心口一震,竭尽全力,吐出一个冷漠的字,「滚。」 她下边疼得几乎没了知觉。 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现在好恨他。 好恨这个自己一直觉得最重要的人。 韩遇坐了起来。 灯光下。 他的面容上有盛盛的阴影,嘲笑似的说:「如果觉得难受,去告我吧,我随时等着你。」 韩遇僵硬地走出了房间。 摔上门。 好久好久之后。 秦然笑了。 笑得眼前发花,剧烈咳嗽。 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下,温温热热的,湿了枕头。 她笑得腮帮子都疼。 渐渐的。 她想起了还在医院的爸爸,爸爸还在吃早饭呢,她不能呆在这里…… 四肢的血液开始流通。 意识清醒。 她慢慢坐了起来。 头昏脑涨。 身下也是有一股刺心般的疼。 她扶着床头,身后是凌乱的床单,她一步步走进洗手间里,动作迟缓地洗了一个澡,爸爸还在医院等着她,她得马上去医院照顾爸爸。 收拾好一切,秦然动作颤抖地抹了点唇膏。 她不敢去回想昨晚的事情,但是她很怕这件事会被人知道,不敢声张,如果爸妈知道了,一定会打死她的,秦然疲惫地摇了摇头,粉饰出一张镇定的脸,慢慢离开了酒店。 这一天,她过得十分心虚,听说男女第一次那个后,女孩身上会留下一股浓郁不化的味道,秦然害怕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时不时低头去闻自己的衣服,坐立不安。 她给爸爸买了粥,也不敢靠太近,把粥放到餐桌上就赶紧去接热水的。 走路要维持原来的姿势很痛苦。 但如果噼叉着腿走更奇怪了,一眼就会被人看出来的,秦然心虚地左顾右盼,感觉全世界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一样。 事情过后,她什么都不敢去追究,也不敢去回想,只能用忙碌来不断的麻痹自己。 韩遇没有来找她。 不过找了又怎么样呢?他们之间现在都这样了,而他马上要出国了,找了,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要他给她负责?可是她又不想害他,于是长久地坐在阳光里,心付保持沉默就好了,就让这段时光安静的流过去吧。 其他的。 将来再说吧。 六月底。 天气十分炎热。 韩遇的出国手续已经全部办妥了,在有几天,他就要振翅大美帝了。 秦爸的病情也慢慢好转,回家养伤了。 为了方便照顾爸爸,秦然已经搬回家里住了,每天往返学校,有时间了就去打工,不过她仍然没跟韩遇联繫,手机已经停机了,被她拔了电池扔在柜子里,或许她潜意识里,是不想联繫他的,不知道能讲些什么。 马上放暑假了。 秦然打算去把寝室里的东西收拾回家,应曦已经不住寝室了,苏倾也实习去了,整个408寝室,只剩江娅媛一个人住着。 琉璃般的阳光缕缕照耀。 梧桐树高而翠。 整栋宿舍楼都静静的。 秦然走了进去,今天是暑假前的最后一天了,不用上课,她是回寝室来收拾东西的。 408寝室一个人都没有。 秦然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拿钥匙打开,里面的东西都蒙了一层灰尘。 她把被单拿出来,伸手盪了盪。 满室的灰尘旋转着飞起。 秦然皱了皱眉,找出自己的行李袋,把被单什么的折好,一件件放进去,书本,cd,水杯,还有画画工具。爸爸已经决定租个大一点的房子了,明年她估计不会申请寝室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然后408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江娅媛和另一个女生站在门外,因为她们都不回来住,江娅媛就从她的同学里找了个人过来陪她,不然寝室只有她一个人,她会害怕。 那个同学睡应曦的床。 应曦大方的表示无所谓,反正没重要事她不会回学校了,大概到时候答辩才会回来吧。 江娅媛见到秦然时怔了怔,然后笑了,「小然,你回来了。」 「嗯。」秦然淡淡应了一声,眉眼陷在阳光里,分外的柔和,「娅媛,好久不见。」 「是啊,你现在不住寝室了,又是不同系的,一有时间就去打工,如果不是去美术系找你,压根碰不上了。」 秦然徐徐低笑,「忙嘛。」 「明白,你们三现在都特别忙,好羡慕啊,只有我一个人成天没事干。」江娅媛说着,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拿出一条粉色的淑女裙,笑容粲然,「这条裙子好久没穿过了,今晚穿穿看。」 秦然的视线落到她手中的裙子,「穿得怎么漂亮,晚上有约会吗?」 江娅媛首先是愣了一愣,然后转过头来看秦然,有些惊疑不定地问:「小然,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没没没……」江娅媛赶紧矢口否认,不敢继续说了。 另一个同学却没什么眼色,扭过头,笑容十分灿烂的说:「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全校都轰动了,韩学长明天就出国了,早上七点的飞机,今晚,他请客吃散伙饭啊,唔,你受邀了没有?」 秦然瞳孔一缩,「他明天就走了?」 她知道他是七月离开的,但是不知道时间这么紧急,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就在昨天,可是现在,他就要出国了…… 「是啊,不过今晚的名单没几个人的,嘿嘿,被学长请到的估计都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她睫毛一颤,小声问:「都请了谁?」 那同学唔了一声,「请了我,娅媛,应曦,苏倾,海洋,小三,然后就没了,一共六个人,嗯,没错,就是六个人。」 他没有邀请顾玄宁和她。 秦然脸色一白。 心中宛若被巨浪掀起,震震的,痛得眼角都开始发酸了。 为什么不请她呢?虽然她没联繫他,可是……做错事情的人是他啊,他对她做了那种事,难道不应该感到愧疚么?不应该邀请她,然后道歉么? 难道他真的像她所猜测的那样,做完了那种事,就把她抛到脑后了置之不理了么? 秦然闭了闭眼睛,看向不语的娅媛,眼瞳幽深,「娅媛。」 江娅媛神情不忍,「小然,你说吧。」 「十五他没请我去吗?」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她忽略掉心底里的痛楚,讷讷问她。 江娅媛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那……」秦然眼眸黯淡,有些说不下去了,却强迫自己别退缩,咬住嘴唇,缓慢道:「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吗?」 跟着一起,然后,去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如果不爱,为什么那天不好聚好散呢?如果爱,又为什么没邀请她参加散伙饭? 江娅媛嘆了口气,抬起头,那双桃花眼,此刻楚楚动人。 「小然……」 她有些欲言又止,「我想你还是别去比较好。」 秦然手脚冰凉,「为什么?」 「韩遇这次出国,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跟他同系的学姐,他们近来感情很好,大家都在猜测他们恋爱了。」 秦然惊愕。 浑身血液都仿佛冻僵了,眼瞳中没有任何情绪,缓缓道:「他交女朋友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是他们两天天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江娅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敢看着秦然。 听了这话。 那同学也是微微吃惊,但是没说什么,转过头去对着镜子打扮自己了。 「原来是这样。」秦然敛住眼中的黯淡,表情变得疲惫,微笑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晚上玩得开心点。」 「好。」 江娅媛甜甜应了一声,把她送出门口,「下学期见。」 「嗯。」 秦然笑了笑,转过身,下了宿舍楼。 阳光灿烂。 枝桠繁盛苍翠。 多么美丽的场景啊。 却是一场离别。 秦然提着自己的行李,走上公交车,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背嵴有些发凉。 公车启动。 秦然缓缓抬起眼睛。 脸色有些无措。 她以为,他会来哄她的。 一直都这么认为,虽然当时很难过受伤,可是后来想想,她还是可以接受把第一次给他的,只是当时她表现得那么生气,叫他滚,不好拉下脸面去找他,所以才关了机,她以为他会来美术系找她,然后真诚道歉的。 她想过原谅他的。 可是现在。 她发现心里除了恨就是委屈。 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就算她真的拿了他的钱,她也没有乱花过,十五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她是撒谎的呢,她是那么的喜欢他,怎么可能是骗他的呢?而且,他也说了,除非他同意,否则就要她一直等的,她都听进去了,为什么他说话不算话呢? 秦然坐在公交车,慢慢握紧了拳头。 但最终。 她也只是暗暗嘆了一口气。 公车外是一条林荫道。 两旁的树格外茂盛,枝丫穿过车顶交织在一起。 秦然怔怔地看着。 忽然。 眼角一酸。 一颗泪掉了下来。 她立刻低下头去找纸巾。 把脑袋转向车窗的方向,紧紧闭上眼睛。 不想车内的乘客看见她哭泣。 湿润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她脸色发白,轻若耳语的呢喃,「为什么这样对我?」 回到家里。 秦爸在房间睡午觉。 秦然无力地把鞋子脱掉,眼圈红红的,还没从刚才的事情平静下来。 每当有不开心的事情,她就会躺在床上发呆,什么也不敢,什么也不想,就睁着眼睛发空,这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只要难过,就想躲在自己的小床上,默默的舔伤口。 心脏处绞痛得不行。 秦然紧紧抱着枕头,似乎有点忍不住了,用力闭紧睫毛,无声的哽咽着。 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夜晚了,妈妈已经回来,给爸爸做了晚餐,秦然食之无味地吃了一碗粥,又回床上去睡觉了…… 时间悄悄流逝。 白昼降临。 天亮了。 秦然的眼睛眨了眨,又闭上,很低落地继续睡觉。 这一睡又是几个小时。 等秦然正在清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一点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今天是暑假了。 爸爸已经吃过午饭,在客厅里看电视。 秦然站起来刷牙。 刷了一半,眼睛又开始红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轻声劝自己别难过。 他走了就走了吧,生活还得继续,别再去想了。 洗完脸,她平静地坐在餐桌上吃饭,神情分明低落。 饭后她又继续睡觉。 睡到三点多,实在睡不着了,坐起来找书看,可无论什么书都看不进去,她烦躁地挠着头髮,各种乱翻书柜。 「秦然,你在干嘛呢?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隔着一条帘子,秦爸沉稳的声音传来。 「我在收拾东西。」 秦然随口应了一句,继续乱翻柜子。 她心情十分不好。 翻着翻着,忽然看见了自己的手机,鬼使神差一般,她伸出手,把电池给装上了。 手机没有电。 她本来想扔回柜子里,想了想,又去拿充电器把手机的电源接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的荧幕亮了起来,秦然打开收件箱,里面有二十多条简讯。 其中有七八条是充值记录。 秦然怔了怔。 随时打开一条几条简讯。 【已经帮你充值了,如果开机了,给我打电话。】 【对不起。】 【你原谅我吧。】 【韩小然,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你今天有课吗?我去找你。】 【怎么没在寝室住了呢?我可以去你家找你么?你爸妈要是看见了,会不会很生气?】 这些都是十几天前的简讯。 好几天一条。 秦然失措地看着这些简讯,然后打开了最新的简讯,时间显示为凌晨四点。 【昨晚为什么没有来?韩小然,你还是不肯见我么?】 【我等了你好久。】 【你还是很恨我吗?】 【天亮我就要走了,你别不搭理我好么?】 【虽然知道你还很恨我,但是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秦然,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虽然对你做了错误的事情,但是我不后悔,对你说过的话,许下的承诺,也全都是真的,就算,你不愿意等我,我也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见我一面。】 【当你看见这些消息的时候,可能我已经在飞机上了,许多话或许都来不及说了,联繫不上你,不知道该怎么求得你的原谅,但总之,韩小然,我爱你。】 【我上飞机了,再见,我的挚爱。】 看完这些简讯。 秦然已经泪流满面。 她重新看了眼简讯的时间,多么希望这些简讯是现在发的,可惜时间都显示着凌晨,她不死心地按通号码拨回去,手机是关机的。 出了国。 他就会换国外号码了吧。 这串数字,或许终身都无法在拨通了。 秦然心脏闷闷的。 低下头。 喉咙隐约有血腥气息,好似鲜血在翻涌。 问她什么是心痛的感觉? 她想说。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浑身都在颤抖,问你哪里痛,你说不出来,似乎是心脏,似乎是胃部,似乎是喉咙,又似乎是你的皮肤,五脏六腑都翻搅在一起,又冷又热,又痛又苦,却说不出一个形容来。 帘子外。 秦爸看着纪晓岚哈哈大笑。 帘子内。 秦然握着手机哭得浑身颤抖。 或许。 这就是成长吧。 让你甜,又让你苦。让你爱,又让你痛。让你领略幸福,又让你领略分离。让你领略珍惜,又让你领略放手。 生命就是这样,一直在得到,一直在失去,直到某一天,你长大了,成熟了,终于认清自己,开始惋惜那些曾经出现在生命中又没来得及握住的东西,你开始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努力的获得,那一个时刻,你才能真正的拥有。 那天之后。 秦然去找过江娅媛。 她一直不是畏畏缩缩的人。 若不是江娅媛说谎,她怎么会错过与他的最后一次相聚,那一天,她还是特别恨江娅媛的,她恨她的自私,恨她的谎言。 安静的楼道里。 江娅媛站在秦然跟前,慢慢抬起了自己头,她还是那么的美丽,五官清雅绝伦,声音坚定,「你打吧。」 她让秦然抽她耳光。 秦然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高一到大三,六年的感情,值得你做这样的事情么?」 「或许吧。」 她很单薄地笑了,「你就当我的脑子有问题吧。」 秦然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声音颤抖,「你我再也不是朋友了。」 江娅媛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然后,很苦涩地笑了,「秦然,我比你先喜欢上韩遇的,高一一个班的时候,你已经知道我喜欢他了,是,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是我仍然可以喜欢他,你瞒着我跟他好上了,那我就瞒着你,他邀请你的事情,呵呵,邀请名单也是我改的,我把你的名字涂掉了,改成了我同学的名字,我就是……」 她停顿了一下,「我就是看不下去,我看不下去你们在一起,你说我恶毒也好,你说我脑子有病也好,我喜欢了他那么久,为什么他喜欢的是你?我哪一点比你差了?我长得比你漂亮,我成绩比你优秀,我甚至比你更爱他,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从来没谈过恋爱,因为我在等他,虽然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是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你疯了。」 「快了……」江娅媛克制住心头的绞痛,「我是快疯了,压抑得要疯了,秦然,要是你没出现该多好,你就不会让他那么难过了,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你没来,他的神情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秦然没说话。 江娅媛微微笑了,「我不会告诉你的,这辈子,我都不会告诉你,他那天晚上有多么难过。」 秦然神色一凛。 江娅媛又低低笑着,「还有,我不止这件事瞒着你呢,咳咳咳……」 她笑得不断咳嗽。 「高中的时候,你进去教导室偷试卷,那件事就是我告诉班主任的,试卷是我偷的,两张。」她比了个二,眼眸弯起,还是记忆力那个温柔的女孩,只是眼底深处的光芒是那么的恶毒,「我就是不喜欢你帮韩遇画画,会画几张画算个什么本事呢?凭什么你可以跟韩遇说上话而我不可以呢?我很生气,所以我要报仇,我揭发了你,我还特意放学后去你们家附近等你妈妈,让她知道你的事情。」 秦然紧紧皱起眉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过去总是一副无害的样子,呵,原来真相这么不堪。」 「不堪又如何?」她的眼神变得犀利,「你抢了他,我有点小心思怎么了?反正,我已经成功了,他走了,你见不到他了……」 秦然双手暗暗握紧,又掴了她一掌。 江娅媛被打得脸都偏了过去。 然后。 又继续乐呵呵的笑。 秦然已经不想在说什么了,对她失望头顶,只想这辈子,再也不联繫这个人了。 有时候人很奇怪。 那时候秦然想,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原谅江娅媛了,她会记她一辈子,恨她一辈子,记得她的背叛,恨她的陷害,可是短短几年后,她原谅了她,不因为她变好了,只因为她疯了。 那是秋天的一个夜晚。 应曦找秦然喝酒,一边开玩笑一边闲聊,然后她说:「小然,你还记得江娅媛吗?」 秦然愣了一下,点头,「记得。」 「她疯了的事情你知道吗?」 「她疯了?」 「嗯。」应曦点点头,「我爸说的,说她现在神智不清,每天蓬头垢发,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秦然很惊讶,「你爸怎么知道的?」 「有一天她在大排档上吃别人不要的东西,被我爸撞见了,娅媛以前过我家几次,我爸还记得她的。」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听说是因为她家里。」 秦然默了默,道:「她爸不是挺疼她的吗?大一的时候还送她来学校呢。」 应曦摇摇头,喝了口啤酒,才嘆息道:「那个是她继爸,你知道的,她长得挺漂亮的,她继爸一直想那个啥她,江娅媛不肯,后来她继爸生气了,就开始跟她妈琢磨着折磨她,我爸说,她妈就是个不要脸的婊。子,嫁了个新男人就忘记自己的女儿了,全听她继爸的,写了张什么培养计划,意思就是从小养了娅媛多少钱,都写在那个本子上,说是江娅媛欠他们一百八十万,要她写字据还钱,每个月要还一万,不还就不给她饭吃,骂她,还虐待她。」 秦然皱了皱眉,「这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这些事情都是我爸告诉我的,他说江娅媛从小就没爸爸,她妈是个小姐,她的成长环境本来就有点不健康,多少有点压抑的,后来有一天,她继爸的儿子娶了老婆,那个嫂子不喜欢她,就老是骂她,还把她从楼下拖下来,攥着她的头髮让她滚出家里,我爸说那天下着雨,江娅媛被赶出后,第二天神智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爸说她的病不是很严重的那种,她还是可以认人的,如果去医院治疗的话还是有救的,但是她爸妈都没管她,一开始把她关在家里,后来她继爸强。奸了她,她妈就把她赶出来了,从此以后,她就在街上走来走去,饿了就吃垃圾,没什么神智了。」 秦然嘆了口气。 应曦说:「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父母,哎……」 秦然心中也是很感慨。 好吧。 虽然她承认,有时候听听负能量能让自己更阳光坚强一点,但是江娅媛的遭遇实在是太可怜了,她们好歹是同学一场,说不动容那一定是假的。 或许吧。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当你抱怨老天对你的不公平的时候,你应该去看看这些人的遭遇,那时候,你一定会发现,她们比你,苦上一千倍,一万倍。 卷一终。 ------题外话------ 明天开始就是第二卷社会篇了,么么哒 153 再相逢 很多年前,我知道世上有一个你,后来一年四季,春风开在往事里。——秦然。 五年后。 秦然收到一封高中聚会请帖,是郁舒娆以邮件的方式发送的,邀请她星期六晚上八点准时到『圣宴』参加同学聚会。 名单中有韩遇的名字。 秦然望着那个名字良久,睫毛垂下又抬起,心中除了一点点水纹般的涟漪,已经很平静了。 终于。 还是。 回来了么? 她浅薄地笑了一下,还以为,他永远不会回来了呢。 韩遇出国的第二年,韩家就移民了,所以第四年的时候,韩遇并没有回来,那一刻,秦然的心就已经死了,等了四年之后,希望终于消耗殆尽,变成了一团死灰。 不过也是,他现在应该更优秀了吧,而她,也更配不起他了吧。 思忖间,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然随手接起,面容平淡,「你好,极光科技,请问有什么需要?」 电话彼端的人轻轻笑了起来,很温柔很悦耳的声音,「怎么?以为我是你的客户啊?」 秦然挑了挑眉,「玄宁。」 「我现在没事干,你人在公司么?方便我过去不?」 秦然抬头。 落地窗外是一幢幢直耸云霄的大厦,天空蔚蓝,云朵洁白,她声音平稳,「抱歉,上班时间我不招待闲杂人等的。」 「我就是过去坐坐,不打扰你做事的。」 秦然沉吟片刻,「那你过来吧,但是我先警告你,倾倾现在是我的员工,你得把脸捂起来,不然她老把视线黏在你身上,如何专心做事?」 顾玄宁爽朗大笑,「知道了,我带个丝袜把脸套起来不就行了吗?」 闻言。 秦然忍俊不禁,「你过来吧。」 「人在车上了,马上就到,噢,都中午了,你要吃什么不?我帮你们带上去。」 「饭盒吧,点鸡腿的,又方便又便宜,给倾倾点排骨的,她不吃鸡肉。」 「吃那么油腻,对身体会好吗?」 「不买拉倒。」她抬了抬眼皮,就要挂断电话。 「喂喂餵……」顾玄宁出声叫住她,有些着急,「好啦,我给你们买还不行嘛,这么绝情,一言不合就挂电话。」 她轻笑,眼里却没有任何情绪,「有邮件进来了,我得做事了。」 「好,去忙吧,你这个工作狂。」 秦然没有说话。 她沉默地掐断了电话。 每天一踏进公司,就意味踏进了战场,秦然坐在电脑前,一边翻阅资料,一边把键盘打得啪啦作响。 五年后。 她有了一个公司,但是她仍然没钱,为了省钱,她没有租房子,在公司的仓库里搭了张床,衣食住行都在公司里。 这个微型公司只有两个人。 她和苏倾。 毕业后苏倾并不想回老家,在外面工作住的地方也脏乱差,于是苏倾给秦然帮忙,每个月只收秦然两千元的工资,但她只工作8小时,夜晚她要去人潮热闹的广场摆摊,两人属于互相扶持,互相帮忙。 其实应该说,秦然的公司是爸爸给她的,加上仓库一共50平方米宽,非常狭窄。 毕业那年,爸爸的身体很差,已经无法在上班了,妈妈要留在家里照顾他,于是退伍的大哥就继承了爸爸的公司,但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公司几乎赚不到钱,家里有爸爸妈妈需要养,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需要僱佣保姆照顾他们,于是秦家变得非常拮据贫苦。 大哥后来娶了媳妇,头两年一直因为没钱的事情闹离婚,因为公司所有收入都要拿来供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等于大哥每个月没有任何收入,钱都得往家里拿。嫂子怀孕后,更加反对大哥到公司上班,赚的钱全部要补贴进家里,等于是一个吃钱的无底洞。 嫂子说他们也有孩子要养,并且不愿意跟爸妈住,于是她承诺跟大哥离开家里去另租房子住,每个月给家里供两千,如果家里不同意,他们就离婚,孩子也打掉,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为了家庭和睦,爸妈最终只能同意。 于是大哥和大嫂搬走了。 而二哥留学后并不愿意回国,他喜欢美国,在那边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打算长居那边。每年节日他会汇一些钱过来,但仍然是车水杯薪,毕竟那边消费高,他供了房子和车子,给不了家里多少钱。 最后就是秦然了。 毕业后,她是学美术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是继续深造,花大量的钱和精力去画出灵魂作品参赛,假如获奖就因此成名,假如失败就继续艰苦忍耐。第二是找一份有关美术行业的工作,做一个城市小白领,用多余的时间来努力创作,直到有朝一日碰到机遇,一飞沖天。 但是。 以上两个条件她都做不了,第一个固然是最容易成功的,但也可能终身都不成功,第二个是小白领太累又赚不到钱,庞大的家庭压力不允许她这样选择。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成功。 实现磨平了她的心志。 为了养家。 她最终折断了手里的画笔,开始到爸爸的公司上班,这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她不能看着这个公司就这样倒下来,于是她推翻了爸爸的旧产品,利用闲暇时间学习英语,加入了火热的外贸势流,苏倾是学英语的,刚好能帮上她的忙,苏倾每天工作8小时,而她,每天工作12—14小时,大部分时间在加班和熬夜。 下午是最忙的时候。 通常会有成千上百封邮件。 都是国外的谘询邮件。 虽然邮件很多,但是能成功连接生意的并不多,不过秦然并不放弃,无论是什么邮件,她都会很认真的回覆,希望努力可以得到回报。 虽然赚的钱都要拿回家去,但只要家人过得好一点,她心里也会舒服很多。 十分钟后。 有人按门铃。 苏倾出去跑业务还没回来。 秦然知道门外的人是谁,站起身,把地上的纸张都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饮料罐收掉,又把洗手间的门关严,摆上茶具,才走到木质门前,慢慢将门打开。 这幢大厦里,大型公司和中型公司会採用透明的落地玻璃门,而小型跟微型的基本採用不透光的木质门,因为公司规模太小,不想让外界看见,况且微型公司做生意不容易,一般没有註册商标,很怕被人查到。 换句话说,就是非法公司。 不过秦然的公司是正规的,爸爸已经註册商标的,每年要多交两千元年审费。 木质门打开。 顾玄宁懒洋洋地站在门外,一袭正装,一双美眸,勾人摄魄。 岁月磨掉了他的浪荡和冷锐,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上层人士,脸庞英俊,气质儒雅,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他扬了扬手里的饭盒,薄唇挑起,「饿了吧?给你们带饭来了。」 「还好,进来吧。」 秦然把身子让开。 她身侧是一条狭窄的通道。 顾玄宁慢慢走进去。 坐在沙发上。 50平方的空间里,摆着两张办公桌,一张包装桌,一柄立扇,还有一张茶几和沙发,几乎没什么活动空间了,只剩下两条狭窄的过道,一条通往仓库,另一条通往门口。 这公司窄的让人有点沉闷,尤其是在夏天,从楼下坐电梯上来已经是一身汗了,然而这公司还没有冷气,一进去,就觉得像是进入一个火炉里,连空气都是热烘烘的,使人汗流浃背。 顾玄宁受不了一般将领带拉松一些。 秦然的视觉很敏锐。 见状立刻把风扇转到他身上,开到三挡,笑了笑,「不好意思,公司里没有冷气,你坐一下,我泡茶给你喝。」 她打开了电热壶。 「不用。」 顾玄宁伸手阻止她,眼中笑意浓浓,「这么热的天我喝不下去茶,喝饮料吧,我刚在便利店买了。」 秦然摸摸鼻子,「好吧。」 「你快吃饭吧。」 「好。」秦然依言坐下,看了眼饭盒,疑惑道:「怎么只有两个饭盒,你没买自己的份吗?」 「没有,我中午是吃过才过来的。」 「好吧。」 她嫣然一笑,本来想去办公桌前吃的,那里有一个小风扇,但顾玄宁在这里,她不好意思走开,便顶着一背嵴的汗坐在茶几前吃饭。 「那我吃了哈。」 其实在外人面前吃饭是不礼貌的,但是她现在真的挺饿的了,顾及不了形象了。 狭窄的空间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 秦然安静地扒着眼前的饭。 顾玄宁倚在沙发上,勾人的美眸落在她身上,长久地停留。 秦然被他看得挺不自在,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你公司今天不忙吗?」 「不忙。」 「做地产老闆就是爽啊。」 他低笑着,眸光缱绻潋滟,「那你过来给我帮忙?」 秦然轻摇头,「哪能啊,我自己的公司不要啦?」 他不紧不慢,仍微笑,「我可以收购你的,品牌费照付,绝对不让你亏本。」 她只笑不语。 条件听起来很诱人,只是她已经欠他太多了,不能再欠下去了,否则这辈子,她就再也还不清了。 气氛沉默。 他把风扇按成摇头,音色十年如一日的迷人,「考虑得怎么样?」 夏天吃饭的时候最热了。 秦然一愣。 心中就暖了,但仍然摇头,神情坚定,「不,自己做老闆更自由。」 「你自由了吗?」他挑起眼角,声音裊裊地绕过来,「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自由了吗?」 「为了生活,我没得选择。」 「其实你有的,你知道,我可以帮助你的,只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她背嵴一僵。 就看见顾玄宁打开了另一个塑胶袋子,拿出了一杯鲜榨橙汁。 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橙汁,每次过来看她,总会买上几杯新鲜果汁,可惜公司没冰箱,她必须一天之内喝掉这些没有添加防腐剂的鲜橙汁。 「这么吃饭很干的,你配合着橙汁吃吧。」 他用吸管打开了橙汁,放在她面前,一脸的体贴。 秦然心中喟嘆一声,声音无奈,「玄宁……」 「嗯?」 「他回来了。」 他轻笑着,空气燥热,他却一脸幸福的样子,「他是谁?」 秦然没说话。 顾玄宁起先笑着,后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眯起眸子,视线像是淬了冰,「你是说……」 秦然垂下幽黑的睫毛。 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玄宁看着她,笑容凝在眼角,有一种不悦的味道在空气里荡漾。 「你说的他是韩遇?」 秦然抿住唇,那双神采飞扬的眸,一瞬间宛若千山寂寞雪。 顾玄宁看懂了。 挑了挑眉,神色迅速恢復为平静,「他怎么回来了?不是听说他们家已经定居国外不回来了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周六的同学聚会名单里有他,可能是回国来玩玩吧。」 顾玄宁敛住眉头,五官艷丽阴柔,「你还在等他?」 秦然摇摇头。 「不敢,也没有资格。」 顾玄宁没有说话。 秦然低声道:「这些年谢谢你对我的帮忙,不止是我,易阳也欠了你很多,你不用这么付出的,我回报不了你什么的,但至少,不会连累你。」 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资格等韩遇了,因为,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听了这些话。 顾玄宁似乎有些不开心,站起身,遥望落地窗外的世界,眼神中带着隐隐的凌厉,「你还没跟他分手。」 「我不能分。」 她声音异常的平静,「我爱不了谁的,无论找了谁,其实都是行尸走肉,你知道的,只有易阳他不嫌弃我带着遗传病,也愿意陪我赡养四位长辈,如果我跟他分手了,我又得开始相亲了,太累,我不想那样了……」 「可是他背叛了你。」 秦然眼中出现了一丝裂缝,有点难过,却很快被平静覆盖,「男人都是那样的,我给不了他爱情,亦不能阻止他寻找真爱,我接受了,男人是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的动物。」 「婚姻并不是将就。」 她唇角一沉,随后,又笑开了,那么灿烂,却又那么哀伤,「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的病已经给传出来了,没有好的男人肯娶我,而我无法独身。」 很多年前,她曾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当一个不婚族,可是后来的俗世和现实不断逼迫着她,大哥跟大嫂不肯养家,二哥不肯回来,爸妈逼着她结婚,如果她不结,母亲会每天在她面前叨念,话题不外乎是,秦然,你今年26岁了,你要为自己想想,你身上带着遗传病,年纪又大,如果再不结婚,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她说她不想结婚,母亲就会开始哭,说都是因为他们连累了她,没有给她好的身体,也没有给她好的家庭条件。 而这已经是很好的态度了,更多时候,母亲都在骂她,她急了就会开始口不择言,骂秦然不自量力,生了这种病,难道还想挑那么好的男孩子吗?人家愿意接受她就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让她也看看自身条件,不要错过愿意接受她的男孩,否则年纪大了,就只能孤独终老了。 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她在母亲的哭泣声中和怒骂声中终于妥协,开始相亲。 说她不够坚定也好,说她不够顽强也好,总之,看着父母日渐老去,她开始什么都愿意去付出,就算不为自己而活,也该想想家里人,韩遇不回来,她的心死了,嫁不嫁又有什么区别?况且家人怎么会害她?希望她结婚,无非是担心她的将来,人总会一天天变老,有一天,她可能像父亲一样,病得需要人照顾生活起居,如果那时候她只有一个人,可能病死在家中也没人会发现吧。 幸福。 从来只属于幸运的人。 大哥和大嫂态度很明显,不养家,以后当然也不会养她,二哥决定长居国外,将来有了妻子也没必要负担她这个妹妹的一生,如果她把一辈子消耗在养家上面,将来她老了,又有谁来照顾她呢?六七十岁的秦然,那个时候如果没有钱,独善其身,灵魂该飘往哪里,死在哪里? 结婚,不一定是为了爱情,也可能是为了钱,更可能是为了某一天,当你老去,无法再走动,起码身边有一个人体贴你,照顾你。 秦然选择相亲,就是为了给家人吃一颗定心丸,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或许,有人陪伴着比单着更好呢? 世间上无论什么决定都是有利有弊的。 而相亲嘛,无疑都是嫌弃她病的,甚至有男的还当面提议让她脱下衣服看看,如果觉得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就交往看看,秦然坐在咖啡厅里,被那些奇葩相亲男士弄得哭笑不得。 以她的家境,以她的病情,还有要养四个长辈的压力来看,好的男人都不会选她的,第一身体带着疾病,第二家庭压力十分庞大,所以每次见的对象都是一些男人中的烂番薯,相亲着相亲着,心态开始随波逐流。 最后一次相亲,她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了,能成就结婚吧,不行就离婚吧,总比每天被相亲的事情烦着好,那天,来的男人是她邻居亲戚的儿子,大学刚毕业,一见秦然脸就红了,是个特别腼腆的男孩子。 名叫易阳。 长得很阳光,比秦然小两岁,对秦然的病情了解,不介意,也愿意跟她一起养家,总体来说,秦然没有挑他的资格,而他也算秦然相亲对象中最顶级的一个了。 然后。 秦然就开始尝试和他交往了。 两人的交往甚是平淡。 没有缠绵的早安电话。 也没有温柔的晚安电话。 易阳是理科生,不懂浪漫,通常带秦然吃一些大排档等女生会嫌弃的地点,但是秦然都没有嫌弃过,坐下就吃,吃完就回家,他们交往半个月,就见了一次面。 易阳非常孩子气,通常是秦然照顾他,喜欢打网游,某一段时间,易阳对她很冷淡,秦然没多想,仍旧昏天暗地的加班,直到某一天,易阳打电话给她,哭得声音都开始颤抖。 询问之下,秦然才知道易阳在网游世界里找了个老婆,那个老婆来z市跟他见面,易阳租了房子给她住,两人也上床了。 然后那个游戏老婆怀孕了,找易阳要钱打胎,不然就威胁要告诉他父母,易阳生性胆小懦弱,十分怕父母,不敢给父母知道,就偷偷给了那女孩钱,后来没半个月那个女孩又来了,说孩子没打掉,让他再拿一次钱,反覆捉弄他三四次,易阳也没钱了,事情也解决不了,火烧眉毛,只能打电话向秦然这个现女友求助了。 秦然听了这事,心中是凉拨凉拨的,那个游戏老婆摆明是诈骗,不会只要一次钱就完事的,而易阳睡了那姑娘,那姑娘又只有十五岁,如果报警,不管当时那个姑娘是否同意,他都构成幼奸罪。 秦然本来想找成城帮忙,但是她的病就是成妈妈说出去的,要不是成妈妈嘴快,或许秦然就不必那么水深火热,走到哪里都被邻居议论疾病的事情了。 偶然间,她想起了顾玄宁,他曾说,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她需要帮忙,都可以找他。 于是她就试着给顾玄宁以前的号码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一下居然通了,秦然先是心中一惊,然后跟他寒暄几句,便尝试说了下易阳的事情。 最后事情是顾玄宁帮易阳解决的,因此,秦然跟顾玄宁也重新联繫了起来,顾玄宁时常给她打电话,当他知道易阳是秦然男朋友的时候,他的目光是不屑的,并且一再对她说,男人背叛是不可原谅的,一定要把这事告诉秦妈,斩断与易阳的关系。 对于这件事。 秦然心有犹豫,一是她跟易阳分了手,她就得继续相亲,毕竟年纪大了,父母不会让她浪费光阴的,所以尽管她知道易阳不靠谱,也没有立刻提出分手,反正跟谁结婚都一样,她喜欢不起来的。 想到这里。 她微微垂下睫毛,神情木然,「或许人生有很多事情,都是你身不由己的。」 顾玄宁沉吟。 良久良久之后,他重新转过头来看她,声音认真而低哑,徐徐的,萦绕在狭小的空间里。 「秦然,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或许,我们也可以试一试……」 「没考虑。」 秦然打断他的话,「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害你,况且你家里也不会同意,不要做傻事。」 「其实我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他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说下去,「既然你只是想要结婚,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或许我们处着处着,就发现合适了。」 她一愣,心跳停顿了几拍,冷漠道:「我喜欢不了谁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 「对不起……」 「不要这么快拒绝我。」顾玄宁打断她的话,声音清晰,「我说了,我可以等,如果你心里有别人,那我就等到你心甘情愿放下他为止,只要你肯呆在我身边,我愿意给你时间。」 她再度摇头,眼神异常坚定,「这样的感情没意思的,玄宁,别坚持没意义的事情,也永远别让你的家人伤心,这个世界谁的家人嫌弃我我都不会难过,因为我知道,他们嫌弃我,是因为太爱自己的子女。」 以顾玄宁的家境,不会让他娶一个不健全的女孩子。 况且,苏倾还在等他。 秦然非常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想,也不会去考虑,期望越多,失望越多。 顾玄宁还想说点什么。 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苏倾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一身职业装,又漂亮又窈窕。 顾玄宁就站在落地窗前的位置。 苏倾一眼就看见了他,漂亮的眼睛微微一亮,笑了,「玄宁哥,你过来了。」 顾玄宁划拉下眼睑,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下扫出美丽的剪影,淡淡道:「嗯,还给你们带了午饭了,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苏倾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眼神慧黠,「太忙了都没时间吃,谢谢你给我们买了饭啊,我一定会好好享用的。」 阳光下。 她甜甜地笑。 现在,她一直叫顾玄宁哥哥,顾玄宁不喜欢她,她也就不勉强,一直站在他身后以妹妹的身份守望着,专注而长情。 她走了过来。 秦然悄然起身,将沙发的位置让给苏倾坐着,「你回来得正好,你陪他聊天吧,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得先去忙了。」 「好。」 苏倾笑盈盈地坐了下去,开始跟顾玄宁聊天,「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公司不忙吗?」 顾玄宁站定脚步,姿态优雅,「今天周二,没什么事情干,就过来看看你们。」 苏倾轻笑,很开心的模样,「这样啊,那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分一点饭给你吃吧,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她轻柔地拆了筷子,准备分饭。 顾玄宁叫住她,礼貌笑笑,「别,你不必分给我,来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 苏倾的动作停住,又笑了,「那好,那我就一个人独享啦。」 她是很体贴的女孩。 会从每个细节去关心人。 秦然不会,她一直是大大咧咧的,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这个点,外面很热吧?」顾玄宁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倚靠着,开始跟苏倾聊天。 「是超级热的,三十多度呢,就这样走出去会被晒死的,哥,你等下要走了告诉我一声,我给你那个遮阳伞吧,别中暑了。」 「不用,我开车过来的,就放在地下停车场,不用晒到阳光的。」 苏倾咬着筷子,嘴唇嫣红,「也是噢,你不像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天天日晒雨淋的,哎,真是辛苦死了。」 她是很会聊天的女孩,无论你说什么,她总能答上一两句,在社交这方面,苏倾跟韩遇的能力差不多,属于情商和智商都高的。 但是顾玄宁嘛,不是那么爱和苏倾说话的,不感兴趣的对象,他向来比较沉默,应该说,是比较傲。 另一端。 秦然已经开始工作。 她专注地看着电脑荧幕,微微皱着眉头。 顾玄宁的视线几次停在她身上,终于有些忍不住,摸出香菸,淡淡道:「秦然,你们公司允许抽菸么?」 「不允许,办公室内禁止吸菸。」秦然面色平淡地说:「要抽菸就去走廊,那儿有垃圾桶。」 「好吧。」顾玄宁把香菸收回,嘆了一口气,神情慵懒,「真无聊啊。」 「早告诉你上班时间不要过来了。」秦然没抬起头,目光在英文词典上浏览一眼,快速地回了一封英文邮件。 「小然你别那么说我哥啦。」苏倾吃着饭,声音清脆好听。 秦然停下动作,眼角斜斜瞟过去,语气无奈中带着一丝笑意,「就知道你们两是一国的。」 苏倾莞尔,「那当然了,他是我哥嘛。」 秦然也跟着笑,「我可是你的老闆,你敢帮他,就不怕我给你小鞋穿吗?」 「怕什么?我们家小秦然才不是那种人呢。」 秦然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么说,我必须给你双小鞋穿了,不然显得我人太善良。」 苏倾扁着嘴,「别这样啦……」 秦然跟顾玄宁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顾玄宁打算回去了,站起身,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问秦然,「秦然,周六的同学聚会你会去参加吗?」 秦然的动作一顿,抿住唇,「可能不去了,太忙,走不开。」 他微微一笑,眉眼都染上喜悦,「那好,我回去了,有时间在过来看你们。」 「好,走好。」 「嗯。」 * 秦然虽然说了不去,但周五那天,郁舒娆不知道从哪弄到了秦然的电话,不断连环轰炸她。 时隔这么多年,秦然已经换了电话,要不是她在qq群里被郁舒娆逮到并且重新联繫上,或许,她们这辈子都不会怎么联繫了。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 过去与你无话不谈的朋友,如今都与你无话可谈。 不是刻意的疏远,而是不同的人生造就了不同的道路,毕业后,同学们都走上了自己的未来,目标一样的,或许还能一起奋斗,目标不一样的,渐渐就会分散在时光长河里,追求自己的价值。 「小然,你就来参加嘛,难得我举办聚会,你要是不来,我会很伤心的。」 「公司有点忙……」 「哎,我找你的时候你有哪天是不忙的啊?工作嘛,永远都是忙不完的,我们要懂得劳逸结合,这样才不会与社会脱轨,你就来吧,这次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力,才邀请到了那么多人的。」 秦然静静握着电话,「可是真的有点忙。」 「你别这样嘛。」郁舒娆苦苦哀求,「你也知道我们多久没见面了吧?大概三四年了?你就来聚聚嘛,只是喝几杯酒而已,要不了多少时间的,对了,苏淮和韩遇这次都会过来呢,那么多年不见,你就不想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吗?」 秦然心中大痛,怎么会不想知道?只是他们都违背了当初的承诺,再见面不是已搁浅就是缅怀青春,无论是那个画面,秦然都不想面对,她不想面对他说出已经忘了她的话,也不想面对他说出好怀念当初的话,或许在她的心里深处,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她接受不了他忘了她,也接受不了他缅怀他,所以不如就这样吧,就当她是没有勇气面对吧,就当她是一个缩头乌龟只想逃避吧。 秦然一直不说话,郁舒娆也慌了,着急地说:「其实这次约你们大家出来,是想分享一个事情的。」 「嗯?」 「路易斯他离婚了,小然,我们要订婚了,所以我们决定在那天晚上公布消息,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但是我怕你不来,你知道的,娅媛已经疯了,我只剩你一个好朋友了,如果连你都不来,我会觉得我连一个姐妹都没有……」 她说得楚楚可怜。 秦然亦听得心中不忍,没想到路易斯竟然是真心的,当初她还担心郁舒娆会受伤,没想到,郁舒娆盼到了她的爱情。而看似铜墙铁壁的秦然,反而受伤了,所以啊,人生真是充满了无奈和意外啊。 「小然,你就来吧,就当是给我庆祝了,好不好?」 秦然嘆了口气,声音寂静,「好吧。」 「小然你真是太好了!」郁舒娆高兴的说:「如果有家属,可以带家属噢。」 「家属?」 「男朋友啊,笨蛋。」 「呃……」秦然沉默了片刻,声音寂静,「好吧,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看了自己的手机许久,最终,决定给易阳打个电话,询问他当晚的意愿,电话那边吵得要命,看情况他又在打游戏,声音含煳地说:「我就不去了吧,那都是你的同学,我跟他们没话讲的。」 秦然淡淡嗯了一声。 易阳又说:「况且我那天有帮战,八点就开始了,你跟你同学说一声抱歉吧,我去不了。」 秦然抿住唇。 心头有些话想汹涌而出,又似乎说不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挂断电话。 一整个晚上。 易阳都没有在打电话过来。 失望。 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这个男人,不止丝毫不关心她,没有担当,也懦弱,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老实说,秦然是不可能喜欢他的,可正是因为他很差劲,秦然也不怕连累他了,反正,大不了就离婚,到时候,家里人就不会在逼她结婚了吧。 光阴似箭。 一下子就飞到了星期六晚上。 圣宴的过道上。 光影缭绕。 秦然着一袭黑色长裙,髮丝低挽,一贯冷淡的文艺范,素面朝天。 她拿着包包。 伸手打开了328包间的门。 昔日的高中同学都变成了精英丽人的模样,一个个跃进眼底,有些同学她还认得出来,有些已经认不出来了。 比如以前默默无闻的女孩突然变得很漂亮,穿着颜色缤纷的华丽长裙,手拿名牌包包,妆容精緻。 而以前很叛逆的女孩则变得清纯了,头髮不染不烫了,不穿破旧的牛仔裤了,不叼着棒棒糖口香糖了,褪去了一身张扬的煞气,穿着体恤帆布鞋,面容素白。 明明很矮的男生突然长高了,风光一时的三好学生落魄了,叛逆少年发家致富或者变成小混混了,而富二代官二代们,仍是纸醉金迷的样子,唇含香菸在那研究马赛。 所有人都拿着最新上市的苹果4s,没敢把手机摆上桌的,都是手机太破旧没好意思显摆的。 时代便是这样浮躁的样子,所有人都想突出自己,得到关注,有的比车,有的比表,有的比名牌,有的比男朋友,有的比美貌身材…… 一片乌烟瘴气。 秦然在门口站了一会,便有个不怎么熟悉的男同学把她拉了进去,向她递了一杯香槟,面容桀骜不训,「我还记得你,秦然嘛……」 秦然没认出他。 他却揽住她的肩膀,热情地说:「来来来,难得老同学聚会,先干他个一杯。」 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杯酒。 秦然接过香槟,却没有喝,「不好意思,我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她的笑容清和平静。 那男生立马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眼珠迷瞪瞪的,显然是喝多了,「哎秦然,你这样说就不厚道了,咱们都多久没见过面啦?8年啦,各奔东西8年了,你怎么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呢?」 秦然觉得这话听着奇怪,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这人是苏淮。 他跟很多年前已经不一样了。 褪去乖乖牌的模样,着一身高端定制装,眼睛长长的,偶尔会流露出精光,幽暗莫测。 多年前,他还喜欢着郁舒娆,多年后,他来参加她的订婚宣布仪式。 果然时代在移迁,故人心改变。 多年未见。 苏淮对秦然已经不熟悉。 而秦然对他也不了解,眨了眨睫毛,仍旧说着刚才的话,「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喝酒。」 「啧……」苏淮皱起眉,有些不满意地睨着她,「你这就不上道了。」 秦然摇头笑了笑,「抱歉。」 她不知道酒场的规矩。 手上这杯酒是苏淮敬的,她不喝就是不给苏淮面子,以他今时今日的社会地位,没有人会不买他的帐,偏偏他的老同学,秦然要挑战他的脾气。 苏淮的脸黑了黑,已经开始不舒坦了,又跟秦然讲了几句话,秦然坚持不喝,围观的人都开始劝了,她无动于衷,把酒杯放下,一脸抱歉的模样。 苏淮眼神一暗,最终松开了她的肩膀,很不屑地说了句,「就没见过这么扫兴的。」 秦然不语。 苏淮反而笑了,眼神微醉,对着秦然的脸孔轻轻呵气,「还愣在这儿干嘛呢?走开啊,碍人眼。」 秦然手指一紧,就要转身离开…… 一张冷漠俊美的脸闯进眼底。 时光宛若静止。 仿佛是天神降临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人身上。 他缓缓走来。 矜贵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有着把一切瞬间冻住的强大气场,髮丝乌黑,在光影中折射出沉静的光泽,名贵的西装,从容的气质,宛若水墨画中勾勒出来的人物,身材又修长又夺人眼球。 漂亮女孩挽着他的手臂。 这个一个陌生的女人。 从容貌上看,她是个罕见的绝色尤物,一双美眸出尘不染,蕴含着似笑非笑的风韵,几分无声的温柔,几分缱绻的妩媚,气质纯洁而清傲。 光影缭绕。 两人一起走来。 竟是那么那么的登对。 秦然的视线凝固在那两人身上。 背嵴渐渐僵硬起来。 家属…… 他们五年不见。 然后。 他带着家属来参加郁舒娆的订婚宣布仪式…… 秦然的睫毛颤了颤。 空洞洞的痛。 原来。 时间真的改变了一切。 ------题外话------ 别打我,你们打那个说要出女配的宝贝吧,都去围攻她,序序不在,别找我呜呜呜…… 154 韩小然 光影交错的过道上。 秦然怔怔地站着。 耳膜边缘有轻轻地轰隆声作响,心脏也拧得紧紧的。 光影打下来。 将她孤零零的影子拉得老长。 英俊的男人似乎不认识她了,站在她跟前,挽着漂亮女人的手,从她身边慢慢走过,眼神漠然,并没有打算转过头来看她。 秦然慢慢低下头。 多少往事在脑中随风散去…… 她僵着背嵴。 心脏处隐隐传来一阵深沉的暗痛。 突然。 他停住了脚步。 侧过头。 冷淡地俯瞰秦然。 他的凝视是如此的专注屏息,以至于包间内的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了秦然身上,有些奇怪的观望着两人,这个男人是一个出众的人物,从外貌和气质就可以判断出来,是一个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上层人士。 当然,高中的同学也不可能会忘记这个男人。 他就是当年叱咤市一中的韩遇。 而那个漂亮女人,很陌生,大概不是他们学校的,或者,那是韩遇的女朋友…… 所有人都暗暗揣测着。 空气紧张。 韩遇就站在秦然面前。 而秦然却垂着睫毛,不敢抬头去看那张熟悉而英俊的脸孔。 「怎么了?」 韩遇身边的女孩问他,声音柔柔的,杨柳细腰,飘出一股淡淡的知性味道。 「没有。」 他声音冷淡,视线仍停留在秦然身上,说出的话,就像多年前刚刚相识的模样,温和有礼,却没有一丝温度,「苏淮他刚说的话你不要介意,他喝醉了。」 这就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从容。 悦耳。 疏离。 像过去那个人人都喜爱的模样。 从一个受尽爱戴的少年蜕变成如今光芒万丈的贵公子模样。 很迷人。 很儒雅。 可是她却觉得他遥远得可怕。 暗暗嘆息。 秦然空落落地站着,眼珠是失神的墨黑色,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句话,嘴巴动了动,终究选了缄默。 韩遇等了很久都没有她的回答。 于是他笑了笑。 抬起下颌,无视她一般,倨傲而冷漠地经过。 他连一声招唿都没有。 一句秦然都没有。 秦然紧紧咬住下唇,然后,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样,迈开腿就要离开…… 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秦然的胳膊。 诡异的安静中,一把好听的声音缭绕而来,「小然,你不是刚来吗?怎么就要走了?」 郁舒娆从房中挤出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副画面,英俊的男人冷漠地跟她说着话,秦然没有回答,然后他离开了,秦然难过得拔腿而跑,郁舒娆眼睛微微一暗,跑过去拉住了秦然的手臂,眼露怜惜。 秦然慢慢回过头去。 韩遇跟那个女孩已经消失在包间深处,她捏紧自己的包包,唇色略显苍白,「舒娆,我有点事情,想先离开一会。」 「这哪行啊?你才刚来呢,而且路易斯也还没来,你在呆一会吧。」 秦然拂开她的手,「不了。」 「别啊小然……」郁舒娆不依了,用力缠住秦然的胳膊,面带撒娇,「我求你了嘛小然,刚才我在接电话,没看到你进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下次不敢再怠慢你了。」 「不关你的事情。」秦然僵硬地回答,是她自己的情绪不好,不关舒娆的事情,她只是作为好朋友邀请她参加订婚宣布仪式而已,并没有做错。 郁舒娆往房中深处看去一眼,表情也有些不解,过去韩遇和秦然的关系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这次见面,他对她那么冷淡?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小然,你和韩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秦然起先摇头,而后又点头,或许是吧,他们已经断交了,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们怎么了?」 「没有,只是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为什么啊?」 秦然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五年前的离别她没来得及联繫上他,后来,他们的关系就断在大彼岸海洋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被冲散在生命长河里。 她不说话,郁舒娆就以为她是不愿意说,想了想,便没有再逼她,只是她不同意秦然就这样回去,她还没宣布自己要订婚的消息呢,要是小然走了,没有一个闺蜜跟她分享,那得多可惜啊? 而且,她也不想秦然这样心神黯淡的离开。 就算秦然和韩遇不再是朋友,秦然和她也仍旧是朋友啊,来参加聚会,不一定是要因为他的。 于是她不由分说把秦然拉了回去。 包间内仍旧闹哄哄的。 纸醉金迷。 郁舒娆把秦然拉到沙发上坐着,按住她的肩膀,不容许她早退离场,「小然,路易斯就快来了,就当是为了我,你留下来吧。」 秦然默了默,点头。 是啊,今晚这个聚会本来就是为舒娆而来的,她才是主角,而别人,只能叫绿叶。 她是舒娆的好朋友,理应分享她的好消息,并且替她高兴的。 三十多人的包间内,人声吵杂。 光影迷乱交错。 包间深处。 韩遇坐在沙发上,轮廓被半明半暗的阴影隔住,有些看不清楚,而英挺的身材,冷傲的下巴,疏远的气质,令人觉得他是无法接近的。 尽管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也有股令人着迷的气息在萦绕,场上的女人无不用眼角余光关注着他,面露痴痴崇拜。 五年不见,他更加优秀俊美,也更加的难以接近。 跟韩遇一同前来的女孩叫殷雪儿,她倚坐在他身边,眸如星光,姿态妩媚。她静静地看着包间内的一切,时不时跟韩遇说几句话。 韩遇淡漠有礼的点头,眉梢未曾浮动一下。 两人的互动看起来一点都不亲密,不像是恋人,但韩遇都把人带来了,就算不是恋人,也是他生命里很重要的女人吧? 聚会还在继续。 红酒,香槟,白兰地,伏特加,缓缓从门外推进来。 多年前,他们聚会时喝的都是啤酒,多年后,他们聚会时喝的都是名酒。 今晚。 郁舒娆好大的手笔。 角落里。 微微有些醉意的苏淮瞪着秦然,跟韩遇说了几句什么。 他刚才被秦然拒了酒,现在有些郁闷,坐在韩遇身边,跟他干了一杯伏特加,面目有些沉,「就没见过这样的,一杯酒都不喝,拽什么啊?」 「算了。」韩遇敛着眉色,表情始终凉薄,高贵而疏远。 「切……」苏淮不以为然,却没在说什么,他是最听韩遇的话的,韩遇要是说算了,他就不会在追究了,抿了一口酒,就把目光调到韩遇身边的殷雪儿身上去了,有些坏坏地问:「女朋友?」 殷雪儿脸色微红。 轻轻细细的拧着裙角,不敢答话。 是个很乖巧的女孩。 韩遇面无表情,「不是。」 殷雪儿瞬间无措极了。 苏淮低低笑了,也不在乎殷雪儿在场,邪里邪气的说:「不是你还带来?知道今晚什么情况啊?人家的订婚宣布仪式,只准带家属来的。」 「带来挡桃花的。」韩遇轻描淡写地说完,眉目一眯,往黑暗中扫去,虽然包间的光线很暗,但他还是一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一抹清瘦的身影,他紧紧盯着那个人,音色低沉而疏离,「是吗?那有家属的怎么不带来看看呢?」 苏淮循声望去。 视线里暗色一片,只能隐约看到几个人影晃来晃去。 他奇怪地问:「谁啊?」 「还有谁?」 他喝了口酒,语气凉凉的。 苏淮恍然大悟,笑道:「噢……原来你说的是她啊?」 韩遇沉默。 苏淮继续笑起来,「虽然听说她有男朋友了,不过这事我不敢保证啊,我也是听说的。」 韩遇瞳孔冰冷,「哪儿传来的消息?」 「就是咱们的qq群里啊,听说好像是叫易阳吧,有人碰到他们两一起去吃过麦当劳。」 韩遇的眸色微微一凛,不在说话了。 殷雪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眼珠转过来移过去,懵懵的,一句话都插不上去。 那端。 秦然坐在郁舒娆身边。 郁舒娆时不时给路易斯发简讯,催促他快点来,表情忽而喜悦,又忽而忧伤。 秦然不好打扰她,便一直坐在旁边发呆,心情似乎没刚才那么难受了,渐渐平静了,是啊,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任何不能接受的事情都已经变得顺其自然了,就算内心不接受,也只剩下无能为力。 「小然,你今天能来,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放下手机,郁舒娆握住秦然的手,一脸的热忱和激动。 秦然笑得温淡,「你要订婚,我哪能不来啊。」 要不是这个原因,她大概不会来了,这种聚会熟人不多,也没什么事可干,最多是唱唱歌,在听听别人唱歌,时间就那么消耗过去了,等同于浪费生命。 还不如加班呢。 「我刚听说你拒了苏淮给你敬的酒啊?」郁舒娆压低声音问她。 秦然点头。 郁舒娆抬着睫毛笑笑,「你个笨姑娘,苏淮他现在了不起了,不是谁都有幸喝到他敬的酒的,当然,他现在脾气也比以前大了很多,动不动发火的,不好对付了。」 其实刚才的情况是这个样子的,秦然打开门,苏淮刚好拿起酒,他记得秦然,就随手给她一起敬酒,然而秦然却拒绝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苏淮好话说尽,他觉得自己下不了台,因此迁怒于她。 「不是我不想喝,我酒精过敏,喝了会出事的。」秦然坦然,她又不是没眼色的人,看得出来苏淮如今混得不错,若是能喝,她早卖面子给他了,可惜这关乎健康问题,她明天还得上班呢,不能妥协。 如果苏淮够大方豪爽,也不会为了杯酒耿耿于怀了。 「真的假的?你真的酒精过敏?」 「骗你做什么?严重的时候全身都是红疹,还发高烧,那感觉太难受了,不想为了个说不定明日就见不到的人伤害自己的身体。」 郁舒娆被她这话逗乐了,小然说话总是这么犀利幽默,她掩着唇,笑得眼睛亮亮的,「你怎么能那么说呢?苏淮如今混得这么牛,说不定以后工作上的事还得指望他呢。」 「虽然世事无绝对,但这个人情我还真用不上。」她有自己的公司,无需去烦恼工作上的事情,再说了,她要真是落魄得没事干了,她还能去顾玄宁的公司不是么? 她跟苏淮啊,这辈子八竿子打不着,才不怕得罪他呢。 「也是啦,你现在也开公司了,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哪像我们啊,还是个辛苦的打工仔。」 「哪有这么好,现在三餐都没着落呢。」 「啊?那是什么意思?你公司的营业状况不好么?」 秦然轻轻摇头,「不是,公司的情况还可以,主要是家庭压力大。」 她每个月要给爷爷奶奶交4500元的保姆费,3000元的生活费,给爸爸妈妈住的房子交2800元房租费,再给父母3000元生活费,另外,爸爸腰不好,她要每个月给爸爸交针灸费用,买药还有补品,再帮自己买吃预防肿瘤的药物,再开2000元的工资给苏倾,加上生活日常的开销,就算一个月赚两万也是个穷比啊。 幸好公司的爸爸以前买下的,不需要花费房租。 2012年,z市的物价全面飞涨,别看爸爸的公司只有50平方米,如果租出去,一个月能拿一万四的月租,如果不是有爸爸的公司在支撑,她每年就要多付十几万公司租金了。 所以吧,现如今的生意不好做了,租金贵,吃饭贵,如果一个月没有赚头,每天的纯亏率为五百到八百元,当然,这是算上租金的,所以没有公司来创业的人,一年赚不到钱的纯亏率在十几万到二十万左右。 于是,z城的大世贸世界里,每年都有很多人带着失望黯然离开,也有很多野心勃勃的人投身进来。 在外人看来,她一毕业就有一间公司,听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她比打工的还不如,从推翻旧产品到接纳新产品,改革旧式网站到入驻国际网,都花了一大笔钱,要不是十五那些钱帮她度过了难关,她现在早死在创业河流中了,十五卡上的几十万,都被她取了出来,现在成了她公司的流动金额,如果十五向她要回那笔钱,她估计会立刻破产的。 听完这些话,郁舒娆有些吃惊,「你都自己创业了还过得那么辛苦啊?」 「舒娆啊,你想得太好了,我的新公司现在才刚刚成立一年多,还没成型,辛苦着呢。」每年交三万产品曝光费,你不给钱,人家国际网是傻的会帮你曝光产品么?所以啊,网络时代不讲情谊了,只讲金钱,你有钱嘛,那就好办事,你要是没钱,那就去做那些交一千块钱保障费的某宝网吧,反正嘛,一分价钱一分质量。 「但也比我们强啊,自己当老闆肯定赚得比我们多,也自由得多。」 对于舒娆这句话,秦然只能摇头失笑,她不知道怎么跟舒娆说,她现在潦倒得兜里一百块都没有。 比起郁舒娆这个路易斯助理,她的生活比她好太多了。 她手上那几十万的资金是用来周转货品的,除了吃饭外,秦然不容许自己乱花一分钱,一旦起了花掉的松懈念头,她就等着资金紧张,货物滞后,周转不灵,最后宣布破产吧。 那些钱都是韩遇的,终有一天她要还给他,所以再难捱,她也要咬着牙挺过这段黑暗的日子。 不知道谁说过,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每个人,心中都要给自己留下一点希望,只要永不言弃,终有一日,一鸣惊人。 比起那些来城市打拼每天吃着泡面却仍然生活艰苦拮据的外来小白领们,秦然没有抱怨的资格,别人过得比她惨上千倍万倍,却仍然坚定地留在城市中拼搏前进,她已经幸运得多。 苏倾比她更苦,她跟秦然住在她们公司的小仓库里,白天帮秦然工作八个小时,晚上要带着她的饰品躲避城管的追击到人潮庞大的广场上去摆摊,这么辛苦的她,每个月只能赚到五六千块钱,除了给自己留下五百元花费,她会将余下的钱全部寄回老家,让父母去还那一笔借来的大学费用。 她是大城市流中生不起病的外来人员,心中有野心,有抱负,却没有机遇,不愿意将就,也不愿意当玩物,她说要不就当顾玄宁的太太,要不就当顾玄宁最重要的女人,其他的,她看不上。 所以她和她,都是被命运捉弄却紧紧咬住牙关不肯松懈的人,一旦你放弃了自己,就没人可以帮你。 * 秦然和苏淮不愉快的小插曲结束在马赛揭开那一刻,苏淮拿着手机跳了起来,英俊的面容因为兴奋而变得容光焕发,「卧槽,哥今天赢比赛了,你们今晚随便喝,哥请客了!」 他的豪爽令在场的所有同学心情振奋。 秦然望过去一眼,明明都是同学,生活却天壤之别,她笑了笑,这种有钱乱挥霍的人真好,到哪都是受欢迎的,不像她们,吃顿大餐都要考虑又考虑。 她记得,有一次她去买咖啡,碰到一位豪爽的顾客请后面五百名顾客喝免费咖啡,秦然不知道请客的人是谁,但她那天喝了一次免费咖啡,省了三十几块钱,那心情,就像无缘无故捡到钱一样,让她兴奋了一天,人生,惊喜无处不在,只看你怎么对待。 苏淮今晚的豪爽,吸引了不少女同学的眼光,她们在黑暗中暗暗观察他,心生嚮往。 喊完请客的话。 他一坐回去,立刻有几个打扮妩媚的女孩将他团团围住,女孩们都是他们以前的同学,但现在大多都变样了,不再像高中时那么内向木讷,一个个的,缠在他身边,莺莺燕燕,花枝招展。 借着酒意,一个女孩挂在苏淮脖子上,娇媚的身子仿若柔弱无骨,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声音甜甜,「淮哥,你晚上赢了多少啊?」 称唿都变成了淮哥。 苏淮没答话,嘴角一勾,把手里的手机丢出去,让她们自己看。 女孩们手忙脚乱接住他的手机,低下头,而后双眼放光地说:「淮哥晚上赢了一百八十万啊!」 「哇——!」 「一辆超级豪车的钱,淮哥你好厉害啊!」 「淮哥,你真棒,下次也告诉我们买哪匹马吧?我们跟着你买吧,肯定能发财的。」 伴随着一句句娇嗔夸奖,苏淮俊脸得意,挑唇道:「这东西小赌怡情,大赌可是要倾家荡产的,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冒这种风险了。」 「不冒风险怎么能发财呢?正所谓剑走偏锋,淮哥你不就是因为人高胆大才发财的嘛?」 「那可不一定,我就是输再多,我爸也能罩着我,你们吶……」他目光一斜,落在那女孩的酥胸上,坏坏地笑了起来,「女孩子还是好好保养,趁年轻找个好男人就嫁了吧,别想这些赌博的事,否则,对你们以后的影响不好的。」 女孩娇羞地红着脸,却没有避开他的眼光,撩开长发,仿佛是心照不宣一般,挺了挺自己傲人的胸器,娇媚客人,「我们倒是想嫁啊,可淮哥您看不上我啊,哎,天下间像淮哥这样的优质好男人已经不多了,我们就是想嫁也找不到对象的……」 「你这话就严重了。」他懒懒叼着烟,眉色不训,「咱们这包间的男人哪个不是好男人啊?个个帅气英俊,是你们眼光太高了……」 「哪有?」 他意有所指,面容高深,「哪没有……」 话音刚落。 所有女孩都有所意识一般,将目光往同个方向聚去,灯光的死角处,坐着一个气度雍容的男人,那个男人从刚才到现在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一直沉默地玩着手中的酒杯,似乎对这场聚会很无感,冷淡得格格不入。 女孩们都轻轻感慨。 旧日的男神韩遇看着当然是极好的,只是想靠近嘛,太难…… 况且他还带了一个漂亮的女伴,她们的机会十分渺茫啊,还是钓苏淮的机会大一点。 「韩遇都不爱搭理我们……」 「是啊,好歹是旧同学一场嘛……」 说着几人又是一阵嘆息,「哎,算了,人家都有家属了,那么登对,我们别妄想了……」 闻言。 苏淮一阵低笑,韩遇带个绝色女伴果然有用啊,桃花挡得一个都不敢去烦他。看样子,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缠缠绕绕的情事,暧暧昧昧的牵扯。 思忖间,远处飘来了《后来》的伴音…… 这首歌是苏淮点的,于是他辞了身边这几位美女站起身,「各位美女,不好意思,我要失陪下了,到我的歌了,我先去唱一首。」 「好,加油噢。」 女同学们甜甜地给他加油。 热情的给他递话筒。 成功人士,在同学聚会上总是最受欢迎的。 苏淮原本就是学校的有名的尖子生,现在事业成功,更增添了他的人格魅力。 包间昏暗。 苏淮站在大厅中央,托起话筒,身材修长而俊美。 《后来》的伴音徐徐萦绕。 苏淮背对着所有人,深情演唱刘若英的歌……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栀子花,白花瓣……」 刘若英的声音很独具特色,很像娓娓道来的讲故事,温柔深情令人动容。 秦然知道《后来》是学姐最喜欢的歌。 她也会唱。 过去不觉得这歌有那么好听,但今天,她望着荧幕上的歌词和mv,竟然有了丝丝心痛和感慨。 她沉默地观望着,渐渐出了神。 但这首歌吧,中端的地方很低,如果音量沉不下去,就唱不出词,苏淮的声音很低沉,很适合唱这首歌,但他的肺活量明显跟不上,唱到中端的时候,唿吸一沉,声音不见了。 不是他没有唱,而是中端的地方控音太低,他唱得几乎没有声音,听起来就像没唱一样。 光影迷乱。 苏淮脸色一变,很想唱下去,奈何因为紧张而喉咙发紧,任他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他尴尬得僵住背嵴。 万籁俱寂中,有人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只话筒。 一抹清冷的女音从角落里飘来。 「爱你,你轻声说……」 那抹声音很静很静,却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光影之中,没人看见秦然垂下的睫毛浸着泪水,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又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在场上,她微垂着脑袋,神情是那么平静,却又是那么哀伤,「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那个永恆的夜晚,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嘆,总想起z城的星光……」 她把当天的星光唱成z城的星光。 似乎隐含着什么。 这词听起来有股悲凉的味道。 坐在黑暗中的男人一怔。 别人的声音他或许会忽略,但秦然的声音,不管她说的有多小声,总能清晰地透过空气的因子传到他耳中。 也许。 是因为他花了十二分精力去关注她吧。 黑暗中。 他诧异地看着她。 瞳孔渐渐收紧。 「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在这相似的深夜里,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然眼角淌下泪水来,或许今晚之后,他们不会在见面了,也不会再有牵连了,她和他,从此就是各自的个体,各安天涯。 一曲终。 包间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秦然放下话筒,髮丝挽得一丝不苟,面容平静,但她的内心却不如她表面体现出来的那么淡定,她的心脏闷痛得难受,想要快速离开这里。 可是她不能走。 路易斯没来,她不能辜负郁舒娆对她的一片热忱。 于是讷讷地站在大厅中央。 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忽然。 她的肩膀被苏淮揽住了,他刚才确实卡喉了,听见有人体贴地帮他接上了歌词,顿时有些感动,从黑暗中望过去,就见秦然帮他唱了接不上的歌词,于是,心里对她一笑泯恩仇了。 本来就是小事,通过另一种温暖就能化解尴尬。 高大的苏淮揽住她的肩膀,目光含笑,「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来,咱们在合唱一首吧。」 秦然没说什么。 苏淮又问:「《朋友》会不会唱?」 她睫毛低垂,想了想,轻轻点头,「我会一点。」 「那你跟我合唱吧,你歌曲控制得太棒了,我们一人唱四句,行不行?」 碰到唱歌厉害的人,总能很轻易的激发人们内心那种很想唱歌的冲动和热情。 秦然不太想唱了,但转念一想,她不唱也没事干,而且她刚才拒绝了他的酒,现在再拒绝他就是真的不给面子了,于是淡淡颔首,「可以。」 「好,那个谁谁谁……」苏淮随便指着包间里一个女孩,神情高高在上,「帮我点一首周华健的《朋友》,我要跟秦然合唱。」 「马上马上。」 包间内立刻有人回答,抢着去点歌了。 秦然静静站在大厅中央,等待《朋友》的伴音飘来。 这个时候,整个包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打算给苏淮和秦然打拍子,谁都没发现,角落里那个男人忽然坐直了身子,深不可测的眸光里,闪过一丝不悦的妒意。 过去。 能跟小宝贝这么亲密的人只有他。 感觉到身边人的僵硬,殷雪儿转过头,从昏暗的光线里默默注视着他,她是个敏锐的人,她感觉到了韩遇的不悦,微微一愣,有些不解,「韩遇,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话。 仍旧是那身凉薄冷锐的气息,令人倍感压迫。 殷雪儿心中嘆了一口气。 韩遇太冷漠了,太难以亲近。以至于她付出一切,只能做个帮他挡桃花的挡箭牌,连暧昧对象都称不上。 她的内心是气馁的。 大厅中央。 气氛热烈高昂。 苏淮揽着秦然的肩膀,摇着头,笑容开怀,「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秦然点着头,跟着他的拍子,清冷的声音准确接上歌词,「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她的声音同样非常低,却分外悦耳,顺着拍子,完美演绎这首周华健的《朋友》。 这首歌的歌词填得非常漂亮,秦然很喜欢,眼睛眨了眨,开始认真对唱。 苏淮与她默契配合。 黑暗中,他笑了笑,目光顺着缭乱的光影向郁舒娆看去一眼,郁舒娆还在发简讯,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微微嘆了口气,或许是有缘无分吧,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默默跟着秦然哼唱,自然而然接上了下四句。 光影交错而过。 韩遇的手指握紧酒杯。 背嵴中仿佛有一点刺痛在全身慢慢扩展开来,他的眼底变得失焦,下巴也渐渐绷紧。 心脏抽得闷痛。 昏暗的角落里,他仰起头,饮尽一杯灼烈的伏特加。 《朋友》一唱完,苏淮对秦然就真的一笑泯恩仇了,人嘛,出来玩就不能太较真,也不能太小气,不然就没朋友啦。 「你唱歌真好听。」苏淮拿着话筒大声称赞秦然,惹得所有人纷纷起闹。 秦然只笑不语。 「我还想在跟你唱一首《相思风雨中》,行吗?我唱张学友的部分,你唱汤宝如的部分。」苏淮说完,也没有等秦然点头,便自己走到点歌台点了一首《相思风雨中》。 秦然还没来得及拒绝。 他已经把《相思风雨中》顶上频幕,回头问秦然,「你会唱相思风雨中吗?」 他凝望她,笑容干净迷人。 秦然愣了愣,只能继续点头,「会唱。」 有苏淮缠着她唱歌,总之被人像垃圾一样遗忘在角落里强吧?至少这样,她能感觉这个同学聚会温暖一点。 于是他们又唱了一首《相思风雨中》。 他的声音低沉深情。 她的声音清冷超然。 跟秦然这个高手过招,苏淮分外兴奋,他从没见过有人把歌掌握得这么好的,就算你唱跑调了,她也能把你拉回来,歌声清冷飘忽,潆洄灵动。 彷如心中有汹涌的海潮捲起,强烈地拍打在岸上又恋恋不捨离开,缱绻缠绵得叫人失神迷醉。 一曲终,所有人都沉醉着,似乎没有回过神来。 而后—— 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秦然,你唱得太好听了,也跟我合唱一首吧,你会唱一生中最爱吗?谭咏麟的。」昏暗中,不知道哪个同学喊了一声。 于是话题全变成了—— 「还有我,秦然,我也要跟你合唱,你会唱谁明浪子心吗?」 「陈慧娴的月半小夜曲呢?」 「原来你也在这里,秦然,这首歌也是刘若英的,你会唱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神情陶醉,都折服在她的歌声里。 「都会一点点。」秦然轻轻笑着,没想到这不算优点的优点,有天竟变成众人都羡慕的优点了。 苏淮拉她坐到沙发上,见她的情绪好像不高涨,便把那群围着的人都赶跑了,「喂喂喂,秦然也要休息的好吗?她刚唱完两首歌,嗓子很累了,你们就让她休息一下吧。」 见苏淮都开口了,众人只好一闹而散。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秦然嘆了口气,那怅然的模样尽收苏淮眼底,他随手递了杯香槟给她,笑得漫不经心,「有心事?」 白皙的指握在香槟杯上,分外修长好看。 看着那杯酒,秦然一言不发,这苏淮,怎么就说不通呢? 「还是不给面子?」苏淮这样说,眼中却有笑意,他才不信她酒精过敏呢,但他今天一定要跟她喝这杯酒,这个朋友,他交定了,不为了韩遇而结交她,就算韩遇不愿意结交她,他也会把她当成真正的朋友看待的,因为,秦然真的太有人格魅力了。 忽然间,他觉得秦然是个看似冷淡却实则温柔的人。 秦然皱了皱眉,「不是,我酒精过敏。」 他眼神狐疑,「真的么?」 秦然看着他的眼睛很久,忽然接过了他的酒杯,一饮而尽,「好吧,是煮的。」 「……」 幽默来得没有一点点防备啊。 秦然笑着说:「既然开喝了,那就不醉不归,叫服务员拿些烈一点的酒来吧,晚上我拼了,若是出事,记得替我收尸。」 她忽然像豁出去了一般,将隐忍的情绪通通抛开,行吧,既然苏淮非要喝酒,她就捨命陪君子了,大不了,大不了进医院呗…… 苏淮一愣,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不放心地追问,「你真的酒精过敏?」 秦然看着他,冷淡的眼睛微微弯起,变得好看而促狭,「假的,我骗你的,我对酒精一点也不过敏,我跟你说啊,我特别能喝的,人送外号千杯不醉。」 喝都喝了,就没必要矫情了,等晚点回家的时候在去买点过敏药吃吃吧。 苏淮再一次被她逗乐,深深一笑,拿起了酒杯,「你的性格真棒,我苏淮欣赏你。」 「刚才不是说我不上道么?」 苏淮低笑,「喝多了,你不会真的在意吧?」 秦然无声笑笑,与他碰杯,「你不嫌弃我,就算我的荣幸了。」 「别妄自菲薄。」 她眯着眼睛笑,似乎觉得他说的话很傻,乐呵呵地笑着,「玩什么深沉呢?我才不是妄自菲薄,我那是……那是说大实话……」 苏淮仍笑。 秦然拿起酒杯,对他豪爽一敬,声音一如当年的悦耳清脆,「来,我们干杯,今晚,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两个透明酒杯在空中相撞。 威士忌里没有加冰,火辣辣的冲到胃里。 秦然的视线有些模煳。 而苏衡眼眸半张,转着手里的酒杯,音色低沉,「喝得这么急,秦然,你不要命了?」 「嗯……」秦然握着酒杯,浑然不似平日里冷淡的模样,好像有了点醉意,脸颊有胭脂般的红晕,眼睛亮得像打了探照光。 包间内不断有人过来向苏淮敬酒,他来者不拒,豪气干云。 看着架势,酒量很牛掰啊。 喝多了,秦然反而变得很低落,她一会趴在桌上,一会斜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然后,慢慢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去洗手间洗脸。 事实上她只喝了几杯,她知道,这反应并不是醉了,而且过敏症发作了,头脑昏沉得她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洗完脸,她靠在洗手台上休息一会。 洗手间内的灯光白寥寥的。 她轻轻嘆了一口气,将手中捏皱的纸巾利落扔掉。 成年人了。 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有什么苦是吞不下去了?人吶,什么都不必诉说,什么也不必埋怨,几杯酒下肚,愁云就消散了,她笑了笑,低下头,髮丝垂下几缕,神情变得寥落寂寞。 回包间的过道上,她模模煳煳地走着,突然被人拉进一间安静的包间里。 偌大的包间内只有两个人,苏淮和韩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遇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包间,跟苏淮躲在这间无人的包间里喝酒。 他没有带殷雪儿过来。 独自坐在角落里,沉默地饮着酒。 包间内只开了光影灯。 细细碎碎的流光从面容上划过,照亮了秦然迷惘的脸孔,她有气无力地说:「怎么来这了?」 「那边太吵了,我们三在这里喝吧。」苏淮扶住她,见她醉态朦胧,有些好笑地说:「不会吧?你才喝了几杯啊?就醉成这样了。」 「唔……」秦然轻轻应了一声,随意趴在玻璃茶几上,裙子都被她压皱了,毫无形象。 韩遇就坐在她后面的沙发上。 视线往下一落,就能清晰地看见她的侧脸。 她不是故意坐在他面前的,也不是故意要吸引他的眼球的,只是没有力气离开了,软绵绵地趴着,髮丝凌乱,满脖子红疹。 他眼神冰冷地瞟了那脖颈一眼,看向苏淮,满眼的冰冷和不悦,「你让她喝酒了?」 苏淮神情无辜,「怎么了?」 「她酒精过敏。」 「啊?」 苏淮一愣,就听韩遇毫无温度的声音幽幽传来,「自己看。」 闻言。 苏淮低下头。 果真看见了秦然脖颈处的红疹,他身子一震,「她刚才自己说不过敏的。」 「她说的话能信?」 韩遇收回目光,那冷淡的视线,宛如破晓寒风般凛冽。 苏淮看得惧了,「我不知道啊。」 「别吵了!你们烦死了!」秦然含煳地大叫了一声,掏掏耳朵,觉都不让人谁,烦死了。 气氛顿时冻住了。 韩遇跟苏淮对视一眼,前者冷着脸,后者憋着笑,别提画面多滑稽了。 「吵吵吵个没完,烦死人了……」她挠挠头髮,醉态萌生,开始乐呵呵地傻笑,然后慢吞吞坐了起来,揉揉鼻子,就像是要睡觉了一样,用力往后一倒。 整个人就载了下去。 「喂!你小心!」苏淮大喊,伸手拉住她,但只拉住了她一只手,勉勉强强稳住她不倒下去,然而她的身体晃了晃,有往左边倒下去的趋势。 苏淮怕她真摔了,对左边面无表情的韩遇说:「十五,她醉了,你帮忙扶一下。」 「活该。」 韩遇冷冷看了她一眼,无动于衷。 苏淮皱眉,「怎么说都是老同学一场,你这样不管她死活太不厚道了。」 韩遇掀起眼皮,秦然已经醉死了,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无情嘲弄道:「她用不着你扶,马上就醒了,坚强着呢。」 这话充满了敌意。 秦然模煳抬了抬眼皮,眼前的人影很模煳,这个人说话太讨厌了,她想开口去骂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说话,脑袋一沉,重重往左边倒去,睫毛紧闭。 摔下的那瞬间。 一抹修长的身影急掠出去。 稳稳抱住了她的身子。 苏淮哈哈大笑,「还说人家活该呢,我看最着急的就是你。」 韩遇面无表情。 苏淮忽然噤了声,不敢说话了。 静谧的包间里。 韩遇低下头,秦然的脸庞被锁定在自己的视线中,脸孔还是旧日里的模样,清冷苍白,他静静地望着她,轮廓浮现出刻骨铭心的眷恋,眼底惊痛,「知道自己酒精过敏,还要逞强。」 苏淮提议,「反正她醉了,要不,晚上你照顾你?」 韩遇的眼眸瞬间掠过来,满是危险和警告,「明天有事情,唯你是问。」 苏淮风中凌乱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我不知道她酒精过敏啊,晚上舒娆要宣布订婚了,我心情不好,态度就……」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苏淮面露愧疚,「她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情吧?」 韩遇冷哼,「不知道。」 散场的时候,路易斯并没有过来,他说他还需要考虑一下,郁舒娆失望着一张脸,坐进计程车里,扬长而去。 秦然已经醉死。 苏淮还有点神智,跟着韩遇和殷雪儿上了韩遇的车。 街灯昏黄。 韩遇打开车门。 醉得七荤八素的苏淮想坐进去,被韩遇瞪了一眼,也不敢坐了,识相地换了后面的座位。 殷雪儿站在韩遇身后。 以为座位是特意留给她的,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就见韩遇把怀里醉死的秦然放了进去,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微微弯下腰,把她放置在副驾驶位上,就像是怕弄疼她,他轻轻把她的脸转到里侧,扣上了安全戴,滴水不漏的温柔阖完美。 殷雪儿眼中闪过失落。 夜色里。 韩遇身材俊美修长,冷淡道:「雪儿,你跟苏淮坐后面。」 「嗯。」 她应了一声,上了车,没有人注意到,她眸光深处的黯淡。 车疾驰在夜色里。 苏淮喝多了,头有点重,斜靠在车窗上,唿唿入睡。 殷雪儿注视着韩遇漂亮的后脑勺,心里憋了憋,试探性问道:「韩遇,她是?」 韩遇抬眼看后视镜。 眼神中有一种极骇人极突兀的冷,几不可见的勾了下唇,「我好基友。」 殷雪儿神情无措,「好基友?」 「嗯。」冷淡的声音飘进夜风里,「关系最好的那种。」 殷雪儿不说话了。 韩遇把她送到一个小区外面,平淡地说,「雪儿,今天谢谢你陪我参加聚会,回去吧,早点休息。」 殷雪儿乖乖从车上下来。 她站在夜风里,目送韩遇的慕尚车远去,温柔的目光中,渐渐有了泪意。 韩遇沉默驾车。 秦然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唇色有些苍白。 过敏症越来越严重了,她感到浑身瘙痒发热,那些红疹正慢慢从洁白的脖颈处攀爬出来,染红了肌肤。 渐渐地。 她的精神也变得不太好,恍恍惚惚的,蹙进眉心。 等红绿灯的时候,韩遇面色如常得看了她一眼,那么多杯白的下肚,他却面色不改,看来,他才是真正的千杯不醉,眼神深得就像是容纳百川的大海,探不出深浅。 「很难受么?」 静默地车厢里,他忍不住开口问她。 「嗯……」秦然含含煳煳地应了一声,再无别的话。 韩遇抿住双唇。 下一秒。 他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去找药店。 秦然意识模煳地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片药,然后餵她喝下温热的水。 秦然缓缓吞咽,那人又往她脖颈处喷了一下防敏喷雾,热辣辣的脖颈处顿时清凉不少,令她拧紧的眉心舒缓开来。 之后,秦然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没力气去接。 韩遇也不客气,伸手拿过她的手机,竟然也是最新的苹果款式。 来电名单是顾玄宁。 他面色一凛,按了挂断。 手机恢復安静。 没一会,铃声继续响起,好像她不接听,铃声就不会切断一般轰炸着。 韩遇冷冷一笑。 按下接听。 他还没说话,顾玄宁已经开口,「秦然,你晚上去参加同学聚会了么?你不是说,你不会去的么?」 韩遇微微挑眉,冷漠道:「是我。」 顾玄宁一愣,倒抽一口冷气,「你是韩遇?」 「嗯。」他的声音瀰漫在夜色里,带着一丝嘲弄,「我回来了。」 顾玄宁的声音瞬间变冷,「你拿秦然的手机干嘛?她在哪里?不对,是你把她怎么样了?」 他看了醉死了秦然一眼,很愉快地笑了,「她在我怀里。」 电话那边一片死寂。 韩遇继续笑:「想问她跟我在哪里?呵呵,我们当然是在酒店里了。」 「……」 听他哑口无言的样子,韩遇的心情更好了,轻轻拢了下秦然的髮丝,眼神变柔,而说话的声音却没有一丝温度,「电话是小宝贝让我接的,她说如果没什么重要事情,别给她打电话,还有,你很烦。」 顾玄宁久久不答话。 韩遇恶劣一笑,切断了电话。 如果韩小然现在醒着,一定会狠狠瞪着他,然后嗔他幼稚的。 确实。 他就是这么幼稚,看似完美的外表下,灵魂其实是扭曲的,又残忍又扭曲。 车继续疾驰。 很快就通往郊外的方向…… 深夜的海景公寓里。 韩遇把苏淮随意地丢在客厅地上,而后,又抱着秦然进了主卧室,把她轻柔地放置在床单上。 月光皎洁。 他却如同雕像一般站在她跟前,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然低低醉语。 似乎有些不舒服,她拉了拉自己的领口,难受地呜咽了一声。 韩遇微微俯下身子。 看见她睫毛上全是泪水。 那滴未落下的泪水,被他用指间轻轻接住,放进嘴里,吮掉了。 怎么哭了? 韩遇看得眼珠一动不动。 伸出手。 慢慢抚平她眉心的川字。 然后。 他冰凉的手开始抚摸她的髮丝。 秦然的肌肤又热又烫。 过敏症还没褪下。 他走进洗手间,拧了一条湿毛巾出来,搭在她烫热的额头上,症状的高烧已经起来了,她肯定睡得不舒服。 冷毛巾很快就变热乎了。 韩遇又进了一趟洗手间,打了一盆冷水出来。 一整个夜里,他都在帮她拧毛巾敷毛巾,反反覆覆,直到她的体温降下来,他才停住动作,神情略显疲惫。 不知道过了多久。 落地窗外的天空翻起一丝灰蓝。 凌晨五点。 五年没见了,韩遇捨不得移开视线,撑着自己的下巴,长久地注视着她。 忽然。 他把鞋子脱掉了,躺在床上的一侧,轻轻把手臂绕过她脖颈,而后,将她搂在怀里,低垂的睫毛,在灯光中剪出一道漆黑寂寞的暗影。 「韩小然……」 他的声音轻轻颤抖着,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才哽咽地讲出一句话,「我回来了……」 凌晨的房间里。 迴荡着一声极轻极轻的嘆息。 像是无奈。 又像是心痛。 他隐忍而痛苦地说: 「你为什么要换电话号码?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我没有你的电话,便只能给你寄明信片,可是,我给你寄了好多好多的明信片,你却一封都没有回……」 ------题外话------ 早说了我是亲妈,你们不信,哼! 155 真命天子【求票票】 第二天。 秦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额头上叠着一条湿毛巾。 房间考究的摆设并不像是酒店,她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一间海景房,灿烂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斜洒进来,明媚了一室。 窗外的大海,蓝得要人眯起眼睛才能看清。 秦然低头俯视。 眼神渐渐变得宁和。 秦然从包里拿翻出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了,却看到了手机荧幕上的几通未接电话。 来电人顾玄宁。 她轻轻嘆了一口气,把手机重新放回包里,已经九点半了,得赶去上班,还是晚上再打回去问问吧。 她在房间洗完脸,对着镜子观看了一下脖子,过敏的红疹似乎都褪下去了,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红斑,应该吃一两次过敏药就好了。 她打开房间的门。 明亮的大厅里。 韩遇跟苏淮正在吃早餐。 瞥见她从房里出来,韩遇没什么表情,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刀叉,喝了口热牛奶,灿烂的阳光中,他背光而坐,眸色中的深沉逐渐变得莫测,透着股秦然看不透的意蕴。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古怪。 苏淮立刻有所预感般,扭过头去。 秦然就站在他们的餐桌后面。 酒醒的苏淮显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微微瞪大眼睛,「秦然?你怎么在这里?」 韩遇放下牛奶,神情漠然,「你还敢说?她酒精过敏,你昨晚让她陪你喝酒,要不是我照顾了她一夜,你就等着去医院忏悔吧。」 闻言。 秦然和苏淮皆是一怔。 他昨晚照顾了自己一夜啊? 秦然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有些无措,可既然他愿意照顾她,昨晚又为什么不跟她相认呢?难道是怕他女朋友会误会?又或者,是为了帮苏淮才照顾自己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秦然心中一阵低落,她揣紧自己的包,微微抿住唇,「谢谢你,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先走了,等以后有时间了,一定登门致谢。」 怎么说,他也照顾了她一夜,表示一下感谢是应该的,至于以后的登门致谢,不过是句客套话。 听了这话。 韩遇没什么表情,如沁了墨的瞳仁静静注视着她,只一下,就转移开了。 秦然不适地咬住下嘴唇。 这尴尬的气氛啊,苏淮也受不了了,赶紧站起来,拉了把餐椅邀请她过来共进早餐,「说什么呢,你哪里要道歉啊?是我不知道你酒精过敏把你害成这样的,错的人是我,韩遇只是帮我善后而已,你不用这么拘谨,过来吧,都九点多了,你吃了早饭在回去,宿醉后可不能饿肚子啊,不然对你胃不好。」 秦然摇摇头,酒是她自愿喝的,就算进医院她也不会有怨言,温和道:「不用了,我现在得回公司去了。」 话音刚落。 韩遇冷冷看了苏淮一眼。 那嫌弃的模样好像是在责怪他不会说话。 苏淮就像受到了某种暗示,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走往秦然的方向,打算去拉她过来,「你就过来吃点吧,昨晚你发了高烧,还吃了抗敏药,不能不吃早餐的,你看,韩遇还特意给你熬了粥呢,就是为了让你吃完好吃药,我们两都是吃西餐的,不吃白粥的,你要是不吃啊,这锅粥就白熬了,浪费了它的意义,你说是不是?」 粥是韩遇特意熬的? 秦然微微一愣,然后又开始摇头,不可能的,他现在看见她连招唿都不打了,肯定不是因为关心她,肯定……肯定是为了帮苏淮吧,怕她过敏症太严重出事,才帮苏淮照顾她…… 秦然垂下睫毛。 「可是我……」公司很忙。 「你就别可是了,快过来喝粥吧,刚熬好的,现在吃最好消化了。」 秦然还是想走。 冷不防韩遇淡淡道:「你胃不好,最好三餐对时一点。」 秦然怔怔的。 苏淮眼眸一亮,连忙给韩遇附和:「对啊秦然,你就听韩遇的吧,他现在是我们市第二医院副院长,讲的话都是为了你好的,胃不好,就要准时吃三餐,不然会得胃炎的。」 韩遇又不动声色瞪了苏淮一眼。 简直是越说越乱。 苏淮被那眼神看得,都不敢说话了。 此刻秦然的内心是震惊的。 他真的回来了。 还成了第二医院的副院长,那个医院,就在她公司附近…… 秦然有点风中凌乱。 可是他这么年轻,怎么当上副院长的?说话有信服力吗?那些副院长,不全是四五十岁德高望重的教授才有资格竞争么?似乎是必须有成绩,有医德,有获奖论文的人教授才能竞选的。 「这是你的抗敏药。」 韩遇指着餐桌上一个塑胶袋,往前一推,眉目寡淡的说:「饭后记得继续吃。」 秦然一下反应过来,这是昨晚韩遇帮她买的药和喷雾,她赶紧伸手进包包里掏钱包,「对了,谢谢你帮我买了这些药,多少钱,我现在还给你。」 她打开钱包,除了一张国际银行卡,干瘪的钱包里只有一百多人民币了。 秦然想也不想的取出一张毛爷爷,前往走了几步,停在餐桌前,把红色的人民币放下,拿过那袋药,睫毛微垂,「昨晚真的谢谢你了。」 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虽然他坐着,她却觉得他有一种俯瞰天下的强烈压迫感。 韩遇眸色一冷。 「不用了,是苏淮把你害成这样的,要赔就叫他赔吧。」 「那是当然了,这事是我害的,当然是我赔了,我有罪,我赔我赔……」两人就像配合好的一样,韩遇刚说完,苏淮就接口了,他走过来,把一百元重新塞进她手里,并把她的肩膀一压,就让她失重一般坐在餐桌前,拿过一个白瓷盘,摆到她面前,夹来一些面包和培根,又拿过一个玻璃杯,倒满了牛奶,笑声爽朗,「秦然你人都在这了,就别这么娇气了,和我们一起吃早餐吧,今天韩遇特意熬了粥的,你要不吃,真的就浪费我们一片心意了,况且,你也知道的,我们男孩子是肉食动物,只吃肉不喝粥的……」 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秦然盛情难却,觉得不吃确实矫情了,浪费了人家一片心意,可吃吧,十五又在场,她心里觉得很尴尬,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左右为难。 见她犹豫,苏淮还把自己的椅子拉了过来,坐在她旁边,语重心长,「你就吃吧,算我求你了,不然我们两也吃不完这么多的,你就当帮我们个忙一起消灭食物了行不?咱们主席不是说了吗?节约是美德,而浪费是可耻的。」 秦然被他逗乐了,笑颜绽开,低低说了声,「那好吧,不过谢谢你们了。」 「谢什么啊?还不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你要不给我面子吃完这顿饭,我还真良心不安了,说不定你不吃,我还得买上一些礼品去看望你并且表示歉意呢。」 「不用不用……」秦然摆手,真是给苏淮的热情弄得不好意思了。 「你别吃面包了,喝粥吧。」 秦然刚刚坐好,韩遇就冷淡地说了一句话,她愣了愣,韩遇已经伸手打开了自己旁边的白瓷锅,里面的白粥熬得粘稠稠的,非常适合虚弱的病人喝。 秦然心里一阵感动。 白粥就摆到自己面前了,韩遇给她撒上几片香菜和一把小汤匙,声音仍旧冷淡,「吃吧。」 许久没有这种温暖和悸动的感觉了,秦然低着头,眼眶红红的,有点想哭的冲动。 苏淮以为她在犹豫,又道:「对对对,你昨晚过敏了,喝白粥比较适合,等下还得吃药呢,韩遇是医生,你听的他的话比较好,别吃面包了,不好消化的。」 说着就把面包推远了。 秦然噗呲一笑,被他们两一个搞笑一个温暖给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了,她慢慢拿起小汤匙,眼神既感动又复杂,「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韩遇微抬下巴,眼神疏离,「不客气,医者父母心。」 原来是这个原因。 医者父母心啊。 她笑了笑,眼眶热热的,点了下头,「嗯,怎么样都好,谢谢。」 他微抿了唇,似乎不太喜欢听这句话,幽暗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这句话你讲过很多遍了。」 于是秦然就没在说什么了。 她安静地喝着粥,虽然他们不是朋友了,但十五今天对她的恩情,她记下了,如果将来有机会,他碰到了麻烦或者挫折,她希望自己有能力可以帮助他。 吃完饭,苏淮就去拿车钥匙,打算送秦然回公司,不过她拒绝了,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晚上,还吃了一顿早饭,要是在麻烦下去,怕是牵扯不清楚了。 她把鞋子穿好,站在玄关处,对苏淮笑了笑,道:「不用送我了,我刚才用手机查了下这里的地图,楼下就是地铁站了,离我公司不远,你别麻烦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可以了。」 苏淮挑着眉,显然不同意,「那怎么可以?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我不把你安全送到公司去,我心里过意不去的。」 这时候。 韩遇并没有从屋里出来。 玄关处只有苏淮和秦然两个人。 面对苏淮,秦然的表情轻松多了,仍然笑着,「真的不用啊,这里交通很方便的,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送你回去,不然我不放心……」苏淮摇着头,继续把鞋子穿上,固执得让人无法违抗。 秦然嘆了口气,只好妥协了。 路上苏淮一直哼着歌,心情貌似很好。四十分钟后,苏淮的车开进了商业道,将秦然送到了她指定的某一幢大厦前面,这里是通讯贸业,没什么大型公司,但牛逼的小型公司却不少,况且大型公司要徵用一整栋大楼,租不起这里的位置。 苏淮抬起头,周身的大厦全是直耸云霄的玻璃面,往上看去,蓝光闪闪,壮观磅礴。 他微微眯起眼睛,「你在这个大厦上班啊?」 「嗯。」 「自己的公司么?」 秦然点头,「是啊。」 苏淮难得地笑了笑,「听说这片地域的租金挺贵的,你的公司能开在这里,混得不赖嘛。」 秦然不知道说什么,低下头笑,确实,这片地域的租金很贵,这里最好的大厦,租个三四百平方的空间一个月就要二三十万了,一年下来的租金为两三百万,不是普通人能站得住脚步的地方,秦然公司所在的大厦其实算偏一点的大厦了,没有在世贸的最中心地段,而是成立了十几年的旧大厦了,新大厦的採光跟环境都更好,当然价格也更高,一分价钱一分质量嘛。 苏淮这么说,是因为他不知道秦然的公司才50平方,也不知道她衣食住行都在公司里,不过看到她能在这个大厦里创办公司,就觉得她是有点本事的。 她不是赚不到钱,她现在一个月能赚两万多,只是家庭压力大,所以才显得挺穷的,当然,公司里还有几十万流动资金,不过那属于不动产,一动公司就危机了。 她也不会把真相告诉他,把自己的弱点显示给别人看是一种博取同情的做法。 秦然笑了笑,对苏淮挥手,「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开车也小心一点。」 「好。」 苏淮挥了挥手,控上车窗。 回去的路上。 苏淮打开了蓝牙耳机,给韩遇打电话,「韩遇,我把她送到了,她的公司在世贸中心的际国大厦,好像是第26层,至于是a栋还是b栋,我没送她进去,不知道是哪一边。」 「知道了。」韩遇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声音冷淡。 苏淮想了想,有些不解,「看她那个公司的位置,应该是不错的地段啊,证明她混得应该挺不错的,这样的话,她一年前为什么要把你卡上的钱全取光了啊?难道是用来创业了?」 韩遇没有说话。 眼眸投向落地窗外的蓝天,变得有些阴沉。 当时。 她的电话打不通,明信片不回,却取光了那张卡上所有的钱,韩遇的心是寒的,但他并没有申请银行卡挂失,已经答应给她的东西,就是她的了。 只是心里多少有不舒服的。 那时候他想,是不是她真是如五年前说的那样,对他好,只是为了他的钱,所以他一走,她就换了号码,也不回明信片,还把钱全拿走了,打算真正的隔绝他了。 如今看来,她真的可能是拿钱去创业了。 「韩遇,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的。」苏淮看着前方的路,面容变得严肃。 「你说吧。」 「既然你还喜欢着她,今天为什么不亲自来送送她,顺便再告诉她你的真实想法呢。」 那端沉默了片刻,声音变得冷厉,「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 回到公司,又是一阵忙碌。 秦然坐在电脑前,暂时忘却了自己虚弱的身体,拼命奋战。 白天是最忙的时候,秦然把抗敏药随意的放在桌上,忙得连午饭都忘记了吃。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秦然烦躁地皱了皱眉,开始在杂乱无章的办公桌上找手机,她把一份份文件夹拾起来,终于看到了那催命符似的手机。 来电人易阳。 秦然其实不想接的,现在很忙,但他好歹是她的男朋友,不该这么无视他,于是闭了闭眼,接起电话。 「餵。」她的声音很冷淡。 易阳却很开心,好心情地笑着,「秦然,我要跟你分享一件事情。」 「说。」 「我妈妈从乡下来z城看我了,她想见你一面,秦然,你能去机场接她么?」易阳是离异家庭的孩子,父母离婚后,他跟父亲在z市落地生根,家境还行,在z市有一套房产,但他还有一个继母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的亲生母亲一直住在乡下,从来没见过秦然,这次来z市,第一是来看看自己的儿子,第二是来看看秦然这个未来儿媳妇,虽然她跟易阳的爸爸离婚了,但是易阳仍然是她儿子。 「可是我有点忙,而且,我最近也病了……」秦然想也不想的拒绝,听说她这个母亲很严厉,秦然不大愿意见她,毕竟,就算她将来真的万一跟易阳结婚了,要侍奉的也是他现在的爸爸和继母,跟他的亲生母亲不会有什么来往。 「我妈妈从来没来过大城市,吃过的苦也很多……」易阳忽略她生病的事情,开始打同情牌,「秦然,我知道你家里有车,才想着让你接下我妈妈的,她们难得来城市一趟,总不能让她们挤公车吧,如果这样,会显得你们家小气的……」 秦然歪头揉额角。 那车是她爸的,现在妈妈在开,又不是她的,难得她不把车里的车开去接易阳的母亲,就是她们家不会做人了么?那么易阳爸爸也有车啊,他怎么不开他爸的车去接他妈啊? 「求你了,秦然,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我好几年没见过妈妈了,想让她开开心心的来玩,开开心心的离开,而且你也是她未来的儿媳妇,见见婆婆也是应该的。」 秦然轻轻嘆息,妥协道:「她……伯母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到,他们第一次坐飞机,到时候肯定有点不适,你要付担待她们一点。」 「她们?」秦然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微微拧着眉,「她们是几个人?」 「四个人,我妈妈,我姐姐我姐夫,还有我二婶。」 「好吧。」 「还有个事情……」易阳欲言又止。 「嗯?」 「我最近没有工作,手头有点紧张,妈妈和姐姐她们过来看我,总不能让她们自己出钱吧,秦然,你能借我点钱么?到时候我工作了有了工资就还你。」 秦然轻轻垂下睫毛,神情冷漠,「易阳,你知道的,我没有钱。」 她手上能花的钱,就那么几百,不可能有钱借他的。 「你有的,我爸爸说你创办的公司很牛的,有几十万的资金呢,而且你一个月赚两万多,就别那么小气啦,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的钱还不是我的钱么?况且我也没要你的啊,我只是先跟你借,到时候一有钱就马上还给你了,不会拖欠的。」 这话让秦然听了心寒。 虽然她知道相亲就是先了解状况在看对象的,易阳家也是先清楚秦家的经济在谈对象的,但这些话若放在明面上来说,真的会令人心凉的,虽然千万次想着将就,可是心里就是特别的不舒服。 她很想发脾气。 但是最终她还是克制住了,易阳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会讲话,她跟他计较了没用,情商低的人你计较多了那都是气自己,就像那句话,不与傻瓜论长短,论来论去,气的终是自己。 于是她暂时同意了,借几千块给易阳,三个月内要还清,因为这是她从公司挪出来的资金。 交了这么一个两口袋空空的男朋友,秦然也能自认倒霉,难道真的要让他父母来了后自己花钱去吃住么?那样太寒父母的心了。 她原以为易阳只是长不大,等以后年纪大一点了,就会改好,后来她发现,其实性格跟年纪真的无关,如果这个男生不成熟,那么你跟他在一起,就像带着一个活祖宗。 十五十几岁的时候已经沉稳从容,懂得世故。 至于易阳。 二十几岁还很娇气。 而且。 他的亲生母亲和姐姐是一对极品。 结婚是不止嫁一个人的,还会将自己的一生系在一个家庭上面,老公好都没用,况且是老公还不好的情况下,加上一堆极品亲戚,这段感情註定破裂。 易妈妈来的那天。 秦然把家里的丰田车开过来,那是几年前的旧款了,是爸爸以前风光时买的车,大哥虽然不肯住家里,但起码他从不把家里的东西往外拿走,不养家,也没有捞骗父母的血汗钱,算是还有点良知。 而易阳嘛,人没什么主见,所有的事情都是家里边教的他,易爸对易阳说,既然秦大哥没带走家里的东西,也不养家,那么秦家以后的公司和车子一定是给秦然的,因为秦然养家了,所以易爸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觉得自己儿子娶秦然是不亏的,就算将来真的嫌弃她的病离婚,那也要分秦然的公司一半,那公司现在还有二十几年的使用权,要是卖掉还值两三百万呢。 秦然当然不知道易家人的算盘。 她跟易阳去接易妈妈那天,易阳就提议他要开车,让秦然坐在副驾驶位上面,显得他自己才像车主,虽然车已经不是新款了,但当年还是值几个钱的。 秦然抿了抿唇,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了,没说什么。 今天她本来不想过来的,但是易阳说了,他妈就过来三天,希望秦然能陪陪她,就当尽一下孝道了。 很快。 他们在机场接到了易阳的妈妈。 那是个面相很严肃的女性,穿着一件花色衣裳,头髮短的,烫成方便面状的卷度。 他姐姐看着年纪比较小,大概是从小营养不良,骨架瘦小黝黑,看起来就像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头髮缠着一根红色髮带。 姐夫也不高,黑黑胖胖,还算壮实,但看起来傻里傻气的,有种被欺负的怂汉模样。 另外那个易二婶,同样是面容严肃,但比起易妈妈,她的笑容亲切得多,眼角的纹路深深陷进去,很鬼很精明的感觉。 这就是易阳的家属和亲戚们,比起这几个明显很乡下打扮的人,易阳看起来已经是个地地道道的城市人,打扮,说话,作风,都是城市人的做派。 易阳把易妈妈的行李搬到后车厢。 他们有六个人,必须两个坐前面,四个坐后面,但2012年的轿车已经规定最多坐5个人了,如果在路上被查到或者被监控拍到超载,那都是麻烦事。 秦然便提议两个人去坐计程车,而另外四个人坐着轿车回去。 易妈妈一下子不同意了,「坐计程车那得多贵啊?不坐不坐,你们四个人在后面挤一下,一个趴下去别被监控看见就好了,在老家,我们都是这么干的。」 老太太说得挺自豪的,还自认为很聪明。 闻言。 秦然一下噤了声,不说话了。 易妈妈意思很明显的,易阳开车,易妈妈坐副驾驶位,其他四人挤到后面,一个趴着别被拍到,而万一要是运气不好被交警查到,那就算运气不好。 「不行的,妈,现在城市有规定了。」易阳帮着秦然说话。 「怎么不行了?我们在镇里头都是这样做的,如果被交警查到,我们就说是来旅游的,不懂这里的规矩,他们应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吧。」 易阳嘆了口气,失笑,「不行的。」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们几个快上车,这车是我儿子的,有事还不是我儿子承担么,都上车……」 闻言。 秦然和易阳皆是一愣,就因为易阳开车,易妈妈就以为这车是易阳的了?大概易妈妈是不知道易阳的底细,以为他如今混得很牛逼吧,能请妈妈姐姐来城市玩,还能买得起车了。 秦然有些不高兴。 易阳便过来跟她说说:「算啦,老人家是那样的,况且妈妈也只是想帮我省钱嘛,你就不要那么不开心了,我发誓,明天不开你的车了,到时候我自己带他们坐公车去逛逛,你呢,就可以放心的在公司好好做事了。」 秦然不说话。 易阳又说好歹说的讲了一番。 秦然始终不同意,沉声道:「要不你们五人坐我车吧,我自己坐地铁过去饭店找你们,也不贵,就几块钱,这样大家就不用纠结了。」 如果超载被交警查到,她害的是爸爸,因为爸爸才是这辆车的车主。 「这样不好吧。」 「没事,他们是客人,我应该让让他们的,路上好好开车,小心一点,我回机场里面去坐地铁,晚点饭店见。」她说完,就自己进了机场,返地底下去坐地铁。 易妈妈问易阳,「你女朋友去哪里?」 「哦,她去坐地铁,轿车不能超载的,妈,你们坐进车里吧,我们去饭店吃饭。」 易妈妈点点头,捏了捏易阳的脸,微微笑,「我儿子现在出息啦,都有钱请妈妈来城市玩了,还买了车,真棒。」 易阳心虚地皱起眉,「妈,那钱都是借来的。」 「啊?」 他情商太低,不会说谎话,「这车不是我的,是秦然她爸爸的,还有请你们来玩的钱,都是我借来的。」 易妈妈:「……」 * 秦然花了一个小时坐地铁,又走了25分钟,才终于赶到他们预定好桌位的饭店,她进去的时候,几人还没点菜,有些沉默地盯着转盘桌上的小菜,没说话,也没动作。 秦然走了进去,笑盈盈坐下,虽然走得满身大汗,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不满,「还没开始点菜吗?」 易阳说:「在等你呢。」 秦然点点头,把菜单递给易妈妈,「那伯母,你来点菜啊。」 「不点啊……」易妈妈冷着脸,声音沉遂,「一个菜几十一百多的,贵的还上几百一千了,我们乡下人可吃不起这样的饭菜。」 秦然脸上的笑容僵住,扭过头去看易阳,小声询问:「什么情况啊?」 「我妈嫌这里的东西贵。」易阳在她耳边小声说:「她知道我的钱都是借来的了,现在怎么说都不肯花我的,说吃不下去。」 「那现在什么意思?要回去了?」 易阳摇摇头,「不知道。」 「小然啊,你是叫秦然对吧?」灯光下,易妈妈向秦然看过来,似乎话里有话。 秦然一愣,继而微笑,「是。」 「你跟我们易阳在一起多久啦?」 「有几个月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易阳现在是没工作的,还帮他预约这么贵的饭店,这就是你的错了,我们都是贫苦家庭出生,不像你们城市的生活条件这么好,从小苦到大的,你不应该这样挥霍他的钱的,要有规划……」易妈妈说起来,道理一堆一堆的。 秦然垂下睫毛。 是易阳自己说要好好孝敬妈妈姐姐,她才帮他订的这里,况且这个饭店并不是特别奢侈的那种,几个人吃下来大概就六七百块钱吧,人均120元。她是想,既然人家千里迢迢来大城市看儿子,怎么也应该请个好点的环境吧?难道去吃大排档啊?噢不,大排档其实也是很贵的,应该说,当然都去吃麻辣烫啊? 「我们易阳的钱都是借来的,要是花了,回头还是得还的,你呢,有钱也不帮帮他,你这样还打算和我们易阳结婚了不啊……」易妈妈已经知道易阳的钱是跟秦然借的了,她也大致了解了秦然的家境了,在她心里,她是儿子最优秀最宝贵的,会娶这个有遗传病史的女人,还不是因为她有点事业在搞么。 听到这里。 秦然心中一震。 原来是这样,易妈妈说了这么多,是怪她有钱也不拿出帮衬易阳,还要说借的,秦然活了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奇葩,她又没跟易阳结婚,凭什么要无条件拿钱给他花啊? 但是易妈妈似乎不这么想,她觉得秦然就是她儿媳妇了,讲出来的话一句都不客气,有种太皇太后般的优越和高傲。 为了让她别再说下去,秦然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行了,你们点菜吧,晚上我请客,就当给易妈妈接风了。」 几百块,她就当是扶贫了。 这话一落音。 桌上几个人都笑了。 易妈妈见话起到作用了,就收了话音,开始低头点菜了。 她的目的很简单,秦然能被自己儿子挑上,是秦然的福分,他儿子只是因为现在没能力发展未来才依靠秦然而,而秦然却是个钱眼子,都谈了几个月了,一点钱都不肯给自己的儿子,这样的女人娶进门来干嘛?难道娶来家里当皇太后吗? 易妈妈是个厉害的女人,她才不会让自己和儿子吃亏呢。 有了秦然的话。 桌上的人顿时放开了,点了一大堆菜,而易妈妈,刚才还说着吃不起的人,转眼就点了一盘售价几百元的大闸蟹,一条石斑鱼,一小碗燕窝,一顿饭下来,吃掉了两千多。 秦然拿出自己的信用卡付帐。 易妈妈笑得慈祥,「今晚谢谢你招待我们啊,饭很好吃。」 秦然没说话。 大概心里面有些失望,但又说不出什么来,于是就静默着,一言不发。 「是不是请我们吃一顿,你不高兴了?」 「没有啊。」 「你放心吧,明天我儿子请客,我们也会请你吃饭的。」 秦然的笑容很单薄,「嗯。」 明天她估计不会来了,这样的人,太精明太狡猾,去到哪也是不受欢迎的,她不想跟她们深交,尽管这个人是易阳的亲生母亲。 吃过饭,秦然本来以为可以回去了,但是易姐姐却说时间还早,还想去逛逛,易阳提议他们坐公车去,易妈妈却不高兴了,说明明有车为什么要去坐公车?多浪费钱啊。 言下之意是要徵用秦然的车,秦然心中微微无奈,只能跟着他们继续去逛逛。 几人到了市区,易妈妈对衣服饰品什么的都没什么兴趣,原因看上了不是自己掏钱就是要儿子掏钱,她不会买的,但是他们几个对特产店很有兴趣,通常出来玩都喜欢带点特产回去,证明自己来过这个地方玩过。 但是特产也不便宜,像是一些饼啊糕啊,价格都要三四十元一盒,像秦然这样的人是不会买这种东西的,价格又贵又难吃,就是用来骗骗游客的。 易妈妈和易姐姐逛特产店是挺有兴趣,问题是她们买不下手,易阳见状,也不想自己母亲失望,道:「妈,你喜欢就买几盒吧,我来给钱。」 易妈妈的脸黑成锅底,「你就算了吧,你有什么钱?钱还不是跟秦然借来的?哪天等你有本事了,你再给我买吧。」 秦然听得懂易妈妈的意思,但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个时候,她才不会去当出头鸟,易妈妈意思是要秦然掏钱给她们买呢,所以秦然就走开了一点,自己到一边去随便逛逛。 那边又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其实他们不买就出来吧,别留在人家店里讨论个没完,所以,他们不是不买,而是要等某人出来掏钱呢。 见秦然走远了,易妈妈的脸色更难看了,很显然的不高兴。 易阳又不是入赘的,秦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况且,他们还没结婚呢,随时就可能告吹,她凭什么去给他们当提款机呢?而且,易妈妈跟易爸爸是离婚的,易爸爸很讨厌她,秦然也不喜欢她。 易阳没有办法,只有过来向秦然求助。 他深知自己母亲的性格,低声对秦然说:「秦然,妈妈从小苦到大,捨不得花我钱的,所以你就给妈妈买一些特产吧,等下回去了我把钱还给你,行不行?」 易阳都这么说了,秦然也不能说不,想着就几盒特产,行的吧,便点了点头。 易阳心里感激,返身回去,笑盈盈地跟易妈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易妈妈跟易姐姐一阵高兴,就开始挑特产了,秦然以为是买几盒就完事,没想到她们想着不要自己出钱,快把人家的店搬空了,三四十元一大盒的特产,她们买到了1700元,还让店员帮他们打包,给了一个地址,让店员寄到她们镇上去,笑容满面。 秦然拿出卡付款,想着幸好她刚才机灵,不然真是填不满的这群人的血盆大口啊。 她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就因为她跟易阳相亲交往,她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花她的钱么?难道就不觉得过意不去?这样下去,她们让人如何看得起她的人品和儿子呢? 回去后。 易阳给她妈付了酒店的钱,为了给易阳省钱,她妈怎么说都只愿意开一个房间,让她女儿女婿跟她和二婶四人挤在一个房间睡觉,起先女婿是不同意的,因为他跟易姐姐是新婚,这次出来就打算二人世界的,结果酒店房间要跟易妈妈一起住,他就不开心了。 但是易妈妈说了,想住两个房间行,他自己出钱。 于是易姐夫就闭嘴了。 秦然看着这一幕,从酒店房间里走出来,人生都是自己选择的,她无权去干涉,但是她也不想看下去,否则她会越来越厌恶这一家人的,做出来的任何事情,真真是让人无比的郁闷。 易阳跟着秦然出来。 易姐夫一听自己得花钱开房间,他就不乐意了,等秦然走了后,还嚷嚷着:「阿阳那个女朋友也是不懂事,我们这么多人千里迢迢来看他们,他们就只给我们开了一个房间……」 易妈妈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夜色里。 秦然开着丰田车,把易阳送到他家门口,易阳从上车后就没提过那一千七元的事情,秦然虽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记事,但是他这种做法着实叫人失望,她冷着声音说:「明天你自己带伯母玩吧,别叫我出来了。」 「知道了。」易阳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看她脸色,「你今天是不是不太开心。」 秦然心里呵呵笑。 这种事换了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会开心吧? 「对不起啊,我妈常年生活在乡下,讲话是不怎么好听的,希望你别介意,等她们回去了就好了。」 秦然的睫毛一垂,看向窗外,转移话题道:「今天不打游戏了吗?」 「妈妈过来了,我过两天再打。」 秦然点点头,真是个耿直男人啊,一句谎话都不会撒的,可是就是这样一脸无辜又其实做着伤害人的事情的时候,秦然就开始怀疑,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或许吧。 人性一向是公平的,你对我好,我才会对你好,如果你只是想无尽的压榨我,占我便宜,那么我也会打从心底里抗拒你,讨厌你。 到了地点。 易阳下了车。 秦然打过方向盘,将车开往公司的方向,今天下午一点就出来了,为了接易妈妈的机,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得赶回公司去加班了。 回到公司,秦妈妈给秦然打电话,她知道秦然借了五千块给易阳,也知道易妈妈今天过来z市,打电话询问她今天的情况。 秦然站在仓库里,把事情的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秦母听完易妈妈的所作所为,神情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她轻轻嘆了一口气,像是鼓励秦然,语重心长地说:「秦然,如果你不喜欢易阳,妈妈也不会逼你的。」 秦然握着电话。 心头一暖。 忽然很轻地笑了,「谢谢妈。」 「嗯。」秦妈妈点了点头,「嫁人不是只嫁给一个人,而是嫁给一个家庭,如果那个家庭的人不好,你一定过得不开心,所以妈妈想过了,与其让你这样忍耐着,还不如你选择开心一点的方式,易阳那个孩子,我看着也不怎么样……」 秦然抬起头,一瞬间的坚强似乎被妈妈的话击碎了,哽咽道:「妈妈,其实易阳他早背叛我了,他跟别人睡过了。」 秦妈妈勐地一怔,声音沉重,「他竟然如此的不堪。」 秦然用力点头。 幸好妈妈想通了,不再逼着她了。这件事情,或许还是易妈妈帮了她一把呢,因为易妈妈做人做事太失败,导致了秦母的失望和恐惧,她不愿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这么奇葩的家庭,嫁过去也只能受苦。 * 第二天。 秦然照常上班,但是她的心情好了很多,想着找个机会就跟易阳提分手,再让他把钱还给她,两人就算两清了,妈妈那边她已经商量过了,妈妈和爸爸两人都表示同意,如果易阳不同意分手,那就用他跟别人睡过的事情来作为理由。 电脑前。 秦然认真地回邮件。 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易阳打来的。 秦然看了一眼荧幕就改成静音了,继续工作,不打算搭理他。 没多久,她的qq跳动了起来,是易阳发qq消息给她了,他知道她白天都在电脑前的,也知道只要他发qq消息,秦然一定收得到消息的。 【秦然,你能过来红海公园接一下我跟妈妈他们么?天气太热了,公车站也好远啊,妈妈说,来的时候走路走得她脚都痛了,不想走了,想你过来接她。】 秦然看着消息沉吟。 红海公园是个免费公园,环境不错,就是有点偏远,在z市外圈的边缘,没有地铁站,而公交站也离主公园很远,他们没车,早上从酒店出门就得先花时间走到公交站,然后花一些时间看地图,接着挤上人满为患的公交,一路坐到公园附近,在花二三十分钟走过去,对年轻人来说,这么走没什么,但是如果是老年人,又是三伏天的情况下,走到公园去就像去了半条命,确实很累很苦。 但秦然今天真的很忙,于是微微低下头,敲打键盘:【我今天很忙,你们打车回来吧。】 而且爸妈已经同意她可以分手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去忍耐他了,也不会忍耐他的家人,本身就不喜欢,没必要去忍耐着让自己不开心。 【从这里打车到你公司要一百多元,妈妈不肯花这个钱的,你就过来接下我们吧,我求你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弱者婊。 你弱你有理。 大概就是上面这句话的意思,他说因为打车到她公司要一百多元,所以他妈妈不肯花这个钱,那么她开车去接他们,来回要花四个小时,以她一个月赚两万的情况推算,她工作四个小时也值几百元了,加上来回油费,简直就是大亏特亏。 但是易妈妈不怎么想,只要钱不是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的,那都不叫钱。 不过嘛。 易妈妈会计算,秦然也不是傻的,她开了公司,要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那她这些年白混了,于是她打下一行字:【抱歉,帮不了你,自己打车吧,你妈妈难得来城市看你,你也不想她去跟人挤公交吧?】 打完这段话。 秦然有一种报復的快感。 但是她不能说得太过分,毕竟易阳还欠了她五千元外加特产的一千七百元,一共六千多,起码得还了她之后她才能放开来说话啊。 说句实话。 秦然觉得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人善被人欺,想不被欺负,那就不要太善良。 她内心深处的善良,是只给对自己好的人了,易阳从没对她好过,对她也没有养育之恩,她没必要去同情他,包容他,更不会去忍耐他那个奇葩母亲,那种人,必须以后碰到一个厉害的女人,折腾死她才能醒悟过来。 当然这个厉害女人不是秦然,她做不到像易妈妈那么无耻,所以跟她较量不来。 易阳:【你就过来一下嘛,妈妈还不是因为要去你公司看你,才想着让你来接我们的。】 荧幕外的秦然紧紧拧着眉:【你们来公司看我?】 易妈妈的目的不是看秦然,而是想看看她的公司,听说她的公司在商业中心,才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以她的性格判断,说不定,她等下会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嫌弃这里,又嫌弃那里,还使唤她跟苏倾做事呢。 【是啊,你今天没跟我们一起出来,妈妈说很想你了,想见见你。】 【哦。】秦然冷淡打出一个字:【你们别过来,今天公司有顾客要过来谈生意,你们来了不方便。】 她找藉口搪塞掉。 她并不想易妈妈过来,都要分手了,什么事都没必要牵连了,不过秦然并没有立马跟易阳提出分手的事情,她觉得得等易妈妈回乡下了才能提,不然以易妈妈那种性格,肯定会杀到公司来骂她的。 易阳:【今天真的那么忙么?】 【是的。】 【你确定不过来接我们么?妈妈有点生气了。】 【抱歉,我现在很忙,哦,又顾客过来了,我得离开电话去招待他们了,你们玩得开心。】打完这段字,秦然把对话框关掉了,靠在沙发上,神情若有所思。 对易阳,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反感他的呢? 大概是前两个月,五一的时候,易阳同意和她去关外探望爷爷奶奶,结果去了后,无论爷爷奶奶问他什么事情,他都低着头玩手机,一点都不想搭理爷爷奶奶的样子。 后来奶奶去做饭招待他,易阳一直跟秦然喊着无聊,说他要回去了,电视跟电脑都没有,他不要呆在这个破地方。 秦然没理他,进去厨房帮奶奶做饭,秦然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奶奶哭了,站在灶台前面抹眼泪。秦然心中一阵酸涩,走过去安慰奶奶,奶奶却推开了她的手,泪眼朦胧地责怪道:「秦然,你以前那个朋友就挺好啊,为什么要换……」 奶奶没说完一整句话。 但是秦然知道。 奶奶说的以前的朋友是韩遇。 真的,如果没有对比,你永远不知道差距,韩遇来到这里,又陪爷爷聊天又陪奶奶做饭,无论长辈说了什么,他都会耐心去倾听,而易阳,理都不理老人家,只一个劲不耐烦地应着,一边玩游戏一边应着的,那态度,完全就是受折磨一样。 老人家眼睛虽然不好,但是心里清明着,易阳的态度一看就是很反感他们两老的。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秦然对易阳就再没有任何期待了,一个要跟你结婚的男人,如果连你的家人都不能尊重,你还指望他以后会赡养他们?简直就是做做漂亮样子,不是真的要跟她结婚,而是看中她的能力。 秦然拖着不分手,只是因为不愿意去相亲,所以拿易阳当靶子挡着,挡到不能再拖了,大不了就今天结婚,明天再去离婚,反正只是想要给父母一个交代,只要任务完成了,后面她离不离,不关父母的事情了。 想完这些,秦然重新整理好情绪,继续认真上班。 到了夜里七点,秦然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易阳打来的,看来他们应该是回来了,秦然抬了抬眉,接起电话,易阳在电话里说:「秦然,你还在做事么?」 秦然眸色冷淡,「嗯。」 「你现在方便出来吗?我们回来了,在你公司附近的饭店吃饭,妈妈想让你过来,她说吃完可以去附近的百货店逛一逛,应该不错的。」 刚才还说生气,现在就约她去百货店逛逛?这话说得蹊跷啊。 秦然无声笑笑,有些讥诮,「你们刚才怎么回来的?」 「还能怎么回来啊,当然是坐公交车了。」易阳完全是个少根筋的人,乐呵呵的笑着。 秦然点头,「是吗?那你们去吃饭就好啦,我现在在忙呢,你们开得开心。」 「别啊,你别挂电话啊,我妈妈是真想你的,今天夸了你一天了,你过来见见她吧,不然她会不高兴的。」 「你们在哪?」 「意安大酒楼。」 「哦。」秦然敷衍了一声,选这么好的酒楼,她捨得花他儿子的钱么?还是说,她又打算花秦然的钱啊? 「你过不过来啊?我们要开始点菜啦。」 秦然沉吟了一下下,抬起流光溢彩的眼眸,「那我过去吧,刚好有几句话要给你说。」 「好啊,那你快点来。」 秦然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意安大酒楼就在秦然公司的附近,步行五分钟就能抵达。算是这附近非常不错的饭店,价格比昨天去的那间饭店还要贵一些,昨天易妈妈还嫌弃秦然选的酒店贵,岂料今天选了个更贵的,看来易妈妈又想宰她一顿了,还说要去逛百货商店,看来她要买的东西不少啊。 秦然想了想,把手中的钱包丢进办公桌里,用钥匙锁好。 她打算不带钱包出门,就带个手机,等下看易妈妈又有什么话可以说。 收拾好自己的形象,秦然把头髮扎起来,下了电梯。 很快,她就到了意安大酒楼。 易妈妈几人还是没点菜。 秦然的视线在包间里转了一圈,笑了笑,坐下去,笑容温淡平静,「你们来多久啦?」 她现在不问点菜的事情了,换了个问题问,要是说到点菜,易妈妈估计又有计谋了。 易阳就坐在她旁边,听了她的话,连忙笑着说:「来了二十分钟了。」 「哦。」秦然应了一声,无论如何,就是不叫他们点菜。 易妈妈坐了一会,秦然还是没有表示,她看了秦然一眼,笑着说:「秦然啊,你是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了。」 「工作了一天,肚子饿了吧?」 秦然绽开笑颜,徐徐道:「不饿呢,我是在公司吃完过来的。」 易妈妈神情一变,面色铁青,「你怎么先吃了?」 「噢,我一直是六点半准时吃饭的,易阳七点才打电话给我,我也不知道这个事,就先吃了。」其实她还没吃饭,她通常是八九点才开始吃的,不过为了对付易妈妈,她故意说她吃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易姐姐气急败坏,看了易妈妈一眼,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我说了啊,易阳他知道的,但是他说您老人家很想我,所以我就过来了。」她眸如墨色,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易妈妈只好自己拿过菜单,很不爽地翻了几下,又抬头问秦然,违心的客气道:「你还要吃点什么不?今晚我们易阳请客,昨天说好的,要一起请你的。」 主要是因为秦然吃过了,大酒楼也是易妈妈自己选的,秦然今晚是不可能请客了,所以易妈妈的脑筋动了动,改口说是易阳请客,反正等下要去逛衣服,还是要她出钱的。 秦然笑得粲然,「那就点个草莓味的沙冰吃吃吧。」 易妈妈瞬间皱眉,「那个有什么好吃的?那么点冰就要四十几块钱了,而且根本就见不到草莓的,全是化学品,你别这里吃了,你要想吃那什么草莓冰沙,等下吃完我去超市买个雪糕给你,味道保准一模一样。」 秦然也不反对,点了点头,「那行,点一杯橙汁吧。」 「哎哟你这孩子……」易妈妈不满意地叫了一声,「这橙汁贵死啊,一杯三十八块钱啊,喝这个是肉疼的,别喝这个了,点别的吧。」 秦然咋了咋舌,抿住唇,「那就点一盘小吃吧,点鱿鱼圈吧,那个是真鱿鱼的,还算值得。」 易妈妈几乎的立刻就拒绝了她,「八个鱿鱼圈圈就六十八快钱了,这不是要人命吗?吃了能长寿啊,比龙肉还贵。」 秦然心里想说,这酒店不是你选的么?现在怎么什么都不让点了?还说请客呢,有这样请人吃饭的态度么?什么都不可以点,简直是受气啊。 她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那行吧,点个榴槤披萨吃吧。」 她尽量点小食或者多人吃的,就是不点个人的,易妈妈能拿她怎么样? 易妈妈拿着菜单,烦躁皱眉,「这东西就是一块饼,跟外面那种两块钱一张的没什么区别,有什么好吃的。」 这会秦然反对了,「那可不一样了,榴槤本身价格就高,营养也好,外面的那种饼是叫葱油饼还是酱香饼,里面只是有点菜或者只有酱料,跟货真价实的榴槤披萨可不一样。」 易妈妈很久没说话。 易阳等得肚子很饿了,终于忍不住了,拿过易妈妈手里的菜单,神情无奈,「行吧,秦然要吃披萨就点披萨吧,别在考虑了,在考虑下去都要饿死了。」 易妈妈脸色肃穆,「你点的,你等下可要吃完。」 秦然心里爽歪歪。 易妈妈跟易姐姐都捨不得点高级的菜,便点了一个扬州炒饭,一个粉丝煲,一盘青菜,专点那种量多价格低的,然后还给一人叫了一碗白饭,尽量以最低的价格吃完这顿饭。 秦然看着都觉得她没意思,这么来酒楼吃饭,那还不如去路边摊吃呢,如此寒酸。 披萨一送来的时候,易妈妈就非常不高兴地看了秦然一眼,「这么大一个披萨,你等下可别浪费。」 秦然笑了笑,「好,吃不完打包。」 易妈妈怔了怔,更不高兴了。 她儿子花的钱,凭什么吃不完要给她打包回去啊?这不是抢劫么? 于是不喜欢榴槤味的他们还是硬着头皮把披萨吃了下去,就为了不让秦然打包,他们忍着内心的不适把披萨吞下去了,秦然倒挺喜欢吃披萨的,拿了一块,吃得津津有味。 虽然易妈妈只打算花儿子两百元,但加上茶位费和服务费一共是花了五百多,这酒楼跟外面不一样的,你坐到桌子上就要收你80元的服务费,另外茶位费每人十块钱,等于一坐下还没开吃,他们六个人就要付掉140元,加上披萨一百多,其他的菜一个五六十块钱,这顿饭还是花了五百多。 从观光梯下来。 易妈妈的脸臭得像是踩了狗屎,一直嚷嚷着那是一家黑店。 之前秦然请她吃了一顿两千多的她怎么不骂那家是黑店?自己选了一家更贵的然后花了自己儿子的钱,就一直嚷个没完了,几人走在路上,易妈妈嚷得整条街都快听到了。 秦然暗暗掩着嘴唇笑。 易阳一直在哄易妈妈,哄了好久好久,易妈妈终于不那么生气了,转过头来,就一副太皇太后的架势看着秦然,「你的车呢?」 「下午开回家去了,我大哥说他要用。」秦然眼中的笑意不减,吐字清晰。 「你下午不是说要忙吗?」 「是啊,车是大哥下午过来公司取的。」这些话全是谎言,秦然就是不愿意把车取来给这群人用,故意这么说的。她站在夜色中,身段清瘦窈窕,如果不论她的遗传病,她长得还是很漂亮的,有一种飘逸典雅的文艺范。 「那我们怎么去逛百货公司?」 秦然浅浅笑了,一点也不生气,相比昨天的沉默,她今天变得应对自如,「我们这里是商业中心啊,到处都是百货商店,这边有一个,那边有一个,那里还有两个超大型的,进去了就跟迷宫一样,伯母,你想去哪个百货店逛啊?附近这些都是,无论你想找什么牌子都有的。」 易妈妈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易阳却懂,那种迷宫一样的大百货通常全是一件衣服上万的那种牌子,小型的嘛,虽然有奢侈品,但大多是品牌,价格相对好接受一点,虽然有好几千的一件的,但也有好几百的一件的,比较适合他们去逛。 于是易阳对他妈说:「妈,逛这边这两个吧,那边的牌子全是奢侈品,我们买不起的。」 「买不起?那是多贵啊?」易姐姐好奇问了一句。 易阳说:「基本都要上万的,内衣内裤也要好几千一件。」 易姐姐顿时哑口无言。 她一年下来都存不了一两万块钱,所以那种上万的衣服啊,是只存在她脑海中和电视上的。 易妈妈听儿子这么说,就同意了,上小型百货店。 路上。 她特意过来挽秦然的手,笑呵呵地问:「听说你一个月能挣两万多,是不是真的啊?」 「是啊。」秦然挺直了背嵴,也笑盈盈的,眼睛很亮很亮,「不过钱都要拿进家里的,家里爸爸管钱。」 易妈妈点了点头,「是啊,孩子们花钱都大手大脚的,钱给父母管是好一点。」 秦然淡淡「嗯」了一声。 易妈妈继续说:「你这孩子倒是乖巧,做派也不错,将来结婚了,是不是就打算把赚来的钱拿给易阳他爸爸管啊?」 秦然的睫毛颤了颤,然后一侧的唇角讥诮挑起,只笑不语。 不过她的心里话是:说什么傻话呢伯母?我们马上都要分手了,怎么会把钱拿给易爸爸管?况且她也不傻,会看不出这一家子人是吸血鬼么? 她一直就没打算跟易阳结婚,就算以前这么想过,那也是为了离婚而结的,不可能会把财政大权交出去,那不是傻得没救了么?知道自身带着病,还把赚的钱给他们?那不是嫌自己命太长自寻死路么? 易妈妈见她没说话,就知道她肯定是不同意的,又随便扯了几句什么,进百货店去了,他们先是逛了几家服装店,价格都在一千多以上,百货店的中年女子衣服价格都要这么贵的,易妈妈逛得双眼放光,但仍然没说什么,每件都是摸一摸就放下了。 秦然特意站得远了一点,一群人围在裙子前打转,秦然就是不走过去,悠悠静静的站在门口等着。 易妈妈看好了裙子,又看了秦然一眼,把她招了过去。 明亮的灯光下。 秦然脸上一点不高兴都没有,笑着走了过去,态度温和,「怎么了伯母?」 「你看这条裙子怎么样?」易妈妈把裙子摆放到自己身上,笑着问秦然。 其实秦然不懂欣赏这些衣服,或者应该说,她还没到那个年纪,欣赏不来,但她看易妈妈那么喜欢的样子,估计是很心水的,于是笑了笑,眼瞳宁静,「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那我去试试?」 秦然神态自若,「好啊,喜欢就是试试。」 说着,她慢慢让开了身子,让易妈妈拿着衣服进试衣间去了。 很快,易妈妈就穿了裙子出来,黑白相间的修身裙穿在她身上,其实有些不伦不类,因为易妈妈皮肤很黑,穿这种贵气型的裙子显得很怪异,如果试上下衣分开的衣服或者裙子可能会更好。 但跟易妈妈来的几个人都觉得这个裙子很好看,尤其是二婶子,摸着那条裙子,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这条裙子的吊牌价为2688元,属于挺好的品牌了。 秦然站在远远的位置,看着导购员笑靥如花,易妈妈心花怒放,心想过会导购员估计会变成一脸蔑然,而易妈妈会满脸怒容吧。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站着,睫毛幽长而卷翘。 果然。 易妈妈跟导购员说着什么,笑盈盈的,就把易阳给招过去了,然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就见易阳点了点头,快步朝秦然的方向走过来。 「秦然。」易阳笑着叫她的名字,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摸了摸鼻子,才轻声道:「妈妈说她很喜欢那条裙子。」 秦然淡淡一笑,「哦。」 「她下个月就生日了,五十大寿,问你能不能买那条裙子送给她。」 秦然没说话,向易妈妈瞟去一眼,易妈妈的视线也停留在她身上,好像在等待她的回答,看见秦然目不转睛看着她,还微微一笑,一副很慈祥的样子。 易阳还在她耳边说话:「妈妈真的是很喜欢那条裙子。」 秦然笑容深深,「多少钱?」 「2688元,不过现在有做活动,打八折2150元。」 秦然重新安静下来,她站在灯光下,气质静谧恬淡,而眼神中的嘲讽越来越浓。 「秦然,可以吗?」易阳观察她的表情,好像是担心她不愿意,又道:「要不这样吧,我帮你出一百五十元,你出两千的整数就好了。」 还会失望吗? 不会了。 有些人你只有远离了,才能变得更好,这样的人说的就是易妈妈和易阳这样的人,她把视线调回来,看着易阳,淡淡地笑了,「我今晚没带钱包出来。」 易阳一顿,又低声道:「那要不我先借你。」 秦然这次连生气都懒得了,眼底几分讥诮的笑意,反问道:「那我妈妈后天生日了,你打算送我妈妈什么?」 易阳顿时失声。 秦然又笑,「要不这样吧,我妈妈属兔的,你现在去楼下的六福珠宝打一只金兔子送她怎么样?」 狮子大开口谁不会啊? 只要提了就能被满足,那谁不想要这种天下掉下来的大馅饼? 易阳唇色变白,站在秦然面前,似乎有些难堪,但他转念一想,他跟秦然又不一样,秦然现在是赚到钱了,他是还没赚的,不能比较,于是压低声音说:「打金兔子最少得好几万吧?你也知道的,我现在还没找到工作,没有钱的。」 他似乎不想被外人听到他的话,说得非常小声。 秦然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毫不犹豫地讽刺,「所以你跟我结婚,就只打算出个吊?」 易阳一愣,呆了,「什么……秦然你说什么?」 「你不是还没找到工作,而是从你毕业到现在,你都没有去找工作,家里给你钱了你就拿去打游戏,没钱了就在家里睡觉,你这样的人,能指望你赚到钱?我们在一起几个月,你就连一件几块钱的小饰品都没送过我,去我家吃过两次饭,连一袋水果都捨不得买给我爸妈,然而,你妈来z市玩,就要我大花特花钱让她开心?」 易阳摇着头,连生辩解,「不是啊,我没有那个意思,是因为住得近,伯母又说不用买,所以我才没有买过去的,我不知道你介意……」 秦然冷冷勾起唇,「所以才说,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易阳不知所措。 就是这样,秦然才觉得弱者婊很可恶,明明是他的错,他却表现得好像是你错了一样,真的,这样的人你只能远离,越去熟悉,你会越觉得自己不堪,又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了,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搞得自己好像多廉价一样,花一堆血汗钱去倒贴对方。 幸好她知道易阳是什么性格的人,所以从来没给过他钱,也没有指望过他。 「我……」易阳一脸茫然。 她抬起头,眼眸中有一种强盛的光芒和坚定,「其实今天过来,是想来跟你说清楚的,我已经不打算跟你再谈下去了,我们不适合,至于你妈妈想要的裙子,你要么现在就自己花钱给她买,要么就让她脱下来。」 他还是一副完全不明白的样子,眼神失措,「为什么要分手?今天不是还好好的么?刚才还一起吃饭呢。」 秦然深吸了一口气,「很多事情都不是一两天累积起来的,我已经忍得够久了,易阳,如果有女孩愿意为你糟践自己,那你去找她们吧,反正这个人不会是我。」 易阳身躯一震。 秦然向易妈妈的方向看去一眼,易妈妈已经等了很久,表情开始有些不耐烦了,秦然微微一笑,挑唇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说清楚,昨天那顿饭,既然已经吃了就当我请你的分手饭了,那两千多我不计较了。但是你还欠我五千元,还有上次去买特产的一千七百元,一共是六千七元整,你全部要还给我,如果你不还,那么你之前跟那个游戏老婆的时候就会被你爸知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没钱,如果你没钱,就是套信用卡,反正我给你的期限只有一个月。」 易阳嘴唇苍白,好像没料到秦然会这么突然的提出分手,低头想了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于是点了点头,声音低落,「我知道了,等下回去我就把剩下的钱还给你,其他的钱,等我有了马上还你。」 秦然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还算是一个老实的人,可惜这样的人,这辈子註定不是傀儡就是傻瓜,秦然不会同情他,一个人把自己活得这么不明白,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与人无关。 「不过……」他说完那些话,又懦弱的恳求道:「现在能不能先别让妈妈知道这件事?等下她们回酒店了我们再谈可以吗?顺便谈谈怎么把事情告诉双方父母。」 她嫣然一笑,「可以,你先去解决你妈妈的事情吧。」 那边裙子的事情还得去解决呢。 秦然相信易阳是个老实的男孩,他既然答应分手了,那么应该不会反口了,只是她妈妈身上这条裙子,要怎么解决就看他自己的智慧了。 易阳跟秦然说完,就走了回去,在易妈妈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大概是秦然没钱的意思,今晚也没有带钱出来,易妈妈站在服装店的一角,脸色越听越难看,最后抬起头来狠狠瞪了秦然一眼,就进了试衣间把裙子脱下来。 她刚说得好好的,说裙子绝对要买的,但眼下又把裙子还给了导购员,那导购员的笑容微微一僵,也不大高兴了,卖力地拉着易妈妈的手臂介绍着,刚不是说好要的了么?怎么转眼又不要了啊? 易妈妈被说得面子都丢光了,四肢僵硬,站在店内,不知道怎么办,不一会,她的眼神又向秦然投过来,像刀子一样凌厉。 秦然心里乐开了花。 这下好了吧,打肿脸充胖子,打的那都是自己的脸。 离开服装店的时候,易妈妈的脸色就没有好过,她还不知道秦然跟自己的儿子分手了,黑着脸色看她,似乎是在对她施压。 秦然心里要笑不笑的。 反正这个人明天就跟自己没关系了,今晚看她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丢脸,内心也是挺解气的。 经过洗手间的时候,易姐姐提议要去上小号。 秦然不想去的,但是易姐姐非拉着她去,好像有什么话要跟她讲似得,秦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跟着去了,上个小号也好,免得等下在路上发生三急事件。 两人进了洗手间。 干净的环境里。 光线明亮。 易姐姐开始假装洗手,意有所指的说:「哎,妈妈刚才真的很喜欢那件裙子的……」 秦然微微一笑,没搭理她,转了身就进了隔间,锁上门。 居然这么没礼貌。 易姐姐脸色一变,就怒着面容朝外面走去。 秦然躲在隔间里笑得开怀。 能气死一个算一个。 上完小号,易姐姐已经不在了,秦然弯了弯唇,走到洗手台前面去仔细洗手,面容一片宁静。 这家人的怒火和暗示,秦然通通视而不见,肯定气死她们了吧? 穿过长长的走廊,秦然走了出来,易家人就站在拐角处的地方等她,好像是要故意说一些话给她听,她们的嗓门大得半个二楼的人都听见了。 易妈妈冷哼一声,「都得了肿瘤遗传病还以为自己是个宝呢?那么拽,那么没教养。」 「就是说啊,我跟她说话她直接视而不见了,妈妈,你是没看到她那个傲慢的样子啊,呵呵,一点都不懂尊重长辈。」这是易姐姐的声音。 易妈妈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棒的,自然而然地大声说:「要不是我们易阳不介意她那个病,她有人要吗?我们易阳善良她就当我们好欺负,哼,自不量力!」 她说得还颇自豪。 易阳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地低着头,不敢反抗母亲,也不敢反驳姐姐。 易姐姐继续阴阳怪气评价,「妈你还真别说啊,那种病都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啊,万一会传染,我们可真要躲远一点啊,也不知道脱下衣服是什么样子,说不定,新婚夜能把我们阿阳吓昏过去呢。」 秦然站在拐角另一端的墙壁后面,摇头失笑。 这就叫没文化,真可怕。 这样嘴碎的人世界上有一把大,并不可怕,可怕是易阳这个男人,懦弱没用到让人心寒,他就那么傻傻的站着,连话都不敢吭。 秦然轻轻嘆气,开始庆幸易妈妈来z市玩了一趟,幸好她来了,她才彻底了解了奇葩这个词的含义,不过这样也好,彻底看透了,就能彻底的隔绝了,永生永世,她都不可能再跟易阳这种男人有任何瓜葛。 这段不伦不类的相亲恋情,终于在这晚告终了。 秦然这么想着,心情无端变得美好起来,有一种从沼泽之中挣脱出来的解脱感,终于,再不用谈违心的恋爱了,妈妈和爸爸已经妥协了,暂时不逼她相亲了,往后,她有很多很多的自由了。 而十五…… 也回来了…… 想到这里,秦然的眼眸不觉暗了暗,不过他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个女孩那么漂亮,她不如那个女孩十分之一,十五,跟那个女孩在一起,一定是很幸福的吧…… 那天晚上。 秦然声称自己没有车,让易妈妈和易姐姐等人自己坐公交车回去,易妈妈这一天的心情都很糟糕,她们白天挤了两个小时的公车过来见她,结果衣服没买上,车子没坐上,还让易阳花了五百多元去秦然吃饭了,她显示出来的态度好像易阳花的那五百多元全是秦然吃的一样,很不满地用眼神剐她。 秦然全然不在意,看着他们四人灰熘熘地上了公车,心里解气得不得了。 他们明天还要再呆一天呢,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奇葩事情发生?秦然想想就觉得有趣,有时候生活无聊,就需要这些奇葩来跳梁一番,增添一点生活的调剂品。 徐徐夜色里。 秦然跟易阳站在街灯下,前者表情漠然,后者表情无措。 最终。 易阳还是把钱包拿了出来,把剩的三千六拿出三千五递给秦然,「五千块我花剩三千六元,五百多吃饭了,八百多给妈妈他们付了酒店房钱,还有一百多是花路费什么上面了,先还你三千五,那就是六千七减去三千五,还欠你3200元,我下个月有钱了立马还给你。」 秦然伸手接过三千五元,微微抿住唇,声音平淡,「行吧,你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好。」易阳应了一声,抬头又问:「那我们分手的事情怎么跟双方父母说啊?」 「就说我们不合适吧,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爸妈这边的思想工作我来做,你爸妈那边的你自己解决。」虽然秦爸秦妈这边解决了,但是现在不能告诉易阳,要缓一缓,否则被他知道她是先先搞定了父母再来提分手的,他们家那边会生气的。 虽然以后不会有瓜葛了,但分手的事情还是要解决得大方得体一点,毕竟易阳是秦家邻居婶婶的亲戚,秦妈跟那个邻居婶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局面弄得太僵不好。 或许这也是中国人的一个特性吧,太讲礼貌和情义了,什么事情都要解决得和平完美,才不会引起多余的争端和怨念。 易阳只能点头,「好吧,爸爸和小妈那边我去说。」 秦然淡淡应了一声,站在街灯下,睫毛无比的美丽纤长,「那就这样了,我先回去了,希望明天开始别联繫我了,再见。」 联繫了她也不会回的。 分了手。 她的心情好到放飞。 自信也似乎回来了一些,就像一只刚飞出笼子的小鸟,兴奋愉悦,觉得天地间都开阔了起来。 「秦然。」 街灯下,易阳出声喊住她,其实分手,他没什么勇气的,于是又试探的问:「分手的时候,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秦然背对着他,恣意地扬起手摆一摆。 那只白皙纤瘦的手臂。 荡漾在夜色里。 是那样的自由和开心。 「我不考虑,但是我祝你幸福。」 易阳垂下头,脸色黯淡。 秦然已经走远。 灯火辉煌的街头。 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绕成了九曲十八弯的蛇形,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很开心地转了一个圈,大声微笑。 她自由了。 终于。 自由了…… * 宁静的夜色里。 秦然拿着一罐橙汁,坐在公司的沙发上俯瞰落地窗外的世界。 她的公司在26楼。 从26楼往下望去,附近的大厦有些办公楼亮着灯,有些暗着,这样的夜色里,空气宁静,车流不息,她的心情无比愉悦,不想加班,便给自己放一个小假,就当庆祝分手吧,她喝了一口新鲜橙汁,心情好到不行。 屋内风扇习习,她歪着头,时不时笑出声音。 腿侧的手机震动着。 她低头一看。 是顾玄宁的电话。 秦然笑了笑,接起手机,眸中像是装了整个银河,细细碎碎的,美丽璀璨,「喂,玄宁。」 顾玄宁那端先是安静了一下,似乎也感到了她的好心情,缓缓问道:「心情这么好?是发生什么好事么?」 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祈祷着千万不要是因为韩遇,千万不要…… 「确实是发生了很好的事情。」秦然望着夜色,眉开眼笑,「我爸妈不逼我了。」 「啊?」 顾玄宁紧张的心情一下放松下来,幸好不是关于韩遇的,不过这句话他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徐徐低笑着,嗓音低沉性。感,「怎么说?」 秦然眼角的笑容抑都抑不住,轻声道:「我跟易阳分手了。」 「啊?」 顾玄宁又蒙圈了,然后也跟着笑了出来,声音变得明快,「你们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们才几天没见面,她就跟那个傻白男分手了? 不过。 这事不会是因为韩遇才分手的吧? 自从韩遇回国,顾玄宁就像生了一场疑心病,成天觉得秦然跟韩遇又联繫上了,疑这疑那的,都快把自己的神经给折磨疯了。 上次的晚上,韩遇还帮秦然接了电话,但是他不相信韩遇说的话,事后还给秦然打了几通电话,但是秦然一直没回復他,顾玄宁那边安静了好几天,有点害怕他们和好了,不敢贸贸然打电话询问秦然…… 「刚刚分手的。」秦然扬着嘴角,眼神明亮,虽然易阳的妈妈十分奇葩,不过秦然还是决定保留对他们的吐槽,避重就轻道:「我把他出轨的事情告诉妈妈了,然后妈妈就同意了。」 已经分手了,就没必要去中伤他们了,反正以后没瓜葛了,他们也奇葩不到她身上了,所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必去背后议论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顾玄宁明显惊讶了,随后,不疾不徐地笑了,「我早就告诉你要说了,现在好了吧?终于解脱了。」 秦然重重点头,「是啊,说了后好轻松啊,一直都怕妈妈不同意的,没想到妈妈谅解我了,还说,只要我开心就好了,所以,我以后自由啦。」 「以后都自由了?」顾玄宁话中有几分疑惑,「你家人同意你不嫁了?」 「那怎么可能啊?」她嘻嘻地笑着,眼角都是开怀的笑意,「她只是答应暂时不强迫我了,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我烦透了相亲,终于可以不去咯。」 「那你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找一个真心喜欢的呗,说不定找到了,你能开心,你家人也能开心呢。」顾玄宁意有所指。 他说的是他自己。 而秦然脑海里想的人却是韩遇。 那抹好看修长的身影从脑袋中飘过,一瞬间就成了她失落的理由。 她很轻地垂下睫毛,表情落寞,「不可能了。」 「怎么不可能?这世间上的事情,都没有绝对。」顾玄宁微微迷起眸子,笑道:「或许,你明天就会遇到真命天子了呢。」 他这样想着,开始支着下巴憧憬,嗯,明天他应该过去见她一面,给她一点暗示。 对于顾玄宁的话。 秦然只笑不语。 主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命天子。 她也得喜欢得上才有用啊…… ------题外话------ 虽然这章没那么甜,但形势全部好转了,嘿嘿,所以序序早说了,一切都会改变了,秦然也不需要别人来帮忙,她可以自己解决的,还有,这是个按照真实人物性格来分析的小说,不要混淆成梦幻型小说,想看梦幻型的,序序只能说这文不是总裁文啊。 还有,序序要求票票啦,各种票票快砸过来啦,更了那么多,手好酸,呜呜呜,求安慰吧。 最后,投评价票的宝贝们请千万要投五星啊,不然会拉低文的热度的,么么哒。 156 生命里的贵人 翌日。 秦然正在工作。 身旁的手机哔哔哔震动着。 来电名单是易阳。 秦然没有接。 但对方似乎完全不死心,手机荧幕黑了又亮,黑了又亮,仿佛秦然不接电话,那个手机就不会善罢甘休,平时易阳是不会这么轰炸她的,他知道她很忙,会这么夺命连环call的,除了易妈妈这个极品还会有谁?看来她已经知道她和易阳分手的事情了,看这手机永无止境震个不停的架势,估计是想教育她一番吧。 秦然敲下一列英文,点击发送。 低下头。 手机已经有四十三通未接电话了。 唇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秦然按住免提,悦耳的声音在办公室内格外的清晰,「喂,刚刚在忙,怎么了?有事吗?」 苏倾听见这话,也把头抬了过来,秦然立刻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苏倾别说话。 于是苏倾就撑着下巴,很安静的等着电话那端的内容。 「喂,是秦然吗?」 易妈妈严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秦然微笑,「是我。」 那边默了一下,唿吸变得沉重,「秦然啊,听说你跟我们易阳昨晚分手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我们易阳有哪里不好?你要对他说那样的话。」 「我说什么了?」 「你说他不会赚钱,没有用,不想跟他继续处了是不是?」易妈妈的音量很大,明显是极怒的。 秦然望着手机,眉梢未曾动一下,连这些话都说了么?真是个连谎话都不会说的耿直boy啊。 「这是事实啊,他确实不会赚钱。」 「他只是还小。」易妈妈不满地出声强调。 「哦。」 「哦?你哦什么哦?」 「关我什么事?」秦然凝眸浅笑,好像觉得易妈妈说的这些话很可笑,有些忍不住地扬起了唇角,「他长不大是他的事情,我不愿意忍受是我的事情,有必要来质问我?」 易妈妈怒不可遏,「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说这些话太伤人太没有教养了么?」 「说实话就是没教养啊?那你们昨天在商场的厕所外面对我毫无根据的中伤那叫什么?」 易妈妈哑口无言。 秦然又说:「伯母,你常年生活在乡下,书读的少,见得市面也不多,你没文化我可以体谅你,真的,我一点都不生气,至于易阳嘛,我说的全是实话,我们两确实不合适,你也知道的,虽然我们家压力挺大,但好歹我也算个有事业的人,让我将就易阳一个成天只会玩电脑游戏,出门见妈妈还要跟女朋友借钱的人,实在是不适合的。」 「你说什么呢?要不是我们易阳善良会看上你这个身体不健全的女人?」 面对易妈妈的怒气,秦然懒洋洋一笑,语气促狭,「别啊伯母,你千万要劝易阳别看上我,我就是个不健康的女人,高攀不起你们家啊。」 苏倾噗呲一笑。 电话那端。 易妈妈脸色难看。 秦然又道:「其实吧伯母,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易阳跟我相处这个事情呢,我们两是当事人,处不来也没办法,也没结婚,顶多算是有缘无分,我们两都能接受,而您吧,您是长辈,我必须要尊重您,不过你这个电话嘛,打得就不太礼貌了,您看啊,您跟易爸爸已经离婚了,易爸爸那边都没来找我谈,您倒是来了,是不是……」很事儿逼啊? 易妈妈的脸色更加难看。 秦然笑眯眯地,「老实说我这边真的挺忙的,也不像易阳那么轻松,您知道的,他没工作嘛,每天都像是度假,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不像我们,被事业缠得脱不开身。」 这话的讽刺意味很重。 易妈妈不可能听不出来,她捏着易阳的电话,面色越来越兇狠,竟是笑了,「是啊,你身体有这病,不拼点工作怎么行呢?以后有谁敢娶你啊?」 「是啊,您知道就好啦。」秦然微微一笑,翻过手中的英语词典,眉眼淡淡的,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伯母您还有事情吗?我这边真的挺忙的,要是没事,我就挂啦,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有工作的人,每天都要接几百个无聊电话,真是烦都烦死人了,说话又没个重点,你说是不是挺惹人嫌的?」 她意有所指。 易妈妈彻底愤怒了,「你别太得意。」 秦然一点都不生气,徐徐一笑,音色平缓,「伯母,帮我祝易阳幸福啊,也祝伯母您身体健康,万寿无疆啊。」 电话啪地一声被那边挂掉了。 苏倾笑了起来,「这是易阳他妈?打电话给你干嘛?质问你么?」 秦然笑了笑,眼底一片漠然,「是的,一个奇葩的老太太,一听我跟易阳分手就不淡定了。」 「听她讲话也是够没素质的。」 「这还只是小儿科呢,你不知道她啊,老是约我出去逛街,逛了东西也不自己买,就一个劲暗示我给她买,还专挑贵的,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呢。」 苏倾撑着下巴,「这种人,最好尽早断交。」 「已经断啦,现在跟易阳也分手了,哎,我觉得我终于解脱了,终身都不会在回到这场噩梦里。」 「嗯嗯,那就好啦。」 「嗯。」秦然淡淡点头,重新低头工作,一边看资料一边问苏倾,「倾倾,你中午想吃什么?」 苏倾唔了一声,似在思考,「要不吃拉面吧?」 闻言。 秦然没抬头,拢了拢耳边的髮丝,声音浅淡,「汤类好容易饿啊。」 「那要不吃饭盒?」 秦然摇摇头,「天天饭盒的,吃得都快便秘了。」 「那要不吃麦当劳啊?挺久没吃了。」 这回秦然终于点头,「行吧,那就麦当劳了,我先忙了,还有很多邮件没回呢,你等下十一点半就下去买麦当劳吧,今天还没吃早饭,肚子有点饿了。」 「好。」 生存在这片高级商业区,秦然没功夫去想易妈妈那个奇葩,一天不赚钱就纯亏几百,所以她不能浪费光阴,她得赚钱,她得养家,其他的闲杂人等都见鬼去吧。 今天邮件来了一封询价订单。 是一间大公司发来的。 秦然微微一愣,笑了,她移动滑鼠把单子列印出来,开始认真做报表。 办公桌前的电话不断响起,都是一些询价的人,秦然把电话搁在脖颈处接听,这样的电话,每天至少能接一百个,但真正能做成交易的,几乎是零。 因为她手中只有一款代理产品,还是她从大商家那里煞费苦心谈妥的价格,面对国内的市场,她的报价没有竞争优势,速度也没有竞争优势。只除非人家刚好急要,她又手上有货源,及时填充人家大公司的仓库,才能从中捞到好处。 在这片商业区域,讲究的是生死时速,报完价,手中有货,人家要了,得立刻出货,不然大公司不会等你。 而面对国外市场是不一样的,国外市场有交货日期,一般为7—10天,而且毕竟是跨国,老外不太明白国内的行情,国内的价格是透明的,几乎整个商场都在竞价,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大公司标出来的竞价,优势一面压倒。 若是能接到外单,老外一般会先拨款,到时她手中也有资金,只需跟大公司调货,然后发货,交易就完成了。 下午两点。 秦然终于填完报价。 天空下起了暴雨,稀里哗啦的,雨珠打在落地窗上,格外响亮。 整个天空阴沉沉的。 南方的夏天,只要天气达到一定的高温,暴雨就会来袭,一瞬间,整个天地都被狂风暴雨笼罩。 秦然突然接到一个国内公司的电话,对方问她现在手上的产品有多少货源,秦然赶紧叫苏倾去仓库清点了货物数量,还有四千多件产品,她握着电话,难道她的好日子来的,今天怎么那么多好公司找她?秦然笑了笑,声音里有难掩的喜悦,「我现在手上还有4000多件……你都要了?现在送过去?行,我马上给你送……不好意思,我们这是小公司不签单,只收现金的,你看行吗……行是吧?那我给你送过去吧,你地址在哪里?」 接完电话,秦然一阵心花怒放,那公司离她很近,走过去只要十五分钟,就落座在商业中心最高高贵的那个大厦里,第48层,有一千多尺。 是这里很牛逼的公司了。 「苏倾,你去把我们所有的货清点出来,我打单子,等下我去送货,你看着公司。」她兴奋地吩咐苏倾,列印单子,一共三联,一单留底,一单给客户,另一单钉在帐目里。 说是4000件货物,其实很小,每个零件都如指甲那么大,一箱装2000件,两箱大概在30斤左右。 终于接到一个好单子了,科技零件虽小,价格却不低,就这一单,她就能赚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对方是外企,秦然怕苏倾应付不了,毕竟跑业务一直是去小店面的,没去过那么好的公司,而且要收十几万现金,数额不小,她还是亲自去比较妥当。 秦然喜滋滋地抱着打包好的货物到电梯处,因为货物太重了,她必须微微弯着腰。 电梯到了,地面上都是湿漉漉的黑脚印,阴天使得电梯里人员稀少,秦然搬着货物跨进去,折骨伞被她夹在腋下,行动极其不便。 很快,一楼到了。 大雨滂沱。 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放眼望去,就像盘踞着无数只庞然怪物,每个怪物都形态各异,直耸云霄。 秦然把折骨伞打开,然后问题就来。 她拿着伞,就无法搬货,她要搬货,就无法打伞,她站在大厦门口想了下,最终走去前台,将自己的伞存放在那里,又跟前台小姐要了一些塑胶袋,将货物上方用塑胶袋封住,然后搬着两箱货物冲进倾盆的雨里。 冰冷的雨水浇了她一头一脸,她却没有停下脚步,快速往商业中心最高的那栋大厦走去。 在这个商业世界里,所有人都行色匆匆,不会因为下大雨就停止运作,路上撑着五彩缤纷的雨伞,街道堵车,秦然小心翼翼地避过车辆和雨伞,街道旁全是一些撑着雨伞的妇女,这些妇女衣着朴素破旧,面色黝黑蜡黄,年纪多是四五十岁,她们都是外地人,没什么文化,从外地来到商业中心帮人做搬货物的粗活。 每当看见她们,秦然就会有感而发,连她们都这么努力,凭什么自己可以不努力?整个商业世界这么匆忙,这么努力,这么拼搏,她又怎么可以颓废,消极,怠慢呢? 她也要跟上大时代的脚步,凭着自己的实力买海景房,开豪车,穿名牌。 秦然一走过马路,那些妇女就双眼放光地围了上来,「这位老闆,需要请人吗?」 她们说着就要去接秦然手中的箱子,秦然早有领教,冷着脸色摇头,「不需要,请你们让开。」 然后那些妇女都真的散开了,她们并不是要强做买卖,只是怕走得慢了生意会被其他同行抢走,所以才集体围了上来。 一条马路上,就像演着人生百态,便利店的收银员面无表情,快餐店的门口排着长长的打餐队伍,灌汤店的包子冒着蒸蒸的白气,身着萤光绿工衣的环卫工人冒雨扫街,撑着旧雨伞的妇女嘴中抄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说花票花票…… 其实是发票,但造假发票是要吃官司的,所以她们都是暗示性在你耳边喊几句花票,听得懂的人自然会上去跟她们交易。 30斤的货物说重不重,说不重又很重,就像抱着两颗硕大的西瓜,走几步路不吃力,但走十五分钟,着实是要命的。 而且天空还下着暴雨,秦然浑身湿透地搬着两箱货物走进最牛气哄哄的大厦里,感觉腰部以上开始麻痹起来了,这是受重物压迫导致的,她勉力把货物搬到电梯前,用手背擦掉脸上的雨水。 一想到交完货就可以拿钱了,秦然的难受一下被忘得干干净净,她好心情地笑着,幸好她没有穿高跟鞋,不然可就受罪啦。 电梯很快到了。 一群人鱼贯而出,见她浑身湿透,都八卦地扫了她一眼,匆匆离去。 而电梯外的人也好奇地看着她,尤其是男人,她的衣服湿透了,紧贴着窈窕的身材,勾勒出令人遐想的美妙弧度。 秦然没有理会,忽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把货物搬进电梯里。电梯缓缓向上升,人数慢慢减少,到最后,身后只剩下三个男人,秦然面对着梯门,如芒在背。 她可以感受到那三个人正在打量着她,不怀好意的。 幸好她穿了一件背心在衬衫里面。 心里的寒意渐重,秦然紧紧握着双手,却不敢回头,因为她怕看见三张猥琐的脸,待48楼一到,她仓惶地抱着货物逃了。 这也不怪别人,谁叫她穿着雪纺衬衫呢,白色雪纺一遇水,就如同是透明的,背心带子映在背上,不教人心猿意马才怪。 秦然不敢多想,推开眼前的玻璃门,冰爽的空调冷气瞬间扑面而来。 她将货物推了进去,前台只有一个男人,他正埋着头翻单子,秦然走过去,将一张湿漉漉的货单递给他,「你好,我是极光科技的,你们刚才向我预定了4000件货物,这是货单,请核对一下。」 她的头髮湿漉,笑容清温。 那男生楞了一下,「好。」 他接过秦然递过来的货单,打开,仔细看了一眼,然后拿起电话向内部确认。 秦然静静地等着,情绪安稳,总算办完这件事了,回去好好洗个澡,然后去大吃一顿。 她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那男生也打完电话了,笑着对秦然说:「你好,核对没错,签单是吗?」 秦然楞了一下。 「没有啊,刚才电话谈好是给现金的。」 签单是月结的,也就是现在秦然把货给他,要到月底才能收到这笔货款,大公司流行签帐,这样一次划款简单,但小公司可没有这样的资金和时间可以耗,这批货是秦然全部的库存,要是货给了他们,不收钱。她手中就等于没有货,也被拖了十几万在这间公司里,要是别人订货,她也没多余钱可以去订货,因为她其他的钱都投在发往国外的产品和国际运费上面,这样就等于是陷自己进死胡同里,没有资金可以周转。 「对没错,刚才我们确实跟你谈好是现金的,但今天是星期五,经理刚才2点下班了,我们手中都没有给现金的权限。」他为难地说:「要不就签单吧?经理已经下班了,得下个星期一才上班。嗯……货物你也搬来了是吧?看起来应该不轻,挺重的吧?」 意思就是不签单,货物就搬回去吧,反正他们手上没有给现金的权限,就算秦然在这里等也没有用。 秦然知道这是大公司惯用的手段,他们就是故意的,一般只要资金不那么紧张,来了就会同意签帐,但签完了他们也不会真的在月底结帐,而是在下次要货的时候,付你上一次的货款。 每次拖着一笔帐,让你必须给货他们公司,同时,你要是翻脸了,很可能就损失一笔货款钱。现在的大公司可都精着呢,一直拖着小公司的帐,他们就有钱营运,钱就越赚越多,而小公司就变得岌岌可危,要不断外向藉资,来供应大公司的需求。 这种生意招虽然够损的,但在这创业若渴的商圈里,你不交易,自有大把人交易,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种风气。 但秦然现在还没有让大公司拖帐的能力,只有中型公司负担得起,她铁青着脸,「可刚才你们明明说给现金的,现在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我们没有说话不算话啊,你的货我们要啊,只是我们这边现在不能拨款,你看,我们公司这么大,三四百名员工,不至于会跑你这个小单子吧?月底会给你结帐的……」 秦然不想听他的片面之词,一掌拍在前台的镜面桌上,打断他的话,眼神冷厉,「你说话我不信,你现在给你们经理打电话,他既然跟我要了货,就一定有办法拿出钱来,你给他打电话,让他从财务部拨一笔款来,我就不信他财务部敢不听他的。」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经理私人时间是不会接电话的,他刚才已经说了,下班后不要打扰他。」 这摆明就是用计套她,秦然怒火中烧,「我搬着两箱货物走了十五分钟到这里,外面下多大的雨你看见了吧?我浑身都淋湿了,就是为了把货送到你们这里,这样可见我的诚心了吧?可是你们公司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你们早说签单我就不会过来了!」 这样的公司,八成不是什么好公司,能混到这么大型,想必卷了不小公司的钱,这个认知让秦然更加窝火,一点信用都没有,两箱货30斤,她搬得腰都快断了,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刚才确实是现金,但现在已经两点了,就无法现金了,不好意思哈。」员工的笑容单薄,「你要是觉得这两箱货重呢,也可以先放在我们这里,明天来拿。」 「你以为我时间像你那么多啊?来来去去的,浪费了我多少时间啊?」秦然气得胸口闷痛,这公司怎么可以这样?她创个业容易吗?这么骗她,也不怕天打雷噼! 「我已经说了,要不你就签单,不要货放这里明天来拿,不然你就拿回去,我是看在下大雨的份上才让你把货放在我们公司的,你可以自己考虑。」员工也不耐烦了,连杯水也没给秦然倒,就回到自己的岗位做事了,面目冷漠。 秦然脸色铁青,瞪着那员工。 那员工自岿然不动,似乎已经习惯这种愤怒的眼神了,想必有不少人中过招,秦然朝他冷笑,「把我的货放在你们这种骗人的公司?我又不傻,去你妈的!」 说完搬着两箱货物出了玻璃门,一踏进电梯,她的眼圈就红了,心里憋屈得不行,她低着头,大口大口唿吸。 平白无故被人耍了一顿,还不能还手,也就是大公司的作风,冷漠得令人心寒。 秦然心情低落,一看到那两箱货物,便觉得腰都疼了起来,钱没赚到,却淋了一身湿透,还要搬着三十斤的货物来回走三十分钟,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心里一团怒火。 她气得踢了那纸箱一脚。 易妈妈的话没能激怒她,但这个公司的做法却激怒她了,十分的老奸巨猾,不要脸! 大厦外的雨水仍是淅淅沥沥,大得像无数条绳索打在地面上,正如她此时的心情,就像被千万条鞭子毒打,屈辱得要命。 大雨不停,她身上又穿着湿透的雪纺衬衫,无数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她即屈辱又尴尬,只好搬着密封的纸箱冒雨前行。 大厦最前方有5节大理石梯,秦然心事重重,已没了来时的振奋,木着脸跨下石梯,突然脚下一滑—— 她重重向石梯下摔去。 手臂淤青了一大片。 两个纸箱翻滚在地面上,顷刻被白茫茫的雨水沖刷,一片狼藉湿漉。 简直是雪上加霜。 秦然跑过去,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这里面的货物,一件三十多块钱,比她的命还重要,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来,滑裂了她苍白坚强的脸庞。 一瞬间,她想起很多伤心的事情,自己的病,养家的重任,大公司的圈套,自己的愚蠢,层层打击让她消极悲伤,这么辛苦底是为了什么呢?每天只睡几个小时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活着这么辛苦,不如死了算了吧! 死了就没有烦恼了,就在也不用这么辛苦地活着了。 她瘫坐在地面上,也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犹自闭着眼睛,让大雨沖刷她苍白的脸孔。 雨水落进眼瞳里,酸酸的,涨涨的,倒是逼出眼泪的好办法,可是她却哭不出来,面无表情地坐着,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头顶被一抹阴影笼罩,一双笔直的腿出现在她眼前。 秦然发了多久的呆,那人就等了多久,整个世界都像是寂静的,死气沉沉地,直到她慢慢抬起了眼睛,对上了韩遇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她一怔。 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 顾玄宁昨晚那句『真命天子』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昨天还不信。 今天。 竟然就遇上了他。 可是她现在这样狼狈,没有梳好头髮,没有穿戴整齐,一身湿透,一身狼藉,坐在雨里,就这样,被他撞见了。 她忽然倍感无力。 也不说话。 就静静地跪坐着。 雨伞外的大雨仍然不断沖刷着。 漫天大雨里,他低下头来,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声音也格外的冷淡,「怎么坐在这里不起来?」 秦然没有说话,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委屈。 他也没有动。 就静静站着等她回答,神情冷漠。 「走不动。」秦然垂着头,脑袋一动不动,「我的脚崴了。」 崴了。 站不起来了。 闻言。 韩遇慢慢蹲下身子,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她的手边,「那我扶着你吧,起来。」 秦然没有动,深深垂下漂亮的脑袋。 说实话,在这种时候,能有一个人来关心自己,这是非常值得感动的事情,况且这个人,还是她心里深处唯一深爱的人,她应该感动的,应该感激的。 可是她现在很愧疚,想起自己对他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她觉得自己欠他太多,也伤他太深,如果他再对自己好,她一定会重新喜欢上他的,她会离不开他的,那时候,他的女朋友怎么办?他要是不爱自己了怎么办?而自己,又如何自处呢? 难道自己真的要像小三一样,去破坏他的感情么? 尽管第四年的时候韩遇没有回来,她也不怪他,毕竟是她先伤害他的,先说出狠话的人,没有资格指责离开后得到幸福的人。 她不想这样,也不想说话,不想哭,于是安静地跪坐在原地,不肯接受他的帮助。 韩遇等了一会,见她一直不动,知道她现在是防备状态,不想交谈。便转过身,走到路边,将歪倒在雨中的纸箱搬了起来。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 韩遇把纸箱搬了起来,打开后备厢,然后将两箱货物都放进去,盖上后备箱,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看到自己的货物被人搬走了,秦然才有了一丝反应,她抬起头,冷冷望他,「你拿我的货干嘛?」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韩遇没回答她的问题,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力气之大把秦然吓了一跳,她脚踝吃痛,伸手反抗,但没两三下就被他轻松制住了双手,强行打横抱起,放进了慕尚车里,声音冰冷威严,「我的医院就在对面的马路,但这条路是单行线,我们得绕过去,别在反抗了,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秦然一怔,反而冷静下来,讷讷的坐在车里,安静得仿佛没有气息,「不用去医院了,我刚才是骗你的,其实我没有崴脚。」 她脸色苍白,心事重重,似乎在极力的隐瞒什么。 而对于她这句话,韩遇只轻轻做了一个动作,便止住了她所有话。 他的手指按在秦然的脚踝上,瞬间换回了她的抽气声。 「我是个医生,你骗不了我。」 他的面容深邃如汹涌海潮,令人心生惧意,秦然瞳孔一缩,面对如此要人窒息强烈的压迫感,不敢再说什么。 他还没放开她的脚踝。 又按了几下。 秦然疼得连连抽气。 「好痛……你放开我的脚……」 「在帮你检查骨头而已,不用这么紧张,放轻松点。」 他连续按了几下,秦然痛得眼泪直流,那种神经线的痛是隐在皮肤表层下的,只要他按到那根筋,就感觉整只脚都酸痛,伸不直,有种筋脉搅合在一起的绞痛感。 「看来是脚筋移位了。」 片刻之后,韩遇诊断完毕,面容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不怒自威。 这话可吓坏了秦然,虽然她刚才有轻生的念头,但那仅限于层层打击下的负面情绪,一旦冷静下来,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命的。 正常人听到自己得了一些没听过的病名,或者癌症,都一定会面露惊恐,秦然也不例外,她面色焦急地看着韩遇,「脚筋移位是什么病?严重吗?」 「还好,不过得去医院做矫正,你好好坐着,我现在带你上医院。」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秦然只得惨白着脸点头,这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人是最令人一眼就相信并且感到亲切的人,那一定是医生,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安全感,跟他的职业有关。也可能是因为人在生病时就格外脆弱,只要见了医生,就完全不会怀疑对方的人格和品性,然后全心全意,把自己的病情或者各种问题托盘而出。 韩遇身上就有这样的气质的,高高在上,却又无比耀眼,秦然虽然知道他骨子里的性格挺阴险的,但他确实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或许跟他的智商和职业都有关,身在权威高位,又位职医者,因此,一身正气。 * 寂静的副院长办公室内。 秦然的目光游离在韩遇的办公室里,墙上挂满了奖牌和旗帜,奖牌都是获得权威资格或者专利而奖,旗帜是病人所送,写着为民解忧,妙手仁心什么的。 办公桌后的书柜里也摆着大大小小的奖盃和奖项,看来他获奖不少,是个极有权威的人物,也是,他读书的时候就很牛逼了,往后的人生只会更加锦绣繁华。 总而言之,他若没有点实力,连主任教授都混不上,更何况是副院长呢?这种职位多半是五十岁以上的权威医生才有资格任职的,医生这个行业吧,20岁让人无法信任,30岁展露锋芒,40岁走入巅峰,50岁名誉满堂,60岁也就差不多退休了。 像他这么年轻能当副院长的,不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就是医院里的大股东。 此等显赫成绩,让人望尘莫及。 秦然静静观察着。 见到韩遇如今这么有能耐,她心里也是自豪而高兴的,这样,她的十五也就一辈子都会很幸福了吧。 没多久。 韩遇拧门进来,那疏离矜贵的模样,随着他穿上白大褂,变得亲切而神圣。 秦然有一瞬间的晃神。 这样的男子,是这样的好看,又身在高位,有一种遥远却惊艷的魅力,令人移不开视线,任世间千般万般美景,不及他一分的容颜动人。 说实话,像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呢?简直就是21世纪最完美对象模范,无论是事业,外貌,言行,举止,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她的十五。 真的很完美啊。 韩遇走过来,随手递出一件条纹病服给她,音色凉薄,「你浑身湿透了,先换上这件,换好后,跟我去拍光室做下ct扫描。」 ct,即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也叫x光。 秦然一愣,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不做全身扫描!」 她的表情变得紧张。 她才不要做扫描,如果做了,他就会看见她胸口里的肿瘤了。 韩遇眉色一顿,也有些不解了,皱着眉头,「谁说要做全身扫描了?」 x光对身体是有影响的,没大事不会全身扫描的,她只是脚踝摔伤了,自然就只做脚踝扫描,想到哪里去了? 而且。 为什么不做全身扫描? 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会紧张成这样,还掩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很心虚的样子,是想掩盖什么么? 韩遇忽然沉默了。 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 听见这话。 秦然悬起的心脏落回体内,唿出一口气,「哦,不做全身扫描啊。」 韩遇眼神狐疑,「你的脚踝摔伤了,当然是只扫脚踝了。」 「噢……」她的眼神若有所思。 既然不是全身扫描,那她就放心了,但是吧,ct这玩意,秦然不知道价格怎么样,一般人都是先做拍片的,价格并不高,在100元以内。 但如果发现拍片有问题,就要做进一步ct检查,ct检查的价格就比较不一了,便宜的在几百,高级的在几千,价格定位跨度很大。 秦然也不知道韩遇要她做哪种ct,万一是几千块一次的,她现在哪里有那么多钱可以担负啊? 想了想,秦然又抬起头,似乎思考了一下,才缓缓道:「韩医生……」 她也不知道怎么叫他好。 叫他十五,怕他不理她,叫他韩遇,显得很生分,思来想去,只能叫韩医生了。 对于这个称唿。 韩遇似乎有些不悦,瞳孔一暗,无比冰冷。 「我……」秦然接过病服,有些欲言又止,相信所有人在面对医生时,都曾有这样窘迫的难以启齿,她硬着头皮,声音轻轻,「这个ct扫描一次要多少钱?我身上的现金,可能不够……」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韩遇抿住唇,「不用钱,我已经帮你开好单子了,你拿着单子直接进去扫描就可以。」 「为什么不要钱?」秦然有些讶然,也有些不解,「我听说ct扫描的价格都挺贵的。」 韩遇眼神幽暗,「挂在我名下了,不要钱。」 秦然内心很挣扎,小声道:「这样不好,你还是告诉我多少钱吧,我回去转帐给你,之前你已经给我买了药了,我也没还你钱,这样不好的……」 「我批下的单子不会更改,你要不就现在去做扫描,要不我就抓你去。」韩遇打断她的话,脸庞高深莫测。 秦然内心憋了憋。 韩遇就伸过手来拽她。 她吓了一跳,胡乱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抓我,我去就是了。」 「快换病服。」 「噢。」 她点点头。 韩遇便重新走出去,面色漠然,关上门,站在办公室外面等她换衣服。 这个韩小然。 每次都能把他气死。 办公室内。 秦然坐在椅子上,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背心也湿透了,她想了想,就把背心一起脱了,穿上布料较厚的病人服,医院的空调一直开得很大,她穿长袖不会冷的。 慢慢地。 她把裤子也脱下来,换上了柔软干净的裤子,心里想,虽然他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但是等下她还是要表示感谢的,如果韩遇愿意,她就请他去吃饭,当是报答他的恩情了,如果他不愿意,她只能继续欠他了。 哎。 秦然是个正直感恩的人,她知道无功不受禄,自己并不是没手没脚,不能把占人便宜当聪明,韩遇帮了自己,那是他花自己的钱给她做扫描,或许是因为他还把她当同学吧,豪爽的旧同学对她伸出了援手,她很感动,但是不容许自己当白眼狼,白受人家的恩惠,况且,她还欠他几十万呢。 一定要报答一下才行。 韩遇没有来拍光室。 他让秦然自己来的,自己则留在办公室里等她。 平躺在ct机上,秦然看着头顶。 她的腿慢慢被移进扫描器里,因为射线对人体有危害,若没什么大病,是不会做全身扫描,韩遇只开了扫描脚踝的单子。 做完了ct,有人进来给秦然抽血,秦然有些懵逼,不是做ct吗?为什么还要抽血啊? 她迷迷茫茫地被护士抽完血,又领进到了洗手间外面,身穿粉色裙子的护士美眉问她:「现在有尿意吗?」 秦然气沉丹田试了试,实话实说:「有一点。」 护士递给了她一个杯子,「进去装点尿出来吧,等下验尿。」 「啊?」 秦然一脸不解。 护士美眉没理她,带着记录板,走远了。 秦然的脑袋朦朦胧胧的,又找不到人问,只要扶着护士小姐给她的拐杖,进去洗手间装尿。 她出来的时候。 护士美眉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两管玻璃容器,「来,把尿液装进瓶子里,然后给我。」 秦然乖乖照做。 她很少来医院,不知道自己正在做全身检查,韩遇也不在,她没人可以问,只能听着护士美眉的安排,一步步去进行和完成。 装好尿液,护士小姐用单子裹着两瓶玻璃容器走了,她被带到了三楼,又一名年长的护士接待她,这是一名身穿白色衣服的,不知道是护士还是医生,秦然不会分辨。 她把秦然带到了一个仪器前面,给了她一杯白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跟她说:「你站在这个仪器上面,我看着荧幕,等下我叫你喝东西,你就喝,知道了吗?」 「好。」 秦然乖乖照做,她不知道自己正在检查五脏六腑,很认真地配合完工作,那白衣护士又把她教给了另一个护士,进了心脏仪器科。 那护士把灯光都打开,然后把秦然带到了心率仪器前面,声音平稳,「脱上衣,躺上去。」 医院的人说话都是这么简短的。 但这次秦然终于不肯了,她只是脚踝有问题,为什么要验血验尿验五脏六腑又验心脏的啊? 「我只是脚踝受伤……」秦然看着护士,声音迟疑。 「我知道。」 「那这个是什么?」她拽着自己的衣角,不敢脱下来。 「院长刚刚批下来的单子,给你做全身检查。」 「啊?」秦然吓了一跳,面色惨白,「我不要。」 那护士不解了,以为她是担心钱的问题,微微笑道:「放心吧,这套全身检查不要你付费的,8000多元的项目,免费体验。」 秦然愣了,竟然要八千多元? 她咬了咬唇,指着那个心率仪器,「可是我不要检查这个。」 如果检查这个,她就要脱衣服了,一脱下来,就全部被看见了。 「为什么?这个是测量你心跳频率的,如果有问题,可以趁早治疗。」 秦然用力摇头,「不要,不做这个。」 虽然很感动他为她做的,可是她真的不要脱衣服,不然十五就会全部知道了,想到这里,她拿着自己的拐杖往外走去,声音慌张,「对不起,我有点急事回公司,就先不检查了,再见。」 「餵。」那个护士在后面叫住她,「不行的,你的脚还没做矫正,ct片也在副院长那边,你得回去做矫正再走,不然你走不了多少路的。」 果然。 秦然跑了几步腿就特别疼,身后两个护士追上来,扶住她,不由分说就把她带回了副院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 韩遇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书桌,在读片器前面观看秦然的ct片。 强烈的白灯打在他脸上,有些恍惚。 他面无表情。 身后的门就被人打开了,两个护士把秦然拉进来,对韩遇说:「副院长,您的朋友说她现在要先回去了。」 闻言。 韩遇转过身来。 眼底冷漠。 「脚踝都还没矫正,你去哪里?」 秦然怔了怔,抬起眼睛,有些心虚地说:「公司有些事还没忙完……」 「身体不要了是吗?」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秦然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咬住嘴唇,手边还拿着他给的拐杖,只是没用了,她被两个护士扶着,压根不需要拐杖。 他抬起眼睑,面容上有深深的阴影,对秦然身旁两个护士说:「你们两先去做事吧,这边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好的。」两个护士依言离开。 秦然低着头,拄着拐杖,一言不发。 良久良久之后。 他沉声说:「坐到沙发上去。」 秦然睫毛颤了颤。 韩遇也来脾气了,冷冷的出声威胁,「要我抱你过去是不是?」 她心中一阵惊愕,便也不反抗了,慢慢挪过去,坐在沙发上,睫毛低低的垂着,幽黑而迷人。 逆光中。 他关掉了读片器,取了ct片,慢慢往秦然的方向走过来。 他的脚步停在她跟前。 秦然面容苍白。 他俯瞰着。 两人的距离是那样的近,而他的话却没有一丝温度,薄薄的萦绕在她头顶上。 「骨头没有问题,但要做矫正。」 「噢。」 「全身检查做完了吗?」 「没有,时间紧迫,我得赶快回去了。」想了想,她又弱弱道:「那个货,记得还给我。」 想到这里,她才记起自己的货物还在他那里呢,就算回去了也没用,没有货,她回去了还得来找他。 韩遇冷冷的视线定在她头顶上,「一共做了几项检查?」 「好多项,我也记不清楚了。」 「……」 韩遇的神情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无奈,缓缓递出一张名片,耐着性子说:「这是我的名片,检查结果没那么快出来,下个星期一到医院来找我,我帮你取报告。」 秦然伸手接过名片,「噢。」 韩遇不说话了。 秦然觉得自己应该是激怒他了,他总是那么容易生气,时光再荏,他像是变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变,秦然想了想,抬起头,「今天谢谢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今天离开公司的时候太匆忙了,没带多少钱,等星期一来拿报告的时候,在顺便请他吃饭好了。 韩遇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才重新低头凝神她,声音温淡,「在这里等一下。」 说着。 就出了办公室。 那件神圣的白大褂,衬得他的背影飘逸而帅气。 秦然看得有些恍惚。 很快。 他回来了。 手里端着一个医用小铁盘,上面放着一个透明量杯,量杯里头盛着小半杯药酒,散发着浓烈的药酒气息。 药酒的味道不是很好闻,很沖鼻,一靠近秦然,就惹得她皱起眉,有点难以忍受。 就像几年前的样子。 她还是很受不了这种刺鼻的东西。 韩遇眼眸一暗,蹲下英挺的身子,面目严肃,「这药酒味道虽然难闻了一些,但是效果很好,你忍耐一下,我现在帮你做矫正。」 秦然没说什么,微微屏住唿吸,那药酒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让人觉得不舒服,就跟站在臭豆腐摊前一样,被那股子味道一熏到,就会自然而然地捂住鼻子。 他的头颅慢慢在眼前低了下去。 双手挪过她的腿。 那双手洁白而修长,缓缓将她的裤脚捲起来。 秦然心中大痛。 唇色苍白。 韩遇没有看她的脸。 垂着睫毛。 轮廓英俊如天神。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良久的沉默。 似乎是考虑了许久,他把白大褂口袋里的手巾拿出来,递给她,动作有些生疏僵硬,「如果难受,就闻着这个吧。」 秦然耳膜轰轰作响,出乎意料的话让她惊怔。 她怔怔地接过那条手巾。 韩遇重新低下头去帮她的脚做矫正。 秦然看着他的头颅。 眼神犹豫。 然后。 慢慢地。 将淡蓝色的手巾放到自己鼻尖处,很浅很淡的味道飘进鼻尖,过去曾令她无比眷恋的味道啊,在心头处蔓延出了苦涩和思念,她静静闻着,手指不自觉变得颤抖。 「你还在用这款香水么?」她睁开眼睛,眼底变得幽暗恍惚。 「嗯。」 「很好闻。」 韩遇的身子勐地一震。 她又笑着说:「真适合你。」 那是一种很有质感很吸引人的味道,香而不唐突,不刺鼻,不浓郁,温暖而清冽。 就像这些年来,韩遇留在秦然心底里的印象。 经过这些年来的沉淀,秦然相信,十五比以前更加优秀成熟了,他从来就不是那种滥情的男人,而是那种专一长情的,这么多年过去,除了感觉到他的成熟,他一点变都没有。 多年后,秦然再次与他相处,仍然觉得他是个极美好的男子。 只可惜他已经是别人的了。 那个女孩。 真的好幸运好幸运。 他没有答话,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又握住了秦然的脚踝,秦然小腿一凉,这才反应过来韩遇已经开始给自己做矫正了,她还穿着鞋子呢,赶紧弯下腰,想给自己脱鞋。 「等一下,我把鞋子脱掉吧。」 一弯腰。 她就看见了自己一百块钱的旧单鞋,更加窘迫了,人家的鞋子估计几万块一双吧,而自己穿着一百元一双旧单鞋,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于差距啊。 她的脑袋瞬间清醒。 韩遇却稳稳抓住她的脚,力道虽然很多,却一点也没有弄疼她。 「我来吧。」 他慢慢脱掉了她的鞋子。 不知道为什么,秦然竟然觉得他放轻了动作,很温柔的感觉。 不过这一定是错觉。 因为他低垂的面容是一贯的疏离和冷漠。 秦然愣了愣,「谢谢。」 他没有说什么,抿住唇,低头帮她做矫正。 秦然坐在沙发上。 韩遇半跪在她身前,握着她的小腿,温暖的大掌慢慢捋直她脚上的筋脉,脚踝处的筋脉好像揪成了一团,韩遇微微皱着眉,按压,坤直,再按压,再坤直,力气很大却又隐隐觉得适中…… 秦然痛得眼泪直流,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她看着韩遇的脑袋,很想伸手去抓他的头髮,因为太痛了。 手巾被她紧紧绞着手中,皱成了一团。 韩遇亦是紧紧皱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减轻,拇指用阴力按住那条错乱的筋脉,顺着腿部的脉线捋直。 秦然瞳孔紧缩。 好痛…… 不知过了多久,秦然的脚已经疼得麻木了,没什么感觉了,当痛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就开始变得没有知觉了,韩遇放下她的腿,将小银盘垫在她脚下,将量杯里药酒倒上去,继续用手掌帮她按摩。 秦然吃了一惊,「你怎么不带手套啊?」 她记得医生帮病人按摩什么的都是会带手套的。 这个药酒的味道如此难闻,可是他竟然没有带医用手套就直接触碰了,等下要洗掉这味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关系的。」韩遇眉色平淡,「人体的手心有温度,这样比较容易帮你吸收药效。」 秦然又一次怔住了。 药酒顺着她的脚踝流到银盘里,他用手心沾了药酒,也不嫌脏,继续给秦然的脚踝不断循环按摩。 秦然张了张嘴。 说不出话。 但是心中一片热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双眼睛莫名的有了泪意。 寂静。 很寂静。 办公室内没有人说话。 秦然凝视他的头顶,忽然很想弯下腰去抱他。 * 韩遇把秦然送回公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身上穿着医院的条纹病服,那身湿透的衣服还没干,被她装在袋子里,提了回来。 天空还在下雨。 韩遇递了把雨伞给她,「这个给你用吧,还有,病服星期一来拿报告的时候顺便送回来。」 「好。」秦然轻声回答,有些窘迫地看着他的手,那双白皙的手都被药酒染成了浅褐色,要洗掉,估计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办成的。 她接过雨伞,还是那句客套的,说烂俗的了的话,「谢谢,有机会请你吃饭。」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 岂料他微微一笑,优雅中带着疏离,「那就明晚吧。」 秦然一怔。 就看见他的目光盯着大厦某一处角落,有些阴鸷。 秦然扭头看去。 直耸云霄的大厦前,顾玄宁正站在一楼,左顾右盼,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出现。 大概是来找她的吧。 秦然嘆了一口气,对韩遇说:「我已经到了。」 韩遇点点头,看向她,话峰又转回了刚才的事情,「明晚七点我有空,你家住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秦然又是一怔,想拒绝已经不行了,于是指着头顶的大厦,声音轻盈,「我住在这里。」 韩遇拧眉,「吃住和办公,都在一个地方?」 「嗯。」 「几楼?」 「a栋,二十六楼l间,你明晚过来给我打电话就好了,我自己下来。」他帮了自己那么多,请他吃顿饭是应该的,不过他不想韩遇上去,她的公司太简陋了,不想给他看见。 「手机号码输进去。」他拿过自己的手机,表情仍然平淡。 「噢。」 秦然拿着他的手机滑键,需要密码,她问:「密码是?」 「1026。」 「嗯。」秦然点点头,说完又是一愣,10月26号,这不是自己的生日吗? 他为什么要用她的生日啊? 见秦然怔怔的不说话,韩遇好像明白她在想什么,轻描淡写道:「这个数字比较好记。」 「嗯。」 秦然颔首。 他的苹果手机的英文版的,幸好秦然现在看得懂了,她打开通讯录,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存了进去,韩遇看了一眼,随口问:「这个手机号码什么时候换的?」 「之前跟学姐去逛街,在路上碰到小偷,手机被偷走了,就换了号码。」她输好了号码,便把手机还给他。 韩遇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像恨不得掐死她一眼。 「那我就先回去了。」 秦然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准备下车。 「好。」 秦然点点头,打开车门,撑开伞,迈了出去。 车窗外的雨声很大。 韩遇心里忽然有些不舍,在她身后僵硬道:「这几天少走动一点,好好休息。」 秦然回过头。 眼眸像是风雨中一颗璀璨的星辰,微微一笑,「好。」 韩遇怔了怔,转回头,英俊的面容浮出了可疑的红晕。 秦然没有看清楚那一幕,拿着雨伞,一瘸一拐地往顾玄宁的方向走去。 远处的顾玄宁也看见她了。 他看见她从一辆慕尚车上下来,脚踝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似乎是受伤了,她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白茫茫的雨幕里。 顾玄宁沖了过来,扶住了她。 当然。 他也看见了慕尚车里那个男人的脸。 正是韩遇。 韩遇望着车窗外的顾玄宁,冷漠的面容忽然流露出一丝怜悯,就像是觉得他很可怜,眼瞳深邃而嘲弄。 这个眼神有些出乎意料。 顾玄宁身子一僵。 有种不安的预感隐约在心里迴荡。 雨幕里。 韩遇的车扬长而去。 顾玄宁手脚冰冷,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秦然,他怕听到他们和好的消息,更怕他们重新恋爱了。 进了大厦,顾玄宁终于忍不住问了,「秦然,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噢,我今天去送货在路上摔了,碰到十,不是,是韩遇,然后他送我去的医院,还帮了我做了矫正。」说到这里,她脚步一顿,靠,她的货还在十五车上没拿下来呢。 看来等下还得给他打电话了。 「是这样吗?」顾玄宁笑了笑,情绪不高涨,「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出去了呢。」 「哪有这个时间啊,公司忙都忙死了。」 她在他的搀扶下慢慢走进电梯。 里面没人。 顾玄宁忽然说:「我下午两点多就过来了,你一直没在。」 这会子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他本来想过来给她一个暗示,告诉她他就是她的真命天子的,岂料韩遇捷足先登,赶在他之前见到了秦然,真真是为他做嫁衣了。 他心里有些不高兴。 秦然说:「我刚好是两点的时候出去的,你怎么不在公司等我?苏倾不在么?」 顾玄宁抿紧唇线,「等了,在上面等了三个多小时,你一直没回来,所以我才下来一楼看看,那么大的雨,你老不回来,我有点担心你。」 秦然微笑,「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情?就算真有事情,我自己也懂得报警的。」 顾玄宁没说话。 二十六楼顷刻便到。 秦然和顾玄宁从电梯内走出来,她提着一个袋子,里头是她淋湿的正装,她清温道:「我到了,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下?刚才淋了雨一定不舒服吧?你到里面来吧,我用吹风机帮你吹干。」 「好。」 他低低应了一声,跟了进去。 苏倾在办公室里忙碌,虽然她已经下班了,但今天大暴雨,她是不打算去摆摊了,于是狭窄里的空间有三个人,秦然去仓库给他拿吹风机,苏倾走到茶几前烧水,顾玄宁坐在沙发上,慢慢把身上淋湿了的衬衫解下来。 不一会。 秦然拿着吹风机出来,苏倾一眼就看明白了整件事,立刻接过秦然手里的吹风机,声音温柔,「小然你拿吹风机是要给我哥吹干衣服么?我来吧,刚好我没事做。」 「好。」秦然把吹风机给她,又一瘸一拐把被淋湿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机洗,虽然公司很小型,但她还是坚持要穿正装,这样显得专业一点。 苏倾坐在沙发上给顾玄宁吹衬衫。 顾玄宁没什么表情,裸着上半身,倚在沙发深处,身材修长,肌理分明。 秦然收拾好一切,又回到办公桌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看电脑一边跟苏倾说话,「倾倾,下午我不在有什么重要事情没?」 「没大事。」 「嗯。」她点了下头,打开邮件,早上报价的订单还没回復消息过来,大概还在考虑中吧。 「不过小然,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有,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就是不小心摔伤了,没大事的。」秦然轻描淡写的说完,拿起电话,问两人,「已经六点多了,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打电话给你们订餐。」 「我随便。」苏倾说。 顾玄宁也是一副随便的样子。 秦然浏览着外卖电话,提议道:「不如就吃牛肉面吧,味道还挺可以的。」 「行。」 「行。」 沙发上的两人异口同声。 秦然笑了笑,眼眸灿若星辰,「你们两还真默契啊。」 顾玄宁和苏倾都愣了,对视一眼,前者先把目光移开了,苏倾抿了抿唇,好像已经习惯了,没说什么,继续低头给顾玄宁吹干衬衫。 秦然笑盈盈,打电话叫餐。 大概只有在十五面前,她才会像个小女孩吧,在其他人面前,她更像是一个成熟的大姐姐。 叫好晚餐,秦然有些无聊,便搜了搜口袋,把韩遇给她的名片拿了出来,用座机给他打去一个电话,她的货还在他那里,必须跟他再联繫一次的。 电话正在拨通中…… 秦然望向窗外,大雨丝毫没有转弱的迹象,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回家的路上,还是已经到家了。 「喂,你好。」 电话显示正在接通中…… 秦然一愣,立刻收回目光,手指夹着一支原子笔,晃来晃去,「那个,韩医生,我是秦然,你现在到家了么?」 彼端的男人似乎不太想搭理她这句话,冷淡道:「在路上。」 「对了,那个,我的货物还放在你车上呢……」秦然握着电话,有点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韩遇静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车上的货物,音色浅淡,「对,你的货还在我车上,刚才忘记拿了,要我现在给你送回去?」 「不不不……」秦然略带尴尬说,这么大的雨,还是别过来了吧,想了想,她又道:「现在不用了,你明晚不是还要过来么,到时候带过来就可以了,别特意跑。」 反正星期六没什么生意的,拖晚一点时间也没事。 「好。」 秦然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点。」 「嗯。」 「拜拜……」 「等一下。」 秦然抬起睫毛,嗓音轻柔,「怎么了?」 韩遇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那端萦绕而来,「明晚你想吃什么?」 「啊?」秦然呆呆的,而后,立刻反应过来,坐直身子道:「对哦,我要请客都忘记你要吃什么了,韩医生,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订位置。」 韩遇一头黑线,闭了闭眼,「吃日本料理吧,你能吃不?」 「可以啊。」日本料理,她挺喜欢的,就是贵而已。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不用去订位置,苏淮订,明晚是他请客,你带着肚子过来就可以了。」 「啊?」不是她请客么?怎么变成苏淮请客了? 好像知道秦然在想什么,韩遇不紧不慢道:「他说上次害你酒精过敏很过意不去,决定明晚请客,给你赔罪。」 「不用啦,那件事我没有放在心上,让苏淮不用愧疚,而且我的过敏早就好了,还是你照顾的我。」她就是想还韩遇的恩情而已,不想在牵扯别人进来了。 「可是我已经帮你答应他了。」 「……」 秦然欲哭无泪。 本来想请客还恩的。 现在怎么感觉越欠越多了? 「既然他要请客,你就过来吧,至于你的那顿饭,留到下次吧。」 秦然愣了愣,只能点头,「那好吧……」 「嗯,我还没到家,先挂了。」 「好。」 秦然拿着电话久久不动。 那边也没有挂。 沙沙沙的电流声在耳廓边缘迴响。 韩遇又等了一会,秦然还是没挂电话,他忽然说:「韩小然,把电话挂掉。」 秦然一怔,大脑懵懵的,听话道:「好。」 挂完电话,她又隐隐觉得那里不对,抬起漆黑的眼眸,开始思考,他刚才叫她什么啊?是秦然,还是韩小然? 「小然,你给谁打电话呢?怎么聊得这么失魂落魄啊?」 灯光下。 苏倾笑着问她话。 秦然回过神来,轻摇头,「没呢。」 「哦?」苏倾显然不信,双目含笑,打趣她:「我刚明明听到韩医生三个字了,姓韩的医生,不会是韩遇吧?」 顾玄宁身子一怔。 然后。 他就看见秦然很稚气地笑了。 「真的是给韩遇打电话了?」苏倾再一次问。 秦然微微一笑,「是吧。」 「哈哈,你们又联繫上了吗?不过怎么叫得那么生分啊?还韩医生,你也太见外了吧?」 秦然也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只能说:「这样比较礼貌。」 苏倾噗呲一声笑了。 至始至终,顾玄宁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侧脸冷厉。 深夜。 顾玄宁离开。 秦然跟苏倾躺在仓库里睡觉,秦然反覆想了想,对苏倾说:「倾倾,我明晚跟韩遇和苏淮一起出去吃饭,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吃日本料理。」 苏倾满脸憧憬,「日本料理啊,好久没吃了,好想去,不过大概不能去吧,星期六外面人群流量大,我得去摆摊。」 「那如果明天下雨呢?」 现在大雨还没停,秦然觉得吧,这雨估计不会那么快停的,多年后第一次跟韩遇正式吃饭,她有点紧张,可万一他把女朋友带去了怎么办?她觉得自己也要带一个朋友去才好,万一有突发状况,就先走一步。 苏倾想了想,看向秦然,眼睛亮亮的,「小然,你是不是害怕?不敢一个人去见他?」 秦然点头承认,「嗯,我有一点紧张。」 苏倾笑了笑,摸她的头髮,「好吧,看在日本料理的份上,我陪你去。」 秦然眼睛一亮,笑了,把头埋在苏倾的肩膀窝处,闷闷撒娇,「倾倾,你真是太好了!」 「那当然了。」她歪着头看房顶,口是心非,「不过我这可不全是为了你啊,我是为了吃美味的刺身。」 「我也是。」秦然嘻嘻笑,「好久没吃过了,肯定很好吃的,你说是不是?」 苏倾用力点头,「到时候,我要吃很多很多的三文鱼。」 秦然跟着笑,心情开怀,「我也是,要吃好多好多。」 深夜。 两个姑娘,拥抱在简陋的仓库里,一边吹着风扇,一边谈论吃食,心情分外美好。 * 星期六。 mp18:30。 如牛毛的雨丝轻轻飘摇。 韩遇和苏淮准时抵达际国大厦,将车滑进停车场里。 地下库。 两人坐在车内,苏淮说:「到了怎么不上去啊?」 韩遇沉默片刻。 「等一下吧,先打个电话问问。」 「为什么?」 韩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迴避,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说,小宝贝吃住都是一块的,上面应该不是挺正规的公司,这种情况下,最好是先打个电话询问,以免产生尴尬。 昨天他没有多问,是怕伤她的自尊心,任何一个有涵养成熟的人,都不会贸贸然地揭人家的伤疤,况且韩小然性格非常倔强,说了后她虽然不会表现出来,但内心一定是在意的。 韩遇的手指在荧幕上滑动,输入密码。 白皙的手已经用酒精清洗干净了,他打开联繫人,在名单上找到韩小然的名字,按下拨通,彼端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 「不好意思,韩医生,我刚才在找手机。」 电话那头,秦然仍然是忙得焦头烂额的老样子,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接电话一边收邮件。 「我和苏淮已经到际国大厦了,货物也帮你送回来了,现在搬上去么?」 「不用。」秦然慌张拒绝,「我自己下去搬就好了。」 她的公司这么小,这么乱,怎么可以让他们上来呢?这不是闹笑话吗? 「你的脚受伤了,不宜走动,还是我们上去吧,不然等下你还得多跑一趟,这样会对你的腿造成负担。」韩遇的声音低低的,说得恰到好处,他是个有权威的医生,而秦然是病人,她没有反驳的理由。 秦然欲言又止:「我……」 「你在公司等着吧,我们现在上去。」韩遇不容违抗地打断她的话。 最终。 秦然抿了抿唇,「好吧,那你们上来吧。」 「嗯。」韩遇挂了电话。 秦然立刻站起来把桌前中午吃的饭盒扔到垃圾桶里,今天是星期六,她没有出去,所以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天吶,小十五要上来找她了! 她一脸焦急地跑进仓库里去找了件裙子换上。 洗手间的半身镜里。 秦然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打开镜子后面的暗格,拿出浅粉色的唇膏,给自己完全没血色的嘴唇染上一层淡粉色,而后抿了抿唇,苍白的唇色立刻变得绯红,水光润泽。 看起来有血色了。 秦然笑了笑,把胡乱盘着的长髮也放了下来,用梳子仔细梳好,别在耳朵后。 镜子中的女孩瞬间温雅恬淡。 她身上的裙子还是上次去参加同学聚会时穿的那条,好的衣服她只有这么一件,还是上次去易阳家拜访时特意买的,自从创业后,她很少出去逛街了,根本也花不到什么钱。 境况窘迫归窘迫,但跟朋友见面,她还是会努力装扮得体面的,好在她底子好,长发乌黑,肌肤如玉,身材也窈窕纤瘦,可以弥补唇色苍白的缺陷。 装扮好自己后,秦然把牙刷什么的都通通收进镜子后面的暗格里藏着,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住在公司的,虽然韩遇已经知道了,但她不想让他们看见邋遢的公司形象。 她把洗手间的门和仓库的门都关严,在把地上的文件纸张都捡起来,把茶几上的零食袋子收掉,像每次接待顾玄宁的方法一样,摆上唯一的茶具,拉开窗帘,落地窗外的雨还在丝丝连绵。 幸好今天是雨天,屋内没有平时那么热,不然她都不好意思了。 如此夜色。 听着雨声都感觉很不错呢。 秦然微微笑了起来。 恰好这时。 公司的门铃也响起来了。 秦然往门上的猫眼看了一下,确认是韩遇和苏淮两人无误,便拧开门。 「嗨,小秦然。」 苏淮率先喧宾夺主,搬着一个换过崭新封皮的纸箱走进来,「这个纸箱放在哪里啊?好重。」 「放在这里就行了。」 秦然指着墙壁一角,喊了一声,见到纸箱都换了崭新的封皮,她心里一暖,十五居然帮她把纸箱都换了,真是太体贴太熨烫了。 灯光下。 韩遇从苏淮身后跟进来,手上也搬着一个纸箱,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形象一派的优雅从容。 果然是生活很健康的医生呢。 他把手上的纸箱叠放在苏淮的纸箱上面,此刻他心里想的是,这箱货搬起来也没有想像中那么轻,以这公司到那天碰到她的地方,大概要走十几分钟的脚程,她搬着这两箱货到那里,着实是太拼了。 秦然不知道他的心里动态,微微让开身子,招唿他们到沙发前的位置上坐着。 苏淮一进来。 就开始打量秦然的公司,大概50平方米左右的样子,嗯,有点小了。 不过他并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礼貌和素质他还是懂的。 秦然有些尴尬,笑了笑,「你们先坐一下,我去装点出来水泡茶。」 说着就拿起茶几上的水壶进了洗手间。 没一会她又出来了,拿着水壶倒到电热壶里,按下烧水键。 韩遇落座在沙发上,面容一派平静。 秦然拿来茶叶,笑容有些不好意思,「你们等一下噢,我晚上要带个朋友一起去,她现在在楼下跑业务,马上上来了。」 「好。」 狭窄的空间里,韩遇的声音有些压抑,不知道是不适应,还是因为不高兴。 秦然以为他是热了,赶紧打开立扇,对准他的脸庞吹,「你是不是热了?我给你开个风扇吧。」 她公司这么小,用来招待他们真的觉得挺窘迫的,尤其是这夏天,有客人到访,没空调着实是挺让主人尴尬的事情。 「没事,我不是很热。」 韩遇淡淡瞥了她一眼,发如流墨,一身净爽。 「好。」 秦然不知道说什么了,随便回应着。 「我觉得这公司挺好的,就是有点掉小,对了,小秦然,我问你个问题啊,你们这大厦里有更宽敞一点的公司要出租吗?我打算在你们这边开一间分公司。」 苏淮俯瞰着落地窗外的商业中心,眼中精芒流转。 这楼盘虽然旧了些,但地理位置很不错,远远望去,将整片商业区尽收眼底。 秦然抬起头,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厦一楼有个地产中心,我等下带你去问问吧?」 「好啊,谢谢了,不过冒昧地问一句,小秦然,你这公司每个月的租金是多少啊?」 「我听说是一万四。」 秦然将茶叶撕开,倒进茶具里,回答苏淮的问题。 「那也不便宜啊。」苏淮摸着下巴思考。 这句话虽然没什么,但是瞬间温暖了秦然,就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共同话题,她对着那个突破口说:「是啊,我也觉得有点小贵。」 她的言语里有种难掩的喜悦,韩遇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心知她刚才是拘谨了,才会那么不自在。 「是啊,不过这儿的地理位置不错,贵得有道理,小秦然,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做通讯行业的吧?你觉得这片位置可以发展通讯行业呢?」 通讯行业,顾名思义,就是一切手机零件,晶片,内存,甚至包括手机本身,都属于通讯。 「肯定可以啊,这块区域就是通讯贸业,不过也挺杂的,有电脑的,有汽车的,各式各样的产品,我觉得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在这里尝试一下。」这话秦然并不是说好听的,她是真的觉得可以尝试一下,通讯行业,随着苹果和三星的热潮崛起,已经成为时下最炙手可热的行业,况且这片商圈主要就是走通讯,只要有门路,试一下水是可以的。 「小秦然,你是做什么的?」苏淮突然问,眼中有笑意。 「我是做科技产业的。」 「比如?」 「就比如我们去酒店,走到门口,人家的门就会自动打开,就比如小区的楼房里,只要你走到通道上,感应灯就会自动打开,我做的产品就是那些,感应晶片模块,还有那些外国人玩的飞机模型啊,汽车模型啊,游艇模型啊,我们做的就是里面那些小东西。」 「原来如此。」苏淮摸着下巴,「既然你是做感应的,那用量应该不少吧?」 「是的。」秦然回答得飞快,「不过我们只做进口的,所以价格有点贵。」 苏淮虽然听得半知不解,但他大概听明白了。对生意这一块,他的门路很好,于是弯着浅瞳对秦然说:「我这里倒有几个开酒店的朋友,你要不要认识一下?酒店都是四五星级的,如果生意谈成了,用量应该很大的。」 「真的啊?」秦然微微吃惊,「真的可以介绍给我吗?」 「可以啊,他们都是我和韩遇的朋友,要是韩遇帮你说话,那肯定百分百成功了,要是我给你牵线嘛,那可能机会百分之七十吧,不过你得保证你的产品是优质的,因为我可不想坑我的好朋友们呀。」 秦然眼睛发亮,高兴道:「这个肯定能保证啊,我这款产品是全商区都畅销的,不过是竞争客户在谁手中而已,如果他们不放心,我们可以签合约,要是产品出了问题,我全额退款并且负责到底。」 商家是有负责售后这一块的,所以秦然不怕产品出问题。 要是得了苏淮口中的这几个开四五星级酒店的客户,她想她的公司就可以就此雄起了。 微型公司并不是效率不够,只是没有办法接触到大型客户,一是大客户只信赖大公司,二是大客户怕小公司跑帐,卷了钱就逃,到时候损失的还是大客户,所以他们宁愿贵一点从大公司那里进货,以此保障货物的需求量和信赖度。 秦然没想到,就因为韩遇和苏淮重新出现,她就迎来了人生的重要转折点,要是得到了这几个重量级的客户,她的公司从此就不一样了。 所以说啊。 生命里的贵人太重要了,像苏淮和韩遇都是命里带着贵气的人,天生家境好,认识的朋友全是有权有势的,这类人,就是可遇不可求的贵人,他们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可以改写一个人的人生,从此颠覆未来。 怪不得那些人这么巴结韩遇跟苏淮了,他们的门路不容小觑啊。 ------题外话------ 这就叫生命里的贵人了,哎,觉得我们家十五真是太优秀了,心花怒放脸。今天又更了两万,真是太拼了,不过明天就不行了,序序明天要去产检了,可能得花上一天,所以明晚的章节可能就没那么多字了,么么哒 157 逼迫 环境幽静的日本餐厅里。 光线柔和。 秦然跪坐在榻榻米前面,看着店员把一大盘刺身送了进来,眼睛看得有点直,不怪她惊讶,主要是这盘刺身做得太精緻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刺身摆在冰块上面,散发出缕缕寒意,也带着勾人食慾的缤纷色彩。 日本菜总是做得这样精緻,让你光是看着,就觉得馋虫在脑子里蠕动。 韩遇给几人斟上清酒,声音凉淡,「开动吧。」 苏淮在摆弄手机。 苏倾点点头,先拿了一块金枪鱼寿司,蘸芥末吃。 秦然见状,也动筷吃刺身。 她也喜欢芥末,便将筷子上的白身拿到芥末盘子里沾了沾,慢慢吃进嘴里,味道又凉又鲜又甜,从食道里慢慢划过,进了温暖的胃里,口齿留香。 真好吃啊。 秦然眼睛一亮,果然是高级场所,味道比外面的普通寿司店好吃太多了。 她吃得一脸幸福。 旁边却传来冷冷的提示,「吃第一块的时候不要蘸酱。」 韩遇淡淡说完,便用筷子夹起赤身,什么酱料都不沾,就那样放进迷人的薄唇里,优雅细嚼。 秦然一愣。 苏淮已经笑了,放下手机,声色促狭,「通常第一块吃它的原味,先感觉一下,第二块开始才开始蘸料,你们眼前放着的这几碟蘸料,吃法都是不同的,这些寿司和刺身,有些是蘸盐,有些蘸芥末,有些蘸酱油的。」 秦然和苏倾都一阵郁闷。 她们不知道啊,只吃过平价的寿司店,没来过这样精緻严肃的场所,在平价寿司店里吃东西,都按自己口味随便来的,爱怎么吃怎么吃。 秦然望着自己眼前那几碟蘸料,没开口说话。 内心丢份极了。 苏淮却笑,「不过也没关系啦,不讲究的话,爱怎么吃都行,看你们自己口味就好。」 苏倾立刻跟着点头,「嗯嗯。」 她也是很看重尊严的女孩,刚才被韩遇那么一说,脸色都铁青了,觉得自己丢死人了,幸好苏淮比较会说话,帮她们两人解了围,不然这顿饭是进行不下去了。 苏淮也吃了一块赤身,笑道:「今天的料理还不错。」 韩遇颔首。 「大家都吃啊,别那么拘谨,不然我也不好意思了。」他笑得爽朗,还拿出手机,给自己的俊脸自拍了一张,发到微博上晒着。 闻言。 秦然慢吞吞起筷,是啊,既然来了,就别把气氛搞僵了,难得吃这么好的菜,要是忍着不吃,那就太浪费了,然后她就发现,这餐厅里的酱油跟芥末吃起来都不是平常的那种味,酱油很清,而芥末很细腻,味道和档次跟那些便宜的店面完全不一样。 果然一分价钱一份质量。 在这个以光速发展的时代里,任何东西和食物都被分出了阶层。 秦然心里有些感慨,或许上学的时候,不觉得有钱和没钱的差距那么大,可出了社会,接触了不同层次的人之后,你会发现跟太上层的人士接触,自然而然会带出心里深处的自卑感。 这种自卑感无关尊严和人品,来自于深深的无力,有钱的人,宠物猫和狗都穿着几万块一身的衣服,而没钱的人,每天沉浮在无钱百事哀的世界里拼死拼活。 她觉得她和苏倾是一个世界的。 韩遇和苏淮是一个世界的。 他们的距离很远。 但是秦然现在需要他们这样的贵人,只有他们的帮助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说她巴结他们也好,说她刻意忍耐着去讨好他们也好,总之,想要成功,就要拿出一些什么去付出。 饭间。 韩遇很安静,跟几年前有所不同,他现在吃饭几乎不说话了,严肃而尊贵的稳坐着,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秦然跟苏倾去上洗手间。 她进了隔间,没有动,低着头把自己的脸靠在门板上,内心一片压抑。 说不出这种感觉。 良久之后。 她把脸抬了起来。 眼中的情绪慢慢沉淀下去,变得释怀,或许她以后不会在纠结了。以前吧,总在心里质问他为什么不回来,她等了一千多个日夜,只等来了无尽的虚无和心伤,可现在她不那么想了,她甚至觉得,幸好他当时没有回来,他已经变了许多,变得更加优秀完美,变得更加遥不可及,也变得,更加让人配不起他。 有人说过,观念不同的人,不能在一起。阶级不同的人,更不能在一起。 就好像,你努力踮起脚,努力抬起头,在努力伸长手,可是,就算你做出了所有努力,拼尽一切,你却连他的鞋子都够不到,这样的距离,你如何感觉到幸福?就算对方弯下腰,用一种十分卑微虔诚的态度来迁就你伸长的手,你也仍然握不住那只带着光芒的手,那样的遥远,那样的无力,让人望而却步。 可能重新见见也是好的。 起码彻底死心了,不为了青春的旧梦心心念念,也不为了自己的病而感到可惜,而是勇敢的承认,彼此确实是有距离的。 太阳与地球一般的距离。 整理好负面情绪,秦然从隔间里出来,苏倾在镜子前面补口红,瞥见她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沉默。 秦然静静洗手。 苏倾低声说:「刚才好尴尬。」 「嗯,是啊。」 「以前只跟顾玄宁去过酒吧,他从不请我吃饭,过来找我们也总是在公司陪我们吃饭盒,今日过来吃料理,才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原来这么远。」 秦然轻轻点头,「你也觉得了?」 「是啊,他们两手上戴的表我之前有在杂志上翻过,breguet的,十几万啊。」 秦然垂下睫毛,笑笑,「这样啊。」 苏倾嘆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跟他们处不来。」 秦然转过头。 眼中有跟苏倾一样的情绪,只是她藏得比较深,看着她精緻的脸庞,出声询问,「为什么这么说?」 苏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很奇怪,可能因为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吃饭都要注意自己的形象,讲话也不敢大声,还有,我平时不挺会聊天的么?现在完全都不敢找话题,我好怕说错什么话被他们笑话啊。」 这完全跟秦然的心里话一模一样。 她也感觉到了,若不是苏淮先跟她搭话,秦然几乎不敢找话题了,他们都是留过学的,一个是第二医院的副院长,家境因后来投身热门产业房地产而变得无法预估,另一个是通讯大头,家里也是做货币对兑换生意的,每天几千万在手里流动而过,秦然内心深深嘆了一口气,原来不止她一个人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只要跟他们相处的人,都会觉得心里压抑而卑微。 那她就不是特例了,幸好幸好。 「幸好你想法跟我一样,不然我都要觉得自己仇富了。」秦然想了想,笑着说。 苏倾也觉得这话好笑,于是便笑出了声音,「我也是,要不是跟你关系那么好我都不敢跟你分享这些话,就怕人觉得我是仇富了,感觉内心极度不平衡啊。」 秦然只笑不语。 苏倾又说:「不过我心里晓得这跟仇富没有关系的,可能是差距太大了,我们才会觉得不自在,如果我们跟他们一样有钱,或许思想就能跟他们一样,并且跟上他们的步伐,那样就不会觉得相处很怪了。」 秦然点了点头。 「所以啊,每当跟太有钱的人相处,我心里总是怪异的,可能我的自尊心还是挺强烈的吧,唔……或许喜欢讨论他们,也是因为平时接触不到啊,就跟明星一样,如果在路上碰到了,肯定会一个劲的讨论的,可能我现在就是这种心理吧,没怎么接触过,所以感到怪异和紧张。」 「嗯,可能是。」 秦然认同苏倾的话。 这些话是真的,如果无意间在外面碰到太有钱的人,一定会经不住内心的翻涌去讨论的。比如一个男人年纪轻轻开了一辆一千多万的豪车从身边经过,见到的人都会惊艷的来几句。 「卧槽布加迪威龙限量版啊!」 「卧槽车里那个男的好年轻好帅啊!」 「卧槽这也太有钱了吧!」 又比如无意间在外面吃饭,无缘无故碰到有土豪请全餐厅吃饭,那么议论声肯定来了。 「卧槽运气太好碰上土豪请客吃免费啊!」 「卧槽有钱人就是牛逼啊!」 「卧槽我要转发微博!」 就是因为不常见,就是因为带有惊喜成分,所以能一瞬间就录入人们的脑海里,引起瞩目,所以,跟极有钱的人相处也是这种道理,因为知道对方的背景和地位,相处起来就自然而然带了敬重和小心翼翼,一场认识就是一场全新的世界大门开启,接触了,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和差别。 秦然和苏倾回到障间,两人对视一眼,很默契的,很小心翼翼的重新坐下。 刚才在洗手间里的话肯定不能让他们两听到,于是两人继续安静吃刺身,尽量放慢自己的进食速度,品尝高级刺身的鲜甜美。 韩遇已经放下筷子,一手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白瓷杯,缓而慢的抿清酒。 苏淮在聊电话。 成功生意人都是那样的,电话几乎不断,苏淮有四五部手机,每个手机轮流响着,他都是挑名字接的。 秦然偶尔抬眼看他,心想哪天她要是变成苏淮这样了,一定是很牛掰的生意人。 整个障间都静静的。 只有苏淮讲电话的声音在缭绕。 接完电话。 苏淮口干舌燥,喝了杯清酒,笑容深邃,「喂,小秦然。」 秦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赶紧停了筷,抬头,刺身嚼了一半还在嘴里,她轻轻一吞咽,把整块刺身都咽下去了,才开口问:「怎么了?」 「那几个客户的事情我搞定了,约在星期六晚上一起吃饭,到时候我带上你,不过……」他拖了一下尾音,看向韩遇,「他们要求韩遇一起来。」 灯光下。 韩遇的眼眸漆黑而冰冷,似乎在询问苏淮为什么。 苏淮立刻就说了,「是这样的,掌家酒店的老总啊,人家家里的老太太身体有点问题,是肝癌,想让韩遇跟老太太见一面。」 这做生意啊,有时候是需要互惠互利才可以的。 秦然的眼睛一下子转到韩遇身上,她还没开口,就听韩遇不悦的音色钻进众人耳里,他冷漠道:「你知道,我不受贿的。」 「是,我是知道。」苏淮接话,喝了口酒,好像被苦到了,皱了皱眉头,「不过现在的行情谁不收礼啊?就是行个方便嘛,谁叫你这么有本事啊,家里还这么殷实,谁请得动你?咱不换个条件出去,人家也不乐意帮小秦然,你说是不是?」 秦然赶紧用力点头,她是个聪明的人,在赤果果的现实世界里已经放弃清高了,苏淮一高兴之下就要帮她改命,她当然无条件支持了,这就跟走路走到一半捡到了几十万似的,谁不要谁傻x啊。 人生锦绣都要靠贵人来提拔。 可是现在的关键点在韩遇身上,当然,她没有要求韩遇一定要帮她,她只是比较支持苏淮的想法嘛,如果生意牵线成功了,她以后就不用为了捞小鱼小虾而苦恼了,直接大鲨大鲸送上门来啊。 现实生活跟电视剧有所不同,但也有相同之处,没钱没势的人,都要等待好的机遇才能爆发,不是你随随便便投资一个行业,然后你一路运气好到像开了挂,没一两年就变千万富翁了,而且现实中的提拔也并没有像电视剧上演得那么丑陋,总需要通过滚床单或者当情妇来获得。 至少秦然心里觉得苏淮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现实中的提拔,并不是说这个人是对你另有所图的,很可能是他对你这块领域的生意很感兴趣,但他的事业又做得太大,顾不来这块小生意,但他有认识的人,于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的朋友,这种心理很简单,举手之劳,获得一个天大的人情。 韩遇没说话,漂亮的眸子一眯,风度翩翩中带着掩盖不住的冷锐,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反正你总要拿手术刀的嘛,见一面,说不定你看人家老太太可怜,也就同意了,年纪大的,哪家哪户没个疾病的啊?你既然是拿手术刀的,秉承着医者父母心的精神,也要去见上一面,而且收了礼,人家对你的信任感才会稳固嘛。」苏淮一边吃刺身,一边说:「还有,你也知道人家老总是为什么要来的,还不是为了见你这个超级无敌高材生副院长啊?难道还是为了见我啊?我跟人家喝几杯酒聊聊天还行,牵线做生意就不一定成了。」 秦然和苏倾都仰长脖子等待韩遇的反应。 他优雅地拿起杯子,表情并不热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轮不到她的事情,不该强求。」 他指的是那个老太太。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规则和原则都被有钱人打破了,今日这老太太的情况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若是去见她了,他就违背了自己的原则,虽然随着社会的现实染黑了大部分人的心,但还是有一部分人是清清白白,高风亮节的。 有风骨和条件去坚持原则的人都不坚持着,那还会有谁会去坚持这份缥缈和无望? 听了这话。 秦然心里嘆气,好吧,她承认韩遇对她没有任何责任,充其量她只是他的老朋友,就连恋爱关系都没确认过的那种,她还能奢望些什么呢? 苏淮不以为然,「既然出来混了,就要随大流,遵守世界的游戏规则,一味的古板和坚持是不行的,圆滑一点,变通一点,或许未来的道路会更美好更灿烂。」 韩遇挑起眉,光线挡住他一半面容,笑得有些轻蔑,「我还需要吗?」 苏淮愣了一下,而后呷酒,微微嘆气,「好吧,我承认你不需要,整间医院都是你的了,已经达到巅峰了,别人想巴结你也巴结不上,我们吶,只能羡慕的看着。」 韩遇掀唇,不紧不慢地吃了块白身,嗓音低沉,「难道你如今混得很差?」 苏淮又是一噎,摇头笑了,「说不过你,说不过啊……」 听到这里。 秦然大概知道结局了。 韩遇不愿帮她。 她低下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眨了眨眼,哎,算了,还是别想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了,勒紧裤腰带好好加班,靠自己努力去奋斗吧。 吃完饭。 时间还早。 苏淮便提议去清吧喝一杯。 秦然和苏倾想先回去了,苏淮不同意,低声在秦然耳边说:「小秦然,你先别回去,这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十五他只是有个心结,才不肯同意这个事情,等晚上我在帮你说说话,说不定他就同意了。」 秦然眨着睫毛,脸色有些担忧,「十五他有什么心结?」 苏淮乐呵呵一笑,「不敢说,我怕他会揍我啊。」 秦然抿住唇。 他又鸡贼地说:「不过晚点我喝醉了就不一样了,或许等下我多喝两杯,就把他的秘密全告诉你了……」 秦然一怔。 苏淮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伸出手,揽住她纤瘦的肩膀,「走吧,陪哥两去喝几杯酒吧,就当叙旧了。」 看着这一幕。 身后的韩遇眼眸变冷了。 苏倾站在秦然旁边,她往后一看,刚好对上了韩遇那双寒不见底的眼眸,她惊悚一吓,赶紧扭回了头。 这个韩遇。 外表看着挺温柔挺温雅的。 可事实上,他给她的感觉比顾玄宁还可怕十万倍。 * 萨克斯瀰漫的清吧里。 光线昏暗。 秦然等人坐在大厅最深处的卡座里,安静而享受地喝着酒。 清吧。 顾名思义,就是清静安宁的酒吧,除了酒精和音乐,不会有别的节目,算是酒吧中的一片净土吧。 他们叫了两瓶酒。 一瓶龙舌兰。 一瓶白葡萄酒。 白葡萄酒是给女孩们喝的,但是秦然并不能喝酒,韩遇便将服务员招了过来,昏暗中,他凝着眼眸注视她,神情陷在阴影里,一片模煳,「你喝什么果汁?」 秦然怔了怔,回答:「随便。」 韩遇沉吟片刻,随口对服务员说:「给她一杯橙汁吧。」 秦然垂下的睫毛倏然抬起。 昏暗的光线里。 她看不清他的脸,怔怔地望着,不知道再想什么,最终摇摇头,一丝苦笑蔓延到嘴角。 算了。 既然决定要释怀,那就别在想了,慢慢去放下,直到平静为止。 橙汁很快到来。 秦然低头喝了几口,味道还蛮好的,酸酸甜甜。 苏淮的电话仍然响个不停。 他低头看着手机,有些不耐烦,就把手机全改成静音了,紧紧拧着眉,「成天都在轰炸,烦死了,想清静一下都不行。」 「我们想要这样的行情都没有,电话打开全是诈骗电话,简讯打开全是祝福,一到节假日就二十时小时都不会响,这才是人间的悲哀啊。」苏倾坐在苏淮旁边,听他这么说话,幽默对应了一句。 苏淮的眼角微微一斜,似乎是在打量苏倾,他的眼波起起伏伏,而后,笑着问:「你叫苏倾?」 「嗯。」 「跟我一个姓氏,倒是有缘啊。」 苏倾礼貌的笑,「过奖。」 「小姑娘讲话还挺熘的,不错,我欣赏你。」 苏倾上下打量他,笑意不减,「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叫我小姑娘?说不定比我还小呢。」 这话苏淮就不满意了,叼了一根烟,一脸的不不训,「是吗?我还就不信了,你多大啊?」 「27岁了,你呢?」 苏淮一愣,便又多看了她一眼,拿下唇角的烟,有些不置信,「我靠,看着像十八岁,没想到年纪比我还大一岁,没天理。」 苏倾眼角都是笑意,「乖了,弟弟。」 「谁是你弟弟啊?」 「明明就比我小,别死不承认了,我早看出来了,小弟弟。」苏倾一直都是很会说话的女孩子,幽默不失分寸。 苏淮脸色一红,把这句小弟弟联想到某个内涵词上面了,有些噎住一般的说:「你说谁小弟弟呢?不知道这词很伤害男人的尊严吗?」 苏倾不以为然,轻飘飘道:「本来就是小弟弟。」 「小?小弟弟?」苏淮不满的挑起眉,「你就知道小?见过了是不是?」 苏倾一愣,反应过来了。 苏淮又坏坏看着她说:「还是说,你今天晚上想见识一下?」 话刚落音。 秦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噗—— 妈呀这对话实在太污了,她不想笑都不行。 韩遇冷冷瞪了她一眼,什么恶趣味,听这种荤话题居然听笑了。 苏倾不说话了。 被苏淮噎得不敢答了,她是个很顾形象的得体淑女,绝不跟男生比荤话的。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去。 秦然看了眼苏倾,又看了苏淮一眼,唇角无声一划,调皮而笑,「苏淮,你不知道通常死鸭子嘴硬的人都是因为心虚吗?」 「咳咳咳……」苏淮差点被龙舌兰呛到,「小秦然,拜託你讲话淑女一点!」 阴影里。 韩遇沉默地坐着,漆黑的眸底掠过薄薄的不悦。 秦然掩着唇,眼珠笑得亮亮的,「被我的话讲到心里去,所以要恼羞成怒啦?」 苏淮微怔,「你去死。」 秦然眼角瀰漫着促狭,「没事,没事,我能体谅你内心深处的酸楚,姐姐体谅你,来,喝杯葡萄酒压压惊,姐姐以后再不说这些事情伤你自尊了。」 苏淮脸上写满了郁闷,「喂!你要冤枉死我啊?」 「那要不……」秦然眼珠一转,流光溢彩,「为了证明你说的是实话,你现在把衣服脱了,我们当场给你鑑定鑑定?」 苏淮的表情更惊愕了,「小秦然,你还是不是女的啊?」 苏倾闷闷一笑,也憋不住了,掩住嘴唇,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苏淮的脸色极其郁闷,看了苏倾一看,又看了秦然一眼,假装冷冷一哼,「哼,狼狈为奸,就会欺负老实人,不要脸。」 秦然粲然一笑,「别废话,你就说脱不脱?」 苏淮不说话,明显答不上来了。 「脱了你敢看?」 黑暗中。 有一抹清冷的声音问秦然。 是韩遇。 这种聊天,一般属于纯扯淡,谁接得上话谁就说,不在乎是谁,就看谁的话比较有震慑力而已。 韩遇坐在阴影的死角处,嘴角的笑意冷淡却盎然。 秦然笑容一僵,想了想,死鸭子嘴硬,「你要敢脱,我就敢看。」 「好。」 韩遇站起身,从容停在秦然面前,身材俊美,气质矜贵,「找一间洗手间,我脱给你看。」 秦然:「……」 苏淮噗地爆发出一阵笑声。 韩遇讲话太牛掰了。 一下子就让小秦然哑口无言了。 苏倾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微微张着嘴巴,不知道能说什么。 秦然不说话。 韩遇便微微俯下身子,冰冷的气息唿在她脸上,「怎么?你不敢去么?」 秦然低下头,心里有丝丝窘迫。 不是回答不上,是不敢说。 他看着她,戏嚯冷漠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说着玩儿呢?」 秦然顿了顿,抬起头,明净的眼睛对上他深邃的墨瞳,懒洋洋地笑了,「看我是敢看,我是怕你后悔……」 她话还没说完,人就被韩遇拉了起来,强势而不容反抗地扯着入了清吧的洗手间。 狭窄的隔间里。 韩遇把秦然推了进去。 秦然脸色一变。 他已经走了进来,慢慢关上了隔间的门。 空间一下子变得拥挤。 他站定在她面前。 空气变得窒息。 男人目不斜视地望着她,气息高傲凌人。 然后。 慢慢地。 风度翩翩地。 他开始解衬衣上名贵的纽扣。 秦然瞳孔一缩,立刻怂了,「我刚开玩笑的呢。」 「开玩笑?」他眼底掠过一层寒意,很冷的笑了,「敢在男人面前说这种玩笑,我看你是很想玩火。」 「真的是开玩笑的!」秦然伸手捂住眼睛,没胆量去看。 「今天还非让你看一下不可了。」 「……」秦然皱着眉头,这话简直是不可以理喻啊! 韩遇冷冷挑唇,声音低哑,「不是很想看看男人的小弟弟么?今天一起满足你,嗯?」 闻言。 秦然微微一愣,拔腿就跑,试图从他身侧的空隙挤出去…… 她半个身子挤在他身侧。 肩膀就被扣住了。 韩遇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结实有力。 秦然脸色一白。 人已经被韩遇扯回一些,勉勉强强地抵在墙角。 空气紧绷。 韩遇低下头看她,视线像是淬了冰,「你去哪里?」 「我真的是开玩笑的!」秦然不适应的偏开头,尽量离他的脸庞远一点。 可她就在他怀里。 因为偏着头,露出一大截脖颈对着他,肤色如玉,墨发生香。 只要低下头。 他就能吻到她了。 两人的距离如此薄。 唿吸咫尺。 韩遇出神地望着那抹玉色,一瞬间,思绪恍惚。 他没有任何动作。 秦然见状,赶紧伸出手,趁着他出神的空档,伸出手去开门,隔间门就在韩遇身后的位置,她紧张地扒拉着,祈祷着门快点打开…… 时间一分一秒。 最终。 那细碎的声响让他回了神,他眸底一暗,愤怒而用力的捏住她的肩膀,连带着那张英俊的脸孔,都阴暗紧绷了起来。 他没有理智了。 秦然也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她只知道十五没有理智的时候很可怕,她吃痛皱眉,便更慌乱地去开门。 韩遇扯住她的肩膀。 她用力去够门。 身子一倾。 就自己撞进他冰冷的怀里去了。 淡淡的清香瞬间扑来。 两人都愣了。 忽然。 她背上的手臂慢慢收紧。 韩遇抱住了她。 秦然大脑一片空白。 他低下头。 髮丝像流下来的墨,放置在她的肩窝上,眼神很冷,却有丝丝眷恋在浅浅缠绕,「韩小然。」 秦然身子一怔。 他闷闷地抱了她好久。 然后打开隔间。 摔门而去。 秦然久久站在原地,直到肩膀上的疼痛感细细传来,她才重新回过神,望着空无一人的洗手间,神情茫然。 洗完脸。 秦然回到清吧的大厅。 此时的卡座上已经来了许多人。 其中就有殷雪儿。 她坐在韩遇身边,一袭玉色长裙,柔弱而美丽地跟苏淮说着话,知性优雅,落落大方。 一看就是个非常有修养的千金小姐。 这群人都是苏淮叫来的,他嫌气氛太冷淡,叫几个人过来暖暖场子。 秦然脚步一顿,不知道该不该向前走去。 苏倾远远看见了,赶紧过来拉她,小声在她耳边问:「韩遇刚才拉你去洗手间干嘛了?不会真的去看那个了吧?」 秦然矢口否认,「没有,闹着玩的。」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他来真的啊,说得那么认真严肃……」说到这里,苏倾默了一下,又道:「刚才你们两走了,苏淮嫌无聊,就叫了一大群人过来,哎,我都不知道能跟他们聊什么了。」 秦然看了远处的韩遇一眼,又看了殷雪儿一眼,前者面色冷淡,后者笑意嫣然,她低声说:「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苏倾也贊同,「好,过去拿包就回去吧。」 「嗯。」 秦然点头,与苏倾走过去,笑着对苏淮说:「不好意思,时间有点晚了,我们得先回去了。」 热闹的场面一下子静了。 殷雪儿的视线转过来,就看见了秦然的脸。 她就是韩遇那个一辈子的好基友么? 昏暗的光线里。 秦然静静地站着,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髮,微微捲曲,眼睛象黑曜石一样,又深又暗,肤色很白,有点不自然但是又不影响她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淡淡的,懒懒的。 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 殷雪儿静静地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这时候,苏淮已经喝了不少酒了,眼珠看着手腕上的名表,朦朦胧胧的,「怎么那么快就要回去啊?才九点出一点呢。」 「我们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太晚回去。」秦然静静地说着藉口。 「不要嘛,再多玩一会嘛。」苏淮不同意,伸手过来拉秦然的手,「小秦然,你再留一会嘛,我还有些话没告诉你呢。」 他晚上是打算说韩遇的秘密的,要是小秦然走了,他等下喝醉了找谁吐槽去啊? 秦然面色为难,「可是明天真的要上班啊。」 苏淮不依,「别走……」 秦然嘆了口气,有些无奈,「真的不行啦,等下次有机会了在见面,现在九点多了,我们必须回去了。」 「不要……」 苏倾见状,也过来拉开苏淮的手,声音温和不失礼貌,「苏先生,你喝多了,我们明天真的要忙,请放开手吧,下次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吃饭吧。」 其实这些话都是藉口。 说不定没有下次了。 秦然抿着唇,想弯腰去拿自己的包包,奈何寻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的包,她的钱包和手机都放在里面,必须找到了才能回去。 然后。 她又再椅子边上寻了一圈,无果。 她不知道韩遇就坐在自己的包包前面,只要他不起来,秦然就找不到自己的包。 昏暗中。 韩遇的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他明知她在找包,就是不站起来,也不告诉她,沉默地看着她找了一圈又一圈。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 秦小然今天要是回去了,下次要叫她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装着哑巴盲人,一脸什么都没见过的样子。 秦然到处都找了,就是没找韩遇后面的空隙,看着他一副生人勿进的冰冷模样,秦然没勇气过去搜。 没找到包包。 秦然奇怪地挠着头,「奇怪了,我的包呢,哪里去了?」 「是啊,我也没看到。」苏倾刚才也在帮她找,没找到,一脸的疑惑。 秦然嘆了口气。 苏倾说:「要不去找服务员吧,让服务员帮我们找找。」 「好。」 两人正要走开。 韩遇忽然扭头跟苏淮讲了几句什么,苏淮一愣,眼睛瞪得大大,仿佛是不可置信,眼睛上下扫着韩遇,一副同意狼狈为奸的样子点了点头,偷偷笑了。 苏淮跟韩遇讲完,就偷偷伸手把韩遇背后的包包拿了过去,然后,抬头去喊秦然,「小秦然,你的包包找到了!是不是这个?」 秦然脚步顿住,返身回来,看见自己的包包,笑了,「是啊,这是我的包包,你在哪里找到了。」 「地上。」苏淮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秦然依言走过去。 苏淮沖她招招手,靠在她耳边,低声说:「小秦然,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秦然点点头,「好,我听着呢,你说。」 苏淮故意卖关子,「但是呢,说这个好消息之前,我有个条件,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个好消息是对你百利而无一害的。」 他这么说。 秦然就好奇了,挑起眉尾,「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晚上在这里陪我们玩到十二点。」 秦然不说话了,眼睛在昏暗中梭巡一下,韩遇仍旧面无表情,她抿了抿唇,道:「你还是先说好消息吧。」 陪他呆着并不是问题,只是她刚才和韩遇在洗手间发生了那些事,她觉得再呆下去会很尴尬的。 苏淮唇角含着笑,小声道:「下星期六那个聚会,韩遇同意了。」 他说的是那几个大客户的事情。 大馅饼来得如此措手不及。 秦然微微一怔,「他不是说,不打破自己的原则么?」 158 回到我身边来 刚才在料理店,韩遇还说得很肯定呢。 「那得看对象是谁了。」苏淮轻笑,「原则嘛,都是可以打破的,现在就看你觉得这个好消息值不值你留下来了。」 秦然想了想,一阵心花怒放,「那还用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别说是陪你聊天了,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啊。」 这几个客户等于平白无故送几十万给她,她能不要吗?能不高兴吗? 就当她没骨气好了。 就当她没节操好了。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人还是把自尊放低一点好,只要命运被改变,得到机会,还怕将来捡不回丢失的自尊吗?反正只是陪陪苏淮,又不用出卖身体,也不要出卖灵魂,她有什么可不答应的? 「别谢我。」苏淮的眼睛调皮一划,看向阴影里的韩遇,「你要谢,就谢你们家十五吧。」 秦然微微窘迫。 低下头。 神情有些空茫,「他已经不是我的十五了。」 这话说得很失落。 苏淮微微一愣,喝了口酒,笑了,「怎么不是了?你们两不是说好了么?要当一辈子的好基友,不离不弃。」 秦然没说话。 而后。 她嘆了一口气,抬起头,唇角的笑容慢慢变得灿烂,并把苏倾也拉了过来,好好坐着,小声对苏倾说:「倾倾,我们在呆一会吧。」 呆到十二点,就可以回去了。 还有,她在等十五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她还挺好奇的呢。 苏倾的手被她拉着,一脸的疑惑,「怎么又不走了?」 「苏淮说,那几个大客户帮我们搞定了,让我们陪他玩到十二点,就当庆祝了。」 苏倾眼睛一亮,「真的还假的啊?可是关键点不是在韩遇身上吗?」 「嗯,他同意了。」 「为什么啊?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我也不知道,刚刚苏淮告诉我的,大概是苏淮帮我们争取的吧。」她眼睛澄静,「回头,一定要请他吃饭才行。」 「好,这是必须的啊。」 两个女孩笑了笑,继续喝眼前的橙汁。 桌上的气氛热闹愉快。 这些人都是苏淮的好朋友们,大部分的家境都很好,秦然跟苏倾坐在其中,显得有些落寞,也插不进话题,他们讲的全是股票啊,房子啊,国外啊,古董啊,全是一些高大上的话题,秦然和苏倾静静坐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女孩子多的地方,谈的自然是美容和名牌的话题。 苏倾的包放在椅子后面,不小心被一个打扮性。感的女孩坐到了,那人把包从裙子下面取出来,笑着问了一句,「这是谁的包包啊?不好意思,刚才被我压了一下。」 苏倾看过去,很温柔的笑了,「是我的。」 「被我压了一下,不好意思噢。」 苏倾礼貌道:「没关系。」 那女孩把包递给她,声音清晰中带着笑,「这包包还蛮好看的,是什么牌子啊?」 「这不是牌子,是我在路上淘的。」 那女孩点了点头,眼神明亮,「好看,多少钱啊?」 「两百多一点点吧。」 话刚落音。 桌上一整片女孩都安静了,她们面面相觑,似乎用目光交流着什么,很有深意地笑了一下,然后有些违和地说:「嗯,你很有眼光,包包蛮好看。」 这句话不知道是褒是贬。 苏倾唇色一白,抓紧了自己的包包,脸色有些不自然,「谢谢。」 那女孩把自己的包拎过来,笑容明媚地看着苏倾,「这是我的包包,你觉得好看吗?」 那个包贴着lv的标志。 苏倾嘴角的笑容更僵硬了,她知道这群女孩不可能用假货的,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强行逼迫自己微笑,「很好看。」 那女孩很贊同地看了她一眼,声音高傲,「那当然了,lv的嘛,好几万呢。」 场上爆发出一阵笑声。 秦然心中一怔,伸手去握苏倾冰冷的双手,但同时,她也捏紧了自己的包,缩住了自己的腿,她和倾倾身上没有一件牌子,然而这张酒桌上,每个女孩身上的行头都不下十来万,是真正的白富美们。 通常这些话,都能让一个女孩子伤心,可也不能因为人家炫耀了几句话,就愤怒离场吧,那样显得小家子气了。 阴影里。 韩遇冷艷旁观。 苏淮拿着酒再跟女孩子说悄悄话,耳鬓厮磨着,好不暧昧。 场上的对话,无非是这些: 女孩a:「唉唉唉,我跟你们说啊,上个星期versace出了一款限量包,粉色的,好漂亮啊,你们去败了没有?」 女孩b:「暂时不败啦,家里都三十几个包了,有些连一次都没背过呢,浪费。」 女孩a:「那有什么的?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能没有包包,我的挚爱啊,每天晚上抱着那些宝贝睡觉,别提多幸福了。」 女孩b:「那我宁愿买鞋子啊,你也知道的,我个人偏爱败鞋子。」 女孩a:「好啦,我知道你爱的是什么啦,不过嘛,下个月有我欧巴的演唱会,要不要一起去啊?我要包场,欧巴的专辑要冲销量,我们一人帮他买一万张吧?」 女孩b:「行的吧,到时候你喊我,我们给他沖销量,不过下次要是我欧巴开演唱会了,你也要帮我啊。」 女孩a:「那肯定是必须的啊。」 两人讲到这里,刚才那个跟苏倾说话的女孩拎出了一个粉色的包包,放在玻璃桌上,问女孩a,「你说的versace的新款限量版包包,是不是这个啊?」 女孩a低头看着那个包包,瞬间双目放光,「是啊,就是这款包包,谁这么土豪啊,二十几万就这样买下来了?才在亚洲面世一个星期吧?」 「是我的。」 吵杂中,一抹清丽的女音响起。 众人望过去。 就见殷雪儿笑得一脸明媚,伸手提过那个粉色包包,音色迷人,「觉得好看就买了,也没考虑为什么。」 女孩们的眼珠都惊掉了。 女孩b崇拜地说:「没想到你是隐藏型白富美啊,嘿嘿,我叫季敏,很高兴认识你。」 桌面上有些人是认识的,而有些人是不认识的。 殷雪儿是海龟,不认识多少人,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叫我雪儿就可以了。」 季敏指着韩遇和苏淮,表情好奇,「唔,你是他们哪位的朋友啊?」 「韩遇的朋友。」 一句话讲完。 所有女孩都沉默了,竟是有些羡慕地看着她,她们想,估计除了殷雪儿外,其他人都是苏淮的朋友吧,韩遇这个男人是靠不近的,见了多少次面都没有,给他暗示给他电话也没有用,他从来不理会的。 没一会,苏淮跟女孩调完情了,又来跟秦然说话了。 因为他开口。 场面上的声音暂时安静下来。 他拿着酒吧,笑眼迷迷离离,「小秦然啊……」 秦然抬头,声音温淡,「嗯?」 他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看了眼神色淡漠的韩遇一眼,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嘱託,试探性问秦然:「咱们有八九年没见了吧?」 「嗯,好像是。」 苏淮撑着下巴,神情懒洋洋的,「这么多年没见,你交男朋友了没啊?」 闻言。 秦然慢慢垂下睫毛,一言不发。 阴影里。 韩遇的眼神又暗又冷,刚才在洗手间里,就是想起了她男朋友的事情,才及时恢復理智的,虽然很想再次拥抱她,可是,他绝不允许自己去掺足别人的感情,更不会去做卑微的备胎。 苏淮吸了口烟,慢慢吐出白色的云雾,「如果有男朋友,就叫过来一起玩呗,大家都是老同学,认识一下也是应该的。」 「我……」 秦然低着头,欲言又止。 韩遇捏紧手里的酒杯,手指冰冷,眼神里也都是妒意。 当初,她不跟他在一起,却在他离开后选了别人,这是不是代表着,她真的很不喜欢自己呢? 苏倾的眼睛看过来,看过去,见秦然和苏淮的对话气氛有点尴尬,揽住秦然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然后,她抬起精緻的小脸,对苏淮说:「我们小然已经是单身了好吗?」 苏淮和韩遇都是一怔。 苏淮率先笑了,「真的还假的啊?你是单身?可是我怎么看qq群里说你有男朋友了啊,好像名字叫易阳。」 秦然心里深深嘆气。 其实她不想在这里谈论这些事情的,场面上那么多人,她不想别人知道她的隐私,但是苏淮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不说也不行了,于是点了点头,眼神宁静,「是之前的事情,现在已经分手了。」 「是这样的,那个男的是小然妈妈逼小然相亲的,事实上,也不是一个什么好货色,都24岁了还没找到工作,成天在家里打游戏,亲妈也是个极品,老想让小然给她买东西,我想啊,易阳之所以会跟小然谈感情,估计是为了小然的公司。」苏倾帮秦然接话。 昏暗的光线里。 韩遇悄声无息地抬起头,幽沉的眼眸,长久地停留在她头顶上,原来是相亲的么?是那种没有感情,只是为了将就而在在一起的对象么? 这么想着,他心里多年来的寒意和怒气好像被驱散了很多。 早知道。 刚才在洗手间,他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怕她心里有着别人,不敢轻易诉说自己的心事,怕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又可悲又可笑。 「凭小秦然的条件也不该找这么低级的男的啊?」苏淮顿了顿,很不理解地说:「样子长得不错,事业小成,大学本科,还是本市人,这些条件叠加起来也算少有的独立女性了,为什么要相亲那么差劲的对象?难不成是小秦然的妈妈很恨嫁?怕小秦然嫁不出去,连烂莉烂番薯都不在乎?」 苏倾如鲠在喉,不敢说出秦然的病情,目光一缩,避重就轻,「事情是这样的,小然她压力其实很大的,大四的时候秦叔叔身体不好了,无法去公司上班了,她大哥也不肯养家,二哥在国外没有回来,所以小然就得侍奉上面四位长辈,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四个人压力很大的,现在年轻的小伙有几个负担得起这样的条件啊?所以都不敢跟小然相亲,因此见的都是一些比较不好的对象。」 秦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很淡薄的坐在角落里笑着,似乎很无奈。 韩遇的心骤然抽紧。 灯光流转。 苏淮面容上露出一丝怜悯,「这么听来,小秦然过得很辛苦啊。」 「其实还好啦。」苏倾吃了一颗草莓,声音轻轻,「人生中谁没点糟心事啊,但只要不放弃,就好了。」 秦然跟着点头,面容平静,「倾倾这话没错,你不用觉得我可怜,我相信,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吧,而且我也不觉得多惨啊,比起城漂一族,我还算有栖息之所。」 闻言。 苏倾眼眸暗了一下,她就是城市中典型的城漂,前途一片黑暗,却仍然要咬牙坚持的那类。 韩遇这时候才发现秦然一直捏着手中的包。 肩膀也很不自然地僵硬着。 他微微低下头去。 视线的尽头。 秦然很拘谨地缩着腿。 他看着她略旧的平底鞋,又转头看了眼身边殷雪儿的鞋子,那双白皙的玉足上,踩着一双精緻的镂空高跟,那么一刻,他竟然觉得殷雪儿的鞋子很刺眼。 他站了起来。 伸出手。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四周一片倒吸声。 韩遇把秦然拉了起来,嗓音低沉而暗烈,「你跟我出来一下。」 秦然震惊地抬起头! 卡座鸦雀无声。 秦然看着韩遇,看着他的眼睛,即使很多年后,她依然会迷醉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仿佛就是倾倒的流墨,那么幽沉,那么深邃。 灯光定格。 秦然怔怔地说:「怎么了?」 「跟我出来就知道了。」 他过来拉她的手,隐隐有种心疼和强势和味道。 秦然身子僵住。 人已经被他带离了清吧,引来一阵阵惊唿和艷羡,所有女孩都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面露失望。 韩遇把她带到附近的百货商城。 「去挑点你喜欢的。」 他淡无起伏地在她身边说话。 秦然面前就是valentino的店门。 散发着光的精緻包包就摆放在玻璃橱窗里。 极致的奢华名贵。 秦然很沉默地看了一眼,怎么也迈不开脚步,杵在玻璃窗外面,说什么也不要再往前一步。 而后。 她很轻很轻的摇了摇头,「我不买。」 这些奢侈品,对女性都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的,可是,那不是属于她的东西,里面的包包,一个至少好几万,而摆在橱窗里的这个镇店之宝,价格至少是几十万的。 韩遇眼眸微暗,冷漠道:「你要是不挑,我星期六就不会出席聚会。」 秦然微怔。 然后。 身子小幅度动了动。 慢慢转身,拿着属于她的包包,穿着属于她的鞋子,慢慢离开这个奢华名贵的百货商城。 「随便你。」 她冷淡的声音透过空气飘进耳里。 韩遇的脸孔有些扭曲。 快步走过去。 用力扯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再往前走一步,似乎是经过了斟酌,他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你放弃画画,是因为家庭的压力的么?」 空气中似有什么感情在发酵。 他心口痛得难以忍受。 望着前面那抹孤单清瘦的身影,心里捨不得她离开,于是,他顾不得众人的目光,把她抱在怀里,「告诉我,你为什么取光卡上的所有钱?是为了创业么?」 灯光打在她身上。 有一种孤零零的味道。 秦然的身子很冷。 被他拥在怀里。 脸色苍白。 「是不是?你告诉我。」环在她背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韩遇低头望着她,神情竟是那样的隐忍痛苦。 跟之前的冷漠和疏离完全不一样。 秦然抬起头。 视线好像一瞬间穿过他英俊的脸孔望见了他的灵魂。 那抹灵魂与五年前那个少年重叠。 那样那样的熟悉。 一瞬间震痛了她的心脏。 她的身子仿佛被什么重重的撞击了,眼底充满了委屈,屏着气息,颤声问他,「第四年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回来?我等了你好久,可是你没有回来……」 她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 停顿了片刻。 又吸了一口气,委屈而控诉地望着他:「不是说好要一辈子做不离不弃的好朋友么?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 他心口一震。 就像是被一打巨锤狠狠砸中,有撕裂般的疼痛。 他地下头。 紧紧拥抱住她。 那么一瞬间。 仿佛感到,空缺了多年的生命是满的。 完整的。 秦然在他怀里低声哭泣。 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们。 韩遇摸着她的头。 很想把心里唿之欲出的话告诉她,可酸涩的情绪蔓延在心尖处,让他如鲠在喉。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的哭声渐渐平静下来,似乎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声音低沉都说,「先走,不要在这里。」 「嗯。」 淡淡的星光下。 两人坐在公园外边的条纹椅上。 空气很闷热。 但两人都没有想离开的意思,静静地望着对方,没有动作。 韩遇长久地望着她。 「现在可以说了么?这些年都发生了些什么?」 秦然垂着头。 髮丝掩盖住她大部分轮廓。 她怕自己会哭,不敢看着他,便将视线投在地面上,盯着自己的鞋子,声音轻若雾霭晚风,「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那天你出国发给我的信息我都收到了,我想给你打回去的时候,你已经上飞机了,手机关机了,后来,我就没在学校住了,大四的时候,因为要在家里照顾爸爸,我们就换了大一点的房子……」 「等等,你们搬家了?」韩遇打断她的话,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眉头紧紧的皱着。 「是,那个地方本来就是危楼,当时政府已经规划重建了,所以我们就搬到远一点的生活区居住,我们搬走后,那片房屋就全部被政府围起来了,改建成小区。」 「改建了?」 「嗯。」 韩遇默了片刻,瞳孔黯淡,「那你为什么换手机号码?就算手机被偷了也可以补卡卡号的啊,我给你打过电话的,总是打不进去,不是关机就是忙音。」 秦然低着头,「不是我想换号码,是因为我们住的那个地方没有移动信号波,不知道是因为政府改建,那片地区的信号被影响掉的,还是因为联通在那里建了分基地,他们建了一个好大的信号塔在那里,所以只要呆在那片地方,移动卡都是零格信号,用座机打去投诉也没用,叫移动的人过来看信号也没用,移动那边说他们无能为力,我们身为小老百姓的也没有办法,只能换联通卡了。」 韩遇闭了闭眼,「那卡上的钱?」 秦然看向他,声音着急,「我知道我没经过你同意取那个钱是错误的,可是当时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本来打算第四年你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你的,可是你没有回来,我找不到人商量,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十五,这个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再过一两年,等我存够了钱,我马上就还给你。」 她一脸的诚挚和认真。 真的,如果他现在跟她要这个钱,她还不起的,如果她还给他,她就会立刻破产,这一两年来的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现在她的公司渐渐起步了,她相信一定会转好的,她也相信自己一定能还得起他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心里三个疑问都被解开了。 韩遇的心情似乎一下子豁然开朗了,有些庆幸一般暗暗嘆了一口气,幸好她不是为了逃开他才这样做的,幸好是因为她遇到了政府改建,幸好是因为联通影响了信号,幸好是因为创业才取走了钱。 他感谢所有的幸好。 比起接受她不喜欢自己的误会,他更愿意接受这一切巧合的误会。 幸好。 她没有想忘记他。 幸好。 她真的等他了。 「这个钱,你不还也没有关系。」良久之后,他略带压抑地说,他问这个问题不是为了向她要回那些钱,他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想要知道自己日日夜夜追寻的答案背后到底是什么。 秦然面露惊诧,然后摇头,「不用的,你不用可怜我,这个钱我还是还得起的。」 韩遇不悦地抿住唇。 秦然想了想,抬起头,眼神中也有同样的追寻和疑问,「那么你呢?第四年的你毕业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回来?」 韩遇背嵴有点僵硬。 本该由苏淮说出来的秘密,最终还是由他亲口说了出来。 「在美国第三年,我已经修完了所有课程,所以第四年的时候,我开始参与实习,我想知道,国外的医学系统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在导师的牵引下,进了华盛顿最好的医院……」 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过去。 他的瞳孔变得冰冷,「因为很努力去研究论文和实践,我创建了一个叫韩遇流的新手术方法,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是创始人,这个研究和手术方案在实践中从没出现失败过的个例,所以短短几个月,引发了世界医学界的热烈讨论,2010年,院长,也就是我的导师,让我在实践中录一个成功个例的录像,到时候带着录像和论文到世界研讨会上发表,导师告诉我,这个论文会轰动全球的,但与此同时,也引来了一些极端者的嫉妒,因为忙于提交论文,我忽略了危险,没有去注意到已经有一帮人盯上了我,录影那天,医院来了很多教授和院长,都是来观看这场精彩手术的,结果就在那场手术上,我第一次尝试了失败的滋味,而那个病人,也因此死掉了。」 秦然一怔。 韩遇低垂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就因为我一时的疏忽,就因为这种丑陋的争斗,一条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断送在手术台上,事后,病人的家属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很愤怒,因此将我告上了法庭,这场医闹战,打了足足两三个月,耗心又耗神,导师见我的情绪低落走不出低谷,就推荐我到心里治疗中心去接受心理医生的开导。」 那就是他第四年的全部遭遇,从光芒万丈跌入事业谷底,加上他寄出去的明信片一直没用收到回音,打出的电话也如同石沉大海,他心里的压抑情绪似乎达到了最紧绷的顶峰,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似乎一瞬间断掉了,他变得沉默寡言,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导师怕一个绝顶天才会从此走向毁于灭亡,强行让他进入治疗中心接受开导,但他仍然不爱说话,沉浸在孤寂的世界里,似乎走不出来。 也不是没有思想的,就是什么都不想去思考,看着厚重的医术,一个专业词都记不进去,他从前都是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如今啊,事业跌入了低谷,心爱的人也远在远洋的彼岸,为钱抛弃了他。 后来,苏淮来华盛顿看过他几次,苏淮也出国留学了,不过他在纽约,两人在不同的地方,他每次过来,都会告诉他一些旧同学们的事情,其中也有秦然的消息的,他从空白变成了心伤,从心伤变成了失望,从失望到变成痛恨,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因为恨意太强烈,脑中的思绪又变得清晰了起来,又开始能看进医书了,开始可以讲话了,开始可以拿手术刀了。 然后。 他又从低谷慢慢走向了事业的巅峰,然而获得了巨大成功的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只有一个强烈的想法,就是要回来,让她看看,他现在有多么优秀和完美。 听完这段话,秦然僵硬地看着他,喉咙哽咽嘶哑,「第五年的时候,你在治疗中心接受心里开导?」 韩遇深深地望着她。 点了头。 「可能从来没受过挫折,所以那么一刻,很难接受失败的结局吧。」 秦然胸口剧烈的起伏,又冷又热,一片闷重的疼痛。 风忽然变大了。 秦然紧紧抱住他。 漆黑的眼中渐渐有了水汽,双唇痛楚得没有一丝血色,「十五,对不起……」 「跟你没有关系,幸好,你没有真的想要逃开我。」 他的气息停留在她头顶上,克制住了心底里突如其来的绞痛,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太感动,幸好这一切都是误会,紧绷的心情一瞬间放松下来,他欣然地接受了这些误会。 秦然脸色煞白。 摇着头。 泪眼朦胧。 「我没有想要逃开,十五,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韩遇的身子勐地一颤。 夜色里。 他的声音轻轻的。 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期望。 似乎是耗尽了力气,缓慢问道:「既然你还在等我,我也在等你,那么,你可以回到我身边来吗?」 秦然的心忽然痛得要裂开! 她咬紧嘴唇,却怎么也摇不了头,想起他在国外所受的苦难,她都没能给他一句宽慰,就让他怀抱着满腔的失落和恨意,在低谷中沉默而孤独的行走。 「好……」 夜色里,她的声音静如回音,韩遇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影子斜映在街灯下,亲昵的叠合着…… * 等两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时,已经到了韩遇的海景公寓里,秦然半倚沙发里,茶几上放着几个valentino和包包和鞋子,都是韩遇强行要买的。 真是很奇妙的事情。 明明一两个小时前,他还很恨她,而她还想远离他。 可现在。 她幸福的躺在他腿上,而他正低着头,在仔细地给她削苹果。 秦然望着灯光,忽然想起了某个事情,霍地爬了起来,看着韩遇的眼睛,神情歉意,「糟糕了,我忘记了倾倾了,我跟你回来了,她怎么办啊?」 韩遇坐在灯光下。 唇角含笑。 「那我现在给苏淮打个电话问问看。」 「好。」 他把苹果递过来,「那你先吃苹果。」 「嗯。」 她拿着苹果,大大咬了一口,声音清脆,「蛮甜的。」 他眼尾微微挑起,走到落地窗前去给苏淮打电话了,过了一会,他走了回来,风度翩翩中儒雅矜贵,重新坐在沙发上,深深凝望她,「苏淮说,已经送她回去了。」 秦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笑声轻盈,「都十一点多了,幸好苏淮会做人,知道要送女伴回去,要是换了你,倾倾得哭晕在清吧里吧。」 韩遇忍俊不禁,模样虽冷漠虽没有原来的疏远感了,抚着她的长髮,「都这么晚了,你今晚别回去了吧?」 不回去是无所谓的。 反正她跟他都住过几次了,而且韩遇家里有很多房间,她随便挑个客房住就可以了,于是点了点头,「那你给我找个睡衣吧,刚才公园外面热死了,我流了好多汗,我要去洗澡了。」 「还不是你自己选的。」 秦然噘嘴,「难道要我在商场里面哭啊?我丢不起这个脸。」 他没说什么,转身去卧室给她找衣服了,衣橱里没小件的衣裳,就随便拿了件白衬衫给她,走出来,身材高挑俊美,「这个给你穿吧,等有时间我们去买几套女装放在家里,以后你可以经常过来住。」 秦然一怔,眼睛明净。 他们之间有多久没这么亲昵过了呢? 她接过他的衬衣,「那我去洗澡了,不过,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秦然指茶几上的那些奢侈品。 韩遇淡淡道:「那些东西都是给你买的,你将就着用吧。」 「……」秦然拒绝,「不要,我没那个能力用这些,万一拿了,人家以为我是给包养的怎么办。」 「那就让人以为呗,难道给我包养很丢脸吗?」 秦然表情忸怩,「不是啦,就是觉得很怪啊,还是不要了。」 「不要就扔在这里,这些东西都是我买的,你别想拿着小票去退货,不然我弄死你。」 秦然无奈,吐槽道:「花那么多钱买这堆东西回来丢掉,有毛病。」 韩遇不怒反笑,俯视着她,神情高高在上,「我乐意。」 秦然噗呲一笑。 韩遇说:「快去洗澡吧。」 「噢。」 她站了起来,脱掉自己的鞋子,一等她走到洗手间门口,韩遇就不动声色地踩开了垃圾桶,将她的旧鞋子扔了进去,告别了它的使命。 浴室里水声哗啦。 好像多年前他们的相处。 亲昵自然。 韩遇穿着白衬衣,倚在浴室门口懒洋洋问她,「你晚上好像都没吃什么,就吃了几块刺身和一杯橙汁,我给你煮个面吃吧?」 秦然挤沐浴露的手停顿了一下,笑了,眼神明亮,「好,还真的觉得好饿了。」 「嗯,洗干净一点。」 秦然没听清这句话的意思,很自然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十五分钟后。 秦然穿着白衬衫从浴室里出来,肤如凝脂,长腿纤细,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透着一股纯真的妩媚,十分迷人。 韩遇见状,细细长长的眼眸一眯,围着围巾将锅里的鸡蛋挂面捞了起来,温声喊她,「面煮好了,你过来吃吧。」 「噢。」 她穿着他的大拖鞋,慢腾腾地晃了进来,先在他的冰箱里看了看,竟然装得满满的,全是果汁和牛奶,她随手拿了一瓶果汁,坐到餐桌上。 她还是老样子,喜欢喝点甜的或者酸的东西。 韩遇紧紧皱住眉心,「谁准许你喝饮料了?大半夜,不好消化的。」 秦然瞪着眼睛,「可是我刚洗完澡好渴噢。」 他态度冷淡,「喝汤。」 秦然:「……」 果汁被韩遇拿走了,重新放进了冰箱里。 秦然抿唇,只能认命了,拿着筷子和汤匙,慢慢吃面。 韩遇端坐在她对面,支着下巴,凝眸浅笑,「看你吃东西就感觉很好吃。」 「是吗?很羡慕我这个技能?」 韩遇低笑,「嗯。」 「那给你吃一口吧。」秦然随手捞了一筷子面,吹了吹,送到他嘴边,声音轻柔,「给,还挺香的。」 韩遇眼底掠过浅浅的笑意,「本来我晚上是不吃夜宵的,不过看你这么热情的邀请我,那我就吃一口好了。」 他低下头来。 秦然却调皮地把手移开了,不给他吃,「你也可以不吃啊,这么好吃的面,我还嫌不够吃呢。」 韩遇一头黑线,「……」 秦然的笑声银铃,见他黑了脸,便把面重新移了回来,「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吃吧。」 韩遇瞪了她一眼。 张开嘴。 把面慢慢吃下去了。 有洁癖的他,从来都没嫌弃过她。 秦然看得心里暖暖的,「小十五……」 「嗯。」 「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吗?」 韩遇斜眼瞟她,眼眸促狭,「你说呢?」 「我也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还是你告诉我好了。」 韩遇抬起眼皮,看她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玩味,「我都让你来我家了,你说可以不可以?」 「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动不动就欺负我?」 韩遇五官酿着笑,音色迷人,「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秦然凝眉,「还说没有,刚才在清吧,我只是跟苏淮开几句玩笑,你就把我拽走了。」 说起这个事情。 韩遇也不高兴了,严肃地皱着眉,「那些话是女孩子可以说的吗?」 她不服气,「那我以前不也老是跟你这样说话的?」 韩遇无语凝噎,盯了她的脸许久,伸过手来扯她白皙的脸蛋,语气危险,「我跟别人一样吗?那种话,你只可以跟我一个人讲,你要是跟别的男人讲,看我放不放过你。」 秦然噘嘴。 他又道:「听见了没有?」 「噢。」 「回答你听见了。」 秦然无语,抬了抬眼皮,语气敷衍,「听见了。」 「这么不乐意?」 「不敢。」 他徐徐低笑,「乖乖的就好,以后都要听我话,知道了吗?」 「噢。」 韩遇冷冷掀眉,语气强势不容反抗,「回答知道了。」 「……」秦然咬嘴唇,「知道了。」 ------题外话------ 求票票啊,大家手中的有免费的都砸来,爱你们 159 血液报告不正常 吃完面,秦然要去洗碗,韩遇说时间太晚了,非拉她去睡觉了,秦然却没有丝毫睡意,心情太振奋了,裹着白衬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头顶是璀璨的水晶吊灯,秦然默默看了一会,又把目光游离到黑色的玻璃楼梯上,心想这海景房还是复式的,没有他以前住的那个房子大,但总体更符合年轻人的审美观,所有摆设都在无形中透着一股时尚和名贵的味道,秦然也算半个艺术家,她看得出来,这些摆设大到家具小到一个相框,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的。 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啊。 浴室的门打开了。 韩遇裹着白色的浴巾走出来,他刚洗完澡,微微偏着头,一边擦头髮一边走着,轮廓冷冽俊美,短髮湿湿的,贴在洁白的耳廓边缘,漫不经心中散发出一股性感的迷人味道。 秦然安静地凝视他,长得真好看啊,她眨了眨眼睛,问出心里的疑问,「十五,我晚上睡在哪个房间?」 韩遇略略想了一下,坐在沙发上,浅淡的眸色随着他的思绪渐渐转深,很违心地说:「那个客房都没人收拾的,很脏,你晚上还是睡主卧室吧。」 秦然咬着嘴唇,不太愿意,「我要是睡卧室了,那你睡哪里啊?」 韩遇无声挑起唇,眸光一转,讳莫如深地看她,显得有些可怜,又有些委屈,「我睡客厅就好了啊。」 「哪怎么可以……」 他把问题抛回去,「那不然怎么办?干净的卧室只有一间。」 秦然蠕唇,「那这样吧,你睡卧室,我睡客厅好了,我以前经常睡客厅的,皮糙肉厚习惯了。」 这个韩小然…… 韩遇脸色一冷,慢悠悠道:「那怎么可以,你是客人,我要是让你睡客厅显得多刻薄?」 「没关系啊,我们都很熟了。」 「多熟?」 秦然回答不上来。 韩遇走到透明的玻璃酒柜上,拿出一瓶红酒,自己倒了一杯,又握着酒杯回到沙发上,懒洋洋一靠,眸光时深时浅,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唇角浮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卧室还是你睡吧,我在客厅将就一晚就行了,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秦然站在他身后。 因他背着她,并不能分辨他的情绪,她往黑色的楼梯走了两步,停了下来,然后踌躇不前,望着他漂亮的黑色脑袋,有些不忍心地说:「感觉客厅好冷,要不我们都睡卧室吧?你睡床,我睡地上好了。」 韩遇侧过头来,英俊的脸孔在灯光深处剪成冷锐的弧度,「你不怕事情传出去,名声被我毁了吗?」 她握着扶梯,眼瞳宁静,「不怕,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他回来了。 她要默默守着他,这辈子,再不相亲了,也再不结婚了。 五年过去了。 对他的感情没有被搁浅,反而是像佳酿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沉淀得更深更浓,既然放不下,逃不开,索性就这样纠缠着吧,比起永世分离的痛苦,或许她更愿意承受在一起后隐瞒病情的痛苦吧,至少,她还拥有他不是么? 韩遇一怔。 莫名地对这句话有些伤感。 她回到他身边了。 还是像很久很久之前一样,是他生命里的挚友,可是她还是不打算结婚么? 最终。 他慢慢站起身。 就这样吧。 无所谓是什么结果,只要能在一起就够了,不要去追寻什么未来,也不要去追寻什么婚姻,越追寻越痛苦,反正她不结婚,他大概也不会结婚了吧,那么就一起长伴彼此之间,温柔守望吧。 她若要做不婚族,那他就陪着她,一起做不婚族吧。 两人上了楼梯。 韩遇去衣橱里给她找被子。 秦然坐在地上,身后的落地窗外是汹涌的夜海,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海潮拍打在礁石上发出的回音。 睡觉前听听海声真不错。 秦然抱着自己的膝盖,凝神细听。 韩遇拿了被子,便自己往地上一躺,温声对秦然说:「今晚的天气有点热,我想睡地上,床给你睡吧。」 「地上凉。」 「没事,我就想凉一点。」 秦然只好起身上床,抱了个枕头,又问韩遇,「十五,要不要关灯?」 房间的灯控就在大床的左侧上。 秦然伸出手去就可以关灯。 韩遇静静地躺着,声音没什么起伏,「你怕不怕黑?」 「我还好。」 「你要是怕黑,就留一盏壁灯,你要是不怕,就都关了吧。」 「好。」 秦然伸出手,全关上,又打了一盏暖黄色的壁灯,光线舒适,满室的迷离暖融。 她慢慢躺下。 房间里开着空调。 又凉又舒服。 秦然把被子盖上,舒服地感慨了一声,已经很多年没睡觉的时候吹空调了,在公司,她一直是吹着风扇入睡的,每每半夜要被热醒一回。 那端。 韩遇仿佛已经入睡,睫毛紧紧闭合着,幽长安谧。 秦然没有睡意。 翻了翻身,侧过身子,长发披散在背上,美丽捲曲,她抱着枕头,有些试探性地望着韩遇,「十五……」 「嗯?」 「你睡着了没?」 他轻轻微笑,声音温柔,「没有。」 「嗯。」 壁灯下。 韩遇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幽深清明,显然也是没有睡意的,低声问她,「你睡不着么?」 「嗯,我还想跟你聊聊天。」刚刚和好,她心里还有很多话想问他。 「好吧。」韩遇坐了起来,挪动几下,靠在大床的最边缘,撑着下颌,从下往上仰视她,脸庞恍惚,眸色却深深,「你要聊点什么?」 「你说的不想打破原则,是不是因为第四年那件录影事件?被丑陋的阴谋陷害,所以很讨厌这种见不得人的阴暗事情?」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想了很久,才轻轻点头。 「算是吧,以前没有能力反抗,现在有能力反抗了,应该让自己活得清清白白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为什么要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原则。 他嘴角的弧度一勾,伸出手去摸她的头髮,嗓音动人,「我没有放弃原则,因为我并不打算收礼,老太太有病,我行个方便给她就是了,不一定要收礼的。」 秦然一愣,沉默了,「都是因为我……」 「没有关系的。」他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握住她的手,眼神溺爱缱绻,「我是医生,帮帮有需要的病人也是应该的。」 「但我觉得你是为了我帮我。」 「既然你这样觉得了,就要好好努力的经营公司啊,家庭压力不是很大么?我也希望你的公司能壮大,早日轻松。」 她眼眶热热的,用鼻音软软嗯了一声。 韩遇低笑,「还有,刚才在商场里的问题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是不是因为家里,才没有继续画画的?」 「嗯。」 「那以后还打算拿画笔么?」 秦然想了一会儿,有些茫然,「或许会的吧,不过不是现在,目前重要的是养家,或许以后我会把画画当成业余爱好吧,有时间就去写写生,画画东西,而该忙得还得忙,这样才不会跟社会脱轨,小十五,你觉得好不好?」 他摸她的脸。 而后。 身子仰高一点,慢慢坐到床上去了,倚靠在床上另一侧,与她平视,声音轻缓,「好,你怎么决定,我怎么支持你,最重要是心中要有希望,一切才会成真。」 秦然眼底开始湿润。 十五。 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了吧,他知道她要什么,虽偶尔有小强迫,但在大事面前,他永远是最支持她的那一个人,这比千万句我养你要来得动人,因为她需要的不是缥缈的承诺,而是全心全意的鼓励。 秦然抱着枕头,朝他的方向挪近了一点,「一想到你第五年在治疗中心接受治疗,我就觉得我很对不起你,如果那时候,我能知道你的情况,我就算是去借钱破产也一定去美国看你。」 韩遇低笑,「说什么傻话呢,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心里还是过意不起,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 他垂下睫毛,脸孔一片宁静温暖,「没关系。」 秦然静静地望着他。 韩遇又问:「那么你呢?被家里逼着去相亲日子很不好过吗?那个易阳的事情……你想不想跟我说说这个经过呢?」 说实话,他很好奇的,只是他不想去逼她,如果她愿意说当然皆大欢喜,如果她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迫她的。 秦然唇角一翘,「那会嘛,确实是挺压抑的,而且那些相亲对象十分奇葩,有个怀疑我整容了,还要让我去医院检查呢,还有一个,在网上看了很多美眉卸妆前后的照片,非要带我去游泳,让我卸妆给他看。」 韩遇噗呲一笑,「那你应该告诉他们,老纸这是纯天然,无污染。」 秦然摆手,笑容深深,「直男癌别提了,真是哭笑不得,还有个男的告诉我,他娶老婆就是为了生活,如果选择结婚,那就要接受柴米油盐平淡的生活,他说,他娶老婆就要娶贤惠的,一年四季给买四套衣服,两套短袖,两套长袖,至于其他化妆品啊,节日礼物啊,去外面的饭店吃饭啊,还有做指甲美容什么的,那些通通是没有的,说女人就是素颜最美,如果打扮得跟妖精一样,他是不会要的。」 韩遇喷笑,言辞讽刺,「叫他去娶个充气娃娃过日子吧。」 秦然一怔,垂下睫毛来看他,笑容揶揄,「十五,你刚刚说了什么?充气娃娃?我去啊,原来你是这样子的小十五。」 韩遇也不恼,似笑非笑,「那这话说得不对吗?」 「这话对是对,只是这个词啊,特么的污啊,我都不敢直视了。」 「留美的人,有几个是不懂些内涵词的?就算自己不说,也被身边的人耳濡目染了。」 秦然吃吃笑,「我听说啊,留学的人通常都很开放,随随便便就约炮的,很多人都有炮友,十五啊,你有没有啊?或者说,你有因为寂寞去约炮过啊?」 韩遇冷冷瞪她,唇角却有笑意,「你看我学的专业,像是会空虚寂寞的样子吗?我有哪个时间么?」 秦然憋着笑,「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人又没在,看不见摸不着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他伸手扣她板栗,面容黑沉,「你丫的,这么多年没见,嘴巴还是这么伶俐,想找揍了是不是?」 她甜甜微笑,「天生的,你嫉妒不来。」 韩遇终于忍不住了,眼眸一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宝贝。」 「嗯?」 「这些年来,你有没有很想我?」夜色中,他的声音很低,很怅。 秦然抬头看他,「这个问题刚才不是问过了么?」 「嗯,再问一遍。」 她轻轻笑,「想啊,必须想啊,都什么交情了,不想能正常么?」 暖黄的微光里。 一只洁白的手落在她背上。 轻轻一带。 她被他拥入怀中。 淡淡的清香沁入鼻尖。 秦然静静被他抱着,满心的温暖和柔情,「我也想你。」 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又说:「还有,对不起。」 秦然错愕。 再次抬起头看他,「对不起什么?」 「五年前,在酒店的事情。」那天晚上强迫她的事情,至今都在他脑海里,深刻不去,那晚她绝望的哭泣,他没有理会,她剧烈的挣扎,他也没有理会,毫无理智的侵犯了她…… 秦然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的头颅在他怀里动了动,眼珠静静的,闪过一丝晶莹的泪光,「没关系,我已经不生气了。」 「你不生气了?」 秦然轻轻点头,「是我惹你生气的,我不怪你。」 他震惊。 「可是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 秦然默了默,「都已经发生了,也不能怎么样了,就那样吧,没事,我已经看开了。」 况且。 她心里其实也是愿意的。 十五对她那么好,能把第一次给他,她不后悔,虽然那段记忆很不美好,但只要不去想,就没那么觉得难以接受了,或许因为对象是他,所以她轻易就原谅了,这个世界,她谁都可以不喜欢,就是不能不喜欢他。 韩遇慢慢收住手臂,更紧抱住她,「你是说,你不介意跟我发生这样的事情?」 「已经发生了,不能改变了。」 「我不要听你说这个,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不讨厌跟我这样的?」韩遇小心翼翼地问她,生怕她露出厌恶或者惊惧的眼神。 秦然想了想,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恨你。」 闻言。 他的唿吸忽然停住了。 气氛也一下子静得诡异。 他眼眸漆黑,屏息着,眼角眉梢浮出难以掩饰的喜悦,「这样说来,你其实是不抗拒的?」 「我也不知道。」 「韩小然。」 「嗯?」 「你肯定是不抗拒的。」 秦然不知道说什么,对感情和感觉这种事情她也很迟钝模煳,或许应该说,是没怎么接触男性的关系吧,从小到下,她只喜欢过十五一个人,也只跟他一个人亲密的相处过,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对待别人是否也是这样子的,可是如果换了别的男人,她就连跟对方说话吃饭都不想,更别提是亲亲抱抱了。 所以归根究底。 她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是不抗拒的。 可是她才不要承认。 不然十五一定会很得意的。 所以她还是沉默好了。 「韩小然。」过了好一会,韩遇又轻声喊她。 「干嘛?」 「今天晚上在清吧洗手间说的那个事情……」他欲言又止。 「什么?」 韩遇顿了顿,哑声试探道:「你要不要真的看看?」 「看什么?」 他的笑容更加深邃了,三分邪奸,七分诱惑,「就是看看小弟弟啊。」 「……」 秦然怔忡。 良久良久之后。 红霞满脸。 她不自然地从他怀里撤退出来,翻了身,很别扭地掀了被子躲进去,声音闷闷,害羞极了,「不要,我要睡觉了。」 「喂,韩小然。」他不让她睡,也跟着翻身,隔着被子,将她团团抱住,温热的唿吸,轻轻洒在她的耳根处,「别那么快睡觉,再聊聊吧。」 「不要。」秦然不肯露出头来,「我睡了,明天还上班呢。」 「明天是星期日……」 他音色低哑,轻易的戳穿了她的藉口。 秦然宁死不屈,紧紧捏着被角,决不妥协,「星期日我也要上班。」 「乖嘛……」韩遇哄她,伸手扯她头上的被子,「先别睡,我们来聊天吧。」 这声音听得秦然鸡皮疙瘩。 她低喊:「不要。」 「那你从被子里出来,别这样闷着头,会缺氧的。」 「不要!」 他冷冷啧了一声,眼眸微眯,身旁的气温就仿佛降下了几度,「韩小然,你听不听话?」 秦然才不上他的当,闷声闷气,「我喜欢闷着头睡。」 「真的会缺氧的。」 「没关系。」 韩遇没说话了,又伸手拉了拉被子,秦然还是不肯松手,韩遇真怕她闷坏了,寒着眼眸,阴鸷道:「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一。」 「二。」 「三。」 秦然心里一颤,赶紧掀掉了头上的被子,脸颊红彤彤的,有些害怕地看着他,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眼珠漆黑湿润,「好嘛,掀掉就是了,但是真的困了,我睡了。」 韩遇撑着下巴,眼睛一划拉,懒洋洋的落在她脸上,暧昧吹气,「可是我没有睡意。」 「那你去数绵羊。」 「……」 韩遇眸色一沉,极力忍住想掐她脸的冲动,控诉道:「你刚刚睡不着我都跟你聊天的,现在我睡不着你就叫我去数绵羊。」 「可是我真的好睏了嘛。」秦然不以为然,她才不要跟他聊天呢,再聊下去,就要被拆吞入腹,晚节不保了。 「骗人。」 「真的没有骗你,不然你看,我眼睛都红的,眼皮太酸了,都开始打瞌睡了。」她指着自己的眼睛,来证明她真的没有说谎。 果然。 韩遇低下头来,很认真很安静地盯着她的眼睛看,湿漉漉是看出来了,红血丝倒一条都没有,他臭着脸色,满脸的不高兴,「你骗我。」 「没有啊。」秦然深深嘆了一口气,「我真的困了,你不信也没有办法。」 说完。 她就不再理他了。 自己侧着身子,闭上睫毛。 等了一会。 韩遇还是没有躺下来,他不死心,又伸手推她的后肩膀,秦然放轻唿吸,尽量装睡不搭理他。 「韩小然……」 身后的男人靠近了一些些,垂下头,在她耳根上轻轻细吻。 秦然不自在地缩住脖子。 「你别闹,不然你自己到地上去睡吧,我真的很困了,要睡觉了。」 韩遇咬牙切齿,「你继续说谎,反正骗不了我。」 秦然的睫毛颤了颤,忽然一个大大的反转,把韩遇给熊抱住了,面容上刻着深深的无奈,「真的别闹了,我不喜欢这个的,好好睡觉,行不行?」 韩遇沉默了,声音低沉,有些不解地问:「你不喜欢?」 「嗯。」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嗓音里带了意思哀求,是真的很不喜欢,不是掩饰的,她缓声说:「内心怕这个,你别闹腾我了,求你了。」 韩遇一怔。 收回自己的抚摸她脸颊的手。 然后。 他慢慢仰躺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中的情慾渐渐沉下去,变得深沉莫测,「韩小然。」 「嗯?」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问下去,但他大概已经明白了,因为五年前他强迫过秦然,导致她内心生出了对这方面的阴影和恐惧,她害怕别人触碰她。 虽然从面上和态度上看不出来,但如果真的进入了实战,她的痛苦就会显露出来了。 黑暗中。 他轻轻喟嘆一声,「睡觉吧。」 「好。」 「明天带你去吃好东西。」 秦然眼睛一亮,对吃的她向来不抗拒的,「吃什么啊?」 韩遇知道她喜欢吃的,低低一笑,无尽的温柔,「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吃完再送你回公司。」 她甜甜微笑,「好。」 * 周一。 秦然又开始忙碌的工作。 她打开电脑,国外的报价单已经回復消息了,对方公司称能接受她的报价,让她列印合同传真,签完双方的名字,对方就会给她打货款了。 大单成功了! 秦然眉色一喜,滑鼠动动,把英文合同列印出来,签上名字,再盖上公司的印章,传真到那家国外公司指定的传真机里,没想到这笔生意做成了,真是不枉她花了一上午做报表啊,太好了。 传真一过去。 秦然桌前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全是来询问四千件科技零件的事情,秦然内心觉得怪异,怎么询价全是问四千件的?难道商场里断货了?她略略思考,把原来报价的36元提到48元一件,静观其变。 商场里做生意都是有规矩的。 货物充足时它是一个价格。 而货物断货时它又是另一个价格了。 秦然觉得事有蹊跷,便打电话到代理那边询问货物情况,代理那边说工厂被人查了,现在不能开业,因此他们供不出货了,市面上也就跟着断货了。 秦然握着电话,嘴角微微一翘,市面上断货了,她手中那四千多件货物就成了断产的珍贵货品了,她眼珠一亮,高兴坏了。 市面上断货了。 她短时间内要发财啦! 接下来有公司询价,她都报70元一件,前面询价的回头来要货,秦然又反口说货出掉了,现在这个行情,48元一件出掉就亏了,她又不傻,今天这个货物价格要翻倍了,做生意就是这样的,货物充足时一个态度,货物缺失时又是另一个态度了。 众多电话之中,有一个电话是上周五那个黑心公司打过来的,说上周五已经谈好价格了,36元一件,付她现金。 秦然坐在办公桌前,笑得一脸的高深,「抱歉哦,那个产品上周五是36元一件,但今天是80块钱一件了噢。」 秦然特意报了最高的价格给他。 那天她还很委屈,没想运势一来,因祸得福了。 那家公司害得她崴了脚,这个仇如果她不报,她就不叫秦然了。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秦然知道他们为什么回头来找她,因为那家公司手中有一个大客户要了整批货,一共是十万件,那大公司的仓库刚好缺四千件,这四千件就在秦然手里,他们本来想坑秦然签单,秦然没签,他们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她不供货还有大把人供货,但周一整个市面上都没有这个产品了,所以他们就同意给秦然现金了,要是没这四千件产品,他们就出不了货,出不了货延误了交货货期,那个大客户那边的项目进度被影响的话,就不会再跟他们合作了,所以今日那个公司就是付出一切也要保住名誉了,就算不赚钱也不能失去那个大客户。 这种大客户,就是火不烧到自己眉毛就不怕的,现在他们那边有危机了,就转过头来对秦然点头哈腰了。 周五那天他们要是不坑她,按说的话给现金诚信交易,今日也不会陷自己进危机。 不过秦然才不不同情他们,她也是做生意的,不趁这个机会大宰他们一顿给自己报仇,那她就是傻x了。 那公司的员工显然接受不了秦然的新报价,沉默了很久,才沉声道:「秦小姐,之前我们说好了,是36元一件的。」 秦然冷笑,「80元一件,你要就付现金,不要就算了。」 秦然在市面上报价80元一件,别人向她拿货再出货,至少要达到100元一件,所以现在那家公司直接向她要货是最便宜的价格了。 那个员工沉默了很久很久。 「这样吧,秦小姐,我去跟经理商量一下,你给我们点时间,行吧?」 秦然转着手里的笔,落地窗外万里晴空,跟她的心情一样,秦然笑了笑,「去吧,顺便跟你们经理说清楚,我只收现金的。」 「好吧,那您手中的货暂时不要出掉,等我们消息,好吧?」 「那你们可要快点啊,慢了我保不齐会出掉一两百件的。」 那员工一顿,「好吧,稍等十分钟。」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秦然悠悠放下座机,眼中精芒流转。 80元一件啊。 如果成了,她何止赚是两万啊,原来的价格,四千件只能赚两万,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这单成了,她就赚十九万多了,相当于半年的收入了。 哈哈,因为被戏耍崴了脚,现在却换回了十几万,只能说老天开眼,她要发了! 过了十几分钟。 那个公司又打电话过来了,似乎是经过了讨论,那员工低声道:「这样吧,秦小姐,我们也不跟你砍价的,一件就70元,四千件全要,给现金,你看能不能行。」 秦然的睫毛微微垂着,态度坚决,「不行,80元一件,一分不少。」 她不信那个公司敢得罪那个要十万件货的大客户,因为失去那个大客户,他们将失去更多的利益,那些利益当然不止十几万,人家可是赫赫有名的公司,跟秦然这种小虾米公司可不一样,员工三四百名呢,吓死秦然了。 那员工沉吟,「秦小姐,我们是真心想跟你合作,也这么爽快了,你要是一步不让,这个生意是不好谈了。」 「哦,那你们找别人吧。」 秦然就要挂电话,反正她也不会跟他们有下次合作了,爱谈不谈。 「等一下。」那个员工喊住她,「秦小姐,您在等一下。」 秦然满眼的讽刺,徐徐低笑,「我很忙的,你们直接告诉我结果吧,80元一件,要还是不要?」 那员工嘆了一口气,「好吧,秦小姐,你真是太会做生意了,我说不过你,那就80元一件吧,你开好单子就送过来,我准备现金给你。」 「那可不行。」秦然翘起长腿,眼角凉薄,「我公司现在没人,不送货,你们自己带现金过来取货吧。」 她这次不会傻了,手中有筹码,就让他们跪舔吧,反正人善被人欺,要不是他们先欺负她,她怎么会为难他们呢?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十分公平。 「可是我们这边也忙不开。」 秦然喝了口热茶,无声一笑,「那你考虑好了再给我打电话吧,要是不能派人过来,你就去跟别人买货好了,一点事情磨磨蹭蹭,以为别人都像你们那么清闲?一件事情可以讲一两小时都没结果?」 秦然讲得极其刻薄。 那员工默默忍受着,似乎也是不想在跟她斗缠了,终于松口,「行吧行吧,那我叫个人过去点货,秦小姐,你的地址在哪里?」 「际国大厦b栋26l间。」 「好的,我这就安排人过去取货,秦小姐,您也把产品准备一下吧。」 「行。」 秦然挂了电话,笑得肩膀都颤抖了。 她是住在a栋的,但是她故意报成b栋,就是要耍一耍他们,给自己好好报下仇,就让他们的员工先去b栋跑一趟,走错了再来a栋找人吧。 电话刚收线,公司的门就打开了,苏倾背着公事包走进来,见她心情好到不行,也眉开眼笑的,「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等下给你分红。」秦然并不是小气的人,这单生意赚了十九万,她会分两万给苏倾的,感谢她这一两年来对她的帮助,本来以苏倾的能力,秦然最少要开八千元工资给她的,但是她支付不起,所以苏倾就自己改口说她当兼职的就行了,只要有个地方给她住,有三餐给她吃,工资开两千就够了,其他的收入,苏倾说她自己想办法。 苏倾脸色一喜,「哦?是多大的单子啊?」 「三十几万的单子。」秦然笑了笑,站起身,把那个外国公司传来的单子拿给苏倾,「倾倾,这张单子也是成的了,你先把货物准备一下,等货款一到位我们就出货。」 苏倾接过那张单子,浏览了一下,眼睛发亮,「哇,这也是好单啊,最近好消息这么多。」 秦然唇角的笑意掩盖不住,心情无比的美丽,「是啊,看来我的运势是到了,要走事业上颇,要发财啦。」 「那你可不要忘了我啊。」苏倾也替她高兴,笑盈盈的,「不过你最近确实运气很好,跟你们家十五都和好了,嘿嘿,昨晚穿回来的鞋子是名牌的吧?带回来的那个包包也应该是噢?你们进展到哪个地步了?」 秦然瞪了瞪眼,「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他把我的鞋子和包包全扔了,我没有办法,才背他的回来,回头还要拿去还给他的。」 苏倾笑得意味深长,「其实吧,小然,我觉得他既然给你了你就背吧,一个男的也不可能背女士包包穿女士鞋子啊,摆明了是要送给你的,而且你们关系那么好,用着也没有所谓啊,我还好羡慕呢,要是有人给我买名包和名鞋,那我立刻不废话嫁了,不过前提得那个男的有十五这么优秀啊。」 说到这里。 秦然的眼眸又黯淡了,「你想得太好了,你也知道了,我身体有缺陷,而且十五现在有女朋友,那个殷雪儿你又不是没看见,那么漂亮,哪是我这个好基友可以比得上的?」 「是吗?」苏倾凝着眉头,有些不以为然,「我怎么看不出他喜欢那个女的啊?而且是压根就不上心,不然为什么在清吧里就不理她直接拉着你走了啊?要是对她上心,会把她扔那里自己走掉吗?是,殷雪儿是长得很好看,人也高挑,知性,温柔,但是不一定代表韩遇就喜欢那样的啊,我看韩遇对你,比对她上心十万倍。」 秦然忍不住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哪有啊?」 苏倾眼眸一转,变得有些认真,「其实,我觉得那个女的不一定是他女朋友啊,你最好找个机会问一问,别自个在哪胡思乱想半天而人家其实压根就没关系,如果真是那样,你伤心得那样多冤啊。」 「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了?反正我觉得殷雪儿不太可能是他女朋友,因为啊,他对你情有独钟。」 秦然没有说话,静静地思考了片刻,才重新抬起头,声音惘然,「那如果问了后是他女朋友呢?那该怎么办?会不会很尴尬啊?」 闻言。 苏倾沉思片刻,「要不这样的,你等下次跟他见面了,不要立刻问他,等他送你回家的时候,在楼下问一问,如果不是他女朋友,你就可以放心了,那就吻一吻他,如果是他女朋友呢,那你就直接回公司来,别跟他废话,等以后见了骂他几句。」 秦然噗呲一笑,「这样可行吗?」 「听我的,不会错的。」 秦然点点头,暗暗在心里留了个心眼,是啊,其实问一问也好的,不然殷雪儿这三个字就像一个紧箍咒箍在她头上,让她不能不介意又无法忽视。 聊完这些,苏倾就去做事了,办公桌前的座机又响了起来,果然是那个公司打来了,耐着性子说:「秦小姐,您的地址是际国大厦b栋26l间吗?我们安排过去的人说没找到您,那个公司也不是极光科技。」 果然跑过去了。 秦然偷偷掩唇笑了笑,眼神调皮:「我什么时候说我在b栋了?我刚刚明明就说我是际国大厦a栋26l间,是你听错了吧?」 那员工貌似也有点不高兴的,但好歹没有发作,沉声道:「是吗?原来是a栋啊?那我现在叫他过去,您的货物准备好了吗?」 「好了啊,单子也开好了,就等你们的人过来取货了。」 「好的。」 那边的电话重重扣上。 可想而知现在心里是很生气的,秦然弯着眼眸,这就叫上得山多终遇虎啊,他们也有被人耍的一天,哈哈哈,她心里真是太解气了。 十几分钟后。 有人在外面按门铃。 大概是那个公司安排的人过来了。 秦然没有立刻起身去开门,而是先走到茶几前,打开一个塑料罐子,拿了一颗酸酸甜甜的话梅吃,在沙发上调整好坐姿,才慢悠悠道:「门没锁,请进。」 公司门被打开。 那天站在前台的小哥出现在秦然眼里,他抹掉额前的汗水,笑容满面,「您好,请问是极光科技么?我是xx公司的,过来取4000件产品。」 「是的。」秦然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指着一个角落,那里正摆着两箱科技产品,正是韩遇跟苏淮星期六搬来的货物,她清温道:「货放在那里了,如果担心数量,可以当面轻点一下。」 「好。」那小哥走了进来,她的公司没有空调,一下子更热了,那小哥难以忍受地蹲在墙角数产品,整件衬衫都汗湿,黏煳煳的贴在背上。 他一边抹汗一边数产品,面色越来越难看。 最终他决定不数了,站起身,对沙发上姿态优雅的秦然说:「算了吧,我相信你的数量是对的,到时候如果有问题,我在打电话找你核对吧。」 秦然点点头,「那行,有问题再找我把。」 那小哥把身上的黑色包包打开,拿出了三十几沓红色大钞,道:「这些钱都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秦小姐您点一下吧。」 秦然颔首,「嗯。」 她叫苏倾搬来验钞机,当着那个小哥的面,一沓沓百元大钞被放进了机子里,发出悦耳的点钞声。 每每点完一沓,秦然就用一根绳子绑住那些毛爷爷,以此分成一万一叠的整数。 点完钱,秦然把货单拿给那个小哥,交易达成。 那小哥搬着产品离开,苏倾送他到电梯口,办公室内,秦然笑得又解气又开怀,一等苏倾回来,就抛了两沓百元大钞给她,「给你的,分红。」 苏倾被两沓百元大钞砸了个满怀,有些不敢置信,「小然你干嘛啊?你赚钱也不容易,给我那么多钱干嘛?」 「没事,今天这单是纯赚的,你也帮了我不少忙,是该到了分红的时候了。」 苏倾噗呲一笑,握着那两沓钱,像是有些不真实一样,很开心很开心地笑了,两万块,她得花三个月才能赚到,不心花怒放那一定是假的。 「谢谢小然。」 「应该的。」秦然把茶几上其余的钱手好,笑容璀璨,「今天生意好,你配好那个大单子的货就先下班吧,其他的事情我来善后。」 苏倾甜甜一点头,「那就谢谢小然了,我去配单子了,你也忙你的吧。」 「好。」 秦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回到办公桌前,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是韩遇打进来的电话,看了眼时钟,已经下午四点了,她笑了笑,接起电话。 韩遇的声音很远很淡,「韩小然,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下午四点啊,怎么了?」 「不是让你今天过来医院拿报告么?五点医院就下班了,你还不过来?」 「噢噢……」秦然恍然大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我都忙得忘了这事了,你现在还在医院吗?我马上过去拿报告。」 韩遇冷冷道:「快点的。」 秦然挂了电话,赶紧穿上鞋子,又拿上了包,把今天收入的三十几万都装入包包里,拿到银行外面的柜檯机存上,看着卡上显示余额三十几万元,她从没觉得生活如此美好过,一个单子挣了十九万,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笑了笑,穿过拥挤吵杂的商业大厦,上了天桥,一路往第二医院的方向走去,不是她想这么慢的,只能怪她没有车啊,一切靠走的,当然要花很多时间了。 入了医院大楼,秦然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四点四十五分了,医院的医生马上要下班了,包括韩遇这个副院长,她走入电梯,上了顶层的院子办公室。 顶层的走廊幽静安宁。 秦然迈动脚步,停在一扇黑色的门外,轻轻一拧,门就打开了。 韩遇坐在办公桌前。 英挺的身子裹着白大褂,又冰冷又神圣。 秦然走进去。 韩遇的视线没有抬起来,有些沉郁地盯着眼前的检查报告,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 秦然默默停在他的办公桌前,直觉告诉她,他现在不是很高兴。 「十五……」 她轻声叫他。 韩遇终于抬起头来,面无表情,修长的指间捏着她的血清报告,声音里有一丝不动声色的探究,「韩小然,你最近,是不是在吃什么药?」 秦然脸色一白,矢口否认,「没有啊。」 韩遇的眼眸紧紧盯在她脸上,深不可测,「那为什么这张血清报告,这么不正常。」 「啊?」 秦然呆了。 「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韩遇淡无起伏的声音继续问她。 秦然心虚垂下睫毛,不敢面对他咄咄逼人的眼睛,「没有啊,我很健康啊。」 韩遇不说话了。 秦然想了想,又道:「会不会是因为那天吃了什么东西,所以影响了当天的报告结果啊?不是说,如果吃过东西,血液的报告就会不准确么?」 他思忖了许久。 又抬起头来看她,面容不怒自威,「你明早再来医院一趟,十点前空腹,我亲自带你去抽血。」 秦然心中一怔。 很牵强也很苍茫的笑了,「好……」 160 我一直在等你 这时候。 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殷雪儿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白袍素雅,宛如雪中飘来的白色雪莲,清傲美丽得让人有些自惭形秽。 秦然怔了怔。 她没想到殷雪儿竟然是个医生。 还跟十五是同个医院的。 一时之间。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现在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情侣,如果是,她现在坐在这里,一定会引起什么误会的…… 殷雪儿的脚步停在办公桌前。 白袍下面是一双精緻名贵的高跟鞋,她的髮丝低低挽着,身材窈窕,气质典雅,有种韩国女主角的清纯温婉味道。 殷雪儿看了椅子上的秦然一眼,微微点头,然后转开视线,对韩遇道:「韩遇,院长让你过去一趟。」 隔着黑色的办公桌。 韩遇的气息冰冷冽然,没什么表情,「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他站起身,从办公桌的那端凝视安静坐在椅子上的秦然,与其说是凝视,不如说是从刚才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在她身上离开过,低沉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秦然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点了点头,「好,你先去忙吧。」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迈步离开办公室。 殷雪儿没有马上离开,她转到韩遇的办公桌前,着手帮他收拾凌乱的桌面,秦然怔怔地看着,不知道能说什么。 只见殷雪儿的目光在秦然的报告上浏览了一下,微微垂眸,就将报告单给盖上了,递给她,「这是你的吧?」 「嗯。」秦然伸手接过。 殷雪儿温婉而笑,「听说你跟韩遇是高中时期就认识的好朋友,你们两之间还有个称号,好基友一辈子?」 秦然的睫毛颤了颤,点头,「嗯。」 「那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秦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微微抿住唇,「还可以。」 「我跟他是在美国的治疗中心认识的。」 秦然微愕,「你们是在治疗中心认识的?那你一定知道他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殷雪儿笑着点头,「是啊,那时候我刚刚毕业,在治疗中心实习,噢,对了,我是心理科的,所以当时是我跟导师一起辅助他走出低谷的,那时候,他总是很沉默,几乎一天都不说一句话的,但是导师说,他是医学界的天才,年仅24就创建了新手术流,取名《韩遇流》,本来的他作品是要拿到国际研讨会上发表的,但是,录影那天,他所医的区长先生死在病床上了,因为是要参赛的作品,所以必须是世界第一例外加大人物的脑袋,才可以引起飓风轰动,然而区长却死了,因此那天,很多导师跟上级都对那场手术很失望,就这样,他心里过度压抑,走不出低潮和阴影。」 秦然安静地听着,殷雪儿所讲的事情比韩遇说的要详细很多,原来那场手术他医不是一个普通人,而且美国一个地区的区长,因此,才引发了大型的医闹官司,也因此,对他的内心造成了严重的阴影和负荷。 想到这里,秦然心里对他愧疚更加浓郁了,要是当时她可以联繫上他,去看看他,那该多好呢。 「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欣赏他,不止是导师,爸爸也说他很优秀,他是我心目中的盖世英雄。」殷雪儿崇拜地说:「那时候,我就决定了,不管他将来会去哪里,我都要追随着他,他在美国,那我就在美国陪他,他回中国,那我就跟着回中国,反正,能一直看着他就很幸福了。」 「你们……」秦然欲言又止,有些问不出他们是不是情侣的话,她没想到,他落魄的那些年都是殷雪儿陪着他的,这样的陪伴,就算他对她不日久生情,也算难能可贵的恩情。 就好像这些年来顾玄宁对她的关心一样,因为世俗的压力,心中充满了压抑与苦涩,在那个时间段,她亦拒绝不了来自顾玄宁的温暖,虽然至始至终都没想过跟他在一起,但如今的她,难道还能对顾玄宁说出难听的狠话么?或许是因为人情和恩情在,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对那个恩人残忍。 殷雪儿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抬头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 她笑了笑,「你认识韩遇几年了?」 秦然细细回想,「如果算到现在,应该是十一年了,十五岁的时候认识的。」 「好久。」她感慨地说:「好羡慕你可以认识他那么久,我才认识了他两年,不过真的好喜欢他,你知道吗?他不高兴的时候特别喜欢皱着眉头,我觉得很可爱,还有,工作的时候又很严肃,让人觉得害怕。」 秦然没说话。 殷雪儿走到饮水机前给她倒水,对这个办公室的一切她似乎了如指掌,一副经常出入的模样。 「喝杯水吧。」她把玻璃杯递到秦然跟前,笑了笑,眉目温婉,「因为韩遇不喜欢一次性杯子,所以办公室就没买,不过这个玻璃是干净的,我刚刚洗过,你可以放心饮用。」 秦然慢慢接过玻璃杯,拿在手中,温水上漾出自己的倒影,有些恍惚。 殷雪儿说:「那天晚上你跟韩遇先离开了清吧,是去哪里了?怎么都不叫上我,真让人伤心吶。」 她眼眸有些撒娇。 秦然心里嘆了一口气,「没去哪,就是去走走了。」 「那晚幸好我自己开车的,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他就那样跟你走掉了,我坐在清吧里等他,都委屈死了,其他人又不认识,不相熟,没什么共同的话题。」 秦然笑容单薄,「嗯……」 殷雪儿靠坐在办公桌边沿,从上往下看她,身材窈窕,柔媚可人,秦然不说话,她就没话找话说:「你跟苏淮也是朋友么?」 「是,我们都是同学。」 「那如果你们下次聚会,可以也把我叫过去么?对于韩遇的朋友们,我都很想认识一下呢。」 她并不是没有礼貌的女子,也并不是刻薄的女子,是真正意义上很有涵养的千金小姐,无论是仪态还是举止,都在无形之中散发出一股极有修养的模样,讲话不唐突,一直带着笑,想让人恨都恨不起来。 从她的话中,秦然听不出她跟韩遇是什么关系,但是她很明确的肯定了,殷雪儿很喜欢韩遇,在她眼里,韩遇就是一个盖世英雄,让她心甘情愿追随他到天涯海角。 待韩遇回来的时候,殷雪儿已经离开了,她说自己还有事情,先回值班室了。 金色的霞光里。 秦然静静地呆坐着,晚霞的光剪出她长长的睫毛,洁白的脸庞上,有一丝黯沉和空茫。 韩遇打开门。 穿过沙发和茶几,笔直的裤管停在她跟前,他慢慢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名贵的白衬衫,纯黑的西装裤,他对着镜子把领带整理好,俊美淡漠,「韩小然,下班了,可以回去了。」 「噢。」 秦然站了起来,眼眸没有情绪。 韩遇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神情冷淡无波,「怎么了?」 「没有啊。」 他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瞳孔幽沉,「你刚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出去了一趟,你就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 秦然摇头,「没有。」 韩遇长久地看着她,眼神沉默。 秦然低着头,心口处想问的话说不出来,虽然苏倾让她来问,可殷雪儿的话又让她怯了步,她现在心里十分没底。 「韩小然。」 他冷冷地叫她的名字,眼中浮出深重的不悦,「你又想这个样子是不是?」 秦然身子一怔,声音讷讷,「哪样?」 「你又不想理我了?」 「没有啊。」 霞光笼罩在他身上,疏离而冰冷,他注视着她,好像是没有感情的,眼底深得什么情绪都看不见。 「没有就不要老是一副敷衍的样子,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如果是我错了,我……」他稍稍停顿了一下,音色低沉,「我对你道歉。」 秦然不由自主抬眸。 韩遇凝视着她。 眼底有包容一切的妥协。 她惊愕地看着,唇动了动,还是没能问出那个问题,只淡淡道:「真没有,我就是有点困了。」 那个话题,还是等下再问吧,现在还不到时机。 「困了?」韩遇半信半疑,伸手来探她额头的温度,「也不烫啊。」 「嗯。」 韩遇再次狐疑看她,「到底想什么呢?」 她条件反射般摇摇头,走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眼睛渐渐变柔,「没有,十五,我晚上想吃牛腩饭。」 「那个是快餐饭,能有什么营养?」 秦然假装若无其事地笑着,声音明快,「就是好吃嘛,我们现在去吃吧?等下我还得回公司做事呢,今天的事情都没忙完,得快点才行,不然晚上又得熬夜加班了。」 他喟嘆一声,摇摇头,「这样下去身体都坏了,有好的事业又有什么用?」 「那就早死早超生。」 他不满地敲她的额头,「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欠揍了是不是?」 秦然嘿嘿笑,「开个玩笑嘛。」 「开玩笑也不行,你不知道有些事情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吗?你这么说,我还以为你是受什么打击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韩遇紧绷的面容逐渐沉静下来,沉思片刻,对秦然道:「韩小然,是不是刚才你来医院的时候,我对你的态度太严厉了,吓到你了?」 秦然抬头看他。 霞光柔和。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里带了丝僵硬的歉意,「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对你那样的,我只是有点担心……」 秦然快速垂下睫毛,眼眶有些湿润,不想被他看见,便移开了视线,掩盖了心底里那丝剧烈的绞痛,故作轻松地说:「你不要乱担心了,我真的没事,很健康。」 「嗯。」 韩遇挽着她的手,下了医院的负一层,她刚坐进他车里,他就歪过身子来,体贴地替她扣安全带。 秦然屏着唿吸。 他低声问:「我们去哪里吃饭?」 「就在我公司楼下吃行不行?晚上还要工作呢。」 韩遇抿住双唇,妥协道:「那好吧,不过你晚上别忙太晚了,我会让你开着视频监督你的。」 秦然低笑,「别闹,要是开着视频,我怎么专心做事啊?」 「你忙你自己的就是了,反正你坐在电脑前,我就陪着你,你需要安静,那我就不讲话,我也可以自己看点书啊,没事了再看看你的脸,多好。」 「不要。」 韩遇挑眉,「为什么不要?」 「你要是看着我,我会很不自在的。」而且她晚上就会换家居服了,也会把头髮随便扎起来,有时候还会贴贴面膜或者夹两个小夹子在头上,形象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她才不要开视频给他看呢,多尴尬啊。 「那我要是非要看着呢?」 秦然眼神晶亮,「那我就装死,把qq隐身。」 「……」韩遇一头黑线,威胁道:「你要敢这样,我就找人入侵你的电脑,看你怎么防,你总不至于不需要电脑就可以工作吧?」 秦然瞪大眼睛,「我靠,你这么阴险。」 韩遇笑得一脸得意,眼神狡黠,「谁叫你惹我,你敢惹的话,你大可以来试试看。」 秦然:「……」 到了快餐店,秦然说什么也不给韩遇付钱,自己掏出44元把饭钱付了,她端着快餐的托盘,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每次出来都让你请我,太不好意思了,今天就让我请你吃饭吧,虽然不是什么大餐,但味道还是可以忍受的。」 这个饭对秦然来说就挺不错了,她平时都吃十块钱一个的饭盒,二十二块钱一个的还是因为韩遇来了她才特意选了个比较美味的连锁店,要知道,她可是个精打细算的女人啊,十块钱的饭盒跟二十二块钱的饭盒肉都一样多,差别只在于做出来的味道有所不同而已,工作时,秦然不挑食的,每天需要吃一顿早餐和中晚两顿饭盒,她只求能吃饱,不求美味,反正吃完上完大号就没了。 况且天天吃外卖也很腻,通常都是吃到想呕吐,什么美味都感觉不到了,只剩油腻腻的印象。 人山人海的快餐店里。 秦然跟韩遇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着。 秦然一坐下,就把牛腩饭里的汤汁都倒到饭里面去了,用勺子搅拌着吃。 韩遇看得眉头紧皱,出声提醒她,「不要喝这个汤。」 秦然哈哈大笑,「这么久不见,小十五,你还是这么娇气啊,连个汤汁都不敢喝,这个白饭太没味了,得淋这个肉汁吃才比较香。」 韩遇目光变得幽深,「我这是关心你,总吃这么油腻,你的肠胃承受不住的。」 「那也没有办法啊,每天都要忙,自己没时间做饭,而且你也知道的,我只会煮白粥和包饺子,我总不能天天吃那两样东西吧。」她这话也是大部分上班族的心声,可以吃干净营养的食物,谁不想自己健康长寿呢?但是大家都没有办法啊,都要为了未来而奋斗和忙碌啊,不吃就只能饿着,最多是尽量挑自己口味喜欢的吃而已。 韩遇皱眉,拿出自己的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他沉声吩咐了几句,又抬眸问秦然,「韩小然,你公司的地址告诉我一下。」 秦然喝着冰汽水,报出一连串地址,又问:「你问这个干嘛?」 「我给你订餐。」 「啊?」 韩遇没搭理她,继续跟电话那边的人交涉,过了好一会,才切断电话,对秦然说:「我给你和你的员工订了中午和晚上的饭盒了,以后每天中午和晚上会有人来给你们送饭盒的,别再出来外面吃这些不卫生的东西了。」 秦然窘,「什么我的员工啊,那是倾倾,你忘了她的名字了吗?」 「噢,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她的名字。」韩遇淡淡说了一声,拿开她的冰汽水,把自己点的热汤挪过去,「冷热别一起吃,你喝我的汤吧。」 「不。」秦然拒绝,「就是夏天才点冰汽水的呢,如果点汤喝了能热死,而且汤根本就不好喝。」 「起码不会伤害你的肠胃。」韩遇眸色淡淡的,一本正经。 秦然愣了愣,小声埋怨:「最讨厌跟医生吃饭了,老是教育人,吃得一点都不过瘾。」 那脸气得都快变成一个包子了。 韩遇忍不住莞尔,「不就不让你喝冰汽水么?至于气成这样?」 秦然噘嘴,「就不搭理你。」 韩遇摇头失笑。 她又冷冷哼了一声,「娇气!讨厌你!」 话刚落音。 对面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准确而不客气地捏住了她的左脸,语气危险,「翅膀长硬了是不是?」 秦然伸手拍掉他的手,拍不开,吃痛地皱着眉,「手放开,别捏我脸,很痛的知不知道?」 「就不放。」 秦然恶狠狠瞪他,哼哼道:「我今儿可告诉你了,你千万别惹我,有听过一句话吗?美女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若是再不收手,后果自负。」 那模样,活脱脱的色厉内荏。 韩遇一点也不害怕,手仍然捏着她的脸颊,微微挑起眉,不屑道:「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啊?哪部电影的?」 「天下无贼。」 「……」 秦然神情无奈,「你快放手啦,我还吃着东西呢,嘴巴快不能咀嚼了。」 他高深一笑,眸光潋滟,「除非你求我。」 秦然:「……」 「嗯?」 「干嘛?」 「你求不求嘛?你要不求,我就捏着你的脸不放了,捏到晚上十二点,让你变成一个小猪头。」 「……」秦然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气,这小伙子幼稚起来比她还执拗,都不知道随了谁,她抬起头,十分不情愿地说:「好吧,我求你了,求求你了,快放手了,我这张胶原蛋白脸还要的呢,被你捏坏杂办?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这妮子似乎又像过去那么幽默开朗了。 韩遇笑了笑,玩心大气,不屑地抬起自己好看的下巴,「捏坏就捏坏了呗,顶多你夜夜垂泪到天明,是不是?」 「……」秦然一脸的嫌弃,「滚。」 他笑得一脸狡猾,「那要不,我给你以身相许吧,这提议如何?是不是很感动?」 秦然加重语气,「滚。」 他懒懒唔了一声,开始转动眼珠,扮傻了,「对了,这个滚字怎么写啊?」 「……」秦然一头黑线,眼角斜飞,「g—u—n,三个字母组合起来,就可以读成滚字了,十五同学,听懂了没有?」 噗—— 韩遇喷笑出声,眼珠促狭,「喂,我是问你怎么写,不是问你怎么拼音,认真听题在审题好吗?以你这样的智商,要是到了电影里面,一枪就被爆头了。」 他凝眉看着她的脸,笑得如沐春风。 秦然一脸蒙圈,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想了想,又道:「三点水,再加上多尔衮的那个衮字,就变成了滚蛋的滚,当然,你也可以读成出滚,圆润滚,英文读out,懂了吗?」 「你忽悠我呢?out的意思明明是出去,好歹我也是留过学的好吗?」 「……」秦然一口血在胸间翻涌,「那你举一反三行不行?」 「不行。」他故作严肃,「我就要问死你。」 「……」 看着她一副要说不说,完全回答不上来的挫败样,韩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唇角一掀,懒洋洋道:「看你以后还敢说滚字不。」 秦然噘嘴,评价道:「最讨厌高智商了。」 脑子转得贼快,她完全不是对手啊。 韩遇大笑,「这智商,就是专门用来治你这张利嘴的。」 秦然:「……」 脸还在他手上,她想了想,只好认怂道:「好了嘛,你放开我啦,真要吃饭了。」 「你还没求我呢。」 「我求了。」 韩遇挑起眉梢,不紧不慢,「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见?」 秦然的内心顿时哔了狗。 「求求你。」 「没有实则性的求饶我可不接受。」 「那你要哪样嘛?」 他眼珠微微转动,把脸侧了过来,但就是不说话,似乎在用行动暗示她。 那张全世界最好看的侧脸。 此时就在秦然跟前。 散发着明月珠辉般的耀眼光泽。 他要她亲他。 秦然微微一愣,方才已经压下心头的不满又爆发了出来,脱口而出道:「你想得美!都有女朋友了还要我亲你,妈的,我又不是你的小三……」 说着还重重拍了桌子。 四周的目光都笼罩了过来。 韩遇在夕阳里怔了好久,眼眸暗色一片,而后,又轻轻蹙起眉头,瞳孔紧缩,「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那个殷雪儿不是你女朋友吗?」 「她什么时候是了?」 「你还狡辩!那天同学聚会,你带的家属就是她。」秦然气得不行,要不是十五刚才那么狡猾流氓,她也不至于一时失控把脾气爆发出来,妈的,刚才还想忍到回公司的时候呢,现在是完全忍不住了,如果他有女朋友了,她才不要给他这么吃豆腐呢,跟小三一样,叔可忍,婶不能忍! 「……」 秦然气得小脸扭曲。 气氛沉默。 「你刚才在医院,就是因为这个事情难过的么?」韩遇逼视她,眼底幽沉,心里头有对她的隐隐心疼,也有隐隐开心,她吃殷雪儿的醋了?这是不是代表,她对他是有占有欲的?她不喜欢别的女人靠近他?也不喜欢别的女人做他的女朋友? 秦然抿着唇,迎上他的视线,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冷冷道:「我不喜欢,如果你跟她在一起了,那就好好对她,不要三心二意,一边跟她谈恋爱,一边又对我……」 她说不下去了。 拿起包。 起身离开。 「餵。」韩遇拉住她的手,声音冰冷含威,慢慢宣告出他隐藏多时的内心话,「这些年来,我都没找过女朋友,我一直是单身。」 秦然微微错愕。 然后。 回过头来。 气氛僵持了几十秒。 「那天晚上带她去聚会,是怕你会带你的男朋友出场,那时候,我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我……」他的目光专注地停留在她脸上,微微停顿,低声道:「我怕会看见你跟别人恩爱的在一起,我,不能面对……」 秦然勐地抬起头。 他的声音还在空气中萦绕。 如此的清晰。 如此的悦耳。 「韩小然,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等你。」他坐在椅子上,眼眸低垂,唇线紧抿,即使是不熟悉他的人,也可以看出他此时的情绪极度低落。 在秦然的印象里。 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受伤脆弱的样子。 那么一瞬间。 她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对应。 好在她及时想起了苏倾对她说过的话,于是低下头去,青涩而抱歉的吻住他的嘴唇。 他的唇是冷的。 秦然突然好心疼好心疼。 用力抱住他。 想用这个吻来暖化的他毫无温度的唇瓣。 她的唇瓣微微颤抖。 而他的眼眶无比温热。 剎那间。 时光宛若静止。 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们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 四周的顾客都惊愕地看着他们,而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调侃声,「再来一次!」 秦然低下头。 脸红得不成样子。 韩遇也是一副不适应的模样,微微偏着头,英俊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晕红。 * 夜晚的空气有了微微的凉风。 两人走到际国大厦一楼。 韩遇的车就停在地下库里。 夜色下。 秦然不敢看他,眼睛四处游离着,又开心又甜蜜。 「你到了。」 韩遇的声音里有笑意。 秦然淡淡点头,「嗯,八点了,那我回去做事了。」 「等下开视频吧?」 秦然思考片刻,「还是不要了吧,等下次再见好了,我在家里,很邋遢的。」 「没关系,你开着视频就好,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介意。」 秦然忍不住微笑,「你不介意我介意,我才不要呢,丑死了,不给你看。」 「开着吧。」 他抚摸她的头髮,声音很低沉。 秦然摇头,轻声浅笑,「真的不要啦,丑的。」 「没事,我就是想看着你。」 「不要。」 「要。」 她更加害羞地笑了,「不要,我不管你,等下回去了我是不会听的。」 韩遇斜眼瞪她,「真绝情。」 秦然轻笑,「你才绝情呢,我人那么好,无赖我……好了,八点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我捨不得你。」 秦然的笑容更加甜蜜了,想了想,又抬起头,认真对韩遇说:「十五……」 「嗯?」 「刚才忘记和你说了,我和易阳在一起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我并不喜欢他。」 他凝视着她,轻笑起来,「嗯,知道了。」 「我以后不找男朋友了。」她的脚踢着路上的石子,声音低低,「你也不要找女朋友,好不好?」 韩遇的心底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然后,慢慢变得温热,郑重颔首,「好。」 「如果你找了,我就不理你了。」 「好。」 「你乖乖的。」 「嗯。」 「那我先回去了。」她说完这句话,就要转身走进大厦里。 「等等。」韩遇快速拉住她的手,望了眼夜色,满心的不舍和柔情,「我还不想回去,你能再陪我一会么?」 秦然唔了一声,「可是晚上还要忙。」 「再十分钟就好。」 秦然想了想,最终点头,「那我再走走吧。」 「好。」 两人慢悠悠地穿过一幢又一幢大厦,繁华的商业中心,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头顶的高空灯射来照去,据说那个叫航空障碍灯,只要是45米以上的高层建筑物就必须设置航空障碍灯,它的作用是判断高度与轮廓的,能起到警示,防止夜晚的飞行器撞上它。 经过宁静幽香的咖啡厅,韩遇低声问她:「要不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秦然有些犹豫。 十分钟已经到了,她还在跟他散步呢,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要不要喝?」他又问了一句,似有耍赖的嫌疑。 秦然横了横心,「好吧,不过不能在里面喝了,打包吧,我们一边走回去一边喝,十分钟已经到了。」 韩遇不回答她的话,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进了咖啡厅。 到底还是没有强迫她。 他把咖啡打包了。 两人一路往回走,一路吹着夜风,愉悦聊天。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抿了口咖啡,眸色浅淡,「韩小然,你跟顾玄宁现在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啊,我们就是朋友,就是之前他帮了易阳一个忙,我们才重新联繫上的,但也不是经常联繫的,他是搞地皮的,经常不在市内。」 韩遇颔首,「那就好。」 她笑着瞅他,「难道你还担心我们有点什么啊?」 「几年前,我不是看见你们两有好几次都在一起么?我担心你喜欢他。」 「不会的啦。」 韩遇扭头看她,定定的,特别深邃,「韩小然,现在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是我吗?」 她诚实点头,「必须是啊。」 这个认真的表情愉悦了他,他轻轻一笑,面容温柔,「那我选择相信你。」 秦然点头,「嗯。」 「好了,我送你回公司吧,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记得早点来医院,空腹,我带你去抽血。」 秦然愣了愣,缓慢点头,「好吧。」 回到公司。 苏倾去摆摊还没回来,秦然把鞋子脱掉,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坐在电脑前把今天没忙完的事情一件件搞定,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就九点半了,她的qq头像闪动一下,浮出了一个小喇叭,有人加她了。 是韩遇。 刚才她把qq号码给韩遇了。 他的qq暱称叫ran。 秦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三个字母组合起来就是然字,她忍不住笑出声音,然后移动滑鼠,点击添加。 或许热恋都是这样子的。 二十四小时都捨不得跟对方分离。 二十四小时都可以有话题跟对方畅聊。 添加完。 韩遇的消息就过来了。 十五:【韩小然,我到家了。】 秦然微笑:【那么热的天,你洗澡了没有?】 十五:【没有,我想你了。】 频幕前的秦然脸色一红:【好吧。】 十五:【怎么了?】 秦然:【没有,我还在忙呢。】 十五:【那我看书去了,不过,你把视频打开吧,让我看着你。】 秦然:【不要,我穿着睡衣呢。】 十五:【那有什么关系,我们都一起睡过了,还怕看你穿睡衣的样子吗?】 秦然:【不要啦。】 十五:【要。】 【对方向你发送视频请求。】 秦然噗呲一笑,脸更红了,点击拒绝:【不要拉,我现在真的很邋遢吶,头上还夹着两髮夹呢,等下能把你吓死。】 十五:【没关系。】 为了防止髮丝挡住脸颊影响视线,秦然头上真的夹了两个髮夹,她特别不好意思,笑着打下一行字:【真的很丑,跟你刚才见过的我完全不一样,真哒。】 十五:【真的没有关系,我就想看看你,马上要去洗澡了。】 秦然陷入了沉思。 过了几分钟,她伸手把头上的髮夹拿下来,理了理,打下一行字,【那好吧,你发视频吧,看一下就去洗澡噢。】 【好。】 【对方向你发送视频请求。】 【已同意。】 视频接通。 韩遇的俊脸出现在荧幕里,他指尖端着一杯红酒,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坐姿懒懒的,似乎是靠在沙发上,脸孔疏离矜贵。 因着视频接通,语音也接通了,韩遇的低沉的声音从彼端传来。 「韩小然。」 秦然望着视频中的男人,害羞一笑,「嗯?」 韩遇漫不经心挑眉,「还骗我说你头上夹着两个髮夹,都没有看见。」 「真的有,刚刚拿掉的。」秦然把桌上那两个粉色的髮夹拿给他看,晃了晃,声音明快,「看见了没有,还是粉色的小白兔髮夹呢,多不好意思啊你说是不是?」 「那还不是你买的。」他喝了口酒,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才不是我买的呢,倾倾是卖小饰品的,这两个髮夹就是她送给我的。」 「倾倾是谁?」 秦然一头黑线,「就是苏倾啊,特么的,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有失忆症,每次跟你说完你就忘了。」 韩遇徐徐笑,「不相干的人,去记着干嘛?」 秦然咋舌,「好吧,您老这是贵人多忘事啊,我认了。」 他唇角瀰漫着笑,「解释就是掩饰。」 秦然没听明白,「啊?」 「说你那两个粉色小白兔髮夹的问题。」 噗—— 秦然喷笑,「刚才的问题你到现在才回答,你反应也太慢了吧?」 「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韩小然,你懂什么叫有条不紊吗?」 「……」 秦然无语凝噎,「老欺负我。」 「哪敢?」 「你哪不敢?」秦然扁着嘴,控诉他,「天天欺负我,压榨我,我恨死你了。」 「可是因为是你,我才愿意跟你聊天的啊,别人求我欺负她们,压榨她们,我还不乐意呢。」 「……」秦然脸色阴郁,「这么说,我还要感恩戴德了?」 「如此甚好。」 「你怎么不去死?」 韩遇慵懒一笑,嗓音低哑性感,「我死了,你不是得守寡了吗?」 「……」 秦然嗔笑,「你想得美。」 「正好,我也不想死。」韩遇仍懒洋洋的笑着,眼眸高深,「我要好好活着,一辈子缠着你。」 「……」 「不过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 韩遇低笑,眼珠静静的,「是不是被我的帅气给镇住了?连话都不会讲了。」 秦然隔着视频瞪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十五,真是太不要脸了。」 「别人我还不爱搭理呢。」 「就会装高冷,你这条大尾巴狼,伪君子,不要脸。」 韩遇只笑不语,眸光深处,似有溺爱缭绕。 两人聊了十几分钟,秦然就开始工作了,韩遇也不打扰她,就坐在视频的那端,优雅的翻阅着手中的医书,凝眸垂首,慢饮红酒。 视频一直没有关。 秦然坐在视频的这端,一边看着英语词典,一边回復英文邮件,十根白净的手指落在键盘上,啪啦作响。 韩遇知道她在回覆邮件。 耳边是键盘的声音。 他没有说话,雍容沉稳地看书。 虽然没有生活在一起,但是开着视频,看着她在那端忙碌,他感觉自己就像跟她住在一起一样,家里有了一丝不一样的生气,来至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带来的气息,韩遇浅浅笑着,眸光温柔。 * 夜里十一点半。 苏倾回来了。 秦然也忙完了,对着视频催促韩遇去洗澡,「十五,你刚刚不是说要去洗澡吗?怎么那么久还没去?」 韩遇静静抬起头来,眸色深远,「我在等你呢。」 秦然心中一暖,笑了,「嗯,我刚刚忙完,倾倾也回来了,你快去洗澡睡吧,我要关视频咯。」 「等一下。」 「嗯?」 他微微一笑,无限宠溺,「晚安。」 秦然害羞地咬住嘴唇,「好,你也是,好梦噢。」 「嗯。」 秦然笑了笑,把视频切断,彼端那个英俊的男人消失在视频里,秦然咧嘴一笑,心情美丽。 苏倾刚刚回来,一身大汗地坐在风扇前吹风,「夏天到哪都跟蒸桑拿似的,热死人了。」 秦然低笑,「是啊。」 「你和谁在聊视频呢?」 「十五。」 苏倾咦了一声,饶有兴趣看过来,「这么甜蜜,是不是把问题都问开了?」 秦然抿唇笑,有些害羞,「嗯,我问了,十五说殷雪儿不是他女朋友。」 苏倾开怀一笑,像是在替她高兴,特别兴奋地说:「我早说了嘛,那个女人一看就不可能是他女朋友,两人之间的互动太冷淡了,不像正常情侣。」 「嗯。」秦然淡淡应了一声,像是斟酌了很久,开口询问她的意见,「倾倾,我之前在医院做过全身检查,然后那个血检有点问题,十五好像看出了我的血液不太正常,但是我骗他说我是因为吃东西了报告才不准确的,他让我明天再去医院检查一次,你说,我该不该去呢?」 苏倾听完她这段话,思考了片刻,安静望她,「那你想给他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苏倾沉吟,好久之后,她才说:「其实吧,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你们始终是要过这道坎的,他那么聪明,你瞒不了他一辈子的,索性就实话告诉他吧,如果他接受你,那么你们就往前再走一步,如果他不接受你,那么你就可以彻底死心了。」 秦然沉默了良久。 「其实,我怕的并不是十五他不接受我,我只是担心他家人不接受我,你也知道他是怎么样的家庭,他父母不可能会接受我这样不健全的女孩的,我怕到时候他为了我跟父母闹翻了,如果是这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苏倾默了默,「你这话也有道理。」 韩遇的家庭,始终不是普通老百姓想挤进去就挤进去的,从那天的聚会来判断,苏倾真的看得太清楚了,韩遇跟小然不管是身份,地位,人生,都存在巨大的差距,抛开这些问题不说,就算韩遇的父母比较开明,愿意接受他娶一个普通女孩,可是小然连健康都没有,韩遇的父母,养育了一个这么优秀完美的儿子,会让他跟小然这样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吗? 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更何况韩遇是那样的一个天子骄子,他父母对他的期望一定很高。 反观殷雪儿,不仅门当户对,还一样是个医生,漂亮,知性,得体,落落大方,哪一样都是长辈眼中的最完美儿媳妇形象,如果小然今日拥有殷雪儿这样的身体与条件,她也就不必烦恼着跟韩遇的爱情了,直接说开了就皆大欢喜。 秦然眼睛黯淡,很久没说话。 苏倾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明天去还是不去呢?」 秦然嘆了一口气,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想明白。」 「你还需要一些时间考虑是不是?」 「嗯。」 「那明天就别去了。」苏倾轻声说:「我相信你有一天会想清楚的,可以不瞒着他,你一定也不想这样,我能理解你心里面的顾虑,如果我是你,或许我也有会一样的烦恼吧,就这样吧,小然,与其强迫自己,不如等到自己愿意说的那一天吧,如果他真的足够爱你,我相信到了你开口的那一天,他会原谅你的所有言不由衷。」 秦然的眼眶变得湿润,声音闷闷的,「嗯,倾倾,谢谢你开导我。」 苏倾沖她温柔笑笑,「没事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只要你没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秘密是可以由自己守候的,小然,不要想太多,跟着心的感觉去走就可以了,不要强迫自己,不然会不开心的,也会压抑的,我们都要学会释放。」 「嗯。」 ------题外话------ 继续求各种免费票票啦,月票评价票有的宝贝们就砸过来哈,么么哒,爱你们! 还有这个公布一个消息,从明天开始,更新将更换到早上六点,明晚十二点没有更新了哈,而是改到15号的早上六点了,么么哒。 161 韩小然,跟我一起住吧 二日。 早上八点四十五分。 秦然的手机准时响了起来,她坐在办公桌前,低眉一看,来电人名单是韩遇,她默默把视线移开了,不敢接通。 苏倾拿豆浆给她,刚买的,还热乎着呢,她看了眼那只手机,小声道:「打来了?」 秦然点头,「嗯。」 苏倾喝了一口豆浆,有些若有所思,「你不接也不是办法啊……」 秦然没说话。 苏倾半趴在她桌子上,温声提议,「要不你装病吧?」 秦然抬头看她,眸光深深,「这样好吗?」 「总比你不接电话强啊?你要是不接,他就更怀疑了,你还不如找个藉口推脱呢,不然显得欲盖弥彰。」 秦然觉得苏倾说得有道理,微微思忖,便接起电话,如果她一直不接,韩遇一定会不高兴的。 彼端的声音平缓绻柔,「韩小然,你出发了没有?」 「噢……」秦然假装虚弱地应了一声,音速缓慢,「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韩遇微微抿唇,皱眉,「我是问你,你出发过来医院了没有,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你还在家里么?」 「我还没起来。」秦然艰难地应着,「头有点痛,十五,我想我今天去不了了,我有点不舒服。」 韩遇一下子坐正身子,身材英挺,眉色担忧,「你怎么了?昨晚着凉了吗?」 「嗯,可能是风扇吹多了,头有点痛。」 他许久不说话。 秦然心里有些虚,慢吞吞道:「十五,我现在人不是很舒服了,我先休息一下可以吗?头好疼啊,下午还得上班呢。」 韩遇略略沉思,「那好吧,你先休息,我过一会开完会就去看你。」 秦然一愣,只能磕磕巴巴点头,「好,好吧。」 电话切断。 秦然一脸不安地看着苏倾,「倾倾,他说等下=过来看我……」 苏倾:「……」 秦然左思右想,忽然,站了起来,眼神坚定,「既然是这样,我今天只能装病到底了,倾倾,我先把几件重要的事情忙完,其他的交给你了,等他走后我再开始做事。」 「好。」 秦然说完,拿了份合同到传真机前传真,然后打了一个国际电话,跟对方交涉好事情,然后又回到办公桌前,苏倾的办公桌就在秦然的对面,两人是两种书桌并在一起,面对面坐着的,秦然把单子递给苏倾,「这个事情我交涉好了,等下会打款进来,你货物准备齐全了吗?」 「还差两个货品,今天我一起补齐,你去休息吧。」 「嗯。」 秦然站了起来,环顾办公室一圈,有点窄,也有点脏,脏当然是指很多天没打扫了,太忙了没时间去收拾,她把办公桌上和茶几上面的东西随便收拾了一下,再拿着扫把把办公室清扫一番,才走进仓库里去,两排铁架子后面就是她和苏倾的床,衣服扔得满床都是,她动手收了一下,又把衣服叠加衣橱里,为了省钱和方便,她的衣橱还是那种布袋子的,几十元一个,简易但不怎么实用。 韩遇等下要过来,她生病了必须躺在床上,总不能让他看见乱糟糟的仓库吧?她把能收掉的东西全收了,仓库里面没桌子,所有的护肤品都是摆放在铁架上面的,连一个镜子都没有,秦然把整个仓库整理了一下,又把铁架子拖远一点,尽量让仓库显得空间大一点。 做好一切后,秦然把睡衣换上,躺进被子里装病,整个仓库只有一只挂扇,在幔帐的上方徐徐旋转着,发出清凉的风。 韩遇是十一点过来的。 慢慢打开极光科技的门,只有苏倾一个人在做事,她正在接电话,咬着一只原子笔,不经意瞥见了韩遇,便用手指了指仓库的位置,意思是秦然在里头。 韩遇颔首,表示知道了。 穿过狭窄的走道,韩遇伸手推开仓库的门,因为是高层,又因为是仓库,里头的位置是向阳的,强烈的阳光洒照进来,採光虽明亮,却热得像一个的蒸锅,韩遇只是站在门口,就感觉一背嵴都是闷汗。 他有些不适应地蹙了眉头。 秦然躺在床上,眼眸低垂,脸孔苍白。 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秦然预感到十五走过来了,她在心里憋了憋,慢慢睁开幽长的睫毛,用一副虚弱憔悴的样子仰视他。 头顶上方的韩遇。 目光游离在仓库内的摆设上,瞳孔黯沉冰冷。 秦然轻轻道:「十五……」 闻言。 韩遇低下头来,黑眸黑髮,眼中的情绪藏得好好的,不动声色地扶住她,「躺好。」 他微凉的手背落在她的额头上。 一点都不烫。 不过他现在心里想的不是这些,而是,她平时就是住在这里的么?这个仓库里都是货架和货物,全是金属,人若住久了,对身体会有一定的伤害,他心下有些涩然。 感到他的手指渐渐冰凉,秦然有些心虚,不由出口解释道:「应该是吹风吹多了,头晕晕的。」 韩遇望了头顶的小吊扇一眼,重新低下头,眸如星光,「韩小然。」 「嗯?」 「你平时就住在仓库里的么?」这里头有一张床,有一个简易衣柜,一个简易鞋柜,还有瓶瓶罐罐若干,看得出来是有住人的,她上次说自己住在公司,韩遇还没有去深想,没想到她是住在仓库里了。 秦然的睫毛眨也不眨,「嗯,仓库的货不多,住这里,我可以节省很多来回上班的时间。」 「那你不知道人跟货物一块住对身体的损伤很大吗?」 「我知道啊。」秦然的眼珠转了转,不想让他怜悯她,便小声道:「不过货也不多,我这里面不来货的时候也就只有几箱货,空间这么充足,不利用起来的话,太浪费了。」 「那你当成还不如不建仓库呢。」 「不行的,办公室里面的门面不能放货,不然看起来不正规,而且来货的话会有十几箱货品,如果都放在办公室里,那边就连走的路都没有了。」 韩遇颔首,「这倒也是,办公室的空间就那么点大,放得了这个就放不了那个,太窄了。」 「嗯。」 韩遇看着她的脸,声音温和,「现在头还晕得厉害吗?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我给你开药。」 「没有,刚起来的时候比较晕,现在好很多了。」 「嗯。」 他点了点头,没再提抽血的时候,沉思了片刻,低低哑哑开口,「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住吧?」 秦然心跳漏掉一拍。 而后摆手,「不用,我住公司挺方便的,这样加班就不用着急赶地铁和公车了,直接困了就可以睡,睡醒了就做事。」 「常年不运动,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秦然微怔,「你怎么知道啊?」 「这太好判断了,你吃住都在公司,吃饭不是外卖就是你的员工帮你买的,你的员工需要跑业务,起码还算身子在运动,而你,一整天都呆在电脑前,除了接电话就是回覆邮件,可以说,是一整天都没动过的。」 「那也没有办法啊,太忙了。」 「忙不是藉口。」韩遇的声音静静的,却有股莫名的压迫感,「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以后每天一起上班,反正我们上班的地方同路,我可以顺路先送你到际国大厦。」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现在年轻,不觉得运动有什么好处,但再过几年,上了三十岁,你就知道问题多么严重了。」他凝视着她,眼瞳暗烈,字字不容违抗,「今晚下班就搬过来,以后住在我那边,晚上我过来帮你拿东西。」 秦然微愕,「不好吧,我跟倾倾一起住的,如果我去你那住,倾倾怎么办啊?」 韩遇轻轻地笑,「这有什么难的,过两天苏淮就过来这边租用办公室了,他所租的办公室就在你们隔壁,到时候你们把仓库搬到他那边放着,这边的仓库就改成房间给她住,不就完了么?」 「那样不好吧,苏淮的公司是苏淮的公司,我们的货放到他那边去哪像话?」而且苏淮的员工那么多,到时候如果货出了问题,讲不清楚的,她的货一件也不便宜啊,要是万一员工手脚不干净什么,那可麻烦了。 韩遇不知道秦然的担忧,淡淡道:「他公司那么宽敞,就二十几个人,腾一点地方给你用小儿科,无大碍的。」 「那也不好,我总是跟苏淮的公司无关的,到时候老出入他的公司,那些员工不得觉得我们奇怪啊?其实吧,住仓库也没什么啊,反正我不觉得多难以忍受,只是没空调而已,到了冬天就解脱了。」 韩遇黑沉着脸,「我不管,反正我不准你这样生活下去了,今晚开始,你搬过来跟我住。」 秦然噘嘴,「好远噢,我又经常要加班,到时候你先下班了,我老得自己去赶地铁和公交,车程45分钟呢,真的好累的说。」 她骨子里其实也是懒,45分钟的车程,来回就要花上一个小时半了,这一个小时半若不用来赶车,可以做很多事情呢,最重要的是,如果搬去他那边住,两人的相处肯定会变得更加亲密,秦然可不想跟他住一个卧室啊,十五怎么说都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住一个卧室,干柴烈火,很难以把持啊。 「是我开车,又不是你开车,你只是坐车上享受或者睡觉,有什么可累的?」 「可是加班的事情肯定就要自己赶地铁啦,你不可能每天都等我吧。」 「那你就不能不加班么?把事情带回家里做不行么?反正你的生意都在网上的,只要能联网,有报价网,就可以处理事情了吧?」 他一句话就戳穿了她的藉口。 秦然微微窘,「但是我还是不想去,觉得太远了。」 韩遇唇线抿紧,伸出手,捏住她的脸蛋,「反驳无效,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不听也得执行。」 秦然不理他,微微扭过头,高冷的无视了他这句话。 韩遇又好气又好笑,揉乱她的头髮,压低声音,「你听见了没有?」 她撑着下巴。 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情,几秒钟之后,她淡淡道:「其实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跟倾倾一直住仓库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想过了,除非你让我们两一起过去住,不然我不会去的。」 就当是为了倾倾考虑,她是个尽忠职守的好员工,有条件的话,秦然理应对她好一点,如果能住在韩遇的房子里,对她们两的身体也比较好。 韩遇沉吟,「我只想跟你一个人住。」 「那我不去了。」 「餵。」 秦然不理他,继续道:「而且就算我们去了,也必须是一个人一个房间,我绝对不要跟你住同个房间的。」 韩遇神色未变,「我要不同意呢?」 「那你就自己住吧,反正我不跟你个大尾巴狼住一个房间,说到做到。」 「你这明显是为难我啊。」 秦然眼睛明亮,「是你求我去你家住的,当然要满足我一些条件啦,不然我干嘛要去?」 「看来你现在变精了嘛。」韩遇笑得深沉莫测。 「那是,认识你都那么年了,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你滴。」 「多了解啊?」 秦然想了想,用手指比了一下,「大概有这么一丢丢吧?等以后认识得更久了,估计就能了解更多了。」 他忍不住微笑,「就爱贫。」 「那你同意不同意嘛?你要同意,那晚上我跟倾倾一起搬过去。」 他深深嘆了口气,无奈又溺爱,「行吧,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不同意么?」 秦然笑眯眯,「嘿嘿,那你晚上下班接我们两一起过去。」 「好。」 仓库的门半掩着。 空气闷热。 秦然怕韩遇太热了,便让他坐到床上来吹风,她往里挪了挪,把一大半的空间让出来,「十五,风扇在我头顶,你坐椅子上吹不到风的,你过来吧,坐到床上来,才能吹到风。」 韩遇依言脱了鞋子坐上去,想了想,又狐疑看她,「你不是头晕么?我怎么看你精神这么好。」 秦然一愣,唇色就白了,「现在好很多了嘛,我早说了,只是吹风吹多了才晕乎乎的。」 「那你记得,再找个时间过来医院抽血。」 她敷衍道:「好。」 说着,两人又像小情侣一样腻到一块去了,整个仓库里只有两个人,韩遇伸出手,就把秦然抱进了怀里,面容狡猾温柔,「你用什么沐浴露啊?怎么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 秦然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咯咯笑,安静地呆在他怀里,两颊绯红,「我用多芬的牛奶沐浴露,是不是很好闻啊?香香的是吧?」 「嗯,很好闻。」 韩遇假装认真的点点头,手伸到她背后,慢慢抚摸着,小宝贝一直是没有穿内衣的,所以他的手流连在她背上并没有膈应的东西,他表示很舒服,但过了一会,他有觉得古怪了,微微仰起身子看她,「宝贝。」 「嗯?」 「我问你个事情。」 「你说。」 「好像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没穿过那种女性内衣吧?」那个bra的称唿他说不出口。 秦然指尖一颤,捏了个藉口,「唔,胸太小了,压根不用穿。」 「……」 「这就叫我平胸我骄傲,我为国家省布料。」 「……」 韩遇哭笑不得,「果然是个男人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你out了,现在是2012年了,已经不流行男人婆这个词了,现在流行女汉子。」 「……」韩遇凝眉,「这么说,你很想当女汉子?」 秦然嘿嘿一笑,「如今这个世道,自嘲自讽都成了个性了,这都不是稀罕事,还有男的叫自己贱婢本宫,女的叫自己糙汉大爷,很多骂人的词都成了不是骂人的了,而很多原本不是骂人的又变成了骂人的,这是一种自嘲文化,幽默体现。」 韩遇静静听完这段话,点了点头,「这个我倒是懂的。」 秦然抬头笑,「那你还问我?还有,你今天不用忙么?都过来好久了,不用回去上班?」 「马上要回去了,就是听见你生病了,才想着过来看看你的,好了,既然你需要休息,我也需要工作,那我就先回去了,五点我下班了就过来接你们,记得拿几件重要的东西就行了,多余的就别带了,知道吗?」他说着,修长的手从她背上离开,慢慢站身,又是一副颠倒众生,貌道岸然的贵公子模样。 秦然笑了笑,挥手,「快回去吧,下午我人舒服点了就起来收拾东西。」 「好,要是没力气收拾就等我过来,我帮你收拾也行。」 秦然眼睛一脸,「好啊。」 韩遇无奈地摇了摇头,弯下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气息缠绵,「好了,我先回去了,晚上见。」 「嗯。」 韩遇回去后,秦然又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翻身坐起,她心情大好,坐在床上一边换正装一边哼小曲儿,心情格外美丽。 苏倾从屋外走了过去,挑眉问他,「怎么样了?瞒过去了没有?」 「应该有吧,十五没问我什么,对了,倾倾,我跟你说一件事啊……」她把要搬过去十五海景房的事情都告诉了苏倾。 苏倾听得眼睛发亮,「海景房啊?这么牛掰?」 「恩恩,他晚上五点下班就来接我们过去,倾倾你赶紧把衣服收拾一下吧,我们晚上拎包入住。」 ------题外话------ 唔,终于要同居了 162 四人行(二更) 下午六点。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行人拥挤匆匆。 韩遇和苏淮都过来了。 车被堵在路上,平均几分钟才能往前开一两米,被庞大的下班人潮堵死了。 车内的手机不断响着。 是小宝贝的电话。 韩遇低眉一瞥,带上蓝牙耳机,声音温淡,「餵。」 「十五啊……」秦然那边很安静,大概还在公司没下来,她慢慢道:「苏倾说她不去你家住。」 「原因?」 秦然有些说不出口,斟酌了半响,才把原话告诉韩遇,「她说三人行,必有一个会被虐成狗,以免被虐,她坚决不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有点红。 原来大家都看出来了么?她和韩遇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跟情侣差不多了。 「看来她还挺有眼色。」韩遇的语气中有赞赏,笑了笑,「不过她要来也没关系,最近苏淮从家里搬出来了,暂时没找到住的地方,就先住我那里,现在不是三人行,而是四人行了。」 秦然眼睛一亮,「真的吗?」 「嗯,我今天问过皮肤科了,他们说,常年跟科技产品一起住会得皮肤病的,她是你的员工,要是她的皮肤出了问题,属于工伤,想必你也不会安乐,就一起搬过来吧,反正苏淮也在,他们两还能做个伴。」 秦然噗呲一声笑开了,「你不会想牵红线吧?」 「……」 韩遇无奈的抿住唇,看着窗外的人群,眼神漠然,「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么?我是说,如果平时我们出去约会吃饭什么的,他们两还能做个伴一起在家里吃饭,不至于说被虐成狗,你说是不是?」 秦然继续笑,「干嘛不带他们一起吃,你狡诈。」 对方一脸云淡风轻,「我喜静。」 秦然喷笑,「大尾巴狼,好了,我先去跟苏倾说说,等下在给你打电话吧。」 「不用,电话不用挂,这样开着就好,你去跟她商量吧,我等你。」 秦然心中一动,轻轻笑了,「好。」 她把电话放到一边,对正在吃晚饭的苏倾说:「倾倾啊,你跟我一起搬过去吧,十五说家里不止他一个人的,还有苏淮,他现在没找到住的地方,就暂时先安顿在十五那里,你们可以当个伴。」 苏倾噗地一声,差点把嘴里的土豆给喷了出来,「原来不止一个电灯泡啊?」 这话大有调侃她的意思。 秦然脸颊微红,「你就别老是取笑我了,不然以后你跟顾玄宁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一定哼哼哼……整死你。」 苏倾的眼眸忽然变得黯淡,「要是有那种时候,我随便你取笑我,我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呢。」 秦然不说话了。 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顾玄宁对谁有心思,她们两都看得很清楚,然而他爱的不爱他,他不爱的又一心守望他,有时候因为这个原因,秦然都不太敢跟苏倾提起顾玄宁的事情了,可是她又好像不是那么在意的,因为她知道,秦然整个心里,都只装了韩遇一个人,韩遇亦是如此,苏倾想,不管前面的荆棘多么兇险,他们最终是会走到一块的。 而顾玄宁,註定是个炮灰,苏倾一直都在等,等哪天顾玄宁的心死了,心里面那个位置就空出来了,只要她不放弃,总是可以走到他心里面去的,过程不重要,结果才的至关点。 想到这里,苏倾又说:「小然,顾玄宁最近去哪了?」 「去g市了,他们最近在那搞了一块地皮,好像现在再谈合同,估计短时间有点忙。」 「嗯。」苏倾淡淡应了一声,眼神飘忽,「大家都好忙啊,这就是现实中的世界,大部分时间被事业填充,连伤感都变不值钱了。」 秦然望向她,像是想安慰她,轻轻道:「伤感从来就不值钱,大千世界,不需要这个玩意,倾倾,看开一点。」 她们之间的安慰一直简洁犀利。 有道是旁观者清。 通常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人们总能看得清晰,而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就算脑中有千万条道理,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绪,道理我们都懂,只是有时爱情太撩人,情绪在作怂。 * 六点半。 暮色渐起。 整个天空灰灰暗暗的,快黑了。 经歷半小时,韩遇的车终于开到际国大厦,秦然跟苏倾拿着行李在一楼等他们,她们并没有带多少东西,想着以后还可能会在公司加班,便只带了一部分衣服和生活用品。 慕商车缓缓停下。 苏淮的俊脸从车窗内探出来,一脸桀骜不驯,「嗨,小秦然,小倾倾,你们晚上好啊。」 秦然还没说话就先笑了,「你丫的都叫上小倾倾了?混这么熟了啊?」 「那还用说啊?我是谁啊,无敌宇宙大帅哥苏淮,跟谁混不熟啊,你说是不?」 「够自恋的。」 苏淮咧嘴笑,「你们快上车吧,这片地域人太多了,等下开出去还得花不少时间呢。」 「好。」 秦然和苏倾打开车门坐进去。 韩遇在开车,背影对着秦然的视线,又英俊又冷冽,过了好一会儿,车子缓缓在地面上行驶,韩遇的眼眸望向后视镜,隽着淡淡的笑意,「韩小然,你吃晚饭了没?」 「吃啦,晚上的饭盒还是你帮我们订的呢,那个味道好新鲜,好好吃啊。」 韩遇低笑,「那就好。」 苏淮的眼睛瞟来瞟去,一会看看秦然,一会看看韩遇,越来越狡黠,「韩小然?这小名听着很有猫腻啊。」 秦然只笑不语。 韩遇冷淡道:「你有意见?」 「没……」苏淮摆手,「我哪敢对您有意见啊,我就是好奇这个名字,韩不是你的姓么?韩小然韩小然,虽然听着挺顺耳,但你可别告诉我,你叫秦小遇啊?」 噗呲—— 秦然跟苏倾都忍不住笑了。 韩遇眼瞳变冷。 苏淮也不敢继续问他,便把头转到后面来跟秦然说话,「小秦然,你来回答我,是不是?他叫秦小遇?」 秦然笑靥如花,「必须是。」 苏淮一身鸡皮疙瘩,「你们两怎么那么腻啊?以你之名,冠上我的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 苏淮不说,秦然还真的没这么想过,不过被他这样一说,她倒觉得有这个嫌疑了,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苏淮不死心,继续追问:「小秦然,是不是啊?」 天知道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笑话韩遇了,但其实这些讪笑下隐藏的是羡慕,韩遇这个人,天性寡淡凉薄,也只有在面对秦然的时候,才会露出几缕不一样的情绪,这是他在面对父母时都不曾表露的罕见情绪,有时候,苏淮甚至还能看见他露出腼腆的笑,那模样,真跟刚刚初恋的傻小子没什么两样。 而且。 韩遇还有一个特点。 只要苏淮提起秦然的名字,基本他还没说事情,韩遇眼底就会划过波动和笑意,这是对一个人非常关注时才会有的表现,因为那个人的名字就是自己心里的特别关注,只要听到了,就算是无意间的,声音也会像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传进耳膜里,让人不由自主露出甜蜜的笑容和情绪。 「她是我女儿。」 静默中,韩遇替秦然回答苏淮的问题,声音寡淡,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秦然有些怔忡。 他竟然还记得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有时候,有些话只是有感而发才说的,说不定自己说完就忘记了,可听的那个人,却因此记了一辈子,这样的专注和深情,要人动容。 答案明显是震惊的。 苏淮有些吃惊,不解道:「为什么是女儿啊?」 秦然没回答。 韩遇也不清楚为什么,当年秦然并没有说,只执拗地要做他女儿,于是他就答应了。 没人说话。 而一直安静的苏倾却偷偷掩唇笑了,看向苏淮,声音明快,「我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之前网上有一个很火的帖子,是一个分手后的女孩子对他男朋友说的话,寓意大致是表白的意思,原话是这么说的,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不要再做你的恋人,我要做你的女儿,这样,我就可以让你一世为我牵挂了,为我欢喜,为我忧愁,为我怜惜,为我心疼,一辈子,或许我不能做你的挚爱,但起码,我获得了所有女人都抢不走的血亲之爱。我可以肆意挥洒你的宠爱,我可以任性,我可以伤害你,而你,会一辈子放不下我,长忧九十九。」 话刚落音。 整个车厢都沉默了。 秦然囧的头都不敢抬起了,当时说是一回事,现在被人讲出含义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做你的女儿,这确实是一段含蓄的表白,是她对韩遇隐藏式的表白。 后视镜里。 韩遇专注地盯着她的头颅,眸光深处暗烈幽沉,好像她是他生命里追寻的唯一光芒,如果失去,就意味着丧失一切乐趣的唯一光芒。 海景公寓里。 吊灯璀璨。 秦然跟韩遇住复式的二楼,苏倾跟苏淮两人住一楼的客房,淡蓝色基调的房间里,秦然慢慢走进去,竟发现房间一尘不染,一点也不像十五那天说的脏兮兮,十分之干净。 韩遇回自己的卧室换了休闲服,走过来,修长的身体倚在门口,漫不经心中带着遥远和矜贵,「这房间喜欢吗?」 他一直记得她喜欢蓝色,以前两人无论去哪里,秦然总要买蓝色的东西,蓝色的衣服,蓝色的帽子,蓝色的耳钉,蓝色的书包,蓝色的围巾,她太喜欢蓝色了,只要细心一点观察,就可以知道,她下意识去选的颜色一直是蓝色。 秦然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看,窗外夜海汹涌,这个房间也是海景的,她笑了笑,「好漂亮啊,房间是蓝色的,大海也是蓝色的,如果白天在看海,一定很舒服。」 韩遇点了点头。 蓝色是安宁和压抑的代名词。 她嚮往安宁,可同时生活非常压抑,因此很迷恋蓝色,潜意识的排斥了梦幻的粉色和热情和红色,因为那两个颜色都不属于她。 秦然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算工作了。 「要加班呢?」 韩遇站在门口问她。 「嗯,今天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我现在得上网站去看看。」 「好吧。」韩遇微微颔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沉稳地走了进去,眼珠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韩小然。」 「嗯?」 「有个事想问问你。」 「什么?」 「刚才在车上,苏倾说的我要做你的女儿,其实是一段表白词,这个事情,是真的么?」 秦然的背嵴僵了一下,睫毛浓密纤长,「唔,那个是我随便说说的。」 「那么……」他抿了抿唇,音色中的起伏重了几许,「你是不是因为看了那个帖子,所以才对我说,想当我的女儿?」 那么小心翼翼的试探。 秦然下意识抬头,撞进韩遇幽沉且隐隐疲倦的双眸,他穿着纯绵的白色体恤,灰色长裤,款式很简约,但看得出来价格不菲,站在她眼前,带着他与生俱来的贵气,认真而专注的端详她。 英俊淡漠的五官,有一种冷峻的压迫感。 秦然长久地看着他的脸,咬了咬唇,「嗯,当时看了那个,觉得写得还不错……」 话还没说完。 高大的身影覆盖下来,待她要抬头询问,唇已经被韩遇封住了。 温热的舌头漫过唇角伸进她嘴里,捲住她要闪躲的丁香小舌,深情相缠。 手中的英语词典掉落在地面上。 秦然的睫毛垂下。 脑袋被韩遇抱得更紧了。 他忘情地吻着她。 气息滚烫…… 只可惜门忘记了关。 屋外传来一阵煞风景的笑声,韩遇冷冷望过去,就见苏淮吓得肩膀一抖,抱着头逃走了。 一瞬间。 秦然的理智回来了,呆在韩遇的怀里,眉头微蹙,「干嘛呢?」 「情不自禁。」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发顶上,嗓音迷离低哑。 秦然似有什么预感,眼睛转来熘去,「好吧,下次别这样了,你现在出去吧,我要做事了。」 真是煞风景。 韩遇皱眉,淡淡道:「你别忙啦,今晚刚搬过来,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小假吧。」 秦然才不听他的,「不要,我得做事了。」 「别嘛。」 他把她的电脑一把合上了,看着她的眼睛,字字温柔,「你现在去洗澡,我也去洗澡,然后我们来聊天吧?」 又想勾搭她。 秦然用力摇头,「不要,我现在很忙。」 「事情每天都忙不完的,要合理的安排私人时间,韩小然,劳逸结合才能长久。」说着,他动作自然地打开了她的行李,修长的指找了找,搜出一件略旧的睡裙,空中抛来一条漂亮的弧度,接着那件睡衣就进了秦然怀里,秦然顺手接住,就听韩遇慵懒迷人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去吧去吧,去洗澡,我看着你进浴室我在走。」 「我现在还不想洗澡。」 「去吧,天气那么热,你不洗,身上臭臭的,我帮你把空调打开吧,过会再来找你。」 秦然一头黑线,但又不自觉地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今天确实流了很多汗,不会真的很臭吧? 她左右闻了闻,并没有异样的味道啊,疑惑道:「有味道吗?我怎么完全闻不出来啊?」 「有,很严重的汗味,你鼻子不灵,肯定闻不出来的,去洗澡吧,乖一点。」 秦然抿了抿唇,妥协了,「好吧,那我先去洗澡了。」 说着,她还低头闻了闻自己的睡裙,害怕是自己的衣服没洗干净闷潮了。 见秦然进了浴室。 韩遇的眼眸微微一眯,很高深地笑了一下。 而后。 他把秦然房间的门关上,缓步离开了。 ------题外话------ 二更求月票,有的都砸过来吧,么么哒! 163 诡异的气氛 洗完澡,秦然打开浴室的门走出来。 房间的顶灯被人关掉了。 只余一盏迷濛的壁灯。 秦然一头雾水。 谁关的啊? 目光往壁灯的方向寻去,就见一抹修长的人影侧躺在床上,抱着一个枕头,睫毛微微地垂着,在阴影中凝成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卷翘弧度。 秦然愣了愣,手指在灯控处一动,头顶的白炽灯就被打开了,洒了满室明亮。 「干嘛呢?」 她没由来得心慌悸动。 韩遇抬起眼睑,渗透着凉薄冷峻的气息瞬间袭了过来,讳莫如深,「我吹凉呢。」 「……」 秦然一头黑线,「吹凉干嘛要关灯?」 「刺眼。」 「你是困了吧?」 韩遇的表情轻描淡写,「有点。」 秦然的目光在他身上梭巡了一圈,他怀里抱的枕头是黑色的,很明显是他自己房间的产物,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慢慢道:「那你回房间去睡吧?」 「累了,不想动。」 「可是我事情还没做完呢。」秦然说着,理了理自己湿漉漉的头髮,又道:「那要不你在这里睡吧,我去楼下客厅做事……」 她说着就要去搬自己的电脑。 「餵。」韩遇很不满地仰起身子,眉头紧皱,「你陪我说说话就不行吗?」 「真的忙……」秦然有些无奈,她不是怕跟他聊天,她是怕他动手动脚啊,这阵仗,澡洗了,枕头也带过来了,感觉他晚上没搞出点什么事情是不会罢休的,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比较妥当。 「今晚别忙了。」 「……」 韩遇定定地望着她,眼神中有几分勾人的魅惑,「过来。」 「真的忙……」秦然试图挣扎一下,怀中的笔记本抱得死紧死紧的,要是留下来,晚上必定发生大事啊。 毫无预兆的,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你过不过来?」 「事情还没做完呢。」 「过来。」他直接命令道。 秦然还是不动,他便缓缓站起来,眼瞳深谙而危险。 脚步声越来越近。 秦然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高大的身影停在她跟前,取走了她手里的笔记本,房间门已经被他锁住了,今晚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们了,韩遇把她的笔记本放回桌上,接着把她拉到床边,深不可测的黑眸牢牢盯着她的脸庞,勾唇,「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什么都不做的,你不用那么害怕。」 「……」秦然的嘴巴张了张,「你不是困了吗?」 「嗯,很困了,我跟你聊聊就睡觉了。」 「你的枕头……」 「噢,我比较认枕头,不带这个我睡不着的。」 秦然一背嵴的冷汗,「那你回你房间睡就好了嘛?来这边干嘛?」 「因为,我想跟你聊天。」韩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你就说啊,我一边做事,一边听你说话不就好了吗?在床上聊天太诡异了,还是不要那样好。」说着,身子微微一让,躲开了他的凝视,坐到办公桌前,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心跳砰砰砰狂响。 有那么一刻。 韩遇觉得要是把她的电脑砸了就一了百了了。 他无奈地倚在自己的枕头上面,心中幽怨,想了想,又挑起眼皮,看着眼前那个背对着自己忘情工作的女人,内心也是哔了狗。 他把下巴撑到枕头上面,黑眸黑髮,慵懒又迷人,「韩小然……」 「唔?」秦然操控着电脑,表情平淡。 「不是说跟我聊天吗?」 「那你说啊,我在听着呢。」 他重重嘆了一口气,语气忧愁,「那你要看着我啊,你这样背对着我,能聊什么?」 「我听着呢。」 「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秦然低低一笑,「那你先睡觉好了,我忙完帮你盖被子。」 「不要。」他眸光一沉,「我等你一起睡。」 「你困了就先睡,现在才八点多,我睡不着的,睡着了还得半夜醒来。」 韩遇诱计不成,心生怨念,但还是没有离开,赖在床上静静发呆,「韩小然,我讨厌你……」 秦然回过头,笑容轻盈,「你讨厌我干嘛?」 「我看你很不顺眼。」 「……」秦然噗呲一笑,「幼稚鬼,不跟你一块睡觉就讨厌我啊?」 「对。」 「那你讨厌吧。」 「……」韩遇心口隐约翻起血腥气息,继续闷闷不乐,「韩小然,你是想气死我吧?」 「是你自己没事找事。」秦然懒懒对应,感慨道:「平时看着挺沉稳的,哎,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原来你是这么幼稚的人啊。」 韩遇不以为然,「还不是你气的。」 「我气你什么了?」 「你不肯睡觉,你不听话,看着就讨厌。」 「……」 这是控诉她么? 秦然违心道:「我是真的很忙。」 韩遇回答不上,便懒懒换了一个姿势,俊脸洁白,转移话题道:「才不是,你就是不喜欢我。」 秦然微怔,「我哪有啊?」 「我特意来找你聊天,结果你就无情地留给了我一个决绝的背影,老实说,你是不是想赶我走?」 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啊。 还是莫名其妙的那种。 秦然的脑子不够韩遇转得快,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无奈道:「我是因为忙。」 「才不是,你心里其实想赶我走。」 「……」这什么跟什么啊?秦然瞪大眼睛,「天地良心,我真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聊天?」 「我……」秦然快被他的话绕晕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初衷,「我忙啊……」 「忙就忙,为什么要背对着我?」 「……」 怎么说来说去还是这个问题?秦然吃力地想了想,思绪开始被他牵引,「我要加班嘛……」 他心中一乐,眼中划过胜利般的笑意,「所以你就不想理我是不是?」 秦然蒙圈。 她刚刚说什么来者了? 思来想去,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头疼道:「我不是不想理你……」 「那你看着我。」 他打断她的话,气度沉稳。 「……」秦然伸手揉额角,不肯贸贸然妥协,「但是我要忙啊,要不,你坐到我前面来好了,这样你就可以看见我了。」 他顺势打了个哈欠,「可是我很困。」 「那你去睡觉吧。」 韩遇眸色一沉,竟然真的站了起来,拿过自己的黑色枕头,声音冷淡而疏远,「果然是想赶我走,哼,那我走了。」 「餵。」秦然急着去拉他的手,怕他会生气,温软着语气看他,「真不是要赶你,我就是要忙。」 「你刚才明明答应要跟我聊天的。」 这个问题她快解释不清了,太阳穴隐隐发疼,「可是真的要忙嘛,要不,你来说怎么办好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韩遇微微低下头来,俯瞰着她,神情高深莫测,「这样吧,你把电脑拿到床上来,你一边办公,我一边跟你聊天。」 这个解决方案乍听之下是很完美的。 但是嘛。 秦然心里很清楚,他今晚是有别的意图的,上了床,估计她就难逃一死了。 一方面。 她挺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法掌控的事情。 另一方面。 秦然又觉得她今晚不能再拒绝了,她已经拒绝过他太多次了,这样下去,十五不伤心难过才怪呢。 爱一个人,当然想要得到对方的一切。 如果她不是这样的身体,她也很想成全他,什么都不去想,就毫无羞耻的与他忘情的那啥啥啥…… 可惜事情总是差那么一点点称心如意。 秦然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去床上办公是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嗯?」 「我决不跟你发生关系。」 「……」 韩遇很违心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又没有别的想法。」 秦然:「……」 浅蓝色的床褥上。 秦然搬着笔记本坐上去,她盘腿坐着,电脑放在她腿上,目不转睛回英文邮件。 她的坐姿很没形象。 但隐约能勾勒出姣好的腰型和迷人的长腿。 被褥清凉净爽。 韩遇也果然如他所说,坐在秦然右侧,拿着手机不知道在那玩什么,几分钟后,他带上耳机,但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电脑上,看见她有什么不懂的词开始查字典,还按住了她手中的词典,亲自指点一二。 秦然听得醍醐灌顶,在他的牵引下,渐渐捨弃了英语词典,加快回邮件的速度。 半个小时后。 韩遇那端还是没什么动静,凝神看着手机,像是在学习什么,支着下巴,神情专注而认真。 秦然伸了个懒腰。 直觉很奇怪,便微微探过头去,想看看他在玩什么。 这一看。 秦然半个身子都僵住了。 这丫的—— 居然在她旁边看小电影。 秦然唇角微微一抖,韩遇的视线就瞟了过来,手机里面的男女还在继续活塞运动,他戴着耳机,唇角微微一勾,然后特别无辜特别乖巧地说:「你之前不是说你跟应曦一起看过这个么?我还没看过,就想看一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 秦然风中凌乱,嘴角有点僵硬,脸也慢慢红了,结结巴巴,「你没看过?」 他慢慢点头。 「那你之前怎么……」秦然斟酌了一下用词,用显然不信的态度说:「怎么懂得跟我那个的?」 「哪个?」 秦然咬住嘴唇,语气尴尬,「就是那个啊,那天晚上的那个。」 「那个是哪个?」 秦然不知道怎么说,有些郁结,指着他正在看的小电影,声音轻轻,「就是这个啊……」 那天晚上,他不会是无师自通吧? 「那个啊……」韩遇恍然大悟,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的脸庞,眼底的情绪敛得极深,嗓音徐徐凉凉,「我听男生们说的,再添加一点想像力,然后一怒之下,就成功了。」 「……」 秦然脸红得像个番茄,「什么叫一怒之下啊?」 「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喝了很多酒,我的神智也迷迷煳煳的,然后气得没有理智,一阵乱倒腾,接着……」剩下令人联想浮篇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秦然磕磕巴巴,「原来是这样……」 韩遇颔首。 有力的手臂,开始有意无意地揽她入怀,漫天的男人气息萦绕在彼此的唿吸之间,韩遇轻轻道:「小宝贝。」 「嗯?」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天晚上你是什么感觉。」 秦然一怔,眼神变得有点失焦,脸颊也红扑扑的,难为情的要死,不怎么敢说,又要强迫自己说出口,细声道:「就是……就是没什么感觉啊……」 韩遇一脸不信的样子,皱着眉头,「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可能是因为喝醉了吧……」 「……」 韩遇表情郁闷,想了想,又挑起细细长长的眼角,算了,过去的事情不纠结了,他把手中的手机递给她,音色性感低哑:「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看下这个?」 秦然吓得赶紧把他的手机推远了,满眼的惊恐,「不要了,你还是自己看吧,我去楼下喝水。」 话末就爬了起来。 韩遇也没拦她,仍旧稳如泰山地倚靠在床头边上,一副禁慾的性感模样,气质遥远而高贵,「去吧,也给我倒一杯。」 秦然连滚带爬跑了。 下了一楼,心还在噗通噗通地跳,秦然满脸红晕,omg的,小十五怎么变得那么污了?还让她倒完水给他也倒一杯,完了完了,这次是躲不过了。 秦然在一楼走来走去,一会走到厨房,一会又走回客厅,她已经忘记倒水的任务了,满心忧愁地在客厅的沙发上缩起身子,踢腿,再缩起身子,再踢腿…… 整个人在沙发上扑腾来扑腾去的。 天吶! 她用力抓自己的头髮。 现在要怎么办啊? 苏淮和苏倾都已经回房间了,锁着门,整个海景房就像没有人居住一样,安静地心跳声可闻。 秦然一脸愁容。 又开始烦闷地走来走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 秦然端了一杯白开水回来,她走到床前的位置,把玻璃杯递给神情温淡的韩遇,声音里有一丝不自然的僵硬,「你要的水,给。」 「嗯。」 韩遇温温雅雅地接了杯子,眼瞳一片清明,好似没有一点欲望的样子,他喝了一口水,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继续看他的小电影。 秦然:「……」 从头到尾,韩遇没有再说一句多余的话。 秦然忍不住问他,「你还在看么?」 「嗯。」 「……」秦然额角微微渗出虚汗,「有那么好看么?」 「还行吧,你要不要看看?」 秦然假装淡定的摆手,「不要,你自己看吧,我去桌子上办公了。」 她知道男孩子多多少少都会看这些东西的,现在连女孩子都会看了,就更别提是较早发育的男孩子了,十五今年都二十六岁了,不看这些东西都不正常了,于是她什么都没说,把电脑搬回桌上,打算离案发现场远一点,以免多生事端。 韩遇放下手里的手机,瞳孔深远,「你不跟我聊天了么?」 秦然微微迟疑,「你要聊什么?」 都看这个东西看得那么入神了,还能跟她聊什么? 「都行。」韩遇望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黑眸染出一层笑,「都已经九点半了,你别再忙了,过来睡觉吧。」 「……」 秦然犹如石化。 现在去睡觉,岂不是羊入虎口? 韩遇靠坐在床上,却有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仿佛很关心她,眉色隽着一丝暖意,「明天还上班呢。」 这话是催促她的。 秦然鼓着嘴,「不要,我现在还不睡。」 他挑眉,用眼神询问她为什么。 秦然不太好意思开口,又不能不开口,僵硬道:「你刚刚看完那个东西……」 「然后呢?」 「……」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他的眼神变得寒凉,冷冷道:「对我就那么没有信心?」 「不是啦。」 「那还不睡觉?」 「……」 「你听不听话?」 秦然深深嘆了一口气,垂死挣扎状,「你不回自己房间去睡觉么?」 灯光下。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你就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只是怕……」 「我都说过我不会逼你了,我看什么是我的事情,只要我可以克制好我自己,你担心什么?你不愿意,我还能再来一次强的不成?」 「不是啦……」 韩遇不再搭理她了,身子闷闷往下一倒,自个睡觉去了。 突如其来的脾气让秦然有些措手不及。 她站在灯光下,光着脚,表情有些苍凉和茫然。 良久良久。 韩遇还是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侧脸靠在黑色的枕头上面,似乎气得不轻,整个脸部线条都是紧绷冰冷的。 秦然心头忍不住涌出歉意。 慢慢走过去。 瘦弱的身子蹲在他脑袋的旁边。 声音低低的,「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不信任你的。」 韩遇紧紧闭着睫毛,不回应。 她伸手去拉他的白色衣角,「你别生气了嘛。」 那人还是不理她。 秦然忍不住低下头,咬住嘴唇,声音变得委屈,「这次算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韩遇的身子僵了一下。 那委屈的声音让他有几分心疼。 他慢慢扭回头来,掀开眼皮,眼底墨色一片,就像汹涌的夜海,闷闷道:「睡觉了。」 就算生气,也忍不住去关心她。 秦然噗呲一笑,乖巧点头,「嗯嗯。」 「关灯。」 「马上关。」 她声音明快,把顶灯关掉,就着昏暗的壁灯钻进被子里,韩遇第一次没有主动来抱她,秦然怕他还在生气,自己挪动身板,往他冰冷僵硬的怀里送去。 她的脑袋贴在他的怀里,出声哄他,「你还在生气嘛?」 他冷淡答之,「没有。」 一听这话,就是还没气消,认识韩遇这么多年,秦然已经熟知他的脾气了,她摇摇他的手臂,眼神略带着撒娇,「好了嘛,我都这么求你了,你就别生气了啦。」 「真没生气。」 「骗人。」 韩遇不答话了。 秦然想了想,仰高脑袋,音色温软,「那要不,我给你亲一下。」 昏昏黄黄的壁灯下。 韩遇划拉下眼皮,沁了墨的眼珠凝视着她,似有妥协的味道,「真的?」 秦然重重点头,「嗯,真的。」 「那你不要后悔。」 秦然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韩遇压在身下,他扣着她的脑袋,然后低下头,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吻得极凶,似乎是动了脾气,这个吻又重又狠,男人味的气息很浓郁。 她仰着脸,瞳孔微微扩大,有些呆滞。 灯光迷濛。 韩遇的唇瓣缱绻在她的唇瓣上,好像要吃了她,一刻都不让她唿吸,秦然愣了愣,就不再动了,温顺地任由他索取她口中的芬芳,慢慢的,这个越吻越深,越来越热烈,越来越滚烫,就像致命的毒药,两人沦陷而忘情地拥吻着,发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吟。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开始燃烧。 她的体温变得滚烫。 察觉到她的颤抖和沉溺,韩遇眼中的戾气渐渐化去,变得迷乱深邃,他望着她,满眼的柔情与沉沦,「韩小然……」 「嗯?」 「刚才说不想冒犯你,但是现在,我有点忍不住了。」 秦然一头雾水,「啊?」 164 你帮我吧 韩遇没说话。 结实的手臂忽然从后面把她拥入怀中,漫天的男人气息就这么笼罩了她,细细密密的吻也跟着落下来,流连在她的耳根锁骨处。 秦然的眼神变得惊惧,「十五,你要干嘛啊……」 头顶的男人气息粗重紊乱,深深注视她,眸底逐渐变得猩红,「宝贝,我有点忍不住了,怎么办?」 「不要啊……」 秦然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微微偏开头,让自己逃离他的视线范围,睫毛颤抖着,「你刚才说你会克制好的,你停下……」 话还没说完,一阵天旋地转,高大的男人俯下身子来,不顾一切的从柔软的被褥中忘情吻她,那吻里的侵略味道太浓,以至于秦然越来越害怕,越来恐惧…… 心就像掉进无底洞里。 瞬间凉透了。 似乎是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夜晚,记忆忽然变得清晰,他的强迫,她的哭泣,他的残忍,她的苍白,全部在记忆力清晰地刻印了出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寒气从脚底窜升到头顶,七月的三伏天,忽然冰冷如刺骨的冬天,一点一点地将她的血液冻僵,她哽咽一声,情绪彻底失控了,「你不要这样……」 韩遇的身子勐地一怔。 停了下来。 被褥深处的秦然,此时已经哭得浑身颤抖,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她低低呜咽着,双拳紧握,神智不清。 那个夜晚。 真的让她产生了这方面的阴影。 韩遇心中突兀一痛,俯身紧紧抱住她,眼中的情慾瞬间褪去,只剩下心疼和内疚,「韩小然,是我不好,对不起……」 空气中都是她的哭泣声。 她脸色绝望,眼中也没有一丝光亮,好像掉进了一个不能自拔的深渊里,神情中的痛苦是那么的明显。 韩遇忽然心痛得连唿吸都困难,喉咙里像是被涌堵着说不出什么,惊愕,羞愧,歉疚,一瞬间翻绞在一起,疼得他心口一阵阵剧烈的抽搐。 「你别哭了,宝贝,刚才是我不好,我以后不敢了……」 他的声音很低,歉意而苦涩。 秦然还是哭。 他低下头,慢慢垂下幽黑的睫毛,努力克制住体内的还在疯狂燃烧的火焰,有些狼狈地坐了起来,神情不自然地僵硬着,却仍然要克制自己汹涌而出的欲望去哄她。 他很柔很低地哄着她,「宝贝,你别哭了好不好?」 秦然一抽一噎。 他伸手抚摸她的头髮,「对不起嘛……」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又想,只能很低地说:「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可能是压抑得太久了,所以一时有点失控,宝贝,对不起,你别哭了,我以后不会这样对你了。」 徐徐的话语在萦绕。 他轻轻哄着她,眼底有种失措的脆弱。 秦然的身体轻轻颤了颤,开始平静下来,不知道他哄了多久,秦然眼中的清明终于渐渐恢復,默默看着他,忽而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恨声道:「混蛋,你刚才说你会克制好自己的。」 情绪貌似恢復了。 韩遇眼中亮了几许,屏息望她,「一开始确实克制得好好的,是你要我亲你,所以我才……」 「那是因为你生气了,我才哄你的!」 他深深嘆气,「我始终是个男人嘛,心里面又心仪于你,如果你主动了,我当然是克制不了了。」 秦然不说话了。 韩遇也不敢靠她太近,体内如燎原般的烈火还没下去,他稍微躺远一点,测过身去,秦然不解地看她,韩遇只好实话实说,低沉道:「我感觉还没下去,你躺远一点吧。」 声音还染着一丝暗哑,显然还没恢復平静。 秦然一怔。 两人触电一般分开了。 一个害怕。 一个内疚。 秦然躺在左侧的床沿,已经平静的心情没刚才那么恐惧了,唿吸缓慢,问道:「你怎么样了?」 韩遇敛着睫毛,眼中的情绪痛苦而浓烈。 「不舒服……」 他低低的说着,喉咙干哑。 中途停下来,虽然不敢在靠近了,但是很不好受,侧躺在床沿的一侧,脸孔机械冰冷。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话,秦然竟然觉得有些内疚。 她望着他的后脑勺,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又过了几分钟。 韩遇还是僵硬着背嵴。 秦然的情绪却已经完全下去了,她注视着他的后脑勺,放轻自己的唿吸,试探道:「你要不要我帮你?」 「怎么帮?」 他慢慢转过身来,眸底浮现的深沉和克制令人看得害怕。 秦然一怔,脑中对刚刚说出口的话就想反悔了,她想说话,却瞥见韩遇眸色一紧,往她的方向又靠了过来,就像在寒冷的冬天里寻找温暖,像可怜的小兽一样,痛苦的脸上带着一丝难掩的渴求,「小宝贝,你帮帮我吧。」 秦然想退缩的心又情不自禁勇敢了起来,思绪象中了魔咒,温声问他,「怎么帮?」 「你用手吧……」 除了这个,他不敢要求别的了,小宝贝刚才那么害怕,他是不敢在逼她了,虽然很想欺负她,把她欺负哭,但是他强迫自己要冷静和克制,脸庞都憋得铁青了。 秦然心头一颤,「我不会。」 「那你看看这个。」 他把手里的手机递给她,示意她自己看着学习。 秦然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只手机。 身旁的韩遇紧紧闭着眼睛,崩到极限的欲望似乎无法平復过来。 秦然于心不忍。 终于低下头。 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他的手机,她强迫自己不要害怕和恐惧,这个东西她之前已经看过的了,不要害怕,她努力摒弃心中的难为情,点开小电影,开始观看和学习。 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然感觉身边的唿吸很急促。 她转头一看,发现韩遇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了她的肩膀,眼睑向左微微倾斜,似乎也在看她手中的小电影。 秦然的脸瞬间就红了,也不敢再看了,把手机轻轻放下,声音断断续续,「我学好了。」 「嗯……」 他用鼻音轻哼了一声。 秦然左右思考了下,终于,鼓起勇气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的那一刻,韩遇身子一僵,压抑积蓄良久的烈火宛如燎原般燃开,他的身子勐地惊颤一下,而后,神情中露出了旖旎的欲色,蚀骨销魂。 那天晚上,是秦然用手帮他解决的,于是,韩遇又尝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滋味,开始有事没事缠着小宝贝帮忙,有时候秦然不敢面对了,就偷偷熘回房间反锁了门,韩遇在房子里找不到她的身影,就来门外兴师问罪,秦然在房里装睡觉,一副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 韩遇在门外深深嘆气,幽怨地离开了。 * 周六转眼即到。 今晚,秦然要去见那几个四五星级酒店的老总,韩遇早早与她一起下班,两人回家洗澡换衣,打算风风光光的参加晚上的聚会。 房间里,秦然梳着自己的头髮,问已经换好衣服在等待她的韩遇,「十五,今晚有多少人?」 「七八个人吧,只是小聚会,你不要太紧张了。」 「嗯。」秦然应了一声,箍了把碎钻髮夹在乌黑的髮丝上,眸如萃星魄色,文艺妍妩。 「好了吗?」 「马上,我穿个鞋子就好了。」 「鞋子放在哪里?我去帮你拿过来。」 「在门后面的鞋盒里面。」 「好。」韩遇走了过去,双指一挑,就把秦然的高跟鞋拿了过来,那细跟足足有十公分那么高,他凝神看着,神色有点担忧,「这么高的高跟鞋,你会穿吗?」 「肯定会啊。」秦然理所当然地笑,接过细高跟,套在自己白皙的脚丫上。 韩遇点点头,眸光中似有笑意,「好吧,还蛮好看的。」 秦然嘿嘿一笑。 韩遇又低下头来,薄唇轻吻她的额头。 「宝贝……」 「嗯?」 他暗示道:「出发前,可不可以……」 秦然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肯定不可以啊,刚洗好的澡呢,还是不要了。」 「只是用手……」不会脏了衣服的。 秦然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坚决道:「那也不行。」 晚上八点。 包间里的光觥筹交错。 服务员为韩遇和秦然拧开门把。 开门声打破了谈笑风生,大厅深处,一堆人的目光焦距而来。 苏淮的人已经到来,坐在沙发深处,跟几位老总说说笑笑,手中一杯酒,端的是简约优雅。 一室安静。 苏淮赶紧站起来引荐,「这位就是第二医院的副院长,天才鬼医,韩遇。」 话刚落音。 一片起起伏伏的站立声,这里的人都听过他的名声,就是没有见过真容,此时已经全部起立,微微弓着腰,态度谦和地想与他握手。 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家里总有几个生病的亲属,能认识这样一位可遇不可求的名医,对自己的未来都是有保障的。 「幸会幸会……」一只只手伸到韩遇面前。 他站在灯光下,气度淡漠从容,想了想,才伸出手与他们相握,神情寡淡,「幸会。」 「听说您是韩毅央的公子?」 「嗯。」 他淡淡颔首,被一群人引进大厅深处,坐在沙发上,倒上酒,谈笑风生。 房中的光线有些暗。 秦然坐在角落里,看着韩遇跟一群人说说笑笑,时不时碰一下酒杯,眼中虽有冷意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表露出来,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应酬了。 「小秦然,你过来这边一下。」苏淮出声喊她。 秦然知道他要给她牵线了,便笑着走过去,韩遇那边已经被一群人围住了,她坐不过去,也插不进话,于是转移到苏淮的旁边,面容清温,「来了。」 苏淮微微一笑,将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引荐给秦然认识,「小秦然,这位是xx酒店的刘总,他对你的产品很有兴趣。」 秦然心花怒放,看着那个刘总,道:「您好,刘总。」 「小姑娘好。」刘总对她举了举杯,又看向韩遇的方向,「你们一同前来的,你是那位的女朋友?」 很显然。 刘总也想认识韩遇。 秦然还没开口,苏淮就打着哈哈点头了,同时并示意秦然别说话,「是,她是韩遇的女朋友。」 秦然:「……」 刘总的笑脸立刻变得灿烂,「秦小姐,您是做进口科技产品的?」 秦然不太懂应酬,微笑道:「是。」 苏淮见状,附声帮衬,「最近xx公司打算在三亚那边投资一个旅游酒店,刘总说了,如果你的产品检验过关,将大量在你那边进货。」 秦然听明白了,赶紧拿出包包中准备好的样品,一共好几款,她把产品放在桌面上,产品袋子外还钉着她的名片,「刘总,这是我公司的样品,随时欢迎刘总检验。」 刘总点了点头,笑意谦和,「这个倒是小事情,我常年抽菸喝酒,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就是想问问,我能否认识一下秦小姐那位……」 刘总喜烟,有肺病,他当然想要认识那位差点轰动全球的名医了,毕竟每个人都是爱命的,他有的是钱,就想活久一点。 「当然可以了。」苏淮含笑点头,慢慢打太极拳,「一定有机会的。」 刘总心花怒放,收了桌上几件样品,音色浑厚,「那我就放心了,希望大家合作共赢。」 苏淮与刘总干杯。 秦然赔笑。 因为韩遇的到来,整个应酬过程都进展得非常顺利,几乎所有老总都是想认识韩遇的,便都很谦和地接受了秦然递出来的样品,有了这个生意链,他们也可以有求于秦然了,她是韩遇的女朋友,以后他们合作了,要是有什么事情,还是能找地到韩遇的,这就是人情世故债,我帮帮你,你帮帮我,大家一起共赢。 不知道过了多久。 包间的门被无声打开。 一抹修长的身影慢慢停靠在门边上。 秦然抬头望去,那人长身玉立,站在橘黄的灯光中,纯白色的衬衫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得体中透着优雅,仿佛是千山寂寞雪,眼睑线条流畅而清晰,雅致,风韵,漂亮,迷人,充满了蛊惑味道。 他的头髮极有光泽,下巴也异常性感。 睫毛浓而密,微微闭合着,挡住了有些冰凉的眼神,却更添一分悄声无息的独特气质。 秦然愣了愣,自己自己出现幻觉了,摇了摇头,再次定睛一看—— 没错。 这个人是简轶珩无误。 应曦学姐等了将近十年的简轶珩。 他回来了么? 秦然的情绪陷入了迷茫,手指缓缓的,掏出了自己包里的手机,她跟应曦学姐已经有一年多没联繫过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自从学姐继承了父亲的公司,便忙得后脚跟不着地,天旋地转,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是否还能打通。 简轶珩似乎是其中一间酒店的高管,受到邀请,来参加今晚的聚会。 他一走进来,立刻有几个老总跟他打招唿,简轶珩微微点头,示意礼貌,气质也不像当年那么冷漠,他似乎学会了笑,唇角扬着自信优雅的笑容,落坐在沙发的一角,跟几个老总侃侃而谈。 看到他们三人的时候,简轶珩其实也是微微一愣,这其中的渊源可就深了,苏淮是简轶珩的表弟,韩遇曾是他的朋友,而秦然,对于他来说也不陌生,这包间内的三个人,全是他认识的,并且至今为止还记得的同校同学。 「这几位是?」简轶珩喝了口酒,问在坐的几位老总。 「小简啊,来,我来给你引荐,这位是第二医院的副院长韩生,这位是微芯通讯的老总苏淮,而这位……」刘总看着秦然,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是韩生的女朋友,秦然小姐。」 闻言。 韩遇手中的酒杯一顿,看向秦然,眸光深处的笑意很浓。而后,他不动声色把视线转开,淡漠地落在简轶珩脸上,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气度雍容,「好久不见。」 简轶珩淡淡一笑,今晚这个局是为了接待一个颇有名望的院长,简轶珩还以为是个老头呢,没想到是韩遇,如此年轻有为,简轶珩微微敛住眉色,与他碰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如今这么厉害了,当初就知道你一定是不同凡响的,韩遇。」 韩遇徐徐低笑,眼中却没什么情绪,仿若两人之间只剩下浅淡的客套,「什么时候回国的?」 「有一年多了,你呢?听说你后来也出国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遇微抿了口酒,狭长的眼眸幽沉而深邃,「前些天。」 「那真是好巧了。」 听到这里。 秦然微微一愣。 简轶珩回来都一年多了,却从来没想过去找学姐么?他离开八九年那么久,学姐等了他那么多年,就不值得他回头去追寻一下吗?就算还是不喜欢,也应该去见学姐一面,对她表示一下感谢吧?感谢她这么多年来的深情和守候,还是不喜欢,那就真真切切的道个歉,让她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新幸福吧。 什么都不说一声算什么呢? 难道在他眼里,学姐只是一个说忘就可以忘记的人? 秦然微微抿住嘴唇,忽然觉得不知道怎么打电话跟学姐说这件事情了,如果电话打通了,学姐还在等他,而他已经忘记她了,学姐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她的视线落在手机荧幕上,通讯录里就有应曦学姐的名字,她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给学姐打个电话。 那端。 简轶珩已经跟苏淮聊开了,两人本来就是表兄弟,就算聊聊长辈之间的事情,也是有话题的,秦然在昏暗的光线里默默观察他,从他的衣着品味,领带手錶上来判断,他现在应该混得不错的,很可能是被国内一些四五星酒店高新聘请回来当高管的,身份和地位都不太低。 学姐果然没有说错,简轶珩现在有出息了,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出生的孩子,但现在最少也是月入十万元以上的人士了,对于没钱没势的普通人,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是很挣脸的了。 思考了不知道有多久,秦然还是决定给学姐打个电话,若是他没有心思,也应该让学姐知道真相,否则这样下去,痴痴苦等的学姐又算什么呢? 秦然走出包间,在安静的走廊上拨通那个一年多没点起的漂亮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彼端是学姐愉悦明朗的声音,似乎是在做spa,学姐时而会发出一些多加一瓶精油什么的类似吩咐按摩师做事的话。 「喂,小秦然吗?真不可置信你会给我打电话啊,最近忙不忙呀?」 听见久违的声音,秦然悄悄握紧电话,慢慢垂下睫毛,「学姐,我想你了。」 应曦咯咯咯的笑,「我也好想你啊,不过生活就是这么忙碌,我刚忙完,过来做个spa放松一下呢,脖子都要累断了,真是忙死人了。」 「公司还是那么忙么?」 「嗯,是啊。」 「学姐……」秦然迟疑着,声音清温,「姐,我想跟你说一个事情。」 「说呀,姐听着呢?是什么好事啊?」 「姐,简轶珩他回国了,你知道吗?」 话刚落音,电话那端传来一阵东西打翻的声音,接着应曦坐了起来,声音变得清晰,「小秦然,你刚刚说什么?」 「简轶珩回国了,你见过他了没有?」 应曦良久没说话,好半响,才低低道:「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了,模样都快忘记了……小然,你在哪里见到他的?确认是他本人么?」 秦然点了点头,「嗯,确认是他本人,他现在再跟十五聊天呢,就在包间里。」 应曦倒抽了一口冷气,「现在么?你们在哪?」 「我们在时光走廊俱乐部里,你要过来么?」秦然停顿片刻,「如果姐你要过来,我就等着你。」 应曦想也没想地说:「当然要去了,这么多年的等待,不见上一面,我也不能甘心。」 「好,那姐你过来吧,我等着你。」 「嗯,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秦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走廊上静默片刻,才走回包间里坐着,不知道等下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但是她希望,学姐跟简轶珩两人等下能好好说话。 「在想什么呢?怎么那么安静?」气氛热闹的包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韩遇换到她身边来了,手中那杯酒还再轻轻晃着,恣意而优雅。 秦然望着他手中的红酒,低声问:「那么久没见到简轶珩,你就没什么想法呢?」 像是听见了很好笑的事情,韩遇微微勾起唇,似笑非笑,「我对他能有什么想法?倒是你,以前就老说要追他,不会是你对他还有什么想法吧?」 秦然瞪眼,「怎么可能,我是在想学姐的事情。」 「嗯?」 秦然看着那张一如既往英俊的脸,把实情告诉他,「我告诉你好了,我刚刚是去给学姐打电话了,现在她在来的路上了,她要见见简轶珩。」 韩遇晃了晃酒杯,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还没放弃呢?」 秦然这么多朋友里面,韩遇只记得应曦一个,不是因为她跟秦然关系最好,而是因为欣赏她对感情的长情和专一,大学那几年,无论海洋怎么追求她,她没一次动摇的,一心守候在缥缈的希望里。 虽然欣赏她的痴情,但是简轶珩并不是很好的恋人,相比几年前,简轶珩更加出色内敛了,连韩遇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怕只怕,她最后连自尊都捡不起来,如果心碎成渣渣,她还有能力去粘起来么? 不过各有各的命,他非小宝贝不可,那么也自然有非简轶珩不可的女人。 「这么多年都等过去了,你让她怎么放弃?谈何容易?」 韩遇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别人的事情他不会上心,不管应曦将来怎么样,都不关他的事情,淡淡待之就可以了。 一个多小时后。 老总们都开始有点醉意了,提议要找点乐子,很明显的意思,几个男的光喝酒没意思,该谈的都谈完了,现在就该找节目玩点别的了。 几个老总的目光在秦然身上看了看,又在韩遇身上看了看,带女朋友来的就是麻烦,他们又不能说得明目张胆,但也不想这么寡淡地浪费一晚,于是开始心照不宣地挤眉弄眼。 苏淮就是个人精,一下子就看懂了,沖几个老总心照不宣笑笑,走到门口,对门外的服务员说了几句话,那个服务员立刻点头哈腰地走了。 苏淮走回来,低声在韩遇耳边说:「他们要找乐子了。」 韩遇淡淡颔首,疏离道:「嗯。」 说着。 放下手里的酒杯,对几位老总说了声失陪,站起身,拉过秦然的手走出去,「走吧。」 「去哪?」 「到隔壁的包间去坐坐。」 秦然不解,「为什么?」 韩遇邪邪地挑起眉,嗓音促狭,「不去隔壁包间,你是打算留在这里看他们几人上演小电影真人版?」 秦然大囧。 「什么情况啊?」 「他们要找乐子了,你是正经女孩子,看不得,会学坏的。」韩遇微微皱起眉。 秦然吃惊之余摇摇头,「那也不行啊,我还不能走,答应学姐了,要留在这里看着简轶珩呢。」 韩遇抿唇,「你要见他,我帮你想办法就是了,你先出去,不然有女孩子在,几个老总也玩得不尽兴的。」 十五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然只好跟他一起出去,两人进了隔壁的包间,隔着一米的距离,那间包间纸醉金迷,而这间包间幽静安宁,秦然奇怪地抬头问他:「你们一般出来是不是都喜欢要两间包间?一间休息,一间招待,是吗?」 「嗯。」 韩遇带她进去,叫了点零食和果汁,让她乖乖坐在这里,「你先在这里坐着,渴了就去喝点果汁,应曦要是来了,你让她来这间包间,我去帮你叫简轶珩过来。」 「好。」秦然点点头,男人之间的应酬她不懂,但是她也知道最好别去凑热闹,毕竟她还是个未婚的女孩,见不了那种香艷的场面的。 「乖乖的。」韩遇伸手揉她的头髮,「我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秦然乖巧点头,又道:「知道了,你也乖乖的,不准去抱别的女孩,不然我生气的。」 他挑眉,「我像是那种人吗?」 「像!」 韩遇忍俊不禁,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唇,气息温热,「这张利嘴啊,就会贫。」 秦然咯咯咯大笑。 韩遇眼眸微眯,掀起迷人的弧度,音色性感,「宝贝。」 「嗯?」 他笑了笑,眼神认真,「什么时候,你用嘴帮帮我吧?」 「……」 秦然一脸羞红,嗔他,「说什么呢,这么污,你走开好了,我不跟你聊了,我吃鱿鱼丝去。」 说着。 转开了视线,拣了条鱿鱼丝吃。 韩遇笑得讳莫如深,而后,懒洋洋道:「不管,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啊?」 「刚刚。」 秦然愣怔,「你丫的搞敲诈的啊?我刚刚明明是说不跟你聊了,哪有答应?」 「你只是害羞了而已。」 「……」秦然一口血翻涌在心口处,「你滚好了。」 韩遇爽朗一笑,吻了吻她的鼻尖,「好,那我滚了,晚上我们再缠绵吧,么么哒。」 「……」 待他走后,秦然才反应过来,脸都红透了,小声道:「小流氓!」 秦然吃了会东西,手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学姐打进来的,她的人已经到了,秦然接起电话,对学姐报了包间号,就继续在里面吃东西了,不是她不想出去接学姐,而是整个包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如果她走了,等下服务员以为客人跑了把房间收拾掉了怎么办啊? 几分钟的时间。 应曦走到了秦然所指定的包间内,灯光处,女人蓄着一头干练的暗红短髮,她的眼睛很美,像银河流动下碎碎的星光,肌肤很白,宛如蜷在烟云之中,极为传神耀眼。 一年不见,学姐越发有味道了,因着事业的蒸蒸日上,现在的她,已经脱离了旧日的稚嫩模样,一袭天鹅绒黑色长裙,长腿迷人,锁骨性感,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鍊,走动在风中,有种王后般的圣洁和高贵。 裙摆下方是一双白色细高跟,黑白配,干练不失优雅。 她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名包往沙发上一丢,脸庞高傲美丽,「小秦然。」 她走过来,与秦然深深拥抱。 学姐的身上很香。 秦然紧紧抱着学姐,眼神有些感慨,「一年多没见了,学姐,你现在过得好吗?」 「很好啊,就是好忙啊,觉得好累啊,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秦然低低笑,像是在宽慰她,「忙才好呢,忙代表着有收入,姐,你闷声发大财去了还敢抱怨忙,我打你屁屁噢。」 应曦开怀大笑,眼中却闪过久后重逢的泪花,「这么久没见,小秦然,你还是这么幽默啊,你呢?这些日子以来过得怎么样?家庭的压力还是那么大么?要姐帮帮你不?」 「不用,我现在过得挺好的,缺的不是钱。」 应曦望着天花板,「只可惜我是做贷款的,哎,来公司借钱的人,多半是周转不灵的,而且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想介绍几个给你都没办法。」 「没事,姐,我自己可以应付的。」她现在大部分压力是养家,并不是生意,关于生意,最近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到时候如果做成了那几个酒店的老总,她的公司就应该腾飞了吧。 「恩呀,好久没见的小秦然,姐想你,来,给姐亲一下吧。」她说着,就要去吻秦然的脸。 秦然乐呵呵笑,不抗拒还反而把脸凑过来,声音调皮,「来吧,姐。」 应曦重重亲了她一口。 秦然哈哈大笑。 刚好这时候。 包间的门再次打开了。 韩遇和简轶珩两人站在门口,见包间内两个女孩亲密地抱在一起,甚至亲亲笑笑,前者眼神阴鸷,后者脸色僵硬,但总之,都有些不好看。 应曦的眼睛流转在门口的简轶珩身上。 一瞬间。 往事像烟云般卷进回忆里,她还记得那一年,她对他说:「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怎么对我都好,我无怨无悔。」 平静的心口。 隐隐传来一阵深沉的暗痛。 两人都没说话。 简轶珩的眸光笼罩在应曦身上,像是没有情绪的样子,只稍稍停留了片刻,便将目光转移开了。 他太淡定了。 淡定得有些诡异。 秦然的目光左右看着,学姐和简轶珩都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看着韩遇,希望他能给她点指示。 韩遇轻轻地沖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出来。 秦然点点头,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慢慢从房中退了出来。 黑色的玻璃门慢慢关上。 恍若有风。 灯光下。 应曦微微抬着下巴,漂亮的眼珠静静地望着简轶珩,似乎灵魂早随着她的思念而渐渐抽离悬空了,一步步,她向他走近,然后,缓慢地停在他跟前。 穿着高跟鞋的她,仍然比他矮了半个头。 视线下方是他的衬衣扣子。 是armani款式。 看来他现在真的混得不错了呢。 她心下有感慨,慢慢抬起头,淡笑着仰视他,「嗨,简轶珩,好久不见了。」 简轶珩的目光亦停留在她身上打量,一身奢侈品,至少好几十万,这么多年没见,应曦的家境不但没有下落一丝丝,反而是往更高更远的方向飞去,她振翅飞上了他更加无法企及的世界,离他有十万八千里远。 昏暗的光线里。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嘆息。 但总之。 这嘆息不是应曦发出的,她站在他面前许久,简轶珩始终不说话,身上还有过去那个沉默寡言的影子,似乎他还是那个无论她说多少话,都不会回应半句的高冷少年。 时光流转。 他们都成熟了。 应曦不是过去那个义无反顾的女孩。 而他也不是那个冰冷得容不下一切的少年。 他俯视她。 瞳孔里没有什么情绪。 「好久不见。」 应曦心里一颤,她等了将近十年,只等来一句冷淡的好久不见,不像是不待见她,又不像是欢迎她,是啊,若是他欢迎她,怎么会回来一年多都不去找她呢?或许她应曦骨子里就是贱吧,一听到简轶珩这三个字,就怎么也克制不了自己的腿,好像不来见他,会错失几千亿似的,好像不来见他,会错过全世界最美丽的风景似的。 她也搞不懂自己。 或许吧,若是搞得懂,她还用站在这里吗?早是甩他一耳光离开多潇洒啊?就当是告别自己这些年来对他等待和期望,甩他一巴掌,就这样两清吧,从此展开自己美好的新未来,喜欢她的男人有那么多个,她就是随便挑个,都比等待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好吧?为什么就是这么看不开呢?为什么呢?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逆光里。 他低声问她。 应曦看着他倨傲俊美的脸,瞳孔中的星海好像一瞬间闪烁得更加璀璨了,「或许算好吧,你呢?」 「老样子。」 「老样子?你不是发财了么?听说你大学的时候发明了一款软体,因此赚了不少钱,还还清了债务,你是工科生,学软体的,最后怎么做酒店管理去了?」 「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活得很好。」 应曦笑了笑,不可置否,「也是,赚钱比梦想重要多了,是吧?」 「谁说不是呢?」头顶是他自嘲的笑声,「或许你以前说的对,就算你成绩比我们差,但只要你的家境比我们好,最终都会混得比我们好。」 「认命了么?」 「只要是人,都必须认命,否则怎么办?去死么?」 应曦好像听出了他话中的嗤嘲,诧异地望着他,「这些年,你经歷什么事情?是不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他冷淡地眸子阖起,淡淡道:「今晚这个聚会并没有邀请你,你怎么会来?」 应曦的唇动了动,没说话。 简轶珩冷漠道:「你该不会是来见我的吧?」 「我若说是呢?」 他没说话,眼中似有些失神,而后,神情恢復为平日的冷淡,转了身,背影冷意颀长,薄情得令人心头髮酸,「以后别在来找我了,过去那些年,算我对不起你,你都放下吧,我们永远不可能的。」 他迈步就要离开。 「简轶珩!」 她嘶声喊他的名字,不管不顾,从他背后紧紧抱住他,眼中都是委屈的泪水,深深把头埋在他的背上,嗓音紧绷颤抖,「难道我对你将近十年的等待,就只能换回一场空的结局么?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喜欢过别人,这样的感情,不值得你回头看我一眼?」 简轶珩身子一僵。 头偏开。 晦暗的眼眸不去看她,声音压得很低,「算我对不起你。」 「不要!」 她收紧自己的手臂,哭得像是一个小女孩,「你别这样对我,你知道九年是多少个日夜么?三千多个日夜啊,我每天睁开眼睛,都希望可以遇见你,可是,我等了这么久,每天都只有虚无和空气,简轶珩,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等了这么久,这么久……」 她以为,他至少会看她一眼的,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绝情?绝情到她这样企求了还不肯温柔地看她一眼,难道她真的就那么差么?连一眼的深情都不配得到。 为什么她会爱上他呢? 为什么她会这么傻呢? 这么久了,她从来就没有任性过,没有发过脾气,也没有要一句疼哄,她是如此的爱他,以至于连尊严都全不要了,每天都活在对他的期盼和迁就中,都陌生得快不认识自己了。 「你这样又是何苦?」 「我不管,我等了你这么久,你要对我负责,不然我就像以前一样,缠也要把你缠死,你知道的,我现在比以前更加有这个能力。」她抱着他,眼底恍如有深不见底的痛苦感情。 简轶珩低下脑袋,「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你会后悔的。」 165 齐心协力 她神情黯淡,「你都这样对我了,我还是不放弃,你说,我会后悔什么呢?或者,应该说,我能后悔什么呢?我都走到这一步了,我无法回头。」 简轶珩触电般怔住了。 而后。 疲倦般嘆了口气,手指放在应曦的手臂上,他想去拿开腰上那双手,可是内心如此纠结复杂,手指握在那双白皙的手臂上,竟迟迟发不动力气。 「放开吧。」 「我死也不松手。」 昏暗的光线里。 他眼中似盪出了一丝难掩的痛楚,「我已经有孩子了。」 应曦抬起头。 瞳孔漆黑如潭。 背嵴也僵硬得如同石化,然后,喉咙里滚过什么热热的东西,说不出话来,唯有鲜红的指甲深深嵌进手掌里,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僵硬,好似不相信,眼瞳中全是即将崩裂的不安。 他面容冷凝,「我已经有孩子了。」 她呆呆地望着他,连想哭都哭不出来,心脏就似灌了铅一样钝重,然而他眼底一片平静,没有愧疚,也没有悔意,竟然可以这么淡定,就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原来,她对他来说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他明明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却仍然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她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怎么可以这样无所谓? 应曦心中的怒火忽然涌上来。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简轶珩冰冷的右脸上。 空气中仿佛有火光迸出。 仿佛是那无比的恨意。 简轶珩的头被打得重重甩过去,面容铁青没有血色。 画面定格。 简轶珩一句话没有说,好看的嘴唇紧紧抿成沉默的线条。 应曦恨恨地望着他,「你他妈就是个人渣!」 他神情中流露出一丝疲惫,「嗯,我是人渣,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你以为我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么?我在国内等了你将近十年,然而你却在国外跟别人逍遥快活,难道你心中连恩义都没有?你忘了,你去国外的钱是谁借给你的了?」 他闭上眼睛,心中一阵纠缠的抽痛,「那你恨吧,永远恨着,不用原谅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 她的脸孔一瞬间苍白。 然后。 又痛苦又绝望地低下了头,撕心裂肺,「你滚!」 他抿紧唇,转身离开。 空荡荡的包间里。 应曦呆呆坐在地面上,将头埋进膝盖里,整个人紧紧的,紧紧地将自己抱成一团…… * 周一。 世界又恢復了匆匆忙忙的样子。 秦然坐在电脑前,忽然接到简轶珩的电话,学姐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本来她是不想跟简轶珩说话的,但是他是掌家酒店的高管,代表掌家酒店跟她交涉这个合作的事情。 秦然紧紧握着电话,声音冷淡,「怎么说?」 「科技产品的测试已经通过了,合格,公司让我跟你交涉这个事情。」 秦然望着落地窗外的蓝天,手中的笔慢慢转着,如果为了学姐,她应该隔绝这个人,可是为了生意,她不能断送自己的前途,有些沉闷的问:「你们那边需要多少货物?」 「要十万件产品,下个月前要使用的,财务那边的价格报过来了,我们之前一件是进30元,既然是跟你合作了,那就还用这个价格吧,你那边有问题没?」 秦然心中勐地一怔,第一单数量就这么庞大么?她的睫毛微微一抖,「你等十分钟,我过会给你打电话。」 「好。」 秦然简单说完,挂断电话,立刻给代理打电话,代理那边贿赂了一点钱,工厂已经解封正常运营了,秦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们开始运营了,这样一来,她就不怕供不出货了,她询问了十万件产品的进货价格,刚才简轶珩报过来的价格太低了,她原本去进货一件就要32元了,如果30元卖给他们,她赚什么? 「十万件?」代理愣了一下,「诚心要的么?」 「是,单子刚签下来了,他报的价格有点低,我做不了。」 那个代理想了想,「你若诚心要的,十万件,一件就26元给你吧。」 秦然怔了一下,进货几千件和十万件以上的价格竟然差别这么大呢?一件便宜6块钱,一千件就省了六千块了,价格对比太可怕了。 通常代理们是只供货不做商场生意的,他们不要小单子,所以直接从工厂供货,至于零售,由秦然这些公司去负责,平时秦然卖一件就只能赚4块钱,商场上偶有一些只买一件的,她经常接到那种单子,发不了财,就赚个饮料钱。 跟代理讲完,秦然又打电话给简轶珩,简轶珩那边五分钟后有个会议,让她快点说完,秦然抿了抿唇,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这边数量没有问题,价格也没有问题,但是我希望先钱后货,然后我们签订合同可以么?」 十万件产品,去进货要两百六十万,她并没有那么多钱,也不想跟韩遇借钱,毕竟人始终是要靠自己强大的,不能一味依赖别人。 简轶珩微微沉吟,「也行吧,你把合同传真过来,事情办妥了我给你划款。」 「好,那你先去开会吧,我现在做表格和合同给你。」 简轶珩点头,「行,我一个小时后回来。」 「嗯,再见。」 「再见。」 收了线,秦然开始操控电脑,按着模板做了一张货物表格和一张合同,把规矩一条条列上去,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盖章,传真过去,这些流程都是正规公司需要做的,她的公司虽小五脏俱全,什么流程都齐全。 其实做生意就是这样,电话打来打去,等生意谈成了,再开始忙货物的事情。 列两张表就花了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秦然伸了个懒腰,转转脖子,坐久了身体特别僵硬,她站起来扭扭腰活络一下血液循环,过了一会,简轶珩的电话又进来了,他已经开完会了,谈的事情还是关于合作的,「合同我看完了,没什么问题,但是要开发票过来,填我们公司的地址,ok?」 「ok。」 「那行了,我明天给你划款,到时候记得查收,你去安排货物的事情吧。」 「好。」 秦然说完,又开始给苏倾打电话,让她搞定发票的时候,苏倾在外面跑业务,听秦然接了这单生意,眼睛都亮了,「小秦然,这是真的么?你接了个三百万的单子?」 「嗯。」秦然重重点头,「你忙完就快回来,等下买点好吃的,我们庆祝一下。」 「好啊。」 等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时,一上午已经过去了,秦然坐在办公桌前,手指撑着下巴,忽然有些晃神。 想了想,她拿过一个计算机,想算算这单生意的利润。 一件赚4块钱,十万件,她就赚了四十万,她想起当初那家敲诈她的公司,原来那家公司的利润那么牛掰,怪不得可以请三四百个员工了。 秦然点完计算机,心花怒放,想着苏倾对她也有恩,这个单子成了,要给苏倾一些钱分红,毕竟这么艰难的时候,一直是苏倾在帮她的,要不是苏倾陪她一起吃苦,也不计较工资,秦然就不会有今日了。 然后,因为这个单子的开启,秦然的公司彻底不一样了,她前后又接到了两家酒店的合作意向,至于其他酒店,目前不需要装修也就不需要进货,所以那七八个老总里面,有一个是真的跟她合作了,有两个过段时间需要产品,果然是出门遇贵人啊。 为了减轻苏倾的重担,秦然又请了一个小妹来帮忙,那个小妹负责苏倾之前的简单工作,到外面去跑业务,而苏倾负责十万件产品的出货,她跟代理负责联繫。而秦然维持老样子,在自己的岗位上负责接电话和洽谈各种重要事项。 狭小的办公室里。 秦然和苏倾都低头忙个不停,秦然的桌前电话几乎没有停过,虽然接了个好单,但是原来的生意也还是要维持的,所以日子一成不变,就是一直接电话回邮件,几天之后,就是七月底,货期已经变得紧张,秦然时时让苏倾打电话去催代理交货,代理总是支支吾吾,最后才坦白道,自从工厂被封过之后,跑了不少员工,现在产品供应非常紧张,要给秦然的那批货,现在还没上包装。 秦然一听这话脸色都沉了,抢过电话,表情难看,「林代理,之前你一直说货期没有问题的。」 简轶珩那边合同都签了,她不可能延期交货,不然要三倍价格赔偿,她好不容易接了个好单子,为什么工厂那边就掉链子了,赶不出货这个代理应该先告诉她啊,这样瞒着她收了她的钱再交不出货算个什么意思啊?交货期就剩下五天的,难道要她的公司一接大单子就直接倒下来吗? 或许她现在还不懂,在忙忙碌碌的生意河中,很多看起来很顺利的事情其实是隐藏着危机的,代理那边听她要十万件产品,这个生意她当然接了,因为那个关乎她的业绩,至于工厂那边出不了货就是林代理老闆的事情了,所以她当时不接单不要业绩就是个傻x。 林代理的声音十分抱歉,「对不起对不起,之前老闆跟我说月底一定可以出货的,所以我才跟你说可以出货,但是现在产品的包装袋都还没上,这边人手实在不够啊……」 秦然紧紧皱着眉心,「我合同都签了,货出不来,你要我赔三倍价格是不是?」 「不是不是……」林代理一个劲说好话。 秦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都是愤怒,「要这批货的时候我也是很诚心的,但你们这样,是欺骗我的顾客,也会害死我的公司的。」 「真的对不起,请不要那么生气,我立刻叫人安排包装,一定尽量赶货给你……」 秦然沉默了许久,坐在明媚的阳光里,一个人想了很久,她时而掩住自己的眼角,时而又重重嘆气,似乎烦得不行,如果因为工厂掉链子,害得她的公司倒闭了,她一定要去杀了那个林代理! 两个小时候后,秦然再次慢慢睁开眼睛,眼底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与其说平静,不如说是认命,苏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见她情绪不佳,也不敢去打扰她,整个公司,似乎一瞬间陷进冰冷的冬天,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秦然走去洗手间洗脸。 镜子里。 是一张苍白减削的脸,秦然看着自己,眼底深处的不甘十分强烈,不,她绝不要因为这个小失误就破产,就像过去一样,什么事情都不能轻言放弃,只有还有一线希望,她就要尝试着去挽救。 从洗手间里出来,秦然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又继续给林代理打电话,林代理都吓得快不敢接手机了,但好半响还是接了,秦然拿着手机,声音异常的冷静,「林代理,我问你个问题。」 「您尽管说……」 「你要实话回答我,那个产品的事情,工厂是全部做好了还没包装,还是产品也还没做好?」 林代理沉默了许久,轻轻嘆息,「秦小姐,我就实话告诉你吧,现在十万个产品还差一万来个,另外那九万个也还没上包装,跑了几个员工,实在是赶不出来,对不住了。」 秦然的眼神静静的,「那么,还有五天时间,这五天,你们能赶出剩下的一万个产品么?」 林代理没说话。 秦然又问:「如果那九万个产品不上包装,你们全心赶制那一万个产品,能出得来么?」 林代理好像听出了她话中话,犹豫道:「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九万个产品我自己来上包装,那么剩下的五天,你们能完成另外那一万个还没出产的产品么?包括你们自己上一万个产品包装,你们能完成这个任务么?」 闻言。 林代理倒抽了一口冷气,「秦小姐,您要自己给九万个产品上包装么?」 九万个,不是九百个啊,是一百个九百啊,光靠两三个人,花几天时间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这个任务太艰巨了!就算连续通宵几天也不太可能完成,简直是在玩命! 「嗯,你只要告诉我,剩下的五天,你们能不能赶出那一万个产品,如果可以,你今天安排人把九万个产品送过来吧,我们这边自己上包装,另外包装袋你们要给我们,到时候才能统一。」 「您……您是说认真的?」 秦然郑重点头,「嗯。」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她只能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全部放下,来稳定这单生意,所以她连一个大单都应付不来,她又谈何在创业路上越走越远呢?如果她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危机,那么她就只能一辈子当小公司,烂泥扶不上墙,所以,不管如何,她要赌这一把。 听到这里,林代理心中的愧疚变浓了,似乎是感到了秦然的诚意,他思考片刻,点点头,「这件事情是我们这边对不起您,所以这样吧,为了补偿您的损失,这个产品每个收低您一元,25元给您,算是对您的赔偿,另外,我会让工厂这几天连续加班,暂时先放下其他产品,全力先帮你把余下的数量产出来,秦小姐,希望这次不会对您造成损失和伤害。」 从早上说到现在,林代理只有这段话是发自肺腑的,也是秦然要听的,其实秦然也可以体谅他们,当时他们被查封,一定损失了不少钱,现在重新运营,员工肯定跑了不少,秦然可以体谅的,于是她重重点头,「那就谢谢了,希望这次,我们都能渡过难关。」 「嗯,那我现在去安排给秦小姐发货了,另外包装工具我们也会给你送过去,就一共给您送十个包装工具可以吗?您那边有这些人手可以帮忙么。」 「没关系,都送过来吧,我会自己找人帮忙的。」 「好的。」 挂完电话,秦然深吸一口气,如果她有菸瘾,这个时候她一定很想抽一根烟释放压力,九万个产品的包装,要用五天的时间来完成,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她沉默地想着,又拿起手机,打算给韩遇打一个电话,告诉他,她最近都可能住公司了,也会很忙,可能要过些天在联繫了。 韩遇是第二医院的副院长,这种职位通常都很清闲,不是在办公室里办事,就是到医院里巡楼,已经很少需要拿刀了。 秦然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韩遇正在巡楼,他着一身白大褂,气质矜贵,身后是二十几个穿着白袍的医生和资深教授,一群人浩浩荡荡,穿梭在医院冰冷的大楼里,惯例巡房。 秦然的电话进来。 韩遇便微微低下头,脚步声蓦然而止,身后的尾随队伍见状,也都跟着默契地停下了脚步,微胖秃顶的理事长站在韩遇身边,手上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的内容是韩遇每天的行程,他正在低声报告,眉目尊敬。 韩遇面无表情,偶尔对理事长说的话点头示意,有礼淡漠。 他虽然任职副院长,但其实整个医院都是他的,正院长是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医德无量,韩遇不会去抢他的职位,抢了也只会被人诟病而已。 「餵。」韩遇接起电话,声线平淡,工作中的他,一直就是这么不苟言笑的。 秦然淡淡道:「十五,你晚上下班不用过来接我了,最近公司有点忙,我可能要加班几天,在这边住。」 「单子不是谈妥了么?还要忙什么?」 「那个产品的包装还没赶出来,我们这边要自己上包装,有九万件产品,不加班赶制不出来的。」 韩遇没有说话,良久,眉稍微微一挑,「这个是什么情况?」 「就是工厂那边现在缺人手,赶不出货了,我们现在要帮他们一起赶货,不然月底掌家酒店要的产品就出不了货了,这样,要照价翻三倍去赔偿的。」 韩遇大致上已经听明白了,轮廓阴鸷,「这是工厂的问题,他们要是出不了货,就告他们,让他们赔偿。」 「算啦,他们也不容易,前段时间工厂被封掉了,所以才跑了不少员工的,如果我这样做,岂不是要逼死他们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掌家酒店的单子她还要呢,如果去告他们,那等于掌家那边的单子也告吹了,她不想因小失大,既然自己还有能力挽救,就试试看吧,而且代理那边说一个产品便宜她一块钱,十万个就是便宜了十万,她就当用五天时间来赚这十万元了。 韩遇沉默着,俊脸冷冽。 秦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低低道:「好了,我要去忙了,你最近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忙完了,我请你们去吃饭……」 「不用了。」 韩遇打断她的话,好一会,才缓慢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只有支持你,晚上我过去给你帮忙吧,我带上苏淮。」 秦然心中一暖,笑开了,「谢谢你支持我。」 谢谢他这次选择了支持,谢谢他这次没有生气,已经发生了这个事情,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情绪和心情都提不上来,只想快点搞定这个烂摊子,别让压力越积越大。 林代理那边办事效率很快,不到下午两点,他们的卡车就开在际国大厦一楼了,林代理派来的员工在帮秦然搬货,秦然站在大厦一角给爸妈和大哥打电话,她现在急需人手,只能求助于家人了。 爸妈一听这个事情,就着急了,吩咐她送几箱货回家,他们现在属于退休模式,在家里没事,可以在帮她打点包装。 秦然点了点头,又给大哥打电话,大哥也表示自己每天晚上六点就下班了,可以帮她打包装,让她送点货物过去,嫂子在家带孩子,没上班,也可以帮她的忙。 人都是到了有困难的时候,才会知道谁是真心实意的,大哥大嫂虽然不肯养家,但也每个月按时给爸妈两千元,他们压力也很大,大哥的工资一个月八千元,要给爸妈两千,要自己交两千的房租,还要养孩子,养老婆,他们过得其实也很拮据,每个月大概能存下来的钱不到几百一千吧,他们也属于不敢生病人群,她不怪嫂子的现实,毕竟她嫁给大哥的时候大哥没房没车,她不是为了钱嫁给他的,女人可以忍受一个男人一开始没钱,但是她忍受不了一个男人一直对家庭付出却没有收入一分钱,这对她和她的婚姻来说都是不幸的,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了孩子想想,难道孩子出生不要钱吗?奶粉和尿布都是一笔不低的消费,如果她把一切贡献给家庭,那么谁来减轻她的压力呢? 当初大哥输掉了家里的房子也不是嫂子害的,那时候嫂子也不认识大哥,也不能让一个女孩子一嫁进来不仅一贫如洗,还让她背上一个那么大的包袱吧,如果嫂子跟爸妈住,那么不仅要伺候一家人吃食,还要带孩子,而且一分收入都没有,这样的日子,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忍受的。 她肯嫁给大哥,为他生孩子,忍受贫苦的生活,秦然其实已经觉得她很好了,很多时候秦然觉得,嫂子肯嫁给大哥,是大哥的福分,因为这样家庭背景的男人,不是所有女人都有勇气嫁的,嫁过去註定是苦,说不定,最后还会因为贫苦而离婚。 林代理的人把货物都搬上26楼,他们採用的是大箱子,两千件一装箱,一共是四十几箱,秦然的仓库塞不下那么多货,便只能储到狭窄的办公室里,另外,她让林代理的人留下八箱货物,四箱要送到爸妈那边,四箱送到大哥那边,四箱为八千件,也要花不少时间完成的。 办完这一切,秦然让苏倾看着公司,她跟随卡车去给爸妈和大哥那边送货,秦然背上自己的包,还去了银行一趟,打算取一些钱给爸妈和大哥家里的小侄女用,大哥后来得了个女儿,现在已经八个月大了,会爬了,秦然身为小女孩的姑姑,给她包个红包也是应该的,而且,隐晦点说,这些钱其实就是相等于接济给大哥了,她现在有能力了,应该帮帮过得贫苦的亲人,小侄女跟她也有血缘关系,她疼她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秦然把两万元人民币塞进一个红包里,这个红包是要给小侄女的,也算感谢大哥和大嫂肯帮她打包装这个事情,另外,她给爸妈准备了五万,因为家境拮据,爸妈现在也不怎么出去了,顶多是去散散步,秦然相信妈妈是个精打细算的女人,五万放她那里,是绝对安全的。 秦然先去的嫂子那里,他们住在生活区的矮房里,因为要带孩子,他们住在第三层,是走楼梯的,房子很简陋,也很潮湿,跟秦然以前住的那个房子差不多,看起来破旧危险,秦然领着两个搬货的员工,慢慢踏上昏暗的楼道,自从大哥搬出去后,秦然也没来看望过他们,一来是她也没钱接济他们,二来是因为忙碌,所以也就基本没有过来,也没有联络。 站在301房门外面,秦然让那两个员工把四箱货放下,还给了他们五十块,让他们下去喝个饮料和烟抽抽,她要跟嫂子聊几句话。 她不是什么有钱人,能给五十不错了。 那两个员工也不嫌弃,拿了钱就走,笑容满面的,「好,秦小姐下来了就叫我们。」 「好。」 两个员工离开。 秦然看着眼前那个破旧生锈的铁门,深吸一口气,敲门。 「谁啊?」 屋内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是嫂子的声音。 秦然整理了下情绪,马上要见到小侄女了,她其实还是有点高兴的,笑道:「是我,嫂子。」 「等一下哈,我穿个衣服。」 嫂子喊了一声,从屋内开门,怀里抱了个小婴儿,她很瘦,也很娇小,站在门口处,头髮随意地捆着,打扮很邋遢,但她的脸还是可以看的,清清秀秀,有一种温婉的小女人味道。 相比之下。 秦然就像一个漂亮的白富美,肩上的包和脚上的高跟鞋都是韩遇送的,橘粉色的裙子也是韩遇早上帮她选的,盖过膝盖,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贵气在空气中飘荡,令人羡慕。 「小姑,快点进来。」嫂子热情地迎她进去,瞥见她的打扮,很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噢,在家带孩子就没来得换衣服,还穿着睡衣呢,也不知道你穿那么漂亮过来。」 「没事。」 秦然摇头,慢慢走进去,屋内几乎没有家具,就垫着几块泡沫坐垫和一些小孩的行李,嫂子把刚刚学会爬动的孩子放到泡沫坐垫上,就去给秦然开风扇,还打开了窗户,门口的门没有关上,秦然想返回去搬箱子,嫂子拦住了她,笑容温和说:「小姑你坐着吧,刚上来一定很热了,你先休息,帮我看着宝宝,我去帮你把货搬进来,刚才你大哥已经打电话给我了,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货物就放这里吧,我现在没工作,每天还是有点时间的,可以帮你打打包装。」 她说着就真的去门口搬货了。 秦然点了点头,看着泡沫坐垫上的宝宝,坐过去握她粉嫩的小手,这个宝宝长得比较像秦大哥,继承了秦氏的基因,眼睛不大却有一种深邃的味道,跟她一样,是一张英气的女宝宝脸,大概她小时候也是小侄女这个模样吧,秦然笑眯眯地看着正一脸好奇盯她的小侄女,这个小侄女一点都不怕生,也不哭,呆呆地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虽然生活条件不怎么样,但这个宝宝皮肤却很白,脸蛋极度粉嫩莹润,看来嫂子对宝宝是很好的,把她照顾得很好,秦然静静地看着小侄女,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这个小女孩跟她有一些血缘的关系吧,看着她酷似大哥的脸,秦然忽然觉得这个孩子特别的可爱。 那一端。 嫂子把一箱箱货物搬进屋里,身子看着小小的,却很有力量。 秦然在逗小侄女玩,她摸了摸她的头,从自己包里拿出个厚厚的大红包,放到小侄女的怀里,眼中都是笑意,「这是姑姑给你的,拿着。」 小侄女还是呆呆地看着她,貌似对这个奇怪的大姐姐很迷惑,八个月大的孩子,还是不会说话的,但是已经很活泼了,会爬来爬去,会发出爸爸妈妈这样简单的音节,也会笑。 嫂子搬完了货,一身大汗,进厨房里去给秦然倒水,走回来的时候,她抽了张纸巾擦汗,看见小侄女怀里放了个红包,赶紧把水杯放下,将红包拿起来还给秦然,「这怎么可以?不能拿的,小姑你快收回去吧。」 她说着就把红包还给了秦然,她心里知道秦然的压力的,现在全家都靠她养,她比她和她老公累多了,秦嫂子不敢要这个红包,不然她会很内疚的。 「没事没事,这个红包是要给小侄女买衣服和买吃的……」秦然说着,把红包推了回去,眼睛看着粉嘟嘟的小侄女,笑着问她,「宝宝,你说是不是?这个红包又不是给妈妈的,是给宝宝买吃的,对不对?」 小侄女的名字叫秦宝宝。 秦然溺爱地看着她。 秦宝宝听不懂,但是她好像挺喜欢秦然的,见秦然笑,她就跟着乐呵呵笑起来。 所以说,很多家庭的矛盾都是因一个宝宝起来的,也有很多矛盾是因一个宝宝而解决的,秦然跟嫂子的关系虽然不亲,但是这个宝宝可是她的亲侄女啊,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她能不疼么?看着秦宝宝,她觉得要是嫂子同意,她还有一种想把她带回去养养的冲动呢,如果她把这个宝宝带回去,跟十五一起养,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幸福,大概她骨子里也是喜欢小孩子的吧,虽然第一次见到秦宝宝,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想了想,转头问嫂子,「嫂子,我能不能抱抱宝宝?」 「当然可以啊。」嫂子爽快地答应了,秦宝宝现在八个月了,不像刚出世的时候那么软绵绵不好抱了,现在抱的时候也不需要想以前一样扶脑袋扶腰了,小孩子的骨头都已经发育好了,可以爬动和站立了。 闻言。 秦然笑靥如花,把面前那个胖嘟嘟软绵绵的宝宝给抱了起来,一阵奶香味飘进鼻尖,秦然低头看着她,好小的一个宝宝啊,睫毛也好长,白嫩嫩的,特别能引发人内心深处的母爱,可爱死了。 嫂子坐在一边看秦然抱宝宝,有时还会伸出手去逗弄宝宝,嫂子笑了笑,心中有宽慰,她嫁到秦家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幸而秦家人的品性还不错,没有很讨厌她,也没有对她的宝宝露出不喜欢的表情,相反,他们都很喜欢宝宝,每次带回爷爷奶奶那里,也是被一顿夸张疼爱。 嫂子觉得生这个宝宝是很值得的,至少家人都爱着宝宝,让她在这个贫苦的家庭里有了一丝想要去坚持的力量,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生活环境,如果不是因为丈夫爱她宠她,孩子也乖巧懂事,她早就离婚一了百了了。或许离婚她会过得比现在幸福一百倍,但是那样她就会失去一个家庭和一个宝宝,秦家没钱,但是至少尊重她,也疼爱她的宝宝,因此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忍受的。 在现实,也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宝宝,就算做坏人,被整个秦家讨厌,她也不会后悔,多少女人为真爱牺牲了一辈子了,又有多少女人为孩子牺牲了一辈子,或许她只是众多普通女人中牺牲的一个,没钱,但是有温暖,那么她认了,只要丈夫一辈子对她好,孩子一直乖巧懂事,那么这辈子,她就这样平淡的过完一生吧,为了丈夫,为了孩子,她认了。 「小姑,你的红包收回去吧,你也不容易,别这样……」犹豫了片刻,嫂子还是把秦然的红包推了回来,这个红包这么厚,应该不少钱的,秦然这么辛苦,她这个当大嫂,拿不起这个钱,她会被自己羞愧死的。 秦然抱着秦宝宝,再次伸手把那个红包向嫂子的怀里推去,「这红包真是要给宝宝的,嫂子,你就帮她收着吧,这样就好,不要争抢了。」 嫂子连连摆手,「不不不,这绝对不可以……」 「别争抢了嫂子,你拿着吧,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她是我们秦家的孩子,虽然没有给她好的环境,但是也绝对不能亏待她,奶粉,尿布,这些都需要很多钱……我看着宝宝,她这么可爱,皮肤也这么白嫩,嫂子一定把她照顾得很好。」 这句话也代表,嫂子几乎把能花的钱都花在宝宝身上了,所以家里几乎不添置家具,她自己总是穿着睡衣,髮型不打理了,衣服也不买了,秦然可以判断,她现在应该是能不花的都尽量不花了,全用在宝宝身上,是个尽职的妈妈。 嫂子说什么也不肯收。 秦然瞳孔深深,温声道:「宝宝是我的亲侄女,我身为她的姑姑,愿意疼她,嫂子就你拿着吧,这是我对宝宝的一片心意,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最终。 嫂子收下了那个红包,眼底湿润润的,似乎是很感动。 从大哥家里离开,秦然看了眼头顶的烈阳,下午四点,阳光还是这么强烈。或许吧,人生总要遇上无尽的挫折和烦恼的,不去解决,就成了一辈子的心结,若是解决了,就成了可以过去的坎。 ------题外话------ 上次有个宝贝问我纤维瘤的事情,我在这里回答一下,秦然的并不是纤维瘤,而纤维瘤我也已经询问过了,目前为止中国并没有发明可以控制纤维瘤的药物,因此不用去看医生,看了也解决不了的,么么哒,希望你朋友能阳光面对,爱你们! 166 知道靠是什么意思吗? 到了爸妈家里,他们住在八楼,也有电梯,上去就比较方便,秦然领着两个员工和四箱货物乘电梯上楼,穿过安静的过道,站在一扇暗红色木门前,秦然微微转头,对两个员工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回公司。」 「好,那秦小姐,我们就先回去了。」 「嗯。」 她颔首,按响了门铃,爸妈两住的房子比大哥那个房子好很多,每个月要交三千多房租,z城里所有人都是精明的,房价一涨全市就涨,除非是那些住在省外或者国外的房东才不知道最新房价的行情,所谓一分价钱一份质量吧,所有东西都是待价而沽的。 开门的人是秦爸,他拄着拐杖,一见来人,眉开眼笑,「你来了。」 字字温和的句子里,含着无限包容。 秦然点头,「爸。」 「快进来……」秦爸打开防盗铁门,眉目慈祥,「听你今天要过来,你妈已经出去买菜了,晚上要做你喜欢吃的腊鸭,你留在这里吃了再回去吧。」 「好。」 秦然走进去,现在已经五点了,吃完晚饭再回去加班也不晚。 客厅里。 仍旧是秦然脑海里熟悉的模样,这些家具和摆设都是秦然所熟悉了,快有半年没回来了,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秦爸给她沖茶,还拿出了蜜饯,眼眶有些温热。 半年不见,秦爸也很想她了,人年纪到了,就会特别挂念孩子,秦大哥很少回来,秦二哥就几乎不回来了,现在秦爸的希望都放在秦然身上,也是因为她的责任感,彻底让秦爸秦妈放下了重儿轻女的思想,他们现在信了,养女儿不一定比儿子差,要不是秦然扛起这个家,或许这之间的亲情早散掉了。 四箱货放在客厅里,秦然拿出一个包装工具,看着说明书,教秦爸怎么使用,对待长辈,她现在比以前有耐心得多,秦爸秦妈两年纪都大了,多少有点眼花了,视线不好,她这个长大的孩子,就该扶持渐渐老去的父母。 她示范了一下包装机,然后看向秦爸,声音清澈,「爸,听懂了吗?」 秦爸点点头,「大致上明白了,等晚点我来操作,要是有不懂的,我会打电话问你的。」 「好。」 「喝茶喝茶。」 「嗯。」秦然拿起一杯茶,眼睛在家中游离来游离去,然后拿出五万元,推给秦爸,「爸,这个是生活费,给你和爸妈的。」 「怎么那么多啊?」秦爸的神情不解,秦然一般都是拿一万过来的,而且很少拿现金,她都是划款,然后打电话叫秦爸确认和查收,自从她去公司上班,已经很少回家了,通常一年只回来两次,一次中秋,一次春节。 「最近生意还不错。」秦然轻描淡写地说。 她虽看着淡淡的,但情绪明显低落,有一种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的氛围。 秦爸观察了她好一会,语重心长,「秦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公司遇到危机了?」 「没有呢爸,就是货期比较紧张,所以才想让你跟妈帮帮我。」她没有告诉爸爸真相,不想说,爸爸年纪也大了,说了这些,她怕他晚上会担心得睡不着。 「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可以和爸爸说说。」 秦然的眼神有些飘忽,继续摇头,「没。」 秦爸也不逼她,喝了口茶,眼里多了几分瞭然,慢慢道:「秦然啊。」 「我在呢,爸。」 「做生意就是这样的,总有不断的烦恼和新的问题,就好像培育一条新生命一样,尽管你全心全意,但是这条生命还是会不断的出现问题,它会摔跤,会生病,会有各种你没经歷过的问题,但是,它仍然会茁壮成长,就好像你一样,以前那么小一个孩子,现在也已经长这么大了。爸爸以前刚创业那会,比你现在苦多了,那会哪有现在的好条件,可以坐在办公室里?以前吶,我们都要闯南走北的,从这个省进了产品,要坐一天车到省外去推销产品,一家一户的问,睡过火车站,睡过天桥下,连酒店钱都不捨得花的,饿了就吃一些便宜的面,等到产品一卖出去,就立刻坐车回来,然后再次进货,再次离家去推销,如此反覆好几年,才存够自己开店的。」 秦然知道爸爸以前很不容易,静静地聆听着,嗯了一声。 「开公司后嘛,也是各式各样的问题,一会要产品考核啦,一会要应付工商局啦,总之是没完没了的问题啊,感觉没有一天是轻松的,还有一次,一个s市的客户骗了老爸一笔好几十万的货,当时啊,几十万是非常夸张的巨款了,可以买好多地皮了,老爸的公司差点就倒闭了,真的特别苦。」 听到这里,秦然怔了怔,抬起头,眼神深邃地看着秦爸,「爸,你那时候是怎么解决的?」 「我啊?」秦爸说到这个往事,脸上容光焕发,颇为骄傲,「当时嘛,连上班都不想去了,就窝在家里看电视,然后无意间从电视里看到一档s市的节目,那档节目就是专门帮人解决难题了,于是老爸就想,不如打个电话去问问,我就打了,人家工作人员听了这个事情后,也答应帮我寻找那位客户,然后节目就帮我找到了那个客户,还联繫上了,我就跟那个客户说啊,如果他不把钱还给我,那我就把他的恶行都在电视机前曝光,让他在s市呆不下去,哪会没有网络的,人也比较淳朴,很少背井离乡,因此也特别在意名声,如果他的名誉臭了,那他和他的家人在s市都是一个骗子的存在,然后那个客户就害怕了,也怕自己的事情给电视机曝光了,就把钱还给我了,不过他当时没那么多钱,所以分了三次返回,原来啊,他不是没钱,他是把那几十万都输光了,怕被人知道,就想坑老爸的货,觉得我在山高皇帝远的z市,绝对是找不到他的。」 闻言。 秦然不禁一笑,「那老爸还是很聪明的啊。」 「当然了,做生意的人,哪个是不精明的?不精的入了商场也一下就被玩死了,起初啊,商场很流行签单的,那时候,很多创业的富家子弟就成了被讹的对象,因为年轻,也因为钱多,骗子通常选他们下手,没什么生意经验,也急功近利,因此常常会失去更多,有的一次就被骗走了一两百万的货物,后面就一蹶不振了。」 「现在商场还是流行签单啊,不过只有大公司能签了。」 秦爸微微一笑,看向她,眼中有深意,「老爸教你啊,要是你的公司经营不错了,你也一定要选签单,这对你是一定有好处的。」 「我现在还没这个能耐呢。」 秦爸点头,「老爸知道,不过看你现在是越做越好了,老爸跟你说啊,现在外面做生意是这样的,拿货用签单,自己手头的钱用来投资,不到逼不得已钱不会吐出来的。比如啊,某个人很有钱跟你借个三千万,那个人是手头就是有几亿也不会还你钱的,他会把钱拿来做别的投资,等别的投资赚钱了,再把三千万还你,这样一来,只要他还清了这三千万,他就等于赚了这三千万了,懂这个道理了么?人一旦站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开始用名字和信誉来赚钱了,因此生意人的名誉是很重要的,没有这个名誉,投资做不长久的,也发不了大财。」 秦然受教地颔首,「嗯,爸,我听懂了。」 「记得这个声誉很重要,所以再苦再难,我们要坚持一下,万事开头难,什么事情都是最初最难的,但说不定只要坚持不懈,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就真正踏入了成功的领域。」 听完爸爸一番话,秦然心中有坚定,也有对爸爸的崇敬,爸爸说的话都很对,万事开头难,她的公司起步不久,想一下子膨胀,就要有这个能力来承受,秦然想,这次掉链子了,是因为她自己做得不够好,如果将来有下一次,她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失误,这次的事情,是因为她太信任代理才导致自己陷入困境,不能把所有责任推在别人身上,自己也是有一部分责任的,或许吧,人必须要懂得从自身来反省问题,才能让自己的内心感到愧疚和检讨,真正的做到成长和强大。 这次就算她把自己拼进医院,她也无怨无悔,错了不是去浪费时间难过,也不是去认命的怨天尤人,而且尽量想办法去补救。 那天晚上,她在家里陪爸妈吃晚饭,好似知道她心里有烦恼,爸妈格外的温柔包容,秦妈不断给她夹菜,还宽慰她,「要是有不开心的事情就跟家人说说,要记得,我跟爸爸永远是你的港湾,不过嘛,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只要勇敢的面对,很快就雨过天晴了,爸妈相信你行的。」 秦然静静扒饭,髮丝掩盖下的眼睛,漆黑湿润。 回去的时候,秦妈非给她打包一堆东西,什么肉片,什么腊鸭,什么腌制品,什么小菜类,厨房里能吃的几乎被秦妈搬出来了,打包好了放在爸爸的车上,让她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夜色下。 秦然从车内仰望爸爸妈妈,爸爸理着一头短平,妈妈长发低挽,两位五十多岁的老人,站在夜幕下,两鬓已逐渐苍白,秦然忽然很想哭,但是她没有哭出声音来,紧紧咬住嘴唇,转回头,车子扬长而去……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已有17通未接电话。 秦然一边开车,一边带上蓝牙耳机,「餵?」 「是我。」 电话彼端是韩遇冷淡的声音,「你去哪了?怎么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人已经到际国大厦了。」 秦然觑了手机一眼,「可能是不小心按到静音了,刚才没有听到呢,我过来给爸妈大哥大嫂他们送货了,产品的包装数量太庞大了,我必须找一些人帮忙。」 韩遇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是不开心才不接电话的。」 「哪有,我心情好很多了。」听完爸爸一席话,她现在已经不压抑了,有问题就去面对,只要不放弃,终将是会成功的。 韩遇许久没吱声。 秦然低声问:「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韩遇眼底幽深,淡淡道:「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太有压力,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帮你。」 秦然心下一盪,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各种滋味都有,「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我相信,只是,我忍不住要安慰你。」 秦然徐徐低笑,「有你这么支持我,我觉得,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动力了。」 「嗯,好好加油。」 「我知道。」 然后。 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 良久之后,韩遇放轻了唿吸,「我爱你。」 秦然瞳孔一缩。 笑了。 很轻很轻地笑了,却看得出,她很开心。 抵达目的地,秦然在地下库见到了韩遇,那个高大的男人,就站在电梯口的位置等着他,一身正装,那样的英俊如斯,如神邸一般,从天而降。 秦然笑着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动作亲昵自然,「怎么在这里等我?」 「怕你不开心,一下班就跑过来了,想安慰你来着,没想到你没在。」韩遇低笑,风度翩翩。 「真的不用,爸爸已经安慰过我了,心情也没早上那么糟糕了,而且你们都来帮我,我已经很感动感激了。」说到这里,她的眼珠转了转,「咦,你不是说苏淮也一起过来吗?人呢?」 「他去公司调人了,说是要弄几个人过来帮你。」 「啊?」 「九万个产品,我帮你算过了,就算加上你公司现在的三人,我和苏淮,五人还是完成不了目标的,今晚就先用苏淮那边的人,明天你上招聘网挂个招募,找几个临时工回来帮忙吧,反正打包装也不需要技术含量,不需要培训。」 秦然心中感动,「你们连这个都帮我想好了啊?」 韩遇看她,「难道朋友之间的两胁插刀是说着玩的吗?」 秦然忍俊不禁,「都叫你不要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了,我会笑喷的。」 「那就乐吧,笑一笑,十年少。」 「难道我现在很老?」 韩遇深深一笑,没说话。 秦然低下头,又问他,「我真的那么老吗?」 他眉目含笑,风致楚楚,「你听不出我的话只是在逗你开心么?」 「可是你说我老。」这个问题她可在意了,男人可以夸一个女人成熟,有味道,就是不能说她老,这话会让人伤透心的。 韩遇斜挑一边的眉梢,「不老,你长得很帅。」 「……」 秦然愣了愣,甩开他的手,「靠,有这么夸人的么?」 他憋着笑,「那你不是很喜欢说自己狂拽酷帅吊炸天的吗?虽然你没也吊,但是我记得你是这么形容过你自己的呀。」 「……」秦然瞪他,「现在说话太没节操了,小十五,你怎么变得这么污了啊?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 他调皮眨眼,睫毛幽黑,「学某人的。」 这个某人指的是就是秦然。 秦然也听出来了,很不服气地切了一下,反击道:「永远别模仿姐,你要知道,姐是个传说。」 韩遇一板栗扣在她头上,心情大好,懒懒散散,「没大没小。」 秦然吃痛。 伸手捂住脑袋。 「靠,一言不合就扣板栗?」 「靠?」他暧昧地撩起唇角,眼神漫不经心,「小宝贝,你知道靠是什么意思吗?」 秦然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被韩遇堵住了。 他把她压在电梯内的镜面上,仿佛想把她整个人活活吃了,来势汹汹,吻得又急色又浓烈。 秦然惊慌失措,使劲打他胸膛…… 喂!这里是电梯啊。 空气越来越窒息。 「唔……」 秦然虚弱地低吟一声,心喊:快他妈放开啊,等下有人进电梯怎么办? 此时是晚上九点,电梯已经没什么人了,这种办公大楼,一到下班时间就人去楼空,偶有加班的,也是九点多十点才会离开,能碰上的机会挺小。 「快放开……」秦然抽空大喊! 韩遇低笑,总算是离开了她的唇,不过,他只离开了一点点,薄唇还在她的唇瓣上唿气,笑意绵长,「你不是要靠么?」 秦然忙不迭大口大口喘气,「谁说要靠的啊?」 「你。」 他声音笃定,唇瓣又贴了上来,淡淡的香气飘进秦然鼻尖,韩遇的味道,铺天盖地,顺着唿吸沁入他的脾脏,燃烧了五脏六腑。 抬头。 那双墨瞳又夺目又危险,与之前的淡然温雅截然不同,那么的暧昧,那么的炙热。 秦然身体一僵,「别闹了,这是电梯呢。」 「我只是在成全你啊……」 他暧昧地说着,身子靠了过来,笑容玩味,「不是要靠吗?我成全你。」 他的身子紧贴着她。 吻她的耳垂。 秦然髮际上有淡淡的洗髮水味道,这是韩遇选的洗髮水,他很喜欢,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清新淡雅,他的神情似盪出了一丝旖旎,呵气道:「宝贝,你真好闻。」 「别闹了!」 韩遇哪会听她的话?身子倚靠在她的裙子上,隔着布料,他的体温似乎要灼穿她敏感的肌肤,「宝贝,我靠过来了。」 「哎……」 秦然嘆了一口气,有点疲惫,也有点认命。 索性不管了。 她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任由他去胡闹。 「放弃挣扎了?」 秦然低唿,「我不放弃你就会听我的话不胡来了吗?」 「不会……」 男人低笑,而后,瞳孔的墨色变得浓稠,「是你自己叫我靠你的。」 「强词夺理,每次都这样,不要脸。」 「只对你。」 他低沉而沙哑地笑,「其实我知道,你也很喜欢的,是不是?」 「才没有。」 「说谎。」 他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松松戳穿她的谎言,她一点都不抗拒自己靠近,经过那么多天的相处,韩遇已经试探出来了。 秦然眼露慌乱,「胡说八道,我才没有!」 他低笑不语。 忽然。 电梯『叮』一声停下了。 秦然大惊失色,如同被人当头一棒,蒙圈得脚趾头都僵硬了…… 电梯门打开。 灯光如透明的琉璃般洒下来。 韩遇站在电梯一角,光影静静剪出他的轮廓,一脸的睥睨和从容,好似从头到尾就没靠近过旁边的某人一下下。 秦然心脏噗通通狂跳。 电梯外是一个清洁工,她看了秦然一眼,又看了韩遇一眼,拖着垃圾桶进来了。 电梯继续往上升。 秦然的心情还没恢復。 而韩遇不紧不慢,在她耳边徐徐笑,「只是亲了一下下,没人发现的,不要那么害怕。」 秦然斜眼瞪他。 这个贱人,太不要脸了! 26楼到了。 秦然和韩遇走出电梯,没两步,韩遇又伸手来拉她的胳膊,安静的过道上,他把她抵在墙角,身子倾了上去,高大而富有压迫感,「等等,我刚才还没问完呢。」 秦然蹙眉,「还要问什么?」 他修长微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里全是笑,「宝贝,刚才靠得你舒服吗?」 秦然脸蛋一红,「滚!」 他状似委屈,眼眸如淬了星海,「自己要靠的,人家听你的话满足你,结果你还这么不满意,哼,你脾气好大噢。」 「……」 这是撒娇么? 秦然心里一阵恶寒,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大吼:「你他妈给我滚!」 话刚落音。 她的唇又被狠狠吻住了! 他啃咬她的嘴唇。 彼此缠绕的气息中隐约有血腥味。 秦然睫毛一颤,忍不住伸手去推他,两只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凝力,无果,她再怎么用力也推不开他的身子,而他,紧紧按着她的脑袋,不让她闪躲,冰冷的唇瓣摩挲着她的,有意无意咬她,折磨她的神经。 秦然又无助又无措。 「别亲了……」 「放开……」 「听见了没有?」 她所有的警告,他罔若未闻,狠狠咬住她唇瓣一角,血腥味顿时瀰漫出来,他俯瞰着她,眼神冰冷无温,「下次,我不准你说刚才那句话,听见了没有?」 秦然怔了怔。 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此时用一种极其阴鸷的眼神盯着她,秦然的唇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他扣着她的肩膀,眼角的弧度浅薄而黯沉,「你听见了没有?以后不许讲刚才那句话。」 秦然本来想说没听见。 转眼瞥见他渐渐转深的瞳孔,如同深渊一样骇人,她吓了一跳,气势就弱掉了,低头道:「知道了。」 她嘴里一片血腥味。 触手一碰。 果然是被他咬出血了。 「嗯,乖了。」韩遇慢慢放开她,脸庞恢復为最初的温雅迷人。 秦然缩住双脚,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韩遇忽然有点于心不忍,抬起她的脸,仔细瞧她唇角的伤口,声音低柔,「痛了吧?」 「有点。」 「那我帮你亲亲?」 「不了……」秦然吓得闪身就跑,也不敢喊疼了,从包里掏出餐巾纸,将唇角的血痕拭去,一转门把,将极光科技的门打开了。 里头堆得全是货。 苏淮派来的四个员工也到了,五人跟苏倾和新请的小妹正在开工打包装呢,里头共七个人,一人装包装,一人密封包装口,动作迅捷,有条不紊。 秦然走进去。 韩遇跟在后头。 苏淮四个员工坐在包装桌上打包,苏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苏淮跟新来的小妹坐在茶几上包装,放眼望去,整个空间都被人和货物堵满了,想走进去都难。 看着这一幕。 秦然心里特别感动。 齐心协力的感觉真的特别棒。 由于办公室位置不够了,秦然跟韩遇只能到仓库里打包,韩遇把身上的外套脱掉,松了领带,随意地坐在地上,秦然负责装包装,韩遇看着说明书,负责密封的工作,两人面对面坐着,有一种多年前秦然在家里打工,韩遇去给她帮忙的熟悉感。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动作却十分默契,秦然拿静电袋装好了产品就拿给他,韩遇接过放机子上加热密封。 苏淮是个话唠子,他坐外面有四个员工看着,颇不自在,便让眼前的小妹去给苏倾帮忙,自己跑到仓库来跟韩遇和秦然说话,仓库的地面不够坐,他只好赖在过道上,侧面对着洗手间,跟仓库内的两人侃侃而谈。 「你两刚去哪啦?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我等了好久噢。」苏淮转了转脖子,一边装静电袋一边说话。 秦然表情平淡,「我去送货了,而他,我不知道。」 说着,还拿眼觑了韩遇一眼。 韩遇神定气闲,手上的动作不停,徐徐笑,「我在楼下等她回来。」 「咦……」苏淮嫌弃地咕哝了一声,「就那么几步路还要特意去楼下等她,你们两啊,真是腻死人了。」 「羡慕嫉妒恨么?」韩遇的眼神瞟过去,大有炫耀的意思。 苏淮嗤笑,「我?我会羡慕你们?」 「不然呢?」韩遇眼底的笑意渐浓,捉摸不定,「不是羡慕,为什么特意来问?」 苏淮噎住,脸臭臭的,「我是怕你们走丢了。」 秦然噗呲一笑,把手中包装好的产品拿给韩遇,对苏淮说:「你丫的,最口是心非的就是你了。」 苏淮无语凝噎。 两人轮流欺负他,真是太坏了! 过了好一会,苏淮又问:「对了,听说两个星期前,那应曦学姐跟我表哥见上了?」 他表哥就是简轶珩。 说起这个事情。 秦然就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我都懒得说他了。」 苏淮不解,「哦?他怎么惹你了?」 「他不是惹我,他是惹我姐了,妈的,渣男一个,以前真是看错他了。」 「怎么的?」 「你问十五吧。」秦然不想说,看向身边专注做事的韩遇,这丫的,工作起来特么严肃认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不怒自威感。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韩遇封了一个产品,眼神寡淡,似乎对这事兴趣缺缺。 苏淮心里的疑惑更浓了,挠了挠头髮,一脸好奇,「你们别介啊,你们介样我更加好奇了,到底怎么了吗?是不是那个应曦学姐还没放弃他啊?我的妈呀,她都恋了简轶珩十年多有了吧,执着得让人害怕。」 「这叫深情。」秦然评语。 苏淮道:「深情不深情我不敢说,我就想知道整个过程啊,那天我喝多了,没来得跟你们一起去看好戏,太可惜了。」 秦然眼珠一转,调皮道:「你是喝多了?还是在温柔乡里玩得不捨得离开啊?」 「咳咳咳……」韩遇干咳几声,暗示秦然讲话别那么没节操,注意一点。 秦然嘴唇一抿,果然不敢在调戏下去了。 苏淮看得意味深长,掩唇笑,打趣他们两,「怎么?你们家小十五在,你不敢调戏我了?」 「姐这叫不跟你一般见识。」 苏淮:「……」 韩遇看了吃瘪的苏淮一眼,施施然道:「我们两这叫,一般人不告诉他。」 苏淮:「……」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 苏淮努嘴,「你们就告诉我嘛,我好奇死了。」 秦然不解蹙眉,「不是,我先问问你,你这么好奇学姐跟简轶珩的事情干嘛?」 苏淮勾唇,灿烂一笑,「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其实是我妈让我来问的,你也知道,妇女们的生活乐趣是什么吧?就是探究八卦啊,简轶珩的妈妈跟我妈是姐妹,她们两闹翻了,但是我妈还是关注着他们家的,也挺好奇的,所以让我见到了就问问咯。」 「那我只能说无可奉告了。」秦然撇嘴,这样的爆料她才不会讲呢,因为她太懂这种痛苦了,要是不是成妈妈,她的病不至于被邻居那些大婶大妈知道,也不用每次回去都被问长问短的,特别的烦躁。 不过嘛,成家的人也很久没见过了,听爸妈说,毕业后成城跟程心涵后回z市了,成爸在z市购置了一套三千多万的房子给成城以后当婚房,还给了成城一笔创业资金,听说他要投资的行业跟秦然的一样,也在这片领域里,但是秦然从来没在附近碰见过他,或许是因为很少离开公司的缘故吧,总之,她是听说他在附近的。 而程心涵上完大学后也不想去工作,就呆在成城身边给他帮忙,她是个命好的女人啊,在大部分同学眼里,程心涵的命太好了,她与他熬过了艰苦的高中三年,也与他熬过了青春飞扬的大学四年,现在还在他身边,很多同学都说,程心涵现在是成城的正牌女朋友了,命好得要死,一出手就中了个富二代,以后一结婚就是少奶奶了,生活无忧无虑啊。 所以啊,社会往往是这样的,你不喜欢的人,通常都过得比你好。 不过,这种事情秦然也不羡慕,如果她只是想做个有钱人,那太容易了,几年前她只要答应顾玄宁,现在早就豪宅在住,豪车在开了,全家都可以因为她改变命运,尽管可能最后顾玄宁的父母不接受她,她还是可以留在他身边,做个受尽宠爱的情妇。 只是吧,人的追求向来不是这么肤浅的,她心里爱的人叫韩遇,他要不回来吧,那么她的生命就永远存在缺口,他若回来了,她的生命就从此圆满了,给顾玄宁当情妇,她会毫不犹豫拒绝,但如果那个人换成了韩遇,要是最后没有办法,韩爸韩妈还是不接受她,还是要让韩遇结婚,那么…… 哎,其实到了那一步,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会纠结郁闷死的吧,心里没有任何答案,做情妇,太委屈了,不做吧,捨不得他,可是吧,上天又不让他们在一起,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苏淮又磨了秦然好久,秦然不肯说,胡乱的闲扯几句,不说话了。 苏淮死不罢休,缠在秦然跟前,大有一副她不说他就不走的模样,坐在那堆产品前面,隔断了秦然的动作。 秦然掀起眼皮睨他,语气郁闷,「苏淮你起开啊,姐还要装产品呢。」 「不。」苏淮说:「你就告诉我嘛,哪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秦然,我真的好奇死了。」 秦然嗔笑,「一个男孩子这么八卦干嘛?」 「都说是我妈让我问的了。」 秦然不肯松口,「苏淮,你听我说一句,你这样不好的,胡乱打探别人的隐私太不礼貌了。」 至始至终,韩遇都没有说话,垂着眼睑做事,气息凛然。 「那我不告诉我妈就是了,但是你要告诉我啊,我对我表哥还是很好奇的。」 秦然抿唇,哂笑,「苏淮,你这么急切的样子,让我有种你暗恋简轶珩的错觉,太诡异了。」 「噗——!」 苏淮喷笑,「小秦然,你特么的思想够歪楼的啊,我只是问你一两件事情,你居然能给我联想到这么歪的地方去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你别卖关子了,也别转移话题了,快告诉我吧。」 秦然嘆息,「好吧,学姐还是放不下简轶珩,但是简轶珩有孩子了,所以那天学姐抽了他一耳光,两人不欢而散,就是这样了。」 苏淮表情惊愕,「我表哥他有孩子了?」 「学姐说的,但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那天学姐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也不敢多问,这样吧,等下次有机会了,我在问清楚吧。」 「就这样?」 「嗯。」秦然点了点头,一脸平淡,「不然呢?」 「那孩子呢?谁的啊?」 秦然微微挑眉,笑了,「你问我我问谁啊?」 「……」苏淮幽怨皱眉,「所以说来说去,压根只有一个信息,那就是简轶珩有孩子了,但还不确定是不是他的孩子?」 「理论上是这样。」毕竟他也没有带孩子的母亲出现,也没带孩子出现,她不好判断这个事情,只是学姐嘛,就真的伤得很重了,秦然这几天有空了都会给学姐打电话,但她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的,看来心情难以平復。 苏淮一阵失望,「还以为会知道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为什么这么说?」 「噢,对了,你们肯定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苏淮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对秦然说:「之前不是说过么,简轶珩他爸再婚了,还生了一个弟弟么?」 「这个事情知道。」这是上高中的事情了,秦然还记得。 「对,就是因为这样简轶珩特别恨他爸,一心想要成功回来报仇,但是现在,他爸已经死了。」 「啊?」秦然一怔,一头雾水,「什么情况啊?」 「我妈告诉我的,她说,都是那个小三做的妖,那小三把他爸的公司和钱都骗走了,还在外面养了小白脸,有传言,简轶珩那个弟弟可能不是他爸的,然后后面他爸太生气,就从二楼摔了下来,当场死亡,接着那个小三就把公司清盘了,拿了钱跟小白脸跑到国外去了,现在是人海茫茫,已经找不到人了,因此简轶珩就报不了仇了,也拿不回他爸的公司了,因为清盘了,那公司以前本来就是他爸跟他妈一起合资投资的,你说他心里面能舒服么?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秦然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这时候,韩遇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你们别聊天了,做事吧。」 「噢。」秦然应了一声,低下头装袋子。 苏淮也觉得好像把话题聊冷了,便不再开口,伸手拿过一个静电袋,跟秦然一起装包装袋。 韩遇的动作很快,不一小时就完成了两百来个产品,算是非常迅捷的进度了。秦然看了眼时间,对韩遇说:「已经十点了,你们还不回去么?明天还上班呢。」 韩遇的视线转到她脸上,眼珠漆黑,「今天通宵吧,帮完这一晚,明天要快点招募兼职,早点完成,早点交货。」 秦然吃惊,连忙摆手,「不用啊,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韩遇跟苏淮都是做大事的人,她怎么能让他们两留在这里帮她通宵打包装呢,这太屈才了,也太令人汗颜了。 「无妨。」韩遇淡淡道,看了苏淮一眼,唇角的弧度微微漾开,「你呢?要回去还是留下来通宵。」 苏淮思考片刻,大义凛然,「通宵吧,反正我是老闆,明天睡一天也没人敢有意见。」 韩遇轻笑,「果然是好兄弟。」 「那不必须的么?记得到时候请我喝酒就行了。」 「一定。」 秦然在一边看得一怔一怔的,忍不住插话道:「喂!你们两说什么呢?都不用问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的吗?」 苏淮道:「问十五也一样。」 韩遇很满意苏淮的话,浅浅笑了,「说得好,点赞。」 秦然:「……」 苏淮有眼色的笑笑,「必须的,我是谁啊?大名鼎鼎的苏淮。」 韩遇点点头,配合道:「嗯,久仰大名。」 「以后哥罩你。」 「好。」 秦然一头黑线:「……」 这两人是干嘛呢,秦然尴尬的坐在一边,想插话插不进去,最终,只能听他们天南地北的聊,默默装自己的包装袋。 夜晚十二点。 苏淮那四个员工和秦然公司的小妹要下班了,秦然立刻站起来,给她们拿了回家的路费,让人家来帮忙,就要负责她们回去的路费,她把钱放进几个女孩手里,温声吩咐她们回家路上小心一点。 五人点头,拿起自己的包,开门离开了。 整个公司就剩四人了,三人从仓库那边挪到办公室来打包装,果然,办公室凉快多了,四人围坐在打包桌上面,一边互相配合一边聊天,苏淮打了个哈欠,说:「这么快十二点多了,肚子有点饿了呢,你们要吃什么?我来叫外卖吧。」 这里四个人都住在韩遇家里的,住了两个星期了,对彼此的习性都挺熟悉的,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 苏倾坐在灯光下,面容安宁:「这么晚了没什么外卖了,要不吃肯德基?只有它是二十四小时派送的。」 闻言。 秦然拿起自己的手机,体贴道:「你们要叫什么告诉我吧,我来帮你们点,今晚这顿,我请。」 场上三个人都是来给秦然帮忙的,她请客是理所应当,就当犒劳他们了。 苏淮懒懒撑下巴,「哪能让女孩子请啊,还是十五请吧,我知道他特别愿意的。」 韩遇淡淡一笑,「ok,我来请客,你们随便点。」 就连一句废话和推脱都没有。 「哪可以这样啊,你们是来帮我的……」秦然想拦住他,奈何那两个男的早聊到股票上面去了,压根不给她插话的空间。 秦然一脸郁闷。 苏倾在一旁看着,偷偷一笑,拉住秦然的衣角,放轻音量,「小然,你就让他请吧。」 秦然一脸严肃,「这怎么可以?你们三个都是来帮我的。」 「他们两肯定不会要女孩子请客的,我想,如果你在坚持下来,他们会宁愿饿肚子也不点的。」 秦然满脸愁容。 然后就在这么一瞬间,韩遇和苏淮的对话又特别诡异的截止了,转移回了吃外卖的事情上面,苏淮说:「肯德基不好吃的,不如我们吃烤串吧,大半夜的想吃点香香辣辣的东西,再来一瓶啤酒,爽!」 秦然还没接话,韩遇已经眼疾手快掏出手机,「好,就依你所言,我这里刚好有一个烤串店的电话,就在医院附近,离这里不远的,就叫这家店吧?」 「行啊。」苏淮爽快一应,就开始报自己要吃的东西了。 整个过程,秦然和苏倾都来不及说话,等到韩遇拨通了号码,才敛住眉色问两个女孩,「你们吃什么,我给你们点。」 苏倾笑着说:「烤鱿鱼,烤玉米,烤茄子……」 「好。」韩遇应了一声,气度沉稳,问秦然,「你呢?要吃什么?」 秦然微微张嘴。 韩遇已经转开了视线,面容温淡,「噢……我记起来了,你喜欢吃一切肉类。」 说着。 他对着电话报出一大串肉类的名字,秦然的脸孔微微涨红,给她点那么多肉,她吃得完吗?而且,她又那么会吃吗? 点完这一切,韩遇还体贴地问了她一句,「小宝贝,点的这些够你吃吗?不够我在点一点。」 「够啦。」 秦然面皮烫红,低下头,满脸的窘迫,天吶!在他眼里,她是那么会吃的人吗? 不过他刚才叫的肉类的名字都有点奇怪,不像他们平时点的烤串名字,她等他放下手机,便探头去看了眼那个烤串店的名字,上面写着xx羊排店,是一家贵死人的连锁店,秦然微微眯起眼睛,靠,吃烤串居然去羊排店点串,这不是嫌钱多么?一个鸡翅就卖12元了,是普通烤串店的一倍啊,简直坑人。 秦然的表情顿时变得不满,瞪韩遇,「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韩遇微微一愣,而后笑了,唇角弧度迷人,「干嘛说我?」 「因为你欠骂!」 「原因?」 她昧住眼珠,冷冷一哼,「我看你很不爽。」 「……」韩遇云里雾里,五官折射在光影下,清贵湛然,「请你吃夜宵还要看我不顺眼?这是什么道理?」 「对,就是你看你不顺眼?」 他微微挑眉,眼波含笑,「为什么?能给个提示么?」 「不能!我就不告诉你,自己去领悟,垃圾,娇气,败家,哼……」 「……」 ------题外话------ 求票票啦,月底了,宝贝们手中有月票都砸过来吧,么么哒爱你们 167 易阳还钱,再遇成城 淡淡晨曦从落地窗外洒照进来。 天亮了。 灿烂的阳光将屋内四个人的睡颜勾勒成美好的金色。 秦然睫毛轻轻一颤,睁开眼。 身边的人都累得睡着了。 唿吸均匀。 秦然看着他们,笑了笑,也是,通宵了一整晚,大概都很累了吧,她转过身,脚下的地面都被包装好的产品掩盖住了,她越过一地产品袋,将落地窗上的百叶窗放了下来,一室阴静。 早上七点,还早呢,让他们再休息一会。 她独自看了看窗外的蓝天,走到洗手间洗脸,心情平静,昨晚一夜赶制了五千多个产品,平均为每人800个,这样算下来,她得雇上十个临时工吧,一天给一百元,五天花费5000元,其实还是很有划算的。 笑了笑,她换上保守的黑色的正装,及膝,严谨干练。精神很疲劳,但是她今天没有时间可以休息了,有太多事情等着她去解决,于是挽起袖子,走到电脑前去挂招募信息。 她快速打好自己的招募要求,然后打开网站,开始一封封回覆邮件,这是她每天都要负责的工作,或许吧,工作从来都是枯燥无味的,每天要重复做一样的事情,很厌倦,却不能放松下来,她的责任不允许,时间也不允许。 过来一会。 她把百叶窗拉开,室内採光太暗了,看着电脑有些吃力。 阳光明媚。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秦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十根手指跃动在键盘上,清晨七点,整个商业中心都静静的,路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跟九点后的世界是天壤之别的,等下一进九点,路上就会行人匆匆,车水马龙了。 「你是比我们早起,还是没有睡觉?」 金色的光晕里。 韩遇趴在打包桌上问她,灰尘飘荡的空气里,他面容一片模煳,却又似天神般,在逆光里折射出千万道刺眼眩晕的金光。 秦然回过头。 两人都被笼罩在光晕里。 皮肤像是透明的,勾勒成美好绚烂的剪影。 她淡淡地笑,「刚起来一会,你怎么起来了?才七点多,再睡一会吧,等八点我叫你。」 韩遇摇头,眼神疲惫却宁静,「不想睡了,想跟你聊聊天。」 「可我记得你昨晚是最晚睡的啊,老实说,你是睡了还是没睡啊?」 他唔了一声,眉目懒洋洋,「大概睡了半小时吧。」 秦然倒抽一口冷气。 昨晚,她大概是在四点的时候熬不住了,生物钟的时间习惯了,尽管说了要通宵,还是渐渐熬不住,沉沉睡去,苏倾是三点睡的,苏淮比秦然晚一点,可能跟韩遇一样,熬到了五点多六点的样子。 「只睡了半小时你今天撑得住么?」 韩遇点头,「为什么不可以?赶论文的时候,我经常通宵三四晚的。」 指的是手术论文。 秦然低笑,语气调侃,「这不是关心你么?你身为副院长,要是开会的时候打盹,那成何体统啊?」 「其实吧……」他稍稍停顿片刻,轻笑,「像我们这种职位的人,是不用经常上班的,但是我为人比较尽职,所以才每天报导的,今天嘛,我不去也没关系,但我懒得回家,所以打算到办公室补眠去。」 秦然一脸羡慕,「做土豪就是爽啊。」 韩遇莞尔,「你要是羡慕,可以做土豪的太太啊。」 她敲打键盘的手停下,顿了顿,转动眼珠,调皮道:「听起来很棒,可惜我就是爱折腾的劳碌命,天生喜欢做事,若是让我清闲下来做个游手好闲的富太太,我还真宁愿坐在办公室驰骋商场呢。」 韩遇深深嘆气,不语。 秦然又问:「干嘛嘆气?不开心了?」 「没有,你都这么说了,我只能选择认命啊,随你了,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啊……」 「嗯?」 韩遇微微挑眉,似乎早已想通了,豪气万丈道:「捨命陪君子。」 秦然的唇畔无声咧开。 眼眸里都是笑意。 真真切切的。 上午九点。 韩遇跟苏淮已经离开,秦然跟苏倾两人将地上打好包装的产品重新封装,放置在仓库里,写上三个字:已包装。 公司的小妹也来上班了,她是秦然从招聘网找来的,姓畲,秦然一直喊她小妹,这里简称为畲小妹。 因为挂了招聘网,她桌前的电话响个不停,全是来应聘临时工的,秦然把这件事交给苏倾处理,自己回到岗位上,继续处理手头上的工作,不一会,就有两个女孩子来公司应聘,苏倾简单的问了几句话,希望她们中午十二点开始上班,两个女孩都是从外地来找工作的,目前没找到,愿意暂时当临时工,苏倾让她们去照身份复印件,然后就送走了两人。 整个早上,来应聘的人络绎不绝,商业中心就是这样的,所有外来人员都往繁华中心涌,因此,工作容易找,好工作却很难找,秦然只要临时工,对他们的学歷和要求都不高,只要手脚伶俐就行了,这不,才到上午十一点,已经有二十多人来应聘的,苏倾从中挑出几个伶俐的,通知他们立刻上工。 一下子,公司挤得全是人,四个年轻女孩挤在仓库里包装,六个年轻男孩挤在办公室里包装,通常男女都要分开,不然他们聊开了速度就变慢了,这里的临时工都是一些刚毕业的孩子,没什么工作经验,因此,很难找到好的公司。 畲小妹照常跑业务,苏倾跟进所有人的工作,而秦然仍旧负责接电话,洽谈生意。 中午十二点,秦然看了下时间,又低眉觑了眼办公室内的六个男孩,她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于是随便指了其中两个,「你们两个先停下吧,去给大家打午饭。」 她是极光科技的老闆,自然有资格对这里任何一个员工下达命令。 那两个男孩很安静,刚出社会的孩子都是这样的,青涩害羞,不过等混一阵子,性格自然就开朗了,那两个男孩乖巧点头,接了秦然递来的200元,声如蚊吶,「是。」 「打十一个饭盒吧,我和苏倾不用。」她和苏倾的饭盒,一直是韩遇订的,十二点十分就会准时送来,从没迟到过,不需要去操心。 「好。」 两个男孩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短髮,离开公司。 秦然继续工作。 电脑桌面上qq闪动个不停。 她移动滑鼠,点开。 qq消息是易阳发来的:【秦然,你在吗?我现在有钱还你了,在公司吗?我刚好在世贸这里,能见一面不?我把钱还你。】 秦然眉头一蹙,翻了翻词典,百忙之中打下一句:【有,我在公司,你在哪?】 虽然很忙,但是易阳有钱还她了,她必须马上要回来,难得他主动,她要是不去,等他再花了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拿回那笔钱了。 易阳的消息很快回来:【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的星巴克里,你来吧。】 【马上。】 秦然把桌面上的网站全部缩小化,站起身,对苏倾说:「倾倾,我先出去办点事情,公司你看着。」 「好。」苏倾一边做事一边回答,面容认真冷静。 「我马上就回来,饭盒给我留着。」 「明白。」苏倾是如此的聪明善解人意。 秦然笑着点点头,把手机扔进包包里,拎了起来,离开公司。 星巴克里。 易阳坐在窗口的位置,一件浅色牛仔衬衫,一条淡灰色长裤,头髮剪得短短的,身型高挑,阳光帅气。 秦然走进去,给自己点了杯焦糖玛奇朵,刚好昨晚通宵了,精神很疲劳,喝杯咖啡解解乏也好。 她拿着白色的咖啡杯,细条高跟一步一步,走到易阳所坐的位置前。 裙摆上方是秦然冷淡的面容。 易阳长久地望着她的鞋子,又望望她的包包,有些茫然地思索着。 秦然把包放下,调整好坐姿,笑容浅淡,「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易阳的声音低低的,想看着她的眼睛,又觉得有点抬不起头,现在的秦然,跟一个月前似乎不太一样了,从容自信,美丽灼人。 易阳小声地说:「昨晚听说你现在生意做大了,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才一个月没见,你居然混得这么好了。」 易阳是z市长大的孩子,对名牌有一定的了解,他刚才看到了,秦然的玫红柳丁包和鞋子都是华伦天奴的,超级奢侈品,不是他能买得起的东西。 「这话你听谁说的?」秦然看着易阳,眼眸毫无波动。 「阿姨说的啊,昨晚你不是回爸妈家了吗?阿姨看见了,就打电话告诉我爸爸了。」易阳还是老样子,一句谎话都不会讲。 秦然抿了唇,「所以你拿钱来还我,是你爸爸的意思?」 「那倒不是,我找到工作了,现在有钱还你了。」易阳说着,从钱包里数出3200,推给秦然,「这是欠你的钱,你看看数量对不对?」 「好。」秦然毫不含煳地接过,当着他的面,数了起来。 易阳脸色一百,道:「秦然,你现在混得很好了吗?」 「还行吧。」 「阿姨说你做到大客户了,昨天搬了好多货品回你爸爸妈妈家里,你的公司现在混起来了?」 她淡淡一笑,客套道:「哪有,还是老样子。」 通常人家经常问公司的事情,就要聪明的避开,因为原因很简单,人家对你的公司表现的那么有兴趣,不是想挖你点脚料,就是想让你传授经验,总之不会是没事乱问的。 秦然看得很明白,易阳的家境还可以,就是一直找不到门路做生意,原本他爸打算等秦然跟易阳结婚易阳就可以顺利接手秦然的公司了,而秦然身为他的妻子,肯定会把生意经验传授给他的,可惜两人最终告吹,不得以下,易阳只能出来找工作了,但是易爸爸还是希望易阳能做生意的,发展得快一点,易阳跟秦然做不成夫妻,易爸爸就希望秦然看在往日的情分教易阳几招。 可是吧,做生意这种事,通常都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秦然不会傻到把门路告诉他,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产品代理,可不会介绍给别人,要找他自个去找,凭什么她辛辛苦苦在创业海里浮沉,好不容易找到一块浮木了,还要分一半给别人? 「可是阿姨……」易阳还想说什么。 秦然打断了他的话,话锋一转,绕开了话题,「对了,你刚才说你找到工作了?」 易阳一愣,只能跟着秦然的话题道:「嗯,我现在在南光公司做事。」 秦然点了点头,状似恍然大悟,「南光公司啊,不错的地儿呢,待遇怎么样?你怎么找到的?」 南光公司是世贸附近非常牛逼的公司了,跟上次讹诈秦然的那家公司差不多,有三四百名员工,属于年收入几千万那类了。 「挺好的,一个月一万三。」 秦然撑着下巴,眼神莫测,「不错嘛,被你找到了这么好的工作。」 「嗯,爸爸托人帮我找的。」 秦然点点头,对他的事情并不感冒,但是她不想易阳问她生意的事情,于是道:「你最近还有相亲吗?」 「有,见了两个,都不太喜欢。」他说着,又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说错话了,重新抬起头,眼神单纯清澈,「秦然,我爸爸问你后天晚上有时间吗?他想请你去我们家做客。」 秦然微微一笑,「算了吧。」 「啊?」 「跟你爸爸说,我们是不可能的,以后别强行凑对了,本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只是相亲的关系而已,现在不适合,那就回到最初陌生人状态就行了,强行拼凑,不会幸福的。」 易阳没说话。 显然是听懂了。 秦然也不再作解释,把钱收好放进包里,头颅一低,微卷的髮丝垂了下来,在腰前盪成纯真妩媚的模样。 正午的阳光明媚刺眼。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秦然拿起自己的咖啡,往门口走。 忽然。 一道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 让她缓了脚步。 只一眼。 她就认出了那个特别惹眼的男人。 是成城。 他目光深邃地从秦然身上掠过,似乎是看见了易阳,他的眼神就那么看过来,看着她的头髮,她的脸蛋,她的睫毛…… 「好久不见。」 最终,开口的人是成城。 七八年不见了。 秦然轻轻牵动唇角,「嗯,好久不见。」 「之前就听说你在附近,但一直没碰上,秦然,那个人……」成城的目光落在易阳背上,似乎经过了斟酌,试探道:「你男朋友?」 秦然摇头,「不是。」 「嗯。」 秦然微笑,正想道别离开,就听成城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你穿正装真好看,美丽,干练。」 「是吗?谢谢。」 「嗯。」 说完这段话,两人就沉默了,主要不知道说什么,似乎多年不见的朋友久后重逢,总是这样的,除了问几句客套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场面一时尴尬。 成家现在跟秦家已经不来往了,秦然本可以不跟他说话,但毕竟她也长大了,成熟了,做人不必这么龟毛,有道是,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不管过去有什么不愉快,都会被时间所沖淡。 再次见到她。 成城的心思千迴百转,想为母亲的事情跟她道歉,可是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放下了,如果他特意去提起,倒像是要揭她伤疤。 「城!」 就在这时候,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 秦然倏地抬起睫毛。 成城的身子也是僵硬了下。 然后。 身材娇小的程心涵跑了过来,一手挽着成城,一手拎着星巴克的外带袋子,面容清丽,「城,我打包好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是程心涵呵呵。 秦然的视线落到成城和程心涵相挽的手臂中,这才记起他们两本就是情侣,会一起出现很正常,她想说先回去了,但程心涵已经快她一步发现了她,一脸的惊讶,「咦,这不是秦然吗?对了,你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秦然背嵴一僵。 成城皱眉道:「心涵,别在外面乱说话。」 「为什么不能说?附近的叔叔阿姨们都知道了,这已经不是秘密了,秦然,听说你得了肿瘤疾病啊?现在好了没有?」程心涵说得理所当然,天知道她等这个报復的机会等多久了。 秦然握紧的拳头忽然松开,低低微笑,「快好了,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你们聊。」 「等一下。」程心涵拉她的手,一脸得意的笑容,「别那么快走啊,那么多年不见了,我们再聊聊吧,城,我刚才忘了买那个蓝莓蛋糕了,你去帮我买一下吧。」 成城看了眼秦然,又看了眼程心涵,心里有什么话,但到底没说出口,转身去帮程心涵买蛋糕了。 成城一走,程心涵就一撩长发,一副高傲的样子,「你那个病不是復发率很高吗?怎么可能快好了?还有,刚才那个跟你一起喝咖啡的男人是谁啊?是你的男朋友,还是你的相亲对象啊?他不介意你的病吗?」 秦然早就习惯了她伪善的嘴脸,低眉看着她手,有些嫌恶地说:「松手,我要走了。」 「哼!」程心涵用力松了秦然的手,笑容收敛,换上了一片冷漠,「怎么那么急着走啊?是怕勾引成城被我看见,怕被我抽耳光吗?」 被她这么一挑衅,秦然忽然不想走了,俯视着程心涵的冷脸,不怒反笑,「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脑子还是没治好。」 「那也比你好啊,绑韩遇绑不住,就想回过头来勾搭成城,哈哈,韩遇去美国了吧?人家不回来了吧?就你傻巴巴的等,你以为他那样的人物会看上你啊?」 秦然也不生气,凉凉一瞟,「总比有人偷偷给韩遇送信,却被扔了好吧?好多年都没得到他的回信,内心很失望吧?」 「你!」程心涵脸色一变,巴掌就抽到秦然脸上去了,重重的一巴掌,打得秦然的头都偏了过去,她似乎是恼羞成怒,又似乎是心虚了,大喊大叫,「没亲眼见到就别乱说,贱女人,成城是我男朋友,你别想勾搭他,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秦然眼眸一眯,掠过一层寒意,接着,她撩起唇角,手上的咖啡就泼到程心涵脸上去了…… 烫热的咖啡悉数洒在程心涵头上,染了一片棕色,她惊讶地瞪大眼睛,咖啡从脸庞上滴落在白色裙子上,分外的狼藉。 程心涵脸色巨变! 秦然眸子里都是笑意,闪闪动人,像是水晶凝聚一样,璀璨耀眼,「你脑子有病不是你的错,出来乱咬人就是你的错了。」 说罢。 她不等程心涵反应,转身离开了。 「秦然!你给我站住!」 程心涵在身后咆哮。 秦然不理会。 她怒沖沖掠了过来,手就要去攥秦然的头髮,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秦然的头髮,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了,那只手微微泛着微白,指甲圆润干净,就像是上帝的杰作,紧紧捏着程心涵的手腕,映出了一圈紫红。 程心涵痛叫一声! ------题外话------ 因为今天要去医院产检,章节写得比较晚,所以只能九点更新了,望宝贝们见谅,么么哒,然后,希望有月票的宝贝们继续投给序序,序序的暖爱现在在月榜的第十二名,希望宝贝们都众志成城,让序序持续地呆在月榜上,么么哒,爱你们哟! 168 进退维谷 「你……干什么?」 程心涵此刻的手被男人捏着,痛得身子都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脸上有害怕,也有焦虑。 这个男人的脸她还记得,只是她已经记不起他的名字了,他们以前是同校的! 秦然走了几步,听到这句话,迷惑回头,循着程心涵的痛叫声望去,就见明媚的光晕里,简轶珩的脸背对着阳光,眼底一点点幽蓝,一半明,一半暗,就像电影里的过滤镜头,满身都是冰冷的气息。 秦然微微一愣。 就见简轶珩身后冒出一个孩童来,那孩童着一件牛仔吊带裤,一个熊猫小书包,金髮碧眼,睫毛密长,显然不是亚洲人的血统。 小男孩碧绿色的眼珠转了转,看着简轶珩,眼瞳无比的幽绿深邃,「爸爸,你在干什么呢?」 他竟然是讲中文的! 简轶珩一脸冷漠,「叫阿姨。」 「噢。」小男孩看了看秦然,又看了看脸色幽怨的程心涵,很有眼色地重新转回秦然的方向,微微躬身,软软道:「阿姨好。」 秦然怔忡。 这就是简轶珩的孩子么? 想到这里。 她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仔仔细细把那个小男孩打量了一番,确实是金髮,碧眼,白皮肤,没有一点亚洲人的特性,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于是秦然断定,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简轶珩的。 一瞬间,她不知道是要替学姐高兴好,还是替学姐难过好,如果学姐知道了真相,还会想要跟他纠缠么?未来,是福是祸呢? 她也不知道。 「刚才的一切我都看见了,等下到了警察局,我可以为你作证。」这话是简轶珩对秦然说的,他甩开程心涵的手,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拨号报警,「喂,是警察局吗?这里有人事纠纷……」 秦然抬起头。 程心涵脸色一变,强词夺理,「你作证有什么用?秦然刚才往我身上泼咖啡了,我们这是你来我往,不算我单方面欺负她!」 「哦。」简轶珩冷淡地应了一声,「这些话你留着跟警察说吧。」 小孩子还挺聪明,一见程心涵大唿小叫,就沖她努了努嘴,扮鬼脸,「哼,大坏蛋!要被警察叔叔抓咯。」 程心涵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小白,别那捣乱,过来,到那个阿姨那里去。」简轶珩指着秦然,沉步往前走,那小孩立刻背了书包前往跑,黏在秦然裙子旁边。 「阿姨,我爸爸叫我来你这里。」 秦然眼皮一动,低下头看着这个孩子,他的瞳孔绿得仿佛能发出幽光,秦然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简慕白,你可以叫我小白。」 「你是简轶珩的儿子。」 「是啊。」 「亲生的。」 简慕白用力摇头,金髮灿烂,和盘托出,「不是,我妈妈在美国,不过她还在念高中,带不了我。」 「……」 竟然是未成年美国少女的孩子么? 秦然抿住唇,一瞬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时候。 简轶珩已经走到秦然跟前,哪怕是一眼,他都没有再看程心涵,任她大喊大叫,只当她是一团空气。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在看着秦然,又似乎没在看着她,语气凉淡,「脸上的伤严重吗?去医院验伤吧。」 程心涵完全没有存在感。 秦然低头笑了笑,神情不冷不热,「算了吧,中国又不是美国,报警没什么用的。」 简轶珩皱着眉,还想说点什么,成城已经从星巴克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个袋子,隔着人群,他的目光与简轶珩的目光对上,欲言又止。 「城……」程心涵似乎终于找到了重心和靠山,拉住成城的手,一头的咖啡,楚楚可怜望他。 成城满心疑惑,「心涵,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是她!」成城刚才进店内去买蛋糕了,没看到门口的这一幕,于是成心涵又跟没事人一样,用手指着秦然,脸色愤怒,「她拿咖啡泼我,还要报警。」 秦然没想到成心涵还敢反咬一口,冷冷一笑,「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还敢恶人先告状。」 她的脸扬起来,鲜红的五指印就暴露在空气里,看上去可怖急极了。 成城望过去,就像中了邪一样,失神地看着秦然脸色那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目光抽不开。 这一眼。 所有人都看到了,程心涵也自然看到了,拎着打包袋的手指一紧,心里慌乱,她咬了咬唇,继续黑白颠倒,「明明是她先泼我的。」 成城脸色沉默。 程心涵心里更不高兴了,正想说点什么,冷不防简轶珩淡淡道:「是谁先动的手,到警察局再说吧。」 「去就去,难道我还怕你们啊?」 到了警察局。 果然如秦然所说,警局压根不爱管这些两女掐架的事情,而且两人都动手了,所以让她们自己私了。 程心涵悬起的心终于安下,笑得一脸得意,「我就说了吧,来这没用的。」 成城坐在程心涵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秦然没什么表情,心里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没什么可失望的,反正她刚才也泼了程心涵一身咖啡了,不一定吃亏,如果还有下次,她还泼的,不整治整治她,她还以为天大地大她最大呢。 从警察局里出来,简慕白一脸的不解,金髮惹眼,碧眼纯净,「为什么那个叔叔不抓那个女人呢?明明是她先动手的。」 简轶珩没说话。 秦然觉得小孩子讲的话有趣,便笑着说:「因为,这里不是美国。」 简慕白似乎不太懂。 秦然走了两步,问简轶珩:「他就是你的儿子?」 简轶珩轻轻颔首,「嗯。」 「刚才听他说,他妈妈是个高中生?」 「他记错了,他妈妈是高一生的他,现在已经上大一了。」 秦然有点风中凌乱,「那年纪还是很小啊,可……既然他妈妈在,为什么他要跟着你生活?」 简轶珩面容平淡,「她现在带不了他。」 其实应该说,慕白的妈妈从来就没带过他,自小白出生以来,就一直是简轶珩带的。 秦然觉得奇怪,「为什么?」 他摇摇头,似乎是不想说,摸了摸简慕白的头,用中文跟他说:「肚子饿了吗?」 「饿了!爸爸,我要吃冰激凌。」他指着麦当劳门口的甜品站。 简轶珩深深皱眉,不悦道:「不行,你今天已经吃过一个了,不能再吃冰激凌了,不然晚上闹肚子。」 「可是你说暑假带我玩的。」 「我现在不是在带你玩了吗?」 「骗人!」简慕白臭着一张小脸,「你明明是出来工作的,我是陪你来的。」 听到这里,秦然忍不住一笑,低头看向简慕白,「你现在上学了吗?」 「我上幼儿园小班了。」 看他的年纪判断,应该是五岁的样子,但国外的孩子向来比较高,从他妈妈高一到大一的年纪来判断,这个孩子应该是四岁。 秦然咕哝一声,继续问:「你今年四岁?」 「嗯。」小白重重点头,主动拉秦然的手,笑得一脸讨好,「阿姨,我想吃冰激凌,你给我买一个吧。」 秦然抵抗不住孩子嘴甜的撒娇,笑眯眯,「好。」 「小白,不准吃。」 小白从鼻孔哼出两缕冷气,老不乐意了,「不,我就要吃!」 说罢,拉着秦然跑了。 回来的时候,两人一手一个甜筒,第二个半价,秦然顺手买的,不过这时候她得回公司了,便对简轶珩,「已经下午两点了,我出来太久了,得回去上班了。」 简轶珩点点头,随口问:「今天28号了,那个产品的进度如何了?」 说到这个,秦然的心里就有点虚,「正在加紧进度,快了。」 「嗯。」简轶珩拉了小白的手,声音清淡,「那走吧。」 他们要跟着她去公司? 秦然一脸蒙圈,「啊?什么情况?你们要跟我去公司?」 简轶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们是合作商,我视察你的公司是应该的,这也是上级的指令,我今天已经过来视察几家公司了,就顺便去看看你的公司吧。」 简轶珩这话说得没错,通常大客户都要巡查过公司才能放心与之合作的,于是一般有了意向后,就会调人过来视察公司规模,简轶珩这是例行公事。 秦然点点头,有些不放心,又道:「你上去视察是可以的,不过等下不要太惊讶。」 自从知道小白不是简轶珩的儿子后,她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从他对小白的态度上面判断,他对待孩子应该是挺好的。 小白被秦然牵着手,舔得满脸雪糕,秦然咦了一声,掏出纸巾帮他擦干净,小白乐呵呵笑,秦然觉得这孩子特别可爱,又多拿了一张纸巾,让小白自己拿着,「这纸巾给你,要是冰激凌留出来了,就自己擦掉。」 「噢。」孩子乖巧地点点头,继续笑。 秦然也笑。 讲中文的金髮碧眼孩子,真是可爱啊,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头问简轶珩,「小白一直讲中文的吗?」 「英语也会的,只是他要给我当孩子,我便教他讲中文了,不然跟他奶奶无法沟通。」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啊?」她真的很好奇,简轶珩带了他四年,小白的妈妈难道就完全不介意么?或者说,难道小白的妈妈生出小白来,就是为了给简轶珩当儿子的么?不然为什么完全不带他? 简轶珩的眼神变得沉默,「或许是缘分吧。」 小白还在舔冰激凌,眼睛幽绿绿的,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 阳光里。 他的皮肤白得像是透明的,剔透极了。 看着这孩子,感觉心都要化了,可爱聪明,让她有一种幸福而羡慕的感觉。 「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希望你不要告诉应曦。」 良久以后,简轶珩平淡开口。 秦然一怔,「为什么?」 「她不需要知道。」他已经伤害她太多次了,希望以后再不会了,他不是什么好条件的男人,心中充满了阴暗和灰色地带,希望没有下次纠缠了,没有牵挂,她才能去追求她的幸福。 秦然沉吟片刻,「好吧,你告诉我吧。」 简轶珩走了几步。 回过头来。 高大的身影在阳光里被染成一片金色,「小白的妈妈,是我在美国的室友,不对,应该说,她是我的房东,她的父母是有名的大人物,因此常年在世界各地週游,不怎么管她。当然,我为什么会是她的室友,是因为她也很喜欢旅游,因此要找个人看着房子,于是她低价把屋中一间房间租给了我,本来我们没什么交集,但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年,她突发奇想,想要生一个孩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知道的,美国人是很开放的,想要生个孩子没什么,国度文化不一样,她的朋友也都支持她,于是小白妈妈在一个派对上认识了一个男孩,并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那个男孩表示愿意帮她的忙,所以,小白由此诞生了。」 「可是小白出生后,小白妈妈的新鲜劲就过去了,并没有因此停止自己爱玩和爱旅游的性格,所以她请了保姆在家里照顾小白,经常是玩得几天几夜不归家,回来也是喝得烂醉,没有心思花在小白身上,我也是住在那个屋子里的,经常半夜听见孩子哭,心里就不太好受,夜晚保姆不在,小白妈妈也不会起来餵奶照顾他,于是,只能我起来了,小白妈妈知道后,就拜託我夜里照顾小白,对于这个小姑娘,我也没敢指望她对小白有多少感情,所以我渐渐习惯了照顾小白,当他第一次叫爸爸的时候,我惊讶极了,心里有了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触,好像是寂寞的异国他乡里有了一个亲人,我开始给他沖奶粉,换尿裤,教他说中文,带他到外面去散步,后来,秦母强烈要求我回国,国内也有企业对我发出了邀请,当时我想回来,但是小白妈妈表示自己照顾不好他的,如果我不照顾小白,她只能登报给小白寻找适合的养父母了。」 听到这里,秦然有些吃惊,「然后你就领养了他?」 「一开始我并没有这个打算,所以小白的妈妈就真的登了报了,有许多家庭没孩子的父母都表示愿意领养小白,因为我关心小白未来父母是什么人,就跟着小白妈妈一起去拜访几个家庭,一般都是年纪挺大的丁克家族,年纪大了就想要小孩了,小白妈妈觉得他们年纪太大了,跟小白相处不好的,找了大半年,终于碰到了一个好家庭,是美国很好的一个家庭,住在郊外,男的是音乐家,女的是雕塑家,两个人都非常年轻,而且文艺美好,丈夫一直想要孩子,而妻子不孕,所以他们特别希望有个孩子,我和小白妈妈都觉得这个家庭可以,但带小白走的那天,小白哭得好伤心,一直攥着我的裤子叫爸爸,我转过了头,不敢去看他哭,然后小白就被带走了,那时候我很想他,但是我不敢去找他,毕竟他是美国人,我始终是要回中国的,他留在美国对他的成长比较好,但一个月后,那对夫妇忽然离婚了,两人都很年轻,不想要小白,所以重新给小白妈妈打电话,让她把小白接回去吧。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冲到了郊外那对夫妻的家里,把小白抱回来,那时候他已经有点不认识我了,我很愧疚,原来别人的领养,不一定是对他终身负责的,他也很可能随时被第二次的抛弃,而他的妈妈又无法照顾他,毕竟他妈妈还在上学,本来就还是个孩子,然后后来,我思考了很久,也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同意我领养小白,所以,我就把他一起带回中国了。」 天空蔚蓝无云。 秦然轻轻嘆了一口气,「他的母亲实在不负责任。」 「在她眼里,这只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她还算知道小白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会给他请保姆,会给他找新的爸爸妈妈,她就是讨厌小白夜里吵着她,吵着也不会起来照顾他,小白知道她是他妈妈,但是他们的感情并不深厚。」 「嗯。」秦然淡淡应了一声,「那你现在就一直打算养着他了么?」 「怎么说我当初也照顾了他几年,有些感情早就不一样了,在外国的日子,也是他给了我很多温暖,有他,生活也刚刚好。」 看来他真的挺疼小白的。 而小白也知道简轶珩只是他的养父。 果然是中国式爸爸美国型儿子啊,两人各有特点,一个有中国人骨子里的家庭责任感,另一个有开放前卫的思想,彼此认为可以组成一个家庭,于是他们组成了,感情还处得挺好。 「你妈妈也知道小白的存在吗?」想了一会,秦然问,简妈妈是个那么严肃的女性,不会生气么? 「你忘了吗?我妈妈是教师的,本来就是教孩子学习的,怎么可能骨子里不疼孩子呢?她现在每天晚上都拿着小鞭子守着小白写作业呢。」其实有了小白后更好,自从父亲死后,母亲的精神经常有些恍惚,她已经退休了,而简轶珩常年忙碌,没时间陪她,于是小白就成了母亲的寄託,奇怪的是,老人通常年轻的时候对自己的儿女严格,却对孙子孙女溺爱,母亲虽然老恐吓小白,但从来不动手打他,也不罚他,比对自己小时候的待遇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小白长得漂亮,嘴也甜,母亲最喜欢他了,每天都是母亲给他做饭,送他到幼儿园,再接他回来,看他写作业,给他洗澡,然后夜里一起睡,母亲对他很是溺爱。 「那还挺好的。」 听完整段遭遇,秦然只有一句评价。 也许吧,简妈妈跟简爸爸爸对着干一辈子,没想到还没等到简轶珩给自己出一口气,简爸爸就死了,人死了,恨也就不再了,甭管是恨了多久,只要那个人离开了,恩怨就代表着烟消云散了,简爸爸死后,简妈妈年纪也到了,该退休了,一退休脑子和手脚都停了下来,就开始孤单了,想依赖子女了,可是老人在渐渐变老的时候,就刚好是孩子真正变成大人的时候,为了生活和未来孩子必须去奋斗,简妈妈没有工作,没有丈夫,也没有孙子,内心时常是空洞的,孤单落寞。 这个时候,简轶珩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长时间跟简妈妈同处一屋下,渐渐的,简妈妈了解了他,照顾了他,因此产生了感情,在后来,感情就成了依赖和寄託,有个孩子跟她亲近,总比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屋子里发呆或者看电视好吧。 简轶珩跟着秦然上去视察她的公司,门一打开,简轶珩就看见了公司的整个面貌,狭窄的办公室内放得全是货物,也坐满了人,他愣了愣,牵着小白的手问,「这就是你的公司么?」 「嗯。」秦然说着,把一大一小两个人迎到沙发上,打开了电热壶,「小白你先坐这里,阿姨倒杯水给你喝。」 「好。」小白奶声奶气回答,坐在沙发上,乖乖巧巧,肤白可爱,乍一看,非常惹人眼球。 苏倾立刻凑上来,小声道:「什么情况?这个外国孩子是……」 秦然知道苏倾想问什么,微微偏了头,淡淡道:「他是简轶珩的儿子。」 「卧槽,这是混血的啊?」 「不是。」秦然低声纠正,「小白是纯美国人。」 苏倾一脸茫然,「那他怎么生的啊?」 秦然只笑不语,过了一会,才慢慢道:「你说怎么生呢?」 苏倾眼中的光芒一转,「你是说,孩子不是他的?」 「嗯哼。」 苏倾大大的吃惊,他们都以为应曦心心念念的简轶珩有孩子了,以为他结过婚了,没想到竟是一个纯美国人。 简轶珩沉稳坐在沙发上,目光在室内梭巡一圈,音色浅淡,「这里的人全是你的员工?」 「暂时是吧。」秦然走过去,讪讪笑。 简轶珩也不说什么,点了点头,随意弯腰,从地面上捞起一款包装好的产品,眼神深邃,「这个就是要给我们公司的产品吧?」 「是。」 「你们自己封装的?」 秦然继续硬着头皮点头,「是的。」 简轶珩现在算自己的合作方,她不能让他知道代理那边的失误,否则,她很可能失去这单生意。 他的眼神若有所思,「这些产品是你自己搞的生产线?」 秦然立刻摇头,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乱说,「那到没这个本事,我们只是负责封装而已。」 简轶珩颔首。 秦然给小白倒了半杯水,怕他觉得烫,只倒了半杯。 小白乖乖把水喝了。 简轶珩拉住他的手,站起来告辞,「那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其他的事情,下次交货的时候再谈吧。」 「好。」 秦然站直背嵴,目送他们离开,一背嵴的冷汗,她真怕简轶珩看出点什么。 一等他离开,秦然就问苏倾,「进度怎么样了?」 「平均一个小时完成七八百件。」 秦然没说话,思忖片刻,又道:「这样看来,我们晚上还得加班才行了。」 「是。」 「辛苦你几晚了。」 苏倾笑笑,面容艷丽,「没事呢,反正是没事干。」 「都耽误得你没法去摆摊了。」 「这有什么的,你都把工资升到一万给我了,我现在去不去摆摊都没所谓了。」 秦然点头,唇角的笑容轻轻的,把身子转回去继续办公,面容严肃。 苏倾说:「小然,你中午还没吃饭吧?那个饭都冷了,要不要我拿到楼下的便利店帮你热一下?」 「我不吃了,今天有点忙,而且也没什么胃口,等忙完再说吧。」 她坐在电脑前,忙得前仰后翻,所坐的转椅转来转去,一会接电话,一会查词典,一会做报表,一会回邮件,十分忙碌…… 夕阳渐渐下沉。 夜晚来临。 然后。 昼夜离去。 白光又降临。 如此反覆几天,秦然熬得精神无比憔悴,时不时咳嗽几声,有点生病的徵兆了。 31号晚。 她终于将九万件产品封完了包装,没有立刻休息,她马不停蹄给林代理打电话,所幸林代理那边也把一万个产品赶制出来了,秦然让林代理即可安排送货,她站在际国大厦一楼等待卡车抵达,凌晨一点半,大卡车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秦然站在凌晨寂静的大厦前,心中和眼眶都溢得热热的,终于解决这个麻烦了,花费了五天,不眠不休,终于在月初的凌晨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她脸色苍白,跟林代理交接完所有工作,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公司睡觉,深夜的大厦,静得针落地可闻,苏倾已经睡着了,秦然快速洗了澡,躺在闷热的仓库里睡觉。 熬了五天了,脑中那根绷得紧紧的弦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可是幸福和成功来得太突然,她睡不着,枕着自己的手臂,竟然就这样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九月一号,是所有学生开学的日子,也是秦然交货的日子,她一大早就联繫好了卡车司机,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她穿着一条浅蓝裙子,跟着卡车一路到了掌家酒店,一来是送货,二来是想看看这家四星级酒店的面貌。 秦然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一路穿过了富丽堂皇的大厅,简轶珩带人来验货,货物全部过关,简轶珩把秦然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真皮沙发上,秦然规规矩矩地坐着,时不时垂下头打盹,好多天没睡好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鼻孔凉凉的,又有鼻涕流下来。 好像是感冒了。 她疲惫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擦鼻子。 简轶珩跟下属交代完所有事项,便坐到沙发上,有些沉默地泡茶给秦然喝。 秦然也没力气说话,浅浅抿了口茶,把茶杯放在高端的茶几上,其实心里是羡慕这种高级办公室的,哪天她成功了,她也要好好把办公室装修一番,让别人去羡慕赞嘆。 不知道过了多久。 简轶珩抬头看她,似乎是屏了唿吸,他眼底有细碎的微光,「秦然,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他说得一脸认真。 记忆里,秦然似乎没见过他这么深沉的样子,于是浑身一怔,坐正了身子,「你请说。」 「其实我打算辞职了。」 秦然微微错愕,「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不明白,她跟简轶珩的交情其实很浅,并没有达到可以交心的地步,而他也不像是那么喜欢倾诉的人,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简轶珩喝了口茶,似乎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睫毛在光晕中凝成落寞的弧度,「你知道我大学是学软体的么?」 秦然点头,「听学姐说过,学姐说你还发明了一个科技产品,得了不少的钱。」 「那个专利其实是我自己卖掉的,当时在美国过得太艰苦,又不想用应曦家的钱,所以,我就卖掉了自己的专利。」 秦然眼中闪过疑惑。 简轶珩道:「不过那只是一个小专利,本来就翻不起大浪的。」 她静静想了想,抬起头,眼珠漆黑,试探道:「然后?」 「我最近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你是说……」秦然依然一头雾水,简轶珩找自己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几天前,我在你公司看到了你手上的产品……」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长腿叠起,才严肃道:「我有一个想法。」 「嗯?」 他看着她的脸,眼瞳暗烈,「秦然,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自己产品的生产线?」 秦然浑身一怔,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 「你手上这款产品,凭我的能力,可以自己生产出来,我可以做软体,也可以做硬体,如果你也有这个想法,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合作,开创属于自己的品牌和工厂。」 秦然倒抽一口冷气。 而后。 她反而沉默了,想了很久很久,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手上那款科技产品,你做得出来?」 「可以,只要我们亲自做个试验,测出程序,就可以了。」 秦然一脸震惊,「你打算和我合股做生意?」 「我负责生产,你负责销售,产品从我们手上出来,就是第一手价格,整个商场跟我们都没有竞争能力,因此,我们会双赢。」 从简轶珩办公室里出来,秦然的脚步有些虚浮,心中既有茫然,又有渴望。 是啊,她的货物要从代理那里进货,一件25元,假如她自己生产产品,一件就当是20元好了,每出售一件产品就多入手5元,一万件就是5万,十万件就是五十万,假如给掌家的这批货,她赚的是第一手价格,那就是90万了,加上自己到时候做了产家,如果价格压过林代理那边,规模也比林代理大,那么,整个商场的产品就被她垄断了,不管是年收入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的公司,都会从她这边要货,那么,她离成功还会远吗? 她想得一身鸡皮疙瘩。 或许是被震惊的。 又或许是被刺激的。 总之这种事情一旦在脑海中扎根,就觉得特别的神往壮观。 回了公司,神情疲倦的她并没有选择休息,因为简轶珩的提议,她完全睡不着,心中被未来的锦绣人生所充斥着,拿起电话,就开始在网站上询问她手上的科技产品所需要的零件价格是多少,她全部询问一万件,人家给出了很低的价格,秦然用了一天询问出所有零件的价格,然后,她拿起计算机点算。 下午六点,她看着手里的货单,眼睛里燃起一团熊熊烈火。 只需要12元。 如果自己生产产品,除掉人工费,每件产品只需要花费12元,如果她卖给大公司一件25,小公司一件30,那么她还是赚翻的,想到这里,秦然心中豪情万丈,翻江倒海,她又给简轶珩打了一个电话,眼神清明,「简轶珩,你真的生产得出那款产品么?」 简轶珩郑重道:「我可以。」 秦然点了头,「你确实想跟我合股开工厂?」 「是。」 「能问问你为什么么?」 他沉思片刻,声音沉着,「或许,是因为我很想发财吧。」 秦然没有说话。 他们彼此都有着一样的渴望,不,或许应该说,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的渴望,可是谈一谈跟真的动手去完成这个目标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在z市开创工厂,没有钱,没有人脉,没有后台,是绝对混不下去的,第一,各种安全隐患和公司所存在的事情都很难在工商底下批过去,第二,没有人脉既代表着只要有人投诉你,你就随时面临着被查的风险,关于人脉,她和简轶珩都没有,他们两不过一个有生意经验,一个是开发产品的,虽然都有能力和抱负,可是他们的门路不够宽敞,所以关于第三的后台,他们两都属于无,想要有这个后台,就得去想办法。 找现成认识的,或者混进官家子弟的聚会里去巴结讨好某些权势滔天的权贵。 秦然脑海里忽然闪过两个身影,一个当然是十五,另一个人,就是目前在g市洽谈地皮的顾玄宁,她想要后台,必须依附于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身上,这是一件大事。 秦然重新沉默下来,女人依附男人,说好听点,是贵人相助,可是贵人最多给你点提拔和甜头,若是要给你当后台,连坐上他本人名誉和人生,那可不是随便什么关系都能相助的,运气好的时候呢,一辈子平平安安,平步青云,运气不好的时候,很可能牵连到对方,因此,这件事情秦然要好好想想。 当然,一个女人依附男人,意味着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秦然失神的想着,机会已经来了,可是没有家庭背景的她必须做出一点牺牲才能换得成功,这个散发着光芒万丈的未知数,是不是值得自己付出一切,包括原本的灵魂呢? 如果她找十五帮忙,下次他再要求那种闺中事情,她就无法拒绝了,否则她就该噁心自己了,老从他那里得到想要的,却不给他要的,简直就像在利用他。 若是她选了顾玄宁,顾玄宁至少是知道自己的病的,当然,他要的也肯定不是单纯的友谊关系,那么,她就必须离开十五了。 宁静的夜色里。 秦然长久长久地坐着,选不下去,她怕如果十五知道她的病,会嫌弃她,可是选顾玄宁,她就不止伤害苏倾了,她还伤害十五,这个未来,到底值不值得她冒险呢? 如果成功了,她就从此脱离贫困了,豪宅,豪车,名包,名鞋,她全部自己买得起,从此自己就变成真正的豪门了,全家都可以住进她亲手买的房子里,她再也不用被人说是靠男人的,再也不用被人逼着相亲了,也再没有人可以看不起她,什么殷雪儿,什么程心涵,什么成妈妈,她们都会跌落眼镜的,甚至会嫉妒得发狂,而且她们必须承认,她非常有能力,非常有头脑。 生平第一次,她进退维谷,狠狠心,前往走一步,她的人生就从此不一样了,可是,狠狠走了那一步,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想要回头,说不定已是断壁悬崖。 ------题外话------ 人生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有能力,有头脑,却没有门路,没有后台,因此很多事情都束手束脚,这种事情,连蓝爸爸自己都看得纠结啊,到底是自己做豪门好,还是依附于男人身后好呢?虽然韩遇的男主光环无人可抵挡,但是秦然仍旧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大家说是吧是吧? 169 如果我帮你 夜里八点,公司的人都下班了,秦然拿出柜子里的车钥匙,给韩遇打电话,「十五,你还在医院么?」 「嗯。」那端的男人气息静静的,翻动文件纸张,「在等你呢,下班了吗?我过去接你。」 「你不用过来了,十五,我今晚要回家一趟,顺便在那边住一晚,你快点下班吧,别熬得太晚。」 他清清淡淡道:「我还在写论文呢。」 「嗯。」秦然点点头,握着电话,「你回家去写吧,别在医院呆得太晚。」 「好,那我收拾一下下班了,要我送你回叔叔家吗?」 他口中的叔叔就是秦爸。 秦然摇了摇头,声音温和,「不用,爸爸的车在我这里,我开回去还他。」 顺便,她也要跟爸爸商量一下工厂的事情,如果真的要跟简轶珩合作,相信资金是不低的,在z市开大型工厂,加上产品的堆积价格,估摸着也要一两千万,她现在卡里就那么几十万,拿出来还十五是够了,但是要拿来建工厂就太难了,她得去跟爸爸聊聊,确定手上有多少资金,可能连公司都要拿出来抵押了。 这事听起来很简单,但是要做起来就很难了,好比你平时买好的手机,总觉得那个价格太高了,所以某一天你突发奇想,想自己去发明那个手机,但是做第一手厂家,必须同时拥有好多个普通人达不到的条件的,比如资金雄厚,背后有势力,加上自己有科技技能,销售渠道,好多样合併在一起,才能达到基本条件。 做销售,是只要有一个公司,一台电脑,一张利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而完成了一个工厂,那就没那么简单了,不然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穷人了。 回到家里,爸妈两在客厅里喝茶,秦然踌躇片刻,坐了过去,面上略显犹豫。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虽然心中有雄心万丈,可是也会害怕家人不支持自己啊,爸爸所有的资产就剩下市价200百万的小公司了,如果拿出来抵押,万一失败了,那么爸爸就连最后的保障也失去了,可是想要成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达到目标的,是付出了一切,加上砸锅卖铁所有心血都不一定成功的,创业,成功来得容易,当然失败也来得容易,风险极其高。 想起当年自己的美术梦,有时候她对自己也是没有信心的,这么多年来,她都是想要什么就得不到什么的,人生充满了压抑和挫折,可是,又有哪个人的一生是完全顺风顺水的呢?如果她这么负能量,那世界上那些混得比她更惨的人该怎么办?该去死吗? 秦然慎重的考虑过了,就算付出一切,她也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世界上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好的机遇不会随便降临到你头上,它的到来,很可能是要扭转你的一生的,如若你把握不住这个机遇,让它流走了,往后的几十年,你基本不可能再获得成功了,好似买彩票,每个人最好运的时候或许就只有那么的一次,你不握住这个机遇,可能会遗憾几十年,等以后老了,天天回想起过去,惋惜道:如果那时候,我把握住机会了,很可能我现在就住豪宅了,可惜啊,我没去珍惜,如果再来一次,再倒退一次,我一定不让自己做放弃的选择,真的太蠢了,太蠢了。 当自己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很可能是因为那个机遇已经到了别人那里,并且获得了成就,成功的人住着豪宅开着名车,而你还躺在破旧的小屋子里吹着风扇,因此内心长达很多年很多年都是不甘的,堕落而消极的。 这些年来,秦然领略了太多艰苦了,她相信好运不是时时有的,有些人一辈子没碰到机会,一辈子在平庸里沉浮,而她,已经得到了万中无一的机会,为什么还不去把握?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思考什么责任与爱的事情?如果她不能获得这个机会,就算这辈子让她做一个富太太,天天山珍海味,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多有本事的。 从小,她都是一个有思想的反骨少女,她渴望自由,她渴望了很多年了,她想要过那种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日子,可是渐渐的,她发现束缚自由的其实不是别人和环境,而是自己,因为自己不够强大,不够足以获得自由,我们总是以为自由是去追求就可以获得的,其实不是,只有当你强大到可以用名字赚钱,用名誉威慑众人,让所有人仰望你,甚至为了给你办事儿拼命读书挤进你公司为你效力的时候,你才真正拥有了自由,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掌控了大部分人的世界,你不需要再为钱拼死拼活地付出自己的时间,就算你不做事,也有人会拼死拼活为你赚钱,于是,你有了大把大把的时光,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也没有人可以绊倒你,你获得了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没有家庭压力,没有金钱烦恼,想要追求真爱就追求真爱,想要追求梦想就追求梦想,想要画画,可以画到天荒地老。 她必须承认,她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人活在世界上,谁喜欢劳劳碌碌,平庸一生艰苦一世呢?谁不喜欢自己有花不完的钱,谁不喜欢过那种想去哪就能去哪的逍遥日子,谁不喜欢想要什么就拥有什么的生活呢?反正这次,不管要付出什么,她都要果敢前进,如果一败涂地,她就认命了。 比起艰苦的爬滚,她宁愿豪赌一把。 灯光下。 秦然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秦爸和秦妈。 话刚落音。 两老都沉默了。 秦爸喝着茶,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沉遂。 秦妈是个保守的中年妇女,一听这话,就严厉的出声阻止,「秦然,我看这事不成的,你爸爸这些年来,奋斗了二十年,都不敢走这么冒险的路,你一个女孩子,背后没钱没势的,万一不成功,你是要把你爸爸的心血全投进去啊,也赔上自己的一生,大城市开工厂可不是你说开就开的,工商那边程序很难走的。」 秦然没说话。 秦妈又说:「你爸爸以前就开个小公司,工商那边都查这查那,各种麻烦事一堆,送礼都没用,人家底层就是肯放你一马,也搞不定上级的人,上级的人若有心要查你,你还能度过不成?我们家一直没认识什么高官政要,也没有这个实力,你去弄那个,到时候工厂给查了你拿什么去挽救?林代理那个老闆的工厂不也是跟工商局关系很好吗?听说还是人家领导的儿子,可你看上次的事情上级的人放过他了吗?他照样给查封了,花了好多钱才疏通关系的,而且你们开了工厂,做一样的产品,摆明就是跟林代理工厂那个老闆对着干,人家在局里有人,能那么轻易看着你们成功不阻止么?这工厂都不是因为能力和钱的问题,就是因为开工厂容易拔地而起,所以就会有一些更加黑暗的事情,我们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我们家没有这个实力。」 官与商一同碰撞是会有一些更加黑暗的事情的,如若秦然真的要开工厂,按秦家这个能力,完全搞不定。 别说是他们家了,成家也没有这个能力的,成家他爸是高校教育者,认识不少高官政要,可人家照样搞不定官上面那层人的关系,不是身及高位的人,搞不定这个大麻烦的。 秦然轻轻嘆了一口气,「妈,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着去解决这个问题。」 「你怎么解决?你是跟国家有关系还是你是高官啊?」 秦然面无表情,「我有个朋友有这个能力……」 秦妈皱眉,「人家凭什么帮你啊?还有,这个口你就算敢提人家就敢帮忙?拿自己的名誉和人生和你玩?人家要是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自己去开工厂?凭什么吃力不讨好的给你挣利益?」 「我可以把工厂百分之十的股份免费给他。」秦然说得很吃力。 秦妈摇摇头,「傻孩子,你看开一点吧,之前我们请成家帮帮大哥的时候,就给掉了三十万,加上给各个老大喝茶的红包钱,一共花了五十几万,人家帮我们说几句话就要给出去那么多钱了,你这个事情,人家是得把名誉借给你的,好比有人借你身份证去借钱,你能随随便便给人家么?就算是你男朋友给你借,你都不一样会相信,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有地位有名誉的人会拿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一生去借你?有名誉的人,名字就是借给你出去乱说一句话都会引起社会大风大浪的,更何况是借你开工厂赚钱?」 秦然沉默了。 秦妈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可是不然怎么办呢?如果因为这样就不去努力,她想要获得这个成功,大概就只能选择去重新投胎一次了吧,只有投到高官政要的家里,她才能获得成功了。 或许吧,人们往往看到的都是光鲜亮丽的外表,因为当成功的时候,背后所付出的心酸和黑暗就自动被忽略掉,从而被光芒盖住,所以人只有成功之后,才可以得到许多人的肯定和敬重,在此之前,总要忍受质疑和冷嘲的。 她心里也清楚母亲不是看不起她,而是担心她,怕她好高骛远,付出一切换来一头空,到时候,他们可能会欠银行很多钱,生活雪上加霜,更从此万劫不復。 那一晚。 谈话不欢而散。 秦然一夜没睡好,连上之前的五天,她已经六天没怎么睡了,每晚几乎是只睡一两个小时,特别想睡觉,可以睡不着,脑子特别清醒的运转着,她看着床顶的蚊帐,微微咳嗽几下,然后扯过一张纸巾,胡乱擦了鼻涕,擦着擦着就觉得满心的委屈,黑暗的夜色里,她满眼都是眼泪,紧紧咬住下唇,不想哭泣,可是下巴颤抖得不行。 她心里觉得特别的苦涩,特别的委屈,尤其是在这样的夜色里,尽管你很有抱负,也不一定能获得身边人的支持的,这就是现实,在你幻想出来的康庄大道上,总有无数拦在你面前的巨石和河流,你要用力搬起所有举世,在费力游过所有河流,才有可能走到另一扇通往未知数的门前。 黑暗中。 她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的,想哭就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让自己在一片黑暗中无声痛哭。 尽管她知道母亲说的话没有错,可是她仍然止不住的失望,止不住的委屈和难过,明天后,她该怎么办呢?今天之前她曾考虑过,要为了这个目标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灵魂。可是家人的阻碍让她还没走出两步,就往原地退了回去,放弃这个机会,她想她一辈子都会后悔的,可以如果不放弃,她又得不到一个人的支持,她就只有手上那几十万,她拿什么来反驳所有反对的声音,力挽狂澜,义无反顾的开工厂? 第二天天刚亮,秦然穿好衣服,鼻涕流得越来越严重了,看来是真的感冒了,她没有叫醒父母,两人昨晚大概都睡不好,秦然心情也低落,也就不想去打扰他们了,她拎起自己的包,开了门,晨曦的光从外面漏进来,倾斜了她一身明媚。 所以啊。 这就是现实啊。 就算你前一晚翻来覆去死去活来,就算你把眼睛哭肿哭疼,就算你痛苦得撕心裂肺,第二天一到,你还是得准时起来上班,这些年过去了,她觉得她心中唯一还存在的东西大概就是责任感了吧,为了这玩意,她快活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了。 她红血丝满眶,流着鼻涕,走进一间药店里买了药,然后步行十五分钟,到附近的公交站去乘车返公司,很多年不坐公车了,清晨上班的人很多,秦然站在公交车前面的位置,被急匆匆的人群快速的挤上公车,连一个坐的位置都没有,她被一大群人挤压在车子中央,低头抱着自己的包。 生活啊。 就是这么劳碌平庸的。 就算你多么不甘,你也只能这样的忍受着,她眨了眨睫毛,所以啊,她才那么的渴望成功,当然,她并不想通过嫁一个好男人改变自己的命运,虽然很多女孩都这么想,可是她觉得,别人的成功永远都是别人的,只有自己手中能握住点什么,才是真实的,真正让自己感到是安全安心的东西。 到了公司,秦然烧上一壶水,走到洗手间洗脸,然后回来,拆了药,坐在落地窗前,将感冒药片吞了下去,她久久没说话,像是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倦怠疲劳地窝在自己的靠背椅上面,眼神飘忽。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上午十点半,秦爸过来公司一趟,秦然一脸惊讶地看着爸爸拄着拐杖从门外推门进来,两鬓沧桑。 因为最近又接了一个酒店的单子,公司变得十分忙碌,秦然又多僱佣了一个员工,现在整个公司有四个人了,比之前看起拥挤很多。 秦然心情低落,但是她不会对自己家人发火,便把爸爸迎到茶几前,冲上普洱茶,「爸,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老是出来,如果不小心在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没事,好久没过来世贸中心了,我还好,路上坐公车都有人给我让座的,一路都不累。」秦爸把拐杖放下,喝了一口茶,似乎内心对这个女儿是愧疚的,秦爸不敢去看秦然的眼睛,他沉默了很久,突然抬头望秦然,「秦然,爸爸好久没在附近逛过了,你能带爸爸下去走走么?爸爸想看看现在是世贸中心变成什么样子了。」 秦然怔了怔,点头,「好。」 她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穿了一双舒适的平底鞋,爸爸的脚不方便,她要穿着平底鞋才好扶着爸爸,两人一起出了公司,从际国大厦一路穿过无数高楼大厦,秦然带爸爸逛了许多商场,然后指着大厅内一块大型数字gg牌,温声说:「爸爸你看那个,你们以前没有这个东西吧?」 秦爸望过去,脸色呈现一片茫然,「这是新的报价台么?我们以前都是手写的,没有这个东西。」 「对。」秦然点头,指着gg牌上那几家列出电话和产品的公司,对爸爸说:「爸,能上这块gg牌的公司,都是世贸这里数一数二有势力的公司,没有钱,也不敢登这个gg的。」 「爸爸知道,好像一天要交一两千块?」 「哪止啊,爸,这个东西现在一个月要三十万了,一天已经飙升到一万了。」 秦爸沉吟,「现在的钱面额真是越来越小的,物价越来越高,都快跟不起时代啦。」 秦然面容恍惚地点着头,「以后我要是有实力了,我也要上这个gg,我还要上世贸这里的网站gg,让全世贸的公司,都看见极光科技的名字登上所有gg,让他们知道,极光科技也是有实力的。」 她抬着头,眸光里有灼伤一切的热度,又夺目又危险。 秦爸忽然怔了一怔。 两人离开了商场,经过了一家鲜榨果汁店,秦然让爸爸进去休息一下,顺便喝一杯鲜榨果汁,平时秦爸是会拒绝的,但今天的他异常的沉默,跟秦然进了果汁店,坐在店内一角,沉默地喝着果汁。 秦然一边擦鼻涕一边跟爸爸说话,这感冒似乎有点严重,吃了药也不见褪化,反而更加的严重了。 秦爸说:「秦然,你是不是感冒了?」 秦然摇摇头,「只是流鼻涕而已,小事情,我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秦爸颔首。 两人之间就没话了。 秦然吸了一口奇异果汁,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眼神沉默。 秦爸也没说话。 一直到秦然喝完了整杯果汁,打算回去的时候,秦爸忽然叫住了她,慢慢从自己的黑色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秦然满眼疑惑。 秦爸道:「秦然,这个是公司的房契……」 秦然身子勐地一怔,「爸,你这是做什么呢?」 秦爸沉声道:「爸爸昨晚想了一夜,秦然,你大哥对不起家里,才害得你现在压力这么大,而你二哥在美国也不回来,这个家里,爸爸小时候最不关心的就是你,现在觉得亏欠最多的也是你,要不是你扛起了这个家,爸妈现在早就卖掉公司啃老本了,所以爸爸都想通了,与其把房子死死的留在身边,不如助你一把,万一……万一钱真的亏了,这钱就当是爸爸给你遗产,你大哥把自己那份输掉了,二哥不回来就当他不在吧,你呢,是唯一一个留在家里为父母考虑的孩子了,所以爸爸身上能有的东西,爸爸都给你。」 秦然鼻头一酸,偏过头,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她没想到爸爸竟然是支持她的。 秦然的喉咙堵塞得不行。 爸爸又道:「这个房契你妈妈和哥哥们都不知道,秦然,你拿着吧,不要告诉任何人,爸爸也信任你,因为爸爸也懂那种想要成功的心情,年轻的时候,无数次的想要成功,可惜爸爸的门路有限,怎么多年过来了,还是碌碌无为,秦然,如果你真的有把握,那你就放心去做吧,若有能帮的,爸爸都会帮你。」 秦然喉咙哽咽,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爸……」 秦爸看不得自己女儿哭泣,便梗过了脖子,不去看秦然的眼泪,声音颤抖而坚定的道:「你去做吧,爸爸相信你。」 秦然接了那张房契,那一刻,她的手指是颤抖的,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沉重有,压抑有,当然,喜悦更有,她还以为家人会像对待她过去的美术梦一样,不管她多么渴望和神往都会不顾一切反对,没想到,这些年来对家庭的付出,终于换回了爸爸了全心信任,他相信她了,也终于给了她肯定。 世界上有一种很难言的喜悦,来自父母对子女的肯定,轻易获得的或许不值得那么兴奋高兴,但好不容易获得的,却能令人振奋喜悦好长好长的时间。 送走了爸爸,秦然回到公司,把房契锁在自己的柜子里,忽然觉得精神变得很困,好想睡觉,于是她让苏倾看着公司,自己走进仓库,一头倒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那一觉,秦然睡得无比舒服,没有做梦,也没有皱眉,就连之前的小感冒好像也在渐渐退化。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七点了,秦然伸了个懒腰,精神不累了,鼻涕也不流了,通体舒畅。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韩遇的未接电话又是七八个。 秦然愣了愣,赶紧给他打过去,她居然睡得这么死,连这么多通电话都吵不醒他。 韩遇的电话马上就通了。 彼端的声音有些淡,可以想像他的脸色此刻很冰冷,「餵。」 秦然挠着头髮,坐在床上,笑眯眯的,「十五,我刚才睡着了,才醒呢。」 不比昨晚的心事重重,现在的她,似乎完成了目标中的重要一步,心情喜悦,脸色红润,整个人都像浸润在光影中,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睡着了?」韩遇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狐疑,「你上班时间不是不睡的么?」 「是啊,平时肯定是不睡的,可是我已经六天没睡好了,刚才特别困,就睡着了,十五,你现在下班了没有?下班了就过来接我呗,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韩遇低笑,「你心情貌似很好。」 秦然轻轻莞尔,「算是吧。」 「好,那我现在过去找你。」 「嗯嗯,你快点过来,我去一楼等你。」 他笑笑,「好。」 秦然挂了电话,心情大好,跑到洗手间去刷牙洗脸,公司的人都下班了,苏倾也去摆摊了,她现在都是下班后就去摆摊的,摆完直接回韩遇的住所去,当然了,最近因为加班的事情,她跟秦然在公司睡了五个晚上。 秦然跟韩遇有六天没见面了,被忙的,每天都是抽出几分钟时间讲下晚安电话,除此之外,一人加班,一人赶手术论文,都挺忙的。 难得今晚有空见面了,秦然把头髮慢慢梳好,低束起来,然后给自己化了点口红,眨眨眼,镜子中的女人面容虽疲惫,却也宁静美好。 她拿出房契,锁好公司的门,下了电梯,刚好今晚有事情要跟十五聊一聊。 她站在际国大厦一楼。 远远的。 一辆玛莎拉蒂开过来,隔着昏黄的路灯,秦然看清了车内的男人,英俊儒雅,气质高贵。 是韩遇。 没想到他又换车了。 土豪的世界就是爽啊。 「上车。」车门打开,慵懒低沉的声音响起。 秦然上车,把包包扔到后车厢,声音明快,「最近过得好吗?」 「还行,都是在工作。」 「嗯,晚上你要吃什么?我今天请客。」她把安全带慢慢扣上,睫毛幽长。 「我都行。」 「那吃你家楼下那家砂锅粥吧?我想吃螃蟹了。」 「好。」他笑了笑,目光投向迷离的夜色,优雅启动轿车。 这一路上,秦然都在跟他讲话,笑吟吟的,显然心情极好,见她开心,韩遇的心情也挺好,听着她侃侃而谈,言辞幽默,笑容灿烂,他忽而心中宁静,宛如春风拂过,无比的惬意安稳。 饭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秦然总是偷偷用眼角瞄他,又是殷勤的给他倒茶,又是殷勤的给他剥蟹壳,看起来颇有讨好的成分。 第三只螃蟹放进自己碗里的时候,韩遇终于挑起眉,有些古怪地望着她,薄唇性感优美,「今天这么殷勤?有事相求?」 灯光下。 秦然满眼笑容,咬住嘴唇,害羞道:「哪有啊……」 韩遇的眼神更加狐疑了,放下筷子,不敢贸贸然吃下碗中的蟹肉,邪佞一笑,「没有的话,怎么一直自己不吃给我剥壳?你不是想吃蟹的吗?」 秦然唔了一声,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嘛,人家是觉得你平时对我很好,今天特意想对你好一点,以此报答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的关照嘛。」 「不必这么客气。」韩遇不信她的邪,把那碗蟹肉推了出去,看着她瞪圆的眼睛,很慵懒地笑了,「这碗你自己吃吧,我自己剥。」 说着就要去拿没剥过的螃蟹。 「别啊。」秦然把那盘螃蟹挪远一点,握住了他伸出来的手,面容妍妩,「这种粗活就让我来干吧,韩少爷,你安心享受就可以了,你看,我的手都已经沾到了,就让我全干了吧。」 韩遇轻笑,刀枪不入,「没事,我喜欢吃自己剥的。」 「你别这样嘛,让我表现一下会怎么样是不是?」秦然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丝谄媚,「咱们都什么关系了啊?我帮你剥个蟹壳不正常嘛?平时都是你帮我剥的,多不好意思啊。」 韩遇喝了一口粥,漫不经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怎么说话的?」秦然嗔他,笑容灿烂,「人家明明那么温柔。」 「别。」他挑唇,音色戏嚯,「你千万别温柔,我受不住。」 「……」秦然一头黑线,撅撅嘴,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讨厌啊?」 「我这叫心思慎密。」 「切。」秦然不以为然,重新把蟹肉推了回去,语带撒娇,「你到底吃不吃嘛?」 「你先说,有什么事情相求。」 听了这话,秦然条件反射般用力摇头,「绝对没有!」 「编。」韩遇轻飘飘戳穿她,「你继续编。」 这丫的太聪明了。 不好搞啊。 秦然一阵头疼,挠了挠头,转动眼珠,意味深长道:「要不我们晚点喝个小酒吧?」 这已经算是个暗示了。 这么大的诱惑,听起来应该是个不小的事情,他蹙了眉头,眼珠浓黑,「你能喝?」 「我肯定是不能啊,但是你能嘛,你来我房间,我看着你喝。」 「……」 韩遇思忖片刻,面容傲娇,「那有什么意思,又不能干点别的。」 「……」秦然愣了愣,嘴角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但她还是忍住了,很牺牲色相地眨了眨眼睛,「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咯。」 韩遇掀起唇角,别样的玩味深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秦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嗯……」 夜凉如水。 深蓝色的海景房内。 秦然穿着卡通图案的小熊睡裙,从洗手间内走出来,髮丝湿漉漉地垂在肩上,飘出一股淡淡的无名之香。 她一眼就看到了半倚在床上的韩遇。 壁灯昏黄。 他指间端着一杯红酒,性。感的嘴唇抿成似笑非笑的弧度,凝视她,眼神宁静深黯。 秦然慢慢走过去。 心脏砰砰跳。 昏暗里,她的身材被光影剪成暧昧曼妙的弧度,道:「你等下,我先去把头髮吹干。」 「别吹了。」 他伸手握她的手。 微微凝力。 将她拽到床上,满眼的如水般的温柔笑意。 秦然坐在他跟前。 身子小小的,漂亮的脸蛋上也带着笑容,轻轻道:「其实,我是有事要跟你说的。」 「嗯?」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她,昏黄的空间里,她眼睛深邃,髮丝乌黑,在安静的唿吸间散发出致命的魅力。 他不觉伸手揽她的细腰。 「等等……」秦然惊叫了一声,退开两步,用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睫毛轻颤,「真有事要跟你商量。」 韩遇的唿吸渐重,缓慢道:「说吧,我听着呢。」 「十五……」她迟疑了一下下,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说:「我想跟简轶珩合作开工厂。」 闻言。 韩遇微微蹙眉,嗓音低沉,「然后?」 秦然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是这样的,他负责生产,我负责销售,这样我们合作就可以赚很多钱,说不定还可以垄断世贸中心的生意,十五,就是……我们要开工厂的话,还差一点点东西。」 她用手指比了个一点点。 韩遇眼底若有所思,却没有说出来,好像明白她想要什么,几缕飘渺的笑意漾到唇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故作不懂地问:「还缺什么?」 「缺一个靠山。」秦然坐正身子,看着他,眼睛澄静,「十五,你跟我们合伙吧,不要你出钱的,我们还会额外给分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你,让你免费获利,好不好?」 韩遇微微抬着下巴,并不说话。 秦然怕他不同意,将身子挪近一些,去给他端红酒的酒杯,笑容谄媚,「韩少爷,您喝点红酒润润喉咙吧。」 韩遇哭笑不得。 她真诚地看着他,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拿他的名誉挂工厂,那就免费给他百分之十的股份,顶多她到时候上心一点,坚决不让工厂疏忽一切注意事项,尽量做到完全不去劳烦他。 「你打算怎么做?」 良久之后,韩遇重新抬起头,眼眸一片温淡。 「是这样的,因为z市的工厂不好开嘛,所以我跟简轶珩商量好了,若是你同意,到时候工厂就挂你的名字为大股东,我跟简轶珩做小股东,您看行吗?」 韩遇笑,眼眸讳莫如深,「你知道的,一般像这种情况,就是分我百分之五十股份我都不一定放在心上的。」 「我知道。」秦然低下头,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惑人的暗影,「所以我打算……」 他眸色深深,「嗯?」 「这个……」 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伸出双手,把湿漉漉的髮丝困在脑后,然后看了他一眼,乖巧地钻进了被子里,过了一会,韩遇掩在被子下的腰被她圈住了。 全身的血液涌向了大脑。 他温淡的眸色转深,偏白的额角上亦是浮出了隐隐青筋,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眉梢蜷起一丝旖旎,声音沙哑的问她,「韩小然,你干嘛?」 秦然的脸蛋从被角露出一点,声如蚊吶,「你之前不是想要试试这个吗?」 「我还没答应你。」 秦然背嵴一僵,表情委屈,「你不是想要的么?」 除了这样,她也不知道怎么讨好他了。 其他的,他似乎都不需要了吧? 韩遇深深嘆了一口气,去拉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都扯了出来,眼神认真,「不要勉强自己。」 「我不勉强!」她不肯从被子里出来,拼命退回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红红的脸蛋。 韩遇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逼我啊。」 「我只是……」秦然不知道怎么说。 韩遇长久长久地望着她的脸,一贯的聪明绝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应该拒绝的,借名誉,那可是很冒险的事情,只要是聪明人,就不会这么做,万一哪天秦然跟他反目,不,应该说是简轶珩跟他有点什么恩怨,做假帐或者逃税被抓到都是他本人要负的法律责任,因为他是法人。 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把名字给别人开公司开工厂的,普通人都不会,更何况是已经有社会地位的人,到时候的合同和文件签的全是他的名字,出了事,自然是他全权负责。 「这可是一件大事。」韩遇看着她的脸,神情严肃。 秦然声音紧绷,「我知道,出了事的话会对你很不利,可是……」 「可是你渴望成功?」 「嗯。」 「可是这对我来说,是人生一大威胁,万一将来出了事情,比如工厂出现诈骗事件,死的人将是我。」 秦然怔怔的,果然还是不行么?可能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吧。 沉默。 良久的沉默。 韩遇深深地望着她,目光暗烈,「如果我帮你……」 语气里略有犹豫。 然而转瞬间。 他下定了决心,声音低沉,有种谨慎和坚定:「你就会做我的女人?」 秦然勐然抬起睫毛,唇色雪白,「我是不是逼你了?」 如果是很难的事情,那就算了,她不想去逼他,更不想害了他。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眼底充满了感情,「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女人,我可以重新考虑。」 秦然一怔,唿吸乱了。 「但是我不当法人,只能当个小股东,如果你觉得可以……」 虽然有种交易的味道,但是他已经等得够久了,如果他不逼一下她,他怕会一辈子都只是她的朋友。 沉默片刻,秦然抬起头,很安静很安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有豁出一切的决然,「可以,但是你不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韩遇怔忡。 她居然答应了。 她以后就是他的女人了。 韩遇的眼神变得深邃。 低下头。 在她唇角印下一个冰冷的吻,「好,我答应你。」 秦然笑了笑,重新从被子中低下头去,千钧一髮之际,韩遇按住她的肩膀,眼神复杂,下巴紧绷,「不要勉强。」 秦然心里一暖,声若清风拂柳,「没有,这是我自愿的。」 她从被子中低下头颅。 唿吸洒下。 韩遇的肌肤如过了电一般酥麻滚烫。 随着那陌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韩遇有些经不住这样的挑逗,平静眼眸染上浓郁烈火,喉结滚动,唿吸急促……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安静的房内传来一声闷哼。 韩遇的睫毛一颤,突兀的感觉在神经里炸开,感觉很极致,唿吸也很混乱。 秦然的头从被子里钻出来,拿了一张纸巾,擦拭唇角。 韩遇懒洋洋抬着眼皮,抚摸她的脸庞,动作轻柔溺爱,「韩小然……」 「嗯?」 「谢谢你。」 秦然低低微笑,「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肯帮我,我一定过不了这关。」 「嗯。」他款款而笑,拉低她的头颅,吻了吻,道:「你喜欢这样吗?」 「不是很喜欢。」秦然实话实说。 「为什么?」 「味道很奇怪,不适应。」 韩遇有些错愕,「你全吞进去了?」 「嗯。」 「你不必这样……」 「没事。」 他忽然有些感动,揽住她的肩膀,与她缠绵细吻…… ------题外话------ 都说我是亲妈了 170 叫老公 吻完。 秦然从他怀里抬头看他,眼睛湿润润的,幽黑宁静,「十五,我还有个事要跟你商量……」 他抱着她,眼睑向下一掠,眼神懒洋洋的,溺爱而缱绻,「嗯?」 「我还想跟你借点钱。」 他忍俊不禁,「你要借多少?」 「八百……算了,还是借一千万吧。」凑个整数算了。 他神情不变,轻笑,「你借的不少啊。」 「要开工厂没办法嘛。」她听说,他们那边的大公司一次进货几千万的都有,人家进货都几千万了,她开个工厂,一千万不知道够不够。 韩遇唔了一声,提示道:「你们要是想做垄断市场的工厂,两三千万是不够的。」 「这个我知道的,不过凡事从小做起嘛,现在先开了在说,至于扩大的事情,还得等有客户上门,有了资金才能投资扩大了。」 韩遇凝神,「那也行吧,先试试水。」 秦然眼眸一亮,眉开眼笑,「你同意了?」 「你都是我的女人了,我能不帮么?」 「谢谢!」她在他脸上用力啵了一口,然后爬起来,刚想下床,就被韩遇给拉了回去,倒在他怀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你去哪里?」韩遇一脸的不满,现在是缠绵时刻,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啊。 秦然微微一愣,摆手,「不是,我是要去给你写一张欠条。」 他哭笑不得,「明天再写吧,现在都很晚了,要睡觉了。」 「没事,我今天在公司睡了七个小时,现在精神很好,一点都不困。」 闻言。 韩遇眼底三分笑意,七分邪气,促狭道:「那既然这样,我们再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我想……」 他的眼眸在她的扣子上梭巡,深邃迷人。 要是韩小然同意了。 他真想伸手去解她的扣子。 秦然的视线顺着他的眼睛向下,心里一惊,捂住自己的衣服脱口而出,「不要!」 韩遇紧紧皱起眉心,言辞不对心,试探道:「韩小然,我就是想看看。」 「不可以。」 他继续违心的哄她,「我什么都不干的,我就看看,真的,韩小然,我就是好奇而已。」 「……」秦然脸红得滴血,双手护在自己胸前,「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要是被他看了,那不是穿帮了么? 韩遇气馁,「是不是因为几年前的事情,你被我吓到了?」 她胡乱地点头,「必须是。」 「所以你现在很讨厌我亲近你?」 「不是。」看着他黯淡的眼眸,秦然不忍心唬他,便诚实摇头,「我是害怕。」 韩遇嘆了一口气,内疚道:「看来真是被我吓严重了。」 秦然瞪眼。 他轻轻抚摸她的发顶,声音如水漾温柔,「不过这还是得治的,不然你一辈子都会害怕,哎,是我对不起你,韩小然,对不起。」 秦然鼻酸得不行。 其实那方面害怕是那方面害怕的问题,跟胸口上的伤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她现在总觉得时机不对,不是应该告诉他的时候。 关于那方面的阴影。 她从来都没有怪他,虽然产生了阴影,但对她的生活也没造成多大的损失,相反,因为对她怀有愧疚,他对她更好了,也更加有耐心了,事事迁让于她,也不敢逼迫她一丝丝,她不愿意,他就作罢,秦然其实是感动的。 想了想,她仰起身子,小心翼翼圈住他的脖子,抱他,吻他的唇角,声音透出一股坚定的温柔,「十五,你在等等吧,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我都听你的。」 韩遇眼睛蓦然一亮,很开怀地笑了,低头问她,「真的吗?不骗我?」 「嗯。」秦然用力点头,脸色肃穆,「绝对不骗你。」 再等等,她就全部告诉他,等她这段时间忙完,就把这些年的所有一切都告诉他,如果他愿意接受她,那么她就尝试着跟他在一起。 韩遇轻柔吻她,唇角带着笑,声音明快,「韩小然,有你真好。」 秦然莞尔,「我也是。」 「叫老公。」 秦然脸色爆红,「这个……还是下次吧。」 「不要,你现在喊,我想听。」 秦然咬住下唇,表情迟疑。 韩遇也不拿话逼她,就那么懒洋洋地把她抱在怀里,好脾气地等待着。 秦然心里挣扎了又挣扎。 最终。 她眉目似有妥协,抬头看他,轻轻道:「老公……」 韩遇粲然一笑,吻她的唇角,笑着,声音低哑而迷人,「乖。」 秦然脸红得滴血,赶紧钻进被子里,用被子捂着头,声音极难为情,「睡觉了。」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困的吗?」 「现在困了。」 韩遇轻笑,指尖触摸她的髮丝,眼瞳深深的,像是流动着碎碎星河,「那好吧,明天还得上班,早点休息也好。」 二日。 天还没大亮。 秦然睡着睡着,忽然感觉有人在蹭她,她侧身睡的,感觉有一抹温热贴在背上,接着他的手横过去,从侧面抱住她,背心里不大不小的馒头就这样被握住了,秦然睫毛一抖,勐然睁开眼睛! 她脸色震惊,用力拍掉他的手,「十五,你干嘛啊?」 韩遇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没睁开眼睛,神情也不恼,唇角瀰漫着淡淡笑意,幸福而促狭,「没有,我就是想试试看。」 「试什么啊?」吓死她了好吗? 「手感。」 秦然一头黑线,「……」 「以前到现在就没试过,你又不让,我就只好等你睡了试试看。」 「……」还要不要脸了! 韩遇的髮丝散在枕头上,乌如流墨,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浅眠,我才碰了一下你就醒了。」 秦然怒:「还要不要脸了?」 对于她的怒火。 韩遇全部选择无视,要脸了还会有肉吃吗?既然两人都在一起了,他肯定要给自己争取点福利,挑起眼角,徐徐低笑,「男的都这样的,止不住内心的好奇,你没听说过一个笑话吗?有一晚上,女朋友跟男朋友出去过夜,女朋友在两人中间放了一碗水,害羞的说:你要是过来了,你就是禽兽。男朋友说:好,我绝对不会过去的。于是男朋友忍了一晚上,第二天女朋友一看水还在,一巴掌抽在男朋友脸上,怒道:你他妈连禽兽都不如!」 秦然:「……」 韩遇眼角弧度细长迷人,「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其实女的有时候内心也很渴望男的亲近,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我们作为男的,就应该主动一点,说不定女的内心已经期待了很久。」 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秦然板起脸,「可是我又没有那样想。」 「可是你想了你也不会告诉我啊。」韩遇一点都不内疚,轻飘飘地说:「所以我只能自己猜咯,昨晚你那么主动,我以为你肯定很期待的嘛,而既然猜错了,那就算了,好了,我们睡觉吧。」 「……」 妈的,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拔吊无情啊,占完便宜就脚底抹油跑了。 他重新盖上被子,睡颜安谧,「晚安,我睡了。」 秦然拿起手机看时间,脸都气绿了,「你这个王八蛋,现在才四点,你把我弄醒了我怎么睡啊?」 韩遇眼神无辜,「我猜错了嘛。」 「……」 这丫的,太会装了。 看秦然黑着脸,韩遇也不敢晾着她,一手撑起下巴,静谧的空间里,他的俊脸好看得勾魂摄魄,「韩小然,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 「过来,你来我怀里,我给你讲讲吧。」韩遇把娇小的她扯到怀里,吻她的头髮,并温声安抚,「你都是我老婆了,你要是不让我对你好奇,难道你是想让我对别的女人好奇么?」 秦然瞪眼,「当然不是了!我怎么可能想让你对别的女人好奇啊。」 「对啊,可是男人天性就是对女人好奇的,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对人体的了解都是在医学上获得知识的,你是我亲密接触的第一个女人,我对你好奇,那不是正常的么?」 她心里的不满消去了一些,嘟囔:「可是你也要提前告诉我啊。」 「要是提前告诉你,你肯定不同意啊,而且那样就没有惊喜成分了,韩小然,你都是我老婆了,我会想对你怎么样,肯定也是正常的吧?没有哪个男人对自己的女朋友不好奇的,除非那个男的对那个女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说白了,就是那个男的连想上她的兴致都没有,这也说明,这个女人一点魅力都没有,这个男的一点都看不上她。」 「……」这话秦然接不上。 她想去睡觉了,韩遇却不让她走,把她扣在怀里,声音温淡,「你回来,先别走,我就是想跟你讲讲,男性的真实心里话。」 秦然一脸热烫的红霞,「还是别说了吧。」 「不行,你必须知道,不然你每次都误会我。」 「我没误会你啊。」 「你误会了。」他笃定地看她,眼神认真,「韩小然,我跟你说真的。」 秦然神情纠结,「好吧,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虽然不想听的,但是其实也蛮好奇的,说白了,男的对女的会好奇,女的对男的同样会好奇,否则也没有异性相吸这句话了,大部分女孩的第一次,都是在男的半强迫半哄骗下成功的,女的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是完全不愿意,基本是半推半就的状态,一方面心里喜欢男孩,怕他失望,另一方面自己会害怕,因此退缩。 「韩小然,男人跟女人的结构不同,这是天性里的区别,男人理智,女人感性,但是男人天生控制不了自己下半身,而女人可以,相反过来说,如果女人跟男人的结构对换,那就变成女人一直想要对男人上下其手,而男人避如蛇蝎。」 秦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神比喻……」 韩遇也笑,「我只是在给你讲这个道理,这意思是,两个人其中有个人一定要主动,如果大家都被动,这段关系註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吹散在生命长河里,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必须懂得照顾女孩子的想法,如果不喜欢,那就拒绝到底,如果喜欢,应该主动一点,让女孩子少胡思乱想一些,多给她一些安全,让她知道,这个人是爱着她的。如果我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却从不主动承诺,不说喜欢你,也不带你见家人朋友,你也不会知道我的情况,不知道我是干嘛的,不知道我父母,不知道我的房子是不是我的,也不知道我的车是不是借来的,这么模煳的关系,你会觉得我可靠吗?」 秦然凝神细想,「可是我很小就认识你了,全校都认识你,我想不知道都难啊,谁叫全校都那么关注你呢?」 韩遇莞尔,「所以说,你是先了解了我,才认识我,所以你心里很信任我,因为你知道我的一切。」 「嗯。」 「那就对啦,就是因为我从来不瞒着你,什么都让你知道,所以你心里对我的信任程度很高,而且,我的为人你都很清楚,当年上学的时候,我也不喜欢跟女孩亲近,全校的人都知道。」 「对啊。」 「那如果换个人呢,假如是顾玄宁,他有那么多女朋友,那么爱玩,你还能做到全心信任,一丝不怀疑吗?」 说起这个问题。 秦然真的很认真的思考了,最终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那我不能全部信任,都不确定他是不是玩玩的。」 「嗯,所以信任感和安全感是建立在一个人的行事作风跟处世方法上的,你已经了解我的一切了,所以你才那么放心,对不对?」 秦然重重点头,「可是我们聊的又不是这个,我们聊的是你干嘛摸我的问题好吗?」 韩遇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没关联了?我就问你,你是怕我不对你负责?还是怕什么隐患的问题?说到这个事情上,我都搞不懂你,肯跟我一起睡,又肯跟我一起亲亲抱抱的,就是不肯跟我在一起,不是我不想负责任,是你不想对我负责任吧?」 秦然一下子心虚了。 韩遇的声音变冷,「韩小然,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任了?」 「没有啊。」 「没有为什么老是拒绝我?」 问题被绕回来了,秦然一阵头疼,早知道就不要跟他探讨这些问题了,她支支吾吾道:「我还年轻嘛,想在自由几年。」 「靠,你都二十六了,谈个恋爱也正常吧,你要不谈,到了三十岁人家该以为你有什么问题了。」 秦然被说中心声,睫毛一颤,「我也没有不谈啊,之前不是相亲过了吗?奈何不适合啊,这不算我的问题吧?是性格不适合。」 韩遇的脸色更难看了,「那么一个渣渣,你一下子就跟人家在一起了,就因为人家是你爸妈的朋友介绍的?哼!我追了你这么多年,你到昨晚才答应的。」 想到这个事情,他就十分心疼自己,凭什么啊?他从中学就开始排队,结果她的初恋居然不是他!狗血! 秦然被他说内疚了,摸摸他的心口,安抚他,「对不起嘛,我也不想的。」 要是可以选择,她怎么会去选易阳呢?就算是个瞎子,也会从心里感觉到韩遇比易阳优秀一百倍吧? 他冷哼一声,心里不气了,面上却不显,阴森森地望着她,「你敢对我不负责任你试试看。」 「好嘛好嘛,我错了。」 韩遇一脸冷傲。 秦然又去亲亲他的脸蛋,笑容讨好,「乖啦,别气了,睡觉了,盖好被子,乖乖的……」 到最后秦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子。 明明是他摸了她的胸。 最后哄他别生气的还是她! 这是什么套路? * 办公室内。 秦然整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开始给简轶珩打电话,「喂,简轶珩。」 「请说。」 「你现在有时间么?在掌家酒店么?如果有,我过去找你吧,见一面,有些事情想跟你谈。」她想去他办公室跟他谈谈合作工厂的事情。 简轶珩沉吟片刻,「我今天休假,不在酒店,现在在家里带小白呢,要是你不介意小白在,我们就过去世贸中心找你吧。」 「行啊。」 「吃披萨行吗?」 秦然疑惑,「啊?你说什么?」 「小白想吃披萨,我问你去披萨店里面谈可以么?」 「可以啊。」 一个小时后,灯光温暖的披萨店内。 简轶珩和小白坐在店内一角,简轶珩给他点了披萨,鸡翅,冰激凌,还有冷冻饮料,让他自己坐着乖乖吃。 秦然姗姗来迟。 优雅地落坐在他对面,长发高束,唇色嫣红,看起来又精干又漂亮。 她喝了一口冰可乐,面带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来晚了,嗨,小白,好久不见。」 「秦阿姨好。」简慕白啃了一口鸡翅,满嘴油腻。 「怎么吃成这样了。」秦然笑了笑,给他递干净的纸巾,「小白,擦一下。」 「噢……」小白乖巧接过。 简轶珩却道:「吃完再擦吧,小白一直这样的,已经给他围了餐巾了,不怕衣服弄脏。」 秦然恍然大悟。 小白白嫩的小手放下纸巾,对简轶珩道:「爸爸,我要吃披萨。」 简轶珩低眉看他,神态自若,「那你叫阿姨先吃吧,有客人在,不能自己胡吃海塞,这样没有礼貌,知道了吗?」 「噢,知道。」 小白转头看秦然,碧绿色的眼珠有一股吸人魂魄的力量,笑着说:「阿姨,你吃披萨吧,爸爸说,你吃了我们才能吃。」 「没事没事,你先吃,阿姨还不饿呢。」说着,秦然动手帮他撕了一块鸡肉披萨,小白这么可爱,如果学姐见了,也一定会很喜欢的吧? 秦然把披萨递到小白盘子里,眼神温柔,「你先吃吧,阿姨过会在吃。」 她现在不饿,只是走的路多了,有点渴而已。 小白看了秦然一眼,不敢接,抬头去看自己爸爸,眼瞳幽绿,「爸爸,我可以拿吗?」 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简轶珩抿唇,「你拿吧,记得谢谢阿姨。」 「好。」小白灿烂一笑,接了秦然的披萨,金色的髮丝在光晕里散发出耀眼的金芒,「谢谢秦阿姨。」 秦然笑吟吟,伸手摸他白皙的小脸蛋,「没事没事,你吃。」 于是小白乖乖啃披萨去了。 简轶珩这个人吧,对谁都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情绪,感情和情绪敛得太深,让人看不透,不过他对小白是真的好,也流露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温柔,假如学姐重新跟他走到一块,有了小白,或许他们之间的话题就会多一点了,不然按他那种石头一样坚硬的性格,学姐就是追一百年都只能看到他的冷脸吧。 「你也吃一点吧。」简轶珩抬头对秦然说。 「你先吃吧,我现在真不饿,吃个鸡翅好了。」说着,她用刀叉叉了一块鸡中翅,搭配着冰可乐,慢慢吃了下去,「味道还不错。」 简轶珩没说话,安静吃自己手中的披萨,表情正儿八经。 小白笑,可爱天真,「是啊,鸡翅好好吃的。」 秦然忍俊不禁。 「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情?」简轶珩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泰然。 秦然放下手里的鸡翅,用纸巾擦擦嘴唇,缓慢道:「之前你不是说想辞职去开工厂么?还问了我的意向,我考虑好了,反正我目前的事业也需要提升,我们两就合作下试试看好了。」 简轶珩眼中没有任何变化,「这个事情有点难办,我之前问过了。凭我们两的资格开不起工厂的,除非开在市外,可是市外又太远了,不利于你发展。」 原来他担心的问题跟自己一样。 秦然粲然一笑,「这个事情我已经搞定了,我们免费贊助韩遇百分之十的股份,倒是有什么事情,他会帮我们的。」 简轶珩一怔,眼底氤氲的冷意散去,变得清明,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缓慢道:「他肯帮我们?」 这事也解决得太神了吧? 哪个大人物愿意帮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简直就是再给自己锦绣人生添污点,找威胁啊。 「肯。」 简轶珩低眸,仍旧是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随意道:「他只要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么?」 「是的,还有你预算的工厂资金是多少呢?我现在心里没个底,你告诉我好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尽早的解决。」 「暂时两百多万就可以,先租个地方,搞几台机器跟一些产品做下测试,后面还要走工厂审核的程序,大概要请工商局那边吃饭,这些事情我可以解决,这一年混酒店高管也认识了不少工商局那边的人,至于应酬,到时候还要韩遇出面一下,你看可以吗?」 「可以啊。」 简轶珩点头,「那就行了,关于工厂流动资金大概就会有点多,还有人工费,这个你那边没问题吧?」 「这个不用担心,没问题。」她已经跟韩遇借了一千万了,暂时荷包是鼓鼓的,思考到这里,她抬头问他,「你呢?你的资金有问题么?」 她记得简轶珩家境很一般,就算这几年混得不错,年收入一百多万,应该也存不到一千万这个数的。 简轶珩没说什么,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这个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的,你放心吧。」 秦然抿了抿唇,「好吧。」 他们只是合作的关系,她也不能问太多,而且她问了也帮不上他的,两个资金紧缺的人凑到一块做生意,很明显,都得自己去想办法的,简轶珩有门路借到钱就好,其他她也不关心。 「你快点吃吧,吃完我们去买几个零件样品,我刚才出来的时候联繫好一个朋友的工厂了,等下我们过去试试开发产品。」 秦然眼睛一亮,「好啊。」 她也想看看简轶珩的技术的,听说他是工科高材生,本身的能力应该不错。 思忖及此,秦然加快了吃披萨的速度,跟她吃饭的人又不是十五,她不必装斯文,狼吞虎咽吃完,把吃披萨的一次性手套取掉,站起来,双腿从膝盖处延伸出来,白皙胜雪,惹人垂涎。 鸡翅还剩很多,简轶珩便让店员打包,给小白拿着路上吃,秦然忽然有一种熟悉感,果然,一样是普通人,所以生活习性都差不多,没有了阶层了距离感,就不用刻意的夹起尾巴了。 秦然带着两父子去商场购买样品。 简轶珩很高,一米八八,站在秦然右侧,将一米六七的她衬得窈窕娇小。 她翻着手中的本子,低头寻找上次询价的公司,因为买的是零售样品,价格比一万件的进货价贵了很多,秦然没说什么,掏出钱来就付了,刚才简轶珩请她吃了披萨,她掏几十块钱出来买样品只是小事。 买完样品,简轶珩和秦然转身离开,忽然,简轶珩停住了脚步,身上好闻的味道散发出来,如冰制的冷香一样,莫名的,裊裊的,是很舒服的味道。 秦然疑惑问他:「怎么了?」 「那里。」简轶珩用眼神指着一个方向。 秦然心中好奇,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一间透明玻璃办公室内,坐着成城和程心涵…… 这里是商场中心的一楼。 租金价格比高层的贵许多许多,成城现在坐的那间办公室,大概只有十平宽大,相当于一个小店面那样,但租金却要一个月一万五,相当于秦然那个50平公司租金的五倍,因为地儿小。 秦然看着他的公司,货不多,两人也不忙碌,一个眉头紧锁,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干什么,另一个面容悠闲,坐在玻璃圆桌旁喝水果茶,当然,前者是成城,后者是程心涵。 秦然知道为什么,通常刚刚毕业出来创业的新人们,因为手头上还没有固定客户,基本要租商场内的第一层到第八层,当然,层数越低租金越高,秦然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是她现在懂得判断一间公司的优劣了,通常十分忙碌的都是生意好的,相反,很清闲很无所事事的就是没有生意的,就是因为没事干,所以坐在那里无聊的虚度时间。 这很好判断,成爸爸是高校教育者,没有生意经验,成城出生在成家,虽然生活条件很优渥,但是关于生意这方面的经验又很匮乏,他毕业后,没有出去工作过,因此不知道公司的流程方式。能直接创业的,都是家境殷实有能力提供创业资金的,可惜成爸爸有钱给他开公司,却没有办法帮他获得生意来源,因此他找不到生意客源,光靠商场内的零售那是只能饿死的,除非是有实力的公司,拥有无人能竞争的超低价产品。 做竞争产品,秦然的公司都做不过,毕竟大型公司很多都是先投入几千万获得第一手价源,在分批零售给商场,因此他们能获利,你拿第二手价格去做,本身就已经输了,毕竟报价台上有各大公司的价格和产品,人家一目就瞭然。 程心涵确实是运气好,找到了成城个这么家境无忧无虑的,就算一辈子不做事也饿不死。可惜有钱投资,没有客源,所以两人坐在公司里,每天吃着一杯几十元的高级饮料和一顿几百块钱的大餐,相当于每天亏一千多,以此下去,一年最少亏三十万元左右。 看到这个画面,秦然心里有点解气,或许吧,富不过三代,如果你不够努力,上一代留下的钱也只够挥霍到第二代,到时候,第二代就该愁下一代的钱了。 而她,现在虽然是穷一代,但只要经过了努力,就可以将自己的下一代变成富二代,所以啊,人生最重要的不是绑一个有钱的家庭,而是绑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又或者让自己变成一个有能力的人,这样,才能造福自己的下一代。 「走吧。」秦然淡淡道。 简轶珩点头。 身边的小白却皱着脸,神情不屑,「哼,是那个坏女人。」 秦然莞尔,「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了,是那天那个打你的坏女人,警察叔叔还不抓她,真是不公平!」 秦然摸摸小白的头髮,「放心吧,警察叔叔不抓她,自然有人收拾她。」 「谁啊?」 秦然只笑不语,照她这么挥霍的程度下去,很快就会有人收拾她的,不是成妈妈,就是社会。不过秦然想,成妈妈估计很快就会坐不住了,程心涵一点都帮不上成城的忙,相反,她只会毫无节制的挥霍成城的钱,尽管上学的时候她是好学生,但不代表好学生出了社会还会像在学校里那样优秀受人尊敬的,很快,成妈妈就看清了她的只会享受的性格,知道她对成城的未来一点帮助都没有,从而想要一脚踢开她给成城找个有帮助的女朋友,这一直是成家的作风。 到了工厂,秦然拿出一个成品给简轶珩,简轶珩让她看着小白,就到机器前面去解读成品的程序,这个东西主要是得自己烧程序的,其他事情还挺简单的,按图版加注零件就可以了。 秦然牵着小白的手,坐在附近的椅子上等着简轶珩,毕竟是要解读程序,需要一些时间的,秦然安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简慕白说:「秦阿姨,我鸡翅吃完了,手黏黏的,你带我去洗手吧。」 秦然鼓着嘴纠正小东西,「我还没结婚呢,叫我然姐姐。」 「噢,然姐姐。」 「乖……」秦然笑了笑,把他带到洗手间里,洗了手,又擦干净手,眼睛明净,「小白,姐姐跟你说个事情啊。」 小白眨巴着大眼睛,「什么?」 秦然唔了一声,「你爸爸有没有女朋友?」 这话她是替学姐问的。 小白眼神疑惑,「姐姐你不会是……」 秦然打断他,「怎么可能,姐姐是替别人问的,不是姐姐自己问的。」 小白狐疑地看着她,见她一脸诚挚,遂诚实道:「爸爸没有女朋友,不过……」 「嗯?」 「我们隔壁家有个阿姨老是来找爸爸,爸爸不理她,但她每次都来,老拿吃的过来,听说他们以前是同学。」 老同学? 秦然思索了片刻,脱口而出,「不会是叫宋宝薇吧?」 她记得舒娆以前说过,简轶珩跟宋宝薇是邻居,难道宋宝薇也回国了?不对,应该说很多留学后都是会选择回来的,她二哥除外。 小白吃惊,「姐姐你怎么知道?」 「我跟你爸爸以前也是同学啊,知道这些没什么。」 「噢。」小白摸了摸头,神情认真,「我觉得那个宝薇阿姨是喜欢爸爸的,奶奶跟邻居那个奶奶也想撮合他们,但是爸爸不要,宝薇阿姨好胖,好像有135斤,也不高,只有155,她看起来好油腻。」 秦然:「……」 想了想又问:「宋宝薇现在很胖?」 「是啊,奶奶说胖了有福气,但我一点都不觉得,我感觉她是嫁不出去才想缠着爸爸的,因为爸爸有我了,相亲也很麻烦。」 秦然没说话。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所以宋宝薇现在可能真的好胖了,大概是留学的时候吃太多油腻食品,导致身材走样的吧。一天之内,秦然心中多了许多感慨,也许吧,时间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改变一个人的身材,改变一个人的脾性,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大约两个小时后,简轶珩终于解读了程序,他带着成品和零件样品走回来,天已经晚了,他看了眼窗户的暮色,声音浅淡,「成品已经解读成功了,没有问题,但是样品今天没时间完成了,还是下次再搞吧。」 「行。」秦然点头。 「走吧,这几个样品先放你这里,到时候下次出来再跟你拿,我先送你回家。」 秦然看了眼手錶,已经晚上五点半了,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她点了点头,「好,你送我回公司就可以了。」 「好。」 简轶珩开的是一辆三十几万的宝马。 秦然打开车门坐进去。 汽车缓缓启动。 小白困了,便躺在后座上睡觉。 华灯初上。 秦然扭头问简轶珩,「关于小白的事情,你就不想再跟学姐讲讲么?」 简轶珩神情冷漠,我不想谈感情。」 秦然没说话。 他沉声道:「其实我很讨厌感情这玩意的,没什么好,烦恼事却一大堆,一辈子单身也没什么不好,我认为自由自在,不会亏欠谁,也问心无愧。」 秦然不知道能说什么,点了点头,「好吧。」 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秦然不用想也知道是韩遇找她了。 她掏出手机。 果然是韩遇是简讯。 【下班了没有?我过去接你啊?还有,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订位。】 秦然心头一暖,回过去:【你过半小时过来吧,我现在在路上,马上到公司了。】 九万件产品完成后,她也不需要加班了,事实上她现在的重心都放在工厂上面,有时候,人是要慢下来,让自己思考一下到底想要什么的,如果长久不做思考,人就会迷失和压抑,她想得很清楚了,与其拼死拼活在小公司里奋斗,不如先让自己跳脱出来,先做重要事,在做要紧事。 回完简讯,秦然看着窗外的夜色,眼神绵长…… 手机嗡嗡嗡震动着。 还是韩遇的简讯。 【你去哪里了?】 秦然低头回简讯:【没去哪呢,我就是跟简轶珩到工厂去解读程序了,合作的事情我们也谈好了,等下告诉你。】 【去工厂解读程度怎么没有告诉我?】 【怕你忙嘛,简讯里讲不清楚,等你过来了我们在聊吧。】 【好吧。】 收完这条简讯,手机重新沉寂下来。 简轶珩在路口的位置打了方向盘,车滑进世贸大道,秦然赶紧道:「到这里就行了,现在是下班时间,你的车别开进中心去,不然会被堵死的,我自己走回公司就可以了。」 简轶珩依言停下车,不勉强彼此,「好。」 秦然从车上下来,面容清温,「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这是个客套话。 简轶珩点头,「好的,再见。」 「再见。」 秦然挥了挥手,挎着包,身影慢慢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际国大厦一楼停着辆玛莎拉蒂车。 那是韩遇的车。 秦然还记得,她小跑过去,笑着敲了敲墨黑的车窗,「嗨,十五。」 韩遇把车窗控下。 俊脸矜贵。 秦然笑眯眯的,声音清甜,「不是叫你过一会再来吗?怎么那么快?」 「反正下班了,没事干,上车吧,我们去吃饭。」 「等下,公司今天的帐我还没看呢,我先给苏倾打电话。」秦然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她每天都是看完帐在下班的,但今天韩遇过来了,她就想今天不看了,但她必须叫苏倾帮她把帐本锁起来,于是她给苏倾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她几句,便钻进了韩遇的车。 苏倾每天下班后还要去摆摊的,跟他们路线不一样,所以她通常是自己下班,自己回家了。 秦然一上车,韩遇就偏过身子来,体贴地帮她扣好安全带。 秦然脸皮一烫,笑了,「我自己扣就可以了。」 「没事,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秦然莞尔,眼珠明亮,「变得好油嘴滑舌噢。」 他淡淡道:「这是爱情的调剂品。」 秦然一头黑线,「……」 「走了,你晚上想吃什么呢?」 秦然唔了一声,「我现在还不太饿,你呢?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 「我听你的。」 韩遇想了想,素来冷漠的脸浮出淡淡笑意,「要不,你包饺子给我吃吧?好久没吃的,还真有点怀念。」 秦然笑,「那个不好吃吧?」 「没关系,我也不想出去吃,吃腻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秦然没听出这话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那好吧,等下看到菜市场你就停一下车,我去买点饺子皮和馅料,回去包给你吃。」 韩遇微笑,眼珠漆黑,「好。」 171 其实我有病 夜晚。 厨房里的灯亮着。 透明的水流下,秦然正在洗手,她走到黑色的厨台旁,拿过饺子皮,加上一些馅料,仔仔细细地包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有人抱住了她,接着修长的手穿过她的腰拿起一块饺子皮,学着她加一点馅料,黑眸湛湛,「我帮你一起包。」 秦然微微偏头。 便看见了韩遇冽美的侧脸。 她笑了笑,「好。」 温馨的因子,瀰漫在厨房的空气里。 两人包了一些饺子,秦然重新抬起头,幽黑的眼珠盯着头顶那张俊脸,「包好了,去下锅了。」 「好。」 她轻轻笑,似乎有些无奈,「那你也要放开我啊,不然走不过去。」 「等一下。」 他笑着,低下头来,轻啄她的唇角一下,然后立刻松开手。 秦然的脸红了。 赶紧带着包好的生饺子去下锅。 韩遇斜斜倚在厨台上,神情慵懒,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做派。 秦然问他:「要煮苏淮的份么?他回来了没有?」 苏淮最近也在忙他分公司的事情,地址租好了,就在极光科技的隔壁,已经搞掂,公司是全落地玻璃模式的,一共二十七个的员工。 韩遇温淡的嗓音响起,「他不是经常回来的。」 「哦?」 「要应酬。」 秦然忍俊不禁,「是应酬?还是去玩啊?」 「两者都有,反正他是单身人士,跟我们这种有家室的人是不一样的。」 「也好,去应酬一下还能认识一些女孩子呢,年纪也不小了,找个谈谈也好。」 韩遇低笑,眉目温柔,「幸好我有你了。」 「这话怎么说?」 「不然像我这样的人,估计得一辈子打光棍吧。」 秦然噗呲一笑,「怎么可能?多了是女孩子要往你身上粘了,是看你自己要怎么选了。」 「那也要看我喜欢的,是不是?」 说着,他又把脚步移到秦然身后,亲昵抱住了她,下巴线条高贵而英俊。 秦然惊唿一声,歪头瞪他,「喂,不要一言不合就搂搂抱抱好吗?下饺子呢,等下溅到沸水怎么办?很烫的。」 他笑吟吟,「那你就帮我擦药吧。」 「你想得美噢,老奴役我,要知道,我也是一个大忙人的好吗?晚上能给你煮饺子,已经是百忙之中抽出小空来的,记得,要感恩戴德啊。」 「小宝贝,你不要脸啊,煮个饺子就这么邀功,哼,真是越来越没脸皮了。」他伸手捏她的脸,又道:「晚上还要加班么?」 「我不加班了,就是要写个发展规划,工厂的事情不是马上要开办了吗?我得列个行程表。」 韩遇嘆息,「看来你是越来越忙了。」 「那当然了。」她一脸灿烂笑容,「趁着年轻,把这几年辛苦奋斗过去,到时候三十岁就可以当大老闆了,跟你一样,可以天天坐在高级办公室里吹冷气,喝名茶,抽雪茄了。」 他用力捏她的脸蛋,语气不善,「抽雪茄?你要学坏了是不是?」 秦然哈哈大笑。 「人生得意须尽欢,上层社会能拥有的东西,我也试一下呗,这叫……叫什么啊?」她突然想不起那个词。 「这叫爆发户。」韩遇毫不客气地嘲笑她,不过这都是开玩笑的,他眼瞳里全是笑意,「只有爆发户才会像你这样想,真正的上层社会,是要永无止境提炼自己的修养的,小宝贝,你跟我一起上健身房吧,我看你这身子骨很需要锻鍊一下,太瘦了。」 秦然抿唇笑,「我知道,你喜欢小胖妞嘛。」 他唇角弧度扬长。 秦然又说:「当爆发户就当爆发户咯,又有多少人有这个机会呢?要是有钱了,我什么都买两样,一个看着,一个用着,告诉别人,我们就是这么有个性。」 韩遇微笑,揉她的头髮,「你这是炫富行为啊,会挨揍的我告诉你。」 秦然哈哈大笑。 饺子出锅了。 秦然到碗柜拿白瓷碗盛出来,递给他一碗,自己一碗,坐在餐桌上唿啦啦开吃,刚才不觉得饿,现在看着自己煮的,还觉得蛮有胃口的,她用汤匙舀起一个白气腾腾的饺子,咬了一口,烫得舌头都伸出来了,「唿,好烫啊……」 韩遇坐在她对面,撑着下巴笑,「叫你吃这么急,刚出锅的,小心一点烫。」 「我饿了嘛。」 「饿了也要先吹凉再吃。」 她撇撇嘴,「等不及了,十五,我想要点酱油和辣椒,你帮我倒吧,我沾一下酱料就凉了。」 「好吧。」韩遇优雅起身,走到厨台旁,给她倒酱油和辣椒,小宝贝一直都重口味,喜欢又香又辣的刺激食物,他还记得呢,循着记忆里她的口味,舀了几勺辣椒和一小部分酱油,放到她的桌前。 秦然低头一看,心情大好,「你居然知道我喜欢这么辣的酱料?」 「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她抬起头,对上他风致楚楚的眼角,笑了,「真是够自恋的啊,十五,你越来越没节操了啊。」 他不恼,意味深长地笑,「被某人教坏的。」 「我了个去,你这是冤枉啊我跟你说,一个人若是好的,别人怎么也教不坏他,一个人若是坏的,那别人怎么也教不好他的。」 他粲然一笑,「你继续贫。」 「……」 秦然瞪了他一眼,低头吃饺子,吃了好一会,又耐不住不聊天,抬起睫毛,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脖颈,眼神灼热,秦然愣了愣,嗔道:「你看什么呢?」 「看你。」 秦然脸色一红,「别老是那么骚包好不好?」 韩遇低笑,「这叫情不自禁,顺应本能,臣服欲望。」 「……」 这话可就内涵了。 她赶紧闭了嘴,把饺子吃完碗筷一丢,抛下一句,「你吃完记得洗碗,我去楼上做事了,拜拜。」 她跑得贼快。 韩遇怕她锁房间门,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千钧一髮之际,用半个身子抵住了她的房门,不让她关上,俊脸带着虚伪的笑,「宝贝……」 一听这个词就头皮发麻,秦然看着他,「干嘛?」 「晚上我们喝个小酒吧。」 这话是个暗示词。 秦然一愣,脱口拒绝,「不啊,我晚上还要忙呢,你先睡吧,我都不知道要忙到多晚。」 他稳住气息,笑意深浓,「没关系,多晚我都等你。」 秦然的内心波动了起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手上凝力,用力把他推出去,「不啊,真的好忙。」 韩遇不依,堵在门口跟她耍赖,秦然的手伸过来,就被他拽住了,他不止拽住了,还暗暗使力往自己怀里拉扯,神情沉静但隐隐隽着享受,「那你别锁门了,我等下还要跟你聊天呢。」 「……」 「不过你锁门也没有关系,我有备用钥匙。」 「……」 秦然一头黑线,冷冷看他,「喂,还让不让人做事了?」 他一点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还反过来诱惑她,「你不是要写企业规划么?这玩意我在行,我帮你啊。」 闻言。 秦然内心有了意思动摇,「真的?」 企业规划,她还真的不在行,韩遇有个帮他做事的理事长,那个理事长每天要向他汇报医院的事情,所以他多少懂一点。 「真的,我现在去洗了碗就过来,等下教你。」 秦然想了想,忍不住妥协了,「好吧。」 他点头,「记得先洗个澡。」 秦然眼神狐疑,「你又想干嘛?是真的想帮我做企业规划吗?」 「真的。」他的眼神特别真挚特别认真,用上次的藉口,「就是你刚下班,身上臭臭的,你先去洗澡吧。」 秦然:「……」 韩遇沖她放了一个电眼,俊颜勾魂摄魄,「好了,你去吧,我洗完碗就来。」 说着就真的松开了她。 眼前的门立刻砰一声关上了,差点撞到了韩遇引以为傲的高鼻樑。 秦然在屋内哈哈大笑。 韩遇也不恼,反正他有备用钥匙,秦然不开门也得开。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韩遇披着一件黑色睡袍过来了,手中还抱着自己的枕头,大有一副今晚赖在这边睡的架势。 房门果然没锁。 韩遇拧门把走进去。 书桌前亮着一盏檯灯。 秦然背对着他,坐在电脑前,乌黑的髮丝垂在背上,散发出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她穿着一条真丝睡裙,这是前几天苏淮送她的,说是客户送的样品睡裙,一共十几条,他用不上,就送给同屋的苏倾和秦然了,秉着不浪费的精神,秦然和苏倾瓜分了这十几条质量上乘的睡裙。 灯光下。 那短短的真丝裙只遮住了臀部,露出纤细迷人的双腿,她没有穿室内鞋,白皙小巧的脚丫子踩在地面上,散发出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韩遇走过去。 英挺的身子停在她身后。 然后。 他弯下腰。 好闻的气息扑在她耳廓处,「我来了。」 秦然身子一怔,扭过头,眼神如露珠一般在灯光下静静望着他,惊讶道:「你洗澡了?」 「嗯,觉得天气太热,就先洗澡了。」 这完全是撒谎,他们家常年开着空调,压根就不可能热的,这也是秦然喜欢韩遇房子的原因,过来这边,她就可以吹到梦寐以求的空调,在炎热的夏天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啊。 她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韩遇也不着急,慢腾腾坐在她身后的床沿上,肌肤洁白妖娆,「已经在做规划了?」 「嗯。」秦然靠在椅背上跟他说话,「没试过,做不太来。」 韩遇沉思了片刻,声音慵懒,「其实吧,规划不是目前最重要的,而是你现下的公司,你现在要投身到工厂那边去了,公司这边一定要有个信得过的自己人帮你,否则到时候你那边忙完了,这边估计被搬空了。」 这个问题秦然也想过,她沉默了一下,抬头,「十五,你觉得倾倾怎么样?」 「你觉得她有那个恆心帮你么?」 「应该有吧。」 韩遇点头,「那就她吧,顶多不行了,到时候再换人。」 秦然许久不说话。 「十五。」 「嗯?」 「你觉得倾倾她信不过么?」 韩遇摇头,「不是这么说,韩小然,我们做决策者的,虽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身在高位,最好谁都不要相信,凡事留三分清醒,七分警惕,只要表面上看着信任就可以了,你要记住,能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你若是把权利都放出去,以后可能死的是你。」 秦然受教一般点点头,「我现在就一个小公司,自己天天呆在里面,所有事都在眼皮底下熘动,未能体会到你这个说法,不过,我觉得以后有机会体验的。」 「换个公司吧,再多请几个人,但是记得装上监控。」 「你是说?」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想让别人帮你赚钱,就放一部分诱惑出去,我看过你在做的那个国外网,你那个网站的收入每个月是一万多,现在你有货源了,拿货价大大降低,你的利润将提高很多个点,如果有十个人帮你上这个网站,那么你一个月额外多收入三四十万有的,然后算提成的方式给出去一人三千好了,再加上工资开个七千吧,毕竟小公司嘛,等于三四十万分出来十几万给工资了,那么你还是额外多赚了二十几万,懂这个理了吗?」 秦然安静地听着,「是挺有道理的,但是万一赔了怎么办?网站也不是人人都做得好的。」 「那就开除,说白了,销售行业的世界里是不讲人情的,赚不到钱,不应该做销售,也证明那个人不适合做销售这一块,你想要壮大自己的公司,不可能是一夜之间的,所以你建立工厂的同时,公司这边的扩展也要进行,钱你现在手头上也有,不做投资放在银行里那就是纯贬值。」 听完这段话,秦然好奇了,「十五,你也在做别的投资么?」 「如果没有,怎么可能你想借一千万我就挪得出一千万呢?」他不显山不露水地笑着。 秦然惊怔,「你还做什么了?」 「之前我们家投资了房地产,跟几个大官儿合作开创楼盘和商场,现在合作也仍然在继续,不过我不是大股东,只是投资方而已,事业的中心仍旧在医学上。」 秦然嘆服。 韩遇道:「投资吧,别让你手中的资金贬值。」 「容我考虑考虑。」 「嗯,这种事情是要慎重的,你好好想想。」他说着,躺到床上去了,声音漫不经心,「坐着有点累,我躺着了,你也过来躺一下吧,反正规划不着急,可以暂时放一边去。」 秦然坐在檯灯下想了想,觉得还真想去床上躺着,毕竟下班了嘛,大家都喜欢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 她伸手把檯灯关掉,又开了壁灯,走到床前,直直躺了下来。 韩遇盖着被子。 她没盖。 过了好一会,韩遇不悦了,伸手来攥她的手臂,「韩小然,她躺到被子里面来,外面太凉了,会感冒的。」 秦然的唿吸很轻,似乎已经入睡了,睫毛安谧纤长。 望着她陷在被子上的迷人双腿,韩遇微微蹙眉,「韩小然……」 秦然没回应。 韩遇深深嘆了一口气,然后,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乐趣,玩味一笑,大掌伸过去,抓她的馒头。 手刚碰上去…… 秦然的眼睛勐地睁开了。 惊慌地跳开了身子。 韩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怎么回事?只要他一碰韩小然的胸脯,她就会吓得跟见到鬼似的。 「干嘛啊?」秦然脸色惨白,瞪他。 韩遇一脸不咸不淡,「叫你睡被子里来老是不听,外面的冷气太凉,等下会感冒的。」 秦然这才放下心,「那你叫我就好嘛,干嘛又这样?」 「我叫了你起码好几次了,你理都不理我。」 秦然皱眉,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秦然爬到书桌前去拿手机,又返了回来,动作自然而然地钻进被子里,随眼一看,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大概是爸爸拿了房契被妈妈发现了吧,打电话来教训她了。 「是谁?」韩遇拿眼神询问她。 「是我妈。」秦然看着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接起电话,「喂,妈……」 秦母噼头盖脸就问,「秦然,你爸爸把房契拿去给你了?」 「是。」 秦母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严肃道:「你真的要把你爸爸的公司拿去贷款?你可知道,那是他的棺材本?」 秦然眼神沉重,道:「没有,我现在手头上有资金,暂时不会拿公司去贷款。」 「你的资金哪儿来的?」 听到母亲这种质问的口吻,秦然心里不太舒服,木然道:「我借的。」 「借的?你跟谁借的?不会是去贷款公司借的吧?秦然,你可不要做傻事啊,那些贷款公司的利息点太高了,到时候钱吃钱,会把你搞死的。」 「放心吧妈,我的钱是跟朋友借的,还有,我决定开工厂了,我朋友肯帮我的忙,他有点门路……」 秦然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母厉声打断了,「你哪个朋友这么有本事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秦然,要是你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秦然心口有一点闷痛,深深吸了一口气,坦白道:「我跟韩遇借的,开工厂的事情,他也愿意帮忙。」 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不想在隐瞒父母了,韩遇的好,她看在眼里,比起易阳成城那些人,他一步都没有远离过自己,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在守在自己身边,这样的感情,她相信没有几个男人可以办到! 秦母一怔,「他不是出国了么?」 「已经回来了。」 「你们两又混到一块去了?秦然,我以前不是叫你不要跟他们这样的人玩么?你到底做了什么了?人家怎么肯把名誉接你开工厂?这是大事啊,你是不是……」秦母觉得她肯定是去给韩遇包养了。 秦然听得出母亲的意思,本来的难过转换成怒火,大声道:「我没有做那种事情!他也不需要。为什么你和爸爸就是这么看不上韩遇?他到底哪点得罪你们了?难道在你们眼里,你们觉得易阳这种的就比韩遇好吗?」 秦母被噎得说不出话,好半响,才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是说,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娶我们这种普通人家的女儿,而且你身上有……」 「你不要在说了!总之,这次开工厂的钱我一分不会花你们的,但也请你别再阻拦我了!」 秦然用力挂断了电话,心中全是烦躁和痛苦,为什么她妈妈总是这样不体谅她呢?到底韩遇有哪里不好?他是对不起他们秦家了?还是就因为她有病,她妈妈就觉得她应该配给一个完全没用的小白脸,就算去养将来的老公和一家子婆家人,她妈妈都觉得没问题? 就算她的身体有病,她还是带着傲气的,她不是垃圾!不想跟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人过一生。 她转过身。 也没有避开韩遇的视线跑进洗手间里,就那样,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痛哭。 韩遇吓了一跳。 伸手来拉她的头上的被子,声音低柔,「怎么了?怎么哭了?你妈妈刚才骂你了?她说你什么了?」 她只哭不语。 韩遇拉开被子,她哭得蜷缩成一团。 他心里揪痛了一下,俯下身子,温柔凝视她,「她是不是不想让我和你在一起?」 秦然不说话,哭得身子颤抖。 韩遇也不敢问下去了。 沉默地抱住她,想等她平静一点再问,「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啊,不好听的话我们就不要听了,只听好的话就行了,乖……」 秦然一直哭。 韩遇就一直轻轻拍她的背,他的睫毛微微垂着,在脸庞上映成一道寂寞的弧度。 秦然讲电话的内容他大致上听懂了,她妈妈不同意她开工厂,也不同意她跟自己在一块。 韩遇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气。 又过了半小时。 秦然还是闷哭不已。 韩遇怕她哭严重了会伤到身子,低声对她说:「宝贝,你别哭了,会伤身子了。」 秦然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不是故意要这样哭的,只是内心的委屈似乎填不满,她难过得要命。 韩遇没办法,只好凭着本能转过身,低头去吻她的脖颈,他紧紧抱着她,仔细吻她,秦然的睫毛轻轻颤抖,却没有阻止他,没有力气,也不想去阻止,眼中全是眼泪,不断掉落在枕头上,泪眼朦胧。 「不要……」她哑着声音说。 韩遇凝视着她,面容认真,「那你别哭了。」 她摇头。 于是韩遇也不停,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睫毛上,他轻轻吮掉她的眼泪,声音低哑,「求你,别哭了……」 她还是哭。 韩遇心中压抑怜惜。 他道:「韩小然,我们结婚吧。」 秦然睫毛一抖,往上睁开。 韩遇低低道:「不管谁阻止和反对,都不要听他们的,我们结婚吧,等时日久了,他们自然知道我们是真心的了。」 秦然心里更加难过了。 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过,总之是委屈加温热,两种情感碰撞在一起,让她更加止不住眼泪。 韩遇想去掀她的衣服,试图做点什么,止住她的眼泪。 但她死活不肯,用力推他,声音断断续续,一边哭一边嘶哑大喊:「你走开,你走开……」 他不说话。 也不动作。 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她。 心口冰冻。 秦然垂下幽黑的睫毛,「我不要做……」 他仍旧静静地望着她,眼珠漆黑,「我没有做,我只是想让你别哭了,韩小然,你要是不开心,就跟我倾诉好了,别哭了好不好?」 秦然从模煳的泪水中望他。 头顶的人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俊脸。 她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渐渐停住了哭泣。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抱着她躺在被子里,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但是仍然不想说话,安静地呆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韩遇也不说话,抱着她,眼神暗黑沉默。 忽然。 秦然微微转过身,把头埋在他怀里,像是想起他刚才的话,又像是想安慰他,声音缓慢,「妈妈她不是不喜欢你,他们只是怕你以后不会娶我。」 韩遇沉默地抚摸她的发顶,「不用安慰我,没关系,我心情还可以,只要你不哭了就好……」 「我就是心里委屈而已……」 「那你跟我说说吧。」 秦然没有看他,失神苍白的脸孔埋在他怀里,眼眶又热热的了,但是她忍住了,她忍住了不让自己哭泣,决定好的事情,她就不会再改变,既然决定要开工厂,那么无论多少人反对,她都会坚持到底的。 「一开始,爸妈都不同意,后来爸爸同意了,偷偷拿了房契给我,妈妈知道了,就打电话来质问我,说那个钱是爸爸的棺材本,好像说我要败了爸爸的钱似的,是,我知道那些钱是爸爸最后的退路了,爷爷奶奶老了,爸爸身体不好,妈妈对钱看得重视,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是他们体谅过养家的我吗?难道我想发展未来,减轻自己的负担,也让他们过好日子的想法是错的吗?我就应该一直这么劳劳碌碌,每天加班把每个月所赚的钱给他们,然后这样拼死拼活过完一生他们就觉得是对的吗?不会觉得对不起我么?」 他抱着她的手臂变得有点僵硬,轻轻撩开散在她脸上的头髮,低沉道:「没关系的,想要成功者,脚下总是充满障碍和荆棘的,如果那么随随便便就让你获得了成功,那也太没有考验和挑战力了吧,你想想看,那些伟人发明家,一开始都是不被人看好的,但是他们坚持了,所以最终获得了成功,你也一样,既然有这个恆心,那就去试试看,该保留的时候保留,该爆发的时候爆发。」 听了韩遇的安慰,秦然心情好很多了,所以她才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是十五,如果是顾玄宁,他一定会说,放开吧,我养你,或者愤青一点会说,跟家里断绝联繫吧,反正他们对你不好,你离开他们是他们的损失,让他们后悔去吧。这些话谁都会说,但真正做到跟自己家里断绝关系的又有几个人?她母亲给她的爱不够,可是上学的时候,还是给她教了一年一两万的学校,如果不疼她,让她去上免费的公立好了,干嘛累死累活的托人找关系让她上好的学校呢?还有,如果真的不把她当成孩子,为什么会关心她的病,关心她的未来,怕她以后年纪大了没有人娶她,所以用难听的话逼她去相亲,这些都是母亲对一个孩子的爱,虽然做法很偏激,但是这确实是爱。 如若不疼,大可以不要关心她的未来,不帮她相亲,就那样让她自己荒废在时光里,等着年纪变大,就彻底没人要了,那个时候,过得不好的自己估计会哭着怨恨自己的母亲,说:你当初为什么不帮我找一个?我现在年纪这么大,也没人要我了,不是只能嫁一些废物,就是只能嫁离过婚的,我过得不好,又不能结婚,是你,你毁了我的一生! 换位思考一下,又似乎谁都没错,爸爸身体不好,妈妈不想秦然拿爸爸最后的积蓄去赌一个未知数很正常,秦家也很注重名声,如果秦然去给别人当情妇获得利益,秦家永远不会原谅她的,他们会把她赶出来,一辈子不让她进家门。 老一辈的人都这样,最痛恨子女拆散别人家庭,当小三,当情妇的,都是他们眼中最不耻的,他们经不起邻居的议论纷纷,也丢不起那个脸。 想到这里,秦然默默抬起头来,睫毛湿润漆黑,「下一次,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韩遇勐地一怔,冰冷的手脚变得有温度,「你要带我一起回去?」 「嗯。」 「你不怕他们反对么?」 「不要管他们。」 韩遇没说话,沉默地将她揽在怀中,脸孔温柔,「我听你的,到时候,我会好好跟他们讲的。」 「嗯,他们主要是怕你不要我。」 「怎么会?」 「因为……」 她深深嘆了一口气,爬起来,将顶灯打开了,两人的脸瞬间陷在明亮里,她眼睛红红的,脸孔苍白,低低道:「十五,我给你看样东西吧。」 本来不想说的。 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压抑。 因为母亲的不理解,她更想在他这里获得理解。 她看着他,眼睛里有豁出一切的坚定。 「如果你看完,还是想跟我在一起,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吧。」 「什么?」韩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隐含着疑惑。 灯光下。 秦然的双手握在自己的睡衣上,手指苍白,骨节僵硬。 衣服滑落。 她坐在他前面,不着寸缕。 白皙玲珑的胸脯上有四道丑陋的手术疤痕…… 韩遇的视线狠狠一震。 秦然背嵴僵硬,抬起幽黑的睫毛,定定地望着他,眼底空洞洞一片,像是一个望不到底的深渊。 手指紧紧的握着,秦然逼迫自己不要退缩,迎着他的视线,将那个掩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我有乳腺疾病……」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冷,气息凛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高二那年,我们第一次友谊破裂的时候。」她坐在他面前,心里有空落落的疼痛,竟然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态度,还是因为心里的委屈。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的视线仍旧停留在她胸脯上,声音没有起伏。 「妈妈不让说,这是女孩子严重的大事,关乎到一生幸福的事情。」 「所以大学的时候,你总是拒绝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嗯。」 「其实你心里一直是喜欢我的,只是自卑?」 她愣了愣,诚实道:「高中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但是我不敢说,我怕你嫌弃我。」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你不怕我嫌弃你?」 手指一紧。 秦然看着他,忽然淡淡苦笑出声,「你果然是在意的是么?也是呵,这个病很可能会遗传的,说不定以后会遗传给下一代,你们家又是医学世家,肯定会在意的,抱歉,是我唐突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拿起睡衣,不,不想穿这个了,她爬起来到衣橱前面去找可以穿着离开的衣服,四肢冰冷得又没温度,她垂下头来,睫毛上全是泪水,却还是要强忍着心头的屈辱轻轻道:「对不起,瞒了你那么久,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还有,你也不用跟我一起回去了,到时候我会自己解决这个事情了。」 「钱……」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脸孔苍凉,「我也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她曾幻想过无数个知道真相的场景,最坏其实也不过是今天这个了,可是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真颗心都麻木了,绝望的麻木,她想,这真是最后的见面了,从明天开始,他们真正的划清界限了。 她拿出一条裙子,又慌又乱的地穿上,因为穿得太急,脚踩在那条裙子上面,摔了一跤。 膝盖重重摔在地面上。 她却觉得一点都不疼,真的,比起心里面的痛,膝盖上的痛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跌跌撞撞爬起来,心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你在干什么?」 他冲过来,惊痛地扶起她,眼神里充满愤怒和疼痛,低声喊:「我还没说完你就要走!」 他紧紧抱住她,就像血液被冷冻住,瞳孔一片深暗。 夜风轻轻地飘荡。 她心口疼痛,不想再说什么,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眼神空茫,「你不必同情我,不必这样……」 「我什么时候是同情你?」他望着她,瞳孔紧紧收缩着,「难道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守望,你一丝也没有看到么?你感受不到?还是说,我真的做的那么不好?让你一点点信任都不肯给我?」 她错愕地怔住。 脑筋一时没有转过来,苍白道:「你说什么?」 他冷冷的凝视她,「你欺瞒了我这么多年,还伤害了我,现在要我说什么?」 她的胸口起伏了一下。 人已经被韩遇打横抱了起来。 他把她重新抱到床前,扯掉了她的裙子,就着明亮的灯光,低下头,仔细地察看她的膝盖处的伤口,声音僵硬,「摔疼了没有?」 他垂着头,像过去她无数次受伤的时候那样,认真而严肃地给她检查表皮底下的骨头。 屋内静得令人窒息。 看着他越来越冷凛的面容,秦然忽然有些不安,低低道:「你不是嫌弃我么?」 韩遇抬头看她,眼珠漆黑得令人心惊,仿佛眼底有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良久没有说话,静默地望着她。 秦然眼底黯淡。 「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怎么样你真的不知道么?」简简单单的一段话,他竟说得有些嘶哑。 秦然勐地抬起头,瞳孔一片飘忽。 看着她难过,他又不忍心去责备她,本来想好好骂她一顿的,让她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是现在忽然不舍了,或许让她难过,他会更加不开心吧,于是克制好自己的唿吸,淡淡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的眼睛里有了涩然,「对不起……」 「算了。」 「你不生我的气么?」 「我生了你就又是离家出走又是胡乱摔倒的,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秦然的唇抿了抿,委屈道:「我才不是要离家出走,我以为你嫌弃我,才想走的……」 他嘆了一口气,逗她笑,「以后别这样了,动不动就要离家出走,我哪里吃得消?」 秦然笑出出来,「都说没有了。」 「好了,膝盖没有事情,就是撞青了,别哭了,你躺到被子里面去,身上都没有穿衣服,会感冒的。」 秦然僵坐着不动。 韩遇拿她没有办法,唯有自己动手,把她按到床单上去,盖好了被子,声音低沉,「好了,你别闹小脾气了,我真不生气了,真的,我原谅你了。」 秦然睁着乌熘熘的眼珠看他,「对不起。」 172 风流轮流转 「算了。」他拥她入怀,眼神平静,然紧绷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心底里的失落和苦涩。 静静的房间里。 莫名的有一丝压抑和不安。 秦然抿紧嘴唇,去拉他的手臂,语气讨好,「你也来睡觉吧。」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躺在她身边,刚才的事情似乎是一个未解开的隔阂,瀰漫在彼此之间,令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僵硬和沉默。 秦然转头看他,想了想,开口打破令人不安的气氛,「十五,你心里是不是很在意?」 「没有。」他微皱着眉头,不怒自威。 秦然知道他是在意的,也是,她瞒了他这么多年,就算要他去消化这个重磅秘密,也需要一些时间的,人在知道某些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时,总是沉默而深思的,韩遇遥望窗外的夜海,眼底短暂的失神。 秦然心中愧疚,挪近一点,将不着寸缕的身子往他怀里靠,平时她要是这么主动,十五早心花怒放了,但现在他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既没有笑,也没有伸手揽住她。 秦然心里轻轻嘆息,道:「十五,你要是心里不开心,你就跟我说说吧,这事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我不还手就是了。」 他低头凝视她,眼底似乎有什么想倾诉,想了想,还是克制下去,化成一片平淡,「算了,我真的没事,最主要是你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是的,这事是我欺瞒你在先,你生气是应该的,我……你骂我好了,不然我心里也不舒服。」她内心很扎挣,又很无措,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解开这个心结,原本想对他撒娇试试的,可是她觉得现在一点都办不到,害怕他的冷眼,更害怕他的无动于衷,她觉得心脏的负荷好重好重。 「真的没事。」 秦然紧紧抿住唇,捞过自己的睡裙,慢慢穿上…… 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她的胳膊。 「你又要走?」韩遇眼底闪过一丝恼意,隐约又有丝看不到底的寂寞。 她的发垂在白皙的脸上,轻轻摇头,「不是,我想去楼下倒水,渴了,你要不要喝?」 良久。 他轻轻松开自己的手,「你去吧。」 她穿着睡裙站起来。 韩遇随手扔过一件真丝外袍,米白色的,跟秦然身上那件真丝睡裙是一套的,他低声道:「你把外衣穿上吧,万一苏淮回来了,被他看见你只穿着睡裙不好的。」 他也不喜欢别的男人看见她穿得那么性感的样子,太惹眼太垂涎了,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噢。」 秦然低低应了一声,把睡衣外袍繫上,遮住了纤细的长腿。 她走下一楼。 暂时没人回来,一楼一片黑暗宁静,她按开弔灯,看了眼角落的落地钟,现在才晚上九点,还早着呢。 秦然走到厨房倒了杯冰水。 身子靠在厨台上。 她把冰水慢慢喝下去了。 然后。 她沉默地靠在台上,眼神飘忽,十五好像很在意的样子,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讲才好,心里面有些无措。 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然拿起来一看。 来电顾玄宁。 咦—— 他回来了吗? 秦然的眼珠转了转,接起电话,眉目平常,「餵。」 「小然然,嗨嗨嗨……」顾玄宁的声音明显振奋,「我刚回到z市了,你有在公司吗?地皮的事情我已经办妥啦,要不要跟我见一面,我请你吃大餐啊。」 「恭喜啦,又大赚了一笔。」秦然为他高兴,想了想,轻笑,「不过我现在没在公司呢,吃饭的事情就下次吧,到时候由我来请客,以报答你这两年来对我的照顾。」 「说什么呢,这么见外。」顾玄宁懒洋洋的拨着自己的头髮,眼神妖媚,「你怎么不在公司啊?这可不像你这种工作狂的风格呀,去哪了?我能过去吗?」 其实,此时的顾玄宁,其实就际国大厦一楼。 他坐在自己的车里,本以为秦然就在公司上面,一回z市就先来了世贸大道,还想将车滑进际国大厦的地下停车库呢,没想到啊,她竟然不在。 倒是惋惜了。 秦然唔了一声,压低声音,「其实我在十五这里。」 彼端的气息明显凝了下,然后,秦然就听见浅凉的笑声,「是吗?你们在一起?」 「嗯……」她的手指在杯沿上慢慢转着,表情犹豫,但还是决定要把事情告诉他,淡淡道:「我现在是他女朋友。」 顾玄宁许久没有说话。 秦然惆怅道:「我刚才把我的病告诉他了,可是,他好像有点儿生气。」 「你不是说你不想再跟他一起的吗?」夜色里,他心口一阵抽痛,忍不住质问她,手指冰冷而僵硬,慢慢攥成一团,她不是说过,她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么?为什么一个月前说过的话,就这样不算数了? 秦然的唇动了动,低声道:「过去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 第四年他没有回来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忘却了她,也不是因为抛弃了她,而是因为事业收到了极大的冲击,在疗养院度过了孤寂的一年。 「所以你说过的话就不算数了?」 秦然低着头,不明白顾玄宁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安静道:「我说了,那些事情都只是误会。」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说到底,你还是不够坚定,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都信了,秦然,你说过的每句话,我每一句都记住了……」 她睫毛轻轻一颤,「顾玄宁。」 「你别叫我的名字!」他厉声打断她的话,气息阴寒,「违背意愿的人,没有这个资格。」 「你又生什么气?」 「我生什么气?」他心头一阵刺痛,给了他希望,又将他重新推入深渊里,结果她不知道自己生了什么气?呵呵,真是很可笑的事情呢,他冰冷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又何必问我呢?」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气什么。」 「真让人失望。」 他冷冷说完这句话,挂断了电话。 秦然看着已暗下的手机荧幕,眼瞳一片空白。 夜色下。 顾玄宁烦躁地踢上了刚打开的车门。 他的侧脸如同地狱修罗般阴鸷。 然后。 他重新拿起手机,给苏倾打去一个电话,声音隽着一丝讽刺,「我回z市了,现在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电话的那端。 苏倾正坐在自己的小摊前,听了这话,有些不可置信,「玄宁哥,你回来了?」 「在哪?我去接你。」 苏倾微微张嘴,「我还在摆摊呢。」 「那算了。」 「等下!」苏倾急声叫住他,紧张道:「提前收摊也是可以的,我在皇后广场这里,哥你过来吧。」 「好。」 他轻飘飘说完,便将手机给挂断了。 二十分钟后。 顾玄宁抵达了皇后大道,他打开车门,一张妖邪的脸孔映在夜色下,声音浅淡,「上车。」 「那你把后备箱打开一下吧,我把我的东西搬进去。」 顾玄宁依言打开后备箱。 他没有下车,也没有帮苏倾搬东西,就那样沉默地坐在车内,一动不动。 苏倾搬完自己的东西,回到车前,打开了一边的车门,坐了进去。 身子刚坐好。 四个车窗就被控紧。 顾玄宁的身子忽然偏了过来,按住她的脑袋,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吻了上去。 两人唇齿相缠。 气氛暧昧。 苏倾瞪大眼睛。 虽然她无数次幻想过这个画面,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却一点准备都没有,紧张得脚趾头都颤抖了起来。 「哥……」她的声音紧张而无措。 顾玄宁不说话,就狠狠啃咬她的嘴唇,咬得出了血珠,才慢慢停下动作,苏倾吃痛皱眉,却不敢说一个不字,她捨不得,捨不得…… 天知道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了? 这样都不介意么? 顾玄宁唇角掠起一丝冷笑,手伸到苏倾裙子里面,娴熟地解开她的内衣。 苏倾身子一颤,「哥……」 「嗯?」手指有意无意地沿着她的大腿处游走,声音玩味,「你不愿意?」 苏倾的唿吸停了几秒。 不知道顾玄宁是什么意思?她的神经性都快被折磨断了。 顾玄宁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轻轻细啄,眼神魅惑,「做我的床伴,如何?」 苏倾捏紧自己的裙角。 虽然很想拒绝。 可是。 她拒绝不了。 她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这个机会来得这样不容易,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小然跟十五的事情,所以失望难受了?这种时候去答应他,她会觉得自己很廉价很下贱,可是如果她放弃了这个机会,她知道马上会有另一个女人替代她的,顾玄宁从来就不缺女人,他可以单身一年,已经是极限了。 苏倾在他怀里抬起脸蛋,笑得温柔艷丽,「可以,但是我不要在这里,这里是广场……」 「如你所愿。」 他徐徐一笑,勐踩油门,黑色的豪车疾驰在夜色里…… 韩宅。 秦然喝完冰水,在厨房里发了会呆,又想了想,才慢腾腾把水杯放在水槽里,重新上了楼。 她回了房间。 韩遇并没有离开。 倚坐在床头的位置处,闭目养神,那不怒自威的模样,自有一股令人压迫的力量。 她不敢说话。 静静躺到大床的左侧。 睡衣没有脱,她拉过被子一角,慢慢盖在自己身上。 头刚靠到枕头上。 韩遇的身子就移了过来,从身后抱着她,微微蹙眉这英挺的眉,「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秦然摇头,这种气氛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韩遇紧紧抱着她,沉声道:「睡衣脱掉吧,这样抱着不舒服。」 「……」秦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试探道:「还是不要了吧,有点冷……」 「不会的,有我抱着你,不会冷的。」 秦然身子僵硬。 「脱了吧。」 说罢,韩遇伸手去脱她的睡袍,秦然不敢说不,就任他脱掉了外袍,接着,他的手放在她的睡裙带子上,只要轻轻挑开,她的裙子就会落下来。 刚才要坦诚秘密是一种心境,现在重新脱下来又另一种心境了。 她紧张得止住他的动作,「不要,十五……」 「怎么了?」他低头看她,眼神深邃,「脱掉睡会比较舒服的。」 她轻轻摇头,睫毛上有委屈压抑的泪水,「不,很丑的,我不想你看……」 她指的是自己的胸脯上的伤口。 这么多年了。 这几道手术疤痕一直是她自卑理由,时刻提醒着她,她得了什么病。后来想想,她觉得他生气或者拒绝都是应该的,这么丑陋的伤口,连自己看了都压抑得想哭泣,更何况是一个男人呢? 「没事。」他温声安抚她,「我刚才已经看过了。」 「不!」她颤声坚持。 韩遇抬眼看她。 眼珠如琉璃般乌黑。 然后。 他伸出手,去握她冰凉的小手,「我生气,不是因为讨厌你,也不是嫌弃你,我只是觉得自己做得很失败,或许是我不够好,也可能是因为我脾气比较差,所以导致你这么怕我,一丝秘密都不敢告诉我,韩小然,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差劲的人?」 秦然不自觉握紧他的手,脱口而出,「不是的,我不是怕你……」 她顿了顿,眼神诚挚,「越是深爱越无法忍受失去,十五,我不是因为怕你,我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会不要我,我不敢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如果你说了,我怕我这辈子都无法走出来。」 他面无表情看她,「所以你就自作主张不告诉我?」 她心头一颤,慢慢低下头去,整个动作非常安静,似乎没有任何唿吸,她不敢看他,沉默地看着他的心口,伸出手,轻柔地按住。 「这里很痛……」 韩遇狠狠一怔。 她垂下的睫毛,掩盖了眼中的痛楚和黯淡,「每次想开口说的时候,这里就很痛,不说的时候很痛,想说的时候也很痛,或许,是自己下意识想去避开吧,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敢面对……」 他的心勐然痛极了! 她又道:「我知道你对好,可是人生中有些事情,只想自己去承担,就像有些话,明明很想倾诉,可是到了嘴边,就会自然而然地吞回去,不是故意隐瞒,而是说不出口,当年,给了你一把钥匙,是我对你最信任的託付,虽然病没有告诉你,我却将我所有的遗产和遗作交给了你,我……」 她抿了抿唇,有些说不下去。 「韩小然。」 心口的疼痛,使得韩遇出声唤她,这一刻,他真的原谅她了,亦不想在听她说下来了,她说得越多,勾出的伤心往事便越多,高三那年,她就把自己的钥匙交给了他,是否那一刻,她在想,如果哪一天她死了,她希望她的遗物交由他来接收呢? 秦然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眼神空茫地望向他,没有眼泪,却有着看不到底的深邃痛苦,「我不是自私……」 「别说了。」 他用力地拥住她,声音紧绷沙哑,「我都明白了,你别再说了,我不想你去回想那些痛苦的事情了,韩小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我不生气了,真的……」 她的身子很冰冷。 他的气息也很冰冷。 两人拥抱在一起。 秦然看着他,眼神里有深重的感情,把刚才未说完的话一字一顿说下去,「因为太喜欢你,喜欢得很害怕失去,所以……我才没有说的。」 他的睫毛颤了颤。 低下头。 深深拥住她。 声音感动而涩然,「嗯,我相信你……」 说完这一切。 秦然觉得自己的心空了,终于,都倾诉出来了,她弯了弯唇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浓重的泪意,难受得不行,想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克制和压抑痛哭一场。 然后她就真的哭了出来。 韩遇紧紧抱着她。 她哭到特别伤心的地方,便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紧紧咬着…… 韩遇看得心骇,伸出自己的手臂,「韩小然,你咬我吧。」 她咬了他。 很用力地咬着。 用尽了全身力气,一直把他咬到手臂出血为止…… 血丝从他臂间处慢慢溢了出来。 秦然低头看着。 眼神似乎有了丝清醒,她慢慢挨近,慢慢挨近,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心脏处,那紊乱的心跳,从他的温热的胸膛里透过她的肌肤传到了她的四肢百骸上,秦然怔了怔,止了眼泪。 她静静地聆听他的心跳。 良久之后。 她很轻很轻地问他:「十五,你会不会不要我?」 她的鼻音很浓。 显然还没从哭泣的情绪中镇定下来。 韩遇摸她的头髮,瞳孔墨黑,「不会,我只会一辈子缠着你,你求我走我也不走,永远不会放过你的。」 秦然的眼眸静静的,「那你会嫌弃我的病吗?」 「不会。」他手臂一紧,把她更深地往怀里收去,声音郑重,「我会亲自治好你。」 秦然的睫毛微微一颤,「治好?这不太可能吧,医生也说了復发率很高的,这种肿瘤是很难摘除的。」 「復发率很高,也仍旧有不復发的机率,韩小然,不是你说的吗?凡事都要怀有希望。」 秦然单薄一笑,「这么多年来,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没有看到过一丝希望,除了吃药控制,没有别的办法……」 「那是别的医生,不是我。」他笃定地看着她,眼神清明,「韩小然,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明天你来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病歷单也转到我名下来。」 秦然眼底又变得有点湿润,「真的可以治好么?」 「相信我。」 她指间颤了颤,「如果你治好了我,还想娶我,那我就给你以生相许吧,要是没有好,那我……我就给你当小蜜吧。」 他伸手捏她的耳朵,语气不善,「你想什么呢?我不缺小蜜,我只缺太太。」 秦然破涕为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有时候,我想一想,也觉得自己挺差劲的,似乎优点没几个,缺点却有一大堆,你为什么要选我?你不会后悔么?」 「很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很难青睐一件东西,可是当我青睐了,我就不会放手。谁叫当年,某个猪头弄丢了我心爱的流川枫卡片呢?当时对流川枫有多喜爱,就有多么讨厌你,没想到,讨厌也是一种关注,久而久之,竟然转换成好奇和崇拜了,你可知道,当年我其实是崇拜你的。」 秦然惊讶,「啊?那是为什么啊?」 「因为你画出了我心里最喜爱的东西,所以你就成了我崇拜羡慕的人。」 「那我这算走狗屎运了?」 他眼眸含笑,「谁说不是呢?」 秦然伸手打他。 他又笑,「其实应该说这些都是缘分吧,要是没有从前的恩恩怨怨,怎么会有后来的纠缠呢?而如果没有想亲近和嚮往,也就不会产生自己都不懂的情愫,所以韩小然,这都是缘分吧,註定要在一起的人,一定会在时光里相遇,无论生活那么无奈和荆棘,只要两个人心心相吸,想要靠近,那就一定会再次重逢,再次携手,再次相爱。」 「嗯。」 他转头看她,眼睛调皮乌黑,「所以别再说你配不起我,因为这段感情,本来就是上天安排的,上天要让你爱我,你要乖乖听老天爷的话,好好爱我,知道了吗?」 秦然噗呲一笑,「瞎说。」 他眯眼,语气悠闲,「反正我相信。」 「我看你是为了唬住我,无所不用其极啊。」 他轻轻微笑,扭过头来吻她,「那也是爱你的一种表现,不然干嘛花那么多心思在你身上?证明为了爱你,我这个不迷信的人连命都信了。」 「……」 夜色沁过窗帘。 明亮的灯光下。 韩遇伸手把顶灯关了,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坐在她眼前,眼神暗烈,「韩小然。」 「嗯?」 「睡裙脱了吧,不然睡不舒服的。」 「不会,我喜欢穿着睡。」 「可是我抱着你会不舒服的,你脱了吧,我……」他深邃一笑,语气迷离,「我想看看。」 「……」 秦然平静的心海又掀起波澜,低低道:「还是下次吧,今晚哭了好久,觉得眼睛好痛,我想睡觉了。」 他盯了她的脸有几十秒,而后,浅浅一笑,眼中盪出醉人的温柔,「那好吧,不过你要睡在我怀里。」 「好吧。」 她乖巧地躺在他怀里。 两人安静地拥抱在一起睡觉。 不到两分钟,韩遇的眼睛就在黑暗中睁开,一片浓稠的墨色,他动了动身子,身上的黑色睡袍就褪了开来。 他赤裸着胸膛抱穿着睡裙的秦然。 秦然背对着他。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 她其实知道他在脱衣服,但是她不敢转过头去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僵硬着身子,睡自己的。 过了一会。 韩遇冰冷的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挑掉她的肩带,然后,她身上的裙子被慢慢拉下来,秦然眉头微蹙,想装也装不下去了,拉住即将要掉下去的睡裙,声音紧绷,「别闹,睡觉呢。」 「没事,你睡你的。」 「……」 韩遇仍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凝力扯她的睡裙,音色蛊惑,「宝贝,你别拉裙子啊,你要睡就睡你的,我自己看一下就好了。」 「……」 秦然没听他的,依旧紧拉自己的裙子不放。 真是不听话。 韩遇微微眯了眼睛,手伸到被子里,往下一走,瞬间换回了秦然的惊唿,她羞红着脸,动作一松,裙子就被韩遇扯了下来,不着寸缕。 壁灯下。 她的脸红得滴血,伸手去遮他眼睛,「干嘛呢,讨厌!」 韩遇也不拦着,任她把手放在自己的眼睑处,隔断了他的视线。 但眼睛看不到,不代表动作不方便,韩遇伸出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她整个人就贴了上来,连同那两个不大不小的馒头。 动作一气呵成。 秦然脸红:「……」 韩遇徐徐低笑,「我真不怎么样,我就是想看看而已。」 都这样了还不想怎么样? 秦然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真的困了。」 「那你睡你的,我不会打扰你的。」 「不要。」 「你放心吧,你对那方面有阴影的,在治疗没完成之前,我不会碰你的。」 秦然还是不放心,「算了,你别闹了。」 「不相信我?」 秦然想说信你就有鬼了。 她噘嘴瞪他,「你别闹我啦,我真的要睡觉了。」 他不紧不慢,柔声哄她,「我真的不怎么样,真的,我不是那种人。」 「……」 他继续哄她,「真的,你睡吧,我只是以医生的职责检查一下病人的病情。」 「不要,等我去你医院检查的时候再说。」 韩遇啧了一声,神情傲慢,「人家天天求神拜佛的想见我一面,让我帮他们诊断病情,怎么到了你这里,还得我预约你了?」 秦然嫣然一笑,「因为现在晚了,我要睡觉了。」 「不晚。」 他说着,把她放在床单上,手伸出来,轻柔地落在她的胸脯上,秦然本来想骂他的,但眼角瞥见他严肃着脸色,瞳孔幽沉,她知道他真的是在给她诊断病情,于是安静下来,忍着心中的怪异感觉,不去打扰他。 韩遇在她整片肌肤上按压诊断。 胸脯里果然有不小的肿瘤,初步诊断有三颗,左胸里面有两颗,占位面积较大,而右胸里面有一颗,大概两厘米那么大,如果隔着衣服是诊断不清晰的,因为那些肿瘤是会流动的,除非你特意按压着那片肌肤让那颗肿瘤的面貌浮现出来,否则它会顺着动作波动而流走。 韩遇肃穆着脸,「小宝贝,这三颗肿瘤都不小啊。」 「嗯。」 秦然轻轻应了一声,「我有吃药控制的。」 韩遇沉思片刻,「好吧,暂时先这样吧,明天我回了医院去通知乳腺科的教授吧,你记得过来一趟,早上来,顺便空腹抽血做检查。」 「好。」 秦然点头,想了想,又道:「十五,这个是良性的吧。」 「復发率高的通常都是良性,既然有医生帮你诊断过了,那应该是良性,到时候我在帮你进一步诊断看看。」 「那……」她迟疑了一下下,「最近要开工厂了,要是手术这个事情不危害生命,我们等工厂稳定在解决吧?我怕到时术后要休息,会耽误事业的发展。」 韩遇恨不能一把掐死她,冷冷道:「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你事业做得再大也是枉然,有命闯,没命享受。」 她咬唇,「不是说这个不危害生命么?」 「可你老是吃药对你的身体也会有伤害的,是药三分毒,只要是药类,就不可能不伤害身体。」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也不久嘛,开个工厂,顶多一年两年的,这么久的时间我都挺过来了,再多一两年的也没啥关系嘛。」 「命是你自己的。」 「所以决定权也在我手上嘛。」 韩遇想捏死她。 她快速捂住自己的脑袋,声音薄弱,「真的啦,你尊重我嘛,不然我也不会开心的。」 他不说话。 秦然伸手去推他的胳膊,「好嘛好嘛,你就答应我吧,顶多我把自己的病情交给你,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但是开工厂这个事情我一定要排在前面,你就成全我吧?求你了……」 韩遇深深嘆息。 秦然一脸讨好的笑容,吻了吻他的唇角,「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么么哒,爱你。」 韩遇紧绷的下颌线条一柔,无奈道:「我说不过你。」 「所以乖乖听话就好了嘛,不然会吵架的,你也不想跟我吵架吧?所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好了,我们睡觉吧,我眼睛是真的疼了,快睡吧,顶不住啦。」 「哎……」韩遇喟嘆一声。 秦然嘻嘻笑,抱着他的腰,安然入睡…… 一整晚苏倾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秦然起来的时候韩遇已经给她熬好粥的,去美帝的几年,他学会了下厨。秦然坐在餐桌上,吃着韩遇灼的时令蔬菜,有些食之无味,「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吃蔬菜,味道好淡哦。」 韩遇坐在她对面,眉都没有抬一下,「多吃蔬菜对身体好。」 「反正好的东西都没有营养。」 韩遇没搭理她,优雅地喝了口粥,淡淡道:「昨晚苏淮跟苏倾都没回来。」 苏倾有时坐韩遇的车去上班,有时就坐苏淮的车去上班,不过她总是跟他们一起吃早饭的,今天那两个都没出来,说明根本就不在家。 秦然唔了一声,「奇怪了,她平时都会跟我们一起吃早餐的啊。」 他们四个人都是轮流做早餐的,谁有空谁做,通常轮到秦然,她就是烤四块面包,再倒上四杯牛奶完事,苏倾和韩遇会做得丰盛一点,而苏淮跟秦然差不多,都是吃烤面包和啃火腿的命。 韩遇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 秦然一愣,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两昨晚都出去过夜了。」 「嗯哼。」 她咬了一口面包,神情若有所思,想了想,她又道:「对了,我后天再去医院检查吧,我今天吃过早餐了。」 韩遇抿住唇,「行吧,别拖太久了。」 「遵命。」 吃完饭,两人一起上班,秦然一路叽叽喳喳,说着这人那人的事情,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无聊了就随便找点事情出来说说,她转着眼珠,笑盈盈的,「十五,你还记得那个程心涵吗?」 他凝眉想了一下,显然不记得了,「是谁?」 秦然砸舌,「不会我跟你讲了半天,你都没记住我讲了什么吧?」 「你刚才说的我记住了,都是你们家邻居的事情。」 「好吧好吧。」秦然抱着自己的包,神情无奈,「程心涵就是那个成城的女朋友啊,以前不是给你写过情书的吗?你忘了啊?」 成城韩遇还是记得的。 他点了头,「这么说好像有点印象了,他们在一起了?」 「是啊。」秦然调皮一笑,掩唇,「他们好像混得不太好,嘿嘿,心里觉得好开心啊,我是不是太阴暗了?」 「人之常情。」 「就是说嘛,他妈以前对我那么不好,我送年货去他们家,他们还特意给我摆脸色看,哼,现在都是报应。」其实,她也是蛮记仇的。 韩遇看了她一眼,唇角弧度优美,「早叫你别去了。」 她撇嘴,「都说是我妈让我去的了,对了,有时候你陪我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吧?他们老人家特别想你。」 韩遇微微挑眉,「真的还假的啊?」 「这种事还能假我,我跟你说好了,之前我不是带易阳回去过吗?他对爷爷奶奶特别不耐烦,奶奶还哭了,问我为什么要换男朋友呢,奶奶说你那么好。」 韩遇轻笑,「奶奶倒是比阿姨有眼光。」 这话纯属夸自己。 秦然哈哈一笑,嗔他,「不要脸。」 * 到了公司,苏倾已经回来了,穿了身纯白优雅的香奈儿套装,身段玲珑妩媚。 秦然微微吃了一惊,「倾倾,你这是?」 苏倾甜蜜一笑,转过头,脖颈处的草莓就露出来了,秦然眨眨眼珠,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苏倾垂着睫毛微笑,「我昨晚跟玄宁在一起。」 玄宁哥的称唿变成玄宁了。 看来剧情有变啊。 秦然敏锐地感觉到了苏倾的不同,今天的她眉眼格外温柔,似乎是经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秦然道:「你们两,不会是……」睡了吧? 苏倾温柔一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但从表情上来判断,估计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她终于向目标迈出了第一步,成为了顾玄宁的女人。 落地窗前。 秦然有些恍惚,昨晚顾玄宁的电话还歷歷在目,她还记得他的怒气,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秦然心里嘆了口气。 坐在自己电脑前,开始忙碌。 算了,这一切都是苏倾自己选的,她也不能问什么,况且她不是当事人,不了解两人之间的情感,说不定两人私下经常有联繫呢,她还是不要乱猜好了。 下午简轶珩又过来了一趟,他已经递交了辞呈,过几天就彻底把时间空出来了,秦然跟在他办公室里谈了一会,公司人太多了,说话不方便,于是秦然提议带他到世贸的商场去逛逛,顺便谈合作的事情。 两人下了电梯,再一次来到世贸的商场。 刚走进透明的隔帘门,一阵冷气吹来,通体舒畅,秦然站在高大的简轶珩身边,一头乌黑捲髮,一身浅粉的齐膝正装,眼神温柔,气质宁静,和煦而美丽。 这些衣服都是韩遇给她挑的,虽然她接受这些奢侈物显得有些虚荣了,但试问天下间有哪个女孩明明可以拥有这些东西却仍要装清高的说自己就是要追求个性呢?她秦然反正不是这样的人,她的男朋友想对她好,而她也知道他不是要用钱来满足她什么,只不过希望她站在他身边的时候,能够自信一点点。 韩遇是新时代的模范标志男性,满足所有女性幻想条件的白马王子,但是他们并不是傻瓜,他们从小活在上层的精神社会里,小时候,大家都穿校服,可以不要去分辨层次和品味,可随着他们年岁的增长,身边的朋友所着衣物件件价格不菲,当然,他们也会关注潮流资讯,通常看到哪个牌子,都能准确的认出款式和真伪,大家都说品味看鞋子,内涵看走姿,心术看眼睛,特别是上层精神的人群,更是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如果一个女人穿了一身劣质的仿品,介于修养他们不会说出来,但他们也不会违心地称赞很漂亮。 两个人在一起,一味的要对方弯下腰来迁就是不会幸福的,如果秦然不想改变,那么她跟韩遇出去只会让他丢脸而已,她守住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没能得到什么好处,不过是让韩遇在认识的人面前丢份,因为他的女朋友是如此的寒酸不堪,所以,她宁愿自己看起来虚伪一点也不要做个寒酸不堪的女人。 韩遇给她的,她可以接受,顶多以后她混得好了,她给韩遇买更好的礼物就是了。人失去的自尊,是可以一点点捡回来的,问题是你怎么看待自己的尊严而已,是选择能屈能伸?还是选择冥顽不灵?总之觉得那个适合自己,那就怎么选择,与人无关,最重要能说服自己,过自己心里那道关卡就行了。 入了世贸商场。 就听耳边一阵议论纷纷,秦然循声望去,就见商场一楼某个位置被里三围外三围地包了起来,吵杂声议论声不断传递着,似乎是出了大事。 秦然仰高头也没能看见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围观人群太多了,放眼望去全是乌压压的人头,根本看不见。 简轶珩低头告诉她,「是那个程心涵的公司出事了。」 秦然一愣,「出什么事情了?」 「不清楚,但是整个店面都让人砸了,现在保安在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简轶珩人高,从他的视线看过去,程心涵所在的公司被人砸得稀巴烂,一地的碎玻璃,程心涵坐在椅子上哭,成城站在她旁边跟保安说话,脸色沉重。 除了保安和那一男一女外,办公室内还坐着三个彪悍的男子,看样子店面是这三个男子砸的,他们正在交涉事情,简轶珩收回视线,将自己看见的都一一告诉了秦然。 闻言。 秦然愕然,随手拉过一个看戏的小妹,温声问道:「美女,问一下,那里是什么情况啊?」 她指着成城的公司问。 那小妹手里拎着一本帐本,看样子是出来收帐顺便看戏的。 小妹似乎看了挺久的戏了,低压声音在秦然耳边说:「那三个人好兇的,刚才把那家店给砸了。」 「他们为什么砸他们的店面啊?」 「听说是一个骗局,那个老闆的女朋友被人坑啦……」她口中的老闆就是成城,她说完,又指了下程心涵,「他那个女朋友蠢吶,她有个朋友在宇光科技要货,那个朋友是个骗子,起初那个骗子给宇光科技要了五十万元的货,一次付清了,算是一个大客户,后来那个骗子就跟宇光科技说自己要签单,让货和单子送来这个地址签。」 小妹指着成城的公司,「就在这个地址签的,你知道的,咱们市场大客户之间是可以签单的吧?」 秦然点头,「我知道。」 宇光科技也是世贸这里非常牛逼的公司,与几大公司齐名的,说到这里,秦然的目光又投到了成城的公司内,门口大部分人已经被保安赶走了,这回,她终于看清了他公司内的面貌,整个公司除了几面落地玻璃,其他物什全部被砸烂了,包括他们原本摆在货架上的货品和电脑全被砸了。 那小妹继续说:「那个骗子跟这个老闆的女朋友是初中同学,就经常请她出去吃饭啊,各种联络感情,也老来他们店里坐的,我也在这里上班,经常看到那个骗子的,然后某天那个骗子就叫那个女的帮他签单,然后他过来取货和拿单子,那个女的没多想就同意了,然后每天宇光科技都送货过来,每次都是这个女的签的名字,你也知道,我们商场签单是月结的,然后一个月到了,宇光科技那边拿着单子来这个地址收帐,一共是六百万元的货物,那个女的说货不是她拿的,宇光科技那边说了,是这个女的老闆让他们送到这个地址的,货他们送到了,名字这个女的也签了,宇光科技那边不管他们谁说假话谁说真话,总之他们货送到他们公司,这个女的签了名,那就算这个女的拿的货品,名字他们单子上有,这个女的赖不掉的,就算打官司宇光那边也不怕。」 听到这里,秦然心中勐地一怔。 那个骗子,也就是程心涵的初中朋友,告诉宇光科技成城的公司是他的,宇光科技那边认为那个骗子是大客户,就放权给他签单,而且那个骗子说成城的店是他的,就等于他确实有实体店,于是宇光科技信任了他并且认为程心涵是那个骗子的员工,因为她每天都在拿货签单。 然后那个骗子骗了宇光科技六百万元的货,每次送过来都是程心涵签的名字,所以宇光科技没有怀疑过那个骗子,因为那个骗子也经常出现在成城的公司里,看起来就像法人。 这个商业诈骗实在太可怕太高明了啊。 理论上,货品虽然是那个骗子骗的,但是签单的人确是程心涵,所以骗子跑路后,程心涵就要付上所有法律责任,因为她签名字了,并且是成年人,所以这个签名是生效的。 都说名字不要随便借给别人做生意了,就这个道理,人的心是怎么也看不透的,一不小心就阴沟里翻船,更何况她还傻傻的去帮他的同学收货签名,以为人家是贪方便把货放在她公司的,没想到人家是商业诈骗分子啊。 光是签个名就能出这么大的事情,更何况是身份证和名誉了,那简直是分分钟能害死一个人的。 现在骗子跑了,宇光科技那边作为有实力的大公司,背后也是有点势力的,他不会容忍别人诈骗他们,因为那个骗子其实诈骗的也不是宇光科技,他诈骗的是程心涵和成城的公司,他只是让程心涵帮他背债而已。 现在程心涵联繫不上她那个初中朋友了。 但是宇光科技不会放过她的,那边不可能白白认了这六百万的,反正名字程心涵签的,她就得负这个责,谁叫她没脑子,去助骗子乘风破浪的。 于是宇光科技叫人守着他们的公司,怕他们两跑了,叫了几个黑社会人士来向他们要钱,程心涵嚷着喊着不关自己的事情,她说她没有拿货,她只是帮别人签名而已,叫他们自己去找她那个初中同学。 可宇光那边才不会那么傻,名字她签的,她别想跑!闹着闹着两派人马就槓了起来,程心涵也不懂事,这节骨眼还撒泼卖狠,一巴掌抽在那个还社会人士脸上,那人没立刻动手打她,而是打电话给宇光科技的老闆,毕竟人家也是敬业的,要先问过老闆的意思,人家老闆能混到今天的地位也不是什么受气包,一声令下,叫这几个黑社会人士把他们的店砸掉,有事宇光那边负责! 于是他们三就砸了,砸了一地的狼藉粉碎,引了无数人来围观,也把世贸中心的保安部门给引过来了。 这时候。 秦然身后又响起了一片吵杂声。 她和简轶珩回过头去。 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来,那人正是宇光科技的老总,老总都来了,看来这次程心涵是惨了,这六百万她要不还,人家不会轻易了事的。 秦然看着那个宇光科技的老闆,其实人家长得还可以的,带了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的,不过被人坑了六百万,想必人家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时候成城公司门口的看客都被保安赶走了。 但是宇光科技的老闆来了,还带了一群人,一看就是算帐来了。 保安一看大事了,立刻给世贸中心的上级打电话。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一级压一级。 宇光科技的老总牛,人家世贸中心的老总就更牛了,也是,整个世贸商场都是人家的,市值至少几十几百个亿,能不牛么?估计出现的时候都是金光闪闪的。 不过这事秦然想多了,世贸中心的老总也不是说见就见的,左等右等半天,只下来一个经理,不过世贸的经理也是挺大牌的了,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看起来也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成城的公司开在世贸中心,世贸可以不管他们出去后如何血战,但是他们不能容许他们在世贸中心生事,否则将来谁还敢来世贸这里开店? 一看这架势。 程心涵腿都软了,躲在成城身后,哭得梨花带泪。 成城到底年轻,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手脚放在自己的身侧,不安而紧张。 简轶珩想走,但是秦然拉住了他的袖子,一脸看戏的模样,眼神好奇,「等下,先别走,看看怎么回事。」 前方的战场如此宽宏,不看就太可惜了! 好吧,她承认她很有兴趣。 尤其是关于宇光的事情,她极有兴趣,她做的产品其实跟宇光科技差不多,名字也是照着他的公司衍生出来的,人家叫宇光科技,她叫极光科技,其实就是对照人家的名字成立的公司。 前方。 宇光科技的老闆站在世贸经理的面前,他递出一根香菸,容貌温和有礼,「吕经理,这事是我们的私人恩怨,希望你们不要插手。」 他们是认识的。 吕经理接了香菸,算是给他面子,容颜淡淡的,不卑不亢:「我也不想管这种事情,但是纠纷不能发生在世贸中心里,希望宇先生能体谅。」 宇先生也不恼,抿了抿唇,「吕经理可知道,里面那个小妹打了我们的人。」 「你们也砸了人家的店面了。」 「可是她欠我们六百万,还这么耍横,当我们宇光的人好欺负么?」 吕经理看了程心涵一眼,她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吕经理道:「给我个面子,你已经吓到她了,给她一点时间吧。」 「那可不行,我这一走,她要是跑了怎么办,六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啊,可以在z市买两套房子了,吕经理,我可以答应不在世贸中心闹事,但这个女人我一定要带走,我倒要上她家看看,看到底是什么父母教出了这样的蠢货。」宇先生不肯退让。 秦然看着津津有味,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他们的公司外面看热闹。 简轶珩用眼角瞟了她一眼,用一种完全不认识她的眼神看她,商业纠纷有什么好看的?居然看得这么入迷。 吕经理也是无奈,看着宇先生,「这事我不能同意,上级也不会同意的,如果宇先生要坚持,我们只能叫上级的人过来了。」 再上级的人,可就是当官的了,到时候官家参合进来,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世贸中心里,成城跟程心涵可以有世贸的老总和经理庇护他们,他们暂时是安全的,可要是出了世贸,世贸里面的人可就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了。 这话也不对,人家不会对成城下手,毕竟不关他的事情,签名的人,一直以来就只有程心涵一个人而已,所以成城其实不会有事的,他在这里面的立场就只是程心涵的男朋友而已。 而程心涵。这会子是真的怕了,刚出社会不久的她,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虽性子高傲,偶有小心思,可到底不够慎密,被骗子钻了空子,现在摊上大事了。 宇光那边的人一看就有点黑社会底子的,成爸爸只是个高校教育者,有点朋友也招架不住这种人物的,而世贸的上级只保障她在世贸里没事,不会管她后面的死活,她现在要是还不出六百万,就等着被宇光那边宰了吧。 程心涵现在真的怕了,煞白着一张脸孔,握成城的手臂,「城,我好怕……」 成城脸色也不好看,但这个时候他无法出声骂她,轻声道:「别害怕。」 「他们会抓走我吗?」程心涵面无血色,手脚颤抖,她家境不是很好,如果被家里知道这个事情,她就完了,她紧紧捏住成城的袖子,眼睛里全是泪,「城,你叫成叔叔过来好不好?我现在好怕,好怕……」 成城眼神沉默。 他们这个公司开到现在一年多了,赚的钱入不敷出,加上心涵花钱大手大脚,一年下来已经亏了几十万了,他本来就没面目面对自己的父亲了,眼下,还出了这个大事,他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父亲交代才好,六百万啊,这个钱对他们这个年纪来说太夸张了,不是普通人负担得起的。 「城……」程心涵求着他,声音哽咽。 成城一阵心软,说到底,程心涵是他的女朋友,但凡是个有担当的男人,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弃自己女朋友离去,她会摊上这个事情,其实也是因为太单纯了,没看清她初中同学的真面目。 想到这里。 成城重重嘆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自己爸爸打电话。 那端。 秦然还在看戏,眼珠转来转去,看得眼底流光溢彩,程心涵摊上这种事虽然惨,不过秦然才不会同情她,是她自个傻,没事借名字给别人签单,哎,不作就不会死啊。 吕经理放完狠话,就开始给上级联繫了,宇先生说到底是个生意人,不愿得罪官员,于是伸手阻止吕经理的电话,声音低沉,「吕经理,等一下。」 吕经理闻言放下手里的电话。 大丈夫能屈能伸,退一步海阔天空,宇先生想了想,对吕经理说:「这样吧,我们不在世贸商场里面生事,但我们守在世贸的门口,等到下班后他们出来我们再私下处理这件事情,你看怎么样?」 他已经做了退步。 吕经理想了想,点头,「行,出了世贸,这事我们就不管了。」 于先生伸出右手,「感谢吕先生的体谅。」 吕经理笑着握住宇先生的手,「也感谢宇先生的配合。」 他们就这样达成了协议。 宇先生临走前,回头看了程心涵一眼,微微勾唇,快步离开了。 程心涵吓得差点摔在地上。 世贸的经理也撤走了,但他们叫来了保洁阿姨,让保洁阿姨帮成城的公司清理一下,他们最多就帮到这里的,剩下的,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秦然看没戏了,也跟着看戏的人群一起散了。 成城跟程心涵现在都忧心忡忡,并没有发现秦然就站在人群里,也是,发生了这种事情,谁还有心情管谁是看戏的。 成城联繫完成爸爸,低声对程心涵说:「爸爸过来了。」 程心涵一颗心放了下来。 「妈妈也过来了。」 程心涵脸色一变,低着头,不敢说话了,她从毕业后就住在成城家里,时日久了,她总是不干事情,成妈妈就有点不喜欢她了,而且她家境不是很好,成妈妈就更加看不起她了,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成妈妈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 出了世贸中心,秦然心情大好,还请简轶珩去吃了杨枝甘露,刚看了一场年度大戏,真是太爽了! 下午四点半。 快下班了。 秦然坐在电脑前加紧速度忙碌,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爸爸打来的,她按完接通,就把手机搁在脖子处听着,双手仍敲打着键盘,无比忙碌。 「秦然,你晚上有空吗?」 秦然以为爸爸是为了妈妈的事情来找她的,抿了抿唇,其实昨晚哭过就不恨妈妈了,家人就是这样的,不管当时多么失望生气,可那阵情绪过去了,就不会记在心上了。 她放轻唿吸,「爸,我没生妈妈的气,你不用特意打电话过来的,我很好,没事儿……」 「不是……」秦爸迟疑了一下,「爸爸不是想跟你说这个事情,就是,成家说我们两家很久没联繫了,晚上想请你……哦不是的,是想请我们一家人吃饭,大哥大嫂也过来。」 秦然安静下来,「爸,是有什么事情么?」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秦然,爸爸就是想问你啊,你最近不是说你要开工厂么?你说有个朋友要帮你,就是韩家那个小子吧?」这话秦爸问得小心翼翼的。 秦然没说话。 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下午成城的公司一出事,晚上成爸就要请秦家吃饭了,虽然秦家帮不上忙,但是秦然有办法啊,因为她认识韩遇,现在宇光科技的事情出来,成爸自个也解决不了了,只能把事情寄託到更加牛逼的人身上了,成家的近况秦家能知道,那么秦家的近况成家也能知道,秦然要开工厂的事情成家那边已经听说了,成家不知道秦然背后的人是韩遇,但是成家知道秦然现在有能耐了,认识大人物了,不然也不敢扬言要开工厂了。 成家不知道她背后的人是韩遇,只知道秦然认识了大人物,所以希望从秦家这里打探一下这个大人物是谁,看看能不能帮上程心涵的忙。 而秦妈昨晚跟秦然通过电话,知道那个大人物是韩遇,韩家之前搞了房地产,认识的大人物很多,而且韩家大部分亲戚都是官员,秦爸跟秦妈知道韩遇有两把刷子的,他连工厂都敢承诺开办,怎么会没点本事? 以前成家帮了秦家许多忙,虽然后来成家疏远了秦家,但那些恩情还是在的,现在成家重新联繫上秦家,秦爸秦妈也不好推脱,只好帮成爸爸来请秦然吃饭了。 秦然握着自己的手机。 心里真有一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从来都是他们秦家求成家的,岂料今日,局面要颠倒过来了。 没想到。 他们秦家的地位真的要开始改变了。 秦然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她又不想爸爸妈妈难做,确实,成叔叔不止对爸妈有恩,他对自己也有恩的,当年市一中那个名额,就是成叔叔帮秦然搞到手的,如果没有那个名额,她今日也不可能是韩遇的女朋友,或许吧,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註定的,命运註定就是要这样轮迴的。 秦然想了想,装煳涂道:「爸,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如果是要拜託韩遇事情,我想我办不到的。」 「你跟他不是朋友么?」 「爸爸不是不喜欢我跟他来往的吗?」 秦爸噎住了,不知道能说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觉得有些羞愧,当时阻止他们来往,岂料今日,他们解决不了的难题要求助于那个人了。 秦爸其实也知道这个事情很难办,可是成家来求他,他拒绝不了啊,当年很多事情都是成家帮他们秦家解决的,虽然成爸爸那个老婆不是很好,但是成爸爸到底很讲义气,不像她那个老婆那么势利眼的。 ------题外话------ 契机啊契机,在这里,序序也要开放领养榜了,具体内容请看公告哈,大家么么哒! 173 韩毅央的公子 「爸爸……」秦爸不知道该怎么讲,低声道:「成叔叔他以前帮过你,所以爸爸才想着要给他一个面子,你帮不上也没关系,但是这顿饭最好是要来吃的,不然……」 秦然沉思片刻,「我知道了,爸爸,我晚上会过去的。」 她不会让爸爸为难的。 至于她能不能帮,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成爸爸他不是赔不起六百万,他是不想赔这个钱,毕竟这事其实跟成城没关,六百万说少也不少了,他就是看在程心涵是他未来儿媳妇的份上,才想着帮帮她的。 「嗯,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这个世界上,人情债是最难还的,当初成叔叔有能力,帮了秦家挺多,也算邻居一场,能帮都尽量帮了。 宇光科技那边的老闆明显是个不好惹的,以成爸爸的能力,除了给钱外,是解决不了那个大麻烦的,程心涵怎么说都是成城的女朋友,在成城的公司帮忙,论仁义道德,成爸爸应该要帮。 秦然挂完电话,抬头对苏倾说:「倾倾,我最近会比较忙,公司就暂时交给你了,另外我们的公司即将要扩展,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帮我到一楼的房介中心看看我们这栋楼还有没有大一点的公司出租,我打算多招几个人来帮忙。」 苏倾停下手头的工作,点头,「好,我明天就去办。」 「嗯。」秦然缓缓站起身,「我爸爸叫我晚上出去吃饭,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你路上小心一点。」 「你晚上去摆摊也小心一点。」 苏倾笑着说:「我晚上要跟玄宁出去,就不去摆摊啦。」 秦然的嘴张了张,没说什么,「好,玩得开心。」 说罢。 她把帐本锁进柜子里,转身离开了公司。 心里亦是千迴百转。 也是,苏倾始终是一个女人,思想不会全部放在公司上班,她现在谈恋爱了,可能大部分时间和精力会被感情分散走,秦然想,她得多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公司帮忙了,她思忖片刻,暂时把目标锁定在自己大哥身上,大哥现在是在物流公司上班的,又累又没前途,秦然打算让大哥过来帮她,不懂英文也没关系,最主要是自己人,放在自己身上能放心一点,而且大哥现在有女儿了,秦然是应该接济一下他们了。 进了电梯,秦然带上白色耳机,开始给韩遇打电话,「十五,你今天不用过来接我了,我跟爸妈出去吃饭,晚上也可能会睡在家里。」 韩遇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解,「韩小然,你昨晚不是才说,要带我一起回去的么?」 秦然低笑,「情况不一样,今天不是回家的,而是要跟成家一块吃饭,具体事情我现在也不清楚,晚上聚完餐再告诉你吧。」 她现在不知道成爸爸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是要帮个小忙还是帮个大忙,如果只是小忙,那她也不会推迟,而如果是大忙,比如想六百万都不还这种事情,那秦然是不会傻到去帮忙的,宇光又不是冤大头,若是让人家自己负责六百万,人家一定咽不下这口气的。 韩遇静静听着,眼神幽沉,「不会是想给你跟成城相亲吧?」 秦然笑:「哪能啊。」 「那干嘛忽然请你们家吃饭?」 「那一定就是大事了呗。」秦然眼睛亮亮的,「你放心吧,成城现在的女朋友是程心涵,人家也在成家住了三四年了,可不是说分手就分手的。」 「我能一起去吗?」 秦然疑惑,「你去干嘛啊?」 韩遇望着窗外,脸色温淡,「人家一对对的,就你孤家寡人,我得去给你撑场面啊。」 秦然大笑,「不用啦,今晚的聚会不是去联络感情的,而是解决问题去的,我现在也说不好,还是晚上一起告诉你吧。」 韩遇抿住双唇,「行吧,那我留在医院里赶论文好了,你晚上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随时恭候。」 「好。」她低笑,心里甜蜜,「你也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接的。」 「嗯,去吧,吃得开心。」 「拜拜。」 秦然挂断电话,走出大厦,刚想伸手拦计程车,就看见顾玄宁的车停在一楼,他坐在车内看她,眼神冷淡而陌生。 秦然一怔,沖他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唿。 顾玄宁长久地望着她,忽然打开车门,修长的身子走下来,一脸捉摸不定的笑容,「去哪?」 秦然微微笑,「跟爸妈出去吃饭。」 「还有韩遇?」 「没呢,他今天要赶论文,要加班。」 他点点头,目光梭巡在她身上的衣物上,称赞道:「变漂亮了嘛。」 秦然只笑不语。 他又道:「没有话想问我吗?」 秦然静静看着他,睫毛幽长,「你跟倾倾,是不是在一起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着。 秦然抿了抿唇,「好吧,倾倾是很好的女孩,既然你们在一起了,那就好好对她吧。」 「你管我。」这话似乎有些赌气,他讲的又讽刺又冷漠。 秦然手指冰凉,「我肯定是管不了你的,只是倾倾是我的好姐妹,我希望你对她好一点。」 「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秦然微微愕然,「怎么会?倾倾是真心喜欢你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等你。」 他不答反问,「秦然,你认为长情到底是值几个钱呢?如果我不是姓顾,如果我不叫顾玄宁,没有这样的家庭背景,那些个女孩,还会这样趋之若鹜的守候我?说白了,这就是个现实的世界,优秀的上层男人一堆人想嫁,而贫苦的穷小子,大家躲避还来不及,如果我今日穷得三餐都吃不饱,不穿名牌,不开豪车,甚至连自己都养不起,那些女人,是否能如今日这般深情的待我呢?」 秦然怔了怔,说不出话。 说白了。 社会确实是这样的,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连她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一个男人穷得连自己都养不起,那么跟着也只能受苦,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她从大哥大嫂身上看得太明白了,大嫂本来是那么温柔和善的女孩子,因为没有钱,她跟爸妈疯狂争吵,令大哥脱离秦家,就是因为没有钱,她做了那个家族里最恶的恶人。 如果当时秦家有钱,不,别说有钱,就说情况没有那么恶劣,大嫂也不至于天天跟爸妈吵,天天阻止大哥去公司上班,说到底,她也没有错,她只是心疼大哥,不愿他做牛做马的付出一切却没有任何回报。 这些年,秦然活得太有感触了,每当她想起自己为了肩负家庭重任,折断画笔的那刻,她眼中是被斩断一切的绝望,如果当时不是为了钱,她需要亲自折断自己的翅膀么?如果当时有钱,或许她现在不一样了,或许她深造后变成了一个绘画大师,也可能什么都不是,但总之,要是有钱,她至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去奋斗和前进。 不管多么苦,不管多么绝望,生活也不会因此就停止对你折磨,只要没有钱,从这个折磨跳脱出来就会陷入另一个折磨,不管是生活,社交,未来,坎坷,只要没有钱,就一样都不会顺心。 秦然刚进入社会那会,为了跟林代理谈那款科技产品,她笑脸赔了又赔,那时候,林代理特别看不上秦然,林代理本来就不想要秦然这种小虾米般的客户,是秦然巴巴地求他,每天打电话去问候他,攀关系,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林代理才答应为她供货,逢年过节,她要送礼发问候简讯,但林代理压根就不搭理她,有时候觉得她烦了,还说了很刻薄的话,秦然都忍下去了,为了生活,为了钱,她只能默默把苦往肚子里吞。 那段时间,甚至为了找钱进货,她不惜顶着道德的压力,取走了韩遇卡里的那几十万元,取钱的那天,她在银行门口徘徊了两个小时,不断走来走去,心中沉重压抑,谁也不知道那种走投无路的感觉,她不自己花钱投资,谁会好心帮她?这个世界没有谁是欠谁的,她不拿出钱来跟林代理进货,林代理鸟都不会鸟她。 让她去找顾玄宁帮忙么?她还得起这个恩情么?不是因为对你有点什么追求,人家会无缘无故拿几十万给你?你心里不喜欢人家,你敢拿么?你过得去心里那道坎么? 那种日子,是你身上放着十几万,你却连一瓶矿泉水都不敢买的无力感,因为心知3块钱也是很重要的,一分钱不捨得乱花,她过了两年那样的日子,现在每当想起来,她夜里还会心酸哭泣。住着破旧闷热的仓库,干着一天十几小时的却没什么收入的工作,衣服不敢买,鞋子不敢买,饰品也不敢买,她穿着40元一条的廉价裙子,穿着30块钱一双的劣质鞋子,甚至连头髮都不敢去剪,捨不得花那几十块钱。 头一年,她的公司根本赚不了钱,那会,她每天是怀抱着压抑度日的,每天辛苦工作,夜里压抑沉思,可无论失眠到夜里几点,第二天总要九点准时上班的,这个世界不会谅解你的悲伤和痛苦挣扎,只要没有钱,就一直会死循环在这样的折磨痛苦里,她深有体会,她亦知道成功有多么重要。 社会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对有钱的人,那么宽宏大量,对没钱的人,又是那么的刻薄无情。 秦然知道钱的重要,就算全世界说她虚伪,爱财,她都可以不去解释半句,因为她穷怕了,真的穷怕了,那两年的奋斗,就像噩梦一般的生活,讲不出口,哭不出声,人,只有当知道什么是重要的,拼劲一切去获得的时候,你才会有真正的斗志和雄心,因为那一刻真正知道了,没有退路,没有退路,一旦失败,意味着永生永世不能翻身,也意味着——死亡。 苏倾知道秦然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秦然亦知道她是怎么挺过风雨的,孤苦无依的她,在家乡欠了一屁股债,在大城市艰苦漂流,难道是她想过得这么苦的?还不是因为钱?如果她放弃,让她的未来飘向哪里呢?回到家乡去种田呢?背上十几万旧债就那样永远在乡亲们眼中抬不起头来吗?终身被嘲笑说:当初都叫你别去上大学了,非要去,现在好了吧?累人累己,这就是心高气傲的下场…… 所以无论苏倾选择了怎么样的生活,秦然只能支持她,这么苦的日子,倾倾也过怕了,没有人会愿意一辈子活在噩梦般的生活里,所以只能坚持不懈的往上爬,往上爬,爬不到顶峰,扯到一根树藤也好,抓到一颗大树也好,人总要有点什么希望,让自己黑暗的生活里喘口气,不为了什么,不过是想让自己坚信,自己这些年来的苦都没有白捱。 愿意劳劳碌碌,却一直苦难的人们秦然不想去评论什么,但是她不会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人,创业,本身就是为了让自己有朝一日,改变世界对她的所有不公,她要扭转自己的结局,她要改变命运,人定胜天的。否则,当年她不需要破釜沉舟,投入几十万去做公司的融资,如果没有一点渴望和魄力,她都走不到今日的。 大部分创业的人,多半会像成城那样,尽管雄心万丈,却没有一丝招揽客户的门路,就算有心去挖掘客户,人家也不爱搭理的,你以为职场的世界就是最黑暗的了吗?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商场的世界,身旁的所有人都是你的竞争对手,人家对你的厌恶和轻蔑都是赤裸裸的,连隐藏都不需要,手段现实到你心惊害怕,在这个现实的商业里,不是你想要发财就能发财的,大家都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每年仍旧有一大堆因为亏本太多而选择结业的公司,那些人,不是玩物丧志,也不是没有本事,大家都是大学毕业,说着流利的英语,不是不会交际,也不是没有脑子和能力,而是,真的找不到大客户,小客户不过只能维持生计,助不了公司发财,那些每年亏本清盘的公司,每天都有好几个单子的,但是仍然没有钱,因为租金贵,吃饭贵,什么都贵,光靠一些小鱼小虾般的客户,最终的命运还是破产。 秦然自知自己的想法说服不了顾玄宁,便不在说什么了,与他挥手告辞,坐上计程车,扬长而去。 夜里七点。 秦然准时来到成爸爸指定的酒家,北城酒家,成爸爸今晚好大的手笔啊,秦然走在红地毯上,迎面都是一些身穿白制服金纽扣的服务员,他们一见到秦然,便笑着点头示意。 秦然点点头。 四个服务员前来为她引路,一路上是全镜面的走廊,秦然慢慢走着,穿过高端奢华的大厅。服务员把她引进一间大包厢里,头顶的水晶吊灯璀璨奢华,放眼望去,是一面全透明落地窗,窗外霓虹闪烁,夜景繁华。 成爸爸笑吟吟坐在主位上,成妈妈坐在他身边,虽衣着富贵,脸色却很不好看。 成妈妈右手边位置依次是面容温和的成城,表情有些看不起人的程心涵,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压根不指望秦家能帮她,在她眼里,秦然能认识什么大人物啊?指不定都是吹牛的。 宇光科技的老闆没有来。 成爸爸左手边的位置依次是秦爸爸,秦妈妈,秦大哥,秦大嫂,相比成家的富贵,他们家显得寒酸很多,秦爸秦妈脸色衰败,看起来比年纪相仿的成爸爸成妈妈老了许多,大哥衣着朴素,怀里抱着秦宝宝,大嫂则是穿着一条廉价的裙子,眼睛转来熘去,显然是没来过这么好的酒楼,满眼都透着惊艷和神往。 所以这就是秦然的家人啊。 她优雅地落座,嘴角蕴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道:「成叔叔,成阿姨,晚上好。」 成爸和成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一身行头几十万,尤其是那个包包,成妈妈一眼就认出来了,prada限量包包,二十几万,她都捨不得买这么好的包,没想到秦然却有了,果然,她现在是混得不错了。 成妈跟成爸对视一眼后,把目光重新调回秦然身上,很客气的笑了。 成爸说:「好久没见到你了。」 「是啊,最近忙。」秦然坐得端端正正的,一袭粉色正装,婀娜多姿,硬生生把屋子里所有女人的风头都压了下去。 成爸听她这么说,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听说你最近打算在z市开工厂了?没想到啊,你现在混这么好了。」 秦然微笑,「成叔叔过奖了,小本生意,哪敢在成叔叔面前献丑呢。」 成叔叔的笑容变得僵硬,伸手给她倒茶,「喝杯茶吧。」 「谢谢叔叔。」她坐在吊灯下,气质优雅高贵,随口道:「听说成城最近也到世贸这边来创业了,生意做得怎么样啊?」 话刚落音。 成家几个人背嵴都僵硬了。 成城面无表情。 程心涵则是冷冷瞪着她。 成爸爸笑容尴尬,「还行啦,小生意嘛,不足挂齿,来,秦然,你看着要吃什么,今晚由你来点菜吧。」 秦然不动声色的笑,「哪怎么好意思啊?」 成爸爸还以为她始终没来过这么好的酒楼,会露出小家子气的欢喜呢,没想到她这么淡定,简直可以用处变不惊来形容她了,他道:「没关系,叔叔那么久没见你了,今个高兴。」 秦然只好接过菜单,率先递给了爸妈,眼睛平静,「爸,妈,你看下要点什么吧?」 秦妈有些侷促,「我们都可以,让你成叔叔点吧。」 于是菜单重新回到成叔叔手里,成叔叔嘆了口气,只好翻开菜单点菜。 饭间。 成爸爸时不时对秦然表示晚辈间的关系,秦然一一听着,应对自如。 成妈妈在一旁观察着她,心里暗暗道:这秦然真是变了,小时候看着挺木讷的,没想到现在这么聪慧得体了,真是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她心里这边对秦然顺眼了,那边对程心涵都更不满意了,那个没脑子的女人,亏上学时期还是个优等生呢,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不堪,除了一张脸比较好看外,没有一丝优点,成妈妈心里早不喜欢她了,也早想给自己儿子重新换个女朋友了,换个有能力的,能辅助成城事业的。 酒过三巡,成爸爸也就直话直说了,「是这样的,秦然,成爸爸这里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秦然吃了一口菜,继续笑,「哦?成叔叔居然要请我帮忙?是什么好事吗?」 成爸爸脸色变得难看。 成妈妈就忍不住了,伸手指着程心涵,眼神里流露出一股鄙夷,「就是她啦,成城的女朋友,她现在被商业诈骗套住了,给别人背了六百万的债……」 成妈妈一口气把白天秦然看见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末了,还怒意未平地说:「都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脑子,人家给她借名字签单她就借了啊,也不想想是为什么,现在外面这么兇险,初中同学那都多少年没联繫了?请她吃几顿饭她就乐颠颠全信人家了?害得成城公司都被人砸了,现在还摊上了大事,你叔叔今天跟宇光科技那边谈过了,谈不妥……」 她连珠炮弹般说个没完。 程心涵脸色苍白,看来已经被成妈妈教训过了。 秦然听完,点点头,「六百万,这可是大事啊。」 「可不是么?」成爸目光凝起,有丝沉重,「宇光的老闆说,名字都是心涵签的,这事到了法律上我们这边也不占理,那边不肯妥协,叔叔这不是没办法么?秦然,你看这事……」 秦然仍旧笑,避重就轻,「宇光是大公司啊,在世贸那边很有威望的。」 成爸嘆了口气,「这个事我也听说了,叔叔老了,这些事情解决不好了,秦然,听说你最近认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叔叔想……」 他欲言又止,通常人都能听明白的。 秦然是听明白了,但是她没有笑,而是很为难地说:「成叔叔,那朋友都是合作的生意伙伴,并不算是很好的朋友的,这事,啧,不好办。」 成爸点头,「我明白。」 说罢,他沖成妈看去一眼,成妈百般不情愿打开身旁的包包,她走到秦然身边,拿出那个礼盒,不由分说塞道秦然手里,是一条卡地亚钻石手鍊,成妈妈和善地说:「阿姨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这些小饰品,今天在柜檯看见,就觉得特别适合你。」 看着那条手鍊进了秦然的手里,程心涵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恨不得眼睛能张出一双手去抢过来,几万的手鍊,她还从来没见过呢,她带的最贵的就是一个两万多的手錶,还是磨了成城好久他才给她买的。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秦然伸手推拒,成妈看了成爸一眼,像是在寻求意见,其实成妈心里满腔的怨气,要不是程心涵这个贱人惹了事情,他们何必要花这么多钱来求秦然呢? 成爸微微点头,像是给成妈妈下达指令,成妈妈于是回过头来,死不把手鍊拿回来,还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里头是一张支票,她热情而不容拒绝地塞进秦然的包里,「去年你都没过来拜年,阿姨可挂念你了,也没得及给你个开年红包,来,今日见了,这个红包是怎么也要补上的。」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今晚这个饭局的目的,成爸爸看了秦然身上的衣服,断定她现在一定有能力帮他们解决事情的,眼下他们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如果秦然办不成这事,这条手鍊和这个红包她是绝对不敢收的,怕只怕她明明可以帮忙,却不想帮。 「阿姨,这真的不好,你还是把东西给她吧。」秦然笑着接过成妈妈的手鍊和红包,二话不说,又转递给程心涵,声音温淡,「阿姨一片心意,你拿着吧。」 程心涵还不明白什么情况,心里也不捨得那条手鍊就这样给了秦然,魔怔一般伸出手,把那两样东西接了过去,拿在手中,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这两样东西真的给她了吗? 成爸的脸色瞬间就沉了。 成妈更是恨铁不成钢,眼神鄙夷的看着她,好像在说,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不来争取,还敢拿这些东西,是是不脑子有病?她这样想着,心里那口气就下不去了,冷冷道:「我说程心涵,你心倒是大,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看你是一点儿不也担心啊。」 程心涵脸色一白,无措道:「妈……」 成妈妈冷笑,「谁是你妈了?」 这时候,秦然才明白过来,原来程心涵都喊成妈妈妈了,看来以前成妈妈应该是很喜欢她的,但随着年月的缺点暴露出来,成妈妈是越看她越不顺眼了。 程心涵脸色刷的变了,泫然欲泣。 「还不快拿过来。」成妈妈看见她这幅死样子就烦,要不是儿子为她说情,成妈妈早踢走她了,让她回自个家去过她想要的小大姐生活吧,一点用都没有,这样的人要是给她做了儿媳妇,也只能是让她丢脸而已。 程心涵战战兢兢将礼物拿了过来。 成妈妈冷冷剐了她一眼,把东西重新放到秦然跟前,讨好的笑着,「小然啊……」 秦然嘆了一口气,「阿姨,这事我真是帮不了啊。」 「阿姨也不是要为难你,没关系的,你就收下吧,这事只要帮阿姨争取一下就可以了,你叔叔就是想见见你那个朋友,事情要是不行也没关系的。」他们的目的主要是要见秦然那个大人物朋友,所以那张支票也就十来万,不过是打通关系用的,秦然只是个中间人,给她十万外加一条手鍊已经很不错了,一切都要等见了那个大人物,在看下一步怎么决定。 六百万他们肯定是不赔的,不然也不要辛辛苦苦找人了。 「阿姨,这真不是为不为难的问题。」秦然一脸为难,「阿姨,我这样告诉你吧,那个朋友,我实在是不太熟,我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毕竟交情不到位。」 「你就帮帮阿姨这个忙吧。」 秦然眨了下睫毛,棱模两可地问:「这样吧,阿姨,你跟我说说,这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好了。」 如果他们想六百万一分不付,那一定是不可能的,她不会傻到去帮这样的忙,但如果是还三四百万,她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毕竟他们家确实欠成家人情,一次还清了也好。 「这……」成妈妈犹豫了一下,道:「是这样的,心涵她也没有拿货,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我们就想,这事也不关心涵的事情,看看能不能让宇光那边自己去找那个骗子,让她她全身而退。」 真是异想天开啊。 秦然低头笑笑,「阿姨,程心涵她签了名字的,有法律效应的,你要一分不给嘛,我想宇光那边也不会同意的。」 「可她没拿货呀。」 「宇光那边确实给出了六百万的货物啊,人家也不是诈骗集团,人家是受害者啊。」 听了这话,成爸爸一脸愁容,就是因为宇光是受害者,程心涵是签名者,这事才不好办的。 成妈妈的脸色阴沉的要滴水,「都是那个蠢货,做生意的本事没有,帮助骗子倒是很热心。」 程心涵忍不住大叫,「我没有拿货,毕业后也没有出去工作过,我怎么知道这是诈骗,我又没见过。」 成妈妈瞪她,言辞里都是看不起,「你自己没脑怪谁?就算你见过听过,凭你那个脑子能避得过?我还真不信了,你成天除了打扮享受还会点什么了?住在我们家好几年了,一顿饭没做过,说话倒是大唿小叫的,你还有理了?」 程心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照理说,成妈妈都这么嫌弃她了,但凡有点骨气的人,都应该收拾行李离开成家的,可是她办不到,她好不容易才找了成城个条件这么好的,要是她就这么走了,她就得重新来过了,这几年她花了成城不少钱,也渐渐习惯了过奢华的日子,要是让她重新学习贫苦,她一定会发疯的。 而且成城的婚房都买好了,三千多万啊,有房有车,现在有几个年轻人有这样的条件,要是成妈妈说几句话她就分手了,那她不是帮别人调。教老公了吗?好不容易追了好几年,终于追上手了,她才不要因为成妈妈刻薄几句就离开呢。 还有,宇光科技这个事情,现在要是成家不帮她解决,她就必死无疑了,六百万她肯定赔不出来,她的家人也没有那个能力,她就算出去卖也还不起! 秦然坐在两人前面,心里冷笑,两人一个看不起,一个死不肯松手,这样的日子,如果到了婚后,想必很精彩,成城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如果程心涵没有做对不起他的大事,他基本会迁就她的,但是成妈妈不比成城性格温和,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那么优秀,凭什么配程心涵这个婊。子! 这件事成家会出面帮程心涵,一是成爸爸有情义,二是成城也在帮程心涵争取,她毕竟是他的女朋友,六百万不是她赌掉花掉的,而是被人诈骗的,她也不想的。但他们要是不帮她,就太没有仁义了。 「好了,你们两都少说几句。」成爸爸沉声喝道,心里面很烦。 场面一时安静。 成爸爸看向秦然,「小然,那你觉得这件事情怎么解决好?」 秦然神情不变,「成叔叔,这事我不好说,但是全身不退是不可能的。」 成爸爸嘆了一口气,「那你说,给一两百万息事宁人可好?」 他们现在是出来解决事情的,不是来听成妈妈骂人的,她从今天下午见到程心涵就骂到现在,他已经听得很烦了,心里对自己这个妻子的行为举止也很是不满,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没教养。 成爸的话刚落音。 成妈就不满了,板着脸说:「一两百万?程心涵家有这钱可以给?」 最后还不是他们家要帮她给这笔钱,他们家跟程心涵非亲非故的,还没结婚呢,她可不干! 「好了,妈妈你别说了,这个钱,我来帮心涵给。」一直沉默的成城道,从刚才开始,他就有一点走神。 程心涵感动地看着他。 成妈道:「你帮她给?你的钱还不是你爸爸的钱?你自己有那个能耐吗?」 成城不说话。 成爸爸看不下去了,再一次厉喝:「你闭嘴!」 他是个有社会地位的人,对自尊和面子也看得很重要,这些事情家里边怎么闹都好,但是他不容许成妈妈把家里的事情拿到外面来说,这是挑战他的威严。 成妈妈心里也是挺怕这个丈夫的,下意识噤了声音。 气氛再一次僵硬。 秦家人这边看着他们吵架,面容僵硬沉默,这个饭局,说是请他们全家来吃饭,但这一晚上光听他们吵架了,而且吵成这样,他们也吃不下去了,气氛太僵了。 秦然抽空逗了逗小侄女,对大哥说:「大哥,最近我公司想扩展,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公司帮忙?」 秦大哥一愣,「什么情况啊?秦然,你的公司要扩展了?」 「嗯,我打算扩展到十几个人吧,工厂那边的事情正在着手,最近有点忙,我抽不开身来管公司了,大哥,你来我公司做个经理怎么样,待遇一定比你现在的公司好,朝九晚五,让你有时间陪嫂子和宝宝。」极光科技是她一手成立的,现在要壮大了,她不可能把公司给大哥的,顶多让他做个经理,帮助他们一家过得好一些。 大哥神情里有犹豫也有嚮往,「你让我想想……」 「好。」秦然也不逼他,笑了笑,继续逗弄小侄女,「宝宝长大咯,长得真可爱。」 秦宝宝还不会说话。 嫂子赶紧接口,「宝宝谢谢小姑的赞赏啊。」 她刚听了秦然对秦大哥说的话,现在心里是彻底佩服秦然了,她想,秦然现在是真混起来了,虽然没怎么联繫,但从她的谈吐和衣着上来看,明显和一两个月不一样了。 秦嫂子笑着说:「如果阿亦能去你的公司上班就更好了,他去物流公司每天要坐一个小时半的车,真是太远了,他要是去了你公司上班,那我们就可以搬回去跟爸妈家住了,爷爷奶奶也可以老是看见我们宝宝了。」 这话一落音。 秦爸秦妈脸上都是高兴的笑容,秦妈笑着说:「你们要搬回来住啊?」 如果大哥跟嫂子肯搬回家里,秦爸秦妈肯定是万分支持啊,他们年纪大了,开始依赖子女了,要是有人在身边伺候着,他们会更开心一些的。 听了这话,秦大哥也是感动地看着自己的老婆,没想到老婆这么好,居然说出要搬回家住的话,要知道,回去就意味着嫂子不止要照顾他和女儿,还要照顾公公婆婆了,他想,他老婆一定是感激秦然给了他机会,所以愿意回去伺候两老了,也是,她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女人,只是生活所迫。 秦嫂子说:「这得看阿亦的决定了。」 搬回家,她可以帮秦然照顾爸妈,秦然就可以有更多心力来应付事业了,只要她成功了,秦家的所有人的命运都会跟着改变了,秦嫂子没有这样的魄力,但是她支持秦然,她的希望也都在秦然身上了,秦然那么疼小侄女,以后她要是混好的,一定会帮她一起培养女儿的,她可以自己过得不好,但是她想让她女儿活得幸福一点。 在秦家,哥哥嫂子爸爸三个人都是支持秦然的,他们都知道爸爸的房契在秦然那里了,但是他们都没有说什么,秦大哥以前没养家,他跟大嫂早就商量过了,不拿家里的财产,爸妈是秦然养的,公司给她是应该的,昨晚秦妈骂完秦然后,秦大哥跟嫂子就轮流给秦妈洗脑了,让她不用那么紧张,秦然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秦妈被几个人轮流劝说,心里已经有点动摇了,但她还是很担心,这也正常,秦妈性格保守慎密,她愿意保守一点发展,也不想拿一切去豪赌。 嫂子这话。 不止秦爸秦妈大哥高兴,秦然听了也高兴,幸好她的家人都挺好的,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们总是默默的给予支持,大哥和嫂子看着跟她不亲,但每次都站她这边,爸爸父爱如山,妈妈比较难劝说,但都是出于关心她。 最终。 秦大哥就同意去秦然的公司给她帮忙了,而大嫂也答应带着宝宝回家居住了,皆大欢喜。 几人心无旁骛地聊着,和乐融融,一点也不像成家这边的情况,冷如冰窖。 成爸爸压低声音问秦然,「秦然,你看一两百万能解决这事么?」 秦然的思绪被成爸爸拉回来,无声一笑,「叔叔,我看解决不了,宇光是大公司,六百万也不是小数目。」 成爸爸沉默了。 成城终于抬头看秦然,声音透着一丝犹豫和迟疑,「秦然,和你合作开工厂的朋友,是不是韩遇?」 秦然眉峰一扬,笑意嫣然,「是。」 闻言。 程心涵手指一紧。 成城唇色苍白,「原来真是他,他回国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秦然晚上会穿着这么贵重的衣物,原来,是那个人回来了,想必他们又纠缠到一块了吧,不然以韩遇的地位,何必去开什么新工厂呢?不如投资医疗赚得更快一点。 秦然颔首,「嗯。」 成爸听两人说起韩遇的名字,转头问成城,「你们说的韩遇,是不是当年市一中那个高考状元,他爸爸叫韩毅央。」 「是他。」 成爸爸眼睛一亮,「你们认识的就是他啊?跟秦然一起开工厂的人,也是他?」 韩毅央他也是听过的,世贸的董事长就是韩毅央的亲戚,好像是他亲弟弟,他们这批人很有眼光,率先看到了别人看不见的商机,合作盖了好几座商业大厦,在世贸里,韩毅央也有股份的,要是他们能请到韩毅央的公子韩遇出面,那这事就好办了,说不定连钱都不要给了。 成城点头,「嗯。」 看爸爸的样子,他也知道韩遇出面会有很胜算,但是要他们去求他,他总觉得很屈辱,毕竟当年,他跟韩遇也算有恩怨的。 ------题外话------ 在这里,序序要说领养开放啦,大家请看公告哈么么哒。 还有,这里序序推荐一下自己的旧文,《暖妻在手狂妄爷有》——九序,唔虽然作者名不一样,但都是蓝爸爸的作品哈,大家要说喜欢看这类型的校园文都可以去看看,么么哒!爱你们! 174 看他洗澡 那晚的事情并谈不拢,也是,这种大事不是一两次能谈清楚的,秦然回去的时候,成妈非要把手鍊和红包塞进她包里,秦然推拒不了,便把这两样东西带回去了。 她坐在书桌前,把红包内的支票抽出来,十万元整,只是做个中间人,就能赚这么多钱,看来手里有点人脉确实是好事啊,钱也来得太容易了。 她打开手机qq,跟韩遇视频。 视频的彼端。 是一张黑色书桌,那是韩宅的书房,他房子的整体设计是黑白相间的,十分简洁雅致。 桌角放着一杯咖啡。 他坐在书桌中央,垂首写论文,橘色灯光剪出他冷锐的侧脸轮廓,风度翩翩。 秦然凝神看着他,放轻唿吸:「还在写论文呢?」 「嗯。」 韩遇没有抬头,苍劲的字迹流泻于密密麻麻的文件上,「已经列印好了,现在在小修。」 秦然点头,抱着自己的膝盖,从视频的这端望着他,笑容轻柔,「你洗澡了没?」 「还没呢。」 说罢,他揉了揉额角,抬起头来,眼底一片疲倦,掠起笑意,「赶完论文再去,你呢?洗澡了吗?」 「我洗啦。」她扬扬自己的睡衣,得意道:「怎么样?草莓图案的,我妈给我买的。」 韩遇低笑,「挺可爱的,不过……」 「嗯?」 「不穿就更好看了。」 视频里的秦然脸蛋红了起来,嗔道:「你去死。」 他对应自如,「我死了你就得守寡了。」 秦然忍俊不禁,「喂,小十五,姐跟你说个事情啊。」 韩遇蹙眉,故意晾她,言辞傲慢,「我不听。」 秦然微微一愣,「为什么啊?」 「除非你喊我老公。」 秦然:「……」 「否则坚决不听,不闻不问,不好奇,没兴趣,就算你非要讲我也当没听见。」 「喂,不要那么绝情啦,你听我讲嘛。」 韩遇神情轻慢,懒洋洋道:「不要,就是这么的有个性。」 「……」 要不是隔着频幕,秦然真想掐死他。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让十五去洗澡再说,她缓而慢地说:「十五,你先去洗澡吧,论文别写了,已经十点多了,明天再赶吧,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紧紧皱着眉心,不满道:「你是真不喊老公了?」 「餵。」 「不喊不去。」 「唉……」秦然眼神妥协,软软道:「老公……」 韩遇一笑,站了起来,黑影笼罩在夜色里,彰显出深沉的内敛与不可侵犯来。 秦然呆呆地从视频里看着他良久。 韩遇并没有关掉视频,一边走一边说,「我现在去洗澡,不过你视频别挂好了,我一边洗澡一边跟你聊。」 秦然莞尔,「你不害臊啊?」 「害臊什么?我坐浴缸里,你还能看见我不成了?」 秦然掩唇笑,「还要坐浴啊?这么享受?」 他从衣橱里拿了件睡袍,声音浅淡,「你又不在家里,我洗那么快干嘛?」 「好吧好吧。」 韩遇进了房间的浴室,试好水温,开始给自己放洗澡水,另一边,他把睡袍挂在玻璃隔间外的钩子上,这面玻璃是为了洗澡的时候不让水滴溅到外面的洗手台的位置,他把手机搁置在浴缸旁边的手机座上,视频仍旧开着,他走到玻璃外面脱衣服。 可这面玻璃是透明的落地式,他站在玻璃后脱衣服的动作秦然看得一清二楚,况且他等下还要走回来,秦然一定什么都能看见了。 洁白的手指落在名贵的衬衣纽扣上,一颗颗缓慢解开。 要脱衣服了喂! 秦然不敢直视,捂住自己的眼睛,「喂!说好的节操呢?」 韩遇低下头,看视频的眼神多了几分促狭,「怎么?你有胆子睡我,没胆子看我啊?」 秦然惊愕,「文明聊天斯文对话好吗?」 他面容英俊,笑得不疾不徐,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慢慢解开衬衣,优雅从容,「一向很斯文。」 「我看你是斯文败类。」 韩遇也不恼。 浅蓝衬衣飘然落地,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一看就是常年锻鍊的效果,他的身材极好,修长英挺,肌理分明。 而后。 他的手指落在裤子的拉链上。 那条绮丽的人鱼线,从他性感的腰间一直蔓延至…… 秦然的鼻孔有些发热,忍不住道:「你再这样就不能愉快玩耍了。」 不带这样勾引人的。 韩遇嘴角噙着笑,「你想什么呢?」 秦然还没说话,一条白色浴巾被韩遇拉过,缠在他腰间,与此同时,他的裤子已经褪掉了,长腿迈向浴缸的方向,已稳稳入了满是泡沫的浴缸里。 秦然愣了愣。 韩遇从浴缸里抬头看视频,那双墨色瞳仁,高贵,沉静,神秘莫测…… 秦然忽然有些失望,「原来没露点的啊。」 韩遇促狭一笑,黑眸黑髮,坐在白色的浴缸内,美如谪仙,「怎么?没看见我的身材,宝贝你好像很失望嘛?」 「是你先故意那样的。」 「我哪样?」 秦然说不出口,撅了撅嘴,「反正,是你先故意那样的。」 韩遇眨了眨睫毛,眼珠乌黑乌黑,「那这么说?你是很想看我的身材了?」 「没有啦。」 「给你看一眼啊?」 「不要了。」 韩遇抿唇一笑,眼神性感,「你要看,我也不会给你看的,除非,你求我……」 「……」秦然一头黑线,怒道:「我也不稀罕。」 「那就算咯。」他懒洋洋说完,端过一杯香槟,不紧不慢地喝着。 这也太享受了吧? 秦然心里直泛嘀咕,「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韩遇挑眉,从视频中凝视秦然温静的脸庞,「羡慕嫉妒恨啊?」 秦然怒:「我是空虚寂寞冷。」 他哈哈大笑,心情开怀,「小宝贝,你要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那平时在家的时候,我想跟你喝个小酒你就老是拒绝我,现在回家了,就跟我说你空虚寂寞冷,难道说,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在口是心非?其实你心里很想我狠狠的欺负你,把你欺负哭的是不是?」 「我呸!」秦然眼中含着笑,「说我不要脸,我看你是简直没脸啊,这种话都敢说得理直气壮。」 韩遇悠悠抿了口香槟,瞳孔温柔,「学某人的。」 「你滚吧,老纸要挂视频了,在跟你聊下去,我^节操从此是路人了,88888888……」 「别啊。」 他急着放下酒杯,眼神望过来,眸色变得幽幻,「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讲么?别挂。」 秦然笑,「我跟你开玩笑的呢,吓成这样。」 韩遇的身子慢慢靠了回去,变回戏嚯,「别吓我跟你说,不然我马上跑到你家去揍你的小屁屁,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们家的地址在哪里的。」 秦然一愣,哈哈大笑,「晾你也不敢。」 「你要试试吗?」 「你不是怕我爸妈么?」 他纡尊降贵的说:「我不是怕你爸妈,我是尊重他们,要不是为了娶他们的女儿,我又何必顾忌这样多?」 秦然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问:「你不是洗澡么?我怎么看你在浴缸坐了半天都没动啊?」 「我这不是为了跟你聊天么?」 「那你也要一边洗啊,不然你是打算洗到明年是吧?」 韩遇噗呲一笑,「我这叫放松身体,今天在电脑前面坐了一天了,整个脖子都是酸的,坐浴一下,缓解疲劳,看来我得找个时间放段小假了,最近忙昏了。」 说着,他轻轻闭上眼睛,那幽黑的睫毛,就像是粘上去的,又长又密。 秦然静静看着他,「这么累吗?」 「嗯,是的,最近天天在赶论文,国际研讨会马上就来了,我过段时间要出国几天,参加学术研讨。」 秦然点点头,体谅道:「好,该忙的事情先去完成。」 他懒懒嗯了一声。 秦然撑着下巴看他,唿吸轻盈,她的十五,真的长得太好看了,就算把眼睛二十四小时黏在他身上也觉得不够,真真是太英俊了。 「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告诉我么?」他微抬眼睑,眼角散发出一股旖旎的味道,细细长长,流墨萦绕,「对了,你今晚跟成家吃饭都聊了什么啊?你不是说,回到家里就告诉我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说?」 秦然稍作斟酌,道:「这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但说无妨。」 秦然把桌前的手鍊摆放到视频前,透过视频,她骨架纤细,眼瞳明净,「看到这条手鍊了么?今晚成叔叔给我的。」 韩遇眸色变深,不显山不露水地望着那条奢侈品牌的手鍊,「这款不适合你,明天我给你买bvlgari的。」 噗呲—— 他这是吃醋了么? 秦然弯着眼眸笑,「不是这样啦,他们不是要撮合我和成城,他们是想认识你。」 「哦?有事相求?」 秦然点头,「确实有,因为成城的女朋友程心涵出大事儿了,她在世贸那边被诈骗分子套住了,现在帮骗子背了六百万的债。」 「程心涵?」韩遇的注意点显然跟秦然不在一个地方,他念了下那个名字,眼眸眯了好几度,道:「是以前欺负你那个么?」 「不算欺负吧,就是有点口舌之争。」 「不帮。」 韩遇冷冷吐出的答案,神情漠然。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干嘛去帮欺负他女朋友的人的忙。 秦然微愕,「我还没说完呢。」 「你说了我也无视。」 「……」 秦然有点懵,「不是这样啦,是我们家欠他们的人情债,成家知道我认识你,就来拜託我爸爸,于是我爸爸又来拜託我,这个事情其实是建立在我爸和他爸上面的,如果我不帮,爸爸一定会失望的。」 最主要是爸爸已经知道秦然跟韩遇走得很近了,当年他就看出了问题,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同学之间的相处,爸爸会帮成叔叔找秦然,其实大概是猜到了秦然跟韩遇的关系了,这个时候韩遇如果不帮,爸妈不会说什么,但是对他的印象不会加分,那么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今晚在饭局上,虽然她拒绝了,但是她知道如果真的做得太绝,会让爸妈难堪的,毕竟以前成家真的帮过秦家,他们对秦家有恩,人情债,欠了就要永远牢记在心里,在某天可以还上的时候,一定要补上,这算扯平关系了。 韩遇安静下来,「什么情况?」 秦然把程心涵被诈骗的过程又重新说了一遍,末了,轻声道:「成叔叔解决不了宇光科技的老闆,两人都是受害者,而骗子已经跑了,所以,他想请你吃饭,拜託你解决这个事情,不一定需要全身而退,我今天问过了,给一部分钱成家那边也是愿意的。」 韩遇沉吟,错开话题,「你是说,这件事是成家拜託你爸爸的?」 秦然重重点头,「是这样没错。」 「也就是说,如果我帮成家,其实就是在帮你们家还他们的人情?」 秦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但情况是这样没错,于是她再次点头,「是的,而且当初我上市一中的时候,名额也是成叔叔帮我弄的,算是一个大忙,我不还也不好的,所以……」 她眨着眼睛看韩遇。 其实就算十五拒绝她也不会生气的,她不过是按照成叔叔说的争取一下,如果十五不肯,她就实话告诉成叔叔行了,当然,支票和手鍊也会还给他们的,她也不需要这些东西。 「再换句话说,就是我帮了,你们欠成家那边的人情债就转移到我身上来了,今后,这些人情就欠在我身上了是吗?」 她浅浅一笑,「嗯,不过你不帮也没关系,我只是做我应尽的责任,你嘛,全看你自己心情了。」 韩遇沉默下来。 好半响。 才从水中仰起身子,修长的双手放在浴缸边沿,露出了洁白的胸膛,「他们打算怎么解决?」 他指成家的解决方案。 帮和不帮。 还得看他们成家自己的诚意和态度了,要是想异想天开,那他不会搭理他们的。 况且。 在成城面前接受一下万民膜拜的感觉也不错,虽然他一直不把成城放在眼里,但是对于踩踏他们全家自尊这种事情,他还是很有兴趣的,唔,还能顺便给小宝贝的爸妈留下一个好印象,在给她张张威风。 好处还挺多。 秦然道:「我今晚问过了,我觉得要是宇光那边谈不拢,他们赔一半也肯的,起码比全赔好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让宇光那边亏一半,他们也不一定愿意的,毕竟这件事受害最大的是宇光那方,他们不一定肯妥协的,不过就是韩遇答应帮忙,也没说一定就能办到,就算办不到成爸成妈难道还能对韩遇不客气不成?就算万一办不成,他们还得笑脸相迎待他的,没什么损失,就是需要抽些时间出面去谈判而已。 韩遇坐在浴缸中,一言不发。 秦然的脸就在视频的彼端。 她也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之后。 韩遇淡淡道:「宇光那边是做什么的?」 「也是科技产品,跟我的公司有点像,不过他的产品比我多多了,他们有几十款代理,我资格不够,才只有一款代理产品,比他们公司弱太多了。」 韩遇眯起眼睛,视线蕴了某种称之为狡猾的情绪,他笑道:「小宝贝,你的工厂开启后,想招揽像宇光这样的公司么?」 秦然大吃一惊,吓到了,「怎么可能招揽到他们啊?宇光是世贸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了,不太可能会跟我们合作的。」 要挖这样已经腾飞在万里高空的大公司,具有很高的难度啊,听说宇光公司除了代理的四十几款产品,还在韩国那边有一条进货渠道,他们公司的产品大部分是拍卖所得,以前大家在香港竞价,现在香港的市场透明了,他们就到韩国竞价了,一批货好几千万,秦然不敢幻想跟这样的大公司合作的。 韩遇唇角掀起笑意,「我说不一定,只要你的价格有了优势,说不定可以试试,这次的风波,如果解决得好了,也算助你的事业平步青云了。」 秦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打算怎么做?」 他低低一笑,「到时候再告诉你,小宝贝,你帮我约成家吧,就说我答应见他们了,宇光的事情,到时候等我跟他们见上了,你跟我一起去应酬吧,我帮你搞定他。」 秦然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吃惊不已,「你这话不是逗我的吧?」 他真要去挖宇光啊?这凭什么啊? 「就算不行,也要试一试的,这不是你公司的宗旨么?不成功便成仁?」他唇角瀰漫着笑意,弧度浅薄却从容笃定,秦然的工厂他也有份,他给他们争取一两个客户也正常,而且,他会带给宇光一些方便和利益的,这个合作一定非常完美。 一直到韩遇洗完澡,披着浴巾穿上睡袍,秦然都觉得刚才那些话是不真实的,她双腿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之上,有些不敢相信,再一次确认道:「你真要去挖宇光?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他懒洋洋擦着头髮,手机摆在镜子前,快没电了。 他望着镜子,轮廓无比的俊美高贵,「工厂我也有份的嘛,所以,给自己的工厂谈一两个客户也正常吧。」 秦然长大嘴巴,平均,「感觉有点异想天开。」 像宇光那样的公司,她还真不敢幻想,如果,她手中真有了宇先生这样的客户,那就不止是四五星级酒店的分量了,那些酒店虽然牛逼哄哄,可它们毕竟是服务行业,不可能时时要货。而宇光就完全不同了,他们也是销售方,还是上了世贸报价台的大型销售方,如果她的工厂能给宇光供货,那何止是十万件的事情?好几百万件都有可能啊。 韩遇淡淡微笑,「好,那你别妄想,到时候要是我把他们签下来了,看你怎么谢我。」 秦然大笑,「你要能签下来,我任凭你处置。」 他重新眯起眼睛,眼眸氤氲出绮丽的旖旎,「此话当真?」 「骗你是小狗。」 「好,你到时候不要反悔。」 秦然不屑一顾。 她感觉就算能签下来,那也至少要一两年的事情,毕竟极光和宇光之间暂时没有任何合作,没有信任感,他们不可能把一个经营多年的大公司一下子投放到他们的工厂上的,那不是断自己后路么?所以短时间,宇光就算想跟韩遇攀点交情,也不可能马上同意的。 于是乎。 秦然很安心,十五肯定谈不拢的。 她很舒心地去睡觉了。 聊完视频,她的手机也没电了,秦然跟十五道了晚安,便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自己掀过被子,很惬意地入睡了。 第二天。 秦然立刻把韩遇的意思转告秦爸秦妈,两老乐开了花,答应会帮秦然把这个事情转告成爸的,韩遇说他星期六晚有空,成爸如果想见他,那就约在星期六晚。 成功人士的行程表是不会迁就别人的,他能给的时间就是明晚的星期六,成爸要不要把握,看他自己。 秦爸秦妈赶紧笑着去办了。 下午。 成爸立刻带着蔬果和礼品上秦家来感谢两老,连声道谢的,让秦爸秦妈面子都赚足了。 另一边。 秦然回公司上班了。 秦大哥过来熟悉熟悉业务,苏倾带他到处转了转,有下了一趟一楼,去看新公司的地租去了。 简轶珩辞职了。 他现在经常带着小白,约秦然一起去看工厂的地租,两人是合作商,要建立工厂是应该一起去看地的,也要成立一些契约的。 秦然坐在简轶珩的车内,跟性格活泼的小白聊得不亦乐乎。 简轶珩专注开着车,面无表情,他还是往日那沉默寡言的模样,没什么事情不会说很多话。 所有事情都像拉开了帷幕。 所有人都这么的忙碌。 生机勃勃。 秦然跟着简轶珩父子两来到z市的新区看地租,工厂占地面积较大,选在商业中心就太贵了,他们只能选择离世贸中心较近的新区,而商业中心能有个点就行了,到时候买上一两辆卡车负责送货就ok了。 两人看了三个小时,辗转不少地儿,总体都是简轶珩在看格局,秦然不太懂房子风水,牵着小白的手,跟在简轶珩身后,听中介侃侃而谈,天花乱坠。 简轶珩面无表情,偶尔回应中介一两句话,侧过头,问秦然的意见,「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秦然四处看看。 这房屋是新区的矮楼,在第二层,刚刷过新粉,入目一片雪白,格局正正方方,还算可以,她诚实道:「看着还行,不过地方是不是有点窄?」 这个房子只有几百平,作为工厂的话,可能有点小了。 简轶珩颔首,对中介道:「还有没有更大一点的?」 中介于是带他们到了另一栋楼房看工厂。 这块地域是新区的荒凉地,附近没什么房子,属于还没发展起来的边缘地段,方圆所有楼房全是工厂,吵杂声大,污染也严重,河水都是黑色的,好在房租便宜,占地面积大,就是房子比较简陋,地段也比较孤僻。 等工厂选好,机器买好,简轶珩就会住到工厂这边过来的,他是负责技术的,要住在这边,幸而他是个男的,否则还要担心是否会被猥亵的问题,以后,简轶珩看着工厂,秦然仍然在世贸大道上班,两人分工合作,不过有时间的话,她会过来视察工厂的。 中介带他们两看了一整栋没出租的工厂,「这里怎么样?如果你们需要面积大的,可以租这种一整栋的,可以自己设办公室,家属居住,还有员工宿舍,食堂,娱乐,跑道,球场,事业生活于一体。」 简轶珩在附近转了转,再一次问秦然,「你觉得怎么样?」 秦然默默跟着他看,终于道:「其实我也不懂风水和格局,你看着办吧,要是你觉得可以,我们就租,不可以,我们就看下一个场地吧。」 他们已经看了十几个场地了,简轶珩都不满意,而秦然眼花缭乱,她已经看不来了,没买过自己的房子,也没请教过风水大师,不知道要怎么看房子的格局和墙基摆设。 简轶珩沉默着,想了想,又去跟中介交涉了,诸如房子的消防和网络问题什么的,秦然跟小白无所事事地站在他们身后,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不过看样子简轶珩很懂这方面的事情,心里也很慎密,跟中介讲了很多条约,才答应签约。 整栋房子出租,一个月为32万,一年384万,这个价格是绝对公平的,不然房东把房子隔成一间间的,租给外来城漂也是一样的,只是人家懒得去做隔间,就想一整栋出租。 这也是新区的价格,如果这样一整栋房子在世贸大道的话,一年大概能收一千来万的租金,毕竟世贸那边是以面积来算租金的,这间工厂占地面积四百平,共五层,如果换到世贸大道那个最牛逼的商场地段里,四百平一个月是十几万,五层楼就是一个月一百来万,一年就要一千二百万了。 跟中介签完合同,简轶珩跟她到甜品店坐坐,秦然点了榴槤冰山,小白点了芒果糯米,他自己则点了一杯核桃露,三人坐在方形的露天伞下,气氛安静却也融洽。 甜品很快送来,简轶珩给小白围了干净的餐巾,沉寂的俊脸浮出一丝笑意,「吃吧,别弄洒了。」 「好,谢谢爸爸。」小白说完,拿起勺子慢慢吃起来。 他是美国脸孔,金髮碧眼,坐在露天椅子上,分外招惹路人的眼球,有很多可爱女孩对着小白拍照,一口一个hello,hi…… 小白眼瞳幽绿,对那些路人姐姐说:「hello。」 而那些女孩多半只会一句hello,于是僵在原地,想跟他说点什么,又不好说,憋红了脸,好不侷促。 小白忽然说:「你好,我会说中文的。」 一群女孩立刻『哇』地一声叫了出来,满眼的花痴星星眼,「这个小孩居然会说中文啊,我要跟他合照,合照合照合照……」 一群女孩冲上来就对他又亲又抱,各种合照。 简轶珩没拦着,默默喝自己的核桃露,仿佛对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 这个现象很正常。 国外孩子通常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樑,深眼窝,白皮肤,乍看之下非常美丽抢眼,所以一些女孩会忍不住母爱泛滥,对着这样的孩子大拍特拍照片,然后传上各大微博朋友圈,以博眼球。 三人坐在一起。 那些女孩都以为简轶珩跟秦然是一对,还把他们两也拍在镜头里,传上了网站。 等一群女孩拍完满足走人后,简轶珩才道:「工厂那边我打算改建屋内的格局,你对自己的办公室有什么要求吗?有的话我顺便帮你更改。」 「啊?」秦然放下手里的汤匙,「以后不是只有你住在那边么?」 简轶珩点头,「是啊,不过你到底是合伙人,办公室必须给你建一间的,以后你过来了才有地儿办公。」 「这样啊,我的办公室普通就行了,反正不常过来,有个空间有张桌子就成了。」 「好吧,会客厅你觉得另外建好,还是建在我办公室里好?」 秦然沉思片刻,「建在你办公室吧,不过要另外建一间会议室,到时候开会用。」 「行吧,那人手方面……」 秦然温和道:「你是负责技术这块的,人手你来挑选吧。」 「好,那么世贸那边就交给你了,我可能很少过去,人手也由你来安排吧。」 秦然微笑,「行。」 「还有,关于公司条约的事情,你也要尽快把你的要求给我,我好写进新员工手册里面。」 「好。」 工厂已经租了,初步的计划也大概好了,下面就是买机器了,简轶珩说他已经拜託朋友运过来了,到时候机器到了,他通知她过来工厂看下机能和运行的。 秦然点了点头,工厂终于踏出了第一步了,下面开始,就要正在的忙碌了。 办完这些要紧事。 秦然跟简轶珩道别,自己先回了公司…… * 星期六晚。 又是北城酒家。 秦然跟韩遇准时出现在北城酒家的门口,男才女貌,并肩而行。 秦然着一袭billss套装,修身时尚的剪裁衬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长发高束,美丽逼人。 韩遇牵着她的手。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散发出威慑人心的压迫感,神情一如既往的冰冷,疏离。 两人从容走来,入了成爸爸指定的包间。 还是那天晚上的场景,还是那天晚上的人,只不过今晚秦家人没来,而成家人打扮得更加隆重得体了一些。 为了见韩遇一面,成爸爸特意穿上了束手束脚的正装。 成妈妈一袭华丽长裙,还烫卷了长发。 成城仍旧是简单的衬衣西裤,只不过这衣服明显与前晚那身不一样,熨烫得一丝不苟,得体雅致。 程心涵也一改前晚的颓唐,穿了条gi浅蓝及膝裙,妆容浅淡,脖颈修长,有种羸弱的清纯。 韩遇走进来。 落座在成爸爸对面的椅子上,雍容沉稳的气质,令在场的所有人黯然失色。 秦然坐在他旁边。 成爸爸立刻站了起来,笑着给他倒茶,神态谦恭得近乎卑微,「幸会幸会。」 韩遇凉淡的目光在场上一扫,笑了,「幸会。」 姿态显然高高在上。 成妈妈的笑容有些僵硬,却还是强迫自己笑了,面容讨好,「听说你是市第二医院的院长?」 「嗯。」 成母立刻夸奖道:「年轻有为啊。」 韩遇但笑不语,他们今晚是来求他的,奉承他几句也是应该。 「你跟秦然和我们成城都是朋友吧?」 韩遇看了成城一眼,意味深长,「我跟秦然是好朋友,至于成城,呵呵,也算是吧……」 这一眼就像挑衅! 成城的手指不自觉握紧,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要不是为了程心涵,他才不会忍着他,这么多年未见,韩遇一点变都没有,还是那副蔑视全世界的样子,看人都带着施恩。 程心涵倒不如成爸成妈欢天喜地,甚至是有些失落的,她一直不相信跟秦然合作开工厂的人是韩遇,前天晚上,她还坚信秦然是说谎吹嘘的,或者她背后的男人一定是个老男人,秦然一定是爬上了某个老男人的床,所以那个老男人才愿意帮助她的,没想到,还真的是韩遇…… 她心里十分不甘,紧紧在桌下攥着自己的裙角。 她还以为韩遇在美帝不会回来了。 上次她还嘲笑秦然。 没想到这么快就看见他们一起出现了。 想必秦然能混得这么好都是託了韩遇的福吧?可是她身体有病,韩遇怎么可能不在意?一定是韩遇还不知道她身体有病,所以跟她有点什么,哼,她回头一定要揭穿秦然的真面目! 秦然安静地坐在一边,感受到成爸成妈你一句我一句的赞赏,心里头有些感慨,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待遇就是不一样的,韩遇今晚能来,给足了成家面子,当然,也帮秦然赚足了面子。 饭间还算和乐融融。 韩遇晚上来就是来帮秦然还人情的,不能表现得太高傲,适当给成爸爸一些面子,让他们能顺着藤子说出想要拜託的事情。 吃了一会,成爸见时机成熟了,喝了口酒,道:「心涵的事情,想必你已经听秦然说了吧?」 韩遇颔首,心里头不大爱搭理他们,面色却不显,从容地笑着,眼神幽静,「听说了。」 成爸变得有些侷促,「是这样的,这事啊,叔叔要是有点办法就不会这样拜託你了,真的,确实是这个事情不好办啊,宇光那边要我们全赔,而心涵又是受害者,你说,我们也没拿他们的货是不是?」 韩遇笑容不减,幽沉的目光看向程心涵,有些轻慢,「程心涵?就是这位么?」 程心涵一顿,放下手中的果汁杯,眸光闪烁,结结巴巴,「是我……韩遇,你不记得我了么?我们以前同班过的。」 韩遇的笑容忽然不动了,冷淡道:「是吗?我们是同学?我还真不记得了。」 程心涵脸色狠狠一变。 成爸赶紧接口道:「她是我们成城的女朋友,心涵,快给韩先生敬一杯酒。」 「是。」程心涵应了一声,拿起酒杯,站在灯光下凝视韩遇,心思千迴百转,怎么说她以前也喜欢过韩遇的,被他说出一句不记得了不是不尴尬的,她甚至觉得无地自容。 韩遇伸手挡住那杯酒,神色不变,「不好意思了,晚上回去还要开车,恕我不能喝了。」 程心涵僵在当场。 成爸也敏锐地嗅出不对劲了,韩遇虽然看着淡淡的,但是每句话都像在噎心涵,好像很讨厌她。成爸的目光落回成心涵身上,有些若有所思,而后,他压下心头处的猜测,笑着对韩遇说:「没关系,酒驾不好,心涵她只是个孩子,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希望您大人有大量……」 韩遇没什么表情,给秦然的盘子布了点菜,声音温淡,「无妨。」 说罢。 转头对秦然道:「这个菜做得还不错,你多吃一点。」 「好。」秦然笑笑,眼珠黑白分明。 「你记得先喝了汤在吃菜,这样好消化一点。」 「嗯,我知道的。」 几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都有些心照不宣和瞭然。 程心涵还僵在原位上。 成城见状,夺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神情有丝丝烦躁,「你坐下吧。」 他的女朋友被韩遇这样对待,他心里肯定不会觉得舒服。 程心涵重重坐下,表情已没了初始的欣喜。 她也看出韩遇分明针对她了,心里头有些委屈,亏她晚上还打扮得这么漂亮,就是为了见上韩遇一面,过去的暗恋虽然不会再次想延续,但她始终喜欢过他,时光再荏,她想在见他一面也正常。 成爸看饭局也差不多了,韩遇不喝酒,这顿饭最多也就维持一两小时,他给成妈使了个眼色,成妈笑盈盈站了起来,手中一个红包,这个红包分量可就比秦然那个红包的分量要重了,成妈假装给他斟茶,将红包不动声色地递过去,这些事情大家都明白,心照不宣就行了。 红包就放在韩遇手边。 他看都没有看一眼,瞳孔冰凉,「叔叔,既然你都开门见山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个事情,叔叔就说说想怎么解决吧?」 成叔叔当下一笑,神情受用,「这事吧,我觉得心涵就是个受害者,你看,她也才刚刚毕业,没什么工作经验,骗子就是看在这一点,才对她下手的……」 韩遇似笑非笑,「可据我所知,宇光那边也是受害者啊,人家现在出了六百万的货,肯定也不高兴,还有,叔叔你解决办法的态度若是这样,那恕我也帮不了你了。」 成叔叔脸色刷的变了,怕得罪韩遇,赶紧接口:「叔叔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啊,要不,您来说这事怎么解决好吧?我也是没注意啊。」 韩遇不疾不徐,看了程心涵一眼,表情高深,「听说那个诈骗分子是你的初中同学?」 程心涵想不到韩遇会问她话,当下就不小心打翻了果汁杯,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等一下……」 成妈一脸不成气候地盯着她,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等这件事过去了,她一定要把这个女人赶走,他们成家帮她到这个地步,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成爸也是阴沉着脸色。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秦然则是偷偷掩唇笑,程心涵平时也不是那么蠢的人啊,怎么一见到韩遇就频频出错呢?莫非,她心中对韩遇的余情未了啊? 过了好一会,程心涵才收拾好了杯子,但身上的蓝色裙子已经被西瓜汁染出一片鲜红的色彩,她心里一阵气恼,正想去洗手间处理,被成妈瞪了回来,让她有话先说完,别让贵客在这里等她,人家时间宝贵着呢,能像她一样一会打翻个杯子一会去洗手间收拾衣物的么?简直丢人现眼。 程心涵表情委屈,垂下睫毛,一脸的楚楚可怜,「对,那个骗子是我朋友,名字叫李友永。」 「你们是哪个初中的?」 「八中的。」 「你看过他的身份证么?或者,你知道他们家的地址在哪里么?」 程心涵仔细回想一下,摇头,「我没看过他的身份证,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但是学校的档案应该可以查的。」 韩遇点头,把目光转向成爸爸的方向,递出一张名片,「叔叔,事情的眉目你也听到了,目前你还是先去查查那个骗子的地址给我吧,这是我的名片,你查到了就打电话告诉我,到时候我在帮你联繫宇光那边,如果那个骗子的地址能查到,并且能找到那骗子的本人,我想钱程心涵就不用给了,而万一查不到那个地址,或者那骗子已经远走高飞,那就等我跟他们谈过了,我在告诉你那边大致是什么态度吧。」 「真的吗?」程心涵忍不住高兴大叫,「如果找到李友永,我就不要赔钱了?」 「如果能抓到骗子本人,那自然是不关你的事情了,如果找不到,那这事你也逃脱不了。」 程心涵重新惆怅起来。 成爸爸却感激地接过那张名片,差点就老泪纵横了,这是这两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谢谢,谢谢……我这就去八中那边查,等我查到了立刻联繫你。」 韩遇颔首,「嗯。」 成妈妈也露出了赞赏的眼神。 成城沉默不语。 韩遇见问题也解决得差不多了,想回去了,便在秦然耳边低语了几句,秦然说自己要先去趟洗手间,等她回来就回家,韩遇点头,声音温和,「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笑着起身,对成爸成妈微笑示意,「我去趟洗手间,失陪一下。」 秦然一走。 程心涵就跟了出去,她的裙子也被西瓜汁泼到了,要去洗手间收拾一下自己。 洗手间里。 秦然进了隔间。 程心涵暗暗瞪了她一眼,她现在不敢明目张胆讨厌秦然了,虽然她觉得帮自己的人压根就不是秦然,但是她也怕秦然去嚼舌根,毕竟韩遇跟秦然的关系很好,程心涵怕秦然去韩遇面前说她坏话。 她站在洗手台上,默默洗着自己的名牌裙,早知道这样,她就不穿那么好的裙子来了,被西瓜子浇了一身,浪费! 她洗着洗着,又想起刚才韩遇对她的冷眼和刻薄,她想,会不会是秦然先去韩遇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所以韩遇才会表现出那么讨厌她的样子啊?不然的话,韩遇跟她没仇没怨的,干嘛要故意拿话噎她?她自认自己也长得不错啊,至少不比秦然差,为什么韩遇就是不喝自己敬的酒呢?说自己不酒驾,那肯定是藉口,如果他心里不讨厌她,那肯定是不会拒绝的,喝一两杯又不会怎么样。 她越想越气,一等秦然从隔间里走出来,就酸熘熘地说:「秦然,我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不然为什么要去韩遇面前说我坏话啊?你我之间的恩怨是存在我们之间的,你拉别人进来算什么?」 秦然站在洗手台前洗手,眼睛没看着镜子,也没看着程心涵,面无表情道:「你狂犬病又犯了是不是?一天不乱咬人就会死?」 175 突破瓶颈,水到渠成 程心涵气结,冷笑道:「不然韩遇怎么对我是这个态度?他跟我又不熟,也没有恩怨,他为什么要推拒我的酒?」 秦然望着明晃晃的镜子,神色不变,「跟你没有恩怨就不能推拒你敬的酒?」 当自己是什么人啊?要不是为了还人情,成爸爸的酒他都不一定会喝,更何况是程心涵敬的?就这脑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美若天仙的绝色尤物啊?还是什么国家大人物啊?别人都得卖面子给她?呵呵,真是可笑。 程心涵口才没有秦然好,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涨红一张俏脸,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 秦然从镜子里看她:「还有,就算他讨厌你,那也是因为你本身就长得招人烦。」 那眼神毛毛的。 程心涵心里有些气弱,却不想让秦然看出自己的退缩,恶狠狠瞪着她,色厉内荏,「大家都是女人,你若做了承认便是,呵呵,我也不期待你有什么人品了。」 「那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了。」秦然好整以暇的笑了起来。 程心涵不信,阴冷地盯着她,「你的心机可真深啊,前几天还想勾引我的成城,现在看见韩遇回来了,晚上连一句话都不敢跟成城说了么?心虚了吗?」 「如果造谣能让你挫败的心里舒服一点,你尽管继续。」 「秦然,你就是一个贱人!」 秦然不禁莞尔,「是吗?在我眼里,一个贱人都不足以形容你,得一万个贱人才能衬得上你。就你这脑子,我看精神病院都拯救不了你,我劝你出门赶紧自杀,别留在人间当祸害。」 程心涵再一次气结。 「最主要是你当祸害就算了,可惜你一丝记性都不长,前两天才被骗子套住,今天就有闲工夫来找我茬,你心可真大啊……」秦然挑唇,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头髮,扬长而去。 程心涵气得身子发抖。 想了想,从洗手间的门快速追出去,就见光线柔和的走廊上,韩遇拎着她的包,身材英挺,气质高贵。 秦然慢慢朝他的方向走去。 他对她露出了笑容。 那么深邃的眸光。 那么醉人的温柔。 宠溺缱绻。 程心涵的手指越攥越紧,凭什么秦然有这样的好运气!这个身体带着病的残缺女人!她不准许她过得比她好! 想到这里。 程心涵抬起头,突兀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响起,「秦然,你胸口上的肿瘤病好了么?听说你开过两次刀了,留下了很多手术疤痕吧?两个胸脯里都有肿瘤么?」 秦然走到一半的脚步停住。 身体僵了僵。 往后望去。 过道上。 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和服务员经过。 秦然朝程心涵的方向走去。 面容冷剎。 程心涵见状,吓得后退一步。 秦然快速抬起手。 「啪——!」 巴掌声重重落在一人脸上。 不是程心涵。 而是成城。 千钧一髮之际,成城挡在程心涵身前,替她受了这一掌。 不稍时。 成城脸上就浮出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程心涵心疼地看着成城,又不可置信地望着秦然,她的眼睛霍然一瞪,怒吼道:「你打我就算了,你凭什么打成城!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打他!」 她已经失去理智了,伸手就要去抽秦然的脸,打她她就认了,可是成城那么好,凭什么被秦然打! 这口气她绝对咽不下去! 在成城身后叫嚣着要去扯秦然的头髮。 「别闹了。」成城厉喝。 可是程心涵根本不听他的,她发了疯一样冲上去,手指刚碰到秦然的头髮,就被一只修长的手紧紧攥住了,韩遇阴冷地俯视着程心涵,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折碎。 程心涵吃痛,脸上全是对这个男人的崇拜,敬畏,又有藏不住的嚮往,她失声大叫:「好痛……韩遇,你放开我,你可知道我是在为你好?别听秦然对我造谣,你可知道,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她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你的钱,她家现在很惨的,身体也有病,她又有乳腺疾病,以后会遗传的,别跟她在一起,你会后悔的……」 韩遇没说话。 指间的力道却不断收紧。 程心涵的手腕渐渐变得发紫,骨头欲要断裂。 她痛得唇色煞白,「你……韩遇……你放开我……」 韩遇冰冷地站在秦然面前,仿若一座伟岸的大山,隔断了程心涵对秦然的瞪视,「我的女朋友,还轮不到你来嚼舌根。」 说着。 他甩开她的手。 程心涵的身子受不住这股狠劲,重重摔在地面上。 程心涵哭了出来,楚楚可怜地沖成城伸出手,希望他给自己找回公道,「城……」 看着这一幕。 成城没有任何动作,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俊脸压抑,最近因为心涵被骗子套住了,他本还有点可怜她,没想到,她的性格如此不收敛,他们千方百计找人来帮她,甚至低下了头求韩遇,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懂悔改,秦然帮她找人,她竟然还去挑衅她,实在没脑得没有办法挽救。 连着发生这么多事情,他越来越看清了她的本性,旧日的感动与陪伴,似乎在这些丑陋的事情下被渐渐搁浅了,他忽然发现,他已经不爱她了,不,不是不爱,而是难以忍受和她继续相处…… 那一端。 韩遇已经带着秦然离开。  长长的过道上。 成城目送两人的身影离去,越来越远…… 他忽然觉得无力。 如果当年,没有认识程心涵多好?或许现在,在他身边的仍然是秦然,那个敢言敢恨的女子,那个已经离了自己十万八千里远的女子…… 如果时光倒流该多好。 那么就不会有程心涵了。 也不会有韩遇。 * 成宅。 程心涵病怏怏的躺在沙发上,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刚才成城的反应让她失望了,她很伤心,窝在沙发上伤神难过。 成妈妈快步走了过去,厉声道:「你给我起来!」 程心涵一愣,下意识坐了起来,脸色不好看。 成妈妈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晚上她连吃两巴掌了,她霍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成妈妈,她又不是她亲妈,凭什么打她? 「你晚上去找秦然茬了?」成妈妈的声音冷得像冰,似乎对她已经失望透顶,不打算再给她面子了。 程心涵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泫然欲泣,「是她先挑衅我的!她在洗手间说我有狂犬病,阿姨您没有听见,是她先找我事的,您不关心我就算了,还是非不分的打我!」 「我看你是脑子拎不清楚。」成妈妈冷眉竖眼,「自己想想被骗子套住的事情是谁帮你的?我们忙里忙外的帮你,你倒好,还在酒家就跟人槓上了,我看你是活得很腻味!人家说你几句怎么了?这般愚蠢,这般沉不住气,你是要让你成叔叔晚上的话白讲了是不是?哼,要不是看在你跟我们成城在一起多年,我们是不会管你的!」 程心涵听了,想哭又不敢哭,含着泪水看成妈妈,「阿姨,对不起……」 她其实不想道歉的,心里万般的委屈,可是她不能惹怒成妈妈,她的未来都要依靠在成家身上,她要讨好成家。 「一点都不知道上进,当年我是怎么觉得你不错的?就这脑子,你在未来能帮上成城什么呢?我叫你趁这个机会跟秦然搞好关系,你就是不听!」 程心涵近乎失态,「我才不要跟这个贱人当朋友,阿姨以前不是也很讨厌她么?为什么要我讨好她?」 「她今时今日不一样了。」成妈妈拔高声调,「你看她一身行头多少钱了吗?我活几十年,都不捨得买这么好的衣服,还有,你看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谁了吗?人家叫韩遇,人家飞黄腾达的筹码,你手里有么?」 程心涵语结。 「你们好歹都是同学一场,没有什么过节,现在秦然开工厂了,你要再把握不住机会,你就回你妈家吧,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这些话成妈妈只敢跟程心涵说,本来她也想赶程心涵回去的,可她转念一想,她儿子是个固执正派的,她要是劝儿子去跟着秦然混,以她儿子的自尊心肯定不同意的,所以目前程心涵还有点价值,假如她跟秦然搞好关系了,跟着秦然去搞工厂,说不定还能帮成城牵来一些生意。 成妈妈晚上见了韩遇,知道他就是个聚宝盆,只要跟他有点什么关系,轶珩还怕没有门路?再不济,跟着秦然混啊,能挖点墙角什么的也行,她儿子的事业就成立一年半载了,要是再没有进展,没几年也肯定撑不住要转行,成妈妈肯定不想自己儿子创业失败啊! 程心涵一下子失去了冷静,「她能混这么好还不是托韩遇的福,她自己有什么本事?她要是有本事就不用以前混得跟落水狗一样了,还不是韩遇回来了才助她平步青云的?」 成妈妈冷冷看了她一眼,「那你倒是去跟你那个老同学联络联络啊,人家有本事让韩遇助她平步青云,你怎么就没有呢?人家的男朋友这么厉害,我们家成城的女朋友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程心涵脸色一白,抢白道:「阿姨,我是女的,事业这种事情还得靠男人自己去打拼的。」 就这点出息呵。 成妈妈内心摇头,声音也带了丝冷酷,「你被骗子套住这件事情,我跟叔叔会帮你解决的,但是,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针对秦然,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再把关系搞僵,让我们成城失去这条生意链,我就让你直接回去,这话没有唬你!我们成家不是没有钱,是没有生意门路,你若帮不了成城的事业,那么抱歉,我们会给成城重新找一个能帮助他事业的女朋友。」 程心涵眼里又泛起了眼泪,可是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她要稳住,要把委屈咽下去。 * 回了韩宅。 韩遇把手中的红包甩给秦然,就自己进了房间,长时间没有再出来。 秦然抿了抿唇。 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晚上她完全是力压程心涵的啊,不止言语羞辱了她,还抽了她一巴掌,哦,不对,巴掌是抽到成城脸上去了,不过那也是成城要帮程心涵挡的,不怪她羞辱他的尊严。 秦然坐在一楼的客厅。 她抽出了那个红包里的支票。 整整八十八万。 她倒抽了一口气,竟然是她的八倍多,omg的,要她说,这个忙太值得帮了,因为这个忙无论能不能成,这八十八万都是韩遇的,她现在才知道手中有权是多好的事情啊,压根就不用辛苦赚钱了,专门去帮人家解决麻烦就可以财源滚滚了。 秦然的眼神深了深,这事如果解决得好了,成叔叔那边还会再给韩遇一笔钱的,她吃惊地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天吶,太好赚了吧。 她噔噔噔地跑上了二楼,敲韩遇的房门,「喂,小十五……」 房内没有任何回音。 秦然又道:「小baby……」 仍然没有回音。 她轻轻嘆了一口气,双手环胸,「咱们喝个小酒呗。」 房门打开了。 一只手把她拉了进去,黑暗一片的房间里,高大的男人把她抵在门上,缠绵热吻。 「唔……」秦然低低叫了一声,被他困在怀里,有些不自在。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面无表情,「韩小然……」 「嗯?」 「晚上来我房间睡吧。」 秦然呆在他怀里,鼻尖一阵沁人肺腑的清香,好闻得有些诡异。秦然的睫毛颤了颤,试探道:「盖棉被,纯聊天?」 他低头看她,眼珠墨黑,「是谁刚才说要喝个小酒的?」 「呃……我是说,我看你喝,你平时不是喜欢小酌几杯香槟红酒的么?我看你喝呗,我喝果汁。」 他拧了眉,眼底盪出丝丝不悦,「你这样是忽悠我啊?」 秦然缩起脚尖,抬头微笑,「哪有,是你自己没听清楚,可不关我的事情呀。」 「我不管,反正是你刚才答应的。」 她慢慢垂下幽黑的睫毛,「可是不行啊,你知道的,我对那方面很害怕的……」 他低低一笑,语气没刚才的严肃了,「这个没关系,只要你不抗拒就好了。」 「可是……」 「别可是了,进来吧,先去洗澡。」他把她抱进去。 「等等。」秦然从他怀里抬头,眼神山水一色,「先聊聊。」 「洗完再聊。」他把她放在浴室门前,按开灯控,洗手间柔和的光从门后漏过来,映出她姣好的身材,韩遇静静地在黑暗中凝视她,那裹在正装内的纤腰,细得不盈一握,他吩咐道:「你先洗,我去给你拿睡衣,就穿那件米色真丝的吧?」 她未说出口的话重新吞了回去,笑了笑,乖巧地入了浴室,两人都坦诚相见许多次了,现在再抗拒未免显得太做作了,其实也没啥所谓的,虽然名义上是男女朋友,但她已经把自己全部交给他了,所以不管要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害怕的,因为,她是那么的信任他。 浴室水声哗哗。 秦然站在花洒下,抹了点沐浴露,一边哼歌一边洗澡。 不知道过了多久。 花洒下出现一双笔直的长腿。 韩遇赤裸着身子,从身后注视她不着寸缕的背影,声音压得很低,「韩小然……」 秦然勐然转头。 漂亮的头颅正好从正面压下来,吻住了秦然的唇瓣,她瞪着眼睛,却没有挣扎,双手乖乖攀在他的脖子上,任他尽情尽意的亲吻。 强烈的男人气息顺着鼻腔进入她的唿吸道。 韩遇细细啃吻她。 灯光下。 她的肌肤漫过酥酥麻麻的灼烫感…… 他的吻势火热又绵连。 从她的唇瓣处流连到锁骨间,舌间轻轻捲住,至极的挑逗…… 秦然无意识的低叫,「不……」 「没事的,不要太紧张,我只是看看,绝对不碰你。」他睁开眼睑,眼底一片克制和心疼,注视着那四道丑陋的手术疤痕,所有表情和动作都顿住了。 良久的沉默。 而后。 他的头颅重新抬起,那双风致楚楚的眼眸,似乎要在一瞬间看进她心底深处。 「为什么你的病,程心涵会知道?」 难道身为男朋友的他,才是最后知道真相的那个么?虽然一再跟自己说不要介意,可他无法做到真的不在意,只要他想到成城知道,程心涵知道,而他却不知道的时候,他心里就一片压抑和憋屈。 原来他刚才气的是这个。 秦然放松自己的肩膀,抬头微笑,「这个事情是我妈妈说的,当初因为大哥的事情,爸妈就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成家,成妈妈告诉成城,也告诉了程心涵,当然她不止告诉他们两,她还告诉了附近的邻居们,所以我的名声不好,附近的叔叔阿姨都知道我有肿瘤疾病。」 说道这里,她低下头,唇角的笑容淡淡的,「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相亲的对象会是易阳那种了吧?因为我有病,所以爸妈觉得我很难嫁出去的,爸妈不喜欢我跟你来往,也不是因为真的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的病,如果我是个普通人,有个健康的身体,爸妈不至于这样反对的。可是偏偏,我身体这样,爸妈怕我跟你处到最后没有个结果,到时候你娶了别人,而我年纪也大了,青春逝去,加上被你抛弃的名声,兴许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韩遇怔住了。 头顶水声哗哗。 秦然倔强地微笑,不让他看见她心里的一丝丝脆弱,「你千万不要可怜我,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别人可怜我了,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要解开你心里的疑惑,不是为了什么。」 他勐地重新吻住她。 屏障里。 秦然被他按在透明的玻璃上狂吻。 她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而他。 英俊的五官染着一层深重的情慾,又因为悲伤和愤怒,眼底呈现出一片幽沉暗色,低头与她唇齿相缠,便连着带出一股刻骨致命的蛊惑。 秦然微微怔住。 水声潺潺。 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紊乱滚烫……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把她打横抱进了卧室。 他的房间没有开灯。 一室黑暗。 韩遇把她放在柔软的床上,两个人的重量,深深的在床单间陷了下去,循着月光,他低沉散漫的嗓音响起,「韩小然……」 「嗯?」 他手指触到她的伤口,一共四横,韩遇心里有些怜惜,于是便轻轻描绘着那四道伤口,然后,还仔细感受了一下,眼神讳莫如深,「这些伤口……」 秦然惊得神经线都快绷断了,却没有推开他,低低试探,「嗯?」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对这个问题。 他还是很好奇的。 她什么时候动的手术? 秦然低声道,「两道是高二的时候,两道是高三的时候……」 他轻轻嘆息,而后,气息交缠过来,音色暗哑,「我重新感受一下好了。」 他的手在临摹她伤口的形状。 要不是灯都关掉了,她真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脸红至死的人吧。 好一会儿,韩遇才挑起眉梢,眼底流光溢彩,风流韵致,「还好,伤口不是很严重。」 秦然受宠若惊,「真的吗?」 「就是很可惜,明明可以不动手术的,又或者,等我帮你开刀,或许就不用遭这么多罪了。」  秦然心中觉得失望,「嗯。」 「宝贝。」 「嗯?」 「我可以吻一下你的伤口么?」 秦然还没说话。 他已经自作主张地低下头,吻住了那已经结痂的手术伤口,他温温柔柔,仔仔细细,吻过她每一道伤口。 秦然整个头皮层都宛如炸开了。 偏偏他忘情地吻着。 似乎要倾尽全世界般的极致温柔。 秦然有些受不住,如蝶翼般的睫毛抖得厉害,「十五……」 韩遇没回应她。 安静的卧室里有浅浅的低吟声。 最后。 他们仍然没做到最后一步。 她很害怕,韩遇便只能作罢,跟她倚在枕头上,拥抱着聊天。 长发水草般铺在枕头上,秦然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十五,我总是这样,你会不会很失望?」 他笑着摇头,「不怪你,这都是我害的,你没有错。」 她沉默。 韩遇伸手摸她的头髮,声音宠溺,「我也不全是失望的,刚才,也吻了你的伤口了,算了如愿了,我觉得,已经够了。」 秦然抿住唇。 他却忽然把话题转开了,「刚才听到你说那些,我才知道成家这么没有风度和素质,哼,宇光这件事情,我不打算帮他们了。」 「别啊,有八十八万呢。」在秦然眼里,钱比人情债重要多了,当年他们家拜託成家,给出去了那么多钱,现在韩遇帮她拿回来了也好,人情还掉,钱也拿回来,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他斜眼睨她,「你被这八十万收买了么?」 「是。」秦然诚实点头,「你不知道啊,当年我们家拜託成家帮忙,曾给过他们很多钱,那时候,你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的不甘心,小十五,人情债有时候也不全是坏事,因为,我们可以把那些血汗钱拿回来。」 韩遇皱着眉没说话。 秦然今晚的心情其实挺好的,窝在他怀里,笑容懒洋洋的,「总之,我觉得这钱应该赚。」 正所谓不拿白不拿嘛。 韩遇抬着下巴,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吻她,语气无奈,「行吧,既然是你们秦家失去的钱,那这张支票就给你吧,给叔叔和阿姨买点好东西补补身子吧。」 秦然立刻摇头,「不需要,这钱是人家给你的,那就是你应得的,我只是觉得我们家的辛苦钱给你也好过给成家,给你,我心甘情愿。」 韩遇低笑,「你拒绝什么呢,我这钱又不是给你的。」 秦然蒙,「什么啊?」 「这钱是要给你打通叔叔阿姨跟我之间的关系的,属于贿赂产品,并不是要给你的。」 秦然瞪他。 他又悠悠然道:「宝贝儿,听说你有小侄女了?」 「是啊。」 「那你帮我买点玩具送她吧,小孩子的东西,我挑不来。」 「不会让秘书帮你挑啊?」 他挑眉,「秘书哪有老婆贴心啊,还是老婆挑的东西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她一脸笑盈盈,「可我也很忙啊。」 「那就麻烦你百忙之中抽空去帮我买点婴儿玩具或者婴儿用品什么的了,最好啊,是让大哥大嫂对我印象好一点,以后可以拜託他们在叔叔阿姨面前帮我讲几句好话了。」 秦然莞尔,「你丫的还真狡猾啊。」 「喜欢一个女人,就要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只要搞定了她身边所有人,那这事基本就成了,这叫天才的智慧,你这些凡夫俗子是不会懂的。」 秦然哈哈大笑,「智慧我没看出来,我倒看出了不要脸。」 他也不恼,转过头来,与她深深缠吻。 房间的灯仍然没有开。 韩遇抱着秦然,提议来看看电影。 秦然想着反正是没事干,于是同意了。 黑暗中,韩遇玩味一笑,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荧幕里,小电影徐徐播放着,耳机里都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秦然僵着身子,呆在他怀里看小电影。 他们看的是一个岛国片。 忽然。 秦然抬头道:「十五,我听说这个都是假的。」 「哦?」 「听说这个高潮都是注水的,先打水到女的下面,然后喷出来,这是为了电影效果。」 韩遇饶有兴致地勾起唇,「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微博上看见的,有一个女忧的採访节目,听说重口味的还会喝尿吃屎呢。」 这句话口味很重啊。 韩遇微蹙眉,「当真?」 「不知道,我也没看过那么重口味的,但是採访里面有说到,我觉得应该是真的吧,果然,每个行业都不容易啊。」 韩遇没说话。 秦然又自个说上了,「还有啊,听说男忧们也很惨的,他们每天早上都要生吃十几个生鸡蛋的,还要吃一堆营养品,保证身体的素质,不然坚持不了那么久的。」 韩遇贊同地点点头,「男人天天这样,谁吃得消啊。」 秦然噗呲一笑,「那你还那么热衷?」 韩遇眯眼,「那是因为你一次都没满足过我好吗?唉……」 天知道。 他有多么渴望啊。 秦然哈哈一笑,把话题转移掉了,「其实,你真的觉得这个爽吗?」 「……」韩遇嘆气,「谁知道呢,我又没真正领略过。」 「那次你不是领略了吗?」 韩遇的眼神变得幽暗,「那个也算?」 当时太生气了,压根就没感觉到什么,唯一的触感,大概是疼,卡得他生疼。 「其实我也觉得一点都不舒服。」她开口评论,指着小电影里的画面,平淡对韩遇道:「感觉这些都是演的吧,怎么可能有这种感觉啊?」 「……」 她嘆了一口气,「哎,为了节目的效果,也难为他们了。」 「……」 秦然笑了笑,又看他,「十五。」 「嗯?」 「你相信里面演的么?」  他僵硬点头,「大概,信的吧。」 「可是我觉得这个女的很惨啊,一点都不觉得她高兴,她被几个男的这样对待,我看得心里好不舒服,太噁心了。」 韩遇默默关了小电影,音色低沉,「算了,我们换一个电影看吧。」 「别啊,干嘛关啊?我看一下都好啊,就当见识见识了。」 韩遇眉心紧皱,「小宝贝,淑女。」 「我就是好奇而已,跟淑女有什么关系啊?」 他抿了抿唇,终于艰难地挤出一句,「我是怕你学坏了。」 她咯咯咯地笑,眼神明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又要我看这个,又怕我学坏了。」 韩遇长长嘆了一口气,扶额。 秦然又缠着他说了许多。 韩遇实在忍无可忍,把她压在身下,重新亲吻。 她的贝齿被撬开。 然后。 男人灵活的舌头钻了进去。 他掌控着她的感官。 秦然低笑。 韩遇睁开一条眼缝,见她似乎很放松,手伸进被子里,落在她平坦得没有一丝赘肉的肚子上,微微往上,覆住了令他心疼的四道伤口。 亲吻细细密密落下来。 秦然眼神变得迷离。 韩遇啃她的锁骨,大手将她身上的浴巾扯下…… 秦然不禁瞪大眼睛。 「韩小然。」韩遇低声唤她的名字,温柔缱绻,「叫老公。」 秦然声音细碎,「老公……」 「嗯,我们做吧。」 「什么?」 「做。」 深夜。 房间里的低吟婉转悦耳…… 秦然也不知道那晚怎么突破的瓶颈,大概是因为时机成熟了,又可能是因为她不抗拒了,总之,她被里里外外折腾了很多遍…… 凌晨四点。 天边翻起鱼肚白。 韩遇睡着了。 秦然却毫无睡意,侧着脸孔,从灰蓝的晨曦中静静注视他的脸庞,十五睡着的模样,比平时更加威严冰冷,似乎是没有感情的,那张俊脸一丝表情都没有,尊贵凛冽。 秦然伸出手。 轻柔地抚摸他的鼻樑,笑了,「这么凌人的五官,真是让人害怕。」 沉睡中的男人没有一丝反应。 「像个机器人。」她低低道:「要不是昨晚的那一幕,我真要怀疑,你不是一个真人。」 韩遇好看的唇线紧紧抿着。 「以后,你要好好待我。」秦然笑了笑,站起身,被单从她身上滑落,一身暧昧的草莓。 她走进浴室去洗澡。 清晨的阳光明媚灿烂。 秦然站在厨房里,第一次有心情做一顿美味的早餐,她从冰箱里找出面粉,借着柔和的光线,打算给几个人炸点小油条吃,不过有油条又怎么可以没有豆浆呢?她仔细把泡好的黄豆加进豆浆机里,打健康营养的豆浆。 黄豆大概是苏倾泡的,她喝不了牛奶,就喜欢在晚上泡一些黄豆,这样早上就可以喝热热的豆浆的,易煮营养。 很快。 黄金香脆的油条从锅里出锅了。 房子里的人逐渐醒来。 第一个醒来的人是苏倾,她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穿着印花及膝裙,优雅知性。 佛要金装人要衣裳。 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苏倾一直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只要有了条件,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是一般女孩子抵挡不了的,她慢慢走过来,笑着坐在餐桌上。 「早安。」秦然给她倒了豆浆,笑容迷人,「今天我炸了小油条,记得要赏脸吃几个啊。」 「必须赏脸。」苏倾笑眯眯,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秦然的脖子,抿唇笑,「小然,昨晚几次啊?」 秦然微怔,脸红了,「啊?」 苏倾喝了口豆浆,笑容不改,「还装傻,我听了一夜了,哈哈,韩遇很勐吧?一夜都没让你休息啊?」 秦然的耳根慢慢红透了。 苏倾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其实也没什么啦,你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能谅解,哈哈,恭喜你们啦,有情人终成眷属。」 秦然深深嘆了一口气,坐在苏倾旁边的位置,笑着反问:「那你呢?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闻言。 苏倾的笑容淡了些,「顾玄宁有新女朋友了。」 秦然傻眼,「啊?什么情况啊?」 「就昨晚的事情,呵呵……我亲自去看的,他的新女朋友,长得,跟你不像,但是打扮好像,不知道是不是顾玄宁让她那么打扮的,穿你前天穿的那套valentino套装,粉色的那套,连拿的包包都跟你一模一样。」 秦然抿住唇。 苏倾深深唿出一口气,「没关系啦,我都习惯了,他爱玩,那就任他自由翱翔吧,总有一天,他会玩腻的。」 秦然心中不忍,「倾倾……」 「我没事。」苏倾摇头,撕了一小块油条吃,神色如常,「昨晚顾玄宁约了我,但是临时,他就说自己不来了,我以为他要忙,没想到是去约会了,是小三告诉我的,他对他所有朋友说,他有女朋友了。他从不对别人说我是他女朋友,不过也是哦,我只不过是他的床伴,他从来就没对我承诺过什么。被追求的女人,和倒贴他的女人,待遇当然是不同的了,小然,你说是不是?」 秦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苏倾又笑,「一开始小三告诉我,我还不信,我让小三把俱乐部的地址告诉我,我要亲眼去看一下,最后小三就告诉我了,但是他说,这种事情,最好是不要看了。我不听啊,我觉得清醒比自欺欺人更好接受,于是我就去了,然后我就当面看了,然而我却没有立刻走,小然,我在那个包间里坐了一晚,顾玄宁觉得对我有愧疚,于是,我就多了一辆车。」 她把一把保时捷车钥匙放在餐桌上,声音冷嘲,「小然,你看多好,我看他跟别人秀了一晚上恩爱,就获得了一辆豪车,下次,是不是我在看一场,就能获得一套梦寐以求的房子啊?」 秦然喝了一口豆浆,却咽不下去,明明是那么香浓的豆浆,她却一丝都咽不下去,喉咙处似被什么堵得慌,让她有些难受。 她不忍看苏倾这样。 可是苏倾却平静地吃了早餐,甚至笑着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不后悔。」 秦然深深嘆气。 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坐在单车上笑。 讲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176 盛大酒局 上午时分。 秦然坐在际国大厦一楼的地产中介里签合约,至明天起,她的公司将换到26层的e—h间,共两百多平,一个月五万五元,跟苏淮一样,是全落地式透明玻璃的,两家公司仍然在隔壁,旦苏淮的是小分公司,他不常过来的,秦然很少能碰见他。 而秦然原本的公司出租出去,一个月为一万四,用来帮新公司填补一部分月租。 签完合同,她慢慢走出中介公司,打算去吃个午饭,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她忙得还得吃饭。 秦然走进快餐店里,一边给大哥打电话,「大哥,公司我已经签好合约了,以后我们就在e—h间上班,明天开始你在财务室上班吧,我坐经理室,苏倾坐销售部,记得穿正装啊。」 「好。」秦大哥爽朗应道。 秦然微笑,「那好,这事你跟苏倾交接一下,新公司的大门密码为0420,你们现在可以着手搬过去了,我出来吃饭,吃完马上回来帮你们。」 「好的。」 秦然挂了电话,点了一份手撕鸡饭,包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她以为还是大哥,一手端着饭,另一手掏出手机接通了,「餵。」 「小然,是我……」 电话彼端是应曦静静的声音。 秦然眉眼一弯,乐了,「学姐,你终于开机了啊?我找你好久了?」 「是吗?」她浅薄一笑,「上微信吧,我发个东西给你看。」 「好。」 秦然把手撕鸡饭随便搁在桌上,拿着手机,按开了已经八百年不碰的微信。 应曦的消息立刻进来。 是一张图片。 秦然滑动手指按开。 竟然是她那天跟简轶珩在露天伞下吃甜品的照片,画面里,秦然低着头吃榴槤雪山,简轶珩在给简慕白带围巾,唇角的笑容,冽然之中带着浅浅的笑意,这是应曦都不曾见过的柔情,为什么他要对一个小男孩这么温柔?还有,他为什么和秦然单独见面? 这张照片是应曦在朋友圈里看见的。 上面的配字是:好幸福的一家三口,男才女貌,连孩子都这么萌萌哒,真让人羡慕啊! 应曦不由多了几眼。 微信里。 应曦的消息还在发送…… 【小然,为什么你会跟简轶珩一起出去吃东西?】吃的还不是正餐类的,看起来不像是在谈事情,反而,像是在谈恋爱。 秦然微微一愣,手指放在九宫格上,流畅打字:【学姐,我最近跟简轶珩合作开工厂了,他辞职了。】 【为什么?】 【他本来就是计算机系的,学的是科学程序,而我公司做的产品是科学产品,他刚好懂这个东西,他说我所出售的产品他可以做出来,问我有没有兴趣合作开工厂,自己生产,自己销售。】 应曦有些混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然嘆气:【有一段时间了,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你的手机老打不通,我也不知道你的公司在哪里,找不到你。】 应曦沉吟了片刻:【我平时很少用这个手机的,都用公司的号码,但是我微信一直在的,如果你找我,只要上了微信,我就能收到你的消息了。】 【原来如此,学姐,我以为你还在难过,所以不肯开机,微信我自从註册后就没用过了,手机里也没几个朋友,大多不怎么联繫了,对不起啊学姐,我不知道可以在微信上找你的。】 应曦很快回消息:【没关系的,你又不知道。】 【姐,你现在还难过么?】 【难过什么啊?生活还得继续,难道跟他走不到一块,我就不要活了么?哎,不过昨晚看见这照片的时候,我确实是难过了一下,一晚上没睡好,我还以为你们两……】 【怎么可能啊?姐,我像那种人吗?】 应曦终于笑了起来:【误会你了,对不起啊,小然,不过那个孩子是谁啊?看样子不像中国人。】 看到这条消息。 秦然的眼神沉默下来,【姐啊,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讲,我答应过简轶珩,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的,所以,我也不好开口啊,不如,你亲自拿着照片去问问他?】 小白的事情,她已经答应简轶珩不说了,如果现在说出来,那就是不守信用了,不过能看到小白的照片,也算是一种契机,只要事情有了突破口,学姐在追寻下去就不难知道真相了。 应曦许久没回话。 秦然拆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吃饭。 几分钟后,手机荧幕再一次亮了起来,是学姐的消息。 【刚才有客户来,忙了一下,现在好了,小然啊,简轶珩叫你别说,你就别说好了,你打字呗,打字又不算说的。】应曦依然是神逻辑。 秦然看着手机荧幕,差点把嘴里的饭都喷出来。 【学姐,你这招高啊。】 应曦慧黠一笑,【知道就好了,快点,打字传递给我。】 【好,我就传递给你好了,不过姐你可不要说是我说的啊,不然我就惨了。】 【放心,姐不是那种煞笔的人。】 秦然笑笑,打下一行字:【照片上那个白人小孩,是个美国人,他也是简轶珩的孩子,我们之前都被他骗啦,他在美国那几年并没有感情纠葛,那个孩子,是他领养的,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他从小缺少父爱的关系吧,所以看见同意遭到父母遗弃的孩子,就会感同身受。】 【唉……】应曦嘆了一口气:【他的遭遇确实挺惨的。】 【姐你还心疼他呢?】 【怎么说都是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就算恨,也是因为爱而开始的,一个苦一个伤,小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还是爱着他,你说,我是不是很犯贱?】 【可他也没有恋爱啊。】打完这句话,秦然想了想,【如果他跟别人在一起了,你却还是放不下,还是要贴着他,那或许我会说学姐你是。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现在是你没能喜欢上别人,而他也维持着孤家寡人,你们两都没有再恋爱过,不对,从上学到现在,你们两除了那次纠缠过几天,彼此都没有跟别人在一起过,证明啊,他虽然冷情,但不一定薄情。】 应曦望着窗外的蒙濛雾天,短髮依旧,眼神却怅然,【你在为他说话,会感动我的,特么的,我觉得我怎么那么好哄啊?简轶珩还没求我呢,你几句话就让我感动了,这样下去,你叫我怎么把持得住不去找他啊?】 秦然低笑:【学姐,顺着感觉走吧,喜欢就去追求,反正你也喜欢不了别人了,与其折磨自己,不如选择让自己开心一点的方式,再不济,让他多伤几次,心死了,也就置之死地,涅槃重生了。】 应曦垂下睫毛,眼底的情绪波涛暗涌:【可是小然,你觉得女追男真的有结果么?连我,都开始心疼自己了。】 【学姐,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如果一直僵持着,你开心吗?】 【不开心,每天都觉得好倦怠,小然,我好想度假。】 【那就度假吧,学姐,休息一吧,让心中的所有都放慢一点点,让心灵去旅行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为自己代言。】 【你觉得简轶珩值得我这样做么?】 【值得不值得,都是看学姐的,我们说的话,不过是给你安慰,让你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有一点倚靠和指引,剩下的,还得你自己去思考和完成,太多太多的事情,旁观者都是道听途说,没法真正感同身受的。】 应曦嘆息:【唉,让我想想。】 【好,姐,如果有空,就来世贸大道看看我吧,很想你了,最近这边开了一家火锅店,口碑挺好的,我请你去吃啊。】 【行啊,明晚姐去找你,叫上倾倾跟郁舒娆吧,我们好久没一起聚过了。】 【必须的好,我现在就去约她们,姐,你别再失联了,记得手机要保持联络啊。】 【ok,我把私人手机开机,用久了公司的手机,现在不怎么用私人的了,没电了就懒得去沖,忙死了,对了,如果找不到我,记得微信找我,我微信一定在线的。】 【行,那我先去忙了。】 【好。】 关闭微信,秦然打开手机的通讯录,开始找郁舒娆的号码,自上次的同学聚会后,就没见过舒娆了,虽然毕业后,朋友会逐渐少去,不过只要心繫着对方,那么就永远都是朋友,郁舒娆跟她很多年没见了,但每年还是会邀请她参加同学会,证明在舒娆心里,是很看重她这个朋友的,否则也不会年年联繫她了。 秦然的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接通了,郁舒娆明媚的笑容从低端传来,「hello,小然然……」 「舒娆啊。」秦然唤了一句,笑了,「在干嘛呢?」 「在外面买衣服呢。」 「啊?你不用上班的么?」 郁舒娆嘿嘿笑,「开小差嘛,今天出来办事,办完了就顺便逛逛衣服咯,反正上司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秦然莞尔,「有个上司男朋友就是幸福啊,随时随地有特权。」 郁舒娆心情大好,「羡慕啊?那你也去找个呗,噢,不对,你已经有男朋友了,那个易阳是吧?真是不好意思,我把他给忘了。」 秦然低笑,扒了口饭,声音清温,「已经分手啦。」 「恭喜你!分手快乐啊!」 秦然哈哈大笑,「不过,我又谈恋爱了。」 「哦?」郁舒娆的声音明显好奇,「这么快换对象啦?这不像你的性格呀。」 秦然眼神调皮,「你想知道啊?」 「必须的。」 「那明晚出来吃饭呀,学姐跟倾倾她们都来,一起来世贸这边聚聚吧,我请你们吃火锅。」 郁舒娆惊讶了,「看不出来呀,小然,你竟然主动邀请我们了,看来这次你的男朋友很不错啊,到时候,一定要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想什么呢?这是单纯的姐妹聚会,没有男人哒。」 郁舒娆继续笑,「这样啊,那还真是惋惜。」 「你来不来嘛?」 「来啊,这么久没聚过,我也很想你们了,哎,日子就是无聊啊,大把大把的时间,不知道要花往哪里啊。」 「行了行了,知道你工资高时间又多啦,跟我们这个劳劳碌碌的小老百姓就是不一样。」 她哈哈大笑,「人家才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那么说定啦,明晚过来世贸这边,你到时候到了际国大厦一楼给我打电话,我带你们去。」 「行,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又搞定了一个,秦然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包里,继续吃饭,倾倾好搞定的,她等下回公司就去约她,必定马到功成。 下午。 秦然整个公司都在忙碌着搬新公司。 人员走走动动,十分忙碌。 秦然在整理自己的新办公室,她把文件归纳好,又开始整理办公桌,从今以后,她所坐的办公室就只有她一个人了,背靠落地窗,总经理室啊,哈哈哈…… 她的办公桌是新的,黑色的高级办公桌,大哥帮她去买的,办公室内的沙发和茶几也都是新的,用来招待客户的。而她的旧办公桌搬到销售部给新员工用,旧沙发和茶几扔了,那一套才三百元,破烂得早可以扔了。 财务部在总经理室隔壁,办公室较小,一共三个人。 一个负责管帐。 一个负责採购。 一个负责清点库存。 销售部是整间公司最大的。 占地面积整个大厅。 苏倾坐在销售部的主位上,她升职为主管了,以后整个销售部由她管理。 秦然在大厅内挂了好几个时钟,各个国家的时间标志,她创办了会议室,茶水间,更像一个专业的公司了。 移动人员在公司内扯网线。 管理部分在帮她安装监控。 一切越来越完美了。 秦然在公司内走来走去,一会吩咐这个,一会吩咐那个,越来越有女强人的味道了。 等公司搬完就到晚上了。 秦然在网站上挂招募信息。 公司扩展好了,就该请新的员工了,目前他们公司只有五个人,是要快点招募才行了。 韩遇和苏淮过来给她道贺,韩遇送了她一套名贵茶具和一些上乘茶叶,摆在办公室内的茶几上,刚刚好。而苏淮送了她一套瓷器,共八件,摆在茶几后面的柜子上,青花瓷的,高端洋气上档次。 简轶珩知道她今天搬新公司,也叫人送了一块书法牌匾过来,挂在办公桌后面,书香四溢,宁静致远。 秦然坐在办公桌前,好心情地招唿韩遇和苏淮两位贵客。 两个同样高大并且英俊的男人坐在真皮沙发上,长腿交叠,姿态优雅。 苏淮的眼睛在办公室内转了一圈,灿若星辰,「新公司的环境还不错嘛?」 「我也觉得很好。」老实说,她心里是非常满意的了,从老闆椅上站起来,走过去给两人泡茶,「喝红茶还是绿茶?我给你们沖吧。」 韩遇按住她的手,眼尾勾勾,「坐着就好,我来帮你沖吧。」 秦然莞尔,坐在他身边,眼瞳明净,「好。」 韩遇眼底含着笑,长手一捞,就把她揽在了怀里,英俊如斯,气质矜贵。 「咦……」苏淮嫌弃地叫了一声,「你们两也太不要脸了,这办公室是全透明落地式的,居然当着所有员工的面秀恩爱,太无耻了!」 「你有本事,把你女朋友也叫过来。」韩遇傲慢睨他,不动声色。 苏淮语结,而后哼了一声,不屑道:「明明知道那些女人跟我只是逢场作戏,露水情缘,叫我怎么叫?」 「你不是挺享受的么?」 苏淮嘆了一口气,高深道:「玩乐的时候是挺享受的,但是清醒过来,又觉得寂寞难挡,哎,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你一个,找到一个可以共度一生的女孩呢?」 韩遇不咸不淡,「等。」 苏淮抿唇不说话了。 韩遇泡好了茶叶,给两人都倒上一杯,音色迷人,「茶泡好了,喝吧,小心烫。」 秦然的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拿过一杯热茶,徐徐笑了,「喂,小十五,你可不要太得意。」 「有老婆,自然是要得意一下了。」 她拿眼瞅他,「秀恩爱,死得快,谨记这句话。」 「我偏偏不信。」 她压低声音,用只有韩遇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看苏淮也挺惨的,你就别老刺激他了,多残忍?」 他但笑不语。 过了一会,韩遇又淡淡道:「对了,程心涵那事有眉目了,那个骗子的地址找到了,我告诉了宇光那边,宇光的人自己去找了,骗子已经跑了,但是骗子的父母仍在,手里有一套房,四百多万,套给宇光那边作为赔偿了,但是还差两百万,今天宇光那边要跟成家谈判,他们的意思是虽然骗子的父母赔出了一套房,但是他们仍然亏了两百万,要成家负责一百万才作罢。晚上两家人要谈判,你也过来吧。」 秦然点头,睫毛纤长,「好啊,晚上在哪谈?」 「在rm俱乐部里,我还邀了世贸老总的公子,也就是我堂弟,你顺便见见他吧,怎么说以后也是一家人了,今晚的局有点大,会来很多人,你可能会有点不适应,所以我会让苏淮全程陪着你,顺便跟宇光谈合作的事情,你记得带上公司的样品。」 秦然有些吃惊,「你真的决定啦?要挖宇光?」 「机会就这么一次,自然是要把握的。」 秦然咋舌,「好吧,如此勇敢,我敬你是条汉子。」 韩遇轻轻微笑,「晚上等着看吧。」 * 晚上。 韩遇比秦然早去了一个小时,今晚他做东,带了理事长出面的,除了要谈判以外,还有节目和菜色要安排。 苏淮带秦然去美髮沙龙洗了个头髮,吹了微卷的造型。 夜里八点准。 苏淮带着秦然出现在rm俱乐部里。 他一袭深蓝礼服,怀旧衬衣,领口处搭了条白色丝巾,身材修长,帅气又雅致。 秦然挽着他的手臂。 一双碎钻高跟,一袭纯白束腰裙,款式端庄保守,却反而更有一种禁慾的诱惑力,细细的高跟带子缠在脚踝上,性感迷人,远远走来,有一种王后般俯视群雄的贵气。 她的头髮低束着,发尾捲成玫瑰花瓣的弧度,美得就像油画里走出来的神秘名媛,发香撩人,气质恬淡。 苏淮笑着说:「你今晚真漂亮。」 「还不是你的功劳。」 苏淮眸若星光,「那也是你本身就有这个硬体啊,打扮不过是令人变得赏心悦目罢了,假如脸长得不好看,那还是不好了。不过嘛……」 她微微挑眉,「嗯?」 「奇怪了,我平时不觉得你这么凌人的,怎么一穿这种正装,我就觉得你看起来很吓人呢?」 秦然不禁莞尔,「看起来像个职场女魔头?」 「不,像个真正的名媛,有一种不可侵犯的贵族精神。」 「可我的内心住的是灰姑娘啊。」 「拜託,灰姑娘她爸本来就是伯爵大人好不好?她本身就是贵族名媛,只不过是落魄的而已。」 秦然反驳不了,便咂咂舌,「好吧。」 两人悄声无息入了包间。 隔着人群。 秦然看见韩遇坐在沙发中央,她离他很远,可是那个男人就是如此的耀眼,就算离得再远也能一眼看清楚,他身边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一群社会的佼佼者,可他陷在其中,无论气质还是气场,都丝毫不逊色。 宛如高高在上的骄阳,陷在人群中,一下就成为众星共绕的对象,夺目,耀眼,又无从靠近。 今晚成家只来了成爸爸一个人。 宇先生也过来了。 他们像尘埃一样在他身边俯首称臣,韩遇手中一杯酒,与他堂弟等人相谈甚欢。 偶尔。 哈哈大笑。 这才是有钱人们的世界啊。 看着琉璃,美好,奢华,却很难融入,从于先生和成爸爸脸上的侷促神情来判断,他们两也是应酬得很吃力。 这种感觉秦然和苏倾都曾经有过,跟他和苏淮吃饭的时候,就很明显有那种不适的压迫感,今晚的局来了许多韩遇的朋友,诸如世贸的公子,房地产的总经理,某银行的行长,工商局的高层,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但很有威望的黑道大鳄,书记,高官等等…… 「很紧张吗?」苏淮给秦然递了一杯果汁,面容温和。 「有点。」秦然坦诚。 「没事的,你就像坐在公园里乘凉就好了。」 「怎么可能啊?」秦然晃了晃汗湿的手掌,握着酒杯,笑容有些单薄,「都是这么牛逼的人物,这种情况,叫我怎么假装没看到。」 苏淮点点头,「也是,这群人是挺牛的。」 「嗯。」秦然轻轻应了一声,又看了远处的韩遇一眼,问:「怎么没女人来的?」 「因为晚上有节目。」 「节目?」 苏淮意味深长笑笑,「你还不懂吗?男人们出来应酬,光喝酒就太寂寞单调了。」 秦然一瞬间反应过来,「所以你们又开了两包厢?」 她记得韩遇和苏淮是有这习惯的,出名喜欢预定两包间,一间娱乐,一间休息。 「必须要啊,等下你谈完你的事情就过去隔壁休息吧,这边我们来应付就好,女人最好别看这种场面。」 「知道。」 秦然跟苏淮聊了一会,就见人群中韩遇低头跟宇先生说了几句什么,宇先生顺着他的话抬头看了秦然一眼,而后,他拿起酒杯走了过来,一副金丝眼镜,一双精明桃花眼,对着秦然举了举酒杯,声音温和,「幸会。」 秦然赶紧微笑,「幸会。」 宇先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面容客气,「听说,你最近和韩先生在融资开工厂?打算开发科技产品?」 韩先生指的是韩遇。 秦然点头,眼神镇定,「是的,我认识您。」 「哦?」 「宇光科技做的都是科技产品,我在世贸那边也有公司,对您和贵公司都有一定的了解。」 宇先生点点头,笑容温和,「嗯,刚才听韩先生说,你们工厂有一个很厉害的科技程式设计师?他能做我手上的所有产品?」 秦然一愣,脑中飞快地做出一些判断,十五告诉宇先生,简轶珩能开发宇先生公司旗下的所有产品么?她有些吃惊,那些产品她都没接触过,简轶珩也没见过,呃……以简轶珩的能力,真的能开发出那么多款产品么? 想到这里,秦然违心的点了头,「是。」 先谈妥在说吧,其他的,等她回去再问问简轶珩,万一不行,他们也还没签合同,有什么问题等宇先生有兴趣跟他们合作了在说吧。 宇先生双腿交叠,握着酒杯,沉思片刻,「如果我跟贵工厂合作,价格方面,是不是让利很多?」 秦然眼睛一亮,「这个是必须的。」 「产品的质量问题……」 原来他犹豫的是这个。 秦然郑重道:「宇先生放心吧,现在做生意都是工厂包办一些售后问题的,如果产品有问题,我们工厂会负责到底的。」 通常如果没有保障,人家不敢贸贸然合作的。 闻言。 宇先生笑了笑,「你们的工厂目前有什么产品?」 秦然从包里拿出现在正在开发的产品,「我们目前在做这个,宇先生可以看看。」 宇先生低头看了一眼,笑了,「这款产品我们公司也有,利润不是很好。」 秦然笑意不减,「我们现在做的话第一手直线生产,价格会相对有优势,如果宇先生要的货量能达到五十万件以上,那么我们将以最低价13元一个供货给贵公司。」 一个产品赚一块钱,薄利多销。 宇先生手指一顿,面容高深,「看来贵工厂的价格很有优势啊。」 想必他现在心里很满意了。 秦然笑了笑,递出一张极光科技的名片,「如果宇先生有兴趣与我们合作,可以打我们公司的电话。」 他把名片收走,站了起来,神色和蔼,「韩先生的面子,一定给。」 他走后。 苏淮捅了捅她的肩膀,「不错嘛,上次应酬你话都不会讲,没想到进步这么快,我看你今晚是应付自如啊。」 秦然喝了口果汁,低笑,「人始终会成长的嘛。」 「看他的样子,似乎合作意向的机会挺大的。」 秦然摇摇头,神色不变,「不好说,不过他肯拿名片就好了,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两人聊了一会,韩遇拿着酒杯挨了过来,他坐在秦然身边,在她耳边低低道:「成家跟宇光那边的恩怨已经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成家承诺赔一百万,另外宇光那边自行承担一百万,就当交个朋友,和平解决了。」 秦然惊愕,「这么一会你就把事情给谈妥了?」 「宇光亏得也不多啊,收了一个房子,又收了成家一百万,总体来说,他拿回了五百万,比全部打水漂好吧?而成家那边也想息事宁人,大致上来讲,就成家亏得比较多,来,这个给你。」韩遇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递出一个红包。 秦然楞,「这是什么?」 「宇光那边给我的酬谢金,这事你是中间人,钱就给你收吧,总体算你解决的。」 「不用啊,我只是个中间人,又没帮什么忙。」 韩遇低语,「我也没帮什么啊,事情都是成家自己去调查的,我只不过负责谈判,没做过什么耗费心神的事情。」 秦然笑,「所以说,手中有权赚钱就是容易啊。」 「那也得有点本事才能靠名字和权利赚钱啊。」 秦然点头,表示贊同。 他跟她聊了聊,又端起酒杯走了,应酬就是这样,不可能长时间呆在你身边聊天的,一会就要换个人嘘寒问暖,联络一番。 韩遇走后,成爸爸又过来了,给秦然敬了一杯酒,「小然啊,这事叔叔真要好好谢你啊。」 秦然举了举手里的果汁杯,笑容得体,「略尽绵力而已,叔叔,你别客气。」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请你们家去吃顿饭表示感谢。」 秦然笑而不语,爱请不请,反正她到时候会找藉口推掉的,呵呵。 成爸爸又意有所指地说:「小然,你现在混得这么好了,如果有时间,就带带我们成城呗,让他也跟着你见识一下世面。」 成爸爸也希望成城能跟秦然一样,混进这样的局里面,个个都是大人物,要是攀上一点交情,那未来必是烈火鲜花啊。 秦然呵呵呵地笑着。 头是点了,但是她是不可能带成城来的,主要这样的局也不是秦然能邀的起的,她不过是跟着韩遇来沾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 局面上的人又喝多了,闹哄哄的,纸醉金迷。 韩遇带秦然到这些人面前,一一做了介绍,韩遇的堂弟是个人精,见秦然跟在韩遇身后,面容端庄,衣着不凡,还笑着来了一句嫂子,惹得场上的人纷纷言笑,这都是有门道的,秦然衣着保守,这么良家妇女的打扮,通常不是小三小蜜,而是正牌女朋友。 至于小三跟小蜜嘛,一般就穿那种非常惹火的性。感吊带裙,很好辨认。小三小蜜是大家都能调戏的,而正牌嘛,最好还是老实点,别拔了人家的老虎鬚惹得不愉快。 韩遇跟场上的人打完招唿,就对苏淮使了个眼色,带着秦然出去了。 他们到了隔壁的包间。 迷濛的光影下。 韩遇低下头来,身上是淡淡的酒气,他笑了笑,吻秦然的唇角,「又到了温香软玉环节,你是女孩子,不能看的。」 「看了也没事啊,反正我也领教过了。」 「那不行,让你看见那些女孩子的身段和风情,我怕你会学坏。」 「说得这么玄乎,你亲眼见过么?」 「当然见过,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要找一个来挡桃花的女人?就是怕那些女人缠上我。」 秦然轻笑,「你还有怕的时候。」 「怕得病嘛。」 「娇气。」 他笑了笑,凝视她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下凝成美丽的剪影,音色暗哑,「韩小然,你上次不是说,如果我搞定了宇先生,就什么都依我?」 秦然噗呲一笑,才不上道,「他还没答应呢,你别唬我,只是有合作意向,并没有说要正式签合同了。」 他莞尔,温柔挑起她的下巴,细细轻吻,「迟早的事情。」 「那也要真的办到了在说。」 他眯起眼睛,眼神深深绕着微醉,「那好吧。」 「喝醉啦?」 「有点,晚上喝了好多白的,头有点疼。」 话刚落音。 秦然的手指就伸过去了,帮他轻轻地揉额角,笑着说:「还以为你是千杯不醉,不会醉的呢。」 「晚上都喝十几瓶了,你说能不醉么?」 「喝那么多干嘛?」 「应酬嘛,就要大家喝得尽兴了才好谈话的,工厂的事情我都帮你搞定了,晚上跟工商局那边谈了一下,他们以后会适当照顾你们的。」 秦然眼睛一亮,微笑,「真的啊?」 「嗯,一次谈妥。」 秦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谢谢老公。」 「要谢我,就今晚报答我吧。」 秦然脸一红,低头,「才不要,前晚被你弄得那么痛,现在还没缓和呢,而且,我明晚要跟学姐她们去聚会,要是跟你啥啥啥了,我明天估计下不了床了。」 他低笑,「我有这么勐么?」 「急哄哄的,一点都不像你平时稳重从容的性格。」 他挑起眼尾笑,懒洋洋的,「难得有肉吃……」 秦然羞得说不出话。 韩遇又道:「你明晚跟应曦她们聚会?几个人?是姐妹之间聚会吗?」 「是。」 「我能去么?」 秦然眨了眨眼睛,滑头地说:「你肯定不能来,不过嘛,我会告诉她们我恋爱的了,你要是想来,那我准许你在我们吃完的时候出现,然后帮我们买单。」 「你这小算盘啊,打得啪啪响呀。」低沉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响着,「秀个恩爱,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要等你们吃完,还要买单啊?」 「那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这样的嘛,姐妹聚会,老公付钱。」 「这话我爱听,沖这句话,我批准了。」 秦然笑,挽他的胳膊撒娇,「其实我跟你开玩笑的啦,你想来就来好了,我会大大方方跟她们几个介绍你的,不让你受委屈。」 韩遇深邃一笑,「没关系,我愿意按照平时人家谈恋爱的步骤来,你们几个小姐妹聚会,肯定有很多秘密要分享,就先玩着好了,我等你们吃完了再去接你,不然我要中途去了,你们肯定谈得不自在,而且话题都会围绕到我们两人身上来,那你们聚会可就被我搞砸了。」 「这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 韩遇侧脸英俊,笑笑,「没事,以后多了是机会,明晚你们先聚,我等你们下次聚会再出席好了。」 「那好吧。」 「韩小然……」 「嗯?」 「记得劳逸结合,不要总闷在办公室里忙碌,偶尔跟你的小姐妹们出去逛逛街,吃吃东西聊聊天吧,让自己保持平和的心态,否则很容易压抑的。」 秦然抿唇笑,「知道啦,遵命。」 韩遇唔了一声,「如果时间多了,就跟我一起上健身房吧?」 秦然几乎是条件放射般立刻拒绝,正义严辞,「no,工厂现在才开始运行,我很忙的。」 韩遇嘆息,「就知道,让你运动,简直是要你半条命。」 她嘻嘻言笑,「差不多。」 他换了个坐姿,气定神闲道:「那全身检查的事情?」 「这个马上办,就明天,怎么样?」 「记得空腹。」 「遵命。」 177 韩亚洲 韩遇又陪着秦然说了一会话,去上洗手间了。 秦然无所事事,坐在包间里给简轶珩打电话,她手中捏着一颗瓜子,低声问他,「简轶珩,除了我们手中那款科技产品,你还能开发别的么?」 「只要是类似的产品,烧程序的,我应该都行吧,只要解析出来,然后就好办的。」 「那就好。」秦然的心情安宁下来,「晚上十五在帮我们谈一个大单子,但那家公司有四十多款科技产品,要是能合作,我们可以做他手上所有产品,也算扩展了。」 简轶珩淡淡应了一声,「嗯,你们在外面应酬?」 「是。」 简轶珩看着窗外的夜色点头,「我已经搬过来工厂住了,这边在装修,后天你们有空的话,就过来工厂签一下合作方案吧,韩遇也来,我们让利百分之十的利润给他。」 秦然微笑,「行,到时候我一定带上他。」 简轶珩跟韩遇以前就是朋友,虽然不是很熟的那种,但至少没有纠葛和仇恨,要重新合作也挺容易的。 不一会。 包间的门被人打开了。 秦然以为是韩遇回来了,抬头一看。 门口站着苏淮还有韩遇的堂弟,他着一身简约的西装,高大俊美,仪表堂堂。 苏淮把他领了进来,对着秦然说:「小秦然,韩亚洲想过来见见你。」 韩亚洲就是韩遇的堂弟。 听到这名字。 秦然愣了一下,居然会有人取这么怪异的名字,但听着并不违和,念起来还是挺通顺的。 秦然礼貌站起身,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秦然。」 韩亚洲握住她的手,手心凉凉的,脸上却带着笑,斯文儒雅,「嫂子好,我是韩亚洲,你叫我亚洲或者洲就可以了。」 「好。」 两人坐下。 苏淮给韩亚洲拿来一杯果汁,声音温和,「小秦然酒精过敏,所以这包间就没点酒,你将就着喝吧。」 韩亚洲闲适地窝在沙发上,闻言,淡淡一笑,「没事儿,我刚喝多了,现在喝杯果汁,就当是解酒了。」 他说着,又看向秦然,「我堂哥呢?」 「去洗手间了。」 苏淮靠在沙发上,松了松颈上的领带,俊脸不训,「在包间呆了两个多小时,闷死了。」 韩亚洲低笑,「这就受不了了?」 从这两人的对话里判断,似乎交情还不错。 「是啊。」苏淮嘆了一口气,「我最近天天应酬,有点烦了。」 韩亚洲没说什么,喝了口果汁,微微凝眉,「好酸。」 苏淮拿眼瞅他,笑了,「橙汁当然是酸的了。」 韩亚洲摇头。 苏淮转头问秦然,「小秦然,你晚上应酬得还可以吧?」 「挺好的。」 「要是觉得不喜欢就直接说,你先回去也是可以的,没事儿,这儿有我们看着,不会乱的。」 秦然笑着摇头,「我觉得还好。」 为了生意而应酬,换句话说就是为了招揽客户,这种程度的酒会,她完全可以忍受,而且她也没做什么,就是坐着跟几个大人物聊聊,喝杯果汁就没她什么事了。 韩亚洲懒洋洋一笑,「嫂子又不累,累的是我哥好吧?」 话音刚落。 包间门就被打开了。 韩遇站在门口,身材英挺。 他走了进来,坐在韩亚洲身后,气度沉稳,「怎么过来了?」 「美女儿看腻了,想过来这边休息一下。」 韩遇颔首,一本正经地开玩笑,「你也有看腻美女的一天?」 「这什么话?」韩亚洲笑了,眼窝深深,嗓音沉沉,「这种一夜恩情的事情,谁能天天坚持啊?偶尔也有个厌倦的时候,不是么?」 苏淮有同感地点着头,「就是说啊,哪像你命那么好?一场恋爱谈到结婚。」 闻言。 韩亚洲惊讶了,「一场恋爱谈到结婚?莫非……你们打算结婚?」 韩遇淡淡一笑,眼眸高深,「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omg的!」韩亚洲高喊一声,满眼的不信,「在我的印象里,你还没跟那个美眉处过呢,就这样打算结婚,是不是太草率了?」 一句话把秦然说得尴尬万分。 韩亚洲真是什么都敢说啊,连这样的话都不忌讳。 韩遇听了也不恼,眉眼陷在灯光的阴影处,讳莫如深,「那么,你尝试过这么多一夜恩情,找到可以结婚的人了么?」 韩亚洲无语凝噎。 苏淮道:「哎,亚洲,你是不知道情况才说这话的,他们两,都认识十几年了。」 韩亚洲惊愕。 「真的还假的啊?」就他哥这种性格,还能跟人谈十几年?记忆里,他哥虽然温温和和,只会双全,也颇得亲戚们的青睐,可他从来不跟女孩子玩的呀,就算是他亲姐,又或者是哪个堂姐表妹的,他从不搭理的,这不是逗他的吧。 苏淮端着果汁杯,眼神深邃,「这种事我还需要骗你?」 韩亚洲再一次怔了。 那端。 韩遇低声问秦然,「已经十点多了,累了吧?」 秦然轻轻摇头,「不会呢,我就坐着,没干什么耗体力的事情,怎么会累?」 「那晚上来我房间睡吧?」他还不死心。 「才不呢。」那种事情,想都别想! 「反正你又不累。」 「不累我也不去,自己一个人睡多好,床那么大,我滚两圈都不会摔下去,一觉睡到大天亮,爽啊。」 「德行。」 秦然抿唇笑。 那晚,秦然也不知道韩遇应酬到几点,反正他们三后来都回隔壁包间去了,秦然一个人在沙发上躺着,然后就昏昏沉沉睡着了,接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是睡在韩遇房间的,身上的衣服换掉了,但是睡衣很整洁干净,身体也很舒爽,不像经歷过什么事情。 她舒了一口气,跳下床去洗脸。 周一到周六,秦然就没有休息的一天,她坐在经理室里,面试了一个又一个女孩,大部分都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年轻的脸孔带着初入社会的单纯和懵懂,懂英语但是没工作经验,秦然挑出几个有经验的,再挑出几个醒目的,让苏倾去通知招募录取。 做完这些事情,秦然揉了揉眉心,开始上世贸的gg站,除了要看看有什么好gg外,还要看看有什么畅销产品,她从网站上挑出几款,记下名字,让畲小妹去商场购买回来,她打算后天去见简轶珩的时候,把样品带过去给他看看,研究一下能不能开发。 一忙就是一天。 等秦然再度抬起头时,落地窗的天色已经快暗了,晚霞如血,将整个天空都映成了红色。 电脑荧幕在昏暗中发出刺眼的光。 傍晚看电脑,对眼睛是不太舒服的。 手机震动起来。 工作时间,她的手机一直就是静音的。 秦然低眉一看,接起。 韩遇的声音很冰冷,似乎很不高兴,「喂,韩小然……」 秦然一愣,立刻想到了什么事情,忙不迭地道歉,「噢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忘了要去医院的事情了,我明天一定去,一定去……」 韩遇的声音毫无温度,缓慢道:「这样耍我好玩么?每次说了过来都没来,知道我等了多久?」 秦然心里有浓浓的心虚,「真的对不起嘛,今天本来要过去的,但到了公司门口就接到了应聘电话,我昨天挂了招募消息,今天总不能就不搭理来招募的人了吧?所以我就先忙去了,然后忙着忙着,我就忘了这茬……」 韩遇恨不得冲到她公司来掐死她,闭了闭眼,语气幽深,「总有说不完的藉口。」 她抿抿唇,继续道歉,「对不起嘛,真的是因为忙。」 「忙是理由吗?」 闻言。 秦然冷了脸,「喂,我又不是你的下属,不要用这么质问的态度跟我说话好吗?」 韩遇没有说话。 秦然想了想,又放软自己的语气,「我都道歉了你就别生气了嘛,你也知道了,我今晚要跟学姐他们出去吃饭,如果你这么生气,我等下怎么吃得下啊?我要是吃不下,今晚花的钱不就浪费了么?这样会心疼死我的。」 韩遇的脾气向来就不好,秦然读书的时候就知道,这会子,她要是猜不出他的怒气,就不配认识他十几年。 「我知道你很看重你的事业,但是你不应该这样,三翻四次的放我鸽子,要知道,让你来医院做全身检查,那也是为了你好,招募的事情,你本来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可是你并没有。」他生气的时候,声音里就会自然而然的带上一种压迫感。 秦然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静默了好半响,才道:「十五,我现在公司只有五个人,大家都很忙的,下面的人,比如苏倾,她现在在熟悉新的业务网站,很忙碌,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应该多做一点,这叫,能者多劳。」 他音色冷漠,「能者多劳,是建立在你健康的情况下的,你现在,并不算。」 「我很健康啊。」秦然辩驳,「除了那件事情,我哪里不健康了?」 「你忽视全身检查,就是不对。」 秦然一阵头疼,算了,她不想跟他辩驳这个的,反正她怎么说都辫不赢十五的,况且,这件事是她有错在先,她咬了咬唇,「好吧,我承认错误,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都五点多了,下班了没?」 听着她温温软软的求饶。 韩遇的视线从文件上收回,面色好了一点,但语气仍旧僵硬,「快了。」 「你手术论文赶好了?」秦然赶紧转移话题。 「快了。」 「那你要过来吗?」 韩遇眼眸微垂,「过去干嘛?你晚上不是要去聚会么?」 「是啊,但是我想你嘛,小十五,我特别想你,特别特别的想……」 韩遇板着的脸渐渐回温,柔和下来,「就会贫。」 「那也是你爱听的。」 韩遇不说话。 秦然又继续撒娇,「好了嘛,你就别因为一点小事生气了,难道你还要因为这件事就跟我冷战吗?我这么好,这么乖,这么可爱,你捨得吗?」 「……」 「就算你捨得,你就不担心我太难过了?万一我气坏身子了怎么办?」 「……」 「好吧,就算你捨得我生气,但是到时候你要去参加国际研讨会了,分隔两国,如果你跟我生气,万一我一个伤心之下跑去买醉了……」她停顿住,故意不把话说完。 「你敢!」 「所以你就别生气了嘛,晚上你不是还要华丽丽的出现在我们的姐妹聚会上么?臭着张脸怎么可以呢?那样就不帅了,也不华丽丽了。」 「你管我。」 「我就管你怎么了,你都是我的人了,我还不能管你了?」秦然霸气道。 韩遇的脸绷不住,噗呲一声笑了,「晚上再收拾你。」 「这就对了嘛,有什么晚上回家再谈。」 「嗯……」他懒洋洋应了一声,「那你去吃饭吧,我晚上在医院吃,你聚会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 「好,么么哒,爱你。」 他淡淡一笑,俊脸温柔,「嗯,玩得开心点,我也爱你。」 秦然挂了电话,心情大好。 夜里六点半。 火锅店内。 几个小姐妹都来了,秦然跟她们三围坐在一起,一本聊天一边看菜单,秦然道:「你们吃海鲜不?」 「可以!」几人异口同声。 秦然点了点头,「牛肉呢?喜欢吃吗?」 「也行,不过多点几个素的,我比较爱吃素材。」郁舒娆喝着果汁说,上次聚会,她们几个看起来还天壤之别,今次聚会,她们的衣着和品味都拉得差不多了,她心里头欣慰,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大家能力相当,经济也相当,相处起来才会轻松愉快。 「好。」秦然点了好几样,店内在表演川剧变脸,她笑了笑,放下菜单,「我目前点了九个菜,先吃吧,等下不够再点,汤底是四个口味的,一个川超辣,一个辣清汤,一个牛骨汤,另一个是蘑菇汤,各有风味,你们等下最能吃辣的就吃川超辣的,喜欢微辣就吃辣清汤,懂了吧?」 「明白。」苏倾点点头,她是y省人,特别能吃辣的。 很快。 海鲜和虾枝送上来,为了保持食物新鲜,都铺在冰盘上面。 要不是为了待招多年不见的姐妹,秦然是捨不得来这么好的店面吃饭的,人均两三百,四个人一顿就要吃掉一千多了,这个价位算是大餐了。 虽然她现在收入比以前可观,但生意仍然在扩展,钱还是要花在刀口上比较好。 在场的几个女孩。 除了秦然外,三人都是自己开车来的,苏倾的车是昨晚顾玄宁给的,她说了,不要白不要。应曦的车是自己家里的,而郁舒娆的车,是她男朋友送的生日礼物,看来路易斯对舒娆很大方的,这就是苏淮一直抢不走郁舒娆的关系,她那个男朋友满足了郁舒娆一切喜欢的条件,唯一的缺点,大概是离过婚,也不怎么愿意跟她结婚,abc都那样的,他们不信任那张婚姻契约,他们不会为了安全感而结婚,只会为了爱而结婚,路易斯目前还不想成立家庭,郁舒娆也逼不了他。 可能郁舒娆心里会失望,毕竟她今年也26岁了,路易斯也四十了,但她也理解路易斯的思想,他从小生活在国外,骨子里早是一个外国人,用国人的手法来逼迫他,只会适得其反。 不过她不后悔,是她自己选的路易斯,而他也真的很优秀,自她跟他在一起后,从来就没受过苦,她大学的时候由他宠着,要什么他都买,每个周六日,他会主动带她去逛街,给她买一切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她做指甲的时候,他耐心的翻着杂志等着,她做髮型的时候,他也耐心地翻着杂志等着,她逛街的时候,他还是耐心陪着,甚至帮她挑衣服,首饰,是一个很温柔很有耐心的魅力男子。 饭间。 几个女孩飢肠辘辘地吃着,此时是饭点,多半人都是饿的,应曦也不例外,把短髮撩到耳朵后,捞了块牛肉,吹一吹,蘸酱,「小然,上次在俱乐部,我好像记得我看到韩遇了,我应该没眼花吧?」 苏倾闻言就笑了,但她没说什么,垂着睫毛,安静吃碗中的食物。 秦然莞尔,「没眼花,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他回国了?」 「嗯。」 应曦神情疑惑,「怎么我不知道?」 桌上的其他三人都知道了,对着应曦闹笑,「我们三都知道了,是你老不出现,才不知道的吧。」 郁舒娆说:「这事还是我发邮件通知小然的呢。」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漂亮的眼珠看向秦然,有些不可置信地说:「等等……小然,你昨天说你有新男朋友了,不会是……」韩遇吧? 秦然嫣然一笑,点头,「没错,是他。」 「牛!」郁舒娆惊嘆。 「早看出来了。」应曦接话,一脸的笑容,「大学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他们两肯定有姦情的。」 郁舒娆饶有兴致,「哦?给我说说呗。」 应曦眼中尽是调侃之意,「大学哪会,他们两就时不时一起出去过夜,一看就知道不纯洁。」 所有人爆笑。 苏倾也忍不住要一起打趣秦然,她吃了一条皇帝菜,笑了,「还有一个事,我必须告诉你们?」 应曦和郁舒娆睁着调皮而八卦的眼神,「快说快说。」 「之前有次我陪小然出去吃饭,跟韩遇和苏淮两人,那会他们还没和好,小然就调戏了一下苏淮,把韩遇气得,把她抓洗手间里面去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秦然:「……」 「噢——」其他两人拉长尾音,「小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都在洗手间干嘛啦?」 想起这个。 秦然红霞满脸,尴尬道:「没有啦,就是在里面吵了几句,就出来了。」 「我才不信呢。」苏倾说:「那天韩遇不是说要给你看小弟弟吗?看了吗?」 「没有。」秦然不自然的辩驳,「那种事情,哪能啊。」 应曦狂笑,捅她胳膊,挤眉弄眼的,「小然,你别装了,就你们那点小交情,从一开始就没有纯洁过好吗?」 秦然愣,「我们怎么没纯洁过了?」 「高中的时候就特别暧昧了,你要不信,你问郁舒娆,我的话你可以不信,但你总不能不信旁观者吧?」 郁舒娆赶紧点头,附和道:「就是说啊,那时候我早看出来了,秦然的小十五,韩遇的小宝贝,光听着两个外号,就知道你两肯定有一腿。」 特么这是死的都要说成活的啊。 秦然一脸无奈,起筷吃海鲜,「好啦好啦,你们别说我了,说说你们吧,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应曦跟郁舒娆对视一眼,贼笑,应曦掩唇笑道:「小然答不上就想转移话题了。」 郁舒娆点头,「就是就是,我们别搭理她,偏偏不让她转移这个话题。」 秦然一头黑线,嘆气,「干嘛嘛?就算我跟他有点什么,我们也算老夫老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呀,反而是你们,这么多年没见,有发生过什么邂逅跟艷遇才要说出来分享分享呢。」 应曦抿了口红酒,「我是没有,这些年来拼死拼活的,能有什么艷遇啊。」 苏倾一脸平淡,「我一直跟小然在一起,什么情况,她也知道的。」 郁舒娆耸肩,「一样,我这些年都跟在路易斯身边,没什么艷遇和邂逅了,看来,我们的人生都很无聊啊?」 「就是说啊。」应曦深深嘆息,又站了起来,手里一个白色瓷碟,笑着说:「水果吃完了,我再去装点来,你们还要点什么不?我帮你们一起拿。」 「我要吃冰淇淋。」郁舒娆抽张纸巾擦擦嘴,也跟着站了起来,「姐,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拿点寿司吃。」 「走。」 ------题外话------ 我感觉即将有大事…… 178 醋火 璀璨的灯光下。 火锅店外,出现了两抹修长的身影,两人徐徐走来。 秦然和苏倾就坐在过道上的卡座里,垂着水晶帘,这里的包间要消费三千八才能预定,秦然跟几个姐儿出来聚餐,肯定不订那么奢侈的包间,她们就四个女孩子,胃口不大,吃不到那么多钱的。 那两个高大的男人从秦然的卡座前经过,换回了惊艷的目光无数。秦然就坐在右边的最外面,两个男人的目光随意一瞥,越过水晶帘,同时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灯光下。 她笑吟吟地吃着肉。 视线就那么对上。 顾玄宁放慢了脚步,沖身边笑意姿然的男人道:「看见了个朋友,我过去大声招唿。」 站在顾玄宁身边的男人已经看到顾玄宁的注意点放在哪里,红唇抿出一抹深意,「不会就是这位吧?」 顾玄宁淡淡嗯了一声。 男人慵懒道:「打电话叫她过来不就行了?你亲自去,显得多纡尊降贵?」 顾玄宁的瞳孔变得飘忽,「你不懂。」 「怎么不懂了?」 「她跟别人不一样。」 「我刚才看到了,那个卡座里可不止一个人,还有那个,貌似是你的备胎?之前带去俱乐部有几次那个。」 「嗯,你记性还挺好,她们两是朋友。」 男人漆黑的眸流转着笑意,缓慢道:「你喜欢她?」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世间讲求男欢女爱,人家不愿意,我也逼不得她,不是么?」 「哦?」男人饶有兴致,走了两步,瞳孔的颜色变深,「能让你们都这么着迷,看来,秦然很有魅力。」 顾玄宁微怔,「你也认识她?」 男人慢慢走远,颀长的身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肃然感,轻飘飘留下一句,「当然认识,我堂哥的女朋友。」 顾玄宁的眼神变得若有所思。 最终。 他没有对秦然打招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沉步往韩亚洲的方向走去。 卡座里。 桌上只剩秦然和苏倾。 秦然忽然笑了笑,站起身,「倾倾,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好。」 秦然离开了座位。 其实她是想先偷偷去付帐的。 秦然走到服务台,正想掏钱包,却被服务员告之,「您好,这位小姐,你桌上的帐韩先生已经付了。」 「啊?韩先生?哪位韩先生?」 「韩亚洲先生。」 韩遇的堂弟?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难道他刚才看见她了?但是既然看见了,为什么没有过来打个招唿呢?他是十五的堂弟,按理说是很亲的亲戚关系了。 不过付帐这事嘛,秦然有些郁闷了,毕竟两人不熟,让他付钱她会难为情了,想了想,她低头问服务员:「你好,这位韩先生现在在你们店里用餐么?」 「是的,在碧海阁包间里面,您一直走,到底向左拐第一间就是了。」 「好。」秦然捏着自己的钱包,思忖片刻,又问:「他点酒了吗?」 「点了,一瓶红酒和一瓶白兰地。」 「这样吧,我在点一瓶酒,你帮我送过去,就说秦小姐送的。」 服务员点头,「好的。」 秦然买完酒的单子,就回到座位上,应曦跟郁舒娆都回来了,秦然道:「我们桌的帐被人买了,你们先坐一下,我过去碧海阁包间跟他打声招唿。」 桌上三个女孩同时瞪眼,「谁买的啊?你们家十五么?」 秦然摇头,「不是,十五还没下班呢,是十五的堂弟买的单。」 苏倾满眼的疑惑,「他买单干嘛?你跟他很熟吗?」 「一点也不熟,就一面之缘,所以才觉得不好意思啊,要过去打个招唿,不然显得没礼貌了。」 苏倾点点头,又道:「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好啊。」 于是苏倾站了起来。 秦然挽着她,一路从灯光下走来,入了左边的碧海阁包间,她点的酒已经送到了,就摆在桌上。 包间内和乐融融。 一共七个人,五个女人两个男人,两个男人都是秦然认识的,顾玄宁跟韩亚洲,他们沉稳地坐在女人们中间,丰神俊朗。而女人们中,也有一个是秦然认识的,就是美若天仙的殷雪儿,她还是往日的模样,着得体的正装,知性美丽。 另外四个女人秦然都不认识,但很显然有一些是殷雪儿的朋友,跟她低语着什么,发出轻轻的笑声。还有一个女人,身材十分惹火性。感,她半歪在顾玄宁怀里,衣服竟然跟她昨天穿的那套水蓝色束腰裙一模一样,秦然心里觉得毛毛的,这个怎么看都不像上班族的女人居然穿着这么束手束脚的正装,看起来很好看,就是有点诡异。 苏倾握在秦然臂间的指变得僵硬冰冷。 于是秦然知道了,那个女人就是顾玄宁的女朋友,以前就听说过,他喜欢身材惹火的美女,果然没有错。 两人站在包间门口。 顷刻间。 里面安静了。 门口站着两个女人,一个穿着白裙子,捲髮高束。另一个穿着灰色正装,直发垂在肩上,乌黑亮丽。 这是秦然第一次看到顾玄宁抱别的女孩的样子。 她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 原来是这样的。 倾倾忍受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她想,如果让她这样看着韩遇跟别的女孩子暧昧,或许,她会气得当场掀桌子吧,想到这里,她拍了拍倾倾的手背,对屋内的韩亚洲和顾玄宁微笑道:「晚上好。」 韩亚洲手中的酒杯顿住,举了起来,音色迷人,「晚上好,嫂子。」 殷雪儿背嵴一僵。 顾玄宁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但这些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很快,他们就各自恢復了平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顾玄宁不动声色把女朋友的手从身上拉下来,拿起酒杯,对远处的秦然和苏倾一敬,「晚上好。」 那声音里,似乎有自嘲的味道。 韩亚洲仍旧笑,指着桌上的红酒,面容白皙妖娆,「这是嫂子送我的酒?」 「嗯,感谢你替我们付了帐。」 「多大点事。」他站起来,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狸,给秦然和苏倾拉椅子,「既然过来了就坐坐吧,人多热闹些。」 「那边还有朋友在……」 「一起叫过来啊,一块吃,才显得热闹不是?」 秦然不说话。 韩亚洲低下头看她,有些伤心的样子,「该不会是连我都请不动嫂子吧?」 场上没人说话。 顾玄宁的女朋友忽然娇笑起来,「玄宁,这女的不是你的备胎么?你昨天给了她一辆车,她还嫌不够啊?」 所有女人闹笑起来。 苏倾指间攥紧,身子动了动,欲要转身离去。 秦然却按住了她的手,重新抬起头,瞳孔里都是挑衅的笑,是冲着顾玄宁的女朋友去的,她笑着说:「怎么会请不动?都是认识的,就依你所言,一起聚会吧。」 她施施然坐了下去。 顾玄宁整个背嵴都僵住了。 只见秦然掏出手机,给应曦拨了一个号码,「姐,遇到个朋友,是,我们在碧海阁包间呢,你跟舒娆都过来吧,都是认识的,一起吃火锅呀。」 应曦听她语气就觉得不对,筷子顿了一下,扬起头,「小秦然,什么情况啊?」 「没呢,你们先过来再说吧。」 「行,要是有谁欺负你,姐不撕了她。」 秦然轻轻一笑,挂了电话,顾玄宁的女朋友都打到家门口了,她们身为倾倾的闺蜜,怎么可以不站在她这边?不是要比比嘴皮子么?她秦然自认从上学到现在吵架就没输过,不把她噎死她秦然两个字倒过来写。 秦然一坐下,韩亚洲就站起来给她倒红酒,秦然把杯子盖住,笑意嫣然,「不好意思,酒精过敏,喝不了。」 「对噢,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嫂子莫怪。」 她的笑容越发灿烂,「你给我们倾倾倒一杯吧。」 韩亚洲点头,「行。」 他往一个高脚杯倒上一杯红酒。 秦然拉着苏倾坐下来,「倾倾,坐着吧,学姐她们两也都过来了。」 「顾玄宁的女朋友叫林慕美。」苏倾坐下后,在秦然耳边小声说话,她的情绪已经恢復得差不多,秦然肯站出来帮自己,老实说,她很感动。 「管她叫什么美,等下让她爹妈都不认识她。」秦然说,眼珠促狭。 苏倾低笑。 林慕美就坐在顾玄宁身边,看见两人交头接耳,她知道两人肯定是在说她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林慕美咬住嘴唇,而后,又风情一笑,看向苏倾,「苏倾,昨晚真的难为你了。」 苏倾还没说话。 秦然已经笑着接口,「不难为,渣男贱女的把戏,就当看热闹了。」 说完,她还意味深长看了顾玄宁一眼,虽然顾玄宁帮过她,可是苏倾帮了她更多,顾玄宁不应该这样对待苏倾,他先不尊重倾倾的,所以就休怪她不尊重顾玄宁了。 顾玄宁眸色一冷,却没有开口反驳,他就那么沉默地坐在阴影里,神情漠然。 林慕美惊愕。 这个女人竟然敢这么说顾玄宁?她以为她是谁?又是否知道顾玄宁是谁?惹了不该惹的人,够作死的啊。 「为姐妹说话也要有个度,不要颠倒是非,玄宁跟苏倾的事情,明明是苏倾巴巴缠着玄宁的。」 秦然也不恼,「是吗?他这么告诉你的?」 林慕美脸色一白,「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我听说的!」 秦然好整以暇的笑,「听说的?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我劝你不要乱说,说好了你尚且没事,说错了——」 秦然站起来,手中一杯白净水就泼到林慕美的脸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歉意一笑,「噢,本来是想请你喝杯水的,突然手一抖,不好意思了……」 「该死!」林慕美被白水泼了一头一脸,大叫起来,「你是不是有病啊?泼我水干嘛?」 有些水珠溅到顾玄宁衬衣上去了,他拿餐巾默默擦掉,没有说话。 韩亚洲站在一边看戏,嘴角一抹笑容,这个秦然,还真泼辣啊,为了姐妹把局面闹成这样,等下该怎么收场呢?对于这个问题,韩亚洲还蛮好奇的。 「慕美,你擦擦身子。」林慕美身边的捲髮女孩帮她拿餐巾。 林慕美气急败坏地用纸巾吸掉身上的水珠,楚楚可怜地看着顾玄宁,「玄宁,我……」 顾玄宁的睫毛微微垂下,语气平淡,「你去洗手间收拾一下吧。」 这样都不生气? 林慕美闹了一肚子火,踩着高跟鞋,让包间里的洗手间走去了,走前,她还恶狠狠瞪了秦然一眼,等她收拾完,看她怎么对付这个贱女人! 另一边。 秦然跟苏倾偷偷掩着唇笑。 而包间内另外几个女孩,都有点厌恶地看着秦然,居然这么凶,可是顾公子竟然完全不生气,他都被水泼到了,以往别的公子要是被人这么对待,早得怒得摔杯子了,更何况顾玄宁脾气向来都不好,这次不生气,也不知道为的哪般? 没多久。 应曦跟郁舒娆两人就过来了,坐在秦然和苏倾这一端,对阵对面五个女孩子,火锅热气腾腾,九个女人对望,有种硝烟的味道在瀰漫。 顾玄宁仍旧沉默。 而韩亚洲的眼睛瞟来瞟去,秦然的几个朋友,除了苏倾是他认识的,其他几个都长得不错,他之所以会认识苏倾,是因为他跟顾玄宁是好朋友,两家都是高官,都是搞房地产的,自然有点儿交情。 林慕美从洗手间出来后就一直瞪着秦然,这个该死的女人!害得她的妆容都花掉了。 应曦低声在秦然耳边问:「闹过了?」 「嗯,刚泼了她一杯水。」 「为的哪般?」 「那女的是顾玄宁的现任,她刚才说倾倾是备胎,还羞辱她。」 应曦挑唇笑,「我们几个认识顾玄宁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简直找死,要不要姐,再泼她一杯。」 秦然低眉一笑,「不用,我们静观其变。」 应曦跟秦然说完,又转头去问苏倾:「倾倾,这个女人昨晚说你什么了没有?要是说了什么,你尽管说出来,我们来你报仇。」 苏倾的眼睛有些失神。 应曦追问:「说嘛,有没有?」 「昨晚倒是没有。」 应曦点头,「那就好,如果有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啊,姐是不会容许外人欺负你们的。」 这里最仗义的女孩,就是应曦了,有她在,秦然也不怕出什么事,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个姐妹陪着自己,做什么就不再胆怯了。 场面静默。 殷雪儿一直安静得体地坐着,不为谁说话,也不为什么动容,她跟韩亚洲是朋友,今天是受韩亚洲的邀请过来吃饭的,场面上的女孩,有两个是她的朋友,属于富二代,另外两个就是林慕美跟林慕美身边那个捲髮女孩,这两个是那种想靠男人飞上枝头的,坐在他们这些富二代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九个女孩里面其实是三派。 一派是秦然这边四个。 一派是殷雪儿那三个富二代。 另一派就是林慕美跟她的朋友了。 过了一会,包间内的人又聊了起来,韩亚洲问殷雪儿,「雪儿,我哥最近是不是很忙?」 「嗯,马上要国际研讨会了,韩遇最近在赶论文,确实是很忙。」 「研讨会什么时候开始?」 殷雪儿温柔道:「下个月月头。」 「那就是还有八天!」坐在殷雪儿身边的白富美插话,声音娇软,「雪儿,你到时候去不去研讨会?如果你去的话,我可要拜託你帮我带点东西呀。」 殷雪儿想了一下,「大概去的吧。」 她也有作品要参加研讨会,虽然获奖机率不大,但是上台露下脸都好,反正就是自费一张机票嘛,也不贵。 话刚落音。 立刻有女孩阳奉阴违,「哇,雪儿,你就好了,可以时刻跟在韩遇身边,真幸福。」 殷雪儿的笑容僵住。 韩亚洲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 秦然没什么表情。 殷雪儿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对那个女孩冷淡道:「我跟他没有关系,别乱说话了。」 「怎么可能没关系呢?所有人都知道的啊,你回国就是为追随他。」 那又怎么样呢?就算她追随着他回国,他还是变成了别人的,她努力了,也守候过了,可惜没有用,而她也不是下三滥的女孩,她有她的骄傲,不会为了留在他身边,去做出死缠烂打的事情。但是,如果有一天他需要她了,她还是会呆在他身边的。 听到这里,林慕美忍不住问了一句,「韩遇是谁啊?」 既是韩亚洲的堂哥,又是这个美若天仙女人的梦中情人,这么神的人物,她好奇死了。 「就是第二医院的副院长啊,很有能力的,也是我们雪儿喜欢的人,长得很好看的。」不明真相的女孩回答林慕美的话,她们都不知道韩遇有女朋友了,雪儿没说,她们也就不清楚。 林慕美心中羡慕,「真想见一面啊。」 她自以为她们说着高大上的话题,能镇住秦然这边几个女孩,让她们羡慕嫉妒恨。岂料几人微微一笑,颇有深意地看着殷雪儿。 殷雪儿背嵴不自然的僵硬着,一言不发。 应曦笑着说:「小然,你男朋友不是说晚上过来接你么?你打电话叫他过来吧,反正这里的人他认识得不少。」 殷雪儿唇色煞白。 韩遇有女朋友的事情,不是她不想说,是她没脸去说,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韩遇,她没脸告诉她们,韩遇有另外喜欢的人。 秦然一直就不是那种特别善良的人,看着殷雪儿,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之前殷雪儿当着她的面挑衅了她一次。 现在她还她一次,也是公平。 她给韩遇打了个电话,「十五,你过来吧,我们快吃完了,亚洲也在,嗯……是的……过来吧……碧海阁包间……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秦然拿起水杯,水杯空了,韩亚洲笑了笑,随手给她倒水,「我哥要过来?」 「嗯。」 韩亚洲眼神深邃,「感情不错。」 秦然笑眯眯,「谢谢祝福。」 「不客气。」他放下玻璃水壶,笑容温柔。 秦然跟他之间没啥恩怨,自然也就不会讨厌他,两人的关系,顶多是今晚韩亚洲帮她买了单,她过来感谢他而已,而韩亚洲嘛,大概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想看看苏倾跟林慕美之间的战争还能闹出什么来。 其实秦然知道,苏倾是不会去跟林慕美计较什么的,她的野心比林慕美大多了,也聪明,不会主动挑衅人。 而她既然不挑衅,那就由秦然来,反正她也不想跟顾玄宁发展点什么,撕了林慕美都无所谓。 话题聊着聊着。 就绕道顾玄宁跟林慕美身上了。 殷雪儿跟顾玄宁也见过几面了,问他,「玄宁,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啊?怎么没见你带出来过?」 「哦。」顾玄宁淡淡应了一声,「前几天交的。」 「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 顾玄宁看了秦然一眼,垂下睫毛,「是。」 林慕美立刻笑得像朵花一眼,妖媚的眼睛盯着苏倾,她晚上被秦然泼了一杯水,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的,接着机会,开始讽刺苏倾,「是啊,玄宁就喜欢我这样的,可有些人偏偏没有自知之明,长得一副土包子样,还以为自己能当顾太太呢。」 殷雪儿没说话。 林慕美身边的捲髮女孩跟着笑起来,「女人啊,最怕没有自尊了。」 林慕美点头,「就是啊,没有尊严的人,我们怎么说她都不会放手的,唉,防火防墙防贱女人,可惜还有防不胜防的没脸没皮女人。」 闻言。 韩亚洲嘴角的笑意深了,这个林慕美不聪明啊,爱吃醋,爱挑衅,恃宠而骄,这样的宠物最让男人容易厌烦,其实说白的,顾玄宁跟她不过逢场作戏,她这样不识相,过不了两天就得被甩。 反观,看似被欺负的备胎苏倾,因为承受着她的醋意,可能会获得男人的内疚的怜惜,因此,她可能会获得更意想不到的礼物。 女人的保质期,在他们眼里,就是看怜惜成分的,越是怜惜关系就越长久,越是闹腾关系就越是短暂,看林慕美这脾性,这感情就是昙花一现了。 场面安静,只有林慕美跟她朋友说话的声音。 应曦摇摇头,笑着说:「你这素质啊,我真是服气了。」 秦然这边几个女孩都笑了起来。 林慕美脸色一白,冷声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是人,不是东西,不过我看你,倒像是一头狐狸精。」应曦的嘴也是出名的毒辣,「恼羞成怒啦?」 林慕美一噎。 应曦继续笑,眼神清亮,「说别人的时候,一脸笑意,被人说的时候,脸色就这么难看,你的心性就这点肚量,怎么出来跟人玩啊?要碰上几个厉害的,不得被人弄死?」 林慕美气急败坏,手指差点就指到应曦鼻子上了。 秦然立刻道:「顾玄宁,大家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同校几年,你的女朋友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旧日同学的?」 顾玄宁面容有一瞬间僵硬,成声道:「慕美。」 林慕美气唿唿的坐了回去。 秦然笑眯眯,「这就对了嘛,你这样发脾气,那都是丢顾玄宁的脸,今日只是见几个老同学,大家脾气好也就不怪你了,要是哪天,你跟顾玄宁去应酬生意上的朋友,就你这个脾气,还不得把人都得罪光了?」 几个女孩继续笑。 林慕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的素质也好不到哪里去,刚还泼了我一脸水!」贱人! 秦然淡淡瞥了她一眼,「我都说是我手抖了,也给你道了歉,怎么?你还把这事记在心里面啊?其实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你这样乱说话,出去得罪了别人,岂是一杯水能解决的?」 秦然一声比一声讽刺,把林慕美气个半死,她紧紧捏着手,却不敢发作,虽然她是顾玄宁的女朋友,可是顾玄宁不站她这边,她能怎么样啊?说什么都被对方咬死。 灯光下。 顾玄宁定定地望着秦然的脸庞,像是思考了一会,淡淡道:「算了。」 秦然一脸诧异,「算什么?」 顾玄宁蓦地站起来,「既然听不懂,那就跟我出去一下吧,我亲自讲给你听。」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讲?」 他没理会她的话,走过来,攥住她的手腕,「出来,我跟你讲几句话。」 秦然被攥出去。 两人站在过道上。 神情都不对付彼此。 秦然偏着头,看过道上的地毯,一脸冰冷。 顾玄宁低低道:「你又何必说那些话?你明明就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秦然眼眸平静,「是你女朋友先挑衅在先的,她不懂事,我不过是在教她做人处事之道。」 顾玄宁内心酸涩,声音也多了几分惊痛,「我们之间,你不要扯别人进来。」 她心里嘆了一口气,冷漠道:「我和你之间,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秦然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那双眼睛深深的,潜藏着一丝冷意,「既然你不是心属于倾倾,你为什么要碰她?你知道的,她等了你多少年。」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那年在大学,那个夜晚,我冒着大雨赶去见你,难道你心里不清楚?」 「我不喜欢你。」她清晰的回答,「我今天所说的话,也不是因为那个林慕美是你女朋友,而是我站在倾倾这边,你可以选择你的人生,我也可以选择我的态度。」 他闭了闭眼,恍惚而笑,「原来是这样,我对你所有的付出和深情,都不及苏倾在你眼里重要。」 「对。」她冷淡的垂着睫毛,「你本就不该喜欢我。」 他胸口一怔,「这是我可以控制的事情么?你可以爱上韩遇,你可以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为什么我不可以?我是杀人放火了吗?我是破坏过你们两之间的感情了么?至于要让你这样讽刺伤害我。」 难道他,就不配得到温柔的对待么? 他被扔在一边的时候,心里的苦由谁来体谅?他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想在自己痛苦的时候,有个人可以安慰他,如果……如果她愿意尝试着和他在一起,他需要去别人身上得到慰藉吗?需要去别人身上借一点温暖和深情么?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冷血的!不是冷情的!没有人可以常年被拒绝却仍旧等待的。 韩遇跟他不一样! 因为韩遇知道秦然喜欢他,只要他把她哄回去,她还是他的!可是他呢,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他没有得到,他不能确定她会不会喜欢他,他只能一次次,眼睁睁看着他们恩爱,而他,就像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人,他没有亲情,他没有爱情,他什么都没有。 秦然抿着唇角不说话。 顾玄宁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希望她说出点什么,低低道:「苏倾的事情,那天晚上我太生气了,事后我也补偿了她,只要她还有伤心的一天,我就愿意补偿她一天,她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但是……」 秦然皱紧眉心,「算了吧,顾玄宁,别在这样了。」 「我已经做了补偿了!她不是要钱么?那我给她几千万好了,房子,钱,车全给她,好不好?你别因为她的事情,讨厌我……」他低着头,音色带上了微微的沙哑,「在g市的时候,我就挺想你的,回来的那天,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我买了几千朵玫瑰,就放在后车厢里,可是你不在,你跟韩遇在一起,我也没有去打扰你们,你们在一起,我除了那晚生气外还对你做了什么么?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你要因为苏倾讨厌我……」 秦然心里不由怜惜起来,不忍心地说:「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说,你这样做不对。」 「不对那我就分手,我不找女朋友了好不好?秦然,我做这些,不过希望你打个电话给我,我只是希望你联繫一下我。」 「你又何必如此,你知道的,我给不了你什么。」 顾玄宁紧紧抿着双唇,似乎是妥协了,沉声道:「都好,你不要因为韩遇远离我,也不要因为苏倾讨厌我,就跟我维持着以前那种朋友的关系,就可以了。」 秦然嘆息。 他低声说:「可以么?」 「可以,怎么不可以?」走廊上沉稳低重的脚步声响起。 远远的过道上。 走来两抹英挺耀眼的身影,韩遇跟苏淮站在一起,韩遇冷冷抬起眼睑,看了苏淮一眼,苏淮会意,率先入了包间去跟韩亚洲打招唿了。 过道上只剩韩遇,秦然,顾玄宁三个人。 顾玄宁慢慢眯起眼睛。 韩遇走了过来,那种压迫感强烈得人不容忽视,他把秦然揽在怀里,唇角挑着淡淡的笑容,眼底却一片阴鸷的冰冷,「你跟我们韩小然当然是朋友了,不过以后你们两要想见面,麻烦记得叫上我啊。」 说着,还施恩般递出一张名片,笑容越发的冷,「这是我的名片,你拿着吧,别到时候说没有我的号码,联繫不上。」 秦然背嵴僵硬,都被他看见了,麻烦了。 顾玄宁脸色木然。 韩遇仍旧揽着秦然,渐渐的,唇角的笑意沉了下去,变得面无表情,「怎么?老同学,我们以前还是一个宿舍的呢,你不赏脸?」 顾玄宁忽然笑起来,又变回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接过了韩遇手中的名片,声音慵懒,「好久不见,老同学。」 秦然心头一颤。 不由自主看向韩遇,今天他本来就生气了一次,眼下又出了这事,哎…… 但是。 韩遇竟然很平静地笑着,眼底一丝不满都没有,完美,高贵,从容…… 不过回到家里就不一样了。 秦然前脚刚一踏进自己房间,后头就被他扑倒了,两人还没到床上,秦然的衣服就被他扒光了,吓得她拔腿就跑,被韩遇拖住脚踝拉回来,好好修理折腾了一番。 整个过程。 秦然都在低低哭泣。 「你别这样,好痛,你轻点……」 …… 「你够了没有?出去……」 …… 一直闹腾到后半夜,韩遇彻底满足了才肯放过她,倒在她身边的枕头上,眼眸暗沉没有情绪。 秦然委屈地拿枕头砸他,「你个混蛋!」 韩遇也不拦着她,就冷冷地看着她砸,过一会,又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秦然这回真怕了,奋力挣扎,「你够了!晚上已经很多次了。」 韩遇瞳孔幽沉地俯视着她,「我看你是找死。」 「……」 他冷哼,「大白天的就敢出去勾搭男人,哼,还说跟小姐妹去聚会,还不让我去,我咬死你。」 他低头就狠狠咬她。 秦然疼得落泪,「你王八蛋!这事又不关我的事情,是你堂弟给我买单我才去见他的,我又不知道顾玄宁在那里。」 「我不听你的解释。」 「你停下!」 韩遇没搭理她。 「马上停下!混蛋!你敢……」 又一轮之后。 秦然奄奄一息躺在被子深处,话也不会说了,脸色颓唐地抱着枕头睡觉。 这回韩遇知道她真生气了。 晚上一番折腾下来,他心里的气也散了不少,抿了抿唇,从侧身抱住她,声音难得的温柔,「算了,这事我原谅你了。」 秦然:「……」 他妈的还有脸说这个话了?明明就不是她的错! 「我也说了,我不阻碍你们两见面,但是,你必须叫上我。」 秦然脸色阴冷,不搭理他。 见她不答。 韩遇的手臂紧了紧,特别强势地盘踞在她双手上,紧紧抱着她,「听见了没有?去见他,必须叫上我,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怒瞪他,「滚。」 韩遇微微眯着起眼睛,满身释放出危险的气息,「就不。」 「……」 秦然差点吐血,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拿枕头砸他,「混蛋!说好一晚上一次了,你今晚都几次了!」 他伸手按住那个枕头,脸色冷漠,「你先惹我的。」 「我已经解释了!是你不听!」 韩遇眸色变深,「你真的要因为顾玄宁跟我生气?」 这什么跟什么啊?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从他身上阴森森的俯视他,「你个王八蛋,你欺负完我还敢说我是因为他跟你生气,明明是你不守信用,嘶……」 闻言。 韩遇立刻仰起身子,眉色担忧,「怎么了?」 秦然连连抽气,「痛死了……」 「先躺下,我给你看看。」 「谁要给你看。」她脸红红的,伸脚踹他,岂料这腿一伸,又换回了一阵痛苦的抽气声,「嘶,好痛好痛……」 韩遇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都叫你乖乖躺下了,快听话,我给你看下哪里伤着了。」 「不要给你看!」 他啧了一声,面容严肃,「别闹了,乖一点,躺好我看看是不是破皮了。」 「不要!」 「还闹是不是?」 …… 「混蛋,都说不要给你看了,你手放哪里呢?走开啊你,我要跟你绝交……」 「韩小然,你别闹了……」 「唔……」 179 哄老婆 时间倒退几个小时。 仍旧是灯光璀璨的火锅店。 包间内传来一阵阵说话的声音。 顾玄宁已经离开了,僵硬着背嵴,转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秦然抬头看韩遇。 他冰冷着脸色凝视她,那幽深阴鸷的黑眸,似乎要生吞了她。 秦然低了低头,尽量忽视那种压迫的感觉,而后,抬起浓密的睫毛,挤出一个不算灿烂的笑容,「你来接我啦?」 韩遇的瞳孔缩成诡异的椭圆形,「说好的小姐妹聚餐呢?」 「碰巧嘛,碰上了你堂弟,就一块吃饭了。」 「顾……」 秦然立刻打断他的话,机智道:「他是亚洲的朋友,一起来的,还有,不止有顾玄宁,还有殷雪儿。」 韩遇微微颔首,「亚洲跟雪儿一直就是朋友。」 秦然点头,心里虚虚的,「吃晚饭了吗?」 「还没。」 「怎么还不吃啊?」 「忙,忘了。」 这么冷淡! 秦然微微噘嘴,言辞撒娇,「那现在忙完了吗?听说你们下个月月头有国际研讨会。」 韩遇瞟了她一眼,不怎么想搭理她。 明显还气着呢。 秦然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怎么了嘛?一副很讨厌我的样子,难道你讨厌我啊?」 「现在有点。」 「……」秦然额间布满薄汗,「还生气呢?」 他冷冷瞟过来。 「好啦,你别气了,我带你去吃火锅吧,亲自涮肉给你吃好不好?亲自!别人都没有的。」 韩遇的神情一点未变。 秦然心中微嘆,又忍不住关切道:「走吧,都八点多了你还没吃饭,还说是医生呢,这么不爱惜自己,哎,可心疼死我了。」 他冰冷地沉默着。 秦然用力拉他的胳膊,「来嘛,涮肉给你吃,好好吃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餵。」秦然不满意地拧眉,「我这是担心你的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韩遇的眼眸迅速冷漠下来,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她。 这眼眸忒骇人了点。 秦然心中一惊,立刻缴械投降,「好啦,知道你生气了,但是别乱吃飞醋好吗?我跟顾玄宁之间没什么,而就算他有点什么,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刚才装得一副大方的样子,现在就这么拽,哎…… 「走吧,先吃饭。」 秦然拉他,又哄又粘的…… 韩遇的手被她攥着,心里的气下来一些,走了两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用无声的口型对秦然说:「电话。」 秦然点头,指指包间门,「那我先进去了。」 「嗯,去吧。」韩遇拿着手机在走廊上接听通话内容。 秦然先熘了进去。 包间内还是老样子。 不过顾玄宁没有再回来。 而苏淮跟韩亚洲两人坐在一起聊天,苏淮看见秦然进来本来想跟她说话的,一看韩遇没跟进来,以为两人闹矛盾了,也就不敢跟她说话,免得把局面问尴尬了,他仍旧跟韩亚洲谈着经济和股票,风姿卓越。 殷雪儿那边的朋友都跟苏淮认识的,几人偶尔跟苏淮沟通几句,优越感尽显。 秦然进来坐下。 林慕美的眸光瞬间瞪了过来,「玄宁呢?」 「不知道。」秦然抿了口水,开始往锅里夹牛肉和对虾,先涮着,等下韩遇进来就能吃了。 「你跟你出去的你会不知道?」 秦然的视线仍停留在红滚滚的火锅汤里,淡然回答:「大概是去洗手间了吧。」 林慕美这才放心下来,又挑衅般地问:「你男朋友呢?不是要过来接你吗?」 她倒要看看秦然的男朋友是谁,竟然这么胆大包天,敢骂顾玄宁是渣男,她也配? 「就来了。」秦然神色如常。 林慕美冷冷哼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 包间的门被人打开了。 韩遇站在门外。 一如既往的疏远从容,伫立在灯光下,脸庞像是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雾霭,隔着人群,他高高在上,耀眼无比,却又有说不出的迷人。 包间内瞬间炸掉了。 「韩遇!」一个女孩压低声音,激动地对殷雪儿说:「是韩遇来了,他是来找你的吗?」 殷雪儿脸色苍白得如纸。 「啊啊啊,真是韩遇啊,你们两是已经发展了吧?不然他怎么忽然过来了?」几个女孩忽然变得急促,急忙把殷雪儿身边的位置空出来,对着韩遇招手,「韩遇,你坐雪儿旁边吧,我换个位置。」 林慕美即仰慕又神往地看着门口那个男人,果然是很帅的,是一个又有气质又有味道的男人,她羡慕地看了殷雪儿一眼,又转过头来看韩遇一眼,果然,白富美vs高富帅,天作之合。 林慕美的朋友同样很羡慕,那三个白富美,刚才韩遇没来的时候,她们还一副高傲看不起人的模样,岂料现在,都激动得快把屋顶给掀了,想来,那个男人一定是很棒的。 韩亚洲和苏淮的眸光都望过去,笑了,「你来了。」 「嗯。」声音是如此的好听,宛如温柔美好的夜雾,让人心醉神驰。 长得好,声音还很好听。 韩遇走进来。 殷雪儿身边的女孩赶紧给他让位,兴奋地跑到秦然身边,想坐那个空位,苏淮的嘴巴张了张,还来不及说话,就见韩遇拦住了那个女孩的动作,修长的手拉开了那张椅子,稳稳妥妥地落座,面容淡漠,「不用让座,我坐这里就好。」 如此的温柔。 那个女孩害羞地望着他,既不敢明目张胆地望着,又忍不住心中的神往,有些结结巴巴,「没事的,你坐雪儿身边吧,我坐这里。」 苏淮跟韩亚洲都坐在雪儿那个沙发上,那儿位置好,所以这个女孩觉得韩遇肯定也是要坐在那里的,因为大人物都在那片位置嘛,理所应当的。 「我坐这里就可以了。」他的声音很淡,却有了丝不悦。 女孩讷讷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场面一时有些静默。 秦然一转手,把牛肉和虾都捞了出来,牛肉放在旁边的空碗里,虾夹在盘子上,用一种让人绝不可能相信的声音说:「牛肉你先吃,虾我帮你剥壳,马上就好了。」 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错愕的目光。 她们面面相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刚才秦然说了什么? 「好。」韩遇应了一声,拿起筷子,慢慢把秦然给他涮的肉吃下去。 站在秦然身后的女孩,激动的情绪还来不及从她脸上消失,就变成了疑惑,她惊愕地朝殷雪儿的方向看去,似乎再问:韩遇不是来找你的么?什么情况? 难道秦然口中的男朋友—— 轰地一声。 所有女孩的脑子仿佛爆炸了。 秦然的男朋友竟然是—— 韩遇么? 那么殷雪儿呢? 她现在是什么角色? 琉璃般的灯光下。 秦然仔细地给韩遇剥虾,还吩咐吃饱的应曦也给韩遇涮点牛肉,应曦不情不愿,却还是照做了。 韩遇慢慢吃着碗中的食物,没有说话。 但他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好奇的,惊艷的,仰慕的,震惊的,错愕的,如同潮水般捲来,不过他始终淡淡,没什么表情,端坐在餐桌一角,光芒万丈得令所有人都淡化成阴影。 女孩呆呆回到殷雪儿身边坐着,有些回不过反应来,悄悄问殷雪儿,「雪儿,什么情况啊?」 另外一个白富美也聚了过去,三人小声地说着话。 殷雪儿脸色单薄,「没什么情况。」 「韩遇的女朋友是秦然?」 殷雪儿的眼睛黯淡了一下,慢慢摇头,「我不知道。」 「那他们只是朋友?」 「不清楚。」 女孩蹙眉,「难道韩遇并不是秦然的男朋友,只是秦然自己那么说的?」 殷雪儿愣了愣,会是这样吗?虽然韩遇近来跟秦然很亲密,但是他也没有承认过秦然是他女朋友啊,会不会,他们只是好朋友?毕竟韩遇说过,他们是好基友,最亲密的那种。 见雪儿没说话,她的闺蜜给她打气,「你不会是没去问吧?」 殷雪儿眸光闪烁,「问?问什么?」 「他们是不是一对你没去问问就自己胡思乱想啊?万一是秦然自己造谣的呢?我看她也不像那种单纯的女孩子,你看,这两年的酒会,你总是帮韩遇挡桃花,虽然他现在不叫你去了,可那时候我们也以为你是他女朋友,万一,秦然也只是帮他挡桃花的呢?然后她自己误会两人是成一对。」 殷雪儿半垂着睫毛,美人如玉,楚楚可怜,「会是那样吗?」 殷雪儿对感情很模煳,这么久以来,她只喜欢过韩遇,属于很单纯的女孩,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机。 女孩说:「我就知道,雪儿啊,你就是傻,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么单纯吗?你看看,韩遇一来她立刻涮肉剥虾了,像我们这样的女孩才不会这样做,所以我们才落了下风啊,你啊,就该长点心啊……」 殷雪儿抿着红唇不说话。 女孩又说:「你也给韩遇涮点肉吧,我看他好像还没吃饭,估计挺饿的。」 「不好吧,已经有人在帮他……」 「所以我说你单纯啊,你不上,人家还以为你好欺负呢,你别害怕,闺蜜几个在这罩着你,不行我们再叫几个人来,我还不信凭我们这个圈子的人,还会输给那个几个乡巴佬,一个还是给顾玄宁当备胎的呢,多不要脸,这种事情,若换了我们这样身份的,哪个做得出来?」 「对。」另一个女孩一起附和,「我也觉得那群女人不简单,雪儿,你想想就好了,刚回国的时候韩遇对你还不是这样的,短短两三个月,你看韩遇现在还搭理你么?我看就是那个叫秦然作的妖,刚才她泼顾玄宁女朋友水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吧?就那样的素质,哼……」 殷雪儿有些犹豫,去给韩遇涮肉,万一那两人真是男女朋友,她的自尊往哪搁啊? 那个女孩又说:「你别犹豫了,真的,好的男人谁不要啊?你这样犹豫下去,韩遇就是别人的了,说实话,如今像你这样漂亮,高学歷,家境好的女孩子已经不多了,但就是太单纯,不懂跟别人玩心计,迟早下去,韩遇连看你一眼都不要了,你自己想吧……」 殷雪儿轻轻嘆了一口气,真的是这样吗?因为她太单纯了,对感情懵懂,所以别人就踩到她头上来了? 本来她不想去参合的。 可是闺蜜的话让她心里升腾起一些不甘,是啊,她长得比秦然好看,比她高学歷,还是心理学科的年轻主任,论一切,她都比秦然优秀,想不明白,为什么韩遇要因为她疏远她,之前在国外,他对她还是很温柔的。难道,真是因为秦然太有手段了? 思忖及此,殷雪儿心里有些刺痛,也有些不甘,她慢慢拿过一盘肉,打算给韩遇涮一点。 两个白富美都轻轻笑了,鼓励她的。 殷雪儿受到了鼓励,心中觉得没那么害怕了,认真地把肉放进汤里,振作萎靡的精神。 那端。 韩遇还是安静地吃饭。 不怎么爱愿意搭理秦然,要不是看在他生气的份上,秦然才不给他剥虾呢,就会作。 心里这样讽刺他。 可是动作还是很温柔,她仔仔细细把一个虾剥好,放进韩遇碗里,笑容明净,「剥得有点丑,将就着吃吧。」 苏淮提醒道:「喂,小秦然,忘记给你个温馨提醒啊。」 秦然抬起睫毛看他,「什么?」 「韩遇有洁癖的。」她刚刚用手剥的东西,韩遇这种洁癖大王,怎么肯吃呢? 秦然蹙眉,「什么怪毛病啊?」 说罢。 目光朝韩遇的白瓷碗看去。 他坐在灯光下,甚是纠结地看着那个丑陋的虾,确实剥得很丑,看着就挺没食慾的。 秦然挑眉,目光中带了一丝凌厉,试探道:「不吃么?」 他要是不吃,她以后都不会再给他剥虾了!特么虾从锅里捞起来那么烫,还那么油,但她还是忍着灼烫的虾皮给他剥了壳,他要不吃,秦然就真伤心了。 她承认,她晚上给他剥虾是为了讨好他,想让他别那么生气了,可如果他这样嫌弃她的心意,她真的会难过的。跟韩遇在一起也快一个月了,现在是热恋期,秦然是女孩子,内心当然比较敏感,而且谈恋爱的女孩子,有哪个是完全坚强不作的?那种类型的,最终的下场也只是被男的抛弃了吧,因为男的完全感觉不到在恋爱的感觉,觉得没什么意思,没什么难度,也没什么挑战性,太百依百顺,反而容易叫人厌弃。 女孩子也是,就喜欢那类能让自己难过伤心能牵动情绪的,要是一个男的对女的太好了,女的反而觉得没有爱情成分,时常觉得没激情,就像自己的哥哥一样,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 韩遇本来不想吃的,但她难得讨好自己,他也不忍心拂她的好意,漆黑的眸掠过浅浅的犹豫,随即将虾肉放进嘴里,优雅地咀嚼起来,没有说话,不过怒气显然没那么强盛了,有了弱化的趋势。 苏淮露出惊讶的表情。 秦然微微一笑,在韩遇耳边小声道:「别生气了,乖乖哒。」 韩遇漂亮的眸子一勾,失笑,「回家在收拾你。」 秦然愣,「我都这么讨好你了。」 「那也没用。」 「我都亲自给你剥虾了!」她再次不满地强调。 他无视她的撒娇,眸色浅淡,「别剥虾了,太烫,多帮我涮点肉吧,有点饿了。」 「你嫌弃我剥的虾啊?」 他看了她被烫红的手指一眼,漫不经心道:「我是怕你把自己烫伤了,晚上还得我给你上药。」 「……」 「牛肉吃得有点多了,你涮点羊肉给我吧。」 秦然撇嘴,「好吧。」 谁叫她不捨得让他饿肚子呢? 她笑了笑,把羊肉端起来,就见殷雪儿弯着腰,将涮网里的羊肉都添到韩遇的碗里,很婉柔地笑着,美得柔弱,又美得似仙,「韩遇,这是羊肉,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吃辣,所以给你涮了骨汤的,这个骨汤也是干净的,刚才叫服务员上的,但是还没动过。」 什么叫善解人意,落落大方? 这就是。 秦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锅,红滚滚的,是麻辣清汤口味的,因为她喜欢小辣,平时点东西都往辣口味的下单,她虽然记得韩遇不是很喜欢吃辣,但是她觉得她这个汤也不算辣的,只是有一点点呛。 好吧,她承认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忽略了韩遇的洁癖,因为他对她一直没有,就是她不洗澡,他也啃得下去的,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有洁癖的样子。 殷雪儿竟然这样体贴,还提前帮韩遇叫了个骨汤的锅底,大概是因为,她刚才打电话叫韩遇来的时候,殷雪儿点的吧。 殷雪儿手中的涮网伸到韩遇碗里,把肉放了下去,声音低柔婉转,「刚涮好的,你吃吧,小心一点烫。」 殷雪儿那端几个闺蜜就差给她拍手叫好了。 什么叫大家闺秀? 这就是! 韩亚洲若有所思地看着殷雪儿。以她柔弱的性格,她不像那类爱挑衅的人啊,怎么就忽然做了这种事情?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移到殷雪儿两个朋友身上了,一脸的鄙夷,出的什么损招呢。 苏淮也是一脸担忧,他不讨厌殷雪儿,毕竟她是个很有涵养的千金小姐,不过嘛,有好戏看了。 只见秦然这边几个女孩都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像也不明所以,正在用眼神沟通着。 其实嘛。 殷雪儿给韩遇涮羊肉也没什么。 但是秦然就是很不爽。 如果是她们这边的女孩给韩遇涮肉,那没什么,大家都是她的好朋友,也不会刻意越矩。但是殷雪儿不一样,她之前就在秦然面前说过她喜欢韩遇,证明她心里对韩遇有所不轨,也就是说,殷雪儿是她的情敌。 秦然的眼珠幽幽转到韩遇身上,好像在说:还敢说我勾搭别人,自己也好不哪里去。 韩遇接收到这个目光,薄唇一抿,淡淡提醒秦然,「锅里的肉好了。」 「噢。」秦然赶紧捞起来,但他的碗已经被殷雪儿送来的羊肉塞满了,她心里有气,就把自己刚捞起来的辣乎乎的肉都塞进自己碗里,带点小脾气地问:「不是不吃辣的吗?我自己吃。」 「我很饿了。」韩遇伸手拿过她面前那个小碗,面无表情地吃起来,那是秦然刚才吃东西的碗,但是他一点都不介意,吃得津津有味。 众人震惊。 说好的韩氏洁癖呢? 秦然看到这一幕就笑了,眼神带着调皮,「我都不知道你不会吃辣。」 「还可以忍受的。」 「那那个不辣的你不吃了吗?」 「冷了,不好吃了。」 殷雪儿的姐妹诧异道:「韩遇这是什么意思?干净的食物和碗他不吃,非要吃秦然吃过的?」 殷雪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姐儿忍不住了,捏着拳头问韩遇,「韩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雪儿好歹跟你认识了两年了,她好心给你涮了羊肉,你至于这么不给面子么?」 就这么晾着她?是一个有风度男人的作为么? 韩遇抬起头,眼眸如淬了冰。 那女孩看得一惧。 只听韩遇低沉温润的声音在包间内响起,「我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你让我在她面前吃别的女人涮的肉,你是想让我回去怎么交代?」 秦然眼睛一亮,居然直白的说出来了,简直是—— 帅炸了! 女孩脸色一白。 韩遇毫无感情地说:「作为一个人,就要有点尊严,都知道别人是有家室的人,缠上来是为了体现什么?体现自己的魅力?还是觉得自己有当狐狸精的潜质。」 这话不是针对殷雪儿的,是针对眼前这个女孩的,很好判断,明明不关她的事情,她却非要替殷雪儿讨公道,还教她出来挑衅秦然,一般人最多是抱怨几句,没有非要逼姐妹去做不喜欢事情的人,所以这个女孩,愤怒得很蹊跷。 韩遇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女孩,她喜欢闺蜜喜欢的男人,但是她接触不到那个男人,也没有自己的闺蜜漂亮优秀,于是经常爱参合自己闺蜜的感情事,尤其是男方最后如果没跟闺蜜走到一起,她就觉得像是自己被抛弃了一样愤怒,不断挑唆自己的闺蜜来找男方现任的麻烦。这还不止,假如男方最后跟闺蜜在一起,她也会挑三拣四弄些矛盾存在两人之间,然后,她就一脸善解人意地参合进来,开始用手段抢闺蜜的男人。 女孩哑然,想了想,又苍白道:「女朋友?谁是你女朋友?」 韩遇转过头。 秦然的脸庞就在自己面前,他微微挑唇,宠溺地凝望着她,然后,轻轻屏息,抚摸她鬓角的碎发。 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她喜欢和溺爱,望着她,眼神盪出醉死人的温柔。 「我的女朋友,秦然。」他含笑宣布两人的关系。 秦然震惊,心中又热又暖,十五这句话,实在是太感人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然后。 韩遇慢慢低下头,吻她的唇。 这个吻绵长又温柔。 秦然乖顺地呆在他怀里,承受着他的亲吻,满怀的柔情…… 殷雪儿眼神失措。 应曦,苏倾,郁舒娆三人鼓掌。 韩亚洲,苏淮两人羡慕。 其他四个女孩,皆又妒又恨地看着,牙齿咬得紧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后。 又一轮激情过后。 韩遇披着睡袍噔噔噔跑下一楼,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两管药,他来不及脱下自己身上的睡袍,就扑倒床上,对面如死灰的秦然道:「韩小然,你脚抬起来,我给你上药。」 秦然不搭理他,闭着眼睛假装睡觉,还以为今晚宣布了恋情,回来后他会放过她的,没想到—— 完全就是个禽兽! 「听见了没有?脚抬起来,上药了。」韩遇扬着眉,不温不火地重复。 「不要!」她闷闷应了一声,「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垃圾!滚蛋……」 韩遇俯视着她,微微眯起黑眸,「你听话,我刚才看到血丝了,现在不上药明天会严重的。」 「你看到血丝了你刚才干嘛去了!」刚才明明就看到血丝了,他还对她下手!是不是人啊?哼!实在气死她了。 韩遇嘆息,眼神无奈,「乖一点……」 「不要!」 「你再不听话我用强的了。」 秦然转过眼珠瞪他,眼里写满愤怒,「拿来!我自己擦,但是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她抢过他手里的药膏,自己进洗手间去了,洗了个澡,又捣腾了十几分钟,才一瘸一拐拿着药膏走出来。首先,她把用剩的药膏砸在他盖的被子上,然后躺上床,脸色难看的侧了身子,枕着手臂,心情不爽的睡自己的。 把她搞成这样,还不道歉!简直是不可原谅! 她刚才自己看了下,全肿起来了,王八蛋的!她要是再搭理他就跟他姓! 怒火下去了,韩遇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晚上欺负了她那么多次,现在她心里肯定委屈死了,韩遇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他却丝毫没睡意,撑着下巴,沉默望她的后脑勺。 秦然心情郁结地躺了一会,忽然发现身后有一丝亮光,她心里更不爽了,妈的,欺负完就自己玩手机去了,有这么垃圾的人吗?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表达她内心的愤怒。 韩遇没理她。 秦然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伸手拿过。 韩遇给她发了一个红包,上面写着:【老婆对不起。】 秦然抿住唇,正在考虑要不要收,韩遇又发了一个红包过来:【原谅我吧。】 她撅起的嘴角慢慢沉了回去。 又收到一个红包:【下次不敢了!】 黑暗中。 秦然无声一笑。 忍不住的。 红包继续进来:【别生气了。】 她把红包收收收,每个都是1314,她回了一个一毛钱的:【不原谅!】 韩遇收了红包,又发了一个:【抠门的老婆。】 秦然收包,还是1314。 她眼神得意,发出一个一分钱的,还敢嫌一毛钱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的抠!她写道:【已经绝交了!】 韩遇的红包一三一四:【不要嘛……】 秦然的红包一分钱:【滚!】 韩遇的红包一三一四:【滚你怀里。】 秦然笑了,这样发红包下去,看你一晚上花多少钱,她继续发一分钱:【跟你没话聊。】 韩遇的红包:【我晚上没戴套。】 秦然怔了一下,要不是一分钱最低了,她真想发个更低的:【你给我等着。】 韩遇的红包:【你要干嘛?】 秦然的红包:【你说呢?】 韩遇的红包连发两个,都是3344,【别吃避孕药了。】【怀了就生吧。】 看了这两个红包,秦然先退出看了下自己的红包余额,已经一万多元了,全是韩遇发来的红包钱,她发回一个一分钱的:【你想得美。】 韩遇那边安静了。 秦然以为他是不高兴了,正想扭头看看,就见手机进来一条转帐,她点开一看,竟然是1314520,一百多万啊,备註为养胎费,秦然震惊了,完全不敢置信看见的,转过头去瞪正在盯着手机荧幕的韩遇,「你干嘛呢?发那么多钱干嘛?有病啊?」 韩遇放下手机,沉吟片刻,俊脸认真,「我是说真的。」 「我们还没结婚呢!」 韩遇眼角蕴着笑意,「那有什么关系?有了马上结,就盖个本子的事情,有多难?」 「我还没见过你爸妈呢。」 「有了在见。」 「……」秦然一头黑线,「我爸妈也还没见你呢。」 韩遇一脸云淡风轻,「有了在见吧,这样他们就肯定会同意了。」 「……」想得还真简单啊。 秦然想了想,道:「我可是有遗传病的人。」 他挑眉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笃定,「你不是。」 「……」 韩遇又淡淡道:「我会亲自治好你的,到时候,肿物彻底摘除,你就不再有这个病了,而你既然已经好了,这些事情就不需要被太多人知道了,除去以前知道你这个病的人,我希望今后只有你我夫妻二人心里知晓这个事情,别人,不需要知道。」 这个别人…… 指的是他父母么? 他打算瞒着他父母她的病情? 秦然有些吃惊,「这怎么可以?见父母的时候不说,以后要是被知道了,肯定会闹得很大的。」 韩遇的神情温温淡淡的,「我们生活在中国,他们生活在美国,你担心什么?」 秦然说不出话来。 韩遇伸手抱住她,吻她冰凉的额头,「别担心,这事我可以搞定。」 听到这里。 秦然哪还记得刚才生气的事情,注意力都被转移了,结结巴巴地说:「这样不好吧,他们始终都是你的父母,要是不说,太不尊重他们了。」 「没事,我来处理。」 秦然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也太那个了吧?就算不说,以后孩子如果是女孩儿,也可能会遗传这个的,如果到时候再被他父母发现,可能说,那时候他们也改变不了今日的局面了,但是两老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一想到这个场面,秦然就觉得挺害怕的。 韩遇的母亲,她年少的时候见过一次,很漂亮,但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相处的类型。他爸,她就完全没见过,只知道他爸一直活在别人嘴里的传说中,属于很牛逼的人物。 秦然趴在韩遇怀里,下身已经不疼了,擦了药好多了,心里面也不气了,想了想,抬起睫毛看韩遇,「你晚上真的没戴套么?我前面不是看你戴了?」 韩遇音色低沉,「前面戴了,后面没有。」 「……」秦然唉声嘆气,「算了吧,我觉得现在不能要宝宝,明天我去买个药吃吧,以防万一。」 他的脸立刻冷了下来,「韩小然,你要是敢伤害我的宝宝,我绝对不原谅你。」 「……」 秦然太阳穴的位置很疼,「可是我现在不想要宝宝,我也不要未婚先孕,而且你知道的,我现在还在吃控制肿瘤的药物,如若真的要宝宝,那个药物会伤害到它的。」 「明天开始,别再吃控制肿瘤的药了。」 「……」秦然无语凝噎,「我说你老人家就放过我吧,我现在真不是时候啊,工厂也才开始呢,我好忙的。」 韩遇淡淡评价,「我会调个人帮你的。」 「……」秦然臭着脸,「你滚吧,你就是看不得我事业起来是不是?非把我拉下来。」 韩遇的声音冷了几度,「你觉得我是这么想的?」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就不肯成全我呢?我又不是不生,以后呗,眼下正忙着呢。」 「不小心有了,我不准许你不要。」 「切,你就能确定怀上啊?这还要看概率的。」 韩遇抬眉:「你现在是不是排卵期?」 「什么叫排卵期?」 韩遇嘆了一口气,「你例假哪天?说一下,我来给你算。」 秦然凝神细想,「貌似是两个星期前。」 韩遇瞪她,脸色一点都不好看,语气也闷闷的,似乎在控诉她,冷冷道:「睡觉!」 秦然初尝云雨不久,不懂这个排卵期和安全期是什么意思,仰着脑袋问他,「怎么了嘛?」 「没什么,睡吧,你估计不会怀孕的,不过先停药一个月吧,先观察一下。」 「什么意思?」 「没,快点睡觉了,已经凌晨四点了,韩小然,你再聊下去,我就捏死你。」 秦然吐了吐舌头,躺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安然地入睡。 翻了几个身。 秦然又低低问:「晚上那句狐狸精的话,是针对殷雪儿的?」 韩遇唿吸均匀。 秦然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正想转身睡自己的,就听韩遇悦耳的声音飘进耳廓里,「不是,是针对她的朋友的,殷雪儿我了解她的为人,她不是那类会主动挑衅的。」 秦然噘着嘴,「你在帮她说话吗?」 「不是,我是就事论事。」 秦然转着眼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你觉得她漂亮吗?」 韩遇蹙眉。 秦然继续追问,「你肯定觉得她很漂亮的对不对。」 韩遇深深嘆气,忍无可忍地抓过她的手臂,沉默地放进被窝里,声音低沉,「冷气开得大,手别放外面,免得感冒了,睡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从来不回答这种降低我智商的问题。」 「……」秦然瞪他,「说一下心里话会死啊?哼。」 韩遇不搭理她。 秦然又去摇他手臂,「说说呗,我好奇死了。」 韩遇扶额,无可奈何又必须回答,他抱着她,嗓音温淡,「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 「如果我和她有感觉,这两年已经在一起了,懂了没有?」 「我不懂,感觉和样貌有什么区别?」 他沉吟,颇有耐心的说:「换句话说,如果我觉得她漂亮,着迷她的脸,那她早是我的了,需要等到现在么?」 秦然哑然,笑了起来,「你丫的,还真够自恋的。」 韩遇转过身,头在秦然的馒头上蹭了蹭,话题不变,「下次跟顾玄宁见面,必须见上我。」 秦然脸色爆红,伸手去推他的头颅,「干嘛呢?小色狼……」 安静的房间里。 徐徐爆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韩遇低笑,「我都叫你睡觉了。」 「睡不着。」 「快凌晨五点了……」 「一点睡意都没有。」 「可是……」 「嗯?」 「你要不睡,我就有兴致,小宝贝,我又有感觉了。」 秦然瞬间冷了脸,「你给我滚!」 ------题外话------ 唔,这章要说下,因为里面描述的是2012年,那时候并没有红包,但是序序喜欢这个梗,所以大家当架空看好了,而且红包额度没有那么高,但是序序觉得,红包点开比转帐有惊喜,所以写了红包,大家将就看看就好,不要太在意细节哈 180 三方合约 早晨九点,苏倾给秦然打电话,「喂,小然,我想跟你请个假……」 秦然握着手机,一边喝牛奶,神情宁静,「怎么了?」 「昨晚凌晨一点半的时候,顾玄宁出车祸了。」 秦然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他昨晚不是提前离开火锅店了么,喝了挺多酒,然后就出车祸了,我现在在医院照顾他。」 「没怎么样吧?」 「他手臂的骨头碎裂了,现在需要住院,我想请一天假,在医院照顾他。」 秦然点了点头,道:「这是要紧事,你先陪着他吧,公司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你放宽心。」 「嗯,谢谢你……」 「谢什么呢,说到底,顾玄宁出这事,可能还跟我昨晚说的话有关,如果他的情况好了一些,代我跟他说声抱歉吧。」 「好。」苏倾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把电话挂断了。 韩遇抬头看她,已经敏锐的洞悉到了问题,「顾玄宁怎么了?」 「出车祸了,现在倾倾在医院照顾他。」 韩遇颔首,不在言语。 秦然把早餐吃完,就见韩遇递了把车钥匙过来,「昨晚我看见你的小姐妹们都有车了,这个,是我之前的车,你将就着开吧。」 一把慕尚车的钥匙放在秦然眼前。 秦然没有说话。 400多万的车…… 就这样给她开么?不怕出事? 韩遇淡淡道:「车停在地下车库里,过几天我要出差了,到时候你就开这辆车吧,我现在换车了,那辆车就不需要了。」 秦然微微抿住唇,「这个车……」 太贵了。 她没勇气开这样的豪车,万一出了事情,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你开吧,没事的,反正你不开,我也基本不会碰那辆车了,只是个代步工具,不要太有负担。」 秦然嘆气,实话道:「太贵了,我不敢开。」 「已经旧车了。」 「骗人,你才回国两三个月,这车怎么可能是旧车?」 韩遇眉目不曾动一下,「在我眼里,已经是旧车。」 秦然没说话。 韩遇又道:「你自己考虑吧,反正你不要,就扔在车库里,我也不会开的。」 最终。 秦然接了车钥匙,「好吧,要是需要我会开的,不需要我就不开。」 「嗯,你现在工厂刚刚起来,需要经常过去巡视,我要上班,可能无法陪你去,让你坐公车我又不放心,所以这样最好,你开这辆车去,有什么问题,我只要查车的记录就能查到你的下落。」 秦然点头。 韩遇柔柔一笑,「吃完了吗?吃完就上班了。」 「吃完了。」 「那走吧,今天去工厂吗?如果不去,我送你去上班,如果去,那你自己开车小心一点。」 「我今天不去,不过明天工厂要签约,到时候你也要签的,所以明天我们一起过去吧?」 韩遇略略想了下,黑眸湛湛,「行,明天刚好没什么事情,我陪你过去一趟。」 「好。」 这一天没发生什么大事。 就是忙碌忙碌再忙碌。 隔天,韩遇开着玛莎拉蒂,带着秦然前往简轶珩设在新区的工厂,三十分钟的路程,车穿越了繁华的商业区,进入了城市新区,又颳了几条大道,最终进入荒无人烟的工厂地段。 韩遇的目光在四周梭巡,眸色浅淡,「这片地方挺荒凉的。」 「是,这儿都是工厂,偶有几间简陋和饭馆和一些小摊贩就没人了,污染太严重,除了工人没人会住在这里。」 韩遇掀唇,「嗯。」 不过眨眼功夫,他们已经到了简轶珩的工厂,机器已经全部安装妥当,花费了几十万,终于把这些事情都搞定了,目前简轶珩雇了三十个员工,站在不同的岗位上,各自动手做自己负责的工作。 简轶珩站在门口等两人,长身玉立,冷淡沁凉。 一等两人抵达,简轶珩就将他们迎进了工厂,冷凝的眸光,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一边介绍机器,一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文件我昨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过来签字了。」 韩遇跟秦然走进去,坐在沙发上浏览合作文件。 没多久,韩遇就放下手中的文件,灯光下,他优雅地取过钢笔,签上名字,「大致看完了,没什么问题。」 他手中的这份合约,不过是工厂给他的让利,属于纯赚。 名字一签,转到简轶珩面前,他把韩遇签过的名字的文件签好,又递转给秦然,秦然浏览了一下,也签上自己的名字,三人的名字同时落在文件上,合约正式生效。 接着他们三又签了秦然的合约,最后签简轶珩的,工厂韩遇挂着股东,每年接收百分之十的让利点,剩下的百分之九十,秦然跟简轶珩一人一半。 「既然过来了,就顺便看看办公室吧,我已经帮你装修好了。」签完合约,简轶珩站起说。 秦然点头,侧首对旁边的韩遇说:「一起去看看吧。」 「好。」韩遇点头,他只是股东,不用任何作为,因此简轶珩没有准备他的办公室,反正他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了个名字。 三人站起来,前往秦然的办公室浏览,她的办公室就在简轶珩的隔壁,简轶珩还给她设计了一个里间,到时候如果过来加班,就可以睡在办公室里,当然,简轶珩也是睡在自己的办公室的,小白跟奶奶仍然住在市内,周六日过来看他。 如此贫苦的条件,秦然看了都于心不忍,让简轶珩在这里居住,真的跟苦和尚没区别了。 简轶珩带着他们四处转转,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对他们两说:「你们先聊一下,我先回办公室,有一点事情要处理。」 「好,你先去忙吧。」秦然客气道。 简轶珩一走,两人就自己在工厂内逛了起来,韩遇若有所思地看着走远的简轶珩,沉声对秦然说:「他还蛮有恆心的。」 秦然掀眼,隐含着淡淡的笑意,「你在说简轶珩么?」 「嗯。」韩遇点头,笑得不动声色,「这样的环境他都住得下,要是我,宁愿开三十分钟车回市内。」 「他这样是为了少雇两个保安,自己在这里看着工厂,比请别人要安全。」 韩遇瞥了她一眼,「工厂都开起来了,还要这么省?」 秦然淡笑,「你这种没吃过苦的人是不会懂的,我和简轶珩为了开这个工厂,彼此都是负债纍纍,若是一丝辛苦都受不住,我们还创什么业啊。」 韩遇微微抬了下巴,「他也一样么?负债纍纍?」 「嗯。」 「我还以为他现在混得不错了呢。」 「工作是不错,但是要一夕间拿出一千万是不可能的,上次小白偷偷告诉我,他把家里的房子抵押了,加上这些年来的积蓄,才勉强凑出几百万,后面开发产品还需要不少钱,如果资金不够,他还得去贷款的。」 韩遇不说话了。 秦然伸手挽他的手臂,声音轻盈,「今天过来了就在这边吃午饭吧,听说简轶珩雇了个阿姨来做饭,他跟工人们一起吃,我们等下也试试那阿姨的手艺吧。」 「行。」 工厂转眼就逛完了,就那么几百平米,简轶珩的办公室在二楼,所以他们最后还是转回了二楼,眼见简轶珩的办公室逼近,秦然忽然看到了一抹窈窕的身影,竟然是应曦学姐,她踩着高跟鞋,挎着名牌包包,一头亮丽的短髮,一双璀璨的星眸,站立在简轶珩的办公桌前,姿态高贵。 原来简轶珩刚才接到的电话是学姐打来的啊。 办公桌上。 简轶珩身着白衬衣,轻轻抬手揉额角,面无表情的俊脸上似乎有些苦恼,他冷硬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想知道你在哪里还难吗?」应曦笑得星眸潋滟,放下一张照片,画面中是简慕白那张标志性的美国脸孔,金髮碧眼,她轻轻道:「原来你的儿子,并不是亲生的啊。」 简轶珩皱眉。 应曦落座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唇畔几分若有似无的弧度,「怎么,老同学来看看你,都不欢迎吗?」 简轶珩眸光冰凉。 她犹自抬眸在办公室里看了看,「前两个月见你,还是酒店的高管,现在怎么又变成工厂的老闆了?这办公室,装修得蛮有品位的嘛,简轶珩,你是不是想通了,又开始拾起自己的梦想打算做科技人员了?」 他皱紧眉心,有冷漠,还有一缕复杂的情绪,「这是我的自由。」 「我又没说关我的事情,我就是过来看看嘛,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你真的打算住这里啊?」 他坚持自己的问题,「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她眼珠灵动一转,「当然是你妈妈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能对她做什么呀?我就是早上去拜访了她一下,阿姨现在脾气变好了不少呢,见我也有说有笑的了,我还跟她一起送你儿子去幼儿园了呢,你儿子了真可爱啊,也有礼貌,比你懂事多了。」 「……」 「简轶珩,阿姨叫我以后经常去你们家吃饭。」 「……」 「还有,阿姨说你都老大不小了,一直不肯相亲,还让我来劝劝你呢。」 简轶珩脸色冰冷,看着她,还是往日里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这些事情就不牢你费心了。」 应曦压根不搭理他的话,犹自摸着髮丝,眼神灼然,「简轶珩,你为什么不相亲也不结婚啊?听说你到现在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一直独身,不会是那方面有问题吧?」 「……」 「那方面不行?所以很自卑?」 「……」 秦然跟韩遇就躲在门外,听了这话,秦然掩起嘴唇笑,「学姐真是太牛了,句句能把简轶珩给噎死啊。」 韩遇定睛看她,「你别好的不学学坏的。」 「才没有呢,我就是觉得特别好玩,听学姐讲话简直比看大戏还精彩,两人现在在叙旧,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等他们聊完我们在进去。」 韩遇微微皱眉,理解不来秦然的思想,「你看他们两这样像是在叙旧?」 他怎么觉得,应曦在羞辱简轶珩,而简轶珩很抗拒着她? 秦然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学姐的性格向来是这样的,要不是喜欢简轶珩,她才不逗他呢,而简轶珩,对学姐一直是那样的,他们两从上学时期就是这个相处模式,比起客套的嘘寒问暖,这样的方式更像朋友了。」 韩遇眼眸温淡,低低道:「我倒看出了火药味十足。」 秦然莞尔,「所以我们要在这里守着啊,万一真吵起来了,我们就立刻冲进去,唔……充当和事老。」 「我有个更好的建议。」 「嗯?」 「你更适合去当媒婆。」 「……」秦然怔了怔,抬眼瞪他,娇嗔,「滚蛋。」 韩遇忍俊不禁。 那端。 应曦撑着自己精緻的下巴,对面色冷然地简轶珩说:「闷葫芦,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你就不打算请我喝杯茶吗?怎么说我们都是认识十几年的老交情了,若按了认真说,我还是你的前任呢……」 简轶珩身子一怔。 应曦继续喋喋不休。 他终于垂下睫毛,盖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而后,缓步走到茶几前,给她泡茶,「喝红茶还是绿茶。」 「都行,只要是你给我泡的,什么都行。」 简轶珩微微嘆气,「那就红茶吧。」 「为什么?」 简轶珩冷肃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腰身上,淡淡回答,「绿茶有些伤胃。」 应曦微微笑,风情万种,「怎么?你关心我啊?」 简轶珩抿住唇,不打算回答她这些无聊的话题。 他打开茶几旁的过滤器,接了点水开始烧,身子陷在真皮沙发上,高大而沉默。 应曦转到沙发前坐下,翘起长腿,性感而张扬。 简轶珩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神情中有丝不满,「坐好一点。」 应曦娇笑,「怎么了?我这坐姿有什么问题么?」 简轶珩盯着她那双光滑的长腿,目光暗了一些,「这里是工厂,不要做出这么让人误会的事情。」 应曦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长腿交叠,「简轶珩,你也太古板了吧?我不过是双腿交叠,又没坐你身上,有什么好让人误会的?」 「那就请你别穿那么短的裙子。」 应曦笑着更开怀了,微微俯下身子,满含笑意地看着简轶珩,「穿短裙怎么了?这是女孩子的专利。」 「这里是工厂,请庄重。」 应曦几乎笑得不能自已,调整好坐姿,微微把两条腿噼叉开,「就不,偏偏要给你看。」 简轶珩僵硬地转开了视线,沉怒道:「你干什么?把腿合上。」 应曦笑容恣意,「煞笔,人家里面穿了安全裤的,白痴一个,虽然穿着短裙,但其实跟穿着短裤没有区别好吗?」 简轶珩闭眼,声音无奈,「无聊。」 应曦开怀大笑,「哈哈,胆小鬼,给你看都不敢看……」 门外。 秦然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韩遇瞟她,目光温柔深邃,「淑女一点。」 「学姐太牛了。」 韩遇这次倒是贊同,「要是在家里的时候,你也学学这种精神就好了。」 秦然面皮变烫,「你想得美。」 「正在想。」 秦然微怔,伸手掐他的腰,「不准你幻想,马上停下,我靠,你太不要脸了,居然大庭观众之下想这种事情……」 他眯眼,笑容迷人,「下次你主动一点该多好。」 秦然脸色涨红,「才不要呢。」 就十五这个污的,要是她主动一点,那估计被榨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他站在她身后,很意味深长地往前一些,紧贴着她的身子,面容高深旖旎,「小宝贝,这个姿势就不错。」 秦然一愣,立刻站直自己的腰,推开他,眼中都是恼意,「才不。」 「下次试试。」 她怒怒瞪他,「大白天的,不要在外面想这些事情好吗?很让人难为情的。」 他只笑不语,黑眸黑髮,矜贵湛然。 办公室内。 应曦吹了吹简轶珩递过来的茶,红唇诱人,「简轶珩,我千里迢迢来这找你,中午请我吃饭吧。」 简轶珩泡茶的动作一顿,「我今天有点忙……」 「那就叫外卖。」应曦打断他的话,才不会让他轻易推脱呢,她就是要缠着他缠着他缠着他。 「这边没什么好吃的东西。」 「哦。」她全然地无所谓,「没关系,我有得吃就行。」 言下之意,竟然是打算在他工厂里呆一天了。 简轶珩微微沉吟,忽然说了句,「秦然跟韩遇今天过来签约,他们现在在这里。」 应曦眼珠一亮,「真的啊?」 「嗯。」 「那你快把他们也叫过了吧,人多热闹点。」 「好吧。」他语气低沉,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给秦然打电话。 秦然见状,立即拉着韩遇跑开,两人躲进秦然的办公室里,静悄悄地等待那边的动静,很快,秦然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平息一下唿吸接起来,就听简轶珩道:「秦然,应曦过来找你,你来我办公室见见她吧。」 秦然瞪大眼睛,什么叫来找她啊?分明是来找简轶珩的,他这么说,大概是想甩开应曦,让她去陪着她吧。 秦然没说话。 简轶珩继续问:「还在视察工厂么?」 这回秦然终于轻轻应了一声,「嗯,是啊,还在逛呢。」 「那你逛完过来吧,我现在有事情要忙,没有时间陪她,你跟她聊聊吧。」 「你要忙什么?」 「我得编程序了,中午你们留在这边吃饭吧,下午的烧程序的过程给你们看看。」 「噢。」秦然假装平静地应了一声,「对了,我忘记问你了,咱们的产品现在开发得怎么样了。」 「目前还在专研,工人们也都还不熟悉,得慢慢来。」 秦然点头,「好,那我现在过去,你先忙。」 「行。」 简轶珩扣掉了电话。 应曦立刻端着茶跑回办公桌前,坐在原先的椅子上,笑容恣意,「下午要忙?」 「嗯。」简轶珩重新坐下,打开自己眼前的笔记本电脑,音色一如既往的冷淡,「我现在要忙了,你自便吧。」 「你不陪我说话了啊?」 简轶珩动作一顿,继续开机,「秦然已经过来了,她等下会陪你的,你们聊吧。」 应曦深深嘆气,支着下巴,眼神哀伤道:「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你就这样的态度,是想赶我回去吗?」 「没有这样的意思。」他沉沉开口。 「那为什么陪我聊一会,叙叙旧都不行?我站在这里快一小时了,你就给我沖了杯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停下动作,长久地不说话。 应曦又无比落寞地说:「算了,你忙你的吧,我走了,再也不来打扰你了。」 她拎起自己包,转身欲走。 「等等。」 简轶珩在后面叫住她,眼神复杂,「不是不愿意陪你叙旧,是因为真的忙,还有,工厂里面只有茶叶,没有零食和甜品可以招待你。」 几句生硬的话,似乎是在对她作解释。 应曦回头,唇色绯红如血。 她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倾诉自己心中的委屈,都追到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了,他肯定能看出自己的心思的,若是还那么冷淡,任应曦是铁打的水泥心,也会有受不住的时候。 电脑已经开机成功。 简轶珩迅速垂下眼眸,放柔了语气,「既然过来了,就留下来吃午饭吧。」 应曦眼眸蓦地一亮,「你真不是赶我?」 「不是。」 「那你现在还讨厌我不?」 他不说话。 「嗯?」应曦抬起睫毛,殷切望他。 简轶珩面无表情,良久之后,才淡淡道:「不讨厌。」 她笑了,「真的吗?」 「嗯,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吧,他们两马上过来了,我得准备下午的工作,这是他们下午要视察的事情。」 「好吧。」应曦踩着高跟鞋,慢慢走了回来,坐在沙发前,静静喝着简轶珩给她泡的茶,爱上这个男人,委屈的时候很委屈,可是幸福的时候又很幸福,或许吧,全世界只有简轶珩可以给她这样震撼的感觉,谁叫他是自己的一见钟情呢,只要微微一笑,她便觉得此生够了。 过了两分钟。 秦然跟韩遇并肩从外面走来,两人一脸若无其事,假装没看到刚才的事情,秦然甚至装出一脸惊喜的样子,跑过去,激动地握住应曦的手,「姐……」 韩遇跟在她身后,温声吩咐,「跑慢点,别撞到了。」 「噢。」秦然回答了他一声,坐在应曦跟前,继续问:「姐,你怎么过来了。」 应曦微笑,「我过来看你们啊。」 秦然嘿嘿笑。 韩遇坐在单独的沙发椅上,面容俊美,姿态优雅,他朝应曦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唿。 应曦知道他对别人一直这样,于是也微微点头,回应他的招唿。 秦然对远处的简轶珩说:「我们刚才去视察了三楼跟阳台,环境其实还可以的。」 「嗯。」简轶珩应了一声,暂时离开电脑,「你们先坐,我出去一下。」 应曦立刻坐直身子,「你去哪?」 「去冰箱里拿点茶叶。」他说罢,沉步走了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 只剩秦然,韩遇,应曦三个人。 韩遇对不熟的人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虽然看着温温雅雅的,但实际上一点也不温柔,他给人的冷漠,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跟简轶珩那种天生的冰冷不同,简轶珩顶多算个沉默寡言的面瘫,而韩遇,得用道貌岸然,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这些词来形容他,那气质,从容中带着疏远,温柔中带着冷凝,十分的诡异。 应曦不喜欢这种感觉,年少的时候见他,还只觉得是个翩翩佳公子,现在再看他,实在让人不舒服,于是她自然而然的不喜欢跟他说话,大概心里有点儿畏惧他吧。 过了一会,简轶珩拿着茶叶回来了,手中还拎着一个袋子,他将袋子放在茶几上,里面是一些零食和糕点,「这些东西是我在楼下的超市买的,这里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你们将就着吃点吧。」 应曦眼睛一亮,挑了盒蛋糕,拆开就吃,事实上她为了赶来见他,连早饭还没吃呢。 秦然也在袋子里挑了挑,拿出一包辣小鱼,韩遇重重咳了两声,示意她不要吃这种防腐剂下了一堆的东西。 秦然不解地抬头看他。 韩遇小声道:「现在还不确定怀孕了没,不要乱吃东西,这东西防腐剂太多。」 秦然的脸慢慢地红了,用同样细弱的声音说:「才不可能怀孕。」 「你就那么确定?」 秦然点头,「怎么可能一次中招啊。」 「有些事情说不准的。」 秦然瞪眼,睨他,「哼,要是怀孕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韩遇也不恼,笑着收回自己的目光,瞳孔幽沉,「说不定你会幸福得晕过去。」 「……」秦然一头黑线,「我为什么要幸福得晕过去?」 「因为那是我的宝宝。」 「切。」秦然嗤嘲了一声,「告诉你,我绝对不会的,我只会愤怒地带着刀去医院找你。」 「……」 那一端。 简轶珩把贵重的茶叶放下,就坐在沙发上,给他们三沖茶喝。 应曦连吃三个蛋糕,满足地笑了,「好吃。」 简轶珩给她递了一杯碧螺春,「吃了那么多蛋糕,不腻味吗?喝点茶吧,解解腻。」 「好。」应曦笑着接过,吹了吹,喝下去。 怎么回事? 怎么忽然觉得简轶珩好和善? 还特意去买了蛋糕回来,是因为她刚才那些话的关系嘛? 简轶珩给韩遇和秦然两人都递了茶,声音淡然,「今天打算几点回去?」 韩遇侧头看秦然,「我看她的意思。」 秦然喝了茶,才慢悠悠道:「等傍晚在回去吧。」 学姐在这里,以防万一,秦然要陪着她。 简轶珩点了点头,又冲上一旋新茶,「那好,我准备一下下午的事情,你们先喝茶,茶叶我放在这里,秦然,你帮忙招唿客人,茶淡了就换一旋。」 他跟秦然是合作商,工厂秦然也有份,所以简轶珩吩咐她是正确的。 秦然点头,「行,我来沖茶吧,你先去忙你的。」 「好。」他站起来,沖韩遇点了点头,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秦然又跟应曦聊了一会,就到了午饭时间,简轶珩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抬起头看他们,「这里没什么好吃的,不如就在工厂吃吧,我让阿姨多做两个菜。」 这话是对韩遇说的。 韩遇微微颔首,「好。」 一行人起身,往工厂的厨房走去,工人们已经在吃饭了,简轶珩看了一眼,让做菜阿姨重新炒几个菜,自己走到一旁,搭起一张简易的餐桌。 四人坐在上面,就算是重新炒的,也不过是粗茶淡饭,简轶珩拿起筷子,「将就着吃吧,等有机会去了商业中心,再好好请你们吃一顿饭。」 所有人都拿起筷子。 秦然随便尝了一口,味道做得不太行,不是难吃,是很寡淡,大概做饭的阿姨也就这样了,三餐负责弄给他们吃,至于味道,那基本是吧挑食的人才吃得下去的。 韩遇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立刻皱起眉,却没有说什么,粗粗嚼了几下咽了。 应曦干脆放下了筷子,完全吃不下去。 只有简轶珩一个人静静地吃着,应曦沉默地看着他,忽然有点心疼,「你就一直吃这些东西啊?」 「吃得清淡的对人的身体好。」这里几个人,只有简轶珩是完全不挑食的,不,应该说是他对食物没什么追求,好吃不好吃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味道。 秦然凝着眉。 应曦又道:「这个阿姨做饭,不怎么好吃。」 「她工资比较便宜,而且还有个8岁的孩子在上学,比较艰苦,所以我才请她的。」 「那她老公呢?」 「过世了。」简轶珩淡淡地说,夹了点菠菜,慢慢吃下去,道:「生活大多不如意,况且我请她,很划算。」 应曦不明所以。 简轶珩说:「饭菜做得不怎么好吃,工人们就少吃,长此下去,我可以省一笔伙食费。」 这话简轶珩其实是开玩笑的。 会来工厂工作的,多半是些家里艰苦的外来底层人员,这些人大部分的工资都要寄回老家的,因此对吃的压根也不追求,能吃饱就行了,偶有几个嘴刁的会到外面的饭馆去吃。简轶珩不管他们,三餐负责给他们吃饱,宿舍设在五楼,还在一楼外面建了个篮球场,已经挺好的了。 而且每个星期日,他会包一辆大巴,带他们到繁华的商业中心转转,去公园放放风筝或者野餐打打牌,让他们工作的压力之余能有点娱乐,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要换了别人,才不关心这些工人下班后的生活。 「吃饭这块还是要注意的。」应曦说。 简轶珩没什么表情,「能对付就行了,而且如果我不请李阿姐,她就得失业了。」 应曦不说话了。 韩遇跟秦然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可奈何。 简轶珩比秦然还要勤俭持家,看他的行事作风就知道,这就是在艰苦环境里长大的孩子,懂得如何经营人生,也懂得体恤别人的辛苦。 秦然其实挺佩服他的,他比她,更加能吃苦耐劳呀。 下午,简轶珩吩咐工人准备好机器,自己坐在一边,带着眼镜,打开烧录器,开始烧写单片机的程序。 而后,他把单片机送到管理机器的工人前面,让工人帮他加制成成品,秦然跟韩遇静静站在机器前面,看着科技产品渐渐在机器的控制下成型,有种奇幻的感觉。 应曦没有打扰他们,她也不懂工厂的事情,自己坐在办公室里玩手机。 秦然默默看着整个完成过程,内心感慨。 成品完成后,简轶珩又拿出测试仪来检测,他凝神看着测试仪上面的数字,眸光微微一沉,摇了摇头,「失败了。」 其实整个过程不难。 但是要合格却需要一点时间,而且必须等到合格了才能成批生产,简轶珩落寞地站了起来,又拿了一个商场那边送来的样品,坐在电脑前面解读这个产品。 秦然静静地看着,没有说什么,她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事情,眼下,只能耐心等待了。 一直忙碌到晚上五点。 简轶珩也没有摸出头绪来,他决定上群去请教专业人员,不过天色已晚,秦然跟韩遇必须回去了,于是两人告别了简轶珩,坐上轿车,扬长而去。 秦然有些焦虑的,但是她不能逼简轶珩,因为她也不懂这块领域的事情,只能继续等待。 日子一成不变。 转眼就到了月底。 韩遇要出国参加研讨会了,秦然在他房间替他收拾衣物,韩遇把两本书放进行李里面,温声对她说:「有时间就要给我打电话。」 她微笑,「我也想啊,不过你在欧洲,我们时差有六七个小时呢。」 「没关系呀,有时差,还是能联繫的。」 秦然淡淡嗯了一声,有些惆怅,「好,我有时间就会联繫你的。」 他低笑,伸手摸她平坦的小肚子,「一个多星期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秦然差点笑喷,「最少也得十几天才能测试出来的好吗?你别多想了,好好去参加你的研讨会,要是有什么动静,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切。」韩遇不屑,「十几天我还需要你告诉啊?那时候我早回来了。」 「哦?你是去多久啊?」 「一个星期就回来了,我们先前已经先开过联网会议的了,是确定能得奖才会前去的。」 秦然点点头,「好吧,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韩遇笑,一双眼睛深得像是无底洞,幽幽深深,「嗯,我也会想你的。」 离别就在无声无息中来临。 秦然和苏淮等人去机场送韩遇,她亲自目送他入关,才恋恋不捨地收回视线。继续投入忙碌的创业中,简轶珩时常跟她联繫,有时候两人会打开视频,开例行会议,秦然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一边跟他讲话,一边浏览公司的帐目,果然韩遇的建议没有错,自从她放权,公司的利润比以前好了,不过相对的,房租和工资费也不一样了,所以事业目前只算小有成就,并没什么进展。 简轶珩的工厂也没什么进展。 秦然疲惫地靠在老闆椅上发愁。 工厂一个月的房租是三十几万了,已经一个月了,产品生产不出来,等于他们已经亏掉了三十多万,加上工人的工资等等杂物费,目前一个月将会损失五十来万,两人一分摊,就一人亏掉了二十五万。 她一个月都赚不到二十五万。 秦然揉着自己的眉心,内心焦躁。 中午休息的时候,苏倾会去医院给顾玄宁送饭,他入院后,父母忙得没时间去看他,只有苏倾愿意侍奉左右,因此顾玄宁内心感激她,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只有苏倾忙中抽身,不放过任何一点时间的照顾他,顾玄宁很感动,送了一套房子给她,以当报答她的照顾。 其实苏倾根本不要这些东西,可是顾玄宁不想欠她的,苏倾不想顾玄宁为难,捏着那把房子的钥匙,眼睛越来越黯淡,但是她仍然没有放弃照顾他,如果她不去给他送饭,顾玄宁就不会自己去医院一楼的食堂吃饭,他宁愿挨饿。 至于林慕美,已经被顾玄宁甩了。 下午两点,秦爸给秦然打电话,老人家眉开眼笑,高兴得都快把电话线融了,「秦然,你二哥回来了,今晚的飞机,明天抵达中国,你明晚跟你大哥可一定要回来吃饭啊,一家人难得聚聚,爸爸晚上要去关外接爷爷和奶奶,终于一家团聚了……」 秦然一愣,道:「二哥回来了?」 「对啊。」 「为什么呀?怎么那么突然?」 秦爸笑得开怀,「你二哥打算结婚啦,这次带女朋友回来见见家人,要是不错,就打算结婚了。」 秦然没有说话,转眼之间,二哥也28岁了,到了结婚的年龄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过去那个时时蔑视自己的冷漠少年,终于在歷时八九年后,重新踏入中国的国土了。 ------题外话------ 唔,序序来求票票啦,手中有评价票和月票的宝贝们都砸过来吧,么么哒,爱你们! 181 礼金 夜幕降临。 秦然洗完澡,坐在韩宅的客厅里跟韩遇视频,她着一套保守的睡裙,手捧杂志,髮丝长卷,白皙的双腿架在茶几上,神态自若。 韩遇的俊脸出现在视频内,蹙着眉,「怎么穿着睡裙在客厅?」 意思是,万一苏淮回来了怎么办?她又不喜欢穿内衣,会被看出来的。 秦然翻了一页杂志,没抬眸,气息宁静,「我在帮你看房子啊。」 「回房间去。」 「不用,苏淮和倾倾晚上不回来,我在吃水果,拿到房里等下洒了难收拾的。」 韩遇疑惑地看她,似乎在问,什么情况? 秦然放下手里的杂志,叉了块切好的草莓吃,慢慢道:「苏倾在医院照顾顾玄宁,苏淮打电话回来了,晚上跟韩亚洲聚会,不回来了。」 韩遇思忖片刻,「你需要去看看顾玄宁么?」 秦然本来也想的,不过后来她还是觉得不去比较好,现在倾倾照顾他,两人的感情可以升温一些,如果她去了,万一顾玄宁又抱有什么希望,倾倾一定会很难过的,纵然无心伤她,可有些事情就是讲不明白的,于是她道:「最后是不要吧。」 韩遇满意一笑,「算你聪明。」 秦然低笑,「胡说什么呢?我跟你在一起了就会好好待你的,不会因为你一不在,就跑去勾搭别人的,那不是我的性格。」 韩遇笑得眼神深邃,明明很高兴,却非要说话呛她,「谁知道呢。」 秦然也无所谓,拢拢头髮,懒洋洋道:「不信算了。」 中国这边是夜晚。 雪梨那边是中午。 秦然坐在柔和的灯光下。 而韩遇坐在金灿灿的阳光逆光处。 秦然对视频里的人说:「小十五,跟你说个事情。」 「嗯?」 「我二哥他回国了。」 韩遇抿了口咖啡,挑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晚回来的,明天下午到。」 「原因呢?」 「我爸说,他这次是跟着女朋友回来的,好像是要谈结婚的事情。」 韩遇点了点头,金色的阳光中,他眸色幽幻,凝视着视频另一端的秦然,面容惋惜,「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我这一次不在国内啊,要是在的话,我就可以顺便上你家去拜访了,你未来二嫂在,你爸妈不至于赶我走吧?」 秦然忍俊不禁,「你说什么呢,你上次帮了成家的忙,以后我爸妈见了你,就算不待见,也一定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怎么敢赶你大少爷走啊?您老可以一尊财神爷啊。」 韩遇被她哄得心花怒放,「就会贫。」 秦然咯咯咯地笑。 韩遇道:「那明晚你帮我买点东西送给叔叔阿姨,还有爷爷奶奶他们吧,好久不见他们,替我问候一声,就说我很想念他们,等改天有时间了,一定上门拜访。」 「好。」 聊到这里,两人都安静了下,秦然看她的书,韩遇喝他的咖啡,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气氛仍旧宁静和谐,忽然,韩遇面前的阳光暗了一下,秦然抬起头,就知道韩遇对面坐了一个人,他沖那人笑笑,然后拿出白色耳机,慢悠悠带上。 秦然小声问他:「殷雪儿啊?」 韩遇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秦然继续问:「你在哪里?」 「在酒店一楼的餐厅呢,现在是午饭时间。」他拿起一盘方形牛排,上面的食物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他道:「这是我的午饭,刚吃完。」 「看起来,你们那边的阳光真不错,不过殷雪儿来了,你不需要跟她聊聊天么?」 韩遇反而奇怪了,敛着眉尾,「要聊什么?」 「不知道。」 「那何必聊呢?大家都这么忙。」 秦然吃惊,「你现在还要忙吗?不是过去领奖就可以了?」 韩遇徐徐低笑,「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医院这一块忙完了,地产那边没忙完呢,我出差一个星期,例行会议还是要开的。」 「用电脑开网际网路会议么?」 「嗯。」 秦然感慨一声,「好忙啊。」 他微笑,「还好。」 「那你吃完午饭是要去忙?还是要去睡午觉呢?」 「等下有几个会议,我在跟你聊一会就得开始了,至于别人,我也没工夫跟她聊,忙都忙死了。」 秦然掩唇笑,「好吧,那你去忙吧,我吃完水果就睡觉了,反正没事干,早睡早起。」 「好,晚安。」 秦然温柔地笑,「嗯,你也是,不过你才刚刚要下午,我只能说,午安了。」 韩遇无声一笑,清贵湛然,「安。」 * 隔天夜里。 秦然开着韩遇的慕尚车回家。 大哥一直是开爸爸的丰田车上班的,因此两人没有同路回去。中间,秦然先去了一趟百货店,应韩遇的要求,给小侄女买一些礼物,诸如宝宝的奶瓶和鞋子什么的,她逛着逛着,忽然看到童装都打折了,便给小白也买了一套,想着下次去工厂的时候带给简轶珩,送给小白当礼物。 买完东西,她继续上路,车滑入了热闹吵杂的生活区,秦然又买了点给长辈的补品,她买了燕窝,菸酒和海味,天渐渐冷了,马上就要入冬了,到时候长辈们都要补身子,爷爷奶奶难得来一趟,年纪大了,也经不起颠簸了,以后能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于是秦然给他们买了许多吃的和用的,明早她送两位老人家回去,顺便把东西给送去。 到了秦家,秦然找了个位置停车,锁好车门,拎着东西上去了。 秦家就在八楼。 一屋子的人,还没等秦然靠近,便有欢快的笑声传出来,看来二哥已经到了,秦然笑了笑,步伐缓慢,拐进了热热闹闹的屋里。 二哥秦峥坐在红木椅上,被奶奶握着手说话,面容褪去了年少时期的冷厉和稚气,变得丰神俊朗,儒雅非凡。 一屋子人围在一起,言笑晏晏。 秦然远远看去,就望见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相比大嫂的瘦弱清秀,她高挑漂亮许多,黑漆漆的中直发,古铜色的健康肌肤,一条印花收腰裙,妆容是北美流行的深咖色,显得眼睛分外有神,妩媚。 秦然一看就是知道这类女孩是大城市的,无论言行还是举止,都透出一股落落大方,性感又随意,不是大嫂这类文秀女孩子可以媲比的。 秦然站在门口,爸爸已经发现了她,赶忙伸手招唿,「秦然回来啦,快过来。」 「嗯。」秦然走过去,把手中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笑着一一打招唿,「爷爷,奶奶,爸,妈,大哥,大嫂,二哥……」唤到这里,她看着那个即将成为自己二嫂的女孩,不知道怎么叫她,于是笑了笑,「你好。」 那女孩微微弯起唇角,自然大方地说:「你好,叫我温妮就可以了。」 「好。」秦然点点头。 秦爸赶紧对温妮介绍,「这是我小女儿,秦然。」 他说得满脸骄傲。 温妮便不由多看了眼前的女孩几眼,长发微卷,一身名牌,眼眸宁静而睿智。 她点头笑了笑。 秦然同样回以笑容。 秦二哥也在打量着秦然,对于家里的人,都有八九年没见了,感觉都陌生了,秦二哥着一件条纹衬衫,一条灰色西服,看着高大挺拔,面容俊俏,他对秦然说:「好多年不见了。」 秦然在他旁边坐下,接过大哥递来的茶杯,喝了两口,才笑着道:「是啊,二哥,你也喝茶。」 秦二哥点头,喝了一杯茶,继续微笑,「你现在变了嘛?」 十分的客气。 秦然笑笑,「哪里变了?」 「跟以前是完全不一样了,你小时候啊,老喜欢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记得你挺喜欢穿那些锦衣的,现在都没看见了。」 秦然的睫毛在光影中凝成美丽的弧度,笑容淡雅,「二哥也是。」 「是吗?我哪里变了?」 「现在爱笑了,以前,你总是不说话,忒严肃。」 秦峥想起自己过去对秦然的反感,觉得年少的自己有些幼稚,遂笑了起来。 「妈,东西你拿进去吧,摆在这里不太好。」秦然把带回来的东西递给一旁的秦妈,就去跟爷爷奶奶说话了,「爷爷,奶奶,我好想你们。」 老人家的眼睛现在几乎看不见了,奶奶凭着模煳的影子,摸索到秦然的手掌,轻轻握住了,「是秦然吗?」 「是我,奶奶。」秦然特意放大了音量,怕奶奶听不清楚。 奶奶笑着点头,「好好好……回来了就好。」 「奶奶,我改日去关外看你。」到时候在带上韩遇,在爷爷奶奶家里住上个一天,就当度假。 「好……」 一旁的温妮看着秦家的房子,忍不住用手去捅二哥的腰部,「峥……」 秦峥低下头听她说话,「嗯?」 温妮压低声音问:「你们一家子这么多人都住在这里吗?」 「肯定不是啊,爷爷奶奶住在关外,爸爸妈妈,大哥大嫂还有侄女住这个房子,秦然住在公司。」 「这样啊……」温妮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在秦峥耳边说了几句话,声音很小,没人能听清。 秦妈进了厨房一趟,没几分钟,她又探出头来,蕴着严肃的脸色喊秦然,「秦然,你过来一下,妈有事问你。」 「好。」秦然依言松开奶奶的手,站起身,走向厨房。 厨房里只有秦妈跟秦然两个人。 秦妈皱着眉头说:「你怎么买这些东西回来啊?这个跟这个,还有这个……一盒好几千块,你一买就这么多盒是要干什么?最近不是在投资工厂么?怎么有钱买这些奢侈的补品?」 秦然淡淡微笑,搂着秦妈的肩膀,音色明快,「妈,这不是我买的啦。」 秦妈疑惑地看着她。 秦然温和道:「这是韩遇给您和爸爸买的,爷爷奶奶也有,我放在车里没拿上来,等明天送他们回去的时候一起给送去。」 秦妈立刻欲言又止,想了想,试探着问:「他人现在是不是在楼下?」 「没有,他去国外参加医学研讨会了,不过他说了,叫我务必把这些东西给你们送过来。」 秦妈面露忐忑,「这怎么妥呢?上次才让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现在又买这些东西给我们,事实上,理应是我们买东西去感谢他啊,不过你爸爸说了,他家境那么好,什么东西没见过,我们怕东西买便宜了寒酸了你的脸面,也就拖着迟迟没去。」 「没事的啦,这东西你们收着就好了,别老是这么客气,不然人家怎么亲近你们嘛?什么东西都还回去,他等下还以为你们是看不上他呢。」 秦妈嘆了一口气,开始嘀咕,「花那么多钱,我看不行,这事得叫你爸爸进来商量……」 秦妈把东西放在灶台上,又去叫了秦爸进来,秦然晚上带回来的这堆补品海味什么的好几万元,秦妈可不敢擅自做主的收下啊,万一礼数做得不对,秦爸得骂死她。 本来他们是很抗拒韩遇的,毕竟家世差距实在严重,秦爸秦妈自觉高攀不起,也怕他跟秦然谈着谈着感情就谈崩了,父母实在忧心。但是前段时候吧,韩遇给成家帮了忙,帮他们秦家还了人情债,现在等于秦家也欠着韩遇了,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们对待韩遇的态度,已经没以前的硬气了。 秦爸进来后,秦妈就把那些补品的事情给说了,秦爸深深皱着眉头,对秦然责备道:「他让你拿来你就拿来了啊?这些东西这么贵,多不好意思啊?你还是拿回去吧。」 秦然按住爸爸的手,心中郁闷,「爸,你别这样,这是韩遇的一片心意,你要想让他开心一点,你就别推迟了,不然弄得人家很难堪也很失望的。」 秦爸沉默。 秦妈在一边想了想,觉得秦然这话蹊跷,便试探道:「秦然,你跟韩遇两人,你们是打算……」 「爸,妈,我想跟他结婚。」 两老同时一怔。 秦妈面容忧心忡忡:「可你的身体……」 秦然坚定道:「我已经跟韩遇说过了,他说这个病其实还是有治好的概率的,他会亲自帮我开刀,取掉肿瘤的,到时候我康復了,我们就结婚。」 「这是他说的。」 秦然重重点头,「是的。」 「他不在意么?」 秦然摇头,「不在意,我们也认识很多年了,在意也就不会到现在还联繫了。」 秦妈还是一脸的不放心,「那他的父母呢?」 闻言。 秦然沉默了,不过她怕爸爸妈妈不同意,于是先扯了个慌,「韩遇说,等我康復了,我们就去国外拜访他父母,到时候再谈。」 这不等于没说一样么? 秦妈和秦爸对望了一眼,双双嘆气。 过了一会,秦然见爸妈都不说话,就先从厨房里出来,是要给他们点时间缓冲和考虑的,而且今晚是谈哥哥跟未来二嫂的婚事,姑且不论她的未来。 秦然一走出厨房,秦二哥就迎面过来了,他没跟秦然说话,而是转身进了厨房,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些话要单独找爸妈讲。 秦然没多心,坐回客厅里,一边剥橘子一边跟大哥说话,大哥说了些公司的事情,秦然点点头,道:「好,我明天去处理。」 大哥安心下来,继续给大家沖茶。 温妮听了两人的对话,眼珠一亮,转到秦然身上去了,「你公司有二十多的员工啊?」 秦然吃了一瓣橘子,点头,「嗯。」 「那看来你生意做得不错。」看她穿的衣服,就知道她混得不错了。 秦然只笑不语,虽然她现在负债纍纍,但是她不会把这样的底细露给外人看的,温妮目前只是二哥的女朋友,还没结婚,她不必那么着急就把底牌告诉她,而且她混得好不好,其实也跟二哥没关系,于是乎,讲不讲都无所谓。 大嫂接口问温妮,「温妮,你跟秦峥两人这次回来是打算结婚的么?」 她是秦家的大嫂,这些话由她来问也体面。 温妮点头,「嗯,今天我先跟峥过来z市,明天我们再一起过去g市见我爸妈,我是g市人,如果谈得妥了,双方父母再见面。」 所谓的谈妥,是礼金等一系列结婚的繁琐事情,大嫂自然听得懂,不过她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便转移了话题,「你们谈多久了?」 「两年多了,峥在美国工作,而我在那边上学,今年刚刚毕业,拿了绿卡了。」这话里,有满满的优越感。 大嫂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尴尬。 很快。 秦二哥从厨房里出来了,坐在秦然的身边,一边跟奶奶讲话,奶奶问他:「秦峥,你这次回来多久啊?」 「奶奶,我回来住一段假期,顺便陪你们过春节,等年后事情办完了就回去。」秦二哥说罢,眼睛看向秦然,笑着说:「听爸爸说,你最近开工厂了?」 秦然没想到二哥会问她这个事情,愣了一下,道:「对,三个人合伙的。」 「都有谁啊?」 「一个是搞技术的,叫简轶珩,我是负责销售的,还有一个,就是韩遇,有他帮忙,我们工厂的麻烦会少一点。」 秦二哥点了点头,若头所思,「不错嘛,小时候那么叛逆反骨,现在挺有本事的。」 秦然笑而不语。 秦二哥又随便跟她聊了几句,就和温妮说话去了。 片刻,爸爸和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洗好的水果,秦爸爸伸手去招秦然,「秦然,你过来一下,爸爸有话跟你说。」 于是秦然又走过去了。 秦爸带她到主卧室里,悄悄掩好了门,才略带犹豫地看着她,「秦然,是这样的,你二哥要结婚了,这个礼金的事情……」 秦然瞬间领悟过来,正了正脸色,笑道:「爸,这个我明白,女方那边说要多少礼金了吗?」 结婚嘛。 礼金这种事情是少不了的。 「温妮的家境比较好,她想要二十万……」 秦然迟疑了下,然后点头,「也是,她家境比较好,要二十万算是合理,过两天我从公司里取给二哥吧。」 爸爸连公司都给她了,她拿二十万给二哥娶老婆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不是……」秦爸的脸色立马灰败了,结结巴巴道:「温妮要的是美金。」 什么?! 秦然脸色愕然,居然开口就要一百多万的礼金,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除了际国大厦那个小公司,他们家根本没有任何财产,爸妈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租来的。 而当初大哥结婚的时候,才给了大嫂六万八礼金,那时候条件也不好,结果这个未来二嫂居然张口就要一百多万,太夸张了吧? 秦爸深深嘆了一口气,「温妮的家境好,如果你二哥跟她结婚,她父母答应会帮你二哥把美国那边供的房子一次性付清,另外z城这边,他们会在商业区买一套三房二室的房子,你二哥说了,如果她以后跟你二哥生活在国外,那个房子可以暂时先给我们住,但是我们要给她二十万美金作为为礼金,还要拍婚纱,摆酒席请六十桌。」 秦然的脸色越听越冷。 这个条件听起来很诱人,但其实对秦家不是那么有力,首先,温妮父母帮二哥美国的房子一次性付清,那是因为二哥已经供了一半了,到时候全付写二哥和温妮两人的名字,也就是一人一半。而z城的房子,肯定是写温妮一个人的名字,说是可以暂时给秦家人住,但说白了,还不是他们花一百多万去住那个房子,以后钱都是二哥和温妮的,跟秦爸秦妈没什么关系。 还有,他们婚后万一吵架了,温妮性格要是偏激点,可以说赶爸妈走就赶爸妈走,因为那个房子是温妮的,二哥说了也不作数。 秦家并不是独生子女家庭,有三个孩子,大哥起码现在开始侍奉父母了,但是嫂子却只有六万八的礼金。 而二哥从来就没侍奉过父母,有也只是每逢节日寄点钱回来,他自己是过得不错,还找了个白富美女朋友,可这个白富美女朋友开口就要二十万美金,一百四十来万的人民币,对于温妮家的条件,可能不夸张,但是对于秦家,那是大嫂礼金的几十倍了,而且爸爸所有的财产就是际国大厦那个公司,价值两百来万左右,秦二哥一个人就想拿掉一百四十来万,这不是过分是什么? 她现在属于投资阶段,虽然钱是欠在韩遇身上的,但也算欠债纍纍,试问一个欠了别人一千来万的人,哪有一百多万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的? 这个礼金要是给了,可能是改变二哥的一生了,因为他娶了个白富美回来,可万一他一辈子生活在美国,跟他们没瓜没葛的,就是z市的房子借他们住个几年,那有什么意思?难道爸妈生二哥下来的意义,就是为了花钱把他养大,再花钱给他娶媳妇,然后他去享受人生,爸妈两人在背后受苦么? 「爸,这个礼金的事情,要是二十万人民币,我还能给,要是美金,我想这个钱我们现在也拿不出来。」她卡里的钱是她借来的,要用来投资的,不可能划去给二哥娶媳妇的,难不成二哥还真指望爸爸把际国大厦的公司卖了去给他娶老婆啊?这样就枉为人子了,父母辛苦供他出国,到头来他连父母的棺材本都不放过。 虽然爸爸把那个公司给了秦然,但是秦然压根不会真拿的,以后她赚钱了,还会给爸妈买房子,但不是现在,眼下更重要的是投资。 秦爸一脸的愁容,「我这边也是没有这个钱。」 虽然秦爸也觉得为难,但是爸爸觉得温妮的条件真的是不错,错过了以后可能没这个机会了,秦峥是他儿子,他的想法跟秦然有点分歧,他觉得如果二哥能提早的飞黄腾达,他也能先放心一个孩子,不然三个孩子都过得那么辛苦,他心中也不好受。 「爸,你知道的,我现在欠了别人一千万。」她没说是跟韩遇借的,「那钱要用来投资工厂的,已经花出去两百多万了,这个钱要是赚不回来,我……」 秦爸的神情立刻慌了,「什么?你借了一千万?」 「嗯,工厂的融资需要钱,和我合作的人也要设法去借钱的,所以,眼下我们没有这个条件。」 秦爸唉声嘆气。 过了一会,他又出去把秦二哥叫了进来,温妮要的礼金太多,爸爸也不敢给大哥知道,不然大哥和大嫂一定会心里不平衡的,尤其是大嫂,她也是嫁进秦家来的,凭什么别人拿一百多万,她拿几万啊? 秦二哥一下子就进来了。 房间的气氛僵硬沉默。 秦二哥坐在爸爸的床上,已经看出些苗头了,看着爸爸的脸,问,「爸,怎么了?」 秦爸爸看着他,嘆了一口气,「温妮那礼金的事情,我跟你妹妹商量了一下,咱们目前拿不出二十万美金,家里边以前的房子卖了,现在就剩一个公司在强撑着,那公司,不能卖……」 「为什么?」秦二哥想法又不一样了,他记得几年前哥哥输掉了家里的房子,那个房子要放到今日来起码四百万了,所以等于大哥败掉了家里四百万,他娶老婆的时候没钱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而且,温妮条件很好,一百多万她们家到时候不会收的,除了给他们买婚房外,一百多万还是会给温妮当做嫁妆带过来的,钱等于还是秦二哥的,所以他不理解爸妈为什么还要反对,这明明就是只赚不赔的婚姻。 秦爸秦妈原来也是这么想,可是秦然的话也有道理,二哥八九年不回来,两老早打算把那个小公司的房契给秦然继承了,毕竟她养家好几年了,眼下要这么多钱,肯定得跟秦然商量,可秦然最近又在投资,钱正是要紧的时候,怎么可能拿得钱出来呢? 秦爸脸色为难,「你妹妹她正在投资工厂,跟别人借了一千万,现在工厂还是赔钱的阶段,我们……」 秦峥凝着脸,争辩道:「可温妮家不会收这个礼金的,到时候也是当嫁妆带回来。」 「我知道,但是我们拿不出那个钱。」 听到这,秦然觉得再说下去就得吵了,她先从爸爸的卧室里走出来,让他们两去商量,自己则对妈妈说要出去走走,就下了一楼,无所事事站在自己的车旁边,这种情况就觉得需要吸一根烟,以表达她内心的烦躁和压抑。 她想给十五打个电话。 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半,如果减掉六七个小时,十五那边应该是中午,她按了他的号码,想跟他说说这事。 没想到电话竟然接通了…… 秦然握着手机,声音温柔,「喂,十五……」 雪梨。 阳光明媚。 韩遇站定在落地窗前,外头是蓝天碧海,他眯着眼睛俯视,深如古井,「在呢。」 「你干嘛呢?」 「在酒店休息呢,刚洗完澡,怎么了?」 秦然抿住唇,「我二哥带女朋友回家了。」 「然后?」 秦然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最后,嘆了一口气,「现在礼金的事情大概谈不妥了,十五,你觉得这钱应该给么?」 韩遇略略沉吟,「如果条件好的话,那无所谓,如果条件不允许,那就量力而行。」 秦然思忖,「可万一要是不给这钱,他们的婚事吹了怎么办?我想了想,温妮的家境确实不错,如果我们家拿了这个礼金,至少二哥以后就摆脱贫困了,再没有买房子的压力了。」 「那你打算卖了你爸爸的公司给你二哥娶老婆?」 秦然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也沉默着。 良久之后。 秦然低低道:「是啊,如果卖爸爸的公司,大嫂一定会知道的,这样一来,家里又有得闹了。」 这就是家里兄弟多的烦恼。 同样是嫁进来的,就算礼金不收全当嫁妆带回来,那也要公平啊,凭什么温妮家有钱就可以要一百多万礼金?以后秦峥和温妮有钱又不关大哥大嫂的事情,他们可不会帮大哥养女儿,大嫂心里能平衡才怪呢,温妮再有钱,陪嫁来的也是跟二哥两人的私有财产,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至于秦然的投资金额,她是绝对不会拿出来帮二哥娶媳妇的,这钱本来就是借来的吗,如果不是韩遇借的,而是跟学姐的贷款公司借,一千多万一年至少要还一百多万的利息,如果她没赚,一个月光利息就要还十几万,她哪有这个资格去做大头去帮二哥掏腰包娶老婆啊。 上次成家给了一个十万的红包,韩遇给她一个八十八万的红包,后来宇先生那边给了个三十万的,确实有一百三十万的钱,不过韩遇也说了,八十八万要她给父母买东西的,三十万是要给小侄女买东西的,这些钱都是有明确方向的,不是给二哥娶老婆的,韩遇又不欠着二哥,凭什么拿他的钱给二哥娶二嫂? 一百多万,秦然最多是拿出来给爸妈买房子住,但是绝对不会给二哥娶媳妇用,这是她心里的实话,她现在也没能力帮助二哥,如果她身价有几个亿,那无所谓,可是她现在是负债纍纍的穷光蛋一枚啊。 韩遇想了想,温淡的声音从彼端传来,「我想这事,你还是先别参合了,先让他们谈妥了再找你吧,另外你大嫂当初没那么多礼金,她肯定也不会同意,真闹起来,估计你不拿一百多万给你大嫂她得离婚。」 秦然嘆气,「我也这么觉得,我要是我大嫂,那我心里也不舒服。」 「别想那么多了,这是大人们的事情,你管不到。」 「我也不想管。」 「嗯。」韩遇淡淡应了一声,怕她不开心,笑着逗她,「有想我没有?」 秦然情绪低落,望着夜色,瞳孔暗淡,「肯定想啊,十五,你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后估计就能回来了,你要乖乖的,记得吃三餐。」 「嗯,对了,我跟你说啊,苏倾搬走了,她现在有自己的房子了。」 韩遇眼神淡漠,「嗯。」 「苏淮也不怎么回家。」 「我知道。」 秦然沉默了一会,道:「那我上楼了,晚上在爸妈这边将就着睡,明早我送爷爷奶奶回去,然后就去上班。」 「好。」韩遇嗓音低柔,「想我了就记得打电话。」 「我会的,拜拜。」 「拜……」 秦然把手机放回包里,脸色有点怅然,上面估计还在谈礼金的事情,她不太想上去,可又不得不面对,晃了晃脚,走了回去…… ------题外话------ 撒娇卖萌求票票啦,各种票票,砸过来,么么哒! 182 条件 秦然走进家里所在的那栋大厦。 到了防盗门外面,她刚好撞见温妮拎着包从电梯内走出来,二哥追在她身后,不住低声跟她说着什么,温妮不想听,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 温妮愤怒地说:「不谈了,有什么好谈的呢?咱们结婚,我爸妈也谅解你家的难处,所以只跟你们家要了一百多万的礼金,你自己不想想,我们家花多少钱?在z市给咱们买婚房,至少也是买四五百万一套的那种,美国的房子也一次性帮你付清了,还要给我们买一辆大奔。但你们家呢?就连一百多万都不肯出,你们家这样不是摆明坑我们家吗?还有,你这样是要娶我吗?我看你们家一点诚意都没有!」 秦峥脸色难看,但秉承着男人要多让着女孩一些,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在往前跑,「温妮,你听我解释。他们都不是那个意思,是真的情况有点困难,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我大哥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输掉了家里的房子,我们不是没有诚意娶你,是真的拿不出来那么多钱,而且,大嫂跟我大哥结婚的时候,礼金也只有六万八,给你一百多万不合理。」 「我跟你家大嫂一样吗?」温妮恨恨地说:「她嫁你大哥,是只有人过来了,陪嫁房子车子了吗?那六万八,她顶多算是纯赚,但是我呢?我们家可是出了七八百万来筹备我们的婚礼的,你父母这样,太寒我的心了,也寒了我爸妈的心,难道我爸妈培育我长大,就是为了来给你倒贴的吗?」 「温妮,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在乎那么多形式,我知道你们家有钱,我也知道你爸妈看不起我,我娶你,没有想贪图什么,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个人而已。」 温妮冷笑,「你拉倒吧,你们家这么做还叫有诚意?结婚虽然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如果你们家想什么都不付出就娶我进门,那真是太异想天开了,也只能说,你们家太过分太贪心了!难道我爸妈把我培育长大,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倒贴的吗?你也不想想我父母那边,我花了多少心血才让爸爸妈妈接受你?而你,你只会考虑你自己!你一点也不顾我的感受!」 「我没有。」 温妮居高临下地看他,眼神冰冷,「你算了吧,秦峥。」 夜色下。 秦峥低着头,声音沉沉,「早在你想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家境不好的,但是你说,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看中的是我的能力,一个年轻人,凭藉自己在美国扎根供房子的几乎没有,你说你欣赏我。有很多次,我都告诉你,我们家条件不好,以后我可能给不了你好的生活,但是你每次都坚持着和我走过来,你说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我对你好就够了。」 听到这里。 温妮的眼圈渐渐红了,「没错,我起初是欣赏你的,可后来,我发现一个人要发财真的太难太难了,我认命了。我喜欢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有责任感,也很有上进心,所以我愿意跟着你吃苦,可是我不断的迁就,却发现换不回我想要的幸福,每逢节假日,朋友的男朋友都送她们名牌,我不是羡慕,我也买得起,可很多时候,我也想你给我买,但是我知道你的钱要花在更重要的地方,所以我自己去买了包包鞋子,告诉朋友们是你送的,我就这样自欺欺人,迁就你的消费,迁就你的苦衷,于是,苦的人就一直是我,我们走过了两年的时光,很苦,可是很开心,但是今日,你的父母实在让我寒心,你们又置我父母于何地?」 秦峥是她选的,她不后悔,甚至想跟他过一生,可她家境就是条件好,父母的眼光就是要比一般人高,不管她怎么跟父母说秦峥的如何的好,可父母就是嫌弃他家里穷,而且兄弟姐妹多,为了这个事情,她跟父母大吵特吵,还扬言父母如果不让他们在一起,她就不回中国了,也永远不结婚了。父母跟她拗到最后,双双妥协,只因为她是家里是独生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父母最终答应见秦峥,也打算花一笔钱,让温妮的婚礼体面一点,他们送房子房车,花了七八百万,在看不起秦峥的情况下,只跟温妮要求让对方给二十万刀做礼金,当做两小夫妻以后在美国过日子的生活费,这些话话一点也不过分,相反温妮觉得自己父母已经够退让了,可是秦家的父母竟然说他大儿子结婚只给了女方一万刀,也只打算给她一万刀,一万刀能干什么?买个包就是几百刀了,他父母这样做,不是空手套白狼么?看她是女方就觉得她们家好欺负吗? 她这样的家境,秦家能娶到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却一点也不珍惜,无论说什么都说没钱,那她父母的钱就是大风颳来的了?谁都希望子女好好的,偏偏他们秦家不这样想,一点也不为子女考虑。 听到这里。 秦然就没在听了,转身进了防盗门,回家。 如果二哥是独生子女,那么可能这件事是秦家过分,可现在秦家不是一个孩子,父母都没能力赚钱,不要说给秦峥一笔钱去娶媳妇了,他们就连养活自己都有困难,温妮可以接受秦峥,因为秦峥是她喜欢的人,但是她接受不了秦家人,从她眼里的蔑视就知道,她很嫌弃秦家的人,因为她觉得他们穷,或许,每个家境好的孩子多半有点优越感的,这也不是她的错,不过她的性子始终太任性了一点。 回到家里。 爷爷奶奶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坐在茶几旁跟大哥大嫂和秦宝宝玩,秦妈妈在厨房里收拾东西,脸色发愁,而爸爸仍旧坐在卧室里,他背对着房门而坐,沉默抽菸。 秦然微微抿住唇,走进去,「爸,你身体不好,别抽那么多烟。」 秦爸背对着她,昔日里精明洞悉一切的双目变得浑浊,「温妮已经走了吗?」 「嗯,礼金的事情,谈不妥?」 秦爸吸了口烟,嘆息,「我刚才跟秦峥说,大嫂嫁进来只有六万八的礼金,我们家要公平,让秦峥把这些话告诉温妮,他说了后,温妮就找了个藉口先回去了,大概,她心里不开心了吧。」 这话秦爸爸说得很压抑,要是他有能力,就不至于让儿子跟女朋友闹成这样了,都是他的孩子,他希望三个子女都好好的。 秦然许久没有说话。 眼下这个问题太难解决了。 礼金不给,温妮家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而礼金要是给,大嫂一定会闹的,这才很麻烦。 「你出去吧,爸爸想自己安静一下。」 秦然望着爸爸的背影,鼻头有些发酸,她没说什么,慢慢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秦母从阳台收了衣服进来,跟秦然撞了个正面,她也没说话,只沉默地看了秦然一眼,走进房间去叠衣服了。 秦然心情沉重。 她深深嘆了一口气,在房间里发呆。 没多久,秦二哥就回来了,他谁也没搭理,烦躁着神情,站在阳台上沉默出神。 秦家就是这样,这么小的一个房子,就算有什么情绪也没地方安静,所有房间里都有人,客厅有人,只剩狭窄的阳台和厨房了,他从八楼的阳台向下俯视,内心沉抑。 因为爷爷奶奶过来了,秦然的房间要让给爷爷奶奶睡,她在客厅的地板上铺了条棉被,将就地睡一晚,而二哥睡客厅,其他人睡在原来的房间。 秦然洗完澡就躺在被窝里睡觉,本来想玩一会手机,但看气氛低气压,还是算了。 深夜。 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翻了个身,静静睁开眼睛。 寂静的客厅里。 二哥躺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搁置在额头的位置,虽然秦然看不清他的干嘛,但她却直觉地感觉到,二哥似乎是哭了。 温妮给他发了简讯。 她觉得秦家人不止不尊重她的家人,也不尊重她,她失望了,自己坐了车回g市。 秦二哥默默地看着这条简讯,眼眶越来越湿润。 秦然扭过头,在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气。其实,她也可以理解温妮的,毕竟人家家里已经出了七八百万了,如果秦家就拿一万刀,真的会让人家笑话的,不止温妮脸上没光,她父母脸上也没光,但凡有亲戚问起,估计得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二天,秦然一大早就起来了,准备送爷爷奶奶回去,二哥说他也去,于是四人同行,坐着秦然的车,往关外的方向开去。 到了目的地,秦然把后备箱的东西都搬出来,告诉爷爷奶奶,这些东西都是韩遇给他们买的,两老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一听她提起,笑得眉开眼笑,秦然又跟他们聊了一会,才打道回府。 回程的时候,秦然问:「二哥你去哪?我送你吧。」 他现在是回来度假的,原本打算筹备婚礼的事情,但现在温妮气得自己回家了,他没法哄她,毕竟礼金的事情他也没法解决,于是度假的他变得无所事事,淡淡道:「随便吧,不回家就行了。」 那个家,气氛太沉抑了,他不想回去,想透透气。 秦然提议:「要不,去我公司坐坐?」 现在是早上九点,开到世贸大厦最少就十一点了,已经是上班时间了。 「行吧。」秦峥应了一声,又问她:「你这车不便宜吧?」 秦然低笑,「这不是我的车,韩遇借给我开的。」 秦峥点了点头,「他对你倒是不错。」 秦然笑笑没说话,主要不知道能说什么,气氛这么僵硬,似乎说什么都很怪异。 良久的静默。 秦峥忽然道:「秦然。」 「嗯?」 「温妮的事情,你觉得我去借一百万怎么样?」四十万他还是有的,借个一百万,。加起来刚好二十万刀,这样,对温妮也会有个交代。 秦然吃了一惊,实话实说,「二哥,我劝你别这样做,一个女孩要是知道自己老公去借钱娶她,婚后还得把钱还上,她心里面会有隔阂的,很可能永远失去对你的信任。」 秦峥眼神沉默,「不然她父母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他说得无可奈何。 秦然抿着唇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低声道:「二哥,爸妈那个公司真的不能卖的,一个月出租还有一万四,而爸妈现在住的房子才三千,就算抵消三千去租房,两人还有一万一的收入可以拿,如果卖了,你让爸妈以后靠什么生活?爸爸腰不好,现在要靠着拐杖支撑,一个月还得吃那么多药,妈妈要照顾他,也没有办法工作,爷爷奶奶年纪也到了,还要照顾两老……」 她说这些话,只是希望二哥能体会父母的艰苦。 秦峥颔首,语气无奈,「我知道他们很辛苦,所以我不打算要家里拿礼金了,但是温妮她又不会妥协……」 秦然眨了眨眼睛,「温妮家可能觉得我们不尊重他们吧,一次又一次让他们没面子。」 「嗯。」 「可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们家确实拿不出这个钱。」 秦峥没说什么,看得他也是很烦恼了。 秦然把他带到公司,秦峥坐在办公室里,沉默了很久很久。 秦然打开视频,跟简轶珩开每天的例行会议,简轶珩坐在视频另一端,冷硬的俊脸看着她,「研发最近有点进展了,如果你有时间,就过来工厂一趟吧。」 秦然点点头,浏览手中的帐目,「好的,最近家里有点事情,我过两天再去吧。」 「行。」 秦然继续提议,「我多给你送几个样品过去,你解析一下,行不行?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多研发几个产品吧?」 「可以,你下次来的时候带过来吧。」 「ok。」秦然比了个手势,简轶珩把视频关了,她按了内线,对销售部的苏倾说:「倾倾,安排下去,让人去宇光科技拿几个产品,就说我要买的。」 苏倾记下重要事项,道:「好的,我记下了,小然,刚才跟你进办公室的人是你哥么?」 「嗯。」秦然看了秦峥一眼,淡淡应了一句,「有时间再聊吧,现在要忙了。」 秦峥就在自己办公室里,讨论他不太好。 她挂了内线,继续忙碌,中途,秦峥的手机响了起来,似乎是温妮打过来了,她在电话里骂他,秦峥沉默地听她指责,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他走了出去,到公司外的走廊跟温妮说话。 「秦峥,你就是个混蛋……」 秦峥没说话。 「我自己跑回来你都不来找我!你个王八蛋,你居然不哄我!」 秦峥还是不说话。 「你好样的,吃完就不认帐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秦峥嘆了一口气,道:「温妮,我们先彼此安静一段时间吧,有些事情,我需要想想。」 「你需要想什么?想着怎么跟我分手吗?」 他皱着眉头,「我已经说过了,礼金的事情我没办法拿出来,如果你父母那边不接受,我也没有办法,温妮,对不起……」 温妮握着电话一个劲的哭,「你个王八蛋,你不是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峥从外面回来,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脸色冰冷。 秦然接完几个电话,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茶几前,一边倒热水,一边试探:「她那边怎么说?」 秦峥嘆了一口气,「她说她还没跟父母说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说。」 秦然点头,坐在他旁边喝水。 秦峥默默出神。 秦然忽然道:「其实礼金这个事情,是无法解决的,我们现在的条件有限,最多吧,就是承诺于她,以后爸爸那个公司,等爸妈百年以后,会分给你和大哥一人一半,至于礼金,只能给二十万人民币,还有,毕竟那个公司是爸妈所有的积蓄了,如果她想分那个财产,那么你们结婚以后必须赡养爸妈,一个月最少要寄回三五千,给两老生活用。」 这是她最后的让步了,她现在自己成立了公司,不需要爸妈那个公司了,而她始终是女孩,没男孩那么能干和富有也是可以生活的。 秦峥有些惊讶,「可爸爸说,那个公司以后是要留给你的。」 秦然笑笑,「其实我也不需要那个公司了,我借到了资金,目前不用抵押。但是我有个条件,那个公司现在绝对不能卖,第一,大城市的房价一定会继续涨,第二,是公司租出去每个月还有一万多的租金,可以给爸妈用,如果卖掉再去z市的生活区买房子,那么,虽然房价高,但租出去的价格并不理想,所以,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你们长期生活在美国,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在z市生活区买高级的房子,也住不了几次,所以综上,等你们买房子后,你们愿意给爸妈住就住,不愿意就算了,但是生活费一定要给。」 ------题外话------ 今天只能更这么多了,序序肚子痛了一天了,成天在床上睡觉,望宝贝们见谅,么么哒 183 进度提上 秦峥脸色惊疑不定,「这几年都是你养家,我和大哥都知道,你不必这样。」 秦然没说什么,低下头,手中的动作却不停,将茶叶加进茶具里,冲出了清冽醇厚的绿茶,「二哥,喝茶吧。」 秦峥看不懂这个妹妹在想什么,沉默地端过一杯茶,慢慢饮下了。 秦然望向落地窗外的车流,缓慢道:「我们始终是一家人,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不管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哥大嫂,还是你,可能我们家里人多,要谈公平太难,那就由我来做个退让,这样,温妮就会同意了吧?」 秦峥许久不说话,不知道是第几杯茶之后,他想通了点什么,忽然把茶杯放下,站了起来,「这事以后再谈吧,你忙,我自己去楼下逛逛。」 秦然微微一笑,「去吧。」 两天后。 温妮给秦峥打来电话,他们之间,一直是温妮主动些,虽然说了分手,但她到底不捨不得,一次又一次地给秦峥机会,可秦峥却说:「温妮,算了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谓再彼此折磨了,只愿你从今以后,能找到一个全心全意把你放在心上的人,让你幸福,让你无忧。」 温妮还没说话眼泪就先下来了,紧紧握着手机,下巴颤抖得厉害,「秦峥,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从我们打算结婚开始,已经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不是你跟你家里争吵,就是我跟家里矛盾,不然就是我们两吵架,或许,门第和观念真的很重要吧,你可以买几万元一个包,可我能给你的,最多是一千元的,我的消费比你低几十倍,有时候,你心血来潮想吃一两千一顿的西餐,可是那对我来说,是刮骨剔肉的疼,我自认我的能力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生活,你理解不了贫苦的我,我也满足不了富裕的你,就算你再一次迁就我,我也觉得没有意思的,婚前已经不断为这些事情争吵了,就算到了婚后,也不会好多少的。」 「处了两年多,你到现在才来说这些话,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秦峥默默垂下头,「因为我认了,以前,我以为就算我们之间存在门第和观念,但只要我对你好,加倍的对你好,这样就能弥补我没有钱的事情,可是这么久以来,我发现我就算加倍疼你,不过是使你更加任性为所欲为,而你的心里,却没有感动过我对你的好,只有满腔的委屈。」 温妮的泪像珍珠般落下来,她紧紧咬着下唇,才迫使自己不哭出来,「可你也要理解我的家庭不是么?我爸妈就是有钱,他们就是比一般人要有地位,你想做他们的女婿,至少要满足他们对你的一些考验吧?如果你什么都不去完成,我爸妈如何信任你的真的对我好?你说过,不管前方有多么困难,你都要拉着我的手走下去,这就是你所谓的努力了吗?才一个小小的考验,你就跟我说,你认命了,你以前的野心和责任感呢?都哪去了?因为礼金的事情你就要放弃我们处了两年多的感情吗?你就捨得这么狠心?」 或许,门第真的很难去跨越,这件事,谁都没有错,唯一的错不过的门不当户不对,温妮父母家境好,想把唯一的掌上明珠嫁给秦峥,自然是要考验他的,因为父母也会害怕秦峥不过是为了温妮的钱娶她的,他们所提出的条件也都是利益温妮,可以后他要是真心对待温妮,给父母看到他的诚意和真心,他们也会对秦峥渐渐改观的。 家境一般的人家尚且要衡量男方的家境和情况才敢把女儿嫁予,想一想,人家养一个女儿也不容易,有些家境一般的都要要求男方有房有车,或者要求房车再加一百万的礼金,像温妮这样倒贴七八倍钱来嫁女儿的,社会不多见的,这样证明她父母很溺爱她了,也因为爱着女儿愿意爱屋及乌,给秦峥一个机会,让他飞黄腾达。 可惜,秦峥连他们家的考验都没有去想过努力和完成,他让女方的家人太失望。 温妮家给出的条件,其实在当下的社会,是完全只赚不赔的婚姻,稍微有点精明的男人,听见这样的条件做梦都要笑出来了。但是想一分钱不出娶她的人,别说在温妮父母眼里是什么人了,就是在整个社会眼前,这样的男人都是被人所不耻的,要是这样的事情上了贴吧,不出这个礼金的男人多半得会被几千几万网友唾骂,不仅仅是秦峥一个人,不想拿礼金的秦家一家子人,都会被网友们给骂死。 「与其总让你这样委屈,不如选择长痛不如短痛。」秦峥的声音异常镇定,既然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索性就认了吧,或许他把自己美国的房子卖了加上现金,会有两三百万,但是他知道就算他这样做在温妮父母眼里都是个穷小子,因为他背后有一个贫困的家庭,这是他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温妮失声尖叫,「秦峥,你拿分手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温妮,我是想给你一个机会重新选择,如果你真的觉得那么委屈,我以后都不会打扰你了,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也可以去找你门当户对的人,如果你可以幸福,那么我祝福你。」 「什么意思?」 「一直抓紧你不放,你也会觉得我越来越不重视你,因为结婚的事情,闹了这么久的不愉快,我觉得是该停下脚步好好想想了,如果你和别人在一起之后,你觉得别人更适合你,那我放手,如果你还是觉得我好,你回来,我还是等着你。」 温妮没有说话。 秦峥已经挂了电话,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秦然倚在转角的街口听了这一切,心里嘆了一口气,满眼的惆怅,怎么都是一家人,看着二哥这样痛苦,又这样无可奈何地提出分手的事情,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门第。 不管是古代还是如今,都是真真切切存在于社会中的东西,有句话,叫做不是自己的圈子不要硬挤,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说门第的,没有那个能力与消费,就算你跟有钱的富二代官二代相处在一起,也只是显得自己很low很没见识而已,想想也是,当你眼里的几万在人家眼里是几百而已,你怎么也买不起的东西人人手里都在拿,别人让你去买衣服,走进去的店都是几万元一件的,而你徘徊在店里,连服装的衣角都不敢摸一摸,因为那不是你的世界,就算喜欢了也消费不起。 二哥与温妮,简轶珩与应曦,她和韩遇,之间都存在一样的问题,现在她跟韩遇只在一起一个月多月,热恋期所以可以忽略很多门第问题,可久了呢,彼此的习惯和观点会渐渐的展露出来,那时候,他是否会越来越看轻她,而她,又越来自卑? 很多时候,所见的事情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但能映射出一些真实的社会问题,秦然洗完澡,就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爷爷奶奶回去了,房间让回给她,而二哥仍旧睡客厅。 她蜷着腿坐在书桌前发呆。 没想什么,就是脑袋空空的,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韩遇发送视频过来了。 秦然回过神,打开视频,带上耳机,视频彼端是那个英俊如斯的男子,他凝着眉望她,神情有一丝探究,「怎么那么久才接?在想什么?脸色这么差?」 秦然摇了摇头,坐好,「没有呢,我刚才去上洗手间了。」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怎么感觉你不开心似的?」 「没有啊,我很好。」 「是不是家里又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秦然轻轻嘆息,「没事,你不用担心。」 「不肯告诉我?」 她眸光幽幽,「我没有不肯告诉你,只是真没什么事情。」就算有,也是她解决不了的事情,她不想说,徒增伤感罢了。 韩遇良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他才轻轻微笑,「今晚就是颁奖典礼了,我明天就能回国了,你高兴吗?」 秦然点头,笑容单薄,「嗯,很高兴。」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高兴。」 「还好吧。」 「你现在还住在家里么?」 秦然低下头颅看着视频,有些提不起劲的说:「是啊,二哥回来了,爸妈让我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团聚团聚。」 他脸色忽然变得严肃,「韩小然。」 「嗯?」 「你要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说说吧,除非……」他顿了片刻,缓慢道:「你不把我当自己人。」 秦然沉吟,「我没有不开心,家里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家里什么事?还是二哥那礼金的事情。」 「嗯,你别问了,这个事情我不想说。」秦然不欲多提,这种事情说多了,难免让人看不起。 韩遇没在说什么。 秦然右手撑着下巴,她的视线没有看着视频,而是慢慢垂下,坐在暖黄的檯灯下,显得单薄而落寞。 韩遇看得出来,她现在是很防御的状态,不想跟人交谈,也许吧,情侣之间也是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的,因为情侣之间的相处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甜蜜和幸福的,不是时时刻刻有聊不完的话题,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温暖慰藉,秦然一直都不喜欢提自己的心事,她更愿意沉默和思考。 韩遇还想说点什么,她却已经站了起来,神情恢復为平静,对视频内的韩遇道:「十五,我要去睡觉了,也祝你今天玩得开心,晚安了。」 闻言。 韩遇眉峰一敛,「到底怎么了?」 「没事呀。」 「我还不了解你么?都这副样子还说没事,你是想让我也不开心么。」 她沉默看他,「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微微抿住唇,放缓口气,「没有你就把心里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你要不说,我也会不开心一整天的。」 秦然的睫毛动了动,「这些事情我不想说,你就别问了,拜拜。」 她伸手把视频切断了。 房间重新安静。 她却没什么睡意,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发呆。 两人虽然是情侣,但是秦然觉得,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空间的,不想交谈的时候,她只想自己安静地思考一会,她没有迁怒他,也没有想让彼此的气氛僵硬化,只是有些时候,她就是不想说话,而且她很清楚自己的脾性,如果非要说下去,一定会吵架的。 她这边睡不着。 韩遇那边也撑在书桌上一言不发,他冰着脸色,连周身的温度都降入了零度。 一整天没有联繫。 秦然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偶尔她也会看看手机,看看韩遇是不是给她打电话或者是发视频了,然而却没有,秦然抿了抿唇,把手机重新放下,还是先不联繫了,现在很忙,就算联繫也没有精力去哄他,还是等他回来了,再跟他好好解释一下吧。 二哥这边的事情没解决,简轶珩那边的进度已经提上来了,韩遇回来的那天下午,秦然计算着时间,他回来还得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呢,而且他也没有联繫她,想来他还在生气吧,秦然有心服软,可她近期真的太忙了,于是赶到韩宅收拾衣物,先忙完再谈吧。 小白也放周六日了,简轶珩来市区接他,便顺便接上秦然,工厂那边的进度上来了,她要去工厂监督成品的进程,大概要加班好几天。 这几天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产品的进度上来了吧,秦然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坐着简轶珩的车,冲进了新区,没想到应曦学姐也在,她穿着保守乖巧的纯色连衣裙,跟她那头红髮极为格格不入,应曦小声在秦然耳边说:「我最近放假了。」 秦然一脸吃惊,「所以你最近几天都住在工厂里?」 应曦笑得十分甜蜜,「嗯,我都睡在你的办公室,你来了就好了,终于有个人陪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聊聊天了。」 秦然点头,眼神调戏,「学姐,你怎么穿这么良家妇女的裙子啊?」 应曦小脸微红,「简轶珩他喜欢这样的。」 「所以你就完全背弃了自己的品味?」 应曦咯咯咯笑,「只要是他喜欢的,有什么是我不可以改的?」 秦然坏笑,「最近处得怎么样?」 「老样子,一开始还赶我走呢,我非不肯,现在他也由着我来了,有时候还能跟我聊聊天呢。」 秦然心里安慰,「那就好啦,看见你们相处那么愉快,我也放心了。」 应曦傻笑。 简轶珩带着小白进来,还买了一堆吃食,好像是应曦让他买的,他拎着两个大袋子,拿到应曦的面前给她,声音冷沉,「你要的东西,给。」 小白站在简轶珩身后,睁着绿幽幽的眼睛疑惑道:「咦,这个姐姐是谁?」 嘴真甜。 秦然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身子骨软软的,特别好抱,她笑着说:「这是秦姐姐的朋友,也是你爸爸的朋友,叫应曦,你以后就叫她应姐姐了,千万要和平相处啊。」 小白笑眯眯的,金髮碧眼,分外可爱,「当然了,应姐姐,你好,我叫小白。」 应曦伸手摸他的头髮,眼神宠爱,「我知道你的名字了。」 「你怎么知道?」 应曦眼珠调皮,「我听你爸爸提起过你啊。」 小白瞬间转头去望一直沉默的爸爸,「爸爸,你跟应姐姐提醒过我?」 「嗯。」对待儿子的时候,简轶珩会适当温柔一些,「她跟秦姐姐一样和善,你要好好和他相处。」 应曦站在简轶珩身边,听了这话,心都化了。 小白笑着说:「应姐姐的头髮好酷噢,比爸爸和秦姐姐的都酷。」 几人一愣,皆笑了起来。 秦然抱着小白往里面走,把空间让给简应二人,她把小白放在简轶珩办公室的沙发上,这个工厂里,唯一招待客人的地方就是这里了,秦然也是老闆之一,她来工厂不必那么拘谨,给小白的随身壶倒了点温水,道:「你来的路上一直嚷着渴,先喝点水吧。」 「好,谢谢姐姐。」小白乖巧地喝着水。 秦然把笔记本电脑取了出来,又看了眼手机,暗的,估计十五登机了吧,她把手机重新收起来,打开电脑,开始忙碌。 「秦姐姐,你在干嘛?」坐了一会,小白又不安分了。 「我在忙呀。」秦然一边浏览网页,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小白奇怪地问:「爸爸跟应姐姐怎么还不回来?他们去干嘛了?」 秦然想了一下下,「大概是,你爸爸帮应姐姐搬吃的东西去了吧,你在这里等一下哈,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好吧。」小白撅噘嘴,继续玩自己的。 没多久,包里的手里响了起来,是苏倾打来的,告诉她,之前有合作意向的意安和酒店已经下单了,订购产品十万个,交货日期为十天,款项已经打进了财务服,签约完成,问秦然是要跟货代下单还是由自己工厂出货。 秦然眼眸一亮,「意安和酒店下单了?」 ------题外话------ 谢谢宝贝们的关心,序序今天已经去看过医生了,现在好很多了,么么哒 184 惩罚 苏倾温声道:「是的,已经下单了,我考虑到工厂那边的进度提上来了,因此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秦然若有所思,「你先别下单,我等下问问简轶珩,十天能否赶制十万件产品出来。」 「好的。」 挂了电话,秦然立刻带着小白去找简轶珩,他跟应曦两人站在厨房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话,秦然问:「你们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快好了。」应曦应了一声。 秦然走进去,抱着小白问简轶珩,「简轶珩,意和安那边下单了,十万件科技产品,你觉得十天内我们能产出来吗?」 简轶珩思考一下下,对秦然道:「十天完成不了,跟意和安那边商量一下吧,货期拖到17天。我们只有一款产品,却有四款机器,要完成这个任务不难,并且我们的员工很多,用专业包装机包装产品很快。」 秦然点点头,抬头笑,「行,那我跟意和安沟通一下吧。」 她几乎是立刻去办的,从苏倾那里得到意和安的电话,就跟他们老总沟通去了,老总表示17天可以接受,临了,还让她问候一下韩院长。 秦然笑得灿烂,答应他一定问候。 打开电脑,秦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得昏天暗地,手头的事情做完了,又开始在工厂里监督产品进度,每个产品生产出来后,她都仔仔细细的观察,还坐在测试仪面前,学了怎么测试产品,果然,简轶珩的开发有了进度,秦然按照他说的测试方法,果然个个检测过关。 简轶珩负责监督机器。 而应曦带着小白,孩子太小了,不能让他太靠近机器,万一一个大意,机器压下来,孩子的手脚就废了。 这一忙碌,就到了晚上六点,工厂要开饭了。 秦然放下手里的产品,伸了伸僵硬无比的背嵴,她走到洗手间去洗手,眼睛困得快睁不开了,应曦忽然带着小白来到她跟前,神神秘秘地说:「小然,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是谁啊?」 「顾玄宁。」 秦然吃了一惊,「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人确实现在在工厂大门口了,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秦然沉默了一下,才转过身来,「行吧,我自己下去看看。」 黑色的宾利车。 顾玄宁手臂无力地搭在窗沿上,雪白的纱布将手臂紧紧包扎着,一层又一层,苍白的面容,漆黑的睫毛,黯淡的眼神,都静静地等待在夜色里,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风有点大。 秦然披着方形的大流苏披肩走出去。 工厂门口的楼灯昏暗。 他就那样子,在夜色中定定地望着髮丝凌乱的她,胸口有一丝暗痛,是呀,他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了,她一直不来看他,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胸口的怒气与失望。 秦然被包围在淡淡的月光之中,神情一片宁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玄宁长久不说话。 两人默视一阵。 秦然再次打破沉默,「你吃晚饭了没有?」 她的鼻头被晚风冻得红红的。 天已经冷了。 顾玄宁素来风流的眉眼今天异常的沉默,看了她好久好久,才软化一丝丝,「还没。」 「如果不介意的话,在工厂吃吧?简轶珩跟应曦都在,还有小白。」 那端许久都没有回答。 于是秦然只能安静地站着。 良久之后。 顾玄宁终于从车上上来,他的行动极其不便,秦然皱了皱眉,跑过去扶他,眉眼略带责备,「你手臂都受伤了怎么还开车?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么?」 「已经比之前好多了,石膏拆了,手臂已经能小小的活动了。」 「你这样是作死啊,前面才车祸,现在还不爱惜自己,这里的夜路也不好开,你真是……」 他反而笑了起来,唇角的弧度柔柔的,「你要真那么关心我,为什么不来医院看我?」 秦然愣了一下,笑道:「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工厂最近开业了,有很多事情都忙不完。」 他没说什么。 秦然把他扶进工厂内,饭桌上,简轶珩在帮小白挑鱼刺,应曦看得一脸羡慕,什么时候简轶珩肯帮她挑鱼刺就好啦,他对待小白,是真心的温柔和负责啊。 自从见了简轶珩对小白的关怀和宠爱,应曦是越来越喜欢简轶珩了,能对孩子这么细心和耐心的父亲,一定是一个好爸爸。 秦然扶着顾玄宁在饭桌上坐下,简轶珩深沉的眸光瞬间瞟过来,秦然温和道:「他是我的朋友,名叫顾玄宁,一起吃饭吧。」 「嗯。」简轶珩淡淡应了一声。 顾玄宁一只手不便,秦然只好忙前忙后给他添饭,递筷子。 「吶,吃饭吧。」秦然把饭摆在他前面,她可饿死啦,恨不得马上把自己扎在饭碗里狂吃特吃了。 顾玄宁迟疑了片刻,接过筷子,低声道:「谢谢。」 「吃吧。」秦然笑笑,坐下后,还拿公筷给顾玄宁夹了点鱼肉,「你现在在养伤期间,要多吃点鱼,活血的,对你身体好。」 「好。」 这桌鱼和肉是今天简轶珩特意在市区买过来的,平时并没有这么好的菜色,秦然扒了两口饭,吃出区别来的,「今天这个菜怎么那么好?」 「这桌菜是应曦订的,我今天去市区接你的时候,顺便去帮她拿回来而已。」简轶珩淡淡的陈述。 「那是,我听说你要过来,就赶紧下了单。」应曦看着秦然说,末了,又把视线转到顾玄宁身上,故作刻意地问:「顾玄宁,你的女朋友呢?」 顾玄宁吃饭的动作一顿,眸色深深,「分手了。」 「分了好啊,那个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早分早超生。」应曦幸灾乐祸评价。 秦然伸出手肘撞她,「好好吃饭吧。」 灯光下。 顾玄宁的脸如蒙了一层光晕,线条流畅清晰,阴柔中透着风流,仿佛勾魂夺魄的波斯猫,「你说得没错,早分早超生。」 应曦弯唇笑,「我就说嘛,你是明白人,不会那么煳涂喜欢那类胸大无脑的女孩的。」 顾玄宁轻轻微笑。 这时候。 简轶珩忍不住多看了顾玄宁几眼,他不认识顾玄宁,顾玄宁自然也不认识他。 秦然赶紧为两人做引荐,「玄宁,这是我的合伙人简轶珩,简轶珩,这是顾玄宁,我跟应曦大学时期的同学。」 顾玄宁睫毛扬起,已恢復为往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戏嚯道:「原来他就是应曦心心念念等了许多年的男人?」 应曦差点被饭呛到。 秦然给她递水,「学姐,吃饭小心一点。」 小白拿着汤匙不解道:「应姐姐,你心心念念等了爸爸许多年吗?」 听了这话,应曦就差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其他人哈哈大笑。 简轶珩摸了摸自己的儿子的头髮,眉眼盪出丝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一顿饭下来,顾玄宁跟秦然之间的气氛好了许多。 饭后。 秦然仍然坐在测试仪前面测试产品,顾玄宁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目光游离在刷得粉白的工厂里,没话找话说:「这儿可真荒凉。」 「每个来过这里的人都这么说。」秦然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整个工厂的员工都在运作,都在加班。 顾玄宁点点头,嘆气,「看来你果然是真忙啊。」 「我们最近要赶制十万个产品,不加班的话赶不出来的,我既然身为工厂的老闆之一,当然要帮忙赶制了。」 「嗯。」 「你手臂受伤了就好好养病吧,这样一颠一簸的,不怕病情加重么?」 顾玄宁神情惆怅,「谁叫你不来看我呢?那只能我来找你了。」 秦然低头而笑,「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呀,如果你希望我去看你,我还是会去的,毕竟,大家朋友一场。」 顾玄宁没说什么,又坐了一会,才道:「韩遇呢?」 「在国外参加研讨会呢,今晚回来了,飞程十几个小时,大概明天下午抵达。」 「原来如此。」 秦然微笑,「嗯。」 「你们两现在处得还好吗?」 「还好,老样子呢。」 他的手指不自觉僵硬起来,却没有表现出来,淡淡道:「你过得好就好了。」 秦然低着头,面容婉约温柔,「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 秦然思考片刻,「是不是苏倾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你们两……现在相处得怎么样。」 他忽然认真了神情,慢慢道:「我和你之间,可不可以不要提别人?」 秦然震了一下,不再言语。 两人相处无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秦然忍不住问他:「顾玄宁,已经九点半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市区?这边晚上街灯太暗,夜路不好走的。」 顾玄宁低笑,「你都说夜路不好走了,我还回去什么?毕竟,我也是很珍惜生命的。」 「啊?」秦然懵了,「你打算在这里过夜?」 「如果你嫌弃,那我在自己车上睡好了。」 秦然心里嘆了一口气,「那怎么行呢?你病了,睡车上多不方便,你要不嫌这里脏乱,你就在工厂睡吧,不过这里没客房,晚上我让人带你去男工宿舍,你跟他们挤一晚上吧。」 「不用,我在沙发将就一晚就可以了。」他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绵长的笑意。 被这么看着,十分不自在。 秦然悄然移开视线,「沙发睡不好的,还是睡床吧,男工宿舍是新建的,现在暂时还是很新的。」 「我不习惯跟别人同住。」 秦然抿住唇,「行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逼你。」 她的房间晚上要跟应曦住,简轶珩的房间要跟小白住,于是乎,顾玄宁真的只能睡沙发了。 凌晨十二点。 加班终于结束。 几个人再一次肚子饿了,谁叫加班一直在消耗体能呢?不饿才怪,应曦拆了几包方便面,在厨房给几人煮夜宵,小白已经睡了,孩子的生物闹钟已有了规律,到了时间点自然会发困。 秦然洗完澡,也钻进厨房里看学姐煮泡面,她端着一杯热水,一边看着热滚滚的汤面,一边笑着说:「姐,会煮泡面了哈,贤妻良母了呀。」 应曦穿着碎花睡衣睡裤,用筷子搅了搅方便面,笑了,「多谢夸奖。」 秦然轻轻笑。 应曦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压低声音问秦然:「小然,那顾玄宁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秦然摇头,神情一派茫然,「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倾倾告诉他的吧。」 「好吧。」应曦点着头,「你们家十五呢?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下午到,我打算去机场接他。」 「是该去的。」 秦然微笑,睁着眼珠问应曦,「姐,面煮好了吗?好饿呀。」 「好啦,你去端碗过来吧。」 「必须的。」秦然噔噔噔跑了,又快速拿着碗回来,应曦把面分好,淋上汤,用托盘端着送到办公室里,简轶珩还在对着电脑加班,顾玄宁倚在沙发上无所事事,他手受伤了,想玩手机都玩不了,只有一只手,只能看看电视喝喝茶。 「都来吃面啦。」 「来了。」 顾玄宁坐了起来,简轶珩也从远处的电脑前走过来,四个人坐在沙发上,一人一碗面,吃得津津有味,秦然坐在沙发一角,夹了口面吹吹,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频幕还是暗的,她嘆了口气,实在不是她不想联繫十五,是因为时间对不上,早上不忙的时候十五那边是凌晨,中午最忙的时候十五那边是大早上,晚上加班的时候十五是下午,可惜他有空的时候她都很忙。到了凌晨她终于闲下来的时候,就得睡觉了,如果现在跟十五聊电话,那么她晚上就会晚睡,晚睡的结果就是早上起不来,耽误工作的进程。 或许吧,人生并不只有爱情的,在生活压力面前,爱情都要靠后站的,以她现在的工作进度来看,如果她耽误一天的工作,她就得花一个星期来加班,这样等于把自己陷入死胡同,永远加班加不完。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忙得连争吵和解释都没有时间的,不是什么认为对方重要只要花几分钟就能解释完的,因为几分钟真的解释不完,既然解释不完,你与其花五分钟去撩拨人家让人家更加生气抓狂,不如等重要事情忙完在好好谈一番更适合。 既然彼此都没有想分手,为什么不能等几天呢?难道谈个恋爱就要成天粘腻在一起?只要有了点冷战,就连自己该干的事情都应该全部捨弃,然后全心全意哄对方开心么?至少秦然不是这样的人,她花了所有心血建设了事业,事业便等于是她的孩子,比她的命更加重要。 失去爱情,她不至于会自杀。 但如果耗尽一切事业却破产了,说不定她会自杀的,这就是她心里的大实话。 一夜无事。 隔天一大早,秦然跟简轶珩请假,由于顾玄宁受伤了,秦然决定给他做代驾司机,她开着顾玄宁的车,把他送回地产中心,自己则拦了一辆计程车,前往机场去接韩遇,这四十五分钟的车程里,她翻开手机里之前韩遇给她的行程表,十五是下午一点抵达z市的,秦然望着窗外的风景,去接他,应该能让他惊喜一下吧。 想到这里,她低头笑了笑。 早上十点半。 她坐在偌大的机场里,等待十五的航班抵达,期间,她试着打了十五的手机看看,因为他昨晚登得机,手机现在应该是关机或者飞行模式的,他的手机打不通,秦然没多想,把手机放回包里,继续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秦然在等候椅上看杂志,一本换过一本,很快就中午了,又很快下午,秦然抬头看着班机的登录时间,一点二十分,十五的航班抵达了,秦然一脸笑容,站在等候闸栏外等着他,身边都是一些拿着牌子接机的,其中有一对情侣,女孩从里头拉着行李走出来,男孩手捧鲜花,慢慢走了过去,递到女孩面前,两人甜蜜的相拥在一起,周围都是鼓掌的人群,场面感动幸福。 看到这里,秦然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自己,哎,她怎么就忘记买一盒巧克力过来呢,如果给十五送点礼物,他一定会更开心的呀。 她就从早上的十点半,等到下午的三点多,一直没看到韩遇的身影从关口走出来,秦然急了,拿手机拨打十五的电话,手机关机,她看着人来人往的机场,心里面十万火急,赶到候机台表明来意后,机场人员帮他查询韩遇这个名字的航班,但他的名字并不在今日的航班里,秦然抿了抿唇,有些不理解。 她在机场里坐了许久许久。 久到手脚冰冷,才开始给苏淮打电话,她站在机场门口,声音异常的静,「苏淮,十五是还没回国,还是已经回国了?」 苏淮好听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回来,「怎么你不知道吗?十五昨天下午五点就抵达z市了,他提早了一天回来,不是还去工厂找你了么?你没见到他啊?」 秦然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他已经回国了,可手机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打不通,一直都处于关机的状态。 这是要干什么? 是生气?还是要分手? 她抬头望向机场外蔚蓝如洗的天空,一脸的茫然。 还想着来接机,给他一点惊喜呢,甚至,因为没有给他买礼物,所以有点内疚自责。可没想到,他已经回来了,却没有找她,也不让她找到他,呵呵,这可真是讽刺啊。 秦然在笔直宽阔的机场道扬起手臂,拦了辆计程车,原路返回市内。 早知道如此。 她就不特意请假来接机了,还不如在工厂里加班呢,赚个饭盒钱都好,她闭着眼睛,想回工厂,心里又有许多话想问十五,她思考了再思考,左右衡量着今天是周六,自己也没心情加班,就当给自己放一天假吧。 她没有立刻去韩宅,心情很糟糕,想着先去散散心,以免等下见了面会吵架。 她去了一趟市中心的博物馆,看了一些古时候的衣裳和瓷器,又辗转到漫画城,当年高中的时候,她特别喜欢这里,也特别喜欢梵谷的星空,她呆呆地望着头顶梵谷的星空被换成了毕卡索的抽象画,岁月不饶人,果真是如此啊。 她无所事事,在漫画城里抽了几本画册看看,又因为念着往日的梦想,手指流连在画具的台上,有些捨不得离开,她静静地站着,反覆摩挲那已经多年不握的画笔,心中的希望似乎在一点点灭掉,越来越渺茫。 她一直在漫画城里看画册,看到了晚间的饭点,周围的餐馆都开始排起吃饭的长龙来,秦然随便买了个面包,一路走,一路赶往地铁站准备回家,心里就算有气,她还是把韩宅当成她的家的,不会因为一怒之下就不回去,她心里面,还是依赖他的。 她坐了一个小时候的地铁,终于抵达海湾大厦,这里是海景大厦,附近是有海的,只是她还没去过。听着海声阵阵,秦然心里平静,算了,等下有天下的事情也别跟他吵了,好好谈谈,然后去海边散散步好了。 这样想着,她进了电梯,抵达ph顶层。 她原以为十五只是生气了。 但是—— 当她输入两次房门密码都显示错误后,她有点后知后觉的想,他是把房门的密码改了吧? 第三次输入房门密码的时候,她刻意放慢了动作,慢慢按下四位密码。 显示屏上显示密码三次输入错误,房门已经锁定,将需要主人的指纹採集才能再次输入密码。 秦然微微愕然。 他真的改房门密码了。 秦然望着那扇紧紧关闭的大门,内心有一瞬间的无措。 那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海湾大厦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地铁站的,她只记得整个过程,她都没什么思考能力,浑浑噩噩的离开,又浑浑噩噩地回到世贸的公司,躺在沙发上,她抱着自己的身体,想哭没有眼泪,想笑弯不起唇角。 秦然在沙发上度过了一夜,第二天,她是被冷醒的,天气已经转凉,她穿着一件薄外套,抵御不了夜里的寒气,鼻尖都是鼻清,她抽出纸巾擦掉,顶着一张憔悴的脸,进洗手间去洗漱。 今天是星期日,不用上班。 秦然没心情出去,便在办公室里的衣橱找出些厚的衣服穿,里头的衣服多半是韩遇送的,她魔怔一般伸出手,把那些贵的吓得死的裙装外套一件件扒出来扔在衣橱的下面,身上的衣服也是韩遇给她买的,她快速而用力地脱了下来,扔进衣橱里,蹲在地上,脸色分外沉默。 她躺回沙发上,入冬的天气,就穿着一件短袖跟一条短裤,公司没有她自己的冬装,只剩这套运动服,她面无表情地躺着,似乎不觉得冷,掏出手机给苏倾打电话,「倾倾,你现在有空么?」 苏倾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有空,我正在打扫屋子呢,是有什么好事要约我出去吗?」 「你能过来找我吗?」秦然压抑着神情,掩面低语,「我一个人在公司,你可以过来陪陪我么?顺便,买一套长袖的衣服过来,几百元的那种就可以了。」 苏倾听出了她话中的压抑,轻声问:「小然,你怎么了?」 「没事,倾倾,你要是没事就过来吧,我在公司等你。」 苏倾沉默了片刻,「好,你等着我,我现在马上过去,买什么?长袖和裤子吗?外套需要吗?」 「嗯,买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吧。」 「好,我现在就出发,你等着我。」 「嗯……」 秦然应完这一声,挂断了电话,身上冷得全是鸡皮疙瘩,她却没有站起来,髮丝凌乱地趴在沙发上,脸色寂然。 苏倾是一个小时后赶来的,看见她要死不活的躺在沙发上,心中蓦然一痛,走过来,用身上的厚外套包住她,声音关怀,「小然,你怎么了?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身衣服躺在这里?」 秦然很冷静地坐了起来,面色如常,「你来了。」 苏倾欲言又止,想问她话又不敢问,赶紧把服装袋子里的衣服取出来,「快把衣服穿上吧,天这么冷,会感冒的。」 「无碍。」她接过长袖裹上,笑着说:「我强壮着呢。」 苏倾的心一阵疼,「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好,我们都要爱惜自己,你这样,伤害的始终是自己。」 「没,我只是不想穿不属于自己的衣服,你来了就好,倾倾……」她低低而笑,似乎一点难过都没有,可就是这样,反而更让人觉得揪心,「今天的天气阴阴的,凉凉的,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了,我们去逛街吧。」 苏倾没说话。 秦然把长发理好,随意困在脑后,笑着说:「倾倾,我想去剪头髮。」 「好好的怎么要去剪头髮了?」 秦然看着她,两颗眼珠,黑得像是打翻的浓墨,然后,她不紧不慢地说:「我想从头开始。」 理髮店里。 剪刀手起刀落。 秦然的长髮一丝丝落下。 秦然翻着手里的杂志,苍白的脸孔,像是隐藏了某种暗黑的力量,翻到一款香港流行髮型,她抬起眼睛,从镜子里凝视理髮师,对着那个理髮师道:「把我左边的头髮剃短吧,我想剪这个髮型。」 这款髮型跟bobo头很像,不过还是有分别,因为杂志中的造型把左边的长刘海剃掉了,剃得跟男生的头髮一样,乍一看来,以为是头髮塞在耳后,可事实上那块地方剃得跟男人的头髮一样,短短而干净,这髮型是目前香港电视里那些警匪片里的女警喜欢蓄的头髮,利落而干练。 「你确定吗?」髮型师犹豫着问她,虽然这款髮型很帅气,但不是一般人敢驾驭的,电视剧,那是因为人家是明星,脸小剪什么头髮都不怕。 「确定,我看电视剧里的女警都是留这个头髮,挺有个性的。」秦然平静地说。 髮型师点头,「是啊,这款头髮很流行的,左侧没有头髮,右侧仍然留着长刘海,因此从外观看来,跟小s的头髮没有什么区别,但如果细看,就能看到左边的头髮剃短了,更加有型。」 「嗯,剃短吧。」 「那么头髮的长度你也要那么短?到耳朵的位置?」 「是,剪吧。」 得了秦然的指示,理髮师的手脚利落了起来,苏倾在一边看着她,随着髮丝越来越短,她凌人的五官越发的显眼,长发的她有一股温婉文艺范,而短髮的她,凌人干练,不是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侧脸尖尖小小的,十分的精緻迷人。 等她剪完,秦然站了起来,有神的美眸望着苏倾,问道:「好看吗?」 苏倾眼睛一亮,「好看,我都想剪了。」 她笑了笑,心情渐渐变好,「那我们去吃饭吧,今天我请客。」 苏倾却有丝不安,「小然,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啊,我怎么会碰到不开心的事情?难得一个假日,我们都要好好利用起来才行啊,走吧,吃完饭就去逛街,我今天要买三套衣服,天冷了,不买就没衣服穿了。」 苏倾不理会她的话,试探道:「小然,你跟韩遇之间是不是……」 秦然的眼睛黯淡了一下下,继续微笑,「没有,我跟他很好,走吧,今天是姐妹聚会,不谈男人。」 苏倾咬咬嘴唇。 如果小然难过她还能哄哄她,可是小然现在表现得太坚韧了,比脆弱更让人觉得刀枪不入,她没有表现出不开心的神情,也没有表现出低落和烦躁,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完美,给人一个捉摸不定的感觉。 苏倾也摸不透秦然在想什么了,两人吃了披萨,又开始逛街,秦然第一次表现出这么高的兴致,她挑了好几套衣服和鞋子,还去了一趟超市,购买了一大堆吃食,夜里十点半,她挥手告别苏倾,坐上计程车,向新区的工厂赶去。 计程车的车窗被她摇下来。 夜风凛冽。 秦然苍白的脸孔出现在夜色里,韩遇除了手机关机,房门密码也改了,他大致的意思秦然都懂了,不过是想分手么,那就成全他吧,这次她也不闹了,等着他来通知她分手的消息吧。 或许吧。 工作太忙太忙了,她也没心思去谈这些事情了。 第二天,她又投入了昏天暗地的加班里,测试的产品一筐堆积过一筐,摆在她的身周,已经将她整个人都围住了,这么忙碌的工作里,她也没有心思去想韩遇的事情。 当天夜里十点,秦然在忙产品测试,苏淮给她打电话,秦然的睫毛垂下又抬起,按了接听键,「餵。」 苏淮急声道:「小秦然,你能过来接一下十五么?他喝醉了,不肯回去。」 秦然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胸腔里传出,异常的冰冷,「抱歉,我在加班,没时间去。」 「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苏淮忍不住质问她,「你知不知道,十五回来的那天晚上,看见你跟顾玄宁了,他只是去国外几天,你就跟顾玄宁勾搭在了一起,你对得起他么?」 「看见我和顾玄宁?什么时候?」 「他去工厂找你了,看见顾玄宁在一楼跟你说话,你还扶着他,有说有笑的。」 秦然一愣,原来他气的是这个原因,可是他也太过分了吧?他连房门的密码都改了,显然是不想让她回去,秦然心里面也有委屈,道:「然后呢?」 「然后?」 「就因为看见这一幕,他就怀疑我,还把房门密码改了是吗?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苏淮没想到秦然会说这话,低低道,「他怎么会不想和你在一起?要是不想,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你的态度?他就是生气和难过,秦然,大家朋友一场,如果是误会,我希望你们能说开,不要对彼此说着做着不对心的事情,这几晚,十五都很不开心,夜夜宿醉,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才偷偷给你打电话的。如果你跟顾玄宁没什么,你跟十五说几句就行了,我相信他只是想要你解释而已,而不是要分手。」 秦然不说话了。 苏淮又说:「你知道,他很在意顾玄宁跟你事情的,那几年他出国了,顾玄宁都在你身边,他不能不在意,而且他上次说了,如果你跟顾玄宁见面,要告诉他,可你说了么?你也没说啊,可偏偏他就是看见你们见面了,你说你是不是欠他一个解释。」 「可我和顾玄宁之间并没有什么。」 「哎,恋爱中的人就是敏感一点的,你要真的喜欢他,你不应该因为这个小误会就不理他了,你知道他的性格的,这么傲,这些年是怎么被你折腾的?而且这件事的导火线本来就是因为你跟顾玄宁见面了,你就服个软吧,他都醉了好几天了,你过来哄哄他,他肯定会听的。」 「他会听吗?」他连密码都改掉了,不是不想让她去找他么? 「姑奶奶,你的话他不听那谁的话他肯听了?我劝了几天了,都没用,不然我也不用那么苦口婆心的来求你了,就算我这个当兄弟的求你们了,好好的吧,你不跟他好着,他就折腾我,哎,老纸出来泡个妞容易么?身边还要跟着一个低气压冰块,方圆百里的妞都被那张罗剎脸给吓死了。」 秦然差点就笑了,想了又想,还是妥协了,虽然把他送的衣服扔了,头髮也剪了,但心里还是捨不得真的分手得,就是生气而已,而且心里有气也得有人撒才行,没见到他,她撒哪去啊? 「好吧,你们在哪,我现在过去。」 * 深夜的暮色酒吧热闹非凡。 秦然从门口进去。 七彩的光球旋得她眼前发花。 音乐震耳欲聋。 有人在台上跳性感热辣的钢管舞。 秦然走到苏淮指定的卡座,一片男男女女,纸醉金迷。韩遇就半倚在灯光的阴影处,俊美的面容靠在沙发边沿上,冰冷疏离。 他已经喝醉了,然而手中还握着一个透明的酒杯,髮丝流墨般静静垂着,下颌线条紧绷凛冽。 殷雪儿坐在一旁,没有喝酒,只担忧着脸色照顾他,不知所措。 秦然一来。 气氛就冷掉了。 苏淮看了眼醉醺醺的韩遇一眼,赶紧起闹道:「我们去跳舞吧,跳舞吧……」 他把男男女女们都赶进舞池,把空间留给秦然和韩遇,临走前,苏淮在她耳边说:「你先带他回去吧。」 殷雪儿虽然不情不愿,但到底还是走了,她回头看了醉死的韩遇一眼,眼眶有些发红。 秦然坐了下来,他酒量很好的,能喝醉一定是喝了不少吧? 「十五……」秦然低头去叫他,见他一动不动的,还拿开了他手里的酒杯,怎么喝成这样了? 「十五。」 醉醺醺的韩遇被她的声音惊醒,抬起头来,一双墨瞳又冷又淡,沉怒道:「你来干嘛?」 「来叫你回家了。」秦然拉他的手臂,想让他起来。 岂料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浑然不似平日里温柔的模样,缓慢爬了起来,又去拿酒杯,他恍恍惚惚倒了一杯酒,眼里又深重的醉意,显得迷迷濛蒙的。 秦然忍不住道:「别喝了,你已经醉了,走吧,我们回家了。」 他握着酒杯,视线因为醉意模模煳煳的,但总算还认得出她,「不回去……」 「怎么了嘛?」 「反正你不想理我。」 秦然默默望他,「没有不理你啊,最近忙呢,你看,我都剪了个头髮了,好不好看?你手机一直关机,都不让我找你,我也找不到你。」 好吧,她原先是打算要冲他发火的,现在看见他了,什么火气都没有了,看他喝成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再次伸手去拿他的酒杯,声音缓和,「回去啦,好晚了。」 他沉默地望她,闷闷道:「你怎么剪头髮了。」 这不是重点好吗? 秦然深吸一口气,「回去吧,我好睏了,明天还上班呢,走吧。」 「那你就先回去好了。」 她诱导他,「我没车啊,你不送我回去,我怎么回去呀?」 「叫你的顾玄宁来送你吧!」 秦然愣了一下,冷下脸,「你先回国了没告诉我,把房子的密码改了也不告诉我,现在还来误会我,韩遇,你是真的觉得我脾气太好要逼我发火是不是?」 他不说话,眼眸半张,转着酒杯玩。 秦然等了一会,他还是没有想回去的动作,秦然只好自己站起来,「算了,你不想回去我也不逼你,我明早还要上班,我先回去了。」 韩遇的脸一下子更冷了,双眸幽幽沉沉的,漠然地瞪着她。 秦然心里的气势一下子矮了,软了口气,「走啦,我一个女孩子回去你就放心啊,快走,车钥匙放在哪里?我帮你找出来。」 韩遇不搭理。 秦然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坐了回去,开始伸手去搜他西服的口袋,香醇的酒气混合着她的体香缭绕在鼻尖,韩遇闭起眼睛,有些心不在焉地趴在她肩上,轻轻闻着那丝来自她的莫名香气。 「钥匙放哪啦?哎,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怎么醉成这样了。」秦然低下脑袋,从上俯视醉得没什么神智的韩遇,要不是看他醉成这样,真想揍他两拳。 韩遇的脸埋在她肩窝上,已经没初始那么愤怒了,在变幻迷离的光影下伸手圈住她的腰,然后醉醺醺地往怀里带,声音执拗迷濛,「香香的……」 「别闹,你钥匙放哪呢?告诉我,我开你车送你回去。」 他低低问了一句,「你干嘛搬去工厂住?」 「忙呢,最近在开发产品,好忙的,我前天早上去机场接你,你又先回来了没告诉我,害我在那里等了六个小时。」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后变得柔软,「真的?」 「嗯。」 「钥匙在桌上,玛莎拉蒂车的,你自己找找看吧。」 「好吧,你先扶好,别摔倒了,我找到钥匙就送你回去。」秦然扶好他的身子,他紧紧攀在她的身上,就像一只八爪鱼,看样子安全得很。 秦然摇了摇头,在杂乱的酒桌上找钥匙,终于,她找到了他的钥匙,韩遇还趴在她怀里,温淡的俊脸没有一丝表情,似乎是睡着了,秦然温柔道:「钥匙找到了,我们回去吧,你靠在我身上,别摔倒了。」 说罢。 她把他的手臂横在她的肩膀上,慢慢站了起来。 舞池里的苏淮看了这一幕,终于松了一口气,两小口和好就行了,千万别再矛盾了,不然可怜的是他啊。 韩遇太重了,秦然怎么也扶不稳他,只好把他重新放下,去叫苏淮来帮他扶一下韩遇。 苏淮乐颠颠地过来了,把韩遇稳稳扶起,笑着说:「你两这样就好了,有什么事到家里谈就好了,可别再闹腾了,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好。」 秦然应了一声,苏淮扶着韩遇到地下车库,秦然刚好看见酒吧里有个小超市,就拐了进去,买了一小盒巧克力,跟在苏淮后面下了地下车库。 放好韩遇,苏淮道了声路上小心就潇洒地走了。 韩遇醉醺醺的,秦然关好副驾驶的门,自己又上了驾驶座,把手里一小盒巧克力放在他怀里,轻轻笑了,「送你的回国礼物,礼轻情意重,别嫌甜啊。」 韩遇歪着漂亮的脑袋,一丝反应都没有。 秦然哀嘆了一声,俯过身,想帮他扣安全带,韩遇忽然睁开了眼睛,反把她按在椅子上亲吻。 她被高大的男人紧紧压在椅子上,眼瞳瞪得大大的,髮丝凌乱。 做什么?! 「唔……」秦然不由紧紧攥住他的衣服,想让他停下来,「十五,你干什么?别闹……」 韩遇抽空瞥了她一眼,嗓音低沉,「教训你。」 秦然还没反应过来。 锁骨就被他啃咬住了,仿佛是要吸出她的血液,那落在锁骨上的薄唇用出特别狠特别狠的劲,秦然痛得皱起眉头,他还不放过她,使劲扯她的领口,动作粗暴得不容她违抗。 「你别闹,我们现在在停车场呢。」秦然急得去推他。 韩遇才不管,手臂更紧地圈住她的腰,仿佛随时都会往更隐蔽的地方钻去,「我才不管。」 「不要闹了!」 「你惹的。」韩遇居高临下看她,就开始扒自己的衣服。 秦然吃了一惊,「你做什么啊!」 她是真的吓到了。 「我要告诉你,谁才是你的男人。」他冷静说完,又压了过来,秦然话没说完,又被他强势地吻住了。 车厢内。 秦然涨红了一张脸,心中气闷,「你别闹了,回家再说啊,这里是停车场……」 「不管。」他脸色阴沉,彼此的距离,近的唿吸可闻,他阴沉沉地俯视她,「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你不是喝醉了吗?」 他冷哼,「你倒想。」 下一秒,她的衣服被他以极快的速度扯了下来,秦然瞳孔缩住,开始伸手打他,「别在这里,你别在这里……」 他在她耳边徐徐低语,「没事的,我把车窗控上,我们到后座去。」 「我不要啊!」 「乖一点。」韩遇吻她,声音温存中带着一丝压抑,而后,四个车窗都关上了,韩遇按了调椅键,接着不容违抗地把她抱到后座上,身子覆了上去,「宝贝……」 秦然不依,几分挣扎,「不要,这是外面啊,混蛋……」 ------题外话------ 一吵架就有肉吃,看吧,我是不会说谎的 求票票啦,月票,评价票,有的宝贝们快砸过来啦,嘿嘿,虽然我知道我有点烦,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宠爱序序啊,么么哒 185 跟我一块去 韩遇罔若未闻。 密密麻麻的吻蔓延在秦然的锁骨上。 他的手流连在她背嵴上,温柔之中,秦然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只能一寸寸的失守。 感受着他绵长缱绻的吻…… 秦然的睫毛颤了颤,对上他的眼睛,深远的眸子此时暗色一片,周围都是浓浓的男人气息,宛如要吞噬万物。 秦然一惊,不自觉向后缩,头就顺势靠在了车窗上,唇被他吻住。 气息窒息。 「十五……」 「嗯?」低哑的声音萦绕在她耳廓边缘,竟是无比的旖旎妖娆。 秦然的瞳孔微微扩大,磕磕盼盼的说:「先回家吧,会被人看见的……」 他不言语,眼眸危险的眯起,脸色便更是阴冷到了极致。 秦然觉得他要吃人了,垂着睫毛在他怀里认怂,「回去在说好不好,别在这里,听话……」 安静的后车厢里。 只有男人深深浅浅的唿吸声。 然后。 他轻轻地摇了头,深沉的眸光愈发显得幽幻迷离,哑声道:「我想在这里。」 说罢,修长的身子覆了过来。 秦然立时瞪大眼睛,连声唿叫,「十五,你别闹了……」 「乖。」 他不由分说,下颌抵在她的肩窝处,望着她,笑意迷人而深邃,「听话,我会温柔一点的。」 他温温柔柔地吻她。 秦然渐渐模煳在他的轻吻里,有些失焦,「你有那个吗?」 他摇头,表示没准备。 「不行啊。」秦然霍地一下坐起来,「没准备的话就不要,万一出事,就麻烦了。」 「没事的。」他揽住她的肩膀,缱绻的吻辗转在她的脸颊和眉心处,绵长而蛊惑,「怀了就生吧,没有关系的。」 「不要呀。」秦然的声音越来越低,透着股求饶的味道,「我求你了,最近很忙的,要是摊上这个事情也没时间处理……」 她的脸红得要滴血。 韩遇注视了她好久,心里有些怜惜,便稍微妥协了,「好吧,你等一下……」 他下了车。 很快又原路回来,秦然躺在车里,直到车门再次打开,才惊醒过来,韩遇俯下身子来,俊脸上都是奔跑的汗水,低低道:「我回来了……」 秦然怔了片刻。 韩遇便在她耳边笑着低喃,「这次你要听话了……」 热汗打湿他墨黑的发。 看来他刚才离开的时候跑得太快了。 秦然本来想拒绝他的。 然而他却那样温柔地凝视她,秦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掉进那双望不见底的眼瞳里了,而后,她像中了魔法一样不再言语…… 韩遇感觉到她放松了身子,眼眸一眯,继而低下头去,深深浅浅地吻她,旖旎的,致命的…… 黑色低调的玛莎拉蒂车内。 都是他低低的呢喃,仿佛无休止境的潆洄着,「韩小然,不要离开我……」 …… 结束后。 秦然脱力地躺在他怀里,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浓烈的男子气息仍然在身周萦绕,秦然却不想动,垂着幽黑的睫毛,脸色疲惫 韩遇帮她把衣服穿上,俊脸带着慵懒和满足,宠溺道:「我们回家吧,我酒醒了,你是不是很累?那我来开车吧。」 「嗯。」秦然懒懒地抬了下眼睛,衣服已经被他撕烂了,只剩裙子能穿,她套上他的白色衬衫,又把自己的大衣裹上了,这才暖和了一点。 「是不是冷?」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吻她的唇角,音色温柔,并且把一条白色围巾围在她脖子上,吊牌还没拆掉,他笑着说:「这是给你的礼物,在澳洲买的。」 秦然累得说不出话,「嗯,先回家。」 她现在很不舒服,很粘腻,想快点回家洗澡了。 「好。」他摸摸她的短髮,爬回驾驶座,缓缓启动汽车。 秦然散了架一样呆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三十分钟后。 韩遇的车滑入海景大厦停车库,他神清气爽地下车,打开后座,打横抱起她,秦然吓了一跳,他只轻轻的笑,寡淡的眼底一派溺爱温存,「别怕,我只是要抱你回家。」 他抱着她入了电梯,凌晨时分,电梯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们直达顶层。 站在他的海景公寓前,秦然才想起了什么,伸手打在他的胸膛上,「你个混蛋,居然改了密码。」 他低头看怀里的她,「密码我不是后来改的。」 秦然不解,「什么?」 韩遇淡淡道:「算了,我等下在告诉你,你来输入密码吧。」 秦然被他打横抱着,动作不便,却还是把手指伸了出去,放置在密码键上,声音责怪,「密码是什么?」 「你的生日。」 秦然愣了一下,输入自己的生日,密码正确。 门开了。 韩遇稳稳抱着她走进去,用脚勾上门。 他把秦然带到二楼,眉目宁静,「我抱你去洗澡吧。」 「嗯。」她累得不想动。 韩遇把她抱进洗手间里,放在浴缸里,然后仔细撩好她的头髮,虽然疑惑她的头髮怎么剪成这样了,但她现在那么累,韩遇也不想问她,便拧开了花洒,认认真真地帮她洗澡。 洗完他又抱着她去睡觉,短短的黑髮铺在枕头上,她半垂着眼眸看他,唇角是懒懒浅浅的笑意,抬起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声音柔媚,「我要睡觉了……」 神情中透着疲惫。 韩遇看了她好几分钟,才满满道:「本来还想跟你聊聊的,既然你困了,那就先睡吧。」 「嗯。」她呆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唿吸缓慢,「十五……」 「我在。」 「那个房门的新密码,为什么是我的生日?」这个问题盘旋在心头很久了,之前一直生气他改密码的事情,这一刻,却疑惑新密码为什么是她的生日了。 韩遇低头看她,黑眸掠过浅浅的笑意,「回来那天改的,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但是看见你的车钥匙放在客厅里,衣橱里的衣服也收走了一些,以为你怎么了,就想去工厂接你回来,没想到……」 秦然接话,「没想到来的时候,看见顾玄宁跟我在一块,对吧?」 「嗯。」 「然后生气了?愤怒了?吃醋了?」 他低低一笑,「嗯。」 秦然伸手打他的胸膛,却没有使劲,「我以为你要跟我分手,电话关机,房门密码也改了,我很伤心,你知道吗?」 「伤心了?」 「嗯。」她委屈地撅起嘴,「你把房门密码改了,我回不了家,在公司的沙发上度过了一夜,连被子都没有盖,被冻醒了……」 他坐正身子,漆黑的眸凝视她恬静的脸孔,「真的吗?你在公司睡了一夜。」 她委屈点头,「嗯,真的……」 韩遇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韩小然,我一直以为你跟顾玄宁呆在一块。」 秦然仰头瞪他,神色不岔,「都跟你说我和他没关系了,老是不信,我都跟你这样那样的,怎么可能还去跟别的男人鬼混啊?」 「对不起。」他的声音静静的,有些哑。 秦然抬起睫毛,定定地望着那张俊脸,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轮廓,「算了,都是误会,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老是记得这些事情。」 「你的头髮……」 她嘻嘻的笑着,「故意剪的,气你。」 「气我什么?」 「从头开始。」 他深深拥住她,「你就算想从头开始,那也是和我从头开始,想和别人,没门。」 「你老这么敏感傲娇,要是等哪天我真的爱上别人了,你就去躲着哭吧。」 他微微挑眉,「韩小然,你想爱上谁?」 「随便,反正你要老这么患得患失的,迟早我就真的生气不要你了。」 「那我就告诉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你早就是我的了。」 秦然眼睛一瞪。 他又在她耳边低低道:「还是夜夜承欢的那类。」 「你无耻。」 「兵不厌诈,只要你能回来,让我做什么卑鄙无耻下流的事情都行。」 秦然斜眼瞅他,「这么一说,我开始怀疑一件事情了?」 「什么事情?」 「你今晚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假的啊?」 「一半真一半假吧。」 「说来听听。」 「你来酒吧之前,我已经醉了很久了,等到你人到的时候,我就进入醒酒阶段了。」 秦然一怔,继续问:「所以你当时是故意套我啊?」 他望着她,那样炙热的眼神,让人心跳紊乱,「我要不那样,我怕你不肯跟我回来。」 秦然轻轻莞尔,「真是奸诈啊。」 他低笑,顺势搂紧她,「难道你不想跟我回来吗?」 「想啊。」 「所以我这是给你个台阶下嘛。」 「可是我觉得我上当了。」 韩遇愉悦地笑,吻她的头髮,「有什么上当不上当的,你要不回来,那我们还得冷战,那样你不难受啊?」 「难受是难受啦,可是……」 「别可是了,回来了就好,以后你听话一点,做什么都要跟我汇报,不然我弄死你。」 她撅了撅嘴,然后点头,「好吧,那我睡觉了,好睏了。」 「好。」 她躺下。 他给她盖被子。 秦然又睁开眼睛,「我给你买的礼物你刚才拿上来没有?」 「拿了。」韩遇把那盒巧克力放在她床柜上,「谢谢你的礼物,虽然甜,但是我很喜欢,也会吃完的。」 秦然嘿嘿笑,「你给我吃一个吧,我饿了。」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韩遇扶额,动手把巧克力打开了,拿了一颗给她,「吃吧,我下去给你倒一杯牛奶。」 「不用。」她拉他的手臂,「已经很晚了,别忙活了,我们睡觉吧。」 「你不是肚子饿了吗?」 「吃个巧克力垫垫肚子就行了,别下去了,我要抱着你睡觉。」 韩遇微笑,「好吧。」 很多年前,秦然在小说里看到一段场景,那段场景是这样的,每当女主跟男主发生什么矛盾,男主就会强迫女主啪啪啪,然后每次女主都能原谅男主,如果女主不愿意,最后就会分手。 一开始她很不理解这样的桥段。 后来她谈了恋爱,她开始理解了,原来,很多时候女孩子的作都只是为了男朋友或老公能够哄她开心,床笫间的缠绕和暧昧,往往能解决很多无法跨越的鸿沟,很多看起来不可能在挽回的局面只要经歷的床笫之事,女孩子通常可以选择放下和原谅。 因为当男女在行房之时,女孩子被抱着,会有全心全意被呵护宠爱的感觉,只要女孩子从心理上不抗拒这个男人,那基本她心里对他是没有真正的埋怨的,她不过是想要男人关心她,宠爱她,呵护她。 相反,女孩子尽管做了很多不理智的行为,但是只要男人还爱着她,她心里面其实是可以接受和包容的,只要两人还相爱,彼此想要靠近,那么无论多么严重的事情都拉不开彼此的距离。 隔天。 秦然起来的时候韩遇已经不在了,她坐在床上发空了一会,披了件粉色睡袍,从玻璃旋梯一步步往下走,金色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照进来,明媚灿烂。 秦然捋了捋头髮。 厨房里飘来一阵又一阵清香。 秦然笑了笑,走进去,对着那高大的背影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容亲昵,「这么早起来了?」 「嗯。」短髮下的俊脸无声无息微笑,「给你做早餐呢。」 秦然的头闷在他背嵴上,甜甜挑唇,「十五,你今天忙不忙?」 「要干嘛?」 秦然唔了一声,「不忙的话,去工厂给我帮忙吧,我昨晚去找你了,好多事情没干,你得帮我。」 「帮你做什么?」 「加班呀。」 韩遇煎着荷包蛋,一边回过头来看她,眼眸柔柔的,尽是绵长的笑意,「我最近在度假期。」 「什么意思?」 「我的手术论文得奖了,所以接下来有一个月的假期可以休息。」 秦然勾唇,「那刚好,工厂最近忙死了,你来帮忙吧。」 「理由呢?」 「给你开工资好了,一个小时20块怎么样?」 韩遇忍俊不禁,「我像是那么廉价的员工吗?」 秦然笑,「反正你也算工厂的小老闆,工厂有难,你能不帮忙?」 「知道啦,等下吃完饭就和你一起过去,不过,我能做什么?」 「当然和我一样了,测试产品,或者包装产品也行,你上次不是做过包装了,应该有点心得了吧?」 韩遇忍不住笑,侧过头,淡金色的阳光在他侧脸盪出一圈光晕,「就会压榨我。」 她笑着纠正,「昨晚是你压榨我。」 「可以吃饭了。」 「好。」她松开他,伸了个懒腰。 「先去洗脸,我把早餐准备一下,牛奶要热吗?」 「要。」秦然走到厨房门口的身子探了回来,「要热一点,好了我先去洗漱换衣服,马上回来。」 「去吧。」 她去了又回来,重新走进厨房的时候,已经披了件雪白的羊绒大衣,盖到膝盖处,里头是一条同样纯白的打底裤,一双果绿色平底鞋,又舒适又高挑。 她走进来,修长的脖颈上裹着他昨晚送她的白色围巾,吊牌已经拆了,髮型利落,面容明媚。 韩遇给她递餐巾,「穿一身白,最好要注意着点食物,别让沾到衣服了。」 「嗯。」她伸手接过去,添在领口处,又笑着看他,「这身衣服你新买的吗?我之前在衣橱里怎么没有看到?」 「换季了,自然是要给你买新的。」 秦然憨笑,「哼,本来都不想穿你买的衣服了,你又诱惑我。」 「这样,你才能永远离不开我呀。」 秦然歪着头瞅他,笑嗔,「心眼多。」 他徐徐笑。 秦然吃了口荷包蛋,眼眸微微眯起,「好久没吃你做的早餐了,好吃。」 「那以后经常给你做。」 「有时间吗?」 「最近放假就挺有时间的,以后只能看情况了,要不我把钟点工辞了,换个家政来照顾你?」 秦然立刻摇头,「算了不用,你现在请钟点工就挺好,每天去上班了帮我们打扫一下,也不要住一起,如果请了家政还要一起住,多不方便。」 「说得也是。」他笑了笑,重新注视她,「小宝贝……」 「嗯?」 「苏淮现在已经搬走了,以后这里,就我们两住了。」 秦然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牛奶,用餐巾擦擦嘴,「你之所以换房门密码,不会是为了防止他吧?」 他浅浅一笑,「嗯,不然万一我们在客厅做点什么,他忽然输了密码回来,那多不方便?」 「所以更换密码是事情不是针对我的?」 「必须不是。」 秦然甜甜地笑了,「那就好,以后别动不动就关机了,不然老是找不到你。」 他没说话,看了她好几分钟,才轻轻敛住眉峰,「只要你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肯定一直在你身边的。」 噗——! 秦然嘴里的牛奶差点喷出来,恼怒瞪他,「这话应该我说吧?昨晚我去酒吧接你的时候,还看见殷雪儿了呢,说,你们两有什么勾当啊?不然为什么每次你在哪里殷雪儿都在?」 他眉目不动,端着牛奶,肤如凝脂,「谁知道她怎么来的呢,反正我不关心。」 「……」秦然无语,「她跟你同个医院,你会不知道?」 「我还真的是不知道。」 她抿住唇。 韩遇转移了话题,沉声问:「你二哥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秦然静静吃着眼前的早餐,眼神平静,「不要,你又不是他爸,干嘛要你负责他礼金的事情,就让他自己解决吧。」 「怎么说以后都是一家人,帮帮舅子是应该的。」 「你老这样想,以后被人吃定了我可不救你。」 韩遇轻笑,「除非我愿意,不然谁敢?」 「烂好人这种事情你还是少做吧,我们现在都还没结婚,你这么快要帮忙会让人产生依赖性的,这样对你以后不好,还是静观其变吧。」她不想十五总帮她,帮着帮着,就怕原本可以自力更生的人产生了依赖感,以后有什么事情总想着让他帮忙,时日久了,十五会反感的。 韩遇慢慢动着刀叉,「行吧,你都这样说了。」 她淡淡嗯了一声。 韩遇又说:「韩小然。」 「嗯?」 「昨晚的事情,还疼不疼?」 秦然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脸皮发烫,「已经不疼了。」 「昨晚我粗鲁了吗?」 她的脸色更红,小声道:「没,还挺温柔的。」 他微笑,站了起来,身上一套铁灰色西装,英俊冷漠,从下颌到袖扣无一不彰显着男人的完美与矜贵。 走到她跟前。 他缓缓停下脚步,雀雀欲试道:「那晚上……」 秦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拒绝,「不行,晚上要加班。」 韩遇不死心,懒洋洋道:「可以加班回来在……」 秦然用力摇头,「不要,累。」 韩遇深深嘆气,离开了餐桌,站在洗手台上洗手,侧脸疏离温淡,「吃完了就出发吧。」 「好。」 秦然站起来,把吃剩的食物倒进垃圾桶里,然后拿着空盘,放进洗手台里,顺便打开水龙头洗手,「吃完了,走吧。」 「嗯。」 「走吧。」韩遇挽住她的手,笑得亲昵。 两人一同出了房子,又一同进了电梯,乘车出行,一路抵达新区的工厂。 早上九点。 简轶珩已经在忙碌。 应曦对科技的东西一窍不通,帮忙打扫他的办公室,她的头髮已经长了寸许,到了脖颈的位置,已经可以算是中长发了。 秦然领着韩遇进门,一人明艷若雪,一人修长英挺,说不出的登对默契。 秦然教韩遇怎么用测试仪器,他环着胸,居高临下地睨她,从表情上判断,他不怎么愿意做这个事情,「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我出马吗?」 「对。」 韩遇深深嘆气。 秦然道:「你就认命吧,好好干,下午我包饺子给你吃。」 韩遇的俊脸看不出喜怒,「没别的了吗?」 「你不是喜欢吃饺子么?」 「偶尔一两次就蛮有胃口,若是每次都吃,那是吃不消了,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个问题,你是不是只会包饺子啊?」 秦然瞪眼,「何止啊?我不是会炸小油条么?上次你也吃过了,不是还说好吃吗?」 「原来那个是你做的啊?我还以为,是买的呢。」 「切,装傻啊,快做事吧,等中午给你包饺子吃,别要求那么高了,你也知道的,这儿的工厂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你要嫌弃饺子,那你就跟工人们一起吃大锅饭吧。」 韩遇脸色一凝,认命道:「好吧。」 说罢。 他开始在秦然的指导下帮忙做测试,秦然坐在另一台测试仪前面,她昨晚加班测试的产品已经被工人们全部包装起来了,需要加快步伐了。 应曦从办公室飘出来跟她聊天,「小然,你今晚回市内吗?」 秦然看了韩遇一眼,回答应曦的问题,「应该要回去的吧。」 韩遇微微勾唇。 应曦又道:「那你帮我买点东西行不行?我带来这里的护肤品都用完了,想让你帮我买几样东西过来。」 「可以啊。」秦然爽快答应,「姐你要买什么写在微信上发给我吧,我晚上回去了去百货店帮你找。」 「好。」应曦微笑,拿出手机给秦然发送要买的东西附加图片。 秦然动作不减地测试产品。 上午就这么忙了过去。 中午时分,李阿姐给工人们做大锅饭,而应曦跟秦然在厨房里包饺子,应曦一边包一边从门口望出去,笑着说:「你怎么把韩遇拐来啦?」 「他最近是假期,我就让他过来给我帮忙呢。」 「那你晚上还在工厂住不?」 秦然想了想,摇头,「大概是不行了,这边不够住,我们两回市内好了,反正就三十多分钟的路程,不是很远。」 「你之前是不是跟他吵架啦?我看你好久都没和他联繫。」 秦然的动作顿了一下,轻轻笑了,「就是有点小矛盾,现在没事啦。」 「没事就好,你知道吗?在我们这群人里面,我最看好的就是你跟韩遇拉,认识这么多年,感情一些辣么好,我都羡慕死了。」 秦然歪头笑,眼睛明净,「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跟简轶珩也可以的呀。」 「跟那个闷葫芦啊?」应曦嘆了一口气,「难咯。」 「怎么说?」 应曦抬起眼睛,看着天花板,「我前两天问过他了,他说目前他的重心都在事业上,并不打算谈恋爱。」 秦然眼珠微微转动,「所以?」 「所以你姐我还得等啊,火候不够,哎,这碗汤汁我都熬了九年了,怎么就是一直炖不熟呢。」应曦皱着眉头,十分的不理解。 秦然拿着饺子皮笑,「其实也算进展啦,你都知道简轶珩是什么性格的,能跟你这么平静地聊这些,也证明他越来越不抗拒你了。」 「哼,他要是老这么傲娇,我就去找别人谈了。」 秦然莞尔,「我不信。」 「怎么不信?女人的青春可是有限的,他这么耽误下去,我只能放弃这颗大树拥抱整片海洋了。」 秦然仍旧摇头,「还是不信,姐你要是能接受别人,你早把简轶珩踢开了。」 「哎……」应曦认命地鼓着嘴。 蒸饺子的空档。 秦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二哥的电话,秦然唇角的笑容一下子淡了,走到厨房外面,接起电话,「喂,二哥。」 给她电话了,一定是温妮那边的事情吧。 两人前些天谈到分手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也知道,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是不可能说分手就分手的,必将经歷一番纠缠啊。 「秦然。」秦峥的声音静静的,「你现在方便么?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有呀,现在是午饭时间,你说吧。」 「就是温妮那个事情……」 她垂着睫毛,来回走动,「嗯?怎么样了?」 「她去跟父母谈了,父母愿意退步,所以温妮那边把原来的二十万刀礼金改成了十万刀,我这边自己有存款四十多万,想着跟你借点钱,等我跟温妮结婚后就还给你。」 温妮的父母竟然退步了。 秦然微怔,下意识地说:「不用的,哥,二十万礼金可以给的,这是爸爸的意思,你不用跟我借。」 秦峥言辞斟酌,「这样不好吧,当初大嫂那边也没有这么多,我怕大嫂她……」 「没事。」秦然立刻打断他,结婚是好事,既然温妮那边妥协一步的,秦家也不会做的那么过分,秦然说:「大嫂那边我会私下补上的,做到绝对的公平,最重要是温妮那边不会不高兴。」 「最近闹了好几天,今天终于消停了,温妮说,她还是想跟我结婚,所以她父母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 秦然放轻唿吸,「这样就好了,始终是相爱过的人,不是说翻就翻船的事情。」 「嗯。」 「二哥,回头我把钱打到你卡上,这是爸爸的意思,希望你不要怪爸爸。」 「不会,爸爸他也不容易。」一开始,他确实有点愤怒,后来想想,这件事里谁都没有错,如果可以给,父母一定不想刻薄自己的孩子,说到底,都是门第的问题,而今能够解决,也算一个好消息。 「嗯,祝你幸福。」 秦峥微笑,「你也是,以后要幸福。还有,爸爸的公司还是你继承吧,我跟大哥商量过了,毕竟家是你养的,公司给你也是名正言顺,不需要推迟,我美国那边的房子一等结婚后就付清全款了,以后也没有房车的压力了,反而是你的事业,如果不是手头太紧,也想拿些钱支持你的。」 「没有关系的,我这边目前不缺资金。」 「嗯,等我和温妮结婚后,z市的房子就给爸妈住吧,我们也不常回来,房子给爸妈和大哥大嫂住能减少你的负担,而且还有学位,以后宝宝长大了可以有学位上学,温妮也同意了。」 「你们还是要回美国么?」 「是的,事业在那边,已经走到一半了,不能中途言败,而且温妮还没毕业,我们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结婚的。」 「好,那你们好好筹办,到时候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随叫随到。」 「行。」 聊完电话,秦然心情分外轻松,跑去跟韩遇分享这个好消息,「小十五,我二哥礼金的事情解决啦。」 韩遇抬头睨她,「怎么说?」 「温妮那边妥协了,只要十万美金,二哥自己出四十万,我们家帮他出二十万就可以了。」 他轻轻点头,眼珠迷人,「那就好啦。」 「嗯,算是个好消息。」 「既然你大哥结婚了,你二哥也结婚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吧?」 秦然脸色微红,「我也不知道。」 韩遇莞尔,「小宝贝,你父母有问过你这方面的意思吗?」 「结婚的事情吗?」 「嗯。」 秦然不自觉压低声音,道:「我之前跟爸妈提过想跟你结婚的事情,但是他们没说什么,不知道是肯还是不肯。」 他眉目高深,「你怎么提的?」 「我就说,我们打算等我的病治疗好了就结婚。」 「他们怎么说?」 「他们问你父母那边是什么态度。」 韩遇凝神看着她,「我父母那边我会解决的,你这边,只要你父母首肯了,我们就可以先领证了。」 「为什么要先领证?」 「防止一切不可能的发生,先领证,在办结婚的事情,就确保万无一失了。」 她憋着眼底的笑意,「那万一你领完证就不叼我了呢?那我岂不是被你坑死了?」 「我像那种人么?」 秦然重重点头,「很像。」 「……」韩遇无语地看了她一会,又笑了,面容英俊,「想坑你,现在就能坑了,需要等到结婚的时候吗?」 秦然一噎,瞪他,「简直就是贱人行为啊。」 韩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都是我的人了,搓圆揉扁,还不是我说了算。」 「呸!没有那张证,我可以随时不要你。」 韩遇眯眼,「胆子还挺肥的。」 「必须的。」 「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了?」 「决定下次看见你父母,就告诉他们,你怀上我的孩子了。」 秦然一愣。 就听耳边爆发出一阵愉悦地笑声,他戏虐道:「看你怎么随时不要我,就算我肯,你父母都不肯。」 「滚,我又没怀孕。」 他温柔地拍她的肩膀,眼神惑人,「没事,你多多努力,就会梦想成真了。」 「嗤……」她嗤嘲一声,「我现在又不要宝宝,努力什么啊?我是应该努力加班,好让我早一天成功发财登上世界巅峰啊。」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诅咒我呀?」 「哪敢?我是告诉你真话,照你这个工厂,要站上世界巅峰……唔,估计要在奋斗五百年。」 噗——! 韩遇又道:「不过,你其实有一个更好的办法的。」 「愿闻其详。」 他徐徐而笑,高深道:「那当然就是嫁给我了。」 秦然瞪他,「你一边去吧,我才不信你的邪。」 「随便,反正我有耐心和恆心。」 「那你等个够。」 韩遇还想说什么,应曦已经从厨房内探出头来喊两人,「饺子好了,可以吃饭啦。」 「就来了。」秦然应了一声。 应曦说:「小然,你去办公室喊下简轶珩,跟他说可以吃饭了,我给你们盛饺子去。」 「行,你去吧。」 秦然转了身就去叫简轶珩。 韩遇则是站在原地等她,眸色淡淡的,温雅而高贵。 吃完饭又是忙碌,秦然一边做产品测试一边跟韩遇聊天,气氛融洽。秦爸打来电话,说是二哥跟温妮的事情谈妥了,今天温妮和她父母从g市过来,要跟他们家一起吃晚饭,让秦然到时候准时出席晚饭。 秦然应和着答应,想了想,鼓起勇气道:「爸爸,韩遇能一起去吗?」 秦爸沉吟,「今天是谈你二哥和温妮的事情,韩遇来的话不太方便,还是下次吧。」 秦然抿了抿唇,「好吧,我知道了。」 「秦然,你和他现在还在来往?」秦爸话里的他指的是韩遇。 秦然点点头,「是的,爸,我们现在在一起。」 「他有意向要结婚?」 「有。」 秦爸许久没说话,末了,才叮嘱她要按时吃三餐,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秦然收了线,眼神有些飘忽,转过头,对旁边沉默做事的韩遇道:「十五,我未来二嫂她们家今天过来z市,晚上一起吃饭。」 「是吗?」他眼神静静的,带着虔诚,「要我一起过去?」 秦然垂下睫毛,「爸爸说今天是谈温妮和二哥的事情,你去不太好,说还是下次吧。」 「好,知道了。」韩遇温淡地说完,转过去继续做事。 秦然怕他不开心,又道:「其实爸爸这样说也对啦,你现在还没单独跟我们家的人吃过饭,没打过招唿,就这样贸贸然过去的话,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唿的,是吧?」 他点了点头,看不出喜怒,「明白的。」 秦然挽他的手,撒娇道:「晚上我跟爸妈好好说说,让你下次单独请他们吃饭好不好?」 「好。」 「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 「那是不是失望了?」 「没。」 「哎呀,十五,你不要不开心啦,女婿见岳父家本来就是这样的,你就在忍忍吧。」 韩遇喟嘆一声,「知道啦,我没不高兴,晚上我跟你一块去吧,我不进去,就在车上等你出来,然后在一起回家。」 「这样多不好?你会饿肚子的。」 「没事,我随便买点东西在车上吃,我等你。」 秦然心疼地摸了一把他的俊脸,「好吧,委屈你了。」 他轻轻笑,「不委屈。」 ------题外话------ 继续求票票啦,哎,努力求,么么哒! 186 还款五十万 夜里八点。 秦然准时抵达她公司附近的意安大酒楼,上次易阳妈妈选的那间酒楼,韩遇把车停在一楼,秦然给他买了份寿司,让他将就着先吃,等她出来了两人再去吃火锅。 韩遇点了点头,看她,「好的,你先去吧,玩得开心点。」 「玩什么呢?这是谈二哥的终身大事呀。」 他的眼神柔柔的,嗯了一声,「出来了打电话给我。」 「好。」 秦然挥了挥手,他便把车窗控了上来。 包间里的饭局已经开始了。 一阵欢声笑语。 秦然姗姗来迟,悄然落坐在大嫂旁边,逗弄一下秦宝宝,对爸妈道:「爸,妈,不好意思,工厂那边忙,我来晚了。」 秦妈笑了笑,对温妮的父母介绍道:「这是我小女儿,秦然。」 灯光下。 温家人都一副富人的打扮,温爸穿着得体的西装,温妈穿着刺绣连衣裙,而温妮则脸色羞红地坐在温妈旁边,眸如盈盈秋水,显然是极害羞的。 他们打量着秦然,半响,温家父母皆笑了,温母和蔼的称赞,「长得真漂亮。」 「妈,秦然她还是做大生意的呢,在z市开了工厂。」温妮笑容腼腆。 温母不由多看了秦然两眼,「是吗?你在z市开了工厂?」 秦然莞尔,「跟人合伙的而已。」 「几个人呀?」 「三个人。」 「噢。」温母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她打心底不信工厂是秦然的,以秦家的地位,还没资格在大城市里头开工厂的,一系列手续会很麻烦,他们背后又没人,很难成立的。所以她心里面觉得秦然应该是给人打工的,但是好面子,所以才说自己是工厂的合伙人,现在有很多年轻人都这样,不脚踏实地,就会命比纸薄心比天高的成天吹水。 秦然没在说什么。 温家父母跟秦爸秦妈又聊开了,场面言笑晏晏,在谈秦峥跟温妮的婚事。 秦然夹了颗花生吃。 大嫂一手抱着秦宝宝,另一手拿茶壶给秦然倒茶,「小姑,菜已经点好了,如果你还想吃什么就再点一些吧。」 近来大哥大嫂都搬回家里住了,大哥有了高工资,他们也没有了养家的压力,因此大嫂手里有了些闲钱,现在也开始注重打扮了,她烫卷了发尾,让那张清秀的脸蛋看起来多了丝温婉。 秦然微微笑着,「先吃吧,不够再点。」 「嗯,工厂最近很忙么?」 「是呀,天天加班到吐血,要赶制十万个产品呢,手指都干得脱皮了。」 秦大嫂脸色感慨,「你真忙啊,不过忙那是好事,证明有收入。」 「是这个理,就是忙得昏天暗地,想回趟家的时间都没有。」 「没事,家里有我照顾着。」大嫂说到这里,挨近秦然一些,小声道:「小姑,温家刚才说,二叔这次结婚跟温妮得摆六十桌,你怎么看?」 秦然略略思考,「爸妈怎么说?」 「爸妈没说什么,就是我们家这边有那么多亲戚吗?」 「温家那边的朋友估计比较多吧,这事还得到时候看看帖子发多少,若真的有那么多亲戚朋友,摆六十桌就六十桌吧,图个高兴。」秦然喝了口茶,眼神平静。 不怪她对大嫂这么说话,实在是二嫂跟大嫂始终不同的,大嫂出生在贫困人家的家庭里,亲戚都在柴米油盐中被磨得没剩几个,有也是一些上不台面的人,双方父母出来吃饭的时候,大嫂的二叔还把剩饭剩菜给打包走了,不是说她二叔节约不好,而是那些饭菜那么多人吃过,都陌生人,也没剩多少好料了,因此秦然觉得太过……不知道怎么形容好。 礼金的事情对大嫂不公平秦然可以补给她,毕竟现在秦家的条件好了不少,但如果她事事计较,秦然真的没办法都满足她,大嫂家中也是多子女,结婚的时候给了六万八,还被他们收了四万,只剩两万八当嫁妆带回来,秦家也没拿她一分一毫。 如今温妮嫁过来,是带了几百万的嫁妆的,z市的房子,美国的全款外加一辆奔驰,这些嫁妆大嫂都看在眼里的,却还要让人家摆酒席都少摆那么十几二十桌,这不合情理,不是她看不起大嫂,而是大嫂太斤斤计较了,她也不看看温妮家里是什么做派,就要求人家事事都跟她一样,这太为难人了,传出去还被人以为他们家吃饱没事干就专挑温妮的不是呢。 秦然这么说,大嫂就闭嘴了。 她也不想跟大嫂说太多,免得说多了大嫂又要觉得因为温妮家境好,他们看不起她了。她转过头去,问秦二哥,「二哥,你跟温妮的婚期定了吗?」 「嗯,过十几天就是订婚仪式了,到时候你还得回来一趟。」 「好。」秦然点头,「到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最近很忙,都在加班呢。」 秦二哥微笑,「知道的,没什么事情不会打扰你。」 「嗯。」 宴席开始了。 大家便纷纷低下头,开始喝汤,温家父母跟秦家爸妈聊得十分欢畅,看来温家的父母也不是那么刁钻的人,今日一见,谈吐和仪态都挺得体的,尤其是温母脖子上那一串翡翠玉珠子,绿得幽深润泽,一看就是上好佳品。 其实秦大嫂也看出区别来了,当初她家跟秦家见面的时候,她爸妈穿着普通人家穿的粗衣布裤,哪像温家这么有派头,穿得一看就是有能力的商人世家。 她心里不高兴肯定有,但是又能怎么办?人家家里就是有钱,不舒服也得忍着。 事后,二哥的婚事就差不多敲定了,秦然这头在工厂忙,那头在家里跑,都是忙二哥的事情,秦母买这买那,高兴得合不拢嘴。秦然给爸妈打了一笔款,给二哥打了一笔款,还给大嫂打了一笔,余下的,她拿出五十万打给韩遇,卡上就没多少钱了。 韩遇收到款后有些奇怪,坐在家里的书房给秦然发简讯:【怎么给我划款了?】 知道她在忙,便没有直接打电话过去。 韩遇并不怎么喜欢去工厂,就很少过去,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书房里看医书进修,偶尔玩玩游戏,打打篮球,缓慢而惬意地享受着难得的假期。 秦然的简讯是中午才回的:【欠你的呀。】 韩遇仍然不解,【欠我的?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上学时候你不是给了我一张卡吗?里面几十万被我取走用了,现在还给你,以后那一千万也会还给你的,别说不用,你送的我东西和礼物我都收了,但这些钱是我跟你借的,借的就必须要还,现在有能力了先还你一部分,等工厂运转好了我就开始分期还你那一千万的款。】 韩遇低头看着手机,久久没有动作。 良久之后,他打下一段字,觉得不好,按键删掉了,斟酌了片刻,才慢慢打下几个字:【那个钱,我没想过要让你还,给你了,就任你处置。】 看着这简讯,秦然不禁莞尔:【不用啦,以前是因为走投无路了,所以很感谢你伸出了援手,不过我一直记得这是我借的,你不用无条件送我。现在我有能力了,理应靠自己去努力,你别推拒我,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有时候秦然想,在他们的感情里面,她对他的迁就是不是因为她欠他太多了,她不想这段关系越来越不平等,所以她会尽她所能去还钱,不是她想分得很清,而是分清一点,感情才可以平等。 一个人,若是想活得有自己的个性和色彩,那就永远都要自强不息,或许她不能保证一两年内能还清那一千万,但是她不会不还的,到时候她还会多还一两百万,当是借钱的利息了。 韩遇那边静了一会,电话就打过来了。 秦然一边测试产品,一边把手机搁在脖子处接听,「喂,十五。」 他倚在落地窗前,神情懒洋洋的,「韩小然,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秦然低笑,「没什么意思啊,先还你一笔钱嘛。」 韩遇许久没说话。 秦然又道:「你别想多了,我就是今天去打款的时候,看见户头里面的钱暂时够融资了,所以取了一笔出来,给了家里一些,剩下的就还你了。」 「谁要你还我了?」 她弯着眼睛笑,「欠债还欠天经地义,你别不要,因为就算你不要,我也不会管你。」 韩遇微微笑,「这是逼我呢?」 「算是吧,反正跟你借的钱就要还给你,你要不要,我以后不会跟你借钱了,我宁愿去跟学姐贷款每年还她一百多万利息我也不跟你借,不然每次还你都要费尽口舌,多没意思啊。」 韩遇抿住唇,尾音绵长,「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啊。」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啊,但是我有能力可以自己生存,你不用事事这么胆心我,我自己有分寸的。」 韩遇想了想,好整以暇道:「那行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说什么了。」 「这样就好,爽快一点,彼此都好办事。」 「嗯,你什么事情回来?」 「我这两天不打算回去了,忙呢,现在是最后的包装阶段了,我等过几天产品完成了再回去吧。」她声音透着喜悦,再过几天,这个单子就完成啦。 韩遇微微嘆息,「那好吧,不过你要记得吃三餐啊。」 「好,我继续忙啦,挂了,拜拜。」 「拜。」 那段时间秦然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会跑公司,一会跑工厂,一会又跑秦家,韩宅,几头忙得陀螺转,她和韩遇一直没时间约会,偶尔出来也是吃个饭马上匆匆回去了,平日里靠着电话联繫,还都是晚上凌晨聊得,秦然躺在床上,听着韩遇的声音,眼皮困得直打架,她通常都是听到自然入睡,韩遇微微无奈,把电话挂掉。 十二月月底,意和安那边的十万件产品终于完成,简轶珩憔悴着神情去送货,都是给最后这几天忙的,那天早上九点,简轶珩去送货,秦然趴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前一晚他们忙到早上八点,九点又开始安排送货,秦然这会是完全支撑不住了,躺在真皮沙发上沉沉入睡。 应曦已经回去上班了,她的假期就一个星期,时间一到自然要回去的。 夜里七点。 简轶珩请全工厂的人吃饭,好不容易完成了首单生意,人心振奋,秦然跟简轶珩拿着杯子而站,感谢工厂的员工们,面上的笑意灿烂明媚。 苏淮给秦然打电话。 秦然低下头,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一看来电人,笑着接起电话。 「喂,苏淮,找我有事?」 「小秦然,这回是江湖救急了。」 「怎么了?」 「你现在有空吗?有的话千万要帮我一个忙,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能找谁了。」 秦然无声无息笑,「有空呢,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听得小心肝噗通噗通害怕啊,到底怎么了?」 「我去接你行吧?你在哪,地址给我。」 秦然沉吟,「行吧,我在工厂,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你导航过来吧。」 「马上到。」 约摸四十分钟后,苏淮的车停在工厂一楼,秦然捆着白色围巾,格子帽,顶着寒流从工厂内跑出来,钻进苏淮的车里,脸色是白里透红的莹润,「找我什么事情?」 「是大事。」苏淮说着,启动汽车,往城市中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秦然没说话,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苏淮望着夜色,未曾扭过脸来,「郁舒娆她失恋了。」 「啊?」秦然吃了一惊。 「我今天陪了她一天了,都没用,你们是好姐妹,我想让你去劝劝她。」 「怎么分手了?」郁舒娆和路易斯,感情不是一直很好么? 「路易斯的模特小蜜生了重病,路易斯去g市看她了,没给郁舒娆过生日,所以……」 秦然凝神,「路易斯跟那个模特没断干净么?」 「养了将近八九年的女孩儿,关系有那么容易断干净么?」 秦然不再说话。 苏淮随手丢过来自己的手机,眉目凉淡,「这是那个模特的博客,你看看就知道了。」 秦然下意识低头浏览。 那个女模特的名字叫夏禾。 她有八万多个粉丝。 博客中,记载着她所有的事迹,包括她的出生和年少,里面有不少心情内容是关于路易斯的,虽然没说明名字,但是她用路先生来称唿路易斯,只要认识两人的,就不难判断出人物。 夏禾从十七岁就跟着路易斯,她家境不好,离家出走来z市打工,又因为文化和年纪不够,辗转在冰冷的城市中,长期挨饿受冻,后来,她实在太饿了,走不动,就坐在地上等死,路易斯从她身边经过,那是个高大的男人,中国脸孔,却一副伟岸的身材,他怜惜她是个孤苦无依小女孩,于是给了她几百,把她当做流浪汉易阳怜惜。 后来,夏禾就总是在那个路口等着路易斯,在她眼里,路易斯是她的长腿叔叔,某一天,她终于等到他,攥着他的裤腿怎么也不让他离开,路易斯最后把她带回了家里,他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庭,路易斯供她上高中,上大学,还教了她很多人生道理,那时候,夏禾知道他是有老婆的,但是夏禾心里把他当成真命天子,要不是路易斯,她也不可能活过来,也不可能有崭新的人生。 她试着勾引路易斯,那一年,她刚满十八岁,她知道路易斯有很多床伴,他是个abc,骨子里承载着外国人的思想,婚姻是婚姻,女人是女人,性是性,在他眼里,这些都是分开的,夏禾心甘情愿给他当床伴,报答他也好,当他的背后的影子也好,总之,她心甘情愿。 后来路易斯也答应了,他们有过挺美好的两年,像情侣一样甜蜜的相处,路易斯经常带她出入酒局晚会,久而久之,夏禾也变得会交际起来了,她强行改变自己的乡村口音,学着城市人一样说话,她跟着路易斯学习,路易斯让她报英语她就读英语,让她报金融她就报金融,她什么都听他的,乖巧而柔顺。 两年后,二十岁的夏禾上大学了,她也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路易斯的,她高兴地拿着单子给路易斯打电话,却换回他一句冰冷的打掉。在此之后,路易斯就不怎么见她了,她因为工作的事情搬到了g市,房子是路易斯买的,而他本人住在z市,一个月才来看她一两次。 路易斯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夏禾想过忘记他,却怎么都是徒劳。后来的后来,路易斯去大学演讲的时候认识了郁舒娆,就像是命中注定,他青睐于她,而郁舒娆也迷醉在他的风采之中,当然,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便疯狂地追求郁舒娆,今天给她送玫瑰,明天给她送香水,郁舒娆深深感动,她跟路易斯一起去看电影,却听他说出自己有妻子的事情,郁舒娆决定不再见他,但是路易斯仍旧很喜欢她。 真正有交集,是因为大一寒假的时候,郁舒娆去旅游,她病得很严重,躺在酒店里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路易斯给她打电话,郁舒娆说自己病了,路易斯便立刻飞了去看她,他放下手头上所有事情,在酒店里照顾她,无微不至,不弃不离。 怕她不接受他,他也从来没用逼迫她,总是抱着她,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她怀里,渐渐的,郁舒娆还是心动了,因为路易斯实在太好了,他对郁舒娆,温柔到能使她溺毙,而他也从来不瞒着她,去哪里,去见谁,他都如实相告。 有时候郁舒娆知道路易斯去g市看夏禾,她就故意在晚上跟路易斯打电话,路易斯告诉她,他已经不爱夏禾了,之所以去看她,是因为把她当成妹妹了。郁舒娆心里虽然不高兴,可她同样知道路易斯骨子里并不是一个中国人的思想,她就故意去打扰他们,故意在晚间给路易斯打电话,开着视频和语言,跟路易斯聊四五个小时候,他从不挂她的电话,纵容她所有小心眼和任性。 所以,尽管路易斯跟女人们还有藕断丝连,但他对郁舒娆是大大不同的,郁舒娆深知这一点,她也可以接受,她认为社会就是这样,路易斯这样优秀的男人,就算他不去撩女孩,也会有女孩去撩拨他,只要他心里最爱的人是她,不对不起她,郁舒娆是可以接受他的逢场作戏的。 夏禾博客里更新最新的一条,是一张验血单,上面显示为阳性,夏禾怀孕了,她发了几个喜悦的笑脸,发了一张女人穿婚纱的照片,还艾特了路先生。 秦然看到这里,大致上已经明白了,所谓的夏禾生病,是她怀孕了,路易斯赶去g市见她,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想要这个孩子,另一个可能是想让夏禾打掉这个孩子,他走得很匆忙,连郁舒娆的生日派对都没参加。 秦然怔了怔,「这个夏禾怀孕了。」 苏淮嘆了口气,俊脸有些阴郁,「是的。」 「路易斯的孩子么?」 「不知道,但是我听郁舒娆说,夏禾曾为路易斯打掉过两个孩子,如果这个还是路易斯的,那已经是第三个了,前两个是以前还没认识郁舒娆的时候怀的,夏禾很想要孩子,她觉得孤单,但是路易斯不喜欢孩子,除了洛杉矶那两个联姻出世的孩子,他不允许别人给他生孩子。」 秦然倒抽了一口冷气,「夏禾也愿意这么做?」 「路易斯养了她那么多年,在某种意识里,她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路易斯的所有物了,之前,路易斯因为郁舒娆想跟夏禾分手,她就自杀了,在博客上直播自杀,路易斯没办法,赶去g市看她,她怎么也不肯分手,后来路易斯只好答应郁舒娆,不分手,但是不再去看她。可每当路易斯跟郁舒娆闹不愉快,夏禾总能知道消息,她会给路易斯发消息,打电话,关心他,安慰他,所以很多时候,只要路易斯跟郁舒娆吵架冷战了,夏禾就会来z市看路易斯,或者路易斯去g市找她喝咖啡,那么几年,她都徘徊在郁舒娆跟路易斯之间,虽然没有越矩,也没有表示想和好的意思,但是很明显,她一直放不下路易斯,也在等,在她心里,她觉得郁舒娆才是第三者,但是她不会去向郁舒娆施威和辱骂,因为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秦然嘆了一口气,「这样的关系,确实不好处理,夏禾打掉过两个孩子了,在她心里,她能为同个男人做两次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很倾心他的。」 苏淮颔首,「所以这三个人,就这样纠纠缠缠,没有结果。」 「不是四个人么?」 苏淮扭头瞟她,「哪里有四个人?」 秦然眼眸洞悉一切,「还有你啊,你不是心属舒娆么?」 苏淮苦涩一笑,「我喜欢她又有什么用?她喜欢比她年长许多的,我并不是。」 秦然没再说什么。 夜幕下。 华灯初上。 苏淮的车停在一幢小区外面,苏淮驾轻就熟地停好了车,又领着秦然走进去,面色一派平静,两人一路上了电梯,抵达17层b座,大门虚虚地掩着。 苏淮椅在门口一角,脸色黯然,「这是路易斯的房子,我不方便进去,你进去吧,劝劝她。」 秦然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见苏淮绷着脸,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她收回视线,点了头,推门而入。 屋内没开灯。 昏暗的客厅里,燃着几杯香薰蜡烛。 郁舒娆的身子趴在沙发和茶几之间,脸歪在玻璃面的茶几上,髮丝凌乱,一边拉纸巾擦鼻涕一边抽泣。 秦然慢慢走过去。 郁舒娆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垂下睫毛哭。 秦然蹲下身子,也不去安慰她,就轻轻摸着她的头髮,声音温和,「难过就哭出来吧,会舒服一些的。」 郁舒娆『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秦然抱着她,轻抚背嵴,「哭完就好了,乖……」 郁舒娆哭了一小时左右,双眼通红,鼻音很重,问秦然:「小然,你都知道了?」 秦然无比认真地点头,「嗯,都知道了。」 她眼中的水汽越聚越多,趴在秦然肩头,哭得浑身颤抖。 秦然轻轻摸她的头髮,「舒娆。」 「嗯?」 秦然拿着手机,凝神望她,「你现在想吃饭吗?饿吗?」 她以为秦然会安慰她的,可是她竟然没有,郁舒娆抬起眼睛看秦然,无力摇头,「不想吃,没有胃口。」 「那你想出去散散步吗?」 郁舒娆继续摇头,「也不想。」 「那听听歌吧?我陪你。」 「听什么?」 「什么都好,我来帮你找歌吧?」 她吸了吸鼻子,「随便吧。」 秦然点头,她不擅长安慰人,最主要的是,失恋要靠自己去走出来,旁人讲再多都没用的,所以她只能呆在她身边陪她,尽量地转移她的注意力,她看着电脑里的歌单,忽然灵光一闪,点了一首《分手快乐》。 「我无法帮你预言,委曲求全有没有用,可是我多么不舍,朋友爱得那么苦痛,爱可以不问对错,至少有喜悦感动,如果他总为别人撑伞,你何苦非为他等在雨中……」 安静的屋子里,分手快乐的歌词徐徐萦绕。 秦然把眼睛肿肿的郁舒娆揽在怀里,眼瞳异常宁静,「舒娆,如果他总为别人撑伞,你何苦非为他等在雨中?」 郁舒娆一怔,眼泪就收了回去,她失神地扭过头,一动不动地望着笔记本荧幕上的歌词。 「泡咖啡让你暖手,想挡挡你心口里的风,你却想上街走走,吹吹冷风会清醒得多,你说你不怕分手只有一点遗憾难过,情人节就要来了,剩自己一个,其实爱对了人,情人节每天都过,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离开旧爱,像坐慢车,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没人能把谁的幸福没收,你发誓你会活的有笑容……」 很多时候,秦然喜欢听听歌,很多想不通理不清的事情,歌词会劝你晴朗的。 她坚信舒娆是个有理智的女孩,听得懂歌词的人,比千万句安慰都有用,她抱着郁舒娆,轻轻道:「如果他无法对你始终如一,你不要害怕,勇敢的放下,我们都能找到更好的。」 郁舒娆安静地趴在她肩上,想了片刻,眸色里有了一丝顿悟的清醒,「小然,我也想去走走,我也想吹吹冷风。」 「我陪你去。」秦然看着她,沉声说。 郁舒娆点头,擦干眼泪,从地板上爬起来,秦然挽着她的手,安静地与她在一楼的繁华街区走走,苏淮已经回去了,他回到自己的车上,沉默地抽着烟,神情落寞。 郁舒娆穿着一件长毛衣,她在街口的位置抬起头,车流来来往往,街灯橘黄,就似一幕幕走马观灯的场景,一盏接着一盏,她没什么表情地遥望着,雨丝从头顶跌落,掉在她的睫毛上,晕出了酸酸涩涩的味道。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像一尊美丽的冰雕,站在街口一动也不动。 秦然站在她身后。 雨丝飘落。 她们都没撑伞,也没有动,就那样静静淋湿在雨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郁舒娆的眼眶模煳了,她斜靠在秦然的肩上,声音缓慢却有一丝坚定的力量,「小然,你能收留我吗?」 秦然冰冷的手臂紧紧抱着她,轻轻点头。 「我想清楚了,我要跟路易斯分手,我要搬离他的公寓,我也要离职,以后,我都不想再见他了。」 秦然眉眼怜惜,却没有说什么,站在雨中,静静陪着她。 郁舒娆重重唿吸一口气,抬起头,「我们回去吧,我要去收拾行李了。」 明亮的公寓里。 秦然在帮郁舒娆整理她的行李,这房子是路易斯的,里头有少许他的物品,郁舒娆走过来,把浴室里成双成对的牙刷和水杯投进垃圾桶里,一丝犹豫都没有,「这些东西都没用了,扔掉,我重新买。」 「嗯。」秦然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帮她叠衣服。 郁舒娆又拉开首饰柜,里头珠光宝气,全是路易斯给郁舒娆买的珠宝,他很喜欢宠女人,每个星期都会带郁舒娆去逛商场,给她买许多女孩梦寐以求的奢侈品,郁舒娆久久看着那堆珠宝,最后,她没有任何留恋,把那个柜子重新关上,「他买的东西,我一件都不稀罕。」 秦然低着头的笑了笑,舒娆还是很有骨气的。 整理好一切,只有一只小小的行李,她只拿了几套衣服,饰品和鞋子都没有拿,从卧室里走出去,她把车钥匙和门钥匙都丢在桌上,又把包包扔在沙发里,神情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房子和车都不稀罕了,都不要了。」 秦然噗呲一笑,见郁舒娆拿起剪刀,连忙阻止她,「不要放着就行了,别拿剪刀糟蹋了,多遭罪。」 「这些东西我不要了,肯定有别人要,哼,姐要告诉她,就算姐不要的,也要毁了!」说着,一剪刀下去,把几个名贵的包包都剪了个洞,然后,她哈哈大笑起来,又进了卧室拉开衣橱,开始动手剪衣服,「看夏禾到时候怎么得意,到时候,她看见这些东西,估计脸都气绿了!」 秦然好笑地看着她,「算啦。」 「不能算,姐花了七年青春在他身上,不报一回仇,心里咽不下这口气。」郁舒娆义愤填膺。 秦然忍俊不禁,就随她去了。 郁舒娆正剪得高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利落挂了。 看样子电话是路易斯打来的。 秦然在一边看着,都快替她喝彩,这等潇洒,才像过去那个厉害姑娘郁舒娆嘛。 手机持续不断地响着。 秦然似有什么预感,拿着郁舒娆的行李走到客厅等她。 郁舒娆挂了四五个电话后,终于忍不住皱起眉,滑健接听,「能不给我打电话么?你好烦。」 路易斯在那端一怔,接着紊乱的唿吸平静下来,有些松一口气似的,沉声道:「你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情?还是你巴不得我出什么事情?」 路易斯默了片刻,声音有些沙哑,「娆,对不起。」 她面无表情地低下头,「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既然你已经做了,我们分手吧。」 「可以不要这样么?」他声音紧绷,恳求她,「我那晚喝多了,不知道和我过夜的人是她,娆,我一直想让你为我生孩子的,我以为她是你,才……」 郁舒娆冷淡地打断他的话,「可以别找这么扯的藉口么?」 他声音压抑,「我没有必要骗你。」 「既然你想我为你生孩子,为什么你不结婚?你连一份安稳和承诺都不肯给我,七年了,我跟你提过多少次了,你每次都敷衍我,路易斯,我已经对你彻底失望了。」 「娆……」他轻轻唤她的名字,音色沉抑,「那张纸对你就那么重要么?」 「是。」 路易斯不再说话了。 郁舒娆正想挂电话,就听他低低地说:「夏禾的孩子,我不会让她生下来。」 郁舒娆冷笑,「生吧,她都跟了你十几年了,明年她就三十了,模特这行也待不下去了,你耽误了人家十几年的青春,为她负责吧,而我,会重新寻找我的另一半……」 「我不准许。」 「你这样真没意思。」 「娆,我不同意分手,你不可以分手。」 「为什么不可以?感情都是双方的,当你出轨的时候没考虑过我,那么,今天你必须接受这个惩罚,路易斯,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连恨都不想,就证明这个男人没有一点地方值得女人留恋了,别像一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分手了,从此各自安好吧。」 「娆,你别这样,夏禾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他的声音极度沙哑难听。 郁舒娆低下头,髮丝掩盖了她半边脸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淡淡道:「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累了,或许曾经对你有很多期待,一直坚信陪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你,可是,今天我终于看开了。路易斯,七年了,这七年都不足以让你有冲动想娶我,我想往后,你更不会有娶我的念头……」 「夏禾的事情我会处理好!」路易斯打断她的话,声音急切,「娆,我现在就在车上,我马上去g市,我解决完这个事情就会马上回来找你,我以后再也不见夏禾了,你别生气,不要分手,也不要离开我。」 「分分合合这么多年,我累了,不想在走下去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会和夏禾分手,不管她的孩子生不生,也不管你以后是不是结婚,我想这些事情,以后都跟我无关了。」 「我说了我会解决这个事情的。」路易斯红了眼,声音痛苦,「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这一生,令我心动过的女人只有你,娆,我要你陪在我身边,一辈子。」 「我已经不爱你了。」 「你撒谎!你前几天还说你爱我。」 她轻笑,态度冷淡,「信与不信,由你自己决定。」 「我不信。」 「随你吧,再见。」 说罢,郁舒娆挂断电话,原本她想摔了那个手机,可是后来想想,其实没必要那么偏激,路易斯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她糟蹋了什么,不过是辜负了那东西的一番美丽。 187 四人约会 秦然把郁舒娆带回韩宅,让她先安顿在苏倾之前住的房间。 韩遇在书房里。 从监控里看见大门打开了,秦然带着郁舒娆回来,他微微觉得奇怪,便站起身子,握着一个空杯子从楼上下来,倚在旋梯中间段,英挺俊美,「你干嘛呢?」 他用无声的口型问秦然。 秦然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等下再谈。 她先把郁舒娆的行李拿进房间,教她怎么用浴室里的冷热水,又给她拿了毛巾,才慢慢退出来了。 韩遇倒了杯水,身长玉立,站在客厅里等着她。 秦然走过去,想也没想就拿了他手里的水喝几口,迈上楼梯,「舒娆晚上在这里住。」 韩遇跟着她的身影上楼,不咸不淡,「我当然知道她是你带回来住的,只是为什么?你还全身都淋湿了,晚上是干嘛去了?」 秦然走了几步,拐进主卧室里,拿了条干毛巾擦头髮,眼神平静,「舒娆她失恋了,我晚上过去安慰她,就顺便陪她出去走走,淋了会雨。」 「为什么没告诉我?」 「因为我也是临时才知道的,苏淮给我打个电话,让我帮忙。」 「苏淮现在人呢?」 秦然唔了一声,「他送我们回来后就走了,说要去喝几杯。」 韩遇睨了她一眼,接着,拿过她手上的毛巾给她擦头髮,嗓音温柔,「我来帮你擦吧。」 「不用,我马上要洗澡了。」 她说着,就走到衣橱去拿睡衣,一套尼维熊的保守睡裙,随口道:「你洗过澡了没有?」 韩遇微微勾唇,「必须没有,我们一起洗吧。」 「行。」秦然爽快答应一声,进了浴室。 韩遇不紧不慢地跟进去,好心情地放着浴缸里的水,两人坦诚相见多次,现在就是面对着面不穿衣服都不会觉得尴尬了,秦然把衣服脱了,绕过韩遇踩进水里,坐了下去。 灯光下。 秦然坐在满是花瓣的水中,肌肤凝白。 她舒服地感慨了一声,「泡热澡就是舒服啊……」 韩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笑了笑,也褪了衣服进浴池里,但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拿了颗起泡球,挤了点洗髮水对秦然说,「背对身去,我给你洗头,你头髮都给雨水淋湿了。」 「唔。」秦然懒懒地转了身,趴在浴缸边沿。 很快。 头顶就满是泡沫,韩遇帮她揉着头髮,动作温柔,「这样洗舒服吗?」 「还不错。」秦然闭着眼睛享受,想了想,又问他,「十五,舒娆的男……不对,我呸,已经是前任了,她前任的炮友怀孕了。」 「然后?」 「没什么啦,就是觉得惋惜,那么多年的一段感情,终究是折了。」 韩遇薄唇扬起,「感情事不要去参合,他们分不分手,由他们自己决定。」 「我没有参合啊,我就是心疼舒娆。」 韩遇没说话。 秦然问:「十五,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呢?明明看着挺喜欢舒娆的,为什么就是要背叛她呢?」 灯光柔和,衬着韩遇英俊凝眉的脸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沉声道:「这么跟你说吧,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人,嗯……天性有一种人,是欲望非常强烈的,通常一晚一两次都满足不了他,因此他需要通过别的方式来发洩慾望,比如炮友,床伴,因为他的爱侣满足不了他,你说这样的人,他就没资格谈恋爱吗?」 秦然低眉想了想,「你说路易斯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欲望支配着下半身,男人自己也讲不清,爱是爱,但是如果因为爱不去发泄,对他的身体和心理也有伤害,有人选择痛苦的压抑自己,而有的人选择释放天性,世界千奇百怪,如果只有一种人种和性格和思想,那还叫世界么?专一的男人有,花心的男人有,寡淡的男人有,欲望强烈的男人也自然有。」 秦然安静着没说话。 「头歪一点,我帮你沖洗干净。」 「嗯。」 秦然说着,微微歪下头,韩遇半跪着,动作轻柔地拿着花洒给她沖洗头髮,等洗干净了,又开始帮她洗澡,韩遇对她说:「你洗完了先出去,晚上淋雨了别洗太久,免得感冒了。」 「好。」 秦然应了一声,从水中站起,裹了条浴巾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韩遇也洗完了,秦然坐在镜子前吹头髮,落地窗外是汹涌的夜海,他裹着浴袍凝视她,眼眸漆黑温柔。 秦然自顾自吹自己的。 韩遇倒了杯香槟喝,走过来,落坐在她背后的小沙发上,风度翩翩。 刺啦啦的吹风机声中,秦然扭头问韩遇:「我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对,但是你觉得女人能接受那样的男人么?」 「有的接受,有的不接受,有思想保守的女人,就自然有思想开放的女人,这些事情都因人而异,与人无关。」 「什么意思?」 韩遇抿唇一笑,「意思就是,你不接受你就站不接受那边,接受了就站接受那边,没什么可以难过心疼的,郁舒娆认识路易斯,跟他在一起,肯定是了解他的性格的,韩小然,你一定懂的,大部分中国男人比较直男癌,体现为思想保守,行为保守,性格保守,不怎么懂得体贴浪漫女孩,还大男子主义。则外国男人绅士许多,热情,浪漫,爱调情。我也留学过几年,说句实话,那边确实更有礼貌一点,比如下车会给女孩子打开车门啊,出去吃饭会给女孩拉车门,看见你搬重东西会帮你搬,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就算火警响起,大家也是有条不紊的排好队离开,不会争先恐后地抢着跑。还有,他们对女孩子确实更尊重一点。」 「嗯?」 「这就是说,如果郁舒娆没从心里面接受他,我想他也不会强迫郁舒娆的,所以这段关系里面,他们一定很有感情。」 秦然点点头,「这话我贊同。」 「他们是相爱的,只不过最后没能走到一起,就是这样一段关系而已,没什么好愤怒难过的,有句话,叫做没有人爱上一个人,或者谈恋爱是为了分离,大家都是奔着好好在一起的想法,于是,当爱情不在的时候,请对对方说一声祝福,毕竟,曾经爱过。这叫做成长的代价。」 秦然抬头看他,「道理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韩遇低笑,「谈恋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开始的时候你愿意,我愿意,凭什么分离的时候就要恨得永不原谅?当初谁也没拿刀子逼着谁答应谁啊。可以说还爱,还恨,但是别伤害自己,也不要伤害对方,说白了,如果不能接受分手,不能接受背叛,不能接受种种意外,那一开始就不要恋爱,否则无论是爱情还是婚姻,可能最后都不幸。」 「这么严重?」 「成熟一点对待就好了,走吧,你头髮也吹干了,睡觉了。」 「好吧。」秦然把吹风机放下,拔了插头,爬上床,盖好被子睡觉。 韩遇的手臂伸过来,把她牢牢地抱住,下颌俊美惑人,「睡吧,你昨晚不是通宵了吗?现在应该很累了吧?明天要上班吗?」 秦然在他怀里摇头,眼睛半眯,「不用,终于赶完那批货了,我明天放假一天。」 「那我们明天去约会?」 「好啊。」秦然惊喜一叫,凑到他侧脸上,亲昵地吻了吻他。 夜色迷离。 有人睡得好。 有人睡得不好。 郁舒娆整夜整夜地望着天花板,身体很疲累,精神却一点也不睏倦,整夜盯着天花板的某一点放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二日。 秦然跟韩遇在厨房里做早餐,郁舒娆顶着一双熊猫眼出来,有气无力地坐在餐桌上,脸色苍白,「早安。」 「早安。」秦然笑着打招唿,取过烤好的面包,放在白色盘子上递给郁舒娆,「早餐快做好了,你先吃吧,黄油放在冰箱里,你要吃就去拿。」 郁舒娆撑着下巴,漂亮的小脸蛋完全提不起精神,「算了,我随便吃一片面包就好了,昨晚没睡好,好睏,我吃完再去睡一会。」 秦然看了不说话的韩遇一眼,韩遇也瞟了她一眼,两人像是在交流。 秦然笑着说:「舒娆,今天我要和韩遇出去玩,你也一起去吧,我们去攀岩散散心。」 郁舒娆想了一阵,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了,我精神不好,去了也是扫你们的兴,你们两去吧,玩得开心点。」 「可是……」郁舒娆这样她不放心。 郁舒娆说:「对了,你们回来的时候给我买瓶安眠药吧,不吃我怕我晚上还是睡不好。」 秦然吓了一跳,「舒娆,安眠药会有依赖性的。」 「我知道,只不过现在没办法嘛,你帮我买吧,我想好好睡一觉。」说着,她撩开蓬松地乱发,喝了一口牛奶,皱起眉,「不喜欢喝牛奶,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秦然立刻给她倒了水。 郁舒娆把整杯水灌了下去,终于解了渴,有点郁闷地说:「第一次觉得长头髮这么讨厌,等我有时间了,也学着你去剪个短头髮,一了百了。」 秦然实在不放心她,担忧地说:「舒娆,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出去吧,再叫上苏淮,你们两以前不是经常拌嘴的吗?一起去玩能有个伴,怎么样?」 「可我今天好累啊,没有精神。」 「没关系啊,要是你没有力气爬,那我就陪着你说话,反正有苏淮在,苏淮可以陪着韩遇攀岩嘛。」 韩遇煎荷包蛋的手微微一顿,皱住眉。 郁舒娆反正心情不好,也不想一个人呆着,就同意了,「行吧,叫上苏淮一起。」 这几年郁舒娆跟苏淮其实还有联繫的,郁舒娆拒绝苏淮后,两人就一直保持着朋友的关系,偶尔还会出来吃吃饭,喝喝咖啡的,有些时候,苏淮还会送郁舒娆去机场出差,也会去机场接她的机,路易斯知道两人关系很好,但是他并不在意,女朋友有几个好朋友很正常,只要不越矩就行了。 秦然走到客厅里给苏淮打电话,「苏淮,今天有空吗?想约你去攀岩呢?有我,韩遇跟舒娆三个人。」 苏淮睡得迷迷煳煳的,「什么?」 「问你有空吗?去攀岩,九点半开始。」 「现在几点?」 「早上七点二十六分。」 「我困。」苏淮答得有气无力的,昨晚喝了一夜的酒,现在困死了。 「舒娆也来噢。」 「……」 秦然又道:「她心情不好,你作为她的好朋友,就来吧,大家一起闹哄她,让她转移失恋这个注意力。」 苏淮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行吧,那我九点半直接到攀岩的会所,你们先去吧。」 「好。」秦然眉开眼笑,「那我先去准备了,等下九点半见。」 「ok。」他有气无力,「再睡一会,拜……」 通话结束,秦然走回厨房,对郁舒娆和韩遇笑着说:「我打电话约他了,苏淮说,他九点半到攀岩会所跟我们会和,我们先吃吧,吃完出发。」 另一端。 韩遇点了点头,把荷包蛋装盘,挽起袖口,坐在餐桌上打开黄油,安静进食。 秦然挨着他身边坐,好像有秀恩爱的嫌疑,便特意移开身子,坐远一点,顾虑着郁舒娆失恋的感受,对韩遇说:「小十五,今天攀完岩我们就去吃饭吧,下午四个人一起看电影,再去打网球,然后吃完晚饭再回去,如何?」 韩遇颔首,眸色浅淡,「行吧。」 秦然嘻嘻笑,其实网球她不太喜欢的,不过那儿可以免费做指甲,秦然想着等下韩遇跟苏淮两人去打网球,她跟郁舒娆就可以去做脚指甲跟手指甲了,一举两得。 她快速把早餐吃完,跑到郁舒娆房间里跟她一起化妆,跟个小孩子一样,韩遇摇了摇头,认命地把餐桌收拾好,上楼换衣服去了。 碗盘钟点工等下会洗的,不必理它。 郁舒娆的房间里。 秦然趴在梳妆檯上,而郁舒娆动手给自己描黑色眼线,她放轻唿吸,手中的眼线笔就画出了一条流畅的黑色眼线,又妖娆又好看。 秦然出声称赞,「真好看。」 郁舒娆笑了,虽然她失恋了,虽然没有精神,不过出门嘛,妆还是要化的,她已经习惯了,看着素面朝天的秦然,扬唇轻问:「你要不要也化一点?」 秦然笑着摇头,「我不会,只会霜跟唇膏。」 说罢,把她包里霜跟唇膏翻了出来,郁舒娆随意看了一眼,笑得更欢乐了,「小然,你这顶多算是底妆,不算是化妆,还有,你这个唇膏压根就是润唇膏,只能改变一点色泽,却掩盖不了本来的唇色,其实不算是唇膏的。」 秦然低笑,「忙嘛,也没有时间学。」 「那我教你呀。」 「好啊。」 秦然想让郁舒娆开心点,所以一整天都陪着她,粘着她,跟着她一起学化妆,郁舒娆还帮秦然画了个精緻的裸妆,看起来就像没有化妆一样,但仔细一看,眼线细细长长,睫毛卷翘,显然精緻纤长了许多。 秦然好心情地看着落地镜,美美地笑了,怪不得说化妆可以使女孩子心情变好,这话果然不错。 两人收拾好,又换了适合运动的衣服,鞋子,才从郁舒娆的房间里走出来。 韩遇已经换好衣服,一身精练的休闲服,坐在客厅里等着两人。 三人一起下了地下车库,韩遇给她们当司机,两人女孩坐在后车厢里,叽叽喳喳地聊着高中时代的趣事,笑声银铃。 韩遇从后视镜里望着她们,淡淡地笑了。 攀岩的场所转瞬即到。 苏淮倚在大厅外面等着三人,卡已经办好了,直接进入攀岩地段就可以了。 三人慢慢走来。 苏淮站直身子,黑色的运动服衬着他身材修长。 韩遇一身白色运动服,秦然一身鹅黄运动服,而郁舒娆一身粉色运动服,站在一起,竟然相得益彰。 「你们来了。」苏淮把手里的卡分给秦然和郁舒娆,韩遇是高级会员,自己有卡。 「谢谢。」 两个女孩接了卡,对苏淮表示感谢。 「谢什么呢,多见外。」苏淮勾唇而笑,「走吧,我给你们领路,一块进去。」 「好。」 整个过程,韩遇都没有说话,目光落在秦然纤瘦的身影上,轻轻微笑。 攀岩墙上的动力绳缠在四人身上,几人对视一眼,抓着一块握点,奋力往上爬。 韩遇跟苏淮都是这里的常客,他们爬得很轻松,没几分钟就到了秦然跟郁舒娆的头顶,而秦然跟郁舒娆这两个不怎么运动的女孩,很吃力才爬上了一点点,别看着很好爬一样,实际上很吃力,越往上爬越吃力,尤其对恐高的人来说,这简直是要命的运动。 秦然本来不想选这里的,但是男生们多半喜欢运动,约他们去逛街他们肯定不要,所以才作死了选了这里,她爬了二十分钟就不想动了,又累又热。 而郁舒娆就更夸张了,还停留在原点没动,好半响,郁舒娆哭丧着脸对秦然说:「小然,我没力气,爬不上去。」 秦然停下动作,往下望着郁舒娆,放轻唿吸问:「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 「可能是,手脚没力气。」 「那怎么办?」 「要不你先爬吧?我休息一下再爬好了。」 噗呲—— 郁舒娆还没爬半米就想休息了,秦然有些好笑地说:「你这样爬到天黑都没上来。」 「有什么办法?太累了嘛。」 「好吧,那你先去休息吧,我再爬一会。」钱都花了,不能浪费,她要爬上去,努力地爬上去。 「嗯。」郁舒娆应了一声,原地休息。 秦然唿了几口气,继续蜗牛似的往上爬,不是她故意这么慢的,而是对没有运动细胞的人来说,这运动确实很折磨人。 ------题外话------ 昨天出去一天,所以更新改在今天中午哈,么么哒,已经更新了,爱你们! 188 苏淮的感情 这么一会功夫,韩遇已经爬到顶端利用降绳降了回来,停坐在秦然身边,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爬那么久才爬了这么一点啊?」 秦然瞟了韩遇一眼,绽出笑容,「累嘛。」 「苏淮也快爬完了。」 秦然往上一看,苏淮已经爬上了岩壁的斜面,就差一点就达到顶峰了,秦然皱着眉说:「第一次来,能跟你们这些运动高手比较吗?」 韩遇微微一笑,一头一脸的汗水,却格外的帅气迷人,「藉口。」 秦然想伸手去打他,但是一松开岩点人就会掉下来,于是只能干瞪着他,「呸,你作为男人,跟女朋友出来玩玩却不顾女朋友自己疯狂往上爬,是个什么意思啊?」 韩遇的俊脸憋了憋,笑了,「谁叫你这么慢。」 「垃圾,连女朋友都不等!」 他努努嘴,继续笑,「乌龟爬,慢死了。」 对于他的调侃。 秦然选择完全无视,一点点向上爬。 苏淮从顶端降落下来,悬空停在韩遇旁边,笑容不训,「我爬完了,你两又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呢?」 韩遇面容高深,「过奖。」 秦然只当没有听见,伸出一条白皙的手臂,握着岩点,用力一蹬,爬上了些许。 苏淮差点笑岔气,「我去,照你这个速度登岩,天黑估计都没爬完。」 秦然撇嘴,开始赶他了,「舒娆还在最面下的位置原地休息呢,你去教教她吧。」 闻言。 苏淮往下一望,郁舒娆果然还在最底端的位置喘气,他挑了挑眉,按住绳索,开始往底端降落下去,「不是吧,这么蜗牛。」 他下去就对着郁舒娆的头一拍,「喂,郁舒娆,你属龟的吧?这么一小时过去了你还没开始爬啊?」 郁舒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姐昨夜没有休息好行吗?」 「失眠啦?」 「关你叼事。」 苏淮轻笑,「是不关我的事,不过我看你可怜嘛,小脸蛋儿这么苍白,哎,憔悴不堪呀。」 郁舒娆恶狠狠瞪他,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我好着呢,需要你可怜?单身狗还敢笑别人?哼,姐起码恋过了,你呢?毛都没长齐吧。」 说着,意味深长看了苏淮一眼。 苏淮耳根子都红透了,支支吾吾道:「谁说的?你么?需要来摸摸证明一下不?」 「切……」郁舒娆不以为然,「越是解释越是掩饰,苏淮,我说你是不是哪方面有点问题啊?不然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个女朋友都不交呀?是无能?还是晕比啊?」 「……」苏淮被她说得一句话都答不上,最终瞟了她一眼,嘀嘀咕咕,「这么剽悍,都不知道是不是女人。」 郁舒娆哈哈大笑,「姐的人生就是剽悍,怎么?羡慕嫉妒恨呀?」 「呸,郁舒娆,你脸皮可真够厚的啊。」 「是呀,堪比城墙呢,是不是不服呀?不服你来咬我啊。」 苏淮噗呲一笑,「算了,我说不过你。」 「说不过就快点拜倒在姐的裙下吧,快过来,别装比的悬空着,以为你拍古装片呢,过来帮姐把绳子解一下,难受死了,我不攀岩了,我要去喝水,好渴。」 「哎。」苏淮深深嘆了一口气,认命降到地板上,解开了身上的动力绳,开始帮郁舒娆解绳。 起初他并不紧张,但一靠近郁舒娆,鼻尖就飘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很清甜的香水,他忽然有些怔忡,伸出手,默默给郁舒娆解动力绳,然而眼眸却梭巡在她姣好的腰形上,一些时候不见,郁舒娆变得更加成熟漂亮了,给人一种烟视媚行妩媚感。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觉得郁舒娆像个男人婆,岂料经过岁月的沉淀,她变得这样美丽倾城,或许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江娅媛更漂亮,因为江娅媛温顺可人,可那时候无论同伴们多么喜欢讨论江娅媛,他都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郁舒娆身上,停留在那一个马尾带着阳光绚烂的女孩。 很兇的女孩子,动不动就喜欢跟男生们拌嘴,吵架干架,她刚来a班的时候,苏淮还不喜欢她,他觉得郁舒娆这样的女孩子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几个篮球队的男生受了苏淮的指示总是暗地里欺负她,一会扯她的马尾,一会拿胶水粘她的衣服,在她椅子上放图钉,苏淮就坐在郁舒娆身后,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郁舒娆去上厕所的时候,伸脚绊倒她。 头两次郁舒娆都被苏淮绊倒了,苏淮假装看书,心里暗爽却没有表现出来。郁舒娆从地方爬起来,揉着摔疼的膝盖,没有哭,也没有闹,就那样定定地望着苏淮那张欠扁的俊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时候苏淮以为她害怕,心里一阵优越感。 郁舒娆第三次经过的时候,苏淮顺势伸出了腿,岂料郁舒娆的脚步忽然停住,她这次有准备了,看着苏淮伸出的长腿,毫不犹豫出脚,从他的腿上用力踩过去。 苏淮痛叫一声,骂她:「你没长眼睛啊?」 「没有。」郁舒娆爽歪歪地说完,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那得意的模样,就差吹一声口哨了。 苏淮气的摔掉教科书。 然后的然后。 他们两似乎斗上了,苏淮走到哪都跟着一众篮球队的男生,课间休息也好,体育课也好,考试什么的也好,他都喜欢跟一群男生围在郁舒娆身边,对她各种冷嘲热讽,各种言辞上的伤害。 诸如: 「郁舒娆,你中秋盛典的游行要穿裙子啊?不是吧?就你这屎样子还穿裙子呢?也不怕玷污了裙子的神圣,我劝你还是别穿了吧,会影响市容,你最好是拿一块黑布将整张脸都包起来,那样就好了,就不丢我们a班的脸了。」 「郁舒娆,听说你这次考试又全班最后一名啦?哈哈哈,没有这个本事就不要来快班上课嘛,顶的还是韩遇的位置,你多丢人啊?」 「郁舒娆,听说你来大姨妈啦?这大姨妈是个什么东西呢?你能给我们几个讲解讲解吗?是不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郁舒娆,又给老师叫去训话啦?是不是说你成绩跟不上就最好放弃啊?我看就是,光有一副大小姐脾气,成绩烂成一渣,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哟,可怜,还成天绑着个马尾呢,以为自己多美是不是?就男人婆一个,劝你还是发头髮剃了吧,剃个光头最合适你了,当个地地道道的男人,反正你也没胸。」 面对苏淮的挑衅,郁舒娆始终一言不发,她不是吵不过他,只不过学习上的压力让她心情烦躁,没有心思跟他拌嘴,她是真的很难过,很受伤。可是苏淮从来不顾她的感受,总在她伤口上撒盐。在那时的郁舒娆心里,苏淮是个又毒舌又贱格的同班同学,真的恨不得他出门就被车撞死的那种。 有人说,男生欺负女生,或许不一定是真的讨厌她的。 但是一个女生若觉得一个男生贱格没有风度,她就很难喜欢这个男生了,在她心里,高年级的学长更加有魅力,她嚮往那种成熟体贴并且温柔的男人,不要像个没头脑的小男生一样,处处透着差劲和自负。 愚人节那天,苏淮想整治郁舒娆,于是就在书店买了一罐生日派对的彩漆,那种彩漆有各种颜色,他特意挑了款非常显眼的紫色,一按开光,一阵刺鼻的酒味飘来。 郁舒娆坐在他前面,校服是白底蓝袖的,他一等她坐下,就拿出彩漆照她的头髮和校服狂喷,喷了她一头一身的紫色,酒味刺鼻得周身的同学都掩起了嘴巴,露出一丝怜悯来。 郁舒娆木着脸,这种彩漆虽然可以洗去,但必须浸泡在水里吸,她顶着一头变成亮紫的头髮,两颗乌熘熘的瞳孔,愤怒的瞪着苏淮。 她是真的生气了,眼圈都气红了,却倔强地坐在他前面,一动不动。 苏淮喷完一整罐彩漆才停下,见她眼圈红得快要溢出水汽,心里有些虚,却死不肯承认那丝怪异的感觉,掩饰着说:「愚人节玩玩嘛,怎么?你玩不起啊?」 郁舒娆眼珠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苏淮邪邪笑,「嗤,女生就是这样,一点都开不起玩笑,不好玩。」 说着扔了彩漆灌。 郁舒娆没说话,拿出纸巾,跑进女厕所去处理自己头上的彩漆。 很快上课了,老师从走廊上拐进班级,第一节课是自习,班主任在班中批阅作业或者走来走去,她从二组往下走,一直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最终,班主任停在郁舒娆身前,深深皱着眉,「郁同学,你喝酒了?」 班主任并不知道她被人喷了彩漆,因为郁舒娆把校服脱了,只穿着一件单薄干净的长袖坐在原味答卷,她头髮上的彩漆已经洗掉了,但是湿漉漉的,垂在背上往地下滴着水珠。 郁舒娆抬起头,还没说话,苏淮已经坏坏地笑了,他对班主任说:「是啊老师,郁舒娆喝酒了,刚才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喝的呢,我们都看到了。」 苏淮捅了捅自己的邻桌,那男生跟他是好兄弟,立刻跟着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们都看见了。」 周围的同学其实都知道真相,但是没有人帮郁舒娆指证。 她木然地坐在原位。 班主任冷冷道:「郁同学,学生是不可以喝酒的,你难道不知道学校规则吗?」 郁舒娆站起来看着班主任,声音细弱,「老师,我没喝酒。」 她一站起来,那个酒味更浓,十分刺鼻。 班主任受不了一般地捂住鼻子,头颅让开一些,很显然地排斥她身上的酒味,声音厌恶,「你没喝,怎么会一身的酒味?」 「我……」郁舒娆是那类很讨厌告状的学生,在学校里,很多人受欺负什么的都不会告诉老师的,因为她一说,就会立刻成为全班的公敌,大家以后都会叫她什么狗腿,心机婊,贱人这样的外号,在全班同学面前向老师告状是一个大忌,她来到a班已经不容易,想要融入他们更不容易,如果眼下都说出来,苏淮和几个男生顶多是被班主任训一顿话,则自己往后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 苏淮在班中成绩不是最好的,但他是人缘最好的一个,经常请班里的同学喝饮料吃薯片,在班中的人气地位非常之高,长得帅,有运动神经,说话还幽默,这样的男生无疑是每个班级里的宠儿,况且他最好的兄弟还叫韩遇,在a班任何一个同学眼中,苏淮比她受欢迎太多太多了。 郁舒娆分析完这些事情后,选择了缄默不语。 苏淮又说:「敢做就要认嘛,明明都喝了,还死不承认,真不要脸。」 苏淮的邻桌也开始了长篇大论,「就是说啊,全班都看见了还要狡辩,老师,不是你说的吗?说谎的同学最不可饶恕了,郁舒娆同学这是明知故犯呢。」 班主任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 奈何郁舒娆一句话也不说。 最终,班主任把郁舒娆拎到教室门口站着,让她顶着一块『我以后再也不喝酒』的纸牌子罚站,上面还用彩色粉笔签上她的大名,让她的行为暴露给全校看看,以儆效尤。 郁舒娆拿着那块纸牌子,眼眶里没有眼泪,只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在燃烧。 苏淮高高在上,从教室里往外看落魄的郁舒娆。 他刚好看到她的侧影。 她站在灿烂的阳光中,背嵴僵直,髮丝湿漉,明明是十分狼狈的模样,他却看出了倔强与坚毅,他支着下巴,眼神有些若有所思…… 站了两节课后,郁舒娆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那一个下午她都没有上课,两节课是站着度过的,第三节课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训话,第四节课留在教导处写检讨书,落魄而狼狈。 苏淮以为这一天就过去了,岂料晚自习的时候,郁舒娆穿着一身黑衣,好像是有备而来,她风风火火冲进教室,对着苏淮的后脖领子就攥住了,然后拿出背后准备了良久的彩漆,对着他的头和校服一阵狂喷…… 苏淮猝不及防,被她喷了一头一脸的亮蓝色彩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郁舒娆已经跑了,她的动作非常的快,怕苏淮报復她,像只灵敏的小豹子从后门窜了出去,冲下楼梯,一下子在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全班同学都搞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面面相觑,有些后知后觉地想着,刚才进来对苏淮喷漆的人是郁舒娆么?她来报復他? 白炽灯下。 苏淮抹掉脸上的彩漆,满身酒味,他看着郁舒娆离去的方向,脸色难看得能冻死一片人。 很好。 他们彻底槓上了! 从这一天后,全班都知道他们不对盘了,为了防止苏淮等人扯她的头髮,郁舒娆不再盘高马尾了,她总是捆着两条麻花辫,放在自己的腰前,免得上课或者体育课被他们用力一扯,连带着头皮都发疼。有一段时期,学校特别流行玩水球,水球就是拿着一个气球往里装水,然后拿着水球来砸人,通常是认识的男生们互玩胡疯。 但是苏淮不这么想,他一拿到这个水球,第一件事就是想到整蛊郁舒娆,他特意等在楼梯口,一等郁舒娆的身影出现在左边的楼梯,就用力把水球砸在郁舒娆脚边,当然,水球炸开后溅了郁舒娆一裤子水,她瞪着苏淮,苏淮以为郁舒娆要追打他,立刻跑了,岂料郁舒娆跑进女厕所里,连追都没追苏淮。 苏淮放松下来,跟男生们站在走廊上嘻嘻闹闹。郁舒娆偷偷从身后跑来,手里端着女厕所里的水桶,里面装了一整盆水,她跑到苏淮身后,对着一群男生就全浇了上去,躲得快的只溅到了几点,而目标人物苏淮浑身湿透,转过头,阴寒着脸色瞪郁舒娆。 那模样,就跟落汤鸡一样。 郁舒娆解气了,学着他玩世不恭的样子说:「怎么样?惹人就敢,玩就玩不起了?是不是男的啊?这么没有风度,没有度量?」 苏淮气得差点上去掐死她。 郁舒娆哈哈大笑,扔了手里的水桶,顶着一条湿裤子,进教室上课去了,她才不是那么柔弱的女生呢,敢惹她,就要负全责!看谁先玩不起!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斗着。 苏淮虽然讨厌她,但是并不会真的动手打女生,顶多是多想点计谋来整治她。 郁舒娆也一样,不会真的跟他打架,但是她有仇必报,该讨回来的尊严就要讨回来,别让他认为她很好欺负 兜兜转转。 一个月过去了。 他们斗了整整一个月,吵来损去,各种层次不穷,每次苏淮想到了电子整她,总能被她整治回来,第一她比他有耐心,比他能等,只要寻到了机会,她就会不顾一切报復。 有次,苏淮在她背后拿着橡皮筋弹她,其实也不是弹她,就是把橡皮筋缠在指间,拿纸张揉成一颗非常小的球,用来向橡皮筋借力,弹向郁舒娆的背。 起初郁舒娆觉得不是很痛,后来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终于忍不住捡起地方一颗小球,摊开一看,才发现里面包着石头,苏淮这个贱人,竟然在楼下捡了小石头包在纸里用来弹她的背,这样的借力,估计她的背都淤青了,郁舒娆咬着嘴唇,尽量装作不在意背后那股越来越明显的刺痛。 她一边假装上课,一边微微低下头,苏淮的腿很长,因此课桌下面的位置不够他放置,他基本要把腿伸直放到郁舒娆的桌椅下面,不然他坐不舒服。 郁舒娆脑中灵光一闪,微微起身,把椅子的一角挪起来,放在苏淮的运动鞋上面,用力一坐—— 苏淮差点痛叫出声! 他的脚趾被郁舒娆的椅脚卡住了,她的人还坐在上面,痛得他感觉骨头跟肉都分离了,苏淮暗暗掩住嘴巴,手里的橡皮筋也懒得弹她了,伸手去扯她的头髮,「妈的,放开老子的脚。」 郁舒娆置若未闻,继续看书。 苏淮试着动了一下,动不了,他的脚完全被郁舒娆坐死了,他痛苦着脸色,更用力地扯她,「听见没有?椅子起开,压到我的脚了。」 郁舒娆抬起下巴,脸庞在逆光中凝成一片模煳的光影,高傲道:「活该。」 苏淮脸色铁青,「你再不挪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郁舒娆冷哼,「哼。」 苏淮忍无可忍,用力推了郁舒娆一把,他的力气很大,于是郁舒娆整个身子都往前方一倾,前面一二三张桌子包括郁舒娆的桌子全倒了,同学惊得都纷纷跳起躲开,教科书和纸笔落了一地,正是自习课上,所有书桌倒了的同学都特别愤恨地瞪着郁舒娆,郁舒娆重重摔在地上,然后缓慢地爬起来,一脸无辜地指着后面的苏淮,泫然欲泣。 坐在教室门口的班主任目光瞬间瞟了过来,凌厉严肃。 其中最倒霉的是女班长和化学委员的书桌,两人是同桌,桌上叠着全班同学的三科作业本,此时桌子一倒,一百多本作业本跌落在地,全都混在了一起,女班长和化学委员最委屈,两人起初瞪着郁舒娆,后经郁舒娆的指点,开始把喷火的目光瞪向苏淮,一脸不可饶恕的愤怒。 三科啊,一百多本要分出来很累的,而且本本都是白色的,要分名再分科,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班主任几乎是立刻走了过来。 女班长跟化学委员看着班主任,委屈地眼圈都红了,表示她们很无辜,很愤怒。 班主任头很疼。 郁舒娆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假装手臂很疼地苍白着脸,而后,她柔弱而委屈地望着苏淮,楚楚可怜的双眼,一看就是无辜的受害者,班主任一下就知道事情是谁作的怪,忍着心口翻滚的愤怒,把苏淮叫去了办公室。 苏淮恶狠狠瞪了郁舒娆一眼,跟着班主任走了。 郁舒娆见奸计得逞,心里爽歪歪。 事后,苏淮赔了前面几个女孩一包棒棒糖和几瓶饮料才解决的恩怨,尤其是女班长和化学委员,两个都不想理他了,所幸两人都是女的,抵挡不住苏淮的魅力,他不止长得帅,很很大方,在校外给两人一人买了一个公仔,又买了糖,巧克力,饮料,才重新换回了她们的军心,苏淮这次是大出血啊。 郁舒娆冷冷看着这一幕,有钱人就是好啊,出了什么事给点小礼物就能解决了,要是这事落在她头上,指不定要被女班长和化学委员怎么恨呢。 两人缠缠斗斗,苏淮竟然发现,他开始落到下风了,怎么整郁舒娆最后都是他吃亏。又一次小测考,两人因为身高较高被换到最后一排坐着,老师临时有事离开教室,两人拿着扫帚和簸箕在最后一排打架,打得同学们都被吸住了目光,最后是老师来了两人才赶紧停手,把扫帚和簸箕一起扔回卫生角,一脸云淡风轻的装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两人都被老师叫出去训话了。 类似的纠纷层出不穷,后来老师实在受不了两人见面就跟杀父仇人一样闹事,把一个调到四组,另一调到了一组,远远的隔离了他们的纠纷,对此,郁舒娆心中欢喜,革命已经成功,她彻底摆脱苏淮这个贱人了! 可苏淮却觉得闷闷不乐,无论谁坐到他周围,他都高兴不起来,他再也不能整治郁舒娆了,这让他挫败的心里更上一层楼,他成日阴着脸,看郁舒娆在一组谈笑风生,心情更加的阴霾和纠结。 后来的后来,由于坐势问题太远,苏淮再也不能找茬了,而郁舒娆的人气在班中渐渐高了起来,她活泼爽朗,健谈幽默,本来性格就很受欢迎,苏淮常常坐在原位瞪她,心里不爽,又无可奈何。 那一天,是郁舒娆为了班中一个同学跟老师吵架,那个同学就是郁舒娆的同桌,她十分的矮小,大概只有150,又近视,坐在倒数第二排,根本就看不见黑板,能看见也被前头的高个子同学挡住了,因为成绩从原来的全班十几名掉到了三十多名,性格太内向了,不敢主动跟老师谈话。 郁舒娆为了她去找班主任,要求为她换位,郁舒娆说,坐在二组第二位的女班长虽然成绩好,但是不近视,身高也有168,她应该把好的位置让给150高的同学,因为女班长实在太高了,坐在第二的位置挡住了很多同学的视线。 起先,郁舒娆是先去找女班长说的,女班长不肯坐到第一组倒数第二的位置,也不肯跟郁舒娆当同桌,郁舒娆的成绩是快班里面最差的,如果郁舒娆还在b班,由当时的韩遇来要求女班长,那女班长肯定会同意跟韩遇同桌的,可是郁舒娆不是韩遇,她的成绩也差,女班长的成绩是年纪头五名的,她才不要跟郁舒娆坐呢,但是郁舒娆不放过她,说她高,一定要她让位置,女班长就哭了,还把班主任叫来了。 然后,郁舒娆就当着全班的面跟班主任吵起来了,郁舒娆是出了名的利嘴,有理有据,说她的同桌其实成绩不错,就是个子矮,眼睛也近视,让她坐在倒数第二的位置,简直就是明珠蒙尘,她的话煽动了不少同学,很多女同学都站出来顶她,说女班长确实太高了,她坐在第二的位置,挡住了一片同学的目光,没有人嫉妒她的成绩,而是她真的太高了,又不会近视,坐那么前面是浪费班中的好位置。 说到最后,很多男同学也开始帮郁舒娆说话了,苏淮在人群里看她,他的朋友们也很多对郁舒娆改观了,他们都觉得她挺有个性的,从来都不哭,坚韧活泼,就像太阳一样的人物,永远散发着光芒和正能量,苏淮没参合那件事情,但是他一直盯着她,盯到她把班主任说服,然后将女班长跟那个150身高的同学换了位置。 女班长哭了好久好久。 班主任表面同意了,但是心里十分不满意郁舒娆的咄咄逼人,当着全班那么多人的面逼着她换位置,她心里很不高兴,要不是b班那个班主任贱人,她就不用失去年级第一的韩遇换回这个吊车尾的郁舒娆,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吊车尾,班主任心中不岔,故意找了个藉口,罚郁舒娆在办公室内站了四节课,等她从办公室出来,女班长已经被班主任调到中间段的位置去了,班主任故意调一个形象邋遢,成绩差不多吊车尾的胖子同学跟郁舒娆当同桌。 郁舒娆看明白了班主任的意思,摇头失笑。 不过因为这件事情,她换回了一大片友谊,很多人觉得她帅气,很多人觉得她仗义,他们愿意结交郁舒娆这样正直的朋友,郁舒娆也没有嫌弃自己的同位,经常跟她有说有笑的,那女同学虽然肥胖内向,但是性格非常的好,十分迁就郁舒娆,渐渐的,一组只要有郁舒娆在的地方,必是欢声笑语。 很多人想结交她,其中包括篮球队的男生们,他们偶尔会趁着苏淮不在的空档跟郁舒娆聊天说笑。 每当苏淮望着郁舒娆,那些男生就像生怕苏淮要整治郁舒娆似的立刻帮她说话,他们说:「这样仗义的女孩不多见啦,你就别欺负她了,而且韩遇说了,让你别没事找她事,不然韩遇的小宝贝不高兴。」 「知道了。」苏淮冷淡地应了一声,没什么表情。 有同学喜欢郁舒娆,自然也有同学不喜欢郁舒娆,比如女班长,比如程心涵,两人是好朋友,同样恨着人气高超的郁舒娆,可是她们两又不是郁舒娆那班人的对手,她们叽叽喳喳的,特别能说,于是女班长跟程心涵合计一番,决定去苏淮面前说说郁舒娆的坏话,让苏淮去找郁舒娆的麻烦。 两人说干就干,跑到苏淮跟前,把心里对郁舒娆所有的不满都说了出来,末了,还用楚楚可怜地眼神望着苏淮,希望他替她们两人讨回公道。 苏淮不咸不淡地看着她们,声音讽刺,「韩遇说了,让我别欺负她,你们两要想报仇,就去自己找她麻烦,不然就自己去告诉韩遇。」 两人同时一噎,程心涵不死心,疑惑地问:「韩遇为什么要为她说话啊?」 苏淮冷冷瞟了她一眼,面容不善,「鬼知道?」 程心涵闭嘴了。 女班长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没人肯帮她们报仇,她们也只能作罢,毕竟她们也不是野蛮人,不会跟郁舒娆吵架和打架。 过了些日子,郁舒娆越发的光彩照人,而苏淮却越来越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知道自己每天都不开心,每当在教室里,走廊上,操场上,福利社里遇见郁舒娆,他的眸光就像无法移开一样,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摆动,甚至超过了原本很关注江娅媛了,以前看见江娅媛,他会脸红,会心跳,会想逗弄她,跟她说话。 可自从苏淮和郁舒娆的位置被调开,苏淮的心里就像被砸开了一个洞,风唿唿地灌进去,他想掩住胸口那丝凛冽的寒风,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只有望着她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眼中有了色彩,其他的,都是黑白的,黑白的…… 年少的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他不会去探究,也不会去触碰,他只知道他崇尚那一抹光彩逼人的身影,无论人群中有多少人,他总能一眼锁定她的身影,他欣赏她的智慧,欣赏她的豁达,他想—— 跟她做朋友。 可是他知道郁舒娆很讨厌他,每当他尝试着插她的话,她总会冷笑或者闭嘴,不跟他说任何一句话。 苏淮偷偷失落过,偷偷难过过,却仍旧别无他法。 期末考试时,上完最后一天的课就要放假了,放两天假然后开始考试,考完再放寒假,等于那天是所有同学在整个学期里见的最后一面了。 一整天都是自习课,关系好的同学们会换位坐到一起讨论束题,这一下午,苏淮终于寻到机会跟两个同学换位,坐到了郁舒娆前面,周围几个同学都是篮球队的,有些是一开始就坐在这里的,有两个是换过来坐的,一个是苏淮,另一个是苏淮的同位。 苏淮换到郁舒娆前面,摆着一张冷脸,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坐着。 郁舒娆跟自己的同桌在研究习题,她一边喝矿泉水一边凝着眉,似乎觉得挺难的,吃力地纠结着眉头,手中的计算机被按得啪啪作响,解不出来。 几个男生见了,纷纷微笑,「郁舒娆,这么简单的题你也不会啊?」 郁舒娆撑着下巴瞪他,「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快班的学生一样啊,一个比一个变态,我来这里才一个学期好吗?能学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男生点头,「也是,你已经很坚强了。」 「知道就别挖苦我了,快点,懂这题的都快给我讲讲把,我搞不懂思路,烦都烦死了。」 「好吧。」苏淮的同位跟郁舒娆讲题。 她咬着笔头,长发缠成两条乌黑的麻花辫,怎么看都很可爱,苏淮怔怔地望着她,忘记了移开视线。 郁舒娆听着解题思路,眼角余光里,总感觉有一抹视线落在她身上,很炙热很难忽视的一股感觉,她下意识抬起头,就撞进了苏淮的眼里。 四目相对。 空气中似有火花碰撞。 郁舒娆冷冷哼了一声,要不是韩遇让苏淮别找她麻烦了,他肯定还会为难自己的,郁舒娆瞪着他,无声的口型说了两个字:贱人。 苏淮身子一震,忽然转回了头,他躲开了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觉得害怕和紧张。 周围的学生都在自习和讨论。 一片闹哄哄。 苏淮一句话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盯着自己眼下的试卷,神情一派恍惚和茫然。 两节课过去了,郁舒娆渐渐精神不支,趴在书桌上睡觉。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和煦明媚。 苏淮就那样静静端坐在光晕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郁舒娆,不知道再想什么,眉间一片深沉复杂。 最后一节课,大家已经没心思自习了,开始小声的聊天,聊一些寒假要去哪里玩的问题,郁舒娆趴在自己的双臂间,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苏淮偷偷观察着她,越看越不对劲,他想了想,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拉郁舒娆的袖子,「喂,哭丧呢?」 郁舒娆不理他,仍旧埋着头,不肯动。 苏淮终于觉得怪异了,正了正脸色,用一种普通男生对普通女生说话的口气说:「真哭啦?」 他还没见过郁舒娆哭呢? 以前把她整治得那么惨,却没有见她哭过,他忽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郁舒娆还是不理他。 苏淮心里慌了,小声试探道:「不会是因为我坐在这里,你难过得哭出来了吧?」 这回郁舒娆终于抬头了。 满眼的水汽,瞪着他,没好气地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有毛病是不是?」 苏淮吃了一惊,「你真的哭了?」 「哭了怎么了?管你什么事?」 苏淮良久不说话。 两人对视无言。 好久好久以后,苏淮终于再一次鼓起勇气,看着她,声音低沉,「你为什么哭?」 郁舒娆恶狠狠瞪他。 「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哭成这样?」 郁舒娆翻白眼。 他还是不死心,自己斟酌了片刻,道:「是不是因为我以前欺负你,你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很委屈,所以哭了?」 郁舒娆拉下脸,眼眶红红的,梨花带泪,「少乱说了,我哭是因为我男神马上要毕业,我心里伤心行不行?妈的,好歹的恋了两年了,忽然就要毕业了,心里好难过啊……」 「……」苏淮一头黑线。 郁舒娆重新趴回桌子上,「我怎么那么命苦?我的男神啊,呜呜呜,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的男神了,高三的学长们啊,舒娆要捨不得你们……」 「……」 ------题外话------ 求票票,么么哒,爱你们!序序睡觉去啦,晚安各位宝贝! 189 几人聚餐 午后的餐厅里。 幽香迷人。 秦然,韩遇,苏淮,郁舒娆四人坐在西餐厅的卡座里,桌上放着一支小口花瓶,一朵娇艷欲滴的百合花,四套铮亮的餐具,钢琴奏出美妙的乐章,欢笑声,谈话声,好不融洽。 秦然转着眼珠对韩遇道:「下午你跟苏淮去打网球吧,我要跟舒娆去做指甲。」 韩遇微微皱眉,「最好不要。」 「为什么?」 「你都是要怀孕小生命的人了,还做什么指甲呢?」 秦然的眼睛瞪圆,「别胡说八道了,我们还没结婚呢,我才不要未婚先孕,多丢人啊。」 「哪丢人了?」他握她纤细的手指,笑得捉摸不定,「难道怀我的孩子不应该是觉得很光荣的吗?」 她轻轻「呸。」了一声。 韩遇低头微笑。 服务员过来点菜。 苏淮拿着菜单问众人:「这里的龙虾焗饭很好吃,要不要点一份试试看?」 郁舒娆翻着菜单,「不要,我减肥,我吃蔬菜沙拉就可以。」 苏淮嫌弃地咦了一声,「你就算了吧,失恋还要顾着减肥,身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郁舒娆动作一顿,抬头狠狠瞪他,「就算我失恋了,我还是不会选择放纵,因为美丽是终身属于自己的,想要漂亮,那就要管得住嘴,迈得开腿。」 苏淮摇摇头,不敢苟同,问其余二人,「你们呢?要吃不?」 韩遇坐在外端的位置,不动声色地看了秦然一眼,她眼眸亮亮的,显然很想尝试,又不好意思提,于是韩遇笑着说:「点两份,她特别能吃肉。」 秦然囧。 苏淮哈哈大笑,「还是小秦然爽快啊。」 韩遇翻了翻菜单,薄唇勾着,「算了,一份点蟹的吧,这样有两个口味。」 「行,还要吃什么?小秦然,你自个看着菜单点吧。」 「好。」秦然翻着甜品的本子,神色安宁,「我点个冰淇淋吃吧,刚刚运动完,想吃点凉的。」 韩遇打趣她,「你确定你刚那叫运动吗?」 「去死。」 韩遇愉悦地笑,「两个小时的时间,你还爬不到一半,要是我,能爬两趟回来了。」 「别炫耀。」 韩遇笑眯眯,「就埋汰你,让你长长记性。」 「哪有人这样的啊?」秦然不理会韩遇,反而对苏淮说:「苏淮,你看十五就是个贱人吧?成天就会损自己女朋友,一点都不体贴温柔,你说是不是?」 苏淮兴致勃勃,刚想跟她调侃韩遇,便瞥见韩遇眼底的警告,话到嘴边就改成了,「不会啊,打是情骂是爱,这证明十五爱你啊。」 「呕……」秦然比了个吐的动作,「就这样的还说爱?简直是不打击到我死就不方休啊。」 闻言。 韩遇紧紧皱着眉心,「我有你说得那么差劲么?」 「本来就很差劲。」 「唉。」韩遇幽幽嘆了一口气,「对老婆这么好,到头来只换得一句差劲,我的心好累。」 秦然噗呲一笑,伸手推他,「你赶紧玩泥巴去吧,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还要不要脸了?」 韩遇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怪只怪,我做人太诚实了。」 苏淮噗地一声喷了,终于忍不住,笑骂他,「十五,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这么自恋。」 郁舒娆也是一副憋得慌的样子,「特么我以前只知道小然的嘴巴了不得,没想到今日,才知道韩遇的嘴巴更了不得啊,分分钟让人笑肚子痛啊。」 秦然喝了口柠檬水,「可不是吗?他嘴巴毒着呢。」 韩遇一点也不在乎众人的目光,端端正正地坐着,一本正经,笑容和煦。 秦然笑着说:「丫的最会装正经了。」 苏淮眼神调侃,「果然是闷骚中的典范佼佼者,佩服佩服。」 「千万别称赞他,你们要知道,十五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个颜色就开染坊的人,千万不要赞美他。」秦然的视线停留在韩遇脸上,戏嚯促狭。 韩遇微微低眉,狭长的眸子瞟着她,低声道:「欠揍是不是?」 秦然点头,「是。」 韩遇改成瞪她。 她哈哈大笑。 正吃着,郁舒娆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想也不想地挂断了。 秦然偷偷看了她一眼,很可能是路易斯的来电。 那电话持续不断地响着,耐心十足,好像郁舒娆不接电话,那手机铃声就不会善罢甘休似的,永不止境地响着。 「不接么?」苏淮舀了点焗饭,轻声问她。 秦然和韩遇都没说话。 郁舒娆皱了皱眉,接起电话,「餵。」 彼端没有人说话。 安静的沉默。 「餵。」郁舒娆重复了一声,那边还是美人说话,她颇为不耐地说:「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很忙。」 「别挂。」那端的唿吸顿了一下,冷沉开口,「我刚在倒车,娆,我已经到z市了,你人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不用了,我在外面跟朋友吃饭呢,没时间见你。」 路易斯温声恳求,「我不可以过去么?想认识一下你的朋友们,我不会增加你的烦恼的,我来买单。」 郁舒娆冷笑,「你觉得你有资格见我的朋友们么?」 「我……」面对她的讽刺,路易斯只是淡淡道:「我刚回来,想和你谈谈,行不行?」 「不行。」郁舒娆冷淡地说完,「我不想再看见你。」 「听我解释好不好?」 「不好。」 路易斯沉默,好半响,才平缓地说:「娆,不要这样抗拒我,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没有别的意思。」 郁舒娆勾唇笑,「是不是去了夏禾那边闹不愉快想来我这里找安慰啦?」 「没有这个意思。」 「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算在我面前死掉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所以不用找我谈话,我不想听,你说了也是惹我反感而已,没意义,所以闭嘴吧,少说几句,别让我看不起你。」 「你就这么讨厌我?不是,娆,你就这么恨我?」 「恨你?」郁舒娆垂了垂睫毛,再抬起时,眼底一片冷漠,「你不值得我恨,你的感情是这样的泛滥,你配不起我恨你,我不会恨,这样只是让你得意而已,是不是你太自以为是了?觉得我得非你不可,以为你回来了我就要委曲求全的跟你在一起?呵呵,你做梦。」 路易斯瞳孔一缩,闷闷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见见我,有一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就算要分手,也在把事情讲清楚的是不是?」 郁舒娆手指僵住,而后,笑声像是从胸腔里传出来的,温柔地说:「好啊,要讲清楚是吧?我现在来皇后大道的日料店,你过来找我吧。」 「好,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嗯嗯,快点过来吧,我等着你。」她忽然变得很温柔,握着电话,那模样,就像在对心爱的男人撒娇。 一等路易斯切断电话,郁舒娆就把手机关机了,扔进包里,满脸的不屑。 苏淮疑惑地问她:「你现在要去皇后大道?」 郁舒娆神色高深地看着苏淮,「你觉得姐会去?」 「那干嘛说你在皇后大道?」 郁舒娆笑了笑,拿起白色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他这么烦,让他去皇后大道转两小时吧,别老浪费在我身上,耽误我的时间。」 桌上几人一愣。 秦然沖她比出了一个大拇指,还顺便看着韩遇,眼神戏嚯,「看见了没有,下次你敢惹我生气,我就让你满城逛一圈。」 韩遇受教般点点头,眼瞳深不可测,「了解,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 秦然噗呲一笑,「算你聪明。」 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呵气,「必须的。」 秦然觉得耳廓处痒痒的,缩了缩脖子,嗔他,「别靠我太近,痒。」 他忍俊不禁,「那肯定是知道你敏感才靠近的,不然有什么意思?」 秦然瞪他,「别闹,坐好一点。」 韩遇被她推搡着,坐过去了一点,两人玩闹着,全然不知道身前站着两个人,等秦然反应过来,就见一双精緻的高跟鞋跟一双程亮的皮鞋停在眼前。 秦然缓缓抬头。 阳光里。 韩亚洲微笑地看着他们,面容被刺目的阳光染成一片金色。 殷雪儿挽着他的手臂,眼睛停留在她推韩遇的动作上,有些空洞失神。 注意到几人的目光聚了过来。 韩亚洲眉梢溢上笑容,唇色凉薄,「好巧。」 这声招唿是对韩遇打的。 韩遇看了两人一眼,似笑非笑,「你也来吃饭吗?」 韩亚洲点头,「嗯,堂哥,你们才开始吃吗?」 「是。」 「那……」他顿了顿,仍笑,「不介意我们一起吃吧?我刚来,忘了预约,也没位置了。」 韩遇眼角挑着,神情漠然,「不介意。」 韩亚洲领着殷雪儿坐了下来。 苏淮给两人倒咖啡,随手递出菜单,表情疑惑,「你们两怎么会一起来?」 韩亚洲跟殷雪儿并不是很熟悉的关系呀。 坐下后,殷雪儿一直安静的握着水杯,一言不发,可尽管她不说话,仍旧是长发飘飘,美若天仙。 韩亚洲凝眸浅笑,「我早上去医院找堂哥做例行的全身检查,谁知道医院告诉我堂哥放假了,刚好碰上了雪儿,她就帮我开了单子,于是出于感激,我请她吃个午饭,没想到就遇上你们了,真是偶遇啊,哎,你们出来玩居然不叫上我,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苏淮微笑,「临时决定的,不知道你们也想过来嘛,况且今天不是假日,怕你们忙呀。」 「忙也要打电话来问问啊,好歹,我们昨晚还一起喝过酒呢。」韩亚洲说着,看着韩遇,「还有你啊,堂哥,自从你有了女朋友,我就基本没见到你了,现在都不出来了吗?」 「最近忙呢,在修医学。」韩遇淡淡启唇。 韩亚洲不信,拿起咖啡杯,慢慢喝了一口,「我看你是见色忘义吧,有了媳妇,忘了兄弟们啊。」 韩遇但笑不语。 韩亚洲道:「今晚一起去喝一杯吧,刚好这么多人在,别拒绝了,我们兄弟都许久没聚了。」 韩遇凝眉想了一会会,看向秦然,「怎么样?去吗?」 秦然莞尔,「肯定可以啊,反正做指甲也不是什么大事,聚会跟去打网球也没区别,都是为了聚,随便都行。」 「嗯。」韩遇淡淡点头,对韩亚洲说:「那就今晚吧。」 韩亚洲眯着眼睛笑,「这才上道嘛,那你们先想想,晚上要去哪里聚?」 几人思考。 秦然忽然道:「不如来十五家吃火锅吧,刚好天冷了,吃火锅最合适。」 韩遇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缱绻宠溺,「你啊,就是中了火锅的毒,每次问你吃什么,没有一次不答火锅的。」 众人大笑。 秦然吐了吐舌头,「嘿嘿,火锅比较爽嘛,日料太凉了,对胃不好,烤肉又极度上火,西餐中午吃了,剩下的就是火锅了,热腾腾的,又热闹,适合多人聚餐呗。」 「我支持小然的说法。」郁舒娆举双手贊同,「火锅吃着比较有气氛,你们说呢?」 苏淮接受,「我没意见。」 「我也没有,反正我挺爱吃火锅的。」韩亚洲说。 殷雪儿想了想,体贴道:「我也没意见,而且我会做一些西式糕点,晚上我做给你们吃吧,吃完火锅后可以搭配浓茶一起吃,去腻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苏淮一锤敲定。 所有人笑起来。 韩遇拿起桌上的小夹子,跟秦然的盘子夹了一点龙虾面,侧面高贵,「吃点面吧,你刚才不是说饿吗?」 「好吧。」秦然低下头吃面。 韩遇跟苏淮还有韩亚洲聊了点生意上的事情。 秦然尽量放慢进食的速度,配合着他们聊天的语速,几个男人都没怎么吃东西,咖啡添了一杯又一杯,谈笑风生。 郁舒娆小声对秦然说:「他们怎么都不吃啊?」 秦然低笑,「男的就这样的,我都搞不懂,好像不饿似的。」 「我都快吃饱了。」 「我也是。」 郁舒娆努努嘴,更小声地说:「小然,这个殷雪儿,是之前在火锅店看见的那个女的么?给韩遇烫肉的那一个。」 秦然轻轻「嗯」了一声。 郁舒娆打量似的看了她几眼,撩好头髮,「长得是挺漂亮的,就是没那个命。」 「什么命?」 「你的命啊,长得再好,韩遇不喜欢也没用的。」 噗呲——! 秦然被她逗乐了,偷偷掩着唇笑,「她在这呢,别说这些了。」 「好吧。」 * 转眼就到了晚上。 秦然跟郁舒娆在厨房里洗蔬菜和海鲜。 韩遇在客厅里招唿客人,裊裊的,客厅里有一丝钢琴声传来,琴声越来越流畅,越来越悠扬,竟然是有人在客厅的钢琴上弹奏。 郁舒娆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对秦然说:「是殷雪儿在弹奏。」 秦然站在水龙头前面,安静地刷着手上的鲍鱼,鲍鱼连着壳沖刷在水中,她道:「挺有才华的。」 「是呀,她貌似懂很多东西,还是个医生,好优秀啊。」 秦然也不恼,对于殷雪儿的优秀,她还是认同的,笑着说:「她本来就很优秀,从小开始培养的,是非常有涵养的千金小姐。」 「你了解她吗?」 「不了解,不过我听苏淮说,她父亲是国外治疗院的院长,想必也是很厉害的人物吧。」 郁舒娆唔了一声,提醒秦然,「那你可要防着点她啊,这么美,这么优秀,还很有礼貌,是个男人都低挡不住吧?」 秦然眉梢蜷笑,「这问题我早跟十五说过啦,他说,要是他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们早在一起了,所以让我不用担心,他不是一点诱惑就能拐走的。」 郁舒娆挑起眉,「怎么说?」 「殷雪儿是十五的心里辅导师,当年他在美国曾一段时间很压抑,是在治疗中心度过的,殷雪儿的父亲是十五的主治医师,而殷雪儿是他的辅导师,所以十五的所有事情,殷雪儿其实都了解的。」 「天吶,不是吧?他们的纠缠居然这么深?」 秦然凝眉,「也没有那么深吧,就是医生跟病人的关系吧。」 「太危险了。」 秦然徐徐地笑,「没事,我相信他。」 「真的假的啊?」 她笑得甜蜜,「真的,如果他们真的有点什么,也不必等到几年后再展开了,韩家全家都移民了,若是移情别恋,十五就不会回国了,所以,我相信他的为人。」 郁舒娆明白,撑着身子微笑,「所以我特别羡慕你呀,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没想到更幸福的女人就在我身边,哈哈,小然,韩遇真是不错,你以前上学的时候跟他跟对了。」 秦然忍俊不禁,「什么叫我跟他跟对了?你怎么不说,是他跟我跟对了呢?」 「哈哈,没错,他是跟你跟对了,他嫁对人了。」 秦然噗呲一声,笑喷了。 好一会。 韩遇从客厅走了进来,眼眸令人压迫,郁舒娆立刻识趣地说自己要去上厕所,一熘烟跑了。 偌大的厨房里。 只剩下韩遇和秦然。 他慢慢走过来,停在她眼前,眼珠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小宝贝,我们家里有什么吃的吗?我那点出去招唿他们。」 「我看看哈。」秦然说着,抬手打开了头顶的橱柜,都是一些茶叶和珐瑯云彩碗盘,她嘆着气说:「家里好像没什么吃的,你又不喜欢零食,我就没买。」 柔和的光线里,韩遇走过来揽住她的腰,睫毛浓密幽长,「那就算了,让他们在外面喝茶吧。」 秦然吓了一跳,躲开他的怀抱,「别闹,他们都在外面呢。」 「没事,他们又不进来。」 秦然不听,笑着闪开,打开了亮黑色的冰箱,眼睛大而宁静,「冰箱里还有一些巧克力,要不要?」 韩遇深深嘆气,「随便吧。」 「咖啡要不要?家里有古巴咖啡,需要我为他们都冲上一杯么?」 「咖啡还是不要了,马上就吃火锅了,和咖啡不适合,又酸奶么?有的话先拿一些给他们垫垫肚子。」韩遇看着她的眼角,唇角漫出好看的弧度。 秦然心漏一拍,便把手里的巧克力塞过去,「有酸奶,你先把巧克力送出去,我来倒酸奶给他们。」 「好。」 他说罢,低下头来,睫毛像振翅而起的蝶翼,吻了吻她的唇,笑意迷人。 秦然脸皮烫红,正要去推他,他已经拿着巧克力走出老远,声音惑人,「你先倒酸奶,我去去就来。」 秦然的睫毛眨了眨。 要不是唇瓣上还留有他的温度,她真要以为刚才的一幕只是她的幻觉。 她想了想,笑了,然后侧过头,再浅浅一笑。 心情好极了。 韩遇把巧克力拿到客厅里,放在暗色调的茶几上,神情温润,「里面还在洗菜,你们先吃点巧克力吧,我进去帮忙。」 殷雪儿立刻从钢琴上站了起来,一身白衣,纯真美丽,「我来帮你们吧。」 「不用。」韩遇淡淡地阻止她,「你坐吧,厨房里有秦然跟我就可以了。」 殷雪儿低下头,略略觉得失望,韩遇以前从来不让她来他家里做客的,可是秦然,却像是他屋子里的女主人,这个房子里玄关处摆着秦然的鞋子,她的包包,洗手间里有女士的浴巾,女士的牙刷,阳台也有一张粉色的太阳椅,很显然那张椅子是给秦然准备的,因为她的出现,韩宅出现了许多的女性化的摆设,比如水晶相框,比如浅紫色的花瓶,红色的玫瑰,紫色的蝴蝶兰,白色的满天星,这些小小的细节都是为秦然而准备着,透漏着,这个屋子里有女主人的存在。 韩遇说罢,沉步进了厨房。 秦然还在默默地刷洗着海鲜,表情有些纠结。 韩遇走到她跟前,站定,而后挽起袖子,慢慢接过了她手里的处理刷和鲍鱼,声音温柔,「怎么气成这样了?不会洗这个?」 东西被接走,秦然解脱一般吐出一口气,「不喜欢洗海鲜,麻烦死了,天吶,这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折磨人的事情?我想抓狂。」 韩遇忍俊不禁。 她又指着一盘倒好的酸奶说:「酸奶我给你们倒好了,你端出去给他们喝吧。」 「算啦,还是你拿出去吧,我留在这里帮你处理海鲜。」他看着她,俊颜带了点笑。 秦然赶紧端了托盘就走。 惹得身后的韩遇哈哈大笑。 秦然把酸奶送出去后,又走了回来,不过这次她没打算动了,趴在洗手台旁看韩遇仔细的处理海鲜,笑着说:「还是你在行,果然,我当年的预言就没有说错,你果然很有大厨的天分。」 韩遇勾起长长的眼角瞪她,「滚。」 秦然抿着唇笑,「十五。」 「嗯?」 「我可以不洗了吗?不喜欢处理海鲜,好难噢。」 韩遇微微笑,「有点耐心就可以了。」 「干嘛非要逼我干这个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干家务,烦死了。」 「你身为我的媳妇,当然要学着一点啊,以后有人来我们家做客,你才可以试着招唿他们嘛。」 秦然皱着脸,「你知道的,我宁愿选择死。」 韩遇噗呲一笑,「让你做点事情,比登天还难。」 「那当然了,我以后可是要做女强人的人啊,让我在这刷海鲜,不是太屈才了吗?」 他的眼神有些痞,「那我以后吃什么?」 秦然眼眸一亮,笑道:「吃自己。」 「真会想。」 秦然微微噘起嘴,撒娇,「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这样了,不怎么会做家务,你要照顾我,不然,我就不跟你结婚了。」 「这是理由吗?」 「必须是。」 韩遇想了想,转过头来,鼻樑高挺而傲人,「行吧,我到时候请个大厨来家里照顾你。」 她心里微暖,笑靥如花,「这样最好了。」 「你真不学做菜了?」 「为什么要学?」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妈呢,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研究做吃的,因此她比较喜欢会做菜的女孩子,然而你只会煮粥,煮泡面,煮饺子,炸油条,我怕你以后讨好不了她啊。」 秦然想了想,继续嘆息,「可是真的好难嘛。」 「算啦,我也不强迫你了,反正你以后是要当女强人的嘛。」 她哈哈大笑,踮起脚,在他侧脸吻了一下,「那你到时候可要帮我呀,这个是贿赂,先说好了。」 他眯眼,「一个吻就想贿赂我啊?是不是太好打发了?」 「不然要怎么样?」 「最少要鸳鸯戏水,翻云覆雨,灵魂交流嘛。」 噗——! 秦然睁大眼睛,「你丫的,还真贪心啊。」 他忍着笑,「那你贿赂不贿赂嘛?」 「贿,你都说是你妈呢,这么难跨越的关卡,我能不贿赂你嘛?」 韩遇瞬间绽开笑容,「就今晚如何?」 「不行,晚上的聚会指不定要聚到多晚呢,明天还得去上班,还是过几天在说吧。」 意料之中的回答,韩遇也什么好惋惜的,只要能睡到就好了,他笑着说:「那行吧,就依你的话,过几天。」 两人聊了一会,郁舒娆回来了,她的蔬菜还没洗好,还得继续完成呢。 苏淮跟韩亚洲在客厅聊得愉快。 殷雪儿没事干,也进来客厅帮忙,她向韩遇要了些面粉和材料,认真地烤她的曲奇饼干和小蛋糕,烤箱里飘出一阵阵芳香,引得人食慾大动。 炉上的红锅也沸腾了,已经可以吃了,秦然擦了擦手,带上两隔热手套,把红锅从厨房里端到客厅里的餐桌上,苏淮给她拿电磁炉,伸手按开,火锅正式开动了。 海鲜在韩遇的处理下也已经好了,郁舒娆帮着一盘盘端出来,声音甜美,「可以吃了,大家都过来吧。」 秦然重新进厨房去,喊韩遇和殷雪儿两人吃饭,「外面的火锅好了,大家出去吃吧。」 「好。」韩遇点了头,擦干净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小宝贝,你们先吃,我去酒柜取两瓶酒过来,你酒精过敏不能喝,要吃什么自己去冰箱拿,有橙汁和提子汁。」 「那我喝橙汁吧。」 「嗯。」 「你去吧,我拿完去吃了。」 「好。」 秦然目送他出去,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玻璃罐的鲜橙汁,对正在等待烘焙时间的殷雪儿说:「先出去吃饭吧,这个饼干也没那么快好,吃完在进来看看不迟。」 殷雪儿想了想,站起身,轻轻微笑,「好。」 「对了,你喝果汁还是红酒?」 「我都行。」 秦然纠结着眉头,「好吧,那我多拿几瓶果汁出去,等下你们看着选。」 「嗯。」殷雪儿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美丽的脸上似有一丝探究,望着秦然,轻声开口,「我听说,你跟韩遇借了一千万?」 秦然拿橙汁的动作一顿,点头,「嗯,谁告诉你的?」 「医院的理事长告诉我的。」她淡淡微笑,眸若秋水,「希望你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什么目的。」 秦然扬起下巴,浅浅地笑着,「我能是为了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只是我希望,你别伤害他。」 秦然没说话。 她又道:「前些天你们有了矛盾,韩遇很痛苦……听说你跟顾玄宁也有纠缠,顾玄宁我也认识,他是很大方的人,如果你是为了某种目的,我觉得你选他就可以了。」 「可能因为我的环境,我说什么你都会存有怀疑,不过我并不需要对你解释,因为,时间可以证明一切。」秦然的话静静地融和在空气里。 殷雪儿神情不变,还是笑得温顺,「亚洲也在担心这个问题。」 秦然闭了闭眼,心里憋得慌,但是她不想解释,无论是殷雪儿还是韩亚洲,都不是她所熟悉的人,也不是她所在乎的人,她并不是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也不要在意他们的想法。 于是她淡淡道:「怎么想都好,我无所谓。」 殷雪儿注视着她的表情,好像在观察她,面容白净漂亮,「我们自然希望你是真心的。」 秦然回望她,嗓音轻轻,「你是真的希望?还是假装希望?」 殷雪儿身子一震。 秦然又说:「其实,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会真的想跟我成为朋友,索性还是按照自己心里的感觉走吧,假装喜欢和假装和善是很累的事情。」 言罢。 她不再看她,手里握着两瓶橙汁,从她身边无声走过。 热闹的客厅里。 一群人围坐在餐桌前吃火锅。 韩遇从酒柜里取了酒,坐在秦然身边,用开酒器开了酒,今晚大家是来他家里做客的,他理应招唿大家,给几个能喝酒的人都倒了香槟,眼珠乌黑迷人。 秦然给他夹了点肉,「快吃饭吧。」 「好。」他优雅地拿起筷子,把秦然给他夹的肉慢慢吃下去了。 韩亚洲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将目光转到秦然身上,眸色深深地打量着,没有开口说什么。 众人聊来聊去,过了一会,又把话题绕在秦然的身上,苏淮吃着碗里的虾,问秦然,「小秦然,听说你们工厂现在开始接单啦,生意怎么样?」 秦然放下筷子,笑容温和,「还行,刚运作呢,生意只能算一般,不过不亏本就好了,我知道头两三年是赚不到什么钱的。」 苏淮咽下嘴里的食物,道:「你这样想就对了,做生意哪有一本万利的呀,都是要靠着抹黑打滚一步步闯出来的,最近我去分公司巡查都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干嘛去了,后来经韩遇一说,才知道你一心扎工厂那边加班啊。」 秦然吸了口橙汁,「没办法啊,工厂一到赶货时间,人手就不够,我不过去的话也坐立不安,还不如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呢。」 「这么说,是有起色了吧?」 「有一点了。」 苏淮点点头,「那就好,恭喜你拉,旗开得胜。」 ------题外话------ 又求票票啦,大家有票的就砸给序序,么么哒 190 测试不合格 「也没说得那么好,现在还是测试阶段呢。」秦然说着,就见韩遇给她夹了点虾过来,她顺势拿碗接住,笑得温婉,「谢谢。」 韩遇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吃吧。」 「要不……」她转着眼珠,明净深邃,「你帮我剥壳吧?」 她懒得动手剥。 灯光下。 韩遇俊脸迷人,问她:「你要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效劳。」 说的是洁癖的问题。 秦然立刻摇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嘿嘿,快剥快剥。」 韩遇失笑,白皙的手伸过来,就拿过了秦然碗里那只虾,慢慢帮她剥了起来,秦然笑得眼睛贼亮贼亮的,还在锅里多捞了几个虾放在盘子上,递给他,「既然已经动手了,就多剥几个吧。」 「好吧。」 秦然夹起他刚剥好的虾,沾了点酱,吃得津津有味。 其他人都诧异地看着两人,呆若木鸡。 秦然嚼了几下,笑着对韩遇说:「虾肉真好吃,你会煮不?会的话我们回头再买点回来做清蒸吧。」 韩遇思考了片刻,「清蒸倒是容易,就是酱汁不会调。」 「叫那个卖虾的给我们好了,你要学的,知道不?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我们要吃什么就都吃不上了。」 韩遇认命,「好吧。」 摊上这么个媳妇,她不干,只能他干了。 秦然笑眯眯,「恩恩,你也吃一个虾吧,最近的很鲜甜,你试一下。」 「好。」韩遇吃了一个,笑了,「味道是挺可以的。」 秦然笑若星辰。 韩亚洲道:「我也觉得虾很好吃,堂哥,你也帮我剥一个呗。」 他是带着笑说的。 韩遇高深莫测瞟了他一眼,无视。 一旁的苏淮忍不住笑了,看向韩亚洲,「我说亚洲,自己动手丰衣十足,你想靠你堂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韩亚洲撇撇嘴。 那端。 秦然在跟郁舒娆说话,她吃着韩遇递过来的虾,问郁舒娆,「舒娆,你不去公司上班了?」 「不去了。」郁舒娆吸了一口气,瞳孔迷濛,「不想去了,其实我在公司,一直都不开心,你知道公司的人怎么说我的么?」 「怎么说的?」 「她们都说我是总经理的小蜜啊,表面讨好我,背地里却不断使绊子把我架空了,以前,要不是为了路易斯我也不会留在那里,现在也算一种解脱了,不想再看见那些人的嘴脸了。」 秦然笑笑,「现在就是这样,找个有钱的说你贪财,找个穷的说你作践,找个帅的说你配不上,找个丑的说你瞎了眼,找个外国人说你崇洋媚外,找了上司说你靠手段靠床上,哎,三观不同何必相融?」 郁舒娆噗呲一笑,「就是说啊,我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呀,就算去找工作,也不至于沦落得跟人滚床单才能换取工作吧?」 「要休息一段时间么?」 「不休息了。」她抿了口酒,眼神飘忽,「马上过年了,我得存点钱到时候给爸妈过年用。」 以前都是路易斯帮她给的家里生活费,所以她生活无忧无虑,想怎么刷路易斯的卡就怎么刷,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房子,车子,包包,鞋子,珠宝,看中什么二话不说就包起来。现在……分手了,那一切就自然化成泡沫了,往后,她都得靠自己了。 其实这样想想,她也能理解夏禾为什么离不开路易斯了,路易斯是非常大方的男人,他跟夏禾解除床伴关系后,为了弥补她,给了她一张信用卡,每个月夏禾刷多少,他都会替她还款,夏禾是穷苦山区出来的孩子,家里有一大班人等她养着,她平时的工资都寄给家里了,至于生活和消费,一直是花路易斯的,这也正常,如果她跟路易斯真正分手,真正闹翻,那么以后夏禾就没有路易斯这个金饭碗了,她的工资可能只够养活自己,但养不活她的家人。 这个世界这么浮躁,所有人都妄想攀到大枝改变命运,如果郁舒娆真的跟路易斯结婚了,夏禾就是不离开也得离开了,于是乎,夏禾是一定会阻止他们结婚的,就比如这次的怀孕事件,每次路易斯说了要跟她结婚,可是没一个星期就开始反悔,郁舒娆想,这里面一定有夏禾的手笔,她若不是煽动了路易斯什么,就是拿什么威胁了路易斯,以至于他每次都摇摆不定。 秦然点点头,「这样想也是对的,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 养家的人,头上都是一笔不俗的消费,年少的时候特别喜欢过年,因为可以拿大大的红包,可一旦人长大了,就不再那么期待过年了,因为每年都要花一堆人情世故钱,烟啊,酒啊,给长辈们的红包啊,各种各样,花起来像流水一样。 「可是现在是淡季,要找工作也没那么容易。」郁舒娆摆动着筷子,闷闷不乐。 苏淮见状,把秦然拉到一边,小声对她说:「如果工作难找,你就请了郁舒娆呗,工资我来开,给得高一点,她家里就她一个独女,马上也过年了,是要拿钱回家给父母们高兴一下的。」 秦然斜着眼珠看他,笑了,「没想到你这么关心舒娆啊。」 「大家同学一场,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像以前,我不也一样帮助过你么?」他说着,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眼神调皮。 秦然抿唇笑,「随便,反正是你开工资,我无所谓,不过你想给舒娆开多少的工资啊?」 以舒娆的专业,秦然的公司目前不需要她,舒娆当过秘书,可能大公司需要这样的人手,但秦然的公司目前只有十几人,还用不上秘书。 苏淮想了想,正色道:「你说一个月开两万五行不行?」 秦然摸着下巴思考,半响之后,摇了摇头,「不太行,太高了,倾倾在我公司都没有这个待遇,她还是个主管呢。」 「那你说多少适合?」 「一万六最多了,虽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但是没有工作经验,专业也不对口,削弱了原本的能力。」 苏淮嘆息,「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她钱够不够花,毕竟她过惯好生活了,现在才来重新适应,确实有点难的。」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搞不好,真的会过得很辛苦。」其实在秦然心里,她觉得舒娆比任何人都幸运,上学的时候她是所有学生喜欢的女同学,成绩好,长相漂亮,人缘亦是一等一的好,上的是名牌的大学,还在大学时代里邂逅了偶像一般的初恋,失恋后又有一个男人守望了她这么多年的男人,真是从小到大,都是宠儿。 苏淮不说话。 秦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要是喜欢她,就追追看吧,她现在是单身了,你又还喜欢她,何不试一试呢,说不定,你过年后就摆脱单身狗的行列了。」 苏淮一脸惆怅,「你以为我不想么?可是我每次想说的时候,舒娆就好像有预感一般立刻拒绝我,她说她喜欢年纪大的,不打算考虑我这样的,让我早点释然吧,我还能说点什么。」 「这样啊。」秦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静静沉默着。 * 夜间。 秦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趴到韩遇身后,抱着他精瘦的腰,轻轻闻他身上的清香。 韩遇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音色低哑,「怎么了?」 「我睡不着。」 他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没有动,「为什么睡不着?」 「不知道,感觉心口上有东西在烧一样,怎么也睡不下。」 说罢,她就要爬起来看韩遇的侧脸,却被他按住了,他翻过身,压到她身上,轻轻道:「我知道为什么?」 「嗯?」 「精力太旺盛了,做一次就解决了。」 她睁大眼睛。 韩遇就低下头来吻她,笑声轻轻,有些勾魂摄魄的性感。 秦然立刻偏开头,躲过了他的亲吻,蹙眉,「别闹,我跟你说真的呢,我是真的心烦睡不着。」 「可是有什么心事?」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微微俯身,鼻息落在她嫣红的唇间。 她心烦意乱,仰着脑袋,大胆迎视他含藏危险的目光,「你先从我身上下去,好重啊你。」 他不动,「你先说。」 「你先下来。」 韩遇静默,瞥了眼她的脸色,她瞳孔幽幽的,似乎是真的挺不高兴,他喟嘆一声,慢慢坐起来,动作缓慢而优雅,「看你确实心神不宁,等一下吧,我去给你沖一杯热牛奶,能助眠。」 秦然趴在床上没动。 身后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韩遇披上睡袍,打开房门,然后脚步声渐渐消弭在走廊上。 过了一会,稳而浅的脚步声重新袭来,秦然转过身子,就见韩遇打开了房间的壁灯,他站在卧室的门口,妖娆而白皙的指尖,握在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上面。 「喝杯牛奶吧。」他把牛奶放到她面前,给她垫了个枕头,让她坐起来。 秦然默默望着他,心里有点感动,便把牛奶喝了,声音温软,「谢谢。」 他轻轻微笑,摸她的头髮,眸子睏倦却溢满柔情,「睡吧。」 「嗯。」 秦然的鼻音很重。 韩遇重新把壁灯关上了,脱掉了睡袍,钻进被子里。 秦然立刻缠上去,手抱在他腰上,脚心也攀在他长腿上,抿着唇笑,「这样睡比较舒服。」 韩遇惊了一跳,却没有推开她,任她紧紧抱着,笑了,「跟八爪鱼似的。」 秦然低笑,「十五啊……」 「嗯?」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 秦然唔了一声,抬起睫毛,「你会不会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你的钱?」 他莞尔,声音柔柔,「说什么傻话呢?」 「感觉大家都是这样看我的。」 闻言。 他转过身来,认真地注视着她,「谁这么看你了?」 秦然摇头,「没,就是我自己这么觉得的。」 「不要胡思乱想。」他抱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听得一清二楚。 砰砰砰的心跳声。 把秦然原本沉抑的心情都扰乱了。 「你不这么想么?」 他半臂弯曲枕在脑袋上方,下颌处是秦然的头髮,他笑着,嘴角弧度优美迷人,「我为什么要这样想?」 她撅起嘴。 韩遇继续说:「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情,只要你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就好了,这叫走自己的康庄大道,让别人去说吧。」 「噗,你说错了吧?康庄大道是跟独木桥对应的,你刚说的那句话,应该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我这不是为了哄你开心么?」 「切,我才不信呢。」 他也不恼,徐徐低笑,「不信就算了,懂我的人,不需要我的解释。」 「咦……」秦然嫌弃一样转过身去,睡自己的,嘴角含着笑,「那你继续,我先睡了,再见。」 「餵。」他一把将她扯了回去,抱在怀里,神情不悦,「有你这样的吗?睡不着就过来把我一阵撩,撩完了又自己去睡,你过来,我要好好跟你讲讲这个事情。」 「不要啊……」秦然挥开他的手,神情害怕,「我真困了,我要睡了。」 「过来。」 「不。」 两人你一我一言,就在被窝里闹了起来,闹到后半夜,秦然还是被韩遇压在身下压榨了一番,她脱力的躺在枕头上面,一脸没脾气的模样慢慢闭上了眼睛,「禽兽……」 韩遇只笑不语,吻了吻她的额头,嗓音低柔,「累了就睡得着了,好了,睡吧,晚安了。」 秦然没回答他的话,困得微微张了嘴,睡着了。 第二天,秦然把苏淮暗地里提的事情跟郁舒娆说了一下,郁舒娆眼睛一亮,放下果汁杯,唇瓣上都是橙汁肉,可爱漂亮,「真的吗?你公司目前还需要人啊?」 「嗯。」秦然笑了笑,「你要是有兴趣,今天就跟我过去公司逛逛吧。」 郁舒娆心花怒放,「那必须的有啊,等我一下,小然,我去换衣服。」 「不着急,你先吃饭吧,我也还没吃,一起。」 「好啊。」郁舒娆坐了回去,眼珠转了转,没看到韩遇的人影,又问:「你们家十五呢?不是跟我们同路上班的吗?」 「他最近在休假,不用上班,我们等下两人去,我来开车。」秦然转了转指尖上的钥匙。 郁舒娆眼睛更亮了,「慕尚车啊,有钱人。」 秦然低低一笑,「又不是我的,十五的车,我就是开他的车去上班而已。」 「那也是一种幸福。」她崇拜地说。 吃过饭后,秦然启动了慕尚车,带上郁舒娆,一起前往际国大厦上班,工厂的货已经出了,目前她不需要过去了。 车缓缓进入了主城道,秦然包里的手里响了起来,她握着方向盘,对郁舒娆说:「舒娆,帮我拿一下手机,在包里面。」 「好。」郁舒娆放下自己的小镜子和唇膏,给秦然找手机,找完又继续拿起小镜子和唇膏,慢慢给自己补妆。 来电人简轶珩。 他怎么给自己打电话了?现在还没到会议时间啊。 秦然心里觉得奇怪,接起电话,「餵。」 手机的彼端,简轶珩站在意和安酒店的喷泉前面,脸色沉抑,「秦然,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秦然心里没由来的紧张,戴好蓝牙耳机,「我听着呢,你说吧。」 简轶珩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前两天出到意和安的产品,刚才经过了酒店的测试,他们说,整批都不合格。」 秦然的脸色刷地白了,「什么?」 「产品不合格,意和安那边刚才打电话过来了,他们测试了一百件,都失败,现在不收货,让我们退厂。」 「是什么原因有说吗?」 简轶珩深深嘆气,有些怅然,「说是产品的体积不行,大了一点点,不过关。」 秦然慌乱的心情更重一分,唇色冰冷,「你能先稳住意和安那边么?然后把产品带回来,我们研究一下到底是什么问题,在工厂那边测试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到了意和安就出事了?」 「刚才我已经跟他们的高管谈过了,他们不同意,而且,他们知道我们的产品是自己厂的,现在信赖度降掉了,他们要求全批退货。」 秦然的神色变得木然,许久之后,才缓慢道:「你先回来吧,我这边有意和安老总的电话,不过我现在在开车,我等下打过去问问看。」 「嗯,我现在去你公司找你?」 「行,你过来吧,把产品也带过来。」 「好。」 简轶珩应了一声,挂掉电话。 二十分钟后,秦然跟郁舒娆到了际国大厦,她把郁舒娆交给苏倾培训,就自己进了办公室,给意和安的老总打电话。 办公室外。 苏倾看了秦然的脸色一眼,问郁舒娆,「小然的脸色怎么那么差,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郁舒娆轻轻点头,「好像是你们公司新发出的产品出了问题,现在小然要去联繫那个酒店的老总。」 「是意和安呢?」 「是的。」 苏倾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说话了。 秦然进了办公室,把包丢在椅子上,就开始给意和安的老总打电话,奈何那边一直关机,估计收到消息了,不想让她联络。 秦然尝试了几次,手机都是关机,她颓唐地坐在沙发椅上,脸色铁青。 这批货她和简轶珩花了一百多万材料费加上人工和机器的运作,以十七天完成的。然而产品的测试却失败了,意和安那边要退货,也就是秦然帐户里的两百多万要打还给意和安,她和简轶珩两人一人纯亏一百多万,秦然捂着脸,韩遇借她的一千万,花在工厂的建设和公司的扩建已经花掉将近五六百多万了,虽然目前公司有进步,但仍然赚得不是很多,她一直在花钱却没有赚钱,这样下去,工厂这个窟窿会变得越来越大,她很快就周旋不灵又需要钱融资了。 她开始理解,或许投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借来的一千万,其实车水杯薪,假如今天的产品不是意和安下单,而是宇光科技下五十万件,产品费为一千多万,到时候产品测试不通过,全批退货,她就直接一单回到解放前,破产了。 简轶珩到公司的时候,脸色是冰着的,全公司上下没有人敢跟他说话,就见他拎着一小箱产品,拐进了秦然的办公室。 秦然坐在办公室前,沉默捂着脸。 室内的气氛压抑窒息。 简轶珩话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默默走到办公桌前,拿过一把美工刀,将带来的盒子拆开了。 秦然听见声响,慢慢抬起头,看着简轶珩拿出几个测试失败的产品,眼中没有一丝情绪,「这些都是测试失败的产品?」 「嗯。」 秦然接了过来,仔细放在檯灯下面看了一下,脸色没有丝毫的缓和,「看起来确实是我们公司的产品没错。」 「嗯。」 「意和安那边说产品的体积大了?」 「是的。」 191 解决方案 秦然安静地看着那款产品,然后走出办公室,几分钟后,她手中多了一款一样的产品,她拿着尺子把两个产品都量了一下,肉眼下,那两个产品看着没有什么区别,尺子下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貌似公司的那块少了一点点,近乎毫米。 秦然沉声说:「我们的产品体积好像大了一毫米。」 简轶珩颔首。 没有听到秦然再开口,简轶珩看向她,发现她正静静沉思着,漆黑的眼瞳里有种恍惚的色彩,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没有在想什么,眉目淡淡的。在触碰到他的实现后,她眸光一凝,已经恢復了原本的沉寂,「简轶珩。」 「你说。」 「你看这块产品。」她指着产品板块的一角,看向简轶珩的眼睛,「这两块产品还是有区别的,这里有两个孔,一个孔打通了,另一个孔没打通,我想产品没通过测试的真正原因不是体积,而是这个孔的问题,你觉得呢?」 简轶珩心中一凛,低下头去,仔细地研究着同个样板的两块产品,一块出之林代理的公司,另一块出之他们的工厂。 秦然说:「体积差距为一毫米一定不成问题的,这个问题我可以问问林代理。」 说罢,她打通了林代理的电话,一阵寒暄后,进入主题:「林代理啊,我有个客户买了一批你们的产品,我的客户说,这个产品的体积比原来大了一两毫米,这个有影响吗?」 林代理声音高亢,「没问题啊,这个产品我们都做了那么多年了,体积就是达到多几毫米也没关系的,照常用。」 「那如果是模板上的孔有些没打通呢?」 「那就是次品了呀,有多少件?你退回工厂这边来吧,我帮你重新加工一下。」 秦然微笑,「不用,客户说就是几个产品坏了,他只是要反应一下。」 「行的,要是有问题你就电我。」 「好,谢谢啦。」秦然挂了电话,望向简轶珩,「简轶珩,林代理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他说体积不是问题,问题是模板上的孔,我们的产品,大概是这个孔出了问题,要送回厂里加工。」 简轶珩压抑的心情终于放松,若是体积出了问题,他们的产品就真的废掉了,如果只是孔的问题,回去用机器打通就没事了。 「意和安那边估计是没弄明白,因为他们也不是工程师,而你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产品,相对于你和我来说,虽然产品是你开发的,但是我比你更加熟悉它的模样。」 简轶珩点点头,「明白了。」 秦然问:「十万件产品你都带过来了吗?」 「嗯,那辆卡车现在停在地下停车场,我是打算见过你后再回工厂的。」简轶珩凝声说。 秦然站起来,「好,我们一起过去吧,你送我去韩宅拿几件衣服,估计又得加班了。」 「意和安那边?」 「那边先不管它,我们先完成作品卖几个试试看,如果产品好用了,当做囤货也行,反正他们不想跟我们合作。」出事后意和安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可能其原因不只是产品的测试问题,还有别的什么,反正他们不想合作了秦然也逼不了,最多是到时候将产品零散卖了。 先出售在国内市场,测试没有问题了,再出售到国际市场,这样有问题可以及时的解决。 工厂刚成立,很多事情都没办法那么顺利的,尤其的科技类产品,都要经过不断测试测试才能达到完美的契合,他们现在才刚刚开始,不需要那么着急,急功近利,则方寸大乱。 秦然拿了包,跟简轶珩一起出了办公室,她看见郁舒娆无所事事地坐在角落里,便对她说:「舒娆,我可能要去工厂加工一段时间了,最近你就跟着苏倾学习吧,晚上我可能不会回来了,你跟苏淮同路,他就在隔壁的公司,你晚上可以跟他一起回家。」 郁舒娆眨了眨眼睛,「我刚刚跟倾倾说了,晚上搬过去她那边住,我租了她房子的一个房间,今晚就搬过去了。」 韩遇的房子,始终是跟秦然一起同居的,她去住那不方便,刚好倾倾的房子就她一个人,也想招租,她就租了一间房间,彼此是熟人,又在同个公司,一起上下班刚刚好。 秦然愣了一下,「你们商量好啦?」 苏倾抱着文件点点头,「是呀,晚上我开车送舒娆回去收拾行李,你又要去工厂加班了么?」 「嗯。」 「意和安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我们的产品确实有问题,现在只能算是次品,要退回厂里加工,等情况好转了我给你打电话,另外,你们路上都小心一点。」 「好。」 秦然点点头,对旁边高大的简轶珩道:「我们走吧。」 简轶珩跟着她一起出了公司。 秦然把慕尚车的钥匙锁在柜子里了,等事情忙完再来公司开就可以了,两人进了电梯,坐上卡车,秦然的神情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虽然有根据,但是产品始终要完全安全了才能放下心来,那批货一百多万了,她怎么也不能接受出事的结果。 意和安决定要退货,秦然也逼不了他,她给大哥打了一电话,让他把意和安的两百万划款回去,剩下的后续,让大哥处理。 大哥在电话那边记下重要事件,末了,对秦然说:「过两天秦峥跟温妮要订婚了,你可一定要出席啊。」 「好,我知道了。」秦然轻轻颔首,「大哥,到时候你再通知我一声。」 现在她没有秘书,便将事情都交给了财务管,反正大哥到时候也要去参加二哥的订婚仪式,知会她一声也不难的。 「嗯,到时候我提前一两天告诉你。」 「ok,那就这样了,我先去忙了,回头有事电话。」 「明白,拜……」 秦然收线,把手机放进包里,卡车缓缓前往郊区,停在了海湾大厦一楼,秦然想了想,看向面容沉默的简轶珩,道:「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心烦?」 简轶珩抿着唇,「是吧。」 「这附近有海滩,你要不要去走走?散一下心?」 简轶珩摇头,「我没什么心情,还是回工厂加班吧。」 「好吧,那我上去拿衣服,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说罢,打开了车门,简轶珩没什么表情,秦然也没什么话好说,便转身进了眼前的高楼大厦,前往ph层。 早上十点。 钟点工准时出现在屋子里打扫卫生。 韩遇在客厅一角吃早餐,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一边翻阅报纸,一边吃黄油烤包,神情沉静雍容。 秦然走进去。 沙发上的男人抬起头来,英俊的脸孔,有种贵族般的高贵和淡漠。 他站了起来,一件白体恤,一条灰色长裤,将他英挺完美的身材衬托出来,优雅而帅气,「早上不是上班去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秦然没时间解释太多,迈步从水晶旋梯走去,「工厂那边的产品出问题了,我得过去加班一段时间,你先吃,我去楼上收拾衣服。」 「出什么事情了?」 「产品的质量不合格,现在要返厂加工。」她没细说,主要是忙和烦,事情刚刚发生,她心情也不好,没耐性说太多。 「大事还是小事?」 「不大也不大,得加工完看测试结果,你别起来了。」秦然阻止他想迈过来的脚步,道:「不是大事,你别担心,我自己上去收拾就可以了,你先吃完早餐吧,不然冷了。」 闻言。 韩遇重新坐回沙发上,他冰着脸,没跟着她上楼。 秦然自己去收拾,她把几件深色调的衣服塞在行李袋里,拎着走了下来。工厂那边太脏了,带深色调的衣服才不用老是清洗。 她走下楼梯。 客厅里已经没人了。 韩遇的人此时在厨房里,好像知道秦然已经下楼了,温淡的声音从厨房内传出来,「韩小然,你等我一下。」 「嗯?」 「两分钟,马上好。」 秦然踌躇了一下,点点头,「好,不过你要快点噢,简轶珩在楼下等我。」 「嗯,就来了。」 她安静地等着。 干练的短髮,洁白的面庞,淡色的嘴唇,焦虑而心慌。 因为屋子里採用了一整面落地窗户,採光十分的明亮,阳光从屋外洒进来,明媚安详。 就在这个时候。 韩遇拎了两个大袋子从厨房里出来了,俊脸看着她,宛如冰凉凉的江上寒烟,「走吧,我送你下去。」 秦然微怔,「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吃的东西,工厂那边没什么好吃的,我便把厨房里能吃的都给你找出来了,你带过去吧,饿了可以吃。」 秦然原本烦躁的心情一阵呆怔,继而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被感动的,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她默默跟着他出了公寓,才小声道:「你留着自己吃就好啦,还帮我拿这些下来,多累啊。」 韩遇看着她,眼瞳深邃,「我这不是怕你饿到么?这些东西你先吃着,后天下午我找时间去工厂看你,在给你带一些吃的。」 「不用啦,你那么忙,不要特意跑了。」嘴上在拒绝,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她的十五,是真正的温柔体贴啊。 「没关系的,我反正最近没事干。」 秦然笑,靠近他一点,挽住了他的胳膊,「昨天不是还跟韩亚洲说你忙么?」 他微微挑唇,「那要看对什么人了。」 秦然轻笑,刚好电梯门打开了,秦然抱了抱他,面容安宁,「好了,我到了,东西给我吧,我来拿,你回去吧。」 「我帮你送到车上吧,很重的。」 秦然没说话。 韩遇亲昵地吻上她的额头,「走吧,不然电梯门要关了。」 「好。」 她笑盈盈。 韩遇把东西帮她搬到卡车上,嘱咐她,「要记得吃三餐,知道没?」 秦然坐在车上无声微笑,「知道了,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我有时间就会回来的。」 「好,我有空也会去看你的。」 「嗯,拜拜。」 「拜。」 卡车缓缓开动,秦然还望着后视镜里的修长的身影,眼神温柔。 「你们现在住一起么?」简轶珩沉声问她。 「嗯。」 「打算结婚了?」 「是呀。」秦然应了一声,抬起头,静静地望向面色寡淡的简轶珩,道:「你跟学姐呢?现在相处得怎么样?」 简轶珩眸色凉淡,「偶尔会联繫一下。」 「没有出去约过会呀?」秦然显然是不信的样子,昨晚学姐还给她打了电话呢,说简轶珩要带她和小白去吃大餐。 简轶珩下巴显现出冷然的味道,「昨晚……吵了。」 「啊?」秦然呆了,「为什么吵啊?」 「昨晚本来要去吃西餐,但是临时有事耽搁了,工厂那边关门关得晚,等到见面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我就想着下次在去吃,就带她和小白去了披萨店将就吃一点,结果她就发脾气了,自己先走了。」 「噗!」秦然憋不住嘴角的笑意,「你说请她去吃大餐,就吃了披萨?」 「我也知道她要求高,当时不是因为忙么?见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小白第二天要上学,我得考虑孩子的作息时间是不是?」 「那你跟她解释了没有?」 简轶珩轻轻摇头,「还没来得及解释,当时刚走进店里,她就生气了,摔了门就走。」 「……」秦然一头黑线,「再问个问题,学姐昨晚打扮得漂不漂亮?」 简轶珩淡淡回忆了一下,「我不太清楚,不过她穿了一条无袖礼服,头髮也专门叫人打理过了,噢,还带了一条很显眼的钻石项鍊。」 秦然欲哭无泪,简轶珩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学姐昨晚肯定是听简轶珩说请她去吃大餐,所以特意选了很隆重的礼服,也特意做了造型,带上了大场面才需要佩戴的钻石项鍊,结果简轶珩就带她去吃披萨,心里不怄气才怪呢,她一心想着打扮得漂亮隆重点给他挣面子,结果自己当盛宴对待的大餐就是一顿披萨,不光是她自己心里觉得自己廉价,就连披萨店里的店员和客人们也会觉得学姐的穿衣打扮很奇怪吧,估计会以为她是去拍艺术照的吧。 想到这里,秦然无限替学姐默哀,又问:「那你事后没联繫她了?没去做解释么?」 「没有,回家给小白洗好澡就睡觉了,第二天工厂很忙,第三天意和安的产品就出事了,然后就是现在了,没时间。」 秦然拧眉,「你这样不行的,要是有心要交往,就不要每次都那么被动,而且这次的事情是你的错,你害她期待了那么久结果带她去吃披萨,是个人都得生气,这样吧,你买束给她送过去,哄哄她吧。」 简轶珩皱眉,「为什么要送花?」 秦然愣,「你们现在不是在交往么?」 「我什么时候跟她交往了?」 秦然喉中一口血差点喷出来,「那你约她干嘛?」 「她最近在工厂帮了许多忙,还帮我贷款了,合情合理,我应该请她吃顿饭感谢她的。」 「你别告诉我,你们之间重新联繫起来就是因为贷款的事情?」 「不然被?」简轶珩淡声承认,「我把房子抵押了,多贷款了300万元,在她公司贷的,每个月还四万多的利息。」 秦然吃惊,「你们真会玩。」 「玩什么?」 「没有。」秦然不说话了,她还以为两人之间有进展了呢,没想到是变成债主关系了,好吧,是她想多了。 哎,喜欢这样的男人,气得都是自己啊。 秦然忽然很同情学姐。 到了工厂,简轶珩吩咐工人把一箱箱产品倒了出来,逐个检查,没想到所有产品都是模板上那个孔被封住了,简轶珩打开电脑看了看教程,又上群请教同行的工程师,最后敛着眉色,对沉默等待的秦然说:「你说的没错,我们的产品确实不是体积的问题,而是模板上那个孔的问题。」 秦然的唿吸非常安静,「嗯,林代理也是那么说的。」 简轶珩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脑,看了好一会儿,才对秦然说:「你去外面吩咐工人把产品都拆了包装吧,要重新加工了。」 「好。」 秦然走出去,把简轶珩说的话吩咐下去,完了,又走回办公室里,对忙得不可开交的简轶珩道:「我觉得吧,你得请个秘书,不然你身兼老闆和秘书两个职位会很累的。」 「再说吧。」 「有些事情不能耽搁的,因为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要不,你就请个秘书兼财务,要不,就娶个老婆回来做财务吧,一边帮你管事,这样你的精神可以都放在开发上面,不至于分散精神。」 简轶珩想了想,抬起漂亮的头颅,幽深的眼眸望着秦然,「我妈最近老在帮宋宝薇找工作,她学的是会计,如果让她来当财务,可能还真是适合。」 「她不是留学过么?学歷这么好,怎么会需要你妈帮她找工作?」 简轶珩抿着唇,似乎是在斟酌,过了一会,才缓慢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说?」 「她年纪到了,还没结婚,现在找工作,是要建立在有一段好姻缘上面的。」 秦然一头黑线,「她不会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吧?」 「我妈跟她们家都是这样想的,毕竟两人从小一块长大,现在男未婚,女未嫁,年纪也都到了27岁了。」 「……」秦然无言以对,忍着笑,「可是,我听小白说,她现在变得好胖了?」 「前年是很胖,今年好很多了,现在不怎么胖了吧。」简轶珩说着她的事情,就像在说着今天的天气,普通得没有任何感情,大抵,他们的友谊早已消耗殆尽,变成陌路人了吧。 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 「那你打算请她么?」 「如果不论别的感情,她的专业是刚好对口的,就是有个问题。」 「嗯?」 「她就是来这,也解决不了终身大事的,只会更加影响吧。」这几年,宋宝薇胖了很多,追求者一个个开始消失了。简轶珩跟她没有联繫了,但对她始终是知根知底的,华人圈就那么小,她刚去美国的时候,谈了个挺有钱的富二代,后来两人一直享受和旅游,没多久宋宝薇就开始发胖了,男孩也开始背着她送别的女孩玫瑰,又没多久,男孩出轨了,宋宝薇就恢復了单身,但是她的消费和进食没有降回来,那么几年的留学,她彻底变味了,把进思刻苦求学都抛到了脑后,一心享受繁华的世界,消费能力越来越高,成绩却越来越差。 可以说留学没有成就她,倒是毁了她,后来她没在谈过恋爱,也没人追求她,到了今年十月底,170的体重终于减到110了,有点效果了,但是仍旧没有追求者,因为年纪不小了,她们家担心她以后嫁不出去,就把希望放在简轶珩身上,相比堕落的宋宝薇,简轶珩是真正镀金回来了,他长得好看,收入可观,养子简慕白也不是拖油瓶,那个孩子有个很有钱的爷爷奶奶,到时候估计会分遗产给他的。 宋家分析过了,跟宋宝薇相亲的对象没一个比简轶珩优秀的,又由于两家认识多年,有点渊源的关系。所以,两家的父母都一心成就这段姻缘,宋家是觉得简轶珩优秀,简家是很想简轶珩成婚,媳妇胖点没关系,胖点才有富贵相呢。 秦然低笑,「这个你就自己考虑吧,你先忙,我出去帮他们拆包装了。」 「好,我在看一下这个孔的位置是要怎么加上去的。」 秦然比了个ok的动作,走出去,把自己的电脑打开挂着,然后,走到工人那里,拿了点产品帮忙拆除外壳包装,这写静电袋袋一个3毛钱,十万个都拆掉实在太可惜了,浪费了一笔钱。 她心疼地想着这笔包装钱,动作越来越快,拆了一个下午,手指被袋子割出了许多了很多血痕,这都没办法的事情,带了手套无法拆,不带的话那些袋子边缘太硬太尖锐了,她想了想,拿了点胶布缠在几根手指上,看能不能缓解这种割伤。 结果一缠胶带动作就慢了很多,秦然气馁地嘆了口气,只能去掉胶布继续遭罪了,顶多晚上的时候多擦点护手霜。 晚上七点。 工人们都吃完饭下班了,整个工厂只剩下简轶珩和秦然两个人,一个坐在办公室内忙,另一个坐在办公室外忙,工厂里灯火通明,不恐怖,就是有点太安静了,秦然拿出手机放了歌。 忽然有人给她打电话。 是顾玄宁打来的。 秦然戴上耳机接听,手上的工作仍然不停,精神有点累的,就是不想休息,「餵。」 「在哪呢?」 秦然精神一震,放低声音,「有事?」 「我明天要去b市了,今晚想跟你见一面,道个别。」 秦然心里觉得挺过意不去的,顾玄宁这一年来帮了她不少忙,说好彼此是朋友,却总是他在付出,可就是因为知道他的心意才要躲着他的,如果他像简轶珩,像苏淮,她也不用躲着了。 想了想,她道:「我晚上得加班呢。」 「在工厂?」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地点,轻轻微笑,「其实我问过苏倾了,她告诉我的。」 秦然眨了眨眼睛,嘆息,「祝你一路顺风。」 「见个面不行么?」 「十五他……」 「我们两的友谊关他什么事情?」顾玄宁不容置否地笑着,「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得他同意了才能见面?是不是太霸道了一点?」 秦然撑着下巴没说话。 顾玄宁又道:「我只是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况且……我已经在路上了。」 秦然微愕。 她坐直身子,看了眼办公室内的方向,反正简轶珩也在,她不算单独跟他见面吧?想到这里,秦然点了头,「那行,你过来吧,我人在工厂。」 顾玄宁徐徐低笑,「其实我六点多就出发了,现在马上到了。」 「嗯,你到了直接上来工厂的二楼吧,我和简轶珩都在。」 「好的。」 192 擦药 挂完电话,秦然想了想,给韩遇发了一条简讯:【十五,顾玄宁过来找我,简轶珩也在噢。】 这样就算通知他了吧。 秦然思考着,把手机搁置到桌上,然后把工厂外的产品都搬到办公室内,跟简轶珩共处一室,这样顾玄宁来了就是三人呆在一个空间了,到时候出了问题还有简轶珩给自己作证,嗯,一举两得。 她窸窸窣窣地搬着,简轶珩从电脑前面抬起头来,怪异地盯着她,那双眼眸寒潭一样,眨都不眨,「你干嘛?」 「噢,我有个朋友要过来找我,进来办公室里面好一点,这里有茶具嘛,可以招唿客人。」 闻言。 简轶珩重新低下头去,看着视频里的教程,用笔记录下一些重点内容。 秦然跑回去拿手机。 已经有简讯进入收件箱了。 她滑键点击。 韩遇:【现在么?】 秦然:【是啊,他明天要去b市,现在过来道别一下。】 韩遇:【特意去道别的?】 秦然:【大概是吧。】 韩遇冷淡答之:【哦。】 秦然眼睛微微睁大:【哦什么呀?不高兴了吗?】 韩遇:【没有。】 秦然:【骗人,一看就是你不高兴了,你之前不是说,让我跟他见面要告诉你嘛,我现在说了,你又不开心了,哎,你真麻烦,我说也不是,我不说也不是了。】 韩遇许久都没有回简讯。 秦然眼珠转了转,只好硬着头皮哄他:【要不你也过来呗?】 韩遇不屑:【过去看你们你侬我侬吗?】 秦然怔了怔,表情十分郁闷:【什么你侬我侬啊?简轶珩也在,就喝几杯茶说几句话,监控都在,你是怎么想到那么龌龊的事情上面的?】 韩遇:【你每次一去工厂加班,就会跟顾玄宁见面。】 秦然:【喂,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又不是我能控制了,刚好我每次过来,他就碰巧来找我了,这能是我的问题吗?】 韩遇:【那你就不能拒绝么?】 秦然:【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你上次跟他说,大家以后还是朋友,他都到半路了,我还能不请人家喝几杯茶啊,有这么做事的么?都到家门口了还把人家赶回去啊?】 韩遇冷哼:【你分明就是想见他。】 秦然:【天地良心,我真没有。】 动不动生气的,她哪敢啊?难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韩遇:【讨厌你。】 秦然:【……】 无缘无故又被讨厌上了? 秦然一头黑线,继续发送简讯:【行了,你就别傲娇了,我真是忙,你要不信就过来看吧,我真是一边做事的一边接待客人的,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特意想见他,你不知道今天多忙啊,我手指都被割破皮了,午餐和晚餐都没有吃饱,都委屈死了。】 她一装柔弱就有用了,韩遇的简讯立刻过来了:【手指怎么割破了?】 秦然委屈满满:【就是那个产品啊,袋子锋利死了,割得我满手都是小伤痕,痛都痛死了,你还要误会我,我内心要崩溃了。】 韩遇抿唇:【怎么那么不小心?】 秦然:【避免不了啊,手指贴了胶布就不灵活了,我这不是捨身为己么?快!歌颂我。】 韩遇忍俊不禁:【滚。】 秦然:【好,那我真滚了,拜拜。】 韩遇:【哪去?】 秦然:【我要苦命的加班去了。大少爷,你就好好享受你的美好假期吧,像我们这种苦逼的人,只能靠着加班赚个饮料钱了,拜拜……】 韩遇:【……】 秦然继续逗他:【你要就找我,不然我不跟你聊了,还有好多事情没干完呢,我得加紧进度了。】 韩遇恨不得掐死她:【行,你给我等着,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聊到这里,顾玄宁已经出现在办公室外面,修长的身子,缓缓走来,眸色妖娆而暗沉。 秦然放下手机站了起来,淡淡微笑,「你过来了。」 「嗯。」顾玄宁点头,看见简轶珩也在,便也沖他也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唿,「你好。」 「晚上好。」简轶珩的语调很淡。 秦然把顾玄宁迎到茶几上,按开了加热键,「这里坐吧,你要喝红茶还是绿茶?我去厨房拿。」 「都可以。」他牵起唇角,姿态优雅。 秦然点了点头,走去厨房拿了茶叶回来,坐下,才温声问道:「这次去b市去多久? 「大概两个星期吧。」 她没说话,静静把茶叶添到茶具里,冲上了开水,茶香四溢。 秦然给顾玄宁倒了茶,声音宁静,「你告诉倾倾了吗?」 「刚才过来的时候说了。」 「你们现在相处得怎么样?」 「老样子,偶尔能出去喝杯咖啡。」 「嗯。」 没话了。 场面一时有些静默。 顾玄宁笑着说:「还在加班么?」 「嗯。」 「要不要出走散散步?」 「没办法呢,要忙。」秦然晃了晃手里的产品,嗓音轻轻的,「这个产品没做好,现在要全部重新拆除加工。」 顾玄宁看了一眼,眉宇不动,「是手指割伤了么?」 「小事情。」她对待他,一直是淡淡的反应,也是,他们又不打算发展什么感情,这样淡淡的君子之交反而轻松自在。 「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说罢。 他站了起来。 秦然立刻抬头,睫毛颤动,「不用啦,我没事的,况且这个袋子就是这样的,擦了药也不能做事了,不用那么麻烦,你坐着就好,明天都要走了,今晚好好休息吧。」 「嗯。」 她又给他添了一杯茶,场面宁静,秦然没话找话说:「最近事业还好吗?」 「挺好的,在b市那边看中了一片未开发的海滩,明天打算过去勘察一下地形,看看适不适合发展成游乐的沙滩。」 「那不错啊。」 「嗯。」 这种情况下是真的不知道能聊什么的,话题不得劲,乱讲又觉得尴尬,很是不自在。 顾玄宁大概坐了半个小时,然后缓缓起身,眼眸浅淡,「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回z市了,在联繫你吧。」 「好。」秦然站了起来,「我送你。」 「不用了,你继续忙吧,我今天过来也没跟你招唿一声,算是叨扰了,等下次有时间了,一起聚一顿饭吧。」 「嗯,必须要的。」秦然客套回答。 顾玄宁独自一人下了楼梯。 昏暗的楼道口。 没有开灯。 一道黑色的阴影缓慢行来…… 顾玄宁猝不及防,目光与那人对上,他怔了怔,顺着那张脸在昏暗中清晰起来,他目光变得寒冷。 楼梯的下方。 韩遇拎着几个购物袋子往上走,流墨般的短髮,眼眸幽沉如千年古井,阴影里,他的脸孔像是笼罩着深冬的冰霜,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听到了脚步声。 韩遇仰头。 两人的目光碰撞,他淡淡地打量着顾玄宁,笑容古怪冰冷,「又来找我女朋友聊天?」 顾玄宁回望他,嗓音懒洋洋,「是啊。」 他们都微笑的对视着,好像没看到彼此眼中的嘲讽。 韩遇淡淡道:「既然来了,怎么不多坐一会儿?我买很多吃的,一起啊。」 「不了,我还要忙。」 「噢。」他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差点忘记了,你马上要去b市了,确实有点忙。」 顾玄宁背嵴一僵,似笑非笑回望他,「小然告诉你的?」 「小然?」他的眸子眯了一度,凉凉淡淡的,「这名字似乎叫错了,应该是韩小然。」 「……」 「记好了啊,下次别再叫错了,不然有些人会拎不清自己的位置的。」 「……」顾玄宁冷冷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见她,大大方方告诉我就好了,等下次我跟韩小然去约会的时候,会叫上你的,让你一次看个够,别每次都等我不在的时候,千里迢迢的赶来见她。」 顾玄宁低低一笑,「生气啦?」 「生气?」他望着顾玄宁,冰冷的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丝怜悯,「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毕竟得不到的人,一直是你不是么?不过奉劝你,人都要有自尊,挖别人墙角这种事情,最好是少做。」 「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猜。」 「扼杀别人的猜测,最好的办法是管住自己的腿别去见你不该见的人。」 说罢。 他越过他的身子慢慢走上楼梯。 顾玄宁怔了怔,又绽出迷人的笑容,「你比我成功的地方,不过是因为比我先认识她,你能做的,我都可以,只不过,我慢了一步而已。」 韩遇的身影站定。 顾玄宁又说:「用不着这么得意,我虽然不是君子,也不屑做那种挖别人墙角的事情。」 韩遇转过身来,一点愤怒都没有,反之,他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启唇,「我比你成功的地方,并不是因为我先认识她,而是,我在她心里,你却连她眼里都入不去。」 顾玄宁皱眉。 韩遇轻轻笑了起来,夜凉如水,他凝视他,唇色愈发鲜艷,「韩小然马上就会有我的孩子了,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就别再见她,你不可能得到她,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增加她心里的负担。」 顾玄宁的瞳孔慢慢抽紧。 韩遇回过了头。 沉步离去。 办公室。 秦然跟简轶珩各据一方,一个忙着研究程序,另一个忙着拆开产品包装,她微微垂着头,短髮在灯光下映出一圈圈幽亮的光泽。 韩遇轻手轻脚走进去,把买过来的东西都放在茶几上。 秦然先是看到了两管灰色的裤脚,接着抬起头,韩遇站定脚步看着她,眼底笑意浅浅。 「你还真来了啊?」她惊唿,还以为他开玩笑的呢。 「你的手指不是受伤了么?我能不过来看看?」他坐下,从袋子里翻出药膏,「来,手伸过来,我给你看看。」 她失笑,「等下吧,现在还做事呢,有细菌的,等晚上洗完澡再擦药好了。」 「先给我看看。」他坚持。 秦然便笑着把手伸过去,韩遇左右看了看,蹙眉,「怎么割得全是伤口?」 「这个袋子啊,很锋利的。」她笑盈盈把产品的袋子给他看。 韩遇睨了一眼,嘆气,「你别干了,身为股东之一,成天干这种粗活,你不嫌自己廉价吗?」 「没有办法啊,产品做失败了,就要重新忙碌了,哎,我好睏啊。」 韩遇抬手看了下手錶,已经夜间十点了,他淡淡道:「已经十点了,不如就洗完澡睡觉吧,明天早上再起来做事,有精神做得也会快一点。」 「不想洗了,觉得累。」 「去吧,你去洗澡,晚上是不是吃得不饱?我给你做夜宵吧,煮点挂面怎么样?」 秦然摸着肚子想了想,还真是有点饿了,于是她点头,「行吧,也给简轶珩弄一碗吧,他加班太多个小时了,估计也累了。」 韩遇抿唇,「知道啦。」 秦然去洗澡了。 韩遇拿着东西进了工厂的厨房做吃的,一通忙碌后,他回办公室去喊简轶珩,「厨房里有面,你去吃一些吧,刚刚做好的。」 简轶珩看着电脑点头,「好,我一会去吃。」 韩遇转身去秦然的办公室喊她,刚说去洗澡,洗完人哪去了? 韩遇入了秦然的办公室隔间。 秦然已经睡着了。 她刚才没有去洗澡,原想着在床上眯五分钟的,没想到一沾床就沉沉睡去了,连手都没去洗,韩遇摇了摇头,面也不吃了,去洗手间打了一盆热水,就着白色的毛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替她擦拭干净,接着拿来药膏,挤出一些,均匀地涂在她每道伤口上,唇角极淡地染出一抹温柔来。 秦然抱着棉被,好像正在香甜的梦乡里,唇角的笑容淡淡的。 睡成衣服,衣服是不可能换了,韩遇简单地除了她的外套,鞋子,而后都开棉被,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盖完被子后,他眼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第二天。 秦然是早上六点醒来了,韩遇就睡在自己旁边,侧卧着,一手枕在脑袋后。 隔间里宁静无声。 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那缕香气是韩遇身上散发出来的,在空气中慢慢的流淌,好闻得让人不敢用力唿吸。 秦然笑着望他。 没什么想法,就是想要一直一直这样的看下去。 * 这一天工厂都没发生什么大事,秦然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她的事情也很多的,并不是天天没事干可以去帮忙拆包装的,韩遇坐在她对面看书,面容宁静而温柔。 昨晚他给她买了很多中果脯过来。 秦然一边吃话梅一边处理网站的事情,中途,她的手机响了,是苏倾打过来的,跟她交接每天的重要事项,韩遇给她倒水,秦然便把手机搁置在脖子处,一面讲电话,一面喝水。 韩遇继续看书。 秦然道:「好,知道了,明白,你交代下去吧。」 苏倾说了几句什么,秦然点了点头,把电话挂掉了,接着继续忙碌…… 傍晚的晚霞如血如泣。 韩遇站起身,懒洋洋看了眼窗外的红霞,扭头问秦然,「傍晚了,你忙了一天了,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秦然拿着手机抬起头,「要去哪?」 「随便,就在附近走走吧,总比成天呆在办公室里强,这样闷着会出事的。」 秦然不太想去的,手头上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十五是来陪自己的,她总不能那么不人道的让他闷在这里一整天吧?于是披上外套,笑容盈盈,「那走吧,逛一下再回来。」 「嗯。」 两人去了附近的河边走走,奈何这里是工厂地域,河水一点也不干净,几乎是浓黑色的,秦然好笑地拉着韩遇走开了一点,漫步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上,眼眸弯弯地笑着,「这儿都没什么好逛的,水那么脏。」 韩遇摸着脖子,眼眸平静,「那也不能总是窝在办公室里啊,对身体不好的,要多出来走走,唿吸一下新鲜空气,知道了吗?」 秦然纠结着眉头,「知道啦,有时间一定去。」 他站定脚步,憋着笑,「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呢。」 「拜託我很守承诺的好吗?」 「那你的有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秦然唔了一声,转动眼珠,「大概是明年吧。」 他伸手来敲她的额头,「你这个大骗子,说的话都是忽悠人的,不能在相信你了,我以后每天都要查岗才行。」 秦然摸着头笑,「你本来就不信我呀,不然也不用昨晚大半夜的来工厂找我了,为的是什么啊?」 「哼,做了错事还敢反过来指责我不信你了?」 「我明明就是无辜的,看吧,我不告诉你你就发脾气,我告诉了你还是不高兴,照我的话来说,就不应该告诉你,你也别去探究,这样的话,我们就不会为这些事情拌嘴和闹不愉快了。」 「什么时候闹不愉快了?」他挑着眉,「我这不是好好跟你说着话吗?有生气吗?」 秦然转着眼珠瞅他,「生气是没有,就是句句似绵里藏针,让人心肝怕怕啊。」 韩遇被她逗笑了,勾起唇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只要你内心是正直的,清白的,还怕我过来看你吗?除非你是心虚才怕我来吧?」 「所以我昨晚不就大大方方邀请你了?」 「切……」他眯着眼眸望她,「分明是怕我生气才那么说的吧?」 ------题外话------ 唔,最近要中秋了,序序也想放假,哈哈,其实是最近肚子老胀气得严重,吃啥都胀气一天,感觉坐不住啊,所以最近序序就更五千啦,等中秋完了序序恢復万更,最近就让序序偷懒一下吧,跟着宝宝一起放中秋哈哈 193 没意义 秦然拉他的手臂,笑得眼眸晶亮,「哎呀……你就别老是抓着这个事情不放了好不好?我都给你交代了,你也过来看了,明明就知道我的性格的。」 韩遇低头笑,「逗你不行吗?」 秦然瞪他,「你烦人。」 韩遇还在笑,狭长的眼眸笑意浓浓的,就像是水墨画勾勒的一般,风韵至极。 秦然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身边的杂草层层,她微笑,天地同色,「散完步了吗?散完就回去吧,还要忙呢。」 「哎。」韩遇轻轻嘆气,「天天这么忙,也不知道你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放心吧,马上要过春节了,到时候我再怎么忙也要放假的是不是?」 韩遇想了想,看向她的眼睛,「那今年春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呢?」 「你不用去美国陪父母么?」 「不去也可以的吧,有我姐姐跟姐夫在,他们可以陪着爸妈。」 秦然失笑,「跟你过春节是不可能的,我们还没结婚,我爸妈肯定不同意我在你家里面过,不过有空了我们可以呆在一起啊,比如去约会吃饭什么的。」 「哎。」他转过了头,面容惋惜。 秦然凑上去,「别难过啦,到时候出来约会也一样啊,再不济的话,我去你家找你呗,照样是天天呆在一块,挺好的。」 韩遇没说话。 秦然伸手摇他的手臂,「是不是?一样的。」 他低头凝视她,眼眸幽黑,「那你除夕夜必须陪着我。」 「到时候看情况。」 「不行,你必须陪着我过,不然家里空荡荡的。」 「你不是喜欢安静的吗?」 他抿唇笑,拦她的纤腰,唇角优美,「你来了后就不喜欢了。」 「可是除夕夜要吃团圆饭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几点都可以。」 秦然抬起睫毛看他。 韩遇亦望着她,怕她不来,略带委屈地说:「除夕夜你都不陪我,那我留在中国有什么意思呢?你知道的,我就想跟你一起过节。」 秦然低下头,心中一暖,她笑了,「那好吧,到时候我吃完团圆饭就出来,跟你一块过节。」 韩遇满意地笑了,「小宝贝,你真好。」 「那当然了。」 两人相拥在一起,彼此的心灵很靠近,很温暖,也很甜蜜。 * 接下去的日子,秦然都很忙碌,韩遇也回医院上班了,两人并不是时时都有空见面的,有时候韩遇下班回来,会看见秦然躺在韩宅的沙发上睡觉,茶几上放着一袋吃剩的面包或者方便面,她似乎变得更瘦了,脸孔累得尖削苍白,韩遇深深地皱眉,把她抱上了二楼休息。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秦然已经匆匆离去,她在工厂加班,他在医院上班,两人不同路,秦然也就没叫醒他,自己先回工厂去了。 有时候韩遇会去工厂看她。 小宝贝是个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她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网站接电话,办公桌上摆着几个喝剩的矿泉水瓶和一些零食袋子,夜里加班得晚了,她就用零食充飢,然后趴在办公桌上沉沉睡去,韩遇见她的椅子上放着蚕丝被,想必是很少去隔间睡觉,她一直在办公桌前解决的睡眠。 简轶珩过得跟她差不多,两人都是加班狂人,玩命型的。 韩遇看得眉头直皱,这两个人一起开创工厂,同样都有野心,就是同样都不要命,为了事业可以献出自己的所有。 一月二十九号,距离春节只剩下半个月,他们的产品问题终于全部解决,十万个产品重新包装完毕,放置在工厂的仓库里,秦然回到世贸大道上班,她给意和安那边打电话,打不通,于是她就放弃了。 还有半个月就春节了,今年投资了工厂,她可以说完全是没有收入的,所赚来的钱都投在工厂的地租和产品上,没有钱可以过春节,十万个产品不脱手,也是一个心病。 她翻着公司的帐本,焦头烂额。 没有办法,她只好尝试联络几个国内的大客户,每一个都努力的联繫了,现在产品问题虽然解决了,但还没经过客户的测试,不能直接销到国外,不然万一产品有问题,一来一回,光运费和海关的问题就够她头大了。 中午时分。 苏倾给秦然送午饭进来,见她在办公桌前郁着脸色,小心翼翼问她:「客户联络得怎么样?」 秦然神手揉太阳穴,「将近年关,酒店那边的高层基本放假了,现在不需要产品。」 苏倾点了点头,把午饭放下,不再说话。 「饭我不吃了,没胃口,你帮我沖一杯咖啡吧。」秦然看了眼前的饭一眼,没有胃口进食,产品的销售问题一天不解决,她都睡不安稳。 「你没吃东西怎么可以喝咖啡呢?还是喝热水吧,不然对胃不好的,我给你倒一杯。」苏倾走到茶几前,给秦然接了一杯热水,又走了回来,放在她眼前,杯子里的热水冒着热气,苏倾说:「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只要产品是好的,我们怎么也能脱手的。」 秦然苦笑,「马上年关了,你也知道的,每年春节家里要花多少钱。」 虽然她卡里有几百万,但那些都是债务,并不是可以随便花掉的,所以啊,有货脱不了手也是一种折磨,十万件啊,放在暗沉沉的仓库里,也像压在她的心头上,而且,她也担心产品的质量问题会再次出事。 苏倾明白她的话,点了点头,「这个我倒是明白,你二哥今年结婚,家里要花费的钱很多,你这边确实很有压力。」 秦然弯唇,笑容却很单薄。 苏倾坐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不过做生意也不急,你这样只是闹得自己不开心而已,别想太多了,不然会压抑的。」 「嗯。」秦然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过了一会,她又抬眼看苏倾,「你今年回老家过年吗?」 「回的,不过我是年前四天的飞机,如果公司需要我,我还是能过来加班的。」 「谢谢你。」 苏倾嗔她,「别这么见外,你创业以来,所有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其实,我很佩服你,至少我就没你这样的勇气。」 「反正横竖都是死,我要是不创业,这辈子养家的重担都是我心里的阴霾,想要彻底根治这个事情,就只能赌一把了,要是我选择和你一样去工作,我养不起我们家的。」 「不是还有韩遇么?」 秦然的笑容微微淡了一些,「他是他,我是我,他能帮我一时,他帮不了我一世,而且我们就算结婚,我也希望他娶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娶了我整个家庭,我不想我家一有事就得让他帮忙,这样显得我很废物,也很廉价。」 苏倾轻轻嘆气,「你啊,就是太要强了。」 「人的一生没有很多次选择的机会的,你一旦走错一步,可能你终生就再也回不去了,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我只知道我要这么走,这么选,坚持原则,不去妥协。」 「好吧,我明白了,不过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我没勇气这么做,但至少我可以抱着尊重的心里来支持你。」 「嗯。」 「那我先出去做事了,你忙吧,不过午饭还是要吃的,不然到时候熬出病了还得上医院。」 秦然点头,「我知道了。」 苏倾离开后,秦然继续忙碌,这一天很快过去,暮色四合,她的午饭还放在桌上没有动过,五点,韩遇打电话过来,让她准备下班了,他过来接她。 秦然摇了摇头,看着电脑里的邮件,满眼疲惫地说:「我还不能下班,你先回去吧,我得加班。」 「怎么又要加班?」 「忙。」 韩遇沉吟,「要加班到几点?」 「不清楚呢,这个得看,你先回去吧,记得吃饭,我晚点在回去。」 「几点?」他坚持这个问题。 秦然抿着唇,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沉声道:「大概晚上十二点回去吧。」 韩遇眸光微凝,「太晚了。」 秦然没说话。 「你十点必须下班。」韩遇嗓音低沉,字字不容违抗。 秦然皱眉,「知道了,那我十点回去。」 「嗯,晚饭记得吃。」 「好。」 虽然说好十点下班,可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她真正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十二点半了。 唉,又忘记看时间了。 秦然哀嘆一声,站起身,全身僵硬,她伸手从一堆文件里找出自己的手机和包,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是韩遇打来的! 糟了! 秦然拿着关了静音的手机,一脸郁闷,十几个未接电话了,十五这次肯定很生气的。 可她上班不喜欢手机开声音,太打扰了。 秦然吸了一口气,连办公桌都来不及收拾,便踩着恨天高急匆匆跑出公司,锁好门,现在要赶回去,没时间给他打电话,还是等回了家再跟他解释吧。 她进了停车场取车,划出世贸大道,胃忽然疼了,她只好停在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门外,买了胃药,又从便利店买了两个面包,她重新回到车上,一边驾车,一边吃药。 等胃疼的感觉过去了,她才拆开面包袋子充飢。 四十五分钟很快消逝。 她抵达了海湾大厦,把车停好,脚步匆匆上了顶层,此时已经夜里一点半了,整栋大厦都静悄悄了,秦然心里有点虚,站在韩宅前面,输入密码。 密码正确,名贵的大门缓缓打开。 灯光通明的客厅里。 韩遇坐在沙发上等她,脸色冰得能冻死人。 秦然内疚地走过去,放下包,坐在他旁边,唇角挤出一抹歉意的笑意,「还没睡啊?」 韩遇冷冷看了她一眼,语气毫无起伏,「不是让你十点就得下班呢?」 她赔笑,「忘了……」 韩遇的瞳孔越发冰冷,「虽然我很不想说你,但如果照你这样的玩命的态度加班下去,钱赚不到,却会把命搭进去。」 「我知道。」秦然摸着自己的鼻子,神情无奈,「可是马上年关了嘛,有很多事情要忙。」 「事情怎么都是忙不完的,钱也是一样,怎么都赚不完的,你可惜这个,惋惜那个,最后谁来替你收尸?」 「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嘛,今天是有考核,你知道的,国际网站总有这么麻烦的烂事要处理。」 韩遇冷笑,「难道你明天处理网站就能退你的加盟资格了?」 「不是,就是想一次解决嘛。」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原本两个月前脸上还有点血色,现在呢?体重多少了?90斤有没有?秦然,我真的每次都忍住不去说你这个不爱惜自己命的事情了,但是我发现,你根本不是不爱惜自己,你是不要命了。我让你来医院做检查,你总是拖三阻四的不来,一会要开会,一会要考核,一会又要巡视工厂,我知道你很忙,我也只是想看看你的健康情况,这有那么难么?」 秦然不说话,面容憔悴而木然。 韩遇的克制都被这个表情冲垮了,沉怒地看向她,「我再问你一次,你明天来不来医院做检查?」 真的,不是他想用这么强硬的手段,而是秦然的所作所为太让他心寒了,这段日子,她没有一天不加班的,连周日都不休息,每晚深夜回来,脸孔一片苍白,他看着她日渐消瘦,脸上没有任何血色,手臂的青筋也开始突显出来,仿佛一个风一吹就会倒下的纸人。 他无数次看见她一靠到沙发就睡着了,不止是极度疲惫,还总是不吃饭,要不是看见垃圾桶里扔了盒胃药的壳子,他还不知道她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完全是不要命了。 「我最近真的是没有时间。」秦然面无表情,她在公司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回来了,并不想跟他吵这些,更何况,她的胃现在还有微微的抽搐,人很不舒服,很想休息了。 「那你就是不来了?」他没有看她,视线落在客厅里的某一处,冰冷黯沉。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 「呵,总有说不完的藉口,你到底想拖延到什么时候呢?」他的声音是诡异的安静,可以说,没有任何感情。 秦然怔了怔,眼睛忽然有点酸,她觉得很委屈,微微偏开头,眼眶发红,「我不像你,我没有你那样的条件,我也不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我要是不拼,谁来帮我做事?谁来可怜我?谁帮我养家,说句实话好了,别说我今天熬得生病了,就是我熬得进医院得癌症了,我也得熬,我很忙,没有时间去医院,你想听真话,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好了,我最近没有时间去,你就算逼着我,我也不会去。」 韩遇背嵴僵硬。 秦然又道:「虽然你是我的债主,我欠你很多钱,但是这些钱我一定会还你的,到时候我也会算利息还给你,这些是我欠你的,但是请不要因为这样就觉得我什么都要听你的,什么都要迁就你,钱是你的,可事业是我的,如果这个事业失败了,我会死!」 韩遇瞳孔一抽,绷紧下巴。 秦然眼眶猩红,「你知道别人都是怎么看我的?我的家人觉得我是给你包养的,成家觉得我的一切都是靠着跟你睡得来的,而你朋友们觉得我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的,这样的压力之下,我可以失败么?如果我这次失败了,往后别人要怎么看我?我真的没有那么好命,我没有重头来过的机会,我的好运,今生只此这一次了,如果我握不住这个机会,你知道我会变成什么?呵呵,如果我失败了,那我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一个不折不扣的虚荣贱人,我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你知不知道?」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竟不自觉颤抖起来。 说到底,他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不要他弯下腰来牵她的手,她想自己努力去配得起他,可是创业又不是做做梦就可以成功的,她现在公司一堆烂事,钱的窟窿填不上,她没有闲情逸緻跟他谈爱,也没有心情吵架,她很忙,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用所有能用的时间来努力和加班,她不是什么梦幻世界里的女孩,她的期望也不在爱情上面,她要的是通过自己改变命运,而不是通过一个男人来改变,如果她选择通过他来改变,那她一辈子都被人看不起,不管是韩遇的家人,还是韩遇的朋友,所有人都会觉得她配不起他。 那一千万,不管是跟韩遇借,跟顾玄宁借,还是跟学姐借,就算没有韩遇,她也借得到那个钱,只因为她认为他是她心里最重要喝最信任的人,所以她跟他借,就算她失败了,要一辈子欠他的钱,那她甘愿打工一辈子来还债。 闻言。 韩遇的神情变得恍惚起来,「就因为我要你做个全身检查,你就觉得我要你事事听我的了?在你眼里,我是这么不堪的人么?」 看着他眼底的迷惑和惘然,秦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她握紧手指,让声音听起来很淡,「如果不是,为什么总要逼我呢?你明明知道的,我不愿意去医院,就算你逼了,我也只能先说些话来搪塞你,或许这样的话你听了会难过,可是我说的就是事实,我不想骗你,可是真相就是让你失望,为了不让你失望,那我只好拖延着,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把我心里话告诉你,你一定会不高兴的。」 客厅里。 她态度强硬。 韩遇僵硬地坐着,面容陷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而后,他慢慢转过头,从逆光中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漠地盯着她,「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我逼了你了么?」 秦然木然地垂下头,唇角苍白。 韩遇垂下眼睑,有些自嘲地重复着,「韩小然,我逼你了?」 「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些。」 「谈。」 秦然心中大痛,强自倔强的梗着脖子,闭上眼睛,「我真的很累了。」 他眼眸嘲讽,「难道我就不累了?」 她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我从晚上八点开始坐在这里等你,等了五个多小时,只换来一句我逼你了,然而,现在连谈话都不想跟我谈了?」 秦然心中一凛,发白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我没有说你逼我,我刚说的是假如,十五,我最近真的很忙,现在也很累,我不想争吵,我只想休息了,行么?我们现在所说的这些话压根没有意义……」 闻言。 韩遇哑然失笑。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心痛得连唿吸都困难了起来,心口像是被揉进了一团碎冰渣,堵得血管都冰冷了起来。 「没有意义?」他笑得讥诮,「我所做的,所关心的,对你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对么?」 ------题外话------ 唔,感觉这种争吵还是蛮正常的啦,因为忙碌的聚少离多而产生的隙缝 194 我想你了 秦然睫毛一颤,眼角渐渐湿润起来,她很疲劳,脑子像炸了一样没法思考任何问题,最终,只得皱紧眉心,头疼地说:「别说了好吗?我现在真的很累,我很想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谈行不行?」 说罢。 她的胃又痛起来了。 喉咙处漫起了一丝血腥气味。 秦然真的不想跟他吵,她没有精力,也没有精神,感觉整个人软绵绵的,头重脚轻,就快倒下了。她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只想沉沉睡一觉,像快爆炸的脑袋得到安静和休息。 「累?你的累,不过都是为了奉献你的事业,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呢?就因为我想让你做个全身检查,你就不耐烦成这样,搪塞,反感,甚至是不想再跟我说话了?我有这么烦人么?」 韩遇盯着她,英俊的脸孔,在灯光下凝成坚冰厉色。 这些话是要逼死她么? 秦然用力捂住脑袋,脸色惨白,为什么语言是这样的东西?说爱的时候如此无力,伤害的时候又是如此的锋利? 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现在十分难受,胃部剧烈地抽搐着,感觉刚吃进去的面包马上要吐出来了,她站起身,身子僵硬,「我说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和你吵。」 他冰冷冷道:「我和你吵了么?」 如此的咄咄逼人。 如此的不肯放过。 秦然眼前一阵阵发黑。 客厅里却异常安静。 她像是再也受不住一般,站起来,快步往洗手间走去,「算了,我解释不清楚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早知道你这样,我当初就不会帮你。」韩遇冰冷而赌气的声音从身后袭来。 秦然脚步一顿,回过头去。 白寥寥的灯光下。 韩遇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眸光暗凝得像是倾倒的墨汁。 秦然闭上眼睛。 而后。 像是失望到了极点,她没有再犹豫,冲进了洗手间里。 她在里头呆了很久很久。 吃进去的面包全吐掉了,脑中也有轰隆隆的声音在迴响,一切的一切,都痛苦地纠缠在她身上,天旋地转,她精神涣散地趴坐在潮湿的地面上,抱着马桶,脸孔憔悴苍白。 不是不想去思考,而是没有力气,身体疲惫地不容许她思考任何问题,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沉进湖里的孤舟,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无力而寂寞的下沉着…… * 第二天。 钟点工打开洗手间的门,见她趴坐在地上,浑身湿漉,她吓了一跳,抄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唤她,「太太,韩太太……」 钟点工一直以为秦然是韩遇的妻子。 她悠悠转醒,头很重,而眼前的光又很亮,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唇色苍白,「现在几点了?」 「已经十点半了,太太。」 「这么晚了啊。」秦然神情恍惚的眨了眨眼睛。 钟点工过来扶她,「太太,你怎么睡在洗手间里,这多潮湿啊,您快起来吧。」 秦然握着她伸来的手,迷迷煳煳爬起来,昨晚的事情她记不深了,只知道她跟韩遇吵架了,头很沉很痛,她轻声问:「韩先生呢?」 「不知道,大概已经出去了吧。」 「他不在屋子里么?」 「我早上过来就已经没人在家了。」 说着,钟点工搀扶秦然出了浴室,她坐在沙发上,神情恍惚了一阵,想去上班,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走几步路都很吃力,她的意识混沌得理不清思绪,最后,她只得对钟点工说:「莉姐,你把药箱帮我拿过来吧。」 「是。」钟点工依言去了。 秦然拿出一只温度计,含在嘴里,韩宅满室的阳光,她却觉得分外阴冷。 从嘴里拿出温度计,39度,发高烧了啊。 「莉姐,给我倒杯水。」 「好。」厨房里的钟点工回答。 秦然从药箱里翻出退烧药,想了想,自己还没吃饭,又喊钟点工,「莉姐,家里有早餐吗?我想吃药,但是得先吃点东西才能吃药。」 「没有哦,太太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吧。」 秦然无力地倒在沙发的靠垫上,视线模模煳煳的,「可以吧,你帮我煮个粥,我有点发烧了。」 「好的,太太。」 今天大概是不能去上班了,秦然给大哥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发烧了,需要休息一天。 挂完电话,秦然慢慢往二楼的方向走上去,并对莉姐说,「莉姐,粥煮好了你就帮我拿上楼吧,白色的那个房门,我先去休息一下。」 虽然吵架了,她还是把韩宅当自己家的,在她的思想里,他们并不会因为这个小原因而分手的,这只不过是因为她压力大,与他聚少离多才产生了矛盾,等有时间好好谈谈就没事了。 她带着退烧药进了客房,将身上湿漉的正装脱了下来,没有洗澡,她把一件磨毛卫衣套在身上,躺进被子里,精神混沌的睡了。 中途。 莉姐送粥来给她,秦然虚弱地喝了粥,又吃了药,睡着了。 白天转黑夜。 秦然再次清醒已经晚上了,莉姐一天的工作时间是四个小时,等秦然醒来她早已离去,整个家里空荡荡的,一丝人气都没有。 秦然下了楼,走进厨房里,翻了包面条煮挂面。 精神好很多了,就是还有点虚弱,她靠在高台上等水开,一面垂着睫毛,一面想事情。 都晚上八点半了,十五怎么还不回来? 她还想趁着今天跟他聊聊呢。 走到沙发上,她把自己的手机翻出来,给十五打电话,想问问他几点回来。 韩遇的手机打得通,就是没人接听。 对这个事情,秦然已经有心里准备了,她切断手机,拨通苏淮的号码,一般她找不到十五,打苏淮的就能找到。 「苏淮,十五跟你在一起没有?」 苏淮咳嗽了几声,过了好一会,才听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医院呢,昨晚呆到现在了,你们怎么了?」 「闹了点小矛盾……」说到这里,秦然抬起眼眸问:「他喝酒了没?」 「没呢,他在写手术论文,很忙的样子。」 「是在加班吗?」 「大概是在自虐吧,昨晚他就过来了,是殷雪儿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的。」 秦然的唿吸变轻,「殷雪儿怎么会知道?」 「她昨晚上的是夜班,十五回医院去,她就看见了,给我跟亚洲都打了电话,让我们过来劝劝他,我跟亚洲昨晚都是在医院过的夜,现在亚洲回去了,我在这里补眠睡觉。」 秦然抿住唇,「好吧,你帮我问问,他晚上回来不。」 「好。」 苏淮说着就去问了。 办公室内。 韩遇幽幽抬起眼眸,盯着苏淮,那眼眸无声无息的,别提多可怕了,良久之后,他停止了敲打键盘的动作,沉声问:「她来让你来问我的?」 「是,小秦然现在还在家里,问你今晚回去不。」 「我忙呢,要加班。」韩遇面无表情地说。 苏淮便把这句话告诉电话那边的秦然了。 秦然点了点头,眼神中有一丝失望,却没说什么,她不想麻烦苏淮,便缓声说:「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开心,我先去吃饭了。」 「小秦然……」 「等改天有时间聚,拜拜。」 秦然挂断了电话。 寂静的厨房里。 她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面,她一口一口地吃,眼睛没什么焦距,也没什么情绪。 这样寂寞的环境里。 她忽然想回家了,怀念家里那种热热闹闹的感觉,怀念妈妈做的热汤,也怀念家里的聒噪和欢声笑语。 她在厨房里坐了一会,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摆设考究的海景公寓里,完全让她感觉不到温暖,她出了会神,然后毅然站了起来,上楼收拾行李。 九点半,她在附近的公交站上了公车,提着一个行李,坐在公车靠窗的位置上。 夜色迷离。 她微微歪着头,看街道上的行人匆匆,看街道上绿植繁盛,幽黑的眼底,好像什么都映不进去。 她回到生活区的秦宅里。 虽然这里没有名家的设计,没有壮观的海景,可是她觉得更加温暖,更加熟悉,她甚至在路上买了个甜筒吃,心情沉抑,想吃点甜甜凉凉的东西,夜色里,她一手拎行李袋,另一手拿着一个甜筒,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低落的情绪上来一点。 没关系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人都一定坚强振作,不要难过,更不要哭泣。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勇敢去面对。 秦宅里。 仍旧是欢声笑语。 最近秦二哥要结婚了,温妮父母说好要陪嫁的房子也已经买好了,是一间装修得很华丽的转手房,就在世贸大道的附近,过两天,秦家的人就可以搬过去了,住在新房里迎娶儿媳妇,过新年。 五房三厅的房子,够秦家一家人住了,爷奶一个房间,爸妈一个房间,大哥大嫂一个房间,二哥二嫂一个房间,秦然一个房间,五房的刚刚好,以后,他们全家都可以生活在一起了,然后等秦然结婚后,她的房间就改成秦宝宝的儿童房,等秦宝宝到了八九岁,就能有自己的房间了。 家里在办置秦二哥结婚需要购置的东西,秦然走进去,看见桌上放着许多请帖,首饰和一些很喜庆的小玩意,那些都是好兆头什么的结婚用品,秦然进了家里,所有人都热热情情地招待她,二哥还不由分说要带她去看看新房子。 秦然推拒不了,把行李放下,跟着二哥开了爸爸的车子去了他们的新房子逛逛,室内很宽敞,家具也已经全部买好了,是奢华的欧洲宫廷风格,秦然一走进去,就感觉快被闪瞎了眼,顶灯璀璨而刺目。 她笑着说:「这儿装修得真漂亮,家具也很华丽。」 「是啊,这本来就是新房子,我们家住在这里,以后去上班就只要走五分钟了,那样就不用开车过去了。」秦二哥笑着说,俊脸迷人。 秦然点点头,走到阳台上,往外面望去,居然有一个泳池,她偏头问二哥,「这房子下面还有泳池,又是高楼,地段又好,房子不便宜吧?」 秦二哥的笑容更加深邃了,「嗯,这个房子一千四百万,之前说好买五百万的,但是温妮的父母后来过来z市看房子,只看中了这一套,想着就一个女儿,以后百年后财产都是女儿的,也就买了。」 反正写的是温妮的名字,买多少钱都一样,最后还是温妮的,温家这样也不亏。 秦然笑得无声。 眼底的消极却渐渐散去了,变得明亮坚定,以后她有能力了,她也要给爸妈买个这样的房子,让爸妈晚年没有后顾之忧。 有的人,赚二十万就觉得满足了,而有的人,赚两千万都嫌不够,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秦然在整个房子里转了转,温声对秦二哥说:「装修也很好。」 「嗯,高级房子装修自然比较好,你知道吗?这房子的家具都是这几天买的,花了将近一百万,每一件,都是精品。」 秦然微微笑,「二哥,你真幸福。」 秦二哥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其实应该说是温妮好,本来以为这个婚结不成了,没想到她父母最后竟然同意了。」 他才给了六十万礼金,温妮家那边却买了个一千四百万的房子,还帮他全付了两百万在美国的房子,又买了一百来万的家具,相比他们家的寒酸,温家确实出手阔绰。他想,他以后要好好努力,好好对待温妮,让她过得幸福。 家人过得幸福,秦然也觉得开心。 半夜她在床上想了想,睡不着,白天睡多了,夜间就睡不着。她在房间躺到五点半就起来了,温妮家要秦家摆酒席六十桌,一桌按最低三四千的算,六十桌也得花个二十来万,这还是不算酒钱的,秦然觉得父母应该没这么多钱,她盯着自己手机里的银行卡余额,这种时候,是应该帮帮家里的,等过两天住进新房子,秦家这个房子就不用在续租的,每个月可以省下三千元,她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她走出厨房,秦妈已经醒来,在客厅里整理二哥结婚时要用的喜饼和工具,秦然走过去,轻声问她,「妈,酒席的事情,你跟爸爸决定好要订哪里了吗?」 秦妈嘆了一口气,「成家就说最好去高档的北城酒店,隔壁就说中档的意安酒楼就行了,我跟你爸爸还没考虑清楚。」 「妈,酒席的事情是要先预定的,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除夕前一夜二哥迎娶二嫂,你们再不预定酒店,到时候就预定不上了。」 秦妈点点头,「我们知道,就说拿不准注意。」 「其实意安酒楼就不错,在新房子的附近,吃完就可以回来了,我们又不在那过夜,去北城的话又贵路线又远,成家选北城是他们有这个能力,按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来说,最好还是选中档的吧,二嫂家也知道我们的家境,不会那么故意苛刻刁难我们的。」 她说得有道理,秦妈觉得行的。现在家里是秦然养家,她就是当家的,秦妈和秦爸开始习惯听她的话了。 秦然又说:「妈,这样吧,酒席的事情交给我好了,我去处理,就当是我送二哥二嫂两人的结婚礼物了。」 秦妈惊讶地张大嘴,「这怎么行,那么多钱!」 「没事的,今年生意有进展了,公司这个钱还是付得起的。」秦然不想妈妈担心,就没说真话,二哥马上娶二嫂了,应该让家里的气氛欢乐一点,别动不动就愁钱的事情。 一回公司,秦然就开始联繫意安酒楼,帮二哥预定除夕前一天的宴席,一共六十桌,她把预约金划了过去,开始选宴席的菜单。 午间休息,秦然的电话一直呈现安静的状态,她拿起来一看,手机还是黑屏的,十五并没有联繫她。 这是不想理她了么? 秦然迷茫地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而后,她也就不多想了,把手机放进柜子里,继续忙碌。 年底了,各种网站考核和运费问题在等着她解决,秦然拿着座机上的话筒,一会跟这个人联繫,一会跟那个人联繫,她要解决海关扣押货的事情,又要解决年底因为货物积压运费高升的问题。 现在海关审核产品会变得非常严格,因此产品不过关就会送去销毁,一旦货物被销毁了,她就得给客户退款,所以她烦得很。 还有,年底了运费自然会上升,货物又积压着出不了国,很多国外客户因此不满,因为他们的新年是圣诞节,又不是中国的春节,人家才不管你中国的春节有多热闹和麻烦,总之外国人已经放完年假了,现在属于事业旺季,产品在规定的时间拿不到,他们就要打电话或者发邮件来询问,所以信箱里的邮件每天都爆满,秦然回得唉声嘆气,各种麻烦和问题要处理。 一整天很快忙碌过去。 手机仍然安静。 秦然便加班到十点,下班回自己家,家里还是老样子,买这个买那个,有些轻便的东西先搬过去新家,秦然无所事事,就跟着二哥把一些鞋柜啊,桌子啊衣服啊什么的先拿了过去。 明天要搬家了,秦妈对她说:「秦然,明天我们要搬新家了,你早点下班,去新家那边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啊。」 「好。」 「自己的房间的东西现在收拾一下,明天我叫搬家公司的人帮你搬。」 秦然在房里做面膜,高声道:「好的,我现在整理,写上箱子序号,明天你们帮我放在房间就可以了,我下班了自己去整理。」 「好的,记得早点下班,明晚要吃搬家团圆饭的,在新家吃,羊肉火锅,你别太迟回来。」 「知道了。」 秦然爬了起来,贴着面膜,一边收拾自己房间的东西,她找来一些纸箱,将衣服和物品都收了进去,住来住去,还是自己的狗窝最舒服啊,不用思考什么,也不用顾虑什么,就是住个轻松,住个自在。 深夜十二点,秦然站在阳台上吹风喝水,家里人都睡了,她却没什么睡衣,老实说,看着家里摆着一堆二哥要结婚的东西,她打从心里上是羡慕的,但是她不敢去想,十五现在不理她了,她也不想那么不要脸的去缠着他,反正如果他想她,他会来找她的。 晚风吹起秦然的髮丝。 她眼眸深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人给她发简讯了,秦然拿起来一看,荧幕上有一条韩遇发来的简讯。 【你搬走了?】 秦然久久望着这条简讯。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问的,是失落?还是想念? 她沉默了好久,才慢慢唿出一口气,手指按上九宫格,回了一条:【嗯……】 打完这个字,她犹豫着要不要发送,韩遇的另一条简讯已经进入收件箱。 秦然低头按开韩遇的简讯。 【我昨晚回家了,你不在。一开始我以为你是生气出去了,就想等今天下班跟你吃顿饭,我今天很早下班了,点好了晚餐,在家里等你,你一直没有回来,现在快一点了,你睡了么?是在家里?还是在哪里?】 看到这个简讯。 秦然眼眶就湿润了。 刚想回復,韩遇的几条简讯同时进入信箱里。 【昨晚的事情我想了想,可能是我不对吧,你最近这么忙,身体不好,心情一定也不好,我还那样咄咄逼人,你心里对我失望了吧?小宝贝,对不起,我身为一个男人,不应该在你全心全意忙碌的事情压迫你,跟你争吵。】 【我应该体谅你的,毕竟你说的对,虽然钱是我借的,但是事业是你的,是我心甘情愿帮你的,我不该说那句后悔帮你的话,这句话是我说得没脑,我收回。韩小然,今天钟点工告诉我你病了,现在好点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去看看你么?】 【我前晚说的都是气话,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不想去医院,我们就不去了,等你有时间再去。但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你不在我身边了,我更加担心你。】 【我想你了。】 【你想不想我?】 秦然抬起头的时候。 眼睛是模煳的。 泪花弄花了她的视线,没有想到,她也是这么容易感动的人,她掩住嘴巴,拨打韩遇的号码。 电话一下就接听了。 秦然哽咽着声音,「我才不想你。」 韩遇一下就笑了,声音嘶哑难听,「你的病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 她牛头不对马嘴,「你今天几点下班的?」 「三点下班的。」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怕你还生我的气,就想等你先找我,毕竟,你气不过了肯定会打电话来骂我的,钟点工说,你前天早上是在洗手间睡醒的,你有没有怎么样?是不是感冒了?还是胃病犯了?」 「你怎么知道我胃有问题。」她继续无视他的关心,只问她想知道的事情。 「你在垃圾桶里扔了盒胃药的壳子,我看见了。」韩遇的声音静静的,低声解释。 「知道了你还骂我。」 「我没有骂你,我只是关心你。」 「有你这么关心人的么?」 韩遇低笑,眼底的光芒渐渐亮了起来,「虽然严厉了一点,但确实是关心啊。」 听了这些话,秦然心里早不难过了,却还是要嘟着嘴说他,「可是我现在已经讨厌你了,不想理你了。」 他怔了怔。 沉默很久。 「我已经道歉了。」他低低地说:「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不好!你都把我气病了。」 他小心翼翼试探,「那我现在过去看你,可以吗?」 「不要。」 他的眼眸重新黯淡,「为什么?」 「太晚了,你不要过来了,不安全。而且我们家明天要搬新房子,我可能不能过去你家了。」她思考了一下,又道:「后天吧,后天下班了一起出去吃饭。」 闻言。 他紧抿的唇线不禁弯了起来,「可是我人现在已经在你家楼下了。」 秦然一愣,忍不住嗔他,「你怎么过来了呀?」 「我想你了。」 ------题外话------ 男人就应该大度一点的,木错。 195 矢志不渝 十分钟后,秦然从大厦内跑出来,韩遇的车就停在门口,她跳上他的车,还没说话,就扑过去吻他,韩遇接住她的身子,空气中飘来沐浴露的香气,像是一团薄薄的雾气,萦绕在他的心头处。 他很贪婪地闻了几下,秦然已经在他怀里仰起头,很热情地抱着他的脑袋吻起来。 韩遇眼底划出浅浅的惊讶,「唔,宝贝你……」 秦然置若罔闻,埋首在他唇上,忘情地吻着,随着彼此交换的唿吸,这个吻愈来愈浓,愈来愈烈…… 良久之后。 秦然气息不稳的离开他的唇,看着他英俊完美的五官,她淘气的说:「知道错了没有?」 韩遇眼眸一片混沌,模煳喃语,「嗯?」 「知道错了没有?」 「错什么了?」 「骂我知道错了没有?」说罢,秦然又低头啃他的冰冷的薄唇,平时都是他这么对她的,这一次换秦然主动,她坐在他腿上,脸孔就在他上方,眼睛紧紧盯着他。 韩遇楞了一下,然后很愉悦地笑了,「知道了。」 「那你道歉。」 「刚才不是道歉了吗?」 「现在在道歉一次。」秦然捧起他的脸,那双眼睛深得望不见底,她痴迷地注视着他,心跳很快,脸皮也很烫。 很奇怪。 他们都是老夫老妻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心悸的感觉呢? 闻言。 韩遇仰起头,眼眸出奇的认真宁静,「小宝贝,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凶你了。」 她低笑,「说到做到。」 「嗯。」 秦然压抑的心情变好,吻了下他高挺的鼻子,开始伸手解自己的衣服。 韩遇静静望着她的动作,直到她解开第二颗扣子,里头隐约露出雪白的肌肤,他的眼眸逐渐变暗,「宝贝,你脱衣服干嘛?」 她停下动作,疑惑地低头看他,「你不想吗?」 他每次都要的啊。 韩遇忍俊不禁,仍坐着不动,却伸手将四个车窗都无声控上了,音色低哑,「你要在这里?」 「那要去后座?」她捏着自己的扣子,眼睛漆黑湿润。 「你不是不喜欢在车里的么?」他盯着她的脸瞧了几十秒,似笑非笑。 「今天没关系。」 「为什么今天没有关系?」韩遇噙着笑意,清冽的五官,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散发出别样的蛊惑气息。 秦然低声说:「因为今天我愿意。」 「你想讨好我?」 「没有。」秦然顿了顿,实话实说:「我是想你。」 韩遇心花怒放,「真的么?」 「嗯。」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想我的么?」 「刚才是生气。」 「那现在呢?」 她轻轻摇头,微笑,「不气了,你都来找我了。」 他莞尔,修长微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轻轻细啄她的唇瓣,气息滚烫。 两人的距离很近。 秦然第一次没有躲开,坐直自己的身子,闭上眼睛,用自己的舌头撬开韩遇冰凉的唇瓣,动作缓慢生涩。 感受着她的热情,韩遇唇角抿出笑意,他没有动,就那么享受着来自她的主动。 过了一会。 秦然再次离开他的唇,眼睛迷茫地看着他,「十五,我还是觉得不好。」 他抱着她,面容至极的蛊惑,「什么不好?」 「在这儿不好。」这里是她家楼下,她觉得很不好,万一有人下来,那就麻烦了。 韩遇心里嘆息,「每次都挑火不灭火。」 「不是啦,这里是我家楼下,太不安全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他无奈的挑眉看她,「那你要去哪里?」 她嫣然一笑,坐到副驾驶座上,把衬衣的扣子重新扣回去,声音明媚,「要不我们去海边吧,还能顺便看日出呢。」 看着她的扣子整齐扣好,韩遇眼中闪过失望。 而后。 他轻声问:「那去我们家那里?」 「好啊。」 韩遇慢慢启动轿车。 秦然披上一条大方巾,靠在韩遇的身上,面容清秀晶莹,「十五,你想不想我。」 「想。」 她低笑,情侣之间,有时候就是喜欢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她想了想,又弯着眼睛问:「那你爱不爱我?」 「爱。」 「那你要不要娶我?」 韩遇转头看了她一眼,眸色深邃,「你肯嫁?」 「才不要呢。」 「那你干嘛问我这个问题。」 「就是问问嘛,嗯?你要不要娶?」 他低笑,心中微甜,「要。」 秦然心花怒放,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她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伸手进他的t恤里乱摸。 韩遇还在开车。 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带着笑意,「你干嘛?」 「试试你疼不疼老婆。」 「怎么试?」 「掐你的腰,看你怕不怕痒。」 他眯住狭长的眸子,弧度温柔,「怕的,你别闹了,我开车呢。」 「你开你的就是了,我就试试看。」 她的手在他洁白的肌肤上游荡一圈,最后掐住他没一丝赘肉的腰,瞬间换回了他的到吸声。 韩遇皱着眉头瞪她,「真的闹了,好痒。」 秦然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还挺怕痒的,很好,这样证明你疼老婆。」 韩遇哭笑不得。 秦然又说:「平时都是你欺负我,哼,今天换我了。」 韩遇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眼底蕴着笑,「平时都没见你这么主动,今晚是怎么了?是思春季节到了吗?」 秦然眼珠一瞪,「滚,你才思春季节呢。」 「不然怎么那么热情?」 「不喜欢就算了,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了。」 「别,你多这样几次,我会更开心的。」 秦然脸皮一烫,「才不要。」 韩遇徐徐笑,随手打开车上的暗格,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之前定制的,现在才完工,给你的新年礼物。」 她眼眸一亮,「礼物啊?」 「嗯。」 秦然心花怒放,把小礼盒接了过来,慢慢打开,里头是一个love系列的玫瑰金钻石手镯,内环刻有秦然和韩遇的名字,预示矢志不渝的情感,缠绵悱恻。 璀璨的切割,优雅的环形,还刻有彼此的名字。 秦然爱不释手地看着,面容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轻轻问道:「你什么时候定制的呀?我怎么不知道。」 「出发去研讨会之前订的了。」 「刚在一起那会?」 「嗯,那晚我们那啥了,我怕你心里觉得我不哄你,就给你订了这个。」 秦然失笑,「哪需要啊?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我不信任别人,还能不信任你了?」 他只笑不语。 良久之后,他淡淡道:「你以后要每天带着这个,这是我们第一次的纪念品。」 秦然噗呲一笑,「你记错了吧?我们第一次又不是那次,是几年前了。」 「几年前的那次不算,那时候你不愿意,不算是两厢相悦。」他停顿了一下,微笑,「现在才是。」 听了这话。 秦然心里像是蘸了蜜,甜得她说不出话,而后,她偏过身子,在他侧脸吻了一下,很温柔很轻盈的吻,「谢谢,我很喜欢,以后也会天天带着的。」 韩遇低头而笑,明媚灿烂。 没多久。 玛莎拉蒂车拐进了僻静的环海路,韩遇找了块较高较安静的地势,把车停好,然后把车顶打开了,视线里顿时一片璀璨的星辰。 韩遇把秦然抱到后座上。 两人相拥而坐。 秦然靠在他怀里,他亲自给她戴上了那个手镯,然后如获至宝一般,轻轻握住她的手,吻她的手背。 那个吻是凉的。 可是秦然觉得很温暖。 他认真道:「你以后要乖乖的,别老是闹腾我,知道了吗?」 秦然忍俊不禁,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好,笑他,「明明每次都是你找事的。」 「哪有?」 秦然转动灵毓的眼珠,「真的是你,顾玄宁跟我没关系,你吃醋,加班忙没去做检查,你也生气,老是因为一些小原因就生气,我打电话给你,你还不接,真狠。」 韩遇憋着眼角的笑意,「你更狠,我生气一下,你就闹离家出走,每次都是这样,我不去求你,你还不回来了。」 「哼,你都凶我了,我干嘛还呆在你家里啊?又不是没脸没皮,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对你死缠烂打呢,都被你凶了还巴巴地粘着你。」 他划拉下睫毛,眼瞳漆黑,「我什么时候凶你啦?」 「你是没骂我,但是你的脸恐怖得要死,每次一严肃起来,感觉就像要吃人一样。」 「哪有?」韩遇回忆着前晚的事情,眼神高深,「我当时好像是想跟你讲讲道理吧,但是你很不耐烦,我才会生气的。」 「因为我很累啊,脑袋都要炸了,你还要逼我听你说话,我能不难受么?当时,我就觉得你一点都不体谅我,我加班得忘了时间是因为当时我在回復一个邮件,那个外国客户一直在跟我交涉产品的问题,我也得跟他讲完了才能离开吧?不然讲到一半我就跑了,那个客户不得觉得我很不尊重他啊?」 他没说话,轻轻吻她的发顶,「可是身体你也要顾着吧,况且邮件的事情,你可以回家在回復的,我也不是不让你在家里办公啊,我就是比较担心你的健康情况,你看,你现在都这么瘦了,也不知道得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一点肉了,我能不心疼么?」 她柔柔地笑,「反正那时候已经在交涉了,如果先回家在做事,那也耽误四十五分钟了,你知道我的性格的,事情不做完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我还是比较喜欢一次完成任务和目标啊。」 「唉……」他轻声嘆息。 秦然抬起睫毛问:「怎么了?」 「没有。」 「没有为什么嘆气?」 韩遇凝视她,声音轻而缓,「总之,我以后是不敢在对你发脾气了,韩小然,其实我很怕你离家出走,也怕你要跟我分手。」 她低笑,「你怕吗?」 「自然会害怕,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人了,那么辛苦才得到,怎么可能承受得了失去的痛苦?」 「你不会失去我的。」她眼睛明亮,「因为,我每次都站在原地等你。」 「怎么说?」 她挽他的手臂,头颅歪着,笑容明净,「每次我们有矛盾的时候,我就会先给你打一个电话,但凡你不接,我就知道你还在生气。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的性格我还是了解一点的,我知道我对你解释再多都没有用的,你需要时间和空间自己去想通,对这个我还是比较有耐心的,因为我一直坚信,如果一个人还爱着另一个人,他最终都不会选择离去的。」 就像她这些年来的等待,因为心中爱着,就不会真的捨得狠心离去,就算无数次想过离去,也会再次徘徊。 韩遇低头望她,「你就那么坚信,我不会离去?」 秦然微笑,「十五,如果彼此还相爱,那是一定不会分手的。」 他没说话。 秦然继续说:「我不喜欢爱情里的争吵,一直不喜欢,与其去闹腾你,折磨你,不如选择安静的等待,因为,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很难在收回了,矛盾的时间里越是选择争吵,累积的失望就会越多,最终,隔阂和裂痕就一直抹不去了。」 韩遇静静凝视她。 「十五,曾经有人说过,每次争吵选择先低头的人,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太爱,太怕失去,所以捨不得让对方难过,当然,他本人也捨不得离开,你觉得这样的话有道理?」 韩遇低笑,「你说的是我吗?」 她点头,「是,不过今天我要告诉你,这世上还有另一种人。」 「说来听听。」 「主动是爱,而被动的人,不一定不爱,甚至可能更加深爱。事实上,我一直觉得等待的那一个人更加坚定和强大,可以在漫无希望的情况里一直等待下去,不去争吵,不去怀疑,也不去逼迫,就那样站在原地,等待着那个愤然离去的人重新寻找回来,十五,你说,如果那个站在原地等待的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分离,你信不信?」 韩遇一怔,「你是说?」 秦然淡淡微笑,「十五,我就是这样的人,每次我们争吵,我都不会选择去闹腾你的,或许心中会有点点失望,会有难过,但是,比去去找你,跟你激化矛盾,我宁愿选择等待,因为人在脾气上来的时候都是六亲不认的,我不想用违心的言辞去伤害你。如果你还回来,我选择原谅你,只不过,我想告诉你,我这个人,如果你不想要了,那我会像水中盪起的纹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会对你哭泣,我也不会用死来逼迫你,只要你知道我的性格,我的珍贵,那就够了。」 她是有傲气的。 如果他还爱,她依然在。如果他不爱,她的爱只能在时光里掩埋。 「那万一,我真的不回来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寻我了?」 「多少年,我都会等你,可是我必须看见你的真心和坚定,知道吗?如果你不爱我了,我的寻找有什么意义,如果你还爱我,我们一直都不会分离,就是这么简单。」 他眼眸宁静,抚摸她的头髮,「你相信我会爱你一辈子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保证我自己会,至少,我今生只能爱你这一个人。」 韩遇有些怔忡,良久良久,他都说不出什么来。 秦然笑得眼眸勾起,「还有,我觉得我挺了解你的。」 「嗯?」 「每次你生气,通常是不会超过三天的,我们之间又没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一些情侣间的争吵,我相信,这个小事不会让你对我构成失望和放弃。」 他轻笑,「你倒是很聪明啊。」 「那当然了,我没赌博,没伤害你家人,没骗你钱,也没坑你事业,也没出轨,你怎么可能因为跟我有一点争吵就选择分手啊?连朋友兄弟都不会因为那么小的矛盾就介怀,情侣之间就更不会了,当然,我知道偶尔的争吵和矛盾避免不了,可这也是相处的磨合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脾气,要真正水乳交融,是需要智慧和相处的。」 「没想到你心里这么有自己的想法,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她笑容得意,「那还用说?」 韩遇徐徐低笑,「看来你我之间,是我被你吃死了啊。」 她哈哈大笑,「谁叫你老是没事就瞎折腾啊?我已经摸清了你的性格,不怕你闹腾我了。」 他淡淡嗯了一声,又看向她,眼眸明净得像是大海,「那你要答应我一个事情。」 「什么?」 「你要永远像你说的这样,无论我怎么生气,你都要站在原地等我回来,虽然我不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每次一定会回去找你的,生气归生气,但是不能分手,也不能找别人来故意气对方,好不好?」 秦然唇角不禁漾开笑意,「必须好。」 说罢。 韩遇伸过手来,在满是星辰的夜晚,轻轻解开了她衬衣的扣子…… 秦然吃了一惊,伸手挡住,「你车顶还打开着呢,不行。」 「没事,这里是荒凉地段,不会有人来的。」 「不行啦。」 韩遇没理她,低下头,把她揉进怀里,极深极温柔地吻着她,很专注,也很忘情。 秦然神经紧绷着,还是不放心,「这可算野战了……」 「没关系。」 她磨磨蹭蹭地抗拒。 韩遇见招拆招,等一个吻结束,她身上的衣服也衣衫不整了,韩遇忽然停了下来,嗓音沙哑,带着缱绻的笑意,「都这样了还反抗。」 秦然的红脸就映韩遇的眼底。 她羞赧地挡住脸,声音绵绵柔柔的,「不行啦,野战实在太那个了……」 在车上就算了,还要打开车顶,天吶,每次都选这么惊人的,让她怎么好意思尝试啊? 196 韩母回国 美丽的星空下。 韩遇专注地凝视着秦然,眼睛黑白分明,「这样挺好的,什么都尝试一遍,是一种美好的回忆和纪念。」 她咯咯的笑,并不是抗拒,而是太害羞了,「你胆子实在太肥了。」 「宝贝,你过来一点。」 他把她抱到中间的位置,眸底的颜色很淡,又很促狭迷离,「韩小然,我要吻你了,抱着我的脖子。」 闻言。 秦然睁开眼睛,韩遇英俊的脸就放大到面前,散懒地吻她。 她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却瞥见他专注的侧脸,那样的好看,那样的性感,于是最后,她什么都没再说,环着他的脖子,仰望头顶的星空。 夜风轻轻吹来。 夜幕宁静。 而星光璀璨美丽。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恬淡美好。 像是想要记住她的模样,他吻她的时候,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彼此的体温氤氲着。 他的唇很凉。 而她的唇很暖。 如此夜色。 如此温柔专注的韩遇。 如此甜蜜的自己。 秦然轻轻闭上眼睛,沉溺在那个浓郁的吻里,耳边是海水翻涌的声音,激烈的,辗转的…… * 凌晨三点。 两人回到韩宅,刚进屋,韩遇也顾不得让她休息,又在客厅的沙发上来了一次,等一切结束,秦然的脸都被汗水打湿了,无力地窝在沙发里,头髮凌乱,脸颊绯红。 她低低喘气,「累死了。」 韩遇莞尔,按照往常的惯例,把她抱到卧室里洗澡,她仍然没有动,太累了没力气,韩遇帮她洗了澡,套上睡衣抱到床上休息。 「睡吧。」他俯身吻她的额头,声音轻轻。 「嗯……」秦然答应了一句,转过身,背对着他睡觉,「明晚我们要搬新家了,我可能要在那边住一晚再回来,你乖乖的,别吃醋噢。」 他低笑,「我知道了。」 她又迷迷煳煳地唔了一声,「老公,等我二哥娶老婆那晚,你也过来吧。」 「你刚才叫我什么?」 「没有。」 他皱起眉,「我明明听到了,你叫了老公是不是?」 「叫就叫了呗,都老夫老妻了,还不让我叫一声啊?」 他的手指游离在她发上,眼眸含笑,「谁说我不喜欢了?我是极喜欢的。」 「嗯,那除夕夜前一晚,你要不要来参加我二哥的婚礼?」 「你父母肯让我去么?」 她抿唇笑,「我到时候会跟他们打声招唿的。」 「那好,我去。」 「嗯,那我真睡觉啦,困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好,不过明晚到家了要跟我视频,要是太忙了,就吃完团圆饭在视频,总之我等你。」 她唇角有柔柔的笑意,「遵命。」 翌日。 秦然并没有加班,昨晚韩遇太勐烈了,她最近又身体不适,做完后,腰一直发酸,她不时用手揉着腰部,心里的怨气越来越浓,明知道她最近身体不好,昨晚还折腾了三次,真是要命。 她六点准时下班,秦家已经搬家完毕,在准备今晚的火锅,秦然回到新房子,把自己封在纸箱里的物什拿出来,一件件摆在房间了,秦妈在屋外喊:「秦然,可以出来吃饭了。」 「好。」秦然应了一声,走出去,跟一家子人围在餐桌前吃饭,这个房子比以前那个房子宽敞了很多,大家都可以围在桌子上吃饭了,爷爷奶奶也过来了,现在空间比较大,爷爷奶奶都可以住在这边。 看着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气氛,秦然心里觉得有安慰,这顿火锅,她吃得很开心。 「秦然,最近公司的情况怎么样?」几杯酒下肚,秦爸和颜悦色地问她。 秦然放下汤勺,嘴里还有一口汤,她慢慢咽下去,道:「还行,经营得还不错呢。」 秦爸点点头,目光深处似有安慰,「那就好。」 其实产品的事情还没解决。 不过人总要过下去的。 秦然在内心嘆了一口气。 「秦然,等你二哥结完婚,可就轮到你了。」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声音和蔼。 全家都在笑。 秦然垂了垂头,忽然静静道:「爸,等二哥结婚那天,让韩遇也一起来吧?」 秦爸拿酒杯的手一顿,看向秦妈,放轻唿吸,「是他的意思吗?」 「是。」 秦爸沉默了片刻,才慢慢点头,「好吧,那就让他过来吧。」 秦然垂下的头抬了起来,眼睛亮亮的,「爸,你是说真的么?」 爸爸同意了?! 他答应让韩遇来了! 秦爸颔首,微微呷了口酒,眼神深邃,「嗯,你二哥马上结婚了,明年你也27岁了,既然不肯去相亲,就让他过来见见吧,是时候考虑一下你结婚的事情了。」 闻言。 秦然心花怒放,看向母亲,母亲也含笑望着她,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她也同意了。 爷爷奶奶笑得合不拢嘴,两个老人家都喜欢韩遇的,如果他能来给秦家当孙女婿,他们是不会反对的。 秦然给秦爸夹了点羊肉,笑着说:「爸,你别光顾着喝酒,也吃点菜吧。」 「好。」秦爸笑笑,拿起筷子,吃下了秦然给她夹的羊肉。 夜里。 一家人都坐在客厅内吃水果聊天。 秦然回到房内,打开qq视频,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跟韩遇聊天。 「喂,十五,我爸妈同意让你过来了,就二哥结婚那天,到时候你晚上过来酒店吃宴席吧,坐我们一家人的那桌。」秦然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分享给了韩遇。 视频彼端。 韩遇的脸孔从书本中抬了起来,很迷人地笑了,「他们都同意了?」 「看样子是的,爸爸说到时候让你过来。」 韩遇若有所思,「那到时候,我需要带亚洲过去么?」 「为什么要带亚洲来?」 「如果要谈结婚的事情,是要带一个亲戚在场的,到时候有什么话不方便对我说的可以对亚洲说,亚洲也可以帮我传达。」 「原来是这样。」秦然恍然大悟,「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谈结婚的事情,要不你带着他吧,反正你在z城的亲戚也只有他了吧?」 韩遇点点头,又摇摇头,「并不是。」 「还有别的亲戚么?」 他微笑,「昨天我跟爸妈打过电话了,我跟他们提过你,所以今年年底我母亲打算回国,年前七天抵达z市,她说,她想见见你。」 秦然一下子紧张了,「阿姨她想见我?」 「是的。」 「那……」秦然思考了一下,又问:「你觉得她会不会喜欢我?」 「应该会的吧。」 「说得这么不肯定,是不是,你心里也没底?」 韩遇凝眸想了片刻,「我喜欢的,她应该也会喜欢吧。」 记忆里,他母亲是挺开明的一个人,从来不干涉他的选择和决定,很爱他,也很支持他。 秦然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橱里,嘆了口气,「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紧张了,就怕她到时候不喜欢我啊。」 「该来的始终会来,不用怕。」 秦然点点头,「好吧,那我到时候是年前去见你母亲,还是过年期间,还是年后啊?」 「到时候看她的意思吧。」 「我用不用给她买个见面礼?」 他忍俊不禁,「不用,这个我来准备就行,到时候你听我的。」 秦然转着眼珠想了想,「好吧,希望到时候可以顺利。」 「会顺利的,不用紧张。」 「好。」 这个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日子一成不变。 转眼就过了一个星期,将近年底,秦然抽空去医院做了次全身检查,除了胸口的肿瘤和肠胃有点发炎外,其他都没什么毛病,大致上算是健康的,韩遇穿着白大褂,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容不怒自威,「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肠胃不太好,近期不要吃辛辣的,调养一下肠胃,这个是胃药,拿回去,对着三餐吃。」 「好。」秦然接过韩遇递给她的药物,放进包包里。 上次的争吵韩遇已经做了退步,秦然收下他道歉的同时内心也有点愧疚,于是她就来医院做检查了,马上过年了,公司的员工都放假了,货物积压着没有出售,她也就不纠结了,反正卖不出去就明年卖呗,不然还能怎么样? 韩遇走到读片机前面,看了看她的肿瘤情况,嗓音温淡,「肿物的情况还算乐观,从今天开始,停止服用控制的药物,慢慢再观察一下。」 「好。」秦然继续点头,像小学生一样乖巧。 韩遇又淡淡道:「小宝贝,手术安排在明年的三月中旬,时间上你方便么?」 秦然翻了翻自己的备忘录,「三月大概是不行的,那时候是外贸旺季,改到四月底吧,到时候是五一,有长假,我手术完顺便可以休息一个星期。」 「好吧。」割除肿物手术只是小手术,休息一个星期够了,就怕到时候再次感染,再次復发。 一切谈好后,秦然抬起睫毛问他:「十五,阿姨回国了没有?」 「她今晚抵达z市,明天我们家族的人有聚餐,你要明天过来拜访?还是另约时间?」 「另约吧,你们家族聚餐到时候那么多人,我都不熟,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况且我也没见过你妈妈就先见你亲戚不太合乎情理了。」 韩遇倚在桌沿上,面对着她,眼中的笑意变得促狭,「你真是这样想的?」 心思被看穿,秦然囧了囧,好吧,她确实是怕见一堆人,到时候那些人肯定要对她问长问短的,哎,她害怕极了。 见秦然没说话,韩遇又笑着说:「不过你不愿意明天去改天也行,晚点下班你跟我一起去取礼物吧,到时候送给我母亲的,等过两天,我给你们另约见面的时间。」 「好。」秦然点了点头,说实话,她心里其实是很紧张的,对十五妈妈的印象,只有高二的那一年,韩妈妈是个很得体优雅的女性,非常美艷漂亮。 年前七天。 整个z市水泄不通,不论大街小巷,都挤得满满当当的,许多外市人已经离开,而许多本市人已经回来,秦然跟应曦在逛商场,打算买身新年衣裳。 应曦的暗红头髮已经及肩,梳成了欧美范,她试了件格子大衣,站在镜子前,面容白皙美丽,「你二哥除夕前一天结婚么?」 秦然点头,镜子里,她站在应曦身后,气色红润,「是的。」 「那很赶啊。」 「嗯。」 应曦扭过头,眸若星辰,「听说你们家十五的妈妈也回来了?」 「嗯,昨天到的。」 「已经知道你了么?」 「知道了。」 应曦笑,「哇,那她说了要见你没?」 秦然点点头,笑得温柔,「阿姨约我明天晚上去吃饭。」 「单独和你还是有韩遇在的?」 「肯定有十五在啊,第一次见面,肯定得他在,不然多尴尬啊。」她说着,手指放在一件衣服上细细抚摸,「姐,你觉得我明天穿什么衣服好。」 应曦思忖片刻,「第一次见面,还是穿得端庄一点好,穿件蓝色大衣吧,里面套条白色束腰裙,丝袜嘛,最好选肉色的,你知道的,长辈就喜欢那种乖巧的穿着,高跟鞋也不能太高,不然显得太凌人了。」 秦然受教一般点点头,「明白。」 「唔。」应曦唔了一声,提议道:「还有,最好不要化浓妆,淡一点就行了,不过幸好你脸小,怎么看都很精緻。」 秦然笑笑,「嗯,希望阿姨会喜欢吧。」 第一次正式见面,秦然还是很重视的,夜里,她把要穿的衣服搭配好,熨烫笔直,然后挂在房间的衣架上,秦妈听见动静,从房外走进来,她知道秦然明晚要去见韩遇的母亲,只安静地坐在房间里看着她,良久之后,才慢慢道:「在长辈面前,嘴巴要甜一点,吃东西也别顾着自己吃,要先等长辈动筷。」 「嗯,妈,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说话也不要冒冒失失的一直讲,要先听完长辈说什么,再回话。」 秦然低笑,「好。」 秦妈又陆陆续续交代了一些什么,然后走了,秦然继续在房间听歌,还贴了张面膜,务必让自己明晚的皮肤状态好一点。 过了一会,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秦然一看来电人名单,便甜蜜地笑了,「喂,你还在聚会么?」 「没,都已经晚上九点半了,聚会结束了。」 秦然轻声感慨,「你们好忙啊。」 「年底就是这样的,况且今年妈妈回来了,气氛就比往年要热闹一些。」 听了这话,秦然心中羡慕,「你们家的气氛真好。」 「那你们家不好吗?」 「还不错,最近二哥的婚期近了,家里不断有亲戚过来道贺,别提多热闹了。」 韩遇轻笑,「以后你结婚也会这样子的。」 秦然忍俊不禁,「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倒觉得,马上会有眉目的,小宝贝,之前一起去取的礼物明天你别忘了,要记得带过来送给妈妈呀。」 「好。」秦然轻轻应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 韩遇给韩妈妈准备的礼物是一件全刺绣旗袍,纯手工定制的,价格不菲。相比起秦然现在穿的奢侈品,那种传承旗袍才是真正上流社会的东西,极尽富贵奢华的东西。 韩遇说那条裙子好像要六十万,其实以韩妈妈的智慧,怎么会不知道那旗袍是韩遇订做的呢?以她现在的能力,怎么可能买得那么好的礼物。 说她穷吧,她手中有一套房产,不至于饿死冻死那种程度。 说她不穷吧,比起韩遇苏淮这样的人,她只能算阶层底端的蝼蚁,她不知道韩妈妈会不会嫌弃她,没有底,也没敢奢望,只希望自己表现得好一点吧。 「小宝贝,你今晚早点休息,我明天下午五点过去接你。」 秦然握着手机点头,「好,我在做面膜呢,做完就睡觉了,你也是,早点休息。」 「嗯。」韩遇应了一声,又低低问道:「会不会紧张?」 「肯定会啊,难道见我父母你不紧张啊?」 他笑了笑,眼眸幽深,「第一次见肯定会有点紧张,不过以后会好的,所以心里别太有负担了。」 「这个我知道的。」 「嗯,那你休息吧,我去洗澡然后睡觉了。」 「好的,你去吧。」 说完,她并没有挂电话。 韩遇也许久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眉宇间染上一层温柔,「希望这次可以顺顺利利的,然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秦然咬唇笑,「我也是,希望顺顺利利的。」 隔天傍晚。 秦然站在楼下等着韩遇。 他准时抵达,一身纯黑的简约礼服,眼眸细细长长的,从车上下来,卓尔不群的气质,抬腿迈步间的凛冽和尊贵几乎让人挪不开眼。 「小宝贝。」 韩遇走过来,英挺的身影将她团团笼住,第一次,她觉得166cm的自己竟然如此娇笑,努力仰起眼眸,才能直视他。 秦然望着他,笑意深邃,「你来了。」 韩遇含笑点头,「嗯,五点了,走吧,我带你过去。」 「好。」 名贵的玛莎拉蒂车。 韩遇亲自帮秦然打开车门,她钻了进去,至始至终,脸上都是明媚灿烂的笑意。 她乖顺地扣上安全带,薄施脂粉,灵毓美丽。 韩遇从容驾车…… ------题外话------ 唔,求评价票,有免费评价票的宝贝们都砸过来吧,么么哒!爱你们! 197 甜蜜早晨 夜空中星辰疏淡。 秦然跟着韩遇走进法国餐厅里,一路慢行,她抱着礼物,脸孔被头顶璀璨的吊灯映成暖黄色,长长的走廊和高圆的屋顶雕着无数壁画,雕工精湛,壮丽磅礴。 暖黄调浪漫的流苏纱帘,浓重色彩的珐瑯花瓶,摆着名贵餐具的圆桌,白色蜡烛,宫廷摆设,极尽奢华之能,教人嘆为观止。 秦然不禁轻轻屏住了唿吸。 长这么大以来,她从来没来过这么奢侈的地方,这简直就是还原了古欧洲宫廷的风貌,大到摆设,小到餐具,价格不菲。 韩遇牵着她的手,声音有些淡,「是不是紧张了?」 秦然深深吸气,「这是法国菜么?」 「是。」 「我没学过吃法国菜啊。」她顿时气馁,听说法国菜是礼仪与特色并重的,通常用来考验一个人的修养到底在哪一个阶段,哎,等下麻烦了。 韩遇略低下头,下颌高贵,「本来是想选中国菜的,不过妈妈说她在国外生活习惯了,临时回来,想先有个适应,所以才换了法国菜。」 秦然咬住嘴唇,气急败坏,「没吃过啊。」 他凝眉,微笑开口,「不用太紧张的,等下你坐在我对面,我拿什么餐具,你就拿什么餐具,知道了吗?不是很难的,只是程序比较难记得,要是碰到不合胃口的菜,你浅尝一下就可以了,酒你不要碰,你会过敏,这倒省了很多麻烦,不然品酒的环节和配酒文化确实比较麻烦。」 秦然谨记他的嘱咐,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餐具的位置你倒要记好,等下用完要放对位置,不想吃的时候可以坐着,喝点儿水什么的,要是实在觉得紧张,吃不饱了晚上回去我再带你去吃火锅好了。」他沖她眨眨眼,眼瞳漆黑惑人,「不是喜欢火锅的么?要是等下吃不饱我再带你去吃,总之,你现在要放松心情,别太紧张了,不然更容易出错的。」 受到他的安抚和鼓励,秦然唿出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情,「嗯,我会加油的。」 他忍着笑,「嗯,好好加油。」 二楼的包间里。 秦然跟着韩遇慢慢走进去,笑容迷人地沖餐桌上的美妇人微微点头,「阿姨,您晚上好。」 餐桌的正中央。 韩妈妈优雅地静坐着,一身百鸟朝凤旗袍,美如画中仙人,仪态端庄,婉约如云。 她见秦然打招唿,淡淡点头,微笑着,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过来了。」 「嗯,这是给阿姨您的礼物。」秦然笑着把礼物递过去。 韩妈妈接过礼盒,并没有立刻打开,放在椅子的一角上,露出知性迷人的笑容,「谢谢,你很有礼貌。」 秦然的笑容有点虚。 她看不出韩妈妈的表情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韩遇轻轻握她的手,似乎是在无声的鼓励她,秦然感受到他的体贴和用心,心里微安,坐在了韩遇为她拉开的椅子上,面容宁静。 桌面上共摆着十五件餐具,光是餐刀就有好几把,高脚杯就有好几种,看得人眼花缭乱,心中迷茫。 秦然反正是不懂怎么使用的,心里有些虚,抬头看了韩遇一眼,只见他坐在韩妈妈的左边,秦然的对面,眸底是时舒时蜷的烟云,唇角撩着,笑得漫不经心。 两人刚才达成的意识,就好像是在考试前串通好的作弊,秦然心里既不那么害怕,又十分紧张。 小提琴手拉出悠扬的音乐。 几个服务员带着酒进来给他们讲酒文化。 整个过程,韩妈妈都在细细的品酒,她一句话都没说,晃着手中的酒杯,用舌尖细腻感受,姿态高雅,她连续试了好几种酒,最后选定了其中三款,对着那个饭店经理讲了几句什么话。 那经理点了点头,一副很尊敬的样子。 看来韩妈妈选的酒都不便宜啊。 秦然虽然不懂酒,但她还是听得出来那些年份的,什么82年,86年,92年的。 「我选的这几种酒,你们没有意见吧?」等经理出去,韩妈妈问桌上的两人。 「您选就好了,秦然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我嘛,随妈妈你的口味,您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韩遇坐在灯光下,气质雍容,风度翩翩。 自己这个儿子真是帅气啊,韩妈妈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笑靥如花,「臭小子,就会哄我开心。」 「说错了,我是真心希望您开心的。」 韩妈妈再度微笑,看向秦然,像是在打量她,又像是没在打量,得体优雅地问:「秦小姐不能喝酒?」 「嗯。」秦然乖巧点头。 韩妈妈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又笑着道:「那真是没有口福了。」 秦然只笑不语。 韩遇却道:「这样才好呢,以后我喝酒了,她就能照顾我了,多好的媳妇儿啊。」 这些话都敢讲! 秦然差点喷笑出声,不过幸好她忍住了,及时忍住的,不然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 「真是个标志的丫头。」韩妈妈笑意盈盈,没理会韩遇的话,继续和蔼地问秦然:「很多年前,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秦然点头,心里还没放松下来,有些拘谨地说:「是的,高二那年的中秋节,我去过韩家一次。」 「妈,我跟秦然这样的算不算是青梅竹马?」韩遇在一边似笑非笑的插话,他平时不是那么爱讲话的人,不过今天为了媳妇儿,他是得积极一点的。 韩妈妈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她也觉得韩遇反常了,她前天抵达的z市,那时候,韩遇虽然为她举办了不少亲戚之间的聚餐,但是话一直很少,神情也一直处于淡漠的状态,记忆里,她似乎不曾见过儿子这么调皮开朗的模样,难道,自己儿子对这个看起来木木讷讷的女孩儿,真的喜欢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韩母最终还是没有回答韩遇的问题,脸上微微笑着,「怪不得我对你有点印象了,你就是我们小遇那个很会画画的同学吧?」 「阿姨知道我?」 「知道,我们中心区那个宅子里,他的卧室就挂着你画的油画呢,小遇的姐姐说,那画是小遇的同学画的。」 闻言。 秦然偷偷看了韩遇一眼,见他摸着脖子挺不好意思的,就像一个刚刚初恋的毛头小子,被人戳穿心事的那种窘迫。原来,那幅流川枫一直挂在他的卧室里,秦然抿唇笑了起来,「嗯,那是我画的。」 「秦小姐原来是学画的?」 「是的。」 「有留过学吗?」 「没有。」 「噢,这样啊。」韩妈妈慈爱地应了一声,又不经意问:「为什么不去留学?」 秦然眼皮一跳,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跟太有钱的人物相处,通常都会有这种吃力感,不是人自己想要自卑,而是一种触摸不到的阶级自卑,有时候,他们的神态和动作都是无意的,但就是会让人感到很遥不可及,就像面对着光芒万丈的太阳,渺小的自己是无力的,怎么伪装都是无力的。 韩遇道:「不留学也没什么啊,要不是我学医的,我也不想去呢,没什么意思,还是呆在国内舒服。」 秦然放在桌下的手微微蜷了起来,都是虚汗。 韩妈妈瞟了他一眼,没什么怒意,继续笑着凝视秦然,「也是,美术是一个好专业,可以使人陶冶情操,秦小姐是学画的,想必现在也有不少作品集了吧?有参加过什么比赛么?或者开过画展?师承哪一位大师?」 秦然的手不禁一紧,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实话实说:「阿姨,我已经不学美术了。」 韩妈妈面露惊讶,「为什么呀?很多人想有这个天赋都没机会。」 秦然的笑容有些发苦,「因为生活所迫,爸爸的身体不太好,没办法去公司上班了,妈妈要留在家里照顾爸爸,所以我就去公司上班了,不过美术不会放弃的,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会继续进修的。」 韩妈妈听得一脸惋惜,嘆了口气,「那真是太可惜了。」 「还好。」 「你爸爸是叫?」 「秦钟舒。」 韩母点头,神情有些深远,「你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秦然不说话了。 「妈,她是做科技产品的,自己创业。」韩遇见她答得有些吃力,便为她回答,薄唇扬着,却感觉没什么温度。 他觉得母亲问的话每一句听起来都很温和,可是每一句都能在无形之中使人难堪,他不愿意母亲在问下去,这样很伤人的自尊,可每当他想制止母亲发问的时候,都发现母亲在微笑,那言辞,那面容,十分和蔼可亲,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故意打击小宝贝。 而且母亲的这些问题,大部分人的父母也都会询问,假如是要结婚的,是会问一些家里情况和本人规划的,这也不算唐突,可尴尬点就在小宝贝的梦想和事业上,她的梦想折了,事业现在没有进展,哪一点都很敏感和薄弱。 韩妈妈仍然在微笑,她是个得体的人,修养极好,看着自己的儿子,美眸温柔,「原来是自己创业的,很厉害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能干,比我们小遇还厉害。」 听了这话。 秦然脸色更僵了,迟疑着回答:「现在还没什么起色。」 「妈……」韩遇很不贊同地看了韩妈妈一眼。 韩妈妈也像是看懂了儿子的意思,收回放在秦然身上的目光,对儿子说:「是妈妈唐突了。」 秦然内心嘆气。 她站了起来,对桌上的两人说:「先失陪一下,我去躺洗手间。」 她离开了包间。 韩遇见秦然走远了,才小声在韩妈妈耳边说:「妈,第一次见面,你别问那么多问题,你会吓到她的。」 「好。」韩妈妈很识趣地点头,神态清蔼,「妈妈都听你的。」 「真的吗?妈,你同意我跟秦然来往么?」 韩妈妈棱模两可地说:「这个……我跟她才第一次见面,对她还不是很熟悉,要慢慢来。」 「她真的很好的。」 韩妈妈很温柔地笑着,「我知道了。」 「你要是好奇她的事情,我私下告诉你好了,别在这里问她,让人多尴尬啊,你还问那么让人难堪的问题,我都听得不好意思了。」 韩母嗔笑,让人看不透心思地说:「哪难堪啦?妈妈问的话题都是每个母亲要问的,我这还不是关心你?」 韩遇眸光深深,「妈,你真的会同意我们在一起么?还只是哄我的?」 韩母的笑容微微一顿,而后蹙眉,「妈妈当然是全都听你的了,不过你爸爸那边,还需要在沟通沟通,你知道的,你爸爸早给你选了雪儿当媳妇,现在临时要换人,他得去跟雪儿的父母讲,还得跟那么多亲戚讲,这个事情是有点难度的。」 韩遇面无表情,冷漠道:「就算爸爸反对,我还是要跟秦然在一起的。」 韩妈妈不再说话了,内心忧患,他们韩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个让人望尘莫及的优秀儿子,在亲戚里面也属于最有头有脸的,有雄心壮志,有能力,也有地位,这么好的儿子,她觉得雪儿都是配不起儿子的,更何况是秦然这种什么都不值得他们韩家看在眼里的女孩。 她还是个不健全的女人,他们夫妇是真不愿意韩遇和秦然来往的。 秦然的病情雪儿已经告诉他们了,虽然韩遇打算瞒着,但是雪儿曾看过秦然的病歷单,早在她回国之前,就在雪儿和亚洲那里打听了秦然这个女人的来歷和一切。 这个女人家境并不好,全家靠着她养活,现在的她,跟自己的儿子借了一千万,还跟自己的儿子同居着,韩妈妈心里对她并没有好感。在韩妈妈的心里,她很明白自己儿子在别的女人眼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虽然她也希望儿子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可是秦然真是不是韩家的媳妇人选,第一,她没有优良的教育,比如特殊的礼仪和涵养。第二,随着韩爸爸的逐渐退休,韩遇始终是要接掌父亲的生意的,到时候,秦然帮不了韩遇什么,她没好的家庭背景,没有与他强强联手的公司,或许她有能力,但是很多东西只有与生俱来才有用的,她光有能力有什么用?照样是拉低了韩遇的未来和档次。 如果韩遇真娶了她,那在韩妈妈眼里,这个媳妇她是带不出手的,以后家族聚餐,让她带着秦然去,如果韩妈妈要向其他人介绍自己的媳妇秦然,她肯定会觉得丢脸的,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比较心里,小的时候比父母,大了比老公,老了比儿子,更老了比孙子。 这个媳妇儿,她反正拿不出手。 不过她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儿子喜欢,她就陪儿子一起喜欢,反正啊,秦然要是有眼色的聪明女孩,她自己会懂得要远离他们的,否则,那就是她自己不要脸了。 秦然从洗手间出来,表情有些木然。 韩妈妈的话里褒贬全有,以她现在的道行,还看不太出来她的心思,不过她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也可能是因为不熟的关系吧,相处起来有点吃力,好吧,如果韩妈妈本性是那样的,她也不需要小人之心地难受,如果她是故意要她难堪,再相处两次她自然可以看出来了。 秦然回到包间。 这时候菜品刚好上了。 秦然坐在韩遇对面,小心翼翼地学着他的动作和礼仪吃饭,不至于出错,但生疏是难免的,她第一次吃法国餐,没有人跟她讲解过十五件餐具的作用,她只能依靠自己的学习能力去记忆韩遇的用餐次序,拘谨严肃,不容许自己出一点点差池。 从韩遇交代完韩妈妈后,她就真的没在问过秦然问题了,偶有谈话,也是问她食物新不新鲜,合不和胃口,喜不喜欢。 秦然点头,眉清目秀,「很不错。」 其实她不是很懂得欣赏,这种一顿十几万的超级大餐,在她眼里就是贵而已,其他什么鲜不鲜的问题,她真的吃不出来,什么昨天空运过来的松露菌,用全血煎出来的血鸭,焗蜗牛,鹅肝酱,牡蛎杯,马令古鸡,沙朗牛排,她吃得很不适应,有些是味道很陌生她受不了,有些则是半生不熟她不太喜欢吃,胃不好,承受不了不熟的食物。 中途,韩妈妈去洗手间。 韩遇低声问秦然,「味道不适应么?我看你吃得很少。」 「有点,不过也是因为我晚上没什么胃口。」太紧张了,没什么心情去品尝美食,感觉整个味蕾都提不起劲,如同嚼蜡。 「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 秦然嘆气,「还好。」 「这顿饭要吃三个多小时,你多少挑着点喜欢的东西垫垫肚子,等晚点我带你去吃火锅。」 秦然轻轻摇头,「不用啦,我今天没什么胃口,肚子不饿。」 他蹙眉,「怎么了?」 「没。」她不想他担心,便努力笑了笑,眼瞳宁静,「就是有点累了。」 「是不是跟我妈妈相处得有点累。」 「不会啊,阿姨人很好。」 韩遇沉吟片刻,握她的手,「我会让妈妈喜欢你的。」 秦然低头笑,「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韩妈妈回来了,她安静地进食,偶尔跟儿子说说话,又时不时抬头看秦然一眼,她望着她,始终是一副长辈慈爱小辈的和蔼样子,让秦然心里越发的迷惑。 她觉得自己今晚的表现只是一般啊。 难道韩妈妈很喜欢她? * 回到家里,韩遇早早去洗澡了,秦然趴睡在床上,拿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韩妈妈是住在市中心的房子里的,她不想住郊外的海景,环境太孤静了。 韩遇洗完澡,便走到她跟前,轻轻蹲了下去,摸她皮肤光滑的小脸,「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吧?饿不饿?我下去给你煮个面吃。」 「不用,我不饿。」秦然叫住他,摆弄着自己的手机,表情有些迷煳,「十五,刚才阿姨问了我的电话,我也存了阿姨的电话,现在,我要不要给她发个晚安的简讯?」 韩遇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修长的手指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她的短髮,「都行啊,看你自己的意思。」 她抬起眼珠看他,「那我给阿姨发一个吧?」 「好,想发就发,不用那么纠结的。」 秦然迟疑的「嗯」了一声,仰起头,在韩遇唇间映下一个吻,然后转开视线,看着手机给韩妈妈发去一个简讯:【谢谢阿姨今晚的招待,我很开心,人也已经到家啦,阿姨早点休息,晚安了。】 发完这个简讯,秦然把韩遇拉到床上,韩遇抱着她,愉悦地低低笑出声音,「晚上怎么了?这么热情。」 「最近放年假了,精神好。」 于是两人就滚到了一起,云雨纠缠了一番。 等结束后,韩遇给她盖好被子,嗓音和眼眸都很温柔,「天冷了,盖好被子,不然会感冒的。」 秦然躺在他旁边的位置,伸脚把被子踢开了,「不要,我现在好热。」 「会感冒的。」他把被子重新拉好,眼中有责怪,却没有恼意,深深的,沉沉的,好看极了。 「可是我现在好热啊!」她把两只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放在韩遇的脖子上,很黏煳煳地圈住了,然后软着声音撒娇,「我好爱你的。」 韩遇心花怒放,低头啄她的唇瓣,「我也是,好爱你。」 她嘿嘿笑。 两人在被子里抱得紧紧的,不着寸缕,却也不害羞了,或许以前是挺害羞的,但现在都认识很久了,很多时候秦然都光着身子跑去浴室洗脸或者小解,时日一久,习惯暴露于空气下就不再害羞了。 「我明天要在家里做个日光浴。」秦然在韩遇耳边轻轻地笑。 「什么?」韩遇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挑着眉。 她继续笑,「做日光浴呀,在家里的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听着海风,一定很舒爽。」 他忍不住笑出声音,「可是,现在是冬天啊。」 「那有什么关系?将近春节这几天都是热死人的,二十多度,白天穿个小外套就够热的了,还是在不晒阳光的情况下,要是晒着大太阳,我相信还会出汗呢。」 越来越没羞没臊了。 韩遇把她圈在温暖的怀里,眸底一片笑意,「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奔放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子的啊。」 她闷闷微笑,「这叫解放天性,更何况,日光浴是可以增加抵抗力的,有好处。」 话到此处。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秦然拿过来一看,是韩母的简讯,她沖韩遇看了一眼,暗示他先安静。 【晚上跟你相处也很开心,夜晚了,早点休息,晚安。】 秦然在韩遇怀里说:「十五,阿姨说今晚跟我相处很开心。」 「是吗?」 「嗯。」秦然把简讯拿给他看,「我还要回什么不?」 韩遇拿过她的手机,修长洁白的手指,在荧幕上轻触几下,「我来帮你回吧。」 「好吧。」 秦然把手机交给他。 韩遇回了一句:【今晚的法国菜很不错,下次有机会的话,请让我请阿姨吃顿饭。】 他发完这个简讯,还从自己手机里传过一张照片来,发送到朋友圈里,标上了一个标题《今晚未来婆婆请我吃饭,食物都很新鲜,好喜欢。》 看到这里,秦然眼睛一瞪,用手肘戳他的胸膛,「你干嘛啊?在我朋友圈里发这么让人误会的照片,等下会引来误会的。」 「这本来就是真的啊,有什么好误会的。」说罢,韩遇把她的手机仍在枕头后面,继续抱住她,细细轻吻起来…… 他眼神迷乱得像是璀璨的星辰,吻着她,唇片凉凉的,一丝丝,一分分,用极致的温柔吻着她,缠绵的,摩挲的,想将自己的灵魂印到她的血脉和心底里去。 秦然微笑着。 无声的拥住他的背嵴,甜蜜地回吻着,眼神多了几分妩媚和羞赧。 微凉的触感瀰漫在彼此唇间,秦然觉得有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火热从心底忽的涌上来,然后炸开,她脑海化作一片浆煳和空白…… 夜色沁过窗帘。 枕头后面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秦然回过神,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却被韩遇阻止了,几乎是她的唇刚刚离开一寸,后脑勺就被他扣住了,他修长的五指埋入她发间,捧着她的脑袋,强势地不容许她逃离他的吻。 四唇相接,连一丝空隙都没有。 似乎是为了惩罚她刚才的分心,他轻轻咬她的下嘴唇,眸子狭长而幽黑。 秦然瞳孔一缩,着急地伸手打他结实的胸膛,「你别闹,那是阿姨的简讯……」 「没关系。」 他哄她,富有侵略性的吻,不容许她抗拒和躲避。 秦然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一瞬间被抽空了,而他的舌,轻而易举的撬开她的贝齿,窜进她唇齿间,继而吮住了她的小巧的舌,气息迷离暧昧。 这个吻又浓又烈。 长达十分钟。 秦然像是融化了一样,瘫痪在他怀里。 一等韩遇离开她的唇,她就像满血復活,主要是怕怠慢韩妈妈,不顾嘴唇上的麻痛翻出手机看简讯。 韩妈妈:【好呀,你有心了,如果有空的话,明天下午陪我去一趟陶艺园怎么样?下午两点,好久没呆在国内了,想去逛两件摆放的瓷器。】 秦然的眼珠转向韩遇的俊脸,小脸皱成苦瓜,「omg了,十五,阿姨单独约我了,怎么办?」 韩遇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唇畔的弧度优美迷人,「这有什么的,妈妈让你去就去吧,怎么说你以后都是要当她儿媳妇的,先单独相处一下也算一种练习了。」 秦然心里还是有些虚,「那你去不去?」 「你想我去么?」 「我当然想了。」那还用说啊?如果他去了,起码她不会那么紧张啊。 「好吧,那一起去。」说着,他拿起自己的手机,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母亲发了个简讯:【妈,明天下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不?】 韩遇很快收到韩妈妈的回信:【我明天约了秦小姐去陶艺园了。】 韩遇:【下午的时候?】 韩妈妈:【嗯,约了下午两点,不过不知道她有没有空。】 韩遇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那我能一起去不?】 韩妈妈:【可以啊,你想过来就过来吧,不过逛街都是女人才喜欢的事情,你到时候可别喊无聊啊。】 韩遇:【不会的,我家里正好也缺几个摆设,到时候麻烦妈妈也帮我挑几个吧?儿子相信您高端的眼光。】 韩妈妈心花怒放:【好啊,那妈妈到时候给你挑。】 韩遇:【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见。】 韩妈妈:【好。】 看到这个消息,韩遇嘴角抿出了满意的笑容,拿过秦然的手机,也给韩妈妈发去一条简讯:【好的呀,我明天有空,阿姨,我们到时候在哪里见?需要我过去接你吗?】 秦然伸手打他的胸膛,「你还真是狗腿啊,讲话这么假。」 韩遇哈哈大笑,捂住肚子,「对未来婆婆,总是要恭敬一点的嘛,要不是看你脸皮薄,我直接把阿姨改成婆婆了。」 噗! 秦然笑着瞪他,「你别那么不要脸,等下阿姨还以为我是心机多深的女孩呢。」 「怕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我告诉她,那些简讯其实是我发的,她还能不喜欢自己儿子的讨好了?」 「那不一样,你是她儿子,她肯定什么都迁就你原谅你,可我不一样啊,现在对你们来说,我还是个外人嘛,讲话还是别那么假了,讨好的意图太明显,看起来不是正常人行为。」 闻言。 韩遇不疾不徐的笑,「不然你不主动你还想妈妈主动啊?」 秦然回答不上。 韩遇又道:「作为小辈,这也是一种礼貌,不要觉得自己很假,这是小辈该做的礼仪,出去也自然要体贴关怀于长辈,就算心中不是这么想的,行为上也应该做好礼貌和主动,知道了吗?」 「可是,我觉得这样好像在巴结阿姨,我怕阿姨觉得我虚伪。」 「那你是希望她觉得你虚伪好呢?还是让她觉得你没有眼色木讷好呢?」 秦然一噎,嘆息,「这两个,还真难选择啊。」 「有些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巴结也好,虚伪也罢,总是得体现得大方和客气的。」 秦然想了想,妥协了,「好吧,我承认你说的话有道理,虚伪虽然让人讨厌,但至少礼仪和大方办到了,我会尽量表现得主动一点的。」 「嗯。」他吻她的额头,「你乖乖的就好,我会帮你的。」 「好。」 韩妈妈的简讯已经进入秦然手机。 她低眉浏览。 【不用,明天小遇也会来,我让他先去接你,在一起过来找我,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秦然莞尔,对韩遇说:「小遇,阿姨说让你明天来接我。」 他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谁准许你叫我这个名字的?难听死了。」 秦然哈哈大笑,「你本来就叫小遇,秦小遇,哈哈哈……」 韩遇很嫌弃,「好难听的名字啊。」 「那你还叫我韩小然呢。」 「因为韩小然这个名字适合你呀,秦小遇这个名字……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秦然笑得差点岔气,「还不是你自己作的妖,给人家取一大堆外号,哈哈,没想到你在家里的小名就是小遇啊,笑死了,下次见了苏淮,我要告诉他。」 韩遇阴冷冷地瞪她,「你敢!」 秦然不怕死,「我不是敢,我是必须敢……」 还没说完,韩遇的手已经探进被子里掐住了她的腰,秦然怪叫一声,整张脸都羞红了。 「你个混蛋!」 韩遇哈哈大笑,「看你还敢说不。」 秦然恶狠狠瞪他,下一秒,她勐地扑过去,两人很快在床上扭成一团,但到底是打还是亲,还真看不清楚了。 只听秦然中气不足地喘着气,「混蛋,晚上已经做过一次了,不要了!」 第二天。 秦然果然在一楼的阳台上做日光浴。 她躺在粉色的沙滩椅上,不着寸缕地晒着阳光,心情很是舒适。 不想外人打扰到她的兴致,韩遇打电话给钟点工,让她今天不用过来,他亲自进了厨房给秦然做烤面包和热牛奶,而后,端着一个托盘,站在白色纱帘内,眼瞳深邃地望着她。 「小宝贝,可以吃早餐了。」 阳台上。 阳光刺目而强烈。 「好。」秦然懒洋洋应了一声,阳光里,她慢慢坐起身子,面容模煳,肌肤却格外的白皙美丽,「老公,我想在这里吃,你帮我拿过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想喊他老公,可能是一个时机到了,也可能是她现在变得更加依赖他了,总是喜欢挂在他怀里,然后柔柔媚媚的喊他老公,甚至变得很喜欢逗他,撩他。 她觉得这样很好玩。 可能是情趣吧。 闻言。 韩遇迈动修长的双腿,他端着托盘,一件白色t恤,一条黑色休闲裤,黑眸黑髮,身材性。感英挺,「这里吃太热了吧?阳台太刺眼了。」 「没关系。」秦然微微眯着眼,光影太烈了,她必须眯着眼睛才能适应那近乎产生红色丝光的阳光。 拿起一个三明治,秦然大大啃了一口气,笑得像个纯净的孩童,「老公,你做得真好吃。」 他忍俊不禁,甚至白净的耳根,都微微有了绯红的颜色,「你最近到底怎么啦?怎么总是夸我?还那么粘腻,我都快怀疑不是你本人了,说!你到底是谁冒充的。」 秦然哈哈大笑,嘴里的三明治就暴露出来了,韩遇嫌弃的皱着眉,只听她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没有啊,最近放年假,我心情大好,说话就自然甜了,你说是不是?」 韩遇伸出手指,抹掉她唇角的番茄酱,轻轻地笑,「以后你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我以前对你有那么不好吗?」 「不是不好,就是经常为了事业忽略我,哎,可怜的我呀,总是被你排到事业的后面,太没存在感了。」 「哪有!」秦然咽下嘴里的三明治,坚决不承认,「哪有忽略你啊,是因为忙,没时间兼顾别的事情嘛。」 「这不就是忽略了?」 「不算啊,因为我又不是只忽略你一个人,我把我自己也给忽略啦。」 「这样不好。」 秦然微微笑,吃三明治有点噎,她沖韩遇使了个眼色,有默契的男人立刻猜到了她的意思,一杯热乎乎的牛奶送到她嘴边,在冬天喝这样的热牛奶最好不过了,她笑了笑,低下头,就着他手上的牛奶喝了几口,道:「虽然知道这样不好,可忙碌起来就是会忘记的嘛,哎,为了生计没有办法啊。」 「难道我还养不起你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过我也得有点自己的事业嘛,这样,漫长的人生才不会太无聊,不然你让我在家里当家庭主妇我也不愿意啊,我不是那块料。」 韩遇斜眼睨她,「谁让你当家庭主妇了?难道我不给你请家政么?我这样是让你留在家里当少奶奶。」 「谢谢你的好意啦,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拼搏的生活。」她吃吃笑,将他拉了过去,让出太阳椅上的一个位置,让他坐着,然后趴过去,拿着三明治赖在他怀里吃,大口大口啃着,让人觉得食慾大增。 但是…… 她没穿衣服啊。 韩遇的眼眸微微变深,低下头,就见她牢牢坐在自己怀里,身上的肌肤蹭着他的胸膛,肌肤白白嫩嫩的,味道也莫名的芳香怡人,他长久地望着她,心魔有些作祟。 「小宝贝……」 韩遇低低的唤了她一声。 她纤柔的背抵在他滚烫的怀里,疑惑地抬头看他,「嗯?」 那双眼睛明媚如阳春丽雪,静静地望着他,脸也贴得出奇的近,近到,她身上的气息,他问得一清二楚…… 「你是不是坐太近了?」韩遇忽然抬起手,拿过一边的睡袍,裹在她如玉的肌肤上,有人说,真的爱一个人,不是总伸手去解开她的衣服,而是偶尔停下这个动作,为她盖上被子取暖,他说:「天儿冷,你别晒太久,免得感冒了。」 她柔柔的笑,眼眸弯成月牙儿,「不冷呢,我晒了快半小时的阳光了,很热。」 「半小时够啦,把衣服穿上吧,坐久容易冷。」 「真的不冷,我还在吃三明治跟热牛奶呢,出了一身汗,热都热死了。」她嘟囔,又想起什么似的,掩着嘴唇笑,「你该不会是有感觉了吧?」 韩遇笑着不说话。 八成是被秦然猜中心思了。 她白皙的手指在他脸上摸了摸,「哈哈,肯定是有感觉了。」 韩遇一本正经回视她,「然后呢?」 「然后?」她重复这句话,想了想,继续甜甜微笑,「就让你自己憋着呗。」 「……」 秦然哈哈大笑起来,又啃了一口三明治,三五除二,很快消灭了一个三明治,她道:「挺好吃的,还有吗?我想再吃一个。」 「厨房里还有。」 「那我去拿。」她光着脚就要站起来。 韩遇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起来,声音威严,「屋里地凉,你别光着脚踩,把睡袍披上吧,我抱你进去,日光浴半小时就够了,太久的话容易皮肤脱皮?」 耳边都是海浪的声音。 秦然沐浴在刺目的阳光里,面容一片模煳,她吃吃的笑,跪坐着,从上往下地俯视他,「那好吧,你把我睡袍拿来,我穿上。」 「嗯。」韩遇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拿过她的睡袍,亲手给她披在肩上,笑容清冽迷人,「我来帮你穿吧,你坐好,我要站起来了,你别摔到椅子下面去了。」 「噢。」她乖顺地应了一声,坐在椅子中央,规规矩矩的望他。 韩遇慢慢站了起来。 她坐着。 而他站立在她跟前,动作温柔地帮她把睡袍披上了,系了个普通的结,然后,洁白的指绕过她的腰间,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她没有反抗,柔柔软软的身子窝在自己怀里,像是带着细微的电流从他心底窜过,阵阵酥麻。 韩遇忍不住眯起眼睛,说了句违心的话,「好像重了一点。」 「噗!这不是你的愿望么?老说要我胖一点,现在胖了你又嫌弃了?」她笑,眼底有细碎闪烁的微光,那么的好看,那么的迷人。 「谁说我嫌弃了?我喜欢得紧。」 她在他怀里晃着纤细的长腿,笑容恣意,「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欢小胖妞。」 韩遇低笑,「唉,怎么老这样说我。」 「你本来就是。」 「少贫。」 198 买瓷器 下午时分。 韩遇跟秦然两人一起抵达市中心的宅子接韩母。 一进屋内,就听一阵如沐春风的笑声袭来,是殷雪儿在跟韩妈妈说话,她的声音秦然还是认得的,很绵柔,很悦耳。 没想到她也来了。 秦然脚步一顿,就听屋内两人言笑晏晏,在商量除夕夜团圆饭的事情,殷雪儿坐在沙发一角,着一套纯白色及膝裙,腰间盈盈一束,显得体态如柳,顾盼神飞。 她就是长得那般显眼而美丽,坐在华丽逼人的客厅内,完全没有被奢华的摆设黯淡,而是衍生出一种端庄淡雅的自然之美,「伯母,等除夕夜我和妈妈过来陪您过节吧?」 屋内暖香扑鼻。 韩妈妈坐在沙发正中央,着名贵的黑色皮草,枣色旗袍,面容娴静,灿若云霞。 「那你爸爸呢?」 「爸爸除夕夜有酒局,我和妈妈没事干,您刚回国,我们想陪着你。」 「好,你们有心了,要是有时间,就过来陪我一起过节吧,今年小遇也不知道来不来,免得到时候啊,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吃团圆饭。」韩妈妈拍着雪儿的手背,面上的神情淡淡的,并没有特别高兴。 「伯父今年不回来么?」 「他要看情况,不过就算回来了,也是有酒局要对付的。」 「这样啊。」殷雪儿心花怒放,取过桌上一杯功夫茶,柔柔地探过身子,递给了韩妈妈,「伯母,这是我泡的茶,您尝尝。」 「好,有心了。」韩妈妈端着抿了一口,有些愣住,笑了,「咦,这茶很香啊,雪儿,你的茶道最近又进步了,不错,真不错啊……」 「何止啊,伯母,我厨艺也见长了,等除夕夜那天,伯母可一定要让我下厨帮忙啊。」殷雪儿笑容娇怯的要求着。 韩妈妈素来习惯夸奖别人,淡淡微笑,「好,到时候一定试试你的手艺。」 说话间。 秦然在韩遇身后盈盈而来,她浅浅笑着,面容和煦,「阿姨好。」 韩遇倒是没说话,挽着秦然的手臂,长身玉立,风致楚楚。 见了自己优秀的儿子,韩妈妈立刻眉开眼笑,音色温和,「你们过来啦,都坐,雪儿刚才泡了功夫茶,可香了,你们都坐下来尝尝吧。」 「好啊。」韩遇应了一声,拉着秦然坐下,他的眼神淡淡的,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这端。 秦然一坐下手就被韩妈妈亲昵地拉住了,她轻声道:「秦小姐,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适合你。」 秦然一时有些害羞,点了点头,「谬赞了,阿姨也穿得好看。」 「嘴真甜。」 秦然只笑不语,其实她觉得蛮有压力的,本来想主动一点,没想到韩妈妈比她还主动,这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一旁的殷雪儿没看两人,她低垂着睫毛,开始在茶具上表演娴熟优雅的茶道,一番功夫下来,茶香四溢,她为几人递上清茶,不慌不乱,「茶泡好了,技艺有点浅陋,希望大家宽容对待。」 韩妈妈喝了茶,凝神感受那喉咙处的茶香,道:「怎么会?雪儿的茶道如此精湛,就连我都自愧不如了。」 韩遇则是慢腾腾接过一杯,浅尝一口,眸子里没什么情绪,不动声色地瞟向秦然,似乎在传递什么信息:「茶是挺香的。」 秦然的眼眸垂下又抬起,表示接收到了韩遇的提醒,他的意思是告诉她这茶不错,两人早上串通好了,有什么风吹草动让韩遇给她点暗示。 秦然笑了笑,也浅尝一杯,这茶和清水差不多,只不过余韵口齿留香,确实是上等好茶。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悲,昨天的聚会她还觉得可以忍受,今天多了个殷雪儿,完全就显示出了她的难登大雅之堂,殷雪儿是高材生,会烹饪,会茶道,会礼仪,修养和学识跟她真真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很好喝。」秦然放下茶杯,大大方方称赞。 殷雪儿顿时心花怒放。 韩妈妈闻言看了过来,和蔼地问:「秦小姐也觉得雪儿泡的茶很香吗?」 秦然漾开一抹笑容,「嗯,口齿留香。」 「哦?」韩妈妈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秦小姐接触过茶文化?」 没想到一句称赞就引来了这些提问,秦然抿住唇,硬着头皮诚实道:「并没有,只不过这茶确实有魅力。」 家里的茶叶,她都是直接倒在茶壶里冲出来喝的,没有学过礼仪和文化。 「原来如此。」 「嗯。」秦然不卑不亢。 韩母还想说几句什么,韩遇已经转移了话题,音色低沉,「妈,你今天不是说要去买瓷器么?」 韩母点点头,看了眼落地钟上的时间,又喝了口茶,「是呀,已经下午两点半了,小遇,你和秦小姐吃过午饭了没有?」 「我们吃过一点水果,特意留了肚子过来请妈妈吃饭呢。」韩遇磁性的嗓音在空气中萦绕。 韩母不禁笑出声音,「你们啊,妈妈已经吃过午饭啦,你们这么特意饿着,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 韩遇粲然一笑,从容起身,「那就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快出发吧,等下逛完瓷器再去吃饭。」 「好。」韩妈妈随着他的动作站起来,殷雪儿赶紧去扶,韩妈妈心中温暖,欢喜地说:「雪儿,我们现在要去瓷器馆一趟,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一起过来吧,听说你对艺术也颇有见解,你顺便来帮我看看吧。」 殷雪儿笑得杏眼桃腮,甜甜道:「好啊。」 四人一同出行。 古香古色的瓷器馆里,各种瓷器摆放在水晶玻璃柜内,形谧,而彩却浓重悠久,美轮美奂。 柜内的都是具有歷史传承的古典瓷器,价格不菲。 而新瓷器摆放在架子上,粉彩瓷,冰裂瓷,玲珑瓷,青花瓷,一套二十几式,琅琳满目,名贵逼人。 殷雪儿挽着韩妈妈的手臂走在前面逛瓷器。 而秦然跟韩遇走在两人的身后。 韩遇促狭着笑意对她说:「看见了吧?你昨晚还说主动是讨好呢,今天见识了没有?就算是门当户对,小辈也应该关怀主动于长辈的,就像她这样。」 这话意有所指。 秦然知道他的意思是讽刺殷雪儿的热情,很不道德地笑了,「那有什么办法?瓷器我也看不懂,要是阿姨让我跟她聊聊,估计我又得懵比了吧。」 韩遇眼神似笑非笑,「怕什么,你就见机行事,我妈的视线停留在那个瓷器上面,你就各种天花乱坠,学学做销售的那套好吗?」 秦然忍不住瞪他一眼,「你别闹,多说多错,万一阿姨觉得我嘴跟炮仗一样怎么办?我可不想她觉得我肤浅,与其牛头不对马嘴,我还不如保持安静呢。」 「那你是打算选择做木讷没眼色的媳妇啦?」 「不然咧?虽然我见过不少瓷器,可我根本不懂瓷器文化啊,要是阿姨约我去看画展,我还能说出个一二,要是看瓷器,真不是我擅长的,我不想不懂装懂,因为这样更惹人嫌,你懂的,不懂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懂还要装懂,瞎比比一大堆其实说的都是些废话,你认为有什么意思吗?」 韩遇轻轻嘆息,「哎,看来这几天我得帮你恶补一些文化和知识了。」 「比如?」 「比如吃饭礼仪,社交礼仪,酒文化,茶文化,瓷器文化,美术不用,至于摄影啥烹饪啥的,估计都要学学。」 秦然十分苦恼,「要学这么多啊?」 「不然怎么办?」 秦然郁闷,「哎,总是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感觉我太废了。」 「有什么废不废的,其实普通人都不懂这个,只是刚好我比较天才,一接触就懂了。」 秦然忍不住伸手打他,「不要炫耀,揍你。」 他挑起眉,眼角都是笑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妈面前打我?」 秦然吓得立刻收回了手,「好吧,我现在不打你,等晚上回去了,把你打成一个大猪头。」 韩遇偷偷牵着她的手掌在角落笑。 秦然躲开,神情颇为不自然,「阿姨在呢,你别那么不害臊好不好?」 韩遇眸色淡泊,「你的手好凉,是不是紧张了?」 「没有,是这里的空调开得太大了,真奇怪,大冬天还开那么冷的冷气。」她口是心非的说着,其实说真话,那个女孩见未来婆婆不紧张啊?而且未来婆婆的反应还那么淡,根本就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人太多了,必须开着冷气疏散人气的,不然容易造成生病。」 「噢。」 不多时,韩妈妈跟殷雪儿停在一个瓷器前面,像是在讨论,又像是在等着韩遇和秦然两人过去。 秦然眼尖的察觉,赶紧伸手去拉韩遇的袖子,「阿姨她们好像在等我们。」 「看见了。」韩遇漫不经心应了一声,随手拿过一本瓷器介绍,放在秦然手里,道:「我们过去吧,有时间你就看看这个,等下看见什么产品,不懂怎么说就按着本子上的描述说就行了。」 秦然点点头,「好。」 两人走过去。 秦然翻了翻手里的瓷器介绍,既然来这了,也没有不让她看瓷器介绍的道理吧? 韩妈妈正看着柜内一个的五彩瓷瓶,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殷雪儿在韩妈妈耳边恬淡道:「这个作品其彩微微凸起,用红色加勾,很是瑰丽多彩,看样子,应该是清朝晚期的作品。」 韩妈妈颔首,不答话,把问题抛给了走过来的秦然,「秦小姐,你觉得这个五彩瓷瓶如何呢?」 秦然定睛一看,这个瓷瓶她还没翻到介绍,但瓶前放着一块黑色小立牌,价位是七位数。 天吶! 一个花瓶竟然要两百多万。 秦然心里感慨,不怪她目光短浅,而是两百多万在她眼里可以买下她的公司了,可以做十几万件产品了。好吧,虽然艺术是无价的,但她已经艰苦太久了,变成了一个俗人,不会花多余的心思放在这些上面。 秦然心里轻轻唿气,还是那句说掉牙的老话,「还不错。」 瓷器知识上面的这个五彩瓷她还没来得及看,更何况,她真的看不出朝代,还是别不懂装懂了,不然等下工作人员过来介绍产品,她说错一句就等于打自己的脸一下,那太糟心了。 听了这话。 韩妈妈唇角掀起一丝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向韩遇,声音温和,「小遇,你除夕夜前一晚不是要去参加婚礼么?就带这个礼物去怎么样?」 秦然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二哥结婚,韩妈妈让韩遇给他二哥送一个两百多万的古董花瓶,到时候如果她过年来韩家拜访,她该带什么礼物?人家送了两百多万的东西,她到时候还能随便送点?肯定也得挑件价值不菲的礼物礼尚往来。 这种贵重的礼物,分明是想重重打他们秦家的脸吧? 韩遇的眉目不曾挑动一下,淡淡道:「不用,那晚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觉得很适合。」 「你准备的是你的,妈妈准备的是妈妈的心意,就当的妈妈送给你朋友结婚的好兆头,你觉得如何?」韩妈妈完全不提结婚的人是谁,其实她根本就知道是秦然的二哥,所以她特别用心地挑选礼物,到时候秦家收到这个礼物,不知道是觉得开心?还是觉得像个烫手山芋呢? 韩妈妈心里在思考,两百多万的古董,不知道这个分量足不足够。 闻言。 韩遇的眸子不觉一眯,幽深得望不见底,「妈。」 他只喊了一个字,而后轻轻摇头,没说什么。 见他瞬间冷下去的眸色,韩妈妈看了秦然一眼,好像瞧不出她的僵硬,犹自笑着说:「我们小遇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礼物呢,秦小姐,你觉得呢?」 秦然四肢僵冷,却讲不出拒绝的话,讷讷道:「阿姨喜欢就好。」 如果韩妈妈真的买了这个花瓶,她可以想像自己父母当晚的脸色,尤其是在父母知道花瓶的价格后,他们一定会焦虑,也会坐立不安,成家给他们的礼物,秦家咬咬牙还能买着送回去,而韩家给出来的礼物,那可不就是秦家咬牙就能狠心买下来的东西了,一件礼物,可是要他们倾家荡产的。 虽然韩妈妈很有礼貌,很和蔼可亲,可是她开始觉得韩妈妈对她并不是那么善意了,韩遇是那么聪明的人,他妈妈肯定也不是什么傻缺,能讲出这些话,多半是要他们在无形之中承受难堪。 殷雪儿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三人,她倒觉得这个五彩瓷挺漂亮的,如果阿姨喜欢,由她来出资购买送给阿姨当新年礼物也是可以的。 韩妈妈看着秦然的脸,良久之后,很善解人意地笑了,「那是小遇的朋友,既然小遇不喜欢,我肯定是不会买的,我们还是逛逛别的作品吧。」 秦然心里松了一口气。 韩遇看着母亲,眼角的弧度变得凉薄。 韩妈妈就当没有看见,主动伸过手来,挽住了秦然的手臂,将殷雪儿和韩遇两人抛在身后,一边走,一边笑盈盈地跟秦然说话。 「马上新年了,想要挑几套餐具和一些咖啡用具,你是学美术的,眼光应该不错,过来帮我挑几样吧。」 秦然沉默地回头看了韩遇一眼,扭过头来,脚步还有些虚浮,经歷完刚才的事情,她感觉自己现在心里很压抑,真的挺怕韩妈妈跟她讲文化什么的或者要送她礼物了,这样她会觉得越来越无力,越来越遥远。 不过她还是淡淡笑了,「好。」 韩妈妈随手拿起架子上的餐具产品,仔细瞧了瞧,睫毛微微垂着,高贵雍容,「秦小姐刚才不是去过我们家么?你觉得,这套玉色的冰裂瓷配在厨房里,感觉如何?」 这套冰裂瓷是新品,并不什么晦涩难懂的古董,秦然心里放松了一些,扬起唇畔,「还不错。」 「是吗?你觉得很好看?」 「嗯。」 韩妈妈点点头,反覆看了看架子上的几套产品,忽而微笑,「果然是你眼光最好,我看来看去,也觉得那套冰裂瓷的最好看,那我就买那套吧。」 秦然赔笑,「嗯。」 「昨天你不是送了我一件旗袍么?款式我很喜欢,打算在除夕夜穿,噢,对了,秦小姐除夕夜有空么?如果有的话,到时候来家里吃个饭吧?小遇他爸爸可能除夕夜会回来,你们要是过来的,一定很热闹。」 秦然的瞳孔缩了一下,却拒绝不得,点了点头,「好。」 下午殷雪儿才说除夕夜要去韩家陪韩妈妈过年,到时候,想必韩家是很多人的。她知道自己一定会不适应,可是她想跟十五在一起,只能忍着心中的压抑跟他们的亲戚们相处了。 哎,这种相处,不知道熬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那一天,韩妈妈一直很热情,挽着秦然的手臂挑了很多瓷器,秦然的话多半是,还不错,很漂亮,很好看,总之,就是一些看不出真心实意的话。 回去的时候。 秦然感觉自己又经歷了一场战争,尤其是最后,她看见殷雪儿包下了那个令秦然压抑的五彩瓷瓶,而韩妈妈也挑了不少价格不菲的瓷器,其中有一部分是要摆在韩遇家里的,两人把东西带回来,秦然坐在韩宅的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些每一个都要价十几万的瓷器,嘆息一声接着一声。 「哎,这几个东西就一百多万了,我实在不能接受啊。」秦然拿起其中一个彩釉摆盘,撅着嘴巴对韩遇说:「十五,你知道吗?这个摆盘,就是我二哥请六十桌宴席的钱了,真心伤不起啊。」 韩遇坐在她旁边,揉着她的头髮笑了笑,「我妈就喜欢这些东西,你也别纠结了,而且这些东西具有收藏价值,以后就算不喜欢了,拿回去退价格也是有保障的。」 秦然还是不高兴,「可是,你知不知道,当初我未来二嫂要求礼金一百多万,那个婚事就差点吹了,然而一百多万在这里,就只换了五件瓷器,实在太奢侈了。」 他低笑,交叠起双腿,「你就当没看见。」 她枕在他腿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细细软软的,「相处得好累啊。」 韩遇一顿,低下头来,脸孔英俊疏离,「你不会这样就退缩了吧?」 「没有,我就是觉得累而已。」 「可不要胡思乱想。」 秦然深深嘆气,「知道啦,我没有乱想呢,就是觉得好累哦,腿也走得很酸。」 「那我给你揉一下吧?」 「来吧。」秦然顺势把腿伸到他身上,「帮本大爷揉一下。」 话刚落音,韩遇微凉的指间落在秦然的小腿上,轻轻地揉着,「对了,刚才妈妈私下跟我说,昨晚你送了一件旗袍给她,她很喜欢,让我把带回来的那套冰裂瓷餐具送给你。」 秦然气唿唿地枕着自己的手臂,「不要,那件旗袍还不是你买的,礼物不要给我,你自己收着吧。」 韩遇斜眼睨她,「别这样啦,带回去吧,就当我送给叔叔阿姨的礼物好了。」 「真的不要啦,我们家用不上那么好的东西,留在你家里用吧,朋友过来你也能请他们吃饭。」 韩遇深深凝视她,「怎么了嘛?不高兴?」 秦然摇头,眼瞳宁静,「我真没有,只是有点累而已,可能休息一下就好了。」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好一会儿,才微微俯下身子来,用自己的鼻尖蹭她的鼻尖,「睡了吗?」 「没呢。」 「还在想着刚才在瓷器店的事情?」 「没,我是在睡觉。」她唿吸轻轻,仿佛已经入睡。 韩遇无奈一笑,吻她的唇,「那好吧,你先睡觉,我去给你煮点东西,等下醒了就可以吃了。」 「好……」她懒懒应了一声,气息逐渐绵长。 199 吃火锅 厨房里。 韩遇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包子,打开蒸锅,给秦然蒸上几个,等下她醒了就能吃了。 灯光柔和的客厅内。 秦然安稳地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忽然,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有简讯进来了,秦然脑门旁的神经跳了一下,不觉睁开眼睛,一派迷茫般雾蒙蒙的。 她懒懒地伸出手,将手机荧幕划开,简讯是韩妈妈发来的。 【秦小姐明天有空么?如果有,和我们去买点除夕夜的食材吧?】 我们?! 秦然慢慢斟酌着这个词,对厨房内的韩遇大喊,「十五,阿姨让我明天陪她去买食材,但简讯里面写了我们,这个我们你知道包含了谁么?」 韩遇围着围裙从厨房内探出头来,眉梢挑着,兰芝玉树,「什么情况?」 「阿姨约我明天去买食材。」 「买食材?」他重复这句话,「我们家的食物都是专门让人种植的啊,每天早上都有人过来送新鲜的蔬果和肉的,怎么需要去买?」 秦然的身子窝在沙发上,长腿翘起来,「我不知道啊,阿姨的简讯是这么说的。」 韩遇想了想,从冰箱里倒了一杯果汁,拿出来,递给沙发上的秦然,音色低沉,「那你去不去?」 秦然望着手机没有说话。 「不想去?」他说着,坐下身子,修长的双腿交叠着,面容高贵,「喝点果汁吧。」 秦然接过果汁喝了一口,眼瞳中略有疲惫,「不是,不能不去的。」 「为什么不能?」 「阿姨是你妈妈呀。」 他轻笑,「你怕我妈妈不喜欢你么?」 「那肯定会担心啊。」 「可你二哥最近也要结婚拉,你用这个理由婉拒妈妈,她会体谅你的。」 「哎。」 秦然轻轻嘆息,夜风吹起落地窗前的纱帘,寂静无声。 她倒在他结实的臂弯里,精神不能释怀,「我当然很想休息了,可是我觉得阿姨好像不是很喜欢我,没有才华,只能靠真诚和努力来打动她了,你说是不是?」 他下意识揽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抱着,面容在灯光下映出深深的阴影,「休息吧,没关系的,不用时时刻刻陪着母亲的,过两日的除夕夜你还得过来,就暂时先休息吧。」 秦然摇头,声音温静,「不可以的。」 「没关系。」 「买点食材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吧?」 「那等下要是带你去挑松露菌,鱼子酱,法国蜗牛这种食物呢?你懂得怎么挑么?」 秦然默了,「我不会,我连常吃的蔬菜都分不清样子,更何况是这种高级食材,就见过一两次,还从来没见过它们生的样子呢。」 他慢慢抱紧她,动作亲昵,「那就别去了,我不想你每次见完我母亲回来就不开心。」 「我没不开心啊。」 他徐徐低笑,「你没有不开心,你是压抑,对吗?」 秦然不再说话了。 韩遇重新把冰凉的果汁放进她掌心里,「你今天的胃口一直不好,把这杯果汁喝了吧,厨房里在蒸面包了,等下你吃一些。」 「不渴呢。」 「不渴也要喝。」他强势地说。 秦然静静望着他,最终妥协,她微微仰起头,把手里的鲜橙汁全喝下去了,舔了舔唇角,喉咙处一片酸甜,她说:「这个还蛮好喝的。」 「鲜榨的。」 「啊?你什么时候榨的?」 「不是我,是钟点工,你不是喜欢喝橙汁么?正好时节到了,果园那边的橙子都熟了,我便让运送工每天送半箱柳丁过来给钟点工榨成橙汁,放在冰箱里给你每天喝一些,健康养生的。」 秦然忍不住微笑,「真是有心了。」 「哦?」他挑挑眉,「你这句话,貌似是学我妈的啊?」 秦然大窘,「是啊,阿姨老说这句话,久而久之,我就学了那么一两句,老实说,阿姨的修养也确实好,我就没看过她不高兴的样子,总是笑盈盈的,给人非常温柔和蔼的感觉。」 「嗯,妈妈她脾性很好的。」 秦然想了想,还是说:「明天的事情,我觉得我还是去吧,反正挑食材用不了多少时间的,阿姨脾气很好,就算我什么都不懂,她也不至于生气的,而且,我觉得阿姨肯定自己懂怎么挑食材的,让我去,不过是想我陪着她,顺便考验我吧。」 「你不会不开心么?」 「不会啊,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感觉人生白活了一样。你看啊,像阿姨这样多好,这么有学识,这么有涵养,去哪都可以给人留下印象深刻的记忆。」 「那你愿意成为这样的人么?」他轻轻地问,有些迟疑。 「如果有条件,我当然愿意了,多棒啊。」 他笑笑,「好吧,你想去就去好了,需要我陪着你么?」 「不用啦,买东西这种事情你们男人没什么兴趣的,别勉强自己了,好好在家里待着吧,等我回来。」 「我是陪着你。」 「不用。」 他想了想,望向她洁白的面容,「那么……到时候回来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好。」 第二天,秦然开着韩遇的慕尚车单独去接韩妈妈,其实韩妈妈是有车子跟司机的,不过她今天格外接受了秦然的邀请,同意她过来接她。 车一抵达,秦然就看见韩妈妈跟家政两人站在小区外面,她身着一套低调的运动装,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秦然今天也穿得比较简单,什么场合对应什么衣服,今天要外出,韩遇给她挑了件舒适的橘色t恤,一条浅蓝牛仔裤,一双白色套头鞋外加一件深灰色短大衣,看起来十分粉嫩可爱。 她一开始还嫌这衣服太随意,不过看了韩妈妈的装扮,她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韩妈妈穿的是运动装,她穿得是休闲服,大致上是对称的。 韩妈妈的视线也在秦然身上停留了良久,然后,她的目光落在慕商车上面,没说什么,给了秦然一个地址,笑着端坐在后座上,气质端庄,「我们去这里选食材吧。」 秦然定睛一看,那地址是在关外的,她不知道是哪里,便打开车上的导航,按着路线,缓慢而平稳地开车。 家政跟韩妈妈两人坐在后面。 韩妈妈笑着说:「秦小姐开车真不错,完全没有颠簸的感觉,很平稳。」 秦然微笑,「还好。」 其实功劳还不是这辆豪车的?不过她不敢说,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没必要说出来使自己难堪。 秦然以为韩妈妈口中的我们就是她跟家政两个人,也以为她要去挑高级的食材,其实不然,现在距离除夕夜还有两天,韩妈妈不可能这么快就挑选高级的食材,否则到时候食物就不新鲜了,她今日出来挑食材,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到了目的地,秦然才发现这里是一个蔬果园,难道这就是韩遇口中说的,他们专门请人培育的蔬果园么? 几个富太太聚集在门口等待韩妈妈,气氛热闹。 她们都是韩妈妈的朋友,今天受韩妈妈的邀请,一同过来蔬果园挑食物的。 秦然率先下车,而后,她走到后座旁帮韩妈妈打开车门,韩妈妈笑了笑,从车内钻出来,华贵逼人。 几个富太太远远见了韩妈妈,便姿态优雅地走了过来,其中就有殷雪儿的母亲和韩亚洲的母亲,她们皆穿着名贵的运动服,眼角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生活非常美妙滋润的富太太们。 殷雪儿也站在人群中,眸子像氤氲着两团水汽,端的是美若天仙,一股无法形容的超然美感。 秦然见了这群人,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像没事人一般,主动挽过韩妈妈的手臂,与她一同迎了上去。 蔬果园内。 培植工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小篮子,一把小小的剪刀,一把小小的镰刀,让她们自己挑上些什么,就取下带回来。 韩妈妈笑盈盈的对秦然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知道,韩遇告诉过我。」 韩妈妈点头,「现在的污染太严重了,城市里的食物也都是人工养殖的,没什么食物的原味,而这里,是我们这群人合资买下的地,专门请了务农来培植有机蔬果,让我们这群人的家人都能吃上健康的食物和水果。」 秦然跟着点头,「嗯,我懂。」 她以前以为韩遇口中的培植地就是小小的一块,今日一看,才知道这片蔬果园一望无垠,简直跟企业家所办置的人工养殖场没有区别,其中包括了蔬菜,水果,肉食,鱼虾类。 这点秦然还是懂的,大城市生活节奏快,很多食物都是靠人工养殖所得,因此什么食物都没了原本的鲜味,就说说蔬菜,人工养殖的大棚蔬菜从播下种子到收割只需要十几天,常年在温室里,没有阳光的照射,可想而知,那些看起来青青翠翠的蔬菜其实营养只有多少。还有猪鸭鸡牛什么的,全是人工养殖的,因此味道差了一大截。 城市人,一旦财富达到一定的水准,对生活有了要求,有很多人就喜欢租地请人种植营养健康的食物,每天想吃什么,就打电话给务农,务农就会把新鲜的食物送到他们家里,保证每天都在进食最新鲜最营养的食物。 韩家比较聪明,他们一家子也吃不了整个蔬果园的东西,于是和几位有钱的太太一起合资,让这个蔬果园同时供应几家人的需求,让营运更加完美。 韩妈妈把手里的篮子递给家政,对旁边的雪儿妈妈说:「我们先去果园吧,我想挑点水果给小遇送过去。」 「好。」雪儿妈妈姓李,但她冠上了殷家的姓,于是尊称为殷太太,她看了秦然一眼,见韩妈妈没介绍秦然,也不想多事,便携了韩妈妈的手,一同去了果园。 韩母没对这几位富太太介绍她。 秦然心里有点气馁,但她没表现出不高兴,拿着小篮子跟在几位太太后面,动作不紧不慢的。 一群人入了草莓园,有说有笑的。 殷雪儿跟秦然并肩走着,她在听韩母跟自己妈妈聊天,并没有理会秦然。 阳光明媚。 殷太太用小剪刀剪下一颗新鲜的草莓,姿态优雅,「你刚回国,还适应么?」 「还行,除了食物上需要适应一下,其实都还好。」韩妈妈微笑,也随手剪下几颗娇红欲滴的草莓,气度得体。 其他几位太太离得稍微远一些,围着韩亚洲的母亲谈笑风生。 没人跟自己说话,秦然就细心地挑了些草莓剪下,她想着晚点可以带回去跟韩遇一起吃,心里头有些高兴。 殷雪儿服侍着韩母和自己的母亲。 殷太太扭过头来,从阳光下打量着认真剪草莓的秦然,那女孩儿长得挺乖巧的,品味也不错。她小声问韩母:「那位小姐是?」 韩母往秦然的方向看去一眼,仍旧笑吟吟,「那是我们小遇的朋友。」 「小遇的朋友?」这话可有讲究了,殷太太目光一拧,压住心头不舒服的翻腾,「是哪一类的朋友?」 韩家跟殷家早谈好了要让彼此的孩子相处一下,若是适合,会有进一步的打算,比如结婚。可眼下韩太太却带着另一个年轻的女孩过来见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殷太太的不满,韩母脸上一丝怒容都没有,相反,她脸上总有那种国母般的威严和清蔼,声音温柔,「普通的朋友。」 这什么意思? 殷太太心里暗暗思考,看向女儿,小声在她耳边问:「雪儿,这事你知道吗?」 殷雪儿乖巧点头,「我知道啊,昨天我还跟她和伯母一起去了瓷器馆呢。」 「那你怎么没告诉妈妈?」 她微微垂下睫毛,欲语还休,楚楚可怜,「算了妈妈,韩遇他不喜欢我的,我不想勉强了,至于韩伯母,我一直都很崇拜她,能跟在她身边学点事情,我心里也愿意。」 「这是什么话?这门亲事可是双方都说好的啦,就算不处了,也要告诉我们一声吧。」 殷雪儿摇摇头,而后,眸光盈动地看向韩母,那美丽的妇人微微弯着腰,正剪下一颗诱人的草莓,她细声道:「妈妈,我觉得,伯母并不喜欢她。」 「不喜欢谁?」 殷雪儿的目光落在秦然的背影上,「不喜欢秦然,她跟韩遇借了一千万,身体不好,有遗传疾病史,而且她不自爱,她现在正跟韩遇在同居,我想伯母这种注重礼仪和涵养的人,是不会喜欢她的。」 不过这都仅限于她本人的猜测,韩妈妈这个人,精明得极内敛,通常人是不会猜到她的心思的。 「这样的女人么?」听了殷雪儿的话,殷太太若有所思,重新扭头看了秦然一眼,韩遇这个孩子她也是看在眼里的,优秀完美得无可挑剔,可他为什么会喜欢秦然这个这么不堪的女人?难道—— 是男人的天性爱玩? 秦然动作轻柔地剪下一颗草莓,韩妈妈已经来到她身后,温婉而笑,「陪我来这里,是不是很无聊?」 秦然一顿,回过头去,眼神里都是真诚,「不会啊,我觉得挺有趣的。」 「以前从来没有来过?」 「嗯。」 她想起来,韩妈妈便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扶了她一把,两人走在一块,韩妈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今年也不知道韩遇的姐姐回不回来。」 「她也住在美国吗?」 「嗯,她结婚后就移民美国了,那时候小遇在美国上学,所以我们就全家移民了过去。」 秦然没说话。 韩母的笑容变得更深,却达不进眼底,看着秦然,眼珠像被蒙了一层薄纱,「我记得,秦小姐家里有个哥哥的吧?跟我女儿韩香是同学。」 韩母说的人是她大哥。 秦然点头,「嗯,是的,我大哥秦亦。」 「你大哥现在结婚了没有?」 「结了。」 韩母意味深长笑笑,「那就好。」 秦然听不明白了,侧过头问:「伯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哥哥追求过我女儿的。」 秦然背嵴一僵。 韩母的视线仍停留在她脸上,远山眉秀致,「大学的时候了。不过后来听我女儿说起过你大哥,他赌博是不是?听说好多年前输了七百万?」 秦然将手中的剪刀放进篮子里,四肢有点冷,「大哥那次是被人骗了的。」 「说来听听。」 这事要说起来,还真是不好开口,因为大哥是被一个网络女骗子骗的,这事如果拿出来说,会显得大哥很蠢笨,可是韩母都问了,她也不能不说,于是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不管韩母是哪种态度,她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了。 听完那段往事,韩母安静着,思忖了好一会,才抬起眼眸,瞳孔里没有一点思绪。这一刻,秦然忽然觉得,韩遇的性格或许是遗传他母亲的,总是那么的谦逊儒雅,可又很有距离感,不是那种想猜就能猜中的心思。 韩母说:「真是可怜。」 秦然没说话。 韩母又笑着说:「不过这也是命,自然循环,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我女儿现在也过得不错,还生了一对双胞胎,特别的可爱。」 秦然抬头望向韩母,目光静静的,「韩香姐姐,嫁的是外国人么?」 「不是,她嫁的是我朋友的儿子,是结婚后才移民的。起初,她也跟小遇一样,想要把握自己的幸福,不过后来那个男的在订婚之前跑了,丢下了她一个人,她很难过,最终嫁给了一直追求她的男孩,结婚之后,她对我说,虽然那时候没能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可是现在想想,不嫁给他是对的,门不当户不对,结婚后,她才知道原来婚姻不止是只有爱情的,还有未来和习惯,如若两个人从小生长的环境完全不同,就算彼此相爱,婚后也会被那些习惯跟社交磨得千疮百孔,彼此适合的人才可以结婚,而相爱的两个人,只是适合谈恋爱,秦小姐,你说是不是?」 秦然脸色一白。 韩妈妈又轻轻笑了,「我女儿跟我女婿啊,现在过得很幸福,因为婚姻并不需要一开始就有爱情,只要两个人的生活习惯和观点完全在一个地方,久而久之,就会发现,他们相处起来特别的自在融洽,不需要迁就另一个人的消费观,也不需要压抑另一个人的奢华,一切的一切,都是如同唿吸一样自然自在。」 一直到离开草莓园,秦然的神情都是木然的,他们去了葡萄园,又去了蔬菜园,中途,殷太太说走得累了,她们便停留在附近的露天伞下面坐坐,微风徐徐,一群富太太悠闲地围坐在一起,家政洗好一些刚摘下的水果,放在几位太太跟前。 秦然坐在韩妈妈身后稍微的位置上,眼珠动也不动。 几位太太在聊儿女的事情,都是一些什么出国趣事,要不就是一些生意上的内容,对于秦然来说,这些话就像听天书,在场的每个太太,手上和脖子上都戴着夺人眼球的珠宝,虽然穿着运动服,但从气质和打扮上就看得出家世显赫。 每个人身上都戴着细緻的珠宝,远远看着没有那么明显,可价格都是几百万元一件的,等于是揣着几百万放在身上移动,这种情况下,秦然可以缄默不言的坐着,可是如果下次韩妈妈邀请她妈妈过来呢?如果秦妈妈来到这种的场合里,她要怎么应付这些局面呢?是不是要像个下人一样杵在一边?秦然心里忽然想冷笑,是啊,她可以容许自己的尊严被伤害,可是她不能接受自己家人的尊严被伤害的。 几位太太聊了会中文,就开始用英文交流了,她们谈了音乐剧,谈了名酒文化,又开始讲深奥的艺术了,接着就开始议论珠宝和衣服。 这就是富太太们的日常啊。 她不想压抑都不行了,交握着自己的双手,唇线紧抿。 殷雪儿忽然过来跟她说话,手中的碟子放着几颗草莓,「你吃草莓么?刚摘下来的,很新鲜。」 秦然没有胃口,便摇了摇头,「你吃吧,我暂时不想吃东西。」 「在减肥吗?」 秦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跟自己开玩笑,她抬起头,眼睛静静地回望她,「没有啊。」 「我看你一下午都没怎么说话。」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平时没事的时候,我跟我妈妈经常亲自过来蔬果园摘食物的,主要也是没事可干,自己来摘点,觉得有趣。」 秦然神色淡然,「你们时间真多啊。」 「是啊,多得用不完。」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里的人都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估计只有她一个人需要拼死拼活的做事吧,其他人估计每天都无聊到不知道能干什么,不是用来学茶道,就是用来学插花吧,因为时间太多了,不学也很空洞。 忽然间。 远处传来一阵男子悦耳的笑声。 众人的注意力被笑声吸引,转过头去,就见两位翩翩贵公子走来,走在前面的那位,长相清俊至极,风流潇洒,正是韩亚洲本人。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那人模样英俊却疏离,从容不迫——是韩遇。 自他们走来,周遭的一切都黯淡了。 几位太太看着他们,都不禁出声感慨和称赞。 「真好看啊。」 「韩家的血统就是优良,长出来的孩子,个个分明,个个俊美。」 「也都很有能力啊,你们说是不是?」 几位太太笑成一团。 韩母跟韩亚洲的妈妈对视一眼,心中都有满足和得意。 「亚洲。」殷雪儿连忙站起来打招唿,看向韩遇,他墨黑的眸子里含着冷肃,也含着她身后的秦然的身影,光华内敛而慑人。殷雪儿的心里有些刺,轻声道:「韩遇。」 两个男子皆轻轻点头,并没有走过来,而是停在几位太太身边,跟自家的母亲说了点什么。 那边笑声一片,尤其是韩亚洲,他特别会讲话,哄得几位太太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秦然静静望过去。 韩遇正低头跟韩母说话,优雅尖削的侧脸,在夕阳下散发出迷人的光芒。忽然,他像是感受到了秦然的视线,慢慢抬起头来,视线与她在空中碰撞,笑了笑,又低下头去,继续跟韩母说话。 韩母听完,看了秦然一眼,点点头,温声对他说:「去吧,玩得开心点。」 韩遇顿时笑了。 然后。 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往秦然的方向走来,姿态雍容。 「走吧。」他停在她跟前,裤管笔直。 秦然抬头望着他,有些云里雾里,「走?要去哪?」 「我知道你跟妈妈在一起一定胃口不好的,怕你紧张得饿过度了,走吧,我带你去吃饭。」他放轻声音,在她耳边说:「吃完也不用回来了,我告诉妈妈我们和亚洲晚上有聚会,可能会晚点回家。」 所以,他是特意来接她的么? 秦然心头温暖,在金色的霞光中眯起眼睛,「你是特意过来的?」 「不然呢?」 「可是我这样中途跟你走,阿姨会不会不高兴啊?现在食物才挑了一半,还没好呢。」 他微微敛眸,「没关系的,这里有这么多人,她们都可以陪着妈妈,还有,你今天都挑什么了?有收穫吗?」 「有。」秦然笑,将自己今天摘的两小筐水果都拿到桌上让他看看,「我摘了好多啊,这些都是给你摘的,很新鲜,回去就可以洗着吃了。」 韩遇果然低下头去,检查了下她今天的战利品,两个小筐里摘满各种水果,他道:「都是给我摘的?」 「嗯。」 他莞尔,随手拿起一颗草莓吃,味道很甜,他眼角不经意流露出笑意,「还挺甜的。」 秦然低低惊唿,「这草莓还没洗呢,有洗好的,我去给你拿。」 「不用啦。」韩遇拉住她想去忙活的手,温柔道:「我吃一个就够了,其他的我们带回去吧,晚点回家了再吃,现在先回去了,去吃饭,我也还没吃呢,饿死啦。」 秦然低着头笑,心里很甜蜜,然而她总觉得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经意抬头,就见殷太太冷冷地看着自己,似乎觉得她是个狐狸精,她看她的眸光轻蔑又阴冷。 秦然微微皱眉。 韩遇已经拎起桌上两小筐水果,对她说:「走吧,这些我帮你带回去。」 「好。」秦然跟在他身后。 殷雪儿就坐在秦然旁边,韩遇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对远处的亚洲说:「亚洲,该走了。」 「就来了。」韩亚洲应了一声,在自己母亲脸上落下一个吻,就从远处的太太团里脱离了出来。 三人上了车。 韩亚洲在前面开车,韩遇则是将两筐水果放在后车厢,对秦然说:「你今天开过来的车我会让代驾过来取的,你跟着我们一车回去吧。」 「好。」 秦然点点头,跟韩遇坐进车里,车子平稳地启动。 后视镜里。 韩亚洲静静地打量着秦然,这是韩家人的特性,看人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秦然不理会,淡然处之。 韩遇则是看着手里的手机,好像在发简讯,修长的手指在荧幕触了几下,淡淡道:「苏淮发简讯过来了,问晚上吃火锅不?还有郁舒娆,最近他们两经常在一块。」 秦然有点蒙,「他们最近经常在一块?」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两人变成闺蜜了,现在成天勾肩搭背的。」 秦然微微拧眉,而后笑了,「成了闺蜜了?苏淮就这么能忍?」 韩遇也跟着挑眉笑,「那不然咧?他说了,郁舒娆不喜欢他这种的,很多年来一直不喜欢,所以吧,苏淮也没办法,感情这种事情,总不能强求的。」 开车的韩亚洲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我说你们也怪,漂亮女孩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对那高中同学一棵树吊死呢?」 韩遇抬着下巴,眼眸高深,「大概是感觉吧。」 「一个个都这样,哎。」 秦然问韩遇:「舒娆晚上也会来吗?」 「会,他们定好位了,现在已经去了,我们也过去吧?你现在饿不饿?」 「不饿,我刚才摘水果的时候试吃了很多葡萄,现在还撑呢。」 韩遇莞尔,「你吃那么多干嘛?」 「试味道啊,要知道葡萄好不好吃,只要吃它最下面那颗就知道了,我刚才要剪葡萄,我又怕剪到不好吃的,就先试了味道再剪呗,然后,一试还蛮好吃的,我就不小心吃了很多。」 车上两个男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遇摇头失笑,「你啊。」 面对他的无奈,秦然吐了吐舌头,还是跟十五相处愉快,一从蔬果园出来,她就觉得空气都好闻了不少。 * 火锅店内。 苏淮跟郁舒娆两人已经开吃了。 秦然,韩遇跟韩亚洲进去的时候,碗盘和菜都已经摆上桌子了,他们坐下就可以吃了。 郁舒娆在接电话,对秦然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唿。 苏淮站起来给三人倒果汁,爽朗道:「怎么才来啊?汤底都帮你们叫好了,十五是菌菇锅,小秦然是清汤麻辣锅,亚洲是特辣的重庆锅,快坐吧,才吃什么自己下哈。」 他把倒好的果汁一杯杯递过去。 韩亚洲拿过果汁喝了一口,笑了,「你小子记性还不错,竟然记得我们的口味。」 苏淮眉开眼笑,「你大哥我像是那么有讲究的人么?你们的口味都是十五发简讯告诉我的,不然我怎么知道杂点?」 闻言。 韩亚洲一副怪不得的样子。 而秦然则是有点感动,看着韩遇,忽然觉得有点内疚,她觉得吧,她从来都不曾记得韩遇喜欢的口味和爱好,但是韩遇却记得了她的喜好的口味,她这个女朋友,做得有点不称职啊。 为了弥补心里对他的歉疚,她主动伸手给他烫肉,却被韩遇轻轻挡了回去,他沉声道:「你别给我烫肉了,自己吃你的,这两天我都没见你吃什么,特别担心你,知道吗?」 「我现在不饿。」 「不饿也自己烫点肉,说不定你几分钟后就饿了呢,想对我好,不用为我做什么事,只要你多吃一点,多长两斤肉,我就高兴了。」看穿了她讨好的意图,韩遇勾着唇角说。 秦然注视着他,「你真好。」 他笑而不语。 秦然便低下头,静静地吃眼前的食物。 良久之后。 韩遇挨了过来,在她耳边特别温柔地说:「今天辛苦你了。」 她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韩妈妈的事情,其实,十五什么都看得明白的不是吗?她心头忽然有些酸,今天韩妈妈对她说了韩姐姐的事情,其实是暗示秦然的,对她说,两个人相爱只适合谈恋爱,并不一定适合婚姻。如果门不当户不对,观念和习惯也不同,是不可以结婚的,否则婚后的纠纷会一直不间断,最终走向爱情灭亡的地步。 想到了家人的尊严,她会有小小的退缩。 可是看到了韩遇的鼓励和真诚,她又觉得,有一些人,你一辈子就只能遇上一次,如果你错过了,未来里,你要不就忍受一段适合却没有爱情的婚姻,要不就是一辈子独善其身,心中念着一个人,却不再属于你,拥抱孤独过一生。 她认为吧,虽然韩妈妈的意思表现出来了,但是她也没明确的想撕破脸皮啊,这证明秦然还是可以和她继续相处下去的,或许久了,韩妈妈也会被她的真诚感动的。 是,她现在的生活质量远远比不上韩妈妈,但是她有一股永不服输的韧劲,有一颗勇往直前的心脏,现在不懂的东西,是因为她没接触过,但是这些东西都不是一朝一夕的,她也是可以学习的,只要韩妈妈给她机会,她会努力的把握的。 第一次,她觉得因为韩妈妈对她的考验,她现在更加喜欢韩遇了,他从来不逼迫自己,也不要求自己,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关怀她,安抚她,并鼓励她慢慢地去适应,而不是学着电视剧里那些霸道总裁一下子就跟家里人闹翻脸,那并不是聪明的做法,只会让家人寒心,也只会让家人对那个女孩更加的嫌弃和厌恶。 秦然摇着头,「我不辛苦,只是去摘一些水果,哪里会辛苦?」 韩遇低眉下来,眼眸美丽而和煦,「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今天跟妈妈相处还愉快吗?她有什么有说什么让你不愉快的话?」 「没,阿姨的修养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还跟我聊了好久呢,总体上,我觉得今天的相处比之前轻松多了。」 「是吗?」 「也可能是因为你提前来带我走吧,不然我晚餐可能要和那群太太一起进食呢,如果再来一顿法国餐,你人不在,那我可要在所有人面前出尽洋相了。」 韩遇微微笑,「不用太担心,就算你晚上要和她们一起吃,我也会赶过来的。」 「嗯。」 200 沦陷 郁舒娆还在讲电话,她一手撑着下巴,似乎是挺不耐烦的,烦躁着神情对电话那头说:「我不管你怎么样,我也不管你的孩子生不生,我不好奇,也没兴趣,你能别告诉我么?我真不想听。」 听见这话,秦然的眉毛挑了一下,轻声问旁边的苏淮:「是夏禾打来的电话?」 苏淮点了点头,「嗯,是她。」 「聊很久了么?」 「快半小时了。」 秦然感慨了一声,「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韩遇忍俊不禁,给她夹了点肉,俊脸温雅从容,「你别聊了,快吃吧,不然肉要冷掉了。」 「噢。」 韩亚洲忽然问众人:「夏禾是谁啊?」 没想到他也在注意着郁舒娆。 苏淮手中的筷子一顿,抬起头,回答他的问题:「是郁舒娆的前任的小蜜。」 「小蜜?」 「嗯,就是她前任男朋友的情妇啦。」 韩亚洲眼神似笑非笑,对桌上的几人说:「哇,玩得这么开啊?连男朋友有情妇都不介意?」 郁舒娆闻言无声地瞪了他一眼。 隔着电话。 夏禾安静的对她说:「路易斯还爱着你。」 郁舒娆冷笑,瞳孔中没有任何感情,「那又如何呢?」 「如果他对我的感情,有对你的十分之一,我也不会来对你讲这些话,郁舒娆,我想要这个孩子,是因为如果打掉这个孩子,或许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在怀孕了,我不想结婚,当然,我也知道路易斯不会娶我。你们两之间的事情是因为我而争吵的,我希望你可以别躲着他,他现在很痛苦,所以,你见见他吧,就当我求你了,如果你不同意我生下这个孩子,那我就不生,为了成全你们,我会把孩子打掉的。」 郁舒娆丝毫不动容,「既然你这么想的,之前为什么还要故意剪破套子呢?其实你根本就是想赌的是不是?你想知道,在路易斯眼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和孩子更重要,对吗?」 夏禾许久都没有说话,她似乎是在斟酌,轻轻道:「或许吧,哪个女人不是这样子的呢?我跟了他十几年了,从十七岁开始,我现在已经三十多了,高龄产妇,以后都不太有机会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路易斯也四十多了,他爱玩,可是他是个正直优秀的好男人。你跟他分开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闷闷不乐,他不肯接我的电话,我去z市看他,他也不愿见我,我知道他在怪我,怪我破坏你们两人的感情,可是我也是一个女人啊,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我这些年在他身上付出了多少,你一定看到了,我付出了我所有的青春和真心来守望的,我只是要想要一个孩子,我不过分吧?」 郁舒娆失笑,「你当然不过分,因为过分的人一直都不是你,是路易斯。所以我现在已经不纠结了,他就是这样的男人,要不忍受他的需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就不忍受他的荒唐,从此互不打扰的独善其身。一段感情,走到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绝望的那一步,就基本是真正的结束了,他是我的偶像,是我的初恋,是我的挚爱,可是这些都抹不去他给我造成的伤害,因此,我放下了,与其让自己委屈求全,我发现自由更适合我。」 夏禾眼底露出苦涩的情感,「要是我有你这般洒脱,或许我现在也结婚拥有自己的平淡幸福了吧?可是我就是放不下,道理听了多久,就是做不到而已。而你,明明是那么的绝情,可是为什么路易斯就是不能放开你,难道这就是人与人的劫难?我爱他,他不爱我,他爱你,你却不愿再爱他。」 灯光下。 郁舒娆微微垂下睫毛,脸孔凝着冷漠,「这样不是更好么?我们两以后都不用争风吃醋了,你的孩子,也可以平安的生下来,彼此好好过自己的新生活,一举两得。」 夏禾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新生活?我还会有吗?现在路易斯已经不见我了,我找不见他,我怀了这个孩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郁舒娆面无表情,「那你就打掉吧。」 夏禾顿时沉默。 郁舒娆说:「我不会同情你,我也不想听你的心酸史,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选的,你愿意陷在沼泽里是你的事情,我不愿意,所以我挣脱了这个沼泽离开,不管路易斯还爱不爱我,能不能放开,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因为,我已经不再爱他了。」 闻言。 苏淮忍不住多看了郁舒娆一眼,眼底深邃凝聚的感情,就似立刻要汹涌而出。 包间内气氛安静。 韩亚洲点燃一根香菸,漂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郁舒娆,似乎是挺敬佩她的,那清凉的眼底,沁过一丝快得抓不住的莫名情绪。 郁舒娆挂了电话,给自己倒上一杯烈酒,欢唿地对包间内的几人举杯。 「怎么都坐着啊?难得出来聚会,来来来,都干一杯。」她嫣然一笑,刚才的负面情绪已经被收拾好,端着酒杯,在灯光下散发出一股无名的温柔之光。 秦然小声说:「舒娆,别喝那么烈的酒,喝啤酒吧,对胃没那么伤害。」 「没关系啊,既然出来玩了,就要不醉不归。」 「小宝贝她不能喝,酒精过敏。」韩遇冷不防提醒了一句,神情寡淡。 秦然用手肘撞他,「我不喝呢。」 「嗯。」他柔柔回应,继续给她夹菜,动作优雅而迷人。 郁舒娆啧了一声,「又秀恩爱,快受不了你们两了,一分钟不虐狗就会死是不是?」 苏淮哈哈大笑,拍她的肩膀,「习惯就好了。」 「实在太腻歪了!哎……」郁舒娆抿了半杯白酒,整张脸都皱住了,摇头晃脑地说:「我去!这酒真苦。」 一旁的韩亚洲忽然笑了,眸光裊裊地看着她,「刚才讲话还挺霸气的,现在就想买醉自己了?」 「说什么呢?我是真的高兴的。」郁舒娆唇畔带起笑容,雪白的面容,媚眼如丝。 韩亚洲眼珠不动,「是吗?这么高兴?」 「难得朋友们出来聚聚,有什么好难过的?而且,就算我难过,我也不会撒你们身上,因为……」她顿了顿,眼珠黑白分明,「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韩亚洲哭笑不得。 郁舒娆又豪爽地举起一杯酒,「就像小然说的那句话,敬往事一杯酒,再爱不回头,一生再痛苦,我自个受着。」 秦然茫然了,看向郁舒娆,「喂喂喂,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话音刚落,韩遇危险的眼神就瞟了过来,幽幽地盯着秦然的脸,「那话你说的?敬往事一杯酒,再爱不回头,一生再痛苦,我自个受着?」 「我真没说过。」秦然喊冤。 一边的郁舒娆奸计得逞,很狡猾地笑了。 韩遇抬起眼皮,看她的眼神多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秦然只好深深嘆气,对笑着喝酒的郁舒娆说:「郁舒娆,我劝你别再敬往事一杯酒了,往事都快喝吐了。」 「噗——!」郁舒娆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笑得不行。 桌上的几人都笑了起来,苏淮看着郁舒娆,眼角含着笑意,「往事不是喝吐了,它是喝高了。」 桌上的人再度笑开。 秦然笑着笑着,眼睛被辣汤溅了一下,一片火辣辣地痛,她伸手去拉韩遇的袖子,「十五,我眼睛好疼啊。」 「怎么了?」身边的男人立刻回过头来,面露紧张。 「被那个辣汤溅到了,好疼啊,睁不开眼睛了。」 「你别用手去揉,我给你看看。」他拿开她想去揉眼睛的手,捧起她的脸,在灯光下认真打量那只爬满红血丝的眼睛,他温声道:「还真是被辣汤溅到了,你先闭着眼睛,别睁开,我带你去外面的洗手台用清水洗洗眼睛。」 「好。」 温暖的手掌牵起她的手,秦然闭着眼睛,被韩遇牵引着出了包间,身后一片起闹声,都是郁舒娆和苏淮制造出来了。 秦然忍不住弯唇,眼角红红的,道:「他们老是打趣我们。」 韩遇面容和煦,「那是嫉妒。」 「噗!」 她没形象的笑开,正要弯下腰,手臂被韩遇抓住了,他在她耳边轻柔地说:「你别笑,也别动,我现在给你洗下眼睛。」 「噢——」她拉长尾音应了一声。 然后。 凉凉的水滴在她的眼缝处,韩遇注视着她,他轻柔地给她洗着眼角,一边慢慢吹气,「好了,眼角洗好了,你试试睁开眼睛。」 「嗯!」秦然用鼻音应了一声,缓缓抬起睫毛。 眼瞳的光芒渐渐回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韩遇那张清冽温淡的俊脸。 这一刻。 心头上有满满的幸福和甜蜜。 秦然不由一笑,伸手圈住他的腰,柔声撒娇,「还是有点疼,你再给我吹吹吧。」 「好。」 他应了一声,性感的唇瓣搁置在她睫毛处一寸的距离,轻轻缓缓地吹着,面容认真冷肃。 秦然忽然噗呲一笑,赖在他怀里,「其实我跟你说笑的啦,我眼睛不疼了。」 「不疼干嘛骗人?」 她笑得狡黠,「我就是想逗逗你。」 他低笑,「逗出火了怎么办?」 「凉拌。」 她说着,就要离开。 韩遇把她拉回怀里,眸色温柔,「你去哪?」 「回包间啊,火锅还没吃完呢,肚子饿。」 「胃口变好了?」 「是呀。」她摸着肚子,「奇怪了,刚才还不觉得饿的,现在怎么突然好饿好饿了。」 他忍俊不禁,笑得眼眸柔柔的,「就会贫,好吧,回去吃吧,可要多吃一点,长一些肉才行。」 秦然微笑,走回来挽他的手臂,眼眸明净,「走。」 两人回到包间,里头的人已经玩开了,正如火如荼地聊着,尤其是韩亚洲跟郁舒娆,刚才还一副陌生人的样子,现在就换了位置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哈哈大笑。 苏淮坐在了远一点的地方,默默吃自己碗中的菜。 秦然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慢慢坐下,韩遇继续给她夹菜,期间,郁舒娆凑过来打趣他们,秦然眼带笑意的跟她聊天,郁舒娆喝了几杯白酒,白皙的脸变得红红的,半眯着眼眸,跟秦然天南地北的乱聊。 吃完饭,大家觉得没事干,便到韩家去做客。 对于郁舒娆跟韩亚洲突飞勐进的友谊,秦然觉得有些怪异,便趁着无人的空挡在客厅里问韩遇,「十五,舒娆怎么突然跟韩亚洲变成朋友了?他们不是不认识么?」 韩遇在电脑上查询一些资料,列印出来,淡淡道:「亚洲对她有兴趣。」 「噗!」秦然嘴里的清水差点喷出来,放下玻璃杯,眼神迷惑,「什么情况啊?韩亚洲看中了舒娆?」 「嗯。」 「真的还假的啊?」 「这种事还有假的吗?」 「那……」秦然结结巴巴,「那苏淮怎么办?」 韩遇抬头看向她,「苏淮跟郁舒娆只是朋友,不是么?」 「可是苏淮他其实是喜欢郁舒娆的啊。」 韩遇的眼眸淡淡的,「他不追,也不能阻止别人追啊,不对,是他追不上,也不能阻止他们磁场相吸吧?」 秦然吃惊,「天吶,那舒娆她……她和韩亚洲不会真的磁场相吸吧?」 他想了片刻,「这个,我真不知道。」 秦然一脸的懵逼。 韩遇沉声道:「你坐过来这边吧,时间不多了,我给你讲讲礼仪和文化。」 「啊?」 他把刚刚列印好的a4纸递给她,整整一大叠,声音温淡,「小宝贝,你看看这个,这是我刚刚下载的文化和资料,上面有关于法国餐的文化和瓷器知识……你先看着熟悉一会,等下我给你讲。」 秦然微微张嘴,不可置信,「我们才刚刚吃完饭啊,你现在就要去学这个?」 「嗯哼,抓紧时间吧,除夕夜用得上的。」 秦然撅了撅嘴,而后,认命地低下头去,认真地浏览着纸张上的各类知识…… 另一端。 韩亚洲跟郁舒娆两人坐在一楼的游泳池前,韩宅的所在地是寸土寸金的高级区域,会配有泳池和娱乐一系列设施,不过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来,好比现在,整个偌大的露天泳池旁只有穿戴整齐的两个人,苏淮喝多了,倒在一旁的椅上休息。 两人看着昏醉不醒的苏淮,双双抿唇笑了。 夜色迷濛。 韩亚洲点燃一根香菸,放在唇间吸了一口,而后,他在微凉的风中看向郁舒娆,她懒洋洋地坐在他旁边,脸色微醉,似乎是醉了,又似乎没醉,双眸望着天边的星辰,气质更加美丽迷人。 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 很奇怪,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不觉得无聊,哪怕只是安静地对望着,也觉得妙不可言。 他将唇间的香菸拿出来,递给身旁的漂亮女人,「来一口吗?」 郁舒娆懒洋洋微笑,「我不会。」 「那不想试一口么?」 她低笑,「好啊。」 接了那根香菸,她浅浅吸了一口,被呛得眼泪直流。 韩亚洲愉悦的微笑。 两人都觉得彼此都醉了,又像没醉,明明他们都挺有意识的,韩亚洲说:「你单身多久了?」 郁舒娆拧着眉细想,「记不得了,但是已经好久啦。」 「还难过吗?」 闻言。 她低下头来,久久地凝望着水波粼粼的泳池,「一开始挺难过的,后来……就无所谓啦。」 「为什么相爱?」 「啊?」 「为什么跟那个人相爱?」 她勾唇浅笑,眼眸雾蒙蒙的,「我不告诉你。」 韩亚洲沉默地看着她。 她露出迷人的微笑,「除非你游泳给我看。」 韩亚洲皱眉,「游泳?」 「这里。」她指着泳池,半开玩笑的说:「跳下去,然后游两圈,我就告诉你。」 「现在可是冬天。」 「刚好,可以冬泳,强身健体的,噢,对了,还得把衣服都脱了,那样比较性。感。」她转动眼珠,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韩亚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复杂难辨,「这是什么鬼癖好?」 她哈哈大笑,眼眸如漆黑的夜色。 韩亚洲继续抽菸。 而郁舒娆晃荡着自己纤细的长腿。 他出声:「还不说么?」 她微微一愣,笑得妖艷,「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啊?」 韩亚洲不怒反笑,面容性感,「很快,就是你的男人了。」 郁舒娆掩着唇笑起来,然后默默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颊,指尖轻柔而温热,「喝多了吧?」 「嗯。」 「真的喝多啦?」 韩亚洲垂下眼眸感受她手指的温度,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笑容变淡,收回自己的手指,眼神变得忐忑,「你一点都不好玩,不玩了。」 他忽然握紧她的手指,音色低哑,「你看着。」 「看什么?」 「这个。」 她的手指被他紧紧抓着,想抽开,却发现他握得死紧,她刚才真是逗他的,这会子内心有点疑惑了,凝眸看向他,「你想让我看什么?」 「看我冬泳。」 说罢,他慢慢站了起来,开始脱去身上的外套,衬衣,裤子,鞋子,袜子,内衣…… 月色穿透枝桠。 万籁俱寂。 他大胆地褪去所有衣物,而后,俯身跃入泳池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水光瞬间分裂,男子健壮的身子跃动在水里,划出了让人心悸的美丽弧度。 就像有人认真了一个无聊的消遣,刚才的那些话,是那么的荒唐而好笑,可是,这个认识了不到一晚上的男人,却用纯真的态度去沦陷。 她失神地望着水中的男人,唿吸声变轻。 ------题外话------ ho,郁舒娆就是这么多人喜欢,哈哈哈…… 201 惊鸿一瞥 寂静的水面上。 男子的脸孔从水中挣脱而出,髮际湿漉漉的,有一种深沉的美丽和力量。 他凝视着泳池上方的她,音色低哑,「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郁舒娆慢慢蹲下身子,长久地与他对视。 「为什么好奇?」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知道。」 「可是我并不想提。」 他微笑,目光里流动着她看不懂的微妙情绪,「那就不说。」 他微微仰起身子。 从水中吻住她微张的唇。 萤火虫从树桠间飞出,在黑暗晕出点点闪烁的光泽。 她觉得。 是樱桃的味道,那样的美好,那样的清甜。 「你醉了。」她轻轻的笑。 他只笑不语,从水中出来,就着迷离月光,慢慢穿上了自己的衣服,郁舒娆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侧着头欣赏他的身材…… 而后。 他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腕,「跟我来。」 她一声不吭,被他拉着手离开。 夜色中。 车子飞驰在公路上。 他带她回了自己的房子,绕过泳池和花园,又经过了田园调的客厅,沿着楼梯往上走。 他的房间处在走廊的最深处。 真丝帷幔轻轻拉上。 韩亚洲望着坐在床上的郁舒娆,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衬衣纽扣。 夜幕低垂。 空气中都是馥郁的芳香。 她站了起来,眼神中多了一分警惕,「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这个意思。」 酒已经彻底醒了。 她想离开。 韩亚洲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臂,夜色中,他静静地注视着她,慵懒迷人,「我喜欢你,我们相爱吧。」 她一怔,表情格外的镇定,「你真的喝醉了。」 「没有。」他笃定的回答,「我很清醒。」 「很抱歉。」 她拂开他的手。 韩亚洲不恼,移动身子挡在房门上,唇角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是认真的,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 「可我并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 她低着头不回答。 韩亚洲说:「我看得出来,你心仪于我,不然不会和我抽同一支烟,也不会和我一起离开。」 「你都是这样追求女孩的吗?」 「不是,我从来不需要追求女孩,她们会给我机会,或者比我更加主动。」 郁舒娆终于抬头凝视他,夜色里,她眸中浮出一丝冷意,字字清晰,「我不419,请让我离开,否则我会报警。」 「我喜欢你。」 她露出嘲讽的笑意,「我不信。」 「为什么?」他认真地看着她,毫不掩饰他现在想要得到她的心情,他在国外生活很多年,感情这玩意,很多时候不用讲得很清楚,只要彼此之间有互相吸引的感觉,他觉得可以大胆真诚一点。 他不理解郁舒娆的躲避。 郁舒娆在他臂间抬起自己的脸蛋,笑得冷艷,「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你就说喜欢我。」 「时间不是问题。」 「对我来说,是问题。」郁舒娆强调,「我刚刚失恋,不想谈。」 「正是因为失恋,才要谈恋爱,这样你才可以真正的摆脱上一段感情,而且,如果你不试着多谈几段恋爱,你怎么知道哪个男人才是最适合你的?难道,是你不敢?」 她摇头失笑,「就算敢,我也不要和你谈。」 「原因?」 「所谓的感觉,不过是一个瞬间,就算我真的对你一见钟情,与你互相吸引,我也不会选你。」 他不解,「难道我比你前任差?」 郁舒娆笑着摇头,「我今年27岁了,不,再过十来天,我就已经28岁了,我受够了跟abc谈恋爱的感觉,我受够了以爱情为第一感受的感觉,路易斯是,你也是,为什么你们这些国外长大的孩子,都喜欢我这类呢?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招惹的女孩子?」 「我喜欢你的性格,也欣赏你的观点。」 「可是我讨厌你们的滥情。」她冷静地望着他的眼睛,「我马上就28岁了,上一段感情谈了八九年,到了最后,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我想要安稳,想要结婚。」 韩亚洲微微一怔,「你想要结婚?」 「嗯。」她年纪不小了,要为了父母想想了,这么多年的追求真爱,让她换来如此失望的结局,如果再来一次,她就算有勇气去承担,她父母也无法承担了。 「彼此之间没有感情的那种也没有关系?」 郁舒娆浅浅一笑,「只要对我好,适合就行了,感情追求到最后,不也是虚无?」 韩亚洲没说话。 郁舒娆绕过他高大的身子,拧开门把,「好了,我要回去了,酒也醒了,你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车。」 「别回去了。」他轻声叫住她,「很晚了,就在这里睡吧,你不喜欢,我不强迫你。」 很久以后。 郁舒娆仍记得这一晚的记忆,她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暖气充足得令人睏倦,她沉沉睡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而玩世不恭的韩亚洲。 坐在床前的沙发上,修长的手臂搭在扶手上,默默望着她,无声无息。 他就这样望了她一个晚上,甚至连湿漉的衣物都忘记除去。 如此忘我的凝视,让人有一种上瘾的感觉。 隔天,韩亚洲生病了。 苍白着脸孔将她送到门口,目光中,有依依不捨的凝视,他们只认识了一个晚上,竟然会生出这样不舍的情绪,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情。 郁舒娆在他炙热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很想说点什么。 可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种荷尔蒙游戏,当岁月流过,荷尔蒙终将註定消失,只剩下空虚,她理性的知道,他们不适合,不用尝试。 这段惊鸿一瞥的钟情,就让它掩埋在岁月里,成为一种值得缅怀的记忆。 回去后。 他们没有再见过。 郁舒娆时常想起韩亚洲,她想起那晚清冷的月光里,他不顾寒冷跃入泳池中,想起他的凝视,那张苍白的脸孔,还有那段不了了之的一见钟情。 表面上,她好像是一个可以为了爱情什么都不要的女子,可是她很清楚,她骨子里是一个理性的人…… 年假来临。 郁舒娆从小就是一个听妈咪话的乖女孩,所以,恢復单身的她,踏上了相亲之旅,好在她家境较好,模样貌美,要相亲起来的对象可比秦然之前见的好了很多,而且她还有一条不一样的人脉,之前她是路易斯的助理,因此在公司认识了不少高层人物,此次相亲,就是一个高层女经理帮她铺的路,那经理说那男士是公司的客户,之前就见过郁舒娆,很喜欢她,但是郁舒娆之前有男朋友,他便作罢了,现在郁舒娆单身了,他想见见她。 那男士据说今年33岁,小型企业的老闆,单身,模样俊俏。他跟郁舒娆配对,还是挺适合的,也满足她的要求,比她长了六岁,有魅力的成功男士。 可是在郁舒娆心里,年纪早不是她的第一追求了,因为给了她极好印象的韩亚洲,在年纪上就比她小了两岁,她忽然发现,原来年纪不是鸿沟,唯一走不到一块的鸿沟,其实是没有感觉。 这个相亲对象是经理给她介绍的,她必须去赴约,而且她也需要考虑结婚的事情了,如果见了面适合,发展一下也是可以的。 这一天下午,阳光灿烂,郁舒娆穿了条米色蚕丝裙,及膝,长腿迷人,仪态优雅。 他们见面的地点是一个高级茶园,据说是怕他们相处无聊,女经理那边这次来了三个人,打算等下无聊的话就打打扑克。 郁舒娆拐进茶香四溢的包间里,表情有些发愣。 韩亚洲竟然也在。 他就坐在塌塌米的一角,洁白的手指端着一只冰裂茶杯,模样沉静迷人。 女经理名叫冯慧,她热情地站起来给郁舒娆介绍在场的两位男士,「舒娆,你过来啦,坐。这位是周言,一魅通讯的老总,这位是韩亚洲,世贸地产的总经理。」 郁舒娆先是低头笑笑,而后还是笑,心里面莫名的高兴情绪不知道从何而来,她走了进去,放下包,优雅落座。 她今日要相亲的人是周言,于是她对周言点点头,髮丝光可鑑人,「你好,我是郁舒娆。」 周言长相清俊,他很满意郁舒娆的模样,实际上他本来就见过她,不过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有了机会,他立刻把握住时机,问了郁舒娆几个问题,「郁舒娆小姐,我可以叫你舒娆么?」 「当然。」 「听说你现在已经离开mt了?」 「嗯。」 「未来可有别的打算?」 郁舒娆心里面觉得有点无聊,面上却不显,慢慢喝了一口茶,勾唇,「没什么打算。」 周言点了点头,气氛其实已经开始尴尬了,但是他很喜欢郁舒娆,于是硬着头皮继续问:「舒娆,你之前是学什么专业的?」 「商务英语。」 「那你英语一定很好咯?」 「还行,不过我毕业后做的是秘书的行业,其实专业挺不对口的。」 周言点头微笑,「那舒娆,我能冒昧的问一个问题么?」 「请说。」 「你现在辞职了,刚好有时间,有没有打算考虑一下结婚的意向?」 郁舒娆心里翻了个白眼,路易斯虽然是个老男人,可是他幽默风趣,跟周言这种老实木讷的男人真不是一个等级的,她发现,男朋友这种事情,基本得找越来越好的,要是将就着找比以前差的,基本上心里那一关过不去。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 气氛顿时冷了。 女经理冯慧看得尴尬怔都犯了,相亲这种事情,就是挺不好形容的。 至始至终,韩亚洲都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两人相亲,脸孔蜷着玩味,一边喝茶,一边默默抽菸。 周言又问了郁舒娆几个问题,比如家里的情况什么的,最后郁舒娆实在不想答了,他便开始诉说自己的成功史,天花乱坠,没完没了。 郁舒娆的神情变得无奈,周言说得太高兴了,她一句话都插不上,有些尴尬地望向看好戏的韩亚洲,似乎是不想再跟周言耗下去了,她开口问韩亚洲,「有烟么?」 韩亚洲没说话,双指夹住唇间的香菸,递了过去。 那可是他刚刚抽过的啊! 郁舒娆没什么嫌弃的表情,接了那根烟,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其实她不会抽菸,但只要不使用鼻腔,把吸进来的烟慢慢从嘴里吐出去,就不会呛到了。 她吐出几丝白色烟气。 桌上的女经理跟周言脸色顿时僵了。 而韩亚洲跟郁舒娆都没有说话,两人安静地坐着,似乎达成了某种意识,她沉默地吸着那半支烟,而韩亚洲重新点燃了一根香菸,眸光深处有缕淡淡的笑意。 周言铁青着脸色,僵硬道:「我不太喜欢女孩抽菸的。」 这话是对郁舒娆说的。 郁舒娆心里就快笑喷了,微微颔首,面色淡然,「我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把烟掐掉! 女经理着急地看着郁舒娆,提醒道:「舒娆……」 郁舒娆正儿八经地说:「这儿太闷了,我出去抽吧,你们坐,失陪。」 说罢就走了出去。 其实很明显了,郁舒娆不喜欢周言,所以做点让他反感的事情,让他主动放弃,至于烟这玩意嘛,还是跟韩亚洲学的呢,不过学得不精,就是学了个形而已。 郁舒娆一出去就把烟掐了,她在洗手间里呆了十分钟,回来的时候,周言和女经理都离开了,只剩下韩亚洲一个坐在包间内,旁若无事的吸着香菸。 「其他人呢?」郁舒娆问他。 他盯着她的脸瞧了几十秒,笑意慵懒,「对你太失望,所以离开了。」 郁舒娆吃惊,「我去,都跑啦,不会要我买单吧?」 韩亚洲噗呲一笑,把单子递出来,「已经买过了,不过你可以继续坐在这里,只要人不出去,服务员就不敢过来收走茶具的。」 郁舒娆坐下,接过单子一看,抿唇笑了,「一壶茶八百多,还真是大出血啊。」 「人家怎么说也是一个小企业的老总,不至于连八百多都出不起的。」 「太破费了。」 「你认为见你一面不值这个价格?」 郁舒娆点头,「只是相亲而已,喝杯三十元的咖啡就行了,几句话谈完,适合就继续找地方吃饭,不适合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也不麻烦,还特意来这里,我觉得是挺浪费的。」 他不紧不慢地笑。 郁舒娆说:「喂,从刚才到现在,我就没见你嘴里的烟停过,都抽多少根了?」 韩亚洲低眉看着眼前的菸灰缸,认真数了数,「有四根了吧。」 郁舒娆啧了一声,「一小时抽了四根,你不要命啦?」 「无妨。」他说着,又把唇间的烟递给她,眼神暧昧,「还抽不?」 郁舒娆噗呲一笑,「我刚才骗他们的呢,好歹人家也是个老总,我就是不喜欢,也该让人家不喜欢我才行,否则,后面被死缠烂打的追就麻烦啦。」 「嗯哼。」 她拿回自己的包,站起来,「好了,你自个玩吧,我要先走了,拜拜……」 「喂!」韩亚洲冷冷地叫住她。 郁舒娆正要回过头来,手腕已经被他抓住,猝不及防中,她被他扯进怀里,头颅低下头,噙住她的柔软的唇。 郁舒娆想反抗,韩亚洲不让,强势地把她两只手缚在头顶,深情而强势地吻着她。 两人倒在榻榻米上接吻。 韩亚洲像一只可怕的野兽一样,一双利目灼灼发亮,他吻着郁舒娆,与那晚轻柔的吻不一样,这个吻来势汹汹,又浓又烈。 郁舒娆几欲窒息,却没有真的很抗拒他的吻,她甚至在不知不觉中伸手攀上了他的脖子,与他沉沦忘吻。 吻毕。 韩亚洲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瞳绮丽,「我是特意来见你的。」 闻言。 郁舒娆心脏传来一阵温柔而震颤的疼痛,她看着他说:「你知道我来这相亲?」 「当然,周言和冯慧都是我朋友。」 她低低笑,「人脉还挺广。」 「我那天病了。」 「然后?」 「我这么想你,你居然不来看我?」 郁舒娆在他怀里皱眉,「我已经说了,我们不适合,我不考虑和你谈恋爱。」 「可是一分钟前,你才跟我接完吻。」 「那是意外。」 「是吗?」他轻轻勾唇,「那就再来一次正式的。」 「喂!」 菸草的味道覆盖了蓓蕾,她再一次被他吻住,毫无抵抗能力。一番长长的深吻后,他才离开她红唇,眼神深而灼,「这次够正式了吧?」 郁舒娆瞪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可以报警告你性骚扰的?」 「去吧。」 郁舒娆微微蹙眉,「你真的很讨厌。」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很喜欢我。」说着,吐出温热的气息,诚实而暧昧道:「娆,我想要你。」 郁舒娆身子一僵,「别这样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路易斯也这么唤你?所以你觉得不舒服了?」 她一愣,眼神变冷,「你调查了我?」 「没有,我怎么会调查你?我就是听冯慧说的,不过你跟路易斯的事情在mt那么有名,随便哪个员工都知道,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郁舒娆没说话。 过了好久,她才深深吸气,「你起开,我要回去了。」 他微笑地看她,仍然不松手,「难得今天见面了,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 「没空。」 「有空的。」 郁舒娆再一次瞪他,「真的没空,走开啦。」 「要去干嘛?」 她眼露无奈,嘆口气,「跟爸妈去买年货吶。」 「我陪你们一起去。」 郁舒娆微怔,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重复道:「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我爸妈呢。」 「嗯,知道,一起去呗。反正我没事干。」 她郁闷,「我真的不想跟你纠缠。」 他不为所动,「已经在纠缠了。」 「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男生。」 他低笑,「这是你不懂年纪小的好处,三十几岁四十好几的,那方面哪有我们年轻的强啊,是不是?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分分钟,随时随地的满足你。」 「……」郁舒娆拧住眉,「别那么不要脸行不行?」 他发出迷人的笑声,「追女孩子本来就是这么不要脸的。」 「我真的不谈恋爱,我要找,也是找个适合结婚的。」 「不谈怎么知道适合结婚呢?」他避开她的问题,眼睛萦绕着笑意,「要是谈过了,我还喜欢你,那我跟你结婚。」 「你就别逗了,好歹我也是谈过恋爱的人好吗?像你这样的,嗤……能结婚么?」 「怎么不能了?」 「不是不能,是不可能。」 「原因?」 「第一你比我小,第二你爱玩,第三你是abc,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在接受abc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轻轻抚摸她的唇瓣,「所以你最在意的其实是因为我是abc?」 郁舒娆蹙眉,「是。」 「可是我不算abc,因为我持中国籍户口,所以我是中国华侨。」 「那有什么区别?你在国外长大的,你就不是我要选择的对象,老实说,我对你们那套思想不是说不尊重,只是大家国情不太一样,没那么多时间跟精力去谈没有尽头的爱情,如果我今年22岁,那ok,大家互相吸引了就谈个试试,但我马上28岁了,我真不愿没目的的谈了,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的,都是耍流氓,你才25岁,就别招惹我了。」 「过完年我就26岁了。」 「……」郁舒娆喉中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这人的脑子压根说不通啊,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脸孔冷漠,「然后呢?」 「然后就可以娶你啦。」 「你有病啊?」 「是啊。」他温柔一笑,慢条斯理,「你有药啊?」 ------题外话------ 这应该是一段浪漫的恋情,我觉得 202 秦二哥婚礼(娆州) 郁舒娆拗不过韩亚洲,最终只得带他去见自己的父母,四人走在大型百货店内,郁妈妈偷偷打量了韩亚洲不下十来次,脸上堆着笑,对一旁郁爸爸道:「这个男的,就是娆娆今天见相亲的那个男人吧?」 郁爸爸挽着郁妈妈的手,略为沉吟,「看着年纪,不像33岁啊。」 「可能是人家保养得好?」 郁爸爸回头望了韩亚洲一眼,「可娆娆说是朋友啊。」 「你懂什么?现在才刚见了一面,说是男女朋友不是太仓促了么?说朋友就甚好,甚好。」 郁爸爸微微点头,「看着可真年轻啊。」 「这样就好,我们娆娆这么漂亮,要是配长相不行的,我也不乐意。」郁妈妈笑,眼神里有藏不住得意,「这个对象真俊,配我们娆娆,刚好刚好,哎,老头,今晚多买点菜吧,我们请他来家里吃顿饭。」 「行,都听你的。」 郁舒娆跟韩亚洲走在父母身后,见了什么喜欢的口味,就往推车里丢,韩亚洲与她并肩走着,身型高大优雅。 「老实说,其实我不止见过你一面的。」韩亚洲继续发挥他不要脸的精神,态度温柔,「之前在别家火锅店也见过你一面,那次,你跟秦然还有另外两个女孩,你坐在角落里狂吃特吃,没感觉你长得多漂亮,今日在看,美得我的心要化了。」 郁舒娆剐了他一眼,「你滚吧。」 「滚哪里?我们还没一起吃饭呢,你今晚要不陪我,我就不走了。」 郁舒娆感慨,「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谁叫我喜欢你呢。」他眼神幽幽,绕过费列罗的巧克力塔,随手取下一盒,递到她跟前,笑容更深邃了,「娆,这个送你,新年礼物。」 「老套。」 「那要不送你玫瑰?」 「俗气。」 韩亚洲唔了一声,「香水呢?」 「姐有一柜子了。」 「哎,果然是很多人喜欢呢,光香水就存了一柜子,好生羡慕啊。」他眼角含着笑意,继续说:「既然这样,我只能出绝招了?」 「绝招?」 「送你钻石项鍊吧?女人都喜欢的。」 郁舒娆讥笑,「车和房子我都没收,我会要你这点东西?我是那么缺爱的人么?」 韩亚洲深深嘆气,言辞却仍在玩笑,「哎,失败,真是失败,娆,你实在太刻薄了,什么都不要,简直是刀枪不入啊。」 郁舒娆被他这话逗乐了,抿住唇,「你快回家吧,不然你在跟下去,我父母真会误会的。」 「那就误会好了。」 她瞪他,而后摇摇头,无奈道:「算了,随你折腾吧,反正我是不会跟你玩感情游戏的,没门。」 「嘴上说不要,心里其实很期待的,不是么?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郁舒娆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真是不要脸。」 他低笑,「娆,你说,我从现在开始守候你,陪伴你,等过了一段时间,你感动了,会不会就答应跟我恋爱了?」 「不会。」 「那我只好千军万马,浴血奋战,奇计百出,来求个结果了。」 郁舒娆神情郁闷,「你老就好好玩你的去行不行?我真不喜欢你这类的,别缠着我了,你好烦啊。」 「其实……」他欲言又止。 郁舒娆没说话,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如果你只是想要安稳,想要结婚,苏淮挺适合你的啊,而且我听说他好像喜欢你,你为什么也不考虑他。」 郁舒娆摇头,眼神笃定,「我是不会选他的。」 「可以问问原因?」 「我反问你一个问题好了。」 「你说。」 「韩亚洲,如果一个女生跟你认识很多年,虽然相处亲密,感情融洽,可你对她的感觉就像血亲姐妹一样,不能使你脸红,也不能使你心跳,更不能使你害羞,跟她在一起,就好像跟自己亲姐姐谈恋爱一样无耻没德道,你追得下去么?」 韩亚洲脸色变得高深,「你是说,你对苏淮的感情,就像对自己亲哥哥一样,去考虑他,就好像亵渎了自己亲爸一样无耻?」 郁舒娆点点头,「听得懂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多让人难堪啊。」 他不禁微笑,又问道:「那你对我的感觉呢?」 郁舒娆想了一会,「像亲弟弟一样。」 「你撒谎。」 「信不信由你。」 他轻轻微笑,显然是不信的,「我看,你是把我当成你未来的老公了吧。」 「咳咳咳……」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郁舒娆不打算再搭理他了,推了手中的推车买自个的东西去了,她拐过一个弯,见被冷落的韩亚洲没有跟上来,轻轻抿唇笑了,其实她挺喜欢跟韩亚洲相处的,他说话很有趣,让人觉得时光美好,幽默愉悦。 韩亚洲从身后跟上来。 郁舒娆心里更加甜蜜了,她知道他喜欢她,她也知道自己不会答应他,可这不妨碍他们的相处,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这样美好的相处能维持多久,她珍惜这样的机会。 不一会,韩亚洲就追上了郁舒娆,他接了她手里的推车,声音温和,「我来帮你推吧。」 绅士风度啊。 郁舒娆微微一笑,松开了手,把手中的推车交给他,自己走到了妈妈的身后,作温柔乖巧状。 她亲昵地挽住了妈妈的手,柔声撒娇,「妈,你跟爸怎么走那么快啊?我们都跟不上了。」 郁妈妈温柔地拍她的手,小声道:「这不是要给你们相处的机会么?」 郁舒娆愣,低声道:「妈!你想错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他就是你今天见面的相亲对象么?」 天惹!这可是个天大的误会啊。 郁舒娆正想辩驳点什么,冷不防韩亚洲淡淡道:「是的,阿姨,舒娆今天见的人就是我。」 他居然听到了她跟妈妈的对话。 郁舒娆眉头很纠结。 郁妈妈转头问韩亚洲,「你们今天相处还愉快吗?」 「挺好的,舒娆她是个好女孩,我很满意。」韩亚洲装模作样地回答。 郁妈妈眼里溢满了笑容,对于韩亚洲这张脸,她怎么看怎么满意,而且听说他还是小企业的老闆,也算社会的成功人士了。 郁舒娆忍不下去了,正要说出真相,韩亚洲在一旁扯了下她的衣角,言辞犹豫,「阿姨,舒娆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她喜欢抽……」 那个烟字还没说出来,郁舒娆用力踩了下韩亚洲的脚,他吃痛一叫,郁舒娆用眼角瞪他了他一眼,而后,柔柔微笑,话锋一转,绕开了话题,「妈,咱们家今年还买巧克力送人不?要是送人的话,就多买一点吧,我也喜欢吃,你留点给我。」 郁妈妈点头,眉开眼笑,「送!也给你买,难得你今年肯留在家里陪着我们。」 郁爸爸则看着韩亚洲,笑容和蔼:「你今年要是有时间,也过来我们家聚聚呗,对了,你今晚有空吗?来我们家吃饭吧,娆娆她妈亲自下厨……」 「不不不。」郁舒娆替韩亚洲回答,「爸,妈,他今晚没空的。」 郁爸爸和郁妈妈两人都疑惑了。 就在这个时候,韩亚洲再一次不要脸的笑着说:「叔叔,阿姨,我约了舒娆晚上看电影,所以我们两都……」 「噢噢噢……」郁妈妈赶紧体贴地说:「对对对,年轻人刚认识,是应该去看看电影吃吃饭的,那晚上你们玩得开心点,等下买完年货,你们两就先走,我跟老头还要再去酒庄买点东西,不同路就不一起走了。」 郁妈妈能体谅年轻人的世界,况且郁舒娆今天才跟韩亚洲见过面,他们要给年轻人空间,要是处得来,走下去了,这也是一段不错的姻缘。 「好。」韩亚洲得逞的闲适笑笑,风度翩翩。 连她父母都敢忽悠! 郁舒娆已经无力吐槽韩亚洲这个人了,心里深深嘆气,只想着等下爸妈一走,她非要收拾这个贱人不可。 年货的事情她帮不上手,便跟在父母身后一起逛商城,顺便买些自己喜欢吃的零食,谈笑风生中,郁爸爸一个劲夸郁舒娆今年长大了,懂得陪伴父母了。 郁舒娆笑笑,腼腆柔顺。 四人走在一块,气氛融洽,郁家人共同回忆郁舒娆小时候的趣事,郁妈妈几乎有说不完的话题,讲不完的笑料,还有无尽的感慨,韩亚洲在一旁听着,笑容越来越谦逊迷人。 郁舒娆被妈妈说得脸红红的,搞不懂小时候的糗事在爸妈眼里怎么那么有趣,每年都要拿出来回忆一下,搞得她都无地自容了。 郁舒娆自小就是天之骄女,模样好,成绩佳,人缘棒,父母感情也好,而且十分疼爱她,他们家是社会上少许的超级幸福家庭,可就是因为爸爸对舒娆好,以至于她喜欢比她年长很多的男人,在她的思想里,她就想找个跟爸爸一样好的英雄男人。 离开百货店的时候,郁舒娆觉得终于解脱了,不用在听爸妈忆苦思甜了,因为说的全是她小时候的糗事和傻事。她和韩亚洲一起离开,韩亚洲要去取车,她拉住他的手,声音不悦,「喂,别取车了。」 韩亚洲回过头来,模样风流俊秀,「嗯?」 「这里饭店挺多的,就在这里吃呗。」 他倒是无所谓,站定脚步,夜色里,他的眼瞳微微闪动了一下,「行,你想吃什么?」 她指着百货店一楼一间平价的麻辣香锅店,「就吃这个,怎么样?」 韩亚洲皱眉,「好吃么?」 「谁知道啊,试试呗。」 韩亚洲想了想,捨命陪君子道:「走。」 两人进了麻辣香锅店,郁舒娆含笑望了他一眼,点了一堆素菜,韩亚洲看了眼锅子的菜色,加上一堆荤菜,两人走到收银台前,郁舒娆问也不问的点了特辣的口味,然后回过头,半开玩笑地说:「能吃辣吧?」 韩亚洲心里一阵开怀,却面色不改的回答道:「会一点点。」 「可是我已经点了特辣的了。」没错,郁舒娆很喜欢吃辣的,可是她不知道韩亚洲也吃喜欢吃很辣的,以为他跟韩遇一样,都喜欢吃那种清淡的养生口味。 韩亚洲看明白了她的小算盘,继续不动声色地笑,「没关系,我可以忍受。」 「好,你说的。」 「嗯,我说的。」韩亚洲点着头,递出信用卡买单,郁舒娆却阻止了他,拿出两张毛爷爷付款,笑意嫣然,「别刷,我来请客。」 韩亚洲的笑容里没有一丝歉意,继续逗她,「那怎么好意思?你一个月才一万多的工资,让你请,岂不是要你破费了。」 郁舒娆真想扇他两巴掌,却还是按住了那张信用卡,还了现金,声音冷静,「就算我工资低,也用不着你请客。」 「好吧。」他没有争抢,默默收回自己的手,却在郁舒娆看不见的地方,将自己的信用卡投进了她的大衣口袋里,接着靠到郁舒娆的耳边,很轻地说了一句话,「谢谢你今晚请我吃饭,你对我这么好,我决定要报答你。」 郁舒娆不解地蹙眉,「什么?」 「你手机号码报给我,晚上回去了,我告诉你。」 「你想得美。」 他仍旧不恼,望着她的眼睛,认真而深情,「真的,是大大的好事。」 郁舒娆狐疑地看着他,然后撇开自己的视线,懒得跟他辩驳,「算了,你还是省省吧,什么我都不需要。」 「我要对你,以……」生相许。 「省省。」郁舒娆及时阻止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拿了餐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 韩亚洲跟了过去,坐在她对面。 他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开口跟她讲话,「娆……」 「你别这么喊我,我们不熟,ok?」 「讨厌,都要私定终身了还说不熟,你真调皮。」 郁舒娆一身鸡皮疙瘩,「闭嘴!」 韩亚洲还真的不说话了,憋着笑意凝视她,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见她,他越是无法掌控心里头对她的喜欢,不管是她的性格,外形,口味,完全跟他完美契合,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完美恋人。 不一会,麻辣香锅被送了上来,在空气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韩亚洲学着郁舒娆的样子拆了筷子,眼眸漫不经心,「娆。」 郁舒娆一口菜含在嘴里,还没吞下去,皱着眉说:「都让你别这么叫我了。」 「是因为路易斯么?」 「你怎么又提他?」 韩亚洲撩着唇角,「谁让他是你的前任呢?」 「他又没得罪你,只是我生命中一个过客而已。你老说他干嘛,这样背后议论别人是不礼貌的,你知道吗?」 「貌似我没说他什么啊,我只想唤你娆,可是你对这个字那么的敏感,所以我才揣测一下含义嘛。」 「我的心思用不着你来猜。」 「可是我很有兴趣。」 郁舒娆无奈,「你有兴趣,但是我没兴趣,所以,别提了ok?」 「干嘛对人家那么凶嘛。」 「……」 郁舒娆不说话了,沉默地低头吃饭,本来她想摔筷子离开的,想想还是不行,这顿饭两百元是她给的,怎么也要吃完才能走,不然对不起自己的荷包。 韩亚洲望着她的头颅,忍住了想去摸她头的冲动,夹了一块鱿鱼,徐徐低笑,「其实,我特别会吃辣。」 郁舒娆一愣,抬起头,「你很会吃辣?」 韩亚洲点点头,把筷子上的鱿鱼放进嘴里,很优雅地嚼了起来,「嗯,特别会吃辣。」 「你怎么不早说?」 「我要是说了,你就不会点特辣的了,不过这样也好,证明你我的口味一模一样啊,以后一起吃饭,可找到口味相投的对象了。」 郁舒娆深深吸气,「你丫的今天可算是耍了我一天了。」 他笑眯眯,分外的愉悦,「这就叫,纠缠。」 郁舒娆脸色难看,「你真的很讨厌。」 他低笑,继续慢慢进食,面容几分玩味,几分邪气,「你现在看我挺讨厌的,等下回家了,就会很想念我了。」 郁舒娆竟然无言以对。 她低下头,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被他说中了心声,很轻地笑起来,有些无奈,「总之,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决定都是可以改变的。」 她摇头,「坚决不改。」 韩亚洲幽幽嘆了口气,伸手拿起茶壶,先是给她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郁舒娆的筷子顿了一下,在修养上,韩亚洲这方面可以说是很完美的,有绅士风度,也够体贴温柔,她本来以为年轻的男士基本没有这个意识,没想到他做得这么好,看得出来做派虽然高高在上,但同时也很尊重女人。 今天为止,他给她拉过椅子,开过车门,推过推车,倒过茶水,虽然每次都是不动声色的完成,但是郁舒娆看在眼里了,她喜欢细緻温柔的男人,因此会留意他们动作上的小细节,因为,人们都说细节看人品,在细节上比较绅士精緻的人,都是修养和性格比较不错的。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明明是想要她的,却坐在椅子上看了她一晚上,期间,她昏昏沉沉地醒来过一次,朦胧间,她看见他捡起地上的枕头,郁舒娆睡相不好,通常不是枕头被她踢到床上,就是被子被她踢下去,那晚,她看见韩亚洲把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垫在她的头颅下面,然后,他调高了暖气的温度,又给她盖好了被子,便沉默地坐回了沙发上,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凝视她。 这就是郁舒娆怎么也讨厌不了他的原因。 那天晚上他的所为,让她觉得他是温暖的,不可抗拒的。 吃完饭,郁舒娆觉得今天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便提了自己的包,对韩亚洲淡淡道:「好了,我父母你见过了,饭也吃了,是时候打道回府了,我先回去了,您老玩得开心,再见。」 「吃完饭不打算去散散步么?」 「不打算。」郁舒娆毫不犹豫的拒绝他,她答应了明晚给小然的二嫂当伴娘,现在得回去准备了。小然的二嫂是在美国读书的,国内没什么朋友,就来了四个女孩,伴娘人数不够,所以秦然,郁舒娆,应曦三个人都要去给她凑伴娘人数,明晚,她们要帮小然的二嫂挡酒,苏倾回老家去了,来不了。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他目光不舍地望着她,「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 「不去啊,我明天很忙,没时间耽误。」 韩亚洲神情不解,「现在都放年假了,你有什么可忙活的?难得假期,不该让自己放松一下么?」 「我干嘛要告诉你?」还是那句老话,他们甚至连朋友都不是,她干嘛告诉他她的动向啊? 韩亚洲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郁舒娆愣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踩着精緻的高跟鞋离开。 街灯昏黄的路口。 郁舒娆挎着包在拦计程车。 韩亚洲没有跟来。 郁舒娆回头望了眼那间麻辣香锅店,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见面,都会有一种永不相见的不舍和眷恋,可是她觉得这样的暧昧和发展下去是错误的,她已经不年轻了,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也只能去狠心掐断这种将要发酵的浓烈情感,否则最终受伤的还是她。 几度回想起青春,她觉得,如果她早一点遇上他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跟他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 没有留意到远处传来一阵突突的摩托车轰鸣声。 转眼之间,那辆摩托车已经闪到她跟前,就像一团巨大的黑影,从黑暗中狰狞地咆哮而出,已惊人的速度从她身边掠过,并迅速抢走了她提在肩膀上的挎包—— 郁舒娆的包是斜跨在肩膀上的,包带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往前一拖,整个人瞬间飞扑出去,被抢劫的飞车党拖着在路上滚动了一圈,额头和手臂全刮伤了,天旋地转中,她重重的翻摔在地面上。 那一刻。 郁舒娆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死了,被摩托车这么甩出去,至少要在空中翻动两圈才落地,那样的话,她估计会骨折活着骨随吧! 脸色苍白如纸,她落入地面,身体却没有传来想像中的疼痛,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紧紧的,严实的,并没有摔伤。 慢慢地。 她睁开了颤抖的睫毛,呆呆的,如做梦一般望着那个恍如从天而降的身影。 韩亚洲抱着她,面容冰冷无波。 他把她护在怀里,眼里没有一丝笑意,颤声问:「娆,你没事吧?」 郁舒娆惊吓过度,竟然说不出话来。 韩亚洲认为她是摔伤了,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除了几处擦伤外,身上并没有严重的伤口,他松了一口气,可见她眼神仍然呆滞,怕她是伤在五脏六腑,更是害怕地凝视着她,眼底流露出沉黯的微光,「娆,你说话啊,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此时。 几个路人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而那辆摩托车也没有减速的意思,抢了郁舒娆的包,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耳边都是议论声,郁舒娆这才缓过劲来,眼神恍惚底看着韩亚洲,「我没事。」 他紧紧拥住她,几乎是没有什么思考能力的,只凭着本能反应。这时候抱着她,恐惧便如潮水般漫了上来,就差一点点,她就要和自己天人永隔,生死分离了,如果不是自己想不通从店里追了出来,很可能她现在就出事了! 想着刚才的惊险,他把头伏在她的怀里,身子微微颤抖。 第一次,他发现原来死亡离自己是那么的近,他难得碰见这么喜欢的女孩,却差一点点就要永远的离他而去了。 想到这里,韩亚洲抬起头来,望着那两个飞车党离去的方向,一团怒火从心底油然而生,他把郁舒娆慢慢放开,扶着她到路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下,「你在这等我,别离开,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他跳上自己停在路边的跑车,一踩油门,从黑夜中飞驰出去,往那两个飞车党离去的方向追去…… 布加迪威龙的速度有多快? 韩亚洲用力踩住油门,所过之处,所有的树木都像颱风过境,疯狂的在风中摇曳起来,寂静的大道上,所有人都看见,一辆嚣张的布加迪威龙连红绿灯都没停,就那么轰地一声从所有人眼前急急掠过,继而消失在夜色里,划出一道令人惊艷的弧度…… 很快,布加迪威龙像一条从海中冲出来的飞龙,瞬间就追上了那辆摩托车,借着路灯泄露而来的光晕,布加迪威龙迅速撞上了那辆摩托车的后尾,摩托车的后灯瞬间碎裂了,两个飞车贼吓了一跳,此时,布加迪威龙已经打了一个弯,把那辆摩托车给生生拦住了。 两个带着面具的飞车贼不敢置信,居然有人开着一辆豪车来追赶他们?两人从车上下来,揭开面具,高大剽悍,满是凶戾之色。 韩亚洲打开车门,神色冰冷,「把刚才抢的包拿出来。」 「拿出来?」两个飞车贼冷笑一声,不悦道:「就怕你没这个本事了。」 韩亚洲没什么表情,反而用手护住打火机的火光,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菸,叼在嘴里,施施然道:「你们刚才差点撞死了我女朋友,就凭着这点,我怎么对你们都只算是自卫了。」 两个飞车贼面色大变,而后又讥讽而笑,「就凭你一个人?呵呵,别自不量力,否则你的布加迪威龙都保不住。」 韩亚洲不慌不乱地吸了一口烟,「断一条手一条腿是要的。」 「他妈的那来的狗玩意,不教训教训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两人说着,双双拔出了刀。 韩亚洲把烟叼在唇上,空着手抓住了那只向他砍来的手腕,散发着寒气的刀刃就在他眼前一寸的距离,他抬着下巴,眼中丝毫没有惧色,唇角一沉,就使用寸劲把他往前一带,长腿则顺势往上一曲,就着他的来势,刚好踹在那飞车贼胯下的位置。 飞车贼瞬间摔个狗啃屎,同时,胯。下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蜷缩着倒在地上,韩亚洲便用脚踏在他的手臂上,用劲狠狠地一扭,再一踩,空气中传来了骨骼断裂的清脆『咔咔』声。 另一个飞车贼见状,脸色都吓白了,他没想到这个看着文质彬彬的男人竟然懂擒拿,吓得撒腿就跑,可韩亚洲怎么会放过他?身子快速一闪,往那逃走的飞车贼膝盖窝精准一踢,那人瞬间跪倒在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韩亚洲已经一腿踢了过来,将他的脸用力踹向冰冷的水泥地面,鼻子先落地,脆弱的鼻骨经不住碰撞,断裂了,顷刻血水四溅。 一击成功,韩亚洲低下头,看着那两个完全没有还击能力的飞车贼,很冷地笑了,「就这点本事就敢出来玩抢劫?」 两个飞车贼此时已经不会说话了,蜷缩着身子在地面上哀嚎。 韩亚洲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然后从自己车厢里拿来攀岩的安全绳,扒光了那两个飞车贼的衣服,将他们绑在路边的大树身上,拿回了郁舒娆的包,又报了个警,才心满意足的跳上跑车扬长而去。 许久,警察赶到案发现场,就看见两个飞车贼被绑在路边的大树上,鼻青脸肿,满身伤痕…… 韩亚洲回到麻辣香锅的门面前,接上郁舒娆去医院,打了那两个飞车贼一顿,他已出了心头的恶气,不过他的车前面也撞坏了一些,又要送去维修了。夜色里,他把郁舒娆扶了起来,将她的手提袋还给她,音色低柔,「这是你的包,给。」 郁舒娆迷惘地看着那个包,又看了看他车灯损坏的布加迪威龙,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刚才不会是去追那两个飞车贼了吧?」 「嗯。」 郁舒娆一下子紧张了,「你干嘛去追啊,他们要包就给他们好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办?」 「没事。」 「怎么没事了?我看就很有事,你逞什么能啊?」她看着他的脸,完全地不放心,「有没有哪里受伤?」 韩亚洲不由暗笑,「关心我呀?」 郁舒娆噎住,而后又惊慌地望他,「说啊,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低笑,不疾不徐,「没有,我爷爷是特种兵的首领,我们家族的孩子都学过擒拿。」 「包括韩遇?」 「是。」 郁舒娆不敢相信,「真的还假的啊?」 「这种事还有假的吗?」要不是世代为官,今日的权利从何而来?难道以为做生意真的只要有头脑就可以了么?没点只手遮天的特权和能力,人人都可以当大富豪了。 郁舒娆放下心来,「那你也别去追啊,我包里就几百块,不值得这样冒险。」 「……」韩亚洲表情无奈,「这不是为了让你感动嘛,英雄救美,俘获美人芳心。」 「你错了,你的这种做法无法让我感动,只会成为我心里的负担,假如你今晚出事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安乐,所以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懂了吗?我不值得你做这些,还有,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韩亚洲皱眉,「哎,能别数落我了么?」 「不能……」她不满地回答,「我再重述一遍,你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不要为了我冒险什么,我不会觉得感动的。」 「行了知道了,上医院吧。」 郁舒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两人上了医院,医生仔细地给郁舒娆检查身体,没受什么伤害,就是被摩托车刮破了几处肌肤,抹了点药膏就可以回家了。 安静的房间里。 郁舒娆对着镜子观看自己的脸,额头和颧骨的地方破皮了,有点难看,哎,明晚还要去给小然的二嫂当伴娘呢,伤成这样,真是时运不佳啊,她自艾自怜了好一会,眼角余光瞥见那个被飞车党扯断带子的包包,她伸手取了过来,想起今晚韩亚洲抱着她的情景,他当时是那么的紧张,那么的害怕…… 一直到深夜,郁舒娆才发现,自己很想念他,就像他白天说的那句话,见到他的时候很烦他,可是见不到了又很想念,她想念他眼中的深情,想念他望着她时的那种不舍和紧张,还有不顾一切的保护和关怀。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份思念已经沉淀得如此之深,以至于她再也不能将他从心中拂去。 从此以后,郁舒娆再也不可能忘记他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们见过面的次数也就三次吧?竟然就产生了这么深厚的感情,好像比她认识路易斯九年的感情还要深厚,她坐在窗台前,连自己都理解不了这样的感情,唇角慢慢浮出了笑意。 良久之后。 她抚摸那个断了袋子的宝宝,轻轻道:「亚洲……」 * 除夕夜的前一晚。 终于迎来了秦二哥娶秦二嫂的环节啦。 六点半,距离晚宴还有半个小时,秦然穿着伴娘的粉色沙裙,跟在母亲身边忙前忙后的,应曦跟郁舒娆两人都是伴娘,匆匆赶来,一人手中提着奢侈包,另一个怀里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光以肉眼判断,那束玫瑰花大得可以挡住郁舒娆半个身子,秦然眼神狐疑,继而促狭的笑了,「999朵玫瑰啊,哇,谁送的啊?这么的浪漫。」 郁舒娆笑容有些郁闷,「不知道是那个神经病送的,我才刚走到酒店门口,就有个人给我塞了这么束花。」 秦然不信她的话,挨了过去,几个伴娘都穿着同样的礼服,因此秦然,应曦,郁舒娆三个人都穿着一样的粉色礼服,她掩着唇说:「送花的人难道就没说是谁送的么?哼哼,别掩饰了,我才不相信呢。」 郁舒娆脸色腼腆,还是不答。 应曦比较直接,伸手就要去拿那束花上面的卡片,眼睛明亮,「你不说没关系,我们来亲自看看卡片,看送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喂!」郁舒娆怕卡片上写的字眼太肉麻了,赶紧抢了过来,红着脸承认,「好啦,我告诉你们就是了,花是韩亚洲送的。」 「哇……」应曦瞬间叫了起来,「原来最近有人追你拉?」 秦然则是皱着眉头,「韩亚洲?你们两真搞上了?」 那苏淮咋办?他可是一直等着郁舒娆的呢。郁舒娆的工作,别人不知道,可秦然最是清楚了,郁舒娆的工资可一直是苏淮开的呢,前几天苏淮还对秦然说,年底了,舒娆估计需要钱,还让秦然包了个年终奖给郁舒娆好好过节呢。 郁舒娆嘆气,眼神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没搞上,是他自个死缠烂打的,我都说不处了,他就是不听。」 应曦眯起眼眸,「喂,在姐这个没人追的人面前说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郁舒娆笑得更加迷人了,她虽然说不喜欢韩亚洲,可动作上却十分喜爱那束玫瑰花,甚至是爱不释手地捨不得放下,灯光下,她脸上氤氲着一层幸福的柔光,「姐,我没有这个意思。」 「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垂下了还说没有?」应曦继续打趣她。 郁舒娆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然的眼眸闪了闪,压低声音问郁舒娆,「舒娆,我问你个问题啊。」 「嗯?」 「如果苏淮和韩亚洲同时喜欢你,他们又是好兄弟的话……」她有些欲言又止。 郁舒娆一怔,眼瞳恍惚,「小然,我跟苏淮是不可能的。」 「怎么说?」 「我对他,只是当成了家人一样的看法,没有别的感觉。」 秦然点点头,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她也理解这种无法喜欢的心情,就像她对顾玄宁一样,对方不是不好,就是不来电,她道:「那这事你可要处理好了,他们两是好兄弟,很容易为了这事闹翻脸的。」 郁舒娆许久都没有说话,然后,她放下了那束玫瑰花,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垂下睫毛,「他们不会因为我闹翻的,因为我也没有考虑过跟韩亚洲在一起。」 秦然微怔,「你也不喜欢他。」 郁舒娆不知道怎么说,她转开头想了想,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道:「他比我小,而且我没有时间和青春谈恋爱了,不想在投资这样的漫长的感情,小然,我并不打算谈。」 秦然沉默。 郁舒娆继续说:「经过了路易斯这段感情,我比以前看开了很多事情,我现在想追求的不是爱情和轰轰烈烈,我想要的是安稳和婚姻,小然,看到你和韩遇这么幸福,我也想结婚了。」 「我也想。」应曦笑着说:「韩遇今晚就要来见岳父岳母啦,哈哈,等下有好戏看了。」 秦然弯起唇角,眼眸亮亮的,「你们别光顾着说我了,以为我现在很幸福啊?哎,这两天老是被他逼着熬夜学习文化和知识,累都累死人了。」 「那还不是为了和你婆婆相处学习的啊?哈哈,你朋友圈的照片我们都看见啦,你未来婆婆长得还真漂亮啊。」 秦然抿唇,「虽然是这样说,可是相处起来还是很累啊,我明晚的除夕夜还要去十五家见他爸妈呢,你以为这关好过啊?」 闻言。 应曦跟郁舒娆皆摇摇头,深表同情,「豪门不好嫁啊,辛苦你了。」 秦然点头,半开玩笑道:「没错啊,要是我有学姐这样的家世,说不定就好嫁多了。」 「你还真别闹,我们家做黑道生意的,而你们十五家是高干子弟,又是书香世家,就算把你换成我的家世,你未来婆婆也不一定满意的,舒娆你说是不是?」 郁舒娆贊同般点点头,「是真的,韩亚洲告诉我他爷爷是特种兵的首领,他是韩遇是堂弟,等于两人的爷爷是同个人啊,小然,未来公公婆婆那关过了,后面还有个特种兵首领的爷爷呢,你自求多福吧。」 秦然闻言就一头两个大,「不会吧?我怎么感觉我的情路就跟打游戏一样啊,一关比一关难闯。」 应曦忍着嘴角的笑,「加油,我们永远精神上支持你。」 ------题外话------ 唔,为了分辨男女主或者男女配的章节,现在只要是男女配部分多的章节我都加上他们的名字在章节上,这样就好分辨了,不过下面的章节暂时回到男女主的主场的,男女配则是穿插而过。 203 婚宴 当晚的婚宴,来了很多人。 头顶是璀璨的吊灯。 秦家和温家两家长辈都站在饭厅的门口迎接客人。 礼物花篮流水一样送了进来。 厚厚的红地毯上,秦二哥牵着身穿婚纱的温妮走进饭厅里,高台上,放置着一个几层高的蛋糕,两人被花童簇拥走到蛋糕前,男的俊,女的靓,一起拿起绑着礼花的银刀切开了婚礼蛋糕,场上的气球顿时五彩缤纷,司仪拿着麦克风主持节目,一片喜气,热闹非凡。 偌大的饭厅里坐满了客人。 秦然身为秦家的女儿,站在秦母旁边,对往来的客人不断点头微笑,温家那边也很是高兴,不断夸奖秦然乖巧可人,秦然安静地笑着,脸色被烛光映出淡淡的喜悦。 将近七点,客人们差不多都就位了,秦母在秦然耳边小声问:「韩遇今天会过来是吗?」 「嗯。」秦然点点头,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马上就七点了,十五应该快到了吧。 就在她愣神间,远远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眉目凉淡,今日却有不同,唇角抿出了少有的温和笑意,抱着一份礼物,信步走来。 竟然是简轶珩。 他走过来,穿着黑西装的他更显身材修长,将手中的礼物递给秦然,笑了笑,「恭喜你二哥了。」 「谢谢。」秦然收了礼物,放在旁边的登记台上,问他:「小白呢?你没带他一起过来吗?」 「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了,所以就没带上他。」 秦然点点头,调皮地挨到他身边,挤眉弄眼地说:「那晚上你可要负责送学姐回去啊,她今日是过来当伴娘的,晚上要帮我二嫂挡酒,估计是开不了车了,就让你来护花使者了。」 简轶珩想了想,凝眉看住她,「那行吧。」 秦然瞬间眉开眼笑,「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下在厅里见了学姐,你记得把这事告诉她呀,知道了吗?」 「嗯,记得了,那你们继续忙,我先进去了。」 「好,去吧。」 送走了简轶珩,秦然仍然站在门口迎客,爸爸的腿不好,秦然让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样总比拄着拐杖强啊。 灯光柔和。 翘首盼望间,远远传来了男子愉悦的交谈声。 温家和秦家两家人同时望过去。 远远的。 红地毯上走来两道轩昂的身影,两人模样俊美,气质凌人。是韩遇和韩亚洲,他们皆拿着一个礼物盒,远远站着,就像烈火骄阳一样耀眼,瞬间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两人缓缓抵达门口,把礼物递给秦然,动作优雅。而后,他们微微笑着,算是跟众人打招唿。 韩遇站定在秦然跟前,起先,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然后他把视线转向秦爸和秦妈的方向,声音温淡从容,「叔叔,阿姨,你们晚上好。」 「晚上好。」 「我来晚了,抱歉。」韩遇在所有人聚焦的视线中,宛如天神般淡淡的微笑。 秦然从秦妈身后望着他,本来想跟他说说话,但现在是接待时间,不宜聊太多,还是等晚点进了厅内在聊吧。 韩亚洲倒是没说话,把礼物递给秦然后登记了名字就一直安静地等着,他今晚是来帮衬堂哥的,不到他说话的时候尽量在边上装知识分子就行了。 「没事没事,现在才到切蛋糕环节,晚宴还没开始呢,你们先请进。」秦妈给了他一个桌牌号,笑得合不拢嘴。 「好,那我们就先进去了,等会聊。」 韩遇点了点头,没有对上秦然的视线,跟着韩亚洲一起先进去了。 隔着人群,温母出神地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笑着问秦妈:「这两位是?」 秦妈还没开口就掩不住脸上的笑意了,「刚才说话的那位是我们秦然的男朋友,没有说话的那位是他的堂弟。」 「一表人才啊,小然,你可真是好福气呀。」 秦然低笑,「哪里。」 「我不会看错的,这两个男的一看就是有出息的成功人士。」温母眼神精炼。 「这倒没有说错,韩遇是第二医院的院长,至于他堂弟,是世贸地产的总经理,两人都很有出息的。」秦妈享受着温母的称赞,一张脸快笑成花了,也是,她家就只剩秦然这个男朋友是使人羡慕的了吧。 「是吗?」温母惊讶了,想了想,才道:「你们家秦然有福气呀。」 秦妈眉开眼笑,「哪里哪里……」 七点一到,晚宴正式开始,这时候温妮已经把婚纱换掉了,换了条水青色的晚礼服,跟秦二哥两人站在台上分享他们甜蜜的恋爱经歷,应曦跟郁舒娆还有一众伴娘站在台上的阴影处,随机应变。 桌上的佳肴一道道上了,秦家人跟温家人都回到了宴桌上,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韩遇跟韩亚洲与秦家人同坐,他们时不时说上几句话,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吸引眼球。秦然趁着上菜的空挡,偷偷站到应曦身边,就见在场的女人,无论是已婚还是未婚的,都把注意力放在那两个无从靠近的男人身上,只差没扑上去。 秦然见状,暗暗抿着唇笑。 应曦在阴影中悄悄伸手掐秦然的手,一脸灿烂笑容,「喂,小秦然,刚才简轶珩说晚点要送我回来,是不是你叫他这么做的啊?」 秦然的眸光深了一度,轻笑,「没有啊,应该是他自己想那么做的吧?」 「我才不信呢。」应曦勾着唇,「自从上次我们闹不愉快后,已经很久没联繫了,他怎么可能突然就开窍了?」 「不是吧?你们上次不愉快后就再没联繫过了?」 「嗯哼。」应曦点点头,「我没去联繫他,他还真不打电话来道歉了,哎,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啊。」 秦然深深嘆气,「哎,如此榆木脑袋,学姐,我为你默哀。」 应曦闻言忍俊不禁,「他才不是榆木脑袋,他聪明得很,就是不想谈恋爱,所以才那么躲着我,避着我。」 「那姐你不觉得失落么?」 「有什么好失落的?他现在一心以事业为重,我也只能先等着了。」 「看不出来啊姐,你实在太有恆心了,我对你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行了行了,你别贫了。」 两人聊了一会,台上的秦二哥和温妮讲完恋爱歷史了,嘴对着嘴接了一会吻,掌声热烈。接下来是敬酒环节,温妮和二哥众星拱月般被一群伴郎伴娘围着上每张桌子去敬酒,秦然不会喝,就先回了桌席。 她人还没靠近桌席,手臂就被人握住了,竟然是成妈妈,今晚是二哥的婚礼,按照两家人的交情,请他们过来属于正常行为,不请才是失礼。成妈妈笑意满满地望着秦然,态度慈爱,「哟,是秦然啊,好久不见了。」 秦然下意识跟着笑,声音温和,「阿姨晚上好。」 「今晚你二哥娶媳妇,你们家二嫂长得可真漂亮啊,有福气。」 「是啊,二嫂长得很漂亮的,阿姨你跟叔叔坐在哪里啊?我刚怎么没有看见你们。」 「喏,就在那了。」成妈妈指了一个方向,不止是成爸爸,成城和程心涵两人也都一起来了,仪态优雅地坐在人群里,成妈妈暗示性地说:「秦然啊,最近生意怎么样?」 秦然笑着回答:「老样子,还行。」 「听说你前段时间接了个两百多万的单子啊,这么厉害……」 秦然笑而不语,那个单子被退了,但是她不想跟成妈妈多说,像她这样的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纵然他们家出了再大的事情也不会告诉她的。 成妈妈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哎哟,你现在可真是出息咯,男朋友也这么好,羡煞众人啊。」 秦然眉眼弯弯,客套道:「哪里,阿姨现在才是羡煞众人呢,有叔叔这么好的老公,有成城这么好的儿子,还有程心涵这么好的媳妇,一家人极乐天伦啊。」 成妈妈的笑容变得僵硬,但到底没说什么,仍然笑看着秦然,道:「过年找一天来我们家坐坐吧,你叔叔老想你了,说你上次为心涵解决了那件大事,说你太能干了。」 秦然点头,笑得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淡淡道:「好啊,要是有空,一定去。」 辞了成妈妈,秦然终于回到桌席上,这个时候,韩遇正在跟温家和秦家两家人一起聊天,桌上几位长辈都被他逗得合不拢嘴,这样的喜气,这样的笑容,已经很久没在秦家人脸上见到了,秦然坐在一片笑声中,神情荡漾着温柔。 桌沿下,韩遇捏了捏秦然的手背,她下意识低头,忍住了嘴角的笑意,看这情况,爸妈一点也不反对韩遇跟她交往的,甚至没有为难他一丝丝,可能因为今晚是二哥的婚宴吧,也可能他们其实不抗拒她,以前是怕他不对秦然负责,现在见他过来参加婚宴,觉得他应该是真心的,因此对他放下了不少戒心。 一群人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得飞快,不一会儿,新娘新郎过来敬酒,两人略有点害羞,和桌上的长辈敬了一圈,新娘被伴娘们簇拥着进了新房,新郎回到场上继续敬酒,气氛热闹。 今晚温妮和二哥是要在这酒店住一晚的,寓意洞房花烛。而其他人吃完宴席就可以回去了。 韩遇坐在秦然身边,目光深邃的从她脸上掠过,低声问道:「我刚才看见成城的妈妈跟你站在一起说话,是怎么了么?」 他的眼眸如同海洋一样深邃。 秦然笑了笑,「没有,她就是想让我过年的时候找一天过去成家拜年。」 韩遇冷笑,「这算巴结么?」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都是人之常情,见面了就客套几句,等时候到了,我不去不就行了么。」 「嗯,那就别去了,我也不喜欢你见成城。」 秦然徐徐微笑,「知道啦。」 「等下吃完晚宴,你别回去了吧,去我家,我给你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明晚就是除夕夜了,到时候爸爸也回来了,在市中心的房子里举办除夕团圆饭,会来很多客人,你到时候过来,需要穿的衣服和礼物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就在家里,等下我拿给你。」 秦然眼中闪过一丝疲劳,「拜个年都这么麻烦,觉得好累啊。」 「爸爸难得才回国一次,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过来见爸爸的,你就委屈一下吧。」 秦然嘆息,「好吧,不过你爷爷呢?我听说你好像还有一个爷爷的。」 韩遇眸色变冷,「谁跟你说我爷爷的事情的?」 「我听舒娆说的。」 闻言。 韩遇像是有意识一般,挑眉看了桌上的韩亚洲一眼,眉色平淡,「我爷爷早就已经过世啦。」 秦然一愣,忽然看向他,「很多年前,有一天晚上,你来我们家见我,我你说你奶奶过世了,要去s市一趟,那个时候,你爷爷还在么?」 韩遇轻轻点头,「是那之后的几年过世的。」 「这样啊。」秦然心里说不清是该庆幸,还是该为他难过,轻轻嘆了口气,给他夹了点菜放在碗里,「先吃饭吧,等下还要回去呢,路途遥远。」 「好。」 「晚上跟我爸妈聊得怎么样?」 韩遇慢慢吃进一口菜,道:「聊得还行,叔叔刚才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秦然微愕,「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这边要是可以了,我们那边也差不多可以准备了。」 「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吗?你妈妈同意啦?」 韩遇沉默了一下,抿住双唇,「妈妈说,只要爸爸同意了,她就没意见。」 秦然眼珠转动,「反正我觉得没那么容易。」 韩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时间过得飞快,宴席差不多结束了,二哥去了新房,而客人们也逐渐散场了,不知不觉中,韩亚洲已经离开了桌位,跟郁舒娆站在角落里讲话,应曦跟简轶珩坐在一起聊天,而温家父母和秦家家人也都准备要回家了,秦然跟母亲讲了几句,率先跟韩遇离开了酒店。 两人回到海景公寓,韩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横抱起她,秦然惊叫了一声,他已经迈步走向二楼。 「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秦然疑惑地看着他,两人离得很近,轻轻淡淡的香气,飘到他的鼻尖,像是盛夏的味道,清爽好闻。 「先去洗澡。」 「洗澡干嘛啊?我等下还要回去呢。」 他抱紧她,一垂眸,她晶莹的小脸近在咫尺,「已经九点半啦,今晚别回去了。」 「那怎么可以?今晚二哥娶二嫂,我怎么可以不回去。」 「你二哥跟你二嫂都在酒店过夜了,你回去了家里也没人啊,更何况,你是个未婚的,家里也用不上你,因此你不在也没关系。」 秦然皱眉,说了一句令韩遇哭笑不得的话。 「总之我今晚不做。」 韩遇敛眉,「今晚你二哥娶你二嫂,可是个意义深重的日子啊。」 「那又不是娶我,有什么意义深重的啊?那是属于他们两的纪念日,不是我的。」 他没说什么,强势地把她抱进浴室里,用脚勾上了门,「好啦,洗澡吧。」 秦然嘆了口气,从他臂间下来,老老实实脱了身上的裙子,韩遇眸色微深,道:「我帮你洗吧?」 「随便啊。」 她没什么意见,反正都不是第一次洗了。 「好,那你坐着,我脱了外套就来。」说罢,人就走了出去。 秦然点点头,未着寸缕,站在镜子前闻了闻自己的头髮,对浴室外的韩遇道:「十五,我头上好像有了点油烟味,你顺便帮我洗吧。」 「好。」 韩遇认命地应了一声,走回来,身上的外套已经除掉了,挽着白色的袖子,薄唇扬着,神情温柔。 灯光下。 秦然挽着唇角凝视他。 韩遇久久没有说话。 「十五?」秦然没等来他的反应,开口唤了他一声。 韩遇抽回心神,眸中的笑意深了一些,看了她的纤细的腰身一眼,垂下眼眸,「坐好,我来帮你洗头。」 「噢。」秦然乖乖爬进浴缸里,坐好。 韩遇随手打开了浴霸,然后倒了些洗髮水,在起泡球上打出泡沫,抹在她发上轻柔地洗着。 浴室里的温度渐渐身高。 秦然坐在热气蒸腾的浴缸里,眼睛笑得亮亮的,「我感觉我现在像个小孩子似的。」 韩遇低笑,「怎么说?」 「就像一个几岁的孩子,坐在浴缸里,然后爸爸给我洗头。」 他轻轻莞尔,「那你小时候,你爸爸有这样帮你洗头髮么?」 她满头的泡沫,微笑,「没有,我爸是那种不太善言辞的,也不太懂得跟子女们沟通,因此,我们家没那种温馨的情节,通常保持着压抑和沉默。」 「我们家也一样啊。」 「嗯?」秦然不相信,回过头去,「你们家感情不是很好么?怎么可能压抑和沉默?」 「爸妈都很忙啊,家里就剩姐姐跟我,但是她年纪跟我差很多,所以处不来。」 秦然默默望向他,「没关系啊,很快我们就自己组成一个家庭了,只要以后,我们不对自己的孩子这样就好了。」 「嗯。」 204 除夕盛宴 柔柔的灯光下。 韩遇再给秦然洗头髮。 她轻轻闭着睫毛,笑声轻溢,便在无形中带出了妩媚的气息,韩遇坐在她身后,轻轻闻着那丝飘进鼻尖的香气,瞳孔颜色很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遇低下眉,就见秦然懒洋洋地靠在浴缸边沿,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的神情轻松静谧。 「韩小然……」 他低低唤她的名字。 闭着眼睛的女孩没有回答。 居然洗着洗着就睡着了。 韩遇嘆了口气,站起身,把她头颅搁置在浴缸边缘,打开花洒给她沖干净髮丝,然后拿来白色的毛巾,轻轻帮她擦头髮。 他的一手放在她后背上,另一手放在她曲起的膝盖处,稍稍凝力,白皙柔软的身子就进了韩遇怀里,怕她觉得冷,他还给她裹了条毛巾,将她抱进卧室里,放在沙发上,慢慢吹头髮。 秦然睡得很沉,这两天光学那些文化和知识就把她累坏了,他凝着瞳孔望她,有些心疼。 等把她放在床上,韩遇已经为她套上了舒适的睡衣,秦然翻了个身,躺在被子深处。 韩遇从身后抱住她,脸孔埋在她的肩窝处,就这样,安详而规矩地睡了一夜。 早晨的光阴阴的。 除夕来了,对比之前的艷阳高照,今天的天气一整天都是阴的,有降温的趋势,说不定晚上还会下雨。 温度有所下降,秦然睡得手脚冰冷,下意识地往旁边的人靠靠,那人也像是有意识一般,更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唇也靠了过来,轻轻吻在她的眉心上,柔软而灼热。 秦然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头顶是韩遇英俊的睡颜,他的睫毛一动不动,薄唇冰冷,轮廓深深,显然是还没睡醒的,只是自然而然的将手臂搁在她的腰间,亲昵揽着她。 秦然忍不住笑起来,「小十五……」 睡着的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秦然爬起来一些,又低下头,让自己的脸停在韩遇的脖颈前,轻轻唿气,「天亮啦,还没睡醒么?」 韩遇仍然没有反应。 秦然玩心突起,眼珠转了转,伸手去解他的睡衣扣子…… 这个动作她做得很慢,尽量不惊醒他,奈何等她解到最后一颗扣子时,耳边还是传来了那人低哑迷离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秦然一时语塞,「没,没有啊……」 「没有解我衣服干嘛?」 「我,就想看看你的腹肌嘛。」她看着他刚刚清醒的眼眸,脸蛋儿有些红。 韩遇挑着眉。 下一秒。 他勾住她的纤腰,两人重新倒回床上,塌陷了一大块,韩遇顺势压了过去,从上往下,含笑望着她,「你想看直接说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 「啊?」她的眼眸有点晃,像是一汪春水。 韩遇心中一动,低头吻了上去,手臂放在她的后背上,吻势缱绻。 秦然被他吻得左闪右躲,下意识想去抓住点什么,手边触到了一片柔软的衣角,她伸手攥住,用力过度,竟然将那布料生生拽了下来。 原来是他扣子解了一半的睡衣。 韩遇抬起眼眸来,胸膛洁白精壮,唇角亦是染着笑,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这么着急?」 笑里的调侃之意太浓。 秦然小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道:「不是……我以为那是被子。」 「嘘,不用解释,因为解释就是掩饰。」 「真没有。」 「不听。」 「我真的没有!」 韩遇轻轻哼了一声,眸底不悦,「敢做不敢认,胆小鬼。」 秦然窘迫地咬住下嘴唇。 「不信就算……」 话还没说完,唇瓣重新被封住了。 他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轻轻柔柔地吻她的眼角,眉心,锁骨…… 唇息像是滚烫的火,从她皮肤上蔓延而过。 秦然被吻得有些受不住了,抵住了他的胸膛,「十五。」 「嗯?」 「今晚还得去你家呢。」 「然后?」 秦然颤抖着睫毛,「所以还是算了吧,今天是除夕,我还得回家去准备准备呢。」 「准备什么?」他的唇停留在她的锁骨上,气息滚烫。 「晚上穿的衣服啊,还有要说的话,我得先回去研究一下,做个准备。」 「衣服我帮你准备好了。」 「在哪里?」 「不急,我等下再拿给你,现在先办正事要紧。」 说罢,他往下吻去,秦然敏感得笑起来,胡乱抬手推他,「别闹,我怕痒的啊。」 韩遇正在兴头上,哪会听她说话,自动屏蔽了她的叽叽喳喳,吻自个的。 秦然忽然问:「十五,你再和我之前,有没有和别的女人试过呀?」 韩遇顿住,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你说呢?」 「我不知道。」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怎么看?」 韩遇轻轻嘆息,而后低下头,似乎有了些微的恼意,轻咬她的下巴,眯眼,「我们两第一次的时候,你不是知道的么?」 「知道什么?」 韩遇无奈,在她耳边模煳的低语,「就是找不到位置啊。」 秦然忽而哈哈大笑,掩着嘴巴,满眼满眼的晶莹,就像是璀璨闪烁的星河,她道:「好像记得一点了。」 「什么脑袋啊?」 「那你后来没有和别人了吗?」 「没有。」他闷闷的说。 秦然奇怪了,抬起眼角望他,「那你不想试试吗?」 「你肯吗?」 「我当然是不肯啊,但那时候你跟我没在一起嘛,就算你在国外寂寞了,我想我也是不会介意的吧。」 韩遇微微蹙眉,「你不介意?」 「毕竟我没法参与你在国外生活的那五年嘛,只要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忠诚的,那就够了。」 「思想还挺开放。」 「我觉得这不是开放吧,这只是一种态度,接受原本就不完美的世界,才能宽容一切,也宽容自己。」 韩遇盯着她灵毓的面容,挑起一只眉梢,「我看你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吧?」 秦然的心事被戳破,愣了愣,张嘴辩驳道:「我才没有。」 「人家是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我们两是你在床上的话不能信啊……」 「我只是想和你沟通沟通。」 「沟通白天就免了吧,留到晚上,有利于夫妻和谐生活。」 秦然巴巴望着他,「不嘛,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韩遇放轻唿吸,「说。」 「老实说,我胸口上有几道疤痕,这么丑,你真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很丑吗?」 韩遇自觉平时的反应很快,偏偏今天这个问题,让他迟疑了好几秒,他仔细想了想,黑眸有些深,「别老是胡思乱想。」 「这才不是胡思乱想,这是我心里好奇的问题,是真的好奇。」 韩遇看她,并没有说谎,而是凭着自觉的直觉回答,「我已经习惯了。」 「什么?」 「已经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得到回答,秦然微微抿住唇,「你这算是在安慰我吗?」 「这是我的心里话。」 秦然默然。 见她不说话,韩遇慢慢道:「你不信么?」 「没有。」说着,秦然闭上了眼睛,情绪不高涨,虽然她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不过就是高兴不起来,可能人的负面情绪就是这么厉害,一旦生出就能盖过所有自己认为欢乐的东西。 韩遇久久凝视着她。 而后。 他坐了起来,慢慢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对她道:「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等我,饿了就叫点外卖吃,我马上回来。」 「嗯。」 他站起来的时候,看见秦然慢慢转了身,掌心放在心口上,似乎有点难过。 可能她难过是他的反应吧,没有讲几句话安慰她,而是选择离开。 韩遇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回来的时候。 已进中午,落地窗外的天空阴霾得更厉害,似乎马上要下暴雨了,韩遇把皮鞋脱掉,一双白袜子踩在地毯上,直迳往秦然的方向走去。 她微微垂着头,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凝神阅读。 室内没有开灯。 秦然慢慢抬起头。 寂静无声。 韩遇与她对视,然后在她沉默的目光中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衬衣纽扣,他望着她,暗烈的眸光,比屋外的天空要更加深邃阴霾。 秦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也安静地看着他,淡色的嘴唇,始终都轻轻抿着。 「韩小然。」 他低声叫她的名字,然后揭开自己的衬衣…… 秦然眸光一刺,心里忽然寂静无声。 「现在,你信了吗?」他望着她,声音里有种低柔的感情。 手中的书本无声跌落。 秦然站了起来,眼里蕴着泪光,嘴唇苍白。 她走到韩遇面前。 慢慢地。 伸出手去触碰他的心口,声音沙哑,「这是什么?」 她指着他心口上,跟她一模一样的伤口,眼神心痛。 「我知道,这样的伤口对女孩子来说是致命的,就算我说再多次不介意,你也是不会信的,所以我就把这些伤口都纹在了我的心口上,这样,我们就一样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暮色。 秦然的心颤了颤。 他俯下身子来吻她,「以后,你不需要在担心这个问题了。」 沙发上。 两人拥抱在一起,唿吸很轻,亲昵而甜蜜的,影子重叠在一起,韩遇亲吻她的嘴唇,气息滚烫,「宝贝……」 「嗯?」秦然低低回应,眼神迷离。 「宝贝……」他又轻声唤她,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话。 秦然被吻得脑袋昏昏沉沉,仰起脸蛋看他,两颊晕红晕红的,眼眸如耀石,「干嘛?」 他心中情动,忍不住又吻她柔软的唇,低哑道:「叫我。」 她恍恍惚惚没听明白,「什么?」 他唿吸滚烫,「叫我。」 秦然听清楚了,正想说话,他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的面颊和耳朵处,她有点不能思考了,也有点不能唿吸了,不由自主道:「韩遇……」 他轻轻摇头,「不是这个。」 「十五……」 他继续摇头,「也不是这个。」 秦然脑子混沌地思考着,最终道:「老公……」 「嗯。」 他应了一声,吻得情热。秦然呆在他怀里,就像陷入了一个充满甜蜜气息的漩涡里,她的神智旋转着,晕眩着,沦陷着,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 「再叫。」 秦然闭着眼睛,怔怔地,「老公……」 「嗯……」 世界好像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剩下那甜蜜缱绻的激情漩涡,恍惚中,秦然似乎闻到了桌上玫瑰的花香,那么好闻,那么令人心醉…… * 完事后,秦然的手指抵在韩遇的胸膛上,望着他,温婉而笑,「你干嘛去纹这个东西?太傻了。」 「解释太无力,只能用行动来证明了。」他抱着她,眼神中有柔柔的涟漪。 她甜蜜的笑,搂他的脖子,「那这算是我们爱的印记吗?」 「算,你有,我也有。」 「可是我的伤口是真的,你的是纹的。」 他笑意绵长,「管它是怎么来的,过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都有了这个东西,它不再是一个使你自卑难过的伤口,而是成了你我甜蜜的回忆,是我们爱的印记。」 秦然忍俊不禁,凑到韩遇跟前,又与他吻了好一会儿。 韩遇轻轻笑,把她的手臂从脖子上拿下来,眼神温柔,「你等我一下。」 「好。」 韩遇去了楼上一趟,取来一个大大的精美礼盒,他把礼盒放到她跟前,笑意轻盈,「本来昨晚要给你的,不过那时候你睡了,就搁置。」 秦然伸手打开它,里面是一件洁白的晚礼服,美丽无比,她温婉地看着,轻笑,「这是?」 他吻她的额头,「今晚见爸妈穿的。」 秦然没说话。 韩遇道:「是不是很紧张?」 秦然抬头凝视他,眼睛深邃,「到时候你们的亲戚都在,我确实有点怕。」 他揽住她的腰,笑盈盈,「别害怕,以爸妈的修养,就算不同意也不会为难你的,你呢,只要在场就好了,要是觉得实在不舒服,就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去好了,没关系的。」 「嗯。」秦然应了一声,依偎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微笑。 除夕夜。 天空果然飘起了冷冷的细雨。 市中心的韩宅。 豪车贵妇来来往往,华衣美服,亮如白昼。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许许多多的客人聚在一起,谈话声,浅笑声,好不欢乐热闹。 秦然入了大厅,韩遇便被佣人叫走了,说是太太让他过去一下,秦然没说什么,跟他挥了挥手,自己走到长方形的餐桌前,看另一个佣人拿器具开螃蟹,她看得有趣,便留在那里吃了一些,味道很鲜。 就在这个时候,韩亚洲与他母亲韩太太一同登场了,韩亚洲维持着老样子,眼瞳凉淡,站在白色的地毯上,一件简约的黑色礼服,仪表堂堂。 韩太太挽着他的手臂,枣色的长裙,璀璨的钻石项鍊,长发低挽,珠光宝气。 两人一出现,立刻被佣人请到二楼,说是太太找他们。 现在时间还早,一楼的大厅里只有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客人,重要的都还没出现。 秦然百无聊赖地望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忽然,身边走来一个从二楼下来的佣人,对秦然恭敬道:「秦小姐,太太请你上二楼一趟。」 还没等秦然说话,楼梯的转角处走来一个漂亮的女人,笑容纯净,「你过来了。」 这个让秦然有几分别扭的人正是殷雪儿,她走过来,细瘦的肩膀上披着件价值不菲的粉色皮毛,气质高贵,知性得体,「听说你过来了,伯母怕你不认识路,让我下来接你。」 秦然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跟着殷雪儿一同上了二楼。 还没靠近房间,已听到里头笑声阵阵,殷雪儿对她说:「就是这里了。」 佣人推开了大门。 屋子里分外热闹,都围着容颜艷丽的韩妈妈坐着,她长发未挽,坐在落地镜前,便是一副王后般的高贵的模样,雍容华贵。 秦然心下奇怪,刚才韩妈妈把韩遇叫走了,把韩亚洲也叫走了,可这屋子里怎么没一个男人呢?难道男女宾客休息的地方不一样? 韩妈妈正在跟殷雪儿的母亲殷太太聊天,眼角余光瞥见秦然,便扭过头来,沖她微微地笑,「秦小姐,你过来了。」 那模样,格外的和蔼。 秦然点了点头,看见韩妈妈对她招手,就乖巧的走了过去。 韩妈妈握着她的手,眼里闪着智慧的光芒,对整屋子的亲戚温和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小遇的朋友,秦然小姐。」 一屋子的笑声忽然静了下来。 韩亚洲的母亲坐在韩妈妈的旁边,打量了秦然一眼,似乎有点迷茫,她追问道:「噢,上次在蔬果园好像也见过这位秦小姐,请问她是哪家的千金?父母是做什么生意?」 秦然的背嵴微微发僵。 殷太太笑了起来,「她是韩遇的中学同学,上高中的时候认识的,对了,大学也是一个学校的呢。」 韩亚洲的母亲颔首,目光深邃,「是哪个大学?美国那边的么?」 「不是,是z市的大学,秦小姐也不是什么千金,父母在家待业,她嘛,自个创业的。」殷太太这么回答,满脸的笑意。 韩妈妈眼中的笑意不减,仍握着秦然的手,却握出了冰凉的味道,她清霭而笑,为秦然说话,「秦小姐很有能力的,是自己创业的,目前在世贸大道开了个公司,叫……」 她一时有些想不起来,转头问秦然,「秦小姐,你的公司叫?」 ------题外话------ 这种情况,我也无能为力啊 205 苦涩 秦然的睫毛颤了一下,温声回答:「极光科技。」 韩妈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意盎然,「对对对,就是叫极光科技,名字取得也好听,秦小姐,听说你投资了工厂,现在的生意很不错吧?」 秦然还没说话,殷太太已经笑了起来,「投资工厂啊,这么厉害,一年应该能赚个几千万吧?」 话刚落音,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韩亚洲的妈妈也算个有见识的人,估摸着情况道:「能投资工厂是挺有能力的,一年赚几千万估计不是什么难事。」 她说的都是实话,聊得也是平时跟朋友们会聊的话题,不是故意让秦然难堪,而是她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生活在奢华耀眼的世界里,讲出来的数字自然跟普通人嘴里的不太一样。 听了韩亚洲妈妈的话,秦然的表情更加犯难了,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淡淡道,「现在还属于投资阶段,并没有赚到什么钱,而且我的工厂不是我一个人投资的,有合作人。」 殷太太喝了口茶,眼眸垂着,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轻蔑来,「秦小姐现在自己能买上房了吧?」 「自己的暂时买不上,z市的房价太高了。」秦然实话实说,因为她现在真的买不起。 殷太太点头,大概了解了秦然的实力,说是自己创业,其实还是没钱,她在她们这群富太太眼里,就跟一个穷酸的乞丐没什么区别,殷太太口气轻慢道:「是呀,就我们现在坐的这个房子,今年已经要好几个亿了,有些人就是奋斗一辈子都不一定买得上的。」 整屋子人都笑了起来,立刻有人道:「殷太太你可别说这话,据说你前几天才在高级小区买了一套环海别墅呢,要价将近六个亿了。」 殷太太道:「那也不是我的啊,雪儿他爸爸给雪儿买的房子,说是以后结婚了,就给雪儿当嫁妆陪嫁过去。」 那人回:「这就算你的了呀,你是雪儿的妈妈,雪儿的东西还不是你的啊?」 殷太太眼神得意,「也是,将来我们雪儿要是结婚了,一定要风风光光的,羡煞全市的人。」 「殷太太就是有福气,生了雪儿这么一个宝贝的女儿,不止长得漂亮,还是高材生。」 「哪里哪里。」殷太太享受着旁人的夸张,心中骄傲。 「雪儿也是有出息,响噹噹的心理学教授,这么年轻,不简单啊。」 「这倒是真的,现在年轻的孩子们,哪有几个是刻苦的?之前去研讨会,总院那边就对她特别赞赏。」 听着一屋子女人叽叽喳喳,韩妈妈看向秦然,眼眸弯着,却没有任何笑意,「秦小姐,我们平时聚会就是叨扰这些的,你是不是觉得有点无聊?」 秦然笑得浅淡,「不会。」 「那欢迎你以后经常来我们家做客。」 秦然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佣人进来说:「太太,先生回来了。」 韩妈妈笑道,「小遇他爸爸回来了,瞧我还没开始梳头呢,你们先等一会,我去换身衣服。」 秦然默默望了韩妈妈一眼,没说话。 殷太太说:「您快去吧,我先去楼下替你帮衬一会。」 典型一副亲家的模样。 韩妈妈点头,「好,你有心了。」 于是一群人做鸟兽散,秦然站在灯光下,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气,也是,这里也只有殷太太或者韩亚洲的妈妈有资格替韩妈妈帮衬,要是这个人物换了自己的妈妈,秦然想,她妈妈有能力去替韩妈妈帮衬什么么?她妈妈可能连那些大人物的面都没见过,别说去应酬了,就是见了也估计不知道能说什么吧。 这就是现实啊,不是她要气馁,也不是她想长别人威风,是这些事情他们秦家确实办不到,她爸妈办不到,她也办不到,楼下来的那些大人物,哪个不是社会上响噹噹的?她就是跟着去了,除了傻站在那里放空外,还能干些什么? 秦然抿着唇。 殷太太便领了一群女人从她前面经过,个个对她视而不见一般的高傲。 另一端。 韩妈妈也转到衣帽间去换衣服了,偌大的房间内,顿时只剩下她一个人,秦然跟韩家不是亲戚也不是世交,这里的女人她一个不认识,会被抛下也正常,于是她嘆了口气,离开房间。 一楼的大厅。 韩爸爸已经回来了,大人物的排场,一直就是盛大而尊贵的,韩遇和韩亚洲站在他身边,被一群成功人士围着,远远的,韩爸爸挥手对宾客们表示致意。 秦然站在旋梯的转角处,她看不清韩爸爸的面容,但依稀能感觉到他让人禁不住俯首称臣的强大气场,神情肃冷,不怒自威。 随着这行人的出现,大厅瞬间沸腾起来。 「韩先生,晚上好。」 「韩先生,除夕快乐。」 「韩先生,您辛苦了。」 问好声此起彼伏,韩先生泰然自若,用优雅和蔼的姿态回应所有热情的客人们。 殷太太一手执香槟杯,另一手被殷雪儿挽着,与几个富太太迎向韩爸爸走来的方向,一群人在大厅中央的吊灯下汇聚,他们华衣美服,珠光宝气,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感觉,微笑着,寒暄着,高高在上,灿如繁星。 韩爸爸停下脚步讲了几句话。 鼓掌声热烈。 秦然在角落里怔忡地望着,有些失神。 她明明想要和大家一样鼓掌,可是双手却像僵硬了一眼,完全使不出力气,是啊,这个场景就像电视剧看到的一样,虚幻得像是不真实的。 隔着人群,韩遇好似感受到了秦然的注视,侧过头来,一张英俊的脸孔,高贵凛然。 四目相对。 韩遇沖她轻轻的招手,「过来。」 秦然听不清韩遇的话,指着自己,用无声的口型道:「你叫我?」 他点点头,「嗯,过来。」 秦然小跑过去。 人群里,韩爸爸正在跟殷雪儿说话,一团和气。 「你自己站在那里做什么?」韩遇靠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秦然摇了摇头,「没呢,没认识的人,也不知道去哪里,就随便找了个地方站,你刚才去哪了?」 「刚才妈妈把我跟亚洲都叫去了,说爸爸人到机场了,让我们两去接他过来。」 秦然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道:「妈妈呢?」 「阿姨还没打扮好,正在楼上换衣服呢,应该马上就到了。」 话到这里,大厅又传来一阵譁然声,秦然和韩遇抬眼望去,就见韩妈妈从旋梯上走了下来,一身金黑绒旗袍,富贵逼人。 她穿过重重人群,停在秦然和韩遇身前,「小遇,你们到了。」 韩遇对她点了点头,气度沉稳,「嗯,爸爸已经回来了。」 「我看见了,来,你们和我一起过去吧,我介绍秦小姐给你爸爸认识。」韩妈妈看向秦然,还是之前那柔和的模样,十分之和蔼。 韩遇微笑,「好。」 既然他这么说了,秦然也没有意见,她被韩妈妈牵引着,往韩爸爸的方向走去,周围的欢声笑语忽然止住,韩妈妈一手挽韩遇,一手牵秦然,走到韩爸爸跟前,面容艷丽得体,「毅央,你回来了,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小遇的朋友,秦然小姐。」 这女人谁啊? 大厅里的人皆面面相觑,都疑惑地观望着,小声交谈。 秦然站在韩妈妈身后,她抬起头,让自己脸上的笑容尽量自然一点,慢慢道:「叔叔,您好。」 韩毅央没有说话,他长久地凝着眼眸看秦然。 浓重的压迫感沉沉压了下来。 秦然低下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韩爸爸的气势太压迫了,她心里有点儿虚。 「秦小姐是吗?」忽然,韩毅央笑了起来,沖她伸出左手,「幸会。」 秦然握住那只手,心里一阵强烈的冰冷,脸孔苍白,「除夕节快乐。」 韩毅央笑容不变,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韩遇,又看了看咬住嘴唇的殷雪儿,对秦然淡淡道:「今天是除夕节,你过来了,就多喝几杯,有什么招唿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 相比韩妈妈的态度,韩爸爸的态度更让秦然担忧,她唇动了动,垂下睫毛。 韩毅央松开她的手离开了。 像来时的排场一样,他众星拱月般被迎进了客厅,坐在万众瞩目的主位上,眼眸平静却含藏危险。 秦然的神经似乎绷到了极限,留下一句失陪,转身匆匆进了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面色木然。 「我要是你,就不会留在这里。」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清纯的脸孔,殷雪儿站在秦然旁边的洗手台旁,拿着精緻的粉饼,给自己的脸轻轻补妆。 秦然神情凛然看着她。 殷雪儿淡淡道:「虽然不喜欢你,但并不讨厌你,是看你应酬得这样累,我觉得你很可怜,韩氏一族是大家族,亲戚朋友众多,个个非富即贵,你在这里,无论别人问你什么,跟你说什么,你都答不上,融不进,格格不入。」 秦然没说话,不是回答不上,是没必要吵,殷雪儿说的都是事实,她就是凭自己的利嘴吵赢了又怎么样?就算吵赢了,她还是一个家世低微的人啊。 「上次在瓷器馆看见的那个五彩瓶,伯母很喜欢,所以我今天带过来了,等下要送给伯母的,你呢?韩遇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上了几十万的话,你觉得在场的这些人,会看不出来礼物是谁买的么?你用韩家的钱给韩家的主人买礼物,还当着家族里所有亲戚的面,这不是自取耻辱么?」 秦然抿住唇,「虽然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不过为什么要特意进来厕所告诉我呢?是怕我太笨了看不懂你们的意思,还是太嫉妒我了,故意来找茬的?」 殷雪儿手中的粉饼盒盖上,笑容收敛,「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必要嫉妒你,也没必要找你的茬,我不过是说实话,至于你听不听,随你的便。」 说罢,也不等秦然反应,转身走了。 秦然在洗手间里站了一会。 出来的时候,就见长长的过道上,有一道修长的身体在等待着。 韩遇沉步往前走。 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完美的男人,秦然低下头,从自己包里将韩遇给韩妈妈准备的新年礼物拿出来,她把那份精美小礼盒塞进他手里,声音充满了歉意:「sorry,我人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这份礼物等下还是由你自己送给阿姨吧,我走了。」 韩遇低眉看着那份精美的小礼物,下巴绷住,「怎么突然要回去了?」 「这种场景我有点应付不来。」难受的次数多了,人就变得压抑。除了离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难道还要留在这里等着下面的礼物环节么?从今天进场的客人来判断,等下的礼物不可能便宜或者中等,只会更上一层楼的贵,而她手中这盒翡翠手珠,价值四百多万,是韩遇按韩妈妈的品味和喜好用心挑选的新年礼物,这个价位,秦然买不起,她只是个负债纍纍的人,不想再打肿脸充胖子了。 就算这次侥倖过关了又怎么样呢?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她要每次都花韩遇的钱去应付韩妈妈么?韩家的人会看不出来?长此下去,韩家的人不止不会欣赏秦然,只会更加的看不起她,轻蔑她。 韩遇握了那份礼物,沉声道:「这事可能是我想得不够周到,你送了礼物,等下可能麻烦更多,这样吧,礼物你不想送就不要送了,但是要在待一会儿,爸爸说想见你。」 秦然心口漾出一丝苦涩,抬起睫毛。 灯光下。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渗出薄薄的水汽,「十五,你还看不明白么?」 韩遇没有说话,不是看不明白,只是他希望就算有再大的困难,彼此都要同心协力去克服。 「今天是除夕,可能这个时候,我家里正在包饺子,正在热热闹闹的吃团圆饭,二哥刚娶了二嫂,按照礼数,其实我更应该回去的。」她看着他,笑容略显单薄,「反正你父母有这么多人陪,我也应付不了,两手空空的坐着也不好,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情,等你忙完了我们再谈。」 韩遇瞳孔微微一缩,握住她的胳膊,不肯让她离去,「你现在是要退缩了?」 「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逼我。」秦然低低喃了一声,而后,又笑了,词不达意地说:「今天是除夕,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你留在这里陪父母吧,我也要回家陪爸爸妈妈吃团圆饭了,你开心。」 她拂开他的手,走了两步。 韩遇没有追过来。 她回过头去,从寥寥的灯光下望了他冰冷的侧脸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然后,快步离开了奢华壮丽的韩宅。 除夕夜的雨又冷又冻人。 秦然抬起头,细细尖尖的雨丝飘进她的眼眶里,酸酸的,涩涩的。 头顶灰濛濛一片。 她站在路边的屋檐下,忽然静立不动,眼瞳空洞洞的,像是装着两颗透明的琉璃,为什么人有那么多的无奈呢?尽管心里嚮往,也会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羁绊着你的脚步,让你无能为力。 雨夜里。 烟花依旧璀璨繁华。 秦然拉高衣领,站在路边眺望天空五彩缤纷的烟花,她的神情静静的,落寞而无助。 明明是阖家团圆的除夕夜,为什么她觉得这样冷?似乎每年的除夕,她都是无聊而无目的的,不是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就是一个人在外面看烟花。 回到家里,她沖了个热水澡,窝在床上看小说,一本言情小说,很精彩的情节,却还是抵挡不住她低落到极点的情绪。 就在这会儿,楼下传来一阵鞭炮的声音,很吵很杂,秦然看不进书,便放下了手里的书本,走到窗前往外探望,二嫂的新房子买在世贸大道的丽湾大厦,第六层。 秦然从窗外望去。 暗色一片的雨夜里,停着一辆宝蓝法拉利,一个高大的男人倚在车头上吸菸,没有打伞,他沉默地用双指夹住菸头,俊美如浮罗宫内的雕像。 有晚风轻轻吹来,带起了他的衣角。 那人是顾玄宁? 秦然不太确定,定了定睛,继续观察。 看到自己注视的窗口出现了一个身影,顾玄宁眯起眼,夜色里,他俊美的脸庞令人无法逼视。 还真的是顾玄宁。 秦然有些怔忡。 那男人已经沖她挥挥手,指间夹着香菸,忽明忽暗,似乎在对她说:「下来。」 秦然其实不想下去,但除夕夜顾玄宁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来等她的,她想了想,终于披上一件羽绒服,打开房门,又拿了把折骨伞,从电梯下去了。 她想给他送一把伞也好,天这么冷,不撑伞会感冒的。 雨夜的气温维持在八度左右。 很冷。 秦然的肌肤一接触冷风,立即冻得一缩。 「你怎么过来了?」秦然把撑开的伞递出来,鼻头冻得红红的,「天太冷了,这伞给你吧,别淋雨,会生病的。」 顾玄宁慢悠悠吸了口烟,声音沉沉,「没事干,就出来透透气。」 「除夕夜你不在家里陪着家人么?」 「我爸妈今晚有饭局。」 秦然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那你也别在这儿站着,多冷啊,你回车上去吧。」 他挑眉,有些无奈的笑了,「我都到这里来找你了,天这么冷,还下雨,你不请我上去喝杯热茶吗?」 「家里的客厅坐满了人,不太方便。」这话秦然没说谎,现在楼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哥大嫂,二哥和二嫂八人都坐在客厅里看春晚呢。 顾玄宁语气懒散,「你呢?今天是除夕夜,不用陪着男朋友吗?」 秦然摇摇头,笑容苦涩,「十五今晚要陪家人,有家族聚会,我去的话不太方便。」 顾玄宁许久不说话。 过了一会,他把香菸掐灭,淡淡道:「你们吵架啦?」 「没有。」秦然轻轻道:「那不算吵架,明天还是要见面的。」 「是吗?春节打算去哪里玩。」 秦然的眼神有点儿飘,心不在焉道:「十五说,明天去看电影,再去做南山缆车,观z城的山色海景。」 「小生活过得不错。」 秦然笑,「还好吧,你呢?春节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就是聚会聚会再聚会吧,反正每年都是这样过的,习惯了。」 秦然忍不住深深嘆气,感慨道:「春节就是无聊啊。」 顾玄宁低笑,「就是说啊。」 「好怀念上班的日子。」秦然把手放在唇边,呵出白白的气,比起这么无聊的假日,她宁愿投身于事业中,起码充实啊。 顾玄宁忍俊不禁,「果然是个工作狂,难得放十几天年假你就嫌无聊,要是我,巴不得放上一年呢。」 「胡说,我看你天天都像放假。」 ------题外话------ 来,都给我寄刀片吧 206 甜蜜除夕夜 顾玄宁的笑容忽然停了下来,睨了她一眼,「有吗?我怎么觉得我那么忙,后脚跟都快不着地了。」 她在寒风里拢紧羽绒外套,浅浅地笑,「这样也比我好啊,起码你赚到钱了,而我呢?我每天都在瞎忙,却赚不到什么钱,这才是人间悲剧吧。」 仓库里那十万件货物,只希望能一开市就脱手吧,压着的话,会对她的资金造成紧张的。 顾玄宁望着夜色,喃喃低语,「这还不是你选的。」 秦然低着头没说话。 气氛沉默。 头顶的烟花还在不知疲倦的绽放。 两人遥望天空,那么一瞬间,都不想聊天,秦然站了好一会,对他说:「这雨看来一时半会不会停了,伞你撑着吧,我先回去了。」 「要走了?」 「嗯。」 顾玄宁垂下头,重新点燃一支香菸,玩世不恭的样子,低低微笑,「新年快乐。」 她转身道:「你也是,新年同乐。」 「秦然。」 夜色里,他突然轻轻喊她的名字。 秦然重新回头。 顾玄宁一手插兜,另一手夹着白气裊裊的香菸,他望着她,那双风流的眼眸里好像一丝温暖和光亮都没有,寒夜里,他寂寥而笔直地站着,「我想结婚了。」 秦然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惊讶,「你要结婚了?和谁?」 他没有回答。 秦然站在原地,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之后。 他抬头看着头顶璀璨的烟花,明明灭灭中,凝住纤长的睫毛,「我不知道,随便都行吧。」 她愕然,「这么贸贸然选择结婚,你不怕以后会后悔么?」 他沉默许久,「可能孤单太久了,想有个人陪着我,安定下来。」 秦然眼底飘出怜惜。 他继续说:「反正不可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纠缠下去也是苦了自己,不如就此放手,给自己的一个重生的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你会后悔么?」 「不知道,但是人不可能因为怕后悔,就不去前进的。」 秦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如果你决定了,作为朋友,我会支持你的想法。」 「嗯。」他应了一声,心脏冷透了,反而开始微笑,眼眸线条流畅韵致,「可以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么?」 「你说吧。」 「你相信日久生情么?」 她点头,眼神郑重,「我相信。」 「那就好。」 「什么意思?」 「你这样说,我可以放心去做了。」 秦然没说话。 顾玄宁大声对她说:「雨大了,你快回去吧。」 秦然顿了一下,然后迈开腿,快步拐进角丽湾大厦里。 看着秦然三步并作两步隐没在大厦前,顾玄宁深深吸了口烟,雨夜里,他似乎没有离去的打算,默默倚靠在车头前,一手撑伞,另一手搁置在空地上,抖了抖手里的烟。 晚上躺在床上,秦然还在细细回味着今天的事情。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除夕夜。 时钟指向十一点,屋外鞭炮声烟花声融成一片,今晚註定是个无眠夜,秦然起身抱着膝盖,不知道十五现在怎么样了?她左想想,右想想,还是觉得今晚把他一个人丢下不太好,明明答应他除夕夜要一起度过的,现在却食言了。 她考虑了又考虑,沉思了又沉思,始终过不去心里那关,起身裹上羽绒服,绑好跑鞋的鞋带,拿起另一把伞,悄悄出了门。 雨夜里。 街道两旁到处张灯结彩,春节的气氛十分浓郁,热闹非凡。 秦然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了些东西,然后拦了一辆计程车,前往郊区的海湾大厦,今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是十五的错,她答应要陪他过除夕夜,就绝对不能食言。 偌大的海景公寓,安谧寂静。 回到这里,秦然就觉得分外温暖,她打开门,把买回来的福字倒贴在门口,名贵的西式大门上,贴着一个格格不入的烫金大福字,有些违和,却不难看,反倒为冰冷的大门增添了一丝生气。 除夕夜除了要贴福字之外,还要吃点饺子的。 这个她擅长。 随手把围裙揽上,她走进厨房里,开了灯,找出面粉,安静的空间里,顿时传出一阵热闹的声音,她认真擀了面,包了饺子,并没有立刻下水,而是又洗了一些水果,摆在厨房的高台上。 看着鲜艷香甜的水果,秦然没忍住,偷偷站在桌前尝了一个。 私人蔬果园送来的水果实在太好吃了! 秦然眼眸一亮,又拿起几颗车厘子,囫囵吞了下去。 这个时候。 厨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抹英挺的身影,秦然吓了一跳,半颗车厘子卡在喉咙处,差点没噎死。 「咳咳咳……」 她拍着胸脯,勐烈咳嗽,待咽下那颗车厘子,她一张脸涨的通红,有些怨念地看向韩遇,「怎么回来了也不叫我一声,害得我连核都吞了进去了,喉咙难受死了。」 韩遇身上还穿着今晚的黑色礼服,一如既往的冰冷,令人压迫。 他走进来,顺手给她倒了一杯水,没有说话,但是眼眸里也没有怒气,显然心情是挺平静的,「喝点水吧。」 秦然接过玻璃杯喝了几口水。 等了一会。 韩遇还是没有说话的打算。 秦然诡异的觉得发生了什么,凑到他身前,观察了一下他的情绪,打破沉默,「家族聚会结束了么?」 「还没有。」 怎么反应那么冷淡? 秦然皱眉,「今晚和大家相处得怎么样?」 「还行。」 秦然看着他的眼睛,黑湛湛的,她顿时确定了,他在不悦。 今晚见过顾玄宁,不会又被他撞见了吧?秦然心虚地摸着鼻子,斟酌着,这事她要不要跟十五报备一声啊?万一他的情绪跟顾玄宁无关,自己不是自寻麻烦去拔他的老虎鬚了么? 「十五。」 「怎么了?」 「你晚上吃饱了吗?要不要吃点水果?」 他眼睑一垂,走过来,优雅坐下,不显山也不露水地说:「拿过来吧。」 秦然把水果盆摆到他跟前,继续旁敲侧击,「那你吃不吃饺子?我刚包了一些,你要是想吃,我就去下。」 「嗯。」 于是秦然就鼓捣饺子去了,十分钟后,她把一碗香喷喷的饺子放在韩遇跟前,又细心地给他调了些酱汁,自己坐在他对面,啃着蛇果,眼珠一眨不眨,「晚上你们家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韩遇拿起筷子,把碗里的饺子慢慢吃下去了,温淡道:「你希望发生什么事情?」 秦然一噎,「没有啊。」 「门口的福字是你贴的么?」 「是啊,好看吧?」 「还行。」他冷淡地回答。 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然他不会这么冷淡的! 秦然一脸肯定,面露愁容。 韩遇坐在灯光下,把一碗饺子吃完了,递碗给她,眼眸像是蒙着一层黑纱,深邃幽沉,「饺子还有吗?在盛一碗给我。」 秦然赶紧盛饺子去了。 刚才在韩家还挺不高兴的,现在过去了也就觉得还好,大概人都是这样子的吧,负面情绪不会长久的长存在心中,秦然就是这样的人,比起压抑和难过,她愿意让自己去释然和豁达。 放下碗,秦然忍不住好奇的去观察他的表情,声音轻轻,「十五,怎么觉得你不太高兴。」 他重新拿起筷子吃饺子,「有吗?」 都写脸上了还说没有! 秦然自讨没趣,从冰箱里拿出橙汁倒了一杯,又试探性看他,「我晚上走了后,你有没有追出来?」 他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声音很低很沉,「你关心吗?」 她紧张了,「你是不是看见了?」 他阴沉着脸,光影里,他盯着她的眼神特别兇狠,就像是要咬死她一样。 「好嘛,我坦白。」 秦然看着他毫无温度的侧脸,乖乖认错,「我晚上见顾玄宁了,不过我不是特意去见他的,是因为外面下雨了,我拿把伞给他。」 他扬唇,溢出一丝冷笑,「关心他生病了?」 秦然瞪眼,「绝对没有!就是……好歹朋友一场嘛,而且,我告诉你一个事情噢。」 韩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瞳孔冰冷,「说吧。」 「他说他想结婚了。」 他冷哼,「心里觉得难过了?」 「我难过什么啊?」她小声嘟囔,「我就是觉得有点感慨嘛,好心告诉你事实,又讽刺我。」 韩遇眸光凛冽。 良久以后,他冰着脸色说:「我不同意分手。」 这什么跟什么啊? 秦然失笑,「你在说什么啊?」 「你大晚上的赶回来,贴了个福字,洗了水果,还煮了饺子,不是这个意思么?」 「什么啊?」秦然重新抬起睫毛看他,眼神温柔了许久,「你晚上回来一脸要杀人的样子,就是一直是想着这个啊?」 他抿着唇,「你晚上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关于今晚的事情,秦然不想说话,这事她还没想明白,并不想谈。 韩遇闷闷沉沉地说:「我已经看懂了,你又想不要我了。」 秦然忍不住深深吸气,重新捡了个车厘子,丢进嘴里慢慢嚼着,「你每次都说我想多了,我看这次,是你想多了吧?」 他蓦地抬头看她,「那你晚上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有点空间思考思考嘛。」 「比如?」 她走过去,用手指摸摸他的脸,「我现在配不起你呀,我就想,我们暂时还是别结婚了吧,这样叔叔阿姨就不会找我了,嗯……等我的事业有点起步再来考虑吧,不然太辛苦了。」 阿姨之前也说了,她不反对相爱的两个人恋爱,但是她反对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所以只要她不跟十五结婚不就行了么?至少在她事业没有成功之前,不要去挑战韩氏一族。 「就只是这样?」 「不然呢?」 「那你干嘛突然对我那么好,又是洗水果煮饺子的?」 她拿眼瞟他,忽然有点抱歉的样子,「难道我平时经常虐待你吗?一对你好,你就觉得我不正常?」 「好像从来没这么好过。」韩遇回忆了一下,声音闷闷。 秦然嘆气,「我有这么差劲?」 他侧过头去,背嵴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那你觉得你是个合格的女朋友吗?」 秦然细细回想,最后,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好像是挺不合格的噢,好少关心你,对不起啦,我这个人比较大大咧咧,不太懂得关心人,您大人有大量,宽容一下我嘛。」 见到秦然软言软语,韩遇的脸绷了绷,有些不自然地说:「不要。」 秦然眯眼,「小气,人家特意赶回来给你贴福字,洗水果,煮饺子,陪你一起过除夕,可你,居然还要对我生气,你不是人。」 「是你做贼心虚,见了顾玄宁,怕被我发现,就赶紧献殷勤来了。」 「是是是,您老是神算子,我什么都骗不过你。不过怕你吃醋,也是一种在意你的表现嘛,要是我不在意你,我干嘛老大远打个车过来陪你啊,你说是不是?」 韩遇心里的不悦已彻底散去,眼神没有刚才的冷漠了,秋后算帐道:「你又去见他。」 秦然忍不住翻白眼,「我去啊,我刚才不是解释了嘛?就是拿伞给他,没有别的意思,哎呀,你不要老是乱吃醋嘛,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吗?肚子还饿不饿?我再给盛一碗饺子啊?」 「吃不下了。」韩遇面无表情。 「刚好,锅里也没饺子了。」 「……」 秦然笑盈盈,拉开他的胳膊,将整个人都坐到他身上,笑得像盛开的蔷薇,撒娇道:「你说嘛,我贴那个福字好不好看?」 韩遇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她身上。 室内有暖气。 她的羽绒服已经脱掉了,只穿着薄薄的棉质裙,长腿露在外面,白皙胜雪,有种纯真的妩媚。 韩遇的眸光深了一些,搂住她的纤腰,「好看。」 她弯眼笑,「那这个春节,我不去见你父母了,好不好?」 他眼底的热度还在氤氲,略为沉吟,「你确定你刚才说的话不是在骗我?」 「干嘛要骗你?」 「等你事业成功了你就不会退缩了?」 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轻轻笑,「那是必须的。」 韩遇想了想,最终点头。 于是秦然低下头来,在他怀里与他热吻。 朦朦胧胧间,秦然在他唇瓣上呵气问他:「那我们明天还出去玩吗?」 「当然。」 「可你明天不是要回去给叔叔阿姨拜年么?」 「拜年一个早上就够了,你明天睡得晚一点,我中午回来的时候一起吃饭,再出去约会,怎么样?」 她唇息含着笑意,「好啊。」 达成协议后,秦然的心情轻松多了,坐在韩遇双臂间,与他忘情的拥吻,她的脸被他捧着,眼神有些迷乱…… 客厅的落地钟叮一声左右晃荡起来。 十二点了。 秦然的注意力被转移,在他怀里轻声道:「十五,已经是新年了。」 他低笑,眸子狭长而惑人,「谢谢你陪我过年。」 「我想去看烟花。」 「去二楼看。」 「可是碗筷还没收拾呢。」 「明天再收吧。」 说罢,她被他抱上二楼,透明的落地窗外,烟花在海面上此起彼伏,如同流星一般,陆陆续续窜上夜空,照亮了整个天际,绚烂无比。 秦然被韩遇抵在窗前接吻,耳畔是热烈的烟花,眼前是心爱的男人,她与他缠绵地接吻,大脑一片眩晕。 「新年快乐。」 他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 秦然莞尔,「你也是,新年同乐。」 璀璨美丽的除夕夜,韩遇低下头,用最温柔的姿态深深吻她,秦然微笑着,不由自主闭上眼睛。起初,这个吻只是轻轻的,随着彼此的意识沉沦,轻盈如露珠般的吻愈来愈浓,愈来愈烈…… 韩遇抱紧她。 她的身子也紧紧贴在他怀里。 他眼神氤氲着迷乱。 她脸颊绯红。 唇瓣摩挲间,溢出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吟。 血液似乎随着天空的烟火燃烧了。 而后。 一切就像是失去了控制…… * 完事后,秦然才发现自己刚才全程被他抵在落地窗前,她慌乱了,害羞了,挣扎着从他汗湿的怀里钻出来,想推开他,却仍旧被他紧紧的抱着。 窗外的烟火明明灭灭。 他的俊脸亦是忽明忽暗,修长的手指拂了拂她的短髮,面容美得得令人心悸,「要去哪?」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秦然还呆在他怀里。 距离那么近。 她吞了一口口水,「我渴了,想去喝点水。」 他半阖着眸,音色迷人,「你躺着别动,我去楼下帮你倒。」 于是秦然就坐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五彩缤纷的烟火。 韩遇随手拿来一件睡袍,披在她肩上,「你先把睡衣穿上,小心感冒了。」 「好。」 她应了一声,穿上韩遇的睡袍。 身后的门打开了。 韩遇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杯香槟,一杯温水,他把温水递给她,然后坐在名贵的地毯上,将她轻轻搂进怀里,与她一同静静地观赏着夜空中的烟火。 「看样子,这烟火今晚会放一晚上。」 秦然点头,面容恬静,「嗯,已经一点多了,你困不困?」 韩遇轻轻摇头,下巴性感而迷人,「一点也不。」 「可你明天不是还要去拜年么?要早起的,你那么晚睡,不怕明天起不来?」 「不会。」 「那么肯定?」 「嗯。」他应了一声,又低下头来吻她的唇,气息温热,「韩小然,我今年有个新年愿望。」 「是什么?」 「我希望每年的除夕夜,你都可以陪着我。」 她心房一颤,「这是你今年的愿望?」 「嗯,你说难不难实现?」 她从明明灭灭的烟火中回望他,眼底含笑,「我不知道。」 韩遇轻哼,「故意的?」 她仍笑,眼眸亮晶晶的,「哪有啊。」 「那为什么不答应?」 「说出来了还灵验么?」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想你答应我。」 她眉开眼笑,覆盖了他凑过来的唇瓣,声音虔诚,「其实,这也是我的愿望。」 卧室很安静,唯有他们混在一起的唿吸声…… 原来秦然以为,只要她不应韩妈妈的邀约,她就不会来找自己,岂料韩妈妈却不是这样想的,在秦然和韩遇愉快的约完一天的会后,韩妈妈的电话如约而至,电话彼端,韩妈妈和气地笑着,与她寒暄了一会,然后直击主题。 她说,大年初二要上秦家拜年。 秦然握着自己手机,有些说不出话来,此时是大年初一的晚上,两人在外面约会,吃的是以鲜甜为主的日料,韩遇坐在她对面,手中一杯清酒,凛冽俊美。 秦然的眼珠在他身上转了转,小声道:「是阿姨的电话。」 韩遇没说话,喝了口清酒,目光讳莫如深。 秦然继续跟韩妈妈聊天,十分钟以后,韩妈妈才笑着挂断电话,秦然把手机放回桌上,神情郁闷,「十五,阿姨说明天要跟几个亲戚上我们家来拜年。」 韩遇目光深沉,「你同意了?」 「不然咧?阿姨都亲自那么说了,难道我还能拒绝啊?」 「你爸妈的意思呢?」 「除夕前我爸妈就向我问过你,我妈说,你要是真有心跟我结婚,今年过年就来家里坐坐,本来经歷了除夕的事情,我今年不打算让你上我家里来了,到时候就告诉我爸妈说你忙,可眼下阿姨居然亲自说要来我家里拜年,十五,你看阿姨这是什么意思啊?」 韩遇沉吟,「我说不好,不过妈妈既然说明天会去拜年,那么我人也会去的,到时候我在场,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会帮着你的。」 秦然脸色复杂的拢了拢自己的短髮,「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是怕……」 「什么?」 「我是怕阿姨给我妈妈送礼物啊。」要是贵重了,秦家是一定要回礼的,到时候,他们拿什么还? 第二天一早。 韩妈妈果然与几个亲戚一起来秦家拜年了,就像除夕夜那晚的排场一样,她们高贵而华丽的登场,衣香鬓影,羡煞丽湾大厦电梯内的所有乘客。 与她们同乘一趟电梯的路人都心生神往的屏住了唿吸。 这几个尊贵无上的贵妇,皆穿戴着切割复杂的稀世珠宝,她们聚在一起,低笑浅谈,仪态万千,恍惚间,让人觉得她们就似那空中璀璨的星辰,而他们,就是那地上卑微的尘埃。 秦然早早站在门口等着韩妈妈的到来,她着一件玉色大衣,长腿纤细,缠着一双华丽的镂空高跟鞋,短髮干练,风姿迷人。 为了让秦家体面一点,今天秦妈把温妮的妈妈和成城的妈妈都请过来了,对方说要来几个亲戚,秦家怕自己的亲朋好友不够体面,便把稍微有点脸面的亲戚和朋友都请过来撑场面。 韩遇和韩亚洲也过来了,两人站在一众贵夫人后面,并没有因为珠光宝气的太太们而黯淡,透出雍容沉稳的气质。 韩妈妈一见到门口的秦然,立刻走了上来,眼角几分笑意,「秦小姐,早安。」 她就像一个完全没架子的富太太。 秦然笑容轻盈,「阿姨,您叫我小然就可以了。」 「好,小然。」 「几位阿姨,你们请进。」 「好。」 韩妈妈应了一声,与一行人一起入了装修华丽的秦宅。 秦然本来觉得他们家装修得挺华丽的,岂料几个珠光宝气的太太走进来,宅子的摆设瞬间黯淡了,档次也显得低了,她们走到哪里,哪里就似蓬荜生辉,硬生生将屋子里吊灯的璀璨给压了下去。 也是,吊灯是水晶的,而她们身上佩戴的都是钻石项鍊,个头鸽子蛋那么大,水晶与钻石碰撞,可想而知其光华的夺目。 秦妈妈,温妈妈,成妈妈三人坐在客厅里,三人已经将最贵的衣裳和佩饰都戴在身上了,可尽管如此,还是黯淡得像尘埃。 而韩妈妈,与一众太太端端正正地坐下,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国母般的高贵与从容。她的眼睛在三个妈妈身上转了一圈,无声无息地剔除了另外两位的存在,眼睛只看着秦妈妈,染出淡淡的笑意,「你好,是小然的妈妈吧?」 这场面就像见国家首领的妻子一样。 秦妈妈局促不安。 「是是是……」她原来以为韩妈妈顶多就是像温妈妈这样的有钱太太,没料到,她竟是这样一个人物,坐在屋子里,就令所有人都黯然得仿佛藏进了阴影里。 秦然站在自己妈妈身边,韩妈妈没跟她说话,她也不好回答问题。 韩妈妈没说话,气氛顿时有点诡异,因为她的安静,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出声,然后她继续笑,屋子里几个富太太才跟着笑了,她说:「没有提前打一声招唿就过来了,实在是冒昧。」 「不会不会,韩太太能过来,实在是我们的荣幸。」秦妈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不想这样的,可跟她说话,就不自觉变得毕恭毕敬,这大概就是人的气场吧。 成妈妈一向也是高傲的,岂料今天一见韩妈妈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偷偷伸出手掩住了自己那个最引以为傲的戒指,脸色极度不自然。 几个富太太都是聪明人,看着这光景,心中已是看出了一个瞭然。这三位太太,秦家的太太一看就知道是没钱的,而成太太与温太太两位则是暴发户。 茶几上的水开了。 该沖茶了。 秦妈妈见气氛压抑,刚想换位置到主位去沖茶,却被秦然暗暗拉住了衣角,她隔着人群看了韩遇一眼,韩遇瞬间会意,不动声色地笑起来,「难得今日几位婶婶都在,就由我来沖茶吧。」 韩家有四兄弟,韩遇的父亲韩毅央排行老大,叫在场的其他几位太太为婶婶再合理不过。 他一开口,倒没人反对了。 于是英俊的男人换到主位上,开始优雅地表演茶道。 秦然不让自己妈妈过去,是因为要表演茶道,这套茶具就是之前韩妈妈送的冰裂茶具,秦家人根本就没人懂茶道,秦然在韩遇的辅导下学到了一点知识,但是并没有功底,还是不要献丑的好。 韩二婶婶笑着打破沉默:「还从来没喝过你泡的茶呢。」 韩遇笑得云淡风轻,「谁叫婶婶常年那么忙,只有逢年过节能见上一面。」 「胡说,我每天都在家里,是你不过来看婶婶。」 韩遇低笑,「有机会一定去。」 「大嫂,你听见小遇说的话了吧?他说有机会一定来看我,这话你看能作数么?」韩二婶婶转过头跟韩妈妈说话,她生的是女儿,因此特别疼爱韩家的长孙韩遇。 韩妈妈莞尔,「他若说去,那就一定会去的,小遇是乖孩子。」 韩二婶婶笑得像朵花一样,「大嫂这样说,我就开心了。」 韩遇只笑不语,把碧螺春一杯杯沖好,递到在场的所有人面前,声音温淡,「喝茶吧。」 这个举动顿时打破了僵硬的气氛,在场的人都给韩遇面子,他们端起了茶杯,浅抿一口,开始欢快的聊天。 秦家这边的人一句话都插不上,被晾在一边,异常沉默。 韩三婶婶,也就是韩亚洲的母亲,她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望向韩妈妈,两人仿佛心有默契,韩三婶婶点了点头,把一个翠绿的礼盒放在茶几上,对着局促不安的秦妈妈说:「今天过来,也没来得及买什么东西,这是大嫂一片心意,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礼盒的盖子被小心翼翼打开,里头是一条红宝石手鍊。 韩二婶婶惊讶道:「这可是大哥从国外竞拍得来的红宝石手鍊?听说见了光会折射出绿色,是不是真的啊?」 秦然脸色一变。 韩三婶婶笑着回答:「是啊,红宝石界难得的珍品。」 韩二婶婶露出羡慕的眼神,「听说是六百多万竞拍下来的,是不是?」 韩三婶婶特意看了韩妈妈的脸色一眼,见她面无血色,便笑着说:「是。」 一旁的成妈妈看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忍不住道:「好阔气的手笔。」 一时之间,秦妈妈和温妈妈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温妈妈跟秦妈妈是亲家,她女儿才嫁过来秦家三天,她早知道秦家的底细了,礼金连一百四十万都拿不出来,可人家秦然的男朋友的妈妈一送礼物就是条六百多万的手鍊,秦家能回得起这个礼物。 见妈妈侷促得说不出话来,秦然赶紧笑着说:「不行的,阿姨,这礼物太贵重了。」 秦妈妈听秦然这么说话,这才反应过来,把那条手鍊盖上了,推回韩妈妈前面,音色泄露出内心的紧张,「韩太太,你能过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这礼物太贵重了,您还是收回去吧。」 幸好妈妈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秦然在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气,好险。 韩妈妈笑容不减,淡淡道:「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就是一个心意,你看今天是大年初二,我们也没带什么礼物……」 「不得不得。」秦妈妈正义凛然地打断韩妈妈的话,「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今天过来了,就坐着喝喝茶聊聊天就好了,至于其他的,还是别麻烦了。」 韩妈妈眼底平静,既没有动手去收回礼物,也没有说话。 成妈妈看着礼物眼睛都直了,在这点上面,成妈妈的心性就没有秦妈妈好,如果是她,她早收下了。 韩二婶婶见状,赶紧帮韩妈妈说话,她看着秦妈妈,道:「这礼物,其实是大嫂细心为你挑的,难得过来了,两手空空也不好。」 秦母还是摇头,坚持不收,「人到了就是心意。」 秦然站在角落里,黑白分明的眼睛浮出了淡淡的笑意,其实母亲还是很好的,虽然他们家没钱,但至少在气节上,他们家的都挺有骨气的。 韩二婶婶试图劝服秦妈妈。 而秦妈妈百般推脱。 两方僵持不下,最后韩妈妈竟然把礼物收回去了,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为难,笑着邀请秦妈妈去参加明天的大节祈福,秦妈妈本欲拒绝,但韩妈妈一再邀请,态度又温和诚恳,秦妈妈最终同意了,也有钱人相处是挺不自在的,但是秦妈妈想,如果韩家有心让儿子娶她女儿,她也不能那么拿乔,该应酬的还得应酬。 韩妈妈只在秦家坐了两个小时,将近十一点,她们起身告辞,这种拜年也不会坐很久的,韩妈妈不想留在秦家吃饭,秦家也不敢留她吃饭,怕家里准备的食物不合几位富太太的口味。 韩亚洲也回去了,韩遇却没有走,留在秦家吃饭,韩妈妈没表示反对,只淡淡给了他几句关心和嘱咐,便像来时那样,高贵雍容的离开了。 饭间,成妈妈一个劲夸韩妈妈得体漂亮,温妈妈则是夸韩遇长得好看,又有能力,实在是难得一遇的优秀人才,韩遇维持着礼貌的笑容,静静吃饭。 秦然夹了块蟹到韩遇碗里,「今天的螃蟹很鲜,你吃点吧。」 「好。」韩遇应了一声,将碗中的螃蟹吃下去了,气度沉稳优雅。 秦妈妈趁此机会问他:「韩遇啊,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们家秦然结婚?」 韩遇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眼眸从容,「这个要看秦然的意思了。」 秦然藉口道:「我们还不着急结婚呢。」 秦妈妈瞪秦然,「你知道什么?今年都28岁了,你不着急,我都替你急了。」 秦然郁闷。 韩遇忍俊不禁,淡淡道:「阿姨你放心吧,我和秦然一定会结婚的。」 「你爸妈那边怎么说?」 「妈妈说,只要爸爸同意了,我和秦然就可以结婚了。」韩遇把韩母之前的话复述了一遍。 秦妈妈顿时有点担心,「这么说,你爸爸并不同意你跟我们家秦然在一起?」其实她也不喜欢跟豪门的人相处,不过她也希望女儿可以嫁个优秀的好男人,假如韩家真的不嫌弃秦然,秦妈妈也愿意秦然获得幸福。 韩遇沉声道:「爸爸会同意的,阿姨,你放宽心吧。」 虽然韩遇这么说,秦妈妈还是觉得不安,韩妈妈约她明天去参加大节祈福,到时候寺庙的内堂是只有女宾在的,秦妈妈隐约觉得,韩妈妈是想避开韩遇跟她说点什么吧。 饭后,秦妈妈跟温妈妈成妈妈三人在客厅里聊天,秦然在厨房里洗碗,韩遇无所事事,就到厨房里陪她,他斜倚在冰箱上,随口问:「你们家今天怎么没人?」 「今天是大年初二,也是回娘家的日子,所以大哥大嫂回大嫂家了,二哥二嫂回二嫂家了,爸爸春节一直不在家里的,而爷爷奶奶回关外跟老朋友们聚餐去了。」 韩遇点头,「原来是这样。」 秦然说:「冰箱里面有饮料和牛奶,你要上渴了,就自己拿一个喝。」 「嗯。」他说着,却没有动,侧过头来望她,眼底有种温柔的神情,「下午没什么事情干了,我们要出去约会吗?」 「不想出去了,要不,等我洗完碗回你家吧,我早上起来得太早了,现在很困,想回去补眠。」 韩遇凝视她,笑了,「好啊。」 他最喜欢跟她呆在家里了。 秦然想了想,小声问:「十五,阿姨她明天单独约我妈妈去大节祈福,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呢?」 ------题外话------ 我觉得进度要提上来了 207 郁舒娆要结婚了! 大年初三。 祈福日。 寺庙外的雨水淅淅沥沥,今年的春节已经连下四天阴雨了,似乎没有停下的迹象。 大雄宝殿威严庄重,韩妈妈刚祈完福,站在屋檐外,一身素翠色的旗袍,清爽中不失华贵。 秦妈妈站在她身边,相比她国母般的气质,秦妈妈朴素得就像一个卑微的佣人。 雨丝飘摇。 韩妈妈望着白茫茫的雨幕,不经意见问秦妈妈:「听说你二儿子最近刚结婚?」 秦妈妈点头,微笑,「是啊。」 「女方是个怎么样的人?」 秦妈妈细细数算温妮的好,「温妮她很好,家世好,教养好,人也漂亮,跟我儿子感情特别的好。」 「是吗?」闻言,韩妈妈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几不可见的,那么冷。 秦妈妈没看懂她的意思,还在一旁诉说自己二儿子跟温妮之间的新婚小趣事。 她说了好一通,冷不防韩妈妈道:「如果,你从你孩子出生的时候,就尽心尽力培育他,二十几年来爱护有加,终于,你儿子长成了社会顶尖的人物,试问秦太太,若你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你能同意他娶一个身体不健全的女人么?」 她平淡的说完这段话。 秦妈妈眼皮一跳,「韩太太,你的意思是?」 韩妈妈勾唇,有一种悄声无息的寒意,笼罩了整个空间,「我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秦妈妈这回听明白了,不禁瞪大了眼睛,「你们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秦太太也是结过婚的人,生过孩子,对子女血浓于水的情怀,我想秦太太一定可以理解,小遇对我来说,比我的命还要重要,这一生,我希望他平平顺顺的。」 秦妈妈皱眉。 韩妈妈继续说:「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秦然,不止只是她残缺的身体,我们之间叶门不当户不对的,讲这样的话,或许秦太太会觉得我说话太过伤人自尊,但是秦太太也是嫁过人的女人,一段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相爱就够了,很多时候,还维繫着整个家族的利益和昌盛,这两天,秦太太也见过我们家族里的人了,大部分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没有条件背景的女人,嫁进去也无法作为当家主母的,第一没有背景,得不到家族人的尊重,第二没有人脉,社交上帮助不了家族的生意,韩遇作为家族里的长孙,他要娶的女人,应该是一个高修养,高智慧,高学歷,高背景的女人,而以你们的背景,就算秦然嫁给小遇,她也扶持不了他的,因为,人在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一生的高度,虽然小遇的幸福很重要,但是家族的昌盛一样很重要。」 这话韩妈妈完全没有夸大,等以后韩毅央退休了,逢年过节,主持大局的人就是韩遇了,相等于除夕夜代替韩毅央出现的人就是韩遇了,那时候他如同众星拱月般被所有人围绕着,可如果他的妻子太差劲,在家族里能有什么地位呢?难道每逢聚会,她都傻站在哪里?或者是为了不让人诟病她的家世找理由躲着不出席家族聚餐? 秦然嫁给韩遇,除了拉低他的地位和档次,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秦妈妈想好一会,才问道:「既然你们夫妻都反对,为什么不亲自跟韩遇说呢?」 韩妈妈淡淡道:「小遇的性格我很清楚,虽然看着很好相处,但实际执拗得可怕,从小时候,我们基本是顺从他的意思,我们都很爱他,就像你爱你的子女一样,我们不愿当着他的面伤害他觉得重要的人。」 这样,会破坏他们之间的母子感情的。 秦妈妈沉默。 韩妈妈眼眸平静,又道:「单独找秦太太谈话,其实就是想表达我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个有气节的人,我很欣赏你,但尽管如此,我也不能同意这门亲事,就算她强行与小遇同居下去,我仍然不会接受她。」 秦妈妈一怔,表情肃穆,「你是说,我们家秦然现在再跟韩遇同居?」 韩妈妈点了点头。 秦妈妈的脸色一时很难看。 秦然一直告诉母亲,她跟苏倾同住,所以秦妈妈不知道她未婚就跑去跟韩遇同住了,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韩妈妈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始温着语气发糖:「如果你只是想秦然以后嫁个好男人,这个事情我倒可以帮忙,做不成亲家,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我是个开明的人,很喜欢交朋友,只要秦太太今天答应帮我这个忙,以后秦家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以后秦家所受的气就是我们韩家所受的气,我们在z市所有的房子,顺便你们进,只要是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打电话找我,我来帮你们解决。」 秦妈妈的笑容有点单薄,道:「韩太太你是个人物,您来找我说这些话,我已经明白了,既然你们家不喜欢我们秦然,我们也不会强求这门亲事的,至于你刚说的那些事情,谢谢你对我们的抬爱,但是不用了。」 韩妈妈说的这番话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很聪明,她不会强硬的跟你翻脸,而是有理有据地分析这段婚姻,最后再打友情牌,告诉他们,如果秦然愿意跟韩遇分手,以后秦家所遇的麻烦,韩家都会帮他们秦家解决,等于送了一个人情大礼给他们。 姑且不论别的,就光韩妈妈这份智慧和气度,秦妈妈都十分佩服她。 讲到这里,韩妈妈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眉间的皱褶缓缓舒开,微笑道:「秦太太不用这么拘谨,我只是想交你这个朋友而已,一片心意。还有,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今天你帮了我,你就是我的朋友了,秦然的婚事,我会替她做主的,我保证,帮她找一个品德兼优的好男人,他绝对不会嫌弃秦然的病,还会疼她爱她,好好待她一辈子的。」 虽然秦妈妈很想拒绝,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这个诱惑,秦然现在不止身体有病,还跟韩遇同居过,这些事情以后传出来,她想必更难嫁人了,如果韩妈妈肯帮忙,以韩家的人脉,秦然一定会找到个如意郎君的吧? 所以为什么说韩妈妈很有智慧,因为她一直能抓住人心的需要,送你昂贵的礼物,你不要,那就从侧面的需要来进击,总能找到一两处弱点的。 见秦妈妈没说话,韩妈妈笑着握住了她的手,一团和气,「刚好我这里就有一个人选,xx银行行长的儿子如何?刚刚留学回来,30岁,博士后,未婚,也一表人才,前段时间刚刚跟行长夫人喝过茶,她还问过我有没有适合的年轻女孩人选呢,就让秦然跟他见见面如何?」 秦妈妈淡淡一笑,「是吗?条件这么好?30岁了居然还没结婚?」 「高材生嘛,读完硕士和博士,年纪自然稍大一些了。」韩妈妈笑看秦妈妈的眼睛,慢慢道:「你要是觉得男方的条件听着可以,我就安排他们两见面吧。」 「这……」秦妈妈略略沉吟,「条件是不错,可是这事我还得回去跟秦然商量商量。」 韩妈妈万分理解一般的点了点头,温煦如春风,「对,这个事情是要跟她讲讲的,这样吧,我们彼此留个电话,到时候你们那边考虑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吧。」 「好。」 * 回到家里,秦然刚洗完衣服,站在阳台上晾衣服,秦妈喊了她一声,让她进房间谈谈。 「来了。」 秦然应了一声,把衣服挂上架子,尾随着妈妈的脚步,擦擦手,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秦妈坐在床沿上,对她说:「把门关上吧。」 秦然依言照做。 房内的气氛有点沉默 秦妈斟酌了片刻,看向她的眼睛,似乎在考虑怎么跟她说这事,慢慢道:「秦然,你跟韩遇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看还是算了。」 秦然微微一愣,抬起头,「妈,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今天去见过韩太太了。」 「她是不是为难你了?」 秦妈摇摇头,「她没有为难我,我跟她谈了谈,觉得你跟韩遇的婚事始终不对称。我们是普通人家,他们是大家族……秦然,你知道吗?结婚不是只嫁一个人的,是嫁给一个家庭,如果对方的家人和亲戚都不重视你,就算你真的嫁过去,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一条低下的狗而已。」 秦然抿住唇,心口禁不住一阵一阵的发凉,韩妈妈,果然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吧? 其实她之前已经看出差距了,虽然韩妈妈每次都没有明说,但她的言行和举止都在告诉她,她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可是,她本来以为只要自己的事业成功了,有了些成绩,韩妈妈看在她能力的份上会勉为其难答应她的,但现在她却私下找了母亲谈这事,看来她不打算给自己机会了。 良久之后,秦然才低声问:「阿姨她……是不是和你说,他们不同意?」 「嗯。」秦妈沉沉应了一声,又抬头问:「你现在是不是跟韩遇住在一起?」 秦然背嵴一僵,没说话。 秦妈妈已经瞭然了,深邃嘆了口气,皱眉,「秦然,我早跟你说过的,女孩子要自爱一点,况且你的身体有疾病,就算韩遇不介意,你也不可以跟他婚前同居的,这事万一要是传出去了,你以后可怎么做人啊?今年28岁了,不是18岁,这门亲事不成,也不知道要拖到多少岁才结婚了,我很替你着急你知道吗?」 秦然面无血色,喃喃解释,「我跟他,我真心相爱的。」 秦妈的无奈涌动在眉间,「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的,但是我不同意这门亲事,也得不到祝福的,我不想以后一出门人家就说韩家根本看不上你而你为了人家的钱非要巴巴缠上去,你要是这样做,连最后的尊严都会没有。秦然,作为一个女人,妈妈希望你三思而后行,我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好。」 秦然不知道能回答什么,嘴巴动了动,脸色苍白如纸。 「这些话我们私下说说就好,没必要说去给别人笑话,秦然,妈妈跟你说,人家不愿意接受你,我们就咬咬牙,不要罢了,坚强一点,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好的,还有,从明天开始搬回家里来住吧,家里也不是没地方给你住,这么多房间,不要像个没脸没皮的女人一样上赶着去住在人家的宅子里,哪天韩太太要是把事情说漏嘴了,韩家的亲戚们该怎么看你?」 「妈。」秦然叫了她一声,眼眸黑洞洞,「以前你总想让我结婚,可是相亲的对象就是没有感觉,条件也通常都不好,那时候我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让你恨不得立刻把我嫁掉一样,后来韩遇他回来了,他对我好,他也告诉我,他不在意我的病,想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 秦妈打断她的话,脸色难看,「那你是打算一辈子不要名不要份的跟着他是不是?秦然我告诉你,我坚决不同意你这样做!你爸爸也不会同意!你要敢做,我们整个家庭都不会在承认你,他始终是要结婚的,要娶别的女人,那时候你就是小三了,而且恋爱的时间越长男人对这个女人就越没有感觉和情动,到时候他迎娶一个地位样貌都同他在一个层次的女人,他不可能不心动的,娇娘在怀,加上人家正妻要是有了孩子,他还会顾得上你么?」 秦妈顿了顿,又道:「妈妈没有要逼你什么,妈妈只是在告诉你,你这样做是错误的,你跟着他,以后人老珠黄了他才发现你们年轻的时候做错了,然后和你分手,你要怎么办?那时候你不止孤零零的,走到哪里都被人戳着嵴梁骨骂是小三,你置自己的尊严在何处?你又置家人的尊严在何处,你爷爷奶奶,爸爸哥哥们,出去全部都要遭人嘲笑你知不知道?」 「他不会结婚的。」秦然笃定地回答,强硬的态度,一丝丝不肯退让,「你和爸爸要是不让我跟他在一起,我以后也不结婚了,也不用怕别人说,顶多我和他一起不结婚了,我看谁骂我是小三。」 秦妈妈极力屏下心中的怒气,指着她的脸,声音都开始颤动起来,「你不要脸啊!父母养你这么多年,对你有养育之恩的,结果你一句话都不听我们讲,真是的翅膀硬了,现在什么都不肯听父母劝了,你自己去想想吧,韩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一辈子不结婚跟你混在一起?他父母养了他二十几年是为了来遇见你然后跟他父母闹翻脸的么?如果你今日是韩太太,你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儿子,然后含辛茹苦拉扯大,结果长到二十几岁,这个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不认自己家人了,你认为这个孩子会是个有责任感的好男人吗?要是你生了这样的儿子,说不定你会上大街去骂自己儿子不孝不要脸,为了个女人连自己亲妈都不认了。还有,你害别人的家庭产生裂纹和隔阂,你也不是一个好品德的女人,你若坚持这么做下去,有你后悔的一天!」 说完,秦妈妈愤怒得甩门出去。 秦然躺在床上。 骤然心疼。 她蜷缩住自己的身子,紧紧抱着被子,低下头,无声哭泣,那一晚,她没有出来吃晚饭,哭得累了,昏昏沉沉地躺在被子深处睡去。 醒来时已是深夜,屋外雨丝冰冻,她默默遥望窗外,没什么表情,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机械麻木。 回想起妈妈刚才的话,她的心底里空荡荡,虽然很难接受,可是说的就是事实,她已经28岁了,不是18岁,已经过了轰轰烈烈谈恋爱的年纪,很多事情不在把爱放在第一位了,而且理性地知道,人活着,思想和责任感比爱情重要得太多了。 韩妈妈不接受她,就算她和韩遇谈下去,她也只是一个一直害他们家庭产生纷争的女人,韩妈妈养育他二十年,心中对他的期盼和爱一定不比自己的少。 或许韩遇真的爱她,也可能一辈子都会对她不弃不离,可是他也不是那种一头髮热的年轻小伙子,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她跟父母反目成仇的人,因为他从来不是那种不孝的人。 一辈子给他当小三? 不,这样的结局她也不愿意,她宁愿不谈,也不想将来委曲求全的对韩遇未来的老婆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这句话多么噁心啊? 人之所以思想品德都高尚,就是因为有道德约束,她很讨厌当小三的,刚才的话,也不过是在愤怒之中讲出来的气话,气话讲完了,心中就空荡荡的了,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的死去。 桌前的手机嗡嗡嗡震动着。 秦然扭过头,机械地把手机拿过来。 来电人是十五。 大概想来问问今天白天他妈妈跟秦然的妈妈讲了什么吧。 秦然的唇微微一动,想挂断,但最终都没有勇气按下去,眼睁睁看着那只震动不停的手机一动不动。 手机荧幕响了一阵就暗了。 接着再次亮起。 「餵。」秦然拿过手机,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神情。 韩遇淡漠的声音从彼端传来,「韩小然,你刚才在干嘛?怎么那么久都没接电话?」 「我刚才在洗澡。」她随口捏了个谎言,声音很静。 「你怎么了?」 「没有。」说完这句话,她就安静了。 韩遇微微蹙眉,放轻唿吸,「是不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呢,一切都很好,你不用太担心了,我在看书,刚看到紧张的情节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现在还在看?」 「嗯。」 「讲了什么?」韩遇狐疑地说。 秦然低头想了想,随便说出一个故事,「一个宫斗情节,你们男生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就是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没什么好了解的吧。」 韩遇沉默下来。 秦然藉机打了个哈欠,装出一副很睏倦的样子,「十五,我现在有点困了,想睡觉了。」 细细的雨声里,韩遇的声音有点沉,「明天是大年初四,我们去玩吧?」 「明天可能不行。」秦然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大嫂和大哥明天要出去看电影,我答应了他们,要留在家里帮他们照顾宝宝。」 「那我过去陪你一起?」 她的睫毛一抖,立刻拒绝,「不用了,家里不止我在的,爸爸妈妈也在,你过来的话,讲话不太方便。」 韩遇良久良久都没有说话。 秦然道:「好啦,我真的困了,我先睡觉了,明天有时间给你打电话,你要玩得开心一点。」 「好吧。」他低沉应了一声,等待秦然挂断电话。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又听了一会沙沙沙的电流声,切断电话。 之后的几天,她一直搪塞韩遇的邀请,呆在家中一个人发呆,韩遇同样很忙,亲戚和同事之前的聚会一大堆,不重要的他都推了,但是重要的还是得去走走过场,因此几天下来,两人都的时间都没有对上,见不着面。 初六。 年假放完了,秦然返回世贸大道上班,新年刚刚来临,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忙得昏天暗地。 苏倾也回到z城了,午饭时间,秦然,苏倾还有郁舒娆三人坐在秦然的办公室里吃饭,郁舒娆一脸神秘地向两人宣布一个秘密,「喂,我告诉你们一个事情啊。」 苏倾满脸好奇,「什么?」 郁舒娆看着两人,还没分享秘密,笑意先漫到了唇角,眼珠流光溢彩地说:「我要结婚了!」 什么?! 秦然差点被手中的饭盒呛到,抬起眼眸,苏倾已经快她一步发问:「你要结婚了?没说笑吧?」 她记得年前的时候,郁舒娆才跟路易斯分手的啊。 郁舒娆重重点头,「嗯,是真的,我要结婚了。」 说着,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礼盒,那个小礼盒一看就是戒指,她一脸幸福的笑着,「这是他的求婚戒指。」 苏倾伸手打开,郁舒娆提醒她,「喂!宝贝,那可是我的求婚戒指,你小心一点。」 「好。」苏倾点点头,小心翼翼打开了那个小礼盒。 名贵的盒子中,静静躺着一枚光彩夺目的钻戒,苏倾和秦然都怔怔地望着那美丽异常的戒指,心里头感慨万分。 苏倾万分羡慕地说:「好耀眼的钻戒啊,得十几克拉吧?这么闪。」 郁舒娆闻言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我也觉得这个戒指挺夸张的,所以不怎么敢带。」 「谁向你求婚啦?说了这么久,我们还不知道跟你结婚是谁呢。」 说到这里,郁舒娆又忍不住甜甜地笑起来,刚好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个销售员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大束百合花,笑着对郁舒娆说:「舒娆,刚才有人来给你送花,好大一束啊,是你男朋友吗?」 郁舒娆唇角扬起笑意,道:「嗯,谢谢你帮我把花拿进来啊。」 「不客气。」销售员工把那束花递给她,心里别提多羡慕了,郁舒娆来公司就那么个把月,这么快就有人对她展开了追求,魅力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捧了百合花,郁舒娆的神情更加甜蜜了,拆了花上的卡片看看,笑意更浓,「哎,老写得这么肉麻,真是让人为难啊。」 「写了什么啊?」 「是韩亚洲?」 苏倾和秦然一同出声,前者问卡片内容,后者问人名。 「嗯,是他。」郁舒娆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面容清秀雅致。 秦然的眉一下子皱起来了,「你们要结婚了?」 苏倾同样很吃惊,「韩亚洲?韩遇那个堂弟啊?之前在火锅店帮小秦然买单的那个男的?」 郁舒娆继续点头,「是呀,就是他。」 苏倾愕然,「你们才认识多久啊?」 郁舒娆回想一下,「应该有半个月吧。」 「半个月你们就要结婚啦?」 郁舒娆莞尔,笑脸迷人,「事实上我们只见过三次面就决定要结婚了,就在小然二哥结婚的那天晚上,决定的。」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啊?」 「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的,不过后来我想了想,我觉得能遇上一个一见钟情的男人也不容易,所以我们决定要闪婚啦。」 苏倾笑了,「哇塞,厉害啊,见了三次面就决定结婚了,看来你们的感情发酵得很浓啊。」 秦然却不像郁舒娆显得那么开心,她不是不支持他们,而且她已经了解韩家人的性格了,秦然问:「韩亚洲的妈妈同意了吗?」 「我还没见过他妈妈呢,亚洲说,过两天等我忙完了,精神状态好一点,就去拜访他家人。」 秦然无端的觉得担忧,「舒娆,你跟亚洲发生关系了没有?」 「没,我说我不想未婚先性,他就没逼我,他说结婚以后也好,那样显得庄重。」 「你们两来真的?」 郁舒娆弯眼,唇畔再次浮现出浅浅的笑容,「不来真的结婚干嘛是?我们今年过年去了好多地方玩,还帮彼此都求了这个呢。」 她伸出手来,竟然是一条朴素的姻缘绳,郁舒娆幸福地说:「以前觉得这东西挺傻气的,现在却格外的珍惜,亚洲他对我真的很好,我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只想结婚,他就向我求婚的,我觉得他是真心的,所以我也要好好的珍惜他。」 秦然没说话,心中一阵接一阵的冰冷,她也不怀疑韩亚洲对郁舒娆的真心,能在见了三次面就求婚的男人,一定是很喜欢她的,只是韩家那关不是很好过,韩亚洲的妈妈秦然见过,她不像韩遇的妈妈看起来那么温吞,是个很咄咄逼人的女人,如果她不接受郁舒娆,家族聚会那晚,舒娆一定会很麻烦的。 思忖片刻,秦然对郁舒娆说:「舒娆,韩亚洲的妈妈,我见过她。」 郁舒娆纯真的笑,「是吗?伯母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秦然眼神深邃,「我觉得他的妈妈,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们的家族,也有点……」 「什么?」 「如果你去拜访那天,是家族聚餐的话,我劝你还是拒绝的好。」 郁舒娆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淡下来,「为什么呀?直接见他所有亲戚不是更好么?」 秦然摇头,脸孔微微有些苍白,「他们的家族跟普通人的家族不一样。」 秦然不想舒娆像她一样,被韩家人评头论足,秦然起码还是个自己创业的人,而郁舒娆只是个小员工,虽然家境比秦然好一些,但对比韩氏一族,她家只是冰山一角,不足以让韩家人把郁舒娆放进眼里,到时候,郁舒娆可能会比她更惨,起码她之前有韩遇在帮她,但是韩亚洲,感觉他的性格没有韩遇那么沉稳,是一个叛逆乖张的人,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闹起来。 208 韩遇的偷换概念 郁舒娆望向秦然,「小然,你是说,亚洲的妈妈很严厉吗?」 秦然点头,「嗯,我不反对你跟亚洲在一起,但是,万事小心一点。」 「好。」 说完这个字,郁舒娆的表情吶吶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时分。 秦然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她顺手拿起来,搁置在脖子处,眼眉沉静,「喂,您好,极光科技。」 「嗨,秦然,你还记得我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快。 秦然垂下睫毛,有些迟疑,「您是?」 「我是易阳啊。」 「易阳?你找我有事吗?」 「必须得有啊。」易阳压低声音,似乎是用手挡住了自己的手机,小声道:「秦然,我告诉你啊,我刚才接到了一个大单子,五万件科技产品。」 秦然浏览了电脑里的网页,神情不变,「然后呢?」 「然后啊……」他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我们公司现在没存货了,另外代理那边不上班,科技人员要元宵后才回z市,工厂出不了货,所以我们没货了,老闆让我们自己询价调货,我就是想问问,你不是自己投资了科技产品么?刚好我要的就是你那个型号,秦然,要是我跟你要货,你能算便宜点给我不?」 闻言。 秦然眼眸蓦地一亮,扬起笑意来,「你刚说你要多少件货?」 「五万件。」 「我手中有现货,易阳,你心中有报价目标么?」如果他的报价合理,秦然就把货出给他了,这真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了。 易阳斟酌了片刻,之前他们和代理要货是22元一件,不过那是三十万件的价格,现在只要五万件,可能22拿不下来,他想了又想,慢腾腾道:「秦然,我们之前跟代理要货是22元一件的。」 秦然心中紧绷的弦一松,莞尔,「行啊,就照原来的22给你们吧。」 她卖给意和安一件是20元,结果被意和安退货了,现在易阳的公司购买5万件,整体上她还是赚的,所以天无绝人之路,充满了挫折,也充满了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她觉得生活一片黑暗的时候,就总有曙光漏进来,告诉她,要坚持,要振作。 易阳听她答应得那么爽快,反而迟疑了,慢慢道:「秦然,你说这价格能不能再给我压低一些?」 秦然沉吟,缓缓打官腔,「易阳,你知道的,现在是开年,整体货物都很紧张,我们今天库存很大,所以可能成交金额是22元一件,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货物紧张了,我们的成交金额就变了24或者25了,也有可能达到30元一件的,你也知道,之前有一次商场曾抄到80元一件,这个货物现在挺稀贵的。」 做生意就是这样,不可能客户一嫌贵就给降价的,况且22元是易阳自己报的,那肯定是他心中理想的价格,他不会亏的。 易阳想了想,同意了,「也行吧,今天才开市第一天,我就不跟你讲价了,当是一个好兆头,你人现在有在公司吗?如果有,我跟老闆谈完这个事情就过去找你,你准备好合约,没问题我们就签约吧。」 「在的。」秦然眉开眼笑,「那你先忙,我列印好合同,等你过来。」 易阳叫住她,「对了,你合约上的产品金额先别填。」 「好。」秦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市面上有许多採购都这样做事,比如成交金额是22元,他们就给公司报23元,从中赚取一部分利益,这次的五万件是易阳亲自採购,他肯定是想从中赚一手。 秦然挂掉电话,忽然觉得世界变化万千啊,没想到易阳这样老实的大男孩现在也变精明了,果然利益和前途使人成熟和姦诈,沉沉浮浮久了,骨头自然就被染上色彩了。 等待易阳的时间里,秦然给简轶珩打电话,城市的工厂基本是元宵后才开工的,因此偌大的工厂内只有简轶珩一个人在加班,秦然问他:「简轶珩,你现在人在工厂么?」 「在的。」简轶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秦然点点头,「那就好,我这边刚才接了一个单子,成交机率很大,五万件产品,如果等下或者明天需要送货,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不?」 简轶珩沉思片刻,对她说:「大概行吧,什么时候要货你跟我说一声,我找个亲戚过来帮我搬一下,然后过去送货。」 「好。」秦然应了一声,正准备挂断电话,就听那头有个女音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秦然一下子就猜到是应曦学姐,红唇一扬,调侃道:「学姐在你那边啊?」 简轶珩颔首,眉眼寡淡,「是,你要跟她讲电话么?我把电话给她。」 「好啊,讲两句。」 她说到这里,电话那边就静了,然后过了两秒钟,一抹明快的女音传来,「小秦然,你找我啊?」 「姐。」秦然甜甜唤了一声,眼眸温柔,「吃午饭了没有?」 「刚吃了面呢,是我煮的,很好吃。」应曦很自豪地夸奖自己。 秦然笑,「亲自煮给简轶珩吃啊?这么甜蜜?」 「我告你,你现在就笑吧,等我下次见了你,有你哭的时候。」 秦然眼角的笑意一丝不减,「姐,我这是为你高兴呢。」 「高兴什么呢?」 「高兴你们两的关系又进一步啦。」 「切……」应曦撅起嘴,灿若星辰,「你这就高兴错啦,我们两现在只是朋友,除此之外,一点苗头都没发展。」 「简轶珩真这么正人君子?你都跑工厂跟他住一块了他还能坐怀不乱?」 应曦抱怨,「这丫的岂止是正人君子,简直就快成和尚了,不,和尚都没他这么镇定啊,我就是站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他也不一定会冲动的。」 秦然噗呲一笑,「不是吧?这么能忍?」 「谁知道呢。」应曦气馁地嘆了一口气,「也可能是我没魅力吧,毕竟我胸有点小。」 「这有什么的?」 「这哪没什么了?听说男的都喜欢大的,我看闷葫芦就是嫌我小吧,不然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秦然抿着唇笑,「要不你洗澡的时候多揉揉,促进血液循环,说不定就能二次发育了。」 「得,你别埋汰你姐啊,不然我上韩遇那里揭穿你猥琐的真面目。」 「你才猥琐呢。」秦然反嗔回去,又跟她嘻嘻哈哈地聊了好一会,就是决口不提韩遇的事情。 应曦算是听出问题来了,揪着眉头问:「喂,跟你们家那位闹矛盾了吗?」 「没有啊,我们能闹什么矛盾啊?」 「那怎么我说他的时候你老避开我话题呀?」 秦然心不在焉地回答:「忙嘛,彼此都太忙了,没时间去聊……」 「打住打住,别说谎了你,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啊?老是这样,不开心了就自己扛,知道吗?姐最讨厌你这个性格了,又别扭又执拗,咱们都什么关系了?难道还怕我知道你的心事啊?」 果然最了解她的人就是学姐啊。 秦然心中浮出暖意,轻笑,「姐,我跟十五现在真的没什么事情,你不用担心啦,处得没问题。」 「真的?」 「真。」秦然肯定地点头,「不骗你,姐,我们的感情比珍珠还真。」 「你丫的,又跟我贫!」 秦然笑得睫毛一颤一颤的,「好啦,我不逗你拉,姐,今年第一天开市,有很多事情要干,我得去忙了,等过两天有空了我们一起吃顿饭吧,我好想你了。」 应曦笑眯眯,「这还差不多,你去吧,不过不要太累了,还有,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呀,要知道,姐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秦然忍不住朦胧了眼,声音有些沙,她慢慢吸一口气,笑道:「嗯,姐,我会的,你放心。」 挂完电话,秦然又低头忙碌了一会,苏倾忽然打开办公室的门,小声对秦然道:「小然,韩遇过来了。」 秦然微微一怔,道:「让他进来吧。」 * 窗外阳光灿烂刺眼。 韩遇坐在沙发上,逆光里,他的视线停留在秦然身上,脸孔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冰雕一般,俊美却泛着拒人于千里的寒气。 秦然凝神看着电脑上的荧幕,淡淡道:「水壶里还有些水,你要是渴了就自己倒一杯喝。」 他没有动,仍旧专注的凝望着她,眸光浅淡,「还要忙多久?」 「今天刚第一天开市,会比较忙。」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看着电脑,把易阳所要求的文件从印表机里列印出来。 韩遇瞳孔淡漠,「吃过午饭了没有?」 「吃过了。」 「最近对我的态度,怎么那么冷淡?」察觉到她的闪躲,韩遇站起身,眼眸眯了眯,音色低沉,「你不想见我?」 她摇头,「没有啊。」 「是不是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顾上你,所以你心里不高兴了?」 「也没有。」 「韩小然。」 「嗯?」 「你已经回家住了很多天了,什么时候回公寓来?我很多天没见你了,很想你。」 秦然的唇动了动,道:「在过一段时间吧,最近刚放完年假,有点儿忙,等我忙完了,在看情况好了。」 闻言。 韩遇抿紧嘴唇,眼眸渐渐变得冰冷幽沉起来,「那元宵节我上你们家去拜访好不好?」 秦然一怔。 气氛僵持了几分钟。 她忽然伸手按住太阳穴,颇为疲劳地说:「你回去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她,英俊的轮廓上有盛盛的阴影。 秦然嘆气,「没有什么意思,我现在不想说话。」 「为什么不想说话?是我刚才说错什么了么?还是你心里另有想法?」 她闭上了眼睛,面容压抑,「你先回去吧,晚上我要是下班得早,就去找你,然后跟你聊聊。」 听了这话,他眼底飘出一丝黯淡,然而很快就消失不见,转为如常的平淡,对她说:「好,今晚我在家里等你,不管多晚,我等你回来。」 秦然点点头,「嗯,你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你也是,记得按时吃饭,别饿到。」 「好。」 说罢,韩遇打开办公室的玻璃门走出去,这时候,易阳也刚好过来了,他拎了个黑色的公文包,西装革履。 韩遇听见苏倾叫他易阳先生。 易阳…… 韩遇脚步一顿,转过头去,漆黑冷肃的眼眸,压迫得令人窒息。 易阳看见他,条件反射般吓了一跳,低声问苏倾,「这人谁啊?看着我干嘛?」 被那股阴冷的气息笼罩着,苏倾的头比他压得还低,「别问了,你不是来见小然的么?她就在办公室里,你进去吧。」 易阳虽觉得奇怪,但到底没去纠结,拿着公文包进办公室去了。 韩遇并没有马上离开,他一步步走到苏倾跟前,停下脚步,气息冰冷,「这个人来干嘛?」 「他过来签合约的。」 「签合约?」 苏倾点点头,诚实道:「他跟小然要了五万件产品,现在是过来签合约的。」 韩遇没有再说话。 苏倾不想招待这个不悦的男人,赶紧趁此机会说:「那我就先去忙了哈,您自便,有事再喊我。」 韩遇颔首。 然后。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缓缓往公司门口的方向走去,脚步声又沉又冷。 苏倾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太压迫了,她确实不喜欢跟韩遇相处,虽然平时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一生起气来,那气势就完全不同了,感觉快不能唿吸了。 易阳进了办公室。 正如秦然所猜测的那样,他让秦然把产品单价改成24元一件,从中捞取10万元的私人利益,秦然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把产品单价改好,递出文件,「好了,单价改上去了,你看看有什么问题,要是没问题,就可以签了。」 易阳低头浏览文件,「文件我看完了,没有问题,关于货期的事情……」 秦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看了眼手錶上的时间,含笑道:「现在才下午三点,我们可以出货,要是你公司那边没问题,我就叫工厂现在给你送过去。」 易阳满意地笑了,「这样最好了,几点能送到?」 「大概是下午五六点吧。」 「那好,就这样了。」易阳站起来,把自己的西装扣子扣上,道:「那我就先回公司了,你忙,等下货到了,我会给你电话的。」 秦然点头,站起身,与他礼貌的握手,「好,合作愉快。」 易阳握上了她冰凉的掌心,轻笑,「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秦然微微一愣,搪塞道:「今晚大概不行了,公司刚开市,有很多事情要忙,得加班。」 「你还是老样子,这么拼命。」 「还行。」 「听说你们家现在搬到丽湾大厦去了?房子自己买的?」 「嗯,是二嫂陪嫁过来的。」说到这里,秦然才想起,过两天二哥和二嫂就要回美国去了,果然是光阴如梭啊,转眼间家人又要再次分开了。 「你二嫂家里可真有钱,现在你不住原来的房子里,婶婶也没了你们的消息了,不过听婶婶说,你交了个男朋友?」 「嗯。」 「听说条件非常好。」 秦然敛着眉色笑,「还行。」 岂止是非常好,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豪门了。 易阳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好奇道:「他知道你的病么?」 秦然怔忡,继而点头,「知道。」 「他不介意?」 「嗯。」 易阳弯唇笑笑,「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闻言,秦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难过,是很不错,只是要在一起,极度困难。 不过这些话她不需要对易阳说,虽然处过几个月,但实际上一点感情也没有,她没必要将自己的心事展现给一个不重要的人观看。 送走了易阳,秦然重新坐到电脑前,打开自己的帐户,里头已经入了一百多万,是易阳打进来的钱,果然新年新气象,秦然笑了笑,产品脱手一半了,她给简轶珩打电话,安排给易阳出货。 时间缓缓流逝,很快就晚上六点了,秦然想着今晚要跟韩遇谈话,便没有加班下去,早早收拾了桌面,踩着下班高峰期的时间,离开公司。 说是要谈一谈,但实际上,她心里也没有什么想法,有些事情想不通,她觉得谈了也没有结果的,但是她不想伤十五的心,所以就算没什么可谈的,也要回去安抚一下他。 韩宅里。 娱乐房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 「若是爱已不可为,你明白说吧无所谓,不必给我安慰,何必怕我伤悲,就当我从此收起真情,谁也不给……」 是韩遇是声音。 他在唱歌? 秦然在玄关处凝神听了好一会,然后,她慢慢脱下自己的高跟鞋,换了双室内鞋,走上二楼,转入走廊最深处的娱乐房里。 细细碎碎的光影里。 那个俊美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色毛衣,黑眸黑髮,在光影中轻轻晃着身子,炫目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秦然站在门口静静望着他。 他一手握着酒杯。 另一手握着麦克风。 手指细细白白,眼瞳黑黑洞洞,宛如倾倒的流墨般映不进任何东西。 「我会试着放下往事,管它过去有多美,也会试着不去想起,你如何用爱将我包围,那深情的滋味……」 唱到尾句,他的下巴变得紧绷,有些发不出声音,置身于清冷的娱乐房里,耳畔的伴音很静,他看着荧幕上的歌词,没有继续唱下去,而瞳孔,却转为了痛楚的浓墨色。 秦然的睫毛颤了颤。 听见他唱的歌词,没由来的,很想哭。 良久之后。 秦然走进去,她脚步很慢很慢,走到他跟前,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 酒杯离开了他的手指,他没什么反应,低下头来,专注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秦然抱住他。 把脸紧紧埋在他怀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沉默。 秦然低低哽咽了一声,眼眶泛红,「对不起……」 韩遇心里勐然闪过一阵剧烈的痛苦。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又让你难过了。」 他抬手抚摸她的头髮,眼珠漆黑,「最近为什么要这样?」 「好多事情我都想不通,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事情想不通?」 她吸了吸鼻子,「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韩遇的身子顿时僵住,望向她,「怎么可能?大年初二的时候,阿姨不是才问过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么?」 秦然摇头,韩妈妈的意思秦然不敢说,她不想让十五跟韩妈妈之间产生隔阂。 「是不是我妈妈她对阿姨说了什么?」他莫名就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秦然还是摇头,「不是,妈妈说她觉得我们两家人的地位悬殊太大,觉得我嫁过去以后会不好,不想我跟你结婚,她说爸爸也不同意,全家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还没嫁过来她怎么就知道不好?而且好不好不是用嘴巴来说的,而是用行动来证明的。」 秦然喉咙干涩得难受。 韩遇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声音低沉,「你是不是又听了他们的话胡思乱想了?」 「没有,我只是还没有想明白。」 「你要想明白什么?」 「如果我们真的不能结婚,你会不会娶别人?」 「我为什么要娶别人?」 「我……」 韩遇唇角变得冰冷,「你还说你没有胡思乱想,如果没有,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要娶别人?还是说,有人这么告诉你?」 她攥紧他的衣角,眼神变得不安,「我只是怕而已。」 「对我说实话。」 秦然的唇抿了抿,心里翻江倒海,嘴上却还是那句话,「只是怕……」 他眸底溢出寒意,「真的没有骗我?」 她低下头沉默。 看着她这个样子,韩遇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想逼她自己说出来,又怕她闹脾气离家出走,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手扣着她的脑袋就往自己怀里按,然后低下头,近乎粗暴的吻住她的唇。 炙热的气息瞬间从四面八方扑入她的鼻腔里。 秦然想后退的,可是她的手脚都被他紧紧攥着,眼前就是他的胸膛,她根本无处可躲。 直到相缠的唇齿间传来细细的血腥味,秦然才勐然惊醒,她刚才一怒之下就咬住他的舌头了,还咬出血了,然而他却没有动,就那样半垂着眼睑让她静静去咬。 秦然一怔,立刻伸手去锤他的胸,「你的舌头流血了,快松开。」 韩遇罔若未闻的继续吻她,秦然突然惊讶地发现,他眼底竟极快的掠过几缕笑意。 她一头雾水。 这种事情有那么值得高兴么? 瞥见他的眼眸暗的吓人。 秦然出声大叫,「我叫你松开啊,舌头都破皮了,我给你看看,你先别动。」 一点都不知道担心自己! 秦然冷冷瞪着他,自个恼怒得要死。 见她五官都气得拧到了一起,韩遇只好放开她,薄唇微微扬着,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声音低哑,「我没事。」 「什么没事啊?嘴角这里都是血丝了,快点,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是咬伤哪里了。」 「我没事。」 「舌头伸出来。」秦然命令他。 韩遇便乖乖俯下身子,把舌头伸出来给她看,那不紧不慢的动作,又邪气又勾人。 秦然没心情去沉迷他的美色,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舌头。 「有好几处都流血了,我看不出来伤口在哪里。」她说着,还想伸出手去拿他的舌头检查一下。 韩遇笑着把舌头缩了回去,黑眸湛湛,「喂,我有洁癖的,你的手还没洗呢。」 「这不是关心你吗?」秦然皱眉,「哎,要不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一楼拿药箱和手电筒,你等下。」 「别去了,真是只是小事而已。」韩遇长臂一捞,把她重新拉进怀里,脸抵在她的肩窝上,唇息变得温热,「我好想你,晚上留下来吧。」 「不要。」秦然想也不想的拒绝,「你放开我,我真要下去拿药箱了。」 韩遇不松开,将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撒娇,「你这几天对我那么冷淡,我难过死了,你要赔偿我。」 「赔个屁。」秦然这么说,眼里却有笑意。 她不知道别的情侣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吵架矛盾的时候彼此都没有好脸色,而一旦和好,又如漆似胶的像是分不开的连体婴。 总之吧,韩遇每次吻完她就会高兴了,像个孩子一样赖在她身上,死也不肯松开,两人在娱乐房里打打闹闹了好一会,韩遇非要拉她去沙发的位置,她不肯去,趁着他解她扣子的空挡推开他的手,然后哈哈大笑的跑了出来,把门砰一声关上。 「韩小然,你给我回来!」 韩遇在门后面气急败坏的喊她。 秦然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光着脚,衣衫不整。 她的扣子被韩遇解掉了两个,露出了里头一片玉色,此时站在走廊上,哈哈大笑的对着那扇黑色大门说:「你想得美。」 她跑下了一楼。 到厨房里找了点东西吃,冰箱里有三明治,她拿出来啃了几口,刚下班,还没吃晚饭呢,饿死了,她囫囵吃了几口,又到冰箱前面倒了一杯牛奶,狼吞虎咽地吃着。 韩遇再次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时候,已经洗完澡了,身上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 秦然手中啃了一半的三明治差点掉下来,大眼睛眨了眨,「我靠,你连澡都洗了啊?」 韩遇望着她轻轻挑唇笑,性感的侧脸邪气逼人,而眼神里折射出来的全是暧昧危险的暗茫。 「吃完了吗?」 秦然吞了一口口水,「才没有呢,我吃完要马上回去的。」 他就像没听到她这句话一样,不紧不慢走了进来,眼神迷人地倚在她旁边,「我都洗完澡了。」 「那又怎么样?」 他眨眨眼,就像一只勾魂摄魄的绝世妖姬,「你说呢?」 秦然用力摇头,「我没什么好说的,妈妈让我搬回去,我以后可能不能住你家里了。」 他眯眼,「我不同意。」 她掩着唇笑,「你不同意有个屁用啊,我要是不回去,我怕我爸妈会杀到你家里来,而且我们都没结婚,我住这里始终不好,被你们的亲戚知道了,会说我的。」 韩遇不想听她讲,再度低下头,对着她白皙的脸颊就是一顿狂吻,「那要不这样,你找个房子搬出来住,我搬过去跟你同居,唔,房租我来出好了。」 这什么逻辑啊? 秦然挑起眉梢看他,眉心紧皱,「这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就是我死不要脸,没脸没皮地缠着你,非要赖着你,不让你离开。」 秦然一愣,「你这是偷换概念。」 「管它的呢,反正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他们反对就反对,我不在乎了。」 秦然的唇畔染出笑意,「虽然你这个办法就跟没解决一样,但是,我怎么觉得那么有道理呢?好像一点都反驳不了啊。」 「当然,若是你住我这里,会使你名声不好,那就对换一下吧,换成我去住你那里,这样他们就无话可说了吧?」 「可我们仍然在同居啊。」 「我们没同居啊,你是房东,我是租客。」 「……」秦然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你这么不要脸,你妈妈知道吗?」 他忍着唇角的笑意,「很快就知道了吧。」 「可是我家里不会同意的。」 「现在是不会同意,不过以后你年纪更大了,他们就会同意了。」 「那你家要是也不同意呢?」 他略为沉思,「那就看他们想不要抱孙子了。」 「……」秦然无言以对,又道:「你这么算计他们真的好吗?」 「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并没有做错不是吗?我既没有跟他们吵架,也没有哪里不孝顺的地方,大不了……」他顿了片刻,「晚婚几年。」 「可是别人会骂我是小三的。」 韩遇微微皱眉,「我单身,你又怎么会是小三?顶多在外人眼里,我们只是朋友呗,但是你要真敢跟别人谈,我就把你弄死在床上。」 「……」秦然忽然觉得,他好狡猾奸诈啊,好会偷换概念。 韩遇再度把她唠会怀里亲吻。 秦然一手拿着三明治,另一手搂着他的脖子,随着他好闻的气息袭来,她的脸蛋被逐渐的染红。 吻了好一会,秦然重新抬起头来,气喘吁吁地说:「可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 韩遇居高临下俯视她,眼眸深暗,「那你想怎么解决?是不是在我和你家之间选择一个?」 秦然不说话了。 「别想了,这件事情你想不通的,一边是情,一边是义,你怎么选都会很痛苦,而且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解决了才叫完美,说不定你退回一步,缓一缓,拖一拖,等他们自己想明白了,也就看开了。」 「什么意思?」 「名和利,永远都追求不完,年轻的时候,或许觉得这两样东西很重要,可随着年岁的到来,人开始会感到孤单,会渐渐的觉得所有东西都是虚的,只有亲情是永恆的温存,我相信再成功再有地位的人,也会有害怕孤单的一天,那时候,他们就不再想继续强大了,而是想要含饴弄孙的晚年生活。」 「你是说你爸爸妈妈?」 韩遇点头。 秦然微微吃惊,「你知道你父母反对我们的事情了?」 韩遇懒懒散散地睨她一眼,「看你那么纠结沉默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能看不出来?」 她害羞地低下头。 韩遇便顺势俯身抱起她的身子,他把她抱上了卧室,整个动作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手上还捏着半个三明治,被他放在床上,表情有些懵,「我还没吃完呢。」 韩遇嫌弃地看了那个三明治一眼,然后说出了一句差点让秦然喷饭的话,「那你就拿着吧,别掉了,等做完了你在吃。」 「……」 还没回话,她的唇就被他吻住,唿吸和思维在几秒钟之内被的捲走,感官所过之处都是他的气息,像海水一般激烈的扑过来。 不知不觉她的衣服也不见了,秦然还捏着那个三明治,对他说:「我还没洗澡呢。」 「算了。」 「我今天上班很忙,流了很多汗。」 韩遇表情无奈,「你能别那么扫兴吗?」 她哈哈大笑,继续不怕死的说:「肚子还很饿,我想先把那个三明治啃了在说。」 「你吃了很多了,腰上都快长出小赘肉了。」 「那是因为我工作量太大了,食量肯定也变大了啊。」 韩遇还是不同意,「不要故意转移话题,把三明治好好拿着,别掉卧室的地毯上了。」 「噢。」她应了一声,又继续说一开始的话题,「可是我还是想洗个澡。」 韩遇额头微微浮出一条青筋,「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甜甜的笑,「逗你玩呢。」 「三明治拿好了。」 「噢。」 他俯下身子来,心头生出前所未有的掌控欲,轻轻吻她的唇,并警告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准你选择抛弃我。」 秦然仰着白白嫩嫩的脸蛋看他。 这一眼。 她却吓到了。 只见他微微眯着眼睛,眼底一丝情绪都没有,冷静强势得让人极度恐惧。 秦然怔怔的,「我……」 「回答。」 「回答什么。」 「说你永远都不会选择放弃我。」 「好吧。」 「回答得这么勉强?」 「没有吶,我就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回答的。」 「我才不信呢。」 秦然咯咯咯的笑,「老是不信我,哎……」 话到这里,只见她眼睛微微一瞪,然后整个大脑轰鸣了一声,血液飙到了最高点,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她满眼泪水,抑制不住的叫出那个床笫间亲昵的称唿,「老公……」 「我在呢。」他温温柔柔地回答,吻她的脸颊,「继续。」 「老公……」 「嗯。」 「……」 * 完事后,韩遇把她手里的三明治送到她嘴边,摸着她的脸,低低微笑,「好了,你吃吧。」 秦然眼睛恍惚了几秒,毫无力气:「没力气吃了。」 「那我餵你吃?」 「不要。」 「饿着肚子不好的,你晚上都还没吃饭呢。」 刚才怎么不会说这句话?秦然懒懒抬起眼皮瞪他,「刚才饿得时候就不肯让我吃,现在不饿了。」 「那要不要我帮你洗澡。」 「不要。」她再次拒绝,又觉得不能这样轻易的放过他,指挥道:「你帮我收拾行李吧,我不能住这里了,得把东西搬回去了。」 他保持着凝视她的动作不变,低低道:「我捨不得你走。」 「不是你叫我去另外租一个房子的吗?」 「明天就租?」 「那有那么快的事情啊?至少也要好几天才办妥吧?」 他凝着脸,「我明天就帮你办妥。」 「不用你,不然到时候又被诟病,说我不要脸的坑你钱出去租房子,我自己搞定就行了,你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等着拎包入住吧。」 韩遇噗呲一笑,「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我像个小白脸?」 秦然笑,眯起眼睛,瞳孔明净,「那不是挺好的吗?以后换我包养你,看那些人要怎么说。」 「好主意。」韩遇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豪一笑,「没想到我也有被人包养的一天,看来我的美貌是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秦然哈哈大笑,配合道:「来,小遇,给爷笑一个。」 「……」 209 他们的新房子 第二天,秦然一到公司就打电话给中介公司,她打算把房子租在公司附近,这样就可以走路来上班了,可以唿吸新鲜空气,又可以散步锻鍊身体。 苏倾早早就进来办公室,关上玻璃门,对核对帐目的秦然说:「小然,郁舒娆昨晚跟韩亚洲分手了。」 秦然微怔,抬起头来,「什么情况?」 「貌似是韩亚洲的母亲不同意他们的婚事,昨晚韩亚洲送她回来的时候,两人在楼下讲了一会,舒娆提出了分手。」 「知道是为什么吗?」 苏倾轻轻嘆气,「好像是因为门第观念吧,亚洲的母亲说舒娆配不起韩亚洲,当场就直话直说了。」 秦然撑着下巴没说话。 苏倾小心翼翼问她:「小然,你和韩遇是不是也这样?」 「这样?」 「最近看你们不怎么联繫似的,他来了,你也表现得冷冷淡淡的,是不是也是他家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秦然许久没动,最后淡淡道:「十五跟韩亚洲是一个家族的,大家族的人观念都差不多,婚姻不止建立在爱情和幸福上面,更建立在事业的昌盛和未来上,舒娆嫁给亚洲的话,对他没有任何帮助,事业上帮不了他,地位上也帮不了他,因此家族的人会反对这门婚事,这很正常的。」 「那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说这话的时候,秦然的眼眸有点晃神,「倾倾,如果是你碰到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苏倾想了好一会儿,「这要看对方是谁了。」 「如果那个人是顾玄宁呢?」 「他没有这种烦恼。」 「嗯?」 苏倾慢慢道:「我见过顾玄宁的父母,他们很多年不说话了,我那天去吃饭的时候,听说是顾玄宁几年来第一次跟父母打招唿,两老的眼眶都湿了,对顾玄宁,他们完全是没有办法的,全都顺从顾玄宁的,也是,假如他父母真的强硬,早给他生弟弟妹妹了,何必总看他的脸色呢?所以吧,他就没有这种烦恼,假如他肯结婚,只要女方不那么差劲,身体状况也好的话,他们不会反对的。」 秦然静静地听完,垂下睫毛,弧度幽黑寂静,「那他还真是幸运,早年的叛逆换来了父母的无条件迁就。」 「你要知道,他父母曾逼死他的初恋啊,如果再重演一次,你觉得他们还可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么?」 秦然微微嘆气,「也是,他的初恋虽然过世了,却替他的往后铺了路,几年不言不语,相信顾玄宁的父母也害怕了。」 苏倾笑,「人嘛,就是这样的,老了就怕没子女孝顺了。」 秦然点了点头,对苏倾道:「今天舒娆应该很难过的,我们就别提这些了,别触及她的伤心事。」 「嗯,我知道的,我进来跟你说这个事情,就是想给你提个醒,别等下问她跟亚洲怎么样了,那样多尴尬啊。」 秦然笑笑,「好,谢谢你提醒我,我记得了。」 「那我出去做事了。」 「去吧。」 苏倾走后,秦然背起自己的包到世贸附近去看房子了,走之前她看了销售部的郁舒娆一眼,见她眼眶红红地坐在角落里回覆邮件,心里深深地嘆了口气,离开了。 这种事情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决,韩亚洲的母亲比韩妈妈难搞多了,性子太咄咄逼人,没韩妈妈那么有深度,但看着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秦然到世贸附近看了几间房子,最后选定一间80平方的两房一厅,一个月的租金为七千五,位置距离世贸大道十五分钟脚程,算是挺中心的生活区域,以后韩遇如果住在这边,也可以走路去医院上班了,这里距离第二医院也很近,大概走个20分钟就到。 看完房子,秦然给韩遇打电话,将地址传了过去,道:「房子看好了,我现在去买点家具,你明天就可以住过来了。」 其实那个房子对秦然来说有点奢侈了,贵的也不是房子的装修,而是房子的地理地段,但她考虑到韩遇平时生活的水平,也不能租太便宜的,不然他堂堂一个医院的副院长,住在一些破旧的小房子里像个什么样子? 韩遇正在家里吃午餐,闻言,他放下了手里的牛奶,音色温和,「你现在要去买家具?」 「嗯,就简单买一点的家具好了吧?房子里有两个房间,一个做主卧室,另一个做成书房给你使用可以不?」 他轻笑,「你特意给我布置的书房吗?」 「是呀,你经常要写手术论文,如果让你在客厅里写,可能会有点吵,而且厨房跟客厅连在一块,没有隔音,怕你不太方便。」 他漂亮的薄唇抿出弧度,「谢谢你给我布置书房。」 「这有什么的?说不定我以后也需要使用呢。」秦然说着,将新房子的大门关上,拿钥匙锁好。 韩遇听见这边的动静,绽出笑容,「要回去了?」 「嗯,我现在要去买家具了。」 他想了想,「先别买了,我初十才开始上班,最近还是年假,没事干,你先回去上班吧,等晚上你下班了,我过去接你,我们一起去买家具吧。」 「你晚上要过来?」 「是,我顺便把我们两的行李都带过去,从今天开始就住在那边了。」 秦然默了默,「行吧,不过你别带太多东西过来了,不然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我也要跟爸妈说一声,说我以后自己住。」 「好。」 * 下午时分,秦然又连续接了几通电话,都是要下订单的,现在是年初的旺季,会打电话过来的基本是真单子,秦然手头的货一下子成了热销产品,用一个下午就售出了三万多件,之前被意和安毁约的库存现下完全没压力了,果然啊,做生意只要手上的货是好产品,就不怕脱手,她坐在办公室里,给易阳打了个电话,问他测试结果如何。 易阳那边不知道他手中的货是之前意和安退掉的,笑着说五万件产品全部测试通过,质量过关。 秦然心花怒放地把电话挂断了,今年她的运气貌似很好,才开年好几天,单子一单接过一单,赚了个盆满钵满。 七八十万人民币入帐,秦然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打电话给简轶珩分享喜悦,两人都心有安慰,工厂的事业终于有点起色了,相信再过不久,他们的运营就能提上进度了。 下午五点,韩遇准时出现在世茂大道,秦然从际国大厦里踩着高跟鞋跑出来,钻进车里,扬起唇角笑:「不是叫你下班再过来吗?怎么五点就来了?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韩遇从容地启动车子,「过年期间就早点下班吧,况且等下六点是下班高峰期,会很堵车的,现在走刚刚好,对了,家具城在哪里?我对这里的地段不熟悉,你给我指下路。」 秦然笑眯眯的,「等下在去家具城,现在还有很多时间,你先送我回家一趟吧,我去拿点东西。」 「你要回去拿什么?」 秦然不告诉他,神秘兮兮地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于是韩遇就不再问了,把她送到丽湾大厦,她跑进去没多久就回来了,怀里抱了一副捲成圆圈的油画,对韩遇说:「这幅画貌似有点大,我把它放在后座上吧,先去新家一趟,把画先送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 她嘻嘻笑,显然的心情好,「这是以前想送给你的礼物,但是还没来得及送。之前想贴在你的公寓里,但是你公寓里的壁纸又那么贵,我不捨得破坏它们的美感,就没有提,恰好这次我们租了个房子,就把这幅画贴到新家里,我想过了,十五,就贴在你的书房里吧,以后你忙的时候,累了就可以看一看。」 「是什么内容?」 「不知道。」她明明知道,就是不告诉他,睁着眼眸,瞳孔亮亮的,「晚上你自己看吧。」 闻言。 韩遇漂亮的眸子眯了一度,「这么神秘。」 她抿着唇笑。 两人把油画送到新家,秦然放下也不让他看,拉住他的手臂,笑得像一个纯真的孩子,「好了,我们现在去买家具吧,油画晚上在钉,现在钉的话晚上就没床睡觉了。」 韩遇也不急于一时,瞟了她两眼,没说什么,将行李放在卧室就走了。 吊灯璀璨的家具城里。 秦然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神情认真地说:「这只是租的房子,不用买那么好的家具,不然以后不住了要搬掉得心疼死,我们就买点平价的吧。」 韩遇的手臂被她紧紧挽着,走在家具城的过道上,就像一对新婚小夫妻。他侧过头来,一副颠倒众生的贵公子模样,轻轻笑:「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家就是家,应该布置得温馨一点,这样住着,人也感觉舒服一些。」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装修了呀。」 「嗯,所以买些精緻的家具摆放着就好了,至于装修什么的,一切从简吧。」 秦然翻着家具城发的介绍单,小声对韩遇说:「你看,你刚才看的那张床要三万九千九,太贵了啊。」 「我买。」 「这不是你买和我买的问题,我就是觉得太贵嘛,房子也不是自己的,以后要是不住的,去卖成二手肯定不值钱,说不定买进来四万元,卖出去只有四千块,太不划算了。」 「不会,将来我们不住了,这个床我也不会丢掉,我把它留起来,当做我们的纪念品。」 秦然噗呲一笑,「哪有人把床当做纪念品的?」 他莞尔,「家里的房子那么多,反正是有地儿放,不用你担心。」 「可是我觉得好贵。」她在荔湾大厦的床,也就才三千多,那个床她已经觉得不错了,不必买那么好的。 韩遇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意味深长地笑着:「你不懂,床肯定是要买好一点的。」 这话怎么那么内涵啊? 秦然的脸微微红了,「在外面说话能不能不那么色情啊?」 他眼神无辜,「这话哪里色情了?」 秦然恶狠狠瞪他,「反正我就是觉得好贵,只是租的房子嘛,没必要买那么好的。」 「要好的。」 「不买。」 「买。」 两人意见不合地小声议论了一番,秦然觉得吧,只是租的房子,没必须买那么好的家具,不然按他的思想来,到时候关花在家具上的钱就好几十万了,这样一笔钱再加一些够付首付了,那她还不如把房子买了呢,然后每月付一万多拱着,反正跟七千五都没区别了。 韩遇的意思是,家就是家,要住得舒服,不然这里看着不顺眼,那里住着不舒服,迟早有居家矛盾。 讨论到最后,两人什么也没买,秦然要买平价的,韩遇要买优质的,两人对此互不相让,从家具城里走了出来,表情皆挺郁闷的,韩遇双手插兜,循着街灯走了几步,秦然一直没跟上来,站在路边的铁栏杆上生闷气。 韩遇回过头去。 橘黄色的路灯剪出他英俊的轮廓,有点冷,有点沉,出声问她:「站在哪里干嘛?不是要去看看下一家家具城的家具吗?怎么不走了?生气了?」 秦然理都不理他,把头扭过去了。 一看就知道在闹小脾气。 韩遇哭笑不得,迈着大长腿,慢慢走了回去,「怎么了嘛?」 「不买了。」她怒着嘴,脸色紧绷,「老是看那些那么贵的,买不起,不买了!」 他忍不住笑出声音,望着她,眼瞳幽黑迷人,「不买晚上睡哪里啊?」 「睡地板。」 「天那么冷,会感冒的。」 「感冒我也睡地板。」 韩遇许久不说话,秦然也不说话,两人站在路边,沉默不语。 气氛僵持了几十秒。 韩遇伸出手去牵她的手,她不让他牵,闹小脾气的甩开,韩遇深深嘆气,然后再次伸出手去牵她的手,她想躲开,他却像是早有了意识,向前迈了一大步,将她给团团抱住了。 秦然的鼻子撞在他怀里,有点疼,她暗暗皱了下眉,抬起头,就见韩遇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那双望不见底的黑眸,专注而深邃。 她知道他在哄她。 心里的脾气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没好气道:「算了,不想跟你吵,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买家具,等我买好了,再让你过来。」 韩遇不说话,很轻很轻地摇头。 那眼神,就像某只可怜兮兮的小狗,撒娇而无辜地注视着她。 见他这么哄自己了,秦然也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分,皱了皱鼻子,道:「你回去吧。」 他还是摇头。 「干嘛不说话了?」 韩遇眼底含着笑意,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气鼓鼓的脸颊,「老婆生气了,我要陪着她。」 「我不生气。」 「脸都气成一个包子了,还说不气?」 秦然抿住唇,「我这是不高兴,不是生气,都说了,这只是租的房子,不要买那么贵的家具了,浪费死了。」 他还是笑,从容望她的眼睛,「我爱你。」 「谁在跟你说这个!」 他还在笑,「真的好爱你。」 秦然恶狠狠皱眉,「油嘴滑舌,跟你没话好说,你自己回去吧,我走了!」 她走了两步。 胳膊被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 韩遇把她拉回怀里,声音溺爱,「好了好了,别再生气了。」 「你要是听我的,我就不生气了。」 韩遇唇角噙着好看的笑意,「这个嘛,我还是决定要买优质的。」 「你听我的就不行吗?」 「我已经说了,以后就算不住了,家具我也不会卖掉的,你相信我说的话,乖,别生气了,听我的,这是为了我们好。」 她在他怀里抿住唇,「好几十万啊,好贵……」 「没事,你想想啊,就算我们换了住的地方,也会有朋友来家里做客的,我们的家总不能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吧?这样的话,住在那里有什么幸福可言?难道成天守着四面空荡荡的墙壁互说我爱你?」 秦然不说话。 韩遇又道:「我怎么说也是个社会人士了,几件家具的钱我还是买得起的,房子是你决定的地点,我没有说什么吧?那家具就由我来决定可好?我答应你,一定不买任何多余的家具,只买用得上的,东西嘛,都是在精不在量的。」 秦然还是气鼓鼓的,「我是不想花你的钱,所以不要买那么多了,钱我来给,如果你一定要那张床,那我就买那个,但是其他的,像沙发餐桌什么的我就不买贵的了。」 他轻轻摇头,「你傻,我赚那么多钱是为了用来干嘛的?还不是想给你好的生活,让你过得开心,幸福。你身为我的女朋友,不花我钱,还让我用你的钱,我是那种那么不要脸的人吗?都把你睡了,我一定要对你负责的,不然我和小白脸又有什么区别?住你的,花你的,还吃你的?」 秦然被他的话逗乐了,脸绷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见她笑了,韩遇五官也酿出笑意,「听明白了么?我所为你做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用觉得你欠我的,也不用觉得你花了我什么或者拿了我什么,事实上你什么都没做过,你没跟我要过东西,每次都是我提出来的,是我自己非要这么做。你需要和不需要,我不清楚,但我会坚持这么做,因为我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绅士的对待女性,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把最好的,都给她。」 秦然有些被他说服了,呆在他怀里,神情恢復了宁静,静静问:「十五,你爱不爱我?」 韩遇莞尔,「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油嘴滑舌么?」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就想问,怎么样?你有意见?」 韩遇唇畔的弧度勾得更深了,挑起眼角,「没有意见。」 「那你爱不爱我?」 「当然爱了,不然大冷的天,站在这里哄你半天啊?我又不是吃撑了没事干。」 她低下头,笑得像朵花一样。 「不生气了吧?」 她摇头,「本来就没有生气。」 「那还会不高兴吗?」 「不会。」 「买家具的事情就听我的,好不好?」 秦然想了想,最终点头,「行吧,可是你不要买太多。」 「嗯。」他温柔应了一声,低笑,然后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啄上她的唇瓣。 秦然羞得满脸通红,「喂,这里是大街上。」 「没事,我就是轻轻的吻一下,吻完了,我们回去买家具吧。」 「唔……」 三个小时后,他们回到新租的房子里,秦然手里提了两份外卖,韩遇手里则拿了两个大袋子,里面的东西都是从百货店买来的生活日用品,韩遇把家具和电器都订好了,等待送货员上门送货。 现在是夜里十点了,韩遇和秦然在纸上铺了点报纸,坐在上面吃外卖,韩遇把自己饭盒里的鸡腿夹给她吃,喝了点咖啡,道:「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不知道等下家具会送过来不,如果没送过来,我们今晚可能不能住这里啦。」 「嗯。」秦然应了一声,接了他的鸡腿吃,「你不吃鸡腿吗?」 「我不饿,刚出门的时候吃过东西了,喝点咖啡就好。」 「噢。」秦然吃得津津有味,「我晚上还没吃晚饭,饿死我了。」 韩遇有些愧疚,「对不起啦,晚上忘记先带你去吃饭了,等买完家具就九点半了,是我考虑得不周到。」 秦然抿着红唇笑,「没事,本来时间是够的,是因为我回了家里一趟,才害你时间不够的。」 他没说什么,把咖啡杯放下,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那副卷着的油画前面,声音悦耳,「现在我可以看看这幅画里画了什么了吧?」 秦然点头,「嗯,你看吧。」 他微微一笑,蹲下身子,如同对待稀世瑰宝一般,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油画上的蝴蝶结,据说这幅画,是当年秦然以为自己要死了,画了送给韩遇当临终礼物的,他很好奇,她以世界末日心情画出来的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庞大的画卷慢慢铺开。 盛夏的晚霞映红了整个天空。 少年静坐在深碧色的湖水前面,水波缱绻,垂柳折腰,他出神的望着某个角落,细细长长的眼眸,竟生出一种无可抗拒的温润来,就如那沿途而生的桃花,缤纷明艷,让人渐行渐远,迷却归途。 那双深如碧波的眼眸里,有着异样的光彩,异样的生动传神。 韩遇一怔,若惊若喜。 他还记得那个明媚的夏天,他与她冰释前嫌,她带他到她心中的世外桃源,那里有一片金黄金黄的麦田,有引人心神的凤眼蓝,她大胆的跳入一片凤眼蓝之中,回过头来,盛夏的阳光投射在她的脸庞上,眼眸璨如星辰,又净如山色…… 她挽着眼角,嘻嘻哈哈地笑,问他,我可以给你画一幅画吗? 他问为什么。 她思索,说因为你长得好看。 他没想到,那一天,其实她已经画了他,那幅画里的少年,有着暖如阳春的微笑,有着纯净童年的美好,一切都在好多年前,一切又像昨天,遥远又真切。 韩遇的指尖落在那副画上面,心灵变得开阔宁静,「原来那天,你就偷偷画了我。」 秦然嘿嘿笑,「那天只画了个小的,后来觉得小的不够震撼,我又画了一个大的,想着哪天要是我真的死了,至少这幅画可以作为我们之间的纪念长留着。」 「胡说,有我在,你怎么会死。」 他说着,惶恐和甜蜜一起涌上心头,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回过头去看她,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眸也正静静地注视着他,韩遇扬起唇角,坚定冷静地看着她,「有我在,你永远都会活得好好的,以后别再说这些生生死死的话了,我不喜欢听,知道了吗?」 秦然怔怔地,点了点头。 那一晚,韩遇把毛衣的袖子卷了起来,借着灯光,亲自把那副画钉在书房里,他也觉得钉在书房最适合了,忙碌的时候可以看着,对心情好。 家具城的家具是在夜里将近十一点送达的,房子里顿时一阵安装家具的吵杂声,还惹来了隔壁的投诉声,秦然满脸笑意的对邻居道歉,说是家具送来就要马上安装的,请他们谅解一下。 等装完家具已经夜深了,他们也不敢挪动位置,也没有床单和被子可以睡觉,于是秦然简单地把沙发抹了一番,躺在上面玩手机,有沙发在,她们也不打算回家了,将就地在沙发上度过一晚好了。 韩遇在书房里钉油画,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十一点多了,你快去洗澡。」 「等一下。」秦然应了一声,视线停留在手机上,问他:「这里没床单,你晚上不打算回去吗?」 「大概不回去了,我要钉这个油画,估计得弄一晚上,明天等你去上班了,我把家具挪好,在等电器送来,就可以住人了。」 「嗯,大门的钥匙我放在茶几上了哈,你弄好了记得拿走你的钥匙。」 「好,你快去洗澡吧。」 「去了。」 秦然应了一声,把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找了件睡衣就进洗手间去了…… 第二天醒来,秦然是躺在韩遇怀里的,两人挤在一张小小的沙发上,他从后面亲昵的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肩窝上,长腿也不够放,曲得似乎很难受。 秦然不想吵醒他,便小心翼翼拿开了他的手臂,岂料他一下子就惊醒了,微微抬起眼皮,细细长长的眼眸里,满眼的红血丝。 「你要去上班了?」韩遇眯着疲惫的眼眸问。 「嗯,已经八点多了,我得走了,你昨晚忙到几点的?」 他散散懒懒地靠回沙发上,眼睛闭着,短髮墨黑,「好像是五点多。」 秦然吃惊,「那么晚,都弄好了吗?」 「嗯,好了,你去看看吧。」 「好。」她低下头吻了他的额头一下,「你继续睡,我去看看,然后上班去了。」 韩遇懒洋洋嗯了一声,「晚上下班了早点回来,今天白天应该就能全装修好了,我们一起吃饭。」 「好。」她柔柔笑了一下,给他盖好外套,「你看起来很累,还是先睡吧,等下午醒来了再给我电话。」 韩遇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偏过头,唿吸均匀地睡着了。 秦然走进书房里,那副油画已经钉好了,没有一丝皱褶地占据了整面墙壁,震撼人心。 真好看。 秦然静静看着,眼眸含笑。 循着和煦的阳光,秦然心情美丽的走路上班,在路上,她还买了一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吃着,无端的觉得世界幸福美好,因为那副油画,秦然居然有一种想努力赚钱把这间屋子买下来的冲动,如果买下来了,这幅画就不用拆下来了,可以保存在这里,直到永远。 早上九点,秦然准时抵达公司上班,郁舒娆打电话给她,似乎是生病了,她在电话那头剧烈的咳嗽,「小然,我今天人不太舒服,想请一天假。」 秦然静默片刻,「好。」 那些话,她不知道该不该问。 郁舒娆捏着纸巾咳了两下,低声道:「小然,我和亚洲可能不会结婚了。」 「怎么了?」 「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对的,亚洲的妈妈,她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秦然眸光一凝,沉声问:「舒娆,你见亚洲妈妈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就是门第观念的问题,其实她也说得没错,他们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我爸妈两人只是国企的管理,配不上他们家,而且我以前在mt跟路易斯谈恋爱的事情她妈妈知道了,她还问我,我跟路易斯谈过九年恋爱,堕过胎了没有。」 秦然心里一震,「她直接那么说的?」 「不是,她没说得那么明显,她就是让我给她一份身体报告,包括我们家所有人的身体报告,全部要给,她说尤其是那份子宫採集的报告更是关键,说现在女孩子都不太自爱,如果堕过胎,从那份报告上就可以看出来了,她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怀疑我么?小然,亚洲妈妈这么说话,明显就是看不上我,我也不想那么没有尊严,让她一句接一句的羞辱,所以我就找了个理由先走了。」 「你们谈这些的时候,亚洲就看着不帮你说话的么?」 「不是,那个聚会来了好多人,亚洲被几个长辈叫走了,所以就剩阿姨和几个亲戚坐在那里问我话。」 「十五的妈妈那晚在吗?」 「她来了,但是她没有说话,我看她一直坐在一边,面容看起来蛮和善的,应该比亚洲的妈妈好相处许久。」 秦然轻轻嘆了口气:「你决定要跟亚洲分手了?」 郁舒娆没说话,咳嗽了几声,虚弱道:「虽然我们家不是什么大富贵之家,但我在我爸妈心里,我也是掌上明珠,亚洲的父母不接受我,我不会巴巴缠上去,不然以后苦的仍然是我,比起跟这样的家庭结亲,还不如找个普通点的,疼我一些的,虽然带不上什么名贵的珠宝,但有房子住,有车子开,还有点闲钱买点包包和衣服就够了,有人疼,总比每天明争暗斗好。」 「亚洲同意么?」 郁舒娆摇头,「他不愿意,但是我执意要分手,我也不小了,亚洲妈妈不止说了我的恋爱史,还有我的年纪,她嫌我年纪太大,比亚洲长了两岁,说不适合。」 秦然听得心里头压抑,这种事情她劝不了,一方面亚洲真的挺好,他对郁舒娆是真心的,他没有错。另一方面是他父母的反对,他父母也没有错,他们不过是希望优秀的儿子娶一个适合的媳妇,所以让她说哪方不好她都说不下去,亚洲即不像当年易阳那么懦弱,亚洲妈妈也不像易阳妈妈那么奇葩,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是门第,没什么好吐槽的地方。 秦然批了郁舒娆的假期,考虑到她刚失恋的心情,还让她多休息两天,记得吃药看医生。 郁舒娆心头感动,眨了眨眼睛,挂断电话。 白天仍然忙碌,秦然坐在电脑前,忙得背嵴和脖子都僵硬了。 下班时候,秦然抬起头部活动一下筋骨,然后在路上的炸鸡店里买了两只炸鸡,打算带回家跟十五一起分享,超市里的啤酒看起来很不错,就是不能喝,不然她还真想买几瓶回去配炸鸡吃,听说啤酒炸鸡最配噢。 拎着东西,她拿出包里的钥匙,打开了大门。 这里的环境没海湾大厦那么好,没有密码和指纹识别,是使用钥匙开门的。 秦然拧开了门把,室内焕然一新,很显然,整个客厅都被翻修过了,原本暗红色的地面被铺上了黑色的地毯,沙发,茶几,电视,餐桌,书柜摆放井然有序,看起来就是经过了设计师设计的一样,虽然室内的空间不大,但整体的摆设非常优美,壁纸换了,头顶也嵌了几盏精緻的吊灯,角落里还钉上了一排风格怪异的酒架,上面摆着几瓶名贵的洋酒,整体十分洋气简洁。 就一个下午怎么办到的啊? 秦然看得吃惊,走进书房里,原本粉蓝漆的书房已经变成黑色调的了,建上了一排排名贵的黑色书柜,柜内摆满了厚皮书本和形状迥异的艺术品,而油画前被镶上了一面落地玻璃,射灯精緻暖黄,这样一来,既有艺术氛围,又不怕油画脏了。 这还是她昨天租的房子吗? 怎么完全不一样了? 窗台前。 韩遇正低着头,举止优雅的修剪一盆兰花,听见她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很温柔地笑了,「你回来了。」 秦然点点头,吃惊道:「我们的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今天没事做,我就让理事长过来装修了一下。」 秦然愣,「这得花多少钱啊?」 韩遇略微思考一下,「大概一百五十多万吧。」 「……」秦然满头黑线,「租来的房子,你花了一百多万搞装修,花了几十万买家具和电器,一共花了将近两百万啊?」 韩遇轻描淡写点点头。 「你当钱是qq游戏币吗?说花就花啊?」 韩遇望着她,模样一本正经,「既然是我们的房子,当然要装修得温馨一点了,不然住起来不舒服。」 秦然已经说不出话了。 原本按照她的意思,她觉得就是租个还可以的房子,然后花了一万多买家具就好了,简陋是简陋了一点,但是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就好了,现在,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了,钱他都花了,再来数落他没意义了,但是不说他又觉得心里憋得慌,别人的房子,装修得那么好干嘛?两百万她可以去离市中心一两站的地铁线买个不错的公寓了。 见她铁青着脸,韩遇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神情平静地说:「这个房子,现在归苏淮所有了。」 「什么?」秦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房子是苏淮的?」 「嗯,我不方便划款买这个房子,所以我让苏淮先买下,过两天他会把这个房子转到你名下,以后,这个房子归你所有。」 「……」秦然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在说什么跟什么啊?」 他认真地复述一遍,「我说,房子现在在苏淮名下,过两天他会把房子转移给你,以后这个房子就是你的了。」 「不是啊,没事你买房子干什么?」 「这幅油画已经钉上去了,也镶了玻璃,要取下它,除非打碎这面玻璃才可以,我不想取它下来,因此我就把房子给买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任性么? 210 恩恩爱爱 花了一个小时,秦然才消化了这个事情,她走进卧室里,卧室也装修好了,是暖棕的復古温馨调,床单也铺好了,柔软整洁地盖在床面上,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秦然终于爆发了,跑回书房里,沖韩遇大喊,「还说你不买多余的家具,我看你买了很多!」 韩遇一怔,似笑非笑地回视她,「昨天因为是别人的房子,所以不买,今天这里变得自己的房子了,所以该花的地方,还得花。」 「你先说买这个房子花了多少钱?」 韩遇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秦然却不肯放过他,非缠到他回答不可。 韩遇微微嘆气,把她压在卧室的大床上,卷上被单,柔声道,「五百多万。」 「我靠,我之前查过这个房子的价格,现在年限还有四十多年,要价四百来万,你买贵了。」 「我知道啊,但是不给房东一点好处的话,她怎么肯松口卖这个房子呢?这里是繁华地段,下面正在开拓地铁和大型百货,等地铁完工了,这里至少要涨价两百到三百万,到时候就值六七百万了,所以不亏的。」 「可是到时候是到时候的行情了,现在就算你要买,也就四百万啊,你这是亏本投资。」她一脸正气。 韩遇忍不住笑,吻她的眉心,「现在在建地铁,聪明人都知道会涨价的,谁会没事把这里的房子卖了?还不是因为手头紧?房东的儿子在s市发展,那边的房价比这边还高,房东的儿子马上要娶老婆了,得在那边买一个房子和一辆车,所以房东把这里的房子卖了,然后去s市投资,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的将来,她才不会那么傻把房子脱手呢,咱们z城与国际接轨,房价一年比一年不一样,懂了吗?」 秦然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抿抿唇,罢了,「算,就当你说得有道理了,不跟你吵。」 他徐徐低笑,咬她耳朵,「明明就是说不过,还说不跟我吵。」 秦然躺在被子深处缩脖子,捂住耳朵,「你别咬我耳朵,痒死了。」 「是吗?哪里痒?」 她脸红,「就是耳朵痒啊,不然还有哪里?走开啦,我要去吃炸鸡了,跟你扯了那么久,炸鸡都冷掉了。」 他垂着睫毛望她,漫不经心,「你买了炸鸡?」 「对啊。」 「有我的份吗?」 「你要吃就有,你不吃就没有。」事实上她买了,买了两只呢,就是故意要逗他的。 韩遇曲解意思,「哼,我在家里忙死忙活的,你居然不买我的份。」 她大笑,眼睛弯着,特别的温柔,「我买啦,你这个煞笔,怎么可能不给你买啊?我像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吗?你快点起来吧,炸鸡都冷了,我得放进烤箱里热一下了。」 等两人坐在电视机前吃炸鸡的时候,炸鸡已经热好了,秦然坐正身子,想动手撕炸鸡,却勐然发现那只炸鸡烫得不行,她的手快速松了鸡腿捏向自己耳朵,龇牙咧嘴,「我去,好烫啊……」 韩遇又好气又好笑,「刚想提醒你很烫你就动手了。」 秦然睨他一眼,身子从沙发上滑了下去,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撅起嘴,「是你说得慢。」 这一年,2013年来临不久,甄嬛传还在热播,秦然坐在地毯上,韩遇给她撕了一只鸡腿,她一边吃一边看电视,津津有味地对韩遇说:「这个电视剧还不错,比一般片子有吸引力。」 「嗯。」韩遇是不看宫斗剧的,陪她坐在地毯上,凝神看着手里的医书。 「你到底听我说话了没有啊?」 「什么?」 「就是这个电视剧很好看啊。」 「我没看。」 「……」 秦然又看了一会,开始吃第二根鸡腿,他扭过头来同她说话,「看就看,不要老是动来动去的,等下炸鸡碎片掉到地毯上了,不好收拾的。」 「噢。」秦然低低应了一声,看向她,「你不吃么?」 「太油腻了,没胃口。」 秦然疑惑,「你不是挺喜欢吃肉的吗?」 「是挺喜欢吃肉的,但是不喜欢这种炸的肉,味道太重,也没有营养,我已经另外叫餐了,这个你自己吃吧。」 秦然吮了吮自己的手指,「这个炸鸡挺好吃的呀,辣辣的,香香的。」 「没兴趣。」 「真的好吃的。」她极力推荐,扯了一只鸡翅膀给他,还晃了晃手里的酱汁,「蘸这个甜辣酱更棒,你试试吧,我不会骗你的,真的好吃。」 韩遇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她手上那只鸡翅,显然是很嫌弃的,他皱着眉头说:「你还是自己吃吧,我真没兴趣。」 秦然眯眼,「你别浪费嘛,我买了两只呢,六十八一只,好贵的呢。」 韩遇嘆了口气,「我已经叫了寿司了,吃了你这个,我等下就吃不下那个了,一样是浪费的。」 「多少钱?」 「叫了一盒刺身汇,七百多吧。」 「……」秦然非常幽怨地看着他,「你吃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算上我的份,太过分了。」 他没什么表情,把手机拿过来,音色低柔,「你要吃么?我现在帮你加餐。」 「不啊。」她出声阻止他,「我跟你说笑的呢,一盒七百多的刺身大汇,我奢侈不起,你自己吃吧,我吃炸鸡就行了,就是不能喝啤酒,不然真想试试传说中的炸鸡配啤酒是什么感觉。」 韩遇起身,到厨房里拿了果汁给她,「身体不好就少吃这些高热量的,多喝果汁,多吃蔬菜,对你身体好。」 「噢。」秦然努努嘴,继续看电视配炸鸡。 客厅的暖气很足。 洗完澡,秦然只穿了一件短袖,韩遇怕她感冒了,拿了条薄毯让她盖着,又洗了些水果,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道:「给你洗了些水果,你看着吃点。」 「好。」她懒洋洋地趴在茶几上,撑着下巴,继续看甄嬛传。 他温声叮嘱她,「我先去洗澡了,十点多了,你别看太晚,对眼睛不好的。」 「知道了。」她说着,还是没有想动的打算,趴在茶几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甄嬛传一晚上联播四集,从8点到12点,秦然看得捨不得离开客厅,坐在电视机前,完全入了迷。 韩遇进了浴室,水声哗哗。 十几分钟后,他慢慢从浴室里走出来,浴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隐约可见胸膛的肌理线条。 他绕到秦然跟前,看着她,优雅之中流动着一丝风流之气。 「韩小然,该去睡觉了。」 秦然仍保持着瘫痪的姿势看电视,「等下吧,我看完这集。」 「还有多久?」 「唔,这集现在刚刚开始,大概十一点四十五分会结束吧。」 韩遇皱眉,干脆而强硬地说:「不可以,太晚了,现在,马上睡觉。」 「看不完我睡不着的。」 「明天再看。」 「一天播四集,明天就新的剧情了,没时间看回播。」 「那也得睡觉了。」 秦然没答话,眼睛看着电视荧幕,假装没有听到。 韩遇等了她好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动,他便弯下腰,一言不发地把她抱了起来,侧脸轮廓英俊高贵,「该睡了。」 她的身子忽然腾空,惊叫道:「不啊,我要看完再睡。」 「不准。」 「我现在真的睡不着。」秦然试图说服他。 韩遇置若未闻,抱着她走进卧室里,连客厅的电视机都没关,把她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睡吧。」 「我真的不困。」 「不困也要睡了,明天还上班呢。」 说罢,他就倾身过来,仔仔细细地吻她的脸颊,唇息灼热。 房内的光线很柔,落在他脸上,晕开了醉人的温柔。 秦然愣了一下,偏开头,一句话拒绝他,「今晚累,不做。」 「这是一张新床。」 「什么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笑,「韩小然,我想在新床上试试看。」 秦然微怔,「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刚才看了那么久的电视,我都没说你,现在只是有一个个小小的要求。」 「这是小小的要求吗?」这显然不是啊,他一次要一个多小时,她工作了一天了,哪有那个体力可以应付啊? 「是。」 「是你妹,才不要呢,你先睡吧,我把那一集看完再睡。」说完她就坐了起来。 「不准看了。」 秦然嘻嘻赔笑,「就一会了,你先睡。」 说完也不管他变冷的脸色,熘走了。 韩遇当即就皱了眉头,没说话,就那么冷冷坐在床上看着走远的秦然。 秦然回到客厅里看甄嬛传,十几分钟了韩遇都没有出来,她知道他现在心里肯定很不爽,但是她真不想要,太累了,身体负荷不了。 直到看完了甄嬛传,秦然才心满意足地把电视机关了,伸了个懒腰,好了,看完就觉得没个惦记的东西了,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她轻手轻脚进了卧室。 韩遇冰冷冷的倚靠在床上,双手环胸,很是幽沉地盯着她。 那眼神儿真叫人心底发慌。 秦然心里有些虚,慢慢掀开被子,躺了下去,故意假装很困的打了个哈欠,「你还没睡啊?」 韩遇那眼神挪到她脸上,就像燃着两团火,恨不得掐死她。 秦然心里更没底了,弱声问:「怎……怎么了?」 「电视很好看是么?」 「还行啦。」 「看得老公都不理了?」 面对他的质问,秦然也不知道回答什么,真是动不动就不高兴的,既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嗯,直接不搭理他好了,她随口应了一句好睏了,钻进被子里装死。 卧室里寂静了几分钟。 然后。 被子忽然鼓了起来,紧接着,韩遇沉重的身子就压了上来,秦然睁开眼,就见韩遇一只手握着她的下颌,浓墨般的眸盯着她白皙的脸,嗓音渗着阴冷冷的笑,「你这样就想自己睡觉了?」 她的眼睛有些恍惚,「我没惹你啊。」 这个十五,怎么越来越阴晴不定了?好说话的时候千依百顺各种温柔,不好说话的时候又这么霸占阴冷,真是不好伺候啊。 「你惹了。」 「我哪里惹了?」 「你扔下我自己去看电视了。」 秦然这回看清楚了,他眼睛里除了有冷漠,还敛着一丝薄薄的恼怒,显然是控诉她的冷落啊。 「我不是扔下你,我刚才是不困,就算睡了也睡不着。」 「那你不能进来陪我聊天么?」 秦然微愕,戳穿他的谎言,「你才不是只要聊天呢。」 他将身子俯下一下,温热的唇息摩擦着她的肌肤,「难道跟我做,就那么难受?」 她不自然地缩住脖子,「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老做的。」 「可你之前答应我一天一次的。」 「但我有时候也会累的嘛。」 他的眼眸更冷了,「又不要你干什么,你只是躺着就可以享受了,累的人也是我吧。」 「……」好吧,说到点子上了,秦然不怕死地说:「可是我不想洗澡啊,如果做了,就得再洗一次澡,一晚上洗两次,很累的。」 懒成这样没救了,韩遇沉声道:「我帮你洗,以前不也是这样的么?每次完事都是我帮你洗的。」 秦然感觉说不通了,撅起嘴,大眼眸看起来很无辜,「不要嘛,最近没有感觉,没兴趣。」 「你这样下去,会冷淡的。」 她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这句话,她有了种想深思的感觉,她确实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要不是韩遇撩拨她,她几乎是不需要的,而且每次一次完了她也不许他第二次,感觉没有传说中那种蚀骨销魂的感觉啊,是,偶尔是有,但是那得有兴趣的时候,刚确定关系那会,确实挺有激情的,后来恋爱谈久了吧,也就感觉淡了。 听说女人是随着年纪越来越需要的啊?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越来越不需要了呢? 心中有些茫然,秦然抬起头,定定地望着韩遇,「十五啊……」 「干嘛?」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那个啥冷淡?」 「……」韩遇半眯着眼眸,音色很低沉,「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真的觉得我不需要了啊。」 他睨了她的脸蛋一眼,「可能是你的身体素质太差了。」 「……」 「也可能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压力大,导致你对其他方面的事情失去了吸引力。」 「好像是……」她呆在他怀里细想,「这么多年来,我也就只认识你一个男人,只跟你谈过恋爱,我都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正常了。」 「怎么?」他的声音急遽变冷,「你还想试试别的男人啊?」 秦然不敢说是,眨了眨睫毛,违和道:「没有啊。」 这问题她还是明天去问苏倾吧,不对,苏倾也不是身经百战的女孩啊,问她估计没用,嗯……得去问苏淮,毕竟他有很多雾水情缘,比十五有实战经验多了。 「不要胡思乱想。」韩遇说着,顺势低下头来,缠绵的吻辗转到她的下巴和锁骨处,一路蔓延而下,带着挠人心肺的缓慢和温柔。 秦然一阵心慌,攥紧他的睡袍袖子,「不对啊。」 「不对什么?」 「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他于是便耐着性子不动,声音暗哑中透出一丝无奈,「你问吧。」 「你也每天要上班啊,为什么你胃口这么好。」 「拜託,我天天锻鍊一个小时以上的,而且我这个年纪血气方刚,要是现在就不需要了,我以后还会需要么?」 「……」 韩遇眸里的色泽变浓变暗,「你就没事闲的,明天我买个跑步机放在家里,你要是不愿意出去运动,那就每晚回来了锻鍊一下,过一阵子,你就发现能改善了。」 「我选择死。」她脸色难看地说:「要我运动,我还是选择原地爆炸吧。」 「……」韩遇一头黑线,嘆气,「还没运动,就要了你半条命一样。」 「正解,所以不要妄想我会运动了,顶多每天走路去上班,那就是我眼里的终极运动了。」 「那就是走几步路,根本就不算运动,都没有燃烧过脂肪。」 「所以我说了,我坚持不运动。」 「……」韩遇是拿她没辙了。 秦然又问:「说来说去,我好像还是冷淡,我觉得这个东西不可能运动了就有感觉了吧?应该是人与生俱来的欲望程度。」 他的薄唇动了动,又好气又好笑,「运动是增加你的体能的,让你身体的素质和精神都达到一旦的提高,当然,也可以强身健体,养生抗衰老。」 「道理人人都懂,做起来嘛,还是很艰难。」 「说到底,就是太懒。」 秦然深深嘆气,「所以我可能要提前衰老了,对什么都没兴趣了,哎,我大概是得了抑郁症了吧?就喜欢躺在床上或者沙发上,永远都不想起来了。」 「……」他眼底有淡淡的笑意,「说真的,其实我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啊?」 「你常年压力重大的上班和加班,因此心里的其他意识全都退化了,试问一句,当你累死累活,你回到家里,第一个反应是不是很疲很累?」 「是啊。」 「然后却一点也不想睡觉,是吧?」 「嗯。」 「其实那个时候你已经极度疲惫了,不想睡,只是因为你刚刚应付完上班时间,觉得还有很多私人事情没干完,捨不得睡觉,不然你就会觉得自己活得没意思,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心里产生的压力更加庞大,因而对生活失去了兴趣和乐趣。」 「那怎么办?」 「除了放假还能怎么办?但是你现在是创业初期,让你放手和休假你肯定是不愿意的。」 「那当然了,好不容易努力到今天,要是放弃了,当初我有何必拼死拼活?而且这也是生活所迫,十五,可以当千金小姐的话,谁愿意成天蓬头垢面的埋头苦干啊?要是可以选择,我当然也愿意过殷雪儿那样的日子啊,每天学学插花,瓷器,茶道,觉得时间多了就花两小时打扮去喝个下午茶,不然就去蔬菜园剪点看得顺眼的蔬菜水果,再不然,拿着一张至尊无上的黑卡去百货店买买买,生活无忧外还能收到各种羡慕的眼球,你说,这么好的生活,谁不愿意做这样的千金小姐要做牛做马啊?」 韩遇平静地侧头看她,「那也不是这么说的,我了解你的性格,是因为太累你才会羡慕闲适,假如真给你过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你不一定会喜欢的,因为你心里头住着一只渴望的雄狮,安逸的生活,满足不了你的追求。」 闻言。 秦然转动眼珠,笑盈盈地看他,「知我者,小十五是也……」 「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我了解你,我才一直不阻止你做任何事情,我知道,比起别人给你的,你宁愿自己去得到。」 「那当然了,对方给了我东西,我拿了,从此我就矮了一截,这辈子就不可能再平等了,而且这样的状态,会变成一种卑微和恐惧的心里,因为对方给了那么多好东西,过惯了好日子,以后就不一定捨得吐出来了,一旦到了那天,只能又哭又求的委曲求全。而自己去争取又不一样了,就算最后无法跟对方站在齐平的位置,至少可以有骨气的在对方提出分开的那一天潇洒离去,手中有点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辈子也不用害怕,就算花钱大手大脚,只要有能力,什么都不需要怕。」 韩遇淡淡道:「你这样的心态不对。」 「怎么不对了?」 「谈恋爱就想着分手以后怎么样,结婚就想着离婚以后怎么样,这样下去,心中的猜疑和多虑如此之重,对心里没有健康可言。」 她不否认,但是也不认同,仰起脸孔,很感慨地开口,「那是因为你一直过得无忧无虑,而我却不一样,从高中到现在,我经歷过太多变故了,你看看人生是多么无常的事情,活着活着家里可能就忽然破产了,活着活着身体就病了,活着活着梦想没了,又活着活着世界失去了所有希望,我在黑暗的漩涡里奋斗了五年之久,五年,可以使一个人完全改变,我不再单纯天真,我害怕贫穷,我也恐惧永不翻身。我不否认你出现改变了我的命运,不是不感恩你,而是我一定要握住这个机会,如果以后……」 那些话她说不下去,但又说不定真的会发生,如果最后,他们真的要因为家人而选择分离,那她只能说,自己会一辈子都感激他的出现,感谢他改写了她的命运,也怀着对他的爱意,直到永远永远。 韩遇凝视她,她眼中就忽然有了盈盈泪意,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光,温柔道:「又胡思乱想了么?」 「我不是胡思乱想,我只是想告诉你,十五,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会恨你,我只是会永远感谢你。」 他眸光一凝,捧起她满含泪光的脸,神情认真而严肃,「那我想的和你不一样,如果你最终选择放开我,我会恨你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有原谅的那一天。」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低下头,吻住她颤抖的睫毛,「我爱你,我要永远都和你在一起。」 * 那个谈心事的晚上,韩遇没碰秦然,见她不愿意,也就没有强行强迫,但是第二天就不一样了,秦然悠悠转醒,天还没大亮,韩遇压在她身上,舌尖旖旎地勾勒着她的唇线…… 秦然心中一颤,「十五……」 「别动。」他轻声说完,又低下头去,轻轻浅浅吻她。 鼻息炙热。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味道。 他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按在头顶上,另一只手直接扯去自己的浴袍,如此迫不及待的动作非但不显得猥琐,反而是充满了勾魂摄魄的极致诱惑力。 果然人长得帅,做什么动作还是帅的。 唇覆盖上她的唇,他的鼻子对着她的鼻子,眼睛对着她的眼睛,在灰蓝色的晨曦里引出狂乱的心跳声。 两人对视。 她的心跳声有些急。 他的唿吸声有些乱。 他的舌头窜进她嘴里,勾住她的丁香小舌,暧昧的言辞,低哑得要命的声线,徐徐在空中萦绕着:「你昨晚没满足我。」 这话明显是控诉。 秦然的脑袋靠在枕头上,精神和气色都良好,想拒绝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不过她并不是那种总是只考虑自己的人,十五想要,大概忍耐了一晚上了,他们是情侣,睡在一个卧室,是要考虑他的生理需求的。 秦然思考了几分,而后,她顺从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动作是同意了。 两人拥吻在一起,有什么东西在理智中一点点崩塌,她想要抓住点什么理智,可是脑袋刚刚找回几分清醒,就被吻得眼神呆滞,就像被扯入一个风声唿唿的深渊里一般,没有尽头…… * 来来回回不知道死了几次,天大亮了,秦然下意识伸手挡在额头上,隔断了照进房内的阳光,身旁的男人似乎知道她有多累,在她眉心吻了一下,声音低沉愉悦,「天还早,你再睡一会,我做完早餐来喊你起床。」 她迷迷煳煳又睡了。 累的。 早上大概是从四点做到七点多的,一共三次,中途,她带着哭腔说了很多求饶的软话,他没有理会,越挫越勇,最后她的话变得支离破碎,然后就没什么意识了…… 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秦然是被电话催醒的,感觉自己刚刚闭上眼睛,电话就夺命连环call一样刺耳地吵了起来,她难受地皱了皱眉,接听电话。 苏倾在那头担心地说:「小然,你怎么现在还没来上班?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然眼神迷煳,「现在几点了?」 「十点半啦,你以前都是九点准时到的,从不迟到。」 秦然抿住唇,感觉喉咙好渴,好沙哑,她缓声说:「昨晚睡晚了,我现在起来了,下午在过去上班吧。」 她总不能说自己的被那啥搞昏的吧? 苏倾松了一口气,「好,你没事就好,我主要是担心你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不用担心,我很好,你先忙吧,下午见。」 「好。」 挂断电话,秦然又闭了闭眼,似乎在凝聚精神,十几分钟后,她霍然睁开眼睛,踢开了身上的被子。 下身一阵撕裂般的疼。 「嘶……」 秦然倒抽一口冷气,平时踢被子踢习惯了,忘记这茬了,她苍白着脸色爬起来,肚子好饿,喉咙也好渴,感觉自己快死掉了一样,大概是昨晚吃炸鸡上火了吧? 她茫然的下了地,没穿鞋,毛绒地毯的好处就是不穿鞋也不冷,她随便披了件睡袍,迷迷煳煳出了房间,阳光灿烂的客厅里,韩遇坐在餐桌上使用笔记本电脑,他凝着眸光,一手拿咖啡杯,神情疏离,姿态优雅。 秦然看见他,便一脸幽怨地说:「你不是说早上叫我起来吃早餐的吗?」 他扭过头来。 清冽的眉眼停留在她诱人的嘴唇上,「我早上叫了你十来次了,你一直不肯起来。」 她挠头,「你叫了吗?」 「叫啦。」 「我怎么都没有听见?」 韩遇懒洋洋地微笑,「大概是太累了吧,我叫你的时候,你明确地说别叫你了,不信的话,自己去查监控吧。」 「家里还有监控啊?」 「当然。」 「那我们早上……」她结结巴巴,「那个画面不是被拍进去了吗?」 「嗯。」 回答得这么冷淡? 秦然忍不住问:「不打算删掉?」 「噢,随便啊,我正在看呢,你要不要也看下?感觉还挺好的。」 她头皮发麻,这混蛋这么一本正经地坐在电脑前,她还以为他在工作呢,没想到是在看早上的监控录像…… 她大步走过去,刚想骂他,韩遇已经眼明手快站了起来,给她拉了一把椅子,声音蜷着溺爱,「你先坐下看,我去厨房给你拿早餐,可能已经冷了,我去热一下。」 她瞪了他一眼,低头看录像。 韩遇进了厨房热早餐。 几分钟后,她脸皮烫红地移动了一下滑鼠,把那个监控录影给删除了,并研究了一下他的电脑里,将卧室里的监控给关了。 韩遇端着托盘从厨房里出来,就见她紧紧皱着眉,很是不爽的样子。 他把早餐放在桌上,伸出手去,将她没裹好的睡袍领子绞了出来,脖颈一片玉色,他扭开头,尽量不去看那使他胃口大好的荼蘼艷景,「吃早餐了,面包要抹黄油不?要的话我帮你呀?」 秦然还保持着低气温脸色,看着他,腮帮子气鼓鼓的,「你在卧室装了监控怎么不告诉我啊?」 「昨晚忘了说了。」他轻描淡写瞟了眼电脑,见记录给她删了,也没说什么,俯过头去,温柔地吻她的腮帮子,满怀的柔情,「好了,你都删除了,就别生气了,不然不漂亮了,吃饭吧,我再去切点牛排给你好不好?正在煎,马上就好了。」 早上完事后他心情大好,心晓她喜欢吃牛排,还特意去了超市一趟,给她买了牛排打算犒劳犒劳她的胃呢。 「我还没洗脸呢。」 韩遇一点脾气都没有,漫不经心地笑着,「你先去漱口,能吃饭就行了,不然等你全弄好早餐又冷了,去吧,我给你拿牛排出来。」 听到吃肉她心情好多了,笑了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吧。」 肚子咕噜噜叫着。 秦然赶紧把牙齿刷好,从厕所里跑出来,还裹着没什么遮挡力度的浴袍,但心情显然变好了,笑眯眯地对厨房里的男人说:「牛排煎好了吗?」 「马上好了。」 「快点,我好饿啦。」 「好。」 说着,他端着一个白色方盘从厨房里走出来,盘子里是韩遇为秦然煎的爱心牛排,还特意将牛排切成心形才下锅煎的。 特别有蜜恋情怀的感触。 秦然一看那牛排就笑了,「哈哈,你居然把牛排切成心形了,咦……你怎么那么腻歪啊?」 韩遇只笑不语。 秦然迫不及待想吃了,就没用刀子切,随手捡起一块,沾了点黑椒酱,塞进嘴里嚼着,牛排脆嫩酥香,特别的好吃…… 她满足地闭上眼睛,心里头暖暖的,称赞道:「真好吃。」 他温柔地凝视她,「那你多吃点,我给你煎了七八块呢,对了,现在已经中午了,你今天就不去上班了吧?」 秦然擦了擦手,推开眼前的烤面包,不喜欢吃那个,她拿起刀叉吃牛排,「还要去的。」 「现在都中午了,你过去也就是上一个下午的班,时间太短了,还是别去了吧?留在家里陪我呀,我昨天叫理事长拿了很多电影碟子过来,我们可以在家里看电影。」 「不行啊,现在是年初,公司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哎。」他嘆了口气,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眉目很是不舍,「那好吧,你晚上要早点回来噢。」 秦然吃了口牛排,眼神戏嚯,「十五,你这模样,真像一个在深闺中等待丈夫归来的新婚小娇妻啊,一刻都不捨得跟丈夫分离么?」 他也不恼,跟着一起笑,「这是早上太勐了,我怕你今天上班会不适,所以才让你别去,还有,谁让我假期那么多长啊,还能放到后天在上班呢。」 「能放假就好好享受吧,等上班了,一定把你累成狗。」 「你觉得副院长有很多事情要做吗?」 「难道你很清闲?」 「我自认是对应得挺轻松的,身兼两份事业还能这么清闲,赚得还多,羡慕吗?」 她斜眼看着那张可恶的俊脸,轻哼一声,不屑道:「那有什么的?我以后也是这样的,坐在高级办公室里赚大钱。」 他勾唇笑,「好啊,我等着你追上来。」 日子一成不变的流逝,秦然和韩遇的感情越来越甜蜜,除非秦然特别累的时候,不然两人每晚必会腻腻歪歪,为了陪韩遇,秦然渐渐的不加班了,适当的在晚上陪他出去散步运动,韩遇为了秦然,减少了许多工作上的应酬,能拿回家里的工作他通常在家里完成,两人的感情就像传说中的新婚夫妻那样,恩恩爱爱,如漆似胶。 年后秦然又做了一次检查,身体状况很好,肿瘤也仍然保持着原样,两人都在等待四月底,那个时候,秦然就要开刀取胸口里的肿瘤了。 不知不觉元宵佳节来临。 全国再一次放假。 盛大的韩氏聚会又一次展开了,自韩妈妈表示反对的意思后,就没再找过秦然,秦然也没上过韩家,两方的关系在表面上似乎断掉了,不相往来,但秦然仍然没有离开韩遇,韩妈妈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元宵那晚,发现了一件大事,令整个韩氏家族的气氛炸掉了,韩遇站在韩宅阳台上,夜风凛冽如刀,他沉默地静立着,许久,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在夜色中给秦然打了一个电话。 「韩小然……」 秦然在客厅的茶几上吃元宵,电视里正放着欢快的元宵节目,她抿了一颗甜甜的元宵,笑着说:「家族聚会开始了吗?玩得怎么样?」 「出了点事情。」 「嗯?」 「亚洲走了。」韩遇低沉的声音在冷风里氤氲,「他跟郁舒娆,私奔了……」 ------题外话------ 序序求票票啦,手上有票的都砸过来,么么哒 211 私奔(洲娆) 隔了很久,秦然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胸腔里传出:「舒娆跟他一起走了?」 「是的,现在三婶婶这边停掉了亚洲所有的卡。」顿了一下,韩遇道:「亚洲太不成熟了,他这样做,家族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接受郁舒娆了。」 秦然垂下睫毛,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或许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吧?」 「如果真心相爱,更不应该这般冲动,不顾家人的真心相爱有什么用?你忘了,就算郁舒娆走了,她的家人可都还在z市。」 秦然一怔,瞳孔缩住,「亚洲的妈妈,她要对舒娆的家人做什么?」 「婶婶现在和几个叔叔上郁舒娆家里去了。」 「他们要干嘛?」 「郁舒娆拐走了婶婶的宝贝儿子,你说这情况下,两家人还可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估计晚点又有得闹了。」 秦然没说话。 在客厅里坐着发呆,她试图拨打郁舒娆的手机,打不通,情急之下她只好打电话给苏倾,苏倾正在外面逛街,听见这话,赶紧赶到秦然家里,风尘僕僕地坐在秦家的公寓里,脸色急切,「舒娆跟韩亚洲走了?」 「嗯。」秦然低低应了一句。 「她没告诉我呀,我只知道,这几晚韩亚洲都来家里找舒娆,舒娆不肯见他,韩亚洲就不走,站在楼下淋了好几天的雨,我看舒娆不让他上楼,我就没敢多事,没想到他们忽然就和好了,还计划了私奔。」 秦然脸色木然,「现在联繫不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希望他们能想通,早点回来。」 这个年纪还搞私奔,哎,太任性了。 * 这一场私奔是毫无预兆的。 元宵的傍晚。 空气冷凝。 昏暗的转角路口,韩亚洲犹豫地伸出手去,抚摸郁舒娆那张苍白的病容,她病了许久,咳嗽一直没转好,原本明亮的眼窝深深陷着,如此的惹人心疼。 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郁舒娆低下头,静静沉默着。心口发出的气息如同潮水起伏,深沉的想念,又无法诉说。 这个动作维持了很久。 韩亚洲轻声说:「病得这么严重,你去看医生了没有?」 郁舒娆避开了他的凝视,道:「别在这里等了,今天是元宵节,你回去吧。」 「为什么一直不肯见我?」 「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并没有同意。」 郁舒娆嘆息,「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原因?」 「我们不适合。」 「是我们不适合,还是我妈说我们不适合,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说你不想谈恋爱,所以我就选择跟你结婚,你明明对我也有感觉,你同意了我的求婚,现在又为什么要逃避?」 「求婚戒指我已经还给了你妈妈,你去找她拿就可以。」 韩亚洲沉默良久,「我在意的是一个戒指么?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 她脸色苍白,怔怔道:「我的态度重要吗?你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就是这样纠缠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最终还是得分手,还是说,你有为了我跟所有人反目的意识?如果所有人反对,你要怎么办?」 他没说话,张臂拥住她。 然后。 发出长长的一声嘆息,「既然这里让人这么不开心,我们一起走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 韩亚洲低下头来凝视她,声音郑重,「心无归属,才是孤独,娆,我们一起离开吧,去哪里都好,只要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到哪里都是幸福的。」 「你是说认真的?」郁舒娆凝眼眸看他,她并非不勇敢,这些年来,她寻寻觅觅,无非是想追求自己心中的挚爱。 「嗯。」 「你不会后悔?」 他神情笃定,再次牵起她的手,「不会,来吧,娆,跟我走。」 天还没完全黑透。 韩亚洲牵着郁舒娆的手掌,两人甚至连行李都没有准备,就这样两手空空抵达了机场,他们不知道要去哪里,郁舒娆站在刺目的灯光下,裹着一件粉色毛衣,身型高挑单薄。 韩亚洲怜爱地揽住她的肩膀,似乎是怕她后悔,他低声说:「你刚才答应了我,现在就不能在后悔了。我们听天由命吧,现在能买到哪个地方的机票,我们就去哪里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郁舒娆从来就没拒绝过韩亚洲的请求,或许是她觉得不用拒绝,她感受到了他的真心和烈火一般的感情,在他怀里,咧开嘴笑:「好,我听你的。」 韩亚洲站在电脑前看了下航班。 元宵这一个夜晚,他们登上了前往s市的班机,飞机穿透黑夜的云层,绕过了半个中国,最终抵达了富丽璀璨的s市。 整整四个多小时候。 他们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就像是再也不会分开了,甜蜜,完整,义无反顾。 入住酒店的时候,韩亚洲发现自己的卡被挂失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卡,而后,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摇头失笑。 郁舒娆站在一边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卡停掉了。」韩亚洲低声回答。 郁舒娆想了想,笑了,「是伯母停掉的么?」 「应该是吧。」 「后悔了?」 「没有。」 她笑笑。 他也笑笑。 最后房钱是郁舒娆付的,他们从五星酒店里走出来,沿途找了间便宜的连锁酒店,狭小简陋的酒店里,郁舒娆洗完澡,躺在床上,身上仅裹了条白色浴巾,肌肤凝白。 韩亚洲从身后环住她的身子,两人都没说话,在黑暗中静静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间,郁舒娆轻声唤他的名字:「亚洲。」 「嗯?」 「以前有住过这么破烂的酒店么?」 他摇头,髮丝垂在枕头上,漆黑而柔软,「没有。」 「那你现在后悔带我走了么?」 「为什么要后悔?」 「因为你带我走,所以你的卡被家里停了,可能以后,你再也没法过大少爷的日子了,你不怕柴米油盐磨平了你的意志力么?」 「我还有手脚和学歷,我可以去找工作。」 她轻轻低笑,「可你过惯了好日子,从低做起,没有家里的铺垫,可能再优秀都难以出头。」 韩亚洲笑而不语。 郁舒娆还想说点什么,韩亚洲已经放开了她,翻身坐起来。 他从床头柜上摸来自己的烟,黑暗中,他护住打火机的光,给自己点燃了一根,漫不经心地吞吐着云雾,轮廓线条深暗冷肃。 郁舒娆坐起来。 她看着他。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对女孩心动的感觉。」韩亚洲与她对视,而后,递出指间的烟,眉眼安之若素,「要不要吸一口?」 她微笑,倾过头来,就着他手上的香菸,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呛得难受,她始终是学不会抽菸的。 韩亚洲愉悦大笑,「明明不会抽菸,可是每次都不懂得拒绝,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我不是不懂得拒绝,我是不想拒绝你。」 他眼角扬起深邃的笑意,凝视她,「所以你和我,有着一样的感受,你拒绝不了我,我抗拒不了你,我们註定是要相爱的。」 她垂下睫毛笑,「是这么说,但是你选择了爱我,你就抽不起手中的香菸了。」 一小包香菸要七百多,如果他们选择了相爱,就是选择了贫困,除了爱以外,他们会失去原本所拥有的一切。 韩亚洲的眼睛往下一划拉,看着那包烟,笑着说:「那就戒了吧,反正也对身体不好。」 两人拥抱在一起,韩亚洲吻她的头髮,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热烈和饱足。 定居在s市,他们首要的目的就是出去租房子,韩亚洲的卡被停了,就只能使用郁舒娆的,郁舒娆这几年虽然挥霍,卡上还是有三万多的,两人辗转在s市很多个地方,并没有那么着急的选房子,步行在s市的浪漫雨季里,心情宁和。 好看的房子太多太多了,就是租不起,最后郁舒娆以一个月三千五的价格在环外租了个简陋破旧的40平米小房子,新生活就这样到来,元宵假期过后,韩亚洲立刻加入了面试大潮流,不知道为什么,韩亚洲的家人竟然没有来s市找他,不知道是找不到他,还是放逐了他,韩亚洲顺利找到了一份一个月一万的工作,他年纪尚轻,工作经验也不够,是凭着高学歷才面试到的好工作,实习期为三个月。 郁舒娆则留在家里布置新家,他们的房子很小,一房一的,家具很少,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橱,一个床头柜。而客厅只有一张沙发,一个电脑桌,外加一个冰箱和洗衣机,没了。 尽管只买了很简陋的家具,也花了不少钱,房租是压一付二的,也就是从住的那天开始就要先付三个月的租金,她一共交了一万多的租金,买了家具,又因为来s市玩时花了一部分钱,现在卡上只剩下七千多了。 买厨房用具的时候,郁舒娆走在百货店的通道上,电饭锅电磁炉什么的要好的就很贵,一个两三千,便宜的又看不上,她踌躇了很久,最终考虑到自己的存款不多了,只买了个电饭锅,电磁炉她没买,想着回去用瓦斯炉会便宜一些,另外锅碗瓢盆买下来都花了不少钱,时代是一分价钱一份质量的,一个陶瓷小煎锅就要两百多,她买不下手,只能在路边买上一个五十几块钱的不锈钢煎锅,花的钱少,买回来的东西肯定就单薄简陋。 因此回到家里,郁舒娆也没对自己买的那样东西感到自豪,她发现,从前无忧无虑的她现在买起东西来,都是挑那些便宜的。 韩亚洲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孩子,他不会做家务,因此家里的家务都是郁舒娆承包的,每天晚上他下班的时候,郁舒娆会做好简单的晚餐在家里等他,简陋的大门打开,高大英俊的男子拿着公文包从外面回来,风流的眉眼,英俊笃定。 他是那么的好看,尽管身着便宜的衬衣西裤,也能生生把一群佼佼精英比下去,耀眼性感。 郁舒娆上前接过他脱下的外套,灯光里,她的眉眼异常温柔,「今天过得怎么样?累不累呀?」 「老样子,我是实习生,去了也不用做什么事情,就在那学习。」 「嗯,那就好。」 对于这样翻天覆地的环境变化,韩亚洲似乎没有不适应,笑着说:「我刚回来的时候,看见通道上用红色油漆写满了还钱两个字,好像是隔壁的男的欠了很多钱被高利贷追债,你这两天留意一下,如果外头有人,你就别出去,等我下班的时候顺便买菜回来就可以了。」 郁舒娆给他盛饭,笑容恬静,「没事的,欠钱的人又不是我,就算撞见我了,估计也不会为难我吧?」 「还是小心一点好,我白天要上班,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在,我会担心的。」 她笑着给他夹菜,「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 他说完这句话,低下头,静静吃饭,就算吃着很清淡的菜色,他也仍旧像个贵族一般优雅缓慢,郁舒娆时不时给他夹菜,试探性地问:「亚洲,我觉得我休息够了,我也想出去找份工作。」 他们的钱快花完了,郁舒娆想去工作,不然在高消费的s市里她很快就要成为累赘。 韩亚洲一口汤没咽下去,抬起头看她,眼珠漆黑,「怎么忽然要找工作了?你的咳嗽还没还,不要勉强自己。」 「我的咳嗽已经好啦。」 韩亚洲没说话。 郁舒娆又轻快的说:「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我也想去混迹职场,交几个朋友,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充实一点。」 「是不是我们没钱了?」良久之后,韩亚洲轻声问她。 郁舒娆摇头,「钱还是够用的,你放心吧,我就是想去找个工作。」 他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很暖,他长久地握着,眼睛里有一种深刻的情感,「娆。」 「嗯?」 「跟着我你受苦了。」 她反握住他的手,笑得如花朵一样灿烂,「哪里是我跟着你受苦了?是你选了我才受苦的,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用放弃好的生活跟我呆在这个破旧的房子里,我呢,本来就是个普通人,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能适应了,而你,这应该是第一次吧?我比较担心你过得不开心。」 韩亚洲摇头,笑,「家里的家务都是你做的,我什么也不会,就上个班,我觉得我比较废物。」 「那你就好好工作,赚好多好多钱回来,以后我们就会过得幸福了。」 「嗯。」他应了一声,继续微笑,「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可以,相信我会适应的。」 「好,那我工作的事情?」 韩亚洲想了想,「你想找工作就去吧,如果可以,最好把工作找在和我同一个区域,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下班,一起去买菜,再一起做饭。」 她笑得眼睛明媚。 他们的生活习惯完全不一样。 韩亚洲是国外长大的,喜欢喝冰冻的东西,比如冰冻的凉水,冰冻的咖啡,因此郁舒娆买了冰箱和便宜的咖啡机,她每天都检查一下冰箱里有否有冰块。韩亚洲比较喜欢吃西餐,早餐习惯吃培根芝士酱,午餐喜欢吃牛排松露菌这类普通人吃不起的食材,晚餐爱点白色的烛光,整体上,他活得像是古欧洲宫廷里的贵族。 郁舒娆早餐喜欢吃豆浆油条,中午喝汤跟水果,晚餐是米饭和清淡蔬菜和鱼,他们的口味和习惯完全不一样,但他们现在也过不上那么好的生活了,因此他们是这样改变的,早餐郁舒娆迁就韩亚洲吃西式早餐的培根蛋卷和咖啡,中午两人在外面上班各自解决,而晚上就迁就郁舒娆吃中式晚餐。 每个晚上,他们都会去楼下散步,其实他们居住的地方没什么好逛的,破旧的小区,只有简陋的烧烤摊和简陋的小超市,但两人仍旧喜欢在夜间散散步,买点水果,生意安逸自在。 或许热恋期就是这样的,完全不被贫困和挫折打倒,他们幸福甜蜜,白天,郁舒娆给韩亚洲煎鸡蛋卷,准备冻咖啡,夜里,她帮她熨烫每一件衬衣和西裤,而睡觉时,韩亚洲喜欢点一盏香薰蜡烛,将房间里的窗帘拉紧,在摇曳的烛火里深深凝视她,然后拥入怀中,静静抱着,牵手入睡。 他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握着郁舒娆的手,十指紧缠,绝不松开。 房间里除了烛火,就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烛光迷离。 郁舒娆呆在他怀里,他们听着手机里放出来的法国歌曲,神情有点飘忽,从z市来到s市已经有半个月了,在这里,没有人打扰他们,一切就像按部就班,他们甜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每当夜深人静时,郁舒娆又会有一丝恐惧,她搂紧他的手臂,声音恍若晚风,「亚洲,你家里人没找过你么?」 「不知道,我已经把手机号码换了。」韩亚洲偏过头,轻轻吻她的发。 尽管睡在一张床上,他也没有碰她,他还记得郁舒娆说过,她不婚前先性的。 「你担不担心自己的家人?」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会懂得照顾自己的。」他如是回答,眉眼淡淡。 郁舒娆许久不说话,她轻轻闭上眼睛,在充满法国歌曲的房间里微笑,「虽然我们现在过得很拮据,但是我好幸福。」 他们家里没有电视机,没有音响,没有书,没有摆设,只有一个亚洲公司分发的笔记本电脑,那个电脑其实是可以放在公司不带回来的,但是韩亚洲觉得,说不定他们有时候就需要上网了,因此他每天都把那个电脑背回来,放在客厅里,偶尔无聊的时候,他们会找部电影看看。 「我也是。」韩亚洲悦耳的声音传进郁舒娆耳里。 她弯起唇笑,「亚洲,每天挤两个小时的地铁去金融中心上班,你觉得累不累?」 「很累,但是也很知足。」 「我也是,虽然累,也穿不上什么好衣服,买不起好的包包,但是觉得自己是有血有肉的,很知足。」 他侧着头,鼻尖是郁舒娆发上的沐浴香,他笑着说:「娆,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买给你的。」 「嗯。」 「娆。」 「你说,我听着呢。」迷濛的烛光里,她的神情懒洋洋的,一切都是甜蜜,一切都是甘之如饴。 「你和路易斯在一起的时候,你们没发生过关系吗?」 她咬着嘴唇笑,「你猜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想知道。」 「如果我说没发生过呢。」 他眼睛一亮,「九年的感情啊,你们就没有情不自禁过么?」 「有是有,但是我不想发生,所以每次都用手帮他解决了,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总需要找别的女人洩慾啊。」 「你这么有魅力,他就肯这样放过你?」 「因为我说了,想要我就结婚,你知道的,他很害怕结婚这种事情的,所以我总能平安没事,不过有时候,我其实是很失落的,因为他宁愿不要我,也不结婚。」 「难道你很想他跟你结婚?」 她轻笑,「你知道的,我们那时候是热恋吧,他人品还算好,是个正人君子。」 「那当然了,在洛杉矶,在性生活的时候,女孩若是说停下来,男的就必须停,不然就是强。奸罪,这不是一种风度,而是一种法律制度。」韩亚洲很喜欢问路易斯的事情,他从不生气,因为他说:「不管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介意,因为那个时候,我没来得参与你的过去,你爱上别人,无法自拔,只是因为你还没遇上我。」 郁舒娆觉得韩亚洲这个人特别有趣,他比路易斯更加有趣,因为他很单纯,跟路易斯那种情场高手是不一样的,她问他:「亚洲,你有过多少个女人?」 ------题外话------ 唔,明天的章节还是写亚洲跟舒娆的,他们是铺垫,而且我也觉得很甜蜜啦,喜欢写他们哈哈哈 212 他侧着身子,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唇角勾出邪佞的弧度,「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弯眉笑,「都听听看好了。」 「我还是个处男。」 「噗!」她忍不住喷笑,「这肯定是假话啦。」 他轻笑,「那不一定啊,我每次一提上裤子,就是个处男了。」 「贫。」她伸手点他的漂亮的额头,「嘴巴才能扯了。」 「我这叫幽默。」 「反正这肯定是假话,我要听真话。」 韩亚洲想了想,掀动唇角,「那我来数数看,1。2。3。4。5……」 「喂喂餵……」她吓得爬了起来,望着他,眼神兇狠,「这么多个啊?」 他忍俊不禁,「我跟你开玩笑的呢,恋爱嘛,我到现在都没谈过,但是我接触过许多个雾水情缘,就处一晚上的那种,你懂的。」 「不怕得病啊?」 「这世界还有一个词叫套的嘛,傻孩子。」 郁舒娆不服,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啊?以你的条件,也不差啊。」 他摇头,语气淡淡,「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不起来,可能她们都太聪明了,想要的东西很多,表达得也明显,反而让我觉得没意思,你知道的,男人都是喜欢挑战的动物,可如果,全世界的女人都巴巴的望着你,恨不得你一出现就跳上来缠住,那有什么意思呢?大概处了也就是愉快几天,其余的,不过是在空洞之中追求虚荣吧,食之无味。」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面前的男人,有着完美的轮廓,立体的五官,她似乎是决定了什么,慢慢伏在床单上,满头黑髮如流水般蔓延,她说:「亚洲,我们做吧。」 韩亚洲微微一怔,抬起眼眸望她,「你不是不婚前的么?」 她勾唇,主动伸出手去圈住他脖子,吻他迷人的唇,「以前我是这么想的,但是认识你后,我的想法改变了,我觉得,你值得我託付自己的一生。」 腰肢一紧。 她已经被韩亚洲紧紧抱住,翻个身,两人陷在柔软的床上,他用力吻她,有一种想要把她吞进腹中的劲儿,郁舒娆气喘吁吁,心慌的嘤咛着:「等下,亚洲,你抱我抱得太紧了,我快不能唿吸了。」 他的吻停留在她耳畔处,低笑问她:「是不是怕了?」 当然怕了。 只是她已经决定好了,就不会在退缩,她压抑着心中那股不受控制的心悸和害怕,勇敢地对他说:「我不怕。」 剩下的话掩埋在唇齿相缠间。 郁舒娆无措地拽着他的t恤,明明很心慌,却强忍着不表现出来,脸蛋红红的,更添了一丝难言的妩媚。 「娆,你会后悔么?」他耐着性子,在头顶问她。 郁舒娆的睫毛颤了颤,睁开,朦胧的烛光里,他跪坐着,神情虔诚中隐含着一丝天真。 一瞬间。 郁舒娆慌乱的心跳沉淀下去。 她微仰起身子,慕恋地吻他弧形美好的唇瓣,「我不后悔。」 眨眼之间,她的睫毛刷过他的肌肤,有一种奇怪电流之意,韩亚洲背嵴一僵,俯下身子去,握住了她的手,他们十指紧扣,他把她困在怀里,深邃的眼眸此刻越发幽深,缓而慢的说:「娆,你为我生孩子吧。」 她笑意慵懒,「生孩子,我也想啊,但是我们现在养不起。」 「我会努力养得起你们的。」 他认真向她承诺。 深深浅浅的吻中,郁舒娆的神智有些模煳,「让我考虑一下。」 「嗯。」 他垂眸咬她的锁骨,笑意性。感而暧昧,「我们结婚吧。」 「什么?」她没听清。 他低低呢喃,「我说,我们结婚吧,永远在一起。」 她鬓髮变得湿漉漉,「你是说认真的吗?」 「嗯……认真的……永远都想跟你在一起……不分离……我爱你……」后半句话,模煳在彼此的亲吻里。 郁舒娆的意识昏昏沉沉。 他还在她耳边说话。 但是她已经听不清楚了,无休无止的吻层层蔓延上来,她紧紧拽着湛蓝的床单,指节处握的发白…… * 结束后。 他拉开床头柜的柜子,将最后一支香菸取出来,点燃,坐在黑暗中从容不迫地享受着一根烟。 窗外树影簇簇,摇摆不定。 他揽着她的肩膀,笑得天真无邪,「娆,我刚才没有做保护措施。」 她斜靠在他胸膛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第一次很痛,但很幸福,彼此的气息还浓郁在空气里,她挽着嘴唇道:「嗯,我知道。」 他淡笑,把指间的烟递过去,「最后一支烟了,你抽么?」 郁舒娆摇头,轻唤他的名字,「亚洲。」 「嗯?」 她举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有些奇怪,「为什么你总要握着我的手?」 「不知道,就是感觉不握着,心里不踏实,睡不着。」 他心里大概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大男孩吧。 郁舒娆低头吻他的手背,眉色温存,「我爱你。」 「我也是。」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嗯,好累了,我要睡觉啦,晚安。」 「还早呢。」 窗外的春天花繁锦簇。 他再次把她按倒在床上,眉目挂着懒懒散散的笑意,「再来一次吧。」 他们私奔二十天,卡上只剩下一千元。 起初,他们还会买一枝花插在茶几上的花瓶里,会点香薰蜡烛,会买一些书籍,会去城市各大景点走走逛逛,到了后来,他们没钱了,郁舒娆站在卖咖啡豆的店内,一小袋古巴咖啡豆是275元,韩亚洲很喜欢这个口味的咖啡,但是郁舒娆看着卡里的钱,还是选择把它放下,他们刚刚参加工作,工资是十五号发的,他们还得熬25天才能领到工资,而且他们工作不满一个月,因此到时候能领到的工资也没多少。 家里没有电视,郁舒娆所有的娱乐就是睡觉和手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乐趣,或许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就万万不能,以前她喜欢在夜间买点水果吃,但现在他们已经消费不起了,s市是全国消费最高的城市,就算光买普通苹果,三四个也要十几二十块钱了,他们买不起。香薰蜡烛一套四百元,书籍正版的通常也要四五十一本,还有西式早餐价格也不低,他们彻底花空了。 郁舒娆从小就被父母疼在手心里,长大了遇见了路易斯,失恋后又遇见了韩亚洲,她的生活几乎没碰到坎坷,不会理财。她爱韩亚洲,会细心地留意他的口味和爱好,尽可能的满足他。 而韩亚洲,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家少爷,他自小享受着得天独厚的优渥生活,家里有佣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成了比较浪漫绅士的性格。可随着他的工作进入状态期,他每天都要加班,累得像条狗一样还不能释放情绪,因为他们没可以花在娱乐的钱,早晨7点起床,餐桌上放着一碗白粥,夜里两三点回到家里,桌上是一盘蔬菜和一碗白饭,他不太喜欢吃中国菜,而且是如此清淡乏味的东西,他的情绪变得烦躁,萎靡。 韩亚洲在大公司里,每天都要加班,郁舒娆在小公司里当前台,尽管她有秘书的经验,人家也不愿请她,原因貌似是老闆太太看她长得太漂亮,怕她勾引老闆,因为拒批她秘书职位,只让她在前台当一个低工资没前途的前台小姐。 她每天都不用加班,六点一到准时走人,在公司里,本地人看不起她这个外地人,外地人的都拼死拼活跟她没话题,郁舒娆过得很落寞,她听不懂方言,也没有朋友,然而亚洲还天天加班,她一个人挤地铁,一个人去买菜,还要计算着哪种菜便宜就买哪样菜,亚洲不喜欢吃,有时候,她在厨房里洗菜,洗着洗着就委屈哭了。 因为买不起咖啡,她给亚洲买了纯牛奶,那种一箱四十多的蒙牛牛奶,冻在冰箱里,自己一小盒都不捨得喝,都是要留给亚洲的,但是亚洲不喝,他的口味早就随着地位变叼了,275一小包的古巴咖啡已经是他的忍耐,如果喝这些廉价牛奶,他会发疯的。 周六日,韩亚洲在卧室里闷头大睡。 郁舒娆终于等到两个人可以聚在一起的时候,早早起了床,穿上了平时捨不得穿的名贵大衣,这件衣服是当时在z市带过来的,她剩下的唯一一件贵的衣服,她对着镜子仔细梳头,阳光充沛,她对床上的韩亚洲说:「亚洲,今天是周六了,阳光很好,难得都不用加班,我们出去逛逛吧。」 「不去。」韩亚洲闷闷应了一声,他蜷缩在床上,身子比二十多天前瘦了一圈,显得那张脸孔更加凌人锐利。 「可是我们好久都没出去过了。」 「我昨晚加班到两三点,我现在很困,想睡觉。」 她抿了抿唇,坐回床上,抚摸他的脸孔,心疼地说:「要不我们下午去吃西餐吧?你应该很久没吃了,想念了吧?」 韩亚洲的声音终于生动了一些,「几点去?」 「等你睡醒就去,好不好?」 「嗯。」他应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郁舒娆嘆了一口气,拿出手机,连上wifi,在团购网上寻找比较平价美味的西餐厅,那个下午,他们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那家偏僻的餐厅,韩亚洲郁着脸色坐在角落里,忘了给郁舒娆拉椅子,不是生气,而是累的,他们挤完了地铁挤公车,挤完公车又徒步走了400多米才找到的这间店,早知道,他还不如不出来,男人和女人的思维一直存在差异,他不理解明明家里附近就有西餐厅,郁舒娆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来这里吃饭,就为了省几十块钱么? 郁舒娆微微一愣,他以前都会给自己拉椅子的呀,就算去很普通的快餐店里,他都会维持自己的绅士风度,那时候,郁舒娆觉得他像是一个活在油画中的贵族,无论是哪方面都能散发出迷人的味道。 她没有想到,贫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韩亚洲今天是第一次没有穿正装,随便套了件黑色外套就跟她出来了,尽管长得很招眼,但比一丝不苟得以前颓废了很多,郁舒娆把团购卷给了店员,菜很快送上了。 一百多元的团购,味道肯定不怎么正宗美味,韩亚洲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眉头就深深皱起来了。 郁舒娆倒吃得很香,她喝了太多天的白粥,为了省钱,已经很多天不吃肉了,也不敢去吃好吃的,什么东西都不敢买,不敢吃,此时吃一顿西餐,她觉得很满足了。 见韩亚洲放慢了动作,她抬起浓密的睫毛问他:「怎么不吃?你肚子不饿吗?」 「没。」 韩亚洲好几秒才说话,低下头,继续吃眼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牛眼肉。 郁舒娆问他:「听说这里有个风景不错的公园,吃完我们去散散步吧?」 「嗯。」 「亚洲,你什么时候发工资?」 「十五号吧。」 「最近工作累不累?跟同事之间的相处好不好?」 韩亚洲没什么表情,「大家都很忙,并没有什么时间交流,关系吧,一般般。」 郁舒娆点头,笑眯眯,「那就好,你快吃吧,牛排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他没说话,默默低下头吃牛排。 其实郁舒娆感觉出他低落的情绪了,这家牛排的味道不是特别正宗,亚洲是吃惯好东西的人,让他吃这些无疑是忍耐,可是他们又吃不起一盘一两千的上等牛排,郁舒娆试探性问:「亚洲,你是不是觉得这家牛排不好吃?」 「还行。」 「要不这样吧,等下回家的时候我们去超市买点牛排吧,我自己煎给你吃,爱心晚餐,好不好?」 他扬唇笑笑,「好。」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呀,难得出来逛逛,怎么会不高兴,吃完我们去哪散步?」 郁舒娆心里嘆了口气,却没说什么,对他道:「前面的野生公园,我们去散散步吧。」 「嗯,好。」 吃完饭,还有一些意粉没吃完,韩亚洲突然叫住服务员,道:「把这个打包吧。」 如果明早还得忍受白粥,他宁愿把意粉热热当早餐吃。 郁舒娆坐在原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晃神。 野生公园的门票是180元一人。 他们支付不起,郁舒娆拉着他的手臂走到角落里,小声说:「亚洲,我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 韩亚洲眉眼担忧,「娆,你怎么了?」 「大概是今天吹风吹多了吧,觉得头晕晕的,想回去休了了。」 韩亚洲没说什么,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护在怀里,「那回去吧,你人不舒服,我们别挤公交了,打车回去吧。」 郁舒娆一听心里急了,「不行啊,打车回去要一百多了,我们还是坐公车回去吧。」 「公交车上人多,会感染的。」 「没事,我不是那么难受,还可以坚持。」 他眼瞳变得深邃,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只淡淡道:「打车吧,听我的。」 郁舒娆眼中忽然出现疲惫之色。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两人打车回家,韩亚洲说她身体不好,让她今晚别买菜了,就在卧室休息吧,他把意粉放进冰箱里,打算当晚饭吃。 郁舒娆本来不累,但一路颠簸回来,精神有点不济,便回卧室休息了。 韩亚洲一回家就把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他习惯了有佣人照顾,从不注意把自己的袜子和衣服分类放置,脱到一块,不收拾,不打扫,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些事情现在都是郁舒娆做的,她从不抱怨,韩亚洲便不知道她的辛苦。 他的时间大部分应付在工作上,加班上,对生活失去了所有热忱,不爱看书,不爱种植花花草草,也不注重生活细节,除了工作,他会用手机看看球赛,或者没完没了的睡觉。像是所有压力庞大的城漂男人,不喜欢散步,不喜欢看电影,不喜欢去艺术馆,也不喜欢去逛博物馆,没有了钱,他们的生活失去了一切烂漫和享受,每天吃着咸菜萝蔔,什么都不敢买,贫苦又乏味。 韩亚洲越来越瘦,他每天工作那么忙,早晨和晚上却只能吃白粥,他不是吃苦长大的男孩,他高傲的眉目变得疲倦沉默,经常只有在深夜回来的时候吻郁舒娆一下,那时候她已经入睡,而他心情压抑,洗澡睡觉。 不过贫困归贫困,他还是有骨气的,公司许多女孩见他长得帅气,经常给他带饭或者请他吃饭,他每次都不去,有同事送他便当或者早餐他也不吃,心里面明明不想忍受白粥,又觉得那是他亲手选的,如果心中的信念一松懈,可能他和郁舒娆的感情就完了。 日復一日,他们的贫困如鲠在喉,郁舒娆默默忍受。看见公司的同事有男友送花,送包,送香水送礼物,她会露出羡慕的表情,觉得真好。 发工资这天。 郁舒娆高兴坏了,她想着拿到工资第一件事要好好打算,要让韩亚洲每天都吃上肉,让他长长肉。 而韩亚洲那边,心里还存留着浪漫的思维,取了工资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大束蓝色妖姬和一个简单的铂金戒指。 他们满怀期待的回到家里。 郁舒娆好心情地亮出自己给韩亚洲买的咖啡豆和许许多多的牛排肉,她跳到他面前,觉得艰苦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以后他们精打细算一点,日子还是可以忍受过去了,她高兴的想像,现在开始改善生活,第二个月就可以添置家具,每个月添置一些,他们简陋的家很快就会变成温馨的小窝了。 她笑盈盈的,却在看到他手上的花后表情都僵住了,沉默疲惫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这个花多少钱?」 「不贵。」 韩亚洲站在她跟前,他很高,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捧着蓝得诡异的妖姬花,神情腼腆,又似笑非笑。 郁舒娆还不知道他买了戒指要求婚,冷着脸色,「不贵是多少钱?」 韩亚洲细想,「好像是999元。」 郁舒娆一下子把手里的咖啡豆摔了,脸色难看,「你工资才多少钱你买这个花?」 他一愣,笑容淡了一些,「这个你不用担心。」 她冷着脸色,「你这个月十五号才领了二十天的工资,大概就是七八千吧,扣除五险一金就剩五千多了,如果再交个房租三千五就剩一千五,你手上就只有一千五可以打算,可你居然买了一束一千元的话,一下子就剩下五百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知不知道s市的消费有多高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上个月过得多苦啊?」 韩亚洲脸色一变,他忘记房租的事情了,五千就买了花和戒指,已经花完了。 郁舒娆完全没了往日温柔的模样,伸出手去,脸孔像雕塑一样的严肃,「韩亚洲,剩下的钱呢?四千块你拿来,我等下还得去交房租。」 「没有了。」 「什么?」郁舒娆没听清。 韩亚洲低低道:「已经花完了。」 她一下子不淡定了,「你花完了?花什么了呀?我这个月才上班了十来天,工资只有三千元,你花完了,我们怎么给房租啊?」 韩亚洲抿住唇,「我给你买了礼物。」 他想拿出那个戒指,郁舒娆却像承受不住了一般,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她比刚来s市的时候憔悴了很多,那么多天的白粥生活,他们都饿瘦了,疲惫了,开始觉得没意思了,尤其是这一刻,郁舒娆蹲在地上哭得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她痛苦地捂住头,泣不成声。 黑髮挡在她脸孔上,挡住了她眼中悲痛的神情。 见到她哭,韩亚洲心里很不是滋味,酸酸的,涩涩的,特别的难受,他俯下身子去,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嗓音沙哑,「娆,你别哭了。」 「你放开我!」郁舒娆忽然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压抑地大喊,「你一刻都没有考虑过我,一刻都没有体谅过我,来到s市这么久,你的卡被停了,所以花的都是我的钱,可我的钱也会有花光的那一天!现在已经花完了,好不容易天天咸菜萝蔔的熬完到你发工资的这天,我以为我们可以计划着过得好一点,可你居然没几小时就花光了所有钱,韩亚洲,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放开我。」 他的心脏骤然抽紧,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郁舒娆还在哭泣,掩着面庞,声音愤怒,「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现在终于体会了,每天你就只会上班加班,我在家里四面空空,想看电视没电视,想散步没人陪,想吃饭没有钱,什么都不捨得花,有好的东西我也是先留给你,在路上渴得要死我连一瓶饮料都不敢买,而就算买了也只敢喝一口等着你回来拿给你,我什么都不捨得用,全部留给你,结果你居然这样对我,你这个混蛋!你在家里干什么了?家务活全部是我做的!饭我做的,碗我刷的,你的衣服也全是我烫的,我对你这么好,你却一点也不考虑我,你自私自利!」 韩亚洲的心脏凝住。 动作也停住了。 郁舒娆从他怀里挣脱下来,跑进卧室里,砰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 四周的光亮似乎随着那扇门的紧闭而暗去了。 黑暗和冰冷四面八方涌来。 夜色里。 那束蓝色妖姬被扔在地面上,蓝的病态。 韩亚洲沉默地坐在沙发里,没有开灯,他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孔变得扭曲而痛苦。 狭小的空间里都是郁舒娆压抑的哭声。 韩亚洲长久地沉默。 213 磨合(洲娆) 这是他们第一次为钱争论。 房间里。 郁舒娆侧躺在床上,紧紧咬着嘴唇,低声哭泣。 房门紧紧锁着。 韩亚洲站在门外,客厅没有开灯,他的面容陷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娆,你别哭了,把门打开吧。」 郁舒娆不理会。 韩亚洲便一下下敲门,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他把门把转得咔咔响,「娆,把门打开。」 郁舒娆大吼,「你走开。」 「把门打开。」他似乎只剩下这句话,单一的重复着。 郁舒娆满脸泪痕,声音嘶哑,「你那么大声干嘛?不把别人引过来不满意是不是?」 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的隔音有多差。 「把门打开,我们谈谈吧。」隔着一扇门,他的声音变得冷凝。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开门。」 「别烦我!」 门外忽然安静了。 韩亚洲停止了转动门把的动作,他长久地立在黑暗中,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眸光漆黑黯然。 心里面很累。 可是更加的放不下她,捨不得她哭,害怕她的眼泪,想让她一直微笑。 良久之后,韩亚洲麻木地说:「娆,开门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门后的郁舒娆一句话都没答应。 韩亚洲的声音变低,终于说出了一句让彼此都心脏抽痛的话,「就算要分手,也要打开门,把话说清楚。」 闻言。 郁舒娆怔怔地哭不出声音了。 他要分手。 她的心像被一把尖锐的刀一刀一刀剜绞着,她闭上了眼睛,脸孔异常苍白。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站起来,慢慢拧开门把,一室微光之中,他们像隔着千山万水,再没有往日的甜蜜,遥不可及。 他望着她一声不吭。 而她亦没有看他,黯然的视线落在黑暗中某一处,笑容苦涩,「说吧,你要谈什么。」 他忽然用力抱住她,额头贴在她的肩膀上,身上散发出独有的,属于他洁净好闻的味道,「我爱你。」 她看见他眼底炙热的情感,呆呆的,忘了所有的动作,「你不是要分手么?」 「我只是想让你开门。」 她摇头,声音冷淡中透着失望,「我对你好失望,好失望。」 「我知道。」他黯然地说完,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铂金戒指,「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但是钱我没有乱花,我只是觉得你辛苦,买了花和戒指想对你求婚,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娆,如果你不高兴,我把戒指拿去退了,只要你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望着那枚戒指,郁舒娆心头被刺痛了,忽然有些失神,可这不足以让自己原谅他,她低下头,苦涩地说:「我生气是因为我们上个月没有精打细算,所以过得那么辛苦,这个月,我觉得手头终于有点钱可以打算了,可你一下子全花了,我觉得很失望。」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次是我做的不好,我没有考虑你的辛苦。」 郁舒娆的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韩亚洲忽然有点紧张,「怎么不说话了?」 「亚洲。」她内心斟酌着一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说,我听着呢。」 「你觉得我们这样下去有意思么?」 「你觉得没意思么?」他反问,眼底浮出了隐隐的脆弱。 「我不知道。你是过惯好日子的大少爷,而我也不是吃苦长大的女孩,我们明明都有很好的归宿与未来,却偏偏选择私奔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明明可以过很好的生活,却选择了受苦,有时候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这样值不值得。」 「你是不是后悔和我一起离开了?」 郁舒娆低下头,「不知道,这些日子觉得好压抑好孤单,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到底是不是我要的。」 「爱一个人,不是应该爱他的一切么?爱他的优秀,也爱他的缺点。爱他的浪漫,也爱他的幼稚。爱他的强壮,也爱他的懦弱,那么,爱他的财富,也应该爱他的落魄与贫苦啊,如果是择需而选的爱情,如果是害怕寂寞贫苦的爱情,那么一开始就不要许下承诺。娆,爱一个人不是觉得自己在将就和忍受,而是接受这个男人最原本的面目,不要用冲动和幻想去爱,因为这两样东西是最容易破灭的。」 郁舒娆的脸色瞬间煞白。 心口犹如被巨锤砸中般,发出一阵阵深沉的痛苦。 是啊,一直说不后悔的人是自己,一直说拒绝不了他的爱的人也是自己,她享受他的一见钟情和热烈的追求,那么,她也应该要做好和他一起吃苦的准备,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得高高在上,如果一点苦都不能吃,一点寂寞都不能扛,他们的爱情又能走多远呢?没有经济和浪漫,始终会烟消云散。 那一夜,他们的争吵随着这段话戈然而止。 韩亚洲躺在床上,侧身抱着她,他没有睡意,轻轻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低声问:「娆,你爱我吗?」 她在黑暗中问自己。 爱他么? 答案当然是爱了,她说不接受比自己小的男人,可她接受了亚洲。她说她绝对不会选择他,可是她跟他仅仅见了三次面就答应了他的求婚,这样样热烈的情感,如果不算爱?那什么才是爱呢? 来到s市一个月了,她可以自己什么都不吃,也要把好的留给亚洲,甘愿跟他住在狭小简陋的房子里,忍受孤单,给他做饭,为他熨烫衣服,放工资的第一件事是买他爱的咖啡豆,她想如果这些付出和牵挂都不是爱,那什么才是爱呢? 或许今晚的吵架是没有意义得,亚洲又没有什么恶习,他不是拿钱去挥霍,也不是拿钱去赌博,更不是花在别的女人身上,而是买了一枚戒指,尽管他们过得如此贫苦,他还是想送她一个像样的礼物,或许他学不会节俭,但比起那些一分一毫都要计较的男人,他算是一个有一百元会花八十元在自己心爱的人身上的男人,就凭这个优点,她也要和他相爱着走下去。 况且,他还为她放弃了与生俱来的富贵。 想到这里,郁舒娆从床上转过身,狡黠的月光里,她伸手摸他的鬓角和额头,眼神虔诚,「我当然爱你了,一如往昔。」 他低头微笑,「娆,你有想过和我结婚吗?」 她认真点头,心情平静,「有,可不是现在,亚洲,你明天记得把那枚戒指拿去退了,不然我们这个月要喝西北风了,眼下生活比较要紧,懂吗?」 「嗯。」 他伸手抱住她,在这个冰冷的陌生城市里,他的生命仅剩下她了,因此,她是他所有的寄託和希望。 郁舒娆静静呆在他怀里,想起今天的事情,道:「对了,亚洲,我给你买了咖啡豆,以后每个星期准许你喝两次,不能超过数量,不然两个星期又喝不上了,知道没?」 他笑得温柔,「你特意为我买的吗?」 「是呀,你瘦了这么多,我知道你吃不惯中餐,我以后会好好打算的,尽量让你吃你适应的食物。」 他内心有无言的感动,拢紧自己的手臂,抱紧她,「谢谢你,娆,我很感动,关于中餐,我也会努力去适应的。」 她轻笑,「没关系的,你不用什么都迁就我,不然你会不开心的,亚洲,你就按照自己的口味选择就好,我们是现在刚来s市才那么拮据的,等以后生活久了有了存款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他许久没说话,被她温暖的。 * 第二天。 韩亚洲醒来的时候郁舒娆已经做好早餐了,她神清气爽,站在客厅里把他昨晚买回来的蓝色妖姬修剪了一下,插入花瓶中,摆放在茶几上。 芳香满屋。 阳光灿烂而充沛。 韩亚洲高大的身子斜倚在门上,感觉空气中都是幸福的因子,他走过去,搂住了郁舒娆的纤腰,笑容蔓延在眼睑处,如沐春风,「娆,早安。」 「早,你起来啦,饭已经做好了,快去洗脸。」郁舒娆旋过头去,在阳光中,吻住了薄而性感的唇。 刚争吵完的情侣,通常会比之前更加甜蜜。 韩亚洲捨不得放开她,捧着她的脸,舌头强势而勇勐的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 两人在阳光里甜蜜接吻。 他的气息渐渐变热。 郁舒娆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惊慌地离开他的怀抱,只见韩亚洲眯着眼眸,瞳孔玩味而妖娆。 郁舒娆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被那个眼神烫熟了。 「快去洗脸,我去厨房里给你端早餐。」她闪身躲进厨房里,心跳紊乱。 十分钟后。 郁舒娆把早餐摆在茶几上,他们家里没餐桌,只能在茶几吃饭。 韩亚洲的位置前放着冻咖啡和培根蛋卷。 而郁舒娆的位置前只有一碗白粥。 她低着头喝粥,面容平静。 韩亚洲穿着正装离开浴室,他走过来,伟岸的身子落坐在她对面,眉头皱住了,「娆……」 「嗯?」她抬起头来。 「为什么我的早餐是咖啡和蛋卷,而你的早餐还是白粥?」他有点不解。 郁舒娆垂着睫毛,笑容和煦:「我的肠胃不太好,早餐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不然会拉肚子的,所以,我喝点粥就可以了。」 「可是那样很没有味道。」 「健康就好了,要什么味道啊,亚洲,你今天下班记得去把戒指退了,钱拿回来交房租,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 「快吃吧,还有这个便当,是我给你做的,里面是牛排和意面,你中午吃饭的时候拿去公司的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了,自己家里做的东西,比较健康。」也更省钱一点,郁舒娆想好了,从这个月开始,她每天都给亚洲做中午便当,这样可以选他爱吃的食物,健康又实惠。 韩亚洲长久地看着那个便当,心里柔软,「谢谢。」 有了这个西式便当,他以后就不用忍受难吃的饭盒了,因为不喜欢中餐,他每次都吃得不多,体重越来越轻减。 郁舒娆笑,「一家人谢什么,见外。」 他也开心的笑。 生活似乎在渐渐的转好。 虽然不理解郁舒娆做家务的辛苦,但是他知道她爱他,因为他们每次出去郁舒娆都下意识的选韩亚洲喜欢的餐厅吃饭,她对食物的追求一般般,中餐西餐都可以接受,但是亚洲不一样,他从小就吃上等的食材,口味相对较挑,久而久之郁舒娆就会习惯去选韩亚洲喜欢的东西,因为她想让亚洲过得开心和舒适。 人们都说,两个人相爱,一定会有一个人付出更多的,在生活上,郁舒娆一直迁就韩亚洲,可能她自己买衣服一百元一件就可以了,但是她会给亚洲买三四百的衣服,吃饭的时候可能她自己吃个白粥蔬菜就可以了,但是她会花心思给亚洲做个培根蛋卷或者煎块速食牛排,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对韩亚洲的好超过了对自己好的三四倍,这是一种奉献的爱,谁都不可以否定。 而在情绪上,是韩亚洲比较迁就郁舒娆,他很在意她的情绪,吵过架之后,因为相爱,所以会彼此反省和检讨,他承认自己最近是因为太忙太累而忽略郁舒娆了。 偶尔夜里,他会在下班的时候,沿途给郁舒娆买点她喜欢吃的水果,两人的生活方式一直不同,但他们都在努力的磨合,如果这关过不了,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安稳,也不会有未来。 郁舒娆说自己过得压抑孤单,韩亚洲担心她的心里健康,便时常抽空陪她,平时加班没有办法,那就周六日一起去运动爬山,买不起鲜花,就到花卉世界去逛逛,再不行,就呆在家里看电影,讲笑话,做智力题,总之,只要是有心的陪伴,就不会真的孤单。 他们都为对方改变了很多。 郁舒娆每天给韩亚洲做西餐,渐渐的,他的体重长了回来,那张完美尖削的轮廓,也随着时光敛住了风流凌厉,变得成熟深邃,除了笑,其他情绪他不会表露分毫。 美好的时光在两人身后缓慢的流淌着…… 他们以为,他们就会这样,以平淡温馨的样子直到白髮苍苍。 可意外却毫无预兆的降临了。 韩亚洲拼命加班做出来的策划案被人盗用了,是他的上司,本来他的上司说会拿他的策划案参与年终科长的甄选,虽然机会渺茫,但那个策划案是他花了所有心血做出来的,被盗用的那天,策划案成功了,他的上司因此获得了无上的荣耀。 韩亚洲年纪轻,但是他也是个有才华的人,他不知道,原来职场是这么黑暗的地方,以前他在家里的房地产公司上班,一直坐在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签名批属,他不需要接触下层员工的事情,他们只需要学习做一个成功的领导者,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遇上这么黑暗的事情。 他拿着自己的企划案走进办公室里,将文件狠狠摔在他上司的脸上。 他被开除了。 职场就是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如果上司盗用了你的策划案,你要不就逆来顺受的接受,然后笑着恭喜,谁叫你没钱没势呢?而你如果不接受,那就捲铺盖滚蛋,吃人不吐骨头的职场里,谁也不会同情谁。 韩亚洲打电话告诉郁舒娆这件事情的时候,郁舒娆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有些唿吸不上来了,「你被开除了,那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重新找工作了。」 「我是说,这样闹事的开除了工资怎么算?会还给你么?」 「会的。」 「可现在是三月底啦,工作已经不好找了,万一你短时间内找不到,我们的压力又大了。」 郁舒娆的话有道理。 韩亚洲长久的沉默着,最后淡淡道:「可我忍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基本换谁都忍受不了吧,就是觉得太便宜他了,策划案给拿走了,人还被他开除了,太憋屈了。」 韩亚洲抿住双唇,脸孔冷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我一定会让他把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郁舒娆不说话。 「娆,你是不是又不开心了?」 「没有。」郁舒娆回答,其实心里确实是不开心的,每当觉得生活好了一点,老天爷就再来一个挫折,一个接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是尽头。 她的态度这样冷淡,韩亚洲不知道能说什么,嘆了一声,道:「我刚刚被开除,现在没有事情干,要不要,我过去找你?」 以他现在如此沉重的心情,其实是需要安慰的。 他想念她。 极度的想念。 郁舒娆想了想,在电话那边摇头,「不行,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不能请假的,你先回家去吧,我晚上跟你聊。」 如果她知道这是她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当时一定不会拒绝他的…… 如果当时,她让亚洲过来找她,或许他就会平平安安的…… 电话再次响起是下午三点半的时候,郁舒娆刚刚上完厕所,就见柜子里自己的手机响个不停,来电人是韩亚洲。 她奇怪地拿起电话接通,「餵。」 「你好,请问是韩亚洲病人的家属吗?他手机里只有你一个联繫人。」 听见病人和家属两个词,郁舒娆的心脏莫名颤了一下,抖着唇瓣,「我是,您是?」 「他出车祸了,左腿小腿骨头碎裂,颅内出血,现在已经出现了意识障碍的昏迷,这里是三甲中西医院,情况危急,您快过来吧,没有家属的签字不能进手术室……」 郁舒娆手中的手机险些掉到地上! 她浑身颤抖着。 然后一句话都没有说,疯狂地跑出公司…… * 夜间八点。 急救室里的红灯还没灭下。 韩亚洲的父母和郁舒娆的父母双双赶到s市中西医院,郁舒娆僵硬站在角落里,神情空洞。 如果她不给亚洲的父母打电话,医院不肯替他动手术,亚洲重级昏迷,头颅积血,如果不快点动手术,他随时会死。 可是她没有钱,她哭着跪在地上求医生,可医生说自己也无能为力,如果没有钱,他们的程序不能继续下去。 郁舒娆没有办法,只好给自己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去找韩亚洲的父母。韩亚洲的父母确实有能力,他们人还没到s市,一通电话下来,副院长和几个专家教授跌跌撞撞的从办公室上面跑下来,亲自给韩亚洲开刀。 韩亚洲的父母推开走廊的门,一路往郁舒娆的方向走过来,他母亲抬起手,重重给了郁舒娆一个巴掌,眼神狠厉,「不要脸。」 郁舒娆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她不敢动,沉默地低着头,睫毛上都是眼泪。 韩亚洲的母亲又冷冷道:「你以为拐跑我儿子就有用了?呵呵,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踏进我们韩家的大门!还有,如果亚洲出了什么事情,我要你们一家人都给他陪葬!」 说完,他们不再理会郁舒娆的反应,走到急救室前面,闭上眼睛为儿子祈祷。 郁舒娆的父母就站在走廊的玻璃门后面。 他们亲眼看见郁舒娆被韩亚洲的妈妈抽了耳光。 不是不想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而是他们也觉得女儿做错了,他们没钱没势,人言微轻,因为私奔事件,郁舒娆的父母都双双失业了,现在都在家中坐着发呆,他们不想怪自己的女儿,可是心里也有委屈。 冰冷的灯光下。 郁舒娆沫目光涣散,面容异常苍白,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纸人。 「娆娆……」 郁舒娆的父母走过去。 郁舒娆茫然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下巴抖了抖,忽然哭了,「爸,妈……」 郁妈妈把她拥在怀里,眼神沉痛,「为什么那么傻?」 「亚洲昏迷了……是因为我不让他来找我……所以他昏迷了……他的腿骨头碎了……他头颅内有积血……」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红着眼睛,泪水不住往上涌动。 郁妈妈把她紧紧抱住,「别说了,会没事的,娆娆,你别这样……」 * z市这端。 深夜。 秦然正在房间里睡觉。 韩遇走进去,把她叫了起来,「小宝贝,别睡了,亚洲出车祸了。」 秦然霍地一下坐了起来,眼神错愕,「什么?」 「亚洲出车祸了。」 「那舒娆?」 「她当时没跟亚洲在一起,所以没事。」说着,他走到衣橱前面去换衣服,「亚洲现在昏迷不醒,我得飞s市一趟,婶婶的意思是让我给亚洲开刀。」 「车祸很严重么?」 「刚传了消息过来,他现在无任何意识,对疼痛无反应,右脑淤血,眼睛不睁,于夜里九点半开始肺部感染,现在生命垂危。」 「这么严重。」秦然翻爬起来,拿出韩遇的行李,给他简单装了几件衣服,「你快点去吧,另外,如果舒娆跟你婶婶之间有什么矛盾,我希望你帮舒娆说说话。」 「嗯,现在亚洲出了这个事情,谁也没心情闹矛盾的,你放心吧。」 秦然把他送到公寓门口,心里头很担心,又不能不让他走,仰起头嘱咐,「十五,你路上小心,还有手机千万不要关机,要时刻保持联繫,让我找到你,知道了吗?」 韩遇点头,吻她的眉心,「好,我会的,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亚洲一有起色我马上就回来。」 「嗯,小心。」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韩亚洲昏迷了十二天,醒来的时候,所有韩家的成员都出现在病房里,他们担忧地看着他,然而韩亚洲想见郁舒娆。 可是她已经提前回z市了。 亚洲的父母不让郁舒娆进病房见亚洲,她父母又一直劝她离开,她不吃不喝,昏迷在医院的过道上,被父母带回了z市。 这段冲动之下的私奔,最终只维持了两个月,无疾而终…… ------题外话------ 好了,铺垫完了,下一章写回男女主了 214 相亲 奢华的韩宅里。 韩妈妈和亚洲妈妈坐在客厅里喝下午茶。 韩亚洲自回来后,一直没怎么说话,他没去找郁舒娆,也没有出门,在客厅的铁栏杆上练习走路,沉默寡言。 两个佣人服侍着他,避免他锻鍊时摔倒。 看着头缠白纱,腿部骨碎的亚洲,韩妈妈有些心不在焉,亚洲是自己的侄子,他为了郁舒娆变成这个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他太可怜了,所以,她绝不让自己的儿子也被这些女人害成这样。 * 进来天气转好。 秦然的公司生意也变得不错,接连几个大单进帐,有上升趋势。工厂那边简轶珩忙不过来,秦然便给他找人,扩张工厂,中途,成妈妈来公司找她一次,是带着程心涵一起来的,两人坐在办公室里,放下了手里的水果篮。 秦然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迎过去,没什么笑意地说:「怎么没打个招唿就过来了?招唿不周啊。」 成妈妈笑,「没事,我们就是在附近逛逛,看见你的公司,就顺到过来了。」 程心涵坐在成妈妈旁边,她的眼珠在落地玻璃外面转着,销售部的人看起来都很忙,看来传言不错,秦然的生意果然变好了。 秦然给两人泡茶,维持着客套的笑意,「阿姨,喝红茶行吧?对胃好。」 「行。」成妈妈爽快答之,眼睛看着秦然,越看越喜欢,寒暄了几句,便试探道:「秦然,看你这里生意很不错啊。」 秦然面上的笑容淡淡的,「还行。」 「是这样啊,你现在不是投资工厂了么?你叔叔说,反正手里也有点闲钱,问你说拿点去投资你做生意怎么样?」 闻言。 秦然的手顿了一下,这话她听得明白,成城的事业现在还是没有起色,成叔叔这意思,是想拿钱投资他们的工厂,让成城也得到一些股份,这样一来,成城手上就有货源了。 秦然冲出几杯茶,凝眸浅笑,「阿姨,我们工厂那边现在不需要投资人了。」 成妈妈的笑容微僵。 秦然继续道:「不过门路不是没有的,现在我们自己做产品了,假如成城真的需要,来下订单,我会以第一手价格给他的,这样他有利润空间。」 程心涵忍不住说:「就不能让我们投资么?」 他们现在是处境是钱有,门路没有,这样过下去不穷也不惨,但是没有出头之路,跟啃老一族没区别。 秦然笑着回视她:「工厂已经做起来了,目前不需要投资人。」 真心想投资,之前在他们有困难的时候就应该提出来,那时候工厂没起色,他们选择静观其变,现在工厂好了,他们就想投资了,哪有那么美的事情?坐收渔翁之利啊? 「噢……」成妈妈口不对心地应了一声,「那这个生意的事情,你能指点一下成城么?」 这年头生意那么难做,能创个公司不容易,能开个工厂也不容易,如果成城自己能找到出路,成妈妈也不至于要这么厚脸皮地拉下脸来求秦然这个小辈了,这都是出于无奈。 「这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指标,让我来说,还真的不太好指导,阿姨,您看我这只是小本生意,也赚不了几个大钱的,假如你真想让成城有出息,还得找点别的事情帮他。」秦然客客气气的拒绝,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从来不干。 好不容易事业做起来了,让她吃饱了没事干去教别人做生意?她才没那么无聊,况且商业这行一直很现实,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啊。 见秦然再次拒绝,成妈妈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但她也没说话,又跟秦然闲扯了几句家常,回去了。 一走出极光科技的大门,程心涵就骂骂咧咧道:「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么拽,还不是靠韩遇爬起来了。」 成妈妈脸色阴沉地看了程心涵一眼,「你说那么多干嘛?」 「我只是说实话。」 成妈妈冷笑,「呵呵,要不是你那么没用,一点都帮不上成城,我需要拉下脸来求她?什么东西,不就是搞了个工厂么?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我呸!」 「就是说啊,妈您能让她帮忙是她的福气,不识好歹。」 「谁是你妈啊?我可没承认你……」 * 四月下旬。 天气渐渐炎热。 韩遇要离开中国一趟,前往英国参加医学研讨会,这个晚上,秦然坐在房间里看他收拾行李,一边啃苹果一边说话,「你这次要去多久?」 「大概要两个星期左右吧。」韩遇想了一下,回答。 秦然点点头,「好吧,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噢。」 「我会的。」 「对了,亚洲现在怎么样了?」 「在恢復期,每天都在家里锻鍊腿部,有这个意志是好事,相信在过不久就能走路了。」 秦然没什么表情,「他没提过舒娆的事情么?」 韩遇摇头,「没有。」 「难道他觉得苦,想和舒娆分手了?」 「不是没可能,他醒来的时候郁舒娆不在,只有家人陪着他,或许他是想明白了,出了什么事情也只有家人会不离不弃的在他身边,看清楚了吧。」 「舒娆也不是不去看他啊,是亚洲的妈妈不让她去,前两天我和舒娆通电话了,她一直打听亚洲的事情呢,如果不关心,就不会三翻四次的打听了,现在亚洲这样做,也没给舒娆一个交代,对她不公平。」 韩遇许久没说话。 而后。 慢慢走向秦然的方向,张臂抱住了她,脸孔温柔,「别人的感情事别想太多了,只要我们好好的,就好。」 「那是你堂弟耶。」 「我并不关心。」 「这么冷血?」 他微微摇头,「我这是少管闲事,身为一家人,他们幸福了我祝福他们,他们要是分手了,那我也不会偏激,而且这事亚洲做得不对,本来苏淮就喜欢郁舒娆,他还去参合一脚,最后还把人带到s市去了,引发了一系列麻烦,不成熟。」 「对噢,苏淮喜欢舒娆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能怎么样,听说郁舒娆病了挺久,苏淮去看过她好几次,她一直哭,也不说话,说到底,都是苏淮性格太好,要换了我,别人这么抢我喜欢的人,我不打死他才怪。」 秦然忍俊不禁,「暴力。」 「这叫暴力么?这叫替自己讨回公道。」 「可你这么说也不对,舒娆又不喜欢苏淮,感情这种事情,你知道不可以勉强的,就算勉强了这个人的心也不在你身上。」 闻言,韩遇的眸色深了一些,低眉道:「所以我叫你别管别人的闲事了,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明早还得赶飞机呢。」 「我现在没有睡意。」 「那就做点让你有睡意的事情。」 「唔……」 一番翻云覆雨后,秦然疲惫地躺在韩遇怀里,她睡得很沉,有点孩子气,娇憨地弯着腰,贴在韩遇怀里。 韩遇久久地凝视她,轻轻笑了,「小宝贝,晚安。」 * 第二天,秦然去给韩遇送机,苏倾给她打电话,说是宇光科技的宇先生找她。 宇先生找她?! 秦然脑门里重复着这句话,有些迷惘,「宇先生找我做什么?」 「宇先生想下单。」苏倾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我刚才询问了一下,他那边好像说要下一百万件产品。」 秦然的眼睛霍然一瞪,「一百万件?你没听错么?」 「没的,他现在在办公室里等你,你快过来吧。」 「好,我马上回去。」 机场离世贸大道有一个小时半的车程,任秦然赶得再快,回到公司时已经中午了,宇先生先回去了,只留下了一张名片,让秦然回来了联繫他,秦然抖着双手,接过了那张名片,一百万件产品啊,如果接下来了,就以最低的价格给他,至少也能挣个三四百万啊。 她整理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给宇先生打电话过去,宇先生亲自接的,温和地对她说:「是,我想要订购你的科技产品,一百万件产品。」 「那……宇先生你什么时候需要货呢?」她问的是货期。 「三个月内赶制出来就可以了。」宇先生停顿了一下,「不过目前我没跟你公司合作过,所以我想先订购十万件产品做测试,你看怎么样?如果质量通过,我会一次性下达一百万件的产品。」 秦然裂开嘴笑,「这个自然可以啊。」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先生手头上有货源么?」 「有的,十万件的话仓库现在有,如果要一百万件,宇先生你要提前下单,我才可以让工厂那边准备。」 「行,那我让人准备合同,你准备货物吧,明天我们一手签合同,一手交货。」 秦然眼睛一亮,「好,宇先生如此爽快,我也不跟你谈价格了,原先十万件和一百万件的批发价格是不一样的,但是您这么爽快,我这次就给你通融吧,採用一样的批发价格。」 「那就谢谢了。」宇先生在电话那边道谢。 秦然挂断电话,脸上洋溢着开怀的笑容,她打开电脑,连麦与简轶珩商量这件事情,简轶珩坐在视频的彼端,表示明白了,明天他将带着货物去和宇先生交易。 果然,第二天的交易很顺利。 经过了几天的测试,宇先生再次打电话拜访秦然,说是产品质量过关,他要下达一百万件产品。 秦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这颗种子因此埋下,谁也没有去怀疑它的内心包裹着什么意义,秦然接了单子,一度在工厂和公司之间忙碌,三天后,秦然的电话响了,是秦妈。 秦然随手从包里掏出电话,「喂,妈怎么了?」 「秦然,你在哪呢?」 「现在要去工厂呢,最近有点忙,怎么了?」 「妈妈跟你说,明晚是你爸的生日,我们打算在意安酒楼给你爸过五十五岁生辰,你看怎么样?」 秦然点头,微笑,「这敢情好啊。」 「那你来不来?」 「爸的生日我怎么可以不去呢,肯定去啊,对了,妈,我这个月生活费还没给你呢,你等等,我把钱划过去。」 「不用啦。」秦妈妈拒绝她,「咱们家的公司出租出去,你不是让租房的把钱打到我们卡上了么?现在咱们家不用租房,每个月又有一万四的租金收入,已经够生活了,你不用给我打钱了。家里的保姆是你请的,你的公司压力也大,有钱就留着好好经营公司吧,爸妈都老了,不需要那么多钱了。」 闻言。 秦然心里有点感动,闷闷『嗯』了一声。 现在秦家的情况越来越好了,不像之前那么压抑沉闷,果然钱是个好东西,一旦脱离了贫困,感觉亲人之间的关系都好了不少,大哥大嫂不会再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不会动不动离开家里独活。爸妈也不会被邻居们看不起,相反他们现在获得了很多尊重,而爷爷奶奶也有人照顾了,秦然肩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她现在有了一个公司,一个工厂,还有一套公寓,已经脱离了贫困户,变成了城市的中下产阶级,只要再努力努力,很快就能挤入中产阶级了。 爸爸的生辰到了,往年秦然都没能给父母买上好的礼物,今年不一样,今年她的收入可观了,她到了珠宝店,花了十来万给爸爸造了一只黄金寿桃,怎么说呢?秦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送礼物不讲求心意品味,只讲究实用值得,送金寿桃给爸爸,他要不喜欢可以拿去退了换成钱买他喜欢的,反正在秦然眼里,金寿桃的价值远远比那些什么字画核桃高,爸爸也不会欣赏那些。 拿了礼物,她坐大哥的车去意安大酒楼给爸爸庆生,自从搬离韩宅后,秦然就没在开韩遇的车了,她每天走路上班,想着如果真需要了,以后自己买一辆吧。大哥的车仍然是爸爸的旧丰田,爸爸年纪大了,不开就给大哥当上班工具了。 大哥和她肩并着肩走进酒楼里,扭头问她:「秦然,你给爸爸送什么礼物?」 秦然走在灯光下,眉目和煦秀致,「一个金寿桃,哥,你呢?」 「我给爸爸送一枚手錶,不过不知道爸爸喜欢不。」 「肯定会喜欢的,我记得爸爸年轻就挺喜欢戴手錶的,果然还是男人懂男人的品味啊,知道怎么送。」秦然转着眼珠,神情调皮。 秦大哥低头笑,「还好啦,你送的礼物也不错啊,金寿桃挺实用的,不错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微笑。 不过入了包间后,秦然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包间内不止爸爸妈妈和大嫂,还有韩妈妈,外加一个气质稍逊的美妇人和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正在跟秦爸爸交谈,186的身高让他有一种鹤立鸡群的英挺,阳光帅气。他母亲坐在他旁边,笑着凝视进包间的秦然,身型丰润,髮丝低挽。 这场景一看就知道是相亲。 秦然心里咯噔一声,停下了脚步。 韩妈妈高贵地坐在秦妈和那个妇人中间,视线与秦然不期然对上,便笑了起来,主动打招唿,「小然,你过来了。」 秦然动了动,洋装镇定地走过去,给几位长辈斟了茶,才选了个离那男子较远的位置坐下,拿出礼物,对爸爸说:「爸,生日快乐。」 秦爸爸笑眯眯的,伸手接过礼物,感慨道:「我们秦然长大啦,懂得体贴父母了。」 在场几个人都微笑着打量她。 韩妈妈先是小声的在那个美妇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又转回了头,在秦妈妈耳边说:「这男孩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xx银行行长的儿子,长得不错吧?刚刚从国外回来的。」 「是是是……很不错,一表人才。」秦妈喝着茶,细细打量那男生,虽然没有韩遇招眼好看,但也是这些年来秦然相亲过得最优秀的对象了。 韩妈妈清蔼地说:「他名字叫陈默,刚上完学的人嘛,还是有点儿腼腆的,我想着秦然也顶优秀的,得给她介绍个不错的男孩子就行,陈默是我看着长大的,关于他的性格和人品,我敢打包票的说好。」 秦妈妈笑着点头,「韩太太都这么说了,我就宽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地聊了好一会,韩妈妈忽然抬起头,对默默吃菜的秦然说:「小然,你怎么坐那么远啊?过来,做到阿姨这里来。」 她拿着筷子没有动。 秦妈妈也催促她,「木在那里干嘛?快过来,让陈阿姨看看你。」 陈阿姨一脸挑媳妇的慈爱模样看着她,没说话。 秦然心里很不自在,但到底没说什么,不想让自己母亲在外人面前难堪,也不想别人说她没教养,于是慢慢站了起来,心里不乐意,面色却不显,走了几步,韩妈妈掩着唇上的笑意跟秦妈妈说了几句什么,秦妈妈笑容满脸,点点头,对秦然说:「秦然,你转个圈给你陈阿姨看看。」 陈阿姨还是静静地没说话,看着秦然,像是在观察某一样商品。 那眼神看得秦然浑身不自在。 不过她还是转了一圈,着一件纯白披肩,此时在灯光下微微转动,髮丝如缎般飞扬,冰肌玉骨,眼眸宁静,她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陈默有些失神地望着她。 陈阿姨也满意地笑了,「看起来似乎身高不矮,有165以上吧?」 「168。」秦妈热情地回答她的问题。 「是吗?那很不错啊,我们陈默有186,这两人的身高啊,是绝对的适合。」 215 验孕棒 「听说你现在自己创业?」交谈中,陈阿姨开口问秦然。 秦然点头,不咸不淡地回答:「是的。」 她今天算是看明白了,如果韩妈妈喜欢自己,不可能给她安排相亲的,她这样的用意不过是伪善告诉自己,只要你不缠着我儿子,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们一家人聊天,也能给你介绍个对象,如果你不愿意,那以后的事情…… 虽然是相亲,也不能表现得太反感,反正介绍只是一个介绍,不满意的话回去不联繫就是了,不必那么偏激的表现怒火,那样只会在别人眼里显得没家教。 陈妈妈对秦然挺满意的,关于海龟儿子,她自认是挺优秀的,韩妈妈是大人物,给她介绍的女孩也想必不错,不过她听说秦然有身体上的疾病,这块陈妈妈有点介意,她偏过头,小声问韩妈妈,「我对她挺满意的,只是韩太太,你之前说她有乳腺病?」 「是,可以治好的,我之前询问过我儿子了,他说开刀取出来就好了。」韩妈妈温文可亲地回答。 陈妈妈便笑了,「那好,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吧,我给你介绍的女孩不会错的,另外这事如果成了,你们银行的麻烦和窟窿我会帮你解决的。」 陈妈妈低眉顺眼,「那就谢谢韩太太了。」 她们两人的对话别人没有听见,只见韩妈妈抬头看着秦然,她容貌美丽,气质清蔼,长久地望着她,就像是想说点什么,沖秦然招了招手,「小然,你过来我这里。」 她对她的态度比自己亲妈还亲切。 秦然依言走过去,乖巧地落座在韩妈妈身边,韩妈妈也把陈默叫了过去,灯光下,她对他们两人说:「这是xx银行行长的儿子,陈默,这是秦然,我顶看好的一个小辈,你们认识一下吧。」 陈默的视线停留在秦然身上,他已经打量了她很久,听见韩妈妈的话,他笑了一下,唇色浅淡,「你好,我是陈默。」 秦然和他点头,侧着身子,睫毛又长又卷,「你好,我是秦然。」 韩妈妈悄悄起身换了个位置,把空间让给两个年轻人,三个妇人聚在一块说话,注意力好像没放在这边,又好像都在竖耳倾听。 秦大嫂坐在一边餵秦宝宝吃饭,一边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秦然真是好命啊,先是有个那么好的男朋友,人家家里不愿意,又给她介绍了个银行行长的儿子,这种情况嫁过去了,也是当少奶奶的命,她怎么就没那么富贵的命呢?真是令人羡慕。 秦大哥和秦爸爸在聊天。 整个场面上,好像只有秦然跟陈默对视不语。 陈默心里面挺心仪这个女孩的,想着不能那么木讷,便笑着问她:「你今年几岁了?」 「28岁。」 「这样的,我32岁了,刚留学回来的,博士后。」 「嗯。」秦然的态度云淡风轻,看得出来她不热情,不属意与他。 陈默说:「你大学是在哪里读的?」 「本市的。」 「修的是什么专业的?英文么?听说你是做外贸的。」 「不是,我是修美术的,但是我是创业的。」 「原来是这样。」陈默点了点头,按照相亲流程,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温声问秦然:「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方便问一下么?」 秦然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其实相亲就是这样,挺简单的,男孩不管喜欢不喜欢,出于礼貌都要询问女孩儿的手机号码,至于回去后联繫不联繫,才是看没看上的关键了。 那天晚上,他们的对话就是这几句。 回去的时候,韩妈妈牵着秦然的手,眉目很是通情达理地问:「对陈默的印象怎么样?」 秦然淡淡一笑,眼中没笑意,「还行。」 「有打算下次在见个面吗?」 「在看吧。」 韩妈妈唇角含笑,「年轻人是比较含蓄,不过这幸福呢,也要趁早把握住才不会熘走,要是觉得有感觉呢,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安排你们见面呢,对了,还记得我的手机号码吧?」 「记得。」 「那就好。」韩妈妈拍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长道:「没事多给阿姨打电话,联络联络。」 「好。」 秦然回到家里,陈默的电话就过来了,秦然看了一眼,扔在沙发上没接,从衣橱里拿了睡衣就去洗澡了。 隔天中午。 秦然在公司做事,秦妈妈打电话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质问,「秦然,你昨晚回去后没接陈默的电话么?我今早跟韩太太陈太太两人一起喝早茶,陈太太说你没接陈默的电话。」 秦然喝了口水,有些无奈地说:「我对他没感觉。」 「没感觉那是因为刚见面,秦然,我告诉你啊,现在像陈默这么优秀的男人不多了,你一不留神这男人就不是你的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太挑了,多见几次面就有话题了,我今天刚跟陈太太聊过,她为人很开明,将来一定是个好婆婆。」 秦然伸手揉眉心,「妈,我现在有男朋友的。」 秦妈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声音变得冷厉,「我已经说过了,韩遇不适合你,你趁早跟他分手,免得到时候你连家人的脸面都丢光了。」 秦然不说话。 秦妈有道:「你听见了没有?韩太太怎么做的你没眼睛在看是不是?人家要是真愿意让你当她儿媳妇还会给你找对象?你醒醒吧,人家现在还愿意给你找对象是不想撕破脸皮,给你留个面子。你要是这么不识好歹,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 「妈。」她低唤秦母,压着气,「你没事少去跟她们见面。」 「不是秦然,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想高攀他们韩家了是不是?」 「我没这么想。」 「你没这么想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我去见她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噢,就凭你这年纪,你这身体,要没韩太太给你介绍,你以为你能见陈默这样的好的对象啊?我告诉你,要不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我才不稀罕替你打算,到时候你老了嫁不出去可别来怨我没给你打算,我这都替你着几次急了?你倒好,一点也不紧张,现在年轻,所以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等以后老了,身体不行了,没个依靠,像你爸爸一样得个病没人照顾你,我看你死在家里都没人会发现!」 秦然把视线从电脑上转开,望着落地窗外的蓝天大厦,语气坚定地说:「你不要替我瞎操心,我自己的未来我能自己做主,将来要是我真嫁不出去,像爸爸一样生病,那我就去养老院生活,只要我存款,我不怕横尸街头。」 听了这话,秦妈一口气差点上不了,讽刺道:「你身体和正常人一样吗?你是个带着遗传病的人啊。」 「那是不是我就得去死啊?」 秦妈一怔。 秦然又冷漠地说:「我对那个陈默没感觉,我不愿见他,也不会和他发展,你死了这条心吧,至于韩太太陈太太,你爱结交随你的便,以后被羞辱了别说我没提醒你,还有我长大了,我也能赚钱了,我并不是像条米虫一样在家里白吃白住,你要实在觉得不行,你就当没生过我,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也不用给我安排相亲,因为我就是去死,我也不会背叛韩遇的。」 说完也不等秦妈反应,「啪——!」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她知道妈妈是为她好,但是她很反感这种自以为是的好,她可以反对她和韩遇在一起,那是她的意志,她没权去干涉,但是她就是不去相亲,都有男朋友了还去相亲什么?这不是不尊重人么! 中午她刚跟母亲吵完架,下午爸爸就打电话来劝她了,意思是虽然秦母说话偏激,但到底是一家人,她也是为她好,让她别太把秦母的气话放在心上了。 秦然喝了口冰咖啡,天气渐渐炎热,她也喜欢这种冰的东西,对爸爸道:「爸,我知道了,你不用特意打电话过来,我没怪妈妈。」 「那就好。」良久之后,秦爸爸嘆了口气,唤她的名字,「秦然。」 「爸你有事就说吧。」秦爸是个说话有道理的人,秦然愿意听他说话。 秦爸语重心长地问:「你跟韩遇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分手?」 秦然垂下睫毛,「爸,我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问题啊,为什么要分手?」 「可是他父母不同意啊,秦然,你知道吗?得不到长辈祝福的婚姻基本最终都是不幸的。现实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了,前几天看新闻,看到有个老公出轨,正室殴打小三的新闻,那个正室带了几个人把那个小三从屋子里拖到街上打,还脱了衣服拍了录像给所有人看,那个小三跪在地上,可怜兮兮,没有人同情她,大家甚至是拍掌叫好的……」 秦然的眼神变得沉默,「爸,你想说什么?」 「爸说这些话不是恐吓你,秦然,人是会老去的,会变得没用的,你今年28岁,或许还觉得不是很力不从心,等过了三十五,四十岁,如果你还没结婚,多半部分的人都会以为你这个女人肯定是有什么毛病才没有人要的,但这些都不是要紧的,爸爸还能体谅支持你,可是如果你继续跟韩遇在一起,如果等你三十多四十的时候,他家人还是不同意,为了继承香火他结婚了,那个时候你就是彻彻底底的小三了,如果让你那时候跟他分手,你肯定不愿意,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了,你年纪那么大分了肯定也嫁不了人了。可如果你还跟他纠缠,爸爸真怕哪一天,七八十岁了还站在路面上看着自己女儿被人家打,跪在地上向人家正室道歉,想上去讨回公道又无能为力,因为小三做了错事啊。」 秦然许久都没在说话。 秦爸爸说:「这些话都不是恐吓,秦然,现实中太多这样的例子,这都是年轻时走的歪路,某一天就要承担后果了,秦然,你听你妈妈的话吧,没有父母祝福的恋爱和婚姻是不幸的,你就是得了这个人,失去了整个世界又有什么意思呢?丧失了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哪一天,你私自嫁给了韩遇,然后你们有了矛盾,那时候你就是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娘家不愿见你,婆家更是不待见你,万一韩遇受不了花花世界的诱惑出轨了,你上哪哭去?你是到哪都没用了,大家只会笑你活该,你就真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么?让大家戳着你的嵴梁骨过日子?」 秦然抿住双唇,声音变低,「爸,你别在说了。」 秦爸深深嘆了口气,「好,爸不说了,但是爸最后在告诉你一句,你那个叫郁舒娆的同学,现在怎么样了?你自己看看她现在是什么下场吧。」 郁舒娆么? 她现在大概是过得挺惨的吧,到处有人传她为了高攀韩亚洲,把他拐到s市害他被车撞了,两人分了手,附近知道情况的没一个同情郁舒娆的,都是讥讽地说:这就是不要脸的下场啊,现在被人睡了还被人抛弃了,哎哟,豪门梦破碎咯,活该。 秦然轻轻挂了电话,坐在午后的阳光里,四肢一丝温度都没有。 她决定下班后去看看郁舒娆。 虽然公司留有她的职位,但是她现在不上班了,听说病了一个多月了,气管炎完全没有转好的迹象,整日整夜的咳嗽。 下了班,秦然在路边买了些水果,随手拦了辆计程车,以一种低落的神情前往郁舒娆家里。 她现在在家里养病,秦然去了后,郁妈妈和郁爸爸坐在餐桌上吃晚饭,都愁眉苦脸的,没了往日那种神清气爽的和蔼与热情了。 郁妈妈脸色暗淡的对她说:「舒娆最近几天病得挺严重的,没有转好,你过来了就好,陪陪她吧。」 秦然点点头,推开郁舒娆房间的门。 里头只开了一盏壁灯。 郁舒娆躺在床上,没什么声息的咳嗽着,她的气息很弱,很弱。 秦然走进去,就见她裹在厚重的被子深处,眼角都是眼泪,眼角也肿肿的,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秦然以为她在为韩亚洲难过,便坐下身子,轻拍她的背部,「舒娆,你别难过了,亚洲不来看你就算了,我们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好好爱护自己,好吗?」 郁舒娆流着眼泪摇头,十分憔悴,「小然,我不是在为这个事情难过。」 「你怎么了?」 她仍旧摇头,很是悲痛欲绝的样子。 秦然见她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堆药物,轻声问她:「舒娆,你吃这么多药?」 「嗯,这个月已经吊了五次水了,还是没有好转。」 秦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郁舒娆忽然低低道:「其实,我也不想活了。」 秦然吓了一跳,低头望她,「舒娆,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是真的,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怎么没意思了?起码,你还有爱你的爸爸妈妈啊,你从s市回来,你爸妈就把你接回家里不眠不休的照顾你,他们甚至没有责怪你,比起很多家庭的父母,他们已经是非常宽容的了。」 郁舒娆摇头,眼泪不断,「你不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秦然揣测,「是因为跟亚洲分开了?所以才这么难过?还是因为亚洲妈妈不让你去找亚洲的原因?」 「都不是。」她虚弱地摇了摇头,拿出一根验孕棒,脸孔苍白,「小然,你看这个。」 秦然低头一看,验孕棒上很明显的两条槓。 郁舒娆怀孕了! 她狠狠一怔,急声问她:「舒娆,你怀孕了?」 郁舒娆点点头。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不是不小心,我本来就打算和亚洲结婚的,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两人都想要的。」 秦然长久没有说话。 郁舒娆泪眼朦胧地望她的眼角,表情痛苦,「这两天老觉得头晕,所以就拿验孕棒试了下,果然是怀孕了。小然,我不想活了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而是因为我怀孕了我不知道,我今天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可是我吃了这么多的药,这个孩子保不住了,我亲手杀了这个孩子啊。」 昏暗的房间里。 秦然的眼神变得恍惚。 郁舒娆抓住她的手,「我下午知道结果的时候,我心里很害怕,过了一会,我觉得我对不起亚洲,于是我就想给他打电话,我就打了,电话是她妈妈接的,亚洲的妈妈说,既然这个孩子是保不住的,让我就打了吧,也叫我以后别去找亚洲了,他现在在康復期,大概还得一两个月才能脱离拐杖正常走路,这段时间他不会出来了,我见不到他,小然,我就是想把这事告诉他,跟他商量一下我也找不到人啊……」 秦然的心痛如刀绞,一条小生命啊,就这样降临又流逝了。 吃了太多的药物,这个宝宝肯定是保不住的,秦然对这方面还是有常识的。可是亚洲的妈妈也太绝情了吧?郁舒娆肚子里的宝宝是她的亲孙,亚洲的孩子啊,她就捨得这么狠心瞒着亚洲不让他知道?亚洲是孩子的父亲啊,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的。 ------题外话------ 序序求月票啦,大家手里有票的宝贝们都砸过来吧,么么哒! 216 选择 「不如把这件事情告诉十五吧?亚洲是孩子的爸爸,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郁舒娆垂着头思忖,「亚洲要是知道孩子没了,会不会怪我?」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告诉十五了,可能他可以帮你处理一下吧,或许,你还能见上亚洲一面,现在他在家里不出来,你也病得这么严重,你们见不上面,我们怎么揣测都没用。」 郁舒娆良久的沉默,最后,她轻轻点头,「好,我要见他。」 「嗯,为了这次的见面,你要坚强一点,十五还有几天就回来了,你在撑一下,好好照顾自己,等过几天你身体好点了我陪你去医院查查孩子吧,说不定孩子是健康的。」 郁舒娆闻言止住了眼角的泪水,笑容虚弱,「好,为了见这一面,我会坚强的。」 回去的时候,秦然坐在计程车里,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失落,可能是因为父母的话,也可能是因为舒娆的孩子,总之,她的情绪提不上来。 陈默又打电话过来。 秦然低头看着那个来电名单,有些反感的挂了。 手机回归安静。 站在家门口,感应灯亮起,秦然从包里翻出钥匙,还没找到钥匙孔,门已经从里面打开,柔和的灯光混合着饭菜香扑面而来,韩遇站在她跟前,眼睛如夜海一样幽深,淡淡微笑,「你回来了。」 秦然望着他,忽然觉得心口酸涩,「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在英国参加研讨会么? 「会议结束了,我不想参加庆祝宴,所以提前回来了。」 「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他低低微笑,拥她入怀,「因为我要回来突击检查啊,看看你是不是背着我偷人了。」 被他抱着,秦然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轻笑,「那抓到了吗?」 「没有。」他应了一句,把她拉进房里,「看来你还是很乖的,进来吧,别站门口。」 她跟着他走进去。 韩遇动手除去她的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橱里,问她:「吃晚饭了吗?」 「还没。」 他皱眉,微微有些责备,「都快九点了。」 「我晚上去看舒娆了。」 「那没跟她一起吃饭么?」 秦然摇头,「她病了,我去坐了会就回来。」 「好吧。」他耸肩,指着餐桌前的白色椅子,「我刚好做了菜,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厨房端出来。」 「我没什么胃口。」 他把菜端出来,不容违抗地说:「没胃口也得吃。」 秦然嘆气。 他已经开始舀汤了,浓郁的香味散发在空气里,秦然沉默地坐着,他把汤端过来,放在她眼前,轻轻吹凉,「好了,先喝点汤吧。」 「嗯。」秦然应了一声,低下头,接过韩遇递来的汤勺,缓慢地喝着。 韩遇坐在她对面,修长的指间端着一只白瓷碗,里头是他炖的鸡汤,他用唇吹了吹,睫毛幽长,「不是去看郁舒娆了么?不开心?」 秦然把嘴里的汤咽下,抬头道:「十五,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 「舒娆她怀孕了。」 韩遇动作顿住,而后,很温淡地看她,「然后呢?」 「她最近气管炎很严重,吃了很多药,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吧。」秦然迟疑了一下,道:「我在想,亚洲是宝宝的爸爸,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的。」 「你希望我安排他们见面?」 秦然颔首,「现在亚洲妈妈不让舒娆见亚洲,亚洲的腿又不好在家里养伤,两人断了联繫,我想除了你,别人也帮不上这个忙了。」 韩遇不说话了。 「十五。」见他不说话,秦然再次唤他,有些犹豫着开口,「你能让他们两见一面么?」 「郁舒娆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有点消极,因为孩子保不住了,她显得很憔悴倦怠。」 韩遇轻声说:「如果他们见了,亚洲要分手,你觉得郁舒娆能接受吗?」 秦然微微一怔,「你是说,亚洲打算跟舒娆分手了?」 「这么做未尝不是坏事,亚洲现在的腿还没康復,手上没有什么保护她的能力,就算再和好一次,也是再伤害一次她而已,还不如选择分手,换她一个安稳。」 客厅里的气氛安静得古怪。 秦然点点头,「就算是这样也要见面吧,要分手,也要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好吧,如果你坚持要让他们见面,我会帮他们安排的。」 他们两的见面约在两天之后。 地点在韩遇的海景公寓里。 理由是带韩亚洲散散心。 秦然跟郁舒娆坐在顶楼的小型温泉旁等着两人到来,风有点大,郁舒娆裹了条格子披肩,手上捏着份孕检报告,脸色苍白。 韩遇跟韩亚洲两人从楼下上来。 春风万里而来。 韩亚洲远远望着郁舒娆,他穿着一身浅蓝休闲服,洁白的手指握着银色拐杖,面上没什么表情。 四人相对。 气氛有些诡异。 韩遇沉声说:「韩小然,过来。」 秦然依言走过去。 韩遇没说话,揽了她的肩膀就走,「我们走吧,把空间留给他们。」 秦然跟韩遇走下玻璃旋梯,站在厨房的拐角处,韩遇给自己倒了杯酒,秦然往顶楼的方向看,从这个窗户往上望去,刚好能看见韩亚洲的侧脸和郁舒娆的背影,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秦然扭过头,小心翼翼对韩遇说:「看韩亚洲的样子,好像有点冷淡。」 「嗯。」他斜倚在高台上喝了口白兰地,脸色漠然,「来之前我跟亚洲谈过了。」 「什么意思?」 「他打算跟郁舒娆分手。」 秦然感到错愕,「为什么啊?」 「亚洲说,他们不适合。」 「那孩子怎么办?」 韩遇没说话,收回自己的视线,沉默饮酒。 「孩子怎么办?」秦然又追问一句。 他淡淡道:「孩子的报告你不是看见了么?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也就那样了吧。」 「所以说舒娆等了这么久,病成这样,怀了孩子,然而等来的结果却是分手?」 韩遇眼神沉默。 秦然越想越觉得气愤:「当初信誓旦旦的样子现在一句不适合就想抹平了?他怎么可以这样?你想想啊,本来苏淮喜欢舒娆好好的,偏他要去插一足,见三次面就求婚,长辈不同意还搞了私奔,现在出了人命,他反而要推卸责任选择分手了,那舒娆怎么办啊?她名声全被传臭了,孩子也没了,她也是无辜的啊。」 「你别那么激动。」韩遇温声劝她,放下酒杯,走到冰箱前给她倒果汁,秦然不接,郁着一张脸色沉默。他说:「其实我觉得暂时选择分手是最好的结果。」 秦然没说话。 他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他怀里,声音浅淡,「亚洲现在需要养伤,郁舒娆也很虚弱,两人分开一段时间比纠缠着好,不然郁舒娆手术的时候,若是三婶对郁舒娆做点什么,那就永远都回不了头了。」 秦然脸色难看,「她怎么敢?那可是医院啊。」 「你忘了我们是医学世家么,想在医院让医生动点手脚,那还难么?」 秦然还想说点什么,郁舒娆已经从顶楼走下来,脚步虚浮。 秦然赶紧迎上去,扶住郁舒娆的手,「舒娆……」 郁舒娆看着她,声音涩涩的,「小然,我想回家了,你送我回去吧。」 「好。」 秦然应了一声,脸孔往上仰,韩亚洲没有跟下来,看来他们是分手了。秦然最后再看了韩遇一眼,扶着郁舒娆,出了门…… 许久之后,韩亚洲拄着拐杖从顶楼走下来,韩遇抬头问他:「事情解决了么?」 「嗯。」韩亚洲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分手了?」 他点头。 韩遇拿起桌上的车钥匙,「你腿不方便,我送你回家吧。」 他再次对他点头,眼神暗沉。 到了一楼,韩遇让韩亚洲站在大厦门口等他,他去取车,英挺的眉微微敛着,「记得回去后,把这件事告诉三婶。」 韩亚洲面无表情,「我知道怎么做的。」 韩遇点点头,进了地下车库。 另一边。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 秦然细心地帮郁舒娆将粥吹凉,餵到她嘴边,「舒娆,你喝点粥吧。」 郁舒娆摇摇头,目光涣散,嘴唇苍白。 秦然于心不忍,「舒娆,不管发生再大的事情,我们都要看开一些。」 郁舒娆垂着头不说话。 她的孩子保不住了,韩亚洲也选择了分手,前途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走了。 见她久久不说话,秦然放下白粥,伸手摸她的头,「孩子的事情,你打算告诉你爸妈么?」 她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她觉得很对不起爸妈,养她这么大,竟然和韩亚洲私奔换回父母被双双开除的下场,她不仅伤害了父母,她还伤害了自己,伤害自己肚子里的宝宝,是呀,宝宝保不住了也好,总比来了后发现爸爸不要它了要好吧。 第一次为感情放纵自己,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呵呵,这是一段以浪漫开头而失败结尾的感情呵。 「如果不告诉的话,哪天你要去医院了,我陪着你去吧。」手术这种事情,有个人陪着总比自己去强吧。秦然想了想,又道:「做完手术要做小月子的,如果没地方去,就过来我家里吧,我让十五回海湾大厦住一段时间,你过来跟我住,我请个月嫂照顾你小月子。」 郁舒娆的手指动了动,眼圈发红,「我就不去打扰你了,我可以住在苏倾那里,但至于要请月嫂的钱,我目前手头有点紧,可能就要和你借一点了,等以后宽裕了,再还你。」 秦然深深嘆气,抚摸她的长髮,「不要这么说,我们是好朋友,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你就过来我家吧,我让十五会海湾大厦住一段时间。」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秦然有些不想看见韩遇了。郁舒娆现在人财两失,孩子没了,喜欢的人要分手,她之前的存款也花光了,要不是还有爱她的父母,秦然觉得她会想不开的,因为这个打击太沉重了。 秦然现在对所有男人都有了一种连锁反应,过去,她觉得舒娆是上帝的宠儿,她一直都过得这么幸福快乐,现在她却过得如此之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韩亚洲。 回去后,秦然就让韩遇回自己的公寓住一段时间,韩遇问她为什么。 她说郁舒娆要动手术,到时候要做小月子,郁舒娆不想被她爸妈知道,所以来她这边住一段时间。 韩遇表示理解,也觉得郁舒娆的事情他们韩家的人都有责任,他承诺手术的费用和月嫂的费用将由他来承担,秦然想想觉得没错,这是他们韩家的责任,让他们来承认费用是对的。 郁舒娆去医院动手术的前一晚,躲在书房的角落里偷偷哭了,秦然站在门后听她哭泣,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能说什么,长久地立在灯光的死角处,脸色郁结。 手术后,她的孩子没了,郁舒娆成天躺在卧室里,三餐由月嫂照顾。她似乎得了流产压抑症,情绪极不稳定,焦虑易怒,大吵大闹,有时候她会大声责怪月嫂,有时候腹痛头晕,有时候她会噩梦自责,她长久地坐在黑夜中发呆,不想睡,不想吃,也不想动。 因为这个原因,秦然带郁舒娆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心里医生对秦然说,「患者现在出现严重的抑郁症倾向,你要请人看着她,但绝不能是看守,也不要试图说服,要积极与患者接触,转移其注意力,比如多带她去散散心,登山,运动,让其的心绪达到稳定状态。」 秦然对这个治疗结果有心无力,她也很想照顾郁舒娆,但是她近来接了宇先生的大订单,分不了太多心神在郁舒娆身上,午后的阳光炙热刺眼,秦然惘然的低下头,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名——苏淮。 她拨打苏淮的手机,将郁舒娆的情况转告了他。 听完所有事情,苏淮深深的惋惜,「她的孩子真的没了么?」 「嗯,现在有了产后压抑症,情绪很是暴躁,我怕她长久下去,会越来越无法自拔,出现自杀倾向。」 「你想我怎么做?」 「如果你有时间,我希望你可以作为她的帮助者,帮她稳定心态走出抑郁症。」 苏淮拿着手机,眉目遥远,「时间我是有,但是我不是韩亚洲,不知道我说的话对她有帮助没。」 「韩亚洲和她分手了,就算现在来照顾她,也不一定有效果,说不定只会更惹怒她的情绪,我想舒娆现在不会想见到他的。」 苏淮轻轻嘆气,「那行吧,如果她需要我,我愿意照顾她。」 秦然「嗯」了一声,又道:「谢谢。」 「你不用谢我,因为这是我自愿做的。」 「如果她当初选了你,或许结果不会是这样。」秦然的声音轻若晚风。 苏淮没说什么,微微低了头,瞳孔中浮出一抹豫色。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吧,每个人都会遇到属于自己的烦恼和挫折。 秦然原以为她四月底就能动手术取掉乳腺肿瘤的,但宇先生下达的单子实在太大了,价值一千五百万。秦然脑中的弦绷得紧紧的,忙得昏天暗地,她不止没时间跟韩遇见面,也没有钱去融资产品,为了这笔货款,秦然把爸爸的公司和名下的公寓全都抵押出去了,放在学姐的贷款公司,抵押了五百万元出来融资产品。 这单完成后她就能挣五百万了,以后工厂的地位和名声彻底发扬,她不用再为事业和客户的事情烦恼了。 所以她时刻振奋鼓励自己,在努力一点点,她的人生就真的翻盘了,从此彻底告别的贫困和收入两条难题,她要变成中产阶级了。 那段时候,秦然觉得自己的公司就像变成了传销团伙,她每天给员工开会洗脑,鼓励他们要振奋,要加油,要冲上云霄翱翔天际,虽然很累,但是累的背后有五百万元在支撑着她的意念,这等于就是驴头前面的那根诱人胡萝蔔,她想把那根胡萝蔔吞进囊中想了两个多月了! 除了累之外,她也忽略了韩遇,人活着就是这样,当你有很多时间的时候,你很穷,当你开始有钱的时候,你忙得没有喘气的时间,她的事业在起步,老实说,她的压力也很大,加上家人一直反对她和韩遇在一起,秦然就很少见他了,不是要分手,只是想让家人少说一点,至少等这段忙碌的时间度过了再说。 回家的时候,她时常看见苏淮坐在卧室里给郁舒娆餵饭吃,她没之前那么愤怒了,经过两个月的休息,她的情绪平稳了很多,总是乖巧地坐在大床上,一勺一勺吃苏淮餵的饭。 他休了长假,每天过来秦然的公寓照顾郁舒娆,他会带郁舒娆去骑单车,去游泳,去野餐,去放风筝,总之,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教她做手工的陶瓷杯子,教她做简易的蛋糕,还在夜里睡觉前给她讲晚安故事。 郁舒娆不是一个小女孩,她有神智的,只是脆弱的心灵需要别人的呵护和浇灌,不然她总会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继而伤感自责。 有一天晚上,苏淮把郁舒娆哄睡了,拿着晚安读物从卧室里退出来,他轻轻关了门,有些吃惊地问沙发上的秦然:「你每天都睡客厅啊?」 秦然点点头,「舒娆的情绪不好,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你怎么不和她一起睡?」 「因为我觉得一个人睡会比较舒适和安宁。」 苏淮笑,抬步走了过来。 秦然顺势给他倒了一杯果汁,眼神宁静,「这段时间,幸好有你照顾她。」 「朋友一场,怎么也要照顾她的。」苏淮坐在秦然身边,喝了口果汁,眼神有些疲惫,「怎么样?你最近很忙吗?我看你经常加班到十一点多才回来。」 「嗯,在忙一个大单子,不过你也很忙啊,每天都要照顾舒娆到晚上十二点多才回去。」 「这是我自愿做的,不感觉累。」 秦然笑盈盈,「果然是本世纪最暖的暖男啊,哎,苏淮,你是我见过的最仗义的人。」 「行了,你别给我发老好人牌了,我对她好,那是因为我喜欢她,要换了别人,我也不一定愿意。」 秦然一怔,「她和亚洲这样,你还喜欢她?」 「她以前和路易斯在一起九年,我介意过了吗?」苏淮反问,见秦然说不出话,又继续说:「其实爱一个人没那么多喜欢的理由,也没那么多不喜欢的理由,我既然选择喜欢她,那不管她是单身,还是有男朋友,有老公,我依然会喜欢她,如果她需要我,那我就照顾她,如果她不需要我,那我就远远看着她,总之她幸福就好了,我倒无所谓。」 「你看得还真开啊。」 「那不然呢?她又不喜欢我,我能强求什么?这样也好啦,不发展,就没有伤害,不悲不苦没什么不好。」 「你不恨韩亚洲抢走了舒娆?还把她害成这样?」 「一开始挺恨的,后来想了想,亚洲也没做错,舒娆一直都不喜欢我,我追在她身后十几年了,她就是不喜欢我,和亚洲,他们不过见了几次面,舒娆就跟他私奔了,如果舒娆对我有这样的火花,我们早在一起了,还需要轮到韩亚洲来插足么?而且……」 「嗯?」 苏淮抿着唇说:「韩亚洲现在也挺惨的,因为私奔的事情,他断了一条腿,现在在公司的股份和权利都被母亲收回去了,现在等于一个被牵着丝线的木偶傀儡,坐拥那么好的家世,一点力量都没有,我听说啊,他现在出门都有人看着他,他母亲不让他到处走,去哪都需要报备的。」 秦然的眼睛望向天花板,有些无奈,「韩家人,还真是霸道啊。」 * 五月的天气闷热潮湿。 期间,陈默曾给秦然打过多次电话,他似乎是受了谁的旨意,对她的冷淡视而不见,秉承着完全不放弃的精神追求着,有时还送鲜花到秦然的办公室。 秦然在忙宇先生的单子,没有闲暇时间去顾及这个人,她拒听拒见这个人,铁了心的隔绝。 秦家多次劝阻秦然跟韩遇分手,她都没有理会。 这个顽固的举动,终于在某一个夜里激怒了韩妈妈,她摔了手里的香槟杯,素日里温柔的五官变得阴鸷冷漠,「本来如果你乖乖听话,不止可以得个好丈夫,还能做成一单大生意,既然你不要我送给你的大礼,还要缠着我儿子,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这一端。 韩遇在自己家里跟秦然视频,他们现在不怎么见面,大部分时间靠视频联繫,韩遇将自己的随身物品放进行李箱里,对视频彼端吃晚饭的秦然说:「我明天要去欧洲一趟,我的论文再次获奖了,这次要发表感言。」 秦然微微错愕,不知不觉中,韩遇又为医学锦上添花一朵,又获奖了,可谓是医学鬼才,能力惊人啊。 「恭喜你啊。」秦然这话说得有点心虚,毕竟她忽略韩遇太久了,竟然不知道他又再次获奖了。 「谢谢。」韩遇说着,把一个相框放进行李箱里。 秦然问他:「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吗?」他指着那个相框。 「嗯。」 他笑了笑,把相框拿起来给她看,画面是她和韩遇的合照,两人亲昵地揽着肩膀,就像甜蜜的小夫妻。 秦然笑,「原来是我们的合照啊。」 「嗯,这次要去半个月,见不到你了,就只能用照片解解相思之苦了。」他坐下来,从视频的一端凝视她,「小宝贝,你会想我吗?」 她喝了一口水,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脂粉地与他对视,「我肯定会想你啊。」 「嗯,那就好。」 秦然想了想,又问:「十五,我最近是不是忽略你了?」 他没说话,只淡淡地笑。 「从舒娆发生那件事后,我就让你搬回去了,也没跟你见面谈心,你会不会怪我?」 他挑着长长细细的眼角笑,「你是郁舒娆的好姐妹,她出事了,你会难过愤怒也正常,我不怪你,而且你最近那么忙,也分不了多少心思在我身上,我都了解的,你忙嘛,我不怪你。」 「嗯,那就好。」 「我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 「三餐要按时吃,不然到时候出现胃病了,我可不原谅你。」 「好。」 秦然应完这句话,韩遇就不说话了,他们两个月没见面了,话题缺失了很多,秦然没话找话说:「十五,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 「内衣内裤带齐了吧?」 「嗯,带了。」 「药呢?」 「也都带了,放心吧,我可不像某人这么迷煳。」 秦然忍俊不禁,「一天不损我就不舒服似的。」 他忽然不说话了,看着她,像是有很多话想倾诉,轻轻道:「真想抱抱你再走的。」 「回来后有的是时间的。」秦然唔了一声,好似在计算他回来的日子,笑嘻嘻地说:「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忙完了,到时候请你吃大餐啊,就当庆祝你获奖了。」 「好。」他应了一声,柔柔微笑。 * 你们知道天崩地裂这个成语的意思吗? 当秦然批出去的货被以质量不过关退回的时候,她心里就有这样天崩地裂的感受,长久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椅内,四肢冰冷。 苏倾对她说:「宇先生说这批货整批都有问题,他们上过机子测试不过关,所以这批货整批都废掉了,而且宇光科技那边宣称自己受到了名誉损失,要我们承担一切法律责任,按照合同赔偿三倍价格,并赔偿他们公司名誉损失费。」 「多少钱?」 「一千五百万的三倍,四千五百万,并赔偿名誉损失费五百万,共计五千万。」 秦然伸手按住太阳穴,想苦笑都笑不出来,这种心情,跟她当年弄丢了韩遇卡片的心情一模一样,生无可恋,天崩地裂。 他们极光科技是不可能跟宇光科技打官司的,宇光那边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空子,想一次置她于死地呢。 她们做的产品的进口科技,产品都是进口的产品,但是经由他们工厂生产出来的,就变成了仿品,因为他们的工厂没有正牌的授权,在法律上,没有专利授权属于侵权产品,好比两个产品,一个是正规收税的,另一个是违规偷渡的,前者正规,后者侵权,属于走法律漏洞的产品。 如果他们公司和宇光科技打官司,到时候这款科技产品的正牌公司知道后还可以在告秦然的公司一次,大牌一出来,随随便便告她赔五千万侵权费都有可能。 那时候她要赔的就不止是宇光科技这一条了,还得赔正牌产品的侵犯费,如果正牌公司不肯罢休,她和简轶珩两人的下场就是坐牢。 这就是开工厂的风险。 宇光那边知道产品是没问题的,他们就是要故意讹他们而且,给产品加了一个不过关的名字,既然不过关,他们测试个一百件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故意把一千万件产品都上机子了才来说这话?很明显,收买宇光科技的人物名头比韩遇还大,敢一点面子不给韩遇,目的就是要弄死她。 「你先出去吧。」良久以后,秦然对苏倾说。 「小然,你没事吧?」苏倾很不放心。 秦然摇摇头,「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其实她知道谁要弄死她,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来布局,韩妈妈,还真是比亚洲的妈妈有耐心多了。 为了让她跟韩遇分手,韩妈妈真的捨得花钱,她不会对她说,给你一千万,立刻离开我儿子,她只会让你看看她的手段,她不会给一分钱,而是要你心甘情愿的自动离开。 秦然垂着头,在落日余晖中坐了良久良久。 桌前的手机响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韩妈妈打过来的。 秦然面无表情接起电话,「喂,你好。」 「小然啊,你今天有空吗?阿姨这里今天空运了些白松露菌过来,刚好小遇不在,找不到可以品尝的人,想请你过来尝尝,赏脸么?」 「好啊,我现在过去。」虽然想发火,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平静地挂断电话,她站起来,到洗手间里仔细梳了头髮,拿了包,优雅出发。 到了市中心的韩宅。 秦然挎下计程车,望了眼雾蒙蒙的天空,天好暗啊,好像马上要下雨了,她沉默地收回目光,走进寸土寸金的大厦里,上了13层。 这个房子,她来了好多次了,除了年少有点愉快的记忆外,一直都是憋屈而无奈的。 走进大门。 韩太太站在客厅的茶几上插花,她姿态娴雅,一手拿着剪刀,另一手拿百合花,轻轻一剪,百合花鲜绿色的枝桠断掉,只剩下芬芳美丽的花芯,她把花芯丢弃在地上,没有一丝犹豫,神情高贵而典雅。 秦然走过去,停在她跟前。 韩太太继续修剪另一朵百合花,她专注凝神,似乎没发现秦然的到来,着一件藕粉色旗袍,美丽不失华贵。 殷雪儿陪伴在她身边,看着她仔细插花,没敢出声。 秦然站了十分钟,终于忍不住道:「阿姨。」 韩太太这才像是知道她来了,从那端转过头来,神情国母一般的慈祥,「小然,你过来了。」 秦然点点头。 韩太太便走过来挽她的手,走上二楼,对身后的殷雪儿说:「雪儿,你叫厨房准备一些白松露菌,今晚小然在这边吃饭。」 「好。」殷雪儿乖巧地应了一声,她不明白,为什么伯母对秦然比对自己的还亲切。 秦然和韩太太迈上二楼,她带她走进了书房,旗袍的摆尾滚了两层镶边,在走动间漾出淡淡的温柔之光。 韩太太坐在书桌的正中央,面上维持着笑意,「坐吧。」 秦然依言坐在她对面。 比起韩太太的神定气闲,秦然心里是很着急的,她现在被人搞破产了,这事要是不解决,不出几日她就被打回五年前的困境,不,是比五年前更加悽惨,因为她会背负上五千万的巨债。 「这件事情是你做的么?」秦然开门见山地问。 韩太太笑得缓慢美丽,「既然你问了,我也不瞒着你了,是,我做的。」 「阿姨,我好想没得罪你吧?」 「你是没得罪我,但是你非要缠着我儿子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了,我能捨得给你这个身体不健全的女人?」 秦然掩在袖子下的手指一颤,「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母亲,如果哪天韩遇知道了你的做法,他会心寒的。」 「是。」她点头,笑得看淡一切,「当年韩香的前男友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但是最后,韩香并没有怪我,我女儿说她现在有了一对双胞胎,活在人们的敬仰里,她过得很幸福。」 「韩遇跟她姐姐不一样。」 「小遇是我生的,我了解他的性格,这次的事情,我知道他回来后一定会知道的,我本来就不打算瞒着他,你也可以不分手,你可以继续跟他在一起,只是你这五千万要怎么还呢?拿我们韩家的钱去还么?你说要变得强大给我看?就是这么变的?起先是跟小遇借了一千万,后来跟他同居,又后来让他给你买了个五百万的房子,接着嘛,又要让他帮你还五千万是吗?」 秦然脸色变白,「这是你对我的陷害……」 韩妈妈笑吟吟地打断她的话,「就算我不给你这个打击,你也赚不了什么钱的,说句实话好了,人一出生就决定你活着的高度了,有的人创业家里可以给个好几亿,而有的人创业连十万块都拿不出来,这就是命运,今天的事情是我打击你没错,但是商场上的投资风险还少吗?没有我们韩家的势力在背后顶你的工厂,不出两个月你就被人查了,还有今天的大单子供你飞黄腾达?」 秦然抬头看着她。 韩妈妈又道:「小遇所拥有的一切,还不是我们韩家给他的?没有他爸爸的地位,他有这个权利去帮助你?年轻人要靠自己,呵呵,你就看看亚洲好了,去s市混成什么样子了,住在破旧的危楼里,好不容易做个策划案,又被上司盗用了,被车撞断了腿连手术费都给不起,要不是我们赶去s市,现在的韩亚洲是躺在太平间的,郁舒娆的真爱有什么能力?不过是跪在地上求医生被无情的踢开?」 她的话虽轻,却字字带着凌厉之意。 有晚风从落地窗外卷进来,树叶声沙沙作响,马上就要下暴雨了,韩太太把窗户关上,屋内顿时衍生出一种悄声无息的寒意。 「你可以不分手,你也可以让小遇帮你还五千万,你更可以让我们母子反目成仇,只是你在我们韩家人的眼里,可就跟那些金丝雀没什么区别了,往后谁会认可你的能力?你就是在成功,你也是拿了我儿子六千万的贱货。他是我儿子,我永远不会伤害他,如果他非要和你在一起,我反对不了,可是我在这里跟你说个明白了,他是我生的,因此血缘关系让我不会伤害他,但是你跟我没有关系,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方法对付你。」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又问她:「不过我并不是那种很残忍的人,有道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么。」 秦然听不懂这句话,没有回应。 韩太太施施然地说:「你听过一步之遥这个词么?」 「你想说什么?」 「你现在的处境,不就是一步之遥么?离成功,一步之遥。」 秦然抿着唇没说话。 韩太太道:「是不是特别灰心,每次以为已经成功的时候,就被现实重重打了一击,其实,只要你听我的话,你就可以跨过那一步,以自己的努力,登上成功的宝座,从此变成业界的女强人。」 是啊,每次感觉自己要吃到那根胡萝蔔了,就被无情的拿开,让她眼馋心馋地看着吃不到。 「宇先生这事是我做的,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告诉你,你不适合我儿子,我不会让你嫁进我们韩家。但如果你愿意跟他分手,我就送宇先生这个大客户给你,以后他的货都从你的工厂进,你的工厂嘛,我会帮你看着,没人敢动你,至于亏损的那批货,也全部算我的,损失由我来赔偿,就当送给你和小遇分手的礼物,让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怎么样?」 「既然你不喜欢韩遇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你不亲自告诉他?」 韩母高深而笑,「因为我不希望小遇恨我,如果我让你消失,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 「你这样做,已经让他恨你了。」 「那也是只是小部分恨意吧,相比我做的事情,女朋友明明可以不分手的,却为了前途跟他分开,证明在他女朋友眼里,他不如她的前途重要,所以,我想他更恨的人会是你。」 闻言。 秦然寂寥而笑,眼里空荡荡的,「一步之遥,韩太太,你真的太了解每个人了,你清楚的知道他们手中有什么东西是绝对不可以放下的,我母亲,你知道她在意的我婚事,你就帮我介绍好的对象,我,你知道我多在意我的事业,为了证明我自己,我多次跟韩遇吵过架,最后你却利用了这点,让我来放开他。」 「我只是给你个选择而已,要么你失去一切,承受着所有人的反对继续跟他在一起,当一个时刻要他给钱养你和养你们全家的低廉金丝雀,然后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到临终。要么你就利落点跟他分开,荣获你的成功,从此你拥有你梦想的事业,你的家人由你亲自养活,有尊严的过着,跟小遇一刀两断。」 ------题外话------ 唔,分手了,这个是必然的结果,我会写得迅速利落点的 217 谈谈 「机会已经给过你了,自己选吧,别等到哪一天变得跟郁舒娆一样的时候,才来后悔。」 这是韩太太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秦然从韩宅出来。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 她冒着白茫茫的雨雾离开,神情寂寥苍白。 如果说韩遇是她的灵魂,那么事业就是她的孩子,失去灵魂,可能她还可以行尸走肉的活着,但是失去孩子,她会死的,这几年风风雨雨,沉沉浮浮,不就是为了某一天可以逆过所有困境站在事业的最高峰么?可笑的是,她的事业因为韩遇的爱情而展开,又因为失去他的爱情而获得成功,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啊?又是多么现实的状态啊,接受分手,获得一切,不接受分手,失去一切。 创业的期间,她曾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凭自己的能力给家人买套房子,让他们都脱离贫困果实好生活,现在,真的是一步之遥啊,只差那么一小步,她就可以真正的成功,可是真正的成功是要让她用挚爱去换的,她眼神混沌地望着天空,雨丝飘啊飘,就像她无所无依的心情。 为什么现实总是这样残酷? 为什么成功总是这样困难? 为什么人总要有舍才有得? 她木然地站在雨里,心里空落落的痛着…… * 韩遇回来那天,还不知道z市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出机场,就立刻开机给秦然打电话,声音明快中透着思念,「韩小然,我回国了,你在哪呢?晚上要不要去约会?」 「我在你家里呢。」她声音停顿片刻后,静得诡异,「海湾大厦的海景公寓里,你过来吧,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韩遇默了一下,心里生出隐隐的不安,「你在我家里?」 他问的是为什么? 秦然淡淡道:「没什么,想过来,就过来了。」 「好,那你在家里乖乖等着我,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顺便买过去。」 「没有,你人回来就好。」 晚霞如血。 韩遇从门外输入指纹採集,密码条框上显示主人的指纹正确,大门无声打开。 屋内的窗帘只拉开了一点点。 斜阳处,秦然静静地站着,睫毛被明显的光线分割出一道明暗界限,而她脸孔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 韩遇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小然,你怎么没开灯?」 他脱下鞋子,放下行李,慢慢走过来,就要从身后环住她,她却像是有预感一般,微微让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回过头来,眼神像无星的黑夜一样没有一丝光亮,「天还没黑呢。」 他的怀抱落了空,手堪堪停在半空中,有些不可置信,侧头来凝视着她,「怎么了?」 她笔直地站着,「我想跟你说点事情。」 他似乎察觉了什么,面无表情地说:「什么事情?」 「这几天我公司发生了点事情,差点破产了,麻烦是你母亲帮我解决的,因此我答应她,会和你分手。」她知道那件事情是瞒不了他的,就像韩太太说的那样,她们都不打算瞒着他,不过是做个选择而已。 她选择分手,只不过是她认命了,对现实认命了,因为太累了,太渴望了,对这段所有人都反对的感情太累了,亦对事业的成功太渴望了,人生的好运或许就那么一次了,假如她这次选择不分手,她想她以后都没有机会在翻身了,不可能再次创业,也不可能在获得认可,或许韩遇可以给她五千万,可以让她做人人羡慕的金丝雀,可比起那样的奢靡生活,她更愿意做人人敬仰的女强人。 韩太太说得对,她已经对她很宽容了,不要等到像郁舒娆那样,失去孩子,失去挚爱的时候再来后悔,她也害怕变成舒娆那样,活在产后压抑里,活在失去孩子的阴影里,可能比起舒娆,她更加自私吧,她更加爱自己,她自认自己是没有能力跟韩太太斗的,没有他们的地位支撑她的工厂,她能有飞黄腾达的机会么?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否则最后就会变成赔了夫人又折兵。 韩遇微微一怔,视线像是淬了冰,「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和你分手。」 他就像没有听见这句话,自顾自的回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就算我人在国外,也有能力帮你解决的。」 「我已经答应她了,为了我的事业,我放弃你。」秦然的声音淡淡的,拿出一张支票和一份房契,像是做好了决定,平静而冷淡地说:「这张支票,是之前跟你借的一千万,我加了一百万,就当是这一年来的利息,还有这个,这是你给我买的房子,房契还有钥匙,现在,物归原主。」 韩遇的身体僵住,「你说认真的?」 「是。」 「我不相信。」 他笃定地说完,拿出自己的手机,就着阴暗的光线,拨打了韩妈妈的手机,那边似乎也不打算瞒着他,把所有话都托盘而出,并表明她和秦然之间只不过是做了个选择,结果是,他不如她的事业重要。 韩遇眼瞳中的情绪变暗,勐地摔了掌中的手机。 他走了回来,高大的身子在黑暗中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秦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韩遇攥住她的手臂,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为了这么点小利益,你选择了放弃我?」 秦然脸色变得苍白,被他捏痛的,「你放开我。」 「我放开你?」他呵呵冷笑,眼神变得残酷冰冷,「每次都是这样,需要我的事情,各种撒娇讨好,不需要我的时候,就像把我当成垃圾一样扔进垃圾桶里,我问你,我跟你这些年来的感情到底算什么?我是你的事业工具么?我是你的狗么?可以让你挥之则来挥之则去?需要就巴结,不需要就抛弃?这世界上有这样的好事?」 「我只想跟你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他重复这句话,眼睛变得猩红,「过得潦倒的时候就对我说,你的真爱是我,现在有了钱,就告诉我好聚好散,秦然,你每次都这么利用我,怎么个好聚好散法?」 她低低回答:「好痛!你放开我!」 他冷笑,非但不放,还渐渐收紧了五指的力量,仿佛要透过她的皮肤捏进她的血脉里去,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痛楚,眼神里有冰冷的嘲弄,「你休想。」 「我说了,我们不适合,你放开我!我不想像舒娆那样,每天活在痛苦和自责里!」她忽然失控大吼。 「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你认识我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你觉得我是韩亚洲那种冲动的性子?为什么我母亲敢动你却又不敢动我呢?因为我韩遇不是韩亚洲,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它,任何人都不可以。」 她脸色发白,背嵴也渐渐有股寒意升起。 「你以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他眼神幽暗,已经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心痛,「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选择放弃我的。」 秦然心底勐地一沉。 他唇角透出寒意,大吼:「这话你是不是说的?」 秦然的心情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抖着唇瓣,「你别这样,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好好谈谈的。」 「谈什么?谈怎么跟我好聚好散?秦然,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承诺你既然说了,你就要一辈子坚守,我不管你办不办得到,你要是敢说办不到,我就杀了你。」 秦然僵住,心口阵阵发疼,「人的一生说过那么多承诺,但是,有多少是真正办到的?」 「我不管!你说了,你就要办到。」 他低喊,把她摔在沙发上,身子倾了上去,不顾一切的啃咬着她的肌肤,眼里都是暗沉的愤怒。 就像一把熊熊烈火。 他狂热地吻她,仿佛要把此刻可恶的她吞进腹中,永远都不放过她! 那窒息般的亲吻里,秦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也没有挣扎,就那么麻木机械地被他箍在如铁般的双臂里,她的嘴唇被咬破了,鲜血顺着唇角淌了下来,染出一片刺目的悽美。 韩遇忽然停了下来,浑身发冷,看着她,讽刺勾唇,「看来你是真的做好了要分手的准备,像一条死鱼,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然脸色更加苍白,她衣衫不整,却没有动,就那么沉默僵硬地躺在沙发上,眼神无光。 韩遇坐了起来,渐渐的,笑容变得残酷冷漠,「可是,你以为你对我使用冷暴力,我就会放过你么?」 她错愕的怔住。 韩遇冷冷地盯着她,瞳孔冰冷,「要分手,我就问你,你能拿什么来还?是你的事业呢?还是你的命呢?」 她的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 「你以为只有我母亲可以动你?呵呵,你这样对我,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你?噢,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家人,他们统统要为我受的伤害付出代价。」 秦然呆呆地望着他,心脏仿佛被冰霜冻住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韩遇跟韩太太本身就是一样的人,他们都是那种看着温和无害却又比毒蝎还可怕一千倍的的人啊。 「韩小然,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他从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冷冷发问。 秦然闭上眼睛,心里一阵阵抽痛。 然后。 在暮色来临之际慢慢的,跪在冰冷的地上,跪在他的面前,脸色苍凉,「我求你你放过我吧。」 他不为所动,唇角的笑容变得讥讽阴鸷,「我就问你,你拿什么来还?」 「我知道我所做的事情都弥补不了对你心里上的伤害,如果你真的很生气,你动手打我啊,我……绝对不还手。」 「我已经说了,你要拿你的事业来还,还是拿你的命来还?秦然,在事业和我之间,你选了事业,那我今天就再给你个选择,你是要命,还是要事业?」 如遭电击般。 秦然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心口都是绝望和痛意,紧紧抿住双唇,压抑道:「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他居高临下地回答:「我乐意。」 她垂着头,咬紧嘴唇,「就连我这么求你都不行么?」 「不行。」他冷冷地回答。 秦然一怔,双唇痛楚得没有任何血色,还是那句说烂的老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好聚好散,将来见了面,还可以点头打一声招唿。」 他侧过头,恨意让他的话变得冰冷无比,「就凭你也配?」 心越来越沉。 秦然疲惫地跪着,没有站起来,她就那么直直挺着背嵴不说话了,好像韩遇不答应,她就不离开。 「看来,你的事业比你的命还重要。」韩遇冷淡地说完,站起身,走上二楼,留下一缕没有感情的话飘荡在空气里,「爱跪就跪着吧,随意。」 夜风徐徐吹来。 秦然长久地跪在客厅里,将所有的尊严都放在膝盖上,用来求他。 整整一夜,他都没有再下楼。 第二天。 秦然还在跪在客厅里,苍白的唇色是如此的明显。 韩遇走下楼梯,看见她还跪在那里,身影顿了一下,然后没有任何犹豫,走进厨房里吃早餐,一点关注都不放在她身上,十点一到,家政过来收拾房子,看见秦然跪在屋子里,也是吓了一跳,伸了手过来扶她,「太太,你怎么跪在这里,快起来吧。」 秦然轻轻摇头,「不要管我,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此时韩遇已经出门去了。 秦然却没有站起来,双腿麻木地跪着,几欲昏倒,家政怕她不吃东西会出事,便偷偷蒸了几个包子给她,秦然倔强摇头,既然他要她的命,她唯有给他了。 白昼转黑夜。 韩遇是夜里十一点多回来的,他喝得醉醺醺的,一见到她,眼睛便不由自主变得猩红。 秦然孤零零的跪着。 为了分手。 她连命都不要了。 黑漆漆的夜里,他发出疯狂的笑声,「为了离开我,你连命都不要了?」 她木然地跪着,「这是我对你的伤害,我都还给你。」 他抿紧唇,痛声低喊,「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一直把你放在心上的第一位,可是我在你心里,排名却这么的靠后,你甚至可以为很多东西放弃我,事业,就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我别无选择。」 「你还爱不爱我?」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该死的,明明喝了那么多酒,神智却还是那么清醒。 「以前爱过,可是以后不会了。」不敢了,也爱不起了。 听到她的回答,他的心就像是炸开了,脑海中闪过了十几年来与她的相处,他是那么爱她,他想对她讲点什么的,可是脑子传来一阵阵剧痛,渐渐的,他分不清心里到底是恨多,还是爱多…… 他僵硬地站着。 良久良久之后,他转过身,夜色里,他背对着她,再听不出那声音里的情绪,「你走吧,以后别让我在见到你,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秦然站起来。 腿部已经完全麻木了。 她重新摔回地上,眼底空洞。 韩遇没有走过来,他向二楼的方向走去,冰冷的消失在黑夜里…… * 半年后。 秦然背着画板从法国回来,她在那里住了一个月,画尽了浪漫的异国风情。 踏进繁华的z市,阳光明媚,秦然着一件水青色锦衣,她的头髮留长了,编成了两条乌黑的鱼尾辫,果然,人是有了钱后才自由了。 从她跟韩遇分开后,她的公司就真正腾飞了,现在接单子接到手软,她和简轶珩不在是苦苦挣扎的创业新鲜人,而是成了业界的传奇,公司排在世贸大道的十大公司以内,名声赫赫。 秦然不再欠别人钱了,也不再需要烦恼温饱的问题了,她用亲手赚来的钱买了两套豪华公寓,装修成文艺舒适的样子,一套自己住,一套放在父母名下,算是报答这些年来他们的养育之恩。 分手后,她很少回家了,韩遇也没再来找过她,听说他跟他母亲的感情之间有了隙缝,他母亲回美国去了,他则留在z市,仍高高在上,众星拱月般的当着他的副院长。 生活缓慢美好。 秦然走在树荫下,阳光穿透枝叶落在她的眼睑上,秦然开始思考,下次写生要去哪个国家呢?韩遇曾对她说,以后别让他见到她,所以秦然是尽可能的避着他,反正她要写生,走走停停,去哪都无所谓。 逛着逛着,秦然就走到了世贸大道,她的公司已经搬到世贸中心最奢侈的那座大厦里去了,36层,一百四十六个员工,当属实力十分强劲的大公司。 走进极光科技里,她笑脸盈盈,迎面一片员工从座位上站起来,对她点头示意,「秦总下午好。」 秦然微微点头,穿过无数个工作岗位,进了总经理室。 总经理室是苏倾的房间。 苏倾是总经理,秦大哥是副总,郁舒娆是销售主管,随着公司的壮大,他们这些元老的身价也都跟着上升了,半年的时间,郁舒娆走出了抑郁症,现在一心扑在事业上,很是用心。 相反,她这个秦总好像有点不务正业,成日背着画板在外面闲晃。 秦然走进去,敲了敲玻璃门,「总经理,中午好啊。」 苏倾闻言抬头,笑了,「原来是董事长来了啊。」 秦然莞尔,「什么董事长,我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三流画家。」 「快坐。」苏倾把她迎到茶几前,一身名牌正装,气势逼人,「就算是三流画家,那也是坐拥一个亿的三流画家吧。」 她坐在椅子上,眼眸静静的,「最近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你呢?」 「一样。」 「哪一样了,我在办公室吃饭盒,而董事长在国外度假啊,居然还说一样,欠打。」 秦然笑而不语。 苏倾又问:「你到底是去哪啦?消失了一个月。」 「去法国了。」 苏倾指着她放下的画板,眉梢挑了挑,「是去写生吗?」 「嗯哼。」 「哇!」苏倾一脸羡慕,「小日子过得还真滋润啊,噢,对了,顾玄宁最近在找你呢。」 「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苏倾一脸不清楚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想他大概是听说你跟韩遇分手了,又对你死灰復燃了吧,想着要找你谈谈心事呢。」 秦然眼中的笑意不减,「别逗了,我不谈恋爱的。」 「怎么不谈?」 「三流画家的人生要用来画画,应付不了婚姻大事啦,现在你们都未婚,我还能赖赖你们,唔,等以后你们都结婚了,我就去国外报个学校进修美术吧。」 「你?进修?没搞错吧?都几岁了还这么爱学习啊?」 「反正不进修也是虚度年华嘛,不如就用来学点有兴趣的东西,对了,我最近还学了糕点,我会做蛋糕了,还做得不错呢,等有时间了,我做给你们吃吧?」 苏倾淡淡微笑,想了想,又问她:「那你不打算见见顾玄宁?」 「不见啦。」 「那韩遇呢?你也不打算见了?」 听见这个名字,秦然眼中的笑意变淡了一些。 「不见啦,见了也做不了什么,正是应了那句古话,相见争如不见。」如果见面造成更大痛苦,何不如狠狠心不要见面呢,不见面,看似无情,其实是用了更多的情,这句古诗,真适合她现在的心境。 不过有的时候,有些缘分不是你说不见就不见的。 夜里。 苏倾非要拉上几个姐妹给秦然接风洗尘,她们聚餐就聚餐,还非要选一个环境特别奢华的店吃海鲜大餐,秦然坐在大厅的餐桌上,长发乌黑,面色淡然。 应曦举起酒杯说:「你丫的可终于出现啦。」 秦然淡笑,还是往日里豁达开朗的模样,「姐,我只是去旅游了一个月,也没多久嘛。」 「可是你都不告诉我们去哪啦。」 秦然半开玩笑地喝了口果汁,「这还不是怕你们要叫代购啊。」 「我去,姐是这样的人吗?最多啊,就是叫你买个包嘛,至于这么怕吗?」 秦然只笑不语。 郁舒娆跟应曦碰了碰酒杯,面容红润漂亮,「肯定是你太狼豺虎豹了,惹得小然都怕你了。」 应曦不认,「哪有,姐明明就那么温柔。」 桌上哄然大笑。 忽然,郁舒娆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苏淮打来的,她接了起来,一副很温柔的样子,「干嘛?问我在哪里?我干嘛告诉你啊?」 不知道苏淮说了几句什么,郁舒娆的眼睛瞪了瞪,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你看见我啦?你在哪?你在楼上的包间里?韩遇也在,还有他女朋友?」 听到这里,桌上几个人都安静了。 苏倾小声问:「韩遇有女朋友了?」 郁舒娆小心翼翼看了秦然一眼,见她脸色平静地吃着蟹面,偷偷松了一口气,对苏倾点头,「嗯,就是殷雪儿。」 苏倾:「……」 应曦倒是没说话,抿了口酒,伸手去握秦然白皙的手。 秦然斜着眼角反笑,眼眸亮亮的,提高音量道:「干嘛?你们以为我会难过啊?」 「难道不难过么?」 秦然摇头,「真不会了。」 当初分手的时候她用命威胁他,今日无论他跟谁在一起,她都会诚心祝福他的。 餐桌上的聊天如火如荼。 郁舒娆还在跟苏淮讲电话,「让我们上去聚聚?还是算了吧,你们那些朋友我们都不想认识,不是一个圈子的啊,不硬融。」 苏淮还在跟郁舒娆聊天。 秦然扭头问苏倾,「这舒娆跟苏淮聊得这么欢,两人是恋爱了吧?」 苏倾闻言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怎么可能?人家是好闺蜜,比亲人还好的那种关系,听说现在舒娆喊苏淮的妈妈为干妈,苏淮喊舒娆的妈妈为干妈,他两啊,拜把子了。」 「噗!」秦然嘴里的果汁差点喷出来,「拜把子了?」 「嗯,牛吧?」 秦然忍不住道:「我说这苏淮啊,真是够有胸襟的,喜欢了这么多年,最后竟然拜把子了,小的服也。」 苏倾也笑,「那可不是?」 秦然想了想,伸了手去撞应曦的手肘,「姐,简轶珩的事业现在不是上来了么?你们两现在怎么样了啊?」 应曦嘆了口气,愁眉苦脸,「你别跟姐提那个闷葫芦了,真是服了他的低情商,他居然把那个什么宋宝薇请到工厂里去当财务了,你说我气不气?」 秦然又好气又好笑,咬着杯子的边沿,调侃道:「那还真是情敌见面,分外脸红啊。」 应曦不怒反笑,视线盯着大厅某一处,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说,「小秦然啊,你这嘴巴有够毒辣的,不过啊,今天这话姐得先送给你,看。」 她把秦然的头扭向正厅的方向。 果不其然。 楼上包间的一行人都下来了,官二代富二代的排场一如既往的盛大,隔着人群,所有人都围着那个高高在上,让人无从靠近的男人。 秦然离他其实很远,但是他太耀眼了,总能让人在人群里一眼分辨清楚,远远的,他在跟苏淮说话,脸上的神情如深冬的冰雪,冷冷的,淡淡的,而殷雪儿小鸟依人地挽着他的手臂,笑容粲然。 大厅里所有的普通小老百姓都看着那群贵气逼人的男男女女。 他们在交谈,因此韩遇的视线没有和秦然对上,众星拱月般被人群簇拥着离开了饭店。 应曦一脸惋惜,「他走了。」 秦然的唇角牵了牵,「这样更好,免得被你免费看好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声音引起了那群二代们的注意,韩遇的脚步忽然停住了,有些冷淡地转过头,视线在大厅扫了一圈,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秦然心虚地微低下头,希望他别看见她。 果然他并不是在找她,他是在找苏淮,而苏淮早已经在看见郁舒娆的时候就脱离了人群走过来,他正拿着手机在和郁舒娆聊天呢。 韩遇既然看见了苏淮,也就自然看见了秦然,他被几个朋友围绕着,没有走过来,只是那瞬间唇角划出了极冷的弧度。 然后。 他什么都没说,英挺的身子转回去,迈步离开。 刚才应该没有看见她吧? 秦然鸵鸟心态地想着,手里心都是汗…… 第二天。 她在公寓的书房里画画。 苏倾给她打电话,一脸急得不得了的样子,「小然,出大事了。」 秦然放下手里的画笔,走到阳台上,「怎么了?」 「你大嫂今早去百货公司买衣服的时候,撞到了殷雪儿的车,殷雪儿的手骨折了,现在住院了……」 「……」秦然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我刚才过来这边处理事情,给殷雪儿买了水果篮,好话软话都说尽了,他们就是不肯私了,现在他们要跟我们打官司。」 「他们?」 「嗯。」苏倾小心翼翼应了句,「韩遇也在。」 秦然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殷雪儿受伤严重不?他不肯算了么?」 「不严重啊,就是手腕折了,擦了药包了层纱布就完事了。」 「那为什么不肯算?」 「是韩遇不妥协的,而且……要打官司的人也是他。」 「……」秦然习惯性的按住眉心,不说话了。 昨晚他肯定是看见自己了,才打了个照面,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觉得有一种祸福难辨的味道? 他曾说过,如果再让他看见她,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他的不放过,是要做什么? 秦然有些烦躁地思考着。 * 韩遇开车回公寓的时候,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他喝了点酒,但是没喝多,眼神冰冷地按了电梯上楼。 顶层很安静。 他一踏出电梯,头顶的感应灯就全亮了。 走了两步,他的动作顿住了,眼角微微往下一拉,盯着门口那个女人看了一会,尤其是在看到她漂亮熟悉的长相后,眼眸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回来了。」秦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蹲了太久了,腿部有些麻痹。 韩遇眼角挑出冷冷的寒意,寡淡道:「滚开。」 秦然的手不自觉攥住身侧的锦衣,「我来找你是有事情……」 「我叫你滚开。」他冷冷打断她的话,「别挡在别人家门口,不然我叫保安上来了。」 「十五……」 听见这个称唿,韩遇的脸色更阴沉了,「这位小姐,我认识你么?」 秦然一怔,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慢慢让开身子,韩遇输入了指纹,门开了,他走了进去,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大门『砰!』一声无情地关上了。 走廊重新回归安静。 本来她该走了,但她已经在这等了四个小时了,这么走太不甘心,又回过身去用力敲门,「韩遇,我想跟你谈谈殷雪儿跟我大嫂的事情。」 门后一片安静。 她又敲了敲。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秦然继续敲门,「那我明天再来吧。」 深冬的夜晚。 秦然从海湾大厦走出来,因为很冷,她拢住外套,有些茫然地走着,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秦然拿了出来,电话是大哥给她打的,着急地问:「秦然,你大嫂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秦然呵出一团白气,「我找他商量了,但是他不见我。」 「你大嫂现在被警局的人带走了,宝宝不肯跟妈睡,现在一直在家里哭闹。」 秦然许久没说话,然后,轻轻回答:「我知道了,等明天再找他谈谈看。」 「你要快点解决啊,案子五天后就开庭了,如果解决不了,你大嫂可能要进去里面呆一阵子了,到时候,我怕宝宝她……」 「嗯,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秦然把手里重新放回口袋里,嘆了口气,难道她不想帮大嫂么?问题是韩遇不搭理她啊,而且她心里其实清楚,韩遇就是故意的,故意整她的家人。 隔天的韩遇,像往常一样,准时六点起来跑步。 天蒙蒙亮。 韩遇戴着耳机,身穿白色运动服,在平稳的大道上唿吸均匀地慢跑着。 才拐了一个弯口,一张笑脸出现在韩遇眼前,秦然踩着一双橙色运动鞋,长发高束,笑眯眯道:「韩先生,出来跑步啊,真巧。」 韩遇幽冷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继而扭回头,眼睛剔除了她的存在,继续跑自己的。 秦然跑得气喘吁吁,跟在他身后,没话找话说:「早上锻鍊对身体好,是不是?」 韩遇不作声。 秦然又道:「难得碰上,这么巧,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 他冷笑一声,高大的身子绕过她,加快速度晨运。 秦然跑得十分吃力,但还是不放弃,踩着他的影子跑,「喂,一个人运动多无聊啊,聊聊呗。」 韩遇罔若未闻。 秦然眼珠转了转,再接再厉,「韩先生。」 没人搭理她。 按理说这很尴尬了,但现在是大早上,路上也只有他们两,秦然便不那么在乎面子,跑上去与他并肩,开门见山道:「我想跟你谈谈我大嫂跟殷雪儿的事情,听说殷雪儿只是手腕折了啊,也没那么严重吧?你看,我大嫂还有个孩子,她被抓了孩子闹个整日整夜不肯睡,看在孩子的份上,是不是应该宽容一点?」 韩遇无动于衷。 秦然以为他是戴了耳机才听不到,思考了片刻,伸出手去,想去拿开他的耳机。 手刚刚触碰到他耳机。 韩遇微微一僵,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秦然的手被用力甩开,有些无措,睁着一双黑白分明地眼睛看他,「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滚开。」他厌恶地回答。 秦然一怔,有些不自在的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跑远,她狼狈地转了身,落荒而逃…… 一双漆黑的眼眸从晨曦间望了过来。 韩遇停下脚步。 从远处远远望着她,表情高深莫测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院里。 韩遇一身白大褂,在一群教授与医生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巡院,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理事长在韩遇耳边汇报日常,他面无表情的倾听,偶尔回上一两句话。 巡完院,院长楼层的前台秘书拿文件给韩遇签名。 他浏览片刻,签上名字。 秘书毕恭毕敬地说:「院长,办公室里有病患在等您。」 「病患?」 「是的,您的病患秦然小姐,我刚核对了她的病歷单,隶属在您名下没错。」 韩遇沉默半响,而后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秦然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眼睛一眨不眨。 白大褂缓缓而至,韩遇坐在她对面,俊美的脸孔神圣而冰冷,「病歷单。」 秦然把病歷单递过去。 韩遇垂眸浏览,就像公事公办一般,淡淡问她:「近期做过肿瘤检查没?」 秦然摇头。 「是否考虑做一个全身检查呢?」 秦然点头,乖巧道:「好。」 韩遇转开视线,在电脑里下单,列印出一系列检查的单子,冷漠递给她,「拿去吧,一二三楼都可以交费,然后去做检查,等结果出来在预约复诊时间。」 秦然低头一看,单子上的费用是全身套餐8888元,她长久地看着那个数字,低声说:「我今天吃过饭了,可能得明天再做检查了。」 「哦。」韩遇翻开身前的论文,表情敷衍,「那你明天在过来医院做检查吧。」 「嗯,检查结果几天可以拿?」 「七天吧。」他看着资料,眉目不曾抬动一下。 以前他都会让她一两天拿到报告的,现在,果然是不一样了么? 秦然的手轻轻攥住那沓白色单子,缓慢道:「其实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你的私事我没兴趣知道。」他随口打断她的话,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你继续这样,不出两天,我会告你骚扰。」 「……」 ------题外话------ 其实虐虐秦然还是蛮好看的,果然,我就喜欢这种情节,写起来就是这么的顺手,又可以只写男女主两个人的对手戏了哈哈,求月票啊,宝贝们有票都扔过来吧么么哒! 218 韩遇的目的 「就不能跟我谈五分钟么?」 「不能。」 「我只是想说说我大嫂的事情……」 「没兴趣。」他撑着下巴,手指轻轻翻动纸张,一副爱答不理的冷漠脸孔。 秦然说的话句句被堵回,抿着唇,心里有些着急了,可是面上还是努力的维持着平静,再次开口,「看在她有孩子的份上可以宽容一点么?只赔偿怎么样?」 他神情冷淡,高高在上,「去找我的律师谈吧。」 「……」 「病看了,单子也开了,还不走?」 秦然张了张口,他已经按通了内线电话,声音透着股压迫感,「保安,院长办这里有人找事。」 「……」 秦然呆了几秒,望着他那张英俊耀眼的脸,而后,从椅上起身,沖他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走出医院,有些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 不肯接受金钱赔偿,那是要怎么样?是要大嫂坐牢么?只是追尾,一方受伤的情况,不必这么赶尽杀绝吧? 她疲倦的闭了闭眼睛。 脑中闪过那张令人惊艷的轮廓。 半年不见,他比以前变得更加完美内敛,也更加难以靠近了。犹记从前,他对她可是很温柔的呢,温柔得—— 可以溺死一个人的灵魂。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很记仇,很多年来都是这样,只要她惹他生气了,他总有办法折磨她的。 呵,要不是为了秦宝宝,她才不想来这热脸贴冷屁股呢,没意思。 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大哥打来的。 秦然垂下眼眸,本来想推拒这件事情的,但电话一接通,秦宝宝稚嫩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过来,她奶声奶气地唤她,「姑姑。」 秦然的心一下子化了,「爱。」 「爸爸说你去找妈妈了,你把妈妈找回来了没有?」 「呃……姑姑现在找不到妈妈。」秦然斟酌了下用词,「她可能在忙呢。」 秦宝宝的情绪毫不掩饰,哇一声哭了出来,抽抽噎噎道:「姑姑,我要妈妈,你叫妈妈回来嘛,我要妈妈……」 秦然情不自禁就答应她,「好好好,你别哭了,姑姑现在去帮你找妈妈,你乖乖在家里等着,听爸爸的话,姑姑马上就去带你妈妈回家。」 秦宝宝仍然在哭,两岁多的孩子,除了找妈妈也不会干别的事情了。 秦然微微嘆气,「好啦,宝宝你别哭啦,姑姑马上去找了,你要是在哭,妈妈可不回去了。」 秦宝宝的哭声戛然而止。 * 夜里,几个朋友在黑森德俱乐部里喝酒,苏淮和韩遇都在,流光迷濛,几个二代们在左边的玻璃桌上玩骰子,身材姣好面容艷丽的拜金女们围绕在二代们之中,莺莺燕燕,娇娇嗲嗲,乌烟瘴气。 韩遇和苏淮坐在右边的玻璃桌上,这个位置就他们两个人在,尽管帅得所向披靡,颠倒众生,也没有女孩敢靠近这张桌子,因为人家韩先生说了,不希望被打扰。 苏淮还是往日的模样,叼着一根香菸在手机上关注马赛结果。 韩遇很安静,手中握着一个酒杯,浑身上下散发着格格不入的生人勿进气息。 场上的人都玩得很起劲。 正玩到兴头上。 包间外出现了一抹清瘦的丽影,秦然敲开了门,一个浓妆艷抹的女孩走过去,娇声问她:「你找谁?」 秦然挑着唇,长发披在背后,温柔有礼,「我找韩先生。」 那女孩大概吃惊了几秒,包间内姓韩的就一位,还是位有女朋友不爱瞎混的好男人一枚,女孩扭头看了一言不发的韩遇一眼,又转过头去,对秦然说:「这样啊,那你进来吧。」 女孩自动把秦然和她们归类为一种,觉得她应该是想来找韩遇碰碰运气的吧。 秦然点点头,从包间外慢慢走了进来。 等她走到韩遇跟前,他的眼眸就彻底冷掉了。 一旁的苏淮却像没有感觉,挑起唇角,和秦然愉快地打招唿,「嗨,小秦然。」 「嗨,苏淮,晚上好啊。」 「必须的好,来啊,你坐这里,我给你叫杯果汁喝吧。」苏淮指着他和韩遇中间的位置,其实他就是来帮秦然的忙的。 「好。」秦然没有任何忸怩,笑着坐了下去。 屁股刚碰到椅子,韩遇就站了起来,眉头透着深重的不悦,「我去下洗手间。」 他面无表情的出了闹哄哄的包间。 苏淮放下手里的手机,眼神调皮,「你刚刚给我打电话问韩遇的行踪,是为了什么事啊?不会是想旧情復燃吧?」 秦然淡淡微笑,「没有,我是有点事情要找他商量。」 「什么事情啊?」 秦然唔了一声,「只是一点小事啦。」 大嫂的事情还是别告诉苏淮了,免得破坏他们兄弟间的感情。 苏淮点点头,声音明快,「这样啊,那他跟你谈了吗?」 「还没呢。」 「需要我现在去洗手间帮你打探一下口风么?」 秦然摇头,「不用的。」 现在人这么多,谈这个不方便,还是等晚点人少了再提吧,她自认自己是有耐心等待的。 过了片刻,韩遇从包间外回来了,他不咸不淡地扫了苏淮和秦然一眼,自动绕过秦然,坐到苏淮那端的位置上去了,远远的隔开了秦然。 他灌了杯酒,然后拿出手机,一副请勿打扰我很忙的样子。 明显的不欢迎她。 接触到他冷淡的眼神,秦然不敢说话,安静地握着自己的包,沉默等待。 苏淮来回看着两人,心里大概有了判断,出声问韩遇:「在干嘛?」 「炒股。」 「晚上不能交易吧?」 韩遇神色冰冷,「美国的。」 「……」 九点一刻,马赛结果出炉,苏淮今晚输球了,情绪有些低落,便没再招唿秦然,凑到左边的玻璃桌去跟那群二代们一起玩骰子了。 秦然倒没觉得有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和习惯,她来到这里,不会玩也不能强迫爱热闹的人陪着她,于是长久地挺着背嵴等待,韩遇在忙碌,秦然不敢打扰他,便倾过身子,在他想拿酒杯的时候随手替他倒了一杯酒,声音温柔,「我来帮你倒吧。」 韩遇看了她一眼,推远那个酒杯,重新换了个新的,倒上一杯龙舌兰,一饮而尽。 就像把她当成那种想巴结他的女人一样冷处理掉。 秦然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赔着笑,「你晚上喝酒了肯定不能开车吧?要不,我帮你开车,顺便送你回去?」 也顺便谈谈。 韩遇在流光中微微侧了头,视线与她对视,一派的漠然,「不劳挂心。」 「没关系啊,反正我没事干。」 「这里这么多女人,如果每个都要送我,我岂不是忙不过来了?」 秦然没听懂,「啊?」 「这话告诉你,先撩者贱。」 秦然身侧的手指攥紧裙角,「韩先生,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就闭嘴。」他拿着手机,继续观望着频幕上的指数,面容疏离从容。 听了这话,秦然果然沉默下来。 她想现在不想听她讲,等下喝多两杯,他应该会好说话一些吧。 可是韩遇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从她不说话后,他就不再喝酒了,并开始在手机上联网开国际研讨会,秦然左等右等,时间很快入了十一点,一个晚上就快过去了,秦然心里有些气馁,却仍然不放弃,倔强地坐在离他一米开外的位置,掐着手指等他回家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十二点。 秦然没等到韩遇站起来,却等来了令她郁闷的敲门声,包间外是韩遇的代驾,挺壮实的一个小伙,穿着一件代驾马甲,礼貌问包间内的有钱人们,「您好,请问哪位是韩先生,我是您请的代驾司机。」 秦然眼中闪过失望,纵使不甘心,也没她什么事情了。 韩遇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将手中的车钥匙扔给那个代驾,对包间里的所有人说:「好了,明天还得开早会,我就先回去了。」 屋内顿时响起哗啦啦的起立声。 都是送他的。 韩遇从斑斓的流光中走出去,在黑暗中留下一道冷漠的背影。 秦然目送他离开,有些兴趣缺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苏淮说:「时间不早了,我也先回去了。」 苏淮的笑脸从人群中探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美女,他说:「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秦然摇摇头,很淡的笑了,「不用啦,我有开车过来,铁包皮,回去很安全了。」 苏淮被她这句话逗乐了,弯着眼眸,「那也不行,你是女孩子,我得送送你。」 说着便拉开了美女白皙的手臂,从人群里脱离出来,拿了车钥匙,笑容不羁,「走吧,我送你。」 秦然拒绝不了,便跟在他身后出来。 走廊上,苏淮问她:「刚才都把空间让给你们了,怎么没跟他谈?」 「他在忙呢。」 苏淮笑得一脸痞气,掏出钥匙,启动汽车,「就你信啊,那肯定是装的,来,把安全戴扣好。」 秦然依言把安全戴扣好。 汽车缓缓启动,苏淮又说:「不过我以为他怎么也会送你回去的,没想到这么绝情。」 秦然苦笑,「没事,他现在有女朋友了,对我避避嫌也是对的。」 苏淮没回答这个问题,沖秦然笑笑,继续询问,「晚上没谈上,需要我帮帮你么?要是需要,我明天中午约他出来吃饭啊,怎么样?」 秦然眼睛一亮,看着苏淮,「可以吗?」 「可以啊,多大点事。」 「这样的话我会不会害了你?今晚给你打电话问他的行踪,其实也是越矩了。」 「没事,大家都多少年的兄弟了,要是会为了这点小事介怀生气,那感情也不会走到今天了,就这样说定了,我帮你约他吃饭,明天中午,就本格,如何?」 「敢情好啊,谢谢了,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一定请你吃饭答谢。」 苏淮啧了一声,笑盈盈的,「你看看,总是这副拘谨的样子,真让人不痛快啊。」 秦然噗呲一笑,脸孔柔柔的,「真的谢谢。」 「再说这个词可就见外啦。」 * 隔天中午。 韩遇跟苏淮在本格餐厅吃日料。 苏淮从进入障间后就像有心事,一直在接听电话。 两人都喝了酒。 苏淮在电话里调戏女人,情绪显得很高昂。 而韩遇没什么表情,沉默的吃下面前的食物,身材英挺,下巴冰冷,一张令人害怕的阴沉脸孔。 吃到一半,障间的纸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张漂亮的脸蛋探进屋内,她蓄着微卷的长髮,肌肤白皙,气质迷人。 秦然走进来,潋滟深邃的眼瞳弯着,护着自己的包,小心翼翼道:「午饭还合你们胃口么?」 韩遇一怔,才明白过来这顿饭是秦然请的,他放下筷子,冰冷的眼神向苏淮扫过去,含藏着危险的幽光,好像在说:你又来? 苏淮拿着电话耸肩,装无辜。 其实他也是害怕的,讲电话的声音明显弱了些,这叫假装煲电话粥压压惊。 秦然确实跟苏淮串通了,不过她可不想给帮她的人增添麻烦,笑盈盈坐下,拿过清酒的小玉瓶给韩遇添了一杯清酒,随口胡诌,「不关苏淮的事情,是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你们了,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唿。」 韩遇静静坐着,不动也不吃,一副顶贞烈的样子。 秦然继续找话说:「你们说我们都多久没一起在本格吃过饭啦?来来来,趁着今天有时间,顺便聚聚餐吧,我请客。」 苏淮假装问:「你已经把帐结了?」 秦然点头,贝齿咬着白瓷杯,微笑,「以前老被你们请吃饭,挺不好意思的,就想着今天混出息了,是该报答一下你们的。」 她仰头要喝下手里的清酒。 其实她是不能喝的,酒精过敏,但太清醒的情绪不好交谈,他不愿理她,她只能藉助一些酒精来装疯卖傻了。 苏淮惊唿,「小秦然,你酒精过敏,不能喝的。」 「没事,今天难得碰见你们了,敬你们一杯是应该的,高兴高兴,我干了。」她把手里的清酒饮尽。 对于这个举动。 韩遇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瞳孔无波。 苏淮倒是很担心,放下手里的手机,「行呀,你丫的不怕死。」 秦然抹掉嘴角的酒渍,微微笑,「没事的,难得聚餐吗?我等下去买片过敏药吃就行了。」 苏淮见机行事,立刻站了起来,把空间让给这两个别扭的人,「怎么可以呢?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买。」 「不用啦。」秦然想伸手拦他。 苏淮已经走到了门口,「没事的,本格楼下就有药店,我去帮你买,很快回来,你们先聊着。」 说完,把自己的鞋子穿上,潇洒离开了。 包间内顿时只剩下秦然和韩遇。 他们面对面坐着,沉默无言。 气氛很安静。 「这些东西够不够吃?要不要我在加一点菜?」秦然拿着筷子,试图打破沉默。 韩遇看都没看秦然,出声把服务员叫了进来,眼神冷漠,「把帐单拿进来。」 「这……」服务员为难地看了秦然一眼,视线放在她身上,「这位客人已经帮您付款了。」 「我并不认识她,也不需要别人替我付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把不认识那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末了,随手递出一张黑卡,「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买单的,也不管你们能不能退款,总之,把这个陌生人付帐的单子给我撤销了。」 服务员被针对得有点莫名其妙,看看秦然,又看看韩遇,心里有点郁闷,又不敢表现出来,毕恭毕敬接了韩遇的黑卡,努力赔笑道:「是……」 秦然微怔,看向韩遇冰冷的眼眸,「你以前请我吃过很多顿饭了,我现在请你吃一顿也是应该的。」 韩遇没看她,视线始终落在那个倒霉的服务员身上,压迫感极强,「还不快去?」 那服务员连忙恭恭敬敬跑了,再呆下去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秦然皱紧眉心,「你又何必这样?」 他拿出一只新的酒杯,添上清酒,神情是高高在上的蔑然,「我认识你么?」 秦然指间一紧,抿着唇,「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我已经说了,你的私事我没兴趣听,还有,我并不想看见你,所以别出现在我面前。」他再一次对她下逐客令,表情冷冷的,一丝旧日情分都没有。 秦然的心情五味杂陈。 神色惨澹,却硬着头皮不肯走,「真的只要耽误一点时间就好,我不想缠着你的,所以请听我说完吧。」 韩遇冷笑一声,垂眸之间,手中的清酒悉数泼在秦然脸上。 酒珠四溅。 秦然被酒水泼了一头一脸。 随着她的眼眸黯淡下去,韩遇再次开口,声音凛冽如割人的朔风,「叫你别烦着我,警告你多少次了?把我话都当耳边风了么?呵,以为我脾气很好么?」 秦然伸手抹掉脸上的酒水。 心里只有空洞洞的痛。 她拿过餐巾擦干净头髮,声音在障间里显得异常宁静,「气消了么?」 韩遇勾唇,眼神讽刺,「看来你还想再要一杯?」 「你要是气不顺,再泼两杯也是可以的。」她没有尊严的垂着眼眸,唇色毫无血色,「如果心里有气,你沖我来好了,我绝对不还手,但请你不要为难我的家人,他们没得罪过你。」 他低笑,声音里透着丝丝入骨的寒意,「我就是不私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秦然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心里像灌了铅,沉重得有些支撑不下去了,脑海里甚至浮出了一走了之的念头,可是大嫂根本就没有得罪他,他恨的,一直都是她秦然这个人。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秦然重新抬起头,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不会泼自己酒水,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她欠下的罪孽,她要咬紧牙关去还清。 窒息的气氛里。 她坐直身子,轻声道:「看在往日的情分,可以心平气和的谈谈吗?我今天是诚心诚意过来的,就算你要发火,也请缓一下。」 「诚心诚意?」他玩味的重复着几个字,眼眸迅速冷下去,而后,眸子眯了眯,竟然很好说话的开口:「好,我倒要看看你的诚心诚意是什么。」 秦然一怔,脱口而出,「你答应了?」 韩遇没说话,那阴暗嘲讽的黑眸眯着,令人心生骇意。 「你愿意跟我谈谈?」秦然怕自己会错意,仰起身子,再一次追问。 室内的气氛有点冷。 韩遇看向她,眼中的戾气还未消散,「我只给你五句话的时间。」 秦然心里咯噔一声,立刻给他倒了一杯清酒,把握机会道:「韩先生,我知道这次的追尾事件是我们的错,我们会诚心上门对殷雪儿小姐道歉的,一直到她气消为止。」 「一句。」他面无表情地数着数。 秦然心里一沉,又道:「殷雪儿小姐的所有医疗费用都由我们来承担,如果汽车追尾对她产生了心理上和精神上的阴影,我们会请最好的心里医生给她做检查和开导的,务必做到让她开心开怀,而且如果殷雪儿小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不管那时候我们在做什么,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将她送达医院并安抚她的。」 韩遇慢条斯理喝了口清酒,冷淡答之,「两句。」 秦然的大脑有点当机,这些大概就是撞倒人后开出的最好的条件了吧?还不满意么?她挠挠头,再接再厉,「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和雪儿小姐见上一面么?」 「三句。」 秦然被提醒得有点着急,反问:「不可以么?我们想亲自对她道歉。」 她记得殷雪儿的性格温顺中略带柔弱,如果她能跟她谈,一定比跟韩遇谈好很多,而且后续事项她也准备好了,只要可以见到殷雪儿,她觉得她会同意的。 韩遇抬起眼睑看了她一眼,一派神定气闲,「已经四句了,还剩最后一句,秦小姐想说点什么呢?」 秦然沉默了一下,把握住最后一句话的机会,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支票,上面填着三百万,再顾不上组织语言,深吸口气,直奔主题,「这是以我的能力可以拿出来的最大额度的赔偿了,希望你们可以消消气,放过我大嫂,她的孩子才两岁多,不能失去妈妈。」 「说完了。」他低低一笑,语气讥讽,「看来你的诚心诚意也不过如此,可以滚了。」 秦然脸色一白,压低声音,「我已经拿出三百万了。」 「难道我们看起来很缺钱么?」 「如果这样还不可以,我把你在工厂的股份提到百分之二十怎么样?多出来的百分之十从我名下移出。」 他的笑容更冷,「看来你没听明白我的话。」 秦然垂眸,「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说来说去都是钱,好啊,既然你钱多到要用钱来满足我,那不如这样吧,就赔个五千万如何?」 秦然神情错愕。 她现在也就亿的资产,怎么可能拿出五千万给他?这不是趁火打劫么? 障间死一般的寂静。 看着她一副答不上的样子,韩遇淡笑,闲适中带着冷漠,「就你这点本事,还敢大言不惭的说用钱来解决?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他的话句句尖锐刻薄。 秦然咬住嘴唇,「韩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句话我听腻了。」 秦然慢慢道:「就算我们不再是朋友,至少从前是认识过的吧?」 「我可不是苏淮,没那么泛滥的热情和怜悯心,你想跟我谈这个,劝你少说几句吧。」 秦然一时无语。 韩遇没有任何感情地说:「最后再送你一句话,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见我多少次,说多少好话,我都不会妥协的,现在,请马上离开。」 秦然淡淡苦笑,「其实你就是故意的,对吗?」 「对。」 她睫毛一颤,自顾自地说下去,「一段感情,就算最后不愉快的破碎了,也是曾有过恩情的吧?」 闻言。 韩遇的笑容彻底阴鸷下去,勐地一手攥住她的头髮,让她的脸庞高高抬起,与他对视。 「恩情?你现在跟我谈恩情?当初分手的时候,你是怎么绝情对我的?」他在她颈间呵出冷冷的气息,眼瞳没有一丝温度,就像冰封千年的幽暗古井,阴森骇人。 秦然头皮刺痛,本能地伸出手去拉他的袖子,身子无力,便顺势歪进了他冰冷的怀里,盪出一缕若有似无的蔷薇香。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闭上眼睛,神情变得愤怒而阴戾。 秦然彻底怔住了,面对他的质问,秦然眼眸苍凉,「都那么久了,你还恨着?」 「对。」他的气息还停留在她的脖颈上,冷冷的说出答案,「我早就说过了,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不止是你,你的家人也要跟着遭殃。」 秦然幽黑的睫毛一颤,「我的家人并没有得罪过你。」 「呵呵,那又怎么样?只要我高兴,要谁痛苦就让谁痛苦,对了,别忘了告诉你,你的工厂我也会撤掉股东资格,到时候生死何从,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大脑很混乱,「你个混蛋。」 「怎么?现在心里恨死我了?很后悔再次见到我对吗?可惜,这就是你的命了,富贵于你,也就是半年。」他冷漠地勾起唇角,那达不进眼底的笑容,透着几分残忍的快意,「以为只会有你大嫂会遭殃么?呵,我告诉你,这事还早着呢,趁着现在手头上还有点钱,好好享受这几天的美好时光吧。」 秦然面如死灰。 他其实可以松手的,只要他松了手,秦然就会狼狈摔在地上。但是他久久都没有动,把她蛮横地禁锢在怀里,就那样冰冷冷地望着她,眼瞳深处,燃着两团骇人的幽火。 她知道那叫恨意。 极致的恨意。 可是为什么?秦然觉得那里头除了有愤怒,还有点她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是很想低下头来吻她。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后他的脸就真的放大了,距离近得只有一片薄纸的距离,他压下漂亮的头颅,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冰冷的吻。 两人都怔住了。 秦然心里很抗拒,悄悄攥紧手指,而后奋力挣扎,不顾一切地在他怀里挣扎着,试图脱开他的怀抱。 就在她要成功脱离之时,他的手绕过她背后,将她两只手都箍住了,强劲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秦然瞳孔衍生出绝望,整个人就被他扯到障间的蓆子上,她身上的香气瞬间扑入鼻尖,就像半年前那样,那么熟悉,那么令他着迷,韩遇眯住双眼,失控一般,又像惩罚一般倾身过来,长指捏住她白皙的下颌,粗暴吻她。 强大而冰冷的怒气盖过来。 秦然心里有种预感,恐惧的嘶声低喊,「你干什么?这里是餐厅!」 听见这话,韩遇也没有清醒过来,反而是眸子一凛,箍住她的头部,不让她说话,深深地吻着,片刻都不让她逃离。 秦然的唇很快滚烫起来。 她的双手被他禁锢着,动不了,只能皱住好看的眉,气息不稳,「有病是不是?」 刚刚还那么凶,现在就这样,到底要闹哪样啊? 她心里委屈,「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他阴鸷地看着她,眼眸很暗,「答案不是很明显么?」 「你有女朋友的,你别碰我!」 闻言。 韩遇就变脸了,眉眼里尽是嘲讽之意,「我就偏偏要碰你。」 秦然没想到他这么不可理喻,努力挣脱被禁锢在背后的双手,一张脸绷得紧紧,「你松手!」 像是听烦了她的话,下一秒,他的手指微微凝力,将她整件外套都扒了下来。 越来越暧昧了。 也越来越不可掌控了。 秦然大惊失色,「这是在外面啊,你疯了!」 他的手快速的伸到她背后,隔着布料,拉开了背后的裙子拉链,秦然脑海『轰』地一声,完全空白了。 等回过神来,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她的身子被他箍在怀里,已无路可退。 韩遇心中的恨意久久不散,冰冷的唇又覆盖在她唇上,狂乱地啃咬着。 秦然拼命护住身上的裙子别掉下去,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羞耻感觉,眼里瀰漫着一层水汽,颤声道:「你别这样……」 她眼底都是抗拒和恳求。 非但没有让他平息,反而更加激怒他,就那么讨厌他吻她么?就那么讨厌? 他失控的想着,一路从她的唇咬到锁骨处,裙子被扯下一点,露出了白皙的颈间。 秦然大惊失色,胡乱低叫,「苏淮回来了,他回来了!」 韩遇眸光沉沉地望着她,嗓音沙哑,「是吗?」 「真的!他就站在外面,我看见了,韩遇,他真的回来了。」 话刚落音。 障间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人轻轻敲门,果然是苏淮的声音,他也怕里头发生什么事情,事先站在外面询问,「我回来了,你们谈完了吗?」 秦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差点就哭了,磕磕碰碰道:「你看,他真的回来了……回来了……」 她的眼睛红红的。 就像很多时候她在他身下求饶时可怜兮兮的样子,韩遇长久地凝视着她的脸,然后对障外的苏淮说:「还没谈完,你等一下。」 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没起伏。 于是苏淮便转过身去,站在外面等着。 屋内一片狼藉。 韩遇的手重新伸回秦然背后,她以为他是要帮她把拉链拉上,被微微抬起了背部,岂料韩遇的手在拉链上停顿了片刻,轻浮地把拉链全拉下来了。 秦然的脸色比刚才还惶然,「你干什么啊?苏淮就站在外面啊。」 经过他的亲吻,她的唇粉嫩得像是带着露珠的花瓣。 韩遇眸光幽幽,手指就顺着拉链探进她的背部,轻轻抚摸着,「我想过了,被他看见也没什么不好的。」 秦然瞪大双眸,「你说什么啊?」 「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我。」 他的手指流连在她背上,而障外又站着苏淮,这两个男人的存在都折磨着她的神经,秦然满头虚汗,害怕的压低声音,似乎是在恳求他,「你别闹了,算我求你。」 他勾唇,「我已经说过了,你现在的请求,在我这里已经没用了。」 秦然忽然就很想哭。 她心里特别特别的委屈。 轻薄她就算了,还这么绝情,真的让她太难过了。 被欺负成这样,秦然已经心如死灰了,韩遇却气消了不少,修长的手指在她背上打圈圈,折磨她即将崩溃的神经线,嘴里吐出的话,更加可恶,「我改变主意了。」 秦然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抬头看她。 「呵呵。」他冷笑一声,眼眸越发的幽沉,「我临时想到了更好的,报復你的办法。」 秦然浑身发冷。 他继续不带感情地说:「不是想让我放过你的家人和你的事业么?那就拿你的身体来换,践踏你的自尊,比想像中更加解气。」 秦然的耳膜轰轰作响,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她惊怔。 同时。 一种恐惧深深地笼罩着她。 紧握的掌心因为害怕爬满了一层粘腻的汗水,她努力的维持着平缓的声调,慢慢道:「你有女朋友了,应该好好对她。」 「女朋友是女朋友,玩物嘛,就只是玩物。」 秦然怔住,「你不想见到我,我再次消失就是了,大不了我移民好了吧?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他再次捏住她的下颌,眼神阴鸷,「我并没有在给你选择。」 秦然面如死灰。 背后的手指也随着他的话语而停下,韩遇坐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记好了,我只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不来找我,你就等着看吧。」 没一会功夫,他已经在桌前坐好,又如之前那般的尊贵优雅。 比起他的整洁,此时的秦然显得十分狼狈,她躺在蓆子上,长发披散,裙子背后的拉链也没有拉上,出神了几秒钟,秦然翻身坐起来,自己把两只手伸到背后把拉链拉上,整了整头髮,又把外套穿上。 她的眼神有些失焦。 韩遇深深看了她一眼,温声对外面的苏淮说:「好了,你进来吧。」 障间的纸门慢慢拉开。 苏淮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接着把手里的抗敏药递给秦然,「吶,小秦然,这是抗敏药,你快吃了吧。」 听了这话,韩遇抬起眼睑,眸光状似不经意地从她脖子处流过,见红疹没爬出来,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秦然目光无神地接过,连水都没有服,把药直接吞下,然后站起来,「那我就先回去了。」 韩遇一句话都没说,既没道别,也没留她,喝着水中的清酒,眸色始终讳莫如深。 秦然点了点头,退到纸门外穿鞋。 「餵。」苏淮见状,起身去拦她,两人站在走廊上,苏淮小声问:「跟他谈得怎么样了?」 秦然低着头,用长发掩盖住自己被亲肿的嘴唇,「还可以。」 「那是妥了还是没妥啊?」 秦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淮以为谈判失败了,安慰她说:「其实他就是死鸭子嘴硬,你走的这半年,他一直不开心,别太把他的狠话放在心上,要不,我在试着帮你约他一次?」如果韩遇不杀了他的话。 秦然摇头,心里很沉很闷,回答道:「不用了,我先回去了,你回去陪他吧,别被我打扰了你们的兴致。」 说罢,她转过身,扬长而去。 ------题外话------ 就算骂死我,我也要按着原思路写下去,我就是这么铁石心肠,所以只能说大家随意吧,别太走心就行 219 取悦我 距离韩遇给的期限只剩下一天。 距离大嫂追尾伤人事件开庭的时间也只剩下一天了。 秦然长久地坐在书房里。 让她陪他,她并不愿意,可是让她回到五年前的贫困状态,她一样不愿意。或许,人都是有贪慾的,拥有了财富之后,想再次放下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比忽然间中了几千万的彩票,开心激动了好些日子,最后奖金也拿到了,但是几个月后,人家忽然说当时是系统出了问题,要你把所得的奖金全数归还,但凡是个人,都会心里不愿意的吧。 她没有头绪,呆呆坐在落地窗前,手中一杯白开水,沉默地凝视着街上的车水马龙。 只是再不愿意又怎么样呢? 人始终是要对命运和现实妥协的,不妥协,那就是去死啊,但死并不是真正解决办法的途径,而是一种逃避和懦弱的表现,可能会衍生在心里,但是死亡的意念通常很薄弱,它总会被顽强的意志力打败,好死不如赖着活,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管你死得如何痛快,你也同时结束了人生的所有希望,活着的时刻或许痛苦,绝望,但总能存在一线希望。虽然你委屈,卑微,可是当某天希望降临了,那么你过去的忍耐就充满了意义与价值。 秦然的一生几乎是磕磕碰碰的,但她从来没想过用死来解决问题,绝望的时刻睡一睡,一觉醒来,阳光如此灿烂,要暗暗鼓励自己坚强,坚强的活下去,做个战胜困境的勇者。 她觉得有些事情是时候要交代了,她给大哥打电话,「大哥,我想跟你说个事情。」 秦大哥怀里抱着秦宝宝,咿咿呀呀地叫着,大哥柔声哄了她几句,对电话里的秦然说:「我在,怎么了?」 秦然把韩遇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秦大哥沉默了。 秦然问他:「大哥,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有时候,她会报復性的想,从前一直反对她和韩遇的家人,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会是什么想法?在财富和名声前面,到底哪个更重要一点呢? 冗长的静默。 秦然知道大哥答不上这个问题,又说:「而且,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 跟前半年的局势完全不一样了。 秦大哥轻轻嘆气,「爸妈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么?」 「我还没说。」 「如果是我撞了他女朋友还好,要是我坐牢没什么可惜的,但是……出事的是你大嫂,宝宝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妈妈。」 秦然放轻唿吸,「所以大哥觉得我应该答应他?」 「也不好。」 「那大哥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么?」 大哥颓废的摇摇头,「我们家人对他那样,就算现在去找他,想必他也不愿意搭理我们吧?」 「嗯。」 良久之后,大哥像是做好了决定,对秦然说:「秦然,你是我妹妹,所以我想过了,用你的幸福去换取你大嫂的自由是不对的,既然你们情缘尽了,我们就把他当成陌生人一样处理吧。事情是你大嫂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纠结了,你看着选吧,不管你怎么决定,大哥都不会怪你。」 窗外的阳光忽然烈了一些。 秦然扬起睫毛,日光刺眼得她得眯住眼睛才能适应,「大哥,其实我已经决定好了,我想答应他的要求,只是我怕爸妈以后会怪我。」 这件事情牵扯的不止是秦大嫂,牵扯是她的事业,她的一生。 秦大哥怔了好一会,最后,声音变得遥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站在你这边,告诉他们,我们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用所有换回来的,谁都没有资格责备你……」 秦然挂断电话,心安不少。 * 夜晚。 海湾大厦的走廊上很安静,非常安静。 一抹清瘦的背影从电梯里走出来。 长长的地毯上。 她走得很慢,仿佛雨后艷丽的曼陀罗花,浅紫锦衣,及腰捲髮,走在安静的通道上,散发出一种迷人眼的慵懒和性感。 脚步声静止在一扇大门前。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声音轻柔,「我在你家门口了。」 电话里的人并没有说话。 秦然等了片刻,大门『嗡』地一声缓缓打开。 亮如白昼的客厅。 韩遇坐在沙发前看外文书,听见脚步声,他合上手中的书本,薄唇扬起,看了那道清瘦身影良久。 那道视线很轻慢。 秦然在他面前站定脚步,心里有些乱。 良久之后,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戏嚯冷漠,「去洗澡吧。」 秦然点点头,抬步往玻璃旋梯走去。 虽然半年没来了,但是浴室的位置她还是记得的。 「去客房洗。」 听见这话,秦然怔了一下,从楼梯处回过头去,客厅的灯光很柔和,他就坐在沙发一角,手里握着一个酒杯,仿佛神祗降世一般,尊贵耀眼地静坐着。 秦然没说话。 他慢慢抿了口酒,语气温淡,「我不习惯跟别人用一个浴室,你去客房洗完在过来主卧室。」 「好。」 秦然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上楼。 直到温热的水漫过自己的肌肤,秦然才眨了眨眼睛,都到这一步了,再拿乔就没意思了,她压了点沐浴露,仔细清洗每一寸皮肤。 从浴室里出来,秦然裹着一条白色浴巾,长腿纤细。她走到客房里的衣柜前,打开,里面一件衣服都没有,她嘆了口气,把来时的锦衣又穿上了。 沐浴后的清香淡淡飘来。 韩遇站在落地窗前,闻见这股熟悉的清香,他转过头来,视线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温温淡淡地看着她。 秦然光着脚站在卧室门口。 韩遇并不说话,眼神轻浮而直接,落在她曼妙姣好的身型上,似乎穿透了她身上单薄的锦衣看到了内在的绮丽艷色。 秦然被他看得无所适从,缩了缩脚丫,鼓起勇气跟他说话,「客房里没有睡衣……」 她说完后,幽黑的睫毛慢慢垂下,脸色极度不自然。 卧室里再次恢復了安静。 秦然踩着自己的脚,很想抬头看看他此刻的表情,他迟迟没有动,是不是反悔了? 「明天去买几件。」韩遇忽然不着边际地说。 「啊?」秦然愣了下,反应过来,继而轻轻点头,「好,明天去买。」 「过来这里。」 秦然依言走前几步,距离他的位置大概有一米。 韩遇抿唇,「再过来一点。」 他没有情绪的声音让她紧张,秦然点了点头,再往前挪了一下,一只修长的手臂伸了过来,揽住她的腰,将她大半的身子圈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是毫不怜惜地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抬起来。 他眸底掠过一层寒意,撩起唇角,「想清楚了?」 秦然抬起头,乌髮如缎,透出股烟视媚行的味道,「嗯。」 韩遇的眼眸变得幽深,又有几分玩味,「你该知道,我不会再像从前对你那么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只是我的玩物。」 她捏紧身侧的衣角,声音绷得紧紧的,「我知道了。」 「这都是你自己找的。」 「嗯。」淡淡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渲染出别样的蛊惑气息。 「好。」 韩遇盯着她的脸瞧了几十秒,而后,不紧不慢松开自己的手指,绕过她,在床前坐下。 壁灯折射在他英挺的背影上,更让人恍惚。 「那就主动一点,过来,取悦我。」他的衬衣扣子还扣得好好的,坐在床沿上,风度翩翩。 秦然顿时一副茫然的样子。 虽然切入主题了,但房事这一块她一直都很含蓄,最多是主动圈他的脖子,其他时候,都是他引领她的。 「这个……」秦然为难的开口。 「身为玩物,不会取悦男人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他盯着她,唇角勾出邪佞的弧度。 「我没有学过。」 「那就现在开始学习。」 「……」 「把头抬起来,我不想看见你一副很受迫的样子。」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头抬起来,许是太紧张的缘故,她眼眸蒙着一层层薄薄的雾气,像一只迷途的小羔羊,换做以前,韩遇早就心软了,但此时此刻,他是铁了心要惩罚她的。 「看着我。」感受到了她的走神,韩遇继续命令,并且已经带上了丝丝不悦。 秦然瞪圆眼睛看他。 两人僵持着。 韩遇的声音仍然没有起伏,「你是打算跟我在这里对看一晚上是吗?」 秦然轻轻咬住下嘴唇。 韩遇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走过来。」 秦然一小步一小步挪过去。 跪坐在地毯上。 然后。 没有然后了。 「……」韩遇眸光越发幽沉晦暗,居高临下地望她,很是不满,「不是要当玩物么?现在呆在这里做什么?当装饰品?」 秦然低头想了想,再抬起头时,脸孔有些红。 她咬住嘴唇,慢慢伸出手,白皙的指间落在他衬衣名贵的纽扣上,很是无措的一个个解开。 除此之外。 什么暧昧的动作都没有。 除了和他之外,她没谈过恋爱,怎么可能会取悦男人?能给他解扣子不错了。 韩遇的脸色难看得不行,声音一如既往的阴冷,「听见了没有?取悦我。」 莫大的屈辱感充斥着她的胸腔,秦然道:「已经在努力了。」 「……」韩遇冷冷睨她,眼中一丝情慾都没有,「你这是在玩过家家呢?」 她忍不住低估,「你行你来。」 话刚落下。 她整个人就被韩遇扯进怀里,温热的气息覆盖在她耳朵处,嗓音裊裊,「这样亲,知道了没?」 秦然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他又俯下头来吻她的唇,「还有这样。」 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秦然一跳,她大脑混乱,下意识地说:「不要了……」 「什么不要?现在该换你了。」 「啊?」 韩遇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脸色沉得吓人,「取悦我,刚才不是教过你了吗?」 秦然的声线都在发抖,「可你的衬衣我还没帮你脱下来呢。」 「……」他忍着想掐死她的冲动,咬牙切齿,「行,我今晚就教到你会为止。」 说罢,低头啄上她的唇,两手粗暴地扯她身上的锦衣。 秦然听得耳根直发烫。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觉手腕处一紧,双手已经被韩遇单手扣住,扯出衬衣上的领带,将她的双手绑住,固定在床头的位置。 秦然惊得缩住瞳孔,声音慌乱,「这是干什么?」 「教会你什么叫取悦。」他在她耳边轻轻呵气,说话又邪又痞。 秦然欲哭无泪,「我不喜欢这样。」 「你有得选择么?」 「这很变态。」 「是吗?」他冷笑一声,眼角的弧度挑得更深邃了,「马上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变态。」 他冰冷的唇,顺着她的唇角一路往下…… 「唔……」秦然的思绪抽离在半空,已经完全混乱了。 …… * 第二天早晨。 秦然醒来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 韩遇已经离开了。 秦然的神情有些茫然。 要不是身体的酸痛和地上支离破碎的浅紫色锦衣,她真要怀疑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荒唐的梦。 穿来的衣服毁了,秦然坐起来,正想着怎么办,就看见床头放着一套女式连衣裙,她拿过来,尺寸是六号的,不是她的尺码,也没有吊牌,很可能,这条裙子是殷雪儿的。 她把衣服放在这里,是在这里过夜了么? 想到这,秦然的情绪有些失焦,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把裙子拿过来,套在身上,返回原先的客房去洗澡洗漱。 早晨的阳光明媚舒适。 秦然沿着旋梯扶手往下走,裙子有些宽了,但并不妨碍穿着。 家政在忙碌。 韩遇坐在餐桌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报纸,偶尔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 秦然走到楼梯末端,就听韩遇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远处清晰传来:「李姐,等下你去买盒避孕药,她醒了,混在果汁里让她喝下去。」 「是。」李姐拿着抹布回答。 秦然的动作僵住。 脸色苍白如纸。 她以为她不会在意了,可听见这话,心里还是忍不住空落落的,就好像,生命中最后一丝光明随着风散去了。 鼻尖不争气的变热。 秦然赶紧捂住鼻子往回走,逃似的回了楼上的客房。 她没看到韩遇是怎么离开公寓的,她躲在二楼,揣着自己冰成一团的心脏,不敢下来,怕自己会哭,怕被他看见她的懦弱。 韩遇离开了,李姐也就按照他的吩咐,出门购买避孕药。 大门一开。 李姐吃惊的发现韩先生还站在门外,他凝着眸,手中捏着一个公文包,那阴沉的模样,就如冰雕般透出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气息。 李姐恭恭敬敬,「韩先生,你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 说着就要转身帮韩遇输入大门密码。 「不必了。」韩遇扬手阻止她,唇线紧抿,「李姐,以后你转为全职家政吧。」 李姐没听明白,「啊?」 「避孕药不用买了,你以后,每天早上端一杯果汁给她喝就行了。」 李姐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韩先生是个什么意思啊?不买避孕药了?是打算要孩子了么? 就在她迷惑不解的时候,韩遇冷淡的声音继续传来,「另外,这件事情不需要告诉她,你我两人心里有数就好了。」 李姐终于理解过来了,连忙点头,「好,我明白了。」 韩遇神情沉黯,「家里现在有两个人了,你向公司申请为全职吧,她身体有点不好,你仔细着点照顾。」 「是。」 * 李姐很快回来。 秦然掐算着时间,约摸五分钟之后,若无其事的拿着包从楼上下来,瞥见桌上放着一杯果汁,直觉就是那一杯了,混合着避孕药的果汁。 也好,她倒省了去买买药的钱了。 「太太,您起来了,早餐已经做好了,我去给您端出来。」李姐在韩家工作已经有两个年头了,每天工作六个小时,早上九点到下午两点,关于韩先生的一切她不是很清楚,但她记得秦然,也一直喊她太太的,从前她和韩遇都没有反驳,现在却不一样了。 秦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坐在餐桌前,对李姐说:「其实我并不是他的妻子。」 李姐摆餐具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说话。 秦然继续说:「以后叫我秦小姐或者小然就可以了。」 「是。」李姐应了一声,又道:「太太,这是韩先生给你准备的果汁,您喝吧。」 秦然微怔,手放在那杯果汁上,摇头失笑,「都说了我不是他的太太了。」 说罢,告诉自己别介意,仰起头,将那杯果汁悉数灌了下去。 她闭着眼睛。 李姐回到厨房里忙碌。 秦然安静吃完早餐,站起身,面容平淡地对厨房内的李姐说:「李姐,我要先回去了,你继续忙吧,再见。」 「好的,太太路上小心。」 秦然出了韩宅,她现在有钱了,有车了,把包扔进自己的宝马里,启动汽车离开。 公司的运转良好,有几个人帮她看着,不需要她去操心,扣好安全戴,秦然先是带上蓝牙耳机跟大哥讲电话,韩遇很守信用,他今早把大嫂的起诉案撤销了,秦大嫂已安全回到家中。 一切安稳,她忽然就很想去热闹的地方逛逛,回了家里一趟,将画板背出来,去了熙熙攘攘的商业广场写生。 周四,韩遇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 快到五点下班的时候,他加开了一个临时会议,等结束后,已经晚上七点半了,韩遇在一群下属的簇拥中回到办公室里,将几份文件放进公文包,合上电脑,然后走到衣架前,慢慢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 身旁伸来一双白皙的手臂,接过了他的白大褂,挂进衣橱里。 「下班啦。」殷雪儿弯着美丽的眼睛,一袭鹅黄束腰裙,很是曼妙好看。 「嗯。」韩遇不咸不淡应了一句。 「晚上一起吃饭吧?」 听见这话,他没什么反应,提起自己的公文包,眼神淡漠,「没有空。」 说罢迈步离去。 「听说你前晚在聚会上跟秦然见面了?」门即将合上那瞬间,女子好听的声音在身后乍然响起。 韩遇站定脚步,扭回头来,眉目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殷雪儿反而变得不安了,手心冒汗,但很快她恢復了镇定,微微一笑,得体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是他们几个在说,我无意间听到的,你要不喜欢,我就不问。」 「你清楚就好了。」他很淡的颔首,目光从她身上掠过,举步离去。 殷雪儿咬住嘴唇,想了想,又追上去,卑微地跟在他身后,「韩遇,我之前送给你的手錶,你不喜欢?」 「怎么了?」 「如果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带?」她像个小女孩一样,眉目间都是对他的崇拜和仰慕。 韩遇没有扭头看她一眼,眉目凉淡,「不喜欢。」 「那……我再帮你挑一款吧?」她头上戴着钻石发卡,脚上踩着碎钻高跟,从头到脚,美丽得惹人怜爱。 但韩遇好像就是看不出她的精心打扮,淡淡回应,「不用了,手錶我有很多,不必破费。」 「如果不喜欢手錶,我可以给你买领夹,你经常要参加研讨会,要上台说话,戴一个好的领夹,可以提升品位。」她尝试和他搭话。 可惜电梯已经到了。 他踏了进去,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冷拒绝她,「不用了,你这样就好,什么都不必给我买。」 殷雪儿的神态里出现了一丝哀伤。 电梯门缓缓关上。 韩遇甚至没有对她说一句路上小心,任由电梯门在眼前关上,隔断了彼此的视线。 夜色里。 殷雪儿久久望着那扇电梯门,睫毛上都是委屈的泪水。 韩遇下了电梯,抬起手腕,表上显示八点五十五分,快九点了,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片黑暗,秦然并没有给他打电话。 韩遇看着频幕沉默了一会,然后抿住唇,点开联繫人名单。 秦然的名字冷冰冰的出现在眼睑下。 「喂,我晚上回家吃饭。」 秦然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正在自己家里吃泡面,她穿着睡衣,脸上贴着面膜,把面条唿啦啦吸进嘴里,烫得舌头都吐了出来,「唿,好烫啊……」 韩遇微微皱眉,不悦道:「你在做什么?」 「没,我在家里吃面……呃,是在我自己家里。」 「谁准许你回去的?」 「不是,你之前也没说不让回去啊,况且我们只是那种关系,除了那方面的需要以外,我们的空间应该是独立的吧?」她嘀嘀咕咕,「而且你有女朋友了,要是被她看见,那不岂是很麻烦?」 「哪种关系?」他自动忽略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只问这一句。 秦然的神情变得为难,把面膜拿下来,肌肤经过面膜的补充变得水润粉嫩,「就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啊。」 「嗯?」 「你的那个……那个……宠物啊……」玩物始终说不出口,还是说宠物可爱一点吧。 韩遇许久没说话,又把话题饶了回去,「我有说你可以回家么?」 「我住那里也不适合吧?」 他不容违抗地说:「马上搬回来。」 秦然一怔,「私生活就不可以彼此独立一点么?」 「不可以。」他直接拒绝。 秦然更是觉得郁闷,摸着自己的脖子,神情犹豫,「可我已经在家里了啊,还洗过澡了,要不我明天在过去吧?」 「我说过的话不想说第二遍。」 「都九点了。」 「地址发过来,现在收拾行李,我过去接你。」 说罢,通话便断掉了。 秦然目瞪口呆地望着手里的手机,这么霸道,还要不要让人活了啊? 她心里翻腾出几句卧槽,撅撅嘴,把自己的地址用简讯的方式发了过去,然后扒下身上的睡衣,套上一条牛仔裤,一件长款的宽松毛衣,头髮用手指梳一梳,随意捆上。 黑夜中。 韩遇的车慢慢滑进单行道,秦然站在路灯下,许是空气太冷了,她缩着脖子,不住往手心呵气取暖。身边放着一个行李箱,上面架着一块画板,远远看着,像是一幅美丽的插画。 黑色的法拉利车停下。 秦然啪打车门,脸蛋冻得红红的,直打哆嗦,「快开门,好冷啊。」 韩遇敛眉,脸孔淡漠,「已经开了。」 秦然伸手把行李箱搬到后座上,快速钻进副驾驶座,冻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韩遇瞟了她一眼,沉默启动汽车。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法拉利疾驰在黑夜中的公路上,迅速又张扬。 秦然其实想说他的新车很骚包,但想了想,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越矩,她跟他的关系现在貌似没那么好,想想也就算了。 到了海湾大厦,秦然没装柔弱也没提让韩遇帮她拉行李的事情,自己走到后座上,一副女汉子的样子把行李一槓,放在地上。 韩遇从车上下来,就看见她把画板背在背上,手中拖着一个行李,利落非常。 韩遇冷峻的眉心蹙起,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做,长腿一迈,入了电梯。 秦然拉着行李跟进去。 大厦里有供暖,因此一入停车场就不再冷了,秦然神清气爽地站在他身边,一等电梯抵达顶层,就刺啦啦走了出去,然后停在他的公寓前面,等待他输入密码。 韩遇瞥了她一眼,把拇指放在感应条上,指纹採集成功,大门打开。 进了大门就是地毯了,老实说,秦然觉得铺这么大的地毯不好,第一进门老得换鞋,第二太难打理,可怜韩遇的家政了,秦然把脚上的踝靴脱掉,蹲下身子,在玄关的位置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找出一双室内鞋换上。 自从分手后,韩遇家里就再没有女性用品了。 韩遇低头看她在行李箱一阵鼓捣,找出一双毛茸茸的兔子鞋,似乎对她的品味有点不认可,他冰着脸色转移了视线,抬步上楼。 冬天就是要穿这么暖融的鞋子。 秦然乐呵呵的,把行李箱拉链重新拉上,扛在手中,搬上了二楼的客房。 她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挂进客房的衣橱里。 护肤品一部分摆在浴室里,另一部分和一盆仙人掌摆在梳妆檯上,放上笔记本电脑,又走到床头柜前面,把眼药水和耳机手机齐齐放上去,冷清清的房间,瞬间有了丝人气。 刚钻进被窝里睡觉,门外传来了韩遇低沉的声音,「你去煮饭。」 他站在门外,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眸盯着她,还有力气搬行李,看来精神和体力都很好。 秦然看了眼时间,都十点了,她随口应道:「我吃过了。」 「……」韩遇面无表情,「你吃过了我还没吃,我饿了,去煮饺子。」 秦然心有怨念,「我不是你的家政啊。」 他素来温淡的脸孔紧紧绷住,不悦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去不去?」 秦然嘆了口气,从被子里爬出来,她已经换了件保守卡通的睡裙,髮丝蓬松凌乱,从他面前经过,不满的嘀嘀咕咕,「明明就自己会做饭……」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秦然走进厨房里,韩遇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他已经洗了澡,流墨般的短髮湿漉漉地贴在耳际上,身上穿了件黑色毛衣,坐在餐桌上,散发出一股迷人的清冽和性感。 手指翻着一本法文书籍。 远远望过去,身上似乎还有年少时期那抹璀璨骄傲的影子。 秦然从冰箱里翻了翻,没发现饺子,倒看见了一贷速冻包子,她用手拎出来,在锅里加了点水,放上蒸盒,把白胖胖的包子一个个摆上去。 走出厨房,韩遇并没有抬头,她说:「你家里没饺子了,只有包子,已经在蒸了,你等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用手指撑着下巴,看得聚精会神。 天天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好吧,秦然觉得自己快适应了。 回到厨房翻冰箱,看到一些新鲜水果,洗了个蛇果啃着,这时候,包子已经蒸好了,秦然戴上隔热手套把包子从锅里端了出来,换上一个白瓷盘,放在托盘上,接着又倒了一杯酸牛奶,一路将托盘从厨房端了出来,放到他面前,语气平淡,「好了,你吃吧,还有,你要吃草莓酱还是蓝莓酱?我去帮你拿出来。」 他放下手里的书。 秦然顺势望去一眼,都是法文的,她看不懂。 韩遇淡淡『嗯』了一声,伸手去拿酸奶,脸孔无波,「草莓酱吧。」 「ok。」秦然返身回厨房,鼓捣一阵,拿出一小碟子草莓酱,放在他眼前,「搞定了,你慢慢吃,我先上去睡觉了。」 「我有说你可以睡觉了么?」 「啊?」秦然回过头,一脸的困惑,这话什么意思啊? 韩遇拿起一只包子,撕开一些,沾了点草莓酱,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好像挺好吃的样子,他微微眯着眼,动作说不出的迷人优雅,「味道还行。」 「是要我帮你洗碗?」秦然尝试着问。 韩遇抬起头,目光深不可探,「就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谈谈?」 「还有什么?」 「你大嫂今天不是回家去了?」他简短的提醒她。 秦然骨子里也是个挺精的人,一听这话就懂了,立刻挤出一个笑容,对他弯腰致谢,飞快道:「我知道了,想我谢谢你是嘛?这个必须没问题,谢谢了。」 还省了三百万呢,哼,回头她去买套公寓解解气! 他挑高眉,更加意味深长的发话,「你以为我要的是你口头上的谢谢?」 秦然心里越发奇怪,「那不然请你吃饭?」 韩遇脸色阴沉,高大挺拔的身形带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取悦我。」 「……」怎么又来了? 秦然脑袋疼,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两步,试图找话拒绝他,「可是我们昨晚才刚刚……」 「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是我还没好,昨晚你来了四次,我现在还很疼……」 「我看你今天挺有力气的。」指她自己搬行李的事情。 秦然的眼眸微微扩大,支支吾吾解释,「不是,我在外面旅游习惯了,都是一个人,所以……」 他冷下眼眸,「过来。」 她不愿意,站在原地咬手指,这个动作是她特别烦恼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小心翼翼地看他,开始装可怜,「今晚不行的,我真的还没好,好疼的。」 韩遇冷哼一声,难看到了极致的脸色再次突破下限,恨恨地盯着她白皙的脸,「我不想说第二遍。」 看起来就像要吃人的样子。 她垂头看脚丫,假装看不见,听不见。 不是不肯,是真的受伤了,他昨晚一点都不温柔,把她强迫到出血丝了,很疼很肿。 浓浓的阴郁气场笼罩过来。 秦然抬起头,就见他站起身,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将她揽过去,固定在怀里。 冰凉的唇瓣压过来。 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秦然吓得僵住身子,抿唇。 「取悦我……」他淡淡的嗓音带着沙哑,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秦然的唿吸一下就乱了,低声说:「我真的受伤了……」 「是吗?」他把她抱到腿上,黑眸沉沉,大掌从她的睡裙低下探进去。 秦然吓得脸色发白,慌忙去抓他的手,「你放过我吧。」 「我看看,要是真的,那我今晚就放过你。」 她的手仍抱着他的手臂,闻言有些发懵,用力摇头,「不行不行,你不能看。」 他眸色一变,毫无感情的说:「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么?」 秦然用力摇头。 他没有给他任何考虑的时间,将她整个人放倒在沙发上,手指一凝力,掀开了她的睡裙。 秦然惊唿一声,本能地抗拒起来。 但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他?拳头落在他身上,就像绣花枕头一样无力,不一会就被死死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秦然的身子狠狠一颤。 韩遇低下头去,眉目一片郁色,「再动一下试试看!」 「你别看我。」 他冷冷抬眸,「你要再敢闹,我就让你明天下不来床。」 这话一落,沙发上的秦然倒是安分了,但她的身子绷得紧紧的,眼角溢出了屈辱的泪花。 韩遇的眼睛锁在某一处,而后,眉心不由皱起,松开了她,还真的受伤了。 他就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坐回原位撕包子吃。 身上的禁锢忽然没了。 秦然吸吸鼻子,睁开眼睛,他已经吃包子去了,都说受伤了还不信!她心情酸涩,坐起来,把裙子拉好,敢怒不敢言,要是换作以前,她早扑上去揍他了。 良久之后,韩遇看着她,沉声问:「哭什么?」 秦然闷闷地回了一句,「没有。」 想了想,觉得继续坐在这里才是个煞笔,她快速站了起来,不在搭理他,自个回房睡觉了。 柔柔的灯光里。 韩遇抬起眸,深沉的视线追寻着她离去的背影,不言不语。 只是确认一下伤口,有必要这么委屈难过么? 220 分手了 韩遇并不是时常在家的,那天之后,他出国了一趟,参加学术研讨,自从他三篇论文获奖后,已经名声大噪,在世界级的医学界里奠定了无人能撼动的地位,但凡有重量级研讨会,必会邀请他上台演讲。 无所事事的日子里,秦然每天都在韩宅里画画和看书。 他的书房已经整改了,从二楼打通向一楼,沿着红木梯往下走,三四米高的书墙占据整个空间,头顶是璀璨的吊灯,秦然的目光上下游离着,竟然发现这里什么类型的书都有。 「啧啧啧……」秦然惊嘆了一声,「居然把书房改得这么大,太奢侈。」 不过环境很幽静,也舒适,秦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里,她把画板搬到书房一楼,穿上沾满油彩的围裙,坐在一排绿植前面,凝神画画。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就入了黑夜,秦然觉得眼睛有点累,伸了个懒腰起来活动筋骨。 左上角二米的位置全是美术画册。 秦然想着拿几本下来看看,她拉来固定在书墙上的红木梯,一步步往上爬。 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静得针落地可闻。 韩遇回到家里已经夜里八点多了,全职家政是晚上八点下班的,因此他进门的时候一个人都不在,那个韩小然怎么也不在?韩遇把手从行李箱上松开,在屋里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哼! 韩遇的脸色顿时不好看,又跑出去野了。 他上楼换了休闲衣,双手扶着超薄笔记本,慢悠悠入了书房。 下了红木梯,一抬头,就看见一道纤瘦的身影。 显然是在找什么,她一身烟白锦衣,外头套了件美术围裙,乌髮捆成两条辫子,俏皮地垂在背后,这样的打扮,让她看起来有种惹人怜爱的美丽和慵懒。 她似乎看什么看得入了神,身子攀在木梯上,一条腿穿着绣花鞋站着,另一条翘在膝盖窝挠痒痒,鞋子不见了,貌似是掉到了楼梯下面,但她并没有理会,洁白如象牙的脚丫子晃在半空,让他看得有些心神恍惚。 最重要的是。 从他的角度向上仰去,刚好能看到她的粉色小底裤。 他不仅想起了那些缠绵悱恻的夜晚。 鼻息渐渐温热起来。 韩遇漂亮的眸子眯了一度,音色低沉,「你在这里做什么?」 温温淡淡的口气,没什么情绪。 秦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勐然回头,手里还拿着书,眸光潋滟,「我在看书呢。」 他的视线往下落,木梯下方的地砖上扔着几本画册,冷声开口,一如既往的淡漠,「这些书都是你扔下来的?」 是怪她把他书房的书扔下来么? 秦然想了想,弱弱道:「是啊,那都是我挑上的书,没人帮我拿,我只好先扔下去了。」 「下来。」 「噢。」 秦然把手中最后一本书扔下来,应了一声,眼睛向梯子下面看着,脚刚落在下一坎阶梯,才发现自己站太久腿已经麻了,一阵无力感传来,接着噼里啪啦,整个人从木梯上摔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 韩遇本能地把手中的笔记本扔掉,伸出手臂,将她接在怀中,一阵淡淡的蔷薇香扑面而来,接着,两人都摔在地上,秦然压在他身上,密密实实的,身子柔软而馨香。 满室寂静里,她的唇擦过他的耳根,满脸惊愕。 韩遇唿吸一窒,仰起头来,眼神戏嚯,「玩投怀送抱?」 秦然勐地回过神来,慌乱爬起,「是脚麻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快起来……」 她伸出手来扶他。 那张堪称完美的俊脸顿时黑了,随即心头窜起一股无名幽火,手臂一攥,秦然重新跌在他身上。 这回两人的眼睛对着眼睛,嘴巴对着嘴巴。 秦然甚至能听到他胸腔里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窘迫,「都已经道歉了。」 她的唇息都洒在他的唇上。 韩遇掀动薄唇,「你浪费了我一台笔记本。」 秦然扭过头,望向他刚刚抛开的超薄笔记本,已经摔成两节,她皱着眉,想说自己又不是故意的,不过当时他如果不是扔了笔记本来接她,可能她就要摔断腿或者手了吧。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不我赔个笔记本电脑给你吧?」秦然犹豫良久,试探。 韩遇眼底的笑意不带温度,「电脑坏了可以赔,里面写了一半的论文怎么办?你能帮我写?」 秦然心中愧疚,「对……对不起,我不懂医学这方面的东西……」 「你的腿还压在我的手臂上了。」 「啊?」秦然条件反射般向下望,确认无误后,十分尴尬地挪开自己的身子,硬着头皮开口,「对不起啊。」 她又窘迫又内疚。 不敢去看他的深邃如海的眼眸。 搞坏了他的电脑,搞没了他的论文,还压到了他的手臂…… 真是够了! 她慢慢爬起来,可是,再一次被他攥回去,那一瞬,跌在他身上的她发现一个重大事件,他有感觉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韩遇冰冷的声音氤氲在耳边。 「什么?」 他直言不讳,「我有感觉了。」 秦然太阳穴隐隐作痛,小心翼翼问:「那怎么办?」 怎么办?他眸光深黯地看着她,「这是你惹的火,你看着办。」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脸红得快滴血。 「谁知道你是故意还是无意呢?反正我不管,你已经惹了,你要负责帮我解决。」后半句,他的唿吸变得沉重,「前些天不是才教过你怎么取悦男人的么?现在就检验一下结果。」 秦然闻言眼神更无措了,垂下眼眸,「可是我还在忙。」 「难道我就不忙?」 「既然这样,各忙各的呗?」 韩遇沉下眸色,「我的论文你打算帮我復原是不是?」 「这个可以慢慢写的。」 「现在没灵感。」 秦然郁闷死了,低声询问:「那晚一点好不好?我现在还没洗澡。」 「不好。」哪那么多藉口?他冷冷的拒绝,「我现在有兴致。」 还没等秦然反应,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就对调了,秦然的脑袋抵在书墙上,韩遇俯视着她,她心里害怕,忍不住的往后缩,这样躲避的结果是换来他更加阴鸷的眼神,肩头一重,她被他箍着肩膀固定在怀里。 韩遇的手烙在她腰上,乱了唿吸,却没有进一步动作,似乎是想教训她,颇有耐性的克制着自己。 然而就在此刻。 一阵手机音乐突兀的响起! 那是秦然的手机。 这个电话来得真及时啊! 秦然觉得自己得救了。 「顾玄宁!」 下一秒,当她看到频幕上的来电人名单后,立刻条件反射般将手机的频幕向下盖着,不敢接听。 秦然一直都知道韩遇不喜欢顾玄宁,这个紧要时刻,她预感到,要是她接了这个电话就麻烦大了,很可能会令眼前这个男人暴怒的。 她本来以为不接就好了,但头顶的韩遇已经看到了她慌乱的神情,心里存着一丝探究,探出手去,越过她的头顶想去拿她的手机。 秦然吓了一跳,立刻下意识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机,不让他看来电人的名字。 「给我。」他冷冷的开口,瞳孔漠然。 铃声还在持续。 秦然脑子一片空白,摇头,「这是我的手机。」 他眼含警告,「你拿不拿来?」 秦然倔强的不动。 他眸深如墨,情绪已经被怒意取代,低头看着那张漂亮明净的小脸,「再不给我,我现在就弄死你。」 秦然睫毛一颤,却仍死攥着,不肯松开。 她觉得此刻把手机给他才会真正完蛋。 「一。」炙热的唿吸烫在她的脖颈处。 秦然咬住唇,暗暗告诉自己要顶住这丝威胁。 「二。」 他看着她,冷漠如常。 秦然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睛,那丝目光中的幽沉太深太冷,她不敢对视。 「三。」 当他念到三的时候,唿吸已经变冷,伸了手就去扒秦然的锦衣,她吓得一只手松开手机去拉往下掉的裙子,就在这个时刻,韩遇勐地把手探过来,攥住了手机的一角。 两人的手各据手机一方。 安静的环境里,两人对视着,气氛僵持着下不下去。 手机铃声忽然静止了。 韩遇神情阴郁。 秦然则心里舒了一口气,刚以为没事了,手机再一次亮起来,铃声在安谧的书房里循环不断。 韩遇眼角挑出冷冷的寒意,捏住那只手机一角,忽然好说话的说:「把手机给我,我今天就放过你。」 秦然心里一动,手指的力度就松了些。 这句话对她有诱惑力的。 韩遇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更加温润,假情假意地哄她,「乖,把手机给我看看。」 秦然吞咽一口口水,「你真的会放过我?」 「嗯。」 「不骗我?」 「我说话向来算话。」说到这里,他快速而狡猾翻过了手机的正面,垂下眸,手机荧幕上『顾玄宁』三个大字清晰的显示着,秦然还没松手,他已经快她一步松开,神情恢復了之前的冰冷,甚至更加令人战慄。 看完了名字,他也就不需要再哄她了,嘲讽着开口,「顾玄宁,呵呵。」 秦然一惊,觉得自己好像被坑了,脱口而出,「你刚才不是说把手机给你就会放过我吗?」 「是啊,我是这么说过,不过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交出来了。」 秦然的手机还在手上,突然觉得像刚蒸熟的山芋一样烫,她还没说话,韩遇已经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低问:「不接电话吗?」 他竟然没有发怒?! 秦然犹豫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你要放过我?」 韩遇高深一笑,一句话都没有说。 秦然的心里亦是惊疑不定,等了许久,韩遇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她看着手机,又看着他,权衡片刻,轻轻按了手机上的接通键。 「餵。」秦然刻意压低声音说话。 「秦然,你在吗?」顾玄宁好听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你还记得海洋和小三吗?」 秦然想了想,「记得啊,怎么了?」 「他们最近过来z市玩,你也知道的,以前海洋喜欢过应曦,他说这次过来想见见应曦,问你可以帮忙搭桥不?」海洋和顾玄宁合作开了酒吧,从理论上和来往上看,他和顾玄宁的关系是要比跟韩遇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海洋想见见应曦。 秦然笑眯眯,正想回话,头顶上方的男人忽然掐住了她的下颌,阻止她的声音从喉咙处发出。 秦然的嘴巴张了张,果然没有声音。 她一下子急了,用力晃着头,他这是干嘛啊?她讲电话呢,掐她干嘛?神经病! 下一瞬,他阴沉沉的低下头来,毫不怜惜地吻住她的唇,贪婪而愤怒的啃咬着,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入腹中,又像是故意要折磨她的神经,箍着她的下巴,被迫她睁开眼睛看着。 秦然大脑一片混乱,但她还是知道自己此时在接电话的,不敢发怒,只低低『唔』了一声,痛苦难受。 听见这声低吟,韩遇的喉结滚动一下,火热的大掌,更是强迫性的探进她裙里,惩罚一般重重的抚摸她白皙的肌肤。 她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强势的掌控,睫毛微颤…… 「我在讲电话呢。」她小声对韩遇说。 「哦。」韩遇冷淡地应了一句,自动忽视她眼中的愤怒。 电话里顾玄宁还在说话:「喂,秦然,你还在么?有听见我刚才说了什么么?」 「你说什么?」秦然眼眸有些失焦。 「我说,海洋来z市了。」 被他吻着,身体里的力气去正在一点点的流逝,连什么时候被韩遇圈住背部抵在书柜前亲吻的都不知道,思绪浆煳一般,无从思考…… 韩遇伏在她耳边,用只有她可以听见的声音说:「怎么不聊下去了?」 秦然意识混沌,对着电话说:「这个我刚才听见了。」 顾玄宁说:「听清楚了就好,那这个事情你怎么看?可以帮海洋搭桥一下么?」 「好。」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被韩遇抱在怀里索吻着,浑身都像着了火一般灼热。 「那就后晚在我的酒吧见面可以吧?」 「嗯!」 她的回应忽然拔高了一下,原来是韩遇咬住了她的嘴唇,还咬伤了,秦然痛得皱起眉,神智回笼,就看见韩遇阴鸷的眼眸锁定在她脸上,声音很轻,亦很冷,「你答应跟他见面了?」 秦然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要跟他见面了?她是要帮应曦和海洋搭桥,压低声音,「你在说什么?」 「什么什么?」顾玄宁在电话里回应她的话,想了想,问她:「你怎么回得这么心不在焉,在干什么呢?」 「我在……啊……」话还没说完,唇又被韩遇吻住了,根本就没有办法说话。 她的脑袋抵在书墙上,被他吻得脸红心跳。 她从混乱的思绪里扯出一丝理智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怎么了?」电话里的顾玄宁以为她摔倒了,急忙追问了一句。 「没有。」秦然摇着头回答,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在干什么呢?」 「噢,我在忙呢。」 「忙什么?」 肯定不能说她在跟韩遇接吻吧?恍惚的想了一下,她抿住嘴唇,「我在看书呢。」 「什么书?」顾玄宁半信半疑。 「呃……」她依着本能,眼睛落在书墙上,随便看见一本画册,胡乱回答,「我在看毕卡索的画册。」 「毕卡索?画抽象画的?」 韩遇勾唇吻她的耳垂,她迷离回答:「是的。」 顾玄宁的气息忽然静了下去,「最近又开始画画了吗?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啊?听苏倾说你买了公寓,就是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方便告诉我吗?」 「我住在……」她的大脑有些当机,糟糕了,她的神绪都被韩遇的吻勾走了,不能思考了。 「什么?」 秦然神情恍惚,默了默,走神道:「没,我正在忙呢,你等我一下吧,过一会我给你回电话。」 「不准挂断电话。」韩遇在她耳边冰冷的命令,低下头,开始啃咬她的锁骨,那含着怒火的眼瞳,像是要将她肌肤灼穿。 秦然背靠着书墙,低下眉,恨恨地看着韩遇,捂住手机的听筒,对他小声说:「你别闹了,我在讲电话呢。」 「不想接是吗?那换我来。」 说罢,他伸手抢过她的手机,附在耳朵上,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衣,在灯光下映出一道凛冽的剪影,「顾玄宁。」 顾玄宁身子一怔,他记得这个声音,冷冷道:「韩遇?」 「是我。」韩遇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停留在秦然漂亮的发顶上,眸色又沉又冷,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神情竟然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和轻慢,「不是想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她住在我家里。」 秦然本来想去夺自己的手机,被他摄人的眼眸瞪了一下,手悬在半空,很没骨气地缩回去了。 算了,反正她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了,怎么跟顾玄宁解释都没用了。 顾玄宁沉声说:「我并没有在问你,这个手机是秦然的,你把手机还给她,我要跟她讲话。」 只听韩遇低低笑了一声,目光不寒而慄,「这个恐怕是不行了,她在陪我做运动……唔,是床上运动,她很累,没力气接你的电话,如果有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韩遇!」 秦然捏住身上的锦衣怒吼,脸都红了。 韩遇拦住她夺电话的手,面无表情道:「听见了吧?我一停下她就不满意了,我看你还是别打扰我们了,再见。」 说完直接按了挂断。 秦然的眼睛都气红了,站起身,怒瞪他那张可恶的俊脸,「你神经病!」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接个吻就把话误导成这样,王八蛋!她以后在顾玄宁面前还要不要做人了! 电话里传来忙音时,顾玄宁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长久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动不动。 另一端。 秦然冷着脸从书房里跑出来,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砰一声用力甩上。 脾气还挺大。 韩遇跟在她身后,见她把门关上了,曲起洁白的手指叩门,「我刚才有说你可以走了吗?把门打开!」 「你滚。」秦然闷闷的把枕头罩在自己头上,不想跟他说话。 「马上给我开门。」他眼神复杂,用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口吻命令她。 秦然心里有气,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不搭理他。 「在意顾玄宁的想法了?」韩遇越想越不顺气,站在门外咄咄逼人,秦然不回话,他又说:「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门内没人回应。 韩遇眉头紧锁着,毫无耐心,「我再说一次,把门打开。」 秦然无动于衷。 然后门外就彻底安静了。 秦然等了一会都没有动静,她把脑袋把被子里钻出来,真的走了?还是更加生气了? 就在她愣神的空档,客房的钥匙孔传来一阵转动声,接着反锁的门被打开了,韩遇一步步走进来,神情如冰冻的湖底一般深黯骇人。 他站定在床尾的位置,气息冰冷,「为什么你一回来他就找你了?是不是这半年你们有来往?」 秦然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不想说。 见她不答,韩遇认为她是默然了,勐地扑过来,身子往前,就把她逼到了左侧床头的位置,冷冷的唿吸喷在她脸上,「我给你一分钟,解释清楚这个事情,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点什么。」 秦然蹙眉,也来了脾气,「你自己刚刚做了那种事情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这半年你跟他是不是联繫了?」 秦然心头一震,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是啊,我跟他联繫了,怎么样?我跟你又没关系,私事轮得到你来管么?」 心就像被毒蛇蜇了一口,韩遇心头冰冷,心底里憋着的气也无处可泄,扬手一拽,就把她整个人扯了过来,兇狠的吻住,吞噬了她所有的语言…… 秦然瞪大眼睛,看着他盛怒的俊颜,几乎要窒息。 下一秒,她被他压在身下。 秦然忍不住用拳头捶打他的胸膛,「混蛋!你别咬我!」 韩遇盯着她,五官沉怒,「你跟他联繫过多少次?都做过什么?」 她刚被他放开,微微喘着气,惴惴不安的看着他。 「牵手了?接吻了?还是谈恋爱了?」他问她,那股压抑而不悦的情绪毫不掩饰,包括他眉目间的轻视,刻薄得刺目。 秦然真是服了他的想像力,「你不去当幻想家可惜了。」 她这话本意是讽刺他。 但他像是没有听进她的话,居高临下的气势越发凌人,偏生薄唇又勾起,冷艷得勾魂摄魄,「你竟然敢背叛我!」 秦然微怔,还没说话,他的容颜再一次逼近,把她压在床褥深处,「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从前都会对他解释的,也会哄他的,现在不说了,明显就是害怕和心虚! 「我水性杨花?」这个罪名让秦然心里的怒火翻涌,炸毛道:「到底是谁水性杨花?都有女朋友了还非要逼迫一个女人做你的玩物?」 韩遇的眸色浓得像墨。 秦然又道:「我生平最讨厌你这种人,你要是不能专一对她,那你就别招惹她,你既然招惹你,你就应该好好的对她,犯贱!」 「你闭嘴。」 秦然非但没有闭嘴,把心里的不满都说了出来,「就算我跟顾玄宁真的有点什么我也不用问过你,我跟你分手了,我是单身,他也是单身,只要我们两情相悦,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况且,他还等了我那么多年,在感情上面,他可比某人专一多了。 韩遇眉骨一挑,扣住她的下颌,「想跟他在一起?你问过我的意见了么?呵呵,你想得美!」 秦然望着他,忽然就笑了,「呵,我们想一起就能马上在一起,怎么?羡慕啊?」 客房里片刻的死寂。 韩遇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略微一怔,而后冷冷笑开,「是吗?你有胆子就试试看。」 「又想威胁我?呵呵,你只会这招了吗?」 韩遇瞳孔冰冷,「是你提的分手。」 半年前,明明是她威胁他的,难道在那之前,他对不起过她么?背叛过她么?他自认在他心里,她是他最唯一用心爱过的女人。 秦然一怔,眼神恍惚起来,「那又怎么样?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一想到你们的事情,我就觉得噁心,要不是因为你威胁我,我会住在这里?我会跟你纠缠?我会跟你当玩物?你放开我!」 她情绪一激动,就把心里所有的不满都说了出来。 事到如今,还追问什么过去呢?没意思。 「我噁心?」韩遇眸色变得阴鸷,徒然生出一股令人心惊的冷意,「好,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噁心。」 他半阖着眸,忽然粗暴的扯掉她的锦衣。 这已经是第二套了。 秦然抗拒的大吼,「你神经病!」 韩遇置若未闻,直接就啃了上去,他并没有深入的吻她,而是用牙齿啃着咬着,力道极大,制造出一种难言的痕迹和疼痛。 白皙的肌肤立刻红成一片。 秦然抡起拳头狠狠的砸他,「你别咬我!疯了吗?你放开我!」 韩遇完全视而不见。 她骂着骂着,眼睛就红了,语气变得酸涩无力,带着哭腔控诉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可不可以不要在招惹我了?」 眼泪一滴滴砸在他的手背上。 「韩遇,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 这句话传来韩遇耳里,令他一震,疼痛在心里翻绞,他的力道便变得大了一些,毫无顾忌,为所欲为的欺负她…… 深夜里。 秦然昏迷过去了。 韩遇在她唇上眷恋地吻了一下,然后退开,声音沙哑低沉,「我会和她分手的。所以,你别跟顾玄宁在一起了,只要你回来,我……以后好好对你。」 * 第二天一早。 李姐端着橙汁和早餐上楼让秦然用餐,她沉默地看着那杯橙汁,有点像失了魂。 昨晚一激动,就产生了误会,这下,韩遇应该更讨厌顾玄宁了,而她,也似乎彻底的激怒他了。 闭上眼睛,秦然心里有点委屈。 每次事后都让她喝避孕药,事后吃的,应该是紧急避孕型的,那么相对普通的来说,这种是非常伤害身子的,虽然她以后都不打算结婚了,可是她还是想做个完整的女人的,这种药吃多了,应该会终身不孕的吧? 秦然紧紧闭着眼睛。 李姐说:「太太,吃早餐了。」 「嗯。」秦然的唇抿了抿,心里不愿意,手指却还是放到了那杯橙汁上面,拿起来喝下去了。 喝完心里清醒多了。 至少她明白,韩遇是不要她怀他的孩子的,他真的不像以前那么喜欢她了,所以她也没必要那么在意他的心情了,未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至于顾玄宁的那个误会,她破罐子破摔的想,还是别去解释了吧,那种事情不好启口,所以误会就误会吧。 吃完早餐,她拖着浑身酸痛的身子去浴室里泡澡,每次都这么兇狠,仿佛不把她弄死在床上就不罢休似的。 秦然整个人泡在浴缸里,一边拿起手机,给应曦打电话。 「学姐,你明晚有空吗?」 应曦明快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有啊,怎么啦?」 「是这样的,海洋和小三你还记得吗?以前经常跟你一起玩梦幻西游的那两人。」 「记得啊,大学时期韩遇的室友啊,肯定是记得的。」 秦然点点头,「姐,海洋和小三来z市玩,问你要不要出来聚一聚?」 「就找我一个人吗?还是我们两个宿舍的人一起聚啊?」说到这里,应曦的声音缓了一下,问她:「好多年没见过了,如果能一起聚聚也不错啊,只可惜你跟韩遇已经分手了。」 学姐还不知道她给韩遇当宠物的事情。 秦然抿着唇,有点委屈地说:「不要说他了。」 应曦以为提及了她的伤心往事,立刻回答:「好,我们都不说他,免得你难过。」 秦然不说话了,许久之后,情绪平定下来,再次问应曦,「那姐,你明晚聚不聚啊?顾玄宁已经把地点告诉我了,就在他的酒吧里,以前经常去的,地点你应该还记得吧?」 「你去不去?」 「我……」她心里不想去,因为她潜意识的觉得,韩遇会不高兴的,虽然昨晚闹翻了,但是平静后她心理还是在意他的感受的,这叫怒火归怒火,在意归在意。 她昨晚生气是因为韩遇对顾玄宁说的那些话,他不道歉还质问她,秦然受不了这种不信任,尽管他们已经分手了,可是她对他的记忆仍停留在以前,她在意他让她吃避孕药,也在意他跟殷雪儿在一起。 应曦在电话那边说:「你要是不去,那我也不去。」 「为什么?」 「没为什么啊,就是觉得我一个女孩去没意思,除非有人陪我,小然,你就陪我去吧,其实跟他们那么年不见,也有点想念了,好歹以前一起吃过几年的食堂,友谊匪浅啊。」 秦然想了想,最终没有拒绝学姐的邀请,「那好吧,我陪你去,不过我们再叫上苏倾吧,大家以前都是认识的,一起去更热闹点。」 学姐从来没拒绝过她的邀约,那么相对的,她也不会拒绝学姐的邀约,这就是她心里的友谊,你把我看得重要,那么你也是我重要的人,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好。」应曦应了一声,「你在干嘛呢?」 「泡澡呢。」 「哇,这么享受?」 「不是啦,昨晚太晚睡了,没洗澡。」她才不会把自己被韩遇欺负昏的事情告诉应曦。 应曦万分理解的说:「好吧,那你好好洗,别聊天了,至于苏倾那边的邀约,由我来发出邀请吧,你先洗你的,我去跟她聊聊。」 「好。」 挂断电话后,秦然的心情好多了,她拿过浴球,放在手中搓出细腻的泡沫,然后认真洗澡。 当天晚上六点零五分。 秦然站在落地镜前把自己收拾好,白皙的纤腿长长的,黑髮打卷在肩上,套了件宽松版流苏毛衣,浅灰色高级丝袜,性感又迷人。 韩宅的玄关处,李姐在做最后的卫生,秦然边系高跟鞋带子边对李姐说:「李姐,我现在要出去一趟,等下韩先生如果回来了,你告诉他一声。」 「太太要去哪里?」 「我跟一个叫应曦的朋友一起出去,要是韩先生回来了,你就这么告诉他,嗯……你就说我们几个同学在东区的《异度》里聚会。」把地点告诉他,他知道了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好的,太太今晚喝酒吗?需要我叫先生过去接你不?」 秦然想了想,拎起包,最后对李姐交代一句,「不用的,我酒精过敏,不会喝酒的,而且我真的不是他的太太,李姐你以后别在这么叫我了,我大概十点就回来,好了,我先走了,拜。」 出了门,冷风唿啸而来。 秦然驾着自己的宝马,在黑夜中平稳前行。 到了《异度》,秦然把车停好,应曦跟苏倾站在门口等她,冬季的晚风凛冷割人,应曦和苏倾两人拥抱在一起,身型同样的曼妙窈窕。 秦然踩着高跟,迎着寒风,小跑过去,冻得脖子缩住了,「好冷啊……你们怎么不进去里面等?」 「知道你要到了才在这里等你的。」 应曦说了一句,伸过手来,一手挽苏倾,一手挽秦然,肩并肩走进了异度里,按照顾玄宁给的包间号,三人来到了角落里一间幽静的包间,门把拧开,里头三个男人都已经到了,西装革履,面目英俊,坐在大厅中央谈笑风生。 三个女孩到来,男士们立刻站了起来,绅士风度地把她们迎了进去,秦然竟然发现这里的局面是三男对三女,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毕竟她还记得,海洋喜欢应曦,小三喜欢苏倾,而顾玄宁喜欢…… 想到这里,她用力摇头。 顾玄宁优雅地坐在女孩们的对面,手中一杯红酒,眉目风流,「路上冷不冷?」 「挺冷的。」苏倾回答他的问题。 顾玄宁点了点头,没有去看秦然,拿起手上的伺服器,对几个女孩体贴道:「要不我叫几碗热汤给你们暖暖身子吧?」 「好啊。」苏倾说,她现在和顾玄宁是朋友,所以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出来的时候吃过了。」这是秦然的回答。 「我也是。」应曦拿起眼前的香槟,眼瞳明亮漂亮,「你给倾倾叫热汤就好了,我喝点香槟,身子马上会暖回来的。」 「好吧。」顾玄宁冷淡的应了一句,点亮伺服器,给苏倾点了一个热汤,又点了一些果汁,糕点和下酒菜。 海洋坐在角落里,视线长久地落在应曦身上,微微一笑,「应曦,好久不见啊。」 多年不见,海洋已经从一个阳光大男孩变成了一个颇有绅士风度的儒雅男人。 应曦和他干杯,眼角都是笑意,「是啊,好怀念大学跟你一起决战梦幻的日子,带劲。」 「我也是,那时候每天晚上都玩,特别有趣,现在啊,梦幻已经一个认识的都没有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应曦转着眼珠,「那肯定啊,大家都长大了,都要离开网络回到现实的。」 海洋点头,「那也是。」 「怎么样?看你现在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想必是混得不错吧?」 海洋微微一笑,「现在接管爸爸的公司,是混得不错,不过年纪到啦,老被家里催婚,烦得很呢。」 「不是吧?你这种家大业大的成功人士居然没人看得上你?这不是逗我的吧?」应曦捂着嘴巴,幸灾乐祸。 秦然坐在应曦身边听着,觉得他们的聊天特别有趣。 海洋也不觉得难堪,温和笑笑,「真的,我还是单身呢,不骗你。」 应曦噗地笑出了声音,「对不起啊,我不想这么不厚道的笑你的,不过我太震惊了,你居然还是单身,唔,你今年应该有30岁了吧?」 「我29岁。」 应曦点点头,喝了口香槟,「明年你也是大龄剩男了。」 小三说:「这你就错了吧?男人过了三十不叫大龄剩男,而是叫黄金单身汉,可值钱了。」 这话逗乐了桌上几个男女。 苏倾也加入了话题,「那过了四十岁呢?」 小三想了想,「钻石王老五?」 「哈哈哈……」桌上几个人笑成一团,六个人里面,只有小三一个人结婚了,夫妻感情很好,所以他这次来也是冲着旧日的友谊想见见老同学们的,笑着问:「你们三呢?结婚还是单身?」 三个女孩同时摇头。 应曦斜眼睨他,「当然是单身啦。」 小三戏虐道:「哎,女人啊,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们要抓紧时间结婚啦,不然到了那个时候,可就大大的麻烦了。」 「我去!」应曦瞪他一眼,「几年不见,嘴皮子见长啦?哼,变得油嘴滑舌的。」 小三仍旧笑眯眯的,「活跃一下气氛嘛,难得那么多年不见了,真感慨啊,不过这次的聚会还是有遗憾,老大和江娅媛都没有。」 说到老大,秦然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顾玄宁转头看她,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应曦对大家说:「你们不知道江娅媛疯了吗?」 几个男人震惊,异口同声,「她疯了?」 「是啊,听说是被她家里逼疯的,现在经常在路上走来走去,披头散髮的,没了神智,饿了就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找食物吃。」 小三眉眼怜悯,「一带美女,居然落得如此下场,我还以为她以后肯定能成为名模和明星的,毕竟颜值摆在那里啊。」 海洋闻言也跟着嘆气,「只能说事实无常啊。」 「那老大为什么又不来?他以前就是我们几个人里面最优秀的,现在不至于也潦倒了吧?」 海洋回答他的问题:「小三,你都不留意新闻的吗?」 「什么新闻?」 「你没看见老大上过新闻么?他对医学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因此上了新闻。不是他潦倒了,而是人家变成大人物了,我们请不到他了。」 听了这话,秦然更加沉默了。 顾玄宁也没说话,安静地坐在阴影处吸自己的烟。 发生电话事件后,两人见面心里都有点尴尬,秦然觉得挺没脸的,而顾玄宁觉得挺受伤,他还以为她跟韩遇分手了,没想到两人还在纠缠,果然他们不是真的要分手吧? 过了好一会,气氛有点无聊,几个人便提议玩纸牌,秦然今晚只是陪驾的,不想打,就自己坐到点歌前去点了几首歌唱唱,她一连唱了七首歌,兴致不高。 顾玄宁今晚的手气很好,赢了很多钱,但他并没有显得很开心,眉目始终淡淡的,叼着一根烟,轮到自己就出牌,没轮到就瞟向秦然的背影,默默听她唱歌。 身后偶尔会传来欢唿声。 秦然的头向后扭去,见他们玩得开心,就笑了笑,转回头,继续唱歌,唱得累了,就把麦克风放下,到包间外面去上洗手间。 镜子里,秦然仔细的洗手。 刚走出洗手间,她就被人拦腰抱住了,秦然惊唿了一声,抬起眼睛,就看到了脸色阴郁的韩遇。 「……」秦然被他看得有些招架不住,愣了愣,打破沉默,「你怎么来了?」 他俯过身子,压迫的气息逼近鼻尖,「已经十点了,你不是说你十点就准时回家的么?」 「这么快吗?」她抬手看了眼手錶,睫毛幽黑,「原来已经十点啦。」 「回家。」他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往酒吧的大门走去。 「可是包还没拿呢。」 「手机拿了吗?」 「手机倒是拿了。」她上厕所喜欢带手机的,有时候可以看看新闻。 「嗯,那包就不要了,走吧。」 他是来接她的吗?秦然有些失神地想着,抬头问他:「你不进去跟他们打个招唿吗?」 「以后吧。」 「嗯,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韩遇没说话,把她带到了停车场里,一钻进车里,他就偏过头来吻她,神情没有秦然想像中的冰冷和愤怒,倒是带着几分难得一见的温柔和渴望,轻轻吻她。 这个吻浓烈得有点诡异。 秦然的唿吸有些喘,伸手推他,「不要了。」 韩遇没听,轻轻撤离自己的嘴唇,让她小小唿吸一下,又吻住了,绵长而炙热。 可这样久违的柔情,才更让她心里委屈,仿佛是针扎一样的刺痛,她鼻尖的酸涩越来越浓烈,「你别吻我了……」 「怎么了?」 「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就不要这样亲我了好不好?」她涩涩地说着,眼底一片朦胧。想要逃开他的温柔对待,她宁愿他无情的对她,也不要他这样温柔的对她,不然她会很心痛的,很难受。 他低声说:「我已经分手了。」 秦然勐然抬起头,她刚刚听到什么了?他说他分手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以后我是单身了,这样,我就可以招惹你了吧?」他的声音,沉得似乎只有唿出的气,唇贴在她的耳廓,眷恋贪婪地亲吻着。 秦然不敢相信,抖着睫毛,「你单身了?」 「嗯。」 所以,她没有听错是吗? 下一秒,他温热的唇吻上她的眼角,细细辗转,将她的眼泪都吮掉。 秦然唿吸一重,手指放在他的胸膛上,满脸涨红,脑中的理智让她要推开他,但是哪里推得开? 他的热吻如雨而至。 秦然反抗不了,让他任意索取…… 221 生病了 回到家里。 两人在玄关处纠缠着,韩遇搂着她散发出淡淡馨香的身子,唇贴着她的耳垂,哑声呢喃:「我们去卧室。」 「好……」 她迷迷煳煳应了一句,身子瘫在他怀里,酥软无力。 两人一路吻着上了二楼的卧室。 夜色深沉。 韩遇坐在床上,身上只随意的搭了条蚕丝被,露出精壮毫无赘肉的腰身。 再往上,是性感的胸膛。 他一手落在她的后腰上,另一手撑着她左肩膀,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定定的凝视她,他的眸色很沉,喉结滚动,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她所有的神绪都吸了进去。 感受到他的凝视,秦然觉得整个人都被焚烧了一样,紧张得连掌心鼻尖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下一刻。 他的手穿过了她的黑髮,扣住她的后脑勺,浓烈霸道的吻,在一次降临。 这个吻似火一样烫人。 秦然完全招架不住,晕头转向的连连后退,他却步步紧逼,最后,整个人被他压在宽大的被褥深处…… 意乱情迷在空气里发酵,很缱绻很暧昧…… * 浓郁的欢爱气息直到清晨还没散去。 床上凌乱成一团,宣告着,昨晚房间里的两个人到底有多么激烈。 秦然沉沉睡在被窝深处,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全是红红紫紫的痕迹,阳光斜照而来,为这个慵懒的女人增添了几分撩人的风情。 韩遇已经离开了。 秦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她抱着被子,心很乱。有些出神地回想着昨夜的事情,昨夜……他貌似给她洗澡了,还是在他卧室里的浴室给她洗的,这是不是代表,他对她好了一点点? 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秦然伸手碰了碰,一瞬间,心脏热烫。 李姐端午餐上来给秦然吃。 「进来。」秦然好心情地沖卧室外的李姐说。 李姐依言进入卧室,一手端托盘,另一手用遥控器按下床前的餐桌,将午餐摆了上来,是一份蔬菜沙拉,一份牛眼肉和一杯新鲜橙汁。 这杯橙汁,只要他们做过,就会出现在她的餐饭里。 以前她很喜欢喝橙汁的。 可是现在,竟然觉得那杯橙汁有一种极压抑的感觉,她翘起的唇角慢慢垂了下来,眼中一缕失落,随着她眨眼之间沉淀进眼底,变得一派平淡。 他还是不想让她怀孕的。 记得以前,他总是希望她怀孕,可是那时候她的事业很忙,她便一再拒绝。 现在么。 她的事业稳定了,身体好了,有时间了,可是他不想要她怀孩子了,这种感觉好心酸。就好像那句话,你给我所有的时候,我像一只刺猬带着满身的刺抗拒你,而当我将身上所有刺拔光,想去依赖你的时候,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幸福,从来只留给懂得珍惜的人。 她望着落地窗外的阳光,深深嘆了一口气。 算了,既然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她应该尊重他,毕竟以前是她做得不对,他恨她,是应该的。 秦然喝下那杯橙汁,眼角有星星点点的泪痕。 下午没事做,秦然出去外面买花,她蹲在花店里,认认真真地挑了好几种花,让老闆帮她扎成一捆,抱在怀里,花繁锦簇。 包里的电话乍然响起。 秦然拿出来一看,电话竟然是成城打过来的,她心中有疑惑,成城从来都是不联繫她的啊,这会子找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吧? 「餵。」她接起电话,手里捧着芳香四溢的鲜花,神态安宁。 「秦然。」成城低沉的声音从彼端传来,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他显得格外的沉默。 「嗯,是我,有什么事情?」 「我是成城。」 「我知道。」 「我……秦然,现在有空么?我可以见你一面么?」 秦然的睫毛抬起又垂下,站在自己的宝马车前面,唿吸平稳,「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我家破产了。」 听见这话,秦然仰起脸,神情震惊,「怎么会这样?」 成城的声音紧绷悽然,「你现在有空么?如果有,可以见一见么?如果没有,那就算了。」 秦然知道他这话是想跟她借钱,她望向天空,云朵洁白无瑕,她忽然觉得这世间上的所有事情,真的是轮流转的,前半生富贵的人,后半生不一定还高高在上,总之,人生无常。 「好,我有空,你人在哪里?」 成城回答:「就在世贸大道见面么?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 「好,我现在过去,大概三十分钟后到。」 「嗯,再见。」 「再见。」挂断电话,秦然坐进自己的车里。对这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人,秦然从来没有真正的讨厌过他,虽然不喜欢成妈妈,可是年少成城曾多次对自己伸出援手,她以前没钱,经常都是成城给她送画具,借着各种节日和生日的由头给她送了很多画具,他曾多次借自己钱,也曾多次帮过自己,就算不来往了,这份恩情总是要还的。 或许这就是人存在的价值,当你有了钱以后,你也希望终有一日,可以帮助曾经帮助过你的人,这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过去不让他们家融资工厂,是因为成家很有钱,而且他们的说法太过分,一开口就是要分股,这对她们这些生意人来说太狮子大开口了。 过分的要求任何人都会觉得可笑,可是看着别人悽惨,心里又觉得感慨。 三十分钟后。 秦然捧着鲜花走进咖啡厅里,成城就坐在角落的玻璃桌前,他沉默地望着手中的咖啡,眼睛漆黑如潭。好像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背嵴僵硬得如同化石。 秦然坐在他对面,许久不见,他憔悴了很多,一时间,她心里像滚过什么热烫的东西一样难受。大概以前,她每次受挫,他就是这样看她的吧。 「你过来了。」成城慢慢抬起头,涵养令他在苦难的时候也不忘记绅士风度,招手叫来服务员,帮她点了一杯拿铁。 「嗯。」秦然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鲜花。 成城垂着睫毛,声音很轻,「听说你前一段时间去法国度假了,玩得怎么样?」 「还好,就是去散散心。」 「嗯。」 等咖啡送过来后,秦然拿起镊子加了两颗糖,凝眸问他:「你刚才在电话里跟我讲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我爸把家里的钱都输掉了。」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成城低声对她说:「这几年z城一带出现了一种叫时时彩的新赌盘,玩法跟彩票差不多,但是是十分钟开一次结果的,玩这个东西,只要帐户里有十万元就可以随便下注,几百万,几千万,几亿都可以下注,在电脑里面,它们只是一个数字的存在,看起来就像游戏币一样,但是到了结算日,如果拿不出钱,就会有黑社会上面来追债。」 秦然抿着唇,「叔叔输了多少?」 「两亿多。」成城笑了笑,嘴角很僵硬,「现在家里的房产全部卖掉了也不够还,还差四百多万……」 「为什么会输那么多?如果知道这个赌盘的危险和厉害,一开始就不应该去碰啊。」 成城摇头,神色悽然,「你不懂的,这个赌盘不是那么简单的,起先爸爸赢了很多,后来才开始收不了手,就越输越多了,你还记得我们家前两年买的那个三千万的房子么?那个房子其实就是爸爸玩时时彩赢来的,当一个人赢了这么多钱,思想就不可能想当一个平庸的普通人,那时候爸爸常说,他工作十几年只能买得上两三套几百万的房子,而时时彩却让他短短一个月内买了个三千万的房子,如果是你,你放得下么?」 秦然没说话,原来成家的钱是这样来的,虽然想说一句钱赚了就应该收手的,但是她也知道人的贪慾是永无止境的,当你享受了赚快钱的滋味,你的心就开始浮躁,不可能在甘愿平淡。 赢了钱的人想赢更多,而输了钱的人也不甘心输那么多,前者想赢更多而沉迷赌博,后者因为输了太多不能放手赌博,最后,前者把赢来的全输了回去,变成后者,又因为输太多,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次砸下全部身家,赢了从此烈花鲜花,输了选择跳楼,一了百了。 良久之后,秦然搅了搅手中的咖啡,抬眸问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眼底黯淡,并透出一股走投无路的疲惫来,「秦然,我想问问你,你能借我四百万么?现在爸爸因为欠债躲在外面不敢回来,如果我们不还这个钱,等爸爸被那些人找到了,会被他们砍死的。」 秦然抿了一口咖啡,四百万的数目,其实真的不小,成城现在的事业做不起来,成爸爸输了这么多钱,很可能他们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也很可能,他以后都还不起这个钱了,因此这笔巨款借出去后,很可能就石沉大海,永远回不来了。 成城知道秦然在考虑,四百万不是四十万那么简单,秦然今日拥有亿的身家,然而她开的车不过是五十来万的宝马,证明在她的心里,还是很疼惜钱的,也是,吃过苦的人,对血汗钱的重视程度跟天生有钱的人不一样。 怕自己说的话太过分,成城想了想,再次不安的开口,「秦然,我知道我提这个要求很过分,不过我真的走投无路的,我认识的朋友里面,现在过得最好就是你了,你也不用这么快答覆我,可以好好想一想,要是你没有那么多现金,借少一点也是可以的……」 气氛是如此的寂静。 看着成城走投无路的绝望样,秦然心里盪出了淡淡的怜悯,好歹是认识多年的青梅竹马,她现在有能力了,是应该帮帮他的,不过那么大一笔数目,她一个人决定不了,得回去跟大哥商量商量才行。 思忖到此,她放下手里的咖啡,仰头看他,「成城,这个事情我得回去跟大哥商量一下,稍后答覆你吧。」 「嗯。」他点了点头,心头涩涩的,低声说:「不管你最后怎么决定,我都会谢谢你。」 秦然的心口起伏了一下,而后像是想说几句话安慰他,轻声道:「不要太担心了,我们两家是世交,再怎么样也不会放任你们不管的。」 「嗯。」他唇角挤出一丝笑容,「谢谢。」 那么一刻,秦然觉得过去骄傲的成城完全不见了,现在的他,卑微的坐在她前面,只是一个对现实毫无反抗能力的可怜人。 全落地式透明咖啡厅的外面。 是一条很宽的马路。 马路的斜对面,同样是一排排全落地式透明餐厅,环境高档幽静。因为世贸大道离第二医院很近,又是繁华的主商业街,中午时分,第二医院的教授和专家们在这里聚餐,韩遇也在,他坐在主位上,神情漠然高贵。 讨论会结束后,他并没有急着离开,拿出公文包里的新电脑,在刚吃完午饭的桌上聚精会神的忙碌。 几个随行的专家和教授都不敢打扰他,纷纷对他点了头,陆陆续续离开。 不一会儿,热闹的场面就只剩下韩遇一个人。 然后。 身前的阳光一暗,韩亚洲坐在韩遇对面,他就在世贸中心的顶层上班,过来见韩遇,太方便了。 似乎他们这群人的上班地点都聚集在世贸中心了。 坐下后,韩亚洲拿出一杯外卖咖啡,意味深长地看了韩遇一眼,「我刚才看见秦然了。」 韩遇敲打键盘的手指停下,一身黑色西装,瞳孔幽沉,「你去我家了?」 韩亚洲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皱起眉头,「她住在你家里?你们两现在还在纠缠么?」 闻言。 韩遇端起桌上的咖啡,眉目一片冷漠,「你有意见?」 「我不是有意见,是我刚才看见她在对面的咖啡厅里跟一个男人见面,我还以为那个人是她的新男朋友呢。」 韩遇条件反射般沉下嘴角,「顾玄宁?」 「不是,顾玄宁我又不是不认识,前几晚才一起喝过酒呢。」 「那是谁?」 韩亚洲诚实摇头,努嘴,「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好奇,可以走到窗前去看看,他们刚好坐在窗口的位置,你从这边望过去,刚好能清晰的看见他们两。」 「哦。」韩遇一脸淡漠的低下头继续工作,然而动作却比之前慢了许久,过了一会,他像是按捺不住了,缓缓从餐椅上站起来,笔挺倨傲的背影,站定在窗前,然后,漆黑如墨的瞳孔穿过车流不息的马路向咖啡厅的位置寻去。 视野的尽头。 一片刺目的金色阳光。 秦然跟成城两人被笼罩在阳光里说话,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成城低着头,神情黯淡。而秦然伸出手,似乎是在安慰他,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边还放着一束鲜花。 韩遇站在落地窗前。 俊美冷漠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可以永远这样冰冷地站立着,他如雕塑般,视线盯着某个角落一动不动。 韩亚洲坐在后面的餐桌上翻阅杂志,神情有些无聊,「你们现在还在一起么?」 韩遇没有说话,连他都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还在一起。 韩亚洲没听到他的回答,继续浏览着杂志自言自语,「你就不怕大伯母知道这件事情么?」 韩遇微微偏过头,轮廓陷在阴影里,一片黑暗,「她不会再次反对的。」 韩亚洲一怔,「你如何这么确定?」 「因为我跟你不一样。」 韩亚洲脸色一白,像是想起了过去荒唐的事情,淡淡摇头苦笑,「是啊,我的天真和冲动害得自己的孩子都没了。」 韩遇没说话,神情平静。他好像丝毫不同情韩亚洲,事实上,他认为他愚蠢。 韩亚洲轻轻嘆气,「算了,年少轻狂,就当是一个教训了,以后要时刻谨记啊,就算是再亲的亲人,也不一定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你能记住最好了。」 韩亚洲凝着神望他,是吧,也许他堂哥跟他是不一样的,他从小就叛逆乖张,每次想做什么就不顾一切去做了,而韩遇的性格跟他母亲差不多,看着温温和和的,可实际上,他们这样伪善的人才是最后的狠角色。 想了想,韩亚洲问他:「你现在又跟她纠缠,那雪儿怎么办?」 「你要是可怜她,那我把她送给你也行。」 韩亚洲错愕,「你利用她?」 「她母亲不是一直都很希望她嫁给我么?那就让她等着好了,反正都是她们自找的。」 「但她是无辜的啊,她对你那么好。」 「别人可以利用我,我却不可以利用回去?那岂非是不公平?」韩遇冷冷低笑,眉骨处出现一丝阴鸷的凉薄。 韩亚洲一怔,不在说话了。 * 夜晚。 韩遇十一点半才到家,他回来的时候,看见茶几上摆着一束美丽的鲜花,十分刺眼。 他走过去,毫不犹豫将那束鲜花从水晶花瓶里抽了出来,扔进垃圾桶里,脸孔蒙着一层冰冷的郁色。 客房里。 秦然蜷缩在床上睡着了,穿着一袭粉蓝色睡衣,轮廓恬静安宁。 他拿起遥控把室内的暖气关掉了,白天出去见姦夫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就这样安稳地睡着了,呵呵,心真是够大的。 冷气一关,室内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 韩遇没在再回来,拿着睡袍进了卧室的浴室里,冰冷的水从喷头处洒下,男人完美的体魄站在冷水下方,结实的肌肉,优美的线条,都迸射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里里外外,那么性感完美。 他闭着眼睛,冷水从下巴流过,他的脑海里全是秦然下午跟成城见面的场景,她的手放在成城的肩上,她对他微笑,她柔声安慰他。 她现在对自己都没有这么温柔,凭什么对别的男人那么好?每次都是这样,不是顾玄宁就是成城,他们到底要纠缠多久? 脑海里一会是她跟顾玄宁见面的场景,一会是跟成城见面的场景,想着想着,就变成了她呆在自己怀里的画面,想像着那丝柔软和馨香,他的鼻孔有些发热。 冷水浇不散他身上的燥热。 事实上。 他已经忍不下去了! 伸手关掉喷头,他连头髮都没擦干,随手扯过一条浴巾裹在下半身,大步向客房的方向走去。 用力踹开客房的门。 秦然已经醒了,窝在被子深处玩手机,韩遇甚至怀疑,她刚才是装睡的。 房间里的空气很冷。 韩遇双目沉沉地盯着她,「你刚才在装睡?」 门开得太快,秦然来不及反应闭上眼睛,她确实是装睡了,经歷了早上的果汁事件,她现在极度不想跟他那啥,可是他见到她的唯一乐趣估计就是那啥了吧,她避不开,只能想办法躲着。 秦然的眼睛动了动,望向他的脸,「我今晚没心情,下次行不行?」 听见这话,韩遇心中的火气烧得更旺,俊脸晃在灯光下,忽明忽暗,「不想跟我亲热,所以装睡是么?」 「我真的没有心情。」 他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下巴绷着,「你没有心情,但是我很有心情。」 秦然怔了一下,皱眉,「那随你,我人就在这里,也没说不给你碰,你若是想要,直接来。」 这话说得牺牲多大似的。 韩遇脸色冰冷,说出的话也同意没了温度,「又想让我上一条死鱼是么?」 秦然的心勐地一沉。 韩遇眯着一双眼睛,阴测测道:「过来卧室。」 秦然犟道:「我起不来。」 他一回家就把她房间的暖气关了,这是什么意思?这种对待能让她心情好么?呵呵,昨晚的温存全都他妈只是幻觉! 「起不来?」这几个音节像是从胸膛里蹦出的,带着一丝蔑然,「以为自己是什么宝贝疙瘩么?有资格跟我说这话?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廉价下贱的玩物。」 闻言。 秦然心中一阵酸涩,大吼,「那逼迫我的你就是个比廉价下贱玩物还不如的神经病。」 他黑着脸,「我让你起来,你听见了没有?」 秦然没理他,自个转了身,脸色疲惫地侧躺在被子深处,闭眼,「你要就在这里解决,反正我起不来。」 然后他就真的在这里解决了。 勐地扯掉身上的浴巾,身躯往下沉,毫不留情地欺负她…… 那一晚他特别兇狠。 秦然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 结束后,他摔门离开,秦然被他蹂躏得惨兮兮的,趴在大床中央,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的印记。 她心里面很委屈,抱着被子,就低低哭了出来。 第二天。 秦然从房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李姐从韩遇的房间里退出来,她手里端了个托盘,看样子是送早餐的,但现在都十点多了,韩遇还没去上班么? 想到这里,秦然就开口把疑惑问了出来,「李姐,韩先生今天没去上班?」 「先生他生病了。」李姐回答。 秦然微怔,「病了?」 「是的,先生昨夜着凉了,房里的暖气没开,他烧到了39度多,刚刚吃过早饭睡下了。」 这么严重么?秦然愣了愣,穿着保守的棉质睡裙走过去,「他吃药了没?」 李姐摇头,「没有,先生不肯吃。」 秦然沉吟片刻,道:「你现在去楼下把药箱拿来,我先进去看看他。」 「好。」 站在主卧室前面,秦然稳了稳心神,推门而进。 床单上,韩遇静静地躺在上面。 他发着高烧,睫毛紧紧闭着,身体也滚烫滚烫,脸色苍白,意识混沌。 她昨晚还恨死他了,岂料今天看见他这样,她的心就紧紧揪着,很是不好受。 秦然走过来,坐在床边,刚伸出手去,就被他额头的高温烫得缩了回来,她一愣,也不敢怠慢,赶紧到浴室里拧了冷水毛巾,叠在他的额头上,岂料毛巾刚刚放上去,她的手就被他抓住了,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他漆黑的睫毛微微抖动,喃喃呓语,「你不要跟他们在一起……」 他很虚弱。 虚弱到想握紧她的手却握不紧。 秦然心里一酸,反握住他虚弱的手掌,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低语,「是我,十五,你生病了……」 他高烧得迷迷煳煳的,只听耳边一道静柔的声音传来,就像花瓣落在心上一样宁静轻盈。 他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秦然拿过毛巾,轻柔地为他拭去汗珠,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人扶起了他,在他耳边说:「十五,张开嘴巴,你病了,要吃药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是记忆里他爱的人的声音。 韩遇不禁伸出自己的手臂,然后他握到了一只手,如同电影里的满镜头,他慢慢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尽头,是她忧心忡忡的脸。 他看着她,显然没想到她会来照顾自己,声音沙哑到了极点,「秦然?」 「嗯,你发烧了,李姐把退烧药拿上来了,你吃下去吧。」 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把她手中递来的药含进了嘴里,混合着温水,很慢很慢的吞咽了下去。 见到他这么配合,秦然明显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会拒绝的呢。 吃完了药,李姐回一楼去收拾,秦然则是坐在他房里守着他,一个小时候过去了,他的体温丝毫没有降下来,秦然心里担忧,去浴室里打了一盆冷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坐在一旁,对他说,「你躺好,我给你用冷水给你擦下身子。」 韩遇的眼睛眨了眨,竟然没有发出声音。 见他不说话,秦然觉得他应该是默认了,伸出手去,拉开了睡袍上面的带子。 精壮的胸膛顿时露出来。 秦然拧了毛巾,贴在他肩膀上,仔细地给每一寸肌肤降温,整个过程,韩遇都定定地注视着她,没有眨眼睛。 秦然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红了耳根,声音越来越低,「你转过身去,我给你擦下背部。」 韩遇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我没有力气。」 秦然想了想,觉得也是,他烧的那么严重,没有力气是自然的,便对他说:「那你抱着我,我手伸到你背后给你擦背吧。」 「好。」他很欣然地同意了,双手绕在她身后,亲昵而自然的圈住了她的身子。 秦然身体微僵。 他的下巴也靠了过来,抵在她的肩窝上,然后又虚弱又乖巧的问她,「这样可以吗?」 「可以。」秦然强装镇定,拿着冷毛巾的手伸到他背后,认认真真地给他做降温。 他抱着她,温驯得像是一只高贵的波斯猫。 脖子,胸膛,后背,肋骨,腹部,一一用冷毛巾降温完毕。 再往下就是…… 她的眼睛放在他的黑色裤头上,想伸出手去,又有一丝犹豫,神情复杂的思考着。 炙热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韩遇低低道:「难为情就算了吧。」 「可是你烧到了39度多,如果今天温度降不下去,明天得上医院的。」她总不能让李姐来吧?韩遇不会同意,她也不会愿意的。默默做了一会思想建设,秦然鼓起勇气,红着脸对他说:「你把眼睛闭上好了。」 韩遇依言闭上了眼睛,出奇的顺从。 秦然的睫毛垂下,从水盆里拧了冷毛巾,置在他修长笔直的双腿上仔细地擦着。 渐渐的。 她感到他的唿吸变重了。 又渐渐的。 她感到他的身子比刚才更加烫热了,似乎是起了反应。 秦然郁闷地说:「你别想那些事情啊。」 不然这样下去,怎么可能降温呢?估计烧到四十几度去都有可能了。 韩遇闻言掀开了眼帘,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虽然脸色虚弱,却一点也不影响那张帅气脸庞的美感,他无辜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别想啊。」 他莫名的觉得好笑,气若游丝道:「我也不想的,但是情不自禁。」 秦然皱眉,「都烧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想这个,要不直接上医院吧?免得发生意外。」 「不过一个小感冒,能发生什么意外?」他哑着声音,眸色深沉。 秦然微微嘆气,「那你别想啊,乖乖的,等晚上的高烧退下去,明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知道了。」 「你等一下,这盆水不够冷了,我去楼下拿点冰块来。」 「好。」 秦然最后看了一眼暖气的温度,确认室内保持在穿短袖的温度,才放心的起身去一楼取冰块。 几分钟之后。 她拿回来两小盒冰块,把它们倒在冷水里,瞬间浮出一层白色的寒气。 「好了。」她的手放到冰水里拧毛巾,瞬间被冷得惊叫了一句,「卧槽,这么冷。」 韩遇看着她,脸色憔悴,眸底却兴味盎然。 她把冰毛巾拧了出来,一敷到韩遇腿上,立刻激得他皱起了眉头,见状,秦然哈哈大笑,「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在吃冰棍的感觉?」 说完被韩遇瞪了一眼,她弱弱收住了笑容,低下头去,认真做降温。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室内一片安静。 秦然擦完了他的双腿,暗暗唿出一口气,「好了,你转过身去吧,我帮你擦后面。」 「我没有力气。」他再次重复这句话。 秦然沉默了。 刚才擦背后可以靠在她身上擦,但眼下擦后腿,唔……该怎么办呢? 好一会儿,她才硬着头皮说:「你躺好,我来帮你翻身。」 他挑起眼睑,「你行吗?」 那么个单薄的小身板,能替一米八八的高个子翻身么? 「放心吧,老纸力气很大的。」 「……」 于是,他就真的在床上平躺好。 秦然把两只袖子捲起来,双手放在他的手臂上,用力一推—— 推不动。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唇角憋着一丝笑容,戏嚯道:「行不行啊?」 秦然硬着头皮再推! 纹丝不动。 她还就不信了!咬了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他,然而,他仍好好的躺着,一寸位置都没挪。 秦然不满地皱起眉,「喂,你配合一点啊,我推你的时候你也要发一下力,这样才能成功翻身的好吗?」 他眼睛黑黑地望着她,笑,「可是我没有力气。」 「靠!发个高烧搞得跟瘫痪了一样。」 他抿着唇笑。 她又试了试,还是不行,放弃了,「算了,翻不动你的身子,不翻了,你就把腿抬起来吧,我给你敷一下。」 他还是那句欠扁的话,「没力气,抬不起来。」 「……」秦然一头黑线,也不伺候了,「那你继续瘫着,我饿了,先下去吃个早饭。」 「你不管我了?」 这么好的精神怎么可能还虚弱呢?秦然算是看明白了,他从吃完药后精神就变好了许多,这会子是拿自己涮开心呢。 她转身就走,留下一句,「等你死了我再来给你收尸。」 「……」 秦然到一楼吃早餐,不对,应该是午餐了,因为韩遇生病了,李姐特意熬了排骨虾粥,秦然剥掉粉红色的虾壳,吃得津津有味,末了,还虚情假意对李姐说:「韩先生病了,你把他午饭里面的虾和肉都挑掉吧,清淡一点好消化。」 敢整她,那她就不给他吃肉,馋死他好了。 李姐闻言也没作多想,恭敬答之,「是的,太太。」 等一大碗虾和肉挑得一点渣都不剩后,秦然再次开口了,「好了,李姐,就那样吧,你去忙你的,午饭我给先生端上去。」 「是。」 干完坏事,她心情舒爽多了,拿着托盘,把那碗清淡的粥送了上去,卧室里,韩遇半倚在床头处,睡袍松松垮垮的搭着,闭目养神。 好一副病态美人图啊。 秦然腹诽,将托盘放到他眼前的餐桌上,笑容明媚,「吃午饭啦。」 韩遇扭回头来看她,「我没力气拿碗。」 言下之意,是要她餵他吃饭。 好吧,看在他生病这么可怜的份上,她认了,「好吧,那你坐好,我餵你吃饭。」 他免费其难的点点头。 秦然:「……」 然后他就张开了性感的嘴巴,一副纡尊降贵的样子。 秦然拧眉,舀了一大勺粥塞进他嘴里,烫得他眉头直皱,楚楚可怜看她,「好烫。」 她笑眯眯的,「刚做好的嘛,当然烫了,来,你生病了要趁热吃,不然等下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苍白的面上蒙了一层阴郁,「算了,我不吃了。」 「怎么了?」 「太淡,我没有胃口。」 秦然眨了眨眼睛,才下意识过来自己在欺负一个病人,她说:「可是你病了啊,要吃点东西才好得快。」 「不想吃。」 「你别这样嘛,太烫的话我帮你吹吹好了,你别不吃,不然晚上真该严重了。」 他不言语,凝眸看着她,莫名其妙道:「你是真的关心我吗?」 「这叫什么话?当然是……关心拉。」 他许久没说话。 秦然便轻轻垂了头,把舀在汤匙中的粥吹了吹,送到他嘴巴,用一种极度温柔的声音说:「吃吧。」 她是调皮了点,但她是看不得他这么脆弱的样子的,她可以看着他冷冰冰的样子,扭曲的样子,变态的样子,甚至是无情的样子,可是她不可以看见他脆弱的样子,这样她会比他难过十倍。 韩遇看着汤匙上的粥,又抬头看着她,眼眸变得炙热,「我现在想听故事。」 「什么故事。」 「都可以。」 「那你先吃饭,你吃完我给你讲小故事,好不好?」 听了这话,他就没再说什么了,沉默的低下头去,把汤匙上的粥慢慢咽下去了。 秦然忽然觉得心疼,又舀了一口粥,轻轻吹凉,送到他嘴边。 他再一次吃下去,黑眸黑髮,眼神温驯。 秦然觉得有那么一刻,她很想伸出手抱抱他,亲亲他,安慰他。可是她手上端着粥,又不确定他要不要自己的拥抱,于是到了最后,她什么都没做。 ------题外话------ 求票票啦,大家手中有月票的都砸过来吧,么么哒! 另外序序在这里推荐一下自己的旧文,《暖妻在手狂妄爷有》——九序。 他是权势滔天的骄子。 她是风华绝代的遗孤。 她十二岁,他十三岁,她来到他身边。从此,她是他的女孩,见证他从一个问题少年蜕变成风姿卓越的名流贵公子。 后来,他过上了管家公的生活,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并且规划了她的未来,他说:「小尹,你20岁才准谈恋爱,22岁才能接吻,24岁才可以结婚,当然,这个对象只能是我……」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一路走来,她之所以走得一帆风顺,是因为,她身后始终有一个他,为她挡风遮雨,只要她累了,转过身,他就会温柔拥住她,她说:「我们结婚吧。」 222 主动示好 吃完饭,韩遇的精神忽然变得很差,他微微垂着头,下巴搁在枕头上,眼睛半睁不睁的。 秦然轻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有一点。」 「那你先休息一会吧。」 「你还没讲故事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个故事,她放柔声音,扶他躺下,「你先睡,我等你醒了再给你讲。」 「你不走?」 她微微摇头,「嗯,我在这里守着你。」 说着抚摸了一下他鬓髮,韩遇垂着眼皮,她将他的睡袍拉好,然后盖上了蚕丝被,柔柔低语,「睡吧,乖……」 他闭上眼睛,在她静柔的安抚之中沉沉睡去。 午后的阳光氤氲在室内。 秦然把窗帘拉上,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画册。 过了一小时,她伸手探他的温度,额头一片烫热,似乎比早上更严重了,她吓得赶紧起身,跑到一楼去找冰块,打了盆水,将冰块扔进去,帮他做第二次降温,他意识沉沉地闭着眼睛,仿佛沉睡千年的睡美人。 解开他的睡袍,秦然没作多想,就把毛巾敷了上去,仔细做降温。很快,她擦完了他的上半身,又到了双腿的位置,绕开令她比较尴尬的位置,她把冰毛巾放上去,硬着头皮做降温。 指尖每一个无意识的触碰,都像在勾动他脑海里那根沉寂的弦,他觉得有一股电流从双腿处窜来,渐渐流到四肢百骸,钻入心脏。 整颗心脏都震颤得酥麻发烫。 然而身上那股触碰却没有因此停下,还在不断折磨他的神经线,折磨他的意志力。 身子一颤,他用朦胧的意识握住了那只冰凉的小手。 慢慢掀开眼帘…… 秦然拿着冰毛巾伏在他身上,神色担忧,「你醒了?头痛不痛?有没有觉得好一点?想不想吃东西?」 她只顾着担心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那么暧昧,她在上,他在下,靠得如此之近,如果有人从门口的方向看过来,她的姿势就像骑在他身上一样令人脸红心跳。 「你在干什么?」他目光灼热的盯着她,嗓音沙哑。 被他这样盯着,秦然的脸莫名发烫,「你烧得厉害,我在给你做降温。」 韩遇没说话。 秦然又说:「奇怪了,都做了两次降温了,怎么高烧还是这么严重?」 「因为你在做危险的事情。」 「危险的事情?」她楞了有几秒,随即反应过来,匆忙爬开身子,正想下床,韩遇的手指稍稍凝力,她便整个人被他拽进了怀里。 她惊叫了一声,脸已经贴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了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好像要随时跳出胸腔的那种慌乱。 好听的声音在秦然头顶响起。 「我有感觉了。」 秦然愣。 伏在他身上,身体也因为他的话莫名其妙热了起来! 该死! 她怎么也被传染了? 慌乱地仰起身子,双颊绯红,「不行啊,今天不可以的,你生病了,不能这么劳累……」 说到这里,秦然赶紧止住了话头,她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尽,到底在说什么? 韩遇似笑非笑看了她良久,眸光暗烈。 最终。 他低低笑开了,神情里隽着一丝得意和高深,「身体这么烫,你也有感觉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和我做多了,现在不碰你,反而不习惯了?」 「哪有!」她满脸通红的否认。 他薄唇扬起,大掌放在她酥麻成一片的后腰上,眸底掠出淡淡的笑意,「有感觉就有感觉呗,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胆小鬼。」 被他说中了心事,秦然瞪目,而后眨眨眼,有些气恼地说:「还不是你害的,我给你降个温你就老诱导我,而且孤男寡女的,你是正常人,我也是正常人,这样的相处,又说这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能不烧得慌么?」 居然承认了?! 韩遇勾唇,笑得漫不经心,「所以你承认了?」 秦然咬住嘴唇,恼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个小动作愉悦了他。 韩遇忽然心情大好,凝眸,长长的眼尾勾着,动作有意无意,将她的身子往怀里塞,唇息灼热,「那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做吧……」 「不行!」秦然拒绝他,按住他双臂,伏起身子来,重重喘气,「你病了,别闹。」 「我现在很有感觉……」 「那也不行!」她断言,伸手抹去额上的薄汗,天吶,她怎么觉得越来越热了,不会是被他传染了吧?她不自在地说:「你在这里好好躺着,我去拿温度计过来。」 他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不要拿了,我现在应该烧到四十多度了。」 「……」 「除非你帮我,不然我的高烧今晚是褪不下去了。」 「你想得美!」 「你不也明明有感觉的么?」 「但我起码不会像你这么禽兽,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玩意。」 他眼底漾出几分玩味,气息和声音覆盖在空气里,越发的低沉迷人,「还不是你惹的,好难受,宝贝,你帮帮我吧……」 宝贝?! 他居然叫她这个小名了。 秦然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有点惊讶,又怕自己会错意,宝贝和小宝贝虽然说差不多,但是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一个是男人专门用来哄骗女人时叫的称唿,另一个是她的外号,所以,他这个宝贝到底是哪个意思啊? 秦然拧眉思考,但总之她是不可能帮他的,都病成这样了还想这个,是不想活了吧?所以,就算他叫的真的是她的小名也不能心软,脚步一迈,她忽略他渴望的眼神往门口走去。 「餵。」韩遇响在身后的语气又急又虚弱,「你别走……」 秦然脚步一顿,而后离开得更快。 没错,他现在这么虚弱,她要是心软去跟他发生点什么那是害了他,摇摇头,坚决不能妥协。 下了一楼,秦然在咖啡机前给自己泡了一杯香浓的咖啡,她想着休息一会,等他自己平静完感觉,她再回去看着他。 室内的光线舒适而宁静。 李姐在阳台上晒被单。 秦然走到客厅,这才发现自己昨天买回来的鲜花没了,茶几上只剩一个空荡荡的水晶花瓶,咦,她买的花哪去了? 「李姐,你看见我的花了吗?昨天买的。」秦然出声问阳台上的李姐。 李姐从阳光下回过头来,神态和蔼,「那个花啊,早上我来的时候,那个花扔在垃圾桶里,我以为是先生不要的,就倒掉了。」 秦然微微皱住眉,李姐没碰她的花,那就肯定是韩遇碰的了。 可是,他扔她花干嘛啊?那么好看的花,得罪他了么? 十分钟后,门铃响起,来人是韩亚洲,他过来找韩遇商量事情,秦然把他带上了二楼,一面走,一面问:「他现在在房里休息,病了,你过来看他么?」 韩亚洲显然不是来探病的,听了这话,面容有些愕然,「他病了?」 「嗯。」 韩亚洲没说话,昨天见面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秦然把他带进卧室里,韩遇平躺在床上,似乎已经平静了,神情恢復了之前的疏离疲惫。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就见秦然跟韩亚洲一起走了进来,韩遇病了,不方便起床招唿韩亚洲,所以秦然就搬了一只椅子过来,她一点都不生疏,相反,她对韩遇房间里的摆设都很清楚,也很熟悉,把手放在衣橱的黑色条纹上,往里一按,收纳在衣橱壁上的黑色椅子就弹了出来,这是一张简化的百变椅,藏在衣橱壁里,平时看不出是一只椅子。 秦然把椅子放在韩亚洲跟前,客气的说:「坐这吧,你们先聊着,我去楼下给你拿点咖啡和点心。」 韩亚洲看着她的动作,有点惊讶,但是没说什么,风度翩翩的坐在那张百变靠椅上,姿态闲雅。 秦然转过头,柔声对韩遇说:「你有力气吃饭不?厨房里炖了粥,我给你端点上来?」 韩遇没什么表情的摇头,「我现在没胃口。」 「那给你端一杯牛奶上来好不好?」 「拿杯水给我吧。」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嘴里淡得很,没胃口。 「好。」说罢,秦然从卧室里退了出来,顺便合上门。 「你们在谈恋爱呢?」韩亚洲问。 韩遇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淡的,「没有。」 韩亚洲的笑容变得戏嚯,「没有她这么关心你?而且对你房间的摆设这么清楚?连椅子藏在衣橱壁里都知道?我记得,你的房子好像是两个月前才装修的吧?她怎么那么清楚?你们重新同居很久了?」 韩遇没说话,垂下眼眸笑,关于这个细节,韩遇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没想到韩小然对他房间的摆设这么清楚,是因为平时经常呆在他房间里的缘故么?那么,她平时都在自己房间里干什么呢?他上班的时候,她在家里干嘛? 韩遇发现自己竟然很好奇这个事情。 不多时,秦然就端着托盘上来了,韩遇跟韩亚洲在聊天。秦然走过去,把韩亚洲的咖啡和点心放在他面前,又把热水端到床前,看见韩遇在说话,就体贴地伸出手去,将他扶起一些,再把枕头垫到他背后,让他舒服地靠在枕头上。 整个过程里,韩亚洲都望着两个人,心里忽然觉得有点羡慕。 「坐起来说话会舒服一点。」秦然轻声对韩遇说。 「嗯。」韩遇应了一声,就着她的动作,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 秦然以为他是要喝水,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拿过来,握在手上,慢慢餵到他嘴边,「水刚烧开的,你仔细着点喝,别烫到了。」 「嗯。」韩遇低下头去,靠在她怀里,慢慢喝了两口水。 秦然怕烫到他,拿着水杯的动作小心翼翼,叮咛道:「你慢点喝。」 「好。」韩遇喝掉了半杯水,抬眸,「好了。」 「嗯。」 秦然把水杯放下,他却没有想离开她怀抱的意思,仍然亲昵地依偎着,神情安谧迷人。 一旁的韩亚洲静静看着两人,被这个恩爱秀了一脸血。 坐了许久,两个男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秦然突发奇想,对韩亚洲说:「对了,能请你帮个忙吗?」 韩亚洲微笑,「能帮的话一定帮,请说。」 「你能帮韩先生降下温么?」她把他抱在怀里,却唤他韩先生。事实上,她是怕韩遇不愿意亚洲知道他们两的事情,不敢叫他名字。 韩遇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心微蹙。 韩亚洲亦一脸不解,「降温?是什么?」 「韩先生发高烧了,39度多,体温现在还没降下去,想问问你是否可以替他做下冰敷降温呢?我今天试过了,但是没法给他翻身,正好你来了,想请你忙这个忙。」亚洲是十五的堂弟,由他来帮十五做冰敷降温最好不过了。 韩亚洲愣了愣,点头,「当然可以啊。」 韩遇却是一脸的不愿意,瞪了韩亚洲一眼,满含危险的警告。 而秦然已经站了起来,韩遇现在很虚弱,没有力气抓住她,因此秦然总能很轻易地挣开他,把他放回床上,到浴室里去打水了。她的心情明显很好,端着水盆和毛巾走出来,「那就谢谢你了。」 韩亚洲笑,「不客气。」 韩遇脸色冷沉。 秦然把小毛巾递给韩亚洲,「吶,毛巾给你,你在这里给他做降温,我出去外面等,好了就喊我。」 「好。」韩亚洲接了小毛巾。 韩遇的表情更加阴郁了,一等秦然走出去,便抿住唇线责怪韩亚洲,「要你多事。」 韩亚洲嘴角憋着笑,「怎么说人家都是关心你嘛,我帮帮她是应该的,来吧,堂哥你躺好一点,我给你做下冰敷降温。」 「滚。」 韩亚洲笑得更加欢乐了,「怎么?人家秦然一来你就病得柔柔弱弱的,连动都不会,现在一走你就有精神骂人了?」 韩遇冷冷瞥了他一眼,面色不善。 韩亚洲从卧室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他走下旋梯,对客厅里摆弄手机的秦然说:「我已经帮堂哥做好降温了,不过他身体还是很烫,高烧貌似没退,你最好还是上去守着他吧。」 秦然怔了一下,站起身,「还是好烫吗?」 「是的。」韩亚洲煞有其事的说:「我认识堂哥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生这么重的病呢。」 秦然心中更加担心了。 「好了,你上去照顾他吧,事情谈完了,我先回去了。」 「好。」 一出韩宅的大门,韩亚洲就捂住嘴,笑得像个调皮的孩子,其实韩遇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他刚才那些话都是唬秦然的,而且他并没有帮韩遇做降温,他不肯,生怕自己病好了秦然不关心他了。 秦然吓得带着药箱上去看他。 打开门。 韩遇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好像即将要昏迷过去一样,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怎么会这样? 刚刚她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秦然吓得跑过去,身子半伏在床前,握住他的手臂,神情紧张,「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很难受?我现在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接你好不好?」 她的神智有些混乱,伸手就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韩遇拦住她拨打电话的动作,反过手,与她十指相扣,低低的说:「不用了。」 她泫然欲泣,眼里有毫不掩饰的难过和担心,「怎么不用?你都病成这样了,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啊?只是发个高烧怎么会这么严重?」 她胡思乱想的猜测着,心疼死了。 把她吓成这样,韩遇心里有点歉疚,但是他不能让她叫救护车,不然就穿帮了,慢慢伸出手去,挑起她颊边的长髮,别到她耳后去,「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并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有点困了。」 「困了?」她的唿吸紧绷绷的,心情已经不如早上那么轻松了,做了三次降温还维持着高烧,这病情怎么看都不普通了。 「嗯。」 「那……」她怔怔的思考着。 「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还是去医院吧?」 韩遇摇头,目光落在她紧蹙的眉心和抿紧的唇角,心里忽然宁静了,温声说:「你在这里陪着我就好。」 「我是怕你出事,去医院也可以陪着你啊,不一定要在家里的。」 她关心人的样子,其实很迷人。 韩遇心神荡漾地看着她,心里莫名的柔软,放缓语气,「我真的没事。」 秦然想了想,「那要不你先休息一会?晚点如果还是不舒服,我们就上医院去看看好不好?」 「嗯。」 「那你睡一会。」 「好。」韩遇假装闭上眼睛,过了一会,重新抬起睫毛,视线里是她定定不动的漂亮脸蛋,他说:「我想握着你的手睡觉。」 秦然温柔凝视他,「好,你握着,我不离开。」 「你也睡上来吧,陪着我,不然这样跪在地上,我怕你腿等下会麻的。」 「好。」她依言掀开被子躺进去,乖巧地依偎在他身旁。 韩遇没有动,紧紧握着她的手,心口很暖。 过了一会,他又抬起眼睛,就像一个找妈妈的孩子一样没有安全感,「我睡不着。」 秦然侧身看着他的脸,那样的英俊,那样的完美,心微乱,「怎么了?」 「不知道,我很想睡,可是就是睡不着。」 秦然凝眉想了想,看着他,「那不然我给你讲故事吧,哄你睡觉?」 「好。」 秦然给他讲了个很奇葩的故事,「从前有个和尚,他住的村子里最美的姑娘叫婉君,突然婉君怀孕了,死也不肯说是谁的孩子。村民就暴打她,要将她浸猪笼,婉君哭着说,是和尚的呢。村民一起冲进寺庙,和尚没有否认,任凭他们打断了自己的双腿。过了二十年,奇蹟发生了……」 韩遇唇角含着缕淡淡的笑容,「发什么了什么奇蹟?」 秦然狡黠一笑,「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讲,但不负责结局的。」 「……」他觉得秦然现在的样子很像年少的她,调皮幽默。轻轻埋怨道:「那你这故事不是坑人么?」 「对啊,就是拿来坑你的。」 他还在笑,手臂却不知不觉攀到她背上去了,馒头被不经意碰了一下,秦然瞪圆了眼睛,脸色坨红,「你干嘛呢?」 「我想抱着你。」 这软软的请求,让她心漏一拍。 其实他不凶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秦然默默低了头,嘴角飞翘,「抱吧。」 然后他就把她整个人揽进了怀里,长眸半阖着,氤氲出朦胧的微光,「我还想亲亲你。」 她脸红,「这个不好吧。」 他忽然低声说:「我怕我等下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秦然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柔声安抚他,「怎么会呢?你只是发高烧,晚点烧退了就好了。」 他神情脆弱,「我病了,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关心我。」 「他们是因为不知道你病了吧?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一定会过来看你的……」 「不会的,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来看我的。」他笃定的打断她的话,声音低落。 秦然心里好疼。 她抬起头,就见那双深邃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她,一眨不眨。 韩遇掀动苍白的唇,「我想亲亲你,可以吗?」 秦然心里涌出一阵难言的苦涩。 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点头,「可以。」 「那你过来一点。」 她柔顺的把自己的脑袋挪到他下巴处。 「够不着,你在上来一点。」 「好。」秦然把头颅仰高,让自己的眼睛对着他的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嘴唇对着嘴唇。 两人之间只有一片树叶的距离。 韩遇望着她,声音沙哑,「你把嘴巴嘟起来。」 明明是很难过的时刻,秦然却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像充满了魔幻的力量,让她不禁闭上眼屏气。 韩遇无声勾唇,继续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吩咐她,「不是让你闭上眼睛,是嘟起嘴巴。」 「好。」 秦然听话的嘟起嘴巴。 韩遇眼中的笑意变得极浓,「眼睛睁开,我想你看着我。」 秦然心脏一紧,睁开了浓密的睫毛。 然后他的俊脸就在眼前放大,有些模煳,但是,她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唿吸声,很重,很乱。 奇怪的是。 他的唇明明是凉的,碰到她唇上,竟然碰撞出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火热来。 秦然的神智被搅成了一团浆煳,又揪心又心疼。 唇齿相缠,严密得连一丝隙缝都没有。 他捧着她的后脑勺,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把她体内的灵魂吸食出来…… 秦然被他抱着,就像是要与之融化了一样,舌尖被翻搅得一阵阵发麻。 神智渐渐抽离在半空。 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他吸走了。 这个吻窒息而热烈。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压在她身上,秦然怔了一下,有些害怕的向后缩着,「干嘛?你刚才不是说亲一亲就好的吗?现在是要做什么?」 他眼神变暗,含了许多看不清辨不明的情愫,「我有感觉了。」 「不行,你病了。」 「没事的。」他难以自持的看着她,开始伸手解睡袍的带子,唿吸凝重紊乱,「我现在想要。」 「不可以的!你起开,不然等下病会变严重的!」 「叩叩叩……」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李姐站在外面说:「先生,太太,晚饭做好了。」 房内的两个人都忽然僵住了。 秦然回答李姐的问题,「好,你准备一下,我马上下去吃饭。」 韩遇瞳孔幽沉,又变回了那副阴测测的样子,「你敢走。」 秦然一愣,条件反射般明白过来,深深皱起眉头,「你的精神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刚刚的一切,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韩遇勐地怔住。 「有毛病!」秦然愤怒的推开他的身子,下床离开。 妈的!她刚才担心了那么久,原来他全是装的。 不过也不能说全是装的,他只是烧退了一些而已,事实上,还是有点虚弱的。 秦然愤然离去,韩遇看着卧室的门,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李姐上来给他送晚餐。 是两个清淡小菜和一碗小米粥。 韩遇沉默地望了一会,扬起手,将托盘里的饭菜都掀翻了。 脸孔映在落地窗上,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冷。 楼上碗盘落地的声音秦然听见了,但是她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去看,成天做那种无聊事,真是烦死了。 一整个晚上秦然都没去卧室看韩遇。 她心里有气,故意要他自生自灭。 八点后家政准时下班。 韩遇没有进食,并把室内的冷气关掉了,被子也踢开,真的自生自灭地躺在床上,心烦意乱的想冻死就算了。 后半夜他冷得瑟瑟发抖。 冰冻的雨水拍打在落地窗外,淅淅沥沥。 下雨了,冷空气再度下降,让原本维持在十度左右的空气进入了本年度最冷的时刻,气温六摄氏度。 * 秦然是在一阵碗盘落地声中惊醒过来的。 她以为是韩遇掀翻了早餐,慢悠悠爬起来,揉着眼睛去开房门。 家庭医生提着个药箱,匆匆忙忙跑进韩遇的卧室。 李姐看见秦然,着急地对她说:「太太,先生昏迷过去了。」 什么?! 秦然微微一怔,昨晚不是已经退烧了吗?怎么会? 她快速走进卧室里,迎面一阵刺骨的冷空气,落地窗前的窗户全开着,雨丝溅湿了半个房间,韩遇躺在床上,嘴唇苍白干裂,发了很重很重的高烧。 今天他的情况已经完全跟昨天不一样了。 俊美的脸孔上没有一丝生气,平躺在床上,连睫毛都不会颤动一下。 秦然恍恍惚惚。 心底是一片没有声音的死寂。 眼眶一下子红透了,扑了过去,才发现他躺的床褥全都湿透了,她惊慌的喃喃自语,「怎么床全是湿的?快!把他带到客房里去。」 说罢,就要去抱他的身子。 韩遇的身体很沉,她试着抬了一下,抱不动。 秦然急得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李姐,你快来帮我一下!」 李姐闻言赶紧过来帮她。 两人使劲全身力气才把韩遇搬到客房里,家庭医生跟过去,坐在床前为韩遇诊断病情。 秦然僵直地站在床前,眼睛空洞洞的,满了痛意和神伤。 如果她知道会这样,她昨晚绝对不会对他生气的,不会不去看他,也不会故意怄气,她会同意他的要求,跟他缠绵的。 橘黄的顶灯下。 他脸孔苍白的昏迷着。 测体温的时候,秦然一刻也不敢离开,就像一尊雕像,四肢冰冷的等待着。 韩遇高烧到了四十一度。 家庭医生开出药物帮他输液,五个吊瓶挂在衣架上,针头扎进了他的血管中,透明的液体开始在输液管中流淌。 李姐和家庭医生去客厅了,秦然留在房间里照看他,每输完一瓶吊液就喊家庭医生上来换药。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秦然坐在床边,轻轻握着韩遇的手,怕握疼他,不敢用力。 她等了很久,一直不敢眨眼睛,但他的睫毛始终不动,覆盖在眼睑下,漆黑而安静。 秦然的心又涩又痛。 时间渐渐流逝。 衣架上的吊液一瓶换了一瓶。 秦然穿着今早的睡衣照顾他,一刻不敢离开。 七个小时后,五瓶吊液全部输完,万籁俱寂里,韩遇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秦然苍白恍惚的神情似乎被拉了回来,快速站起身,跑到楼道口喊家庭医生,「医生,他动了,你快上来看看。」 家庭医生上了楼,进客房里给韩遇探体温,他躺在床上,脸颊烧着两朵红晕,身子也轻轻颤抖着。 秦然疲惫而充满期望地望着他。 家庭医生诊断了良久,再三确认他的烧退了,才道:「高烧已经退了,接下来就是好好休息了,你们要照顾好他。」 秦然和李姐喜极而泣,她差点就哭了。 又两个小时后,李姐下班了,秦然一个人坐在客房里照顾他,困了就闭闭眼睛,趴在床边,不敢离开。 深夜。 韩遇睁开眼睛,憔悴的脸孔微微一偏,就看见秦然的睡颜,她守在自己身边,髮丝凌乱的捆着,很苍白疲劳的样子。 他静静地看着她。 伸出手,洁白的指间触摸她的眉心,一路滑下,到了幽长的睫毛,精緻的鼻尖,淡色的唇片,她的皮肤柔柔嫩嫩的,一如记忆里让他着迷。 韩遇用手指触碰她的唇角,他记得她的唇清甜柔软,让他捨不得放开。 就在这个时候,秦然的脑袋用力一磕,似乎被吓醒了,她惊慌地睁开了眼睛。 韩遇的手还停留在她唇上忘记拿开。 许是他生着重病,那张疏离淡漠的脸孔,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秦然的心脏骤然一紧,而后莫名的恐慌占据她的左心房,手指颤颤巍巍伸出,搭在他冰凉的手臂上。 「怎么那么冷?」她担心的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拿起遥控器,将室内的暖气调高了一些。 韩遇没说话。 她又低下头来,眼神关切,「人觉得怎么样?」 韩遇的唇微微一动,嗓音干涩嘶哑,「我怎么了?」 「你病啦,昨晚是你把落地窗的窗户打开的么?外面在降温,又下大雨的,把雨水都吹到卧室里来了,早上你高烧昏迷了。」 韩遇默默垂下睫毛,「哦,是这样。」 「窗户是你打开的?」 「你不是不理我了么?」 「哪有不理你啊,我昨晚只是气你骗我嘛,我不去卧室找你,你就来客房找我好了嘛,反正我又不会真的不理你,哎,没想到你这样犟。你不知道啊,早上你的房间全湿透了,惨了李姐要帮你收拾。」 「哦。」他淡淡的应了一声,面无血色。 「怎么了?干嘛说哦?」秦然把手放在他额头上,探到是正常体温,柔声问他,「烧是退了,人感觉怎么样?肚子饿不饿?李姐走之前在炖锅里炖了了小米粥,现在吃的话刚刚好,我去给你端过来吧。」 没等韩遇说话,她就下楼去端小米粥了。 几乎是房门刚刚关上,她就回来了,用了很快的速度把小米粥端到他跟前,这次不用韩遇装虚弱秦然也不敢得罪他了,把他扶好倚在枕头上,然后低下头,红唇对着汤匙上面的小米粥轻轻吹凉,「来,张开嘴巴,我餵你吃。」 韩遇没说话,张唇把粥慢慢咽下去了,主要是一天没进食了,真的挺饿的。 「烫不烫?」秦然关心的问他。 「还行。」 于是她再舀起一勺,慢慢吹凉,韩遇神色淡然的吃下,没有昨天的装蒜,他显得很高冷漠然。 秦然忽然不习惯他这样。 等粥吃完了,她到底没忍住,没等他开口就拿着一个袋子进了浴室一趟,耳边水声哗哗,秦然洗澡去了,韩遇沉默着没说话,眼神黯淡。 洗完澡。 秦然从浴室里走出来,她光着脚,长发披散在肩头。 身上是一条半透明的黑色真丝吊带睡裙,随着她的动作,玲珑的腰肢和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韩遇眸底掠过一丝疑惑。 秦然慢慢走过去,掀起被子,柔软的身子钻进去,主动倾过身,依偎在他怀里,「上次你不是让我去买几条睡裙么?我买了好几件,都是这样的,你喜欢吗?」 怎么忽然对他示好了? 韩遇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还可以。」 她低笑,「是吗?你不喜欢这件吗?我还有好几件呢,要不要我一一试给你看?」 他眸光微深,长久的凝视着她,「都是这样的?」 都是这么性感撩人的款式么? 「对啊,你不是嫌我太保守木讷想让我学着取悦你么?我真的有在学习。」 「你还学什么了?」 她唔了一声,「我最近看了很多小电影。」 「然后呢?」 脸红了红,秦然看着他,声音温温软软的,「然后就学习了啊。」 「嗯?」 「这个……」她红着脸,拉过他被子里的大掌,放在她的腰上,「这个你应该懂的吧?」 韩遇脸孔淡漠,「我不懂。」 「……」秦然咬住嘴唇,哎,要不是昨晚把他害成这样了,她才不讨好他呢,硬着头皮说:「你怎么可能不懂?你以前都懂的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气馁,脸红得要滴血,「你真的听不懂?」 「听不懂。」 秦然深深嘆了一口气,再接再厉道:「就是……你昨天不是说想要的吗?今天我……我方便了……」 「哦。」韩遇冷冷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小脸红彤彤,「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没兴趣。」他说着,把手从她身上收回来,侧脸寡淡,「我累了,想休息了。」 以为只有她会拒绝人么? 呵呵。 他也会。 秦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他拒绝,微微一怔,涨红一张漂亮的小脸,想多给他一个机会,「那明天……」 「明天也没兴趣。」 「……」 「有些东西一旦过了时间就觉得没什么意义了,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我睡在哪里?」 「随便你。」 「……」 秦然呆在那里,一脸的无措。 ------题外话------ 太有趣了,连我自己都写得忍不住笑了。 223 打领带 被拒绝后,秦然的心情千迴百转,她有些想不通,甚至觉得难过。 但是她不敢离开,怕韩遇再发生昨晚的事情,从床上下来,她的神情是茫然的,但片刻后她就释然了,从角落里推来一只沙发榻。灯光下,她弯着腰,短短的真丝裙只遮住臀部,露出纤细迷人的双腿。 仿佛带着流光的洁白肌肤从若隐若现的裙子里透出来,有一种勾魂摄魄的性感。 韩遇直直盯住她。 眼底出现了几许热度。 过了一会,秦然终于把沙发榻推到床边,披上一件鹅绒睡袍,合衣躺上去,气喘吁吁地说:「这沙发榻真重啊。」 韩遇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看着手里的外籍书,今天睡了一天了,此刻刚醒,睡不着。 而且这个韩小然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他睡得着才有鬼。 他忽然有点后悔拒绝她了,难得韩小然这么主动,还省了去哄她的功夫呢。而且,他也想知道她到底买了哪些睡裙,学了哪些取悦他的方式,想到这里,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唿吸开始变慢变热,感觉又上头了。 想入非非就是容易出事。 哎。 秦然合衣躺在沙发榻上,睡得有点不舒服,她再一次起身,去衣橱里翻两个枕头和一条薄毯出来,重新睡回去,她的神态安宁了许多,侧脸对着他,髮丝垂在肩膀上,妩媚中不失优雅。 甚至带着一丝惹人垂涎的蔷薇馨香。 韩遇的视线长久的停留在她身上,深沉暗烈。 秦然抱着枕头,头靠在上面,舒服的低吟了一声,睁开眼睛,韩遇来不及移开眸光,四目相对中,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热度,足以焚烧一切。 心微微漏掉一拍,秦然很温柔的笑了,眼睛如星辰一般璀璨明亮,「你是不是今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 「没有。」他错开目光,不显山不露水地说:「我是想知道你要忙到什么时候。」 秦然大窘,十分的不好意思,「我刚刚吵到你啦?」 他颔首。 秦然更加愧疚了,「对不起啊,我刚刚是准备睡觉的东西,现在好了,不会再吵你了,你看书吧,我保证不说话了,绝对不制造打扰你的噪音。」 韩遇没说话,垂下头,眼底复杂深邃的感情被睫毛遮去,只剩下淡淡的疏远和漠然。 秦然觉得他好像不太开心,把脸压在枕头上,静静地望着他。 「看够了没有?」韩遇拿着书,抬眸看她。 秦然微怔,眸底的心疼还未散尽,坐起身子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但是吧,我觉得你病得这么严重不应该熬夜的,还是早点休息,等明天早上醒来在看书吧。」 「你在关心我?」他没有看她,声音很轻,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问的。 「当然啊,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我当然关心你了。」 「就只是这样?」 「嗯,这么晚看书对眼睛不好的,还是早点休息吧……」 他的眸光沉了沉,原本很好听的声音也变得冰冷,「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秦然剩下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想了想,道:「我知道我没资格管你,我只是希望你爱惜自己一点,毕竟身体是自己的,也是革命的本钱,你不爱惜自己,谁又会爱你?」 他冷笑一声,神情带着极度阴暗的不悦,「是啊,我就是蠢。」 秦然心里难受。 他转过了身,也不说话,就那么冰冷冷的用背对着她。 秦然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的,但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长久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抑闷。 第二天,家庭医生继续过来给韩遇输液。 医院很多人都知道他生病了,提着水果篮和礼物过来探望,秦然躲在书房里,不敢出去,她现在不是韩遇的女朋友,而是他的宠物,这种身份在别人眼里太尴尬了,如果有人问起,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一整个上午,秦然都不敢去客房,听说殷雪儿也来了,不过她并没有在韩家逗留,将礼物放在床头柜上,便随着大流一起回医院上班了。 下午,李姐进来书房叫秦然,「太太,他们都走了,你出来吧。」 秦然心下悽然,她才不是韩遇的太太,每当有人来家里探访,就时刻提醒着她是个下贱的玩物,她的存在就只是用来给他洩慾和羞辱的,连小三都不如。 入了客房,韩遇在昏睡,家庭医生也还没离开,他开了几种药,看见秦然出现,就把吃药的程序告诉她,让她按着时间拿药给韩遇吃。 秦然点点头,记下家庭医生的嘱咐,将医生送离了韩宅。 一等韩遇悠悠转醒,秦然就按照医生的指示拿药给他服下,韩遇半躺在她的手臂上,没说话,静静吃下几颗药丸,喝水,神色冷淡。 她忍不住问:「感觉人怎么样?」 「还可以。」 「肚子饿了吗?我让李姐给你送粥上来吧?」 「好。」 两人之间的对话索然无味,韩遇不说话,秦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想了想,又对他说:「刚才你睡着了,有很多人过来看你,带来的水果和礼物都放在那里了,你要看一下不?要的话我去帮你拿过来。」 「拿过来吧,我看看。」 「嗯。」秦然轻轻应了一声,走到铺着镂空纱布的圆桌前面,将那些礼物一一拿了过来。 韩遇淡淡瞟了几眼,说:「你帮我做下礼物的名字登记吧,下次上班了,我得把名单给理事长,以后如果他们有什么事情,我得回礼过去。」 「好。」秦然坐在桌前帮他做登记。 室内一片安静。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前一两天的暧昧气氛,消散得无影无踪。 秦然想,她只是他的玩物,不过是用来泄愤的,不可以把自己当成他的女朋友,那样骄纵暧昧的和他相处。她应该跟他保持距离,这样以后分开的时候也不会那么难过,虽然每次都情难自禁的沦陷,但他让她喝避孕药橙汁的时候,她又会苦涩的清醒。 就从今天开始吧,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去招惹他和激怒他。 下午,秦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成城打过来的,秦然不想打扰到韩遇,就拿着手机走到房间外面的通道去接听了。 「事情我跟家人商量过了,他们都同意。」秦然低声对成城说。 成城拿着手机,黯淡的眼眸微微一亮,怔怔道:「是吗?他们都同意了?」 「嗯。」 「可是,我可能短时间内还不起这笔钱的……」 秦然摇头,「没有关系,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改变想法,你先好好应付这个难关吧,其他的,将来再说。」 他很酸涩很酸涩的『嗯。』了一声。 秦然点点头,「不过我这今天有点忙,可能白天跟你见不了面了,晚上再见面可以么?」 「没事,你忙就先忙你的,我没关系,晚上在见面好了。」 「好,那就约在晚上吧,我可能要吃完饭才能出去,你过来郊外的海湾大厦,我们八点钟见面吧。」她想那个时候韩遇应该睡了,她花几分钟下楼把支票拿给成城应该不成问题的。 「可以。」成城欣然答应。 「嗯。」 讲完电话,秦然一回头,就见韩遇居然出现在客房的门口,他的手捏在门板上,隐隐浮出了狰狞的青筋,已现怒意。 她惊得不轻,「你怎么出来了?」 韩遇一言不发,望着她,危险的暗芒在昏暗的壁灯下越发明显和冰冷。 秦然拿着手机的表情有点无措。 他怎么又生气了? 韩遇脸色难看的走过来,因为身体虚弱,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很不稳。 「你慢点走。」秦然怕他摔倒,赶紧伸出手去扶他。 他眼中的怒意更浓,挥开了她伸来的手臂,站定在她面前,一头的冷汗,气喘吁吁,「把手机拿来。」 秦然被他挥得身子偏了偏,有些怔忡,「怎么了?」 「我让你把手机拿来。」他要看看,她刚才在跟谁通电话,还约了晚上八点在海湾楼下见面,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家门口见别的男人! 「你别生气,医生让你要好好休息,先回房间吧。」 「我叫你拿来!」 秦然拧眉,却是没有再犟,乖乖把手机放到他手里,还不忘唠叨一句,「回房间休息吧,你现在看起来很虚弱。」 她是真心担心他的。 韩遇没什么表情的划开了她的手机,找到通话记录,看见上面的名字为成城,他的眸光凛凛一沉,下一秒,手机被无情的砸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秦然一脸错愕,「你干什么啊?」 在这声委屈的质问中,他缓缓抬起头来,声音异常冰冷,「你今晚不能出去。」 「为什么?」她只是坐个电梯下去把支票拿给成城就回来了。 「因为你得伺候我。」后三个字,他说得阴森森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只是需要几分钟。」 闻言,韩遇勐地攥住她的领口,瞳孔疏冷,「你现在是我的玩物,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你敢出去试试看。」 这声嘲讽让秦然脸色巨变,她霍然抬头,本来想跟他犟两句,可看见他唇色一片苍白,如同被雨滴打掉颜色的花瓣,她的心底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然后,嘴唇动了动,黯然的顺从他,「嗯,我是你的玩物,你说不能去,我就不去了。」 韩遇微怔,像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心口一疼,垂下了漆黑的睫毛。 就像是没有温度的,他站在壁灯下,睫毛冰冷的盖在眼睑下,形成一道一动不动的弧度。 秦然的声音轻了几分,「走吧,回房间去休息。」 * 窗外雨丝纷飞。 秦然望着外面的大海,眼珠淡淡的,似乎是放空了思想,她的神情安静落寞。 韩遇在床上看书,手指一直没有翻页,长久的用眼角余光凝视着她,眼珠漆黑黯沉。 客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遇忽然侧头对她说:「我饿了。」 秦然的睫毛抖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站起身,声音浅淡,「我现在去帮你拿粥上来。」 「嗯。」 她转身离去。 韩遇轻嘆一声倚在床头,面容上有盛盛的阴影。 过了一会,她端着一个托盘进屋,是两个清淡蔬菜和一个白粥,她轻声对他说:「饭拿上来了,吃吧。」 说罢便拿走了他手里的书,坐在他面前,也不要他开口要求她了,拿起筷子夹了点蔬菜放进碗里,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吃饭时间不要看书了,先吃吧,等下在看书。」 韩遇没说话,仰起头,吃下她递过来的食物,眼珠沉默地凝视着她。 秦然也没有再说话,安静地餵他吃完一整顿饭,然后,像是自己调整好了心情,把他的书重新拿回来,放进他手里,唇角扬起笑,「好了,你先看书吧,我去楼下吃饭,吃完就马上回来照顾你。」 韩遇淡漠地抿起唇角。 出了客房,秦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微笑起来,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伤心难过了不需要别人哄她,只要给她一点点时间,她就可以豁达的振作起来。 楼下的李姐在擦拭室内的家具和摆盘。 秦然笑着对她说:「李姐,你的手机能借我一下么?我的手机坏了,想打个电话跟家人说一声。」 「可以啊。」李姐放下抹布,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给她。 是一只简旧的老人机。 秦然接过,走到阳台上给大哥打了个电话,她会背家人和韩遇的手机号码,其他人不会,于是只能通过大哥联繫成城,「大哥,我的手机刚摔坏了,本来约了成城晚上见面的,但是现在临时有事见不了了,大哥你帮我转告他一声吧,就说我这几天忙,支票的事情我过几天有空的拿去世贸给他好了。」 秦大哥点点头,出声问她:「你手机摔坏了?」 「是啊,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掉进马桶里,整个主板都烧坏了,开不了机。」秦然随便找了个谎言应付。 秦大哥表示明白,又问她:「那需要我帮你买个新手机么?」 秦然想了一下,「这个不用,我手上有电脑,我等下自己在网上买一个就行了,好了,我现在拿的手机不是我自己的,我要还给别人了,其他的事情有空再聊,拜拜。」 「好,记得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大哥,你也要看好公司,我先挂了,拜拜。」 切断电话,秦然进厨房里去吃饭,吃完后她想了想,还给韩遇切了一盘水果上去,房门打开,他还维持着她刚刚离开时候的样子,坐在床上,下巴紧紧绷着,表情苍白僵冷。 秦然慢慢走过去,把水果放下,「吃点水果吧。」 她还在关心他。 韩遇抬头,眼珠深邃乌黑,「你刚才在电话里对成城说你跟你家人都商量好了,你们家里人都同意了,他们同意什么了?」 秦然的睫毛抖了两下,「你都听见了?」 「嗯。」他颔首,眼眸含着深深的探究,「你们商量什么了?交往?还是结婚?」 她微怔,看向他的眼睛,「没有,我和他怎么可能是商量这些事情呢?是他遇上了点麻烦,让我帮他解决。」 「什么麻烦?」 「这个是不能告诉你的。」这是成城是私事,她不能拿出来乱说。 韩遇许久没说话。 秦然坐下,眼睛望着脚下的地毯,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重新联繫的?」 秦然出神了几秒才发现他这话是问自己的,淡淡道:「你问的是成城吗?」 「嗯。」 「前两天吧。」 「他那个女朋友呢?」 秦然闻言摇头,「不知道,我没问他。」 他眉头紧锁,「你们是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不见,你对他的事情就不好奇吗?」 「我跟你也是青梅竹马啊。」 韩遇眉心一跳,重新望住她,表情没刚才那么僵硬了,视线也定定的,「你昨晚跟我说,你最近买了很多睡裙,想一一换给我看?」 提起昨晚的事情,秦然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自在,「你不是不喜欢吗?」 「今天有心情看了,你去换来看看吧。」 「现在吗?」 「嗯。」 她有些怔忡,「可现在是白天啊,李姐也在家里。」 「把门反锁了不让她打扰不就好了么?」 「可是……」白天做这种事情,她觉得很难为情。 还没等她说完,韩遇已经再次吩咐了,「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把窗帘也拉上吧。」 秦然震了震,心里千迴百转,想拒绝他又怕他生气,最终,她只得鼓起勇气,走到落地窗前把白色的纱帘拉上,又合上了暖色调的金色窗帘,室内顿时一片昏暗,朦朦胧胧。 辨不清神色的房间里,韩遇坐在床头看她,墨黑的眼睛染上了一丝热度。 秦然把衣橱里的纸袋拉出来。 刚想走进浴室里,韩遇就挺起背嵴对她说:「你就在这里换吧。」 秦然脸色错愕,「在这里换?」 「嗯,反正光线那么暗,我也看不清楚。」 她有点尴尬,「不太好吗?」 「没事。」他一锤定下决定,「就在这里换。」 秦然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昏昏暗暗的,果然是看不清他的脸色,她吸了两口气,羞涩又缓慢的开口:「那我里面还要不要穿背心?」 「就跟昨晚一样。」 「噢。」 她背过身去。 手指放在家居服上的纽扣,一颗颗,缓慢而仔细的解开,袖子从手臂上一松,整件家居服落在脚边,变成了一团。 昏暗的光线里。 她不着寸缕。 那具洁白玲珑的身体让韩遇的心头狠狠一震,随即眸光转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看。 秦然弯下腰,拿出纸袋里的睡裙,仰高脖颈,慢慢的套上。 那是一条很仙的露肩纱裙,烟白色的,裹在她身上,美丽的锁骨若隐若现。 她转过身,洁白如玉的美腿站定,微微一笑,美得就像书画传说中的公主,神圣而纯洁。 韩遇定定地望着她。 眼神里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怎么样?这件睡裙好看吗?」秦然抬头,心下莫名的有些期待。 视线的对面。 韩遇慢慢把手里的书放下,动作优雅,「灯光太暗了,你走过来一点,不然我看不清楚。」 秦然咬着嘴唇上前两步。 韩遇继续要求,「还是看不清楚,你在过来一点。」 「好。」 等她走近了,韩遇才看清了她此刻的表情,脸颊红红的,望着他,眼瞳像是花瓣上宁静的晨露,晶晶莹莹,美丽惑人。 他的视线慢慢往下。 诧异的发现,这件睡裙竟然也是半透明的款式。 韩遇眸中闪烁着难以瞧清的暗涌漩涡,讳莫如深,「谁教你的?」 「什么?」 「这些睡裙,是谁教你买的?」以她那个脑子,会懂得要去买这种睡裙?她能不拒绝他就算大吉了,怎么可能去购买这类增添乐趣的款式? 秦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人教我,是我自己去问的。」 「你去哪里问的?」 她低声说:「我问学姐的。」 「应曦让你买的?」 秦然诚实摇头,声音轻轻,「就是那天你说了后,第二天我跟学姐在网上逛衣服,我问她男的都喜欢什么样的睡衣啊,她就给我介绍了几款,我觉得看起来还行,可以接受,就买了……」 「小妖精。」他低低嗔了一句,暗哑的声线,再克制也掩盖不住的话中的愉悦。 「哈?」她有点听不懂,拧着身侧的纱裙,手心里都是紧张的汗,「那你是觉得好看还是不好看?」 他眯了眼睛,眸底终于有了点笑意,「挺好的,以后李姐下班后,你就穿这种睡裙吧。」 秦然眉心纠结,「可是……」 「嗯?」 「这种裙子穿起来不太自在……」整体感觉就像裹着一层纱,太纤薄了,没有安全感。 「那你还买那么多?」 秦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磕磕巴巴道:「那是因为你说我太木讷了,像条死……」那个鱼字她说不出口。 虽然她真的木讷,但是她还是不希望自己爱的人这样看自己的。 听见这话。 他的心情不禁变好,音色低醇,「你在意我这么说你?」 她唿吸一紧,脸蛋红红的,「当……当然了……如果我说你那方面不行,你不会生气啊?」 他半阖着眼眸笑,「那你也可以那样说我啊,反正我又不在意。」 秦然红着脸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抬起颤抖的睫毛问他:「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韩遇微怔,差点失笑出声。 「你很好奇?」 「嗯。」秦然点了头,「我就只有过你一个男人,我也不知道。」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很伤心?」 秦然低着头没说话,蠕了蠕唇,声音低低柔柔的,带着一丝不自在和好奇,「真的很差劲吗?如果一百是满分,你会给我打多少分?」 「……」 韩遇被她这话问呆了,仔细想了想,挑眉看她,「你想不想及格?」 「你说。」 「以你现在的表现,就只有55分。」 居然不及格! 秦然眼神闪过一阵难掩的低落,「原来我这么差啊。」 委屈的语调,就像被全世界欺负抛弃了一样。 韩遇忽然觉得不忍起来,迷人的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柔情,「那……你以后努力一点,每天穿这种睡衣,我就给你打80分,怎么样?」 「真的吗?」她抬头,眼睛重新明亮起来。 「嗯,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你穿这个也没有关系的,不会有别人看见。」 她高兴的笑起来。 因为心里深深爱着他,所以在意他的想法。 虽然警告过自己要理智和清醒,可是一靠近他,她又觉得一切都不对劲勒,而且,她心里明明清楚的知道不对劲,就是抗拒不了。 昏暗的光线里。 韩遇拍了拍身前的床位,眸色浓得像是泼墨,「过来吧。」 秦然乖巧的走过去,脑袋拉耸着,有些担心地说:「你生病了,还是好好静养吧,万一严重了……」 她的眉头越说拧得越紧。 「知道了。」韩遇掀起唇,温柔的眉色让他英俊之外多了些令人心动的性感,「我就是困了,想睡觉,你陪着我吧。」 事实上,他是怕她出去跟成城见面,要把她困在身边时时刻刻的看着。 「那好吧。」 她慢慢爬上床,韩遇帮她掀开被子,让她依偎在他怀里。 气氛又开始得微妙了。 韩遇揽着她,从上往下俯视她的脸孔,目不转睛,「你今晚不出去了吧?」 「嗯,你不是不肯吗?我不出去了,留在家里照顾你。」 「不准你见他。」 「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跟他见面。」说的话怎么那么霸道啊? 秦然点点头,「好吧。」 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什么都听他的。 「也不准你见顾玄宁。」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快睡着了,梦呓地攥着她的手,一句句吩咐。 秦然静静地看着他,「我并没有跟他见面啊。」 「以后也不行。」 秦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见顾玄宁是可以,但是如果在聚会上或者无意间碰到了,那她也没有避免的办法啊。 「如果被我发现你偷偷跟他见面,我就禁你的足。」 「喂,我又不是你女儿。」 「你是我的。」他说着,把她的身子往怀里扯了一下,让她贴在他的胸膛上,沉沉入睡。 看来他是真的很困了。 秦然呆在他怀里,隔着衣服,感受到他胸膛里传来的温度,很暖。 * 再次转醒已经黑夜了。 秦然觉得唇上温温热热的,睁开眼睛,就见韩遇低着头吻她,两人的距离那么近,近到秦然可以看清他绝美的五官。 心跳很乱。 秦然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 耳边有低低的笑声,「不是已经醒了吗?我都看见了,干嘛还装睡?」 「没有,我还很困,想睡觉……」秦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别睡了,我现在有精神。」一句含着笑意的话,让秦然心神不安,脸红心跳。 她的睫毛抖得厉害,「过一会吧,晚饭还没吃呢……」 「做完在吃。」 他的手掐在她柔软的腰上,扯掉浴袍,沉身而下…… 夜色里。 婉转的低吟萦绕在整个房间…… * 两天后。 韩遇的病情痊癒了。 他决定去上班。 几天下来,秦然也习惯了照顾他,片刻不离地守在他身边,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他去上班这天,早早起床洗了澡,然后走回床前,俯下身子,将沉睡中的小女人慢慢吻醒。 秦然穿着吊带睡裙,胳膊锁骨都是红红紫紫的吻痕,被他困在怀里,热烈而温柔的深吻着。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秦然感觉自己快窒息了,睫毛狠狠一颤,睁开了眼睛。 韩遇穿着睡袍凝视她。 阳光灿烂。 他英俊的脸孔上渡着一层金光,「我要换衣服了。」 秦然满眼的疑惑,「啊?」 大早上把她叫醒就是为了告诉她他要换衣服了? 韩遇笑着说:「起来吧,我要去上班了,你帮我挑一套今天穿的西装。」 原来是要挑衣服啊。 秦然点点头,打着哈欠从被子里爬起来,蚕丝被滑落,露出了她身上性。感的米金色睡裙,布料是那种反着光,贴在玲珑修长的身躯上,曼妙迷人。 她下了地,走到衣橱前面,伸手打开。 里头静静挂着一排冷色调西装,件件精緻名贵。 秦然说:「都是黑色的。」 韩遇但笑不语。 她认真浏览了一圈,每件都长得差不多,具体的区别应该在于牌子和剪裁,她问:「你要穿哪件?」 「你看着选。」 「噢。」秦然重新回过头去,选了件简约的浅蓝衬衫,拿到他跟前,「这件可以吗?」 韩遇看了一眼,「嗯,你帮我穿吧。」 秦然吃惊,「还要帮你穿啊?」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学学这些礼仪的,不然以后结婚了怎么办?」 他在说什么啊? 秦然的表情有些蒙圈,但到底没拒绝,默不作声的把衬衫放在床上,然后伸出手,解开了他睡袍上的带子。 睡袍一落地,他精壮的胸膛露出来,完美英挺。 秦然绕到他身后,学着电视上的样子铺开手里的衬衣,对他说:「两只手伸过来。」 韩遇皱了皱眉,伸出一只手,动作流畅的穿过了一只衬衣袖子,而后,另一手随即伸出,利落的穿起一整件衬衣。 扣子没扣,他微微偏过头,目光戏嚯的看着身后的秦然,「笨手笨脚的。」 秦然:「……」 「过来前面帮我扣扣子。」 秦然轻轻拧住眉,「你不是自己会穿的吗?」 韩遇神色平淡,「我会穿那是我的事情,但是你也要学习。」 「噢。」 她低低应了一句,又绕过来,站在他身前替他扣衬衣扣子,为了不让他鄙视她,这次她扣得很专注,纤柔的手指捏住一颗精緻的纽扣,扣到衬衣里,神情很柔很柔。 韩遇没说话,很享受的低着眉望她。 穿戴整齐,秦然舒了一口气,「好了,扣子全扣好了,也没那么难嘛,搞定。」 韩遇轻轻掀唇,「好像搞不定。」 「啊?」 「领带还没打呢。」 这回秦然真正的犯难了,系领带这种事情她从没学过啊,是跟系红领巾那样吗? 思忖间,韩遇已经淡淡开口,「去挑一条领带过来。」 秦然只好硬着头皮去。 暗格一打开,一卷卷名贵的领带看得她眼花缭乱,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求助般地看着他,「我不太会挑男士的领带。」 听说领带就代表着男人的品味和地位,跟女人的包包一样,但是,正所谓男女有别,男人不会挑女人的包包,女人也不会挑男人的领带,除非去特意的了解一通。 韩遇回望她一眼,表情高深莫测,「都可以,你看着挑吧。」 「别啊,你别什么都可以啊,我对颜色的搭配不在行,还是你给我点指示吧。」 韩遇想了一下下,目光落在一条银灰色斜纹领带上,「就那条吧。」 「好哒。」秦然快速把领带取过来,踮起脚尖,将领带围在他的领口上,笑着松开了手。 这就打算撤啦?韩遇叫住她,「你帮我打领带吧。」 她瞪眼,拿着斜纹领带的两端,表情迷茫,「跟系红领巾一样么?」 「不一样。」 「那我不会。」 他微微低下眉,眼神放置在她漂亮的脸蛋上,眸光潋滟,「那我现在教你,你看好了,以后每天早上都要起来帮我穿衣服打领带。」 她目光诧异,「每天啊?」 「对。」 她皱了小脸,「可是我早上想睡觉。」 「打完再补眠。」 「好吧。」 「那过来吧,我教你怎么打领带,看好了噢。」韩遇站定在落地镜前面,两手夹着领带,好整以暇的淡淡道:「领带有两端,一端较宽,称为大端,那么另外窄的那端就称为小端,大端在前,小端在后,交叉叠放着,然后将大端绕到小端之后,接着将大端在正面从右手边翻到左手边,成环。在把大端翻到领带结之下,并从领口位置翻出。继续将大端穿入先前形成的环中,繫紧,全部完成。」 镜子里。 男人穿着简约的浅蓝衬衫,条纹领带,正装穿戴后的他,跟这几天病怏怏躺在床上的男人似乎是两个人,他变得漠然许多,站在金色的阳光下,挺拔的背嵴像是充满了力量,天之骄子,耀眼从容。 秦然下意识多看了两眼,「真帅。」 韩遇微笑,深沉的眸子瞟了她一眼,到底没忍住,俯过身子来,吻住了她柔软的嘴唇。 她没有半点抗拒,反而是圈住他的脖子,与他糅合在阳光下,忘情深吻。 就像怎么吻都吻不够,他把她的背抵在落地窗前,抱紧她,性感的薄唇覆盖上去,用自己的舌尖侵占她的,轻轻辗转,细细缠绵…… 彼时。 两人的气息都变得不稳,空气中溢出无数暧昧的因子,脑子变得失控,他迷乱地看着她,而她也沉溺地望着他,似乎有点着火了,身体和血液都变得滚烫滚烫的。 韩遇再次低下头来吻她。 她却慌乱了,挣扎着推开他,「你得去上班了。」 韩遇闭了闭眼睛,而后,像是平定的心中汹涌的欲望,唇恋恋不捨地从她唇上撤离,看着她,声音低哑,「好,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 「嗯。」她离开他的怀抱,温柔的眼神里,带着绵长的不舍,「你快去吧,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你在这样恋恋不捨的看着我,我今天就上不了班了。」 秦然一怔,下意识偏开头,「好,那我不看着你。」 他低笑,眸色深深,「在家里乖乖等我,今晚一下班,我就立刻回来找你。」 「好。」她后退了一步,推他的身子出屋,「你快去吧。」 「嗯,你回去睡觉。」 「知道了。」秦然红了红脸,真是怎么赶都赶不走,粘人。 韩遇离开后,秦然重新躺回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看见她的睡衣后,就对她就温柔了许久,和他之间的关系,从原来的冰冷冷动不动就生气变成了如今的暧昧不明,每天晚上,只要她穿上那些性感纤薄的睡裙,他就会很开心,不断缠着她,欺负她。 有时候她在想,他们两之间是不是又有爱情啦?毕竟是曾经真心相爱过的两个人,同一屋檐下,每天朝夕相处,有孤男寡女的,能不旧情復燃么? 不过这些都是秦然自己想的。 她不敢去揣度他的心里,是因为他每天都让她喝橙汁,秦然其实都挺担心的,避孕药吃多了,以后会不会不育不孕啊? 下午的时候,秦然无所事事,就晃到商场给自己买了一只手机,事实上,她应该让砸坏她手机的罪魁祸首赔的,但是以前韩遇送了她那么多手机,她也不好意思去跟他计较这个啦,于是仔细地给自己挑了一款新型手机,又额外挑了一款白色耳机,打算送给韩遇。 他每天都去晨运的,而且喜欢戴着耳机听歌,所以,送耳机给他最实用了。 秦然买完东西,去了移动大厅补卡,又想着要给成城支票的事情,最后决定去世贸大道一趟,她之前答应要借钱给他的,拖了这么久,自己过去一趟也是应该。 坐在车上,秦然滑健给大哥电话要了成城的号码,然后带上蓝牙耳机,一边开车一边给成城打电话。 「喂,成城,我人到世贸中心了,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呀,顺便把支票给你送过去。」 成城低声说:「我现在人已经不在世贸中心了,家里破产后,我的店面就结业了,我现在在人民广场这块,你没有提前约我,所以我在上班走不开,能晚上六点之后在见面么?」 「晚上啊……」秦然想了想,不知道十五晚上会几点会回来,她说:「晚上得看,要不我五点的时候给你电话确定有没有时间吧。」 「那可以的,我五点半就下班,过去世贸中心只需要十几分钟,很方便。」 「好,那你先忙你的吧,晚点联繫。」 如果知道成城的店面结业了她就不会过来了,不过既然已经到了,就到公司去转一圈吧,她把车子滑进地下停车场,上了36楼的极光科技。 像每次来时那样,所有员工一看见她,就起身点头问好,「秦总好。」 秦然笑吟吟,步伐不停,进了自己的行政办。 坐在熟悉的电脑前面,秦然开了机,简轶珩的头像在线,她沉吟片刻,决定和他开个会议,发送视频连接过去,两分钟后对方接了。 荧幕微微一闪,就变成了简轶珩那张生人勿进的俊美脸孔。 秦然忍不住笑出声音,「老简,你居然在。」 后来秦然都称唿他为老简。 简轶珩跟以前也似乎不一样了,工厂扩至了一千多人,他的办公室变得高端而明亮,冷冰冰的坐着,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来。 他虽有一副极好的皮囊,却基本没有表情,成日不苟言笑的,难以接近。 「你居然在。」简轶珩的头颅从文件中抬起,神色淡然。 ------题外话------ 继续求月票啦,宝贝们手中有月票的都砸过来啊,么么哒! 224 怀孕 「是啊,刚到的公司,打算找你开个会呢。」 他看了眼时间,仍旧面无表情,「可以的,我现在有空。」 于是两人通过视频对话,开了个长达两小时的会议,末了,秦然盖上手中的报告,笑着问他:「最近小白怎么样?好久不见了,挺想念他的。」 「在上幼儿园呢,他也很想你,如果想见面,我可以替你们两安排。」 她笑得明媚,「那行啊,你跟小白说,秦姐姐请他吃大餐,让他出门的时候,把肚子准备好,保准他把小肚子吃得圆滚滚的。」 简轶珩的唇很浅淡的勾了一下,「还可以叫上应曦,她现在住在我家。」 「哦?」她饶有兴致,转动眼珠,「你们同居啦?」 「应该不算吧,家里还有母亲和小白在,她是睡客房的。」 秦然皱眉,忍不住替学姐教育他两句,「简轶珩,你丫搞啥呢?以前你说事业没成就不谈恋爱的,现在事业成了,怎么还不谈啊?难得年轻气盛,要趁热打铁嘛。」 简轶珩沉默着不说话。 秦然继续说:「再说了,学姐都等你几年了?就是心不老,人也等老了,十几年的守望,你好歹要有点表示啊。在说了,学姐也不是哪里有缺陷,长得那么漂亮,还那么喜欢你,要换了别的男人,早好事成双了。你啊,把握好机会吧,别到时候追悔莫及……」 他仍旧一言不发。 秦然望着他,也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分,毕竟他们非亲非故的,只是个生意合伙人,提醒他个一两句就可以了,不能指责他。见他不欲回答,秦然就把话锋转了,继续跟他闲扯别的事情,聊了一会,感觉两人都没什么说话的欲望,便把视频终止了。 下午三点多,她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便把电脑关掉,起身离开。 走出採光明亮的大厅,苏倾站在总经理办门口喊住她,她手里拿着电话,一身高级正装,髮丝紧紧束着,一副精英丽人的模样,「小然,你过来了怎么没叫我一声?」 秦然走过去,停在玻璃门处跟她说话,「临时才决定上来的。」 「这样啊……」苏倾应了一声,点点头,「我也快忙完了,要不,晚上一起吃饭吧?好久没聚了。」 「是有什么好事吗?」 她迷人一笑,「有呀,我要结婚了。」 秦然错愕,瞪大漂亮有神的大眼睛,「你要结婚了?」 她笑着颔首,「嗯哼,是不是觉得很惊讶?」 当然惊讶了!她回来才多久啊?一个月都没有,苏倾就要结婚了,还是这么突然的。 秦然望了四周一眼,把苏倾推进办公室里,关上了玻璃门,才压低声音道:「你们搞什么啊?年初的时候郁舒娆说她要结婚,结果没结成,现在换你了?」 苏倾唇角的笑容仍然灿烂,「我可是来真的。」 「你确定?」 她肯定的点点头,「嗯,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新郎是谁啊?」 「你认识的。」 秦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猜测,「不会是顾玄宁吧?」 她记得春节的时候顾玄宁说过自己想结婚的,不会是真的要执行了吧?而且他选中的女人是苏倾? 苏倾笑吟吟,「没错,就是顾玄宁。」 「怎么突然就想结婚了?」 「前几天不是一起喝酒了么?你也在的那天,后来你先走了,我就陪他喝了一些,回去的路上他送我回去,在车上问我还喜不喜欢他。」 「你怎么说的?」 「我肯定是说喜欢啊,然后他沉默了一会,说,喜欢就和他结婚吧。」 秦然吃惊,「然后你就答应了?」 苏倾害羞的低着头笑,「没有,起初我挺震惊的,以为他说醉话就没管,后来第二天他又问了一遍,我想着吧,自己年纪不小了,家里也老是催我结婚,是应该找个对象考虑考虑结婚的事情了,能嫁给他做太太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所以,我答应了。」 「接着你们就这么草率的决定结婚了。」 苏倾弯着眼眸点头,「反正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虽然他还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他啊,说不定婚后处着处着,就日久生情了呢。」 「那你就不担心以后婚后处得不好?」 「不好再说吧,反正目前为止我想嫁的人只有他一个,爱情嘛,无非就是找个爱你的或者你爱的,我和他刚好就是这样,我找他就是找我爱的,他找我就是找爱他的,无非是爱情里的两种选择,至于未来里的破碎与圆满,那就听天由命了。」 秦然感慨,「倾倾,你看得好开。」 「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如你和韩遇那么美满的,万里挑一再加上两情相悦,哪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要是都那么幸运,何来的痛苦与分离?大部分人的爱情都是带着遗憾,好像我心仪顾玄宁,他不心仪我,又好像应曦主动,简轶珩却被动,郁舒娆与韩亚洲飞蛾扑火,却伤害了两人的骨肉结晶,所以说对爱情不要抱有太高的幻想,有点渴望和希望就行了,否则越是期望,越是失望。」 「可是我现在跟他也有缘无份啦。」秦然怅然若失。过去是挺美好的,现在嘛,千疮百孔,没有未来的纠缠,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苏倾不信她的话,转动眼珠,「骗人,那天在酒吧我看见你们两了,他过来接你,明明就还在纠缠。」 「哎。」秦然嘆了一口气,「倾倾,我说了你都不会信。」 「那你说说看。」 「我现在跟他不是男女朋友,之前不是我大嫂出事了么?后来私了,其实是因为我同意当他的……床伴。」玩物两个字说不出口,还是说成床伴好接受一点。 苏倾震惊,「不是吧?他让你给他当床伴?」 秦然重重点头,「我现在都住他家里呢,好多时候都不让出门的,可凶了。」 「他会不会是因为对你余情未了,所以才那么做的啊?」苏倾眼神试探,以她对韩遇这个人的性格判断,他要是真不喜欢了,恐怕秦然想靠近他都难,那么寡淡的一个人,看起来对女性不是很有需求的,只除非是…… 「不可能的。」秦然摇摇头,眼睛变得黯淡,「他每天都让我喝避孕药的,还是事后喝的那种。」 「事后喝的那种?」苏倾无比的诧异,「他每天都让你喝紧急避孕药啊?」 「嗯。」 「我的天吶!」苏倾用力拍住额头,重嘆一声,「那种药超级伤身体的,你怎么可以答应他?会造成月经紊乱和不定时出血的,喝下去一两天就来大姨妈,你还天天喝,你是打算身体不要了啊?平时有没吃些维生素和补品补补身子?」 秦然的表情更加迷茫了,「吃了那个药要补身子的吗?」 她不懂啊,只知道避孕药是用来避孕的,但是不知道这么伤身子,而且,她好像没出血过啊,也没有来大姨妈,算起来,她应该还有三四天就要来大姨妈了。 「肯定要补的啊,吃完那个药还会发高烧的,人会很难受,要吃维生素补充抵抗力和能量的。」 秦然的表情很困惑,「可是我好像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你没来大姨妈吗?」 「没有。」她天天喝,好像没产生啥反应,不会是她对避孕药有抗体吧? 「怎么可能?有些人会不规律来好多次的,而且是几个月内的大姨妈时间都不正常的,吃多了紧急,以后别想怀孕了。」 秦然听得心里一颤一颤的,皱住眉心,「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那她以后会不会怀不上?关于这个孕育问题,她还是想当一个正常女人的。 「是药三分毒,吃一颗就够损伤身体的了,你还天天吃,真的就没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吗?」 「真没有,不会是我对那个药有抗体吧?」 苏倾眼神狐疑,「你确定你吃了?」 秦然点头,「确定啊,我亲耳听见韩遇叫家政去买的,家政亲手拿给我喝掉的。」 苏倾的神情变得郁闷,摇摇头,严肃对秦然说:「你以后别再吃了,别犯傻,要是他让你吃,你就勇敢拒绝,身体是你自己的,不要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残的,到时候真的不育不孕了,惨的那都不是他。」 听完这话。 秦然心里凉拨凉拨的,低下头,瞳孔压抑,「嗯,我以后不吃了。」 两人静默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 苏倾怕她不开心,伸出手,握住她冰凉成一片的小手,「好了,这事情过去了你就别在多想了,也别不开心,晚上跟我们去吃饭吧,舒娆和应曦都会来,你们都来见见我未来的老公吧,别到时候说我结婚都不请你们吃饭。」 「苏淮他们你请不?」 「其实他们我都挺想请的,但是吧,韩遇跟顾玄宁一直不对付,苏淮是韩遇的好兄弟,我怕他们见了面尴尬,所以如果顾玄宁要请苏淮他们吃饭,还是他们私下去聚吧,我们就只管姐们这边的聚会。」 是啊,姐们的婚前请宴,十几年的感情了,那是必须要去的。 思忖及此,秦然点了点头,站起身,「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要去问韩遇呀?」 「嗯。」 苏倾笑笑,「快去吧。」 秦然出了办公室,慢慢走回自己办公室,关上门,一边掏手机给韩遇拨打电话一边把耳机线拉好戴在耳朵上,「喂,你晚上几点下班?」 韩遇坐在投影机前观看手术录像,抿着唇,神情疏冷而严肃,「准时就可以下班,你想我啦?」 秦然没回答那个问题,手指卷着耳机线,静静道:「就是我人现在在世贸大道,今天过来公司了,刚处理完一些事情。」 「忙完了?」 「嗯。」 「那要过来医院吗?你要是过来的话,我请你去吃冰……果汁吧。」本来他想说冰激凌的,秦然喜欢吃那些玩意儿,但是最近他打算要孩子了,也不知道现在怀上了没有,还是别吃冰比较安全。 「现在不去啦,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晚上倾倾请几个姐妹吃饭,去忆江南吃江南菜,舒娆跟学姐都来,我能去么?」 闻言。 他将真皮椅从桌子下面退出一些,交叠住修长的双腿,面容寡淡,「你们姐妹几个要聚会么?」 「是啊。」 「那我可以去不?」 这句话,就像以男朋友身份说出来的一样,秦然有些意外,反问他:「你不担心她们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我们什么关系?」 「就是……」秦然支吾着,说不完整。 「你觉得难为情?」 「嗯。」 「那你就告诉她们,我是你的男朋友好了。」 秦然心中一怔,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有些闷重,「可是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他没说话,只徐徐低笑。 秦然不懂他在笑什么,是笑她自不量力的说这话?还是笑她的想法太天真?想了想,她暗下眼神,「晚上我想自己去。」 韩遇的侧脸轮廓对着落地窗,听见这话,不由皱起眉,「不愿意我去?」 「都是姐妹……」 「怕我扫了你们的兴啊?」 秦然咬住嘴唇没说话。 良久之后,他微微敛住眉色,嗓音低醇,「那行吧,你自己去,别太晚回来。」 「噢。」她应了一句,「那我挂了。」 「等一下。」 「嗯?」 他哑着声音要求,「你亲我一下在挂。」 闻言,秦然的平静的小脸如燎原般燃成一片红色,磕磕巴巴道:「这不好吧,我人在办公室呢。」 他笑着反问,「那有什么的?亲吧,没关系的。」 秦然咬了咬唇,最终,轻轻muma了一声。 韩遇眼底绽开笑意,叮咛她,「好了,你挂吧,晚上玩的开心一点,我……」九点准时去忆江南去接你。 没说完整句话,电话就变成忙音了,韩遇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通话怎么忽然断了?是她按掉的?还是自己不小心按掉的? 放下手机,他长久地望着投影机上面的手术录影,很快入了神…… * 晚上六点半。 秦然等人准时在忆江南的餐厅里见面。 忆江南的生意很红火,位置必须提前两天预定才能吃得上,顾玄宁预约晚了,楼上的包间全部爆满,本来连大厅都是没有位置的,但是忆江南的总经理卖了个面子给他,让他坐在大厅的屏风间,外头垂着长长的水晶珠帘。 远远望去,厅内的服务员个个面容姣好,身着旗袍,在怀旧的灯光下穿来梭去,气氛浮华,纸醉金迷。 秦然拎着包,跟在苏倾和郁舒娆两人后面入了描梅屏风。 灯光下。 顾玄宁的眼睛随着几个女孩进入屏风后而抬起,他穿着浅灰色无袖毛衣,里头是一件白衬衫,袖口处松松挽着,简约中不失性感。 他笑着站起身,气质风流,「你们来了。」 「嗯。」苏倾点点头。 顾玄宁便迈步过来,帮她拉了椅子,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秦然,把视线专注的落在苏倾身上,动作温柔。 既然决定放下,既然决定娶她,那就守住自己的心,也守住寂寞,别让两个认识多年的闺蜜为了他争风吃醋,是啊,他想清楚了,与其永远守护一个得不到的人,不如选择一个爱自己的人,然后,好好对待这个陪伴自己余生的女人。 苏倾脸色温柔的坐下,放好包。 顾玄宁又开始给她倒茶。 其余两人,郁舒娆和秦然对视一眼,很识趣的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们要吃什么?看着菜单,别跟我客气的,尽管点。」顾玄宁把几份精美的菜单递给众人。 几人接过,各自低着头浏览菜单。 郁舒娆看了看手里的菜单,出声问顾玄宁,「应曦还没过来吗?」 「还没有。」 她抬手瞟了眼表上的时间,「都要七点了,怎么那么晚。」 「可能是塞车吧。」秦然回答她的问题。 郁舒娆点头,指着菜单上的菜小声跟秦然说话,「小然,这个红烧肉看起来不错。」 秦然的目光落在她的菜单上,眼睛宁静,「是不错,点一个吃吃看吧,还有这个醋鱼,看图片不错,要不要也点一个试试?」 闻言。 郁舒娆奇怪的『咦』了一声,「奇怪了,小然,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鱼的么?」 「是啊,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看见鱼的图片就觉得很香似的。」 「口味变了啊?」 秦然摸着鼻子,轻声笑笑,「好像是耶,我以前挺喜欢吃拍黄瓜的,可现在一吃就觉得好酸,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大概是最近黄瓜不是时候拔,所以吃起来味道不太对劲吧。」 听了这话,郁舒娆有些诧异,将菜单挡到脸上,用戏嚯的声音说:「要不是你现在单身,我真要怀疑你怀孕了。」 「啊?」秦然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而后表情有些恍惚,想了想,用力摇摇头,「怎么可能?不要乱说。」 她天天在吃避孕药,怎么可能怀孕啊?一定是错觉!一定是! 郁舒娆嘻嘻笑,「真的,怀了孕的女人口味是会改变的,起初不明显,到了后面就开始明显了。」 秦然听完了也没说话,视线静静落在菜单上,有点飘忽出神。 有可能么? 她有可能会怀孕么?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可能,但是她又不死心,想着不确定的事情,等下去买个验孕棒试试就知道了。 这么一想,她又释然了。 不多时,秦然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成城打过来的,秦然让他来忆江南找自己,接了电话,秦然就对桌上的几个人说:「你们先聊着,有个朋友过来了,我去门口一趟。」 苏倾沖她挥挥手,「去吧。」 秦然出了屏风,忆江南的大厅里摆着很多高级舒适的沙发,供客人等客用。 成城就站在大厅的一角等她。 望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秦然小跑过去,低下头,从包里的支票取出来,亲手递到他掌中,笑着说:「这是支票,你拿好了。」 「嗯。」成城低低应了一声,站在灯光的死角处,看不清神情。 「那我就回去啦,几个姐们在聚会,不能让她们等太久,外面天冷,你也早点回去吧。」 「好。」 其实整个过程就几分钟的事情,只是金钱的额数太大,上面又有她的签名,不亲手交到他手里她不放心,温声道:「你路上小心,有空聚。」 「好。」 「拜拜。」秦然说着就转了身。 成城站在她身后,等她走出好几步,才忍不住含喊住她,「秦然。」 秦然回过头来,眼睛明亮,「怎么了?」 「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 面对这种诚挚的感谢,秦然有些不习惯,她弯了眼,瞳孔幽幽静静,「人都有艰苦的时候,别想太多了,努力去克服吧,加油。」 「嗯,我会的。」 「那我走了。」 「秦然。」 「还有什么事情吗?」 成城犹豫着开口,「我想问你,我们还是朋友吗?」 她咧开嘴笑,「如果不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他站在灯光下轻轻点头,而后,扬起脸来,神情柔和,「也是,你回去陪你的朋友们吧,我先走了。」 秦然再次客套颔首,「好的,有机会的话再聚,拜拜。」 「拜……」 所以拿张支票给他真的是很简单快速的事情,几分钟就搞定了,现在成家出了那么严重的事情,谁还有心思一起吃饭叙旧啊?就算叙旧也是心不在焉,还不如直接点,早点解决早点安心。 回了包间,菜已经点好了,秦然刚刚坐下,应曦的身影随之出现,从灯光下抱着围巾缩着肩膀走进来,「大冬天的,外面冷死了。」 屏风内的几人笑起来,苏倾说:「今天八度啊,当然冷了。」 郁舒娆笑,「那也没前几天冷啊,下了雨,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冰冻的,一出门手脚就没感觉了。」 「我现在就是!」应曦走过来,把自己两只冻得没知觉的手放在郁舒娆的脖子上,惹地她惊叫了几声。 「哇哇哇……好冷啊,姐你的手好冷,别放在我脖子上,冷死我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 应曦坐下后,气氛就热闹起来了,她向来喜欢小酌几杯,拿起桌上准备好的宴酒,对顾玄宁说:「喂,在场就你一个喝酒的,咱两来几杯呗。」 顾玄宁慢条斯理的拿起酒杯与她干杯,「来吧。」 应曦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听说你要跟我们倾倾结婚啦?」 「嗯。」 「什么时候啊?」 「时间定在下个月月头。」 应曦哇了一声,「这么快,你们闪婚啊?」 他拿着酒杯,脸色淡然,「其实也不算闪婚,我们都认识很多年了。」 闻言。 苏倾的脸色有点红。 郁舒娆「噢——!」了一声,打趣道:「原来是有姦情!」 他眸底溢出笑意,「这叫顺理成章。」 苏倾小声说:「哪有顺理成章啊?明明是逆境求生,你是逆境,而我在求生。」 顾玄宁微微拧眉,「难道我虐待过你?」 「这个倒没有。」 「那么我是让你经常伤心?」 苏倾抿唇笑,眉目柔柔的,没有生气的迹象,「这个必须有,这几年你都让我哭过几次啦?要不是我内心坚强,哪有今天的携手连理?」 「典故上,我们叫它守得云开见月明。」 苏倾唇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就你这文采,你还是别卖弄了,这是诗句,而不是典故,还有,你知道上一句是什么吗?」 「什么?」 「同心千载痴情盼,守得云开见月明。」 顾玄宁忽然不在说话了,淡淡的扬着唇,一言不发。 秦然坐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心里都是为苏倾高兴的情绪,愉悦地笑着,眸光潋滟。 应曦跟顾玄宁喝了几杯,又转过头来跟秦然说话,「喂,小秦然,你最近怎么又消失了啊?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去哪逍遥了?」 秦然夹了一口鱼,「没,是我的手机坏了。」 「切,这两天苏倾在约我们,然而就是一直找不到你,手机qq微信都联繫不上,要不是你今天来公司了,我们还以为你又搞人间蒸发了呢。」 「哪有啊,是手机坏了没来得及修嘛,今天已经买了新的了,还是原来的号码,你们要找我随时的。」 应曦吃了口青菜,嗔她,「说得那么容易,每次约起来又那么难。」 秦然笑笑,把夹来的鱼肉放进嘴里,嚼了嚼,蓓蕾处一阵鲜嫩酸甜,以前不喜欢吃鱼的人,今天竟然觉得很好吃。 她眼眸微微一亮,「这个鱼很好吃耶。」 「是吗?」同样不喜欢吃鱼的郁舒娆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立刻皱起眉,感慨道:「哎,对于我们这种从来不喜欢吃鱼的人,这是一种挑战。」 秦然斜眼睨她,「所以你的意思是?」 郁舒娆一脸的郑重,「结论就是,还是不喜欢吃。」 秦然噗地一笑,「暴殄天物。」 「我这叫珍爱海洋生物以及游水的嵴椎动物,哪像你们,冷血动物。」 一群人爆笑出声。 顾玄宁忍不住戏言她,「那这么说,海鲜你也是不吃的咯?」 郁舒娆木了表情,为难道:「这个嘛……」 一群人的眼睛盯在她身上,继续狂笑。 一顿饭下来,几人吃得和乐融融的,秦然吃了大半盘鱼,肚子七分饱了,她夹了块香辣排骨,扭头问顾玄宁,「顾玄宁,你和倾倾结婚有打算去度蜜月吗?」 顾玄宁的视线没看过来,手里端了杯水,姿态优雅,「这个还没决定好。」 「需要我给你们推荐个地方不?」 「说来听听。」 「就是梦幻国度捷克啊,那里的房子跟童话世界里的差不多,五颜六色的,还有很多古老的城堡,教堂,广场,如果你们去那度蜜月,还可以搞个古欧洲宫廷风的婚礼和派对呢,一群宾客穿着礼服在壮丽的城堡里跳舞,很浪漫的。」 听了这话,桌上几个女孩脸上都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苏倾心动的问:「捷克真的有那么漂亮么?」 「嗯,我之前写生的时候在那里住过一个月,要不是时间匆匆,我还不想回来了呢。」 「听起来真棒。」郁舒娆神往的做评判。 「是不错,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也去,在那里搞个盛大而难忘的婚礼。」应曦挑着眼角,一脸的花痴。 秦然把排骨塞进嘴里,眼神戏嚯,「姐,你是说你自己啊?」 「不然咧?」 秦然继续笑,捂着嘴巴,一脸的调皮加坏笑,「你和简轶珩八字有一撇了吗?」 应曦闻言一怔,想了想,把手里的酒勐地灌进嘴里,豪气干云道:「我晚上回去就办了他!」 众人爆笑。 顾玄宁笑着打趣她,「你这是打算霸王硬上弓啊?」 「对。」应曦定言,又倒了一杯酒,对顾玄宁举杯,「为了老娘的梦幻婚礼,老娘今晚拼了,来,顾玄宁,不醉不归。」 顾玄宁伸手与她碰杯,轻轻失笑。 九点一刻,秦然的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这顿晚饭很好吃,让她心满意足。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的食慾特别好,吃了整条鱼还觉得可以在啃一个苹果的,想着回去了,再弄点水果吃吃。 一群人浩浩荡荡站起来穿外套,缠围巾,顾玄宁出去买单了,秦然把名贵的狐领大衣披在身上,对几个姐们说:「你们先去大厅等下,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出来。」 说着,就自己穿过復古的通道,进了饭厅尽头的洗手间。 秦然上了小号。 离开洗手间,秦然回想起郁舒娆刚才的话,有些心不在焉,她晚上确实是吃了一直不喜欢的鱼,而且胃口很好,不会是真的中标了吧? 走了几步,头颅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秦然脚步一顿。 抬起头,视线里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眼。 竟然是顾玄宁。 秦然仰着头,眼珠乌黑,「顾玄宁?你怎么在这里?倾倾她们呢?」 「她们在大厅。」 她点点头,「那我们也过去吧。」 他久久站着没动,眼神复杂,「其实,我是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 屋外又飘起了冷雨。 几个女孩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待着秦然和顾玄宁回来。 夜色里。 饭店的大厅走进来一道英挺的身影,竟然是韩遇,他手中拿着一把伞,清冷的雨丝里,他的轮廓又深邃又耀眼。 韩遇已经从外面看见三个女孩了,这能省了打电话的步骤。他走过来,身影停在她们跟前,笼罩出一丝灰色的阴影,温文儒雅道:「韩小然呢?」 他对外人向来是疏冷温雅的。 除了苏倾外,应曦跟郁舒娆两人都震惊了。 应曦眼中有很浓的不确定,结结巴巴问:「你……来接小然的?」 「嗯。」 「你们和好了?」 韩遇想了想,应该算是吧,「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就这几天。」 「卧槽,她怎么没告诉我们啊?」 韩遇觑了她一眼,算起来,这个应曦还教了韩小然不少东西,因此他对她的印象比较好,眸底含了几分笑意,回答她的问题,「可能是她比较害羞,想等我们的感情稳定了在告诉你们。」 应曦微微张大嘴巴,「怪不得了……」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她最近老问我男人喜欢什么,原来是为了讨好你啊。」 韩遇低笑,毫不避讳地误导,「大概是吧,她呢?晚上不是和你们聚会么?怎么没有看到她?」 「噢,小然去洗手间了,从这里一直走,左拐尽头就是了。」 「好。」 韩遇很淡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 洗手间的过道上。 顾玄宁和秦然静默着。 他望着她,眼底隐约有丝邪气,「我选了苏倾结婚,你会不会怪我?」 秦然诚实的摇摇头,「不会啊,我觉得你们还挺适合的。」 她觉得倾倾说的话很对,爱情无非就是选的爱你的或者你爱的,他们都用清醒的意识做了选择,没什么可惋惜的。 「你不生气么?」 「不会啊。」 「嗯。」顾玄宁看着她的眼睛,低低应了一句,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秦然觉得这样跟他呆着挺奇怪的,便牵唇笑笑,打破沉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回去吧,让她们等太久不好。」 说着就要迈步离开。 顾玄宁抓住她的手腕,不觉加重了力量,「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秦然一脸的困惑,沉声说:「你说吧,不过不要握住我的手,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如果被倾倾看见了……」 「抱歉。」 顾玄宁慢慢松开她的手,「我没有这个意思。」 「嗯。」 眼里似乎有挣扎,顾玄宁想了想,问她:「那你呢?我结婚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的本意应该是关心她。 秦然可以感受得到,眼珠澄静,「我当然是做个单身贵族啊。」 生活已经这样千疮百孔,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结婚了。 「单身贵族,你意思是你不会结婚了?」 「嗯?」 「那韩遇怎么办?之前他不是在电话里说你们……你们……」 秦然一怔,想起那件尴尬的电话事件,脸腾地一下红了,「那个其实是他跟你开玩笑的啦。」 顾玄宁顿了顿,垂首望她,「所以你们两并没有在一起?」 「嗯。」秦然轻轻点头,她,只是他的宠物而已。 「可是我打算结婚了。」 「我知道。」 他心里一空,把想对她说的话慢慢说了出来,「这些年对你的感情,我决定要放下了。」 秦然低着头不敢看他,不敢去承载这样伤痛深情的眼神,「嗯,没有关系。」 「以后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这或许是告别吧。 她心中一暖,终于重新抬起头看他,「没关系,也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这样的感情很好,只是我没有福分。」 其实被这样的人喜欢着真好,喜欢你的时候不会死缠烂打,不喜欢的时候又会给你一个交代,让人觉得他对待感情有头有尾,很诚挚,很美好。 顾玄宁眼睛里勾出一抹迷人的风韵。 而后。 俯下身子。 轻轻将她抱住了。 秦然微怔,就听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藏着忧伤,也带着释然,「最后再抱抱你,喜欢了七年的女孩,这一刻,终于放下了。」 秦然忽然有些难过。 她在想,会不会有一天韩遇跟自己分手的时候,也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她没有推开他的怀抱,静静的呆在他臂弯里,目光有些失焦,「好好对倾倾吧,她是个好女孩。」 「嗯,你也要过得好好的。」 秦然伤感的点点头,「我会的。」 雨声寂静无声。 过道的尽头。 韩遇站定在阴影里。 他看着那两人相拥在一起,神情渐渐变得冰冷…… * 顾玄宁走后。 秦然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正想举步离开,沉稳低重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她仰头。 入目的俊美脸孔没有一丝表情。 秦然一怔。 他已经抬步往回走,没有像以前一般愤怒地走过来质问她,而是像看着一样不洁的东西,冷峻的背影投入黑暗中,带着令人不能忽视的压迫感。 足音在走廊上渐行渐远。 韩遇走了? 秦然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怎么就走了啊?她都还没跟他解释呢。 秦然追上去,「十……韩先生,请等一下。」 韩遇的身子已经走到拐角处,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手中的雨伞往垃圾桶里一投,长腿迈动,足音彻底的消失了。 他看起来不生气的时候,往往比生气更可怕一百倍。 秦然心急如焚,小跑着追上去,「等一下啊。」 追出忆江南的大厅,哪还有韩遇的身影?只剩下来时那三个姐们和顾玄宁站在大厅等她,秦然急急对他们挥了手,「我先回去了,你们路上也小心点,拜拜……」 「小然,你怎么了?怎么跑那么急?」应曦的声音响在身后,很远。 秦然跑出了大马路。 外头雨丝冰冻,车水马龙。 她来的时候是坐苏倾的车过来的,自己的车还停在世贸中心,本来想着一起回公司取的,没想到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没时间回去了,把手中的包挡在头顶上,伸手拦计程车。 雨越下越大。 她心里越着急越拦不到计程车,身子立在冰冻的雨丝中,瑟瑟发抖。 「笛——!」 耳边袭来一阵尖锐的喇叭声! 秦然侧目。 就被雪亮刺眼的车灯照得眼前一阵发花。 法拉利停在她身前。 车门打开,驾驶座上的人紧紧握着方向盘,下巴绷得很紧很紧。 他不是已经走了么? 「上车。」冷冰冰的两个字,让秦然后退了几步。 她竟然有点不敢面对他。 见秦然久久不动,他也没有等她的打算,一踩油门,就要飞车离开,秦然吓了一跳,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伸手抓住了车门,钻进去,「等我下。」 车子疾驰在马路上,雨刷一刻不停地摆动着。 他没有带她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五星级大酒店,途中,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话,目光望着漆黑的夜色,冰冷沉默。 下了车,他仍旧没有说话,把车门用力一甩,走入酒店。 秦然心口用力起伏着。 而后,亦步亦趋的自己下了车跟进去。 豪华套房的门一关上。 韩遇攥住她的手臂,一言不发地将她扔在大床上,然后身躯覆盖上去,近乎是粗暴的啃咬着她的嘴唇。 秦然心里很不适应,弱弱挣扎着,「韩先生……」 他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的掐住她的下巴,唇带着强大的怒气,毫不怜香惜玉的盖了过来。 秦然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眼珠湿润润的,试图解释,「你先听我解释……」 「够了!」 他恼火的重咬她的脖子,声音带着讽刺,「我不要在听你说话。」 「你不要这样……」 「闭嘴。」 「你刚才你看到的事情……」只是误会。 「我说了叫你闭嘴!」他掐住她的喉咙,眼神中的恨意让他狂怒而失控,「我不想在听你说任何一句话。」 极度的痛楚中,秦然眼里夹杂着泪水,然后,她听到他说: 「我恨你。」 秦然的五脏六腑抽紧成一团! 面容煞白,不顾一切的抬头去看他的脸,那双望不见底的黑眸里,一丝温度都没有,就好像那不是气话,而是…… 她的心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这是她最后的记忆,接着,她就被狂暴的漩涡席捲,没有知觉了…… * 半夜韩遇离开了,偌大的套房里,只剩秦然孤零零地躺在床上面,眼睛干干的,已经哭得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但尽管身上都是痛辣辣的吻痕,她还是爬了起来,把衣服一件件穿上,爬下床,冒着雨去了药店一趟。 她买回来一根验孕棒。 坐在洗手间里等待尿检结果。 晚上和韩遇那个的时候,她觉得很痛,比平时痛了很多很多倍,结合今天郁舒娆说的话,她开始怀疑自己怀孕了。 一分钟后,她神情恍惚的站起来看验证。 一条槓。 她没有怀孕,今晚的所有猜测,全都随着这条槓全部破灭了。 她就说嘛,天天吃避孕药,怎么可能怀孕呢?抿紧的唇角微微一松,笑了起来,镜子里,她脸色苍白,没有声音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 韩遇出差三天。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着她,回z城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留在医院加班了两天,第五天,他才在深夜里回到海湾大厦,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韩遇认为秦然睡着了,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便微微嘆了一口气,回自己房间睡觉。 翌日。 他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李姐,他下意识的环顾了一圈,问:「太太呢?」 李姐放下手里的抹布,毕恭毕敬,「先生,太太已经五天没有回来了。」 闻言。 韩遇的眸子像是淬了冰,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号过去,关机的。 这是离家出走了? 「先生,你和太太吵架了吗?」 「没有。」韩遇冷着脸,又问李姐:「她有说去哪里了吗?」 李姐摇头,「太太从那天下午出去后就没回来过的,我还以为她是和你一起去出差了。」 竟然从那天出去后就没回来了! 韩遇阴沉着脸,放下手里的银色刀叉,拿车钥匙出门。 公寓里。 秦然头脑昏沉地窝在床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天都觉得头晕,东西也吃不下去,肚子整天涨涨的,人很疲劳。 她知道自己不是生病。 因为她的精神很好,只是身子虚弱,虚弱到她一天睡十五小时还觉得不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打电话给苏倾诉苦,「倾倾,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人好不舒服啊。」 「你怎么了?」 「头总是好晕,今天早上下去买早餐的时候,还差点晕倒在路上了。」 「低血糖犯了吗?」 「嗯。」 这些全是怀孕初期的表现。 苏倾在电话那边良久的沉默着,最后问她:「小然,你是不是怀孕了啊?」 秦然皱着脸,「没可能啊,我前几晚拿验孕棒试了下,显示一条槓啊。」 「你来大姨妈了没有?」 秦然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本,「好像延迟两天了,倾倾,你说会不会是那个避孕药吃多了,现在月经都出事了?」 「我怀疑你根本就没吃过避孕药。」 「怎么可能?」秦然的声音拔高一些,「我真的吃了,每天都喝了果汁。」 「你亲眼看见那果汁里下了药吗?」 秦然默,许久之后,才轻轻说:「可是验孕棒显示的结果是未孕啊。」 「验孕棒起码要你怀孕二十多天才测试得出来的,可能你现在已经怀孕了,但是只有十几天,因此反应出来了,但是结果还没显示。」 秦然答不出话来。 苏倾又说:「要不,我们上医院验血看看吧,听说怀孕七到十天从验血上就可以显示出来。」 「这个……」 「当然了,你要是觉得不太可能,我们也可以先缓缓,反正有没怀孕,在过个几天十天的就明明白白了。」 秦然垂着睫毛没有回话。 苏倾小心翼翼问她:「小然,如果真的怀孕了,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她闭了闭眼,摸上自己尚且平板的小腹,韩遇前几天跟她闹成那样,估计不会想看见她了,如果怀孕了…… 「我要自己生下来。」秦然抬起头,眼神坚定。反正她不打算结婚了,经济也养得起孩子,如果真的有了,她就生下来,自己养自己带。 「你要自己养?」 「不然呢?」她脸色悽然,苦涩的说:「我跟他,我们既不是情侣也不是夫妻,而且,我也不知道他要不要孩子,如果他不想要,我可以自己培养……」 如果真的怀孕了,这个宝宝就是她和韩遇的结晶,生出来,如果遗传的是他,那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吧?而就算万一生下来是一个带有遗传疾病的女宝宝,她也可以接受的,毕竟她有经济可以给她提供好的医疗。 「可……万一他要孩子呢?」苏倾的话有点犹豫,「韩遇自己的骨肉,以他们家的条件会放弃这个宝宝么?」 眼下不是怕他不要宝宝,而是怕他要宝宝,如果他要宝宝,又不要跟小然在一起,怕是到时候,小然抢不过他们家的。 秦然回答不上这个问题,「他应该不要吧,不然也不会天天让我吃避孕药了。」 「你确定他让你吃了?」 秦然的表情变得有些迷惑,她觉得有,但是她不确定,因为她没亲眼看见李姐放避孕药,也没有来大姨妈。 苏倾又说:「不过你先别想太多了,现在怀孕了没有也不确定,就先好好在家里休息,其他的事情,等过几天有眉目了在看。」 秦然轻轻点头,「好。」 是啊,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呢,主要是身体疲惫而已,不能肯定是不是怀孕的,如果万一真的怀上了,再来做打算也不迟。 想到会怀宝宝的可能性,秦然强迫自己别睡了,起来煮点有营养的东西给自己吃,她虚弱的打开冰箱,里头只剩一些速冻的鸡翅,她拿出来沖水解冻,又淘了点大米在电饭锅里,煮上两人份的白饭,主要是电饭锅太大了,怎么也得煮出很多大米的。 午后的天空蔚蓝无瑕。 季风阵阵。 秦然把阳台的玻璃门关上,打开电视机,调了一个放音乐的节目,放下遥控器到厨房里忙碌,身子虚弱归虚弱,但煮个饭做个菜还是可以坚持的。 门铃声乍然响起。 秦然正拿着锅铲炸鸡翅,听见声音,把火关小一点,走到玄关处开门,「谁啊?」 门外没人回应。 秦然俯下身子从猫眼里往外望去,竟然是韩遇面无表情的脸。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又凝神看了一眼。 仍旧是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 她吓了一跳,盖上猫眼,不想开门的,可是她刚才已经在屋内说话了。该死的!她怎么那么蠢呢?她就应该看完来人在决定出不出声的。 「是我。」 好像明白她的意图,门外的韩遇终于沉声开口。 秦然站在门后不敢说话。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刚才听见你说话了,开门。」他的声音平板传来,没有感情。 225 孩子属于我 秦然愣了一下,慢慢打开门。 韩遇白衬衣黑西裤,卓尔不凡的走了进来,不怒自威的气场,令人倍感肃穆和压迫。 他没说话,就那么抬步走到屋里面,环顾一圈,用很阴沉的脸色看她,「谁准许你私自回来的?」 秦然低着头没说话。 他的脸色顿时更难看,「去收拾东西。」 她小声回答:「我不想去了。」 「这由得你吗?」 闻言,她的心勐地一沉,「以后我住在自己家里吧,你需要的话,喊我过去,我会随叫随到的。」 「随叫随到?呵呵,怎么个随叫随到法?是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可以在短短几秒之内赶过来是么?」幽幽沉沉的声音在她头顶盘旋着,无比的阴寒。 秦然心里听得直打鼓,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弱声道:「那要不……最近让我请个假吧,我有点事。」 她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不敢贸贸然承欢,当然也不敢让他知道这事。 「噢——」他微微拉长了尾音,嘲讽而笑,「是想跟我请假去然后和你的姦夫出去约会么?」 她轻轻咬住嘴唇。 韩遇继续笑,修长的身子在绕到她前面,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没有温度,「难道他不知道,你夜夜在我身下忘情的呻吟?还穿着薄纱一样的情趣睡裙,呵呵,可真是有趣啊。」 「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 「我纯属好奇,他就不嫌你脏么?」 瞳孔抽紧,秦然勐地想起了什么,挥开他冰冷的手指跑进厨房里,迎面一阵难闻的焦味,她关掉火,锅中的鸡翅已经变成黑色的了,秦然心中一阵委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情绪总是难以控制的敏感着,随随便便就失控。 韩遇从后头跟进厨房的时候,就看见秦然背对着他抹了抹眼角,不知道是被浓烟呛的,还是真的哭了。 他冷冷讽刺道:「这样就哭了?」 秦然怒吼:「你走开!」 背后的身子一僵,然后沉默地望着她,目光威严摄人。 两人立在厨房里一言不发。 秦然闭着眼睛平息了一下情绪,她失控的导火线并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鸡翅烧焦了,这几天总是那么难受的躺在床上,没吃过什么东西。想着如果自己怀孕了,这个身为她宝宝爸爸的男人不止不关心她,还冷言冷语的讽刺她,她的小宝宝吸收不到营养还要被她的情绪影响,她觉得好委屈好委屈。 虽然小宝宝现在可能只是一颗黄豆大小的细胞,但初为人母的她,并不懂得小宝宝此时是不需要营养的。 低气压氛围在厨房了僵持了好一会。 整理好情绪,秦然重新抬起头,眼圈红红的走到碗柜前面,取出了一只干净的碗,添上一些白饭,坐在餐桌上默默进食。 餐桌上另一把椅子被拉出来。 韩遇落坐在上面,眼睛仍旧是没感情的,秦然低头吃着吃着,就见一双洁白的长手伸了过来,将她从原本的椅子上抱起,再放到自己腿上,强势而有力地箍住了她的腰。 这他妈又是想干嘛? 秦然浑身发寒,虚弱的挣扎,「你放开我!」 他微微低眉觑她,一点也不把她的抗拒和挣扎放在眼里,眸子里绽放出寒光,「我现在想要。」 声音冷得让人不寒而慄。 秦然怔了怔,低吼:「你神经病!」 两人在一张椅子上面纠缠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秦然的身子就被韩遇扛了起来,头朝下,小腹被压在他寛实的肩膀上,她失声大喊,「你别碰我的肚子!」 韩遇无视她的吵闹,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沉步走去。 秦然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抡拳砸他,「我叫你别碰我的肚子了!你放开我!混蛋!你听见了没有?」 她急得都快哭了。 韩遇黑着脸,「到了家里就放开你。」 「不要!你不要碰我肚子!」 「你叫你放开了!」 「韩遇!你他妈够了吧!」 「神经病!你神经病!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 男人至始至终都没理会她的哭闹,将她扛进电梯里,下了楼,一路转到停车场,动作粗暴的塞进车内。 摔在副驾驶位上,秦然一阵晕晕沉沉,这一路走来,她的身子在他肩上颠着,胃部阵阵翻滚,神智晕眩得厉害。 韩遇动手被她扣安全戴。 汽车启动。 车内的空气有点凉。 秦然窝在位置上,反倒安静下来了,她的头和胃部都撕裂般的疼痛着,搅得她眼前阵阵发黑,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哭喊,她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 低血糖又来了。 就像是把她所有的意识关起来,她看不见,听不见,无力的任由意识被拖拽吞噬,陷在一片无边的晕眩和黑暗里。 有人在摇她的手臂,但是她不知道是谁,意识太模煳了,怎么聚焦都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好想休息啊,好想昏倒啊,感觉只要倒下了,一切就会解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晕眩阵阵退去,低血糖离开了,她的意识重新变得清楚,刺耳的耳鸣也变成了人们的说话声,她睁开眼睛,就见自己平躺在后座上,嘴里和喉咙处都甜甜的,似乎被塞了一块巧克力。 韩遇俯身望着她。 手里是一袋热牛奶和几块巧克力糖,见她慢慢转醒,他眼中萦绕起一丝暗烈的幽光,沉声问:「你低血糖么?」 虚弱的时刻有人关心,秦然眨了眨眼睛,心里似乎不那么牴触他了,或许这就是因为爱吧,就算闹得再凶,那也只是生气矛盾的时刻,事后,只要对方还关心着自己,心里就会产生依赖感。 「嗯。」她轻轻回答他。 「以前会吗?」 「几年前有过一次,后来就没发生过了。」 韩遇微微沉吟着,眼神复杂,「是不是这几天只要不吃早饭就会头晕?」 秦然迷茫的想了想,就像在回答医生的话,表情真诚,「好像是。」 他不说话了。 半响后,他眼中的冷意沉下去,声音出奇的温柔,「去医院吧。」 秦然觉得这话颇有深意,抬起头问他:「为什么?」 他不说话。 心里五味杂陈,如果韩小然怀孕了…… 「为什么?」见他不说话,秦然又追问了一句,循着周围人最近问的问题和心里的揣测,她隐隐觉得自己离那个答案不远了。 「没有为什么,把牛奶和巧克力吃了,然后在后座上休息一下,等到了地方我叫你。」 韩遇说着,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往圆形的水泥花坛周围绕了一圈,飞速往第二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秦然无语,转头望向窗外,猎猎寒风中,她看着路边的街灯和指示牌出神。 进入冰冷的医疗大楼。 韩遇开了一张验血的单子给她。 果然如苏倾说的一样,他也认为她是怀孕了,秦然呆呆的拿着那张单子,仰头看那个高大的男人,「我是不是怀孕了?」 韩遇抿着双唇,没有给她答案,「先去二楼验血吧。」 秦然只好乘坐电梯到二楼的验血部去抽血。 验血结果要等两个小时。 秦然坐在韩遇的办公室里等待着,她交握着双手,坐立不安。 而韩遇已经换上了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手头上的事务,中途,他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按住电话内线,「小张,你去楼下买份排骨肉粥和一杯美国咖啡,粥里不要放味精。」 他简短的吩咐完,切断通话。 秦然的目光在办公室里的奖项和锦旗上游走,都说男人的事业和地位可以增添他的魅力和性。感,这句话一点都不错,眼前这个和自己纠缠了十几年的男人,身上正是有这样独特的魅力,事业有成,地位崇高,如日中天,在许许多多人的眼里,他是带着光的,可是他的性格好讨厌,最近越来越讨厌他的性格了,又幼稚又偏激。 可是嫌弃归嫌弃,心里还是爱着他的,有那么一刻,她会害怕他开口让她打掉孩子。 时间缓缓流逝。 小张送了一份排骨粥和一杯美国咖啡进来,放在茶几上的位置,韩遇仍旧在忙碌,视线不离电脑的对她说:「把粥喝了吧。」 秦然乖乖拿起粥喝了两口,想了想,她决定鼓起勇气跟他谈一谈。 「韩先生……」 韩遇闻言团住眉,沉默得更厉害。 他一点都不想搭理自己唉。 秦然的内心翻了翻,再次开口,「韩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他没说话。 她却自顾自的硬着头皮说下去,「万一真的怀孕了,那个……孩子可不可以给我?」 韩遇移动滑鼠的动作停住,然后没搭理她,点开病人档案,将秦然的名字输进去,验血报告还没出来,但是他的电脑已经有了,无声无息把目光定在电脑里的验血报告上,显示为阳性。 她怀孕了。 韩遇默默望着电脑出神。 半响之后,他心口处涌出一股滚烫的热流,明明没有笑,面容却奇异的温柔,恍如有阳光从他心里流淌而过,眼底浮出了掩饰不住的波澜的幸福。她怀孕了,以后就不会再和他分开了吧?他们会一起带着小宝宝,做很多甜蜜幸福的事情,永不分离。 他不由自主抬起眼眸看她,唇角是淡淡的,愉悦的笑容。 足足等了两个小时,韩遇才沉声对她说:「报告出来了,你去一楼拿吧。」 秦然霍地站起身,冲出办公室。 韩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紧紧皱住眉心,都是个怀孕的人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等下不小心摔了怎么办? 秦然离开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表情果然如韩遇所猜,有点腼腆,又有点小小的高兴,虽然看不懂单子,但是阳性和阴性她还是可以判断的,把验化单放在他桌前,声音低低的,「这个是报告。」 韩遇低眉看了一眼,装模作样道:「嗯,我看看。」 秦然绞着手指等待他看结果。 她怀孕啦。 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宝宝的爸爸。 说不开心是假的。 韩遇的视线在单子上停留了许久,然后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抬头看着她,「你怀孕了。」 她按捺住心里的高兴,低下头,柔柔的笑,「嗯。」 还没高兴几秒钟,男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孩子不能给你。」 「啊?」 「你刚才不是问我了么?如果怀孕了,孩子能不能给你,答案是不可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秦然微微失措,攥着衣角,「可那是我怀的。」 「但是孩子是我的。」 秦然的表情愈发寂寥,惨澹道:「那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掉它。」 韩遇皱眉,「谁说我要打掉它?」 「那你要养它?」 韩遇想了想,望向她的眼睛,「你也可以帮我一起养。」 「你愿意把孩子给我?」 「不,你跟我一起生活,孩子就让你带着,不然的话,孩子生下来,属于我一个人的。」 她心中一片冰冷,「这样的话,我和小三又有什么区别?」 有孩子,却没名没份,跟他和孩子三人生活在一起,和小三有什么区别? 他态度一样的强硬,「这都是你自己选的。」 秦然咬了咬唇,似乎从变成孕妇后她就特别脆弱,看着他,眼底不禁涌出泪花。 他拧住眉,「你哭什么?」 她吸吸鼻子,摇头,「没有哭。」 「孕期哭泣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的,所以想哭也要忍住,自己坚强一点,也是对宝宝的一种负责。」 秦然浑身绷得紧紧的,却在听见这句话后,强迫自己停止哭泣,她把眼泪擦掉,别开头,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回家的路上,韩遇沉默开车,而秦然一直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孩子既然怀上了,就要以乐观的心情来迎接它,你总是这样闷闷不乐,生出来的宝宝心里也不会健康的。」他平静的说话。 秦然撑着脑袋,「我没有闷闷不乐。」 他抿着唇,「没有就好。」 「我自己会调整好心头的,你不用老说我。」 「我是怕你伤害它。」 秦然一怔,心里又涩又疼,「这是我的宝宝,是我的命,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它?」 韩遇许久没说话。 秦然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海湾大厦,以后你好好在安胎,没什么事情不要出门了,尤其是孕期前三个月,我会多请一个月嫂回来照顾你的三餐和起居。」 秦然没答话,在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暗暗告诉自己别生气,可还是被他那个冷淡态度气得不行,这么冷漠,像是一个初为人父的样子么?要是把孩子给他,这样教下去,以后肯定是个冷漠薄情的孩子,所以,孩子坚决不能给他。 秦然花了三天时间才平復这个心态,后来她想了想,他是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男人,条件又好,如果孩子给他,应该不至于吃苦和不幸福的。 她每日白天坐在书房里看书,晚上在房间画画。 最近迷恋上了吃鱼,韩遇上班期间,她就一个人呆着,三餐都吃鱼,然后喝很多高汤,新僱佣的月嫂香姐对她说:「孕前期宝宝是不需要营养的,也不需要多吃,太太,你只要按三餐的食量和胃口进食就可以了,不用特意吃补品。」 秦然夹了一块炸鱼吃,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补品我们到六个月的时候才开始进补。」 「好。」 「另外要多走动,多吃一些蔬菜和水果补充水分,保持大便畅顺,这样心情才不会压抑。」 秦然还是点头,「嗯,我都记下了。」 韩遇老样子,白天就在医院忙碌,晚上尽可能推掉的聚会都不去了,早早回家,坐在书房或卧室里处理事务。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淡,几乎零交流。 第七天的时候,秦然醒得早,韩遇还没离开,两人便多日来首次聚在餐桌上吃早餐。 秦然啃着黄油面包,手机乍然响起,她擦干净一只手按下接听键,「喂,妈。」 「秦然,你最近在干什么啊?你大哥说你都没去公司上班。」 「噢,我最近在放假啊。」 「放假就回来家里住一段时间吧,马上年底啦,回来陪陪家人。」 秦然嚼面包的动作停下,看了韩遇一眼,「最近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啦?」 她想了想,说什么藉口好呢? 「我最近住在工厂。」 「工厂不是有简轶珩看着么?」秦妈妈还是认识她的合伙人的。 「噢,年底了嘛,这边忙不过来,我就来帮忙了。」 秦妈妈许久没说话,然后也没给她拒绝的空间,沉声说:「明天就是周六了,你回家一趟吧,我约了你成阿姨去喝早茶,你陪我去吧。」 说完电话就断了。 秦然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机,这就挂了? 「家里找你?」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 「嗯。」 他手中的刀叉停下,拿起牛奶,面无笔器,「是想让你去相亲?」 「不知道。」 他喝了口香浓的牛奶,眼神转深黯,「这么明显的话你没听出来么?让你见的人是谁?」 「说是约了成妈妈一起喝早茶。」 「那样的货色你也看得上?」 「什么?」 「成城这样的,不仅家境负债,还有个相处过很多年的前女友,这样的男人你也看得上?」他目光冷冽,颇有讽刺之嫌。 她差点被口中的牛奶呛死,「你怎么知道程心涵跟他分手了?」 「猜的,那种女人本来就很现实。」说着,他的目光幽幽瞥向她,阴阳怪气道:「可是你已经怀孕了,还能去相亲么?如果人家知道了,会怎么看待你?想找个便宜爸爸?」 「喂,你说话太过分了吧?」 他闷闷笑起来,「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大实话,你妈这样做,简直不把你当人啊,哪个差劲就把你推给哪个。」 他曾热心的想娶她,可是秦母就是不同意,有时候都搞不懂她的思想,难道一个万人之上的女婿,就真的比那些猫猫狗狗差劲么? 「那是因为她一直以为我单身,而且她的朋友圈就是那样了,普通人的朋友圈怎么可能认识你们豪门里的人呢?这不正常么?卖菜的配卖肉的,打扫的配清洁的,一个层次与阶级的问题。」 「可你怀孕了。」他冷漠的看着她,眼珠淡淡的,「明天别去了,孕前期不适合颠簸,你留在家里休息吧。」 「我得我陪我妈去喝早茶啊,大半年没回去了,再拒绝是圣人都发火了。」 「说到底,就是想去见成城吧?」 他冷冷一哼,把抹嘴的餐巾放下,脸色特别的阴沉。 ------题外话------ 求票票啊! 今天头好晕啊,没有精神写下去了,宝贝们我去睡觉了,晚安哈 226 我帮你试试他 秦然假装没看到他的脸色,淡淡道:「我就是去陪我妈吃饭,其他的事情,跟我无关,至于你爱怎么想随你,反正我问心无愧就好。」 这么说就是非要去了? 韩遇的视线盯着她,越想越窝火,一时之间,唿吸都冷了许久,「随便你。」 早餐不欢而散。 韩遇入了地下停车场,一边开车,一边戴上蓝牙耳机给苏淮打电话。 「苏淮,明早一起去吃早餐吧。」 苏淮似乎很吃惊,「韩遇?你约我吃早餐?我没听错吧。」 「没有,就吃广式早茶怎么样?」 「怎么忽然想吃这个了?」 韩遇沉吟了几秒钟,神情淡漠,「就是忽然想吃。」 「就我们两么?还有别人不?」 「恩,就我们两。」 「你们家韩小然呢?不约她一起么?嘿嘿,我最近都听亚洲说了,你们两又好上了是不是?现在又住一块去了。」 韩遇冷淡的闭了下眼睛,下巴绷着,「别跟我提她。」 挂断电话后,他的手指紧紧攥在方向盘上,一脸的不爽加怒气。 * 隔天,秦然早早就换衣服出门,因为怀孕了,她不想开车,就走到一楼去拦计程车,前往秦母指定的陶乐居。 地方高档奢华。 秦然走进去,按照秦母给的桌号找到大型鱼缸后面的餐桌,安安静静的,只有成城一个人在。 他穿着套头线衫,白色长裤,很简单的打扮,看起来安静又俊美。 秦然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笑笑,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我妈跟你妈呢?他们还没来?」 「她们两说去附近买点东西,等会在过来。」成城笑了笑,伸手招来服务员倒茶。 这话明显是有别的含义的。 秦然点了点头,拿起水杯,默默喝了一口。 果然是要撮合他们啊,连面都不露。秦然心里不乐意,但人既然来了,就不能那么不礼貌的摔袖离开。 「你看看要吃什么吧。」成城把菜单递给她。 秦然随便点了几样,看向他,眼神潋滟中带着漫不经心,「你女朋友呢?」 成城一时沉默了。 好半响,精緻的点心上桌了,秦然夹了一只虾饺,刚塞进嘴里,就听成城低低的嗓音传来,「我和心涵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她有点愕然,「为什么啊?」 「还能是为什么呀?」他望着她,嘴角有淡淡的苦笑,「家里破产了,背负上了一大笔巨款,她是聪明的女孩,当然不会继续跟我一起了,不然余生都要在还债之中度过了。」 秦然没说话,嚼了嚼嘴里的虾饺,默默咽下,「那你和我妈今天约我出来是什么意思啊?」 程心涵是聪明现实的女孩,当然她秦然看着就很傻么?凭什么觉得今时今日的她还会看上一个已经破碎的成家?难道是想让她念在以前的恩情?可她又不蠢,她现在一辈子不结婚都无忧无虑,干嘛要去找个欠债那么多钱的男人过日子,就算她对成城的人品有信心,但人都是高思想动物啊,混得好的人,眼光就会自然而然的循着更往阶级的男人看去啊,怎么可能会觉得比自己还不如的男人有魅力呢? 或许秦妈妈是觉得成家虽然落寞了,但是成城是个好孩子,家里破产后他也没顾着自己,反而是全力担起养家的责任,很努力的工作着,这样的男孩子,以后对老婆会好的。 秦妈妈认为女儿过完年就29了,年纪不小了,身体有病,又在外头被人传跟韩遇混过,被人家玩弄过一阵子,因此她虽然事业有成,名声却不好了。秦家这边现在没有养家的压力,秦然的事业蒸蒸日上,不需要找那种有钱的家庭了,只要找个人品端正的男人一起过就不错了,成城从小跟秦然一起长大,如果能凑合他们两,也算是熟人对熟人,好相处一些。 成城垂着眼睑笑,「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么?」 「看是看出来了,就是不理解。」 成城贊同,「其实我也是出来后才知道的,幸好见的人是你,才没那么尴尬,哎,老人家就是那样,着急让儿女结婚,动不动就乱点鸳鸯谱的。」 「所以你也是被坑来的?」 成城点头,「恩。」 秦然闻言咧开嘴笑,「那我就好,我还以为你跟她们合伙起来坑我呢。」 幸好成城跟她一样,是不情不愿来的,不然以后还真尴尬了。 成城说:「家里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没心思谈,而且说白了吧,就我如今的条件,外债四百多万,哪个女孩敢嫁我这样的啊,那不是坑掉自己一生嘛。」 秦然直话直说:「你还算拎得清楚。」 他笑,「早拎清楚了,我也不是自命不凡的人,这几年浮浮沉沉,也知道社会有多么现实兇险了,既然自己不是什么天命所归,那就早早看清楚,免得到时候活得像个愤青一样,成天埋怨社会的不公。」 把话说开后,两人心里都轻松多了,秦然笑着说:「这样想就对了,只要人有手有脚,肯努力,肯奋斗,脚踏实地,一样不会过得多惨的。」 「嗯,我知道。」 「对了,你现在的公司是干嘛的?」 「金融的,我以前大学学的就是这个专业,但是爸爸认为打工都是没前途的,非让我做外贸,现在也好,虽然家里破产了,但我终于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了。」 「那还可以。」 「是啊。」 秦然想了想,握着筷子,抬起睫毛看他,「以后要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如果是我帮得上的,我都会尽绵薄之力。」 「谢谢。」成城表情虔诚,「从前没碰到风浪,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朋友,现在吧,好像懂了一些些,感觉这辈子能认识你,很值得。」 她轻轻莞尔,「这都是互相的啦,上学的时候你对我好,现在我有能力了,是应该报答你的。」 他抿着唇角不说话。 秦然便低下头吃点心,这么多年不联繫,后来每次见面都只是打个招唿,这样的友谊,早丧失了言语的默契,不知道能聊什么,也不知道能谈些什么,就这样吧,也不需要去强行的聊天。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陶乐居楼上走下来几个人。 秦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韩遇,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他微微偏着头,在跟韩亚洲说话。 如果没有看错,他身后那个漂亮端庄的女孩就是殷雪儿,殷雪儿跟一个同样漂亮招眼的女孩在低语,表情温柔。 秦然默默望着他们,背嵴有些僵硬,就连刚刚跟成城聊天的融洽气氛也散去了,紧紧抿着嘴看远处那行人。 不经意间,韩遇冰冷的眼神与她对上,她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的,但是他一句话都没说,脸孔漠然的转开了。 秦然失魂落魄的收回目光。 「我想先回去了。」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对成城说。 成城已经看到那群人了,垂首看了她一眼,又抬起头,视线放在韩遇身上,问他:「是因为他么?」 「啊?」秦然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什么因为他?」 「韩遇。」他淡淡开口,「是不是因为看见他所以不开心了?从他出现,你的注意力就全飞到那里去了。」 「哪有啊,就是吃饱了,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了。」 成城犹豫了片刻,「你还喜欢他么?」 她有些怔忡,「为什么这么问?」 「听说你们分手半年了,这半年来,你们有没有联繫?」 何止是联繫?他们每晚都睡在一起呢,只是这些话现在不适合说出来。 她昧着心事摇头,「没有,我们一直没联繫。」 「他现在在看着你。」 听了这话,秦然下意识朝韩遇的方向看去,他冰冷的眼神正放在讲话的成城身上,薄唇抿得紧紧的。 秦然轻嘆一声。 成城说:「我觉得他对你还有感情。」 她心中一突,有些乱,「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她觉得他对她只有厌恶和讽刺而已,这些天,她一点也感觉不到他当爸爸的喜悦,相反,他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回家了也呆在书房里,不跟她说话,也不去客房里找她。 可能他现在的心里就只想要孩子而已吧。 「作为你的髮小和好兄弟,我应该帮你试试他的。」成城看着韩遇,忽然开口。 秦然没听明白,表情呆呆的,「什么?」 「就试试看吧。」说着,他的手探到她的腰上,当着众人的面,把她牢牢抱在怀里,然后,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秦然微微一怔,「你干什么!」 伸手就用力将搂着自己的成城推开了。 成城被她推得后退了几步,却没有发怒,低低说:「放心吧秦然,我现在对你没想法,我只是觉得你还喜欢他,想帮帮你,不过,他好像不生气……」 闻言。 她的身子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微微抬起头,远处的韩遇面无表情,看都没有看她,完全是将她当成空气忽略掉。 他已经不会生气了。 秦然忽视掉心里的失落,轻嘆口气,「算了,我回去了。」 「我送你吧,今天有开车过来,不过那是家里的旧车的,希望你别嫌弃。」 秦然摇摇头,「没事。」 就算他不送她,她也得去打车,让熟人送总比孤零零打车好吧。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成城将秦然送到了海湾大厦,他看着头顶云霄的海景大厦,有些吃惊的问:「你现在住在这里?」 据说这里的房价是全市最贵的,两三百平的房子就要好几亿,以秦然现在的身家,怎么可能买得起这儿的房子? 「嗯。」秦然应了一声,从车上下来。 成城脸色有些发白,「你在这里买了房子?」 秦然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愣了愣,条件反射般道:「不是,我只是在这里度假,这儿的房子这么贵,我怎么可能买得起。」 他这才恍然般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的公司在世贸,公寓自然也是买在世贸的,平时上班吃住都在那一块,比较方便,也节约时间。」 「原来如此,坐了一个小时车你累了吗?快回去休息吧,等下次有空了,在见面聊。」 「好。」秦然对他客套笑笑,转了身,走进寸土寸金的海湾大厦里。 包里的手机响了。 秦然拿出来,又是秦妈的来电,「秦然啊,你今天跟成城见过了吧?你们两以前就是朋友,这次见面感觉怎么样啊?」 秦然拿着电话,一脸无奈,「妈,我们之间没火花的,你别那么无聊了,老搞这些事情。」 「我看你们小时候感情很好啊,不是你去他家里就是他来我们家,天天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的,我是觉得啊,成城也是个不错的孩子,虽然他们家现在落寞了,但是他的人品妈妈还是看在眼里的,成城这个孩子真的不错……」 「那是以前了。」秦然打断秦母的话,「你不用再说了,我现在不想谈,你帮我找了我也不会要。」 「妈妈没逼你的意思,你现在不想结婚妈也不逼你了,但你不能连朋友也不交了吧?你就先跟成城聊聊看嘛,多见几次,要是真的不适合,妈妈也不会强迫你的。」秦母现在对秦然的态度已经从从前的强硬变成恳求了。 电梯到了,秦然走出去,声音冷淡,「你要觉得好就自己去嫁吧。」 「你这是什么话?」 「本来就是,妈,我就说句实话好了,成家以前有钱的时候,成阿姨是怎么对我们的?现在他们没钱了,你就可怜他们了?你也不想想,要是他们家还和以前一样,会来跟你做亲家?你想想开一点吧。」 秦母一时语塞,又道:「我知道成阿姨那人性格很现实,但是你成叔叔人其实不错,很仗义的,而且成城你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多少是知道他性格的,也算好孩子一个是吧?」 「是好孩子也不一定适合啊。就成家现在这样的家境,外面现在哪个女孩敢要?结个婚就欠了几百万外债,呵呵,这样的家庭娶个外地女孩还行,想娶个本市的,那是做梦。」 虽然说的话难听,但这都是大实话,别怪秦然说得刻薄,社会本来就是这么冰冷无情的,当年她身子有病,上要养四个老人的时候,这个社会谁可怜过她了?还不是都讽刺她一个身体有疾病家境压力又大的人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是,要不是韩遇,现在的她可能还是个苦苦挣扎的人,可能现在的她跟成城差不多,每天都为了多赚几块钱拼死拼活的加班,她有今天是韩遇扶她起来的,因此她会感激他一辈子,但是她不会傻到好了伤疤忘了疼,生活变好了又去找成城那样的家庭给自己添堵,找了他,他们家以后的债务不得秦然全部抗了? 她又不蠢。 「怎么这样说话的?我们好歹也是认识多年的世交了。」秦母不贊同她的话。 秦然笑笑,语气讽刺,「这个世界救急不救穷,他们家危难的时候,作为朋友世交可以帮一帮,至于做亲家这种事情,明摆着就是个火坑,不是我不相信成城的能力,而是等他成功至少也得好几年,我年纪不小了,不是那些对爱会存在幻想的年轻女孩了,自己过得幸福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妈,填无底洞这种事情,恕你女儿我真的无能为力啊。」 说到这里,韩宅的大门从眼前打开,香姐出来倒垃圾,看见秦然,还对她点头笑了笑。 秦然的眸光探进屋里,下意识的止住了话音。 韩遇已经回来了,沉默地坐在璀璨的吊灯下,长指握着一杯白兰地,一身凛冽。 怎么回来得那么快? 秦然略有点吃惊,而后脱下脚上的鞋,慢慢走进去。 吊灯下,那颗头颅微微抬了起来,俊脸冷肃寡淡,「看来你今天的相亲得很成功嘛。」 听到他刻薄的言辞,秦然走到一半的脚步顿住,轻抿一下唇,反讽回去,「你跟你女朋友也约会得不错啊。」 本来不想跟他吵的,但是克制不住自己,一想到他跟殷雪儿见面,她心里就十分不爽,凭什么他出去见女人了还可以质问她? 而且,她和他本来就不是情侣了,玩物嘛,不就是身体对身体的需求么?走肾不走心,何必管彼此那么多私生活呢? 韩遇阴沉的看着她,站起身,抽出一张纸巾,走过去不由分说就掐住她的下巴,纸巾放上去,用力擦着她的脸颊,那里刚才被成城亲过…… 不一会,她的脸就被纸巾摩擦得火辣辣的疼,秦然有些不适应,想伸手去推开他,用力一凝,无果。 她的力气完全推不开他。 而他眯着眼,好像她脸上有什么不洁的东西,瞳孔冰冷的用力擦拭着,动作粗暴。 「好痛啊,你别擦我的脸……」 他似乎忽然就怒了,一把将纸巾扔在地上,怒气腾腾上了楼。 关门的声音很大很大。 就连站在楼下的秦然,都被那骇人的关门声吓了一跳。 她默默站了一会,心下有些委屈。 227 为什么就接吻了? 夜晚。 韩遇喝得酩酊大醉。 他从一楼跌跌撞撞走上二楼的客房,拧开门,秦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屋内的暖气很足,热烘烘的,她可能有些热,踢开被子一角,两只玉足露在蚕丝被外面,白皙纤长惹人垂涎。 韩遇走前几步,视线就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五官生得很迷人,不是那种漂亮精緻的,而是带着一点点凌人的英气,眉形秀致,鼻樑翘挺,唇色很淡,一如年少时期记忆里的熟悉模样。 想了又想,他的瞳孔忽然变得很暗,身子扑上去,一口便吻住了她的唇,两只手粗暴的撕扯她身上的睡裙。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秦然一跳。 肌肤一凉,吊带睡裙随之滑下肩头,秦然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动手的推他。 奈何唇被狠狠啃吻着,浓重的酒气从他唇息间渡过来,他喝酒了!意识到这个问题,秦然慌乱的从他唇齿间挣扎着,「你闹什么呢?我怀孕了!」 怀孕了! 她还知道自己怀孕了! 韩遇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着,脸色阴沉得吓人,「知道自己怀孕了还去勾引别的男人?他可以吻你,我就不可以?」 他心里有怒火,久久不散,她是他的,任何人都不可以觊觎!不可以接近!大掌绕到她身后,将她的腰身紧紧箍进怀里,惩罚性一般的狠狠吻着今天成城吻过的地方。 脸颊上已经有了红紫的趋势。 被他吻住的地方,传来了火辣辣的痛。 秦然嘤咛一声,眼眸漫上一层脆弱的水汽,「你别闹了。」 她被他箍在怀里,又要顾及肚子里的小宝宝,双腿有些发软,微微颤抖着,「韩遇,你别这样……」 可她眼底的恳求和抗拒都没能让他消气,反倒让他的怒火再次攀升,他这一生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爱情就是这么不顺利?想好好珍惜宠爱的女人不是想着离开他就是跟别的男人混迹,她都有小宝宝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对他? 而他,为什么要如此可悲的忍受? 想到这些,他都忍不住要嘲笑自己了,瞳孔抽紧成一团,唿吸开始变得凝重,他的心口冰冻绞痛得不行! 不顾一切的吻从她唇上蔓延到脖颈,在到锁骨处,他的眼瞳冷幽幽,大掌更是狂肆的伸进她衣服里面,他今天就要告诉她,谁才是她的男人!谁才可以主宰她的一切! 秦然惊慌失措,手胡乱的攥他衣服,「不要……」 她根本就没能力反抗他,只能在他怀里发颤求饶,她觉得自己已经快不像自己了。 「不要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像是染了冰凌,字字透着沁凉和疏离之意。 秦然害怕的看着他,连连摇头,「不可以做的,韩遇,我有小宝宝了,我求你别这样,你会伤害到宝宝的……」 韩遇箍住她腰身的动作勐地停住。 酒有些醒了。 阴鸷着脸色盯住她,瞳孔幽幽沉沉的,「你在求我?」 他俊美高贵的脸孔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情绪如同一潭死水,平静得比发怒时更令人胆战心惊。 秦然心跳得很快,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为她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下意识的缩住身子,开口的声音,也比之前颤抖得更加厉害,「我们两已经有小宝宝了,这是一条小生命,就算你讨厌我,也要为了这个孩子想想吧……」 「我在问你一遍,你现在是在求我么?」他不想听她说那些,无情无欲的眼珠盯着她,一动不动,这是一种异于正常的平静。 这样一种视觉,就像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在脖子上,连骨髓里都是冷透的。 秦然很害怕,低着头在他怀里不敢说话。 她不知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如果说对了,尚且可以谈下一句,如果说错了,她害怕他会伤害小宝宝,毕竟,她也不知道他对小宝宝的感情有多少。 两人久久的沉默。 韩遇的眼睛没有眨动一下。 秦然在他的注视下,心里越来越虚,越来越寒,现在跑出去的话,家里没有人可以求救,宝宝也在肚子里,她跑不快…… 他就那么沉默的盯着她,下一秒,忽然伸出手指把她的下巴掐住了,平稳的声音,透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秦然,你最后问你一遍,你现在是不是在求我?」 秦然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敢去忤逆他,微微低了头,「嗯,我求你,韩遇,你放过小宝宝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惹你了……」 「以后不敢惹我了?」 「不敢了。」 四目相对。 他的眼睑微微一动,松开了她。 身上的禁锢随之戛然而止,秦然获得了自由,她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仍旧很害怕地望着黑暗中辨不清神情的男人。 他并没有离开,从黑暗中俯视着她,话语锋利,「既然求了,你就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此时房中就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她不敢忤逆他,低低道:「你说。」 「以后要是被我看见你跟哪个陌生男人搅缠在一起……」 「不会了。」 「如果再惹我生气,后果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知道了。」 他的情绪缓和了一些,眸色讳莫如深,「现在告诉我,谁才是你的男人?」 「你。」 「我是谁?」 「韩遇。」 「以后会听话不?」 「会。」 「不让你出去的话,还去不去了?」 她答得磕磕巴巴,「不去了。」 他的眼神剎那变柔,思忖片刻,终于慢声问她:「最近是不是老哭?」 「没有。」 他没理会她的谎言,继续发问:「哭过几回了?」 「一回吧。」 「不止。」 他是怎么知道的? 秦然愣了愣,垂下睫毛,「有三回了。」 韩遇许久没说话。 最后,他抬起眼睛,对缩在角落里的人儿淡淡道:「你过来。」 「干嘛?」她刚刚平復下来的心情,又变得害怕起来。 「我要抱着我的宝宝睡觉。」 秦然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拉着她的手进了被窝里,手臂松松的环着她的腰,身子贴上来,侧身紧紧抱着她。 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瞬间侵袭过来。 秦然僵着背嵴,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一惊一乍。 而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已经安静下来,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但不至于扰乱他的理智,其实他今晚并没有打算要她,无非是要惩戒她而已,只是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多少有些失控。 他甚至轻轻摸了下她的小腹,神情变得满足,「宝宝晚安,爸爸睡了。」 秦然心里终于真正放心下来。 有点想笑,又不敢表现出来,默默呆在他怀里,闻着那熟悉怡人的体香,渐渐入睡…… * 翌日。 秦然醒来的时候,韩遇已经走了,她的大脑懵了有几秒,慢慢坐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 秦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屋外有清浅的说话声,似乎有好几个人在商量什么事情,秦然心里好奇,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二楼在建婴儿房,其实也不是建,就是做个小小的整改,一群设计师把卧室旁边的客房改成了婴儿房,又将过道上的客厅建成了宝宝乐园,铺了一堆五颜六色的塑料围栏和一些宝宝娱乐设施在里头。 秦然眼睛一亮,随口叫住盯工的李姐,「李姐,这是在干嘛呢?」 「韩先生今早吩咐的,二楼的客房改成婴儿房,二楼的客厅改成宝宝乐园,太太,婴儿房布置得好漂亮,你快过来看看。」 「是吗?」秦然跑过去。 入目一片温馨的米白色,将原来奢华简洁的装修全拆了,改成了纱制的窗帘,雪白的沙发,雪白的柜子,雪白的地毯,摆着很多大型毛绒公仔和可爱有趣的摆饰。 吊灯下方是一张名贵的欧式婴儿床,上面垂着雪白浪漫的粘花幔帘,挂着风铃,几个枕头,若干小毛绒玩具。 秦然的心情一下子放飞起来,眼眸弯得深深的,笑了起来,「布置的好漂亮啊。」 「是啊,还有宝宝乐园,太太都可以看看。」李姐笑着,将秦然引到宝宝乐园里。 全是儿童五颜六色的娱乐设施。 秦然越看越开心,简直可以说是心花怒放了。 「近来先生不是很忙么?回来了也是呆在房间里忙碌,其实就是在设计这个婴儿房和宝宝乐园,太太,先生对你是真的用心的。」李姐对秦然说。 秦然愣了愣,显然很诧异,「这些都是他设计的?」 「是的,我每晚给先生倒茶,都看见他在电脑连线跟几个设计师商量着婴儿房和宝宝乐园的设计。」 秦然怔忡。 她有点不敢相信,他这些天来的忙碌和冷淡其实都是在为宝宝设计房间?真的吗?他不是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而是把喜悦转移在对宝宝默默的疼爱上? 他有这么喜欢她和他的小宝宝吗? 秦然连日来的郁闷心情似乎随着这个诞生的婴儿房瓦解了,她忽然觉得,或许十五比她还喜欢这个小宝宝呢。 她的心情无端端美好,还将那个婴儿房和宝宝乐园拍到手机里,想找人分享喜悦。 灿烂的阳光洒满屋内。 秦然在餐桌上吃早饭,她在微信里搜几个姐儿的号码,建了个群,将几人拉进去把照片都发出去,用美好的心情跟她们分享,【姐妹们,你们觉得这个房间漂亮吗?】 微信群瞬间就炸开了。 最先说话的是应曦:【卧槽!婴儿房啊,这是什么情况?】 紧接着出现的是郁舒娆:【我没看错吧?小然第一次晒东西耶,而且居然是一个婴儿房!】 苏倾比较淡定:【怀孕啦?】 接着气氛再一次炸了。 应曦和郁舒娆同时发信息出来:【小然你怀孕啦?】 秦然笑眯眯的,啃了点面包,回復道:【嗯,这是我们家的婴儿房。】 十五给设计的这句话她藏在心里,突然觉得宝宝有个这么好的爸爸,心里好骄傲。 应曦吃惊:【真怀孕啦?】 郁舒娆:【谁的啊?不会是你们家十五的吧?】 苏倾淡定道:【肯定是韩遇的。】 应曦:【妈的,我就知道,他们两一直就有姦情!居然不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怀上的啊?】 秦然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傻笑:【刚怀了十几天。】 郁舒娆:【哇!才回来一个月就怀了十几天,有够迅速的呀,快交代,你们是不是一回来就眉来眼去旧情復燃然后天天啪啪啪就给顺利的怀上了?】 秦然:【这是意外!意外!】 郁舒娆不信:【你别给我装,我才不信,快把过程交代出来!】 【咳咳咳……】秦然连发几个暴打郁舒娆的表情:【真是意外的,我本来也不想,不过怀上了,那就要生下来哒。】 郁舒娆:【所以你现在和韩遇同居是吗?】 秦然:【对啊,姐妹们,今天好想见你们呀,有空就过来我家啊,我带你们看看我们家的婴儿房。】 郁舒娆发了个不屑的表情:【你这是炫耀!赤果果的炫耀!】 秦然:【咦?其他人呢?怎么都跑了?】 应曦:【姐在呢,窥屏。】 苏倾:【本姑娘也在,窥屏+1。】 秦然:【怎么样?要不要过来?你们今天忙不忙啊?我请你们吃东西呀,快来我家,好想你们了。】 应曦:【我肯定有空啊,就看其它两位的。】 苏倾:【我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忙完。】 郁舒娆顺着苏倾的话说:【如果总经理走了,那我也走,就当去老闆家出差了。】 秦然微笑:【好,你们快来,我去准备点吃的,等下你们来了请你们吃超级大餐。】 说着她就把手机关了,将桌前一大杯豆浆喝掉,对李姐说:「李姐,我下午有几个朋友要过来,你能不能看着做点点心招待她们?」 「可以呀,太太想要做什么点心?曲奇饼干和小蛋糕可以吗?」 「必须可以啊,在榨点果汁和准备冰激凌吧。」 「是。」 下午,秦然把一切招待姐妹们的食物准备妥当,她站在厨房里,见李姐把澳洲奶油挤在小麦芬上,伸手接了过来,然后笑了笑,放置在精緻的点心台上,搬出了厨房。 香姐赶紧过来给她帮忙,「太太,点心台还是我来搬吧,你怀孕了,别干这种粗活。」 「没事,这个一点也不重。」 秦然说着,就见韩宅的大门打开,循声望过去,一群男人浩浩荡荡从门口走了进来,其中就有苏淮和韩亚洲。 当然韩遇也在,被人众星拱月的围在中间,面部表情很淡。 秦然见了他,也没之前剑拔弩张那种感觉了,一想到他设计了漂亮的婴儿房,她心里就暖暖的,沖他笑着点了点头。 韩遇却是没什么表情,视线从秦然手上的点心台转到了香姐身上,眸光有些暗,香姐打了个哆嗦,立刻伸手去接那个银色的点心台,「太太,我来吧。」 「真的不用,这个不重的。」她笑眯眯的把点心台放在茶几上,阳光洒在她身上,一派的明媚温暖。 韩遇看着香姐的眼神更冷了。 香姐小声说:「太太,你就别再做事了,不然先生要生气了。」 秦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目光重新投到韩遇身上,不知道说些什么,又觉得必须要说点什么,小脸红红的,低声道:「学姐她们下午要过来拜访。」 韩遇点点头,先前那丝冰冷回暖了许多。 「你今天做了很多点心?」这话问得有点不着边际。 秦然点点头,睫毛纤长,「这些都是李姐帮我做的,我没亲自下厨。」 她潜意识的觉得他最近不会喜欢她下厨的。 韩遇目光中的冷意这才散去了,变得平平静静的,从容而迷人,「嗯,那你们玩得开心,我们上楼去了,你等下让李姐帮我们送几杯咖啡来书房。」 「好。」秦然回答,想了想,又抬起头问他,「你们要不是吃点心?今天做了很多……」 「那必须要啊。」苏淮站在韩遇旁边,双手插着兜,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对秦然说:「要不等下你姐妹们来了,你们在叫我们下来啊,都是朋友,一起聚聚呗?」 几个女孩他们都认识,一起聚聚也算热闹。 秦然眨了眨眼睛,「可以啊,还有什么要吃的吗?你们都可以点,我现在让李姐去准备。」 苏倾唔了一句,嬉皮笑脸的,「刚好午饭还没吃,小秦然,我等下要吃牛排。」 「可以啊,我让李姐去准备。」 「我要求比较低,给我弄点天妇罗就行了。」韩亚洲也说了一句。 秦然有求必应,「好。」 苏淮奇怪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要聚会啊?还搞得这么丰盛隆重?」 「没有啦,就是好久没见面了,想跟姐妹们聚聚。」秦然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她不敢告诉他们,她怀孕了。 苏淮的神情明显的不信,挑高眉,「这样啊,那就麻烦你啦,等下弄好了我们下来吃。」 「好。」 苏淮还想要点酒的,冷不防韩遇淡淡道:「上楼吧,谈正事要紧。」 「好吧。」苏淮耸耸肩,也不再说什么了,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跟在一群人后面上了楼。 首先入目是一个宝宝乐园。 韩宅竟然出现宝宝乐园了?苏淮和同样诧异的韩亚洲对视一眼,这莫非…… 两人从人群里脱离出来,看完宝宝乐园又去看婴儿房,回到书房的时候,两人看韩遇的表情都变了。 书房里,一群男人围绕着沙发坐下,侃侃而谈。 韩遇指尖一杯香槟,纯白的衬衫,深色的长裤,面容凛凛的,却是人群中最耀眼的男人,性感而迷人。 他一直不说话,却没人敢怠慢他,众人交谈的时候总是把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他们在谈新开发的地产项目。 苏淮走过去,接过来别人递的香槟,轻声问韩遇,「你们有了啊?」 韩遇很随意地抬起头,明明眼里没什么情绪,苏淮却觉得他好像很开心,微勾起嘴角,道:「嗯。」 苏淮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有十几天了。」 「真的还假的啊?」 「你觉得这事像是假的么?」 苏淮失笑,「那你是开心还是忧愁啊?我看小秦然就挺开心的,你嘛,我看不出来。」 「心爱的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能不开心?」 苏淮眉开眼笑,又忍不住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最近吧。」 「伯父伯母他们同意了?」 韩遇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描淡写的说:「是时候要去美国一趟了。」 韩亚洲坐在一边,耳畔都是韩遇跟苏淮的对话,他默了默,喝下手里的酒。 心头有些闷,尤其是看到那个婴儿房的时候,想当初,他和郁舒娆也是有过宝宝的,只是时机不对,他们的孩子就那样没有了。 一群男人在楼上谈了将近两个小时。 秦然这边也把食物都准备好了,一共准备了十五人的份,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精緻的点心和香槟,厨房里的餐桌和大理石高台上也摆满了食物和水果。 秦然看着一切就绪,出身对香姐说:「香姐,食物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你上去告诉先生一声吧,让他留人一起吃饭。」 能跟韩遇混迹在一块的基本是贵人,秦然想,既然人来了,就得留他们吃饭。 「是。」香姐应声而去。 门铃响了。 李姐在做厨房的收尾工作,秦然对她说:「李姐你忙你的,我去开门。」 秦然把头髮整理了一下,打开门,应曦站在门外,一头乌黑长髮,眼睛笑盈盈的,张手就抱住她,「小然,我过来看你啦。」 秦然笑呵呵,「快进来。」 应曦把手中的大红包递出来,脱掉鞋子,踩在地毯上对秦然说:「吶,这是给你宝宝的大红包,千万别嫌少啊。」 秦然接过来,一整个红包塞得都快撑爆了,她笑着嗔她:「哪有人现在就包红包的啊,得等宝宝出生再包。」 她把红包递迴去。 应曦却怎么也不肯收回去,把红包往她的大衣口袋里一塞,继续笑:「我就爱现在给,你拿着,别跟我推来推去的,不然我可生气了。」 秦然只好作罢。 两人走进大厅里,应曦的眼眸蓦地一亮,「海景啊,哇,小秦然,这是韩遇的房子吧?」 秦然站在她身后微笑,「嗯。」 「果然豪门就是不一样,连住的房子都是本市最贵的。」应曦兴高采烈,回过身来,又看见了茶几上各式各样精緻的点心,她更加高兴了,随手拿起一个小麦芬,上面的奶油五颜六色,十分诱人,「我的天吶,这点心怎么做得那么好看那么漂亮啊?」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这都李姐做的,她好厉害的,学过糕点的专业培训。」 「李姐是谁啊?」 「就是我们家的家政。」 「好厉害!」应曦称赞,「天吶,一段时间不见,觉得小秦然的生活的世界快跟我们不一样了,羡慕死人了。」 秦然咯咯咯直笑,「得了吧姐,自个家境那么好还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噼啊。」 应曦笑嘻嘻的,跟她天南地北的乱聊。 秦然今天心情非常好,带她把整个一楼都逛了,有说有笑的调侃着彼此,言笑晏晏。 就在这个时候,玻璃旋梯走下来一群人,为首的男人高高在上,俊美非凡,正是小秦然家的那位十五。 韩遇已经看到秦然了。 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却隐约有丝温柔,然而很快就消失不见,转为如常的淡漠,将目光收回去。 应曦见状,抬手去撞秦然的胳膊,「喂,你们家的也在啊?怎么没先告诉我们呀?」 秦然压低声音,眼神笑得亮亮的,「他们是突然过来的。」 「好吧。」应曦应了一句,抬手沖旋梯上的几个男人打招唿,「你们好啊,我是秦然的朋友,我叫应曦。」 苏淮是认识应曦的,身子斜倚在扶手上,沖她优雅的挥了挥手,「嗨,你们是来姐妹聚餐的吧?」 应曦点头,「是啊,你们呢?」 「过来谈公事的。」 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你们继续。」 苏淮只笑不语。 这时。 韩遇偏着头在跟几位老总说话,他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神情淡淡的,严肃漠然。 待他讲完,一群人纷纷点头,笑着从楼上走了下来,坐在客厅里享用美好的点心和下午茶。 李姐和香姐留在客厅里照顾客人。 秦然则是跟应曦站在海风徐徐的阳台上,一手拿着摆放糕点的小瓷盘,一手握着果汁,笑笑聊聊。 应曦说:「来了这么多客人,我们怎么办?」 「等倾倾和舒娆过来了我们就上楼吧,可以去我房间或者去顶楼,顶楼有温泉,我们可以在上面看海上全景或者泡泡温泉。」 「孕妇能泡温泉吗?」 「我是不可以啊,但你们可以。」 「你们家也太享受了吧?不止海景公寓,还有小温泉可以泡啊。」 「不然房价怎么要好几亿呀?顶层嘛,当然是附带着不一样的阳台和温泉才值钱的,哎,有钱人的天堂。」海湾大厦的房价,以秦然现在全部的家产,只够买得起一个厕所。 应曦眯眼,「托你福,我们不仅看到了豪宅的真面目,还享受到豪门的待遇啊。」 秦然笑着吃了一口麦芬,甜甜酥酥的,入口即化。 一会儿后,门铃再次响起。 韩亚洲从厨房里出来,见所有人忙碌着,身子微微一扭,走去玄关开门。 郁舒娆在门外跟苏倾抱怨,「楼下的保安也太严格了吧,进来还要询问那么多问题,跟调查户口似的。」 「算啦,这里是达官贵人住的地方,保安严格也是应该的。」 郁舒娆于是撅噘嘴,「好吧。」 就在这个时刻,玄关的门忽然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进入两人眼中,穿得名贵随意,白衬衣的袖口微微挽着,阴柔又性感。 竟然是韩亚洲! 郁舒娆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有多久没见过这个人了? 大概从她失去宝宝后,他们就没再见过了吧?算一算时间,已经有半年多了,那时候吧,心里说不出的恨他,又说不出的爱他,疯狂而压抑痛苦着,后来…… 她渐渐放下他了……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呢,没想到…… 她空落落的站着。 韩亚洲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郁舒娆,他的身子狠狠震住了。 良久,他的唇动了动,刚想说话,郁舒娆就飞快的转了身,往电梯的方向跑去。 「等一下。」韩亚洲喊她。 郁舒娆仿佛没听到,也没有回头,她快速冲进电梯里,就像要逃离什么似的,手指快速的按住关闭键,微微有些颤抖。 韩亚洲再一次低喊,「娆。」 这个称唿就像一个噩梦魔咒,郁舒娆的动作堪堪僵住了,而后心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痛得她难以忍受。 她惨白着脸色继续按关闭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 「叮——!」 一只手掌从夹缝中出现,接着电梯突然发出尖锐的警示声,那人用两只手将电梯门扯开,接着大步走了进来,凝视着郁舒娆,眼底是失神的浓黑色。 郁舒娆吓了一跳! 窒息而凝重的气氛中,他微微往前一步,将她困在角落和手臂之间的位置。 郁舒娆身子僵住,偏开头,「你干什么!」 「娆。」他伸出双手,箍在她的肩头,这一刻,他也解释不清自己的冲动和失态,但看着她绝望苍白的脸孔,他觉得自己应该追出来,况且,他还爱着她,「为什么见了我要跑?」 为什么?! 郁舒娆勐地抬头看他,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可是几分钟后,那丝恨意沉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冰冷,「抱歉,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韩亚洲眯着眼睛,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我不认识你,请问你是谁?」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报復了,用一种完全陌生的态度来看着他,就好像这个人她从来没认识过,又或许说,忘记过往才是最狠的报復。 闻言,韩亚洲的身子仿佛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他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我们以前……」 「我已经忘记了。」郁舒娆淡淡的打断他,声音平静,「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全都忘记了。」 韩亚洲的瞳孔缩紧,「既然忘记了,为什么见了我还要跑?」 郁舒娆神情淡静,「哦,只是想起自己的手机忘在楼下的车想去拿而已,你大惊小怪了。」 「你们两在电梯里干嘛?」苏倾的声音从电梯外飘了进来,见韩亚洲箍着郁舒娆,故意摆出一副吃惊的脸孔。 「没事。」郁舒娆淡淡回答苏倾的问题,上前一步,推开了韩亚洲的身子,走到苏倾身边,挽住了她的手,「小然在等我们,我们快进去吧,别让她等太久了。」 苏倾看了脸色僵硬的韩亚洲一眼,点点头,跟着郁舒饶离开了。 一进屋,苏淮就看见郁舒饶了,没等她过去,就从茶几上拿了小糕点迎出来,搁置在郁舒娆眼前,「你们怎么那么晚来啊?蛋糕很好吃,你们都吃点吧。」 「好。」郁舒饶的声音明显没之前高昂,接过小盘子,魂不守舍的吃了几口糕点。 苏淮关心的问:「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苏倾想说什么,却被郁舒娆截住了话头,「没事,你去陪韩遇他们吧,我和倾倾去找小然。」 「真的没事?」苏淮不放心。 郁舒娆继续摇头,「真没,你快去吧,我找小然去了。」 说完她拉着苏倾的手离开。 走出阳台,四个女孩终于汇聚,秦然发现郁舒娆的脸色很难看,伸手去牵她,郁舒娆的手是冰,秦然微微一怔,问她:「舒娆,你的手怎么那么冷?是不是人不舒服?」 郁舒娆轻轻摇头,还是那句话,「我没事。」 苏倾见状,找了个藉口把秦然拉到一边,小声问她:「怎么韩亚洲来了也不说一声,刚才舒娆在门口碰见韩亚洲,尴尬死了。」 秦然瞪眼,「他们见上了啊?」 「嗯。」 「这个问题我刚刚考虑过,但是十五要留客人喝下午茶我也没办法,我本来是想等你们过来就带你们上楼的,而且韩亚洲刚才一直在厨房里吃午餐,我还以为没一两个小时他不会吃完呢,就想着应该碰不上的。」 「可惜就是碰面啦。」 秦然心里内疚,「那怎么办?」 「就没办法啦。」 秦然吐了吐舌头,「觉得好对不起舒娆啊。」 「那也不用自责,大家生活在同个城市里,朋友也都差不多,所以多多少少是会碰面的,与其一直逃避着,不如从现在开始习惯,只要不爱了,怕什么见面啊。」 秦然沉吟,「怕只怕他们旧情未了啊。」 「怎么说?」 「当年韩亚洲选择分手,不是因为不喜欢舒娆了,也不是因为被现实磨平了意志力,而是因为那时候他受伤了,平时被他妈监管着,公司的股份也被收走了,没有任何能力。所以韩遇给他出主意,让他先分手,等壮大了自己的羽翼在去找舒娆。」 苏倾听得眉头直皱,「所以你觉得他还会追回舒娆?」 「我也不清楚,但如果还爱着,应该会的吧。」 苏倾摇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秦然笑笑,「别感慨人生了,先带舒娆和学姐上去顶楼吧,我拿点糕点然后上去找你们。」 「好。」 苏倾带着应曦和郁舒娆两人上楼。 秦然回到厨房内,李姐和香姐都在招唿客人,她也就没喊两人,自己站在琉璃台前榨新鲜的果汁。 忽然有人进来。 秦然以为是李姐,随口对那人说:「把冰箱里的牛油果拿给我。」 那人听了,顿住要离开的脚步,转回冰箱前,把里头一小盒切好的牛油果拿给她。 旁边伸来一只手,手上拿着一盒牛油果。 秦然说:「放下就行了,谢谢啊。」 「不客气。」 那人终于回话了,却是韩遇的声音。 秦然愣了愣,扭回头,腰就被他圈住了,熟悉的清香扑过来,他站在她身后,伸出洁白的指撩开她颊边的碎发,指尖很温暖。 秦然眼睛迷瞪瞪的,「你怎么进来了。」 「来看看宝宝。」说着,一只手探到她小腹前摸了摸,很是亲昵的样子。 他昨晚还凶神恶煞,今天就变得那么温柔了,秦然有些不习惯,想推开他,「你让开一点。」 「怎么了?」 「太亲热了,我不习惯。」 「忘了昨晚的话了?」 「什么话?」 「谁是你的男人?嗯?」 「……」秦然满脸通红,结结巴巴,「不是啦,是我在榨果汁,不方便。」 他却不放开她,微微侧过头,让温热的唇息洒在她脸上,「告诉我,谁是你的男人?」 秦然低低道:「是你。」 「嗯。」他低哑应了一句,唇靠在她脸颊处,音色愉悦,「今天早上建婴儿房的时候去看了吗?喜欢不?」 秦然不自在的缩住脖子,实话实说:「喜欢。」 那个设计她是真心喜欢的。 「那就好。」 「听说婴儿房和宝宝乐园是你亲自设计的,是真的吗?」 「嗯。」 闻言,她低头而笑,「设计得很好看,以后宝宝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感动很开心的。」 「嗯……」 这回他喷在她脸上的唿吸重了很多。 秦然觉得脸上痒痒的,侧目,就见他眸色深深望着她,两人没说话,韩遇便微微倾过身,对着她的唇就吻上去。 许久不跟他接吻了,秦然觉得有点陌生,又觉得一点都不陌生,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他舌尖传来,钻入了她温热的心脏。 她抬起睫毛,入目的是男人性感到极点的脸庞,写满了温柔。 温柔? 有多久没在他脸上看见了呢? 好久了吧? 她忽然发现,她是无比的怀念他的温柔。 可是为什么他们就接吻了呢?明明昨晚还剑拔弩张的,甚至没有解释清楚原因,今天怎么就…… 好像…… 也不需要解释什么了…… ------题外话------ 万更啦,累死序序了,求票票啦!大家手里有票票的都砸过来哈,么么哒爱你们! 228 过来卧室睡 韩宅的顶楼。 阳光万里,海风徐徐。 苏倾跟应曦换了泳衣泡在小温泉里。 郁舒娆则站在透明栏杆的一角,遥望蓝天碧海。 秦然带着香姐把点心饮料和冰激凌送上来,给每人发了一杯冰激凌,应曦撩开贴在耳边的湿发,对秦然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刚才厨房里没果汁了,我就重新给你们榨了一些。」秦然说着,拿起冰激凌小小的吃几口,有巧克力的馥郁,也有奶油的绵密,苦苦的,甜甜的,凉凉的,十分的香滑柔和,她满足的笑出声音,「这冰激凌真不错,提拉米苏口味的。」 苏倾关心的问:「问题是,你怀孕了能吃冰激凌么?」 「能吃一点,但不能过量。」 苏倾点头,「那就好。」 秦然那边开始吃小蛋糕了,拿着个小碟子,一口一口的吃着,她最近的食量好了不少,刚吃完这个,又想吃那个。 应曦看得一脸诧异,「小然,我看你最近很会吃啊。」 「有吗?」 「刚才我们刚在楼下,你才吃了个小蛋糕,现在又开始吃第二个了,你不觉得饱吗?」 秦然嘿嘿一笑,「好像不觉得,我刚才还吃了一块牛排呢。」 已经吃了这么多了! 苏倾和应曦同时瞪眼,异口同声道:「这么个吃法,你不怕自己胖死啊?」 「还好啦,我现在169的身高,体重才只有92斤,香姐说我吃得下的话是可以多吃一点的,我太瘦了。」 应曦佩服,「厉害啊,这么会吃。」 「大概是这个宝宝比较会吃吧。」秦然笑眯眯。 「别扯淡了,这个宝宝现在才十几天,怎么可能会吃东西啊?肯定是你自己贪嘴。」 秦然想了想,继续笑,「也有可能啊。」 应曦嘆服:「天吶,我觉得我下次见到你,你应该会吃成一只小胖猪了。」 秦然哈哈大笑,摸了摸肚子,满脸幸福的神情,「说不定咯。」 「你还笑得出来?」 「没事,人家说女人怀孕,十个月的皇太后,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过了这个时期,就没这样的好机会了。」 「想法还挺豁达啊?」 「那是。」秦然眼珠一转,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喝了点果汁,咽下去,扭头看应曦,「姐,你那天说回去就要把简轶珩给办了,你办了没啊?」 一听这话,苏倾也来了兴趣,在温泉里坐直自己的身子,眼神调侃,「是啊,应曦,你办了你们家那位没?」 应曦掩唇一笑,「已经办啦。」 秦然吃惊,「真的啊?」 「那必须的啊。」应曦笑容里透着得意,「姐是谁啊?他敢不从!」 一群人笑作一团,苏倾打趣她:「是吗?你怎么办的啊?是一回家就扑到他身上,然后把他的衣服全扒了,接着就霸王硬上弓了吗?他就不反抗啊。」 说到这个,应曦的脸红了红,反驳道:「才不是呢。」 苏倾眼睛亮亮的,「那是怎么搞定的啊?」 「我干嘛告诉你啊?那你怎么不说说你跟顾玄宁之间是怎么发生的啊?是他主动,还是你主动呀?」 「我们之间是水到渠成,没啥好讨论的。其实吧,我们觉得我们这些都是小儿科,小然跟韩遇的才厉害呢,回国不到一个月连小宝宝都造出来了,这一天得多少回啊?」苏倾笑着把话题绕回秦然身上。 应曦同样很好奇,把眼神放到装空气的秦然身上,眼睛上下翻着,调皮道:「小然,你们家十五,看来需求不如表面看着那么寡淡啊。」 「那还用说,人家天天运动的。」苏倾跟应曦唱双簧。 「哇喔,一晚上几次啊?」 「一晚上几次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然现在怀孕了,哈哈,他以后估计都得沖冷水澡度过了吧?」 「来来来,小秦然,把你跟你们家十五的事情说来听听啊,姐记得你之前还买了情趣内衣吧?嘿嘿,你们怎么那么有兴致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秦然说得满脸通红,她撅了撅嘴,没好气,「哼,你们现在就尽情的打趣我吧,等你们怀上了,看我放不放过你们。」 「哎哟,小然威胁我啦,好怕怕。」苏倾笑着说。 应曦也快笑趴了,倚在温泉边沿上,对秦然说:「姐跟你可是一条心的啊,你到时候哪能打趣我呀?要打趣,还得打趣苏倾,她就快结婚了,关于小宝宝的事情我也觉得差不多了。」 「喂喂餵……」苏倾不满的叫起来,「你们两不准串通,应曦最坏了,哪儿有风往那倒啊。」 「姐这叫机智。」 秦然忽然问:「所以学姐,你到底搞定简轶珩了没呀?」 「哈哈哈……」苏倾爆笑出声,「应曦,别看小然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啊,其实最坏的就是她,说话分分钟见血啊。」 应曦一副吃了瘪的样子,看向秦然,眼睛眯起,「小然,说好的一条心呢?搞叛变啦?」 秦然笑吟吟,「我这叫关心姐的终身大事。」 「这么关心我?」 「那必须的啊,都这么久了,你跟简轶珩不着急我们都急啦,难道你们家就不催你结婚啊?」 应曦安静了片刻,「肯定催啊,我都得催得不敢回家去了。」 「那么你到底搞定简轶珩了没啊?」秦然细细一算,他们的事情都纠缠十几年了。 「搞定啦,刚才都告诉你们了,还不信啊?」 「真的睡啦?」 「嗯哼。」 「那你们确认男女朋友关系了没?」 应曦高深一笑,「确认啦,现在已经开始谈啦,就是他老那么被动,有时候觉得好心累啊。」 秦然跟着笑,指点迷津道:「被动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专一和真心诚意,来日方长,姐你好好调教就是了。」 应曦点头,像是认同她的话,趴过身子,用很殷切的眼神仰视头顶的秦然,「小秦然,我问你个问题啊。」 「好,姐你问吧。」 「就是你买的那个情趣睡衣,你们家十五喜欢不啊?」 秦然脸颊绯红,咬住唇,「喜欢。」 「很喜欢吗?」 「他让我天天穿,应该是很喜欢的吧,姐,之前不是你推荐给我的吗?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应曦支支吾吾,「我也不懂啊,你问我的时候,我也是去帮你问别人的。」 「姐,原来你坑我。」 应曦咯咯咯直笑。 苏倾在一旁默默听完,也很好奇的问:「男的真的很喜欢那些睡衣吗?」 秦然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说很喜欢,而是说,那些睡衣比保守的款式看着更加有诱惑力吧,半透明的,看着性感一点。」 两人似懂非懂的点头,好像有了点认知,苏倾害羞的说:「如果那么好,那我回头也去买几件。」 众人再一次笑开了。 相比这边的欢乐,郁舒娆那边就心不在焉多了,韩宅的顶楼,就是她和韩亚洲分手的地方,那一天,他们就站在栏杆这里的位置,然后他对她提出了分手。 那一日,他拄着拐杖,冷淡地对她说:「我们分手吧。」 郁舒娆心中一痛,眼神黯淡,「可是,我怀孕了。」 她手里捏着一份检查报告,那是她和他的孩子,虽然保不住,但也是曾经存在过的。 韩亚洲的眉目如同一潭死水,「医院不是诊断为孩子最好不保么?」 「嗯,可是你是孩子的爸爸,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 「我不想知道。」他转开视线,语气漠然,「既然孩子保不住了,我也不想知道它的存在。」 郁舒娆四肢冰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么?我们不适合,就算孩子保住了,也不过是一个私生子。」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眼里也渐渐有了泪痕,「你说过,你想和我结婚的。」 「那是以前了,后来在s市,经歷了那么多艰苦,我看明白很多事情了,我以后不会再天真了。」 她的喉咙哽住,等了好久,才沙哑着声音说:「那你就是玩我了?拿我的感情当你人生的实验?喜欢的时候就追?觉得不适合了就弃?我算什么。」 他抿着唇,用平生最冷漠的声音对她说:「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就这样吧,多说不欲,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拿掉的费用我会付,另外,我会再付一笔钱给你好好养身子……」 郁舒娆没说话,身子立在冷风里,像是变成了化石。 想到这里,郁舒娆用力闭了下眼睛,让思绪从过往中抽离回来。 海风催人困。 她将手里的果汁喝掉,对几个女孩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好。」秦然站起来想送她,「我带你去吧。」 「不用。」郁舒娆伸手拦住她要站起来的身子,「你怀孕了别老是走动,我自己下去就好了,洗手间的位置在哪里?」 「那你去我房间上吧,下了楼梯左拐第一间,里面有洗手间,你去吧。」 「好。」郁舒娆应声下楼。 拐过长长的过道,郁舒娆入了客房里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见楼下一群男人在说话,她凝神听了一会,都是说生意上的事情,她听不太懂。 这个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韩亚洲拿着文件站在她跟前,一见是她,眼眸亮了亮。 「娆。」 郁舒娆深吸一口气,假装没看到他,避着他高大的身子侧了侧身,往顶楼的楼梯走。 「等一下。」韩亚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掌心传来了隐忍的力量和热度,郁舒娆愣了愣,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涩,可她没有回头看他,于是他没看到她眼底的痛楚。 只听她凉凉的声音传来,「你这样真的没意思。」 「没意思?」 「已经分手了,就不要装出这副深情的样子让人作呕了好吗?」 韩亚洲没说话。 手中的力道渐渐加大,郁舒娆挣了两下,没挣开。 她皱眉,看向他俊美的五官,慢慢伸出手,将他握在她手腕上的指头一个个掰开,「请放开我。」 他却依旧深深的凝视着她,「我只是想问下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她没动,静静回答:「承蒙关心,我过得很好,至少比半年前过得好。」 韩亚洲惊怔,许久之后,才低低询问,「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聊聊么?」 「不可以。」 「为什么?」 她面无表情的说:「因为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但是我有许多话想跟你讲。」 「拉倒吧,我没兴趣听,所以就算你讲了我也不会理会的,大家都很忙,就别耽误彼此的时间了,ok?」她烦透了他这副样子,分手是他提的,既然过去了,那就各自顾好自己,老死不相往来不就好了么?干嘛非要提过去?她最烦别人这样了,动不动就说以前,简直是吃撑了无病呻吟。 韩亚洲的眼眸变得黯淡,「别这么抗拒我,我只是要给你点东西?」 「不必了。」她想也不想就拒绝。 韩亚洲却不由分说将她拖进婴儿房里,锁了门,从口袋里拿出一本支票本,填了自己的名字,数额那栏没填,递给她,「娆,我想对你做补偿。」 「补偿?」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韩亚洲点点头,「嗯。」 郁舒娆良久不说话,心里想笑的,可是笑不出来,没想到她爱情运不好命却这么好,她跟路易斯分手,路易斯送了她一套公寓,一张三百万的支票,现在韩亚洲分手后又来补偿她,还是一张不填数额的支票,想让她自己填个够。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舒娆忽然笑了起来,眼神中连一点悲凉都没有,只有无尽的嘲讽,「本来不想要的,但是仔细想了想,你不仅玩弄我的感情,还践踏我的自尊,与其被你践踏完自尊装清高的在你面前撕掉支票,我觉得不如收了更好,起码我填价格的时候,你会心疼一把,既然你非要把恩惠强行施捨给我,那好啊,支票拿过来,就当是为我们过去的爱情画下真正的句点,从此以后,希望你把我当成一个爱钱的女人,再也不要在找我,提起我……哦,不对,你可以告诉别人我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这个我倒是不怕的,能噁心你一把,我觉得这样做很值得。」 说完,她抽走了他手里的支票,叠起来,放进包包里。 韩亚洲一怔,唇动了动,正想说点什么,郁舒娆已经抬起头来,一脸的冷漠,「好了,支票给了,话也说明白了,我可以走了吧?别告诉我,你刚豪爽的给完支票又后悔了?」 他忽然不知道能说什么,抿着唇,「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因为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我没兴趣不好奇也不爱听,大家好之为之吧,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的打开门走出去。 * 聚会一直到晚上五点才散去。 秦然吃了很多小蛋糕,以至于到了晚上她就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躺在自己床上,肚子撑得不行。 夜色降临。 香姐给她送晚餐上来,做了她最近爱吃的鱼和浓汤,但秦然吃不下,挥了挥手,让她把晚餐送下楼。 没多久,韩遇就过来了,坐在她床沿的位置,一双漆黑的墨瞳,又深又沉。 「怎么不吃晚饭?」他的手落在她的发上,轻轻抚摸着。 秦然窝在被子深处,表情闷闷的,「我肚子好撑,吃不下了。」 「怎么会肚子撑?」 「刚才吃了好多小蛋糕,大概有……五个吧。」 韩遇皱眉,「小蛋糕的热量那么高,你怎么可以吃那么多呢?会造成积食的,你是孕妇又不能服药,等下肚子不舒服辛苦的是你。」 秦然苦着一张脸,「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就好难受了,肚子有点痛……」 许是她看起来太可怜了,韩遇并没有责怪她,伸手拉开被子,对她淡淡道:「你平躺好,我帮你看看。」 秦然依言躺好。 韩遇把她的上衣掀起来,对着肚脐眼周围按了按,眉色温和,「这里按下去痛不痛?」 她摇头,「不痛。」 「这里呢?」他又按了按小腹的周围。 「也不会痛。」 他点点头,冰凉的指尖往肚皮上游走,停在胃部,刚刚按下去,秦然就痛得倒抽几口冷气。 「好痛啊……」 韩遇的眼神变得很严肃,「这里痛?」 说着又按了两下。 秦然痛得连连吸气,「是是是,这里好痛啊……」 他抿了抿唇,气息冷峻,「真的是消化不好,你积食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起来走走,下次不准吃那么多甜点了,万一贪嘴高血压,你以后就等着吃白米饭度日吧。」 「噢。」她委屈地站了起来,原来怀孕还有这么多讲究啊?不是有胃口就能狂吃特吃的,还要考虑自己的胃部能不能接受。 她苦逼的在二楼的过道上走了几圈。 韩遇去洗澡了,末了,他打开自己的房间门,一边擦头髮一边说:「今晚开始过来卧室睡。」 秦然走到一半的脚步顿住,有些害怕,「要干嘛?」 高大的男人没好气,「我要抱着我的宝宝睡觉,怎么,你有意见?」 「没……」 229 孕吐 秦然洗完澡,磨磨蹭蹭迈进主卧室,安宁的房间里,韩遇正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一份文件,这份文件似乎很重要,近来秦然每天都看他拿在手中,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不跟她说话。 她也就不知道说什么,默默抱着枕头钻进被子里睡觉。 过了许久,韩遇才合上了手中那份文件,眸色深沉。他站起身,笔直的长腿朝她慢慢走了过来,弯下腰,俊脸就到了她眼前一寸的距离,「肚子还撑么?」 「嗯。」她看着他绝美的五官,眨了眨眼睛。 「我看看。」 冰凉的手掌伸了过来,放在她胃上,轻轻一按,她又低低喊疼,「还是疼……」 「还没好。」说完这句话,秦然以为他要干嘛,却见他重新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在房里有点懵。 手机响了。 秦然拿出藏在枕头下手机接听,「餵。」 「秦然,是我。」电话那边是秦妈妈的声音,「明天我约了你成阿姨一起去买年货,你也过来呗。」 秦然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情,懒懒翻了个白眼,「我没空。」 「你最近不是休假吗?怎么会没空?」 「拜託你别那么无聊了。」 「这哪里是无聊了?这是你的终身大事,马上过年了,秦然,过了春节你就29岁了,不小了,你二哥前些天刚打电话来,温妮有了,你二嫂比你还小两岁呢,人家都有孩子了,还有啊,明年你大哥跟大嫂要生二胎了,大家都成家立业有孩子了,你怎么能不着急呢?这样下去到时候等你结婚生孩子不得高龄产妇了吗?秦然,你听话,妈妈这都是为你好,现在我们家里就差你一个人单着了,你要不成家,爸妈哪能放心啊……」 这话秦然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嘆了口气,「反正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不用你们操心。」 「你怎么解决啊?这都几岁了,相亲不肯去,跟以前的朋友也不见见面,社交圈子那么窄,你上哪找去啊?秦然,你这回就听妈妈的,跟成城好好处处,等过年要适合了让他来家里拜个年,顺利的话明年就能结婚生宝宝了……」 「……」 秦然一脸的无语,垂下睫毛,望着窗前的纱帘放空思绪。 等秦妈说够了,她才淡淡回答:「我不结婚。」 「谁说的?」秦妈一下子拔高声音,完全的不贊同。 「我自个决定的,家我养了,房子我给你和爸爸买了,爷爷奶奶的孝道我也帮你们两位尽了,至于你们今后的养老,我会一个人负责到底,但是别的事情,你和爸爸真的别在要求我了,不然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 秦然沉浸在电话的交谈里,并没有注意到开门声。 韩遇端着托盘进来,正好将她说的话,全数听进了耳里。 眉头微微一皱,他没说话,冰冷冷的坐在沙发榻上,交叠长腿,抬着下巴觑她聊天。 秦妈妈那边也是沉默着,许久之后,才低声说:「我知道我和你爸爸都亏欠你,这不,给你安排相亲都是为了你好嘛?我和你爸爸始终会老,我们希望以后有一个人可以照顾你。」 「我会照顾好自己。」她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小腹,她现在已经有宝宝了,虽然没有婚姻,但一切刚刚好。 「你现在是可以照顾好自己,那以后呢?老了怎么办?」 「我有钱,我可以请保姆。」 「人生的一切都不是绝对的,你想想你成叔叔,前半生富贵荣华,后半生过得怎么样?」 「我又不是赌徒,我所赚来的钱,只要我不乱花,足够我安枕无忧的过完这一生,妈,你和爸爸年纪大了,应该是享福的时候了,有时间就去旅旅游吧,趁着现在年轻还走得动,别在操劳子女的事情了,不然不仅你们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不想跟你们闹僵,所以别逼我了。」 秦母不肯妥协,「你是我女儿啊,我们怎么可以不管你?」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又让你去相亲?」韩遇冷冷的声音忽然从身边传来,黑洞洞的瞳孔里,尽是嘲讽之意。 秦然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便顺着手掌掉到床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一转眼,韩遇已经弯腰拾起床单上的手机,眸色幽沉,「见我出现害怕了?」 「没有啊……」 「是吗?拒绝不了你妈的轰炸么?那让我吧,我来跟她说清楚。」他把秦然的手机放到耳边,脸色阴森到了极点。 那怎么可以?! 秦然怕他跟母亲乱说什么话,吓得跳起来抢手机,「喂,你别乱说话啊!」 韩遇没搭理她,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那张天神般俊美的脸孔僵得像覆盖了一层寒冰。 秦然心里更慌张了,「你把手机还给我!」 单薄的身子从床上蹦起来,伸手去夺他捏在手里的手机。 韩遇挡开她的手,眉目阴沉,「怎么?你怕我告诉她,你怀孕了?」 秦然一惊,咬住唇,「你小声一点!」 会被电话那边的人听见的! 「都是孕妇了,还不收敛点,就叫犯贱了。」他把犯贱二字咬得很重。 秦然微怔,心头顿时窜起一股无名火,「你别再乱说话了!我刚才已经拒绝了她让我相亲的事情了!不要总是把话听一半就乱冤枉我!」 「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秦然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 只见他凉凉把手机抛在床上,她伸手去拿,才发现手机早就黑屏了,他刚刚根本就没在跟秦妈妈讲电话,而是挂断了。 「你把电话挂断了?」 「这不是很好么?你不想去,她又妥协不了,干脆就别谈了最好。」 这话是没错。 两方各持己见,谈下去也没有结果,抬起头,她心里稍稍放心下来,「你刚才说的话,她没听到吧?」 他幽幽回答:「不知道。」 就是不说,急死她。 「唉……」秦然深深嘆了口气。 刚想钻回被子里,他就从后面弯下腰来抱住她,那么高那么重的身子一下子压在她背上,令她喘不过气。 「你干嘛啊!」她扭着身子挣扎,唿吸艰难,「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呢。」 妈的,他今天表现出来的对宝宝的疼爱又哪去了? 被狗吃了吧? 精壮的胸膛压在她背上,一人趴在床上,另一人伏在她背上,亲密的姿势,亲密的相连,让她倍感害怕…… 愤怒低喊:「韩遇!」 「叫老公。」 「……」刚才还讽刺她,现在又要她叫老公,到底抽的什么疯啊? 「叫不叫?」他恶劣的压在她背上,眯着眼眸威胁她。 秦然真是怕了他了,放软口气,「你别闹了,我要睡觉了。」 「不叫你晚上就这样睡觉吧。」 「……」秦然一头黑线,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叫不叫?」 「你搞什么啊?我怀着孩子呢!」 「没事,我不压迫着它就可以了,而且它现在只是个小细胞,感受不到你的情绪,也听不懂我们说的话。」 医生真讨人厌! 见秦然久久不说话,韩遇往前靠了一下。 天啊! 秦然的脸立即白了,僵着身子结结巴巴道:「你……真……别闹了。」 这人根本就是禽兽吧? 「你知道我说话向来算数的。」 她咬牙切齿,「你个混蛋,你这样会伤害宝宝的。」 白天刚刚有了点温馨,现在又来欺负她了!奶妈个熊,她看起来就这么软柿子吗?老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压? 「谁说我要伤害宝宝了?」 他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可明明,眼神已经如此暗烈了! 秦然才不相信他嘴里的鬼话,「你赶紧给我放开了,我腰很酸,我要休息了。」 「叫了就放开你。」 靠在耳边的嗓音沙哑得可怕。 越来越危险的感觉。 秦然红着脸,难为情道:「干嘛要我叫你老公,你又不是。」 「怎么不是了?我是你肚子里宝宝的爸爸。」他的回答倒是很清晰笃定。 「可你又不是我老公!」 「我不是吗?」他幽幽眯住眼,身子往前倾。 「喂!」 「餵什么餵?」 「韩遇!」 整颗心脏都颤抖着,她被他紧紧锢在怀里,倒吸了几口冷气,「你放开我,我现在真的好累了。」 「叫一声来听听就放开你。」 「……」她委屈地攥住身下的床单,尽管肚子里有小宝宝,尽管胃部还很撑,但并不影响她浑身发热,她重重嘆了一口气,「我叫不出口。」 「怎么会叫不出口?你以前也老叫的,每晚都有。」 「那是以前!」以前那关系,能跟现在这种生不生死不死的关系比么? 「不叫就算了。」反正他有的是耐心。 秦然又等了一会,他始终不放开她,紧紧圈着她的腰,并且唿吸越来越不稳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她试图往前面爬了一点,想脱离他的怀抱,可腿还没挪出两寸距离,就又被他扯了回去,牢牢固固贴到他怀里,并且比之前更加亲密没有隙缝。 这是姿势要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秦然欲哭无泪,只能高喊,「你个混蛋,你连宝宝的安全都不顾了,你就是个垃圾!禽兽!败类!」 身后的男人理都不理她,犹自将薄唇贴在她的耳廓处,慢慢的,缓缓的吐息。 秦然的心里更加毛骨悚然了,「你真的会伤害宝宝的!」 韩遇充耳不闻,「呵呵。」 「……」 干嘛这样欺负她啊?叫一句老公有那么爽吗?至于跟她僵持个半小时不带眨眼的? 秦然委屈地抖着睫毛,「我真的叫不出口啦。」 这是大实话,虽然说有他的宝宝很高兴,但是让她叫他老公,她现在还真的叫不出来,以前觉得叫他韩遇,韩先生很别扭,现在反而觉得叫他十五或者老公更别扭了。 她刚刚抱怨完。 韩遇就伸过手来抚摸她的肚子,以为他大发慈悲了,没想到他就像没听到她的抱怨,认认真真的抚摸她的肚子,在完完全全的忽视她眼中的委屈。 呜呜呜…… 秦然心里想哭。 「为什么叫不出口?」良久之后,韩遇在她耳边沉声问。 他的唇息好热好热。 透过空气慢慢钻进她耳朵里。 秦然下意识缩住脖子,眼神委屈,「不知道,就是不习惯。」 「那你从现在开始叫我老公,以后就习惯了。」 有这么霸道的人么? 让她叫老公她就叫得出来的啊?这个也要心与心的距离近了,才能发自内心的想那么唤他吧? 「不要?」 韩遇皱眉,「原因?」 「真叫不出口。」 「都怀宝宝了还那么矫情呢?」 到底是谁矫情了? 秦然死死咬着下唇,「明明是你先不讲道理。」 「我怎么不讲了?」说着,大掌恶劣的伸进她的裙子里,抚摸她牛奶般滑嫩白皙的肌肤。 「你刚刚进来卧室,就无缘无故抢我手机,凶了我一顿,现在又要逼我叫你那啥称唿,我也是一个人好吗?有血有肉的,你这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专横对我,让我怎么能甘心听你的话?还有,你心血来潮了就这样那样,有考虑过我是孕妇吗?有考虑过我现在肚子很撑,人和心里上都不舒服吗?」她侧过头来,眼神很犟,「你这样子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疼我,我怎么可能愿意叫你那啥?」 韩遇微微一怔,脸孔淡漠,「你现在是这样想我的?」 「对。」 「我比以前差很多?」 「完全的。」 闻言,他眸中的情绪敛得更深了,双眼讳莫如深,「那也是你先惹我的。」 「我怎么惹你了?我天天这么好态度跟你说话,但是你就是不相信我,你不是怀疑我就是猜忌我,就连我想解释什么你都不会听的,你比以前差劲多了。」说起近来的相处,她其实有满腔的怒火和怨气,「还有,我只是你的宠物,我并不是你女朋友或者老婆,所以就算你拿着刀逼我叫你老公我也叫不出来,因为,我从来不是那种会乱给承诺的人,而且,我们之间早没关系了,我不想叫你,那也人之常情。」 他们现在唯一的联繫,大概就是肚子里的宝宝了吧。 也不知道生完之后是什么样的光景,有些事情,不去想的时候可以顺其自然,而一旦开始深究,便会令人痛苦。 身后的人许久没有说话。 半响之后。 他微微俯下眼神,而秦然正好侧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韩遇的眼眸深黯。 秦然的眼眸湿润。 两人沉默的对望着,彼此眼中都有不同程度的隐忍和痛苦。 他骤然觉得心脏撕裂一般的疼。 她却垂下头,让眼中复杂的情绪被睫毛覆盖住。 暧昧的气氛顿时变得冷凝。 秦然觉得他应该会再一次生气的,那么阴晴不定的男人,听了她如此刻薄的话,应该会怒火冲天吧? 可他却迟迟不动,而后,几乎是狼狈的松开她,狼狈的离开了卧室,然后狼狈的打开了书房的门,冲下红木楼梯。夜色很沉,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袍,坐在没开暖气的书房里,长久的沉默着。 那一夜,他又沖了冷水澡,心中满是躁郁的情绪,冰冷的水流沖不去脑海的烦闷,也沖不去心头粘稠的怅然。 他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过去那么相爱。 现在却悲哀的只剩下一条可笑的联繫,如果没有她肚子里的宝宝,如果没有他的步步逼迫,她是否还愿意留在他身边呢?天之骄子韩遇,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可悲,活得这么的讽刺。 韩遇走后,秦然亦没睡着,本来不想说那些话的,可是她觉得自己委屈,十分的委屈。这一个月来,她呆在他身边受了太多委屈了,她不愿意叫他老公,这很正常,因为如今的十五虽然仍旧完美,却不再是她心中那个温柔得能溺死人的少年了。 是不是爱情都在彼此心里变了模样? 她不知道,她唯一的一个意识,就是她永远不会恨他,无论他怎么伤害她,她都不会恨他,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他赋予的,但是无条件的奉献和屈服她做不到,现在她是他的宠物,为了做好分内,她可以什么都听他的,但是她不会昧着真心叫他老公,她可以什么都迁就他,但说不出爱的时候,她不会强迫自己说出我爱你。 这是她的原则和底线。 * 经过这一晚,两人都冷静了许久,不再剑拔弩张,当然,也没有甜蜜恩爱。 韩遇不再强迫她什么了,不冷眼,不讽刺。她愿意和他说话就说,不愿意就随自己的意志去支配。 日子平淡的流逝。 某天早晨,秦然发现自己开始孕吐了,一天吐七八回,吃什么吐什么,之前的好胃口完全随着孕吐消失了,她长时间跪在马桶前,将胃里的食物全部吐出来,吐到没东西就开始吐极酸的胃汁,苦涩的胆汁。 苦得她眼泪都一併流了出来。 这样虚弱的情况下,她只能日日躺在床上度日,每天睡十六七个小时,剩下四五个小时醒着,吃饭或者孕吐,经常是东西刚吃进胃里,就吐得昏天暗地,家庭医生让她少吃多餐,她吃什么吐什么,就只能喝些好消化的白粥养养胃。 每次吐完就会浑身乏力,头脑昏沉,秦然不分时间的躺在床上,意识总是昏昏沉沉,然后飘远,进入梦乡。 她每天脸色憔悴躺在自己的房里,很少见到忙碌的韩遇。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在梦中看见他。 每个夜晚。 她都觉得他站在角落里凝视着她。 秦然浑浑噩噩的睡着,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夜凉如水。 高大的男人坐在她床前,将暖气的温度调高一些,又将她的手臂放进被子里,掖了掖被角。 冰凉的手掌拂开她散乱在颊前的发梢。 秦然觉得自己又做梦了,她觉得自己又梦见他了,梦见了那个她怀念的美好男人,她昏昏沉沉伸出自己的手,声音哽咽,「十五……」 那个人微微一怔,而后把她伸出来的手又放回被子里,没有说话。 「呜呜呜……」黑暗里,她眼皮很重,忍不住委屈的哭泣起来,「我怀了你的宝宝了,你高不高兴?可是我好难受啊,老是吐,没人关心我,连你也不关心我……」 她哭得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不能告诉家人,不能让宝宝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也没有人关心我……心里好痛,好痛……十五,你怎么也不关心我啊?你怎么都不来看我?我心里面好闷好痛啊%……怀宝宝好辛苦……」 她不断的胡言乱语。 孕期荷尔蒙改变了她整个性格,她不再坚韧倔强,她变得脆弱不堪,望着梦里那张熟悉的俊脸,喃喃低语道,「没想到怀宝宝这么辛苦,可是你一点都不体谅我,什么都不能吃,我快坚持不下去了……你……你哄哄我吧,我想听你说话……」 她发自内心的需要关怀。 需要他温柔的关怀。 每个孕妇都会变得脆弱,当一个小生命在身体里孕育,孕妇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她的精神是需要依赖着什么的。可是,秦然没有美满的婚姻,她没有鼓励她的家人,只有冰冷冷的大房子,照顾她的家政和月嫂,这些都不是她要的,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很关心她很关心她的宝爸,可以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可以温柔的鼓励她,也可以让她全心全意的依赖。 孕期让她脆弱,亦让她露出了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其实韩遇每晚都有来看她,只是他来的时候,她都睡着了,于是他只能坐在黑暗中陪陪她,又或者给她盖盖被子,如果她不开口,他不知道她变得这样脆弱,就像一个五岁的小女孩,需要很多呵护和关怀。 看着她精緻的小脸蛋,他不自觉的低头吻她眼角的泪水,放柔声音哄她,「我一直在你身边,别哭,你还有我……」 那抹声音是那么的轻盈温柔。 是记忆里的样子。 她模煳着眼泪注视他,「十五,我想亲亲和抱抱……」 「好。」他紧紧抱住她柔软的身子,黑暗中,他的脸庞出奇的温柔,凝眸浅笑,「要我吻你不?」 她重重点头,「要!」 她发出来的鼻音是如此的脆弱。 韩遇的心都被她这句话揪痛了,慢慢垂首,颤抖的薄唇贴在她唇上,那一刻,心脏好像被什么用力的冲撞了一下,动盪难安。 她圈住他的脖子与他缠吻。 几分钟之后。 韩遇微微拉开她的双手,唿吸很不稳,「好了,乖乖睡觉了。」 秦然还以为在梦里,理智已经被捲走了,不满的嘟囔着:「我还要亲亲……」 他唿吸一顿,「还要?」 「嗯!」她要他的宠爱,要很多很多,才足够填满她心中的压抑和空洞。 「可是这样下去,我会有反应……」他的声音变得诡谲沙哑。 「我不管!」 「都有宝宝了还这么任性。」 梦里的十五,真的好温柔,秦然扭着身子撒娇,「就要!」 他一笑,低下头吻她。 气息灼热。 他充满柔情的含住她的舌头,重重吮吸。 所有神经线被他超高的吻技牵引着,秦然情难自禁的低吟出声,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韩遇一怔,克制而难受的再次松开她,眼神仍停留在她软绵绵的唇上,眸色忽明忽暗,「好了,该睡觉了。」 她看他的眼神很不舍,「你要走了?」 「我不走,可是我被你害得要去沖冷水澡了,你好好睡着,我洗完了马上回来陪你。」 「你不要走。」她拉着他的胳膊不让。 韩遇徐徐低笑,伸手摸她的脸,手心是滚烫的,「你在这样,等下我克制不住了你可别怪我。」 「我就是不要你走。」每一句都是媚言软语。 韩遇身体里的燥热再次窜上一个新高度,他深深唿吸了一下,「快睡觉。」 他狠心的拿开了她的手,然后冲进浴室里,连身上的衬衣西裤都没脱,站在喷头底下,沖了个冷水澡。 三十分钟的时间,他终于平復下心情,随便扯过一条浴巾,缠在精壮的腰上。 房内的秦然已经沉沉睡去。 他重新坐在床头,夜色里,他的眼底和心里都溢满了柔情。 这个夜晚,就像一个美好的梦境。 * 第二天醒来,秦然照样吐得昏天暗地,香姐给她送白粥上来,她完全没胃口,无力摇头,「我不想吃白粥了。」 「太太,你刚晨吐完是一定要吃东西的,不然胃里太空还会吐。」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白粥太淡了,她不想吃。 说到这里,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韩遇沉步走进来,黑色毛衣,深色长裤,又高大又俊美。 秦然放在被子深处的手微微蜷了一下,有多久没看见他了呢?似乎从她孕吐后,她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到他了,不是见不到,而且因为她不出自己的房间,他也不过来,所以两人碰不上面。 韩遇走过来,自然而然的坐在床沿上,看着她的眼睛说:「没有胃口吃饭么?」 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 秦然心里觉得诧异,低声道:「太淡了,不想吃。」 「那你有什么东西想吃的吗?我让香姐给你做。」 为什么他忽然关心她了? 秦然没想明白,除了在梦里,她许久没见他这么温柔体贴了,「其他东西吃了都吐,我不敢吃。」 「那也不能不吃的呀,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你怎么也要吃进去一些,不然就只能打营养针了。」 她想了想,点头,「那我就吃点粥吧。」 就当为了宝宝去努力适应。 见她不情不愿的模样,韩遇微微笑,抬起手来摸她的髮丝,「你乖乖把粥喝了,下午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孕妇需要保持愉悦的好心情,因此常呆在家里也不行的,会容易压抑,造成郁郁寡欢,他想,兴许去逛逛,她心情好些了,回来胃口就会变好了。 「去哪里逛?」说实在的,秦然是挺想出去的,因为孕吐她在家里呆了一个星期了,很无聊很孤单。 朋友们都要上班,不可能时时陪着她的,而且她现在这么虚弱,也没人敢和她出门,万一有什么事情,负担不起责任。 「去商场逛逛吧?买点婴儿用品怎么样?」他柔声提议,家里的婴儿房和宝宝乐园建好了,就差买婴儿用品了。 秦然眼睛一亮,「好啊。」 「那你快吃饭。」 「嗯嗯。」秦然用力点头,接过香姐手里递来的白粥,慢慢吃下去,跟别人出去不放心,跟医生出去还能不放心么?万一有什么事情,韩遇是个医生,会懂得怎么照顾她的。 吃了饭,秦然又吐了一次,但并不影响她要出门的好心情,她在衣橱里挑了衣服,满心欢喜的换上了。 郁闷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出去转转了。 为了让秦然坐得平稳,韩遇特意换了低调的玛莎拉蒂车,他把她扶进车里,认认真真扣了安全戴。 秦然低头看他帮她扣安全戴,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了一丝甜蜜。 或许是因为他变温柔了。 又或许是因为她脆弱得需要依赖他了。 进了商场,韩遇把她的手紧紧牵在手上,碰到人多的地方,还用身子帮她挡一下,比平时不苟言笑的他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倍。 秦然静静地望着他,像个小女孩一样,乖乖的依靠在他身边。 没错,现在的她,大概就像个五岁的小女孩。 而他也温柔得让她的心一起一伏的,他会时不时的偏过头询问她,「走得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秦然轻轻摇头,「才刚走了十分钟,我不累。」 「好,婴儿世界在第八楼,我们上去吧。」 「嗯。」 两人乘坐电梯到八楼,婴儿世界,铺天盖地都是婴儿的产品,粉嫩惹人憧憬。 秦然拿起一件小小的婴儿衣服,问身边的韩遇,「这个好不好看?」 韩遇与她并肩走着,侧目来看她,「嗯,不错。」 「那我买这个咯。」 「好。」 「这个也买吧。」 「嗯。」 到了这里,秦然的孕吐反应好像好了很多,兴许是心情愉悦的缘故,她挑了好多婴儿的衣服,又转到用品区,拿着几个奶瓶奶嘴低笑,「这些都好可爱啊。」 她垂着头,眼眸亮亮的。 韩遇一直跟在她身后,翻着手里的介绍书,淡淡点头,「是挺可爱的。」 「那……」她迟疑了一下下,「我买三个奶瓶可不可以?这些都好可爱噢,我想买回去。」 「没事,你喜欢就都买了。」他手中的书是儿童家具的,韩遇认认真真的浏览着,声音温和,「等下去买点宝宝家具吧。」 「宝宝家具?」 「嗯,就是餐椅推椅那类的,家里还没买。」 她笑得像一朵花一样,「好啊。」 「婴儿家纺也需要买。」 闻言。 秦然探过头去看他手里的书,「宝宝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是啊。」 两人的身子挨在一块,浏览着他手里的介绍书,秦然出声感慨,「没想到养个宝宝这么不容易,竟然要买这么多东西。」 他只笑不语。 两人在婴儿世界逛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秦然实在累了,韩遇便扶着她在过道的沙发上休息一会,这里是婴儿世界,会来购买产品的基本是孕妇,因此商场针对性的将平时的休息椅都改成了高大上的沙发,让孕妇坐得舒适了一些。 她坐下后也不如在家时的倦怠安分,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数还差买什么,「小宝宝衣服,用品,家具,家纺都买了,现在还需要买什么呢?」 她自己想不出来,便扭头问韩遇。 韩遇翻着手里的介绍书,神情平静,「你到时候要母乳餵养么?」 秦然抬起眼睛思考,「听说母乳餵养宝宝会比较健康?」 「嗯。」 「那就餵吧。」 他低低一笑,「要餵半年的噢。」 「知道了。」 「那就在买点孕妇产品吧,包括到时候生完孩子你需要使用的都一起买了,买些衣服,私人用品,还有一些补品。」 「我的东西还不着急买吧?」 「现在想到了就买吧,其他的,等以后想到什么再买什么好了。」 听了这话,她抿唇低笑,「好。」 于是两人就开始买孕妇的东西。 这一整天,韩遇都对她呵护有加,秦然在商场里走走停停,有兴致了就逛逛,累了就坐下休息,几个小时后,他们买了一堆婴儿孕妇东西,站在服务台前,填下收货地址,让商场安排明早送货。 逛到香味诱人的饮食区,秦然嘴馋想喝咖啡,站在一家饮品售台前,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我想喝这个。」她不走了,指着头顶的餐牌。 韩遇看了她期待的眼神一眼,站定脚步,「你要喝哪个?」 「咖啡。」她兴奋的回答。 韩遇微微皱眉,然后想都不想的拒绝了,「咖啡不能喝的,有咖啡因,会刺激到子宫引起宫缩。」 她噘嘴,「可是我想喝。」 「想喝也不行。」 秦然心里失望,想了想,又把目光投到点餐牌上面,重新选了一个别的饮品,「那就喝热巧克力吧。」 「这个也不能喝的,孕妇不能喝巧克力,糖分太高了。」 她心里不服气,「那我能吃什么啊?」 「你可以要一杯热牛奶。」 「……」她一头黑线,「我才不要呢,味道淡死了。」 「可你现在就是只能吃这些。」 她皱皱鼻子,「那我要榴槤雪茶。」 他双手插着兜,无奈道:「榴槤和茶孕妇都不能吃,就点热牛奶给你吧?」 「……」她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可是我不喜欢喝牛奶。」 「那就点一杯鲜橙汁。」 「鲜橙汁家里天天喝了!」 韩遇沉吟,最终下达命令,「那你喝白开水吧。」 「……」她的表情十分不满,「难得出来一趟,我要吃点家里没有的。」 「好好养胃,不然回去又该吐到昏天暗地了。」 「我要吃榴槤雪茶!」 「不可以!」 「就要点一个,我自己给钱算了。」 「你自己给也不能点。」 吵到最后,之前的温馨气氛又没了,韩遇坚决不同意,但是不同意她就生气,闹到最后没办法他也就不管她了,看着她怒气沖沖跑过去点饮品,太阳穴一阵隐隐作痛,算了,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难得有点胃口就让她点点喜欢的吧。 然而喝完饮品后她吐得比之前更加严重,并且小腹都痛了起来,这儿不舒服,那儿不痛快。 韩遇把她送回家里,刚一下车,二话不说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我要去厕所。」秦然在他怀里拧着小脸说。 韩遇知道是什么意思,赶紧把她抱到客房的浴室里,秦然对着马桶一阵狂呕,韩遇挺拔的身子立在她身后,眸色很深,关怀道:「还好吧?」 230 放不开你 回应他的是秦然狂呕的声音,「呕……」 韩遇于心不忍,蹲下身子,轻轻抚摸她的背部,「都告诉你不能喝饮品了,还这么任性。」 秦然吐得胃部都一颤一颤的,垂着幽黑的睫毛,脸色虚弱,「一样的,吃白粥也是吐成这样,跟东西无关,是孕吐的原因。」 「我去倒杯热水给你吧,等一下。」 说着人走了出去。 没一会又拿着一杯热开水回来,眉目担忧的看着她,「给,先喝点水吧。」 秦然站在琉璃台前漱了口,接过那杯热水,小小的喝了两口,她现在是吃什么吐什么的阶段,连水都不能多喝,不然会吐酸水。 韩遇沉声说:「去床上休息一下吧。」 「嗯。」 她转过身,侧面便伸来一只手臂扶住她,秦然没说什么,乖乖被他揽在怀里走出了浴室。 奢华的吊灯下。 秦然脸皮疲惫的躺在床上,每次一吐完,就会浑身乏力。 「手臂伸过来一下,我帮你换睡衣。」头顶是他充满温柔又关切的声音,秦然抬起头,他188的身高坐在那里,脸孔俊美,气质凌人。 秦然没什么力气,听话的把手伸过去,韩遇慢慢褪下她身上的大衣,束腰裙,又找来厚一点的睡衣帮她换上,是上下两件分开的衣裤型,秦然睐了一眼,问他:「你不是喜欢我穿裙子的么?」 「穿裤子比较保暖。」他没什么表情,将睡衣往她漂亮的脑袋一罩,穿上了,「好了,重新躺回去,我给你盖被子,等下晚饭做好了我叫你起来吃。」 「噢。」她躺回去,像个小女孩一样,凝着睫毛望他。 韩遇亦没有离去,静静坐在原位,与她对视。 「你不用去忙吗?」秦然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开口打破沉默。 韩遇颔首,望着她,目光中的感情很深邃,「用的,不过我等你睡着了在走,你快睡吧。」 「我现在没有睡意,要不你先去忙?」 「刚吐完不累吗?」 「有一点累,但是不觉得困,而且我每天都睡十几个小时,其实精神很好的。」 他没说话,片刻后,把手放在她额头上,温度刚刚好,不热不烫,他像一个医生一样关怀她:「现在每次吐完会头晕么?」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吐得厉害了就会晕,不厉害的话就还好,不过今天吃完那个榴槤雪茶后,肚子有点痛。」 「肚子疼?」他敛住眉梢,又伸手去掀她的睡衣,「是哪个位置疼?告诉我一下。」 秦然仔细感受了一下,指着肚脐眼左上方,「这里疼。」 「肯定是因为吃冰的关系。」 「可是之前吃冰激凌都没事啊。」 「什么时候吃的?」 「学姐她们来家里拜访的那天。」 「那时候你还没开始孕吐,反应不明显的,现在宝宝开始在肚子里发育了,压迫着你五脏六腑的神经,因此,你偶尔会感到肚子痛,只要不是小腹的位置剧痛,都不用太害怕,好好休息如果缓解不了再观察。」 「噢。」 他扬眉低笑,「你刚刚怀孕肯定有很多不明白和不理解的东西,如果有问题,随时问我,我不在给我打电话也可以。」 有个医生家属真好啊! 「嗯。」秦然重重应了一句,又问:「我可以吃海鲜吗?晚上想吃海鲜大餐。」 孕期的嘴馋通常不是自己可以克制的。 韩遇蹙眉,「怎么又想吃海鲜了?最近口味变了?」 「好像是的,之前喜欢吃鱼,但是现在闻到鱼的味道就想呕吐,但是脑海里老是有大闸蟹跟鱿飞来飞去去的,想吃那个……」 「大闸蟹是不可以吃的,孕妇最忌的食物。」 她没说话,微微低着头玩被角,显然是很失望的。 韩遇嘆了一口气,「可是适当吃一些虾和鱿鱼,你要真想吃,我让香姐晚上给你做。」 她眼睛一亮,「真的吗?」 「嗯,你好好休息,我晚上让香姐给你做海鲜餐,但是如果又吐了,下回就别吃了,毕竟胃部虚弱的人不太受得住海鲜的。」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啊?我以前都不吐的,怀个孕,就感觉得了胃病一样,吃什么不是不消化就是狂吐。」她都不理解为什么,要不是韩遇在家里,她估计早跑医院去询问医生了。 「这个没有为什么,孕妇就是这样的,反应因人而异,有的人怀了后跟没怀一样,照样能吃能喝的,而有的人会被反应折腾得吃不好睡不好,最严重的那类是根本就进不了食了,只能靠着营养针度日,所以你呢,属于第二类,被反应折腾的,庆幸自己不是第三类就好了。」他重新给她盖上被子,又想起什么似的,沉声说:「你现在怀孕一个月了,等过一两周有时间了过来医院做下b超检查。」 秦然有些紧张,「第一次检查除了b超还要检查什么吗?」 「不用,第一次就是看看胎儿的胎心情况。」至于检查胎儿是否活胎的事情他没说,免得吓坏她。 「好。」 「那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秦然点点头,闭上眼睛,想了想,又睁开了,「今天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终于有人关心她了,她觉得近日来的压抑情绪似乎缓解了很多,果然,人脆弱的时候就会变得敏感并且容易感动。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黑夜。 秦然看了角落的壁灯一眼,慢慢爬起来,经过两小时的休息,她的精神好了许多,打个哈欠,她披着长发下床找自己的拖鞋,绕过走廊,她的手握在旋梯扶手上,慢慢的一步一步往下走。 自怀孕后,她也开始关心自己了,走路不再横冲直撞,而是护着肚子慢慢步行,通常碰见有扶手的地方就一定会握着扶手,有时候她想,如果不小心从楼梯摔下去,宝宝会不会当场流产啊?关是这么幻想就觉得心惊胆战的。 一楼的客厅亮如白昼。 现在是六点整。 韩遇静静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他垂着头,侧脸疏远而专注。 还是那份黑皮文件。 秦然看见他拿在手里好多次了,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在看什么?」 闻言。 他抬起眼皮,不动声色将手中的文件盖住了,神情平静,「没什么,一份手术论文。」 她点点头,「可以吃饭了吗?」 「你饿了?」 摸一摸肚子,她有点不好意思,「有一点儿。」 虽然容易孕吐,但是吐完通常肚子里就没东西了,所以饿得也快。 他微笑,探头喊厨房里的香姐,「香姐,可以开晚饭了。」 声音很是温和。 连秦然听了,都觉得暖暖的。 最近的秦然觉得自己像一只猪,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没有其他的乐趣,晚餐时间,香姐把几道海味端上桌,给她盛了粥,就站在一旁静候了。 秦然在玩手机。 韩遇便长久的坐在对面望着她,眼珠子很淡,「在玩什么呢?」 「没,苏倾给我发消息。」她说着,把手机放下,夹了一个油焖大虾,神情愉悦,「好大的虾啊。」 「现在年底,虾是比较当季了。」 「好棒啊。」秦然赞嘆一声,又把虾放下了,原因是虾还没剥壳,她要玩手机,得等把消息回完了在吃。 韩遇见她把大虾丢回盘子里,紧紧团眉,「你不想吃?」 「不是,我要回消息,等一下在吃。」笑嘻嘻就把手机拿起来了,几个姐儿的微信群又聊开了。 苏倾发了几个笑的表情:【姐妹们,我和顾玄宁决定去捷克举行婚礼了,到时候亲朋好友们都邀请过来,你们呢?来不来给我当伴娘啊?】 应曦:【家长见过面了吗?】 苏倾:【早见了,连改口红包都收了,怎么样?姐姐是不是很牛啊?】 郁舒娆吃惊:【这么神速?】 苏倾:【当然了,姐这种速度派一向雷厉风行,你们怎么说啊?好姐妹一场,别说你们来不了捷克啊?来回机票加上酒店钱姐姐付!】 应曦:【必须去!】 郁舒娆:【必须+1,还没去过捷克呢,顺便当旅游了。】 应曦:【我也是,顺便旅游了,而且难得倾倾结婚,一辈子就一次,怎么可以不去呢?咦,小然呢?怎么一整天都不出现啊?】 郁舒娆:【那孕妇现在成天嗜睡呢,哪有时间跟我们聊啊。】 秦然突然蹦出来:【喂喂餵……我在呢,这么背后说人坏话不怕遭天谴啊?】 郁舒娆:【我这么明目张胆是背后吗?小然,看来你眼睛不好使啊。】 苏倾发出一个捂嘴的笑脸。 应曦发出一个坏笑。 秦然不满:【你丫的看我怀孕就欺负我,下次你给我等着,看我不骂死你!】 郁舒娆一点都不害怕:【好啊好啊,来啊,弄不死我你跟我姓。】 秦然:【滚!】 郁舒娆:【就不滚!啦啦啦……】 秦然:【你们刚聊什么呢?怎么我一来你们就不聊了啊。】 苏倾接话:【姐要去捷克举行婚礼啊,怎么样?小秦然,一句话来不来啊?】 秦然十分豪爽:【来。】 整个微信群笑成一团,聊聊笑笑,好不欢乐。 过了一会,秦然又不确定的发了一条消息:【不过我有个问题,孕妇能坐飞机吗?】 微信群顿时沉默了。 秦然心里不确定,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俊如天神的男人,弱弱道:「怀孕能坐飞机吗?」 韩遇眸色黯沉,「你要坐飞机?」 秦然点头,「是啊,苏倾要结婚了,在捷克举办婚礼,想让我到时候过去当伴娘,唔……机票钱和酒店钱她出。」 韩遇淡淡道:「你不能去。」 「孕妇不可以乘坐飞机么?」 「短途的可以,长途的不可以,况且你的身体不是很好,一直在孕吐,如果坚持做飞机,很可能会流产。」他的声音越发低沉。 秦然愣了愣,神情很诧异,「有那么严重么?」 「且不说严重不严重的问题,就说水土问题好了,你现在吃什么吐什么,到了捷克,谁照顾你?那边的饮食你现在又是否吃得下去,就算香姐和你一起过去,那也没有做菜买菜的地儿。你体质也不好,最好别勉强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情。」况且,他也不会同意她带球出国。 秦然咬着唇,「可是倾倾结婚……」 「只能说,时机对不上,为了孩子,你只能放弃这场婚礼了。」 她不肯放弃,「一辈子才一次……」 闻言,韩遇抬起头,眸光中的温度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她结婚重要,还是你肚子里的宝宝重要?」 秦然不说话了。 憋闷着神情拿起手机去群里刷消息:【对不起啦倾倾,我可能去不了捷克了,十五说,我是孕妇不能坐飞机的。】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她不会拿孩子冒险的,毕竟她也很想要这个小宝宝,只是有时候吧,会觉得宝宝把人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改变了原本的生活习惯和轨道,让人觉得苦恼。 苏倾:【孕妇不能坐飞机吗?】 秦然:【十五说长途的不可以,不然容易出事。】 应曦:【确实不可以,刚才小然说完我去网上查了一下,孕妇不能颠簸的,容易造成流产,如果是一两小时的行程还可以忍受,然而我们到捷克需要十个小时左右,飞行时程太长了,小宝宝估计受不住的。】 郁舒娆:【那小然最好是别去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个责任可就大了,而且小然好像还有孕吐的反应,如果强行坚持,觉得不太乐观。】 应曦:【是啊,小然你就在家里好好养胎吧。】 苏倾却久久没有说话。 秦然怕苏倾不高兴,私发了消息给她:【倾倾,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不想去的,难得你结婚,是大好的事情,我身为认识你八九年的姐妹,却参加不了你的婚礼,我觉得自己很惭愧。】 苏倾那边没回音。 秦然的心情顿时很糟糕,抬起头,想找个人商量一下,便对面容冷漠的韩遇说:「感觉我不去的话,倾倾会不高兴的,都认识八九年了……」 「你现在是特殊情况,如果你出事,谁来负这个责任?难道她来负?」 秦然抿住唇。 韩遇冷冷的问:「我的孩子,难道她负责得起?」 秦然摇头,「不是啦,我肯定是不去了,就是觉得心里对不起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韩遇眼珠幽黑,良久之后,才温着声音说:「这样吧,你让她举行两次婚礼,一次在捷克,一次在中国,至于国内的婚礼费用,由我全资贊助,用你的名义,就当是一份赔偿的礼物。」 秦然怔怔的看着他,眼波流转着,「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他轻笑,「我是宝宝的爸爸,既然我们在一起了,我就要对你负责任。」 她微微吃惊。 「其实你大可不用这样。」不用为了孩子,对她这么好的。 「你就当是我无聊吧,反正现在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对谁好了,有点寄託,总比空洞洞的好。」 秦然动了动唇,竟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没多久,他递了个小瓷盘过来,里头是几个剥掉壳的大虾,他沉声说:「你吃这盘吧,虾壳已经剥好了。」 「噢。」秦然夹起一个,刚塞进嘴里,就觉得喉咙堵得难受,一口虾肉含在嘴里,怎么也吞不下去。 她眼底有微微的湿润。 不知道是觉得感动,还是觉得难过。 苏倾的消息回过来了。 【抱歉啊小然,刚才我妈在跟我讲电话,所以我离开了一下。】 秦然嘆了一口气,伸手打字:【倾倾,要不你办两场婚礼吧,一场在捷克,一场在中国,中国这边的婚礼费十五来出,他说的,当缺席你婚礼的赔礼。】 苏倾:【不用呀,其实我们也就是简单的操办一下,想着婚纱照在捷克拍,就顺便在那边举行婚礼了,主要是想办得简介一点,因为你知道的,我们都怕麻烦的嘛,如果你来不了捷克,那到时候请我们吃饭好了,至于婚礼不婚礼的,你不要纠结了,因为我们也不想搞得那么麻烦哎。】 秦然心里过意不去:【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苏倾:【没事没事,你怀孕了,特殊情况在家里好好养胎,我们都会体谅你的。】 秦然感动:【倾倾,你真好。】 苏倾:【倒是你,别老惹韩遇生气,我看他对你够意思的了,你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他还说出资给你向我赔礼,这是多有风度的男人才会做出的事情呀,你想着吧,你怀孕了,他还要你,养你还养宝宝的,如果真的只是把你当宠物,干嘛对你这么负责?让你生完了在出现不是更利落?建什么婴儿房?建什么宝宝乐园,这么明显的意图,你还看不出来?】 秦然:【看出什么?】 苏倾:【就是,他想一辈子跟你生活在一起啊。】 秦然:【他才没那么想呢。】 老是骂她,只是苏倾不知道他们两私底下的相处而已,她都被讽刺得委屈死了。 苏倾在手机那边翻白眼,恨铁不成钢的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啊,好好想想吧,要是想不通你就自己看着办,反正话我带给你了,至于你的脑袋能不能想通,那还得看你的意愿。】 秦然将手机放在枕头上,表情有些飘忽。 然后胃翻了翻,她又去浴室呕吐了。 吐完脑子一阵恍惚,她昏昏沉沉回到床上,躺着发呆。 * 七点半,香姐送来一杯鲜奶牛油果汁,看着秦然乖乖喝下,对她说:「太太,那我和李姐就先下班了,厨房炖了小米粥,等下太太要是饿了,就下去吃点在睡觉。另外冰箱里有蔬果汁和纯奇异果汁,都是先生刚交代给你鲜榨的,太太想喝了就下去倒。」 「好。」秦然应了一声,拿起一杂志,随口问:「先生呢?」 「先生在书房忙碌呢。」 秦然颔首,「嗯,我知道了。」 香姐拿着空杯离开了。 秦然无所事事的翻了一会儿杂志。 家政和月嫂一走,偌大的房子顿时又空荡荡的了,秦然现在是个孕妇,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不能吃,因此她的生活很空洞,要不发呆,要不睡觉,没别的事情可以干了。 她把电视打开,继续看杂志,过一会,胃部又开始翻绞得难受,她跑去浴室里把牛油果汁吐了出来,脸色苍白。 一吐完心情又开始憋闷了。 她的眼圈甚至有些红,为什么连果汁都不能喝?怀个孕,为什么这么辛苦难受? 她想睡觉的,可是刚睡醒的精神太好,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决定去洗澡,洗完澡又开始无所事事了,死循环的无聊中…… 她第一次发现时间这么漫长。 没有办法,她只好抱过一只枕头去书房找韩遇,她好无聊,她想有人跟她聊聊天。 光脚迈下红木梯。 韩遇的眼神就从书桌前射了过来,满眼的责备,「你的鞋子呢?」 她看了眼自己白皙的脚丫子,继续往前走,「噢,洗澡的时候弄湿了,放在阳台上晾了。」 「没有备用的么?」 「有啊,但是在一楼,我不想下去拿,没事,家里大部分地方都铺了地毯,我挑着有地毯的路走就好了。」说着整个人跳到沙发上去了,抱着个枕头,髮丝柔柔的划过肩膀,落在腰前,她的眼睛黑黑的,锁定在他身上。 韩遇皱紧眉心,「有孩子了别上跳下窜的。」 「噢。」 他的目光便回到电脑上,专注认真的敲打着键盘做事。 秦然无聊的说:「这么晚你还要忙么?」 他抬眉看了眼手錶,音色凉淡,「才八点半,不算晚。」 「你还要忙多久?」 「有事?」 她摇头,「没,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晚上要几点睡觉。」 他头也不抬,「问这个干嘛?」 「想跟你聊聊天。」 敲打键盘的动作霎时停下,他仰起脸,一双漆黑的眸美丽如琉璃曜石,仿佛轻轻一击就会碎掉,他看着她,眼底的微光熘熘转转,「你要跟我聊天?」 「嗯。」 「聊什么?」他把椅子从办公桌上推出一些,交叠住双腿,神情淡然。 秦然侧目望过去,抱紧怀里的枕头,「随便。」 他沉吟,「晚上吃完饭吐了么?」 「吐啦,海鲜都吐了,果汁也吐了,看来我是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了。」她大大嘆了一口气,「感觉这样下去,我会饿死吧。」 「胡说八道,孕妇就算孕吐,吃进去的食物也是可以补充到营养的,你只是吐掉了吃进去的一部分而已,因此,你的身子还是有获得营养的。」说着,目光在她的脸蛋和身材上梭巡一圈,之前大吃大喝胖了一些的肉又全消回去了,回到了九十多斤纤瘦的状态,精神不太好,但脸色还可以,看得出状态是属于健康的。 「是吗?」 「嗯,所以不要因为怕孕吐就不吃东西,就算吃了会立刻吐,你也要坚强的吃下去,别对自己自暴自弃。」 「那既然吃什么都吐,我可以选择我喜欢吃的东西么?」 「首要条件当然是要选营养的,如果你选了你喜欢的没营养的,或者是对孕妇有危害的,那吃进去也会对宝宝造成影响和伤害,相反,营养的可能不是那么对你的胃口,但是起码对孕妇和宝宝都在补充营养能量中,因此,你不可以吃你所谓的喜欢的垃圾食品。」 秦然一脸忧愁,「那说来说去,我还是只能苦逼的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再苦逼的吐出来,再苦逼的吃进去,再吐出来。」 他眼里忽然有了一丝笑意,柔柔湛湛的,「你知道就好了。」 「所以还是当男人舒服啊,只要养家就可以了,又不用来大姨妈,又不用生孩子。」 「其实孕育小生命也是一种幸福啊。」 这句话秦然一开始不理解,直到后来她在医院里见到了各种各样的孕妇,有的因为贫血宝宝发育不全,有的因为饮食问题没有胎心,而有的根本就怀不上孩子,那些女人绝望而悲伤的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哭泣,她们的哭泣声很慌乱,也很压抑。 那个时刻,秦然觉得可以孕育小生命确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韩……」她的语气顿了顿,咬住唇,鼓起勇气问:「我可以叫你十五吗?」 他微怔。 墨黑的眼里升腾起一股淡淡的雾气,声音很轻,「你喜欢就好。」 秦然悬着的心安定下来,开始发出笑声,「十五,大家都说一孕傻三年,这话是真的吗?孕妇一怀孕就会记性不好么?」 「没有,医学早就证明孕妇和正常人一样了,只不过是因为生活刚刚发生了改变,需要些适应期。」 「有和正常人一样吗?我怎么觉得我怀和没怀的区别那么大啊?」 「因为你孕吐啊。」他淡淡微笑,竟然有些宠溺的说:「等你这个症状过去了,就会适应很多了,通常孕妇到了三个月就没孕吐反应了,然后到了四五个月,就经常会忘记自己是孕妇,接着六七个月,肚子开始显怀了,就彻底变成大家眼中的孕妇了。」 她抬着睫毛笑,「没想到,我也要当妈妈了。」 好像就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他亦是满眼的笑意,充满了憧憬,「我也当爸爸了。」 秦然邀功,「是我生的。」 他低笑,「是我让你怀的。」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怔,然后都很好心情的笑了。 秦然继续问她那些无聊的问题,「十五,你有想过宝宝出生后叫什么名字么?」 他凝住眉,「还没开始想。」 「也是噢,还有好久呢,不过到时候你要不要带宝宝啊?」 「我的宝宝我肯定要带啊。」 「那你会不会给宝宝餵奶啊?」 这些问题其实很无聊,但是韩遇都很认真的听了,也认真的回答了。 「你不是说要母乳餵养么?如果你母乳餵养,我怎么餵?难不成……」他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你想让我看着你餵?」 「才不要呢。」她拒绝他,脸色又忧愁起来,「不过听说生了宝宝的女人身材就走样啦,真担心到时候我的身材会走样,如果走样了,会不会很丑啊?」 如果她的身材走样了,十五还会不会要她啊? 韩遇淡淡道:「放心吧,你这么瘦的,通常都不会走样,与其去纠结这个没营养的问题,你不如多吃几碗饭,长点肉也比现在的皮包骨好看一些。」 「我这是苗条。」 「皮包骨。」 「苗条。」 他不和她争辩,话锋一转,故意说:「没前没后。」 秦然微怔,坐直自己的身子,还挺了挺腰杆,一脸的不服,「谁没前没后了?这是什么?」 「旺仔小馒头。」 「……」秦然瞪他,正义凛然,「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明明就是小雪山!还是很壮观的小雪山!」 他眼里都是促狭的笑意,「你得了吧,这还叫小雪山,我又不瞎,不对,我是连近视眼都没有。」 「……」秦然的小脸涨的红通通的,「呸,你没见识,老纸明明就有c罩杯。」 他挑眉,更加毒舌的说:「那是怀孕才有的吧?」 「……」 秦然哑口无言。 他又说:「你躺回沙发上去,不然腰不舒服。」 她重重躺回去。 又惹来韩遇一大记白眼球,「你含蓄斯文一点行吗?成天这么汉子,宝宝能受得了你颠过来跑过去吗?」 「……」 这不还没出生呢他就这么偏心了!那以后宝宝出生了,他不得把她甩到角落里去成天抱着他的心肝宝宝乐呵呵去了啊? 秦然心里很不爽,「你这个偏心有点严重了噢。」 「我偏心什么了?」 她冷哼,「你只担心宝宝的安全。」 都不关心她了。 韩遇拧眉,「那是因为你太大大咧咧了,我不提醒你,你能知道自己有多粗糙吗?」 「……」秦然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击的伤害。 果然这个讨厌的男人,一直都很毒舌! 她不满,「我又没有走路横冲直撞,沙发是软的,我躺一下怎么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 他眸色平静,「至于。」 「……」 两人一直大眼瞪小眼到深夜,秦然坐在沙发上,懒懒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我要去睡觉了。」 晚上跟他聊一聊,心情好了很多,其实很多时候聊天并不需要有意义,只要两个人有话题,有默契度,聊什么都是很好玩的事情,在她的印象里,韩遇是跟她最有话题的人,就算很多年不见,就算很久的冷战着,只要话匣子打开了,他们就能聊到天荒地老。 「餵。」韩遇从身后叫住她,眼神有些不舍,「你要去睡觉了?」 「是啊。」 「困了吗?」 「有点。」 他想了想,重新把视线定在她身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好像在期待着什么,「我晚上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为什么?」 「你不是老觉得无聊吗?我陪你。」 这话说得是没错啦,自从她怀孕后,经常觉得内心空洞想要些陪伴。 「可以吗?」见她不说话,他又追问一遍。 秦然忽然有点恍惚,细细一想,他最近好温柔,对她一丝不耐和勉强都没有,如果她不主动找他说话,他几乎都不开口了。 想到这,她的心脏有些滚烫。 「韩小然。」他从身后站起身,低低的叫她这个名字。 秦然一怔,下意识的点头,然后飞快离开,「好吧,你要来就来吧。」 身后望着她离去的男人。 唇角微微抿出笑意,温柔而溺爱。 客房只开了一盏壁灯。 韩遇走过去,从昏暗的光线里钻进被子中,然后乖乖躺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我来了。」他低低对她说话。 「嗯,你洗澡了吗?」她其实还没睡,侧着身,抱紧一只毛绒公仔。刚才那句韩小然,让她的思绪游神了好久好久。 「刚洗完。」 「嗯。」 「那睡觉吧。」韩遇轻描淡写的说完,拉好被子,慢慢闭上眼睛。 「好。」秦然也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又偷偷睁眼,韩遇还维持着原先的睡姿,侧脸深邃迷人。 她抱着公仔挪过去一些。 他没有动。 她又偷偷挪了一些,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其实她很喜欢他抱着她睡觉的,刚刚恋爱那会,她不是很习惯,后来习惯了,她觉得他的怀抱很香很温暖,她喜欢呆在他怀里,背靠着他的胸膛,感觉温暖舒适。 现在的她也很想呆在他怀里睡觉,但是她不敢提要求,于是内心翻涌的躺在他的手臂旁边,心想着他会不会想以前一样,主动来抱她。 她等了一会,他都没动。 像是已经睡死了。 秦然心里有点失落,刚刚撤回身子,他就翻了身,从背后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嗓音低柔,「想抱着你睡。」 她嘴角抿出笑意,没说话。 韩遇说:「你会不会不同意?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抱着你了。」 秦然赶紧说:「不会,你抱着吧。」 他低低一笑,脸庞靠在她的背上,神态安宁而平静,「晚上跟你聊聊天,觉得真好。」 「嗯?」 「觉得我们好像好久没这样聊过天了,总是说不到几句话就吵了起来,有时候,觉得很累很无力。」 「是啊。」 他良久不说话。 秦然说:「你不凶的样子比较可爱。」 他轻轻闻她发上的香气,挑唇笑,「那晚你说了后,我认真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想想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闹成这样,韩小然,其实我……」 她的心跳得有点快,压低声音,「嗯?」 「我觉得很累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一遍,「什么?」 「总是和你这样吵闹,觉得很累,我就喜欢今晚的气氛,可以聊聊笑笑,就一晚上的时间,比这段时间的相处都要来得快乐,韩小然,或许我对你所做的都是错的,我不该把你关在家里,让你像宠物一样呆在我的身边。」 秦然的瞳孔一缩,「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在黑夜中亮得可怕,「我……一直都没有把你当成宠物。」 她低下头来,「那是什么?」 「我不想在这样骗自己了。」夜色里,他轻轻嘆了一口气,像是不想在跟自己较劲,将手移到她的肚子上,终于对所有的一切都妥协了,「其实我一直都爱着你,只是我怕你不愿意,所以我才找了个藉口,让你回来我身边,在我心里,你绝对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代替的,韩小然,我不喜欢你跟顾玄宁亲近,我也不喜欢你见成城,因为我怕他们抢走你。」 「我一直想等你对我动心一点在告诉你的,我在想,如果你喜欢我多一点,你就不会再离开了,当然,如果你有了宝宝,肯定就不会再离开我了吧?可是我发现我一直让你不开心,可能是我的患得患失,也可能是我的话让你伤心,你说你不愿意在对我说我爱你,也不愿意喊我老公,然后我才知道,我之前对你所做的事情都错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因为我不能把宝宝给你,我也放不开你……」 ------题外话------ 求月票啦!宝贝们手中有月票的都砸过来吧,么么哒! 231 双胎 壁灯斜映在两人脸上,一派昏黄迷濛。 「如果你真这么想,为什么要让我吃那么多避孕药?」秦然垂下睫毛,瞳孔处的光变得空寂起来。如果像他说的那样,那么爱,为什么让她吃那么多避孕药?要不是意外怀孕,她都快觉得自己终身不孕了。 「我根本就没让你吃过。」他的声音静的如同午夜里皎洁的月光。 秦然怔怔抬头。 她在他怀里,看不见彼此的神情。 「你没让我吃过?」 「如果吃了紧急避孕药,是会出现提前来例假的情况的。」他缓慢的告诉她,下巴紧绷着,「我不想你对我避孕,所以我才故意那么跟李姐说的,你每天喝的橙汁,都只是普通的橙汁而已。」 秦然转过头来,惊愕和茫然都在混合在她眼底,「你想让我怀孕?」 「是,我想你为我孕育孩子。」 她的心口起伏了一下,浮出丝丝涟漪。 他紧紧抱住她,「分开的这半年,我每天都很想你,无时无刻的想。」 她不动,眉目里却有委屈,「可是你跟殷雪儿在一起了。」 「只是逢场作戏,她喜欢我,我并不喜欢她,事实上,她全部都明白,我们没出去过,没吃过饭,没一起看过电影,更没有牵过手,发生过关系。」 「骗人,我那天明明看见她挽你手臂了。」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在饭店里。」他低着头承认,「你去国外那么久,我生气,我想让你吃醋。」 心里的涟漪疼痛起来,一抽一抽的,秦然伸出手,静静抚摸他的黑髮。 他眼神中藏着不易察觉的脆弱与期盼。 久久等不到她回答,他抬起眼睑,视线里,她的脸孔有些憔悴,那是因为她为他孕育小宝宝孕吐的关系,他俯过身去,想去吻她的唇。 她没有躲。 两人的唇瓣在空中触碰。 有蔷薇的香气。 「以后留在我身边吧,韩小然,我们一起孕育宝宝,一起培育,一起成长,一家三口,永不分离。」他捧住她的脸颊,鼻子碰在她的鼻子上,低低恳求。 秦然心底忽然迸出一股涩痛。 她垂下发梢,睫毛上都是隐忍的泪水,「可是,你爸妈不会同意的。」 「他们会的,你相信我,这件事情我可以处理好,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发誓,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害你跟宝宝。」他不让她躲,用力抬她的头与他对视,眼神里有坚毅和温柔。 秦然不敢看他,视线无处安放,「我家人和我的事业……」 「都可以保住的。」他承诺,怕她不答应,语气不禁放得轻柔,「真的,你相信我的话,我会处理好,这么多年来,我可曾做过让你失望的事情?如果你是因为亚洲跟郁舒娆的事情害怕,那我告诉你,我不是亚洲,我不会让情况发展得那么糟糕。」 秦然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思考,而后,她轻轻伸出手臂去挽他的胳膊,声音闷重,「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眼睛一亮,「什么条件?」 「以后如果你在凶我,欺负我,那宝宝就归我。」 「财产全给你也行。」他低沉有力的声音迴荡在客房里。 秦然忍不住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嗯,是我说的。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什么都是你的,宝宝,我,钱,全都是你的。」 她笑嗔,「这么会哄人。」 「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要哄你了,不然你跑了,我找谁哭去?」 「十五。」 「叫老公。」 「不要。」 「为什么?」 「现在还叫不出口。」 「那要什么时候才叫得出口?」 她想了想,「大概明天吧。」 「……」韩遇皱眉,「今晚跟明天有什么区别?」 「有,我需要一个适应期,你晚上说的这番话,我现在还没消化完。」 他着急起来,「你已经答应了,不准后悔。」 「那肯定是不会后悔啊,我都怀了你的宝宝了,还能翻出别的花样来啊?」况且,她真的很想要一个家了,或许就像她过去说的那样吧,她爱他,所以总徘徊在原地不肯离去,说了要决然,却又不知不觉的开始等他,期待他。 时光匆匆,她还在这里,只要他回来了,总可以轻易的找到她。 韩遇认命的嘆气,「好吧,可以给你点时间消化这些话,但是不能反悔。」 「知道了。」 「嗯,孕妇不可以熬夜的,我们睡觉吧。」 「好。」 话刚落音,他就拉了被子把她裹住,然后紧紧抱在怀里,灯关上的时候,他眼角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而后,笑意逐渐加深,缀得一双眸子如星辰般璀璨。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翌日,秦然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韩遇的怀里,她想起昨晚的事情,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呆在他怀里傻笑。 韩遇睡得很沉。 秦然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玩心一起,就伸手解韩遇腰上的睡袍带子,一拉,黑色的带子松开,露出了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她偷偷笑着,把他的睡袍扒到肩膀的位置,非但不猥琐,还呈现出一片性感迷人的风光。 秦然凝眸欣赏着,开始伸手摸他流墨一般乌黑的短髮。 头髮真柔软啊。 许久不曾这样亲昵的待他了。 秦然出神的想着,心里有细微的酸涩,又有情难自禁的爱意,其实这么久过去了,她还是爱着他,否则不会因为他那几句软话就心痛的,既然怎么样都是要在一起,那就顺其自然就好了,勇敢的去相信他。 思忖间,韩遇已经睁开了眼睛,秦然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来得将手收回。 和煦的晨曦里。 他们对视着。 秦然有点小尴尬,想将自己的手从他发上收回,却被紧紧按住了,他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将她固定住。 望不见底的黑眸里,流传着深沉绵长的情愫。 慢慢地。 他把头靠了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唇息逼近。 两人吻在一起。 吻得又急又深又浓烈。 秦然有些招架不住,低低喊道:「不能唿吸了……」 他抬了下眼皮,一个旋身,将她压在被褥深处,倾上来,继续缠缠绵绵的吻她,而且他还不闭眼睛,好像是想欣赏她此刻害羞迷离的样子,从上往下的深深注视着她的表情。 秦然惊恐的大叫:「你顾着宝宝啊。」 他低笑,「放心吧,宝宝还小,我压迫不了它的。」 「可你这样要干嘛啊?」 「吻你。」 说着,他的薄唇就到了秦然眉心,轻轻一吻,温柔得醉人。 秦然有点恍惚。 他的吻已经蔓延下来,从眉心处吻到鼻尖,再到嘴唇,时而吮吸,时而啃咬,就像对待挚爱的瑰宝那般,深情辗转的吻,让人的心都融成了一潭春水。 秦然被吻得意识混沌,双手更是情难自禁的圈在他脖子上,心里又甜又紧张,「好了,你放开了,别亲了……」 韩遇充耳不闻。 将心爱的女人禁锢在怀里,一刻都不捨得从她唇上撤离,吻得缠绵又深情。 渐渐地。 她眼里蒙上了一层意乱情迷的薄雾。 韩遇却放开了她,眼底的笑意三分邪气,七分慵懒,「好了,该起床了。」 秦然还维持着跟他接吻的动作,微微撅着嘴,神色迷濛中带着诧异,有些难为情,别开脸去,轻轻用手背擦了下火辣辣的嘴唇。 居然被撩完不了了之了。 她有点郁闷,掀开被子下床。 韩遇将睡袍带子重新繫上,望着她的脚丫子,声音有点沉,「你的室内鞋……」 「噢,在阳台上。」 说着就打开落地窗的门出去拿自己的室内鞋。 回来的时候,韩遇还坐在床上望着她,那一记眼神,看得她小鹿乱撞,手下意识捏住自己的衣角,结结巴巴道:「不是要去上班吗?还在这里干嘛?」 「我在等你。」他站起来,背影在阳光中显得无比高大英挺,「你等下洗完脸,过来卧室帮我打领带吧。」 「可是我还没学会。」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练,我不着急。」说罢便沉步走了出去。 十五分钟后。 秦然洗漱完毕,穿着一条宽松的棉麻旗装,走进卧室里。 韩遇穿着一件雪白衬衫,站在落地窗前听电话,外头天青海碧,他的视线投放在海面上,深邃迷人。 秦然走进去。 他似乎听见了脚步声,扭过头来,将手中一条名贵领带递到她手里,眉目不抬的说:「帮我系。」 秦然拿着领带一脸迷茫。 而韩遇在讲电话。 她想了想,只好打开自己的手机,搜出一段打领带的小视频学习,大概看了两次,她有了点心得,把领带圈在韩遇衣领上,按照视频里的步骤,慢慢打出一个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的领带结。 韩遇的电话还没讲完,微微垂下睫毛,看了那个领带结一眼,笑了,亲昵的圈住了她的腰,「打得还不错。」 其实她打得领带结不好看,但是他不想打击她的信心,便鼓励她了。 秦然低笑,「是吗?你不嫌弃难看就好了,在跟谁讲电话啊?」 「理事长。」 「就是你那个秘书吗?」 「嗯。」 那个理事长是男的,秦然知道,便点了点头,「今天得去上班了吗?」 「等我回去再说。」他挂断手里的通话,低头对她柔柔的笑,「嗯,今天得去上班了,晚上想吃什么不?我叫蔬果园那边多送一些新鲜的食材过来,有想吃的鱼或者家禽肉么?」 秦然摇摇头,「不了,吃了都会吐的,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 「知道了,我吃点粥就是了。」 「粥能有什么营养。」韩遇一脸的不贊同,伸出手,摸摸她的小腹,「自己在家里,多吃一点。」 「知道了,啰嗦啊,好了,领带打完了衣服也换好了,下去吃饭吧。」 秦然说着就准备走。 韩遇伸手一扯,将她重新拉回怀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等一下。」 她脸红,「又干嘛啊?」 「看看你。」 她凝着睫毛笑,「有什么好看的。」 「是挺好看的,养眼。」 秦然顿时心花怒放,「真的啊?在你心里,我长得这么好看?」 他点点头,肯定的回答:「以我的眼光来说,是挺顺眼。」 她咯咯咯直笑。 他便俯过身子来吻她。 秦然微微躲开,「哎,你别老亲我呀,粘人死了。」 他没理会她的话,慢慢掰过她的脸,吻上去了,唇软软的,很清甜也很舒服…… 两人黏黏煳煳,一直到半小时后才慢吞吞的下楼吃饭,李姐跟香姐见两人牵着手一起下楼,心想这昨晚一定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先生跟太太终于重归于好了。 吃饭期间,秦然递了个小盒子给他,「十五,这个给你。」 他掀眉,「这是什么?」 「耳机,之前想着你早上喜欢晨运,就给你买了这个,可以给你听歌用。」 「礼物啊?」 「嗯。」 他心中一动,把那个小盒子打开了,果然是一款白色耳机,他拿出来,戴到耳朵上试听了一下,音质很好,他心中泛出层层涟漪。 「什么时候买的呀?」片刻后,他抬起下巴问她,深邃的眸,染着薄薄的笑意。 「嗯……好久了,我买手机那天顺便买的。」 「是顺便不是特意啊?」 秦然掩嘴笑,「能想着给你带就是一种关心了,总之买的时候没想起你好吧?」 他莞尔,把那耳机拿在手掌中,有些爱不释手的看着,「那也是,总之不牵挂的好,不过你这一说,我才知道,原来那时候你就牵挂我啦。」 秦然微微一愣,脸更红了,「我本来就牵挂你,但是说了你不信。」 他垂眸低笑,「现在信了。」 「快吃吧,已经八点半了,再拖延下去你上班要迟到了。」 「你呢?今天打算干点什么?」 秦然想了想,「如果孕吐的话,那就没办法只能睡觉了,如果不会太严重,大概就是画画吧,除了这些事情我也没事干了。」 他神情温柔,「嗯,如果觉得无聊,就给我打电话好了。」 「好。」 * 两个星期后,将近年关,秦然按照韩遇给的产检时间到医院做第一次检查,韩遇从院长办公室下来,穿着白大褂,一路带秦然穿过了人声鼎沸的妇产科,前往专家科室。 副院长到来。 妇产科响起起起伏伏的问好声,象徵着他尊贵令人敬佩的身份。 韩遇边走边抬手示意,步伐从容,「不用起来,大家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于是大家又忙自己的了。 韩遇带秦然到专家科室,低声跟专家说了几句什么,那专家点点头,给秦然开了检查的单子。 没几分钟单子就到了秦然手中,她有些懵,抬头问韩遇,「去哪检查。」 「b超室,走,我带你上去。」 结果b超科又是一番热热烈烈的问好声,大排长龙的孕妇队伍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好奇的探出头来观望,远远的,走来一名面容俊美的男子和一个清瘦美丽的女子,他们长得很好看,孕妇们和家属都看呆了。 韩遇带秦然入了b超室,让她躺在床上,自己则立在荧幕前,看b超医师操控机器。 医师说:「你躺着,不要紧张。」 这话是对秦然说的,但是她看不见机器的荧幕,因此看不见自己的宝宝,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了,抖着声音说:「医生,我的bb怎么样?还好吧?」 医师回答:「正在看,不要太担心了,没事的。」 秦然便不说话了。 医师在b超机器上看了好一会儿,对旁边的韩遇毕恭毕敬道:「副院长,检查完毕了,是活胎,有胎心也有孕囊,而且不止有一个活胎,有两个。」 韩遇点点头,表示他也看懂了。 而秦然却一脸的迷茫加吃惊,爬起来问韩遇,「有两个?」 韩遇眼疾手快的扶她一把,笑了,「嗯。」 「这意思是?」 「你怀的是双胎。」 秦然微微张嘴,「真的还假的啊?」 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不信的话,等下单子列印出来了,我教你怎么看。」 秦然震惊了。 她怀的竟然是双胎啊! 从b超室出来后,韩遇拿着单子给她讲解,秦然似懂非懂,虽然单子上的术语看不懂,但图片和最终结论她确是看得懂的,她怀的确实是双胎,这虽然是一件好事,但也代表着,这个孕期更加的辛苦了。 因为双胎风险大,流产机率也大,因此怀双胎的人比单胎的要辛苦很多。 按亮电梯,秦然扭头问韩遇:「十五,你会看男宝宝女宝宝吗?」 「从血液就可以看。」 「所以?」 他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不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眼里憋着笑,「我怕你重男轻女。」 「我去,我像是那种人吗?」 他眨眼,「不好说,总之你还是别知道好。」 「可是我很好奇耶。」 「好奇我也不告诉你。」 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秦然瞪眼,「喂,你这样太坑了吧?自己知道又不告诉我?」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的本职是医生,你不能知道,因为你是宝宝的家属。」 「那你不是家属吗?」 「我是啊,不过一个人知道就好了,至于悬念,就留给你了。」 秦然吐槽,「你好坑。」 他愉悦大笑,电梯刚好到了,他将她从电梯里扶了出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既然过来了就在这边陪我吧,办公室里有沙发,你在哪里睡一会,晚点我忙完了跟你一起回家。」 现在是下午三点。 秦然看了眼手腕上时间,觉得也行,反正他五点就下班了,很快的,于是爽快道:「好。」 进了办公室,他拿遥控器把暖气打开。 屋内顿时暖融融的。 秦然坐在沙发前,脱了鞋子,披上韩遇给她的薄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枕头歪着脑袋在沙发上发呆。 韩遇坐在办公桌后面,让前台给她送来一杯热水,温声问她:「你今天怎么过来的?」 「我打车过来的。」 「还以为你自己开车呢。」 「算了吧,我怀着孕呢,自己开车我觉得不好。」 韩遇点点头,贊同她,「你有这样的觉悟是好事,不过香姐跟李姐两人都是有驾照的,你要是需要人照顾你,也可以叫她们开家里的车送你,找代驾也行。」 「不用啦,那样麻烦死了,海湾大厦那里的交通那么方便,随手一拦就有计程车了,而且我主要是为了来找你啊,想着回去的时候能坐你的车,不然车开出来了还得叫人开回去,多麻烦啊。」 「你现在怀孕啦,肚子里还有两个,你们就是三个人了,有责任啦。你出来打的我也不放心,很多的士开得很快,又不稳,容易出事的。」 「省心啦,世界上孕妇那么多,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那世界不得乱套啦?不就怀个孕嘛,我才没那么矫情呢。」 「别的孕妇怎么生龙活虎那跟我没关系,因为那不是我老婆,至于你,想生龙活虎的我就不同意,这样吧,我给你安排一个司机,以后要出来给他打电话,让他开家里的车送你我也放心点。」 秦然忍不住嗔道:「真是事儿妈。」 韩遇听了这话一点都不恼,「我这叫关心你。」 她转着眼珠笑。 韩遇便低下头开始忙碌。 秦然无所事事的拿着手机玩,不是她喜欢玩手机,而是现代人的常态已经变成这样,无论是新闻还是跟朋友聊天,都已经发展在网路上,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低头族,当然,秦然也倖免不了。 难得过来世贸,她就想跟几个姐儿见面,而且苏倾马上要结婚了,到时候她去不了,因此这个时候找她出来喝点东西最好了。 秦然:【倾倾,我现在人在世贸,今晚有空吗?要不要见个面呀?】 苏倾:【就我一个吗?】 秦然:【当然是有空的都来咯,你帮我问问舒娆。】 苏倾五分钟后回覆:【问过了,我和舒娆都有空,要干嘛?找我们吃饭呀?】 秦然:【对啊,你顺便帮我问问学姐呗,你们要是有空就和我一起出去吃大餐呗。】 苏倾:【好,你等等。】 秦然点着头髮了一个笑脸,而后想了想,看向桌前的韩遇,犹豫再三,才试探着说:「十五,有个事情我要跟你说说。」 他没抬头,严肃着神情办公,「什么?你说着,我在听。」 「就是那个……倾倾要结婚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嗯,这个我是知道的。」 她放轻声音,慢慢道:「那你知不知道,她要结婚的对象是谁?」 韩遇下意识的抬起脑袋来看她,眸光深深,「是谁?」 「顾玄宁。」 他似乎有些意外,微抬着下巴,眉目淡然,「他们两要结婚?这事确定么?」 他记得顾玄宁一直不喜欢苏倾的呀,怎么就要跟她结婚了?莫不是想找个人凑合? 「这事千真万确,那天在忆江南,其实就是他两请我们几个姐妹团吃饭,简称婚前团聚饭啦。」 「所以?」 她目光变得殷切,「所以晚上我打算请他们吃饭,你有意见不?」 他说过见顾玄宁要向他报备,因此秦然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顾玄宁也请?」 「当然要啊。」 他挑眉,「那我呢?也一起去?」 「当然是一起去了,我们怀双胎了嘛,当然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了,另外,我还打算请学姐,简轶珩呀,还有苏淮。」 韩遇静静听完,颔了首,「这样挺好的,就由我来做东吧,地点你选。」 「你不介意我见顾玄宁了?」 「你私下见我肯定见,要是多人聚会,而且有我在场,那我可以答应。」 她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十五,你真好。」 「觉得我好就乖乖听话,一个孕妇这么能折腾,不是到处乱跑就是老聚会,太让人不放心了。」 她嘿嘿笑,「我无聊嘛,你也知道的,我现在的生活就是吃和睡,好孤单的,所以想见见朋友们,而且年底了,到时候他们就都要去捷克参加婚礼了,只剩我一个人在国内,多可怜啊。」 「难道我不是人?」 「你肯定是呀,可是你好忙的,过年你们家亲戚那么多场聚餐,我怀着孩子也不能回家,今年的春节,我可能会过得很无聊吧?」 「不是有我陪着你么?」 她嘆气,「可是我孕吐啊,哪儿也不能去。」 「那就当是在家休息了,我今年尽量不出席家庭聚餐了,有时间的话,我都留在家里陪着你,李姐也在,我们不会无聊的。」 「好。」秦然眼里闪过一丝幽光,韩遇捕捉到,刚想问她想什么了,她便开口说:「那我打电话找简轶珩了,我问问他今晚有没有时间,你先忙吧,等下聊。」 他没说话,低下头去了。 等她打完电话,她又打了一个给应曦,让她把小白一起带上,应曦已经通过苏倾那里得知秦然约她了,笑着说:「你约我们家闷葫芦啦?」 「约啦。」 「他怎么说?」 「我跟他说想宣布重大消息,所以他就同意了,说晚上有空。」 「还是你厉害啊。」应曦称赞她,「晚上几点吃饭呀?」 秦然笑着说:「七点准时吃,吃完如果不累的话,可以来我们家喝点东西,有很多冰激凌跟小蛋糕的噢,小白肯定喜欢的,你带小白一起来呗,我好久没见他了,挺想念的呢。」 「想见我们家小白啊?」 「那不必须的么?」 应曦抿起唇坏笑,「那你晚上帮姐问简轶珩几个问题呗。」 秦然扬眉,「什么问题?」 「就是逼逼他,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你怀孕了我都羡慕死了,我也想自己生个。哎,这个我们问也不好,还是让韩遇去问吧,他肯定会告诉韩遇的,因为他们是朋友。」 秦然觉得这话有道理,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以前十五去问,每次都能得到答案,而我去问,简轶珩都不搭理我的。」 「是啊,所以让你们家那位帮我问问呗,过了年姐就30岁啦,等了这么久了,也该有个结果了你说是不是?」 「是。」秦然重重回答:「我也觉得他要给你个交代了。」 「那姐的幸福就指在你们家十五身上拉。」 「必须的,我马上去办。」 秦然把电话挂掉,又一次满怀期待的看向韩遇,「喂,小十五。」 他拿着钢笔在文件上签字,「有事就说。」 「晚上帮个忙呗。」 他不说话。 秦然继续笑眯眯,「怎么说?」 「你先说帮什么我再考虑,办不到的一律拒绝。」 她瞪眼:「你这样就太没人情味了吧?」 「我这叫量力而行。」 秦然嘆气,可怜巴巴的盯着他,「是这样的啦,学姐想让你晚上帮她问问,简轶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是打算什么时候娶她吧?」他没抬头,答得云淡风轻。 秦然差点被口水呛到,支支吾吾,「你刚听见我和学姐的对话啦?」 他眼里含笑,「你讲话那么大声我能听不见么?」 「那你帮不帮嘛?」 「哎。」他喟嘆一声,合上文件,「你答应都答应了,我还能拒绝么?」 秦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你就知道?」 「嗯。」她重重点头,「我猜的。」 「……」 约完所有人,秦然又打开微信给苏倾发送消息:【是这样的,倾倾,晚上我想宣布重要消息,唔,十五也在,我们两打算请你和顾玄宁一起吃饭,你看怎么样?会不会太唐突?】 苏倾的消息立刻回过来:【你们十五也在?这么说……你们是和好啦?】 多不怀好意的一条消息啊。 秦然微笑:【是啦是啦,可以不要特意的强调吗?】 苏倾:【我好奇嘛。】 秦然:【刚跟你说的看见了吧,我和十五,相约大家吃饭,包括顾玄宁。】 苏倾:【他两见面,你觉得能不出问题么?】 秦然:【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有些事情逃避也是不好的,既然你和顾玄宁要结婚了,我和十五也和好了,我觉得有些事情就要彻彻底底的成为过去式了,大家不去提,不去面对,以后一直都是一个疙瘩,所以嘛,我就想趁这个机会让他们两见一面,打架喝酒什么都好,只要能解开彼此的心结,那就行了。】 苏倾:【这事我是没有意见啦,不过在多嘴一句,这事是你安排的?还是你们十五同意的啊?】 秦然笑得一脸得意:【当然是十五同意的啦,他要不同意,我也不会自作主张。】 苏倾点点头:【那行,我这就帮你去问顾玄宁。】 秦然笑:【好,去吧。】 十分钟后,苏倾发来的消息让秦然松了一口气:【小然,搞定了,顾玄宁说可以,晚上大家都聚一聚吧。】 秦然:【好滴,我这就去预约酒店。】 苏倾:【不过有个事情我还想问你,关于舒娆的,既然晚上你把大家都请了,我就想问问,韩遇的堂弟韩亚洲你请不请啊?】 秦然:【你觉得要请?】 苏倾:【上次舒娆在你们家见过韩亚洲之后,回来失魂落魄了好久。你知道吗?那个路易斯前几天来找过舒娆了,你知道他干嘛来了吗?他给舒娆送了请帖啊,他要结婚了,对象就是给他生了孩子的夏禾,没想到到了最后,赢家竟然是夏禾了。因此啊,最近这些日子舒娆都不太开心,你也说了可能韩亚洲还喜欢舒娆的,毕竟他们曾有过一个孩子,感情很不一般,如果还有感情,重新凑对也是一桩美事。】 秦然心里却有别的思考:【倾倾,他们两虽然真心相爱,但是挡在他们两眼前的障碍并不是误会和感情啊,而是家境和门第,韩亚洲要娶舒娆,那得家里同意才行,如果家里不同意,他光爱着也没有用,他们那段感情开始得这样美好,却结束得这样伤,舒娆已经千疮百孔了,而我想能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他们见不见面,而是韩亚洲有没有能力保护舒娆。】 苏倾一脸感慨:【也是噢,我都忘了这茬了。】 秦然没再发送消息,心拿不定主意,便抬头询问神情淡漠的韩遇:「十五,你说我们晚上把大家都请了,请不请亚洲啊?」 万一舒娆其实是想见韩亚洲的呢?她也说不好。 韩遇沉吟片刻,反问她:「你认为他们适合见面么?」 秦然思索,「我也不知道,你觉得呢?」 他摇头,瞳孔的颜色很深,「我一向不喜欢替别人做决定的。」 「胡说,咱们的宝宝你做决定的时候有问过我吗?」 他顿了顿,懒洋洋道:「你又不是别人。」 秦然被逗乐了,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就会贫。」 「会贫的貌似一直是你吧。」 「切……」秦然嗔了他一句,又说:「既然我们都不知道该不该请,我看索性就别请了吧?省得多生事端。」 他耸肩,「我没有意见。」 「那人是你堂弟耶。」 「虽然是我堂弟,但我也没权干涉他的思想和自由啊,正所谓,少管闲事也是一种美德。」 「冷血动物。」 他大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撑着下巴道:「其实现在是可以了。」 「什么可以了?」 「你不是想约韩亚洲么?我说,其实他们现在可以见面了。」 「哦?」 韩遇一本正经地说:「经过这半年,他已经懂得很多道理了,也已经有能力了。」 「你是说?」 「我说,他现在有能力保护郁舒娆了,但最主要的是,得郁舒娆那边愿意原谅他才行。」 秦然眼睛一亮,「你意思是,他现在手中有能力了?」 「是。」 「那你呢?」 他觑了她一眼,高高在上道:「我那么多作品在国际获奖,你以为那都是没用的东西啊?」 「所以说?」 他满眼的笃定,「我早就有能力了,只是那时候你不信。」 秦然想起那天的事情,微微咬住下嘴唇,「其实我没有不信,我只是逼不得已,而且那时候确实很累了,不断的加班和精神的压力下,脑中的弦似乎一下子就崩断了,就像一瞬间忽然消极倦怠了一样。」 「然后就什么都不想要了?」 「嗯。」 「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可以这样说。」 韩遇点点头,「这是压抑情绪的一种表现。」 「我也不知道,那天的事情感觉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脑子特别的乱,似乎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很没有意义,被现实的世界压得喘不过气来,感觉只要松手了,一切就能光明起来,想要让自己松口气,不然觉得自己一定会自杀的,心情和压力太过重了,已经超过了我所能负荷的程度。」其实现在想想,她真的不清楚当日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决定,但她只有一个理念,那就是让自己放下所有,让自己获得片刻的安宁。 韩遇许久都没说话,最后,他淡淡出声,「其实我可以体谅你的压力,但是我心里也很生气,因此失去了理智,那时候很不明白,我跟你说了我可以解决,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信,觉得你太不信任我了,所以丧失了判断力。」 她沉默了片刻,垂下睫毛,「十五。」 「嗯?」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那时候松开你的手,感觉这是我这一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了。」 他微微笑起来,走过去,伸手揽住她的纤腰,细吻她的眉眼,音色温柔,「晓得惋惜和后悔了就是好事。」 232 借个洗手间 夜间七点。 韩遇预约了本市的天地一家餐厅,吃中国菜的。 苏倾跟郁舒娆准时到来,坐在转盘桌上,拿着酒杯,聊聊笑笑。韩遇向来冷淡,跟几人打过招唿后,就坐在秦然身边不开口,偶有光线从他脸上划过,细长的眉眼,淡色的唇瓣,冰凉的气质,完美又梦幻,好看的令人窒息。 其他人路途比较远,要开车过来没那么快,又是下班高峰期,不堵上一小时算幸运了。 「你今晚少喝一点。」这话是秦然对韩遇说的,她拿着果汁,洁白无瑕的脸庞在光晕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不会醉的。」韩遇淡淡的笑。 她不信,斜眼,「骗人,我之前都看你醉过很多次了。」 他浅浅的笑,嗓音清冽,「那得是十几瓶龙舌兰的量,这么几杯酒,喝不上头的。」 秦然还是不放心,「虽然知道你酒量好,但我还是不放心,晚上你喝酒了就别开车了,我们叫代驾吧?」 「好。」 「你们聊什么呢?」坐在秦然旁边的苏倾问,顾玄宁人还没来,他说塞车了,得晚点。 「没呢,我就是叫他晚上少喝一点。」 「他的酒量你还不放心?」 「我放心个鬼。」秦然压低声音,在苏倾耳边说:「有好几次差点就被他酒后乱性了。」 苏倾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看来你们家十五,很勐噢。」 秦然翻白眼,「说正事呢,尽会笑话我。」 没一会儿,苏淮的人到了,穿着白裤子白t恤,浅蓝休闲西服,又帅气又简雅。他缓缓走进包间,笑容桀骜的给众人打招唿,「大家好,我来了,听说小秦然今晚有好消息宣布,是什么好消息啊?」 秦然抿唇笑,「等人齐了在宣布。」 苏淮的目光瞬间划拉到韩遇脸上,挤眉弄眼,无声道:「啥好消息?要结婚啦?」 韩遇拿着酒杯低笑,双眸微微眯着,没说话。 看他这副拽样子,就知道问不出什么了,苏淮耸耸肩,坐在韩遇这边,开始跟他聊房地产的事情,韩遇的表情一成不变,静静听着他说话,偶尔回他一两句。 苏倾小声说:「所以说你到底叫韩亚洲来了没?」 秦然看了郁舒娆一眼,神秘一笑,「叫啦,不过不知道他来不来。」 「就知道你是为姐妹考虑的。」 「那当然了,现在大家都成双成对的,就舒娆单着,我能不帮帮她么?」 「苏淮也单着啊。」 秦然无限同情的瞟了远处的苏淮一眼,「他都跟舒娆拜把子了,喊人家妈做干妈,我们又能参合什么呢?拜把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要是发生不伦之恋,那可要天打雷噼的。」 苏倾点点头,「可不么?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嘴上认个哥哥妹妹不完了么,非要拜把子,拜了关二哥,可就不能更改了。」 「可能他也是想通了吧,与其苦苦暗恋着,不如断了自己的念想,拜了把子,以后就是没血缘的亲兄妹了。」 「哎。」 郁舒娆坐在一边摆弄手机,好像是在刷微博,她最近有了个新乐趣,那就是在网上教人化妆,还别说,她在微博上已经小有名气了,有一百多万的粉丝量,算是个知名的美妆博主。 她不仅长得漂亮,身材也很好,一会素颜一会妆颜的,把微博上那些小妹妹小弟弟们吸引得魂不守舍的。 郁舒娆玩了一会手机,笑容开怀,扭头问秦然,「唉,我问问啊,晚上吃饭你们打算吃到几点?」 现在人还没齐,菜也还没上来,秦然说:「大概九点十点是要的吧。」 「九点能结束不?我晚上需要拍一个小视频,教大家化一个新年晚会的妆容。」 秦然跟苏倾同时笑起来,秦然说:「看来你现在混得不错啊,小网红?」 「那是,现在网路都流行这个。」 「能赚钱不?」 郁舒娆掩着唇笑,「必须能,嗯……在攒个一年半载的,我就能自己买套好的公寓啦。」 苏倾也笑,「你是不知道呀,这丫的最近天天在直播,我们住一起,我天天晚上看她忙的,一会化妆,一会唱歌,一会又跳舞的。」 郁舒娆:「我这叫载歌载舞。」 秦然弯眼笑,「这么多才多艺呀?我都要被你惊艷到了。」 郁舒娆唔了一声,「只能说小时候才无聊了,被妈妈逼着上了很多兴趣班,我还会弹古筝呢,不过网友应该不喜欢看,因为古筝太无聊了。」 「看看,把我们苏倾小才女都被比下去了。」秦然打趣她,这样也好啊,舒娆终于有了自己的新事业,也算一种安慰了。 「听说路易斯前些天来找你,给了你一套房子和一张支票?」苏倾问郁舒娆。 郁舒娆点头,面色平淡,「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们在客厅聊天,我看见啦。」苏倾说着挑挑眉毛,「怎么样?你收了吗?」 「为什么不收?」郁舒娆反问她,「后来想想,有骨气都是没用的,你知道那两个月,我在s市过得是什么日子吗?每天都吃白粥,每天都饿着肚子劳劳碌碌,求医生给看病的时候,因为没钱被冷言冷语的讽刺,最后还被踢开,又后来,我的孩子也没了,我还害得自己父母都失业了,那一刻我全懂了,人有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就寸步难行。」 路易斯给她房子和支票,是为了弥补她的青春陪伴,也算是感情的一个终点,郁舒娆从来都不是会纠缠别人的女人,可是送到面前的东西,可以要为什么白白不要?守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有什么用?别人照样过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的。 她把路易斯给她的钱都存了,把房子也收了,但是那个公寓她不会住,出租给别人了。 至于韩亚洲的支票,她还没填数字,没想好要填多少,如果填个五千万一亿的,他给得起么? 不过以她现在的能力,要当有钱人指日可待了,她现在是极光科技的销售经理,也是微博知名美妆博主,月收入十分的高。但她不会嫌钱多,她现在的梦想就是三十五岁退休,然后移民去国外,在登报寻找一个自愿捐精的碧眼欧洲男人,继而试管生一个混血儿。 关于爱情嘛,她已经看开了,以前总想追寻真爱,现在,只愿余生无忧无虑了。 郁舒娆说的话秦然跟苏倾都能体会,她们两都是沉沉浮浮过来的,一个是因为养家,另一个是出生贫寒欠下了巨债,她们的心里,都经歷过同样贫苦的日子,所以对任何人的决定都不会去干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选择,只要不后悔,就行。 「你等下要是忙,吃完先走也是可以的啦。」想了一下,秦然对郁舒娆说。 郁舒娆点点头,「嗯嗯,今天临时要拍视频,所以等下我就先走了,等下次有时间我请你们吃大餐,当是赔罪了。」 秦然笑笑,「好,你说的。」 聊了好一会儿,应曦和简轶珩到了,两人牵着简慕白,远远看去,就像幸福的一家人,男的俊,女的美,孩子还可爱,真是怎么看怎么养眼。 简慕白一看见秦然就笑着跑了过来,小手背在身后,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金髮碧眼的,「小然姐姐,晚上好啊。」 秦然忍不住伸手摸他的金髮,母爱泛滥,「小白,好久不见,又可爱啦,过来,姐姐亲亲你。」 小白没搭理她,把桌上一圈的人都问候了一遍,最后又停在秦然跟前,皮肤白得像牛奶的颜色,「小然姐姐,你现在怎么不过来工厂了啊?我最近放寒假都在工厂住,你也不过来看看我。」 貌似在发小脾气啊? 秦然噗呲一笑,眼睛明亮,「嗯……因为姐姐最近很忙呀。」 他忽然蹦出一句,「你要跟我约会不?」 「约会?」秦然挑起眉梢,「你要约我啊?去哪里?」 「我们可以去动物园啊,那里有狮子,还有老虎,噢,对了,还有可爱的小白兔。」他奶声奶气的数着,「我们可以带饼干跟果酱,坐在车上一边看他们一边吃东西噢。」 秦然忍俊不禁,「这么说来,你已经去过啦?」 他一脸骄傲,「那是当然了,好漂亮的,我这次约你,可是特意带你去的噢。」 这敢情是在泡她啊? 秦然哈哈大笑,把他抱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着,道,「好,到时候你约我,我跟你一起去。」 「这位是谁?」小白指着旁边韩遇,小嘴翘得老高。 秦然还没回答,韩遇已经把手机放下,闲适地支着下巴看小白,那眼神明明很平静,却把小白看得毛骨悚然的。 秦然护着小白说:「喂,你别吓到孩子啊。」 韩遇睐了她怀里的小白一眼,毫不留情的说:「别打我老婆的主意,你们俩不配。」 「你老婆是谁?」小白问。 韩遇拿眼神指秦然,「就是你口中的小然姐姐。」 「……」小白一脸不高兴,「谁说小然姐姐是你老婆了?小然姐姐喜欢我,她夸我好看,还夸我漂亮!」 韩遇的脸色阴沉了许多,「你小然姐姐都是我老婆了,连宝宝都有了,再怎么喜欢你也没有!」 秦然:「……」 听了这话,小白的脸涨得通红,小鼻子一哼,扭过小脑袋去,不想搭理他了。 秦然拿眼瞪韩遇,「你跟小孩子较什么劲?」 他身上透着冰凉的气息,「我这是在让他有自知之明。」 「……」秦然一头黑线,「你一点都不可爱。」 没一会儿,秦然就被应曦叫过去说话了,秦然把小白放在自己的位置上,凑到应曦那边去了。 韩遇抬着下巴,也不管小白还在不在生气,拿着眼角睨他,「喂,小鬼,你想追我老婆啊?」 小白摆弄着简轶珩的手机不理他。 韩遇又说:「我和我老婆过几天要去动物园玩了,才不带你去。」 小白气唿唿,拧眉,「你骗人,小然姐姐答应跟我一起去的!」 韩遇一脸高深莫测,「她骗你的,她才不会带你去呢,因为她都听我的。」 「……」 「不过,你要是听我的话,我就让她带你一起去。」 小白的眉头仍然揪着,眼瞳绿幽幽的,「你要说什么?」 「叫哥哥。」 「哥哥。」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韩遇点头,「这就乖了,不过以后,不准你打我老婆注意。」 小白撅起嘴。 「不听话就去不了动物园了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很想去的。」他不客气的拆穿他的小心思。 小白眼睛咕噜噜转动,「才没有。」 「那好啊,不带你去了。」 小白扁嘴。 韩遇又施施然地说:「只要你不打我老婆注意了,我不止带你去动物园,还会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噢。」 小白眼睛一亮,立马高兴了,「真的啊?有小然姐姐那么漂亮吗?」 韩遇的脸顿时黑了,果然是打他老婆主意了呀,「你就这么喜欢小然姐姐啊?」 「当然喜欢了,小然姐姐老是给我买衣服,买玩具,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我最爱小然姐姐了。」 「可惜你们不配。」 「谁说的?」谁说他和小然姐姐不配的?他们明明很配! 韩遇恨不能去翘他的脑袋,较劲道:「我说的。」 「切……」小傢伙翻了个白眼,见韩遇阴下脸,立刻窜下椅子去找简轶珩了。 看着这一幕,韩遇的眼珠转动一下,很阴险促狭的笑了,把小孩吓成这样,看来他下次不敢亲近韩小然了,哈哈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七点四十分,精緻的菜餚一道道上桌了,顾玄宁姗姗来迟,坐在苏倾的旁边。 韩遇看了他一眼,眉眼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秦然还在跟应曦聊天,两人不知道商量着什么,聊得好不开心,等她回来,韩遇才挑起眉梢问她:「聊什么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拿起筷子,夹了菜吃进嘴里,才说:「当然是聊学姐跟简轶珩的事情咯,你呢?帮学姐问简轶珩了没有?」 「还没呢,等晚一点开始喝酒的时候再问吧。」 「行。」秦然同意,又问:「舒娆等下要先走,问一句,韩亚洲来不来啊?」 「不清楚呢,要来的话会来的。」 「嗯。」 「你喝点佛跳墙的汤吧,听说这道菜是他们饭店的镇店之宝,使用许多昂贵食材熬了8个小时的成果,没有添加任何辅料,汤里的油分都是用食材熬出来的,所以汤品很珍贵。」韩遇说着,动手给她舀了一碗汤。 秦然乖乖拿起勺子喝汤,「好,就是不知道喝完会不会吐了。」 「吐不吐都得喝。」 「嗯。」她笑笑,继续低头喝汤。 桌面上几个人都在聊天,没一会,苏淮就把话题绕到了秦然身上,他拿着酒杯,俊脸很是迷人,「小秦然,现在人都到齐了,你还不宣布好消息吗?」 秦然顿了顿,脸微红,对旁边的韩遇说:「十五,还是你来说吧。」 韩遇放下指间的酒杯,寂静的环境里,他的声音格外清冽悦耳,「是这样的,韩小然怀孕了,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 一群人异口同声。 顾玄宁也是知道的,苏倾已经告诉他了,没说话,默默坐在角落里喝了口酒。 应曦不明白他说这话的含义,凝着睫毛问:「然后呢?」 韩遇沉声回答:「韩小然怀的是双胎。」 「双胎?」 「嗯。」 一群人震惊了,而后纷纷笑起来,苏淮大声称赞韩遇,「厉害啊,一次生两,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 「恭喜恭喜。」 祝贺声充斥整个包间。 明明是很平常的祝福,韩遇却听得格外高兴,拿起酒杯,敬了在座所有人一杯,「谢谢大家。」 「客气什么呢。」 「见外。」 「就是说啊。」 韩遇仍然保持着笑容,看向顾玄宁,举起了桌边的酒杯,「听说你要和苏倾结婚了,恭喜。」 顾玄宁的背嵴僵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摇头笑笑,与他干杯,「谢谢。」 那一刻,似乎很多没说开的以及来不及说开的事情已经不需要说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酒里,喝下去,一杯泯恩怨了。 又吃了一会,郁舒娆看着时间,对秦然小声说:「小然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先回去了。」 秦然吃着贝扇,赶紧放下,用白色餐巾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这么快啊。」 「是啊,快九点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十点要录制视频呢。」 「好,那我送你出酒店。」 「不用不用,你个孕妇还是好好吃饭吧,我自个出去就行了,你们继续聊,别让我坏了你们的雅兴,也别引起大家的注意,你们好好吃,继续聊,别管我。」说着就拿着包偷偷熘出包间,离开了。 冬季的晚风很冷很冻。 郁舒娆缩着脖子,呵着白气,急匆匆往自己的车位走去。 冷死人了。 走到自己的别克车前,才发现韩亚洲倚在车头前面抽菸,晚风肆虐的吹着,带着刺骨的寒气,他一动不动,仿佛在冷风中僵硬成化石。 唇间的香菸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他已经来了许久了,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万一进去的话,她不高兴,又惹得这场聚会扫兴。 因此,他便长久的站在这里沉默,不想离开,也不想进去。 冷不防郁舒娆出现,韩亚洲站直身子,狂风唿啸中,他静静地望着她,没有开口说话。 「你站在我车旁边干嘛?」视线里是郁舒娆狐疑眼神。 韩亚洲下意识走过去,披着一件灰色大衣,脸孔阴柔,「我在这等你。」 她皱眉,也不说话,等他走近了便绕过他的身子从包里掏出钥匙取车,一眼都懒得看他。 她坐进车里。 刚想关上车门,韩亚洲忽然闪身挡在车门处,不让她离开,「娆。」 郁舒娆冷淡的看着他,「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他没话找话说,「支票为什么不填数额?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等你取钱。」 她呵呵冷笑起来,「我爱什么时候填就什么时候填,关你什么事情?让开,我要回家去了。」 「听说路易斯已经结婚了。」 「关你什么事?」 他深吸一口气,「想跟你聊聊而已。」 闻言,她深深皱眉,不耐烦道:「这位先生,我在郑重的说一遍,我跟你没话聊,我也不想认识你,所以别在死缠烂打的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你知不知道你好烦啊?」 「娆,你不必这么抗拒我。」 她冷冷一笑,脑袋靠在车椅上,「看来你听不懂人话,我已经说了,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还有,我就是抗拒你又怎么样?不爱搭理你还不行了?」 韩亚洲没说话。 郁舒娆忍不住动手推了他一把,他的大衣被风吹得很冰,大概是在外面站了很久了,「好狗不挡道,你别阻碍我开车,我现在要走了,很忙,没时间跟你闲扯淡。」 「你要去哪里?」 她几乎要被他的坚持气笑了,冷着脸,「关你什么事情啊?」 「我有时间,我可以陪着你。」 「no!我很烦你!no……韩亚洲你进我车干嘛!滚出去!」 她大喊的时候人已经被韩亚洲推到副驾驶位上去了,而他自己钻进车里坐在驾驶位上,利落扣上了安全带,「去哪?我帮你开车。」 她阴着脸,「你快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韩亚洲没搭理她,双手握在方向盘上,一脸的镇定,「报吧,我不怕。」 这股硬脾气跟当初追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郁舒娆头疼,「我真的有事要忙,你别烦我了行不行?」 她现在要赶回家去录制视频,没时间跟他在这里僵持。 他亦坚持自己,动也不动,「去哪?」 郁舒娆不说话。 他便长久的沉默着。 郁舒娆没耐心了,拿起手机报警,「行吧,你不走,我只能报警了。」 韩亚洲淡淡道:「如果你赶时间,最好是不要报警,不然等下你会浪费很多时间在警局的录口供上面。」 郁舒娆心口闷了闷,放下手机,「你到底要干嘛?是想来拿回你的支票?」 「我就是想送送你。」 「我用不着你送。」 他不说话了。 郁舒娆静默了十分钟左右,终于坐不住了,脸色恼怒起来,「我真的有事!」 「去哪?」 「你吃饱撑着没事干啊?」 他沉默。 郁舒娆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冰着脸孔说:「回家。」 韩亚洲平稳启动汽车。 郁舒娆也不跟他说话,眼睛转向窗外,看着倒退的风景发呆。 几里路瞬间即到。 郁舒娆静静坐着等他下车。 岂料韩亚洲也不动,就那么坐在原位看着她。 郁舒娆等得耐心全无,伸手拔回自己的钥匙,脸色冰冻,「看什么看?你下车啊。」 韩亚洲扬了扬眉,乖乖下车。 郁舒娆从另一侧的车门钻出来,『砰』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韩亚洲微微皱眉,也没打算走,看着她的身影拐入大厦,慢腾腾跟上去。 电梯前。 郁舒娆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难看了,挡着电梯入口不让他进去,「你跟够了吧?」 他微微一笑,看着她,「我渴了。」 「你渴了关我什么事情?」 「你不请我上去喝杯水?」 她冷笑出声,「不好意思,上面的房子不是我的,不方便招待客人。」 他缓缓掏出手机,「这么说,只要主人同意我就可以进去了。」 他打算给苏倾打个电话。 郁舒娆一怔,郁着脸,「你给倾倾打电话也没用,家里没人,招待不了你。」 韩亚洲笑容不变,拿开她纤细的手,「借个洗手间总可以了吧?」 233 求婚 郁舒娆面无表情,「不可以。」 「别那么绝情嘛。」 「呵呵。」 「我刚都送你回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死皮赖脸的邀功。 郁舒娆不为所动,「那都是你自愿犯贱的,跟我无关。」 他一愣,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郁舒娆推了他一把。 韩亚洲后退两步,任电梯门在眼前慢慢关上,久久不动。 * 那一端。 韩遇等人都吃完饭了,时间还早,大家便提议换个场所喝喝东西,饭是韩遇请的,所以顾玄宁便把大家请到他的酒吧里,找了个偏安静的包间,让几个人坐着好好聊聊天。 男人们聚在左边的桌上上一边喝酒一边谈事情。 女人们则坐在右边的桌上喝果汁,场面上有小白和孕妇在,大家决定不喝酒。小白乖乖坐在矮凳上,伸着奶白的小手吃草莓蛋糕。 秦然望了他一眼,对苏倾说:「什么时候动身去捷克?」 「下个星期,今年的春节我们就都在捷克度过啦,你一个人在国内,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秦然点头,「放心吧,有十五和家政照顾我,安心吧。」 苏倾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又不放心的握住秦然的手说:「今年韩遇的父母回国不啊?要是他们回国的话,你怎么办?」 秦然的眼珠淡淡的,「不知道,但是十五说他会处理的,让我相信他。」 「那你父母方面?」 「如果他父母同意,我父母肯定不会反对的,我都这年纪了,能碰上十五这样的老公是走了狗屎运的了。」 三个女人笑成一团。 小白天真的问:「什么是狗屎运啊?」 应曦说:「我也解释不好,就是运气很好的意思吧?」 「那我今天可以来吃蛋糕,也是走了狗屎运了。」 大家哈哈大笑。 秦然说:「那你多吃一点,回去之后你爸爸和奶奶肯定就不让你吃了。」 小白一脸的诧异,「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爸爸和奶奶都不让他吃甜食。 「因为你会蛀牙的。」应曦点他的小脑袋,「好了好了,你吃你的吧,大人说话小孩不要乱说话,乖乖吃东西就好了。」 「噢。」小白应了一句,继续吃东西。 应曦的眼睛往男士那方瞟去一眼,压低声音说:「韩遇再跟简轶珩说话了,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在谈我的事情了?」 秦然顺势望去,韩遇偏着头,在跟简轶珩说着什么,简轶珩面无表情,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简轶珩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表情。」 「他就是那样的,什么也不表现出来,内敛,被动。」 秦然说:「这样你们都是怎么相处的啊?」 应曦抬了抬眼皮,「通常呢,都是我叽里哌啦,他很少讲话,但是等我讲完了他就会说上一两句,话是少了点,但没有沟通障碍。」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恋上他的啊?这么闷的男人。」 「感觉吧。」 「对别的男人通通没有感觉?」 「我想或许是因为感觉加上得不到吧,就像那句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也好比是驴前的那一根胡萝蔔,绑在眼前,总是晃啊晃啊,才让我在梦里和思想里都无法停下渴望和想念。」 秦然微微一笑,「好吧。」 一旁的苏倾一直很安静,过了好久,她才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声音有些浅,「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还没吃到那根胡萝蔔?」 「为什么这么说?」应曦问。 「虽然马上要结婚了,但总觉得缺点什么,感觉很淡,平淡得……一点激情都没有。」 「你们两之间的相处有问题?」 苏倾摇头,「没问题,现在讲话比以前多了很多,可正是因为这种正常,更让我觉得很不正常,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 「你不会婚前才来想着分手吧?」 「哪能啊,我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家人着想啊,老家的事情都办好了,我们在那边订婚的,钱也还清了,另外,顾玄宁打算接我爸妈过来一起生活,他给他们买好房子了。」 「说到这个,我很好奇一个问题,之前你不是说你们老家那里的人很落后么?男尊女卑,特别的看不上你,这次你们回去订婚,他们什么表情啊?」 苏倾莞尔一笑,「那当然是赚足了脸面了,现在老家的人,都把我当财神一样看待。」 「全巴结上来了?」 「全巴结上来倒不至于,但是他们打自己脸了,现在也不敢乱嚼舌根了,不过仍然有人说我的不好,说我就是靠着手段找到了好老公,说我是贪慕虚荣的下贱女人。」 应曦摇头嘆息,「这个世界啊,真是什么人都有,别人过得好了他们就各种抹黑加讽刺,要是这个幸运的女人是他们家的女儿,看他们会这样抹黑不。」 秦然说:「别管那些人了,我早就说了,人嘛,要么活在别人的嘴里,要么活在自己心里,在意了别人的眼光,自己就别想快乐了,因此,少听那些不好的话,及时行乐。」 说完这句话,她胃部一阵翻滚,秦然赶紧站起来,「你们等下,我去下洗手间。」 苏倾问:「孕吐么?」 「嗯。」秦然点完头,从包间里拐出来,对着马桶将肚子里的晚饭全吐掉了,果然,就算吃山珍海味也没用的,只要吃下去了就会吐,甭管吃的啥。 * 郁舒娆进屋后,赶紧到洗手间里卸妆,完事后,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走到电脑前,桌旁全是化妆工具,瓶瓶罐罐,琳琅满目。 她就那么素颜的打开了直播,笑着对着她的粉丝们扬手打招唿。 「宝宝们晚上好,现在年关将至,各种聚会和派对都会逐渐增加,因此,娆娆今晚要教给亲们的是新年的晚妆,相对比较浓郁喜庆啦……」她一面说着,一面拿着乳液在脸上涂涂抹抹,还护住了光,让看直播的人都能看清她手里的乳液是什么牌子的,「我手中用的这款呢,就是某某家口碑超好的保湿乳液啦,这么有名就不用我多介绍啦,很好用,味道是淡淡的香气,适合中干性皮肤,喜欢的亲们可以考虑入手噢……」 她一直忙到夜间十点半,伸手关掉直播的时候,脸上是厚重的妆容,而礼物已经被人刷到一百多万了,她有点吃惊,平时没有这么多钱的啊,她打开粉丝榜查看,其中有一个叫hyz的粉丝投了100万元的礼物给她,可谓超级土豪啊。 hyz? 韩亚洲? 又是他在搞鬼? 郁舒娆心中郁闷,到洗手间里卸了妆,又收了房间的垃圾袋,打算去倒垃圾。 她穿着睡衣打开公寓门,入目就是惹眼的韩亚洲,他懒懒的斜倚在门上摆弄手机,身高和脸蛋都是无可挑剔的俊美。 郁舒娆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开你的车回来的,现在没有车回去。」说着,摆了下自己的手机,眼神调皮,「刚才在微博上看到你的直播了,素颜真漂亮。」 郁舒娆不想理他,关上房门,拐进道楼道里扔垃圾。 回来的时候,他还在。 郁舒娆假装没看到,绕过他的身子拿钥匙开门。 「娆。」 楼灯昏黄。 她的动作倏然停下,目光黯淡,「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他眸光很深,下一秒,伸手握在她的手腕上,掌心滚烫,长指也结实有力。 郁舒娆面上不耐烦,「你把我的手抓疼了,放手。」 她洋装着冷静。 韩亚洲沉默地望着她,想摸她的头髮,「还是这么恨我么?」 郁舒娆避开,冷冰冰道:「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你。」 韩亚洲的手停顿在半空,而后,另一只手将她松开,也不知道再想什么,不离去,也不说话,只静静等着她开门。 郁舒娆直觉情况不对,不敢贸贸然开门,揉了两下手腕,很淡的说:「你还不走?」 他漠然的平时前方,「开门吧,我有话和你说。」 她差点就气笑了,「你有话跟我说我就得开门让你进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脸太大了?」 他抿唇,开始命令她,「开门。」 郁舒娆站定脚步,把钥匙从钥匙孔里抽回来,「我是不会让你进我家里的。」 「心虚什么?金屋藏男人了?」 「就算是藏男人也不关你的事情,ok?」 他瞪了她一眼,下一秒,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眉间浮出一层阴戾之色,「不开门在这里处理也行。」 头顶的髮带松开,她蓬松的长髮散在他肩上,慵懒中带着妩媚。 这个女人。 只要轻轻一个眼波流转,就能勾起他深藏在体内的热烈欲望。 「娆。」他在她唇间轻轻呢喃。 郁舒娆的表情却没他那么享受愉悦,横眉竖眼起来,「你干什么?松开我!」 「我想你。」他没理会她的愤怒,懒洋洋的声线,缱绻着溺爱。 郁舒娆心底的火一下子蹭起来,冷脸看着他,「你可真够噁心的。」 「噁心?」 「想当初我拿着单子去找你的时候我是以什么心情去的?你怎么说的?你说孩子的事情不要告诉你,我病得浑浑噩噩,你对我提出了分手,我流产后得了产后忧郁症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一刻都没有来看我,你是个人渣!」 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忽然流露出几分悲伤来,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只是喃喃着:「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那又怎么样?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毅然决然的离我而去,我快崩溃的时候,是小然和苏淮在照顾我,现在我恢復了,不需要你了,你又回来,有什么用呢?我的孩子已经没了,你永远都弥补不了这个过错!」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常常会哭得浑身颤抖,虽然她的孩子是因为吃药留不下来的,可是他当时的态度,宛如一场扼住她喉咙的噩梦,只要她想起来,就会痛苦和难受。 他心里一阵刺痛,面上却不显,近乎冷静的说:「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你做梦!」 她恨意深重的回答。 「娆。」 她失控大吼:「你给我滚!」 「你别这样生气,冷静一点,生气对身体不好。」 她冷笑,「我就是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情!」 韩亚洲一怔,转过脸来,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庞,忽然俯下头,吻住了她颤抖的嘴唇。 她在他怀里用力挣扎。 没有效果,他的禁锢就像桎梏一样结实。 韩亚洲封着她的唇,热烈的吻她,一句话都不让她说出来,过去,他很喜欢吻她,吻过那么多次,还是有情难自禁的感觉。 郁舒娆窒息一般瘫痪在他怀里,睫毛颤了颤,闭上眼睛。 她的神情似乎很痛苦。 韩亚洲一只手夺过了她的钥匙,插入门孔,公寓的门迅速打开了,他把她抱起来,气息紊乱地问:「你的房间是哪一间?」 郁舒娆心尖一颤,在他臂间剧烈挣扎,「你有病是不是?这是苏倾的房子。」 「不说是吗?那就直接在这里开始吧。」 他把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灯没有开。 他俯下身子来,炙热地吻着她的锁骨。 郁舒娆的瞳孔不断缩紧,用力锤他的胸膛,「你放开我,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把她抱得更紧,大掌烙在她后腰上,将她柔软的身子压向自己怀里,「马上就会重新有关系了。」 「……」她大大瞪目,开始踢脚,「我不喜欢你!」 「你撒谎,你的第一次都是给我的,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他很轻易就按住了她的腿,压上去,眼神无比炙热。 郁舒娆气结,「你少自作多情了!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我不再爱你了。」 「你会爱的。」 他的话就像过去每一次追求一样霸道肯定。 郁舒娆被他吻得招架不住,频频推他,挣扎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滚开!」 夜色里。 她每一句话都具有诱惑力,可能是因为她的声音很性。感,也可能是因为她对他来说真的很迷人,让他完全乱了分寸和理智。 两人纠缠在沙发上。 郁舒娆一脸的惊恐,她不敢去深想韩亚洲接下来要干嘛,心里的怒火发泄不出来,只能看着他的俊脸越逼越近,然后喷出熟悉温热的气息,她身子一颤,一颗心就颤抖起来,把脑海里的思绪搅成一片混乱…… 「韩亚洲,你要是敢碰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她绷着身子,艰难喘息。 「反正你已经这样恨我,多加一点恨意也无所谓了。」他垂首,手落到她的睡裙上,撕掉了腿边一片布料,露出了她光洁的长腿。 郁舒娆整个背嵴都僵住了,「你这是侵犯!我会告你的。」 「告吧。」 他很无所谓的应了一声,沉下腰,霸道的撕她身上的睡裙…… 就在这个时候。 大门,『咔擦』一声响起。 苏倾站在门外,拎着包,视线定定的放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韩亚洲还维持着撕郁舒娆裙子的动作,而郁舒娆一脸惊恐,看见门外的苏倾,立刻委屈的哭了出来。 苏倾轻轻说:「你们在干嘛?」 郁舒娆用力推开韩亚洲,从沙发上爬下来,抱住了门口的苏倾,低低抽泣,「倾倾……」 苏倾抱住她,看向面容阴沉的韩亚洲,有些欲言又止。 韩亚洲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脱掉,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郁舒娆只哭不说话。 苏倾只好道:「韩先生,夜深了……」 他仍旧没什么表情,脸部线条紧紧绷着,过了好久,才慢悠悠站起来,走到苏倾身边,低声对她说:「帮我哄哄她。」 郁舒娆哭得更厉害了。 苏倾抱着她,没对韩亚洲点头,也没摇头。 韩亚洲快步离开了。 苏倾给郁舒娆擦干净眼泪,问她:「你刚不是先走了么?怎么和亚洲在这里。」 「这个无赖非要跟过来的。」郁舒娆边拿着纸巾擦鼻涕边说。 「吵架了?」 「没有,我能跟他吵什么。」 「那你们聊什么了?」 「什么也没聊,他忽然就发神经,把我扑倒,我还没来得及做反应……」 「哎。」苏倾嘆了口气,摸她的头髮,「还恨他?」 郁舒娆不说话。 解铃还需系铃人,郁舒娆不想谈,苏倾也不能逼她,摸了摸她的头髮,让她回去睡觉。 * 回到韩宅,秦然又吃了一碗小米粥才上楼睡觉,韩遇生怕她莽撞的性子,把她扶到卧室里,给她洗了澡,换了睡衣,才抱到床上睡觉。 秦然也确实累了,窝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像一只想取暖的小动物,「我现在有没有变重?」 肚子里有了两个宝宝,应该变得挺重的吧? 韩遇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你最近孕吐太频繁了,感觉肉都掉没了。」 第二天,秦然往称上一站,果然瘦了好几斤。 她抿了抿嘴,一等韩遇走下玻璃旋梯,就倚在扶手旁跟他说话,「你说对了,我真的瘦了。」 他挑眉,「几斤?」 「瘦了四斤,只剩九十斤啦。」 韩遇闻言皱紧眉心,「竟然瘦了这么多。」 「是啊,我每天也吃得不少,一天五六顿呢,不是牛奶就是果汁,这么努力补还是胖不起来。」 他没说话。 秦然便扭过身子来挽他的胳臂,她现在是越来越粘人了,呆在他怀里,一脸幸福地笑着。 韩遇揽住她的纤腰,音色迷人,「现在怎么那么粘人了?」 「不知道,就是想粘着你。」 「依赖人了?」 秦然想了想,「大概是吧,现在一刻都不能跟你分开,不然就会好想你好想你。」 听了这话,他心里满满都是安慰,「离不开我了?」 「嗯。」 「今天怎么那么早起?」 「也不知道,就是自然而然醒来的,感觉最近睡眠都不是很好,很难入睡,又很浅眠。」 他低笑,「怀孕后,你更像一个女孩子家了。」 「胡说,我一直都是女孩子家。」 韩遇没理她,望了眼窗外的气候,看向她,「今天天气不错,你打算干嘛?」 「还没干嘛?就是在家里吃饭睡觉。」 他微微一笑,把她带到餐桌前,接过李姐递来的早餐,放在她跟前,俊脸很是迷人,「我跟你说个事情。」 秦然拿着刀叉切培根,「什么?」 「我后天要出国一趟。」 「你去哪?」 「去欧洲一趟,有研讨会,嗯……大概七八天就能回来。」 「好吧。」秦然点点头,把切好的培根叉起来,送到他嘴边去,「吃不吃?」 他含笑着把培根吃进嘴里,嚼了嚼,眼神温柔,「你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最好是别出去了,现在是孕期前三个月,比较敏感不稳定,你留在家里我也放心点,等过了三个月,肚子稳定后就可以适当增加外出的次数,总之,我不在的期间你少出门,好好在家里休息,有什么需要买的打电话给我的理事长,让他帮你购买,告诉李姐也可以的。」 秦然又切了一块培根吃,「那好吧,不过你要快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他点点头,吻她乌黑的头髮,「好,办完事情就马上回来了。」 * 飞机冲上云霄,前往欧洲领域。 韩遇坐在头等苍内,翻动手里的杂志。 他手边静静放着一份黑皮文件,这是他近来一直拿在手中的东西,秦然问过他许多次这是什么,他总不说。 此时苏淮是和他一起出发的,两人并肩坐着,苏淮望向机窗外的高空白云,喝了口香槟,「你想清楚了么?真的要动手术。」 「嗯。」韩遇应了一声,情绪很淡。 「你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 「没关系。」 苏淮嘆了一口气。 良久之后。 韩遇放下手里的杂志,拿过那份黑皮文件,翻开,里头是一份结扎手术文件,韩遇已经签上了名字,瞳孔的颜色很浅,「我已经决定好了,不会在更改意愿,而且我父母快回来了,我得做好准备。」 苏淮有些惆怅,「小秦然的孩子才怀上一个多月,你现在就结扎,是不是太快了,万一孩子有什么事情……」 「如果有事情,可以动手术取精做试管婴儿,问题不大。」 「我主要是担心你的身体。」 「放心吧,我的身体素质很好,很健康。」 「可是你动手术没告诉小秦然,你就不怕她知道了会生气?」 韩遇垂下眼睑,「这是我可以和她在一起唯一的办法了,假如我做了结扎,韩小然又怀孕了,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父亲和母亲会做出让步的。」 「你不是说还可以做试管的么?」 「那么你认为我母亲会不顾我的身体健康让我这样做么?到底是儿子重要,要是家族的利益重要,选择权在他们手里了,况且,我以后没有生育能力了,想要我做试管,那也得徵得我的同意,我要是不愿意,那么我这辈子就都不会再有后代。」 苏淮很是无奈,「感觉伯母要是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一定得心疼死。」 「你就知道?」 「伯母其实很爱你的。」 「这个不可否认,所以我从来不去责备顶撞她,我心里在想什么,她也很清楚,妥协跟不妥协,一念之间而已。」说罢,他盖上了手中的文件,面无表情。这次来欧洲,除了参加研讨会,更重要的事情是出国来动手术。 * 韩遇出国了,秦然也就没事干了,精神气好的时候,她会坐在书房里画画,偶尔她会到一楼的去游泳,听说对孕妇最好的运动就是游泳,她隔天会去一次,让自己保持身心健康的状态,吃的好,睡得好,她的脸色也就十分红润,慢慢的,孕吐的反应下去了,某一天醒来,她觉得自己忽然很有胃口,想吃下一个大西瓜,她把这个想法告诉香姐,把香姐给逗得笑死了。 有了胃口后,很多东西不在满足她的胃了,她想吃日料,想吃各种鱼类的刺身大汇,她告诉香姐,香姐不让她吃,她只好打电话给韩遇诉苦。 「我好想吃刺身噢。」她像个小女孩一样拿着手机撒娇。 欧洲万里一碧。 韩遇站在病房内,半个身子倚靠在窗边,俯瞰绿幽幽的草地,声音充满温柔和溺爱,「打电话用耳机了吗?」 他细心的询问她。 「没有。」 「孕了讲电话要使用耳机的,乖,去拿耳机吧,我等你回来。」 「噢。」秦然应了一声,然后那边就静了,过了好几分钟,她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我带上耳机了,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得到。」听着她说话,他突然觉得,窗外萧条的景色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我好想吃刺身啊,好馋好馋的。」 他低笑,「别吃了,那是生的,对你身体不好。」 她噘着嘴,「就是想吃嘛。」 「想吃也得忍着。」他穿着病服,唇角微微扬着,刚动完手术的他脸色有些苍白,「这几天有乖乖的吗?」 「有啊,我还经常去游泳了呢,也不吐了,身体感觉棒棒哒。」 他勾唇笑笑,「那就好,马上过年了,等我回去了,我们一起去购置新年的年货吧?」 她笑得眼角翘翘的,很是甜蜜,「好啊,我要买点巧克力,还要买点果冻,冰淇淋,唔,干果跟瓜子也要买一些……」 他没说话,静静听她在那头列单子。 十分钟之后,她再也想不出要买什么了,柔着声音反问他:「十五,还要什么要买?」 「这些都不能买。」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含着几分低柔。 「为什么?」 「因为你不能吃。」 「我不能吃我可以买回来看着啊。」 「我才不相信呢,买回来了你一定会趁我不注意偷偷去吃的,小馋虫,今年过年,我们家只买你可以吃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准出现。」 「切……你就是不信任我的定力。」 「对,我就是不信。」 秦然气结,「有这么怀疑自己老婆的人吗?」 「什么?」他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刚刚谁说自己是我的老婆了?我没听清。」 「没有人!」她弯着眼睛笑,「你肯定是听错了,耳背。」 「是吗?我明明听得很清楚的,那个韩小然,说自己是我老婆,人家都还没求婚呢,她就赶上来喊老公了,是不是很不要脸?」韩遇故意逗她。 秦然脸颊飞起两朵红霞,「喂,你故意的是不是?」 「谁叫你自己那么不诚实,都想做人家老婆了还不敢承认。」 秦然整个脸都烧起来了,卷着耳机的线,一鼓作气,「那都是你缠的我!」 韩遇愉悦大笑,好半响,他又不再笑了,故作不经意的说:「是啊,都是我缠着你,那你愿不愿意嘛?」 「愿意什么?」 「愿不愿意给我当老婆?」他的声音比之前静了很多,也认真的很多。 秦然的心跳漏掉一拍,眨着眼睛,故意为难他,「可是,你都没给我买戒指,我怎么考虑?」 韩遇默了一下,忽然轻轻问她:「你人现在在哪里?」 「在家里啊。」 「在家里哪个位置?卧室里?」 「没,我在书房里看食谱呢,想吃日料。」 「吃什么吃?」他闷闷嗔了一句,吩咐她,「你现在站起来,电话别挂,走到卧室里去。」 她不解,「去卧室干嘛?」 「让你去就去,问那么多干嘛呢?」 「噢——」她拖长尾音应了一声,站起身,抱着一个小熊公仔去了卧室。 「你看见墙上那幅油画了没有?」韩遇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徐徐萦绕。 「看见了。」 「嗯,你打开它。」 「我打开它?」秦然一脸懵逼,「那是一幅画啊。」 「我知道,我是让你推开它,往左移一下。」 秦然照做,惊讶的发现油画后面是一个保险柜,她说:「是一个保险柜。」 「嗯,没错的,你输入密码。」 「密码是多少?」 韩遇沉吟了一下,声音里竟然有几分期许,「要不你猜猜?」 秦然想着反正没事,就动了动了自己的手指开始试密码了,「好吧,我先试试你的生日,不对,密码不是你的生日……」 他忍俊不禁,「你个笨蛋,谁会用自己生日当密码啊?这样不是一下子就被人盗窃了。」 说得很有道理。 秦然点头,「也是噢,那我在试试别的密码。」 「好,你慢慢试,我等着你。」 秦然反覆试了几个密码,诸如一二三四六五,又诸如六条八和数字的十万。全部都不对,她咬着手指,最后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的,突然伸手把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按进去了,保险箱久久没有反应,秦然心想应该错了,开始思考下一个密码。 韩遇在那边问:「还没试出来?」 真是有够笨的啊。 「在试……呢呢呢……」 「怎么了?」 「卧槽试出来了。」秦然看着慢慢从眼前打开的保险柜,惊唿道:「竟然是我的出生年月日。」 「……」这猪脑要多吃点核桃补补才行了。 秦然动手把保险柜的门打开,里头放着一堆密封文件和两个方形盒,一个盒子很大,另一个盒子很小,秦然随手翻了翻那些密封文件,问:「你保险柜里面放着好多文件啊,我打开了,你要我拿什么?」 「有看见里面的两个盒子吗?」 她目光一转,笑了,「有,看见的,是蓝色的对吧?」 「嗯。」他点点头,声音很有耐心,「好了,现在打开那个小盒子吧。」 「好的,你等下。」 她听话的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一打开,眼圈就整个红了,然后水汽不断从眼底涌上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音。 韩遇等得急了,很轻很轻的出声问她:「韩小然,你打开盒子了吗?」 她的睫毛颤了颤,凝着泪珠。 「打开了。」良久之后,她声音闷闷重重的回答。 韩遇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下去,「韩小然,你愿不愿意……」 秦然在电话那边吸了吸鼻子,显然是很感动的,「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啊?」 「半年前的你提分手的时候。」他的声音凝了一下,「那天戒指定制出来了,我等不及它运送回国再拿,所以我出国获奖顺便从生产线这边直接拿了戒指,回去的时候想求婚的,可是你提了分手。」 她的眼睛红得更厉害了,胸腔处酸酸涨涨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我求你不要分手,可是你不同意,我能做的努力我都做的,可是那个时候你下了狠心要分手,就连我逼你都没用……」 秦然抿着嘴巴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她才深吸一口气说:「十五,对不起。」 他着急的反驳回去,「这个时候你可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在求婚,你最好是说我愿意。」 她破涕为笑,「可是我想哭。」 「有什么好哭的?还怀着宝宝呢,你高高兴兴的答应不就好了吗?这样你高兴,我也会很高兴。」 秦然不说话了。 韩遇又道:「这个戒指已经放在我身边半年了,今日重见天日,韩小然,你愿不愿意?」 秦然看着手中那个无比璀璨的钻石戒指,心里被幸福塞得满满的,「我不是不愿意啦,只是你求婚人都没在……」连个感动得依偎在他怀里哭泣的戏份也不给,感觉太潦草了。 「你都感动得哭了吧?」 「那又怎么样?」 他低笑,「那你等我,我现在马上买回去的机票跟你求婚,你把戒指先拿着,等我回来,可别躲着我。」 她害羞地笑着,「干嘛要躲?你回来就回来咯,我等你。」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很是温柔的说:「不准在反悔。」 「我才没有。」 他终于心安了,「现在就回去,你等我。」 「好。」她偷偷把那个大得吓得的钻石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又问他:「不过你买个戒指干嘛去国外买啊?中国这边难道没有吗?」 「这个戒指不一样的,趁着我坐飞机的空档,你自个好好研究一下吧。」 还有玄机啊? 她左看看又看看,除了很耀眼很璀璨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了,但她的心情还是很好,爱不释手的看着那个戒指,声音带着几分撒娇,「那你先挂吧,我去研究戒指了。」 「嗯。」他柔声说:「你先挂。」 秦然笑眯眯,「捨不得我啊?」 「当然捨不得了,你是我的老婆呀,我能嫌弃跟你呆在一块的时候么?」 她掩住笑声,「是不是恨不得时时刻刻跟我呆在一起不分开了?」 「那是肯定的。」 她嘿嘿笑,「不过就算想时时刻刻不分开也得等你回来啦。」 「嗯,你先挂,我现在就回国。」 「好……」她柔柔应了一声,却没有挂断。 韩遇笑着说:「磨蹭什么呢?」 「捨不得你。」 「粘人。」 她静柔一笑,「我爱你。」 韩遇愣了一下,声音再度清晰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她唿吸一紧,又慢慢放缓语调,一字一句的说:「我爱你。」 他在电话那头笑得像个纯洁的孩子,「我也是,韩小然,我爱你,好爱好爱。」 「嗯。」 「挂吧,好好照顾自己。」他一如既往的体贴温柔。 「好。」秦然嘴角翘了翘,到底按下了挂断键。 ------题外话------ 求月票啦,宝贝们手中有票的快砸过来,么么哒爱你们! 234 我回来了 韩遇是在二十二个小时后抵达韩宅的。 正值夜晚。 秦然在床上睡觉,他走到卧室门口,把手中的行李一丢,高大的身子飞扑过去,还没等秦然从睡梦中醒来,就捧着她的脸一顿勐亲。 「我回来了,韩小然。」 秦然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无名指上还套着那个钻指,脑袋有些不清楚,「这么快?」 才隔了一天半他就从欧洲回到家里了? 「因为我是立刻赶回来的。」他的声音很明快,长指挑着她的下颌,低头亲吻,「想不想我?」 「想……」 他重重吮她的唇,「那就好,我回来跟你求婚了,你现在同意了吧?」 她的意识还有点迷煳,「我刚睡醒……」 「我不管。」 「呃。」 「难道你想反悔?」他逼近她,眼神变得幽暗。 「没有啦。」她垂了垂睫毛,重新看向他,这回眼神清醒了许多,斟酌片刻,「花呢?你准备了吗?」 韩遇深嘆口气,「明天早上补,现在刚回来,大半夜的花店都关门了。」 「噢。」 「噢是个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秦然一脸思考的模样。 他顿时用力抱住她的脖子,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说:「快同意嘛,我人都赶回来了。」 「我想想。」 「不准想了,戒指你都戴在手上了,不许说不!」 「好啦。」秦然被闹得没办法,伸手拿开他攀在她脖子上的手臂,「我答应就是了。」 「真的?」 她轻轻点点头,「真的。」 他粲然一笑,眼底生出几分明亮温柔来,环抱住她的身子,就重重吻过去,吻得她差点窒息了。 秦然难受的呜呜两声,「我不能唿吸了!」 「再一下就好。」他边吻边咬,吻落到她耳垂上,低哑的说。 秦然心里窜过一股酥麻的电流,接着手脚就软了,软绵绵的依偎在他怀里,声音静柔,「你别闹啦。」 「我就吻你而已。」 「不是说,有感觉了会伤害宝宝的吗?」她低低发问。 「嗯,是这么说。」他吻着吻着,忽然停了下来,俯视怀里脸蛋红红的她,嘴角的笑容越放越大,甚至带着恶劣和玩味,「你有感觉了?」 秦然羞得无地自容,「嗯。」 他不相信,「确定吗?你以前都没这么敏感啊。」 说着手就向下滑去。 秦然吓得抓住他滚烫的大掌,眼神中闪烁着惊慌,「别摸,是真的,我想可能是因为怀孕了吧,我在孕育书上看见的,说女人怀孕了欲望会变得更加强烈。」 他还在笑,眼底凝成潋滟之色,「好吧,我停下,不料你了。」 秦然尴尬得满脸通红,「都这么晚了,睡觉吧。」 「我刚回来,还没洗澡呢,你先睡,有宝宝了别熬夜,我去洗完马上回来。」说着亲了亲她的额头,下床找衣服洗澡去了。 顷刻后,浴室里水声哗哗。 秦然没了睡意,躺在被褥深处看着手中的钻石戒指,心想:她这样就答应十五的求婚啦?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想到这里。 她不禁笑出声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肚,眼眸温柔,「宝宝们,你们刚才听见了吧?爸爸给我求婚了。」 安静的房间里自然是没人回应的。 秦然笑了笑,把壁灯打开,拿着那个钻石戒指,到橘黄的灯光下去研究了。 戒指就这么小,能观察的地方也就这一圈了。 她转动戒指,在戒圈中发现了一行很不起眼的小字,英文的,必须用放大镜才能看清是什么英文,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照,字体太密集了看不出来,大概真是得用放大镜了。 于是她从床上下来,穿着室内鞋噔噔噔跑到书房里去了,从韩遇的书桌抽屉里找出一个放大镜。 戒指放过去。 一行英文在眼底下清晰起来。 里头刻着hyqrneoandonlylove。 她仔细研究了下,英文她看得懂,只是前面几个英文是什么,她稍稍琢磨了一下,就悟出来了,原来是这样,头两个hy是韩遇,后面qr是秦然,剩下那句话是唯一的爱,合起来就是韩遇秦然,唯一的爱。 哈哈,不得不说这种刻字法虽然浪漫,但是也显得很老土啊。 不过有这份心意总比没有的好啦,秦然握着那个钻戒,掩着唇站在书桌前偷笑。 那端韩遇也洗完澡了,披着睡袍从浴室里出来,秦然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左右看了看,没人。 抬头看了眼时钟,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他从卧室里寻出来,黑眸黑髮,长腿窄腰,身材伟岸。 「韩小然。」打开书房的门,他低低唤了一句。 秦然听见声音,赶紧把戒指从放大镜下收了回来,不过已经太晚了,他全都看到了,笑着站在旋梯上方问她,「在看什么呢?」 「没有。」 他也没多问,嗓音很柔的瀰漫在半空,「很晚了,快上来睡觉。」 「噢。」秦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关掉书桌前的檯灯,噔噔噔迈上楼梯。 快走到韩遇跟前的时候,韩遇伸手拉了她一把,两人手牵着手,从书房里走回卧室,一路无话。 躺在床上,韩遇倾过身,给秦然盖好被子,「好了,睡觉了。」 说罢在她眉心吻了了一下。 秦然抱着被子,有点睡不着,「你刚回来的时候把我叫醒,我现在睡不着了。」 他侧过身来跟她说话,唿吸轻轻的,「那你要干嘛?」 「我想和你聊聊天。」 「聊什么?」 「你先抱着我。」说着,就自己挪过去一些,呆在韩遇的怀里。 他空荡荡的胸口处瞬间被她柔软的身子填住,清香扑鼻而来,觉得满满都是幸福,伸手圈住她的腰,把她牢牢抱在怀里,才气定神闲的说:「变得这么粘人。」 「不好吗?」 「好,比以前可爱多了,真希望你以后都这么主动,这么可爱。」他偏头吻她的鬓髮。 「那还嫌弃。」 「没有嫌弃,我喜欢得紧。」 她嘿嘿直笑,那藏在口袋里的钻戒掏出来,眼睛亮亮的,「十五,这个戒指的玄机我已经参透出来了。」 「哦?」 「你写了,我是你唯一的爱。」 他徐徐低笑,「喜欢吗?」 「做法好老土啊,之前给人家送刻挚爱的手环,现在送刻字的求婚戒指,哈哈,你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吗?」嘴上嫌弃着,心里可喜欢了,她把戒指拿在手中,一刻都捨不得松开。 「方法是老土,但是女孩子就是喜欢呀。」 「谁说的?」 「网上说的,我定制之前做了功夫,网络的调查上说,女孩子就是喜欢这些可以刻字的东西,既是送你的,又是世界上唯一一样不可能复制的东西,谁不喜欢这种唯一的特殊感呢?」 「虽然大部分人喜欢,但难免也有小部分是偏颇的嘛。」 他眼中凝着笑意,「难道你不喜欢?」 「我肯定是喜欢啊,老公送的东西,全部都非常喜欢。」 「那再送你一个香吻。」说着就要吻过来。 秦然吓得抵住他的胸口,笑声中的欢乐怎么也掩盖不住,「别,我感觉刚下去呢,你又撩我。」 他忍住笑,满眼的促狭和温柔,「真变得那么敏感了?」 「那当然了,你别轻易的撩拨我,不然,后果自负。」 他掀动薄唇,「什么后果?难道以你现在的体力,还能兽性大发把我办了不成?」 「……」秦然说不过他,「你丫的能不这么毒舌么?」 「不能,我这可都是跟某人学的。」 秦然咯咯笑,过了一会,她把手里的钻戒递过去,黑暗中,硕大的钻石划出一道幽光,果然是上等珠宝啊。 「十五,戒指还给你。」秦然笑着说。 韩遇没伸手接,神色不动,「还给我干嘛?」 「你给我求婚,当然要你亲自给我带戒指啦,刚才的求婚一闪而过,我好像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睡迷煳啦?」 「有一点。」 韩遇低低笑,把那个戒指接了过去,轻咳两声,郑重的对她说:「手指伸过来。」 秦然依言伸出,看着他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音。 他握着她白皙的縴手,却没有在笑,眸光凝得深深的,望向她,声音不大不小,慢慢道:「韩小然,你愿意嫁我吗?」 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 他长久的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秦然忽而觉得这一刻也没什么好笑的,抿住唇,竟然又有点想哭了。 可能这一幕在某一个时刻触动了她心里的某跟弦,她觉得神圣又感动,掩着唇角,心头一片热烫。 这一刻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愿意。」她说出的话,不自觉的带了哽咽。 戒指很自然而然的套进她的无名指里。 她答应了。 真正的答应了他的求婚。 十几年的相识和几年的爱情长跑,终于在这一刻落幕了,他们即将要走入婚姻的殿堂,展开新的人生篇章,婚姻。 秦然仰起头去吻他冰凉的吻。 他也忘情的回应她。 不过几分钟之后,秦然又气喘吁吁败下阵来,「不行,感觉又来了。」 其实韩遇也很不好受,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时,难免会有汹涌的欲望,可她刚刚怀孕一个多月,正是脆弱的时候。他的额角绷得紧紧的,都是克制狰狞的青筋,慢慢唿吸几下,他抚摸她的头髮,沉声压抑道:「睡吧,不然等下失控就麻烦了。」 「好。」 秦然转过身去,抱着被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其实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是这样恩爱下去,很快又会失控了,与其让彼此难受着,不如早点睡觉,杜绝想法上脑。 深夜里。 韩遇又一次掀开被子,进浴室沖冷水澡去了…… * 韩遇这几日一睡醒就要掀开被子检查韩小然的睡姿,她最近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癖,睡觉总喜欢肚子朝下后仰着。 果然。 今天她又是后仰的姿势。 韩遇忍无可忍,一手搂在她肩膀上,另一手扣着她的腿,把她翻身回正面。 窗外天气阴转雨。 秦然本来睡得很舒服,被他这么一翻身,神智都清醒了一大半,不满的嚷道:「干嘛啊?我睡觉呢。」 「别压着肚子。」他低声在她耳边说话,「每次说了都不听,这样会压到宝宝的。」 「宝宝还没长出来呢。」秦然迷煳的嘟囔。 韩遇第一次当爸爸,虽然本职是医生,但他不是妇产科的,并不是什么孕期问题都懂,因此难免会有紧张和关怀,沉着声音对她说:「那也不可以,孕妇最好的睡姿是左侧睡,你不喜欢我不逼着你,但是不能后仰睡,以后习惯了一不注意,不得把宝宝给压扁啊?」 「才不会呢。」她觉得自己又不煳涂,不过等到她五个月之后,她就真的经常忘记自己怀宝宝这件事情了。 「要注意一点,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这样谁?以前都没见你有后仰睡的习惯啊。」 「不知道,最近老是腰酸,我觉得这样睡舒服一点。」她拉回被子,声音轻轻的,软软的,显然还很睏倦。 韩遇看了眼时间,「都快十点了,还不起床么?」 「还是好睏。」 「别睡了,我今天放假,我们出去吃早餐吧,顺便去逛逛。」他伏在她耳边,柔声哄她,经常腰酸,看来得给她买点垫背的了。 「吃什么?」她迷煳的喃喃,好吃的她才要起来,不好吃的她才不要呢。 他想了想,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去吃春桃居怎么样?」 「有什么好吃的?」 「你不是喜欢吃海鲜么?有海鲜粥,也有茶点,虾饺啊凤爪啊牛百叶什么的,你不是很爱吃吗?」 「可以选火锅吗?」她的声音特别懒,「最近老是吃这些,我已经腻了,我想吃别的,最好是来点辣的……」 「你想得美。」韩遇一口回绝了她,见她懒得跟条虫似的,重新伏低身子,细吻她的脸颊,「只能选你能吃的,不能吃的一样都别妄想。」 她颤了颤睫毛,唿吸变轻,「那算了,没兴趣吃那个,我继续睡。」 「别睡了,快变成小懒猪了,孕妇不能不吃早餐的,对胃不好的,快起来了。」 「那你去拿杯牛奶上来……」 韩遇微微眯起眼睛,「现在是使唤我成习惯了是吧?」 「没。」她的声线仍然很懒很懒,嘟囔:「你让人家吃早餐的嘛……」 「……」韩遇一头黑线,「起来了,别睡了。」 「不要,除非你让人家吃火锅。」 「别想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不我带你去吃斋菜?」 她嫌弃的掀了唇角,「你自个吃吧。」 「……」他又想了想,妥协道:「吃西餐行了吧?牛排和法式焗饭可以不?」 她微微睁开眼睛,用一条缝的视线看他,「我能吃牛排?」 「你吃几口我就同意,你吃多我就不同意,你的胃部太脆弱,我怕你不消化回来又得难受。」 「噢。」 「起不起来?」 「再让我睡五分钟吧。」 「……」 五分钟后。 「韩小然,五分钟到了。」 她死猪一样赖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再让我睡十分钟。」 「……」 韩遇只好先去洗脸。 十几分钟后。 「韩小然,十五分钟了,快起来了,已经十点半了。」 「不想去了,好睏,我还是睡觉吧。」 「回来了再睡,等下吃完刚好是午睡时间,现在起来吧,不然睡太久下午该脑袋昏昏沉沉的了。」 床上的人已经没了回应。 韩遇站在她跟前,一张脸阴得,恨不能一脚将她踹下床。 他去换了衣服,本来还希望她像个贤妻良母一样每天帮他打领带的,现在想想,一切都只是妄想,还是靠自己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把浅灰衬衣穿上,一颗颗扣好纽扣,然后把熨烫笔直的西裤套上,打上名贵的领带,性。感的男人瞬间尊贵无匹。 床上那只怀孕猪还在睡。 不一会,睡梦中的秦然就感觉自己被人吻住了,对方恶劣的啃咬着她的嘴唇,还越啃越起劲,一副恨不能把她吞进肚子里的架势,秦然胸腔里的唿吸越来越稀薄,她很难受,最终颤慄的嘤咛了一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双黑眸,深深的,闪烁着幽幻的光芒。 她脑袋里有片刻的空白,然后他再一次吻过来,把她堵在床板上深吻,这个吻就和罂粟一样,令人忘乎所有的沉沦。 神智有点迷失。 她捏皱他刚刚换上的衬衣,抓住一点遥远的思绪,「干嘛?」 「叫你起床呢。」高大的身型伏在她身上,岿然不动,而唇上吻她的力道却是越来越重,越吻越深。像是在故意挑逗她,又分明像是一只责罚,一口含住她的红唇,用力啃咬。 秦然的唿吸变重。 然后唇上一痛,她清醒过来了,望着他如炬的目光,弱弱开口,「等下吃牛排?」 这时候还惦记着吃呢? 韩遇瞪她,唿吸急促的恨恨道:「要不是你现在怀孕,我保准让你下不来床。」 「……」 「快点起来了。」 「噢。」她爬起来,看见他重新走进浴室,不解的问:「你不是已经换好衣服了么?还没刷牙洗脸?」 韩遇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有点咬牙切齿,「还不是你害的。」 说着就把门关上了。 秦然一脸迷煳。 235 贪恋 三十分钟后,两人穿戴整齐,从二楼的旋梯手牵着手下来,李姐正要问韩遇午餐的意向,他已经淡淡开口:「李姐,午餐你不用做了,我和太太要出去,今天在外面度过,晚上在回来。」 「好。」李姐应了一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韩遇转头对秦然说:「韩小然,你去厨房拿杯牛奶喝。」 「为什么?不是要出去了么?」 「你早餐还没吃呢,先喝杯牛奶垫垫肚子,等下到了外面已经下午了,直接吃午餐了。」 「可是我不饿。」她现在刚睡醒,素面朝天的盘着条鱼尾辫,不想吃东西。 「不饿也要吃,对你身体好。」韩遇的口气一点商量都没有。 于是秦然只能去了。 两人出了门,到附近的海景餐厅吃了西餐,又开着车拐进市区去,给秦然买了些孕妇垫枕,怀孕的日子是无聊的,很多东西都要忌口,很多事情也成了禁忌,有时候,秦然会觉得很无聊很孤单,懒懒的靠在垫枕上面,看着窗外的海景一个下午。 有时候是看书,有时候是画画,有时候是玩手机,总之娱乐范围就这么一点,不能适应也得适应。 转眼间除夕夜来临了。 蔬果园那边送了许多食材过来,李姐跟香姐两人在厨房里忙碌,见秦然下来倒果汁,李姐小声对她说:「太太回来了。」 「太太?」 李姐的声音压得更低,「韩太太,今天的食材都是她吩咐人送过来的。」 秦然握着果汁杯,表情有些怔忡,「是吗?她回来了。」 韩遇的母亲回来了,听说她并不是每年都回国的,估计又是听闻了她跟十五和好的事情,回来处理的吧。 「嗯,早上她来过了,当时先生也在,先生不让她上楼,两人便一起出去了,看样子,是去商谈什么事情去了。」 * 午后的天空很阴。 但市中心的韩宅仍然奢华璀璨。 大厅的灯光都开着。 韩妈妈沉默的坐在沙发上,面色冷凝,「你还是要和她在一起?」 韩遇坐在逆光处,英俊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情绪,「嗯。」 「她都为了事业放弃过你一次了,小遇,你真的觉得值得么?这样的女人,值得你付出一切去娶她?你爸爸现在很生气,估计今晚就回来了,或许,我该让你爸爸跟她谈谈。」 韩遇面无表情,「您当初说过,您会永远支持我的。」 听了这话,韩妈妈像是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子来,一双美丽的眼睛微微湿润着,「你是我儿子啊,我会害你吗?如果你今天选的女孩是雪儿这样的,妈妈不说一句反对的话立刻给你举办一场举世无双的婚礼,可是你选的女孩,她家境不行,她身体也不行,她帮助不了你,她也帮衬不了家族,你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我们整个家庭都会被整个家族所笑话的!」 「你是我的亲生母亲,你给了我至高无上的一切,我知道你爱我,所以我从来不曾忤逆你,但是我的幸福,我想自己做决定。」 「这么说你是不肯放手了?」 韩遇没说话。 「她有什么好的,你谈谈恋爱也就算了,年轻嘛,妈妈不怪你,可是你现在不小了,有思想的了,你从小就这么聪明,你会不知道这样的女孩对你的人生一点帮助都没有么?你看看她那个家庭,她爸算是个半残疾人了吧?她妈呢,木讷古板,大哥在妹妹的公司上班,想来是没什么出息的,大嫂就不提了,整个乡下村姑。还有那么个房子还得二哥的老婆陪嫁过来给他们住,这样的家庭,先不说她的人品如何,我就已经不能接受。」 「出生不是自己可以选的,父母亲自然也由不得自己去选,而身体,如果可以健康的话,有谁愿意生病呢?妈,如果这些都可以选,谁愿意有差劲的父母?谁不愿意做殷雪儿那样的千金小姐?难道是人甘愿堕落让自己被人看不起么?」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家族的兴衰呢?人家秦然比你聪明多了,在爱情和事业上,她知道要选事业,而你,偏就执迷不悟的爱美人不爱江山,你爸爸要是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指不定要多心寒。」韩妈妈试图说服他。 韩遇无动于衷,「你和爸爸还年轻,家族的事情还要仰仗你们,至于我,希望你们原谅我的不孝,我知道她跟我不配,可是我就是想和她在一起,我这一生,太孤单了,从小到大,你们都以我为傲,但是我很孤单,我厌倦了高高在上没有一个可亲近的人的日子,我不想到死的一刻才怀着无限的惋惜和遗憾来后悔,妈,难道你嫁给爸爸就很幸福么?你们两,常年都在分离,不是爸爸忙碌,就是你忙碌,能聚在一起的日子只有节假日,而节假日你们还要用来应付家族的聚会,应付亲戚和朋友们,可以说,你们虽然都出自好的家庭,好的教育,好的婚姻,可是你们不能为自己而活,普通人家,除夕夜大家也就准备合家团圆了,可是爸爸每年都是除夕夜晚上八点多才抵达家里,应付完生意应付亲戚们,没几天又要飞出国外开会商量事情,这样的家庭我不要,我希望我结婚以后可以平淡一点,至少节假日我可以陪陪我的家人,陪陪我的孩子。」 从来就没人陪他,父亲回来了,会让他跟着他一起应酬,可是他从来没得到过家庭的温暖,他从小学来的都是虚情假意和做人处事,有时候,他不知道人为什么要那么虚伪,但是他是那么长大的,众人眼里的天子骄子,明明蔑视一切却要装出一副关爱世人的谦逊儒雅模。 他喜欢秦然,就是喜欢她的真实和责任心,他同样希望他以后的孩子童年不要像他一样活得虚伪水深火热,他希望他跟韩小然的孩子可以健健康康长大,以后做个喜怒哀乐都对应自己内心的人。 他没得到过父爱,希望以后可以给自己的孩子很多父爱,不需要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优秀无敌的人,只要做一个身心健康,有责任心,有爱心的孩子就可以了。 韩母深深嘆气,「人生不止爱情的,小遇,我们生来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有不一样的野心,自然要放弃家庭的温暖争夺上天赐予我们的这份不同,如果你放弃了,往后的人生你又是否能甘心吗?你娶了秦然,你的辉煌人生就被她拉下去了大半,你要明白,一个人的力量永远是有限的,这个有一千亿,你也有一千亿,那你们结合就是两千个亿,而这个人有一千亿,而那个人却只有一亿,那只是1001亿,999个亿的差距你以为单单靠努力和天赋就可以获得么?第一首富和第二首富之间可能差距个几十亿,然后你把自己原先站在前十的地位拉低到几百名之后,你还想着能轻轻易易就追上去么?」 她打的比方,是要告诉他,财富并不是成绩,不是你努力就可以一下子超越的,因为你需要为你的同伴获得九百多个亿你们才算平等,可能往后的几十年你都获得不了这个财富,因为那是另一个不可抵挡的大家族奋斗了几代人所累积起来的财富,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白日梦,明明他有这个资格去和前十的人合作,为什么非要找个排在几千万名之后甚至几亿名之后的人合作?这不是拉低自己的人生是什么? 韩遇抿着唇,逆光中,眼瞳更是显得深不可测,「我知道你的考虑,我更明白您的出发点是为了我以后好,也许人有了地位之后什么都有了,兴许秦然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奋斗到你满意的地位,因为她是个普通人,她的创业资金也就一百来万,能赚回个几千万或者亿已经是他们家族的荣耀,但是我们的创业基金兴许一开始就是几个亿,你们要的目标是几十亿或者一百个亿,否则在你们眼里都是失败的。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是她努力了,她并不是一只金丝雀,就算她不和我在一起,她也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这么大的压力下,她仍然选择跟我在一起,这也是勇气和爱。」 韩妈妈冷笑,「要不是我帮她,她可以赚到一个亿?」 韩遇目光笃定,「就算你不帮她,她仍然可以,只是需要时间的问题,在我看来,她比许多女孩有能力和定力。」 气氛一时变得沉默。 韩妈妈垂下睫毛,一脸的无奈,「小遇啊,妈妈真的同意不了,我今日若是点头,我是在害你。」 「其实妈妈所忧虑的事情,我都忧虑过一遍了,财富么,我不需要有什么一千亿两千亿的,只要家庭和和美美,跟相爱的人厮守一生,我觉得足够了,当然,我不希望和妈妈您撕破脸皮,毕竟,你生我养我,是我永远不会抛弃反目的亲人。」 「你既懂这么多道理,为什么还要让爸妈伤心呢?」 「人生是自己的,后不后悔,都在我心里,我今日对您说这番话,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了亲人,今日短暂的伤心,是为了换取以后永远的幸福和安逸,我更希望妈妈像过去说的那样,可以永远的支持我。」 她闭着眼睛,「我不能同意。」 韩妈妈的态度十分坚决,他们各有各的立场,虽然是母子,虽然血浓于水,可是他们心里的方向是背道而驰的。 「就算您和爸爸不同意,我也会坚持着走下去。」 韩妈妈一怔,脸色变得冷厉,韩遇却没有再给她发脾气的机会,因为他也不想再谈了,虽然所做的事情都在伤父母的心,但是他认为现在的坚持都是为了以后的幸福做铺垫,递出了一份结扎文件,「我已经结扎了,终生都不可能在育。不过秦然现在怀孕了,假如爸妈愿意接受她,那么孩子是属于我们家的,如果爸妈不接受,那么我们两人亲自抚养孩子,至于爸妈,什么时候愿意接受了可以等孩子出生后过来探望。」 韩母的脸色变得僵硬,不可置信道:「什么?你做了结扎了?」 「嗯。」他一脸平静的回话,「我打算和秦然结婚了,还有,如果爸妈真的觉得我太不孝了,你们不想承认我也没有关系,我已经在外头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所以你们想用家业威胁也不行。至于爸爸和你名下的产业,以后你们想给谁都可以,我没有所谓,殷雪儿那边的婚事,如果爸妈不方便出面回拒,那就我亲自去吧,还有,以后不要在伤害秦然了,也不要试图让她离开我,否则……我不会再回来。」 或许这些话很伤害父母的心,可是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韩小然已经怀孕了,他想娶她,至于爸爸妈妈接受不接受她,就只能靠时间来痊癒他们心中的伤口了,因为他相信,自己是不会选错的。 韩妈妈眼里多了几分失望,摇摇头,失声苦笑,「这些年来我对你悉心栽培,原以为,你会懂妈妈的良苦用心,没想到你为了个女人……你太令我们心寒了。」 韩遇敛下眉色,「对不起了,妈妈。」 为了他的终身幸福,他想决绝这一次。 韩母深深闭上眼睛。 韩遇站起身,对母亲深深鞠躬,「我先回去了。」 他走了几步,听到身后韩妈妈的声音哽咽传来,「我永远都不会同意的。」 韩遇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然后没有在做停留,转身离开了。 * 回到韩宅。 秦然坐在客厅里等他,一见他出现,立刻站了起来,迎过去,看见他面容上隐隐有些疲惫,有些欲言又止的咽下了想询问的话。 「你回来了。」她抬起头,轻声对他说话。 韩遇点点头,把西装的外套脱下,拿在自己手中,「嗯,我有点累了,先去楼上休息一下。」 「好,你先上去,我给你倒杯茶吧。」 他没说话,抿了抿嘴角,转过身去,沉步迈上楼梯。 秦然在身后长久的看着他。 表情这样凝重,看来他跟韩妈妈的谈话是谈不拢了,也不知道韩妈妈说了什么,秦然有些担忧又有些心疼的望着他。 她倒了水上楼。 推开门。 韩遇已经睡着了,修长的身子躺在被褥深处,闭着眼,睫毛一动不动。 秦然没有立刻进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缓缓走近他,把茶杯放下,借着橘黄的壁灯,仔细的注视他的脸庞。 没多久。 他的眉心微微揪起,似乎心情很压抑,细看之下,他的背上和额头上都是汗,把被子都打湿了,睫毛微微颤抖着。 被梦魇住了么? 「十五。」 「十五……」秦然伸手摇他的手臂。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韩遇勐地睁开眼睛,她温柔的脸庞乍然出现在眼前,韩遇恍惚了片刻,然后,他慢慢伸出头,握住了她的手腕,「韩小然……」 他神情疲惫的唤她的名字。 秦然坐下,「我在呢,怎么了?是不是被梦魇住了?」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静静地望着她,眼睛里都是脆弱和伤心,「我想抱抱你。」 秦然心里酸涩,主动依偎过来,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紊乱的心跳,她很肯定他刚才是被梦魇住了,轻轻道:「好,抱着。」 他被她柔声安抚着,头靠在她的肩窝上,只觉得无比的贪恋和安心。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 静静拥着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遇靠在床头上,而她靠在他怀里,他从上而下的俯视她,眼瞳是深深的眷恋,「韩小然,可能我以后就只剩下你了。」 秦然一怔,很多想法涌上心头,静静出声,「我今天听李姐说,阿姨早上过来了,然后你跟她一起走了,是不是,你们谈什么了?」 「嗯,谈了我们结婚的事情。」 「是不是谈不拢?」其实她不太敢问,但是她更不忍他独自承受压力的样子,就算天塌下,她觉得她应该和他一起承担。 韩遇轻嘆口气,「我全部和她坦白了。」 「坦白了?坦白什么?」 「我坦白了你怀孕的事情,也坦白了我的意愿,我说就算她和爸爸都不同意,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你们闹翻了?」 「算是也算不是吧。」 秦然枕在他胸口上,听见这话,忽然有些哀愁,轻轻掀动睫毛,去牵他的手,十指相扣着,神情很安宁,「我今天在家里也想过了。」 「你想什么了?」 「如果他们还是不同意,那我给你当情妇吧,你娶你应该娶的女人,我不离开你。」今天下午她想了很久,如果韩家始终不同意,她可以选择牺牲自己,只要韩遇知道,她是爱他的就好了。 「我不会委屈你。」他疲倦的出声,手落到她鬓前,将她的髮丝挽到耳后,眼眸深邃,「我让你怀孕,也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当情妇,我说了要娶你,就一定要娶你,他们同意不同意,就交给时间去衡量吧,总之,我相信久了他们会看到我们的诚意的。」 「你们是不是谈崩了?」 「也没有谈崩,虽然没有同意,但是应该不会阻止了。」 秦然听到自己的心,变得很快很快,「他们不会阻止了?」 「嗯。」也阻止不了了。 236 我们结婚吧 秦然轻轻说:「我不想你们因为我闹翻。」 「别想太多了,现在有了宝宝,你要顾全好自己的心情,不要郁闷,也不要有不高兴,好好安胎,生两个健康的宝宝。」 「嗯,我知道了。」许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笑笑。 「睡吧。」他开口,声音里都是疲倦。 秦然的睫毛动了动,伸出手,握紧他冰凉的手掌,安心了一些,她说:「好,晚安,你好好休息。」 「晚安。」 她躺在他怀里,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但是她不敢乱动,侧卧着身子,静静咬着指甲想事情。 夜色漫长。 秦然想了很久就睡不着,微微转过身子,唤他,「十五……」 她以为他应该睡着了,不会回应了,可是他的声音却清晰出现在耳边,「嗯?」 秦然的心晃动了一下下,郑重道:「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 他顿了一下,弯唇,「好,永远在一起。」 「给你生两个健康的宝宝。」 「嗯。」 「然后一家四口,和和美美,融融洽洽的,你说好不好?」 他唇角勾出淡淡的弧度,似乎也在憧憬,大掌包住她的小手,气息平稳均匀,「好,谢谢你为我孕育孩子,我爱你。」 秦然低笑。 他没有再说话。 昏黄的壁灯斜照过来,她凝神望着他,韩遇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得很深很沉的样子。 她轻轻莞尔,拉过被子,替他严严实实的盖好,然后脑袋枕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不知不觉入睡。 梦里,她梦见两个孩子坐在旋转木马上嬉戏,她看不清那两个孩子的脸庞,但是他们的笑声很好听,像一阵美妙的风铃,从远处徐徐传来。 迷迷煳煳里,她梦呓道:「宝宝,妈妈爱你们。」 深夜里。 壁灯照在她唇角的笑容上,一派幸福迷濛。 韩遇静静望着她。 万籁俱寂。 他的身子忽然动了动,手臂绕到她的肩膀上,下意识拢紧,他把她抱在怀里,下颌抵在发上,声音轻得宛若晚风,「爸爸也爱你们。」 「我要吃烤鸡……」她模煳的回答。 韩遇笑了笑,点她精緻的鼻头,「总想着吃,你这个吃货。」 「我要亲亲……」她微微嘟起嘴,「宝宝们不准偷看,爸爸跟妈妈要亲亲了……」 做这么好的美梦么?他心绪百转千回,挑起唇,细细长长的眸底的笑意极浓,吻了吻她柔软的唇,轻道:「好了,睡觉了。」 她噘着嘴倚靠在他怀里,没有动。 韩遇又笑了笑,搂紧她,心里头眼里头全是甜蜜和幸福。 除夕夜来了。 韩遇没有参加家族聚餐,韩家那边也没有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放逐他了,总之,他被冷藏对待了。 一大早,韩遇便一个人呆在顶楼上,他静坐在温泉池内,白雾缭绕中,水底的气泡不断翻腾着,他握着一杯烈酒,遥望远处的海天一线,那么好看的俊脸,笑起来的时候完美富有亲和力,而面无表情的时候,又十分寒气逼人,冰冷骇人。 秦然醒来的时候没找到他。 李姐提醒她:「太太,先生在顶楼呢。」 秦然望了眼楼上,问道:「他在上面多久了?」 「快半个小时了吧。」 秦然点点头,「今天是除夕夜,李姐,你不用回家团圆么?」香姐是月嫂,从昨天下班后今天就不用上班了。 「我是全年家政,不休息的,不过过年期间我可以早点下班,先生说我最近几天就上中午的班就可以了,从十一点钟上到下午四点就下班。」 「今天你早点下班吧,先生这边我来照顾就好。」 「那怎么可以?太太你怀孕了啊。」还是双胎的,十分的脆弱不稳。 「没有关系,过年这几天我们大概不会做饭的,李姐你也辛苦了,今天就早点下班吧,手头的事情忙完就可以回去了。」 李姐很是感动,「那就谢谢太太了。」 秦然微笑,「过年嘛,互相体谅是应该的。」 说着,她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个红包塞给李姐,这是昨晚就准备好了,想着今天李姐回去之前要拿给她,「李姐,这是你祝你新年快乐的,大吉大利。」 「不不不……」李姐把她的红包推回去,「红包先生已经给了,太太不必再给。」 秦然不收,硬塞进她的裤子口袋里,笑着说:「你拿着吧,先生给你的是先生的,我给的是我给的,可惜香姐已经回去了,她的红包只能过年后再补给她了,李姐,你好好过年,新年快乐。」 李姐眼中含泪,「那就谢谢太太了,太太也是,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秦然笑笑,「行了,收拾好就下班吧。」 「好,那我把太太每日必喝的果汁榨好就走,另外,我把你和先生的午饭都放在蒸箱里了,今天是除夕,大家都要吃团圆饭的,我给你们准备了八道海鲜,你们等下将就着吃。」 秦然比了个明白的手势,「好,八道够了,吃不完的,晚餐你别准备,我们到时候自己包饺子。」 除夕夜嘛,可以吃吃饺子的。 「是。」 交代完李姐,秦然倚在高台旁吃了块面包,又喝了杯果汁,将盘子和空杯递给李姐,拿着个红包爬上了顶楼。 海风如吼。 每年的除夕都是阴天,等会下午就可能下雨了,秦然把外套拢紧,冲着他的背影走过去,把红包递到他跟前,俏皮道:「噹噹噹……新年红包来了。」 她怕他今天不开心,特意来哄他开心的。 韩遇侧过头来,冷肃的面容瞬间变柔,「给我的?」 「嗯,每个人都有。」 韩遇伸手接过去,「谢谢,等下我也给你包个。」 「不用啦。」 她凑过头去吻他。 两人唇齿交缠。 韩遇湿哒哒的手臂搭在她背上,稳住她的身子,「好了,等下在吻,不然你要摔进温泉池来了。」 秦然咯咯笑,掩住唇,眼睛亮亮的,「好。」 她坐在他旁边吃小蛋糕,一个接一个。 韩遇看不下去了,出声训她,「别吃那么多甜食,等下肚子又涨了。」 她露齿笑,「你说得太晚了,我的肚子已经涨起来了。」 韩遇:「……」 他想了想,又笑了,忍不住摸她的头髮说:「孕期嘴巴这么馋,以后肯定生出两个吃货宝宝。」 「这可是我不能控制的啊。」 「吃早饭了吗?」 「吃了烤面包和果汁。」有时候秦然都不明白,为什么孕期就有那么多不舒服呢?她孕吐反应过后,就开始涨肚子了,甭管吃的是什么,只要一下肚,没多少东西就撑得感觉食物堵在了喉咙口,传说中的食量变得很大那是骗人的吧?她怎么每天都吃得比没怀孕的时候少啊? 「肚子饱不饱?」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来摸她的肚子,视线落在她身边,含着浅浅的笑意。 「好饱。」 「饱还吃那么多小蛋糕?」 「嘿嘿,嘴馋嘛。」现在的她,就是那种吃饱了还能再来两口的状态,其实不饿的,就是莫名的嘴馋,尤其是小蛋糕和绿色的食品,对她非常有诱惑力,绿色食品便是绿色的蔬菜,绿色的水果,绿色的食物,比较合她的口味。 他笑着嗔她,「像个小孩子一样。」 「可不是?我现在就是个小宝宝,所以你要疼我。」 他忍俊不禁。 秦然把他手边的烈酒挪开,可爱眨眼睛,「怎么一大早就喝这么烈的酒,是不是不开心?」 他摇头,神情不变,「没有,就是想喝一杯。」 「别喝了,万一你喝醉了,今天谁陪我啊?李姐说中午吃海鲜大餐,我叫她先下班了,等下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在了,晚上我给你包饺子如何?」 「我像是会喝醉的人吗?」 她郑重点头,「像!」 韩遇斜睨她的脸庞,睫毛纤长,「睁着眼睛说瞎话,噢,对了,你说你晚上要包饺子?」 「是啊,包给你吃,你说好不好?」 「你个孕妇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了?孕妇也是正常人好吗?别小看我。」秦然自信满满。 他挑眉,「不怎么相信你。」 「喂,有你这么怀疑老婆的人吗?你要相信鼓励并且呵护我。」 韩遇忍不住打趣她,「包个饺子也要人呵护的吗?」 「那倒不用,我是说平常,小十五,你要知道孕妇的心情可是很敏感哒,所以你要比平时更好呵护关心我,至少不能讲打击我信心的话,知道了吗?」 他笑得更加愉悦了,「是谁刚刚说,自己是个正常人的。」 秦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瞪他,「去去去……你能不揪着我的小辫子欺负人么?」 「我没欺负你呀,我是就事论事。」 「你丫的就是喜欢玩心理战,绕圈圈,最讨厌你这个习惯了,可劲可劲的。」 他低笑,「这不逗你么?老公幽默,老婆就笑得开怀,这不是两全其美?」 她终于眯起眼睛笑,「那还差不多,你泡了快三十分钟了,快起来,不能泡太久的。」 他歪着头看她,眼珠黑黑的,「要不是你怀孕了,真想跟你一块泡温泉,可以抱着你,一定很舒服。」 秦然脸红,「想得美,你要跟我一起泡,我就得跟你一起泡啊?我偏偏就不要,偏偏躲着你,等你出门了在自个泡,你能怎么样?」 韩遇一脸的委屈加控诉,「真坏,竟然要躲着我自己泡,真不是人啊。」 「……」秦然满头黑线,「快起来啦,下去了。」 她伸出手去拉他。 韩遇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慢慢从温泉中站起来,水珠从洁白的肌肤上滑落,他不着寸缕,身材伟岸。 秦然看得目不转睛。 韩遇迈上小石梯,英挺的身材暴露于空气中,把先前扔在太阳椅上的睡袍披在身上,绑好带子,「好了,走吧,去二楼穿衣服了。」 秦然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他身后下楼。 她按照往常,站在落地窗前给他穿上名贵的衬衣,扣上纽扣,然后挑来简雅的领带,给他打了个不丑不美的领带结,韩遇垂眸瞟了一眼,笑着评价,「有点丑。」 她掂着脚,脸皮烫红,「能给你打领结不错了,这么多要求。」 韩遇的手放在她腰上,轻轻一按,让她的脚回到地面上,脸皮温柔,「孕妇别惦着脚。」 「可是你太高啦,我不惦着脚没办法给你打结。」 「那下次我准备一张小矮凳给你站着吧。」 她咬住唇,「你这是在嘲笑我矮吗?」 「没有,我这是在呵护你,不是你说的吗?让我要时时刻刻呵护宠爱你。」 秦然被他说得都不好意思了,垂着幽黑的睫毛笑,「就会油嘴滑舌,对了,你今天出去吗?」 往年这个时候,他早就不在家了吧? 韩遇面色平淡,「今年大概不需要了吧,我留在家里陪你,我们一起过除夕。」 「好。」秦然甜甜回答。 韩遇吻她的额头,「好了,你也去换衣服吧,别成天穿着睡衣,成何体统。」 「哈哈,穿睡衣舒服啊,而且我现在又不穿内衣,穿什么衣服都是没线条的,也就无所谓了。」 「年后来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你现在怀孕了,肿瘤不能控制,得生完孩子再动手术了,另外我查过资料了,你大概不能母乳餵养了。」 她微微一愣,「为什么啊?」 「患有乳腺疾病的母亲,一般不建议餵养婴儿,不健康。」 她没说话,过了一会,才慢慢点头,「好吧,为了宝宝的健康着想,不餵养了。」 「我到时候多请一个月嫂,让她和香姐一人照顾一个宝宝,而你,就好好休息,等身子养好了我们就动手术吧,今年你休息了半年,身子的情况应该还不错,动手术没问题的。」 「好。」 见她不笑,他柔声问:「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如果这次动完还是会復发呢?」 「那就只能静待观察了,心里上不要有太多的压力,你的肿瘤情况我已经了解透彻了,到时候由我主刀,放心吧。」 秦然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个事情,又问他:「我生宝宝的时候,你要不要亲自为我主刀?」 他思考片刻,摇摇头,「这个可能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一条是老婆的命,两条是自己骨肉的命,我想我是没办法主刀的,听说看到自己老婆生孩子的男人,多多少少会在心里留下阴影,我会去看,但是我无法主刀,怕到时候有突发情况控制不好自己。不过到时候我会请我们医院里最好的产科医师为你主刀,孩子会顺利降临的,你只要好好的安胎,别担心太多,就好了。」 秦然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三条命的责任不是不能负,而是因为身为最亲近的人,有时候不太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会失控。 「说得也是,不过我不担心,毕竟有你在。」 「嗯,下楼吃饭吧。」 「好。」 中午,两人在一楼吃了海鲜餐,秦然去睡了个午觉,而韩遇在书房里看书。下午三点,秦然醒后在书房的角落里翻画册,忽然手机弹跳出一个窗口,原来是苏倾发来的视频邀请,秦然笑了笑,按键接通。 她抱着个枕头,靠在书柜上。 视频彼端是苏倾的笑脸,她着一身纯白的婚纱,头顶是一个白玫瑰花冠,一条拖地头纱,身旁的应曦和郁舒娆两人都穿着粉色的伴娘服,长发混合着鲜花编成俏皮的辫子,就像一群从春天走来的花之精灵。 视频一打开,三人就笑着给她打招唿,「小然,看得到我们吗?新年快乐!」 秦然瞬间弯起眼睛,「看到啦,哇,你们今天好漂亮啊。」 应曦用双手托着苏倾的脸,「最漂亮的就是我们今日的主角倾倾啦,将将将……美不美?」 「实在太美啦。」秦然由衷的称赞,她们三人背后阳光明媚,秦然说:「你们那边的天气也好好,好羡慕你们。」 三人同时笑。 郁舒娆笑眯眯的,「我们租好城堡啦,嘿嘿,晚点即将有南瓜车来接我们的新娘,然后前往城堡举行婚礼,小然,你这次没来真的可惜啦,这边好漂亮的。」 秦然被她们说得一阵感慨和羡慕,「好羡慕啊,我也好想去城堡参加婚礼,毕竟姐妹们都在,就我一个人没去太可惜啦。」 「没事,下回我结婚还来捷克,你有机会在城堡里跟你的王子跳舞的。」应曦笑着对秦然说。 秦然问:「是你和简轶珩的婚礼吗?」 「不是。」应曦干脆回答:「老子不打算跟他结婚了。」 「啊?你们两怎么啦?」 应曦身边两位女孩都掩着嘴笑。 苏倾抬着头,睫毛长长的,神态温柔,「你就别听她瞎闹腾了,她会不嫁给简轶珩,打死我都不信。」 「这回是真的了。」应曦保证。 秦然懵了,「怎么回事啊?你们两该不会闹矛盾了吧?」 「何必是闹矛盾啊,简直就是出轨了!」应曦义愤填膺,「这回我真要分手了。」 「你别光说分手啊,把为什么要分手的经过说来听听。」 「上次不是让你们家十五问问他有没结婚意向么,他说有,那好,我回去就跟他好好谈了,他也没表示反对啊,然后我就自个乐呵呵去安排婚礼了,结果没两天他给宋宝薇那个贱人升职了!现在他们两在一个办公室里了,这不是出轨是什么?王八蛋,我不忍他了,所以我跑回家了,哼,我决定去找个新的男朋友闪婚,然后把他抛到十万八千里去,再也不见他了。」 秦然一脸感慨,「那么这次婚礼,简轶珩没去捷克?」 「他来个毛啊,敢来的话我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那宋宝薇现在是胖是瘦啊?之前听说她现在瘦很多了。」 「是的,已经瘦了,看简轶珩现在有本事了,一心都扑在他身上,妈的,现实的老女人。」 秦然噗地一笑,「学姐,我记得你跟宋宝薇一个年纪吧?」 「但是我的心比她年轻!」应曦微撅起嘴,「那个女人,我跟她势不两立!」 秦然嘆了一口气,「好吧,改天我帮你骂简轶珩去。」 「不用,现在你们不用帮我了,因为我已经决定抛弃他了,我要找个更好的,闪婚去。」 秦然一脸的不相信,「真的还假的啊?」 「不信等着瞧。」说着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好啦好啦,今天是倾倾是喜事,你给倾倾说说话吧,别一个劲是我在说了。」 「好。」秦然应着一声,把视线放到苏倾身上,「美丽的新娘啊……」 苏倾掩唇一笑,「喂,你可别拿话酸我啊。」 「不酸不酸,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给你送祝福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酸你?是不是?」 她低下头微笑,「嗯,小然,我马上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秦然本来想打趣她几句,但嘴巴张了张,始终没说,她眨了眨眼,竟有一丝酸涩的泪意,鼻音重重的,「以后你就是有妇之夫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倾笑得像朵绽放的海棠一样灿烂,「你还不是一样,连孩子都有了,速度比我快多了。」 秦然羞赧,「我又不是故意有孩子的。」 苏倾笑,「明白你的啦,你也是,现在怀孕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还是双胎的呢,要当心当心在当心,双胎太不容易了。」 「这个我肯定知道的。」 「嗯,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到时候,一定要一起吃饭啊。」 「必须的。」 「那就说到这了,南瓜车马上就过来了,我要去穿鞋子了,还有,今天是除夕夜,你和韩遇要处得开心噢,新年快乐。」 秦然吸吸鼻子,有种亲生姐妹出嫁了一样的那种不舍,「嗯,你在婚礼上也要漂漂亮亮的,倖幸福福的,做个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好。」 视频里头的几人默默对视一眼,切断了。 这时候秦然抬起头,才发现韩遇已经坐在她旁边了,她的睫毛眨了眨,滴下一颗泪来,主动偎进他怀里,「十五,倾倾嫁人了。」 「嗯。」他轻轻抱着她,嗓音很柔,「这是喜事,你要替她高兴才是,怎么哭了。」 「我这是喜极而泣,好姐妹结婚了,我当然开心了。」 韩遇眼里蕴着笑,「那我们今天也开开心心的过节吧。」 「嗯。」 午后的阴天里,他静静抱着她,两人都没说话,就那样拥抱着彼此,度过了一个安宁的下午。 夜间。 海面上的烟花璀璨绽放。 电视里的春晚如火如荼。 阴天转冷雨,韩遇把阳台的落地玻璃门关上,对厨房里包饺子秦然说:「外面下雨了,空气有点冷,我去楼上给你拿件外套吧。」 「不用,家里开着暖气呢,我一点也不感觉冷。」她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站在厨房的高台上,认认真真做陷包饺子。 韩遇没理她,自个迈上二楼,拿来一件轻薄的长线衫。 脚步声越来越近。 韩遇慢悠悠走进厨房里,脚步声停止在她面前,视线里,她的头微微垂着,一排卷翘的睫毛清晰可见,每一次眨动,都像是水中游动的扇子,扇到他心尖上,酥酥麻麻的,幸福又柔软。 「站在这里干嘛?」秦然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还没移开,四目相对,他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脸,好像要探到她的灵魂深处。 「怎么了?」秦然有些不自在,舔了舔唇,然后背就被韩遇摁在高台上,沉沉的唿吸喷过来,洒在她的脸颊和嘴唇上。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秦然回过神,心跳也跟着跳到了喉咙口,「什么情况?」 「想你。」 不等她回应,他的吻就压了下来。 秦然心尖颤动。 男人的唇带着热度,还有浅浅的清香,钻入她口腔间,许是压抑良久,他的唇才一碰上她的,就变得有些难以压抑的狂乱和炙热。 唿吸紊乱。 秦然被他单手搂在怀里,唇被吻得热热痛痛的,她想抽身离开,可细细一想,他今天陪了自己一天了,没回过家里一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能已经跟家族断了关系了,她想安慰他内心深处的苦闷,于是没有反抗,甚至是沉沦回抱住他的手臂,忘情深吻。 韩遇的手情难自禁的伸进她的裙子下摆。 冷空气一接触肌肤,秦然下意识打了个喷嚏,然后理智从脑海中浮现出来,离开他的唇,「不行,会伤害小宝宝的。」 他停下动作,久久不说话,下巴抵在她肩窝上,很深的嘆了口气,「心痒难耐。」 她笑,眼神明净,「那也没有办法,你忍着吧,等宝宝降临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真不想管你。」他眼里的情愫还是很浓,显然感觉下不来。 「难道宝宝你也不管了。」 他再嘆一声,想了想,下定决心,「不能做,吻还是可以的,我再吻吻你,不然我心里得憋屈死。」 「好。」 她笑了笑,主动把唇送过去,睫毛闭着,脸蛋也红红的,让人有一种想狠狠欺负她的冲动。 两人的唇再次缠绵道一起。 秦然被吻得快窒息了,眼底浮出一层薄薄的水汽,她拉着他的衣角,唿吸滚烫,「我不行了……」 「这样不够。」他贪婪的低语,见她的表情真的挺难受的,才恋恋不捨的在她唇上重吮一下,松开,冰凉的唇往下移去,隔着单薄的衣料,他亲吻她的肌肤,动作若有若无的挑逗着。 秦然浑身一个激灵,推开他就逃走了,她逃到高台的另一端,回过头来,便见韩遇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那火热的眼神,暧昧得像是要将她吞了一样。 秦然的脸顿时一片红烫,低声说:「好啦,包饺子了,不然水要开了。」 他也不动,就那么静静望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闭了闭眼睛,慢慢将手上的薄线衫递给她,「把外套穿上,别等下感冒了。」 「我不冷。」 他皱眉,神情已经恢復了初始的沉静,「还说不冷,我刚才都看你打喷嚏了。」 秦然只好接过来穿上。 五分钟后。 她重新倚在高台上包饺子,脸蛋还红彤彤的,韩遇去看了下水,回来后,直接从身后环抱住她,声音落在耳廓上,低低柔柔的,「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贤惠。」 「难道我以前没包饺子给你吃吗?」 「有,只是特别的日子有特别的感触,尤其是今日。」 「今日怎么了?」 「今日是除夕夜啊,你呆在我身边,我终于觉得自己有个家了。」 「何止我一个啊,还有我们的宝宝呢,一家四口,都在这里。」 他低笑,「是啊,觉得好幸福。」 「我也是,好幸福。」 「我们结婚吧。」 秦然愣了愣,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好。」 ------题外话------ 唔,现在到了本文完结倒计时了,也就最近几天了,然后后面会接着写秦然肚子里宝宝的故事哈,么么哒。 237 婚礼 除夕的夜晚。 细雨纷飞。 落地窗外的烟火千姿百态,绚烂多彩。 秦然跟韩遇坐在卧室的窗前,身上盖着一条薄毯,静静观看着夜幕里形同天女散花的烟火。 屋内放着轻音乐。 秦然懒懒赖在他怀里,微笑,「好像去年,我们也是这样度过的?」 韩遇垂下眸,眉间几分明媚的柔,「去年我们是将近十二点才坐在这里的,今年是八点就坐在这里了,区别还是有的。」 「我说没区别,因为两个除夕夜我们都在一起。」 「有区别,去年我们是两个人,今年我们是四个人,一家四口。」 她轻笑,从旁边的矮几上摸了颗车厘子吃,「这样安宁的时刻,让我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点点头,伸出手,抚摸她柔顺的黑髮。 * 捷克的城堡里。 大厅瀰漫着浪漫的婚礼进行曲。 烛光亮如白昼。 缠满鲜花的拱门处,苏倾的手被自己的父亲挽着,一袭纯白婚纱,就像传说中的美人鱼一样优雅美丽,没有夸张蓬起的纱裙,也没有璀璨夺目的珠宝,她的髮丝被挽在纯白的花冠内,披着一条绣有古典花纹的拖地头纱,简约高贵。 音乐响起。 苏爸爸挽着苏倾的手往红地毯走去,她慢慢走着,就像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美丽公主,一步一步,走向她的丈夫顾玄宁身边。 顾玄宁站在神父身边,一袭名贵晚礼服,唇角有淡淡的笑容。 应曦跟郁舒娆看着这一幕,感动得眼眶都湿湿的。 圣洁的气氛里,苏倾终于走到顾玄宁身边,她有点紧张,手心里全是虚汗。顾玄宁握住她的手,像是知道了她的小心思,轻轻问她,「紧张了?」 苏倾莞尔,「嗯,很多人看着,很紧张。」 他凝视着她,眼珠深邃,「放松点。」 苏倾没说话。 神父在两人面前宣读誓言,苏倾有些紧张,她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顾玄宁轻轻拉她的头纱,她才反应过来神父在问她愿不愿意。 苏倾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清晰宣读自己的誓言,「我愿意。」 接着神父宣读了顾玄宁的誓言。 他恍惚了片刻,沉声道:「我愿意。」 就这样,他托起了她的手指,在所有人的见证中交换了彼此的结婚戒指,亲吻对方。 掌声融成一片。 礼成。 然后厅内的音乐就变成了悠扬的森巴舞曲。 很多女伴都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婚礼完成了,下面可就是热闹的面具舞会了,除了新郎跟新娘不能换衣服外,其他人都可以打扮成神秘的公主和王子,在气氛浪漫的晚会中认识自己心仪的对象,并与之邂逅,跳舞,相识。 顾玄宁是新郎,今晚第一支舞曲他要邀请今生最重要的女伴完成,他可以邀请顾妈妈,也可以邀请苏倾。 音乐在空中徐徐萦绕。 顾玄宁犹豫了一会,最终对苏倾弯下腰,做出一个绅士的邀请动作。 苏倾大大方方把手放在掌中。 舞池内。 新郎与新娘翩翩起舞,两人的身子交缠在一起,浪漫的舞曲,情深的对视,羡煞众人。 应曦和苏倾两人也换好了晚装,应曦着火辣性感的大红色露肩晚装,而郁舒娆着纯洁妩媚的水清色长裙,两人站在灯光下,身材窈窕美丽。 兴许是晚会的气氛太好了。 又兴许是太好奇了。 她们两带着面具,也都在期待着展开一场浪漫的异国邂逅,就像无数国外电影中的场景那样,伯爵男主与贫穷女主从婚礼的晚会上邂逅,继而展开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相信这也是每个女孩心中所期待的童话梦。 舞池里共舞的男女越来越多。 应曦和郁舒张望着,渐渐着急了,应曦小声说:「舒娆,怎么没人邀请我们跳舞啊?难道是我们看着太丑了?」 郁舒娆也是一脸的茫然,「我也想不通,我们两就算不是倾城倾国的大美女,好歹也算不差吧?」 「就是说啊。」应曦左右张望,见真的没男士走到她们这里来,跺了跺脚,「哎呀,一个人都没有,着急死人了。」 「难道是我们两太高了?」她们都一米六多,穿上高跟鞋,都有一米七多将近一米八了。 应曦不认同她的话,「去,高才好呢,有女神范。」 「难道是我们的眼睛长得太丑?带着面具,他们看不见我们的优点?」郁舒娆再一次忧伤的质疑。 「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 过了好一会儿。 陆陆续续有些男人从她们身边徘徊,其中有一道身影,耀眼得令全场都黯淡失色,应曦定定地望着人群里那个男人,从他进入晚会后,很多人的眼神都聚焦过去了,因为那个人很高,静静站立在扶手旁,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威慑人心的强大气场。 那人从楼梯慢慢走下来,他好像在寻找着谁,目光在场内梭巡一圈,最后,停留在应曦的眼睛上。 四目相对。 他们就那么静静的隔着人群对望。 应曦甚至觉得内心紧张。 然后。 那个男人慢慢走了过来,停留在她身前,微微俯身,「mayi……」 他邀请应曦跳舞。 应曦抬头。 他带着一顶礼帽,白色面具,眼珠是黑的,但他的口音却是外国腔,分辨不出是国人还是abc。 应曦还没说话,郁舒娆已经激动的抓住应曦的裙角,低声催促她,「有人请你跳舞了,哇,好棒啊,快去快去……」 应曦低着头心花怒放。 然后羞涩的伸出手,把自己的小手放到那男士的掌中,两人进了舞池,虽然还爱着简轶珩,但是她已经对他失望了,十几年没有尽头的守望和爱慕,令她疲倦不堪,也令她产生了不再坚持的念头。 他们在舞池里跳舞,应曦一手被他握着,另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旋了个身,轻声问他:「你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那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笑了笑,静静与她共舞。 应曦以为他是听不懂,又用英文问了他一遍,男人还是笑笑,没有回答她任何问题。 难道是捷克人?听不懂中文和英文? 应曦内心无比的纠结,如果邂逅到语言不通的捷克人,那长得再帅也没用啊,他们总不能用眼神来交流吧? 舞池边。 郁舒娆无所事事的看着应曦跳舞,苏倾跟顾玄宁已经跳完了,此时已经消失在舞池深处,不知道去哪里幽会浪漫了。 那支舞好像长得没有尽头。 应曦被那个男人包揽在怀里,她半倚在他身上,微侧着头,跳着严谨华丽的华尔兹。 一曲终,她有点伤感,正想托起裙摆福身离开,那个男人握住她的手,终于说话了,「再跳一曲吧。」 新的舞曲徐徐飘来。 应曦起先是兴奋,后来是郁闷,因为她好像猜出这个人是谁了,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看他,「简轶珩?」 男人微微勾动唇角,低沉的嗓音,是她熟悉的声线,「是我。」 「怎么可能?」应曦完全不相信,就以简轶珩那个闷葫芦的性格,会因为她生气追到国外来找她?他以前都是对她冷处理的,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她生气走了,简轶珩从来都是等她自己气完回头去找她的,这次怎么可能主动?! 他低低道:「都决定要结婚了,怎么可以因为一点小事就自己跑来捷克?这让人多担心啊。」 「之前邀请你一起过来是你自己说工厂太忙走不开的。」 「年底确实很忙,想叫你缓两天在过来的,但是你没有听我说一句话就自己跑走了。」 应曦竖着好看的柳眉,「还不是因为宋宝薇!你为什么要调她进你办公室啊?孤男寡女的,我恨死你了。」 「她跟我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她之前一直就想嫁给你,我能不在意这个事么?」 「但我要娶的人是你。」 应曦一怔,表情懵懵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她睁着期盼的眼神看着他,这么多年了,他从来就没主动的吐露过自己的心声。 简轶珩带着面目注视她,声音低低慢慢的,「我说,我要娶的人是你。」 应曦一脸惊讶,然后捂住嘴巴,声音有些哽咽,「你真的这么想的?」 「不然为什么过来找你?」 「可是我现在已经对你没期待了。」她赌气的说:「其实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甚至我们在一起,还是因为我喝醉了跟你发生了关系才开始的,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强迫你的,从中学时代开始,每次都是我用手段强迫你的,或许你的内心是更喜欢宋宝薇的吧,不然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宽容她,她现在瘦了,变回以前漂亮的样子了,你就更放不了手了吧?」 「宝薇真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个称唿,应曦心里更堵了,深吸了几口气,忽然间很伤心,「算了,回过头来想想,我们之前的一切其实只是我一厢情愿,自作自受,你从来就没想过好好爱我,都是因为我逼你,你没有办法,才选择跟我在一起的,哎,我现在想通了,我以后不会再逼你了,等来年开春了,我就开始相亲,好好找个适合的人结婚生孩子去,这样,你就可以彻底的自由了……」 简轶珩抿住唇,差点就被这些话气内伤了,「你真的想太多了,宝薇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们感情很多,明年就会结婚,我僱佣她,是因为她有能力,不是我爱慕她这个人,还有,我的自由只愿为你束缚。」 她狠狠一震,「宋宝薇有男朋友了?」 「他们家长都见过了,已经在商量结婚的事情了,你说呢?」 应曦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她快结婚了?」 「嗯。」 「她这个男朋友交往多久了?」 「快有一年了吧。」 应曦皱眉,「所以这一年来的醋我都白吃了?」 「本来就是没有的事情,我好几次跟你说明我跟她没关系,你就是不相信,要是被人家男朋友知道你这么想,指不定怎么敌视我呢。」 「那你也没有说清楚啊,我每次问你,你就说你跟她没关系,然后也不愿意多解释一句,我怎么误会你就怎么让我自己去胡思乱想,我能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么?而且她住在你家里隔壁,又跟你单独在办公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能不担心么?」 他有些无奈,「我的办公室是全落地式玻璃的好吗?我要是跟她有什么苟且,不是整个工厂的人都看见了?」 「既然这么清白你为什么就是不愿对我多解释几句呢?」 「你知道我的,我一直都不喜欢解释太多,正如爱承诺的人不一定是真正言而有信的人,而不爱说话的人,也不一定什么都没有做,而且我不喜欢别人不信任我,你若是真要误会我,我说再多你也不会信,你若是相信我的为人,你会自己想清楚想明白的。」 应曦没有说话,她其实知道简轶珩的性格,这个被动的男人,如果不是她主动去招惹,简轶珩是不会越雷池一步的,就算她凑到他跟前去诱惑他,他也依然不为所动,理论上,他很冷血,对爱情没有过多的期待和盼望,属于理性得近乎薄情的人,当然,这也有好处,那就成他爱上一个人了就基本不会更改心里所选定的人了,不是一个容易勾搭走的男人,这点应曦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女孩子生气本来就是因为希望男朋友可以给她们多点关心和呵护啊,他这么冷血,可以当人家的男朋友么?什么事情都要靠她自己想通,她谈个男人也谈得太委屈悲哀了吧? 简轶珩说:「其实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不会出轨的,你也知道,我是不可能和宋宝薇在一起的,你只是想要发发脾气,对吗?」 「不对,我要的不止是这些,有时候我觉得我爱你比你爱我还要多几十倍几百倍,我这么喜欢你,可你就好像粪坑里的石头,怎么都捂不热,是个人都会失望的!」 「可能我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内心,这跟我的家庭有关,我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了,我没见过家庭的温暖,我的母亲对我只有苛刻,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的性格很沉默内向,不习惯与人倾诉,也不习惯跟人沟通,这很大程度导致了我后来的性格养成,当然,我有想过改变,但是很多年的环境影响要我一时半会去改变是不可能的,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你,因为无论我怎样沉默,你都会明白那不是我的初衷。」 「我留学名单落榜的时候,是你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到国外远航翱翔,我生意有困难的时候,是你私下改公司的帐本拿资金帮我,让我平步青云。我这一生,欠你的太多太多了。还有,当年我在国外卖掉了自己的专利,还了贷款的学费,不是因为我要和你脱离关系,是因为我怕我一直这么欠着你,欠着欠着,以后就不可能跟你站在一样的高度了,你知道吗?我一直怕你和你的家人会看不起我,在国外的日子,其实我经常想起你,我那么努力的完成学业,其实也是为了回来见你,可惜后来我父亲过世了,我消沉了一段时光,当然,我也被现实的残酷磨平了很多稜角,要不是我的事业起来了,可能这番话我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告诉你。」 应曦呆住,「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你的生意起来了,你这辈子都不会考虑和我在一起?」 简轶珩许久没说话。 应曦无比失望的看着他,「你说啊,如果你这辈子都不会成功,你是不是就打算不要我了?」 简轶珩嘆气,「你知道我不会说谎的。」 「我要听你说谎了吗?我要听的是你的内心话!」 「心爱的女人,如果无法给她幸福,最好一开始就不要去招惹。」 「那如果我就是愿意呢?」 他偏过头,侧脸很冷峻,「贫贱夫妻百事哀,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那个时候你会恨我怪我,会对我说,如果当初无法给我幸福,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娶我跟着你一起受苦?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如果我配不起你,我不会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的心里话,可能你会觉得很难听,可能你会觉得我冷血,但这是实话,我把你骗到身边来,天天给你画饼说爱你,相信你也不会要的,与其去听甜言蜜语,不如忠言逆耳。」 应曦又一次不知道说什么了。 虽然说的话是挺不好听的,可就是他妈的有道理,有道理到让人没法反驳。 她的嘴巴努了努,松开他温热手掌,「算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了,我先回去了。」 简轶珩跟着她从舞池内走出来,他拿下面具,将近190的身高,伟岸耀眼,「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谁要你送!」 他没说话,却仍旧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让应曦郁闷的心情好了一些。 身子背对着他,轻轻笑了笑。 * 看完这一幕。 郁舒娆默默的转身离开。 原来这个男人是简轶珩啊,他来找应曦了,那么今晚应曦应该是要和他一起度过了,而倾倾跟顾玄宁新婚燕尔,今晚肯定是如胶似漆的。 从壮丽的城堡里走出来。 冷风吹人清醒。 郁舒娆拢了拢身上的披肩。 哎,她落单了。 抬头看看天色,没有下雨,异国他乡的冬季,除了有点冷,似乎还是挺浪漫的。 她忽然就很想到处走走。 拖着一身晚礼服,她一个人迈入静静的夜色里。 午夜的街头。 有人从背后扯了扯郁舒娆的头髮。 她回过头去,一个俊美的男人出现在自己左手边,他嘴里叼着烟,那双幽深的眼眸,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好似他整个世界里,就只有她的存在。 「抽菸吗?」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他邪邪痞痞的闯进她眼底,没有一丝的商量。 郁舒娆怔了片刻,恢復平静,「你怎么来了?」 「我今晚一直都在。」 「那我怎么没在伴郎席上看见你?」 韩亚洲低笑,「谁说来了就要当伴郎,我是和简轶珩一起过来的,上次在聚会上跟他喝了两杯,觉得他还行,就结下友谊了。」 郁舒娆的唇动了动,没说话。 其实还恨他的,只是今天没有心情去争锋相对,或许是因为今天是除夕夜,所有人都成双成对的关系吧,小然跟韩遇在一起,苏倾跟顾玄宁在一起,应曦和简轶珩在一起,而自己…… 说内心没有孤单和渴望是假的,她也在希望着,有个人能忽然出现,拉着她的手带她去欢乐和疯玩。 韩亚洲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孤单,拉住她的手,拐进路口一间热闹吵杂的酒吧里。 光影斑斓。 大厅放着球赛和劲爆的dj。 各种肤色的人群混在中央群魔乱舞。 韩亚洲拉着她走向吧檯,给她点了一杯鸡尾酒,郁舒娆久久不动,韩亚洲划拉着眼角看她,笑意很浓,「怎么?不敢喝啊?」 他歪着头,外套已经脱掉了,只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配上那张英俊迷人的脸,又邪魅又勾魂。 郁舒娆忽然就被他的话激上头了,嫣然一笑,坐在他旁边,「喝鸡尾酒有什么意思?要喝就来点烈的吧。」 「你的胃承受得住么?」 「少废话。」 他无声地笑,「成全你。」 说罢转头,用英文让酒保上了几杯极烈的酒,两人坐在一起,手里的酒杯一碰,一口闷了。 韩亚洲笑着说:「哇,喝这么急,你不要命了。」 郁舒娆没说话,唇角一挑,当着他的再拿起一杯,一副先干为敬的表情。 她一口闷掉第二杯烈酒。 胃部火辣辣的,但是舒心多了。 韩亚洲忍不住笑了,「女中豪杰啊。」 郁舒娆算是个很爽快的人,拿起第三杯,很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话这么多,你到底喝不喝?」 「喝!」韩亚洲一口闷掉,闭着眼,很享受的笑了,「陪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殇啊。」 郁舒娆哈哈大笑,「再来。」 「好。」 两人闷下第三杯,郁舒娆的眼神变得有点迷离,而韩亚洲眼底仍旧清醒,他抽了口烟,慢悠悠把香菸递过去,「抽不抽?」 郁舒娆皱着眉看他,「明知道我不抽菸的。」 他只笑不语。 郁舒娆想了想,将他手里的烟拿过去,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她没敢多做停留,就立刻将烟雾唿了出来,笑得璀璨,「好烟别浪费。」 韩亚洲低笑,伸出一只手,稳住她略有点摇晃的身子,「你快喝醉了。」 「那又怎么样?我乐意醉!乐意不醉不归!」她眼睛亮亮的,又拿起一杯烈酒,「我要喝到吐出来为止!」 说完便把手里的酒杯凑到嘴边,不要命似的喝了下去。 「你真醉了。」 她不耐烦的皱起眉,「你好烦啊……要是不喝,麻烦你走吧,要是喝,就别废话了。」 他不说话。 连续灌了三四杯,瞳孔的颜色很浅,「喝吧,一起喝死算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第七杯下肚,郁舒娆已经找不到北了,身子摇摇晃晃的,不自觉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熟悉的体香淡淡飘来,韩亚洲抬眸看她,她已经喝得眼神失焦了,软绵绵的靠在自己身边,脸颊上飞着两朵微醉的红霞。 只一眼,就让他产生了感觉。 韩亚洲的唿吸变重,靠到她耳边,轻轻说:「娆,我们接吻吧。」 郁舒娆醉得一塌煳涂。 然后。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的手臂稀里煳涂的缠上他的脖颈,吵杂混乱的酒吧里,她仰起头,鬼使神差的贴上韩亚洲薄唇。 她轻轻吻他。 带着深深的眷恋和浓浓和痛苦,半年了,她还是这么的爱他,思念他,似乎只有喝醉了,她才可以放下所有的理智,才可以不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她任凭自己放肆的吻着他,眼角溢出滚热的泪珠。 那颗泪珠缓缓低落。 打在韩亚洲白皙的手背上。 烫进了他心里,他怔了怔,强而有力的手臂抱紧她,吻她,沉沦而留恋,「娆……」 他们长久的深吻着。 不知不觉,他眼底蒙上一层情慾,抱着她,眼神炙热得像是要灼穿她的肌肤,「我们走吧。」 「嗯……」她模煳的呓语。 韩亚洲拉着她的手,离开了酒吧,他们上了一辆计程车,夜色漫长,他们在三十分钟后抵达了韩亚洲所居住的五星级酒店,韩亚洲抱着她的下车,付了钱,走进酒店里,重新开了一间房间。 一进套房,韩亚洲就把她抵在门上接吻,眼里全是克制不住的思念和爱意。 她迷离地呆在他怀里,「亚洲……」 韩亚洲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来,「娆,你刚才说什么?」 她轻轻道:「亚洲……我爱你……」 韩亚洲闷哼一声,一个旋身,把她抱到床上,压上去,火热的吻着她的肌肤,他吻得很急切,就像一个十几岁刚刚情窦初开的小毛头,毫无章法的吻着她,又疯狂又不顾一切,她的唇很香软,她的舌很美妙,他紧紧绷着身子,几乎下一秒就要丢盔弃甲。 但他克制住了,抬起头来,郁舒娆就在他怀里,真实的存在着,不再像这半年来那虚无的梦境,每一次触碰都是空洞。 他低低道:「娆,我以后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郁舒娆低低哼了一声,笑了,她像是很开心的模样,软着鼻音「嗯」了一声。 他狠狠一震。 好像是得到了她的许可,烙在她腰上的大掌,不自觉加重了力道,韩亚洲沉下身子,与她亲昵的交缠…… * 整整一夜,他们都在交缠。 天蒙蒙微亮。 郁舒娆浑身酸痛的醒过来,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温柔的怀抱着她,就像他们同居的那些日子,那样亲昵,那样的眷恋。 她的大脑有些空白。 昨晚的事情有些想不起来了。 郁舒娆掀起被子想离开,床上的男人已经醒了过来,大掌强势的攥着她的手腕,声音沙哑,「娆……」 她垂下眼眸,静静的俯视着他,而后,声音十分冷静,「你松开我。」 「你昨晚已经答应回到我身边了。」 她脸上没有笑容,「醉话怎么可能听信呢?松手吧,别逼我恨你。」 韩亚洲微怔,俊脸苍白,「你已经答应了。」 他固执的想用醉话来绑住她。 郁舒娆冷冷道:「你真的想逼我现在翻脸?」 「我昨晚没有做措施,娆,我们会有孩子的,新的孩子,也是我们新的开始。」 郁舒娆一怔,眼神变得更冷,「就算怀上了,我也会把它打掉的。」 他的心勐地一沉,「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不可以?是谁先违背了当初的诺言?又是谁亲口对我说分手的?我们的孩子死去的那一刻,我就彻底对你死心了。」 「那么你昨晚为什么还要对着我笑?」 「谁知道呢?可能是哪根筋不对了,忽然想对你发发慈悲,可你却会错了意,不经我同意就把我带到酒店来,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的行为,我是可以控告你强。奸的。」 他苦笑,「呵,昨晚可是你亲口叫着我的名字,对我说,你还爱我的。」 「狗屁!」 他不肯就此妥协,「娆,其实你还爱我的,是不是?」 「少自以为是了,放手吧,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如果你在纠缠不放,我就报警了。」 「你去吧,报警抓我吧。」韩亚洲不在乎的回答。 郁舒娆只想离开,用力挣了挣手腕,没挣开,反而被他用力的拉回身下,她想反抗,被他反手按住手脚,用床单绑在床头上。 「你干什么?」她大叫,眼睛里写满了慌乱。 「既然你不肯听我说,那我只能先让你怀孕了。」他看着她,话里的每一个字里都带着不甘和愤懑,他不相信她不爱他了,他也不相信如果她有了孩子,她会真的打掉。 「你这是非法禁锢!」 「就当是好了,我们就一起在这个房间呆上半个月吧,相信到那个时候,你就会变得乖乖的了。」 「我要和苏倾她们一起回国的!」 「没事。」他勾唇一笑,拿起自己的手机,眼神很暗,「我现在帮你向她们告别。就和他们说,我们和好了,想自己在捷克玩几天,让她们到了时间先回去好了。」 郁舒娆手脚被缚,用力挣扎着,「韩亚洲,你有毛病!」 他没管她,拿来一条丝巾,缠在她嘴上,然后懒洋洋的拿着手机开始拨打简轶珩的电话,让他代他转告,简轶珩那边已经跟应曦和好了,所以也以为韩亚洲跟郁舒娆和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没做多少怀疑,答应替他转达。 然后被禁锢的郁舒娆就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繫了。 白天韩亚洲会给她喂喂餐点,读读新闻,跟她聊聊天,而夜晚,他会肆无忌惮地亲吻她,啃咬她,跟她说很挑逗的话,郁舒娆被死死绑在床上,一天比一天绝望。 他每天都迫不及待的和她发生关系。 郁舒娆狠狠瞪着他。 而她眼中的恨意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是让他变本加厉的疯狂。 三天后,郁舒娆有些承受不住了,虚软的出声求他,「不行了,我好痛,你放过我吧……」 他放在她身上肆意游走的手掌停了下来,低眸望她,声音是出奇的温柔,「哪里痛?」 她咬着唇,艰涩道:「下面……」 韩亚洲怔了几秒。 目光沉沉落下去,仔细观察了好一会,然后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嘆,「好像真的受伤了。」 郁舒娆一脸的痛苦神色。 他思考了片刻,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去给你买点药,你好好休息,我马上回来。」 「你就不能放开我么?」 「这个你不要妄想。」 沉默。 室内良久的沉默。 然后郁舒娆也不说话了,慢慢闭上眼睛,死心了一样躺在被褥深处,一动都不动。 韩亚洲的心被揪痛了一下。 他离开了。 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袋药品,他伏在窗前,将她的裙子撩起,认真给她上药。 郁舒娆倒抽几口冷气,皱着眉。 「好些了吗?」他抬起头,轻声问她。 「拜你所赐,很痛。」 「……」韩亚洲无言以对,目光越过了她的脸,停留在她被绑紧的手腕上,有些发红的痕迹了,但是他并不想放开她,难得新年假期,她又在国外,此时是没有人会找她或者询问下落的,他好不容易才逮到这样的机会,不然她天天跟苏倾一起上下班,他去哪里逮一个单独的她? 韩亚洲凝着眸光仔细擦药膏。 郁舒娆心里不畅快,伸脚踹了他的肩膀一下,「滚蛋。」 这声音明明很愤怒,他却偏生听出了一丝撒娇的味道,莞尔一笑,「我也不想这样的,谁叫你逼我。」 「什么叫我逼你?是你死缠烂打。」 他慢慢抬起脸来,笑得很灿烂,「其实我知道你还爱我的。」 郁舒娆冷嘲,「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房间里的空气有点凉,韩亚洲坐起来,替她把被子拉上,眉目间全是溺爱,「对不起啦,娆,我可能这几天对你太勐烈了,把你弄伤了,你今天好好休息,我下次会温柔一点的。」 「……」郁舒娆面色难看,「你真的不打算放我回去了是不是?」 他就像没听到她话,垂着头,自言自语道:「我看见我堂哥有宝宝了,还在家里建了个宝宝乐园,婴儿房,老实说,我很羡慕,娆,等我们有了孩子,我们也建吧,我换一个草坪别墅,要有空间给孩子种花植树,还要有泳池给孩子们嬉闹,教他们组装模型直升飞机,你知道吗?就像我以前在国外生活的那样,绿色的草坪,上空盘旋着模型直升飞机,泳池里,有模型游艇,还有模型枪械,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一定会很快乐的。」 他勾勒着未来的日子,唇角有淡淡的笑容。 郁舒娆恍恍惚惚就想起他们在s市的日子,那时候他们也商量过以后有了孩子要怎么怎么教育,怎么怎么生活,可是现在,还有可能吗? 她心里不禁多了几分伤感,「不可能了……」 韩亚洲望向她,「怎么会不可能?我们两还在,我们还有爱情,孩子也还会有的,什么都会有。」 她不说话。 韩亚洲抚平她凝起的秀眉,「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伤你的心了。」 她一怔,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眼睛里凝聚。 最终。 她摇摇头,「不可能了,我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只要我看见你,我就会想到失去的孩子,我永远也不能面对你。」 其实孩子的事情不关他的事,是她害死的,她吃了太多的药,导致了孩子的不健全,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可是那时候她无依无靠,脆弱不堪,而他却选择那么一个时间段来离开她,这是她心里永远不能磨灭的痛苦回忆。 ------题外话------ 唔,配角的番外我都不打算写了,因此在主线里简单的交代一下哈,就算后面补番外也要写完女主孩子的故事才会补了 238 约会(洲娆) 清晨的对话他们没继续交谈下去。 韩亚洲一个人坐在窗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里的消沉很明显。 到了晚上,韩亚洲回到床前,高大的黑影被壁灯投在墙面上,郁舒娆已经睡了,他把她的手腕松开,长发挽起来,抱进浴室里去清洗身子,昏昏沉沉里,郁舒娆感觉自己被放进了水里,她吓得睁开眼睛。 水汽蒸腾的浴缸里,韩亚洲沉稳地坐着,郁舒娆被他抱在怀里,纤细的手臂,柔软的腰肢,显得很娇小。 他拿着浴球在帮她擦洗背部。 郁舒娆瞳孔一紧,下意识的要坐起来。 但是他抓着她的腰肢,她根本就动弹不得,以一种极其尴尬暧昧的姿势坐在他腿上,眼睛都快恼红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帮你洗澡而已。」他淡声回答。 「我可以自己洗!」 「嘘……」他低低说了一声,望向她,眼眸里暗色一片,「我想过你下午的话了,可能我这段时间对你的纠缠真的挺让你苦恼的,娆,我决定要放弃了。」 她一愣。 「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他的声音越说越慢。 郁舒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回眸静静看着他,「什么要求?」 「我希望你在陪我一天,就明天,我们去约会,然后从此以后,永远天涯陌路,我不再烦着你,缠着你,还你自由。」 郁舒娆不自觉的握紧了身侧的手。 很长的沉默。 她一直都想要摆脱他的纠缠,今天他同意了,她心里却产生了一丝苦涩的疼…… 韩亚洲的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嗓音里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沙哑,「半年前,是我的不好,因为我的冲动,最终害了你,也害了我们的孩子,你产生了阴影,我没有陪在你身边,我……可能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我不知道怎么补偿才能让你心里的痛苦减少一点,我也在迷茫。我一直都希望你快乐,而既然见到我是让你如此的痛苦,我唯有放手。」 郁舒娆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 他给她洗完了背,又来帮她洗手臂,郁舒娆没有反抗,她能感受到他说出那番话的无奈和痛苦,低下头,眼中都是茫然。 「再和我约会一天,让我们的恋情在最后留下一个美丽的回忆,好么?」属于他的,终身美丽的回忆。 郁舒娆闭上眼睛。 想拒绝的。 可是说不出口。 「洗完了。」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郁舒娆被他从水里抱起来,走出浴室,他给她套上一身睡裙,然后又伏下身子,静静给她的伤口擦药。 他不再绑着她了。 不禁锢她,也不强迫她了。 她洗完澡,一身清爽,默默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她低低道:「好,我答应你。」 韩亚洲抬起头来。 穿着白色睡裙的她,越发清丽妩媚。 她慢声道:「我和你再约会一天,从此,各安天涯。」 韩亚洲没说话,只轻轻地,轻轻的点了头。 上完药,韩亚洲把她的裙子放下来,坐在床头,眼里的怜惜不断扩散再扩散,直到充斥整个心房,才道:「你肚子饿吗?我去帮你叫餐。」 她下意识看向他,有些不自在,「好,叫餐吧。」 达成协议后的她也没之前那么偏激了,这是最后一次相处了,或许将来,都不会再有机会。 十几分钟后。 晚餐送过来了,韩亚洲把餐盘上的肉都切好,然后把她扶起来,搂在怀里餵她吃晚餐,郁舒娆吃两口就看看他,吃两口又看看他,他始终没有说话,眼瞳幽深没有尽头。 两三个小时前,他还在勾勒他们美好的未来,两三个小时后,他说他同意放弃她了。 郁舒娆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呆在他怀里,静静吃着晚餐,心思五味杂陈。 吃完一盘饭,他把餐盘放下,仍旧紧紧搂着她。 郁舒娆静默片刻,忍不住问:「你不吃?」 「我现在不饿。」 两人无话了。 这样的气氛里,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韩亚洲忽然拿出手机,笑着问她:「我可以跟你合拍一张照片么?」 这样的要求让她惊讶一瞬,然后点头,音色平淡,「可以。」 两人对着镜头。 微微莞尔。 手机键一按,画面定格,韩亚洲把照片拿给她看,画面里的她笑得有些勉强,他则笑得很哀伤,这张照片怎么看都觉得不喜庆,他却说:「拍得挺好的,我们从来没合照过,等回去了,我把这张照片洗出来,当做纪念。」 纪念。 两个字让郁舒娆心里莫名的一疼。 她不再说话,望着窗外的夜景默默出神。 韩亚洲扭过头来看她,「想坐到窗前去看夜景么?这里的城堡晚上都会亮灯,像童话世界一样,很漂亮的。」 「……」沉默片刻,她道:「好。」 他把她抱起来,就像对待至宝一样,走到窗前,搂着她一起看夜景。 郁舒娆心里有些微的惆怅。 * 隔天。 韩亚洲穿得很简雅,一件灰色大衣,一条浅色长裤,白色的围巾,俊美的容颜,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有朝气,也特别的帅气。 阳光和煦。 她慢慢坐起来,在镜子前面梳头髮,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她身下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韩亚洲没动,站在远处凝视她,镜中的女人优雅甜美,他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沉默的注视着,心头悸动。 郁舒娆换上韩亚洲买来的白色大衣,长发打卷在肩头,明媚而漂亮。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 「看什么?」 「没有,就是你这样穿不冷吗?」说着,从纸袋里拿来灰色的围巾,缠在她脖颈处,一圈圈绕上。 她看着他专注的脸庞,心里忽然更惆怅了,今天过后,他们就要永远分离了。 卷好围巾,他抬起头,温柔笑笑,「好了,可以出发了。」 「嗯。」 「怎么不动?在想什么?」 「没有,就是出了下神。」其实她是想起在s市的日子了,虽然贫苦,却开心幸福。她主动挽住他的手,声音清淡,「走吧。」 「好。」 两人离开酒店,坐上计程车,前往传说中的童话世界,布拉格广场。 阳光柔和。 他带她坐在美丽復古的露天餐厅里,笑着对她说:「要不要来一杯香槟?」 远处的城堡和风景都很美,她看得抽不回视线,随口道:「中午就开始喝香槟?」 「嗯,你没看过罗马假日么?」 「那是在罗马拍的吧?」 「那有什么关系?虽然不同国风,但是浪漫在哪里都是通行的。」 她没听懂,收回自己的视线,「所以?」 他笑笑,「所以今天就按照罗马假日的剧情来约会吧。」 郁舒娆一想还觉得挺好的,有个主题可以追随,「行啊,那就按罗马假日的剧情来。」 韩亚洲给她点了香槟,递过去,「来,喝喝看。」 郁舒娆拿着香槟杯,优雅的抿了一口,神情十分满足,「嗯,果然是很享受啊。」 他是最懂她的,就算她不开口,他都知道在心里她是喜欢浪漫甜蜜的。 「好喝吗?」 她眯着眼睛点评,「配着这个通话般的场景,十分浪漫。」 「再吃一颗草莓试试。」 「好呀。」她拿上一个鲜红的草莓,放进嘴里,轻咬一口,酸甜的草莓配上馥郁的香槟,果然是绝配,美妙极了。 她的心情很好。 也许是因为异国他乡的美丽风景,也可能因为手中这杯香槟,总之,她预感到,今天的约会一定很美妙。 他点燃一根香菸,眸色深了些,「等下先去教堂?还是游街?」 「都可以。」 「那我们先去教堂吧。」 「好。」 吃完午餐,他又给她买了一只冰淇淋,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天,郁舒娆慢慢吃着香浓的牛奶冰淇淋,心里有点甜,又夹杂着悲伤和茫然。 他们上了一辆马车。 沿途看着广场上五颜六色的建筑,心情愉悦。 教堂前。 他们虔诚的坐在最后第二排椅子上,许下心愿,韩亚洲问她:「你许了什么心愿?」 她微笑,「我希望世界和平。」 「扯吧你?」 「这不就是罗马假日里公主的愿望么?」 「所以说你今天的角色是公主?」 她歪着脑袋笑,「难得可以当一回公主,不留下回忆岂不是可惜。」 他低笑,「这么说也没错。」 她也不否认,唇角勾着弯弯的,「是啊,我本来就是我爸妈的公主嘛。」 「所以你的愿望真是世界和平?」 她噗地一笑,「没有啦,其实我许了三个愿望。」 「这么贪心?」 「神又没说不能多许几个愿望。」 「要不要说来分享一下。」 她笑得眼珠静静的,「我其中一个愿望,是放下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 韩亚洲没说话,轻轻点了头,「嗯,会实现的。」 她抿抿唇,最终无话。 外头。 风很大。 街道上走着很多热恋中的情侣。 郁舒娆出神的看着,拢紧大衣,步伐缓慢而悠闲,「韩亚洲。」 「嗯?」 「没什么。」 他点点头,把脸转回去了。 郁舒娆走了几步,又望向他的脑袋,「韩亚洲。」 「嗯?」 「没事儿。」 他继续把头扭回去,看着地面,不知道说点什么。 「韩亚洲。」 他侧首,便见她看着他,笑容很迷人,许久不曾看见她这样笑了,心中不觉泛起一圈圈涟漪。 郁舒娆问他:「那时候在s市,你是怎么出车祸的?」 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很好奇,只是后来他们分手了,她也就没资格去过问了。 韩亚洲看着眼前的风景,淡淡道:「那天被辞退后,我想着如果就那么回家了,你一定会生气的,所以就去了百货店一趟,打算买点你爱吃的菜再回去,结果路上一直等不到公车,我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吧,心情有点压抑,就拦了辆计程车回去,没想到刚坐上计程车,后面的公车就撞了过来,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 她点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呢?」 「我?我怎么了?」 「当时我出事了,你有赶过来吗?」 她点着头,「去了。」 但是没有能力帮他,眼睁睁看着他躺在病床上,生死垂危。 「是你通知我爸妈过来的吗?」 「嗯。」 「我爸妈刁难你了吗?」 她的笑容淡下来,「没有,他们只是不让我见你,后来我爸妈就把我带回z城了,我生了病,就一直在家里养身子了。」 她没说那一巴掌的事情,也没有说自己昏迷在医院走廊里的事情,已经决定从此放手了,就不要再多说那些话来徒增伤感了。 韩亚洲点头,「我也是,在家里养了三个多月。」 郁舒娆心里嘆气。 他又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分手么?」 她想了想,摇头,「算了,反正已经过去了,再说也没有意义了。」 「好吧。」 她吸了一口气,重新笑起来,「好了,下一步去哪里?」 「去骑单车吧?」 「好呀。」 两人在路边租了单车,骑上去,沿着冷风欣赏整个异国面貌。 郁舒娆指着一个紫兰色的尖顶建筑,「这个真漂亮。」 「那个比较漂亮,復古庄严一点。」 她不屑他的眼光,「我就喜欢粉嫩的,怎么样?」 韩亚洲笑笑,不答话。 刚才的冷凝气氛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美好的心情,游山玩水果然让人开心啊。 傍晚的风徐徐吹在脸庞上,郁舒娆笑,「我最喜欢布拉格。」 「有什么原因吗?」 「有。」 「说来听听?」 她咧开嘴,「不告诉你。」 因为这场分手约会,她最喜欢布拉格。 他忍不住笑,「反正都要分手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呢?」 「说不定你明天就后悔了。」 他眼中的笑意沉下去,深邃了很多,「不会,我答应你了,就不会反口。」 她忽然笑不出来了。 转过一个弯,她把单车停下,「等等,我想买个东西。」 「买什么?」 他跟着停下单车。 郁舒娆指着一家精美的商店,里头是卖旅游纪念品的,她说:「这里,我想买点纪念品。」 「旅游纪念品你也买?」 「以前是不会买的。」不过既然要永久分离了,她想送件礼物给他。 「那为什么现在就想买了?」 「突发奇想。」她从单车上下来,落好锁,走了进去。 韩亚洲跟进去。 纪念品店里的灯光很柔和,精緻可爱的小商品堆积如山,满目琳琅。 郁舒娆左看看,右看看,挑中一个怀表,「这个怎么样?」 韩亚洲看了一眼,「一般般。」 她于是把钟錶放下,又拿起一只小公仔,「公仔呢?」 「很幼稚。」 郁舒娆努努嘴,继续挑,连续好几样韩亚洲都觉得普通不实用,最终,她拿起一把瑞士小刀,韩亚洲立刻道:「危险产品,带不上飞机的。」 她心里有点惆怅,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到底什么才好呀,拿起一个小巴黎铁塔,看向他。 「这里不是巴黎。」 她气馁,把东西放了回去,又埋头挑了挑,拎起一条布拉格特色项鍊,「这个总是不错了吧?」 他靠在她身后,低眉凝视,「还行,这个比较有特色。」 「酷不酷?」 「挺酷。」 郁舒娆笑了,把项鍊递给他,「送你的。」 他微怔,「送我的?」 「嗯,拿着吧。」她把项鍊放在他掌心上,「分手的纪念品。」 「……」 韩亚洲什么都没说,静静接过那条项鍊,戴在脖子上,他怕他一说话,情绪会失控。 过了一会,他们骑单车到当地气氛欢乐的小派对上跳舞,这里谁都不认识谁,只要交上一些费用,就可以到舞会里跳舞吃东西。 他们跟着当地人一起跳舞,一起欢笑,上百个男男女女,沉浸在派对的欢声笑语里,气氛融洽。 傍晚的钟声敲起。 城堡的灯光渐渐都亮了起来。 两人在河边,倚着白色的餐桌简单的进食,郁舒娆要了点肉吃。 韩亚洲则没要,站在她旁边,护住火光点了支烟,放置在唇上默默的抽着。 郁舒娆刚跳完舞,一头的大汗,肚子也在唱空城计了,她吃了几口肉,扭头问他:「你不吃东西么?」 他摇头,慢慢的吞云吐雾,「我现在还不饿。」 「那要喝点饮品不?」 「不用了,你喝吧,等会还跳舞吗?」 她唿出一口气,「不跳啦,刚才跳了一个多小时了,累死了。」 「嗯。」他停顿了片刻,看向远处的河流,淡淡道:「吃完我送你回去。」 她微怔,心里酸涩的疼了一下,这天的约会,终于要结束了么?可是为什么,越到结束的时候,她越发觉得捨不得呢? 嚼进嘴里的肉似乎丧失了味道,变得难以下咽。 「韩亚洲……」 她垂下睫毛,唤了他一声。 他侧首,「嗯?」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他沉默地吸了一口香菸,唇线抿住,「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很可能会离开中国了吧。」 「你会离开z城?」 ------题外话------ 我还是挺喜欢写洲娆的,嘿嘿 239 韩父拜访 「或许吧。」 她勐地抬起头,瞳孔缩住,「你要回洛杉矶了?」 「嗯。」他应了一声,把菸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z城这边,我成立了一家新公司,我打算转权给你,就当是我对你最后的偿还吧。」 郁舒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他转过脸,「走吧,我们回去吧。」 每个字,都像一把重重的锤子,敲在她的心头上。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单车回到广场,将单车还给商店,拿回了自己的定金,韩亚洲拦了计程车,沉声问她:「今天已经初四了,苏倾她们大概已经回国了,你今晚怎么打算?」 她想了想,低声说:「就和你住一间酒店吧。」 「嗯,护照什么的都在身边吧?我现在帮你订机票。」 她转身从包里拿出护照,「带了,我都随手放在包里的,给你吧。」 韩亚洲点点头,坐在计程车上,开始拨打电话订机票。 郁舒娆莫名的觉得苦涩,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明就快解脱了,为什么就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他要回洛杉矶去了,以后,就真的没机会再见面了吧? 一路无话。 到了五星级酒店外,韩亚洲把护照还给她,「机票已经定好了,明天早上九点半的,怎么去机场你应该知道吧?」 「嗯,我明天拦计程车过去。」 「好。」 韩亚洲进了酒店,给她重新预定了一个房间,只属于一个人的房间,愉快的约会落幕了,郁舒娆回到房里,坐在床上,有些心不在焉的发着呆。 这样就结束了? 整个夜晚都不要了吗? 她长久的坐着,没有动一下。 * 夜深人静。 2108房响起了敲门声。 韩亚洲穿着白色的睡袍,刚沐浴完,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打开了房门。 郁舒娆站在门外,手里拿了一瓶红酒,表情亦是有些无措,「睡了吗?」 他歪着头笑,「睡了是谁给你开的门?」 她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那……要喝一杯吗?」 他看着她手里的红酒,片刻后,侧身让她进去,「刚好觉得口渴,进来吧。」 郁舒娆拿着红酒进去。 韩亚洲帮她开酒。 她沉默着。 他也不说话,把倒了红酒的酒杯递过去,表情平淡,「酒在酒店里买的么?」 「嗯,刚让服务员送的。」 「怎么想起要找我喝酒了?」 「我睡不着。」 「睡不着?」 「嗯,可能是明天要回中国了吧,有点捨不得离开。」 他低笑,「很喜欢捷克么?」 「不是说了么?我最喜欢这里,最喜欢布拉格。」 他点点头,一时无话了。 两人默默喝了几杯红酒,一人坐在床上,另一人坐在沙发上,空气中的僵硬不知道要怎么打破。 这一刻,郁舒娆才发现他的死皮赖脸要比沉默要可爱些,至少他能自言自语的找话题。 总比现在的沉默好啊。 「对了,回去后,你来我公司一趟把。」韩亚洲抿了口红酒,道。 「去你公司干嘛?」 「我想把公司的股权转给你,我要回洛杉矶了,股权对我来说也就没用了。」 她怔了怔,「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他没有说话,转过头去,静静望着窗外的夜色。 郁舒娆心口有些闷疼,「你的股权还是留着吧,给我也没用,我不会打理公司,现在一边上班一边做个小网红也挺好的,简单快乐。」 「没事,你送了我一份分手纪念礼物,我也应该送你一份,这才公平。」 她怔忡,「可我不需要你的公司,还有你给我的……支票,我也没填,其实我已经不需要了,我现在养得起自己,等我回去后,我就把支票撕了吧,你不用给我什么东西,我现在有能力了,可以自己赚取。」 「你自己赚的是你赚的,我要给你的是我要给你的,别拒绝了,就当是我们之间最后一点牵扯了。」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韩亚洲喝完一杯红酒,又倒上了一杯,「这个酒还不错,是93年的吧?」 「嗯。」 「帐单你明天退房之前拿过来吧,我一起帮你付了。」 「不用了,我已经刷过卡了。」 他没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郁舒娆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把手中的酒杯放下,看向他,眼神坚定,「韩亚洲……」 「什么?」 「你还想要么?」 他没反应过来,「还想要什么?」 她干脆直话直说了,「你今晚想和我做吗?」 他怔住了,「可以么?」 郁舒娆点点头。 然后人就被他紧紧抱住了。 浓浓的雄性荷尔蒙袭来,郁舒娆有些恍惚,韩亚洲的唇贴在她耳边,哑声说:「今晚你愿意?」 「嗯。」 话刚落音,她的唇就被严严实实的堵住了。 郁舒娆闷哼一声,面对他越来越蛮横的亲吻,她有些招架不住,「吻得轻一点,嘴唇都破皮了……」 他没理会,低低的笑,「现在是什么感觉?」 「什么?」她没听明白。 「明天就要分开了,真正的分开,你……是什么感觉?」 她的眼珠有点混沌,「我不知道……」 「我也是。」 「是什么?」 「讲不出是什么感觉。」说到这里,他的唇顿了顿,一路往眉心吻上去,轻咬她的鼻尖,脸颊,唿吸紊乱,眼眸幽深,「娆,以后,你还会不会想起我?」 她的心弦绷着,唿吸也绷着,神智抽离了一下,「我不知道。」 他没再说话,俯下身子,唇息变得滚烫,放置在她腰上的大手也渐渐收紧了。 很疼。 疼得郁舒娆眼泪都快流出来的。 可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着他的俊脸,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每次睡觉都要握着她的手,他说这样很安稳。 她伸出手去,「亚洲,握着我的手。」 他听到了。 身子狠狠震了一下,伸出修长的五指,与她十指紧扣。 郁舒娆的心疼得像是窒息了。 他在她耳边轻轻说:「我走了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没回话。 他又道:「你听见了么?」 她抬高下颌,伸出空余的一只手抚摸他的脸庞,「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两人吻在一起,黑暗中,不知道是谁流了眼泪,咸咸的,烫烫的,就似熊熊烈火一样灼心。 她的手指从黑暗中穿过,慢慢解开了他衬衣上的扣子,依偎进他怀里,带着害怕,生涩和大胆…… * 她痛了一个晚上。 兴许是痛过头了,反而像麻痹了一样,凌晨,郁舒饶迷迷煳煳,感觉自己又被人压住了,那人的力量就像要折碎她的骨架,没有尽头的需索着。 其实他希望她说话留他的。 但是她始终没有说。 就算嘴唇被咬住了鲜血,也没有开口留他一句,韩亚洲起初是失落,后来是不甘心,他的力气很大,不断折磨着她,大汗淋漓…… 晨曦的光渐渐降临。 他累得睡着了,紧紧握着她的五指,不捨得松开。 郁舒饶醒了过来,从晨光中默默望着他。 然后。 她掀开被子下床。 简单的在浴室里清理一下,带着衣服,从房里退了出来。 房门咔擦一声关上。 听见声响,韩亚洲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里,他双目赤红,一动不动…… 他们的恋情彻底结束了。 * 初五的天空放晴了。 秦然在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心情放松。 十五已经醒了,大概在一楼吃早餐吧。 秦然好心情的小跑出卧室,想了想,又放慢动作,懒洋洋地走着,对肚子里的宝宝说:「差点忘记你们的存在了,嘿嘿……」 她走下楼梯。 韩遇并不在一楼。 而一楼的气氛……似乎有点凝重? 怎么平时欢声笑语的李姐跟香姐今天一句话都不聊了? 她慢步过去,道:「李姐。」 李姐的目光闪闪躲躲的,「您醒了。」 连太太也不敢叫了。 这是怎么回事? 秦然的心头满是疑惑,转到餐桌前,拿了片烤面包吃,「给我倒杯牛奶吧。」 「是。」李姐倒了杯牛奶给她。 秦然拉住她的手,小声道:「李姐,你今天怎么了?」 李姐闭了闭眼睛,声音更细小,「老先生过来了。」 「老先生……」她顿了顿,「韩先生的父亲?」 「嗯。」李姐点点头,「正在书房里呢,先生和老先生在谈话。」 秦然没说话。 李姐小心翼翼拿开她的手,「太太,我先去书房送咖啡。」 「好。」 秦然松开了她,坐在餐桌上,有些食之无味。 十分钟后,李姐从书房里走出来,拿着一个空托盘,对秦然说:「老先生刚才问我,你醒了没?」 「你怎么说的?」 「我说您已经醒了。」 「然后?」 「老先生让您现在过去书房一趟。」 秦然垂了垂睫毛,「老先生亲口说的么?让我去书房么?」 「嗯。」李姐说完,又道:「万事小心。」 秦然沉默。 她在卧室里换了身简洁的裙子,又穿上了白色的平底鞋,才慢慢走向书房的位置。 书房里。 老先生韩毅央坐在沙发上,气派一如既往的尊贵高高在上。 韩遇坐在他对面,脸庞被阴影遮着,看不分明。 「你和她的事情,你母亲都已经告诉我了。」韩毅央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很冷。 韩遇指尖端着杯咖啡,慢慢喝了一口,气度从容,「嗯,那您应该知道我的想法了。」 「你已经做了结扎手术?」 「是。」 「她怀孕了?」 「嗯。」 「双胞胎?」 「是的。」 「如果我们仍然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呢?你就打算,不跟父母来往了?」 韩遇抿住唇,「我只希望你们可以体谅我。」 「我们体谅你,谁又来体谅我们呢?养你这么大,难道是来听你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的?」 韩遇没说话。 韩毅央沉默地望他,狭长的眼眸里,都是严厉之色,「你喜欢她,而她也有了你的孩子,我们可以同意你们在一起,也可以同意她以后的孩子获得继承权,但是她不能嫁给你,而且,她必须同意你娶殷雪儿。」 「我不会娶殷雪儿的。」 韩毅央眯眼,「韩遇,别忘了你的一切是谁给你的?没有父母给你生命和条件,你以为这个女人就会和你在一起?」 韩遇不欲多说,冷淡道:「如果你今天来,是想让我娶殷雪儿,那我觉得我之间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韩毅央重重道。 韩遇不答话。 场面一时变得凝重窒息。 秦然走下楼梯,韩毅央的目光就看了过来,就像两盏探照灯,他的视线又深邃又严厉,让人无所适从。 「秦小姐。」他严厉唤她,目光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好像在确认她怀孕的事情是否属实。 「你好,叔叔。」秦然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唿。 韩毅央没接她的话。 秦然走过来,坐在韩遇身边,桌前放着一杯咖啡,她低头望着,不知道能说什么。 良久的静默。 韩毅央不说话,秦然也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静静坐在一边,缄默不语。 又过了一会,韩毅央终于抬头打量了秦然一眼,「秦小姐,去年除夕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吧?」 秦然点头,微笑,「叔叔还记得。」 「我当时说的话秦小姐还记得吧?」 秦然没抬头,不骄不躁道:「我知道叔叔您不喜欢我,但我还是想和跟韩遇在一起,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了,以后也会好好养育我们的孩子的。」 韩毅央没想到秦然会说这话,微微一愣。 韩遇亦是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好像挺感动的,嘴角微微勾着,很是欣慰迷人。 韩毅央说:「可你配不上我的儿子。」 「叔叔你这话说得不对,我们不嫁不娶,平等的婚姻,没有配得上配不上之说。」 韩毅央冷笑,「这么说你很看得起自己了?」 「那么你这么逼韩遇你很有成就感?」 「哼,我看你是不进棺材不掉泪。」 韩遇望向自己的父亲,「秦然说得很对,我们两是平等的婚姻,不嫁不娶,因此她不会拿我们家什么东西,我也不会拿她家里什么东西,至于父亲所有的财产,我建议都给姐姐吧,这样的话,由姐姐来继承父母的志愿,你们大概也就可以放心了。」 韩毅央阴鸷的凝起眉。 韩遇又道:「我知道你和母亲在想什么,可是如果你们伤害我的孩子,或许逼我完成我不想去做的事情,那我只能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 韩毅央微怔。 韩遇啜了一口咖啡,神情凉薄,「你们生我养我,我欠你们两老的很多,但是这次我想自己做主,还望你们成全。」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父亲百忙之中抽空来见我,其实我应该要感动感激的,但是真的抱歉,我答应不了您的要求,是一辈子都答应不了。」 韩毅央脸色一变,「你母亲说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今天才理解这句话,呵呵,你以为你现在手中有了公司,有了股权,我就动不了你了?」 「父亲是可以动我,甚至动她的家人,但是我要告诉父亲一句话,我已经把余生都需要的钱存好了,就算你动了我,我们依然能衣食无忧的过完这一生,在中国,或许你还可以威胁我,但如果我们离开了中国,到别的国家,那父亲跟母亲就等于失去一个儿子了,孰轻孰重,我相信父亲比我更加清楚。」 韩毅央蹙眉,「你在威胁我么?」 「这怎么可以说是威胁呢?这是选择,如果你们阻止,我们离开中国,一家人在国外另起炉灶。如果你们答应,你们不仅多了一个儿媳妇,还有两个可爱的孙子。」 「孙子……」韩毅央喃喃接口,看向秦然的肚子,「是指她肚子里的孩子?」 「自然是。」 韩毅央眸光一沉,没说话。 秦然则是转着眼珠看韩遇,心里直打鼓,真牛啊,连这话都敢说。 一番话一直谈到下午两点,韩毅央试图说服韩遇,而韩遇至始至终都没有做出退让,秦然坐在他旁边,插不上话,只静静握着他的手掌,无声地给他传递力量。 望着两人紧紧握着的双手,韩毅央面沉似水,最终,因为对话谈不拢,他甩袖离去,带着浓郁的不悦。 韩毅央离开了。 两人的对话没有谈拢。 韩遇坐在书房里,长久都没有出来。 秦然怕他心情消沉,从厨房里给他端了点粥,亲自递到他面前去,婉约的笑,「十五,你一下午没吃东西,喝点粥吧,不然胃会不舒服的。」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一点的。」说完见他不答话,嘆了一口气,道:「你平时都是这么教育我的,怎么等到自己不开心了,就都抛到脑后去了。」 他无声一笑,「我是真的不饿。」 「我不管,你要吃下去,不然不止我会不高兴,我们的宝宝也会不高兴的。」她软着声音撒娇,「吃嘛吃嘛,难道你希望你的老婆和宝宝们都不高兴吗?」 韩遇拗不过她,笑笑,「好吧,那我吃一点。」 她重重点头,「嗯。」 他抬起手去接她手里的白色汤匙。 秦然却移开了,笑嘻嘻的说:「不用你来,张开嘴,我来餵你好了。」 他掀起眼皮看她,似笑非笑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怕我不开心啊?」 「那不必须的吗?平时我不高兴都是你哄我的,那现在你不开心了,当然我反过来哄你咯。」 他迁唇笑笑,「放心吧,我没有不高兴。」 「不高兴就不高兴吧,对老婆还用伪装啊?哎,我明白你的,他们是你的母亲,我们的婚姻得不到他们的祝福,你会难过当然是一定的了,要是我父母不祝福我们,我也会很伤心呀,人之常情嘛。」 他没说话,默默望着她,嗔道:「自作聪明。」 240 温馨日常 吃完饭秦然也没离开,把碗放到茶几上,挽着他的胳膊,脸靠上去,一动不动。 韩遇低眉摸她的肚子,「好像胖了一点。」 她微微笑,「都怀两个多月了,胖一点也正常。」 「嗯,最近胃口好不好?还孕吐不?」 「不会了,现在精神和身体都很好,跟正常人一样,偶尔,还会忘记自己怀孕的事情呢。」 「那可要不得,你得时刻记好你肚子里还有两个宝宝啊。」 「知道啦,啰嗦。」 他没说话,拥着她的身子柔柔笑。 「十五。」 「嗯?」 「我想问你个事情。」她睁开眼睛,默默望他。 「你说。」 「我今天进去书房的时候,听见叔叔说,你做了结扎手术?」 他掀起眉,四目相对,「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明明她才怀孕两个多月,他是什么时候时候动手术的。 「和你求婚那一天。」 秦然一愣,心中苦闷,「就是我打电话给你说我想你的那一天?」 「嗯。」 她没说话,韩遇一抬起眼皮就能看到她眼里的悽然和水汽,他淡淡道:「没有关系的,我们已经有两个宝宝了,你又不是生孩子的机器,有两个就够了。」 「可是……」她吸着鼻子,「你怎么就不告诉我呢?」 「婚姻里,哪方更爱对方,哪方就选择结扎,虽然瞒着你,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我没有做错。」 「那你就不担心宝宝突然发生意外?」 「不会的。」他眼神笃定,「有我在照顾你,宝宝们一定会平安降落。」 「我说的是万一,万一真的出了意外……」 「那就只能辛苦一下你,做试管婴儿了,现在医学如此发达,我们不需要烦恼这个事情。」 秦然还是有点失落,「可是你都没告诉我。」 她是他的老婆耶,做这种决定,怎么可以没有一点点商量? 看着她一脸消沉的模样,他心里一疼,搂紧她的肩膀,音色低沉,「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你一直孕吐,我怕说了你会担心,你也知道的,你是个孕妇,你的心情和想法要时刻保持平和的,我说了,怕你会担心,你要一担心了,你的心理就会影响到宝宝,那不是得不偿失么?」 她噘嘴,「可是你瞒着我,我也不高兴啊。」 「不准你不高兴,会影响宝宝的。」 她赌气地说:「自从怀孕后,感觉我的人生都没有自由了,思想和心情都由不得我了,你什么也不告诉我,到头来却让我不能不高兴。」 「生气啦?」 她扭开头不去看他。 韩遇皱着眉把她的脸掰回来,笑着说:「别这样啦,这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吧。」 她的唇蠕动,闭上眼睛,仍旧不搭理他。 韩遇又好笑又好气,「真生气了?」 「哼。」 「你捨得你的心情影响宝宝么?」 「我又没对宝宝生气,我是对你生气。」 「那你发出来好了,不要生闷气,闷气很容易让人压抑的。」 她咬住唇,「我现在要跟你讨论的是这个么?」 他挑眉,「我是为你好。」 「我不高兴你有小秘密不告诉我,这样让我觉得,你不信任我,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自己做了手术的决定,如果出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我会很担心的?」 「这只是个小手术。」 「那也不可以瞒着我呀。」 韩遇嘆了口气,眼睛乌如黑耀石,「奇怪了,别人家老公做结扎,老婆都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怎么到了我这里,我老婆就生气了呢?女人心,海底针,想不通,想不通啊。」 她的脸绷了绷,绷不住,噗呲一声笑了,「是因为你瞒着我,我才生气的。」 「我都给你赔罪了。」 「这样不行。」 「那要怎么样才行?」 她想了想,严肃道:「你必须立刻收拾好心情,陪老婆出去逛街,不准有一丝的怠慢和不高兴,陪我买买买,直到我高兴为止。」 韩遇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笑,「还在担心我会因为爸爸说的话而不高兴么?」 她翘高下巴,故作高傲,「谁担心你了,我就是想出去逛街。」 「可你怀孕还没满三个月呢,老是这样折腾,你不心疼自己也要考虑心疼你的老公的心情啊,我可不想你老是这么上蹿下跳的跑。」 她斜眼瞅他,「你是不想陪我出去才说这话的吧?」 「我像那种人吗?」 「像。」 「去去去,把我说得那么不堪,我是担心你。」 她唇角掀着笑,「别找藉口。」 「哎。」他深深嘆气,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你这么好,到头来,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啊你,猪狗不如啊。」 「滚!」 他哈哈大笑,心头的阴霾也一下子散去了,从沙发上站起身,挑着长长的眼眸,促狭道:「走吧,不是要逛街么?赶紧行动起来。」 秦然嫌弃道:「切,刚才还指责人家,现在就巴不得立刻跑出去了,你啊,变脸比翻书都快。」 「你现在是打算跟我拌嘴吗?」 「姐才懒得。」秦然站起来,把头髮随手梳一梳,懒洋洋道:「算啦,刚才还想出去的,现在一站起来,发现腰特别酸,还是不出去了,免得一下子就不舒服,还得赶回家休息,多累啊。」 「……」韩遇蹙眉,「这是逗我好玩吗?」 她得逞一笑,道:「那要不你陪我做小蛋糕吧?我好想吃澳式的奶油麦芬。」 「热量那么高,你老这么嘴馋真的好吗?」 「之前我孕吐,你不让我吃,现在我孕吐刚过,你不会还想奴役我吧?难得新年嘛,我吃个小蛋糕都不许?」 「不太行。」 她摇他的手臂撒娇,「行的啦,我只吃两个就好了,给你也做两个,亲手制作的哦,爱心小蛋糕,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他被她摇得没办法,抿唇笑笑,「这么贪吃,小心变成一只小猪猪了。」 「切……还不是某人害的啊。」 「我怎么害你啦?」 她理直气壮,「你让人家怀孕了,所以这股馋劲,算是你勾动出来的,你得负责。」 「……」韩遇竟然反驳不了这句话。 两人下了一楼。 李姐跟香姐在客厅打扫卫生,秦然说:「李姐,香姐,你们两今天先下班吧,晚上我们自己做饭。」 「是。」李姐跟香姐把手头消毒工作做完,下班了。 秦然跟韩遇在厨房里打鸡蛋,和面粉,打算制作香软可口的小蛋糕。 秦然使唤道:「冰箱里的牛奶给我。」 韩遇给她递了牛奶。 「打蛋器给我。」 韩遇又把打蛋器给她。 「把烤炉里的蛋糕盘也拿给我。」 韩遇继续递。 秦然埋头忙碌着,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继续使唤,「唿,好热,给我倒杯冰水。」 这回韩遇终于有意见了,「孕妇不能喝冰的。」 她尝试撒娇,「可是好渴,想吃点冰的。」 「会伤害宝宝的气管的。」 她努嘴,「喝一点又没事情。」 「不行,越惯你越一身臭毛病,给你倒被热水,爱喝不喝。」 秦然唿气,瞪他,「真讨厌。」 韩遇才不管她,转了身就去客厅倒热水,秦然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勾动嘴角。 问她孕期什么时候最快乐最幸福。 她会说:被老公管的时候。 这个时候吧,觉得自己有人管,有人疼,有了令人安稳的依靠,可以撒撒娇,也可以卖卖萌,日子就是这么充实而可爱。 韩遇给她倒了水,秦然接过,喝了几口,调皮的笑,「十五。」 「嗯?」 「你爱不爱我?」 他微怔,看向她漆黑的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想问问呗,你到底爱不爱我吗?」 「不爱你,能给你在这里使唤吗?又不是不知道我多贵。」 她笑得眼睛亮亮的,「那你爱不爱我嘛?」 「肯定爱呀。」 「有多爱?」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韩遇微微凝眉,想了下,「都为你跟父母反目为陌路人了,你说是多爱?」 她安静,扬起唇角,「那我也说不好了。」 「你也说不好?」 「说不好你到底有多爱我,不过应该是很爱很爱吧,比自己的姓名都重要。」 他走过来搂她的腰,惹得她连连发笑,「知道就好啦,以后生了宝宝就乖乖的,别动不动就闹分手和离家出走,知道了没?」 「我才没那么幼稚呢。」 他莞尔,「你本来就很幼稚。」 「别搂我腰啊,好痒好敏感的,松开……」 他眼里含着笑意,明明搂着她纤腰,却故意道:「谁搂你了?我是摸摸我的宝宝,自作多情。」 「……」秦然的脸憋了憋,「你个垃圾。」 「干嘛骂我?」 「谁叫你口是心非,我就骂你,怎么样?哼哼哼……」 他也不跟她一般见识,扬着性感的下巴,「哼,要不是你怀着孕,我保证,你明天下不来床。」 她小脸微红,「流氓,不对,是禽兽。」 他大笑,搂紧她的腰肢,「其实后悔了。」 「后悔了?什么意思?」 「后悔这么快就要小宝宝啊,才在一起十几天就让你怀上了,实在太可惜。」 「那你还想怎么样啊?」 「其实……」他伏在她耳边,喷出温温热热的气息,「应该天天做的,一直到腻了为止才要小宝宝。」 「切,你本来就是天天的啊,请问大少爷,你那段时间哪天放过我了?」 「放过了你好多次,而且每个早上,都没有弄你。」他啧了一声,表情很惋惜,「现在想想,我太浪费光阴的。」 秦然满脸红霞,「喂,能别讲这些么?真是猥琐啊。」 「那也是只对你一个人的。」 「你一边去。」 他不走反而粘得更紧,几乎将整个身子靠在她身后,声音越发沙哑,「难道你真的不喜欢听我对你说这些话吗?」 她睫毛眨动,违心道:「不喜欢。」 「说谎,耳朵跟脸蛋都红成这样了还说不喜欢?明明就很喜欢嘛。」 她说不出话来。 韩遇低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么?」 「你了解个大头鬼啊。」 他勾唇,故意在她耳边慢慢说话,「之前你还说,让我没事别撩你,因为你会有感觉……」 她瞪目,开始装傻,「有吗?我有说过吗?」 「你看,敢说不敢承认,真是一个胆小鬼。」 她的脸更红了,用手肘往后撞他热烫的胸膛,「不跟你说了,嘴里没一句话好话,还说自己高冷呢,切,你完全就是个禽兽。」 「我都说了,我只对你一个禽兽。」他靠在她耳边,声音无比的黯哑。 秦然不自在的缩住脖子,「别闹。」 「就闹你怎么样?」 秦然瞪他。 他还特意用手去拽她红红的小耳朵,亲了亲,细细吮吸,「好久没吻你了……」 她小小的挣扎,「骗人,你昨天才亲过。」 「昨天亲的是嘴巴,没有亲耳朵。」 「……」 「你别动,让老公好好亲亲你。」 「不啊,我做蛋糕呢,你别闹了,不然等下蛋糕做坏了让你负责。」 「好。」他哑声回应,「蛋糕坏了,给你买十个。」 她忍不住在他怀里笑起来,耳朵被他轻轻咬在唇间,传来一阵酥麻,她说:「那我要吃十个。」 「那不可能,给你买十个,只是让你看着,事实上,你还是只能吃两个。」 「……」秦然黑着脸,「那有什么意思啊?看得到吃不到,心里面更馋了,我才不稀罕了。」 他愉悦地笑,「要为小宝宝着想,等他们出生了,在随便你吃。」 「不,你放开我,我要做蛋糕了。」 他没有听,双臂在她身躯上收紧,吻着她,眼眸幽暗,「我就亲亲,什么坏事都不干的。」 「……」她满手面粉的说:「你赶紧给我松开了,不然我可不对你客气了!」 他在身后循循善诱,「听话。」 秦然拧眉,就把自己满是面粉的手往后伸去,韩遇正吻着她,全神贯注着,没有注意到她偷袭的手,措不及防中,就被她煳了满脸的面粉。 他满脸面粉,皱着眉看她,脸色阴沉。 「哈哈哈……」秦然指着他,笑得肚子疼,「都叫你放开我了,老是不听。」 韩遇一言不发,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了。 秦然见气氛不对,讪讪收回了自己的笑容,道:「怎么了?」 他瞪她,「不理你了。」 说罢欲走。 秦然顿时急了,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怎么了嘛?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她把他从书房叫出来,是让他开心的,并不是想惹他生气。 他不说话,眼眸幽沉,喜怒不辩。 她眨了眨眼睛,「就因为我不给你亲,你就发脾气了啊?」 他斜眉。 秦然又说:「不会真的这么小气吧?」 韩遇低着头睨她,下一秒,长臂霸道一捞,将她揽进了怀里,「我每天忍得那么辛苦,天天洗冷水澡,结果,你连让我亲一下都不肯。」 秦然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看他,眼中潜伏着一丝愧疚,「对不起嘛,我肚子里有小宝宝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只是想亲亲你。」他孩子气地说。 她轻轻嘆气,妥协道:「好吧,不过只可以亲一下。」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脸靠过来,气息与温度随之缱绻而来,温柔地吻住她。 秦然在他怀里乖巧回应。 两人拥吻在一起。 她被抵在厨房的门上,轻轻喘息,「好了,吻太久了,要不能唿吸了。」 「还不够。」 「我不行了,脚软了。」 「怎么会脚软?」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怀孕了吧,最近觉得腰酸脚软的。」 「低血糖犯了没?」 「没,我现在每天按时吃早晨,没有犯过。」 她想从他怀里离开,韩遇却不准她动,把她打横抱起来,走向二楼的楼梯。 秦然惊唿:「厨房里的小蛋糕还没做好呢。」 「别做了,你可能是劳累过度了,先上去休息一会。」他抱着她走进卧室里,神情已恢復了原来的平静,将她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嘱咐道:「以后发现腿软或者肚子不适的时候就要及时上床休息,知道吗?」 「可是我睡不着。」 「睡不睡得着都要上床休息的,孕妇只要躺在床上,就算休息,不一定要睡觉的。」 「我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累了,到了休息时间了。」 「可是小蛋糕……」 这时候还惦记着吃的? 韩遇皱眉,「以后在做吧,现在先休息,乖,听话,我先去洗把脸,然后在这里陪你。」 他说着就进了浴室洗脸。 秦然满眼的不甘,想了想,摸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划开一边跟浴室里的男人说话,「要不你帮我做小蛋糕吧?你不是会做饭的么?」 他擦脸的动作停下,蹙眉,「你还不死心呢?」 「我是想,东西都准备好了,别浪费嘛。」 「明天让李姐收拾就好了。」 「你不是会吗?」 「我会厨艺,但是不会做小蛋糕,你赶紧给我休息了,闭上眼睛,别废话。」 她抱着一只枕头,「我也想啊,但是我实在睡不着,要不,你跟我聊天好了?」 「你要聊什么?」 「随便。」 「那来聊聊你的怀孕心得?」 241 放权 「怀孕就是怀孕啊,还能有什么心得?」 他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是幸福多一点呢?还是辛苦多一点?」 「有你在我身边,当然是幸福多一点啦,来,你也躺上来吧,跟我聊聊天。」 「嗯。」他答应一声,侧躺下来,抱住她柔软馨香的声音,静静闻了闻她的头髮,低笑,「要是没怀孕就好啦。」 她拿眼瞅他,「天天想着那档子事,也不怕血管爆裂啊?」 「正直血气方刚,能不想么?」 「忍着。」 他摆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揪着眉心,俊脸十分隐忍,「忍是要忍,不过发表一下内心的郁闷还是可以的,对了,我想跟你商量点事情。」 「什么?」 「咱们生了宝宝后,需要换个小别墅住么?感觉公寓虽好,却有诸多不便,没有花园,也没有泳池,地方住一家四口,外加两个佣人,有点小了。」 秦然想了想,把脸枕在他手臂上,「我觉得还好,宝宝们刚生出来也不会玩乐,可以等他们两三岁了在考虑。」 「那时候会不会有点晚?」 「不会呀,我挺喜欢这个房子的,尤其是顶楼的温泉,一边泡小温泉一边欣赏整个海景,简直是极乐的享受呀。」 他掀着唇角笑,「这个确实是整栋公寓最大的亮点,我当初买这里,也是冲着这个小温泉和全海景才购买的。」 「很贵吧?」 他垂下头微笑,「其实这个房子是你的。」 「啊?」 「怕爸妈不同意我们两的婚事,我提前做了财产转让,现在我名下的东西,都几乎是你的,爸妈就是知道这点,才没真正把我们往死里拆散。」 秦然深深嘆气,被感动的,「你丫的,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去?」 「可是你一声不响的,就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对我来说,这份爱太沉重了,受之有愧啊。」 「我们结婚了,你是我的妻子,这些东西在我名下和你名下不是一样的么?不过一些身外之物,不用太有负担,好好在一起,就好了。」 「嗯。」她努努嘴,「是这么说,但是你父母知道了肯定觉得我是贪钱的女人,拿了你这么多东西。」 「管他们怎么想的,只要我知道我做的决定是对的就可以了。」 她点了点头,莫名其妙有些想哭,韩遇立刻道:「你可别哭,宝宝在你肚子里,你哭的话可是会影响她的。」 秦然眼角的泪意瞬间收了回去,破涕为笑,「每次都把我搞得要哭不能哭的,真是讨厌。」 他抱紧她,弯眸,「这样才好呢,永远忘不了我对你的好,你就离不开我了。」 「所以这是个计谋啊,把我套得死死的是不?」 他轻轻莞尔,「可以这么说。」 「奸诈。」 「你说错了,这叫机智。」 秦然低笑,在他怀里赖了赖,想爬起来,却被他伸手按回去被褥深处,「起来干嘛?躺好,休息一会。」 「我已经不累了,腰也不酸了,想坐起来。」 「不行,好好躺着,孕妇要多休息,你睡一觉才准起来。」 她只好重新躺了回去,无奈道:「好吧好吧,看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就听你的了。」 「嗯。」他低低柔柔的应了一声,给她盖好被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然渐渐睡着了,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韩遇站在她一米开外的距离,正面对着窗外的海景,在接电话。 电话好像是韩妈妈打来的,气过之后,她还是不想放弃自己多年栽培的心爱儿子。 韩遇安静地听着她说话,眼神沉默。 韩妈妈很温柔地说:「小遇,你要是不喜欢雪儿,妈妈也不逼你了,我们再重新找找行不?妈妈想过了,你们是年轻人嘛,跟我们老一辈不一样了,得有点感觉和眼缘才能处得下去的是不是?妈妈都理解的,我们在慢慢找,好不好?还有,你姐姐也打算从美国回来看看你,后天就抵达z城了,新年嘛,一家人总要团聚团聚的,你姐姐很想你,到时候,你过来家里,陪姐姐跟妈妈吃顿饭怎么样?」 「妈,回家吃饭肯定没有问题,但如果是劝我和秦然的事情,我想就不必聚了,否则会让您和姐姐再生气一次的,与其这样,不如不见面。」 「我们一家人吃饭关她什么事情啊?现在是新年团聚,我们不提外人,就我们家的人自己吃饭,怎么样?今天刚过空运过来很多新鲜的食材,你姐姐也难得回来一趟,你就过来陪陪她吧。」对待自己这个儿子,韩妈妈一直是温柔而理智的,她从没跟他急过眼红过脸,因此韩遇也很尊重敬佩她。 韩遇沉吟片刻,「后天晚上几点?」 「六七点就开饭啦,你下午就过来,跟你姐姐好好聊聊,你爸爸也在,到时候你陪你爸爸喝几杯,两父子好好聊聊。」 听到这里,韩遇转头看了下侧身而睡的秦然。 秦然背对着他,咬住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主要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不想他为难,于是假装着入睡的样子,就当不知道。 韩遇长久地凝视着她,对电话那边的人淡淡道:「好,后天晚上我会过去。」 接下去的几天,韩遇都很忙碌,从他去过市中心的韩宅后,电话就似乎没断过,有时候是韩爸爸给他打电话,有时候是韩妈妈,有时候是韩姐姐,从电话里,秦然预感到,韩爸爸最近在放权给韩遇,因为他们的电话内容几乎是关于开会的,似乎是想用权利将他的重心引诱回去。 而韩妈妈跟韩姐姐用难得回国的藉口让他多陪陪家人,今日去逛画廊,明日去逛瓷器,将他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占据了。 韩遇每天都很晚回来。 有时候过了凌晨才到家,通常那个时候,秦然已经睡着了,他进卧室给她盖被子,然后吻吻额头,拿衣服进浴室洗澡。 他很忙,秦然都看在眼里,但是她是一个孕妇,每天晚上李姐跟香姐下班后,房子就空荡荡的,她想找个聊天的人都没有,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每晚都玩着手机入睡。 半个月过去了,秦然能见到韩遇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极度忙碌,秦然不敢打扰他,可是她的内心无比孤单,长时间脱离人群会使人压抑,更何况她是个孕妇,最近总是腰酸胀气。 孕期的各种问题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的,她的好胃口重新不见了,每餐吃进一碗饭就撑得十分难受,为此,她很少吃饭,改成吃粥和喝汤,无论早餐午餐晚餐,她都自己一个人吃饭,饭桌孤零零的,饭菜吃起来都没了味道。 秦然想了想,决定要回家去一趟,很久没见过家人了,虽然住在一起矛盾不少,但分开久了仍然会想念,她抽了个时间给韩遇打电话,「十五……」 此时的韩遇,正端坐在办公室桌前浏览文件,抬着头,侧脸倒影在窗户上,耀眼而英俊,「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开口,「你最近很忙吗?」 「有一点。」他应了一声,关怀道:「今天午餐有好好吃吗?」 「嗯。」 「吃了什么东西?最近李姐说你胃口不太好。」 她的手卷在电话线上,轻轻道:「是啊,吃东西容易胀气,只能少吃多餐了。」 他点点头,音色温柔,「嗯,在家里要乖乖的。」 「十五,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你说,我听着。」 她抿了抿唇,「我最近觉得身体状态好了很多,精神也很好,是这样的,我想着也没什么事情干,想回妈妈家住几天,可以吗?」 他敛住好看的眉梢,「是不是一个人在家里无聊了?」 「没有,我就是想回去看看爸妈,你也知道的,今年过年我跟你一起了,也没回去探望一下爸妈,有点想他们了。」 「可是他们会让你去相亲的。」在他父母同意之前,他是不太愿意秦然回去的,其一是怕她父母逼迫她去相亲,其二是她怀孕了,两人的婚事还没谈拢,怕她爸妈责怪她。 「不会的,我都怀孕了,还怎么去相亲啊,另外我打算把我怀孕的事情告诉爸妈了,也让他们有点准备。」 韩遇不说话,好一会儿,才沉声说:「我不是阻止你回去,我是担心他们责怪你。」 秦然笑,「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这事始终是要给我爸妈知道的,他们要骂就骂好了,都已经怀上了,顺其自然。」 他沉思片刻,「韩小然,要不我和你一块回去吧?我来给他们讲。」 「不用不用,你最近那么忙,不要因为我分心,更何况我又不是一回去就要马上说的,我还得找个时机的嘛,说不定也不会说,我先试探一下爸妈的想法再决定。」 他轻嘆口气,面容严肃,「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真的没事,我都是个成年人了,你别担心我。」 「我不担心你我担心谁?」 秦然轻笑,「知道啦,你最担心关心我了,我就回去住个两三天,也不久的,你要是想我,就来我们家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都行。」 韩遇没说话。 秦然继续软声撒娇,「好嘛好嘛,你就同意了吧,两三天过得很快的,我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好吧。」良久之后,他妥协出声,「不过你每天都要跟我汇报日常,你在家里,有李姐向我汇报,我还能放心你,你回了自己家里,我就看不见你也打听不到你了。」 「好。」 「尤其是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叫司机去接你,也要给我汇报,你马上怀孕满三个月了,要当心着一点。」 「知道了,好啰嗦啊。」 韩遇轻轻微笑,「关心你还嫌我啰嗦,等以后不关心你了,可别哭着鼻子说我冷落你。」 秦然忍俊不禁,「才不会呢,好了,我去收拾行李了,你晚饭记得按时吃啊,别饿着自己,不然我会心疼的。」 「好。」 听到韩遇的应答,秦然心里一阵宽慰,笑了笑,把电话切断。 从百货店挑了些孩子的衣服和长辈的补品,秦然安着心,坐上车子回家,丽湾楼下有几家水果连锁店,她走进去,又买了一堆水果,让司机帮她拎着,进了丽湾大厦的电梯。 因为没给家里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爸爸跟爷爷两人在下象棋,奶奶坐在摇椅上,看着电视里的京剧入神。 秦然推开门,对着他们笑得一脸灿烂,「爷爷,奶奶,爸爸。」 秦爸爸愣了愣,赶紧站起来,「秦然,你回来啦。」 「嗯。」 「快过来坐。」 「好。」秦然应了一声,叫司机把买来的东西全拎进家里,一样一样拿给长辈,「这是给爷爷的,这是给奶奶的,这是爸爸的……」 她分着礼物,长辈们心情都很好,奶奶笑着说:「秦然,你怎么那么久才回来看奶奶啊?可想死你了。」 「最近忙。」秦然握她满是皱纹的手,眼睛明净,「奶奶,你最近吃得好不好?」 「好。」秦奶奶应了一声,笑得慈祥。 秦爸爸坐在茶几前泡茶,面容严肃却也有丝难掩的高兴,秦然把礼物递过去,「爸,这是给你的。」 秦爸爸笑眯眯的,「人回来就好了,干嘛那么见外,还买礼物。」 她明亮着眼睛,「我惦记着你们呗。」 秦爸爸笑得更加开心了,「鬼丫头,晚上在不在家里吃饭?我现在打电话给你妈吧,让她等下多买点菜回来。」 「妈去哪了?还有宝宝呢?怎么跟嫂子都不在家里?」秦然的视线在家里看了看,怎么都出去了? 「她们两去逛街去了,你妈跟你大嫂啊,现在是赶上时髦了,一有空就去逛街,你妈还把头髮烫了呢,跟方便面似得……」秦爸爸一边说一边笑。 果然环境变好了,大家的心境都不一样了,好像回到了多年前那种悠闲舒适的生活方式,秦然觉得欣慰,笑了笑,「是吗?那等下我一定要看看了。」 几人坐在客厅里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傍晚,秦妈妈和秦大嫂都回来了,两人大包小包,牵着三岁多的秦宝宝,从门外一边聊天一边开门进来。 秦妈妈烫了一个时下流行的方便面头,这种流行仅限中年妇女,而秦大嫂烫了个金棕色长捲髮,穿上名牌的她从之前的小家碧玉变成了现在的落落大方,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裳,她们两站在一起,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富婆婆美媳妇。 「啊,姑姑来啦。」秦大嫂看见秦然,立刻低下头跟秦宝宝说话,「快,叫姑姑。」 「姑姑。」秦宝宝奶声奶气的唤她。 「宝宝。」秦然迎过去,一把将可爱的秦宝宝抱起来,但她只抱了一下就放下了,因为自己怀孕了,不能抱重物,摸了摸秦宝宝的头髮,把礼物拿了过来,「看姑姑给你买了些什么。」 秦然给秦宝宝拆礼物盒子。 秦大嫂客气道:「小姑你太客气啦。」 「应该的。」 拿完了大嫂和宝宝的礼物,秦然又给母亲拿,「妈,这个给你的。」 秦妈接了过去,笑笑,「给我的啊?」 「嗯,翡翠手镯,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买么?我顺路经过百货店就给你买了。」 秦妈妈把手镯从盒子里拿出来,顿时心花怒放。 晚上秦然在家里吃饭。 秦妈妈特意给她烧了几个爱吃的菜,饭间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饭后秦然就去洗澡了,秦妈在厨房里洗碗,她想了想,穿着睡衣走进厨房里去拿个苹果吃。 「秦然,你成叔叔家的事情你是怎么考虑的?」秦妈妈背对着她洗碗。 秦然动作一顿,继续啃苹果,「没什么想法啊。」 秦妈嘆气,「你今年都29岁啦。」 她没说话,也没离开厨房,过了好一会儿,才站在秦妈旁边说:「妈,我打算结婚了。」 秦妈微微一怔,「你结婚?和谁?」 「韩遇。」 秦妈一下子就不淡定了,看向秦然,「你怎么又跟他扯上了?之前你嫂子不就和他有矛盾么?说是因为你嫂子撞了他女朋友,他都有女朋友了,你们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已经分手了,是单身。」秦然低着头,髮丝掩住了她的神情,「嫂子之前的事情,也是他给解决的,并没有为难嫂子。」 「怎么没有为难了啊?他之前让你嫂子在局子里呆了好几天,怎么样都不肯私了,这分明就是针对我们家吧。」 「那也是因为我先对不起他的。」秦然的声音很低很沉,「况且,我的公司不还是他帮的忙?没有他,也没有我们的今日啊,妈,你别忘了我是因为什么才能给你和爸爸买上房子的。」 秦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是啊,要不是秦然跟韩遇分手了,秦然的公司也不可能腾飞得那么快,可是韩妈妈不答应他们两的婚事啊,她就是不反对也得人家家里肯才行啊。 秦妈妈一脸的愁容,「秦然啊,妈妈不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我也晓得他是真心待你的,可是他家人看不上咱们啊,你看现在咱们的环境也不错了,不需要去巴着他们了吧?妈妈是想,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通常都不长久,妈妈不想你以后过得不幸福,我是为你着想啊。」 242 婚事 「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不过我是成年人了,懂得自己辩明是非的,成城跟我对彼此都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妈,你还是早点跟成阿姨说清楚吧,我跟韩遇早就和好了,我们也打算要结婚了。」 秦妈脸色凝重。 秦然拿着苹果,咬了一口,很脆,「妈,你也说了,你不想反对我们,无非就是怕他父母不答应而已,如果他父母答应了,你们就不会再反对了是不是?」 秦妈一愣,看向她,「他父母答应了?」 「暂时还没有。」 秦妈不说话了,默默扭头洗着碗。 秦然站在她旁边,想了想,继续说下去,「妈,我怀孕了,孩子是韩遇了,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们要结婚了。」 秦妈洗碗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 「孩子是韩遇的?」 「嗯。」 秦妈妈没说话,把手中一只碗洗好,沉声对她说:「你现在去叫你爸爸,让他到你你房间一趟,我洗完碗马上过去。」 秦然的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拿着苹果转身走了。 房间里。 秦然坐在床上。 秦爸爸坐在凳子上抽菸。 秦妈走进来,把她房门关上,走到秦爸爸身边,低声跟他说了几句什么。 秦爸爸点点头,没说话,沉默吸了几口烟,才严肃着脸色看向秦然的脸庞,「秦然,你妈妈说的是真的么?你怀孕了?孩子是韩遇的?」 他一连问出几个问题。 秦然点点头,声音很细,「嗯。」 秦爸爸默默吸菸,眼神浑浊,「多久了?」 「孩子两个多月了。」 「他知道么?」 「嗯。」 气氛冷凝。 秦爸爸慢慢吐出一口烟圈,慢声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们打算近期结婚,所以先回来跟爸妈说一声。」 「他愿意负责?」事到如今,做爸爸的只能先考虑女儿的未来的了,秦然年纪不小了,又有乳腺疾病,现在再加上个未婚先孕,如果韩遇不肯负责,她估计就毁了。 如果韩遇肯负责,秦爸也只能妥协了。 秦然重重点头,「他当然肯负责。」 秦爸没说话,连续抽了几口烟,才像是做下了决定,道:「你让他最近有时间就过来一趟吧,爸爸跟他谈一下你们的事情。」 秦然勐地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瞪着眼睛,「爸爸你同意了?」 秦爸深深望了她一眼,点点头,「你年纪不小了,如果今年可以结婚,又有孩子,爸爸是可以同意的,不过我有个前提,那就是他们家必须是同意你进门的,我不允许自己的女儿没名没分的跟着一个男人。」 秦然咧开嘴笑,「不会的,韩遇他不是这样的人,爸爸你放心吧。」 刚才说之前还有点担心的,现在一说完,心情立马就放飞了,她走出房间,拿着手机,跑到阳台上给韩遇拨打电话,想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电话拨了好久才有人接听,一片嘈杂声,秦然噼头盖脸就问:「你在外面么?」 「嗯。」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跟几个专家在外面聚餐呢,你吃晚饭了没有,胃口好不好?」 自从她怀孕后,他总爱问这个问题。 秦然莞尔,「今晚吃了羊肉,胃口很好,吃得很饱呢。」 「吃火锅了?」 「嗯,天冷嘛,吃火锅比较爽。」 「多喝点水,火锅太上火了,你一个孕妇不能吃太多的。」他体贴道。 她垂着头微笑,「干嘛老叫人家做孕妇,现在还看不出来呢,你老这样说,秘密都被大家知道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需要瞒着的?这是喜事,当然要拿出来跟所有人分享了。」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笑声裊裊的,从电话彼端传来,很迷人。 她弯眼,「我有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好事?」 「我爸妈同意了。」 「同意了?」 「嗯。」她看着夜空里的星星,心花怒放,「我把我怀孕的事情告诉他们了,爸爸说,如果你今年娶我,并且名正言顺,他就不反对了。」 韩遇眼珠一亮,有点亢奋,「真的?」 「嗯,爸爸还说了,让你有时间就来家里一趟,他要跟你谈谈。」 「我现在马上过去你家。」 「喂喂餵……」秦然出声叫住他,「不用那么着急的,现在有点晚了,下次再过来吧,别特意跑了。」 「不行,我现在想你了,我过去见你爸妈,顺便把你接回来吧。」 「那怎么可以?我今天才回来的,你至少要让我在家里住两天才回去吧?不然你这么霸占着我,我爸妈也不高兴的。」 「女婿霸占着女儿,他们怎么会不高兴?怕是会笑得合不拢嘴吧?相反,我要是冷落你,他们才会不高兴吧。」 她笑嗔,「你现在又不是他们的女婿。」 「马上就是啦,我现在过去,等事情谈妥了我们就开始处理结婚的事情吧?」 秦然满眼诧异,「哪有可能那么快啊,你父母又不同意。」 「他们就算不同意,也不会反对了,所以,我们要趁热打铁,早点把证扯了,就名正言顺了。」 她笑得眼睛亮亮的,声音温和,「那么着急干嘛?」 韩遇挑唇笑,「当然着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她的笑容更加深邃,「是不是真的啊?」 「难道还有煮的?」 秦然被逗乐了,掩住唇角笑起来,「说正事呢,别随随便便开玩笑。」 「好吧,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我现在去你家吧?你乖乖等着我,马上就到。」 「别,你还聚餐呢,别跑来跑去的了,爷爷已经去休息了,你明天在过来吧,给点时间让我转告父母,也给他们点缓冲时间嘛。」 「我是怕夜长梦多,时间给得多了,明天他们又反悔怎么办?」 「不会的,我都有你的孩子了,爸爸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做出退步的。」 他低低地笑,「看来孩子是我的福星了。」 「那当然了,我们的宝宝本来就是福星,嘿嘿,好了,你去聚会吧,我站阳台站得腰酸了,我要去房间躺着了。」 「你捨得我啊?」 「有什么舍不捨得的,就分开两天嘛,况且,你还在聚餐呢,聊这么久的电话不好吧?」 他点点头,笑容迷人,「好吧,你去床上休息吧,顺便把我的事情告诉你父母吧,我明天早上九点过去拜访。」 「这么早?」 「因为我想你了嘛,而且你也说了,有爷爷奶奶在,老人家肯定很早起,我早点过去陪陪他们也好。」 「你真的有这么孝顺?」 他低笑,「还不是为了娶你呀?」 她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好啦,去忙吧,我去躺着了,明天见。」 「好。」 挂了电话,秦然心情美好,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秦爸和秦妈在房里商量了一会,出来的时候也看开了,韩遇这样的女婿可遇不求,如果他们真的能结婚,也不失一桩美好的姻缘。 一整个晚上秦然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眼睛明亮中含着浅浅的笑意。 心情太亢奋了,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她躺在被窝深处,被韩遇的来电声吵醒,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五分。 还早呢。 韩遇愉悦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韩小然,你起来了吗?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你下来吧。」 秦然的神智还在迷茫状态,看了眼窗外的艷阳天,声音懒懒轻轻的,「你这么快就过来啦?」 「不是说好九点的么?我怕路上塞车会迟到,所以早出来了一些。」早上九点是上班高峰期,因此八点多的时候马路特别堵,他要过来谈婚姻大事,当然不能迟到了,否则会给长辈落下不好的印象。 秦然知道他的考虑,笑了笑,「真细心。」 「别睡了,赶紧起床。」 她懒洋洋唔了一声,「头有点晕。」 「是低血糖犯了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昨晚我睡得很晚,现在起不来。」 他沉吟片刻,温声说:「爬起来吧,不过先去喝杯牛奶,我在楼下等你,不着急的,你慢慢来。」 「好吧。」她应了一声,把被子踢开,然后坐起来,头髮乱得跟鸡窝似得,揉了揉,走进洗手间了。 几分钟后,洗完脸的她从洗手间出来,头髮中分紧束在背后,素面朝天,气质高贵。 她对着落地镜戴上卡地亚耳环和手环。 今天要谈大事,她得打扮得体面一点才行。 打开衣柜,她的手在衣服上游走一圈,挑出一件厚厚的高领毛衣,柔嫩的粉橘色,套在头上,衣摆长至膝盖,里头是一条烟白色丝袜,腿部又纤细又迷人。 装扮完毕后,镜子里显现出一个即美丽又简雅的女人,她歪着头笑了笑,离开房间。 客厅里。 秦爸爸在清洗冰裂茶具。 秦妈妈跟秦大嫂在厨房里洗水果和准备点心。 而爷爷和奶奶庄严地坐在客厅里,身上穿着新衣,一副隆重待客的模样。 全家有井然有序的忙碌着,等待着韩遇的到来。 「秦然,韩遇过来了没有?」秦妈妈见她离开房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她,身上套了件枚红色连衣裙,看起来又喜气又红润。 「已经来了,在楼下呢,你们先忙着,我下去接他。」秦然笑了笑,拐进厨房里,率先拿了瓶牛奶,一边出门一边喝牛奶。 秦大嫂小声说:「小姑,恭喜你啊。」 指的是她怀孕的事情,全家已经知道了,秦然抿唇笑,眼睛亮亮的,「嘿嘿。」 走进电梯,她吸着牛奶,心情无比雀跃。 只要今天把事情都谈妥了,他们两就能结婚了吧? 想想就很激动呢。 丽湾一楼。 停着一辆低调却不失张扬的法拉利。 见到她的身影出现。 车门被打开,接着一袭灰色大衣的韩遇从车内钻出来。 晨风拂过他的衣角,他站在那里,颀长的身影,英俊的轮廓,恍惚间宛如高空中耀眼的骄阳,与生俱来带着高高在上和压迫人心的气场。 有时候,她会疑惑的想,他们明明是那么不同的两个人,却竟然能相识相爱,并且有了爱的结晶,世事,真的很难预料。 韩遇湛湛的黑眸俯视过来,很迷人的笑了,「过来。」 秦然回过神来,小跑过去,「怎么了?」 「你别跑。」他担忧的皱起眉。 秦然立刻意识到自己肚子里的宝宝,放慢脚步,迈过去,眼神婉约,「怎么啦?」 「我买了好多东西,不知道怎么拿上去。」 「我看看。」她歪过头,视线从车内望进去,里头除了驾驶位之外,其他地方都被礼物塞得满满的,没有一丝空隙,她大笑,「你怎么买那么多啊?」 「我也不知道,挑着挑着,就这样了。」 「什么时候买的?你早上那么早过来,有那时间去买么?」 「昨晚让理事长帮我订购的,我挑了一些适合的出来,理事长帮我包装好就这么多了。」 秦然嘆气,实话实说:「你带太多啦,我们两个人一次也拿不上去的。」 「那要不在路上找几个人帮我们搬吧?」今天是来谈大事的,他希望能圆满谈妥,所以印象和尊重太重要了,礼物必不可少,活了二十九个年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从没这么紧张过。 秦然见他眉头紧紧锁着,也知道他紧张了,笑着说,「也行啊,那边是家私城,雇他们帮我们搬上去吧。」 「好,你坐在车里等我一下,我去问问。」 秦然听话的钻进去,不忘腻味道:「十五,我今天漂不漂亮?」 他看过来一眼,眼眸深深的,摸摸她的脸颊,笑得出奇的灿烂,「很漂亮。」 「说的是实话吗?」 「嗯,是实话,你特意为我打扮的么?」 她嘿嘿笑,眼睛美丽得意,「那必须的呀,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韩遇找来两个搬运工帮他搬礼物,因为今天是好日子,他甚至都没问价格,就给了那两个搬运工一人一沓百元大钞,那两个搬运工高兴坏了,以为他们是结婚后回娘家的小夫妻,不断点头哈腰的说着:「恭喜老闆,恭喜老闆……」 韩遇也多没解释,笑了笑,揽着秦然的肩膀,上了丽湾大厦的24层。 他的心情明显的高昂和愉悦。 按响门铃,秦大嫂过来开门,一见来人,立刻热情道:「快进来。」 韩遇点点头,188的高个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有一股迷人眼的惊艷和气场。 秦爸爸赶紧伸手招唿他,「坐。」 其实他们全家都是很喜欢韩遇的,只是担心他的父母不肯而已。 韩遇把秦然扶过去,从容地落坐在秦爸爸对面,把礼物全端了上来,一下子就把整张大理石茶几给堆满了,他笑着说:「小小意思,望伯父不介意。」 秦爸笑容不安,「这怎么好意思?」 韩遇的家境他们都是知道的,送这么多,这里头得多少钱啊?秦爸爸不安的不是他的好态度,而是怕他花太多钱了,他们收下会不好意思的。 「只是一点小心意。」韩遇笑着,谦逊儒雅。 他的手还扶在秦然腰上,似乎是怕她累到了,用手臂给她腰部支撑一点力量。 秦爸爸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面是更喜欢他了,都说从细节看人品,韩遇对秦然的小心翼翼和宠爱,是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他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女儿,从十几年前,就一直是这样,没变过心,没变过情。 秦爸爸完全相信他的真心,他今天让韩遇过来,不过是想谈谈结婚的事情。 「爸,你就收下吧。」 秦然怕爸爸不满意,还帮韩遇把礼物往前推了一点,这个小动作愉悦了韩遇,他瞥了她一眼,心中溢满溺爱和柔情。 这两人你侬我侬的,无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都透着一股默契和甜蜜。秦爸爸喝了一口茶,点点头,「好,爸爸都依你们了。」 韩遇和秦然不约而同地笑了。 秦然咬着唇笑,「谢谢爸。」 这时候秦妈妈也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笑容满脸,「来,都吃点水果。」 放下芥蒂后,客厅的气氛和乐融融。 韩遇跟秦妈妈聊了几句,扭过头去,颇有耐心的和爷爷奶奶两人聊着天,两人年纪大了,听力有点吃力,但韩遇一点不耐烦都没有,一句句放大音量,跟两位老人聊得十分开心。 秦爸爸和秦妈妈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对他是更加喜爱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一旋茶下去,气氛热络了起来,秦爸爸抬起头,问对面的两个年轻人。 韩遇从容道:「如果伯父伯母没有别的要求的话,近期就可以准备婚事了,我们的想法是越快越好。」 「你说得对,这事越快越好。」秦妈贊同他的话,秦然已经怀孕了,他们既然打算结婚,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因为他们能等,秦然的肚子也不能等,她马上要三个月了,到时候肚子就显眼了,秦妈打心里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当然希望女儿在肚子没显眼前结婚了,这样对亲朋好友们也有个交代。 听了这话,韩遇明显很高兴,挑起眼角,风致楚楚,「那一切就听伯父伯母的安排。」 秦妈立刻去拿日历,翻阅今年的好日子,「那我们就尽快办事,选个黄道吉日把婚事办了吧?」 「好。」 「你们到时候打算怎么办?」 韩遇想了想,看了旁边的秦然一眼,温和道:「本来是该举办得隆重的,但秦然现在怀孕了,不宜长途跋涉的旅行,所以我们打算婚礼在本市举办,关于风俗礼节方面,全部依照伯父伯母的意思办。」 两老立刻心花怒放,这女婿,实在是太令人称心如意了。 秦爸爸虽然开心,但也不敢贸贸然替他决定,毕竟韩遇不是一般的人,他小心翼翼的询问:「韩遇,以你的人脉估计,你觉得到时候得摆多少桌呢?」 韩遇的脑子转动一下,很快有了答案,「好几百桌估计是要的,到时候可能是在广岛酒店举办,露天兼室内双仪式,伯父伯母觉得可以吗?另外婚纱我已经定制一批回来了,到时候可以供秦然选款式。」 广岛酒店啊! z市最高级的酒店,果然不是一般的人,连选的酒店都是最好的,秦妈高兴死了,她本来还忧愁自己女儿未婚先孕,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能嫁得这么风光,面子和里子全部都有了! 而且他连仪式和婚纱都考虑好了,真是太贴心迅捷了。 一番话问下来,秦爸秦妈感觉完全不用操心他们的婚事了,因为他已经把一切都考虑好了,可能是有理事长给他出主意的关系,他处理事情的手法十分完美成熟,令两老又满意又放心。 秦然也觉得他懂太多了,都没结过婚呢,怎么什么都知道了?她压低声音,悄悄问他:「你什么时候安排的呀?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之前你怀孕的时候,我就问过理事长,有些可以先完成的事情,我就先做了点准备。」 ------题外话------ 最近序序的宝宝疯狂踢序序,呜呜呜,半夜睡觉老是被踢起来,经常坐着也被宝宝踢,所以序序最近得码字码得很少,因为宝宝老是欺负我,我只能码一会停一会码一会停一会,哈哈,其实序序还是觉得很幸福的啦。 下面求票票啦,手中有票的宝贝们都砸过来吧,爱你们么么哒! 243 聘礼 她微微吃惊,「你那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了?」 「嗯。」 「那你那时候就不怕我不答应么?」毕竟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和好呢,她一度害怕他会伤害她肚子里的宝宝。 他勾唇一笑,看向她明净的大眼睛,「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秦然在心里数了数,「唔,得有十四年了吧。」 「十四年的时光,我们都算半个亲人了,我能不了解你的性格和脾性么?」 「你知道我一定会跟你和好呀?」 「你心里的责任感很强,其他的事情我可能揣摩拿捏得不好,但是你的心性我多少是清楚的,我的孩子,你一定不会狠心伤害的。」 她忍俊不禁,「我本来就不是那种会伤害孩子的人呀。」 「嗯,加上你事业有成,经济宽裕,年纪也不小了,这样的女人,通常都会选择留下孩子的,毕竟有时间和抚养能力。」 这话听着…… 秦然微微斜起眼角瞅他,「所以你是故意计算我的啊?」 他轻轻莞尔,看着她,眼珠乌黑五黑,「那你也欺负了我不少次啦。」 她不承认,「我怎么欺负你了?」 「总是摇摆不定的提分手,伤我的心,请问秦小姐,这不算欺负是什么呢?」 秦然无语凝噎,想了想,又笑开了,眼中缱绻着深邃的感情,无比的璀璨美丽,「其实,虽然我每次都提了分手,但是我心理上并没有真正的放开你呀。」 「但这算伤害。」 她反驳不了,笑了笑,眼底浮出一丝愧疚,「是啊,这么年来,我伤害了你好多次。」 他伸手摸她盘着严谨的头髮,「过去的就算了,未来,我们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不提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我心里觉得好愧疚。」 「原因呢?」 「觉得你那么好,我却太不识相,三番四次令的你失望难过,突然觉得自己好差劲啊,怎么会对你做那么狠心绝情的事情,我真是大烂人一个。」 他握她的手,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要你不离开,我不松手。」 她心里十分感动,噘着嘴,「才不是呢,就算我会离开,你也会义无反顾追上来的。」 他轻笑。 秦然又说:「你这么喜欢我,我以后会加倍对你好的。」 韩遇愣了一下,望向她,心湖动盪难安。 中午韩遇留在秦家吃饭,大哥特意赶回来接待他,爸爸年纪大了,没有事业,没有接触人群,思想渐渐跟不上年轻人了,因此大哥要子承父业,很多事情都是爸爸通过大哥的嘴跟韩遇商量的。 韩遇泰然自若,无论大哥说什么,他都能对应自如,一袭饭下来,每个人都聊得很开心。 秦大嫂抱着秦宝宝跟秦然说:「小姑,你男朋友太优秀了。」 秦然轻轻微笑,「还好。」 「这只叫还好啊?我长这么大以来,还从里没见过这么优秀的人呢。」 秦然笑笑不说话。 秦大嫂又说:「好好把握啊,祝你幸福。」 秦然沉吟片刻,问大嫂:「大嫂,之前你跟殷雪儿的事情,你不怪韩遇么?」 秦大嫂摇头,大大方方地说:「不怪的,本来就是我的错嘛,幸好那人是韩遇呢,不然还不知道要商谈到什么事情。对了,那时候他不是有女朋友么?那个殷雪儿长得挺漂亮的,他们分手了?」 「殷雪儿其实是他父母希望他交往的对象,并不是他的女朋友。」 「原来是这样,你也跟他说一声吧,就说我没有怪他,另外小姑你找到了这么好的老公我也打心底里为你高兴的,要幸福噢。」 秦然抿唇笑起来。 眼前一暗,就见韩遇给她夹了些鱼肉,她抬起头来,韩遇正在跟大哥聊天,注意力在大哥那里,但是动作上却在关心她,她心里一暖,笑了笑。 饭间言笑晏晏,又一会儿后,韩遇给爸爸和大哥敬酒,秦然顺便把大嫂说的话转告给他,韩遇凝着眸,看了大嫂一眼,抬手给她敬了一杯酒。 大嫂笑笑,抿了一小口酒,误会就算解开了。 饭后秦然出门送韩遇离开。 两人走到电梯口,韩遇便牵住了她的手,暖暖的温度自掌心传来,秦然心里很暖,笑了,「大白天的,喝醉啦?」 他把她整只手都包在宽厚的掌心里,掀唇,「就那么几杯酒怎么会醉?我可不想某人的酒量啊。」 她小声辩驳,「我那叫酒精过敏,又不是我故意的,对了,你刚喝了酒就别开车了,叫代驾吧。」 「好。」他应了一声,定定看着她,音色低醇,「和我一起回去吧?」 「今天大概不行,明天吧,明天我自己回去。」 他促狭着眼眸晃她的手臂,「我想你,一起回去吧,不抱着你我晚上睡不着。」 「明天就回去啦,你别那么粘人了,先回去吧。」 他抿抿唇线,「好吧。」 电梯到了,他恋恋不捨地看了她一眼,迈步走进去。 「十五。」 她忽然叫住他。 韩遇急忙按住打开键,不让电梯往下落去,脸色期待,「嗯?」 「刚忘了问你了,我爸妈这边同意了,那你爸妈那边……」 闻言。 他微微一笑,「晚上有家庭聚餐,我会解决的。」 秦然点头,挥挥手,「嗯,那你回去吧,别老按着电梯键了,别的楼层可能都在等呢。」 「好吧。」他松开手。 电梯门缓缓关上。 将那张英俊迷人的轮廓阻隔在视线的尽头。 秦然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当然,秦家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一等秦然回到屋内,秦妈妈跟秦大嫂就提议带她去逛逛百货店,既然婚事谈妥了,下面就该长长短短的办置嫁妆了。 三人来到百货店,秦妈妈带秦然进了珠宝店内,三人坐在贵宾席上,一样样的试珠宝,秦妈妈眉开眼笑,秦然对家里有贡献,秦妈妈这次打算为她风光的办置嫁妆,荷包鼓鼓的,装了一张两百多万的卡出门,都是这些年来秦然给家里的生活费,能省得秦妈妈全给存起来了,就是为了今天给秦然办置嫁妆。 但凡是秦然看上的,秦妈妈一律豪爽的买下。 秦大嫂也在试珠宝,秦妈妈就给她买了好几件,当是补偿前几年娶她时的亏欠,秦然一共挑了四十几件珠宝,都是小的,大型珠宝价格太高她没买,但是她自己刷卡给父母买了两件大珠宝,算是对父母报恩。 三人挑挑拣拣,满载而归。 下午,韩遇让理事长过来秦家一趟,送了二十多盒大珠宝,全是成套的钻石系列,秦妈妈坐在沙发上看得眼花缭乱,扭头问秦大嫂:「这么大颗的钻石,一套得多少钱啊?」 秦大嫂满脸的羡慕,「最少也得上百万吧。」价格她也估不好,这么大个头的钻石她从没买过,不知道怎么计算的。 秦然一套套珠宝看过去,有种古代帝王下聘礼的感觉,太贵重太奢侈了。她想了想,侧头问妈妈:「妈,韩遇送这些过来,我们需要送什么回去么?」 秦妈妈思考一下,脸色迷茫,「你大哥跟你二哥结婚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就是最少要给女方三金,但如果婆家条件好一些,他们是可以选择多给的,韩遇这个情况,应该算是多给,但这里面应该有一套是最主要的,你打个电话问问他。」 秦然在妈妈的鼓励下给韩遇打电话,客厅里全是人,她不好意思呆在那,便起身躲进房间里去接听,「喂,十五,你送的那些珠宝是怎么回事啊?」 「聘礼。」他言简意赅。 秦然忍不住笑了,「我当然知道是聘礼啊,我是问,怎么那么多啊?不是不嫁不娶平等婚姻么?你订购这么多过来,到时候我可还不上啊。」 「没事,你人过来就好了。」 「那可不行,我怎么也得给你买一些吧?」 韩遇凝眸浅笑,「如果你坚持,就随便买点吧,但不需要多,珠宝这样的东西,比较适合女孩子,男人是用不太上的。」 「但你也买太多了吧?二十多套啊,我怎么用得上?」 「给你到时候搭配服装用的,到时候我们结婚,你可能要换很多衣服,因此就需要很多珠宝款式,换一身衣服大概换一套珠宝,二十多套也不多的。」 「这些事情都谁教你的啊?」韩妈妈都不同意他们,风俗仪式这种事情,到底是谁教他的呀? 「上个月我有个表弟结婚,早上想起来了,就打电话过去问了问,然后就清楚家里这边的仪式了。」 「你表弟结婚搞得这么隆重啊?」 「那不是必须的嘛?他只是旁支都那么隆重了,我可是家族里的长孙啊,就算爸妈不同意,婚礼仍然要隆隆重重的举行,到时候还要请团队拍摄成纪念片的。」 秦然低笑,「搞得这么高调,你不怕你爸妈生气啊?」 「就算他们会生气,我也不能委屈你,就这样吧,以后的时间还长,他们会看开的。」他认真的回答。 秦然点点头,「好吧,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送来的二十多套珠宝里面,那一套才是主要的呀?我妈说风俗中有一套是主题珠宝的。」 他浅浅的笑,「那套还没赶制出来,要等等,到时候跟着礼金一起送过去。」 居然还有没赶制出来的?那得多大型啊。 秦然吃惊,「主题珠宝还没出来?」 「嗯,那套是结婚当天穿婚纱搭配的,不比普通的款式,镶嵌钻石需要一些时间。」 「很大型吗?」 「还好。」他说着,又笑了笑,「对了,我今天已经联繫设计师和裁缝了,这两天他们会来家里给你量身材订做礼服,你记得要呆在家里。至于婚纱,目前还在国外加工,得缓一缓。」 「好。」她应了一声,放轻唿吸,「十五,你最近那么忙,我能把妈妈接到海湾大厦去住几天么?不然我怕我一个人安排不来这些事情。」 她首次结婚,对婚俗什么的都不懂,还要母亲在旁指点一二才行。 「可以啊,你是家里的女主人,你怎么决定我都不反对。」 秦然顿时心花怒放,弯了眼,柔柔媚媚,「谢谢。」 他趁机打劫,「叫一声老公来听听。」 秦然哈哈大笑,不好意思地说:「我才不要呢,那么肉麻。」 「让我高兴一下就不行吗?」 「以后再说。」 「为什么要以后?现在不行吗?」 她亮着眼睛嘻笑,「不要,肉麻死了,叫不出口。」 韩遇佯装惋惜的喟嘆了一声,「不愿叫就算咯,我去忙了,你在家里乖乖的,记得按时吃饭,明天就回来,知道吗?」 「知道啦。」 黏黏煳煳讲完电话,秦然还对着手机飞吻了一口,拿着手机,从房间里出来,笑得双眼似狡黠的月牙,「妈,韩遇说主题珠宝跟彩礼还没送过来,这些只是普通的,到时候用来搭配晚装的。」 秦妈妈跟秦大嫂一脸的愕然加吃惊。 这里二十多套珠宝,每套四件,一共一百二十多件,如此价值不菲只是普通的?那要是动真格的话,那套主题珠宝得多夸张啊? 秦然说:「妈,我现在跟韩遇住在一起的,我们住在海湾大厦,是这样的,我明天大算回去了,也想接你过去住几天,你看方不方便?」 「住家里好好的怎么要去那边住?」 「是这样的,我怀孕了嘛,是双胎的,对于孕妇来说比较脆弱不稳,韩遇他是医生,我跟他住一起一有问题就可以马上询问了,对宝宝和我都比较好。」 秦妈妈满脸惊讶,「秦然,你怀的是双胎啊?」 「嗯。」 秦妈妈立刻就笑了,「双胎好啊,双胎有福气,一次生两,以后就没有烦恼了。」 秦然放心下来,「是呀,所以妈你跟我去那边住几天吧,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帮我打点一下。」 「好。」秦妈妈笑着应下来。 最后秦妈妈跟秦大嫂都来海湾大厦住了,理由是帮她打点一二,不止如此,苏倾跟应曦都过来住了,其一是为了陪她,其二也是帮她挑选结婚的东西。 海景公寓一下子热闹起来。 韩遇怕家里的佣人不够用,请了一个全天候马姐,马姐是比家政更高级的,常年留在家中不离去,而月嫂跟家政晚上准时下班。 这样一来,马姐管韩宅整个局势,什么需要她她就做什么,香姐负责秦然的营养跟卫生,李姐还在原来的岗位上,负责所有人的一日三餐跟一切卫生。 秦大嫂跟着秦然和一群人走进海湾大厦,看着落地窗外的大型海景,嘴巴都张成了o字型,「这里的景色好漂亮啊。」 秦然笑了笑,「嗯,海湾大厦的风景是挺好的。」 「还是顶楼呢,这房子得多贵啊?」 「好像是好几亿吧。」秦然眉色淡然,把一群人领进客厅里,开始分配房间,「这里一楼有五个房间,二楼还有两个房间,你们要住几楼?」 二楼本来有三个客房的,但是一个改成了婴儿房,另外二楼的客厅也改成了宝宝乐园,所以除去主卧,就剩两个房间了。 苏倾现在已为人妻,头髮盘得仔仔细细的,微笑道:「我之前是住一楼的,这次就还住在一楼吧。」 「那我跟倾倾一样,我也住一楼。」应曦搂着苏倾的肩膀说。 「那你们呢?妈,大嫂,你们想住几楼?」 秦妈妈看了头顶璀璨的吊灯一眼,说:「既然一楼的房间多,那我也住一楼吧,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住一楼比较方便。」 四个人有三个选了一楼,因此秦大嫂也没有意见了,豪爽道:「我也住一楼。」 「好,那你们一人挑一个房间住吧,五个剩下的那个给马姐住。」 几人点点头,拎着行李去自己房间安顿了。 吃完晚饭,韩遇有家庭聚会,也就还没回来,秦然带一群人到二楼参观宝宝乐园和婴儿房,秦妈妈赞不绝口地说:「这婴儿房真漂亮啊,宝宝乐园也建得很好看,真好,这什么时候建的啊?」 这话是问秦然的。 秦然走在前头,浅浅笑,「上个月改建的。」 秦妈妈眉开眼笑,女婿对女儿好,秦妈妈心里当然高兴欣慰了。 应曦笑着说:「是建的很好看,倾倾,你也回去跟你们顾玄宁说说呗,等有了孩子,你们也建一个。」 苏倾弯着唇,「正有此意,不过怀孕这种事情啊,还得慢慢来,着急了不好。」 秦妈妈道:「女人还是早生比较好的,过了35岁就是高领产妇了,越晚生身材越难恢復的,而且相对年轻产妇,高领产妇的危险程度会升高。」 苏倾贊同这句话,点点头,「是这个理,但是我才结婚十几天呢,还想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不然生了孩子要培养孩子就没什么机会了。」 秦大嫂说:「孩子生下来头两年是比较累的,但过了那段时间孩子会走路会说话就好很多了。」 苏倾继续点头,「嗯,说得也是,我考虑一下。」 四个女人一台戏,这话一点都不嫁,一群人在二楼聊得不亦乐乎,秦然带她们逛了书房,又逛了顶楼,最后带她们回到一楼的客厅,坐着享用点心和清茶。 韩遇很晚才回来。 这时候所有人都睡了,他轻手轻脚回到主卧室,站在衣架前,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慢慢挂了上去。 秦然从浴室里出来,她是睡到一半起来上小号的,看见那人高大的身影,轻轻笑了笑,「你回来了。」 「嗯。」韩遇应了一声,解开衬衣的扣子,换上舒适的毛衣,笑容迷人,「今天跟她们相处还愉快么?」 「挺好的,就是聊得嗨了,晚上睡得晚。」 他拿眼神剐她,音色里却没有任何责备,反之,宠溺有加,「孕妇不能熬夜的。」 「知道啦。」见韩遇手里拿着睡袍,她知道他要去洗澡了,自个走回床前,掀开被子躺进去,「你去洗澡吧,我睡了。」 「不等我一起睡啊?」 「你不是说孕妇不能熬夜吗?」 「可你都已经熬了,还在乎多等十分钟么?」 「好吧。」她把头靠在枕头上,髮丝散乱在洁白的脖颈处,「你快去快回,我等着你。」 韩遇进浴室去了。 十几分钟后,他穿着睡袍出来,床前的位置塌陷了一块,接着一双手臂伸过来,将秦然单薄的身子紧紧抱住了。 秦然唔了一声,下意识把脸扭过来跟他面对面。 还没等她睁开眼睛,男人的吻就压了过来,唇瓣带着缕缕热度,还有薄荷的清香,钻入她口腔内。 他的舌缠着她的,情难自禁的吮吸。 体温渐渐变得灼热。 秦然被他抱在怀里,吻得头脑有些失焦,而他的手,早已灵活地钻进她的睡裙里,细细抚摸着她心口那几道伤口。 他抚摸了好久好久,才低声道:「帮你检查了一下,肿瘤并没有变大。」 她脸色爆红,「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这是在帮你做按摩。」 她浅笑,「我才不用你呢。」 244 婚俗 他又倾过身来吻她,好一会儿,才问:「这些手术伤口现在还疼么?」 秦然唿吸凌乱,抬起脸,望向对面那双深远的眸子,「不会,已经不疼了。」 「嗯,那等生完宝宝,就找个机会把肿瘤摘除了吧。」 「好。」她亲昵地抱住他的脖子,声音温软,「十五,你说如果生出来的是女宝宝,会不会遗传我的病呢?」 「这个说不好,得到时候生出来了,才能做进一步的检查和确认。」 「嗯。」不想杞人忧天,所以不想了。 韩遇偏过头来,用唇碰了碰她的唇,温声道:「晚上我回家去聚餐了。」 「情况怎么样了?」 「我全部对爸妈直话直说了,他们发了脾气。」他避重就轻,简单的陈述了一下。 「发了脾气?」 「嗯,还是不同意呢。」 「那怎么办?」 韩遇没说话,把下巴靠在她发顶上,良久的沉默后,他淡淡道:「爸决定明天回美国去了。」 秦然一愣,「他们放弃了?」 「嗯,我们都要结婚了,他们阻止不了,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秦然许久都没说话,呆在他怀里,神情木木静静的。 「要不……我们晚点在结婚?」她提议道。 韩遇摇头,「好不容易你爸妈同意了,别在拖了,免得夜长梦多。」 「可是……」 「没有可是。」他断言,「只要我们好好在一起,用时间来证明彼此的真心给他们看就可以了。」 秦然慢慢点头,道:「嗯,我倒没什么,只是怕你会伤心难过。」 他吻她的发,徐徐低笑,「我也还好,没有你想像中那么脆弱,不用担心我。」 「嗯。」 「既然决定要举办婚礼了,就好好的准备,不要带着负面情绪,不然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我们要开开心心的完成这场一生中只有一次的婚礼。」 她搂紧他,「好。」 「睡了。」 「嗯。」她应了一声,柔柔道:「老公,你抱紧我。」 韩遇背嵴一僵,很温柔地笑了,「不是不肯叫我老公吗?」 她脸颊烫热,羞赧道:「分什么时候的嘛。」 「现在不难为情了吗?」 「哎呀,都老夫老妻的,你就别在问我啦。」说完特别不好意思的把被子一拉,盖在自己头上。 韩遇低低浅浅的笑,很是愉悦,扬手把她的被子拉下来,盖在心口处,「别闷着头,对你唿吸不好的。」 「那你别老是追问我嘛。」 「好了好了,我不问你了,不过你要是能以后都喊我老公就好了,我特别喜欢这个称唿。」 「知道啦。」她转过身去睡,嘴角的笑容甜甜的,「晚安,老公。」 韩遇眸子里含着笑,把她捞进怀里,眼眸缱绻着醉人的溺爱,「嗯,晚安,老婆。」 * 第二天一大早。 韩爸爸,韩妈妈和韩姐姐三人登机离开。 此前,韩姐姐给韩遇打了个电话,她还想劝劝韩遇的,但韩遇心意已决,最后韩姐姐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淡淡对他说:「以后宝宝生下来了,记得告诉爸妈一声。」 韩遇站在落地窗前,轻轻颔了首,「嗯。」 「就这样吧,你好好的,姐姐也不说什么了,完事保重。」 「姐你也保重。」 电话切断。 韩遇回过身来,凌晨六点的天空灰濛濛的,韩小然还没睡醒,韩遇走过去,微微俯下身子,亲了亲她粉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脸颊。 上午十点。 屋内的几个人都聚在餐桌上吃饭,有说有笑的,气氛融洽。 香姐领了一行人进屋,对正在喝牛奶的秦然说:「太太,这些人是先生叫过来给你量身材订做晚装的。」 「好。」秦然把手里的玻璃杯放下,擦擦嘴,笑容温和,「让他们在客厅等一下,我马上出去。」 「是。」香姐应声离开。 应曦转着眼珠问:「你们十五还叫人过来给你量身定做晚装啊?你们这个婚礼是要搞得多隆重啊?」 秦然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十五说一共要订做二十多套晚装,那天大概会很忙碌吧。」 「你一个孕妇这么折腾真的好吗?」 秦然歪头凝住眉,「我觉得应该不会这么折腾我的吧,可能是换了衣服出来走一圈拍个纪念片而已,至于其他的礼节,可能会省去吧,毕竟我不能久站。」 秦妈妈在一旁听着,说道:「结婚是一生才一次的,到时候就算累点也会觉得幸福的。」 秦然咧嘴,眼睛亮亮的,「也是,一生中才一次,再累都是幸福。」 苏倾坐在秦然左手边,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她的婚礼很简单,婚纱和晚装都是临时订购的,并不如秦然这样专门去量身定做,顾玄宁也不如韩遇这样上心,今天订做珠宝明天订做婚纱的,本以为她和顾玄宁和婚礼还不错,现在比一比,心里都凉了半截。 不是因为她的婚礼不够隆重,是因为她的婚礼不够用心,也许,是因为顾玄宁不喜欢她的缘故吧,所以他对她才那么无所谓。 用过饭,一群人来到客厅看秦然量身材订做衣服。 她站在客厅中央,璀璨的灯光从头顶倾斜下来,映出了一脸的幸福和甜蜜。 裁缝拿着软尺给她量身围。 而设计师拿着本子问秦然意见,「太太,你看下本子上的晚装风格,如果有意见和看中喜欢的风格,请告诉我。」 婚礼和晚装的风格太多了,如果新娘有自己喜欢的风格,要提前预约,这样才可以做出令新娘满意的服务。 秦妈妈跟应曦两人围在秦然周围给她意见,秦妈妈看着本子上一套套华丽的晚礼服,说:「波西米亚的风格好,大方贵气。」 应曦咬着手指,「哥德式的也不错,冷艷有味道。」 「欧式贵族的比较好看啊,高贵典雅。」 「中式旗袍也不错,婀娜多姿。」 「童话风的好。」 「唯美的好。」 几人叽叽喳喳,谈论得不亦乐乎,秦然没说话,她翻着手中的本子,心里面最喜欢典雅简洁的欧式风格,不过其他衣服都可以试试的,所以最后她说:「全都挺好看的,都定制一套穿穿吧。」 应曦笑眯眯,「这注意好。」 「是啊,都定制一套,到时候拍完纪录片就知道那种最上镜最适合小姑了。」秦大嫂十分贊同。 于是秦然把设计师叫过来,要了六套欧式,四套中式,余下十几套每种风格各选一套。 设计师记下她的要求,又拿来面料本子给她选。 一番忙碌下来,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刚送走裁缝和设计师。化妆师和髮型师来了,两人亦是给了秦然很多本子挑选,秦然坐在沙发上,看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本来还有点想法的,现在看完这么多之后反而没想法了,髮型师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只能提议让她有时间在预约他上面服务了。 化妆师则提议让苏倾或者应曦其中一个人为她试妆,毕竟她是孕妇,不适合一个妆容一个妆容试完再卸掉,化学用品用重了对她有影响的。 应曦立刻自告奋勇,「就我来吧,刚好我也想知道自己适合哪种妆容。」 于是一群人围在应曦旁边,一边吃点心一边议论应曦脸上的妆容,化妆师说:「因为太太是孕妇,这次我们採用清浅和柔和的妆容,化妆品一律为轻添加或者无添加产品,务必做到不伤害太太的原生肌肤。」 秦然点点头,「好。」 「太太和朋友们的皮肤都非常好,无暇白皙,这次我们使用遮盖力一般但是防脱性很强的粉底液,妆容虽轻盈却不容易脱妆,可以保持上一天,睫毛膏与唇膏我们使用化学添加几乎为零的天然产品……」 秦然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化妆文化太博大精深了,她不太懂,只要求试完妆好看就行了。 化妆师一连给应曦试了六个妆容,秦然都觉得不错,「我感觉都蛮好看的耶。」 可能是这个化妆师很有功底,化出来的每个妆容都非常精緻好看。 化妆师笑着说:「这里面的每个妆容都是不同的,太太根据口味和喜好挑选就可以了,下面还有将近十几款妆容,也不知道今天能全部试完不。」 秦然拿不准主意,「不用试那么多了,我觉得前面这几个都很好看,唔,如果按照我的脸和你的眼光,你觉得哪个妆容最适合我?」 秦然问化妆师,他们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知道什么脸型配什么妆容最适合,因此问他最有保障。 化妆师仔细观察了下秦然的脸庞,最后指定一款妆容,「我觉得太太最适合这个妆容,太太的眼睛很有神,嘴唇也很性感,这个妆容是把眼妆晕迷离而突出唇部的艷色,时尚简单并且性感,无论以哪个年龄段的眼光来欣赏,都冷艷贵气。」 「那行,我就先预定这个妆容吧,到时候如果有问题,我们在临时更改别的妆容,没问题吧?」 难得客户这么爽快,化妆师心花怒放道:「绝对没有问题。」 送走化妆师,秦然也累了,揉了揉腰部上卧室休息。 接下去的几天,陆陆续续全是礼仪队的人来家里拜访,婚俗礼仪这些秦然都不懂,就交给秦妈跟秦大嫂打点了,秦妈把礼单上需要的环境全部勾选,把礼单还给礼仪队的人,让他们去安排。 两天之后,国外空运一批珠宝回来,这批珠宝全是玉石,彩宝,贵金和翡翠,秦然挑得神情疲累,抬头对自己母亲说:「妈,我已经挑晕了。」 一连挑了两个星期了,每天都忙死了,她好累啊,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此时。 韩宅的书房地上摆满了各类珠宝,秦妈拿眼嗔她,「这有什么累的?婚姻大事,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都是像我这样过来的吗?」秦然皱眉,不太相信,「我怎么就觉得只有我这么累啊?」 后面还有婚纱,婚戒,礼金什么的没开始呢,然而她已经眼花缭乱了,看了太多之后已经开始分辨出来哪些好看哪些不好看了。 「这都是你丈夫疼你表现啊,傻孩子。」 「可是我怀孕了啊,每天这样体力太透支了,休息和睡眠都不够。」 「忍忍吧,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 她嘆气,把手中一盒翡翠放下,「算了,我不想挑了,都收起来吧,到时候试晚装的时候让设计师看着帮我搭配。」 「好。」秦妈应了一声,叫来马姐,帮秦然把珠宝收到保险柜里。 秦然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秦妈说:「妈,你要是有看中的,就挑几套拿走吧,送你了。」 「这怎么可以,这些可是你结婚的东西啊,妈妈要不得的。」 「没关系,我又要不是那么多,你有看中的就挑去吧,你养我这么大,我应该孝敬你的。」 秦妈妈眉开眼笑,「你能这么想妈妈就欣慰了,不过珠宝你自个留着吧,妈妈并不需要的。」 秦妈说什么都不肯要,秦然拗不过她,就作罢了。 夜里七点,秦大嫂忽然对秦妈妈说:「妈,我老公说,韩遇让人给家里那边送礼服和珠宝过去了,说是给我们穿的。」 秦妈妈一脸的诧异,「我们也有么?」 「是的,我老公说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跟老公,小叔和温妮,每个人都有礼服和珠宝分配,说是等小姑结婚当晚,让我们穿的。」 秦妈妈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把这事转告给秦然,秦然听完只是笑笑,对妈妈说:「他送了你们就穿吧,难得一片心意,不要推迟了。」 「可这太贵重了吧?」 「行了,妈,他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的,你们就放宽心穿戴吧,不过二哥和二嫂到时候会回来吗?」结婚就一次,如果全家都能来,她会开心很多的。 秦妈妈说:「这个就得问问你二哥跟你二嫂了,你等会,妈现在去帮你问问他们。」 「好。」 秦然应了一声,觉得无所事事,就拿起手机给韩遇打电话。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胃口怎么样?累不累?叫人送去的东西也都还可以吧?」 「不是可以,是太可以了,不过可不可以不要送那么多过来啊?都挑迷眼了。」 他凝眸浅笑,「难得结婚。」 「可是太多啦,感觉你准备过度了,到时候应该用不上那么多东西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东西先准备着,不至于到时需要的时候手忙脚乱,用不上压在箱底里就行了。」 她浅浅的笑,「谢谢你为我家人做的啊。」 指的是家人的礼服和珠宝。 他莞尔,「有什么好谢的?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秦然不说话,拿着手机,眼珠亮亮的。 「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就是很感动,没想到你是个这样的小十五。」 「哪样的?」 「这么体贴宠爱老婆的小十五。」 电话彼端发来愉悦的笑声,「那不是必须的嘛?老婆娶回家就是用来宠爱的,如果对她不好,还不如不娶呢。」 「那你要是把我宠坏了呢?」 「宠坏了更好,你就永远都离不开我了,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像我对你那么好的男人。」 「所以这是个温柔陷阱?」 他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眼底含着笑,「算是吧,宠爱圈养你一辈子,愿不愿意?」 她憋着唇角的笑意,故意道:「要是不愿意呢?」 「那就打一顿。」 她呜呜呜了几声,「好残忍啊,你这是打算用强的吗?」 「不服?」 「所以说,男的通常有两大爱好,一是逼良为娼,二是劝鸡从良。」 他噗地一笑,「什么怪论点?」 「难道不是吗?」 「我这算逼良为娼了吗?有这么严重?」 她微微笑,「算,有。」 「胡说八道,这明明是爱你的一种表现,哪里逼你了?明明心里就很愿意,还非要口是心非。」 「对啊,就是要口是心非,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他重重哼了一声,挑唇而笑,「晚上回去揍你的小屁股。」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我就不要爱你了,让你伤心失落去哭哭。」 他忍俊不禁,笑道:「我才没那么脆弱呢,哼,你要是敢反抗,我就把关在家里,用链子锁起来,每天拿你喜欢吃的东西诱惑你,就是不给你吃,馋死你气死你。」 「哟呵,想搞软禁啊?」 「必须的。」 「那就报警抓你!让你把牢都坐穿!让你悔不当初!」 「那你不就成寡妇了?」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一愣,而后齐齐笑了出来,秦然说:「你不会说真的吧?真的要软禁我啊?」 他低低浅浅的笑,「当然不会了,你为我生儿育女,在我心里,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和亲人,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可能这期间我会有一些非法手段,但是我的出发点都是因为,想要你回来。」 秦然静静听完,舔了舔唇角,「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回。」他应了一声,音色温柔,「不过为什么要转移话题啊?」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啊,你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很清楚啦,你有多喜欢我,我也都看在眼里了,所以当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我怕我说多了等下情绪失控又被你感动哭了,你也知道的,孕妇不适合流泪的嘛,所以我要克制好情绪,及时的转移话题,嘿嘿……」 韩遇低低微笑,称赞她,「嗯,做得不错,值得表扬。」 她也跟着笑,「那你晚上早点回来,我想你了,想跟你聊天天。」 「好。」 「另外婚礼的东西点到为止吧,已经够多了,除了必要的东西外,其他的别在准备啦,不然家里都快装不下了。」 他沉吟片刻,最终颔首,「好吧,尊重你的意见。」 「嗯,那我先去睡一会,今天挑珠宝挑得太累了,我得补充点睡眠。」 韩遇柔柔道:「去吧,好好休息。」 秦然挂断电话,仰躺在沙发上,心情无端的美好。 秦妈妈立刻过来说:「别躺这里,小心着凉了,去卧室睡。」 秦然噢了一声,爬起来,进了卧室睡觉,肚子里的小宝宝已经三个月了,虽然还没进入胎动的环节,但已过了优胜劣汰的环节了,后面只要自己注意一点,小宝宝们就是很健康的。 * 夜里。 韩遇准时下班,秦妈妈热情的跟他聊着天,对这个未来女婿,秦妈妈是越看越喜欢的,太体贴太完美了。 两人坐在餐桌上,一人神态自若,另一人喜笑颜开。 秦然慢慢从楼上走下来,接过李姐递来的羊排肉,坐在韩遇旁边,抬头问他们,「家里怎么只有你们两人?其他人呢?」 「苏倾跟应曦去看电影了,你嫂子回家了一趟。」秦妈妈说。 「靠,看电影居然不找我。」 韩遇微微皱眉,「孕妇不可以进影院的,胎儿不喜欢那个环境,还有,女孩子别老说脏话,影响不好。」 「就是就是。」秦妈在一旁帮衬韩遇。 这还是那个当初那个极力反对两人婚事的母亲么? 秦然拧眉,「妈,你太偏心了吧?」 「我偏心啥了?」 她转着眼珠,调皮道:「那么帮着他,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秦妈妈说:「妈妈这是就事论事,韩遇是医生,他说的话你应该听的,而且女孩子家讲粗话确实影响不好。」 韩遇只笑不语。 秦然看了两人一眼,低头切羊排,「这哪算粗话啊?这只是个藉助语吧?」 秦妈妈一脸严肃,「那也不好。」 秦然对韩遇说:「十五,把黑胡椒递给我。」 韩遇依言把黑胡椒容器递给她。 秦然给自己盘里的羊肉加了些黑胡椒,问韩遇:「今天感觉胃口好好,我晚上可以吃点冰激凌么?」 韩遇略略思考,「行吧,但只能吃一个勺子的量,多了对宝宝不好。」 「那不就等于只能吃两口?」 「算是。」 她噘嘴,「那样吃一点都不爽。」 韩遇不理会她的埋怨,淡淡道:「要求那么多就别吃。」 秦然瞪他,「老奴役我,太坏了。」 秦妈妈在一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的,感觉两人的感情很好,她笑了笑,心里宽慰,秦然嫁给韩遇,做妈妈的以后不必担心她不幸福了。 过了一会,秦然嚼着嘴里的肉说:「设计师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明天要把晚装送过来给我试,明天是星期日,你要上班吗?如果不上班,留在家里帮我过过眼?」 这话是跟韩遇说的。 他优雅地操控着手中的银色刀叉,点头,「可以啊。」 「对了,这些天我就只见过送我的东西过来,你的呢?准备得怎么样了?」 「理事长都帮我办妥了,目前正在定制,等好了直接上身试穿就可以了。」 秦然点点头,「那你也应该很忙吧?」 「跟你差不多。」 「好吧,你就不觉得累吗?」 他轻轻莞尔,看向她,眼珠又黑又迷人,「我又不是孕妇。」 秦然一噎,回答不上了。 * 结婚是大喜事,但是结婚前的礼节能把人给累死。 隔天,设计师推着两大架晚礼服进韩宅来,而秦然还在楼上没睡醒,韩遇对香姐说:「你去楼上叫太太起来。」 香姐依言而去。 理事长站在韩遇旁边汇报婚礼的场地和仪式内容,韩遇抬着下巴倾听,神情淡淡的,偶尔给出点意见。 秦妈妈跟秦大嫂坐在一边,全程一副震惊脸。 被这个隆重的婚礼震惊的。 很快秦然从楼上下来,穿着简单的真丝束腰裙,面孔洁白无暇,站在二楼问韩遇,「晚装已经送过来了吗?」 韩遇抬起头颅,从下往上仰视她,俊脸耀眼而迷人,「嗯,下来试衣服吧。」 「好。」她应了一声,扶着扶手一步步走下来。 245 婚礼 午后的阳光如水晶一般灿烂。 秦然跟设计师两人在衣帽间换礼服,偏巧化妆师和髮型师都过来了,就一起进入衣帽间给她试头髮试妆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客厅里坐满了人,桌上插着一束盛开的百合花,美丽芬芳。 吊灯下。 秦然慢慢从衣帽间走出来,修身的晚礼服拖在地面上,有种低调的华丽。她的笑容浅浅的,略带慵懒和性。感,卷卷的长髮盘着满天星束成浪漫的斜辫子,很简单的打扮,却仿佛是漫不经心的,美丽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韩遇穿着一身纯黑西装,深深的凝视着她,忘了说话。 「太好看了。」苏倾由衷称赞。 「是呀,这种妆容太适合小然了,好羡慕……」应曦感动的捂住嘴巴。 其他人也跟着连连附和,「不错不错……」 听到这些称赞,秦然抿唇笑,拉起裙子的一角,清脆道:「真的很好看吗?我试了太多套了,已经快分辨不出好看跟不好看了。」 「真的好看。」秦妈妈笑着说。 「是啊,这套毋庸置疑的,非常漂亮。」 「好喜欢这种风格!」 众人七嘴八舌,又一次聊开了。 几分钟之后,理事长接到一个电话,伏在韩遇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韩遇点点头,对他道:「叫他们送进来吧。」 一个名贵的盒子被送进屋内。 韩遇站起来。 理事长替他打开了那个名贵的首饰盒。 里头静静躺着四件璀璨夺目的珠宝,而且居然都是稀罕的粉色钻石! 众人惊讶的议论开。 「居然是粉色的钻石,太漂亮了。」 「小然真是太幸福了!」 应曦内流满面,「我也想要。」 韩遇默默走到秦然跟前,低声对她说:「主题珠宝已经送过来了,配合着晚装一起试试效果吧。」 「好。」她点头,眼眸静静的。 「转过身去,我帮你戴上。」 秦然依言转身。 香姐跟马姐两人搬来落地镜。 她的眼前是落地镜,身后是韩遇,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英俊男人。 韩遇的手慢慢绕过她的脖颈,将那条价值不菲的粉钻项鍊戴在她的脖子上,接着是耳环,手鍊,最后是戒指,他执着她洁白细长的手指,而她温婉的低着头,睫毛在眼睑处映成两把乌黑的扇子。 他迟迟没有动。 秦然觉得奇怪,微微抬头,和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怎么了?」 他的眼睛深沉暗烈,「有点紧张。」 她低笑:「求婚戒指也戴过了,还紧张什么。」 「这个可是结婚戒指,意义更不一样。」 「带吧。」 「嗯。」他应了一声,粉钻戒指慢慢套进她的指间,那一刻,他竟然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颤抖。 春日的阳光将两人照耀在一起,美丽得如同一幅油画。 韩遇凝视着镜中的美丽女人,喉咙微微沙哑:「有想过自己某一天会嫁给我吗?」 她摇头失笑,「从来不敢妄想。」 「那现在呢?」 「一切都美好得像是在做梦。」 「你觉得自己会后悔么?」他缓慢的问。 「绝对不会。」她从镜子里回望他,眼神坚定。 韩遇心里浮出一阵甜蜜的涟漪,继续问:「那你觉得自己以后会幸福吗?」 她忍俊不禁,「必须很幸福。」 「做好陪我一生一世的准备了吗?」 「嗯。」她轻轻点头,眼睛明亮而有神,「我准备好了。」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谢谢你,成为了我世界里的女主人。」 * 两天之后。 隆重而盛大的婚礼在广岛酒店的露天草坪上举行仪式。 傍晚的彩霞是火红色的。 绿油油的草坪上,摆着望不见尽头的参观椅,那天来了很多人。秦然拿着花束站在红地毯的尽头,洁白绸缎的婚纱映衬得她脸庞宁静,眼波如海。所有镜头的光都打在她身上,晶晶盈盈的,美丽虚幻。 韩遇立在远远的地方等她,一袭名贵的晚礼服,唇角染着淡淡的笑意。 结婚进行曲准时响起。 秦然捧着鲜花,慢慢从红地毯的这端走向那端。 花童一把把撒着花瓣。 客人们的视线都聚焦在秦然身上。 她慢慢走着,其实内心挺害羞的,毕竟所有人都注视着她,脸有点红,走在地毯上,不时扭头看台下的伴娘们,苏倾,应曦,郁舒娆三人都穿着蓝色伴娘纱裙,神采奕奕。 她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与他相识14年,终于在这一刻走入了婚姻的殿堂,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恍如隔世,十几年的记忆,随着她的走动,似乎片片从身边飞驰而过,张扬的青春,误解的开始,苦涩的暗恋,疼痛的成长,都已成为昨日的记忆。 而他们最终修成了正果,缔结连理。 秦然想着想着,就望向韩遇的脸庞,他也在看着她,眼底那种深邃渴望的光芒,就好像她是他生命里的唯一。 他是如此的深爱着她啊。 秦然的睫毛抖了抖,人已经到了他跟前,他挽住她的手,目光至始至终都没从她身上离开。秦然的心有点酸,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意漫上眼角,凝住他,哽咽道:「谢谢你,教会我怎么爱。」 他宠溺的将她呵护在臂弯里,轻轻笑,「我也谢谢你,成为了我世界里的女主人。」 她哭得更加厉害了,抽抽噎噎的,「十五……」 「嗯,结婚是好事,不哭了。」他郑重地握着她的手,站在神父面前,今天之后,她就他的新娘了,其实不止她是感动的,他的内心同样激动,尤其是当两只手相握的那一刻,他的心口仿佛被重重撞击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为这一刻的神圣幸福而凝固,宛如他们真的结为了一体,从此以后,她们将永不分离。 感受到他的紧张,秦然笑了笑,低下头,发间的满天星与小雏菊若隐若现,她就那样垂着眼,娉婷而站,仿佛是圣洁高贵的雪之女神。 婚礼进行曲欢快的迴荡着。 韩遇和秦然执手,并肩抬起头,如血晚霞将两人笼罩在一起,宛如一对虚幻的美丽璧人。 身穿长袍的外国牧师庄严地宣布婚事誓言:「韩遇先生,你愿意承认接纳秦然小姐为你的妻子吗?」 韩遇目光深深地凝视着秦然,「我愿意。」 「你当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敬爱她,唯独与她居住。要尊重她的家庭为你的家族,尽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终身。不再和其他人发生感情,并且对她保持贞洁吗?你在众人面前许诺愿意这样吗?」 「是的,我愿意。我韩遇愿意承受接纳秦然做我的妻子,和她生活在一起。无论在什么环境,都愿意终生养她、爱惜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不和其他人发生感情,敬爱呵护她一生,直到终老。」 牧师点点头,问秦然:「秦然小姐,你愿意承受接纳韩遇先生为你的丈夫吗?」 秦然看着韩遇,眸光灼烫如火,「我愿意。」 「你愿意到了合适的年龄嫁给他,当常温柔端庄,来顺服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唯独与他居住。要尊重他的家族为本身的家族,尽力孝顺,尽你做妻子的本份到终身,并且对他保持贞洁?你在众人面前许诺,愿意这样吗?」 「是的,我愿意。我愿意到了合适的年龄嫁给他,承受接纳韩遇做我的丈夫,并和他生活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牧师点点头,「下面请新郎新娘交换信物。」 春日的晚霞格外美丽。 在宾客们祝福艷羡的目光中,韩遇轻轻牵起秦然的手,宛如是生命中的至宝,他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缱绻着令人窒息的溺爱,宛如全世界的幸福都聚集在这一刻,他为她戴上戒指,并随之低下头,深深亲吻她的无名指。 这个吻是烫的。 秦然狠狠震了一下,心口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来。 乐曲庄严又欢乐。 秦然握着他冰凉的手,轻轻屏息,将那枚简约的结婚戒指套进他无名指里,从此,他是她的丈夫了,心情动盪得久久不能平静。 两人对视。 韩遇目光浓烈。 秦然笑容婉约。 一人俯身。 一人仰头。 在如血的晚霞中唇碰上唇,完成了这一场美丽庄严的婚礼。 宾客们热烈的欢唿…… * 草坪上只是宣布婚礼仪式和拍摄的,真正的婚俗内容还得在酒店室内举行。 休息室内。 秦然已经把婚纱换下来了,着一袭名贵的旗袍,古典的刺绣,优雅的剪裁,传统又高贵。 她坐在椅子上补妆。 「刚举办完仪式,累不累?」韩遇倚坐在她身边,英俊的脸孔倒映在她面前的镜子里,眼珠乌黑又迷人。 秦然摇头,「还好。」 「肚子里的小宝宝没闹腾你吧?」 「现在才三个多月,又不会胎动,怎么闹腾我呀?」 「说也奇怪,你都三个多月了,肚子怎么一点都不显?」他打量着她的小腹,神情有些古怪。 秦然掩着唇笑,「大概是因为我太瘦了吧。」 「知道自己瘦就多吃一点,怀双胎可以增长三十多斤到四十多斤,你放开了吃吧,今晚的晚宴你有机会了,可以大吃特吃。」 「才不要呢,我又不是饿死鬼,我今晚可是要拍摄纪念片的啊,我要顾好形象美美哒。」 他挑眉,「那你就不想吃东西了吗?」 「吃那是肯定要吃的,但是我要美美的,细嚼慢咽的吃,这样上镜才好看。」一生才一次的婚礼纪念片,她哪怕是饿死了,也要漂漂亮亮的存在镜头里。 韩遇低笑,扭过头,吩咐服务员先拿几块蛋糕给她吃,很快,服务员端来了一个精緻的银盘,上面放着几块诱人食慾的小蛋糕。韩遇沉声说:「你先吃点蛋糕吧,等下还有很多仪式要进行的,宾客们可以一边吃一边看,但是新郎新娘就不行呢,可能要忙一两个小时才能吃东西,你会很饿的。」 「真的?」 他认真点头,看着盘子里的小蛋糕,「嗯,先吃点吧。」 「好。」 「韩太太,您的蛋糕。」服务员拿小盘子给秦然装了一块蛋糕,秦然笑着接过来,用小小的银色叉子小口小口吃着。 装完秦然的蛋糕,服务员又给韩遇装了一块,「韩先生,吃点蛋糕吧。」 韩遇点点头,象徵性地吃了几口,掀眉看向秦然的眼睛,「你今天紧张不紧张?」 「当然紧张了,难道结婚还有不紧张的人吗?」她把蛋糕含进嘴里,眼睛一亮,「这个蛋糕好好吃啊,是什么口味的?」 「熔岩蛋糕。」 「什么东西做的?」 「难道你吃不出来么?」 「我就吃出了巧克力,但它跟传统的巧克力又不一样,它是包在里面的,而且热腾腾的,这种天气吃最适合了,甜甜的,浓浓的,热热的,好吃。」 他勾着唇角笑,「好吃也别吃太多,你吃一个就行了,再吃一个别的口味的,巧克力不能吃太多。」 要不是因为是特别的日子,他才不会放纵她吃那么多蛋糕呢。 「好啊。」她看了眼大银盘里的各类小蛋糕,「这些小蛋糕都那么精緻,我要一一尝下。」 「浅尝即止。」 「知道了,啰嗦。」 过了一会儿,休息室的门被打开,苏倾跟应曦还有郁舒娆三人捧着鲜花走进来,一张张美丽的容颜,神采奕奕,「小然,你还在补妆啊?外面好热闹,现场的气氛布置得特别好,还有明星主持人当司仪呢,嘿嘿,好壮观啊。」 秦然眼睛亮亮的,看向韩遇,「是吗?你请了明星过来当婚礼司仪?」 他淡淡微笑,从容而优雅,「嗯,某某电视台的主持人。」 「搞得这么大型呀?」 「难得结婚嘛,一生也就这么一次。」 秦然弯着眼睛笑,「说得我好奇死了,嘿嘿,现在真想去看看那个主持人的真人模样啊。」 「不着急,等下有机会的。」韩遇说着,放下手里的蛋糕,站起身,缓缓扣住西装上名贵的纽扣,「韩小然,你先在这里陪你的姐妹们吧,外面现在应该来了不少客人了,我先出去招唿一下。」 「好。」秦然应了一声,转过头,对自己的姐妹们说:「你们站那干嘛?快过来呀,站了一天肚子饿了吧?这里有小蛋糕,都来吃点吧。」 应曦一摸肚子,「刚还不觉得饿的,被你这么一说,唱空城计啦。」 秦然噗地一笑,吩咐旁边的服务员给她们三人装蛋糕。 三人围坐在秦然旁边吃蛋糕。 郁舒娆柔声说:「小然,你身上这身旗袍还蛮好看的。」 「这套吗?」 「嗯。」 秦然轻轻莞尔,「谢谢称赞啊,我也觉得很不错,对了,我爸妈他们现在都在外面招唿客人么?」 应曦点头,「是啊,阿姨跟叔叔他们站在宴会门口迎人,你知道的,韩遇的父母没来,门口显得有些冷清了,只能你们家的人在外面撑撑场面了。」 「那来得客人多不多?」 「客人倒是挺多的。」应曦略略记忆了下,「应该有好几百桌人了,很热闹,但是没有韩氏家族的人过来,就韩亚洲一个。」 听到这里,郁舒娆的心忽地一恸,然后寂静无声。 应曦咬着银叉说:「听说韩亚洲是特意从洛杉矶过来的,说也奇怪,他移民了。」 苏倾有些不解,「移民了?」 「不对,是回洛杉矶居住了,他本来就是那边长大的嘛。」 苏倾问:「你怎么知道啊?」 应曦嘿嘿笑,「简轶珩告诉我的,他和韩亚洲的关系现在还不错,对了,晚上简轶珩跟苏淮都有过来,那个成城和他父母都来了,小然,你们娘家这边的客人实在太少啦,加上你公司的合伙人,员工,客户,你爸妈的朋友和亲戚,一共只占了十六张桌子,剩下四百八十四张桌子全是韩遇的客人,这样一想,要是韩氏家族的人都过来了,那今晚必定不止五百张桌子了。」 秦然没说话。 苏倾在秦然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撞了下应曦的腰,「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应曦冤枉,「我就是这么说嘛。」 「那也别在小然跟前提韩氏家族呀。」他们不来都已经成定局了。 「你也再说啊。」 苏倾一噎。 秦然赶紧出声阻止两人的拌嘴,「算了,没事没事,他们不来都没有关系的,今晚是我跟十五两个人的婚礼,肯来的我们由衷感谢,不来的我们也不会责怪,要开开心心的举办,不要因为任何人而不开心。」 应曦嘆了口气,「嗯呢,他们不来就算了,你还有我们呢。」 秦然颔首,「对了,我二哥跟温妮到了吗?」 「都到啦,跟理事长一群人在宴会门口记礼单呢,理事长记男方的礼单,你二哥二嫂在帮你记你这边亲朋好友的礼单,到时候好各自还礼嘛。」 「过来了就好。」全家都到了,总算是一种支持,不会很遗憾。 应曦吃了两口蛋糕,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扭头问郁舒娆,「话说在捷克的时候,听简轶珩说当时韩亚洲去找你了啊,你们当时没见上面么?」 郁舒娆一愣,动作停下,「有。」 「韩亚洲当时不是说你们和好了么?怎么还回洛杉矶去了?」 郁舒娆低下头,眼睛变得黯淡,没说话。 看见这个落寞的场景,苏倾拿眼神瞟应曦,表示让她别问下去了,当初一起在捷克,回来却是一个人回来,很明显,他们分开了。 246 抛花球 宴厅大堂。 衣着优雅的宾客们陆续入场,灯光璀璨,宾客们微笑着,与站在门口的韩遇握手,恭喜他今日缔结连理。 「恭喜恭喜……」 「祝你和秦然小姐婚姻美满,百年好合……」 「祝你们早生贵子……」 「永浴爱河……」 「谢谢。」 韩遇与每个人握手,一点架子都没有,他站立在门口一侧,面容奇异的温柔,唇角也有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幸福微笑,耀眼而矜贵。 耳边的音乐十分动听,司仪的主持也分外热闹,所有宾客们仪态优雅,神采高昂。 很快,到了新娘入场的环节,明星司仪拿着麦克风,朗声道:「下面让我们有请新娘闪亮登场。」 音乐响起。 所有镜头聚焦而来。 秦然已经补妆完毕,着一袭旗袍,站在场中的t站一角。 s型弯曲的透明t台上。 秦然一步一步走来,镜头打在她绣花鞋的艷丽牡丹上,再往上是华丽而典雅的旗袍,冷艷的唇妆,她的眼眸静静柔柔的,听着司仪的吩咐走到韩遇跟前,牵住了他的手。 一个188,气度沉稳。 一个169,面容美丽。 欢唿声不绝于耳。 司仪让他们走到t台中央,切婚礼蛋糕。 两人走过去,韩遇把手中的长刀递给她,笑容迷人,「给。」 此时的画面正在拍摄。 秦然站直了身子,淡淡微笑,「好。」 她接过长刀。 韩遇又道:「要切得整齐一点,你拿刀的时候手要稳,小心一些。」 「嗯。」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中间是一把长刀,灯光下,他们慢慢把眼前的六层蛋糕划开,他的眼瞳深如海水,而她的面容盈润美丽,空气宛如静止,都定格在了这一刻,所有宾客出神的遥望着,赞嘆这幸福神圣的时刻。 耳边掌声热烈。 司仪拿着麦克风让他们走到t台中央去抛花球。 有兴趣抢花球的宾客们都可以站到新郎新娘身后去。 一时之间热闹纷纷。 韩遇和秦然身后站了一两百号人,不断高喊着:「扔这里!把花球扔这里!」 秦然的脸红的要滴血。 而韩遇眼底的幸福也是如此的明显,他和秦然背对了那些宾客,轻声道:「我们喊一二三,就一起抛。」 秦然点点头,其实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人一但亢奋过度,基本脑子就不会运转了,除了一个劲冒虚汗和觉得热以为,似乎没有别的感受,她和韩遇牢牢握着手里的花球,一切听从韩遇的指挥。 韩遇柔声数道:「一,二,三……」 第一次抛花球并没有成功,因为秦然的反应慢了一拍,韩遇抬手的时候,她的动作僵在原地,差点就摔了一跤。 「扔这里……」身后的高喊声忽然卡住,「新娘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 韩遇眉尾一敛,及时松开花球揽住秦然的肩膀。 她被他呵护在怀里,花球也没有掉,仍然被秦然攥在手里。 全场发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声。 没想到韩遇先生的妻子这么可爱,竟然会出现婚礼乌龙。 秦然被韩遇紧紧搂在怀里,笑得吐出了舌头,特别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太紧张了没反应过来。」 「没事,是我动作太快了,没顾虑到你的节奏。」 「好紧张啊。」 他笑得眼神宠溺,「人生难得一次的大事,会紧张是正常的,没事,你慢慢调整一下,不过你得站稳一点,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呢,我们把速度放慢一点,你来喊一二三,我跟着你的节奏抛花球。」 「好。」她心里涌出甜蜜的波澜,一圈圈的荡漾着,「谢谢你迁就我。」 「这有什么的,来,拿好花球,再来一次。」 「嗯。」 两人站在五光十色的t台中央。 四手握着一颗美丽的花球。 秦然重新调整好唿吸,屏住气,低低数着,「一,二,三……」 花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顺利往后面的人群高抛而去。 「这里这里……」 「扔给我……」 「花球是我的是我的……」 「大家都别抢……」 争抢声此起彼伏。 欢笑声融成一片。 秦然和韩遇同时转过头,就见花球在众人的争来抢去中落进了应曦手里,她高举着那颗花球,笑得眼睛狡黠,「我抢到花球啦,哈哈哈……」 相机一拍,画面定格。 婚礼后面是很多合拍内容,秦然的礼服换了一套又一套,一会被司仪叫上t台跟韩遇互动,比如聊聊他们相知相爱相守的过程,又或者说点新郎的缺点优点,喝交杯酒…… 秦然忙得脚后跟不着地,等有机会坐下,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苏倾在她耳边问她:「很累么?」 「嗯,好累啊,好想睡觉。」秦然用手撑着下巴,韩遇在远处招唿客人,她先过来休息了。 宴场的大荧幕正在播放韩遇和秦然恋爱的点点滴滴,很多宾客看得目不转睛,感慨灰姑娘与王子的童话故事。 「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我看你一晚上都在跑老跑去,别休息过。」苏倾伸手在桌上给她盛了点燕窝过来。 秦然无力摇头,「我现在吃不下。」 「吃点吧,都两个小时没吃了,衣服是不是也换很多套了?我看你今晚十几分钟就变一套,好累吧?」 秦然垂下乌黑的睫毛,表情疲累,「是完全的累,已经换了十几套了,后面的衣服我没法换了,已经跟十五说了,太累了,纪念片就拍到这里吧,后面他去招唿就行了。」 「也是啊,你都怀孕了这么劳累不好的,如果要拍到二十多套衣服完,可能还得一两小时,你哪里吃得消啊。」 「这还说是被简化的婚礼呢,如果按照没怀孕的来,估计婚礼这天会累得虚脱。」 苏倾莞尔,「累也值得呀,毕竟是结婚,一生也就这么一次,办好了,以后就是生命记忆里最有价值的回忆了。」 两人聊着聊着,就见一个身影沖这边走了过来。 竟然是成城,他手里拿着一杯酒,一直走到秦然跟前,才停下脚步,「然。」 秦然礼貌性地站起来,一袭米白色欧式晚装,高贵而华丽,「成城。」 他看着她,眼里似乎有一缕复杂的情绪,「恭喜你结婚了。」 她低头失笑,「嗯,谢谢。」 「听说你怀孕了?」 「嗯。」 「那真是双喜临门了,再次恭喜。」 秦然微微笑着,「你呢?年纪也不小了,有打算过自己的未来吗?」 成城许久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淡淡开口,「这个倒是没有想法,现在目前的重心是事业,等情况转好再来考虑这些吧。」 「也可以先结婚啊,先成家在立业嘛。」 他点点头,微笑,「再说吧。」 「嗯,好好加油。」 「你也是。」他说完,对她敬了一杯酒,「今天你结婚,是好日子,我敬你一杯。」 秦然伸手到桌上拿茶,「以茶代酒。」 「好,干杯。」 「干杯。」 * 婚宴结束前,秦然率先离开了宴厅,坐在广岛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化妆师给她卸妆,造型师给她梳发,她的神情恹恹的,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今晚新郎和新娘会在总统套房里度蜜月。 说是这么说,但真的度蜜月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怀孕了,卸好妆,化妆师跟造型师都退出去了,房间里摆着一架架礼服和一系列贵重的珠宝款式,秦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随便在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披着一件白色睡袍,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打瞌睡。 韩遇还在宴厅招唿客人,但是她已经没力气了,再不休息她觉得自己会随时随地昏倒。 不知不觉中。 时钟指向了十二点整。 婚宴结束了,韩遇拿着卡来到顶楼的总统套房,门被轻缓地刷开,又被慢慢关上。 室内只开着客厅的灯。 韩遇神情疲惫地脱下晚礼服外套,放置在沙发上,眸光在屋内巡视一圈,韩小然已经睡着了,身子躺在被褥深处,将白皙纤细的腿露了出来。 他摇摇头,迈步过去,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摸了摸她尚且平坦的小肚子,笑了。 一会儿之后,他重新起身,把被子抖好,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然后浴室里响起了哗哗水声。 他去洗澡了。 新婚之夜就这样劳累过度的熘过去了。 * 中午和煦的光从窗外洒照进来,落在秦然半边脸上。 她觉得脸部痒痒的,伸手挠了挠,继续睡。 可有人偏偏不让她睡,把头埋在她脖颈间细细亲吻着,呵出热烫的气,「起来了,小懒猪。」 秦然下意识的伸手推开眼前的不明物体。 韩遇的脑袋被推了一下,微微皱起眉,「韩小然,别再睡了。」 秦然努了努唇,没理他,也没睁开眼睛。 韩遇无奈,撑着自己好看的下巴,侧过身子,「睡了一晚上还不够吗?现在都中午了,你睡了十几个小时了,快起来了,我给你叫餐送上来,吃了再睡。」 旁边的美丽人儿仍形同死猪,一动不动。 韩遇认命嘆气,但眼里都是幸福绵长的笑意,「哎,难得新婚夜的第二天,你就这样浪费了。」 他起床到浴室里洗漱洗澡。 半个小时候后,韩遇披着睡袍重新回到床前,秦然还在睡,并且已经换了个姿势,双手抱着枕头,睡容温婉。 韩遇转身到客厅去叫餐点服务。 过了一会,他回到床上,从后抱住她柔软的身子,紧紧抱着,揉在怀里低喃:「起来了,不然我要欺负你了。」 他的唇息呵在她的脖颈上。 怀里的女人没动。 居然睡得这么死,韩遇眼眸一眯,偏头去咬她小巧的耳垂。 被这么一弄,秦然哪里能睡得舒服?她的睫毛微微一抖,撑开一条细缝,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迷迷煳煳地望着头顶的俊脸,小声道:「干嘛呢?困死了……」 韩遇低下头,觑着她的眸光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深意,「已经中午了,起来吃饭。」 「你自己吃吧,我好睏,我要睡觉。」 「不行,你不吃肚子里的宝宝也要吃的,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了,快起来。」 她睡眼惺忪,脑袋恍惚,微微咬着唇,「你好吵啊。」 说着又要重新睡去,精神真的太累太累了,她觉得至少要睡到晚上才能够完全满电。 居然敢嫌他吵?! 韩遇昧住眼,心底顿时涌出欺负她的念头,一手环住她的头,另一手抬高她的下巴,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牢牢吻住了。 秦然不适地睁开眼,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唇也带着滚烫的温度,重重覆盖在她唇上。 秦然唔唔了几声,脑袋彻底清醒了。 而韩遇却不容许她退开,也不给她喘气的空档,舌头探了进去,汲取她唇舌中的香甜,不放过每一寸。 那一瞬间。 秦然觉得头皮都发麻了,浑身酥软,像电流窜过一样,低吟出声,「唔……」 听见这声音,他的唿吸变得紊乱,眼底的漩涡也变深邃了,火热的大掌,从她睡袍里探进去…… 秦然瞳孔一缩,大叫,「醒了醒了。」 韩遇低笑,「醒了也不放过你。」 说罢唇又覆盖上来。 秦然左闪右躲,声音慌乱,「别,肚子里有小宝宝呢。」 「老是这个藉口。」他很不满意,恼怒地瞪着她。 「这才不是藉口呢,这是事实。」 他死搂着她的纤腰不放,眼眸幽黑,「现在其实过了三个月了,夫妻是可以适当同房的。」 「才不要呢,你力气那么大,肯定轻柔不了。」 「我会克制的。」 「不行不行。」她用力摇头,「我肚子痛……」 韩遇狐疑地看着她。 秦然又装模作样地捂住肚子,「真的,你一说就有点痛了,肯定是你刚才压倒宝宝了,动了胎气。」 「……」 「真的,肚子好不舒服啊,不然你摸摸看,真的痛。」秦然楚楚可怜的望着他的眼睛。 韩遇心里再不满意也只能喟嘆一声了,坐了起来,抚摸她的小腹,「真的痛了吗?」 「对啊。」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可能是被你压到了吧。」 「胡说,我刚侧身抱你的,怎么可能压到你的肚子。」 「那我不知道了,总之就是不舒服。」 韩遇略略想了一下,再抬起头时,眼底的情慾已经散去了,担忧道:「会不会是长时间不吃饭的关系?」 她转动眼珠,「也有可能的。」 韩遇只好下床叫餐点服务送进来,末了,对床上的秦然说:「去洗脸刷牙,午餐马上送进来了。」 「噢。」她乖乖爬下床,松了一口气,唿,总算躲过一劫了。 洗漱完毕,她光着脚走出去,韩遇的眼睛一秒就瞪了过来,「你的鞋子呢?」 秦然看了眼自己的脚丫子,想不起来,「我忘了。」 「忘了?」 「昨晚太累了,回来卸完妆就洗澡睡觉了,好像也没穿过室内鞋。」 韩遇阴下一张俊脸,「赶紧去穿上,天这么凉,会感冒的。」 「现在都春天了,我不觉得冷啊。」 「不冷也穿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现在怀孕了,若是感冒了,连药都不能吃,到时候你就明白多辛苦了。」 秦然轻轻嘆了一声,「哎,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她回到卧室把室内鞋穿上,然后一步一步走出来,坐在沙发上,懒懒盘着腿,吃午饭。 「今天要去上班吗?」秦然一边吃一边问他。 韩遇翻开手里的报纸,喝了口黑咖啡,眼瞳的颜色很淡,「不用,我放婚假了。」 「放几天?」 「婚假有两个月。」 秦然微微瞪眼,「这么好啊?」 「是啊。」他低笑,又喝了一口咖啡,「这段时间都可以在家里陪你。」 她嘿嘿一笑,放下银叉,拿过桌上的奶,给他的咖啡里面加上少许鲜奶,「你别喝黑的,对胃伤害很大,加点奶吧,中和一下。」 韩遇没有反对,等她加完了奶,用小勺子搅了搅,继续喝,「好。」 秦然笑,「我们现在算是夫妻了吧?」 他掀眉看她,含着笑意,「当然。」 「嘿嘿。」她拿着手里的餐盘感慨,「好快啊,感觉昨天的婚礼咻的一声就过去了,没反应过来呢。」 「睡得和死猪一样。」 「哪有?」 「我昨天回来了你都没发现,睡得雷打不动,还是我给你盖的被子呢。」 她吃东西的动作变慢,表情疑惑,「我没盖被子吗?」 「盖了,是被你踢开了,睡相不好。」 「喂喂餵。」秦然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们才刚结婚一天你就别老是挑我毛病了好不好?把我说得一文不值的,这不好,那不好的,我会很伤心的。」 他抿唇笑,眉眼很温和,「以前没见你这么玻璃心啊,都是越说越起劲的。」 「现在不一样了嘛,我现在嫁给你了,是你老婆了,你老这样嫌弃我,我会觉得自己很差劲的。」 他眼中掠出薄薄的笑意,「没有嫌弃你,是想找点话题跟你聊聊,难道这么久了,你还不懂我的心?」 她故意说:「不懂。」 韩遇皱住眉。 她又咯咯咯的笑着说:「也不想懂。」 「故意报復我啊?」 「对,谁让你对我那么不好,老是损我,嘴巴真毒辣。」 他也不生气,挑高一只眉尾看她,「一般人我还不爱搭理她呢。」 秦然忍住唇角的笑意,「那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一般人。」 韩遇愉悦大笑。 秦然也笑。 他说:「真自恋啊。」 「彼此彼此。」 247 大结局(上) 下午他们没什么事情,就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打算提前打道回府。 理事长叫了几个人过来帮忙清点物品,还给秦然准备了一个手提保险箱,将她的珠宝一件件记录好然后放进保险箱里,因为这些都是贵重物品,最好做个记录以后才好寻找,否则数量那么多,丢了一两件也不知道哪去了。 做好登记,秦然把整整一大盒珠宝盖上,锁了个属于自己的密码,自己保管着。 另外那些穿过的婚宴礼服都套上了透明的保护壳,送往干洗店去干洗。 秦然提着自己的保险箱,跟在韩遇身后率先离开了,其余的后续问题,理事长会料理。 两人回到韩宅,秦然噔噔噔走上二楼,除了几件常戴的珠宝被她留下,其余的都跟着手提保险箱还有韩遇给的支票被锁进了卧室的保险柜里。 韩遇站在她身后,笑着打趣道:「变小富婆啦?」 「嘿嘿,托你的福。」 他继续笑,倚在墙边上,风度翩翩,「支票怎么不拿去兑换现金放卡里?就不怕作废了吗?」 「对你我还能不放心么?不过你给我的实在太多了,我都用不上。」 「我就乐意给你。」 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下午有什么打算么?」 「没有,你怀孕了,我还能去哪里?」 「那我们就呆在家里聊天吧。」 「好。」 那段时间,他们经常呆在一块聊天,有时候是一起看报,一起玩游戏,一起阅读,有时候他坐在书房里忙他的,而她在落地窗前的角落里画画,有时候他们会在顶楼种小盆栽,有时候会出去散步,有时候拥抱着看电影,他们并不是常常聊天的,但是每天晚上入睡前必定会随意聊聊,聊什么都好,关于小宝宝啦,生活日常啦,又或者是甜言蜜语啦,日子过得悠闲惬意。 光阴飞快流逝。 气候渐渐热了起来,很快,炎炎夏日取代了花粉漫天的春季。 八月来临,太阳烤得人昏昏欲睡。 秦然的肚子也有八个多月了,又大又圆,好像是一瞬间长出来的,六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还只是微微凸起,岂料八个月她的肚子就圆滚得韩遇都抱不拢了。 双胎都会早产,因此她的剖腹产就定这个月的八号,八月八号剖腹,选了个好日子。 通常双胎是很难顺产的,因为通常两个宝宝的胎位会不一样,秦然的宝宝就刚好胎位不正,无法顺产,她的腿部浮肿得厉害,宝宝的胎动也频繁得厉害,半夜总被胎动闹醒,肚子又大,腿部又酸麻,可以说每晚都睡得不好。 韩遇看得十分心疼,又没有办法帮她减轻负担,只能默默握着她的手,对她轻言抚慰。 八月六号。 秦然入住第二医院。 韩遇给她安排了高级的病房和两个月嫂,她每日听着胎教音乐,抚摸肚子里的宝宝,神态安宁,「宝宝,别再踢妈妈啦,再过两天,我们三就都彼此解放了。」 病房里垂着白色的纱帘,阳光很柔和,空调的凉度也适中,这时候秦然已经不能大吃特吃了,反而是要控制体重,因为孕期她营养补得很好,从原来的93斤补了116斤,胖了整整23斤,不过似乎都大在肚子上了,除了脸色红润和肚子特别圆滚外,她的四肢还是瘦的,只比之前胖了一些些。 下午,韩遇来巡查病房,穿着白大褂,让人推秦然到b超室做个术前彩超。 这是最后一次从秦然的肚子里观看宝宝了。 两人都很高兴。 走廊上。 秦然坐在轮椅中,而韩遇在身后推着她,她说:「马上就能卸货了。」 「很开心吗?」 「那当然了,我等这一刻等了8个多月了。」 他低低微笑,脸上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嗯,我也是。」 秦然侧着头跟他说话,「对了,十五,你想过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生完再想吧,不着急的。」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秦然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高昂,听说韩氏孩子出生的时候,名字都是由爷爷辈取名的,韩遇以前的名字都是他爷爷取的,他到现在都没为宝宝取名字,大概是对自己的父母还存在一丝希望吧,希望在孩子出生前,韩家可以接纳秦然和两个小宝宝。 宝宝们出生的日子他已经打电话告诉姐姐了,但美国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看来韩遇的父母是真的放逐他了,对他的所有事情不再做回应。 b超室里。 秦然被扶着躺在病床上。 荧幕对着韩遇的方向。 两个宝宝在秦然的肚子里摆手弄脚,仪器的光照到哪里,两个宝宝就把手挡在哪里,他们对光很敏感,还会因为光照到他们而扭头躲开,到现在两个宝宝的性别已经很明显了,一男一女,龙凤胎。 两个宝宝很可爱,也很健康,从轮廓上判断,他们的五官都继承了韩遇的优良基因,长得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韩遇不直觉地笑出来。 秦然平躺在病床上,没看到荧幕上的有趣影像,抬起睫毛问他:「你在笑什么?」 韩遇没说话,抿着唇角微笑。 b超医师笑着说:「这两个孩子,一看就知道是韩院长亲生的。」 秦然不解,「什么意思?」 韩遇不紧不慢的把她扶起来,笑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秦然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b超医师打出两个孩子的彩超单子,秦然一看四维彩图,也忍不住笑了,眼睛弯弯的,「孩子长得好像你啊。」 韩遇眼角瀰漫着笑意,「所以刚才医师说,这两个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 「确实好像。」秦然越看越觉得图片里的两个孩子长得很漂亮,特别的像韩遇,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们,笑着对韩遇说:「他们长得真漂亮啊。」 「嗯。」 「可是孩子为什么长得像你不像我啊?」 韩遇略略思考,「可能是我的基因比较强大吧。」 秦然不服,「其实应该一个像你,一个像我比较好,这样才公平。」 「这个又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不过你以后跟孩子们朝夕相处了,孩子就可能会长得像你了。」说着,他把她扶回轮椅,推着从b超室里走出来,外头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脸孔上,轮廓深邃俊美,「外面阳光很好,要不要我推着你到处走走?」 「你现在不用忙么?」 「已经巡完房了,暂时没事干,不过四十五分钟后有一个术前会议。」 秦然点点头,「那就走走吧。」 「你要不要下来走几步?」 「不了,我现在腿部浮肿酸麻得厉害,有点走不稳。」 他颔首,推着轮椅,在环境宁静的走廊上慢慢行走着,想带她去看看绿植树木,于是没直接回18楼的病房,而是去了一楼的后花园,在灿烂的阳光中感受一下炎炎盛夏,「生完宝宝你就得四十多天不能出来了。」 「是啊,要做月子了,到时候过着封闭式的日子,肯定很无聊。」 他偏头,璀璨一笑,「不必担心,你做月子,我有一个多月的陪产假,可以留在家里陪着你。」 秦然把脸仰高一点,在灿烂的阳光中看着那个英俊温柔的男人,笑笑,「这种时候,有你在我身边,我感觉真好,真幸福。」 他吻她的头髮,眼神溺爱沉静,「你是我老婆嘛,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宝宝,我哪能不关心你呀。」 「所以说,我嫁对人了。」 「知道就好了。」 秦然想了想,又出声去唤他:「十五。」 「叫老公。」 她嫣然一笑,「老公。」 「嗯。」他轻轻摸她剪短的秀髮,这都是为了生孩子做准备的,把原来长及腰部的头髮剪短了一些,现在直到脖颈处,刚刚能盘的程度,他笑,「叫我什么事?」 「宝宝出生的日子,你告诉他们了没?」 韩遇知道他们指的是他的父母,他点点头,瞳孔极度温淡,「已经告诉你。」 「他们怎么说?」 「不知道,美国那边没有消息传过来。」 「你还在等么?」 他低下头,静静望着她的脸庞,眼眸弧度深沉晦暗,「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的父母。」 「嗯。」 韩遇没在说话。 秦然伸手去握他冰冷的手,想给他一点安慰,「是不是很失落?」 「没有,这个决定是我当初的选择,我不后悔。」 「嗯,我也不后悔,不过不后悔归不后悔,只是多少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是不是?」 他轻笑着嘆息,「什么都瞒不过你。」 「因为我们是夫妻啊。」 「嗯。」 两人的十指交织在一起,无名指带着同款的婚戒,紧握成相依为命的姿势。 * 八月七号。 距离宝宝出生只剩一天了。 月嫂仍旧在病房里照顾秦然的起居,秦然凝思想了想,决定给韩妈妈打一个电话。 她是思考了很久才打的,从手机里找出韩妈妈的国际电话,调整好自己紧张的唿吸,按键拨通。 电话通了两下就被挂断了。 秦然看着自己的手机,表情有些茫然。 但她没有死心,韩妈妈不接电话,她就给她发简讯,秦然把昨天的四维彩超图拍了照片,发送简讯到韩妈妈的号码上: 【图中两个宝宝是我和韩遇的孩子,今天已经八个月十六天了,宝宝们长得很像韩遇,也很健康,明天是八月八号,是两个宝宝诞生的日子。发这条简讯给您,也许唐突了,但是韩遇真的很希望你们能够接受宝宝们,并且在宝宝降临的时刻,来看看宝宝们。】 简讯发出后便形同石沉大海。 秦然等了一个小时都没有回音,她本来还想再发几条的,后来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如果韩父韩母不希望他们去打扰他们,那他们就选择尊重两老的决定吧,毕竟他们有对不起两老的地方。 已经中午十一点了,秦然放下手机,在病床上睡了个午觉。 宝宝们没用力踢她,总算睡了个安逸的午觉。 下午她刚醒,月嫂就对她说:「太太,有人过来看望您。」 「谁?」 「是殷医生。」 殷医生也就是殷雪儿,是呢,她也在第二医院里,她入院了她肯定是知道的。 秦然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擦了把脸,说:「让她进来吧。」 「好。」 病房的门被打开。 知性高挑的殷雪儿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踩着名贵的高跟,上面是一袭白大褂,五官精緻美丽。 秦然坐在床上对她对望。 殷雪儿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递到她面前,笑容淡淡的,「这花给你的。」 秦然接过,被月嫂插在床头的花瓶里,顿时芳香四溢。 殷雪儿坐了下来,「身体情况还好吧?」 「还好。」 「你明天就生了是吧?」 「嗯。」 「剖腹产?」 「是的。」 几句话说完,两人就无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殷雪儿看见桌上放着一张四维彩超的报告,她接过去看了几眼,轻轻笑了,「长得真像他呢。」 秦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没阻止她看图片,淡淡应了一声,「嗯。」 她歪着头,眼睛望着那张报告,神情很宁静,「原以为我在等等,就可以跟他在一起的,没想到,好多年前我败给了你,好多年后还是败给你了,想来感情这种事情真的不是等待就可以圆满的,就算你有过男朋友,你对不起他,你伤害他,他还是会原谅你,只要你肯回来,他心里就没有别人的位置。」 秦然看着她。 殷雪儿自顾自的继续说:「好多年前,他在国外患压抑症,他不快乐,那时候我一直开导他,可是没有用,他不听我讲话,后来因为你的消息,他振作了,恢復了,然后就回来见你了。然后一年前,你提出的分手把他伤得好深,我自愿呆在他身边照顾他,但是他不喜欢我,不让我去他家里,我也不强求,只盼着他多看我一眼,然而还是没有,他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他宁愿和你互相折磨,他也不愿意选择一个一直在等待他的女人。」 秦然没说话,她知道殷雪儿今天来找她一定是有话要说的。 殷雪儿放下手里的报告单,看向秦然的眼睛,「其实你回来后,跟他纠缠的那些日子我都知道,明面上说你是他的玩物,可对你的宠爱胜过了所有,他答应和我试试,可我连他的房子都没进去过,唯一的一次,还是因为他生病了,我跟着医院的同行才能进去的,而你呢,却大摇大摆的住在他家里,跟他睡在一起,同塌而卧,抵足而眠……」 秦然皱住眉,「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呢?」 她笑笑,「其实我很羡慕你,其实那段时间也想去质问你,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去质问,可是我不敢,觉得自己好懦弱,除了嫉妒,似乎什么都不敢做,怕他讨厌我,总是伪装自己去大度,其实心里嫉妒得要死呢。」 秦然心里轻轻嘆气。 殷雪儿又说:「现在这样也好,他和你结婚了,你也马上就生宝宝了,我可以彻底的死心了。」 「你今天来找我,就只是想和我说这些么?」 「之前其实想和你聊聊的,不过你和他感情这么好,我强行出现也显得像个笑话,所以一直没有来,昨天你入住医院,我想了很久,决定过来找你,顺便把心里的话都倾诉一下。」 「其实你也很好啊,善良,漂亮,知性,高学歷,高材生,很多人都一样羡慕你。」 「在怎么优秀,得不到心仪的人的垂青,都是可怜的。」 「不知道怎么劝你,因为觉得说再多都显得很无力,或许一直以来,你都认错了对象吧,韩遇他,可能真的不是你的良人,只因为你眼里只有他,才看不到其他的。」 殷雪儿慢慢点头,「或许是吧。」 两人又无话了。 过了一会,殷雪儿抬头对她说:「我可能要调回美国去了。」 「嗯?」 「打算要进修了,调回美国的研究院,一边上学一边工作。」 秦然的唇动了动,「这样也不错。」 她笑笑,站起身来,神情虔诚,「最后,恭喜你们结婚了,祝婚姻美满,甜甜蜜蜜。」 「嗯,谢谢。」 她走后,秦然看着窗外的蓝天发呆了好久,韩遇过来看她,见她没说话的欲望,揽着她的肩膀,柔柔道:「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她不着边际的回答:「今天外面的天气好好啊。」 「是想出去走走么?」 她摇头,「没有,我是想,希望明天宝宝们降临的时候,天气仍旧可以这么好。」 韩遇拿出手机查天气预报,笑了笑,「刚好被你说中了,明天是艷阳天。」 秦然微微莞尔。 韩遇伸手摸了摸她的肚皮,脸色温柔,「宝宝今天乖不乖?」 「还好,踢了好一会了。」 「真调皮。」这话他是对着秦然的肚子说的:「明天就要诞生啦,你们两别闹腾妈妈了,不然到时候爸爸打你们的小屁屁了。」 剖腹产必须是空腹的,因此时间定在第二天的早上九点。 秦然呆在他怀里,笑得懒懒的,「说也奇怪,今天宝宝乖了很多,没踢得像之前那么凶了。」 「可能是睡着了吧。」 「嗯。」 「身体现在有哪里不适吗?」 秦然仔细想了想,「没有,一切都觉得挺好的,跟昨天一样。」 「那就好,心情保持好,明天要迎接宝宝了。」 她微笑,攀住他洁白的脖颈,亲昵的蹭着,「嗯,马上就解脱了,好紧张好激动啊……」 * 八月八号早上九点。 秦然躺在病床上,被护士从高级病房里推了出来,韩遇全程握着她的手,脚步跟着病床移动,亲朋好友们也都来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苏倾,顾玄宁,应曦,简轶珩,郁舒饶,苏淮等人全部来了,陪护在长长的走廊上,给她加油打气。 进病房之前,秦然最后在看了一眼走廊,韩家的人没有出现,不知道是没来,还是来晚了。 她被麻醉后就没有任何知觉了。 韩遇全程陪护在病房里,脸色很是严肃凝重。 刺眼的手术灯下。 主刀医生划开了她洁白的肚皮…… 几分钟之后,主刀医生拿出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因此他成了哥哥,比妹妹只大了一两分钟的哥哥,护士立刻接过那个孩子,洗去他身上的羊水和血液,穿上衣服,用被子小心翼翼的包好。 龙凤胎妹妹随后被取出来,递给了护士,整个手术过程只花了十几分钟,十分快速顺利。 两个孩子双双洗好,随后被抱出去给家属和朋友们看看。 孩子的啼哭声响彻病房和走廊。 但他们出生了,手术却还没结束,强烈的灯光下,主刀医生再给秦然缝合伤口。 韩遇留在病房内,秦然还被麻醉剂昏迷着,没有任何知觉。 韩遇在一旁观看了一会手术,直到主刀医生打结,他才松了一口气,身子绕到床头,紧紧握住秦然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声音嘶哑,「手术非常顺利,谢谢你,为我生了两个健康的宝宝……」 秦然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是有知觉的,眼角划出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248 大结局(下) 几个小时后。 秦然觉得肚子上的刀口好疼好疼,她苍白着脸,睁开眼睛,视线里的病房摆满了小婴儿的用品,怎么有这么多婴儿用品?他们买的不是都放在家里了么?这儿还是她的病房么?看着又像又不像。 术后几个小时内是不可以动的,要平躺着,因此她没有起来,眼珠子在病房内游离了一下,又慢慢闭上了。 刀口好疼。 可是精神也好差。 因此她忍着疼痛继续睡觉。 又两个小时过去了。 她的意识比之前要清晰很多,耳边有很多人在说话,好像聊得很开心似得,欢笑声聊天声融在一块。 秦然蹙了蹙眉,睁开一条眼缝。 眼前是一件百鸟朝凤旗袍,一些很晃眼的珠宝…… 旗袍?珠宝? 她努力让自己的意识聚焦起来,睁大眼睛,视线的尽头,是韩妈妈的面容,她手里抱着一个小婴儿,美丽雍容的面容很是温柔,轻声逗着小宝宝,「长得真的很像我们小遇,好可爱。」 病房里一堆人都在祝贺恭维。 秦然这才看清了,这病房内的人全是韩氏家族的人,韩妈妈手里抱着男婴儿,韩爸爸手里抱着女婴儿,一个不断跟男婴儿讲话,另一个只是眸光沉沉地望着女婴儿,但眼中都氤氲着同样的温柔宠溺。 秦家的人和朋友们都不在了,但韩遇还在,他坐在人群里,一见秦然醒来,立刻辞了身边的人过来跟她说话。 「现在怎么样了?」 秦然呆呆地看着他,又看着韩氏家族的人,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情况? 她睡着的这八九个小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韩遇漂亮的眸子望着她,低低微笑,「你昨天上午联繫妈妈了是吧?」 「嗯。」 「所以他们就过来看孩子了,昨天的飞机,到这边已经是下午了,爸爸还给宝宝们取了名字。」 没想到韩妈妈竟然真的来了,秦然垂下睫毛,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感动,轻声问他:「宝宝们叫什么名字?」 「男孩叫韩今,女孩叫韩瞒。」 「今今,瞒瞒……」秦然低低重复了一遍,笑了,「还蛮好听的。」 「嗯,妈妈说这两个名字,爸爸想了很久的了。」 秦然眼里有惊喜,「真的吗?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宝宝是一男一女的,连我都不知道。」 韩遇轻笑,「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爸妈在医院里打听过了,自然就有b超医师告诉他们答案。」 「原来是这样。」 「还有,你以后要改口了,叫公公跟婆婆。」 秦然微微一怔,「他们同意我们了?」 韩遇浅笑,指尖拨开粘在她脸上的鬓髮,声音温柔,「嗯,爸爸同意了,他刚才自己说瞒瞒长得像他,高兴得像个小孩子,然后就什么都同意了。」 秦然不由笑起来,「真好。」 「嗯。」 「对了,我爸妈跟学姐他们呢?回去了吗?」 「他们刚才在这里守了你几个小时,后来医院过了探望时间,他们就先回去了,现在爸妈过来了,他们就说明天在过来,而岳母回去给你炖汤了,晚点应该会过来。」 「好。」 「月嫂给你准备了米汤,你先喝点吧,已经八个小时没进食了,要先喝些流食垫垫肚子。」 「嗯。」十五一说,她还真觉得饿了。 韩遇拿着遥控器将床头控起来,让她斜倚在枕头上,接着给她拨了拨头髮,餵她喝米粥。 秦然无力而缓慢的吃着,憔悴苍白。 一碗米汤下去,秦然的精神好了许多,不过刀口仍然很疼,四肢也仍然无力,只能依赖在病房上,没法去看自己的宝宝。 「吃完了。」 「还要吗?」韩遇转头去,打算给她再盛一碗热乎乎的米汤。 「我不吃了,想休息。」秦然拒绝他,吃了一碗已经好多了,不想吃了。 「好,那你先休息一下,肚子要是饿了就告诉我,我餵你吃。」 刚刚生育完她的情绪很脆弱,很容易敏感也很容易感动,看着他,眼睛红红的,「知道啦,你也先休息,需要了我会叫你的。」 「好。」韩遇应了一声,用遥控器把床头重新控下去,让她平躺着,然后坐在一边,握着她的手陪她说话,「别哭了,月子里不能哭泣的,不然对眼睛不好。」 「我不是伤心,我是感动。」 「那也不能哭的,要好好养好身体,一切等出了月子再说。」 她声音哽咽,「好,我知道了。」 两天聊着聊着,忽然韩妈妈抱着婴儿走过来,她看着秦然,美丽的面容上如沐春风,「身体怎么样了?」 这句话是问秦然得。 秦然有些感动,看向韩妈妈的眼睛,「还好。」 她怜惜地问:「刀口疼不疼?」 「有一些。」 韩妈妈点点头,看向自己怀里的韩今,笑着说:「你看,你把妈妈折磨得够呛。」 听到这话,秦然就感动得要命。 韩妈妈心情愉悦的微笑着,将孩子放低,给秦然看看她手中的宝宝,「来,让妈妈看看小今的样子,是不是长得很像小遇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呀。」 秦然闻言望过去,韩今一双滴熘熘的大眼睛看着她,像足了韩遇的模样,长得粉雕玉琢的,惹人怜爱。 秦然忍不住微笑,「真的好像。」 「是吧?」韩妈妈笑起来,「小遇小时候也是长这个样子的,遗传他爸爸,好可爱的。」 因为一个婴儿,很多恩怨矛盾似乎随之化解了。 韩遇坐在一边笑而不语。 过了几分钟,韩今睡着了,韩妈妈便把孩子给了月嫂,自己坐回亲戚们间去聊天了,而韩爸爸仍然抱着韩瞒,其实韩瞒已经睡着了,但是韩爸爸捨不得松手,把韩瞒护在怀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韩爸爸身型伟岸,气度又慑人,他自己不把韩瞒放下来,没人敢去叫他放下,也不敢去抱他手里的宝宝。 一直到傍晚,韩爸爸才恋恋不捨的把韩瞒放下来,跟着医院的驱逐令和太太亲戚们一起离开了医院。 夜里八点是另一个探望期。 秦家人带着熬了几个小时的鱼汤来看望秦然,秦然喝了一些,神情宁静,「汤这么好喝,一定是奶奶煲的吧?」 大嫂笑着说:「这都被你喝出来了。」 秦然脸色憔悴,眼睛却明亮,「奶奶的手艺我一直都记得。」 秦奶奶在一边笑得欣慰,摸了摸小床里的两个曾外孙,很慈祥地笑了。 一家人聊了一会,应曦他们过来了,一群人围坐在产房内,热热闹闹的谈论着婴儿,气氛欢乐。 应曦狡黠而笑,「小然,你们家两个宝宝长得好像韩遇啊。」 秦然笑,「大家都这么说。」 「你看过自己的宝宝没?」 「嗯,刚才公公婆婆回去后,我看过宝宝了,他们兄妹两现在长得好相像,不知道以后张开了又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好好奇,小然,你说以后我跟简轶珩生了孩子后,是不是也会很像他呀?」 秦然想了下,说:「这个不好说吧,得看谁的基因比较强大了。」 应曦甜蜜的笑着,「我希望宝宝长得像他。」 「这么快就在说宝宝的事情了,你不会已经有好消息了吧?」秦然眼神狐疑地盯着应曦的肚子。 应曦脸色一红,「目前就正在努力,但至于孩子什么时候会来,那就得等了。」 秦然点点头,又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现在卸货啦,等出月子就可以参加婚礼了,会蹦乱跳的一定没有问题。」 「我爸妈跟他妈商量过了,应该是国庆订婚,年底结婚。」 秦然眼睛蓦地一亮,「真的啊?」 应曦重重点头。 「那太好啦,恭喜学姐如愿以偿呀。」秦然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郁舒娆听见她们的对话,八卦的围了过来,「什么什么?我刚才听到你们说,学姐国庆要订婚了是吧?」 应曦红着脸不说话。 秦然微笑,「是啊。」 「哇,那什么时候结婚啊?」 「年底。」 「年底就很快啦,现在都八月了,距离十月只剩一个多月,距离年底就几个月了,很快的。」 「是很快,如果打算国庆订婚的话,最好现在开始安排婚礼的事情和衣服了,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就会像我之前一样,挑东西挑得头昏眼花,到最后反正什么都随便了。」秦然给应曦建议。 应曦点点头,「明白,我等回去后就开始筹办,姐妹们,你们也要给力一点啊,尤其是郁舒娆,现在我们四个就只剩你一个人单身啦,要加油啊。」 郁舒娆勾起唇,「我现在又不紧张,房也有,车也有,单身贵族我着什么急啊?」 「好,你不着急,就我急,皇帝不急太监急好了吧?」 几人哈哈大笑。 欢乐的时光总是飞快,转眼一天又过去了,秦然在医院的日子里过得很是惬意愉快,白天韩家人陪着她,夜晚又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们陪着她,而且韩遇一刻不离的守在自己身边,她觉得很幸福。 一个星期后,她出院了,回到韩宅做月子,李姐变换着菜色和汤汁给她补充营养,马姐和香姐两人照顾宝宝,因为秦然有乳腺疾病,不能母乳餵养,因此整整一个月,孩子都是由马姐和香姐照顾的,秦然尽管休息,恢復身子。 韩爸爸和韩妈妈喜得孙子孙女,也在韩宅住了一个多月,白天总有络绎不绝的客人上门拜访祝贺,礼物一件件送进来,一下子把客厅的沙发堆积得如同小山一样高。 42天的月子生活虽惬意却十分无聊,好在韩遇陪在她身边,倒不会显得那么孤单。 出月子后,韩爸爸和韩妈妈暂时回美国了,秦然的脸色很红润,肚子也恢復了,体重停在了98斤的位置,配合着她169的身高,看起来又纤细又美丽。 白天她会在婴儿房里陪宝宝们呆着,晚上韩遇回来后便和她聊聊天,逗逗一双儿女,日子悠闲美好…… * 三个月后。 秦然的身子状况保持得很好,韩遇决定让她动手术了,由他亲自主刀,取掉秦然胸口里的三颗肿瘤。 入院之前,秦然早做好了准备,在卧室里抱抱自己一双粉雕玉琢的儿女,对韩遇说:「十五,不管这次能不能好,我不再有遗憾了。」 「放心吧,手术会成功的。」韩遇信心十足。 术前。 第二医院开了个研讨会。 患者为副院长韩遇的妻子:秦然。 主刀医生:韩遇。 会议展开之后,全体专家议论纷纷,院长居然要给自己的妻子动手术,虽然这个手术不算大手术,但復发性却很高,如果此次手术失败了,他零手术风险的概率传奇就会被打破,因此第二医院有一部分专家不支持他亲自主刀,怕到时候对他的声誉有影响。 但是韩遇坚持自己主刀,并且患者的意愿也是由韩遇主刀,这样的情况下没人可以反驳反对。 手术定在第三天早上九点。 很多人都劝韩遇再考虑考虑,万一失败,他在国际医学界里的声誉会因此受到影响和波及。 手术前一天,韩遇的电话响个不停,劝他三思而后行,韩遇没有理会,驳回所有反对之声,坚持自己的立场。 秦然坐在病床上问他:「是不是医院的人都反对你主刀?」 韩遇侧着脸孔俯视窗外的夜色,黑眸湛湛,「没事的,你别想太多了。」 「这个手术对你有影响?」 「没有,我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成功,你不要去听太多,这样会影响你的心情,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确定可以成功么?」 「復发机率虽然为百分之八十,但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机率可以成功。」 秦然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不过瞒瞒她,出生到现在你检查过她的身体没?」 他颔首,眉梢不动,「之前已经检查过了,暂时没发现有遗传的现象。」 「那就好。」 「嗯。」他走过来,坐在床前握住她的手,眼眸宁静,「明天就要手术了,要保持一个好心态,现在先休息一下吧。」 「好。」她应了一声,慢慢躺下,盖好被子,又抬起眼睛看他,「你现在要去忙了吗?」 「还有个会议要进行。」 「嗯,那你先去吧,晚上还过来不?」 「来的,我晚上陪你一起吃晚饭,我带晚餐过来,你等着我,八点后就不能进食了,所以今晚我们早点吃饭。」 「好。」 「我五点下班了就过来。」他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 秦然闭上眼睛,神态很宁静,「去吧,我睡了。」 「好。」 下午三点,李姐和香姐带两个宝宝过来医院探望秦然,秦然是不让来的,宝宝们现在才四个月多,医院病菌多,最好是不要来,免得感染了。 秦然温声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先生让我们把宝宝带过来的,说是陪陪太太。」李姐说着,把两个宝宝放低一些,给秦然看看。 两个宝宝长得很像,肌肤奶白奶白的,十分的可爱。 秦然一看到他们,就笑了,「真可爱。」 「是呀,小少爷小小姐都很听话的。」 「他们最近吃得还好吧?」 「一切都好,不过最近小少爷和小小姐醒来的时间多了,开始需要人陪他们玩啦。」 秦然唇角瀰漫着笑意,「是啊,长大了,贪玩了。」 忽然,韩瞒啼哭了起来。 秦然抱过韩瞒,柔声抚慰,「妈妈在这里呢,你哭什么?」 韩瞒不会说话,继续用力啼哭。 李姐看了墙上的时间,「小小姐是饿啦,两个多小时前吃的,现在差不多了,太太,你先抱着小小姐,我去沖奶粉。」 「好。」秦然哄着臂弯里粉雕玉琢的韩瞒,「李姐去沖奶粉啦,马上就可以喝咯,别哭了,乖乖的……」 李姐把牛奶沖好,递到秦然手里。 秦然接过来,餵着韩瞒一嘴嘴吃下去,韩瞒似乎很饿了,吃得很快,粉嫩的小嘴巴一动一动的,不一会就把一百多毫升的牛奶全喝光了,秦然笑了笑,抱着她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偶尔拍拍她的背,想让她打个嗝,「李姐,瞒瞒吃了,今今要不要吃啊?」 「不用,小少爷的饭点在一个小时后呢,而且他现在睡着了,等他睡醒了再吃吧。」 秦然低眉一眼,韩今果然睡着了,并且睡得很熟,整个身子被香姐装在睡袋里,白里透红的,气色很好,小身子也养得不错,白白胖胖的,像个玉人一般招人怜爱。 「还真睡着啦。」秦然不禁莞尔。 「是啊。」香姐坐在床沿上望着韩今,面色和蔼,「小少爷很好带的,一点都不闹人。」 「那瞒瞒闹不闹人?」 「小小姐也很乖,不过偶尔会闹夜,还好。」 秦然微笑,「香姐,以你们这行的人来说,我这两个宝宝算是好带的还是不好带的呀?」 「算是好带的。」 秦然心情大好,刚想把怀里的韩瞒放下,她又啼哭了起来,秦然想了想,把她平放好,低头去闻她的小屁屁,一股酸酸臭臭的味道扑面而来,秦然嫌弃地咦了一声,「怪不得老是哭了,原来是瞒瞒拉臭臭了。」 李姐跟香姐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李姐拿来尿布和湿纸巾,放在床边上,又端来一小杯热水,对秦然说:「太太,我来帮小小姐换尿布吧,拉臭臭了穿着肯定很不舒服的。」 「好,你来吧。」秦然走开一点,倚在床栏杆旁边,看着李姐换尿布。 其实她会换尿布,不过李姐照顾瞒瞒习惯了,动作会比她温柔一些。李姐先是解开瞒瞒的婴儿服,拿浸了热水的湿纸巾擦干净瞒瞒的小屁屁,清理干净后把尿布包好拿开,接着垫上一块新的尿布,抹上护臀膏,将尿布小心翼翼弄好贴住,扣回婴儿服上的小扣子,大功告成。 秦然静静地看完这一切,笑了,「不知不觉,瞒瞒跟今今都四个多月大了,想当初刚怀孕的时候还总在担心他们两营养不好呢,转眼间个头就这么大了,嘿嘿,光阴不等人啊。」 李姐笑着点点头,「是这样的,孩子就是长得这么快的,后面还有练坐,爬行,走路,长牙,各种成长都需要大人们去担忧呢,得一直等到他们会讲话了,会表达了,才好带很多。」 「那时候也不好带,会比现在更加调皮,需求也更加的多。」香姐笑道。 李姐说:「说得也是,现在小经常睡觉还容易,醒了也是吃牛奶而已,等他们会爬行了,那才真的要命,摔来撞去,一个没看好,就是鼻青脸肿的后果。」 秦然听完就笑起来,「那也是一种成长呀,必须经歷的。」 「是。」 换好尿布后的瞒瞒心情显得很好,李姐伸手逗她,瞒瞒就笑了起来,眼睛晶晶亮亮的,特别的璀璨漂亮。 有了孩子的陪伴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五点多,中途今今醒来一次,香姐给他餵了奶粉,他玩一玩又睡着了,瞒瞒也睡着了,两人挨在一块,就像传说中雕出来的美丽小璧人,令秦然心中的母爱爆棚泛滥。 不过在捨不得也要分离,医院的探望时间到了,秦然也不想今今跟瞒瞒留在医院过夜,就让李姐和香姐先带宝宝们回去,韩遇让人送晚餐过来,秦然看着几道清淡的小菜,问那年轻的小秘书:「韩院长呢?」 「在开会呢,马上就过来了。」 「好。」 秦然应了一声,病房门就开了,高大的韩遇立在病房门口,已经脱了白袍。 他走进来,闲适笑笑,「今天心情怎么样?」 「很不错啊,下午李姐带今今跟瞒瞒过来看我了,李姐说是你让他们来的,你怎么让两个宝宝过来医院啊,多不安全。」秦然虽然说着责怪的话,眼里却没有恼意。 「我想着你一个人在医院肯定无聊,让两个孩子过来陪陪你你会开心一点。」 「他们又不会说话,来了还不是吃喝拉撒啊?」 他挑眉,反问:「难道你不想念他们?」 秦然哂笑,「肯定想啊,一天不见如隔三秋,感觉他们两又长大了一样,太可爱了。」 韩遇徐徐低笑,坐在秦然对面,不疾不徐地给她递了筷子,「好了,菜都要凉了,快吃饭吧。」 「嗯,你今晚回去吗?」 「要回的,我明天要主刀,必须休息好才可以。」 「嗯嗯,那你吃完就早点回去吧,我这有护工照顾我,你不用担心的,有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 秦然给他夹了点蔬菜,「你晚上也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早见。」 「嗯。」 「对了,到时候我手术完还要住院么?」 「不需要,这个只是小型手术,动完手术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如果你不急的话,就在医院多呆一天吧。」 「那肯定不要了,我要快点回去陪今今和瞒瞒,现在都想死他们了。」 韩遇弯起唇角,「好,明天手术完,我亲自送你回家。」 「你不用忙吗?」 「离开一会还是可以的。」 秦然莞尔,「嗯,谢谢你牺牲自己的时间陪我呀。」 他抬起眼睛凝视她,筷子没有动,「你是我的妻子,我关心你和照顾你是应该的。」 她愣了愣,心头一阵温暖,「知道啦,说得我好感动。」 他笑笑。 秦然又继续给他夹菜,「吃饭吧,多吃一些,晚上回去了记得告诉今今和瞒瞒,妈妈很想他们了。」 「那你就不想我呀?」 「啊?」 韩遇深深嘆了一口气,委屈道:「哎,自从他们两个出生,我就发现我在你心里没地位了,你的心思都到他们两身上去了,都不跟我亲近了,被你冷落得好苦。」 「哪有啊,我不是每天都在陪你说话吗?」 「你每天都在婴儿房里呆着,三餐也几乎是在里面吃的,每次我下班了都得去婴儿房才能找到你的好吗?」 秦然凝眸,「那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不都去卧室和你睡的吗?」 「可是你一沾枕头就睡啊,把精力都用来陪瞒瞒和今今玩了,一回到卧室倒头就睡,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是吗?」她挠挠头,打哈哈,「可能是照顾孩子太累了吧,嘿嘿,他们才刚出世,你就别跟他们吃醋了嘛,体谅体谅我。」 韩遇斜眼睨她,控诉道:「明明就不是你照顾的,你是顾着跟他们玩了,有时间了也不陪陪我。」 秦然抿唇,「好嘛好嘛,以后多陪陪你就是啦。」 韩遇没说话。 秦然又给他夹了点菜到碗里,「乖啦,自己孩子都吃醋,什么脾气啊,别闹小别扭了,来,快吃饭吧,我以后尽量对你好点,绝不做到冷落谁,好了吧?」 「你说的。」 「嗯!」她重重承诺,「我说的。」 他的脸绷了绷,没绷住,笑了,「其实我刚都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你既然这么承诺了,我也觉得不错,以后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啊,不要光顾着和宝宝互动都不理自己老公了。」 秦然瞪他,坑货一个。 * 第二天一早。 韩遇换上了主刀医生的深绿色手术服,他站在消毒机前,拿着小刷子清洗手指及手肘等关节部位。 他戴着头套和口罩,一双眼眸宛若江上寒烟,肃冷幽沉。 秦然躺在白寥寥的手术室内,已经上好了麻醉,但局部还没完全麻痹,她暂时还有清醒的意识,在跟护士们聊天。 秦然问眼前的小护士:「手术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小护士知道她的副院长的太太,笑了笑,恭敬道:「等局麻生效后,手术就开始。」 「主刀医生还没来吗?」 「已经在外面做消毒准备了,很快就可以开始了。」手术室内的护士都在忙里忙外的准备器具和东西。 秦然点点头,心口的位置开始麻痹起来了,她轻声说:「嗯。」 「您好好躺着等待就行了,不要太紧张,等下局麻生效后,动手术时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好。」 说到这里,手术门缓缓打开。 韩遇跟着三个助手脚步生风般走进来,除了他一个人外,其他的助手全是女医生,秦然的睫毛动了动,看向他幽深的眼睛,「你来了。」 「嗯。」韩遇的声音在口罩下显得闷闷的,「局麻情况怎么样了?」 「有点麻痹的感觉了。」 「好,等下完全没知觉了告诉我一声。」 秦然轻轻点了下头。 韩遇看向她,嗓音低柔,「现在是不是很紧张?」 「有一点。」 他弯眸,睫毛又长又黑,「有我在,放松。」 听到这句抚慰,秦然心里安定了一些,笑了笑,「知道,我正在努力的调整。」 韩遇颔首,「乖乖的。」 过了十几分钟,秦然觉得整个心口都麻了,艰难地抬着眼皮看他,「老公,局麻好像已经生效了。」 「好。」 韩遇放柔声音应了一声,站在她的右侧,第一助手站在他的对面,依次第二助理,第三助理。 手术正式开始。 刺眼的手术灯从头顶打下来。 秦然被照得一阵晃神,她眼前遮着一块蓝布,使她看不清医生的手在做什么,也看不见自己的伤口,没有任何知觉,只知道韩遇用刀划开了她的肌肤,正在全神贯注的进行肿物摘除手术。 她看不见韩遇的脸,但是她可以看见他侧面的睫毛,一动不动地凝在半空的位置,宛如是粘上去的。 秦然可以想像他此刻的神情,一定是抿着唇角,面无表情。 他从容而迅捷地操控着手里的手术器材,眼底隐隐闪出暗芒。秦然仰视着他,这一瞬间,心里的紧张好似被驱散了,可能是因为他的表情太镇定了,也可能是因为为她手术的人是他,秦然心里很安心。 她长久地望着他,恍惚间,听见韩遇说了一句什么,接着把一颗肿物放在一个银盘上,换了一把手术器具,继续摘除第二颗肿物。 秦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已经摘除一颗了,离成功只剩三分之二。 可能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但是秦然觉得这种时候意识清醒太煎熬了,还不如昏迷来得痛快,直接醒来就手术完毕多好? 她继续看着他,眼皮很累的时候,第二颗肿物被摘除了,接着是第三颗,整个手术过程,韩遇都没有看她的脸,心无旁骛并且目不斜视地盯着血肉下的肿物,眼眸凝得很深很暗。 秦然觉得眼皮很沉,便闭上了眼睛,昏沉睡去。 她相信韩遇。 也很安心。 她相信,他会将她治好的。 整个手术完成后,韩遇将伤口缝合,除去手术手套,他走到秦然跟前,秦然已经睡着了,韩遇俯下身子,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吻住她的眉心…… * 醒来的时候,秦然已经回到家里了,她躺在卧室内,手背上扎着吊针在输液。 韩遇坐在她身边,修长的指尖轻轻翻动报告页面,侧脸对着她,好看得宛如天神般俊美耀眼。 「十五……」秦然的唇动了动,脸色苍白。 「我在。」韩遇轻轻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报告,「你好好躺着,别起来。」 胸腔的局麻已经散去了,刀口上缠着大量的棉花,有些疼,也有些痒,秦然忍不住皱起眉,「疼。」 「是刀口疼么?」 「嗯……」 「已经在打消炎针了,你忍耐一下,这个伤口不大的,等明天醒来就好了。」 秦然点点头,「手术顺利么?」 「很顺利,不过其他的情况,还要等复查的时候才知道结果。」 「好。」她躺在枕头上,声音浅浅,「距离手术时间过去多久啦?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 「那不是还没下班么?不用回去?」 「不用,你人在输液,我留在这里陪你吧,今天不回去了。」 她艰难微笑,「果然院长就是任性啊,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可以不去。」 「我也可以在家办公的嘛。」他晃了晃手里一沓报告单,「这个就是我今天的主要工作,我正在办理呢。」 「不怕我打扰了你啊?」她半开玩笑的说。 「不会,你现在的主要目的是休息,我坐在这里守着,尽量做到不吵到你。」 「好。」她说完这句,就听到隔壁婴儿房传来了熟悉的啼哭声,秦然笑笑,「看来他们又饿了。」 韩遇低笑,「嗯,想看看今今和瞒瞒么?想的话我现在去抱他们过来。」 「好。」 韩遇站起来,离开了卧室。 几分钟之后,他和李姐抱着今今和瞒瞒过来给秦然看看,两个孩子刚喝完奶,现在正是想玩的时候,心情很好,冲着秦然咧嘴笑。 秦然也笑,见到他们就放心了,果然一生完孩子所有注意力都被他们吸引过去了,必须时刻看着才觉得安心。 时间恍恍惚惚。 她又睡着了。 到了晚上,她再一次清醒,吊针已经拔了,心口上的伤口因为消炎针的作用也没那么疼了,一两厘米的伤痕,不算是大伤口。 韩遇还在处理公事,见她醒了,就把手里的文件放下,拿着医药箱过来给她换药。 「你醒了。」 「嗯。」 他的声音很轻,「我现在给你换药,可能会有点疼。」 「好。」 秦然撑着疲惫的眼皮,看他。 韩遇掀开被子,解开了她的睡衣扣子,一把剪刀被取来,剪掉了她胸前的纱布,他轻轻拿开棉花,棉花沾着伤口被取下来,那一瞬间,秦然的手指轻微抖了一下,像是很痛很痛,她用力咬住牙关,没有发出声音。 可尽管她表现得如此隐忍,韩遇的心脏还是揪成了一团,「很痛么?」 「还好,已经过去了,你换药吧。」 他脸色凝重,拿来毛巾帮她擦汗,并开始与她说话转移注意力,「等术后修养好了,我们去旅游不?」 她看着他,眸子微微睁着,如同蒙了一层薄雾,「去哪里?」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他给她涂着药,每一下,她的唿吸都绷得紧紧的,韩遇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怕碰疼了她。 秦然的瞳孔微微缩着,「今今跟瞒瞒可以去吗?」 「他们还太小了,要等几年才能一起去。」 「那我会很想他们的。」 「就去一个月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可以当做是蜜月的补偿,至于今今跟瞒瞒,可以让爸妈回来看着,爸跟妈很喜欢他们两,肯定会帮我们照顾得很好的。」他专注地涂着药,侧脸很迷人。 「可我还是捨不得他们两。」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神情虚弱。 韩遇皱住眉,心口很闷。 长指伸出去,挑掉她颊边汗湿的头髮,目光复杂深沉,「他们现在小还不会认人,如果你这次不去,等过段时间他们长大了,粘人了,你可就想去都去不了了。」 她下意识笑出来,「没关系,我喜欢他们粘着我。」 药已经换好了。 韩遇什么都没说,把新的棉花放到她胸前,缠上白色的绷带,才道:「刚才很痛吧?」 「还好,有你在跟我说话,不觉得怎么疼。」 「现在有什么愿望不?如果有的话,就告诉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替她完成一个心愿,可能是太心疼她了,突然就想承诺点什么。 秦然睁着眼睛笑,「还真的有一个。」 「是什么?」 她定定望着他,唇色苍白,「你会答应吗?」 他没有犹豫的点头,「会。」 短短一个字,他说得有些沙哑。 秦然笑,「那你靠过来,我告诉你。」 韩遇依言俯下身子。 「再近一点。」她要求。 「好。」 他俯得很近,几乎零距离,秦然想笑得,却牵拉到了伤口,疼得额角的筋都绷紧了,韩遇担忧道:「牵拉到伤口了么?」 「嗯……」她软软应了一声,看向他俊逸非凡的五官,轻轻唿吸,「十五。」 「我在。」 「我想你亲亲我。」 韩遇一怔,她已经稍稍抬起头颅来,吻住他冰凉的唇。 两人的唿吸融到一块。 韩遇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唇是冷的,大概痛得厉害,他心里重重一沉,手臂绕过她的脖颈,用自己的手掌捧住她的脑袋,唇齿相缠。 一股令人心悸的热烫从彼此唇间炸开,秦然懵了一秒,闭上自己的睫毛,与他深情接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然觉得自己的舌尖发麻了,艰难道:「好了……」 韩遇顺从的松开她,眼神深黯,「好些了吗?」 她脸红红的,「嗯,好多了。」 「那睡觉了,明天睡醒伤口就好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带你到外面散散步。」 「好。」 他给她盖好被子,又缠绵的在她额间啄了一口,轻笑,「你先睡觉,我过去婴儿房看看今今跟瞒瞒就回来睡觉。」 「嗯。」 他关掉顶灯,「晚安。」 秦然点头,闭上眼睛,「晚安。」 * 五年后。 几辆搬家车开到郊外一幢三层楼高的洋房前。 屋前的草坪放着一张灰色沙发,十几个搬家员工来来回回走着,手里搬着家具。 一个美丽的女人提着一个保险箱从车上下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小洋裙,蓄着乌黑亮泽的长髮,手里捧着一盆小盆栽,紧紧跟在美丽女人的身后。 美丽女人穿着一件纯白t恤,一条浅蓝牛仔裤,在阳光下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回过头来,身后果然只有一个小女孩,她嘆了一口气,沖那辆大型的搬家车高喊,「今今,你又在车上干嘛呢?快下来。」 话刚落音。 一个酷似韩遇的小男孩从搬家车上下来,奶白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专注的转着手里的立体小数独,秦然一头黑线,「今今,都说了,你还是个儿童了,能不能换点简单的魔方玩玩?老玩数独这是要闹哪样啊?」 「幼稚。」韩今冷冷应了一声,不搭理她了。 「……」秦然心里很受伤,因为她连魔方都玩不好,自己的儿子却开始玩立体数独了,完全是遗传了韩遇的独特高思维,害得她被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嫌弃了。 「你只是个孩子啊……」秦然尝试着跟他沟通。 韩今的目光没有从数独上移开,剪着个无敌可爱的西瓜头,气势却非常凌人冷淡,「呵呵。」 算了,秦然摆摆手,不想理这个儿子了,让他去跟他老爸玩吧,不是一路人不强融啊,「你爸在屋内,你去找他吧,别跟着我了。」 不然她会很受伤的。 「噢。」韩今应了一声,迈开奶白的小短腿,进屋去找他老爸了。 「哎。」身后的韩瞒轻嘆一声。 秦然转过头,皱眉,「瞒瞒,你又嘆什么气?」 韩瞒摇头,看着手里的小盆栽,表情无限同情,「妈妈又被哥哥嫌弃了,哎,可怜吶。」 「……」秦然一口血差点呕出来。 有个性格高冷的儿子就算了,她还有个性格古怪的女儿,都不知道这两遗传的谁,明明是龙凤胎,小时候长得还挺像,后来就越来越不像了,脸不像了,性格也不像了,韩今越长越像他爸,而韩瞒,貌似遗传的是她爷爷…… 秦然的孩子都不像自己,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怀胎十月容易吗她? 「别老是幸灾乐祸。」秦然伸出一只手拍韩瞒的小脑袋,「我手里的保险箱重死了,你也去叫爸,让他来帮我搬。」 「哦。」韩瞒的眼珠转了转,抱着小盆栽跑了。 又被鄙视了! 秦然有一种风里化石的凌乱感。 几分钟之后,有人打开了白色的雕花大门,屋外阳光充沛,一个高大的男人立在金色的光影里,长长的眼尾挑着,很是凛冽俊美,「老婆,瞒瞒刚才说你打她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秦然一脸哔了狗的表情,「我哪有打她啊?我是让她去帮我叫你,快点来帮我拿下保险箱,好重。」 韩遇懒洋洋觑了她一眼,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保险箱,果然很沉,「很沉啊,小富婆的财富又上升一个段位了?」 秦然得意的笑,「那是当然了。」 「走吧。」 秦然跟在韩遇身后,绕过了碧波粼粼的泳池和小花园,她道:「这里的环境还挺好的,屋里的东西搬得怎么样了?」 「搬家人员正在摆家具呢,马上就好了。」韩遇说着,推开了主屋的门,里头的装修是简约的欧式风格,搬家人员正拿着设计图在摆家具,大致上已经弄好了,就差把装饰品摆上了。韩遇领了她上楼,一路走,一路说话,「主卧室刚刚布置好,我现在带你去看看。」 秦然的视线在屋内四下梭巡,「那两个小傢伙呢?怎么又跑不见了?」 「在二楼的宝宝乐园呢,我刚叫他们乖乖呆在那里别动了。」 秦然表情郁闷,「你怎么可以叫他们单独呆着?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韩遇挑挑眉,一脸的从容,「放心吧,他们不小了。」 「……」 路过宝宝乐园,两个孩子果然都在里面,一个安静的玩着积木,另一个还沉迷在复杂的数独中,秦然无力道:「这两丫的到底遗传谁啊?都成精了吧。」 韩遇只笑不语。 两人进了主卧室,跟海景公寓的装修很类似,黑灰调的,但更新颖了一些,韩遇帮她把墙上的大保险箱打开,然后把手里的小保险箱递给她,让她自己存放。 秦然把自己的小金库塞进去,关上了保险箱大门,道:「这卧室跟海景公寓那边的很像啊。」 「嗯,我喜欢这个风格的。」 「是蛮好看的。」 「对呀,要不是那边不够住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公寓型的。」 「洋房也不错啊,可以跟宝宝们互动。」 他掀眉,很是戏嚯的问:「你跟他们两互动得了吗?」 「……」秦然一头黑线,低吼,「你给我滚。」 韩遇哈哈大笑。 又过了一会,一楼的摆设全部按设计图完成,搬家成功,韩遇把搬家公司的人送走,对喝矿泉水的秦然说:「新家已经搬完了,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干没?」 秦然看了眼厨房,「我刚刚在厨房里看过,刚搬完家什么东西都没有,李姐跟马姐她们什么时候上班啊?」 「我让她们明天搬过来了,以后常住着,不分上下班时间。」 「好,这里离百货公司远不远?要是不远的话,我们等下全家一起去逛百货店呗,顺便出去吃晚餐。」 「也行,反正搬完家了,没事干。」 秦然微微一笑,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大声喊道:「今今,瞒瞒,快下来了,我们全家一起出去吃晚饭。」 「噢。」 楼上的回答很冷淡。 几分钟之后,两个玉一样的小人儿从楼上噔噔噔跑下来,秦然蹲下身子,给神情高冷的韩今整理好小领结,又帮眼瞳宁静的韩瞒把洋裙整理好,梳了梳头髮,微微笑道:「好了,我们出去吃饭吧,go。」 一家四口,从洋房的车库出发,韩遇坐在驾驶位上,举手投足间的矜贵和优雅几乎让人挪不开眼。 秦然打开后车门,先让两个小孩钻进去,随后也跟进去,笑着对韩遇说:「好了,出发吧。」 「出发!」两个孩子模仿着秦然的样子,奶声奶气,异口同声。 韩遇笑了笑,启动汽车,「好,坐稳啦,爸爸要出发了。」 「好。」 车子在路面上平缓启动,响着曲调温柔的法国歌曲,美妙欢乐…… 完。 * 同一时间,不同的国度。 美国。 晚霞绚烂如绯色薄纱。 郁舒娆登出的报纸终于有了回音,她今年34岁了,想要一个中美混血儿宝宝,因此在报纸上登出寻找自愿的美帝精捐者。 他们约好今天见面。 时至今日,她的姐妹们都过得很幸福,秦然嫁给了韩遇,应曦嫁给简轶珩,苏倾虽然没有获得爱情,但她也如愿以偿成为了顾玄宁最看重的女人,成为了所有人都羡慕的顾太太。 目前为止,就她一个单着啦。 苏淮也结婚了,娶的女人据说是他公司的一个员工,两人初识互看不顺,后来越来越对眼,没几个月就结婚蜜恋了,郁舒娆很是替他们高兴,还送了结婚大礼。 十一月的晚风很凉爽。 郁舒娆缠着一条印花丝巾,一袭牛仔修身裙,站在落日前的桥樑上等待那个捐献者出现,她面对着湖面,静静望着远处的夕阳。 「hello。」身后响起一抹好听的男音。 郁舒娆回过头来。 眼前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晚风徐徐。 那个男人沖她笑着,音色温柔,「我就是这次是自愿捐献者,asia。」 金色的夕阳两人照耀在一起。 郁舒娆忽然就笑了,「怎么会是你?」 韩亚洲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外凝视她,目光格外的深情,「你不是找美国籍捐献者么?我现在就是美国籍。」 「……」郁舒娆低着头笑,「可你又不是金髮碧眼。」 五年不见,他还是旧日里的模样,俊美如昔,却倍加成熟内敛。 韩亚洲轻轻说:「虽然我不是金髮碧眼,但是我有一颗赤子真心,怎么样?对我的外形还满意吧?无论是样子,还是身高,我都自认不比金髮碧眼的差。」 她歪头莞尔,金色的夕阳中,她眼底涌出薄薄的思念,「不是说,要从此陌路天涯的吗?」 「嗯,但是后来又后悔了,想重新追求你,不知你可愿意?」 她只笑不语。 韩亚洲走了过来,眼瞳深深地注视着她,「如果害怕我是登徒浪子,那就准备好身份证,我们先去扯证吧。」 郁舒娆没说话,唿吸着微凉的晚风,清冽而新鲜,「可是我只想要个孩子。」 「附送一个老公,买一送一。」 她忍俊不禁。 韩亚洲继续说:「如此的良辰美景,怎可辜负?晚上一起吃个烛光晚餐如何?」 郁舒娆轻轻笑起来,像个纯净的孩子,「老套。」 韩亚洲笑了,再接再厉道:「这位小姐,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我的前女朋友。」 她哈哈大笑,眼里染着微湿的泪意,「这句更老套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这位小姐,可否谈一下人生理想……」 她掩住唇,兇巴巴回望他,「别对我油嘴滑舌的,哼,我可不受泡。」 「谁说要泡你了,自作多情。」 郁舒娆眼睛一瞪。 韩亚洲笑着说:「我刚才说得是要追你。」 「还是这么死缠烂打啊。」她重新笑起来,弯着眼,无比宁静。 「那当然了,你若不来,我怎么敢老去变去。」 她转头看着他。 不知不觉,时光已经过去了五年,她曾防备的抗拒他,曾紧紧的拥抱他,曾深入骨髓的憎恨他,曾许下永不离弃的诺言,而此刻,往事都随风淡淡逝去,她和他之间如同故友一般亲昵自然。 她竟然发现,她不再恨他了,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想念他…… (全剧终) ------题外话------ 明天开始接着写女主女儿韩瞒瞒的故事,会有韩遇和秦然戏份,但是大致上是韩瞒瞒的番外了,还是校园风格嘿嘿,只不过一开头就恋爱,哈哈哈…… 这里主角和配角的故事都算交代完了,洲娆是开放式结尾,和好不和好随自己想像就可以了。 001 阴差阳错 十一年后。 微风吹拂,绿柳如烟。 校园的林荫道上。 「苏亦庭,我可以和你谈恋爱么?」 「原因?」 「身边的同学都谈恋爱了,我……我不想当单身狗,我也想谈……」 「哦。」 「哦是什么意思?」 「谈吧。」 韩瞒瞒勐地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你同意了?」 「嗯。」 「你不打算在考虑考虑么?」 「哦。」 「哦?」 「不用考虑。」 「……」韩瞒瞒一脸的愕然。 * 回家的校车上,韩瞒瞒背着枚红色小书包,心情丝毫不雀跃,因为,她想告白的人,其实不是这个古怪阴冷的苏亦庭啊。 可他居然同意了…… 这意味着,17岁的她脱离单身了。 校车稳稳停在一幢洋房前,韩瞒瞒走下来,默默脱了自己的鞋子,踩着一双小白袜,迈进璀璨奢华的客厅。 欧式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男人,他在讲电话,一见到韩瞒瞒,便对她皱起眉头,用优美的唇形无声道:「瞒瞒,不要老是光着脚在屋内走,把鞋子穿上。」 「我穿了。」她说的是脚上的袜子。 韩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对着电话讲了几句什么,从容收线。 韩瞒瞒想熘走。 被他沉声叫了回来,「瞒瞒,回来。」 韩瞒瞒扭头,不情不愿地看着他,「干嘛啊?」 韩遇也没立刻说话,指着身前的沙发位置,打算藉机教育她,「来,你先坐在这里,爸和你谈谈吧。」 韩瞒瞒一脸悽苦,「爸,我现在得去写作业了。」 「你班主任早上刚发邮件过来,你知道发的内容是什么吗?」 韩瞒瞒的头低下了,她当然知道那些邮件是什么了,是她月考的各科成绩嘛。 韩遇云淡风轻道:「每科成绩都是f,你是怎么考的?」 韩瞒瞒努着嘴,声如蚊吶,「学不会……」 韩遇冷峻的眉峰敛着,略带严肃,「这话若是被你哥哥听去,又该取笑你了。」 「噢。」 他揣测着说:「是不是在学校里碰到了什么烦恼?」17岁的年纪,总是躁动而敏感的,尤其是在对待萌动和心悸这块事情上,最近瞒瞒的成绩下滑了很多,韩遇想,她应该是碰上了什么解不开的难题,如果她愿意同他讲,韩遇会给她做正确的引导,如果她不愿意,他还得尊重她的隐私。 韩满满的内心挣扎了一小下,抿唇,「没有。」 17岁的她,心里已经有了防备和叛逆意识,比以前更加注重隐私,烦恼有,但是她不想沟通,或许她觉得暗恋这种事情不适合拿出来说吧,她从没经歷过,觉得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也觉得是一种抓不住的危险情绪,不敢轻易的诉说,更不敢大方的表达。 「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跟爸聊聊。」韩遇低头看着她交织在一起的手,循循善诱。 韩瞒瞒摇头,「没有,爸,我真的要去写作业了。」 孩子越长大,与父母的距离便更遥远。 韩遇内心轻轻嘆气,却没有逼迫她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徐徐笑,「嗯,去吧,但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随时都可以找爸聊聊,要是说不出口,给爸爸发简讯或者打电话都可以,千万别一个人闷着,知道吗?」 她背着书包转身上楼,「我知道了。」 韩瞒瞒走上去,把房间门一关,除掉袜子,仰躺在软床上,眼神飘远,哎,从现在开始她就有男朋友了,可是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 韩瞒瞒原来以为,自己结束单身的第二天,苏亦庭会来找她的,或许他会告诉她,昨天答应她的告白只是头脑一时发热,又或者说,他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 但是没有。 一个上午过去了,苏亦庭完全没有出现,虽然两人在同个班级,一个坐在b组第三张桌子,一个坐在c组倒数第三张桌子,彼此的情绪寂静得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当然,她表面上的寂静都是伪装的。 她等了又等,午饭时间过去了,午自习也过去了,韩瞒瞒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失望透顶。 她刚刚萌芽的恋爱就像一场荒唐的梦境,无声无息的在时间中蒸发着。 韩瞒瞒甚至产生了怀疑,她昨天真的跟苏亦庭表白了吗? 如果她表白了,为什么苏亦庭这么冷淡? 如果她没表白,为什么记忆那么清晰呢?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禁朝前移去,望着b组第三排那个苏亦庭同学的后脑勺,这是一颗过于沉寂的脑袋,垂在一本晦涩难懂的法语书中,纹丝不动。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韩瞒瞒不懂,他是怎么维持这个动作十分钟不动的,丝毫不受外界的喧嚣侵扰。 她头疼的按住太阳穴。 歷史课上,同桌宋如意循着她的目光,跟她小声说话,「瞒瞒,你在看什么?看叶选宁么?」 韩瞒瞒捧着一本书,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如意,我好像谈恋爱了。」 宋如意一脸吃惊,「什么?你谈恋爱了?」復又重新压低声音,欢喜道:「你追到叶选宁了?」 「不,我追到他的同桌了。」 「……」宋如意的表情更惊愕了,「你……追到苏亦庭了?」 「是。」 「什么情况啊?你喜欢的不是叶选宁么?怎么追成苏亦庭去了?」 韩瞒瞒十分气馁,「说来话长。」 「哈?」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想靠近的人不是他啊,可是为什么,我每次一出手就会碰到他那里去了呢?」 去年圣诞节,她明明是想把手里的巧克力送给叶选宁的,但当时很多女孩围着叶选宁,等她挤进人堆后,忽然就没勇气把巧克力递给叶选宁了,然后一伸手,竟然把巧克力送到了叶选宁的同桌苏亦庭面前,于是她精心挑选的巧克力就那样堪堪送错了对象。 记得当时苏亦庭用一种近乎没情绪的眼神看着她,迟疑了一秒,收了。 韩瞒瞒红着脸十分尴尬。 叶选宁坐在一旁,见气氛不对,还笑着对她说:「我们亦庭性格就是这样的,有点冷,你别太介意哈,还有,谢谢你的巧克力了,一定很好吃。」 叶选宁的笑容如沐春风。 韩瞒瞒憋红一张脸跌跌撞撞的跑了。 而今,她高三了,想着如果再不说出自己的心声,可能就要各自纷飞了,从此以后,叶选宁都不可能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孩喜欢了他两年之久。 她振作情绪,打算在林荫路上拦住叶选宁做个爱的告白,可是当她准备好一切的时候,叶选宁正在被人告白,这也就算了,他还答应了。韩瞒瞒的心一瞬间碎掉了,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抬步走过去,就对着一旁始终沉默的苏亦庭说出那番求交往的话,然后,苏亦庭很冷淡的表示接受了…… 她觉得那个时候,苏亦庭可能是不想让她难堪,所以接受了吧?毕竟当时还有叶选宁和叶选宁的现任在嘛,韩瞒瞒想,苏亦庭只是给她一个台阶下吧? 没错,这一定不是当真的! 宋如意夸张的捂着自己的嘴巴,「所以,你追到了苏亦庭?」 「理论上是这样。」 「……」宋如意已经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他们两可是好兄弟啊,如果你跟苏亦庭在一起了,为了兄弟情谊,你以后都不可能和叶选宁在一起了吧?」 「其实也追不上。」韩瞒瞒总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叶选宁有太多女孩喜欢了,她很清楚,她是追不到他的。 或许只是想表白而已吧。 每个少女都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尤其在昏天暗地的高三生涯尾声来临之前,底下的悸动在无可抗拒的春风吹拂下,渐渐融成斑斓的河水,憧憬着大学生活时,不忘带着对暗恋最后的挣扎和茫然。 没有勇气,可是很想说出心底里的眷恋,这就是她两年来苦苦挣扎的心愿。 「那你和苏亦庭的事情怎么办?」 「我觉得,他好像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应该是我单方面想太多了。」一定是这样的。 「你确定吗?」 「确定。」虽说已经在一起了,但他们甚至没有说过话,没有苏亦庭的手机号码,qq,微信,微博,什么帐号都没有,只是口头上的答应,应该不算是认真的吧? 韩瞒瞒这个人长相得天独厚,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长得很符合现代的审美标准,漂亮招眼,但是她的成绩奇烂,性格也有点缺陷,据说是遗传自她爷爷的,有一个疏离型人格。 1、私下不会主动与朋友联络。 2、对陌生人冷漠。 3、偏向于独处。 4、较强烈的隐私意识。 5、明显的喜恶。 6、依靠自身消化负面情绪。 也就是说,无论她有多么关系亲密的朋友,也不会主动去维繫感情。不会主动结交陌生人,甚至对陌生人的态度是偏严厉的。觉得与多人相处会消耗大量的精力,因此喜欢一个人呆着,比如种花,听歌,阅读……拒绝被人窥视,大多时候不会主动公开或者发表自己的情绪和言论。情商比较低,把喜欢和讨厌分得很明显。怒气与消极会自己分析前因后果,靠自己默默消化。 但以上都不是疏离型人格最大的缺点,她最大的缺点,是不敢靠近自己喜欢的人,或者说,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会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感,如果不逃离,就会觉得空气和心情都压抑窒息了。 越喜欢,显得越疏离。 越不喜欢的,越可以自然相处。 所以她对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出告白也是正常的事情,就算当天没有苏亦庭在,她也可能表白失败的,很可能自己在脑里想了千千万万遍,等到叶选宁一走近时,她就与他擦肩而过了。 或许她的青春萌动,只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了吧。 * 那天过后,苏亦庭一直都没有找过韩瞒瞒,两人之间那场尚未开始的恋爱,就像湖面上的水波纹理,盪了盪,彻底消失了。 韩瞒瞒渐渐遗忘了这件事,继续暗恋着万人迷叶选宁,没心没肺。 没想到第二个星期,她就在图书馆里遇见了苏亦庭。 那天的阳光格外明媚。 韩瞒瞒踮着脚,从书柜的细缝间偷看叶选宁好看的侧脸,她不是特意来的,而是来了之后才发现叶选宁也在这里,他倚在长桌一角,脸孔好看得就像是雕刻出来的,短髮深棕,眼瞳惑人。 他长得耀眼又迷人。 韩瞒瞒知道他有女朋友了,是那个叫沈维安的漂亮女孩,但是她管不住自己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流连在他的方向,或许,这是每个暗恋女孩的心声,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可悸动的心牵引着自己去沉沦,毫无办法抵抗的那种沉沦。 因为叶选宁很高,韩瞒瞒必须高高踮着脚,才能看清他被逆光包围住的轮廓,窗外是翠绿的水杉,她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他,只能躲在暗沉的书柜角落里,神情恬淡美好。 苏亦庭出现在这列书柜的时候,是打算来找一本金融资料的。 他神态冷凝的搜索着眼下厚厚的书籍。 耳边传来细微的动静。 苏亦庭掀起眼帘,就看见了韩瞒瞒。 显然是在做偷窥的事情,她把两本厚厚的书籍拿开,脸凑近,透过书籍细缝对着远处一个角落聚焦,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校服,一条深蓝褶子裙,高高惦着脚尖,蓬松的长髮披在背后,直垂到腰际。 两只纤细的手臂攀在书柜沿上,就差把整个身子粘上去了。 由于踮脚踮得太久,她笔直的双腿开始发麻发抖,玉一般的脖颈,也因为紧张透着一股粉红色光泽。 苏亦庭长久地望着她,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她的表白,沉步往她的方向走去。 「在干什么?」 如同他阴郁的气质一样,他的声音同样很冰冷。 韩瞒瞒躲在这里偷窥本来就很紧张,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汗都下来了。她勐地回过头,忽然双腿没站稳,紧张一沓脚,崴了…… 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吧』声,紧接着,她的身子向苏亦庭重重摔了过来。 苏亦庭本来想躲的,但仔细一想,眼前这女孩已经是他女朋友了,他不能做见死不救的事情,施恩般伸出洁白的手臂,想去接住她。 但是他低估的韩瞒瞒摔过来的冲撞力,随着一股馨香扑来,他竟然也被她撞到在地上,抱了个满怀。 两人齐齐跌在地上。 苏亦庭在下。 韩瞒瞒在上。 严严实实的抱成一团。 韩瞒瞒没想到苏亦庭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想到他会发现自己的偷窥,好半响,只能错愕地趴在他身上盯着他的脸孔看,昏暗的光线里,她甚至能听到苏亦庭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两人的鼻尖沾着鼻尖。 他的眼睛好看得韩瞒瞒忘记了唿吸。 不对。 是他整张脸都好看的令人窒息,可偏偏那样一张俊美非凡的轮廓上丁点表情都没有,如同死水一样骇人沉寂。 其实在韩瞒瞒的印象里,她一直觉得苏亦庭是个怪胎,因为学校的人从来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他沉默寡言,总穿着一丝不苟的校服,以及过长的,遮住眼瞳的碎发刘海。 在所有同学眼里,苏亦庭只是一个很会读书的怪胎,没有人在意他的脸蛋,也没有人刻意的跟随追捧他,因为他过于阴郁的性格令人觉得难以相处,也令人望而远之。 可没想到,这么个其貌不扬的怪胎竟然隐藏着一张这么好看的脸孔,甚至……超过了天子骄子叶选宁。 韩瞒瞒看得忘记了唿吸,也自然忘记了从苏亦庭身上爬起来。 「你看够了没有?」苏亦庭唿出来的气息是冷的。 韩瞒瞒勐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暧昧,她慌乱的爬起来,结结巴巴,「抱歉……」 脸蛋一移开,又重新摔到他的胸膛上了,发出一声惊唿,「啊!」 她的侧脸摔在他的胸膛上,这回更尴尬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他凛着脸色问。 不知道是因为丢脸还是因为懊恼,韩瞒瞒的舌头有些打结,「脚崴了。」 哎!真是够丢人的,尤其是她的脸蛋,竟然贴在他的胸膛上,有一种投怀送抱的羞耻感。 苏亦庭面无表情的俯下眼睑,从他的角度往下看,只能望见她漂亮的发顶,有些无奈地发问:「动不了了?」 「不是,是有点疼。」她故作镇定的说完,用两只手臂撑在地上,让自己的身子伏高一些,脸蛋也离开了他的胸膛,其实她的脚动不了了,但是不想告诉他真相,被迫把崴到的脚放置在他双腿间,窘迫得整张脸都烫红了,「你……现在能不能去班里帮我叫如意过来?」 从远处看来,她的两只手臂撑在他的腰间处,像是环抱住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 很是暧昧。 苏亦庭躺在她身下,眸光冷澈,「叫她过来干什么?」 「脚受伤了,得有人扶我去医务室。」 良久之后,苏亦庭低嘆一口气,道:「算了,你别抱着我了,起来一些吧,我送你过去。」 她的脸更红了,鼻尖都是细汗,「不是我想抱着你,是……是……」 「什么?」 韩瞒瞒深嘆一口气,老实交代,「我动不了了。」 ------题外话------ 哈哈,直接谈恋爱,啦啦啦…… 002 生日聚会 苏亦庭缓缓仰起头来,黑髮遮在眼睑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行了,你挪开一点,我送你过去吧。」 「噢噢。」 韩瞒瞒点着头,尝试着挪开自己的腿,可是不行,她崴了的脚踝传来一阵难忍的疼痛,每动一下都痛得满头冷汗,越是心急,越办不好事情,懊恼道:「不行,我的腿动不了。」 「……」 动不了就打算一直搁置在他双腿间了是吗? 而且她老在他腿间蹭来蹭去,他可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少年! 「你帮帮我吧。」韩瞒瞒求助的看向他。 苏亦庭抿唇,瞳孔冰冷,「怎么帮?」 韩瞒瞒的视线不敢看他,小声道:「搬开我的腿……」 他往下瞟了一眼,她纤细的长腿从短短的百褶裙下方延伸出来,没有穿袜子,跨坐在他身上,以他这个年纪来看待,是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的,红着耳根,偏开头,「自己想办法。」 居然被拒绝了! 这个见死不救的傢伙! 韩瞒瞒郁闷的咬住下嘴唇,「不然你去帮我叫如意过来吧。」 苏亦庭皱着眉,「你不挪开我怎么站起来?」 「……」韩满满无语,深嘆一口气,「我的脚动不了,怎么起来啊?」 「……」 她重新提议,「要不这样吧,你推我一把,用力一点,把我推到一边去,这样你就可以起来了。」 总比现在的暧昧情况好啊。 要不是现在动不了,韩瞒瞒真有一种想埋了自己的冲动。 约摸十秒钟,他沉寂的眼眸掀起,看向她,「确定要我推你?」 韩瞒瞒重重点头,「来吧,我顶得住得。」 说罢,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睛,再摔一跤,也总比这样僵持着好。 苏亦庭没说话,也迟迟没有动作。 良久之后,一只冰凉的手掌攀上她的长腿,放置在大腿处,微微凝力,便将她那条崴伤的左腿抬了起来。 韩瞒瞒的脸红得要滴血。 再抬头看他,苏亦庭还是那副冷面孔,连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他把她的腿缓缓挪开。 大腿处传来丝丝酥麻的痒意,韩瞒瞒的手下意识抓住衣角,心跳声快得掌控不住。 她在等他开口。 他却没说话。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如此安静的环境里,韩瞒瞒心底越来越紧张,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吞咽了一下唾沫,小心翼翼询问:「你去帮我叫如意过来?」 苏亦庭的冷脸看向她,紧接着,淡漠的嗓音盘旋在她的头顶处,「我送你过去吧。」 韩瞒瞒的表情蓦地怔住,「你要送我去医务室?」 「嗯。」他冷淡地应了一声。 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 苏亦庭起身,脸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有些冷漠,有些骇人。 韩瞒瞒顿了一下,结结巴巴,「那……那好吧……」 她振作精神,忍着脚踝的刺痛颤颤巍巍起身,在她快要站直的时候,脚踝忽然一酸,跟着泛起一股剔骨的钝痛,她的腿一哆嗦,险些栽倒回去。 苏亦庭本能地伸出手,扶住她。 韩瞒瞒摔进他怀里,闻到了一股独特的,冰凉的淡香。 「谢谢。」 苏亦庭没说话,扶着她,脸孔线条绷得紧紧的,一如既往的冷漠加面瘫。 一路无话。 坐在医务室里,老师在给她做脚踝矫正和包扎。苏亦庭已经离开了,韩瞒瞒勐地喝了一大杯温水,脸红得像一只大苹果。 刚才的一幕……真是要命啊。 他扶着她,而她的手臂勾在他的脖颈处,整个人都像是贴在他身上一样……哎,她还没恋爱过,就把这么亲密的第一次接触献给了他,好可惜。 「瞒瞒,你怎么了?脚摔伤了吗?」宋如意从外面跑进来,紧张的打量着她。 「嗯,刚才摔了一跤……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还没回去呢,如意怎么就知道她受伤了? 「苏亦庭告诉我的,让我过来照顾你,他还帮你向班导请假了。」 韩瞒瞒眨眼的动作顿住,看向宋如意,「你是说,他告诉你我受伤了,让你来照顾我,还顺便帮我跟班导请假了?」 「是啊。」宋如意重重点头,「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你们两没什么关系么?他怎么对你这么好?」 韩瞒瞒摇头,「不知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关爱弱小同学吧。」 「你两真的不是……」宋如意的眼神很狡黠,「不会是偷偷的谈了吧?」 「怎么可能?我跟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八竿子都打不着。」 宋如意没有怀疑这句话,支着下巴,默默点着头,「不过说来也对,苏亦庭除了成绩好点,似乎也没有别的优点了,比叶选宁差多了,以瞒瞒你的眼光,是不可能看上他的了。」 韩瞒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有些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树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苏亦庭有一张那么好看的俊脸,只是,他为什么要刻意挡住自己的脸呢?是不修边幅,还是不想别人看见呢? * 翌日午休。 韩瞒瞒脚踝缠着纱布,一瘸一拐的跟宋如意走在一起,两人就是时下被称为连体婴的那种闺蜜,到哪都得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推开玻璃门走进食堂大厅。 厅内一片闹哄哄。 两人嬉笑着,等见到角落里那抹过于沉寂的身影时,韩瞒瞒跟宋如意皆静了音。 气氛一下子冷了点。 说也奇怪,那小子虽然常年寡言,却有股子令人压迫的莫名气场,强大得令人不敢小觑。 更加奇怪的是,整个食堂大厅热闹非凡,然而他坐的那张长桌除了他之外,竟然一个同学都没有,莫不是被他的冷脸吓得吃不下饭? 宋如意捅了捅韩瞒瞒的腰,「喂,瞒瞒,你们家那位……」 话还没说完就被韩瞒瞒瞪了一眼,「什么我们家那位?他跟我可没有关系,走吧,我们去排队打饭。」 「好吧,我是说,苏亦庭也在这里吃饭呢。」 想起昨天的事情,韩瞒瞒的表情有点囧,不过她是不会告诉如意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不然以如意那个性格,那件事就不会是秘密了,她不自在的说:「那也不关我的事啊。」 说罢。 两人挤进水泄不通的队伍里,漫长的等待打餐时间,韩瞒瞒点了牛肉汤面,宋如意点了鸡腿饭,言笑晏晏的从队伍里钻出来,寻找可以用餐的桌子。 韩瞒瞒跟宋如意在厅内寻了一圈,除了苏亦庭所坐的长桌有空位外,其他地方都人满为患了。 宋如意小声说:「要不我们坐苏亦庭旁边吧?只有那里有空位了。」 韩瞒瞒心里不大乐意,「不太想。」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昨天那件囧事了,她现在完全不想面对他,会觉得尴尬的,抿了抿唇,「就是不太想。」 宋如意只好作罢,拿着托盘,跟在韩瞒瞒身后缓步离开。 两人经过了苏亦庭的桌子,他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垂着脑袋在看手里的外文书籍,目不斜视。 「在找桌子吃饭吗?」头顶袭来一抹悦耳低沉的男音。 宋如意有点小激动,勐地扯住韩瞒瞒的袖口,瞪大眼睛说:「是叶选宁……」 闻言。 韩瞒瞒抬起头,一眼就认出了几个少年中的叶选宁,他端着一个银色的托盘,黑眸棕发,长得特别惹眼。 隔着数个人头,韩瞒瞒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视线就像定住了一下,抽离不开。 真的……是叶选宁,他站立在韩瞒瞒和宋如意面前,无论气质还是五官,都长得无可挑剔,温声问两人,「你们在找桌子吃饭么?」 叶选宁以为她们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韩瞒瞒跟宋如意对视一眼,都有点云里雾里,这叶选宁问的是谁啊? 不怪她们疑惑,怪只怪,叶选宁过分优秀和完美,真的,他是学校里女生们最喜欢讨论的男神,不止长得绝对漂亮,还很会打棒球,成绩优良突出,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宠儿,老师们宠着,同学们追着,兄弟们拥着,他就是所有男生眼中的娇子,所有女生眼中的王子,连眼角发梢都透着无言的骄傲。 这样优秀完美的男孩,里里外外都透着光,谁都以跟他做了朋友为荣,男生们追逐他,女生们爱慕他,可并不是谁都有资格跟这样的风云人物讲上话的,至少韩瞒瞒跟宋如意不能,不是因为她们被叶选宁嫌弃,而是生性拘谨,不擅于和男生们打交道,可以说是被动和安静造成的后果,因此两人上高中这么久,连一个稍微亲密点的男性朋友都没有。 「我们桌只有6个人,位置有多余的,你们两可以跟我们坐。」叶选宁说着,把自己的托盘放在苏亦庭对面,坐姿优雅,「亦庭,牛肉汤面没有了,我给你买了牛腩的,你凑合着吃吧。」 韩瞒瞒低下头,自己托盘上就放着一份牛肉汤面,苏亦庭……也喜欢吃牛肉汤面么? 「嗯。」苏亦庭很冷淡地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籍。 几个男生前前后后坐下,韩瞒瞒这才知道,原来苏亦庭坐这里是给兄弟们占位的,并不是没人跟他一块吃饭。 宋如意轻声问:「怎么办?叶选宁都邀请我们了,坐不坐啊?」 韩瞒瞒心里也很纠结。 叶选宁跟旁边的男生说了几句什么,復又扭头来看两人,随口问:「怎么不坐,难道你们不是来吃饭的?」 「是……」宋如意应了一声,终于第一次没徵求韩瞒瞒的意见,把托盘轻轻放下,坐了。 她的脸红红的,显然也是受宠若惊。 韩瞒瞒其实拒绝不了这样的邀请,要说这可是很荣幸的事情啊,她心中的涟漪微微一盪,随之坐下。 但坐下后她们更紧张了,斜对面坐着自己的男神,韩瞒瞒心神难安,小心翼翼地挑着碗中的面,吃得很是斯文。 宋如意则比较苦恼,她点的是鸡腿饭啊,在男生面前啃鸡腿太失形象了! 苏亦庭安静地吃着面,上身纹丝不动。 忽然,叶选宁奇怪的咦了一声,看向韩瞒瞒碗里的牛肉面,「你居然点的是牛肉面。」 「嗯,队伍排到我的时候,刚好是最后一份。」 「你很喜欢吃牛肉面吗?」 「是啊,牛肉比牛腩新鲜一点,也更好吃。」 苏亦庭吃面的动作顿了一下。 叶选宁笑了,用小汤匙喝了口热汤,打趣道:「跟我们亦庭说的话一模一样,不愧是心意相通的朋友啊,连口味都一样。」 心意相通的朋友?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她是苏亦庭的女朋友么? 回过反应的韩瞒瞒怔了一下,也忽然理清叶选宁为什么会邀请她们了,原来,他把她当成苏亦庭的女朋友了…… 意识到他的看法,韩瞒瞒吃进嘴里的面忽然失了味道,如同嚼蜡。 「亦庭,你这位朋友还长得挺可爱的。」叶选宁转头去跟苏亦庭说话。 「嗯。」苏亦庭的态度不咸不淡。 韩瞒瞒愣,叶选宁这是夸她么?可苏亦庭这反应,是个什么意思? 叶选宁对苏亦庭的反应习以为常了,继续说自己的,「晚上维安生日,你要不要一起来?在北城酒楼摆宴吃饭。」 「不去。」苏亦庭拒绝得很干脆。 「来吧,都是几年的好朋友了,你要不来,维安会难过的。」 韩瞒瞒吃面的手微微一顿,原来沈维安跟叶选宁是多年的好朋友了,怪不得叶选宁会同意沈维安的告白,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晚上要看书,没空去。」 这话一落音,韩瞒瞒忍不住看了苏亦庭一眼,眼神里满是鄙视。要她说,苏亦庭这个人就是没有眼色,好几年的朋友生日了他居然说要看书没空去参加,她倒是觉得,苏亦庭是想躲沈维安的生日礼物吧?这个小气的男生! 叶选宁说:「少看一天书不会怎么样的,你就来吧,顺便邀请你的朋友一块来,可以增进一下感情嘛,不然你找完就把人家晾着了,这多不好啊?」 她跟他才不是对象呢。 韩瞒瞒暗自咕哝。 苏亦庭下意识抬头,觑了叶选宁一眼,眸光变得复杂,过了好半响,他放下手里的筷子,面已经吃完了,汤他不打算喝,拿起自己的书,开始宁静翻阅。 韩瞒瞒心里有十万个不满:「……」 解释啊,干嘛不解释?说句他们两没关系会死是不是?韩瞒瞒快被他的态度整没脾气了。 叶选宁嘆了一口气,侧首对韩瞒瞒说:「晚上我女朋友过生日,你一起来吧,吃顿饭,大家认识认识。」 韩瞒瞒嘴里的面还没咽下,摇头,「不了。」 「没关系的,你是亦庭的朋友,维安一定很想认识你。」 「……」不是,韩瞒瞒咽下嘴里的面,忽然有种百口莫辩的错觉。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晚上跟亦庭一块过来吧。」叶选宁喝着汤,一锤敲定。 「可是……」她真的不是苏亦庭的女朋友,那只是个误会。 「别可是了。」叶选宁打断她要说出口的解释,笑容灿烂,「难得邀请你们过来,别在拒绝我了,就跟亦庭一起来参加吧,开开心心的,过一个美好的生日聚会。」 韩瞒瞒:「……」 直到所有人走光,韩瞒瞒才回过反应来,桌上宋如意也熘了,把空间留给目瞪口呆的韩瞒瞒和始终沉浸在书本世界里的苏亦庭。 韩瞒瞒想走的,可是叶选宁刚刚邀请她了,她不想让他失望,只好硬着头皮问旁边那位过分沉默的少年,「苏亦庭,你晚上去不去?」 苏亦庭没回答。 「我们晚上在哪里见面?」韩瞒瞒继续发问。 她在和他说话,声音很绵软。苏亦庭不由多看了她两眼,眸底一抹探寻,「你要去?」 「难道你不去么?」韩瞒瞒神情不确定地看着他,忽然有点看不下去了,拧眉道:「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生日了,好歹要去祝福一下吧?」 他已经抽回了目光,继续安静看书。 韩瞒瞒瞪他,「到底去不去啊?」 「在哪里碰面?」 「啊?」 「这问题不是你刚才问的么?在哪里碰面?」言下之意,竟然是同意了。 韩瞒瞒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在北城酒楼的门口见?」 「随便。」 这反应也太冷了吧? 韩瞒瞒心下不免有些讪讪,「那就这么决定吧,对了,你要送什么礼物?或者应该说,我需要带礼物去吗?」 「随便。」 韩瞒瞒不禁皱眉,「那你要送什么?」 「书。」 「……」韩瞒瞒闭嘴了,这苏亦庭,果然是个书呆子。 * 回到家里,韩瞒瞒穿着袜子在屋内翻箱倒柜,想给那个传说中的沈维安送个生日礼物,秦然在画画,被她闹出来的动作吵得不行,搁下手里的画笔,回过头来训自己的女儿,「瞒瞒,你闹这么大动静是找什么呢?」 韩瞒瞒垂着小脑袋找来找去。 找不到,遂回头问秦然:「妈,我之前那个发卡呢?你帮我放哪里去了?」 「什么发卡?」 「就是在宝格丽买的那个,彩钻的蝴蝶夹啊。」 「那个啊……」秦然恍然大悟,仰起洁白的脖颈,「前些天李姐收拾到了,好像说是帮你放在你书桌上的柜子里了,你找那个干嘛?」 「我朋友晚上生日,我要送她。」 「哪个朋友啊?是如意吗?」迄今为止,她就只知道瞒瞒有个叫宋如意的好朋友,还是唯一的一个。 韩瞒瞒迈步往楼上走去,应了一声,「你不认识的。」 「叫什么名字?」 「沈维安?」 「是你在学校新交的朋友吗?」 「嗯。」她跑进自己房间里,又一阵翻箱倒柜,把那个发卡找了出来,提在小小的纸盒袋里,跑回楼下。 秦然忍不住道:「瞒瞒,别穿着袜子在家里跑,被你爸爸看见了,又该训你了,地儿凉。」 「噢。」韩瞒瞒跑到楼道口又跑回去,把室内鞋套上,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下楼梯,对秦然说:「妈咪,你手巧,给我的礼物做个礼花吧。」 「拿来吧。」秦然答应一声,站起身,走到沙发前又坐下。 韩瞒瞒把礼带递了过来,秦然接过手,开始叠礼花,「瞒瞒,胶水拿来了吗?」 「拿来了。」韩瞒瞒把胶水递上前。 秦然手中的礼花已经叠成,她取过胶水,把礼花粘好,又问她:「礼花叠好了,要黏在哪里,妈咪帮你。」 韩瞒瞒把纸袋里的黑色首饰盒掏出来,「妈咪,你黏首饰盒上面吧。」 「好。」秦然给她黏上,动作又快又流畅,问道:「小小年纪,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是很重要的朋友么?」 韩瞒瞒不知道怎么说,随口『嗯』了一句,眼瞳安静。 秦然低笑,伸手摸摸她柔软的黑髮,「既然是好朋友,下次你生日也邀请她吧,办个派对,你每年都不过,你爷爷每次都叨念你,说你不孝,生日也不请他过来吃饭。」 「才不是呢,他每年都来,人家不想过生日,他非逼我跟他吃饭。」 「爷爷这不是关心你么?在这个家里,他最疼的就是你了,比疼你爸爸还疼你呢。」 韩瞒瞒努努嘴。 秦然又说:「你平时有时间就给爷爷打个电话,或者视频问候一下,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知道了。」 「别应完回头就忘了啊。」 「我真的知道了。」韩瞒瞒拿出自己的手机,「我现在就给爷爷打,告诉他,你欺负我。」 「喂!」秦然不满地眯起眼睛,「你这可是陷害啊,不带你这么坏的啊。」 韩瞒瞒忍俊不禁,「嘿嘿,我跟你开玩笑的啦。」 秦然斜眼瞅她,「打吧,对了,你晚上要吃什么?妈咪叫李姐给你做。」 「晚上就不吃啦,我朋友生日,在北城酒楼请吃饭,所以我要空着肚子去,妈咪,你去忙你的吧,我要去给爷爷打电话了。」 「好。」秦然站起来,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嘱咐她,「晚上跟朋友们玩得开心点。」 「嗯啦。」 * 夜里。 北城大酒楼。 韩瞒瞒从自家轿车钻出来的时候,裹了条復古小洋裙,领口打着黑色蝴蝶结,裙身优雅的篷起,盖到膝盖处,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恬静。 长发高束在脑后,微微捲曲着,懒懒的,淡淡的,有一种华丽的洋气范。 苏亦庭站在冷风中等她。 韩瞒瞒跑过去,手里拎着小礼物,走近一点,才发现苏亦庭的着装很素,一件纯白t恤,一条深色长裤,外面罩着剪裁合身的外套,黑眸黑髮,低调无光。 她站在他身侧,而他也正扭过头来看她,四目相对,韩瞒瞒不自在道:「等很久了吧?」 「没。」苏亦庭答得云淡风轻。 韩瞒瞒颔首,探头询问:「已经七点多了,我有没有来晚?里面的聚会开始了吗?」 「不知道。」他应了一声,见韩瞒瞒没接话,又道:「我还没进去。」 「知道来了多少人么?」 「没问。」 「噢。」 两人无话。 慢慢往北城的饭厅走进去,韩瞒瞒瞄了眼他手里的袋子,貌似真是一本书,而且是刚刚买的,连袋子上的防偷胶带都没撕,她在考虑,要不要提醒他把胶带撕掉,免得等下进去后闹个大红脸。 韩瞒瞒表情挣扎,试探道:「那个……你的书是刚刚买的?」 「嗯。」 「纸袋上的防偷胶带好像还没拆。」这样送礼物,好朋友会很失落的吧?想她今天第一次跟沈维安见面,都特意叠了个礼花黏上去,而苏亦庭,可是人家好几年的老友啦。 她不喜欢多人聚会,也不喜欢被人觉得没有涵养,所以该体面的时候还得体面。 闻言。 苏亦庭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袋子,淡淡道:「没关系,沈维安不会介意的。」 「……」这丫的,心好大啊。 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韩瞒瞒就不会在多事了,反正等下丢脸的不是她。 两人进了包间。 七点多,包间内的气氛很热闹,说是摆宴,其实就是一张大圆桌,上面坐着七八个沈维安的好朋友们,都是学校里较有知名度的人物,比如成绩名列前茅的何于南学霸,又比如长相佼佼的张灵灵级花,有拉拉队身材惹火的美女队长,也有篮球队健硕的小前锋,当然,还有无比耀眼的万人迷叶选宁。 作为小寿星,沈维安今晚也精心打扮过了,褪去了沉闷统一的校服,着一袭白色飘逸的真丝裙,长发瀑布般披在背上,里里外外都透着纯净清丽。 003 礼物风波 两人走进去,欢笑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一抹动人的娇笑声从桌上传来,「亦庭,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说话的人是沈维安,她的眼睛亮亮的,显然受宠若惊。 苏亦庭慢慢点头,面无表情,「给你的礼物。」 沈维安站起来,亲自到门口迎接他,抬手收了苏亦庭送的书,韩瞒瞒以为她会露出尴尬的表情,没想到她愣了愣,嘴角划出羞怯的笑意,神态与举止间无不表现出对苏亦庭的崇拜和钦慕。 这什么情况啊? 韩瞒瞒站在苏亦庭身后看得一头雾水,好在她性格安静却不木讷,把手里的小纸袋递出去,送到沈维安面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沈维安收下,没有看她的礼物,但是她的心情显然极好,声音也越发的清甜,「都别这站着,快过来吃饭吧,等下还要切蛋糕呢。」 一群人围过去吃饭。 沈维安坐在叶选宁的旁边,偏头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叶选宁笑了,神色温柔的与之低语,从韩瞒瞒的视线看过去,两人挨在一块,美得就像是一副油画,男的俊,女的美,很是登对。 桌上的人都在聊天。 韩瞒瞒坐着,很快就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她向来都不喜欢人多,尤其是这种没几个熟人的聚会。 苏亦庭低着头在摆弄手机,没说话,神色温温淡淡的。 没多久,一个三层奶油蛋糕被送了进来,沈维安在朋友的祝福声中切开了蛋糕,满脸笑意,第一块蛋糕切下,送到了叶选宁的面前,沈维安笑笑,「选宁,吃蛋糕。」 「好。」叶选宁接过,拿着小叉子试了一口,欣然而笑,「蛋糕很甜。」 沈维安嫣然一笑,继续低头切蛋糕,等蛋糕分完了,沈维安才拿着最后一小碟蛋糕放在苏亦庭的跟前,神色里有掩饰不住的欣喜,「亦庭,吃蛋糕。」 韩瞒瞒下意识瞟了一眼,那小碟蛋糕虽然是最后送来的,上面却摆了几颗草莓,两管巧克力饼干,还有一块沈维安的生日巧克力牌子,韩瞒瞒再一次迷惑了,生日她也过过,一般寿星公的生日牌子不是自己吃就是给心仪的人吃的,沈维安和叶选宁是一对,可她的牌子却送给了苏亦庭吃,这是为什么啊? 难道他们三之间的感情有猫腻? 韩瞒瞒再次低头看自己碟子里的蛋糕,就是一块夹着草莓和芒果的奶油蛋糕,一眼就知道是随意切下来的,她仰头去看叶选宁的,叶选宁只吃了两口,碟子里的蛋糕跟她差不多。而苏亦庭那碟,很明显是小心翼翼切出来并摆盘的。 她内心有些翻涌,看回苏亦庭的脸。 这面瘫仍旧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好像沈维安根本不存在。 「亦庭……」沈维安目光含羞地看向他。 这回苏亦庭终于动了,眉尾掀起,阴郁而幽沉,「你自己吃吧,太甜了,我不喜欢。」 沈维安有些侷促,「这个蛋糕还可以,不是很甜。」 「不喜欢。」苏亦庭重新低下头,不为所动。 韩瞒瞒左看看,右看看,不想多事,便选择默默吃碟子里蛋糕。 沈维安等了好一会,苏亦庭还是不动,她嘆了一口气,拿着蛋糕离开,最后那碟蛋糕是何于南吃掉的,女生的食量都比较小,也爱美,怕长膘。 「喂,蛋糕有那么好吃吗?你来了这么久,怎么都不说话的?」 有人在韩瞒瞒身边说话,她一顿,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是级花张灵灵,她捧着自己那张漂亮白皙的小脸蛋,笑容动人。 韩瞒瞒扬唇,笑得轻盈,「还行。」 「什么?」 「蛋糕还行。」她不是说话尖刻的人,不喜欢给人难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话,想把这个小风波盖过去。 「我听何于南说,你是苏亦庭的『朋友』?」朋友两个字她咬得很重。 学霸何于南? 她记得她不认识他啊。 为什么连一个不相干的人都知道苏亦庭跟自己的那件恋爱乌龙?难道这里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和苏亦庭是一对么? 韩瞒瞒下意识看了苏亦庭一眼,事情是他说出去的?可如果是他说的,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一直不来找她呢?有心谈的话,不该如此冷淡啊,而且,如果他开口提了,韩瞒瞒就可以告诉他,当时的告白只是头脑发热,不是真心的。可他一次都没找过她,韩瞒瞒觉得,如果别人不当一回事,她却偏偏去找他提,倒显得矫情了。 虽说挂着情侣名义,可实际上有名无实,比普通朋友还普通,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这种比喝白开水还无味的恋爱,她韩瞒瞒才不要呢。 想到这里,韩瞒瞒把睫毛垂下,刚想做个解释,张灵灵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说了句稍等,到一旁去接电话了。韩瞒瞒有些无奈,想扭头找苏亦庭商量一下这件事,那人在手机里玩数独,韩瞒瞒看了一眼就晕菜了,妈的,学霸都喜欢玩数独?跟她哥一个德行,看见就讨厌! 张灵灵回来后并没有继续跟韩瞒瞒聊天,像是忘了那个事情,挤到沈维安身边,让沈维安拆今天的生日礼物给大家看,沈维安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众人,询问道:「可以拆吗?」 桌上的人都大大方方点头,一票通过,「可以啊。」 张灵灵兴高采烈地说:「先拆叶选宁的!」 「好。」沈维安应了一声,拆开叶选宁的礼物,精美的礼盒里是一只最新款的手机。 张灵灵大叫:「男神真是好阔绰的手笔啊。」 叶选宁笑得温雅,「喜欢吗?」 他问的人是沈维安。 「嗯。」沈维安仰起头,对他笑得粲然,「谢谢。」 可尽管她笑得很开心,韩瞒瞒还是觉得她心里并没有那么高兴,因为她眼底没有羞怯和喜悦。从北城这顿生日宴,就能判断出沈维安是个家境不错的女孩,可能因为家境好,对贵重礼物就没有那么渴望,反之,苏亦庭随手买的还没撕掉胶带的书,更对她的情怀。 也可以说成,也许她期许的不是礼物本身,而是送礼物的那个人。 叶选宁宠溺地摸摸沈维安的头髮。 她笑笑,继续拆别人的礼物,女孩送的多半是一些耳环项鍊,而男生送的都是很不实用的水晶相框和公仔。沈维安没有表现出反感和不高兴,她虔诚地对众人道谢,换回一大片赞赏声。 最后一个礼物是韩瞒瞒的。 礼盒慢慢打开。 一只彩钻发卡躺在黑绒盒内,看见宝格丽的英文,张灵灵的眼睛都看直了,小声道:「宝格丽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韩瞒瞒在学校是很低调的,跟她赫赫有名的亲哥不在一个学校,她上下学乘坐校车,早餐午饭吃食堂,还一年四季穿着校服,不喜欢结交朋友。因此,很少人知道她的家境,毕竟没什么人吃撑了成天去调查别人的家境和背景,在大家眼里,韩瞒瞒就是那种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学生,要不是那张脸比较有识别度,真是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了。 看着宝格丽的盒子,沈维安下意识多看了韩瞒瞒几眼。 这发卡少说也要两万多了,沈维安今晚的宴席就两三千块钱,跟这个发卡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而且她只是个高中生,没用过这种超级奢侈品,无论真假,她都不敢收。 第一她跟韩瞒瞒没交情,没道理收她这么好的礼物。第二如果这发卡是真的,沈维安真怕以后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是有傲气的女孩,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努力争取,不会凭着生日的藉口来贪图这份虚荣。 张灵灵藏不住话,立刻问韩瞒瞒,「那个……这是真品还是仿品啊?」 韩瞒瞒一愣,反问她:「这东西还有假的吗?」 就算怀疑是假的,从盒子跟质量上也能看出真伪区别吧? 韩瞒瞒的态度不卑不亢,她只是疏离型人格,并不是懦弱,一般这样回话,识趣的人都不会在问了,毕竟这是沈维安的生日聚会,她不想把气氛闹僵。 但张灵灵的自尊心强烈得过度,她长得漂亮,常年受同学的吹捧,不喜欢别人质疑她,冷着脸刺道:「你这是怀疑我的判断力吗?」 「我没有这么说。」 「没有的话说句真假就不行么?」张灵灵觉得自己被藐视了,脸面大失的怒道:「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判断这么个东西就显得很高人一等了?是不是看不起我呀?」 韩瞒瞒抿唇,想说点什么,沈维安已经站起来拉张灵灵的手臂,好声好气道:「别生气别生气,今天是我的生日,大家都给我个面子,别犟了。」 男生们见气氛不对,都赶紧帮忙打圆场,「是呀,今天是维安的生日,大家要和和气气的。」 「来,都再来吃点蛋糕吧,不然这个三层大蛋糕吃不完了……」 「好咧。」 张灵灵坐在椅子上冷着脸。 沈维安细声安慰她。 叶选宁站在包间中央,看了韩瞒瞒一眼,又看着张灵灵一眼,动手切了块蛋糕,送到韩瞒瞒跟前,笑着对她说:「灵灵刚才的话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望着她,眼睛里的温度就像盛夏的骄阳,璀璨夺目,透着暖意。 韩瞒瞒心漏一拍,摇头,「没事。」 「那就好,吃点蛋糕吧。」 「我刚才吃过了。」 「再吃一点吧,这个蛋糕太大了,如果不帮忙分担点,会很浪费的。」他眼神湛湛惑人。 韩瞒瞒完全拒绝不了,便笑着接了,「好吧,我帮忙分担一点。」 他轻轻莞尔,好看得令人迷醉。 韩瞒瞒觉得自己有些醉了,明明滴酒未沾,可脑袋就是恍恍惚惚,像踩在棉花上,有些不真实。 至始至终,苏亦庭都没有说过话,他沉默地坐在桌子上,脸孔冷冽。 不一会,包间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不断传出尖叫和欢唿声,一群人玩到嗨皮处,相互往脸上抹蛋糕奶油。 苏亦庭跟韩瞒瞒坐在原位,一个静默不动,另一个慢慢吃蛋糕,没有参与这个热闹的奶油互动,像两个格格不入的怪人。 也是,那些人是好朋友,自然玩得开,而苏亦庭,本来就是个异于常人的奇葩,他不参与也情理之中。 混乱的互动中,韩瞒瞒想躲的,可还是慢了,不知道是谁,把一团奶油煳在她发上,紧接着传来一阵笑声,韩瞒瞒的嘴张了张,又被一团奶油揉住,满头满脸的白色奶油。 「哈哈哈……」张灵灵满手奶油的大笑,已经玩疯了,「终于被我煳到一个了……」 不知道是故意报復还是无心的。 她笑得十分开怀,「那个谁,奶油好不好吃?」 「你这是报復么?」韩瞒瞒抹掉脸上的奶油,这看似玩闹实则不友善的动作让她有些无奈,看来想息事宁人是不行了。 随着这句话落地,矛盾似乎扩大开了,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游戏,望着两人。 「肯定不是啊,是奶油游戏,我们在玩呢,灵灵煳不到人,一时有点着急……」何于南是张灵灵的追求者,立刻抢声帮她说话。 张灵灵双手环胸,刻薄道:「就是啊,我们在游戏呢,一点玩笑都开不起,你干脆一开始就别来了,扫兴。」 韩瞒瞒抿唇。 张灵灵的笑容越发趾高气扬,「别以为你能送个宝格丽就了不起了,告诉你,我们不吃这套,还有,你这种性格不讨喜,我们啊,是你巴结不上的……」 韩瞒瞒握紧身侧的手。 「闭嘴。」 一声冷喝,让在场所有的声音都消停下来。 这抹声音来自苏亦庭,他一贯冷淡的眼底,因为染着深重的寒意,显得格外的骇人。 场面一时紧张起来。 苏亦庭冷幽幽地站起身。 张灵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有些害怕,刚才说话只图畅快,完全没有想到苏亦庭跟韩瞒瞒的关系,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往外倒,此刻看见苏亦庭毫无温度的侧脸,倒开始有些担忧了。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是要为自己的女朋友讨回公道么?要揍她? 可如果真的动手,苏亦庭打女生能落得什么好名声? 想到这,张灵灵又不害怕了,挺了挺胸膛,「你要干嘛?难道是想动手打女生?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动手打我,我就去学校把你打女生的事情说出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透着颤抖。 苏亦庭没说话,嘴角划拉出嘲讽的弧度,手边有一碟蛋糕,他拿起来就煳向张灵灵漂亮的小脸,没有一丝犹豫,也毫不怜香惜玉。 场面的气氛仿佛被冷冻住了。 苏亦庭看着自己修长光洁的手指,笑中尽是讽刺之意,「所谓的奶油游戏,不过如此,一点都不好玩。」 说罢,将韩瞒瞒的縴手拉起,往门外走去,「这儿没什么意思,我们走吧。」 一句话掷地有声。 气氛彻底黄了。 沈维安心里抽了一口气,有些紧张,「亦庭……」 叶选宁拉住她的手,小声道:「算了,这事真是张灵灵过分了。」 沈维安垂下手。 苏亦庭和韩瞒瞒开了包间门,消失于众人的视线里。 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沈维安没说话,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把大家送的生日礼物装进自己的袋子里,打算回去了。 叶选宁见状,知道她不高兴了,讪讪道:「我先出去买单。」 张灵灵这回才知道自己真的闯祸了,感受着冰一样的气氛,将脸上的奶油胡乱抹掉,不自在道:「都怎么了嘛?他们走了不是更好吗?玩不起的,我们几个可以玩得更开心一点。」 何于南不说话。 拉拉队美女队长唐馨却不买帐了,用眼角余光看了张灵灵一眼,鄙夷道:「你要觉得玩得下去,你就自个继续玩吧,维安,我送你回去。」 篮球队队长见唐馨发话了,也起身告辞,「维安,我们一起送你回去吧。」 这气氛彻底冷去,张灵灵搞砸了沈维安的生日聚会,如果她不挽回点什么,以后沈维安跟她之间就有隔阂了,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其实我主要是针对韩瞒瞒的啦,她太嚣张了,我看不过眼,而且也是她先惹我的,说我没判断力不会辨真伪,要是你们被人这样质疑,能不生气么?」 沈维安一句话都没说。 唐馨冷笑,「自个没见识就少说几句,人家送的礼物两万多,你呢?送了个29元的珍珠耳环还来这白吃白喝,你好意思么你?」 张灵灵憋红一张脸,很是没趣。 叶选宁付了钱,回来找维安,其他人都把衣服穿上了,打算打道回府。张灵灵一脸期待的看着叶选宁,希望他帮她说说话,但是叶选宁没有,他一眼都不屑看张灵灵,牵起沈维安冰凉的小手,声音低柔,「维安,我们走吧。」 沈维安点点头,把手里的纸袋拿给叶选宁,让他帮她拎着。 感受到所有人的反感,张灵灵无法再淡定下去,冲到沈维安跟前,握住了她的双手,「维安,我今晚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针对那个韩瞒瞒的,跟你没关系。」 沈维安眨了眨睫毛,下一秒,她将张灵灵的生日礼物从袋子里掏出来,放回张灵灵手上,看她的眼神,一丝温度都没有,「你送的礼物,还给你。」 唐馨再也忍耐不住,笑着拿话刺她,「29块钱的珍珠耳环,你还是自个带吧,维安不需要。」 说完,一群人离开了包间。 好好的一次生日聚会,就这样扫兴的结束了。 这端。 韩瞒瞒在洗手间里清理头上的奶油蛋糕,她把高束的长髮放下来,用清水洗掉头上和脸上的白色奶油,头髮洗完湿漉漉的,被她拨到一边,露出了洁白的额头。 镜子里。 她的眼睛大大的,深邃明亮。 十分钟后,她从洗手间里出来,苏亦庭在走廊上等着,像来时那样,他的脸没有一丝情绪。 韩瞒瞒忽然觉得他没那么不顺眼了,至少在他帮她的时候,他看着是讨喜的。 她心里一暖,打破沉默:「我清理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 苏亦庭应了一声,没有别的话。 两人出了北城大酒楼,夜风很大,韩瞒瞒的头髮还滴着水,被冷风一吹,直打哆嗦。 「好冷啊……」她忍不住低估。 苏亦庭面色平淡的把外套脱下来,「借你。」 韩瞒瞒一愣,本能的拒绝,「不用了,只是站路口的风比较大,我等下拦辆计程车上去就不冷了。」 他手里的外套没收回去,举在半空,「洗干净了在还我。」 「……」韩瞒瞒表情郁闷,「真的不需要。」 「拿着。」 字字不容拒绝。 韩瞒瞒没动。 他也不动。 两人对峙了几分钟。 她心里觉得无奈,嘆口气,把外套接过来披上了,「那就谢谢了,我明天洗干净了还你。」 「嗯。」 004 化学实验 时光好像慢了下来,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韩瞒瞒扭头问他:「我晚上……是不是搞砸了沈维安的生日聚会?」 「我早就说别来了。」 韩瞒瞒一头雾水,「什么?」 他回视她,眼睛遮在髮丝下,凉薄的气息在萦绕,「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说没意思的,你坚持要来。」 「……」好吧,如果她知道今晚有张灵灵这号人物,她就不会来了。 「下次拿水泼她吧。」 「哈?」 「如果她在拿蛋糕煳你,你就拿水或者汤汁泼她。」 韩瞒瞒一愣,忍不住笑了,「这是要我打架的节奏吗?」 苏亦庭认真想了想,「那就拿蛋糕煳回去。」 「……」 「不需要和她废话。」 「……」这人真是太搞笑了,韩瞒瞒忍着眼里的笑意,一双眸子,在夜色中璀璨如星辰,「干嘛教我报復她啊?你们不是朋友么?」 她记得,晚上张灵灵还过来八卦苏亦庭和她之间的事情呢。 「我不认识她。」 韩瞒瞒诧异,「那,今晚的那些人,你认识哪个呢?」 「叶选宁和沈维安。」 「……」原来跟她一样啊,就认识两个人啊,韩瞒瞒咬着手指,「那个……」 「嗯?」 她有些欲言又止,「我们的事情?」 他看着她,神情冷冰冰的,「我们什么事情?」 韩瞒瞒忽然觉得问不出口了,他也不像要和她认真谈的样子,那件事,应该只是个乌龙吧。 冗长的沉默。 韩瞒瞒说:「没事呢。」 「噢。」 「……」 计程车缓缓停下。 韩瞒瞒打开后车门,唿吸浅淡,「那我就先回去了,外套我洗完了还给你。」 苏亦庭右手插在兜里,晚风很冷,他却好像一点知觉都没有,脸孔一片疏远的淡漠,「再见。」 完全的不冷不热。 韩瞒瞒不再说什么,将车门关上,望着夜色里倒退的风景发呆。 * 那晚过后,两人的牵连又断了,也是,如果他是认真的,他至少该问问她的联繫方式的,然而他完全没有问,这代表,他们彼此都不想谈吧? 一个班级的,却相见而不语,确实如她的想法,只是个乌龙。 韩瞒瞒放心下来。 高三生活压抑枯燥。 但还是有个别特殊的例子,比如韩瞒瞒跟宋如意,两人都是成绩不好的,上课就是看看书,搞搞小动作,化学课上,百无聊赖,宋如意偷偷捅了她一下,递过来一本漫画书。 「这本给你看。」 韩瞒瞒正远远盯着叶选宁的后脑勺发呆,有些心不在焉,宋如意的漫画递过来,她没接住,便掉到地上去了。 宋如意立刻敏捷的捡起来。 但还是晚了,化学老师的目光追随而来,慢慢摘下眼镜,看了宋如意跟韩瞒瞒好一会,手指不偏不倚指过去,「c组倒数第三排两个女生,你们上来演示一下这个实验。」 韩瞒瞒和宋如意被老师点名,立刻引来所有人的瞩目。 两人对视一眼,宋如意紧张的问:「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上去?」 被抓包了,韩瞒瞒心里嘆气,「还能不去?」 宋如意苦着一张脸。 两人站起来,在全班同学的目光洗礼中走向电脑讲台。 老师正在讲燃烧的实验,很简单。 韩瞒瞒跟宋如意站在讲台周围,下意识往叶选宁的桌子看去,他和苏亦庭坐在第二张桌子,就在她们的斜对面,叶选宁神色淡然,这不是怪事,怪事是一向不怎么听课的苏亦庭忽然抬起了头,手中一本课外书,连书皮都没用课本包围起来,这不尊重课堂的表现已经明显得不能在明显了。 为什么老师叫她们不叫苏亦庭啊?明明他的行为比她们两明目张胆多了。 「来,两位女同学,你们来完成这个实验。」化学老师推了下眼镜,拿镁片给她们。 韩瞒瞒跟宋如意都没有接,她们两学渣哪懂什么燃烧原理啊,很窘迫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肯抬头。 双方无声的对峙着。 化学老师说:「同学,不要害怕,这只是个小实验。」 韩瞒瞒深吸一口气,接过了镁片。 化学老师继续指引她,「用镊子夹着。」 韩瞒瞒依言照做。 化学老师点了点头,看向宋如意,递出了火柴,「同学,你来点燃。」 宋如意摇头,胆小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接那盒火柴。 化学老师的眼睛从镜片下瞪着她,正想训斥几句,苏亦庭忽然淡淡道:「老师,这个实验我来吧,我有兴趣。」 化学老师目露诧异,「你有兴趣?」 这只是个简单的实验啊。 「嗯。」苏亦庭说着便站了起来,长腿迈动,就走到了韩瞒瞒身边,拿起火柴。 化学老师想说什么也只能作罢,让宋如意先下去,韩瞒瞒跟苏亦庭留在讲台上完成实验。 实验开始了。 韩瞒瞒却迟迟不动,她从来没听课,不知道要干什么。 苏亦庭看她一眼,低下头,拿火柴去点燃。 午后的教室里,忽然窜起一道耀眼的光芒,韩瞒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被这白光吓呆了,条件反射般将手里的东西甩掉,那白光一闪,勐地朝韩瞒瞒的面门飞去…… 电光火石里,韩瞒瞒只来得及闭上眼睛,旁边有人推了她一下,她脚步踉跄,撞在身后的黑板上。 那道白光被一本教科书盖住,一闪而逝。 然而等所有人都放下心的时候,教科书被引燃了,火光四起。苏亦庭丢开手里那本教科书,临危不乱地脱下自己的校服,对着教科书一顿乱拍。 火渐渐熄灭了,教科书却毁了,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 韩瞒瞒目瞪口呆,望着危急时刻推她一把的苏亦庭,脸色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而苏亦庭一脸云淡风轻,慢慢把自己的校服穿回身上,丝毫没有愧疚的情绪,最主要是,他刚才救火拿的是化学老师的书,现在书被烧成了一片灰烬…… 全班同学的目光,流连在两人之间。 气氛冷凝。 化学老师也反应过来了,气得吹鬍子瞪眼睛,「你究竟有没有听课?」 这愤怒的言辞是冲着韩瞒瞒吼的。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讲台下的宋如意一脸担忧,早知道她刚才不给瞒瞒递漫画书了,害得她闯了祸。 化学老师骂骂咧咧了好一会,才对两人说:「你们两,跟我出来,其他人,暂时自习。」 班中有捣蛋鬼提醒道:「老师,你的书……」 哄堂大笑。 化学老师气得身子颤动,一甩手臂,出了教室。 苏亦庭安静跟上。 韩瞒瞒嘆气,也紧随而去。 三人站在走廊上,自然免不了一顿厉声厉气的责备,主要都是针对韩瞒瞒的,毕竟苏亦庭是尖子生,虽然闯了祸,老师也仍然对他手下留情,只不过他救火拿的是化学老师,他十分心疼。 老师训完话,还不忘瞪了韩瞒瞒一眼,让两人站在走廊上反省。 看着化学老师离去的身影。 韩瞒瞒吐了吐舌头,然后看向苏亦庭,他的校服袖子被燻黑了一片,「刚才……谢谢啊。」 苏亦庭没说话,懒懒将身子弯起,斜倚在栏杆上。 韩瞒瞒表情诧异,「你怎么这样站?不怕老师出来看见了吗?」 「没事。」他的影子斜映在阳光中,修长美好,淡淡应了一句,「刚才推了你一把,没撞伤吧?」 韩瞒瞒摇头,满心的感激,「要不是你推了一把,那火就烧到我头上来了,说到底,还是你救了我,不过毁了化学老师一本书。」 苏亦庭偏头笑笑,眼睛看向走廊外的梧桐树,瞳孔颜色很浅。 午后的阳光无比明媚。 两人罚站着,自然是百无聊赖的,韩瞒瞒心里挣扎了下,对他说:「你放学后有空吗?」 「有事?」 「想请你吃个饭。」帮了她这么多次,她想表示一下感谢。 「想感谢我?」 「嗯。」 苏亦庭垂了垂头,眉目冷冽,「不用了。」 「耽误不了你很多时间的,不然,请你吃个雪糕也好啊。」 他皱眉,「现在可是冬天啊。」 「冬天吃雪糕不是更好么?冻冻的,比夏天吃更爽。」 「是吗?」 韩瞒瞒重重点头,「必须是。」 「下次吧。」 「为什么要下次?你放学有事。」 他的眼睛还盯在走廊外,想了想,把手臂举到她跟前,「因为我的手烧伤了。」 「什么?」韩瞒瞒身子一震,也顾不得别的,勐地拉开他的校服袖子,果然,黑乎乎的布料下是一片被烧伤的肌肤,红红的,略有灼烧感,「你刚才受伤了怎么不说?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痛不痛?」 「这只是皮外伤,等下我去医务室擦点酒精就好了,并没有真正受伤。」 「那怎么可以?」 说罢,韩瞒瞒风风火火冲进教室里,将此事禀报了化学老师。再出来时,她已经得了化学老师的应允,拉过苏亦庭的手,前往医务室。 这么亲密的接触,令苏亦庭有些尴尬,他慢声问:「要去哪?」 「去医务室看看。」 「我没有受伤。」 「没受伤也去看看,皮肤不及时上药,会留下疤痕的。」 「没事。」 韩瞒瞒没搭理他,强行把他推进医务室里,让老师来给他看伤口。初冬的午后,老师在给苏亦庭上药,韩瞒瞒靠在病床前,随着老师上药的动作检视他被烧伤的地方,虽然红红的,但没有起泡,只属于被火炙烤的程度。 不过韩瞒瞒还是觉得很愧疚,没想到苏亦庭对自己这么好,完全是舍己为她了,她心里暖暖的,一种陌生的感动在心里发酵,徘徊,浸润,她暗暗想,她一定要和他做朋友。 老师给苏亦庭的手臂上完药,包上纱布,便要求他将上衣脱下来,检查一下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口。 韩瞒瞒没有要出去的意识,瞪着眼睛,等在哪里。 苏亦庭坐在她面前,耳根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睛瞟向韩瞒瞒的位置,轻咳两声,「你先转过身去吧。」 韩瞒瞒一愣,快速转了身,初冬的寒风一吹,她觉得脸烫得像个熟透的红薯。 这个等待有十分钟那么久。 苏亦庭除了手臂被烧伤,没有别的伤口,他慢慢把衣服穿回去,脸色恢復了平淡。 「好了。」他对眼前那个单薄的背影说。 韩瞒瞒转过身,他的衣服已经穿好了,她把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假条,递给他,「这个是假条,刚才我给化学老师要的,你上完药就回家去吧,休息一下,还有,等哪天你有空了,我请你吃雪糕。」 目光交汇中。 苏亦庭收了那张假条,「好吧。」 其实他不吃甜的,但是眼前这个女孩貌似是他的女朋友,他在想,如果贸贸然拒绝,会不太好。 「回去了好好休息。」 「嗯。」 「那我先回教室了。」 苏亦庭没说话。 韩瞒瞒也大致摸清他的性格了,话少,也就没说什么了,从医务室里出来,她迈入初冬的艷阳,忽然觉得心情无端端的美好,但到底是为什么美好,她也不清楚。 下午放学后,沈维安来班中找韩瞒瞒,她递出手里的宝格丽礼盒,笑得灿烂,「谢谢你之前送我的礼物,不过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还是收回去吧。」 韩瞒瞒凝视着她的眼睛,「不不不,这是送出去的礼物,怎么可以要回来,你拿着吧,也不贵重的。」 沈维安坚定的摇头,「不行的,太贵重了。」 「没关系的。」 「你拿回去吧,很感激你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但是这个礼物我真的不能收,如果我收了,我爸妈会说我的。」 「既然这样……」韩瞒瞒把礼物收回来,道:「我重新送个礼物给你吧?」 怎么说她都搞砸了沈维安的聚会,如果把礼物拿回来,她会过意不去的。 沈维安笑笑,满眼的晶莹,「不用了,这样就很好。」 「不可以的。」 她大大方方道:「真的没事,你也别纠结了,你能和亦庭来吃饭,我已经很开心了。」 这时候,叶选宁刚好从教室里拐出来,他斜挎着书包带子,又高又耀眼,伸手揽过沈维安的肩膀,笑得温柔,「维安,你来了。」 沈维安点头,美丽的眸子里都是叶选宁的倒影,「嗯,东西收拾好了吧?我们一起回去。」 「好。」叶选宁应了一声,看向韩瞒瞒,问:「亦庭先回去了么?」 韩瞒瞒反应过来,脆声道:「是,他的手臂烧伤了,刚擦了药,先请假回家了。」 听到这话,沈维安的睫毛颤了一下,看向韩瞒瞒,眼里写满了担心,「亦庭他受伤了么?」 「嗯。」 「怎么受伤的?」 韩瞒瞒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是我害的了,刚才在上化学课,老师让我们两做实验,我没听课,内心一时紧张就把镁片给扔了,然后就引起了火源,他帮我扑火,烧到手臂了。」 沈维安紧紧皱着眉心,「没受什么大伤吧?」 韩瞒瞒摇头,「没,就是灼烧了,擦了些烫伤药,估计过几天就好了。」 为什么她觉得,沈维安对苏亦庭过分担忧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沈维安看向叶选宁,徵求道:「选宁,亦庭他受伤了,我们晚上去看看他吧?」 叶选宁没觉出这话的不对,点了点头,「好。」 其实在沈维安心里,苏亦庭是她的偶像,是那样一颗离她远远的,永远都追随不上的璀璨星辰。 叶选宁和沈维安肩并着肩走了。 走廊上有很多同学,都对她们投去了羡慕的眼光。 「好登对啊……」 「是啊,金童玉女……」 「校草配校花,天造地设……」 赞嘆声此起披伏。 韩瞒瞒站在重重人后,手中拿着宝格丽的礼盒,隔着人群,她远远地遥望着他们,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们确实很登对。 只是自己也心仪着那个带着光的男孩,让她由衷的祝福他们,她暂时是做不到的,沈维安真是幸运,被那样一个完美的男孩看中,真好。 * 日子照常流逝,第二天,韩瞒瞒又在图书馆遇见了苏亦庭,他受伤的手掩盖在袖子之下,放置在阅读桌上。而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拿着一本书在凝神阅读。 韩瞒瞒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扭回身,飞奔去食堂买了一瓶可乐请他。 十分钟后,苏亦庭眼前出现一瓶蓝色可乐。 漂亮的头颅的从书本中抬起,定定望着她,没说话。 韩瞒瞒坐下,率先笑着打破沉默,「请你的。」 苏亦庭仍旧没说话。 韩瞒瞒坐不住,动手去撩他的袖子,「伤口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他微微躲开,终于说话了,「嘘,阅读桌不允许说话的。」 韩瞒瞒吐了吐舌头,压低说话的声音,「我就是想问问你的伤口。」 「已经没事了。」 「疼不疼?」 他轻轻摇头,「不会。」 「中午一起吃饭吧?」韩瞒瞒热情的邀请他,平时她是不这样的,但现在苏亦庭对她有恩,他又是个极度安静的人,只能由她来主动了。 苏亦庭重新拿起手边的书,没说话。 韩瞒瞒又道:「请你吃牛肉汤面如何?我中午早点去食堂,保准能给你买到。」 他原本要低下头的头顿了一下,掀起眼帘,「牛肉面吗?」 韩瞒瞒重重点头,「嗯。」 「那我去帮你占位?」 韩瞒瞒咧嘴笑,「必须的好啊。」 然后苏亦庭又不说话了。 真是个很安静的人啊,韩瞒瞒翻了翻手里的小说,拧开柠檬茶的盖子,发出『汽』的一声,喝了两口,指着他面前的可乐问:「你不喝水吗?」 苏亦庭的手指慢慢翻动书籍页面,平静道:「图书馆不准吃东西的。」 「噗——!」韩瞒瞒喝水的动作僵住,「有这个规矩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苏亦庭指着墙上的禁食物牌,墨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快把饮料收起来吧,不然老师要过来了。」 韩瞒瞒吓得赶紧把桌上的饮料收掉,连同要给他的那罐可乐,都收进了自己的布袋里。 005 竞赛名次 中午。 苏亦庭准时出现在食堂里占位,韩瞒瞒排在打饭队伍里,手中捏着个小钱包,心急如焚。 牛肉面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卖光啊…… 几分钟后,终于排到韩瞒瞒,她往前一步,容光焕发,「阿姨,要两份牛肉面。」 打饭阿姨看了她一眼,和善不足冷漠有余,「牛肉卖光了。」 居然卖光了! 韩瞒瞒拧着眉头,「这么快?」 「嗯。」阿姨点点头,拿着勺子,「要点什么?」 韩瞒瞒的眼珠子在餐牌上熘了熘,只好点一份牛腩面和一份牛杂面,离开队伍的时候,她的心情有点复杂,又返回去点了一份土豆卷,才慢腾腾从人堆里离开。 坐在苏亦庭对面,她把牛腩面挪过去,「吶,牛肉面卖光了,今天你先吃牛腩的吧,等明天我在请你吃牛肉的。」 吵杂的食堂大厅里,苏亦庭抬起头,眼睛显得格外的安静。 韩瞒瞒把自己的小钱包放在手边,给他拿筷子:「趁热吃吧,不然面煳了就不好吃了。」 他点点头,吃下一口面,面无表情。 韩瞒瞒吃了口面,汤汁有点烫,味道也有点淡,她伸手给自己倒了点醋,用来沾牛杂,「苏亦庭,你要不要醋?我给你倒一碟?」 醋一倒出来,就飘出了刺鼻的酸味。 苏亦庭下意识捂住鼻尖,脸庞一如既往的冷酷,「好难闻。」 「是难闻了一点,但是还是很好吃的,可以解腻。」 「不要。」 「噢。」她把醋瓶子放回原位,低下头,囫囵吃自己的,「好烫好烫!不过好香啊,牛杂吃起来还不错。」 对面的某人停下了动作,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韩瞒瞒一口面没吞下去,停下动作问他:「想试试牛杂?」 苏亦庭重新低下头去,没搭理她。 韩瞒瞒自讨没趣,也不搭话了,放慢嚼面的速度,一双眸子盯着他,总有忍不住的好奇。 那碗牛腩面似乎不对他的胃口,只见他皱着眉,把汤里的牛腩拨开,肉不吃,汤不喝,就光把面夹起来吃掉。 韩瞒瞒试探道:「你不吃牛腩的吗?」 他没回答,在面碗里夹起一块牛腩,吃下去,但明显不喜欢,他嚼了几口,便深深皱眉,很难以下咽的样子。 韩瞒瞒觉得好笑,便笑了出来,「你真不吃牛腩啊?」 想不到这么怪异的人竟然如此挑食,可他不吃牛腩,为什么上次叶选宁给他买牛腩的啊?这不是折腾他么? 「要不你吃牛杂的?」韩瞒瞒好心的把自己的汤碗挪过去,想夹点牛杂给他。 「不用。」苏亦庭拒绝得很干脆。 真是个怪胎! 韩瞒瞒斜睨他一眼,暗自嘟囔,「要不是为了感谢你,我才不要跟你吃饭呢,毛病这么多,拉倒!」 说完,她夹起一块牛杂,沾上醋料,塞进嘴里重重嚼着,发出夸张的感慨,「真是太好吃了,只可惜啊,某些人无福消受。」 她就是故意吃给他看的。 苏亦庭拿细细长长的眼尾觑她,颇有嫌弃,「很臭。」 「什么?」 「你吃的这个东西很臭。」指她沾的醋料。 韩瞒瞒一愣,便用筷子把醋碟子挪开一些,有些不自然地说:「这才不是臭,这只是沖。萝蔔青菜各有所爱,就跟有人爱榴槤,有人爱臭豆腐一个道理。」 「都很臭。」他目光冷冽,毫不留情的评判。 韩瞒瞒不满的皱起眉,「喂,人家在吃饭呢,你就说这些话,很没有礼貌的。」 他淡淡回应,「你吃东西嚼出声音才是没有礼貌。」 「……」韩瞒瞒目瞪口呆,这丫的,刚才的话是故意报復她的吧?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但心里的不甘愿归不甘愿,她还是懂礼貌的,放轻唿吸,细嚼慢咽起来,「我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牛杂面也很好吃嘛。」 她闷闷不乐地垂下睫毛吃面。 气氛顿时冷凝。 韩瞒瞒觉得,她以后在也不想跟他吃饭了,真是个令人扫兴的傢伙。也不要跟他做朋友了,讲话这么刻薄,迟早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戳着筷子,有些食之无味。 苏亦庭瞟了她两眼,只见她单手撑着下巴,嘴角也微微下沉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没说话,看向她碗里那散发着热气的牛杂,眉心一敛,把自己的筷子伸进了她碗里,利落地夹起一块牛杂,送进嘴里嚼着。 韩瞒瞒怔怔地望向他,「你干嘛?」 他没说话,又把筷子伸过来,夹起她碗里第二块牛杂送进自己的嘴里。 韩瞒瞒忍不住低叫:「干嘛啊?不是不吃牛杂的吗?」 他看回她,漆黑一片的眼眸里带着细细碎碎的微光,「还挺好吃的。」 牛杂的味道比牛腩香一些,嚼起来也没牛腩那么硬,是他还可以忍受的程度。 韩瞒瞒欲言又止,「可是,你的筷子……」 「什么?」 「伸进我吃过的汤面里了……」她本来想自己夹给他的,没想到…… 这算是间接接吻了吗? 苏亦庭的眉目揪了一下,淡淡道:「算了。」 「啊?」 「我不介意。」 「……」委屈的人好像是她吧?怎么变成他了?这个呆瓜! 苏亦庭完全没有自觉,掀了掀薄唇,道:「下次没牛肉面的话,买牛杂的给我吧。」 还有下次? 他是不是想多了啊? 韩瞒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虎着脸反击:「下次该你请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在面对苏亦庭这个人时就很容易暴躁发火。 「好。」他答得冷淡干脆,「下次你打饭,我付钱。」 韩瞒瞒再一次愣住了。 什么鬼逻辑啊?如果他要请她吃饭,也应该是他去排队打饭吧?凭什么要她一个弱女子去排队啊?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就在韩瞒瞒腹诽的时候,苏亦庭已经放下筷子站了起来,身上飘出一缕淡淡的,冰凉的清香,「吃完了,走吧。」 这是一抹淡淡雅雅的味道,很难忘。 韩瞒瞒的表情有些迷惑,「要去哪里?」 「回教室上午自习。」 「噢。」她喝了口牛杂汤,拿起自己的小钱包,跟在他身后离开。 两人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一前一后。 苏亦庭高高瘦瘦的,迈步在正午的烈阳里,身周被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韩瞒瞒望了他一眼,忽然有些怔忡。 一路无话。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韩瞒瞒才发现他的可乐还在自己包里,她想了想,把可乐拿出来,走到b组第二张桌子,把可乐默默放在苏亦庭桌前,借着身高的优势,还看了看他手里正在翻阅的书,一本萨缪尔森的国际贸易。 「涉猎还挺广的啊。」韩瞒瞒低声称赞,立刻引来一大片男生的起闹声。 b组第二张桌子一直是男生们汇聚的风水宝地,原因是有叶选宁这个万人迷在,此时此刻,几个男生围着苏亦庭百般调侃。 「哇,女朋友送的爱心饮料啊……」 「还真是贴心啊……」 「喝上这样一罐充满爱的饮料,是不是觉得身心都暖暖的……」 「感觉如何啊?可否分享一下有女朋友的日常啊……」 韩瞒瞒走到一半的脚步顿住,回过头去,刚才那片起闹声更夸张了,她只觉得觉得脑袋轰地一声,原本平静辽远的目光,忽然就像着了火,映得脸颊都红了。 她快速跑走了。 男生们闹笑出声。 而苏亦庭的目光始终专注于书本中,无视了身边吵闹。 韩瞒瞒郁闷的伏在自己的桌位上,心中和耳边仍荡漾着男生们的讪笑,就像一道惊雷余波,久久迴荡在内心深处。 宋如意也看见了,好奇着目光问她:「瞒瞒,我刚看见你给苏亦庭送饮料了,你们两,不会是……」 「不可能。」韩瞒瞒声音闷闷的,答得飞快。 「那你干嘛给他买饮料?」 她抬起头,脸颊还是红烫烫的,「我是为了感谢他昨天化学课帮我的事情。」 「噢,原来是这样啊。」 「那不然呢?」 「我还你们两芳心暗许了呢,刚刚也是一起回的教室。」 「我中午确实请他吃饭了,也是感谢他之前帮我的事情,但是我们两绝对清白,并且是那种比清水还清的清白,知道了吗?」 宋如意微微点头,「知道了。」 虽然她解释得很清楚很明白,但却有越描越黑的趋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和苏亦庭明明没什么交流,也没怎么说过话,更没私下里单独见面,可两人交往的事情就像长了脚一样在年级里疯传开了。 为此,韩瞒瞒愤愤不平,看见苏亦庭,也不觉得他顺眼了,开始无理由的躲着他,避着他,隔绝他。 苏亦庭没什么反应,仍旧沉默寡言上学放学。 可她虽避着他,目光却不知不觉的,开始在那抹阴郁的身影上徘徊。 韩瞒瞒有一个隐秘的爱好。 她喜欢观察别人。 经过好些天的了解,她终于开始了解苏亦庭这个人了。叶选宁除了长得招眼,成绩还名列前茅,体育神经更是不容忽视,因此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才貌双全的大帅哥,他能吸收全校女生爱慕的目光,魅力绝对不是盖的。 而苏亦庭,各科成绩永远在榜单上遥遥领先,却名不符实,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三好学生,总是一副睡不够的样子,无论是什么课堂,他总能在底下睡觉,黑髮垂在长长的眼睑上,睡得昏天暗地,难得清醒的时候,他又总捧着一本课外书,就在老师的眼皮底下,连书皮懒得包。 一开始,她觉得苏亦庭烂泥扶不上墙。 渐渐的,她觉得他是冷漠傲慢。 叶选宁上课比苏亦庭认真很多,或许应该说,叶选宁很在乎大家对他的看法,比如有女生谈论叶选宁的时候,他会停下手里的事情,凝神倾听,听到是好话,他眼底会划过丝丝得意,而听到的如果是批评,他则会抿着唇,一脸的僵硬加冰冷。和男生说话或者谈论学习的时候,他表面看着漫不经心,实际目光经常游离在苏亦庭身上,想来他是很在乎苏亦庭这个人的,暗暗想与他一较高下。 反之,苏亦庭的冷就像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无论别人谈论什么,他永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哪怕自己的名字被频繁提起,他也只专注于手中的书本,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完全的让人融入不进,宛如有自己的世界,他享受那份安静,游刃有余,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这个世界,有一个词语,叫做性格降服感。 就是说,你明明觉得这个人没怎么样,不优秀,也不值得追崇,但是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俯瞰天下的气势,让人不知不觉产生仰望,继而关注。 周一。 韩瞒瞒在食堂里遇见沈维安,她跟几个死党聚在一块,请所有人喝饮料,末了,还递了一瓶饮料给韩瞒瞒,韩瞒瞒觉得不好意思,想把钱还给她,被沈维安伸手挡了回来。 「这是请你喝的。」沈维安笑得眼睛亮亮的。 韩瞒瞒试图拒绝她的好意,「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我来给吧。」 「不用。」 「你就拿着吧,维安这次拿了化学竞赛的第一名,奖励了好多钱,可高兴了。」一个漂亮的女生从沈维安身后探出头来,笑容愉悦。 这个女孩叫赵心琦,是广站的女主持人,长相清秀,在学校里拥有很高的名气。 果然美女都是认识美女的,沈维安漂亮优秀,她身边的朋友也基本都同意漂亮优秀。 获得化学竞赛第一名! 韩瞒瞒一怔,看向沈维安,她手里拿着一瓶蜜桃汁,长发乌黑,喜悦几乎是从身上的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的,可见她多么渴望这个名次。 而韩瞒瞒也知道她为什么那么高兴,因为竞赛的第一名通常是苏亦庭独占鰲头的,这次却易了主,沈维安这个万年老二终于第一次实质般的超越苏亦庭,不激动才有鬼。 怪不得沈维安要请所有朋友喝饮料了,原来是高兴过头了。 不过竞赛这种事情,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沈维安拿了第一名,苏亦庭居后,他会不会因此落寞难过呢?韩瞒瞒竟然发现,她的内心深处在担忧着他。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一个礼拜没说过话了。 韩瞒瞒也躲了苏亦庭一个礼拜了。 沈维安笑着对她说:「瞒瞒,你跟选宁和亦庭同班,能帮我带两瓶饮料给他们吗?」 韩瞒瞒回过神来,「可以啊。」 沈维安笑笑,递给她一瓶绿茶和一瓶红茶,「绿茶给亦庭,红茶给选宁,你的是柠檬茶,也拿着吧,我今天高兴,请所有朋友喝饮料,别再拒绝我咯。」 韩瞒瞒于是不再拒绝沈维安递过来的饮料,将三瓶不同的茶饮拿在手心里,若有所思。 分完了饮料,沈维安问韩瞒瞒:「瞒瞒,你还要买什么不?」 「没有了。」 「那一起回教学楼吧。」 「好。」 她应了一声,跟在沈维安和几个女生后面,慢慢走回教学楼,高三部在一二楼,韩瞒瞒在八班,沈维安在十班,因此都在二楼,几个女孩走到楼道口,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晚上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吧?跟棒球队和篮球队的哥们,一起出去放松一下。」这道低沉的声音,是叶选宁的。化学竞赛落了下风,叶选宁担心苏亦庭不开心,便将他叫到楼道口,打算安慰安慰他。 所有女生停下脚步。 赵心琦小声说:「维安,是你们家选宁,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唿?」 沈维安脚步微微一顿,偏过头,沖赵心琦飞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别说话。 赵心琦点点头,安静下来。 韩瞒瞒也没有说话,站在几个女孩之中,静静等待着苏亦庭接下来的话。 良久之后,苏亦庭淡淡道:「不用了,我不喜人多。」 叶选宁拍着他的肩膀,「大伙都是想给你加加油,打打气嘛,这次竞赛输了不要紧,我们还有下一次的机会。」 听到这里,沈维安不禁扬起嘴角,她终于赢了一次,赢了自己的偶像一次。 「加加油,打打汽?」那抹冷淡的声音透着不解。 叶选宁耸肩,「你最近那么消沉,不是在为竞赛的事情难过么?」 「我没有在为这个事情难过。」 「哎呀,大家好兄弟一场,你就别逞强了,不开心就不开心吧,我可以理解的,每次我成绩掉出年级第十名外我也会失落的,这种感觉我可以理解,也可以体会,我们晚上去发泄出来吧,就去唱歌如何。」 「我并不需要为这种小事而难过。」苏亦庭的声线完全没有起伏,缓慢道:「我知道你来安慰我是为了沈维安,她是你女朋友,而我是你的好兄弟,我们两谁拿第一你都为难在中间,但是我真的没有在意,更没有迁怒,世界如此之大,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如果因为输了一局就要不高兴,那我不如回家自学。」 叶选宁嘆气,「维安她是怕你不高兴。」 「那你们也太小看了我。」一句话,苏亦庭说得又冷淡又轻蔑。 叶选宁微感无奈,再次追问:「行啦行啦,不管怎么样都好,你晚上出来跟我们聚聚吧,也当是给维安一个面子,行不行?」 「不去了,我晚上得看书。」苏亦庭一如既往的生人勿进。 听到这里,赵心琦噗地一声笑出声音,「这个苏亦庭啊,还真是高傲难处啊。」 韩瞒瞒偷看沈维安一眼,只见她紧紧咬着嘴唇,眸光闪烁不定。 006 七国语言 最后女孩们都没走上去,因为上课铃声打响了。 韩瞒瞒踩着上课铃声跑进教室,苏亦庭已经回到座位上了,手里卷着一本书,安静阅读。 他似乎特别喜欢看书。 韩瞒瞒深吸一口气,将塑胶袋里的绿茶和红茶掏出来,搁置在苏亦庭面前,低声道:「维安给你们的,红茶给叶选宁,绿茶给你。」 苏亦庭望了那瓶绿茶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拿过来,重新放进她手里,「给你喝吧,我不喜欢绿茶。」 韩瞒瞒以为他是怕甜,解释道:「这个茉莉花的,不甜,清淡口味的。」 「也不喜欢。」 「噢。」她呆呆拿着那瓶绿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虽然她不抗拒绿茶,但这是维安给的啊,要是她都喝了会不会不太好?想了想,她把自己的柠檬茶掏出来,「那要不,我的柠檬茶给你?」 「这是你的?」 「是啊。」 他点点头,神色依旧冷淡,「那行吧。」 于是两人互换了饮料。 韩瞒瞒迈步离开。 苏亦庭坐在她身后,忽然淡淡开口:「中午要一起吃牛肉面吗?」 韩瞒瞒脚步一顿。 这是邀请? 她迟疑地看着他,便听苏亦庭接着说:「上次说的,我请客。」 本来想拒绝的,不过想着他刚才和叶选宁的对话,觉得他竞赛输了应该挺难过的吧,作为同班同学,她也应该关心他一下,于是点点头,「好啊,中午你占位,我去打饭。」 「好。」 韩瞒瞒回到座位上,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化学,她和宋如意猫在底下翻杂志,宋如意小声说:「瞒瞒,放学后去吃东西不?」 韩瞒瞒翻杂志的手指停下,「中午吗?」 「嗯。」 「中午不行,我约了苏亦庭了,中午一起吃牛肉面。」 宋如意一脸诧异,「你约了苏亦庭吃面?」 「对啊,他化学竞赛输了,作为同班同学,是应该关心关心他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啊?」 「没有啊,想着他也帮过我嘛,不安慰一下,显得没人情味了。」 「好吧。」宋如意点点头,继续看压在书本下的漫画。 韩瞒瞒把视线移开,望向b组第二张桌子的方向,叶选宁笔直的坐着,认真听讲。而苏亦庭,又是垂着脑袋,睡得昏天暗地。 这人竞赛输了都不难过的么? 还是说,他表面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 苏亦庭这次输了竞赛,让名次落到十班,虽然是同个学校的,但是班级的荣光被别人夺了,化学老师心里有怨念,此刻见他睡觉,恨铁不成钢点他的名字起来答题。 「苏亦庭,这题你上来讲解一下。」他的卷子老师看过的,其实他不该那么低分的,但是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卷子里的最后一题没答,错不在不会,而是错在不会不蒙,就算真的不会,也应该尝试着解题,而不是直接选择空白去放弃。 台下的某人睡得完全丧失意识。 叶选宁在底下拉他的衣服,没有任何反应。 教室里一片寂静。 而苏亦庭还在昏昏大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师走到苏亦庭跟前,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厉声道:「苏亦庭。」 某人蓦然惊醒。 叶选宁沖他挤眉弄眼,小声道:「老师让你讲解上次竞赛时没填的那道大题。」 苏亦庭微微眯着眼,显然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全班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老师也神色凝重的盯着他的头颅,「来,苏亦庭,起来讲解一下这道题。」 苏亦庭睡眼惺忪地站起来,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失语的时候,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卷子,神情一派冷静,「这道题讲的是二氧化碳……」 等他讲完整道大题,全班死一般寂静,就连韩瞒瞒都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情,黑板上明明写着那题是硫酸的,怎么苏亦庭讲成二氧化碳了?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竞赛时错的是哪道大题吗?还是睡煳涂啦? 全班愕然地看着苏亦庭。 叶选宁的手指放在试卷面上,指着他错的那题,使劲打眼色,「是说你错的那题,不是第二题。」 老师也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苏亦庭,我们在讲你竞赛时空白的那道硫酸题,并不是在讲二氧化碳题。」 底下立即传来窃窃私语的笑声。 「哦。」苏亦庭应了一声,不慌不乱,在自己的试卷页面上浏览一下,懒得说话,便走上讲台,将整个步骤在黑板上演习一遍,完了回过头来,在同学们欣赏和震惊的目光中淡淡道:「大致上就是这样了。」 他讲的步骤比沈维安答出来的那个更加简洁明了。 化学老师有点吃惊,「你会答这题?」 苏亦庭没什么表情的点头,「会,这个很简单的。」 老师放缓唿吸,「那竞赛的时候怎么空白了?」 「哦,当时太困了,睡着了。」 老师的脸涨成猪肝色。 底下立刻掀起一片崇拜的掌声。 「竞赛都敢睡觉,厉害了我的哥……」 「为这睡一觉,奖金都不要了,果然有风格……」 「苏亦庭,牛掰……」 良久之后,韩瞒瞒跟着全班同学爆发出笑声,这个苏亦庭,太怪胎了吧,不过怎么觉得对他好崇拜啊?这是为虾米捏? 宋如意笑着说:「连竞赛都敢睡觉,还当着老师的面说出来,化学老师这回得气死了吧。」 韩瞒瞒也弯着眼睛,微笑,「他本来就是个怪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跟他同班。」 「我就说嘛,每年第一次的名次都是他拿的,怎么可能突然就输了呢,原来是睡着了啊。」 韩瞒瞒想着他一边竞赛一边打瞌睡的样子,忽然觉得好好笑。 中午的约饭照常进行。 韩瞒瞒排在人山人海的打饭队伍里,还给他买了一罐可乐,主要不知道他喜欢喝什么,上次随手买了一个,见他没拒绝,就潜意识觉得他是接受可乐的吧。 她来食堂之前没跟苏亦庭打招唿,不过她知道他会来的,打完饭就可以直接在食堂里找他了。 今天运气好,她来得早,买到了两份牛肉面,韩瞒瞒心花怒放,端着托盘,从队伍里挤出来,食堂大厅的人越来越多了,韩瞒瞒端着托盘,在窄小杂乱的通道上寻找苏亦庭。 靠窗的角落里,苏亦庭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一身洁白净爽的校服,瀰漫着清雅的淡香。 韩瞒瞒笑着,加快脚步,把面端过去。 「今天有牛肉面了,好香的。」还没等她坐下去,眼角余光出现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上面是一双笔直的长腿,一条百褶裙。 韩瞒瞒仰起头。 头顶是赵心琦漂亮的脸蛋,她弯着唇,对苏亦庭笑了笑,「苏亦庭。」 原来是找他的。 韩瞒瞒默默腹诽着,拿过一次性筷子,动作轻轻的拆开,没说话。 苏亦庭也没说话,取了一双筷子,拆开。他全程面无表情,即不看赵心琦,也不搭理她。 赵心琦安静的等了一会。 苏亦庭始终不语。 好大的做派啊。 赵心琦被晾得有些心急了,抿了抿唇,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这个给你。」 苏亦庭没动。 韩瞒瞒的眼睛从热腾腾的汤中抬起,只见那纸条是粉红色的,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字写了苏亦庭三个大字,并无其他暧昧的称唿。她的心不由好奇起来,按照学校的惯例,通常这样的纸条都透露着一种暧昧神秘的气息,尤其是粉红色的,基本意味着好感和崇拜。 她脑子乱闹闹的,在她心里,苏亦庭顶多算个沉默寡言,安静内向的怪人,她搞不懂,怎么有这么多优秀的女生喜欢他?难道是因为他看着很难搞?大家都喜欢挑战难啃的骨头? 就在她思绪来回揣测的空档,赵心琦又说话了,「别误会,这纸条是维安让我给你的,上面是她想对你说的话,还有,她邀请你放学后一起去吃饭,跟棒球队的人还有我们几个。」 本来她是想利用自己的魅力和外貌逗逗他的,看苏亦庭见她主动递纸条,会不会受宠若惊,没想到他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连伸手接纸条的意识都没有,赵心琦觉得自己丢脸了,赶紧把沈维安拉出来做挡箭牌。 听了这话,苏亦庭冷冷道:「不去,没有空。」 他永远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 赵心琦说:「这么多人邀请你了,不去太不给面子了吧?」 苏亦庭不答话了,惜字如金。 赵心琦又等了一会,呆不下去了,把手里的纸条拍在餐桌上,「这是维安给你的,看不看由你自己,如果你不想去,自己告诉维安吧。」 说罢快步离开,再呆下去,她会被苏亦庭这个人气死的。 人走后,韩瞒瞒伸手倒了点醋出来。 苏亦庭立刻皱眉,「好刺鼻。」 「萝蔔青菜各有所爱。」她看着桌面上那张粉红纸条,「维安给你的,不看看吗?」 他选择无视。 韩瞒瞒好奇地说:「要不我帮你看看。」 「随你。」 于是韩瞒瞒放下手里的筷子,去拆那张纸条,上面写着:放学后在鹿港珍请你吃饭,不见不散。沈维安。 韩瞒瞒看着他说:「是请你去吃饭的。」 「嗯。」 「不去?」 他摇头,喝了口发烫的牛肉汤,不紧不慢道:「不去了,没什么意思。」 「他们应该怕你不开心吧,想安慰安慰你。」 「怕我不开心什么?」 「竞赛的事情。」 「我并没有在意那件事。」 韩瞒瞒点头,「我知道,不过我觉得你朋友们都挺好的,挺关心你的。」 他的眉心轻轻皱了下,「你觉得我应该去?」 韩瞒瞒一怔,摇头,「没有啊,这种事情还得你自己决定,我只是那么说说而已。」 他颔首,继续埋头吃面。 韩瞒瞒也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些牛肉,默默吃下去。 「你要不要去?」 「什么?」她抬起头,见他脸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以为听错了,重复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 「去哪里?」 「鹿港珍吃饭。」 「维安邀请的人是你吧?我去干嘛?不请自来不好。」 「我邀请你。」 她的心勐地漏掉一拍,低下头,喝了口汤,「不好吧,我都不认识。」 「我认识的也不多。」 韩瞒瞒没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两人头一次并肩走着,韩瞒瞒望着花圃里的杂草,有些心不在焉。 走上教学楼,苏亦庭对她说:「如果晚上要去,放学后告诉我。」 她几乎是立刻抬头,望向他的眼睛,「你希望我去?」 「嗯。」 阳光里,他的影子跟她的影子斜映在一起,神色淡淡的,泰然自若。 韩瞒瞒懵在原地,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下一秒,他转身走进教室里,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韩瞒瞒喊住他,「等一下。」 他回过头来,微风带起他的刘海,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里,氤氲着薄薄的笑意,「什么?」 「这个给你……」她把手里的可乐递出去,气息有些急促不稳,「刚才打饭的时候在食堂顺便买的,请你喝的,希望……希望你不要为了竞赛的事情不高兴。」 他微微一怔,眼眸凝住她,「这是关心我么?」 「当然。」 他接过,看了那可乐一眼,又抬头望她,声音低低的,透着股柔,「谢谢,不过下次买苏打水吧,我喜欢喝那个。」 「好……」 * 韩瞒瞒回到教室,一颗心脏还在砰砰砰直跳。 盯着掌心,那瓶可乐已经递出去了,但还是觉得很烫,默默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甜蜜。 这种感情太陌生太陌生了,但是她知道,她一点都不抗拒。经过这么多天对他的观察,她发现她完全不讨厌这个人,相反,她越是了解他,就越是想崇拜靠近他。 一整个下午,她都有些心神恍惚。 放学后,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韩瞒瞒把自己的东西收进小书包里,背起来。 前头的苏亦庭还没离开,手中一本心理学,看得心无旁骛。 叶选宁在整理手中的同学作业,他是班中的男班长,把厚厚高高的练习册整理好,送往老师的办公室,「亦庭,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同学的练习册拿过去就回来,如果维安过来了,让她等等我。」 苏亦庭轻轻颔首,表示知道了。 叶选宁捧着练习册离开。 很多女孩立刻跟随出去,追着叶选宁喊班长大人…… 教室立刻冷清了,韩瞒瞒慢吞吞站起来,假装不经意的往b组的通道上走去。 夕阳西斜。 韩瞒瞒背着书包经过苏亦庭身前,心跳又快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心跳怎么变得那么快?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低沉无起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丝难言的雀跃涌上心头,韩瞒瞒回过头去,清了清嗓子,大大方方道:「可以啊,反正有时间。」 苏亦庭放下手里的书,让她坐在他前面,「你先坐这里,等一会,等别班的人过来找我们。」 「好。」韩瞒瞒依言坐下,一双美丽的眼睛,在他的桌面扫来扫去,高三生都有个特点,就是桌上总叠着如山高的书本,韩瞒瞒伸手翻了翻,竟然发现他桌面上的书全是晦涩难懂的课外书以及外文书。 韩瞒瞒的表情惊讶再惊讶,问他:「德文书?你看得懂德文么?」 「嗯。」 她一脸的钦佩,又翻到一本不同语言的外籍书,「这本是法文的,法文你也看得懂?」 「嗯。」 「那英文应该难不到你吧?」 他继续点头,不骄不躁,「嗯。」 韩瞒瞒掩住嘴唇,「你不会是精通五国语言吧?」 苏亦庭觑了她一眼,神态自若,「我小学上的国际学校的精英班,精英班对学生的要求很高,必须精通五国语言,另外日文和韩文我也会一些。」 这也太变态了吧? 七国语言,汉语,英语,法语,德育,俄语,日语,韩语,这是要逆天了吗? 韩瞒瞒无限同情的说:「你那么小就上精英班,你爸妈是不把你当人了啊?」 她也听说过这个精英班,是时下非常变态的一个班级,但那些个上流社会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表现得与众不同一点,都挤破了头去报那个班级,每天把时间排得满满的,从小学几国语言,包括什么钢琴,大提琴,各种兴趣的薰陶。 韩满满家境优渥,但是她爸妈没有那么变态,为了让后代与众不同把孩子当成机器人培养,她从小生活在美满温馨的环境里,思想纯净,身心健康。 问完那话,苏亦庭就不再回答她的问题了。韩瞒瞒想,她是不小心戳到他的伤口了吧?也是,从小把后代当机器人养的家庭,父母能是多温暖的人? 思忖间,沈维安从教室外探进头来,「怎么只有你们两在?」 韩瞒瞒循声望去,就见几个女孩立在门口,沈维安首当其冲,笑得温柔甜美。 苏亦庭向来是无视所有人的。 韩瞒瞒深知他的性格,这个面瘫太冷。只能由她来回答了,「叶选宁拿练习册去办公室了,让我们在这里等。」 沈维安一愣,却没多说什么,静静笑了。 「你也一起去吗?」赵心琦睁着滴熘熘的眼珠问她。 这回没等韩瞒瞒回答,苏亦庭主动开口了,「是我邀请的她。」 赵心琦抿了抿唇,点头笑,「人多热闹点,欢迎。」 韩瞒瞒没说话。 过了几分钟,棒球队的男生们也来了,一群人背着书包,立在夕阳中,很是阳光帅气。 叶选宁从办公室返回,教室里的人已经齐了,他笑着说:「人都到齐啦?」 「嗯。」沈维安应了一声,站起身。 「那走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背了书包离开。 前往鹿港珍的路上,苏亦庭走在人群最后。这里面的人,韩瞒瞒就只跟他一个人熟悉,于是放缓脚步,和他并肩前行着。 苏亦庭见她走慢了,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又把头抬起来了,从温暖的夕阳中再一次凝视她。 晚霞里。 她扎着个可爱的丸子头,鬓髮散出几缕在耳廓处,又纯真又美丽。 深蓝色的校服很保守,扣紧在领口上,一个红色小领结,系得端端正正。百褶裙盖过膝盖,露出半截白皙的腿,是个很有朝气的女孩呢。 感到一丝气息笼罩在头顶上,韩瞒瞒侧过头,他来不及避开视线,与她四目相对。 那双眼眸黑得仿佛是没有底的。 韩瞒瞒一怔,脸就红了,「干嘛一直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说罢,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 「没有。」他缓缓移开自己的视线,依旧是那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淡漠,随意道:「你家住在哪里?」 「怎么了吗?」 「等下吃完饭天就黑了,肯定没校车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要送我?」 「嗯。」他淡淡回答,眉眼平静,「你是女孩子,晚了自己回去不安全。」 「那好吧。」她的脸皮似乎又变烫了。 两人并肩走着,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淡香,沁人肺腑…… ------题外话------ 求评价票,有的宝贝们砸过来,么么哒! 007 下次一起 鹿港珍。 一群人围着珠帘后面的大圆桌而坐。 室内有暖气,男生们把外套脱下来,女生们则把书包挂在椅子后面,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谈论着学校的趣事,好不融洽。 叶选宁刚刚坐下,便把菜单给了身边的沈维安,体贴道:「维安,你看看想吃什么。」 他性格亲和,自跟沈维安一起后,对她是真心的呵护加疼爱。 但沈维安的性格似乎偏保守安静,这么久以来,两人只是相敬如宾,并没有更多亲密的动作,沈维安拿着菜单,笑吟吟递到对面,直接给到苏亦庭眼下,「今晚你是主角,你来点菜吧。」 苏亦庭的睫毛垂了垂,接过,果真开始点菜了。 他慢慢翻动菜单,韩瞒瞒就坐在他隔壁,抬起眼皮就能看到菜单里精美的食物图片,苏亦庭知道她的视线落在菜单上,淡淡问:「你要吃什么?」 韩瞒瞒一怔,瞪着眼珠子,「我随便。」 「你喜欢吃什么?」 「这里有什么可以吃的?」她没来过,听说是台湾菜,没试过。 「鹿港珍比较出名是饭后甜品,绵绵冰,一份有脸盆那么大,半米那么高,没五六个人一起吃是吃不完的,不过它的三杯鸡跟炒五素都很有名,滷肉饭也可以,你要不要都吃吃看?」 「可以啊。」她没吃过台湾菜,也没主意,不过既然是主推菜,那应该是不错的,至于绵绵冰嘛,她倒很有兴趣,谁叫她是个爱吃冰的妹子呢。 「好,那我都帮你点了。」 韩瞒瞒乖巧点头,转了转眼珠,笑着娇憨,「绵绵冰有什么口味可以选吗?」 「有,榴槤的,芒果的,咖啡的,松露的,曲奇奶香的,提拉米苏的……有十几种口味,你看下菜单吧,想想要吃哪个口味。」 「好。」她接了菜单,挪到眼下。这些口味看着都好棒啊,要是让她选,她肯定选榴槤或者咖啡啊,这两个都是她的最爱,但是苏亦庭说了,这里的绵绵冰一份得五六个人一起吃才吃得完,因此应该是很大一份的,她想了想,决定询问桌上其他女孩的口味。 纤长的睫毛微微抬起,这时候,她才发现桌上的人都在看着她和苏亦庭,气氛有些微妙古怪,尤其是赵心琦,瞪着大大的眼睛看她,好像她跟苏亦庭的相处很奇怪。 这不奇怪才有鬼了,苏亦庭平时都不说话的,怎么可能那么耐心的给人介绍菜品啊,这明摆了对她的态度和待遇是不一样的嘛。 韩瞒瞒不自在的轻咳两声,问桌上的女生,「绵绵冰你们要吃什么口味的?」 因为男女有别,等下点冰类肯定是男女各一份的,因此韩瞒瞒询问女孩们即可。 赵心琦直接说:「我要吃芒果的。」 沈维安那边没什么意见,随口道:「我都可以,看你们大家的口味,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可是我觉得榴槤的比较好吃。」唐馨跟韩瞒瞒的口味一致。 但这话一出,好几个男生捂住鼻子,篮球队的小前锋白玺嫌弃道:「咦……你们女生怎么竟喜欢些屎味的东西?」 唐馨不乐意了,「不会啊,榴槤那么好吃,是你不懂欣赏。」 何于南看不下去了,跟着白玺附和,「别点榴槤,臭死了,要点下次你自个来这儿吃的时候再点。」 唐馨涨红一张脸。 赵心琦立刻笑起来,脸庞像娇花一样明艷,「我就说了嘛,榴槤很多男生不喜欢的,点芒果最适合了,绝对保障的口味。」 于是榴槤被驳回了。 唐馨说:「每次来这我们都点芒果,吃腻啦。」 赵心琦不管她,挽着沈维安的手笑呵呵,「可是芒果好吃啊,我跟维安都喜欢芒果口味的,最好吃了,是不是?维安?」 沈维安笑得嫣然,「我都行,什么都吃的,不挑口味。」 韩瞒瞒看着手里的菜单,绵绵冰一份188元,芒果她是不反对的啦,但是她觉得芒果没啥稀奇的,要吃的话应该点些平时没吃过的,内心挣扎了又挣扎,她看向苏亦庭,低低道:「苏亦庭。」 某人对上她的视线,面色无波,「什么?」 「她们要吃芒果口味的,我们就点芒果口味的吧,不过我可不可以私下在点个咖啡味的,我自己给钱。」188元,她给得起,能吃得痛快满足就行。 「你喜欢就点,今天是我邀请你过来的,无论你想吃什么,我都请客。」他说着,一只手握在透明的玻璃杯上,从韩瞒瞒的角度望过去,指甲修剪得极其圆润干净,就像几根青嫩的白葱,无比晃眼。 「那不好吧?就我一人吃,太浪费了。」韩瞒瞒不知道他家底和荷包如何,不敢贸贸然点这盘冰,万一他是打肿脸充胖子,自个就罪孽深重啦。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吃。」 「啊?」 「咖啡口味的我可以接受。」于是乎,咖啡味的绵绵冰就被敲定了,男生们另外点了一盘香草味的,都是一些比较保守的主推口味。 一轮菜点下来,实在不便宜。 「等下吃完饭你们都别抢,聚会是我发起的,由我来埋单。」沈维安思考再三,还是决定由她来做东,毕竟今晚的聚会是她发起的,而且请的人是她的偶像,就算要大出血,也算甜蜜的负担。 「男生跟女生一起出来吃饭,哪有女生给钱的道理,维安,你就放宽心把这顿饭吃了就行了,别的不需要你操心,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今晚的这顿由我们男生分摊,亦庭不要给,这顿是给他加油打气的,也算跟韩瞒瞒正式交个朋友了。」叶选宁晃着手里的玻璃杯,似笑非笑。 韩瞒瞒眸光一转,下意识的看向叶选宁,她的男神,真是又体贴又温暖啊。 叶选宁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与她四目相对,举了举手里的玻璃杯,笑得迷人,「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叶选宁。」 韩瞒瞒的心跳顿时乱了,慌慌张张取了桌上的杯子,满脸的红霞,「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韩瞒瞒。」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才貌兼备的校草叶选宁会认真看着她,然后作自我介绍。这张桌上的的男男女女,都是学校里较有名气的风云人物,也意味着这群人基本是俊男美女,韩瞒瞒性格安静,但不代表她就不想认识这样的人,也是,谁不喜欢长得又好看又优秀的朋友呢? 以前啊,她性格内向,成绩不好,又没什么特长特点,认识不到这群人也正常,毕竟这里的同学都不一般,好几个都是成绩名列前茅的,什么校园主持,篮球前锋,拉拉队长,校草校花的…… 要不是她误打误撞给苏亦庭表白,她还真没有这样的机会吧?这是她以前心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很快,菜餚一顿顿送上来,苏亦庭始终没说话,但期间,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离开了片刻,「我去下洗手间。」 没人留意他的去向。 苏亦庭从珠帘内走过来,他的腿部线条又长又优美,几步路抵达了前台,拿出一个完全没logo的纯黑钱包,手指一动,抽出一张黑卡,放下,「珠帘内的那桌,32桌,埋单。」 服务员看见那卡,眼睛都直了。 每年存款超过500万才能办理升级的顶级黑卡,居然在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手上出现了?果然人不可貌相么?这个看似平凡没什么特点的男生,实际上是个低调的超级富二代? 墨黑的刘海垂在眼睑上,苏亦庭没说话,却瞬间的散发出一股骇人的张力。 服务员赶紧替他埋单,震惊的眼神,战战兢兢得无处安放。 几分钟之后,苏亦庭悄声无息回到座位上,韩瞒瞒用勺子吃着咖啡味的绵绵冰,舔着勺子问:「苏亦庭,你刚去哪里了?」 「去洗手间了。」 「噢。」她点点头,随手给他拿一个小铁勺,「绵绵冰送来了,很好吃,你也试试吧。」 他拧眉,不贊同地说:「还没吃饭就开始吃冰?」 「我刚吃了一碗滷肉饭了,不想吃太饱,所以我让服务员先上这个绵绵冰,我一边吃冰一边吃菜就可以了,你吃不吃?」 「我现在不吃冰。」他放下手里的小勺子,见韩瞒瞒又舀了两口,眉头拧得更紧了,语气凉薄道:「你难道没有常识么?」 「什么?」 「这样冷热交替吃对你肠胃损伤很严重的。」 韩瞒瞒抿抿嘴,「不会啊,我经常都这样吃,身体倍儿棒。」 「年纪小是没什么问题,以后就不一样了,病魔长期的累积下去,可想而知身体会有多么脆弱。」 「我觉得你太大惊小怪了,我爸是医生,我每年都做两次全身检查,如果有问题,我爸会告诉我的。」 「你爸并不知道你这么吃饭吧?」 韩瞒瞒噘嘴,「那又怎么样?我身体状况健康就好了呀。」 苏亦庭摇摇头,不苟同。 韩瞒瞒没搭理他,照常吃自己的,对她来说,吃得爽就行了,咖啡口味的绵绵冰透着股浓郁的咖啡,要人回味无穷。 韩瞒瞒一口接着一口,吃得乐不思蜀。 沈维安,赵心琦,唐馨三人见她开始吃冰,也让服务员上了她们那份,三人含蓄地吃着芒果绵绵冰,说说笑笑。 赵心琦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着韩瞒瞒,小声对沈维安说:「她也真敢点,一份188元,她自己就单独点了一份。」 沈维安笑笑,「算了,她不喜欢芒果口味的,单点就单点吧。」 「我是觉得她一个人吃太浪费,晚上这顿饭是男生们请的,她第一次来,也太不客气了吧?」 沈维安没说话,看了苏亦庭一眼,低头吃冰,「反正是男生们请的,也不要你出钱,他们愿意就可以了。」 「我看男生们不一定会高兴,他们要请的是我们,又不是她,只是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而已,你想想,我们跟她又不熟,晚上她说来就来了,要是我,还真没这个脸来。」 「她是亦庭的女朋友。」 赵心琦不屑地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苏亦庭也不怎么样嘛,除了成绩好点,一无是处,我看啊,他们两就是萝蔔配咸菜,挺适合。」 沈维安的眼眸顿时冷下来,「别乱说话。」 赵心琦完全没感受到她变冷的眼神,自顾自的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沈维安不答反问:「那么你呢?晚上来吃饭带钱了吗?」 「我可没有。」她吐吐舌头,脸蛋漂亮而高傲,「有男生在的地方,女生哪要付钱啊?况且晚上你都说要请客了,我当然是带着肚子来啦。」 沈维安淡淡道:「那就少说两句吧,你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要争抢着付钱呢,原来你没带钱啊?」 赵心琦一怔,面色尴尬。 「那个韩瞒瞒……」沈维安瞟了吃冰的韩瞒瞒一眼,「她不屑贪这盘冰的。」 赵心琦没明白这句话。 沈维安又道:「她家里很有钱,不是喜欢乞人白食的女孩。」 这话大有讽刺赵心琦的意思。 赵心琦不吭声了,过了好一会,才敢伸勺子去吃冰。在她心里,女孩子长得漂亮确实是出门不需要带钱啊,自有大把的男生等着排队殷勤,但这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拿到明面上来说。 偏偏沈维安说出来了,赵心琦觉得自己被她讽刺了,心里有点不舒服。 半小时之后,绵绵冰开始融化了,韩瞒瞒一个人吃咖啡冰,怎么吃都像没动过一样,那盘冰庞大得令她发愁,抬眼看了其他女孩的芒果冰,已经吃掉一半了,她有些急,眼睛看回身边的苏亦庭,道:「苏亦庭,你不吃冰吗?」 「现在还不想吃。」 「会融化的。」她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瞬间被冻得脑神经发疼,「唿……好冻好冻……」 他提醒道:「别吃那么急。」 「不吃快会融化的,你快点帮忙吃,底下已经融化好多了。」她又舀了一大勺,嘴巴被冰冻得鲜红鲜红的,水光润泽。 苏亦庭沉默了一下,拿起小勺子帮她一起吃。 「好不好吃?」韩瞒瞒问他。 「还可以。」 「我也觉得不错,对了,苏亦庭,你吃不吃榴槤的?」 苏亦庭瞟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我今天吃了咖啡冰,很满足了,但是我对这家店的印象很好,我想下次再来吃榴槤冰,你要是喜欢,到时候我叫上你啊。」她拿着勺子,笑得眼睛弯弯的。 苏亦庭端坐在灯光下,听了她的话,下意识颔首,「可以,你下次叫上我吧。」 「嗯嗯,下次我请你吃。」 「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立刻引来了男生们的起闹声。 「小两口打情骂俏啊?」 「错,这哪是打情骂俏啊?这叫浓情蜜意。」 「会不会用成语了?一群文盲,人家这是一起吃绵绵冰,应该叫情意绵绵。」 「对对对,情意绵绵。」 一群人捧腹大笑。 韩瞒瞒一愣,挺起背嵴,看了苏亦庭一眼,他慢慢吃着冰,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但没有表现出不悦,似乎是不参与,也不反感。 沈维安忽然问大家:「等下吃完饭,你们还要去干嘛吗?」 闻言,男生们纷纷摇头。 「没事干。」 「回家写作业。」 「去打篮球。」 沈维安点点头,看向叶选宁,「选宁,你呢?吃完饭有什么打算吗?」 「我没事做,需要陪着你吗?」 她笑笑,「既然都没事做,我们去学校附近的ktv唱歌吧,我请客。」 一群人举双手贊成。 叶选宁摸摸她的头,眼眸温柔,「哪能要你付钱啊?我来吧,今晚我做东,大家尽情的玩。」 大家更高兴了,欢唿雀跃。 韩瞒瞒还在跟眼前的咖啡冰奋战,听见这话,把脸蛋抬起来,道:「我吃完这个得回去了,今晚我哥从外城回来,我得回家吃饭。」 这就是她刚才吃东西一直不吃多的原因。 苏亦庭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接着她的话音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好,谢谢啊。」 「不客气。」 「嗯。」韩瞒瞒塞了一口冰,低唿,「好冻啊,不过好好吃。」 「别吃那么快。」 「不行,冰融得越来越快了。」 「融了就不要了,下次有时间了,在过来吃。」 「好吧。」反正再怎么吃也不可能全吃完的,融了也没有办法。 听着两人的对话,沈维安的眼眸有些黯淡,但到底没说什么,坐回原位,看着叶选宁出去埋单,默默吃了几口冰,心不在焉。 不多时,叶选宁去而復返,沉声说:「服务员说这顿饭已经有人埋单了。」 众人震惊,面面相觑。 晚上这顿饭点了不少钱,单靠一个同学来埋单,实在太有压力了。 叶选宁手里拿着钱包,看向苏亦庭,「服务员说付款的男生穿着校服,额前有刘海,亦庭,这顿饭是你付的么?」 所有人看向苏亦庭。 苏亦庭慢慢咽下嘴里的咖啡冰,抬眸,「嗯。」 叶选宁皱眉,「你干嘛这样啊?都说好了我们请的嘛,你这样,反而搞得我们像敲诈你一样,太不好意思了。」 他还是一脸不咸不淡的样子,眼神沉寂,「没关系。」 008 共乘公车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亦庭啊,偷偷付款这种行为可不太好。」叶选宁拿眼神责怪他。 苏亦庭的下巴微微抬着,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极致的冰凉,「今晚是我邀请她来的,理应由我埋单。」 这个她指的是韩瞒瞒。 叶选宁的视线向她看来,又看回苏亦庭,很了解的笑了。 「原来是这样。」终于懂得在女朋友面前表现表现了,看来万年冰山脸苏亦庭终于开窍啦。 「嗯。」苏亦庭应了一声,眉目不曾掀动。 韩瞒瞒还在吃咖啡杯,出声催促苏亦庭,「你吃快点,不然吃不完了。」 苏亦庭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瞳孔幽深漆黑,「好。」 两人努力吃着同一盘冰。 桌子另一端。 赵心琦对沈维安悄悄说:「苏亦庭埋单了?」 「嗯。」沈维安远远看了苏亦庭一眼,笑容里都是暖光,「他埋单的。」 或许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苏亦庭的家境,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优秀,只有一同跟他竞赛的沈维安和长期身为他同桌的叶选宁知道他的一些底细,他从不对外显摆,从不对外提及,但所用的生活用品都价值不菲,细节大到一个书包,小到一只钢笔,都是特别定制的限量款。 以前沈维安不懂,后来她捡到他一只坏了的钢笔,沈维安想帮他修好,拿到钢笔店去,才知道那只不起眼的钢笔竟然要六十多万,修一下也要七八万,沈维安修不起,但她一直把那只钢笔偷偷珍藏着,就像对他未说出口的仰慕,波涛汹涌,却藏得心如止水。 沈维安不知道苏亦庭家里是做什么的,但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她知道他家里很有钱,并且不是那种一般的有钱,很可能是低调的书香世族,也很可能是机关政要,总之,不会普通。 「这顿饭不便宜吧?」赵心琦还在沈维安耳边说话。 沈维安扫了桌上的菜餚一眼,十几个人的分量,「大概吃了两千块钱吧。」 两千块对一个高中生来说是笔不俗的消费,赵心琦捧着脸,艷羡道:「原来学霸这么有钱,看来我也要去找个学霸当男朋友了,年年得第一,年年有奖学金收,出手真是阔绰。」 「也并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条件的。」沈维安意味深长的说。 「苏亦庭不就有?」 沈维安微讶,「你要对他下手?」 赵心琦点点头,侧过身,一扬乌黑的发尾,清纯的气质,动人的眼眸,美得惹人怜爱,「那是当然,我堂堂一个校园主持人,肯纡尊降贵选他,是他的福气。」 要不是叶选宁有沈维安了,她才不会退而求其次的选苏亦庭呢,不过看在他那么大方有个性的份上,她就给他投一枝橄榄枝吧,以后要是有更好的,她再分手就是了。 沈维安觉得赵心琦很可笑,但没戳穿她,只轻轻道:「他可是有女朋友了。」 「那又怎么样?谈了可以分手的嘛,又不是结婚了,而且我们现在年纪都那么小,现在谈了,指不定大学又分手了,爱情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 沈维安没说话,不想阻止她,也不想苟同她,反正过两天,她就会从现在的趾高气扬变得无比挫败了。 哎,所有人都以为她沈维安找到了全校最优秀的男朋友,可天知道,最优秀的那个其实在韩瞒瞒那里。那两个人也似乎有着一样的共同点,都是表面看起来很普通,背后的影子非常不普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咖啡冰终于吃得差不多了,吃了一半,融了一半,韩瞒瞒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赞嘆一声,「终于吃完了,好饱。」 说着,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那个饱嗝苏亦庭听得清清楚楚,皱起眉头,「三分之二都融了。」 「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肚子吃不下了,你看看。」她指着校服外套下突起的小肚子给他看。 苏亦庭觑了一眼,不疾不徐道:「肚子比胸大。」 韩瞒瞒的脸蛋刷地红了,弓起身子,不满的瞪向他,咬牙切齿,「你看哪里呢?」 他笑笑,眉目染着暖意,「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脸上的红晕更重了,「关你什么事?」 苏亦庭没说话,凝起眼神思考这个问题,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未来……就是夫妻了,说不关他的事情,其实是有关的。 如果韩瞒瞒知道他此刻脑海里在思考什么,一定会当场吐血身亡的。 回去的路上,一群人穿着校服,挎着书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十二月的天气中午热,早晚冷,女孩们为了漂亮显瘦都不穿内搭的毛衣,此时晚风一吹,全哆嗦起来了。 男生们还好,体温本来就高,看着女孩们冷得唇角都发颤了,有些好笑的打趣着她们。 晚风里。 沈维安围着叶选宁给的围巾,转过身,对高出她一个头的苏亦庭说:「亦庭,你真的不和我们去唱歌吗?」 苏亦庭单手插着兜,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冷,淡淡道:「不去了。」 她点点头,「你送瞒瞒回家吗?」 「嗯。」 「那你路上小心。」 「你们也是,玩得开心点。」说罢,挺拔的身影转了身,对静静发呆的韩瞒瞒说:「走吧,回去了。」 「好。」韩瞒瞒应了一声,亦步亦趋跟上。 苏亦庭迈着大长腿,问她:「你要怎么回去?打车?」 韩瞒瞒四下张望一眼,看见一个公交站,脆声道:「我们坐公交吧。」 她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的家境,因为她觉得那是属于父母的,跟她这个人无关,而且,让别人知道自己太有钱不是一件好事,会有绑架风险。 苏亦庭沉吟片刻:「这么晚了,打车回去会比较快吧?」 「才没有呢,现在是六点,下班高峰期,全城堵车的,公交车有公交道可以行驶,速度一定比计程车快的,而且我家里离公交站就五分钟脚程,很方便的。」 「好吧。」 「那就坐公家车回去吧?」 「行。」苏亦庭点点头,跟她一前一后的走到公交车站牌前,韩瞒瞒仰着头,在牌子上查询公车的路线,对他说:「坐19路吧。」 「好。」他背着书包站在她身边,街灯斜照下,他的侧脸尖尖的,身形挺拔而修长。 韩瞒瞒无所事事,望着路上的行人发呆。 公交车很快进站。 两人走上去,下班高峰期,无论那趟公车都是拥挤的,韩瞒瞒像条灵活的泥鳅,快速挤进人群里,苏亦庭在她后面走得有些慢,韩瞒瞒怕他被人群冲散了,伸出一只手,拽住他的书包带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拖。 苏亦庭的背嵴僵了僵,低下头,看着那只白皙纤细的小手,长久没有说话。 两人被挤在公车中央的铁栏杆旁,面对面站着,偶有颠动和急剎车,韩瞒瞒的身体便会向前倾去,闻到他身上怡人的淡香。 气氛微妙。 韩瞒瞒低着头,终于忍不住问他:「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刘海?」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为什么。」 「噢。」 两人无话。 几分钟之后,韩瞒瞒看着完全黑下的暮色,再一次打破沉默:「你家住在哪里?」 「西区。」 「啊?那不是离这里很远么?我住南区的,我们两住的地方是城市的两端啊。」 「好像是这样。」 韩瞒瞒有些怔忡,「那你还是别送我回去了吧,不顺路,你在下一站下车好了,然后坐车返回去,不然等下我到了你还要坐很久的车……」 「没事。」他打断她的话,眉眼平静。 「现在已经六点多啦,你回去太晚的话,父母会担心的吧?」 「无妨。」他的眼眸里,映着两个小小的她,温淡道:「我已经打电话跟他们说过了。」 「这样啊……」 「嗯。」 总是不知道该聊点什么,韩瞒瞒慢慢的眨动眼珠,「苏亦庭。」 「什么?」 「没有。」 「有话就说吧。」 她摇头,「没事,就是觉得你好安静。」 「嗯。」 「啊?」 「天性使然,性格如此。」 这算是解释吗?韩瞒瞒轻轻点了下头,「了解。」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的,我都有在听。」 「好,知道了。」 「明天要一起吃牛肉面吗?」 又吃牛肉面?韩瞒瞒瞪着圆熘熘的眼睛,虽然她很喜欢牛肉,但不代表她喜欢天天吃牛肉面啊,慢声道:「明天不想吃牛肉面了。」 这就是拒绝了吧。 苏亦庭点点头,没说什么。 韩瞒瞒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追加了一句,「天天吃面,有点腻了,我明天中午想吃校外的烤串,你要不要一起去?我请你吃啊。」 晚上鹿港珍的饭是苏亦庭请的,她得想个办法把人情还回去。 苏亦庭想了想,同意了,「可以,你明天中午叫我。」 「好……」 三十分钟后,公交车抵达南区郊外,韩瞒瞒沖他招手,「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中午见。」 「好。」 「对了。」她叫住他。 苏亦庭扭回头来,眼底有一丝温存,「什么?」 「你上次借我的外套还在我家里呢,已经洗干净了,我明天顺便拿去学校还给你。」 「好。」他答应一声,似心情不错,一贯不显山不露水的脸上,此刻也有了几分浅淡的笑意,「再见,我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公交车开走了。 韩瞒瞒站在街灯下,脸庞莫名的滚烫起来。 刚才那一幕,真像小情侣分开时那种恋恋不捨的情怀…… * 亮如白昼的韩宅里。 饭香四溢。 韩瞒瞒看了眼藏在衣袖下的手錶,已经七点半了,开饭了,她从感应大门上输入指纹,纹路採集成功,大门缓缓打开。 远远的,客厅传来一阵欢乐的笑声,韩瞒瞒不用想,也知道自己那个的双胞胎哥哥韩今回来了,她加快脚步,推开了主屋的木门。 螃蟹的香味扑鼻而来。 饭厅里,韩遇跟秦然在餐桌上说说笑笑,没有别人。 咦?她哥呢? 韩瞒瞒换了室内鞋,走进厨房里。 「瞒瞒,去洗了手在吃饭。」韩遇低沉的声音袭过来。 「我晚上不吃了。」韩瞒瞒回答。 秦然就坐在韩遇右手边的位置上,用器具开了一只大闸蟹,「怎么不吃饭?今晚有你最喜欢的螃蟹呢。」 韩瞒瞒走过来看了餐桌上的菜色一眼,全是惹人垂涎的海鲜。 尤其是当季的螃蟹,个头很大,味道很香,颜色也很鲜艷,可是她已经吃冰吃饱了,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我放学跟同学去吃了点东西,现在还很饱,吃不下。」 韩遇拿眼瞅她,「不要总吃垃圾食品。」 「就是,不陪爸妈吃饭,总陪同学吃饭,这让爸妈多难过啊。」秦然对自己的女儿撒娇。其实她也知道,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朋友和圈子了,是分不出多少时间陪家人的,好比自己的儿子,住在重点寄宿学校里,成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月只能见上一两天。 「你们又没说今晚吃螃蟹。」韩瞒瞒的眼睛从螃蟹上依依不捨的挪开,问秦然:「妈,我哥不是今天晚上回来么?他人呢?」 「在楼上洗澡,应该快下来了,你还吃得下不?吃得下就让李姐给你拿一副碗筷,妈妈给你开螃蟹。」 「不吃了,我不饿,先去楼上看看我哥。」 「去吧。」 韩瞒瞒拎了自己的书包,蹬蹬蹬跑上二楼,拧开了韩今房间的门把,「哥。」 房间里没人。 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在耳边迴响。 韩今正在浴室里洗澡。 韩瞒瞒走进去,见他书桌上摆着一个崭新的水晶奖项,深深嘆气,「哎,又获奖了……」 「瞒瞒。」身后是熟悉的声音。 韩瞒瞒回过头去。 奢华的吊灯亮如白昼,将少年的轮廓照得冷峻无温,韩今长得酷似父亲,有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眸,洁白的肌肤,优美的唇瓣,矜贵的气质,举手投足间,优雅迷人,又尽显王者雍容之态。 他披着件黑色睡袍,头髮湿漉漉的,17岁的青葱年纪,个头有188那么高,不止长得帅,还很性感。 这个人就是她的哥哥韩今,她的骄傲。 「你又获奖啦?」韩瞒瞒弯着眼睛笑。 「嗯。」韩今走过来,一手拿着毛巾擦头髮,「你怎么上来了?楼下还没开饭吗?今晚有螃蟹呢,老妈特意为你准备的。」 「可惜我吃饱啦。」一肚子的冰。 「吃什么了?」 「嘿嘿,我吃了好多绵绵冰,味道还不错,下次带你去试试看吧。」 韩今微笑,「好啊。」 见他将吹风筒的电源插上,韩瞒瞒问他:「你要吹头髮啊?」 「是呀,晚上朋友约我出去聚聚,瞒瞒,我衣橱里那件灰色外套帮我拿一下。」 韩瞒瞒依言站起,给他拿了外套,又继续问:「裤子需要给你拿一个不?」 「好。」 韩瞒瞒又拿了裤子,那头的韩今已经在吹头髮了,她走了回去,停在他跟前,双手抱着他的外套,笑得眼睛亮亮的,「特意洗了澡出去,这么隆重,你晚上跟谁见面啊?」 「除了跟简慕白还有谁?」 「哇!」一听这名韩瞒瞒激动了,「你要跟小白见面啊?」 在她眼里,金髮碧眼的简慕白是她见过的最帅的型男了,那皮肤,奶白奶白的,那眼瞳,幽绿幽绿的,那嘴唇,绯红绯红的。 不过简慕白不是他们的同辈,他长韩今跟瞒瞒五岁,今年已经大四了,生活惬意潇洒得很。 「是啊,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在机场遇见他了,择日不如撞日,就约下今晚了,你是不是也想他了?要是想见他,可以和我一起去。」 「你们打算去哪呀?」 韩今略略思考,「应该是去俱乐部坐坐。」 「喂,你可是未成年啊。」 他勾唇,抬起眼眸笑,「喝点鸡尾酒不会醉的,老实告诉你吧,我偷偷去过好几次了。」 「我靠,你竟然偷偷的去。」 他歪过头来,从灯光下看着她,眼珠惑人,「如果我不告诉你我的真实年龄,你看得出来吗?」 韩瞒瞒打量了他一下,因为身高的问题,如果韩今不自爆年纪,根本看不出只有十七岁,韩瞒瞒抿着嘴角说:「被爸爸知道了,肯定训你。」 「才不会,爸爸经常让我跟他喝几杯的,我的酒量早练起来了,倒是你,从来活得像温室里一朵小花,估计一杯就醉。」 「谁说的?你晚上带我去,我喝给你看。」 「想得美呀,你就跟我去了,也只能看着我们喝,酒这种东西啊,没你的份。」 「那我去干嘛?」 「见简慕白。」 「……」才不要呢,虽然长得帅,但又不是她的男朋友,她才没那么无聊特意去见他。 最后韩瞒瞒就说不去了,回了房间用平板看电视剧。 韩今过来敲门,音色清冷,「瞒瞒,你的书包刚落我房间里了。」 「噢。」她搭理一声,把被子掀开,走去开门,接了自己的小书包,又打量了自己哥哥的一眼,打趣道:「打扮得真骚包。」 「哪骚包了?」韩今皱皱眉,在她眼前旋转一圈,又高又帅气,「我衬衫的白色的,外套是灰色的,裤子是黑色的,这么低调,哪里骚包了?」 「我说你的气质。」 「……」韩今拿眼嗔她,「竟会胡说八道。」 009 夜观星象 夜里韩今回来得有点晚。 韩瞒瞒还在房间里看连续剧,房门没关紧,透过门隙缝,韩今看见自己的妹妹窝在被窝里,怀里抱着纸巾,眼泪汪汪,盯着平板电脑,看得声泪俱下。 搞不懂这些套路的狗血剧有什么好看的。 韩今皱着眉,推开门。 「还不睡么?」他倚在白色的房门上,绯红妖邪的脸孔,示意着他有些醉意。 韩瞒瞒把手里的平板电脑放下,吸了吸鼻子,「看完这集就睡了。」 他挑眉,懒洋洋说话,「我出去的时候你在看,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看,有那么好看么?」 「挺好看的呀。」 「怪不得我晚上总觉得闷闷不乐,原来是来自你的感应。」他们是龙凤胎,情绪是可以互相感应的。 「我没有闷闷不乐啊,我就是很感动嘛。」 韩今走了进来,慢条斯理来到她的床前,躺下,半眯起眼睛,「我头晕晕的,你会不会?」 韩瞒瞒凝神感应一下,实话实说:「我不会耶。」 韩今斜斜瞪住她,不满的嘟囔,「我这意思是让你去给我倒一杯醒酒茶,一点眼色都没有。」 「自己不会去吗?」 「走不动。」 韩瞒瞒只好不情不愿地去了。 约摸片刻,她把醒酒茶端到回房里,韩今已经从床上起来,坐在她的书桌上。橘黄的檯灯照出一脸迷濛,他翻着她各科的作业,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堆苍蝇。 「喂!」韩瞒瞒低喊,「干嘛翻我东西啊?」 「全是f。」韩今皱眉,简单的做了个结语,「你现在的状态是浑水摸鱼过日子吗?」 「是又怎么样?」她重重放下手里的醒酒茶,抢过自己的本子,塞回书包里,幸好她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不然准保被韩今偷看了。 夜色深沉,韩今微微侧过身,交叠起双腿,「学不进去还是不想学?」 韩瞒瞒不爱搭理他,走回自己床前,钻进去,一脸的不爽,「就不告诉你,醒酒茶放那了,喝完就滚吧,我要睡了。」 「餵。」他不满地绷了脸色,「对哥哥就是这种态度吗?」 「你只是比我早剖出几分钟,要是当时医生先拿出我,我就是你姐姐了。」 韩今摊手,喝了口醒酒茶,扬眉,「这就叫命中注定,你就是我比我晚几分钟,要尊敬我,叫我哥哥。」 「切。」 「我猜你是学不会。」他话锋一转,开始数落她,「脑子这么笨,大概是小时候被爷爷宠坏了,现在嘛,学什么都半吊子。」 「喂!说话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这是大实话。」 「你再这样我就不乐意跟你聊天了。」 「好吧好吧。」他随口答应,把醒酒茶一口气喝了,对她说:「趁着月色皎洁,我们去楼顶看看吧?」 韩瞒瞒抱过一只枕头,「大半夜的,有什么好看的?」 「难得我回来,明天想邀请同学们过来家里开个小派对,就打算在楼顶的花园举行,你觉得如何?」 「泳池那的露天花园那么大,你不选那选楼顶?」脑袋瓜子秀逗啦? 「因为我们打算来点自助烧烤,再来个夜观星象,你觉得这场派对如何?」 她摇头,「不懂你们学霸的新玩法。」 还夜观星象,有那等闲功夫,她宁愿睡大头觉。 「这你就不懂了。」他说罢,就从她房里出去,等回来的时候,双手託了个大型的天文望远镜,笑得温雅,「走吧,跟哥去楼上夜观星象。」 「不去。」她一口回绝,躺回被窝里,打算把没看完的那集电视剧看完睡觉。 韩今瞪她,「别做死宅行吗?」 韩瞒瞒不搭理他。 他走过来,二话不说抽走她手里的平板,不给她反对的机会,用力将她拖了起来,「走啦,就当陪陪哥了。」 她不情不愿,嘟嘴,「你不是喝醉了吗?」 「喝了醒酒茶,已经清醒了。」 「我明天还要上课呢。」 「那就打瞌睡吧,反正以你的脑子,学什么都不会,还不如跟我去做点有趣的事。」 韩瞒瞒郁闷着一张脸被拖走。 两人坐在浩瀚的星空下,韩今把望远镜调好,凝着神,看得专注入迷。 韩瞒瞒在冷风中紧紧拢着外套,百无聊赖,「看好了没?看好了我要回去了。」 「嘘,我还没找到呢,你安静一会。」他的眼睛对准星空,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时不时调动望远镜,那认真严肃的模样,跟爸爸训人时有得一拼。 韩瞒瞒打了个哈欠,头顶是大片大片璀璨的星星,可惜她对这个不感兴趣,哈欠连连,好不无聊。 闲得无事,韩瞒瞒开始聚精会神的感应他的心里,龙凤胎,离得越近感知越强烈,此时韩今就坐在自己身边,要感应他的思想很容易。 她闭着眼睛,思绪慢慢深入,而后,像是看到了好笑的事情,抿着唇角笑起来。 「韩瞒瞒,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准感应我的心里。」韩今幽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韩瞒瞒歪着头笑,「谁叫你让我来看星星的,我感觉到你心里的波动了。」 「什么波动。」 「你想家了是不是?」 韩今的眼角从天文镜下移开,看向她,晚风很大,吹得他的髮丝凌乱飞扬,「不行吗?我常年住校,想家了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行。」 「你敢偷偷感应我的心里,哼,让我来试试你。」他也闭起眼睛,没一会,笑得比她还夸张,极为英俊的脸庞隽着丝玩味,「韩瞒瞒,你春心荡漾了。」 随着那清淡的嗓音落地。 韩瞒瞒的脸不自觉的红了,「你不要乱说。」 「我都感应到了还说我乱说,来,让我感应一下,你们接吻了没有。」 她的脸更红了,「才没有。」 「我感应一下就知道了。」他闭着眼睛,睫毛又黑又长,轻轻颤了下,笑着睁开,「噢……我感应到了……」 「什么?」 「初吻还在呢。」 「我早说了你是瞎说的了。」 「我可没瞎说,你确实是情窦初开了,不过嘛,目前没有进展,喂,韩瞒瞒,你喜欢的人是谁啊?你们学校的?还是外校的?」 韩瞒瞒闭了闭眼睛,撇嘴,「我干嘛告诉你?」 「好啊,你不告诉我,我明天告诉爸爸和妈妈去。」韩今眯着眼眸威胁她。 韩瞒瞒一怔,涨红一张漂亮的小脸,「你敢!」 「我还就真的敢。」 韩瞒瞒恼怒地瞪向他,「做人不要这么鸡婆。」 他无声道:「就要。」 韩瞒瞒不搭理他。 韩今把手里的望远镜放下,嗓音极为迷人,「说不说嘛。」 她把眼珠转回来,唇角染着笑意,「先说好,你会不会帮我保密?」 「必须会。」他一脸真诚,其实内心很腹黑,用狡猾的招数套她的心里话。 韩瞒瞒低头微笑。 韩今催促她,「说吧。」 「好吧。」她想了想,深吸一口气,「是我们学校的。」 「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告诉你。」 他严肃保证,「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韩瞒瞒看着他的眼睛,唔了一声,暂时信了,「好吧,是我们学校的校草,长得好好看的,成绩好,运动神经也好,性格嘛,很体贴温柔,名字叫叶选宁。」 看他对待沈维安的样子,应该是个很温暖美好的男孩。 韩今皱着眉,「你们两是朋友?」 「不是。」韩瞒瞒立刻回答,「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的朋友啊,只说过一两句话,属于不温不火的同学关系吧。」 韩今放心下来,「有我优秀?」 韩瞒瞒转动眼珠瞅他,静静幽幽的,「跟你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那你觉得你哥优秀,还是他优秀?」 「我都说你们不一样了。」 「如果非要比较呢?」 韩瞒瞒想了一下,「应该是你吧。」 韩今心花怒放。 她又说:「毕竟你是非人类,正常人和你比,都显得你十分不正常,所以,你还是别乱比了。」 韩今的俊脸顿时阴沉下来。 韩瞒瞒继续说自己的,「哎,明明是龙凤胎,为什么你过分优秀,我过分普通呢?是不是妈妈孕期的时候,你把我的营养和智慧都抢光了啊?」 「是你自己不努力,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老天对我不公平。」 「这有什么的?聪明智慧一点,人生就复杂而多承受一点,单纯笨拙一点,人生就简单而更快乐一点,有利有弊。」 「你这话是拐着弯骂我呢?说我笨呀?」 「我阐述事实而已。」 「韩今今!」 「别叫我这个名字。」 「不要仗着比我大几分钟,就老是欺负我,惹急了我,不跟你说话了,哼!」 韩今笑得差点岔气,好一会儿,才凝着眼珠看她,「算啦,要那么聪明也没用,你啊,这样笨笨的就好,反正爸妈跟哥哥会保护你的,无忧无虑。」 「又拐着弯说我笨呢?」 「没有,我是说,你都已经这样笨了,如果我在嫌弃你,你会想不开的。」 「韩今今!」 「干嘛?」 「我去睡觉了,你个王八蛋,你不是我哥哥,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拜拜再也不见……」 * 翌日。 闹钟六点半准时响起。 韩瞒瞒头重脚轻,从被窝里钻出头来,眨了眨眼,重新倒回床上。 她睡得昏昏沉沉的。 恍惚中,李姐来到她床前,轻轻拍她的肩膀,「小小姐,该起床了,吃早饭上学了。」 韩瞒瞒揉着眼睛,「李姐,几点了?」 「已经七点十五分了。再过十五分钟校车就要来了,快起来了。」 韩瞒瞒摇了摇头,脑袋一阵昏沉,「李姐,我的头好晕,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感冒了。」 李姐探她的脑袋,「好像是有点烫,我去拿温度计。」 「好。」 韩瞒瞒吸了吸鼻子,一管透明的鼻涕淌下来,她拿纸巾擦掉,似乎真的感冒了,浑身好乏力,好难受。 李姐很快拿来温度计,「小小姐,温度计拿来了,你先含着,我去楼下给你倒杯温水。」 「好。」韩瞒瞒依言含住温度计。 几分钟之后,李姐拿着温水回来,取出韩瞒瞒嘴里的温度计,38。8度,快达到高烧的程度了,「还真的感冒了,小小姐,我去打电话告诉先生。」 她点了点头,又流鼻涕了,拿纸巾抹掉,「我今天不想去上课了,李姐,你帮我打电话请病假吧。」 「好。」李姐关上房门离开了。 韩瞒瞒把温水喝掉,重新躺回被窝里,昏昏沉沉的睡着。 中午的时候,韩遇回来了,韩瞒瞒躺在病床上,脸上烧着两朵高烧的红晕。 韩遇用手背探了探韩瞒瞒的额头,轻声唤她,「瞒瞒,醒一醒。」 韩瞒瞒被摇醒,半睁着眼睛,视线里是爸爸英俊完美的脸孔,她虚弱道:「爸爸。」 「你发烧了,人现在觉得怎样?」 「爸爸,我的头好晕。」 「嗯,还有什么症状?仔细点告诉爸爸,爸爸现在帮你开药。」 「会流鼻涕,还有喉咙……」她指着自己的喉咙处,「这里痒痒的,不舒服。」 「是不是想咳嗽?」 「嗯。」 「舌头伸出来,爸爸看下。」 她乖乖把舌头伸出来,韩遇看了一眼,摸她柔软的髮丝,「好了,你好好休息吧,爸爸现在叫李姐去帮你买药。」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歪过头,闭上睫毛。 韩遇打开房门出去了。 韩瞒瞒一直睡到下午才微微清醒,阳光从屋外斜照进来,窗棂处,韩今静静坐在一张灰色沙发上,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在研究。 韩瞒瞒皱眉,「拿我手机干嘛?」 韩今抬起头来,幽黑凌人的眼眸,打量了她许久,才淡淡道:「退烧药放在你床头柜上,先吃了吧。」 「先把手机还我。」 他把手机拿过来,放在她被子上。 韩瞒瞒一把将手机塞进枕头下,抓过床头柜上准备好的退烧药,塞进嘴里,灌了两口热水。 「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韩今忽然开口。 「谁?」 「他说他叫苏亦庭。」 闻言,韩瞒瞒又从枕头下拿出自己的手机,划开频幕,发现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她拧了拧眉,抬头看韩今,「你帮我接电话了?」 「嗯,我跟他说你生病了。」 应该是为了中午吃饭的事情,昨天跟他约好了,但今天生病了没去学校,可是,苏亦庭怎么有她的电话啊?谁告诉他的? 「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上来的时候,你在睡觉,他打了三个电话,我就先帮你接了。」 「那你们还聊了什么?」 「他说要过来看你。」 韩瞒瞒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你让他来了?」 韩今摇头,「没有,我知道你不喜欢同学过来家里,我告诉他家里不太方便。」 她松出一口气,「那就好。」 「苏亦庭。」韩今默默念了下这个名字,掀起眉尾,「这个人是谁?」 「同学。」 「你很少有男性同学啊。」 「嗯。」 韩今看了她一眼,「对了,他说让你醒了给他回个电话。」 「噢。」韩瞒瞒应了一声,拿出自己的手机,寻找出最近联繫人里的陌生号码,正想拨过去,韩今的头颅探了过来,坐在她旁边,没一点想离开的自觉。 「你还不走?」 「没事干,我在这看书好了。」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手,装模作样看起来。 韩瞒瞒无奈,搜出自己的耳机,戴上,拨号。 电话过了好久才接通。 「餵。」彼端的声调并不高,但格外清冷凛冽,透着一丝微冷,一丝温存。 韩瞒瞒呆了呆,条件反射般道:「苏亦庭,我今天生病了。」 「嗯,我知道了。」 「对不起啊,本来跟你约好了一起吃午饭的……」她有点愧疚,垂了垂眼,发现韩今正在看着她,手里捧着一本书,注意力却完全透过纸张落在她手机里的通话上。 韩瞒瞒瞪他一眼,用无声的口型说:「别偷听。」 韩今罔若未闻,一双弧度上挑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的表情变化。 韩瞒瞒心里十分无奈。 苏亦庭的声音从彼端缓缓慢慢的传来,「没关系,是因为昨晚吃太多冰导致的么?」 「不是,是因为我哥大半夜拉我去夜观星象,把我给冻着的。」 苏亦庭习惯性皱着眉,「你哥?是今天中午帮你接电话的那个人么?」 「对啊,就是他。」 苏亦庭淡淡颔首,「原来你还有哥哥。」 「是呀,龙凤胎来的,不过不同校,也长得不一样,就算你见了,也判断不出我们是龙凤胎的。」 「嗯。」他浅浅应了一声,「挺好的。」 说到这里就无话了。 电话里是沙沙沙的电流声。 韩瞒瞒抿了抿唇,开始漫无目的的找话题,「今天爽约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明天去学校了在请你吃饭吧?」 「好。」 又没话了。 韩瞒瞒嘆了一口气,打算结束通话了。 这回轮到苏亦庭没话找话了,他放轻唿吸问她:「你生病严重么?」 「就是发烧了,差一点就到高烧,刚刚吃了药,好多了。」 苏亦庭沉默片刻,「要我去探望你么?」 她立即摇头,「不用了,只是小病小灾,明天应该就好了,不必麻烦。」 他许久没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良久良久之后,冷冽的声音重新响起,「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明天见。」 那话明明没什么内容,韩瞒瞒却偏生听出了一股惆怅的味道,她握着自己的手机,心里深处盪来一丝细细的酸涩。 她像在虚无中抓住了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抓住,低声道:「好。」 010 圣诞礼物 挂掉电话,韩瞒瞒闭了闭眼,忽然觉得很困,她躺了下来,打算在睡一下,把精神养好,明天回学校请苏亦庭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竟然有些期待再次见到他的场景。 见她心神飞走,韩今有些狐疑,合上书本,捲住,敲敲她的脑袋,「韩瞒瞒,你完了,你早恋了。」 「你瞎说什么呢?」她躺在被子里,没好气。 「这个给你打电话的苏亦庭,怎么看都不普通啊,就因为爽约了一顿饭,特意打电话过来关心你,怎么看,都很古怪。」 「他本来就是个怪人。」 「哦?」 提起他,韩瞒瞒不禁笑起来,眼瞳弯弯的,闪烁着别样的流光,「真的,哥,这个苏亦庭是个好奇怪的人,可是好有个性,我特别欣赏他。」 「怎么个欣赏法?」 韩瞒瞒支着下巴,开始回忆起某个人的特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的性格很安静,知识很渊博,还懂七国语言,不过嘛,对女生有点冷淡。」 「对女生很冷淡?」 「是呀,之前我们一起吃饭,有个女生过来给他递粉红色书信,虽然不是情书,但那个时候我就是那么认为的,然后这个怪人完全不理那个女孩,目不斜视的吃面,哈哈,你是没有看到那女生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还是我们学校的校园主持人呢,长得很漂亮的,但是苏亦庭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乐在其中地说着。 韩今听完,面容严肃起来,「你说起这个苏亦庭,好像比说起叶选宁的时候更加有兴趣,也更加开心……韩瞒瞒,你确定你没在早恋?」 韩瞒瞒一愣,内心变得不安起来,矢口否认,「怎么可能?他才不是我的菜,阴冷冷的,我不喜欢这样的男孩。」 「是吗?」 「是。」重重点头,表示自己的决心。 韩今看了她许久,嘆口气,轻轻道:「韩瞒瞒,正常交朋友我不管你,但是最好不要早恋,你知道的,很多高中生在毕业的时候都要面临东西南北的分离,现在谈了,我怕你受到伤害。」 「我才不谈呢。」 「别口是心非了你,跟你说的时候,就好好听着,你现在只有17岁,思想尚且懵懂,很容易就因为偏激的爱情走上歪路,万一对方是个渣男,你会很痛苦的。我的建议是上了大学在考虑恋爱,现在……」他摇摇头,「时机未到,还不够成熟。」 韩瞒瞒撇嘴,「你想多了,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好吧,但愿我的猜想是多余的。」 韩瞒瞒没说话,闭上眼睛,「刚吃完药有点困了,我睡一会,你自便,但是别在偷看我手机或者作业了,不然我不放过你。」 韩今抿唇,拿走自己的书本,站起身,英挺帅气,「知道啦,你睡吧,我去楼下陪妈妈聊会天。」 「去吧。」 * 白天转黑夜,黑夜又转白天,韩瞒瞒吃了三次药,烧退了。 隔天醒来的时候,她觉得精神很好,换上传统校服,下楼吃早饭。 韩今今天要回学校去了,坐在客厅里,让李姐帮他打包行李,韩瞒瞒咬了口面包,转头跟他说话,「哥,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学校?」 「下午两点就回去了。」他一个月只回来一次,下次见面,要一个月之后了。 韩瞒瞒有点捨不得,感慨道:「这么快就走了,我们两还没出去吃过饭,逛过街呢,上次在百货店看到一件很适合你的衣服,本来想叫你去试的,怕买早了不合身要换麻烦。」 韩今交叠着双腿,笑吟吟,「下次再去吧。」 「嗯。」 「马上寒假了,到时候有大把的时间,我们可以约上简慕白,一起聚聚。」 「好啊。」她喝掉牛奶,顺势把书包背上,已经七点二十四分了,校车马上到家门口了,韩瞒瞒脱掉室内鞋,把运动鞋换上,侧过身子,对屋内的韩今说:「哥,校车马上到了,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一点,下个月见。」 「好,再见。」 「再见。」她点点头,开门离开。 寒风凛凛,学校还是老样子,瀰漫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慢步到八班,韩瞒瞒头一次没有走后门,而是选了前门,从b组的通道往下走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刻意走前门,但就是不由自主的这么做了。 苏亦庭还是上次见面的模样,穿着一丝不苟的校服,阴冷冷的看着书。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韩瞒瞒放慢了脚步,心跳砰砰砰的,屏住唿吸,「早安。」 「早。」苏亦庭淡淡回应她的话,递出一小盒牛奶,「这个给你。」 闻言。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站定在苏亦庭桌前跟他说话。 「这是给我的么?」 「嗯。」他慢慢抬起头,声线平板却不冷淡,「你的病好点了没?」 「已经好很多啦,谢谢关心。」 他重新低下头,视线落在书本上,几不可见的笑笑,「中午见。」 「好。」 韩瞒瞒回到自己的位置,惊觉袋子里的外套还没还给他,想了想,把手里的牛奶放下,正想起身,上课铃声响了,她只好坐回去,把外套先挂椅子上,等中午吃饭的时候还他。 一早上,她都撑着下巴神游。 宋如意看看她,又看看她视线尽头的某人,表情疑惑,「在看苏亦庭?」 她一怔,目光从那颗黑黑的脑袋上收回,「哪有,我在放空呢。」 「这儿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什么都没想,就是发呆。」 宋如意不信,「我才不信呢,你明明就是看着苏亦庭,瞒瞒,你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上个月还总盯着叶选宁看,这个月,我觉得你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苏亦庭身上啦。」 她脸红,矢口否认,「我哪有……」 可尽管信誓旦旦的否认,心里还是有些微的涟漪。转头看向窗外,韩瞒瞒的心思千迴百转,心里那丝不平静的悸动……到底是为了谁? 午休时间。 韩瞒瞒捏着个小钱包,把苏亦庭的外套袋子移到苏亦庭眼前,「那个……你上次借给我的外套,已经洗好了,还给你。」 「嗯。」苏亦庭把外套从袋子里拿出来,轻轻闻了闻,笑了,「谢谢。」 韩瞒瞒不自在地挠头,「不用老说谢谢,太见外了。」 「嗯。」 「不是要去吃饭么?快走吧。」 「好。」 他把手里的袋子塞进桌兜里,跟着她,到了校外的烧烤摊,此时正午,烧烤摊上挤满了同校的学生,人山人海。 韩瞒瞒眼尖的发现了一张空桌子,拉着他,小跑过去,「苏亦庭,那儿有个位置,你先去占着,我去点串。」 通常校外的烧烤摊都不会太干净,不是桌子油腻腻,就是塑料椅油腻腻。 桌上似乎刚吃完一桌,竹籤跟盘子还没来得急收掉,韩瞒瞒随手拉过一张椅子,让他先坐着,「快坐啊,不然等下位置就被人抢了。」 苏亦庭隐忍地望着那张杂乱的简易桌,坐不下去,「太脏了。」 之前一直强行忍耐的洁癖症已经到了边缘。 韩瞒瞒反应过来,立刻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椅子,「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地方卫生不太好,不过味道很不错,你等下试试就知道了。」 他还是没坐,放眼望去,这个摊子上坐的都是女生,男生就一个,就是他本人。 「这里似乎没有男生来。」苏亦庭的脸阴沉似水。 「对啊,因为隔壁是臭豆腐摊嘛,男生都不喜欢这种味儿的。」 话刚落音,一阵腐臭的味道从空气中飘来,苏亦庭下意识掩住鼻子,难以忍受地说:「很难闻。」 「你受不了这个味道?」韩瞒瞒知道他不喜欢特殊的味道,诸如黑醋,螺蛳粉,榴槤……不对,他不是说他能吃榴槤的吗? 苏亦庭郑重地点头,「嗯。」 「那……」韩瞒瞒左右张望一下,马尾甩动,「要不我们打包去学校的花园里面吃?」 苏亦庭颔首,很是贊同这个建议。 「好吧,那我现在去点串,你站在这里等我,要是觉得味道不喜欢,你就站远一点吧,别熏得身上都是臭豆腐的味道了。」 「好。」他走远几步,观望了一下地形,选了个反风向的位置站着。 韩瞒瞒觉得很好笑,轻轻莞尔,带着钱包挤进人群里去点串。 二十多分钟后,她拎着两大袋烤串从人群里挤出来,髮丝有些凌乱,可见那群点串的女生是多么的生龙活虎。 青天下,臭豆腐摊的油烟裊裊而起。 苏亦庭很庆幸自己刚才没选择坐在那里,否则下午回校他就会一身臭豆腐味了。 校园的林荫绿柳里。 韩瞒瞒跪坐着,将黑色的塑胶袋子打开,拿出里面一个个饭盒,共六个,她把饭盒依次摆好,打开盖子,里头是香味诱人的各类烤串。 「好香啊……」她感慨一声,拿起一根鸡脆骨,递到苏亦庭的面前,「苏亦庭,你试试这个,很脆很好吃的。」 「你先吃。」苏亦庭看了下周围的环境,觉得有点熟悉,貌似她第一次表白,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好吧,那我先开动咯。」韩瞒瞒把鸡脆骨挪回来,塞进自己的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苏亦庭本来不想吃的,但见她吃得乐不思蜀,又闻见那丝诱人的肉香,忽然有点饿了,他看着饭盒里的各种串,慢慢拿起一只烤鸡腿,送进嘴里。 咬了一口,味道竟然还不错。 韩瞒瞒此时在吃第二根鸡脆骨了,笑眯眯的问:「是不是挺好吃的?」 「还行。」 「我就说校外这家好吃嘛,别人都是炸的,就这家是烤的,味道比炸的好吃太多了,唔,虽然卫生不太行,但只要打包回来就没烦恼了嘛……」她得意洋洋。 苏亦庭打开两瓶柠檬茶,一瓶给她,另一瓶自己喝了一口,慢腾腾回话,「嗯,还可以。」 「给我一张纸巾……」她忽然惊唿,「快点快点,油要滴下下来了……」 苏亦庭赶紧放下柠檬茶,从口袋里翻找纸巾,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条纯白的真丝手巾,想也没想的递过去,「给。」 韩瞒瞒接过,擦了手上的油才发现是手巾,瞪着眼珠说:「这是布的啊。」 「嗯。」 「没纸巾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她从自己的小包里翻出半包纸巾,「我包里还有半包,你这种手巾是丝质的,擦了油不好洗。」 「没关系,脏了就扔了吧。」 「这多不好啊,这是你的东西,放心吧,手巾是我擦的,我拿回去帮你洗,要是洗不干净,我再给你赔罪。」比起前几天的拘谨,她现在似乎活泼了许多。 苏亦庭下意识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好吧。」 「苏亦庭,这儿风大,你吃东西吃快点,不然东西都冷掉了。」 「好。」 韩瞒瞒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但她是一个温暖的人,苏亦庭太安静了,她觉得她要是不主动关心照顾他,苏亦庭肯定一句话都不会讲的。 想到这里,韩瞒瞒把烤茄子送到他唇边,「苏亦庭,你吃点烤茄子吧。」 「好。」 他的筷子伸过来,一张嘴,就把一口茄子吃了下去,动作优雅流畅。 韩瞒瞒觉得他吃饭的涵养似乎不错,又把烤玉米递过去,「苏亦庭,吃点烤玉米,很香的。」 他看了她一眼,来者不拒,「好。」 「好不好?」 「还行,就是有点硬。」 「玉米就是这样的,难道你没吃过吗?」 「没有。」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真的还假的啊?你没吃过烤的玉米?」 苏亦庭神色淡然,「真的,这里的东西,我都没吃过,当然,我说的不是食物,而是这种做法。」 致癌两个字他藏在喉咙处,没有说出来。怕扫了她的兴致。 「真可怜。」韩瞒瞒无比同情他,下一瞬,把饭盒中的牛肉串送过去,「吃点牛肉吧。」 轻软的声音,从微风中慢慢萦绕过来,要人心动。 「好。」他应了一声,是轻的。 韩瞒瞒眼里都是温柔,笑得山水明净,「在来个烤鱿鱼串。」 「好。」 「鸡排也来点吧。」 他心下微动,抬起头,眸光幽幽地看定她,「你自己不吃吗?」 她嘿嘿笑,「我已经吃了好多啦,肚子饱了,其实吧,这里的东西都是点给你吃的,你是男生嘛,肉食动物,应该多点肉才够吃饱的。」 「嗯。」他轻描淡写应了一声,听到她耳里,说不出的温柔。 韩瞒瞒抬起头,微风吹起他的发梢,那双肃冷漆黑的眸子里,染着令人心跳加速的温柔。 她的心跳忽然有些失控。 微风里。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挑起她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韩瞒瞒一怔,心微乱。 他的手指慢慢从脸颊处划过,带起丝丝电流。 韩瞒瞒掀眸看他,触到他眼底潋滟的笑意,有些说不出话来。 「刚刚买烤串的时候,你的头髮乱了。」 「是吗?」她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脑勺,髮丝果然乱了,有些好笑地说:「好像是乱了,我束一下。」 「嗯。」他的声音透着股清润和干净。 韩瞒瞒把头髮放下来,坐在他面前,用手指梳了梳,重新束好。 他又吃了些烤串,音色清温,「明天中午你想吃什么?」 「啊?」她没听清。 「明天中午你想吃什么?今天你请了我,明天我请你。」他重复一遍,面色无波无澜。 「其实不用老请来请去的,这样太见外了。」 「没事。」 韩瞒瞒没说话。 他又问:「要吃什么?」 「明天吗?」 「嗯。」 韩瞒瞒凝神想了想,「要不去吃排骨饭?」 「食堂里的?」 「是啊,其实小炒也好吃,不过小炒要凑够八个人才能点,我们只有两个人,点不了。」 苏亦庭点点头,「那就吃排骨饭吧,明天中午你找我。」 她面露苦恼,咬筷子,「又要一起吃啊?」 「你不愿意么?」 她用力摇头,「没有,反正中午都要吃饭的,一起也没事。」 「嗯。」 自这天过后,韩瞒瞒跟苏亦庭的关系好了起来,两人经常一起吃午饭,出双入对。 渐渐的,惹来了不少闲言碎语,不过现在是新世纪了,小年轻们恋爱也不再躲躲藏藏的,所以流言虽有,但没有中伤,整体上还算正常和谐。 韩瞒瞒的心境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忸忸怩怩,最主要是苏亦庭的性格让她放心,虽然安静,但为人博学多才,聪颖大方,是个值得交心的知己朋友。 圣诞节前夕,学校开始流行织毛线围巾和手套,韩瞒瞒跟宋如意兴致勃勃学了许久,奈何耐心不够,没三天就放弃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韩瞒瞒决定跟往年一样,买点巧克力送给同学朋友们聊表一下心意就可以了。 午休时间,她一边吸可乐一边询问苏亦庭的意见,「圣诞节快到了,苏亦庭,你有想要什么礼物吗?」 苏亦庭的视线停留在外文书上,淡淡道:「礼物吗?」 他完全可以做到一心二用,一边看书一边聊天。 韩瞒瞒已经见怪不怪的,继续说:「对啊,朋友们之间都在送礼物,本来想送巧克力的,但如意今年说她想要一支刻字口红,我想着我就你们两个朋友,既然她要口红了,我就不买巧克力了,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有的话尽管说出来。」 她没什么朋友,需要送的礼物就五份,爸爸,妈妈,哥哥,苏亦庭,宋如意。至于男神叶选宁,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轮不到她来参合,还是别多事好,免得破坏维安跟他之间的感情。 苏亦庭沉思片刻,反问她:「你呢?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随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丝期待,他这么问,是要给她送礼物吗? 苏亦庭深深凝着眉。 「苏亦庭。」 「嗯?」 「你要什么礼物?」 他放下手里的书籍,看向她,眼瞳出奇的静,「我也随便。」 「噢。」 既然他这么说了,韩瞒瞒只能随便买了,她跟宋如意在百货店里逛了逛,经过千挑百选,给宋如意买了支刻字口红,又给苏亦庭买了个钱包,给哥哥买了件白色毛衣,爸爸是一个手錶,妈妈是一瓶香水。 宋如意心花怒放,抱住韩瞒瞒的身子,愉快的旋转起来,「谢谢瞒瞒,我太爱你了!这支口红我长草了好久,一直不捨得败。」 韩瞒瞒笑得明媚,「难得圣诞节,我们是好闺蜜,应该的。」 宋如意给韩瞒瞒送了亲手烘焙的曲奇饼干,她很有手艺,做出来的点心和饼干都极美味,韩瞒瞒是个吃货,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饼干心里满足了。 而且宋如意送了大大的一盒曲奇,足够瞒瞒全家一起享用的了,韩瞒瞒也很高兴,抱着她蹦蹦跳跳,「我也谢谢你,送给我这么美味的曲奇,这个礼物太棒了,我好喜欢。」 宋如意家是开连锁法式饼店的,她有点手艺很正常,这样的饼干她烘焙起来很容易,但要是花钱去买,至少三五百元一盒。 两人心满意足地收了彼此的礼物,又互换了苹果,回家等待明天的圣诞。 12月25号。 圣诞歌曲漫天瀰漫,虽然不是中国的节日,但气氛很浓郁。 韩瞒瞒提前一天把哥哥的礼物用快递寄去他学校,还写了贺卡。爸爸妈妈的礼物平安夜已经给了,还吃了传说中的火鸡大餐,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平安夜。 圣诞节当天,z市没有雪,南方城市嘛,大抵是大太阳的。 韩瞒瞒背着书包,从校车上屁颠屁颠跑下来,现在手上就剩苏亦庭的礼物没送出去了,等送完后,就了了一桩心愿了。 她满心期待进了教室,叶选宁的桌子像往年一样,被一大片女生们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怎么都挤不进去。 沈维安今天也在,手里拎着个布袋,在给八班认识的朋友们分礼物,她的礼物很统一,都是巧克力。 也是,像她这样左右逢源的女孩,如果一个个礼物挑选,得挑到眼花手断吧。 沈维安是出名是才女兼美女,能收到她礼物的男生,无不激动得意的。她倒没什么大起大落的表情,微微甜笑着,把礼物一份份递出去。 最后一份巧克力是给苏亦庭的,她站在苏亦庭跟前,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温柔,「亦庭,圣诞节快乐。」 苏亦庭手里拿着书,轻轻翻动纸张,没抬头,示意她把巧克力放在书桌上。 沈维安固执的不肯放下,拿着礼物,往他眼下挪去,一动不动的,似乎苏亦庭不亲手接过礼物,她就不离开。 苏亦庭看书的视线被那份礼物隔断,有些不悦,皱住眉,抬头。 沈维安站在阳光逆影处,脸上保持着完美的笑意,「圣诞节快乐,这是给你的礼物。」 「嗯。」他没什么表情,淡淡应了一声,「可以不送的,我不喜欢吃巧克力。」 沈维安的表情瞬间有些受伤,「可这是一份心意,礼轻情意重。」 「嗯,你放下吧。」 他还是不伸手,偏过头颅,从远远的位置看向韩瞒瞒。 韩瞒瞒也正盯着他,乌黑的长髮高高束着,卡着只浅紫色蝴蝶夹,很简单的打扮,却像四月里妖艷盛放的紫罗兰,微微一笑,俏皮生动。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他眼里的微光一闪,用手里的书对她扬扬,优美的唇瓣,轻轻勾起,「过来。」 这是叫她么? 韩瞒瞒眨了眨眼睛,带上自己的礼物,从一群人中央突围进去,把手中的礼物给出去,乐呵呵的,「苏亦庭,给你的,圣诞礼物。」 「嗯。」他甚至没有问是什么东西,就接了过来,从自己书包里翻出一本厚皮诗集,递给她,「这个给你,圣诞礼物。」 一看他拿出来的礼物是诗集,韩瞒瞒的瞳孔缩了缩,心里充满了失望,果然是个书呆子,就只知道送书,她又不喜欢诗集,晦涩难懂的,谁闲着没事去研究啊? 沈维安还没离去,看着韩瞒瞒接过了苏亦庭的书,眼底有些若有所思。 「好吧。」 许久之后,韩瞒瞒才从心里上接受了苏亦庭的礼物,反正就是个呆瓜,她越期待就越失望,索性就不期待了,把苏亦庭的礼物带回自己的座位上,随手扔在桌上。 沈维安跟了过来,瞟了那本书籍一眼,「婉约词,是好礼物啊。」 上次她生日,苏亦庭送了她一本心理学,她翻了好久,除了那些冰冷的黑色句子,没有任何特点。 不知道为什么,沈维安觉得韩瞒瞒手上这本书不会简单,婉约词,向来是表达儿女情长的,含蓄蕴藉,就像苏亦庭这个人的性格,内敛精深。她有一种强烈预感,这本诗集里面一定有一些别人妄想窥探的色彩。 韩瞒瞒并不高兴,「这哪里是好礼物?我又不喜欢看诗,送了这个,等于没用了。」 沈维安微笑,「礼轻情意重嘛。」 「反正不喜欢。」 「那……」她微微斟酌一下,眼睛片刻不敢从那本婉约词上离开,好像怕那本诗集会凭空消失。笑着说:「既然你不看,这本书可以借给我看看嘛?」 「可以啊。」韩瞒瞒大方的拿过来,借给她,「你需要就拿去吧,看完记得还给我就好。」 沈维安接了那本诗集,满心欢喜,「好,我过几天就还你。」 韩瞒瞒微笑,「嗯。」 「礼物送完了,我先回去了,等下课件休息还要去别的班级派礼物。」 「好,你去吧,拜拜。」 沈维安和她道了别,拿了她的诗集,从八班的后门拐了出来,深冬的日光白寥寥的,她躲在楼道的死角,慢慢打量着那本诗集,这本书并不像是贊新的,但是保存得很好,可想而知,这是他收藏的珍本。 轻轻一闻,书本上还有属于他的,淡淡的清香。 沈维安的表情有些恍惚,翻开诗集,里面有很多诗词都被做了标註,铁钩银划,力透纸背,是他的字迹。 沈维安心中一盪,一目十行,浏览下去,诗集中有许多摺痕,许多随笔,想来是他灵感涌现时写下的,句句挥洒,渊博深厚。 诗集的最后一页,原本是一张空白的扉页,不知道谁用画笔勾勒了一副素描,画面里,女孩一身保守的校服,扎着一个俏皮的丸子头,默默凝望天际。 侧影和韩瞒瞒极为神似。 风吹动她的髮丝,水杉青翠,天云几缕,淡淡勾勒在她头顶上,美丽传神。 意识到这是一本用来表达情意的诗集,沈维安心中一涩,跌坐在地上。 * 午休时间。 同学们的礼物都送得差不多了,今天韩瞒瞒跟苏亦庭在食堂里吃午饭,因着他的礼物,韩瞒瞒兴致不是很高,用筷子戳着盘中的叉烧饭,胃口不佳。 苏亦庭静静吃饭,似乎在等她开口说话,吃得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声音。 气氛有点怪异。 苏亦庭又等了一会,终于抬起头,把自己盘子里比较瘦的叉烧一块块挑出来,夹到到她盘里,又把她盘子里比较多层的肥叉烧夹回来,默默吃下去。 韩瞒瞒不太喜欢吃多层肉,苏亦庭跟她吃了一个多月的午饭,已经大致了解她的口味了,所以,但凡两人吃多层肉,苏亦庭都会自觉的跟她换肉。 虽然他不喜欢太肥的肉,不过瞒瞒喜欢瘦肉,身为她的男朋友,他觉得应该谦让她,这是这段日子以来他默默做出的付出。 在韩瞒瞒眼里,两人还只是朋友。 在苏亦庭眼里,韩瞒瞒从表白那天开始就是他女朋友了,既然已经同意了,就要认真对待,哪怕他没接触过爱情,也哪怕他不知道怎么和女孩子相处。 说起那天的事情,苏亦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 那天,晚霞照耀在那个女孩眼里,她看着他,眼中像是有万千化象,就是那个时刻,他感觉宿命里有了另一种觉醒,仿佛一卷封存千年的画卷,被一个命定的人徐徐展开,然后他生命的灰色地带里,从此有了那个女孩的存在。 或许,觉得那个忸忸怩怩女孩挺可爱的。 又或许,他刚好就是看她比较顺眼,没有那么多心思,也没有想像中那么拘谨,举手投足间透着股简单明媚。 总之,时机就是那么的契合,她出现了,然后有些东西就开始在心底里发酵了。常年捧着课外书的他,眼角余光开始出现了那个嘻嘻闹闹的女孩,她身上有一缕莫名的独有的香气,每当她从他身边走过,那股气息就会弥留在心底里,久久不散。 有时候,他读到某一段缱绻婉约的词句时,会忍不住想起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孩,遏制不住心底的悸动,便将她偷偷画于纸上,凝成一幅幅生动的图。 「不吃吗?」苏亦庭开口问她。 韩瞒瞒一脸的闷闷不乐,「不想吃叉烧饭了。」 「那我去给你买点别的?面可以么?」 「不要,什么都不想吃。」她微微撅起嘴巴,忍不住抱怨,「别人的礼物都那么好……」 苏亦庭的背嵴忽然有些僵硬,放下筷子,看她,「是不是我送的礼物,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是我看不懂。」 「所以你没有看?」 「嗯。」 他嘆气,用白色的纸巾擦嘴,「那要不,我们晚上出去吃饭?」 抱怨了两句,韩瞒瞒心里舒服多了,喝了口清汤,道:「今晚吗?要去吃什么?」 圣诞夜,没有人约她,跟他出去转转也好。 「去吃火锅吧,我请你吃,还有,你想不想看电影?」 她的眼睛眨了眨,瞬间高兴了,「这个敢情好,圣诞夜有很多大片上映的,我们找个片子去影院看好了。」 「嗯,那放学后我们去市区吧,看完电影吃晚饭。」 「好的啊。」她拿出自己的手机,连上网络,开始在app上寻找电影票,一边喝清汤一边笑着说:「今天是圣诞节,不早点买票晚上一定没有了,我先在网上找找,你要看什么电影?」 「什么电影都可以,看你意思。」 「好吧。」她应了一声,低下头,开始在app上寻找电影票,今日上映了一个文艺片,一个爱情片,一个中国商业片,还有一个国外大片,韩瞒瞒本来想看爱情片,但考虑到苏亦庭是个男生,便决定选国外的大片,说:「我们看国外的大片吧?已经第六集了,一定不错。」 「好。」 选定片子,韩瞒瞒开始选座位,发现所有座位都满了,一个空位都没有。她又换了一个影院,仍然爆满,几乎是所有影院都爆棚了,韩瞒瞒不放弃,刷新一下网页继续找,终于,找到了两张,她眉开眼笑,「好了,终于有票了。」 她没主意去看价格,将卷子下单,付款。 成功付款54元,她笑了笑,心情莫名的大好,「没想到今天的电影票这么便宜,真好啊。」 苏亦庭掏出钱包,「多少钱?我给你吧。」 韩瞒瞒一愣,摇头,「不用,你请我吃火锅,我请你去看电影。」 「不好,晚上是我约你的,应该由我来埋单。」他随手从包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她面前,「不知道够不够,你拿着吧。」 无意中,韩瞒瞒看到了他的钱包夹层,里面的现金只有这两张一百,她默默的想,应该是上次鹿港珍那顿聚餐把他吃穷了吧,毕竟普通的学生,一月的零用钱大概就是几百一千的,实在消费不起那样的钱。 韩瞒瞒立刻拒绝他,把钱推了回去,「不用,我请你看电影。」 他就剩两百了,如果她还厚脸皮的拿了,那她得多不要脸?看来晚上吃火锅,她也要少点一点东西了,不然怕他这个月不好过了。 「你拿着吧。」他不容拒绝地说。现金用完了,晚上出校门了得去取点才行。 「真的不用啦,电影我请你看就好了,你不要这么见外,不然我不跟你一起去了。」让人家倾家荡产的请她出去吃喝玩乐,她还真做不到。 苏亦庭抿着唇不说话。 见他不动,韩瞒瞒把眼前的两百元拿起来,随手塞进他校服的口袋里,「拿回去吧,别给我了,不然我不去了。」 苏亦庭只好作罢。 * 吃完饭,两人按照惯例往教学楼走。 「苏亦庭。」水杉树旁,一道倩影映入眼帘。 少女身形纤柔,着一身校服,百褶裙身裁得短短的,露出了美丽的长腿,风吹过,很是靓丽可人。 韩瞒瞒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校园主持人赵心琦。 她手里拎着一个蓝色纸袋,走过来,对着苏亦庭递出一条亲手织的白色围巾,「送给你的,圣诞快乐。」 她仰头望着他,眼神里涌动着暧昧。 从韩瞒瞒的视线看着两人,就像一个电视剧镜头,唯美,甜蜜。 看着那条围巾,苏亦庭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温淡。 然后一片尴尬的寂静。 苏亦庭从头到尾都没打算搭理她,偏过头,一脸的视而不见,问身边的韩瞒瞒:「晚上去吃唐小锅?」 韩瞒瞒偷偷看了赵心琦一眼,她的脸色很难看。重新看回苏亦庭,有些不自在,「好。」 「嗯。」说着,就要绕过赵心琦离开。 韩瞒瞒亦步亦趋跟上。 「苏亦庭!」赵心琦的声音从身后乍然响起,带着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 011 吻 赵心琦从后面追上来,看了韩瞒瞒一眼,厉声质问苏亦庭,「同学给你送礼物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的吗?」 手中这条围巾,可是她织了一个月的结果,就这么被苏亦庭忽视掉了,她心里十分不甘心。 韩瞒瞒见她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下意识停下脚步,望向她。 苏亦庭和韩瞒瞒并肩站在一起,俯视着她,眸光沉沉,冷淡道:「你有事?」 「没看见我给你送了礼物吗?没有眼睛?」赵心琦是个厉害的姑娘,尤其是对待那些忽视自己的男生,一张利嘴能言善道。 「我看见了。」 「那么你没有教养吗?别人给你送礼物,就算不喜欢,也没必要这么拽吧?」 「然后呢?」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淡然。 「然后?你还有脸问我,我给你送礼物,是看得起你,你要是不愿意收,起码得表示一声感谢吧?用得着把人晾在一边?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脾性啊?我也有!」 「哦。」 赵心琦没想到他会这样敷衍了事的回答,涨红了一张脸,「你没有教养!」 听了这话,他脸上始终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倪端,「你要表达什么?是因为我不收你的礼物,所以恼羞成怒?」 赵心琦语塞,又不肯直面内心的挫败感,咬着嘴唇恨恨道:「什么东西!」 说罢,甩头离开。 「你拒绝了她的圣诞礼物……」许久之后,韩瞒瞒小声开口。 苏亦庭点头,长腿继续前行,「嗯。」 韩瞒瞒跟他并肩走着,有些迟疑,「同学一场,这样是不是太无情了?」连一句婉转的回绝都没有,直接无视,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这是她自己的问题。」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还上赶着来送礼物,这不是挑衅是什么?不过,韩瞒瞒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是不是太淡定了? 眸光从韩瞒瞒身上掠过,停顿,「你就不介意么?」 「介意什么?」 「她给我送了礼物。」 「然后呢?我要生气什么?」 苏亦庭脚步一顿,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扭头进了8班的前门。 什么情况?! 怎么不说话就走了?还有刚才那一记眼神,是什么意思?冰冷中隐含着控诉,这是在对她生气? 凭什么啊?给自己送了一本垃圾诗集还敢发脾气?这谁惯的臭毛病啊? * 一直到放学时间,韩瞒瞒都凝望着同一个方向,脸色郁结。 「你快把他瞪出一个窟窿了。」宋如意拉拉她的袖子,压低声音,「你们闹矛盾啦?」 韩瞒瞒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盯着苏亦庭的背影看了一个下午,郁闷了一下,扭开头去,「我才没有在看他。」 「少来,从前段时间开始,你游神就喜欢看着苏亦庭的脑袋,老实说,你是真的移情别恋了吧?」 「我才不喜欢那种呆瓜呢,没有一点眼色。」韩瞒瞒不满的咕哝。 宋如意掩着唇,「哎,你就老老实实承认吧,我不会取笑你的,想来想去,苏亦庭也蛮不错的,你知道吗?今年元旦庆典的主持人是苏亦庭,往年他都不答应的,但今年他答应跟沈维安搭台表演,想一想,叶选宁以前的光辉都是苏亦庭让给他的,要不是他低调,好事哪轮到叶选宁先上啊。」 韩瞒瞒的表情很不屑,「就那呆比可以去主持节目?别搞砸了才好吧?」 「你貌似很看不好他啊?字里行间对他充满了浓浓的怨念。」 韩瞒瞒一噎,「我才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叶选宁性格随性活泼,绝对比苏亦庭适合当主持人,要是他去了,可能会把庆典搞冷场的吧,讲话那么刻薄。」 「我觉得他看着还挺顺眼的呀,挺有个性,而且也不爱和女孩们玩闹,这是好事啊,交往起来,比叶选宁那样的万人迷有安全感。」 「是吗?」 宋如意重重点头,「是啊。」 韩瞒瞒不再说话,但到底是没忍住,重新抬眼看了苏亦庭一眼,他今天的举止也格外怪异,竟然全程没有把头垂下睡大觉。 心口漾起一圈圈涟漪,她甩了甩头,算了,她不是小气的人,不要跟他计较下午那一记眼神了,晚上好好去吃火锅跟看电影好了。 * 放学后,韩瞒瞒飢肠辘辘,但她不想主动去找苏亦庭,心里有一丝诡异的矜持和固执,趴在自己的桌子上,侧着脸。 看着漫不经心的,其实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的苏亦庭身上。 苏亦庭端坐在位置上看书,等了好一会儿,班中的同学们渐渐离开了,他往后看了一眼,韩瞒瞒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干什么。 他沉默片刻,把手中的书本合上,慢慢装进书包里,站起身,沉步往后面的方向走来,「还不回去吗?」 笔直的校服裤管出现在韩瞒瞒眼下。 她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似乎松开了,轻吸一口气,从桌兜里拖出自己的小书包,慢腾腾站起身,跟在他身后离开,「就走了。」 「嗯。」 韩瞒瞒不知道能说什么,木着一张脸,不言不语。 两人走出教室,韩瞒瞒头一次没有叽叽喳喳,苏亦庭觉得奇怪,下意识瞟过眼,她的嘴角紧紧抿着,似乎不太高兴。 「你今天买的电影票是哪里的?」想了想,他放缓语气问她。 「我看看。」韩瞒瞒掏出自己的手机,查了下电影劵上的地址,道:「影院在连城广场的第三层,等下校车会经过那,我们坐校车去吧。」 「好。」 「亦庭,瞒瞒……」一楼楼道口处,有人跟他们打招唿。 韩瞒瞒望过去,就见沈维安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笑容温柔,那大袋子大概是她今天收来的圣诞礼物,看样子收穫颇丰。 苏亦庭淡淡点头,「嗯。」 韩瞒瞒也微微笑起来,「维安。」 「嗯。」沈维安应了一声,往上走,从袋子里找出一个维尼小公仔,递给韩瞒瞒,「送你的,圣诞礼物。」 韩瞒瞒眼睛一亮,「我也有?」 在韩瞒瞒眼里,她们两只算点头之交,感情还没好到交换礼物的地步,可没想到,维安竟然给她准备了礼物。 「必须有。」 听了这话,韩瞒瞒反而不好意思了,挠着头,「我忘记给你准备礼物了,不好意思啊,我明天回送给你吧。」 「没事的,这只是一份小礼物,不用回送礼的。」反正这个公仔也是别人送给她的。 「那怎么可以,要回礼的,维安啊,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沈维安下意识看了苏亦庭一眼,声音分外清甜,「有,但我想要的不是东西,你不用送我了,心意到了就好,对了,你们两这是要一起回家吗?」 「不是,我们要去看电影。」 沈维安点点头,「这样啊,那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我去你们班找选宁,晚上我们举办自助烧烤活动,你们来不来?」 韩瞒瞒看了苏亦庭一眼,意识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苏亦庭接收到她抛过来的眸光,看向沈维安,略显漠然的说:「我们就不去了,等下看完电影还要去吃火锅,那时候应该很晚了,会直接回家。」 沈维安眼中的笑意被搁浅一些,点点头,「好,那祝你们今晚玩得嗨皮。」 「嗯。」 道别了沈维安,两人走出校门口,站在站牌处等待校车进站。 韩瞒瞒抱着维尼小公仔,收到这个礼物,比收到苏亦庭的礼物开心多了,她笑着说:「这个小公仔挺可爱的,晚上可以抱着睡觉。」 苏亦庭没说话,视线长久地停留在那只小公仔上,沉默不语。 校车进站了。 两人走了上去,随便找个位置坐下,韩瞒瞒说:「肚子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火锅吧?」 「好。」苏亦庭没有意见,坐在车上,捲住手里的书籍,默默阅读。 「我记得唐小锅连城广场也有,我查查地址。」说着,又翻出自己的手机查找地址,过了一会儿,扭头来跟他说话,「还真的有,唐小锅在连城第四层。」 「嗯。」 「你肚子饿不饿?」 「还好。」 「先吃火锅对你来说会不会太饱啦?」 「不会。」 「嗯。」韩瞒瞒应了一声,眼珠滴熘熘的转,「对了,苏亦庭,你会不会吃辣?」 夕阳中,他的侧脸渡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会。」 「那我们等下点鸳鸯锅吧,我不怎么会吃辣。」 「可以的。」 两人到了连城大广场,搭坐三条长长的扶梯,抵达了唐小锅的店面,此时是下午五点,唐小锅还没开始热闹,两人走进去,坐在角落里的沙发座位上。 考虑到苏亦庭的钱包,韩瞒瞒翻平板菜单的手顿了一下,唐小锅的价格并不便宜,光一个汤底就要一百多元,还没算上服务费跟茶位费,荤菜食品价格更是高昂。她想了想,抬头观察苏亦庭的脸色,「苏亦庭。」 「嗯?」 她暗示性道:「唐小锅的荤菜都不便宜啊。」 「没事,你喜欢吃什么就点。」 喜欢吃什么就点?! 他钱包里有那个钱么?她要是点上一盘肉,他钱包里那两张一百就不够付啦。 韩瞒瞒深吸一口气,在一次小声提议,「要不,我们aa吧?」 如果aa,点到四百元的菜,那应该够吃了,不然200元能吃个什么啊?点一盘菜然后在这里光喝火锅汤么? 她这样提议,完全是为了给他个台阶下啊。 苏亦庭抬起眼眸,表情有些古怪,「你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要aa?难道觉得他付不起一顿火锅的钱? 「因为……」韩瞒瞒找着措辞,「这里太贵了啊,不好意思让你全请。」 貌似他们出去吃饭,每次贵的都是苏亦庭请的,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自己又不是没钱,干嘛老要让他给贵的,有点像占他便宜似的。 苏亦庭听懂了她的意思,果然是这样,以为他请不起呢。眼瞳里的颜色深了深,僵硬道,「没关系,你想吃什么照点,一定让你吃饱。」 说罢,他的手指落在平板电脑上,特意点了几个价格高昂的荤菜。 价格一下子五百多了。 韩瞒瞒盯着自己手中的平板,这里点菜是一人一个平板电脑的,既然苏亦庭这么固执,她也不好说什么了,手指落到平板上,加了两样素菜。 价格显示为六百多。 台阶她给啦,是他不要的,这顿饭下去,估计苏亦庭要天天吃咸菜馒头了。 很快,菜上了。 苏亦庭主动把桌上的菜加进汤里,还时不时询问她的意见,「肉吃不吃?下一些在不辣的那边给你吃行吗?」 「肉下在辣的那边吧,比较好吃,不辣的这边用来涮素菜。」 「好。」 她帮忙把眼前的菜加进去,热气腾腾。 五点半,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店员走在通道上,给每桌的男士都送上一朵玫瑰花,意思是让男士转送给一同前来约会的女士。 赠玫瑰是今天的圣诞节活动。 苏亦庭也接了一朵玫瑰花,顺手给了韩瞒瞒,「给你。」 玫瑰花是新鲜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韩瞒瞒的脸瞬间红了,拿起桌上的酸梅汁,小小吸了一口,「给我干嘛?」 他沉声回答:「没事就不能给你么?」 「不是……只是觉得很奇怪。」 他冷峻的眉峰微微敛起,「奇怪什么?」 韩瞒瞒偷眼看了下店内其他桌的情况,这一块的位置都是双人座,多是约会的情侣,男孩把鲜艷的玫瑰花递给对面的女孩,女孩通常是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情,又或者是露出甜甜蜜蜜的笑容。 韩瞒瞒见状,感觉脸皮更烫了,今天是圣诞节,情侣们都出来秀恩爱了。 她没接玫瑰花,苏亦庭就没有挪动,不动声色的保持着一个动作,静静等着她的回应。 良久之后,她把玫瑰花接过去,眼神无处安放,「谢谢啊。」 拿过来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先是放在桌上,觉得不太妥,又换到了沙发上,嗯,放在这里比较安全,不会被锅里滚烫的汤汁溅到。 「客气什么,这是店内赠送的。」 没想到他会说这话,韩瞒瞒愣了好久,低嘆一声,「说得也是啊……」 「嗯。」他给她夹了些牛肉,「肉已经好了,快吃吧。」 韩瞒瞒抿唇,拿起手边的筷子,低声道:「好。」 明显能感到她的心不在焉。 还以为他干嘛要给她玫瑰呢,原来是看在店内赠送的份上……看来,是她想多啦。 饭吃到尾声的时候,韩瞒瞒频频抬起头来看苏亦庭,他包里就两百块了,等下要怎么付这顿饭? 事实上,她忽略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信用卡的东西,最后苏亦庭是刷卡付帐的,一张平淡无温的脸蛋,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韩瞒瞒奇怪的问他:「你居然有信用卡。」 「嗯。」 「你不是未成年么?」 「这是我父亲给我的副卡。」他看着她,目光讳莫如深。 看来,她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还以为他以后得吃馒头咸菜了呢,没想到人家的父母也是个大方放心孩子的主。 两人从店内出来,一路寻找往下走的扶梯,韩瞒瞒把手机拿出来,一边看地址一边看劵子,「地址是在3026,我去看看地图。」 连城大广场太大了,商店琳琅,要靠地图来分辨地址,韩瞒瞒在扶梯旁的地图查找路线,对苏亦庭说:「好像在那一片,要从露天广场拐过去。」 「好。」 两人拉开玻璃门,出了露天广场,音乐声徐徐飘来,从远处看过去,是一支乐队在广场上的空地上唱歌,一米位置前摆着个吉他盒子,很多人听着听着就往那个盒子里投币,自觉打赏。 广场上有许多散步或者谈心的情侣。 走在韩瞒瞒前面的那对情侣,十指紧紧扣在一起,男孩比女孩高出半个头,手里拎着女孩的包包,走几步路,就扭过头和女孩说话,女孩手捧玫瑰花,跟男孩聊聊笑笑。 没多久,那对小情侣就走到透明栏杆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搂在一起拥吻,似乎空气中都是幸福和浪漫和因子。 韩瞒瞒看得眼睛都直了,低下头看自己,她一手拿公仔,另一手拿书包玫瑰花,苏亦庭是个呆子,他连要帮她拿下东西的意识都没有。 苏亦庭的眼睛看着广场上方的建筑,淡淡道:「我看到影院的方向了。」 「是吗?」她收回心神望他,「在哪里?」 他伸手,指向广场对面的大型gg牌,「在那里。」 韩瞒瞒看过去,果然是影院的名字,她点点头,「那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 两人离开露天广场,下了扶梯,找到影院,韩瞒瞒站在换票机前门,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手机说:「奇怪了,我们的劵子上怎么没有兑换码?」 苏亦庭掀眸,看到了她苦恼的样子,「给我看看?」 韩瞒瞒把手机拿给他看。 苏亦庭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兑换码,「好像是没有兑换码。」 「是吧?」她拿回自己的手机,重新查找一圈,还是无果,便对苏亦庭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帮我看着东西,我去问下店员是什么情况。」 「好。」 苏亦庭坐在等候椅子上,拿着她的东西。 身边人来人往,一场电影结束了,一场电影又开始了,一群人从影厅内涌出来,又一群人大排场龙入了影厅,身边有一对情侣坐下,男的手里抱着一桶爆米花,两杯可乐,女的抱着一只毛绒公仔,气氛甜蜜融洽。 今晚到处都是情侣。 身边那对情侣貌似是大学生,女孩抱着一只公仔,叽叽喳喳地说:「谢谢宝宝送的圣诞礼物,我太喜欢了!」 男孩笑得腼腆,「你喜欢就好,来,你不是渴了么?先喝点可乐吧。」 「嗯嗯。」女孩接过可乐,喝了一口,拧起眉,「宝宝,这个可乐太淡了,一点都不好喝,早知道不要买这个套餐了,三十几块钱,浪费。」 「算啦,买别的影院不让带的。」 「那有什么的?我们偷偷带不就行了吗?这里的东西不好吃还不让人外带啦?简直是烦人。」 男孩说:「你不是已经偷偷买了鸭脖子了吗?」 女孩继续笑嘻嘻,「对啊,还给你买了你喜欢的鸭架子,等下一边看电影一边吃东西,一定很爽的,宝宝,那边已经在排队了噢,你看看我们的票是几点开始的。」 男孩拿出电影票看了一眼,「就是我们那场,还有五分钟开始了,我们快点去排队吧,电影马上开始了。」 「好。」 两人相携着离开了。 苏亦庭下意识看了身边的维尼公仔一眼,有点若有所思,女孩,都喜欢这样的礼物么?刚才看韩瞒瞒的表情,似乎也挺喜欢的。 还有,等下电影开场了,他是不是也要去买个爆米花套餐呢?韩瞒瞒会像刚才那个女孩一样开心吗? 几分钟后,韩瞒瞒拨开层层人群,手里抱着一大桶爆米花,两杯可乐,急急冲到他面前,似乎有话要说,「苏亦庭。」 苏亦庭一愣,「你怎么买了这些东西?」不是应该他来买么? 「不是,是我们的劵子买错啦,二十几块钱的劵子不是买电影票的,而是买爆米花套餐的。」 苏亦庭:「……」 韩瞒瞒也是一脸的无奈,「哎,怪我早上太心急没看清劵子的内容,现在买不到票啦,只剩午夜场了,看来今天是看不了了。」 「别的电影也没有票了吗?」 「没有,我刚才问了,所有电影都满场,今晚是圣诞夜,到处都是人。」 「那怎么办?」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提议道:「要不,我找黄牛党买两张票吧。」 「别啊。」韩瞒瞒出声阻止他,「现在都已经八点多了,等黄牛党送票过来都很晚了,算了,看不成今天不看了,我们去露天广场那吧,那儿有人唱歌,我们去听人家唱歌好了。」 苏亦庭抿唇,难得出来看场电影,就这样搞砸了,有些可惜。 「走吧,我脚好酸了,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坐坐吧。」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往影厅外走去。 苏亦庭沉默了片刻,跟上。 两人回到广场,找了一张空椅坐下,韩瞒瞒把手里的爆米花和可乐放下,开始摆弄手机,「早上买了两张劵子,现在兑换了一张,我把另一张给退了,反正是用不上了。」 苏亦庭没说话。 远处的歌声嘹亮悦耳。 韩瞒瞒随口说:「苏亦庭,你吃点爆米花吧。」 既然用劵子兑换了,就别浪费。 苏亦庭吃了一块爆米花,仍旧没有说话。 韩瞒瞒把手机里劵子退掉,放下手机,对他说:「一杯可乐是你的,拿去。」 他接过,瞳孔里的颜色有些淡。 往年的圣诞节平淡无奇。 而今年的圣诞节,却充满了遗憾,他送的诗集韩瞒瞒不喜欢,难得看一场电影,也落了空,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好像註定了惋惜。 不过韩瞒瞒并没有不开心,她也不认为这是一场约会,听着远处的歌曲,喝了点饮料,笑道:「那乐队唱得还蛮好听的。」 「嗯。」 苏亦庭坐在她身边,修长的身躯宛如一座山峦,罩定在自己的影子面前。 韩瞒瞒望着那抹黑色影子发呆。 「你是不是不开心?」良久之后,他沉声询问。 「没有啊。」韩瞒瞒摇头,一脸的故作轻松,「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呀?」 就是有点低落而已。 「我给你送的礼物,你不喜欢。我们想看的电影,也没有看成。」 韩瞒瞒愕然在那,低低说:「其实还好,我没有那么不开心,晚上能出来转转,也算是散心了。」 他没说话。 韩瞒瞒也没有说话。 两人静默片刻,苏亦庭忽然站了起来,身上散发出冷冽的淡香,「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你去哪?」 「我去下洗手间。」 「好。」 她一个人坐在广场中等他,偶有路人想坐下,她就会说:「这里有人的。」 百无聊赖中,她拿起手机刷朋友圈,粗粗浏览一眼,今晚所有状态都是秀吃饭的。 她妈也赶时髦发了一条朋友圈,跟老爸两个人去吃了顿烛光晚餐,照片里,两人拥坐在一起,老妈手里端着一盘甜点,眼睛看着老爸,笑得特别幸福温柔。 老爸溺爱地凝视着她,眼眸深邃。 韩瞒瞒忍不住笑出声音,动手点赞,还留下了一条评论:【闻到了满满的幸福。】 没多久,有人在老妈的状态下面回復她。 【幸福还能用闻的吗?】留言人jmb。 韩满满低头一看,居然是简慕白,哈哈,她笑了起来,打开他的朋友圈,里面刚好有他最近的照片,坐在大学的阶梯教室里,简单的白衬衣,璀璨的金髮,幽碧的眼瞳,微微上扬的唇角,好不帅气招眼。 「真好看啊……」韩瞒瞒感慨一声,关掉他的状态,开始回復他的留言:【我是狗鼻子不行吗?】 简慕白:【哈哈哈,还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韩瞒瞒:【不服气吗?】 简慕白:【韩瞒瞒,你现在胆子肥了啊,对哥都这么没礼貌,是欠打屁屁吗?是的话你说一声,我去你家把你给揍老实了。】 韩瞒瞒:【你敢!看我妈不扒了你一层白皮。】 简慕白:【小然姐姐才不会对我动手呢。】 韩瞒瞒:【喂喂喂,我妈是你阿姨好嘛?乱叫,辈分都给你搞乱了。】 简慕白:【从来都是这样叫的,羡慕嫉妒恨吗?】 韩瞒瞒:【告诉我爸去。】 简慕白:【你是奶嘴小娃娃啊?一点小事都得告诉你爸。】 韩瞒瞒:【其实不用我告诉,你敢在我妈状态下发这么嚣张的留言,我爸自然就能看见你,呵呵,受死吧……】 简慕白:【丫头,其实我是来祝你圣诞节快乐的。】 韩瞒瞒:【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简慕白那边没了消息,过了几分钟,她的微信显示有一条最新消息,打开一看,是一笔转帐,888元。 简慕白:【怎么样?丫头,收到哥的巨款了吗?】 韩瞒瞒眉开眼笑:【哥,你好温暖。】 简慕白差点笑岔气:【你丫的,小财迷啊。】 韩瞒瞒笑:【不是啦,就是今晚心情有点低落,因着你这个红包,心情又好起来了,谢谢哥的红包,比我亲哥对我还好。】 简慕白:【你亲哥现在可能还在魔鬼地狱式的高三复习吧?】 韩瞒瞒:【应该是。】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起码节假日能出来放放风呢,比哥哥的日子过得舒心多了。 简慕白:【好久没见过你了,你现在怎么样啦?】 韩瞒瞒以为他是问样子,拿着手机,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拍下,发送给简慕白看:【就这挫样。】 简慕白哈哈大笑:【你丫的,我问的是日子过得怎么样,你发照片给我干嘛?真是笑死我了,这脑袋瓜子,怎么那么笨啊?】 韩瞒瞒不满的撅起嘴巴:【你才笨呢,我这是叫耿直。】 简慕白:【得,你别解释,因为我真的不信。】 【……】韩瞒瞒发送几个鄙视他的表情:【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苏亦庭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个纸袋,韩瞒瞒正低着头在玩手机,没发现他走近了,弯着唇角在发消息…… 「你在干嘛?」耳边低低沉沉的声音在萦绕。 韩瞒瞒勐的回神,看向头顶的少年,关掉微信,「在跟我哥聊天呢。」 「你亲哥么?」 「不是,是我妈妈朋友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的。」 苏亦庭皱着眉,「关系很好?」 「应该说一般吧,自从他上大学后,已经有两三年没见过面啦。」 苏亦庭颔首,拿出自己的手机,神情淡淡的,道:「你微信号多少?」 「你要加我啊?」 「嗯。」 韩瞒瞒报出了一连串数字,见他在键盘上打好,红着脸问:「加了吗?加好了我回加一下。」 她打开联繫名单,并没有人加。 苏亦庭道:「我现在还没加,等晚上回去了加。」 「那你刚才在干嘛?」 「刚记下了号。」其实,他的手机里并没有微信,要晚上回去后下载了才能加。 韩瞒瞒不知道情况,眨着眼睛说:「那要不你报你的微信号过来,我来加。」 「不用了。」他一口回绝,将手机锁屏,放回口袋里。 韩瞒瞒的嘴巴张了张,没说什么。 苏亦庭弯身,在她旁边坐下,韩瞒瞒无所事事,捡了几个爆米花吃,有点软了,「爆米花被风吹软了。」 「嗯。」 韩瞒瞒把爆米花递到他眼下,「你也帮忙吃点吧,不然吃不完的。」 「好。」 苏亦庭吃了颗爆米花,眸光忽明忽暗的,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等了好一会儿,才把手里的纸袋拿给她,眼神中含了些韩瞒瞒看不懂的情绪,「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韩瞒瞒接了过来,将袋子打开,在眼眸接触到袋子中的东西时,心一下子就乱了。 他静静观察着她的表情,轻声说:「这是补偿给你的圣诞礼物。」 她红着脸,把纸袋里那只正版小维尼拖了出来,今天维安给她的那只是仿品的,也就几十块钱的样子,而苏亦庭给的这只是正版的,价格估计是几百块,质量和小熊的眼珠方面做工优质许多,韩瞒瞒看着那只小熊,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动盪难安。 「喜欢吗?」他一开始并不懂女孩们的心思,还是吸取了经验才开窍的。 韩瞒瞒的心浑浑噩噩的,不由自主点了头,「嗯。」 远处的情歌在缭绕。 听着那丝丝缠绕的歌曲,她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徘徊着,跳动着,很是躁动亢奋。 下一秒。 她的表情更加惊怔了。 因为他凉凉的薄唇落在她的髮丝上。 等等…… 他怎么在吻她了? 韩瞒瞒撑开眼皮,入目是少年尖削的下巴,她本来想推开他的,但眸光流转,瞥见少年眼底的柔情,微微一怔,忘了所有动作。 这招也是跟刚才那对小情侣学的。 他吻着她的头髮,微风中,两人僵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久久没有分开。 良久之后,她像是反应过来,双手放到他胸膛上,凝力推开。 苏亦庭放开了她,黑眸从上往下看着她,眸光炙热。 眼眸黑得像是个深渊。 韩瞒瞒气息不稳,心跳也慌得厉害,「你在干什么!」 「我看那些人都是这样的。」苏亦庭低语,嗓音哑哑的。 他指的是那些广场上那些小情侣。 韩瞒瞒心头震颤了一下,可他们又不是情侣!正想辩驳,少年的身子又覆了过来,还想亲她。 韩瞒瞒吓得偏开头,「你别闹。」 苏亦庭的薄唇掠过她的鼻尖落在她的脸颊上,像烫起了一片火花,噼里啪啦的,将她的理智都炸掉了。 韩瞒瞒的睫毛颤了颤,唿吸变轻,「不可以这样的。」 「为什么?」他停留在她脸颊上的唇慢慢掀动。 夜色透着暧昧的迷濛。 韩瞒瞒看向他,眼底有些恍惚,「因为……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嗯。」他们又不是情侣,不可以这样的。 「嗯什么?」 「就是不是那种关系啊。」或许应该说,还没达到那种情感。 苏亦庭想了一会,反问:「我们什么时候不是了?」 韩瞒瞒一怔,他想伸手帮她把颊边的头髮拨开,被她挡住了,拧着眉,认真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点点头,「我知道。」 「我在说什么?」 「一个多月前,不是你对我表白的么?」 韩瞒瞒的睫毛颤了颤,大囧,「这个事情你还记得啊?」 「嗯。」 她的表情更囧了,「你不会是都当真了吧?」 他抬眸,定定的直视着她的眼睛,「难道那不是真的?」 韩瞒瞒回答不上。 苏亦庭深深睐了她一眼,正想说点什么,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名单,转过身,背对她接听起来,不知道对方说了几句什么,苏亦庭的眼眸眯了眯,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说罢,他闭了闭眼,转身对韩瞒瞒说:「我家里有点事情,现在得先回去了。」 「好。」 回家的路上,韩瞒瞒坐在计程车里,吹着晚风,缓缓回过神来。 想起刚才的种种,韩瞒瞒的脸还是有些烫。 她把他送的小维尼从袋子里拿出来。 脑子迷茫了。 所以…… 他刚才的意思,是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把她当成他的女朋友了? 而她却一直把他当成好朋友了? 那么…… 她到底该不该顺其自然的答应呢? 要说他好,觉得他呆比得要命,要说他不好,他又挺有个性的,正如宋如意说的那样,苏亦庭看着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却做了很多令她温暖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小维尼,她的唇角不觉扬起。 知道自己不喜欢晦涩难懂的诗集,所以补了个新的礼物给她,光这份心意,也不算太呆比吧? ------题外话------ 求评价票,手中有评价票的宝贝们都砸过来吧,么么哒 012 我们就是早恋 「瞒瞒。」一大早,母亲秦然在客厅里修剪兰花,见她从旋梯下来,从晨曦中扭过头来,面容白皙秀致,「早安。」 「妈妈早安。」韩瞒瞒说着,走过去拥抱了下自己的母亲。 秦然微笑着,摸摸她的头髮,「怎么精神那么差,昨晚没睡好么?」 韩瞒瞒下巴靠在她肩膀上,眨了眨眼睛,「嗯,睡不着。」 想苏亦庭的事情,想得一晚上都没有睡觉。 「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她摇头,揉揉眼睛,「已经七点钟了,我得去吃早饭了,等下还要上学,妈妈,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还没呢,我们一起吃吧。」 「好。」 两人坐在饭厅里,李姐把早餐摆上桌子,韩瞒瞒吃了点培根熏蛋,对秦然说:「妈妈,你昨天跟爸爸去哪里吃饭了?那个餐厅看着真不错,好不好吃?」 「还不错啊,地址在预京的99楼,等寒假你哥哥回来了,爸妈带你们两一起去试试味道。」 「好。」 秦然喝了口鲜牛奶,探寻道:「昨晚看见你跟小白在我朋友圈里的对话了,你们最近有联繫?」 她的女儿,就是为他失眠? 「没有啊,我有两三年没见到小白了,不过哥哥前段时间跟他见过了。」 秦然点点头,拿起刀叉,有些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瞒瞒……」 「什么?」 「你最近是不是交了什么新朋友?」 「怎么了吗?」 「没,妈妈是想,如果你交了新朋友,可以带回家来玩玩。」这样,她也可以见见她的新朋友。 韩瞒瞒想了下,忽然抬头,问:「妈,我可以问你的个问题吗?」 「嗯?」 她心里斟酌了一下下,「你和爸爸,以前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是高中认识的呀,怎么了?」 「高几?」 「高二的时候了,好多年了。」 韩瞒瞒点点头,「妈妈,爸爸是个怎么样的人?」 秦然抿唇,回忆了一下,道:「你爸爸是个走路都自带光环的人,不过那时候我不喜欢他,性格太讨人厌了。」 爸爸的性格讨人厌?韩瞒瞒饶有兴趣,「怎么讨人厌?」 「唔,有个词叫做虚伪,你爸差不多就是那样的人,全校都以为他是个优雅谦逊的老好人,实际上啊,性格很执拗冷血的……」 「是谁在说我坏话?」 饭厅外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接着,一道英挺的身影迈了进来,韩瞒瞒望过去,就见自己父亲穿着一件蓝白条纹衬衫,一条纯黑西裤,衣着很随意,又很雅致。 秦然一见来人是他,便笑了起来,「是我。」 「还敢承认。」他一边走一边捲袖子,到了秦然跟前,微微弯下身子,对着她的脸亲了一下,样子慵懒又性感。 秦然脸上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你别闹,孩子在呢。」 韩遇不回答她的问题,看向女儿韩瞒瞒,「瞒瞒,你妈妈说我不能亲她,这话是不是讲得很没理?」 韩瞒瞒忍俊不禁,「是没有道理。」 韩遇莞尔,探过头来,也亲了亲韩瞒瞒的脸颊,「早安。」 韩瞒瞒抱了抱爸爸宽式的肩膀,「爸爸早。」 「嗯。」韩遇优雅坐下,李姐拿早餐给他,他吃了两口,又来跟韩瞒瞒说话,「你最近好像经常不在家呢。」 韩瞒瞒眼珠一瞪。 秦然已经接口,配合着韩遇的尾音说:「是啊,瞒瞒以前很宅的,最近好像阳光了一些,经常见她出去。」 韩遇看了韩瞒瞒一眼,她不说话,他也就不逼着她讲,点了点头,道:「瞒瞒,这周六你哥哥有回来,我们一家人去冬泳吧。」 「……」韩瞒瞒皱着眉,「太冷了吧。」 「多冬泳几次,就不冷了,而且这样对你身体好。」 「我能不去么?」 「不能,忘记我们家的家规了?家庭聚会不准不出席。」 韩瞒瞒扁着唇,「好吧,我尽量。」 「可以叫你朋友一起过来。」韩遇轻描淡写道。 「我朋友?」 「嗯,你哥说的,叫苏什么……苏亦庭的,你最近认识的新朋友?」 她口中的果汁差点喷出来,「哥哥都告诉你了?」 韩遇抬眼看她,「你交个朋友,哥哥告诉爸爸妈妈了,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多事。」她努嘴,韩今那个贱人,居然把她的秘密都出卖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叫上他一起吧。」 「哦。」她敷衍地应了一声,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拿起餐巾抹抹嘴,「我吃完了,先去上学了,爸爸妈妈慢点吃。」 「好。」秦然温声叮嘱她,「你路上小心一点。」 「知道了。」 她出了门,屋外阳光缕缕,宛如透明的琉璃,灿烂充沛,她在路口上了校车,缓缓前往学校的方向。 从教室后门走入,韩瞒瞒下意识看了眼苏亦庭的座位,空的,他还没来。 昨晚的事情好像就谈了一半,今天,他会来找自己继续谈那件事情吗?如果谈了,她要不要答应呢? 一开始,总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叶选宁,后来想想吧,觉得对他的感情是出于崇拜感,能不能在一起,都可以坦然的接受和释怀。 也许,只是有一种想亲近的好感,至于能不能得不得到,她觉得她并没有这方面的占有欲。所以综上,她并不是真的喜欢叶选宁吧,就是感觉他人不错,想去靠近而已。 而苏亦庭,她目前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但是她不抗拒这种情感,甚至觉得可以试一试,或许,少女的心都是单纯而躁动的,对未知的东西有着一种渴望的探求精神。 年轻时候的感情,并不如成年世界里那么复杂,对于一段恋情的开端,不会有多方面的考虑,也不会有天长地久的想法,就是我看你顺眼,你也看我顺眼,于是觉得可以试试,感受一下传说中爱情的模样。 可惜韩瞒瞒想了一晚上都作废了,因为苏亦庭一整天都没有来学校,韩瞒瞒从满心期待等待满心落寞,划开自己的手机,苏亦庭还没有加她的微信,不过她有他的电话号码,不知道要不要打去问问。 放学了,韩瞒瞒心里有点着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显示正在拨通中,而她拨通的号码,正是苏亦庭的…… 「餵。」手机里传来了温淡无起伏的声音。 是苏亦庭。 韩瞒瞒倒抽一口气,「餵。」 她把手机贴在右脸上,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心中惶惶难安,「苏亦庭。」 「我在。」 韩瞒瞒没说话。 他淡淡问道:「怎么了?」 她放慢语气,「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苏亦庭微微沉吟,嗓音依旧冷冽凉淡,「我感冒了。」 「你感冒了?是昨晚吹风吹多了吗?」 「是吧。」 「睡觉怎么不把被子盖好?」 他垂下头,瞳孔漆黑,「下次注意。」 怎么感觉他不开心似的?韩瞒瞒手里捏着书包带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脑子,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 好冷淡哦,她微微抿住嘴,「你病得严重吗?」 「还好。」 「嗯。」 他不说话了,韩瞒瞒也觉得没话说,两人就那样拿着手机,静默着。 五分钟过去了,电话里只有沙沙沙的电流声。 十分钟过去了,电话里还是只有电流声。 静默中,苏亦庭沉声说:「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先挂了。」 「你挂吧。」 「拜。」 「嗯,好好休息。」韩瞒瞒拖长尾音,又快速道:「明天中午要一起吃午饭吗?」 「吃。」 她微微一笑,低下头,「好,那就那样说好了,你去休息吧。」 「其实我病得不是很严重。」他突然说。 「什么?」 「你要不要来看看我?请你吃晚饭,还有,一起去逛逛。」 她愣了愣,眼波流转,「吃晚饭么?」 「嗯,补偿昨晚的遗憾。」 她轻轻咬住嘴唇。 苏亦庭低声问:「要不要过来?现在五点多,你过来的话,估计六点就到了,刚好是饭点,我们这边有家烤羊腿店,冰淇淋做得很好吃,你应该会喜欢的。」 这是在约她吗? 韩瞒瞒的脸颊变得烫热,小声道:「好啊。」 「那我把地址给你,你过来找我。」 「好。」 苏亦庭把地址用简讯发了过来,韩瞒瞒上了地图定位,然后打车,前往苏亦庭给她的地址,到了后,她发现是一幢磅礴静谧的小区,拿出手机,站在转角的街灯下给他打电话。 「苏亦庭,我到了小区门口了,你过来吧。」 「好,你在那里等我,我去找你。」 「嗯嗯。」她笑着把电话切断,晚风有点冷,她缩了缩身子,走来走去。 过了十几分钟,书包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韩瞒瞒滑键接听,「餵。」 「你在哪里?」 是苏亦庭的声音,她看了看周围的建筑,道:「我在你们小区门口啊。」 「是在正门还是后门?」 她四处看了看,收回视线,「我也不知道,但是这里有好多树。」 「有没有一个公交站牌?」 「没有,这里好安静,有一个卖杂志的报纸亭。」 「嗯。」 「你在哪里?」 「我已经看见你了。」 听见这话,韩瞒瞒抬起头来,寂静的夜色里,慢慢走来一抹高挑的身影,他手里拿着手机,黑髮上有淡淡的光泽。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 苏亦庭也看着她,穿过寂静的马路,眉目淡漠,「你来了。」 「嗯。」韩瞒瞒放下手里的手机,塞回包里,语气轻松,「这里好安静啊。」 「因为这里是后门,没什么人经过,走吧,去吃饭。」 「好。」她跟着他走动,夜色很静,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她笑着问:「苏亦庭,你的感冒怎么样了?看医生了没有。」 「已经看过了。」 「问药了吗?」 「问过了,也吃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韩瞒瞒扭头看过去,感觉他的精神状态跟平时差不多,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她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生病。 但至于他为什么装病,韩瞒瞒就不知道了。 两人到附近的商场吃饭,烤羊腿店环境很幽雅,但苏亦庭吃得很少,倒是经常给她烤肉,夹肉,气度优雅沉静。 韩瞒瞒默默低头吃肉,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来打量他。 「怎么了?」苏亦庭率先开口。 「没事。」 「这家店的味道还行吧?」 「挺好吃的。」她的长髮披在肩头,气质恬淡。 「好吃就多吃一点。」 「好。」她慢慢吃下一口肉,又抬头看他,「苏亦庭,等下吃完饭要去哪里?」 他沉思片刻,「要不要去书店逛逛?」 她点头,「可以啊。」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算不算恋爱,如果算,她感觉很别扭,如果不算,现在又似乎像是在约会。 一顿饭就这样默默结束了,韩瞒瞒背着书包,跟着苏亦庭进了亮如白昼的书城,两人无所事事,便挑了自己喜欢的书坐在书柜旁看书。 柔和的光线下,苏亦庭拿着一本古文在研究。 而韩瞒瞒身边放着几本时尚杂志,她伸手翻翻这本,又翻翻那本,根本静不下心来阅读。 翻完两本,都觉得没兴趣,就站起来再找几本,半个小时不到,她眼前已经放了十几本书,每本都只看了几页就丢开,一点意思都没有。 当她第三次捧着书站起来的时候,苏亦庭终于忍不住皱眉了,「看不下书么?」 韩瞒瞒摇头,「不是,是这些都不太好看,我再去换几本。」 他点点头,不说话了。 韩瞒瞒抱着书离开,回来的时候,手里捧了二十来本漫画,这都是一系列故事的书,她想着要看一就要看二,要看二就要看三,最后便把二十来本全拿来了。 书有点重,她走得歪歪扭扭,看得了眼前的书,就看不了眼下的路,只能凭着感觉走路,到了苏亦庭跟前,她刚想喊他帮帮忙,就被他的书包带子绊了一脚,整个人朝他扑摔过去…… 书掉了一地。 而她不偏不倚的摔进了他怀里,还亲上了他的嘴巴。 冷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 像是一股电流从脑中窜过,仅仅一秒,就让她大脑炸开了。 苏亦庭和她嘴对嘴亲着,瞳孔缩紧,随即,唿吸也变重了一些。 「对不起对不起……」韩瞒瞒羞红了一张脸,慌慌张张想退开,一阵天旋地转,他把她抱紧在怀里,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箍住她的脑袋,加深了那个意外的吻。 软绵绵的唇瓣,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个吻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韩瞒瞒睁大眼睛,少年冷峻的五官就放大在自己眼前,她唔唔唔叫了几声,不能唿吸了。 苏亦庭没放开她,本能的俯下头,唇齿与她交缠。 「不……」她低唿了一声,唇瓣又麻又痛。 苏亦庭的眸色更深了,并且有意无意吮吸她的舌头,只可惜他光有本能没有技巧,完全不懂怎么接吻,就那么按着她的头,吻得乱七八糟。 就在此刻…… 忽然有人走了过来,是书城的导购员,撞见两人吻在一起,吓得赶紧匆匆离开,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韩瞒瞒的脸彻底红透了,用力推开他,「我还穿着校服呢!这下脸都被你丢光了!哼,刚才那个姐姐,肯定以为我们是早恋的学生了。」 「我们本来就是啊。」他倒是没多纠缠,慢腾腾拿起旁边的书,继续安静看书。 「……」韩瞒瞒语塞,「我们什么时候早恋了?」 他低头想了一下,「一个多月前吧。」 「……」 所以他们真的算是在一起了? 连让她考虑一下的空间没不存在吗? 虽然可以不考虑的…… 可不考虑的话,她昨晚的失眠又算什么?她甚至在内心演练了两人确定恋爱的场景和对话,可现在……他算是什么态度啊?刚刚亲完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她的嘴唇都咬破了,就扔在一边自己看书了! 韩瞒瞒越想越不满,伸脚去踹他的鞋子,「丢死人了,走了。」 苏亦庭抬头看她。 眼神定定的,有丝骇人的危险在萦绕。 韩瞒瞒吓了一跳,又不想让他看扁,重新鼓起勇气,没好气:「你听到了没有?」 「我听到了。」他低嘆口气,恢復气定神闲。 「还有心思看书!」 他慢慢合上手中的书本,神态自若,「好吧,我们回去吧,我送你回家。」 韩瞒瞒的脾气一下子没了。 两人出了书城,韩瞒瞒一直低着头,总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 多年以后,每当韩瞒瞒想起这个场景,总觉得自己很笨,苏亦庭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明明就可以反驳的,可是当时她就是脑子当机了一下,然后没有深情的告白,没有甜蜜的情话,她就那么煳里煳涂当了他的女朋友,就像他们第一次有牵连的时候,她煳里煳涂就跟他表了百。 后来想了想,或许那个时刻已经喜欢他了,只是年少的自己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在爱情来临的时候,甚至一丝丝思考都没有,就被砸得头晕目眩。 013 陪伴 回到家里,韩瞒瞒洗完澡,就穿着睡衣坐在窗台上发呆。夜凉如水,她一边听抒情歌,一边玩手机,微信发出『噔』一声,有人加她。 低头一看,是苏亦庭加她,连暱称都没有改,名字就叫苏亦庭。 韩瞒瞒有几分惊讶,打开他的资料,里头一片空白,她又打开了他的朋友圈,也是一片空白,要不是韩瞒瞒对他性格有一些了解,真要以为这是个小号了。 她通过他的好友邀请。 然后。 就没有下文了。 相信每对情侣在开始一段恋情时,都是别扭而矜持的,韩瞒瞒再三确定他没有发消息过来,才开始看着他的头像长时间的发呆。 她看了有半个小时那么久,苏亦庭终于发消息过来了:【睡了吗?】 【没有,我在听歌,你呢?】 【在看书呢。】 又是看书,这个书呆子,韩瞒瞒打下一段话:【感觉你总在看书,你唯一的爱好就是这个了么?】 【嗯。】 她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手指放置在唇上,敲了敲,想了想,低头,【找我有什么事呢?】 【没有,就是想跟你说一句晚安。】 她心中一暖,笑了,【这样啊,你是打算要睡了?】 【嗯,不早了。】 韩瞒瞒不知道要回復什么,抬着眼皮思考,过了几分钟,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苏亦庭打来的电话,韩瞒瞒接起,放轻唿吸,「餵。」 「瞒瞒。」电话里,他的声音显得很淡。 「嗯?」 他沉吟片刻,才道:「我想跟你说个事情。」 「好,你说,我听着。」 「你知道学校的元旦联欢庆典么?」 「知道,元旦夜间七点在学校的礼堂举行嘛,到时候要返校参加的,怎么了?」 「关于我出任主持人的事情,你怎么看?」 韩瞒瞒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明年六月就是高考了,因此,这次的活动是今年高三的最后一次活动了,领导们的意思,是让成绩领先的同学来主持这场活动,给自己的高中生涯留下一些回忆……」 「你还没答应是么?」 「嗯,瞒瞒,你觉得我该参加么?」按照他以前的性格,这种事情百分百被拒绝,连考虑都不用。但现在,他却莫名的多了一份想表现的欲望,可能是因为瞒瞒吧,想让她看见自己不曾表露的优秀,也包括,一直埋藏的容颜。 「为什么不参加?这种好事,多少同学盼长了脖子都等不到,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一种勉强了?我觉得不错啊,马上毕业了,现在答应,还可以在学生时代留下一些难忘的回忆,是好事。」韩瞒瞒觉得这是好事啊,不过,他会询问自己,是不是代表着他很希望她给他意见? 这是不是也代表着,他很重视她? 想到这个可能,韩瞒瞒很甜蜜的笑了,克制不住的那种傻笑。 苏亦庭许久没有说话,末了,重新问了一遍,「瞒瞒,你觉得这是好事?」 确认关系后,苏亦庭总是喜欢喊她瞒瞒,他的声音独特又冷冽,每当他喊这个名字的时候,总让韩瞒瞒脸红心跳。 「对啊,是好事。」 「嗯,那我知道啦,明天放学后开始参加演练,瞒瞒,你到时候陪着我吧。」 她轻轻咬住嘴唇,脸颊很烫,「好。」 「嗯。」他微微一笑声,「那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好的,我也去睡觉了,明天见。」 「晚安。」 「安。」 * 一连几日,韩瞒瞒都陪着苏亦庭在礼堂里参演,不过她只是个吃瓜群众,拿着各种零嘴,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看彩排。 聚光灯下。 沈维安脱掉了校服的外套,手里拿着一卷演讲稿,纤柔如柳的腰身,美丽逼人。 而苏亦庭照旧,那身纤尘不染的校服就像被结界给隔绝了,净爽洁白得不可思议,韩瞒瞒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怎么可能熨烫得一丝皱褶都没有呢? 台上两人读着配合稿,男声低沉,女声温柔,好不动耳。 韩瞒瞒怔怔地看着,连薯片都忘了吃。 不知道为什么,苏亦庭只是远远站在台上,就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与生俱来的,深厚得无法抵挡的冷锐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两个小时过去了,顶棚的灯光亮起,韩瞒瞒看了眼手錶,才知道已经晚上七点了,台上的两个人还在对稿,专注认真。 她悄悄起身,给家里打电话,「妈,我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怎么不回来吃?」 「我在同学家写作业,顺便一起吃饭。」 「是如意吗?」 韩瞒瞒眼珠转了转,不敢说实话,「嗯……」 「那好吧,在人家家里吃饭要客气着点,嘴巴也要甜一点,记得要喊叔叔阿姨,吃饭别顾着埋头吃,别因为喜欢吃什么都老往那盘菜里夹,这样的不礼貌的。」 她有那么没家教吗?韩瞒瞒郁闷的皱眉,「我知道啦。」 「嗯,写完作业了早点回来。」 「好,我挂了。」 「去吧。」 韩瞒瞒挂断电话,心里有点小紧张,没想到她也开始对自己父母撒谎了,可没办法啊,她还不想家里知道她谈恋爱的事情。 回到观众席,韩瞒瞒诧异的发现,苏亦庭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是不是昨天的感冒还没完全好啊?现在对稿太久,精神出现了疲劳? 不止韩瞒瞒发现了,沈维安同样发现了,她放下了手里的稿子,满眼担忧,「亦庭,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那么差?」 苏亦庭淡淡摇头,「我没事。」 「要不今天就对稿到这里吧,我们明天再继续?」 苏亦庭也不在坚持,点了点头,唇色苍白,「行,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开始转身收拾书包。 韩瞒瞒一直在台下关注着他,见他开始收拾东西了,便知道今天的演讲结束了,赶紧拿着自己的保温随身杯冲上去,递到他跟前,「苏亦庭,你喝点水吧。」 他扭过头去,眼中是韩瞒瞒漂亮的小脸,紧绷的神经线瞬间松弛很多,「今天的对稿结束了,可以回去了,我们走吧。」 「你先喝点水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韩瞒瞒很担心他。 苏亦庭的视线落到她的随身杯上,嫩黄色的大黄鸭随身杯,这个韩瞒瞒,眼光真够幼稚的,不过他觉得很可爱,笑着望回她的眼睛,「你帮我倒一杯。」 韩瞒瞒立刻动手给他倒,拿着自己的杯子,完全没有了之前间接接吻的别扭。 苏亦庭的胃部抽搐得难受,从书包里翻出一小盒胃药,就着韩瞒瞒递来的热水,随意的吞服下去。 沈维安走过来,看见了那盒胃药,温声问:「亦庭,你的胃不好?」 「嗯。」苏亦庭看了她一眼,唇线紧抿着,没有在说话。 韩瞒瞒顿时疑惑了,「苏亦庭,你不是感冒了吗?怎么变成胃不好了?」 他淡淡道:「回去再告诉你。」 韩瞒瞒于是不再问了。 沈维安在两人身边站了一会,刚好这时候,叶选宁来了,她便沖两人挥挥手,主动先离开,「选宁过来了,我先走了。」 「好。」韩瞒瞒应了一声,「路上小心。」 沈维安笑笑,「你们也是。」 吃完药,苏亦庭原地休息了一会,好一阵子后,他出了一身冷汗,脸色也终于缓和了,但还是有些疲惫,看着韩瞒瞒,眼眸半睁着。 韩瞒瞒赶紧伸手扶他,还抢过了他的书包,一起挂在肩上,「我扶着你吧,书包也给我,我帮你拿。」 他没有反对,笑着看了她一眼,冷凝的瞳孔变浅,「好,谢谢。」 「客气什么呢,走吧,礼堂过一会要关灯了,我们回家吧。」 「嗯。」 两人出了礼堂,天色已经黑了,韩瞒瞒担心他的身子,便让他先坐到路边的条纹椅休息一下,她把他扶着坐好,取下自己的围巾,一圈圈绕到他脖子上。 「胃好点了吗?」昏暗的街灯下,她轻轻问他,脸色担忧。 苏亦庭抬眸凝视她,冬季的风有点冷,将她的脸颊冻得红通通的,像新鲜的荔枝一样,白里透红,散发出一种别样的美丽。 「好很多了。」 「那脸色为什么还是这么差?还有,你昨晚明明犯的是胃病,干嘛告诉我是感冒?」怪不得昨天见他的时候,感觉精神完全没问题,原来是胃病,不发作的时候跟常人无异,一发作,那就是要人命。 他定定望着她,挑起唇角,「关心我啊?」 「那还用说?」他都是她男朋友了,她能不关心他么?还有,她不关心他关心谁去啊? 「可是我不想你担心。」他淡淡的开口,「我的胃病是老毛病了,从小就不好,怕你知道了,会嫌弃我。」 听到这话,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有细微的疼,「多大点事,只是胃不好,又不是癌症,而且,我像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吗?」 他低笑,「不好说。」 韩瞒瞒嘆了口气,又把书包里的随身杯搜出来,重新倒一杯热水给他,「你这人就是作,有问题也不说清楚,昨晚你要是告诉我,你有胃病,我就不让你参加元旦庆典了,带病上阵多危险啊,万一中途昏了,那得吓死多少同学啊。」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 苏亦庭静静听着,心下悸动得厉害,看向她溢满关怀的眼眸,低声道:「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坚持的。」 她撇撇嘴,从书包里搜出自己的钱包,「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你晚饭还没吃呢,刚吃了药,胃里没东西肯定很难受的,我去给你买个粥垫垫肚子。」 「不用了。」 他伸手去阻止她,却被她狠恨瞪了一眼,严肃道:「怎么不用了?你光吃药不吃东西能行么?药那么伤身子,说不定不吃东西等下又开始犯疼了。」 「已经好很多了。」 「那也得吃!」她厉着脸色。 苏亦庭微微一怔,记忆里,还没见过她这么兇巴巴的样子,噢,不对,那天他亲她的时候,她也这么生气,不过那时候是出于恼怒,今天是出于关心……他忽然发现,她关心人的样子很迷人。 韩瞒瞒带着自己的钱包跑了,过了十几分钟,她提着一个外卖袋子回来,里头是两碗蔬菜粥,她把其中一碗拿出来,揭开盖子,吹了吹,又拿来一次性汤匙,递给旁边的他,忙忙碌碌又笨笨拙拙的样子,实在让人觉得好笑又着迷。 「给,蔬菜粥比较好消化,你吃这个吧,过一会胃应该就舒服了。」 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那碗蔬菜粥一眼,接过汤匙,慢腾腾的喝上一口,粥很烫,但是很好喝。他的身子和心脏都暖暖的,掠起薄薄的笑意,「蛮好喝的,就是有点烫。」 闻言,韩瞒瞒放下自己手里的那份,凑过头来,嘟嘴帮他吹凉他碗里的粥,「那我帮你吹吹,反正我胃没事,不着急喝,你就不行了,我要赶紧补充食物才可以。」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起来。 她抬起头,眼瞳乌黑乌黑的,不解道:「你笑什么?」 「之前我们吃饭的时候,你不是嫌弃过我的筷子伸进了你汤里么?怎么现在对着我的粥吹凉也不别扭了?」 她顿了下,继续吹,「那不一样。」 两人挨得很近,他侧过目来,她的鼻尖就在眼下,连毛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苏亦庭的目光勘定在她脸色,深得如同黑洞洞的漩涡,低低问:「怎么不一样了?」 他的气息洒在她脸上,烫红了她的肌肤,韩瞒瞒别扭的说:「那时候,我们并不是一对啊。」 「我们什么时候不是了?」 她语塞,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个问题了,用汤匙搅了搅他的粥,「反正那个时候,我还没从心里上正真接受你,有些介意是正常的,好了,粥凉了一些,你快点喝吧。」 苏亦庭勾唇,「那么你现在接受了?」 她一怔,转移话题:「快吃。」 他没再多问,笑了笑,低头喝粥。 气氛融洽。 韩瞒瞒也埋头吃自己的,过了一会儿,假装随口的问:「那么你呢?苏亦庭,你从心里上正真的接受我了吗?」 做好要跟她谈恋爱的准备了么? 他停下吃粥的动作,看向她,眼底瀰漫着笑意,「你表白的那天,我就准备好了。」 韩瞒瞒微怔,脸更红了。 两人默默吃完了粥,韩瞒瞒把垃圾收掉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问他:「吃完粥胃有好点了吗?」 「嗯。」他眉目间的疲惫散去一些,心情极好,「好很多了。」 「那我送你回家吧。」韩瞒瞒看了眼手錶,「快九点了,我送你回去然后在回家。」 苏亦庭皱眉,「你送我回家?这不是男朋友的职责么?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我送你回家,是怕你半路上胃病又犯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她可不认为送人回家是男朋友专利,在男朋友身体抱恙的时候,女朋友也应该体贴的送男朋友回去啊,感情是互相的,那么付出也应该是互相的,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不用了,我们两个人的家离得那么远,如果你送我回去,等你到家里估计得十点多了,太晚了,我不放心,我叫我家的司机开车过来吧,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家。」 「哪要那么麻烦啊?我们z城是大城市,各个死角监控,只要我不去搭黑车,肯定没问题的。」 「你心还真大。」他心情好点,话也就多了点。 「本来就是,没跟你在一起之前,我一直都是自己回家的,也没见出什么问题啊,安全得很呢。」 苏亦庭没搭理她,自顾自的低下头,拿着手机拨打电话。 几分钟之后,他沖她招招手,「瞒瞒,你过来。」 韩瞒瞒依言走过去。 苏亦庭道:「我家司机现在开车过来了,马上就到,你坐在这里陪我等一会,一起回家。」 她坐了下去,神情有些讶然,「你家里还有司机?」 「嗯。」 看来他的家境不错嘛,等到苏家的司机赶来,韩瞒瞒对苏亦庭的了解再一次改观了,苏家的司机开来的车是一辆价值800多万的限量版玛莎拉蒂,能开800万的车,通常家境都是要翻十来倍上去的,之前一直以为他家境一般,手里零钱多,是因为成绩好得来的奖学金。 没想到她稀里煳涂得来的男朋友,竟然是个家境殷实的富二代?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在路边摊随便买了个花瓶,你以为那就是个普通的花瓶,没想到,那是个拥有几千年歷史的真古董。 没想到啊没想到…… 坐上苏家的车,韩瞒瞒有些不自在,苏亦庭扭头对她说:「安全带扣上。」 韩瞒瞒乖巧的扣好,动作娴熟。 苏亦庭又道:「你家的地址在哪里?报给司机,让他导航一下。」 韩瞒瞒报了自己家附近的地址。 虽然她觉得谎报不太好,不过她真的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的家境,她不像韩今那么优秀,亦害怕别人亲近她是因为她有个好家庭,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想多了,不过她刚刚跟苏亦庭在一起,没必要那么快就坦诚相见,或许一点点的揭开,比一次性全了解来得更加有魅力。 疏离型人格的特点,便是很难相信亲近一个人,尽管这个人是自己的另一半,但有些东西,就是需要岁月的沉淀才能够证实的,她相信,如果这个人真的喜欢她,就算将来知道了她的隐瞒,也一定是可以体谅她的,相反,如果一段感情连一点容忍精神都没有,那么这段感情註定走不长远。 ------题外话------ 最近搬家,网络还没搞好,快疯了,每天都要码字完出来外面找wifi,需要安慰呜呜呜…… 014 个性研究 午休时间,韩瞒瞒跟苏亦庭在食堂里吃饭。 苏亦庭的视线落在手里的演讲稿上,一边吃饭,一边看稿。 关于两人恋爱的流言蜚语,现在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韩瞒瞒用筷子戳着盘中的盖浇饭,表情苦恼,「苏亦庭。」 「怎么了?」 「最近好多人在谈论我们的事情……」 「谈论就谈论吧,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管不了。」 「不是啦,我是担心他们把我们的事情告诉老师,那样不是麻烦了吗?」 苏亦庭放下手里的稿子,眸色冷冷淡淡的,看不出温度,「其实老师已经知道了。」 「啊?」 「前两天找过我谈话了。」 韩瞒瞒一脸诧异,「老师找你谈什么了?」 「老师说,他明白我们这个年纪的悸动和不安,也不劝我什么了,让我好好的学习,别影响学业。」 「然后?」 「就这些了,没别的了。」 韩瞒瞒的表情吃惊极了,「居然没劝你先结束恋爱好好冲刺高考?」 苏亦庭摇摇头,「大概知道说了我也不会听的吧。」 韩瞒瞒一怔,脸又红了,「你不会听?」 他有这么喜欢她么? 「嗯,难道老师让你分手,你就会分手?」 她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人都有七情六慾,只要不危及未来,不危害别人,我觉得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十七八岁,最是叛逆和敏感,就好像辽源上的火种,越是去压住烧得越是旺盛,与其如此,不如让学生们自己反思,学校该制止的恋爱对象,是一谈就失去理智的那种,我们两并不是,所以不用担心。」 韩瞒瞒有些怔忡,「你怎么知道我们两都不是?」 他指着桌面上一本心理学,微微一笑,「因为研究过心理学。」 她瞪眼,「所以你研究过我?」 「没有,我只是从言行举止中判断出你的为人和性格,并没有特意去研究。」 「那你研究出什么了?」 他摇摇头,不打算说,「不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做都做了,就说来听听呗,说不定你研究的结果跟我根本就不符合呢。」 他不说话,只微微歪着头,懒散地望着她,「快吃饭吧,吃完一起去图书馆。」 她撇嘴,「噢。」 两人吃完饭,换了个地点看书,韩瞒瞒原本是不想看书的,但见他看得津津有味,便随便挪过他桌上一本经济学,翻开一看,一大堆术语看得她脑门嗡嗡作响,想更换一本,看过去,全是晦涩难懂的外文书籍。 算了,她放弃了解他了。 就算看得懂英语,她也只能看看小说类的,让她去看国外的奥妙渊源和宇宙,她还真的看不来。 所以他们的思想一直都不在一个频道吧。 百无聊赖了一会,韩瞒瞒打破沉默,「苏亦庭。」 「什么?」 「你跟我聊天吧,我觉得好无聊噢。」 他瞟了她一眼,压低浅淡的声线,「这里不能聊天的。」 她鼓起腮帮子,「我不管,好无聊噢,不然你自己在这里看书吧,我要先回教室去了。」 苏亦庭沉思片刻,慢慢站起身,伸出洁白的手臂,「跟我来。」 「去哪里?」 他不说话,只含笑望着她。 那双墨色重瞳,沉静,冷冽,令人捉摸不定。 韩瞒瞒的唇瓣动了动,没说话,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 他牵着她的手,一路往图书馆昏暗的角落走去,等韩瞒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上次她偷窥叶选宁的那行藏书柜,斜斜的阳光落在背面,韩瞒瞒被他推在光的逆影处,脸庞一片黑暗模煳。 抬头,少年定定俯视着她,黑髮低垂。 两人之间的鼻息咫尺可闻。 该不会是先吻她吧? 可是…… 她刚才吃完蒜蓉还没嚼口香糖呢,嘴里会不会有大蒜味道啊?她记得,他很嫌弃怪味道的。 韩瞒瞒偷偷吸了一口气,不敢唿吸,怕嘴里有难闻的蒜味,放轻语调,「你干嘛?」 他看着他,薄唇抿出弧度,似笑非笑的,「你不是要聊天吗?这里就适合。」 她紧张得捏住身侧的衣角,「嗯,可是你离我太近了。」 「这里黑,靠得近一点,才能看清楚。」 韩瞒瞒咬着嘴唇不说话,主要怕嘴里有蒜味。不过他身上的清香好好闻,靠得越近,越散发出一种别样的蛊惑。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要聊天吗?」 她的背靠在书柜上,漂亮的脸蛋上绽出笑意,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 「那你说说,你研究我,研究出什么了?」 苏亦庭抬起眼皮,「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呢?」 「嗯。」 「为什么想知道?」 「好奇。」 「挺白痴的。」苏亦庭过了几秒钟才回答她的问题。 韩瞒瞒本来低着头等他的回答,没想到他这样说,当下仰起头,恼红了一张脸瞪他,「就这个?」 他眼里多了几分促狭的笑意,「其他不告诉你。」 她语带恳求,「你说吧。」 他摇头,语气轻轻,「不行。」 「真的不肯说?」 「不说。」 她冷下一张脸,「那我走了。」 说罢,就伸手去推他。 苏亦庭没想到她会突然发脾气,略微一怔,将她拉回来,困在怀里深眸看着,「别走。」 「不搭理你。」她挣扎了下,试图离开。 苏亦庭把她按好,整个人覆过去,将她大半的身子圈进怀里,另一只手,梳理她乱掉的头髮,声线轻柔,「别动,头髮都乱了。」 听见这话,她真的不动了,静静任他给自己梳头髮。 他的手很冷,但是放在头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凉,相反,她觉得那只手轻轻的,柔柔的,落在髮丝上,很舒适,很温柔。 「你喜欢别人摸你的头,对吗?」 韩瞒瞒的睫毛眨了眨,「你怎么知道?」 「你表面看着挺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渴望被关注和照顾。看着很随意,其实又很偏执,喜欢独处,轻微疏离型人格,对吧?」 韩瞒瞒一怔,「你调查过我么?」 「我没有调查你,是你的言行举止,告诉了我你是什么样的性格。」 韩瞒瞒抿起嘴角。 苏亦庭又道:「疏离型人格,也可称被动型人格,通常对自己喜欢的人,越喜欢看起来越冷淡,我后来仔细的想了想,你那天在这里,好像就是在干偷窥的事情,韩瞒瞒,你之前偷窥的人是谁?」 韩瞒瞒一怔,摇头否认,「我才没有偷窥人呢。」 这么锐利的判断力,太吓人了。 苏亦庭沉目看了她一眼,眸光锐利,「我都猜到了,你还想撒谎?」 「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一个吻逼了过来,韩瞒瞒瞪大眼睛,本能的抵抗,不想给他亲。 他用力在她唇上吮了一下,就像是一种惩罚,随即,微微撤离她的唇瓣,墨瞳逼视着她,如同漩涡般骇人,「说实话。」 他的脸阴沉沉的,跟平时的呆比完全不同。 「没有。」韩瞒瞒吓得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偏过头,刚刚被吻过的嘴唇有轻微的红肿,却比平时看起来更加水嫩光泽,让人抑制不住的想更深的品尝。 冰凉的手抚到她脸颊处,语含压迫,「还不说实话?」 「我真的没有偷窥人。」她才不要让人知道,她之前喜欢的人是叶选宁,也不要给他知道,她一开始其实是因为叶选宁靠近的他,如果他知道了,他肯定是会不高兴了,任何一个人知道这种事情,都不可能不介意的。 「你一开始喜欢的人,不是我,对么?」 韩瞒瞒一怔,摇头,语气无奈无力,「没有的事情,你误会了。」 她在昏暗的光线里侧着头,露出一大截玉色脖颈。目光不敢看着他,证明是真的撒谎了。 气氛冷凝僵硬。 苏亦庭久久没有说话。 内心也在迷惘着下一步的打算。 趁他出神的空挡,韩瞒瞒忽然用力推开他,「我要先回去了。」 现在的他看着太危险了,韩瞒瞒不想面对他,更不想说出自己之前喜欢叶选宁的事情,他们是好兄弟,如果被他知道了,他们两肯定会闹矛盾的。 苏亦庭似乎一下子就怒了,把她用力扯回来,眼睛眯着,眼底的寒茫裊裊绽放,「你喜欢的人,其实是选宁,对不对?」 韩瞒瞒的脸色狠狠一变,嘴巴合了合,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完了…… 都被猜出来了…… 韩瞒瞒以为下一秒会是分手,可是没有,他冷冷的看着她,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然后,不再等她反应,他的唇带着强大的怒气,蓦地盖了过来。 这个吻不像过去那样青涩浅尝,而是充满了愤怒的侵略性,毫无章法的撬开她的唇,探进去,重重的含住她的舌,毫不怜香惜玉的吮吸,惩罚。 韩瞒瞒心下委屈,瞪着大大的眼睛,唇瓣一片麻木的痛。 过了好久好久。 苏亦庭慢慢放开她,脸孔陷在黑暗中,声音冷凝,「以后别喜欢他了。」 她抬起头。 苏亦庭冷冷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听见了没有,以后别再喜欢他了。」 随着这句话落地,他的动作戛然而止,撤离了她的唇瓣,一切就像刚刚没发生的那样,他沉静冷冽地站在她跟前,眸光讳莫如深。 而此时此刻,韩瞒瞒被他蹂躏得十分狼狈,嘴唇被他咬破了,头髮也凌乱不堪,倚靠在书柜上,像个失足少女。 心里的酸涩随着时间的流逝无限扩大,她的睫毛抖了抖,突然哇地一声,低低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还没人这样粗暴的对待过她,她心里太委屈了,一抽一抽的哭着,「我要分手……」 苏亦庭下意识皱眉。 「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和你分手……」她悽然地喊着。 「别哭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只有唿出来的气,冷冷的,「是你先利用我的。」 「我才没有利用。」 「你利用了,你喜欢的人是选宁。」他看着她,语气笃定。 她的嘴巴红红肿肿的,还流血了,哭得好不悽惨,「我又不是故意这样的,那是一场误会。」 「那我问你的时候,你又不解释,一直谎称自己没有偷窥。」 她语塞,继续嚎啕大哭。 苏亦庭很头疼,坐在她旁边,一直等她哭到没气了,才出声提醒她,「已经一点十分了,别哭了,马上要上午自习了,你在哭下去,等下眼睛红红的,大家就都知道你哭过了。」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重新伸手梳理她的头髮,「好了,有没有梳子?我帮你梳梳头髮,乱得跟鸡窝一样。」 韩瞒瞒吸吸鼻子,「在外面的布袋里。」 苏亦庭去帮她收拾布袋,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把小梳子,仔细地给她梳梳头髮,生涩笨拙的束在脑袋后,又拿出纸巾给她擦脸,「好了,别哭了,擦擦鼻涕。」 她没好气的抢过来,把鼻涕擦了,一脸的不高兴。 苏亦庭小心翼翼的观察她嘴角的伤痕,「嘴巴的伤口也不严重,就是破了点皮,晚上放学我给你买个药膏擦擦就好了。」 「谁要你管!」 他低嘆一声,「你是我女朋友,我不该管你么?」 韩瞒瞒的脸绷得更难看了,虽然知道他在哄她,但是心里的气就是不顺,「我才不是你女朋友,我跟你已经分手了。」 「什么时候分的?」 「就现在!」 他没说话,抿了抿唇,伸手来拉她的胳膊,淡淡道:「走吧,回去上课了。」 韩瞒瞒忍不住抬头看他,就这样答应分手了? 她不爽的大吼:「你自己滚!」 苏亦庭背嵴一僵,还真的抬脚离开了。 韩瞒瞒心里更加愤怒,把手里的布袋甩在地上,有一种无处宣洩的憋屈。 过了十几分钟,苏亦庭都没有再回来,韩瞒瞒心里的气转换成了失望,把布袋重新捡起来,挂在肩膀上,满心的惆怅。 他们刚刚确定的恋情,不到一个星期就结束了。 特么比流星消逝得还快。 收拾好自己,韩瞒瞒低着头,从图书馆的正门走出来。 耳边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她像是有预感一样,回过头去,苏亦庭斜跨着一个书包,跟在她后面,纤尘不染的白色校服,在阳光下散发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韩瞒瞒扭回头,嘴角有浅浅的笑意,却特意加快脚步,大步离去。 苏亦庭不紧不慢跟着她。 图书馆距离教学楼有400米的距离,韩瞒瞒走了一阵,发现他一直没有跟上来,又扭头去看他,他还是在身后,像幽灵一样,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韩瞒瞒忍不住噘嘴,都跟到这里了还不走上来,真是个呆比。 再看一眼,他的人还在。 韩瞒瞒大声吼他,「你不要跟着我!」 这分明是口是心非。 苏亦庭怔了怔,轻轻笑了,「路又不是你的,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 「就是不要看见你!」 「那你闭上眼睛。」 韩瞒瞒一噎,不管不顾大喊,「你给我滚。」 「凭什么?」 「凭我不想看见你。」 他忍俊不禁,低头笑笑,「你这么霸道你家里人知道吗?」 「关你什么事?」 他牛头不对马嘴,淡淡道:「说了这么多话,你口渴不口渴?」 她一怔,兇巴巴道:「你才口渴呢,你们全家都口渴。」吵架说这些话,有毛病。 看来她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苏亦庭静静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他朝她走过来,伸出手,掌心里放着一盒她喜欢的柠檬茶,「我渴了,不想吵了,你呢?」 她定定望着那盒柠檬茶,绷不住脸,偏开头笑了。 苏亦庭把吸管拆开,利落插进柠檬茶里,递给她,「刚刚给你买的,渴了吧?给。」 她的嘴努了努,还在犟,「不渴。」 「不渴也拿着,我手酸了。」 她接过来,一脸不情不愿,其实是害羞了,轻轻吸了一口,整颗心脏都甜了,「不想搭理你。」 「你不是搭理了吗?」 「表面搭理了,可是内心不想搭理你。」 苏亦庭浅浅一笑,「口是心非,过来,我看看,嘴巴这里还疼不?」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唇角。 韩瞒瞒拿着柠檬茶,开始撒娇了,「还有一点痛。」 「我看下,刚才图书馆里太暗了,看不清楚。」他凑过脸来,仔仔细细的观察伤口。 韩瞒瞒嘟起嘴,「叫你亲得那么用力,等下被同学们看出来就完了。」 他低笑,「看出来就看出来吧,谈都谈了,你还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你嘴角流血了,我等下去给你买药膏。」 她伸出指尖触了触,有点疼,转着眼珠笑了,「以后别咬我了。」 「没咬你。」 「没咬怎么那么疼?」 他想了想,凝起眉,「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牙齿磕到的吧,等晚上我去查下资料,看接吻是怎么接的。」 她羞红一张脸,「去查就去查,干嘛说出来。」 「嗯。」 两人不说话了。 慢吞吞走回教学楼,快走到二楼的时候,苏亦庭扭头问她:「你喜欢的人是叶选宁对吧?」 韩瞒瞒一怔,停下吸柠檬茶的动作,一口饮料含在嘴中,她吞下去,道:「没有,那只是同学对同学之间的好感,后来和你在一起了,我就没想这个事情了。」 「是吗?」 「不然咧?」 他沉吟片刻,继续问:「你喜欢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韩瞒瞒恼羞成怒,「都说我没喜欢他了。」 「哦,你什么时候对他有好感的?」 「……」 「嗯?」他的问话声越来越低沉。 韩瞒瞒看了他许久,打算实话实说了,「好吧,是高一的时候了。」 「这么久了。」他低语,声音是冷的。 韩瞒瞒心头震颤了一下,赶紧接口,「这很正常啊,叶选宁他那么优秀,全校的女生都喜欢他啊,我也不例外,但是我觉得那种情感不是爱情吧,就是一种崇拜感,和对待明星的喜欢差不多,就是心里面崇拜这个人,有好感,想靠近,但是不敢有非分之想,毕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说到这里,苏亦庭皱了皱眉,「你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韩瞒瞒微怔,看着他,「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了,因为我现在跟你在一起了嘛。」 「现在还想和他在一起么?」 「不想了。」 「真的?」 「我又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一个就够了。」 「嗯。」显然,这个答案令他满意,眉目间的阴霾瞬间散去不少,「以后别喜欢他了。」 她皱起好看的眉心,「知道了,你能不能别老是追问这个问题,好烦啊。」 「刚才是你非逼我说的。」 「哪有。」 「你一直问我,我是怎么研究观察你的,我现在把实话都说了,你又不高兴。早知道,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女人心,海底针。」 韩瞒瞒瞪眼,所以到头来,是她咎由自取了? 「谁要你偷偷观察研究了,以后不准你私自窥探我的内心。」她哥是这个德行,她男朋友又是这个德行,怎么她身边的男的,全是这个德行啊?实在令人苦恼。 「我真的没研究你,只能说,书读得太多,情商太高了。」 「……」韩瞒瞒懵了下,大笑,「得了吧,就你这德性还情商高?比猪头还呆,我看以后叫你猪头就不错,呆死了。」 「大智若愚。」 韩瞒瞒的表情十分不屑,「得去掉两个字才对。」 「哪两个?」 「去掉大和愚,简称弱智。」 苏亦庭:「……」 * 下午自习课后,沈维安拿着之前跟韩瞒瞒借的婉约词还给她,她站在教室门口,一张清丽的脸引人瞩目,「瞒瞒,这本诗集我看完了,还给你。」 「好。」韩瞒瞒接了过来,随手翻一下,整本书都没什么特别的,转了身就想回教室。 沈维安微笑,观察了她的脸一会会,试探性问道:「你的嘴巴好像破皮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韩瞒瞒的脸立刻就红了,摸着唇角的伤口,笑得有些羞,「被一个猪头弄到的。」 沈维安以为她在说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我走了啊,晚上礼堂见。」 「好。」 送走了沈维安,韩瞒瞒把婉约词扔在桌上,从宋如意书包里搜出一面小镜子,对着唇角认真勘察。 都结痂了。 这个垃圾猪头,亲得那么用力,把她的嘴巴弄成这样,都不敢见人了。 宋如意回来的时候韩瞒瞒还在照镜子,她忍不住发出怪怪的笑声,「哟,还在照呢?镜子头快被你照破啦。」 韩瞒瞒不搭理她。 宋如意继续说:「跟苏亦庭接吻啦?」 韩瞒瞒差点被口水呛到,收回眼神看她,「瞎说什么呢。」 「我就知道你们两有一腿,之前就说了嘛,你们两之间那点小暧昧,非比寻常,没想到真的假戏真做了,厉害噢。」 韩瞒瞒也不再否认了,笑着说:「我们何止一腿啊?我们是有两腿。」 宋如意比了个拇指,「厉害,那么冷的小伙都被你拿下了,还是你有魅力啊,我之前听说啊,校园主持人赵心琦给他表白了,结果被他给无视啊,哈哈哈,性格太他妈牛x了。」 「对啊,当时我就在场。」 宋如意微愣,像吃了一只苍蝇,「所以赵心琦是公然挑衅你啊?」 韩瞒瞒细细回想,「她挑衅了吗?」 宋如意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我说瞒瞒,你是三鹿奶粉吃多了脑子不会转弯了吧?这苏亦庭是你男朋友,这赵心琦跑你跟前给苏亦庭表白,这不是公然挑衅你是什么啊?」 「是吗?」韩瞒瞒拿着镜子思考,所以那天苏亦庭莫名其妙生气,是为了这个事情啊?可是她当时以为自己只是苏亦庭的好朋友啊,那么有人来跟他表白,她自然是不能多事的呀。 现在就不同了,现在苏亦庭跟她确定关系了,如果有人来跟他表白…… 呃…… 该怎么办好呢? 思来想去也没有个好对策,她看了前头的苏亦庭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发送一个消息。 【苏亦庭,如果有姑娘来给你表白,而我又在场,我应该怎么办呢?】 她发完消息,就静静坐在位置上等苏亦庭看简讯。 过了一会,前头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苏亦庭在看书,看着看着就喷出一口水,毁了手里一本难得的好书。仔细看过去,还能清楚的知道他其实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玩手机。 韩瞒瞒伸长脖子翘首。 手机震动一下,显示一条新简讯未读。 韩瞒瞒赶紧低头查看。 苏亦庭:【为什么这么问?】 韩瞒瞒:【当然是因为好奇才问的啊。】 苏亦庭:【你自己难道就没有个解决方案吗?】 韩瞒瞒:【有是有啦,就是觉得两个女孩打架不是很好看。】 苏亦庭:【……】 这条消息收完就上课了,老师迈了进来,韩瞒瞒把手机扔进桌兜里,等起立完后,又低下头摸手机。 苏亦庭又发来一条简讯:【就不能智取?】 韩瞒瞒:【抱歉,我的智商欠费,实在想不出好点子。】 苏亦庭:【那你动手吧,能动手的时候,尽量别比比,只要你敢,我兜着你。】 韩瞒瞒;【屁,如果请家长了,谁救我?】 苏亦庭;【如果是你爸妈来了,我就上去喊:岳父,岳母。如果是我爸妈来了,你就上去喊:公公,婆婆。你敢不敢?】 韩瞒瞒噗呲一笑,差点引来老师的注意力,看了眼周围的学生,全部在认真听讲,她松了一口气,继续无声的敲打键盘:【别装x了行不行?说就敢,到时候肯定怂得跟一颗大白菜似的。】 苏亦庭不解:【大白菜很怂吗?】 韩瞒瞒:【谁知道呢?】 苏亦庭:【那你为什么说大白菜怂?它得罪你了?】 韩瞒瞒:【我就乐意,怎么的?不服来咬我啊。】 苏亦庭:【……】 自从吵完架,关系似乎比以前更好了,话题也越来越多了,韩瞒瞒弯着唇角,继续打字:【苏亦庭,你刚刚这么说,我倒想起了一个事情。】 苏亦庭:【什么事情?】 韩瞒瞒:【我爸说,这个周日去冬泳,让我约同学一起去,你要不要来?】 苏亦庭那边静默了片刻:【这么快就见家长?】 韩瞒瞒:【滚。你想多了吧?就是让你来参加我们的家族聚会而已,跟见家长差个十万八千里距离呢,自作多情。】 苏亦庭;【既然不是见家长,我去干嘛?不去了。】 韩瞒瞒瞪眼:【刚才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啊?现在就害怕啦?】 苏亦庭:【这叫个性。】 韩瞒瞒不想跟他废话:【你到底来不来嘛?给个说法,我好回復老爸那边。】 苏亦庭:【来。】 韩瞒瞒:【真的来吗?】 苏亦庭:【你都这么兇巴巴了,我还能假来?那你不得扒了我一层皮。】 韩瞒瞒抿着唇角笑:【我才不凶呢,我那么温柔。】 苏亦庭:【……哦。】 015 三人行 这个敷衍的回覆绝对是故意的!韩瞒瞒差点吐血,连发了十几个【哦】给他,差点把苏亦庭的手机给炸了。 他的手机不是静音的,每次收到消息,都会发出『噔噔』两声,周围的同学都在看着他,老师也是一副快忍耐不住的样子,拿着眼睛剐他,示意他收敛一点。 直到苏亦庭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韩瞒瞒才知道他的手机不是静音的,古灵精怪的吐了吐舌头。 她刚才发送了二十几个【哦】给他呢,想来是他手机响了几十下,老师忍无可忍了,但老师也拿他没办法,他虽不认真听讲,但一站起来,又回答得十分流利,老师瞪了他一眼,瓮声道:「坐下吧。」 苏亦庭重新坐下。 韩瞒瞒也不敢乱发消息了,免得害他被抓包。 没几分钟,韩瞒瞒又收到了一条新简讯,是苏亦庭发来的:【发那么多哦干嘛?】 她倒抽一口冷气。 这丫的,还敢继续玩手机呢,真是胆大包天啊,不过他不怕她也不怕,继续伏着脑袋回覆:【谁叫你要发哦?】 苏亦庭的回覆很平淡:【因为你说谎了。】 韩瞒瞒不服气:【我怎么说谎了?】 苏亦庭一点也不客气:【你说自己很温柔,瞎子都知道是假话。】 【……】韩瞒瞒一头黑线:【我发哦砸死你!】 然后又发了三四个【哦】。 苏亦庭忍无可忍:【别再发哦了,不然拉黑你。】 居然敢威胁! 韩瞒瞒:【……】 苏亦庭:【怕了吗?怕了就别闹了。】 好大胆子啊,居然要拉黑她!韩瞒瞒偏就不信这个邪了:【行啊,你拉黑啊,不拉黑看不起你。】 苏亦庭:【说笑的呢。】 韩瞒瞒:【别啊,你别说笑,我跟你说真的呢,赶紧拉黑,不然你是我孙子!】 苏亦庭:【……】 韩瞒瞒跟他犟上了:【拉黑!赶紧的!不然我发一千个哦给你,让你连觉都不能睡!】 苏亦庭笑笑:【你发吧,我帮你数着。】 韩瞒瞒:【……】 苏亦庭:【嗯?还发不发了?我等着呢。】 韩瞒瞒抬起眼皮想了一下:【行,你等着,后会无期。】 苏亦庭:【怎么说这话?后会无期是个什么意思?生气了么?】 韩瞒瞒:【没有!】 苏亦庭:【我刚才真逗你的玩的呢。】 韩瞒瞒其实没有生气,但就是心里不爽他,打下一行字,【我要跟你绝交!不理你了!】 发完把手机扔进书包里,趴在桌上,不想回復了。 不过真的不搭理是不可能的,一般这种情况下,无论男女,都不可能真的不关注下一句聊天了,毕竟火苗在心中窜动。 韩瞒瞒是过了十几分钟才拿出手机看的,苏亦庭一共发了两条消息给她,真是一点都不着急。 【不绝交。】 【晚上想吃什么?】 韩韩瞒鼓嘴,敢情闹了半天,他跟没事人一样了? 她发了一大段话骂他,不过又仔细想想,那人就是个呆瓜,就算她闹了小脾气他也不会懂的,于是把骂人的词句都减掉,重新发送一条消息:【我要吃哈根达斯的火焰冰淇淋。】 苏亦庭的消息在几秒钟之后进入简讯箱。 【好。】 韩瞒瞒看着手机笑,不得不承认,坑他一顿比骂他解气多了。 然后两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大多是一些没有边际的事情,韩瞒瞒觉得奇怪,以前不觉得苏亦庭是个那么多话的人,但是无论她发出什么,苏亦庭都会给她回復消息,哪怕只是个简单的【嗯】,也证明他心里是重视他的。 恋爱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有时候说的话,讲的内容都是些超无聊的琐事,但就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里想跟对方分享,或许这就是恋爱最让人着迷的地方,明明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却可以比任何更亲近的人进入自己的内心,达成无话不谈,灵魂合一的境界。 放学的时候,韩瞒瞒特意看了下两人的简讯条数,一个下午就聊了两百多条简讯,真是太可怕了。 她照常跟着苏亦庭,去礼堂看他跟沈维安对稿,完事后,两人在路边摊随便撸了几根串,就去哈根达斯吃火焰冰淇淋了。 自从两人在一起,韩瞒瞒放学回家的时候变晚了,很多时候,他们都一起吃晚饭,然后到处逛逛,吃吃走走,看看路边的树木,聊聊城市的夜景,苏亦庭知道韩瞒瞒喜欢吃冰激凌类的东西,在路上看见冰激凌车或者冰激凌站,都会给她买上一支,让她一边吃一边跟他聊天,虽然他话不多,韩瞒瞒就是喜欢跟他呆在一起,聊不聊天无所谓,最主要是那种亲近的感情,令人舒适甜蜜。 渐渐的,韩瞒瞒的话变多了,走在路上,偶尔会自然而然的挽他的胳膊。 周六。 韩瞒瞒起得有些晚,手机已经没电了,她拿着充电器充上,跑去洗脸,回来后开机,打开微信,里头显示她昨晚跟苏亦庭的通话为五小时多,原来她聊得不知不觉睡着了,通话一直没挂,等到手机没电直接关机的。 她给苏亦庭打电话,「喂,苏亦庭,今天已经周六啦。」 苏亦庭已经醒了,坐在白色的书桌前看书,一身缥缈的白衣,眸色淡漠:「嗯,我记得。」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不对,应该说,你要直接去泳池找我们?还是过来我家集合呢?」她说着,把一条发圈咬在嘴里,手机夹在脖子处,一边聊电话一边拿起梳妆檯上的梳子对着镜子梳头髮。 「都可以,你们要是准备好了,我就出发。」 韩瞒瞒把打结的头髮梳好,用发圈随意捆住,随后将手机从脖子上拿起来,看着镜子,笑了,「我就醒了,其他人我不知道,要不你先缓缓吧,我去楼下吃早餐顺便问问。」 「好,多吃点。」 「嗯呀,你也是,胃不好记得要按时吃三餐。」 「我知道的。」 「那我先去吃早饭咯。」 她挂了电话,把室内鞋套上,打开房门,噔噔噔下了一楼,韩家人已经全部醒了,穿着悠闲的运动服,坐在客厅里说说笑笑。 「爸,妈,哥哥……」韩瞒瞒依次打招唿,看了眼时钟,已经早上十点了,她赶紧转进厨房里向李姐要了一份早餐。 客厅里三个人面面相觑,这瞒瞒,这么火急火燎的是怎么了? 今天家里是吃豆浆油条的,韩瞒瞒拿着豆浆和油条回到客厅,一边吃一边跟坐在沙发左侧的母亲秦然说话,「妈,你们早上去运动了?」 「是啊,跟爸爸和哥哥一起去的。」 韩瞒瞒喝了一口豆浆,瓮声瓮气,「怎么不叫我?」 韩今交叠着双腿,懒洋洋道:「我叫了你十几遍了,差点被你一个枕头砸得脑震盪。」 全家哈哈大笑。 韩瞒瞒瞪眼,「哪有叫我啊?我怎么没有印象?」 秦然说:「真叫了,我也叫了你三四次,你说你不去,让我们自个去。」 韩瞒瞒眼露迷惘,「好吧,可能是我睡得太死了。」 「昨晚几点睡的?」韩遇的声音萦绕在头顶。 韩瞒瞒抬头,就见爸爸看着她,风度翩翩又英俊如斯的模样,宛若天人。 「忘了,应该是一点吧。」其实是三点多睡的,虽然印象不深了,但她记得她三点的时候起来上过一次小号。 韩遇颔首,「下次不能那么晚睡了,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点睡,对你的身体好。」 「知道,昨晚睡得晚,不就是因为周六嘛?平时会注意的。」 韩遇点点头,不再训她了。 韩瞒瞒问家人:「今天要去冬泳对吗?」 秦然看向她,淡淡一笑,「今天不去了,你爸爸医院有个紧急会议,可能要出国几天,所以这个家庭聚会啊,取消了。」 韩瞒瞒吃油条的动作停下了,「那今天就没事干了?」 秦然点点头,「对,你们都可以自由活动。」 韩瞒瞒明显很失望。 秦然看出来了,温声问她:「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之前说到冬泳,不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吗?现在怎么不开心了?」 韩瞒瞒慢慢嚼着嘴里的油条,「没有啊,就是因为你们要说冬泳,我今天就没有安排嘛。」 「那要不你带你哥去四处转转,你哥难得这个假日回来。」 韩瞒瞒看了韩今一眼,「他又不是第一次进城,这市他都生活了十几年了,说不定比我还熟悉呢。」 「那也是,你成天在家里种花种草的,封闭得跟一个老太太似的,我确实是比你更加了解这个城市啊。」韩今微微掀动唇瓣,接话。 「那又怎么样?」韩瞒瞒不以为然,「虽然生活在这里十几年了,但并没有出去的欲望,我就喜欢呆在家里,舒服,自在。」 秦然摇摇头,「你这性子啊,也不像了谁,有时间就多出去外面转转,别老呆在家里,性子都封闭了。」 「妈,瞒瞒最近才不封闭呢,她最近经常不在家,在了也是玩手机,还一个劲的傻笑,都不知道是碰上了什么好事。」韩今噙着笑意,意有所指。 韩瞒瞒被说中心声,转头瞪韩今,「多事。」 说完把豆浆喝光,拿着空杯子,送回厨房里的琉璃台上,放下空杯,洗洗手,擦干净。然后伸手进口袋里,把手机摸了出来,习惯性打开微信给苏亦庭发送消息。 韩瞒瞒:【我爸说,今天的冬泳聚会取消了。】 苏亦庭不解:【为什么取消?】 韩瞒瞒:【妈妈说爸爸今天有个紧急会议,要出国几天,所以家庭聚会取消了。】 苏亦庭那端静默片刻:【好吧,那今天要出来吗?】 韩瞒瞒想了下:【要不去城中心的少年宫转转?那儿有博物馆,音乐馆,图书馆,你应该会喜欢的。】 那么文艺的地方,苏亦庭肯定喜欢。 几分钟后,果然不出她所料,苏亦庭一口同意了:【好,几点出门?午饭要不要在外面吃?】 韩瞒瞒:【要,中午一起吃午饭吧。我现在刚吃完早饭了,已经可以出门了,你呢?准备好了没?】 苏亦庭:【我也好了,在哪里见?要不我现在去你家接你?】 韩瞒瞒:【不要了,你家离我家那么远,你别过来了,我坐地铁过去,我附近的地铁是直通少年宫的,我们直接在少年宫里面见吧。】 苏亦庭:【我担心你。】 韩瞒瞒忍俊不禁:【担心个什么啊,放心吧,我好得很,好了,我现在要出发了,你也出发吧,等下见。】 发完这条消息,韩瞒瞒刚想锁频,身边传来了一阵笑声,她看过去,就见韩今趴在她身后的玻璃屏风外,视线落在她手机上,笑得瞳孔妖邪,「我都看到了,韩瞒瞒,你完了,你恋爱了……」 「嘘……」韩瞒瞒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珠向外瞟去,爸跟妈两人已经不在客厅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心虚啦?」韩今勾着唇,俊脸迷人,「爸跟妈上楼收拾行李去了,韩瞒瞒,你要出去约会啊?」 「你小声点会死啊?」韩瞒瞒没好气,讲话这么大声,非让她的事情给爸妈知道就高兴啦? 「我很小声了,是你心太虚了,心中有鬼。」 「多事。」说完,从厨房里出来,打算上楼拿包包出门。 「要去约会啦?」韩今跟在她身后问。 韩瞒瞒不搭理他。 韩今故意清了清嗓子,大喊:「爸,妈,瞒瞒要出去约会……」 「喂!」韩瞒瞒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巴,大惊失色道:「你别乱说,把爸引过来就麻烦了。」 他也不阻止她的动作,转着眼珠,流光溢彩,「那你是不是要出去约会嘛?」 「你说是就是咯。」 「哼,重色轻哥,有了男朋友,就把老哥晾在一边了,之前还说要带我去商场试衣服呢,回头就忘得干干净净了,韩瞒瞒,你这样可不行。」 「那你要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你要约会可以,但是,你必须带上我。」 「什么?」韩瞒瞒瞪眼,「你去干嘛啊?」 韩今大言不惭,「我去给你把关啊,三人行,必有我师。」 韩瞒瞒冷下一张漂亮的小脸,「我才不用你多事。」 韩今挑眉,「行啊,那你去吧,反正我知道你今天要去哪里,我等下带妈妈少年宫去跟你们偶遇。」 「……」韩瞒瞒皱着眉,「你别那么无聊了。」 韩今徐徐低笑,「我今天刚好就是那么无聊,你要不答应我,跟我一起去,要不我们等下来个偶遇吧。」 韩瞒瞒心里是不乐意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韩今非要跟着去,她只好答应了。 最后两人是乘坐家里的车出门的。 韩今特意打扮了一番,着一件灰色毛衣,领口扣着暗色衣襟,浅白牛仔裤,名贵牛皮鞋,黑眸深深,栗发蓬松,矜贵冷漠的脸庞,英俊逼人。 韩瞒瞒的衣着比较随意,但也是一件毛衣,不过是长款的,盖到膝盖处,里头是一条灰白色打底裤,17岁的她,已经有了慵懒的气质和姣好身型,遗传自母亲。长发打卷在肩头,看起来妍妩漂亮。 两人坐在车上,韩瞒瞒瞟了他一眼,笑了,「今天穿得还不错嘛。」 韩今挑眉,「那当然了,哥穿什么都很帅气。」 韩瞒瞒拿眼角斜睨他,「夸你两句就没脸没皮了。」 到了少年宫,韩瞒瞒先是上了一趟洗手间,在里面把头髮和衣服整理了一下,又把打底裤拉好一点,才背着小书包从里面走出来,蹦蹦跳跳的。 韩今倚在洗手间外的通道上等她,神情懒洋洋的,「心情有那么好呢?」 韩瞒瞒不理他,哼了一声,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给苏亦庭打电话,本来想叫他猪头的,但看见韩今在,她就抿了抿唇,换了个称唿,「苏亦庭,我到啦,我在……我看看啊,在东区的d口,嗯……你过来吧,我等着你。」 韩今微微翻了下眼皮,走过来,「声音还真甜啊。」 韩瞒瞒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想了想,低声嘱咐他,「哥,你等下别乱说话啊,他不太爱讲话的,你别吓着他。」 「我又不是会吃人,怎么可能会吓到他?」 「就是别乱说话就对了。」 韩今不理她。 韩瞒瞒摇他的手臂,「听见了没有啊?等下别乱说话。」 韩今点点头,语气无奈,「知道啦知道啦,我等下就观察观察他,绝对不话多。」 「嗯,记得啊,不要乱说话。」 「知道了,啰嗦。」 就在这个时候,一抹高挑的身影款款而至。 苏亦庭斜跨着书包带子,刘海剪短了一些,一双冷冽黑眸,宛如破晓时分的寒雾,幽幽的,黑黑的,望不见尽头。他从远远的地方看过来,视线仅在韩瞒瞒身上停留几秒,便落到了韩瞒瞒身边俊美少年身上,眼神很沉很静,气质深远莫测。 韩今一手插在裤袋里,淡淡地回望他,就像是对应挑衅一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两个少年四目相对。 空气中似乎噼里啪啦的燃出了一丝冰冷的蓝光。 韩瞒瞒左看看,右看看,朝着苏亦庭小跑过去,眼珠黑白分明,「猪头,你来了,剪了头髮了吗?真好看啊。」 剪完头髮的他,好看得就像是神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少年,眼底细细碎碎的流光,比星辰骄阳更耀眼,映照出令人惊嘆的光芒。 苏亦庭看向她的脸,眼睛没有情绪,「他是谁?」 「我哥哥啊,之前跟你说过的。」 他绷紧的下巴线条缓和了一些,「你那个龙凤胎哥哥?」 「对,就是他。」 「嗯。」他点点头,脸色恢復为之前的平静。 韩瞒瞒小声说:「我哥住寄宿学校的,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今天跟我一起出来,你不会介意吧?」 苏亦庭淡淡道:「不介意。」 她喜笑颜开,「那就好,猪头,你过来吧,我给你介绍我哥哥,他叫韩今,你要是和他熟了,也可以叫他今今的。」 「好。」 苏亦庭跟在她身后走向韩今的位置,两人相见,苏亦庭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下唇瓣,「你好。」 他待人一向冷漠。 「你好。」韩今灿烂微笑。他的性格比较像父亲,虽然心里不是很乐意结实这个人,但面上并不会表露出不屑,看起来很有礼貌,温文尔雅的,令人心生好感。 三人走进少年宫。 韩瞒瞒拿着d口派发的少年宫地图,问道:「博物馆,音乐馆,图书馆,手工馆,歷史馆,餐饮馆,我们要先去哪里?你们两早上几点吃的,肚子饿了没?」 「七点多吃的,现在还好,不是很饿。」韩今掀着唇,笑容温雅。 韩瞒瞒点头,问苏亦庭,「猪头,你呢?」 「八点多吃的,不饿。」 「好吧。」她点点头,指着地图最近的博物馆,「那要不就按地图上的指标走吧,博物馆离我们最近,我们先去那里吧。」 两个少年都表示没有意见,三人往博物馆走去,路上碰到许多精品店,韩瞒瞒最是闲不住,走一会就停下来看小玩意,小玩意都做得很精緻,很漂亮,韩瞒瞒拿起一只贱鸡,沖韩今的脸按了几下,那只黄色的贱鸡贱贱的叫了几声,把韩今逗乐了。 「别玩这个,声音太噁心了。」韩今伸手拿掉她手里的贱鸡,眼神协里邪气的。 韩瞒瞒不理他,拍开他的手,笑得毫无形象,「这个好玩。」 说完又拿着贱鸡沖苏亦庭按了几声。 苏亦庭嫌弃地皱着眉。 「都叫你别玩这个了。」韩今高出韩瞒瞒一个头,抢掉那个贱鸡,换了个顶帽子戴在她头上,「女孩子家的,玩这个多没形象啊,挑这种吧。」 韩瞒瞒对着门口的镜子照了一下,韩今给她挑的帽子是大红色的,她咦了一声,嫌弃道:「小红帽,真丑,不喜欢。」 「那换个蓝色的。」 「不要不要,我要黑色的。」 「黑色不好看,那要不挑棕色的,棕色的看起来比较上档次。」 「不,我就要黑色。」 两兄妹逛着精品店,买了不少东西,玩得不亦乐乎。而苏亦庭沉默地被晾在一边,就像一抹影子一样虚无。 又重新进了一家精品店,苏亦庭站在门外等他们,韩今瞟了他一眼,对自己妹妹小声道:「这个人真是你男朋友啊?」 韩瞒瞒看了精品店门外的苏亦庭一眼,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手里拎着她买的东西,好像有点无聊,也好像不会,因为根本就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对啊,怎么了?」 「性格确实很安静。」 韩瞒瞒低笑,「他就那性格,不过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哥,说不定你们认识一下,你跟他会比跟我话题还多呢。」 「哦?这是怎么说?」 「他好聪明的,智商很高,还懂七国语言,看的书都是那种术语很多的很难理解的那类。」 「那这样的你跟他能有话题?」他记得他妹妹成绩都烂的一塌煳涂啊。 「我是看不懂那些,但是我可以欣赏啊,不会不表达不能欣赏的嘛,他可是我们学校年年榜单上的状元,很厉害的。」 韩今若有所思,「是吗?那有机会要切磋一下了。」 「嗯。」 两人买完东西,从精品店里走出来,韩今买的自己拿,韩瞒瞒买的递给苏亦庭,让他帮她拿,都是些小玩意,比如什么香薰蜡烛啦,小杯子啦,小盆栽啦…… 半路,韩今去上厕所。 韩瞒瞒跟苏亦庭站在外面等着,韩瞒瞒说:「猪头,你把你手里那个蓝色的袋子给我下。」 苏亦庭依言把手里的蓝色袋子挑出来给她。 韩瞒瞒低头找了找,拿出一个长条形浅绿色礼盒,笑着说:「这个给你。」 苏亦庭没接,「这是什么?」 「这个是随身保温杯,你胃不是不好么?以后用这个装水喝吧,回阳水有营养,喝热水也不会伤害胃,反正你不喜欢甜的东西,以后别喝饮料了,就喝热水吧,碰到胃不好的时候,还可以用来吃药。」 「这是在关心我的胃吗?」 「必须要关心啊。」 他点点头,笑了,「那好,谢谢了,多少钱,我还给你吧。」 说罢便拿出钱包,韩瞒瞒看去一眼,是她之前圣诞节送他的那一个钱包,当时只是随便买的,没想到他还用起来了,算他有心。 韩瞒瞒笑了笑,拦住他拿钱的动作,眼珠明亮,「别啊你,平时我们出去吃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给钱的,我只是给你买个保温杯而已,不贵的,不用介怀。」 「不可以的,给我买的东西,哪能花你的钱。」 「这话就见外了吧?我们两是情侣,你为我花钱,我也为你花钱,这都是正常的,如果只一味花你的,那我不是太不要脸了?」又不是买不起这点东西,不至于这么跟他斤斤计较。 苏亦庭颔首,「话是这么说,不过看在你对我那么好的份上,我应该给你点零花钱的,这是男朋友的职责。」 他抽了十几张一百给她。 一个高中生出手这么阔绰,所以要是让学校的人知道她家猪头其实是个富二代,那些女的估计就不淡定了吧? 韩瞒瞒不要他的钱,她自己的零花钱都用不完的,不过转念一想,中国的国情就是这样,男朋友愿意对女朋友好证明是真心待她疼她,于是笑了笑,把钱接过来,想着要买个小猪罐帮他存起来,等满一年了看看能存多少钱,嘿嘿,貌似是个不错的主意啊。 她拿了钱,指着前面一家精品店笑眯眯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个小猪罐。」 「你买小猪罐干嘛?」 「帮你存钱啊。」 他把她拉回来,声线轻柔,「不用了,零花钱给你了就是让你用的,不是让你存的,别那么麻烦了。」 「没事啊,我乐意存。」她笑嘻嘻,拎了包包就跑。 回来的时候,手里捧了个陶瓷小猪罐,韩今已经出来了,跟苏亦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韩瞒瞒把小猪罐给了苏亦庭,「苏亦庭,帮我拿一下,这个小猪有点重。」 苏亦庭帮她接着,抱在怀里,不解地问:「现在才刚开始逛,你就买这么多东西,等下还有力气逛别的么?」 韩瞒瞒楞了几秒钟,揉揉酸痛的手,「对噢,我忘了这茬了。」 苏亦庭摇摇头,被无奈的。 「猪头,你觉得这个小猪罐可爱吗?」 苏亦庭对这个外号从来没表示不满过,低眉瞟了一眼,粉蓝色的,他沉声道:「看不出哪里可爱。」 在他眼里,猪这种生物只能用笨来概括,不能用可爱来形容。 韩瞒瞒不服气了,「这怎么不可爱了?这个小猪就是照着你的形象买的,跟你特别像。」 苏亦庭:「……」 韩今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的,斜着眉看韩瞒瞒,「怎么跑去买小猪罐了?」 「我要存钱啊。」 「存钱?」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啊? 她偷偷看了苏亦庭一眼,对韩今嘿嘿的笑,「对啊,最近打算存一笔钱起来,等一年了看看能存到多少。」 ------题外话------ 推荐序序的老文《暖妻在手狂妄爷有》——九序。这文也是序序写的哈,么么哒! 016 初恋味道 三人走进博物馆,光线昏暗诡异,尤其是见着那些古人蜡像和古物时,在搭配上一些裊裊的音乐,有一种古怪骇人的氛围。 路上。 有嚮导在讲歷史,苏亦庭和韩今停下脚步,眼眸望着玻璃柜内的器具,凝神倾听文物来歷。 韩瞒瞒的脑袋勾来勾去的,一会看看蜡像,一会看看文物,古物其实都是蛮好看的,就是只能远观,不可触碰,因此韩瞒瞒都是看一眼就转走了视线,倒是古代的衣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长久地盯着那些衣裳,目不转睛。 旁边有人在做讲解,这次她倒是留神听了,就是听不仔细,感觉得自己回家查资料去。 那边的苏亦庭和韩今聊了起来,也不知道聊了什么,还挺投机。 两人跟在嚮导身后,目光游离在歷史逐渐的变化上,一人雍容,一人冷冽,气质不相同却同样俊美的容颜上,有着同样的唏嘘。 「这歷史蛮有趣的。」韩今淡声和他说话。 苏亦庭点点头,脸孔漠然,「嗯。」 韩今的目光在远处的韩瞒瞒背影上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听说,你跟我妹妹正在谈恋爱。」 「嗯。」苏亦庭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韩今的眼神变得冷凝,「是认真的,还是玩玩的?」 苏亦庭的眉心微微蹙着,眼底亦翻涌起一丝诡异的微光,长久地看着韩今,一语不发。 韩今回视他,一张俊脸分外阴沉,「我就她一个妹妹,老实说,我不愿她现在就谈恋爱的,年纪太小,而混蛋太多。」 这句话意有所指。 「这句话我贊同,现在的混蛋确实不少,不过绝对不会是我。」苏亦庭回答他的问题,眉目不曾掀动一下。 韩今冷冷一笑,语气蔑然,「混蛋不混蛋的,也要以后久了才知道。」 本来遭遇这种对待,是该扭头就走的,不过韩今是瞒瞒的亲哥,会担心她纯属自然。苏亦庭淡淡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我也不想多说,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韩今挑着眉梢,笑了,「好啊,让时间来证明吧,不过这期间,你要是敢做伤害我妹妹声誉或者对不起她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记住,我的话是说到做到的。」 苏亦庭冷冷淡淡的,没有回话。 接触一下,他已经大概知道韩今是什么性格的人了,表面上挺开明的,不介意妹妹结交男朋友,甚至还可以与妹妹的男朋友有说有笑。但私底下却不是真的那么无所谓,可能也是关心瞒瞒吧,害怕她受到伤害,所以出来见见他,提前打上一个预防针。有这样一个哥哥,总比那些毫不关心妹妹的哥哥强吧? 下午。 他们三在图书馆里度过悠闲时光。 韩瞒瞒看完衣裳后灵感涌现,在图书馆里搬了几本书,发奋图强。 苏亦庭在看一本德文书,气质异常的安静。 韩今瞟了他一眼,这个男生,倒比想像之中要优秀许多,懂的语言不少,看得书也很有深度。他们今天相处了几个小时,没有看见他露出不满或者不快的神情,相反,是个性格有耐心的人。 韩瞒瞒翻了一会书籍,问旁边一直安静的苏亦庭,「苏亦庭,问你个问题噢。」 苏亦庭的手指轻轻翻动纸张,道:「嗯,你说。」 「你觉得旗服好看,还是汉服好看?」 「旗服雍容华贵,汉服飘逸简雅,两者风格各不相同,没有对比性。」 「不是啦,我就是想自己做一身嘛,想问问你觉得那种好看。」 「对古代的衣服有兴趣?」 「是啊。」 苏亦庭略略一想,「你先学做汉服吧。」 韩瞒瞒微笑,「你觉得汉服比较好看是不是?」 苏亦庭诚实摇头,「不是,旗服的剪裁和刺绣比较麻烦,你一时之间学不完的,先学做简单飘逸的汉服吧,也不需要刺绣,照着书本的步骤试试看。」 韩瞒瞒讶然,「你怎么知道这些啊?」 「我之前看过朝代的书籍,里面有提过服装的区别,你是初学者,应该先学简单的,等有了一定的功底,在慢慢的,逐一的增加复杂的种类。」 「噢。」 「你不会刚刚搞完存钱那一处,现在又要开始学做衣服了吧?」韩今问韩瞒瞒。 「对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韩今倒抽一口凉气,「不会打算去买缝纫机了吧?」 「嗯哼。」韩瞒瞒点着头,「晚上回去就让老妈帮我订一架,以后没事在家里学学做衣服。」 韩今无奈扶额,「想法还真是随性啊。」 韩今是不信韩瞒瞒可以坚持的,但这次韩瞒瞒却坚持了下来,她买了七八本汉服服装解析,每天晚上坐在自己房间里缝缝补补,尤其是缝纫机订购回来后,韩瞒瞒的兴致达到了不休不眠的地步,每天早晨五点李姐就能听到她房间里传来缝纫机的声音,夜里一两点韩遇也能听到,通常都是韩遇听不下去了,到她房间来喊她睡觉,可她觉也不好好睡,躲在被窝里,拿着手电筒看汉服解析。 几天时间不到,她就憔悴了许多,课间休息常常捧着解析阅读。 很快,元旦庆典到来。 这天晚上,很多同学都穿上了新衣服,主要是平时都穿校服,自己的衣服没有可以展示的空间。 韩瞒瞒跟宋如意买了一堆零食,坐在万千观众席中等待晚会的开始,今晚的主持人由她家的猪头担任,所以韩瞒瞒是格外的关注。 宋如意一边吃爆米花一边说:「今年的晚会好像少了很多人。」 「怎么说?」 「今年叶选宁跟赵心琦不上台担任主持人,很多人都觉得没意思吧。」 韩瞒瞒表情诧异,「怎么这样啊?」 赵心琦只是美点嘴巴甜点,比沈维安差多了。而她家猪头,只是平时低调一点,也不见得真的比叶选宁差啊,那些同学怎么这样啊? 「你小声点。」宋如意拉住她的袖子,塞给她一块薯片,「虽然说是学校举办的晚会,但也不会强求同学们参加,他们不想来,学校也不能怎么样啊,这个都看个人意愿的,今年苏亦庭跟沈维安第一次担任主持人,没有任何经验,肯定有人会有意见啊。」 韩瞒瞒撇撇嘴,「不来就不来呗。」 她家的猪头,别人不欣赏她一个人欣赏好了。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在场内梭巡一圈,人数确实没有满座,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心情,就不知道苏亦庭会不会难过了,不过照他那种冰冷冷的性格,应该是不太关心这些的吧。 夜里七点整。 高台上,暗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 万籁俱寂。 顶棚的聚光灯打下,一片刺目的白。 就在这个时候,苏亦庭慢慢从左侧帷幕后走来,他的头髮梳向两边,冷冽的气质,却有着别样的俯瞰和倨傲。一身纯黑礼服,领口处松松塞了个条雪白丝巾,高雅又迷人。他看着台下的观众,眼眸里碎碎流动的光泽,比阳光下的海水还要深邃耀眼。 沈维安挽着他的手臂,一袭海蓝色连衣裙,绝色而美丽。 两人站在一起。 竟然是无比的相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亦庭。 原以为其貌不扬的学霸怪胎,居然有一张这么好看的俊脸,要不是他自己报出名字,场上的观众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众人的视线左右观望。 沈维安婉约绝色,苏亦庭冷傲惹眼,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捨不得移开目光。 远远的,苏亦庭的眸光落在一个方向上,托起手里的话筒,报出了自己今晚的演讲台词,灯光打在他的侧影上,益发显得俊美修长。 场上传来了很多抽气声。 宋如意悄悄在韩瞒瞒耳边说:「苏亦庭在看你呢。」 韩瞒瞒脸红,「哪有?」 「真的,他虽然在念稿子,但是眼睛就是看着你的,不信你自己看。」 韩瞒瞒抬起头,目光在空中与他对上,只那么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他的眼睛吸食进去,更加紧张了。 「对吧?我就说他在看你了,不过没想到啊,苏亦庭居然长得那么好看,平时看他不修边幅的,光彩都被叶选宁夺去了,今日一看,觉得自己以前都白瞎了。」 这话韩瞒瞒倒是贊同。 看着台上举止优雅的苏亦庭,韩瞒瞒不禁觉得,其实比起叶选宁,苏亦庭跟沈维安其实更配啊,两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娇子,兴趣相投,知识渊博,甚至眉目之间,都有一股浓烈凌人的英气,唯一的不同,就是沈维安较为矜持,而苏亦庭冷漠傲慢,尤其是对待人的时候,一个希望所有人喜欢爱戴她,另一个则是跟谁都相处不亲。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忧伤,她的猪头这么好,她都要开始觉得自己配不起他了,没有什么傲人的优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哎,她怎么就那么平凡呢? 晚会到了尾声,全体学生好评如潮。 一来两人都是榜单上高高在上的耀眼星辰,二来是他们此次的表演敏捷从容,翩翩自若,给许多同学都留下了深刻的回忆,在他们的带动下,满场欢声笑语,热闹跌但。 * 晚会结束后,夜已经很深了。 韩瞒瞒跟苏亦庭坐在学校附近的饺子店里吃饺子,打算吃完就回家了。 苏亦庭的妆容已经卸掉了,头髮也重新梳在额间,静静吃着饺子,眉目间少了几分锐气,却添了几分宁静。 店内热气腾腾的。 韩瞒瞒在自己碗里夹个水饺给他,自己不吃,「饿了吧?你多吃点吧。」 「你不吃吗?」苏亦庭看了她一眼,神色很淡。 两人四目相对。 韩瞒瞒只觉得心下动情得厉害,压下心头的担心,又给他夹了个水饺,试探问:「晚上来的同学不多,你……」 原来是担心他呢。 苏亦庭吃饺子的动作停下,定定望向她的眼睛,温和道:「我并不介意这个,你也不要想太多了,而且,我之所以答应担任元旦晚会的主持人,是因为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 韩瞒瞒眨着眼睛,「什么?」 「没什么。」他淡淡说完,放下筷子,在桌上的调味瓶里找出醋料,拿过一只碟子,倒上醋。 刺鼻的味道瞬间袭来。 他却没有在嫌弃,把一小碟醋放在韩瞒瞒跟前,「吃饺子吧,你不是喜欢吃醋料吧?我给你倒了,你沾着吃吧。」 韩瞒瞒心里一暖,下意识垂眸,「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味的吗?」 「现在久了,习惯了就不觉得难闻了。」 她忍俊不禁,拿着筷子,继续给他捞水饺,「其实我不饿,刚才买了太多零食了,吃完肚子就饱了。」 他一贯冷淡的脸庞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挑了挑眉,「那你还说你要吃饺子?」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胃不好,刚才主持了三小时多的节目,你在台上劳动,而我在台下吃东西,咱们的消耗值当然不一样了,你晚上忙了这么久,现在肯定很饿了吧?」 他的眸色深了些,低头,吃下一个白胖胖的水饺,音色温柔,「嗯,是有点饿了。」 闻言,她赶紧把碗里的水饺捞给他,「那你多吃一点,你的胃是老毛病了,这样你除了三餐外,肚子饿了就要及时填充食物,不然会犯病的。」 「好。」 「对了,猪头,刚才我走的时候,维安说,明晚你们要举办庆祝会,让我到时候8点准时去参加。」 苏亦庭没什么表情,「嗯,是选宁为我们两举办的。」 「他为你举办的,那你应该不能不去吧?」 「其实是为维安举办的,只是我们两都刚好在场面上,他才说成是两个人。」言下之意,这个庆祝会跟他是没有关系的,只是沾着光而已。 韩瞒瞒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叶选宁对维安真好啊。」 他皱眉,瞳孔的温度散去,「你还在想着他呢?」 「没有啊。」她摇头,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他对维安好嘛,你看,维安无论是生日,得奖,还是担任主持人,叶选宁都会给她庆祝,平时也经常组织同学一起聚会,我是觉得他人好嘛。」 苏亦庭没有说话,脸色冷沉得像个黑锅。 韩瞒瞒见他不高兴了,这才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吶,猪头,我说这些只是想表达别人家的男朋友对女朋友好,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噢。」 她就是希望苏亦庭能跟叶选宁学学嘛,也关心一下女朋友,不要成天冷着张脸,送礼物又那么没水准。 「你好像很嫌弃我?」他看着她,口气相当的差。 「没有。」 「话你都说一半了,现在又不承认了?」 她鼓着嘴巴,声音越来越低,「那女孩子就是喜欢自己男朋友体贴的嘛。」 他淡无起伏的问话:「你觉得我对你不够体贴?」 「是啊,没有别人家的男朋友体贴。」 苏亦庭不说话了。 韩瞒瞒抿了抿嘴唇,筷子伸进自己碗里,又给苏亦庭捞了两个,这就是口是心非的瞒瞒啊,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动作却有难掩的关心。 苏亦庭看了那两个水饺许久,重新抬起头,眼眸里的温度烫得瞒瞒心惊,「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她没听清楚,「啊?」 苏亦庭绷着一张脸,「我以后会努力对你更好的。」 韩瞒瞒微怔。 「我没恋爱过,没有经验,如果你对我有哪里不满的地方……」他停顿片刻,而后,微微坐直身子,声音更沉郁了一些,「或许应该说,如果我们之间有哪里相处得令你不愉快的地方,你就直接提出来,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忽略你的感受,或者是不够关心体贴你……你提出来了,我就努力去改善。」 韩瞒瞒勐地怔住,眼眶红了,努着嘴巴,声音绵软,「其实我没有嫌弃你啦,我觉得,你比我好多了,是我不够温柔吧,我更怕你嫌弃我。」 尤其是今晚的庆典,翩若惊鸿的苏亦庭让她有种抓不住的空虚感。 「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苏亦庭的眼珠望着她,一动不动。 韩瞒瞒低下头,忍不住嘀咕,「谁知道呢。」 他微微一笑,伸手摸她的发顶,「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们现在不是相处得不错么?别没事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烦恼,吃点饺子吧。」 「嗯。」她的声音涩涩的,「那你以后会不会对我好?」 「你觉得呢?」 她塞了个饺子进嘴里,闷闷嚼着,「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苏亦庭低笑,眼眸缱绻着几分温柔,「肯定要对你好啊,不然找你来干嘛?是把你找到受苦欺负的吗?」 她鼓了鼓嘴巴,噗呲一声,笑开了,「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就是个渣男。」 他愣了愣,也跟着笑了,「我是不是渣男,你不是有眼睛在判断么?在说了,我要是真的对你渣了,你哥也不会放过我的。」 她掩着嘴巴笑,「知道就好了,你要是欺负我,我就不喜欢你了。」 他挑眉,「这么说,你现在很喜欢我了?」 韩瞒瞒一噎,吐了吐舌头,「不告诉你。」 他柔柔的笑,虽然不至于灿烂,但也可称作温柔和明媚,「反正,好好在一起就好了。」 「嗯。」 「在吃点饺子吧。」 「好,你也是,胃不好,不要空着肚子。」 「嗯。」 ------题外话------ 初恋的味道啊,又傻又纠结,哈哈 017 苏亦庭身世 虽然感情与日俱增,然而在高三,要谈恋爱毕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不仅课业繁重,还要根据每个人的特长接受培训。苏亦庭报了所有培训班,每天往各个竞赛小组跑。这对于韩瞒瞒来说,是很吃力的,所以大部分时间她自己呆在教室研究汉服解析,她唯一的爱好也就这点了,若不在努力争取,真会变得两手空空,连个梦想都没有。 她想等到寒假,到了寒假,苏亦庭就有时间陪自己了吧,然而寒假来临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开心得太早了,苏亦庭出国了,说是去见他的父亲,这个时候,韩瞒瞒才知道,原来苏亦庭的父母都不在身边,他所住的房子,也只有他自己一人。 韩瞒瞒瞬间丧失了所有兴致,呆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的翻着书本。 临近春节,韩今约她出去转转,他倚在白色的房门旁,一件v领线衫,一条褐蓝长裤,俊美而惹眼,「瞒瞒,今天天儿好,爸妈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出去逛逛,去打球。」 韩瞒瞒已经一个星期没出门了,此时听见这话,来了兴致,「打什么球?」 「高尔夫?」 她眼眸里浮出几分诧异,「就爸妈两人?」 「不止,还有应曦阿姨跟简轶珩叔叔,简慕白也来,还有他们家的小妹妹,简七夕。」 「就是那个在七夕出生的,简慕白的妹妹?」 「对,应曦阿姨的女儿。」 韩瞒瞒疑惑,「她不是在国外上学么?」 「是啊,但现在是中国的春节,她回来过节啊。」 「她今年几岁?」 韩今思忖片刻,「我记得小我们两岁,今年15岁了,在美国上高一。」 韩瞒瞒弯起眼睛笑,「那是要去见见的。」 「那你快去换衣服吧,我在楼下等你。」 「好。」 * 一个小时后,韩家四人来到高尔夫球场,正值午饭时间,简家夫妇在饭厅里等待他们。 由服务员领着,将他们迎到了环境幽雅的饭厅,大门一开,韩瞒瞒望过去,简家四口人坐在临窗的位置,和乐融融。 「小然……」应曦伸手打招唿。 秦然笑了笑,走过去,与她深深拥抱,「姐,好久不见。」 「嗯。」应曦应了一声,眼眸看向她身后的三个人,笑着说:「你们家十五不用介绍了,不过后面那两个,是你的龙凤胎吧?」 「对的,今今跟瞒瞒。」秦然说着,向后看过来,「今今,瞒瞒,叫人。」 韩今跟韩瞒依言喊人。 「真乖。」应曦笑笑,拉秦然的手往前走,「来,给你介绍我们家的成员,小白你肯定是认识的,不过我女儿嘛,你肯定很多年没见了吧?七夕,过来见见你秦然阿姨。」 简七夕从椅子上站起来,漂亮的脸蛋上都是笑意,清甜道:「秦然阿姨好。」 韩瞒瞒看了她一眼,简七夕是中国人脸孔的,不过长得还不错。 这端。 韩遇已经领着自己一双儿女在餐桌前坐下,菜上了,几个大人拿着高脚杯言笑晏晏,气氛热闹。吃完饭,一行人乘坐山地车到球场打球,大人们嘛,自然有大人们的话题,而孩子们,就孩子们自己玩去。 露天伞下,韩瞒瞒拿着一杯果汁慢慢吸着,简七夕跟在父母身边,笨手笨脚地学着打高尔夫,韩瞒瞒觉得好笑,便长久地望着她。 「听说这小妮子是个迷煳虫。」韩今看着远处的简七夕,在韩瞒瞒耳边低声说。 韩瞒瞒眨着睫毛,「哦?怎么说?」 「小白说的,说他之前去美国玩一段时间,结果去了就光照顾她了,据说,她没有生活自理能力,要是没有佣人在,她自个就活不了了。」 韩瞒瞒噗呲一笑,「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必须是真的。」 「我看她长得还挺可爱的。」 「是挺可爱,但是人不可貌相。」 「也是。」 「你们两兄妹在聊什么呢?」金髮碧眼的简慕白拿着手巾擦手,「不去打球么?」 韩瞒瞒实话实说:「我不会打高尔夫。」 韩今直视着简慕白的眼睛,微笑,「我先陪我妹妹一会,等你妹妹学完高尔夫了,我再去打,不着急的。」 简慕白点点头,坐在他们两旁边,一双绿幽幽的眼,凝视着韩瞒瞒,笑了,「你居然不会打球?」 「嗯。」 「怎么不学?」 「没有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韩瞒瞒想了一下,「做衣服。」 「做衣服?」 「嗯,古代的衣服。」 简慕白继续点头,阳光下,他的金髮格外灿烂,肌肤也格外的白皙,看向韩今,淡淡笑了,「你妹妹还是和以前一样,性格很安静啊。」 韩今懒洋洋的勾唇,「她就那样的,对很多事情都不上心。」 简慕白跟着笑,「是啊,你们今年都高三了吧?」 韩今颔首,「嗯。」 「报考哪个大学考虑好了吗?」 韩今看了韩瞒瞒一眼,黑眸深邃,「我肯定就是出国了,都已经安排好了,至于瞒瞒,那要看她自己的意愿了。」 「去哪个国家?」 「英国吧。」 「你怎么不去美国?还能跟我们七夕一个地呢,说不定,空闲之余可以见上一面。」 韩今徐徐笑,「免了。」 「这么嫌弃我们七夕啊?」 「女人这种生物,还是少接触得好,免得惹是生非。」 两人说说笑笑的聊了好一会儿,忽然,韩今望着一个方向不动了,简慕白奇怪地出声问他,「你在看什么呢?」 韩今没说话,倒是扭过头去跟韩瞒瞒说了几句什么。 韩瞒瞒愣了愣,勐地抬起头。 不远处的位置开来了三辆山地车,中间那辆车里,坐了一个中年男子,一个俊俏少年,还有两个保镖。 那个俊俏少年正是苏亦庭。 他不是出国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由保镖们护着,中年男子和苏亦庭从车上下来,他穿着纯白色的运动服,髮丝飞扬。并没有发现韩瞒瞒,跟在中年男子身后,拿着球桿,动作娴熟优雅的挥桿。 韩瞒瞒远远看着他,满眼的不解。 韩今冷冷说:「你不是说他出国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韩瞒瞒摇头,有片刻的失神。那人应该不是他吧?还是说,他已经回来了?如若回来了,怎么不告诉她一声?不是说来一回来就来找她的么?怎么跑这来打球了,还有……他身边那个中年男子就是他父亲么? 韩今没有再说话,但看苏亦庭的眼神,多了几分蔑视。 简慕白没明白兄妹两的对话,看了远处那行人的背影一眼,沉声道:「那是开国元勛苏恩运,你们看着他们干嘛?」 开国元勛么? 韩瞒瞒心里重复着这个词,一直觉得苏亦庭的家境不错,没想到,竟是开国元勛,那官不是大到很离谱的地步了?可是年纪貌似不对啊,开国元勛的话,儿子现在应该至少四五十岁了,不可能是苏亦庭这个年纪吧? 韩瞒瞒斟酌片刻,问道:「这个苏恩运,几岁了?」 头髮是黑的,完全看不出年纪。 「今年已经72岁了,嘿嘿,他保养得很好,你们也看不出他的年纪吧?」 韩瞒瞒点头,心里却迟疑着,苏恩运72岁了,那很有可能是他爷爷了,那么他爸爸,又是哪个人物呢?不过不要紧,他们家既然是开国元勛,那么网上就会有他们的资料,韩瞒瞒只要知道他是苏恩运的孙子,就一定可以在网上查出蛛丝马迹的。 为了确认那个人是苏亦庭,韩瞒瞒还躲在远处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 苏亦庭把手里的球桿递给身边的球童,低下头,取出口袋里的手机。 这个人果然是他。 思忖间,手机里传来了熟悉冷冽的声音,「餵。」 韩瞒瞒放轻唿吸,试探道:「苏亦庭,你人现在在哪里?」 「怎么这么问?」 「没,我就是想问问。」 远处的苏亦庭拿着手机,来回走动,半响,他才淡淡道:「瞒瞒,我还在国外。」 韩瞒瞒一怔,「你在国外?」 「嗯。」 「确定吗?」 「嗯。」 她看着他的背影,眼瞳黯淡,「好,那你玩得开心点吧,妈妈让我下去吃东西,我去了。」 「瞒瞒。」他忽然唤她。 「什么?」 「我明天就回国了,到时候去找你。」 「好啊。」她轻快应下,「我等着你回来。」 「嗯。」 「那我挂了。」 「好,去吧,多吃一点,拜拜。」 韩瞒瞒把电话挂掉,心里一片失落,对他再没有期待和信任了,他明明就在国内,却骗她说出国了,这分明是不想让她找他。 * 回到家里,韩瞒瞒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查苏恩运的资料,网上的照片跟今天见到的中年男子确实一模一样的,是有名的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在国际上享有崇高威望和地位,被视为建国以来最具影响力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妻子叫曾向臻,儿子叫苏叶英,至于孙子辈的,网上并没有记载。 韩瞒瞒喝了口热茶,怎么就没有孙子辈的资料呢? 那么苏叶英,到底是不是苏亦庭的父亲呢? 她点开苏叶英的资料,照片上的人穿着笔直的西装,威风凛凛,很高很壮的一个男子,眉目跟苏亦庭有几分相似。 她捧住下巴,顶认真的观察了一会,有点悟出苏亦庭为什么不修边幅了。 因为这个苏叶英也是个响噹噹的大人物。 苏亦庭总挡着自己的脸,是因为怕被人认出来吧?他长得跟苏叶英有几分相似,又姓苏,从小上国际精英班,精通好几国语言,加上出手阔绰,只要稍微联想一下,就能判断出他不同凡响的身世,那么,既然是高官子弟,为什么不上他们特定的学校呢?是怕被绑架么? 韩瞒瞒想着这个事情,想得一夜都睡不着。 两天后。 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人苏亦庭。 韩瞒瞒本来不想理他了,但她又好奇他的事情,便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听听他说什么。 「瞒瞒,我回国了,今天晚上要见面么?」 「去哪里见?」 「都行,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今天有时间,我们可以去吃。」 韩瞒瞒撅噘嘴,「那去鹿港珍吧,我想吃那个榴槤绵绵冰,你不用来接我,我爸爸刚好要出门,他顺路,我让他顺便送我过去。」 「好。」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约定好见面时间,韩瞒瞒挂了电话,起床换衣服。 到了鹿港珍,苏亦庭已经到了,穿着一丝不苟的棕色毛衣,正低头看着什么,他的刘海长了一些,遮在眼睛上,散发着一股至极冰冷的气息。 韩瞒瞒走过去坐下,眼睛盯在他看的书本上面,仍旧是晦涩的外籍书。 她越来越确定了,苏亦庭就是苏叶英的儿子。 韩瞒瞒坐下后,也不说话,就静静观察着他的表情,等他开口。 「你来了。」苏亦庭放下手里的书,给她倒了一杯清茶,「菜我已经点好了,你先喝点茶吧,马上可以吃了。」 「好。」韩瞒瞒拿起茶杯喝茶,兴致不高。 苏亦庭感觉出来了,但是他没有说什么,转过身,从一旁的椅子上拿来一个礼盒,递到她眼下,「瞒瞒,这是给你的礼物。」 韩瞒瞒故意问:「国外买回来的?」 「嗯。」 韩瞒瞒动手拆开礼盒,里头是一个没有商标的小书包,就像他所用的任何东西和物品。以前韩瞒瞒会以为,那是没有牌子但质料不错的东西,现在嘛,她知道了,这些东西都是专人定制的,不是一般人可以用得上的东西。 她长久地看着那个小书包,没有说话。 定制一个这样的书包,不用一个月也需要一个星期吧?所以他是在谎言之前就让人给她制作的? 她忽然想起苏亦庭送自己的婉约词,一个书包都是特别定制的,那么一本书,就很可能是珍本或者孤本了,她忽然想到,那些书一本的价格很可能都是上百万的,却被她随手叠在教室的桌面上,她是不是太粗心大意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礼物么?」苏亦庭瞥了她一眼,像是在留意她的反应。 韩瞒瞒摇头,「没有,我很喜欢。」 说罢,将小书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再没有触碰。 这个礼物其实是苏亦庭送的最对她心思的一个东西,虽然是黑色的,但是很耐看,她相信背起来是很好看的,可是她对他骗她的事情耿耿于怀,一刻不解开这个疙瘩,她就一刻都跟他亲近不起来。 明显感到她的疏远,苏亦庭抿了抿唇,再一次主动开口,「明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去运动?」 「去哪里?」 「爬凤梧山吧。」 她轻轻摇头,一点兴致都没有,「不去了,不喜欢运动。」 「那就不爬了,我们去那走走吧,我带羽毛球拍去,我们可以在那里打打羽毛球,喝喝功夫茶。」 她还是摇头,「不去了,我家明天要跟我哥出去。」 「你们要去哪里?」 「去买春节穿的新衣服。」 「逛百货么?」他的声音淡了许多。 「嗯。」 他沉吟片刻,「那要不,我们三一起去?」 韩瞒瞒的睫毛一抖,抬起头来,「不了,我哥不喜欢人多。」 前两天在高尔夫球场撞见他,韩今现在是厌恶死他了,居然敢对他妹妹说谎,哼,活得不耐烦了。 苏亦庭点点头,没说话了。 很快。 榴槤绵绵冰和几道菜餚被送到桌子上,韩瞒瞒没有像之前的兴致勃勃,每样菜只试了一口,便放下筷子,有些食之无味,不知道是食物不好吃了,还是因为她的心情差了,总之,这些东西吃起来好像不对胃口,苦涩得难以下咽。 苏亦庭见状,拿吃冰的小勺子给她,「没有胃口吗?」 韩瞒瞒轻轻『嗯』了一声,接过小勺子,默默吃着半米高的绵绵冰。 气氛僵硬静默。 苏亦庭吃了两口菜,唇线抿成一条线,终于忍不住了,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 「没有怎么都不说话?」 「不知道能说什么。」 「跟我也没有话可以说么?」 韩瞒瞒不答,侧过头去,便见苏亦庭沉默地望着她,瞳孔幽沉冰冷。 「嗯。」 她忽然就不受控制地应了一声。 苏亦庭微微蹙眉,重复问:「真的没有话可以和我聊?」 「嗯。」 他抬头,眼眸里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低气压,「我才出国了几天,你和我,就没有话题了……」 韩瞒瞒心里一紧,把头偏开,一声不吭。 过来好一会,她才重新拿起小勺子吃冰,吃了两口,越发觉得心里委屈,把小勺子搁下,站起身,「我吃饱了,我要先回去了。」 他攥住她的手臂,面部线条紧紧绷着,「你为什么生气?」 她不吭声,心里也有委屈。 他手中的力道一收。 「是因为我出国了么?这段时间没有陪你,所以你生气了?」他想不通原因,低低问她。 韩瞒瞒吃痛皱眉,回过头来,眼神凌厉的盯着他,「你弄疼我的手了,放开!」 「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生气了,我看出来了。」他站起身,手指握住她下颔,将她脸掰向自己眼前,沉默地望着,「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了我没生气了。」 「瞒瞒。」 韩瞒瞒挥开他的手,终于忍不住了,红了眼眶,心里的委屈也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一口一句出国,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出国,你在骗我,是不是?」 018 真相 「你知道了?」苏亦庭握着她的胳膊,抿了抿唇,看向她的眼睛。 那双眼眸里带着质问,毫无情绪。 韩瞒瞒一愣,明明就是他撒谎在先,现在却摆出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难道是怀疑她故意跟踪他的么?真的活见久了,呵呵呵。 「对,我已经都知道了,还在z市看见了你。」 「你调查了我?」 听见这话,韩瞒瞒心中的不忿变得更浓郁,用力挥开他的手,脸色木然,「谁有功夫调查你啊,有毛病。」 说着拿起自己的小钱包,扬长而去。 出了鹿港珍,一月份的z市,寒风凛凛,暗色一片。 街道上车水马龙。 韩瞒瞒迈进夜色里,穿过几盏绰绰约约的路灯,站在计程车站牌前等车。 本来晚上是想给他个机会说实话的,没想到他居然怀疑她调查了他,呵呵,就算他是苏叶英之子,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她韩瞒瞒也不需要去贪图他什么。起初谈恋爱不就是因为我看你顺眼你也看我顺眼么?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总之这种带着隐瞒姓的恋爱,不要也罢! 一辆计程车在眼前停下。 韩瞒瞒拉开车门,旁边伸来一只手,攥住了她被风吹凉的手掌,「瞒瞒,你等一下,和我说清楚。」 苏亦庭站在她跟前,眼底是湛湛凛凛的寒光。 韩瞒瞒二话不说就挥开那只手,「放开,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说清楚再走。」 她冷笑,「什么都不用说,这样最好。」 「小姑娘,小伙子,你们到底走不走啊?」计程车司机等得不耐烦了,扭过头来问他们。 「不走。」苏亦庭把后门用力甩上。 计程车司机骂骂咧咧了好几句,开着车离开。 站牌只剩下两个人。 韩瞒瞒不想听他讲,想到对面的街道去坐公交车,抬眸一眼,绿灯正在闪烁,马上要红灯了,她迈步跑过去,被苏亦庭攥住了包包带子,「别闹了,我有事问你呢。」 「你拽我包包干嘛?」韩瞒瞒的包包带子被他拧在手里,气得不轻,「快放开我,我要到对面去,绿灯马上过了。」 「先别走。」 「你别烦我才是。」 「韩瞒瞒!」 「放开。」 绿灯还在闪烁,韩瞒瞒不想等红灯,反正是要回去了,着急的推远他,跑出马路。 「哔哔哔——!」 伴随着刺耳的喇叭声,绿灯灭下,红灯亮起,一辆辆汽车像子弹般从眼前唿啸而来,韩瞒瞒吓了一跳,想往后退的,可是双腿完全不听使唤,僵硬的停在斑马线中央,一动不动。 白花花的车灯里,韩瞒瞒大脑一片空白,眼瞳也空洞的大睁着,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她怔怔地站着。 突然,她的腰被人箍住,紧接着,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边的喇叭声依旧喧嚣刺耳,她却毫髮无伤,被苏亦庭扯回绿灯旁,紧紧保护在双臂里,神情有些恍惚。 冰凉的淡香扑入鼻尖。 韩瞒瞒抬起头,有些失神地望着那抹恍若天人的身影。 可没等她开口说话,苏亦庭便冷冷地低吼,「韩瞒瞒,你找死是不是?竟然敢闯红灯。」 韩瞒瞒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的疙瘩放大出来,脾气也就上来了,「还不是因为你刚才拉着我,本来绿灯还有几十秒钟的,是你扯着我才会变成红灯的。」 闻言,苏亦庭的脸色更加难看,「绿灯都在闪了,你没看见么?等一下会怎么样是不是?非要拿命去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违反交通规则,到时候谁给你负责?」 韩瞒瞒无语凝噎。 「关你什么事?」过了好半响,才恨恨的吐出几个字。 苏亦庭冷冷地看着她,下巴的线条绷得很紧。 韩瞒瞒转身就走。 苏亦庭抿住唇,伸出手来扯住她,「我说了,我现在有话要问你。」 「我说了我不想听!」她狠狠甩开他的手,但是甩不开,被他紧紧抓在手里,都快气疯了。 苏亦庭的脸色阴沉似水,「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 「你敢再走一步试试看!」 呵呵,威胁啊?她还就真的敢走! 韩瞒瞒冷瞪他一眼,卯足了劲,又去推他,他不肯松手,她便低下头去咬他,看看是谁比较痛! 她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苏亦庭吃痛,却没有松开她,皱着眉头攥她的胳膊,纹丝不动。 韩瞒瞒咬得更用力一些,用眼睛瞪他,恨不得把他咬成一团肉酱才好。 苏亦庭紧紧皱着眉心。 下一秒,天旋地转,韩瞒瞒被他推搡在计程车站牌后面,他的力气很大,把她摁在亮着gg的站牌上,面无表情的平视着她,气场迫人,「你在闹!」 他整张脸都黑了。 眼神也很吓人。 韩瞒瞒心里有点气弱,但是她脾气倔起来的时候连自己都害怕,冷着脸孔说:「你够了吧?晚上拽我多少回了?趁我还没发脾气之前,赶紧把手给我放开了。」 苏亦庭凉声道:「这还叫没发脾气?」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情了。」 他冷哼一声,盯着她倔强的脸,「怎么不关我的事情了?你是我女朋友。」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话,韩瞒瞒又来气了,「我才没有你这种满嘴谎言的骗子男朋友。」 想着他撒谎的事情,她梗住脖子,神情比之前更加不屑。 苏亦庭阴沉着一张俊脸,「所以我现在不是要来跟你解决这件事情了么?」 「要不是我亲眼撞见,你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他低嘆一声,「我有我不能说的理由。」 「那你就不用说了,放开我,我要回去了!」她咬住牙齿,抡起拳头,捶他。 苏亦庭冰着瞳孔,「你在闹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呵呵,难不成你还要打我么?我就闹怎么了?怎么了?」她挑衅地伸手锤他,像他这种呆子,她才不信他会真的动手。 他站在她跟前,被她闹得心里很燥郁,皱皱眉,将她扯进怀里,下一瞬,他冰凉的唇堵上那张不饶人的嘴。 韩瞒瞒没想到他会在大马路上亲她,唿吸一下子就乱了,抬起头,就撞进了那双阴沉沉的眸子里,心跳如擂鼓。 他抱她亲她就算了,手掌还不安分,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 韩瞒瞒整张脸都烧红了,身上每一寸被抚摸过的肌肤,都像燃起了一片火海,烫得她浑身难受。 他的手紧紧箍在她的纤腰上,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其实她很瘦,腰肢细得几乎不盈一握。 这样的距离。 这样的亲吻。 让韩瞒瞒心里很慌很慌,也很陌生,她想说点什么的,但是被他牢牢困在怀里,堵着嘴唇,完全说不出话来。 「唔唔唔……」快不能唿吸了,她本能地去推他。 奈何手被反剪到身后,他更靠近她一些,深深吻着她,十指相扣。 韩瞒瞒的身子贴在他的胸膛上,唇动了动,「苏亦庭……」 苏亦庭充耳不闻。 她被吻得头脑缺氧,声音都软了,「猪头……」 听见这声熟悉的,软绵绵的称唿,他的心悸动得更厉害,目光微微往下,落在了她漂亮的下巴上。 唇瓣挪动,来到了下巴,细细亲吻。 韩瞒瞒终于得以唿吸,绯红的唇微微翕动,「猪头,你别亲了,放开我……」 「都叫你别惹我了。」 那双眼睛静静地望着她,深沉危险。 韩瞒瞒怔忡,下意识地想逃,可没等她离开她的怀抱,他的吻又追了上来,覆盖在她的红唇上面,辗转摩挲。 韩瞒瞒心里欲哭无泪,「猪头,你的手别摸我,安分点……」 他没搭理她,上身纹丝不动,然而唇却更用力的吮着她的唇,「别说话。」 渐渐的。 她感觉肺部的空气都被抽走了,空气变得窒息起来。 这个吻又浓又烈。 韩瞒瞒完全招架不住。 眼见他的手掌又动起来,韩瞒瞒脾气都没了,倒抽一口冷气,哀求道:「猪头,你别再摸我了……」 「情不自禁。」 「别亲了。」 「那你听不听我讲话?」他的声音异常清冷。 「听……」 「还走不走了?」 「不走了。」 「那还闹不闹了?还打不打我了?」 她摇头,什么都妥协了,「只要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谈。」 苏亦庭一下子就放开了她。 新鲜的空气沖入肺部,韩瞒瞒抓着身侧的衣角,眼眸渐渐有了焦距,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 刚才的一切,实在太陌生了,她太害怕了,静静站在马路上,没有下一步动作。 苏亦庭把她带到附近的饮品店里,给她点了一杯热巧克力,坐在她对面,默默望着她。 韩瞒瞒盯着眼前的热巧克力,没喝。 混乱的脑袋还沉浸在刚才的吻里,没有回过反应来。 「天冷,你先喝点热巧克力暖暖身子吧。」苏亦庭看着她,声音缓和了不少。 韩瞒瞒点头,喝了一口热巧克力。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你怎么知道我没出国的?」良久之后,苏亦庭出声问她。 她手上捧着热巧克力,手心暖暖的,「我在高尔夫球场看见你了。」 苏亦庭耐着性子问:「是两天前么?你给我打电话的那天?」 「嗯,我还看见一个中年男子。」 苏亦庭点点头,不说话了。 韩瞒瞒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瞒瞒手上的热巧克力变凉了,苏亦庭抬起头,眼神定定地看向她,沉下唿吸,「那个人,是我爷爷。」 「我知道,小白告诉过我,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开国元勛苏恩运。苏亦庭,你的父亲是苏叶英么?」韩瞒瞒把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是。」他抿住唇,低低道:「但我不能告诉别人。」 「为什么?」 他苦笑,声音有些不自在,「因为我只是一个私生子。」 「私生子?」 「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私生子,我跟他们都是有血缘的,却活生生被当成没有关系的人。」 「那是什么意思?」她追问。 苏亦庭沉默了片刻,道:「苏叶英的资料,你是在网上查的么?」 「嗯。」 「上面有说他一共有多少个子女么?」 韩瞒瞒点点头,「有记载的,写着一儿一女。」 「其实不止的,苏叶英其实共有三个子女,除了网上记载的那两个,还有一个,那就是我。」 韩瞒瞒一怔,「你是说,你是超生的?」 「我是意外怀上的,你也知道的,高官家庭都要以身作则,所以意外怀上的那个,就不能养在自己父亲下面了,我的户口是登记在二叔下面的,因此,我虽然是苏叶英的儿子,名义上却是我二叔的儿子。」 韩瞒瞒微微长大嘴巴。 「从小到大,我都在二叔家长大,我喊二叔为叔叔,因为我喊不出爸妈这两个字,二叔也没有逼我。」他停顿片刻,继续道:「但是,我却要喊自己爸妈为大伯跟大伯母……」 说到这里,他没继续说下去,或许是觉得韩瞒瞒应该明白了,隐瞒自己的身世,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父母的意思,他不止是现在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是苏叶英的儿子,而是终身都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是苏叶英的儿子。 听完这些话。 韩瞒瞒的心勐然痛极了。 伸出手去,默默地握紧了他冰凉的手掌。 她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的身世和身份,怪不得他不能上指定的学校了,也怪不得他要掩盖自己的面容了,原来不是他特意想隐瞒,而是在他父母眼里,他是见不得人的意外之子。 他的手指颤了颤,凝了眸,看向她,眼睛乌黑如琉璃,「还有,虽然我不是出国去找我父亲,但是我真的出国了,只是我回国得比较早。」 「你出国去干嘛了?」 「你想知道?」 「嗯。」 他点点头,掀开自己的袖子,先前烫伤的手臂缠着一圈绷带,此时,白色绷带上透着一层鲜红的血色。 韩瞒瞒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伤口,肯定是她刚才在气头上捶的,当时太生气了,下手也没个轻重,只怕绷带下的伤口已经裂开了。 可是…… 「怎么回事?之前你烫伤的手臂不是已经好了吗?」 苏亦庭摇摇头,面无表情,「其实一直没有痊癒,还留下了伤口,这次放假,我就是去国外看病的,本来皮肤上被烧伤的烂肉已经挑掉了,也擦了药,只可惜……」 这句话他没说完。 「是因为我刚才捶你,把你的伤口弄裂开的么?」这个伤,还是他为了救她才烧伤的。 苏亦庭点点头。 「我……」韩瞒瞒欲言又止,心里充满了愧疚。 「不过没关系的,伤口上的烂肉已经挑掉了,裂开了,等它自己癒合就好了。」 「你回国了没立刻找我,是因为这个伤口么?怕没痊癒被我发现了?」 「嗯。」 「伤口给我看看吧。」韩瞒瞒扶过他的手臂,声音轻软得不可思议,主要是因为内疚。 「看不了,这里又没有剪刀,也没有药和新的纱布,我晚上自己回去处理吧。」 韩瞒瞒的睫毛一颤,「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住么?」 「嗯。」 「你没跟你二叔住?」 「不习惯,他有自己的儿女,我不喜欢寄人篱下。」 韩瞒瞒咬住嘴唇,「要不,我现在送回去吧?然后我给你包扎伤口。」 他挑眉看她,「你会么?」 「会,我爸爸是医生,我学过一些简单的护理。」 他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和我来。」 * 苏亦庭把韩瞒瞒带回了家里,是一间很简约的公寓,但看得出来摆设跟家具都是有讲究的,简雅中透着低调的奢华。 那个黑色的小书包也被他带了回来,想了想,重新递给她。 韩瞒瞒没有再拒绝,抱在怀里,声音特别的温柔轻软,「谢谢。」 他笑了笑,伸出没受伤的手,摸摸她的头髮,「应该的。」 「不过这个礼物真是在国外买的吗?」 「不是,我叫人给你定制的。」 韩瞒瞒点头,视线在他的公寓里游离,「医药箱在哪里?我去拿,伤口裂开了,要快点包扎才行。」 「我去拿给你。」说罢,他转身往客厅深处走。 韩瞒瞒坐在沙发上,一等他转身,视线便落在他的背影上,她家的猪头身材似乎不错,典型的衣架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韩瞒瞒看得目不转睛。 等苏亦庭拿着药箱回来,她还没反应过来,苏亦庭望着她,眼瞳清冽,「发什么呆?」 「没有呢。」她应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药箱,撇开眼去,打开,「你坐在这里,我给你换药。」 「好。」苏亦庭依言坐下。 韩瞒瞒翻出剪刀和纱布,抬起头,「对了,你的药是哪个?」 闻言。 苏亦庭垂下眼眸,在药箱里把药翻出来给她,「这个。」 「嗯。」 她慢慢拉过他的手臂,拿来剪刀,将他手臂上染了血液的纱布剪掉,上了新的药膏,小心翼翼抹好,重新包扎上白色纱布,动作娴熟。 苏亦庭静静地望着她,眸色温柔,「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贤良淑德的一面。」 韩瞒瞒一愣,道:「这个只是简单的护理,很容易啊。」 他轻笑。 韩瞒瞒垂着睫毛。 「现在不想分手了吧?」苏亦庭突然问她,声音很沉。 「啊?」韩瞒瞒勐地抬起头,满眼的疑惑,「谁说要分手了?」 「你刚才那么生气,不是要分手的意思么?」 「那是因为你骗我了,明明就在国内,还骗我说在国外,那天我打电话给你,已经是给你机会了,可是你当时还是选择骗我。」 「你现在不是知道我为什么瞒你了么?」 韩瞒瞒点头。 「是知道了,但是不知者无罪嘛,我又不知道你的身世那么可怜……」说到这里,她勐然顿住,意识到这话是不该说的。 苏亦庭却像不怎么在意,挑了挑眉梢,道:「不用觉得我可怜,因为我比大部分人都过得好,至少,我这一生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韩瞒瞒没说话。 苏亦庭继续说:「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分手,反正你总有要知道的一天,先知道了也无所谓,但是,这件事我希望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好吗?」 「好。」韩瞒瞒的声音很轻。 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瞳孔的颜色有些涣散。 两人又默默坐了一会。 苏亦庭起身去给她拿饮料,「家里只有苏打水跟矿泉水,你要喝哪个?」 「不用啦,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要先回去了。」 他走到厨房的脚步顿住,回过头来,声音有些不舍,「要回去了么?」 「嗯。」韩瞒瞒起身,把自己的小钱包塞进他送的小书包里面,背在背上,笑容明丽,「你不用送我了,早点休息,我自个回去就好。」 苏亦庭不捨得离开,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的,你在这里等等,我叫司机过来送你。」 「不用,你公寓楼下就是公交站了,很安全的。」 「没关系的。」他不理她,拿出手机拨号,「有司机送你,我也放心点。」 019 恋中期 「好吧。」韩瞒瞒回到沙发上坐着,苏亦庭给她拿了一瓶水,默默喝了几口,两人都没说话。 「司机马上过来了。」苏亦庭打破沉默。 韩瞒瞒点头。 他在身侧的位置坐下,灯光下,他的侧脸对着她,下巴线条英俊迷人,韩瞒瞒心里浮出一圈圈涟漪,视线长久地望着他平静冷冽的五官,难以移开。 「你刚才,为什么要摸我?」静谧的空间里,韩瞒瞒出声打破沉默。 苏亦庭侧过脸来看她,好像没听懂这句话,一言不发。 韩瞒瞒等了一会,心里有些紧张,攥紧手里的小书包带子,重复发问:「那是为什么?」 好吧,她承认以她这个年纪来看待这件事,觉得有点越矩了。 苏亦庭眸色转深,变得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男人的本能吧。」 「每个男的都会这样么?」 「应该是这样。」 「原来如此。」韩瞒瞒点着头,声音很细小,「那是……什么感觉?」 闻言。 他微微偏开头,耳根子都红透了,「不知道怎么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啊。」 他仔细地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况,低声道:「应该就是软绵绵的吧。」 「软绵绵的?」 「嗯。」 韩瞒瞒点点头,不再问话了。 十几分钟后,司机打电话过来,人已经到了,在小区楼下等待。 韩瞒瞒把小书包背起来,「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到门口。」苏亦庭没再留她,把她送到公寓门口,报了司机的车牌号,嘱咐她一路小心,便要将门关上。 看着眼前的门慢慢关上,韩瞒瞒心里有些沉,想也没想,就伸出手把门抵住,望着他的眼睛,瞳孔微微缩着。 「猪头,我有话要告诉你。」 他眉心一跳,对她对视,「什么?」 「我……」韩瞒瞒斟酌了一下,「其实,我家境也挺好的。」 苏亦庭觑了她一眼,没说话。 韩瞒瞒的唿吸顿时有些乱,「不是不是,猪头,应该说,我家境也很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但是她想他都告诉她他的身世了,韩瞒瞒也不应该瞒着,不然到时候苏亦庭可能会生气的,她想杜绝这个不必要的误会。 「然后呢?」苏亦庭问她,语气缓缓慢慢的。 韩瞒瞒用力摇头,「没有然后了,我就是想告诉你而已。」 她看着他,神情有些紧张。 苏亦庭似心情不错,一贯不显山不露水的脸庞,漾出几缕淡淡的笑意。 下一秒。 他的头颅微微俯过来,唇碰了碰她的唇,「好,我知道了,回去吧,路上小心。」 韩瞒瞒红着脸颊。 回去的路上,她坐在苏家的轿车里,一路低着头傻笑,心情雀跃。 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变得亲密微妙。 通常恋爱的第一年,总是比较无所谓的,那时候接触不够多,了解不够深,总觉得分手了也不可惜,想着在一起也没多久,分了就分了,单身更自由。 但因为是恋爱的第一年,感情比较浓烈,也比较不稳,因此,矛盾和误解总是层层不断,但凡遇上不顺心的事情,都能上升到分手这两个字。 韩瞒瞒跟苏亦庭的相处也像所有的情侣一样,起先有许多争吵,有时候因为一点皮毛蒜皮的小事,也能闹得两人冷战半个月,她哭过闹过,最终还是放不下,有时候连她都不明白,明明爱情也不是那么幸福的事情,但就是牵挂着对方,做不到真正的潇洒松手。 所幸苏亦庭的性格冷是冷了点,但还是懂得疼人了,但凡两人吵架,不到一小时苏亦庭就会打电话或者发简讯给她道歉,不管事情的问题是谁对谁错,总之认错就对了,韩瞒瞒要是不愿意了,他就得一直哄着她,有时候要哄她连续几个小时,一直到她满意了,带她去吃大餐,才能作罢。 苏亦庭是个有耐心的人,他没接触过爱情,但他也知道,女孩子之所以选择谈恋爱,就是想找个疼自己宠自己的人,要是找了个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祖宗伺候,那这女孩子不是作践自己的青春跟付出么? 第二年,苏亦庭跟韩瞒瞒一起到s市上大学,九月的阳光,炎热灿烂。 这时候他们的感情已经很稳定了,挽着手时也不会觉得尴尬害羞,相反觉得亲近自然,但还是有待突破的空间,也就是男女关系的最后那层薄纸。 傍晚时分。 韩瞒瞒从计程车上下来,手里拎了个包包,苏亦庭跟在她身后,手里拉了两个行李箱,一个是韩瞒瞒的,另一个是自己的。 一年的相处,两人恋爱的关系和地位基本确定了,在这段关系里面,苏亦庭很少表露自己的内心,但他比较迁就韩瞒瞒,因此她幸运的像个小公主一样,被无忧无虑的宠着,不过时间久了,韩瞒瞒就开始觉得苏亦庭有点呆了,情调和浪漫都不够,就是比较有安全感,有种谈到天荒地老都不会分手的感觉。 刚刚抵达s市,韩瞒瞒的心情十分雀跃,扭过头来,从阳光下看着冷冰冰的苏亦庭,「猪头,我们晚上要吃什么?」 现在大学还没开学,两人提前到s市,是打算来一次学前旅行的。 都说情侣的生活习性适合不适合,出去旅游一次就知道了。 霞光里。 苏亦庭站定脚步,一身白衣,干净凛冽,「你想吃什么?」 韩瞒瞒的眼珠咕噜噜转动,「要不我们去吃冰吧?」 他皱眉,「又吃冰?」 「那不然咧?天气那么热,吃冰比较降暑,要不我们去吃土司跟松饼吧?我要吃草莓口味的。」 苏亦庭抿了抿唇,低嘆一声,「行吧。」 韩瞒瞒瞬间笑得像朵花一样,返回身去,揽住他的胳膊,亲昵道:「猪头,难道你不想吃吗?」 「还行。」 「那你要吃什么?」 「我都可以,看你的意思吧。」 韩瞒瞒想了想,「那要不,我们吃大闸蟹吧?」 「也可以。」 「那到底吃什么嘛?」 苏亦庭看了她一眼,「你挑你喜欢的就可以了,我吃什么都行,口味不挑。」 「好吧。」韩瞒瞒撇撇嘴,「行李重不重?我帮你拿一个吧。」 「那你先拉着一个,我拿手机看看之前预定的酒店在哪个位置,我们先过去,安置好东西在出来找吃的。」 「好。」 * 两人到了指定的酒店,韩瞒瞒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除去鞋子,舒服的窝在床上,拿着手机刷app。 空调风徐徐缭绕。 苏亦庭把白色纱帘拉上,坐在书桌前,把自己的超薄电脑打开,敲敲打打了好一会,才扭过头来,问床上的韩瞒瞒,「瞒瞒,你在干什么?」 「我在找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不是要吃牛排吗?」 「看看有什么更好吃的嘛,如果有的话,我们吃点有特色的呗。」 「好。」他点了点头,沉声说:「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你宿舍里的东西买了吗?」 「我寄快递过来了,不过只寄了一些衣服和护肤品,其他的感觉不需要了吧?」她的视线停留在手机荧幕上,淡淡道。 「哪些是还没买的?告诉我一声,我现在在网上帮你订购吧。」 她唔了一声,放下手机,开始撑着下巴思考,「家纺还没买,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到时候我们去百货店买就好了吧?」 「网上订购也挺方便的,当天订购,隔天就送到了,就省了去逛百货的时间。」 「那有什么意思?网上又看不见实物,而且我们来这玩五天,时间多着呢,就是找一天没事干去买东西也不晚啊。」 「好吧。」 她趴到床中央,仰起头望他,「猪头,这家店看着不错,我们叫点来吃吃吧。」 说着就把手机递过去。 苏亦庭没接她的手机,站起身,转到床前,落坐在她旁边,从上往下望着她的发顶,眸色温柔,「想吃就叫吧。」 「好吧。」她应了一声,拿回手机,开始下吃的单子。 「不过你现在叫了吃的晚上还吃得下么?现在已经五点多了。」 「吃不下我就不吃晚饭了,等晚点吃夜宵就行了。」她枕在他的大腿上,拿着手机,无聊的逛逛这个,又逛逛那个。 苏亦庭摸她的头髮,「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现在吃了晚点又吃不了了,你干脆现在下去吃晚饭吧,等晚点再叫这个点心做夜宵。」 「不要,我现在想吃这个。」 「那好,你点吧。」 韩瞒瞒把app里的单子付款,然后侧过身,歪歪斜斜地靠在他的大腿上,手机在放歌,她闭着眼睛睡觉。 气氛安宁。 她慢慢垂下睫毛,似乎睡着了。 苏亦庭坐在她旁边看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瞒瞒觉得脸上痒痒的,睁开眼睛,就见苏亦庭的脸放大在自己跟前,唿吸也喷在她红唇间,灼热撩人。 韩瞒瞒揉了揉眼睛,声音迷煳,「干什么?」 她躺在被子深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施粉黛的小脸干净剔透。 苏亦庭的脸在她头顶上,并不说话,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 韩瞒瞒觉得有些不自在,刚想说话,他的唇便靠了过来,吻在她的唇上。 房间很静很静。 他不紧不慢地吻着她,声音有些沙哑,「你醒了。」 「嗯……」 天已经黑了,房间没开灯,她呆在他怀里,心跳声那么清晰,清晰得她有些害怕。 「你点的外卖已经送过来了。」 「是吗?」她欣喜地抬起眼皮,「在哪里?」 「放在书桌上。」 她作势就要起来。 苏亦庭把她攥回被褥深处,按着肩膀,「等下再吃吧。」 「干嘛?」 这呆子,到底要干嘛啊? 苏亦庭长臂一探,就把她抱在怀里,谈恋爱一年,苏亦庭比以前大胆多了,现在吻她也不再红着耳根,似乎变成了一件自然的事情,每天都要偷偷摸摸地把她带到角落里吻一会。 他这幅异常温柔的样子,让韩瞒瞒越发紧张,她往后缩一点,头抵在床头上,「我肚子饿了……」 为什么会紧张? 因为她知道他想干嘛,男的突然变得异常温柔,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想啪啪啪。 虽然她刚刚成年,但是该懂的都懂了。 害怕地把手臂横在他胸膛间,眼底蒙上了一层薄雾,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猪头,你到底要做什么嘛?」 他摇摇头,声音轻柔,「没有,就是想吻吻你。」 「可是我肚子饿了。」她随便找了个藉口。 这话苏亦庭听在耳里,默了默,把身子移开一些,大概是捨不得逼她,伸手把她拉了起来,「好吧,你先起来吃东西吧。」 腰上的力道瞬间散去,韩瞒瞒坐了起来,看了苏亦庭一眼,没有说话。 苏亦庭以为她要让他拿东西,便把桌上的外卖袋子拿给她,「给,不过别在床上吃,免得食物掉上去了,脏。」 「噢,那我坐在沙发上吃。」她换到沙发上,垂着髮丝,把蟹黄包从袋子里拿出来。 还是热的。 苏亦庭没有说话,拿过一本书,打开顶灯,坐在落地窗前阅读。 韩瞒瞒吃一口就看他一眼,吃一口又看他一眼,几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把自己的内心的疑问问出来,「猪头,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他的视线停留在书本上,没有看她。 韩瞒瞒低声说:「你看着我,我在问你。」 苏亦庭觉得奇怪,便把书本放下,抬起头,定定地凝视着她,「怎么了?」 「你刚刚,是不是想对我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啊。」 「那个指哪个?」 「就是有感觉了,那个啊……」 苏亦庭愣了愣,笑了,「要听实话么?」 「当然啊。」他们都在一起一年了,就算有感觉,那也是正常的吧? 「是有点感觉了。」 她一怔,脸就红了,幸好她刚才机智啊,不然就被半推半就的那啥啥了。 「不过还是可以克制的。」苏亦庭追加了一句,又道:「你哥出国了吧?」 「嗯,已经去了。」 「他走之前,还威胁过我呢。」 「威胁过你什么?」 「他说,要是我敢做出毁你声誉的事情,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她有些怔忡,「那你会做到吗?」 老实说,她跟猪头都在一起一年了,不是很抗拒那方面的事情,但是也很害怕,毕竟是第一次嘛,难免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他看着她,眼神很深邃,「如果你不同意,我是可以办到的。」 韩瞒瞒没说话。 良久之后,才咬了一口蟹黄包。 苏亦庭继续低下头看书。 所以这一切是要看她的意愿么?如果她抗拒,他就可以一直忍? 话题聊到这里就断了,韩瞒瞒把东西吃完,看着手中今天从机场领来的地图,对苏亦庭说:「苏亦庭,我们现在就住在市中心的酒店,附近有个气象一百,我们要不要去逛逛?听说可以从一百楼俯瞰整个s市的夜景噢。」 「你想去就一起去。」 「好啊,反正在酒店里也无聊,我们去逛逛吧。」 「走。」苏亦庭站了起来。 韩瞒瞒也爬起来穿鞋子,「等等我,我穿下鞋子。」 「嗯。」 韩瞒瞒穿好鞋子,跑进浴室把头髮梳好,绑起来,跟在苏亦庭身后出了门,两人沿着江边,前往传说中的气象一百观看夜景。 路上,耸立着无数高楼大厦,韩瞒瞒远远望去,心情很好:「s市真漂亮啊。」 「你喜欢这里么?」 「喜欢啊,夜景太漂亮了,比我们z市好看太多了。」 苏亦庭迈着长腿,似笑非笑,「那如果以后在这里扎根,你愿意么?」 「在这里扎根?」她没听明白这句话。 「嗯。」苏亦庭点点头,「我打算大学时期,在s市创业。」 「你来这里上大学,就是因为这个打算的?」 「可以说是吧。」 怪不得当初她问苏亦庭要上哪个大学,苏亦庭想也没想就说了s市的大学,想他们z市的大学也不错啊,又离家近,本来瞒瞒的父母是希望她留在z市的,可以方便照顾她。 但是苏亦庭要来s市上大学,瞒瞒不想跟他异地,而且她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父母,想到远一点的地方试试独立的滋味,所以她央求自己的父母让她来s市,跟苏亦庭上一个大学。 他们如愿以偿的上了同一个大学,但也不止他们,叶选宁跟沈维安都报考了s市的大学,可以说同校的熟人很多。 「那也可以啊,只要你有心留在这里,肯定就可以成功的。」韩瞒瞒想了下,鼓励他。 苏亦庭淡淡的笑了,「你也是,最近不是还在鼓捣古装么?坚持得怎么样了?」 「还行,汉服那些都会了,我现在转战刺绣,这个有点儿难,毕竟手工的,要花不少时间。」 苏亦庭点点头,有个疑惑,「不过宿舍肯让你买缝纫机么?到时候吵到同寝室的同学,会不会不太好?」 韩瞒瞒唔了一声,「缝纫机我还没买,不过我会买的,要是吵到同学们了,那我只能在她们醒的时候和玩的时候做衣服了,要是她们实在不肯,那我只能搬到校外住了。」 苏亦庭一下子就笑了,摸摸她的头髮,「如果有那个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和你一起在校外住。」 韩瞒瞒瞪着眼睛没说话,如果有那个时候,她不得被猪头给吃了啊?毕竟猪头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呆是呆了点,但该懂的事情也都无师自通了。 ------题外话------ 唔,本来想从恋爱的一开始写,但我觉得前面就是不断争吵磨合争吵磨合,感觉写了也是不断被宝贝们威胁或者说女主作,虽然恋爱的女孩真的很作,反正你们心领会神好了。所以我直接写恋中期了,而且高中不好写,所以我换了个大学,大学很多事情就开放起来了,原谅我也是个没节操的啊,写写稳定的恋中期故事。 020 沟通 两人上了气象一百,苏亦庭没说什么话,拿着一个单反,对着落地窗外的夜景缓缓抓拍。 韩瞒瞒俯瞰整个夜景,窗外就是浩瀚的星海,原本按照她的性子,是很兴奋的,但苏亦庭过分严肃的面容显示着他现在不想聊天,韩瞒瞒心里的激动和亢奋没人可以分享,望着他的后脑勺,心中一片落寞。 有时候,韩瞒瞒都不知道这样的落寞来自何处,第一次谈恋爱,她没有任何经验,她和苏亦庭两人没当过朋友,而是直接越过了朋友的过程成为了情侣,之间的跨度太大,因此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独处的时候她会想,苏亦庭真的就是她想要的伴侣么?她和他会走完这一生么?其实,谁知道呢? 只谈过一个男孩,连渣不渣都分辨不出来。 也可能是她无病呻吟吧,生活太安逸了,人有时候就会自寻忧愁和烦恼。 一个小时后,苏亦庭放下了手里的单反,立在落地窗前,沉默的俯瞰着脚底的夜景。 韩瞒瞒从包里掏出矿泉水给他,「猪头,喝点水吧。」 他伸手接过,看向她,「是不是挺无聊的?」 「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笑笑,「你刚才在忙嘛,我不想打扰你。」 他平静的眼眸盯着她,似乎在探寻她话里的真假,「虽然在忙,但还是可以聊天的。」 韩瞒瞒点着头。 「不知道能聊什么。」虽然知道他可以一心二用,但是每次都让她找话题,会很累很没意思的。 他抿了抿唇,仰头喝水,没说话。 过了一会,才道:「要不去江边的露天饮品店喝点东西吧?楼下对面的夜景也漂亮的。」 「好。」 露天饮品店里。 韩瞒瞒跟苏亦庭坐在晚风徐徐的江边。 苏亦庭给她点了松饼和水果茶,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苏亦庭在金钱方面对她挺大方的,但她总觉得两人之间欠缺点什么东西,就是达不到那个点上面,尤其是当苏亦庭不说话的时候,韩瞒瞒会觉得特别的无聊,可看着他的脸,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可能她本人也不是多话的人吧。 两人坐了一会,韩瞒瞒还是没有说话,苏亦庭低着头在看单反里的照片,她觉得无聊,就拿着手机给自己自拍几张。 拍完觉得照片还不错,拿给苏亦庭看,「猪头,我刚拍的,看起来还不错。」 苏亦庭看了一眼,没说话,举起自己手里的单反,「我给你拍几张吧。」 「是嫌我拍得不好看吗?」 「不是不好看,就是意境不到味,我给你拍两张你看看。」 「好啊。」她理了理头髮,挺直背嵴,坐好。 苏亦庭笑了笑,镜头对准她的脸,眯起眼睛,按相机快门。 画面定格,他低头觑了一下,淡淡地笑了,「笑容太僵硬了,拍得不好。」 「是吗?给我看看。」 「已经删掉了,重新来,你的背不要挺得那么直,放松一点。」 韩瞒瞒依言照做,扬着唇角,认真看他。 苏亦庭沉声说:「笑容还是很僵硬,这样吧,你随便摆造型,我任意抓拍。」 韩瞒瞒想了一下,不会,「造型怎么摆?」 「随便你怎么摆,看着夜景也行,玩着手机也行,并不需要看着镜头,随意就好了。」 「噢。」 她似懂非懂的点头,拿起水果茶,刚想喝一口,就听苏亦庭的声音飘进耳里,「就这样,别动。」 韩瞒瞒拿杯子的手僵住,没有动,转过眼珠看他,「是这样吗?」 「不行了,刚才那个意境一闪而过,现在又没有感觉了。」 韩瞒瞒嘆气,「好难啊。」 「抓拍美的东西,是需要一定的耐心和付出的。」 韩瞒瞒噘嘴。 苏亦庭伸过手来,挽了挽她鬓角的碎发,「你的头髮别在耳后比较好看。」 她的眼睛亮起来,「真哒?头髮别在耳后比较好看?」 女生都喜欢别人的称赞,尤其是自己的另一半。 「嗯,有一股慵懒的气质。」 她害羞了,忍不住咬住嘴唇笑,「猪头,你觉得我长得漂亮吗?」 「还好吧。」 「只是还好吗?」她心里有点失望。 他喝了口黑咖啡,看向她,黑眸湛湛,「那不然呢?」 「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很好看呢,不然怎么那时候,我一说想谈恋爱,你就同意了呢?」 「挑人哪是只挑外貌的啊?」 「那挑什么?」 「当然要结合性格了。」 「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性格啊?」他们那时候,压根都不了解呢,说过的话也十根手指数得过来,怎么判断出性格的?不过她倒很清楚苏亦庭的个性,阴冷冷的,一看就不好接近,果然,现在处了一年也是半生不熟的样子。 「你要说一下子了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从一个人的言行举止里,至少可以判断这个人是活泼或者安静,是单纯或者聪颖,木讷还是机灵。」 「那我是哪一种?」 「性格比较活泼,但不轻易表露心事。比起聪颖,你是单纯的那类,至于木讷和机灵,你可能占中间吧,刚刚好的那种。」 「说得我没点优点似的。」她用眼尾看了他一眼,有些不高兴。 「你有啊。」 「什么优点?」 「挺会关心人的,知道我胃不好,就给我买了保温随身杯,还经常给我泡一些养胃的茶水。而且每次我们一起出门,你都会主动点餐,也会主动帮我洗碗筷,还会问我想吃粥还是饭的问题,会给我盛汤盛饭,我觉得你很温暖啊,也够贤良淑德。」 她忍不住笑,「就这些啦?」 「就这些已经很好啦,懂得主动关心别人,也不算很白眼狼嘛。」 「你才白眼狼呢。」 他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看她,「我很白眼狼吗?」 「对!」 「说来听听?」 韩瞒瞒亮着眼珠,「你真的要听?」 如果他要听,她可要把她这段时间心里对他攒积的不满全都说出来啦。 苏亦庭淡淡颔首,「女朋友对我的不满,我当然要洗耳恭听。」 「那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 韩瞒瞒看向他,笑了,「那我先说好了,以下的话题纯属交流跟沟通,说了什么都不准生气和翻脸。」 「好,你说吧。」 韩瞒瞒撑着下巴思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声道:「别人男朋友出门都帮女朋友拎包的。」 「难道我没有吗?」 「你什么时候有过了啊?」 「今天到s市,我不是给你拉行李了吗?」 「那是大件物品,你当然要帮我拎了,不然多累啊,可是我的小书包你都不帮我拿,每次出去,我看人家的女朋友手上就拿着花,其他东西都是男朋友拿的,可是我跟你一起出去,每次我的东西都是我自己的拿的,水啊,外套啊,围巾啊,你从来不主动帮我拿,除非我叫你,而且,每次买了水你还让我拿你那份的,走久了,你都不知道有多重。」 闻言。 苏亦庭轻咳两声,回答她的问题,「平时去逛百货,买了东西我肯定会主动帮你拿,至于大件的我也要主动,身为男朋友,这个我不否认,也从来都做到了。但是我认为小包包和围巾之类的还好吧,也不重,而且你让我拿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字呀,至于买水的时候,每次你都是突然跑过去便利店买的,我倒忘了注意这个,你以后提醒我好了。」 韩瞒瞒小声抱怨,「每次都要人提醒,这多没意思啊?」 「你也知道男生就是粗心大意了,既然我们在一起了,肯定就是最亲密的人了。如果有些话,你连最亲密的人都不能讲,那么这样有所保留的感情还能跨越所有情感达到託付终身的境界么?我不对你讲什么,是因为我觉得你怎么样都好,没所诉求。但如果你和我之间的相处出现了不愉快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提出来,就算觉得我会生气,也不应该有所保留。这样,我们才可以尽早的解决和磨合,要是一直不说,以后很可能会成为分手的导火线。」苏亦庭看似安静,道理还是有一套一套的。 韩瞒瞒用吸管戳着杯中的水果茶,「这个谁知道呢?说不定有时候时机不对,一说就吵架了呢?而且男的不都看中的面子和自尊心么?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无保留的沟通的。」 苏亦庭笑笑,瞳孔的颜色很沉,「如果一个男人,自私小气到连自己的伴侣都不能宽容,不能放下面子和自尊,这样的男人,我只能说早点分手早点解脱,因为这样自私的人只能伴侣一辈子去迁就她,而且这种小心翼翼的感情,处不了多久就会破碎的。」 韩瞒瞒没说话。 苏亦庭又道:「虽然感情之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感情是需要双方共同去付出和经营的,如果一心只想对方付出,爱护保护呵护,自己不付出一点点,不成长一点点,也不谅解宽容一点点,这样的感情只不过在拿着男人对自己的爱慕作为赌注,有一天,男人觉得累了,这点赌註失去了,这个女人就从此没有保护伞了,遇到大风大雨,只能换来落汤鸡的下场。而且男人和女人通常不一样,女人所说的分手可能只是气话,但是男人所说的分手是有想法和预谋的,当一个男人不在乎一个女人了,他对分手这件事就无所谓了,反正他心里早打算好了。但是女人不一样,女人提分手,很可能是生气或者被男人气到了伤到了或者忽视了,只是想要更多的关心和理解才提的分手。因此,只要一个男的愿意为一个女人多次妥协,那么他通常是爱这个女人的,如果他一次都不肯改,总说这是个性要女孩迁就他,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只是自私。」 韩瞒瞒点头,「这个说法我到底贊同。」 「嗯,所以综上,你心里要是有什么疙瘩,就要及时告诉我,只要我们还想在一起,任何困难,就会有解决的办法。」 「知道啦。」 「还有什么要提的吗?」 韩瞒瞒摇头,「没有啦,都被你说完了,暂时没意见了。」 他笑笑,「你不是一直嫌我太呆吗?」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角,「这个你知道就好了。」 「我有时候在做自己的事情,可能会忙得忽略了你,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所以不要觉得我是把你晾在一边了,就是要忙,知道吗?」 韩瞒瞒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忙呀,所以我都没生气,不是一直乖乖的在旁边等你么?刚才还给你送水呢。」 苏亦庭莞尔,「不生气就好。」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 「嗯。」 「就是有时候吧,感觉我们的思想不在一个地方上,我忙的时候你都不在,而你忙的时候刚好是我空闲的时间,我就想去玩,毕竟出来旅游嘛,见到了新鲜的事情就想跟你分享,结果你一直在忙,我就觉得好无聊好孤单哦。」她垂着长长的睫毛,一脸的委屈。 看着她这个表情,苏亦庭心里似被针扎了下,很涩疼。 他伸出手,摸摸她光滑的脸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韩瞒瞒的睫毛轻轻一颤,看向他,眼神温柔,「真没事,你都特意告诉我这个了,我哪能还怪你呀。」 每次他哄完她,她就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或许幸福是很难衡量的,当人被冷落无视时,会失望落寞。而当人被关怀呵护时,又会感动甜蜜。 不过韩瞒瞒心里还是有疙瘩,看着他,半是嗔怪半是撒娇的问:「我真的长得那么一般吗?」 苏亦庭忍俊不禁,手指摩挲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当然不是了,你长得很漂亮。」 「那你刚才又说我长得一般。」 「我那么说,只是不想你心里太得意。」 「骗人!」她戳穿他的谎言,「你是怕我闹你才说我漂亮的吧?」 「没有的事情。」 「还说谎?」 苏亦庭低低嘆息,「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只能承认了。」 韩瞒瞒的眉头瞬间竖了起来,「哼!你果然承认了。」 苏亦庭怔。 韩瞒瞒哈哈大笑,「垃圾,居然觉得自己女朋友长得一般,哼,我以后也不要觉得你好看了,你就是个猪头,大大的猪头,丑死了。」 苏亦庭:「……」 「猪头,酒店里都没什么吃的,我们去百货店买点吃的吧,我晚上想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吃东西。」 「你现在还没吃饱吗?」他指着她桌上的饮料和松饼。 韩瞒瞒脸蛋一红,辩驳道:「这个不一样,这个是晚饭,至于看电视剧吃的零食是另外的,你不知道吗?女人的胃分四个区域,一个是主食区,一个是甜品区,一个是水果区,还有一个是零食区。」 苏亦庭无奈的摇摇头,「好吧,那你吃完我们就去吧。」 「我已经吃完了。」 苏亦庭低眉觑了她吃的那些东西一眼,饮品还剩半杯,松饼只吃了四分之一,女人啊,哎…… 付完钱,两人从饮品店离开,沿着江边,一路寻找百货店或者超市,出来外地旅游,人生地不熟的,百货店虽然是目标,但能找到个超市也不错了,所以都不挑了。 三十分钟后,两人找到一间大超市,里面的冷气开得很足很冷,苏亦庭走进去,就把袖子捲起来了,从一旁推来一辆购物推车,眼眸里添了几许随意的慵懒。 他慢慢走来,虽然脸孔很冷,但气质相当的迷人。 韩瞒瞒跟他并肩走着,眼眸四下游离。 苏亦庭淡淡问:「要买什么?」 韩瞒瞒想了片刻,「先去买点蛋糕吧,肚子饿了可以吃。」 「好。」 两人走向食品区域,韩瞒瞒一心找蛋糕,并没有留意到眼前的动静。超市的服务员推着一大列购物车走过来,嘴里喊着:「麻烦让一让!麻烦请让一让!」 急促的滚轴声响在耳廓边缘。 韩瞒瞒勐地回神,购物车已经到了眼前,并且有冲撞到她身上的架势。 韩瞒瞒瞪大淡色的瞳孔。 「瞒瞒!」伴随身后一声低唿,她被人扯了一下,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等她反应过来,已经避开了长长的购物车,虚惊一场。 而苏亦庭的手臂,缠在她的纤腰上,滚烫灼人。 她的身高只到他鼻尖的位置,此时呆在他怀里,能清晰的闻见他身上的淡香和心跳声,让人莫名的有安全感。 她飞快地抬起眼帘,看了下他的脸色,黑沉沉的,很是不悦。 韩瞒瞒重新低头,刚刚收到的惊吓和感动荡然无存。 苏亦庭沉声说:「走路别老顾着找东西,要看着眼下跟眼前的路,刚刚多危险。」 他眉心皱得紧紧的,严肃的责备她。 「没注意到嘛。」韩瞒瞒嘟囔。 「总是这样冒冒失失,我要是不在,你刚才就被撞得够呛。」他的眉目仍旧严厉,见她不说话,眸色深了一些,不打算追究了,「算了,刚才有被吓到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韩瞒瞒本来以为得被他好一通教训的,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掀起眼皮,看到他投射而来的关怀目光,心里忽然就被感动给塞满了,轻轻道:「没事呢。」 「下次注意一点。」 「噢。」 021 相处时光 良久之后,苏亦庭的手臂还揽在她的肩膀上,并没有想松手的打开。 鼻息里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淡香。 韩瞒瞒不禁想起今天在酒店发生的那一幕,脸莫名其妙就红了,撇开视线,小声说:「我要去买蛋糕了。」 声音软软的,透着股怡人的柔。 苏亦庭神色未动,淡淡道:「蛋糕在哪里?」 「那里。」她指着零食区,本意是让他放开她,但他好像没有这个意思,手掌自然而然的滑落到她腰间,她的心跳也随着他这个动作再一次提到嗓子眼上,慌乱的跳动着。 睫毛轻轻眨了眨,韩瞒瞒低声说:「放开我呀。」 「你走路这么莽撞,我不放心,还是我护着你吧。」去年红绿灯的事情还歷歷在目,当时只要自己反应慢一点,韩瞒瞒就该出现在医院了。 「不好吧,这可是在外面啊。」 「我们现在又没穿校服,而且,我们已经成年了,恋爱自由,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就是不太好。」韩瞒瞒瞪着眼睛,瓮声瓮气。 「没事,出来外面旅游,最主要是开心,别人的思想和目光,不必理会。」 她斟酌了下下,「好吧,那我们去食品区吧,我要买点吃的。」 反正是出来旅游的,路上的人都不认识,不必在意他们的眼光,就算他们指指点点的,也不认识他们啊,所以不用想太多。 「走吧。」苏亦庭点点头,护着她的身子往前走,瞳孔讳莫如深。 站在食品区域,韩瞒瞒呆在他怀里,伸手拿这个看看,拿那个看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很甜蜜,很温暖。 她在想,如果以后结婚了,还这样亲昵甜蜜,那该多好。 不过大家都说男人都会变的,也不知道结婚以后,猪头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温柔有耐心。 「猪头,蛋糕你要吃什么口味的?」韩瞒瞒拿起一盒蛋糕,问苏亦庭。 苏亦庭就站在她身后,听见她的话,垂眸看了看,「随便。」 「你想吃哪个嘛?」 「我都可以,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是填饱肚子的,你选你喜欢的就可以了。」 「那我选蛋黄口味的啦?」 「好。」 韩瞒瞒把蛋黄口味的蛋糕放进购物车里,继续往前走,自从苏亦庭剪短了刘海,加之188的身高,气质出众,每每走在路上,总能引发回头率百分百。 两人慢步在食品区的通道上。 沿途很多女孩忍不住回头看向苏亦庭,眼冒桃心。 韩瞒瞒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有几分小骄傲,小声对苏亦庭说:「猪头,有好多人在看你呢。」 「然后呢?」 她吐了吐舌头,「没有,大概就是觉得你长得帅吧。」 苏亦庭微微皱住眉心,侧目看她,「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把刘海长回来?」 「没有,这个看你自己的,我才不强迫你干不愿意的事情。」 「嗯,其实我考虑过要长回来的。」 「为什么?」她不解。 「总觉得我的脸,有点太招眼了。」 韩瞒瞒点头,很认同他这句话,「这到是,自从你把刘海剪短了,我总是忍不住要看你的眼睛,唔……实在是太迷人了。」 苏亦庭团眉,「很迷人吗?」 「对啊,所以我这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可惜啊,我在你眼里,只长得算是一般吶。」 「谁说你长得一般了?」 她斜眸瞅他,「刚刚吃东西的时候才那么说,现在又不承认了?」 「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呢。」 韩瞒瞒扁嘴,「我才不信呢,你是怕我追究你,才这么说的。」 苏亦庭嘆了一口气,颇为无奈道:「哎,你们女人真是小心眼,我只不过开了一个玩笑话,你就要记好久,而且每次都要拿出来说,我以后不敢乱说话了。」 韩瞒瞒扬唇笑起来,「那是,这就是得罪女人的下场,还记得那句经典对白吗?宁得罪小人也不得罪女人。」 「你这意思是,你比小人还难缠?」苏亦庭看着她,眼角含着笑。 韩瞒瞒一噎,眼珠如点了漆,「呸,女人是高深莫测的动物,千万不要得罪,不然后果很严重。」 苏亦庭不紧不慢地笑,「好吧,我受教了。」 「所以你不能得罪我。」 苏亦庭点头。 韩瞒瞒趁机追加一句:「以后都要听我的话。」 苏亦庭继续点头。 韩瞒瞒心里可高兴了,她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女孩,只要苏亦庭顺着她的意思哄几句,她就会感觉特别的幸福,不过这只在小事方面,如果是大事和承诺方面,韩瞒瞒有自己的原则,她坚守做人要有信用,说过的话就要算数,如果不作数,跟放屁没区别。 那样没轻没重,只会开空头支票的男人,或者说,那种满嘴跑火车,说话天花乱坠的男人,韩瞒瞒是不会轻易的信任和接触的。 所以有时候她宁愿苏亦庭安静一点,该说话的时候站出来说话,该保护她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不该伤害她的话不多说,不该做出的承诺也不会乱给,总体上算是个内敛稳重的男孩。 「猪头,你以后都不能欺负我,只能我欺负你。」她心情大好地说。 苏亦庭想想,挑起眼睑望她,「你指的是哪种欺负?」 这句话很意味深长。 韩瞒瞒愣了愣,忍不住笑了,「当然是指各种欺负了。」 「欺负有很多种的。」这句话更内涵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指了各种欺负嘛,也就是包括所有的欺负,只能我欺负你,不准你欺负我。」 他静默片刻,认真的看向她,眼睛黑黑的,潜藏着一丝狡黠,「那你不主动怎么办?我岂不是要等到花儿也谢了?」 「……」韩瞒瞒无语,「花儿每年都会谢的好吗?」 「那我换个词语,我岂不是要等到沧海桑田?」 韩瞒瞒掩嘴笑,「那你就等到沧海桑田吧。」 没想到他竟然不反对,反而点着头,一本正经回答她的问题:「那时候我应该尸骨无存了吧?」 「……」猪头这是在讲冷笑话吗? 「几千年后的世界,挺远的,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 「所以我觉得这个建议不好。」 韩瞒瞒噗呲一笑,鼓起嘴,一意孤行,「不要,就要这样,反正只准我欺负你,不准你欺负我。」 他松开了她的纤腰,往前走快两步,「我什么都没听到。」 「喂!」 「这边信号不好,我什么都听不到,我要去衣服区买点袜子了,你自己在这里逛吧。」说罢,逃之夭夭。 相识相知久了,猪头比以前幽默多了。 韩瞒瞒大笑,推着购物车追上去,手里随便捡了几样零食,大声喊着:「等下啊,零食还没买好呢。」 「够吃就行了,别买太多,上火。」 「我乐意。」说着,韩瞒瞒又随手扫了几盒零食。 苏亦庭站定脚步,回过头来,眼神无奈的摇摇脑袋,「哎,跟小孩子没区别,不好伺候啊。」 韩瞒瞒噗地一笑,「屁!我什么时候要你伺候了?是我伺候你吧?出来逛超市还得我推购物车,你这个垃圾男朋友。」 「什么叫垃圾男朋友?」 「就是比垃圾还不如的男朋友!」 「……」苏亦庭被她逗乐了,哈哈大笑。 她虎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还不快过来帮我推购物车!」 不过虎是虎了,就是像纸老虎,色厉内荏。 「好吧。」苏亦庭眼底的笑意不减,返身回来帮她推购物车,「谁叫你要说我不爱听的话,我不听你还逼着我听,我只能跑了。」 韩瞒瞒把手里的购物车扔给他,走到前面,跟大爷似的,歪着一颗漂亮的脑袋,无比的得意,「我都说了,只能我欺负你,不准你欺负我。」 苏亦庭认命地不反驳了。 韩瞒瞒转到水果区,挑了一盒草莓,「这个草莓看着真好吃。」 苏亦庭颔首,爽快答之,「买。」 「奇异果也不错。」 「买。」 她忍俊不禁,「可是进口的小苹果也很好啊,都觉得不错。」 「全买。」 「榴槤也很香啊。」 「……不买。」 韩瞒瞒奇怪地转头看他,「你不是吃榴槤的吗?」 「什么时候?」 「去年啊,我问你吃不吃榴槤的,吃的话就一起去吃冰的,当时你说吃的,我们还一起吃了呢。」不过那天晚上她吃得很少,心情不利爽,也去没留意猪头到底吃了没有。 苏亦庭微微蹙眉,「当时主要是陪你。至于这种东西吧,味道有点怪。」 「所以你其实是不吃的?」 「嗯。」 「好吧。」也对,男的通常不喜欢怪味道的东西,尤其是苏亦庭这种,只要味道奇怪的,他通常都不接受。 「那还买不买?」 他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我劝你别买,这是在酒店的房间里投毒。」 韩瞒瞒哈哈大笑,「一盒榴槤就把你吓成这样,猪头,我忽然有个主意了。」 「什么?」 「以后你要是敢对我说谎,我就让你吃榴槤!」 「……」他微怔,仰起漂亮的头颅来,一脸的视死如归,「简直是人间炼狱。」 韩瞒瞒爆笑,「哈哈哈……」 不爱逛超市几乎是男人的天性,纵然耐心如苏亦庭,也不喜欢这样杂乱吵闹的场合,过了三十分钟,他有些呆不住了,不适应的团住英挺的眉,「瞒瞒,你东西不是都买完了吗?还不回去?」 韩瞒瞒看着眼前奶制品,视线没有移开,「我还想买点牛奶。唔……买液体的酸奶好呢,还是买固体的好呢?」 苏亦庭随便帮她拿了一罐,「随便吧,反正都是吃。」 「不要不要……」韩瞒瞒出声阻止他,并将他拿来的酸奶重新放了回去,「我不要这个牌子的,我要吃那个牌子的,那个比较好吃。」 说罢,重新拿了一罐固态发酵乳,放进购物车里。 苏亦庭一脑门的黑线,「不都一样的么?」 「才不一样。」她强调。 苏亦庭无言以对,「好吧,那可以回去了吧?」 「我还想再逛点别的呢,既然来了,就别那么着急回去了嘛,反正回去了也没事干。」 「……」天知道他宁愿呆在酒店里看电视,也绝不愿意在这里漫无目的地逛超市,主要没什么可逛的,他越长大越搞不懂女人了,明明是来买点零食的,结果零食没买多少,别的东西倒买了一大堆。 韩瞒瞒买完酸奶,又研究巧克力去了。 苏亦庭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脸孔木然,不是不高兴,而是选择放空自己了,跟机器人一样机械地行动着。 韩瞒瞒问他哪种口味好,他都是瞟一眼,淡淡的『嗯』一声,心不在焉。 韩瞒瞒忍不住噘起嘴巴,「猪头,你就那么不想陪我逛吗?」 「不是都逛完了吗?」 「还没有呢,算了,你先回酒店吧,我等下逛完了自己回去。」 「那怎么可以?人生地不熟的,多不安全。」 「因为你着急回酒店啊,不想勉强你。」 苏亦庭默了默,放柔脸色,「没有呀,我不是在等你么?逛吧,我陪着你。」 「真的?你不是想回去了么?」 苏亦庭淡淡道:「都行的,反正没事干,你逛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好吧。」韩瞒瞒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他一脸不适应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强迫他了,温声说:「不想逛我们就回去吧,反正也买了很多东西了,回去看电视吃东西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特别的温柔。 苏亦庭远远看过去,刚好对上了她嘴角清浅婉约的笑容。她为他妥协的时候,神情总是这样的柔和明丽,苏亦庭的眸色不由得深了一些,凝视着她,心中溢满陌生的柔情。 两人从大超市的二楼下来,苏亦庭手里拎了两大袋东西,韩瞒瞒看着售货小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道:「噢,对了,我忘记给你买样东西了。」 「什么东西?」 「你等等,我现在上去买。」 于是苏亦庭拎着两大袋东西站在一楼等她。 他以为她是去买两人需要的那个了。 心里有了小小的期待。 约莫五分钟后,韩瞒瞒跑回来,脸蛋红红的,把一套男士护肤品塞进他怀里,「这个,送你的。」 苏亦庭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了,接过了那套护肤品,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又低低笑开了,「好吧,原来我想多了。」 「你想什么了?」 「没有。」苏亦庭淡声回答,「夜已经很深了,我们回去吧。」 「好。」 她应了一声,然后帮他把护肤品塞进购物袋里,挽着他的手臂,踏着月色,一路心情放飞地走回酒店。 到了酒店,韩瞒瞒也不好好收拾,整个人趴在大床中央,拿着超市的售货小票开始按手机里的计算机。 唔,虽然她不缺钱,但是买东西这种事情还是要算清楚点好,免得弄错了。 她不收拾,苏亦庭只好帮她收拾了,将东西一样样从购物袋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他发现,逛了半天超市,他把自己想买的袜子给忘了…… 苏亦庭心里嘆了口气,扭过头,韩瞒瞒还在摆弄手机。 他没打扰她,拿着刚买来的矿泉水倒进酒店的水壶里,打算烧点热水给她喝。 「瞒瞒,水壶里正在烧水,等下水开了你记得喝,我先去洗澡了。」 「好。」韩瞒瞒应了一声,又道:「给你买的护肤品记得用。」 苏亦庭拿着t恤短裤的动作一顿,走回书桌前,把瞒瞒给他买的护肤品拿起来,有些不解地问:「你给我买这个干嘛?」 韩瞒瞒摇摇头,「没有啊,就是买给你用,觉得可以洗干净一点。」 其实也没有干嘛,就是前些天妈妈给她买了护肤品,说是女孩子成年了,可以开始护肤的旅程了,她想着她有护肤品了,也应该给猪头买一套,毕竟猪头也成年了嘛,虽然是男的,但是谁规定男的不能用护肤品了?简单的护理还是需要的。 韩瞒瞒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她觉得她有了,就会想到自己家里的猪头,他也应该有,这样才公平。 「好吧。」苏亦庭把护肤套装拆开,瓶瓶罐罐的,五六个,「不过,这个要怎么用?」 「你不会吗?」 苏亦庭诚实摇头,「不懂这个。」 没想到还有难倒他的东西。 韩瞒瞒笑了笑,把小票放下,走到他跟前看说明书,道:「来,你到洗手间去,我教你怎么用。」 「好。」 两人进了洗手间,韩瞒瞒手里拿着洗面泡沫剂,对站在镜子前的他说:「先用这个洗脸,你弄点水打湿脸部,然后压点洗面泡沫,在脸上洗干净。」 柔和的灯光下,她只着一条单薄的浅紫收腰裙。 双腿露出来,白皙而惹人垂涎。 她看着手里的洗面泡沫剂,睫毛静静垂着,纯真不失性感。 苏亦庭与她站在一起,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体香,眼眸看过去,她正在说话,嘴巴一张一合的,绯红迷人。 眼底的热度添了几许,他想也没想,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牢牢抱起。 下一秒,手臂微微凝力,他把她抱到了琉璃台上坐着。 韩瞒瞒面红耳赤。 022 哄 苏亦庭看着她,眉目间是深深的笑意。 韩瞒瞒条件反射般尖叫出声,「啊!你这个死猪头,谁叫把我抱起来的?现在裙子后面全湿透了。」 「裙子湿了就脱掉吧。」 说罢,伸出手去,直接从她的裙子底端探进去。 韩瞒瞒的身子瞬间紧绷起来。 火热的指尖烙在肌肤上,仿佛电流窜过,让韩瞒瞒不自觉的颤慄了下,本能想往后退。 「别别别……」韩瞒瞒急声叫住他,「你别动,我出去外面换睡衣,你洗澡吧。」 他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低低的哑声道:「你裙子都湿了,穿着不舒服的,脱了吧,我来帮你。」 「不要啊。」她拉他的手,不让他继续乱动。 「干嘛?我在帮你脱掉湿衣服呢。」他微微挑眉,难得用无辜殷切的眼神看她,「手放开,乖一点。」 一手抵在她后腰上,稍稍凝力,她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距离更近了一些。 韩瞒瞒能感觉到他胸膛上结实的肌理,脸更红了,小声道:「不要啦……」 「可是你的裙子湿透了,不脱下会感冒的。」他还在循循善诱,灼热的唿吸,喷洒在她唇间,紧紧纠缠着。 骨节分明的手指伸了过来,落在她裙子的拉链上,轻轻拉动,一脸的认真。 韩瞒瞒想了想,还是坚决大叫:「不!」 「什么?」他装傻,动作却没有停下,流连在她的拉链上,时不时将拉链往下拉动一些。 「你别拉我裙子的拉链。」她往后扭动着身子,把他的手拿开。 可腰部被他一只手臂圈着,根本后退不了。 他轻轻扬唇,温柔道:「你别害怕,我只是想帮你把湿裙子脱掉,我什么都不做。」 「不要不要。」 这时候相信他的嘴,那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啊。 「你别动。」 「猪头你不要抱着我的腰,放开呀,我要下来了。」 他假装没听到,看着她,异常平静的脸孔变得温柔妖邪,散发出一股不容人抗拒的侵略性。 韩瞒瞒更慌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两只手掌撑在琉璃台上,稍稍一用力,整个人就从琉璃台上滑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苏亦庭忽然一手揽住她的细腰,她身子向下滑来,刚好落入了他怀里,被牢牢困住。 「瞒瞒,你这叫投怀送抱吗?」苏亦庭在她耳边低低的微笑。 两人的唿吸纠缠在一起。 韩瞒瞒屏住自己的气息,心头乱做一团。 咬住唇,故作镇定地说:「没有,你刚烧的水已经开了,我渴了,我要去外面喝水了。」 又是喝水的藉口。 回应她这句话的,是暗哑染着暧昧的笑声,「把湿衣服都脱了吧,真的会感冒的。」 随着他的话音,她裙子上的拉链被完全的拉开…… 韩瞒瞒霍地瞪大眼睛,抬头看去,就撞进了他过于沉静漆黑的眼眸里。 裙子被拉到她白皙的肩膀处,苏亦庭笑着说:「瞒瞒,手臂动一下,我帮你脱下来。」 他的动作随意又性感。 韩瞒瞒吓得伸手护在裙子的领口上,以免裙子真的被他拉下来,「不要啊,我不要你给我脱,我自己出去换衣服,你走开。」 「乖一点。」 「你让开。」 他摇摇头,表示不妥协,眼睛望着她,勾出慵懒迷人的笑意。 韩瞒瞒真是欲哭无泪,被他紧紧地困在怀里,连一丝隙缝都没有,她挤不出来,也阻止不了他,咬着嫣红的唇瓣,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两人默默对望着,谁都没有动。 过了十几分钟,苏亦庭还是静静看着她,韩瞒瞒等不下去了,主要是腰部有点儿酸,她动了动,把手伸回后背,想把自己的拉链拉回去。 就这么一个动作,苏亦庭心里着急了,勐地拉开她的手,低下头来,准确地擒住她的红唇。 韩瞒瞒没有反应过来。 背后没拉上的拉链被一股很快的速度重新拉了下来,然后大力地扯开,露出了里头的粉色小背心。 她被抵在琉璃台上,后腰靠着冰冷的大理石,而前腰贴在他身上,传来炙热而强悍的温度。 他闭着眼睛,用力吮吸她的红唇,那力道,强烈得仿佛要生吞活剥了她。 韩瞒瞒被吻得昏昏沉沉的,直到裙子被扒开,她才完全怔住了,师生大叫:「猪头你放开我。」 苏亦庭抬眸看了她一眼,深沉不见底的黑眸像是酿着一个无底漩涡,轻轻笑了下,很是懒散,「乖乖的,不要乱动。」 「你到底要干什么嘛?」 「还用问?」 韩瞒瞒反应过来,脸色苍白,「不要不要,你之前答应过的,只能我欺负你。」 「我可没答应你。」 大掌按着她腰,手指搭在胯骨上,就将她整条裙子扯了下去。 她身上只剩一个粉色小背心和一条黑色安全裤。 「苏亦庭!」韩瞒瞒惊慌尖叫,双手用力的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你真的别闹了,我不要……」 她睁着眼睛看他,好像随时会哭出来。 苏亦庭长久地凝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唿出一口气,松开她,语气平淡,「我说了,我只是要帮你把湿透的裙子脱下来。」 说罢,他站直身子。 韩瞒瞒身上的禁锢随之解开,看回他,怎么都觉得刚才那一幕很惊险。 他淡淡道:「你出去换睡衣吧,我先洗澡了。」 韩瞒瞒不敢多做逗留,也不敢继续教他用护肤品了,慌慌张张地跑出去,连自己的裙子都没拿。 浴室的门关上,传来哗哗的水声。 韩瞒瞒独自在房间里换了睡衣,脸颊还是有些发烫,她坐在落地窗前,回忆起刚才那些画面,怎么都感觉很暧昧啊。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睛望向窗外,有些面红耳赤。 怎么办? 猪头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她跟他住一个房间,实在太不安全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要不…… 分手吧? 对! 没错,就是分手,或者冷战,一定要坚持到这几天结束了,才能跟他和好,不然他就老是要藉机揩油的,她得以自己的安全作为第一标准,或许不旅游了,明天就到大学去,去住宿舍在,这样才安全。 苏亦庭洗一个澡的空挡,韩瞒瞒的心思千迴百转,等他披着睡袍从浴室里出来,韩瞒瞒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 一等他走出来。 韩瞒瞒就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苏亦庭拿着毛巾坐在她旁边擦头髮,见瞒瞒一直不看他,心里有了些预感,温声找话题:「瞒瞒,你刚给我买的那个护肤品我还没用,我不会,你教教我吧,我回去洗脸用。」 韩瞒瞒不搭理他,连正眼都不看。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苏亦庭擦头髮的动作慢了下来。 韩瞒瞒继续不说话。 刚才在浴室里那一幕苏亦庭已经过到脑后了,脸色恢復了平静,韩瞒瞒不搭理他,他就自个回浴室里吹头髮了。 韩瞒瞒探出头去偷偷看了几眼。 猪头好像忘了那事了,本来自己也不该继续耿耿于怀的,但是为了杜绝刚才厕所的那一幕,她要坚持到底,冷战到底,不能松懈!不然她今晚就完了! 过了五分钟,浴室里的吹风筒声音停了,韩瞒瞒赶紧扭回头,继续装冷漠。 苏亦庭出来的时候瞒瞒还是维持着那个动作没动,他微微垂了眼睑,等走到她跟前,脚步一顿,转到桌前去挑零食了。 时不时地瞟她一眼,眼底透着疑惑,「瞒瞒,我给你拿零食吧,你要吃什么?」 韩瞒瞒脸色木然,硬邦邦道:「我不吃。」 活脱脱一副生气的样子啊。 苏亦庭看了她好久,拿着几样零食走过来,「吃一点吧,我们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不要。」 他坐到她跟前,轻轻拉她的睡衣袖子,有讨好她的意思,「吃吧。」 「都说不要了。」她把那些零食用力挥开,冷眼瞪着他,「你好烦啊,自己吃吧,别烦我。」 「生气了吗?」 「没有!」 「还说没有,脸鼓得跟个气球似的,这么委屈吗?」 「都说没有了,你别烦我,我不想跟你说话。」她拿乔地扭过身子不理他,主要只是想跟他冷战,他就好好看他的书去就好了嘛,干嘛老是要跟她说话?她不和好!不和好! 「是不是因为刚才在厕所里的事情生气了?」 「没有!」 「瞒瞒,你转过身来,我跟你聊天。」 韩瞒瞒不说话。 他微微沉下眼色,继续唤她的名字,「瞒瞒……」 「不聊啊,我没有心情。」 「别这样嘛,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苏亦庭抿着唇,继续哄她。 在一起一年了,苏亦庭比以前改变了很多,以前他只会把自己关起来看书,以为等到两个人都冷静了,在谈就会有效果。但后来他发现,每次冷静完了去找她,她只会更加的生气,所以苏亦庭改变了,只要瞒瞒生气了,或者是他感觉有不对的苗头,他就会先放下手里的事情来哄她,因为瞒瞒的脾气其实不大的,一两个小时就能哄完,不是那种要故意作死男朋友的女孩。 他觉得一段恋情也是可以使一个男孩成长的,真心爱着一个人,就要有包容呵护的肚量。对一个陌生人尚且可以宽容友善,更何况是一个自己想珍惜一辈子的伴侣,要付出更多的心血和耐心去栽培,这样的感情才值得人捨弃一切去託付。 韩瞒瞒心里其实不生气的,就是怕他要那个啥嘛,撅着嘴巴,一句话都不说。 苏亦庭握她的手,大掌包着小掌,眼眸柔柔地,凝视着她,「怎么这么委屈的样子?谁给气受啦?是我吗?」 她还是不说话。 「不说话是不是口渴了?我给你倒杯水喝好不好?」 继续不说话。 「不渴吗?」他长长唔了一声,「那要不给你洗草莓呢?刚买回来的,你不是说很想吃吗?」 「不吃。」 「怎么不吃啦?可是进口的呢,一定很甜的。」 「说了不吃就不吃了。」 但他还是去浴室里把草莓给洗了,又给她倒了水,放到她跟前,轻轻来拉她的手,「瞒瞒,吃草莓了。」 韩瞒瞒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下那盒新鲜诱人的草莓一眼,想吃一个,但又不想跟他说话,想了想,还是不吃。 她维持原来的动作坐着,歪着头,玩自己的髮丝。 苏亦庭深深嘆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但是她不解气,他又不敢走开,默默坐在她旁边,陪着她沉默。 他是很顾虑她的心情的。 韩瞒瞒看在眼里,也不捨得这样晾着他,抬起睫毛来,黑黑的眼珠望着他,没感情地说:「你别管我了,你去看你的书吧。」 嗯……她得显得冷淡一点,这样猪头才不敢惹她。 苏亦庭静静地回视她的眼睛,没有走开,反而是拿起一颗诱人的草莓,送到她嘴下,「瞒瞒,你吃个草莓吧。」 韩瞒瞒心里一暖,想张嘴,又觉得不行,堪堪忍住了,「我真的不想吃。」 「你刚才还说你想吃的,是不是……」他顿了下,把她唯一会生气的可能性说出来,「我刚才吓到你了?」 「没有啊。」 「那你怎么不理我?」 「哪有不理你,现在不是在跟你说话吗?」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我哪样了呀?」 苏亦庭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垂下睫毛,「你平时有很多话可以和我聊的。」 这个呆子。 韩瞒瞒忍受不住地说:「我现在不想聊。」 「是因为刚才在浴室里发生的事情。」 她心里嘆气,顺着他的话道:「就算是吧。」 苏亦庭怔了一下,低低问道:「你不喜欢我亲近你?」 「嗯。」 「很反感很讨厌吗?」 其实不会啦,她是可以和猪头亲亲抱抱的,那样显得亲昵,可是她还不想那啥嘛,感觉自己还是个小女孩,不要做女人。而且很多人都说,男的追求一个女的就是觉得那个女的好撩而已,一旦女的被拉上床,就意味着这段关系即将结束了。 韩瞒瞒跟苏亦庭在一起才一年,只谈过一个,其他的恋爱事件都说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她怎么知道苏亦庭和她发生关系后会不会负责啊?就算他人很聪明,优秀,有耐心,对她也千依百顺,可是她就是不放心嘛。 而且她才18岁,要是被家人知道她这样,她觉得爸爸妈妈会骂她的。 也可能是,保守的思想让她越不过心里的障碍吧。 所以最后她说:「有一点。」 苏亦庭背嵴一僵,「真的很讨厌么?」 「对。」 他不说话了。 韩瞒瞒也没有说话。 两人又坐了一会,苏亦庭站起身,韩瞒瞒以为他要去看书,但他只是走到浴室外把浴室里的灯关掉了,然后走到床头,拿起内线电话帮她叫了一份夜宵,做好这一切,他开始换衣服,把浅色的t恤和一条深色长裤换上,微侧过身子,从灯光下凝视着她的脸庞,「瞒瞒,夜宵帮你叫了,你吃完就先睡觉,我出去外面走走,自己带了门卡,除了服务员外,不要给任何陌生人开门,知道吗?」 尽管她刚才的话伤了他的心,他也没表现出一丝愤怒,相反,对她的关心言溢于表,不止是话语上的,更是行为上的。拿了其中一张门卡,穿上鞋子,转身离开。 也是,有哪家男朋友被女朋友的话伤了心,还帮她叫夜宵,嘱咐她注意安全的? 苏亦庭所做的一切,完全是让瞒瞒内疚了,一等他离开,韩瞒瞒就看着房门,眼圈变了红,咕哝道:「你这个坏猪头。」 不高兴就不高兴嘛,干嘛还要说话关心她,搞得她心里愧疚死了。 她越想越觉得冷战是个馊主意,虽然可以杜绝猪头撩拨她,可是猪头会伤心难过的呀,都被她伤得出去吹吹风了,哎,真是罪过。 十分钟后,服务员把夜宵送上来,是一份鲜嫩可口的牛排套餐。 几道精美的食物被摆到桌上,韩瞒瞒坐在餐桌前,先把水果酒给喝了,味道是挺不错的,可是猪头不在,她觉得杯中的酒不是那么好喝了,也可能是想着他刚才离开时那抹落寞的神情,她觉得眼前这些精美可口的食物不再是她心中追求的理想,她更希望猪头可以开心。 不然…… 不要跟他生气了吧? 把猪头叫回来一起吃夜宵啊? 这样想着,她的手就不受控制把旁边的手机拿来,划开,连上网络,给苏亦庭发送消息。 【猪头,你叫的夜宵太多了,我吃不完,你回来帮我一起吃吧。】 过了几分钟,苏亦庭都没有回覆消息。 韩瞒瞒思忖片刻,决定在发送一条。 【我刚才没有在生你的气啦,东西很好吃噢,你快点回来。】 这条消息已经算是想和好的意思了。 发完之后,她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用叉子叉了点蔬菜沙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手机一直没有回音。 窗外却忽然下起了大雨。 韩瞒瞒跑到落地窗前一看,白茫茫的雨丝飞溅在面前的落地玻璃上,一瞬间,整个城市都陷在雨幕里。 韩瞒瞒心里着急了,划开手机荧幕,给苏亦庭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了。 韩瞒瞒握紧自己的手机,赶紧出声说话,「你去哪了?」 因为太着急,连带着语气都有点怒沖。 023 不是不可以 「我在酒店一楼的泳池场所呢。」电话彼端的声音淡淡的。 听了这解释,韩瞒瞒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你不知道现在下雨了么?还有,既然你就在楼下,我给你发了简讯你怎么不回?」 他被吼得怔住了,半响之后,才沉声问道:「你给我发简讯了么?」 「难道没有?」 「我看看。」苏亦庭那边安静了一会,然后浅淡的声线变得柔和了一些,似乎心情变好了,「看见了,你叫我回来。」 「对啊,所以你为什么不看简讯?」她的口气仍旧很沖。 「刚才这里没有信号,没收到,我现在回来了,你……」他停顿片刻,「等着我。」 韩瞒瞒一下就把手机通话给挂断了。 苏亦庭沉默地望着那支手机,不是说不生气了么?怎么又发脾气了? 摇摇头,他走进电梯里,手中拎着瞒瞒喜欢喝的热拿铁。 几分钟后。 套房外传来了门卡刷门的声音。 房门打开。 苏亦庭慢步走进来,室内亮如白昼,韩瞒瞒的人却不在,餐桌上的食物也几乎没动过,精美地摆在原味,冷了。 人呢? 他走动两步,喊她的名字,「瞒瞒……」 室内没人回应他。 苏亦庭表情疑惑,走到浴室外看看,没人。 又走到卧室里,第一间没人,他把门关上,来到第二间卧室门外,打开,白色的大床上,韩瞒瞒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怀里抱了个枕头,五官绷得紧紧的,看来气得不轻。 她这回是真的生气了,生闷气,明明知道两人是一起出来旅游的,还把她整个人扔在这里,自己去了一楼的泳池场所玩,这比跟她冷战还过分!她本来还以为,他是难过出去散步,没想到是去泳池场所了,心情不好的人,怎么可能有心情去游泳啊? 身侧有人坐了下来,笼罩下一抹暗影。 「瞒瞒,你怎么在睡觉了?外面的夜宵都没吃,不是叫我一起回来吃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俯下身子,在她左耳边轻轻说话。 韩瞒瞒下意识的缩住脑袋,远离他,钻进被窝里,声音闷闷的,「不吃了。」 「怎么又不吃了?肚子不饿吗?」 她扁着嘴不说话。 苏亦庭沉默了一会,又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说罢,伸手来拂她散乱在脖颈上的碎发。 韩瞒瞒挥开他的手,心情极度烦躁,「没有没有,你别烦我就是了。」 他压根就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吧? 大呆子! 懒得和他说话了。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你就去游你的泳就是了,别搭理我,我睡了。」她把被子拉到头顶。 苏亦庭阻止她的动作,把被子按住,不让她往上拉,「别这样,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说好不?别自己生闷气,我不想你这样。」 她斜着眼睛瞪他。 苏亦庭抿唇,眼神沉默如风,「你到底在气什么?」 「没有。」 「说吧,有什么事情都说开。」 「我没有要说的。」她把被子勐地拉上。 苏亦庭阻止不了她,微微闭了闭眼,安静地守着她。 他等了几分钟,韩瞒瞒又把头探出来,被子里太热了,她受不了那种缺氧的高温。 苏亦庭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但他没有说话,只默然地盯着她的脑袋,眼神冰冻晦暗。 韩瞒瞒唿了几口气。 五分钟过去了。 他没有说话。 韩瞒瞒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开始玩。 又五分钟过去了。 韩瞒瞒背对着他玩手机。 苏亦庭垂了垂眸,重新俯下身子来,手指放在她的肩膀上,很温柔的动作,轻声说:「瞒瞒,你在玩什么?」 韩瞒瞒撅着嘴巴不回答他。 苏亦庭自己低下头来看看她到底在鼓捣什么。 原来她在写备忘录。 可写了半天,空白的备忘录里只有几个字:【我讨厌猪头……】 看见这几个字,苏亦庭心中莫名一涩,抬起眼睑,静静地望着她,「瞒瞒,你讨厌我吗?」 他看着她,眼珠黑黑的,蜷着淡淡的落寞。 韩瞒瞒一怔,心下开始泛酸,「你自己去游泳,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当然讨厌你了。我们是一起出来旅游的,你这样,我以后怎么可能再愿意和你出来玩?要是今天在外面,你是不是就会把我丢在半路,自己先走了?」 她的质问声一句比一句凌厉。 苏亦庭轻轻摇头,声音听不出是愧疚还是难过,「不会的,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扔下?」 「那你晚上不是这样做了吗?你把我一个人扔在房间里,自己去玩!」 「我没有去玩。」 「那你干嘛去了?我给你发简讯你也不回,你肯定不是没信号,你是去游泳了吧?手机放在储物柜里,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我给你发的简讯。」 苏亦庭微怔,淡淡苦笑,「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真的没有去玩,晚上你说你讨厌我亲近你,我心里有点难过,就想着去走走,顺便给你买一杯拿铁,但是泳池那就是信号不好,我进了咖啡厅以后手机就零格信号了。」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你去一楼,是去买咖啡了?」 「嗯。」 「谁让你去买的?」 他定定望着她,瞳孔的颜色很黯淡,「你今天早上下飞机的时候,不是说想喝的么?」 一阵骤然的心疼。 那不过一句感慨的话,他竟然给记住了! 她抿了抿唇,心里的愤怒转换成恍惚,已经不生气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今晚在浴室里的事情惹你生气了,那么……」他停顿了片刻,艰难道:「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在逼迫你了。」 短短的一句话,他说得黯然艰难。 韩瞒瞒的唇动了动,竟然不知道能说什么,她想告诉他,其实她不是很抗拒的,只是她现在还不想发生。可以如果把真相告诉他,他下次可能就无所顾忌了,这时候,她到底应该说真话?还是让这个误会发酵下去呢? 「你别在生气了好不好?」良久之后,苏亦庭低低问她。 面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韩瞒瞒的心头被刺痛了,抬起睫毛,眼眶都红透了,委屈道:「我以为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我了……」 她眼里隐隐涌出来的泪意让他愧疚。 「不会的,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扔下呢。」说罢,伸手抹掉她的眼角的泪花。 韩瞒瞒的下巴还在颤抖。 苏亦庭摸摸她的头,走出卧室,把给她买的拿铁提进来,放在她面前,「别哭了,你不是想看着夜色一边喝咖啡么?我陪你看好不好?」 她摇摇头,吸鼻子,「不要了,我想睡觉了。」 「是困了吗?」 「没有,我就是不想去看了。」 「还在生气?」 「没有。」 苏亦庭松了一口气,勉强露出笑容,「那要不你在这里躺着,我把夜宵端进来,你在卧室里吃?」 「你不是不准我在床上吃东西的吗?」 「特殊情况,做特殊处理。」 韩瞒瞒噗呲一笑,每次被他哄完,她就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轻轻道:「那你去端来吧,我还要吃草莓,你顺便帮我拿进来。」 「好,我帮你拿。」苏亦庭点点头,笑意温煦。 韩瞒瞒从被窝里爬起来,理了理自己蓬乱的长髮,用一条发圈固定住,等着苏亦庭把夜宵端进来里面吃。 不多时,苏亦庭就端着食物回来了,把小餐桌架在床上,将食物摆放上去,又抖开了一条白色餐巾,小心翼翼拿给她,「给。」 韩瞒瞒接过,垫在自己腿上。 他又把拿铁递给她,「瞒瞒,你先喝点咖啡,我帮你把牛排切好。」 「噢。」她点点头,开始乖巧地喝咖啡。 对面处,苏亦庭微微低着头,双手拿着一套银色刀叉,正优雅地帮她把盘子里的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雨丝敲打在落地窗外。 苏亦庭穿着一件白衬衫,韩瞒瞒从壁灯下凝视他,感觉有种淡淡的,透明的光辉从他身体内迸发出来,好看得迷人眼。 「牛排切好了,不过有点冷了,你将就着吃吧。」 「嗯。」韩瞒瞒应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餐具,默默吃饭。 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此时,她的心里是甜蜜的。 苏亦庭坐在她对面,微笑地看她吃饭。 韩瞒瞒叉起一块牛排递到他嘴边,「猪头,你也吃一点吧,虽然有点冷了,但是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灯光下。 他微微张开嘴巴,将她递过来的牛排吃掉了,眼珠乌黑乌黑,温柔而祈望地凝视着她,「瞒瞒。」 「嗯?」 「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说出来,别放在心里,别赌气,也别生闷气,好么?」 韩瞒瞒怔了一下,咀嚼的速度变慢了,轻轻道:「好,那你也不准扔下我,不管我们在哪里,你生多大的气,你都不能一走了之。」 「我不会的。」他伸出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也不再逼你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尊重你的意愿。」 她默了片刻,点头,「嗯。」 「洗澡了没?」 「还没。」 「那你在这里吃东西,我去给你拿衣服,等下你吃完就可以去洗澡了。」 韩瞒瞒喝了一口咖啡,声音变得清脆,「好。」 「你行李放在哪里?」 「我放在套房的客厅里了,你去找一找吧。」 「好。」 他柔柔应了一声,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出去。 * 洗完澡,韩瞒瞒穿着自己的睡衣出来,苏亦庭在另一间卧室里看书,檯灯明亮,他静静地端坐在床沿处,手中一本经济学,一身白色睡袍,黑眸黑髮,很是性感迷人。 韩瞒瞒走过去,又退步回来,倚在门口,长久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房间静谧而温馨。 韩瞒瞒见他一直不说话,终于忍不住了,杵在门口轻声道:「猪头,你要不要吃草莓?」 这只不过是个藉口而已,她是想跟他一起呆着。 苏亦庭停下翻动纸张的动作,缓缓抬起头来,眸光探寻,「吃草莓?」 「嗯。」她沖他笑了一下,「晚上买回来的,我只吃了两个,还有很多呢,也有水果酒,刚才夜宵的牛排套餐配置的,我喝了咖啡不能喝那个酒了,我拿给你喝吧?」 那温暖的笑容,让苏亦庭的心悸动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淡淡道:「好,去你卧室吃么?」 「不用,在你房间吃就可以了,你先看书,我去拿过来。」 他点点头,继续看书。 韩瞒瞒很快回来,手里端了个红木托盘,草莓跟水果酒就摆在上面,她把托盘放在床上,又跑了出去,洗了一些小苹果回来,还带了一杯白开水,有一种打算彻夜长谈的架势。 把东西摆好在托盘里,韩瞒瞒还点了一杯香薰蜡烛,很开心地笑了,「好了,蜡烛香香的,真好闻。」 苏亦庭从迷濛的烛光中静静望她,她的髮丝垂在肩头处,比清晨的阳光还柔和动人。 他不由得深了眸。 韩瞒瞒穿着睡衣躺下,苏亦庭把空调打开,担心她会着凉,给她拿了一条薄毯盖着,「你盖着这个,冷气风有点凉。」 「好。」她接过,乖巧地盖在自己的腰上,拿了一只枕头,垫在自己背上,姿态慵懒地与他对视。 两人各据大床一端。 气氛微妙。 苏亦庭把手里的书放到床头柜上,拿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草莓很好吃。」 韩瞒瞒轻轻微笑。 他抬起眼来,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不生气了吧?」 她摇头,手里握着一杯白开水,髮丝披散在肩上,她轻轻拂开,「不生气啦。」 他唇角的弧度弯了弯,「嗯,那就好。」 「你心里没有话对我说了吗?」 「要说什么?」 韩瞒瞒噘嘴,还真是个呆子啊,一句甜言蜜语都不会说。不过她心里还是有浅浅细细的甜蜜,蔓延在心口处,令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备忘录,拿给他看。 【猪头,我还是不讨厌你,比起讨厌,我更加的喜欢你。】 苏亦庭定定看着那几个字,很温柔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他拿过她的手机,低下头颅,打下几个字。 【谢谢你喜欢我。】 韩瞒瞒忍俊不禁,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往下打了一行字:【看见我生气,你很难过吗?】 【嗯。】他没有掩饰真实的心情:【你说你讨厌我亲近你,心情有点沉重。】 看了这段话,韩瞒瞒沉默下来了,心神有些恍惚,看向他的眼睛,开口打破安静,「猪头,其实我没有讨厌啦。」 他眼睛微微一亮,「你没有讨厌?」 她诚实摇头,「没有,我只是不习惯那样的亲近,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 他没说话,点了点头,良久良久之后,才淡声问:「是不是还不够信任我?」 韩瞒瞒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亦庭把嘴里的草莓咽了下去,拿来纸巾,擦擦手,道:「也是,我们认识还不够久,你是女孩子,有你的顾虑也正常。」 其实瞒瞒还是单纯,如若苏亦庭真的是人面兽心,也不可能跟她呆在同个套房不同卧室了。 要真的杜绝那种事情,只能不一起过夜了,否则一定有擦枪走火的时候。 想了一下,苏亦庭对她说:「瞒瞒。」 她拿着水杯的手一抖,抬起眼睛,「什么?」 「以后我们还是别住一个套房了吧。」 「为什么?」他这是要远离她么?韩瞒瞒不解。 「住在一起,难免有情动之时,我怕到时候会再次吓到你,所以还是不住一起比较好。」 韩瞒瞒握紧手里的杯子,低低问他:「猪头,我听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基本感觉上来了,很难克制自己,这是不是真的?你也克制不了你自己?」 苏亦庭微怔,笑了,「我又不是圣人,顺应本能,臣服欲望,这都是自然现象。」 韩瞒瞒似懂非懂,睁着无辜天真的眼睛问他:「所以今晚在浴室里的那件事,其实你是克制不了自己的?」 「可以那么说吧。」 「为什么会克制不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很好奇。 「男人和女人的构造本身就不一样,平时男人比女人理性,但是在这方面,感觉一旦上脑了,如果强行忍耐,是会伤身体根本的。」 「一定要发泄出来身体才没事?」 他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笑了笑,「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瞒瞒,你这样就好,以后到了时候你自然就理解了,不用特意去了解一些现在用不上的东西。」 「那你不是要跟我那个啥嘛?」 他的眼眸变得深邃,并没有否认,「你是我女朋友,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但是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而且,你不是怕我不负责任么?」 「我就是好奇嘛。」她喝了一口水,「而且,你刚才又说这种事情克制不了,所以我才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么。」 他似笑非笑看她,「不懂的自己上网去查,这样当面问我,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机会呢。」 她声如蚊吶,低低道:「也不是不可以啊。」 「什么?」他没听清楚。 她认真道:「我说,给你机会不是不可以的,但不是现在。」 他的眼眸完全亮了起来,坐直身子,很宠溺地望着她漆黑的眼瞳,「那是什么时候?」 她摸着下巴,斟酌道:「等明年吧……」 那个时候,她就19岁了,他们也在一起2年了,感情如果还稳定,还没分手,应该就可以走到很远很远的未来了吧?那么这种事情,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吧,自然现象。 「明年什么时候?」 「等我们在一起两周年的时候好了。」 「真的吗?」他眸子里怀着期翼,可想而知,他是很期待那一刻的。 「这种事情还能有假吗?」大不了,到时候临阵退缩就找个藉口不去约会就好了,反正她觉得猪头很好哄的,只要自己板起脸来,猪头基本就自己先认错了,他总是会哄她的。 苏亦庭淡淡笑了,望着她的脸孔,眼睛像个孩子一样纯净。 韩瞒瞒见他开心了,一颗心也放了下来,今晚的事情,终于有了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了。 「猪头。」 「嗯?」 「我现在可以抱着你吗?」 「可以啊。」他把横在两人中间的托盘拿开,张开自己的双臂,柔柔微笑,「过来。」 韩瞒瞒微微倾身,依偎进他的怀里,轻轻闻着他身上的淡香,笑了,「猪头,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他只笑不语。 韩瞒瞒拉他的袖子,又道:「我好喜欢你的。」 「有多喜欢?」 「总之就是很喜欢很喜欢的。」 「那你以后就不要动不动生气了好不好?」 韩瞒瞒一怔,又笑了,「我才没有老是动不动就生气呢,我是有原因的,而且你要是不惹我的时候,我不是很温柔的吗?所以归根到底,就是你惹的,你的错。」 这张嘴,能言善道。 苏亦庭说不过她,便笑了笑,抚摸她的髮丝,「好吧,就当是我的错吧,不过以后你就算生气也要说出理由,这样我才知道你在气什么。」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只要你肯哄我,我不离开你。」 「好。」他俯下身子,亲吻她的眉心。 024 模范男友 夜已经深了。 韩瞒瞒躺在苏亦庭的怀里,肩膀上,是他结实有力的手臂,她觉得又有点烫了,抬起头,撞进他漆黑无波的瞳孔里,心跳加速。 「猪头,你感觉又上头了吧?」 苏亦庭单手揽着她,声线淡淡地回答:「嗯。」 虽然他极力克制着情绪,但韩瞒瞒细心的发现他手背上爬了几条突突的青筋,大概是挺不好受的。 肩膀上那只大掌也越来越烫了,燃烧在她每一寸肌肤上面,也燃烧在她的心头上,韩瞒瞒如坐针毡,仰起身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那你快放开我吧。」 苏亦庭望了她一眼,眼瞳一派镇定,「没事的,这个程度我可以忍受。」 「不是很难受吗?」 「还好。」放在她纤腰上的手没收走,反而是更加霸道的禁锢着,稍稍用力,就把她圈进怀里,他轻声道:「瞒瞒……」 「嗯?」 「你的腰好细啊。」 「是吗?」 「嗯。」 他垂下睫毛来看她,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姿势,暧昧得令人心慌,韩瞒瞒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说他可以忍受的,所以她现在是应该离开?还是不离开啊? 想了又想,韩瞒瞒往前倾过去一点,身子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猪头……」明明想叫他放开的,可是她也渴望这样的亲昵和温暖,语气里没有一丝排斥和力度,反倒软绵绵的,想在引诱她。 这样温柔如水的姿态,让苏亦庭的心神晃动的离开,眸光扫过她的眼睛,脸颊,鼻尖,最后落在艷红的唇瓣上。 视线停顿在她的唇瓣上,就久久移不开了。 「瞒瞒,你刚才叫我么?」 她依偎在他怀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没有啊……」 苏亦庭看着她的眼睛,艰难地发问:「我现在想吻你,可以么?」 还没等她说话,他已经俯身过来,缱绻的吻顿时铺天盖地,落在她面颊上的各个位置上。 他最先吻的是她的鼻尖。 韩瞒瞒喉咙一紧,有些半推半就地承受着。 虽然有过很多次亲吻了,但是亲吻也是分很多种的,有关怀的,有分离的,有温柔的,也有蜻蜓点水的,可这样动情的吻,韩瞒瞒还是不太习惯,眼睛盯着他闭紧的睫毛,感觉整颗心脏都停住了,肺里的空气也变少了。 奇怪……他明明就没吻她的唇啊,为什么她会心跳加速?唿吸困难呢? 「猪头,我唿吸困难了。」 他在吻她的脸颊,所以她的嘴巴还是自由的。 苏亦庭低笑,「我又没吻你的嘴巴,怎么会唿吸困难?」 「不知道,心跳得好快啊,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他觑了眼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挂着两朵红霞,他看了许久,才缓声道:「大概是动情了。」 「动情了?」 「嗯,这种事情,不止是男人会,女人其实也是会的。」 她浑身燥热得难受,「那该怎么办?」 「你说呢?」 说罢,他又轻轻吻她的,渐渐地,这个吻变得深了,韩瞒瞒下意识地推他,推不动,被更用力地吮住红唇,双眼迷离恍惚。 她的力气都像被这个吻抽空了,浑身发麻地瘫在他滚烫的怀里,任他索求。 吻着吻着。 他的手掌开始不安分了,起先游离在她的腰际上,然后向下,断然地探进她的睡裙底下。 手掌与肌肤的接触,令两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他手心的温度,差点就烫伤了她的皮肤。 韩瞒瞒一下子就冷静了,原本迷离恍惚的眸子里重新有了焦距,她一下子就从他怀里爬起来,眼瞳像蒙着一层水汽,像一只小动物一样惊慌地望着他。 手也下意识把他的手从裙子底下拉出来,心口在发颤。 苏亦微微坐直身子,口干舌燥。 最后,韩瞒瞒从他的卧室里落荒而逃,她爬下床,将自己的拖鞋床上,噔噔噔地开门跑了,「我要去睡觉了。」 回到自己的卧室,韩瞒瞒把房门关上,眼神还没清明过来,心也砰砰砰地乱跳着。 「动……情……了……么?」她捂住自己的双颊,手指在发颤,这种浑身发热并且掌控不住的悸动感觉,就是动情么? 这两个词从苏亦庭嘴里说出来,好令人害羞啊。 还有,他当时看她的眼神,就像要把她燃烧起来一样,好灼热,好可怕。 韩瞒瞒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无法思考了,幸好刚才跑得快,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但是安全下来的时候,她又会想,如果当时她再慢一点儿,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真的会情到浓时,情不自禁么? 这个动情的意识,让她的心整整乱了一个夜晚。 年少时期谈恋爱,不懂怎么分辨一个男孩的好坏,毕竟这不像电视剧,不可能一上去就调查人家的家底,人家也不会像倒豆子一样全盘托出,况且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假。 因此,判断不了话中的真伪,也不可能说一认识就能了解男孩家里的家风,不清楚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性格,做着什么样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的家庭关系如何,都是通过漫长的时间了解,来评判这个男孩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完全託付。 那时候瞒瞒的唯一标准就是要对她好,苏亦庭做到了,可是她也不知道心里那把尺子到底放在哪个位置上,她要的好,只是苏亦庭迁就她就够了吗?还是说,需要他是个有担当的人?有能力的人? 大家都知道,上学的时候,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的好感往往是非常简单的,很可能是那天阳光明媚,男孩穿了一件白衬衫,又或者男孩有一张帅气的脸,一双好看的手,有一点特殊的值得人崇敬的才华,又或者很会读书……种种的原因,都可能成为女孩心动的理由,可是,这样的好感发展成了恋情,是不是男孩永远保持着那点优点就够了呢? 答案是:不够。 人心永远是空洞的,永远也不会满足,可能从小缺失温暖的人,对爱情的渴望会比较简单。但是韩瞒瞒不是这样的女孩,她的家庭很温暖,父母十分相爱,这导致了她心里的高标准,在她眼里,她的伴侣就算不比爸爸优秀,也应该跟爸爸齐平,所以尽管苏亦庭对她不错,她心里仍然有不可填补的空缺。 这个空缺可能是来自女孩天性里的不安全感和猜忌。 上了大学后,苏亦庭仍然是苏亦庭,保持着他原有的特色和冷淡。他留着遮住眼眸的长刘海,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衣,深色的长裤,常年挎着一个没logo的黑色斜包,神情冷漠淡然。 高中的时候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上了大学他还是这样,低调的行走在学校各个角落里,不与人打交道。只不过那张成绩单仍然遥遥领先,因此在别人眼里,韩瞒瞒有个学霸男朋友,但仅限于一个很会读书的男孩,除此之外,别人对他们的了解很匮乏。 韩瞒瞒也保持着原来的作风,从不告诉别人自己的家境,不刻意显摆,不虚荣炫耀。 她住在336宿舍里,所有生活用品,大到缝纫机,小到一把牙刷,都是苏亦庭帮她订购的,说是订购其实不然,都是他家族特别定制过来的,两人使用的物品一致,全部没有商标,从肉眼分辨可以知道质量不错,但是猜不出价格,毕竟是没有商标的东西。 跟韩瞒瞒住在一个宿舍的女孩有五个人,一个是她的老熟人宋如意,另外还有两个s市的本地女孩,两个外地女孩,总体才说,在本市女孩的眼里,她们四个都算外地人。 入学两个月,韩瞒瞒从不主动交往新朋友,苏亦庭有时间的话,她就跟他呆在一块,一起吃饭,上图书馆,散步,外出游玩。有时候会带上宋如意,渐渐的,宋如意也羡慕她了,想着要找一个男朋友,才可以跟瞒瞒去四人约会。 至于336宿舍,大家都说四个女人一台戏,六个女人嘛,自然就一台半戏了,不太可能有停歇的时候。 起初,大家还是和睦共处的,渐渐的,随着性格的不和,矛盾也就衍生了。 不过多半都不关韩瞒瞒的事情,毕竟她的性格很平和,比如室友们选床位的时候,她基本都是所有人选完在再选,吃东西也是等别人先拿了自己最后吃,话也不多,宿舍里的人也就不说她了,不过她喜欢在宿舍里做衣服,还是有人看不惯的。 这天,韩瞒瞒跟苏亦庭吃饭回来,手里抱了些苏亦庭给她买的布料,拉开窗帘,坐在缝纫机前面缝缝踩踩。 这个缝纫机是无声的,但还是有小小的噪音,避免不了。 宿舍的门忽然被人用力踹开,原来是同寝室的林茵茵回来了,林茵茵是外地女孩,家境一般,从高中开始就谈了一个男朋友,一起报考了s市的大学,近来她天天晚上跟男朋友用电话在吵架,心情燥郁已经见怪不怪了。 韩瞒瞒看见她,便轻轻点了头,表情打招唿了,「你回来了。」 林茵茵没回答她的话,走进来的时候,手里捏了个牛皮袋子,摔在自己床上,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韩瞒瞒也没理她,这个女孩总是这样情绪化的,其实照瞒瞒的话来说,她那个男朋友一点都不好,瞒瞒以前不觉得她家的猪头多好,可跟林茵茵的男朋友一对比,差距就十分明显了。 据说林茵茵的男朋友是优等贫困生,人很小气,也可能是跟他的贫困家境有关系,从不给林茵茵买礼物,相反,林茵茵总花钱在自己的男朋友身上,但是那个男的很自私,出去吃饭连顿麻辣烫都不会请林茵茵吃,最多aa制,林茵茵一表示不满,那个男孩就会提分手,因此林茵茵总委屈在肚子里,久而久之,待人也变得吝啬计较。 韩瞒瞒在缝纫机前面做袖子。 林茵茵洗完澡,拿着一条毛巾边擦头边走出来,道:「瞒瞒,你的护肤品可以借我一下嘛?我的用完了。」 「好,放在我书桌上,你用吧。」 林茵茵坐到她的书桌上,开始涂抹瞒瞒的护肤品,她涂完了脸,又动手翻翻她桌上的瓶瓶罐罐,看见一瓶蛮高档的包装瓶子,随手拿了起来,打开瓶盖,闻闻味道:「瞒瞒,这个粉色的乳液是什么啊?」 韩瞒瞒看过去一眼,道:「那个啊,身体乳啊,擦身体用的。」 「你还用擦身体的吗?」林茵茵明显有点吃惊。 「是啊,天冷了,皮肤干躁,是要护理皮肤的。」自从瞒瞒给苏亦庭买了护肤品后,他就有样学样,开始给她鼓捣一些护肤品和护体乳,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只要吩咐下去,管家就会替他准备的。 「可你年纪还很小吧?这么快就护理身上的皮肤啊?」林茵茵是挺不解的,在她眼里,韩瞒瞒怎么看都只属于普通人吧,用钱方面可能不拮据,但是这些身体乳基本都不便宜啊,而且她刚才翻了下,韩瞒瞒还有一些一瓶一千多的护肤品,可以算是很上等的东西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猪头说先护理就是先保养,所以我就拿回来了。」 全寝室都知道猪头是苏亦庭的外号,而苏亦庭是韩瞒瞒的男朋友,他们天天晚上都会聊语音,因此林茵茵知道她口中的猪头就是苏亦庭。 「这个是你男朋友送你的?」 「也不是送,就是给我用的吧。」韩瞒瞒心里没有送这个概念,因为是很用心的东西才是送的吧,生活用品,那都是用的。 「这个东西要多少钱一瓶啊?」林茵茵继续问。 韩瞒瞒摇头,「不知道,我没问。」 「哦。」林茵茵不说话了,可能是想到自己男朋友的德行,欲言又止了。过了一会,林茵茵又说:「能给我用一下吗?觉得皮肤干干的。」 「好,你用吧。」对这些东西,韩瞒瞒都不会计较太多的,只要对方不要太过分,通常一两次都可以接受。 于是林茵茵坐在椅子上,把腿架了起来,压了点护体乳,开始仔仔细细地涂抹自己的腿部皮肤。 护体乳一打开,淡淡的玫瑰馨香萦绕在室内。 林茵茵闭上眼睛闻了一下,笑了,「瞒瞒,你这个护体乳的味道太好闻啦,不刺鼻,又很舒服。」 「嗯。」韩瞒瞒应了一声,继续缝自己的衣服。 林茵茵凑了过来,「对了瞒瞒,能跟你商量一个事情么?」 「什么?」 「我想睡觉了,但是头髮还没干,你的吹风筒可以借我一下吗?」 「可以啊。」韩瞒瞒把手边的钥匙递给她,「吹风筒在衣柜里,你去拿吧。」 她在缝衣服,不想临时走开。 林茵茵拿着她的钥匙去开衣柜门,里面是两格的,一格放着韩瞒瞒的衣服,另一格放着一些杂物和一只猪仔存钱罐,林茵茵拿出吹风筒,问:「瞒瞒,你怎么来上学还带着存钱罐啊?是用来存零钱的吗?」 「不是啊,那是猪头给的零花钱,我不想用,就帮他存着了。」 「他还经常给你零花钱的吗?」 「对啊。」 「多久给你一次啊?」 「有时候半个月,有时候一个月吧,不过我基本不用的。」 「为什么不用啊?」林茵茵不理解,她想用男朋友的零花钱还要不到呢,每次跟自己男朋友提个一百元的礼物都能闹个不可开交,她那个男朋友啊,说好听是情商低,说难听点,其实就抠门。 她没想到韩瞒瞒那个其貌不扬的男朋友,竟然是一个这么大方的主。 不做对比还好,一做对比,林茵茵整个心里都不平衡了,她觉得自己也不比韩瞒瞒长得差啊,成绩也算上游,为什么韩瞒瞒就能遇到那么好的男朋友,而自己,就遇到了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呢? 韩瞒瞒实话实说:「因为用不上啊,我也不想用他的,就给他存着了。」 「你傻啊,他给你了你就要用掉,不然以后分手了,他叫她把这些钱还给他你不是亏了吗?」 韩瞒瞒想了想,道:「不会的,猪头他不会这样的。」 「不会哪样?」 「就算分手了,他也不会开口要这个钱的。」 林茵茵不说话了,拿了吹风筒去吹头髮,虽然她心理不平衡,但她也不是一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女孩,把头髮吹完就将吹风机还给了瞒瞒,坐在她旁边,拿着手机,一边摆弄一边跟韩瞒瞒说话。 「瞒瞒,既然我们是同个寝室的女孩,那我就教你几招吧?」 「什么?」韩瞒瞒低头缝着袖子。 「这样说吧,你知道我男朋友是个怎么样的人吧?」 韩瞒瞒点头,又摇头,「其实也不太了解。」 林茵茵重重嘆了一口气,「你知道吗?今天我们晚上我们出去外面散步,路过一个小卖部,我跟他说我口渴了,让他买个鲜奶给我,你猜他怎么说的?」 「说了什么?」 「他说他没有钱,其实我知道他在撒谎,因为他前天还告诉我他存了一万块钱,明明手机都绑定了银行卡,可几块钱的东西都不愿花在我身上。」 韩瞒瞒没有说话,她家的猪头就不会这样,看见甜品站还会主动给她买饮品和雪糕,但是她不想在林茵茵面前说这样的话,因为这样会伤害她的自尊。 林茵茵又闷闷地说:「我高二和他在一起的,什么都付出了,结果到头来,他连几块钱的鲜奶都不愿给我买,哎,你说这种恋情有什么意思呢?一到节日,情人节啊,圣诞节啊,春节啊什么的,他就说他心里没有这样的节日,我说别人的女朋友都有礼物的,他就说我虚荣,然后跟我吵架,直到节日过去了,才会来找我和好,这种躲避送礼物的男人,真是令人头疼啊。」 其实韩瞒瞒也觉得林茵茵的男朋友很过分,但是她不会去说人家的坏话,淡淡道:「可能是他情商低吧。」 「他情商才不低呢,他是精啊,一毛不拔地谈女朋友,哎,要不是看在这三年的感情,我早就想分手了,瞒瞒,你男朋友难道也会这样对你么?」 说是要教她几招,结果全成了林茵茵自己的抱怨,韩瞒瞒眨着睫毛说:「猪头不会这样的。」 「所以说啊,同样都是拿奖学金的优等生,你看你们家的,对你就那么好,给你买礼物,生活用品,零食什么的,羡慕死我了。为什么我家的就那么小气呢?这根本就不是情商低,是精明!还是精明过度的那种男人。瞒瞒,我跟你说啊,你家的其实真的不错,一个男人安静点没什么,最主要得懂得疼人,不然多了是委屈的时候。」 韩瞒瞒静静听着她诉苦,心里对猪头的印象分也高了起来,是啊,虽然嫌弃他呆呆的,但是比起别人的男朋友,他起码是个模范型的好男友,是个值得自己自豪的伴侣。 所以说,伴侣的优秀程度,往往决定着一个人的忠诚程度,伴侣对自己越好呢,另一半就会越感动心动。平时或许感觉不到,但比起一些奇葩伴侣,就显得十分突出完美了。 025 情侣林 林茵茵跟韩瞒瞒抱怨完,就跑去接电话了,电话是她那个男朋友打来的,她嘴上是各种抱怨,其实还是捨不得分手,毕竟在她眼里,她觉得自己的男朋友是个潜力股,起码长相和成绩还可以,是大山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只要他们努力一点,以后一定可以在大城市里的扎根的。 林茵茵之所以没得选,也是因为她本身是贫困地区来的女孩,她若是有更好的条件可以选择大城市的男人,她才不会那么傻搭在那个凤凰男上面呢,只是要谈大城市的男人谈何容易?人家多半都是玩玩而已,而且多少带着偏见和高傲,她也不想放下尊严去一味的讨好那些大城市男孩。 韩瞒瞒继续做衣服,过了一会,手机响起来,是苏亦庭的来电。 「喂,猪头。」她用手指划开锁频,塞上耳机接听。 「瞒瞒,我下课了,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苏亦庭的声音仍旧清冽好听,他跟叶选宁,沈维安三个人都是金融系的,平时他们三在一块,下课或者闲暇时间会找她。 「吃夜宵啊……」韩瞒瞒看着手下的古装衣服,快做好了,「几个人去?」 去年她还心心念着叶选宁,现在嘛,只是偶尔看看他,不会特意的用视线去追随他,或许有过好感,心里就有了小小的遗憾,但是她觉得猪头真的不错,她不应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然连她也原谅不了自己。 每个人,都有可能在有对象的时候,心里是恋着别人的,毕竟没得到的永远在骚动,说不清这种感觉,就是因为没得到过吧,心里总有一些惋惜和嚮往在作祟。 可是人之所以叫做人,就是因为有道德和思想在束缚,嚮往什么东西,或者迷恋什么东西都是没有错的,但同时也要控制自己,如果每个人都随自己天性做事,那世界得乱成什么样子了? 「就我们两。」 「维安他们不来吗?」 「她跟选宁要去学校附近的影厅看电影。」 「这样啊,那好吧,在哪里吃?你先去占位置,我换件衣服就过来。」 苏亦庭报完地址,就端坐在牛肉店门口的餐桌上等她,天开始转凉了,打算吃火锅取暖。 韩瞒瞒赶来的时候,由于跑得太快了,脸蛋儿红扑扑的,穿着件浅蓝毛衣,坐在他对面,喝了一大杯茶,开始拆餐具,用滚烫茶水沖洗,在外面吃饭都这样,沖洗一下比较干净,「猪头,你菜点了吗?」 「已经点好了。」 「有点我喜欢吃的牛肉和皇帝菜吗?」 「有,我都给你点上了。」 韩瞒瞒笑嘻嘻,「猪头,你对我真好。」 他给她添茶,淡淡挑起嘴唇笑,「刚在在宿舍么?在干嘛?」 「刚才在做衣服呢,对了,寝室有个女孩好奇怪的,天天跟男朋友吵架,天天说分手,可是说了那么久都不分手,我都搞不懂她了,前一秒还在抱怨,后一秒就甜言蜜语了。而且啊,她男朋友一点都不好,她说她男朋友跟她出去连一瓶牛奶都不捨得给她喝的……」她倒豆子似的,把一天听见的遇见的好玩的有趣的都告诉他了,或许谈恋爱就是这样,不用在乎说话的方式,两人相处怎么舒适就怎么来。 苏亦庭静静听着她说话,拿起筷子,给她涮点肉放到碗里,「管她们呢。」 「可是我觉得奇怪嘛,既然觉得在一起不开心为什么不分手呢?每次都因为同样的事情吵架,吵了好多次了,要是我,肯定就要分手的。」她说着,把碗里的肉沾一沾醋料,塞进嘴里,烫得舌头都伸出来了,「唿,好烫好烫……」 「肉刚出锅的,有点烫,你吃慢一点。」苏亦庭温声嘱咐她。 「噢。」她囫囵把肉咽下去,应了一声,又开始吧啦吧啦说话了,「猪头,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男朋友啊?」 「不知道。」 「你不想听我讲话吗?」 「没有啊,我在听着呢,就是我也不认识他们,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觉得奇葩吗?」 「就算奇葩我也不想去评价,别人的事情,我并不好奇。」 韩瞒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吹了吹筷子上的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算啦,跟你说也没意思的,你都不爱听。」 「我不是在听着么?」 「对啊,可是你又不会跟我讨论,所以和你说话没意思。」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玩微信。 「又不高兴啦?」 「没有啊,就是你也不想跟我讲话嘛,我就不想讲了,玩微信好了。」她拿着手机对准火锅一拍,发到微信上面,点击发布。 「吃不吃蔬菜?我给你涮一点。」 韩瞒瞒用眼睛瞅了一眼桌上的菜色,「下点莲藕跟玉米吃吃吧。」 苏亦庭依言给她下菜。 韩瞒瞒一手拿筷子,另一手刷着手机玩,过了一两分钟,她随口说:「如意说现在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夜宵,行不行?」 「那你让她过来吧。」 「好。」她给宋如意发送了消息,又抬头看他,「猪头,明天星期日了,你有课吗?」 「没有的,怎么了?」 「那我们要不要出去约会啊?」 「你想去哪里?」 她把筷子支到下巴上思考,「唔,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提议么?」 苏亦庭想了一下,「要不去骑山地车吧?可以逛逛城市的面貌。」 「还有别的提议吗?」 「看电影呢?」 「最近都没有好片,不想去看,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爬山?」 「太累了,不想。」 他优雅地吃下一块肉,淡淡道:「你一天除了上课就是在寝室里做衣服,本身就没有运动,怎么会累?」 「我身体不累但是我精神累啊,做衣服也是要花费精力的好不好?」 「好吧。」苏亦庭点点头,没注意了,「那么你想去干嘛?」 「周日么?」 「嗯。」 「我随便啊。」 女人口中的随便,往往都很不随便,苏亦庭能想到的都提了,瞒瞒都不想去,他也就不说了,反正到时候最不济就出去找个场所坐着,然后点上一壶咖啡或者一壶功夫茶,接着他看书,瞒瞒玩手机,时不时搭上几句话,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认识久了的情侣,无非就是跟朋友的相处一样,只不过情侣的关系通常会更超越朋友一些,相对在亲昵自然点。 两人又吃了一会,宋如意的人来了,刚坐下就喝了一大杯茶,跟瞒瞒一样,来得风尘僕僕,满头大汗。 「唿……」宋如意用手掌扇着风,「我刚跑过来的,一身大汗,热死了。」 「谁叫你跑得那么急?我们才刚开始吃呢,来,要吃什么,我给你下菜。」韩瞒瞒叫来服务员,给宋如意添了一副碗筷。 宋如意随手拆开,拿筷子夹锅里已经煮熟的蔬菜,吃进嘴里,「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宿舍里跟战场一样,我可不愿在里面呆着,当然能跑出来就跑出来啦。」 「什么情况啊?」她刚刚来的时候,宿舍里的气氛还好好的呢。 「还不是那个情绪化的林茵茵啊?又跟男朋友吵架了,刚才把一个脸盆都摔烂了,可想而知这次闹得多严重啊,罗依蓝也在宿舍里,两人向来不对盘的,当场就吵开了。」 罗依蓝是本市女孩,长得不错,家境不错,男朋友也不错,因此在宿舍里趾高气扬的,一会嫌这里脏,嫌那里难闻的,典型的娇气千金脾气。 林茵茵性格有点计较,又爱占小便宜,因此罗依蓝从一开始就看不起她,加之林茵茵的男朋友小气极品,罗依蓝就更看不起他们了,两人经常横眉竖眼的,口角自然是少不了。 韩瞒瞒一脸的诧异,「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寝室就林茵茵一个人在呢,而且她当时心情还挺不错的呀。」 宋如意看了桌上的苏亦庭一眼,他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们两讲话,她压低声音说:「好像是因为林茵茵跟她男朋友讲电话,想让她男朋友给她买个护肤品还是什么的,她男朋友不肯,然后就吵起来了,她摔烂了自己的脸盆,后面罗依蓝回来了,看不过眼,就酸里酸气地刺了她几句,接着她们就吵起来了。」 韩瞒瞒嘆气,「老吵架,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 宋如意却觉得有些好笑,掩着嘴巴笑,「别人我就不说了,就是那个林茵茵啊,那个男朋友真是极品了,而这样的男的她居然不分手,成天吵架有意思吗?这样的男朋友,就是吵翻天也不会给她钱花的啊。」 「谁知道呢?」比起苏亦庭,韩瞒瞒跟宋如意的话题就多多了,就算谈谈宿舍里的人,说说美容电影,都能聊上一两个小时。 宋如意往嘴里塞了块肉,烫得直唿气,「火锅好吃是好吃,就是太烫了。」 「所以吃慢点啊。」韩瞒瞒笑着,见旁边的苏亦庭一直不说话,也不动作,遂拿起手边的筷子,给他捞了些虾球,「猪头,你怎么都不吃啊?」 「吃呢。」苏亦庭应了一声,拿起筷子,把瞒瞒给他夹的虾球慢慢吃下去了,动作很是缓慢优雅。 「对了猪头,我们明天去哪玩啊?」话题又绕回来了。 「都可以。」 韩瞒瞒抿唇想想,「好吧,都不知道要去哪里,等明天再看情况好了,对了,如意,明天你有空吗?一起出去逛逛呀?」 宋如意喝了点酸梅汁,用力摇头,「不去,你跟你们家的去好了,我就不去做电灯泡了。」 「没事啊,反正都没事干。」 宋如意偷看了眼苏亦庭,他还是那副过于安静的模样,连髮丝都纹丝不动,宋如意说:「算啦,你们小情侣出去玩我凑什么热闹啊,连个对象都没有,我就不去了,等我以后有了男朋友,我们再来个四人约会好了。」 「好啊。」 火锅吃完,宋如意就识相的先盾了。 苏亦庭结完帐,从火锅店内走出来,韩瞒瞒站在门口的树下等他,身后背着个小书包,又朝气又漂亮。 他迈步过去,冷峻的脸孔有了几分浅淡的笑意,「结完帐了,走吧。」 「嗯。」 夜色里。 两人并肩而行。 经过一处长长的林荫道,苏亦庭忽然停下脚步,眸光漆黑地望着她。 「瞒瞒。」 韩瞒瞒的心跳莫名的有些慌乱,「怎么了?」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韩瞒瞒的目光四下游离了一下,「知道啊,学校的情侣林嘛。」 他笑了笑,单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一颗庞大的榕树后面,韩瞒瞒正欲抬头,他的手就从头顶落了下来,放置在她的脸颊上。 热度从他的掌心传来,烙在她的脸颊上。 韩瞒瞒的背嵴僵了僵,心跳加速。 夜色里。 两人四目相对,韩瞒瞒的眼睛本能地在四下梭巡,检查周围有没有人在,有的有人,但离他们有些远,也是情侣的,坐在一张石椅上接吻。 韩瞒瞒的心跳得更慌乱了,舔舔唇瓣,睫毛颤抖得厉害,「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这里叫情侣林,你说呢?」 「我不知道。」 他挑了挑唇,笑笑不语。 「干嘛?」韩瞒瞒不自在地眨着睫毛。 苏亦庭仍旧没有说话,伸手碰了碰她的嘴唇,而后,轻柔的吻忽然而至。 没有之前的侵略性,这个吻来得很温柔,很细腻。 他的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缠绵而深情。 温暖的大掌也跟着徐徐落到她腰上。 吻到忘情处,他的手抵住她的后腰上,将她更紧密地拉进自己怀里,身体与身体紧紧贴合着,沉沦缠吻。 韩瞒瞒被吻得意乱情迷,双手揪紧他胸前的衣襟,这个猪头,平时话不多,这种事倒是挺机灵的。 直到他松开她,她眼底的迷离夜没有散去,呆呆地望着他,有些无措。 苏亦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色宛如细细碎碎的星河,「瞒瞒。」 「什么?」 「今晚别回去了吧?」 「那要去哪里?」 「马上要十一点了,宿舍要门禁了,我们去外面过夜吧。」他声音暗哑。 她轻轻摇头,「不去了。」 他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满眼的祈求。 居然对她装可怜了! 韩瞒瞒看不下去了,偏过头颅,唇角含着笑,「真的不要啦,我的衣服还没做好,就差一只袖子了,想今晚赶好。」 「现在这么晚了,你做衣服的话会吵到别人了。」虽然已经送到宿舍楼下了,但他并不想让她回去。 韩瞒瞒低下头,心里都是浓浓的甜蜜,「还是不要啦。」 他嘆了口气,指自己的斜挎包,「我什么都不做的,带了书了,就是想让你陪着我。」 她想了想,还是摇头,「还是下次吧,今晚不要了。」 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韩瞒瞒不想伤他的心,有点撒娇似的拉他的手臂,保证道:「真的,下次一定陪你。」 他重新抬头看她,眸色很深沉,「真的?」 「嗯,我保证。」 「好吧。」他笑了笑,算是暂时同意了。 韩瞒瞒垂着睫毛笑,过了一会,忍不住问他:「你有这么想我吗?」 「嗯。」 「可是我们一起出来,你从来都不说你想我的。」 「不说出来的话,不一定是没有做。」 「但我和你聊天,你每次都显得兴趣缺缺,有时候我都不好意思一个劲的说下去了,你都不感兴趣的,我说多了,显得自己跟话唠一样。」 他轻笑,「那你不是话唠吗?」 她吐了吐舌头,「还不是因为对象是你,要是换了别人,可能一个劲说话的人就不是我了,猪头你啊,性格过分安静了。」 「那么你觉得我这样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啦。」反正人无完人,相对别人的男朋友,猪头已经很称职了,人生不可能事事圆满,她已经拥有了猪头的专一和宠爱,就要忍受他性格里的安静和深沉,或许是她的阅歷还不够吧,还不懂勘探猪头性格里的优点。 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有真正完美的恋人的,每个人的性格多多少少会存在一定的弊端,这个人之所以在另一半眼里显得完美,是因为另一半完全忽略了对方性格里的缺点,只剩下优点,所以这个人就变成了完美的恋人。 善于发现别人的美,宽容一个人的缺点,感恩于一个人的优点,这是恋爱里正确的法则。相反的,一旦两个人相处了,一个人真的另一个人不舒服了,也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味的忍受或者委屈并不是长久的办法。或者沟通解决,又或者相忘于江湖,才是正确态度。 苏亦庭想了一下,温声问她:「瞒瞒,在一起一年多,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韩瞒瞒仔细回忆两人的点点滴滴,这么久了,他虽然很少说话,但是却经常可以让她感动,迁就她,宠爱她,是个非常好的男人,她道:「你对我还是很好的,令人有安全感。」 「安全感?」 「嗯,就是我觉得吧,你是不会离开我的。」不知道为什么,瞒瞒从来都不担心苏亦庭,或许他从来不对她若即若离吧,上课的时候上课,下课了就跟她呆在一起,每晚都准时联繫,是个十足十安全的男朋友。 「这是我唯一的优点了吗?」 「那肯定不是啊,你还很会读书的嘛。」 他忍俊不禁,「好吧,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优点,但苍蝇腿再瘦也算是肉,有优点,总比没有的好。」 他的气息落在她耳畔上,痒痒的,暖暖的。 韩瞒瞒的心又乱了,看了下他的眼睛,忽然伸出手,揽住他的结实的胸膛。 她把脸贴在他的心脏上。 他的心跳强而有力,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的耳膜上,那声音砰砰砰地,一直盪到她心底最深处。属于他的独特的冰凉的气息也扑面而来,瞒瞒没由来的感到安心。 那么一刻,她竟然想要跟他白头偕老。 也对他产生了一丝愧疚。 她愧疚自己之前居然嫌弃猪头呆比,明明他是这样好的男孩,或许,是自己不懂得满足吧。 最后,她踮起脚尖,从狡黠的月色下吻了吻他冰凉的唇瓣,声音温柔,「猪头,好晚了,我要回宿舍了。」 他抱紧她的腰部,再闻了下她发上的清香,恋恋不捨道:「好。」 她走进宿舍里。 路灯下,已经没有她的身影,苏亦庭却久久没有离开,站在已散去她温度的空气里,心情雀跃甜蜜。 良久良久之后,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长腿迈动在空气里,不觉带着轻快。 回到宿舍里的韩瞒瞒心情也显得很好,刚刚约会回来嘛,心情自然是甜蜜的。 但宿舍里的氛围却不是很和谐。 宋如意在玩电脑。 罗依蓝坐在自己的桌前悠闲地插指甲油。 而林茵茵躲在被子里,似乎是在哭,不时有低低沉沉的抽泣声传来。 韩瞒瞒走进去,飞翘的嘴角不觉放了下来,感觉自己现在心情太好的话,是会惹别人不开心的,她爬到自己床上,把枕头抱过来,捂在脸上傻笑,过了一会,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很幼稚,有些悻悻然地把枕头放下,取过自己挂在床边的睡衣,到厕所洗澡去了。 026 烧烤聚会 洗澡的时候,韩瞒瞒发现自己的洗髮水用完了,她动手晃了晃瓶身,洗髮水确实是没有了。 咦…… 洗髮水上个月才买的呢,怎么这么快用完了? 她心里嘀咕着,随便沖洗了下,穿上睡衣,从厕所里走出来。 睡意吹了吹头髮,便坐在缝纫机前做衣服,就差一只袖子了,趁所有人还没休息的情况下,把衣服赶制好。 静谧的宿舍里,只有缝纫机突突突的轻微声响在迴荡着。 「够了吧?这都多晚了?还做衣服呢?就不能让人好好休息吗?」心情差劲的林茵茵掀开头顶的被子,冲着韩瞒瞒的背影大喊。 韩瞒瞒停下动作,转过头去,看着眼睛红红的林茵茵,心知她跟男朋友吵架了,但是不想多事,淡淡道:「你不是还没睡吗?」 林茵茵没有好气,「我倒是想睡,可是你的缝纫机好吵,我睡不着。」 宋如意见状,对韩瞒瞒投过来一个古怪的眼神,道:「你别自己跟男朋友吵架就把气撒在瞒瞒身上,瞒瞒又没有得罪你。」 「我怎么把气撒在她身上了?我骂什么难听的话了吗?我在睡觉,但是她一直在做衣服做衣服,声音突突突的,吵死人了。这到底是谁的问题了?因为她在做衣服,我就连睡觉的权利都没有了?」林茵茵现在的心情就跟吃了炸药一样,逮谁惹谁。 宋如意不说话了。 倒是旁边的罗依蓝冷笑了一声,凉凉刺道:「极品对没素质,真是绝配啊。」 听了这话,林茵茵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难看,「罗依蓝,你指桑骂槐的在说谁呢?」 罗依蓝慢悠悠擦着指甲油,漂亮的脸蛋上神情傲慢,「谁回我话我就说谁啊。」 林茵茵心里的怒火噌地一下全上来了,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罗依蓝面前,「你什么意思?」 罗依蓝一动都不动,稳如泰山,「我说你和你的男朋友呢,又长得不错,怎么成天吊死在那个铁公鸡上面啊?你上辈子是毁灭地球了还是欠了他的啊?那种抠门的凤凰男你也看得上,五块钱都不捨得给你花,真是笑死了。」 这个罗依蓝,虽然嘴巴不饶人,但做事也不令人讨厌,是个拎得清道理的人。 林茵茵脸色一白,「关你什么事情?」 「是不关我的事情啊,但是你成天在这里叫就关我的事了,宿舍可不止住你一个人,别成天跟男朋友吵架就对着我们发火,我们又不欠你的,你心里若是不爽,大可以骂那个男的去。」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这端,宋如意看了韩瞒瞒一眼,用口型说:「瞒瞒,你继续做你的衣服,别搭理她,一跟男朋友吵架就和神经病一样,逮谁沖谁发脾气。」 「算了,就差一个袖子了,我明晚要是回来得早,再赶制吧。」韩瞒瞒看了林茵茵一眼,压低声音,「她怎么发那么大的火?是出什么事情了?」 宋如意很是解气地笑了,掩着嘴巴,小声道:「还不是想让男朋友给她送礼物,不肯送,就又闹了呗。」 韩瞒瞒摇摇头,真是不理解这样的恋情存在有什么意义,男的一毛不拔,女的一个劲想要占男的便宜,结果搞得天天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 可以说,谈恋爱已经一地鸡毛,以后结婚了,还能少为钱的事情闹矛盾么? 「你和苏亦庭明天要去约会?」宋如意随口转了个话题。 韩瞒瞒点点头,「嗯。」 「打算去哪玩?」 「还不知道,感觉没地方去,大概就是到附近的商场转转好,喝喝东西,玩玩手机就回来了。」 宋如意噗呲一笑,「你们两约会一直这样啊?」 「约会难道不就是这样么?」约会不就是两个人见见面,聚聚餐,聊聊天么?就跟朋友相处一样,节假日了就约出去吃吃喝喝,大概就是这样的了吧。 宋如意摇头,「我不知道啊,没约会过,哎,要是我也有个男朋友就好了。」 「赶紧去找个,就不用羡慕别人了。」 「想找就能找到的吗?要不……你让你们家猪头给我介绍一个呗,就从叶选宁那群人里面选好了,不用太好了,给我个差不多的就好。」 「你真要还是假要啊?你要是真的要找,我就真的跟猪头说了啊。」 宋如意想了想,「唔……如果有好的,就帮我介绍呗,没有的话,那就算了。」 「叶选宁那群人里面的,如意,你是看上哪一个了?我明天去帮你问问猪头吧。」其实如意也不傻,叶选宁很优秀,他的朋友也大部分都是优秀的,可以算绝大部分男人里面的佼佼者。 宋如意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我觉得何于南就不错啊。」 韩瞒瞒一脸的诧异加吃惊,「你喜欢他啊?」 「不是啦,我就是觉得他不错,白玺更好,但是他长得很帅,我怕他看不上我呀。」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意看上的是高大帅气的白玺。 韩瞒瞒笑着说:「你也长得不错啊,你要是喜欢他,明天我就去帮你问问。」 * 第二天,韩瞒瞒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苏亦庭,他在看书,而她坐在露天伞下吃多芒小丸子,拢了拢耳边的头髮,侃侃而谈,「猪头,你说这事能不能成啊?」 苏亦庭眉目不动,淡淡道:「你要我给她当媒人么?」 「也不是当媒人啦,就是他们两都是单身嘛,就问问白玺那边的意思呗,他要是想找女朋友,又对如意的印象不错,就可以适当的考虑一下她嘛。」 他沉吟,「这个事情,我得先问问选宁。」 「你现在问呗。」韩瞒瞒催促他,如意是自己的好姐妹,她有喜欢的人,瞒瞒当然希望她可以心想事成了。 「下次在问吧。」 「别啊,猪头,你现在问吧,如意是我好朋友,你帮帮她吧,算我求你了……」 苏亦庭抬起平静的眼眸,看了她一会,才拿起放在手边的手机,给叶选宁打了个电话。 听闻这件事,叶选宁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然后笑笑,叫苏亦庭和韩瞒瞒过去跟他们一起玩,顺便带上宋如意,他们在山顶上组织了自助烧烤。 「选宁在山顶上组织了自助烧烤,说让我们现在过去,带上宋如意,去不去?」苏亦庭拿着电话,温声问韩瞒瞒。 韩瞒瞒眼睛一亮,「好啊,我现在就给如意打电话。」 * 一小时后,苏亦庭跟韩瞒瞒两人抵达了叶选宁指定的地点,两人手上拎着很多刚从市场上买回来的食材,都是给这场自助烧烤加的菜,中途来玩的,两手空空不太好看。 山顶的风景很漂亮,空气也很清新怡人。 叶选宁套着件深色卫衣,跟七八个朋友围着烧烤炉努力生火,和乐融融。 沈维安远远看见两人,放下了手里煽火的扇子,走过来,黑色的长髮,素净的面容,优雅端庄,「亦庭,你们过来了。」 苏亦庭淡淡点头。 沈维安又沖韩瞒瞒微笑,「瞒瞒,你也过来了。」 「嗯。」韩瞒瞒笑笑,把手里的食材递给沈维安,「这个是我们的心意,大家一起吃,有一些是给烧烤加菜的,还有两只刚出炉的炸鸡,可以现在吃。」 「怎么那么客气?东西已经买很多啦,吃不完的。」 「没事,反正人多,就一块吃呗。」说罢,韩瞒瞒的目光越过沈维安,放在白玺身上偷偷打量了一会,他正跟唐馨说着话,神情懒懒的,气质又邪又痞。 样子是长得挺讨喜的,但总感觉他有点捉摸不定,不像那类稳重好掌控的男孩。 沈维安看了韩瞒瞒一眼,没做声,先把东西拿过去招待朋友,落落大方地说:「趁着生火的空档,大家先吃点炸鸡吧,东西是亦庭和瞒瞒买过来的,还热乎着呢。」 一群人高声欢唿。 把沈维安手里的炸鸡拿过去,张罗着拆开,又开了饮料。一次性杯子里的雪碧一杯杯满起来,这时候的男孩子都有谦让女孩们的意识了,先把炸鸡递过去,让女孩们先挑着吃。 女孩们脸上都有受宠若惊的神情,挑了炸鸡,配着雪碧斯文地吃着。 苏亦庭跟韩瞒瞒坐在一群人的中央处。 炸鸡分到瞒瞒这里,苏亦庭给她拿了一只鸡腿,瞒瞒比较挑食,而苏亦庭不吃油炸食品,把鸡腿递过去,在她耳边说话,「你在看白玺?」 从到这里后,她的眼睛就时不时盯在白玺身上,似乎是在考察他。 「嗯,如意还没来,我先帮如意考察一下。」 「考察什么?」 「考察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呀,不然如意来了,发现他其实有心仪的对象了,那得多失望啊?」 苏亦庭嘴角微微掀动,笑了,「那你考察出结果了没有?」 「看到目前为止,就觉得他跟唐馨的关系比较好,但他们两应该不是情侣吧?如果是的话,早应该公开关系了吧?」 苏亦庭摇摇头,眉目间都是不确定的神色,「不清楚,要我帮你问问么?」 「问谁?」 「选宁,两人有没有恋爱,他肯定知道的。」 恰好这个时候,叶选宁从两人跟前经过,苏亦庭顺势叫住了他,「选宁。」 「怎么了?」叶选宁站定脚步,迷人的脸孔让人看得心跳加速。 「问你一个问题。」 叶选宁挨了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苏亦庭和韩瞒瞒,「你说。」 苏亦庭沉声问:「白玺跟那个女的是一对么?」 「那个女的?哪个?」 「唐馨。」韩瞒瞒用眼神瞟了身材惹火的唐馨一眼,问。 叶选宁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唐馨微微弓着身子,在白玺耳边说悄悄话,两人哈哈大笑。 「他们啊,不是情侣,是兄妹。」叶选宁回答。 韩瞒瞒没听懂,「兄妹?」 哪种兄妹? 「嗯,认的那种,好几年了,感情一直挺好的。」 「确定他们没恋爱么?」 叶选宁想了想,笑道:「应该不太可能吧,他们认识好多年了,如果彼此之间有火花,应该早就在一起了吧。」 韩瞒瞒点点头,放心了。 「刚才听亦庭说,你朋友喜欢白玺?」叶选宁在两人对面坐下,手里拿着一杯雪碧,风度翩翩,眉目如画。 韩瞒瞒继续点头,「对。」 「叫什么名字?」 「宋如意。」 叶选宁慢慢喝了一口水,点头,「好像有点印象,是以前经常跟你在一起的那个连体婴闺蜜么?z市人?」 他居然对她们两留有印象! 韩瞒瞒眼珠蓦地一亮,「你居然还记得如意啊?」 「记得,我记性很好的。」 韩瞒瞒笑笑,垂下睫毛,显得有些腼腆,「没想到你记得。」 叶选宁只笑不语。 两人相谈甚欢。 安静的苏亦庭忽然侧目,眸色深深地看了韩瞒瞒一眼,那眼神,阴沉凉薄,没什么温度。 过了几分钟,眼前的烧烤炉生起火来了,沈维安坐到叶选宁旁边来,叶选宁摸了摸她的头髮,体贴道:「维安,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烤上。」 沈维安嫣然一笑,「刚吃完炸鸡,现在不饿。」 叶选宁皱眉,「先烤上嘛,烧烤又没有早就弄好,说不定等烤好你就饿了。」 沈维安偷偷看了苏亦庭一眼,咬住下嘴唇,「那就烤个牛肉丸吧。」 「好。」叶选宁把牛肉丸串烤上。 叶选宁的体贴韩瞒瞒早有见识,她一直羡慕他的高情商,羡慕沈维安有这样体贴温柔的男朋友,下意识看了自己身边那位一眼,苏亦庭不为所动地沉默着,似乎没感受到她殷切的眼神。 怎么这样啊?! 韩瞒瞒心里直犯嘀咕,猪头真是呆死了,虽然她不一定要猪头跟她烤东西吃,可是别人的男朋友那么体贴,她的男朋友却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存在,心里总是存在一些失落感的。 嘆了一口气,她自己拿过一只鸡翅膀烤在炉上,好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不想期待他了,反正越期待只会越失望。 这一幕沈维安也看见了,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高兴,又对叶选宁说:「选宁,你要不要喝雪碧,我帮你去拿一杯。」 「不用,你坐着就行了,我等下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没事呢,反正我没事干。」说着就要站起来。 叶选宁按住她的小手,握在手中,更加温柔地说:「真的不用了,我现在不渴,你今天忙活一天了,又是买食物洗食物的,辛苦你了,坐着休息一下吧,我可不想自己心爱的女人累到啊。」 沈维安低下头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得,还有,别在外面说这些话。」 「怕什么,事实本来就是如此啊。而且什么叫做你应该做的啊,虽然你是女孩子,但这些责任也不用你一个人全部承担的,你啊,就是性格太善良太热心了,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会很累的。」 沈维安摇摇头,婉约道:「朋友们玩得开心最重要,我不累。」 叶选宁把脑袋抵在她脸上,心疼地说:「维安,你真是一个贤惠的好女孩。」 韩瞒瞒坐在对面看着两人秀恩爱,心里头有点尴尬,原来看别人恩爱是这种感觉啊,太甜蜜了,感觉有些受不住啊。 可是…… 她好羡慕啊。 猪头从来不讲这种话的,也可能是她不够贤惠窝心吧,没关怀过猪头,总之,他们的感情比起叶选宁跟沈维安的,真的差距多了。 撇过头去看苏亦庭,他并没有看她,但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很明显的难看。 但韩瞒瞒心里也失落啊,被对面的恩爱情侣暴击了一万点伤害,因此没想搭理他,拿了一把牛肉串,放在眼前的烤炉慢慢烤着。 就在这个时候,宋如意登场了,手里拎着一个蛋糕盒子,脸色害羞地一路走来。 她一边走,目光一边流连在白玺身上,看得出来是有仰慕的成分在的。 韩瞒瞒赶紧沖她挥手,「如意,过来这边。」 宋如意对所有人点了点头,走过来,落坐在韩瞒瞒身边的石椅上,今天她特意打扮过了,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还喷了香水,挺着背嵴,有些不自在。 「宋如意?」叶选宁率先对她打招唿,他是个热情好客的人,通常有朋友的朋友来了,不管熟不熟,他总会令对方感到温馨熨烫。 宋如意笑着点头,「嗯,我是。」 叶选宁挑着眉,「听说你想跟白玺做朋友啊?」 宋如意脸色一红,没说话。 一旁的沈维安却掩嘴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真的吗?」 这边的烤炉就坐着五个人,因此另一个烤炉那边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白玺是坐在另一个烤炉那边的,跟别人说说笑笑,自然不知道宋如意的意思。 叶选宁见宋如意害羞了,温雅一笑,「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主动不再是男孩子们的权利,女孩子有喜欢的人,也应该勇敢追求的。」 宋如意还是不说话,眨着长长的睫毛,脸颊红得快熟透了,偷偷拉了拉韩瞒瞒的衣角,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瞒瞒,你怎么把我的事情告诉叶选宁啦?」 「不是我说的,是猪头说的,他说白玺有没有女朋友,或者要不要谈女朋友,问叶选宁最清楚了,所以他知道没什么的,而且他知道了,反而能帮你牵下桥樑。」韩瞒瞒挨到她身边说话。 「可是也不要让那么多人知道嘛?万一白玺不喜欢我,我不是丢死人了么?」 韩瞒瞒低笑,「不会的啦,就像叶选宁说的,现在主动不是男孩子的权利了,而且我和猪头,还不是我先主动的啊?」 虽然当时想告白的人不是苏亦庭,但也算是她主动了吧? 宋如意觉得她的话挺有道理的,点了点头,「好吧,这话有道理,不过你可要和叶选宁说,叫他别再告诉别人啦,不然全知道了,我以后可就丢死人了。」 「好。」韩瞒瞒拍拍她的手臂,安抚她。 「你们两在聊什么啊?」叶选宁见两人交头接耳的,好奇道。 韩瞒瞒摇头,笑道:「没聊什么呢,你的牛肉丸好像好了,可以抹酱料和香油了。」 叶选宁这才恍然过来,欣然而笑,「对哦,已经烤好了,我聊天聊得都忘记看了,好了,你们先在这里聊,我去叫白玺过来这边。」 说罢,他把牛肉丸涂上酱料,放在沈维安的盘子里,笑了笑,起身去叫白玺了。 韩瞒瞒的睫毛垂了垂,说不出的失落。手下的牛肉串也好了,她涂上酱料,放在一个一次性盘子里,对身边的苏亦庭道:「猪头,牛肉串都烤好了,你要不要吃?」 最后,还是得她来关心他的。 027 吃醋 苏亦庭没搭理她,脸孔冷冷的,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怎么忽然不搭理她了? 韩瞒瞒转了转眼珠,一脸的茫然,刚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看见她就跟空气似的了?不明所以地凑到他耳边,轻声问:「猪头,你怎么了?」 苏亦庭看了她一眼,眸底凉凉的,抿着唇瓣。 韩瞒瞒实在不解,「干嘛呀?」 他仍然不搭理她。 「是不是……心情不好。」 对方没说话。 「不喜欢这种聚会么?」 仍然没有回应。 韩瞒瞒讨好地把烤好的牛肉串递到他眼前,「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这样了?吃牛肉串不?刚烤好的呢,等下冷了就不好吃了。」 苏亦庭无视了眼前的食物,扭开头去。 韩瞒瞒心下觉得委屈。 什么啊,好心当做驴肝肺,他自己不体贴,她去关心他,还被他冷脸对待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呆子! 他冷着脸。 她也跟着冷下脸,行啊,不是要摆脸色么?她也会! 过了一会,叶选宁带着白玺过来了,白玺招了招手,沖几个女孩子打招唿,「嗨,你们好啊。」 沈维安大方笑笑,「过来啦,坐这里吧。」 她指着宋如意旁边的石椅空位。 白玺依言坐下。 宋如意的脸立刻就红了,等白玺坐好后,低着头打招唿,「你好啊。」 「你好。」 「吃烤茄子吗?」 白玺摆摆手,笑道:「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比较喜欢吃肉,你要喝饮料吗?我帮你拿呀。」 宋如意红着脸颊点头。 白玺就转身拿了一杯雪碧给她。 宋如意接过饮料,握在双手中,表情受宠若惊,「谢谢。」 白玺皱眉,掀唇而笑,「你不用老说这句话的,大家都是认识的朋友,不用那么见外,不然玩不开了。」 宋如意点点头,声如蚊吶,「嗯……」 叶选宁跟沈维安看着两人,坐在旁边一边烤串一边低声地说悄悄话,叶选宁眉目温柔,沈维安笑靥如花,看得出来两人之间很默契。 白玺拿了几样肉串放在烤炉上烤着,顺便问一直不说话的宋如意,「你要吃什么不?我顺便帮你烤上呀。」 宋如意看了那些生食一眼,唔了一声,「帮我烤点鱿鱼串吧。」 「好。」 一群人说说笑笑,白玺也不知道叶选宁叫他过来干嘛,帅气开朗的他到哪都左右逢源,宋如意感受着来自他的温暖,心中好感直升。 而韩瞒瞒这头,苏亦庭始终不说话,韩瞒瞒就懒得搭理他了,吃了点自己烤的东西,感觉想上厕所了,就问沈维安,「维安,这里有洗手间吗?」 「有啊。」沈维安指着一处隐在草丛里的白色屋子,「那个就是女卫生间,我刚刚和唐馨去过了。」 「好,你们有人要上厕所吗?」 在场的没人说话,宋如意正和白玺聊到欢乐处,兴趣盎然,并不想走。韩瞒瞒只好拍拍自己的裙子,自己去。 她走了一段路,拐进女洗手间里。 安静的女卫生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上了小号,又洗了手,才对着简陋的镜子理理长发,抿唇离开。 从洗手间里出来,没注意看路,撞进了一弯温热的胸膛里。 韩瞒瞒一愣,抬起头,映进了叶选宁弯弯的眼眸里。 「你怎么在这儿?」她觉得奇怪,刚才问有谁要上厕所,不是没人说话的么? 「我当然是来上男厕的啊。」叶选宁勾唇笑笑。 男厕就在女厕的旁边。 不过也是啦,刚才她问的是女孩们,就算有男孩子要上,和她一起来的话也显得很诡异吧?所以他刚才不说话也情有可原。 韩瞒瞒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去吧。」 「好。」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笑着问她:「对了,有个事情想问问你。」 韩瞒瞒看向他漂亮的眼睛,「什么?」 「你的朋友宋如意,真的喜欢白玺么?」 「对啊。」 「那我可以把这事告诉白玺么?」 「为什么要告诉他?」 叶选宁轻笑,嗓音动听,「那她不想跟白玺凑成一队么?如果有这方面的意思,要我帮她提一提?」 「这个我得问问如意吧。」如意的事情,韩瞒瞒不敢擅自做决定。 「好,那你回去问问,如果她有这个意思,你告诉我一声,我帮她转达。」说罢,拿出自己的手机,「你的号码多少,我存一下。」 韩瞒瞒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问我号码?」 他挑唇,「那不然你问完宋如意怎么告诉我?」 「也是噢……」 她点点头,低声报出自己的号码,叶选宁存进手机里,给她回拨过来。 几秒钟的时候,叶选宁的号码就出现在自己手机里,韩瞒瞒长久地看着那个号码,心里忽然一派茫然。 「好了,我先走了,有情况给我电话。」叶选宁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放回口袋里,笑容灿烂且迷人。 「嗯。」 说完,韩瞒瞒握着自己的手机,侧过身,缓步离开。 走了半天脑子还是有点嗡嗡嗡作响。 提步跨上石阶,只觉一道阴沉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冷得像是要冰冻她。 韩瞒瞒仰起头。 入目的身影让她怔住。 苏亦庭站在高她两阶的石块上,瞳孔冰冷沉默。 猪头怎么会在这? 还有,她刚刚和叶选宁互换的号码的事情,他是不是看见了? 想到这里,她莫名的有些心虚。 「猪头。」韩瞒瞒轻声唤他的名字。 他将手插在裤兜里,不疾不徐走下来,与她平视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手骨。 韩瞒瞒一怔,拧住眉,「猪头你干嘛啊?捏得我的手好痛……」 他没说话,拽着她的手,往一处荒芜的草丛走去。 他的力气很大,步子也迈得很大,韩瞒瞒被他拉拽着,隐进了一排半人高的荻花后面。 雪白的荻花大片大片的,长得很高,掩住了两人的身影。 前边就是一个湖,在山顶之下。 韩瞒瞒勉勉强强才能跟上,被他攥着手,喘着气,「来这干嘛啊?」 苏依庭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机拿出来一下。」 「要干嘛?」韩瞒瞒一头雾水,但还是把兜里的手机掏给他了。 苏亦庭划开她的手机,打开通讯录,看见最近联繫人是叶选宁的名字,动手把他的号码给删了,眉目不曾抬动一下。 韩瞒瞒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喂!你干嘛啊?怎么把我手机里的号码全删除了?」 苏亦庭没说话。 韩瞒瞒怒了,「你这样擅自删我东西是不尊重我。」 「我只删除了一条通话记录。」苏亦庭不为所动地说。 「你这样是不信任我。」 「你擅自见他,让我怎么信任你?」 韩瞒瞒一愣,咬住嘴唇,「什么叫我擅自见他?刚才是意外撞见的。」 苏亦庭漠然地看向她,唿出来的气息都是冷的,「你们刚才有说有笑的,看起来还真是开心。」 韩瞒瞒瞪眼。 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但仔细一想,他根本是无理取闹,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韩瞒瞒。」苏亦庭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韩瞒瞒没搭理他,气沖沖地往前走,不想看见他,就差跑走了。 刚才明明是他先摆脸色的,她被他无故冷落了,自个来上女厕所,还要被他冤枉,呵呵,让这种不信任自己的男人见鬼去吧,懒得伺候! 「韩瞒瞒。」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轻轻松松就把她给拽住,不让离开,韩瞒瞒心里有气,拼命掰开他的大掌,「你放开我!」 苏亦庭置若未闻。 两人在雪白的荻花中推来桑去的,韩瞒瞒只顾着推他,没有顾好眼下,被长长的荻花根绊住,惊叫一声,摔在草丛上。 苏亦庭本能地伸手,想拉住她,结果她摔下去的劲头太大,没拉住她,反而一起滚在大片大片的荻花上面…… 好久都没感觉到疼。 韩瞒瞒睁开眼睛,就见苏亦庭冰冷的俊脸在她头顶上,手臂垫在她脑后,帮她分去了大部分摔倒的冲击力。 那只手臂…… 是去年他为她被烧伤的那只…… 韩瞒瞒一下子有些担心了,也顾不得生气,挣扎地要爬起来给他看看,「摔到手臂了么?给我看看,疼不疼?」 吵架归吵架,但受伤的时候,她还是很心疼的。 苏亦庭静静地俯视着她。 然后也没起来,按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压在草丛上面,唇随之覆盖了上来。 韩瞒瞒觉得自己唇上一片酥麻的火辣辣。 「唔……」韩瞒瞒双手推搡,好看的眉心也紧紧皱着,「猪头,你干嘛啊?不是受伤了么?起来呀,我给你看看手臂。」 他幽幽抬起眼眸,没说话,只是很沉默很沉默地凝视着她。 韩瞒瞒忽然有些害怕,住了嘴,然后缩住漂亮的脑袋,颤颤巍巍出声,「你……要干什么?」 他仍旧不说话,伸出自己冰凉的手指,缓缓抬起她的下颌,韩瞒瞒以为他要说什么,微微咬着下嘴唇,看向他墨黑的瞳孔,等待他下一句话。 下一秒,他的唇再一次覆盖在她唇上,没有怜香惜玉,也不是蜻蜓点水,两片冰冷的唇瓣带着压抑的怒气,辗转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微微撬开她的贝齿,他的舌头探进去,重重的含住她的舌,吮吸。 他从没这样吻她! 韩瞒瞒觉得感觉很新奇,也就没反抗,被他困在身下,有些无措地承受着来自他的吻。 忽然吃痛,韩瞒瞒皱住眉,才意识到苏亦庭咬破了她的嘴唇,那力道带着恼火和惩罚。 韩瞒瞒心里又开始委屈了。 明明就是他先不对,凭什么来惩罚她啊?她又没做错,只是偶遇了叶选宁,聊了那么几句,这就十恶不赦了? 「苏亦庭,你别咬我,你放开。」韩瞒瞒恼怒大喊。 苏亦庭没搭理她,继续重重地凌虐她的唇瓣,仿佛有很多不满,很多怒意。 韩瞒瞒心里更生气了。 「听见了没有?我叫你放开啊。」 「苏亦庭!你听见了没有?」 「你放开啊放开!」 韩瞒瞒气急败坏地大喊。 好半响,苏亦庭才停下动作,抬起睫毛,眸色幽暗一片,声音更是暗哑,「你私下见他,我不高兴。」 几个字,他说得很沉很慢。 韩瞒瞒心里的委屈已经抵达了顶点,大吼:「我已经说了我没私下见他,这是意外偶遇,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情,你要是不信,那你就亲自去问他!」 如果真是她红杏出墙,那她会大胆承认,但现在并不是,而是他强加给自己的罪名,这是对她的不信任,赤裸裸的诬陷加羞辱。 「好,我亲自去问他。」苏亦庭绷着下巴,作势就要起身。 韩瞒瞒没想到他这么无理取闹,吓得伸手拉住他,语气也软了,「你干嘛啊?这事本来就是个误会,你又何必去问?等下维安在那里,你是想害她也误会么?然后大家都吵起来你就高兴了?」 「不是你让我去问的么?既然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何必心虚?」他倔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现在的情况是你自己一个人误会了啊,因为你误会了,你就要搞到大家几个人都不高兴?破坏了人家的烧烤聚会,你好意思吗你?」 苏亦庭眸色一冷,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危险,「我只不过问清这件事情,如果大家都是清白的,何来的搞砸聚会一说?都说清楚了,总比把隐患的火种埋在心里强吧?」 韩瞒瞒感觉跟他说不通了,大喊:「你现在就是故意的,你无理取闹!」 苏亦庭眯起眼眸,「这就叫无理取闹?」 「不是吗?」 「你们两私下见面,我连一个知情权都不能有了?想去证实一下真相就是无理取闹了?」 韩瞒瞒头疼,猪头平时话不多的,怎么到这种事情嘴巴就这么厉害呢,她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明明就是个小误会啊,他特意去找叶选宁质问,不就显得奇怪了吗? 而且这样闹下去,维安会不会猜出她以前暗恋过叶选宁啊?她不想这样啊,要是维安心里有了那种想法,以后看她的眼神肯定就跟狐狸精一样了吧? 而且这事闹出来了,她还有脸面呢?之前没表白过的感情,她已经决定了要随风淡化,为什么现在要翻出来啊?感觉心里好无力。 韩瞒瞒想了想,低喊,「没有的事情,你去折腾别人,就是无理取闹!」 苏亦庭冷着脸孔不说话。 韩瞒瞒转开了头颅,淡淡道:「如果你真要这样做,那我们分手吧,我受不了你这种没事找事的男朋友,一点都不信任我。刚才来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后面就不理我了,人家男朋友都对女朋友那么体贴,连白玺跟如意这两个刚刚认识的人白玺都知道关心体贴她,而你呢?我在那里坐了那么久,你问过我一句没有?我都尴尬死了,在一起一年了,你一点都不关心体贴我!」 说罢,又想走。 苏亦庭按住她的肩膀,瞳孔冰冷,「你不要走,和我说清楚,什么叫我一点都没有关心体贴过你?」 「对,你就是没有!你只会顾你自己,出来不是看书就是摆弄你的手机,讲话都是我找的话题,我累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总是迁就他,她心里的委屈又有谁来体谅? 「我看书是为了学习,我用手机是在做投资,我总不能有事不做一直陪着你在那里说话吧?而且你说话的时候,我哪一句没有听了?哪一句没有回应了?」 「那些嗯,噢,好,单字也算回答吗?」 「因为我的人在忙事情。」 「既然是这样,分手就好了啊,反正没意思的,你又不愿意听我说话,我自己跟傻子一样在那胡言乱语,完了出来你还不关心我,这也就算了,你还不信任我,无缘无故冤枉我……」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倔强地擦掉眼泪,怒吼:「我受够你了。」 苏亦庭被吼得一怔,心里的火气也下去了,沉声道:「你喜欢过选宁,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跟他走近。」 「我没有!」她越哭越厉害,推他的胸膛,「你放开我,我以后都不要你了。」 「不可以不要。」他冷冷回答。 她吸了吸鼻子,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哪有什么不可以?你这样对我,我也有权利选择要不要继续跟你在一起,苏亦庭,我觉得已经没意思了,一个人自由自在挺好的,起码不用委屈难过了。」 「我说了,不可以不要,不能分手。」他一再强调,肃穆着脸色。 韩瞒瞒不想听他讲,胡乱把眼泪抹掉,可是眼泪却很不争气,越流越多了。 「别哭了。」苏亦庭莫名地觉得烦躁。 韩瞒瞒扭开头不去看他。 苏亦庭忽然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等她反应,他便低下头颅,重新吻住她的唇。 长长的手臂揽在她的腰上,微微用力,把她牢牢地固定在怀里亲吻。 韩瞒瞒不适应地皱眉,想开口骂他,可是一张口,就感觉喉咙处被酸涩堵住了,然后他的舌头蔓延了过来,将她胸腔里仅剩的氧气全抽走了。 两人滚在荻花上深吻。 韩瞒瞒开始很抗拒,渐渐的,觉得很无力,在他强劲的压迫下也不反抗了,倒下头,任他吻个够。 苏亦庭明显感到她很不开心,想放开她,可是她现在的心情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如果他放开她了,可能瞒瞒会立刻跑走的。 他不想她走,不然真正的隔阂开始了后面就隐患无穷了。 所以他只能继续吻着她,下一瞬,伸出一只手抚摸她的头髮,韩瞒瞒一点反应也没有,即不反抗,也不回应,如同死鱼一样躺在他怀里。 「瞒瞒……」苏亦庭叫她的名字。 韩瞒瞒不说话,心下还委屈着呢,随便他了,爱咋样咋样吧。 「瞒瞒,你别不理我。」 韩瞒瞒仍旧不说话。 苏亦庭抿了抿唇,长臂一转,伸到她衣服里面去了。 她今天就穿了一条a字裙,短款的,此时他的手探进去,就触摸到了她全是鸡皮疙瘩的肌肤…… 韩瞒瞒的眼睛不由一瞪,又开始胡乱挣扎了,「你要干什么?」 他按住她的肩膀,隔着薄薄的布料,火热的大掌似乎烫伤了她的肌肤,「我在告诉你,什么叫无理取闹。」 她大脑一片空白,眼睛里也全是水汽,大喊:「你这是耍流氓。」 「男朋友对女朋友做这样的事情,不叫耍流氓,叫情调。」 「不要!」 「那你听不听我讲话?」 「我不要听!」 苏亦眼睛一眯,长手探到她身后,将她背后的拉链扯下来。 「不要啊!」韩瞒瞒惊唿出声,眸子也瀰漫上一层脆弱的迷雾。 「那你要不要跟我说话?」他已经找到了治她的办法,低低威胁着。 韩瞒瞒看了下四周,荒凉地一个人都没有,她扭动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背贴在荻花上面,往后缩着,有些担忧,「你要说什么?」 028 零用钱 苏亦庭从上往下俯视着她,一字一顿道:「别再哭了。」 又不是她自己想哭的,回头想想,她一个人明明可以过得很好的,干嘛要跟他谈恋爱?受这么多委屈?不谈的时候,她爱干嘛就干嘛,没人可以凶她,冷落她,自由自在的,比现在不知道开心多少倍。 他深深嘆气,「我没有冷落你。」 韩瞒瞒吸了吸鼻子,把目光转开,眼里又不自觉涌出泪花来,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就是特别的不争气,他越说她就越委屈,鼻尖不断泛着酸。 「刚才……」他微微停顿一下,妥协道:「可能是我做得不好,没有顾你的感受,但是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我是因为生气了,你跟选宁聊天的时候,我感觉你那么开心,还会脸红害羞,你会对他温柔,可是你对我,从来不会这样。」 她总是只会凶他的,很少温柔待他。 韩瞒瞒微微一愣,反驳道:「那是因为你老不搭理我。」 「我从来没有不搭理你,就算我在忙别的事情,我的关注力也一直在你身上。」他静静凝视着她,眼神笃定。 韩瞒瞒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低低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很少温柔,老凶我,虽然我不说出来,可我心里很清楚。」 「我是你女朋友,你冷落我,我当然会凶你了!我要是不凶你,你能知道我在生气什么么?」 「可是我真的没有冷落你。」 「你又没有说出来,性格那么闷,谁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你成天静静的,我就能猜透?」 「所以这只是一个小误会而已,不是么?」 韩瞒瞒不说话了,鼓着嘴。 「只是一点小事,你却动不动要说分手,难道你觉得我们的感情是很无所谓的么?可以说丢弃就丢弃?」苏亦庭继续问他。 韩瞒瞒抿着唇,尽可能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谁恋爱是为了分手了?还不是因为性格不合,既然不合处着也是折磨,还不如就此放过更自在?」 「你哪里看出我们性格不合了?」 「哪里合了,你性格安静,我性格闹腾,你看的书我都看不懂,我喜欢吃的东西你都嫌幼稚,感觉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不好,那不好的,我一点也没有觉得我们适合过。」 苏亦庭垂着睫毛,「这只是我们的生活习性不同,不能说是性格不合,尽管我看的书你不懂,但是我有强迫你非要看么?你喜欢吃的东西我嫌弃上火,但是你要吃的时候我阻止了吗?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不好,你所认为的不好,只是因为你在和我说话,而我当时在忙碌,因为我回话的态度心不在焉了一点,所以你就觉得我是冷落你,嫌你不好。」 韩瞒瞒一怔,竟然答不上话了。 情况确实是这样,可是女孩子的心本来就很敏感脆弱,他又不说出来,一个劲摆着个冷脸,她又怎么可能会理解? 「还委屈么?」他问。 「不要你管。」 「只是一点小事,习惯不同,可以慢慢磨合,不要动不动就提分手,有些话说着说着,最终就收不回来了。」 她看着地面,被他几句话说得没脾气了,谁叫她不是性格强势的人,也是讲理的人,他说得对,她自然气不起来了。 见她这幅要下台却下不来的样子,苏亦庭也不想训她了,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一条白色丝巾,「别哭了,擦擦眼泪吧。」 「我不要你管!」 「别闹了,都已经这么跟你说好话了。」 她愤愤把纸巾夺过来,哽咽道:「谁要你说好话了?你可以不说的。」 「谁叫我喜欢你呢?」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很多。 韩瞒瞒心中一动,勐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刚才的话好像没听清楚。 苏亦庭撇开头,「没听见就算了。」 「……」韩瞒瞒气结,深吸一口气,「对,我就是没有听见!」 「别生气了。」他坐在她身边,轻声呢喃。 韩瞒瞒侧头看过去,就见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仿佛是想安慰她,轻轻拍打着。 这个动作似乎抚平了她心里的委屈,很奇妙。 刚刚还抱怨他,讨厌他,恨不得跟他分手,可现在看他示弱,又觉得心软了。 但心软跟嘴巴向来是不成正比的,她推掉他的手,有些赌气地说:「我不要你管我。」 他的动作顿住了,半响之后,继续温柔地拍打着,「别闹了,我知道你在说气话。」 韩瞒瞒就是不服气,「谁在跟你说气话?我一点也没有生气。」 他没有说话,抿了抿唇,耐着性子说:「可我偏偏要管你。」 「不给你管,手放开,一边去,别烦我。」 「要管。」 「不要!」 他深着眸子,跟她幼稚的论着,「要。」 「你走开!」 「不走。」 「讨厌你。」 苏亦庭不说话了。 微微转了身子,不知道他在干嘛。 韩瞒瞒本来打算将脾气进行到底的,但背后传来一阵拉链声,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自己的裙子拉链还没拉上了,又胡乱挣扎了,「你干嘛?别脱我裙子。」 「我没脱,我是要帮你把拉链拉上,天冷,这样会感冒的。」 「还不是你刚才做的好事!」 「人都是互相的,你会生气,我自然也会生气。」 「我已经说了我没私下见叶选宁了。」 他没吭声。 韩瞒瞒心里的委屈又漫上来了,说白了,他就是不信任她。 「我知道了。」 良久之后,他的声音轻柔了许多。 韩瞒瞒的唇动了动,不知道要说什么,转了身,让自己的后背对着他,兇巴巴道:「把我拉链拉上去。」 苏亦庭动手给她拉好。 韩瞒瞒爬起来,走了两步,发现后面的苏亦庭没跟上来,扭过头去看他,表情没好气,「还不走是不是?」 苏亦庭一怔,赶紧从荻花上翻身站起,走到她跟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韩瞒瞒没有挣开,与他手牵着手原路返回。 她的手被他抱在掌心里,不似刚才蛮横的大力道,而是不轻不重,刚刚好的力道,很温暖。 韩瞒瞒只觉得心头的委屈和愤怒都被驱散了,眉心渐渐松开,或许吧,女孩所说的分手都不是真正的分手,只是想要自己的男朋友关心自己而已,虽然猪头的某些行为能气死人,可是他的专一和执着又让人感到安心和贪恋。 韩瞒瞒不是不知足的女孩,她也知道苏亦庭是很好很好的男孩,尽管彼此都是首次恋爱,可他从不若即若离,也不意气用事,这是他让她感到最安全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无论怎么闹腾猪头都是不会离开她的。 这样想想,又觉得他真好。 走了一段路,苏亦庭忽然停下脚步。 韩瞒瞒感到奇怪,便抬头看他,眼眶已经不红了,定定地望着他,宛如秋水一色。 傍晚的风很大。 苏亦庭慢慢伸出手,将她鬓角被风吹乱的碎发拂好,低低道:「已经不生气了吧?」 韩瞒瞒努了努嘴,傲娇道:「哼,还不是我脾气好!」 苏亦庭忍俊不禁,瞳孔黑黑的,涌动着一丝迷人的温柔,「以后见选宁,要告诉我。」 她一怔,「你不是不乐意的吗?」 「一开始是这样觉得的,后来吧,觉得我逼你越多,可能失去得越快,既然你非要这样,我也只能尊重你了。」 韩瞒瞒的眼神暗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她跟叶选宁本来就没什么,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伤害自己的身边的人呢?想了想,她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微微握住他的手,虔诚道:「其实我真的跟他没什么,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苏亦庭没说话,握着她的手也渐渐变凉了。 韩瞒瞒心里很复杂,斟酌了又斟酌,最终像是下了一个决定,视线看定在他平静安宁的脸上,慢慢道:「以后我会有分寸的,如果他跟我说了什么,我绝不瞒着你,但是我觉得我和他肯定是清白的,因为我们彼此都有对象。」 她想,就算现在叶选宁会喜欢她,她也不会喜欢叶选宁了,因为她心里已经有猪头了,只要猪头不离不弃,她这辈子都好好爱着他,好好在一起,绝不二心。 「嗯。」他点点头,把她的小手握紧。 韩瞒瞒心里浮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两个人能相遇已经是缘分,若能走到一起,一定证明有着不一样的渊源,当初第一次表白的时候,可能心里的喜欢是存在异议的,可后来她明明有机会拒绝的,可她并没有这样做,或许她心里对猪头是有好感的,只是天天相处,天天相见,感觉没有小别离大别离那么浓重深厚吧。 回到烧烤摊上,两人已经和好如初了,手牵着手,气氛融洽。 沈维安看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一眼,有些若有所思。而后淡淡的笑,「你们去哪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苏亦庭没说话。 韩瞒瞒捂住被他亲得肿肿的嘴角,甜甜微笑,「刚才没事干,去到处逛逛了。」 「这样啊……」沈维安点了点头,看向苏亦庭,「你们饿了吧?烤串已经烤好很多了,我去拿点给你们吃啊。」 沈维安就是这个样子,永远保持着一副贤惠温柔的模样,让人想不亲近她都难。 韩瞒瞒还没说话,苏亦庭已经出声阻止她,淡淡道:「不用了,你休息吧,我去给瞒瞒拿。」 沈维安走了两步的长腿顿住,面容素雅,柔柔笑,「没事呀,反正我没事干,走几步路不会怎么样的。」 「不必麻烦了,我去拿吧,你休息。」说着,苏亦庭看向韩瞒瞒,好像记住了她刚才的话,变得体贴温柔起来,「瞒瞒,你要吃什么?我帮你拿过来。」 「不用你帮我拿了,我自己去挑。」韩瞒瞒往烧烤炉的位置走去,心情大好,「脚酸了,顺便去那里的石椅坐坐。」 苏亦庭从后面跟上来,迈着修长的大长腿,面容平静,「我来吧。」 韩瞒瞒忍不住大笑,嘀咕着,「真是猪头,刚才说你呆比,现在又开始殷勤了。」 「你说什么?」 「没……」她吐了吐舌头,「我说,我想吃热狗。」 苏亦庭一开始没说话,过了一会,觉得有些好笑似的,抿着唇角笑了起来。 而且笑容很古怪。 韩瞒瞒奇怪的看着他的笑容,「笑什么啊?」 苏亦庭轻轻摇头,继续笑。 「到底笑什么嘛?」 苏亦庭还是不说话,保持着一开始的笑容,并且越笑越古怪。 韩瞒瞒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斜眼瞅着他,直言不讳道:「你不会是想到那个去了吧?」 苏亦庭只笑不语。 韩瞒瞒的脸都红了,囧囧的,特别的别扭,「你丫的,太邪恶了。」 苏亦庭还是笑。 韩瞒瞒忍不住伸手一只手捶他,力道轻轻的,像是在撒娇,「哼,你这个猪头,平时一副假正经的模样,原来这么思想邪恶。」 沈维安在后面看着两人笑闹,一张漂亮的脸蛋,瞬时拉了下来。 这端。 白玺跟宋如意已经变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了,有说有笑的聊着天。韩瞒瞒一坐下,苏亦庭就给她拿来一只热狗,韩瞒瞒这下倒不想吃了,羞着脸色把那只热狗推开,语气闷闷的,「不要,我不吃热狗了,给我拿牛肉丸吧。」 苏亦庭也没说什么,换了一直牛肉丸过来,眼眸讳莫如深。 韩瞒瞒一看他就知道他还在笑话他,囧着脸色,故意使唤他,「我还要喝雪碧。」 苏亦庭去给她倒了。 宋如意趁机挨过来,在韩瞒瞒耳边说:「喂,你使唤他呢?」 韩瞒瞒咬了一颗牛肉丸,很烫,她唿了唿气,心情极好,「什么叫使唤啊?」 「我看你一会叫他拿这个,一会拿那个的,这不是使唤是什么?」 韩瞒瞒抬着下巴不说话,这是故意的呢,惩罚他,谁叫他刚才那么坏啊,敢不信任她,那她就故意惩罚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她。 见她不说话,宋如意又说:「哎,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啊,苏亦庭那种性格,都被你调教成这样了,以后还有谁敢对你不服啊?」 韩瞒瞒乐呵呵地笑,「什么叫被我调教成这样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屁啊,苏亦庭本来是这样的?你看见谁能叫得动他了?不管是叶选宁还是沈维安,哪个他给面子了?我看他就只迁就你一个人吧,你说什么,他从来不拒绝你,还给你各种买生活用品啊,礼物啊,零花钱啊,这样的体贴的绝世好男朋友,你还想怎么样啊?」 「你觉得猪头那么好吗?」韩瞒瞒嚼牛肉丸的动作慢下来,在别人眼里,猪头真的有那么好吗? 「不是故意说好听的,在我认识的人里面,我觉得你们这对最让我服气了,尤其是你们两的性格啊,我一开始以为顶多就谈个半年吧,没想到这都一年多过去了,你们还是如漆似胶的,而且他对你的好大家都有目共睹啊,不信你去宿舍问问别人,哪个不羡慕你有苏亦庭这样的好男友,又专一,又阔气,不喜欢跟女孩们鬼混,对你忠心耿耿,每个节假日都带你去玩,而且平时一有时间绝对是跟你呆在一起的,学习都带着你,这还不够模范男友啊?」 韩瞒瞒不信,「那沈维安和叶选宁那对,你不服气吗?」 宋如意摇摇头,「瞒瞒,这你就不懂了,他们两都是人龙龙凤,一个左右逢源,一个八面玲珑,到哪都朋友一大堆,又顾着面子,有时候我觉得他们这样的人谈恋爱反而累,朋友一有事情就得两肋插刀,这里跑,哪里顾,两人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而且有些好呢,通常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毕竟有些事情是可以装出来的呀,叶选宁这样的,他敢对沈维安不好吗?他多要面子啊,他又不是苏亦庭拿着我行我素的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意思是说,我们家猪头很喜欢我咯?」 「那还用说啊?他那种性格的人,不喜欢你,你以为你能跟他说上话,说不定你在那叽叽喳喳半天,他都跟没看见你一样,你知道我们宿舍的人都怎么说苏亦庭的吗?」 「怎么说的?」 「丫的简直是人间极品啊,如果将来是个事业有成的人,那你完全捡到宝啦,找了这样一个老公,冷淡是冷淡了点,可是一辈子都安心啊,总比找叶选宁那种左右逢源的好吧?一堆女孩纠缠着,哪天要是夫妻感情不好了,还不一下子就被人抢走啊,我听说啊,叶选宁跟沈维安也是会吵架的,而且他们一冷战,就有一堆女孩对叶选宁虎视眈眈,他们彼此都分过手了,当时叶选宁换了个女朋友,可是后来他觉得那个女孩没沈维安优秀,又跟沈维安走到一块了。」 韩瞒瞒有些诧异,「叶选宁换过女朋友了?」 「对啊,就是之前我们学校那个校园主持人,赵心琦。」 「他们在一起过?」 「对。」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就是刚上大学那会,沈维安高考前跟叶选宁分手了,好像说是家里不肯,那个时候叶选宁不开心,赵心琦就一直关心叶选宁,成功了离间了他们,后来上大学,赵心琦还跟叶选宁一起来学校呢,不过赵心琦太作了,凡事都要跟维安比较,最后叶选宁烦透了她,就分手了。」 听到这里,韩瞒瞒更吃惊了,「那维安怎么肯啊?叶选宁都背叛过她了。」 「也不算背叛吧,那时候他们分手了,不过可能沈维安也觉得叶选宁比较优秀,捨不得他吧,说实话,他们彼此都优秀,也很难再找到比对方更优秀的伴侣了,所以他们两在一起是最适合的,但至于真正的感情有几分,大家都不得而知了。」 韩瞒瞒静静听着,忽然有了些感慨。 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没人做过比较,就感觉不出好坏,做了比较,就很明显地看出身边人的区别了。 两人聊到这里,苏亦庭就回来了,手里拿了被雪碧,递给她,「瞒瞒。」 韩瞒瞒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就有点感动。 说实在她也是有点作的啦,可是猪头都没嫌弃过她,唔,她以后要对猪头好一点。 接过杯子,韩瞒瞒喝了一口,心里特别的甜,「猪头。」 苏亦庭在他身边坐下,「什么。」 韩瞒瞒转过身,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找出五百块,拿给他,「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给你点零用钱。」 苏亦庭哭笑不得,「你给我零用钱干嘛?」 「觉得我平时对你不太好,给你发点零用钱,让你知道其实我是关心你的。」 他眼角的弧度忍不住勾起,推回她的手,笑道:「不用了,你自己拿着花吧,我不需要零用钱的。」 「你就拿着吧,不然我觉得我对你不好。」 苏亦庭微微皱住眉,沉声道:「你对我很好,不用给我零用钱,我自己有。」 「你自己有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要给你的,是我想对你好。」 「你不用对我好,只要在我身边乖乖的,听话一点,就是最令我安慰的了。」 她噘嘴,「我有那么让你操心吗?」 苏亦庭诚实点头,一本正经,「脾气是不小。」 「……」韩瞒瞒愣了愣,板住脸,「哼,还是不是因为你太呆了?我脾气才没有不好呢,快点,把零用钱拿去,不然我不理你了。」 她把手里的五百元递到他眼下,仿佛他不收,她就不动。 「我真不要。」苏亦庭将她的手指压下,五百就在她手里,他笑着说:「你存着吧,你以前不是说要给我存钱么?你都存着吧,我现在并不需要这些钱。」 韩瞒瞒努了努嘴,到底没说话了。 029 男孩的心思 回到宿舍,已经夜里八点半了,只有林茵茵一个人在煲电话粥,貌似在跟自己妈妈讲电话,看见韩瞒瞒和宋如意一起回来,只懒懒抬了下眼皮,就继续讲自己的了。 宿舍的友谊也就这样了,小吵不断,大闹不犯。通常就是有矛盾的时候表示一下心里的不满,不至于真的撕破脸皮去闹的。 韩瞒瞒跟宋如意回来后就简单收拾了一下,轮流洗澡,然后坐在椅子上一边泡脚一边聊天,韩瞒瞒觉得没事干,就找来一张蚕丝面膜,敷在自己白净的脸上,问:「你今天跟白玺相处得怎么样?」 「还不错。」宋如意在玩手机,笑得甜甜的,一脸的羞意。 「他有问你电话号码么?」 宋如意摇摇头。 比起宋如意的情窦初开,韩瞒瞒还比较有经验,毕竟恋爱一年了嘛,也算经验老道了,眨了眨眼睛,「那可能还要加把劲吧。」 「你意思是他不喜欢我?」宋如意看着瞒瞒,表情有点茫然。 「也说不定,他现在压根也不知道你喜欢他,对吧?」 「嗯。」 「今天叶选宁跟我说,你喜欢的事情能告诉白玺不?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以帮你问问白玺的意见,要是看对眼了,可以尝试处着看看。」 宋如意不说话了,像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才像是下了一个决心,抬起头来询问韩瞒瞒,「瞒瞒,如果告诉他了,他不喜欢我,那样以后见面了会不会很尴尬啊?」 「肯定不会的呀,你喜欢他,是因为他有你欣赏的地方,若是他不喜欢你,你们做朋友就好了呀,又不是说他不喜欢你以后就变成仇人了,白玺也是成年人了,性格也好,不像那种不成熟的男生。」 「真的吗?」宋如意心里拿不定主意。 可看着身边的人都恋爱了,并且都有了不错的男朋友,她动摇了,她也想有个帅气温柔的男朋友,大家都说,好的一般都有几个女的共同追求,她现在有了目标不主动出击,可能没多久白玺就是别人的了吧。 想到这里,她坚定了信心,对韩瞒瞒道:「那你就告诉他吧,我想试试看。」 * 翌日。 图书馆里。 阳光灿烂而充沛。 苏亦庭坐在长桌一角,干净的白衣,简约的黑裤,面上的神情淡淡的,看着手中一本外文书,泰然自若。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副纹丝不动的样子,感觉被时光定格了,细细长长的眸子隐在刘海之下,漆黑而幽暗。 韩瞒瞒拿着平板电脑在他对面坐下,扒拉下自己的书包,掏出一个保温瓶,放在他面前,「猪头,洋参水,我早上给你泡的,趁热喝。」 洋参水是养胃的,虽然韩瞒瞒嘴上老凶他,但心里却很关心他,知道他胃不好,还特意去网上查查养胃的方子,看见洋参水有用,又容易制作,就去药店买了一小包,每天早上泡一壶给他喝。 苏亦庭抬起眼眸,下巴线条柔柔的,隽着笑意,「嗯,你帮我倒。」 「噢。」韩瞒瞒伸手给他倒了洋参水,「好像还有点烫。」 「没关系。」 她主动噘嘴帮他吹了吹,「我帮你吹一下,对了,猪头,你胃现在好点了吗?」 「还好,老样子了。」 「你有天天按时吃三餐吗?」 他转动眼珠,含笑望她,「有没有难道你不知道吗?」 「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肯定知道有吃啊,但我们有时候课不一样啊,我哪知道你有没有按时去吃啊。」 「肯定有。」 「还有一个事情要跟你说。」 「嗯?」 她舔了舔唇,眼睛明亮,「昨天叶选宁的手机号码不是给你删掉了吗?我想跟你说啊,如意说她想跟白玺试试看,所以让我转告叶选宁,给他们搭下桥,既然号码被你删除了,你帮我联繫叶选宁呗。」 苏亦庭慢慢放下手里的书,凝视着对面的韩瞒瞒,「你真的觉得白玺这个人不错么?」 猪头为什么这么说啊? 韩瞒瞒本来还觉得他挺不错的,但是猪头这么说,应该是有他的道理的吧。韩瞒瞒默了默,低低问:「白玺的人品不好?」 苏亦庭轻轻摇头,「也不是人品不好。」 「那是什么?」 他沉吟片刻,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洋参水已经凉得差不多了,他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我也说不清楚。」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有了不清楚的想法?」 「那个唐馨……」他欲言又止。 「你意思是觉得白玺跟唐馨两人之间不清不楚的?」 「不好说。」 「可是叶选宁很肯定地说两人只是兄妹啦,虽然是认的,但是就像叶选宁说的,如果有火花,应该早就在一起了吧?」 苏亦庭抿了抿唇,眸色淡漠,「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那现在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如意已经说了想跟白玺试试了,你又这样说,我现在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帮她了,万一白玺跟唐馨真的有点什么,到时候会不会闹得挺难堪的?」听了苏亦庭的话,韩瞒瞒有点想打退堂鼓了,毕竟如意是她的好闺蜜,她可不想如意将来受伤啊。 苏亦庭没说话,低头想了想,復又看向她,眼珠黑黑深深的,「你觉得宋如意是个怎么样的人?」 「如意啊……」韩瞒瞒回想着她的性格,「比较开朗活泼,也挺仗义的,寝室里要是有人跟我发生口角,如意她都会帮我的,我觉得吧,她是很好的女孩子。」 苏亦庭颔首,「那就成全她吧,性格是豁达一点的女孩子,将来就是跟白玺走不到一块去,估计也能释怀。」 「你贊同他们在一起?」 「我们现在所说的都只是我们两的猜测,不是真的,并不能因为我们两有偏见或者想法就阻止别人在一起,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一个的性格和人品可以伪装一时,伪装不了一世,到底如何,日久必定见人心。」 韩瞒瞒受教般点点头,「有道理,那就听你的吧,你给叶选宁打电话,转告如意的意思给他,要是白玺有想法,就让他们处处看吧。」 「好。」 这事就这样敲定了,苏亦庭找了个时间转告了叶选宁,但白玺那边却表示暂时要以学业最重,不想恋爱为理由拒绝了宋如意投出的橄榄枝。 为此,宋如意难过了很久,觉得自己被拒绝了,没有脸面出去见人了。 韩瞒瞒安慰了她很多天,但效果甚微,她自己的心结,始终要自己解开才能放松下来。 叶选宁得知情况后,让白玺给宋如意赔罪道歉,于是白玺给宋如意打了电话,两人聊了一个小时左右,宋如意的心情由阴转晴,站在宿舍走廊上,拿着电话,跟他有说有笑的。 韩瞒瞒完全不理解宋如意的心态。 晚饭后,她跟苏亦庭在学校的公园里散步,碰到大片大片的灌木丛,苏亦庭冷漠的眼眸深了一些,拉了韩瞒瞒的手,隐在灌木丛后面亲吻了一会。 韩瞒瞒被他吻得几近缺氧。 出来的时候,韩瞒瞒羞红着整张脸,但心情明显不错,跟苏亦庭手牵着手,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天冷了,苏亦庭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缠在她细緻白皙的脖颈上,动作亲昵自然。 韩瞒瞒抬着头看他,「猪头,如意最近的心情变好了。」 「嗯。」 「没想到白玺会拒绝她。」 「嗯。」 「哎,她心情好就好啦,免得成天呆在宿舍里发呆,我看着也难受。」 「嗯。」 「你不想听我讲如意的事情吗?」 「在听呢。」 「那你怎么不说话?」 「别人的事情,我不发表评论。」 「好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到了宿舍楼下,韩瞒瞒恋恋不捨地看着那个高出自己一个头的苏亦庭,心情甜蜜。 苏亦庭想了想,从自己的灰色大衣里掏出一个黑色皮夹,抽出一叠钱,「瞒瞒,下个月的伙食费。」 韩瞒瞒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现在他们熟了,对金钱方面有什么事情会说开。 苏亦庭每个月都给她发伙食费,主要用来平时两个人一起吃饭用的,但有时瞒瞒也会拿出一部分钱放在一起,但是苏亦庭强调让她把自己的钱存起来,所以瞒瞒每个月都把自己的生活费分成两份,一份自己网购花掉,另外一份存到小猪罐里,就当给猪头存的。 接完了伙食费,苏亦庭又抽出了一叠一百,「这个给你的零用钱。」 「嗯。」韩瞒瞒笑着接了。 他继续拿钱,「这个是给你买甜食和饮品的。」 「好。」 「还有这个。」苏亦庭拿出皮夹里的最后一叠钱,「这个你帮我存起来。」 「好。」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全部接过来,乐呵呵笑,「不过我们的小猪罐好像塞满了,已经放不下了。」 「再买一个吧。」 她唔了一声,「可是感觉那么多钱放在宿舍里很不安全啊。」 宿舍里那个粉粉的小猪罐,貌似已经塞满百元大超了,若是去认真点算,至少得有几万块了吧,不知不觉,她给他存这么多钱了。 苏亦庭想了想,「或者你开一张银行卡吧,然后存进去,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可以啊,你找哪一天有空就陪我去开张卡吧。」 「好,以后我月底了我给你转帐。」 「嗯。」 他低下头,在晚风中吻了吻她的额头,「回去吧,我们明天见。」 「好。」 韩瞒瞒把钱拿好,塞进小书包里,抬步进了女宿舍的门。 打开门。 宋如意在宿舍里试新买的衣服,心情好得不得了。 罗依蓝倚在一旁,一边梳头髮一边给她意见。而林茵茵盖着被子玩手机,不说话不感兴趣,格格不入。 「瞒瞒,你回来啦,过来看看我新买的裙子,好不好看?」宋如意把她拉进去,站在她前面,快乐地转了一个圈。 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她面如桃花,肤色胜雪。 「好漂亮啊。」韩瞒瞒由衷赞嘆。 「那是,这可是我花了重金买回来的呢,奢侈品哎,买了这件衣服,这个月我得吃土啦。」 「如意,你买这么好的衣服干嘛?」尽管瞒瞒有买奢侈品的条件,她也很少买这些的,一是太引人瞩目了,二是觉得自己还是大学生,没必要穿得那么奢侈,以免惹来闲言碎语和隐恻之心。 「那当然是有需要才买啦。」宋如意对着墙上的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心情好极了。 韩瞒瞒走到她身边,挑起眉,「有需要?是什么需要啊?」 她咬着嘴唇笑,「我明天约了白玺一起吃午饭。」 「啊?」韩瞒瞒一脸的诧异,压低声音,「他不是说他不处女朋友的吗?」 「对啊。」 「那你们还一起出去吃饭?」 「不是你说的吗?做不成情侣就做朋友咯,反正慢慢来嘛,我不着急。」宋如意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道:「哎,最近老是失眠,感觉自己的皮肤变得好差啊,瞒瞒,你还有面膜吗?有的话给我一张吧,明天要跟白玺见面,我得改善一下脸色才行啊。」 「有,我去拿给你。」韩瞒瞒随手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面膜盒子,打开,里面是空的,她奇怪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宋如意不解地问她。 「我的面膜用完了……不对啊,我记得我的面膜是上个月猪头给我的,我才贴了两张,怎么一整盒都用完啦。」她想着可能是面膜被倒出来了,伸手翻了翻抽屉,自己的小东西太多了,抽屉很乱,可她翻了半天也没看到一张面膜,很疑惑地皱着眉。 再看一眼自己书桌上的瓶瓶罐罐,因为护肤品太多了,她特别买了个架框装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的护肤品用得特别快,因为她懒,不是时时用的,因此没怎么关注自己的护肤品,可是她记得这些护肤品才拆了没多久,现在就基本都用掉半瓶了,看起来很是诡异。 「找不到面膜了吗?」宋如意挨到她身边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韩瞒瞒点点头,靠坐在椅背上,小声的回应,「是啊,用完了,可我明明记得上个月猪头才给我买的,就一个月,不可能全用完的啊。」 宋如意的眼睛在宿舍里看了一眼,「会不会是谁趁你没在,偷偷用你的?」 韩瞒瞒抿着唇,「还真有可能。」 虽然她不太关注护肤品的用量,可是她记得猪头给她护肤品的时间,前后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就算她天天用,也不可能那么快用掉半瓶的量啊,而且,但凡有新的产品,就算旧的没用完她也会拆新的,因此就一直没理那些旧的了…… 思及此处,她随手拿起一罐三个月前的柔肤水,摇了摇,柔肤水的瓶子不是透明的,但很明显水已经见底了。这罐她当时就用了两三次,整体来说就跟没用过一样,可是现在,竟然见底了。 她真的不得不怀疑有人趁她不在偷偷用她的护肤品了。 宋如意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茵茵一眼,「我觉得有可能是林茵茵,每次她都是最先回宿舍里,洗完澡也经常在你书桌前徘徊,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韩瞒瞒没吭声。 宋如意又说:「无语死了,你以后把护肤品都锁在柜子里吧,不然怎么经得起别人偷偷用啊,用也就算了,还全给用完了,真是够不客气的。」 韩瞒瞒觉得对,点点头,「也是,不过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还是别乱说了,免得又闹起矛盾,就这样吧,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嗯。」 「对了,来说说你和白玺的情况吧,现在是怎么说啊?你是真跟他当朋友?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宋如意笑得腼腆,「我也不知道,再说吧,先走一步算一步。」 「好吧。」 起先,瞒瞒觉得白玺是性格极好的男生,开朗温柔。 后来才知道,一百个男生,就有一百种性格,看似性格都相近不错的男生,也是分渣和不渣,花和不花的。 有的人天生就是喜欢被女生包围和崇拜着的感觉,对于任何女性,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的,从来都是採用不拒绝,不接受,不承诺三大原则,通俗点讲,也就是只暧昧,不谈情。 宋如意是刚刚接触恋爱的新鲜人,自然抗拒不了来自白玺的温柔和体贴,虽然没有确认关系,但两人经常电话用联繫,几乎每晚都在发微信。 平日里一起出去吃饭,一起出去看电影,但也不是时时见面的,因为白玺有时候要跟唐馨出去,有时候又要跟其他女性朋友出去,他说那些人都是他的朋友,他要公平对待。 这天,韩瞒瞒拿了洋参在宿舍里沖水,要泡给苏亦庭喝的。 宋如意从外面回来,手里拎了两个大袋子,都是从超市买回来的生活用品,韩瞒瞒看了一眼,竟然都是男士的,她疑惑地问宋如意,「如意,你买那么多男士生活用品干嘛?」 袋子里都是一些男士拖鞋啊,牙膏牙刷,毛巾袜子以及内裤等等…… 宋如意笑着说:「给白玺买的。」 韩瞒瞒吃惊,「你们两现在在一起了? 「没有啊。」 「没有的话你给他买这些干嘛啊?」 「他说他没时间去买,我想着我有时间嘛,就顺路都帮他买了。」 「我前阵子听维安说你给白玺洗臭袜子和脏床单了,你不会是真的这么做了吧?」 「对啊,他让我帮他的,我想着没事做嘛,男生又通常都邋遢,我不帮他洗谁帮他啊,所以我就干啦,反正都是朋友,帮帮忙没什么的。」 闻言。 韩瞒瞒皱着眉,提醒他,「这样不好吧,你又不是他女朋友,你给他洗东西,买东西,他宿舍里的男生怎么看你啊?」 到时候白玺要是虚荣点,跟别人说如意爱他爱得要死,什么都要对他好,帮他洗衣服,洗袜子,买生活用品,那别人怎么看待如意啊? 她和苏亦庭在一起一年多了,也没帮他洗过任何东西呢,顶多是关心他的胃给他买点洋参和补品,而且苏亦庭关心她更多。 如意现在都不是白玺的女朋友,就去帮他干这干那的,会显得不矜持的,也显得,像个缠着白玺的备胎。 宋如意答:「朋友不就是应该互相帮忙的么?」 「可是……」韩瞒瞒停顿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她还是要说,于是观察着如意的表情变化,缓缓道:「我跟猪头在一起一年多了,也没帮他洗过一双袜子呢。」 「那是因为你们家猪头爱干净啊,白玺又不一样,他邋遢死了。」 「不是。」韩瞒瞒不知道怎么讲,「总之我觉得吧,你还是别给白玺买东西洗东西的,又或者,你问问他什么意思嘛,都相处两个月了,他要不喜欢你不能这样指使你做事的啊,不对不对……喜欢也不能随意指使,除非是你自愿的。」 「对啊,他没指使我呀,都是我自愿的。」 韩瞒瞒觉得头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如果真心要和你在一起,那就挑明了公开关系,他要是不愿意,你别跟他暧昧了,我看你天天晚上跟他聊微信的,每次都是你迁就他时间出去见面,他从不迁就你的,说不定他其他时间其实是在见别的女孩呢。」 宋如意不说话了。 半响之后,才低低道:「他没提,我就这样去问他,会不会显得太着急啊,我不想逼着他,而且我觉得白玺的人挺好的,不像你说的那种人。」 只能说恋爱的女人智商为负数啊。 韩瞒瞒严肃着脸色,「问问而已,跟着急又没关系,如果你不问,他也不提,难道你就一辈子这样跟他做朋友暧昧着啊?他要是有心,肯定不会不高兴的,相反如果他喜欢你,一定会受宠若惊。」 猪头说过,当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一定是很想占有她的,总是若即若离,只能说明那个男人不够爱,或者根本就不爱。 也可以换句话说,人家压根就不想谈恋爱,只想搞搞暧昧,因为谈恋爱只能谈一个,而搞暧昧,同时搞七八个也不怕被揭穿,反正全是『朋友』,被揭穿了就来句『我跟你有关系吗?』 一句话就能结束的暧昧,成本低,风险低,多轻松自在啊。 最终宋如意答应晚上去送生活用品的时候问问白玺,韩瞒瞒不愿意她给白玺送生活用品了,但宋如意说东西都买了,不送也退不了,她就没说什么了。 晚上,她一边恨恨吃饭一边跟苏亦庭抱怨这个事情,「这个白玺太不是东西了,跟如意都不是对象,就让如意给他洗袜子,洗床单,哪有这种人啊。」 苏亦庭把盘子里精瘦点的排骨挑给她,脸色平静,「好好吃饭吧,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了,不值得。」 「才不是不相干的人!」她用力嚼着口中的排骨,咔咔响,「如意是我的好姐妹,哼!如果白玺敢玩弄他,我就去找他算帐。」 「你要怎么找他算帐?」 「我要骂他。」 苏亦庭沉默了片刻,「如果他真的只是想搞暧昧,你骂了他,也于事无补。」 「不管!我就是不爽,我要骂死他。」 苏亦庭嘆气,「好吧。」 「猪头,你可不准跟他一样,左一个干妹妹,右一个表妹妹,妈的,噁心死人了。」 苏亦庭瞟了她一眼,笑了,「淑女一点。」 韩瞒的嘴巴吃得鼓鼓的,愤怒道:「不要!我心情不爽!」 「那多吃点排骨,消消气。」 「不要,你别在挑给我了,会吃胖的,你自己吃。」她把碗里的排骨夹回去。 「好吧。」苏亦庭应了一声,夹起她那块沾了饭粒的排骨,放进自己嘴里,缓慢而优雅地咀嚼着,「你也别生气了,她晚上不是去问了么?有什么事情等回来再说。」 ------题外话------ 求评价票,手上有免费票的宝贝们砸给序序啊,么么哒,爱你们! 030 暧昧 宋如意是在夜里九点多回来的。 韩瞒瞒刚洗完澡,坐在自己床上叠衣服,见她走进宿舍,两手空空。生活用品肯定是给白玺了,抬起眼眸问她,「如意,情况怎么样了?」 宋如意不知道怎么说,在她身边杵了一下,才过来拉她的手,「白玺说,他目前的重心都在学业上,不想谈恋爱。」 「那这么说,他只是在利用你的好了?」 宋如意默了一下,不愿相信这个结果,「我觉得也不是吧,如果是利用我,不会给我买礼物吧?我觉得他对我是不同的。」 怕只怕,只是不同,不是爱情。 韩瞒瞒沉声问她,「他给你买礼物了?」 「嗯。」宋如意应了一声,倾过身,让韩瞒瞒看看她脖颈上的项鍊,「这个项鍊,是他买给我的。」 韩瞒瞒这就不解了,他又不谈恋爱,又给如意送项鍊,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 韩瞒瞒想不通,就把这个问题丢给了苏亦庭,「猪头,你说这是为什么啊?他们又不谈,这样暧昧着有意思吗?」 苏亦庭背着一个斜挎包,立在阳光之下,颀长的身影在金灿灿的光芒中折射出千万道金光,宛若神祇降世。 他淡淡道:「我不知道。」 「那如果是你,你会这样对我吗?」 他伸手摸她柔顺的头髮,「当然不会了,你第一次给我表白的时候,我不是就答应了吗?」 她脸红,「可以别老是提那个事情吗?」 说多了她都觉得自己不要脸了,老是把她倒追的事情说出来,多难为情啊。 「正常人的思维,是不会抗拒自己完全着迷的女性的。」 「你意思是,你对我完全着迷了?」 他没说话,想了想才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提的那时候,我就没怎么考虑,可能那时候想顺其自然吧。」 「不知道,我至今还搞不懂你。」她牵着他的手摇晃。 她摇着他的手,他便开始笑,唇角的弧度柔柔的,很是迷人好看,「那就不要搞懂了,反正在一起,两个人都是真心的就能好好在一起的。」 「那也是,你对我真心,那我也对你真心,你要是把我当傻瓜,跟别人搞暧昧,那我也会让你变成一个傻瓜的。」 「哦?」他微微挑眉,「你要怎么让我变成一个傻瓜?」 「你要是敢偷偷跟别人暧昧,敢出轨,敢背叛,那我就让你也尝尝这个头顶一片大草原的滋味,你找一个,我找十个,你找十个,我找一百个。」她说得信誓旦旦。 苏亦庭摇头,慢慢道:「你这个惩罚并不好。」 「怎么不好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公平又完美。」 「你这样做,不也是在伤害你自己么?」 「我乐意就好啊。」 「不好。」他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假如一个男人会背着你跟别人乱搞,那么在他心里,你一定不是最重要的,不然他在乱搞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因此,如果你为这种人而作践伤害自己,你最终不过是输得彻底。」 她继续恍他的手臂,眼珠乌黑乌黑的,「可是不报復心里会不舒服的。」 「不成熟。」他一句话评判她,「对于这样的男人来说,他反正有那么多女人,你不过是众多女人中可有可无的一个,分了可以换一个,潇洒自在。而你,你本身就不是这样的多情花心的人,却要为了报復一个人去学坏,我想说,这么一个渣男值得你强行改变自己的性格去报復么?你又能得到什么?不过是得到无尽的空虚和玩弄,多年以后,回头再想想,当年不过是遇见一个渣男,却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地鸡毛,这是你要的报復结果?」 「那你说要怎么办?」 苏亦庭看着她,认认真真道:「永远都不再搭理他,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復,就是忘记,连一丁点记忆不留给他,见面了,当空气,来求饶了,也当空气,不故意去恨,不刻意去忘,就那么把他摆在一个陌生人的位置,随着时间的流逝掩埋在记忆长河里,一个平淡的过客。」 「你在说你自己吗?」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是相爱的两个人某一天如果分了,真的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心如止水么? 「我说的不是我,是那些所谓的多情男人。」 她忽然噗呲一笑,反应过来了,「噢……猪头,你是在说白玺。」 苏亦庭眨眨漆黑的眼眸,笑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她掩唇笑,「你好坏,居然含沙射影。」 他但笑不语。 路过一个甜品站,他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掏出皮夹给她买了一个新口味的樱花甜筒,「给。」 粉粉的樱花甜筒递到她眼前。 韩瞒瞒接过去吃了一口,味道淡淡甜甜的,很是舒服的味道,就像他们的恋情,可能说平淡了一些,但是相处起来很舒服,细水流长的相濡以沫,韩瞒瞒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猪头,这个甜筒真好吃,你也买一个呗。」 「我不吃了,马上吃午饭了,你肚子饿了没?还要吃什么不?」 她想了想,道:「哎,每天想这个吃饭问题最难了,每天都不知道吃什么啊,感觉全吃腻了,忽然好想家里李姐做的饭啊,可香可好吃了。」 「等寒假回去就可以吃到啦。」 「嗯,到时候回z市我要吃好多好多东西,猪头,你到时候要陪我去吃。」 「必须的。」 「嘿嘿。」 「瞒瞒,你会不会做饭?」 她一手拿着甜筒,一手拢着耳边的头髮,抬起睫毛看他,眼珠咕噜噜转动着:「我不会啊,怎么了?你会不会呢?」 「我也不会。」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问出来了,「那以后我们一起住,谁做饭啊?」 苏亦庭揽过她细瘦的肩膀,圈在怀里,笑着说:「到时候一起学。」 「好啊。」 「去吃饭吧。」 「嗯,可是猪头,以后我们的感情要是淡了,你会不会偷偷跟别人暧昧啊?听说男人都抵抗不了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啊,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我像是那种人么?」 她微微噘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看不懂你。」 他定定看住她的眼睛,「瞒瞒,你不要因为别人的男朋友或者对象怎么样就强加在我身上,这个世界上虽然分男人女人,但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一个样,也并不是所有女人都一个样,坏的有,好的自然也不少,我是不是那种人,日久必定见人心,现在没发生,所有的胡思乱想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这是叫防范于未然。」 「屁,这分明就叫乱扣屎盆子。」 韩瞒瞒哈哈大笑,把自己的手臂缠到他脖子处,亲昵地搂住,踮起脚,在他耳畔轻轻吹气,「猪头,你知道吗?微博上有一个女孩,因为梦见自己男朋友出轨了,醒来就把自己男朋友抽了一巴掌,然后分手,男的怎么哄女孩都没用,就是非哭着要分手。」 苏亦庭不自在地红了耳根,一本正经道:「别在外面撩拨我。还有,这个女孩太任性了,只是一个梦境,男孩没有做错。」 「所以嘛,我这是在告诉你,女孩就是任性矛盾的综合体,遇到不好的事情,总会感性的多愁善感,你作为一个男人,要多多迁就自己心爱的女孩。」 「说来说去,就是暗示我要对你好,是吧?」 韩瞒瞒狡黠地笑了,得意洋洋,「那当然了,你这么呆比,我不提醒你,你肯定不会做的,我就是得天天在你耳边念你念你,你才是时刻谨记。」 他淡淡莞尔,「好吧,我受教了,以后一定好好的待你。」 韩瞒瞒继续大笑。 阳光灿烂,两人的身影慢慢行走着,美丽得像是一副油画。 日子飞快流逝。 韩瞒瞒跟宋如意的感情虽然好,但也管不到她太多私事,尤其是宋如意自个不说的情况下,因为瞒瞒总会提点她,说久了,宋如意怕瞒瞒骂她,也就不跟瞒瞒说她跟白玺的事情了。 就这样,宋如意一直以朋友的方式跟白玺暧昧着,身边的人开始传他们的绯闻,每当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或者来自朋友们的起闹调侃,白玺都会说他是单身,跟宋如意只是朋友。 而宋如意就安静的沉默着,事情过后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继续跟白玺来往。 这天是白玺的生日,邀请了所有朋友出来ktv聚会。 叶选宁穿着一身简约的休闲服,坐在人群里,耀眼而风趣地跟朋友们谈笑风生。 众人围绕着他们。 沈维安也在,挽着叶选宁的手臂,一条粉蓝色修腰裙衬得她美若天仙,手中一杯红酒,笑得璀璨。 韩瞒瞒跟苏亦庭赶到后,沈维安又是第一个站起来的,踩着精緻的高跟鞋,从大厅深处迎了出来,「亦庭,瞒瞒,你们过来了。」 有时候韩瞒瞒都觉得很奇怪,沈维安似乎特别的重视苏亦庭,但凡他出现的地方,沈维安总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不知道是她的关注点始终在他身边,还是因为她真的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无敌能力。 「嗯。」对于她的热情,苏亦庭的态度不咸不淡。 韩瞒瞒站在苏亦庭身边,感觉猪头的反应太冷淡了,很容易冷场的,于是笑着说一声,「晚上好。」 沈维安点点头,「进来吧,要喝点什么?我去给你们点。」 两人坐在沙发上。 韩瞒瞒要了一杯鲜榨石榴汁。 而苏亦庭跟其实男生一样,小酌几杯红酒。 两人今天穿的是情侣装,韩瞒瞒非要买的,苏亦庭拗不过她,就穿上了。 沈维安坐在他们对面,看明白那身情侣装后,目光在两人身上多梭巡了一圈,很温柔的笑了,「你们今天穿的是情侣装呀?」 韩瞒瞒点头,「嗯。」 这时候,苏亦庭正要仰头喝酒,韩瞒瞒低声道:「别喝太多,你胃不好。」 苏亦庭温柔地回应他,「嗯,我只喝两杯。」 沈维安不说话了。 韩瞒瞒的目光在厅内游离一圈,该来的人基本全来了,就差一个人了。她扭头问沈维安:「如意还没来吗?」 沈维安忽然笑得有点尴尬,「她啊,她没被邀请啊。」 「白玺的生日聚会,没有邀请如意?」连她这个闲杂人等都被邀请了,然而如意却没有被白玺邀请? 「嗯,白玺说唐馨在场,最好是不邀请如意过来,不然怕她们两会不合。」 「什么情况啊?唐馨不是白玺的妹妹么?怎么会跟如意不合?」 沈维安揉着太阳穴,有些为难,「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啊,白玺平时跟如意关系也不错的,如意还老给他买东西,洗东西,怎么可以生日不邀请她呢?」 沈维安的表情变得更为难了,看了苏亦庭一眼,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不太清楚他们的事情,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去帮你把白玺叫过来,你问问他?」 「好。」 韩瞒瞒说到这里心里的气已经窜上来了。 沈维安去叫白玺了。 韩瞒瞒小声跟苏亦庭说:「这个白玺是什么意思啊?」 苏亦庭长久的沉默着。 「猪头?」 「大概是被玩弄了吧。」他也不想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从沈维安的表情里,他能看出个一二。 韩瞒瞒一怔,眉头都竖起来了,愤怒道:「这个王八蛋,我现在自己去问他,如果是真的,我绝对不饶他。」 苏亦庭按住她的手背,不动声色道:「你先别冲动,出去外面打个电话给宋如意,先问问她那边是什么情况。」 韩瞒瞒这才冷静下来,「好,我现在去打电话。」 说完就快速出了包间的走廊。 电话拨了一会终于接通了,宋如意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宿舍里听歌,「怎么了瞒瞒?」 韩瞒瞒抿了抿唇,沉声道:「如意,你知道今天是白玺的生日么?」 「我知道。」 「那他没邀请你来聚会?」 宋如意安静了片刻,低低道:「瞒瞒,我和他闹矛盾了。」 「什么情况?」 「就这两天闹的,你知道他那个妹妹唐馨吧?」 「知道。」 「嗯,这段时间我跟白玺走得近了,唐馨有点不高兴,白玺后来告诉我,唐馨其实一直是喜欢他的,还跟他表白过了,我知道这件事情后,不愿他们继续来往,白玺说他跟唐馨认识很多年了,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跟她断绝来往,他还说,他一直都是把唐馨当成亲妹妹的,如果我不接受他们的友谊,就让我别给他联繫了。」 韩瞒瞒许久都没说话。 宋如意又说:「事情到如今我也不想说什么了,瞒瞒,你们今晚玩得开心点,没什么事情我先挂了,去听歌。」 「如意,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的事情,我现在挺好的,心情也很平静,你们晚上好好玩,别因为我闹得不开心,拜拜……」 挂了电话,韩瞒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走回包间。 包间里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似乎是唐馨输了,所有男生都起闹着,让她跟寿星公白玺接吻。 白玺跟唐馨挨坐在一起,众人起闹着,白玺看着她,也不说话,一脸温柔的笑意,而唐馨红着脸,有些忸怩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韩瞒瞒皱着眉。 接着白玺在唐馨耳边说了几句话,唐馨的脸更红了,然后点点头,在众人的起闹揶揄声中,跟白玺嘴对着嘴亲了好一会儿。 这怎么可能是兄妹呢? 兄妹有这样嘴对着嘴接吻的么?刚才如意说,白玺只把唐馨当成妹妹,如果真是当成亲妹,他亲她不怕天打五雷轰么? 她闷着脸色坐回苏亦庭身边,也不说话,也闷着脸孔不语。 「瞒瞒。」苏亦庭轻轻唤了她一句。 韩瞒瞒不搭理他,心情烦着呢,恨不得冲上去把白玺跟唐馨两人撕碎。 「瞒瞒,这个给你。」苏亦庭递过来一只黑屏的手机。 韩瞒瞒一脸的不解,「干嘛?」 「你看看就知道了。」 「噢。」韩瞒瞒依言按亮手机荧幕,有密码锁,但是壁纸上是唐馨的艺术照,她愣了愣,条件反射般问道:「谁的手机?」 「白玺的,刚才何于南说,手机壁纸上这个女人是白玺的梦中情人。」 韩瞒瞒冷笑,「他不是说唐馨是他妹妹么?」 「他追了唐馨很多年了,一直追不到,后来就给她当哥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唐馨忽然就对他有点动心了,所以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清楚了。」 「你是说,白玺不想谈恋爱的话全是藉口,他想追的人其实就是唐馨,但又不想得了芝麻丢西瓜,就扬言自己是单身,然后把如意当成备胎,一路骑驴找马,利用如意来让唐馨生气,从而追到唐馨就甩开了如意?」 「大致是这个意思吧。」 韩瞒瞒气得说不出话了,这个白玺,太不是东西了。 苏亦庭淡淡道:「而且他似乎不止跟宋如意一个人暧昧,据说有三四个女孩,都说是朋友,但其实跟备胎没什么区别,都在给他写作业,洗衣服,买东西。」 「我生平最讨厌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不行,我要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唐馨,让她别被白玺这个渣男骗了。」 「算了,别人的事情别多事了,唐馨跟他认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样的人?说不定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就是一对狗男女了。」 苏亦庭面上没什么表情,「你私底下骂骂就行了,别去说那些话,他们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如意,你倒是要好好跟她说说,早点看清了他的真面目,那就早点解脱,幸好也只是暧昧而已,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可他这样分明是欺骗玩弄了如意。」 「社会上有很多这样的男人,你治了一个,也治不了所有,与其你去撕破这个脸面,倒不如让他这样恶性循环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自食恶果。」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可宋如意有要你为她出头么?万一她不想闹大,你却给闹大了,你打算怎么跟她交代?你这是拿她的脸面撕破到阳光底下,我觉得,得宋如意自己来,你帮衬她,才可以,不要自己冲动,毕竟感情的事情,我们都说不好,说不定你气成这样,回头宋如意跟他还是朋友,那个时候你如何自处?」 韩瞒瞒没说话。 苏亦庭拿石榴汁放进她手里,「别生气了,我们暂时走一步算一步,等看看情况再说吧。」 沈维安跟叶选宁都不愿多事,苏亦庭就更不愿意韩瞒瞒去多事了,因为很多时候,女孩子在面对感情事时真的很不争气,被玩弄欺瞒之后还选择原谅继续做朋友,只能说很多女孩一谈恋爱就开始脑子进水,爱自欺欺人。 苏亦庭哄了韩瞒瞒好久,她才答应暂时不多事,不过她心情很差,看着白玺跟唐馨两人甜甜蜜蜜的就很碍眼,眯着眼眸说:「猪头,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我们回去吧。」 「好。」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上个洗手间就一起回去了。」 「去吧。」 韩瞒瞒站起身,又出了包间。 031 蓝色妖姬是送小三的 从洗手间里出来,韩瞒瞒就看见了白玺,他一个人站在垃圾桶旁边抽菸。 薄薄的烟雾缭绕着。 韩瞒瞒与他擦肩而过,看都不想看他。 白玺的声音从身后袭来,「听维安说,你刚才在找我?」 韩瞒瞒停下脚步。 转身。 白玺眸光深深望着她,唇角有笑容。 韩瞒瞒内心翻涌着,实在忍不住了,噼头盖脸就问:「你晚上为什么只邀请唐馨不邀请如意?」 白玺懒懒地倚在门边上,一脸的不恭加懒散,「你不是知道么?我们闹矛盾了,朋友嘛,合得来就一起玩玩,合不来就算了,强求不开心的。」 「既然你这么说,我倒有个问题要问问你,你和唐馨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玺笑笑,「今天开始是男女朋友了。」 「那如意呢?」 「我和她一直都只是朋友,之前就说过的。」 「只是想当朋友,为什么之前要指使她给你做事?一会洗袜子,一会洗被单,一会又帮你占位,买东西,你不觉得自己很贱格么?」 白玺凉凉道:「我又没有逼她,我跟她说我没时间,她就自告奋勇要去帮我买,这也算我的错?」 「那你不喜欢你不应该说明白点?」 「拜託……我说得很明白了,从一开始我就拒绝过,还不止一次了,是三次,是她非要和我当朋友的,这不算我单方面的错误吧?」 「你是拒绝过,可你是怎么跟她说的?你说你和唐馨是兄妹,你拒绝她的理由不是你喜欢唐馨,而是你说你不想在上学期间谈恋爱。」 「那时候唐馨不喜欢我,我能到处宣扬我喜欢她?那我成了多不要脸的人了?而且我们确实一开始就是兄妹,我可不像某些人,我脸皮薄,不敢到处和别人说我喜欢谁谁谁,万一人家不喜欢我,我多丢人啊?」 韩瞒瞒心头一噎,抬头瞪他,「你这话是在暗指如意吗?」 「我可没有指着谁。」 「白玺,你当初不喜欢如意你就应该狠心一点,你又不说你是喜欢别人,只说你上学期间不谈恋爱,如意那么单纯,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还老是跟她联繫,给她送礼物,一起吃饭,看电影,这些难道不是一种暗示?」 他眨眨眼睛,「你想多了吧?就算朋友之间也有这样相处的好吗?难道你跟宋如意不也是这样相处的?这样你们两就是有苟且了?」 「你就是个贱人。」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无话解释,反正你只是苏亦庭的女朋友,又不是我朋友,你怎么看待我的为人关我什么事呢?还有,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别人的感情事别那么多嘴,不然显得你素质不行。」 韩瞒瞒差点就气笑了,「有本事当渣男,还怕别人闲言碎语了?」 「我怎么是渣男了?我跟宋如意就没有在一起过,没男女朋友的关系,更没有对不起过她!」 「呵呵,你搞暧昧了啊,还真别不承认了,你要觉得不是,要不我去包间里把你的事情告诉所有人,让别人来评判一下你是不是在乱搞暧昧?敢做你就要敢认,凭什么玩弄别人还装清高呢?」 白玺的浓眉皱着,面无表情道:「韩瞒瞒,我真的和你不熟,还有我的私事也请你别关注,不要多事,ok?」 韩瞒瞒忍不住扬起唇角,冷笑,「你的私事我是不想过问,可你玩弄了如意,这样就不行!」 「男欢女爱,各取所需,我也没得罪你,我暧昧的人也不是你,你要真那么关心宋如意,你倒不如去问问她,问下到底是谁缠着谁,还有,我是不是真的玩弄了她,或许是我曾跟她有过什么关系?」 说完,也不给她回话的机会,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韩瞒瞒气得想抽他几巴掌。 用力推开包间的门,苏亦庭刚好走到门口,手里拎着她的小书包,见她臭着一张脸,低声问她:「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她重重应了一声,拉过自己的小书包,转身往外走,「我们走吧。」 闻言。 苏亦庭不适地皱皱眉,跟上去,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ktv外的夜空只有几颗寥落的星星。 韩瞒瞒重重地嘆气,「贱男人。」 苏亦庭微微侧目,气度沉寂从容,「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是那个白玺啊,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他刚才那些话的意思,居然说是如意上赶着倒贴他的。」 苏亦庭没说话。 韩瞒瞒继续抒发心里的不满,「哎!我要气爆炸啦。」 「别生气了。」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当初是我鼓励如意给他表白的,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这么狗。他到处跟别人说是如意稀罕他,倒追他,死缠烂打他,这种渣男,我能咽下这口气么?」 「你咽不下又怎么样呢?」 「我要骂他。」 「算了。」苏亦庭轻轻牵她的手,「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耿直诚实,知道对方是个渣,看开就行了,如果一个劲去纠结,也是闹得所有人都不开心,我们跟他的友谊本来就浅,是因为认识选宁才认识的他,不是我们的朋友,不必太放在心上。」 「那如意就这样被白白玩弄欺负了么?」 「可你在气也没用啊,他们又没在一起,就算要去声讨,宋如意也没有适合的身份,总不能用朋友的身份去大骂他渣男吧?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到时候白玺来句,我认识你么?我和你有过关系么?又或者,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的。那么,宋如意要多尴尬难堪?」 韩瞒瞒回答不上这句话,想了想,才闷闷道:「我也是因为这层障碍才没跟白玺闹啊,不然我早抓花这个渣男的脸了,玩弄别人还振振有词说自己无辜。」 「你要是不开心,你私下对着我骂骂就行了,闹大没有好处的。」 「对,我现在就盯着他了,我就看着他哪天摔下来横尸街头,到时候我一定拍手叫好,再给他送了花圈。」 苏亦庭噗呲一笑,「你这个小妮子,说话还真狠。」 「谁叫他做事那么让人噁心啊?生平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了。」 「那你就看不起他好了,反正没差的。」 韩瞒瞒抬起下颌,「还有叶选宁,之前告诉我白玺跟唐馨绝对没有火花的,现在,完全打脸了。」 「选宁估计是不想多事,你知道的,男生与男生之间,多半会包庇,我先前告诉你的那些话,其实也算我不道德的。」 「你只不过是以你的见解说了实话,这也算不道德?」 「那些话只能是私底下对你说说,至于别人,是不能乱说话的,万一落个不好,就被人叫长舌妇了,还是少说为妙。」 韩瞒瞒不认同,努努嘴,「真是搞不懂你们男人的思想。」 「总之你不高兴就沖我发发火就行了,别去冲动,你记住,宋如意不行动,你不可以拉着她去声讨,万一弄巧成拙,她恨的人会是你。」 「我也是关心她。」 「关心她,更要尊重她,她要愿意去闹,你可以支持,她要不愿意,你不可以鼓吹她。」 韩瞒瞒长嘆一口气,「我知道了。」 原以为,爱情就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就像她和猪头一样,彼此看得对眼,相处也很舒服,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直到白头了。 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把爱情搞得这么复杂,还分暧昧,备胎,玩心眼,比定力,用心理学或者操控术对对方欲擒故纵,搞得人心痛苦不堪,又心痒难耐,想放放不下,想好又回不去。 宋如意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白玺跟唐馨在一起了。 宋如意就成了真正落单的那个人了,这段时间跟他的出双入对,默契美好,全部成了往日幻影,不,简直是成了一种要命的讽刺。 有时候她走在路上,看见白玺和唐馨走在一起,亲昵的共撑一把伞,宋如意就感觉自己被魔法定住了一样,双眼不听使唤,一直憎恨的关注着他们,心里明明有怨恨的,可是不甘也很浓重,总希望他们分手,看他们的笑话。 又希望找个机会,戏耍白玺一番,比如等他跟唐馨吵架的时候,就去勾引他,把他吸引住,然后等他和唐馨彻底分手后,就把他一脚踹开,这样,才能抚平心里的压抑和不甘。 偶尔碰到白玺的朋友或者舍友,宋如意都得躲着走,因为她前面总以为自己是白玺的准女友,为他做了太多事情了,现在恋情没成,她成了笑话了,她不想别人笑话她,只能躲着避着,像是骯脏的老鼠,害怕见到每一个人。 韩瞒瞒也劝过她,可是宋如意内心的勇气跟不甘不成正比,她只敢心里恨恨白玺,不敢真的去声讨他,毕竟,他们真的从来都没有关系啊,她不过是众多被玩弄的备胎里面的其中一个,去声讨人家和人家的现任,显得有点不自量力。 不过两闺蜜说说心里话还是可以的。 比如韩瞒瞒跟宋如意两人在食堂遇见白玺跟唐馨的时候,韩瞒瞒就会咬牙切齿地说:「渣男。」 白玺从她们身边经过,僵着一张脸。 当然唐馨也是,但是唐馨也知道白玺之前跟宋如意不清不明的关系,她只能忍着,假装听不懂,强颜欢笑。 宋如意沉默。 韩瞒瞒觉得骂得不过瘾,又来一句,「贱男人。」 白玺的脸色更僵了。 唐馨的脸面有些挂不住,松开了白玺的手臂,不愿挽着他。 因为韩瞒瞒时不时的言语挑衅,他们几人之间也开始水火不容了,唐馨看不爽韩瞒瞒跟宋如意,相反,她们两也看不上唐馨,可以说是互看不顺眼。 * 一到没人的地方。 唐馨的脸色就拉了下来,冷冷的,「白玺,这事你自己搞出来的,你自己去搞定宋如意。」 「这事真不关我的事情。」白玺否认,站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 唐馨呵呵笑了两声,双手环胸,「你要没玩弄人家,人家怎么见了你就一个劲咬你呢?跟泼妇似的,一点素质都没有。」 「还不是韩瞒瞒挑的事,你看宋如意什么时候吱声了?都是那个韩瞒瞒,脑子有毛病一样,我跟宋如意又没在一起过,你让我去找她搞定什么麻烦?清白的都被她说成浑浊的,脑子不好使。」 唐馨不信,「你得了吧你,你要是没搞暧昧,你之前送她礼物干嘛?」 「那礼物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是你不要,还说了那些话伤我,我一气之下才把那条项鍊送她的。」 唐馨听他这么说,里面的火气也就没那么强盛了,划拉下眼皮,凉凉道:「真是浪费一条好项鍊了,要不是韩瞒瞒跟疯狗一样,你真应该找宋如意把那条项鍊要回来,怎么也不能便宜那种贱人,死缠烂打就算了,还一副受了欺负的委屈样,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好吗?她宋如意算个屁啊!」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不过项鍊的事情就算了吧,就当给那群无理取闹的女人了,等月底我爸妈给我生活费了,我再给你买一条更好的,别生气了。」 「那还差不多。」 * 韩瞒瞒这边寝室的人听说了白玺和唐馨的事情,也跟着她们同仇敌忾,毕竟一寝室的,怎么也比外系的人亲。 罗依蓝的嘴巴向来不饶人,一进寝室就对宋如意说:「我今天看见那个渣男跟那个渣男的现任了,那个现任长得也不怎样嘛,如意,你可长得比她好看多了。」 韩瞒瞒瞬间就笑了,眼睛弯弯的,「那是,我们如意本来就长得很可爱。」 「就是就是,什么眼光嘛,还一脸高傲地指使那个渣男,你们不知道啊,那个渣男一个屁都不敢犯,跟着受气小媳妇似的。」 韩瞒瞒笑起来,「真的假的啊?你哪里看见的?」 罗依蓝玩着衣领上的扣子,道:「图书馆啊,在那卿卿我我的,也不害臊。」 寝室里的人笑得更开心了。 罗依蓝又对宋如意说:「如意,我还帮你骂他们了呢。」 「你骂他们什么了?」 「骂他们渣男贱女啊,这不摆明的么?敢玩弄别人,就要敢承担责任。」 韩瞒瞒大笑,心情欢乐,「那是啊,要是我在场,我也帮你骂。」 宋如意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其实瞒瞒觉得宋如意的性格有点懦弱,但是彼此都是姐妹,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安慰外加站在她这边了,虽然她自个也傻里傻气的,但是对待感情问题上,她觉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做对了,没人会故意去找茬,做错了,那也别害怕她们的冷言冷语,谁叫他先渣的,那就付出代价来。 五一长假来临的之前,叶选宁跟沈维安又举办了聚会,韩瞒瞒,苏亦庭,宋如意,白玺,唐馨等人全部都参加了。 这天,白玺好像故意要炫耀给所有人看,送了唐馨一束蓝色妖姬,据说要价999元,对于大学生来说,是个挺奢侈的礼物了。 白玺半跪在地上,举着手里的花束。 唐馨一脸高傲地俯视着他,眼角眉梢全是得意,收花的时候,她还特意转头来看了宋如意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上次拒绝你送的项鍊,那是因为那条项鍊太丑了,现在这束花嘛,我觉得还可以,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全场的朋友热烈欢唿。 宋如意脸色一僵,手就下意识放到脖子上,摸了摸那条并不算很贵的项鍊。 昏暗的光线里。 韩瞒瞒看到了宋如意的不自在,眼睛瞟向秀恩爱的白玺和唐馨,忽然凉声道:「呵,据我所知,蓝色妖姬一般都是送小三的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听到。 还有人偷偷笑出声音。 气氛一下子冷了。 白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唐馨也一样,完全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冷眉竖眼地看着韩瞒瞒,声音尖利,「韩瞒瞒,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我什么意思?」 「蓝色妖姬是送给小三的,你这话是要暗指什么呢?说我是小三?」 韩瞒瞒一点也不害怕她的怒火,好整以暇道:「你生什么气呢?我刚才说的,都是我在网上看见的,一般男人送情妇和小三就是蓝色妖姬啊。」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笑着说:「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就是小三啊,所以对号入座了?」 唐馨气得面无血色,扬起手,就将手中的蓝色妖姬重重摔在地上。 气氛完全僵了。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 沈维安看看唐馨,又看看韩瞒瞒,最后目光落在苏亦庭身上,期望着他站出来说点什么。 可是苏亦庭好像完全不觉得韩瞒瞒哪里做错了,安静地坐在原位,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抬动一下。 白玺见到唐馨摔了花,直觉情况不秒了,立刻挨到她身边低语了几句什么,可唐馨根本就不听,瞪着一双杏眼,恨恨地望着韩瞒瞒。 韩瞒瞒就差吹一声口哨祝贺了。 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暗讽如意,那就自食恶果吧呵呵哒。 白玺劝唐馨无果,最终也动气了,直直走到韩瞒瞒跟前,锐利的眼眸逼视着她,「韩瞒瞒,你什么意思呢?我给我女朋友送礼物,你说这些话破坏别人感情干嘛?」 「我只不过说了句我从网上看来的话,你们就自个小心眼对号入座,如果不是心虚,需要气成这样么?呵呵,现在反倒成了我的错了?」她平时不爱跟人计较,不代表她不懂得说话,她不争不吵只是觉得没必要,碰上欺负她喜欢的人和好闺蜜的渣渣,她也不会饶过对方的。 白玺被噎得脸色一白,半响,才恨恨道:「你会不会讲话?你没看见我正在送花么?什么时候不能讲偏偏挑这个时候讲,你安好心了吗?」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不在乎你一个陌生人对我的看法。」这句话还是白玺之前说的,现在,一字不漏的奉还。 「你不得好死。」 「哦哦。」 白玺说了半天,也不敢真的发作,毕竟聚会是沈维安组织的,他不敢破坏这个气氛,而韩瞒瞒就比较无所谓了,反正她跟沈维安不熟,搞砸了大不了以后不来往了。 唐馨见白玺这么孬,也待不下去了,跺了跺脚,摔门离开。 白玺见状,吓得赶紧追出去了。 聚会一派死寂。 叶选宁忽然站了起来,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今晚是维安组织的五一聚会,大家不要因为一些小事情介怀着,都嗨起来吧,干杯。」 所有男生应声而起,手中拿着酒杯,就当没看见白玺和唐馨刚才的闹剧,纷纷扬手,酒杯在空中撞出清脆的干杯声。 气氛又热闹起来了。 叶选宁走到苏亦庭身边跟他说了几句什么,苏亦庭点点头,没说话。 韩瞒瞒趁机对叶选宁说:「刚才不好意思了,差点搞砸了你们的聚会。」 叶选宁温柔地笑,「没关系,这事本来就是唐馨先挑衅的。」 「你不怪我?」 他摇摇头,「我才要给你赔礼道歉,本来这事就是我的疏忽,我以为唐馨跟白玺真的只是普通兄妹,而你嘛,只不过是为你的好姐妹出头,无可厚非。」 韩瞒瞒笑笑,没想到叶选宁这么深明大义。 叶选宁看了宋如意一眼,又把目光放回韩瞒瞒身上,「这杯酒就当敬你们的,之前的事情,是我疏忽了,抱歉,我对你们两道歉。」 韩瞒瞒跟宋如意同时拿起酒杯,笑了,「没关系,谢谢你的理解。」 叶选宁轻轻摇头,「没事的,反正我也看不惯乱搞关系的人。」 韩瞒瞒一怔,喝下杯里的啤酒,不说话了。 叶选宁又跟她们聊了一会,走开了。 宋如意低声在韩瞒瞒耳边说:「其实叶选宁人还是很好的。」 韩瞒瞒笑,「你不恨他之前的疏忽吗?要不是他振振有词的说白玺跟唐馨绝对没有关系,你也不会一头热就表白了。」 宋如意嘆了一口气,「他可能是真的不清楚吧,不然晚上也不会包庇我们了,你想想,要是别人这么在自己聚会上闹事,做主人的心情能好吗?」 「也是。」 「他算深明大义了,都不怪我们,这也能看出他人品比较正直。」 韩瞒瞒点头,「可能吧。」 中途,宋如意去上厕所了,韩瞒瞒无所事事,拿着酒杯跟苏亦庭说话,「猪头,你在干嘛?」 苏亦庭没说话,把手机拿给她看。 韩瞒瞒低眉看了一眼,竟然是他爷爷苏恩运的简讯,让他五一长假陪他到瑞士见一个故友。 韩瞒瞒小声问他:「你爷爷让你陪他出国啊?」 「嗯。」 「那你去不去?」如果去的话,猪头五一就不能陪着她到处吃喝玩乐了。 他深眸觑了她一眼,摇头,「我可能不去了吧。」 「为什么啊?」 「我的身份不适合去。」 「你不是以你二叔儿子的身份生活着吗?这样你爷爷带你出国,也算很正常的事情呀。」 他没有说话,只平静地盯着自己的手机荧幕,半响之后,打下一行简短的字。 【我五一有点忙。】 看他打完这几个字,韩瞒瞒有些不理解,「你还是要拒绝啊?」 「嗯。」 「能告诉我为什么么?」 「近几年,爷爷总是有意无意地让我接近他,我觉得,是我家那边出情况了。」 「这话怎么说?」 「我哥的身体状况貌似不太好。」 这话韩瞒瞒听明白了,本来苏亦庭是被家里放逐的那一个,因为是三子。但现在家中原来的继承者身体出现了问题,所以老爷子可能把目标转移到苏亦庭身上了,可以理解为,苏家可能要换继承人了。 要是苏亦庭继承了大家族,韩瞒瞒反而就不开心了,他们是功勋世家,基本娶的女人一样得是大官之女,怕只怕,他们以后要在一起有点困难。 032 女儿好像谈恋爱了 隔天。 放五一长假了,韩瞒瞒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行李,寝室有些人已经回去了,只剩下她跟林茵茵,林茵茵家境不太好,五一长假不打算回去,要留在s市打工。 自从护肤品总是无缘无故见空,韩瞒瞒也不愿意和她打交道了,但一个寝室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觉得合不来就远离一些,没必要特意去撕逼,有道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韩瞒瞒急匆匆把衣柜里的衣服一卷,塞进行李袋,又把小猪罐的塞子拔了,扯出一卷钞票,本来钱是要存到银行的,但一直没时间去就暂时放着了。 她低头数了数手里的钱。 林茵茵的视线瞬间就移过来了,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韩瞒瞒。 过了一会,韩瞒瞒把数好的钱放进钱包里,林茵茵抿了抿唇,似乎是做好了决定,走到韩瞒瞒跟前,「瞒瞒,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韩瞒瞒伸手把柜子门关上,用钥匙锁好,然后丢进书包里,转头跟她说话。 林茵茵看着她的眼睛,「瞒瞒,你能不能先借我几百块?」 「怎么了吗?」 林茵茵微微低着头,小声道:「我最近手头有点紧,需要一些钱。」 她想了想,「你需要多少?」 「可以借三千吗?」林茵茵说完,飞快地加了一句,「我打工发工资了就马上还给你,绝不拖欠。」 「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对于一个普通大学生来说,三千元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而对于林茵茵这种贫困学生来说,一个月大致就花个几百一千,还基本都是自己打工挣来的兼职钱,所以瞒瞒想不通她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 而且林茵茵但凡有时间都会去兼职的,不可能会过上捉肘见襟的日子,除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茵茵咬住下嘴唇,「什么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我真的很需要钱,我希望你可以帮帮我。」 整个寝室,除了韩瞒瞒,林茵茵也找不到别人帮她了,宋如意和罗依蓝都跟自己关系不好,韩瞒瞒还偶尔能说上几句话,而那个所谓男朋友,有跟没有是没区别的,压根不会伸出援手。 韩瞒瞒最后借给她了,重新拿出钥匙打开衣柜,从小猪罐里抽出一叠钱,数了三千块给她,「三千整,你数数看对不对。」 林茵茵低头数了下韩瞒瞒递过来的钱,数量是对的,她把钱捲起来,眼睛有些湿润地看着韩瞒瞒,「谢谢你,等发工资了,我一定第一时间还给你。」 看着那个眼神,韩瞒瞒只觉得心头有些压抑,她没说什么,提着自己的行李,出了宿舍。 飞机延时抵达,延时起飞。 韩瞒瞒看了眼手錶上的时间,对旁边看报纸的苏亦庭道:「航班要延时一个小时才抵达,真麻烦。」 「假期航班太多了,有时候是会延误的。」 韩瞒瞒嘆了口气,倚在银色的背椅上,随口找话题,「对了,猪头,我们寝室的林茵茵今天跟我借了三千。」 苏亦庭拿报纸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来,声线极度浅淡,「她借钱干嘛?」 「她没说噢,不过我借给她的时候她哭了,感觉应该是大事吧。」 「嗯。」 「猪头,你说她会不会是怀孕了啊?」 苏亦庭蹙眉。 韩瞒瞒继续说:「感觉有点像,她那个男朋友虽然不花心,但是太抠门了,感觉如果真的出了这种事情,他肯定是不会负责的。」 苏亦庭没发表意见。 韩瞒瞒又问:「猪头,如果是我怀孕了,你会不会给我钱去打掉啊?」 他侧目,淡淡瞥了她一眼,「如果你怀孕了,敢去打掉,那我就打断你的腿,况且,我们还没发生呢。」 「……」韩瞒瞒噘嘴,「我只是说万一嘛。」 「不会有万一。」 「噢。」虽然那些话比较凶,但听起来还是很甜蜜的啦,韩瞒瞒坐在他旁边,唔了地玩着手里的手机吊坠。 「猪头。」 「嗯?」 「你五一真的不跟你爷爷去瑞士吗?」 「不去了。」 「那我们到时候去游泳吧,z市五一的天气比s市热多了,我们去水上世界游泳玩滑梯。」说到玩的事情,她的眼睛就贼亮贼亮的,像个孩子一样纯净天真。 「好。」 「不过我不会游泳呢,猪头,你会不会游泳?」 「会,到时候我教你。」 态度可真冷。 韩瞒瞒扁着嘴,「好吧。」 「怎么了?」 「没有。」 「没有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谁又惹你了?」 「没人惹我,我就是无聊而已嘛,没人陪我说话,感觉自己好孤单噢。」 他凝眸,眉心微微皱着,「难道我不是人吗?」 「你老是在看报纸。」他是一直在回应她,可是他同时也看着报纸啊,就好像你在跟人说话人家却一直玩着手机一样,有点没劲。 「可我在听你说话呢,看着报纸,只是看看新闻,没有别的事情。」 「噢。」 「怎么又说噢了?」 「没有,你继续看吧,我玩一会手机。」 「你玩什么?」 「就是一个小游戏而已。」 他终于放下报纸,而韩瞒瞒也掏出了手机,打开一款游戏,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打发漫长的无聊时间。 苏亦庭静静看了她一会,偏过头,将视线落到她的手机荧幕上,两人挨在一起,苏亦庭沉默地看她打了一会游戏,开始指点她,「别走那一步,走下面的。」 韩瞒瞒听他说话了,就动动手指头,依言照做。 苏亦庭又说:「先走左边的。」 韩瞒瞒继续听他的。 然后几分钟后,她一直过不了的关卡就成功通关了,韩瞒瞒瞪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办到的啊?这关我打了半个多月了,一直通关不了。」 「这些游戏都是有原理的,只要理科学得精,基本能推算出方式。」 「这样啊,那你之前玩过这个游戏没有?」 苏亦庭摇摇头,「我不玩游戏的。」 「哟呵。」韩瞒瞒斜眼瞅他,觉得奇了,「你居然不喜欢玩游戏,我感觉男生都是很喜欢玩的呀。」 他眨眨眼,难得的风趣,「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因人而异的。」 「猪头,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结婚?」 韩瞒瞒的脑迴路貌似有点广,上一秒还聊着玩游戏的事情,下一秒就跳到结婚的事情了。 虽然这个问题有点白痴,但恋爱中的女人难免有些爱幻想,于是苏亦庭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沉声道:「如果发展顺利的话,是会的吧。」 闻言。 她紧紧皱住眉心,「那你的意思是,如果发展不顺利,就不结婚了是吗?」 「不是,是你问的问题是如果,所以我回答的问题也是如果。」 「那用你的真心话来回答呢?」 真是一个呆比啊,连好听的话都不会讲几句,就一个劲讲实话,真让人寒心。 「会。」 「会什么?」 「会结婚的。」他凝视她的眼睛,语气笃定。 「可是你们家会同意吗?」 「会的吧。」 韩瞒瞒又一次郁闷了,「你这个回答怎么那么没有说服力啊?」 苏亦庭沉吟,「我觉得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做主。」 「确定?」 「嗯。」 「那万一你的家人不喜欢我呢?」 「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万一呢?」韩瞒瞒不死心,继续追问,这大概是所有女人的通病吧,一个问题要是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就跟没问过一样。 「没有万一。」苏亦庭不紧不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温润。 「好吧。」韩瞒瞒抿了抿唇,继续玩手机。 苏亦庭也没看报纸了,就坐在她旁边指点她玩手游,半小时连过几关,韩瞒瞒心情大好,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跟你一块玩游戏,感觉复杂的游戏都变简单了。」 他微微一笑,心情同样很愉悦,「你开心就好。」 过了一会,他抬头看看机场里四周的玻璃店铺,温声开口,「肚子饿了没?那边有咖啡厅,我去给你买些糕点吃?」 「我要喝咖啡。」她没抬头,操控着手里的游戏,随口回答。 「好,还要吃什么东西?」 「随便就可以,买个巧克力味的蛋糕吧,我爱吃巧克力味的。」 「好,那你在这里等我,看好自己的包,我马上回来。」说罢,苏亦庭起身去咖啡厅买东西了。 韩瞒瞒抱住自己的包包,继续玩游戏。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定睛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韩瞒瞒想也没想就接起电话,来人噼头盖脸就问:「韩瞒瞒,我得罪过你么?」 竟然是白玺打来的电话。 韩瞒瞒乐了,听得出彼端气急败坏的人是白玺,但还是故意问:「你谁啊?」 对象咬牙切齿,「我就是白玺。」 「哦。」 「你现在把我跟唐馨害分手了,你开心称意了吧?」 她差点笑出声音,拔高音调,「你们分手啦?」 白玺没说话。 韩瞒瞒继续说话,「不过什么叫害啊?你们感情不稳定闹矛盾了也关我的事情了?有道是秀恩爱死得快,你们不过是应验这句话而已。」 「要不是你一直咬着我不放,唐馨怎么会那么生气以至于要闹到分手?我也没得罪你啊,可你三番四次的害我。我不管,这件事情是你搞出来的,你得帮我摆平,是你惹她生气的,你去找她,告诉她我跟宋如意之间没有关系,还有,五一聚会那次你说的话,你得对她道歉。」 韩瞒瞒听完就懒懒翻了个白眼,「呵呵,我办不到,还有,别人说几句话她就要分手,只能说她自己心性不稳定,怎么不见你去跟苏亦庭讲几句话苏亦庭就跟我分手啊?归根到底,是你们感情不好。」 「这事本来就是你的错,我是看在你是维安的朋友,才好声好气打电话跟你讲道理的。」 「你这叫和我讲道理啊?你这分明是为难我啊。你自己玩弄欺骗了如意,你怎么就不来对如意道歉呢?如意哪里得罪你了?哪里对不起你了?要让你这样玩弄啊?她吃你家米饭还是喝你家米汤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 「你这还是强人所难呢,反正你对如意做的事情,就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行为,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原谅你的,渣男。还有唐馨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帮你的,像你这种渣男,女人早离开你早超生。」 「你会后悔的……」 「哦。」韩瞒瞒冷淡地应了一句,挂断。 眼前投来一抹黑色暗影。 韩瞒瞒抬起头,就见苏亦庭站在自己跟前,手里提着一个外卖纸袋,脸色冷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谁给你打的电话?」 「就是那个渣男。」 「白玺?」 「对,真是好笑,他说他跟唐馨分手了,是我害的,让我去给唐馨道歉,顺便在帮他解释一下他跟如意之间完全没有关系,脑子有泡的渣渣。」 苏亦庭慢慢坐下,面不改色地把外卖袋子打开,拿了一块巧克力蛋糕给他,「给,吃吧,别跟他说太多。」 韩瞒瞒接过那块精緻的蛋糕,咬了一口,味道很好,道:「那肯定的,我才不跟他废话呢,他还说,我会后悔的,这是威胁我吗?有毛病。」 闻言。 苏亦庭眸底掠过一层寒意,「如果他找你事情,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帮你摆平。」 「不用,就他这样的性格他敢怎么样?巴不得他来找事呢,这样我们才能骂死他。」 「我们?」苏亦庭挑眉,看向她,「我们是几个人?」 「就是我们寝室几个女的啊,都知道如意的事情了,白玺这个渣男,要是敢来找事,我们就把他的事情都给扒拉出去,看是谁丢脸。」 这事韩瞒瞒还真猜对了,白玺明面上看着像是个正人君子,私底下却跟好几个女生同时暧昧,而且有很多女生买东西给他,说好听点是关心他,说难听点就是花女生的钱,又不答应人家又要暧昧又要收礼物的,这种人不管是男是女,品性都好不到哪里去,一渣渣。 现在韩瞒瞒寝室咬着他不放,他心里虽然生气,到底不敢怎么样,毕竟男人都是爱面子的,怕自己的事情被她们捅出去,到时候那些女生们都知道了,他好不容易维持的好形象就完了。 回到z市,家里已经做好她喜欢的菜在等着她了,韩今如今在英国留学,要寒暑假才会回来,因此韩家就只剩韩瞒瞒一个孩子了。而随着抵达z市的欢乐心情,韩瞒瞒暂时把白玺这个渣男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秦然今天早早就从公司回来,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女儿回来。 下午一点半,韩瞒瞒拉着行李箱从一辆计程车上钻出来,跟车里的苏亦庭挥了挥手,眸子像海洋一样温柔,「那我就先回家了,你到家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好。」 「晚上在聊天。」 「嗯。」苏亦庭恋恋不捨地看了她一眼,摇上车窗。 秦然站在二楼的窗棂旁,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她看了看女儿脸上的笑容,又看了看计程车里那个气质过于沉静的男生,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难道女儿谈恋爱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秦然掏出自己的手机,给韩遇播去一个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老公,你女儿貌似谈恋爱了。」 她是笑着说这句话的。 医院里。 身穿白大褂的韩遇微微眯起眼睛,「你确定?」 「虽然我不确定,但是你知道她今天是怎么回来的吗?」 「怎么回来的?」 秦然抿着唇笑,「一个男孩子送她回来的,唔,刚才离得有点远,我没看清那个男孩子的模样,但从外形上判断,应该个子挺高的。」 「大概?」 秦然想了想,「可能跟你差不多一样高的个子吧。」 韩遇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哪里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说,会是今今之前说的那个男孩么?跟瞒瞒上同个高中的那个。」 「不清楚。」 秦然还在笑,掩着飞翘的唇角,「那你晚上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好吧。」 「你今晚几点回来?」 「五点就下班了,不过瞒瞒今天回来,我可以早点下班,大概四点我就回去吧。」 「好,你晚上有什么想吃的菜吗?我让李姐去准备。」 韩遇沉吟片刻,「做瞒瞒爱吃的菜就可以了,我们两的口味平时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但瞒瞒这么久才回来一次,做点她喜欢的。」 秦然笑眯眯的,这时候楼下传来了韩瞒瞒跟李姐的说话声,秦然低声道:「好,老公,瞒瞒回来了,我先下楼去了,晚上再聊。」 「去吧。」 秦然下了楼,韩瞒瞒在客厅里吃葡萄,又是老样子,穿着一双白袜子踩在地毯上,书包扔在沙发上,很随意轻松的样子。 秦然走过去,皱眉看着她,「瞒瞒,跟你说多少次了,回家要穿室内鞋。」 「噢,等下穿,我现在肚子饿,吃点葡萄在去楼上拿鞋子。」 「肚子饿别吃水果,来,跟妈妈来厨房,午饭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呢。」 韩瞒瞒弯着眼,抱住秦然,18岁的她已经长得很高了,有167的样子,比秦然还高一公分,「谢谢妈,就知道妈最爱我了。」 秦然不禁莞尔,把她领进了厨房,添了饭,坐在餐桌上看着她吃,眼眸柔柔的,注视着自己的女儿,时不时揉揉她的头髮,「瞒瞒,你好像瘦了。」 「有吗?」韩瞒瞒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眼睛亮亮的,「我怎么感觉我最近胖了啊?前几天称了下体重,已经有一百斤啦,蛮重的了。」 秦然笑,她还记得她在瞒瞒这个年纪的时候,因为被病魔困扰着,体重常年徘徊在八九十斤这里,那时候真的过得很辛苦啊,每天要帮同学画画,寒暑假要做小活,幸好有韩遇在她身边,给了她很多寄託和温暖。 想到这里,她伸手摸韩瞒瞒的头髮,「多吃点。」 生活好了,谁都希望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子女,秦然也不例外。韩今想留学,秦然就让他去自由翱翔,瞒瞒想去s市学习独立,她也同意了,因为年少的她知道不被父母认可和理解的苦楚,所以,她这一生都不会强迫自己的子女,希望他们想做什么,就可以放开手脚去闯荡和奋斗。 「好,妈,爸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午四点就下班了,你今天可不准再出去了,那么久没回来,得跟你爸好好吃顿晚饭。」 她扒了两口饭,「我知道啦。」 秦然撑着下巴看她吃饭,斟酌了一会,轻轻开口,「瞒瞒,刚才跟你一起回来的那个男孩,是谁啊?」 韩瞒瞒吃饭的动作一顿,脸就跟着红了,「就朋友啊。」 「哪里人呀?」 「z市的。」 「特意去机场接你回来的?」 「不是,我们同个大学的,一起从s市回来的。」 「他以前和你是上一个高中的吧?」 「是啊。」 秦然点点头,心中已瞭然,刚才看见的那个男孩,就是韩今说的,瞒瞒高中时候认识的朋友,一起从同一所高中上了同一所大学,节假日还一起回来,看来关系是有待考究咯。 033 你恋爱了? 晚上五点半,韩遇抵达韩宅,秦然跟韩瞒瞒两人在厨房里做小蛋糕,他抬眸看去一眼,柔和的灯光照耀在妻子和女儿身上,折射出温馨的暖光。 韩遇很温柔的笑了。 李姐站在玄关处,面容和善,「先生,你回来了。」 「嗯。」韩遇应了一声,优雅解开西服上的纽扣,将外套脱下,递给了李姐,凝眸问她,「晚饭准备好了吗?」 「太太说她今晚要亲自下厨,所以……」 韩遇点点头,眸光深邃,「好,我知道了,李姐,你先去休息吧。」 「好。」 厨房里的灯光亮着。 母女两言笑晏晏。 韩遇沉步走近,毫无悬念的,餐桌上放着一些饺子和一些做小蛋糕的器具,果然是这样,从他认识秦然开始,秦然似乎每次做饭都是包饺子或者做小蛋糕,不过她也只会这两种了,其他的总是学不好。 偶尔尝尝妻子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秦然就发现他了,微微一笑,沖身边的韩瞒瞒道:「瞒瞒,你爸回来了。」 韩瞒瞒扭过头,笑得如沐春风,「爸。」 韩遇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微微颔首,「这么久不见,脸色还挺红润的嘛。」 「那是呀。」韩瞒瞒一脸骄傲,「我可是遵守你们的承诺了,时刻照顾好自己的,爸,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还好。」 「我胖了两斤呢,老妈还说我瘦了,简直是冤枉。」 韩遇看了秦然一眼,笑了,「我看你妈说得没错,你看起来是瘦了。」 韩瞒瞒鼓嘴,目光从父母两人身上看来看去,「才不是呢,我明明就是胖了,爸你太偏心了,故意跟着老妈一起讹我。」 秦然微笑,打开冰箱,给自己老公倒了一杯冰水,道:「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是谁的老公,难不成还帮着你欺负我啊?」 韩瞒瞒瞪大眼睛。 秦然问韩遇,「老公,你说是不是?」 韩遇点头,「必须是。」 「你们两压根就是一起欺负我。」韩瞒瞒表情不满。 「你是我们的女儿,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爸,你看,妈又欺负我。」 韩遇也没理她,绕过她的身子,喝了点水,又走到洗手台前洗洗手,将袖子捲起来,温柔着眼眸问秦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啦,饺子都已经包好了,就等你回来就下锅了呢。」秦然说着,沖韩遇使了个眼色,故意道:「老公,你跟瞒瞒先出去客厅坐坐吧,厨房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你们去休息一下。」 韩遇收到了她的暗示,微微垂眸,对韩瞒瞒道:「瞒瞒,去洗几个水果给爸吃。」 「噢。」韩瞒瞒应了一声,到冰箱里拿水果。 韩遇率先出去了。 韩瞒瞒洗完水果也跟着出去了,把一盆水果摆在茶几上。 两人坐在客厅里,落地钟咚咚咚地走着,韩遇漫不经心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似乎在犹豫要怎么开口。 韩瞒瞒觉得自己老爸今天的行为有点怪异,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拿着个遥控器,在液晶电视上找节目观看。 「瞒瞒。」良久之后,韩遇倚靠在沙发背椅上,懒懒开口跟她说话。 韩瞒瞒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视线没移开,「怎么了?」 「这么久才回来,就不想跟爸爸聊聊天吗?」 「聊什么?」 「比如聊聊你在学校里的趣事。」 韩瞒瞒这才下意识地把目光调到自己爸爸英俊的脸上,笑眯眯道:「爸,你去过s市么?」 「去过,怎么了?」 「那爸爸既然去过,还用我讲吗?」 「爸爸只是想和你聊天。」 闻言。 韩瞒瞒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拉过一个抱枕,放置在怀里抱着,想了想,才道:「爸,我倒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韩遇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爸爸洗耳恭听。」 韩瞒瞒转动眼珠说:「爸,我打算大学毕业后,留在s市发展,你说行吗?」 猪头说他要留在那边创业,那么她应该是要跟随他的吧?不然他们就得分隔两地了,她可不想谈异地恋爱,第一她没那个恆心,忍受不了形同单身的柏拉图恋爱,第二异地恋很不靠谱,连很多学姐都说,异地恋诱惑太多了,随时说散就散。 真实恋爱并不如幻想中的神圣美丽,异地,意味着虽然有个伴侣,但跟没有其实没区别,每年能见上的日子五根手指头掰得完,一方长期忙碌,一方长期孤单,心性容易变得敏感不稳,与其谈这种缥缈不确定未来因素的恋爱,还不如分手自在呢。 毕竟这个世界,真的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行的,韩瞒瞒依赖苏亦庭,是因为她虔诚的觉得,恋爱就应该有恋爱的样子,在一起了,那就好好对待彼此,真心诚意地去付出和陪伴。 而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后,没有她单身的时候快乐开心,她会考虑分手的,毕竟常年让自己伤心失望的恋人,到了最后只会让人更加失望,与其不断的失望直到绝望,不如早一点分手。 还有,女孩子一定要记得,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对自己好一点。如果恋爱后,不能使自己过得比恋爱之前更加快乐和美好,那么这场恋爱毫无意义,只是一种折磨而已。 天真的人,不代表没有想法,韩瞒瞒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大学时代里的爱侣,很多到了最后都是无疾而终的,如果她和猪头异地了,以她那种不维繫就会淡化的疏离型人格,那么也可能是无疾而终的,相隔着半个中国,有什么事情只能靠电话联络,见不到摸不着,很容易出现感情裂纹。 韩遇听完,思忖了片刻,沉声道:「什么原因让你想留在s市发展?」 「就是朋友们啊,大家毕业后都打算留在s市,所以,我也想留在那边。」 「你有很多朋友嘛?」在韩遇的印象里,他可不认为韩瞒瞒像是会交很多朋友的人。 「有好几个吧。」 「这就是你想留在s市的理由?」 韩瞒瞒没说话。 韩遇道:「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韩瞒瞒不语,过了一会,才微微抱紧手里的枕头,「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她偷偷瞟了他的脸色一眼,弱弱道:「你会同意我大学时期谈恋爱么?」 韩遇抬眸,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瞒瞒,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不知道怎么说,咬了咬下嘴唇,不敢全说实话,「就是有认识一个男孩,目前正在互相了解,还没谈呢。」 韩遇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交叠住双腿,轻轻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挺好的。」 「例如?」 「我也讲不来,就是挺好的,长得也不错,是我们z市的。」 「爸爸不是问你这些,他性格怎么样?」 韩瞒瞒想了一下,「性格挺乖的,而且比较迁让我,我们出去,都是他听我的意见,成绩也很好,在我们学校数一数二的。」 韩瞒瞒尽量找着苏亦庭的优点,手心里都是虚汗,哎,和爸爸说这些感觉有点尴尬,但是话说出口也不能退缩了,她就希望爸爸能对他的印象好点。 「家境呢,你了解不了解?」 韩瞒瞒低声说:「了解过一点点,有三个孩子,父母是当官的。」 「他叫什么名字?」 「苏亦庭。」 韩遇缓缓慢慢地唿吸了一下,「你喜欢这个男生么?」 韩瞒瞒忸怩地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爸爸,「还好啦,就是觉得相处起来挺舒服的。」 「出去外面吃饭过了?」 「嗯。」 「约会过了?」 她不知不觉就中了自己爸爸的圈套,跟着话音点头,「嗯。」 韩遇没说话。 韩瞒瞒也不敢说话,真怕爸爸会发脾气。 不过韩遇倒没她想像中的难以沟通,沉默了十几分钟,才道:「要是是个不错的男孩,爸爸也不会阻止你们的,不过爸爸话要说在前头,恋爱是可以,但是要健康恋爱,不要乱来。」 这话暗指让瞒瞒保护好自己。 她有些蒙圈,没想到爸爸竟然不反对自己大学谈恋爱,心里有些高兴,也有些茫然,抬起头,「爸,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嗯。」韩遇幽幽应了一句,「既然是z市人,有时间就叫他来家里玩玩吧,爸爸也和他认识一下,你看可以吗?」 韩瞒瞒不敢说不可以,连连点头,「当然可以了,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说罢,急匆匆地拿着自己的手机跑上二楼。 秦然从厨房里走出来,解开身上的围裙,「老公,你问了没有?」 「问了。」 「瞒瞒怎么说的?」 「你过来,我在告诉你。」 秦然没有多想,依言走过来,坐在韩遇跟前,正想说什么,那张英气非凡的脸孔放在在自己跟前,秦然愣了愣,肩膀就被韩遇搂住了。 就像过去无数个日夜那样,他把她抱在怀里,鼻息间都是她好闻的体香。 秦然皱眉,「喂,瞒瞒可在家呢。」 韩遇懒懒挑眉,漫不经心道:「她现在去跟她男朋友打电话了,可没时间关注你。」 闻言。 秦然怔住了,「你说什么?瞒瞒有男朋友了?」 「嗯,她刚刚告诉我的,就是说得不全,大致的情况还得等那个男孩过来家里了,得探探品性才知道。」 「是吗?」秦然对这件事情很有兴致,坐在他怀里,半分挣扎都没有,「慢慢刚才怎么跟你说的?」 「她就说她毕业后想留在s市发展,我问她原因,她就大致说了下认识那个男孩的事情,说是现在在了解阶段,没有在一起,但吃过饭,约过会了。」 秦然莞尔,「那跟在一起有区别吗?」 「大概是难为情吧,也不好意思告诉我们,还有,你女儿谈恋爱了,你就不担心她么?」 「孩子长大了,哪有你管得到的理?想当初我们不也一样么?我爸也是这么说的,高中不准早恋,上了大学,他就不管我了,所以我跟我爸想法也一样,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我们强行反对只会让孩子跟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有她的人生和未来,我们做父母的,最多是给她点指引,其他的,还是别参合太多,免得孩子以后独立不起来。」 「这么说,你很放心咯?」 秦然笑笑,道:「你知道吗?父母总是很奇怪的生物,上学时期不准子女谈恋爱,可是一毕业,就催着让他们恋爱结婚,可如果孩子因为被管束得害怕或者拒绝恋爱,怎么可能一毕业就找到对象呢?首先因为一直是拒绝的状态,不可能一下子就跟男孩子聊得很快或者放得很开的,所以这根本就是很矛盾的说法,因此恋爱不可怕,只要健康恋爱,那就没什么好反对的。」 「你就不怕瞒瞒被人骗了吗?」 「所以不是让你去问女儿了么?给她点指引,再见见那个男孩,如果是个不错的男孩,就让他们在一起吧,而如果是品性不好的男孩,也可以尽早掐断关系,瞒瞒是我们的女儿,她的性格你了解,我也了解,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一头热得没有思想的女孩,可以听得懂道理的。」 韩遇点点头,「好吧,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同意么?」 秦然的笑容更加欢乐了,「你还想不同意呢?也不想想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才上大学就老是拐我上酒店,要不是我死命护住自己,早被你吃干抹净了。」 韩遇眼底的笑意很愉悦,「那还不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所以你自己都搞早恋,还想管束你女儿啊?管束得了吗?当时我爸也不愿你亲近我啊,我们两还不是私底下在联繫?」 「可我性格好啊,从我打算跟你在一起开始,我就没有过二心,也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你说呢?」 秦然点他的高挺的鼻子,笑得柔柔的,「是,所以作为父母,我们更要替瞒瞒把关呀。」 韩遇点点头,忽然一个霸道的凝力,将秦然整个人都揽进怀里,手掌游离在她单薄的衣料上,笑得暧昧低哑,「难得我今天早点回来,有时候,我们去喝个小酒吧。」 喝小酒就是他们之间的暗示词。 秦然脸色一红,推他,「不行,厨房里还在蒸饺子呢,我得去看看好了没。」 「先把火关掉吧,现在还不饿,我们可以晚点吃。」 「不行不行,瞒瞒在家呢,万一被她听到,多不好意思。」 「可我们也应该要有自己的生活啊。」他烫热地手掌不肯放过她,微微往下游走,钻进了她裙底。 秦然惊唿一声,心跳都紊乱起来了,「喂,不准。」 他的目光微微往下,望着她露在裙摆外面白皙胜雪的长腿,眸里添了几许别样的热度,「我有感觉了。」 「你禽兽啊你,昨晚才……那个啥呢。」 「夫妻生活和谐,夫妻之间的感情才会稳固亲昵,你说呢?」 「我不……」 一句话还没说话,整个人就被他抱了起来,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在他怀里,慢慢往楼上走着。 秦然拿眼瞪他,瞒瞒就在二楼,她也不敢说得太大声,「你疯啦,厨房里还在煮饺子呢。」 他眼底氤氲着热度,「这个不用你担心。」 秦然小声挣扎,「你放开我。」 「现在可不行。」 「瞒瞒会知道的。」 「你不说,我不说,她不会知道。」穿过二楼的走廊,韩遇停在韩瞒瞒房门前。 秦然被他横抱着,又紧张又脸红地小声问:「你站瞒瞒房门口干嘛啊?」 韩遇没搭理她,空出自己的胳膊,敲了敲韩瞒瞒的房门,「瞒瞒。」 「唉。」房里应了一声。 「楼下的饺子蒸好了,你下去把火关了,饿了就先吃点,爸跟妈有点事要商量吗,要先去书房一下。」 「知道了。」韩瞒瞒清脆的声音从门口袭来。 然后韩遇跟秦然就进了自己的卧室,之后的事情就少儿不宜啦…… 这端。 韩瞒瞒正戴着耳机在跟苏亦庭打电话,她打开自己的房门,走廊上没有有,爸妈大概到书房去了,她小声对耳机里的人说:「我爸妈去书房了,我去楼下关下火。」 苏亦庭翻动手里的书本,淡淡道:「去吧。」 韩瞒瞒噔噔噔下了楼,厨房里的饺子已经蒸好了,散发着热腾腾的白汽,韩瞒瞒道:「饺子已经蒸好了,闻起来好香啊,猪头,你要不要吃?」 「你要给我送过来吗?」 「想得美,你可以来我家吃啊,我爸刚才就说了,让你有时间过来我们家坐坐。」 苏亦庭沉吟片刻,道:「瞒瞒。」 「嗯?」 「你爸好相处不?」 韩瞒瞒的手机装在兜里,正在盛饺子,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好相处的呀,我爸跟我妈很开明的,这样吧,你要是怕尴尬,那我们就约出去外面吃饭怎么样?在外面总比较自在吧?」 「那么你爸是希望我去你家,还是去外面吃饭呢?」 韩瞒瞒把饺子盛好,关了火,坐在餐桌前夹饺子蘸醋料吃,「我觉得这个没什么所谓,我爸妈主要是想见见你吧,猪头,你到底来不来嘛?」 「肯定来啊。」 韩瞒瞒嘿嘿笑,吹了吹筷子上热烫的饺子,塞进嘴里,「不过猪头啊,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 「我没告诉我爸我们两在一起了,我就说我们两目前只是互相了解的阶段,你要是见我爸妈了,可别把这事说漏嘴啦。」 「好。」 「还有还有。」 「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道:「爸爸说,我大学时期想谈恋爱是可以的,但是要健康恋爱,唔……猪头,你听得懂我这句话的意思吧?」 苏亦庭淡淡颔首,「听得懂。」 「那你能办到吗?」 他没说话。 韩瞒瞒也没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一会,苏亦庭才低低缓缓地道:「我尽量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尽量的控制,尽量做到你爸爸的要求。」 韩瞒瞒愣了愣,然后无声地笑了,睁着眼睛问:「那万一不成功呢?」 「那就只能负荆请罪了吧。」 她哈哈笑,「那我爸要是打你呢?」 「那也只能受着啊,睡觉我没忍耐住,碰了他心爱的女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猪头,你越来越没有节操了。」 他低笑,「节操是什么?可以吃吗?」 「吃你个头,那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明天?还是后天?你确定个时间,我好跟爸妈说一下。」 「我都可以的,你看你们家什么时候方便吧,方便了我就过来拜访。」 「好。」她说着,往嘴里塞了个饺子,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翁声道:「猪头,你到时候来可要记得买礼物啊,别两手空空的来,不然你就完了。」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嘿嘿,不提醒你怕你情商太低啊。」 苏亦庭忍俊不禁。 韩瞒瞒又道:「要不你后天过来吧?然后我明天去找你啊,我们一起去买礼物吧?」 「也可以,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接你。」 「全天都有空,你来的时候提前一个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好,那我明天出发的时候给你电话。」 「嗯嗯。」 034 登门拜访 百货店里。 韩瞒瞒和苏亦庭慢悠悠地逛着。 苏亦庭看着周围美轮美奂的店面,温声问她,「瞒瞒,你爸妈喜欢什么东西?」 韩瞒瞒凝神细想,唔了一声,「要不给妈妈买条丝巾吧,好看又不贵。」 「好,那你爸爸呢?」 「爸爸啊……」她抬着睫毛斟酌,「爸爸我还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了,或者买件衬衫?」 「领带和皮带呢?」 「这两个别买,爸爸有很多,根本用不完的。」 「你觉得送衬衫比较好?」 「嗯。」 「那就买衬衫吧。」 选定礼物,两人找准目标进店,先是在范思哲给妈妈买了一条丝巾,又到普拉达给爸爸买了件白色衬衫,出来之后,又转到义大利点心店买了些巧克力和曲奇饼干,韩瞒瞒随手在店内拿了两块牛轧糖吃,眼睛一亮,「唔,猪头,这个糖好好吃,买上两包吧。」 「好。」 「牛奶棒也不错,也买点。」 「好。」 「蛋糕看着也好好噢,想吃。」 「想吃什么都拿过来,我一起买单。」 于是韩瞒瞒把自己想吃的零食都搬到了收银台前,苏亦庭瞟了她一眼,很瞭然促狭地笑了,「瞒瞒,你选的都是你爱吃的吧?」 「那有什么区别?你来我家,做客的礼物最终还不是进了我的肚子?当然选我爱吃的了,不然东西谁帮你吃啊?」 「就会贫,不过买这么点就够了吗?感觉东西有点少。」 这时候,收银员刚好把东西都输入电脑了,对苏亦庭礼貌道:「谢谢,一共786元。」 苏亦庭掏出钱包付款。 韩瞒瞒下意识看了下那袋装好的东西,巧克力买了两盒,曲奇饼干买了一盒,其他零食七八袋,呃,是有点少的样子,也应该说是因为这里的点心都包装得很精美,分量也就不大,因此看起来有点小家子气了,韩瞒瞒道:「是感觉有点少了。」 「你爸爸他们喝酒不?要不我去买两支红酒或者香槟?」 第一次登门,韩瞒瞒也不知道买什么才比较贴面,没头绪,便点了点头,「我都不知道该买什么,你先买着吧,说不定明晚吃火锅呢,那红酒就派上用场了,不过妈妈不能喝酒,她酒精过敏呢。」 苏亦庭抿唇。 韩瞒瞒看他也是不懂的样子,拧着眉,「算了买吧,买不好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会帮你讲好话的。」 反正,买不好也总比不买好啊,买了不好也算有个心意,而如果因为不知道买什么而不买,那就是一个笑话了。 「好,走吧,去买红酒。」 两人提着纸袋离开,中途韩瞒瞒还拆了一盒牛轧糖吃,很粘牙,很香浓,她嚼得乐呵呵的,「这个真好吃啊,明天一定要推荐给妈妈。」 「那你可要帮我说说好话了。」 「必须的,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到回s市的时候,你必须给我买十盒这种牛轧糖。」 他忍俊不禁,「十盒,你吃得完吗?」 「吃不完我送人啊,寝室那么多人,还怕送不完吗?就算送不完,还有维安他们呢,维安,叶选宁,如意,罗依蓝……」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 苏亦庭瞅着她,眼神很戏嚯,「这样送下去,你自己够吃?」 她撇嘴,「肯定够啊,我又不是猪。」 到底还年轻,上门拜访也不知道该买点什么合适,看着什么都好,就什么都买了一点,等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提得苏亦庭两只手都不够用了,韩瞒瞒贴心地帮他分担几个袋子,心情愉悦,「猪头,你明晚过来吃饭,怕不怕啊?」 「怕什么?」 「你就不担心我爸妈不喜欢你么?不紧张?」 「这个肯定会担心,不过我怕越担心越办不好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嘿嘿,加油,我看好你噢。」 苏亦庭轻轻舒了一口气。 * 隔天晚上七点。 苏亦庭准点抵达韩宅,为了这个拜访,他还特意去理了个头髮,把刘海剪短一些,露出细细长长的黑眸,提着礼物,从一辆豪车上钻出来。 韩瞒瞒在门口等他,见他的身影在夜色下浮现,便弯了眼眸。 「猪头。」她高兴招着手。 苏亦庭第一次来韩宅,要不是瞒瞒站在那幢白色洋房前面,他真要以为自己走错了。之前只听瞒瞒说自己的家境不错,没想到是这等的不错。 「猪头。」韩瞒瞒再次挥手,并跑了过来。 「别跑那么快。」他从街灯下远远看着她,神情竟然有片刻恍惚。 韩瞒瞒一下就跑到他跟前,一袭白裙宛若琼花,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有种慵懒的纯真。 手臂伸过来,就挽住了他结实的臂弯,「走吧,爸妈在等你了。」 「嗯。」他应了一声,又问:「人多不多?」 「不多,就爸妈和我三个人,噢,不对,还有李姐在。」 「李姐是谁?」 「就是我们家的家政啊。」她在大门处输入指纹,採集成功后,大门缓缓打开,韩瞒瞒领着苏亦庭,一路穿过了花园和泳池来到主屋,她推开门,笑着说:「就是这里了,跟我来。」 苏亦庭依言进屋。 屋内环境简雅,音乐悠扬。 韩瞒瞒踢掉脚上的鞋子,换上一双室内鞋,对身后的苏亦庭说:「猪头,你也脱鞋吧,我拿室内鞋给你换。」 说着,便弯腰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找出哥哥的室内鞋,放到他眼下。 苏亦庭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换上了。 此时韩氏夫妇正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听见玄关处的声响,秦然从客厅里走出来,橘黄的灯光下,她着一身浅紫色香奈儿套装,长发低束在脑后,漂亮而优雅。 韩瞒瞒赶紧介绍道:「猪……苏亦庭,这是我妈妈,妈妈,这是苏亦庭。」 苏亦庭抬起眼皮,彼端的女人淡淡笑着,皮肤保养得很好,有一种难言的妩媚气息,他礼貌道:「阿姨好。」 秦然仍然在笑,眼眸宁静,「过来啦。」 「嗯。」 「快来客厅坐。」 「好。」苏亦庭说着,走快两步,把手里的礼物递上去,神情谦和,「阿姨,小小心意。」 秦然凝着眼眸笑,说是笑,其实是在打量着他,音色清霭,「怎么那么客气?」 「应该的。」 秦然还没回话,韩瞒瞒已经飞快接口,「妈,东西太重了,我帮你拿着。」 说着就接了苏亦庭手里的礼盒,跑进客厅里去了。 这个小动作温暖了苏亦庭。 他微微抿唇,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眨了眨眼睛,瞒瞒真的,太好了。 看着瞒瞒离去的身影,秦然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瞒瞒,她还没说同意呢,她就急着把人家的礼物收下了,真是的…… 斟酌了片刻,秦然微笑道:「你姓苏是吧?」 「是的阿姨。」 「嗯,到客厅里坐坐吧?瞒瞒他爸也在,一起喝杯茶,聊聊天。」 「好。」 进了客厅,吊灯璀璨。 苏亦庭走进去,一看就看到了沙发上气质矜贵的男人。他姿态闲雅地倚坐着,漆黑的眼眸,掠出没有温度的笑意,却好看的颠倒众生。 韩瞒瞒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一个劲摇着他的手臂,似乎在对他撒娇。 可无论韩瞒瞒露出多讨好的笑容,他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眼角余光瞥见苏亦庭,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别闹了,他们过来了。」 韩瞒瞒撅噘嘴,「跟你说了牛轧糖好吃你就是不相信。」 「你想吃,晚点爸爸给你买十盒,现在别闹。」 看见女儿的小心思,这端的秦然笑了笑,对苏亦庭道:「这边坐。」 苏亦庭点点头,依言坐下。 韩遇的目光梭巡在他身上,苏亦庭也同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瞒瞒的父亲,长得和她大哥有点相像,性格大概也是相像的,都是看着温和实际不好相处的男人。 秦然把眼前的点心台推到苏亦庭跟前,「肚子饿了没有,先吃些小蛋糕垫垫肚子,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 「好。」苏亦庭伸手拿起一个点心,慢慢放进嘴里,一口一口地咬着吃下去,动作缓慢优雅。 韩瞒瞒道:「好吃不?这些蛋糕都是我妈妈亲手做的。」 苏亦庭一愣,瞒瞒这是在给他放水呢,他把手里的点心放到盘子上,笑了,「很好吃。」 「我也觉得妈妈的手艺很好,不过你不要吃太多噢,等下还要吃晚饭呢。」她一直都记得,猪头不喜欢吃甜的,所以刚才才忍不住提醒他,因为怕他吃着吃着就皱起眉头,那可就栽啦。 秦然完全看懂了女儿的小伎俩,跟韩遇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着瞪她,「瞒瞒。」 「怎么了?」 「你刚才不是想吃冰淇淋的吗?去吃吧。」 「我现在不想吃了。」 「那你不用拿一些出来招唿客人吗?去吧,妈妈陪你一起去。」 说着,秦然就把她拽进了厨房里,隔着一扇屏风,小声道:「你爸爸现在要观察他的品性,你别老在那插嘴。」 「其实不用观察的,苏亦庭他人很好的。」 「何以见得?」 「因为他就对我很好啊。」 秦然眼神狐疑,「怎么个好法?」 韩瞒瞒打开冰箱,用一个小器具挖出两颗冰淇淋球,装在精緻的高脚杯里,笑道:「什么都让着我啊,生气了就哄我,我要不乐意呢,他就一直哄,而且出去都听我的,吃什么和去那里,都是按着我的意思决定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脾气特别好,有耐心,有想法,常常可以开导指引我,还有,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他,他嘴巴比较严,感觉说了什么都很安全。」 身后的秦然一直不说话,等瞒瞒装完冰淇淋球,转过身,就见秦然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有几分玩味。 韩瞒瞒惊觉自己刚才说太多了,一下子噤了声音。 秦然脸色绽出笑意,「瞒瞒,原来你背着我和爸爸偷偷恋爱了。」 韩瞒瞒低着头,看自己的脚丫子不敢说话。 「前天还告诉你爸爸说只是了解中呢,哼哼,你很不老实噢。」 「妈,你别告诉爸爸。」 「怎么?」她唇角抿出笑意,「怕你爸生气啊?」 韩瞒瞒用力点头,「肯定害怕啊,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当然不希望你们生气了。」 「那就老老实实招待,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这个……」韩瞒瞒的表情有些纠结,也有些忸怩,让她交代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呢。 「不想说?那我就告诉你爸爸去了。」秦然佯装出威胁的样子。 「妈你别告诉爸啊。」 「不让我告诉也行,除非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说实话,以瞒瞒的性格,秦然还真好奇她怎么交的男朋友。奇怪的是,秦然觉得内向的瞒瞒居然早恋了,而性格活泼人缘广泛的韩今却至今单身,这兄妹两的情况,是不是对调了啊? 韩瞒瞒拧着眉,想了想,终于全招了。拉住秦然的袖子,把她和苏亦庭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听完后,秦然一脸吃惊的样子,「所以,还是你追的他?」 韩瞒瞒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那叫阴差阳错,我本来想告白的人就不是他。」 秦然的表情更诧异了,「所以,你心里还恋着别人?」 「不是不是,那是过去的事情了,那时候有好感,但是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所以,你们两的感情,是在误会中一层层发酵出来的?」 「对。」 「经过相处,你觉得他人还不错,然后就喜欢上他了?」 「大致上是这个意思。」 秦然表情郁结,「瞒瞒,你确定你没有在撒谎?」 韩瞒瞒举手发誓,「天地良心,妈妈,我绝对没有在骗你。」 秦然沉吟,「你真的如你所说,这么博学多才?」 「是真的,你要不信,就让爸爸考考他。」 秦然点点头,「也对,我看他长得就不错,要不是刻意掩埋自己的模样,肯定是很受女孩欢迎的那类男孩,而且性格安静,不像滑头爱玩的,所以瞒瞒你运气不错啊,误打误撞捡了个好男朋友。」 听到妈妈的话,韩瞒瞒瞪大了眼睛,「妈妈,你不反对啊?」 「反对什么呢?女大不中留,只要你们健康恋爱,别在该忙学业的时候做出不该做的事情,爸妈就欣慰了。」 这话貌似是在暗示她。 韩瞒瞒脸红得要滴血,「妈,我们之间很清白。」 「妈妈相信你,只是妈妈也要提醒你,女孩子最重要是自爱,跟男孩子有来往没什么,但是千万不可以乱来,否则走错一步,后悔终身。」 「知道啦,妈,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跟爸爸也是高中认识的吧?妈,你们也是那时候恋爱的?」 「胡说什么呢?你外公外婆管得可严了,每次你爸爸打电话给我,你外公都坐在旁边听着呢。」 韩瞒瞒噗呲一笑,「外公怎么那么搞笑啊?」 「肯定啊,那时候的时代不允许,哪有像你们现在这样,从小到大的男性女性朋友一起来往的,我们那时候啊,很多女孩就算想亲近男孩也是别别扭扭的,而男孩子也不敢明目张胆,都是以欺负女孩来作为掩饰。」 「那你和爸爸怎么解决的?」 「我们没解决啊,你爸爸太优秀了,别人都觉得我们两不可能的,所以没人误会过。」 「噗——!」 「好了,在聊下去冰淇淋都快融化了,你快端出去吧,一人先吃小两颗,然后半小时后就吃晚饭了。」 瞒瞒撇撇嘴,「好吧好吧,我去送冰淇淋了,下次在打听你们以前的事情。」 秦然摸摸她的头髮,「去吧,你先出去,妈妈把冰淇淋盖好就来。」 「好。」 韩瞒瞒先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了个托盘,上面是四杯冰淇淋,她本来还想着要说什么话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客厅里的画风已经转了,爸爸跟苏亦庭在下西洋棋,有说有笑的,像是在聊家常,又像是在暗暗较量。 「爸,苏亦庭,吃冰淇淋了。」 韩遇手里拿着水晶象棋,想了想,道:「你先放着吧,等下再吃。」 苏亦庭也没有说话,抿着唇角,聚精会神地对弈。 韩瞒瞒安静地坐在两人前面,西洋棋她没什么兴趣,托着腮,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发呆。 过了一会,韩遇和苏亦庭开始聊天了,韩瞒瞒以为自己终于能说话了,没想到两人聊得是经济问题,通常都是韩遇问,苏亦庭答。 韩瞒瞒听得一头雾水。 韩遇却听得津津有味,十分满意地点着头,时不时发表几句自己的意见。 苏亦庭眼中亦有对韩遇的欣赏和敬重。 两个男人越聊越有意思。 等秦然从厨房里出来,客厅的冰淇淋有点融化了,而下象棋的两个人已经聊到哲学金融了,气氛无比融洽。 韩瞒瞒手里的冰淇淋已经吃完了,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双目无神。 秦然感到不解,问她,「瞒瞒,你在这里干嘛呢?」 「我在听他们聊天呢。」 闻言。 秦然看过去,下象棋的两个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秦然仔细听了下内容,也是她听不懂的深奥话题,便坐到瞒瞒身边,道:「他们在聊男人之间的话题呢。」 「我已经感觉出来了。」韩瞒瞒点着头,完全插不进话。 秦然笑了,「看来你这个朋友果然有点学识,你爸爸平时下象棋,都找不到对手的,除了你哥哥跟他下,其他人他总嫌菜鸟。」 韩瞒瞒眼睛一亮,「真的吗?」 她以前总觉得猪头看的东西太深奥的,喜欢的东西也太深奥了,觉得两个人有代沟。没想到,她所不适应的事情,在爸爸这里竟然是通关的法宝。 嘿嘿,总算看到一点希望了。 一直到晚饭时间,韩遇与苏亦庭之间的气氛都很和谐,他们谈了许许多多的话题,韩遇对他的印象从一开始的淡漠变成了热情,苏亦庭临走前,韩遇还约了他一起去攀岩,时间就定在隔天。 夜里十点半,韩瞒瞒把苏亦庭送到门口,眼里都是笑意,「看来爸爸挺喜欢你的,居然跟你聊了将近四个小时。」 苏亦庭轻轻的微笑,「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嘿嘿,爸爸约了你,你明天是不是要早起陪爸爸一起去攀岩么?」 「嗯,刚好最近想运动,陪陪叔叔也不错。」 「那你不陪我了吗?」 苏亦庭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韩瞒瞒又道:「之前说好的水上世界之约呢?不去了?」 「怎么会不去?五一长假有七天呢,现在才过去了两天,我明天陪叔叔,后天开始就陪你。」 她忍不住笑,「五一其实没有七天,只有六天,因为第七天我们要回s市了,所以那天不算在游玩假期之内。」 「就算只有六天,我也还有三天时间陪你呀,况且回学校了我们也是常常在一起,不差这个节日的。」 「那也是。」就像那首歌的歌词一样,只要爱对了人,每天都是情人节。 035 复杂 五一假期的那几天,苏亦庭都在瞒瞒家里活动,韩氏夫妇都表示挺喜欢他的,欢迎他常来家里做客。 私底下,秦然也对瞒瞒说了,「你爸说了,这男孩子还不错,你跟他来往我们是不反对的,但是必须是健康恋爱,知道了吗?」 韩瞒瞒重重点头,心里高兴极了,「真的吗?爸爸觉得他很不错?」 秦然对着镜子梳理头髮,眸色很温柔,「嗯。」 韩瞒瞒跑过去,一下子就从妈妈的背后抱住她,笑声欢乐,「感谢爸妈的支持。」 「别高兴得太早。」 韩瞒瞒不解,「这话怎么说?」 「你爸说了,现在只是同意你们来往,至于其他的,有待考究。」 「那是什么意思嘛?」 「意思就是你们谈谈恋爱可以,但不能做出格的事情,至于未来,你爸爸还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娶你。」 韩瞒瞒努努嘴,不过她知道父母都是为了她好,便歪着脑袋低声道:「噢,好吧。」 「明天就要回s市了,瞒瞒,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啦,妈,你不用担心的,就算我不会照顾自己,猪头他……不对,苏亦庭他也会照顾我的,他很体贴的,对我也非常好。」 「你之前说他父母是当官的?」 「嗯……」韩瞒瞒压低声音,在秦然耳边小声说:「妈,他爷爷是苏恩运。」 秦然拿梳子的手忽然一顿,「苏恩运?」 「嗯,是的,爸爸叫苏叶英。」 秦然不说话了。 韩瞒瞒便安静地圈着她的脖子,也不说话。 过了良久,秦然才缓缓慢慢地道:「爷爷是开国元勛,爸爸是超级大官,对吧?」 「嗯。」 「可我怎么没听说过苏叶英有个叫苏亦庭的儿子啊?」不会是苏亦庭自己打肿脸充胖子说谎吧? 「他是家里的三子,妈,你也知道的,当官的都要以身作则,他们家头顶那么大的光环,自然要比别人更低调些是吧?所以嘛……他父母就把他放到二叔家寄养,户口也上的二叔家,对外,没人知道他是苏叶英的儿子。」 秦然沉默了。 韩瞒瞒怕妈妈不相信,又道:「我亲眼见到他和苏恩运一起打高尔夫的,还叫他陪他去瑞士,不过苏亦庭说他不愿过多的亲近苏家,他宁愿凭自己的本事去s市打拼,妈,你怎么知道他们家的事情啊?」 要是不查资料,她也不知道苏恩运是谁呢。 秦然抬起眼皮觑了她一眼,「我之前在新闻上看见过。」 「噢。」 「瞒瞒啊……」秦然欲言又止,放下手里的梳子,「他们家情况这么复杂,你确定要跟他在一起?」 「复杂什么?」 「就是苏家的情况啊,前几天的新闻,就是说苏叶英的长子的,他得了白血病,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呢,新闻都在关注这件事情。」 「他大哥得了白血病?」韩瞒瞒一怔,她知道苏大哥的身体不太好,因为猪头说过,但是她不知道这么严重,居然是白血病。 「嗯。」 韩瞒瞒不说话了。 秦然看着她,「这种家庭,多半关系很复杂,你爸也是大家族出生的,奶奶之前也不同意我们两在一起,妈妈深知大家族的麻烦,所以比较愿意你找简单一点的家庭,起码日子好过舒心些。」 韩瞒瞒没回答这个问题。 秦然也不想逼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髮,没说话。 * 韩瞒瞒是个藏不住话的人,隔天回s市的飞机上,她就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猪头,你之前说你大哥身体不太好,是白血病么?」 苏亦庭没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视线停留在指间的书上,淡淡道:「嗯,你知道了?」 韩瞒瞒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有种他不太高兴的样子,抿唇道:「我妈说的,说事情上了新闻了。」 「嗯。」 他的态度淡淡的,似乎不是想深谈这个事情。 韩瞒瞒不太想问下去了,不过觉得话说了一半不问全也不好,便继续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可以。」 她没说话,刚好空姐过来发饮料,她就要了一杯橙汁,咬着纸杯把橙汁慢慢喝下去了。 苏亦庭许久都没有在说话。 韩瞒瞒喝完饮料,无所事事,开始吃自己带来的面包,薯片,而后又拿了一本杂志,打开头顶的阅读灯,心不在焉地看着。 旁边的苏亦庭始终沉默着。 韩瞒瞒偷偷观察了下他,他面无表情地捧着书本,似乎在看书,又似乎没有,眸色深得像一个漩涡。 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一提到他哥的事情,他就变得这么冷漠?虽然那个哥哥跟他从小没一起长大,但到底血浓于水吧? * 回到学校,太阳照常升起,宋如意这次回来给寝室的人带了很多曲奇饼干,一人一份,叽叽喳喳的,别提多高兴了。 韩瞒瞒刚把行李放下,就被她一盒曲奇饼干塞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如意,就算你急着送我礼物,也得等我把行李放好啊。」 「嘿嘿,我迫不及待嘛。」 韩瞒瞒接了她的曲奇饼干,她又道:「瞒瞒,你这份曲奇饼干是不一样的,我特意加了你爱吃的葡萄干,做了很多,都是有葡萄干的,保证你好吃到哭出来。」 「这么好!」韩瞒瞒眼睛一亮,收了她的饼干,弯下腰,从行李箱中搜出一袋牛轧糖,「我也有礼物送给你,牛轧糖,给,特别好吃的。」 「你们家的买的吧?」 「被你猜对啦。」 「就知道,你们家的猪头真是太贴心了。」 「羡慕的话也去找个呗。」 「已经找到啦。」宋如意害羞地看着她,脸颊红红的。 闻言,韩瞒瞒万分诧异,「才一个五一的假期你就找到对象啦?是谁啊?」 宋如意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挽着眼角,「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 「对呀,你认识的。」 韩瞒瞒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如意,你不会是指白玺吧?」 宋如意笑得更羞赧了,「就是他。」 「你不是吧?你怎么跟他谈了呀?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已经分手啦。」 韩瞒瞒皱眉,「如意,我觉得这样不好。」 宋如意又笑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不过他已经答应我以后会改了,再也不跟别的女孩暧昧了,而且唐馨也分干净了,他当着我的面把唐馨的手机和qq都拉黑了,以后不会在联繫了。」 「你觉得可信吗?」前几天白玺才打电话来威胁韩瞒瞒,现在就跟如意在一起了,会不会是因为唐馨对他失望了,他怕熊掌与鱼都丢了,所以赶紧过来稳住如意,不至于同时失去两个? 宋如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有时候感情的事情,就是说不明白的,本来也恨透了他,可是他求我的时候,又觉得他很可怜,我想,女孩子就是心软吧。」 其实韩瞒瞒才觉得不明白呢,如意明明就知道那个白玺是什么样的人,却还要和他在一起,简直是自己找苦头吃。 可她不听劝瞒瞒又能说什么呢?一个人想要自欺欺人的时候,就算全世界告诉她这是错的,她也不会听进耳里的,她想,她能做的只是沉默了,否则把如意说烦了,很可怕会从心里面害怕她。 洗澡的时候,韩瞒瞒闭着眼睛站在花洒下,她越想越觉得不放心,之前白玺就和她说过,她会后悔的,那个渣男所说的后悔不会是要报復如意吧?瞒瞒怕白玺这次的示好只是报復,匆匆擦干净身子就从洗手间里出来,把正在被窝里讲电话的宋如意逮出来,看着她,眼神十分担忧。 「如意。」 宋如意吓了一跳,下一秒,把手机贴到胸前,表情惊愕,「干嘛啊瞒瞒?」 她的表情很害羞,显然是在跟白玺这个渣男聊电话。 韩瞒瞒道:「你在和白玺聊电话么?」 「嗯,怎么了?」 「能先挂断么?我有话想跟你说。」 宋如意想了想,对电话里头的白玺说:「我得出去买下夜宵……好,等下回来打电话给你……拜拜,么么哒……」 挂了电话,宋如意从床上爬起来,盘着腿,「瞒瞒,你刚才要说什么?」 韩瞒瞒把一件薄线衫披上,面色无波,「走吧,不是要买夜宵么?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你还真的要吃夜宵啊?」 韩瞒瞒看了眼寝室的人,这儿人太多了,说话始终不方便,她点了点头,「嗯,走吧,我们去打麻辣烫。」 寝室内的人听见麻辣烫三个字,立刻跟着报了几样东西,让她们顺路打包回来。 韩瞒瞒叫她们把要吃的东西发简讯到手机上,穿上小白鞋,跟宋如意走出了女生宿舍里。 走了一段距离,宋如意还在手机上发微信。 韩瞒瞒忍不住打破沉默,「在跟白玺发微信么?」 「嗯。」 「你们两真的谈上了?」 宋如意轻笑,「这还有假的吗?」 「如意,我还是觉得这个白玺不太适合你。」 宋如意又不说话了。 韩瞒瞒继续道:「他才刚刚和唐馨分手,也就好几天的事情吧?你也知道的,情侣们吵架分手的说不定下一秒就和好了,要是过几天唐馨去找他,然后他发现自己还喜欢唐馨,那你怎么办?」 宋如意停下敲打九宫格的动作,低低道:「如果他们是真爱,我愿意成全他们。」 「你不介意么?」 宋如意摇头,「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幸福,我也一样,希望我的爱的人可以一辈子幸福。」 「那要是这个人压根就不值得你爱呢?」 「你说白玺么?」 「嗯。」 宋如意默了默,「不会吧,我觉得他心地不坏的,是因为太多女孩子喜欢他了,太受欢迎了,所以身边的诱惑也很多。」 「你意思是,他同时暧昧这么多个女孩是因为那些女孩都主动勾引他?」 「嗯。」 韩瞒瞒吃惊宋如意的想法,肯定是被白玺这个渣男洗脑了,愤愤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如果他一直不回应,有哪个女孩那么不矜持非要死缠烂打啊?而且,就算真有这种女孩子,最多也就一到两个,不可能个个都是死缠烂吧?」 「我相信他。」 「你是被他给骗了。」 宋如意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开始低头玩手机。 韩瞒瞒见她半天不吭一声,继续问:「如意,你在干什么?」 「我在问白玺呢,我问问他有没有骗我。」 「……」韩瞒瞒无语,「你干嘛问他啊?」 简直是猪一样的队友,她跟她说这些话,就是要给她一个提醒,结果她竟然把她说的话发去问白玺了,都说那是渣男了,怎么可能让她知道他的真心?韩瞒瞒此时是无语问苍天啊。 「如果有问题,就应该问出来的不是吗?不然憋在心里,才容易造成感情裂痕的。」 「那你自己感觉不出他是什么人吗?」如果是正人君子,之前会那样的玩弄欺骗她的感情吗?难道如意就真的是感情白痴?连这么浅显的手段都看不出来? 「我相信他。」 韩瞒瞒不想说了,沉默地拉了如意走了一段路途,给舍友们打包好麻辣烫,又回寝室了。 她真的觉得没必要再说了,因为无论她说什么,宋如意的脑子都像转不过弯似的,一个劲的说我相信他。 她很心累。 等把宋如意送回寝室,才钻进被窝里给苏亦庭发消息:【猪头,我今天很不开心。】 消息发出后就像石沉大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亦庭始终没回简讯。 韩瞒瞒的心情极度复杂而郁闷,被好闺蜜气到不算,还被猪头给无视了。 她心里的不爽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涨越高,最终忍不住了,拿起手机给苏亦庭打过去。 鼓着嘴,十分躁郁。 几分钟后,有人接听了。 「餵。」 彼端是苏亦庭一贯冷淡低沉的声音。 韩瞒瞒心里的气一下子冲出来,低吼道:「你怎么才接电话?」 「我刚才在忙。」 「忙什么?」从中午上飞机开始,他就一副爱理不理人的样子,回头想想就很烦躁。 「忙。」 听见这个字,韩瞒瞒心里更加不舒服了,继续追问:「你忙什么?」 「就是忙。」 韩瞒瞒不说话了。 苏亦庭也静静地沉默着。 她忽然闭了闭眼睛,对着电话里的人敷衍道:「哦。」 苏亦庭没回应。 韩瞒瞒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老这样晾她!到底是谁惯的臭毛病?爱讲不讲,拉倒! 挂完电话,心里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讲电话的时候觉得很烦躁,很想骂人,也很想挂断,真的挂断之后又觉得无尽的空虚,尤其是当电话不再响起的时候,韩瞒瞒的心情从烦躁变得复杂,而后很失落,最后很难过。 她把手机丢到枕头下面,闷着被子睡觉。 下铺是宋如意银铃般的笑声,她和白玺谈得很开心吧?那就谈吧,等过段时间自然揭晓那个渣男的真面目了。 连接着几天,苏亦庭都没有找韩瞒瞒。 韩瞒瞒心里有气,也不愿意主动去搭理他,爱冷战就来吧,看看到底是谁更有耐心。 她以为,宋如意和白玺的感情至上还能维持一段时间,没想到一个星期就出现了裂痕,因为唐馨打电话来找宋如意,唐馨也不是骂她,就是跟她说,白玺昨晚去找她了,让如意管好自己的男朋友,别给别人造成困扰。 宋如意坐在图书馆里,拧着眉对韩瞒瞒抱怨这个事情,「瞒瞒,你说唐馨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啊?白玺打给她,她自己告诉白玺别打扰她不就行了吗?干嘛特意要告诉我。」 韩瞒瞒最近的心情不太好,不想听她讲太多,便敷衍道:「我不知道。」 原先她是不会这样的,但是最近韩瞒瞒发现宋如意把白玺看得太重要了,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跟他讲,韩瞒瞒不想跟如意讲太多了,反正讲了她也会原话告诉白玺的,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的反而是她这个好心提醒如意的人,她只能说,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管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瞒瞒,你别这样嘛,我对感情的事情没有什么经验,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对感情也没有什么经验啊。」 「但是你跟苏亦庭都谈一年多啦,多少是比我懂的。」 韩瞒瞒心里嘆气,「那就别接她的电话,就算是前任,那也属于情敌,不用去搭理她。」 「要那样吗?」 「不然呢?」 「会不会太无情了一点?」 韩瞒瞒无语地看了眼宋如意,拿过她的手机,将她通讯录上唐馨的号码设置成黑名单,「只是一个情敌而已,何必搭理她?」 宋如意没说话,默然了韩瞒瞒的做法。 就在这个时候,图书馆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韩瞒瞒好奇看过去,就见叶选宁跟沈维安一行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苏亦庭也站在人群里,刘海微微遮着眼眸,面无表情。 韩瞒瞒远远看着,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条。 灿烂的阳光里,一群人说说笑笑走来,男的俊,女的美,耀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原来他最近不找她,是跟他们这群人在一起了。 韩瞒瞒抿着唇,心里失落极了。 036 潜台词 正难过着,苏亦庭的视线瞟了过来,韩瞒瞒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瞪他,他又把目光转开了,就像没有看见她一样,脸色阴沉沉的。 韩瞒瞒都不理解自己哪里得罪过他了。 前些天不回消息的是他,后来她追问他干嘛他还态度那么冷淡的说忙,问那么多遍都不肯说实话,这是要干嘛啊?打算分手是不是?不然何必摆一张死人脸对她呢?好几天了,一个电话都没有,一句解释都没有,一个问候也没有,他是铁了心要跟她冷战的是不是? 宋如意用手肘撞了撞韩瞒瞒,眼珠滴熘熘,「瞒瞒,你们家那位……」 「不是我家的!」韩瞒瞒冷着脸,死猪头自己先冷落人还觉得没做错,这种垃圾一样的男朋友,她才不稀罕呢! 「怎么了?你们两闹矛盾了啊?」 「我才不和他闹呢。」紧紧拧着眉,一脸的口是心非。 宋如意忍不住笑出声音,「哎呀,都气成这样了还说没有,也是噢,我最近晚上都没看你打电话发消息了,是不是吵架啦?」 「真没有。」说着,又不禁看向那行人的方向。 叶选宁身边的白玺已经看到宋如意了,抬起手臂挥了挥,「如意。」 宋如意站起来,欢唿雀跃,「白玺,我在这呢。」 一行人陆陆续续走过来,叶选宁和沈维安沖韩瞒瞒点头,知道苏亦庭在场,也没去坐韩瞒瞒身边的空位,特意留给苏亦庭坐。 岂料苏亦庭良久不动,最后转了身,缓缓绕过韩瞒瞒身边的空位,坐在了角落的位置上。 韩瞒瞒身边空荡荡的。 桌上的几人亦是面面相觑,直觉是出了问题了。 苏亦庭坐在角落里,韩瞒瞒的眼圈就开始不争气的红了,心里面特别委屈特别委屈,他凭什么这样对她?还把她当成病毒一样远远的隔离了? 叶选宁见状,目光与沈维安碰撞在一起,两人眼底都是疑惑。 想了想,他递出手里的柠檬茶。 那盒柠檬茶被放置在韩瞒瞒跟前,叶选宁温柔地说:「瞒瞒,这个是给你的。」 韩瞒瞒抿紧嘴角,不想说话。 另一端白玺也把手中一瓶绿茶给了宋如意,「给。」 宋如意揣过那瓶绿茶,很甜蜜地笑了。 时至今日,他们这群人中已经没有唐馨的身影了,但到底是唐馨远离了他们,还是他们隔绝了唐馨,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白玺跟宋如意突然发生的热恋,韩瞒瞒实在没精力去管,该说的她都说了,宋如意执迷不悟,她也懒得在废话,反正人生都是自己选的,什么思想的人,就过什么样的日子,该是幸福和悲惨,那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其实这话也可以送给自己吧? 韩瞒瞒现在被苏亦庭这么对待,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说不定,那个死猪头也是玩弄她的呢,觉得厌倦了,不想哄了,所以就不想再理她了吧。 「瞒瞒,你晚上有空么?」沈维安看了气质过于阴郁苏亦庭一眼,抬头问韩瞒瞒。 韩瞒瞒的神情有点心不在焉,「什么?」 「晚上大家说想聚会去吃火锅,去蓬莱岛吃,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韩瞒瞒下意识地看了角落里的苏亦庭一眼,他还是没说话,冷幽幽地沉默着,格格不入。 她心口一紧,低声道:「我就不去了,晚上要做衣服,有点忙。」 「可是难得聚会耶。」 「下次吧。」 「晚上吃火锅吗?」宋如意问沈维安。 沈维安点头,「嗯,你是白玺的女朋友,也一起过来吧,一群人都聚聚。」 「好啊。」宋如意亮着眼眸,她终于也是个脱离单身的人了,还能和他们这群人玩耍,真是太好了。 「嗯。」沈维安笑笑,又看向韩瞒瞒漂亮的脸蛋,「瞒瞒,听说你现在在学刺绣?」 「是的。」其实韩瞒瞒觉得沈维安的话题有点无聊,但是人家都开口了,她也不能不搭理。想走的,可是桌面上的人都认识,如果因为苏亦庭拂袖而去的话,会被议论小家子气的。 「以后是打算发展这个行业吗?」 「是吧,我打算毕业后就开个工作室。」韩瞒瞒垂着睫毛说。 听见这句话,叶选宁也来了兴致,转头跟韩瞒瞒说话:「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 「做古典衣裳。」 「工作室是要做那种普通的,还是精緻的?」 「当然是做精緻的了,否则也不用一针一线去学习了。」 叶选宁笑笑,「有志气,不过精緻的就是那种类似于晚礼服什么的了吧?一件就价值不菲的那种?」 「嗯,大概就是那些。」 叶选宁恍然,「那费用应该很高啊,而且高级定制,都需要手工制作,感觉好辛苦。」 韩瞒瞒点点头,「是比较辛苦,但是自己的爱好嘛,再辛苦也要坚持的。」 「人脉方面好像也需要一些吧?既然都做高级定制了,没有一定的客源也完成不了这个理想吧?」沈维安说。 「人脉方面倒是不用担心。」只要她的衣服设计得好,到时候可以介绍给家族的亲戚们,尤其是爷爷奶奶,那么疼她,肯定会无条件支持她的,这样她就不怕自己做出来的衣服没人穿了。 叶选宁没继续说话。 而沈维安也心知韩瞒瞒那句话的意思,她家里条件好,有着和他们不一定的人脉和机遇,未来几年,她和他们这群人都不会是一个世界的。 正所谓是出生决定高度,没有人家的家世,笑笑也就过去了,不必一个劲追问,否则问出了家境,窘迫的还是自己。 角落里的苏亦庭看着手机,抿着唇,没有想说话的打算。 一群人聊聊笑笑。 白玺听见韩瞒瞒刚才说的话,偏头问宋如意,「如意,韩瞒瞒家里的家境很好吗?」 宋如意诚实点头,「是很不错。」 白玺吃惊了,「她毕业后要做高级定制啊,这种东西没一定人脉不行的吧?」 宋如意笑,「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瞒瞒家里条件好,做了这个事业,会有人支持她的。」 白玺也不说话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脸色木然的韩瞒瞒。 没想到韩瞒瞒的家境这么好。 * 夜里的聚会韩瞒瞒没有去,苏亦庭也没有找她,她心烦意乱,坐在缝纫机前面刺绣,可惜心不静,一提针就烦躁得狠,最后她只好决定去洗个澡,等回来再说。 她拿好睡衣进了浴室。 水声哗哗。 她简单地洗了头,趁着热腾腾的蒸汽,拿出一张蚕丝面膜贴在脸上,又开始洗身子。 十五分钟后,她从浴室里出来,寝室一个人都没有,她看了下时间,晚上七点半,无所事事,她打开自己的手机,塞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发呆。 徐徐萦绕的歌声里,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如意打来的。 韩瞒瞒定睛看了看手机荧幕,接听,「喂,如意……」 彼端那边却不是宋如意的声音,而是一抹悦耳调侃的男音,「hello。」 韩瞒瞒皱眉。 这人不是如意啊,重新看了眼手机荧幕,还是显示宋如意的名字,她把手机放回耳边,面露担忧道:「你是谁?」 「你猜猜。」 「你拿如意的手机干嘛?」 「就是想和你聊聊。」 「你是谁?」 那男人轻轻的笑了,「都说了让你猜猜了。」 「我猜不出来。」 「那就不要知道我是谁了。」 韩瞒瞒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便冷冷道:「神经病,你把手机还给如意,我要跟她说话。」 「她去上洗手间了。」 「既然是这样,你拿她的手机干嘛?不知道这个行为叫做偷吗?」 「你还真是泼辣啊。」 「我泼辣不泼辣关你什么事情?」 男人低笑,「你跟苏亦庭分手了吧?」 「关你什么事情?」 「说话这么沖,我也是好心关心你嘛。嘿嘿,我早就知道你们肯定走不长久的,哎,晚上你不来聚会,苏亦庭不知道玩得多开心呢,跟所有女人有说有笑的,别提多自在了。」 韩瞒瞒微微抿唇,「他才不是这样的人。」 「也就是你相信他了,呵呵,这种男朋友啊,最好就是潇洒一点甩掉,男人嘛,还是专一的好。」 韩瞒瞒不说话了,这个人讲话根本是有毛病的,她跟猪头认识那么久了,就是不算上男女朋友这层关系,也已经了解他的秉性了,他不可能是爱玩的人。 「韩瞒瞒,其实你之前都误会我了。」 听到这句话,韩瞒瞒终于知道对方是谁了,冷着眼眸,凉凉地讽刺道:「原来是你,白玺。」 白玺拿着手机嘻嘻笑,「终于听出我的声音了,韩瞒瞒,你也不是很笨嘛。」 「你拿如意的手机有什么意图?」 「我能有什么意图啊?就是觉得你我之间的误会太深了,想着要找个时间和你讲清楚。」 韩瞒瞒冷笑,「我们之间有误会?」 「有,关于唐馨的,我已经决定放下了,以后会好好待如意的。」 「这些话你自己跟如意保证不就行了么?告诉我干嘛?我又不好奇。」 「啧啧啧……」白玺倚在过道的垃圾桶旁边,懒懒地掏了掏耳朵,「我是不想跟你保证啊,可是你老跟如意说我的坏话,我能不在意么?韩瞒瞒大小姐,虽然我得罪过你,也承认我以前的行为有点混蛋,可是你能不能别老抓着别人的小辫子不放过呢?大家都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偏偏你老要拆散我和如意,这种心思,让我很惶恐啊。」 韩瞒瞒的眼眸越听越冷,面无表情道:「我说过你什么了?」 「如意都告诉我了。」 韩瞒瞒一怔,不在言语。 「你说过的所有关于我的话,如意全部都告诉我了,介于你是她最好的姐妹,我可以不怪你,但是也请你以后别在讲我坏话了,不然,会让我以为你……喜欢我。」 韩瞒瞒差点就气笑了,「我喜欢你?就凭你这种渣男么?」 「喂,别一口一个渣男嘛,我都说我让着你了,你在这样讲话就没意思了,是不是?」他话中竟然带着笑意。 韩瞒瞒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强烈又奇怪的预感。 这个渣男,打这个电话来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只是想跟她讲清楚他和她之前的恩怨? 感觉不是那么简单啊。 而且她老有一种白玺想撩拨她的感觉,这种预感令她太不舒服了,总觉着白玺这个渣男有什么企图,想泡她?想跟她暧昧? 意识到这个想法,韩瞒瞒心里更厌恶他了,也不想跟他废话了,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过了几秒钟,她的手机又响起来了,还是如意的来电。 韩瞒瞒知道那个人是白玺,噁心地按了挂断,懒得搭理这个脑迴路不正常的渣男。 想了想,她有点不放心宋如意,按亮手机,找出苏亦庭的好吗,给他打了过去,冷战归冷战,朋友有麻烦,还是应该放下成见帮忙一下的。 电话响了一下,就有人接听了,「餵。」 韩瞒瞒本来想叫他猪头的,可是现在冷战中,她有点叫不出口,便低声道:「苏亦庭,你跟他们在吃火锅吗?」 「嗯,有事?」 态度居然这么冷淡? 难道真的不想哄她了吗? 也不想和好了? 就想这样直到老死不相往来? 这么几秒的时间,韩瞒瞒心思千迴百转,委屈就在喉咙口,她有点想哭,却倔强地忍回自己的眼泪,最后,她只淡淡道:「能请你帮个忙吗?」 苏亦庭沉默。 手机里迴响着沙沙沙的电流声。 韩瞒瞒觉得有点不自在,不知道是觉得屈辱,还是觉得失望,眼睛看向窗外的夜色,不知道能说什么。 良久之后,苏亦庭沉声开口,「你说吧。」 「算了,不用了。」 一开始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她心里是有期待的,想着可以给他的机会,只要他说几句哄她的话,她就算了。可是现在她后悔自己打这个电话了,感觉自己在猪头心中变成了一个毒瘤病菌一样,她想请他帮个忙,他都要思考这么久,韩瞒瞒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啊,自己难过伤心了这么久,只换回了他这么冷淡敷衍的态度,她想,可能他们的恋情要夭折在岁月里了,再也走不下去了。 苏亦庭还是那句话,「瞒瞒,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如果是我帮得上忙的,我不推迟。」 这个态度,真是好像是分手前许她最后的心愿了。 韩瞒瞒悄悄握紧了拳头,心里像是在做挣扎,过了好一会儿,她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强迫自己很冷淡很冷淡地回答:「真的没事了,你吃吧,玩得开心点。」 「瞒瞒,对不起……」 闻言,韩瞒瞒心头勐地一怔,也没来得及追问,就动手把电话挂断了。 她的动作匆忙而慌乱。 有点害怕这句对不起背后的潜台词。 那句潜台词很可能是—— 我们分手吧。 挂了电话,韩瞒瞒紧紧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復一些。 可尽管她闭着眼睛,眼眶里还是不断泛着酸。 她花了二十分钟才把心头的酸涩压下去,咽咽口水,就像怕自己在想下去一样,她用力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沈维安打电话。 沈维安立刻就接了,「怎么了,瞒瞒?」 「维安,叶选宁在你旁边么?」 「在啊,有事吗?」 她调整好唿吸,「你可以把电话给他么?我有事想跟他说。」 沈维安有片刻的安静,最后,轻轻问她:「瞒瞒,你是不是和亦庭分手了?」 这句话,苏亦庭没有说出口,沈维安却说出来了,不过,或许苏亦庭明天会说的吧,就算不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大后天,他们的感情走到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爱情嘛,通常是措不及防的出现,又无缘无故的消失。 「或许是吧。」这个答案,她花了几分钟才说出口。 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她也不想逃避了,与其期期艾艾的纠结着,不如潇洒地放过彼此。 沈维安没有说话,过了好久好久,才轻轻道:「我把电话给选宁吧,你有什么事情,和他讲好了。」 「嗯。」 电话被转到叶选宁手上。 猪头曾经说过,如果她跟叶选宁私下联繫,是一定要告诉他的,可是现在都这样了,马上就要分手了,也不用告诉他了吧?现在说了,反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叶选宁的声音很明快,「喂,瞒瞒吗?你找我?」 以前韩瞒瞒特别喜欢叶选宁的声音,现在也没有了心动的感觉,或许吧,什么感觉都是会变会转移的,她可以从喜欢叶选宁转移到苏亦庭身上,苏亦庭也可以从喜欢她变成不喜欢啊,谁能说得准爱情就是一定一辈子的呢? 「嗯,叶选宁,你现在身边有白玺在吗?」 「他在和宋如意聊天呢,怎么了?」 「你可以到外面接听一下吧,我想跟你说点事情。」 「可以啊,你等着我。」说罢,叶选宁就站了起来,耳边的喧嚣渐渐远去,变得一片安宁。 韩瞒瞒知道他是离开包间了,抿了抿唇,道:「叶选宁,我可以轻你帮个忙吗?」 除了他,韩瞒瞒也不知道能拜託谁了。 「好,你说说看。」 「晚上你们吃完火锅,你能送如意回寝室吗?」 叶选宁沉吟,「为什么要这样?」 韩瞒瞒唿出一口气,「我实话告诉你好了,我不太信任白玺的为人,我也觉得他对如意不是真心的,虽然如意一心栽在他身上,可是我希望她受的伤害能少点,叶选宁,我不想他们晚上单独呆在一块。」 这句话已经很明显了。 韩瞒瞒怕白玺把宋如意拉上床。 叶选宁站在灯光下,俊美的脸庞一片朦胧,温声道:「我是很想帮你,但是他们是情侣,有些事情我是力不从心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今晚请求你帮这个忙,以后,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亦庭今晚也在,你为什么不叫他?」 又是苏亦庭! 韩瞒瞒有些无力地笑笑,「我跟他,已经到了不能请求的地步了。」 「你们分手了?」 「嗯。」 叶选宁十分诧异,「为什么?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 最可笑的是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韩瞒瞒低低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今晚你先帮帮如意吧,行不行?」 「好吧。」叶选宁同意,过了一会,又问:「瞒瞒,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说。」 「为什么你会打电话来让我帮助宋如意?是不是白玺对你说了什么?」 韩瞒瞒静了片刻,「嗯,他是打电话给我了。」 「他想和你暧昧么?」 韩瞒瞒垂下幽黑的睫毛,「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可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他是。」叶选宁笃定地说。 「啊?」 「今天他向我打听过你了。」 「这样啊。」 「嗯,今天从图书馆离开后,他向我问了你很多事情,感觉就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还有呢?」 037 只有他可以 「其他问题我就不好告诉你啦,总之,你自己保重一点。」 韩瞒瞒安静了很久,抬起头,「叶选宁,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话。」 「不知道。」他低低回答:「大概就是像我以前说的那样吧,我也不喜欢那种乱玩暧昧的人,我觉得你的性格很正直,值得人喜欢和尊敬,不想你也上当吧。」 韩瞒瞒微笑,「谢谢你的赞美。」 他也跟着笑,「不客气,里面还在吃饭呢,我要先回去了,下次有时间再聊吧。」 「好,再见。」 「再见。」叶选宁轻轻挂了电话。 因着那么一句话,韩瞒瞒觉得寒凉的内心多了一缕淡淡的温暖,有时候温暖不需要来自爱情和友情,而是在你万般失落的时候,有个你认为是陌生人的人给了你一句安慰,或者一句称赞,这足够令温暖你。 挂完电话,韩瞒瞒看着头顶的白炽灯,或许吧,叶选宁的性格确实是很不错,虽然很多小事他兼顾不到,但是从他的话里,可以知道他是个有原则有思想的人。 至于苏亦庭,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心中一派茫然。 有人说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不想在一起就好好分手,但是世界上真有这么潇洒的爱情么?就算嘴巴上说自己多潇洒不羁的人,韩瞒瞒都不信她在一段感情里从来没有难过过,除非没爱过。 只要是真心爱过的人,再分手时总会有点不捨得的。就好像你在路边买了一个甜筒,你刚拆开包封想吃一口,那个甜筒就掉地上了,那么一瞬间,也会感到难过的,更何况一个你喜欢的人即将要离你远去,从此不在牵连的那种情怀。 也有人曾说过,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解决一个问题,那就好好的睡一觉,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烦恼是通过睡觉来解决的,等醒之后,烦恼基本不是解决的,而是想通的,没办法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就只能劝自己看开一些,反正有些答案,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露出来。 所以韩瞒瞒睡觉了。 苏亦庭突然变了个模样,她内心有失望,可是她觉得去吵他也没意思,因此她愿意静静的等,就算等来的结果是一句分手,至少她可以问问为什么,如果她现在去吵他,无非两种后果,他还是不讲,矛盾越来越激化,导致衍生成恨意。又或者直接甩出分手两字,用冷漠或者争吵的方式结束,连一句为什么和告别都没有。 她想着再也不要搭理他了,可仔细的回头想想,又发现他在她心中一个缺点都没有,可能他的性格安静深沉话少,有时候觉得呆呆的,可她觉得这又是他的特点,嘴上嫌弃他木头木脑的,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嫌弃,相反,她其实喜欢他这样的性格的,安全又专一。 韩瞒瞒觉得吧,自己不恨他,比起恨意,她心里对他的不舍要更加浓烈一些。 而苏亦庭此时的心情,她就不得而知了。 * 冷静的日子里,谁都没有搭理谁。可那个月份似乎就像一个分手月,感情看起来最为稳固的沈维安和叶选宁宣布分手了,听说是沈维安提出来的,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任何预兆,沈维安单方面宣布结束感情。 韩瞒瞒吃惊的同时,又听说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是宋如意告诉她的,「瞒瞒,你知道吗?最近维安跟苏亦庭走得很近。」 苏亦庭…… 这个人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联繫了,韩瞒瞒有时候都快想不起他的笑容和声音了,捧着一本教科书,跟宋如意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什么情况?」其实不想问的,但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猪头从那晚那句对不起后,就没再联繫过她了,分手他没有讲出来,但是本质上和分手已经没区别了。 宋如意说:「他们两本来就是一个系的,成绩又好,经常在一起很正常,以前都是和叶选宁和他们三人在一块的,不过,怪就怪在沈维安跟叶选宁分开后,竟然没有远离苏亦庭,而是跟他走得更近了,也不知道叶选宁会怎么想了。」 「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好么?」 「也没有吧,虽然经常在一起,但是别人说他们通常都不说话的,好像每天都是沈维安去找他的,然后跟着他去吃饭,教学楼,图书馆,走到哪跟到哪。」 韩瞒瞒点点头,「这样啊。」 「嗯。」 「那叶选宁呢?」 「不知道,他最近很少出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正聊着,白玺从两人身后冒出来,长臂搭在宋如意肩上,身型俊朗而高大,「嗨,宋美女……」 宋如意一下子就笑了,拿教科书掩着唇角,「你怎么过来啦?」 「来找你吃午饭啊。」白玺说着,看了韩瞒瞒一眼,试图和她打招唿,「韩大小姐也在啊。」 他现在都叫韩瞒瞒为韩大小姐,不知道这句话是恭维她,还是在调侃她。 韩瞒瞒皱着眉,不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 宋如意一直就知道瞒瞒不喜欢白玺,于是拉着韩瞒瞒的手到一边,小声说:「瞒瞒,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不去。」韩瞒瞒干脆地拒绝。 宋如意嘆气,「你还是这么讨厌白玺么?」 「难道你觉得他很惹人喜欢?」 宋如意默了默,鼓起勇气道:「之前你说他是玩弄我的,但是现在我们也在一起一个多月了,感情很稳定,我想,白玺真的不是玩弄我的。」 韩瞒瞒眯眼,「如意,那是因为他还没从你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宋如意沉默了,低低道:「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我都不想跟你辩论了,总之如意,你别跟他发生关系,就算他跪地上求你也别答应。」她敢肯定,白玺这种人就是得到了就不会珍惜的,到时候如意冲着跟他发生过关系的层面,会不断的迁就他,白玺就会为所欲为了,那个时候,无论白玺怎么跟女孩暧昧如意都不能生气翻脸,不然白玺就来句,『我交个朋友都不行?那么不信任我我们就分手吧。』 不用猜,他完全就是这种不要脸的渣男,不然也不会背着如意偷偷联繫韩瞒瞒了,在那个晚上之后,他还拿着如意的手机给瞒瞒打过几次电话,瞒瞒每次都挂掉了,但是她没跟如意说,怕姐妹之间闹得不愉快。 宋如意抿抿唇,「好吧,那我们去吃饭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噢。」 「你记得我说的话。」韩瞒瞒叮嘱她。 宋如意点头,「嗯,我知道啦。」 「去吧。」 宋如意跟白玺两人走了。 韩瞒瞒则转过身,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那时候,她以为宋如意就算会为爱沖昏头,也不至于一点道理都听不进去,可到了夜里,宋如意就犯浑了,那是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韩瞒瞒打电话催宋如意回来,第一个电话宋如意说她已经在路上了,韩瞒瞒相信了她,过了半个小时,宋如意还没回来,韩瞒瞒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急得不行。 罗依蓝在剪指甲,低着头说:「宋如意还没回来呢?」 「嗯。」 「我看她是不会回来了。」 韩瞒瞒不解地转头看向罗依蓝。 罗依蓝道:「他们这几日感情你侬我侬的,怕不是你几句话可以阻止的,前天晚上我跟朋友去吃饭,在麦当劳遇见他们,当时他们坐在角落里,白玺就有那个意思了,一个劲摸如意大腿,如意不同意,梗着脖子在那僵,后来不知道白玺说了什么,如意就笑了,白玺还给如意餵新地了,当时时间太晚他们就回来了,但是今晚,我感觉如意是不会回来了。」 韩瞒瞒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拿出手机,给宋如意拨打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是白玺的声音,「餵。」 韩瞒瞒噼头盖脸就问:「你把如意怎么样了?」 白玺掏掏耳朵,「你在说什么啊?」 「你把如意带去哪了?」 「我们在外面唱歌呢。」 韩瞒瞒调整下唿吸,「她刚才不是说要回来了吗?怎么还去唱歌了?」 「本来是要回去的,但是遇到几个朋友,邀我们过来酒吧玩玩,我们就过来咯,朋友嘛。」 「你把电话还给如意,我要跟她说话。」 白玺撇撇嘴,「好吧,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换了一个人,是如意的声音,她显然有点害怕韩瞒瞒,声音很细,「瞒瞒,你找我?」 韩瞒瞒缓着语气说:「如意,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回来了吗?」 「是啊,本来都在打车了,可是碰到白玺的朋友了,我们就过来坐一会。」 「只是坐一会吗?」 宋如意没说话。 韩瞒瞒又道:「罗依蓝说,昨晚你跟白玺去吃麦当劳,白玺在麦当劳就对你毛手毛脚的,他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是不是?」 宋如意轻轻唿了一口气,弱弱道:「男朋友对女朋友有点需求,这不是正常的吗?」 「你就那么相信他的为人么?」 「瞒瞒,本来这件事我不想说的,可是我觉得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韩瞒瞒没说话,等着她后面的话。 「昨天白玺是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我已经拒绝了,他也同意了,表示不会强迫我,你是我的闺蜜,我知道你说的话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他是我男朋友,你总这样中伤他我也很为难,还有,我有自己的空间了,该不该相信他,我自己心里有答案。」 这意思就是一头栽进去了?已经无法听劝了。 韩瞒瞒耐着性子说:「如意,我现在不想跟你吵,你先回来吧,有什么话等你回来我们在谈。」 「你要和如意谈什么啊?」电话那端又换成了白玺的声音。 韩瞒瞒唿吸一顿,「我跟如意说话关你什么事情?把电话还给她。」 「她是我女朋友,她信任我,我有权利接这个电话。」 「我再强调一遍,我不想跟你废话,把手机还给如意,立刻。」 「我要是说不呢?」 韩瞒瞒没说话了。 白玺懒洋洋地说:「韩大小姐,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了啊?为什么你总要拆散我们两呢?」 「为什么你心里没点底么?明知故问。」 「哦?那你倒是说说啊,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是我和唐馨在一起对不起你了?还是和如意在一起对不起你了?为什么你三番四次看我不顺眼,是不是你喜欢我,不想我跟任何人在一起呀?就老是找藉口离间我们的关系?」 「你脑子有泡啊?你要是跟别人谈对象我会管你?况且我管的也不是你,是如意。」 白玺不屑的切了一声,「你骗谁呢?之前我跟唐馨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也看我很不顺眼么?每次不是讽刺我就是讽刺唐馨,如果你真是为如意出头,那你针对唐馨做什么?」 韩瞒瞒差点就气笑了,冷冷呵了一声,「之前你和唐馨在一起的时候,是因为你玩弄欺骗了如意,所以我针对你。」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没有说服力啊?」 「手机还给如意。」 「如意告诉我,她相信我呢。」 听见这句话,韩瞒瞒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但还是忍着心中翻涌的怒火道:「你现在马上带如意回来,不然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啊?」 「你想知道怎么不放过,你就别回来。」 白玺默了默,「行吧,就当给你个面子了,我们现在回去,不过请你别到处说我是渣男,因为我真的不是。」 韩瞒瞒『啪』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三十分钟很快就熘走了。 韩瞒瞒已经洗完澡了,穿着睡衣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马上门禁了,还没回来。 她心里有一种焦急的预感,第三次翻出手机,给宋如意打电话。 电话再一次接通。 还是白玺的声音,透着股微醉的慵懒,「餵。」 「如意呢?」 白玺皱皱眉,「你怎么老是打电话给她啊?」 韩瞒瞒懒得和他说废话,冷冷道:「我找的不是你,马上把电话给她。」 「她去上洗手间啦,没办法接你电话。」 「你们还没回来?」 「是要回来啊,可是朋友们不让啊,就多喝了几杯,马上就走了,你别老是催了。」 「白玺,我再跟你说一遍,要是你敢对如意怎么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白玺嗤笑,「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跟我女朋友亲热都要你管?」 「你找别人亲热我是管不到你,但是不要惹如意。」 「你这人怎么那么烦?」 「那么烦你还偷偷背着如意撩拨我呢,要是我搭理你了,你不得上天了?」对如意她不会乱说话,但是对白玺,她绝对不会客气。 白玺愣了一下,又笑了,「谁撩拨你了?自作多情也不照照镜子么?」 「你有没有这么想,你心里有数。」 他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道:「呵呵,你可真逗啊,我需要撩拨你?以为你是什么国色天香吗?我白玺就算没叶选宁那么优秀,至少也算个万人迷,需要去撩拨你这个没前没后的母老虎?嘴巴还这么毒,你是哪来的自信啊?」 韩瞒瞒冷冷勾唇,「行了行了,我也懒得和你辩驳这些,总之你现在马上把如意给我送回来。」 「知道了,等她从洗手间回来马上就回去可以了吧?烦人精。」 韩瞒瞒没说话,白玺就把通话切断了。 怎么挂了? 韩瞒瞒以为是不小心按掉了,但是白玺说如意去上厕所了,她就没立刻打回去,等了大概有十分钟,她觉得如意肯定上完厕所了,想确认她是不是已经上车了,就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这次手机竟然关机了。 韩瞒瞒深深皱着眉头。 为什么关机了? 她想不通这层道理,在宿舍里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她脑子一亮,忽然想起了刚才的事情,白玺接了如意的电话,一直说如意在洗手间,韩瞒瞒在电话这头,根本看不见事实的真相,很可能,那个时候如意根本就没去洗手间,而且已经被他灌醉了。 这个死渣男。 居然来这招把女人灌醉的伎俩。 她越想越生气,拿着手机又打过去,电话打不通,她就打给沈维安,问了白玺的号码,沈维安好奇地追问了几句,韩瞒瞒都没有说,但她听到沈维安说白玺晚上去『鹭天』酒吧玩了。 韩瞒瞒拿着白玺的号码拨过去,号码也是关机了。 这下更证实了她的想法,如果只有如意的手机关机了,那可以巧合的说没电了,但是为什么白玺的号码也是关机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白玺不想让她找到他们两。 这个贱男人! 但此时的时间已经争分夺秒了,韩瞒瞒也没功夫在心里骂他了,划开手机,寻找叶选宁的号码。 翻到苏亦庭的手机,韩瞒瞒的视线下意识的顿了一下,完了往下翻,点开的叶选宁号码,打了过去。 叶选宁似乎在睡觉,声音有点迷煳,「白玺么?我没跟他在一起啊,不知道他在哪。」 「你晚上没和他一起去鹭天玩么?」 「没有,我最近请假了,没有去学校。」 「那你可以帮我联繫下白玺么?或者问问他们的行踪?」 「好吧,你等等我。」 这一等待就是十来分钟,韩瞒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片刻不得安宁,叶选宁的电话重新进来,对她说:「我帮你问过了,他晚上确实是去鹭天玩了,但是现在已经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他是不是和如意在一起。」 「嗯。」 韩瞒瞒咬牙切齿,「这个贱男人。」 「怎么了?」 「晚上我打电话让他带如意回来,他答应得好好的,现在打过去他和如意的手机都关机了,如果他真的打算送如意回来,干嘛要关机呢?肯定是把如意给灌醉了,想对她不轨。」 叶选宁许久没有说话,「你确定么?」 「嗯。」 叶选宁没说话了。 韩瞒瞒问他:「我报警怎么样?」 「没用的,得人失联二十四小时警局才会受理,你现在去报警,警察局不会搭理你了。」 韩瞒瞒垂下睫毛,「好吧,那谢谢你了,我再自己去想想办法。」 「嗯。」 「拜拜,你好好休息吧。」 叶选宁默了片刻,显然不愿意参合这个事情,低低道:「好,晚安。」 联繫完叶选宁,韩瞒瞒又打了几次宋如意的手机,都是关机的,她心里很着急。虽然如意傻,可如意是她最好的朋友了,她也不希望如意出事啊,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报警,但警察局果然如叶选宁所说,不受理这个案件。 韩瞒瞒想给爸爸打电话,可是又怕把事情搞得太大了,思忖片刻,她终于按下手机里那个一个多月都不曾联繫的号码。 电话正在拨通中…… 夜间十点五十分,苏亦庭的电话显示已接通,那抹熟悉低沉的声音也迴荡在耳膜里,「瞒瞒,你找我?」 韩瞒瞒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满眼的委屈,「苏亦庭,如意被白玺拐走了……」 她对别人都不会这样可怜兮兮的,可是猪头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一样,她表面看着总是骂他,可是心里其实是很依赖他的,也很信赖他,如意的事情,她觉得现在只有猪头可以解决了。 038 我气消了 苏亦庭沉吟了片刻,「瞒瞒,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清冷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难掩的担忧。 韩瞒瞒听出了他的关心,那句话,就像戳中了她内心的最柔软处,苦苦支撑的理智终于坍塌了,鼻尖开始泛酸,「猪头……」 哽咽了下,喉咙被堵住了。 「怎么了?」 韩瞒瞒吸吸鼻子,把眼眶里的泪水咽回去,「如意被白玺骗走了。」 苏亦庭的声音沉了几分,「什么意思?」 「就是白玺刚才答应我会把如意送回来,可是他没有送,他把如意的手机关机了,也把自己的手机关机了,我现在联繫不到他,白玺是个渣男,猪头,我怕如意会出事……」 「你想让我帮你找他们?」他望着窗外的夜色,心都被她哭乱了。 「嗯……」 「现在几点了?」他突然沉声问。 「什么?」 苏亦庭静静地重复道:「现在几点了?」 「十点五十分了。」 「马上要门禁了,你出来吧,我现在到你宿舍楼下去接你,我们一起去找他们。」 听见这句话。 韩瞒瞒勐然抬起睫毛,眼眶里的泪竟然神奇的止住了。 她没有想到,猪头会这么干脆地答应她,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要过来见她…… * 背着小书包,韩瞒瞒推开女宿舍楼的大门。 夜色里。 苏亦庭正侧着身子在接听电话,一身灰色大衣,神情淡淡的,又冰冷又俊美。 韩瞒瞒跑过去,有些无措地站到他跟前,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太久不说话了,有点生疏。 苏亦庭讲着电话,忽然,侧过目来看了她一眼,她在寒风中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他没说话,伸出一只手将脖子上的围巾拿了下来,放置在她脖颈的位置。 韩瞒瞒满脸的不解,「什么?」 「天冷,你戴上。」 韩瞒瞒抬头看他,没有动作。 最终,苏亦庭把手机夹在自己脖子上,伸出两只手,将那条围巾严严实实地围在她脖子上,隔绝了刺骨的寒风。 韩瞒瞒唿吸一窒,掀目看他,他又把手机拿到手上,侧了身子讲电话,态度不冷不淡的。 那条属于苏亦庭的围巾圈在自己脖子上,似乎烫熟了她的肌肤。 韩瞒瞒心里有很多话,却因为他在讲电话而没来得及讲出口。 「走吧。」苏亦庭说完,沉步往前走。 夜色里,韩瞒瞒跟着他的步伐慢慢走着,即使是这一刻,韩瞒瞒也觉得他很温暖,可能是他来见她了,又可能是因为那条围巾的关系。 走了一段路,苏亦庭回头来看她的眼睛,「他们最后的行踪是哪里?」 「嗯?」 「白玺和宋如意最后的行踪是哪里?我现在在让人查。」 「是鹭天酒吧。」 「嗯。」 「你能查得到吗?」 「试试吧。」他微微垂下睫毛,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交代了几句。 韩瞒瞒看着他,只觉得心头震盪得厉害,各种情绪在翻涌,忍不住道:「谢谢。」 他听着电话,一心二用地看向她,「谢什么?」 「谢谢你陪我出来找如意。」 苏亦庭没说话,唇瓣弧度微不可见一弯,又沉寂下来。 韩瞒瞒其实看不懂他的内心。 过了一会,他把电话挂断,嗓音轻柔得像是空中飞舞的白云,「我们走吧。」 「去哪里?」 「碧海湾酒店。」 韩瞒瞒表情诧异,「已经查到下落了?」 「嗯,查到路上的监控了,他们从鹭天酒店出来的时候,打了一辆车,正如你所说,并没有回学校,而是上了碧海湾酒店。」 韩瞒瞒皱眉,「这个渣男,果然不守信用。」 苏亦庭的神情淡淡的,见她不动,伸了手来牵她冰凉的小手,「走吧。」 韩瞒瞒的手被他的大掌包住,愣了一下。 有多久没牵手过了? 似乎…… 有一个多月了吧。 她的眼睛又热了起来,原来,她是这样贪恋他的温度。 两人走到校门口。 马路对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苏亦庭牵着她的手穿过马路,走向那辆不起眼的轿车,司机下车开门,恭敬道:「少爷。」 苏亦庭点点头,把韩瞒瞒塞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 韩瞒瞒茫然地看着他,「你们家的车?」 「嗯。」 「你什么时候叫来的?」 「刚刚。」 「你们家在s市也有隐藏的势力?」 「嗯。」 韩瞒瞒没说话了。 苏亦庭对司机交代了几句话后,又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机,不过这次电话是打到碧海湾酒店去了,好像是接通了白玺和宋如意所在的客房,那端的白玺显然也有些吃惊,对苏亦庭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苏亦庭冷冷道:「你别管我们是怎么找到你们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把宋如意灌醉了,打算对她进行酒后侵犯?」 「你瞎说什么呢?」 「s市的监控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只要你的人在s市内,就可以调到今晚关于你的所有监控,还有,酒店的监控也拍到了,你扶着宋如意进酒店的时候,她是醉酒状态的,你可知道,你现在犯的是什么罪?」 听到这里,韩瞒瞒忍不住转头看向苏亦庭,她还从没见过猪头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不过她也好奇白玺讲了什么,对苏亦庭道:「猪头,我也要听。」 苏亦庭瞟了她一眼,把手机改成免提,让韩瞒瞒一起接听这个电话的内容。 白玺心虚道:「如意是我女朋友,她喝醉了,我扶她来酒店开个房间休息也正常,难道不管她任由她醉死吗?」 韩瞒瞒刚想骂他,就听苏亦庭淡淡的声音传过去,「到底是她喝醉了,还是你对她下迷药,你心里面有数。」 白玺没说话了。 苏亦庭又道:「我手里有你今晚的所有监控,人的嘴巴是会撒谎的,但是证据不会,就算宋如意是你的女朋友,没有获得她的同意,你的行为就足以构成强姦。」 韩瞒瞒佩服地看着苏亦庭,果然是学识渊博的怪人,天天看书还以为没什么用呢,没想到私底下,他的嘴巴这么厉害。 她忽然觉得,呆在他身边好安全。 白玺显然是害怕了,低低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亦庭隐在刘海下的眼睛定格在韩瞒瞒身上,「你来说吧。」 韩瞒瞒怔了一下,对着手机说:「白玺,你这个混蛋,你把如意怎么样了?」 白玺没想到韩瞒瞒也在,头都疼了,「你怎么也在啊?」 「对,就是我找的你。」 「姑奶奶,我真的求你放过我,行了吧?」 「谁有功夫跟你瞎扯?我就问你,你把如意怎么样了?」 「我还能把她怎么样?我一把她扶到酒店里,洗了个澡,你们的电话就进来了,我还能怎么样?」 「这么说如意现在还是安全的?」 「你要不信亲自过来检查吧。」 「好,我现在就过去检查,你给我等着。」 白玺表情很无奈,「来吧来吧,检查清楚了,别冤枉我对她怎么样。」 韩瞒瞒把手里的手机还给苏亦庭,道:「不想跟这个渣男说话了。」 「好。」苏亦庭应了一声,对电话那边的白玺道:「我已经叫人守着你的房间了,别抱有想逃跑的侥倖心理,在那里等着。」 白玺不敢违抗,嘆气,「知道了。」 三十分钟后,苏亦庭跟韩瞒瞒赶到了碧海湾酒店,两人一下车,就有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迎上来,态度同样毕恭毕敬,「少爷。」 苏亦庭淡淡颔首,「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按照你的指示守着了。」 「嗯,他们在几楼。」 「22层的2209,少爷,这是门卡。」西装男递上一张门卡。 苏亦庭接过,神情淡漠,「我们自己上去行了,你在这里等着。」 「是。」 苏亦庭牵着韩瞒瞒的手迈入电梯。 韩瞒瞒小声问他:「猪头,你这次查白玺的行踪,是谁在帮你?」 能查全城监控的,想必势力不小,她感觉事情很不简单耶。 「我用了我爷爷的人。」 韩瞒瞒不说话了,不过心想苏恩运居然这样神通广大,真是跟电视一样,太厉害了。 电梯抵达22层。 两人走出来,前面是长长的通道,苏亦庭问她:「今晚怎么会想到找我?」 韩瞒瞒老实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怕如意被白玺糟蹋了,本来想找爸爸的,可是我怕事情闹得大人们都知道了,以后对如意的名声不好,就想着先来问问你再看情况。」 苏亦庭的脸上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淡淡道:「原来是这样,想来我这里碰碰运气。」 虽然他没表露出什么,但韩瞒瞒却觉得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在不高兴么? 可是,他不高兴什么呢? 抵达2209客房,外面站着两个保镖,苏亦庭让他们先离开,自己则是掏出门卡,刷开了黑色的房门。 双人客房内。 灯火通明。 白玺坐在房内一张灰色沙发上,穿戴整齐。 而宋如意躺在被褥深处,衣服一样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醉醺醺地昏迷着。 韩瞒瞒瞬间冲过去,拍打宋如意毫无知觉的脸庞,「如意,如意,你醒醒……」 苏亦庭站在灯光下,冰冷的瞳孔俯视着白玺心虚的脸庞,一言不发。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白玺却懦弱地先怕了,刻意放轻声音说:「现在人还给你们了,也没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以走了吧?」 他眼中有讨好的情绪,很可能已经知道苏亦庭的背景不简单了,他不是傻里傻气的人,相反,白玺鬼精得很,得罪不起的人他是不会随随便便得罪的。 韩瞒瞒沖道:「你先别走。」 白玺一看她,就头疼地按住眉心。 「我还没开始检查,你不能走,还有,背过你的脸去,我现在要给如意检查了。」 白玺翻了个白眼,转身。 苏亦庭也下意识背对着她们。 韩瞒瞒掀开宋如意的衣服,粗粗检查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痕迹,如意并没有收到任何伤害。 过了十几分钟,韩瞒瞒检查完毕,但宋如意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韩瞒瞒直步走到白玺跟前,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渣男,你餵如意吃什么了?为什么她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这一掌她打得重重的,用尽了全身力气。 白玺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眼中都是怒火,却不敢发泄出来,瞪着韩瞒瞒,道:「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迷药,只不过剂量重了一些,她昏睡几个小时自然会醒过来的,你要是不放心,就带她去医院治疗吧。」 韩瞒瞒眼神一冷,再一巴掌抽在他的俊脸上,怒目圆瞪,「她会昏迷几个小时还不是拜你所赐?别总一副做了错事都是别人惹你的样子,我就跟你说了,如果如意有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白玺面无表情,「这次算我倒霉,遇上了你。」 韩瞒瞒冷笑,「还有,明天开始你必须远离如意,我会把你对她做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她,而你,要是还敢出现在她身边,我保证会到警察局告发你,把你今晚的监控都交给警局。」 白玺没说话,捂着自己的脸,心里虽然不甘愿也不敢随便的发作。 这时候,苏亦庭慢慢走到白玺旁边的沙发前,冷幽幽坐下。 白玺瞬间觉得压迫感变强了。 韩瞒瞒威胁道:「贱男人,你听见了没有?」 白玺抿唇,「知道了。」 「滚吧。」 白玺灰熘熘地提上自己的包,快步离开了。 客房顿时只剩下三个人。 韩瞒瞒坐在床沿上照顾昏迷的宋如意。 苏亦庭沉默地坐了一会,忽然问:「你肚子饿不饿?」 他记得,瞒瞒一直有吃夜宵的习惯的,以前,他总是带她去吃各种各种的夜宵,然后就把她带到学校的情侣林里,偷偷摸摸,害害羞羞地偷亲一会。 韩瞒瞒本来想说不饿的,但是肚子诚实地叫了起来,咕噜噜的,实在太不争气了。 她只好老实说:「有点饿了。」 苏亦庭看了宋如意一眼,淡淡道:「她现在还在昏迷中,没几个小时不会清醒的,我们去外面吃点夜宵吧,回来了再照顾她。」 韩瞒瞒想了想,同意了,「好。」 说罢,帮宋如意掖好被角,关上灯,从客房里退了出来。 主要是觉得如意在睡觉,苏亦庭在场不太方便,而且学校叶门禁了,今晚他们两必须一起呆在这里了吧,通宵的话,还真的得吃点夜宵才行。 两人下了一楼,兜兜转转,找了一个大排档吃夜宵。 苏亦庭去点菜了。 韩瞒瞒坐在简陋的椅子上,目光涣散。 过了一会,他返身回来,服务员跟在他身后,把他点的几道菜端到桌上,韩瞒瞒看过去一眼,竟然都是她爱吃的菜。 苏亦庭坐在她对面,拿着白开水给她烫洗碗筷。 韩瞒瞒重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觉得整个人,连同身心,都被他无微不至的行为给暖化了。 韩瞒瞒闷闷道:「谢谢。」 其实他们之间不应该这么生疏的,可是除了这么生疏的话,她竟然不知道该讲点什么了。 苏亦庭沉声道:「不必总是跟我道谢。」 「可是今晚你确实帮了我大忙。」 「如果你想感谢我……」他停顿了片刻,道:「就陪我好好吃完这顿夜宵吧,别再讲客气的话,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爱听这些。」 韩瞒瞒笑,「其实有个事情想问问你。」 他默默看着她,眸色深了一些,「吃完再问吧。」 「好。」 她乖顺地答应。 苏亦庭给她递洗好的碗筷,盛上热腾腾的饭。 韩瞒瞒接过,埋头扒饭。 苏亦庭低头凝视着她,筷子不知不觉的,伸进了一盘美味的叉烧里,挑出一块纯瘦肉,放进她碗里,「别光吃饭,吃点肉吧。」 韩瞒瞒抬起头,眼睛里都是泪水,哽咽道:「猪头,你这段时间为什么要不理我啊?」 苏亦庭没说话,过了好久好久,才淡漠地偏开了头,避开话题道:「瞒瞒,你先吃饭吧?」 「你是不是想等我吃完,跟我说分手。」 苏亦庭沉默。 韩瞒瞒心情难受地望着他,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得到答案,低下头,静悄悄吃饭。 那顿饭,苏亦庭给她夹了很多菜,她都吃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 寒风瑟瑟。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话,乘坐电梯回到22楼,长长的过道,韩瞒瞒走得有些心痛,等抵达了2209客房前,她知道他们的感情走到尽头了,努力克制下心头和难过和酸涩,轻轻问:「猪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吧?」 「嗯。」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分手么?」 苏亦庭转开了头,眼底都是复杂的情绪,并伴有沉重的痛意,「瞒瞒,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你不愿告诉我为什么?」 「我说多了,会觉得自己像在掩饰,瞒瞒,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以后你要好好的,别再遇上我这种渣男了。」 说罢,他惊痛地迈步离开。 韩瞒瞒勐地拉住他的胳膊,眼眶都是红的,「猪头,我就想知道为什么?如果你不说,我这辈子都放不下这个事情,我这辈子都需要一个答案。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那天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差,我希望你哄哄我,我知道你一直会哄我的,所以我对你任性,可是你不哄我了,我们冷战了,我就想,有一天你还是会哄我的,因为你对我就是这么好,可是你不再理我了,等到我自己想通了,气消了,你却要分手了……」 039 好久不见 苏亦庭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终,只轻轻抿了唇,用手掰开她握得泛白的五指,「对不起,我没什么可说的。」 韩瞒瞒的心脏剧痛起来。 苏亦庭说完那句话,没有在做任何过多的停留,留下韩瞒瞒一个人,迈进电梯,扬长离开。 韩瞒瞒的下巴颤抖着,却强忍眼泪没哭出来。 许久之后。 她慢慢拿出门卡,刷开2209的房门。 屋内的灯是暗的,宋如意还没转醒,韩瞒瞒从黑暗中迈进去,给她盖好被子,然后烧了一壶热水,坐在沙发上,蜷缩着身子,沉默发呆。 * 苏亦庭出了碧海湾酒店,上了街口一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车子一直开到郊区的别墅前才停下。 黑色铁门慢慢打开。 车里驱进去。 苏亦庭从车内钻出,别墅里灯火通明,隐隐的,可以听到压抑的恸哭声。 他推开大门,客厅内坐了一屋子人,却个个沉默,掩面哭泣。 他没说话,脸孔漠然地静立着。 苏恩运坐在主位上,去年还乌黑的头髮今年已白了大半,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十分浑浊。 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走到苏亦庭身边,对他小声道:「大少爷过世了。」 苏亦庭没有说话,微微侧目,瞳孔里毫无情绪,「怎么死的?」 「在治疗院的时候,为了捡一个飞出窗外的风筝,从八楼摔了下去,当场死亡。」 苏亦庭微微垂下睫毛,不想在听这个事情。 「夫人的情况也不太好。」 「她怎么了?」 「现在没办法自己吃饭了,智力有衰退的现象。」 苏亦庭闭了闭眼睛,沉步往楼上走去,「我去看看她吧。」 秘书跟在他身后。 两人上了楼,一路穿过巧夺天工的走廊,入了过道尽头的大卧室。 屋内几个佣人出出入入,轮番照顾。 四周的落地窗都钉上了木板。 苏亦庭走进去,停在一张金色流苏床前面,床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妇人,她抱着一个枕头,神智明显有问题,轻轻哼着一首童谣,目光呆滞。 这个女人就是苏叶英的妻子,苏亦庭的母亲。 苏亦庭没说话,目光微微落在她床头柜上的托盘,里面的食物都没有动过,他沉声问:「她没吃饭么?」 秘书道:「今天饭菜换了好几次了,她一直不肯吃。」 苏亦庭坐下来,拿起托盘里的金色小汤匙,舀了一勺清汤,送到她嘴边,「妈,喝点汤吧。」 美丽的妇人听见声音,微微抬起头,很灿烂地笑了。 她没有说话,就算笑得很灿烂,但与其说是笑得灿烂,不如说是很傻气。 这个女人有明显的精神疾病。 苏亦庭没有回应她的话,只固执地把汤匙送到她嘴边,机械地重复着刚才的话,「妈,喝点汤吧。」 美丽妇人歪着头看他。 苏亦庭还是说:「妈,喝点汤吧。」 美丽妇人呆呆地望着他,终于,张开了嘴巴,喝下一口浓汤,苏亦庭也没有再说哈,拿着一盅汤,慢条斯理地餵她喝了下去。 等喝完了汤,他开始给她餵饭,美丽妇人没有反抗他送来的食物,但目光总是呆滞,看得出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一顿饭花了一小时才吃完,苏亦庭给她擦了嘴,吩咐佣人送她去洗澡,然后哄她睡觉,接着,自己独自出了大卧室,拐进了旁边的书房里。 长长的书桌前,苏亦庭打开檯灯,然后坐在电脑前,许久都没有再动一下。 其实他大哥得的并不是白血病。 他大哥得的是精神疾病,只是不敢对外宣传为精神疾病,才说是白血病,因为他们都知道大哥好不了了,才说是严重的白血病,想着就算突然出事,也可以对外有个交代。 而这个精神疾病,遗传自他的生母。 也就是说,他们苏家的孩子,可能都遗传到精神疾病,只是潜伏期还没出来,他的母亲,前两年还很正常,但是潜伏期一出来,就一直没有好转过,几个月前还会认人,还会说很多话,这两个月已经开始不说话了,病情越来越严重了,跟大哥差不多,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开始神智恍惚了。 而他的姐姐,也逐渐出现了压抑的症状,目前在国外接受治疗。 苏亦庭也是苏母所生,至于他的基因潜伏期会什么时候出现,就不太清楚了,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谈恋爱了,也应该说,不想连累别人,万一自己像大哥一样,在二十几岁就出现了精神疾病,那么,瞒瞒以后就没人照顾了。 那样好的女孩,他不应该拖累她,与其拖泥带水的犹豫着,不如狠心一点,让她离开。 万一他也有精神疾病,那么他会需要很多钱,他要存好无忧无虑的养老基金,因此他目前的重心就只剩下事业了,至于其他的,他不敢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 周一的下午,苏亦庭在图书馆里看资料。 快到一点的时候,他看了看时间,打算去食堂吃饭,把书籤放置在书本中,轻轻合上。 眼前忽然投下一抹纤瘦的身影。 苏亦庭抬起头,髮丝如墨,凉薄而阴冷,「你怎么过来了?」 站在他对面的人是沈维安,她手里拎着个纸袋,笑了笑,坐下来,「我知道你肯定又忘记吃午饭了,给你买过来了。」 苏亦庭面色木然,「维安,你不必做这样的事情。」 「我们是朋友嘛,我关心你是应该的。」她扬扬袋子,将里头热腾腾的饭盒拿了出来,还有一杯拿铁,语气轻柔,「我今天还给你买了咖啡,记得你以前跟瞒瞒在一起,总是喝这个呢,低糖的,对吗?」 苏亦庭站起来的动作顿了一下,坐回去,看着眼前的拿铁一眼,淡淡道:「这是瞒瞒爱喝的。」 那时候她总让他买,还逼着他每个月要发一笔喝咖啡的零用钱,苏亦庭从起初不习惯到后来的自然而然,每次月底了,就会自觉地取一分钱,然后分成好几份,拿给瞒瞒当零食钱,饮品钱,生活费,还有那个小猪存款…… 听见这话,沈维安的睫毛颤了一下,又很温柔地笑了,「你不也爱喝吗?」 「我从来不喜欢喝咖啡的,太浓。」是因为瞒瞒喜欢,他才尝试的。 沈维安不说话了。 苏亦庭也不说话了,等到沈维安把饭盒放到他面前,他才拿过桌上的钱包,取了张一百元放在沈维安前面。 他从来不白白吃她买的东西。 沈维安是个聪明的女孩,眼里有几缕失望,却没说什么,把那张一百元抽过来,放进自己包里。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苏亦庭沉默地把饭盒吃完,继续看书。 沈维安也拿了一本英语诗集翻阅。 过了一会,几个认识的朋友过来找他们聊天,沈维安坐在人群里,笑得温柔璀璨。 而苏亦庭仍旧冷冷淡淡的,好像有着自己的结界,沉寂得格格不入。 唐馨就在人群里,忽然小声对沈维安说:「韩瞒瞒在那呢……」 她说得很小声,只有沈维安可以听见,沈维安沖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下去了。 人群里闹哄哄的。 苏亦庭却清晰了听见了这句话,装作无意地抬头,沖唐馨说的方向望去。 金灿灿的阳光里。 韩瞒瞒跟宋如意一起走来,两人有说有笑的,手里还拿了一包很辣的小鱼干,一边吃着。 好几日不见了,瞒瞒的精神好了很多。 苏亦庭的目光下意识地定在她手里的小鱼干上面,这么辣的东西,吃了肚子一定很不舒服。 韩瞒瞒也看见苏亦庭了,但是她假装没有看到,视线从他身上熘了过去,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一旁的宋如意发现了韩瞒瞒的异常,她的嘴角笑着,背嵴却异常僵硬,宋如意不敢说什么,跟着瞒瞒穿过了苏亦庭所在的桌子,又沿着几张桌子往后走,才找个一张空桌坐下。 沈维安也没有站起来对韩瞒瞒打招唿,视若无睹。 一群原本有点交情的人,似乎因着他们的恋情分开而断开了关系链,现在叶选宁也不跟沈维安一起了,当然也不跟白玺在一起,他休假之后重新振作了起来,现在有了新的朋友群。 而韩瞒瞒大部分时间跟宋如意和宿舍的人呆在一起,宋如意自那晚被白玺下迷药后,终于看清了白玺的真面目,决定跟他分手。她抱着瞒瞒哭了很久,心里面感谢瞒瞒对她的付出,也庆幸自己没有栽在那个渣男手里。 而白玺这个渣男,照样披着人皮混得风生水起,朋友很多,到哪都前唿后拥的,只是偶尔碰到韩瞒瞒跟宋如意的时候,会拿眼角瞪着她们,但是他不敢在惹宋如意了,也觉得没啥意思,转战了别的女孩,过得惬意潇洒。 生活中总有些是你看不惯又不能对他怎么样的人,韩瞒瞒跟宋如意是讨厌白玺,可是她们也不能对白玺怎么样,顶多遇见的时候,几人互瞪几眼,日子就那么过去了。 韩瞒瞒和宋如意坐下后,一直有说有笑的,看得出心情挺好的。 苏亦庭潜意识地皱住眉,目光看似盯着书本,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冲着韩瞒瞒的方向流连。 他曾以为瞒瞒会很难过,但她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该吃吃,该喝喝,因为这样,苏亦庭心里反而有了丝失落感。 不过也好,她能这么快的振作,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安慰。 「瞒瞒,苏亦庭好像在看着你。」宋如意小声说。 韩瞒瞒撞她的肩膀,瞳孔无波,「别乱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哎,可惜呀。」 「可惜什么?」 宋如意惋惜道:「总以为你们是最不可能分手的一对。」 韩瞒瞒的眼神有些恍惚,「谁知道呢,沈维安和叶选宁那么天造地设的一队,不也散掉了么?只能说,天下无不不散的宴席。」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宋如意无限感慨。 「行了行了,不就一段恋情么。」 「哎,话不是这样说的,如果是渣男也就算了,可是,苏亦庭明明不像渣男啊。」 「你哪点看出他不渣了?」 「你看啊,自从白玺跟我分后,都换了多少女朋友了?四五个起码是有的吧?这证明他真的是个渣,但是苏亦庭呢,跟你分手后也没有找女朋友呀,证明他不是因为背叛你或者因为爱上别人而分手啊。」 韩瞒瞒看着眼前的小鱼干,眸光淡淡的,「是吗?」 可是他又不说分手的原因,只执意要选择分手,她又能说什么呢?有时候对比对比,觉得猪头的性格比她还疏离型人格呢,而猪头这个亲密的称唿,她以后都没资格在唤啦。 「反正我觉得他不渣。」 韩瞒瞒没说话。 宋如意轻轻拍她的肩膀,「不过你要是讨厌他,我也会支持你的,因为你是我最好的闺蜜。」 白玺的事情,让宋如意更加依赖韩瞒瞒了,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会害她骗她,唯有瞒瞒不会,瞒瞒是值得她用性命去交的朋友。 或许她曾经为爱迷茫过,但是人都会成熟的,没爱过几个人渣,又怎么能成长呢?她现在懂啦,感情并不是一味的付出和迁就就是真爱,每个人,都要保留着性格里的原则和特性,才能变成一个有魅力有味道的女人。 高三的时候,身边的人开始谈恋爱,她们也想谈,现在嘛,尝过了初恋的滋味,觉得爱情好像也不是想像力那么神秘的东西,更不是生命里唯一活着必须要奉信的东西,她们都看开啦,在大二来临之前,一起回归了单身行列,并且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 大二,韩瞒瞒忙碌在自己的梦想里,性格比以前成熟了,稳重了,不再因为小小的事情发脾气,或许岁月是可以洗涤人身上的戾气的吧,她从原来的活泼任性变得沉静,每当看见大一的学弟学妹们,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朝气,就觉得时光真好。 这一年她都没有恋爱,但是她和叶选宁的友谊近了一些,她不懂怎么诉说这种感情,就好像以前明明是没有话题的两个人,忽然就好像因为一句话,找到了一样的话题,聊得很是投机。 或许,是因为沈维安经常呆在苏亦庭身边吧,他们没有在一起,但是长时间地呆在一起看书学习,久而久之,叶选宁竟然也跟韩瞒瞒走近了。 起初的时候,叶选宁只是问她:「瞒瞒,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韩瞒瞒抬头望着他,「你说。」 「你觉得维安为什么和我分手?」 韩瞒瞒摇头,低笑,「我不知道。」 叶选宁嘆了口气,也茫然地笑了,又问:「你和亦庭又为什么分手?」 韩瞒瞒还是摇头,笑得眼眸深深的,「如果我说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 「我相信,因为我也不知道维安为什么要分手。」 其实叶选宁是知道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沈维安不是真的喜欢他,因为维安从不愿意跟他亲热,他问维安喜不喜欢他的时候,维安总是沉默。 叶选宁以为苏亦庭跟韩瞒瞒的感情也是这样,他以为找到了知己,以为沈维安和苏亦庭那样高智慧高渊博的人,爱的人都是自己。 * 大二的圣诞节。 身边有许多人又恋爱了,寝室的罗依蓝换了男朋友,而林茵茵还在和那个凤凰男纠缠,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但你要劝她分手吧,她就觉得你不安好心。 韩瞒瞒只会管宋如意,其他人,爱怎么糟蹋自己都跟自己无关。 圣诞夜,到处都挂上了物料,节日气氛十分浓郁。 韩瞒瞒在商场里给宋如意挑选礼物,兜兜转转,一年过去了,她身边始终只剩下如意这个挚友,能送出去的礼物,仍然是她一个人。 叶选宁给她打电话,声音还是和往日一样,异常的好听,「瞒瞒,今晚是圣诞节,你有没有空?」 韩瞒瞒挑着柜檯里的耳环,声音轻轻的,「有事吗?」 她知道叶选宁不是想追她,在叶选宁心里,他把瞒瞒当成了知己好友,因为他曾经的朋友都离他远去了,新交的朋友都不是z市的,久而久之,就有点距离,到了最后,他竟然觉得韩瞒瞒是他最好的朋友,每逢有节假日,他们两都是一起回z市的,但只是做个伴,别无其他。 叶选宁笑着说:「怕你今晚无聊啊,想叫你出来跟我们一起聚会。」 韩瞒瞒想了想,道:「去哪里聚会?」 反正今晚没事干,如果是不错的聚会,去去也无妨。 「去唱歌吧,刚好明天又是周日,不用上课,我们可以玩个通宵。」 韩瞒瞒笑,「要玩得这么嗨啊?」 「赏不赏脸啊?」 「好啊,反正没事干,对了,圣诞节了,你想要什么礼物不?我送你。」给如意送了,就不在意多一份礼物了。 「不用不用,哪要你给我送啊,你人记得过来就好。」 「好。」 韩瞒瞒应着,却没有真的听他的话,转到一间男士名牌店,给叶选宁挑了一条相对较年轻的领带,叶选宁是学生会的,经常要出席一些活动,送他一条体面的领带,再适合不过。 圣诞夜。 s市下起了白色的大雪。 到处都迴荡着欢乐的圣诞歌曲。 韩瞒瞒拎着两份礼物,从雪地中印下一行长长的脚印。 夜里七点,她抵达了叶选宁所在的ktv,刚刚打开包间们,就被迎面而来的长舌头吓了一跳。 原来是叶选宁冲着她吹假舌头,微卷的棕发上,带着一顶红色的圣诞帽,「圣诞快乐!」 韩瞒瞒忍不住笑起来,「吓死人了。」 「快进来吧。」叶选宁把她拉进人声鼎沸的包间里,「外面冷不冷?」 「有点冷。」她跟在叶选宁身后,把围巾取了下来。 包间里面坐满了人。 韩瞒瞒一走进去,表情就呆住了,因为沈维安和苏亦庭两人都在,还有唐馨,这个聚会是金融系的圣诞晚会。 韩瞒瞒的表情瞬间像吃了一只苍蝇,看回叶选宁,小声道:「你丫的,你说的聚会是你们金融系的圣诞晚会啊?」 叶选宁笑得一脸得逞。 韩瞒瞒瞪他,「坑队友呢。」 叶选宁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迷人的脸庞笑得异常灿烂,低声道:「今晚大家都一对对的,只有我孤零零的,你就可怜可怜我,当是陪我吧。」 韩瞒瞒小幅度地抬着眼皮,怨声怨气,「可是我跟你又不是一对。」 「不是一对也没关系啊,最重要是要有个认识的人在嘛。」 其实瞒瞒知道,叶选宁还爱着沈维安,可是沈维安一心扎在苏亦庭身上,叶选宁也是有傲气的人,宁愿笑着说无所谓,也不哭着承认自己心里面有多苦。 从他远离苏亦庭的事情就可以判断出来,他已经看出沈维安的心在哪里了,今晚是金融系的聚会,他不想独自面对沈维安和苏亦庭两人,所以他把瞒瞒给叫过来了,都是有点渊源的前任,聚在一起才有意思。 韩瞒瞒看明白了叶选宁的意思,可怜他一片痴心,也就不计较了,坐在沙发一角,将手里的礼物递给他,「给,圣诞礼物。」 「啊?」叶选宁一脸的诧异,「不是叫你不用准备了吗?我都买来得及给朋友们买呢。」 「我顺路买的,你不送我也没关系,一片心意,拿着。」 叶选宁伸手接过,感动得都快哭了,「果然,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喂,你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你最好的朋友是谁啊?」 韩瞒瞒实话实说:「当然是如意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一样。」 叶选宁哭丧着俊脸,「真是好无情啊。」 聚会的另一端。 苏亦庭正盯着韩瞒瞒的方向出神,尤其是韩瞒瞒给叶选宁递圣诞礼物的时候,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那个礼盒上面,恨不得眼睛长出两只手,把礼盒抢过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沈维安在跟唐馨说话,姿态娴雅,说到累了,她稍微转动一下身子,更换一个优雅的姿势,落落大方。 包间里有人在唱歌。 韩瞒瞒喝了一口果汁,眼神无所事事的游离着,她的视线转着转着,忽然转到了苏亦庭身上。 不期然的,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 苏亦庭静静望着她。 韩瞒瞒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渗出的寒意,她下意识的垂了下眼帘,在睁开时,苏亦庭的视线已经转开了,手里端着个酒杯,沉默饮尽。 一年啦,分手一年了,这一年,他们都没有牵扯过,苏亦庭没找过她,韩瞒瞒亦没有打扰他,不过猪头变了好多,他把头髮剪短了,常年穿着黑色的衬衫,好像比以前更高了,五官也显得更加冰凉俊美。 看来大家都成熟啦。 韩瞒瞒低头笑了笑,心里不恨,也不再敢奢望爱情了。 就这样,无拘无束,自在得刚刚好。 过了一会儿,包间的男人们开始玩牌,其中当然包括左右逢源的叶选宁,他耀眼地坐在人群中央,引导着整个聚会的气氛。 韩瞒瞒坐在叶选宁旁边看他玩,他今晚的运气很好,连连赢牌,韩瞒瞒的心情也很好,但是她果汁喝太多了,没多久就想上厕所。 「我去下洗手间。」韩瞒瞒偏头对叶选宁说。 他点点头,「好,洗手间就是过道的尽头,你小心一点。」 「嗯。」她笑着从包间里退出来。 韩瞒瞒上了厕所,洗了手,从卫生间里转出来,灯光的死角处,立着一抹修长而熟悉的身影。 些许是喝了酒,苏亦庭那张冷面孔缓和了很多,长长的指尖夹着一根香菸,没有其他举动。 没有吸菸。 也没有说话。 他指尖的烟雾裊裊。 原来,猪头都学会抽菸了。 变啦,大家都变啦,韩瞒瞒心里有感慨,走了过去,扬着唇角,对他淡淡地笑了,「好久不见。」 苏亦庭的背嵴僵了一下。 韩瞒瞒觉得他不会说话的,便从他身边穿了过去,擦肩而过。 「好久不见。」 独有的嗓音在身后淡淡萦绕着。 ------题外话------ 首先,这个故事我要表达的感情是一种深沉的感情,并不只有甜蜜,所以,大家不要催我和好了,因为这并不是在表达甜蜜,而是在表达长情,用许多年的时光来细緻的表达,我觉得比甜蜜更让人动容,体谅序序的表达方式啊,真的不是为了虐你们,而是在描述一个东西,希望你们懂我啊,么么哒! 040 我要吃冰淇淋 韩瞒瞒勐地停住脚步。 一瞬间,眼里竟然有了盈盈泪花,过了好久,她才转过身去,神情已恢復为之前的平静,微微笑着,「苏亦庭。」 他看向她。 她叫他名字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心底如潮水般涌动的复杂情绪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苏亦庭的心底忽然空洞洞的。 长久地凝视着她。 沉默不语。 相爱过的旧情人久后重逢,或许就是这样,心里五味杂陈,又不知道怎么表露出来。 他把烟掐灭,走向她,「过得还好吗?」 她低笑,「好,好得不得了。」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了,从昏暗的光线里微微偏了头,瞳孔紧缩着。 两人一时无话。 韩瞒瞒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轻笑起来,「你呢?过得还不错吧?」 「老样子。」 能这样平静的问候,已经很好很好了。 韩瞒瞒点点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随口找话题,「你跟维安在一起了?」 闻言,他嘴角微微扬起来的弧度淡掉了,目光暗烈地看着她,隐约有一丝压迫感,「没有,我一直是单身。」 「怎么不找?」 「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韩瞒瞒莞尔,「我也这么觉得的,一个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自由,也自在。」 「嗯。」他轻轻颔首,眼底有幽光在闪动,「是这样。」 「学会抽菸啦?」 他抿着嘴角笑,「偶尔心烦的时候会抽一根。」 「比如现在?」 苏亦庭没听明白这句话,侧过目来,似乎在问什么意思。 韩瞒瞒正色道:「你刚才说,偶尔心烦的实话抽一根,我就问你,现在很心烦么?不然怎么要抽菸。」 她竟然变得这样洞察人心。 苏亦庭惊愕,然后垂下墨黑的髮丝,徐徐笑,「我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好和坏,你也分辨不出来吗?」她俏皮地瞅着他,其实没必要因为在一起过就恨对方吧,她觉得能这样叙叙旧也挺好的,因为分手后,能遇见的时候就不多了,老死不相往来,不如成熟一些,在余生里多问候一次,心里就少一些思念。 苏亦庭眼底深黯,「嗯,我分辨不出来。」 「要不要说来听听?」 「你想听什么?」 「我随便,你也随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随着你的心情来。」 他表情迟疑,然后有一丝犹豫,最终却决定问出口,「那要不要出去吃个夜宵?」 韩瞒瞒却笑着摇头,「夜宵就不了,我现在很饱,吃不下去。」 「那还说想听我说说话。」 「我是说,听听你现在的心情,不是要和你出去聊天的意思。」分开一年,思想都有了偏差了吧,原来举手抬足间的默契也似乎在无痕中消失了,变得我陌生你,你亦看不懂我。 苏亦明白过来,眼瞳中变得没有任何情绪,原来是这样,只是要听听他的心情,并不想跟他长谈。 虽然知道她有拒绝的权利,但是心里隐隐的痛楚忽略不掉,他想了想,对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我听说你最近在a区看办公室,打算留在s市发展了?」 「你怎么知道的?」韩瞒瞒有些吃惊。 他淡淡道:「之前在图书馆里碰到宋如意,她说的。」 韩瞒瞒咬住嘴唇,这个宋如意啊,老是出卖她,彻彻底底的猪队友。 衬衣了片刻,她缓缓道:「以前就跟爸妈说好要留在s市发展的,如果我突然把重心挪回z市,爸妈肯定会觉得我是怎么了,我不想让父母担心。」 那时候,她为了苏亦庭决定把自己未来的规划放在s市这边,爸妈都表示支持她,后来分手了,她是想过要回z市去的,可是她又不想爸妈担心她,所以,她觉得既然当初都决定了,就证明她和s市是有缘的,没必要为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打乱自己的计划,否则,真像要逃离某个人一样。 瞒瞒的性格成熟体现在她的心态上面,或许分手是痛苦的,或许在往后的时光邂逅过去的恋人也是痛苦的,可是世界之大,不会因为谁和谁分手停止转动,她只是渺小的人类,要顺应世界的法则,就算再痛再苦,也要带着自己的计划和梦想勇敢去闯过黑暗。 他抿紧唇角,「叔叔和阿姨,过得还好吗?」 「老样子,都很好。」 「嗯。」 好像又没话说了。 韩瞒瞒收敛起嘴角的笑容,眼睛变得沉默,「我要走了,选宁还在包间里呢,我回去看他打牌。」 苏亦庭静默了一瞬,低低应了一句,「嗯。」 「有机会再聊。」 「好。」 韩瞒瞒笑了笑,转身离开。 昏暗的光线里。 苏亦庭重新点燃一根香菸,伟岸的身影,在墙上投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凉感。 * 回到包间,气氛热闹。 韩瞒瞒轻轻坐回原来的位置,叶选宁在打牌,她心里默嘆一声,眼神恍惚。 叶选宁听见了她的嘆息声,转过头来,「怎么在嘆气?」 「因为有点无聊。」她笑着,神态如此自然。 叶选宁也跟着笑,眼睛狡黠,「那怎么办?要不我手上的牌给你打几局?」 「才不要,你晚上手气这么好,还是自己打吧,多赢点生活费。」 「我哪要凭着赌博来赚钱啊?不过就是小小的玩一玩。」 「你继续玩你的,别管我了,我去拿给红酒喝喝。」迎着他的视线,她笑得温婉。 叶选宁点点头,「行,你去吧,有事就叫我。」 「好。」 韩瞒瞒起身,转到包间里较为冷清的位置,坐下来,独自拿了一杯红酒,慢慢饮着。 「瞒瞒。」一抹窈窕的身影坐到她身边来。 韩瞒瞒扭头,就看到了美若天仙的沈维安,她手里拿着一杯酒,笑得温柔。 沈维安真是很美很美的女孩子啊,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子飘逸的气质越来越仙了,完全是智慧型女王。 韩瞒瞒对着她微笑,「维安,好久不见啊。」 「嗯,你也是,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吧?」 今天好像每个人都在问这句话。 韩瞒瞒脑袋里又浮现出了苏亦庭沉寂的脸孔,很轻地点点头,「挺好。」 「嗯。」沈维安喝了一口红酒,有些若有所思地问:「晚上怎么陪选宁过来聚会了,你们两,是不是在一起了?」 「没有,我只是来给他当陪客。」 沈维安点点头,交叠出长腿,声音淡淡的,「原来是这样。」 韩瞒瞒以为她是介意,笑着解释:「你是不是介意?」 「介意什么?」 「介意我跟叶选宁走得近啊,毕竟,你们曾经是情侣。」 她慢慢抿了口酒,微笑,「不会啊,我觉得你们在一起也挺好的,都是z市人,来回有个伴。」 「你跟苏亦庭也是这样?」 「嗯。」她大大方方点头,拍了拍韩瞒瞒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瞒瞒,如果你喜欢选宁,不用顾虑我的感受,我不在意的。」 韩瞒瞒笑容蓦地停住,看向她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蛋,怎么也说不出跟她同样的话。 她说不出:维安,如果你喜欢苏亦庭,不要顾虑我的感受,我祝福你们。 或许是因为她心里还爱着那个人,没有办法轻轻松松地说出不在意的话,就算真的逼迫自己说出来了,那一定不是真心的。 可能还爱着。 也可能是她不够大方吧。 她讲不出口。 沈维安又跟她讲了几句话,韩瞒瞒明显的心不在焉了,沈维安看得出她不太想交谈,便随口找了个藉口,离开了。 她走后。 韩瞒瞒仰头灌了一杯酒,不是红的,而是白的。 起初见到苏亦庭,还觉得挺开心的,可是后面听见了维安的话,她又开始难受了,她听出来了,沈维安喜欢苏亦庭,不然也不需要长达一整年地呆在他身边,过去,她或许可以觉得是他们的友谊比较坚固,但是仔细想想,一个女孩子总是用一种崇拜温柔地目光来看待一个男人,那种守护的深情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男朋友的感情,她就觉得要重新审视沈维安的话意了。 久后重逢令她感到欣慰。 可是维安的感情又令她觉得压抑。 现在想想,沈维安比她幸运,至少她还可以用朋友的身份,活在猪头的身边。 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已经是和他分手的人了,再深的情谊,也只能是前任的存在。 原来,吃醋不是最酸的,而最酸的,是没有资格吃的醋。 她再不想猪头和沈维安走近,她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要求他。 心里面有浓烈的苦涩,有沉闷的压抑,韩瞒瞒灌下第二杯酒,想要有一个宣洩口。 * 不知道过了多久,包间的人都玩嗨了,白的红的啤的一扎扎送进来,喝得整个金融系的人都东倒西歪的。 韩瞒瞒喝高了,迷迷煳煳地从包间里走出来,拐进了厕所里,就一直没出来了。 她坐在单间的马桶上,垂着头,有些神智不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去。 凌晨两点,她趴在单间的马桶上,被一个保洁阿姨叫醒,「小姐,你醒醒,我们已经关店了……」 韩瞒瞒半睁着眼眸,一阵晕头转向。 怎么那么晕啊。 她揉着太阳穴,想站起来,却踉踉跄跄的,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虚弱问道:「几点了。」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小姐,你是哪个包间的?用不用我替你叫你朋友过来接你?」保洁阿姨看她喝多了,有点担心她。 韩瞒瞒呆呆地看着那个保洁阿姨,「叫人过来接我?」 「是啊,你喝多了,自己回去会很危险的。」 「嗯……」 她迷瞪瞪地应了一声,垂下头,直到保洁阿姨再次唤她,她才喃喃地点头,「是啊,我要叫人过来接我……」 掏出手机,想找如意的电话,可是她的视线似乎有些模煳,看不清通讯录上的名字,用手指滑啊滑,忽然看到了苏亦庭的名字,心里莫名的有团火,很想骂他,于是点开他的号码,不管三七二十一打过去。 「死猪头!」她大着舌头骂他,「你这个不要脸的死猪头。」 此时的苏亦庭,正和沈维安坐在同一辆车上,沈维安喝了些酒,歪在后座上休息,苏亦庭负责送她回学校,本来回来的时候想顺便送韩瞒瞒的,可是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韩瞒瞒的身影,以为她是先回去了。 苏亦庭坐在副驾驶位上,左边是司机,他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眼神沉默。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苏亦庭收回视线,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韩瞒瞒打来的。 看着荧幕上韩瞒瞒三个字,他有些像丢了魂,没说话,就静静看着那个名字。 司机忍不住提醒他:「少爷。」 「什么?」 「你的手机还在响。」 苏亦庭勐地回过神来,带着几分仓促地接起电话,怕自己错过这个电话。 他努力调整好唿吸,电话那端的人语调不清晰地骂着他,「垃圾猪头,你去死……」 喝多了? 他面无表情地抿住唇,「瞒瞒?」 听见这两个字,后车座的沈维安睫毛抖了抖,却没有睁开。 「你这个死猪头,你不要脸。」 「瞒瞒,你喝多了?」 「你背叛我,呜呜呜,你背叛我……」 听见她的哭声,苏亦庭的神情忽然有些怔忡,「瞒瞒,你怎么哭了?」 韩瞒瞒含煳道:「你就是个花芯大萝蔔,你爱上别人了,你是个人渣,你是个垃圾,骂死你……」 电话里除了韩瞒瞒的声音,还有一个略显遥远的女音,「小姐,我们真的要关店啦……」 苏亦庭一下子就判断出她还在外面,沉声道:「瞒瞒,你人在哪里?」 「垃圾,你给我滚。」 苏亦庭的眉心皱着十分厉害,却耐着性子哄她:「瞒瞒,你旁边有人么?把电话给她,我来和她讲。」 「头好痛啊……」 她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然后电话啪一声,静默了。 苏亦庭的表情瞬间冷掉了,有些慌乱地说:「瞒瞒,你怎么了?还在听电话吗?快回答我。」 「你好,请问你是这位机主的朋友吗?」电话里换了一道陌生的女音。 苏亦庭的声音沉下来,「是,她在你们店里?」 「对,这里是xx俱乐部,机主喝醉了,现在摔在地上,倒地不醒,能不能麻烦你过来接下她……」 还没等那个陌生女人把话说完,苏亦庭低喊一声,「停车。」 黑色轿车稳稳停下。 苏亦庭从车上拎了大衣,钻出轿车,寒着脸孔对着司机吩咐:「阿忠,你送沈小姐去酒店,不用等我了,晚上我自己回去。」 「是。」 说罢,苏亦庭大步穿过马路,到了对面去拦计程车。 沈维安见他走了,静静睁开眼睛,从后座上爬起来,借着街灯,她看到苏亦庭伸手拦计程车,明显有些着急,他的脸色很难看,甚至将大半的身子超出安全线,急着要去见她。 沈维安趴回座位上,静悄悄红了眼圈。 苏亦庭赶到俱乐部的时候,韩瞒瞒呆呆地坐在俱乐部门口的石阶上,额头的皮肤磕流血了,视线看着某一处,一句话都不说。 俱乐部已经关门了,连门口的彩灯都灭掉了。 苏亦庭心中一恸,弯下腰去,想去摸她额头上的伤口,「怎么那么不小心?」 她偏开头,不让他碰她,披头散髮地指着街对面的24小时甜品站,委屈着表情,「我要吃一个冰淇淋。」 就像一个小女孩吃不到糖一样委屈。 苏亦庭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更不好受了,放轻声音道,「瞒瞒,我送你回去吧。」 「我要吃冰淇淋……」她固执的要求着,不肯罢休。 苏亦庭闭了闭眼睛,伸手拉她的手起来,「好,你先起来,我带你去买。」 她扭着身子,声嘶力竭的反抗,「不要不要,我好累,我要坐着,我要吃冰淇淋……」 好像吃不到那个冰淇淋,她就不回去了。 苏亦庭只好跑到对面的甜品站去买冰淇淋,过了一会,他拿着一个樱花甜筒,穿过川流不息的马路,将甜筒送到了她手上。 她乐呵呵接过去,毫无形象地舔着。 苏亦庭这才拉得动她,把她塞进一辆计程车里,跟着坐进去。 看着她吃甜筒的样子,苏亦庭有些心酸,拿纸巾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伤口,又擦了擦嘴角化出来的甜筒,难得地温声问她,「瞒瞒,学校已经门禁了,你想去哪里?」 她歪着头想了想,继续吃甜筒,「我要去买两个电池。」 「什么?」 「猪头给的尼维熊不会说话了,没有电池了,我要去买两个电池,装进去,尼维熊才会说话的,它会说,生日快乐,我好想你啊,是猪头亲自录音进去的……我要去买电池,对,买电池,装进去,尼维熊就会说话了。」 闻言。 苏亦庭下意识地闭紧眼睛,吩咐计程车司机在便利店门口停下,他进去买了电池,放到瞒瞒手上,又吩咐司机去了一趟药店,买了些药膏,重新返回车上,让计程车司机沿路找一间好点的酒店。 那么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韩瞒瞒没有多说一句话,看着手里的电池傻笑。 抵达一间四星酒店。 苏亦庭打开车门,而后俯身,将韩瞒瞒一把从车里抱了出来。 韩瞒瞒睁着一双醉醺醺的大眼睛,盯着苏亦庭的冷面孔打量好了一会,才茫然问道:「你是谁啊?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041 喜欢的人 苏亦庭没搭理她,踏步往酒店的正门走进去,用黑卡开了套间,往走廊底部的电梯走去。 直达16楼。 苏亦庭抱着她,进了环境温馨的套房,用脚关上身后的门。 韩瞒瞒吃吃地笑起来。 随着她的笑声,浓重的酒味皮面而来,苏亦庭紧紧皱住眉心,有些不适应地别开头,语气低沉,「到底喝了多少酒,醉得这么厉害。」 她还在傻笑,歪着头,用手圈住他的脖子。 苏亦庭的背嵴僵硬了一下,却没有伸手扯开她的手臂,将她抱到大厅的灰色沙发上,低低道:「你在这里乖乖坐着,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别乱动。」 韩瞒瞒却不依,紧紧拉着他的衣角,满身酒气,又满脸的委屈,「叶选宁,沈维安晚上说,她说……」 她说到这里,苦下一张漂亮的小脸,好像是说不下去了。 听见这个名字,苏亦庭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想也没想就把韩瞒瞒拽在自己衣角上的手给扯下来,然后盯着她,脸色十分沉郁,气咻咻地问:「你晚上给他送什么了?」 她还在委屈,低着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句话都没吭。 苏亦庭也没有说话,眸光凉飕飕的。 「叶选宁……」她低低开口。 苏亦庭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个女人,是把他当成叶选宁了么?还作出这幅低落的样子,难道是已经变心了么? 他越想越火大,忽然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抬起她的下颌,力道很大很大,像是故意要弄疼她,「韩瞒瞒,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吃痛地皱住眉心,轻声咕哝,「叶选宁,沈维安说……」她说,她喜欢猪头。 本来那句话她是要说出来的,但是苏亦庭忽然加大了手中的力气,迫使她那句话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苏亦庭余怒未消地逼视她:「韩瞒瞒,我不是叶选宁。」 她张开嘴,下颌被他掐着,没有声音。 索性就不说话了,重新低着头,沉浸在自己难过的世界里。 苏亦庭气得想一走了之,可是侧过目,看见她醉得可怜兮兮的,都没有理智了。他眉梢动了动,松开她的下颌,神情有些无奈。 韩瞒瞒的下颌被松开,又抬起头来,换了个呆呆的表情,茫然地望着他,「你是谁啊,怎么长得这么熟悉?」 说着就用手臂去勾他的脖子,嘴里嘀嘀咕咕,「好熟啊,在哪里见过呢?」 苏亦庭瞳孔冰冷,有些沉怒,有些无奈,却仍旧没有拉开她,甚至轻轻圈住了她的腰,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往自己怀里抱了抱,「我是苏亦庭。」 「苏亦庭。」她轻轻念着这三个字,想了想,开始扒拉自己的衣服,「咦,我的手机呢?」 「你要干嘛?」 「我的包呢?我的手机呢?在哪里呢?在哪里?」 苏亦庭把她的东西拿给她,「在这里呢。」 「噢。」她应了一声,笨手笨脚地拉开包的拉链,开始寻找自己的手机,「手机呢?怎么找不到了?」 苏亦庭俯身帮她找了出来,「这个就是你的手机了。」 「噢。」 她摆弄着手机,划开荧幕,表情再一次郁闷上了,「糟糕了,有密码锁,我的密码锁是多少呢?多少来着啊?」 苏亦庭轻轻问她:「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给猪头打电话,我要骂他,刚才还没有骂完呢,对,我要去骂他……」 苏亦庭的脸色黑沉得像个锅底。 「这个死猪头,不要脸,我要去骂死他……」她咕咕哝哝,就是解不开自己的密码锁,一时有些着急了,用手拍打着自己的手机荧幕,气急败坏,「怎么解不开?怎么解不开?怎么回事?这还是我的手机吗?这是吗?」 苏亦庭无奈地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她还在嘀咕,「呜呜呜,打不开手机了,骂不了猪头了,好生气啊,怎么办?我要气炸了……」 苏亦庭坐在她身边,沉下唿吸,「你要骂他什么?」 「他不讲信用!」 「怎么不讲信用了?」 「他说以后要跟我结婚的,他现在不结了!他一声不吭就分手了,他就是个渣男……」 「渣男爱上别人了,爱上沈维安了,死渣男,太花心了,不能就这样轻易的饶过他,对,要骂死他,让他以后看见我就绕道跑,还要灰熘熘地跑,对,就要骂死他,天天骂,骂到他怕我为止……」 她说着说着,就拿着自己的手机张牙舞爪起来,好像真的很生气,踉踉跄跄的,欲从沙发上爬起来。 苏亦庭怕她摔倒,伸手揽住她的腰,扯回沙发上,「你骂就骂,别爬起来,会摔倒的。」 「不行,我打不开这个手机了,我要去叫人帮我,我要去叫人帮我打开,我要继续骂那个薄情寡义的猪头,把他骂成一条狗……」 苏亦庭:「……」 手指微微凝力,又把爬起来半个身子的韩瞒瞒扯了回来,她还在神神叨叨的闹腾,苏亦庭毫无办法,只好快速将自己领口上的领带扯了下来,把她两只手绑得严严实实的,按在沙发上,不让她乱动。 韩瞒瞒挣扎了两下,没挣开那条领带,开始安静下来了,哼哼唧唧。 苏亦庭把她手里的手机拿走,嘆气,「已经很晚了,你明天再骂他吧,现在先好好坐着,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洗澡,别乱动。」 她噘着嘴,满脸委屈。 苏亦庭沉步往浴室的方向走。 韩瞒瞒忽然说:「叶选宁,好可怜的。」 苏亦庭停住脚步,脸色又板起来了,甚至比刚才还要漠然冰冷。 灯光下。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难过,声音轻轻缓缓的,「他被沈维安给利用了,还是那么爱她,可是沈维安晚上却说,要祝福叶选宁和我,他多可怜啊,跟沈维安谈了两年,结果,沈维安一直爱着别人了……」 「沈维安爱着猪头,猪头也爱着沈维安,他们两多幸福啊,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我怎么就那么没眼色呢,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原来沈维安一直喜欢的人是那个垃圾猪头啊,怪不得她生日的时候,死猪头送一本破书她都爱不释手的,可是猪头这么蠢,送礼物只会送破书,第一次圣诞节的时候,我花了几个小时给他买了一个钱包,可惜垃圾猪头不开窍啊,也送了一本破书给我,书有什么用啊?我又不爱看,垃圾破书……」 苏亦庭背对着她,唇线绷得紧紧的。 韩瞒瞒的声音还在室内萦绕,带着低低的嘆息。 「垃圾猪头啊,这么垃圾,他能知道沈维安喜欢他吗?嘿嘿嘿,可怜沈维安一片痴心了……」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忽然有些悲凉地说下去,「不过她还是比我聪明,她会等啊,我呢?我就是那个可怜的前任了……或许那个垃圾猪头什么都懂的,就是故意跟我在一起的,可能他和沈维安一样,早就心意相通了,两人利用我跟叶选宁,利用我们啊让彼此吃醋,等到时机成熟了,就把我们两都踢开了吧,他们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多好多完美的计谋啊,我们都上当啦,做了别人伟大爱情里的牺牲品,可怜的叶选宁……」 苏亦庭眼底浮出难以克制的惊痛。 「不过,也无所谓啦,反正我以前喜欢的人是叶选宁嘛,起初不敢表白,不知道怎么就碰到垃圾猪头那里去了,我利用了他,利用他来跟叶选宁相处,现在嘛,垃圾猪头又利用了我,都是我活该,活该呀,扯平……」 说完这句话,身后发出一道呕吐声。 苏亦庭勐地回过身子去。 韩瞒瞒弯着腰,吐了沙发和地毯一地。 苏亦庭冲过去把她抱起来。 她的双手被领带束缚着,笑呵呵地倒在他怀里,头髮和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呕吐物。 明明是笑着的样子,苏亦庭却觉得分外的寂寞苍凉,似乎心底千疮百孔,难以从他给的伤痛里走出来。 可晚上见到的时候,她又是那么淡然自若的样子,好像已经忘了他了。 苏亦庭没说话,把她脏兮兮的髮丝别到耳后,抱着进了浴室。 他是有洁癖的人,如果看见别人呕吐,一定会感到不舒服的,可是这一刻他竟然一点想法都没有,把她紧紧拥在怀里,一点也不嫌弃她此时的狼狈样子。 推开玻璃隔门,里头是一个白色的大浴缸,足够两个人一起洗澡。 苏亦庭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放热水。 然后把站都站不稳的韩瞒瞒拉出来隔门后,解开她手里的领带,又默了默,抖着手指,开始脱她身上满是呕吐物的外套。 艰难地脱下第一件外套,脏兮兮臭烘烘的酒味,他屏住唿吸,把衣服扔到脚边,吐成这个样子,真是臭死了。 她歪着头,完全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干嘛,笑嘻嘻的转动眼珠。 苏亦庭觉得她喝醉的样子,其实有点可爱。 脱下第二件衣服,韩瞒瞒似乎觉得他的动作有点慢了,不满地皱住眉,伸出手来帮他一起脱,「洗澡澡,洗澡澡咯……」 苏亦庭忍不住笑出声音。 花了足足几分钟,苏亦庭才把韩瞒瞒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脱完,此时灯光柔和,她未着寸缕,肌肤白得像是美丽细緻的骨瓷。 苏亦庭的眸光变得深深黯黯的。 韩瞒瞒掩着嘴巴嘻嘻笑,「洗澡澡咯。」 说罢,还自己跌跌撞撞地走进玻璃隔间,浴室里地滑,苏亦庭怕她摔了,走快两步握住她的胳膊,掌心是烫的,低哑道:「瞒瞒,你小心一点。」 韩瞒瞒没搭理她。 大浴缸里的水已经放满了,热气蒸腾。 韩瞒瞒神往地看着那个大浴缸,想爬进去洗澡,又找不到办法似的,委屈着一张脸看苏亦庭,「怎么进去洗澡?」 可怜兮兮的脸蛋配合着绯红的性感唇瓣,分外的惹人怜爱。 苏亦庭唿吸一窒,嘱咐道:「像平时洗澡一样,人走进去,坐在浴缸里洗澡。」 韩瞒瞒试着抬了一下脚,可脚刚离地,身子就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倒。 苏亦庭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微微嘆息一声,抱起她,轻柔地放进了浴缸的热水里。 韩瞒瞒一坐进去,浴缸里的水就不断溢出来。 苏亦庭动手把水龙头关了,面对只会眨眼卖萌的韩瞒瞒,他认命地蹲下身子,先用热水打湿了她的头髮,压了几下洗髮水,抹在她发上,「自己挠泡沫出来。」 「噢。」她异常乖顺地伸出两只手臂,看了看,然后抬起手,放在头髮上慢慢挠着。 半天都不见泡沫起来。 苏亦庭再一次看不下去了,拉下她两只手,自己帮她挠泡沫,「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吧。」 韩瞒瞒笑嘻嘻。 看着这个灿烂的笑容,苏亦庭忽然觉得心中的疲惫都散去了,温温柔柔地给她洗头,「洗个头都不会,真笨。」 她还是笑。 头上的泡沫越来越多了,苏亦庭抹了一点泡沫到她鼻尖上,开始笑。 韩瞒瞒也吹着手里的白色泡沫,心情舒畅。 然而这份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又嘀咕上了,「洗背背……」 她要求他给她搓背。 苏亦庭皱着眉,「头还没洗好呢。」 「不管,我要洗背背,洗背背,后背好痒好痒啊。」 苏亦庭无奈,「知道了,转过身去。」 韩瞒瞒乐呵呵地转了身。 苏亦庭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搓背。 热气蒸红了她的肌肤。 就像泡在水里美丽晶莹的樱花瓣,苏亦庭长久地望着,有些失神。 韩瞒瞒不满地动了动身子,吩咐道:「用力一点。」 苏亦庭这才回过神来,专心帮她搓背。 她又开始玩泡沫了,愉快地笑着说:「好舒服啊,谢谢你了,叶选宁……」 背后的人动作勐地一顿。 抬起头,眼底先前的笑意都散去了,变得冰冷冷的,毫无情绪,「你们一起洗过澡了?」 她吹着手里的泡沫,心情显然很美丽,「啦啦啦,洗澡澡,搓背背……」 「韩瞒瞒,我问你话呢。」 「就喜欢洗澡澡,搓背背……」 苏亦庭忍不住就加大了力道,搓得韩瞒瞒的整个背部都红了,她不满地发出抗议声,「你轻一点。」 苏亦庭不想理她,臭着一张俊脸,一心一意地用力戳着。 背后被搓得一片火辣辣的,越来越疼了。 韩瞒瞒不适地拧住五官,扭过身去,用力的推了苏亦庭一把。 她的力道并不是很大,但苏亦庭此时是蹲着的,脚尖撑着地面,身体的定力不够,被她措不及防一推,摔倒在满是水渍的地上。 他重重摔在地上。 韩瞒瞒鼓着腮帮子瞪他。 透过水声,她从水里站了起来,也不收拾身上的泡沫,从浴缸里踉踉跄跄爬出来。 苏亦庭怕她跟他一样摔了,不顾摔疼的后腰,急忙伸出手,去拉她的胳膊,「干嘛呢?别出来,地上都是泡沫,小心摔了。」 「不洗了!」她甩开他的手,整个背后红红的,表情也气鼓鼓的。 苏亦庭沉声说:「你别闹。」 她没听,执拗地要爬出来,浴室的地面太滑,于是两个人又摔到一起去了,身子紧紧贴在一起,滚成一团。 她身上都是泡沫,撞在他怀里,把他的衣服也弄得全是白色的泡沫,苏亦庭耐心用尽,低吼了一声,「别闹了,韩瞒瞒,我不是叶选宁。」 他从来都是不怎么发脾气的,要不是因为吃醋,不至于这么失控。 韩瞒瞒咬牙切齿,「那你是谁?」 「我是苏亦庭。」 这回她好像听明白了,微微眯起眼睛,「你是那个死猪头?」 「对。」 话刚落音,韩瞒瞒的表情就变了,勐地窜到他胸膛上,像是要宣洩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对准他的脖子就咬下去。 她咬得很用力。 苏亦庭浑身哆嗦了一下,却始终没有阻止她,纹丝不动地躺在地上,仍由她咬着他的脖子,留下了一个暧昧的印痕。 其实很疼。 可是他的眉眼不曾抬动一下,相反,艰难地伸出手去,抚摸她湿漉漉的髮丝,眼底带着克制的沉沦。 韩瞒瞒红着眼睛。 过了一会,她觉得他好像不痛一样,她也不痛快,仰起身子,又换了一个地方咬,苏亦庭始终没有阻止她,任她在他脖子周围咬了一个又一个的印痕,隐隐的,皮肤表层下的血管都浮了出来,青青紫紫的,很是狰狞骇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不再咬了,松开自己带血的牙齿,好像觉得很痛苦,脸孔埋在他的脖颈上,低低抽泣起来。 她的哭声很小很低。 苏亦庭却听出了压抑痛苦的味道,眼底萦绕起心疼,轻轻伸出手,把她揽入怀中。 失意的她,没有挣开他的怀抱。 哭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是凌晨几点,苏亦庭把她重新放进浴缸里,也没有收拾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轻轻柔柔给她洗澡。 韩瞒瞒安安静静地坐在水里,过了半响,才带着几分哽咽地说:「猪头……」 他以为她在叫他,微微抬起脸孔,望定她,眼珠一动不动。 韩瞒瞒重复着刚才的话:「猪头。」 「嗯?」 「猪头。」 「嗯。」 「猪头。」 「嗯。」 浴室里水声流动,韩瞒瞒叫着那个曾经熟悉的外号,语调温柔。 苏亦庭心里有尖锐的疼痛。 「猪头。」韩瞒瞒低声唤她,眼睛又红了,「你要和沈维安在一起了吧?」 烂醉的她,其实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她就感觉,自己像在梦里一样,不然,猪头怎么会这么温柔地看着她,怎么会这么温柔地给她洗澡? 「没有。」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没有和沈维安在一起。」 韩瞒瞒睁着眼睛看他。 他重复道:「我不喜欢她,不会和她在一起。」 听见这句话,她终于轻轻闭上眼睛,好像是闹累了,迎面就倒了下来。 苏亦庭本能地扔开手里的毛巾,接住她的身子,满怀的清香,还有落进他心底里的,挥之不去的,她的泪痕& 洗完澡,韩瞒瞒已经熟睡过去了,苏亦庭帮她吹干头髮,放置在柔软的大床上。 轻柔地把被子盖好,便坐在床边,盯着她熟睡的脸庞发呆。 脖颈上的伤口血痕已经凝固了,他对着镜子把药擦好,将带血的纸巾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又走回床前,拿着药膏帮瞒瞒把额头上磕破的伤口抹上药,接着坐在床沿上。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间慢慢落在她的脸上,带着轻微的颤抖。 眼里的漠然和冰冷慢慢褪去。 他凝视着她的时候。 眼睛美丽得像是细细碎碎的璀璨星河。 「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042 不爽 苏亦庭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沙发上地毯上全是韩瞒瞒的呕吐物,他只能趴在书桌上,度过漫长的一晚。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天刚刚亮,他抬起手錶看了一眼,才凌晨四点半,揉了揉绷得生疼的太阳穴,他爬起来,仅仅停顿一秒,就进了韩瞒瞒所在的卧室里。 轻轻推开门。 韩瞒瞒在床上睡得正香,但她的睡相很不好,喜欢卷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 「睡相这么差。」 苏亦庭低嘆一声,走过去,将她卷在身下的被子扯出来,重新抖好,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视线落在她精緻的脸庞上,又是一阵恍惚失神。 然后。 他慢慢坐下来,凝视着她的睡颜。 如缎的长髮,洁白的面庞,细长的眉眼,绯红的唇瓣,她只是安静地睡着,却让他想要一直一直看下去。 苏亦庭看了她良久,才淡淡起身离开。 出了酒店,他给司机打电话,五分钟后,马路对面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他钻进去,绝尘而去。 再次回来是一个小时之后,苏亦庭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脖子上的咬痕也被白色的绷带缠住,一件纯黑大衣,一条深色长裤,手里拎了一个保温饭盒,从车上迈步下来,高挺英伟的身材有种逼人的压迫感。 六点多了,他走进酒店里,准备刷门卡的时候,听见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 「这里是xx酒店啊,我也不知道,昨晚喝醉了,不知道是谁送我来酒店的,我还以为是你呢,才想着打电话问问你……」 很明显跟她通话的人是叶选宁。 苏亦庭的神色微微一顿,手中的卡停在门外的感应处,迟迟没有动作。 「选宁,真的不是你送我来酒店的么……这样啊,那我也不知道是谁送我过来的了,醒来就发现睡在这里了,连澡都醒了,哎,就是衣服脏了,没法穿了……什么?你要过来给我送衣服?那太好啦,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回去呢,谢谢你了……今天啊,今天早上我没课……一起吃早餐吗?可以啊,那你在路上随便给我买一套衣服过来吧,我穿四码的,行,你现在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到了一块吃早餐……」 苏亦庭站在门外,手中的保温饭盒越捏越紧,胸膛里像是燃着一团灼心的火焰,扬起手,将整个饭盒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脸色冰冷。 等了四十分钟让佣人做出来的营养早餐就这样进了垃圾桶里。 他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抬起手,用卡刷开了房门。 晨曦里。 韩瞒瞒披着一件白色浴袍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吗,眉飞色舞。 听见开门声,她下意识回过头去。 他一身凛冽。 而她唇角飞扬。 苏亦庭面无表情地觑着她,眸光漠然,「你已经醒了。」 竟然是他?! 韩瞒瞒止了讲电话的声音,显得有些吃惊,大眼睛望着他,眨睫毛,「昨晚是你送我来的酒店?」 苏亦庭答非所问,「精神看起来还不错,那就自己回学校吧,我没时间送你。」 就算分手了,也不必讲这么尖锐刻薄的话吧? 韩瞒瞒紧紧皱住眉,先前跟他久后重逢的美好感觉也随之打破了,沉声道:「我也没打算让你送,就是我昨晚的衣服都脏了,现在没有衣服穿,得等选宁给我送过来才能离开。还有,我谢谢你昨晚送我,不过住酒店的钱我会自己的付的,多少钱,请告诉我一下。」 说着开始扒拉自己的包包,找出玫红色的小钱包。 这个钱包还是苏亦庭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苏亦庭的神情有些恍惚。 「多少钱?」韩瞒瞒抬起头,见他一动不动的,似乎是看出了他眼底的波动,口是心非地说:「这个钱包我不是故意要留着的,只是觉得还没坏,质量也可以,才勉强用着的。」 苏亦庭转身就往外走,俊美冰凉的脸庞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 韩瞒瞒喊住他,「苏亦庭,多少钱?我还给你。」 苏亦庭漠然地离开,没有回头。 韩瞒瞒忍不住小声嘀咕,「什么玩意啊,脾气这么大,好像我要占你便宜似的,呸!我才不稀罕。」 她把自己的钱从小钱包里掏出来,然后泄愤般把那个钱包扔在地上,用力踩了踩。 过了二十分钟。 苏亦庭都没有再回来,韩瞒瞒知道他真的走了,微微垂下睫毛,长久地望着地上那个被踩了几个脚印的钱包。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弯下腰去。 重新捡起那个小钱包,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将自己的钱放回来,神情恍然。 * 跟叶选宁吃完早饭,韩瞒瞒就去上课了,后来她越想越不爽,觉得猪头凭什么那样对她说话?他送醉酒的她到酒店,她是应该感激他的,可是他凭什么用那个刻薄的态度跟她说话啊?不就一晚上的酒店的钱么?她有说不还他么?摆一副欠了他八百万似的欠钱脸是个什么意思? 哼,一晚上的酒店钱,难道她韩瞒瞒还出不起了? 怒气沖沖跑回寝室,韩瞒瞒把锁在柜子里的小猪存钱罐拿出来,拔开塞子,将里头一卷卷的百元大钞抽出来,然后拿出计算机,按得噼里啪啦的。 别以为女的都稀罕男的钱,她韩瞒瞒就刚好不需要!把以前猪头给的钱全算出来了,什么每个月给的零食钱,饮品钱,生活费都用计算机记录下来,她把小猪存钱罐里头的钱全清点出来,又看了看计算机里面的数字,拿出一张卡,准备去银行把苏亦庭以前给她的钱全取出来还给他。 对,等下就把钱拿到他跟前,然后砸在他脸上,给他一个下马威。 决定好计划,韩瞒瞒把空的小猪罐放回储物柜里,用不屑的口气说:「哼,垃圾猪头,以后都不要看见你了。」 这话不知道是在对小猪罐说,还是在对遥远的某个人说。 宋如意在寝室里穿袜子,见她这么风风火火的,忍不住探出头问她:「瞒瞒,你拿那么多钱要去哪呢?」 「去银行!」 「去存钱么?」 「不是。」韩瞒瞒铁青着一张笑脸,心里头的怒气怎么都下不去,咬牙切齿道:「我要去还给那个渣男!」 「渣男?是谁啊?」 「还能有谁?当然是苏亦庭这个渣男了。」 「……」宋如意一头黑线,「他怎么成渣男了?」 「他怎么不是渣男了?我昨晚喝醉了,不省人事,他送我去酒店,本来我是很感激他的,想要跟他好好说话,结果他就赶我走,哼,还不是怕我住到中午要多付一天的酒店钱么?果然男的就是这样啊,一分手就各种计较了,渣得让人大开眼界。」 宋如意支着下巴,微微转动眼珠,「苏亦庭不像这种人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才不会有误会呢,哼,看透他了。我早上说要把酒店钱还给他,他就一副大爷的样子,是看不起我么?切……我韩瞒瞒还需要贪图他那么一点点小钱?呸,我现在就去把钱取出来砸在他脸上。」 她说完,拎起包就走。 宋如意赶紧追出来,「喂喂喂,瞒瞒,你先别冲动啊,把事情问清楚了比较好。」 「不用问,我心里很清楚。」 「别这样嘛,先问问,要不……你先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韩瞒瞒阴沉着脸,「鬼才要给那个渣男打电话,如意你走开,我下午还有课呢,得早去早回,你别拦着我。」 「别啊瞒瞒。」宋如意拖着她的胳膊。 但是韩瞒瞒不听,一心要去拿钱砸在苏亦庭脸上,掰开了宋如意的手,跑出宿舍楼,宋如意心里着急,又不敢劝,只好一路跟在她身后,到了银行的柜檯机。 韩瞒瞒插入自己的卡,也算不清自己花了苏亦庭多少钱了,但想着不能让他看不起自己,她索性就打算取十万,可惜柜檯机不能取那么多钱,她便转进银行里,领了张排号等着。 宋如意坐在她旁边,好言好语地劝她,「瞒瞒,你真要闹那么僵啊?」 「对。」 「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反正都分手了,他敢那么刻薄对我,我就敢闹到他跟前去,到时候看看谁丢脸。」 「哎,两败俱伤,以后见面也就尴尬啦。」 「尴尬就尴尬,我才不在乎,反正是他先挑的事,谁叫他看不起我了,这个贱人,自己变心爱上了沈维安还敢对我摆脸色?我以前一直没去找他对质是想着都分手了,不想闹那么僵,既然他要惹我,那我就告诉他,在老虎头上拔毛是什么后果!」 「他跟沈维安在一起了?」宋如意一脸的吃惊。 「谁知道啊,不过八九不离十了吧,昨晚沈维安就有那个意思的,还希望我成全祝福他们呢,我又不是圣母,凭什么被甩了还祝福他啊,不祝他不举便是晴天就已经够仁慈了,还想我祝福,我呸,不要脸……」 韩瞒瞒气得没有理智了。 不过她说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当初苏亦庭分手连一个理由都没有,就那么一句对不起,就单方面斩断了瞒瞒跟他的恋情,这种事情换了哪个女的都接受不了。现在他和沈维安要在一起了,还要韩瞒瞒的祝福,哪个女的这么傻去祝福他啊?被玩弄,被甩,最后还祝福渣男找到幸福,那不是傻白甜才做得出的事情么? 不过…… 苏亦庭真的跟沈维安走到一块去了吗? 那叶选宁怎么办啊? 宋如意皱着眉问:「瞒瞒,苏亦庭要真的跟沈维安一起了,那叶选宁怎么办啊?他不是还爱着沈维安么?」 韩瞒瞒现在是叶选宁关系最亲的女性朋友,而宋如意又是韩瞒瞒最后的闺蜜,因此叶选宁的心事宋如意是知道一些的,因为瞒瞒会跟她讲。 听见这问话,韩瞒瞒嘆息了一声,「对啊,他最惨了,被利用了还说着爱呢,最可怜。」 宋如意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那么你呢?」 「我怎么了?」 「你不也给苏亦庭利用了?」 韩瞒瞒心里一沉,瞅过眼来,用一种很冷漠的语气说:「我没有被他利用,起先是我先利用他的,就算要说他利用我,那也是我先利用的他,扯平,但是叶选宁不一样,他重头到尾就是给沈维安利用的,所以他最可怜。」 宋如意嘆气,「哎,你能别口是心非了么?明明就气得不行。」 韩瞒瞒沉默片刻,终于冷着眼神说:「是啊,我是气得不行,谁叫他们要到我眼前来秀恩爱呢?他们敢秀恩爱,那我就敢祝他们死得快,我有什么不敢说啊?谁让是他们惹我的,敢挑衅,那我就敢迎战。」 宋如意汗滴滴,「貌似他们也没特意来你跟前眉来眼去的惹你吧?」 「没有昨晚沈维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猪,会听不出她的意思吗?」 「可是苏亦庭没惹你啊。」 「没有才怪,早上那个刻薄的态度不是吗?哼,气死我了。」 宋如意长长嘆了一口气,「其实吧,我有个建议。」 「什么?」 「以前你不喜欢的是叶选宁么?他现在也单身了,跟你关系又好,我觉得吧,苏亦庭既然都分手了,那就是过去式了,你不如尝试着跟叶选宁试试呗,反正你以前喜欢他,唔……你们要是能走到一块去,其实我觉得挺好的,他又多金又温柔,总比苏亦庭那个呆瓜开窍啊,指不定你和他在一起,比跟苏亦庭在一起还开心快乐呢。」 韩瞒瞒心里咯噔一声,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喜欢的是沈维安啊。」 「人的感情都是会转变的嘛,我那时候不也很喜欢白玺那个渣男,现在看见他,呵呵呵了。」 韩瞒瞒抿了抿唇,答之:「我才不捡别人的破鞋呢。」 宋如意摇摇头,「哎,那就没办法啦,好好的一个男朋友人选,就给你这么浪费了,要是我有你这样的机会,那肯定试试,毕竟叶选宁真的很不错啊。」 韩瞒瞒斜眼睨她,「既然这样,我把叶选宁送你呗,让你们两试试看。」 宋如意赶紧摆摆手,「免了,我现在惧怕恋爱,是不敢谈了,再说一个人也蛮好的,自由自在。」 「那还劝我跳进爱情的火坑里。」 「那不一样,选对了情人,那就不叫火坑了,那叫温柔乡。」 「得得得,排到我的号了,我先去取钱,你在这里等我好了,等下跟我一起去图书馆找苏亦庭那个贱人,我要把手中的钱全砸在他脸色才罢休。」 「哎……好吧。」 * 取了钱,韩瞒瞒跟宋如意风风火火地到了图书馆,苏亦庭并不在,韩瞒瞒便抱着包里的钱,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想着等苏亦庭出现了,就去找他麻烦。 两人在图书馆聊了一会,苏亦庭还是没有出现,宋如意得去上课了,便先行离开,韩瞒瞒继续在原位上等待,她左看看,右看看,越等越焦虑,越等越心烦,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先前怎么也压制不下去的怒火随着等待渐渐消失了,人总是这样奇怪,气头上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可是冷静之后,又觉得没什么意义,非要去做这件事的后果,貌似除了显得她泼辣没素质外,没有别的好处了。 而且…… 钱她干嘛要还给苏亦庭?这段感情里做错事的人是他,要赔也是他赔自己的青春,凭什么她拿钱赔他啊? 可是她又不愿意面对他的看不起。 拿人钱财,始终手短,只有还给他了,她以后才可以不用再顾虑两人曾经的恋情,可以想骂就骂,想撒泼就撒泼。 十分钟后。 她终于等到目标人物出现,但不是苏亦庭一个人,而是一群人,都是金融系的,从图书馆的大门口走进来,言笑晏晏的。 苏亦庭走在最后面,低头看着一份文件,俊美的五官冷冷的,没有任何情绪。 沈维安在他身边说话,但他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视线垂在文件中,很久才答应一声。 她本来想走上去的,可是这些人都是昨晚圣诞聚会的那批人,昨晚她还坐在叶选宁身后看他打牌呢,还和那群人都聊过话,现在上去挑事,显得有点泼妇啊。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在角落的一张阅读桌坐下。 好像是午饭时间,又好像是下午茶时间,沈维安拿出了一个袋子,轻轻拆开,里头放着几个精緻的塑料饭盒,她把饭盒摆到长桌上,笑着一一打开,七八个饭盒里,摆着一些精美的寿司,全是她亲生做的。 接着,她又摆出一壶大麦茶,从袋子里拿来一次性杯子,给金融系所有男生每人都分了一个纸杯,添上大麦茶,体贴又温柔。 一时之间,桌上的赞嘆声纷纷,都是给她点赞的。 韩瞒瞒看到这里,心里的怒火早已散去了,只剩下失落感。 虽然不喜欢猪头跟沈维安在一起,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沈维安是一个温柔可心的女孩子,漂亮能干。如果……她还是猪头的女朋友,她才不会像沈维安一样特意给猪头的朋友做点心或者寿司什么的呢,她最多就是趁着早上的时候给猪头泡一壶参茶。 这样的她,跟八面玲珑的沈维安比起来,确实小家子气了。 也许沈维安才是帮得上猪头的女子吧,以后在他忙碌的时候,可以温柔地替他捶肩捏背,端茶倒水。 哎,再不甘心也要承认的。 043 一起吃饭吧 原本想要上去大骂他的冲动随着那群人的欢声笑语,浇了个稀巴烂。 或许她就是这样没出息的性格吧,来的时候脑海里想了千万遍骂他的台词,可是真的到了他们跟前,就退缩了,也是啊,分都分手了,时隔一年后再来闹事,像什么样子呢?大概是…… 像个不甘心的小丑吧? 不对,小丑才没有不甘心呢,是像一个咄咄逼人的泼妇。 想到这,她微微垂下眼睑,拿起怀里装着十万元的包包,连一声都没有坑,转身往图书馆的门口走,许是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又许是心情太低落,她没有在意眼前快速推来的一大架书籍…… 下一秒。 图书馆里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韩瞒瞒摔在地上,与那架移动的书籍撞了个正着,额头吃痛,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摇摇晃晃爬起来,头晕得厉害。 「我的天吶,同学,你没事吧?」推书籍的年轻男生一脸的害怕和担忧。 韩瞒瞒摆摆手,声音微弱,「没事没事……」 「我看你头都流血了,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真的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医务室就可以了。」说着,踉踉跄跄离开了那里。 身后图书馆里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苏亦庭也不例外,从长长的阅读桌上站了起来,眸光冷凝。 沈维安看看韩瞒瞒离去的方向,又看看苏亦庭的神情,心中一紧,笑着说:「刚才那个人好像是瞒瞒。」 苏亦庭一言不发。 「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沈维安落落大方地问。 苏亦庭抿了抿唇,连书本都没带,转身离开了书桌,但只仅仅一秒,他就停住了脚步,转身走了回来,重新坐在阅读桌前,拿着自己的书籍,垂首阅读。 他的气息很沉默。 沈维安长久地凝视着他,眼底闪过失落。 * 离开图书馆后韩瞒瞒就去上课了,伤口她没有处理,一直等到进了教室,才拿着镜子观察自己的伤口,不严重,就是擦破了点皮肤。 她拿出纸巾随便擦了擦,就趴在桌上发呆了。 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夜里。 韩瞒瞒提着自己的包包走在林荫道上,想去食堂吃饭,又觉得没什么胃口,拖着满身疲惫的身体,慢慢走回宿舍。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完猪头,都感觉体内的正能量给抽走了,总有无尽的消极和惆怅围绕在她身边,影响着平静的心情。 轻轻浅浅地嘆了口气。 抬起头。 微凉的晚风拂过树梢,苏亦庭静立在那里,188的身高压迫人心。 韩瞒瞒这才发现自己走进了情侣林,以前苏亦庭总在这里忸忸怩怩地站定脚步,然后学着别的情侣,将她拉进树枝后面,耳根红红的抚摸她的脸颊,然后深情拥吻。 韩瞒瞒停下脚步。 他远远望着她,双手插在裤兜里,髮丝墨黑,嗓音低沉,「瞒瞒。」 不知道为什么,韩瞒瞒觉得此刻就好像韩剧里面的慢镜头,女主慢慢抬起睫毛,心海翻起滔天巨浪。 他来找她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嘴巴张了张,没有语言。 心头的激盪和动情也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主要是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吃饭了么?」见她不答,苏亦庭踢着脚边的小石块,温声问她。 「干嘛?」 「下午看见你在图书馆里撞到移动书籍了,额头好像流血了,伤口没事吧?」他盯着她血迹凝固的额头说。 韩瞒瞒摇头,「只是小小的擦伤,没事。」 本来想砸十万在他脸上的,现在看他这个态度,又不想那么做了,起码,他没对她那么过分不是么? 没想到一年过去了,她的情绪还是那么容易被他牵动,他对她不好的时候,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却觉得全世界都榻了,而他对她好的时候,她又觉得全世界都开满了芬芳的鲜花,是因为,她太喜欢他了么? 街灯泛黄。 苏亦庭把一个塑胶袋子递到她跟前,「给。」 韩瞒瞒抬起头,望着他手里的白色袋子,出声询问:「是什么?」 「擦伤口的药。」 她心里一动,有些细细微微的疼,「不用了,额头上的擦伤并不严重,我回去洗掉血迹就好了。」 「拿着。」他没有收回手里的袋子,字字不容抗拒。 总是这样固执的样子。 韩瞒瞒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真的不用。」 「拿着。」他再次重复,见瞒瞒不愿动,伸手将手里的袋子塞进她的掌心里,她不拿,他便扣住她的五指,强行让她把药握在掌心里。 韩瞒瞒有些错愕,低声道:「你做什么?」 「晚上记得擦药。」 「我不要你的东西。」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他眸光深深。 韩瞒瞒抿住唇,喉咙有些干涩,眼神也暗了许多,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都分手了,你别来招惹我。」 看见她眼里的泪光,苏亦庭拧住眉,却终究没有说什么,淡淡问道:「你吃过饭了么?」 她撅住嘴,泪光楚楚,拿药袋子打他的胸膛,「都叫你不要招惹我了,没听见是不是?你都有沈维安了,你来关心我这个前任干嘛?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显得你很深情吗?你这个渣男……」 他抓住她的手腕,面无表情,「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和沈维安在一起,我也没有喜欢她。」 韩瞒瞒的动作顿时,望向他,眼底带着丝丝探寻,「你们没有在一起?」 「没有。」 「噢。」 他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一起去吃饭?」 韩瞒瞒想了想,其实胃口不是很佳,但就是拒绝不了他似的,大概从听见他没和沈维安在一起的那句话开始,心里面就对他又有了隐隐的期待吧,可又不想太快答应,那样显得太不矜持了,「不太想去。」 他的目光觑过来,黑眸黑髮,一脸的平静,「为什么?你不是还没吃么?」 还没吃也不代表就要和他一起吃啊。 她低下头,「没胃口,不饿。」 「走吧。」 他好像没听懂她的话,拉了她的手臂,就沉步往前走。 昏暗的街灯照耀在两个人身上,就像过去无数个夜里,他们总走这条静谧的情侣林,去吃夜宵。 韩瞒瞒的手被他拉着,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乱,也有些甜。 找她吃饭? 是想来和好么? 两人坐在路边的火锅店,苏亦庭拿白开水给她烫洗碗筷,韩瞒瞒静静看着他,没事找话题,「昨天的事情,还没谢谢你呢。」 谢谢他送她去酒店的事情。 也是,如果没有他的帮忙,现在的她不知道醉在哪里呢。 他神情淡漠,「不用客气。」 「嗯。」 他把洗好的碗筷递过来,又取了菜单,开始低头浏览,「你想吃什么?」 「随便。」 苏亦庭看了她一眼,点了几样以前常吃的菜。 韩瞒瞒顺便说:「给我点个娃娃菜吧。」 「你以前好像不喜欢吃那个。」 她摸着头髮笑,晚风有点凉,她的眼眸静静的,道:「人是会变的嘛。」 苏亦庭没答话,依言给她点了娃娃菜,又问:「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一起点上。」 韩瞒瞒唔了一声,「牛肉丸你点了吗?」 「点了。」 「那虾枝呢?」 「也点了。」 韩瞒瞒看了眼他勾好的菜单,说:「那就没啦,我基本就是吃这些了,你都点了,我就不用点了,不过我记得你不是不吃虾枝的吗?怎么点了一盘,现在吃了?」 「还是不吃的。」 「那你点一盘虾枝干嘛呀?」一盘那么贵,不吃不应该点半盘的,就她一个人吃,太浪费。 「点给你吃的。」 韩瞒瞒心脏勐地一跳,有些不自在起来,「是吗?那谢谢你啦,不过这顿火锅让我来请客吧,当是报答你昨晚送我去酒店的事情。」 他垂着发梢,「我叫你来吃的,应该我请客。」 韩瞒瞒还想说什么。 他又淡淡道:「难得吃一顿饭,不要争抢。」 于是韩瞒瞒就没说话了,心里头郁积了一天的阴霾,也随着这个瞬间散掉了。 她心情好了不少,胃口也就跟着好了不少,等鸳鸯锅一上来,就先把娃娃菜放了进去。 苏亦庭看着红汤里的娃娃菜,皱了皱眉,「不应该先放娃娃菜的,会破坏汤底。」 「随便吧,就我们两个人吃,爱吃什么直接下什么,没啥好讲究的。」 苏亦庭不说话了,优雅的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了写生牛肉,放在红汤里慢慢涮着。 韩瞒瞒把桌上能先下的肉类都倒进锅里,又给自己开了瓶可乐,就呆呆坐在那里等锅里的汤滚开。 晚风吹拂。 苏亦庭把牛肉涮好,都放进了韩瞒瞒的碗里。 她有些愕然。 苏亦庭双目平静地看着她说:「牛肉熟得快,你先吃这个吧。」 韩瞒瞒心里有些复杂,五味杂陈的,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拿起筷子,默默吃下他涮好的肉。 苏亦庭又涮了些羊肉放到她碗里。 韩瞒瞒有些不自在,把自己的碗快速移开,躲开了他送来的肉,她不敢接,不是因为矫情,而是因为怕自己对他又有期待,低声道:「谢谢,但是不用了,我自己来。」 苏亦庭沉默地望着她的脸庞,半响,才沉声说:「以前也是这样的,不是么?」 韩瞒瞒双腮有些发酸,又想哭了,眨了眨眼睛,把眼中的泪意吞回去,「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他眸光幽幽,「我认为以前跟现在没有区别。」 她的心里更酸了,「怎么没有区别了?以前我们在一起,现在,我们不在一起了。」 苏亦庭的身子僵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口。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良久之后,红汤滚开了,韩瞒瞒抬起头,柔软的髮丝被她圈在脑后,洁白的肌肤,淡静的眼波,装作若无其事般笑笑,「羊肉你自己吃吧,虾枝熟了,我要吃虾枝的。」 说完给自己夹了小半碗虾枝吃。 苏亦庭涮好的羊肉停置在半空中,被冰冷的晚风一吹,凉掉了。 最后他把羊肉放到自己碗里,低下头,很沉默很沉默地吃了下去。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或许旧情人是不该再见面的,因为见了回忆起以前也只能徒增惆怅的伤悲。 吃完饭,苏亦庭去结帐。 韩瞒瞒肩上背着十万块钱,一路上,都在考虑要不要拿给他,一直走到女生宿舍楼下,韩瞒瞒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肩上的袋子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他看着她,声音淡漠。 「十万块。」 「什么?」他不理解。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总给我钱,我也不知道你到底给了我多少,不过十万应该是有的,现在还给你吧。」 凛冽的晚风将他的面容映出漠然的寒意,他双唇抿紧,冷冷道:「我不需要这个。」 「这是你让我存的,现在分开了,就应该还给你。」 苏亦庭没有接话,瞳孔的颜色越来越暗。 「一直想要还给你的,就是没有机会,你拿着吧,当初就说好是帮你存的,你不要,我感觉我一辈子都欠了你一样,事实上,我也不需要这些钱。」 他的手指在身侧微微握紧,目光冷凝,僵硬道:「欠着不好么?」 「不好,都分开了,就不应该有任何牵连了。」 苏亦庭的眼底黯淡下来。 韩瞒瞒继续假装轻松地说:「其实今晚能见见你也挺好的,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就算真正的分手了,以后再也不用有任何牵挂了,谢谢你今晚请我吃饭,有缘再见吧。」 说罢,她将手上的十万元塞进他怀里,转身离开。 「瞒瞒。」 苏亦庭忽然在身后叫住她,声音有些紧绷。 韩瞒瞒侧过头去,微微笑着,「什么?」 他望了她好久好久,才克制住内心的涌动,声音沙哑,「晚上可以和你一起吃饭,真的很开心。」 韩瞒瞒莞尔,「嗯,回去吧,有机会再见。」 苏亦庭心里痛了痛,没有说话。 韩瞒瞒快步离开了。 夜色里,苏亦庭僵直地站在风中,漆黑的夜将他身影浓浓包围住,十分的落寞孤独…… 韩瞒瞒回到宿舍里,躺在自己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奇怪了,刚才明明觉得累的,现在回来了,又不想睡了,想到离别前苏亦庭那暗沉的眼神,她心里有些难受,在床上翻了身,抱住被子,心中一派压抑难受。 * 第二天,阴雨。 韩瞒瞒是晚上九点半下课的,背着个轻便的布袋,撑着一把黑伞,从雨幕中慢慢走回寝室。 耳边的雨声很大,她没有抬头,默默看着眼底下的水花,一步一步往前走。 「瞒瞒。」 冰冷的雨幕里,有人低喊她的名字。 韩瞒瞒一怔,这个独特冰凉的声音,她十分的熟悉。 勐地抬头,就看见苏亦庭站在女寝室外的树下,冰冷的雨水浇灌在他头上,他没有撑伞,被淋了一头一脸。 韩瞒瞒紧紧皱眉,拿着雨伞,跑过去,将大半的伞撑到他头顶去,连珠炮弹般发问:「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没有撑伞?不知道今天下雨下了一天了么?」 一月份的雨,这么刺骨。 原来,她还是放不下,这样的关心他。 「我……在等你……放学。」雨声很大,他的声音显得断断续续的。 韩瞒瞒的心口起伏了一下,眼眶有点热,「你傻啊,等我可以站在女宿舍楼下的嘛,那里有躲雨的屋檐。」 「站在这里,视线会清晰一点。」 韩瞒瞒微惊地睁大眼睛,心中痛了痛,「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想请你吃饭。」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想请你吃饭。」 韩瞒瞒闭了闭眼睛,有些不理解地说:「你想请我吃饭,不能找个晴天么?又或者先打个电话问问我,你不是有我号码么?」 他轻轻微笑,俊美的脸庞完美而迷人,「我决定好了才过来的,你还没下课,所以我在这里等,而且,我怕我打了电话,你不愿意。」 韩瞒瞒咬住唇,「有什么不愿意的?你愿意请我吃饭,让我大宰一顿,我有什么好不乐意的?」 「你愿意和我去吃饭?」 韩瞒瞒仰起头,略有点犹豫,道:「我愿意是愿意,可是你现在浑身都淋湿了,天还那么冷,还是下次再去吃吧。」 「你肚子不饿吗?」 韩瞒瞒没有说话。 冰冷的雨幕里,他脸色有深深的阴影,道:「我还记得,你每晚这个时候都会吃夜宵的,你容易肚子饿。」 她愕然地看向他,「都一年了,你还记得?」 「我记性很好。」 听见这句话,韩瞒瞒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心中都是酸楚。 苏亦庭后来干哑地说:「走吧,去吃夜宵。」 「可是你浑身都淋湿了。」 「没关系。」他把她的雨伞倾回去,只遮住她一个人,而他的肩膀露在黑伞外,被冰冷的雨水冲击着。 韩瞒瞒担心他这么淋下去会感冒,低声说:「今晚的雨有点大,我们还是下次在吃吧。」 「就今晚吃。」 「可是你这样淋雨下去,会感冒的。」 「没有关系。」 ------题外话------ 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虐啊,我觉得很甜! 044 要不去你家吃饭? 「那……我们要去哪里吃饭?」韩瞒瞒望着他,心口起伏着。 「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 「嗯。」 「所以我们要去吃什么?」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五官白净剔透。 「边走边想吧。」 韩瞒瞒没说话,可侧目看见他滴着雨水的髮丝,淋了这么大的雨,他肯定很冷的……心里有些不忍心,便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现在还住学校吗?」 「没有,我现在一个人在校外住。」 韩瞒瞒点头,其实她知道猪头现在不住学校了,因为如意对她说过了,这么问一下,是不想表现得知道他太多事情了,「要不,去你家吃饭吧?」 苏亦庭讳莫如深的眸子一下子瞟了过来,定定地望着她,「你想去我家?」 「你衣服都淋湿了嘛,去你家吃饭,你等下可以先洗个澡,我也会做菜,只要你家里有菜就行了。」 他从上往下看着她,「可以,不过家里没有菜,要先去趟超市。」 韩瞒瞒挽唇,「行啊,去趟超市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 到了超市,韩瞒瞒把手中的雨伞锁在超市门口,拿了钥匙,跟苏亦庭一起进了超市,他跟在她身边,一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此刻竟有些温柔。 韩瞒瞒跟他走在超市的蔬菜区,抽着气说:「下雨可真冷啊。」 「嗯。」 「你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 韩瞒瞒挑了挑左手边的西洋菜,又挑了挑右手边的芥蓝,问道:「想吃哪个菜?」 「你会做哪个?」 「这两个都是炒蒜蓉的,做法一样,我都会,好容易的。」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菜?」 她微微笑着,「人总要成熟的嘛,常年生活在s市,吃食都是偏甜的,我不太喜欢,就只能自己学做几个z市菜了,我们几个偶尔还会在宿舍里用电饭锅煮东西和吃火锅呢,都蛮实用的。」 苏亦庭微微敛眉,轻笑,「看来你真是成熟了不少。」 她转动眼珠笑,「那当然了,出门在外,除了靠朋友,就是靠自己了,我的好朋友就如意一个,她比我还迷煳,当然得我照顾她了,久而久之,我就变成钢筋水泥一样的女汉子啦,哎,没人疼没人爱的,可谓生活所迫啊。」 他忍俊不禁,眸光深深的,「那你怎么不谈恋爱?」 「恋爱有什么好谈的啊?到底是饭不好吃?还是手机不好玩啊?非给自己找个对象成天爱啊恨啊的有什么意思?」 「你这么看待爱情的?」 「必须的,以前年纪小,对爱情还有点期待,但自从经歷过爱情,也就不再觉得是什么很神圣幸福的事情了,再说了,我脾气这么差,要找个能包容我的也不容易,索性啊,我就不去祸害别人了。」她抿着嘴角笑。 「脾气哪里差?」 「你觉得我脾气差?」 苏亦庭摇头,眼底有笑意,「我觉得,挺可爱的。」 韩瞒瞒一怔,也笑了,「不是吧?你居然觉得我可爱啊?我怎么觉得自己就是母老虎一只呢?」 他不紧不慢地看她,「或许是因为我比较了解你?」 「哦?你怎么了解我了,说来听听啊。」 「至少心地很善良。」 听见这话,韩瞒瞒不道德的掩着嘴巴笑了,「大哥,你别逗我了,说这话,感觉就是像泡妞的伎俩一样,一点新意都没有。」 「我说的是真的。」他眉目依旧温淡,「去年你帮宋如意的事情我还记得,那时候她一开始不是不领你的情么?但是你执意要帮她,后来她感悟了,知道真正为她好的人是你,冲着这一点,我都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都多久以前的陈年旧事啦,还提这个呢?」 「关于你的事情,我一辈子都记得。」 怎么感觉猪头今晚讲的话很感性很暧昧呢?到底是错觉,还是他想表达什么? 韩瞒瞒敏感的内心有些迟疑,皱住眉,「你这人,真是的,哎……」 「什么?」 「都以前的事情了,何必提。」 「我没有提,我只是说,我永远都记得。」 韩瞒瞒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笑着摇摇头,「好吧,那随你了,反正又跟我没关系。」 他的笑容忽然僵在唇角,恢復了沉默。 韩瞒瞒不想管他心里怎么想的,随手将芥蓝扔进购物车里,「就买芥蓝吧,现在是年底,芥蓝比较当季,好吃些。」 说罢,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身后的苏亦庭明显犹豫了一下,迈开脚步,跟上来。 韩瞒瞒已经走到零食区,侧目一看,扫下几代薯片和饼干,她想着买菜之余顺便买点零食,明天带回寝室去吃。 苏亦庭看着十几袋薯片落进购物车里,眉心微微皱起,「别买这么多薯片,很上火的。」 韩瞒瞒却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放心,这些薯片不要你出钱的,我只是冲着买菜之余一起买回去,明天带回寝室的,我自己出钱。」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并不是在说钱的事情。」 她只笑不语。 苏亦庭见她这般不听话,明显有些不悦,微微弯下腰,将她放在购物车里的薯片拿出来,放回购物架。 韩瞒瞒立刻就炸毛了,放开购物车的手把去拦他,「猪……喂,你干嘛啊?我都说了我自己还钱了,你别拿我的薯片,放回来,我明天要带回寝室的……哎呀,我不想多跑一趟超市啦……」 他冷幽幽地说:「不准吃这个。」 「我自己给钱!」 「谁在跟你说钱的问题了。」 「你别管我啊。」 「总之你不能吃这个,最多就买两包。」他手下留情地留了两包。 韩瞒瞒不乐意,伸手要去抢回来,「你干嘛呢?我寝室又不只有我一个人,好几个人呢,只买两包哪里够吃啊,你别拿我的,都放回来。」 他没有听,面无表情地把薯片通通塞回架子上。 韩瞒瞒怒目圆瞪,「喂,只是一起出来吃个夜宵,你这样就多事了啊。」 苏亦庭的动作一僵,随后偏过头,淡淡道:「你买点果脯和果冻回去给她们吃吧,我送给你。」 竟然转移话题了。 韩瞒瞒抿住唇,坚持道:「我们宿舍的人都比较吃薯片,不喜欢那些甜不拉几的果脯。」 他放缓语气,「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也都是吃果脯和果冻的么?」 韩瞒瞒没吭声,过了一会,才小声说:「我的口味早就变了。」 其实她一直就不喜欢吃那些,只是那时候猪头不让她吃上火的,为了让他放心和省心,她才退而求其次吃那些东西而已,因为,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嘛,现在,没人管她了,她爱吃什么就能买什么,自由自在。 虽然经常感到落寞和孤独,可他无情的离去了,她又能强求什么呢? 苏亦庭假装没有听见那句话,推着她手里的购物车,走到果脯区前面,按着以前给她买的零食,拿了许多罐果脯,又买了许多果冻,最后想想,还放了两盒巧克力进去,转过头,瞳孔幽暗,「走吧。」 韩瞒瞒垂下睫毛,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苏亦庭见她一路都不说话,路过冷冻区时,抬眼看了看冰箱里面的食物,对她说:「今天刺身好像有打折,你想不想吃?」 她看了他漂亮的后脑勺一眼,闷闷道:「随便。」 苏亦庭俯身拿了一盒,「寿司也不错,也给你拿一盒吧,要紫菜的还是黄瓜的?」 韩瞒瞒嘆气,「要黄瓜的。」 于是苏亦庭拿了一盒黄瓜寿司。 今晚下着大雨,超市里没什么人,因此走到哪都很冷清,韩瞒瞒一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显得很古怪,因为他们之间一直就是韩瞒瞒叽叽喳喳,而苏亦庭沉默不语。 苏亦庭站在特色区前,眼下摆着一些樱桃和大闸蟹,都是当季的进口食材,他扭头问她的意见,「你会蒸大闸蟹么?」 「清蒸吗?」 「嗯。」 「这个很简单啊,放点水就可以蒸了。」 「那我们买点大闸蟹吧?」 「买那么多吃得完吗?」前面已经买了蔬菜,水果,饮料,还有寿司,按理说,已经够吃了。 「明天吃。」 「啊?」不是只吃夜宵么?怎么还约到明天去了? 苏亦庭扬起手中的名表,意思让她看下时间。 韩瞒瞒凑过头去,已经十点十五分了。 苏亦庭道:「学校十一点就门禁了,我们吃完夜宵肯定赶不回来了,你今晚就在我那里住吧,明天吃了早餐我送你回学校。」 韩瞒瞒犹豫一下下,点头,「好吧,都这么晚了,只能这样了。」 「嗯。」 说罢,苏亦庭低下头,生疏地在亚克力盒子里挑选大闸蟹,每只看起来都差不多,他便只能挑个头大的,韩瞒瞒见他眉心紧皱着,心知他不懂怎么挑蟹,挑唇笑了笑,也弯下腰,和他一起认真地挑蟹。 两人挑了十来分钟,终于找出六只比较顺眼的大闸蟹,满意地递给服务员,打好包装。 接过包装好的大闸蟹,韩瞒瞒把纸盒揣在怀里,说:「好啦,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你身上的衣服还湿着呢,这样穿下去,肯定会感冒。」 「好。」苏亦庭应了一声,往购物车里再放下三盒樱桃,才推着车跟韩瞒瞒离开,「三盒樱桃明天请你们寝室的室友一起吃。」 韩瞒瞒凝眉瞅他,「干嘛啊?你想收买她们?」 八十九块一盒的进口樱桃,还真是捨得下血本啊。 苏亦庭低笑,「没有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请她们吃东西?你和她们又不熟。」 「不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们都跟瞒瞒感情好,苏亦庭才对她们好的,这叫,爱屋及乌。 韩瞒瞒笑看他,「难道是传说中的有钱任性?」 他笑而不语。 慢慢走到收银台,韩瞒瞒低头在自己包里找钱包,旁边递出一张黑卡,收银员顺手收了。 瞒瞒皱眉,「你干嘛给钱啊?都说了我自己付钱了。」 「里面有我的东西。」 「就那么几样是你的,我请你就行了,而且晚上还要去你家借宿,理应由我出买菜的钱。」 他神情清冷,纠正道:「晚上我已经说了,是我请你吃饭。」 她有点不高兴了,「你何必这么计较呢?都说你没买什么了,大部分是我挑的,我自己给钱就行。」 苏亦庭抿住唇,不答话了。 在金钱方面,他一直是比较固执的。 这时候,收银员已经刷好了卡,苏亦庭按下密码,单子列印成功,他提了两大袋东西,淡淡对她说:「走吧。」 韩瞒瞒不想理他。 苏亦庭盯了她有五秒钟,忽然说:「我好冷。」 韩瞒瞒这才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衣服和头髮,全是湿的,十分狼狈。 她心中有不忍,嘆了口气,才跟上他的步伐。 出了超市,凛冽的冷风一刮,苏亦庭的脸孔都苍白了,超市里有暖气,在里面肯定是不觉得冷的,但一出了门口,雨水混合着冷空气吹来,冻得人瑟瑟发抖。 韩瞒瞒担心地看着他,「是不是很冷?」 「有一点。」 「那快点走吧。」 「好。」 两人走到街口,苏亦庭的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见他们走出来,司机赶紧下车帮他拎东西,而后恭恭敬敬拉开车门,让两人上车。 苏亦庭淡淡道:「上车吧。」 「好。」韩瞒瞒跟着钻进后座,一路无话。 苏亦庭的公寓位于s市中心地段,不大,也就200多平的样子,是简约的两层复式。 韩瞒瞒站在玄关处,礼貌性地把脚上的鞋子脱下,也就分手后她才会这么礼貌了,要换了以前,她肯定就是毛毛躁躁把鞋子踢了,让苏亦庭自个去收拾。 家里没有女士家居鞋,苏亦庭看了她白皙的脚丫子一眼,神情安静,「要不你穿我的拖鞋?」 韩瞒瞒觉得有点尴尬,「呃……好吧。」 分手后还穿前男友的拖鞋,嗯,是挺难为情的。 进了客厅,韩瞒瞒立刻对他说:「你浑身都淋湿了,快去洗澡吧,厨房在哪里?我去做菜。」 他站在她身边,就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看了她好久,才轻轻眨动睫毛,「好,厨房在客厅的琉璃墙后面,那里。」 他指着一处湛蓝色的透明琉璃墙。 透过琉璃墙内的水流,韩瞒瞒可以隐约的看见厨房模煳的轮廓,笑了笑,「我知道在哪了,你去吧,洗完我应该就做好饭了,你快去快回。」 「嗯。」他应着,却没有动。 韩瞒瞒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厨房,「去吧去吧,我也做饭去了。」 干嘛对她一副依依不捨的样子?真是别扭啊。 韩瞒瞒进了厨房,围上浅褐色的围裙,又卷了袖子,站在琉璃台前面清洗蔬菜。 其实夜宵很简单,他刚才买了刺身和寿司,她只要洗点水果,烫个蔬菜,在调个合适口味的酱料,夜宵就大功告成了。 「从没说过爱着谁,为谁而憔悴,从来没有想过对不对……」烫菜的时候,韩瞒瞒嘴里一直哼着歌,显然心情不错。 「我也需要人来陪,不让我心碎,让我爱到深处不后悔,其实我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多刺,难以安慰……」 「别问我是谁,请与我相恋……」 这首歌的歌词很伤,但旋律朗朗上口,听个两次,也就会哼唱了。 苏亦庭的身影停在琉璃墙外,他已经洗完澡了,本来想走进厨房的,可听见她的歌声,又默默止了步伐。 而后。 他微微转身,在復古的留声机上放下一张原声大碟,悠扬的法国歌曲在空气中缓缓萦绕着。 听见客厅里绵长浪漫的歌曲,韩瞒瞒心知苏亦庭洗完澡了,将烫好的蔬菜和酱汁放到餐桌上,又把刺身摆上,取下身上的围裙,往厨房外走去,「苏亦庭,夜宵已经做好了……」 她的身影转到客厅,便愣了愣。 苏亦庭坐在沙发上看书,头髮散出刚刚沐浴后的清香,身上仅披了件深灰色天鹅绒睡袍,坐在中央的位置,长腿交叠。 从韩瞒瞒的视线望过去,可以看见他精緻的下颌线条和性感细緻的白皙胸膛。 她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才恢復了原来的平静,冲着他开口,「那个,夜宵已经做好了。」 他的睫毛静垂在空气中,一动都不动,似乎是看书看得入了神。 韩瞒瞒走近两步,「苏亦庭……」 他这才像忽然惊醒般,有了一丝反应,扭过头来看她,「什么?」 「夜宵已经做好了。」 「嗯。」他把手里的书放下,站起身,不再冷漠着一张脸,但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沉步走进厨房里,坐在餐桌上。 韩瞒瞒就奇了怪了,刚才还客客套套的,现在又一副冰冷的死人脸,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是后悔请她吃夜宵了? 一想到这里,韩瞒瞒心里就不太舒服,跟着他走进厨房里,安静地坐着。 苏亦庭夹了一片刺身放进嘴里,见她低着头,问她:「不吃么?」 她的睫毛颤了一下,「吃。」 「那动筷吧。」 「嗯。」韩瞒瞒吃了一块黄瓜寿司,味道有点淡,抬头问:「寿司蛮清甜的,就是味道好淡啊,你们家有芥末吗?」 ------题外话------ 唔,在这里序序要给宝贝们说个事情啦,由于序序的预产期在一月十七号,所以从元旦开始序序就放产假啦,到时候序序会写一个请假公告,产假大概是休息两个月,至于到时候没写完的情节,只能等序序休完产假在更新啦,因为小宝宝要出世了,近来序序也是浑身不舒服,孕晚期肚子太大太难受了,而月子里不能码字也不能对着电脑或者手机,虽然做月子没那么脆弱,但是序序怕眼睛会瞎掉,哈哈,主要眼睛本身就不太好,怕增加负担,所以望宝贝们见谅哈,么么哒。 045 沉沦 「你去冰箱里看看。」 「噢。」韩瞒瞒站起身,打开了身后的冰箱,里面芥末是有的,还有好几打朗姆酒,韩瞒瞒忍不住侧过头问:「猪头,你学会喝酒啦?」 说完意识到自己喊了那个外号,有些懊恼地打了下自己的脑袋,哎,都分手了,怎么还叫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长记性啊。 苏亦庭却没有在意这个称唿,淡淡道:「我不是一直都会喝吗?」 「可你以前喝得少啊,我也没见你特意去买过酒。」 「嗯。」他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没做多余的解释。 「你现在是变得又喝酒又抽菸的吗?」时隔一年多,猪头真的变了好多啊,以前他顶多是个过于安静的少年,现在嘛,是个令她看不透的成熟男人了,如果他们还在一起,韩瞒瞒一定要骂他的,因为她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抽菸喝酒,这多伤身体啊。 「有时候心烦会喝一些。」 韩瞒瞒心里嘆气,「其实我现在也学会一点点了。」 「一点点什么?」 「酒量啊。」 他的脸孔一下子绷住,冷冰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喝酒?」 「难道还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人总要变的嘛。」她笑嘻嘻,从冰箱里顺了一瓶酒出来,「我还没喝过这种酒呢,给我尝尝?」 苏亦庭没说话。 韩瞒瞒自己拿开瓶器开了酒,浅尝一口,口感甜润,芬芳馥郁,但是好纯啊,容易上头。 她坐回餐桌上,手里握着那瓶朗姆酒,漂亮的五官微微拧在一起,「好纯的酒啊,一定很容易醉的。」 他声线浅浅,「还好。」 「你经常喝这么烈的酒么?」 「也不是很烈吧。」他说着,给她夹了一块刺身,「吃点刺身吧,挺新鲜的。」 她亮着眼珠斜倪他,笑了,「那当然了,进口空运啊,能不新鲜么?」 他低笑,「嗯。」 半瓶酒下肚,韩瞒瞒的双腮红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吃着桌上的水果,刺啦啦道:「猪头,你怎么还是那么安静啊?」 他抬起眼皮去看她。 韩瞒瞒嘿嘿笑,「这样下去,你能找到女朋友么?」 他慢慢吃下一口茶,面色无波,「我并没有打算找。」 韩瞒瞒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五官,「什么?你不打算找女朋友了。」 「嗯。」 「你不打算结婚啦?」 「结婚是生存的必须理由或者途径么?」 「什么意思?」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是饭不好吃?还是手机不好玩?非要结婚才能找到人生目标么?一个人,自由自在,没什么不好的。」 她喝了口酒,表情有些惊讶,「所以,你不打算结婚了?」 「可以这么说了。」 「那你也不打算恋爱了?」 他许久没有说话。 韩瞒瞒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过了良久,他才淡淡道:「也许吧。」 「那你晚上约我出来干嘛啊?」韩瞒瞒小声嘀咕着。 苏亦庭没听清她的话,眼眸瞟向她,冷冷淡淡的瞳孔,没什么情绪,「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 「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说,你以后不恋爱不结婚了,那岂不是很可惜?白白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了。」 苏亦庭莞尔,眼珠凝视着她,乌黑乌黑的,片刻也没有移开,「那么你呢?」 「我怎么了?」 「以后会恋爱?会结婚?」 「那肯定要的啊。」 苏亦庭没说话。 韩瞒瞒接着说:「如果碰到了对的人,肯定还是会恋爱会结婚的吧,虽然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但如果遇见了,还是可以试试的。」 「比如叶选宁么?」 怎么扯到叶选宁身上去了?韩瞒瞒心里奇怪,看向他,「跟叶选宁有什么关系啊?」 「你们两……」他停顿了一下,平板道:「不是有那方面的意思吗?」 韩瞒瞒噗呲一笑,「什么跟什么啊?」 他没看她,视线落在手边的饮料上,「那天圣诞节,看见你给他送了礼物……」 话及此刻就断了。 他相信韩瞒瞒听得懂的。 瞒瞒瞪着一双滴熘熘的大眼睛,喝了口酒,觉得有些好笑,就低下头笑了,「你说的是那个啊。」 「嗯。」 「是啊,我确实给他送圣诞礼物了,现在嘛,我身边的异性朋友除了他跟我关系比较好之外,也没有别人了,你知道的,我这人不太爱结交朋友,不过叶选宁性格很好,不失为一个值得交往的挚友,给他送礼物,就是因为圣诞节到了嘛,给朋友聊表一下心意,这不是应该的吗?」 他挑起眉,略显得有些惊讶,「所以你们只是朋友?」 「本来就是。」 「没有打算往那方面发展?」 她愣了一下,开始装傻,「哪方面啊?」 「你听得懂的。」 韩瞒瞒吐着舌头笑,「你想多了。」 所以他近期以来的不爽心情都白白郁闷了?自己吃着醋,其实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亦庭觉得自己很好笑,正想跟她说点什么,韩瞒瞒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松开手里的酒瓶,拿起手机滑健接听。 「小白?你找我么?」起先,她疑惑着一张脸,然后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起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致高兴的亢奋,抿着唇角对电话里的人说:「你来s市玩啦?还给我带礼物了,这么好……想让我给你当导游啊?那肯定必须的行啊,我最近没什么课……好啊,那你就住到我们学校附近的酒店吧……行,到时候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我哥啊,我哥现在应该挺好的吧,我爸妈也很好,谢谢你关心他们呀,对了,你也帮我问候叔叔阿姨呗,等我放寒假了,一定上你们家吃饭啊……行啊,你到了s市给我打电话,要是时间允许,保证去机场接你……」 这个电话她讲了将近二十分钟。 苏亦庭微微捏紧桌下的拳头,然后站起身,也走到冰箱前面,拿出了三瓶朗姆酒,用开瓶器打开,接着拿着三瓶酒离开了厨房。 气氛再度陷入了静默。 韩瞒瞒抬眸看了看他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餐桌对面上的位置,他的筷子安安静静地搁着,桌上的食物也没有少掉多少,这么快就吃完了么? 她有些不解地继续讲着电话。 又过了十来分钟,她才结束这个通话,匆匆往嘴里塞了些食物,就着手里的朗姆酒,把肚子填饱。 离开厨房的时候,韩瞒瞒又开了一瓶朗姆酒,还拿了一些樱桃出来,刚才夜宵准备的,一颗都没有吃过,晚上不吃明天就没那么新鲜了。 苏亦庭坐在客厅的躺椅上,手中一杯烈酒,沉默地抚弄着杯沿,下颌僵硬。 明亮的光线里。 韩瞒瞒缓步走来,手里拿着一瓶酒,似乎有些上头了,她的双颊红红的,边走边吃樱桃。 然后。 她坐在他身边,踢掉脚上的家居鞋,慵懒地窝进沙发里,随意问他:「你这么快就吃饱啦?里面还剩好多菜呢。」 苏亦庭垂着睫毛没说话。 韩瞒瞒把樱桃递过去,「来点饭后水果呗。」 他还是没动。 冰凉的眼神望过去,一言不发。 韩瞒瞒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小声咕哝,「不吃就算啦,我自己吃。」 她一连塞了几颗樱桃。 苏亦庭沉默地喝了口酒,眼睛看向她,韩瞒瞒这时候其实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见他把视线飘过来,赶忙垂下头,默默吃自己手里的水果。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她有几分可怜。 或许是那双动人魂魄的大眼睛的关系,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 苏亦庭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伸出手,在她手中的玻璃果盘里拿了一颗樱桃,默默吃下。 韩瞒瞒小声问:「好吃不?」 「嗯。」 她挽唇而笑,「我也觉得这个樱桃很好吃。」 看着这个笑容,苏亦庭的表情怔怔的,侧头望向窗外的飞溅的雨丝,像是有什么心事,眉心微微蹙着。 韩瞒瞒觉得有点无聊,就把电视机打开了,随便找了个节目看。 室内很安静,除了电视机里发出的声音,没有人说话。 韩瞒瞒看得很入神,一边喝酒,一边啃樱桃。 苏亦庭也望着窗外的夜景,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视线转回来,看着她的侧脸,又把视线落到电视机里的电视剧上,荧幕上正在热播一个惊悚的大型盗墓电视剧,有鬼的,韩瞒瞒看得津津有味,都快忘了吃手里的东西了。 「这个电视剧很好看么?」苏亦庭出声问她。 韩瞒瞒点头,「对啊,这个电视剧有鬼的,很惊悚,但是很好看,讲盗墓的。」 「你不怕吗?」 「怕,但是我怕的不是鬼,是里面讲的风水学,感觉好玄乎啊,也好深奥,有点怕怕的感觉,你看啊,里面的墓都设计的这么复杂,这些古人也太聪明了吧?」 「再聪明也抵不过盗墓贼的狡猾啊。」 「那也是,古人聪明,但是盗墓的更狡猾啊,不过只能说是年代不一样吧,你想啊,那些古人都是几百年前甚至几千年前的人了,能想到把墓葬做得这么精密,也算一种了不得的智慧嘛。」 「人本来就很聪明。」 说到墓葬,韩瞒瞒忽然好奇一个问题,歪着头问他,「猪头,你介意我这么喊你么?」 苏亦庭摇头,「不介意。」 「那我就这么喊你啦。」经过一晚上的相处时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进了一些。 「好。」 「猪头,人总会一死,将来等你死后,你希望自己怎么下葬?」 他思考了很久,摇摇头,「不知道。」 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不知道会不会落到他头上,如果会,到时候他已经疯了,还怎么来决策自己的葬礼? 「怎么会不知道?你就没想过自己的葬礼么?」韩瞒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正面对着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她觉得人一定幻想过自己的婚礼,也一定幻想过自己的葬礼啊,不是说要寻短见,就是一个突发奇想而已。 「婚礼我都没想过,怎么会去思考葬礼?」 韩瞒瞒凝眉,「好吧,我就思考过。」 「那你是想要什么样的葬礼?」 「我啊?我想得很简单的,我就希望到时候我的骨灰能洒向深海,进行环保的海葬。」 「想尸骨无存啊?」他这么说着,眼底有笑意。 「呸呸呸,我这是环保海葬好吗?」 「为什么选择的是海葬?」 「因为喜欢大海啊,嚮往自由啊,想像大海一样浩瀚无垠,所以想要海葬。」 苏亦庭颔首,表示尊重她的想法。 韩瞒瞒把双腿都盘起来,笑着说:「我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是很早。」 「不过先想想没有事吧?」 「没有,这是你的个人意愿,你可以做主的。」 她弯着眼睛笑,「所以你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葬礼么?」 他笑了笑,拿起手里的酒杯,轻轻抿了口,才发现透明的酒杯里早已空了,只剩下一些冰块。 韩瞒瞒笑着给他倒上酒,打趣道:「你到底发什么呆呢?怎么连酒喝完了都不知道。」 两人之前的气氛好像渐渐融洽熟络起来了。 苏亦庭唇角抿出笑意,「大概是走神了。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决定自己的葬礼,那么我也和你选择一样吧,选择环保的海葬。」 「为什么是如果有一天?难道你决定不了自己的以后?」 苏亦庭笑笑,「谁知道呢。」 韩瞒瞒没听明白这句话,但是也没深究,继续问他:「你也觉得海葬好?」 「嗯。」其实并不是觉得海葬好,只是自己也没有个想法,而他心爱的人刚好有,他就想和她一样。 韩瞒瞒高兴地笑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两人继续看电视,偶尔讨论一下剧情。 韩瞒瞒一颗接一颗地吃樱桃,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手里的朗姆酒喝完了,头昏昏沉沉的,斜靠沙发上,时不时勾起一缕傻笑。 苏亦庭见她晕乎乎的,放下手里的酒杯去唤她的名字,「瞒瞒。」 「嗯?」她懒懒应了一句,星眸半睁。 「你喝醉了?」 「没有吧。」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越来越迷离了,这酒果然很纯是,才两瓶下肚,就这么晕了。 苏亦庭倾过身去,想拿走她手里的酒瓶,却不经意地闻到了她满身的酒香,男子向来冷漠的瞳孔,忽然变得深邃无比。 然后。 她轻轻伸出手,抚摸他冰凉的脸颊。 两人的距离出奇的近。 韩瞒瞒醉意朦胧地瞅着他,手指也柔柔软软的,宛如带着轻微的电流,从他眉眼间缓缓窜过,「猪头……」 苏亦庭愣了有一秒,再睁开眼睛时,眼底都是灼人的温度,就是喷洒在她脸上的唿吸,都是滚烫滚烫的,「怎么了?」 「我想喝水。」 「喝水?」 「嗯,我好口渴。」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嗯,猪头……」她伸手拉住他想离开的身影,嗓音软绵绵的。 苏亦庭回过身来。 韩瞒瞒就整个人都毫无预兆地扑到他身上。 苏亦庭完全没有防备,被她扑了个满怀,摔在柔软的地毯上,本能地抱住她的纤腰。 韩瞒瞒坐在他腰上,头髮垂在地上,脸也恰好对着他的脸。 唇瓣之间的距离,近得只要轻轻一动,就能碰上。 韩瞒瞒长久地凝视着他。 苏亦庭的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 「猪头……」她微微嘟嘴,绯红的唇瓣就碰到了他冰冷的薄唇,有些委屈地问:「为什么要分手?」 苏亦庭勐地怔了一下,而后,眼神变得更加深黯,灼热,「瞒瞒,你已经喝醉了。」 「我没有喝醉,你看,我嘟嘟嘴就可以亲到你了。」 说着又把嘴巴嘟起来,印在他唇上。 苏亦庭闭了闭眼睛,放在她腰侧的大掌,烫得想要焚烧了一样。 「瞒瞒,你别闹……」他的嗓音特别的哑。 「你喜不喜欢我亲你?」 苏亦庭没说话。 韩瞒瞒又嘟了嘟嘴,故意去摩挲他的薄唇,眼神撒娇,「你喜不喜欢嘛?」 柔软的红唇在他唇上若有似无的游离着,折磨着。 他的喉咙微微滚动,暗哑道:「我……」 「喜不喜欢嘛?」 他心里无奈的嘆了一口气,有些受不住似的,绷住了太阳穴上的青筋,「嗯……」 韩瞒瞒微微一笑,一点点的俯下身,吻住他的唇瓣。 两人的气息纠缠到一起。 苏亦庭抱紧她的身子,就像想把她吃掉似的,眸色深沉地按着她的后脑勺,沉沦忘吻。 这个吻浓得不许人抗拒。 韩瞒瞒觉得胸腔里的空气一下子被抽走了,她想要唿吸,便张开了嘴巴,结果男人灵活的舌头窜了进来,细细吮吸她的丁香小舌。 像是要把她含化了一样,这个吻令人浑身酥麻,也令人喉间燥热。 韩瞒瞒有些受不住,开始动手扯他的睡袍。 苏亦庭也像失去了理智,瞳孔幽深,唿吸紊乱。他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相反,他其实很喜欢她的亲近。 屋内的光影流动。 苏亦庭光着上身拽她的裙子,韩瞒瞒穿的是一条侧拉牛仔裙,苏亦庭研究了许久也找不到拉链,最后有些急了,便直接将那条裙子扯烂…… 沉沦之际,他微微抬起眼皮,看到了她颤抖得厉害的睫毛,也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不安,连唇瓣都轻轻哆嗦着。 为什么会感到害怕?难道她不是喝醉的,而是有意识的? ------题外话------ 唔,今晚的更新还是零点,但后面的更新序序决定改到中午十二点以前发了,宝贝们以后白天看吧,不用熬夜看文了,么么哒!然后更新是到12月30号截止,休两个月产假恢復更新哈,么么哒! 046 俱乐部 苏亦庭在距离她的唇只剩一毫米的时候,硬生生停了下来。 怎么没反应了? 韩瞒瞒的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眼睛。 苏亦庭没说话,只是目光凉淡地望着她,眼底一丝情慾都没有。 就连她这么主动他都无动于衷么? 韩瞒瞒咬了咬唇,心里不甘心,便伸出手去圈他的脖子。 没想到苏亦庭狠狠推开了她的手臂,站起身,将睡袍重新披上了,背对着她,身材伟岸而逼人,「天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韩瞒瞒垂着头,衣衫不整,心里也憋屈极了。 苏亦庭抽身就走。 「你知道我没喝醉?」偌大的客厅,只有韩瞒瞒低低的声音在迴荡。 苏亦庭恍惚了一下,眼底有一抹沉痛,「你喝醉了。」 「我并没有喝多,我是故意的……」 他的背嵴倏然僵住。 韩瞒瞒道:「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你还喜欢不喜欢我。」 有些话,其实真的不必说出来,她和他都懂,只是她心里很不好受,很不好受到宁愿撕破脸皮,也不去愿憋屈的承受。 苏亦庭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韩瞒瞒继续说:「你忽然就跑来关心我,请我吃饭,原本我也不敢心存期望,可是晚上,你淋了那么大的雨等我,和我一起逛超市,带我回家,又那么关心我,猪头,我忍不住就对你……」 「以后别做这样的事情了。」他打断她的话,态度漠然。 韩瞒瞒瞪大眼睛,而后垂下头,髮丝遮着她精緻的脸,苦涩一笑,「那你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知道的,我这么久没有谈恋爱,其实一直都是在等你。」 他就像被巨雷噼中,心头涌现出一股剧烈的疼痛,过了良久,才沉声开口:「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心脏勐地一沉。 韩瞒瞒闭紧睫毛,自嘲道:「原来是这样。」 他不知道可以回应什么,只紧紧绷着下巴,僵硬而沉默。 「不喜欢,却要撩拨,原来男人都是这么贱格的生物么?」韩瞒瞒的声音迴荡在屋里,很静很静。 苏亦庭的脸孔剎那苍白,所幸背对着她,才没有露出一丝丝破绽。 他没有说话。 厅里是冗长的沉默。 半响之后,他慢慢往楼上走去,留下一句没有温度的话,「早点睡吧,明早我送你回去。」 韩瞒瞒心里刺痛,冷笑,「看来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苏亦庭的脚步已经迈上楼梯,并且没有停下的打算。 就因为这样,韩瞒瞒没有看见他痛楚苍白的双唇,也没有看见他幽暗死寂的瞳孔。 看着他离开,韩瞒瞒忽然不受控制的大吼:「苏亦庭,你他妈就是个人渣。」 他眼中隐隐浮现痛苦,闭了闭眼,强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冽的声音,在韩瞒瞒头顶轻轻萦绕,「你怎么想都可以,只要以后别投怀送抱就行了,我不喜欢你,不想跟你纠缠,更不想碰你。」 她勐地一怔,然后笑起来,笑得眼睛里都爬满憎恨,她不想恨他的,可是她现在心里好恨他,恨得心脏好痛好痛,好像不说点什么来伤害他,她会觉得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自己今晚的主动,也对不起自己对他的一再犯贱。 「那你又何必对我嘘寒问暖呢?既然如此,以后在路上碰见我,请不要跟我打招唿,否则我会一巴掌唿在你脸上的,记好了,别再惹我。」 苏亦庭抿住双唇,「瞒瞒,我们之间一定要闹到这样么?」 「对,我以后都不想看见你。」 他默了默,却没有回过头,嘆息道:「我并不想这样。」 「你不想这样也已经造成了,我现在心里十分的讨厌你,厌恶你,以后也只会更加的讨厌,更加的噁心,所以在任何地方看见我,都不要对我打招唿,你不配。」 苏亦庭的面部表情僵了一下,面无血色,背影也僵得好像是冰块做成的雕像,「瞒瞒……」 「别叫我的名字。」她怒声打断他的话,「我说了,你不配。」 他抿紧双唇,心中痛了痛,没有在说话。 韩瞒瞒知道他不会说了,心口起伏了一下,咬住嘴唇,抓起沙发上湿漉漉的雨伞,就着烂了一半的裙子,勐地打开玄关的大门,一脚迈了出去。 忽然。 一股大力将她扯了回来,那力道捏得她的手臂如火烙般疼痛。 苏亦庭失去了往日的平静,痛声低吼:「你穿成这样要去哪里?」 「我去哪都不用你管。」韩瞒瞒仰起头,眼底是晶莹的泪光。 苏亦庭捏紧她的手臂,眼神很暗,「你刚才喝酒了,裙子也烂掉了,不要走,不安全。」 「就算我现在出去了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会赖到你头上,你用不着操心。」她冷冷地逼视着他,喉咙干涩。 「瞒瞒,是我对不起你,可你不要伤害自己,不值得……」 「放手吧。」 「别走。」 「你放手啊!」 他一把抱住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让她走,也不让她乱动,「你喝酒了,今晚就在这里睡,好不好?如果你感到不开心,不解气,你就打我,我保证不还手,但是你今晚不可以离开这里。」 她痛苦的哭泣,瘪着嘴,用拳头捶他的胸口,「我说了我怎么样都不管你的事情!」 那拳头的力道其实不大,可还是痛得他嘴唇发白,抱着她,眼睛幽暗而伤痛,「今晚留在这里吧,一晚上就好,算我求你……以后,我再也不打扰你了。」 听了这句话,韩瞒瞒捶他的动作顿住,然后像是有些无力,垂下了自己的双手,靠在他怀里,哭得睫毛上都是泪水,「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他不说话,只紧紧抱着她,不让她离开。 她哽咽地问着:「你不喜欢我,又要关心我,你让我别对你投怀送抱,可是你又不让我走,我也是有自尊的啊,为什么要这样我啊?」 难道她在他眼里,就这么没有魅力么?就连她主动,也要不回他的心了? 橘黄的灯光下。 他轻轻眨了下眼睛,把她打横抱起来,「别哭了,我带你去楼上洗澡吧,今晚就在这里睡觉,明早我让人给你送衣服过来。」 韩瞒瞒没有再闹,安静地呆在他怀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苏亦庭把她抱到二楼的客房里,韩瞒瞒坐在床上,脸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 他在衣橱里给她找了一件白色睡袍,放置在她跟前,「好晚了,你去洗澡,好不好?」 韩瞒瞒抬起头,苍白着一张脸孔,「我现在想回去,可以么?」 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她现在不想跟他呆在一起,投怀送抱被一个男人拒绝,这是一件多么伤自尊的事情啊?可笑的是,现在这个男人还在关心她,可惜她的心已经冷了,感觉怎么捂都热不起来了。 苏亦庭低头俯视着她,「你晚上喝酒了……」 她打断他,「我并没有喝醉。」 「你的裙子也烂掉了。」 「天这么黑,没人看得清楚的。」 「不可以,如果你现在走出这个门,出了什么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安乐。」其实,他害怕的是瞒瞒做傻事。 原来是这样,他是怕她出事他要内疚一辈子啊,所以让她在他这里睡一晚,等天一亮,送她回去就彼此两清了吧?也是,他刚才都说了,以后再也不打扰她了,再也不打扰了…… 想到这里,瞒瞒眼里又有了点湿润,扬起头,对他低低道:「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嗯。」 苏亦庭淡然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心口狂乱地燃起痛意,连嘴唇都没有血色了。 他缓缓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韩瞒瞒拿起睡袍,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像是再也受不住,她蹲在地上,心脏痛得像是裂开了。 脑海里闪过几年来与他的相处,可是越想脑子就越痛,身子也又冷又热的交替着…… 她紧紧咬住嘴唇。 分辨不出心里对他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第二天,一个秘书打扮的女人敲开了她的房门,给她送来了一条浅紫色的连衣裙,裙子的质地很好,只可惜她没心情去欣赏了,苏亦庭也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出现,瞒瞒眼睛黯淡,拿了那条裙子,在浴室里换上。 很好看的柔紫色,穿在身上,衬得肌肤白皙剔透。 韩瞒瞒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其实自己长得很漂亮嘛,分手就分手咯,没有必要非要一颗大树吊死,凭着这几分姿色,想找男朋友那还不是一大堆人上赶着涌上来么?何必为了苏亦庭这么作践自己? 她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穿上鞋子,没有跟苏亦庭打招唿,一个人静静地从玄关处走出来。 屋外阳光刺眼。 韩瞒瞒微微抬起头,看见阳光从她头顶打下来,似透明水柱一样一缕缕的,这天气,还真是明媚灿烂呢。 好吧。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既然流水无情,落花只能随风而去了…… * 韩瞒瞒走后,女秘书恭敬地敲开了卧室的房门,「少爷。」 「进来。」 黑色的床前,苏亦庭缓缓坐起来,一脸的憔悴加苍白,很显然是感冒了。 女秘书走到他跟前,脸色担忧,「少爷,你还好吧?」 「还好,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么?」 女秘书点点头,「已经把客房里的那位小姐送走了,少爷,这里你吩咐我买的药。」 苏亦庭接过那盒药,女秘书又递来一杯水,他就着温水把药片吞下去了,髮丝有些凌乱,看向窗外的蓝天,发了一会呆,「她已经走了?」 「是。」 「她没有生病吧?」 「没有,那位小姐看起来气色很好。」 苏亦庭颔首,「厨房里的东西她有拿走么?」 「没有。」 「没有么?」 「嗯。」 苏亦庭微微皱眉,想爬起来,可脚刚下地,脑袋就有片刻的眩晕。 女秘书赶紧伸手去扶他,「少爷,您小心点。」 「阿宁,你扶我到窗前去。」 「是。」 阿宁扶着他到窗前,苏亦庭微微拉开白色的抽纱,窗外是一排排苍翠的树木,那个柔紫色的熟悉身影,正慢慢的行走在笔直的道路上。 苏亦庭的视线穿透阳光,落在那一抹正渐渐远去的身影,长久都没有说话…… * 回到学校,日子照常流逝,韩瞒瞒不再期待见到苏亦庭了,甚至,她是怕见到他的,可能她的心已经被伤透了吧,害怕再见一次,重蹈覆辙。 半个月的时间,韩瞒瞒一直在市中心寻找合心意的工作室,她看了一处又一处,便宜的地段楼盘太老旧,感觉都快是危楼了,而採光好的地段租金又很高,她觉得她的工作室并不是对外的,不需要那么好的地段。 又经过了两个星期的考察,她终于选好一个地址,请了几个装修人员来替她布置她理想之中的工作室。 一忙碌一个多月就过去了,所幸有点梦想可以奔波,不然人就太空洞了。 一月底,寒假终于来临,韩瞒瞒把自己的行李暂时搬到工作室里,打算等简慕白来了s市一起玩几天在回z市。两天之后,她终于盼来了简慕白的真人,那男人顶着一头耀眼的金髮,深邃的五官,幽绿的瞳孔,拉着一个黑色行李箱,站在韩瞒瞒跟前。 简慕白一见她就眯起眼睛,「你丫的,叫我住你们学校附近的酒店,结果自己跑来市中心住了。」 韩瞒瞒笑得一脸损样,「谁知道你是寒假来啊,我还以为你当时打电话就那几天过来呢,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本来是打算那时候过来的,不过后来我去了美国一趟,还去见了你哥呢。」 「我哥不是在英国么?」 「对啊,我去美国是去见我妈妈跟我妹妹的,后来又去英国旅游了。」 「你丫的小日子怎么过得那么惬意啊?」 简慕白一脸的得意,「那必须的,刚博士毕业,当然要选几个国家来一趟有意义的毕业之旅了。」 「好吧,就你最幸福了,我们这些学子还在半生半死的忙碌奔波呢。」 「你明年也大三了吧?」 「嗯哼。」 「那还有一年多也毕业了,羡慕别人干哈?」 「一年多也是煎熬啊。」 「着什么急呢?到时候大四基本没课了,都是给你实习的,基本自由了,爱干嘛就能干嘛去。」 「嘿嘿,那也是啊。」 「小样。」简慕白觑了她一眼,拉开自己身上的挎包,取出一个粉色的礼盒,「吶,这是你哥托我带回来给你的。」 「我哥送我的礼物?」 「嗯哼。」 「这么好!」韩瞒瞒眼睛一亮,接过那个礼盒,迫不及待地打开,里头是一套化妆品,韩瞒瞒眼角弯弯地笑了起来,「知我者,哥哥也,知道这几个牌子在国内难买,还帮我买齐了,真是好样的。」 简慕白嫌弃的瞅着她,哂笑,「那我就对你不好啊?」 「你来找我,包吃包住,应该是我对你好吧?」 「免了,我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让女孩子出钱呢?既然你都给我当导游了,那这趟s市之旅就由我来出资吧,我们快快乐乐的潇洒去。」 韩瞒瞒促狭望他,「真的假的啊?要对我这么好。」 简慕白揉乱她的头髮,「你是我妹妹呀,我必须对你好。」 韩瞒瞒嫌弃地拍掉他的大掌,「别弄我头髮,刚刚梳好的,就给你揉得像个鸡窝了,你这只小贱手。」 简慕白哈哈大笑,笑声动听又爽朗,「你这个丫头,网上不是说这招叫摸头杀吗?是女孩子都抵抗不了的。」 「我呸,这个世界除了这招摸头杀,还有一句话叫头可断,髮型不能乱,像我们这种颜值不高的人,要是没有了酷酷的髮型,还怎么在这个看脸的时代里生存啊?」 「得得得,就你这张脸还颜值不高,那别人都得去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 因为简慕白来s市玩,韩瞒瞒怕朋友太少冷落了他,便邀请了宋如意跟叶选宁在s市多呆几天,一起陪简慕白玩玩。 几天时间,四人把整个s市都玩透了,第五天的时候,实在没地方去了,人缘极广的叶选宁便提议他们晚上去s市最有名的豪车俱乐部玩玩,但那地方是必须有名车才进得起的,为此,四人合计一番,决定用钱贿赂看看,能进去就去见识一下,进不去那就算了。 去了之后,证明金钱果然是王道,叶选宁给服务员塞了几千块,那服务员就半推半就地放他们几个进去了。 宋如意穿着一条白色短裙,裙身有点低,刚好只能遮住臀部,她走两步就伸手拽拽,不适应地对旁边的韩瞒瞒说:「瞒瞒,这裙子实在太短了,真不习惯。」 韩瞒瞒着一袭黑色收腰裙,裙身盖到膝盖的位置,长发高高束着,妆容美丽而精緻,「谁叫你选那么短的裙子啊。」 「我一开始试这条裙子的时候没试过走路啊,不知道走的时候内裤都快露出来了嘛,哎,真糟心。」 韩瞒瞒忍俊不禁,「哈哈,那等下你就好好坐着吧,不要乱动,不然小内内就被人看见了。」 宋如意哭丧着脸,「这裙子可真扫兴。」 「其实还是蛮好看的啦,裙子短,显得身材棒嘛。」韩瞒瞒的视线落在她胸前,「如意,平时看不出你身材这么火辣啊,今日一穿紧身裙,才知道你卧虎藏龙,波涛涌汹啊。」 「喂!」宋如意瞪她,「你在这么打趣我我可不跟你说话啦,嘴巴可真毒啊。」 韩瞒瞒用黑色的手提袋掩着自己的嘴唇,笑道:「我这是夸奖你呢。」 「不行,哪有你这么夸奖人的啊,我可不准你这么说,不然绝交。」 「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我赔罪还不行嘛?」 047 一巴掌 四人坐在大厅的卡座里,点了不少洋酒。 简慕白跟叶选宁虽然只认识几天,但两人的性格都是外向型的,一拍即合,此时正拿着手中的酒杯在斗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好不热闹。 韩瞒瞒看两人斗酒,也饶有兴致地拿了一杯,移到自己唇下,浅浅的尝了一口。 简慕白危险的眸光瞬间瞟过来,「喂,谁准许你拿哥哥们的酒了?」 她挽着唇角,整个人的气质是温温静静的,吐了吐舌头,「小白哥,我看你们喝得起劲,感觉很好喝似的,我也想喝喝看。」 「不行,这酒太烈了,不适合女孩子喝的,你要喝的话,就喝点鸡尾酒吧。」 「不,我就想喝这个纯的。」 简慕白「啧」了一声,皱起眉,「一个女孩子,怎么就那么贪杯呢?」 其他人都笑了。 韩瞒瞒也跟着笑,星眸惑人,「难得今天出来玩,不醉不归,小白哥,你就对我开恩一次吧,让我跟着你们好好玩。」 「那怎么行?一个女孩子喝醉了多危险?」 韩瞒瞒摆手,一口气把手中那杯酒灌下喉咙,笑着把杯子一倒,一滴酒都滴不下来,全进了她肚子里了,她抹抹嘴,「看吧,我酒量还是不错的。」 一两瓶洋的,放不倒她的。 叶选宁讶然一笑,「哇,好酒量啊。」 韩瞒瞒嘿嘿笑,「那是,我的酒量可是寒暑假跟我爸一起练出来的,我爸说了,不管男孩女孩,都要会喝点酒,否则一出来就被人灌醉了,那多悲哀危险啊,我妈就是,酒精过敏,喝不了的,幸好我们家的孩子都遗传我爸的优点和智商啊。」 简慕白无奈地摇摇头,「这话不能苟同。」 韩瞒瞒抱着酒杯扬眉瞅他,「哦?我说我遗传我爸你还不服气啊?」 「自然是不服气,你要说你哥遗传你爸,那我就信了,要说你吧,智商和优点貌似都没有遗传到,还是应该说,你的智商目前还没被开发出来啊?」 「我去,有你这么损人你么?」 简慕白哈哈大笑。 韩瞒瞒佯装伸手打他,「还是不是我哥了?讲话这么欠?」 简慕白眼中含着笑,「就损你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今晚灌死你。」 「哟呵,这么大言不惭。」 韩瞒瞒看了叶选宁一眼,眉眼得意,「必须的,这里除了我还有叶选宁呢,我们两一战线的,你啊,小白哥,你自己一个人。」 简慕白的笑意不减,挑唇道:「所以这是二vs一啊?」 「是。」韩瞒瞒重重点头,「我们摆明了就是欺负你。」 简慕白哈哈大笑。 韩瞒瞒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简慕白立刻拦她,「喂,你还真跟我较上劲了?」 「哪能啊,你可是我哥啊,我就是渴,想喝几杯。」 「那也没你这么喝法的啊,一杯接着一杯,你是想醉死在这里么?」 「难得放寒假,你就让我嗨皮一下行不?不要像个老妈子,这管那管的,我都快嫌弃你了。」韩瞒瞒拿开他的手,把酒满上。 简慕白还想拦她,被叶选宁叫住了,「算了,难得放假,你就让她喝吧,反正我们两都在这里,不至于出什么事情的。」 「这个妹妹,性子还真是难训啊。」简慕白无奈地笑笑,收回手。 叶选宁喝了口酒,放下酒杯,「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觉得瞒瞒性格挺好的,不认识的时候可能觉得有点内向,但是熟悉之后,觉得她其实很活泼的,而且挺会关心人,性格对比大多数女孩,算是蛮好的。」 宋如意听了这话,小声在瞒瞒耳边说:「瞒瞒,叶选宁夸你了。」 韩瞒瞒垂着头没抬起来,抿了口酒,笑笑,「是吗?看来我的性格很好啊。」 「那当然了,不过我觉得他有喜欢你的嫌疑啊。」 「哎,如意啊,你这脑袋瓜子能不一天天的竟想情情爱爱的事情么?」 「真的,我感觉每次出来他都帮你,这次也是,小白哥不让你喝,他也帮你劝他,我觉得他就是想让你开心。」 「得了得了,爱情这种事情我真的怕了,也不想去深究,你还是别告诉我好了。」她想,就算叶选宁真的喜欢她,她也不会谈的,因为她还没从苏亦庭给的伤痛里走出来,再去招惹一个人,就是犯贱了。 况且,这仅仅只是如意的猜测。 宋如意还想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脱口就说出来,「那不是沈维安么?」 听到这个名字,桌上的叶选宁怔了一下,然后仰头,往嘴里灌下一杯烈酒,神情黯淡。 韩瞒瞒也下意识地看过去。 越过喧譁的人群,她的视线盯在一张热闹的卡座上,那里坐着许多人,像是在应酬或者聚餐,男男女女都穿着严谨的西装。 沈维安一袭真丝白裙,又大方又端庄地静坐着,谈笑风生。 叶选宁说:「那些都是苏亦庭公司的人。」 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引过来。 宋如意疑惑地问:「苏亦庭开公司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四个月以前吧,维安跟唐馨两人的简歷都很漂亮,目前在他的公司里实习,那群人,现在应该是在应酬。」 宋如意听着,又把视线看过来,在卡座里找了一圈又把头扭过来,问道:「既然是苏亦庭公司的人,为什么苏亦庭没在?」 「忙吧,听说他公司的规模挺大的,最近都很忙。」 听了这些话,韩瞒瞒下意识地趴下头,双手握着一杯酒,安安静静的,酒精仿佛在脑中褪去,情绪变得清晰起来。 两人还在聊苏亦庭的近况。 韩瞒瞒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甚至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偶尔拿过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旁人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清,只专注地喝着眼前的酒。 过了一会,她感觉酒精有点上头了,慢吞吞爬起来,迷濛着眼睛对桌上的几个人说:「我去下洗手间。」 宋如意怕她摔了,刚要伸手扶她,就见她稳稳噹噹地站在几人跟前,她担心地说:「瞒瞒,你喝多了吧?我送你去洗手间。」 「不用不用,我还清醒着呢,你们继续聊,我小解一下就回来。」 宋如意也就没说什么了。 韩瞒瞒自己一个人去洗手间,绕过喧闹的人群,走进静谧的走廊深处,有人在昏暗的通道上接吻,是一男一女,抱在一起,吻得热火朝天。 黑暗中。 韩瞒瞒嫌弃地看了那对男女一眼,没走进洗手间里,而是停在转弯处的死角,脑袋靠着墙壁上。 侧脸在黑暗中割除落寞的暗影。 脑海里,都是苏亦庭那张冷漠得不像话的俊脸。 今晚本来好好的,可是一听到苏亦庭的名字,她就忍不住想起前两个月在他公寓里的事情,她的投怀送抱,只换来他刻薄厌恶的对待。 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翻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耳边是大厅里传来的似有若无的歌声。 「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酒精上头了。 韩瞒瞒掩住脸,身子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眼泪慢慢从指缝间流出来。 她没有发出声音,无声地哭泣着。 真糟糕啊,明明说好要潇洒的忘记,可是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为什么心那么痛呢?为什么? 她以为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这段感情了,可是他妈的都分手一年多了,马上就两年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在意呢?为什么还是不能淡然的对待呢?难道她就这么犯贱非要去纠缠他? 可是…… 就算再纠结再想念也不能去找他啊,因为她都说了那么狠的话了,她不能去的,不然她的自尊就彻底瓦解了,她不想自己那么不要脸,被他一再拒绝还要死缠着他,那样的话,她会看不起自己的。 从前的记忆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韩瞒瞒越是想要忘记,那些记忆就变得越是深刻情绪。 她逼迫自己不去想念他。 可是越逼着自己,越是难受压抑。 为什么感情是这样痛苦的东西?一丝丝的快乐都没有,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被那些回忆折磨爆炸了……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不是你想忘记,就可以忘记的。 韩瞒瞒终于没忍住,在酒精的促使下,在喧闹糜烂的环境里,低低地哭出声音来。 就当是发泄吧,哭完了,酒醒了,她就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后来她越哭越伤心,压抑的哭声,盖住了隐隐飘进耳膜里的情歌,「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在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抹修长的影子斜映在她单薄的身子上。 韩瞒瞒以为是经过死角的路人,没有抬头搭理。 那人着一袭名贵的黑色西装,在她跟前站了很久,久到有十几分钟,才沉步走过来,轻轻蹲下身子。 韩瞒瞒没理他,掩着脸自顾自哭自己的。 那人又等了一会,见她始终不抬头,才微微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里。 冰凉独特的香气瞬间涌入鼻尖。 韩瞒瞒的背嵴僵了一下,顺势抬头,昏暗的光线里,苏亦庭安静地抱着她,俊脸一如既往的冷漠冰凉,韩瞒瞒看了他好久,他始终不说话,唇线抿得紧紧的,跟两个月前见到的样子一模一样,她以为是幻觉,又把头低下了,继续哭自己的。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就算出现了,也不可能知道她躲在这个死角里偷偷哭泣吧? 这一切一定是幻觉…… 韩瞒瞒还在哭。 苏亦庭轻轻拍打她的背部,像是无奈,又像是心疼,伸手拉开她捂住脸的双手,捧起来,直接擦掉她眼角的眼泪。 那双手很漂亮,一下又一下,细腻温柔地抹去她伤心的泪水。 「别哭了。」低沉的声音里有抹小心翼翼的怜爱。 韩瞒瞒怔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迷离的光线里,他定定地望着她,卓尔不群的气质,凛然冰冷的气场,还有抬眸凝眉间的冷傲和尊贵,都几乎让人挪不开眼。 才几个月不见,苏亦庭就变成这样的。 变得……这样的耀眼…… 不过她并没有为此而感动,看着他,声音嘶哑而难听,「苏亦庭?」 「嗯。」 「真的是你?」 他俯视着怀里的她,脸孔俊美凉薄,「嗯……」 韩瞒瞒的心震盪了一下,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 下一秒。 她扬起手。 重重一巴掌打在他的左脸上! 「啪——!」清脆的掴掌声迴荡在空气里,苏亦庭措不及防,被她打得脸偏了过去。 站在转角处的阿宁倒抽一口凉气,浑身冷汗,这个女人,怎么动手打少爷了?知道自己在干嘛呢?耍酒疯? 再看苏亦庭,完美的俊脸上此刻阴阴的沉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阿宁正想走上去。 苏亦庭扬了下手,表示没事,神情依旧冷冷的,令人倍感压迫。 韩瞒瞒歪头看向他,已经不哭了,但脸上还有泪痕,凉凉地讽刺道:「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么?」 苏亦庭沉默。 「我说了,如果你见到我,还敢招惹我,我就抽你巴掌。」 苏亦庭仍旧没有说话,微微伸出手,韩瞒瞒以为他要打回来,紧紧闭上了眼睛。 预期的疼痛没有落下来。 他冰凉的长指停在她的脸颊上,慢慢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韩瞒瞒心里的火气一下子蹭了起来,用力推开他,「你听见了没有?我叫你别再招惹我了!」 他被狠狠推到一边,侧脸上是五个鲜明的五指印,淡淡道:「嗯。」 被这么凶还无动于衷么? 韩瞒瞒拧住五官,嘲讽道:「你脑子有病是不是?」 他的背嵴僵了一下,仍旧不语。 其实打完那巴掌,韩瞒瞒心里就不气了,可是她看他总是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肯多说,韩瞒瞒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耍了一样,冷冷笑起来,「真的感觉你这个人不正常,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你不搭理人,不想见你的时候,你又特意来关心我?你以为你是谁啊?有资格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么?苏亦庭,你这种犯贱的行为真让噁心。」 他的脸孔隐在黑暗中,一句话都没有回答,过了一会,他感觉她的情绪平静下去了,眼泪也止住了,才站起身,沉默地转身离开。 韩瞒瞒气得站在他身后吼他,「苏亦庭,你这个神经病。」 苏亦庭没有回头,带着面色复杂的阿宁,沉步离开。 他凭什么想招惹她就出现?不想搭理她就抽身离开?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主导他们的关系?而她永远要那么被动,他说分手就分手?他要关心就来关心?现在说好互不打扰了,他还来抱她?摸她的脸? 难道是她看起来很好欺负么?还是他想表现得像个友爱前任的绝好男人啊? 脑子是有泡吧? 韩瞒瞒越想越不甘心,从地上爬起来,迈步追出去。 喧闹的舞池里。 苏亦庭和阿宁越走越远,已经快看不清了。 五彩斑斓的光影里,韩瞒瞒大概看了下轮廓,抬起脚,跌跌撞撞冲进舞池里,冲着那抹高大英挺的身影挤去。 「苏亦庭,你别走……」 苏亦庭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身影没入人群里,很快又远了。 韩瞒瞒大喊,「你听见了没有?苏亦庭,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让你停下!」 劲爆的音乐震得人耳朵生疼。 这样的环境里,韩瞒瞒喊了什么根本就没有人听见,她努力地挤啊挤,形形色色的舞池里,男女贴身热舞,她走几步就撞到一个人,走几步又撞到一个人,不断跟人道歉着,等追到苏亦庭刚刚站的位置时,他和阿宁已经消失了。 韩瞒瞒环顾一圈,身边热舞的男女全是陌生的脸孔,她的眼睛黯淡下来,没有光亮。 也许人就是这样的吧,能见到的时候恨得要死,而分开了,又失落了要死。 她落寞地从舞池里挤出来,回到卡座上。 宋如意道:「瞒瞒,你刚去哪里啦?怎么去了那么久?」 韩瞒瞒没说话,坐下就喝酒。 叶选宁见状,向宋如意看去一眼,用嘴唇无声问:「瞒瞒怎么了?」 宋如意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韩瞒瞒变得沉默,除了喝酒以外,不在说话。 桌上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过了几分钟,宋如意忽然来拉韩瞒瞒的袖子,「瞒瞒,苏亦庭……」 韩瞒瞒的眉头皱了一下,抬起头。 透过灯光,那抹颀长的身影恍若天人般出现在远处的卡座上,沈维安笑着站起来,让他走到主位上,从容入座。 熟悉的身影,韩瞒瞒一眼就能锁定。 沈维安热情地在他耳边说话,娇颜可人。 苏亦庭微微垂着头,脸孔凝着,似乎在听她汇报什么,时不时点一下头。 韩瞒瞒看着他有些遥远模煳的侧脸,开始怀疑刚才的那一幕是不是真的了,刚才在过道那里,她打了一巴掌的人,真的是苏亦庭么?如果是,他不是已经走了么?如果不是,为什么她手心上还有微微的疼?她刚才那一巴掌,是出尽了全身力气的,打得很是用力。 一定很疼的吧? 不过再疼,也没有她的心疼。 几分钟之后,宋如意又一惊一乍的说:「瞒瞒,你看,沈维安她上舞台了。」 她显得很惊讶,好像上舞台是一件大事。 韩瞒瞒循声看去,沈维安已经走到舞台上方的,一袭真丝白裙,飘逸若仙。 ------题外话------ 唔,我感觉明天那章,应该是个高潮章 048 竞价 沈维安站定在身前的落地话筒,精緻的高跟,上面的洁白的裙摆,她微微笑着,跟所有人问好,「大家好。」 全场热烈欢唿。 她便开始唱歌了,「眉目里似哭不似哭,还祈求甚么说不出,陪着你轻唿着烟圈,到唇边讲不出满足,你的温柔怎可以捕捉,越来越近却从不接触……」 她唱的是经典老歌《暧昧》,歌声妩媚略带沙哑,婉婉转转,缠缠绕绕,洁白的裙子,诱人的肌肤,她边歌唱便摆动自己的手臂,舞姿优雅缓慢,衬得她纯洁又性感,有种清澈伤感的美丽。 她太美了。 像一只游荡在丛林里的性感精灵。 观众们看得仿佛已窒息。 韩瞒瞒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扭头问宋如意:「这是什么情况?」 「俱乐部是午夜场啊。」 韩瞒瞒还是不明白,拧着眉,「你能说明白点不?说话说一半很让人难受的。」 「哎呀,就是俱乐部的午夜场表演嘛,规则很简单的,就是每个上台参加表演的选手选一个拿手节目表演,不管是唱歌还是跳舞还是弹琴干嘛的,表演完会以一杯陪酒来竟价格,拍卖最高的,就是胜出者。」 「就是哪个男人竞价到了,就陪哪个男人睡?」 「才不是,是竞价到的那个男人,就有资格和这个表演者单独相处地喝一杯酒,至于要不要继续发展,看表演者自己的意思,竞价的客人不可以进行强迫,因为两方都是客人。」 「所以这个表演的意义在哪里?」 宋如意嘆了一口气,「姐姐啊,这里叫豪车俱乐部,有钱的人多着呢,他们就爱干这些无聊又花钱的游戏,不是吗?」 韩瞒瞒点头,「这倒是,有钱没地儿花呗。」 宋如意压低声音,「我就是没想到,沈维安竟然这么大胆,要把自己拍卖了,又不是很缺钱,干嘛做这样的事情?搞不好同事跟上司都会用有色眼光看她,以为她私底下是出来做交援的呢。」 听了这话,韩瞒瞒的视线重新投出去,看着舞台中央的沈维安。 刺眼的聚光灯下,她缓缓唱着歌,面容温柔婉约,一面唱着,一面望向大厅的某一处,举手投足间,闪动着令人难以抵挡的魅力。 韩瞒瞒不经意就把目光放到叶选宁身上,他沉默地喝着酒,脸色很难看。 看来他也看出来了,这首《暧昧》是沈维安针对某一个人唱的。 至于针对的谁,韩瞒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苏亦庭了,刚才她一直不表演,等到苏亦庭出现了,才上台,很明显,她想逼苏亦庭竞价她表演完的那杯酒。哎,以韩瞒瞒对苏亦庭那人的了解,等下维安要是陷进危险了,作为朋友跟上司,他肯定会出手帮她的,而这个结果正是沈维安要的,她要所有人都知道,苏亦庭在意她。 歌词字里行间都很清晰啊,沈维安想跟他《暧昧》。 只可惜那个猪头就是个呆比,他能听出来么?哼!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逼! 思忖间,沈维安微微垂下睫毛,结束了今晚这场引人入胜的表演。 台下顿时欢唿雀跃。 「看来沈小姐今晚的表演大家都很喜欢呢。」面对座无虚席的观众台,主持人语调欢快热情,极具煽动性的说,「那好,现在开始拍卖,谁想和沈小姐单独相处,喝一杯酒呢?」 宋如意看着台上笑得镇定的沈维安,对桌上的人说:「这沈维安,还真的一点都不怕啊?万一是个肥头大耳朵的男人竞价到她的酒,她怎么办?」 简慕白眯着眼睛淡淡地笑,「那她就跟那个男人喝一杯酒,损失也不大。」 宋如意觉得没趣,「那也是哦。」 听了这些话,韩瞒瞒只是默默喝了口酒,觉得好笑。 沈维安这么缜密的女孩,也会为了情去犯傻啊?不过她大概喜欢苏亦庭很多年了,可能不做点什么,她会觉得守候的日子里没有一点点希望吧,看来她今晚是想逼逼苏亦庭的。 喧闹的夜场里,竞价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已经高达数万元。 「我出三万,跟沈小姐喝一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看着台上的沈维安,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如果沈小姐肯陪夜,金额可以翻十倍。」 「我出五万,同样的道理,如果沈小姐肯陪夜,金额上翻十倍。」一个顶着啤酒肚的肥胖男人喊出了令人唏嘘的价位,就那么一杯酒,他就愿意付给沈维安五万块钱,确实出手阔绰啊。 所以才说有钱人的世界普通人不懂啊。 沈维安仍旧坐在台上,白皙美丽的脸庞一丁点不耐烦都没有,相反,她胸有成竹地笑着。 就在混乱的喊价中,韩瞒瞒这边的卡座喊出了令人面如死灰的竞价,「十万。」 这个说十万的人,竟然是金髮绿瞳的简慕白。 宋如意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小白哥,你对沈维安也有兴趣啊?她可是叶选宁的前女友啊。」 简慕白的唇角弯着,笑得一脸的高深,「没,我就是随便喊喊。」 宋如意皱眉了,「你随便喊喊?那等下要是成了呢?」 「成了就跟她喝一杯呗,十万块,我还出得起。」 宋如意立马星星眼,「小白哥,看不出来你深藏不露啊,原来是个富二代。」 「他不是富二代,他是富三代,他亲生奶奶特别有钱,贵族来的啊。」韩瞒瞒接口道,简慕白的亲生母亲是美国华盛顿的一个名媛,名媛的父母通常都是贵族,简慕白本来就是贵族后代,将来爷爷奶奶去世了,他有一大笔遗产可以继承。 至于他现在的养父养母,简轶珩跟应曦两人条件都不错,有单独的公司,简慕白有四方遗产可以继承,他爱到哪里发展就到哪里发展,有一个美国家庭,还有一个中国家庭,非常的富有和幸福。 简慕白低笑,「韩瞒瞒,你能别把我的秘密都说出去吗?」 「这有什么的?如意又不是外人。」韩瞒瞒眨眨眼,调皮可爱。 简慕白摇摇头,「你丫的,竟做坑队友的事情。」 宋如意此时已是一脸崇拜的样子,对深藏不露的简慕白敬重道:「有眼不识泰山也,来,小白哥,请收下我的膝盖。」 桌上的人全笑了。 只有叶选宁没说话,身侧的拳头微微捏着,眼中满是愤怒的戾气。 他还是很在意沈维安的,尽管沈维安的心一直不在他身上。或许吧,感情一直就是不对等的,不是你付出了所有深情,就能换回对方的掏心掏肺。 「十二万。」夜场中有人和简慕白竞价,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也是,有钱的大部分都是这个年纪的了。 全场愕然。 十二万陪夜还说得过去,十二万仅仅喝杯酒,就太疯狂了。 不过这也证明了沈维安无人能敌的魅力。 真是太受欢迎了。 简慕白的唇瓣勾了勾,道:「十五万。」 他的嗓音清清淡淡,不大不小,却在安静的夜场里引起轩然大波。 「十五万喝一杯酒啊,真是太阔绰了……」 「看来这位沈小姐『很贵』啊……」 「就是就是,要是陪夜我就竞价了,只喝一杯酒嘛,还是算了吧,我留点钱竞价下一位……」 无数人讨论着。 韩瞒瞒听着场上如潮水般的议论声,看向简慕白,「小白哥,你还较上劲了?」 「我就是随便喊喊。」 「十五万啊,我们这几天吃的玩的加起来的费用都没十五万呢,你就捨得在她身上这么花钱?」老实说,她心里不高兴的,可能因为那个女人是沈维安吧。 简白慕笑得玩味迷人,伸手拍拍叶选宁的肩膀,「我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位兄弟啊。」 叶选宁怔了一下,抿住唇。 「我看出来了,这位兄弟很喜欢他的前女友,我也就不妨帮帮他了。」 韩瞒瞒嘆气,「就是觉得太浪费。」 「最要紧是开心。」 「好。」 当简慕白喊完十五万后,全场恢復了起初的静谧,很多人都已经放弃竞价了,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黑暗中简慕白的方向,想看看这桌坐的到底是何许人也,可惜灯光太暗,他们再伸长脖子都看不清这桌上的人。 没人继续竞价。 主持人大喊:「十五万!如果没有更高的竞价,今晚单独跟沈小姐喝酒的机会就落在24号桌的男士那里了,来,让我们看看到底是哪位男士有荣幸跟我们的沈小姐共饮同一瓶酒呢……」 话及此次。 简慕白头顶亮起了一盏聚光灯,他坐在光束里,璀璨的金髮,幽碧的瞳孔,浑身上下,都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全场的人都看清了简慕白的模样,自然也看清了卡座里所有人的模样,台上的沈维安看过来,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失落哀愁。 韩瞒瞒忽然很想笑,哈哈,失望了吧! 伴随着强烈的聚光灯亮起,场上有人举起了手臂,声音中性严谨,「二十万。」 全场的沸腾重新安静下来,向着那个叫出新一轮价格的卡座看去。 黑暗中。 所有人都只能看见一个干练的女人身影,摸不着头脑。 这个女人就是苏亦庭的秘书阿宁,她会出手竞价,一定就是苏亦庭的意思。 晚上沈维安是为了苏亦庭上台的,他就算不喜欢她,也应该保护她,这是作为一个人,最起码的礼貌和风度。 沈维安松了一口气似的笑起来,苏亦庭终于帮她竞价了,他终于出手了,她等了一晚上,不枉费自己的良苦用心了。 简慕白没重新喊价格,头顶的聚光灯又灭了。 他眯着眼睛说:「那桌跟那个沈小姐一起来的人,貌似比我更狠啊。」 韩瞒瞒一句话都没有说,脸色变得阴郁。 宋如意也不敢说话了,因为她知道现在竞价的人是苏亦庭,瞒瞒不高兴,她心里也不痛快。 场上的聚光灯再次亮起,不过这次是亮在苏亦庭头顶。 刺目的光晕里,他没有说话,视线落在桌上的超薄笔记本电脑上,过了十几秒,他伸手揉了揉眉心,俊美的面容中有着不易察觉的疲倦。 前方有绝色美人,他却心无旁骛地陷在工作状态里,该是说他太冷漠,还是说沈维安太悲哀? 台上的沈维安微微咬着嘴唇。 阿宁喊完竞价,恭敬地帮苏亦庭将超薄电脑收起来,然后将一杯龙舌兰放在他手边,苏亦庭默默拿起来,抿了一口,神色漠然。 韩瞒瞒看见这一幕,完全疑惑了,她刚才真的在过道上碰见苏亦庭了?她还抽了他一巴掌?怎么想都感觉跟幻觉似的,因为现在的他,明明那么疏远,又那么从容,一点都不像是刚才那个被他扇巴掌的狼狈男人。 她喝得出现幻觉了? 宋如意摇着头说:「哎,苏亦庭竟然出来竞价了?他明明就看见叶选宁坐在这桌上了啊,这不是故意的么?」 叶选宁唇色发白。 简慕白皱着眉说:「那傢伙的脸,看着好熟悉啊。」 当然熟悉了,赫赫有名的苏叶英之子嘛。 只是这句话韩瞒瞒只敢在心里嘀咕,分手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还在意苏亦庭,可能表面会不由自主的表现出不高兴,但是她不会去说什么的,兴许,她就是这么死鸭子嘴硬,口是心非的人吧。 竞价还没结束,韩瞒瞒的卡座上却出现了一瓶洋酒,是唐馨放下的,还是重重放下的。 几个人被唐馨这个动静闹得皱起眉,抬头看去。 唐馨冷冷看着韩瞒瞒,道:「韩瞒瞒,你这么缺人跟你喝一杯酒?那我陪你喝!你的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刚才聚光灯亮起的时候唐馨就看到韩瞒瞒,心知韩瞒瞒是个兇悍的女人,特意过来教训教训她。 韩瞒瞒还没出声,宋如意就站了起来,两人的前男友都是白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宋如意怒气沖沖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馨牙尖嘴利地说:「什么意思?你们这桌晚上的竞价不就是冲着维安去的吗?是韩瞒瞒的意思吧?仗着自己有钱想羞辱维安啊?呵呵,我以前谈恋爱,韩瞒瞒就见不得我好,现在到了维安跟苏亦庭,韩瞒瞒还是见不得维安能跟苏亦庭好,你明明就知道,今晚维安唱的歌是为了给苏亦庭表白的,你参合什么呢?还喊到了十五万的竞价,你出那么多钱就为了为难羞辱维安是不是?她可从来没得罪过你啊,难道现在喜欢苏亦庭,又因为苏亦庭是你的前任,你就要阻止别人两人在一起了是不是?」 宋如意反应过来了,原来沈维安真是冲着苏亦庭去的,凉凉讽刺道:「她出来卖她自己是她的事情,我们竞价也是我们的自由,就想跟她喝杯酒,用得着说我们想羞辱她?十五万还叫羞辱?那你拿十五万给我,我也让你羞辱羞辱?有病吧这是?还有,她卖自己就行,还不准别人竞价啊?非得苏亦庭出价?别人出就是羞辱她?」 唐馨的脸憋的通红,「我没说拿十五万出来竞价是羞辱,我是说你们的行为,别人不知道,那是因为别人不知道维安的目标在苏亦庭身边,你们能不清楚么?还特意喊价格?平时想跟维安喝杯酒没有机会是不是?非挑着今晚来捣乱?」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我都说了,她卖自己是她的事情,我们竞价是我们的自由,我们有这个钱,就有这个资格,你能怎么样?」 唐馨瞅着不说话的韩瞒瞒,有些刻薄地笑着:「我看就是韩瞒瞒的主意吧,听说你一年多前被苏亦庭甩了啊,现在还不甘心呢?是不是看苏亦庭现在混得那么好,眼红维安可以和苏亦庭走到一起啊?眼红啦?」 简慕白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个大概了,起初他并不知道苏亦庭是韩瞒瞒的前任,现在听完唐馨的话,他完全明白了,台上那个唱歌的女人是叶选宁的前任,而现在喊出二十万竞价的男人是瞒瞒的前任,更可笑的是,台上那个女人之所以上台表演,目标是冲着瞒瞒的前任去的。 一双幽绿的眼眸沉了沉,简慕白举起手里的酒杯,沉声道:「三十万。」 他喊的是沈维安的竞价。 全场都默了。 唐馨的脸色异常难看。 简慕白看了沉默不语的韩瞒瞒一眼,挑高了眉梢,用一种居高临下地视觉俯瞰着找茬的唐馨,「对,我们今晚就是要拿钱羞辱她,你能怎么样?」 宋如意噗呲一笑,有点解气了,也跟着简慕白用一种鄙夷唐馨的语气说:「就羞辱了,如何?」 唐馨的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眼神刺向韩瞒瞒,「呵呵,韩瞒瞒,真有你的,又钓到一个有钱的凯子啦?帮你出钱羞辱维安啊?好啊,算你们有钱,算你们牛逼,我现在就回去,告诉苏亦庭,你们两这对狗男女想羞辱维安。」 简慕白蛮不在乎一笑,「你去吧,顺便告诉那个什么苏亦庭,他就一个煞笔,配不上我们瞒瞒。」 唐馨气结,也不着急着走了,故意站在那里噁心简慕白,「我是看可怜才跟你说实话的,这个韩瞒瞒就一个绿茶婊,别以为她有多好,最见不得别人好的就是她了,谁她都要拆散,只能她自己好,你跟她在一起,迟早被耍得团团转。」 「那也比你这个没人要的泼妇好啊,而且,我就是喜欢我们瞒瞒这样的女孩,怎么样?你心里不爽啊?」简慕白故意揽过韩瞒瞒的肩膀,笑得三分邪气,七分蔑然。 唐馨气得鼻子都歪了,「算你韩瞒瞒有手段啊,连维安都怕了你了,不过好在苏亦庭聪明啊,早早甩了你,不然得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 听到这句话,韩瞒瞒拧住眉,冷淡地开口,「你说够了没有?」 见韩瞒瞒应战了,唐馨也拔高了嗓音,「是谁先挑事的啊?要不是你故意想羞辱维安,我会过来这里跟你计较?」 韩瞒瞒抬眸地看着她,波澜不惊地笑起来,「我就算被苏亦庭甩了,那我也是他的前任,总比你这个也暗恋着苏亦庭却碍着面子老要替沈维安出头的白莲花强吧?我和他还有过恋爱的体验,牵过他的手,吻过他的唇,而你呢?一辈子都只能看着他属于别人,噢,不对,我说错了,你是假装为沈维安出头,实际上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无能吧?」 唐馨瞪大眼睛,连嗓子都变尖了,「韩瞒瞒,你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苏亦庭现在变得不一样了,他现在变这么优秀这么完美,连沈维安都低挡不住,你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就抵挡得住了?要是苏亦庭能看得上你,你还用在这里为沈维安出头?估计你早为了苏亦庭跟沈维安闹翻了。」 「我才没有这样想!」唐馨恼羞成怒。 049 翻倍竞价 「你没有的话需要这么急眼么?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还要故意把我们的竞价说成是羞辱沈维安,还要特意告诉苏亦庭?他人就坐在那里,我们怎么样,他心里不清楚么?要你去嚼舌根?你无非就是想找点话题跟他搭话,再想点办法让他更噁心我这个前任是吧?他越是不喜欢我了,你心里面就越高兴,对不对?」 「呵,你当初不也一样么?我跟白玺在一起,你是怎么骂白玺的?难道你骂白玺就是帮宋如意出头,就算为了友谊,我骂你就是因为喜欢苏亦庭?有你这么狗屁逻辑的人?觉得全世界都要喜欢苏亦庭啊?那你是不是也是喜欢白玺啊?」 韩瞒瞒冷笑,「白玺那种渣你都有脸拿出来显摆呢?好啊,要说以前是吧?如意那件事,明明就是你不对,你非要狡辩也行,但是我们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你和白玺暧昧那么久,你就是不答应他,特意要等到如意跟白玺走近了,才高姿态的答应白玺,还经常讲话讽刺如意,说白了,你不就想在白玺那里找存在感么?不然你干嘛故意选他们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横插一脚啊?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白玺,你就是不甘心喜欢你的人喜欢上别人,对吧?所以故意破坏他们两,呵呵,论手段和心术,可没人比你更黑了。」 「韩瞒瞒,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什么好货色啊?现在维安想跟苏亦庭在一起,你不也出来捣乱了?都有新的凯子了还不忘记一年多前甩了你的前男友啊?就这么放不下非拿出那么多钱来羞辱维安?可事实上维安从来没惹你吧?每次跟你碰见了,还好声好气的打招唿,可你呢?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就随便看不起人?」 「她什么时候和我打招唿了?我怎么就看见她每次碰见我,都像心虚一样,躲着走啊?」 「维安需要心虚吗?她条件这么好,她心虚什么?」 「她心虚什么她心里有数,苏亦庭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沈维安其实就喜欢他了吧,那时候我还想维安怎么那么关心苏亦庭啊,现在我是看明白了,全看明白了,她一开始就想对苏亦庭下手,碍着我的人在,不敢明着来,现在想明着来了,又碍于跟我认识,不好展开,所以她见了我就心虚,见了我的就跑,她认为跟我一段时间不打招唿,跟苏亦庭走近一点,以后他们在一起了,我就不能说她什么了,别人也不能说她什么了,对不对?」 韩瞒瞒一针见血,说得唐馨的眉头都皱了起来,「维安不需要。」 「她哪不需要了?她从来就是这个样子,要所有人都觉得她大方温柔,她想跟苏亦庭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她还非得让所有人都体谅她,得让所有人觉得她是个好女人,而坏的都是我。」这些话,其实私底下韩瞒瞒跟宋如意说说就行了,但是韩瞒瞒的脾气就这样,有什么说什么,反正沈维安不仁,她就不义,以后都不会是朋友了,没必要顾着她的面子和自尊,她去顾沈维安的面子和自尊,谁顾她的?沈维安心里明明就觊觎苏亦庭,她也明明知道还得去笑着祝福她?呵呵,她又不是圣母,她可办不到。 唐馨竖着眉毛,还想回讽点什么,叶选宁已经站起身,冷冷道:「够了,唐馨,别再闹下去,否则我会把你的秘密说出来。」 唐馨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 宋如意故意问:「什么秘密啊?」 唐馨吓得心脏都颤抖,「叶选宁,我可警告你别乱说话,我喜欢谁,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对宣扬你的私事没有任何兴趣,但如果你一直咄咄逼人,就不要怪我说话不客气了。」他们这群人其实一直都是朋友,有时候会在微信或者qq聊群,但除了聊群外,也会偶尔因为心情不好而私聊,叶选宁以前是他们这群人里面的老大,大家都比较依赖信任他,唐馨不外乎如此,她也信任叶选宁,曾私底下找过他聊天,告诉他,她喜欢苏亦庭。 叶选宁那会还耐心的听她说了不少心事,开导她。岂料今天,他们这群人的友谊彻底分崩离析了,分成了水火不容的两派。 不过这也没什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自然也就没有不能瓦解的友谊,在大家选择分成两派的时候,本来就是按着心底里的潜意识选择的,叶选宁选了韩瞒瞒,是因为沈维安爱上了苏亦庭,唐馨选择留在沈维安那边,是因为她也喜欢苏亦庭,并且跟瞒瞒有过节,还有一句话就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唐馨暗恋苏亦庭,跟沈维安两人就自然连成了一线,共同仇视韩瞒瞒这个前任。 「行,算你们牛,我不跟你们计较了。」唐馨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看向韩瞒瞒,「我就最后奉劝你一句话,苏亦庭跟你已经分手了,你们以后都不会可能了,不要再耍心机去欺负维安,他们两是郎才女貌,就算你再不甘心,他们也一定会走到一起的。」 宋如意腾地火气就上来了,伸出手去拽唐馨的衣服,「你说什么呢你?贱女人,早上起床忘了刷牙是吗?嘴巴这么臭?」 唐馨不怒反笑,扬着眉,笑得得意,「我说的都是实话,听着不高兴了?可这些都是事实,他们已经分手了,再也不可能了。」 伴随着这句话落音,阿宁喊出了新一轮竞价,「五十万。」 唐馨的笑容顿时更得意了,看着韩瞒瞒,「你听见了吧,韩瞒瞒,维安的一杯酒已经到五十万了,还是苏亦庭竞价的,如果没有那个意思,为什么要出五十万买一杯酒,如果你上台去,我想他一分钱都不会出的,这就是你和维安现在的距离。」 宋如意气得差点动手,被韩瞒瞒及时止住了动作,淡淡道:「算了,她也就只会耍耍嘴皮子了,别搭理她,让她一个人吠个够。」 宋如意冷着脸对唐馨大吼:「叫你滚啊,听见了没有贱女人。」 「你吼什么吼,我耳朵没聋呢。」 唐馨本来还不解气,但这边简慕白已经喊出了「六十万」,她觉得得回去跟苏亦庭说说了,说说韩瞒瞒这个新钓的凯子为了给韩瞒瞒出气,特意喊价来羞辱维安,哼! 唐馨走后,就跑到苏亦庭旁边去了,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表情越说越古怪,想必添油加醋了不少。 苏亦庭起初还没什么表情,听了一会,细细长长的眼眸瞟过来,阴冷地停留在韩瞒瞒身上。 似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韩瞒瞒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里远远与他对视,那眼神,阴沉凉薄,没什么温度。 韩瞒瞒下意识就转开了脑袋,不想看见他。 然后阿宁的竞价变成了,「一百万。」 全场倒抽一口冷气。 连议论声都平静下去了,鸦雀无声。 来看唐馨的挑拨离间成功了,苏亦庭真的以为他们竞价是要羞辱沈维安了。 韩瞒瞒摇头笑了笑,有些无奈。 这时候简慕白还想举杯竞价,韩瞒瞒眼明手快,及时拉住他的手腕,声音清淡,「算了,小白哥,已经一百万了,你出多少钱都是要送到沈维安手里的,一杯酒,没必要给她这么多钱花,要花,就让苏亦庭花个够吧。」 简慕白神色严肃,「不行,说了要为你出一口气就一定要为你出一口气。」 「这哪是为我出一口气啊?你要是拿一百万给她花,那得把我心窝子都气疼了,算了,别喊了,我们的钱留起来吃香的喝辣的,让他们自个喝那杯酒去吧,谁爱喝谁去,反正我们不花这个冤枉钱。」 「没关系,区区一百多万,就当给你出一口恶气了。」 「真别,小白哥,你要是非给我出一口气,你把那一百万送我吧,我现在创业呢,紧需资金,你要是送了沈维安,我得心疼死,不对,我不止得心疼死,我还得失眠好几天。」这能不失眠么?不喜欢她还送一百多万给她花,为了一口气,有必要么? 简慕白失声笑笑,「丫的,你小财迷啊?」 「那必须是,创业的人,钱都要投在事业上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潇洒了,你说是不是?」 简慕白微微嘆气,「我就是见不得别人欺负你。」 「没啊,哪有人欺负我啊?那个唐馨,是以前被我欺负过的,现在故意来找茬呢,不过对付她这种烂番薯,就三言两语的事情,要是我真跟她计较,我怕她会被我骂得哭着鼻子回去找她姥姥诉苦啊。」 简慕白噗呲一笑,眼眸变柔,「看不出来啊,你的口才这么好。」 「那必须的。」 * 另一端,阿宁发现苏亦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尤其是唐馨讲完那些话之后,他的视线便一直落在韩瞒瞒跟简慕白身上,气息冷得像是要结冰一样。 阿宁迟疑道:「少爷,他们不竞价了。」 「嗯。」苏亦庭漠然地应了一声,并没有收回视线。 「他们可能已经放弃了。」 苏亦庭没有再说话,薄唇抿得紧紧的,从他的方向看过去,刚好能看见韩瞒瞒笑得愉悦的脸,她和那个金髮碧眼的外国男人在说话,表情是那样的开心亲昵。 难道她真的找了新的男朋友了?还是个外国人? 还有,他看着她,她就转开了视线,是心虚,还是把他当成了空气? 苏亦庭忽略掉心底里的失落,微微抿了口酒,眼神夜风般沉默着。 夜场里没有人再竞价,苏亦庭头顶的聚光灯也没有再暗下,主持人激动地说:「看来今晚竞价到与沈小姐单独喝酒的是39号桌那位男士了,让我们掌声恭喜他。」 全场掌声热烈。 沈维安站在台上,接过主持人送过来的一瓶酒和两只高脚杯,笑得杏眸璀璨。 「我也想上台表演,可以么?」 突兀的声音在热闹的掌声中清晰响起。 满场宾客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望过去。 舞台的下方。 一名身穿黑色及膝裙的女孩静静地站着,眼睛淡静如海,透着几分醉意。 她歪着头,美腿如玉般洁白修长,长发束在脑后,慵懒和漫不经心形成了一股别样的蛊惑娇媚。 竟然是韩瞒瞒! 刚才她说要去洗手间,怎不知的也跑到舞台下面去了,可能是离开的时候,看见沈维安那个璀璨的笑容觉得有点刺眼,索性就走过来了,唐馨不是说她上台了肯定没人竞价的么?她还就不信了! 主持人愣了愣,「当然可以了,请问你是?」 「韩小姐。」韩瞒瞒微笑着,声线懒懒淡淡的,很是迷人。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韩瞒瞒已经上了台,站在沈维安的旁边,脸颊上有一抹微醉的红晕,「维安,你晚上好啊。」 她貌似喝多了。 沈维安皱着眉,不好发作,「嗯,晚上好。」 「你刚才表演的歌曲叫什么?」 「暧昧。」 韩瞒瞒呵呵呵笑起来,掩着唇角,「暧昧?你想和谁暧昧啊?」 沈维安的得体的笑容僵在唇角。 宋如意和简慕白髮现的时候,瞒瞒已经在台上挑衅沈维安了,宋如意的嘴巴长成了o字,「我的天吶,瞒瞒跑台上去了。」 「我已经看见了。」 「她喝醉了?」 「嗯,刚才唐馨走后,她灌了两杯烈的,这会儿可能上头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我上去阻止她?」 简慕白看着舞台中央,其实瞒瞒的性子很好胜,就凭沈维安现在被她讲得一句话都不敢答的样子就知道沈维安是心虚的,他勾了抹笑容,淡淡道:「算了,不用去了,就让她闹吧,反正我们几个人在,不至于会出什么乱子的。」 「她要表演啊,醉唿唿的,能不出事么?」 「没事儿,哥会保护她的。」 一句话让宋如意觉得简慕白好man啊,简直是本世纪最佳男人典范。 台上。 沈维安仍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瞒瞒,你喝多了,我扶你下去吧。」 「不用。」韩瞒瞒推开她伸过来的手,漂亮的眉眼生出一股无法忽视的挑衅来,「我还要表演呢,既然你唱的是暧昧,那就我唱一首矜持吧。」 沈维安这时候已经有点不悦了,冷下眉眼,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你在挑衅我?」 韩瞒瞒笑靥如花,「那不明显的吗?」 「冲着苏亦庭来的?」 「不,我就单纯看你不顺眼。」 沈维安伪装的得体笑容彻底裂掉了,勾起唇,在她耳边嘲讽道:「好啊,我就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跟我比。」 韩瞒瞒迷迷醉醉地笑,「你唱暧昧,我唱矜持,这是要告诉你,作为一个女人,还是矜持一点好。」 沈维安嘲弄的笑,「可以啊,来呗,看谁等下丢脸。」 说罢,拿了主持人送的酒和酒杯,与一名服务员缓缓下了舞台。 深夜的舞台,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唿,韩瞒瞒让人搬来了一张高脚椅,又找来一个吉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偏着头,懒洋洋调音。 深邃安静的眼眸,透着股微醉后的勾人迷离。 她调了会音,才把眼前的麦克风移下来,压到自己唇边,笑着说:「下面我为大家自弹自唱一首《矜持》。」 流水一样的吉他声在场内静静响起,那么柔和,那么安静。 她的指间滑动在琴弦上,唇角有抹笑容,神态很宁静,仿佛是一种享受,轻轻开了嗓,「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着迷,我总是微笑的看着你,我的情意总是轻易就洋溢眼底,我曾经想过在寂寞的夜里,你终于在意在我的房间里,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怀里,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 舞台上。 她安安静静地唱着歌,没有一丝多余动作和神情,歌声清清冷冷的,在偌大的会场里绕成寂寞超然的调子。 熙熙攘攘的观众席,忽然安静了下来,这首歌旋律简单,歌词自白,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打动了他们,使他们无法移开目光,许是那歌里的深情,又许是那歌里的寂寞安静,全场宾客蛊惑般地聆听着韩瞒瞒清唱。 她坐在椅子上,视线望着远处的顶灯,眼里有种氤氲的感情。 很静很静的气氛里,那歌声缓缓萦绕着,像是有着令人感动的灵魂。 黑暗里。 苏亦庭沉默地喝了口龙舌兰,平静的视线,落在舞台上那个歌唱的人儿,久久失神着。 沈维安带着洋酒和高脚杯回来,坐在苏亦庭身边,本来想和他说说话,却见他紧紧绷着下颌,视线长久地望着韩瞒瞒,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如遭遇电击般,沈维安心中闪过一阵疼痛,却暗自强忍着,笑出了声音,「瞒瞒唱歌唱得很好听,是吧?」 他幽深的瞳孔里就只有那一抹清唱的影子。 她坐在舞台中央,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动吉他,就有一种至骨的诱惑。 沈维安看着苏亦庭情绪难辨的俊脸,暗示性的再次开口,「你说,瞒瞒唱这首歌,是想给谁表白呢?」 苏亦庭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色很暗,语调很淡,「不知道。」 「你说会不会是要送给今晚跟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怀里,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这首《矜持》的歌词写得可真是直接露骨啊,不过用来表白的话,还真的很适合呢,只能说,瞒瞒很会选歌啊。」 苏亦庭觑了远处的24号桌一眼,没有再开腔,细细长长地眼眸望着舞台上的韩瞒瞒,眼神沉静莫测。 良久之后,苏亦庭点燃一根香菸,青白的烟雾从他唇间缓缓散开,为他整个人平添了一股深沉寡淡的气息。 他说过,只有很烦的时候,才会选择抽菸。 白色的香菸燃到尽头,舞台上的女孩也唱出了最后一个音符,站起身,对着观众席微微颔首,「谢谢。」 表演结束了。 全场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主持人也是刚刚反应过来,托起手里话筒,热情地说:「谢谢韩小姐的表演,实在太精彩了,下面是竞价时间,谁想和韩小姐单独喝……」 主持人的话还没说完,台下已经恢復了热闹,竞价声此起彼伏。 「七万!」 「十万!」 「十五万!」 「一百万!」 喊出这声令人惊恐的竞价,又是24号座那位外国男士。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才刚刚开始竞价就喊出一百万,这还让人怎么玩啊? 听见这声竞价,苏亦庭微微皱着眉头,将手伸到菸灰缸里,轻轻摁灭手里还没燃完的香菸,随后,他招了招手。 身边的阿宁俯下身子,苏亦庭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好的,我知道了。」 沈维安把一切看在眼底,心中充满了不甘,她才刚刚表演完,这会韩瞒瞒上去,完全是把她的风头全压下去了,也因为她是后头表演的,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她刚才的深情演出,她精心策划的表白,被韩瞒瞒彻底搞砸了,微攥着手,面上却不显,笑道:「亦庭,你打算为瞒瞒竞价?」 苏亦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拿起酒杯,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妒意。 就在这个时刻,场中有一个陌生男人喊出了今晚第二次让人唏嘘的价格,「一百五十万。」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坐在二楼的贵宾席中,从今晚开始,他只喊了一次价格。 阿宁受到苏亦庭的指示,也举了手里的酒杯,「三百万。」 少爷说了,今晚无论谁竞价,都以翻倍的价格叠上去。也许少爷是选择了离开韩瞒瞒,但他对她的感情,始终没有改变减少过,又怎么可能允许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喝酒呢? 唐馨看不下去了,瞪着眼睛对沈维安说:「三百万?怎么回事啊?维安,韩瞒瞒不是苏亦庭的前任么?都分开了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钱竞价一杯酒?嫌钱太多了么?」 沈维安不想理会唐馨的话,冷着一张脸,「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晚上没事干嘛去挑衅她?我刚才在台上都看见了,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去惹她,你就是不听。」 唐馨有点委屈,「可是你不是说,韩瞒瞒被苏亦庭甩了么?」 沈维安嘴角的笑容凉凉的,「我是这么说过,但是你又必要把我说的话都拿去告诉别人么?还有,我和苏亦庭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出手了?我要是真要对付她,需要你来帮我出头?」 唐馨脸色难看,「维安,对不起,但我只是想帮你。」 「算了吧,你是见不得我好吧,故意去韩瞒瞒那里挑刺,让他们两又纠缠起来,你对我可真是好啊。」本来苏亦庭跟韩瞒瞒都不说话了,唐馨倒好,又去惹韩瞒瞒,一惹韩瞒瞒,苏亦庭又不冷静了,沈维安早就知道了,她也清楚得很,苏亦庭虽然和韩瞒瞒分手了,可还是很喜欢她的,每次瞒瞒从苏亦庭身边经过或者出现在附近,苏亦庭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一直站在暗处偷偷注视着她。 她沈维安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一个机会了,没想到一番苦心还没维持一个小时,就被唐馨这个猪队友给搅黄了,她心里不气才怪呢。 看着沈维安一脸嫌弃的表情,唐馨泫然欲泣,「我怎么会见不得你好呢,我恨不得你和苏亦庭在一起,给韩瞒瞒好好看看。」 沈维安冷笑,眼底全是烦躁,闭了闭眼睛,「行了,你别多事我就烧香拜佛了。」 竞价还在继续。 某人和某人似乎槓上了。 24号桌简慕白不紧不慢地举起手中的酒杯,笑得深邃,「四百万。」 ------题外话------ 这应该算高潮了吧?不过还没完,后面的更精彩噢! 050 爱情就是犯贱 韩瞒瞒站在舞台上,把手里的吉他还给服务员,听见小白喊出的竞价,在黑暗中沖他投去一个吃惊的眼神,四百万喝一杯酒,小白哥这是发财啦? 她的酒还没完全醒,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大抵上还是能分辨事情的。 主持人就立在韩瞒瞒身边,听到简慕白的竞价,不禁微微长大了嘴巴,没想到这个韩小姐的竞价居然已压过沈小姐好几倍了,真是个活生生的聚宝盆啊。 「八百万。」黑暗中,有人喊出了令全场唿吸窒息的价格。 四百万的翻倍! 天哪! 喝一杯酒竟然要八百万! 这也太土豪了吧! 这个价格是阿宁喊出的,韩瞒瞒皱着眉,这不是猪头的秘书么?干嘛要竞价跟她单独喝酒的机会?难不成又想来招惹她? 想到这里,她的视线移向卡座里的苏亦庭,只见他握着一杯烈酒,侧颜静静的,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韩瞒瞒忽然觉得有些烦躁,只要见了他,她的情绪就会没由来的失控,变得压抑燥郁,她抿了抿唇,心想要是猪头等下真竞价到这杯酒了,她就再去抽他一巴掌,要狠狠的抽,让他长点记性。 简慕白挑了挑唇,故意道:「八百万零一块。」 全场爆笑。 一听就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多压一块钱,让苏亦庭不痛快。 阿宁再次举手:「九百万。」 简慕白低笑,声音无比戏嚯,「九百万零一块。」 阿宁面无表情报价:「一千万。」 全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一杯酒都竞到一千万了,这个女人的一杯酒,可真值钱啊。 简慕白仍然在笑,似乎在逗他们,唇瓣划出好看的笑容,「一千万零一块。」 韩瞒瞒都忍不住笑出声音了,噗呲一笑,对着简慕白比了个大拇指的动作,反正他两认识,简慕白报多少都没关系,韩瞒瞒又不会真要他的钱,不过喊着好玩,爱喊多少就喊多少。 看到这一幕,苏亦庭的瞳孔暗了暗,直接喊出:「两千万。」 全场都惊呆了。 一千万直接就跳到两千万,拍卖有这么个玩法的吗?真是太任性了。 两千万…… 韩瞒瞒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再次看向苏亦庭,眼底带着不置信。苏亦庭没有看她,但从情绪里分辨,韩瞒瞒知道他现在很不悦。 不悦什么啊? 不过如果真的被他竞价到了,苏亦庭真的会拿两千万给她?韩瞒瞒怎么就觉得这事那么悬呢?但有个地方韩瞒瞒很奇怪,猪头明明就知道她和简慕白是认识的,就算喊道一亿也没有损失,毕竟钱是给韩瞒瞒的,韩瞒瞒私底下收不收,谁知道真相?所以很明显,苏亦庭是玩不过他们的,为什么非要自取耻辱? 简慕白低沉散漫的声线再度袭来,「两千万零一块钱。」 阿宁气得都想上去揍简慕白那张欠扁的脸了,真是狗皮药膏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两千一百万。」 全场譁然。 这样喊下去,这场竞价就没有尽头啦,不过宾客们就是爱瞧这种热闹,钱花得少了,他们还觉得不精彩呢。 韩瞒瞒也觉得这场竞价没那么快结束的,有点想上厕所了,转头对旁边的主持人小声道:「你好,我可以先去趟洗手间吗?」 主持人也是个有眼色的,今晚韩瞒瞒的竞价那么高,仿若真的拿了钱,应该会给他点分红吧?礼貌热情地说:「当然可以,韩小姐你去吧,我在这里帮你盯着,等下结果要是出来了,我立刻转达你。」 「好。」她没有犹豫地答应了,道:「等下竞价结束了给你点分红,你在这里帮我看着,我马上回来。」 主持人顿时笑得像朵花儿一样,「一定一定,韩小姐您快去吧。」 韩瞒瞒转身,从舞台侧面的石梯下了台。 刚才本来就是要去上厕所的,就是看沈维安不爽,才故意上台来挑衅她,现在一首歌唱完了,韩瞒瞒觉得快憋死了,快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解了手,韩瞒瞒站在琉璃台前仔细清洗双手。 镜子里的一角出现了一件黑色风衣。 韩瞒瞒勐地顿了一下,整个人往身后转去。 身材英庭的男人立在她身前,指尖夹了根香菸,燃烧着,烟雾缭绕下,男人的眼瞳浓得像泼了墨。 他静静地盯着她,那张熟悉温淡的俊脸,冷漠如昔。 韩瞒瞒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摇了摇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醉的还是清醒的,茫然道:「怎么又看见这个猪头了?喝得出现幻觉了?」 苏亦庭没说话,香菸燃着,黑色的瞳孔锁定着她,一眨都不眨。 韩瞒瞒看了他好久,又把头转回去了,继续洗手,「天吶,我这是怎么了?晚上那巴掌到底是真的还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啊?」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女厕所啊,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喝高了。 韩瞒瞒弄了点水泼在脸上,想保持清醒…… 「瞒瞒。」 身后的幻觉忽然开口说话了。 韩瞒瞒怔了一下,快速扭头,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下巴,又流进若隐若现的性感锁骨里,勾出一种无言的,极致的魅惑。 她不敢置信道:「苏亦庭?」 他真的进女厕所来了? 「嗯,是我。」 韩瞒瞒的眼底浮出嫌恶,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绕过他的身子,缓步往外走,疏离得就像对待空气。 苏亦庭的眸色沉了沉,松开手,指尖的香菸掉落在地面上,遇水而灭。 在她错身而过之时,一只手掌不疾不徐的拽住了她。 力气很大,就像是要把她手腕里的骨头捏碎。 韩瞒瞒一怔,开始挣扎,「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快松开你的手。」 苏亦庭无动于衷,反而是走近了一步,俯视着她,冷冷的唿吸洒在她唇间,「那个外国男人,是谁?」 这样的苏亦庭,太危险。 韩瞒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靠上了身后的琉璃台,好看的眉眼紧紧皱着,有丝慌乱,「你到底要做什么?」 迅速抬起手,就想打到他脸上去。 她说过的,见一次就抽他一巴掌,绝对不会手软。 只是这个巴掌没有如她所愿地响在他脸上。 他紧紧攥住那只落下的手,冷淡的眉眼,变得阴森森的,随后笑起来,不像往日一样带着怜惜,而是带着浓重的妒意,笑得越灿烂,看起来越危险,「又想打我么?」 韩瞒瞒瞪眼,原来之前那巴掌的事情是真的,她望着他,组织语言的功能变得迟钝,「原来晚上那个男人,真的是你。」 苏亦庭用力捏紧她的手腕,瞳孔冰冷,「你一边说着对我念念不忘,一边又跟别人勾搭上了,前两个月,你在我的公寓里,还想对我投怀送抱,今日就有了新的男人了?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么?也太泛滥廉价了吧?」 韩瞒瞒吃痛,紧紧咬住下嘴唇,虽然手腕很痛很痛,但她还是不甘示弱,「那也比你好啊,性格反反覆覆,就像一个神经病,今天说分手,明天来纠缠,后天又若离,大后天再若即,你以为这世界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 他俊脸阴沉,不悦的情绪萦绕在眼中,毫不掩饰,「如果我真是你所说的那种人,我早可以碰你,反正你也很期待我碰你的,不是么?」 韩瞒瞒的心脏勐地一沉,怒斥道:「你放开我!」 苏亦庭置若罔闻,嘲弄地笑:「为什么要放开?你不是很喜欢我靠近你的吗?其实你心里很喜欢的,喜欢我这样碰你,只是嘴硬要口是心非,对吗?」 韩瞒瞒心中充满了屈辱,恼羞成怒道:「你松开,妈的,我们已经分手了,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又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羞辱我?又凭什么对我挥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你高兴了就能请我吃饭,不高兴了就能叫我回去?我是你养的狗吗?王八蛋,给我松开你的手,否则我就报警了。」 听见这话,苏亦庭低低地笑出声音,居高临下的气势使人战慄,偏生薄唇又噙着一抹笑容,「你今晚能不能走出这间洗手间都是个问题,还想去报警?呵呵……」 这话什么意思? 韩瞒瞒心里止不住的害怕,「你要干什么?」 苏亦庭的眼眸里像是淬着寒冰,「干什么?当然是满足你之前的要求了,不是想对我投怀送抱么?我现在成全你。」 韩瞒瞒不禁瞪大双眼。 接着,唇被兇狠地吻住,吞下了她所有词语,韩瞒瞒心中屈辱,动手推搡他,「唔唔唔……」 嘴巴被粗暴地啃咬着,完全说不出话。 手劲也完全敌不过他,被他强行掰到背后,紧紧禁锢着。 他重重吻着她,眼眸深得像一个无底黑洞,薄唇亦带着强大的怒气,几乎让她窒息。 腰部被扣住,下一秒,韩瞒瞒被一双手抱上了身后的琉璃台。 她『唔唔唔』地叫了几声,扭头挣扎。 混乱中,她觉得有空气钻进自己口腔里,求生的本能让她赶紧努力唿吸,苏亦庭的唇滑到她脸颊上去了,眼神暗了暗,贴着她的耳朵啃咬。 她唿着气。 而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开她,贪婪地亲吻着,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 「苏……苏亦庭……」她声音微弱地喊着他的名字,呜咽道:「你够了吧你?不准咬我的脖子,你放开……」 他狠狠的用牙齿咬她,就像在惩罚一样,咬得她的脖颈火辣辣的疼。 她忍不住伸手推他,「别咬我……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这句话,苏亦庭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是一把攥住她的袖子,直接扯下来,露出了她白皙的肩膀。 他凛冽的眸底没有一丝温度。 韩瞒瞒的袖子被扯下来,领口处隐约可见白色的蕾丝内衣,晃荡在他眼前,引人遐想。 韩瞒瞒吓得伸手挡住,脸色惊恐,「你疯了……」 「我疯了?」他冷冷勾唇,眼珠一动不动,蜷着一丝危险的凛冽,「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我今天不过是大发慈悲,满足你的需求。」 「你神经病是不是?」韩瞒瞒的身子动了动,试图从他眼下逃开,但没有用,她轻易就被他拽住,推回原来的位置,惴惴不安地坐在琉璃台上看着他,眼眸里都是怒意,「我到底哪里惹你了?你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上次在你公寓,拒绝我的人是你,丢脸的跟没有自尊的都是我,我已经受到教训了,我以后也不敢再对你有期待了,为什么你还要惹我?我是上辈子挖了你祖坟欠了你的是不是?」 苏亦庭没搭理她的话,立在她跟前,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风衣,腿上是熨烫笔直的西裤,上身是名贵温润的西装,微微一扯领口,衬衫散开了两三颗扣子。 好像是动真格了一样,他瞳孔幽暗地凝视着她。 韩瞒瞒的表情更加害怕了,急躁地想从琉璃台上跳下来,想逃开,「有病……」 苏亦庭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的纤腰,俊脸十分阴沉,「你是惹我了。」 声线淡漠而低沉。 韩瞒瞒一怔,「我怎么惹你了?」 「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碍了我的眼。」 韩瞒瞒心里委屈,「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有权利交新朋友,还有,你也没权利把我禁锢在厕所里,放开我……」 她急得都快哭了,这个死猪头,真的要这样羞辱她么?打算以后要老死不相往来了么? 他的眼神微微变暗,咄咄逼人地说:「你说你爱我的,你骗我。」 「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嘴角一抹诡异的笑容,掐住她的下颌,俊美的容颜放大到她跟前,刻薄道:「是你惹我的。」 「我到底怎么惹你了?」 他低吼:「是你对我表的白,你说过的,你喜欢我。」 这些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为什么要分手的是他,不给解释的是他,不肯和好的是他,现在闹事的又是他? 他到底要怎么样? 韩瞒瞒炸毛道:「我是对你表过白,我是喜欢过你,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了!因为你就是个神经病!彻彻底底的神经病。」 她不知道他有着怎么样纠结的心里,她只觉得自己也很委屈,难道是她上辈子毁灭了银河系么?上天要派这样一个男人来折磨她?她喜欢他的时候,他若即若离,她现在想放弃了,他又再一次来纠缠她,还是以这样一种羞辱她的方式出现,他到底要闹哪样? 「神经病?」苏亦庭缓缓重复着这三个字,笑得眼神肃冷,「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真的可能是呢。」 韩瞒瞒没听明白这句话,这个时候她只想走,用力推他高大的身子,「你闹够了没有,放开我。」 「那个国外男人,到底是谁?你说不说?」 韩瞒瞒冷笑,他偏要知道,她就偏不告诉他,「你有什么权利质问我呢?又用什么身份质问我?」 洗手间里是片刻的死寂。 苏亦庭的眼眸变得阴鸷,看着她,徒然生出一股骇人的冷意,「韩瞒瞒,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一愣,接着就看到他的唇角勾起来,自嘲地嘆息了一声,「反正都闹成这样了……」 那身嘆息又轻又淡,却怎么也抵挡不住背后强烈的侵袭感。 韩瞒瞒总觉得他要做点什么,眼瞳一下子就扩大了,与此同时,他再度按住她的后脑勺,唇瓣压了过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惊痛味道。 韩瞒瞒没有半分可以反抗的余地,感受着他唇间的热度和气息,眼神呆滞。 或许她都不想推开他…… 为什么呢? 因为她深爱着他啊。 可是他又不愿意和她在一起,怎么办呢?难道她要永远这样被动,让他想欺负就欺负?想离开就离开?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睫毛微微垂下,然后『啪嗒』一声,一颗滚烫的泪珠从眼中滚了出来…… 会场里。 竞价还在没完没了地进行着,已经竞拍到四千多万了。 简慕白无奈地喝了口酒,都快佩服阿宁的定力了,双方僵持着,不分伯仲。 宋如意看着没完没了的竞价,扭头对简慕白说:「小白哥,瞒瞒好像离开舞台很久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简慕白这才深思下来,眉眼变得担忧,「她离开舞台多久了?」 「快有半个小时了,那边卡座上的苏亦庭也不在了。」 时间是有点长了,简慕白沉吟片刻,对宋如意说:「瞒瞒可能去洗手间里了,你现在先去看看,如果她没在,你立刻回来告诉我。」 「好。」宋如意起身,快速往洗手间的位置迈去。 走廊的尽头就是洗手间。 宋如意跑过去,却发现洗手间的门口被俱乐部里的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服务员守着,上面还贴了一块维修的牌子,见宋如意走近,冰冷而客套地说:「这个洗手间在维修,请移驾二楼的洗手间,谢谢。」 宋如意咬住唇,「我就是想进去洗个手,能通融一下嘛?」 「请移驾到二楼的洗手间,谢谢。」服务员重复着刚才的话,并没有打算搭理她。 宋如意执意上前,却被他们推了一把,狼狈撞在旁边的墙上。 她直觉瞒瞒就在里头,但没有办法硬闯,只要咬咬牙,跑回去找简慕白跟叶选宁。 洗手间里。 韩瞒瞒被苏亦庭按在琉璃台上亲吻着,长发凌乱,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韩瞒瞒竟然有了回应的趋势,不应该叫回应,应该叫报復,她紧紧圈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脖子上,发狠地咬着。 苏亦庭脖子处被她咬出几个印痕。 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肩膀上全是青青紫紫的草莓。 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韩瞒瞒恨恨地咬着他的嘴唇,苏亦庭隐忍地皱着眉,怒意却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强盛的,冷静地等着她咬完,一直蹂躏到他的唇瓣溅出了血珠,她才缓缓停下动作,眼睛愤怒,「以为只有你会咬人吗?我也会!」 看着她恶狠狠的样子,他却觉得有点可爱,神色怪异地把她揉进怀里,眼底划出一抹薄薄的笑意,「你咬完了,现在轮到我了吧?」 说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直接对着她的脖子啃上去。 韩瞒瞒抡起拳头砸他。 苏亦庭完全不在意,半阖着眼眸,似乎挺享受的,笑着说:「你身上好香。」 韩瞒瞒瞪大双眼,这个死猪头,性格这么多变。 他咬着她,手还不安分地掐上她柔软的腰,好像随时要往的她裙底钻进去,动作越来越恶劣。 韩瞒瞒心中气闷到了极点,「我咬死你。」 苏亦庭忍不住笑了,主动把脖子凑到她嘴边,嗓音低醇而暗哑,「轻一点。」 韩瞒瞒的身子勐地一怔,怒骂:「这样还觉得高兴,你有病啊。」 苏亦庭不理会她的话,热烫的身子靠在她身上,已经完全松懈下来了,从韩瞒瞒回应他的时候开始,他就变得温柔了一些。 韩瞒瞒皱着眉,下一秒,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用力推了他一把,苏亦庭措不及防,被推到了一边,韩瞒瞒的身子跳下来,就着被扯烂了一只袖子的裙子打开洗手间的门,快速逃离现场。 苏亦庭沉步追出来,韩瞒瞒已经被几个服务员抓住了,动都不能动一下。 苏亦庭无奈地摇摇头,扬起手,让服务员怂开她。 然后韩瞒瞒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往上拉自己的裙子,过道的旁边是一个出口,韩瞒瞒不敢多做逗留,也不想再回到会场,衣服烂了,怕小白他们担心,如果小白知道猪头对她这样,小白一定会告诉自己哥哥的,不管怎么样,韩瞒瞒不想韩今讨厌猪头。 她独自一人从出口离开了会场。 夜色里。 苏亦庭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开了豪车俱乐部。 晚风唿啸凛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脖子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印痕。 马路上,苏亦庭走快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别走了,裙子烂掉了,我带你去买。」 韩瞒瞒心里的怨念还没消化,用力甩开他的手,「不要,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听话。」 韩瞒瞒抿唇,「不用你管。」 「我们去买衣服吧。」 「我和你已经分手了!」 苏亦庭点点头,唇角似乎还有她清甜的气息,他一点都不生气了,柔声道:「我知道,我是买衣服赔给你的,这个被扯烂了,不能穿了。」 「我不用你虚情假意!」 「别生气了。」 她站定脚步,紧紧皱住眉,「苏亦庭,你就是有毛病,我以后都不想看见你了。」 「你刚才不是吻我了吗?」 「我那是报復你!」什么脑袋啊?她刚明明就是报復他吧? 「可你伸舌头在我嘴里了。」 韩瞒瞒拧紧五官,矢口否认,「我才没有!」 其实刚才真的有,本来是想报復他的,可是吻着吻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舌头伸过去了,还跟他纠缠到差点窒息才分开的。 「你还喜欢我的是不是?」 「苏亦庭,你到底要怎么样?别跟着我了行不行?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 她急匆匆走了几步,就是怎么也甩不开他,心里有点烦躁,看见街上没人,想拔腿跑到马路对面。 苏亦庭眼疾手快拦住她,将她拉回怀里,稳稳噹噹地抱着,眼神严肃,「这一带的车很危险的,你走路不要那么快,会出事的。」 韩瞒瞒觉得此刻的苏亦庭好像在讨好她,他脑子又抽风想来纠缠她了? 但这一次韩瞒瞒绝不会上他的当,挣扎地推开他,表情恼怒,「你别老这样对我。」 「怎么了?」 「老是若即若离的很好玩是吗?」 苏亦庭抿着唇不说话,其实他也不想打扰她的,可是他会忍不住,或许爱情就是这样不由人的东西,见不到面的时候,你想了一千个理由去远离,可等到真正见面了,一个普通的或者荒唐的理由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推翻前面那整整一千个理由。 或许,爱情就是令人犯贱吧。 ------题外话------ 其实甜蜜就是如此容易的时候,不过我要继续傲娇! 051 我负责 晚风有点大。 韩瞒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脚都冰冰的,好像感觉不出温度。 苏亦庭见状,墨瞳转深了一些,脱下自己身上名贵的黑色大衣,披在她身上,遮去了肩膀处暧昧的吻痕。 温暖而熟悉的动作,让韩瞒瞒一时有些怔忡。 「去买衣服吧,天有点冷,别冻着了。」苏亦庭望着她,深沉的眉宇之间是一片内敛的沉静。 韩瞒瞒感觉自己真的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他有时候那么温柔,有时间又那么决绝,眼眸暗了暗,拨开他的外套,「不用了,我不冷,大衣你拿回去吧。」 「你都打喷嚏了。」 「我已经说过我用不着你的关心了!」她忽然就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怒吼道:「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副反覆无常的样子,每次我失望了,你就对我好,可是我想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又不愿意。拜託你了,如果不喜欢一个女孩了,请不要再对她好,因为你的好对她来说不是一种关心,而是一种伤害,你越是这样对我,我越不能释怀,两年了,距离我们分手的时间已经有两年了,每次我觉得我可以重新振作的时候,你就来打乱我的生活,当我重新打开心扉期待你的时候,你又给我狠狠一巴掌,今天你可以对我好,但明天呢?你是不是又要收回对我关心对我不闻不问了?」 苏亦庭低头凝视怀中的她,眼底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黯沉心痛,「瞒瞒,其实我……」 「不要对我解释任何话,如果你不想爱我,请不要打扰我,请不要撩拨我,就像我说的,我一个人自己生活也可以过得好好的,可是你一会纠缠,一会放手,一会质问,一会温柔,真的让无所适从,也让我越来越恨你。」 凛冽的晚风里,苏亦庭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韩瞒瞒用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推开他,踉跄地向前跑去,风里依稀有她的泪痕,她真的不想在纠缠下去了,没有未来,也充满了羞辱,她不愿让他挥之则来挥之则去,她不是没有尊严的女孩,她也会难过到要死,她也需要人体谅…… 奔跑在马路上,她的耳膜轰轰作响,浑身的血液都感觉凝聚起来了,凝聚在心头的位置,痛得想要放声大哭,可是不想让他看见,不想已经成为过客的人看见她的脆弱和狼狈,她要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 「瞒瞒……」 苏亦庭在身后嘶声喊她。 韩瞒瞒摇摇头,不想去听他说话,她疯狂地跑着,没有看见拐角处有辆车子正发疯般冲过来,也没有看到坐在副驾驶位上那个醉醺醺的酒驾大汉—— 白花花的车灯里,韩瞒瞒瞪大眼睛,耳廓边缘是苏亦庭惊恐的低喊,「瞒瞒……」 冰冷的汽车撞过来! 韩瞒瞒重重地摔滚出去! 黑暗中,喇叭声哔哔哔地响着,而韩瞒瞒躺在地上,失去知觉的身子,在此刻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苏亦庭窒息地看着这一幕,眼底的墨色一点点褪去,渐渐透明。 紊乱的唿吸声消散在风里。 疯狂地沖她跑过去…… 漫天的红色里。 他抱起她,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世界是模煳的混沌,他脆弱地抱着她,身体不停地颤抖,连喉咙间都是难以克制的抽搐,他看着她染透鲜血的脸庞,心底是一片死寂…… 耳边有人在大喊:「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他却像麻木了,紧紧抱着她,心脏剧痛得恍如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也死掉了。 * 医院里。 韩瞒瞒躺在白色的担架上,视线里和脑子里一片混沌,她看什么都很模煳,聚焦不了,只知道一件染着血液的衬衣在眼前晃来晃去,这件衬衣很熟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她睁不开眼睛,喉咙微微一甜,呕出了一口鲜血。 有人在给她擦血。 也有人在给她输液。 忙忙碌碌的,似乎有十几号人…… 好累啊…… 也好痛啊…… 韩瞒瞒脑里的神经线揪成了一团,下一秒,她又呕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混混沌沌的,昏迷过去了……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第三天晚上,韩瞒瞒的高烧退下来了,身上的知觉也回来了,颤了颤睫毛,脸色苍白。 她的腿好痛啊,好痛啊…… 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她没有听清楚,过了一会,唇上微微一凉,有人在给她餵水,她想努力睁开眼睛,但是睁不开,只能模煳地看着那件染了血的衬衣在眼前晃来晃去。 深夜。 病房的灯光很幽暗。 韩瞒瞒的指头动了动,睁开眼睛…… 她呆望着天花板有好几秒。 忽然感觉右手被什么握着,缓缓转过头去,就见苏亦庭趴在那里,他已经睡着了,却如同石雕一般,侧脸枕在另一只弯曲的手臂上,仿佛已经没有了唿吸,一动不动的。 沉睡中的苏亦庭脸孔冰冷彻骨。 下巴是一圈青青的鬍渣。 韩瞒瞒看了他良久,想抽回自己的右手,却发现怎么都抽不开,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左手缓缓抬起。 他下巴处的鬍渣刺刺的,有点儿扎手。不过挺好摸的,韩瞒瞒的眼底柔了一些,手指微微往上,落在他冰冷的薄唇上,轻轻摩挲。 就在这个时候,她右手一紧,苏亦庭睁开了眼睛。 她放在他唇上的左手也没来得收回。 四目相对。 苏亦庭的面容上有种骇人的苍白,双唇紧抿着,望着她。 韩瞒瞒尴尬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还有手。 触及到她面上的不自在,苏亦庭也不打算说什么,只轻轻道:「你醒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韩瞒瞒心脏一跳,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 「怎么眨眼睛了?听得见我说话么?瞒瞒……」 能听见。 韩瞒瞒微微张嘴,刚想说话,就发现自己的喉咙涩痛得发不出任何音节。 苏亦庭明白她有知觉了,摸了摸她的头髮,道:「在这里等我,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韩瞒瞒没说话。 苏亦庭起身去叫医生了。 这时候,韩瞒瞒才发现自己的腿被吊在半空中,她定睛一看,整条左腿都打着厚厚的白色石膏,笔直的固定在半空。 她的腿怎么了? 难道是那场车祸造成的? 不多时,几个医生和几个护士走进病房,而苏亦庭并没有再次出现,一通忙碌后,医生收回自己的勘察工具,在病歷表上写下记录,并宽慰地告诉韩瞒瞒,除了左腿骨折外,身体其他部位并没有损伤,让她好好休息,择日出院。 韩瞒瞒点头。 医生和护士相继离开。 病房重新恢復安静。 韩瞒瞒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忽然有点落寞,猪头呢?刚刚还紧握着她的右手不放呢,这会子怎么不在了?难道已经回去了? 正失落着,病房的门再次打开了,苏亦庭走了进来,骨节分明的手里拎着一个外卖的袋子。 里头是一碗热腾腾的白粥,他道:「夜已经深了,外面没东西买了,只剩下白粥,将就着喝一些吧。」 原来是给她买粥去了。 韩瞒瞒心里有点感动,想从病床上爬起来,然而过于虚弱的身子又使她重重跌回去。 「瞒瞒。」苏亦庭惊慌地过来扶住她,「你的腿骨折了,不要乱动,躺好,我帮你调病床。」 说罢拿起放在一边的遥控,把高级病房里的病床调成可以靠背的椅子,又顾着她骨折的左腿,没把床位调到90度,只是微微倾斜着,让她更好进食一点。 苏亦庭掀开了饭盒的盖子,端起粥,用汤匙舀了一点点,粥很烫,他俯下身子,用嘴巴小心翼翼吹了吹,「来,你喝点粥吧。」 韩瞒瞒看了那碗粥一眼,又看了看他,终于缓缓张开嘴巴,乖巧地张口喝了。 太烫了。 韩瞒瞒不适地皱住眉,虚弱道:「粥有点烫……」 「是吗?我试试看热度。」他说完这句话,把汤匙移到唇边,用舌头试了试白粥的温度。 试完勐地一愣,然后装作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轻轻道:「是有点烫,我帮你吹一吹。」 韩瞒瞒不知道能说什么,没说话。 气氛顿时有点微妙。 他居然用自己的舌头试粥了,虽然以前她生病的时候他通常都是这样子做的,可是他们现在属于分手的状态啊,感觉有点尴尬。 过了一会,粥凉了一些了,苏亦庭重新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嘴巴,「好了,粥冷了一些了,你快喝吧。」 韩瞒瞒抬头看着他,没有喝,也没有动。 苏亦庭等了一会,有些明白过来了,沉声道:「好吧,我刚才一时没注意,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再去买一份粥来。」 说着便要起来。 韩瞒瞒拉住他的衬衣袖子,「算了,都这么晚了,而且粥也是好不容易吹凉的,就这么喝吧。」 苏亦庭目露关怀。 韩瞒瞒抓过他握着勺子的手,送到自己唇边,一张口把白粥喝了下去,「别麻烦了。」 苏亦庭神色变柔,「不介意我的口水?」 「以前我病了你不也是这样试粥的温度的么?吃过那么多次,早该习惯了。」 他坐了回来,唇角有笑容,「嗯,刚才医生不是进来了吗?他怎么说的?」 「医生说左腿骨骨折,其他部位没有受伤。」 「那就好,你都昏迷三天了,我都怕你出什么事情。」 「我昏迷三天了?」 「嗯。」 韩瞒瞒点头,又问:「对了,我想问一下,我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他看定她,仿佛回想起了什么,眼底氤氲着深深的暗痛,「那天晚上,我们从豪车俱乐部里出来,我叫你去买衣服,你不肯去,天太冷了,我就把我的外套给你穿,然后你生气了,把我推开,自己跑走了,我喊你,你没理我,一辆酒驾的车开过来,把你给撞了。」 他简单地陈述了一下。 韩瞒瞒一头黑线,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啊?把整件事的重点全拿掉了,只剩下她任性的内容,明明就是他对她若即若离,她很伤心,想逃离才疯狂地奔跑着吧? 「都是你害的。」韩瞒瞒忍不住反驳他。 他瞳孔抽紧,没有反驳。 「要不是你老对我反反覆覆,我怎么会那么难过?怎么会跑出去?怎么会被汽车撞到?所以归根到底,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嗯。」他颔首,声音是沙哑的。 韩瞒瞒心中暗嘆,鼓着嘴,「那现在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寒假了,本来就想回家的,现在腿骨折了,打了这么厚的石膏,你让我怎么回去?」如果回去的话,爸爸妈妈一定会担心的,也一定会追究的,她总不能告诉爸妈是自己跑出去撞车子的吧?而且,她也不想爸妈担心她,养她这么大,没怎样孝敬过父母,却总让他们担心,觉得自己太不孝了。 苏亦庭对这件事好像已经有了决策,一听她问出口,认真道:「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家里吧,由我负责照顾你。」 「你负责照顾我?」 「嗯。」 「你现在不是开公司了么?那么忙哪有时间照顾我啊。」 「我会给你请两个佣人,忙的时候她们照看你,不忙的时候,我照看你。」 「噢。」 「可以么?」 「什么可以么?」 「这样处理可以么?住在我家里,直到你的腿伤好了为止。」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寒假了,宿舍里的舍友们都回家过年了,没人会照顾她。而s市这边,她就只租了一个公司,还是办公室的,没有煮饭工具,而且腿受伤了自己照顾自己就太累了,请人她觉得不值得,因为她的腿骨折是猪头害的,对,没错,她怎么那么傻呢?猪头不仅对她若即若离,还把她害成这样,她就应该让他照顾的,然后折腾他,报復他,把他搅得鸡犬不宁,把自己之前受得委屈通通折腾回去。 没错,就应该这样决定。 于是她同意了,和傲娇地点了点头,「也对,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得负责把我照顾到痊癒。」 他点头,声音轻如化人的春雨,「嗯,那你要是感觉身体好点了就告诉我,我安排你出院。」 韩满满看着他身上染了血的衬衣,这几天虽然混混沌沌的,但总能看见一件染血的衬衣,应该就是他了,凝着眉头问他:「这几天在我身边守夜的人是你吧?」 身上的衬衣还是三天前那件呢,都没有换过。 「嗯。」 「都没回去洗过澡么?」 「不放心你。」 韩瞒瞒呃了一声,点点头,「噢。」 出院的那天阳光很明媚,苏亦庭给韩瞒瞒办好了出院手续,便亲自抱着她,从医院的正门走了出来。 韩瞒瞒腿上打着厚厚的白石膏,被他放进车里,动作轻轻的,柔柔的,仿若珍宝。 轿车缓缓前行。 苏亦庭明显心情很好,对她说:「靠在窗边睡一会,等到了我喊你。」 韩瞒瞒点点头,却没有睡意,扭过头问他:「对了,我住院这几天有人找我吗?」 苏亦庭神色淡漠,「我不清楚,没去注意过。」 「我的手机呢?」 「你的手机有在你身上?」 这会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留在豪车俱乐部里了,真是糟糕,她都五天没跟如意和小白联繫了,他们肯定担心死了。 韩瞒瞒着急地对苏亦庭说:「你的手机呢?借给我一下。」 苏亦庭拿出手机给她。 韩瞒瞒凭着自己的记忆,拨出了简慕白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分钟,终于通了。 「餵。」电话里是简慕白的声音。 幸好她记忆不错,拨对号码了,韩瞒瞒笑了笑,「小白哥,是我,瞒瞒。」 听见这个称唿,苏亦庭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悦。 「瞒瞒,你终于联繫我了,这几天你跑哪去啦?手机也打不通,我们都在找你呢。」简慕白的声音明显很担忧。 韩瞒瞒想了想,决定对他们撒一个慌,故作轻松地说:「小白哥,我出来旅游啦,即兴来的,所以没告诉你们,对不起啊,让你们替我担心了。」 简慕白许久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凝着声音说:「瞒瞒,你不像这么没分寸的人啊,那天在俱乐部你就忽然失踪了,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原来那个俱乐部是苏亦庭名下的产业,瞒瞒,你是不是被他带走了?你威胁你什么了是不是?」 韩瞒瞒哂笑,绕着自己的头髮,「哪能啊,我跟他只是前任的关系,他就算要带走谁,也是带走一个绝色美女吧,带我这个过了时的前任干嘛啊?那不是傻么?」 听到这里,苏亦庭的眼眸迅速冷下来,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她。 简慕白还是不放心,「你真的没事么?」 「没有。」 「其实我们已经报警了,现在警方正在搜查你的下落,如果你有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才能赶去救你。」 韩瞒瞒噗呲一笑,「小白哥,你以为在拍电影啊?哪会有什么危险,我现在好着呢,在一个美丽的风景区吃小吃呢,之所以不带手机也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怕你们跟着我啊,一个人,逍遥自在的,想干嘛就干嘛。」 「确定真的安全?」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啊,小白哥,我能拜託你一个事情么?」 「什么?」 「这个寒假我打算一直旅游下去啦,就不回z市陪爸妈过年了,你能帮我跟我爸妈说一声么?就说等我旅游完了,一定回去看他们两老,让他们宽心我,女儿长大了。」 简慕白皱着眉,「哎,过年你都不回来,叔叔阿姨真是落寞啊。」 「所以要拜託你去我们家拜年啊,陪我爸妈聊聊天,关心一下他们。」 「好吧,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当心水土不服生病了,我明天就回z市了,下次再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韩瞒瞒笑,「会有机会见面的,对了,你记得要去警局撤销寻找我的事情啊,还有如意跟选宁他们,记得告诉他们我没事,好着呢,让他们不用担心。」 简慕白轻轻嘆了口气,「好吧,你也玩得开心点。」 「嗯,那我挂啦。」 「好。」 「对了,小白哥……」韩瞒瞒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天在豪车俱乐部,你们那个竞价到多少钱啦?最后是谁赢了?」 简慕白道:「那天晚上你去了洗手间后就一直没回来,如意去洗手间找你,结果被推了一把,她跑回来找我们,我们几个一起到洗手间去找你的时候,那个洗手间的门已经打开了,人也跑光了,然后因为我们没在会场竞价,那个竞拍最后落入阿宁手里了,成交价是五千六百万。」 韩瞒瞒倒抽一口凉气,笑了,「这样啊,那我知道啦,挂咯,小白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哟,撒哟啦啦……」 切断电话,韩瞒瞒发现苏亦庭正冷冷地看着她,忍不住道:「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这个小白哥,就是那个外国男人?」他声音平板的询问。 「关你什么事啊?」 他面无表情,「回答我。」 韩瞒瞒不高兴地皱着眉,「这是我的朋友,我的隐私,你无权过问。」 苏亦庭一把抢回自己的手机,冷着一张俊脸,「可以,你不说,我自己亲自打电话过去问。」 「喂!」韩瞒瞒惊慌了,伸手拦住他,「我刚跟他说了我在旅游呢,你别打过去,不然谎言就被戳穿啦,要是戳穿了,我父母一定会知道我受伤的事情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苏亦庭停下拨键的动作,眼神冰冷,「那你告诉我,这个叫小白的,是不是那个外国男人。」 韩瞒瞒深嘆一口气,无奈道:「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了,是他。」 「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算隐私了,我有权利沉默。」 苏亦庭瞪着她,下一秒,开始拨键。 「喂,该说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在这样就过分了噢。」韩瞒瞒倾身去抢他手里的手机,奈何身高没他高,力气没他大,腿还受伤了,完全就不是对手,最终只得气急败坏道:「你要知道这些事情干什么?老这么逼我,有意思吗?」 苏亦庭的瞳孔缩紧,声音也如眼眸一样冰冷,「我就是想知道。」 韩瞒瞒皱眉,「我不想说不行?」 「嗯,不行。」 她气急败坏,重重吸了一口气,闭眼,「行,算你狠,他跟我没关系。」 「那你们为什么这儿亲密?」 「你还有完没完了?」 苏亦庭眼神淡漠,「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了。」 韩瞒瞒抿唇,「好,我告诉你,他叫简慕白,我爸妈和他爸妈是世交,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几家人都算得上青梅竹马,这样可以了吧?说得够清楚够仔细了吧?手机拿过来,我要把他的电话记录伤掉,免得你次次作妖。」 苏亦庭没说话,手指微微一绕,将手机利落的滑进自己大衣的内口袋里,不再搭理她。 韩瞒瞒气得想揍人。 到了中心地段的苏家公寓,有佣人在里头收拾,苏亦庭把她打横着抱进客厅里,吩咐佣人几句话,大致上是让她准备早餐给瞒瞒吃,随后,便迈步上了二楼的楼梯。 此时才早上八点多,韩瞒瞒的腿不方便,扭头去喊他,「喂,你去哪?」 「去书房忙一下,大概十二点左右会忙完。」 「噢。」 「还有事?」 韩瞒瞒思考了一下,提出自己的要求,「你知道的,我现在腿受伤了,很多事情都不方便的,所以你得给我一个手机,不然有什么事情我怎么通知你?又怎么联繫外界?」 她打的算盘是他口袋里那只手机。 苏亦庭眸光转深,「嗯,可以,你要什么型号的?」 「就你口袋那只手机吧,我早上刚用过了,觉得还挺顺手的。」 「你等一下。」说罢便往上走。 「喂,什么意思啊?你还没说完呢。」 「去帮你订购手机,一个小时后会有人帮你送过来的,还有,记得吃早餐。」说完身影没入二楼,消失在透明简约的旋梯处。 韩瞒瞒的如意算盘落空,心里有点小失落。 这个猪头,真讨厌! * 一个小时后,韩瞒瞒吃完丰盛的早餐,真的有人来公寓给韩瞒瞒送手机,竟然是秘书阿宁。 阿宁一身严谨的工作服,站定在韩瞒瞒身前,递出了一个颇有质感的手机盒子,「韩小姐,这是少爷吩咐的,给你的手机。」 韩瞒瞒点头,阿宁便掀开了盒子,里头静静躺着一只黑色的超薄手机,真的跟苏亦庭手中的那个款式一模一样。 韩瞒瞒拿出来,有些不满的嘀咕起来,「切,我又不喜欢黑色,干嘛不问问我要哪个颜色的?」 「如果韩小姐不喜欢黑色,可以告诉我,我现在帮您换。」 韩瞒瞒不想麻烦她,便笑着说:「算啦,又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他不体贴,不过也没事,这手机就是暂时给我用的,又不是我的,我就先用着吧,反正以后还是还给他的。」 等腿好了,离开的时候就得把手机归还了。 阿宁点点头,机械化道:「那韩小姐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好。」 阿宁办完事离开了。 韩瞒瞒无所事事,拖着一只打了石膏的腿,在公寓里左瞧瞧,右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猪头复试公寓还是很不错的,风格雅致,採光明亮,相比在这里养伤,是一种享受。 费了一番时间,韩满满终于逛完了一楼的几个房间,有一个健身房,一个影音房,一个棋牌房,一个储物房,还有一个酒窖房,一个佣人房,一个司机房,一楼的房间居然这么丰富。韩瞒瞒想上二楼去看看还有什么房间,却发现自己的腿很不方便,佣人们都在做事,韩瞒瞒不想打扰她们,况且她也不好意思让那些年纪四五十的佣人抱她上楼,有点无聊,就回到沙发上玩手机。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中午十二点,佣人做好了营养的午餐,摆放在可以移动的小餐桌上面,推到韩瞒瞒跟前,恭敬道:「韩小姐,午饭做好了,请享用。」 「好。」韩瞒瞒拿起刀叉,佣人又回去做事了,韩瞒瞒不解的出声问他们:「刚才你们家少爷不是说他十二点就忙完了吗?你们怎么不上去叫他吃饭?」 佣人停下擦拭桌椅的动作,礼貌道:「少爷不下来一楼,我们是没有权利上二楼的,只有少爷邀请的客人和秘书才可以上去。」 「这是什么怪毛病?」 佣人轻轻摇摇头,「一般来公寓取文件的员工也不能上去的,只能在一楼等待。」 韩瞒瞒颔首,「这样啊,那你们大门的密码是多少?我刚来的时候,发现这里是锁密码的,我得知道密码以后才可以出入吧?」 佣人道:「这个你还得问少爷。」 她们只是女佣,没有权限暴露公寓大门的密码。 韩瞒瞒觉得有些郁闷。 吃了两口食物,有点索然无味,拿起手机给苏亦庭发简讯,那个猪头一直没换过手机号码,十一个数字,她早背得滚瓜烂熟了,按了按键盘,发去一条消息。 【限你十分钟,立刻下楼来。】 哼,把她害成这样就想当甩手掌柜了!没门,她心情不利爽,就顺道一起折腾他。 ------题外话------ 明天的章节就是最后一章了哈,十二月三十一号最后一更,然后序序放产假啦,两个月,一月十七号预产期,如果中途有精力有时间,序序会更一些些,但是应该不多。 唔,我走之前章节一定是甜甜的,可以放心,然后后面的内容就要等序序放完产假在更新了,么么哒! 052 近一步 苏亦庭:【怎么了?】 韩瞒瞒:【我现在有很多话要问你,下来。】 苏亦庭:【还在忙碌。】 韩瞒瞒:【那随你。】 这句话的语气,是生气了么? 苏亦庭盯着手机沉思片刻,敲打键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韩瞒瞒没有再回復。 苏亦庭坐在书桌前等了一会,始终没有简讯进站,他以为是信号不好,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信号显示满格。 抿了抿唇,他把文件盖上,电脑按掉,取过椅背上的风衣,披在修长的身上。 五分钟之后,旋梯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听见动静,韩瞒瞒往嘴里塞了块牛排,微微侧过头去,黑白分明的眸底就倒映出了苏亦庭异常冷漠的俊脸。 他沉步走过来,落座在她身旁的沙发上。 佣人立刻上前来询问他的午饭意向,「少爷,你午餐想在哪里进食?」 苏亦庭眉目不动,淡淡道:「就在客厅吃吧。」 「好的。」 佣人去准备午餐了。 过了一两分钟,一辆可移动的餐桌被推到苏亦庭跟前,食物与韩瞒瞒桌上的一样,散发着热腾腾的白气。 他捏住餐巾一角抖开,铺在大腿的位置上,道:「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韩瞒瞒嘴里含着一口肉,慢吞吞地嚼着,「哦,我想问问你大门的密码是多少?」 他报出了六个数字,言简意赅。 韩瞒瞒故意说:「我记不住,你写在纸上给我吧。」 苏亦庭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发到你微信上面了,查收。」 韩瞒瞒取过自己的手机,微信上果然显示出了一条新简讯,她的大脑懵懵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一直没拉黑我的微信?」 分手后他们就没在联繫过了,韩瞒瞒以为依他的性格,一定会拉黑她的呢。 没想到他们各在在彼此的微信里静静呆了两年。 苏亦庭对她的话感到不解,侧过目,眼睛宁静而深邃,「为什么要拉黑?」 「因为分手了啊。」 他摇摇头,「我不认为分手就需要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你才老对我忽冷忽热,一会颳风,一会又下雨的吧。」 听了这话,他的动作一僵,咖啡从杯里洒了出来。 佣人赶紧拿来餐巾给他擦拭。 苏亦庭慢慢抹掉袖子上的咖啡渍,脸色是一成不变的冷。 韩瞒瞒忽然就觉得自己说那些话挺没意思的,喝了口汤,转变话题,「对了,我忘了问你了,晚上我住哪里啊?」 「客房。」 「那客房在哪里?」 「楼上。」 「哪一间?」 他想了想,掀开唇,「你等下上去挑吧,看中哪间就睡哪间。」 「嗯……」她用鼻音长长应了一声,咬住手里的银色叉子,「那等下你吃完饭抱我上楼吧。」 苏亦庭眉宇轻皱,「我抱你?」 「那不然咧?你家里的佣人个个都是女流之辈,年纪也不小,我可不像某些无良老闆一样压榨她们啊。」 「你说我?」 她笑起来,「很明显的是啦。」 苏亦庭也不恼,甚至耳根有些发烫,点点头,「我抱你上去,也没什么不可以。」 韩瞒瞒懒洋洋的点着头,开始评论盘中的食物,「这个牛排还挺好吃的,鲜嫩可口,我们晚上可以再吃一次么?」 「你和她们说一声就可以了,她们会准备的。」 「噢,我等下还想吃学校门口的烤串,想吃烤鸡翅,还有烤鱿鱼,烤茄子。」 「那个不太卫生。」他慢慢喝了口水,神情并不贊同。 韩瞒瞒看着他,卖弄委屈,「可是我无聊啊,现在腿受伤了,没人陪我,哪里都去不了,要不然我就自己去买了,也不用有求于人了……」 他不让步,淡淡道:「你受了腿伤,应该吃清淡点才能帮助消化,也更有营养一些。」 她也不妥协,「可是就是想吃。」 「不能吃。」 「那算了,跟你说了没用,反正你只关心自己的事情,别人的事你一点都不操心。」 「什么意思?」 韩瞒瞒吞下嘴里的食物,鼓嘴道:「你说你要负责照顾我,结果一回来就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客厅,我的腿不方便,想吃点什么你也不愿意给我买,那我在这里养伤有什么意思呢?跟坐牢一样。」 苏亦庭没吭声。 韩瞒瞒也不想吃了,把刀叉重重一放,面无表情,「我不吃了。」 说了折腾他就折腾他,不会让他这么好过的,一回来就把她晾着,是圣人都心情不爽了。 苏亦庭望着她,眸底的颜色很淡。 不太想搭理她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不过,他总是会忍不住要去关注她,凝视着她冰冷冷的面容,内心有些妥协了,轻轻启唇道:「烤串太上火了,你现在有腿伤,吃这个是不方便的,这样吧,给你买小蛋糕和水果茶可以吗?你以前不是喜欢吃这两个东西吗?」 话里话外都有哄她的意思。 韩瞒瞒噘着嘴,「不要,已经不喜欢吃这个了。」 「那再给你买点黑巧克力。」他记得她是最爱吃这些小零食的。 「不要。」 他抿了抿唇,眼底有些黯淡,「都不喜欢吃了么?」 经过两年,喜欢吃的东西全部都不喜欢了? 韩瞒瞒的唇动了动,「这些老是吃,有什么好吃的,不想吃。」 「可是烤串很上火的。」 「反正我要吃。」 苏亦庭沉默下来,盘中的食物也不吃了。 气氛有些安静。 韩瞒瞒坐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不说话了?是生气了么?猪头的脾气以前可没这么大啊,都是随她折腾的…… 就在这个时候,苏亦庭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着电话走到落地窗前去接听。 韩瞒瞒伸长脖子也没听清楚他在跟谁讲通话,但好像是为了公事,因为他的身影迈向二楼去了,很大可能是去书房。 目送他的身影离开,韩瞒瞒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久,过了一会,她微微嘆气,看来他真的挺忙的,哎,算了,不折腾他了,吃完饭在沙发上睡个午觉算了。 她把自己盘子里吃剩的食物又挑了点肉吃下去,然后叫来附近的一个佣人,对她说:「我吃完了,东西你撤下去吧。」 「是。」佣人弯下腰,着手收拾餐具。 韩瞒瞒凝着眼珠问她,「我能在沙发上睡个午觉么?」 苏亦庭已经走了,韩瞒瞒不想再打电话骚扰他,也上不去二楼,索性就在这里睡觉了,反正阳光明媚,採光舒适,在这里睡觉也没什么不可的。 佣人道:「可以的,韩小姐,你放心午憩吧,我去给你拿一张毛毯过来。」 「好,那谢谢了。」 「不客气。」 韩瞒瞒笑了笑,一等食物撤走,就用双手把那条打了石膏的腿移到沙发上,接着躺上去,合衣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给她盖上了一条毛毯,韩瞒瞒以为是佣人盖的,随口便道:「谢谢啊。」 「没事。」回应她的是苏亦庭的声音。 韩瞒瞒睁开眼睛,眼前的男人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神态宁静,「等才吃螃蟹可以么?」 她睡得脑袋懵懵的,没听明白他的话,「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要吃烤串么?别吃那玩意吧,我们吃螃蟹吧。」 韩瞒瞒皱着眉,「怎么要吃螃蟹啦?」 「你不是喜欢吃蟹么?」 喜欢是喜欢,但怎么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啊?韩瞒瞒眉头紧锁,「可现在不是螃蟹的季节吧?肯定不太好吃。」 「不会,螃蟹是从国外刚刚空运抵达的,正值当季。」他的声音很柔,接近于低喃,轻轻地落入韩瞒瞒耳中,让她的心都跟着奇蹟般的温暖起来。 韩瞒瞒努了努嘴,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帝王蟹吗?」 「大闸蟹和帝王蟹都有,看你想吃哪个了。」 闻言,韩瞒瞒心花怒放,心情一好,也就不吝啬笑容了,微微露齿一笑,道:「那好吧,等下吃螃蟹好了。」 「那你现在是要继续午睡还是上楼去挑你的房间?」 「你不用忙了吗?」 「暂时不用。」 她想了想,「那去楼上挑房间吧。」 床睡着总比沙发舒服啊。 「嗯。」苏亦庭应了一声,站起身,把她身上的毛毯盖好,然后一把抱起来。 男人身上独特的冰凉香气袭来,韩瞒瞒闻了闻,眼睛黑白分明。 他抱着她往二楼走去。 韩瞒瞒没有说话,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在二楼的各个房间里转了一圈,最终,她笑着对他说:「看来看去,我还是喜欢你的卧室。」 他挑眉,「你想住我的卧室?」 「行不行?」 他颔首,毫无犹豫地答应了,「可以,你住我的卧室吧,我等下叫人上来帮我把东西搬到书房里去,那边有床,你受伤期间,我就暂时睡那边吧。」 「好啊。」 苏亦庭抬起脚,把她抱进了自己的卧室里,韩瞒瞒立刻指挥道:「把我放到床上,我要睡觉了。」 苏亦庭依言把她抱到床前,床上的被子铺得直直的,他没手可以去拉被子,于是微微蹲下身子,将膝盖搁置在床上,用了一点点力气将被单挪开。 他身子俯下来,韩瞒瞒就清晰地听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抬起头,他温淡的眼底倒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韩瞒瞒眨了眨眼,脸上浮出两朵可疑的红晕。 苏亦庭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将她慢慢放了下来,腿放直,再盖上被子。 气氛特别的微妙。 韩瞒瞒不知道能说什么,身子钻进被窝里,脖子都红透了。 她躺下后,苏亦庭并没有马上离开,在屋子里转了转,打开衣橱,又巡查了一下浴室,走回她跟前,轻声问:「你睡了吗?」 韩瞒瞒的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怎么了?」 「才发现忘了办置你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了,你衣服穿什么码数的?我现在吩咐阿宁去办,等下你醒了就有衣服可以换了。」 「四码的。」 「好。」他说完,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韩瞒瞒以为是自己说少什么了,垂眸想了一下,又道:「你让她办置裙子的吧,我现在腿受伤了,裤子肯定是穿不了的。」 「好。」他仍然定定地望着她,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韩瞒瞒觉得疑惑,抬头问他:「还有事吗?」 苏亦庭摇头,声音轻柔,「没有了,你睡吧,现在是下午一点,等下三点左右我来叫醒你,好好休息,午安。」 「午安。」 * 三点多的时候,苏亦庭准时出现在卧室外面,敲了敲门,房里没人回应,他便拧开门把走进来。 窗前的纱帘轻轻飘浮着。 韩瞒瞒睡得很熟。 苏亦庭在床前停下脚步,韩瞒瞒正在做梦,嘴里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面色柔软。 他感到好奇,便蹲下身边,将耳朵靠到她唇边,凝神倾听她的梦话。 韩满满的嘴巴努了努,「猪头,你不要那么粗鲁……」 听见这话,苏亦庭忍不住皱起眉,这做的什么梦?怎么台词这么荒唐怪异?难道是…… 春梦? 「唔,猪头,我不能唿吸了……」 「轻一点……」 「猪头,不要跟沈维安在一起,我讨厌她……」 「我要吃烤鸭……」说到最后一句台词时,她的嘴巴还动了动,做出在吃东西的样子,「真好吃,烤鸭真好吃……」 苏亦庭听着她喃喃梦呓,眼角忍不住浮出一抹笑意,那笑意很淡,几乎不易察觉,可却让他一贯冰冷的脸孔,添了一个奇异的柔和。 「起床了。」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徐徐萦绕。 韩瞒瞒没有任何反应。 苏亦庭轻轻拍打她的脸庞,「瞒瞒,起床了,三点多了。」 韩瞒瞒的睫毛颤了颤,随后下意识地挥掉脸上的手指,「别烦我,真吃紧东西呢……」 他忍俊不禁,「你睡了两个多小时了,别睡了,再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 她还在喃喃自语。 苏亦庭无奈地嘆了口气,机灵一动,笑道:「螃蟹已经做好了,你再不起来吃,螃蟹就改冷掉了。」 韩瞒瞒霍地一下坐了起来,眼珠混混沌沌的,像是蒙着一层薄纱,「在哪里,螃蟹在哪里?」 没人回应她的话。 她微微抬头,头顶的苏亦庭已经恢復了如水的平静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道:「在楼下,应该快做好了,去刷牙洗脸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噢。」她掀开被子,刚要爬起来,才恍然过来自己腿上还打着石膏呢,看回苏亦庭的脸,努嘴道:「腿还打着石膏呢,你得抱我去浴室。」 苏亦庭脸上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微微俯身,抱起她。 两人进了狭窄的浴室,他把她放在琉璃台前,又开了灯,然后倚靠在浴室的门边上,姿态优雅而闲散,「你洗脸吧,我在这里等你。」 「噢。」韩瞒瞒应了一声,一瘸一拐地移前一点。 琉璃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洗漱用具,她看了看,扭头问他:「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 「这里的全是你的,我的已经搬去书房了。」 「你们刚才进来搬过东西了?」她有些吃惊,如果有人来搬东西,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有可能睡得这么死么? 「嗯。」 「所以这些东西就是你给我办置的生活用品。」 他仍然是淡淡的一声『嗯』,末了,追加了一句,「如果有不够的地方或者有别的需要,记得告诉我,我帮你办置。」 韩瞒瞒对着那堆瓶瓶罐罐扫去一眼,都是她以前用的牌子,她咬着手指,「这些东西都是我以前用的牌子啊。」 「嗯,是照着你之前用的护肤品购买的。」 「这么说以前你给我送的护肤品都是阿宁买的了?」 他抬起眉,眼神宁静,「不,都是我买的,只是我不知道你现在用什么牌子,就照着记忆里你用过的东西来购置。」 韩瞒瞒点点头,「记忆力还真好啊。」 苏亦庭没有说话。 俊美的脸孔映在镜子里,散发出一股冷酷的味道。 这就是他的气质啊,与生俱来的压迫气场。 韩瞒瞒往自己手上的牙刷挤了点牙膏,镜子里的男人还在凝视她,韩瞒瞒有些不自在,对着镜说:「别盯着我,我要刷牙了,你脸转过去。」 苏亦庭怔了怔,转开头。 洗漱完毕,苏亦庭把她抱到楼下,一开始他抱她的时候她还觉得有点别扭不自在,但现在抱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自然而然地不介意了。 两人坐在餐桌上。 佣人端上来两盘蟹,一盘是六只大闸蟹,另一盘是一只脸庞一样大的帝王蟹,散发着诱人的热气。 韩瞒瞒睡了一觉,此时胃中的食物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舔了舔舌头,食指大动。 佣人摆上蘸蟹的酱料,一共有五种。 苏亦庭随意地扫了一眼,对那个摆盘的佣人说:「在拿一碟醋过来。」 「是。」佣人应声而去。 韩瞒瞒拿着自己的瓷盘,问道:「你现在也喜欢吃醋了?」 苏亦庭觑了她一眼,淡淡道:「醋是给你的。」 她的眼睛眨了眨,心情极好,「连我喜欢吃醋都记得,看来你这个前任,当得还蛮称职的嘛。」 苏亦庭不语,低下头给她拿开蟹的器具,下巴线条柔柔的,似乎心情也很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玄关处有人按门铃。 佣人去开门,也不知道来人是谁,佣人点了点头,放那个人进来。 等到那抹倩影走进客厅,韩瞒瞒才看清那个人是谁。 原来是沈维安。 她穿着一袭浅粉色的及膝裙,看见韩满满坐在厨房内,也是微微一愣,然后便笑了,「亦庭,主任派我过来拿资料。」 此时的苏亦庭已经开了一只蟹,面上表情毫无变化,仍旧冷冷的,将手里的螃蟹放在盘子里,对厨房外的沈维安说:「你先在外面等一下。」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洗手。 韩瞒瞒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沈维安笑得温柔大方,跟韩瞒瞒打招唿,「瞒瞒也在这里呢。」 韩瞒瞒瞟了她一眼,懒得跟她虚情假意的说话,只拿眼睛瞅着苏亦庭,内心的潜台词是垃圾,贱人。 苏亦庭刚刚站起身子就看见了她那个不爽的眼神,有些怔愣,沉声问她:「怎么了?」 「嗤……」她不屑地嗤了一声,扭开头。 苏亦庭抿抿唇,重新坐下,见她不愿搭理自己,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碰她柔软的手背,「到底怎么了?」 韩瞒瞒缩回自己的手,拿起一只大闸蟹,「我不想看见她。」 「她只是过来拿资料的。」 「那也不想看见。」 他微微沉吟,「你们两,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没有。」她闷闷地答了一句,眼里是排斥十分明显,「我就单纯的看她不爽,行不行?」 苏亦庭不说话了,但最终还是起身洗了手,上了楼,将今早处理好的文件拿下来,递到沈维安手中。 沈维安将那摞文件抱进怀里,笑得清甜,「瞒瞒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她是假装随口问的。 苏亦庭没有回答这个的问题,脸孔一如既往的冰着,没什么情绪,「维安,明天开始你别过来拿资料了,跟李主任说,让他派一个男同事过来。」 沈维安的笑容忽然僵在嘴角,惶恐道:「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没有。」 「那是怎么了?」 他神态漠然,「没有为什么,你回去吧,把话带给李主任。」 沈维安不再说话了,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客厅中央。 苏亦庭也没有送她到玄关的意思,单手插在兜里,穿过一面透明的琉璃墙,转身进了厨房。 韩瞒瞒撑着下巴看他。 他刚才和沈维安说的话她都听见了,默默咬着杯沿一角,若有所思。 本来还以为他们两有点猫腻的,没想到苏亦庭说话这么不客气,连对朋友间应有的礼貌和亲和度都没有,实在是……太冷血了。 见她久久不说话,苏亦庭抬起头,眸色里带了一缕疑惑,「不吃么?」 韩瞒瞒回过神来,「吃。」 就是开螃蟹有点麻烦。 她低下头,拿着开蟹器具在盘子鼓捣着。 韩瞒瞒一直都不喜欢麻烦的事情,比如吃牛排的时候切牛排,吃螃蟹的时候开蟹,吃虾的时候剥壳,以前在家通常是爸爸帮她的,后来是苏亦庭帮她,现在她单身了,当然得靠自己,就是弄起来有点慢,废时间。 苏亦庭见她开蟹的动作笨笨拙拙的,侧过目,用自己的掌心按住了她的手背。 暖暖的温度瞬间传递过来。 韩瞒瞒怔了一下,扭头去看他的眼睛,「干嘛?」 「你别弄了,开个蟹餐桌都快被你给拆掉了。」 「……」 这话是在嘲笑她吗? 韩瞒瞒不解的拧着眉头思考。 苏亦庭把自己盘子开了一半的蟹拿过来,「你吃我这个吧,壳已经开好了,你先吃肉,我来帮你处理大腿里的蟹肉。」 说着把她的盘子拿走了,大闸蟹被她弄得乱糟糟的,一片狼藉。 苏亦庭摇摇头,动手给她处理蟹脚。 「噢,那就谢谢啦。」韩瞒瞒心花怒放,也不客气了,拿起勺子挖了一口蟹肉吃,眯着眼睛,大大的满足,「哇,蟹肉好鲜甜啊,好好吃噢。」 苏亦庭微微一笑,继续处理蟹脚,没十来分钟就处理了一小碟子蟹肉,放在韩瞒瞒手边。 韩瞒瞒笑着说:「你处理螃蟹的速度可真厉害,这么一会就弄了这么多。」 他拿着器具,轻轻莞尔,「吃吧。」 「你不吃吗?」 「你先吃,我过一会在吃。」 「噢。」韩瞒瞒应了一句,继续低头吃螃蟹,有他的照顾,她的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好像回到了以前恋爱的时候,这个猪头虽然话不多,但对她还是很宠溺体贴的。 忽然,苏亦庭轻轻闷哼了一声,韩瞒瞒扭过头去,就见他修长的指尖溅出了一窜血珠子。 他的手被尖利的蟹壳刺伤了。 韩瞒瞒立刻就不淡定了,扔了手里的蟹,眉心蹙起,「怎么了?」 苏亦庭摇摇头,取过干净的餐巾,快速地裹在指间,不让她看清那个伤口,「我没事,就是被蟹壳刺伤了一下,你继续吃,我去处理一下伤口。」 说罢便起身离开厨房。 韩瞒瞒眼前已经剥好了一大盘蟹肉,但她没心情去品尝,推开椅子,一瘸一拐地拖着受伤的腿挪出厨房,「喂,猪头……」 她大声喊她。 苏亦庭停下脚步,侧过头来,面色露着担忧,「你脚受伤了别乱动,坐在那里吃蟹,我马上就回来。」 她没有听他的话,反而是招招手,眉目里都是对他的担心,「你先回来。」 「你先去吃蟹。」 韩瞒瞒皱了皱眉,移前几步,因为动作有点急促,差点摔在地毯上,好在她及时抓住了琉璃墙的边缘,险险稳住身子。 苏亦庭沖回来扶住她,面部线条绷得紧紧的,沉声道:「都叫你坐着别动了,小心一点。」 韩瞒瞒抓着他的袖子,想去看他手。 苏亦庭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伤口。 她鼓起嘴,有点小委屈,「你的手,给我看看。」 「我没事。」 「没事就给我看看。」她盯着他的脸,见他一直不动,冷着脸把他的手扯过来了。 慢慢掀开他指上的餐巾,一道两厘米长的伤口出现在眼前,伤口里还插着一根断掉的,还没处理得蟹壳,血肉模煳。 韩瞒瞒只觉得心脏都被揪成了一团,「很痛吧?」 「没事,处理一下就好了。」 到底没忍住,韩瞒瞒的眼睛红了,「药箱在哪里?我来帮你处理吧。」 听着她充满关怀的声音,苏亦庭心下微动,看向她,「这个蟹壳你处理不了的,得让家庭医生过来。」 「那快叫他过来啊。」 苏亦庭笑了笑,神色淡然,「我正要去呢,但是你老拉着我,不让我去。」 韩瞒瞒下意识松开他的手臂,「你快去吧。」 三十分钟后。 家庭医生拿着药箱抵达了苏宅。 客厅里,家庭医生在给苏亦庭处理伤口,韩瞒瞒瞪着眼睛看着,丝毫不敢怠慢。 用酒精消毒了周围的肌肤,家庭医生对苏亦庭恭敬道:「苏先生,接下来要拔断在手里的蟹壳了,可能会有点疼,你尽量忍耐。」 苏亦庭点点头,对一旁的韩瞒瞒道:「瞒瞒,你先去吃螃蟹吧,处理好伤口我就过来。」 韩瞒瞒不动,「我想看着。」 他颦眉,「拔蟹壳的场面会有点血腥,你不适合留在这里。」 「没关系,我可以忍受,你就别废话了,让医生给你拔蟹壳吧,赶紧的,不然等下越拖越严重。」 他抿紧双唇,见韩瞒瞒执意要留下,沉声对家庭医生说:「告诉她,她不适合留在这里,让她先离开一下。」 家庭医生表情为难,看着韩瞒瞒。 韩瞒瞒面露不快,闷闷道:「你怎么那么忸怩啊?我又不是那些个小女人,不就拔个蟹壳么?我没那么胆小的,你们尽管处理,我就是看看。」 家庭医生的眼睛看回苏亦庭,似乎在徵求他的意见。 苏亦庭脸色冷沉。 但韩瞒瞒怎么也不肯走,杵在原位,「真的,你别小看我了,我爸可是医生啊,他经常在书房看手术录像的,我有时候也跟着他一起看,什么场面没见过?你别担心了,我也算见识过大场面的人。」 她拍着胸脯保证。 苏亦庭最终只得淡淡道:「拔吧。」 家庭医生拔蟹壳的时候,脸色很凝重,苏亦庭的每一下唿吸都绷得紧紧的,面对那个伤口,韩瞒瞒难受地转开头,她看见血会有点不舒服,但仍然不愿意离开,紧紧握着他的掌心,希望给他传递一些一些力量。 蟹壳拔出来那一瞬,苏亦庭没受伤的手紧紧握成拳,似乎在忍受着难以承受的剧痛,让他唇瓣一下子变得惨白。 额上,鼻尖上,全是细密的冷汗,但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哼出声音。 韩瞒瞒只觉得整颗心脏都被挖空了,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眼底瀰漫出水汽,「猪头……」 ------题外话------ 虽然卡到这里很不厚道,不过序序放假啦,哈哈哈,从明天开始,序序就停更啦,一月一号到三月一号放产假,三月一号当天开始恢復更新,大家记好这个时间,么么哒! 另外序序推荐自己两个旧文: 《暖妻在手狂妄爷有》——九序 《兰少的呆萌纨绔妻》——九序 这两个文都是青梅竹马养成的,有兴趣的宝贝们都可以去看看。最后祝大家元旦快乐,么么哒! 053 其实我还爱着你 苏亦庭犹豫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闪现一抹温柔,「别哭,我没事。」 韩瞒瞒点头,立刻在旁边的水盆里拧了条热毛巾,给他擦干净额头上的汗珠,「你流了很多汗,是不是很痛?」 苏亦庭轻轻摇头。 家庭医生动作利落地帮他止了血,但紧随着药膏抹到伤口上的刺激性,苏亦庭还是不由自主地拧了眉,连带着那双冷淡深邃的眸子都朦胧了起来,看来他忍耐得很辛苦。 一定很疼。 韩瞒瞒的心揪得紧紧的,不自觉伸出手,握住他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声音低柔,「你要是觉得痛,就握紧我的手吧。」 话刚落音,她的手就被苏亦庭紧紧攥住了,冰凉的掌心里全是虚汗,攥得她的手好疼好疼。 韩瞒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药很快就上好了,猪……」话到这里,韩瞒瞒下意识一顿,接着声音低下去,「你再忍一忍。」 差点就叫他猪头了呢。 苏亦庭的指间微不可察的颤了颤,但终究没说话,闭着眼睛,神情清冷。 气氛忽然有些僵硬。 韩瞒瞒抿了抿唇,故作轻松地说:「要不我陪你聊聊天吧?转移一下注意力,伤口就不会那么痛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能跟他说点什么,分了手的恋人,很自然的就会没有话题,尽管心中有千言万语,也不会让自己轻易的诉说出来,受过伤的人怕再一次受伤,更怕自己的尊严一败涂地,或许,谁都不想让人笑话吧? 假如讲了,猪头还喜欢她,那么皆大欢喜。 可是这个可能性不大,不然他也不会放手得那么彻底了,韩瞒瞒不想再让他看扁她了。 苏亦庭望向她,狭长的眸子微微阖着,声音低而沉,「你想聊什么?」 「聊什么都可以。」 「瞒瞒。」 「嗯?」 他默然了一下下,眼睛变得幽黑,「毕业后,你还打算留在s市么?」 韩瞒瞒低头想了下,摇头,「还不知道。」 「怎么说?」 「我是挺想一个人闯一闯的,年轻人嘛,心中有野心很正常,不过爸妈希望我回去。」 「嗯?」 韩瞒瞒看着他说:「先在s市呆一段时间吧,假如真的混得太差,再考虑回z市发展也不迟啊,是吧?」 苏亦庭点点头,神情略冷淡,「嗯。」 韩瞒瞒也跟着点头,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苏亦庭忽然说:「如果到时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你要帮我?」 他颔首,「嗯,如果能帮得上的话。」 韩瞒瞒有些吃惊,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同情前任女友吗?」 他皱着眉,「前任女友?」 韩瞒瞒重重点头,「不是吗?我不是你的前任?」 苏亦庭看向她,眼珠黑黑的,没有说话。 韩瞒瞒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调侃地说:「苏亦庭啊,你这人还真是让人搞不明白啊。」 「怎么让人搞不明白?」 「吶……」韩瞒瞒半开玩笑的说:「都说最合格的前任就是像死了一样,分了手后,甭管前任发生什么,和谁纠缠,怎么发展,都别去多管闲事,本来我想你这人应该最符合这种前任了,因为怎么看怎么没人情味嘛,结果你啊,哎……」 他凝着眉,「讲下去。」 「讲什么?」 「讲你没说完的话。」 「难道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 「说。」 韩瞒瞒轻嘆口气,笑了,「就是说你管太多闲事了。」 他沉默。 良久之后,轻轻道:「难道分开之后,不可以做朋友?」 「有必要么?」 「为什么没必要?」 韩瞒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亦庭,手指来回动着,实话实说道:「做朋友不是不行,就是不太适合。」 他追问:「怎么不适合?」 「那么你觉得我们重新做朋友后,能像以前那么自然和真心吗?」 他想了想,音色沉沉,「只要有心,没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韩瞒瞒一愣,接着笑了起来,跟着点头,「是是是,只要有心,什么都能办成的。」 她都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苏亦庭看定她:「所以你怎么看?」 「我?」 「嗯。」 韩瞒瞒点点头,很平常的说:「可以啊,你觉得我们还可以做朋友,那我们就还是朋友。」 「这是客套话吗?」 「怎么会是客套话?」韩瞒瞒表情诧异,「虽然你是我的前任了,但是你又收留我又扬言要帮我,我怎么会拒绝一个这么好的朋友呢。」虽然收留她是因为他害她造成车祸的原因。 苏亦庭没说话。 韩瞒瞒看着家庭医生把最后一层纱布卷好,打了个结,扬唇对苏亦庭说:「你的手包扎好了呢。」 闻言,苏亦庭的视线移到自己缠了白色纱布的手指上,点点头,「嗯。」 「厨房里的螃蟹还吃么?」 「我的手受伤了,我叫许姐来帮你剥壳吧。」 「没事,我自个有手呢,我自己剥,让许姐帮你剥吧,你的手不方便。」 「你吃东西不是最讨厌剥壳的么?」 韩瞒瞒扬眉,笑了,「难为你还记得。」 他跟着笑,「记性太好了。」 「哎哟。」韩瞒瞒表情惊奇的看着他,「懂得开玩笑啦?」 「一直就懂。」 「就是话太少了。」 「我话很少么?」 她点头,「是,简直就叫惜字如金。」 「应该说,我不太喜欢讲废话。」 她大笑起来,「哈哈,那你的意思是我很喜欢讲废话咯?」 「不算。」 她没听明白这句话,凝着眉看他,「什么?」 「你讲的话都不算废话。」 她怔了一下,笑容停住,「怎么不算啦?我觉得我每天讲的大部分话都是废话呢。」 「人之常情。」 「噗,刚才还说我的话不算废话呢,现在又说人之常情,真是搞不懂你啊。」 「我的意思是,你跟我讲的话在我眼里不是废话,至于你和别人讲的,如果你自己界定为废话,我只能说是人之常情。」 她微怔,心里有些暖,「这么会讲话。」 苏亦庭笑而不语。 韩瞒瞒继续说:「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你情商变高了嘛。」 「你也变了。」 「是吗?哪变了?是不是变得更漂亮了呀?」她说着,还把双手托到下巴上,眨了眨大眼睛。 苏亦庭长久地凝视她,终于开口:「变得更油嘴滑舌了。」 「噗!」韩瞒瞒忍俊不禁,「这形容词不是说男的么?」 「用在你身上一样适合。」 「损我呢。」 「夸你。」 「呸,这分明就是损我,你也变了不少啊,变得恶毒了。」 「有吗?」 「怎么没有?嘴巴这么恶毒,一句一句的,骂人不带脏,杀人不见血。」 苏亦庭轻轻莞尔,「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什么?」她故意诧异地说:「你的心里话就是觉得我油嘴滑舌啊?」 「不,这句是开玩笑的,我的心里话是,在我眼里,你所讲的话都不是废话。」 「噗!我们两现在说的就是废话啊。」 「不算。」 「怎么不算啦?这对话也没有什么意义啊,这就是废话了。」 「这算是一种交流。」 「噗!」韩瞒瞒忍不住喷笑。 苏亦庭又说:「一种使人愉悦的交流,含有调节心情的作用,所以不算是废话,废话的意思是那些完全没必要讲出口的,例如琐碎又无聊的自身经歷,讲了别人也不感兴趣并觉得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意思的话,才叫废话。」 「呃……我是开玩笑的啦,你没必要这么认真。」 「我并没有在认真,我只是告诉你,废话这个词的意思。」 韩瞒瞒点点头,「好吧,受教了。」 苏亦庭扭头对家庭医生说了几句什么,家庭医生点点头,提着自己的药箱离开了,然后又吩咐许姐将厨房里的螃蟹端出来,放在韩瞒瞒跟前,许姐半跪着身子剥蟹壳,苏亦庭说:「吃螃蟹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这话是对韩瞒瞒说的。 她的眼珠转了转,低下头去吃蟹肉,「噢。」 * 韩瞒瞒在苏宅一住就是三天,期间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爸,妈,今年寒假我要跟同学去旅游啦,就不回家过年了,你们都要开开心心的,过个好年。」 韩瞒瞒不想父母担心她的腿伤,便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秦然有些不放心她,在电话里那头问道:「怎么不回来呀?你哥哥难得寒假回国,你都不陪陪他?」 「哎,每年都陪他,已经腻啦,今年我想自由一年,跟同学都约好了,我总不能临时变卦吧?」 「你这孩子……」 听着妈妈温柔的责备,韩瞒瞒心里很想家,吸了吸鼻子,声音清脆而响亮,「好啦,妈,我已经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你们也别太担心我了,明年我都毕业了,到时候还怕我没时间陪着你们吗?我保证,到时候天天粘着你跟爸,让你们烦死我。」 秦然忍不住笑起来,「有没有你说得这么好啊?天天陪我和你爸爸?我们可巴不得了,你要是天天陪着我们,爸跟妈肯定很高兴。」 韩瞒瞒吐吐舌头,「必须有。」 「可你毕业后不是要留在s市发展吗?爸跟妈都在z城,你要怎么陪我们呀?瞒瞒,你是打算毕业后回来?」 韩瞒瞒卷电话线的手忽然顿了一下,低声说:「这个我还没想好呢。」 秦然温和道:「爸跟妈当然是希望你回来了,不过嘛,我们还是尊重你的决定的。」 「嗯,我知道啦。」 「所以呢?」 「到时候看啦,如果s市有发展的机会,我就留在这边啦,要是混得不好,我就要回去拜託你们两老多多照应啦。」 「哪的话,你是我们的孩子,我和你爸爸自然会帮你的。」 「别!老妈,你可别这样子,弄得我像还没断奶似的,你们就别插手了,让我自己好好闯吧。」 「自己好好闯是可以,问题是要照顾好自己呀。」 「我会的,你就放心吧,对了,妈,爸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他过得不好,可想你了,所以才说你不孝啊,难得一个寒假,你都不回来看看你爸爸。」 听了这话,韩瞒瞒心里难受,要不是腿受伤了,她真想立刻飞回家去陪伴家人,毕竟一年也只有一个春节,小声道:「妈,你替我跟爸爸说声对不起,下次有假期了一定回去看望他。」 「好啦,妈跟你说笑的呢,你爸好得很呢,他就喜欢跟我一个人呆着,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瞒瞒被这话逗乐了,咯咯咯笑起来,「妈,你跟爸感情可真好啊。」 「那必须的。」 韩瞒瞒继续笑,歪着头,笑得眼睛亮晶晶的,「我最羡慕的就是爸爸和妈妈的爱情了,相濡以沫,真好。」 秦然微笑,「你以后也会有的,陪伴你一生的良人。」 「嗯,希望如此。」 讲到这里,彼端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接着秦然对她说:「是你哥回来了,他要跟你聊两句,我把电话给他。」 韩瞒瞒眼睛一亮,「好啊。」 话音刚落,电话里的声音就换了人,「喂,小瞒瞒。」 是韩今的声音。 韩瞒瞒还没说话就先笑了。 韩今促狭的笑声缓缓传来,「一听哥哥的电话就激动得说不出话了?此时是不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老妹,这么久不见,想哥哥了没?」 韩瞒瞒抿唇而笑,「想,必须想。」 「今年怎么不回来?」 「嗯,打算和同学一起去旅游呢。」 「是吗?那小白怎么不是这样子告诉我的呀。」 韩瞒瞒唿吸一顿,紧张道:「小白哥跟你说什么啦?」 「他告诉我,你跟你之前那个男朋友分手了。」 韩瞒瞒没说话。 韩今又道:「分了也好,那么小的年纪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好事,反而容易误事,瞒瞒,不要太难过了。」 他在安慰她呢。 韩瞒瞒弯着眼睛笑,「哥,这都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了,你消息也忒不灵通了一点。」 韩今点头,「嗯,是不太灵通,不过听到你分手的事情,老实说,我觉得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 「在不懂爱的年纪谈恋爱,大多不懂得珍惜,所以嘛,我不喜欢你早早谈恋爱,我宁愿你在懂爱的时候直接遇上一个适合的男人,然后一见钟情,直到一生。」 「可是你不碰上几个人,你怎么能判断出来哪个就是挚爱呢?或者应该说,没爱过,也很难成长,更难去懂得珍惜,只有你爱过了,你才知道什么是挂念和不舍,不过哥你是体会不到的啦,因为你只想遇到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对象嘛,是吧?」 「小丫头片子,还教训起我来啦?」 韩瞒瞒忍俊不禁,「错了,这并不是教训,而是一个看法,你知道的,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的看法不同,不能说你的看法是错的,也不能说我的看法是错的,只是我们想问题的角度不同。」 「所以你意思是你觉得多谈几次恋爱比较保守?」 「那不是这样说,我只是说在想谈恋爱的时候,若遇上了心仪的人可以试试,要是不想谈恋爱的时候,那就独处着,不用苛刻的追求一生一世,毕竟人在谈恋爱的初期想的是试试,而不是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然而不去试试,你就不知道这个人跟你是否三观一致,思想契合,我觉得吧,恋几场也没什么不可,只要懂得保护自己就可以了。」 「嗯哼,那你恋几场啦?」 韩瞒瞒语结。 韩今哈哈大笑起来,「就苏亦庭一个啊?」 「没想到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呢。」 「必须的,听你这番言论,还以为你会潇洒的谈几场呢,没想到这么些年了,还单着呢?」 「想谈的时候,我会谈的,就不劳哥哥挂心了。」 「那不行,你是我妹妹,你谈了对象,我肯定要帮你过过目啊,免得你遇上人渣被卖了还替对方数钱呢。」 「你觉得你妹妹像那么笨的人吗?」 「像!」 韩瞒瞒眼睛一瞪,接着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你给我滚……」 打完电话,韩瞒瞒随手把手机扔在枕头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她哼了会小曲,心情愉悦地起来洗脸刷牙。 * 在苏宅里,韩瞒瞒并不是时时能见到苏亦庭的,他总是很忙碌。 以前,她总以为苏亦庭跟她分手后和沈维安那群人走近了,躲着她,所以很少露面,现在才知道,他是忙事业去了,刚刚创建的公司此时还不成熟,他每日不是开会就是加班,很少有自己的私人时间。 韩瞒瞒的腿受了伤,没法出去外面玩,所以苏亦庭一不在家,韩瞒瞒就觉得很无聊,她通常是躺在卧室的床上玩手机,三餐由佣人送过来,好不自在。 韩瞒瞒最近迷恋上了微博。 她喜欢看各种好玩有趣的事情。 微博上面近期有个很火热的小游戏,那就是拿起自己的手机,对一个不知情的前任发一条简讯:【其实我还爱着你】,然后等待对方的回答,最后无论对方回答什么都要告诉对方这是个游戏。而这虽然是一个小游戏,却牵动了很多人的心,或许,大家都想有个机会跟心中那个忘不去的人讲上几句话吧,于是这个游戏火热流传,唿唤出了很多感人的话语,也唿唤出了很多啼笑皆非的瞬间。 比如有个女孩给前任发简讯:【其实我还爱着你】 前任回覆:【我们和好吧】 比如有个女孩给前任发简讯:【其实我还爱着你】 前任回覆:【metoo】 又比如有个女孩给前任发短讯:【其实我还爱着你】 前任回覆:【你发神经啊】 女孩继续回覆:【你才神经呢】 前任回覆:【我现在去你家找你】 这些都是很感动的瞬间,韩瞒瞒看着网友们洒出来的狗粮,神情越来越安静。 卧室里的歌曲正在徐徐萦绕。 是一首《如果爱下去》。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最后一次相信地久天长,曾在你温暖手掌,不需要想像,以后我漫长的孤单流浪……」 听着这段歌词,韩瞒瞒的脑海忽然浮现了过去跟苏亦庭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猪头木纳了点,但总体还是很温柔的,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她也大抵是快乐的。她既享受了他的专一诚实,就要忍受他天性里的凉淡,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完美的恋人,只是因为你爱上了对方,包容了对方的所有缺点,所以这个人在你眼中才变得完美。 她已经有两天没见到他了,马上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他还要忙碌多久。 韩瞒瞒拿着手机发呆了很久。 不想发那条简讯的,但心里有一种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是呀,就算发出简讯被对方拒绝了,也可以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游戏嘛,没什么值得丢脸的吧?是吧? 她自我安慰了很久很久,然后将手机上的微博界面缩小化,按开简讯箱,编辑了一条简讯:【其实我还爱着你】 寻找收件人的时候,她的手指在界面上停顿了一下,接着向下滑去,按了字母z。 里头显示名字:猪头。 韩瞒瞒点了下那个名字,然后收件人就显示为【猪头】。 ------题外话------ 三月一号啦,亲爱的们,序序回来了,不过序序目前刚出月子没多久,每天不能坐在电脑前太久,因为腰会伤,所以这几天序序每天只更三五千,等序序满45天后可能会开始万更哟,大家么么哒,爱你们! 还有,序序的宝宝一个多月啦,嘿嘿,谢谢大家的祝福,序序都收到啦,也祝亲爱的们工作和开学愉快,么么哒! 054 再一次 简讯已经编辑好,名字也已经选好,韩瞒瞒却迟迟不发,看着那几个字,有点恍然失神。 不知道为什么,人总在即将面对的时候就退缩,或许是怕自己再一次被伤害吧,又或许,觉得主动的自己有点儿贱。 她的手指点在简讯上,开始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删掉…… 然后又不捨得把简讯关了,想了想,又把那几个字打进去了,是呀,错过这个小游戏的机会,就没有别的试探机会了,他说他还想和她做朋友,关心她,并且要帮助她,这样的话,不是在告诉她,他并不讨厌她么?既然不讨厌,应该是还有点感情的吧? 韩瞒瞒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些人,有些感情,就是要通过试探来确认的,她深吸一口气,刚想按下发送键,一个新电话窜了进来,及时截止了她想发送信息的勇气。 电话是苏亦庭发过来的。 韩瞒瞒手忙脚乱接了起来,「喂喂餵……」 她的气息甚至不稳,有些自恋的想着,难道在她刚想给他发简讯的时候他刚好也想她了? 彼端静静的,半响后才传来苏亦庭低沉的声音,「你今天要去逛百货店么?」 逛百货店? why? 她为什么要去逛啊? 韩瞒瞒凝着眉,奇怪道:「我为什么要去逛百货店?」 苏亦庭那端有文件翻动的声音,像是还在忙碌,心不在焉地说:「明天就是除夕了。」 听了这话,韩瞒瞒更加一头雾水,「然后呢?」 「你以前过年不都是要买新衣服的么?」 「对啊。」 「那今年不买?」 是想买啊,可是她受伤了怎么去买?再说了,同学们基本都回自己家去了,谁带她去买啊?猪头又那么忙,她除了网购,能上哪儿买?不过现在就是网购也来不及了,明天都除夕了,快递也早就放假了吧? 她无奈地说:「脚受伤了怎么买?再说了,腿打了石膏,买了也穿不了。」 「可以穿裙子吧?」 「是可以穿,可问题没人带我去买啊,同学都回家过年了,整个s市就像空城,没人带我。」 「难道我不算人?」 「你不是在忙吗?我刚都听到你翻文件夹的声音了。」 「嗯,现在在开年会,马上就忙完了,下午两点钟放假,一起去逛逛百货不?」 韩瞒瞒想着他可能也要买,便欣然接受了,「行啊,你几点钟过来接我?我好准备一下出门。」 「两点半能到家里吧。」 「那行,就两点半见面吧,你忙吧,我先挂了。」 「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正想给你发一条极暧昧的简讯呢,韩瞒瞒心里想着,心虚道:「我睡觉呢,现在正要去洗脸。」 苏亦庭淡淡道:「去吧,下午见。」 「噢。」 接完电话,韩瞒瞒喝了一大杯水,开始张罗着出门要穿的衣服,闷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出门啦! 她拄着拐杖在衣橱里挑了一条橘粉色的裙子换上…… * 简约的会议厅里。 苏亦庭坐在正中央的位置,经理以上级别的员工正在汇报年终主要项目和业绩,苏亦庭沉默地听着,脸孔线条十分冷淡。 忽然。 他微微抬了下手腕。 手錶的时间显示为下午一点四十五分。 汇报项目的经理随着他的动作停止了声音,然后,所有员工都看着他,以为他有什么话想发表。 冗长的沉默。 阿宁在一旁请示:「少爷。」 苏亦庭的眼睑微微抬起,凉淡道:「什么事?」 「你是有什么话想说么?」 「没有。」 「那为什么……」阿宁不敢问他为什么要打断经理的年终汇报。 苏亦庭这才反应过来,看了那战战兢兢的经理一眼,站起身,开始扣西装外套的扣子,「我有点事情,你们继续开会,阿宁,你留在这里,把会议转到我的电脑上来,接下来的会议我用无线连接内容。」 阿宁恭敬应答,「是。」 苏亦庭颔首,转身出了会议室,带出一股淡淡的冰凉香气。 * 下午两点二十分,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停在苏宅门口。 韩瞒瞒背着包,拄着拐杖,从玄关处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看见那辆黑色轿车,她一点也不惊讶,苏亦庭向来守时,但凡他们约会的时候,只要没有意外,苏亦庭绝对不会迟到的。 韩瞒瞒走近。 苏亦庭坐在车后箱的位置开会,黑眸黑髮,带着蓝牙耳机,一身纯黑西装,英气逼人。 韩瞒瞒收了拐杖坐进去,一脸灿烂笑容,「还在开会啊?」 他看了韩瞒瞒一眼,「嗯,马上就结束了。」 「真忙啊你。」 他没回话,眼睛注视着超薄电脑里的会议内容,神情清冷。 韩瞒瞒偷偷看过去一眼,竟然发现里头的画面是一个会议室,坐着几十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很正式的开会场面,韩瞒瞒忍不住问道:「苏亦庭,这是你的公司?」 他侧过头来,眉目不动,「嗯。」 韩瞒瞒无比吃惊,「规模这么大?」 「还行吧。」 「也就才一年多的时间吧?你的公司发展得这么迅勐?」怪不得要时时加班了,看样子,是真的很忙啊。 苏亦庭淡淡道:「只要资金和脑子到位,通常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韩瞒瞒点头,「也是,只要有钱,很多事情就变得很好办了。」 苏亦庭不吭声。 十分钟后,电脑里的会议结束,苏亦庭将电脑合上,揉了揉眉心,略有些疲惫地问她,「吃午饭了么?」 「吃了一点点。」 「要不要再吃一点?」 「都可以,我不是很饿,主要看你。」话到这里,她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别告诉我,你还没吃午饭啊?」 苏亦庭神情不变,「嗯,刚刚开完会。」 「不是吧?你家境不是很好么?用得着这么拼么?」 他垂眸,俊美非凡的脸庞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就如同一滩死水般寂静,半响,才淡淡道:「我怕没有时间了。」 这句话他说得很平淡,可不知道为什么,韩瞒瞒从里头听出了几分惆怅,她看了他好几眼,下意识抿住唇角,「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 「没有为什么说自己没有时间了?」 「太忙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他的语气仍旧是刚刚那般平板,却有一种无形的压抑气息。 韩瞒瞒的心脏忽然变得很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是因为他苍茫得几斤空洞的神情,「很多事情?是什么?你不是还很年轻吗?大学都没毕业,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奋斗和追求,何必急于一时呢?这样疯狂加班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别到时候得了钱财失了健康,得不偿失了。」 他没回答,只慢慢垂了纤长的睫毛,侧脸冷漠,「嗯。」 「嗯是个什么意思?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呢?」她其实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关心他,可有些事情自己控制不了,看到他如此苍白疲惫的神情,她的眼瞳里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心疼。 苏亦庭淡淡道:「谢谢你关心我,我会注意的。」 「会注意就是不想听咯?」 他没说话。 她也没说话。 车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很僵硬。 韩瞒瞒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想开口的打算,对车内的司机说:「停车,我要下去。」 司机依言停下车子。 苏亦庭见状,快速扬起睫毛,瞳孔幽黑幽黑的,「你要去哪里?」 「既然你都不想听我讲的话,我何必在这里跟你多费口舌呢,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去买衣服吧,再见!」说着就想去开车门。 苏亦庭蹙眉,「我有我的分寸。」 韩瞒瞒对上他的视线,「行,我明白,不过我也有我的原则,我现在不想去买衣服了,停车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你的腿不方便。」 「我只是腿受伤了,还不至于像个残废,打车这种简单的事情,我想我还是可以办到的。」 苏亦庭攥住她的手腕,「生气了么?」 「没啊,就这种小事,我用得着生气么?更何况我是你的谁啊?就一个普通朋友,跟你说这些也是越矩了,真是太抱歉,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好了,我准备回去睡觉了,请放开我的手,谢谢。」 他沉了眼波,「瞒瞒,别闹了。」 「谁闹了?」 「你现在不是在跟我闹脾气么?」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韩瞒瞒望着他的眼睛,故意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假意的笑容,「看见没?我正在笑呢,哪有闹脾气啊?快放手!」 苏亦庭喟嘆一声,放低声音,「不生气了,好不好?」 「喂,这真的不叫生气啊,这叫好心劝告,至于你听不听全在你自己的意愿上,我呢……」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情认真,「我是真的不想去逛街了,腿也是长在我身上的是吧?那我不想去是不是可以不去呢?能让我随自己的意愿办事不?」 「你这是在威胁我。」 韩瞒瞒笑了,「我能威胁你什么啊?第一,咱们两非亲非故,第二,我不过是一个被你抛弃的前任女友,我对你能有什么威胁?」 其实她真的是在威胁他,可她也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啊,这么拼命下去,身体能好才有鬼呢? 苏亦庭沉默,盯着韩瞒瞒的眼神,也变得很静很静,一种异于正常的淡静。 这样的苏亦庭,让人摸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远比发怒时看起来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她似乎从来没见过苏亦庭生气,最多是看过他吃醋的样子,不过那也是他年少时候了,现在的他,成熟了不少,内敛了不少,深沉得叫人猜不透。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对视着。 韩瞒瞒潜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再次开口的声音,远不如刚才那般气势恢宏,「可以放手了么?我真的不想去逛百货店了,反正腿受伤了,没什么意思,你自个去买吧,我回家看电视剧去。」 苏亦庭的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直直地望着她,半响,低低开口,「你希望我听你的话?」 韩瞒瞒缄默不语,主要不知道讲什么,她既然把话说出口了,那当然是希望他听的,可如果他实在不想听,她也没办法强迫他啊,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比普通朋友的距离还遥远呢。 「是不是?你希望我听你的话?」见韩瞒瞒不说话,苏亦庭再一次发问。 韩瞒瞒深嘆一口气,「作为你的朋友,当然希望你可以听了。」 剎那间,他浮出了丝丝妥协,「嗯,我会适当酌情的考虑你刚才说的话的。」 闻言。 韩瞒瞒的表情瞬间失望,「好吧,随便你,自由意志嘛,你听你自己的就行了。」 苏亦庭捏着她的手紧了一些,绝色出尘的脸孔亦是一片冰冷。 韩瞒瞒看不懂他的意思,嘆口气,然后自顾自地去开车门,「我走了,你自己去买衣服吧,再见。」 「瞒瞒。」 就在她打开车门的瞬间,他忽然唤她的名字。 韩瞒瞒回过头。 苏亦庭定定的凝视着她,淡漠的声线好听得一塌煳涂,「如果我说我会听,你会信么?」 韩瞒瞒蓦然怔住。 苏亦庭又说:「你知道我的性格的,办不到的事情我绝不轻易答应,假如我现在说我会听,那一定是骗你的,因为目前我办不到,所以,你是希望我骗你?还是希望我讲真话?」 韩瞒瞒没出声。 苏亦庭亦没有急着说话,看了韩瞒瞒好久好久,才慢慢道:「目前我的公司正在腾飞,就算我说了会好好休息,注意工作时间,那也不可能的,因为开年有好几个项目要同时开启,这个春节,我只能放三天的假期,到时候会很忙碌,所以我答应不了你。」 韩瞒瞒在心里嘆了一口气,「好吧。」 「但是,我答应了你会酌情考虑,就一定会酌情考虑,虽然办不到你所要求的,但是每天减少一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我还是可以办到。」 言下之意,竟是答应了? 韩瞒瞒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了苏亦庭,「你真的会听?」 「努力中。」 她露齿一笑,眼睛变得亮亮的,「就是说嘛,这么疯狂加班下去对身体一定不好的,我也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只有拥有一个强壮的体魄,才能想去干嘛就干嘛。」 「嗯。」他淡淡莞尔,「回车上来吧,我们去买衣服。」 韩瞒瞒利落地钻回车里。 苏亦庭担忧道:「小心点,你的腿……」 她甜甜一笑,「没事,我的腿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一百天也癒合不了,所以嘛,我现在只是差筋骨康復了,你懂的。」 「还是小心一点好。」 韩瞒瞒抬着头,心情说不出的好,「知道啦,我们先去吃饭吧。」 「饿了吗?」 「不是我饿了,是你饿了,你午饭还没吃呢,现在都两点多啦,我们去吃点好的吧,我请你,让你好好的补补身子。」 他忍不住笑起来,细细长长的眼眸,宛若琉璃般明净耀眼,「身体这么疲惫,吃一顿就能补得回来吗?」 「那就多吃几顿。」韩瞒瞒掏出自己的卡,「反正姐有钱,姐请你。」 他只笑不语。 韩瞒瞒又笑着说:「怎么?你还怕我请不起你呀?」 「倒不是怕你请不起。」 「那是?」 「是不想让你请。」 「这有什么啊?都说了我们是朋友了,你请我吃了那么多顿饭,我偶尔请你吃一次也是应该的嘛,说到底,还是我占便宜的。」 他颔首,笑意盎然,「那好吧,你既然诚心诚意的邀请了,我再拒绝你就显得不上道了。」 韩瞒瞒洋洋得意的笑着,「算你识相,走,我们去吃米其林三星。」 话一说开,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融洽多了,苏亦庭笑着说:「米其林三星是你想吃就能吃得上的么?一般人没有提前一个月预约位置,去了也是白去。」 「那……」她迟疑了一下下,「吃别的好了?」 「不,就吃米其林三星。」 「你不是说没提前预约位置吃不上么?」 「我是一般人么?」 韩瞒瞒噗呲一笑,眼睛斜睨着他,「你打算滥用职权么?」 「什么职权?」 「你们家不是当大官的么?鼎鼎有名,赫赫威望啊。」 「那又不是我,我能滥用什么职权?再说了,就一顿饭哪值得我去滥用职权?我人到了那里,他们就自动会给我安排最好的位置和食物了。」 「那还不是为了讨好?所以归根到底,还是滥用了职权。」 「好吧。」他微微眯起眼睛,淡色的瞳孔讳莫如深,「就算是沾家里的光了。」 「话说,苏亦庭,你们家都走政途的,你怎么不走呢?做高干多威风啊。」 「不觉得,还有,我为什么要走?人都有自由意志和选择的权利,我不喜欢别人多加干预我。」 噗—— 这句话就像在说给她听的一样。 韩瞒瞒努了努嘴,「可你之前不是说你爷爷打算培养你么?」 「他想培养我,我就得听他的话?」 「也是,你还有个哥哥呢。」 闻言,苏亦庭几不可见的怔了一下,接着眼角的笑容就沉掉了,是呀,外人都不知道他大哥已经死了,现在苏家,只剩下他一个精神正常的孩子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遗传到那个精神病症,如果会遗传,他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赚很多很多钱,以后,等到真的发了病,他起码可以请一群拥护,无忧无虑地选择一个地方过完这一生。 观察到苏亦庭忽然沉默下来的变化,韩瞒瞒屏住唿吸,「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这个表情。」 他摇摇头,神情恢復为一贯的冷淡,「就是突然想起了些事情,没事,我们去吃饭吧。」 「嗯。」 入了米其林餐厅,经理立刻出来迎接,把他们带到了厅内最好的位置,享受主厨今天的特色菜,血煎野鹿肉。 这间餐厅是没有菜单的,客人什么日期来到店内就吃什么特色菜,至于前盘和点心那些,主厨自然会用最适合的汤汁和食物去搭配野鹿肉的,务必做到色香味俱全。 韩瞒瞒和苏亦庭面对面地坐着,桌子中央是一支鲜艷的蓝色妖姬。 韩瞒瞒的眼睛左右张望,「这里环境还不错。」 「s市数一数二的名餐厅,你说呢?」 「说得这么厉害,那我必须要尝一尝了。」 「好像很久没跟你一起吃过饭了。」 韩瞒瞒点头,笑容明媚,「嗯,是挺久了。」 自从分手,见面都寥寥数几,更何况一起吃饭呢,可能腿受伤了真的是一个时机吧?给了她再一次与他相处的机会? 055 嘉年华 铮亮的银色餐具在盘子里切动着,韩瞒瞒吃了口野鹿肉,满脸的笑意,「真好吃。」 「嗯。」苏亦庭淡淡应了一声,晃动指间的高脚杯,姿态迷人。 韩瞒瞒笑着问他:「对了,我刚才忘了问你了,要过年了,你买年货了没有?」 他看向她,眼睛沉静,「并没有,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 「也是,你忙到刚才才下班的呢。」 「嗯。」 「那你等下打算买什么衣服?」她忽然想起来,苏亦庭平时穿的衣服都是家族定制的啊,并不是市面上有的款式。 「不是我买,是你买。」 「啊?」韩瞒瞒一脸吃惊,「不是你买么?」 「我不用买衣服。」 「那干嘛约我一起买衣服啊?」不买的话,干嘛约她出门?没事闲得蛋疼吗? 他放下酒杯,重复早上说过的话,「你不是每年春节都要买衣服的么?」 所以…… 他今天是特意带她来买衣服的? 韩瞒瞒的心跳变得汹涌,这傢伙,明明都分手了,干嘛还对她那么好啊?简直说是百般呵护都不为过,既肯听她的话,又顾她的心情和感受,哎,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韩瞒瞒郁闷地咬住下嘴唇,「所以你今天主要是为了带我去买衣服?」 对面,苏亦庭淡淡颔首,「嗯。」 韩瞒瞒的脑海里『嗡』地一下,感觉血液都往心脏的位置冲去了,有些恍惚。 之后两人就没在交谈了,默默吃了饭,前往百货商城血拼。 * 车一路开到百货大道的奢侈品店外,司机率先下车,打开了左侧的车门。 苏亦庭从车里钻出来,高大的身材,英挺的眉眼,疏冷漠然。 跟着韩瞒瞒也在司机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 两人一同入了奢侈品店。 司机跟在身后,出示了苏亦庭的黑卡,导购员见状,连忙清场相迎。 韩瞒瞒看着店内的客户一个个被请了出去,半开玩笑地说:「又滥用职权啦?」 「并没有。」 「那店内的客户怎么都被请出去啦?」 「只能说,这是黑卡的魅力。」 韩瞒瞒转动眼珠,「噢。」 「有问题?」 「没有,就是觉得你比以前高调多了。」 他微微垂首,望着她,「是么?」 「嗯。」韩瞒瞒在衣架上随手提出一条裙子,一边观察面料一边跟他说话,「你以前很低调的,还记得吗?刚上大学那会你还留着刘海呢,容颜都叫不叫人看见。」 那时候他低调得像是一个普通的男孩,现在嘛,全校都知道他是个令人望尘莫及的人物了,不过比起现在这么优秀的他,她更喜欢那个有着自己一贯风格的清冷少年,聪明,孤高,绝冷,还带一点点的持才傲物,目中无人又特别吸引人。 苏亦庭没说话,长腿迈动几步,停在一排美丽的女装前面,瞟了几眼,抽出一条鹅黄色短裙,淡淡道:「这件要不要试试看?」 韩瞒瞒的视线看过去,裙子上没有任何点缀,简简单单,很淑女的款式,她笑着说:「这裙子太淑女了,不适合我。」 「不喜欢这样的?」 「我是不喜欢,不过估计沈维安会喜欢吧。」她记得沈维安穿的都是这种款式呢,知性,典雅。 苏亦庭微微掀起眼皮,看了眼她的表情,好像是在观察她,眼底的情绪变得深沉复杂,轻启薄唇,「为什么提她?」 韩瞒瞒扬眉,「没有啊,我就是说她会喜欢这种款式而已。」 「这么了解她?」 「还需要了解么?我每次见她,她都穿着这种裙子,我能看不出她的品味?」 「原来如此。」苏亦庭颔首,神情没刚才那么严肃了,把手中的裙子挂了回去。 韩瞒瞒没明白他的意思,转过头,「什么?」 「没有。」说完,他就走远了。 韩瞒瞒心中更加奇怪,拄着拐杖,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你说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嘛?」 这个猪头讲话太深奥了,时时叫人费解。 「没有什么意思。」 「说白点。」 他不吭声。 韩瞒瞒拧住眉,有些不高兴的说:「哎,我好讨厌跟你说话。」 苏亦庭的眉心微微皱起,却没有开口说话。 韩瞒瞒继续说:「说话不是跟猜谜一样,就是说一半留一半,喂,你这样讲话有意思吗?」 苏亦庭仍然没有说话。 隔着一臂的距离,她闻到了他身上冰凉的香气,是一种清雅的淡香,很好闻。 韩瞒瞒说:「从以前到现在,你就一直是这样讲话,约我出来吃饭逛街看电影什么的,每次都不说清楚要去干嘛,总是见了面才临时告诉我,老实说,要不是我脾气太好,早跟你发飙了。」 像早上的电话也是,要给她买衣服,却只告诉她明天是除夕了,那么说话,谁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所以说,你其实对我,一直都很不满?」苏亦庭站定脚步,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韩瞒瞒不怕死地说:「对。」 他沉默,像是害怕她看见他的失态一般,快速转过了头,睫毛微微垂着,覆盖了眼底的复杂情绪。 可尽管如此,韩瞒瞒还是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低落。 她错愕了几秒时间,再次去看他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復为一贯的漠然,一股冰凉的气息从他身上蔓延出来,急速拉低了他周身的温度。 「苏亦庭。」 「什么?」他侧身看着雅克力台上的包包,装作若无其事般,声音低沉而平板。 韩瞒瞒更加确定自己刚才说的话伤到他了,心里有些内疚,低低道:「其实我刚才说的话是开玩笑的。」 「嗯。」他点着头,却显然的不信任。 韩瞒瞒咬住自己的嘴唇,「真的是开玩笑的啦,我没有对你很不满啦。」 「没关系。」 闻言,韩瞒瞒恨不得打自己的头一下,她到底怎么了嘛?总说这些伤人自尊的话,越解释越像强调一样,苦恼地说:「你难过啦?」 他轻轻摇头,情绪并不高涨,「没。」 「真的没?」 「嗯,你会这么说,就证明我的性格真的令你感到不舒服了,既然你说的都是实话,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只能说,是我的性格太沉闷了,与你无关。」 啊啊啊——! 韩瞒瞒差点崩溃了,皱着张脸,「不是啦,是因为你讲话老是讲一半,我生气了才故意那样说你的啦,其实你的性格很好,又严谨,又有风度。」 「不用解释了。」 「……」 气氛变得尴尬。 苏亦庭往前走了几步,面无表情。 韩瞒瞒亦步亦趋地跟着,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哎,旧日情人就是麻烦,很多话都要斟酌了再斟酌才能说出口,否则就得罪人了,只能说,在一起过的心太玻璃太敏感了,随时随地都会被莫名触动。 还不是因为他讲话太气人了呀,每次都只讲半句,她不过是想让他讲明白些,谁知道会搞成这样啊。 韩瞒瞒气馁地靠在衣架旁,不动了。 两人渐渐隔了一段距离,一个站在店内的东面,一个站在店内的西面,谁也没开口说话。 司机靠在门口的车上吸菸,等待两人归来。 又过了几分钟,韩瞒瞒像是想清楚了,鼓起勇气,沖苏亦庭的方向走过去。 苏亦庭背对着她,眼前是一排精緻的包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亦庭。」 他没动,亦没有回头。 韩瞒瞒深吸一口气,眼睛闪烁着,「我刚才的话真的是开玩笑的。」 苏亦庭蹙眉。 韩瞒瞒走到他跟前,抬起头,定定地凝望着他的黑眸,「我刚才那些话真的不是在影射对你的不满,也并不是在说你沉闷,我是觉得,你讲话太深奥了,你也知道的,我跟你的思想一直就不是一个频道的人,可能是你的智商比较高,讲话就自然而然的令人费解了。可我又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猜透?如果你每说一句话,我都要去斟酌,去研究,那我们之间的聊天是不是太累了?」 她不是高智商的人,也不是他的下属,假如讲句话都需要思量再三,那真的不如不交流了,因为太累! 「我已经说了,我知道了。」苏亦庭的下巴线条紧紧绷着,使他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严肃冷酷。 闻言,韩瞒瞒眼底的水汽抑制不住般快速浮了上来,「你干嘛凶我?」 说着就要离开。 苏亦庭的眉心皱了一下,忽然伸手,拉住了她正要离开的身子。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他怀里了,眼睛红红的,别提有多么委屈了。 苏亦庭抱着她,然后,像是妥协了一般,轻轻出声,「我没有凶你。」 韩瞒瞒梗着脖子不说话。 不是不想说话,是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哭出声音来,明明没什么事情,可就是委屈得不行,她就是讨厌苏亦庭这样对她,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这样对她,就他一个人不可以,因为她把他放在心上的位置,她不能忍受他凶她。 「我真的没有凶你。」他再次重复这句话,语气明显比之前更加温柔,像是在哄她。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韩瞒瞒怔住了,她吸了吸鼻子,神情委屈,「你凶了。」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再听你强调你有多么不喜欢我的性格。」 「我说了我没有了!」韩瞒瞒跺脚强调,「是因为你讲话讲不清楚,我问你,你又不说,才导致后面引发的误会的,是你先气人的,不是我的问题。」 他闭了闭眼,「嗯。」 闻言。 韩瞒瞒的眼睛又红了,伸手去推他,「你看你又这样子,为什么心里想什么总是不说呢?敷衍可以解决问题么?刚才我只是想知道你说的那句话的意思,结果你就敷衍我,不想说,我恼了才会讲话气你的。」 他并不理会她的推搡,轻嘆口气,双臂圈起,抱紧她,「好吧,是我的问题。」 「你这是在敷衍。」 「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不跟我讲清楚?你一个劲的自我承担并不能使我觉得你有多么伟大,相反,我恨透你这样子了,从以前就是这样,但凡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不管我怎么问你都不会开口!」 他没有吭声。 韩瞒瞒的挣扎忽然变得剧烈起来,「你放开我,别抱着我,不喜欢你这样。」 苏亦庭沉着脸,「瞒瞒,我没有不想讲,只是我心里的话,你不一定爱听,也不适合讲。」 「适不适合讲,你讲出来就知道了。」 他闭眼,「我刚才,是以为你吃沈维安的醋了,因为你说那条裙子适合沈维安,可后面你又说是因为经常看见她穿那种风格的裙子,我就明白是我误解你的话了,然后我就说原来如此,我不是在话里藏话,只是觉得我的想法不适合说出来而已。」 闻言。 韩瞒瞒的挣扎戈然而止,呆呆的,靠在他怀里,「你以为我吃醋?」 「嗯。」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他的唇停在她的发上,唿出暖暖的气息,「你一直都很敌视她,我能感觉得出来。」 韩瞒瞒一怔,只觉得他这个动作,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她下意识的抬起睫毛,头顶正好是他细细长长的眸,就像一汪浩瀚的湖泊,静静的,沉沉的。 韩瞒瞒脸颊通红,又把头低下去了,小声咕哝,「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她一直以为,他不知道她讨厌沈维安的原因,原来,他什么都清楚。 「不知道什么?」 韩瞒瞒轻轻摇头,「没有呢。」 他低笑,出声消遣她,「刚才还说我讲话讲一半,你不也是这个样子么?」 韩瞒瞒翻白眼,「还不是学你的?」 苏亦庭徐徐笑起来,胸口一起一伏的,让韩瞒瞒清楚地听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餵。」韩瞒瞒唤他,大庭观众之下就抱着她,还有人在看呢,不自在死了。 「怎么了?」 「导购员们都在看着呢,你别抱着我了。」 「我不抱着你,你就老是动不动说要回去的话,哎,我快吃不消你的脾气了。」 「我脾气有这么臭?」 「差不多吧。」 韩瞒瞒不高兴的噘起嘴,「胡说,我的脾气明明辣么温柔!是因为你这个人,性格气死人了,才会三番四次把我搞炸毛的。」 他皱眉,却没有表现出不开心,轻轻道:「好吧,如果我让你觉得生气了,你尽管开口说我,否则,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毕竟,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只要你别玩深奥,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这样就自然没误会了。」 「我习惯了。」 「那就改。」 苏亦庭没应答这句话。 韩瞒瞒呆在他怀里,忽然很小声的说:「就当是为我一个人改变的,可以吗?」 他一怔,接着,轻轻颔首,「好。」 韩瞒瞒脸红心跳。 从奢侈品店离开的时候,韩瞒瞒差不多买了半个店的衣服,司机过来帮她拎购物袋,神情恭敬。 韩瞒瞒放好拐杖,钻进车内,对着刚扣上安全带的苏亦庭灿烂微笑,「苏亦庭,谢谢你送我的衣服,我很喜欢,嘿嘿。」 他淡淡微笑,「你喜欢就好。」 她笑得像朵花儿一样,脸颊红扑扑的,晶莹可爱,「当然高兴了,因为,我好久没收过你送的礼物了。」 他跟着笑,「嗯,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韩瞒瞒微窘。 猪头今天怎么回事啊,怎么感觉他的话越说越暧昧了呀? 回去的路上,苏亦庭都在接听电话,是阿宁打过来的,汇报他,明晚是公司的嘉年华聚会,请他务必要出席。 韩瞒瞒转着眼珠看他。 手机里那条简讯还在信息箱里,她看了看那条简讯,又看了看身边的苏亦庭,算了,这条简讯不发了,顺其自然吧。 * 半夜,苏亦庭还在忙碌,彩瓷杯里的咖啡已经空了,他站了起来,下一楼去接点咖啡。 时钟显示凌晨一点。 这一刻已经算是除夕夜啦。 苏亦庭下了一楼,厨房里的灯竟然亮着,微微愕然后,他看见了厨房里的她。 显然是刚刚洗澡好,她身上穿着棉质的睡裙,头髮湿漉漉的,靠坐在厨房的高台上,散发出一股惑人的恬静。 手中是一个奶酪蛋糕,她慢慢吃着,唇色绯红,肌肤胜雪。 苏亦庭站在客厅里,远远地凝视她。 如果不是他的遗传问题,或许,现在的他们还在一起,并且是很幸福的在一起。 微微抬头,韩瞒瞒就发现了站在远处的苏亦庭,她笑起来,脸颊上的酒窝深深的,有种纯真的美丽,「晚上好啊,不对,应该是半夜好,苏亦庭。」 苏亦庭眸光微深,添了几度热度,「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她吐了吐舌头,「玩手机玩得有点饿了。」 「玩这么晚?」 「嗯,睡不着呢。」 苏亦庭皱眉。 韩瞒瞒指着身后的冰箱,「要吃奶酪蛋糕吗?冰箱里还有,晚上买回来的。」 本来是不饿的,但经她这么一说,他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好。」清冷的嗓音徐徐萦绕。 韩瞒瞒起身去拿手边的拐杖,「我去帮你切蛋糕吧,你坐着,我马上来。」 「不用。」他及时止住她起来的动作,眉目变得温润,「你的腿不方便,我自己来,你坐好。」 于是韩瞒瞒坐好回去。 苏亦庭在冰箱里拿了蛋糕,又在咖啡机上接了热咖啡,韩瞒瞒的视线跟着他,看见他接了咖啡,忍不住说:「给我也倒一杯。」 「你不能喝。」苏亦庭拒绝得很干脆。 韩瞒瞒瞪大眼睛,「为什么啊?」 「你不是说睡不着么?还喝提神的咖啡,晚上还睡不睡了?」 「那你还不是一样?都大半夜了,还喝咖啡,而且看样子,你估计不止喝了一杯吧?」 苏亦庭端着咖啡和蛋糕坐在她对面,淡淡道:「公司的事情还没忙完,我得加班。」 「你不是吧?白天才答应我会好好休息呢,现在又开始拼命了?」 他拿起咖啡,依旧是那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慢慢喝了一口,「这些工作是这几天的,我一次忙完了,春节就能好好放个假了。」 韩瞒瞒不说话了。 灯光瀰漫在两人头顶,染了一圈金色光晕。 两人被笼罩在柔和光影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苏亦庭沉声说:「对了,瞒瞒,有个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 「明晚是我们公司的嘉年华聚会,我得出席。」 言下之意,是不会留在家里陪她了,韩瞒瞒嘆了口气,慢慢吃蛋糕,「没事啊,你不在我就自己在玩手机好了,反正腿受伤了,哪儿都去不了。」 「不是,我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席聚会?」 韩瞒瞒蓦地抬眼,有些不敢置信,「你要邀请我参加你们公司的嘉年华聚会么?」 「嗯,明晚是除夕夜了,家里的佣人们都会放假,到时候你一个人呆在家里,我不放心。」 韩瞒瞒用叉子戳着盘中的蛋糕,「可是我的腿受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跟着你去不太好吧?」 虽然对他的关怀很感动,但总觉得自己不能去,腿受伤了,既不是他公司的员工,有不能穿好看的礼服,感觉去了也会丢他的面子。 苏亦庭从光晕里抬头凝视她,「没关系的,到时候我扶着你,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你一个当老闆的,去出席个聚会就为了扶着我呀?」她的声音停顿片刻,笑得眼睛弯弯的,「被人看见了,该觉得多好笑啊。」 「我本来就不喜欢这样的聚会,去出席,不过是走个过场。」 韩瞒瞒点头,「是呀,我懂你的,你一直都不喜欢热闹。」 苏亦庭问:「那么你来么?」 韩瞒瞒想了想,歪过头,「如果你不怕我给你丢脸,我就去呗,反正我也没参加过这么大型的聚会,去见见世面也好啊。」 通常韩家的家庭聚会她都不会去的,一来是不喜欢跟长辈打交道,二来是她天性不爱社交,之所以同意苏亦庭,是觉得除夕夜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平时一个人呆着没什么,但除夕夜,一个人呆着会觉得很孤单寂寞的,所以,出来凑凑热闹总比一个人在家冷清得好。 * 除夕当天傍晚。 阿宁带着一队造型人员拜访苏宅,她轻轻敲开了韩瞒瞒的房门,面容恭敬,「韩小姐,您在里头吗?」 韩瞒瞒玩手机的动作停下来,仰起身子,「我在呢,你是?」 今天苏宅的佣人都放假了,苏亦庭也一大早就离开,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大概是去了公司吧,韩瞒瞒早饭和午饭都是靠外卖解决的。 也不知道他昨晚说的,邀请她去聚会的事情还算不算数?如果算数,她差不多得起来换衣服了,如果不算数,她大概就是窝在床上玩一晚上手机吧,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干。 「韩小姐,我是阿宁,少爷让我过来的,您今晚要陪少爷一同出席公司的嘉年华聚会,造型人员已经客厅等候,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方便化妆呢?」 「现在就可以啦,你让他们来卧室吧。」 「好的。」 大约五分钟之后,楼梯口传来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接着卧室的门被推开,一列造型人员搬着化妆箱鱼贯而入。 韩瞒瞒坐定在落地镜子前,眼神宁静。 阿宁走过来,停在她身侧的位置,态度谦和,「韩小姐,请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阿宁点点头,对身后的造型人员吩咐几句,一群人围过来,专心为韩瞒瞒做造型。 韩瞒瞒吩咐道:「不要化得太浓。」 造型师点头,态度同样恭敬,「好的。」 「韩小姐,今晚的聚会将由我带您入场。」 「为什么?苏亦庭他不来吗?」韩瞒瞒感到疑惑,抬头看阿宁,是个很干练的女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又冷静又犀利。 「少爷目前在公司处理事情,今晚的聚会,他需要和一些股东一起上台致词,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陪在韩小姐身边,担心您的腿上,所以让我守在您身边。」 韩瞒瞒点头,「原来如此。」 阿宁退到一旁等待。 过了一会,阿宁接了个电话,将手机递给韩瞒瞒,「韩小姐,少爷的电话。」 「找我的?」韩瞒瞒把电话接了过来,表情疑惑。 「瞒瞒。」电话里的男人已经出声唤她。 韩瞒瞒回过神,「我在。」 「晚上的聚会,你八点之后在入场吧。」 「为什么?」 「聚会是七点开始的,我八点才入场,你的腿受伤了,也不必这么早到。」 「噢噢噢。」 「嗯,你今天吃过饭了吗?如果还没吃,让阿宁叫人帮你买一下。」 「吃啦,我早饭跟午饭都吃了外卖。」 闻言,苏亦庭皱起眉头,「吃外卖多没有营养。」 「偶尔吃几次无所谓的啦,况且在学校不也天天吃食堂吃外卖么?哪有那么娇贵啊。」 「平时是平时,现在是现在,你现在受伤了,要吃好消化的食物才可以。」 「切,我的腿都养了快一个月了,基本养好啦,而且,还不是因为你不在家么?我又出不去,不叫外卖让我饿死呀?」 他良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低低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没事没事,就一顿饭的事情说得多严重似的,好了,我在化唇膏了,造型师让我别说话,不然化不了,你先去忙吧,我们晚上再聊。」 「好,那你注意点。」 「知道了。」 韩瞒瞒在挂断电话的瞬间,隐隐约约听到彼端说了句『你先挂』,此刻,电话已经切断了,她看向窗外,依稀穿过大半个城市看见那个男人坐在办公室里,神情一如既往的肃冷。 她笑了笑,看来,苏猪头还和过去一样令人温暖呢。 夜晚。 凉风徐徐。 韩瞒瞒与阿宁肩并肩走进了苏亦庭公司的嘉年华聚会,露天草地上,到处都点满了橘黄色的暖灯,香槟塔,红地毯,员工们低谈浅笑,衣香鬓影,仪态万千。 韩瞒瞒穿着简约的白色及膝裙,长髮披肩。石膏已经拆掉了,只剩下一层厚厚的纱布,缠在她纤细笔直的腿上。 深沉的夜色与迷离的灯光形成一种奇妙的冲突感。 远远的,有一群男人在交谈,其中有一个长相特别惹眼的年轻男人,无论是身高还是气质,都是那群人里面的佼佼者。 韩瞒瞒远远看着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那个男人是叶选宁。 他怎么也来了? 就在韩瞒瞒感到疑惑的时候,叶选宁微微偏过头来,视线和韩瞒瞒在空中对上。 四目相碰,叶选宁眼里也有意外,脚步微动,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 「你为什么在这?」 两人同时开口,皆怔住了。 而后,韩瞒瞒莞尔,笑着说:「选宁,你怎么来参加苏亦庭公司的嘉年华聚会了?」 他们两人,不是后来没有来往了么? 叶选宁的视线看了过来,眼角微微扬着,堪比星光璀璨美丽,「我今晚是代表我爸过来出席嘉年华聚会的。」 「你爸是?」 叶选宁毫不避讳地回答:「xx银行的行长。」 韩瞒瞒瞪眼,「哇,你来头不小啊。」 叶选宁抿着唇笑,「还好吧。」 「不错啦。可你跟苏亦庭不是没有来往了么?怎么今晚会过来?」 「因为……」他停顿了一下下,眼睛弯起,「如果我不过来,我爸就得过来,年纪大了,不想他飞来飞去的,折腾。」 「所以你今晚是特意飞过来的?」 「嗯,明天早上就回z市了。」 「真忙啊。」 「你们和苏亦庭的公司有业务来往么?」 「有。」 韩瞒瞒点头,「嗯啊。」 「你呢?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和他……」分手两个字叶选宁没有说出口,怕伤了她的心,用一个挑眉的表情来暗示她。 韩瞒瞒听懂了他的意思,牵起唇角,「好吧,我告诉你好了,那天晚上我们不是跟小白一起去玩么?后来我先走了,其实那时候我跟苏亦庭在一起,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出了车祸,不想家人担心,就到他那里去住了,他照顾我。」 「所以你们?」叶选宁的眸光变得复杂。 韩瞒瞒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解释:「没有和好,我们现在就是普通朋友,会来参加他公司的嘉年华聚会,是因为除夕夜他家的佣人都放假了,我的腿受了伤,他担心我一个人呆着会出问题,就让我一起过来了。」 叶选宁颔首,「原来是这样,不过能在这里见到你也很好,有老朋友在,聚会就不至于那么无聊了。」 最主要是沈维安也在这里,有瞒瞒陪着他,不至于等下要孤零零的看着那两个人大秀恩爱。 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不是走到一起了,但他觉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是呀,有你在挺好,不然还真觉得无聊死了。」 叶选宁笑起来,「嗯。」 刚好有侍应生端着酒水从旁边走过,叶选宁随手伸出,拿了一杯果汁给韩瞒瞒,「口渴了吧?先喝点果汁吧。」 「好呀,谢谢。」韩瞒瞒接过那杯诱人的樱桃汁,慢慢喝了几口。 「你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吧?」 韩瞒瞒重重点头,「嗯,快好了,现在已经不怎么需要拐杖了。」 叶选宁微笑,「那就好,你今晚穿的裙子也不错,虽然没礼服那么华贵,但胜在淡然飘逸。」 韩瞒瞒停下喝果汁的动作,抬起眼睛,眼底都是笑意,「是吗?」 「嗯。」 韩瞒瞒开心地笑起来,「那就好,我还担心穿这裙子会显得小家子气呢。」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里头除了几个高管和合作商,其他人都是公司里的普通职员,穿休闲服的大有人在。」 「嗯呀。」 晚上八点二十分,聚会的大门被再一次推开,苏亦庭众星拱月般被几个股东围着一起到来,浩浩荡荡的排场,宛若太阳般耀眼。 056 我不闪躲 沈维安也在人群里面,着一身水青色晚礼服,伴在一位年轻股东身旁,肤如凝脂,美若天仙。 隔着人群,韩瞒瞒远远看着那个眉目凉淡的男人,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从前嘛,总以为他是个普通男孩,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曾幻想过与他的未来,以为两人会在陌生的城市里租一个房子扎根,然后一起奋斗,一起吃苦,现在嘛,只觉得他已经站在金字塔的尖端了,而自己,还停留在初入社会的起跑点上。 如果撇去彼此的家庭背景不论,现在的他们,一个似骄阳,一个似尘埃。 「在看他么?」叶选宁站在她旁边,眼睛紧随着那抹水青色身影,眸光孤寂深黯。 「没。」韩瞒瞒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在场的女人无论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都专注地盯着他,面露崇拜和嚮往。 不再低调的他,耀眼得足以令所有女人失控啊。 苏亦庭从门外缓步走来。 他看见她了,也看见她身边的叶选宁了,眼睛深处的光微微沉了些许,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面无表情经过她身边。 似乎眼中根本就没有她,漠然的走远在高管和股东的簇拥中。 韩瞒瞒微微垂下眼睛。 好吧,他们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他今晚之所以会邀请她参加聚会,大概只是随口一说吧,是自己想多了,以为他是真心邀请她的吧? 哎…… 她嘆了口气,体内深处,有一个地方疼得锥心。 嘉年华聚会正式拉开帷幕。 苏亦庭站在高台上致词,名贵的领带,雪白的衬衫,纯黑的礼服,如同古欧洲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一般英气凛凛。 韩瞒瞒跟叶选宁站在角落里,离高台很远,但是那个男人总有办法吸引住她的目光,就算离得再远她也能一眼就看清楚,哎,他总是有办法牵动她的心情呢,一句话就让她充满希望,一个眼神又令她伤心绝望。 「要不要吃点东西?」身边的叶选宁问她。 韩瞒瞒转过头,瞳孔安静,「好啊,你要吃点什么,我去帮你拿。」 「不用,你在这里站着,我去拿。」 「没事呀,场上的致词有点无聊,我不想听了,想去走走。」 闻言,叶选宁忍不住笑起来,「好吧,那你去拿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 告辞身边的叶选宁,韩瞒瞒往香槟塔的方向走去。 随手拿了两个白色瓷盘,挑了几样点心。 「好久不见啊,韩瞒瞒。」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 韩瞒瞒转头。 三道窈窕的倩影,顿时映入眼帘。 刚才发出声音的人是唐馨,她笑盈盈地站在韩瞒瞒跟前。 沈维安也在,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既不对韩瞒瞒笑,也不怒视着她,好像全然没有看见她这个人。半个多月没见,沈维安瘦了很多,脸孔尖尖的,显得那双眼睛更加出奇的大。 其实韩瞒瞒除了不喜欢沈维安外,对她并没有什么偏见,毕竟沈维安从不挑衅人,也应该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为人处世极有分寸。 另外还有一个女孩,一袭米色礼服,一头乌黑长髮,妩媚的眼睛,曼妙的身材,端的是楚楚动人。 这个女孩韩瞒瞒不认识,估计也是苏亦庭公司的人吧。 「唐馨。」韩瞒瞒淡淡回应唐馨的话,后退一步,眼中多了份警惕。 这唐馨跟她就像有不共戴天之仇,自从白玺渣男的事情后,只要两人见面,必有一番唇枪舌战。 今晚自然也不能倖免。 「奇怪了,今晚明明是我们公司的嘉年华聚会啊,你一个不属于我们公司的外人,是怎么进来的?」唐馨微微提高音调,声音不大,却清晰得足以使她身边那个穿米色晚礼服的女孩听到。 女人总是很敏感的。 果不其然,那个女孩被唐馨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她不是你们公司的人么?」 言下之意,这女孩也不是苏亦庭公司的人,那么,她到底是谁呢? 「我们公司哪请得起这尊大佛啊。」唐馨眼睛一闪,嘲弄地说:「她可是苏总的前任女友呢。」 上次就是因为韩瞒瞒,唐馨被公司降职了,被调去了最无用的人事部,哼,她心里没怨气才怪! 女孩听了这话,表情怔住了,半响之后,拧起好看的秀眉,「你是说,她是苏亦庭的前任女朋友?」 「正是,还交往了两年呢,是不是很久?」唐馨笑容得意。 「你是苏亦庭以前的女朋友?」女孩转过头来,直直逼视韩瞒瞒,面色很不自然。 韩瞒瞒心里『咯噔』一响,升起了丝不好的预感。 见韩瞒瞒不说话,女孩的表情更加不满了。 韩瞒瞒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女孩,这么在意她是苏亦庭的前任,证明,她也心仪着他呢。 她忽然觉得自己出席这个聚会是错误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女孩仰起脖子,对韩瞒瞒很是敌视。 韩瞒瞒淡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是盛域集团的蒋奈美,是苏亦庭未来的女朋友。」 闻言,韩瞒瞒差点噗呲一声笑出来,原来这女孩跟苏猪头没什么关系啊,是自己自居为他未来女朋友的追随者而已啊。 韩瞒瞒好笑地看着她,「然后呢?」 跟她有什么关系? 「然后?」蒋奈美被她的不识相气到了,微微攥紧了手中的香槟杯,「然后就是要叫你别再纠缠着他,因为,他是我的。」 「这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呀。」韩瞒瞒的视线移到沈维安身上,好整以暇,「你应该对某某人说。」 「某某人?」蒋奈美一脸的疑惑,「是谁?」 这个蒋奈美看起来霸道强势,但其实很单纯,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被身边这两人给利用了。 韩瞒瞒点头,意有所指,「对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要你好好观察,就不难看出身边哪个人是人,哪个人是鬼。」 过去,她也曾被沈维安迷惑过,以为她是她的朋友,其实啊,看着越大方得体的人其实心眼越多,沈维安啊,早就觊觎苏亦庭多年了,只不过她不会主动,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主动,就再也没机会靠近苏亦庭了,有些人啊,就是心思很玲珑,洞悉全局,发挥自己的优点,迴避自己的弱点,她还算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吧。 闻言,沈维安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蒋奈美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明白韩瞒瞒指的人是她身边这两位了,抬着下巴说:「我相信维安和馨馨,你不要挑拨离间。」 韩瞒瞒失笑,「好吧,你继续相信,我祝你们友谊万岁。」 沈维安脸色变得难看。 唐馨转头对蒋奈美说:「对,她就是看不得我们感情好,要挑拨离间呢,奈美,你不要相信她,况且,你不觉得她今天的出现很奇怪吗?」 蒋奈美被她说动,表情疑惑,「奇怪什么?」 「她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却出席了我们公司的嘉年华,这不明摆着是有目的的么?」 「目的……」蒋奈美重复这两个词,忽然像明白过来似的,瞪向韩瞒瞒美丽的脸庞,「你来这里干什么?」 韩瞒瞒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可笑,扬扬眉,懒洋洋回应:「关你屁事?」 蒋奈美皱眉,「这里是苏亦庭公司的嘉年华聚会,你既然不是这个公司的人,就请先行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凭什么?」韩瞒瞒淡淡地说:「你不也不是这个公司的人?既然你能呆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蒋奈美趾高气扬地说:「我虽然不是,但是我有邀请函,而且我爸爸的公司跟苏亦庭的公司有重要合作项目,你有吗?没有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较?不过一个被抛弃的前任么?有什么好嚣张的?」 「你有邀请函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是受苏亦庭邀请,作为他的女伴出现的呢。」韩瞒瞒本来是不想跟她计较的,但那句『被抛弃』三个字刺中了她的心,令她不吐不快。 她最讨厌别人拿这事说事了。 蒋奈美一惊,「怎么可能?他都不要你了,怎么可能邀请你作为女伴?」 「你要是不相信,大可现在上去高台去问他,吶……他还在那致词呢,你现在去刚刚好,也好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说我是不是他今晚的女伴。」韩瞒瞒的视线移到高台上的男人身上,眸光沉黯。 「不可能!」蒋奈美不相信,「你们都分手了……」 「分手不可以和好吗?」韩瞒瞒打断她的话,「倒是你,连人都没接近过,就敢自称是他未来的女朋友?万一哪天我们和好了,你是不是就该打自己脸了?以后还有颜面出现在苏氏公司?」 「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蒋奈美咬着牙,又气又恨,「满嘴胡话的女人,挑拨我们不成就开始迷惑我,我才没那么笨,相信你的话。」 「爱信不信。」 说罢,韩瞒瞒拿着糕点离开。 蒋奈美恨得牙痒痒,追上来拦住她的去路,「你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话说没说完关我什么事情?你爱说就说个够,至于我听不听,那要看我的心情。」 「你什么态度?」 「一,我不认识你,二,我不是你那些所谓想讨好你的朋友或者拿你工资的佣人,所以我完全有权利不听你的废话,如果你非要对我拉拉扯扯,那我会报警,后果自负。」韩瞒瞒淡然自若。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她韩瞒瞒有什么不敢的,就凭她背后的家族,还会怕眼前这个什么所谓的盛域集团千金?如此没脑,多跟她废话一句都觉得是降低自己的智商。 蒋奈美倒抽一口冷气,心中恼怒,「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盛域集团千金蒋奈美嘛。」顿了顿,她继续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蒋奈美的鼻子差点气歪了,攥着她的衣角,不肯罢休,「你说,你今晚是受到苏亦庭邀请,作为他的女伴来参加这个嘉年华聚会的?」 「不然呢?」韩瞒瞒抬起下巴,反问道:「你认为我是怎么出现在这个聚会上的?」 蒋奈美寒着声音,「我不相信他会邀请你,这不可能。」 她听闻苏亦庭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性子又那么冷淡,怎么可能会去纠缠一个前任? 韩瞒瞒微笑,「邀请的不是我,难道还是你?」 闻言,蒋奈美面容僵住,恼恨地说:「我可是他未来的女朋友!」 韩瞒瞒直视她的眼睛,不骄不躁,「嗯,你好好加油,但愿你心想事成啊,别到时候闹个大红脸就不好收拾局面了。」 说罢,端着两碟点心离开。 看着韩瞒瞒离去的背影,蒋奈美越想越气,伸手从侍应生的盘子上拿来一杯红酒,毫不犹豫,往前一洒——! 紫红色的酒液冲着韩瞒瞒泼来。 韩瞒瞒只觉得背上一凉,紫红色的液体就攀附在她的白裙子上面,染出大片污渍。 「天吶——!」 周围的惊唿声乍然而起。 在满厅宾客的注视下。 韩瞒瞒回过头。 蒋奈美笑得一脸无辜,「对不起啊,我的酒杯没拿稳。」 说完,也不等韩瞒瞒反应,转过身,像只高傲的孔雀一样扭着身姿离开。 韩瞒瞒气得不轻,要不是因为腿受伤了,不想被家里人知道,她绝对报警抓这个蒋奈美! 「苏……苏亦庭……」 韩瞒瞒刚想去洗手间,就听到了还没走远的蒋奈美的声音。 她抬起睫毛。 橘黄色的暖光里。 斜映出一抹高大的身影。 那人慢慢走过来,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股东们,个个盯着蒋奈美,眼中有嫌恶,这女人性格太恶劣了,居然在苏氏公司的嘉年华上闹事,真是丢尽了她父亲的脸。 此时此刻,蒋奈美望着那个宛若天神般的男人,目光痴痴又带着敬仰。 苏亦庭,她第一个钟意的男人,从第一次在爸爸公司看见他,她便一见倾心了,此后,她便经常到他的公司找他,但是苏亦庭很忙,她不是时时能见到他的,要运气好的时候,才能碰上一面。 不过她已经知足了,或许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样傻的,甘愿全心全意付出。 整个聚会变得静悄悄的。 苏亦庭站定脚步,当着满场的宾客的面,淡淡开口,「是谁说的?」 在他幽深的目光里,蒋奈美的脸颊忽然有些滚烫,声音柔柔的,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什么?」 「谁说你是我未来的女朋友?」苏亦庭的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 蒋奈美一怔,接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我……」 「自己认为的?」视线慢慢从她脸上移开,苏亦庭漠然地问向身边一个股东,「这人是谁?」 全场倒抽一口凉气。 韩瞒瞒差点就笑出声音了。 敢情闹了半天,人家苏亦庭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啊。 「她是盛域集团的千金。」身后一个股东回答他。 苏亦庭颔首,面无表情,「既是盛域集团的千金,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苏氏的嘉年华聚会上?」 蒋奈美面色惨白,声音颤抖着,想要解释,可周围的宾客们都用异样的目光望着她,她剎时间如同被定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股东头冒冷汗,「蒋小姐是代表盛域出席聚会的。」 「噢。」苏亦庭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看向身旁的阿宁,眼眸深黯隐含暗示。 阿宁收到暗示,向前走了几步,对蒋奈美道,「苏先生说了,盛域是苏氏的合作商,身为苏氏掌管人,他时刻欢迎你们的到来,但是像你这种没事来闹事的人,很抱歉,我们苏氏不欢迎你,还请即可离开,否则我们将报警。」 蒋奈美勐地僵住了,低低道:「我没有闹事啊。」 「蒋小姐,请离开吧。」 蒋奈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目光转向沈维安的方向,希望她为她说说话。 沈维安打量这苏亦庭的神情,往前走了一步,「亦庭。」 苏亦庭没有转头去看她,眸色冰冷。 「来者都是客,况且蒋小姐对你痴心一片……」沈维安柔柔的声音瀰漫在空气里。 没等她说完,阿宁已经淡淡打断她的话,「这是苏先生的意思,沈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好。」 阿宁是苏亦庭的秘书长,她最懂少爷的心思了,刚才少爷那一抹眼神,明显很嫌恶蒋奈美这个空有面貌的无脑千金,况且以苏家的地位,并不需要给盛域面子,本来就是他们有错在先。 沈维安抿抿唇,声音消了下去。 很明显的爱莫能助。 蒋奈美左看看,右看看,不甘心就这样离去。 阿宁开始拿着对讲机叫保安。 蒋奈美剁剁脚,又瞪了韩瞒瞒一眼,不想走却又不得不走,拎起自己的长裙摆,带着满脸的不甘,转身离开。 大厅恢復了刚才的谈笑寒暄。 苏亦庭沉步往前走。 韩瞒瞒看着这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低嘆一声,「我的裙子脏了,我先去下洗手间。」 「不用了。」他淡淡应了一声,挽起她的手,「我们直接回家吧。」 韩瞒瞒惊怔。 手腕已经被他抓住,力量很大,却丝毫没有弄痛她。 沈维安的神色变得惨澹。 唐馨也是一脸不甘心的样子,鼓起勇气,对苏亦庭说:「苏亦庭,你知道刚才韩瞒瞒说了什么吗?」 韩瞒瞒皱眉,又来了。 「哦?」苏亦庭看向唐馨,面无表情,「她说了什么?」 「韩瞒瞒说,她今晚之所以来到这个聚会,是你邀请她来的,作为你的女伴,陪你出席。」唐馨并不相信苏亦庭对韩瞒瞒还有感情,假如有,他们两早重新在一起了,又何必等待这一刻? 「还有呢?」苏亦庭瞳孔收紧,散发出一股骇人的肃冷。 唐馨看了韩瞒瞒一眼,声音凉凉,「她还说,你们之间还有感情,随时就会和好。」 她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韩瞒瞒在心里嘆了口气。 「虽然这事关你屁事。」大厅静得不可思议,只有苏亦庭的声音徐徐萦绕着,充满的蔑然的味道,「但她说的没有错,我们确实还有感情,并且随时都会重新在一起。」 唐馨表情诧异。 沈维安脸孔苍白。 韩瞒瞒也是怔怔地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还有,放完年假之后,你不用再到公司上班了。」说罢,苏亦庭紧紧握住韩瞒瞒的手,带着她,穿过人群,直往聚会的大门口走去。 「苏亦庭……」唐馨在后面大叫苏亦庭的名字。 阿宁拦住她的去路,淡淡道:「别追了,苏先生不是你能高攀的对象,识相的,就此离开吧。」 这话似乎不止说给唐馨一个人听的。 沈维安闭了闭眼,神色惨澹。 唐馨大嚷:「我什么时候要高攀苏亦庭了。」 「你什么心理,我一直看得很清楚,当然,苏先生也看得很清楚,别在以为别人都是傻瓜就你一个人清醒,还有,请不要直唿先生的名讳,你还不够资格。」 闻言,唐馨恼羞成怒,恨恨地瞪着阿宁,「这里有你什么事?要你这么多话?」 阿宁不冷不热回应:「我是苏先生的心腹,苏先生的麻烦,就自然是我的麻烦,你说,关不关我的事情?」 * 轿车平稳地行使在大道上。 车内很安静,开着一盏阅读灯,光线柔柔的,映出一片暖黄。 苏亦庭坐在灯光里看书。 韩瞒瞒拿着手机,眼神飘来飘去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刚才苏亦庭说他们还有感情,随时都会和好,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 想到这,韩瞒瞒便又说不出的紧张。 「苏亦庭……」她尝试着开口。 苏亦庭的注意力从书中略过来,眼珠一动不动,「什么?」 「没,就是叫叫你。」 「嗯。」他应了一声,重新把头转回去了。 一时无话。 除夕的夜晚,烟花璀璨绽放。 韩瞒瞒转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越长大年味越淡,她忽然就很想吃一根冰糖葫芦,低低开口,「苏亦庭。」 男人的眸光从书本中抽离,「什么?」 「你说今晚还有冰糖葫芦买么?」 苏亦庭蹙眉,「冰糖葫芦?」 「嗯。」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期望,「忽然很想吃一根。」 「大年夜了,估计都关门了吧。」 「也是。」韩瞒瞒点着头,「现在都快十点了,就算有,也已经收摊回去吃团圆饭了吧。」 「你吃晚饭了没有?」 韩瞒瞒摇头,「晚上化妆化了好久,没来得及吃饭就出来了呢。」 「那我叫点东西给你吃?」 她继续摇头,「不用啦,我没胃口,不想吃。」 苏亦庭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凝着眉,继续看手中的外籍书。 韩瞒瞒觉得很无聊。 过了几分钟,苏亦庭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抬起头,对着开车的司机报了一个地址,「去下徐汇道。」 「是。」 「去那干嘛?」韩瞒瞒出声问他。 「去买点东西。」 「噢。」 车转了个弯,缓缓开往徐汇道的方向。 大约三十分钟后,车停在一间24小时便利店门口,苏亦庭从车上下来,对韩瞒瞒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韩瞒瞒玩着自己手里的手机,随口道:「好,你去吧。」 「别玩太久的手机,对眼睛不好。」 韩瞒瞒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老是玩啊,是因为无聊才看看新闻的,你看,我在看新闻呢。」 她把手机界面拿给他过目。 苏亦庭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一把将车门关上了。 十分钟后。 车门伴随着一股冷风被重新打开。 韩瞒瞒打了个喷嚏,就见寒风唿啸的车外,苏亦庭手里拿着两根冰糖葫芦,深灰色的大衣,流墨般的短髮,又高又帅。 韩瞒瞒眼睛一亮,「冰糖葫芦,你在哪买的啊?」 苏亦庭将冰糖葫芦递给她,面容淡淡的,「便利店里面买的。」 「便利店里面怎么会有冰糖葫芦?」 「应该是副业吧。」 「可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啊?」 「我之前来过楼上的餐厅吃饭,当时没带打火机,就在这个便利店里面买了一个,看见这里有卖冰糖葫芦,就记住了。」 韩瞒瞒抬头往便利店的楼上望去,是一家全落地式玻璃餐厅,她笑着说:「然后你就记住了?」 「嗯。」 「你记性也太好了吧?」 「还可以。」 「你来过这里几次啊?」 「一次。」 「哇!」韩瞒瞒满脸的崇拜,「我必须给你的记忆力点个赞啊。」 苏亦庭轻笑。 而后。 慢慢钻进车内,将手中两根冰糖葫芦递给韩瞒瞒,「给,你吃吧。」 韩瞒瞒笑吟吟地接了过来,咬碎一颗,酸得她皱紧眉头,「好酸的冰糖葫芦啊。」 「便利店卖的,大概不够专业吧。」 「可能是。」她笑起来,美丽的眼睛在寒风中凝成一汪春水。 说不感动是假的。 虽然这串冰糖葫芦好酸好酸,可却是她记忆里,吃过的,最好吃的冰糖葫芦。 回到车上,苏亦庭没再看书,而是看着她,眼神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浓郁得化不去,「吃到冰糖葫芦后有何感想?」 「我觉得很幸福,你呢?」 「我不幸福。」 韩瞒瞒转动眼珠看他。 苏亦庭顿了顿,一脸认真地说,「我姓苏。」 「噗啊——!」韩瞒瞒哈哈大笑,「你丫的,玩笑开得这么突如其来,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叫惊喜无处不在。」 「好呀,那你以后要多多给我一些惊喜,我就喜欢这样的。」 闻言,他眼中的笑意搁浅了些许。 他也想给她很多惊喜。 问题是。 他办不到。 见他忽然没了笑意,韩瞒瞒也笑不出来了,奇怪地问:「怎么了吗?」 「没有。」 「嗯。」韩瞒瞒重新笑起来,将两根冰糖葫芦拿在一只手中,伸出另一只手,去握苏亦庭的掌心,「那我们回家吃饺子吧?」 她的手温温的。 他的手凉凉的。 交握在一起,瞬间瀰漫出一种触电般的酥麻感。 韩瞒瞒的指尖哆嗦了下,像是要松开,可随后她又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继续抓紧他的手,面容笑得娇俏,「回家吧。」 这个动作已经是在暗示他了。 苏亦庭没有说话,微微垂下眼皮,望向那只缠在自己掌心上的白皙手臂,视线略显得有些定格。 韩瞒瞒完全没有闪躲的表现了她的心。 良久之后,苏亦庭才回过神来,没拿开她的手,而是看向了她的脸庞,眼底有一瞬间的迟疑和恍惚,缓慢道:「饺子?」 「嗯,我妈妈说的,除夕夜要吃饺子,我给你包,我可是很厉害的。」 「好。」 057 什么关系? 厨房里。 韩瞒瞒繫着围裙,正在忙碌。 晚上的饺子馅很丰富,有韭菜猪肉的,白菜牛肉的,还有香菇玉米的,都是她亲手剁的陷,装满大大的一盆,一看就很有食慾。 苏亦庭在楼上洗澡。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亦庭从楼上下来,身上的西装已经脱掉了,换了身浅色的休闲服,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了本外籍书。 韩瞒瞒侧面对着他包饺子,道:「你洗完澡啦?」 「嗯。」 「那你先坐一下,我包饺子呢,再过一会就可以吃了。」 「好。」他不紧不慢地落坐在餐桌一角,循着光,慢慢翻阅手里的法文书籍。 空气中静得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韩瞒瞒偷偷看了他一眼,眼睛明亮,「又看书呢?」 「嗯。」 「你似乎特别喜欢看这种外文书啊?」 他抬起头,神色冷峻无温,「没事就看一看。」 「噢。」她应了一声,刚好水开了,韩瞒瞒拿着一大盘包好的饺子,不知道要先下哪种馅的,转头问苏亦庭,「苏亦庭,我包了好多种馅的饺子,有猪肉的,牛肉的,玉米的,你要吃哪一种?我先煮给你吃。」 「都可以。」他说着,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一口。 韩瞒瞒瞬间皱眉,「都要吃饭了,你怎么还在喝咖啡?别喝了,夜里喝咖啡对胃不好的。」 苏亦庭不吭声。 韩瞒瞒也没再说他,将盘子里的牛肉饺子先放进锅里,她记得猪头最喜欢吃牛肉的,平常出去,他都喜欢点牛肉口味的东西,她浅浅地笑了笑,将锅盖盖上。 苏亦庭仍然在看书。 韩瞒瞒打算给他换一杯冰牛奶,打开身后的冰箱,拿来玻璃杯,倒满,「我给你倒一杯牛奶吧,晚上喝还可以助眠。」 苏亦庭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一下,「好。」 牛奶被送到了苏亦庭手边。 刚好这时候,苏亦庭伸出手来,指间不经意碰到了韩瞒瞒的肌肤,一阵电流般的热烫,韩瞒瞒缩回手,牛奶洒出大半杯,洒落在苏亦庭大腿根处的裤子上。 就在拉链的位置上…… 「对不起对不起……」讲这句话的时候,韩瞒瞒脸是红的。 要命啊…… 那杯牛奶怎么好巧不巧就洒在了那个尴尬的位置上! 怎么办?她要替他清理么?可是那个位置那么尴尬,她要如何清理? 她默默思考着,有一股想埋了自己的冲动。 不过尴尬归尴尬,做错事还是要负责任的,韩瞒瞒在桌上抽了些纸巾,打算帮他清理一下,可她又不敢直视他那个位置,一双美丽的眼睛,窘迫得无处安放,只磕磕绊绊道:「我来帮你擦干净吧。」 苏亦庭的背嵴微微一僵,沉了唿吸,「你往哪摸呢?」 「不是啦,我就是想帮你清理一下裤子。」韩瞒瞒咬着下嘴唇,小心翼翼,「我闭着眼睛不看就好了。」 「……」 她靠近了一步,手就要再次伸出来。 苏亦庭攥住她的白皙的小手,唿吸蓦地变重,「你可知道自己在干嘛?」 「我……我就是帮你清理一下裤子啊。」韩瞒瞒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别多想。」 苏亦庭不说话了。 韩瞒瞒以为他默认了,把心一横,伸出手去。 空气中都是紊乱的唿吸。 接着她碰到了一片冰凉,是他的手掌,准确来说,是他伸出手来挡住了她想落在他拉链上的动作。 韩瞒瞒的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睛。 眼前是男人俊美的五官,韩瞒瞒的眼像是着了火,结结巴巴道:「是怎么了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韩瞒瞒面红耳赤,「我还没碰到……」 「……」苏亦庭的唿吸就在她头顶,很乱,「把眼睛闭上,别看。」 韩瞒瞒吓得赶紧闭眼。 眼前一片黑暗。 苏亦庭握着她的手,几个重重的唿吸后,才平静下来,一把放开她,神情已恢復为一贯的疏离,「算了,你不用帮我清理,我自己去换身衣服就行了。」 闻言,韩瞒瞒急忙退开自己的身子。 地板上洒了许多牛奶,韩瞒瞒退得有些急,没留意到眼下的水渍,脚底一滑,毫无预兆地摔进了苏亦庭怀里。 苏亦庭还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防备,被韩瞒瞒撞了个满怀,听到她急促的心跳声,亦闻到了她身上那股诱人的独特香气。 两人之间只有一片纸张的距离。 四目相对。 韩瞒瞒一脸的错愕。 而苏亦庭搂着她温软馨香的身体,眸色微沉。 只要轻轻靠前,即可吻上。 韩瞒瞒愣了一秒钟,本能地想要起身离开,可身体刚轻轻一动,苏亦庭的手就忽然按住了她的纤腰,止住了她想起身的动作。 她心里一惊,视线再一次对上苏亦庭的眼眸,这才发现,他向来无温无澜的眼眸里,不知何时变得如同漩涡般幽暗。 「干……干什么……」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韩瞒瞒的舌头竟然有些打结。 「这话要问你。」他掀动薄唇,唿出来的气息,滚烫得可以灼伤人的肌肤。 韩瞒瞒脸红,「我真的没有在故意。」 「是吗?」他轻轻笑了。 韩瞒瞒的脸更加红了,轻声轻语,「我是被地上的水渍滑倒的。」 苏亦庭勾唇一笑,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你不信?」 「信。」 韩瞒瞒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坐在他怀里,眼神飘来飘去,「那个……饺子已经煮好了,我去帮你盛过来吧。」 说着就要从苏亦庭怀里离开。 只是她没动两下,腰又再次被按住了,他的手掌烫得有些吓人,放在她后腰的位置上,使两人的身体贴得更加紧密。 韩瞒瞒屏住了唿吸,她能感觉到苏亦庭的唇一点一点接近了她的唇。 心跳声砰砰砰地,好像就此要跳出喉咙。 她有想过这个画面的,但不是这样煳里煳涂的暧昧着,而是…… 「苏亦庭……」她轻轻喊他的名字。 「嗯?」苏亦庭的唇停在她的唇前,距离不过一毫米。 「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 「我们……」她语气里略有点犹豫,「这样算是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如同一盆冷水,狠狠浇在苏亦庭悸动的心间,一片死寂。 眼底一抹沉痛闪过,他别开了头,没出声。 韩瞒瞒顿时慌乱了,嘴唇变得雪白,伸手去拉他的衣角,眼神飘忽不定,「你今晚在嘉年华聚会上说,我们还有感情,随时都会和好,我想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她眼里的受伤和失措俱落在他眼中,但他并没有露出疼惜的表情,眼底一片平静。 韩瞒瞒看懂他的意思了,松开自己的手,苦涩如潮水般从心底各个角落涌出来,心脏的位置好痛,好痛…… 良久的沉默。 过了好久好久,苏亦庭才抽回自己的双手,眼眸在韩瞒瞒看不见的地方变得黯淡一片,「难道你听不出来,那句话只是在帮你解围?」 韩瞒瞒的心勐地一沉,受伤地望向他,「只……只是在帮我解围?」 「嗯,你是我邀请的客人,假如在我们苏氏的聚会上被人欺负,那我岂不是不配当你的朋友?」他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 韩瞒瞒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盯着苏亦庭,瞳孔越来越暗,「所以,你只是把我当成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苏亦庭久久没有说话。 韩瞒瞒站在灯光下,唇瓣动了动,终是没有再开口。 「瞒瞒,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放下吧,别再记得。」他的声音轻得就像过往的云烟。 韩瞒瞒轻轻的笑了,「所以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关心,都是捉弄我的?」 苏亦庭抿唇。 韩瞒瞒淡笑凝视他,眼眸里都是恍惚,「很好玩吗?」 「瞒瞒。」 「我问你很好玩吗?」 苏亦庭不吭声。 「总是这样,你不要我,却总是要纠缠我,每当我真正下定决心要忘记你的时候,你就再次出现,既然你决定不再爱我了,为什么要三番四次打扰我呢?我认识新朋友你要管,我受伤你要管,我被别人欺负你还要管,如果你不要我,为什么总要给我希望?是不是觉得耍我很好玩呢?」 「瞒瞒。」 「别叫我的名字好吗?我们并没有那么熟。」她嘲讽地看着他,浓密的长髮,胜雪的脸庞,淡色的唇瓣,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冷漠,「如果说,我们只是朋友,你是不是应该要克制一点,就像一个普通朋友一样对我,不要牵我的手,不要搂我的腰,不要摸我的头髮,更不要亲我,让产生这么多错觉……」 「瞒瞒。」他喉咙沙哑。 她斜倪他,笑容里充满了讥诮,「有那么多女孩等着想爬上你的床,你为什么不选她们呢?为什么偏偏选择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要让你来来回回的戏弄,好多次了,苏亦庭,你这样反反覆覆真的不是第一次了,要不是我还喜欢着你,我真的一眼都不会再看你。」 苏亦庭勐地一怔。 韩瞒瞒又道:「你读了这么多书,难道就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有多么珍贵么?就算你看不上,也不应该这样伤害一颗全心全意喜欢你的心吧?」 苏亦庭沉声说:「瞒瞒,别再说了。」 她勾起唇角,很蔑然地笑了,「为什么不能说?你可以伤害我?我就不能说说你了?」 「事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深黯。 韩瞒瞒神态冰冷,「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你是想说,你对朋友一向如此暧昧和大方吗?还是说,你其实跟白玺一样,一直不肯跟我在一起的原因就是你同时跟很多女孩一起暧昧么?怕答应和我在一起就要放弃整片森林了?苏亦庭,我倒看不出来你城府这么深了。」 「你别再说了。」他忽略掉心底里隐隐的痛楚,低吼。 韩瞒瞒被吼得一怔,随后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脸色苍白如纸。 「苏亦庭,我恨透你了。」 抛下这句话,韩瞒瞒甩门离开。 深冬的夜晚,寒风唿啸,韩瞒瞒穿着围裙,浑浑噩噩走在寒风里,眼里都是水汽。 ------题外话------ 哎,宝贝们,序序有话要说,序序的宝宝得了新生儿肺炎,现在得住院,从明天开始序序就要在医院照顾小宝宝的,可能会停更,也可能不会,一切情况要看小宝宝的症状,序序会把电脑带到医院,假如有时间,序序还会更新,如果比较忙碌,序序就会停更几天了,望宝贝们见谅! 另外苏苏这个番外马上要进入尾声了,我能保证是完美结局,么么哒! 058 无处不相逢 她离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苏亦庭都坐在厨房里,一动不动。 饺子汤已经滚开了。 他慢腾腾站起身,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随手拿了只白色瓷碗,盛了一碗饺子。 坐在餐桌前,苏亦庭夹起一只饺子,慢慢地吃着。 神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可是吃着吃着,他就停了下来,窗外是明明灭灭的烟火,他长久地看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阵剧烈的疼痛。 用力握紧筷子,他的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好像是为了不让自己发出痛声,他闭起眼睛,俊美的面容瞬间冰冷起来。 今晚的对话,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吧? 在她离开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恨意和绝望,她以后,大概不会再见他了吧? 因为用了真心去爱,所以不敢在一起,怕万一自己就突然发病了,没人照顾她,她该怎么办? 自她受伤以来,他每天的心情都是极好的,因为他们住在一起了,他可以见到她,可以跟她说话,还可以像过去一样,去关心她。 可是,越关心,她便越恨他。 严寒的除夕夜,他静静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神情落寞而孤独。 * 韩瞒瞒走了很远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除夕夜很冷。 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身上的围裙没除,鞋子也没换,穿着室内拖鞋,站在冷风中,被冻得没了知觉。 东西都放在苏亦庭家里,她回过头,望了眼身后苏宅的方向,最终还是没回去。 忽然很想念自己的家人。 她拿出手机,界面上是家里的全家福,有爸爸,有妈妈,还有韩今,韩瞒瞒的眼睛有些发酸,吸了吸鼻子,拨通韩今的电话。 「餵。」温淡的男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韩瞒瞒拿着手机,眼睛黑洞洞的,没有开口说话。 「餵?」韩今重复着问了一句,放低音调,「是瞒瞒么?怎么不说话?」 「哥……」她抿着唇,声音涩涩的,「我想你们了。」 「你在哪里?」 「s市。」 「你怎么在s市?你不是去旅游了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微微低着头,神情空茫。 这个时候,她没心情回答任何人的质问,或许,现在的她只是想要关心。 「哥,我不想呆在s市了。」韩瞒瞒答非所问地说:「我想回去。」 「你怎么了?」 她沉默着,韩今也没有说话,过了很久,韩今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情,淡淡地嘆了口气,「好,不想呆在那里就不呆了,你在哪儿?哥哥去接你回来吧。」 冷淡的音调里都是温暖。 韩瞒瞒瞳孔湿润,「现在么?」 「嗯,现在。」 「可是我现在在s市。」 「我知道,不就三个小时么?哥哥飞过去。」 韩瞒瞒哽咽住。 四个小时后,韩今抵达s市机场,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多,韩瞒瞒坐在候机厅里等他。 他走过来,视线落在她身上单薄的裙子和拖鞋上,微微皱着眉头。 韩瞒瞒有些不敢看韩今的眼睛。 可最终韩今都没有发出质问,伸手脱了自己身上的长外套,披在她肩上,「回家吧。」 韩瞒瞒轻轻点头,眼眶里都是泪水。 两人从s市登机回z市。 回程的班机上,韩今向空姐要了一杯热水,放在韩瞒瞒手里,眉色温润,「刚才吹了很久的冷风了吧?喝点热水,排排体内的寒气。」 韩瞒瞒接过喝了几口。 韩今的视线落在她腿上的绷带上,眼里像是有话要问,又像没有,微微嘆了一口气,「喝完就睡会吧,已经三点多了,等到家里就七八点了。」 她点头,仍然不说话。 韩今也没有问。 凌晨四点,她终于在飞机上入睡,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昏昏沉沉。 等她再次清醒时人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了,天也已经大亮了,爸爸坐在她跟前,神情淡漠。 韩瞒瞒愣了一下,「爸。」 「嗯。」韩遇淡淡应了一声,看向她的脸,「腿受伤了?」 韩瞒瞒点头,脑袋有些晕,像是感冒的症状,她侧过身子说:「嗯,不小心摔的。」 「摔了怎么不回来叫爸爸帮你看看?」韩遇并没有问关于她说谎的事情,而是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哥说你昨晚吹了很久的冷风,额头有点烫,爸爸给你开点药吃。」 「好。」 「肚子饿了吗?」 她摇摇头,没什么胃口,「不饿。」 「怎么不饿?不是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吗?」 「又是哥哥告诉你的么?」 韩遇微笑,「一家人,你哥哥会把这些告诉我,不是很正常的么?」 韩瞒瞒抿住唇,「好吧。」 「生病不可以不吃饭,况且等下你还得吃药,在这里等一下,爸爸去给你端点吃的上来。」 「爸,我真的不太想吃。」 「不想吃也得喝点粥。」韩遇不容违抗地说完,离开房间。 过了一会,韩家三个人都到房间里来看她了,秦然手里端着瘦肉粥,眉目温柔,「瞒瞒,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韩瞒瞒摇头,「没,就是头有点晕。」 秦然面露责怪,「肯定是昨晚吹风吹多感冒了。」 韩瞒瞒没说话。 秦然坐到她身边,开始一勺勺的餵她吃粥。 韩今拉了把椅子在秦然身边坐下,长腿交叠着,姿态慵懒,「瞒瞒,你昨晚说,你不想去s市了?」 「没有啊。」韩瞒瞒否认,她可不想在爸妈面前说这些话,免得他们多想。 「没有才怪,你昨晚明明告诉我,你想回z市来的。」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可能是你听错了吧?」 韩遇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没出声。 秦然低问:「瞒瞒,你是不是在s市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啊。」韩瞒瞒继续否认,她不想家人为她担心。 秦然嘆了口气,摸她的头,「要是觉得s市不适合发展,就回z市来吧,学校也可以转,而且你回来了,爸妈也能比较放心。」 「嗯,我会考虑的。」韩瞒瞒低声回答。 几人聊了一会,就各自下楼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韩瞒瞒在床上睡了一会,再次醒来,就没有睡意了,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划开,屏幕上一片空白,她昨天就那样从苏亦庭家里跑出来,连鞋子外套都没穿,结果他都没联繫下自己,完全都不担心的样子。 韩瞒瞒心里嘆了口气。 哎,算了,不去想那么多了。 * 第二年九月,天气炎热,韩瞒瞒大四了,工作室也顺利开了起来,她成了广大创业河流中的一枚新鲜人,每天呆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时常忙得忘了吃饭。 她设计出来的衣服和饰品都是关于古风的,为了能设计出更好的作品,她开始流连于各大展览和歷史博物馆中。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不管你发生过什么痛彻心扉的事情,生活总要继续,人更要懂得勇敢去经歷风雨,去抗压,去长大,去成熟。 和苏亦庭的牵连,也好似断在风中的风筝,已经不知所踪了。 爱情没有那么了不起,当伤过痛过,擦掉眼泪,就被遗忘在脑后了,韩瞒瞒没去纠结过去的事情,主要是纠结了也无济于事,索性不想了。 盛夏的阳光灿烂得人睁不开眼睛。 是一个适合游泳的季节。 叶选宁打电话到韩瞒瞒工作室邀请她的时候,她正顶着一头乱髮在衣服上刺绣,从一堆布料中找出自己的手机,声音清脆,「餵?选宁吗?找我有事?」 「今天周六了。」 「然后呢?」 「如意说,今晚s市的海有一辆邮轮要试水,问你去不去度假,两天一夜。」 大四后,大家基本都参加实习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现在的叶选宁,宋如意跟韩瞒瞒三人形成了一个铁三角好朋友关系,这情况如果在三年前,韩瞒瞒一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的,但现在,已经很淡定了,毕竟她对选宁的感情就是一种好感,而不是爱情。 韩瞒瞒看了眼手下的衣服,拨了拨头髮,「度假啊?」 「没错。」 她眼睛一亮,「可以啊,你们几点去?」 好久没出门了,心变得轻飘飘的,特别的振奋。 「肯定要等到太阳下山之后啊,不然太热了,就五点钟出发怎么样?」 「ok。」 她答应了一声,将手里的刺绣放到一旁,为了做这件衣服,她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醒了就绣,累了就趴一会,有种与世隔绝的错觉。 * 邮轮的餐厅上,苏亦庭在跟苏恩运谈话。 对话结束后,苏恩运点点头,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离开。 餐桌上只剩下苏亦庭跟阿宁两个人。 苏亦庭低头翻阅着手中的资料,神情漠然。 「少爷。」阿宁忽然出声。 苏亦庭慢慢抬起下巴,「怎么了?」 「韩小姐……」阿宁的眼睛看向落地窗外一个角落。 苏亦庭微微一僵,扭过头。 落地窗外是甲板,甲板上有个大型泳池,有许许多多穿着泳衣的男女在畅游,其中就包括韩瞒瞒,她坐在泳池边缘,着一件浅蓝色泳衣,双腿浸在水里,时不时晃荡一下。 苏亦庭的视线在那个身影上停留了一会,而后,轻轻转过头,继续翻阅手中的资料,神情上没有丝毫变化。 059 「韩小姐也来游泳呢。」阿宁小声在苏亦庭耳边提醒。 苏亦庭没什么反应。 过了一会,阿宁惊唿一声:「噢,叶选宁也在。」 苏亦庭放在咖啡杯边缘上的手指顿了下,继而拿起那杯咖啡,默然地喝了一口。 再看回资料时,已经看不进任何字了。 最终他状似无意地抬起头,看了眼窗外。泳池里周围都是欢声笑语,韩瞒瞒在跟叶选宁说话,笑得眼睛弯弯的,很是开怀。 苏亦庭的心揪痛了一下。 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想起了几个月前两人决裂的事情。 阿宁说:「听说韩小姐几个月前开了个工作室,专门设计古典衣服和饰品的,办了个展览,好像反响不错。」 苏亦庭迟迟不见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餐桌上起身,阿宁以为他要去找韩瞒瞒,紧紧跟在他身后,岂料苏亦庭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拐了个弯,站定在升降机前面。 他按亮上升键。 阿宁在心里惊唿,楼上是休息间,看来他不打算去找韩小姐了。 「少爷,天气这么好,你不想去游个泳么?」 苏亦庭没有反应。 恰好这个时候,升降机停下,苏亦庭走了进去,神色凉薄。 阿宁嘆了口气,想跟进去,却被苏亦庭叫住了。 他淡淡道:「今天没什么事情了,你去自由活动,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阿宁脚步顿住,毕恭毕敬,「是。」 苏亦庭一个人上了邮轮高层,狭窄的走道两旁嵌着一排圆窗,窗外是蔚蓝的天空,无垠的海洋,苏亦庭沉默地看了一会,眼神深暗。 又过了许久,他收回视线,然后,慢慢转身,往顶台的楼道口走去。 顶台的阳光很刺眼,没什么人在。 苏亦庭的目光在四周流连了下,最终停在栏杆的角落里。 从这个方向,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泳池的位置,自然,也就容易看见那个女孩的身影。 阳光和海风都很大,他静静地凝望着那抹纤瘦的身影,久久没回过神来。 * 晚饭韩瞒瞒是在啤酒节上解决的,这个啤酒节是邮轮方举办的,有歌舞表演,有赌博盛典,还有大型抽奖。 邮轮上大部分乘客都汇聚在这个啤酒节上。 韩瞒瞒等人坐在厅中一角,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畅饮啤酒。 但凡女士今晚都免费。 宋如意手里端着一杯啤酒,大大地喝了一口,笑容满足,「免费的啤酒,喝起来真爽啊。」 韩瞒瞒坐在她左侧,撑着下巴笑,「是啊,这个啤酒口感还不错。」 宋如意搂着韩瞒瞒的脖子,「来,瞒瞒,我们干杯。」 「干杯!」 韩瞒瞒与她碰杯,眼瞳黑黑。 「没我的份么?」叶选宁凑过来,看着两人,神情懒洋洋的。 两人一同笑起来。 宋如意说:「必须的!来,咱们一起来干杯!」 三人拿起酒杯相碰。 韩瞒瞒心情大好,把整杯啤酒都灌下去了,惹来了叶选宁跟宋如意的惊嘆声。 「整杯都喝下去了,我去,瞒瞒,你也太勐了吧?」叶选宁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语调调侃。 韩瞒瞒高高地举起手里的啤酒杯,双颊微醺,已经有点醉了,「难得能免费喝一次啤酒,一定要一醉方休才行。」 「难道你很缺这几杯酒么?不对啊,瞒瞒,我听说你工作室生意不错的,你家族那些亲戚现在的礼服都从你那里定制了,生意应该很红火才对呀。」 「那都是爷爷奶奶帮的忙,唔,光有他们还不够,得生意能发扬光大才叫真正的好吧?」 叶选宁点头,「是这个理,不过你也算拥有自己的第一桶金了,不错不错。」 她眯着眼睛笑,「你混得也不错啊。」 「谢谢夸奖。」 她歪头笑,「不客气。」 「瞒瞒,我看过你的设计,都非常高端,尤其是那些刺绣啊,简直要用雍容华贵来形容,我也恭喜你,我相信,只要是珍珠就一定不会蒙层的,瞒瞒,加油!」宋如意挨在韩瞒瞒的耳边祝贺。 韩瞒瞒失笑,「谢谢你的慧眼识英雄啊。」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的设计很不错,不知道是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怎么的,总之,她就觉得出自自己手的作品很不错。 三人聊了一会,宋如意要去参观赌博盛典,韩瞒瞒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去凑这种热闹,就叫叶选宁陪她一起去了,自己则留在原来的座位上,大喝特喝今晚的免费啤酒。 侍应生见她喝得多,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加杯。 韩瞒瞒想着他们有三个人,还没喝到尽兴,便张口加了十几杯。 大大的啤酒杯堆在中央,足足摆了一桌。 韩瞒瞒看着那堆啤酒,眼珠半天不动,她连续喝了三杯,感觉头有些沉了,便趴在桌上,心想着:如意跟选宁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啊?赌博盛典有那么有趣吗? 喝多之后,她的心情变得莫名惆怅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舞台上的歌舞表演结束了,有歌手上去唱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着一袭火红长裙,曼妙迷人。 ……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 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 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该隐瞒的事总清晰 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啊哪一个人 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 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 却换来半生回忆 …… 听见这首歌,韩瞒瞒的脑袋好像一下子清醒了,如此应景的歌词让她的心情更加的烦躁。 为什么? 明明喝醉了,却莫名的想念起一个人,已经有九个月不见了,他的脸在记忆里渐渐模煳,却始终忘不去。 心里的痛随着那些回忆密集的翻滚起来,就像心脏扎着根针一样,只要轻轻一动,就会传来酸酸的,细细的疼。 为什么她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 她抓过眼前的酒杯,勐地喝了几口。 这个世界,最痛苦的事情其实不是失恋,而是你花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却怎么也忘不去那个不该记得的人,她曾想过永生永世不在见他,可是她发现年岁总会搁浅她的恨意,让她对他一点怨念也没有,只剩下爱和思念。 她曾试着掩盖自己的感情,但那种状态只能在她清醒时分维持,一旦喝酒,一旦低落,她总会想起他的温柔,越不开心的时候,他和她之间那些回忆就会越发清晰深刻,她想依赖在他怀里,想让他柔声哄她。 可是根本不可能了。 她不愿不明不白的暧昧,这是她的原则和底线,一个女人,绝对不可以在感情里委曲求全,越求全,越没有尊严。 她宁愿永生永世在不忘的漩涡里挣扎痛苦,也不愿去联繫一个没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 渐渐的,眼中的酸涩开始汹涌起来。 她半垂着头,眼泪顺着脸颊落到手臂上,她抿住唇,用手擦掉滑进嘴角的咸涩泪水。 「好了好了……」她深吸一口气,拿着酒杯,开始对自己喃喃自语的安慰。 「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要难过了……」 「人总是要向前走的,韩瞒瞒,你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不要去懦弱,越去想念,越变得可笑……」 「我不是没有你就不行的,看吧,没有你,我照样过得好好的,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的工作室也开起来了,我……」 她哽咽了一声,擦掉眼泪,强迫自己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却分明沉痛哀伤。 舞台上的歌曲已经唱完了,换成了吵杂的dj劲曲,很多人跳到舞池里摇头晃脑,韩瞒瞒远远看着,在酒精的驱动下,忽然在吵杂的音乐里举起酒杯,大声叫喊:「忘了忘了都忘了,去他妈的爱情……」 在陌生地方宣洩情绪就是舒坦,没人认识她,所以不会觉得丢脸。 音乐大得就像是要震出人的心脏,韩瞒瞒喊完那句话,便直接趴在桌上,双颊红红的,已然不省人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个染着金髮的男人经过她桌前,然后脚步声停下,折了回来。 韩瞒瞒趴在桌上,没有一丝反应。 那个男人坐下,没打一声招唿,在韩瞒瞒桌上取了杯酒喝,韩瞒瞒仍然没有反应,那男人见状,伸手摸了摸她散发出馨香的髮丝,「嗨,美女,一个人吗?」 韩瞒瞒的睫毛静静的闭着,就像一个等待王子一亲芳泽的睡美人,一动不动。 那男人一脸垂涎的笑了,摸着她乌黑的秀髮,自言自语,「既然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不如,我们一起聊聊天吧?」 韩瞒瞒感觉有人在她耳边吹气,她觉得很不舒服,微微转过头,想避开那丝奇怪的热气。 眼前的男人色眯眯的笑起来,「怎么?还害羞啦?不用害羞的,我们晚上,会很开心的……」 韩瞒瞒一下子瞪大眼睛。 还没开口说话,那个男人已经被人踢翻在地上,吵杂的音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窜进眼底,接着,那个人跳到那个金髮男人的身上,揪着他的衣领,狠狠的揍向他的脸庞。 他一声不吭,拳头却带着极怒的力量,将那个金髮男人揍得哭爹喊娘。 苏亦庭狠狠揍着那个金髮男人,一双漆黑眼眸,已现怒意。 这是韩瞒瞒第一次看见他生气。 那一瞬间,她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平日里的他,本就清冷凉薄,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而现在的他,在盛怒之下压迫感十足,韩瞒瞒忽然觉得背后袭来一股凉凉的骇意。 再次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已经打得红了眼,完全没有想停下的打算。 韩瞒瞒怕他把那个金髮男人打死了,站起身,去拉他的手臂。 苏亦庭狠狠揍着眼下那个猥琐的男人,没有想到韩瞒瞒会来拉他,伸手向后一抡,瞬间换回了韩瞒瞒的唿痛声。 韩瞒瞒后退几步,捂着自己被抡疼的手臂,面露痛苦。 似乎是被打疼了。 苏亦庭背嵴一僵,而后,快速转了头,神情担忧,「……你还好吗?」 韩瞒瞒的嘴巴张了张,没有声音。 这样的相遇她本该感激淋涕,毕竟他现在的行为在本质上是为了救她,可她却不想跟他说话,或许,她心里还在怪他。 就在这个时候,鼻青脸肿的金髮男人冲着韩瞒瞒惨兮兮的大叫起来,「我不知道你是有伴的,没有冒犯之意,你快叫他停下来……」 苏亦庭回头给了他一拳。 韩瞒瞒终于开口,「别打了,你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闻言。 苏亦庭停下动作。 金髮男人赶紧抱着头逃窜。 光影流转。 韩瞒瞒站在原地,与地上的苏亦庭对视,他刚刚打完人,体内的煞气还被完全散去,看着她,眼底瀰漫着骇人的黑雾。 冗长的静默。 苏亦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有犹豫,他不敢在轻易开口说话。 韩瞒瞒移开了视线。 苏亦庭怕她会走,赶紧出声,「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题外话------ 唔,序序从医院出院啦,宝宝肺炎是误诊,现在说是胃的问题了,今天做了b超,显示宝宝胃食管反流,让回来换无乳糖配方奶粉,然后观察,所以序序带宝宝出院啦,目前没什么事情了,谢谢大家的关心,么么哒 060 醉夜 韩瞒瞒本来想说几句话讽刺他的,可觉得头晕得不行,刚才被吓到了有点清醒,现在情绪放松下来酒劲也跟着回来了,跌坐在原来的椅子上,脑袋昏昏沉沉的。 摇了摇头,没用,她的意识很模煳,渐渐的,好像听不清苏亦庭的声音了,也看不清苏亦庭的脸了……会场里的音乐吵得人耳朵生疼,韩瞒瞒脑袋一沉,身子从椅子上重重跌了下来。 苏亦庭本能地伸出手,将她接在怀中,似乎是怕她不愿意,他轻轻环抱着她,小心翼翼。 韩瞒瞒抬头望着苏亦庭。 忽明忽暗的流光里,他安静无声地拥着她,浓烈深沉的眼底,浮现一丝紧张和心疼。 韩瞒瞒怔了怔,他居然会心疼她么?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了,酒劲大得她的头要炸裂,睫毛颤了颤,垂下眼睛。 苏亦庭抱了她很久。 而后,像是无奈,又像是心疼,抱紧她的身子,发出一声极轻的嘆息。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韩瞒瞒感觉自己的额头上烫烫的,似乎放着一条热毛巾。 她伸出手去触碰。 果然拿到了一条热毛巾。 居然还是烫的。 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天已经大亮了,苏亦庭坐在她跟前,身上只穿了件有点皱的白色衬衫,髮丝凌乱。 韩瞒瞒半睁着眼眸看他。 奇怪了,平时猪头是很注重自己的外表的,通常衣物都穿得一丝不苟,今天怎么会出现这种衣服发皱,头髮凌乱的画面呢? 「你醒了。」苏亦庭拿走她额间上的毛巾,眉宇寡淡,「觉得人怎么样?醉意退了吗?」 韩瞒瞒没说话。 苏亦庭侧过身去拧热毛巾。 韩瞒瞒这才看见他手臂上大大的淤青了一块,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轻问:「你的手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哎,终是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没。」 「那你的手臂……」 他低头看了一眼,莞尔,「是你昨晚打的。」 笑起来的他,眼角微微挑起,好看得要人神魂颠倒。 「我打的?」韩瞒瞒明显不相信。 「嗯,你喝醉之后,打了我一顿。」 她蹙眉,「不可能吧?」 他只笑不语。 韩瞒瞒茫然了。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她真的打了苏亦庭一顿么?虽然嘴上不想承认,但心里还是有疑惑的。 这时候,阿宁与一名服务员从房外进来,推着今天的早餐。 苏亦庭扭回头去问她:「阿宁,叫你准备的醒酒茶煮好了吗?」 「好了。」阿宁应了一声,打开一个瓷盅,将里头的醒酒茶端出来递给苏亦庭,「少爷,这是刚刚煮好的醒酒茶,另外早餐也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进餐?」 「现在就可以,你把早餐摆上吧。」 「是。」阿宁看了床上的韩瞒瞒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 韩瞒瞒一头雾水。 「给,喝了吧,能缓解酒后头疼的。」苏亦庭把醒酒汤端到她眼前,眉目清温。 韩瞒瞒看着那碗热腾腾的醒酒汤,表情有些迟疑,该不该接呢?感觉好像不应该吧?毕竟有些话还没说清楚呢。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会在这里?」韩瞒瞒看着他,语气略有点冷硬。 苏亦庭凝着眉,眼神宁静,「来谈一宗项目。」 怕韩瞒瞒不相信他的话,又道:「我跟爷爷一起来的。」 韩瞒瞒这才点头,「你跟你爷爷一起来的?」 「是。」 「他来给你助阵么?」 苏亦庭没听懂这句话,皱着眉,「什么?我没听懂。」 韩瞒瞒一字一顿道:「我是说,你爷爷是官道上的人,怎么会来帮你谈项目?」 苏亦庭恍然大悟,「不是这样子的,我是来谈项目的,爷爷是来度假的,我们不过是一起来而已。」 「噢。」 「你人怎么样了?头还晕吗?」 韩瞒瞒摇头,「不晕了。」 「那去吃早餐?」 「不用了,我回自己房间吃。」说罢,韩瞒瞒从床上下来,可脚刚一着地,就软了下去,要不是苏亦庭及时扶住她,她就要摔倒了。 苏亦庭抱着她,淡淡道:「你酒还没完全醒呢,不要逞强。」 韩瞒瞒没有吭声,冷着脸色在他怀里用力挣了挣,苏亦庭知道她的意思,缓缓退开了自己的身子,放开她。 韩瞒瞒的手脚得了自由,坐回床上,伸手捋了下自己的长髮,「这里的内线电话借我一下。」 她要打电话到如意的房间叫她过来接她。 苏亦庭看着她的眼睛,「你要打电话做什么?」 「我叫如意过来。」 「你可以留在这边吃饭,吃完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虽然忘不了他,可不代表她就要对他有好态度。 苏亦庭抿了抿唇,瞳孔幽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在这边吃了饭回去,不用这样敌视我。」 「我没有敌视你啊,我就是觉得呆在这里不适合,毕竟我们又不熟,而且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你请我吃了饭,回头我还得请回你,那多麻烦啊,所以还是各自吃各自的吧。」 苏亦庭的眉心皱了一下,没说话。 过了几秒钟,苏亦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手机频幕,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去接听。 韩瞒瞒弯腰在地上穿鞋。 阿宁走过来,「韩小姐,你要回去了吗?」 「嗯。阿宁,你帮我打个电话到1042房吧,叫如意过来找我一下。」她现在还有点虚,恐怕要自己走回去有点难。 阿宁看了苏亦庭的背影一眼,试探道:「韩小姐,不如我送你回去吧?也不用麻烦如意小姐过来一趟了。」 韩瞒瞒愣了愣,抬头看着阿宁,「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的,少爷本来就是要让我送你回来的。」 韩瞒瞒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点点头,「那也行吧,谢谢你了。」 「你要谢就谢少爷吧。」 韩瞒瞒抿着唇不吭声。 阿宁把放在桌上的醒酒汤重新端了起来,「韩小姐,你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吧,这是特意为你煮的。」 韩瞒瞒看了那晚醒酒汤许久,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一口气喝完。 阿宁提议,「韩小姐,早餐……」 韩瞒瞒打断她,「早餐我就不吃了,现在有点困了,想先回去睡觉,等醒了我自己到酒店的餐厅吃。」 「好的。」 韩瞒瞒把鞋子穿好,整了整衣物,苏亦庭还在接电话,韩瞒瞒没过去跟他说话,看了眼阿宁,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阿宁跟在韩瞒瞒身后一同出来。 走了几步,韩瞒瞒忽然开口问她:「阿宁,你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昨晚吗?」 「对。」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韩瞒瞒拧起眉,「嗯?」 阿宁像是有点为难,吞吞吐吐地说着,「这事……」 她要怎么说出口好呢? 「到底怎么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昨晚我拿资料到少爷房间的时候,发现……」 「嗯?」 「你们两在……」 韩瞒瞒眉头一跳,「什么?」 「在接吻。」 「……」韩瞒瞒完全不相信,「怎么可能?」 阿宁深吸一口气,「是真的。」 「真的?」 「嗯。」 韩瞒瞒不说话了。 回去之后,她的心情一直很迷茫,努力地回想着昨晚的事情,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昨晚她真的跟苏亦庭接吻了么?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她还打了他一顿? 一直到吃完午饭,韩瞒瞒还没理出个思绪来,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到衣橱前把睡衣脱了换了件碎花吊带上衣,白色短裤,从房间里出来。 她一路走回苏亦庭的房间,不行,昨晚丢失的记忆她必须去问一问。 她在他房间门口徘徊了好一阵,终于鼓起勇气,敲门。 「叩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迴荡在走廊上。 此时已经是下午,晚上八点就要离开游轮了,韩瞒瞒心里也说不清自己是想在离开游轮前在见他一面,还是单纯的只想问问他。 「谁?」房内响起苏亦庭低沉悦耳的声音。 韩瞒瞒唿吸一滞,「是我,韩瞒瞒。」 房间内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进来。」 约摸几分钟的时间,韩瞒瞒才拧开门把进屋,苏亦庭坐在沙发上,长腿上放着一台超薄笔记本电脑,他正在办公。 韩瞒瞒停在门口的位置没走进去,「你在忙?」 苏亦庭的目光停留在电脑上,一心二用,「没事,你可以进来的。」 「我就是有点事情想找你问问。」 「好,你进来吧。」苏亦庭看着电脑,回答她的问题。 他答得爽快自然,倒是韩瞒瞒犹豫了,杵在房门处,思考着要不要进去。 见她久久不动,苏亦庭将目光从电脑频幕上抽离,看着她,眼瞳寡淡,「站在门口干嘛?进来吧,坐这里。」 韩瞒瞒不自在地走进去。 苏亦庭把超薄本合上,看向她,「喝咖啡吗?」 「好。」 苏亦庭拿起茶几上的咖啡壶给她倒了一杯。 韩瞒瞒喝了一口,很是烫嘴。 与此同时,苏亦庭温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瞒瞒,你要问我什么事情?」 韩瞒瞒面露犹豫,如果昨晚她真的跟苏亦庭接吻了,那一定是个很尴尬的瞬间,到底要不要问出口呢? 苏亦庭静静地等待着她的问题。 韩瞒瞒沉默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直视苏亦庭的眼睛,「我想问问昨晚的事情。」 「昨晚的事情?」 「阿宁说,我和你昨晚接吻了,这事是真的么?」 苏亦庭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继而颔首,音色低沉而清冷,「嗯,是真的。」 「怎么会?」 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 良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韩瞒瞒终于找回自己的冷静,闭了闭眼睛,开口,「……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昨晚…… 韩瞒瞒倒在苏亦庭怀里后,苏亦庭便将她带回了房间,可她睡也不好好睡,一个劲揪着他的衬衣哭泣,并且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受。 「呜呜呜……」她攥着他的衣领,大声哭泣着。 苏亦庭把她的手从衣领上拿下来,眼神无奈地哄着她,「哭什么呢?不哭了。」 「我的心脏好难受啊,好痛苦啊……」她拧着小脸,越发哭得肆无忌惮。 苏亦庭看得心疼,擦掉了她眼角的泪水,动作轻轻的,询问着她,「怎么了?不哭了,不难受了。」 「真的好难受啊,好痛好痛……」 「哪里痛?」 「这里这里这里……」她指着自己身上各个器官,「哪都很痛……」 「好,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痛了。」 「这里痛!」她明确的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就在胸脯中央。 苏亦庭沉默了有些久,随后在她委屈的催促下,伸出修长的手,轻轻的帮她揉着心脏,「好好好,我帮你揉,不痛的了。」 「还是好痛!」 「那我继续帮你揉着,这样就不痛了。」 「我心情不好!」 「你怎么心情不好了?」 「猪头是个贱人!」 「……」 「猪头去死吧!」 「……」 「猪头就他妈是个渣男!」 「……」 至始至终,苏亦庭都静静地听着她大骂特骂自己,心里沉甸甸的,五味杂陈。 韩瞒瞒光骂还不算,还要有人配合她才行,她睁着美丽的星眸看苏亦庭,神智迷离,「你说,猪头是不是个大烂人?」 苏亦庭没说话。 她伸手去拽他的袖子,不准许他沉默,「你说,是不是嘛?」 「……是……」 「那你跟我一起骂他!」 「……」 见他沉默,韩瞒瞒不高兴地撅起嘴,「好不好嘛?」 「……好……」 「猪头是个煞笔!」 「猪头是个煞笔。」 「猪头是个贱人!」 「猪头是个贱人。」 「猪头不要脸!」 「猪头不要脸。」 「韩瞒瞒最讨厌猪头了。」 「……」 她怒瞪他,「你说不说嘛?」 「韩瞒瞒……最喜欢猪头了。」 「你说错了,是最讨厌猪头了,最讨厌最讨厌最讨厌的!」 苏亦庭看了她一眼,仍然坚持自己刚才的词句,「最喜欢猪头了,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的。」 「不对!」她板着脸,双颊红通通的,「韩瞒瞒才不喜欢猪头呢!因为猪头是个烂人,他不喜欢韩瞒瞒,他只会伤她的心,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渣男!」 苏亦庭轻轻嘆了一口气。 韩瞒瞒继续逼他,「你干嘛不跟着我一起骂?」 「跟着呢。」 「那你把我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我记不住你刚才的话了。」 「你就说,猪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渣男。」 「那如果他不是呢?」 「不是的话他为什么要那样伤害韩瞒瞒,韩瞒瞒对不起他哪里了?为什么要让他这样对待!」 「唉。」 「说不说?」 他抿了抿唇,妥协了,「好,猪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渣男,但是他爱着韩瞒瞒。」 「才没有!」她大声反驳。 苏亦庭眯着眼,从上往下俯视着怀里的韩瞒瞒,「你就知道没有?」 「对,他亲口说的,他说过去的事情就随风而去吧,这个渣男,就是这样伤害韩瞒瞒的心的!一会对她温柔,一会又对她绝情,没见过这么反反覆覆不要脸的渣男死猪头。」 「……」 「干嘛又不说话了?你不是答应我要帮我一起骂他的吗?」 苏亦庭喟嘆一声,而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长髮,声音紧绷而嘶哑,「猪头是个贱人,他伤害了韩瞒瞒,他不该这样对她,因为韩瞒瞒是个好女孩,是他这辈子碰到的最好的女孩,不要她,是猪头没有这个福分。」 「没有错!」韩瞒瞒满意地点着头。 苏亦庭继续说:「猪头是个烂渣男。」 「嗯!」 「猪头是个大坏蛋!」 「嗯!」 「猪头没有眼光!」 「不错。」 「好了,骂完了,我们休息吧。」 「不要!我还要骂他!我要骂死他!」 「已经很晚了,明天在骂吧,你先躺一会,我去给你倒水洗脸。」 「不要!呜呜呜……」 「怎么了?」 「我恨死猪头了。」安静的房间里,这一声格外清晰突兀。 苏亦庭下意识的红了眼眶,声音轻柔,「嗯,他知道的,他知道韩瞒瞒恨死他了。」 「我恨死他了,恨死他了,恨死他了……」 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情绪一次比一次激动,到了最后竟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听得苏亦庭心里闷痛。 苏亦庭紧紧抱着她,「好了,明天再骂,现在该睡觉了。」 「我不要睡觉!」 「很晚了。」 「不睡!」她大喊了一声,蜷缩着身子哭。 「不哭了,乖……」 「呜呜呜……」 「瞒瞒。」 听见这声轻唤,韩瞒瞒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瞬间停止了哭泣。 她慢慢抬起脑袋,视线尽头是一个模煳的人影,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可是她却知道他是谁,一把环保住他的腰,呆在他怀里,哭得很是委屈,「我恨死你了。」 苏亦庭微微一僵,随后,将她紧紧扣在怀里,让她完全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我知道。」 「我……」她哭得抽抽噎噎的,「我很想你。」 听见这句话,苏亦庭的心剧烈地痛了起来,「嗯,我知道。」 「你有没有想我?」 「有。」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不是不让我找你么?还把手机号码都换了,我想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 她抽着气,眼神恍惚,「因为你伤了我的心。」 他抿紧唇线,艰难道:「对不起,瞒瞒。」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有。」至今,还喜欢着。 韩瞒瞒愣了愣,抬起头,迷离美丽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随后,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往下压了一点,吻住他的唇。 她的唇软软的,烫烫的,映在他微凉的唇瓣中,带起一丝酥麻的点流感。 苏亦庭狠狠地怔住了。 韩瞒瞒闭上眼睛,唇间的探索却没有停止,她疯狂而殷切地吻着他,越来越浓烈。 苏亦庭本该拒绝她,却又像是做不到,五指在身侧紧紧攥着,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回应。 可是没有用,他深爱着她,抵挡不了她所给的诱惑,渐渐的,他如同丧失了思考与理智一般,低下头,与她唇齿相缠,热烈回应。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紊乱的唿吸声。 韩瞒瞒被他吻得心跳加速,唿吸窒息。可她却没有喊停,被他压在被褥深处,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 空气中的旖旎因子开始浮动。 苏亦庭死死缠着她的唇,就像是要将她硬生生吞入腹中,深深绵绵的辗转着,交缠着。 两人的唿吸声越来越重,体温越升越高。 隔着衣料,他的体温热烫得像是要灼穿她的肌肤,韩瞒瞒有些受不住了,开始伸手推他,「不能唿吸了……」 061 记忆 「嗯。」他低低应了一句,然后微微退开自己的唇,让她小小的唿吸一会。 韩瞒瞒用力喘着气。 这时候,苏亦庭的唇已经移到她脖子的位置上去了,重重的吮吸着,映出一片片明艷的紫红。 肌肤相碰,撞击出一阵阵电流般的刺激。 韩瞒瞒大脑空白,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本能地收紧,掐进他结实有力的肉里。 这个动作就像一针催化剂。 苏亦庭低低的闷哼一声,接着,如同勐兽一般,重重的将她压在身下,吻出了阵阵刺痛。 韩瞒瞒感到唇上的力度越来越重,想后退,却被他紧紧箍住脑袋,想退都不能退。 密密麻麻的吻蔓延在她的脸上,他的指间轻轻勾掉了她的衣服上的吊带,手伸进她后背的肌肤里,韩瞒瞒浑身一哆嗦,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哼哼唧唧着,「猪头……」 轻软而颤抖的声音像是暧昧中的猫叫,充满了抓心挠肺的诱惑和强烈的刺激。她的长髮散乱在他肩头,瀰漫出一股诱人的慵懒,苏亦庭是个正常男人,经不住这样的景色,黑眸深深,将身子往上抬,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衬衣。 等他解到第二颗扣子的时候,韩瞒瞒喘得有些心慌,「等……等一下……」 「等什么?」他俯下脑袋来,瞳孔湿漉漉的,潜藏着大片压抑和隐忍,像是随时会爆发。 「我的脚……」 她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煽动得十分厉害。 苏亦庭的喉咙滚动,但最终还是听从了她的话,视线往她的脚丫子看去,这才发现,她的左脚被被褥团团缠住,伸不出来。 他伸手去帮她解开被褥。 与此同时,他的唇再度回到她唇上,唿吸一声比一声急促。 韩瞒瞒失神。 就在此刻…… 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少爷,向董的传真……」阿宁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而后,像是从惊呆中回过神来,匆匆将门关上,「对不起,少爷……」 门轻轻关上了。 声音不大,却拉回了苏亦庭的理智,他停留在她内衣上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下来。 不为她穿上嫁衣,不能脱下她的内衣。 韩瞒瞒本来还抓着他的肩膀,忽然,他伸手拿开了她的手,韩瞒瞒下意识地睁开眼睛,苏亦庭已经松开她下床了。 他站在床前穿回衬衫。 韩瞒瞒眨了眨眼睛,不说话,她就那样安静地躺在被子上,可能是因为醉意,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力气,终是没有继续闹下去。 苏亦庭见她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站在床头处看了她很久很久。 过了一会,他到浴室里打水给她擦脸洗手。 衣衫有些不整,他帮她穿好,拧毛巾擦干净她的脸庞,韩瞒瞒打了个酒嗝,就开始发作了,这会开始唱歌跳舞了,手舞足蹈的在房间里跑来跑去,苏亦庭想去拉她,被她恶狠狠咬了一口,又推倒床头柜上,撞伤了手臂。 他没有唿痛,只僵硬着身体,将她重新抱回床上,老老实实地按着,韩瞒瞒挥舞着手,大声唱歌。 「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唿吸都曾反覆练习,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为了这个遗憾我在夜里想了又想不肯睡去……」 苏亦庭不理会她时刻变动的歌曲,按着她的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韩瞒瞒唱啊唱啊,最终唱得累了,便沉沉睡去。 苏亦庭怕她谁后又出乱子,就那样趴在她床上,按着她的身子按了一整夜。 * 苏亦庭并没有把所有记忆都告诉韩瞒瞒,他只说了韩瞒瞒醉后耍酒疯,开始是唱歌,后来是跳舞,最后是强吻他,避过了很多重要的记忆内容。 听完昨晚的事情,韩瞒瞒的表情先是很郁闷,而后微微红着脸,尴尬了。 早知道是这么郁闷的酒后闹事,她就不问了,不问还好,一问更显得她没有自尊了,居然在酒后强吻他。 等了片刻,苏亦庭还是没说话,韩瞒瞒有些不自在,从沙发上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亦庭抬头觑她,「没有别的话想问了吗?」 韩瞒瞒摇头,「没有。」 她强吻了他,哪敢还有话问他啊?万一说了什么被笑话就不好了。 以往按照苏亦庭的性格,他是不会在说话了,但此时他却想与她多呆一会,便提议道:「要不要留下来吃下午茶?」 她还是摇头,「不了,我要先回去了。」 他抿住唇。 韩瞒瞒转了身就走。 「听说你的工作室已经成立了?」低沉的声音再度从身后袭来。 韩瞒瞒止了脚步,侧过身,「嗯,是的。」 「那我可以在你那边定制礼服么?」 「你们家族的衣服不都是特别定制的?」她感到诧异,这是想给她点生意做做吗? 「穿腻了,想换个风格。」 「可我设计出来的衣服都是古风的,可能不太适合你。」 他不太相信,「你就不设计西装。」 「设计呀,但是很少,而且我设计出来的西装指不定还没你家族的设计师设计的好。」 「没关系的。」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欣赏我的设计,而只是想给我点生意啊?」 「不。」他低低回答,「瞒瞒,我相信你的能力。」 韩瞒瞒不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递出一张工作室的名片,慢慢道:「好吧,你要是想在我那里定制衣服,可以联繫我们工作室的员工。」 苏亦庭伸手接过她的名片,嗓音温润,「好。」 从苏亦庭房间出来,韩瞒瞒有些晕乎乎的,看着圆窗外的碧海蓝天,眸色有些飘忽。 自那次交谈后,已经过去三天了,苏亦庭也按照之前的承诺,让阿宁联繫了韩瞒瞒的工作室,订做今后的所有晚宴礼服,周四的下午,韩瞒瞒在布料行里选材料,她的眼光十分挑剔,惹得介绍质地的员工连连抱怨,「韩小姐,你的要求太高啦,既要能塑形,又要轻薄飘逸。」 韩瞒瞒左右翻看着那些布料,音色清温,「这还不是为了出一些好的作品啊?」 「话是这么说,可你的要求那么高,产量又这么小,真能把工作室做大吗?」 她沉吟,「目前也就我一个人能做这些,只能先这样了。」 「其实韩小姐要有心的话,我们建议韩小姐进批机器,这样产量什么的都能够有保障,不然一件衣服就要花那么多时间去定制,就算你有了客源,也等不起那个时间啊。」 韩瞒瞒被这句话点醒了,可她做的设计都是奢华的刺绣品,假如用机器来刺绣,没法做的像手工那般逼真统一。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是啊,现在工作室就她一个人能刺绣,其他人都是用来接单的,这样下去,就算有客源,也没有供应能力啊。 她为这个问题沉思了三天,然后毅然决然的决定先关闭工作室,前往一个地方。 她走的那天,依然是寒假,s市在下雨,韩瞒瞒坐在熙熙攘攘的火车候车厅内,神情淡然。 前往临屿的工具没有飞机,也没有高铁,那是一个偏僻的山村,擅出手工刺绣品,韩瞒瞒决定去那里学习,并带回一批最美绣娘,所谓最美绣娘,指的并不是脸蛋,而是刺绣的功底,她想着她既然要做手工定制礼服,就应该把这个理想坚持到底。 握着手里的火车票,韩瞒瞒有些出神,然后她给爸爸打了一个告别电话,又分别给叶选宁和宋如意都打了电话。 通讯录名单里苏亦庭的名字正静静地显示着,韩瞒瞒在思考,她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理论上是不该打的,不过要出远门的心情很奇怪,总觉得要和一些人做点告别才算正式出远门一样,尤其是现在,她内心竟然有一种挺不好的预感,可要说去深究,又搞不懂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她沉思了有十几分钟,最终微微吐气,点住了他的名字。 电话正在拨通中…… 韩瞒瞒等了几分钟电话都没人接,最后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切断了未拨通成功的通话。 候车大厅已经响起了列车进站的通知。 韩瞒瞒背着书包,从等候椅子上站了起来。 火车窗外的雨丝沙沙作响。 韩瞒瞒看着雨点一滴滴落到玻璃窗上又滑下,有些疲惫的闭了眼睛,睡觉。 梦中她的手机响了很多次。 等到旁边有人拉她的衣服时她才惊觉自己的手机真的响了,沖那人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电名单显示:苏亦庭。 韩瞒瞒出神了有几秒钟,接通。 「餵。」 「是我,你刚才打电话给我了么?」苏亦庭沉声问她。 韩瞒瞒点头,「嗯。」 「有事吗?」 「没有。」 之后两人就没话了。 这时候车上响起了电子女音通报进站的声音。 苏亦庭问她:「你去哪里了?」 「我要去临屿。」 「那是哪里?」 韩瞒瞒放轻自己的唿吸声,「是一个偏远的自然山村。」 「你去哪里做什么?」 「学习。」 「学习?」 「嗯,学做刺绣。」 苏亦庭沉默,半响之后,轻轻问她:「你打电话给我,是想跟我告别?」 「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出远门,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韩瞒瞒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话,可能是不随便说点话就没有话题了吧,她牵了牵唇,笑着说:「怕会出什么事情,所以提前跟你们都做个告别。」 他没说话。 良久良久之后,才紧绷着唿吸回答:「不准胡说。」 「嗯,也是啦,我就是去学习学习,能出什么事情啊,再说了我手中有手机,到了那里有什么事情肯定可以第一时间通知外界的。」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两人就各自拿着手机,谁都没有说话。 电话里只有沙沙沙的电流声,韩瞒瞒轻嘆口气,「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了,有时间在聊。」 「好。」 「那我挂了,拜。」 她正想挂电话,彼端传来了苏亦庭略为急促的问声:「你去临屿哪个地方?」 「那个村就叫临屿,在山间里。」 「嗯。」他低低应了一句,不在说话。 韩瞒瞒把电话挂断,心情瞬间低落起来,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独的低落。 先前韩瞒瞒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有手机,到了那里有什么事情一定可以第一时间通知外界的,可抵达了那里之后,她才发现在临屿有手机也没用,因为没有信号。 韩瞒瞒看着零格信号的手机,微微嘆了口气。 062 温暖 临屿是个很美丽的地方,种植着大片大片的紫荆花。 在临屿,人们都穿着具有名族特点的艷丽服装,韩瞒瞒很喜欢那些服装,便也跟着穿上了,她住在一个名叫路荷的中年妇女家里,交了点生活费,她们热情的招待她。 白天,韩瞒瞒和她们一起吃简单的馍馍,学刺绣。 夜晚,她会点上一盏蜡烛,在房间里喝茶或者禅坐,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路荷的儿子叫路清,今年24岁,是当地一个非常热情好客的大男孩,他经常帮助村里留守的孤寡老人,帮他们搬搬东西,修修家具。 韩瞒瞒去的大部分地方,都是路清带她去的,理论上,应该说路清是她的嚮导,他带她到过当地具有民族特点的寺庙,带她到过花朵密密绽放的山谷,也带她到过清幽宁静的亭湖,韩瞒瞒跟着他一起去採茶,钓鱼,捡鸡蛋,生活简单美好。 「路清,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紫荆花瀰漫的山路上,韩瞒瞒背着竹篓,一边前行一边路清说话。 路清转过脸来,身穿浅蓝色薄棉衬衣,随性自在,许是生活在山间,他身上有股未染尘世的纯净气质,眉眼静静的,秀气白净,「什么?」 「你说,我要是在你们这里寻找绣娘,她们会答应和我离开这里到城市去么?」她们会捨得离开这么美丽的地方么? 「会的。」 「你如何这么确定?」 路清微笑,「因为所有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留守儿童,这里虽美,却发展不起来,留在这里的结局就是一辈子与世隔绝,更要与自己的子女隔绝,想送子女出山,父母就得忍痛割爱到城市打工赚钱,而等子女们长大了,为了让他们有个更好的前程,他们必须与子女分离,让他们离开。」 韩瞒瞒觉得感慨。 路清又说:「如果你可以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让每个家庭的父母不与孩子分开,我相信,无论生活在哪里,都是最完美的结果。」 「你是说,让我聘用家庭型?」 路清摇摇头,「不,是给予他们较好的工资待遇,你知道,我们临屿与世隔绝,想到最近的一个县城去得坐六个小时的驴车,县城也只有高中,而我们山村上,教学方面只到小学,所以很多人的学歷都不高,出去外面打工的工资待遇自然不高,只要你给出的条件,能够养活他们一家人,我相信她们会万分愿意的。」 韩瞒瞒歪头笑,眼珠亮亮的,「想不到你这个小子,还蛮有见解的,我忽然很好奇,路清,你的学歷到底是什么啊?」 「我吗?」 「嗯。」 「我去年大学毕业了。」 韩瞒瞒微微吃惊,「你大学毕业了?那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他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啊。 路清认真地说:「因为这里需要我啊,你也知道,这里的教学十分落后,很多支教来了这里不到一两个就跑了,所以……」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话,韩瞒瞒却听明白了,欣赏的望向他,「所以你留在这里当支教了?」 「嗯,这里除了我,很少有人能读到大学毕业,而能读到大学毕业的人,也都离开这里了,通常有能力改变人生的都不会回来这里了,我担心村里的学校会渐渐支撑不住,就回来了。」 「这样牺牲自己值得么?」 路清耸耸肩,眼神宁静,「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不都会让我们说说自己的理想么?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教师,如今我理想实现了,有什么该觉得不开心的地方吗?」 韩瞒瞒为这句话感到震撼,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的敬重,「我很敬佩你的理想,真的。」 路清失笑,「自己选的,不后悔。」 「嗯。」 「那你呢?你的理想又是什么?」 「我吗?」 他重重点头,「嗯。」 韩瞒瞒抬头看着天空,暮色已经降临,光线有点黯淡了,她牵了牵唇角,笑着说:「我的理想嘛,就是设计出一件令所有人都折服的作品,可惜我到现在,都没找到头绪。」 「我觉得你设计出来的衣服很好看啊,这几天我看你在家里跟阿妈学刺绣,你绣的图案比村里那些女人漂亮多了。」 韩瞒瞒深深嘆息,「不够的,这样还远远不够,你知道吗?有人说我的作品只有空洞的美丽,没有灵魂。」 「是谁说的?」 她唔了一声,「是官网上那些网友们的评价。」 「他们怎么知道你的作品?他们买了吗?」 韩瞒瞒摇头,神情落寞,「不是这样的,那天,我的作品在展览会上展览,很多游客来围观,他们看到了我的作品,来到我的网管评论的,特意来的,证明真的很想跟我说点什么吧。」 冬季寒风唿啸。 韩瞒瞒收回视线,落落寡欢的眼眸如同一面湖水般平静。 他们踏着夜色回到村中的家里,木门开着,有狗叫的声音,轻轻盪起的门帘,是她掀起的。 院子里点着一盏小灯。 视线的尽头,立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纯黑的大衣,肩上一个书包,静静站立在院子中央,侧脸好看得令人晕眩。 只是一眼,韩瞒瞒就怔住了。 听到脚步声,男人似有预感一般,慢慢侧过首来,那张熟悉好看的脸庞,安静得像是一尊完美的浮雕。 韩瞒瞒一脸的愕然,「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看着她,眼睛一动不动的,幽黑而沉静,「我打你电话,打不通。」 「你以为我出事了?」 他点点头,「嗯。」 韩瞒瞒震惊,「所以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的?」 「嗯,两个小时前到的,一路在村里向人打听你,才找到这里的。」 韩瞒瞒抿着唇不说话,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温暖,唇角很想飞扬,她把他带进路清的家里,给他拿了一块馍馍和一杯热水,「路途那么远,饿了吧?」 他接过她给的食物,在烛光中凝视她,「还好。」 韩瞒瞒不自然地收回眼神,简陋的屋子里,路荷在角落刺绣,路清在院子里晒中药,韩瞒瞒故作轻松地问:「你平时不是很忙的么?今年不要加班了?」 「我过来看看你。」一日前,他曾给她打过电话,打不通,他想起她离开前说的那些话,担心她出事,便毅然决然抛下手头的工作赶过来了,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他没有合过眼,心里担心着她的安危,竟一点也不觉得困。 「我很好啊,这里有吃有喝的,可以学习,还可以禅坐,感觉心灵都得到了净化呢。」 他徐徐笑起来,音色很低,「没事就好。」 看得出他松了一口气。 韩瞒瞒的眼珠转了转,忽然勾过脑袋,小声对他说:「你跟我来。」 「去哪?」 「路荷在刺绣,我们别打扰她,出去外面聊吧。」 「好。」他放下杯子起身。 两人出了院子,韩瞒瞒对路清说:「路清,我跟我朋友出去一下,大概一两个小时就会回来,等下记得帮我开门。」 路清看了高大的苏亦庭一眼,安静点头,「好。」 韩瞒瞒与他走进夜色里,临屿是山村,路灯十分有限,要走好长一段地方才偶有一个路灯,黑沉的夜色里,韩瞒瞒看不清苏亦庭的表情,苏亦庭也看不清韩瞒瞒的情绪,两人安静地走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韩瞒瞒把他带到一家简陋的面馆里,跟老闆要了两碗肉酱麦面,坐在桌子前用开水清洗筷子。 苏亦庭没说话。 韩瞒瞒放轻唿吸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馍馍,也知道你有洁癖,但山村的条件实在有限,这家店是村里唯一的面馆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他点点头,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 韩瞒瞒把洗好的筷子拿给他。 苏亦庭忽然没有边际的说:「你穿这身衣服蛮好看的。」 她轻笑,「是吗?」 「嗯。」 刚好这个时候,麦面送上桌了,韩瞒瞒低头吃了口面,声音柔和,「味道还可以,你试试。」 苏亦庭低下头,优雅而缓慢的吃面。 吃完面,她额头脖子上冒出汗珠来,发迹湿漉漉的,脸颊红润。韩瞒瞒没说话,拿了条手帕给自己擦汗,「每次吃完饭就好热。」 「嗯。」 「你怎么吃那么慢?觉得不好吃么?」 「还可以,就是没什么胃口。」 韩瞒瞒惊奇,「怎么会没胃口?你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车,居然不觉得饿么?」 「或许吧。」 「好吧。」韩瞒瞒应了一声,暗淡的灯光下,她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一头大汗,「那你今晚打算睡在哪里?」 「可以睡帐篷,我有带过来。」 「别了吧,睡帐篷多冷啊,你也到路荷家里睡吧,我晚上跟她说一声,她会同意的。」 「好。」 「快把面吃了吧,要冷了都。」 「嗯。」 吃完面,两人穿梭在山村里,到处走走,寂静的幽谷里有唿啸的冷风,韩瞒瞒在路边采了一束紫荆花,拿给他看,「看看这花,是不是很漂亮?」 来到临屿的她,快乐得像是一只山间小精灵,每个毛孔,每个细胞都是活跃兴奋的。 苏亦庭的视线落在那束花上,淡淡笑了,「还可以。」 她轻笑,闻着那束紫金花,面容恬淡,「你什么时候回去?」 苏亦庭潜意识的皱眉,「你不欢迎我?」 「不是,就是问问。」难得有个熟人来陪自己,她当然开心了,毕竟很久没见到相熟的人了嘛,来到这里,虽然简单美好,但人的心总归是有归属感的,她所想念的人都不在这里,自然会感到孤单,思念。 他默了默,不答反问:「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我还没那么快呢,过来学习的,总得学习完了才能出师呀。」 「听阿宁说,你的工作室暂时关闭了?」 韩瞒瞒点头,美丽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为什么?不是经营得挺好么?」 「经营是挺不错的,但我总感觉目前的状态不是我要的,所以来这里,学习一些新知识,也打算注入一股新风向。」 「比如?」 她笑笑,语调轻松,「比如将中华的手工刺绣美德发扬光大。」 听到这句话,苏亦庭有了一丝反应,不再像来时那张冷漠的脸,看着她,眼睛狭长而深邃,「加油。」 她低头笑,「谢谢。」 苏亦庭没说话,又走了一段山路,夜色越来越沉了,暗云漂浮在天际,看来将会有一场阵雨,他忍不住问她:「我们要去哪里?」 「去水库。」 「马上要下雨了,你知道吗?」 「是吗?」韩瞒瞒看了眼天空,暗云比天空的颜色还要深,她歪着头问:「要下雨了吗?我看不出来。」 「嗯,要下雨了。」 山谷两旁是如同繁密花海的紫荆花,在风的吹拂下簇簇摇动,美得叫人心神嚮往。 韩瞒瞒眼睛闪烁,「那就让它下雨好了,反而无所谓呢。」 「冬天淋雨会感冒的。」 「这不好说,虽然说会下阵雨,但具体也不知道在哪个方向下,说不定等我们回来了雨还没开始下呢。」 苏亦庭面容严肃,「不要抱有侥倖心理。」 韩瞒瞒笑,「那我就淋雨。」 他不认同地皱着眉心,「会感冒的。」 「偶尔生个小病也没什么,还能增强抵抗力呢。」 苏亦庭摇摇头,不苟同。 063 相处 夜色中的水库,像一面静止的圆镜。 韩瞒瞒转过头对苏亦庭说:「这个水库里有很多鲤鱼和鲫鱼,白天,村里的人都会来这里捞鱼。」 「你怎么知道?」 「我跟路清来捞过,还蛮有趣的。」 苏亦庭没说话,夜色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亦没发现他脸上的疲惫,他侧过头,用手揉了揉眉心,二十多个小时的路程加上近日来没日没夜的加班,让他的精神气达到了顶端,他已经开始发困了。 韩瞒瞒扬着唇,又问:「你敢冬泳吗?」 「现在?」他的声音平静而疲惫。 「嗯,这里都没有洗手间的,你要想洗澡,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提一桶水在房间里擦擦,另一个选择是……」她努了努嘴,用下巴指着水库,「跳到河里或者水库里洗。」 苏亦庭敛眉,「所以你这段时间都没好好洗过澡。」 韩瞒瞒笑,「对啊,条件有限嘛。」 他嫌弃的皱起眉。 韩瞒瞒觉得他此刻的样子有些好笑,便大声笑了起来,「怎么?有洁癖的你受不了啦?」 他不说话,只轻轻嘆了气。 韩瞒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湖面,随口说:「如果受不了这样艰苦的条件,还是先回去吧,而且也快春节了,赶紧回去陪家人吧。」 「不。」斩钉截铁的拒绝,面无表情。 韩瞒瞒看他挺严肃的,止了笑声,歪过头来,「嗯?」 「这儿挺好的,我就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吧。」 「你想陪我啊?」 「不欢迎?」 「怎么会不欢迎?你呆在这里,我就多一个伴,总不会无聊的。」 「嗯。」他说罢,看向天际,此时浓云密布,他淡淡道:「真的要下雨了。」 话刚落音,雷电便在云层中沉闷的涌动起来,大风席捲到两人的面上,急促冰凉。 顷刻间,雨点哗哗而下,覆盖了整个天地。 来不及躲避这场雨了,苏亦庭将大衣脱下来,递到她面前,「下雨了,你穿着。」 韩瞒瞒没去接衣服,抬着头,在冷风中仔细看着雨丝,「没事,反正回去要洗澡了,淋几滴雨不算什么的。」 「会感冒的。」他抿着唇,很是不悦。 韩瞒瞒没理会他的话,仍旧仰着头看雨丝。 苏亦庭唇角一沉,便不再寻求她的意愿,犹自将大衣披在她肩上,一言不发。 韩瞒瞒侧着头长久地凝视着他。 那一眼充满了感情。 苏亦庭微微一怔,移开了视线,隔绝了与她的对视。 韩瞒瞒眼露自嘲,「你还是老样子。」 他不说话。 韩瞒瞒自说自话,「这么的关心前任女友。」 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久久沉默着,下颌紧绷。 韩瞒瞒笑着说:「怎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啊?怕我骂你?」 他微微嘆气,「不想总是跟你吵架。」 韩瞒瞒低头微笑,「我也是。」 「嗯。」 此时雨声淅沥,两人站在寒风雨雾里,竟衍生出一股莫名的宁静与美好来。 「回去吧。」许久许久之后,苏亦庭开口。 韩瞒瞒看着他深沉难辨的眸色,终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的。」 「什么问题?」 「自我们分手后,你为什么不再恋爱了?」 他沉吟,低低反问,「你呢?」 「我先问的。」 他安静了一会会,眸光沉寂如水,「没时间谈,你呢?」 「大概是……」她停顿了一下下,勾唇,「觉得爱情没什么意思吧。你知道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谈了都是伤害,不爱,得想办法分开,爱,分开了放不下。」 他没吭声。 韩瞒瞒自顾自笑起来,「其实这样也好,自由自在。」 这句话,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藉口。 苏亦庭垂下眼眸来看她,空气冷冷的,她的头髮也被雨水打湿了,他伸出手,为她抹掉额头上的雨水,指间温暖烫热,「回去吧。」 「嗯。」 * 从苏亦庭来到临屿后,韩瞒瞒就开始分心了,白天,她在院子里学刺绣,学着学着,思绪就会飞到屋内那个人身上,山里没有网络,苏亦庭带来的超薄笔记本失去了作用,办不了公,但他还能继续另一个爱好,看书。 他天性就是一个过于安静和凉薄的人,喜静。因此韩瞒瞒不去找他,他便不会主动纠缠于她。 很多次,韩瞒瞒都在忍着内心的悸动想等他主动寻找她,可是一次也没有,他可以在屋子里看一天的书,一动不动。 韩瞒瞒经过他房间去厨房倒水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然后猫在门边上看他在房里干嘛。 他总是坐在窗台的桌子上,安安静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本,上身着一件干净衬衣,纹丝不动。 韩瞒瞒满心的疑惑,为什么呢?就算是到了这种落后的小山村,就算是独自呆在房间里,他也庄重得像是要出席宴会一般。 透过门的隙缝,她在门外偷偷看他,一时忘了收回视线。 路清拿晒好的中药回屋,看见她静立在院子的廊上,忍不住出声问她:「瞒瞒,你在干嘛?」 韩瞒瞒吓了一跳。 屋内的人已经转过视线来,她的心砰砰乱跳着,手忙脚乱逃开。 苏亦庭的唇角在书本的掩盖下轻轻笑起来。 韩瞒瞒跑去敲路清的头,「谁叫你说话那么大声的?吓死人了知道吗?」 路清吃痛,吐着舌头,「没啊,我就是看你站在那里很久了,想问问你在干什么。」 她脸红,「没啊,我就是去厨房倒水而已。」 「倒水为什么要站在他房间门口?」 「哪有?」她心虚否认,然后在他狐疑的目光中结结巴巴的解释,「他来这么久了,好像没怎么看他出过房间的门口,我怕他会出什么事情,就站在他房间门口看一下。」 路清单纯地点着头,「噢。」 「你忙完了?」看着他手中封好的中药,韩瞒瞒开口问他。 「嗯。」 「那下午你要去採茶?」 「不去了,我下午要去一趟业莲寺庙,去送药。对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如果运气好,能看见大象哦。」 一听有大象看,韩瞒瞒来了兴致,「大象啊?」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体的大象呢。 「对,南部那边有很多大象,下午两点左右他们会经过森林,运着木头,如果我们赶在两点抵达森林,那么我们可能可以看见经过的大象。」 韩瞒瞒眼睛一亮,「好啊,我有时间。」 来到临屿这么久,她每天就是刺绣刺绣在刺绣,已经疲累了,人学习的同时,应该要劳逸结合,不然很容易产生厌倦的逆反心理。 路清微笑,「那你去准备一下吧,我们马上出发。」 「好。」她一口答应,看了眼苏亦庭的房门,小声提议道:「那个……我能带上我的朋友么?他来到这里几天了,一直呆在房间里,感觉需要出去透透气了。」 「可以。」路清欣然接受,「你叫上他吧,我们一起出发。」 「好。」 说罢,韩瞒瞒小跑回苏亦庭的房前,伸手敲了敲门,「喂,苏亦庭。」 「我在。」低沉悦耳的男音从门后响起。 「我现在要和路清要去业莲寺,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好。」 「那你快出来吧,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出发。」 「好。」他应了一声,合上手中的书本。 出发前,韩瞒瞒在自己的民族服外面套了件长羽绒服,背着书包,踩着绣花鞋,出发了。 三人并肩而行。 沿途,路清给两人介绍山中的树木花草及特色特点。 韩瞒瞒听得津津有味,与他闲聊起来,「这里可真漂亮。」 路清纯洁地笑。 韩瞒瞒问他:「路清,现在几点了?」 她等不及要看到大象了。 路清有一枚在外面买回来的怀表。 他低头从口袋里找怀表,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发言的苏亦庭忽然淡淡道:「一点半了。」 韩瞒瞒这才发现她跟路清聊得太嗨,苏亦庭被他两挤兑到后面去了,一个人跟在两人身后,脸孔绷得紧紧的,像是有些不悦。 韩瞒瞒觉得很好笑,看了他一眼,扭回头,「那时间快到了,路清,我们等下真的能看到大象么?」 路清挠着头,「这个我也说不好。」 「那希望等下可以见到咯。」她略带期待的说着。 至此,苏亦庭没有在开过口,沉默地走在后头,眼神要多冷就有多冷。 下午两点十分,他们穿梭在森林里,果然看见了十分稀少的大象,一头头,排成一字型,背上绑着很多木头。 路清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大象,眼里写满了热情。 韩瞒瞒歪头看着大象,不知不觉,已经与路清聊了一路。而苏亦庭,也被两人甩在后头一路,午后的风有些凉,苏亦庭远远看着畅聊的两个人,神色有些寂寥。 到了寺庙,路清去交药材,韩瞒瞒跟苏亦庭在大殿等他回来。 大殿内摆着一个极大的木鱼,一座金光闪闪的佛像,坐在鲜花烛火的供奉中,微微含笑。 苏亦庭走到慈善桌前去翻阅佛经。 韩瞒瞒无所事事,便在厅内转了一圈,最终,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她以恭敬安静的姿态在佛前跪拜了许久。 睁开眼睛时,韩瞒瞒看见了两条笔直的裤管,微微抬头,苏亦庭站在她跟前,眼珠一动不动的,正凝视着她。 韩瞒瞒的睫毛垂下又抬起,「干什么?」 他眉目不动,「你在祈福?」 「嗯。」她轻轻微笑。 「许的什么心愿?」 「凭什么要告诉你?」 他微微敛眉,不再发问。 韩瞒瞒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裤管上的灰尘,看向他,「觉得我迷信是吗?」 他没说话。 韩瞒瞒继续道:「这也是一种信仰啊。」 闻言,苏亦庭的眉峰终于挑了一下,「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觉得你迷信,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好奇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的心愿,当然就是我心中所想了。」 苏亦庭垂眸,「想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谁不想呢?不过这并不是我此时的心愿,因为出人头地靠的并不是乞求和寄予,而是努力和才华。」她勾唇笑了笑,「我的愿望,另有其他。」 苏亦庭颔首,「是什么?」 她弯眼,半开玩笑地回答他的话,「当然是找个如意郎君啦,我年纪也不小了,希望佛祖让我找到个一生一世的良人,直到白头偕老。」 苏亦庭眼底顿时浮出了一丝落寞,点头笑笑,「是吗?那祝你心想事成。」 这话明明说得很平静,韩瞒瞒却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跟着点起头来,「谢谢,会如愿的。」 他不再说话,周身的冰凉气息,也跟着渐渐降下温度来。 ------题外话------ 今天听了一天的琅琊榜的红颜旧一天,惆怅死我了,哎哎哎…… 064 晦涩的诗句 夜里,韩瞒瞒在院子里帮路清晒药。 苏亦庭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手中一只钢笔,坐着端端正正的,却没有写下去半个字。 身前的白纸是空白的。 他凝着神,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院子里是韩瞒瞒跟路清的交谈声,他屏了息,静了气,才能勉强听清只言片语。 韩瞒瞒在跟路清说话,声音很清脆,「路清,我明天能去村里拜访那些绣娘吗?来这里快半个月了,还没去见过呢。」 「可以啊,只要他们在家,你就可以去。」 韩瞒瞒抿唇而笑,「嗯,那你明天要忙不,要是你不忙,就陪我一起去吧,我不太认识路,需要有人带带我。」 「好啊。」路清爽快的答应了,「你需要人陪的话,我明天就不去採茶了,反正一天不去也没什么的。」 韩瞒瞒高兴地发出笑声,「真的哇?那太谢谢你了,你人真好。」 「没关系。」路清摸着脖子,笑容腼腆。 苏亦庭沉默地坐在书桌前,看似全神贯注,实则心不在焉,思绪游荡在院子外面的对话上,神情冷凝。 院子外的韩瞒瞒还在说话,语调轻快,「我觉得你人特别好,以后要是哪个姑娘嫁给你,准有福气。」 路清被韩瞒瞒说得不好意思,红了耳根,低低回应,「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怎么不好了?人长得那么好看,又善良热情,我跟你说啊,你这种性格是很受欢迎的,要自信起来。」 「瞒瞒,你就别笑话我了,就我这样的家境,有哪个姑娘肯嫁给我啊?嫁给我,等于是跟着我一起吃苦了……」他垂着眸,神情失落。 韩瞒瞒见不得他这么没信心的样子,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正义凛凛,「你说这话就不应该了,虽然这个世道上很多女孩选择嫁给面包,但也有很多女孩选择嫁给爱情的呀,只要你有上进心,对人家姑娘好,我想人家姑娘会很幸福的。」 「是吗?」他点了点头,重新看向她,「那瞒瞒,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 「我啊?」韩瞒瞒转着眼珠,声音里揉了几分娇憨,「我喜欢那种干干净净的男孩,你知道的,就是常年穿着白衬衫,说话温柔,行为体贴,对,就是那样的男孩,每个女孩的梦中情人啊。」 房间里的苏亦庭,宛如被人点了穴道。 虽然看不见院子里的画面,但是苏亦庭想,韩瞒瞒此刻的笑容一定很灿烂。 干干净净的男孩,说话温柔,行为体贴,这样的男孩,说的不就是路清本人么? 难道她看上这个白斩鸡了? 苏亦庭面无表情的思忖着,眼底竟浮出一丝难掩的妒意。 是的,他很不高兴,强烈的妒意翻涌在眼底,胸膛微微起伏着,然后毫无预兆收紧手,拧紧了手里的钢笔。 可外头的对话仍然没有停止,甚至是更加暧昧的衍生着。 路清轻快的声音萦绕在空气里,「你说的这个男孩,是我吗?」 韩瞒瞒看了他一眼,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对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路清只笑不语。 韩瞒瞒继续用调侃的语气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她像是抬起了他的下巴,认真地评判着:「嗯……不错不错,眼眉秀长,鼻樑高挺,嘴唇性。感,嗯……是颗好苗子。」 她的话刚落音,苏亦庭手中的钢笔就断了,断成了两截,溅了一纸张的墨水。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静谧,就像连唿吸声都没有,静静的,沉沉的。 良久之后,面无表情的苏亦庭从书桌前站起,打开了门。 院子里的对话随着他的门打开戛然而止。 两人都回头望他。 韩瞒瞒的手还放在路清下巴上,忘了收回来。 苏亦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浅淡,「你们好吵。」 韩瞒瞒抿抿唇,没说话。 路清则是害羞地拿着中药回屋去了。 暮色里,只剩下她和他对望着,苏亦庭阴森森地看了她一眼,将房门重重关上。 韩瞒瞒一脸莫名其妙,火气这么大,有病啊! 半小时后,韩瞒瞒在自己房间里禅坐,万物宁静,她坐在榻榻米上,双腿盘着,神情安宁。 苏亦庭的房门再次打开,他穿了件白衬衫,拿着一个空杯子,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穿过廊上,望了眼她的房间。 韩瞒瞒的房门没有掩紧,还没到睡眠时间,她开着隙缝通风。 苏亦庭的目光没多作停留,拿着杯子进了厨房,他倒了杯开水,回到房间阅读诗集。 五分钟之后,他再一次打开了门,拿着一杯开水经过廊上,他没走向厨房的方向,而是停在她房门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俊美出尘的脸上,隽着淡淡的苦涩。 他在门外站了良久良久,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敲门,身影倒立在地上,映出了一地落寞。 韩瞒瞒感觉到有一丝目光追随着她,那目光很深沉,很苦涩,还夹杂着一缕复杂。 韩瞒瞒慢慢睁开眼睛。 一抹修长的身影被掩在门外。 她轻问:「是谁?」 「是我。」他打开门,却没有走进去,俊美的脸孔已恢復为一贯的漠然,拿着开水,站立在月光之中。 韩瞒瞒看向他,「有事吗?」 他点头,音色凉薄,「我想喝点茶水,你这里有茶叶么?」 韩瞒瞒的表情错愕了一秒钟,点头,「有的,我放在书包里了,我去给你拿。」 「好。」 「奇怪,我明明记得是放在这里了啊。」她翻找了一下书包,没找到,重新看回他的脸庞,眼睛宁静,「好像不见了,你等等,我去跟路清要一点茶叶给你。」 苏亦庭的眉心蹙了蹙。 「不必了。」说罢,便抬起脚步往回走。 「喂!」 韩瞒瞒叫他,他却没有听,冷着一张脸孔,进了自己的房间。 韩瞒瞒表情复杂地目送他离去的身影。 怎么了? 谁得罪他了? 为什么这么生气? 韩瞒瞒不解地思考着,而后,下床穿鞋子,跑到大厅里去跟路清要茶叶,路清给了她一包,韩瞒瞒道了谢,带着茶叶去苏亦庭的房间。 「苏亦庭。」韩瞒瞒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没人么? 韩瞒瞒心里奇怪,用手推了下门,门开了,里头没人。 难道是去上厕所了? 韩瞒瞒挠着头,走进屋里。 书桌前摆着一本诗集。 韩瞒瞒好奇地看着,伸手翻了翻,那是一本纳兰词,书本很新,但页页写满了句子,看样子已经用了很久了。 韩瞒瞒心底浮出一丝疑惑,便定了定睛,凝神看向书本上所写的句子。 你说你不好的时候,我疼,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说你醉的时候,我疼,疼的不能自制,思绪混乱。我的语言过于苍白,心却是因为你的每一句话而疼。太多不能,不如愿,想离开,离开这个让我疼痛的你。转而,移情别恋,却太难,只顾心疼,我忘记了离开,一次一次,已经习惯,习惯有你,习惯心疼你的一切。 句子是席慕容的诗句。 但笔迹是苏亦庭的,龙飞凤舞,极其好认。 韩瞒瞒垂眸看着,忍不住去琢磨这些诗句的意思,写这么悲的东西,是因为什么呢? 她看了眼半掩的房门,苏亦庭还没回来,她扭回头,继续翻看下一页。 我的世界太过安静,静得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心房的血液慢慢流回心室,如此这般的轮迴。 聪明的人,喜欢猜心,也许猜对了别人的心,却也失去了自己的。 傻气的人,喜欢给心,也许会被人骗,却未必能得到别人的。 你以为我刀枪不入…… 这诗句写到这里,就断掉了。 韩瞒瞒不解地翻到下一页,一片空白。 这首诗貌似没写完,是什么意思呢? 韩瞒瞒研究着那些晦涩的词句,凝起眉,默默朗诵,「你以为我刀枪不入,这是什么意思呢?」 翻到下一页。 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 看着看着,就累了,星光也暗了。 听着听着,就醒了,开始埋怨了。 回头发现,你不见了,突然我乱了。 她小声默念这些词句,却不懂其中的含义,为了能搞懂这其中的意思,她拿出自己没有信号的手机,对着他写的句子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回去之后研究研究。 「回头发现,你不见了,突然我乱了。」她慢慢的默念这句话,声音轻盈。 就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 苏亦庭就这样听见了她的朗诵,心脏的位置勐然缩了一下,他快速走过来,夺走了她手里没翻完的诗集。 他没说话,只冷冷盯着她,那满眼的不信任,让韩瞒瞒的心咯噔一沉。 韩瞒瞒心虚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那是什么?」他冷冷回应着,瞳孔凛冽。 韩瞒瞒一怔,脸色苍白,「我就是随便翻了下,什么都没看清楚。」 他冷笑,「是吗?」 韩瞒瞒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唇片动了动,想鼓起勇气去问问他那些诗句的意思。 「出去。」 在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时候,他已经冷冷出声。 「苏亦庭……」 「出去。」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看着他,想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然而苏亦庭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像是极力在掩饰着什么,平静的眼眸里竟染上了几分戾气,「我让你出去。」 韩瞒瞒被吼得一愣。 然后人就被苏亦庭推到了门外,甩上门。 韩瞒瞒怔怔地望着那扇木门,好久好久,都没有动一下。 门后。 苏亦庭靠在门上,睫毛紧紧闭着,像是失去了生息。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离开了,苏亦庭闭了闭眼睛,走到书桌前,拿出诗集,缓缓翻开。 他翻的位置是诗集的尾页。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灯光下。 他静静看着自己曾写下的诗句,神情冰冻落寞。 韩瞒瞒回到房里,起先是打算继续禅坐的,可她发现自己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坐在榻榻米上,睫毛轻轻颤抖着。 心里忽然很压抑,很闷屈。 眼前放着一盆清水。 她把手伸进去,满手冰凉,却像没有知觉,一心一意地搓洗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 * 第二天,韩瞒瞒一大早就跟路清出了门,他们要到村里去拜访绣娘。 韩瞒瞒失眠一夜,精神气有些不好,但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打瞌睡,走进了一家家破落的小平房,去观摩绣娘们的手艺。 临屿擅出刺绣,几乎每个女人都学过这门手艺,但绣得好不好,就要看这个人的能力了。 她连续拜访了几家,看了几位绣娘的功底和作品,都感觉不太行,聘用这样的人,还得去进行培训,有点棘手。 一个上午下来,韩瞒瞒都没找到几个合心意的绣娘。 回去的路上,她气馁地垂着头。 「是不是没找到符合条件的绣娘?」路清担心她难过,出声安慰她。 「不是没找到,是符合条件的不多,这样的带回去,还得进行培训,太浪费精力人力了。」 路清没说话。 韩瞒瞒嘆了口气,自我安慰的说:「算了,才拜访了几家而已,还有好多家没拜访呢,说不定后面的绣娘都很厉害呢。」 路清笑起来,「嗯,万事开头难,就算没找到多少符合条件的,你也不要难过,就当做,是老天对你的考验好了。」 065 你以为我刀枪不入 一天下来,韩瞒瞒拜访了半个村子的绣娘,然而符合她心中条件的,大概只有那么二三十个,这远远不够,若要做手工刺绣品,又要壮大规模,光靠二三十个绣娘,怎么足够? 傍晚的霞光映满天际。 苏亦庭静静坐在窗台下看书,隐隐的,听到了几丝脚步声。 是韩瞒瞒与路清回来了。 两人一路往回走,一路说着话,声音没有放轻,所以苏亦庭听见了。 韩瞒瞒郁闷地说:「本以为来到临屿,就可以实现我心中理想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啊。」 「还有半个村子没拜访呢,不要那么快灰心。」路清安慰她。 「我不是灰心,我是不敢抱太多期望了,今天拜访了两三百家人家,结果只有二三十个绣娘符合条件,明天拜访完剩下的一半,以最好的预算来看,最多也就再出五十个绣娘,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你心中的理想绣娘人数是多少?」 韩瞒瞒比了个数字。 路清吃惊道:「你要寻找三百个绣娘?」 韩瞒瞒重重点头,「这还只是初步需要的数量,等以后业绩上来了,还需要更多,我的理想目标是能增加到一千个吧。」 路清更加吃惊了,「看起来你做的事业不是小事情啊。」 韩瞒瞒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嘆气道:「有远大理想,也要有机遇贵人才行啊,现在那些绣娘们就是我事业里的贵人了,如果能寻找到足够的数量,那么我离成功就接近了一半,如果绣娘太少了,我就离成功就更远了。」 「这样说的话,那绣娘太少了还真不行。」 「嗯。」她抿着唇,表情失落,「如今啊,我不止没想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作品,连绣娘的数量都没有寻找足够,感觉我这一次……哎,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明天还有半个村子呢,我们要坚信,阳光总在风雨后。」 苏亦庭坐在窗台前,听着远远传来的交谈声,放慢了自己翻阅纸张的动作。 看来瞒瞒这次是白来临屿一趟了。 他微微垂了眸,神情若有所思,下一秒,他放下手里的书本,拿着一只没有信号的手机,从屋内走了出来。 韩瞒瞒迎面与他撞上,想起昨晚那些不好的回忆,她轻轻偏了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苏亦庭也没有打算说话,视若无睹般带着手机绕过她身边,出了宅子。 他连头都没有回。 韩瞒瞒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里更气馁了。 苏亦庭出了村子,一路往山下走,途中,他一直看着自己手机里的信号,零格。 走着走着,一个小时过去了,又走着走着,两个小时过去了,苏亦庭在黄土斜坡中央停下脚步,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信号线渐渐跳跃了出来,一直在一格和两格之前转换着。 这样的信号打电话可能不行。 但发条简讯还是有机会成功的。 他低下头,编写一条简讯发给阿宁:【寻找绣娘。】 这条信息墨迹了五分钟才发送成功,所谓墨迹,是被信号所墨迹的。 又过了十来分钟,苏亦庭才收到回信,这办事效率绝不是阿宁的作风,所以可以断定阿宁的简讯也被这蛋疼的信号给墨迹了。 【少爷,您要寻找什么样的绣娘呢?请少爷明示。】 【没有具体目标,但有一个要求,要绣工超群,数量为两三百个,如果找到,令前往韩瞒瞒工作室的官网求职。】 【好的明白。另外,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来?公司有许多新项目需要你签字批下。】 看着这条简讯,苏亦庭沉默了良久,过了一会,才打下三个字:【这两天。】 【好的。】 韩瞒瞒躺在自己房间的榻榻米上,情绪低落。 她抱着被子,眼睛盯着窗外,看着看着,鼻子就有点泛酸。每逢佳节倍思亲,后天就是除夕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去年她在s市和苏亦庭过的,最后闹得不愉快,是哥哥来接她回家的。 今年的除夕,她仍然和苏亦庭过,仍然闹不愉快,唉……这种不愉快就像一个魔咒似的,但凡两人相处,不出几天总会发生。 她其实不想和他闹矛盾的,反正情是不能谈了,不至于余生都要在怨恨之中度过吧。 思忖及此,她抬起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明明没发生什么事情,就是爱哭。 苏亦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炊烟裊裊。 路清叫他进屋吃晚饭,苏亦庭来到这里也交了生活费,理论上,路家要负责他的住行和一日三餐。 苏亦庭站在月光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进入大厅吃面,他始终吃不惯馍馍,路清就到县城里为他买了面条。 他坐在简陋的餐桌一角,路清为他端上挂面,清汤寡水得连一块肉沫都没有。 韩瞒瞒不在厅内。 苏亦庭略沉吟,问:「瞒瞒呢?没出来吃晚饭?」 「她说她没胃口,不想吃。」 他拧眉,然后就没说话了,低头吃面。 夜凉如水。 苏亦庭吃完饭,并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出了一趟门,带着一支手电筒和一副从渔夫那里买来的简单钓鱼工具,不知道前往哪里。 约摸一个小时后,苏亦庭带了两条大鲫鱼回来,让路清处理一下然后在院子里烤了。 路清照办。 苏亦庭将院子里的灯点起了,拿了本书,坐在灯光中垂首阅读。 两条大鲫鱼在火光中慢慢转着,开始瀰漫出香味。 满院子萦绕着香味。 韩瞒瞒也自然闻到了这股香味,鼻子嗅了嗅,开始咽口水。虽然心情不好,可美食能陶冶人的情绪,而且,她已经很多天没吃过肉了,所以此时脑海里的馋虫盖过了她的坏心情,她继续闻了闻,而后,起床穿绣花鞋。 冬季的风是冰凉的,韩瞒瞒把外套披上,走出房间。 打开门,火光中雾霭瀰漫。 她就那样,在雾霭中看见了那一抹带着光的身影,凉风拂过他的衣角,他静静翻动纸张,优雅的动作,从容的神态,宛如天神降世,蜷雾而坐。 韩瞒瞒盯着他的脸看了良久。 「瞒瞒,你出来了。」路清率先对韩瞒瞒打招唿。 「嗯。」 「心情好点了吗?」 「我没心情不好啊。」她偷偷看了苏亦庭一眼,否认。 「没心情不好为什么不吃晚饭?」 「胃口不好。」说着,视线转到火炉上的鲫鱼,吞吞口水,「路清,这鲫鱼是你去水库捞回来的吗?」 「不是,是你朋友刚才去水库钓来的,他不会处理,所以我在帮他烤鱼。」 韩瞒瞒转着眼珠,唿吸浅浅的,「噢。」 鱼是苏猪头的啊,那她大概不能吃了,昨晚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再搭理她了吧? 可是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被这股鱼香味勾了起来,好饿噢。 想到这里,韩瞒瞒又问路清:「路清,晚饭吃的是什么?还有剩吗?」 「今晚吃的是挂面。」 一听挂面两个字,韩瞒瞒的脸色就焉了,山中的人对吃的东西都不太讲究,只追求能吃饱就行,所以大部分山民很黝黑瘦小,可韩瞒瞒不是在这里长大的,让她过那么斋的生活,久了总会觉得生无可恋。 看她对挂面没兴趣,路清道:「要不我给你炒个蛋炒饭?」 肉没有,鸡蛋还是有的。 韩瞒瞒不想麻烦他,便摆摆手,「不用啦,蛋炒饭还是明天吃吧,今晚就将就点,吃面吧。」 「好。」路清应答一声,转头对苏亦庭说:「苏亦庭,我现在要去给瞒瞒热面条,你自己先看着烤炉吧,我马上回来。」 韩瞒瞒坐在烤炉一角,撑着下巴,看火光中的鲫鱼慢慢转着,面露垂涎。 「不用那么麻烦,我今晚钓来的鱼有计算你们的分量,不必去热面条了,一起吃鱼吧。」苏亦庭叫住走向厨房的路清,音色温淡。 韩瞒瞒眼睛一亮。 路清扭头询问韩瞒瞒的意见,「瞒瞒,你要吃鱼还是吃面条?」 韩瞒瞒立刻笑着摆手,「我吃鱼就好了,你别麻烦了,回来吧,继续烤着鱼,别去热面条了。」 反正那玩意她也不爱吃。 这时候,苏亦庭也转过脸来了,睐了她一眼,神色平淡,「你今天去拜访绣娘了?」 这话是问韩瞒瞒的。 他居然主动跟自己说话了! 韩瞒瞒微微一怔,点头,「嗯,去拜访了。」 「情况怎么样?」 「不太理想。」 苏亦庭仰着下巴没说话。 路清笑着鼓励她:「慢慢来,不着急的。」 「嗯,我会的。」韩瞒瞒说完,看着烤炉上的大鲫鱼,对路清说:「家里有辣椒吗?」 「有,我们家自己做的,你要吗?」 「要的,下一点在烤鱼上面,肯定很好吃的。」 「那我去给你拿过来,你先看着火,我两分钟就回来。」 「好,你去吧。」 路清跑去厨房拿辣椒。 苏亦庭看着手里的书,忽然淡淡道:「我后天要回s市了。」 韩瞒瞒点头,「这样啊,那祝你一路顺风。」 「嗯,你什么时候回?」 「明天去村里拜访其余的绣娘,如果人数不多,估计年后我就会回去了。」毕竟再呆下去也就这样了。 「嗯。」 又无话了。 韩瞒瞒看着烤鱼,眼睛深处的微光一闪一闪的,像是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路清还在厨房里倒腾。 韩瞒瞒看了那方向一眼,又看了沉默不语的苏亦庭一眼,犹豫了片刻,终于低低道:「昨天的事情,不好意思哈。」 苏亦庭凝着脸色,「没事。」 「你不生我气了?」 「不会。」 她咬了咬唇,「其实……那本诗集里的内容我看了一些。」 他没吭声。 韩瞒瞒以为他又不高兴了,「你生气了?」 「没。」 「那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如果你是想问我那本诗集里的内容,我不回答。」 她瞪眼,「为什么?」 「那只是我在看诗集时随意写下的句子,并没有什么多层意思,你,不要误会。」他一再强调那诗集没有别的意思。 韩瞒瞒点头,「我知道,你们文人都这样嘛,喜欢弄些深沉晦涩的东西,我反正是看不懂,就是想问问,里面有一首词句,你写到,你以为我刀枪不入,然后就断了,我想问问你,那词的下一句是什么?」 「那是徐志摩的《寂寞人心》,你以为我刀枪不入,我以为你百毒不侵。」后半句他之所以没有写,是因为不符合他的心境,不过瞒瞒不会懂,她向来不喜欢研究这些词句,自然不会去深想。 「噢,原来后半句是这个啊。」 「你好奇?」 「没。」她用力摇头,极力否认心里的好奇,「我就是觉得那词蛮美的,想知道后半句而已。」 苏亦庭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韩瞒瞒无聊的卷着手指玩。 忽然间,院子外的大门被人打开了,是邻居李阿姨,李阿姨手里提着一袋喜糖,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路荷,你在家吗?」 韩瞒瞒站起来,上前去招待她,「李阿姨,你过来找路姐么?」 「是啊。」李阿姨走过来,把手里的喜糖递给韩瞒瞒,「我女儿明晚出嫁,到时候要办酒,会开猪,你们一起过来庆祝吧,这两袋喜糖,你帮我拿给路荷,请你们吃喜糖,一起高兴高兴。」 韩瞒瞒眉眼露笑,「是吗?阿姨,你女儿明晚出嫁啊?」 「是呀是呀,出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明天要是没事,就过去凑凑热闹。」 「好啊。」韩瞒瞒欣然答应,她还没见过民族的婚礼呢,听说民族十分注重形式感,她还真好奇场面如何呢。 李阿姨满脸的笑意,「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过来凑热闹,现在我得拿着喜糖去下家了,有空在聊。」 「好。」韩瞒瞒把李阿姨送到门外,「阿姨,你路上小心。」 「好咧,天冷你别站外面了,快进屋吧。」 「好。」 韩瞒瞒把外套拢紧,拎着喜糖从门外走回来,路清的辣椒已经鼓捣好了,放在院子里的木桌上,一等韩瞒瞒出现,便将辣椒拿到她眼前,笑得牙齿白白的,「瞒瞒,辣椒我帮你弄好了,看看怎么样?」 韩瞒瞒看了那碟辣椒一眼,笑了,「看样子不错,辣不辣?」 「很辣的。」 「是吗?那等下一定要试试看,对了,路清,这喜糖是李阿姨刚才拿过来的,请你们明晚去参加她女儿的办酒仪式,她女儿要出嫁啦。」韩瞒瞒把喜糖递给路清,其实最让她期待的,是明晚酒会上的肉啊,她已经太久太久没吃过肉了,好期待好想念啊。 「好。」路清把喜糖接进屋里去,跟路荷说了几句什么,又走出来,大鲫鱼已经烤好了,路清把自己调好的配料涂上去,大功告成。 他还体贴地帮韩瞒瞒把辣椒涂在香滋滋的鱼肉上。 韩瞒瞒用筷子吃得津津有味。 灯光下,苏亦庭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吃得就差把自己的手吞下去了,轻轻挑唇,几不可见的,那么温柔。 韩瞒瞒一个人吃了半条鱼,另外半条鱼路清拿去给路荷了。 院子里还剩下一条,半条是苏亦庭的,另外半条是路清的。她还没吃够,眼巴巴地看着那条还没开动的鲫鱼,眼睛眨也不眨。 苏亦庭忽然打了个哈欠,起身,「我要去睡觉了。」 他把书本合了起来。 韩瞒瞒喊住他,「你的鱼还没吃呢。」 他在房门前回过头来,神情静如水,「不吃了,睡觉比较重要。」 韩瞒瞒愕然,然后看着他慢慢走进房里,扬唇笑了。 他不吃,那她就可以多吃半条啦! 不过…… 她还是叫住了他,「喂,苏亦庭。」 苏亦庭侧头,月光中,他的鼻樑高高挺挺的,剪影很是迷人,「什么?」 「你明天有空吗?」 「有事?」 「没,就是想问问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参加李阿姨女儿的出嫁仪式?」 「你希望我去?」 「反正你在这里也没事干嘛。」 他回过头,背对着她,很轻很轻地笑了,「好。」 066 我还爱着你 第二天,韩瞒瞒一大早就跟路清去拜访村里剩下的绣娘家庭,和昨天猜的一样,能符合她心中条件的绣娘,笼统就四十多个,加之昨天所符合的那一部分,勉勉强强凑到八十个。 傍晚的霞光很柔和。 韩瞒瞒和路清沿着山谷走回来,心情已没昨天那么气馁了,她想清楚了,如果绣娘们实在达不到标准,她就进行培训吧,只要她们有心跟着她,她就愿意花金钱精力去培养她们。 日落之前,韩瞒瞒对路清说:「路清,你先回家去,我去李阿姨那里,她女儿今天出嫁,我去她闺房里凑凑热闹。」 「好。」 「晚上你过来的时候,记得把苏亦庭也叫过来。」 「好。」 告别了路清,韩瞒瞒一路往李阿姨的宅子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片响亮的爆竹声,韩瞒瞒抬起头,就见李宅门口张灯结彩的,搞得和古代差不多。 韩瞒瞒觉得有趣,便走了进去,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欢声笑语。 都是李家的亲戚。 李阿姨见到韩瞒瞒来了,便从屋子里出来迎她,「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女儿。」 韩瞒瞒跟着她进了李阿姨女儿的闺房,里头坐着一群年轻女孩,都是同村的,过来给李阿姨的女儿作伴解闷。 李阿姨的女儿被一群人围在中央笑闹着,她的名字叫李敏敏,李敏敏嫁的男人是县城的,今晚将会开着车来山里迎娶她。为了让李敏敏嫁得高兴,韩瞒瞒还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一条love手鍊。 这条手鍊是她一直戴在手上的,因为在山上,去买礼物不方便,韩瞒瞒就把自己所戴的心爱之物送给李敏敏了。 李敏敏很喜欢她送的手鍊,戴在手上,爱不释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媒人进来催促李敏敏,「快快快!换上嫁衣,吉时快到了。」 李敏敏这才着急的从梳妆檯前起身。 十分钟之后,李敏敏换上了朱红色的绣花苓衣,临屿的嫁衣是红色的,她坐在镜子前,媒人过来给她梳头髮,拿着木梳,嘴里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一群女孩围绕在李敏敏身边,都静静的,看着这好笑的一幕。 媒人梳完头,便把李敏敏的头髮盘成一条长长的辫子,缠在头顶上,戴上了一顶民族凤冠。 李敏敏有些害羞的低着头,面容娇艷。 这场景真的跟电视剧里一模一样,韩瞒瞒看得一怔一怔的,忽然问了李敏敏一个问题,「你觉得幸福吗?」 李敏敏看着她,脸蛋红红的,「为什么这样问?」 「没为什么,我就是很好奇,女子出嫁前,是不是都会觉得很幸福?」 李敏敏想了想,「我也说不好,但应该是幸福的吧。」 「会捨不得爸爸妈妈吗?」 听见这话,李敏敏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当然会捨不得阿爸阿妈了,尤其是阿妈,给我做了这一身衣裳,这一身出嫁的饰品,我……」 「你身上的嫁衣是你阿妈做的?」韩瞒瞒诧异。 李敏敏点头,泣不成声,「嗯,是阿妈亲手做的,一针一线,仔细缝的,绣的。」 她震惊,抬起手来,「你不介意我摸摸你的嫁衣吧?」 李敏敏摇头,「不介意。」 韩瞒瞒拿起她的衣摆看了看,嫁衣上修满了紫荆花,这些花是临屿的代表,亦是山民们眼中吉祥的瑞兆。 韩瞒瞒怔了怔,忽然感觉一股热烫从心底里涌了出来,沸腾沸腾在沸腾…… 她的心门好像一下子被炸开了,有了思路可遁。 是啊,一件让人永世不忘的作品,不就是出嫁时的嫁衣吗?不管当天新娘穿的是红色的凤袍,还是白色的婚纱,总是一辈子都难忘的。 她想做永远能承传下去的刺绣作品,那就是嫁衣了,不管年月如何改变,时代如何变迁,能够留下来的,只能是象徵着美好意义和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她想发扬刺绣手艺,想传承中国文化,那就是做高端的刺绣嫁衣。 想到这里,韩瞒瞒阴霾的心情瞬间开朗,她激动地握着李敏敏的手,笑着说:「谢谢你,敏敏。」 李敏敏一头雾水,「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了我灵感,我先回去一下,晚上在过来,拜拜。」说罢便起身离开。 李敏敏一脸茫然地目送她离去,有些搞不清情况。 韩瞒瞒小跑迴路荷家里,钻进自己房间,拿出一叠白纸,开始画嫁衣的设计图…… 直到出嫁仪式开始了韩瞒瞒还在房间里画图,她全神贯注,已经忘了要参加酒会的那档子事了。 苏亦庭跟路清在出嫁仪式上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韩瞒瞒的身影。 路清转着头颅说:「不知道瞒瞒去了哪里,没找到她。」 苏亦庭沉吟,「应该在新娘哪里吧?」 「不可能,新娘就在那里呢!」 苏亦庭循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身穿红色嫁衣的新娘坐在酒会中央,正被人围观着呢。 他拧眉,「你过去问问什么情况。」 「好。」 苏亦庭身居高位,习惯了命令别人,路清也习惯也帮助别人,于是两人相处在一块,并没爆发什么矛盾。 路清去一会就回来,对苏亦庭说:「新娘说瞒瞒已经先回去了。」 「回去了?」他皱着眉心,很是不解。 约他来参加出嫁仪式,结果自己先回家了,这是约成功了就放他鸽子吗? 「是的,新娘说的。」 苏亦庭点点头,面无表情,抬步往回走,「那我也先回去了。」 「喂!」 路清刚想喊住他,就有人在身后叫路清的名字,是同村的,要叫他过去帮忙分野猪肉,「路清,过来帮帮忙。」 路清看了远处让他帮忙的人群一眼,又看了苏亦庭的背影一眼,出声喊他:「苏亦庭,现在要分野猪肉了,你先别走,带点野猪肉回去给瞒瞒吃吧。」 苏亦庭脚步顿住,而后转身回来,面色冷沉。 * 韩瞒瞒在房间里画图画得累了,就打开房门出去透透气,院子里的小灯亮着,光线昏暗。 她穿着羽绒服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去。 夜色里,有一只修长的手推开了大门,韩瞒瞒望过去,苏亦庭一袭湛黑色大衣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包野猪肉。 凉风拂过,他站在她面前,188的身高,俯瞰着她,气场凌人。 「你怎么没去?」苏亦庭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神色让人觉得倍感压迫。 韩瞒瞒这才反应过来,掩着嘴巴,「啊!我忘记李敏敏的出嫁仪式了。」 说完便要回房间去换鞋子,嘴里嘀嘀咕咕,「不行不行,我得去参加,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苏亦庭拉回她要走的身影,眉目温淡,「肉已经带回来了,你不用去了。」 「噢。」 韩瞒瞒应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野猪肉,坐在书桌前狼吞虎咽。 苏亦庭眼尾稍稍挑着,似笑非笑,「有这么饿吗?」 「有。」 「你怎么没去参加那个隔壁的出嫁仪式?」 「噢,我突然有了点灵感,就回来画图了,一忙就忘了那茬。」 他对这话来了兴致,「哦?你有了新灵感了?」 「对。」 「是什么?」 她嚼了一口肉,眼睛亮盈盈的,「暂时不能告诉你,设计师的图稿,在没发表之前都不能让人知道的,否则……」 他挑眉,「怕我抄袭你啊?」 「这不好说啊,你是个生意人,说不定见我的设计有发展前景,就给抄袭了去呢。」 他抿着唇角不说话。 韩瞒瞒哈哈大笑,「好啦,这只是开玩笑的啦,晚上谢谢你帮我带肉回来,很好吃的说。」 「没事。」他交握着双手,一动不动。 韩瞒瞒问他:「那个出嫁仪式热闹吗?好玩吗?」 「不知道,我没参加。」 「啊?那你怎么带肉回来的?不会直接在酒会上拿了肉就回来了吧?」这样得多不礼貌呀? 「不是,路清在酒会上帮忙分肉,他叫我带回来的。」 韩瞒瞒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 復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吃肉的动作,抬起睫毛,深深看他,「你昨天……说过两天就要回s市了,说的是明天么?」 「嗯。」他看回她的眼睛,音色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明天下午走。」 气氛一下子寂静下来。 韩瞒瞒低下头,安静的吃着肉,好半响,才重新仰头,眸光暗淡,「路上小心。」 「到时候不送我么?」 她笑了笑,「不是不想送你,是我明天要去山谷里拜访剩下的另外十几位绣娘,可能回来就傍晚了,碰不上你回去的时间了。」 「十几位绣娘需要拜访那么久?」 「不是,是路途太遥远了,要走三个小时的山路,来回就是六个小时,得早上五点钟就出发,不然都怕天黑赶不回来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不再动作。 韩瞒瞒默默吃肉。 渐渐的,眼底有了晶莹的泪光,其实她想跟他分离得洒脱自然一点,可是,不自觉就会觉得惆怅,甚至莫名的哀伤。 这次分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见面,她心里既想再次见他,又害怕再次见他。 想再次见他,是因为心里还爱着他。 害怕再次见他,是不想对他再有妄想,已经受伤这么多次了,怕了。 「吃饱了,我要继续画稿子了。」东西吃完,韩瞒瞒把垃圾收拾掉,对他说。 苏亦庭点点头,起身,「好,你忙吧。」 「晚安。」她的声音,更黯淡了。 听见这话,苏亦庭往外走的脚步忽然顿住,回过头来,瞳孔抽紧,「或许……我可以等你回来了再走。」 韩瞒瞒微微一怔,几乎是立刻摆手,「不必这样的,如果你忙的话,先走也是可以的。」 「没关系的,我已经吩咐阿宁买肉过来了,明晚,我们一起吃顿晚餐吧。」 「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不过是多呆几个小时而已,不耽误,你呢?能在晚饭之间赶回来么?」 「能。」 「那就那么说定了,明晚,一起吃晚饭。」 「好。」她轻声回答,眼底有种低柔的感情。 苏亦庭的心底忽然寂静无声。 此刻,多么想用手指碰触她的面颊,触碰那张令自己心醉痴迷的脸孔,只可惜,他不能…… * 翌日,韩瞒瞒准时在早晨五点钟出发,本来是约了路清的,但是附近王奶奶的牛丢了,路清要去帮忙寻找,就没与韩瞒瞒一同前往。 背着书包,穿着羽绒服,韩瞒瞒毅然出发了…… 夜色降临,韩瞒瞒还没回来。 阿宁已经抵达临屿了,按照苏亦庭的吩咐,带了一车厢的鲜肉过来。 路清在厨房里给韩瞒瞒准备美味大餐。 可韩瞒瞒迟迟没出现…… 院子里,苏亦庭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他静静地站立着,面色漠然,「她回来了吗?」 阿宁点头:「还没有。」 苏亦庭嘴角一沉,没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路清都坐不住了,从厨房里走出来,「瞒瞒还没回来吗?」 「嗯。」阿宁回答他。 「不可能啊,瞒瞒一直都是守时的人,况且天黑了山路就不好走了……」 闻言,苏亦庭的脸色更冷沉了,拔腿往外走,「我去找找。」 「少爷!」 「我也去!」 阿宁与路清同时出声,跟上苏亦庭,一同进了山谷。 三人手里都拿着手电筒,苏亦庭将四周的环境都看了一眼,这个山谷很大,光靠他们这样找,找到明天也不会有结果。 「这里通往山谷的路有几条?」苏亦庭转头问路清。 「有四条,但都不算是路,就是我们村的人自己走出来的丛间小路而已。」 苏亦庭颔首,面容严肃,「那么我们兵分三路吧,一人找一条路,无论找到没找到,都要在山谷口汇合,走这条路是三个多小时,我们到达山谷后在山谷口碰面,如果谁找到了瞒瞒,都要将她带到山谷口去。」 「好。」阿宁和路清同时点头。 三人兵分三路。 苏亦庭拿着手电筒,沿着开满紫荆花的泥泞小路出发了。 山谷里的昼夜温差很大。 白天炎热,夜晚冰凉,冻得人瑟瑟发抖。 韩瞒瞒孤身坐在一个充满黑暗的陷阱里,神色黯淡。 周围除了泥土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想而知,这是一个抓捕野兽的陷阱,韩瞒瞒尝试着移动了下身子,没用,她的腿在摔下陷阱时扭伤了,一动就很疼。 算了,只能在这里等待猎人出现了。 空气很冷,她紧紧抱着自己,不敢闭上眼睛,怕睡着了会有野兽出现。 头顶是稀冷的月光,她默默地看着,瞳孔如黑洞。 过了一会,天空开始飘冷雨,韩瞒瞒被冻得浑身发抖,挪了挪身子,试图躲在一个不会被雨水淋湿的地方,但是没有用,陷阱里的任何地方都会被雨水淋湿,她疲惫地坐着,一头一脸的雨水。 开始下雨了,泥泞路变得湿滑,不知道这雨要下几天,如果下得久,猎人们会不会几天都不出现?这样的话,她会不会死在这里? 她迷迷煳煳的想着,睡着又被雨水冻醒,浑身的衣物都湿透了,雨下大了,她苍白着脸色望天空,几点了呢?猪头说他今晚就要离开临屿了,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呢? 呵…… 如果她真的运气不好死在这里,是否他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呢。 也许他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她吧? 一想到她会被他忘记,她的心一阵阵刺痛起来,难受得不行。 大雨转成了暴雨。 韩瞒瞒微垂着头,神色灰暗,她在陷阱里坐了十六个小时了,淋雨也淋了四个多小时了,已经开始发烧了,浑身烫唿唿的,意识昏沉…… 就在她再次沉沉睡去的时候,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唿喊声。 「瞒瞒。」 「瞒瞒。」 「瞒瞒。」 远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仔细一听,很熟悉。 可是她没有力气去分辨,也没有力气去回应,嘴巴动了动,没有声音。 「瞒瞒……」 那低沉的唿唤越来越近。 想来是他靠近了。 但过了一会,那声音又远去了,韩瞒瞒垂着睫毛,心想他走远了。 她想出声回应他的,可是完全没有力气,努力了半天,才发出一声轻响。 「这……」声音细如蚊吶,等于没说。 耳边的唿唤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韩瞒瞒心中一嘆,哎,大概是错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冷雨中拍打着她的脸,「瞒瞒……」 「瞒瞒,你醒醒……」 萦绕在头顶的声音,充满了紧张和悲怆。 韩瞒瞒虚弱地睁开眼睛,十几个小时的没进食,加上冷雨倾盆,现在的她,已经进入脱水状态,脸孔和唇色都苍白得可怕。 她茫然的望向抱着她的那个人,「苏亦庭……」 「瞒瞒。」他轻声唤她,眼眸暗沉,「浑身这么烫,瞒瞒,你脱水了。」 「我的头好晕。」她半睁着眼睛,唇色苍白。 「我知道。」 「好冷,猪头,我觉得好冷……」她弱声呢喃着,往苏亦庭身上缩了缩。 苏亦庭赶紧将外套脱下来,可是没有用,雨下得太大了,他的外套也淋湿了,此时披在她身上,更加重了她的颤抖。 为了给她取暖,他只能紧紧抱住她,仿佛紧紧抱着,她就可以温暖起来。 可她的身子依然凉如冰。 耳边的雨声哗哗啦啦。 两人被雨水笼罩,韩瞒瞒躲进苏亦庭怀里,嘴唇冷得直颤抖,「猪头……」 「我在,我在……」 「对不起……没能跟你一起吃上晚饭……」 他柔柔应答,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声音沙哑,「没事。」 暴雨还在持续变大,韩瞒瞒的脸色也像被雨水打掉了一层颜色,越来越苍白透明,「我想睡觉了。」 「不能睡,你现在不能睡。」这个陷阱有将近三米高,他刚才没找到瞒瞒,但看见路上铺着一块麻布,上面摆着很多紫荆花,那是瞒瞒的围巾,所以他断定,她停留在这个位置採花。 于是他逗留在这片位置找她。 确实,韩瞒瞒今天本来是要前往山谷的,但看见附近的紫荆花开得那么灿烂,就停下了採摘一些,打算用围巾包裹好送给山谷里的绣娘们。 可惜她还没摘完就摔进了陷阱里,在里头呆了将近十六七个小时。 苏亦庭看见这个陷阱的时候,曾在上面唿喊过韩瞒瞒,但她没有回应,苏亦庭就离开了,过了一会,他觉得不太对,那个陷阱如果是用来捕捉野兽的,上面应该对铺着草才对,于是他返回,又试着喊了几声,没人回应,他担心韩瞒瞒已经出事,便红着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了下来。 当时的情况,不容许他回去找人,因为他不知道韩瞒瞒的状况。 可跳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个陷阱竟然有将近三米深,若没有辅助工具,他们根本出不去。 来时只想着找她,忘了带吃的,忘了带药品,也忘了带工具,只想着若她出事了,他就陪着她,反正他也觉得活够了。 「瞒瞒,等到天亮,有人来了,我们就能获救了,你不要睡,乖……」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颤抖。 「嗯……」她虽然答应着,意识却昏昏沉沉的,快要入睡了。 韩瞒瞒被他抱着,唇贴在他脖子上,冰冷一片,他完全感觉不到她身体的温度,拢了拢手臂,想将她抱得更紧,「瞒瞒,你别睡觉,我陪你聊天吧。」 「不想聊……」她虚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好累,没有力气……」 「我不准你睡,瞒瞒,在等一等,在等一等天就亮了,我们来聊天,好不好?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不要睡,听我跟你讲话……」 「好……」她拗不过她,弱弱回应,「你说……」 「瞒瞒……」他的唇贴在她的发迹上,轻声与她说话,「我们在坚持一下,等回到临屿,你的事业就会开始平步青云,以后,你会过得比现在更好,更幸福……」 这些话都是鼓励她的。 但是她并不想听这些话,临死前的人,渴望别样的温暖。 她已经脱水了,如果明天没有人发现他们,或许她会就此客死异乡,想到这里,她飘忽的心绪似乎有了一点追寻,努力睁开眼睛,问他:「猪头……」 「我在……」 「我们分手后……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他下巴紧绷,「有,我在想,瞒瞒,我现在还在想你。」 她虚弱地笑了,「真的吗?」 「嗯,是真的。」 「猪头……」 「我在,瞒瞒,我在这里……」 「有好多话想要问你……」 「你说。」 「其实好爱你,现在,仍然爱着。」 他的眼睛泛红,「嗯……」 「没有一刻忘记过,猪头,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你都不要我这么多次了,我还没放弃,我还心心念念,我是不是特别没有出息啊?是不是特别的犯贱?」 他用力摇着头,像是极力压制着内心的苦楚,「没有,你不是没有出息,也不是犯贱,你是深情,我很感谢你这样喜欢我,瞒瞒,我很荣幸……」 她在他怀里淡淡笑起来,气若游丝,「那为什么总是拒绝我呢?」 「我……」他抿了抿唇,心脏抽痛,「我不是不愿意,是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 他没说话,只紧紧抱住她,想让她的身子暖起来。 「唉……」她垂下了眼。 「别睡……」他在她耳边低低恳求,「瞒瞒,你别睡,你听我跟你说话。」 韩瞒瞒的胸口起伏着,出气多,进气少,「困……」 「我还有好多话没告诉你。」 她的眼皮很沉重,发出一声微弱的喉音,「嗯?」 「瞒瞒。」他摸着她湿漉漉的头髮,紧绷的声音,被掩盖在哗啦啦的雨声里,「我还爱着你。」 「你骗人。」她自嘲勾唇,却发现连笑的力气都没有,脸色僵僵的,开始变得青灰,「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如果爱,为什么总是拒绝? 如果真的爱,不应该以爱为名推远她。 如果真的很爱很爱,就算有天大的苦衷,他也应该让她陪他一起承担。 这些问题,其实瞒瞒都想过了,她想过猪头有苦衷,幻想过可能是他的家人不同意,也可能是他事业太忙没有时间谈恋爱,可这些都是时间可以改变的,她可以等,但是他却不给她机会,不让她和他一同风雨。 「是真的。」像是怕没有机会再诉说了,他用力抱着她,那力度,大到像是要把她融进胸膛前的骨血里,「这些年来,我都没有忘记过你,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你不是想要知道我写的那些诗词的意思么?我全都告诉你,那些都是写给你的,我深爱着你,却不能见你,我的心中很苦闷,所以我写下了那些词,用来减轻心中的思念,也用来纪念,我们的感情……」 他认真的低低诉说着。 可是她已经听不清楚了,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已经闭合上了…… 意识一片朦胧…… 猪头…… 她在心底里唤着这个心心念念的名字,沉沉睡去…… 「瞒瞒!」 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沉沉的钝痛。 梦中,韩瞒瞒觉得自己被浸泡在一片冰凉的水中,身体沉重,她飘啊飘啊,不知道要前往哪里。 忽然,她像是被电触到了一般,身体一重,溺进了水里。 她吓得睁开了眼睛。 大雨已经停了。 而苏亦庭双手按在她的心脏上,正在实施抢救。 韩瞒瞒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睛,没有往日的从容,没有往日的沉静,变得混沌一片,她微微一怔,轻唤他的名字,「猪头……」 「瞒瞒。」他重新把她抱在怀里,经歷了刚才的生死分离,他的声音里透着害怕,「你不要睡。」 她刚刚是休克了么? 「不能睡,乖,现在不能睡……」他不断在她耳边重复这句话。 韩瞒瞒忽然就落起泪来。 她刚刚…… 差点就死了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低下头的瞬间,仰起头去吻他的嘴唇。 苏亦庭心中一恸,在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咬住她的嘴唇,与她唇齿相缠。他用了好大的力气,大得咬破了她的嘴唇,令她疼得低吟了一声。 「猪头……」她的手下意识的与他十指交握,鼻尖泛酸,「我想你。」 他吻她鼻尖,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我也是,我想你。」 他的话刚落下,韩瞒瞒的眼前就模煳了,被泪水模煳的。 这句话,她等了很久。 眼里都是泪水,「你说的是真的么?没有哄我?也没有骗我?」 他郑重点头,「若不是真的喜欢,我不会总这样纠缠着你不放,瞒瞒,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爱着你。」 从前,他一直以为爱着她就要远离她,可现在,经歷过她休克的生死分离后,他想通了,人生这样短暂,意外随时会发生,既然猜不到意外和疾病哪个先来到,那就顺其自然吧。 不求轰轰烈烈,只求在有限的时间,与她执手相携,如此,甚好。 ------题外话------ 这个故事快完结啦,别那么着急嘛 067 和好 天亮时分,阿宁和路清沿着苏亦庭走过的山路找到了野兽陷阱,亦找到了他们。 此时,韩瞒瞒已经闭上了眼睛,睫毛静静的,一动不动。 她已经再次昏迷了。 苏亦庭把她紧紧扣在怀里,唇吻着她的额头,眼眸猩红。 当晚,韩瞒瞒被送进县城的医院抢救,后来又转到市医院抢救,几番轮转,回到了s市的第一医院,整个治疗过程,花了一个星期,苏亦庭昼夜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第八天,躺在病房里的韩瞒瞒的手指动了动,掀起眼帘。 灯光白白的。 身上穿着病服。 她的眼珠在病房里环顾一圈,空无一人。 他呢? 先走了么? 心里空落落的,她垂下眼眸,表情闪过一丝失望。 头有点疼,她伸手按住,脸色疲惫。 「你醒了。」突然,一道好听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韩瞒瞒扭头。 苏亦庭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拎了个保温盒,白衣黑裤,俊美非凡。长腿迈动,停在她床前的位置,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眼瞳宁静,「高烧已经退了,有觉得好点吗?」 韩瞒瞒怔怔地望着他,「我发高烧了?」 「嗯,那天你脱水后,就休克了,后来抢救回来,又开始发高烧。」 她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苏亦庭俯下身子,薄唇吻在她脸颊上,带着笑意,「我让阿宁给你带了粥和汤过来,你想吃哪一个?」 「汤吧。」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看他,这么亲昵温柔的猪头,有点不习惯。 「嗯。」他应了一声,坐在她跟前的椅子上,把汤从保温盒里倒出来,放上一把白色汤勺,送到她嘴边,「来,张嘴,我餵你。」 韩瞒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暖洋洋的,慢慢张开嘴巴,喝下了那一口汤。 他再舀一勺。 她再喝一口。 气氛温馨。 这时候,身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进来查房,看见韩瞒瞒醒了,医生拿手电筒过来照照她的眼睛,又测试了她的体温,见她的高烧退了,拿来病历本,写下一行诊治结果。 做完这一切,医生对苏亦庭说:「苏先生,韩小姐的烧已经退了,情况没大碍了,大概明天就可以出院。」 苏亦庭淡淡颔首,放下手里未喝完的汤,然后抽走了韩瞒瞒的病历本,随手翻了翻,「今天还需要做什么检查么?」 「韩小姐还有两瓶输液,全输完就没有的。」 「不用开药?」 「不用的。」 苏亦庭点头,「好,请准备输液吧。」 「是。」 护士给韩瞒瞒扎上输液针,挂好输液瓶,就跟着医生离开了。 病房只剩下韩瞒瞒和苏亦庭两个人。 韩瞒瞒望着窗外直耸云霄的建筑,那是s市最高的建筑,149层,无论身在s市哪个位置,都能看见那幢最高的标志,她疑惑地回头问他:「我已经回到s市了?」 「嗯。」 她微微吃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一个星期了。」 她愕然,「我已经睡了一个多星期了?」 「嗯。」 「差点就死了呢。」韩瞒瞒垂着睫毛,幸好,还活着。 「别胡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苏亦庭。」她轻轻叫他的名字,音色低柔。 「嗯?」苏亦庭定定地凝视着她,那眼神,既专注又认真。 没想到他会用这样深情的目光看着她,韩瞒瞒微怔,垂下幽黑的睫毛,「在临屿,你说的话,只是在安慰我吧?」 他抿住唇,反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是安慰?」 「直觉吧。」 他没说话,徐徐低笑一声。 韩瞒瞒心情低落。 而后,下巴被他抬起,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满眼的柔情,「是真的。」 她没说话。 距离离得这样近,苏亦庭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道:「都是真的,瞒瞒,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他的五官就在跟前,冷峻,耀眼。 韩瞒瞒被他看得心砰砰乱跳,声音也不觉温软几分,「真的?」 「嗯,真的。」 「我们这算是和好了?」 「嗯,除非你不想给我机会。」 她轻笑,心顿时化成了一片春水,「我考虑考虑。」 他就像没听到她这句话一样,眨了眨眼,黑眸湛湛,「我们以后一起住吧。」 她的心跳,就此漏掉了半拍。 * 刚刚和好,一切都是陌生的。韩瞒瞒坐在苏宅的客厅里,觉得这一切有些虚幻,就因为她在临屿发生了一次意外,他就回到她身边来了。 可纵然奇怪,她也没有拒绝,大抵……是因为爱吧? 因为爱,可以原谅一切。 因为爱,可以重新开始。 两人再次一同出现在大学校园的时候,叶选宁震惊了,不敢置信地问:「你和苏亦庭和好了?」 她拿着一杯咖啡,笑容在阳光中,明媚美丽,「嗯。」 「他不是和维安……」 韩瞒瞒摇头,替他说话,「没有的,他们两一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没有背叛你们的友谊,是你误会他了。」 叶选宁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吃晚饭的时候,韩瞒瞒邀请了叶选宁和宋如意,饭桌上,叶选宁大方地站了起来,手里一杯白酒,敬的是苏亦庭。 苏亦庭看了叶选宁一眼,又看了韩瞒瞒一眼,见她笑眯眯的,遂站起身,手中的白酒,与叶选宁干杯。 一笑泯恩仇。 喝完这杯酒,两人仍然是朋友,叶选宁一饮而尽,有些好笑的摇着头,无奈道:「那时候,我还以为是你抢走了维安,恨了你好几年了,哎……是我误会你了。」 苏亦庭握着一个空杯子,淡淡微笑,「都过去了,不提了。」 叶选宁拍他的肩膀,「亦庭,还是你大度。」 他笑而不语。 韩瞒瞒看着两人重拾兄弟情,心情美好。 宋如意凑到她耳边,小声问:「怎么放了一个寒假,你们就和好啦?老实交代,你们怎么重新勾搭上的?」 「其实我自己也是迷煳的。」 宋如意吃惊,「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好了?」 「是,我目前还不知道为什么呢。」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和她重新开始了,她没去问为什么,或许潜意识里,她知道他是不会说的,又或许,她并不那么在意那个原因,能破镜重圆,已经是最好的了。 「你也太迷煳了吧?连怎么和好的都不知道!哎,不过你们两和好就好啦,整个学校,我放眼望去,也就你们家猪头最优秀了,他和你在一起,总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值得庆祝。」 韩瞒瞒噗呲一笑,「敢情你是看在他优秀的份上原谅他了啊?」 「那他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啊,对不对?」 韩瞒瞒想了想,「也是。」 除了那几次决绝的言辞外,他至少从来没对不起过她,没有出轨,没有实际伤害。 「你就好啦,高中谈了一场恋爱,大学分手了,可大学毕业之际,又和好了,幸福啊。」 「你要是羡慕就去找个。」韩瞒瞒瞟着叶选宁,语调揶揄,「我看选宁就不错,挺适合你的。」 「免了。」宋如意干脆的拒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还喜欢着沈维安呢,不过一说沈维安,我倒想起了一个事情。」 「什么?」 「她不是暗恋着苏亦庭么?这次你们和好,她大概得气死了吧,巴巴跟着他好几年,最后连根毛都没捞到,哈哈哈……」 听了这话,韩瞒瞒忍不住笑起来,「虽然我们这样嘲笑情敌是不对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挺解气的耶。」 「我也是。」 两人叽叽喳喳笑起来。 苏亦庭看过来,目光落定在韩瞒瞒身上,没有再移开,「你在笑什么?」 韩瞒瞒掩着唇角笑,「没有。」 「没有怎么笑得那么鸡贼?」 「真没有。」 他也不追问,抬起手,给她夹了一片涮羊肉,神色宁静,「吃东西吧。」 「好。」她咬了咬筷子,再次抬头看他,这时候,他的视线还没移开,正定定停留在她脸上,眼中的温柔,浓得化不开。 韩瞒瞒微微一怔,继而,扬唇笑了。 也不知道这天是什么日子,韩瞒瞒跟宋如意刚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了。 沈维安跟唐馨也来这家火锅店吃饭,看见他们几人聚在一张桌上,沈维安微微一愣,继而抚了抚头髮,漂亮的眼睛扬起来,别有一番妩媚风情。 她和唐馨一起走过来,停在他们桌前,雪白色的长裙,飘逸知性。 「亦庭,选宁,瞒瞒,如意,你们都在这啊。」沈维安笑着打招唿,再没有之前对瞒瞒的陌生,变得像过去一样,亲切美丽。 宋如意看着她,和韩瞒瞒对视一眼,后者耸了耸肩,表示也不知道沈维安为什么突然那么热情。 苏亦庭还没说话,沈维安跟唐馨就不请自来的坐下了,沈维安对瞒瞒说:「瞒瞒,你不介意我们一起坐吧?」 韩瞒瞒无所谓的摆手,「没事,你坐着吧。」 讨厌她,并不代表要当泼妇,有时候适当的大度是需要,显得有修养。 一旁,叶选宁疑惑地看着沈维安,微微皱眉。 沈维安见状,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好久不见,选宁,敬你一杯,我不太会喝酒,就不喝白的了,喝红的你不介意吧?」 叶选宁的眉心皱得更紧,自从他和苏亦庭闹翻后,维安已经不搭理自己很久了,虽然表面上没有明说,但每次都躲着他,打电话给她,不是关机就是被切断,可想而知,她是不希望自己联繫她的。 可今天却主动给他敬酒,只能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他还是喝了那杯酒,或许爱情就是犯贱吧,对方明明心里没有自己,可自己就是愿意贴上去,心甘情愿把心拿给她践踏。 沈维安笑笑,又给韩瞒瞒敬酒,「瞒瞒,听说你开了工作室,反响不错,恭喜你了。」 韩瞒瞒犹豫了几秒钟,与她碰杯,声音并不热情,「哦,谢谢啊。」 「太羡慕你了,有那样的才华。」沈维安犹自笑得璀璨。 韩瞒瞒敷衍般挑挑唇,「哪比得上你啊,八面玲珑,到哪都吃香。」 「这些虚的有什么用呢?最重要,还是得有点不一样的能力和才华,这样才能活得自由漂亮,不是吗?」 韩瞒瞒喝了一口酒,也不跟她装谦虚了,点点头,「也是。」 沈维安一怔,笑了笑,看向苏亦庭,笑容更加美丽迷人了,「亦庭,最近都没在公司见到你,很忙吗?」 苏亦庭握着一个透明酒杯,声线浅淡,「嗯,忙。」 沈维安点点头,一副温柔贤淑的小媳妇模样,「再忙也要记得吃饭,我记得你的胃不太好,要照顾好自己噢。」 苏亦庭没回答她的问题,无视了。他对不关心的事情,向来都是置之不理的。 韩瞒瞒却拧了眉,而后对着沈维安笑起来,一脸我才是正室的表情,「我们家猪头的胃就不劳你挂心了,有空的话,我会好好给他补补的。」 沈维安也不生气,与她对视,笑容别有深意,「嗯,是要好好补补,不过你的工作室才起步,现在不是最忙的时候吗?有时间分心去做别的事情?」 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她现在事业正忙,没时间跟猪头作伴么?呵呵,沈维安说这些话,是在暗示想趁虚而入? 她这些话大有想气韩瞒瞒的意思。 但韩瞒瞒偏偏不顺她的意,想挑拨离间啊?没门儿,她笑了笑,唇色绯红诱人,「我时间可多了,因为,我们住在一起。」 沈维安低头笑,不知道是答不上,还是略觉得心底苦涩。 苏亦庭没留意两人的对话,安安静静地拿起筷子,给韩瞒瞒夹了一片雪花牛肉。 「谢谢。」韩瞒瞒应了一声,对沈维安露出甜甜的,胜利般的笑容。 沈维安身侧的手指紧紧攥住。 唐馨跟宋如意坐在一块,两人一直不对盘,从前是情敌,现在也不会是朋友,互瞪了一眼,用鼻孔朝着对方。 * 吃完饭,苏亦庭到前台结帐。 沈维安只身一人在过道上拦住他的去路,她等不及了,现在,她就要问问,问问心里这么多年以来的未说出口的疑惑。 「亦庭。」她在过道上叫住他,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委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他付完帐,收回自己的黑卡,神色寡淡,「问吧。」 「你和瞒瞒……」她停顿片刻,鼓起勇气,「你们和好了?」 「嗯。」 听到这个回答,沈维安就像被闪电击中,背嵴僵僵的,半天不动一下。 苏亦庭礼貌颔首,「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 说罢,就要迈步离开。 「等等!」沈维安急声叫住他,灯光的死角处,闪过盈盈泪光,「我还能再问一个问题么?」 「你问吧。」 「……当初……你为什么和她分手?」这话是她用尽所有力气才问出口的。 他侧头,瞳孔里毫无感情,「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心痛得好像不能唿吸了,沈维安垂着头,乌黑的髮丝挡住了她脸上的自嘲,低低问:「你……还爱她吗?」 「我只爱过一个人。」这是他临走前,给她最后的答案。 他没有说出名字,可是沈维安知道那个人不会是她。 倚在墙角,沈维安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是啊,她从来都不是他心尖上的人,不管她付出了多少时间,精力,真情,守望,都得不到他片刻的温柔回应。 不过,这么凉薄无情,才符合苏亦庭的性格。 从高中开始,沈维安就做错了。其实她心底里,深爱的人一直是苏亦庭。从第一次在化学竞赛场上见面时,那个过于安静的少年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坐在她对面,至始至终,眉头都懒得皱一下。 关于竞赛,他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她觉得他过于自信。 后来,他在比赛中大放异彩。沈维安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特别的人?没什么表情的一个少年,却集从容孤傲于一身,甚至带着一些压迫感,充满了奇异的魅力。 沈维安为他深深的沦陷,可她知道,这个少年自己驾驭不了,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见过她的男人,无不是露出欣赏和爱慕的,就连大校草叶选宁都不例外。 可苏亦庭没有,他看她的眼神,淡得就像一缕若有似无的空气。 他眼里放不进任何东西。 沈维安曾为他那抹不屑的眼神感到伤心,后来,她甚至害怕见到他,可是悸动的心,由不得自己掌控,她夜夜想念着那抹过于安静的身影,发了疯想要靠近他。 她表白叶选宁,不过是为了更靠近他,可就因那次表白,她再没有机会靠近他了。 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皱眉心伤的女人,只有韩瞒瞒一个人。 068 吻 苏亦庭出了饭店,光影交错的霓虹灯下,韩瞒瞒在等他,像是等得有些无聊,她微微垂着头,踢脚边的小石块。 他走过去,冰冷的神情略有缓减,「选宁他们呢?」 韩瞒瞒抬起头,对他微笑,「说是不想当电灯泡,先回去了。」 「嗯,我们回去吧。」 「好。」她应了一声,伸过胳膊来,亲昵地揽住他壮实的窄腰。 苏亦庭浑身一怔,而后,目光停留在她白皙的手上,低低笑了,「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情。」 她歪着头,眼珠明亮,「什么?」 「刚才我见沈维安了。」 闻言,她唇角的笑容淡了一些,「是吗?」 「嗯。」 「然后呢?」 「她问了我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我们是不是和好了,第二个问题,是我还爱着你么?」其实这些话大可不必说,但他还是觉得要交代一下,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尊重。 她点点头,「然后呢?你怎么回答的?」 「第一个问题,当然是是,第二个问题,也当然是是。」 她甜甜莞尔,「真的啊?你真的这么回答她?」 「不然呢?」 「你不怕伤了人家的心?」 「为什么伤心?」 「人家心里暗恋着你啊,笨。」韩瞒瞒整个人赖在他怀里,边走变笑。 他低头觑她,似笑非笑,「所以你认为我应该撒谎骗她?」 「那倒不是,就是说得婉转一点比较好,毕竟,人家是女孩子嘛。」 「我说婉转了,她没理解过来怎么办?」他揽着她的肩膀,唇角有笑意,「那样你不得气死?」 韩瞒瞒斜眼看着他,「沈维安像是那种笨女孩么?」 「谁知道呢?不过或许,有人想做笨女孩。」 韩瞒瞒怔了一下,继而点头,认同他的话,「也是,如果她爱惨了你,但凡你能给出一点希望,她一定会沦陷进去的。」 「所以,多情不如无情,反正也不想有牵扯,说得直白一点总比拖泥带水来得强。」 「好吧,这话是你说得有理。」 进了家门,韩瞒瞒忽然一把跳到苏亦庭背上,他愣了愣,赶紧伸出手去稳住她的身子。 黑暗中,她嘻嘻言笑,「脚好酸,你背我上楼吧。」 苏亦庭轻笑:「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快,背我到房间。」 他认命,「好。」 黑暗中,她伸手按亮楼梯的壁灯,苏亦庭走上去,拐进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 韩瞒瞒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得眼睛弯弯的,「猪头,我今天心情特别好。」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你对沈维安说的那些话吧,嘿嘿……」 他静静地俯视着她,面部线条柔和,「嗯,你开心就好。」 「猪头,我突然想点喝点酒。」 「你晚上不是才喝过吗?」 「那不一样,我晚上喝的是红的,跟白水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低笑,抚摸她的髮丝,「你现在的酒量很好?」 「嗯哼,练出来的。」 「能喝多少?」 「红的喝不醉,白的没试过,啤酒的话,能喝个十来瓶吧。」 苏亦庭微微蹙眉,「女孩子家喝这么多酒可不太好。」 她吐舌头,「还好啦,我觉得女孩子家会喝酒也没什么,出去外面还不容易被人灌醉,缺点没有,好处却不少。好了,猪头,你快去拿酒来,我嘴巴馋,想喝点东西。」 他嘆息一声,「好吧。」 过了十分钟,苏亦庭拿来了两瓶龙舌兰,对韩瞒瞒说:「家里没啤酒,来点白的?」 韩瞒瞒看了看那两瓶酒,咽了咽口水,「一上来就这么烈的酒,够狠啊。」 「喝不了,就浅尝两小杯即可。」 「来吧。」她招了招手,拿起一个水晶空杯,递给他,「给我来杯试试看。」 「酒有点烈,你慢点喝。」苏亦庭挑着眉尾,给她倒了一点,又加入一颗大冰球,放回她手上。 酒杯回到韩瞒瞒手上,她浅浅喝了一口,辣得舌头都伸出来了,眯着眼,脸颊红润,「哇,好烈的酒。」 苏亦庭低笑,「现在知道什么才叫酒了吧?」 「不知道!」她故意说不知道,身子斜倚在床头一侧,左右看了看,问他:「家里有零食吗?」 「要零食做什么?」 「当然是吃啊,不然光喝酒多闷?嘿嘿,猪头,既然你还没脱鞋子就再下楼一趟吧,拿点零食或者下酒菜上来吃。」 苏亦庭凝着眸,看定她,「你这是不打算睡觉了?」 韩瞒瞒看了眼手錶上的时间,「现在才晚上九点多,早着呢,我通常十二点才睡的。」 「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得……」韩瞒瞒打断他的话,转眼珠,「话虽这么说,但现在有哪几个年轻人能办到啊,我是办不到,你能吗?」 苏亦庭没说话,他常年忙碌,失眠症状都开始出来了,怎么还可能早睡。 见他不说话,韩瞒瞒知道了答案,哈哈笑了起来,「就是说嘛,自己都办不到,还要要求别人,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宽容自己,苛刻别人。」 「我这是为你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猪头,除非你能晚上十点上床睡觉,否则,你就不能对我说这话,因为你办不到,我也不会听。」 苏亦庭深深皱眉。 韩瞒瞒催促他,「好啦,你快去拿零食上来吧,我嘴巴馋。」 苏亦庭认命地去了。 又过了一会,他拿了些坚果和蛋糕上来,摆在一个精緻的托盘里,放置在韩瞒瞒跟前。 韩瞒瞒的眼睛扫过去,全是那种健康食品,哎,竟然连一点辣口味的零食都没有,真是……好没劲啊。 她不满地噘起嘴,「你家就没点辣口味的零食么?」 「这是我们的家。」 韩瞒瞒一怔,为这句话感到温暖。 「没辣的零食么?」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苏亦庭觑了她一眼,挑着眉,语气促狭,「知道你想吃,特意没拿。」 韩瞒瞒瞪眼,模仿台腔,「肿么可以这样对我?」 「就是不让你吃。」 「切,你不让我吃,我不会自己买么?」说着就要拿手机。 苏亦庭眼睑一动,倾过身,夺走了她的手机,「我跟你说笑的呢,家里没有辣的零食,你将就着吃点坚果吧,对身体好。」 韩瞒瞒手机被抢走了,斜着眼瞅他,「知道啦,你手机还我。」 「干嘛?要玩手机么?」 「不呢,我就是放起来,你知道的,手机里面的秘密太多了,不能被你知道。」 「你这么说,我更得看看才行了。」他垂下眼,划开她的手机屏幕。 需要密码。 韩瞒瞒笑得调皮,「想偷看?打不开了吧,哈哈哈……」 苏亦庭略为沉思,将自己的生日输进去,手机解锁。 韩瞒瞒吓了一跳,仰身去抢,「喂!你别看!」 这句话已经说慢了,因为苏亦庭已经打开了她的手机界面,上面是一张他跟她的合照,好几年前的照片了,苏亦庭微微一愣,唇角挑起,「原来这个就是你的秘密。」 她脸红,把手机抢回来,塞进枕头里,表情算帐,「太懒了忘了删不行么?」 「哦?」他看着她,眼露促狭,「我记得你的手机才换了不到一年呀。」 「要你管!」 苏亦庭低笑,坐在床沿上,推了推她,「喂,瞒瞒,吃不吃坚果?」 「吃!」她重重应答,使唤他,「你帮我剥壳,我要吃碧根果。」 「好。」他拿了一颗碧根果,低下头,慢慢剥着。 从韩瞒瞒的角度望过去,刚好对着他的侧脸,稜角分明,又英俊又迷人,她笑着说:「你回家还穿着西装,不觉得累么?」 「这还不是因为某人,一回来就让我做这个做那个,我到现在都没时间换衣服呢。」 韩瞒瞒囧,「好吧,是我的错,你把外套和鞋子脱了吧,躺被子里来,这样聊天会舒服一点。」 苏亦庭依言照做。 两人躺在暖暖的被窝里,苏亦庭在剥碧根果,韩瞒瞒歪着头,一边喝酒一边望着他的脸,唇角不经轻扬,「猪头。」 「嗯?」 「我们好像很久没这样一起呆过了吧?」虽然现在的他们没以前那么亲密,但总算在一步步靠近,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恢復以前那种甜蜜了。 「以后会有很多这样的机会。」 「嗯!」她重重点头,眯着眼睛笑。 苏亦庭把剥好的碧根果送到她嘴边,韩瞒瞒张嘴吃了进去,满脸的笑意。 「好吃吗?」他问。 韩瞒瞒欢快地嚼着,「好吃,再跟我剥一个。」 「好。」 他继续剥碧根果。 她继续喝酒。 几番重复之后,当苏亦庭递出第n个碧根果时,韩瞒瞒已经睡着了,身子微微蜷着,面朝他的方向。 右手握着一个杯子,她沉睡的样子,纯真无害。 苏亦庭长久地望着她,神情温柔。 过了一会会,他低下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是凉的。 韩瞒瞒睡得迷迷煳煳的,伸手将他的脖子圈住,正面对着他,嘴巴撅了撅,像是在索吻。 她的唿吸就萦绕在自己鼻尖,热热的,烫烫的。 苏亦庭唿吸一滞,然后鬼使神差般,微微俯身。 双唇相碰。 他细细吻着她,带着一丝克制。 韩瞒瞒觉得唇间有种热感将她牢牢围住,有什么在吮着她的舌,让她唿吸困难…… 她难耐地低吟了几句,醒了。 069 猜 眼前是苏亦庭放大的俊脸。 他在吻她,双臂轻轻圈在她身侧,气息灼热。 韩瞒瞒微怔,下一瞬,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情难自禁地回应他的吻,两人的唇紧紧纠缠在一起,喘息越来越重。 她不止迎合,还很热情,睫毛颤了好几下,开始伸手脱他的衣服。 苏亦庭背嵴微僵,然后伸手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回她身侧,接着,把她解开的扣子重新扣上。 韩瞒瞒浑浑噩噩地半睁开眼,表情柔媚,「怎么了?」 「很晚了,该睡觉了。」他克制着内心的涌动,在她耳边低语。 韩瞒瞒满脸的不解,仰了仰身子,往他怀里钻去,声如蚊吶,「都到这一步了,我不介意……」 他没什么表情,坚持把扣子全扣起来,「下次吧。」 说罢,将她从怀里移到被子里,让她睡觉。 韩瞒瞒抬头看去,他眼底一片清明,完全没有迷乱或者沉沦。 他对自己没有兴趣么? 韩瞒瞒的心一沉,继而眼中的迷离散去,有些受伤地看着他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瞳孔,「猪头,你怎么了?」 他没说话,拉过一旁的被子,将她牢牢裹好,才在她额头上,浅浅一吻,「晚安。」 他躲开了她的问题。 韩瞒瞒没得到答案,不肯让他走,伸出手去,拽住的他大掌,阻止了他要离开的身子,神情凝重,「猪头,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是不是,你那方面……」 难道他之前分手的理由,是他那方面有问题么?怕给不了她幸福? 苏亦庭侧身对着她,没回头,「没有。」 他不碰她,只是他还没做好准备,万一他真的有精神遗传史,那么他的孩子,不会避免。 「如果没有,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她都不在意了,为什么他还矫情着?难道,他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问题? 「你不要乱想。」 这是他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韩瞒瞒倒在被褥深处,望着天花板,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先吻她的人是他,可到了最后,他总在重要时刻忽然抽身离开。 到底为什么呢? 自那晚后,苏亦庭一直很宠韩瞒瞒,但凡她想去哪里,他都会抽空陪她去,但凡她想吃什么,他多远都会买回来,但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满足她。 表面上,他们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可背地里,韩瞒瞒觉得寂寞的时候比幸福要多,不知道是她敏感还是想多了,她觉得很多事情跟从前不一样了,比如,猪头不亲近她。 除了吻吻她的额头,吻吻她的脸颊,他从不越矩。两人住在同一所房子里,却没有住在同一个卧室,苏亦庭夜里基本不出现,吃完晚餐,他就进书房去了,然后在书房过夜。 多少次,韩瞒瞒站在书房门前,透过隙缝看见他在沙发上沉沉入睡,那么一刻,她的心情是沉重压抑的,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有卧室,他却宁愿住书房,是不是,他跟她和好后发现两人其实已经不适合了?又不好开口跟她说明白,所以一直晾着她,想让她自己离开? 她没进书房里去问他,因为知道问了也没有答案,独自回到卧室,坐在床上,神色寂寥。 他们每天都一起吃饭,可有时候,明明坐在一起,却不知道聊什么,韩瞒瞒拿出手机,对着桌上一桌美味拍了张照片,发进朋友圈里,所有人都以为她很幸福。可没有人能理解那种内心怎么都无法填充的寒冷感觉,就好像,心上被揉进一团碎冰渣,怎么也捂不暖的。 他沉默着。 她不语。 先前好不容易復燃的感情,似乎在沉默中渐渐消亡…… 又一晚,苏亦庭在书房忙碌。 韩瞒瞒在卧室里喝酒。 忙碌完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苏亦庭把电脑合上,穿着白衬衣,从书房里出来。 他的脚步停在卧室门口。 每天晚上,他睡觉之前都会来卧室里看一眼瞒瞒,以确认她安全。 轻轻推开门,床上没人,浴室里有流水声。 她大概在洗澡吧。 苏亦庭皱着眉,这么晚还不睡,脚步正想往回走,便听到了一声酒杯落地的碎裂声,从浴室里传出来的,格外清晰。 他快速推开了浴室的门。 地板上全是水。 苏亦庭心脏一沉,再顾不上裤腿会被水浸湿,急步沖了进去。 韩瞒瞒躺在浴缸里,水龙头没有关,正哗啦啦往外流着水,盈满整个浴室。 碎杯子的上方,是韩瞒瞒歪着的头,貌似是喝醉了,她静静蜷着,长髮漂浮在水中,脸色酡红。 苏亦庭垂了垂眼,继而迈步上前,袖子伸进水里,将她整个人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韩瞒瞒半醉半醒,身体忽然悬空,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勐地回过神来,表情惊恐,「啊!」 苏亦庭没说话,抱着她未着寸缕的身子,直步走到床前,放下,用被子紧紧包裹住她,扯入怀里,沉默地抱着。 这几日的相处,就像被人控制的木偶一样,麻木地进行着男女朋友的日常,却一点点温馨和亲昵的感觉都没有。 韩瞒瞒情绪压抑,不想和他靠近,用力推开他的胸膛,独自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睑。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沉沉闭着睫毛,面无表情。 苏亦庭看出了她的不开心,手落在被子上,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声线轻柔,「瞒瞒。」 韩瞒瞒没回应他。 苏亦庭嘆气,「是不是不开心?」 她没说话,唇角掩在被单中,苦涩一笑。 开不开心他看不出来么?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过够了,很累,很累。或许分开的人真的不适合重新走到一起吧,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无力,没地方可以诉说,也没有地方可以发泄。 「气我这几晚没有陪你?」他低下头来,想去吻她的脸颊。 韩瞒瞒躲开,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别碰我!」 「怎么了?」 「你回书房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不想说话而已,酒喝多了,头有点疼,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他沉下唿吸来,「你在生什么气?」 「我没有生气,我哪敢生气。」她鼻尖发酸,摇了摇头,擦掉眼角淌出来的泪花,「你回去吧,我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瞒瞒,你到底在不开心什么?」 「我说了我没有不开心了。」 「那为什么一边喝酒一边洗澡?也不愿意跟我说话,瞒瞒,你现在,是很讨厌我么?」 讨厌么? 不是,是抗拒,对他感情的抗拒。她付出了一切去爱他,可到头来,她只得到了傀儡般的爱情,她和他复合后,他对她是很好,可这种好是空洞的,就像虚假的一样,他按部就班一样和她吃饭,给她买东西,送礼物,偶尔亲亲她的额头和脸颊,除此之外,他们的对话少得可怜,每当韩瞒瞒鼓起勇气想问他为什么不愿与她亲密的时候,苏亦庭总像看穿她的想法一样找藉口离开。 起初,她只是感到不解,渐渐的,她觉得难受,又渐渐的,她开始有了压抑情绪。 她觉得这一场复合,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一点儿的开心都不存在,反之,充满了无限的惆怅与寂寞。 她偷偷擦掉眼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点,低低道:「没有讨厌你,只是不想说话。」 苏亦庭很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弯下腰去搂住她,黑暗中,他的唇线抿紧着,表情痛苦而挣扎,「没有的话,为什么不让我抱着你?瞒瞒,你这样抗拒我,让我觉得我对你不好,让我觉得,你很讨厌我。」 「没有讨厌你。」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在他怀中挣扎,「别抱着我,好热,我不喜欢这样,我想睡觉了。」 他紧紧抱着她,任她在他怀中扭来动去,没有松手,「瞒瞒,别这样,让我抱着你。」 她挣不脱他的钳制,眼泪开始流下来。 过了一会,她终于不再挣脱了,抬起手,抹掉脸颊上的泪水,低低地哭着,压抑难受。 苏亦庭无声无息地抱着她,一直等到她哭累了,才拿纸巾给她擦眼泪。 瞒瞒不接,用被单擦眼泪。 从行为上来看,她现在完完全全的抗拒他,不肯接受他任何一点靠近和关心。 苏亦庭心脏处袭来一阵钝痛。 「瞒瞒,你到底在不开心什么,跟我说好不好?」 她没说话,像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捂着眼睛,低低哭起来。 那压抑的哭声,就像是一把利刃,一刀刀划在他的心上,刻下了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她哭得嗓子沙哑,挡着发红的眼睛,不让他看。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不会同你和好,失去过的感情,或许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了,一个人的时候,多自在,至少不需要这样压抑,这样难受……」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没什么逻辑,「……我……不想在一起了……」 苏亦庭低头闭了闭眼睛,眼眶中有湿润,「是我对你不好,对不起。」 「你没对我不好,你对我很好,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吧,我觉得可能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变味了,强求没有结果,我愿意放手。」 这些话,不知道是因为太失望,还是太赌气才说出来的,但总之,有那么一点是她的真心话,这场复合,太苦太苦了,如果他已经不爱了,那就松手,别把彼此绑在一起,折磨着。 「是不是因为……」他顿了顿,迟疑道:「我拒绝你?」 「没有。」她闷着声音。 苏亦庭却直觉告诉他是这样,拉掉韩瞒瞒头上的被子,声音轻轻的,充满了温柔和呵护,「我不碰你,是因为我还没想好,瞒瞒,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她打断他的话,低吼:「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才不是为了他不睡她的事情生气! 她不开心的原因是因为……她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很沉默,就是那种冷暴力一样的感情,是,他们是没有争吵,也没有提分手,可冷暴力一点也不亚于争吵跟分手,事实上,冷暴力比这两样还要更可怕,因为想吵都没人吵,想分手都没理由可以闹分手! 他对她的好,都只是存在表面的,或许他没那么想,可她完全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有种无力而无奈的距离感,这不是她想要的感情。 「那是为什么?」 「没有。」她抿着嘴角,不想自己说出原因。 苏亦庭喟嘆一声,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顺了顺她鬓角的头髮,柔声道:「睡吧,不要想太多。」 韩瞒瞒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全上来了,用力将被子罩在头顶。 「滚吧。」 苏亦庭微怔,而后什么都没说,冷着脸从卧室走了出去。 韩瞒瞒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心情压抑。 后半夜,失眠的苏亦庭听到了一声开门声,他以为是韩瞒瞒要走,霍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套上室内鞋,匆匆出了书房。 070 旖旎 走廊上,卧室的门打开着。 苏亦庭走过去一看,韩瞒瞒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嘴角一沉,往一楼的阶梯快速迈下去。 玄关处,韩瞒瞒垂着头在穿鞋子,好像醉得不轻,她的动作并不协调,随手拿了一双高跟鞋,往脚上套着。 苏亦庭迈动长腿,追上去,眉心拧得紧紧的,「瞒瞒,你要去哪里?」 韩瞒瞒的手臂被他拉着,抬起头,已经喝高了,脸蛋红扑扑的,沖他温软地笑了一下,「我要去买下酒菜啊,家里没有,我要去买……」 她步伐不稳地站在他跟前,歪着头,长髮披肩,星眸迷离。 忽然,她身子一个趔趄,像旁倒去。 苏亦庭本能地伸出手去扶住她,脸色很是不悦。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是蜷着温柔,「已经半夜三点多了,别去买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他试图哄她。 「不要。」韩瞒瞒摇着头,不依,提过玄关处的包就想走,「我还没喝够,我要去买点下酒菜,继续喝……」 「你喝多了。」 她抬起睫毛,摇着白皙漂亮的手指,一字一顿,「并—没—有。」 苏亦庭不说话,只紧紧拉着她的手腕,抿着唇,往回走,「别去了,家里有的是零食,就吃家里的吧,乖。」 「真的吗?」她暖暖一笑,跟着他进了厨房,奈何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她理想的辣口味零食,她嘟囔着:「怎么没有鸭掌呢?怎么没有泡椒凤爪呢?唔……这些都不好吃,不喜欢……」 说着就甩开他的胳膊,「我要去买鸭掌,我要吃辣辣的东西……」 苏亦庭嘆气,然后配合着她的语气,柔柔摸着她的髮丝,低声哄她,「明天给你买,今晚先睡觉了,很晚了,好不好?」 「不好!我要吃鸭掌!我要喝酒!我要一醉方休!」她大声嚷起来。 苏亦庭拗不过她,只好拿来车钥匙,将她送到24小时营业便利店门口。 车停下。 韩瞒瞒从车内钻了出来,带着一身酒气。 苏亦庭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韩瞒瞒在门口随手拿了个小篮子,开始挑自己爱吃的零食,「鱼蛋,鸭掌,凤爪……」 她一边叨念一边将零食扔进购物篮里,没多久,零食就堆满整整一个篮子,而她也没在叨念了,站在一款酱牛肉前面,神情变得很静很静,她长久地看着那包酱牛肉,拿起来,放下,再拿起来,再放下,反覆试了好几次,终于微微垂下了头,有些哀伤地静默着。 苏亦庭跟过去一看,眼眶就红了。 那包酱牛肉是他唯一喜欢吃的一款零食,但凡瞒瞒去超市,定会买很多包,因为她知道他只爱吃这款零食。 他的唇瓣动了很久,才低低道:「挑好了没?」 韩瞒瞒没有动,看着那包酱牛肉,眼底渐渐湿润起来,不着边际的指着那包酱牛肉说话,「你说,他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 苏亦庭就站在她身侧,她却像没有看见他一眼,独自对着那叠酱牛肉自言自语。 「也许当初就不应该和好的,你说是不是?感情变了质的两个人,就算勉强重新走到一起,也是一种折磨……」 她拍着自己的心脏,「我啊……我心里很不好受,因为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强求没有结果了,他本来就不爱我了,是我的问题,我一直不肯放手,可能他被缠得烦了,才跟我和好的吧,其实他心里一点都没有我,又或者,他跟我和好,只是因为我当时差点死了吧,觉得我会死,留下几句美好的话给我,可是我却没有死,命大的活了过来,换回了这些不该纠缠的纠缠,我……我总是……」 「总是……」她低低重复了一句,声音哽咽,「总是放不开,所以活该被人践踏感情……」 「书上说得对,前任就像掉在马桶里的一百块钱,不捡,觉得可惜,捡了,觉得噁心,或许分手后,一辈子互不联繫才是最好的吧……」 说罢,她闭了闭眼睛,把那一整酱牛肉都放进篮子里,苍茫地往门口走去。 苏亦庭站在她身后,瞳孔紧紧缩着,唇色苍白。 「喂,小姐,你还没付帐!」店员大声喊住韩瞒瞒。 苏亦庭从钱包里取出一叠百元大钞,然后对着店员说了一句,「不用找了。」便跑了。 他从便利店里追出来。 韩瞒瞒并没有走远,提着个小篮子,走一步,零食就掉落一点,她走啊走,像是没有魂魄。 苏亦庭跟在她身后,将她掉落的零食一样样捡起。 终于,她坐在马路边上的花坛边,神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丢开了手里的零食,迎着冷风,将头埋进膝盖里,整个人紧紧地,紧紧地抱成一团。 树叶沙沙作响,苏亦庭背嵴僵硬,抿着唇,眼神幽暗而伤痛。 韩瞒瞒的头枕在手臂上。 苏亦静静看着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韩瞒瞒抬头看着天空,像是疲累极了,她眼圈红红的,长唿一口气。 掏出手机,她沉默了一会,然后,按下一连串号码,拨通。 苏亦庭站在她身前。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瞒瞒的来电,他默了默,滑键接听,「餵。」 随着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看见韩瞒瞒眼角落下一行泪,拿着手机,下巴颤抖,「苏亦庭。」 他没说话,看着她,她已经醉得不分东南西北了,亦不知道他就站在她跟前。 苏亦庭没有吭声。 「你在听吗?」夜色里,她的声音格外安静。 苏亦庭低低嗯了一声。 韩瞒瞒胸口起伏着,故作轻松地说:「我晚上想了很久,我觉得,觉得……」 喉咙哽咽得不行,她咽了咽,脸色苍白,「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 随着这句话落音,苏亦庭背嵴僵硬,体内的血液也渐渐被凝固。 她慢慢道:「和好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们已经不适合了,不管是性格,还是脾气,融和不了了,你变了,我也变了,或许,分开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电话那端没有回应。 她顿了顿,声音透着颤抖,「或许从前不愿放手,是因为回忆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人不愿往前走,可是,现在开始明白了,回忆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已经成为过去了,好的部分被保留,不好的部分被遗忘,以至于我一直不能释怀,今天……」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里都是眼泪,「今天,好像觉得可以接受了呢。」 说完这句话,她整个人就像傻掉了一样,怏怏地垂着头,等待他的回应。 可是苏亦庭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像是等不及了,低低道:「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正在等着我提分手么?现在我把机会给你了,为什么不说话了?」 「你想分手,我成全你……」 「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缠着你了……」 「因为真的怕了,也受够了,这次,我是真的放手了……」 「猪头,你以后要幸福……」 她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抱着手机,哭声嘶哑。 苏亦庭蹲下身子抚摸她的头髮,墨黑色的瞳孔,幽暗死寂,「对不起,瞒瞒,我不知道我的行为对你造成了这样严重的伤害。」 听见他的声音,她蓦地仰起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说话,就已经哭了,「苏亦庭……我们分手吧……」 他心里满是酸涩,下意识地偏开头,揽过她的肩膀,「瞒瞒,你喝醉了,我们先回家,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在谈好吗?」 她现在属于醉态,说的话并不一定是真的想说的话,只能说是她心里反射出来的其中一面,所以,他就算想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她,也没有办法沟通。 她用力摇头,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袖子,声音哽咽,「不谈了,不谈了,这辈子都不谈了。」 他眼眸猩红。 「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再也不会缠着你了,我真的决定放手了……」她垂着发,喃喃轻语,「我们,放过彼此吧,别在纠缠了,也别在折磨了。」 他脸色煞白,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下去心底里的剧痛,看着她,眼眸暗烈,「你没有纠缠我,是我纠缠你,是我放不下你,放过不了彼此。」 他蹲在地上的腿慢慢跪了下去,抱着她的身子,四肢冰冷,「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韩瞒瞒摇头,眼泪哗啦啦地流着,「不了,我不想在一起了。」 他抱着她的手臂僵硬了一下,而后,倾过身,贴在她耳边低低保证,「我说的是真的,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再隐瞒你任何事情。」 路灯静静笼罩在两人身上,他抱着她,双唇痛楚得没有颜色。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时光就此凝固住,让他静静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他抱了她许久许久。 她哭了许久许久。 渐渐的,她哭累了,弱了声音,在他怀中安静的沉睡着…… 苏亦庭打横抱起疲累昏睡的她,启动轿车,返回苏宅。 进了卧室。 他将她放在床上,没有想分开的迹象,掀开被子,抱着她一起躺了进去,她躺在他臂弯处,烫热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衣。 苏亦庭知道她又醒了,动了动身子,替她抹掉眼角淌出来的泪水。 她偏开头,想是要躲开他手指的触碰,然而,他却不给她机会,双手捧在她脸上,然后,抬起了她的脸蛋,堵住了她的唇。 借着暗蓝的曙光,他清楚的看见了她眼中的水汽。 她似乎还没清醒,只凭着本能的直觉,去抗拒他的吻,牙齿紧紧合着,不肯松动。 他微微一怔,理智化成了碎片,而后,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倾身上去吻她,又粗暴又疯狂地吞噬她口中所有唿吸。 像是放开了所有顾虑,他越吻越深,结实的胸膛贴在她的肌肤上,滚烫得能灼穿她的皮肤。 韩瞒瞒又醉又累,躺在他怀里,没有力气反抗…… 这一晚的记忆有些晕眩。 清晨,房间里的旖旎香气还没散去。 韩瞒瞒醒来的时候,未着寸缕,身上布满了红红紫紫的吻痕。 昨晚的片段她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她在浴室里喝多了,苏亦庭进来找她,她问他为什么,他不肯说原因,只让她早点休息,然后韩瞒瞒喊他滚,接着……就没有任何记忆了。 转过头,是苏亦庭熟睡的脸庞,她呆呆地望着那张脸许久,然后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进了洗手间,冲去了一身粘腻的汗水,找来一套裙子,慢慢换上。 为了不吵醒他,她的动作放得很轻,打开了卧室的门,阳光从走廊上洒了进来,明媚了一室。 韩瞒瞒立在阳光中,最后在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下了楼梯,推开大门,拦了辆计程车离开。 不管昨晚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已经不重要的,昨晚他从房间出去的那一刻,韩瞒瞒就已经决定要真正放下了,她累了,不想再坚持了。 就此,放彼此自由吧。 ------题外话------ 大结局倒计时啦,马上马上马上了…… 071 孕 两人再次见面,是六个月之后,z市的某中西医院。 苏亦庭返回z市过五一,顺便到医院探望家姐。 他妈妈过世了,家姐的精神状况也一直没有好转,并且越来越严重,现已接回国内,秘密住在中西医院里,用精神药物控制着病情。 医院大堂里。 苏亦庭与几个身穿白袍的医生一同走来,阳光如水晶般明亮,他站定在电梯前面,俊美的面容,凉淡的气质,耀眼得令人窒息。 几个医生在跟他讨论着什么,手中拿着白色的病历本,神情恭敬。 他神情漠然的听着,偶尔点一下头,回上几句话。 几分钟之后。 电梯从负三楼升上来,『叮』一声,慢慢打开。 宽长的电梯里,站满了人。 有人从一楼出去,有人从一楼进来。 「啊!」 角落里,宋如意惊叫一声,指着电梯外面无表情的苏亦庭,又扯了扯身边韩瞒瞒的衣角,小声道:「是苏亦庭。」 韩瞒瞒与宋如意站在人群的最后,听见这话,韩瞒瞒并没有抬头,而是把头更低的埋下。仿佛全身已经僵掉,她静静低着头,脸色有些苍白,一副不想被那人发现的样子。 宋如意看出了她的心思,跟着默了声音,低下头。 韩瞒瞒失神的垂着脑袋,其实很想看看他近来的样子,只是此时此刻,不能。 寂静的氛围里。 她心口处有沉沉的钝痛,六个月了,分离已经六个月了,很多事情,都随着时间被奠定了,无须再去不甘,也无须再去追随…… 本来有人出去,有人进来,等人满后,电梯门就可以关上,继而向上升的。 奈何这架电梯碰上了苏亦庭,註定要有所不同,医生们对等候电梯的人们表示想先上电梯,询问他们是否能等待下一班电梯,人们看见医生总会莫名的生出好感,医生那么说,他们想也没想就让了。 等候人群分开一条小道,让医生们和苏亦庭先进电梯。 一个医生转过头,对苏亦庭毕恭毕敬地说:「苏先生,您里面请。」 众星拱月般,苏亦庭面无表情地走进电梯里。 他还没发现她,韩瞒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后背靠在冰冷的电梯墙上。 电梯门关上。 苏亦庭站在人群的最面前。 「苏先生,苏小姐的病情目前不太乐观,我们打算採用最新研发的药物来控制她的病情……」一个精神科专家在苏亦庭耳边说话,他的声音不大,隐隐约约,飘进韩瞒瞒耳朵里。 但韩瞒瞒并没有留意那些话,因为她不知道专家口中的苏小姐指的是苏亦庭的姐姐,也不知道他姐姐得的是什么病,更没有留意那个专家是哪个科室的。 「好帅啊……」 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发出了惊唿,紧接着,阵阵赞美的议论声扩大了起来。 「男人穿西装最好看了。」 「跟那么多医生站在一起,应该也是个医生吧?」 「应该是,不过那么多医生围绕着他,他的职位应该比较高吧?」 「不止是职位高啊,人也很高,也好白……」 电梯里,几个年轻女孩看着他的背影,神魂颠倒。 苏亦庭没有理会身后那些议论,冰冷着神情,凝视眼前的电梯门。 第三层到了。 是妇产科。 苏亦庭没有动,他们要去的是精神科,第五层。 电梯里的女孩走了大半出去,望着电梯里越来越少的人,宋如意开始不淡定了,询问身边的韩瞒瞒,「瞒瞒,妇产科到了,我们不出去么?」 韩瞒瞒僵硬着身子不动,她不是不想出去,而是她现在一动,就一定会被苏亦庭发现的。 「瞒瞒?」宋如意再次询问她,表情迟疑。 韩瞒瞒咬了咬下嘴唇,摇头。 算了,她先跟着他们上去五层,等苏亦庭等人出电梯了,她再返回三层。 电梯门缓缓关上,上升。 宋如意在心中暗嘆。 第四层到了。 是综合科,更多的人走出去了,偌大宽长的电梯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韩瞒瞒压低脑袋,连唿吸都放轻了。 而这个过程中,苏亦庭没有回过头来,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 第五层到了。 专家对苏亦庭道:「苏先生,我们到了。」 苏亦庭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迈开步伐,率先走了出去。 电梯门从眼前缓缓关上,韩瞒瞒低低一嘆,像是松了一口气,「唿……」 「叮!」 就在韩瞒瞒嘆息的时刻,电梯门发出尖锐的警示声! 接着,她看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挡在电梯门的夹缝之间,大脑短暂的空白,然后电梯门被用力扯开,一双凛冽的黑眸,就那么撞进她眼底。 韩瞒瞒愕然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她穿着一条棉质连衣裙,臃肿的身材,不难看出她怀孕了。 苏亦庭看着她,目光停留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专注而暗烈。 有那么一刻,他眼中盈满了痛楚。 韩瞒瞒的身子像被什么重重撞击了,苍白着脸孔,不言不语。 「瞒瞒。」 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暗哑。 韩瞒瞒身子僵住,然后仿佛没有听到,脚步从电梯里迈了出来,绕过他的身子,往通道口的方向匆忙走去。 本来她想跑的,可是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六个月了,马上要进入孕晚期了,她不敢跑动,怕伤害肚子里的小宝宝。 「等一下。」苏亦庭沉声喊。 韩瞒瞒没有理会,也没有回头,疾步往楼梯走下去,手脚冰冷。 那晚之后,韩瞒瞒就回到z市了,为了不让苏亦庭找到她,她换了手机号码,换了微信,换了邮件,换了任何一个能让他联繫到她的方式。 她回到家里,像个伤透心的小女孩,趴在爸妈怀里哭泣。 后来,苏亦庭到z市找过她,但韩瞒瞒的父母一口咬定韩瞒瞒没有回来,苏亦庭找不到她,又不能派人搜韩宅,别无他法,只能在茫茫人海中与她彻底断了联繫。 那之后又过了两个月,韩瞒瞒在房里画设计图,突觉胃里一阵翻涌,她跑到洗手间里,对着白色的马桶,开始了第一次孕吐。 拿到孕检单的时候,韩瞒瞒的表情是震惊的,她已经决定放下这段感情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她怀孕了。 爸妈知道情况后,经过了一番冗长的沉默和思考,然后爸爸对她说:「你是个成年人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妈支持你。」 起先她决定打掉,因为她不想再与苏亦庭纠缠了,也负担不起一个新生命的责任,她才大学刚刚毕业,事业正在路上,假如生下一个孩子,她怕她做不好母亲这个角色。 可当她在医院看见那些想怀孩子怀不上的女人时,她心情沉重了,再后来,医生拿着b超单告诉她孩子很健康,她更加犹豫了,在医院思虑再三,她决定把孩子留下来,反正养得起。 她告诉爸妈她想把孩子留下来,妈妈没有反对,爸爸更是摸着她的头,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因果轮迴的,这个孩子既然选择了你做母亲,你就要负责到底。如果,你担心自己扮演不好母亲这个角色,我和你妈妈可以帮你。」 韩瞒瞒含泪点头。 在医院与苏亦庭偶遇,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第一,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第二,孩子她怀了六个月,是她目前生活里的所有重心,假如苏亦庭这个时刻知道了,他不一定会同意她生下来的,毕竟不在一起的两个人,若有了孩子作为牵连,今后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且六个月没见面了,或许他早已有了女朋友,什么事情,都不好说的。 她快速迈下楼梯,脚步又急又躁。 「瞒瞒。」 苏亦庭从身后追下来,抓住她的肩膀,眸光暗烈,充满了复杂的情感,「瞒瞒,你先等一等,别走。」 「我不认识你。」她回应着,声音很轻,就像如烟的往事,静静飘荡在楼道口。 苏亦庭一怔,放在她肩头处的手掌,不自觉开始收紧,「你不认识我?」 「是,我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 「你是谁?」她故作淡定的反问,这或许是她能想到的最平静的相遇对白了,也是最狠最妥的报復,告诉他,她已经忘了他,让他不必在执着。 「你骗我。」他看着她的眼睛,音色低沉,「如果你不认识我,刚才为什么要跑?瞒瞒,你说这些话,是想报復我?」 韩瞒瞒看回他的眼睛,神情里,有一种令他不悦的陌生和不在乎,「你想多了,我真的不认识你,我刚才之所以会走出电梯,是因为我看手机看得入神走错楼层了,跟你这个人,无关。」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他逼视她,高大的身材,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装作?」听了这话,她做出一副觉得好笑的样子,浅浅笑起来,「我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你?」 「这个问题,你心里最清楚的不是么?是不是……」他看着她的肚子,顿了顿,嗓音轻柔,「因为你怀孕了?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她失笑,唇色绯红,「你有没有搞错?我又不认识你,怎么可能怀你的孩子呢,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现在的男朋友的。」 就这样吧,让这个不存在的谎话隔断彼此的关系,永远别在纠葛了。 「你的孩子,是你现在的男朋友的?」他定定地凝视着她,并不相信她的话。 韩瞒瞒笑着点头,「对,是我现在的男朋友的,五个月。」 她故意把六个月说成五个月,本身就瘦,肚子没其他孕妇那么显怀,就算说成四个月也有人相信的。 午后的楼道口光线昏暗。 苏亦庭看着她,声音低而沉:「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要相信的。」一道好听的声音乍然出现在两人身后。 韩瞒瞒回过头去。 金髮碧眼的简慕白倚在楼道门口,神情慵懒,漫不经心。 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宋如意,刚才瞒瞒跑后,宋如意就乘电梯回负三楼找简慕白了,本来今日是韩今送瞒瞒来孕检的,但韩今临时没空,就找来简慕白负责韩瞒瞒的来回安全,这不,他来对了,除了护送她来回的安全,还能额外给她处理麻烦。 自从韩瞒瞒怀孕后,韩家是恨透了苏亦庭。宋如意身为韩瞒瞒最好的朋友,自然是站在好朋友这端的,而简慕白跟韩家是世交,多多少少知道韩瞒瞒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韩瞒瞒怀孕后不愿联繫苏亦庭,他们都大致猜到两人分手了,所以,大家一致觉得苏亦庭是个渣男。 「我就是她的男朋友。」简慕白从门口走了过来,深碧色的瞳孔,似湖水一般幽深,看着苏亦庭,充满了讥诮,「怎么?你想泡我女朋友啊?可是,我女朋友都怀了我的骨肉了。」 韩瞒瞒默默看了简慕白一眼。 简慕白温柔一笑,揽住她的香肩,下巴微微抬着,很是帅气,「瞒瞒,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随便对陌生人放电就是你的错了,万一别人缠上你了,那可是个大麻烦啊,你知道的,我可是很喜欢吃醋的呢。」 他的话肉麻缠绵。 韩瞒瞒被他揽在怀里,眼角余光,看见苏亦庭放在身侧的手掌渐渐握紧成拳,她心里低嘆一声,没有说话。 「你别碰她。」苏亦庭看着简慕白,声音冰冷刺骨。 「别碰她?」简慕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吃吃笑起来,「我和瞒瞒是情侣,我碰她有什么奇怪的?而且……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简慕白低头看着韩瞒瞒,眼神疼惜入骨。 韩瞒瞒没说话,但心里早翻江倒海,小白啊小白,你这演技,不去当演员太可惜了。 苏亦庭的骨节攥着青白。 气氛僵硬。 只听简慕白在韩瞒瞒耳边怜爱呵护地诉说着:「好咯,瞒瞒,我们去产科孕检吧,我陪你去。」 韩瞒瞒配合的点着头,然后,假装不经意的看了苏亦庭一眼,他阴霾着脸孔,身子竟像是有些痛苦,微微摇晃着。 曾想过,若再次见面,一定要狠狠报復他的。可是现在看着他落寞的脸庞,她竟然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她终究是不捨得他心伤的。 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可终究,还是离开了。 算了吧,已经决定不再纠缠了,就不要在犹豫了,就这样吧,让彼此决绝到底,把所有过往的痕迹都抹去吧…… ------题外话------ 不用怕虐,坚强勇敢的看下去,信我…… 072 钟羽白 产检很顺利。 回家的路上,韩瞒瞒坐在车里,眼睛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简慕白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道:「回去后,好好休息。」 韩瞒瞒扭过头来,眉目细长,「嗯。」 「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会更好。」 她没说话,只轻轻点了头。 简慕白嘆息。 过了一会,韩瞒瞒看向那头金白色的短髮,忽然开口,「回去之后,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我家人,我不想他们……担心。」 简慕白淡淡嗯了一声,「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她摸着凸起的肚皮,脸色很平静。 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 夜里,韩瞒瞒辗来转去,毫无睡意。 大部分深夜里还嘆息着睡不去的人,通常心里都有一个念念不忘的人,闭着眼睛,记忆会随着唿吸逐渐翻涌起来,她想起以前和他一起说过的话,一起走过的路,一起做过的事…… 想到那些有趣的,她不禁浅浅的笑起来。 想起那些伤心的,她沉着嘴角,表情无比的酸涩哀愁。 为何记忆是如此牢固的东西? 韩瞒瞒睁眼,浅茶色的瞳孔深处,蕴满了惆怅。 拿起手机,看了眼频幕,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肚子里的宝宝微弱的踢了踢她肚皮,又安静了。似乎在提醒她该睡了。 韩瞒瞒低头望着自己的肚子,忽然轻声呢喃。 「宝宝,妈妈今天见到你爸爸了……」 「他没有变,还是那么冷冰冰的样子,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跟你爸爸很像……」 「如果可以,宝宝还是像妈妈吧,因为啊,你爸爸的性格太不讨喜了,用以前那些同学的话来说,就是拽得很,所以还是像妈妈好,妈妈很温柔的,很活泼的。宝宝像妈妈,性格会比较讨喜噢……」 她低低说着话,说着说着,眼里又来了,韩瞒瞒赶紧伸手擦掉,深唿吸,「不能哭不能哭,怀宝宝不能流眼泪的,千万不能哭泣啊,不然会伤害小宝宝的,为了小宝贝,妈妈要坚强,妈妈要坚强,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妈妈该睡觉了,因为熬夜对宝宝也不好……」 当第一缕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的时候,韩瞒瞒就清醒了,看了眼时间,苦笑。 才八点。 昨晚三点多睡的,今天八点就醒了,果然是……失眠了。 既然毫无睡意,韩瞒瞒就不打算赖在床上了,起身刷牙洗脸,然后换衣服,出门散步吃早餐。 怀孕后,韩瞒瞒不再赖床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以前,除了上学,韩瞒瞒从来不早起的,但现在为了孩子,她改掉了很多坏习惯,比如戒掉了她很喜欢的辣,比如戒掉了上火不健康的食物,又比如不再为了爱美穿那些很束缚的衣服,她裹着身舒适的运动装,走在路上,唿吸着新鲜的空气,面容安宁。 出门散步,是为了分娩做准备,大家都说多运动对顺产有好处,韩瞒瞒现在怀孕六个多月了,是应该多多走动了,她走了半小时路程去百货店的饼家买了一袋奶酪小包,边吃边走着回来。 路上植满了大榕树,她抬头看着,偶尔拿一个奶酪小包吃。 没想到才转过一个弯,她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慕尚轿车。 下意识的,她停了脚步。 不可能是他吧。 她心事重重的想着,就见到那辆轿车的车门打开,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车内钻了出来,隔着远远的距离,他凝视着她,面容一片模煳。 韩瞒瞒的心尖,莫名的泛出酸涩。 静默了几分钟,他低低开口,声音寡淡,「可以和我谈谈么?」 阳光灿烂中。 韩瞒瞒抿着嘴唇,她昨天已经骗他说她不记得他了,也明确告诉他,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简慕白的,为什么他还要来找自己呢?难道是她说得不够清楚明白么? 心里低低嘆了一口气,那么轻微。 「瞒瞒。」他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眼睛漆黑无光。 韩瞒瞒的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终是给了他机会。 「你要说什么?」 那头静默了一下,眸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瞳孔浅浅的,「能一起吃早餐么?」 「我已经在吃了。」 「你怀孕了,应该吃些更有营养的。」 韩瞒瞒没说话。 * 两人进了一间餐厅,苏亦庭给她点了清淡营养的蒸汤,韩瞒瞒静静地吃着,气氛沉默。 苏亦庭坐在她对面,定定地注视着她,「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废话!她可能忘记么? 「如果你忘了,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你的初恋,我叫苏亦庭。」他知道她不可能会忘记的,通常真正爱过对方的情侣,分手后都很难释怀,于是再次见面的时候,有人为了掩饰内心的涌动,或者为了报復,会对那个人装出一副陌生的样子,然后刻意告诉对方,她忘了一切。 如果她真的放下了,她不会告诉他她忘了他,而是会坦然的接受过往的一切回忆,因为那些回忆不再是她不敢去面对或者刻意逃避的东西,如果放下了,她会笑得坦然,笑得平静。 可是她没有,她先是匆忙的逃离,后又刻意装作陌生,所以…… 她还是很在意自己的。 阳光下。 韩瞒瞒的指间颤了一下,抬头瞅他,「嗯,我想起来了。」 「我的外号你还记得吗?还是你取的呢。」 「嗯。」 「是什么?」 「你想跟我谈什么?」她转开头,怕再继续聊下去,会暴露真正的情绪。 她转移了话题,他亦没有再追问,背靠在椅背上,一件白色衬衫,慢条斯理的垂下睫毛,「还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别人穿白色衬衫。」 「……」她闭了闭眼睛,没什么表情,「然后呢?」 「你产检的情况怎么样了?」 话题怎么转移得这么快? 她的心口起伏了一下,语气平淡,「还好。」 「都正常吧?」 「正常。」 「你男朋友对你好吗?」 「……」手中的汤匙停住,她蹙眉,「嗯,很好。」 「晚上有空吗?」 「……」心中瀰漫着一团疑云,她深吸一口气,低低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也有了我男朋友的孩子,你这样纠缠,不会是对我还有什么想法吧?」她将心里话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这话她憋了很久了。一个旧情人,一重逢就嘘寒问暖,多半还存有想法。 虽然现在,偶尔会想起他,可是会想起并不代表还有想法,那几年,她跟他牵牵扯扯,最终只得一些令人痛彻心扉的纠缠与回忆,她觉得现在过得挺好的,不用猜忌,也不用心伤,一个人,轻轻松松,安安静静,挺好。 他抿着唇沉默。 良久之后,才轻轻道:「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 他失笑,眼神有些苦涩,「是吗?」 韩瞒瞒嘆气,「讨厌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所以,我不讨厌你。」 「原来不讨厌这个词,比讨厌听着更令人难过。」 「你到底想干嘛呢?」 「短时间内,我会留在z市。」 韩瞒瞒皱眉。 「z市的分公司刚成立……」他停顿了下,然后,像是下了某个决定般,看向她的眼睛,面容虔诚,「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韩瞒瞒的睫毛颤了颤,脱口而出,「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还想跟我重新开始?你是在说笑吗?」 这么荒唐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当初她爱他爱得没有了尊严,三番四次给他机会,却缕缕受到拒绝和践踏。而现在,她告诉他她有了男朋友,有了孩子,并且快要结婚了。他却回过头来重新要她了,这……多么讽刺呵。 「我并没有在开玩笑。」 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的眼底黯黯沉沉的,看着她,终于说出了那个在见她之前就做出的决定,「如果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不介意。」 他是携有精神疾病遗传者,假如韩瞒瞒怀了他的孩子,或许,他不一定敢要。 他想过了,就算她的孩子真的不是他的,他也是可以接受的,生下来,然后三个人好好的活在一起。 韩瞒瞒耳膜轰轰作响,这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她惊怔,他竟然说不介意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有这样的觉悟,当初为什么不欢欢喜喜的接受她呢?非要等到她属于别人了,才开始后悔? 那天阳光出奇的明媚,韩瞒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喝完蒸汤,她从餐厅里走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韩瞒瞒抬头看着头顶的榕树,格外的沉默。 以前,她总在期待和他和好的那一刻,然后与最心爱的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到此生结束。 可后来的纠缠告诉她,爱情这玩意,不是只要有爱就可以的,还需要信任,坦诚。 其实最后导致他们真正分离的理由并不是不爱了,也不是谁变了,谁背叛了。而是因为隐瞒,因为他总是对她有所隐瞒,渐渐的,她看不清楚他的感情和真心了,又渐渐的,她开始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远了,孤单了。再渐渐的,她胡乱猜忌了…… 终于,距离成了感情结束的刽子手。 当苏亦庭提出让她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她不再像之前那么开心期待了,她甚至产生了犹豫,原来,她真的开始渐渐放下了,渐渐习惯忘记他和没有他参与的生活。 阳光慢慢变烈。 中午了。 韩瞒瞒站在自家门后,回头,望了蔚蓝的天空一眼,或许,一个人也挺好的。 * 星期一,苏氏分公司在z市正式成立,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剪彩祝贺,苏亦庭着一身名贵的西装,手拿一杯香槟,被各路大人物包围着,宛如天神般耀眼而遥远。 夜晚,苏氏集团的庆祝宴在z市最有名的美洲俱乐部举办。 奢华偌大的总统包间里,各种名酒源源不断的送进来,精英,丽人吗,酒杯相碰,低笑浅谈。 苏亦庭按照往常的惯例,只在包间内呆了十分钟,就打算离开了。 他从厅内深处的沙发上站起来,一群人,立刻跟着他起身,毕恭毕敬的将他送到门口,苏亦庭颔首,表示让他们别送了,继续玩。 包间门打开,外头是昏暗的通道,苏亦庭走出来,神色漠然。 阿宁跟在他身后。 苏亦庭淡淡对她说:「阿宁,去把车开到正门来。」 「是。」阿宁点头,率先离开去地下库开车。 通道两旁是一些打得火热的男女和垃圾桶,苏亦庭冷眼走着,目不斜视。 通道的尽头,有一对男女在争吵,女的穿了条白色裙子,秀黑的发,低低束在身后。 女孩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很漂亮。 但是苏亦庭的注意力并不在女孩身上,他注意的是女孩身边的男人,金髮碧眼,白皙温雅,不是简慕白又是谁? 漂亮女孩对简慕白说:「我见个朋友你也能联繫成水性杨树?呵呵,可拉倒吧你。」 「不是水性杨花怎么不让我一起来见见?」简慕白攥着她的手臂,不肯松开。从苏亦庭的角度看过去,两人虽然拉拉扯扯的,但是动作上明显像是亲昵的情侣。 这两个人两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苏亦庭远远看着,阴鸷着张脸。 女孩郁着脸色,对简慕白讽刺,「我凭什么告诉你?都分手了,你管那么宽呢?」 「谁准许你分手的?」 「分手还得谁准许啊?呵呵,简慕白,你脑子大概需要被地铁撞一下才能恢復正常吧?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就可以单方面的分手,ok?」 简慕白冷着一张俊脸,「钟羽白,当初是谁说要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的?」 钟羽白冷笑,语气轻飘飘的,「可算了吧,咱们一个脾气不好,一个根本没脾气,凑一块简直是对牛弹琴,不适合。」 「我问的是,当初的承诺是谁给的?」 钟羽白深深皱着眉,伸手去推简慕白的胸膛,「我说的,怎么样?」 「那么你既然说了,就要说到做到。」 钟羽白愣了愣,而后像是为这句话动容了,低着头,笑出了声音,嗔道:「你怎么那么烦啊?」 见她笑了,简慕白像是松了一口气,将她拉进怀里,眉目柔柔的,蜷着怜爱,「大白,你不要生气了。」 「还不是你惹的,垃圾小白。」 两人的鼻尖抵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旁若无人的拥抱着。 忽然,简慕白的肩膀一重。 他回过头去。 苏亦庭一拳打在他脸上。 简慕白措不及防,正面吃了一拳,摔在地上,连唇角都淤青了。 苏亦庭冷着脸站在两人前面。 「小白!」钟羽白吓了一跳,跑过去,扶起简慕白,美丽深邃的眼,瞪着苏亦庭看,「干嘛动手打人?你神经病啊?」 苏亦庭没理会钟羽白的话,俯视着简慕白,语气阴冷,「废物。」 钟羽白不知道苏亦庭为什么打他,但简慕白却是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的,因为苏亦庭以为他是瞒瞒的男朋友,让瞒瞒怀了孩子,一边还跟别的女人打得火热。 可天知道,他真正的女朋友其实是钟羽白,并且已经谈了三年多了。 简慕白不敢应答苏亦庭的话,因为钟羽白的脾气不好,如果她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说自己是别人男朋友的话,钟羽白估计会闹别扭的,毕竟,钟羽白跟韩瞒瞒不熟,她不会体谅她。 苏亦庭不搭理钟羽白的话,钟羽白就拿手机报警。 简慕白见状,立刻按住了钟羽白的手,墨绿色的瞳孔,氤氲着复杂,「算了,大白,你别报警,他是我的朋友。」 苏亦庭看向钟羽白,面无表情,「知道他为什么不敢让我报警么……」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事了?」简慕白打断她的话,「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大白无关,不要牵扯她进来。」 「我们之间?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事情?呵呵,你对不起的人是瞒瞒,废物。」说罢,掉头离开,留下一脸疑惑和皱着眉头的钟羽白。 简慕白内心哀嚎: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题外话------ 很可能后面会写简慕白跟钟羽白的番外,哈哈,脑海中有点情节,就是还没去理清,总之,她的番外暂时待定,写完瞒瞒的要写韩今的了,大家么么哒 073 夜色寂静。 苏亦庭走出俱乐部,立在马路的对面,半天没有动弹。 阿宁开着车停在他面前,打开车门,「少爷。」 苏亦庭没有动,久久地站立着,仿佛已经僵化了,过了好一会,他才俯身钻进车内,坐在后车厢里,拿出一台超薄笔记本,开始面无表情的工作。 他的神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化,浏览着股票页面,表情严肃。然后看着看着,就把头望向窗外,深夜的z市,树影暗红暗红的,比天空的颜色还要浓,这是污染严重的迹象,他垂下眼眸,超薄笔记本上的桌面上是一张合照,是他跟瞒瞒的合照。 照片中,她歪在他怀里,亲昵地揽着他的腰,脸庞纯真可爱。而他安安静静地抱着她,稜角分明的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凉薄的眼中却莫名的柔。 透过频幕,他似乎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奇异的香气,昔日里,她总喜欢赖在他怀里,让她的气息,充盈在他的唿吸里…… 他长久地凝视着那张照片。 过去她曾是那么的喜欢他,被他伤了那么多次,仍旧痴心不改的等着他,可是后来,他伤她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到她觉得生活里再没有了快乐,所以她终于决定离开了,真正的离开,不联繫自己,也不让他找到自己。 其实,昨天瞒瞒已经拒绝他了,那时候,他以为可能瞒瞒真的爱上了简慕白,所以他接受了,如果她可以获得幸福,他愿意忍受着不见她并且不打扰她的痛楚来成全他们。 可今晚看见简慕白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烦躁的闭了闭眼,他合上电脑,对驾驶位上的阿宁沉声道:「阿宁,去星河广场。」 「少爷,现在是凌晨两点十四分。」言下之意是广场现在关着门呢,得早上九点才开始营业。 「我知道。」 阿宁默了默,拿不准苏亦庭此时的心思,她从后视镜里看了苏亦庭一眼,试探道:「少爷,您这是要去?」 「珠宝店。」 阿宁一头雾水?大晚上的去珠宝店,什么情况啊?但阿宁到底没问,她知道少爷这么说就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她只要照办就行了,将方向盘打了转,轿车拐入旋转道,直往星河广场的方向疾驰去。 凌晨三点,苏亦庭立在星河广场外面,狭长的眼眸里,装满了深邃的感情。 渐渐的,天空翻起鱼肚白。 太阳升起了。 晨曦来临,又被和煦的阳光代替。 路上的车流渐渐热闹起来,上班时间到了,苏亦庭随着人潮走进广场,上了二楼的扶梯…… * 清晨,韩瞒瞒按照每日惯例出来散步,但今天她没买奶酪小包,而是买了一份豆浆油条,走在路上,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吃东西,肚子里的小宝宝现在变得比之前活泼了,总是动不动就踢她的肚皮,而且踢的不止是一两下,通常都要连续踢半小时才结束。 感受着胎动,韩瞒瞒笑起来,这种于宝宝互动的时刻太幸福了。 「宝贝,妈妈正走路呢,别踢了,好不好?」她低着头,与肚子里的宝贝自说自话,「怎么还踢呢?这么凶,妈妈吃东西呢,你就这样欺负我……」 话到此处,她哎哟一声叫了起来,原来是宝宝踢了一下大的,踢得她整块肚皮都浮了出来,然后一起一伏,踢得十分欢快。 过去宝宝从来没踢得这么用力,韩瞒瞒吓了一跳,赶紧在路上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手伸进外套里,放在肚皮上。 整个肚子就像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起伏着,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 韩瞒瞒紧张得满头虚汗。 怎么会那么用力?韩瞒瞒疑惑的想着,而后,低头道:「宝宝,你怎么了?怎么踢得那么用力?你别吓妈妈啊……」 心事重重,人的注意力就不集中,韩瞒瞒感受着一起一伏的肚皮,香汗淋漓,脸色苍白。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有辆车子,正以极慢的速度靠近她,然后停下。 苏亦庭下车。 强烈的逆光中,折射出一道金色剪影。 然后,他来到她的身边,轻轻蹲下修长的身子,「瞒瞒。」 她垂着髮丝。 他的手伸了过来,握到了她的手,一片冷汗,苏亦庭一愣,继而像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唿吸变得紧绷起来,「瞒瞒,你的手怎么那么冷?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韩瞒瞒抬起头。 背嵴上都是冷汗,脸色也苍白如纸。 「苏亦庭……」她缓慢启唇,就像握着生命里最后一棵稻草,她紧紧反握住他的手,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是宝宝……你能送我去医院么?」 「你受伤了?」 她摇摇头,脸色空茫,「没,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的肚子,你摸摸看就知道了。」 她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皮上,小傢伙踢得十分用力,苏亦庭的手掌被踢得震了震,皱着眉。 「宝宝平时不会踢得这么用力的,今天是第一次,我看书上说过,这个情况很可能是缺氧了,你能送我去下医院……」 她话还没说完,一双手臂已经伸了过来,将她从椅子上抱起。 韩瞒瞒的头依靠在他胸膛上,清晰的听到了他紧张而急促的唿吸,他紧紧拥着她,唇周微白,很显然,他在担心她。 把她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苏亦庭为她扣上安全戴,轿车缓慢前行。 韩瞒瞒坐在他身边,肚子里的胎动还在躁动,她能感觉到他的关心和紧张,重新看向他,心里忽然流淌过一阵热流,果然人到了危及时刻就容易被感动。 苏亦庭在打电话联繫医生,韩瞒瞒定定地望着他,忽然,她委屈的哭了出来。 苏亦庭打电话的动作顿住,看回她的脸,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音色轻柔,「怎么哭了?」 「我担心宝宝。」韩瞒瞒低着头,睫毛上都是泪水。 他心脏一紧,伸出一只手去握她的手,细长的眉眼里,有恍惚复杂的情绪,「别哭了,宝宝……不会有事的。」 她摇头,「如果宝宝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 「不会的,不要乱想。」 她还是哭。 苏亦庭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揽过她的肩膀,静静地陪着她,「不会有事。」 到了中西医院,早有几个妇产科医生在门口等候,苏亦庭把韩瞒瞒抱过去,放在一辆轮椅上,跟着几个医生,上了三楼的妇产科。 妇产科专家为韩瞒瞒诊断,她连续问了韩瞒瞒几个问题,陷入沉思。 「怎么样了?」苏亦庭站在韩瞒瞒的轮椅后面,凝声问。 专家道:「要先做b超和胎监才能断定。」 苏亦庭颔首,「赶紧开单子。」 一张张单子被开了出来,接着就是抽血,验尿,心率,四维彩超,最后胎监。 做四维彩超的时候,韩瞒瞒躺在病床上,神色紧张。 医生在操控b超机。 韩瞒瞒时不时发问:「医生,宝宝怎么样了?」 医生安抚她,「正在观察,不要紧张。」 韩瞒瞒没说话了。 四维彩超的整个过程,苏亦庭都站在b超机荧幕前,看着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眼睛被光照到,有些不适应的闭着,然后用手挡住半张脸,只让人看嘴唇。 孩子的皮肤在机器下是土黄色的,没有头髮,手指蜷着,在脸上动来动去,像个躲避光线的外星人。 三十分钟四维时间很快结束。 至始至终,苏亦庭的眼睛都盯在那个孩子脸上,一言不发。 从b超室里出来,苏亦庭推着轮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然眼底像燃着火光,亮得惊人。 因为—— 荧幕上那个孩子虽然用手挡着脸,但是从轮廓上判断,不难看出与他很像,刚才他还特意询问了一下b超医生,那医生说是很像他,他还问了孩子的周数,b超医生告诉他是27周4天。 6个多月的孩子。 瞒瞒离开他半年,从现在的时候往前推算过去,她怀孕的时候刚好就是他碰她的那个晚上。 又等了半个小时。 胎监结束了。 专家看着所有检查报告,对韩瞒瞒说:「胎监不太过关。」 闻言,韩瞒瞒的表情纠结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从机器上的数据显示来看,孩子踢得有点躁动,也伴有宫缩,这样吧,你吸点氧在继续做胎监,我们等等在观察一下,你看怎么样?」 「危险吗?」 「这个目前不好判断,要先做完检查。」 韩瞒瞒抿着唇,一时没了主意。 「开氧气的单子吧。」苏亦庭的手掌放在她肩上,沉沉的,像是在给她抚慰。 韩瞒瞒只好再去吸氧。 两根透明管子插进鼻孔两端,韩瞒瞒靠在病床上,氧气瓶开启了起来。氧气一输送到韩瞒瞒鼻尖,她的唿吸就变得急促,那个氧一来她就有种不能唿吸的感觉,有点不舒服。 苏亦庭坐在病床前面的椅子上,眼瞳深邃。 肚子里的胎儿还在躁动,韩瞒瞒垂着睫毛,轻抚肚皮。 「宝宝,你要好好的。」她轻轻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怅然担忧。 「宝宝会没事的。」 苏亦庭低声回答她的话。 「希望如此吧。」 「小宝宝……为什么会躁动得如此厉害?」 她摇头,「我也不知道,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去散步,买了点豆浆油条,吃到一半,小宝宝就开始踢得很厉害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会是…… 豆浆油条导致的么? 苏亦庭点点头,两人就无话了。 过了一会儿,护士推着机器进来给韩瞒瞒做胎监,韩瞒瞒还吸着氧,没什么力气说话。 苏亦庭淡淡道:「她还在吸氧。」 「没事的,不影响。」护士红着脸回答,而后,将一条松紧带绑在瞒瞒腰间,压上测动仪,胎监开始了。 护士递给韩瞒瞒一个小遥控,「韩小姐,你将这个小遥控拿着,宝宝踢你了,你就按一下,半小时后我过来给你看看。」 「好。」 韩瞒瞒刚想把小遥控接住,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拿走了那个小遥控,是苏亦庭。他看着她,眼眸黑黑湛湛的,「宝宝要是动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按。」 韩瞒瞒没说话。 室内安静,只有胎监仪『噔—噔—噔—』,缓慢的响着。 窗外阳光明亮。 苏亦庭静静端坐着,眼底涌动着浓烈的情绪。 他在犹豫,要不要把昨晚看见简慕白的事情告诉她。 忽然瞒瞒急促道:「宝宝动了!」 苏亦庭按了一下键。 「宝宝还在动。」她指着衣服下的肚皮,「你看,宝宝动得好厉害。」 苏亦庭的手摸过去,韩瞒瞒怔了怔,但到底没说话,让他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肚皮上,感受宝宝的胎动。 韩瞒瞒的肚皮翻滚得厉害,苏亦庭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按亮传唤键,护士再次出现。 苏亦庭沉声问:「宝宝踢得很厉害,这是为什么?」 护士过来摸了摸韩瞒瞒的肚子,笑了,「没事呢,宝宝在翻身。」 韩瞒瞒紧张的情绪松懈下来,「有宫缩吗?」 护士看了下胎监仪,点头,「有,不过吸了氧比之前平静多了。」 「那么证明宝宝是缺氧?」苏亦庭问。 护士点头,「大概是,具体的你们等下医生来了你们问问。」 苏亦庭颔首,「好的,这个氧气,大概还要吸多久?」 护士看了看氧气瓶,已经吸了半小时了,差不多了,她把开关拧掉,道:「已经可以了,胎监的表格也出来了,你们等一下,我去叫医生过来。」 「去吧。」 很快,几名产科专家从病房外走进来,先前为韩瞒瞒诊断的专家看了看胎监仪吐出来的报告,点点头,「有点宫缩啊,这样吧,韩小姐,我给你开个单子,你明天跟后天都来医院吸氧,你看怎么样?」 「宫缩会怎么样?」这话是苏亦庭问的。 专家回答他:「韩小姐现在27周,出现了宫缩的情况,胎儿到时候可能会早产,所以要吸点氧,另外多多休息。」 韩瞒瞒不解,「不是说孕晚期要多运动么?」 专家摇头,「这个要因人而异的,正常情况下的孕妇晚期是要多多运动,帮助胎儿降盆,但韩小姐有宫缩,就不宜多走动了,最好卧床休息。」 「那我的宝宝没事吧?」 「没事,这些都是小问题,吸点氧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韩瞒瞒点点头。 专家又问她:「吸完氧,有没有感觉宝宝安静下来了?」 韩瞒瞒摸了摸肚子,果然躁动都不见了,宝宝好像睡着了一样,安静得一动不动,她道:「是的,现在安静下来了,而且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专家笑了,「大概是睡着了,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明天九点准时过来吸氧。」 韩瞒瞒点点头,刚想站起来,就被苏亦庭按了回去,他看着医生,眼神疏远,「让她入院吧。」 韩瞒瞒一怔,抬头,「为什么要入院?医生都说我可以回去了,我家离这也不远,明天过来就好了。」 「你没听到医生刚才说的话么?你有宫缩了,要少走动,多卧床休息。」 「医生不是说不严重么?」 「不严重也呆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要是有什么东西要拿,就告诉我,我让阿宁回去帮你拿。」 「别了吧,我不想住医院。」医院的味道不好,她不想住这里,而且,她认床,要是换个地方谁,肯定要失眠的。 「非常时期就要住院,别拗了,就这样决定吧。」说罢,扭头对医生说:「请帮她办理住院手续吧,开单独的病房。」 就这样,韩瞒瞒在中西医院的高级病房住下了。 她的行李是阿宁回去帮她拿的,秦然知道情况后,跟着阿宁过来见她。 见到自己妈妈,韩瞒瞒忍不住想撒娇,抱着秦然的细腰,眼睛红红的,小声道:「妈妈……」 「瞒瞒,你怎么住院了?还有……」秦然看了坐在沙发上忙碌的苏亦庭一眼,神色疑惑,「你怎么跟他在一块?你们,不是分手了么?」 「早上出去散步,宝宝忽然踢得很厉害,我就坐在路边休息了,然后碰到苏亦庭,他送我来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我有宫缩了,要留院吸氧。」 「这么严重么?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问问看。」秦然不懂医学界的事情,拿出自己的手机,正想给韩遇拨打电话。 韩瞒瞒阻止她,「别啦,妈,爸爸那么忙,你就别麻烦他了,况且爸爸又不是妇产科医生,他是外科的,肯定不懂这些的啦。」 「你爸爸懂的,妈妈之前怀孕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问你爸爸的。」 「那只是日常生活的问题吧,碰上宝宝缺氧,还得让产科医生看吧?」 「不知道,问问看咯。」 秦然执意要打电话,韩瞒瞒只好小声说:「那你别把苏亦庭在这里的事情告诉爸爸。」 秦然皱眉,「怎么?想护着那小子啊?」 韩瞒瞒抿着嘴唇,「没有,我只是不想爸爸上火。」 秦然嘆气,「哎,你个傻丫头。」 「反正你别告诉爸爸。」 「知道了,我下次再告诉行了吧?」 韩瞒瞒展眉一笑,「谢谢妈妈,我就知道妈妈对我最好了。」 秦然站在窗前给韩遇打电话,讲了一会儿,她把手机递给韩瞒瞒,声音清温,「瞒瞒,爸爸要跟你讲几句话。」 「噢。」韩瞒瞒应了一声,接过电话,「爸。」 「嗯,医生刚才怎么说的?」 「医生说,我有点宫缩,所以宝宝躁动了,不过吸了氧之后就好多了,医生让我明天和后天过来吸氧。」 「还有说什么没?」 韩瞒瞒诚实摇头,「没有。」 「那应该不严重啊?为什么要住院?医生说的?」 韩瞒瞒挠了挠额头,「就是有宫缩嘛,医生说不宜走动,要多多休息,所以我就想着不如直接住院算了,反正要吸氧,而且住院费也不贵。」 韩遇点点头,「好吧,那你安心住着,爸爸等下下班了过去看你。」 「别啊爸爸,我很好,没事情呢,妈妈已经过来看过我了,你不用来了,一切等后天我出院了在回家告诉你吧。」 韩遇的声音很迟疑,「瞒瞒,你不想爸爸去看你?」 「不是,我这是关心爸爸呢,上了一天班肯定很累了,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我很好呢。」韩瞒瞒怀孕后,之所以会选择在中西医院产检,是因为中西医院离自己家最近,只需要十分钟车程,又是三甲医院,没别的事情,没必要跑去第二医院。 韩遇所在的第二医院离家有45分钟车程,如果碰到突然要生了,赶过去怕太远了,所以韩瞒瞒在中西医院建册,假如有其他问题,再转到第二医院也不迟。 搞定完爸爸,韩瞒瞒又跟秦然聊了一会,几个小时的时间一下子就熘过去了,韩瞒瞒让秦然回去。 秦然拗不过她,便摸了摸她的头髮,先回去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跟苏亦庭在一起的问题,韩瞒瞒只说回家了再跟秦然交代,秦然认为女儿是个成年人了,苏亦庭又是孩子的爸爸,就没说什么反对的话,率先回去了。 074 夜色如水。 苏亦庭忙完公事,利落的将超薄笔记本合上,起身。 韩瞒瞒睡着了,头偏向墙面,只露出个黑色脑袋对着他,肚子突突的,唿吸均匀。 苏亦庭怕她入睡后会冷,便将房内的温度调高了一些,又给她盖了被子,才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她的侧脸,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过了一会,他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眼眸出奇的柔。 韩瞒瞒的身子渐渐暖了起来。 他凝视着她,唇角的笑容美好得宛如阳春暮雪。 他只担心她冷,却不知道孕妇是只怕热不怕冷的,最终,韩瞒瞒被充足的暖气热醒过来,四目相对,她的额前和脖子都是汗珠,韩瞒瞒抬头擦了擦,眼神迷煳,「好热啊……」 苏亦庭怔了怔,笑了,「很热?」 「嗯。」她摸一把后脖颈,「看,全是汗水,今天怎么那么热?」 他没说话,不动声色按住暖气的遥控,将温度降回来,声音淡淡的,却充满了感情,「还困不?困就在睡一会。」 「几点了?」 「夜里十一点了。」 韩瞒瞒点头,语调轻软,「我已经睡一天了啊,那不睡了,就是……有点饿。」 他拿自己的白色手巾给她擦汗,没等她拒绝,已经擦完了,又拉过她的手,轻轻帮她擦拭五根细白的手指,「你想吃什么?我让阿宁买上来。」 韩瞒瞒想了想,「牛肉面,香菇饺子还有铁板土豆盖饭。」 孕妇的饭量,通常都不是盖的,瞒瞒没怀孕之前只能吃下上面其中一样,但现在,她能同时吃下三种不带眨眼的。 他皱眉,「这些好像都没什么营养。」 「医生早就说了,孕妇跟平常一样吃东西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娇贵。以前的人啊,是因为没什么可吃的,所以医生会交代要吃一些有营养的。现代人的营养基本都超标了,所以医生不建议孕妇大补,不然怕后期体重增长太快,反而要控制饮食,通常来说,怀一胎的孕妇只要胖个十几二十斤就足够了,超过25斤就属于超标。」 「那你现在长了几斤了?」 韩瞒瞒大囧,低头玩手指,「已经胖了十几斤了。」 「怪不得看起来比以前圆润得多。」 韩瞒瞒蹙眉,一向沉默寡言的猪头居然再跟她开玩笑?她没听错吧? 「圆润了,也是因为怀孕了,我现在体重还没超标呢,暂时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多吃一点,胖点没有关系,最重要是健康。」说到这里,他拿起手机,给阿宁打了个电话,让她把韩瞒瞒刚才点的夜宵都买回来。 韩瞒瞒安心地拿起手机玩。 「汤喝么?」 苏亦庭拿着手机问她,语气和之前一样,没什么感情。可韩瞒瞒却听出了一股温柔的味道,她转了转眼珠,「什么汤?」 「燕窝。」怕她不要,苏亦庭又淡淡道:「阿宁说,怀孕补燕窝是最好的,胎儿不会长得太大,而且有营养,小孩生出来也会比较白。」 韩瞒瞒唔了一声,「不用了吧,我前端时间吃了很多了,妈咪说这玩意虽然需要补,但也不需要补太多,不然营养过剩也不好。」 「那你现在还天天吃?」 她摇头,「没,补品的味道不太好,我不怎么喜欢吃。」 「那么偶尔吃一次也没事。」他说着,转过头去对电话里的阿宁交代了几句。 韩瞒瞒咬住下嘴唇。 过了半小时,十一点半了,韩瞒瞒的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但阿宁还没回来,她只能继续等待,但越等越烦躁,因为饿太久胃会不舒服,胃一旦不舒服胎儿就会躁动,躁动就容易缺氧。 经歷了早上的宫缩,韩瞒瞒现在是怕了,看着苏亦庭,有些迟疑地发问:「阿宁还没回来,要不……我自己去楼下买点吃的?」 虽然夜里十一点多了,但医院楼下都是饭馆和连锁店,想买点吃的并不难。 「很饿吗?」 「有点。」 苏亦庭想了想,「你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买。」 韩瞒瞒面露郁闷,「不用的,肚子现在很平静了,应该是没事了,我自己去。」 「医生说了,你要多卧床休息。」他不容违抗地说。 「多卧床休息又不是瘫痪了,况且我觉得我现在精神和身体状况都很好啊,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去就成。」说罢就要下床穿鞋。 苏亦庭再一次把她按了回去,眼神幽暗严肃,「你坐着,我去给你买。」 韩瞒瞒惊愕。 这傢伙,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内心嘆了一口气,她道:「随便吧,有什么就买什么,能填下肚子就可以了。」 「好。」 苏亦庭离开病房去楼下买吃的。 约摸五分钟后,病房的门被人敲响,韩瞒瞒躺在床上玩手机,以为是苏亦庭回来了,心想怎么那么快?便对着门外的人说:「进来。」 从门外进来的人是阿宁,手中拎着好几种吃的,笑吟吟放在韩瞒瞒前面的餐桌上,「韩小姐,你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可以吃了。」 韩瞒瞒『啊』了一声,「苏亦庭刚走,他去帮我买吃的了。」 「没事,韩小姐您吃这个就行。」 于是韩瞒瞒坐了起来,阿宁买回来的食物并没有包装得很精緻,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大厨做的,但是包装看起来很熟悉,韩瞒瞒疑惑着,打开饭盒,率先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嚼了嚼,才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这饺子,是她和苏亦庭读高中时,经常去吃的那家小店。 她愣了愣,抬起头,「这饺子……是在我们高中学校附近的饺子店买的?」 「是。」 「这么晚了,还有开?」她记得她刚才饿肚子的时候是十一点,按照那家饺子店的营业作风,应该晚上九点就关门了呀,怎么会营业到这么晚? 视线转向剩下的两种食物,一份是牛肉面,另一份铁板土豆盖饭,韩瞒瞒一一尝了尝一口,神情忽然变得很安静,很安静。 这里头的三份夜宵,来自三家不同的店面,所在位置也离了个南辕北撤,亦都是她最喜欢吃的店面。 她原来只是随口说想吃那三种口味的食物,没想到,他竟然让阿宁跑了那么远的三个地方去为她买夜宵,而且,分手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她从前爱吃的食物和口味…… 「是,我们赶到的时候店面已经关门了,所以我们将那些店面买下,给韩小姐做夜宵。」 韩瞒瞒惊怔,「为了给我做夜宵,把三家店面都买下了?」 「嗯。」 「是苏亦庭的意思?」 阿宁继续点头。 韩瞒瞒的指尖颤了颤,慢声道:「从这里赶到我高中的学校,不是得一个半小时么?而且,这里的东西还是三个不同的地方的,你们怎么办到的?」 「这里的东西是三个人买回来的。」 「那时间呢?你们怎么把一点半小时缩短成35分钟的?你们……全程都在超速?」 阿宁没回答,只轻轻微笑,「韩小姐,少爷对你,是真的好的。」 只要是韩瞒瞒要的,少爷从来没有不满足的,他爱着她,韩瞒瞒没感受到,但阿宁却全看在眼里的。 低下头,韩瞒瞒吃了一口牛肉面,眼神静静的,可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 这碗牛肉面,完完全全是昔日里的味道,也是他们两共同的美好回忆,从前,他们两就是因为牛肉面开始有了接触,苏亦庭喜欢吃牛肉,韩瞒瞒喜欢吃牛肉,他请她吃一顿,而她请回他一顿,如此反覆,两人总是在一块吃饭。 以前约会,韩瞒瞒总喜欢为了吃一些美食跑遍z市,而苏亦庭,性子寡沉冷淡,但从不拒绝她,他总安安静静跟在她身边,或是看书,或是凝视她,就这样平静一路。 那时候她还嫌他性格呆板,总找茬跟他吵架,她以为她闹一闹,苏亦庭就会更在乎她,殊不知,就算她不闹,苏亦庭也是记得点点滴滴的,无论是她曾留意过的,还是喜欢嚮往的,苏亦庭都一一记得。 回想起这些往事,韩瞒瞒闭了闭眼睛,心情混乱。 就是因为这些回忆太美好了,所以从前的她,才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可最后她也没有因为那些回忆变得幸福,反而是赔上了一辈子的时间,来努力淡化释然。 苏亦庭回到病房的时候,韩瞒瞒正在上洗手间,他看了眼餐桌上吃剩的食物,用无声的口型问阿宁:「她吃饱了么?」 「还没。」 「嗯。」他淡淡点头,神情清冷,「汤送来了吗?」 阿宁恭敬道:「刚刚送到,就放在餐桌上。」 「嗯,你先回去吧。」 「是。」阿宁应声从房里出来,随便带上了门。 房内,苏亦庭把买回来的排骨饭放在餐桌上,而后,像是很累了,斜倚在一旁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洗手间传来沖水声,而后门打开,韩瞒瞒走了出来。 他听到动静,微微掀开眼皮,用略带疲惫的声音对她说:「汤和排骨饭都放在餐桌上了,你吃得下就现在吃,要是吃不下,等晚点想吃我再去帮你热。」 医院有微波炉,可以热食物。 韩瞒瞒没说话,故作淡定地回到病床上,吃了几口牛肉面,转头,苏亦庭坐在白寥寥的灯光下,微微闭着眼睛,神情疲惫。 她想了想,道:「你很累吗?」 「还好。」 「要吃夜宵吗?」 他没睁眼,轻轻摇头,「不饿。」 「你什么时候回去?」 苏亦庭背嵴一僵,睁开睫毛,眼底异常的静,「我今晚在这里陪夜。」 韩瞒瞒抿唇,「不用的啦,有事我可以按紧急灯,我看你那么累,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无妨。」 「你无妨我有所谓啊,怎么说我现在都有男朋友了,要是让他知道你跟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他会是一种伤害,你回去吧,明早在过来。」其实她就是想让他回去休息而已。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苏亦庭的脸色又冷了,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最终他都没戳穿她的谎言,因为他想让两人之间的相处更久一点,更久一点。 假如他把她怀孕六个月的事情说出来,再把胎儿长得很像他的事情说出来,瞒瞒一定会恼羞成怒的,他不想再一次跟她争吵了,至少现在不想。 所以思考到最后,他想问的没有问,只问了不想问的,「你就那么在意他么?」 「他是我男朋友,我自然是要在意他的。」 苏亦庭皱着眉,「别跟他走太近,不然,你以后会后悔的。」 「什么意思?」 「他何止你一个女人?」 韩瞒瞒一怔,难道他已经知道小白的女朋友是大白了? 「你在说什么啊?」继续装傻。 苏亦庭只幽幽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病房一时安静得出奇。 韩瞒瞒不知道能说什么,重新低下头,吃夜宵。 两人都没有说话,等她把夜宵吃完,苏亦庭似乎已经睡着了,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极其疲惫的样子。 韩瞒瞒从灯光中望了他许久。 大概是维持一个姿势久了,苏亦庭的肩颈有些不舒服,移了移身子,重新安静下来。 韩瞒瞒在心里嘆了一口气,「很累么?」 苏亦庭没出声,已经睡着了。 韩瞒瞒下床把垃圾丢掉,然后跟护士要了一条薄被,拿进病房里,盖在他身上。 「唉……」 夜色里,她望着他的脸庞,轻轻嘆了一口气。 苏亦庭的睫毛轻轻一颤,却没有睁开,维持着安静的动作,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他感觉到有一只轻柔的手放在他脸上,接着唇瓣一凉—— 她吻了他的唇。 * 隔天,韩瞒瞒醒来的时候苏亦庭已经离开了,她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恍惚。 「韩小姐,早。」身穿粉裙的护士推氧气机进来给她吸氧。 韩瞒瞒乖巧带上,眼瞳明净。 护士问她:「宝宝现在有在踢你没?」 韩瞒瞒感受了一下下,「有,不过很轻微。」 护士点点头,隐在蓝色口罩下的唇道:「那我们来准备做胎监吧。」 「好。」 胎监仪放置在韩瞒瞒肚皮上,开始了,韩瞒瞒不放心地问:「护士,我的宝宝情况还好吧?」 护士拿着病歷卡写下一些什么,「从单子上判断,宝宝挺健康的,就是有点宫缩。」 「为什么会宫缩呢?」 「这个不好说呢,对了,韩小姐,你早期是否有先兆流产呢?」 「有,当时不知道怀孕了,加了好几天夜班,等到见了红,到医院检查,才知道是怀孕了,医生当时有告知我是先兆流产,开了药让我回家休息的,到了第四个月的时候,就好转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劳累啊,等熬到37周足月宝宝就可以出生了。」 「护士,你的意思是我的宝宝会早产?」 「有这个迹象,不过这情况目前不好判断,总之你放松心情,好好休息。」 「好。」 护士离开后,韩瞒瞒一直开心不起来,想着她的孩子可能会早产,她就忧心忡忡。听说早产儿很不好护理,而且容易出事,到时候出生斤数不够还得进保温箱的,这么一想就觉得满心惆怅。 没多久,病房门被人推开,苏亦庭穿着昨天的衣服,提着一个保温瓶走进来,「醒了。」 韩瞒瞒点头,「你还没回去?」 「没呢,阿宁过来送早餐,医院有门禁,现在进不来,我刚才去电梯口帮你拿早餐了。」 「你不用吃吗?」 「我吃过了。」他把保温瓶放下,倒出里头的燕窝,端给她,「给,燕窝在早上空腹的时候吃最好。」 韩瞒瞒指着鼻尖的氧气管,「等等,还在吸氧呢。」 「吸了多久了?」 「再五分钟就半小时了。」通常吸氧就是半小时,至于胎监,一边吃一边做胎监并没有影响。 「好。」他把燕窝放下,重新坐回她床前的椅子上,想了又想,还是觉得等她吸完氧做完胎监吃完燕窝在谈吧。 五分钟后,韩瞒瞒把氧气管摘掉,端起桌前的燕窝,缓慢地吃了几口,「你昨晚在沙发上睡觉的,应该休息得不太好吧?」 苏亦庭没说话,淡淡点头。 何止是没休息好,简直就是失眠了一整夜。 「那你今天早点回去吧,我没什么事情了,估计明天中午就出院了。」 他用手撑着下巴,沉声道:「没事,我在这里呆到明天中午,然后送你回家去。」 韩瞒瞒皱眉,「不必这样。」 他无言。 韩瞒瞒只好说:「我男朋友明天会来医院接我……」 苏亦庭沉默半响,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还想骗我么?」 这句话来得这样措不及防,韩瞒瞒一怔,抬起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 韩瞒瞒没说话。 苏亦庭盯着她的脸,慢慢启唇:「我已经调查过了,简慕白根本就不是你的男朋友,他是一名叫钟羽白的女人的男朋友,而且两人已经谈了很多年了。」 韩瞒瞒的嘴张了张。 「别告诉我他们两分手了,简慕白选了你。」苏亦庭的话直接断了她的后路。 韩瞒瞒抿唇,终于不再说话,是啊,小白很喜欢大白的,她不能乱说话,不然跟诅咒他们两似的。 就在这个时刻,护士进来帮韩瞒瞒摘胎监仪,苏亦庭问了她几个问题,护士一一作答,然后,拿着胎监仪的报告离开了,并告诉他们等下九点半院长会过来巡房看诊。 护士走后,房间寂静无声。 「你肚子里的孩子……」他顿了顿,抿紧双唇,「是不是我的?」 韩瞒瞒不作答。 「我看见你做四维时的检查报告,上面显示胎儿的时间是27周加,六个多月。」 韩瞒瞒脸色煞白。 他看着她,面容一片凛冽,「如果从我们分开的时间推算起,这个孩子,应该是我的。」 韩瞒瞒拧着身侧的衣料不肯说话。 她就知道,苏亦庭除了性子凉薄一点,人是很聪明的,她怎么就没想到让他陪她来医院就会东窗事发呢?呵呵,她真是够笨! 「既然孩子是我的……」 苏亦庭喉咙沙哑,如果孩子是他的,他绝对要她回到他身边的,就算孩子会遗传精神疾病史,他也要努力试一试…… 「我们结……」 「不。」韩瞒瞒打断他的话,声音冰冷,「孩子不是你的,是我一个人的,宝宝在我肚子里呆了六个多月了,这六个月以来,是我在孕育,你夺不走,如果你非要抢,我会报警,并且离开这里,让你永远找不到。」 苏亦庭的身体僵了下,「我没有要夺你孩子的意思。」 他只是…… 想向她求婚…… ------题外话------ 呃,明天的大结局下可能会晚点发了,因为序序需要时间多写点 075 大结局(上) 「我不管你有没有,总之我不会再跟你牵扯,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她看着他,表情严肃,「不要在乱给我希望,这次,你真的给不起。」 「瞒瞒。」 「别再叫我的名字了,真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吧,我已经过了需要爱情的年纪,现在的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苏亦庭,我真的放下了,所以这次就算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再回头。」 过去那段牵牵扯扯的感情,真的够了,她不想再怀念,也不想再回头,爱了伤了累了,心就跟着死了,现在的她,已经丝毫不期许他了,再没有当初那种悸动的感觉。 感受到她强烈的抗拒,苏亦庭瞳孔微微一缩,继而眸光暗沉,想了想,还是坚持说下去,「我们结婚吧。」 「……」 韩瞒瞒怔了怔,眼底变得恍惚。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内响起一声极轻的嘆息,接着,韩瞒瞒启唇。 「不。」这一次,绝对不回头。 苏亦庭眼底沉黯。 她扭头来看他,昔日那些悸动和期许已经变淡,她的心情,此时竟是一片平静,「苏亦庭,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你……是不是还在气我当初没告诉你我们分手和拒绝你的原因?」 她摇头,神情淡然,「没有,已经不好奇了。」 或许是过了时间,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对那些事情耿耿于怀了。应该说,当一个人决定放弃一段感情的时候,便不会在追究对错,也不会在追寻缘由,是什么都好,总之,她已经不在意了。 苏亦庭还想说点什么。 韩瞒瞒却不给他机会的站起身,打开了病房的门,淡淡的丢下一句,「好了,我要去找医生问诊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 说罢,她关上了门,似乎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在门即将合上那一瞬,她透过门缝对他毫不留情的抛下一句:「还有,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因为这样只会给我增加麻烦。」 门关上,她扬长而去。 苏亦庭静静地坐在原位,僵硬的背嵴,宛如没有温度的冰雕。 不是没有想到过被她拒绝的画面,而是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的心就像被揉进了一团碎冰渣,轻轻的,慢慢的,往外渗着寒气。 又过了一会,他终于闭了闭眼睛,从椅上站起。 似乎像是丢了魂魄,他缓缓走动,步伐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因为这每一步,都是在离她远去,苏亦庭红着眼,心中又沉又痛。 昨晚,她还偷偷亲他,他本以为有很大的机会,瞒瞒怀了他的孩子,而且还对他有感情,他一直都认为,他会成功的。 可现在他明白了,原来一个人被另一个人伤久了,就真的只想解脱了。 他想,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再出现吧,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给过她快乐,没给过她幸福,他给她的,从来都只有痛苦和难过。 慢慢把西装外套披上,一向穿衣一丝不苟的苏亦庭,这次竟然忘了扣扣子。 拿上手机,一步一步,离开韩瞒瞒的病房。 他怕自己现在停下来,就会捨不得离开,就会……害她再次难过。 苏亦庭站在门口的柜子前,柜子的门忘了关,里面是一些瞒瞒的东西,大概是她拿东西的时候忘了关,他静静立在那里,柜门外有一面镜子,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黑黑的瞳孔里泛了丝血红,脸孔尖削,透着无言的落寞。 离开前,他帮她关上柜门,就在柜门合上那一瞬间,他的眉心动了动,重新打开柜门,拿出那样使他眉心跳动的东西,那是一张水晶相框,相框里是他少年时期的照片,他坐在草地上,穿着一件麻面衬衣,侧面对着镜头,刘海长长的,遮住了那双美丽的细长眼眸。 那天,瞒瞒跟他出去爬山,带着一个单反,一路兴高采烈抓拍,最后,她非要给苏亦庭拍照,苏亦庭不会摆造型,韩瞒瞒就教他,按她当时的话来说,这是一个装文艺青年的寂寞姿势,侧着脸,45度仰望天空。 想到这里,他微微扬起唇笑,笑容却很苦涩。 水晶相框背后还有一句话。 人生若是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句话的意思是:与意中人相处应当总像刚刚相识的时候,是那样地甜蜜,那样地温馨,那样地深情和快乐。但你我本应当相亲相爱,却为何成了今日的相离相弃? 苏亦庭的心口蓦然一紧,闭了闭眼,眼眶彻底红了。 韩瞒瞒回来的时候,苏亦庭已经离开了,她推开病房的门,长久地站立在门口处,一言不发。 约摸十分钟,她走进病房,缓缓躺在床上,蜷缩住身子,抱紧。 现在的她,很疲惫,疲惫到想睡一个三天三夜的长觉。 可是,毫无睡意。 垂着睫毛髮了会呆,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渐渐的,熟悉的音乐在病房里迴旋着。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 几分钟的歌曲唱完了,又开始循环,仍旧是《原来你还在这里》。 半年前,刚刚回到z市的时候,她甚至都不会笑,看着风景,看着看着就会落泪,每天半夜,总会为那些回忆失眠嘆气,然后起身抱着自己失声痛哭。 后来的每个晚上,都是这首《原来你还在这里》陪伴着她入睡,陪伴着她度过那整段失去他的日子。 她花了一些时间,才重新学会和人正常沟通,又花了一些时间,才重新学会微笑,然后又花了一些时间,才恢復为从前活泼的自己。 眼角渐渐又有了泪痕,韩瞒瞒伸手擦掉,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用克制的声音低声说:「对不起,宝宝,妈妈不想哭的,可是实在忍不住。」 「从前总想和你爸爸一起走到白头,后来,才知道我太天真。爱情这玩意,光有一腔热忱和爱意有什么用呢?只要误会和猜忌不断,到最后,终是要败给挫折的。」 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花,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喉咙哽咽,「今天你爸爸……想向我求婚来着,我看出来了,可是我及时阻止了他,宝宝,妈妈再没有勇气了,上次的情殇还歷歷在目,妈妈已经没有这个勇气再去尝试一次了。」 「让你刚刚出生就没有了爸爸,妈妈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妈妈以后会好好待你的,你没有了爸爸,可有爱你的妈妈,爱你的爷爷奶奶,还有爱你的舅舅叔叔们,宝宝,你会幸福的。」 说到最后,她的心竟像被什么狠狠揪住了一样,疼得她连唿吸都有些困难。 她扬过头,拿了一张纸巾,又对自己说:「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不难过了,为了宝宝,也不能哭泣的。」 她在床上换了个姿势,正面对着顶灯,盖上被子,吸了吸发红的鼻子,闭上眼睛,劝自己入睡。 * 两个星期后,韩瞒瞒的肚子快7个月了,她在百货店买孕妇装,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韩瞒瞒迟疑地看了一眼,接通,「餵。」 彼端没有说话。 韩瞒瞒重复:「喂,是谁?」 那边还是没人说话。 韩瞒瞒像是有某种预感,低低道:「又是你?」 离开后又来纠缠么? 那端的人很轻很轻的嘆了一口气,「生日快乐,瞒瞒。」 韩瞒瞒捏着电话,下巴抖了抖,眼泪就无声落下来,为了不想他听见她的哭声,她转开头,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快速眨眼睛。 「祝你生日快乐,瞒瞒。」 韩瞒瞒没说话。 「不想打扰你的,但想起今天是你的生日,想对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她仍旧不语,闭着眼睛,睫毛上都是泪水。 说感动吗? 感动,可是不能表现出来。若是以前,接到他祝她生日的电话,她一定能笑得嘴角咧到耳朵上,但现在,只有苦涩难受的份。 「后天我就要回s市了,瞒瞒,z市这边的分公司已经稳定了,今后,没什么事情我不会再回来,但是有一个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希望你可以同意。」后半句话,竟然带了丝丝恳求。 闻言,韩瞒瞒唿吸一疼,却强压下去,用平淡的口吻回应他:「你说。」 苏亦庭低低道:「我想以后每个月有一次探视权,让我每个月,都见一见孩子,可以么?」 她站在衣架前,整个眼眶,都红透了。 原来离别来得这样迅疾。 吸了吸鼻子,她不敢大声说话,怕他听出了她的哭音,「可以。」 他松下一口气,「谢谢。」 她没说话。 手里的电流声沙沙作响。 韩瞒瞒捂住泣不成声而颤抖的嘴唇,声音压得极低,「如果没什么事情,我要挂……」 「等一等!」他叫住她。 而她几乎是立刻闭上了眼睛,泪水从脸庞划了下来,又灼又烫。 「瞒瞒。」他顿了顿,像是做好了决定,慢声道:「今晚,我能不能见你一面?我想和你说一些事情。」 韩瞒瞒没马上给出答案。 苏亦庭怕她不愿意,低低苦笑,加了一句,「放心,我这次不是纠缠你了,只是临行前,想把一些事情告诉你。」 他已经决定要把他家族的事情告诉韩瞒瞒了,就当临行前,给她最后的交代。 那些曾经的曾经,以后都会尘埃落定,成为真正的过去。 他放弃了,不再想要纠缠她了。 韩瞒瞒感受到了他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变得空荡荡的。 最后,她答应了。 * 傍晚闷热得可怕,韩瞒瞒穿着一条浅蓝孕裙,站在窗前,感受着脸上闷闷的晚风,抬头,乌云在天上密布,然后,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大雨倾盆。 韩宅布置得全是彩带和气球,为了给瞒瞒过生日,爷爷奶奶都从美国赶过来了,她头上的寿星帽,还是爷爷亲手给她带上的,她常听人说,他爷爷不苟言笑,还携带疏离型人格,因此,很少有人可以接近他。 但是他非常疼爱瞒瞒,看见她怀孕了,没有责骂她,而是告诉她,无论将来她生的是男女,爷爷要亲自培养这个孩子。 他老了,想退休含饴弄孙了。 在家人满满的祝福声中,韩瞒瞒吹灭了蜡烛,今天,她23岁了。 这顿晚宴一直持续到十点才结束,爸爸跟爷爷很高兴,喝了不少白的,言谈间,欢乐满堂。 韩瞒瞒有点累了,但答应了苏亦庭要跟他见一面,就会如他所愿。 屋外下着大雨。 她拢上一件长款防晒衣,拿着一把透明伞,从房内走了出来。 站在附近的拐角点等他,风伴着雨丝吹向她的防晒衣,像吹起了一个气球,她的衣摆鼓满了空气。 透过滂沱大雨,韩瞒瞒模模煳煳地看到一辆车向自己靠近,她探出半个身子,那辆车从前面开过去,不是苏亦庭的车。 韩瞒瞒看眼手錶上的时间,显示夜晚十点半,她继续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觉得腿部麻木了才惊觉自己的手机在口袋里响着,她拿出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名单,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估计是有事耽搁了吧? 「餵。」倾盆大雨淹没了她的声音,亦掩盖了她情绪里的失望。明天,他就要回s市去了,今后,可能要等到她孩子出生了有了探视权,他才会出现了吧? 「瞒瞒。」电话里的声音异常的安静,「今晚本来想去见你的……」 韩瞒瞒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脸色木然,「没事,你忙的话,就先忙你的事情。」 大概就是这样了吧,连最后的告别都不放在心上,呵呵,是她够傻才会在累得肚子微疼了还出来见他。若她出了事情,想必最心疼的只有她的家人吧? 他没有答话。 暗黑的雨夜里没有一丝光亮。 一辆慕尚车翻车在半山处,车灯的光芒雪亮刺眼。暴雨倾盆地下着,雨滴狂乱地敲打着车顶和车窗,苏亦庭躺在车里,额头身下一片鲜血,手中却攥紧一只手机,始终不肯松手。 渐渐的,雨愈下愈大,豆大的雨点浇灌在他头上,沖刷出淡红色的血水。 他像是很痛苦,紧紧皱着眉,而后,浅浅的唿吸了两下,唇色苍白如纸,「对不起……」 韩瞒瞒仍旧在看自己的鞋子,心脏处痛得不能唿吸。 而后。 眼泪顺着她的脸庞落下来,渐渐的,觉得浑身都痛了起来,开始分不清是疼痛还是难受了。 「没事,你忙吧。」她冷淡的声音,静静飘过来。 他好像没听清楚他的话,又或者是不在意她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还有最后一句话,想对你说……」 韩瞒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木着脸色,一动不动。 「这句话是,我爱你,韩瞒瞒……」 韩瞒瞒的睫毛抖了一下,苦涩微笑,「你爱我?你这样是爱我?」 就这样最后一次告别了,他还爽了她的约,让她在暴雨里痛着肚子等待他,然后对她说,他爱着她?呵呵,这句话多么可笑讽刺啊。 而她也不知道这最后关头为什么还要生气,明明她就该平淡地对他说:很荣幸获得你的爱,今后,一定要幸福。 明明她该讲点又狠又无情的告别话的,可是,为什么那么生气?生气得攥得手心生疼,生气得手背上的青筋都浮了起来,她想,要是这一刻他在她面前,她一定会赏他一巴掌。 电话那头的苏亦庭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很久很久,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远,「记得我爱你,就好。」 韩瞒瞒冷笑,「抱歉,我并不稀罕你这句话,我也不要你的爱,承受不起。」 「记得我爱你……」他像是在交代着什么,低低的重复了一遍。 韩瞒瞒并没有回应他这句话,闭上眼睛,面露痛苦,「再也不见,苏亦庭。」 暴雨里。 苏亦庭望着刺眼的街灯,白茫茫的雨幕里,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却仍旧死死攥着那只在通话的手机,眼睛眨了眨,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恍惚间,他看见她站在他前面,乌黑的长髮,如玉的面容,穿着一条百褶裙,就像第一见面那样,她穿着校服,立在阳光中,分外的明丽可爱。 他木然地闭上眼睛,渐渐失去知觉…… 半夜。 韩瞒瞒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又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本来不想接的,但那个号码仿佛她不接听就不会停下来,一遍又一遍的响彻着。 最终,她滑健接听。 电话彼端是阿宁急切的声音,「韩小姐,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可是能不能拜託你过来看看少爷。」 阿宁从来都是有条不紊的样子,会用这么急切的态度说话,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韩瞒瞒心中一紧,有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情了?」 「本来少爷是不让我告诉你的,晚上他去见你的时候,在半山翻车了,现在肺部严重感染,高烧不退,生死危及,一直喊着您的名字……您能过来见见他么?」 韩瞒瞒倏地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穿衣服,一边穿还一边疾步往爸爸的房间跑,「爸爸,爸爸,你睡了吗?开开门。」 韩遇从里边打开门,幽黑的眸覆着一层惺忪之意,「怎么了瞒瞒?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韩瞒瞒摇头,神情急切,「不是我,是苏亦庭,爸爸,他现在在医院抢救,你和我过去看看他吧。」 「苏亦庭?」韩遇冷着一张脸,不动,「这小子竟然在z市么?」 「爸爸,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了,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吧,他今晚会发生车祸,也是我的关系。」韩瞒瞒急得眼睛都红了,也不管韩遇高兴不高兴,拉了他的手臂就走。 韩遇在心里嘆气,果然爱情就是迷人眼的东西,他的女儿,到如今还是喜欢着那个人,哎。 两人匆匆忙忙开了自己的轿车,路上,韩瞒瞒看着红绿灯不断催促爸爸,「爸,人命关天,你开快点。」 韩遇淡淡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保持原来的车速,「为了他,不顾肚子里那个的安危了?」 韩瞒瞒语结,低着头,「宝宝现在很健康。」 「健康也要注意点。」 她不说话了,也是,以爸爸对苏亦庭的厌恶程度,他肯跟她来医院见见他已经不容易了。 她攥着自己发颤的手指,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会没事的。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终于赶到第二医院了,整个过程,韩瞒瞒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六神无主地发着呆,神情空茫。 韩遇一进医院,立刻有几个医生围上来向他汇报,「院长,刚才送来了一位贵客,是车祸,现在正在安排紧急手术。」 「我知道,带我去见他。」韩遇脸上没什么表情,按了电梯,直往院长办而去。 韩瞒瞒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脸色苍白。 韩遇在院长办换上自己的白大褂,看着瞒瞒,神情神圣而严肃,「瞒瞒,手术重地你不能进去,在这里等着,等下手术结束了爸爸来叫你。」 韩瞒瞒从沙发上站起来,背嵴僵僵的,「爸,我能在手术室外面等着么?」 「医院的冷气开得大,小心冻着,你还是留在这里吧,爸爸的办公室里暖和一点,白帘后面有一张床,你在那里躺着。」见韩瞒瞒还要说什么,韩遇比了个手势阻止她想说出口的话,「记住你是孕妇,万事不能劳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你听话,去哪里躺好,爸爸会给你带来好消息的。」 韩瞒瞒的嘴巴张了张,终是没再说话。 她乖乖地走到白帘后面的床上,躺了上去。是啊,经过晚上一番折腾,她的肚子又有了些微不舒服了,感觉宫缩又要上来了,现在肚子七个多月了,随时会早产,不能开玩笑的了。 她静静躺好,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关门声,她知道爸爸走出去了。 韩遇乘坐电梯到二楼危急手术部,其实他现在很少拿刀了,很多大人物万金求他主刀他也没答应过,越到后面,越专注在学术论文上,已经得过很多国际大奖,名声赫赫。 几位医生将韩遇迎到紧急护理房内,满身鲜血的苏亦庭躺在病床上,已经陷入了高烧的昏迷中,漆黑的睫毛濡湿的抖着,轻若无声的呓语着…… 韩遇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喃喃呓语的正是他女儿是名字。 听见瞒瞒的名字从他口里念出来,韩遇面色冰冷,拿了苏亦庭的病歷单,冷声询问阿宁问题,当阿宁说到苏亦庭对某些药物过敏时,韩遇皱了皱眉,看向她,眼神古怪得令人心惊,「他对xx药物过敏?」 「是。」 「可有什么遗传疾病?」 「没……」阿宁说到这里,想了想,重新改口,「不对,可能有。」 韩遇望向她,眉梢挑着,等待她的回答。 阿宁道:「苏先生的母亲有精神疾病,苏先生的大哥和二姐皆得到遗传,所以,苏先生也可能会有遗传。」 韩遇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看了阿宁一眼,又听了苏亦庭的呓语一会,终究没说什么。接连问了几个学术问题,便让人把苏亦庭脱掉衣服,推进a手术室。 站在消毒机前面,韩遇已经换好了绿色的手术服,他慢条斯理的洗着手,神情很是淡漠。 有了韩遇主刀,苏亦庭基本没有危险,仅仅半小时时间,手术就结束了,苏亦庭脱离了危险,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高挺的鼻尖,置着一条透明氧气管。 韩遇走了出来,高大的身材,在灯光下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看着阿宁,淡淡道:「他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去十二楼的住院部好生照顾着,要是醒了,按服务灯叫护士。」 「好。」阿宁接了他手里的病历本。 韩遇沉声道:「病历本挂在床头处,别弄丢了,等他醒了我要问诊的。」 阿宁点头,「是。」 凌晨三点,韩遇脱掉手术服,披上白大褂,按亮电梯门上了五层的院长办。韩瞒瞒在白帘后面的病床睡着,但一直没有睡意,拿着手机,正在百度上查【肺部感染严不严重?】 韩遇微微蹙眉,眼神里略有责怪,「怎么还不睡?」 听见爸爸的声音,韩瞒瞒一下子坐起来,眼神空茫,「我睡不着,爸,苏亦庭他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了。」 韩瞒瞒松了一口气。 韩遇忍不住问她:「你们两不是分手了么?你还这么关心他?竟然硬把我拉到医院来,你可知道,爸爸已经四五年不主刀了?」 韩瞒瞒偏着头,髮丝垂在她脸庞上,遮住了她复杂的表情,「我们两是分手了,但是,他是孩子的爸爸……」 就算分手了,她也希望他好好的。 见她露出这么落寞的表情,韩遇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女儿在想什么?沉思了片刻,终究选择了沉默。 算了,现在太晚了,有什么事情还是等苏亦庭醒过来再说吧,万一他醒过来后有后遗症,有些话,就不必在说了,只是,韩瞒瞒肚子里那个孩子…… 想到这里,韩遇有点不放心,大半夜的打开电脑,在里头调了张遗传机率检测表列印出来,然后对瞒瞒说,「瞒瞒,苏亦庭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正睡着,所以你去了也没法探望他。夜深了,你晚上就在爸爸办公室里睡吧?等他醒了再去看他。」 韩瞒瞒点头,「好。」 「那你睡里面那张床,我谁沙发,今晚将就着凑合吧,还有,你从现在开始不要进食,只能喝水,等明早八点我让护士去给你抽血。」 「为什么要抽血?我是怎么了吗?」 韩遇的眼神欲言又止,想了想,对她撒了个谎,「没有,就是反正你也来医院了,爸爸就随便帮你产检吧,胎儿现在已经七个月了?对吧?」 「嗯。」 「快休息吧,很晚了。」 韩瞒瞒点点头,在爸爸的搀扶下,慢慢躺好在病床上,六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还很小,岂料现在七个月肚子就勐长起来,已经像个球那么大了。 * 隔天。 韩瞒瞒八点被护士叫醒抽血,她从床上坐起来,揭开自己的衣袖,乖乖配合。 护士抽完血,给了她一小团棉花压在手臂上,「压五分钟。」 韩瞒瞒用手指压着棉花,问护士:「护士,你知道昨晚紧急手术的那个病人苏亦庭住在那个病房吗?」 「知道,能让院长时隔四五年重新主刀的病患也就那苏先生一人,他现在住在十二楼的贵宾病房呢。」 「好的谢谢。」 等护士离开,韩瞒瞒也跟着下床,连早饭都没吃,匆匆按了电梯,上十二楼。 岂料现在是门禁时间,要过十点才能进入住院部探病。 韩瞒瞒无奈,坐在电梯旁边的等候椅上等时间。 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只能焦心的等待,她垂着头,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这种心情,或许只有当重要的人躺在病床上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觉得这样的无助与悲痛。 昨晚要是她不答应跟他见面,或许,他就不会出车祸了。 而且他出车祸的时候,她还说了那些话…… 她自责而内疚的垂着眼睛,要是苏亦庭好不过来,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要是他好不了了,她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就成为了他死前最后的记忆?韩瞒瞒悲观的想着,越想越讨厌自己,当时,他的声音和话题那么反常,她只要细心一点,就一定可以察觉出来的,若是平时的苏亦庭,可能会对她说出我爱你那句话么? 可当时他明明出车祸了,有力气打电话,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实情呢? 想到这里,她怔了一下,难道……是怕吓到她肚子里的宝宝么? 十点一到,韩瞒瞒立刻推了入院部的玻璃门走进去。 安静的贵宾房门内,坐了个人,是阿宁,她看到韩瞒瞒,立刻起身打招唿,「韩小姐。」 韩瞒瞒沖她点点头,「苏亦庭怎么样了?」 「还没醒。」 韩瞒瞒抿了抿唇,走进去,苏亦庭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白纱,面无血色。 旁边是心脏测量仪,连结在他病服下的各个穴点上,他闭着眼,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然手臂大片淤青,还扎着输液管。 韩瞒瞒的视线往上一看,输液勾上挂着六瓶空吊液,阿宁道:「已经是第六瓶了,少爷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韩瞒瞒在他面前的塑料椅坐下,神情呆呆的,宛如没有了灵魂。 她坐了很久都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里的宝宝开始踢韩瞒瞒了,宝宝现在七个多月了,比以前调皮,一踢起来就是三十多分钟的事情。 她捂着像波浪一样的肚皮,脸色有些不自然。 阿宁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问道:「韩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韩瞒瞒摇头,「没,就是宝宝在踢我。」 「那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大概是饿了吧。」 「那我去给你买点早餐吧。」说着就要走。 「不必了。」韩瞒瞒出声叫住她,「苏亦庭还没醒,我先去吃早餐吧,过会在来。」 「好,如果少爷醒了,我给您打电话。」 「嗯。」 韩瞒瞒从病房里出来,虽然没有胃口,但是现在的她,要为了宝宝着想,乘坐电梯到一楼,随便买了碗粥,温温的。 她在食堂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饭盒盖子,拿起汤匙,一勺勺的,沉默吃下。 丢垃圾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是爸爸打来的电话。 「喂,爸爸。」韩瞒瞒接听电话,声音讷讷。 韩遇那端沉吟了片刻,音色温淡:「瞒瞒,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食堂吃饭。」 「吃完了吗?如果还没吃完,就先吃完。」韩遇不着边际的嘱咐她,像是有什么事情,在后头等着她。 「快吃完了,就剩一两口,爸爸,你要说什么?」 「你今早验血的报告出来了,瞒瞒,你是孩子的母亲,我想你有权利知道一些事情。」 她心里咯噔一声,竟隐隐有些不安,「是什么事情?」 「你回了院长办再说吧。」 韩瞒瞒的睫毛颤了颤,立刻起身,往五楼走去。 院长办内。 韩遇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中的检验报告,脸色异常沉默。 韩瞒瞒推门进去,走到他桌前,坐下,「爸爸,你要跟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韩遇抬眉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手中一份报告放到她手里。 韩瞒瞒低头看了下那份报告,上面都是一些学术数字,她看不懂,「这是什么?」 「基因遗传纪律表。」 「什么意思?」 「苏亦庭的家族,有精神病遗传史,他妈妈得了这个病,他大哥也得了这个病,他姐姐,也没有倖免。」 韩瞒瞒的瞳孔勐地一缩,抬头,「爸爸,你说什么?」 「他目前还没有併发症发生,但不表达以后不会。」顿了一下,韩遇看向自己的女儿,流墨般的瞳孔,露出一丝犹豫,「瞒瞒,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根据检查报告的结果,很可能也会遗传。」 韩瞒瞒一怔,不可置信,「爸爸,你是说,我的小孩也很可能会遗传精神病史?」 韩遇凝着俊美的脸孔,「这个疾病的风险率太高了,目前孩子还没生下来,单从报告的结果也不好判断出什么,而且报告并不是百分之一百准确的……」 「爸爸,报告上显示我的孩子会遗传?」她打断爸爸的话,面色异常冷静。 韩遇在心里嘆了一口气,「瞒瞒,爸爸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有个心里准备,如果将来,孩子真的会遗传,你是否能承受呢?如果不能,趁着孩子还没生下来,尽早做打算吧。」 * 从院长办出来,韩瞒瞒手上拿了张孕检单,她的肚子有点不舒服,韩遇开了单子让她到妇产科吸氧,韩瞒瞒乘坐电梯下去,眼神黯淡。 如果…… 如果这个孩子不想要,连氧都不需要吸了,其实她特别讨厌吸氧的,因为吸氧真的很不舒服,但是为了孩子,她一直再忍耐,如果这个孩子不要,是不是就不需要吸了呢? 心里这么想着,脚步还是来到了妇产科,她把单子交上,面色木然地等待护士叫号。 坐在等候椅子上,韩瞒瞒的表情可以用灰败来形容,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虽然很不舍,但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有问题,生下来也是害了这个孩子一生而已,明知道孩子是不健康的,却硬要把孩子生下来,是对孩子的不负责,年轻时,尚有能力照顾,可以后老了呢,等自己死去,孩子将由谁来负责呢? 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尤其是当她开始能感受孩子的胎动时,那种母婴连心的幸福感,只要感受过的人,终身都无法忘记。 如果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她又是否能原谅自己呢?会不会每每午夜梦回,都痛苦得想结束自己? 不多时,护士让她进监护室吸氧,韩瞒瞒表情麻木地站起来,进屋吸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其实不去想,或许会好受一点,可人生来就是会有诸多烦恼的,也会有诸多考虑和忧愁的。 半小时的吸氧时间很快过去,韩瞒瞒没地方可去,便又上了12楼,打算去看看苏亦庭。 对于孩子的事情,既然心里没有主意,就索性不要想了,越想心情越糟糕,与其让自己胡思乱想,不如让自己别去想。 抵达高级病房时,苏亦庭还在沉睡,但里头又多出了一个人,竟然是沈维安,她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仍然是如瀑布般的黑髮,曼妙窈窕的身姿,裹着一条浅紫色修身裙,又知性又美丽。 沈维安看见她,也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目光看定在她的肚子上,像是明白了什么,落寞一笑。 韩瞒瞒走进去。 这一次,她竟然起身跟她打招唿,「瞒瞒。」 韩瞒瞒看向她的脸,轻轻点头,「嗯。」 她现在没心思去管沈维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有自己的烦心事,烦得解决不了的大事,这一刻,她真希望苏亦庭醒来,给她一个建议。 沈维安带来了一些进口水果,见韩瞒瞒一动不动的坐着,想了想,拿起一个苹果,递给她,「吃个苹果吧。」 韩瞒瞒摇头,「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她没说话,良久之后,终于咬了一口苹果,看向她,眼神犹豫,「你肚子里的宝宝,是苏亦庭的?」 「嗯。」 沈维安像是早就猜到了答案,眼神里没有震惊,有的,只是苦涩,她忽然很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僵着唇角,又道:「我就知道,一直都知道,他那么那么的喜欢你。」 韩瞒瞒转过头来。 沈维安的眼睛空荡荡的,「对不起,不知道你在这里,如果知道,我不会过来。」 她竟然对她道歉了? 韩瞒瞒觉得奇怪,看向了她的眼睛,她没看到妒意,只看到了一片空白,似乎眼底的情绪被风吹散了一样,「要不要出去走走?」 像是有话要说。 韩瞒瞒看了沉睡中的苏亦庭一眼,点头。 两人走了出去。 「你肚子大了,小心一点。」沈维安挽住她的手臂,按亮电梯键,「我家就住在附近,去坐坐吧?」 韩瞒瞒不知道她此番用意,却还是点头,她总觉得,她有些什么话想说。 两人下了负三楼,沈维安去开车,韩瞒瞒站在停车场门口等她。 * 十几分钟之后,他们抵达了沈维安的公寓。 「在s市赚到钱后,我就买了这套房子。」沈维安打开门,二房一厅的屋子,装修得挺精緻。 韩瞒瞒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瞳孔静静的。 她在等待沈维安开口。 沈维安笑笑,到厨房里给她拿了矿泉水,又随意捆了头髮,才窝在沙发上,一副很随性的样子,支着下巴,笑容慵懒,「肚子这么大,累不累?」 韩瞒瞒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皱了皱眉,「还好。」 她点点头,「那好,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样东西。」 韩瞒瞒没说话,目送她走进卧室里。 过了一会,沈维安拿了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出来,她看着韩瞒瞒,像是终于决定坦白,将手里的书递到她手中,「这诗集,给你吧。」 一本崭新的婉约词。 韩瞒瞒不解地抬头看她。 沈维安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 「嗯,翻开看看,你就明白了。」 韩瞒瞒怀着不解的心态,将手里的婉约词掀开,苏亦庭曾送过她这样一本一模一样的诗集,是在高中的圣诞节,他给她送了一本诗集,韩瞒瞒翻过,但是看不懂,亦没有去深究其中的词句。 然而沈维安给她的这本诗集,却与那本大不相同,封面看起来很新,可一翻开,里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词句,有些是译註,有些是随笔,但总之,每一页的诗词上,都填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字。 她认得,这是苏亦庭的笔迹,龙飞凤舞,力透纸张。 第一首诗是苏轼的《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鞦韆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芳草。墙里鞦韆墙处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不。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韩瞒瞒看不懂什么意思,她对这些诗词,一直都是觉得美,但不懂其中含义。 苏亦庭也没有写这首诗的译註,他只在诗的下面写了四个字:怀允不忘。 淮水浩浩荡荡,我的心忧愁又悲伤,想起她,怎能忘? 韩瞒瞒连续翻了几页,都是一些缠缠绵绵的诗句,她抬头看向沈维安,「这上面的诗词,是苏亦庭写的么?」 「嗯,你翻到最后一页。」 韩瞒瞒依言翻到最后。 等她终于看清那张素描上的人是谁时,她的瞳孔缩了缩,而后,面容变得异常雪白。 「这是我?」她几乎是用了所有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是。」 「这本诗集,是我的?」 「高中的圣诞节,苏亦庭送给你的,当时,我向你借了这本诗集……我……换了仿本给你。」 她睫毛一抖,没有说话。 当时,她记得她表现得很不高兴,苏亦庭还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他送的礼物,她说是,因为她看不懂,记得当时,苏亦庭的表情有些古怪,却没有说什么,重新买了一只维尼熊送她,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是有多么愚蠢啊。 「私藏了这本诗集这么多年,我对你道歉,但是,我不后悔这么做。」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垂着发,声音低沉,「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这个心事不说出来,这一辈子,都会烂在心里了吧,我……等了这么多年,人不老,心也等老了。」 韩瞒瞒看着她。 沈维安笑了笑,唇角苦涩,「以前,总以为再等等就好了,再等等就好了,想着你们已经分手了,只要我再有耐心一点,等他放下你,或许我就有机会了,只要我对他不离不弃,最后他一定可以看见我的,你知道吗?网上说,女人最后记住的,是让她哭的男人,而男人最后记住的,是让他笑的女人,我还以为,只有我多付出一点努力,就可以做最后那个让他笑的女人呢,没想到你们分分合合,纠纠缠缠,却始终,在一起。」 今天的日子,像是一场真相倾诉日,每个人,都有话要说。 韩瞒瞒其实不讨厌沈维安,毕竟她没针对过自己不是么?她只是喜欢苏亦庭,有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思,韩瞒瞒不喜欢她,只是因为他们是情敌,没有一个女人,会看顺眼一个喜欢自己爱侣的情敌。 沈维安幽幽嘆了口气,继续说:「或许,爱情从来都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不是你的,就算付出一生去守望,那也不是你的。说句实话,有时候看见你们争吵,分手,会从心里感到高兴,感到痛快,总认为你们吵一吵,感情就会淡的,我甚至……利用了选宁的感情,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却利用了他,为了自己自私而不敢吐露的情谊,利用了一个无辜的人,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可是爱情这玩意光有感动不够的,心动不起来,也曾想试试看的,可惜怎么努力,我的视线都会跟着苏亦庭走,由不得自己。」 韩瞒瞒不知道能回答什么,或许根本不需要回答,沈维安只是想倾诉,不管她会不会回答,沈维安都会将自己的心事倾诉下去。 沈维安淡淡一笑,「有些话,想告诉你,但又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你说吧。」 「大学的时候,你们分手那年,苏亦庭一直跟在你身后,几乎你去哪里,他都在。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都在。有时候我们一群人在学校碰到你,他会单独先离开,我好奇他去哪里,所以跟去看看,然后就看到他躲在树影后,目光一直跟随着你的身影。如果说他分手是因为不爱你,为什么会担心着你的安危一直跟着你呢?如果说他爱你,他又和你分手了,真的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我想靠近他,却在他爱不爱你之间忧愁着,烦恼着。但总之,他对你的不同,所有女人都妄想得到十分之一的温柔对待,如果他可以给我对你爱意的十分之一,也许我就有勇气坚持下去了,不对,应该说,就算他不给我任何希望,我也可以坚持下去,看,他住院了,我就立刻请假从s市赶过来了,只是,我没想到,你怀孕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沈维安看着她的脸庞,满眼落寞。 听完这段话,韩瞒瞒愕然,继而凝住眼眸,定定地望着沈维安,「你是说,我们分手后,我去了哪里,他都知道,还一直在跟着我?」 她摇头,不敢肯定,「有没有每次跟着我不知道,但大多数都在,而且,我每晚从宿舍楼下望去,他都站在那里,眼睛看着你们的宿舍,我想那是因为你吧,不然也不会等到夜深人静了才来女宿舍楼下。」 韩瞒瞒心脏痛楚难当,然后像是联想起了什么,竟一时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根据爸爸早上的话,再结合这些话,她已经不难猜出苏亦庭跟她分手的理由是什么了,他是害怕自己有精神疾病,怕负担不起她的未来,可是又无法做到真正放手,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个时候,他会来见她,一定是在特别想念她的时候吧,否则平时站在宿舍楼下,为什么从来不打电话给她? 分开之后的每一次遇见,她都能感觉到他的亲近。他怜爱她,关心她,甚至无条件帮她。但就是不肯跟她在一起,如果说不爱,像他这样的性格,会给她机会接近他么? 想到这里,韩瞒瞒闭上眼睛,唇色苍白。 本来已经决定不再纠缠了。 可现在…… 知道了这些,叫她,怎能放下? * 从沈维安公寓离开的时候,沈维安没有出来送她,韩瞒瞒带着一本婉约词,下一楼拦计程车。 医院里。 苏亦庭还在昏睡,主任在给他做检查,表示情况稳定,继续观察。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韩瞒瞒走进去,问医生。 医生看了她一眼,神情略有点凝重,「这个不好说,他的生命象徵是好的,但至于什么时候会醒,就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你是说,他很可能会昏睡不醒?」 「他现在昏迷着,不好判断,什么情况都要观察几天才知道。」说罢,便拿着报告本离开病房。 斜阳里。 韩瞒瞒僵直地坐在病床旁边,手脚冰冷彻骨。 她并没有在想什么,因为,她不敢想。 这时候,走廊上的护士来派发新的换洗衣物,她在门口叫了一声苏亦庭的名字,「苏亦庭。」 叫名字是为了让病患知道护士在叫谁。 「苏亦庭,苏亦庭,苏亦庭……」门外的护士得不到病患的回应,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 韩瞒瞒回过神来,对门外的护士道:「在这里。」 「请,请等等。」走廊上的护士回应她。 「好。」 过了几分钟,年过四十的护士走进来,手中拿了一套新的病服,还有一套西装,看着韩瞒瞒,道:「这套西装是苏先生出事那天晚上穿的,已经清洗了,但上面有些血迹洗不去,衣服太名贵我们也不敢私下处理,所以拿回来,让你们自己处理,请收好。」 韩瞒瞒伸手接过那套染着血液的衣服,「谢谢了。」 「不客气。」护士笑笑,又给了她一个精緻的白盒子,「对了,还有这个,是在那套西装上面搜出来的,貌似是一个钻戒,你替他收好吧。」 韩瞒瞒讷讷地把那个精緻的白盒子接过来,动作机械。 护士离开了。 韩瞒瞒坐回原来的椅子上,望着沉睡中的苏亦庭,良久良久,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渐渐西沉,她打开了那个精緻的盒子。 里头是一颗夺人眼球的钻石戒指。 昏暗的光线下,美丽的钻石折射出一道璀璨的光芒,韩瞒瞒勐地闭上眼睛,心中又涩又痛。 原来他的求婚,是说真的…… 看回苏亦庭越来越苍白的脸庞,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总隐隐觉得,他的情况很危险…… 她沉默的乱想着,然后,慢慢合上手中的戒指盒,再把戒指盒放到那本婉约词上面,而后,看着这两样东西,像是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低低哭泣起来。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那天晚上,我就不会答应和你见面,要是我不答应你见面,你就不会冒着大雨过来,就不会……出车祸……」 随着话音落下,她的眼泪,也宛如决堤的河流一般汹涌起来,「要是你醒不过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还有好多话没有问你,苏亦庭,你瞒了我那么多事情,还没有告诉我……」 「不要再睡了,起来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爸爸说,我们的孩子,很可能会携带遗传机率,我心里没有主意,苏亦庭,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的孩子,该怎么办?」 「你和我分手,和好了也不碰我,是不是因为,你怕我怀孕?你怕你提出了不要孩子,我会不同意是吗?你也怕你没有做好准备,会再一次伤害我是吗?所以你一直不敢靠我太近,是不是?」 她问了好多个问题,可是苏亦庭始终沉睡着,没有回答。 「在临屿的时候,我掉落在陷阱里,你没有返回去找人,而是义无反顾的跳进来,那一刻,你是不是想着,如果我死了,你要陪着我?其实你就是那样决定的,对不对?」 「我看见的那本席慕容,里面写的诗词,也都是为我写的,是吧?」 「你说你不好的时候,我疼,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说你醉的时候,我疼,疼的不能自制,思绪混乱。我的语言过于苍白,心却是因为你的每一句话而疼。太多不能,不如愿,想离开,离开这个让我疼痛的你。转而,移情别恋,却太难,只顾心疼,我忘记了离开,一次一次,已经习惯,习惯有你,习惯心疼你的一切。这些词句,都是你写的我,对吗?我用手机拍下来了,也背下来了,你说你只顾心疼,忘记了离开,你为我心疼,所以离不开,你跟我一样,一直都放不开彼此,是不是……」 说到最后,韩瞒瞒呜咽的哭出了声音。 她哭着哭着,忽然尖着嗓音大喊了一句,「你别睡啊,你回答我的话,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你骗我说你不喜欢我了……」 「你让我痛苦了这么久,我一直以为,我对你是一厢情愿……」 「你知不知道?分手的这半年来,我每个夜晚都会很痛苦,因为我无论如何逃避,我的脑海里都是你,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只是我被你伤了太多次,所以我怕了,我怕我再伤一次,要用一辈子来疗伤,我害怕……」 「你不是想求婚吗?你醒过来啊,醒过来对我求婚……」 她说着说着,肚子就疼了起来,剧烈的痛苦引起了宫缩,她护住肚子,那一瞬间,她脑袋一空,宛如失重掉进黑暗窒息的深渊里,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了。 旁边一双手扶住她,让她从眩晕中渐渐恢復过来,她看到了爸爸关切的面容,然后,她虚弱地笑了笑,张嘴,无声。 她想说爸爸,可是她喉咙里没有声音,眨了眨眼睛,闭上。 「瞒瞒。」 失去意识前,她听到爸爸急切的叫她的名字,然后她被人抱上移动病床,唇周罩上了氧气瓶,一路推向紧急手术室。 醒来的时候,是深夜,病房里无声无息的,秦然坐在她床沿上,美丽的脸孔疲惫而担忧。 韩瞒瞒心想自己又让家人担忧了,闭了闭眼睛,拉过妈妈的手,轻轻握住。 秦然一下子就醒了,一醒来,她眼睛就红了,女儿受罪,通常妈妈都比女儿更难受,她摸着她的头髮,声音嘶哑,「瞒瞒,觉得还好吗?肚子会不会不舒服?」 「妈妈,我这是怎么了?」 「你动了胎气,晕倒了,现在没事了,不过不要再有大情绪了,否则这个孩子……」 「会怎么样?」 「可能会早产,瞒瞒,妈妈知道你现在难过,可是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你要为了孩子着想,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孩子既然选择了你做母亲,你就要对得起这个孩子。」 韩瞒瞒眼眶发红,对肚子里的宝宝充满了愧疚之意,「妈妈,我不想不开心的……」 「我知道,我知道。」秦然低低说着,拂开她鬓角被泪水浸湿的头髮,「别哭了,瞒瞒,妈妈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哭的,好了,我们不哭了,为了孩子,要坚强。」 韩瞒瞒听话的把眼泪眨回去,告诉自己,不准在哭了。 秦然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声音低柔,「短时间内,不要再去看他了,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说。」 「什么意思?妈妈,你为什么说等孩子生下来再说,难道,他不会醒了?」 秦然含泪点头,「为了孩子,你要坚强一点。」 韩瞒瞒微惊地睁大眼睛,心中痛了痛,然后,变得一片死寂。 ------题外话------ 本来想一次写完了,但是已经写不完了,现在八点了,十点后潇湘就不再更新了,所以序序先更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今晚熬夜写完大结局明天在一起发,大家么么哒 076 大结局(下) 两个月后,韩瞒瞒的肚子九个多月了,像个圆滚滚的大西瓜。 38周,胎儿随时会降生了。 在她坚持卧床休息下,孩子终于挺过了早产的危险时期,进入随时分娩的足月期,她在房间换上了一条棉质裙,然后楼下,出门,在路边买上一束新鲜的百合花,就着灿烂的阳光,笑了笑。 一辆白色商务车停在她跟前。 车门打开,里头露出了韩今俊美的脸孔,「瞒瞒,去哪里?我送你。」 韩瞒瞒捧着花钻进车里,韩今本能地伸出手去扶住她,然后拉过安全戴,替她扣上,「肚子九个多月了,你小心一点。」 她肚子太大了,自己扣安全戴有点吃力,这种情况下,家人的疼爱与关怀让韩瞒瞒心头极温暖。最后,她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不管孩子将来会不会遗传疾病,她都要给他这个生的权利。 将来,如果孩子有问题,她会告诉孩子,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累赘,也不是爸妈的负担,他是他们的宝贝,他们爱他。有问题,是因为上天要考验他,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活法,他不是异类,只是跟别人有一点点不一样,而正因为这点不一样,他才有了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考验。 韩瞒瞒莞尔,「很小心了呢,从怀孕后,都不敢开车了。」 「我的意思是,肚子这么大就不要老是出门了,都随时要生了,要是不小心在路上发动了,我看你怎么办?」 「不会的,妈妈说,就算要生,也要先疼上几个小时,如果真的要发动了,我一定可以感受得到了,而且爸爸就在第二医院,要是有什么事情,我直接给爸爸打电话就行了。」 韩今略略挑起眉梢,「又去第二医院?」 「嗯。」 「又去看他么?」 她看着他,笑着眼珠静静的,「这还用猜吗?」 「唉。」韩今嘆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轿车缓缓启动,韩今吩咐司机去第二医院,但要开得慢点,因为瞒瞒足月了。 自从宝宝动了胎气后,韩瞒瞒就很少去看苏亦庭了,一个星期只去一次,为了孩子,她调整好了心态,让自己坚强的去面对一切,面对可能存在缺陷的孩子,也面对很可能终身不会醒过来的苏亦庭。 她想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人总要继续活下去的,既然从前的她可以从痛苦里走出来,那么今天的她也可以,孩子若有问题,她就承担,苏亦庭若是不醒,她就等。 到了十二楼的住院部,护士们都认识她了,见她沿路走来,都笑着跟她打招唿,「韩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韩瞒瞒温柔回应,捧着鲜花,进了苏亦庭的病房。 这间高级病房还是原来的样子,苏亦庭沉睡在床上,而护工坐在灯光的角落里,安静得无声无息。 韩瞒瞒走进去,先是拉开了窗帘,房内顿时一片明亮,她笑了笑,走回病床前,看了看睡颜沉静的苏亦庭一眼,笑了,「早安,苏猪头。」 护工见她来了,赶紧站起来,「韩小姐,你过来了。」 「嗯,你去吃早饭吧,这里有我在就行了。」 「是。」护工应声离去。 韩瞒瞒把手中的鲜花放下,然后脱了外套,娴熟的挂在衣架上,拿来剪刀,将买来的新鲜百合修剪了一下,插入瓶中,再洒上点水,放置在病房旁边的床头柜上。 鲜花吐露出清雅的芬芳。 韩瞒瞒低头,被自己的动作惹笑了,「哎,肚子太大了,都弯不下腰了。」 床上昏睡的人自然没有回应。 韩瞒瞒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坐在他旁边,拿来一只指甲钳,开始给他修剪指甲,「睡了这么久,指甲又变长了,我给你修一修吧,唔……几天不见,你好像又变白了,手可真好看啊。」 「对了,猪头,我们的宝宝今天38周了,医生说,随时会分娩的,如果你想在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看见他第一眼,可要努力醒过来才行。」 「你知道宝宝现在几斤了吗?」她眨了眨眼睛,挽起唇,笑得特别的灿烂,「宝宝已经七斤啦,医生叫我要控制饮食了,不然怕宝宝会长成巨大婴,哈哈,你说我们的宝宝怎么那么会吃啊?我整个孕期才胖了十几斤,他就分去了七斤,其他的还有羊水胎盘的重量,等于我自己没胖啦。」 「最近为了控制饮食,吃得好清淡的,肉都不敢怎么吃了,海鲜就更不敢的,蛋白质太高,一吃宝宝就狂长,呜呜呜,我还得再忍半个月,好多东西不能吃,好痛苦……」 病房上的人没有回应她。 韩瞒瞒也不在意,挑着唇,继续叽叽喳喳的给他修剪指甲。 中午,韩瞒瞒吃完饭,又坐在苏亦庭前面,拿着他的婉约词,给他念诗。 护工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每每听见她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念诗就捂着嘴巴笑,韩瞒瞒也没理会她,拿着那本婉约词,独自念得陶醉。 念完诗,她就去洗手间给苏亦庭打水擦脸,护工想帮她,被她拒绝了,「不用啦,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残废,区区小半盆水,我还是端得起的,你要是没事,就去楼下帮我买包话梅吧,嘴巴干干的,想吃点酸的。」 护工去了。 韩瞒瞒端着水,弯着腰,给苏亦庭擦脸。虽然沉睡着,但五官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英俊,韩瞒瞒长久地望着他,轻轻道:「猪头,你又变帅了。」 说完,自己就乐呵呵地笑起来。 可能是维持着弯腰的时间太久,韩瞒瞒觉得有些不舒服,忽然,下身一热。 韩瞒瞒的背嵴僵住,继而放下毛巾,急步走进洗手间里。 裤子湿了拳头大的一片。 会是羊水么? 韩瞒瞒低头观察了许久,不太确定,听说羊水破了是会像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涌出来的啊,她的,好像就这一点就没了,应该不是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韩瞒瞒把裤子拉好,走出洗手间。 回到病床前,她看着苏亦庭又长又密的睫毛,忽然低声说:「猪头,我刚刚觉得下面有点热热的,不知道是不是羊水破了。」 沉睡中的男人,手指仿佛轻轻动了一下。 韩瞒瞒心神不定地坐好,也没去管擦脸的事情了,静静低着头,观察自己的肚子,「宝宝,是你么?你想出来了?」 肚子没有一点动静。 韩瞒瞒等了一会,更加确定刚才的不是羊水,因为她听说分娩时是会宫缩的,她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应该不是要生吧? 三十分钟过去了,肚子始终没有动静,韩瞒瞒放下心来,拿了一个枕头,打算到沙发上去小睡一会,今天还没午睡过,有点累了。 她刚刚睡好,又勐地睁开眼睛。 刚刚那种热热的感觉又来了,韩瞒瞒匆忙下地,穿上鞋子,进了洗手间。 仍然是一滩湿漉。 没有宫缩,没有阵痛,也没有传说中羊水破裂哗哗往外流的感觉。 她第二次走回病床前,这回,脸色变得有些担忧,「猪头,刚才那种热热的感觉又有了,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 沉睡中的男人,手指又轻轻动了一下。 韩瞒瞒没有注意到这个微弱的动作,一心沉浸在思考里,心情彷徨。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热热的感觉再一次侵袭,这一次不像前两次那么轻微了,而是传来『嘚』一声,然后整条裤子都湿了,韩瞒瞒第一次经歷这种事情,吓了好大一跳,拔腿就沖向洗手间,又因跑得太急,身子一个趔趄,摔了。 病房里传来一声尖叫,接着,韩瞒瞒重重摔在地上,脸色惨白。 脚边透明的羊水渐渐变成了刺眼的血水,染透了她的白色孕妇裤。 然后,肚子剧烈痛了起来,分娩的第一阵宫缩来了,韩瞒瞒感到肚子不断收紧,传来了一阵近乎撕裂的痛苦感。 她能清晰的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的往下挤,挤得她忍不住『啊啊啊』痛叫起来! 分娩时的阵痛通常任何人都忍受不了。 在抬起头时,韩瞒瞒整张脸都白了,她像是失去了理智,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不断哼哼唧唧起来,痛得她想唿喊护士的力气都没有。 病床上沉睡的人手指动的幅度大了一些,像在努力挣脱着什么,很轻又像是很用力的动着自己的手指。 护工回到病房的时候,就见韩瞒瞒躺在地上,身下都是血。 她大汗淋漓,虚弱地对护工说:「快……叫……护士。」 护工吓了一跳,赶紧往外跑。 护士长和两个护士火速赶来,见她躺在地上,赶紧叫人推来一架移动病房,将她放了上去,因为她痛得很厉害,他们并没有移动病床,就地停在病房内,检查。 「快打电话给院长。」护士长吩咐身后两个小护士,然后转头,对韩瞒瞒抚慰,「韩小姐,我们已经让人通知院长了,你先不要用力,放轻松,我们先来做深唿吸。」 韩瞒瞒摇头,「不行,好痛啊……」 「不要用力,韩小姐,你可以的,深唿吸,现在不可以用力,否则会撕裂的。来,跟着我的指示,身子放松下来,然后张嘴,慢慢吸进一口气,然后一点一点的吐出来。」 韩瞒瞒受到护士长的抚慰,安静下来,照着她的指示,慢慢吸气。 阵痛似乎缓解了一些。 护士长问她:「韩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阵痛的?」 「应该快半小时了。」 「半小时。」护士长重复着这个时间,道:「那可能还没那么快生,韩小姐,你记住阵痛上来的时候就慢慢吸气,在一点点吐气,这样会好受一点。」 韩瞒瞒虚弱地点点头,发迹湿漉。 又过了几分钟,深唿吸法已经没用了,她又开始痛叫起来,并且无意识地哭出声音,摇着头,神情恍惚而痛苦,「好疼……」 「韩小姐,不要哭,力气要等到等下进产房后才能用力,放轻松,放轻松……」护士长不断安慰着她。 韩瞒瞒用力摇头,等宫缩弱一点之后,才惨白着脸断断续续道:「不行了……我感觉……他要出来了……」 她清晰地感到下面已经撕裂了。 另一个扶住她腿的护士忽然道:「护士长,韩小姐已经开始发抖了。」 「怎么会?」护士长像是不相信,吩咐护士脱掉韩瞒瞒的衣服,要探宫口了。 探宫口大概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了,那么一瞬间,韩瞒瞒甚至觉得自己不如死掉算了,她的身子狠狠瑟缩了一下,尖叫出声,「啊——!」 护士用力按住她颤抖的身子不让她乱动,「放松,放松,韩小姐,不要用力,否则会撕裂……」 韩瞒瞒没有意识地摇着头。 「好痛……」她说一句话,身子就发抖一下,偏偏宫口只开了一指半,护士长让她继续等待。 韩瞒瞒生不如死地瘫在床上,宫口不开,孩子就下不了,孩子下不来,她就得忍受一阵比一阵更强的宫缩,于是每次宫缩一起来,她就会疼得脸孔扭曲。 而她每痛叫一声,昏睡在床上的男人的手指就会动一下,到了后面,他的眼角甚至淌出了透明的泪水。 等待宫口的时间里,韩瞒瞒眼前阵阵发黑,十分煎熬,要不是为了孩子,她真想眼睛一闭昏迷过去。 又一阵强烈宫缩上来,韩瞒瞒咬着唇痛叫一声,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护士长温言鼓励她,「加油,不痛孩子就生不下来,而且,这种事只能靠你自己,再忍一忍,等宫口开到三指半,我们就进产房。」 她眼神涣散,虚弱道:「还……要多久?」 「快的话大概就一两个小时,慢的话,可能要几个小时,有些人还要痛上几天几夜的。」 韩瞒瞒很想立刻死过去。 大概十分钟之后,一阵强烈的撕裂之感从身下传来,韩瞒瞒勐地睁开眼睛,满眼的红血丝,「要出来了!他要出来!」 她没有理智地大叫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无比的痛苦。 护士长再探宫口,只有两指,伴随着韩瞒瞒痛苦的大叫,她按住韩瞒瞒的身子,「还不行,只有两指,再等等,在等等……」 「不不不……他要出来了……」韩瞒瞒抓着护士长的手臂,露出了哀求的表情,「让我进产房,求你,求你……」 护士长面露犹豫,进了产房,那就只有医生了,到时候她在痛苦也只能一个人受着,因为医生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干,不可能像她们这样悉心照顾她。 「护士长,她发抖得很厉害。」旁边的护士小声说。 护士长迟疑了一下,终于下达命令,「走,进产房吧。」 就在韩瞒瞒的病床被推出去的那一刻,病床上的男人,眼角划下了一颗豆大的泪珠。 而后。 湿润的睫毛剧烈的颤抖起来。 像是挣开了什么束缚,他勐地睁开眼睛,一张过分英俊的脸孔,苍白得可怕。 然后。 他慢慢转头,旁边是一堆仪器和吊瓶,他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将手背上的吊针拔掉…… 他刚才听见瞒瞒的声音了,她很痛苦,她要生了,她需要有人在她身边…… 他要去找她…… * 另一端。 韩瞒瞒脸色苍白地被推进产房里,还没睡到产床上,就听痛苦的大叫一声,「他要出来了……」 产科医生过来一看,脸色都铁青了,「怎么现在才送过来?孩子都快出来了,产妇,快用力。」 韩瞒瞒听到医生的话,立刻劲使平生所有的力气,将那股撕裂感往外挤。 产科医生转头对产房内的其他人说:「她要生了,快换手术服。」 一群人手乱脚忙开始换手术服。 还没等韩瞒瞒感受到传说中十二级的痛苦时,就听医生说:「好了,别在用力了,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让他自己慢慢出来,别用力。」 整个产程,短短二十分钟。 韩瞒瞒倒在产床上,嘶哑着声音,「医生,宝宝出来了吗?」 「出来了,你没有感受到他在动吗?」 「我感受到了。」刚才早早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或许,那时候她就可以进产房了,只是进得晚,所以进来后不到二十分钟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旁边另一个医生脸都绿了,幸好孩子降生在产房,要是生在病房,她们全部要遭殃,因为产房是无菌的,病房并不是。 还没生的时候,韩瞒瞒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现在一生完,她觉得人好轻松,仰躺在产床上,沉沉睡去。 可睡不到五分钟,她就被一股刺痛惊醒,下面撕裂了,产科医生在帮她缝线,没有使用麻醉剂,她能清晰地看到一把手术勾穿进自己肉里,用线将伤口缝上。 每一下,韩瞒瞒都在颤抖,被痛的。 大约过了几分钟,她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然后助产医生过来问她话,「产妇是叫韩瞒瞒吗?」 「是。」韩瞒瞒睁着朦胧的眼睛回答她。 「这个是不是你刚生的孩子?」助产医生把她刚生下的宝宝抱过来给她看。 韩瞒瞒虚弱地看了一眼,「是。」 「是男孩还是女孩?」 「看不清楚。」 助产医生把孩子抱过来一点,孩子还光着身子,韩瞒瞒凝神看了一下,「男孩。」 「记得是男孩哈,出生时间是下午五点二十分,重3500克,七斤五两。」 「嗯。」韩瞒瞒意识朦胧地答了一声,又问:「你们帮他洗澡了吗?」 「刚出生要24小时后才能洗澡,我现在先帮他清理身上的血迹,你在这里休息一下,观察伤口,我等下把他抱过来给你。」 「好。」韩瞒瞒应了一声,头一重,彻底睡去。 两个小时后,护士来叫醒韩瞒瞒,「韩小姐,观察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可以出产房了。」 韩瞒瞒半睁着眼睛,第一件事是寻找自己的孩子,「我的宝宝呢?」 「在保温箱里呢,我去抱过来。」护士走到保温箱前,将韩瞒瞒的孩子抱了出来,递到她怀里,「韩小姐,让孩子躺在你怀里吧,他会有安全感。」 「嗯。」 韩瞒瞒应了一声,待到孩子放进她怀里,她才真正第一次专注地盯着自己孩子脸看,不同于别人那种皱巴巴的小孩,她的宝宝,长得十分白净可爱,尤其是他的睫毛,长得仿佛是黏上去的,又翘又长。 那么一瞬间,韩瞒瞒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收到了一份最珍贵的礼物,她的孩子,长得极像苏猪头,冷清的五官,好看又迷人。 「韩小姐,我们现在要出产房了。」 「好。」 韩瞒瞒抱紧怀里的宝宝,她并不知道产房外现在有谁在等她,头顶是白寥寥的灯光,她静静地望着,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走廊很快走完。 推开磨砂玻璃门,外面是等候走廊。她被推出来,然后感到一人伏过来,接着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冰凉香气。 韩瞒瞒的心骤然一紧,睁开眼睛。 苏亦庭半趴在她的病床上,一张苍白的脸孔,静静地盯着她,大概是还没恢復好的缘故,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声音也很是嘶哑吃力,「瞒瞒,辛苦你了。」 韩瞒瞒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接着就看见了他手背上的吊针,再往上一看,是一柄银色的移动输液架,他就是推着那柄输液架移到她病床前来的。 「你醒了?」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明明早上,他还在病房里昏睡着,现在,怎么就好端端站在这里了? 「嗯,我听见你在哭,我就醒了。」他看着她,眼神中的焦距并没有完全集中,像是很疲劳的样子,脸色苍白,「辛苦你了。」 韩瞒瞒的心蓦地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一样,暖暖的,热热的,带着说不出的酸涩,「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嗯,我知道。」 她忽然哭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 「不会,我还没跟你解释,我不会不醒过来,不哭了,你现在生完孩子,就进入坐月子环节,不要哭,对眼睛不好的。」 韩瞒瞒听话地把眼泪眨回去,「你快回去休息,我看你很累的样子,刚刚甦醒肯定还有很多不舒服的地方,快叫医生帮你检查一下。」 他轻笑,吻她的额头,「你爸爸刚才已经帮我检查过了,说是醒来就没大碍了。」 「爸爸……」她抬起睫毛,「我爸爸也来了吗?」 「嗯,不止你爸爸,你妈妈和你哥哥也来了,刚才你宫缩的时候,护士就打电话通知你爸爸了,然后他通知了你妈妈和哥哥,他们就一起过来了,还把你住院的东西都拿过来了。」 话音刚落,苏亦庭后面的三张脸就冒了出来,分别是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他们低头看着她,几双美丽的眼睛里,都有着一样的温柔宠溺。 当时,她怀里抱着宝宝,看着眼前那几个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和爱人,也不知道怎了,眨了眨眼,彻底嚎啕大哭。 大概是传说中的喜极而泣吧…… * 生完孩子的第一觉,韩瞒瞒睡得特别沉,也特别香甜。 偌大的病房里,似乎有人在说话,是妈妈跟爸爸的声音,两人围在婴儿床前,对着里头那个睡得非常安静的婴儿进行观察。 「十五,这个小孩,长得没那么像你。」 「也不像你。」 秦然斜眼瞅他,「垃圾。」 「……」 「他长得比较像苏亦庭。」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不喜欢他?」 韩遇淡淡看了秦然一眼,面容不屑,「我凭什么喜欢他?」 「可他是宝宝的爸爸。」 「那又如何?我还是宝宝的爷爷呢。」 「……」秦然笑弯了一双眼睛,伸手,点他的脑袋,「十五啊,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 韩瞒瞒听着两人打情骂俏,唇角牵了牵,笑了。 理智里尚有一丝清明,除了房间里的聊天声,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那人的手指缠在她手上,有着紧紧的力道。 她半睁眼睛望去,右手边是一张病床,病床上是沉睡的苏亦庭,他的左手握着她的右手,胸口上有着浅浅的起伏。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这一刻很美好,虽然有很多误会还未解开,但没解开与解开已经没区别了,因为她都知道了,都明白了。 想到这里,她又闭上了眼睛,刚刚生完的产妇通常都很虚弱,醒来没一会就重新犯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亦庭的意识清明起来,然后,他清醒了。 夜已经深了,家属们都回去了,只剩下两个护工将简易床打在门边睡觉,一个是照顾韩瞒瞒和孩子的护工,另一个是照顾苏亦庭的护工。 他的睫毛扬了扬,便听到耳边有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唤他,「苏猪头。」 那声音轻盈得像是空中的羽毛。 苏亦庭循着声音转头,隔着一臂的距离,对上了韩瞒瞒的眼睛。 他们两今天回来后,一个睡着了,一个昏迷了,但不管怎么样,两人的手都不肯放开,一直紧紧的十指相扣,不肯分开,护工们没办法,只好将两人的病床并在一块,只在中间留下几厘米的距离,相当是同床共枕了。 韩瞒瞒静静地回视着他的眼睛,没说话,唇角却扬了起来。 看到她微笑,他愣怔了好一会儿,然后眨了眨眼睛,神情明显变得宠溺。 韩瞒瞒的唇角上扬得更厉害了,没有笑出声音,看着他,眼眶慢慢变得湿润。 苏亦庭握着她的手松开,改放到她眼角,轻柔地抹去了她的泪水,「别哭,坐月子呢,哭会伤害身体的。」 韩瞒瞒的眼泪一下子汹涌起来,可她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我不是哭,我是高兴,我高兴你可以醒过来,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说的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 苏亦庭听得清清楚楚,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吃力的倾过身子,用手臂半抱住她,「你不恨我了么?」 她摇头,「不恨了。」 「我以为,你会恨我很久。」大病初癒的他,脸色苍白,眉宇之间带着几分脆弱。 「不会,因为,我都知道了。」 他一怔,勐地抬起头,「你都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从他眼里看到一丝不安,韩瞒瞒眨了下眼睛,坚定道:「不管你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介意。」 苏亦庭沉默着没说话。 韩瞒瞒忍不住去握他的手掌,眼珠乌黑,「猪头,你连死都不怕,会怕一个区区的疾病么?」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想说死并不可怕,照顾不了你,才是一生的遗憾。 「况且现在还没发生,你就自己杞人忧天,这样吧,你要是那么担心,那我给你吃个定心丸好了,以后要是你发病,我改嫁就是了,然后请两个保姆,照顾你终老。」 「……」 「是吧?我这样说你又是否觉得高兴呢?你明明就不愿意我和别人在一起,可你又过不了心里那关,那你来说怎么办好了?」韩瞒瞒笑着把问题抛给他,她都搞不懂有什么好纠结的,孩子都有了,该纠结也不是这个时候了。 「瞒瞒……」 过了好一会,他才唤她的名字,然后凑过来,紧紧抱住她的身子,将下巴放在她脖颈处,声音沙哑,「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 她回抱住他的身子,唇角有笑容,「不介意。」 那笑容,明净得就像一个孩童。 苏亦庭微怔,那么一刻,他无法说出话来,只能紧紧拥着她的身子,有种奇异的幸福感在心底里悄悄萌生。 原来幸福如此简单,只要坦诚,只要信任,只要依赖,就能换回彼此的真心,长长久久。 「等你出了月子,我带你去见我姐姐吧,本来就打算带你去见她的,让你知道,精神病患是个什么样子的存在。」 她摇头,赖在他怀里,眼神静静的,「不用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接受,没必要给我提前打预防针了,该发生的,将来它总要发生,不该发生的,它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忧愁如此使人颓废,我想,我们还是活得简单点好。」 腰上那双手臂收紧了一些,他抱着她,让他身上那股冰凉的香气浓浓地包围她,「瞒瞒,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那不是,我也曾纠结过,就在你昏迷的那两个月里,曾为了孩子的事情失眠很久,后来想想,与其一直纠结着,不如顺其自然,没发生,就当是自己的幸运,发生了,就当是上天要给我一段特殊的人生让我去经歷,这样想想,好像就释怀了。」 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吻她的发顶,「嗯,就这样吧,顺其自然。」 「嗯,夜深了,我们睡吧。」 「困了么?」 「有点,刚刚生完宝宝,感觉怎么睡都不够似的。」 「好,睡吧,晚安。」 韩瞒瞒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有种满满的温暖感觉。 * 五天之后,苏亦庭恢復得差不多了,韩瞒瞒也要出院了。 于是他们在韩瞒瞒出院后要到谁家做月子的问题上纠结了起来,苏亦庭当然希望在苏宅,毕竟瞒瞒生的是他的孩子,孩子和父母呆在一块最适合不过。 秦然则表示更希望瞒瞒留在韩家坐月子,毕竟她和苏亦庭没有结婚,法律上,他们顶多叫非法生子,而她好不容易得了个外孙,当然要带回去好好照看了。 经过一番激烈讨论,问题的矛头指向韩瞒瞒,大家一致将这个难题抛给她,问她要在哪里坐月子。 苏亦庭怀里抱着刚出生五天的宝宝,一双清冽的长眸,静静地望着韩瞒瞒,他没有说话,可韩瞒瞒可以看出那双眼睛里的祈求。 而秦然也是用一种不准拒绝我的眼神看着韩瞒瞒,让她自己看着办。 韩瞒瞒太阳穴隐隐作痛,「我能说我随便哪里都可以吗?」 「不可以。」 「那……」她看了苏亦庭一眼,觉得他们还没结婚,拒绝他比较容易,于是,弱弱道:「那我还是在自己家里坐月子吧。」 苏亦庭脸色一冷,十分哀怨地斜瞪着她。 韩瞒瞒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吶……我回家后,你要是想我,就过来看我好了。」 于是苏亦庭每天登门造访。 带着阿宁,送来了源源不断的礼物和炖品,秦然把那些东西收进家里,表情十分的无奈,终于,她忍不住了,寻了个机会对苏亦庭说:「小苏啊,这些东西我们家都有,你就不要再带来了,不然家里就快放不下了。」 苏亦庭点点头,神情严肃,「伯母,叫我亦庭就好。」 「……」秦然的太阳穴有点疼,「好吧,亦庭,你带来的这些补品啊炖品啊,还有婴儿用品啊,家里边多的是,你以后要过来人过来就好了,别买了,知道了吗?」 「好,那我上楼去看瞒瞒了。」 秦然挥挥手,「去吧。」 苏亦庭颔首,让阿宁先回去,就独自上了韩家二楼。 「这小子又来了?」韩遇听见动静,从健身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穿着一件白体恤,正从跑步机上跑完步呢。 秦然点头,「嗯。」 韩遇漂亮的眸子眯了一度,「哼。」 「你那么讨厌他?」 「他把你女儿搞得未婚生子了你很高兴?」韩遇走出来,随手从茶几上抽了份报纸,低眉看着。 秦然凑过来,给了他一条干毛巾,「擦擦汗。」 他没说话,只微微抬了下巴,意思是让秦然帮他擦汗。 「唉。」秦然低嘆一声,把毛巾搁置到他脸上,不紧不慢地擦掉他额头上的汗水,「你啊,就别纠结了,我看小苏这人挺不错的,况且他之前跟瞒瞒分手,还不是因为他怕拖累瞒瞒啊。」 「这是他的事情,跟我喜欢不喜欢无关。」 「我看你是嫉妒他吧。」 「那又如何?」 秦然噗呲一笑,拉了他的胳膊就走,「去吃饭了,早上给你炖了雪蛤。」 「大早上吃这个?」 「那还不是给瞒瞒做的,顺便就把你和小今的份都做了。」 韩遇挑眉,「韩今今天在家?」 自从两个孩子成年后,都不住在家里了,韩今住在商业中心,韩瞒本来在s市发展,半年前回来就住在家里头,怀孕了,住一起方便家人照顾。 「不在,但我让他晚上过来了。」 韩遇抿抿唇,没说话。 楼上。 韩瞒瞒坐在床前吃雪蛤,床边是个婴儿床,里头躺着个几天大的婴儿,香姐正在照顾小宝宝。 门开着。 苏亦庭从外面走了进来,凉淡的眉眼,高高在上。 韩瞒瞒见来人是他,还没说话就先笑了。 「你丫的,还真准时啊,天天报导一小时都不落啊。」她盯着他的眼睛,眉目温柔。 苏亦庭如闻天籁,俯下身子,堵住了她的嘴唇。 直到她快不能唿吸了,苏亦庭才恋恋不捨地放开她,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汤匙,舀了一勺雪蛤,亲自餵她,「这是自然的,老婆孩子都在这里,能归心似箭。」 一个简单的动作,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连带着室内的气氛都温馨了起来。 韩瞒瞒张口吃下他餵过来的雪蛤,眼睛笑得亮亮的,「谁是你老婆啊?」 「孩子都生了,还想赖帐?」 「屁!你婚都没求,就想让我委屈于你啊?这也太便宜你了吧?」 「不求了,直接结婚吧。」他注视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让韩瞒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瞒瞒。」低声唤她的名,就像在起誓一样,庄严无比,「我们结婚吧,今后,再也不分开。」 短短的一句话,要韩瞒瞒心跳加速。 而后,她轻轻推开了他,眼睛斜吊着,很是高傲,「你想得美啊,少求一个婚,我就少了一枚钻石戒指,我不干!」 苏亦庭忍俊不禁,「看不出来你这么小财迷。」 「当然啦,有总比没有的好啊,要求婚,就把钻戒交出来,当然,还得很大的克拉才行,我的心啊,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收买的。」 看着她这般调皮可爱,苏亦庭的眸一弯,心里跟着柔软起来,「等我明天买过来。」 「你没准备戒指啊?切,之前还说要求婚呢,结果连个戒指都没准备,没诚意!」韩瞒瞒明知故问。他的钻戒就在韩瞒瞒那里,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苏亦庭侧了下头,看进韩瞒瞒清澈宁静的眼眸里,神情宠溺,「如果我说,其实我之前买过钻戒了,只是后来又弄丢了,你信不信?」 韩瞒瞒盯着他俊美非凡的脸孔,眨巴了两下眼睛,笑之,「信,但是弄丢了就当没有。」 「所以我说明天给你买呀。」 他的眼神太热切了,热切得韩瞒瞒不敢直视,于是她转开了视线,努嘴道:「切,哪有求婚还告诉别人的,一点神秘感都没有,呆子。」 他一愣,不疾不徐的笑了。 过了一会,孩子醒了,香姐把他抱起来餵奶,韩瞒瞒笑着说:「香姐,你把孩子给猪头,看他会不会抱小孩。」 香姐依言把孩子抱给苏亦庭。 首次抱孩子,苏亦庭显得很侷促,这是韩瞒瞒第一次看见沉稳淡然的他流露出不安的神情,抱着猫一样大小的宝宝,动作很是僵硬不协调。 韩瞒瞒噗呲一笑,「平时总看你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今天,终于看到你的弱点啦。」 「当然,他这样小,我怕碰坏他。」这小手小脚的,怎么看怎么脆弱。 韩瞒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孩子才没你想像的那么脆弱呢,你是他爸爸,要多带带他,以后他才跟你亲近。」 苏亦庭点头,表情竟然很认真。 韩瞒瞒觉得好笑,又让香姐教他给孩子换纸尿裤,她自个在月子里,不方便起身动来动去的。 苏亦庭斜眉看香姐,一脸的雀雀欲试,「香姐,您教我吧。」 香姐诚惶诚恐,不过还是教了。 苏亦庭亲自给儿子换纸尿裤,俊脸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做某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他的动作不快,但很流畅,韩瞒瞒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提点他,「换好了要及时给他穿裤子,别凉到小腹了。」 苏亦庭闻言拿过宝宝的小裤裤,动作不协调的给他穿上了。他始终不敢去拉宝宝的两条小腿,太瘦了,看着很容易折断的样子。 韩瞒瞒哈哈大笑,「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么?」 苏亦庭正色道:「他看起来很脆弱。」 「他真的没那么脆弱,可以提脚的,那样穿比较快点。」 「我这样也能穿上。」他坚持己见。 韩瞒瞒也就不说什么了,刚好这时候香姐泡好了奶,刚想抱起孩子,苏亦庭就制止了她,眼神柔柔地看着孩子,「香姐,我来给他餵吧。」 小小的一个婴儿,抱在怀里,不知道有多幸福和满足,苏亦庭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有了心爱的瞒瞒,还有了他们两结晶出来的孩子,他抱着宝宝,拿过奶瓶,在香姐的指点下亲自给宝宝餵奶。 韩瞒瞒在一旁看得快笑死了,「天啦,我第一次觉得你很笨。」 给孩子餵个奶,他担心得眼睛都不敢眨,就那样一手环抱着孩子,一手举着奶瓶,手臂僵着不动。 苏亦庭也不反驳,相反,他对餵孩子这件事乐在其中。 韩瞒瞒静静地看着他给孩子餵奶,不知道为什么,那瞬间,她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很温暖,很甜蜜。 女人唯一能忍受自己丈夫更爱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是现在,他不可以看陌生女人一眼,更不能喜欢别人超过自己。但是孩子除外,她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比爱自己更加爱孩子,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自豪,因为在女人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她的最爱也成了她的孩子,所以谁爱她的孩子,就是爱她。 幸福,大概就是这样简单的模样。 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个爱自己的丈夫,一个属于两人的孩子,这就够了。 香姐在给宝宝洗澡的时候,苏亦庭全程看着,神情中有一种十分难见的宠溺温柔。 韩瞒瞒看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喂,猪头。」 「嗯?」他的眼睛没离开过宝宝身上,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 「我看你这人,以后得是护子狂魔啊,喜欢宝宝比我喜欢得还过分。」 他轻笑,「自己的孩子,哪能不爱?」 韩瞒瞒抱着身下的蚕丝被,枕上去,笑得温柔,「我也是,好爱好爱宝宝的。」 「那我呢?」 她装傻,「你什么?」 「你好爱好爱宝宝的,那我呢?你爱不爱我?」 「呃,我失忆了,什么都没听到。」 他徐徐低笑,「你就装傻吧。」 「那你呢?」 「我先问你的。」 「可是我要你先回答。」 苏亦庭回头看她,眉眼间的冷漠化作迷人的笑意,「那天晚上在电话里,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她憋着笑,故意说:「我给忘了。」 「我当然爱你,很爱很爱。」 简单的一句话,直直击到韩瞒瞒左心房最柔软的地方,她笑了笑,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我也爱你。」 他沖她笑笑,没忍住,又开始说之前的话题,「这下可以结婚了吧?」 「对了,宝宝的名字还没取呢。」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苏亦庭仰过身子去,环着她的纤腰,让两人的唇贴在一起,吻了吻,才稍微退开一点点,看着怀里脸蛋红红的小女人,眼眸无比温柔,「你来取吧,都听你的。」 「喂,你明明就知道我不喜欢看书的,你,平时自诩博学多才,现在连个孩子的名字都要推到我身上吗?」 「我什么时候自诩博学多才了?」 「还狡辩?每次见面都故意让人家知道你多有文化似的,不是拿本法文书,就是拿本俄文书,要不然就是英语的,你这是想体现你文化知识的高大上吗?」 「在我眼里,这几国语言与普通话又有什么区别?」 韩瞒瞒大囧,撇开头,「所以说你装嘛。」 「这是装吗?」苏亦庭唇笑噙着淡淡的笑意,「这是事实,不需要伪装。」 韩瞒瞒一口血差点呕出来。 不过,她有多久没见过他笑了呢?似乎记忆里,他的笑容少得可怜,成天就是一张冰山脸,让人看了都害怕,还好她不怕他,顶多,觉得他呆。 看着孩子在落地玻璃后面洗澡,韩瞒瞒问苏亦庭:「猪头,你怕不怕孩子以后遗传?」 「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轻笑,「当然,想清楚了就不害怕了,或许人向来要战胜的,一直是自己。」 「瞒瞒,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一切的恐惧,来源于想像。通常想得越多,心里就会越害怕担忧。之前我对你的感情,其实也是自己想太多了,总觉得以后会害了你,不敢靠近你,怕有一天照顾不了你,会成为终身的遗憾,总想着,在最美的时光遇见你,就要给你留下最美的记。哪曾想过,我离开你,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 她抬手摸他的稜角分明的脸,五官酿出笑意,「你知道就好了,就算将来你真的有遗传病,那也会是我最美的记忆,因为你,是我这一生的挚爱。」 「所以。」他低下头,亲昵的柔声呢喃,「瞒瞒,做我的苏太太吧。」 她心里闪过一真奇异的温暖,然后,唇畔的弧度弯得更深了,「看在你苦苦请求的份上,我,答应你了。」 他轻笑,吻她柔软的唇,「苏太太。」 「嗳。」 「出月子了去见我家人吧?」 「好呀。」 * 对于苏亦庭要娶韩瞒瞒的事情,韩遇怒了。 这个还不是他女婿的男人,每天来韩家亲他的女儿,抱他的外孙,现在还白白想娶回去?孰可忍孰不可忍,为了分开苏亦庭和韩瞒瞒,韩遇故意放了个长假留在家里刁难他。 今天是瞒瞒的爷爷喜欢的某件字画。 苏亦庭花了好多人脉找来了。 明天是瞒瞒的奶奶看中的一件瓷器。 苏亦庭花了重金越过重重阻碍终于竞拍到了。 后天是瞒瞒的妈妈亲手种的一盆心爱兰花死掉了。 苏亦庭花了大功夫将国内有名的植兰人士都请到z市来帮她抢救兰花。 这三个举动都感动了上面三位,他们一票通过,认为苏亦庭是个有能力有责任心的好孩子,瞒瞒跟着他,会幸福的。 但下面这两位显然不太好过关了。 那就是韩今和韩遇。 韩今嘛,一直就不喜欢苏亦庭,不过多年前,苏亦庭曾私下里答应过韩今如果不娶瞒瞒,就不会碰她,虽然他提前碰了,但是他也不算食言,因为他现在就要娶韩瞒瞒了,但是…… 后来他害瞒瞒那么伤心,所以韩今不刁难他心里也不痛快,他就天天带苏亦庭上什么某某知名度的俱乐部或者酒吧,先是找了几个漂亮的女人诱惑他,后又找了几个漂亮的男人勾搭他,苏亦庭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久而久之,韩今终于不是那么看不顺眼他了,偶尔两人还能去游游泳,爬爬攀岩墙,打打高尔夫,苏亦庭的运动神经还不错,韩今又是个遇强则强的人,两人时常较量,渐渐的,居然产生惜英雄重英雄的友谊! 至于韩遇嘛,就沉稳得多了。 毕竟是嫁女儿,他心里比谁都不舍,从瞒瞒生下来后,他们一家含辛茹苦,温柔溺爱的呵护她长大,等到她懂事一点了就开始上学,陪父母的时间变少了,后来成年了在s市发展,陪父母的时候就更变成奢望了。然后好不容易回z市陪了父母半年现在就有个男人想把她娶走,在他眼里,他觉得自己是为他人做嫁衣了,十分的不爽快。 他居然还不要脸的告诉苏亦庭,他想让女儿嫁医生,所以苏亦庭想娶韩瞒瞒,就要跟着他学医,前面那些不算麻烦的麻烦苏亦庭都轻松自如的过关了,但至于当医生…… 那他妈是得从小学起才行的好吗? 对此,秦然私下痛深恶绝地对韩遇说:「你丫的别太过分了,还医生呢,人家就算现在开始学,至少得花七八年来专研吧?你想让你孙子七八年后才上户口是不?」 「那就上在我的户口,又不是养不起。」韩遇回答得施施然,毫无压力。 秦然轻轻皱眉,「别忘了你女儿有多喜欢他。」 「说得那不是你女儿一样。」 「……」秦然想了想,去拉他精壮的手臂,行为亲昵自然,「你来真的啊?」 「这种事还有假的么?他学不了,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别闹!」秦然瞪他,「小今都说他不错了,你就别太过分了,适当的给个台阶让他们结婚吧,我看他对瞒瞒不错的,对孩子也很是疼宠,以后不需要我们大人操心的。」 「不要!」 秦然一头黑线,这是多么幼稚的行为啊!她抿了抿唇,眼神变得危险,「他们两人两情相悦,你又何必做棒打鸳鸯的大棒?这多讨人厌?」 韩遇微微眯眼,音色变凉,「你说我讨人厌?」 「对,你这行为不止讨人厌,还很变态。」 「还跟变态扯上了?」他不就是捨不得自己女儿么?怎么就变成讨人厌和变态了? 「护女儿可不是你这个护法,听过一句话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是通过相聚才能培养出感情,而亲情,从孩子离开母体开始,就意味着分离,当孩子上学或者外出闯荡,再到结婚生子,都是一次次的分离,我是母亲,你是父亲,爱孩子,应该要懂得放手,懂得分离,因为这是为了让孩子独立,长大,并且成熟。」 也不知道是秦然的话打动了韩遇,还是他自个想通了,某一天的下午,他把苏亦庭叫去下了一盘围棋,然后就同意了他们两的婚事,不知道是苏亦庭打动了他,还是他爱屋及乌。 韩瞒瞒想不通这个事情,便把苏亦庭叫来问问,「喂,猪头,那天你和爸爸下围棋到底是聊了什么啊?爸爸怎么就答应我们的婚事了?」 苏亦庭拿着韩瞒瞒的燕窝正在搅拌,他搅了搅,舀起一勺,吹凉,送到韩瞒瞒嘴边,「先吃再说。」 语调柔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子。 韩瞒瞒乖乖张嘴,燕窝送进了口腔里,软软滑滑的,温度刚刚好。 她满足的笑起来,「挺好吃的,你越来越会照顾人了哈。」 他莞尔,倾身过来啄她的唇,「你马上出月子了,要多补补,到时候去见我家人,脸色才够红润。」 她笑得越发明媚,「嘴也变甜了呀。」 「当然。」 「说嘛,你和爸爸到底聊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我要好好照顾你,呵护你,疼爱你,假如我对你不好,他就不放过我。」 韩瞒瞒忍俊不禁,「真的啊?爸爸真的这样说的。」 「嗯。」 「嘿嘿,爸爸是最疼我的。」 苏亦庭凝眸浅笑,「我看出来了。」 「羡慕吗?」 「嗯,很羡慕。」 「那以后要学学我爸爸,将我当成女儿一样来宠爱。」 「遵命。」 「苏猪头,你变得好乖啊。」简直就是百依百顺啊,韩瞒瞒按捺不住地凑到他怀里,轻轻抱住他,用脸庞在他脖子处撒娇,蹭啊蹭。 苏亦庭的耳根微微红了,「别闹,你还在坐月子。」 「哈哈。」她哈哈大笑,挑着唇,眼神无比的调皮,「就是知道在坐月子,才故意逗你的。」 苏亦庭拧着英挺的眉,「你这是在玩火。」 她歪头笑,「没错,不过这是我家,晾你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苏亦庭觑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笑了,「在你家我是不敢对你怎么样,不过,来日方长。」 韩瞒瞒表情一噎。 这回轮到苏亦庭笑了,他很少笑,可每每笑起来,都好看的惊人。 韩瞒瞒怔怔的说:「猪头,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笑,知道吗?」 他想了想,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的怀里,语调轻轻缓缓的,透着股郑重,「嗯,以后,每天醒来都给你一个吻,还有一个笑。」 韩瞒瞒打了下他的胸膛,笑得山水明净。 * 韩瞒瞒出月子后,苏亦庭就安排两家人见面,那天的排场十分隆重,韩家的家族来了很多人,苏家的家族也来了很多人,一群人在z市的北城酒店见面,坐了满满一个总统大包间,苏亦庭的爷爷苏恩运与韩瞒瞒的爷爷韩毅央两位都是当家做主的人,一碰面就一见如故,聊得十分投机。 两家人都很满意彼此。 于是这场婚礼就被一票通过了,定在次月月头,也就是十月一号,国庆节举办婚礼。 很快,国庆节到来。 十月一号,阳光如水晶般透明。 一辆加长版莱斯莱斯婚车行驶在路上,车厢里,坐着秦然,宋如意和韩瞒瞒,韩瞒瞒长长的秀髮高盘着,戴着一顶洁白的花冠,花冠的下方是洁白的头纱。 阳光照耀在她身上雪白的婚纱上,美丽得恍如置身梦静中,她捧着一束满天星白玫瑰,露珠星星点点在花骨朵上,新鲜而芳香。 阳光明媚,她静静地坐着,明净的眼瞳,修长的脖颈,有种纯真的清新美丽。 「瞒瞒,你今天真漂亮。」宋如意捧着下巴赞嘆。 韩瞒瞒低头笑,有些害羞,「谢谢。」 秦然亦是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今天,她就要出嫁了,只能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 她握着自己女儿的手,眼睛忽然湿润起来,「瞒瞒,你要幸福。」 「嗯,妈咪,你别哭。」 「妈妈不是哭呢,妈妈这是为你高兴。」 韩瞒瞒被这么一说,也红了眼眶,原来出嫁的时候,真的会很捨不得家人,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还觉得那一幕很滑稽,岂料今日,她也忍不住哭了,赖在秦然怀里,声音哽咽,「妈,我以后会经常去看你们的。」 「好。」秦然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水,「乖,瞒瞒不哭,你脸上这个妆今天可化了一个来小时呢,别哭花了,会难看的。」 韩瞒瞒破涕为笑,鼻音重重的,「嗯。」 车的速度变慢,然后拐过一个弯,停在一幢威严神圣的大教堂前面。 韩瞒瞒在宋如意的搀扶下钻出轿车。 她记得那一天,金灿灿的阳光被树叶打成水柱的模样,一缕缕,闪耀而令人眩晕。 远处是身着名贵西装的韩遇与韩今,他们站在教堂门口,与衣着优雅前来祝贺的宾客们握手,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折射而来,出奇的灿烂。 韩今过来搀扶她的手,风度翩翩,「爸说,等下让我牵着你的手。」 韩瞒瞒不解,「为什么?」 「他说他捨不得你,不想牵着你的手把你交给苏亦庭,不然会忍不住想打他。」 「……」韩瞒瞒一头黑线。 秦然来了一句,「别理他,你爸从小就是这么幼稚。」 韩今和韩瞒瞒都笑了。 教堂内坐满了此次来参加婚礼的客人,苏亦庭站在教堂一角,透过一排排人群,看到了门外正从红地毯上缓缓走来的新娘,他不由自主的微笑,昔日里清冷凉薄的眼眸,今日显得格外的温柔,唇角也有掩饰不住的笑容,他远远注视着她,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教堂神圣的歌声响起。 韩瞒瞒垂着睫毛,两道乌黑的剪影就像水中的两把晃动的刷子,长长的,密密的,无比美丽。 苏亦庭凝视着她,心口涌动着一股暖流。 原来与心爱的人结婚,连空气都会变得甜蜜的因子,今天,他们终于要结婚了,而她,将在法律上成为他的妻子,陪伴他一生,直到彼此白头…… 教堂奏出快乐的结婚进行曲。 韩今握着韩瞒瞒的手,从红地毯的这头慢慢走向苏亦庭的方向,韩遇和秦然坐在教堂的人群里,透过橘黄色的烛光,静静的凝视着这对即将成为夫妻的小新人。 秦然笑着说:「你看,他们现在这样多美好,多幸福。」 韩遇安静地看着,没有出声。 苏家那端的人亦是满脸笑容的关注着,整个教堂,都是祝福和羡慕的眼神。 空气中有玫瑰花的清香。 然后。 韩今将韩瞒瞒的手交到苏亦庭手中,对他说了句,「对我妹妹好点。」 苏亦庭点头,伸出右手,握住了韩瞒瞒带着长长白手套的手,眼神暗烈。 他紧紧与她十指相扣。 韩瞒瞒心里一动,想抬头,又不敢,因为她知道全场的人都在看着她,不好意思抬头,羞赧的被苏亦庭握着手,站在神父面前。 灿烂的阳光里,身着黑色礼服的苏亦庭淡雅高贵,而身着洁白婚纱的韩瞒瞒美丽纯洁,两人站在一起,一瞬间竟宛如油画般烂漫绝艷。 韩瞒瞒的腿有点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有点不真实,直到外国神父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苏亦庭。」她才反应过来。 抬起头,她的眼睛黑黑的,有点调皮的可笑,「哈?」 全场宾客都笑了。 苏亦庭也在笑,握紧她的手,提醒她,「神父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韩瞒瞒红着脸低下去,「不好意思啊,刚才没听清。」 「那在来一次吧。」苏亦庭对着外国神父说。 外国神父点点头,用憋足的英文重新宣布了一遍誓词,「韩瞒瞒,你是否愿意嫁给苏亦庭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韩瞒瞒扬起唇,「是的,我愿意。」 「苏亦庭,你是否愿意娶韩瞒瞒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苏亦庭深深的凝视着韩瞒瞒,「是的,我愿意。」 「现在请交换戒指。」 两人对视着,一人仰着头,一人俯着头,在满场宾客祝福的目光中,取过白色托盘上的婚戒,为彼此郑重的戴上。 然后他倾过身,在她美丽的花冠上落下一个吻,「今后,你是我的妻子了。」 「嗯。」韩瞒瞒点头,轻轻唤了一声,「老公。」 金色的阳光里,他脸上的快乐是如此的明显,看着她,眼底氤氲出掩盖不住的怜爱和温柔…… * 半年时间过去了。 苏亦庭的病一直没有復发,但今后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 某一日清晨。 苏亦庭从梦中醒来,身边的人已经不早,他坐起身子,穿上室内鞋,从卧室里走了出去,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个婴儿房,里头传来婴儿牙牙学语的怪语,还有韩瞒瞒的笑声。 他缓步过去,靠在门边上。 房内。 韩瞒瞒把他们的小孩举在半空,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小孩的额头,笑容大大的,正在逗他,「宝贝,来,叫妈咪,叫妈咪……」 她手臂上粉雕玉琢的小孩,正乐呵呵地吃着手指,发音不全,「妈……妈……」 「不对,宝贝,是妈咪,妈……咪……」 「妈……妈……」 「不对不对,再来,是……妈……咪……」 「妈……妈……」 苏亦庭看得又好笑又好气,倚在门口,俊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你就别逼他了,妈咪这个发音多难啊。」 她回过头去,阳光在她身后,她看着他,呵气如兰,「那也要学啊。」 苏亦庭凑过去,坐在她身边的地毯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髮丝,又啄了啄她的唇畔,才轻捏小孩白嫩嫩的脸颊,「来,叫爸爸。」 小孩看着他,发出一声快乐的叫声,「爸……爸……」 「乖。」苏亦庭温柔地笑了起来,看向韩瞒瞒,「你看,这样叫多好,非逼他喊妈咪。」 「我这又不是逼他,我这是教他,现在学不会,那就慢慢学,总有一天会学会的,反正,我不着急。」 看着她笑,他也笑了,将她和孩子揽进怀里,屋外是温暖的阳光,屋内是温馨的三个人,苏亦庭凝视着她,眼瞳深深的,亦柔柔的,「瞒瞒,你喜欢孩子吗?」 「废话,我看起来像是不喜欢孩子的人吗?」 「那……」他将她搂过来,薄唇贴在她耳边上,用灼热的口吻轻轻道:「我们在生一个女儿吧。」 「你想得美啊,宝宝现在才七个多月,就要我在生一个,我又不是生孩子的机器。」 他轻笑,吻她的耳朵,「我又没说现在要,我只是问你,可不可以?」 「你现在不怕孩子得遗传病了?」 他摇头,「连死都不怕,怎么还会怕这个,况且,我觉得我会是幸运的那一个。」 全书完。 001 应七夕vs韩今 翻着手里的员工手册,应七夕一脸的茫然和惶恐,此时的她,正处在大都市的极权心脏,一座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通讯公司md,这是一个光速发展的时代,这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时代,新入职员应七夕坐在这里,渺小微茫得什么都不是。 来往的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匆匆忙忙。年轻的白领们,抱着手中的资料,飞快地穿梭在摩天大楼的每个角落里,面若冰霜。 应七夕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员工手册,一动不动。 「中午吃腊肉饭还是牛肉饭?」旁边的卓岑拿着电话问她,卓岑是她的师傅,不,确实来说是带领她熟知公司各个部门的老同事,在这里,新员工会称唿带领自己的老员工为师傅,她是部门里销售a组的得力干将,扮相精练,行事利落。 实习第一天,应七夕感谢于她的体贴,虔诚道:「腊肉的吧。」 「好,员工手册你先背熟一下,我现在有点忙,下午有时间了带你去公司各个部门逛一逛。」 「我已经背完了。」应七夕小声地说。 卓岑大为吃惊,看了眼手錶,表情怪异,「才一个上午啊,你全背下了?不会是骗我的吧?记忆力这么好?」 「没有,我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记性好。」应七夕发挥自己的和善与幽默精神,与卓岑相谈甚欢。 卓岑很喜欢她,虽然呆了点,老实了点,但感觉人很真诚,不是城府深的那一类。她掀唇一笑,眼角温柔,「那好,等我忙完来考考你。」 「遵命。」 卓岑满意一笑,回过头去继续忙碌。 刚回到这座钢筋水泥的城市,应七夕形同一只乔迁的飞鸟,没有方向,呆头呆脑的随着大流翱翔。 嘈杂的忙碌中,外卖小哥来销售a组送饭盒了,他手里拎着30份便当,站在落地玻璃门的中央处,一脸的期盼和无措。 应七夕就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目光与外卖小哥不期然而遇,外卖小哥一脸找到救星的模样,期盼地看着应七夕。应七夕在心里憋了憋,不好不管不顾,站起身,字正腔圆道:「小哥,这些外卖多少钱?」 小哥见她终于接过手中的烫手山芋,感动得差点抱住她旋转两圈,微笑道:「450元。」 「好,你等下。」应七夕从钱包中掏出五张红色的毛爷爷给他,找回一张绿色的,她塞回包里,将手中的饭盒放到公司中央的会议桌上,「师傅,外卖送来了。」 她很聪明,率先通报卓岑。 卓岑回过头,把遮在脸上的刘海拨开,笑说:「好,多少钱啊?」 「不用啦,我请你们吃就好了。」应七夕刚刚入职,不太懂职场的规矩,但妈妈应曦说了,出门在外,凡事都不能太计较,不然引起同事们的反感会得不偿失的,她想着要给同事们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于是笑眯眯地说:「第一天来公司报导,希望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公司不准许贿赂。」 身后一抹阴测测的声音袭来。 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同事们立时回过了头去,好似生怕被牵连。办公室内顿时只剩下噼里啪啦打键盘的声音。 一听这把男音—— 应七夕就知道大祸临头了,销售a组没有男人,所以这个声音的主人,很可能是小区的经理或者大区的总监,又或者在更高的职位,md公司,小区经理共有三个人,分管abcdefghi九个销售小部门,而大区总监是小区经理的直衔上司,也就是说,整个销售部300余人,都在大区总监的掌管之下。 应七夕最怕来人是大区总监以上的领导,心里很害怕,却不得不面对,心里打着鼓,转过头,就见一张东方脸孔映在销售a组的玻璃门上,他被几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簇拥着,高大,俊美,令人窒息。 簇拥在男人身边还有几张西方脸孔。 有外国人!她完了! 听说md公司得副总经理以上才有外国脸孔,而这个东方男人被几个外国男人簇拥着,可见这男人,不是个一般职位的领导…… a组里面的同事都低下头扒饭,假装看不见,场面……呃,可以说是噤若寒蝉。 卓岑身为应七夕的师傅,不管她太没人情味,于是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他是咱们的行政ceo,韩今。」 应七夕身子一震。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第一天上班就碰上ceo巡视部门? 不过韩今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有点像妈妈的闺蜜秦然阿姨儿子的名字…… 年少的时候她曾见过那个韩今一面,据说是个全科天才,但她觉得对方和她不是一路人,也就没有去结识,后来,她就一直呆在美国,直到现在,毕业了回国来闯荡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 她希望这一切是假的,希望身后那个ceo是假的,最好只是她的梦境。然而韩今再次袭来的声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那个人对她的态度明显带着轻蔑,「那个谁,穿橘色裙子那个,来我办公室一趟。」 「ceo,她穿的是橘粉色,不是单纯的橘色。」有抹戏嚯的声音在韩今耳边提醒。 韩今面无表情。 应七夕心里有一种即将上坟的沉重感。 * 全透明式的行政办里。 韩今在翻阅文件。 应七夕低头立在办公桌前,缩着脑袋,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韩今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整个公司都知道,应七夕在行政办已经站了二十分钟了,韩今始终没有抬起头来,他沉默地盯着眼前的文件,时而眯眼,时而敛眉。 应七夕见状,心跳不上不下的,忐忑难受。 「你的名字是?」 「我。」在这里,大家都需要一个高逼格的英文名,应七夕的英文名非常简单,也非常好记,她。 韩今抬头,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照射而来,四十二楼,他坐在四十二楼的灿烂阳光中,整个人彷如美丽的海市蜃楼,散发出千万道刺眼的金光。 「你是被人包养的么?」韩今看着她的鞋子,表情讳莫如深。 应七夕皱眉。 这个混蛋太无礼了。 可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传说中非常可怕的韩今是个色中饿鬼?还刚好看上了第一天来上班的她? 这—— 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说话?」清淡的声线,徐徐盘旋在头顶,应七夕不觉抬头,撞见了他眼底翻涌的墨色潮汐,深沉得令人心惊胆战。 应七夕在考虑辞职了。 果然职场不是这么好混的啊,但是在走之前,她必须跟眼前这个色鬼说清楚,如果他敢在用言语轻薄她,她一定告到他身败名裂! 「我不是。」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硬邦邦的回答。 韩今面无表情,从他的脸上,应七夕完全看不出喜怒,这个人,就如同诡谲的大海一般,让人探不出深浅。 「那为什么能穿得起那么贵的鞋子?不是被人包的,难道是出来卖的?」 应七夕大惊失色。 这个人,观察力竟然这样好?! 她缩住双脚,不说话。 「大学刚毕业,却能穿着一双三万块的鞋子来公司干一份4500一个月的工作,呵呵,如果你不想被人认为你是被包的,明天最好穿着低调的鞋子来上班。」 韩今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她,简慕白的妹妹,应七夕,这两兄妹的爸妈特别奇怪,说是要玩新时代的平等婚姻,简慕白跟简轶珩姓,应七夕跟应曦姓,宣称公平婚姻,一家二姓。最可笑的是,这个刚刚从美国回来的愣头青姑娘,好死不死就把简歷投到他公司来,简慕白还让他关照他妹妹,呵呵,刚上班就穿着一身行头十几万的衣服,在这样锋利如匕首的职场生涯中,太过招眼,也太过笨拙。 当然,他心里知晓她不是被包养的,因为他看过她的学歷,也知道她的根基,简单来说,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 「公司规定不准受贿,这话你带去给你们组长,下次如果让我看见这种行为,一律严惩不贷。」 应七夕抿着唇。 「还有,公司请你来,不是让你来搞人际关系的,而是让你来做出业绩的,销售部风云卷涌,只需要实力,不需要小丑。只要你好好工作,自然可以获得认可,反之,你一味讨好同事,只能混到个冤大头的下场。」 「我没有讨好,我平时跟朋友出去都是这样的,谁有钱谁买单……」 「她们不是你的朋友。」韩今冷冰冰打断她,继而抬起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冷笑道:「在销售部交朋友,我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这个又迷人又讽刺的笑容心里十分不舒服。 起初是不认同韩今这句话的,后来在波谲云诡的职场中,她渐渐领会了这句话的含义。 回到销售a组,她的腊味饭已经结了一层油攥着筷子,气得胸口闷痛。 好不容易熬到了幸福的吃饭时间,然而她的腊味饭,就因为韩今的几句训话,毁掉了。 卓岑把收回来的435元放桌边,笑着对她说:「给,这是中午的外卖饭钱,销售部一直就是aa制的,以后不要再说中午那样的话。这个命令是韩今下的,是为了杜绝同事之间的金钱冲突和矛盾。」 cc慢慢地收下这沓十块五块的碎零钱,心里很压抑,很压抑。 「师傅,对不起了,是我害了你们。」 「没事,韩今虽然严厉了一点,但是他为人很宽厚的,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就孤立我们a组的,你放心吧,只是今天的事……」卓岑看,有些欲言又止。 「师傅,你有话就说吧,我没事的。」 「中午这事已经被那些多嘴的传遍整个销售部了,现在大家都在讨论你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了,说你才进公司就想搞行贿,心机深沉,你以后当心着点吧。」 cc心里很难受,她就不明白了,她只是奉承着爸爸教她的人生道理,想要跟同事和睦相处而已,为什么就搞出了这样的麻烦,把自己推上了风浪口,因为她被韩今训话,所以就成了很多人眼中不耻的没脑员工,她觉得憋屈。 但好在她乐观,一回公寓,她就忘了今天所受的委屈,将自己鞋柜上的鞋子都拿出来擦了一番,封上透明的保护膜,塞进了自己整理出来的储物房里,另外,她把手上的手錶都脱了下来,耳环,项鍊,戒指,统统被收进暗不见天日的保险柜里,至于衣服嘛,她把好几千的都留了下来,上万的全收走。 干完这一切,她心中生出一种极度不舍来,嘆气,「宝贝们啊,为了我的光明前途,只能委屈你们住在储物房里了,等以后我有时间了,一定常常来看你们。」 ------题外话------ 女主角就是我们想自己闯荡职场生涯的应七小姑娘啦,哈哈哈…… 002 简慕白和韩今的关系 隔天换上了一双普通的品牌鞋,植满香樟树的干净大道上,她沿着斑马线一跑一跳的,欢快得像是一只小蜜蜂。 这鞋子虽然没有奢侈品那么舒服,但也不是太不舒服,是她能够忍受的范围。 名贵的女式西服被她收起,裹上了随意在商场买来的普通白领装,奢华与普通,一夜之间颠覆。 头顶是明媚的阳光,耳边是舒适的微风深吸一口气,挤进了人满为患的地铁,周二的清晨,少许有人像她这样活泼朝气,地铁里都是抱着包包或者拎着早餐明显睡眠不足的白领们这样精神抖擞的,一看就知道是职场新鲜人,因为通常混上个一两年,大家就不再那么雀跃了,也不再对未来充满那么多天真和幻想了。 直耸云霄的摩天大厦里排在等候电梯的队伍里,长得望不到尽头。 阳光中,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竟是美丽可人的卓岑笑了笑,声音清甜,「师傅。」 「早安。」 「等电梯的队伍可真长……的话还没说完,目光便越过人群看到一辆停在喷泉处的白色轿车,她眼尖,认出了从车上下来的人就是昨天训了她一番话的韩今。 阳光洒照在他的眉梢上,面容模煳冷漠。 两位身穿制服的秘书恭敬迎上去,韩今点点头,淡漠有礼。很快,一群人从玻璃旋转门走了进来,越和卓岑身边,直往员工电梯旁边的ceo专用电梯迈去探着头,瞟见一群人入了电梯,韩今为首,几位高级主管在后,皆冷傲尊贵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有人伸手按了电梯楼层,韩今垂下眸,188cm高的英俊男人,风姿卓越。 电梯门缓缓闭合,上升。 至始至终,他都敛着眉,颀长的身影,气场慑人。 cc不禁咂舌感慨,「咱们ceo的排场可真大啊。」 她排了快十五分钟前面还是乌压压的人头,而他们只要人到了,电梯随时等候。其觉得吧,韩今这样太装了,虽然他是行政ceo,可独自霸占一架电梯的行为太不人性化,毕竟这座大厦的楼层太高,电梯亦太热门,如果他在不使用电梯的情况下将电梯让给有需要的员工,这里的人就可以少排很多时间了。 「那当然了,他是ceo嘛。」卓岑言辞间,透着满满的敬重。 cc忍不住挑眉看着她,「师傅,你很崇拜咱们的ceo?」 「必须崇拜。」 「说说为什么?」 「你知道咱们这个公司创建于哪一年么?」 cc点头,「这个我倒是知道的,员工手册里面有写,咱们公司是三年前创建的。」 「对,咱们ceo用了三年时间,创建了这个即将上市的公司,虽然公司目前存在很多弊端,但已经算得上是业界中一匹雷厉黑马,从大鱼吃小鱼的残酷商业中异军突起,已经很牛气了。」 「这倒是。」这还是贊同的,虽然被韩今训话了,但这不会成为她对他偏见的理由,ceo越能干优秀,底下的员工就越是拼命勤奋,这就是蝴蝶效应。 上班的第一周,卓岑在几样文件上签名,除了劳动合同外,还有意外险受益人指定书,员工手册,商业行为准则等等。 卓岑带她去逛了公司,她是个出众的美女,从一路而来的艷羡目光就知道,她不仅长得好,还有能力,一边走一边介绍公司的面貌,「咱们公司採用的是全落地玻璃办公室,目的是为了防止性骚扰,尤其是咱们ceo,长着一副成妖的模样,又是黄金单身汉,那些个年轻女孩,哪个不心动……」 卓岑话还没说话噗地一笑,「所以,咱们公司採用全落地玻璃办公室是因为ceo怕别人骚扰他?」 卓曾很认真的点着头,「没有错,你知道的,人长得太好看,就算不自己去招惹桃花,也会有桃花自动贴上来,知道吗?咱们公司的年会上,只要韩今一上台,哪怕只是说一句话,所有人都会把手中的票投给他,让他夺冠。」 「那是因为他是ceo吧,大家都不敢得罪他。」 卓岑摇着手指,「那你可就错了,咱们伟大的ceo,不止长得好,有能力,还有非凡的魅力,但凡ceo路过的地方,必有美女晕倒或者尖叫。」 「……无语。 卓岑眼里闪烁着微光,像是在回忆某个场景,很轻柔地笑了,「你还真别不信。」 cc点头,微笑打趣,「俗称美色误人?」 「没错,难道你不觉得ceo长得很好看吗?」 cc发现卓岑的话十句就有九句不离韩今,笑着说:「好看是挺好看的,但不觉得不是一路人吗?」 一般像这样的风云人物,首先会有一个殷实的家庭,不然如何随随便便挣一个亿? 所以标配是,他们有深厚的底子,然后才能得到和别人不一样的人生和际遇,接着创造一个传奇,成为人们记忆里弥留的人物,但总之,这样的人物是只活在新闻上或者成功学里的,普通人结识不了,俗话说得好,什么锅就配什么盖,活在什么样的圈子里,就认识什么样的人,像韩今这样带着传奇色彩的人物,普通人去结识也会很累的。 反就从不奢望认识他这样的人,她是个思想简单的人,不喜欢去爸妈的公司上班,就自己找点事情做,随行自在。来到md,其实她没什么雄心,更没什么野心,她就是看自己的同学毕业后都参加工作了,她也有了一种奇怪的危机感,于是,随着大势流找了一份工作。 「谁说需要跟他是一路人?崇拜来源于他的优秀,就是接触不到,才觉得美好呀。」卓岑眉眼弯弯。 cc似懂非懂,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从卓岑口中得知,在公司,经理以下的职员年终奖是3个月,相当于一年有15个月的收入,到了经理级别上,额外多3个月的奖金,一年为18个月的收入,至于总监以上的奖金规划,卓岑并不知道。 cc计算了一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唔,她一年的工资刚好是她一个月的零花钱。 不现在只是md的实习员工,三个月后能不能顺利进入销售部还是个迷,所以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但有个问题她是很奇怪的,韩今并不是天天上班的,别人朝九晚五,他是爱上班上班,不爱上班就不上班。 卓岑无比骄傲地告诉她,「这是咱们ceo的公司,他当然有特权。」 cc感到吃惊,「是这个理,但他上班完全是看心情来的吗?」 「你想多啦,咱们ceo可是非常非常非常忙碌的。」卓岑用了三个非常来强调韩今十分之忙碌,「听上面的人说,他是个工作狂魔,有长期失眠症,基本不是公司加班就是在家里办公的,我们公司有如此显赫的收益成绩,你以为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啊。」 cc重重点头,表示明白。 所以说,韩今有一条非常粗壮的大腿,如果抱住了,前程锦绣! 想到这里勐地摇头,不行,搞人际关系是不对的,她只是来体验工作的,勤勤恳恳拿工资就行了。 其实md也不错,等变成正式员工之后,将会有车费补贴,妆容补贴,话费补贴等等各种看似微薄却实际上很有帮助的福利。而且公司对经理以上级别的大官特别宽厚,会给一定的自由和信任,md是当今一个又有钱又有风度的公司,虽然现在还没享受到第一份工资,但一想到以后她可以花自己赚来的钱了,就无比的兴奋和激动。 「没事就多去运动运动吧,在咱们公司做事,最重要的是身体好,精力好,ceo也常常去健身房的,听他的秘书说,他没事就会去咱们隔壁那幢大厦里的健身房锻鍊身体的,就是办卡太贵了,最普通的入门会员一年也要四万多,姐姐我下不去这个手啊。」 cc再次点头,虽然她交得起,但她不会去。 下班之前,简慕白打来电话躲在厕所里接听,掩着自己的唇,音色压低,「哥,你有事找我?」 「有。」简慕白髮出愉悦的笑声,「听说你现在开始上班了,行啊,早九晚五的,像模像样。」 她努嘴,神情懒洋洋,「你这是损我呢,还是夸我呢?」 「当然是夸啦,喂,七夕,晚上出来聚聚吧,哥给你接风洗尘。」 「请叫。」 简慕白愣了一下,笑了,「好。」 cc露齿一笑,「对了,你刚才说晚上出来聚聚?要去哪里啊?」 回国到现在都没出去玩过,主要是国内没什么朋友,同事们之间的关系又不熟络,所以啦,虽然勤勤恳恳,但也孤孤单单。 「就在《乐心》怎么样?」 《乐心》是z市近来新开张的大型娱乐城听见这名字,笑了,「好呀,听说是新开的,过去看看。」 「那我就预定包间啦,等会见。对了,你晚上别吃饭,听说乐心家的日本料理很不错,你就带着肚子过来吃吧,今晚,哥全包。」 「ok。」笑眯眯的挂了电话走到琉璃台洗手,心情愉悦。 下班后,简慕白给她发了一个包间号,为了不显得另类并没有开车上班,在一楼拦了辆计程车,前往目的地。 乐心娱乐城。 cc仰头看着包间号,从过道上一间一间找过去。 「3068房……轻轻念着包间外的数字,对上了手机里的号码,点点头,就是这里了。 手放在门把上,转动,打开。 觥筹交错的包间内,韩今坐在沙发深处,骨节分明的手指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紫红色的液体荡漾着,动作漫不经心。 走错房间了?! cc瞪了瞪大眼睛,「对不起!」 随手把门带上了。 然后看着3068的门牌号,站在过道上纠结,不对啊,简慕白给的号码确实是3068啊,可是,韩今为什么在包间内呢?难道…… 他们两是朋友? 手重新放在门把上,又不敢贸贸然打开,她犹豫的内容是:万一他们不是朋友怎么办?万一真的是走错包间了怎么办?万一他以为自己是想倒贴他的烂桃花怎么办? 她拧着秀气的眉,啊!好烦啊! 身后伸来一只手,揽住了她细削的肩膀,动作亲昵,「七夕。」 回头,那人金髮碧眼,肤色异白,不是简慕白又是谁? cc吓了好大一跳,拍着心口,嗓音埋怨,「你吓死人了知不知道?」 「来了怎么不进去?」 「叫。」 「你这英文名……」 「怎么的。」 「实在很难听。」简慕白实话实说。 cc眯着眼。 「这叫个性,你懂什么。」对自家老哥的态度向来是不客气的,「还有,你预定的包间是3068?」 简慕白点点头,伸手将门把拧了,「对,进去吧,我女朋友也在呢。」 厚重的菱片水晶门一开又看见了沙发深处的韩今,他一个无意的抬眸,四目相对。 那眼神似在笑,又似极度轻蔑。 003 送她回家 cc被他看得心里很不舒服,跟在简慕白身后,小声问:「你两是朋友啊?」 「我两?我和谁?」 「我们行政ceo韩今先生啊。」 简慕白露出诧异的神色,「你难道不知道,韩今是韩叔叔的儿子吗?」 cc皱眉。 简慕白又说:「韩叔叔的老婆叫秦然,是爸的合作伙伴,也是妈多年的闺蜜老友了,以前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 原来这位伟大的韩今先生,真的是秦然阿姨的儿子啊,真是…… 呵呵哒。 cc的表情变得很纠结,「所以我好不容易投了个公司上班,居然投到秦阿姨的儿子公司去了?」 「对,我还以为你知道那公司是韩今的呢。」 「……黑着脸,「我并不知道。」 早知道就不投那公司了,因为不投,她就不会被妈妈闺蜜的儿子训了一顿话,哎……实在好丢脸的说。 包间里不止有韩今,还有简慕白的女朋友钟羽白,钟羽白是个顶有幽默细胞的人,又会聊天,所以不爱说话如韩今,也偶尔能跟她聊上几句,气氛舒适融洽。 钟羽白见到简慕白,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来得这么晚?」 「塞车了。」简慕白说着,坐到钟羽白身边,两人就像旁若无人,将彼此的手臂紧紧绞在一起,十分亲昵甜蜜。 cc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说是给自己接风洗尘,其实是让她来吃狗粮的吧? 钟羽白笑着说:「你是小白的妹妹七夕?」 cc点头,「嗯,叫就好。」 钟羽白笑得眉目深深,「小白常跟我提起你,还说,你很可爱,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你好,我是钟羽白,你叫我大白就可以了。」 cc与她握手,「你这一说,我才发现,你跟我哥的名字里都有个白字。」 钟羽白闻言,与简慕白对视一眼,双双笑了。她说:「不瞒你说,我们两就是因为这个白字结识的。」 「哦?」 「你坐下来,我给你讲。」 cc听她这么一说,就坐在她旁边,然后包间里的四个人就形成了,韩今,简慕白,钟羽白依次而坐的顺序,这大白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轻轻松松的几句话,就化解了包间内无言的尴尬,要是她不讲话就真的很尴尬了,因为这里面两个是一对,还有一个,是她的顶头的顶头的顶头上司,她怎么也不可能跟他聊到一块去的。 钟羽白牵微凉的手,笑着说:「我和小白的初识,就是因为有人喊了一声白,我以为是叫我,应了一声,然后就看到小白走了过来,与那个我以为叫我的人打了声招唿,然后……」 剩下的话钟羽白没说下去却听懂了,噗地一笑,「那也太尴尬了吧?」 「确实很尴尬的,尤其两人见面后,就开始聊起来了,我被晾在一旁,有一种想割腕自尽的感觉。」 「哈哈……被钟羽白逗得发出笑声,「大白,你可真幽默。」 「地球人都知道。」钟羽白摸摸下巴,眨眨眼睛,分外的促狭可人。 cc突然很好奇,像钟羽白这样的,跟哥哥在一起,谁会是主动的一方呢?呃……她得承认她想的有些邪恶啊。 这端和钟羽白交耳聊笑,那端,韩今和简慕白低笑浅谈,微僵的气氛似乎渐渐变暖。 过了一会,服务员进来送新下单的洋酒,简慕白扭头对服务员说:「把菜单给我,七夕还没吃晚饭呢,我点些料理给她吃。」 服务员把ipad递给他。 简慕白点下几样食物,钟羽白凑过去,看了看ipad上的食物图片,说:「小白,我要吃三文鱼。」 「好。」 「点三盘。」 「你要吃这么多啊?」 「当然,我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 简慕白笑得满眸宠溺,「好吧,成全你。」 「谢谢老公。」钟羽白在简慕白脸上波了一下,然后对服务员说:「拿几个麦克风进来,我要唱歌。」 简慕白低头看着她,碧眸深深,宛如春日艷阳下的明净湖泊。 cc看得轻轻抿住了唇,有些不自在,这两人太随性了吧?秀恩爱秀得毫无压力啊。目光在包间里转了转,最终落在韩今身上,他也觑着秀恩爱的那两人,眼神饶有兴致。 居然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这里边的都什么人啊,唉…… 直到料理送进来才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有东西吃,能埋着头,对,还能避免尴尬。 她拆了筷子,夹了片纹理清晰流畅的三鱼片吃,口感竟然很鲜,她眼睛一亮,继而低低唔了一声,很是满足。 韩今也动筷子吃了片刺身。 那端钟羽白在点歌,简慕白对她说:「就点我们经常唱的那首吧。」 「相逢何必曾相识吗?」 「嗯。」 钟羽白回头望他,很是恶趣味地笑了,「小白,来点好玩的吧,我们合唱,我反串男音,你反串女音。」 「好。」简慕白点头,无条件的宠溺她,摸摸她的髮丝,绿瞳温柔。 钟羽白点好歌,拿着麦克风,和简慕白站在玻璃茶几前面,两人手牵着手,笑看大荧幕,偶尔一个深情的对视,甜蜜得令人鸡皮疙瘩。 《相逢何必曾相识》的伴音轻轻飘来。 先开口唱的是女音,本来是钟羽白唱的,但她要玩反串,所以唱女声的就变成了简慕白,简慕白拿着麦克风,在未认识钟羽白之前,他也和韩今一样稳重克己,后来,他认识了十分有趣的钟羽白,这个看似疯疯癫癫的女孩,可以把乏味沉闷的生活过得十分有趣,连带着,将简慕白这个人也变得有趣。他看着钟羽白的眼睛,忽然用一种奇怪的,像捏了嗓音的女音唱出女声的部分,「我信爱,同样信会失去爱,问此刻世上痴心汉子有几个,相识相爱相怀爱,离离合合我已觉讨厌,只想爱得自然……」 闻见歌声差点把嘴里的刺身喷出来,捂着嘴巴,笑得不能自已,没想到她哥,也会有这么搞怪的一面。 钟羽白看着唱得陶醉的简慕白,眼中亦有相同的深沉爱意,然后,她拿起麦克风,用一种刻意的,粗狂低沉的声音模仿男音,「我怕爱,同样怕得不到爱,问此刻世上痴心女子有几个,相知相处相拖欠,缘缘份份我已觉无聊……」 cc再一次喷笑,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这个钟羽白真是个妙人,尤其特别会把握现场气氛,明明平淡无奇的合唱,从她嘴里唱出来就是特别有意思。换了平时,一对俊男美女唱正经的歌就没那么好笑的,最多是觉得好听。但反串就不一样了,俊男模仿女音,而美女模仿男音,尺度把握得好,就能换回很多欢声笑语。 cc看出来了,钟羽白的很多行为看似幼稚,但其实这里最会观察人心的其实是她,她幼稚,简慕白配合,她开玩笑,简慕白接茬,她摇头,简慕白打拍子,可谓十分默契,不亦乐乎。只能说,他们太般配了,像在亿万人口里找到了灵魂的组织,然后,融洽的合为一体。 cc一开始觉得好玩,直到后来,他们两开始合唱《一生中最爱》,简慕白拿着麦克风,握着钟羽白的手,对她郑重的唱道:「如果痴痴的等,某日终于可等到一生中最爱。」 荧幕上显示接下来的歌词是:谁介意你我这段情,每每碰上了意外,不清楚未来…… 可钟羽白唱的却是,「宁愿一生中都不说话,都不想讲假说话欺骗你。」 简慕白眼底的笑意变深,绯红的薄唇,轻轻启动,「如真,如假,如可分身饰演自己,会将心中的温柔,献出给你,唯有的知已……」 「如痴,如醉,还盼你懂珍惜自己,有天即使分离,我都想你,我真的想你……」 暗蓝色的光影流来滑去。 cc坐在角落里,看着哥哥和钟羽白的对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爱情很美,很迷人。 回去的路上,简慕白让韩今送应七夕回去,因为他要送钟羽白回去。 韩今没有反对,倚在自己那辆布加迪威龙的车头上,等着她。 迎着冷风,他微微低下头,将修长的脖颈藏在衣领之间,又矜贵又遥远。 cc有些不自在的站在他跟前,张了张口,想说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但是下一秒,韩今打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眼角眉梢上染着绵长的笑意,「上车吧。」 不知道是风大,还是她眼花,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很温柔,可定睛一看,才发现他眼底毫无笑意,果然,是个令人无法看透的男人呢。 cc钻进车内。 韩今慢慢启动轿车,嗓音清寒,「地址。」 cc报了一个地址,然后安静的坐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或许应该说,她在等待他说话。 但韩今全程都没有吭声。 cc从后视镜里看了那双微微上挑却没有任何笑意的眼眸一眼,有些出神的想着,那双眼睛,真的过分的漂亮。 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唇,然后,开始在心里痛骂自己花痴。 「ceo。」 「说。」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白的妹妹,应七夕。」 cc拧眉,「所以我应聘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这个并不难判断。」 「……闭了闭眼,不得不承认,「也是,我们爸妈都是认识的?」 「我们小时候不是见过一面么?」 「你还记得我?」 韩今摇摇头,豪不客气地说:「不记得,是知道有那么一回事。」 「噢。」其实,她也是,记得有那么一回事,但是不记得他的脸孔,那时候,她才16岁,能有什么深刻印象。 * 知道韩今跟自己竟然有着不解的渊源后的心情一度很复杂,但她是个挺没心没肺的人,吃了一顿夜宵就把那事抛脑后去了,管他的,他是ceo,而她是销售部的,只要他不来巡查部门,两人基本不会有碰到的机会。 果然,韩今并不是常常出现在公司的实习了一个月,这整个月里,她都没有在见到韩今。 头一个月没什么事情可干,实习期间不需要接触业务,所以卓岑没有放权给她,她就成天干一些跑腿的事情,也不累,就是倒点咖啡,翻译点文件,整理仓库和碎废纸。 每日早晨,所有员工都要在一楼大厅等待电梯,人满为患的队伍里,卓岑说:,行政ceo韩今喜欢意式,总经理顾清茗喜欢双份espresso,不过他们不常来,甚至是基本不会来销售部,你只要记得他们的口味就好了。然后,大区总监戴维喜欢黑咖啡,副总监甄妮喜欢40度的白开水,小区管辖abc区的经理沈昊喜欢热牛奶,管辖cde区的经理顾诚然喜欢拿铁两勺糖,管辖fgi区的经理罗倾喜欢减肥绿茶,另外,开会的时候要每个人准备一杯温开水,你记得了吗?」 「记得。从自己包里掏出本子,原子笔刷刷刷,将各大领导的口味都记在了本子上面,也同时记在了心里面。 「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记在本子上,真是没脑子,呵。」身后传来一声凉凉的女音。 然后又传来一阵戏嚯的笑声。 cc背嵴一僵,与卓岑回头,就见两个身穿高级定制装的女秘书站在她们身后,皆身形纤瘦,面容姣好。 卓岑在她耳边小声说:「她们是ceo的秘书,说你的那个叫庄柔儿,笑的那个叫吴丝莉。」 cc沖那个庄柔儿看去一眼,长发飘飘,唇红齿白,长得是不错,就是说话刻薄傲慢了一点。 cc不想与她计较,就没搭理她,抱着自己的本子,当作没听到。 庄柔儿掩着唇又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笑声。 秘书部的秘书全是高学歷高能力的女人,她们有傲的资本就算想计较,也玩不过人家,她一个小小的实习员工,能有什么反抗的能耐? 很快,电梯队伍排到这里,她和卓岑走进去,刚好站在了电梯的最外围,里头已经满人了。 庄柔儿环着胸,172还踩着高跟鞋的身材令人羡慕咂舌,挑着唇角,对卓岑说:「站里边去一点。」 卓岑听话的往里挪,换回电梯深处一句,「别挤了,里面不够站了。」 卓岑抿着唇,「对不起。」 她往里站,电梯外围就自然空出了位置。 庄柔儿和吴丝莉走进电梯,电梯里立刻发出一阵『哔哔哔——』超重的刺耳提示声。 庄柔儿和吴丝莉假装听不见,高傲地环住胸,不动。 电梯还在『哔哔哔——』的响,有人说:「超重了,谁最后进来的自觉出去。」 庄柔儿咬咬唇,继而看向卓岑,施施然道:「电梯超重了,你们两个,出去。」 cc忍不住回应,「凭什么?」 「凭你们两是最后进来的,电梯超重了,你们出去,等下一班。」 这完全就是颠倒黑白和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cc气笑了,也不在乎得不得罪人了,小脸绷得老紧,「哪两个是最后进电梯的自己心里有数,不自觉出去,那就所有人都在这里站着吧。」 这话一出整个电梯譁然了。 电梯外的等候队伍也不淡定了,表现得很不耐烦,电梯不动,所有人就不上不下的,等下耽误了上班时间,全部扣全勤,谁来负这个责任? 最后终于有一个职位较高的主管出声了,「那两个秘书部的,你们自觉点,出去吧。」 上级一说话,其他人就跟着附和了。 「是啊,秘书部的,你们两最后进来的,自己自觉。」 「就是,快点出去把,别耽误大家的上班时间。」 「做人要有点素质。」 指责声越来越大,吴丝莉呆不下去了,拉了拉庄柔儿的手臂,小声道:「算了,柔儿,我们等下一班电梯吧。」 庄柔儿被拉了一下,半推半就的走出去,然后回过头,用一个凌厉的眼神看,「算你狠。」 说罢,和吴丝莉两人踩着高跟鞋站在电梯外瞪着她。 cc的身高是168,穿着平底鞋,从肉眼上看,确实没有这两个高于170的秘书气势凌人。 但她输人不输阵地抬起胸膛,腰板子挺得直直的,一副怕你啊的表情。 电梯门合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 不到中午,庄柔儿就踩着高跟鞋找到了销售部,也不知道她对经理沈昊说了些什么,沈昊叫到庄柔儿跟前,让她实习的这段期间听从庄柔儿的安排。 cc的嘴巴张了张,无言。 庄柔儿用一种狗眼看人低的姿态俯视着她,笑容十分得意。 每天早上要跑两条街到咖啡店买上十几份咖啡,在跑上三四条街,沿途买上各种各样的早点,仍旧是十几份,接着给整个秘书部的秘书们送去。 迈进旋转玻璃门内提着满手的早餐,跑向人满为患的等候电梯队伍里,她被派给庄柔儿后,就被当成了奴才使唤。 卓岑在队伍里帮她占位,见她满头大汗跑来,温声提醒她,,你悠着点,万一咖啡洒了,你还得在跑一趟。」 「不行啊,跑慢了咖啡会冷掉的,要是冷了,她们会找话为难我的。」 卓岑摇着头,十分同情,「早告诉你秘书部的人向来霸道了,你早不该惹她们。」 「没事,反正我没事干,就当锻鍊身体了。」 「你就不生气么?」 「生气,但是能怎么办?经理都不帮我,唉。」 跑进秘书部里把买来的早餐一份份送到那些秘书桌上,她买就算了,还得不到一句好话,庄柔儿拿了早餐,先是打开了咖啡盖,然后极其不耐烦地说:「咖啡怎么洒掉了这么多,你怎么办事的?」 cc皱着眉,「我买了十几份,又来回跑了七八条街,会洒掉一点是正常的。」 「你做错事还有理由了。」 cc转开头,心中憋着一团火,不想应答她。 公司不许贿赂,所以庄柔儿必须把钱还给她,但她还也不好好还,故意把几十块钱扔在地上,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手抖了。」 cc冷眼看着地上的几十块钱,「没关系,你重新捡起来就可以了。」 「我腰疼,弯不下去。」 「那你明天在还我吧。」说罢扭头再说。 庄柔儿脸色一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疾言厉色,「站住!我有说事情做完了吗?」 cc无奈地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干?」 「ceo下个星期从纽约回来,等他回来后,你就不用再来秘书部报导了,这样吧,你现在去把ceo办收拾一下,好迎接我们的ceo回来。」 「行。重重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哼,做事不好好做,做错了还不让人说,现在的新人啊,脾气可真够大的……」庄柔儿拿着咖啡在她身后凉凉的讽刺着。 ceo办内。 cc往韩今的黑色办公桌上喷了点清洁剂,然后拿来抹布,用力的擦着,「妈的,公报私仇的小人……」 擦着擦着,眼角余光瞥见办公桌上摆着一个水晶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有韩今,韩今的爸妈,韩今的妹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一个小婴儿。 cc忍不住把相框拿起来端详。 「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是那抹熟悉的,阴测测的声音。 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韩今。 cc不慌不乱,将手里的抹布伸到相框前,仔细擦了擦,「我是来给你收拾办公室的。」 她以为韩今不会有什么表情,岂料他皱着眉,脸色很是阴寒,「又想搞贿赂?」 cc隐隐觉得这句话很不对劲,在联合早上庄柔儿说等韩今回来她就不需要再来秘书部了,言下之意,似乎是庄柔儿滥用职权?而她没有想到本应该下个星期回来的韩今居然突然回来了…… 这么想着的目光越过韩今落在他身后的落地玻璃外,张柔儿站在碎纸机前面,时不时用眼角瞅着这边,神情慌乱。 cc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了,呵呵,秘书部的人仗着自己是ceo的身边人就滥用职权调动别部门的员工过来当牛做马,真是……呵呵哒。 「什么贿赂?看了外面的庄柔儿一眼,故意装傻,「不是你下的命令把我调过来秘书部听后差遣的吗?」 果然,韩今的眸光向后看去,落在庄柔儿身上,冰冻得没有一丝温度。 庄柔儿吓得一抖。 韩今收回视线,心中已有几分瞭然,「哦?是谁告诉你,我下命令调你过来秘书部的?」 cc低下头,故意作出诧异后的沉默状。 他是个聪明人,肯定判断得出是谁在背后搞鬼的,所不需要多此一举的告诉他,不然还落个喜欢打小报告的坏名声。 「谁调你过来的?」 cc依旧沉默。 韩今把手里的公文包重重放下,「你若是不说,我就让整个秘书部的人进来和你对质。」 cc一怔,做出一副两难的样子,斟酌片刻,道:「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是我早上来公司,看见柔儿姐在忙,我没事干,就过去问她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柔儿姐就问我有没有时间,我就有,她就拜託我来收拾一下ceo办。」 「你早上没事,特意跑到48楼来问张柔儿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韩今静静地盯着她,那眼神,别提多阴森可怕了。 cc心里乐开了花,继续编造破绽百出的谎言,「不是,我是在茶水间遇到柔儿姐的。」 闻言,韩今的脸色越发冰冷,「公司每层楼都有茶水间,我不明白,23楼的销售部的人为什么会跑来48楼的茶水间跟秘书部的人聊起来,呵呵,你以为为她说谎,就能矇混过关么?」 cc继续沉默。 「不该你做的事情,不要越矩,做好了没好处,搞砸了,可就四面树敌了,虽然你只是个实习生,但你要明白,将来你是归属销售部的,跟秘书部并没有什么关系。」头顶冷冷的话,像是在提。 cc微怔,抬起头来,一副很善良的模样,「其实我觉得还好啦,虽然我以后是销售部的人,但我现在也不是很忙,做点打杂的事情也没什么嘛,举手之劳而已。」 其实她心花怒放,本来还想着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报仇呢,没想到,机会来得这样快。 「是吗?」韩今眼中的笑意变冷,「既然你这么有空,就去资料库打理下旧仓库吧,那边的资料乱七八糟的,常年没人去收拾,趁着你有这份勤勤恳恳的心,去把那边的旧资料都重新归类一下吧。」 cc的心一下凉了。 这就是在韩今面前装好人的下场啊,还以为能得到几句美言呢,没想到得到是这么残酷的惩罚,难道…… 他看出自己真正的心思了?表面是在帮庄柔儿讲话,实际上,句句置她于死地啊。 「怎么?你觉得我这个决定不对?」 cc攥住身侧的布料,一脸笑容,「没有,这个决定,很正确。」 「那就行了,出去吧。」 cc领着一张哀伤脸从ceo办退出来,特么的,才从秘书部解脱,现在又被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韩今奴役上了,她怎么就那么苦逼啊? 虽然不满韩今的决定,可中午吃饭的时候听说庄柔儿被ceo开了,她的心情就那个美啊,哼哼,叫你狗眼看人低,现在好了吧,自食恶果。不过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韩今居然这么不近人情,她本来以为韩今最多扣庄柔儿一些工资,没想到,直接就开啊,真是…… 太酷了! 吃完午饭没什么事情干,就决定提前到旧仓库去整理资料,反正这个惩罚下来了就不会改变的,早干早解脱嘛。 拿着钥匙走向旧仓库的方向,途中,她遇到了销售b组的李丹,李丹踩着高跟鞋,瓜子脸,水蛇腰,浑身上下连带着马尾都透着一股骄傲。 两人在通道上偶遇本着一个部门的想跟她打声招唿,但李丹明显看不上她,趾高气扬地瞅一眼,并没有打算搭理她。 然后。 两人错身而过。 这个李丹早有耳闻,她是整个销售部里面成绩最好的,所以走起路也异常拿乔大牌。 cc望了她走远的后脑勺一眼,拐进仓库。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在仓库打扫卫生,归类文件,累得腰都快断了。 夜里七点,她将仓库收拾好了三分之一,喘了口气,这仓库实在太大了,用一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整理完的,还是明天再过来好了。 锁好门回到销售部拿自己的包,没想到这一回去,就撞见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多人阴谋。 此时的销售a组灯还亮着。 cc虽有疑惑却没有多想,用自己的员工卡按在考勤机,玻璃门无声打开。 明亮的销售部内,坐着一群人,全是销售a部的,正在七嘴八舌的商量着什么事情。 cc脚步一顿,问道:「都下班了,你们还没回去啊?」 一群人扭过头来,先是愣了愣,然后有一双手,把她拉进人群里,是卓岑。 cc没有多想,就坐在卓岑旁边,笑吟吟的加入话题中心。 「李丹实在太嚣张了,还说我们a组的人是整个销售部的耻辱,呵呵,我们一定要让她吃点苦头才行。」销售a部的石忆雪说。 「没错,她才来公司一年就这么嚣张了,要是不治治她,以后还会有我们这些老员工的立足之力吗?」陆之敏同样非常不屑。 其他人沉默着。 cc静坐在人群里,听见这些话,抬了抬眼皮,好像有点知道状况了。 这群人说的话题,无非都是关于李丹的没有多嘴,主要她跟李丹没有竞争矛盾,因为她还没开始参与销售。 一群人聊着聊着,忽然转向,「对了,你来公司多久了?」 问她的人是石忆雪。 cc心想你们聊就聊你们的啊,为什么要注意她这个小罗喽?心里十分纳闷,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平和的应道:「一个月多。」 「我来公司三年啦。」石忆雪自豪地说。 其心里想的是,三年了都没混出个名堂,确实不怎么样。 今年公司势头最盛的是李丹,她来公司仅仅一年,就做出了此等显赫的成绩,上级想不重视她都难。但人红是非多,她能力越强,得罪的人就越多,公司里甚至出现了很多不好的流言中伤李丹,说她的销售都是靠着跟人家滚床单换来的,没有真材实料,有的,只是狐媚子的手段。 不过这些话只能员工私底下说说,毕竟没证据。 七嘴八舌中,陆之敏提议道:「b组的销售成绩一直碾压我们,团队奖我们是追不上了,要不,我们就追个人奖吧。」 md的销售部里一直是有分团队奖和个人奖的,这个奖项是为了激励一些『老没』,老没的意思就是没心没肺,不思进取。在公司,有很多这样的女孩,谋得了一份工资差不多的工作,然后就没什么想法了,即不想升职,也不想努力,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日復一日。 事实上,大部分女孩都是这么想的,md的待遇也不是太差,正式员工怎么说一个月也有七八千块钱,轻轻松松就能获得。相反,努力得要死不过是给自己压力而已,这里卧虎藏龙,一个比一个牛气,如果一心去关注业绩或竞争,只会把自己给累死,虽然多赚点钱可以多买几件名牌,但是少了也无所谓啊,大不了不穿名牌呗。 于是乎,这些老没就会被强劲的对手所打压,甚至是被嘲笑。她们表面强颜欢笑,实际上,心里记得可牢了,比如曾被李丹羞辱过的石忆雪和陆之敏,这两人一直是销售a组的老油条,每次裁员,都踩在危险线的边缘上。 「可李丹的个人业绩这么牛,我们要怎么追啊?」卓岑在人群里虚心求问,她的业绩已经是销售a组里最好的了,但跟李丹比,还是有一段距离。 「这还不简单?只要我们a组齐心协力,把得来的业绩全部加在你的业绩里面,还怕超不过李丹吗?到时候你得了工资再把我们的业绩分成算给我们不就行了吗?另外,你还能得到一个个人奖呢,既可以打李丹的脸,又能赚取一笔奖金,一举两得。」 「这不太好吧?」卓岑面有犹豫,却不拒绝,看得出她是心动的,销售部龙争虎榜的第一名啊,只要上了,她卓岑以后在销售部里可就长脸了。 事实上,大部分的人都是受不住诱惑的,只要金钱在前面,鬼都能推磨,更何况人呢。 「为什么会不好?我不说,你不说,大家也不说,谁知道我们私下达成了协议?到时候你得了丰厚的个人奖,请我们吃一顿饭就是了,就当大家一些齐心协力对抗外敌的庆祝了。」 卓岑低着头,在答应和不答应之间犹豫着,她唯一的恐惧点是怕将来东窗事发,到时候她肯定是风浪尖上的那一个,上级不会同情她的,可是销售榜的第一名又很诱人,还有个人奖金可以拿…… cc在人群里看着卓岑,有些意外,没想看似性格温软的卓岑,野心居然这么强盛。 cc的内心很惊讶。 她知道她们的打算,是想着拿多人业绩去混在一个人里面,然后超越李丹,夺走她的个人销售奖,原因就是因为李丹成绩好,目中无人。可她们这样做,不是拿假的成绩欺骗公司么?这样比起李丹的嚣张行为,她们的内心其实更黑暗啊。 cc现在是实习生,手上是没有客户的,不用做业绩,所以没什么压力。但如果她笨手笨脚,迟钝愚昧,最终还是会被公司炒掉的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尽管她觉得她们的做法是错的,但她现在身在销售a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a组的人,尤其是她的师傅卓岑,因为她是最终判能不能留下来的关键人物。 为了不得罪人,她只好假装听不懂,坐在一边缄默不语。 李之敏见她置身事外的坐着,目光看了过来,暴露在空气下,笑着问她:,你觉得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额…… cc唔了一下,用尽量不得罪人的口吻说:「这个我也不太懂,如果你们觉得好,就可以吧。」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假装一脸听不懂的天真样子。 「就是你的记忆力非常好,而且一点就通,很多事情我们跟你讲过一遍,你就能记住了,我非常欣赏你的机灵和聪明。」 cc身子一震,干笑道:「谢谢夸奖啊。」 讨论结束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东西。 卓岑提着自己的手包,过来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太黑暗了?」 「没有啊。」 「其实我们这么说,只是想为a组争一口气,做法黑暗了些,但出发点是好的。」她不说什么,独自解释着。 cc觉得自己可能无法全身而退了,抿着唇角,「我无所谓啊,你们决定就行。」 反正她不说话,将来出事了,她顶多算个随波逐流的小共犯。 「李丹太嚣张了,总是对我们a组冷嘲热讽的,我其实蛮贊同这个事情的,你呢?」 「我都行啊。」 004 潜规则?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后没有参与,只是月底公布个人销售奖的时候,她的背嵴僵硬了一下。 卓岑果然夺得了此次的销售个人奖。 李丹败了,她不可置信地跳起来说:「怎么可能?就卓岑那个半残废业绩能比得过我?这明显就有人在搞鬼。」 「李丹,你不要输了就血口喷人啊,以为你是万能的啊?月月得第一?」陆之敏凉凉地讽刺她。 「就是,一点素质都没有,输不起就别比啊,跟只疯狗一样乱咬人有什么劲呢?输了就是了,在怎么吵闹,你还是输了。」石忆雪火上浇油。 李丹冷笑,「得了吧,看看你们组这个月的销售业绩,就卓岑一个人那么高,其他人,都低得不正常,怎么看,你们几个人都有搞鬼的嫌疑。」 陆之敏的唿吸明显停顿了一下,而后,语气不善,「呵呵,我看你是有被害妄想症。」 李丹也不管她说了什么,走到经理沈昊面前,高傲地说:「经理,我这件事情觉得颇有嫌疑,我要求彻查此事。」 「李丹,你做人不要太过分了!」 销售部内吵得不可开交,销售部外,站着一列来巡视部门的高级主管。 韩今就站在最前面的位置,他面对着落地玻璃,漠然矜贵的脸孔映在玻璃上,冷冷注视着这一幕。 总经理顾清茗懒洋洋的立在他旁边,一手插在口袋里,唇瓣瀰漫着笑容,「销售部可真热闹啊,还进不进去巡查了?」 韩今瞟过眼来,弧度浅薄却深沉得晦暗,「走吧。」 其实上级也很讨厌参与这些内部的明争暗斗,他们不管输赢的真相,只注重,成绩。 * 李丹的个人销售奖被夺走后,她十分不甘心,三天两头的找沈昊给她做主,但沈昊是个不想多事的人,就对她一拖再拖,反正就是无限搪塞她。 李丹气不过,又去找了总监,这时候她其实已经越矩了,但她被气愤蒙蔽了心,已经不管不顾了。 总监答应会帮她处理,可等她走后,那个事情就像石沉了大海。 李丹等了三天,上级没有任何行动。她又一次按捺不住了,这一次,她干脆在停车场拦住了韩今的车,并把这个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韩今,车窗内,韩今的脸孔淡淡的,看向李丹,唇角有笑容,眼底却没有温度,「这个事情我可以帮你处理,但是你必须有证据才行。」 ceo要出面处理此事了!李丹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忙不迭地点着头,「好,我一定收集到证据,这个……ceo,您能不能给我的号码?方便我随时联繫你。」 坐在韩今旁边的秘书江楠递了张名片给李丹,「有什么动向联繫我就好,我会帮你转达的。」 「好,谢谢。」 车开走了。 李丹握着江楠给的名片,心花怒放。 这端,卓岑请了全销售a部的人吃火锅,饭桌上,石忆雪高兴地举着啤酒杯,「这次赢了她,大快人心啊。」 「那丫的现在跟失心疯一样,在到处找上级帮她做主呢,呵呵,上级有那么闲去管她一个人的鸡毛蒜皮事么?」陆之敏说。 卓岑笑笑不说话。 cc也坐在桌上,听着她们说李丹输后的挫样,内心并不觉得有多喜悦,或许是因为跟她无关吧。 然后石忆雪说着说着,忽然就来了一句,「不过,要是上级真的要帮她彻查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整张桌子上的人都安静了。 卓岑低着头没说话。 陆之敏左看看,右看看,吃了口羊肉,强颜笑起来,「不会的啦,你们别想太多了。要是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哈,万一上级真的要查,我们这些知道情况的人都会被叫去问话,到时候我们都不说出来,就肯定没事吧?」 「对对对,如果到时候上级问了,我们都要守口如瓶,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其他人跟着点头,卓岑想了想,说:,你觉得上级会查这个事情吗?」 cc摇头,表示不知道,「我第一次参加工作,不太清楚这个状况。」 卓岑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对包间内的人说:「那到时候就拜託大家了。」 「嗯嗯。」陆之敏夹了只虾,点头如捣蒜,「必须的,我们等下吃完对下口供吧,到时候说法才一致。」 「好。」 * 星期四被李丹悄悄拦截在女厕所里面。 狭窄的厕所隔间,李丹抓的双手,笑容亲和,「你认识我吧?」 cc大概能猜到李丹的来意,她是新人,目前跟李丹没有利益竞争,因此,李丹觉得找她下手比找一个老油条强。 她内心郁闷,面上却不显,轻声道:「认识。」 李丹微微一笑,「嗯,我也认识你,你叫应七夕,英文,对吧?」 cc牵了牵唇角,「嗯。」 笑了,李丹开始旁敲侧击,,你能帮我个忙不?」 早就知道李丹没安好心了,把算盘打在她头上,呵呵,如果她帮李丹,到时候她就是背叛销售a部的大罪人了。 「你说吧,如果我能做到,我试试看。」反正她最后不会答应的。 「你知道卓岑吧?就是你师傅。」 「知道。」 「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觉不觉得她这个月的销售业绩很夸张呢?你们销售部,近期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聚众聊天啦?又比如私下开会什么的?」 cc认认真真地看着李丹的眼睛,「没有。」 「没有?」李丹脸色一变,「怎么可能没有?是没有还是你忘了啊?」 cc眨眨眼,有些为难,「丹姐,我只是个实习员工啊,就算部门有什么事情,也不用通过我的。」 她这句话是告诉李丹,她只是个小喽啰,在销售a部里没什么力量。 李丹不信,「你是卓岑的徒弟,天天跟着她学习,就没发现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吗?」 cc摇头,「真没有。」 李丹微微眯眼,「你是不肯告诉我吧。」 cc的太阳穴隐隐发疼,敛住眉,「丹姐,我真不敢骗你。」 尽一再保证,李丹还是不死心,拉了她的手,就要上48楼找韩今谈谈一听要去见韩今,更加抗拒了,伸手抵在厕所门把上,声音求饶,「丹姐,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清楚这件事啊。」 就算她很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不可能帮助李丹的,两人不是一个部门的不说,也没有交情初入社会,可能心思比一般人单纯一点,但单纯不代表白痴啊,不至于连人家把她往火坑里推都看不出来。 「你别怕,ceo已经答应会帮我彻查这件事情了,事关我的名誉和未来,你就帮帮我吧,我答应你,如果这件事查清楚了,我一定报答你。」 cc还是摇头。 李丹以为她是想要好处,打开自己的手包,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红包,,这个是给你的,事成之后,我会包一个大的给你。」 等她拿回了自己的销售个人奖,就算包一半奖金也行,但前提得帮她。 cc推开她的红包,表情十分为难,「我真的不知道,丹姐,请别为难我了,我就是一个新人,连销售都没接触过,怎么可能知道别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怕说了实话会得罪卓岑,我跟你保证,如果这次你帮了我,我会向经理申请让你过来b组,以后我当你的师傅,我还可以答应你,到时候你工作满3个月的审核我一定判定为优秀,让你留在md,你觉得怎么样?」 当李丹的徒弟,这个诱惑其实很大,因为李丹的销售很好,所以在md有很大的名气,如果跟着她,肯定比跟着卓岑有地位。 但她还是用力摇头,「丹姐,你是销售部响噹噹的大人物,我也很想跟着你,可是我实在帮不了你,如果我帮得了,我绝对不敢推迟,因为我心里真的很敬佩你。」 叛徒这种事,她从前不会做,现在也不会,将来更不会。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帮我吧?」李丹见她不肯收红包,冷冷板起脸。 cc心里无奈,李丹要是那种人品好的,见她不愿意早就应该放过她了,奈何她死死纠缠,很明显,李丹就是想拿她当枪使。是新人,又跟李丹不熟,实在不想得罪她,也没有资本得罪,只能一个劲拒绝,可拒绝多了,李丹又不高兴真的觉得特么郁闷,事情明明跟她无关,她也是这件事里最没关系的人,为什么李丹就是不肯放过她呢? 李丹不高兴了也不敢跟她多说什么,拂开她的手,逃似的跑了。 下班后,为了不让李丹堵到人立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推开a部的玻璃门,扬长而去。 前往地铁站需要走十五分钟的路程挎着包,一远离公司,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了。 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跟前,车窗摇下,竟然是仪表堂堂的韩今。 他今天没跟司机在一块,坐在驾驶位上,着一件休闲的白色衬衫,气势清贵,「上车。」 cc歪下头,「去哪里?」 「去温道。」 「去温道干嘛?」那是一个度假酒店,她不明白交情跟她连朋友都算不上的韩今要让她去酒店干嘛,不会是潜规则吗? ------题外话------ 呃,今天搬家没时间码字,序序看下下午能二更一下不 005 温泉酒店 「小白昨晚说,今天是周五,明后两天不用上班,想去温道度假,顺便让我接你过去。」 cc眼露疑惑,「我哥让你带我过去的?」 他点头,淡漠儒雅,英气逼人,又令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cc有些迟疑,「那他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韩今终于扬起眉峰看向她,「你是认为我在撒谎?」 「不不不……我哪里敢。」 韩今抿了抿唇,态度很是傲慢地承认了,「先前他让我转达给你的,但我忙得忘记了。」 「原来是这样。」 「上车。」 「哦哦。」她乖乖坐上去。 韩今眯着眼眸看她。 cc很是不自在,紧紧捏住手里的包带,「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怎……怎么了?」 他的手毫无预兆伸过来。 cc吓得闭上眼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cc等了一会,没什么动静,重新地,慢慢地,睁开眼睛,韩今修长的指间挑在安全带上,手指很干净,也很好听,一如他低哑性感的嗓音,「安全带。」 cc大囧。 她还以为韩今要亲她,特么的,闹了个大乌龙。 可她为什么会有韩今要亲她的荒唐想法呢?难道是偶像剧看多了?也是,韩今真的长得很帅…… 想到这里,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摇摇头,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不行不行,不是一路人,不要胡思乱想。 轿车不快不慢的在道路上行驶着。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堵了满满的望不到头的车辆,韩今开一下停一下,神情有些不耐烦。 cc被颠得难受,掩着嘴巴,面露不适。 韩今从后视镜里觑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不舒服?」 「嗯。」 「不会坐车?」 「不是,是胃不太好。」 他的睫毛扬了扬,没说话。 cc同样安静的坐着,不知道能说什么。跟他呆在一块,总觉得很不自在,似乎无形中有一种沉抑的压迫感,让人不得不变得严肃。 或许,她是怕韩今给她小鞋穿吧。 「对于李丹的事情,你怎么看?」静默中,韩今将方向盘打了个转,轻启薄唇。 cc心中一突,装傻,「什么?」 「李丹说,销售a部上个月的成绩存在诸多疑点,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cc斟酌着,试探道:「是不是李丹跟你说了些什么?」 韩今轻轻敛眉,讳莫如深,「对,她下午联繫我的秘书了,说你知道这件事的内幕。」 「……」李丹这个坑货,这是要坑死她啊心里骂了一句娘,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哦?」 「就这么说吧,我们整个销售a部,谁的地位最小呢?」 韩今看了她一眼。 cc继续分析,「我来到md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就算,我说的是就算哈,就算我们销售a部有什么事情,也不可能告诉我的是吧?要是我现在跟你说我知道,你也能猜到,一定是李丹贿赂我的,贿赂我说假话的,因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贿赂你了?」 「我可没这样说,我只是说就算,一个举例。」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举手发誓,末了,还问了一句:「上级真的要管这个事情?」 韩今嗯了一声,看着她,眼底深藏的风暴黑暗危险得让人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这句嗯,到底是要查,还只是敷衍她? cc觉得跟韩今聊天压力实在太大了。 两个小时后,车抵达目的地。 cc从车上下来,看见韩今将手里的钥匙交给酒店的泊车员,与她一同入了酒店大堂。 两人并肩而走,韩今188的身高,足足高了她一个脑袋。 简慕白跟钟羽白两人在饭厅里等着他们,菜已经点好了,钟羽白拿着一个单反,正对着简慕白和眼前和美食拍照。 简慕白一手撑着下巴,姿态漫不经心,「好了吗?」 「快了。」钟羽白应了一声,拿开自己的相机,笑了,「挺好看的。」 「给我看看。」 钟羽白把相机递过来,镜面里,简慕白坐在一桌美食面前,金髮灿灿,碧瞳幽幽,帅气极了。 简慕白跟着笑,然后发现了出现在饭厅门口的韩今和应七夕,招招手,让他们两过来,,今今,我们在这里,过来。」 cc也发现了正在招手的简慕白,他是外国脸孔,又是金白色的短髮,在一片黑头髮黄皮肤的中国人里面极好分辨的。 「我哥在那里。走在韩今后边,对着他漂亮的后脑勺说。 韩今侧目过来,「我看见了。」 两人在简慕白对面的位置坐下,从肉眼上看,真像两对情侣在幽会,不过一对很甜蜜,另一对嘛,像是在冷战。 。」钟羽白笑着打了声招唿。 cc微笑回应,「大白。」 「你们怎么过来得那么晚?」 「下班高峰期啊,路上好堵车的。」堵得她现在都没胃口吃东西。 「喝点水。」简慕白倒了点水,又把菜单递给了她旁边的韩今,「你们来得晚,我们就先点了一些,你看看要吃什么,我叫服务员过来加菜。」 韩今随意地翻了翻手里的菜单,「没来过这里,有介绍吗?」 「有,这里的鹅肝酱不错。」 「那就鹅肝酱吧。」他把菜单盖回去,眉目温凉。 「好,呢?」 cc也跟着翻了一下菜单,「我要一份罗宋汤,一份芝士烩意面。」 简慕白笑笑,「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吃意面。」 「有嚼劲呗,比米饭好吃。」 话音刚落,韩今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cc没注意到他的眼神,等意面一送上来,就用叉子慢慢卷着吃,「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胃难受死了。」 简慕白看过来,「你的胃病还没去看么?」 「没,哪有时间啊,而且妈让我去看中医,到时候还要每天熬中药,我哪有那个时间去熬药啊。」 简慕白闻言,目光移到韩今身上,「我把妹妹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奴役她的啊?」 「咳咳咳……被意面呛到,咳嗽起来,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把她交给韩今了啊?她只是去韩今的公司上班,又不是去给他当媳妇,干嘛说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公司朝九晚五,效仿外企,从不支持员工加班,所以,我什么时候奴役她了?」说罢,将目光转到呛咳身上,让她自己回答她哥的问题。 cc被那双眼睛看得惊骇了一下,咽下嘴里的意面,「哥,我们ceo可没奴役我,我每天五点准时下班的,就是,好吧,我承认我是懒,不想去熬中药,主要那个味啊,太难闻了,我怕邻居会过来投诉……」 「放心吧,这里不是美国,国人对中药的味道还是熟悉的。」 「我是不想吃药。」 「胡闹,吃药是治你的胃的,治好了,以后就不会老发作了。」 她唔了一声,弱弱道:「其实我的胃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感觉不用去看了,就这样挺好。」 「挺好的晚上怎么说不舒服了?」 「那是因为坐车坐得太久了,一颠一停的,把胃都颠难受了。」所以她才更热衷坐地铁啊,因为地铁很平稳,一点儿也不颠,也不塞车,最适合她这种胃不好的人出乘。 「你给我抓紧时间去看。」 cc苦着一张脸。 钟羽白见状,伸出一只手来握她的手,「你哥好兇的,是不是?」 cc重重点头。 「回头我帮你教训他。不过他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你的胃有问题,还是得去看看的,调好了以后就没烦恼了,而且,我告诉你啊,女人的胃一定要好,知道为什么吗?」 cc摇头。 钟羽白看了韩今一眼,笑着说:「我妈说的,女人在生孩子之前,胃一定要调理好,不然到时候一堆麻烦事情。」 「噗——没忍住,笑了起来,「我今年才毕业呢,没打算那么早结婚,也没打算那么早要孩子,我自己都是孩子,哪能管得了小孩啊。」 钟羽白郑重点头,「这样想是没错的,但是有些事情呢,早点预防比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强吧。」 cc憋着满脸的笑意没说话。 旁边,韩今不疾不徐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慢悠悠地喝着。 cc看着他的侧脸,心想这人完全是个妖孽啊,长得那么好看,动作还那么优雅,然而,他的能力更加惊人,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 吃完饭,四人一起去看樱花。 漫天花瓣下,钟羽白拿着一个单反,而简慕白立在樱花丛中,摆出各种优雅的pose,让钟羽白仔细抓拍。 cc看得一脸惊奇,「奇怪了。」 「奇怪什么?」身后一抹悦耳的声音袭来。 cc这才惊觉韩今站在她身后,笑了笑,说:「我记得我哥以前不喜欢拍照的呀。」 韩今的目光投到樱花树下的简慕白身上,淡淡道:「他们这叫,你有摄影爱好,我给你给当背景模特。」 cc诧异,继而笑了,「他们感情很好吗?」 「算不错吧。」 「你经常一个人和他们两一块出来?」 「偶尔。」 006 容司慕 闻言侧目瞅着他。 没想到,完美得不似真人的韩今竟然是她哥和钟羽白电灯泡,这样想想,竟觉得有几分好笑,于是她就笑了出来,低着头,唇角扬得高高的。 「你在笑什么?」 她回神,下意识抬头,然后,毫无预兆的撞进了韩今熠熠深沉的黑眸之中。 cc怔了一怔,摇头,「没有。」 他皱眉。 cc笑眯眯的说:「不过有个问题我真的很好奇。」 「说。」 「ceo,你是单身吗?」她怎么想,都觉得他这样的人物不应该独身啊。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哦?是觉得告诉我你是单身会很丢脸吗?」 韩今眯住眼,眸光凛冽,「你在国外呆了这么久,没学过基本的礼貌?」 「什么?」 「你有问问题的权利,我也有拒绝回答的权利。而你却说,我不肯回答是因为我会觉得单身丢脸,那么我倒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了,单身,真的很丢脸么?」 cc愕然,浓密而卷翘的睫毛慢慢抬起,望向他,眼神中都是认真,「不,单身不丢脸。」 「那你刚才又为什么说,我告诉你我是单身会觉得丢脸?我要丢什么脸?」 「因为你优秀啊,长得好看,有能力,多金,这几个条件加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世纪完美男友,因此,我觉得就算你不追女孩也会有大把女孩追你吧?怎么会是单身呢。」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呵呵。」 cc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说错了,立刻改口道:「不过也有的人享受单身啦。」 「有的人单身,是享受孤独。有的人单身,是找不到对象。」 「所以?」 「不要混淆概念,单身并没有什么值得丢脸的地方。」 cc被堵得答不上话来,心里一团气,硬生生忍成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好吧,我刚才说错话了,对你道歉,抱歉,不应该那样说话。」 她只是开玩笑的说说而已,韩今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摇摇头,算啦,三观不合,没必要强聊。 夜里,简慕白,钟羽白,韩今三人打算去泡温泉不想去,其实也不是她不想去,是刚好来例假了,只能说自己不想去,坐在环境幽静的酒店咖啡里,点了杯热巧克力,一边看杂志一边听歌。 耳边是低低的浅谈声。 忽然,那阵声音大了起来扭头,就见五六个男女坐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其中,有个长相特别惹眼的男人坐在沙发深处,他歪着身子,白皙如玉的手指梳理着自己及肩的黑髮,唇畔一缕浅浅的笑容,又文艺又妖孽。 cc坐在他身后,隔着两米的距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容司慕。 两年多不见,他还是那样的有魅力,坐在一群俊男美女之中,总是一瞬间就抓住众人的眼球,无论气质还是身高,都是一群人里面的佼佼者。 只一眼,心跳便乱了一拍。 cc勐地低下头,怕被他发现她的存在。 苦苦一笑,她拿杂志挡在自己脸上,想偷偷的,不着痕迹的离开。 奈何这种重逢总不能轻易落幕,当她拿着杂志起身时,身后袭来一声清甜的女音,「应七夕。」 cc背嵴一僵,转过头,笑容僵硬,「妙妙。」 名叫妙妙的女孩跑过来,握着她的手,bobo头,梳成九一分的欧美范,眼线浓黑细长,妖娆而妩媚,「七夕,好久不见。」 cc牵了牵唇角,「嗯。」 「你也回z市了?」 「嗯。」 「怎么回来了也没有联繫我们呢?知道吗?我们可是很怀念当初和你一起合租的日子呢。」 「是吗?」她淡淡一笑,看向人群中的容司慕。 眼神对上眼神。 容司慕静静的望着她,性感的绯唇上染着丝丝笑意。 cc长久的与他对视,那么一瞬间,竟然捨不得移开目光。 容司慕。 这个念起来很绕口的名字,一直是她心中深藏的秘密,从前是,现在是,今后,或许还可能是吧…… 两年前在美国留学,一次偶然的机会,她以很实惠的租金租到一个超级豪宅,豪宅里头住着一个男人,名叫容司慕,听说豪宅是他的,但他嫌房子太安静了,便将房子挂上出租的消息。 起初觉得一个超级豪宅的租金居然这么便宜,还是纽约中心的,一度怀疑那个豪宅是古老的鬼屋呢,后来去看房子,知道是新房,才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合租的日子里,容司慕很少出现,但偶尔,他会在豪宅里开派对,他的朋友很多,形形色色,他也很受欢迎,无论男女,都对形象阴柔的容司慕很感兴趣,属于男女通吃那类。 可是容司慕貌似很孤独,他的孤独,体现在他总需要很多朋友和与别人聊天上面,或许应该叫缺失安全感,据说他睡觉一定要铺白色的床单,每个周五必须看心理医生,至于是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性格怪异的男人? 或许是偶然吧,那天,容司慕敲响房间的门,他说:「我能借一下你的电脑么?」 cc当时在屋里看书,穿着一身睡衣,霍地坐了起来,正色道:「可以啊,在那边,你随便用。」 容司慕笑笑,打开了她的电脑,插上usb,开始做ppt。他忙碌的时候,表情特别认真,也特别严肃。 cc的眼睛掩在书中,静静的观察着他的侧脸。 就这样,他们第一次有了互动。 之后,豪宅又搬来一个女生,据说是容司慕的同学,相比她和容司慕之间的冷淡很快就和另外那个女生打成一片,这个女生名叫尹湘。尹湘喜欢打电动,偶尔会邀一起玩有时间就会陪她玩几把,没想到这一玩,就上了瘾,有时候尹湘要上课找不到队友,便会问问容司慕玩不玩。 容司慕思考片刻,同意了。 然后她在游戏里被容司慕杀死好多次。 终于在第n次死亡后忍不住对容司慕抱怨,「喂,你能不能别打那么狠?偶尔也手下留情一把啊。」 容司慕吊稍着长长的眼尾轻笑,「谁叫你那么菜。」 cc拧眉,「明明是你过分,知道我玩得不好还老故意对着我打。」 「当然了,你是我的对手,我不打你打谁?」 cc瞪他。 容司慕只笑不语。 后来,他们经常一起打电动,友谊往一个不可预测的方向蔓延而去。但容司慕并不是常常在家的,所以有时候又变成跟尹湘打,学期末的时候忙成了狗,尹湘多次邀游戏都被她拒绝了,最后拒绝得狠了只能提议,「我真的很忙,要不,你找容司慕打?」 「找他?他不玩的哦。」 cc挑眉,「他不玩的?你确定?」 「确定,司慕很讨厌玩游戏的,以前他就说过。」 cc皱眉,这怎么回事?容司慕很讨厌玩游戏,那之前跟她打电动的人难道是鬼吗? 从那之后就发现了更多奇怪的现象,比如家里的零食柜出现了很多五香豆干和牛肉薯片,是她特别喜欢吃的两款零食,这两款零食国外没有,有也味道不纯,可想而知要吃一次多么麻烦,因为得从国内的网站订购,在运送出国,等收到通常是半个月以后了。 一开始,她以为那些零食是尹湘,想着可能两个人的口味一样,也因为不是她的东西,她就没拿,可是每天打开柜子那些零食都在,有一天终于嘴馋忍不住了,对尹湘说:「湘,我能吃点你放在柜子里的零食吗?」 尹湘一脸不解地回答她,「放在柜子里零食?我的?」 「对啊,就在楼下的客厅里。」 「哦,那些啊,不是我的,是司慕的。」 「是他的啊。」 「嗯。」 因为零食是容司慕的就没有去拿过,但那些零食似乎从来没被动过,甚至每个星期都在增加,都是她最喜欢吃的两种口味只能看不能吃,别提多煎熬了。 某一天,容司慕举办了聚会,来了很多他的同学被尹湘拉到人群里,跟着容司慕的同学们一起聊天,从对话内容里,她竟然得知容司慕是不吃零食的。 这下的内心开始凌乱了,结合打游戏事件,再结合零食事件,她开始觉得容司慕对她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情怀,比如聚会那晚,大家都喝多了也喝多了,午夜酒醒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自己躺在容司慕的床上,而容司慕的俊脸就在自己跟前,静静地凝视着她。 那么一刻,她觉得如果不是她睁开了眼睛,容司慕应该会亲她的吧? 因为她突然清醒,场面就变很尴尬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点,让自己的脑袋靠在床背上。 没等她问出口,容司慕已经淡淡说道:「你喝醉后一直吵着要睡我的床。」 「……」 「所以我就将你扶过来了,刚刚把你放下,我就醒了。」 这么一说,这个场景倒是符合他的说辞,他把她扶着放下,她就醒了,很符合她清醒后看见他脸的样子,于点点头,「这样啊,那谢谢你了。」 容司慕扬唇,「不客气,你睡吧,外面的聚会还没结束,我出去客厅陪他们玩。」 「好。」 容司慕走后没有睡意,便在他房间里转了转,然后她竟然发现,容司慕桌上摆着一个水晶相框,这个水晶相认得,因为这个相框就是她的东西,先前被她不小心摔碎了一角,所把相框扔了,重新买了个新的。 可她扔在垃圾桶里的东西居然出现在了容司慕的桌上,并且被他修好了,破碎的一角用胶水仔仔细细的粘好,看起来没之前那么完好无暇,但也不是那么丑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水晶相框竟然觉得心中很温暖。 她以为容司慕是想帮她粘好,要找一天还给她的,所以她静静地等着,可是等了好久,容司慕也没有把水晶相框还给她,后就想,他该不会是自己很喜欢那个相框才捡回去修好自用吧? 可是这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又一日,尹湘告,容司慕很注重隐私的,他最讨厌别人进他房间。听到这话内心又是一阵惊涛骇浪,容司慕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可她,似乎常常穿梭在自己和容司慕的房间呀。 ------题外话------ 出个男配,哈哈 007 回忆(二更) 这些秘都无处可诉说,只能深藏在心中,发酵发酵再发酵。 身在异国他乡的人,通常都很孤独,尤其是在生病的脆弱期,国外上医院特别麻烦,所以平常的小病小灾能不上医院就不上医院,秋季的时候感染的流行病毒,躺在自己的床上,病得连起床住碗粥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饿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的,恍惚间,感到有人抱起了她的身子,对着她的嘴巴,餵进了暖暖的稀粥。 cc虚弱的吃着,面容苍白。 那一天,容司慕照顾了她一天一夜,不曾合眼。 天亮的时候的高烧退下来了,她看着容司慕阴柔的脸孔,心里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有别的情愫,总之那么一刻,她心动了。 她发现自己开始关注容司慕的一举一动,并且很愿意亲近他。容司慕也喜欢跟她呆在一块,比要复习的时候,而容司慕要玩的时候,他会带去俱乐部,单独给她开了一个包间,让她在里面复习,而自己则在隔壁跟朋友们喝酒,偶尔过来看看她,摸摸她的头,笑着问她忙完了没有。 又比如,有时在家里睡觉,有朋友来家里,容司慕都不准他们上二楼打。 而且,他喜欢做饭吃,很家常的菜色,做的也并不是那么美味,可就是觉得温暖,在异国他乡,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他组在一起,合成了一个家的温暖。 他跟朋友打桌球的时候,她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 他跟朋友们喝酒的时候,她也坐在他旁边看着他。 他做饭,做ppt,忙碌的时候都在旁边看着他。 而且,如果她不在他身边,他会变得非常不安,经常需要寻找她,总而言之,容司慕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那时候,两人每天都成双入对,日子飞快美好总在期待,容司慕对她表白的那一天,她想,只要他提了,她会答应的。 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容司慕从来没提过交往的事情,仍旧每日宠溺地摸她的头髮,对她温柔。 cc没有多想,她愿意给他时间。 然而计划总不如变化,第二年的学业很忙碌,容司慕的豪宅来了一个名叫妙妙的新租客,她长得好漂亮,性格也窝心可人没时间陪容司慕去酒吧,桌球室,吃饭,做ppu,甚至没时间吃他做的饭。 容司慕起初很生气,后来渐渐的,也就不再逼她了,更不再找她了。 接着某一天就发现了妙妙代替她的位置,妙妙像过去的她被容司慕温柔的宠着突然发现,原来过去的自己,就像容司慕一只宠物,她在的时候,才能被无法无天的宠着,她不在的时候,容司慕就会换了她。 客厅里的柜子里全换成了妙妙喜欢吃的零食。 妙妙的拖鞋,摆在容慕司的拖鞋旁边,他们的背包挨在一起,保温杯挨在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容司慕坐驾驶位,妙妙坐副驾驶位,聚会的时候,容司慕坐主位,妙妙坐副位。 而她被容司慕捡去的相框,亦重新出现在垃圾桶里发现那个相框的时候,蹲在厨房的垃圾桶旁边哭了很久。 忙完之后,她重新恢復了清闲,也恢復了没有容司慕之前的孤寂生活。 妙妙的性格有意思多了,她会唱歌,会跳舞,会喝酒,常常给容司慕唱歌,给他跳舞,还能陪他喝酒,喝得多了,两人醉醺醺的互扶着回来给他们开门,容司慕对她笑笑,脸庞微醉,「谢谢,七夕。」 cc低着头没说话。 容司慕就和妙妙两人步伐不稳的走了进来,倒在客厅睡觉。 电玩机前面,出现的是容司慕和妙妙的身影。 cc和尹湘两人住在房子里,像是隐形的。 午夜梦回的时候总会因为想起容司慕的事情而失眠,可是她什么不满都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她要以,什么身份去表达呢?或许就如她所想,她在容思慕眼里就是一只宠物,一只过时的宠物,过时的宠物能去质问主人什么呢?主人不要她,她的意义就丧失了。 cc决定,就这样吧,绝口不提过去的事情,就让那些镜花水月一样的记忆,定格在记忆长河里吧,慢慢的,那些记忆就会被淡化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 有一天深夜发现尹湘在哭,她披着外套走过去,蹲在尹湘身前,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湘,你哭什么呢?」 尹湘摇摇头,用力抱住她,什么都不肯说。 cc也不想逼她讲,微微嘆了一口气,神情无奈。 自尹湘哭过那晚就开始觉得豪宅里的气氛不太对,比如早晨在厨房里倒水,容司慕过来,按照往常一样温柔的问她:「想吃早餐吗?我把你的份一起做上。」 cc轻轻摇头,「不用,我不吃早餐的。」 容司慕皱眉,「你还是老样子。」 cc笑而不语。 容司慕便在厨房里准备早餐,一边跟她说话,尽很少回答他的问题,但他还是会时不时讲几句。 这时候,尹湘顶着一张惺忪的睡眼走进厨房里,容司慕就不再说话了。变成了尹湘两人聊天,尹湘看了容司慕一眼,有些欲言又止,说:「七夕,下午有空吗?」 cc点头,「有。」 「那我们下午一起去逛街吧。」 「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尹湘说完,将目光转到容司慕身上,轻柔道:「司慕,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容司慕微垂着头,眸光淡静,「不去了,下午有些忙。」 尹湘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时候的电话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家里打来的,便走到厨房外面来接听。 没多久,容司慕从厨房里出来,连早餐也不做了。而尹湘跟在他后面出来,眼角挂着楚楚可怜的泪珠。 cc看着尹湘的眼泪,默默喝了口咖啡,直觉告诉她,他们两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事情是在第二天晚上揭出真相的。 尹湘在酒吧里喝了很多酒,打电话去接她。 外面在下雪不敢开车,她的技术本来就不太行。刚好这时候,容司慕和妙妙从外面回来往脖子上缠围巾,一边下楼一边对容司慕说:「司慕,湘她喝醉了,你能和我去接一下她吗?」 闻言,妙妙攥紧了容司慕的袖子,对他轻轻摇头。 容司慕看了妙妙一眼,又看一眼,道:「你去吧。」 cc错愕,看着容司慕的眼睛,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说:「你知不知道,外面在下大雪。」 容司慕眉目深深,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淡淡道:「七夕,你等一下,我现在帮你叫一个代驾过来吧。」 他拿出手机。 那么一刻的心被刺痛了,然后她笑着说:「不用了,我打车去。」 她经过了容司慕和妙妙身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拉开门,重重甩上。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尹湘喜欢容司慕,她去找容司慕表白,被拒绝了,之后再跟容司慕说话他的态度就变冷了,尹湘一边喝酒一边哭听,「他不喜欢我,我不怪他,我只想像过去一样,跟他做朋友就好,可是他为什么那么残忍,你知道吗?七夕,我打电话叫他过来接我,他居然说他没空。七夕,他过去不是这样的,他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为什么现在,要这样残忍的对我……」 尹湘痛苦的倒怀里。 cc亦是满心的冰冷,她不知道尹湘跟容司慕之间的友谊和相处,但她想,或许尹湘是前一个她,被容司慕宠着,然后她出现了,变成她被宠着,接着妙妙出现了,变成妙妙被宠着了。 她低下头,忽然觉得自己非常的可笑,抱着尹湘在怀里,笑得眼睛里都是泪水。 她以为他爱她。 到头来。 镜花水月,一场错觉。 经过这件事情不在多跟容司慕说话了,她只想等到租约到期,然后搬离这里,她宁愿住差一点的房子,也不愿呆在如此压抑的氛围里。 cc在客厅里对看手机的容司慕说:「还有一个月我的租房合约就到期了,我,不打算再续约了。」 容司慕蓦地抬起眼睛,瞳孔微微紧缩着,「为什么?不是住得好好的么?为什么要搬?」 cc偏开头,声音冷淡,「是不错,但下半年我可能会很忙,所以打算搬到离学校近一点的地方去住。」 「如果你是担心路程太远,我以后可以每天送你去学校。」 「不必了,我们不是同校的,你没必要特意送我。」 「没关系的,不麻烦,七夕,不要搬走,上次尹湘的事情,我不去接她不是针对你的,我只是不想给她希望,她喜欢我,而我,对她没有感觉。」 cc震了一下,勐然抬头,「她说,你以前对她很好,是跟对我的好一样么?」 如果是那样,尹湘喜欢容司慕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因为,她也一样因为他那些宠爱喜欢上他了呢? 容司慕摇头,轻轻启唇,「怎么可能一样,我对你,与任何人都不一样,你要知道,在我心里,你是最特别的,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知道我的秘密。」 cc笑了,她显然是不相信的,无奈摇头,「随便吧,你不用对我说这些好听话,还有,你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所以不用害怕说了什么话得罪我,我并不是嘴碎的人。」 容司慕一怔,握紧她的肩膀,「七夕,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cc不想继续跟他说下来,便拂开他的手,转身离开,「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等合约期到了,我就不再续约了,再见。」 她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然后过了两天,容司慕和尹湘居然重新当朋友了,容司慕似乎要搬离这里的事情告诉了尹湘,尹湘拉着她的手求她,,你不要搬走嘛,你留在这里陪我。」 cc面露为难,「湘,我真的不想住在这里了。」 「不要嘛,你也知道的,容司慕跟妙妙关系那么好,他们如果一起出去,我就孤单了,你留在这里陪着我吧,算我求你了,求你了……」她闪着楚楚可怜的眼睛求她。 cc拗不过,只好答应多住两个月。 那两个月里,她见证了一个为爱痴狂的人是如何受尽委屈的。 容司慕跟尹湘和好的理由是让尹湘给他当妹妹,以后,他们是兄妹,不提以前的感情事。尹湘答应得好好的,可是没几天她就受不住了,看见妙妙跟容司慕关系好,她会吃醋,她会生气,她会说话呛妙妙。 妙妙总郁闷的看着她,然后表现出一副大度不跟尹湘计较的模样,妙妙不只对尹湘大度,她也很大度,偶尔看皮肤干燥,还会送一个面霜给她,只能说,妙妙太会做人了,因此,左右逢源,到哪都受欢迎。 但妙妙的窝心大方是只存在容司慕面前的,私底下她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有时候还会私下讽刺尹湘,笑她胖,所以容司慕看不上她。 为了这个原因,尹湘开始大把大把的吃减肥药。 渐渐的,尹湘跟妙妙之间无形的女人战争拉开帷幕了。 但是很显然,妙妙是占上风的,因为容司慕站在她那边,也宠她。 比如,容司慕和妙妙养了一条狗,朋友们都说那条狗好贵,尹湘不开心,就自己花钱去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狗,她说:「司慕喜欢这条狗狗,所以我也买了一条,可爱吗?」 cc觉得她可怜又可悲,又不能说劝什么,违心颔首,「嗯,很可爱。」 她已经陷进去了,说什么都没用的。 「这条狗好贵啊,四千多刀,我一个多月的生活费。」 「你喜欢这条狗狗吗?」 尹湘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轻轻摸着小狗的身上的软毛,低低道:「司慕喜欢。」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 「我在妙妙的ins上看到的,她说,司慕喜欢这种狗。」 「你关注了她?」 「嗯。」 cc不再说什么了。 她连妙妙的ins都关註上了,证明她已经把妙妙当成真正的情敌了,随时留意着她的动向,初始,她总看着妙妙的ins讽刺妙妙不说话,尹湘就说自己的。 后来,因为很多人在ins上给妙妙点赞,甚至夸她漂亮,尹湘就开始学着妙妙的着装来打扮,妙妙买了个包,她说难看,回头就买上,过了一阵,妙妙买了新衣服,她也说难看,但同样买上。妙妙的ins更新了吃的,尹湘就拉去吃,妙妙的ins更新了旅游的风景,尹湘就假期去旅游。 最后,妙妙换了新车,是容司慕买的,尹湘终于跟不上她的步伐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呆了很久很久。 她整整一天都没有吃饭终于忍不住了,踹开了尹湘的房门,将她从床上扯到洗手间里,打开花洒,对着她的头冲下去。 哗啦啦的水流中,尹湘失声尖叫,「啊啊啊!你干什么?你要杀了我吗?」 「你不觉得累吗?」 尹湘抬头,脸孔苍白,「累?」 「你学着妙妙打扮,你吃她吃的东西,你去她玩过的地方,你这样能证明什么?证明你有多深情是吗?看看你现在的死样子,哪有点你之前的模样,你做自己就不好吗?你非要活成别人的影子你才甘心是不是?把尹湘衣橱里跟妙妙一样的衣服全扔出来,整整的一柜,她把鞋子扔了,化妆品扔了,还有大一堆减肥药也扔了,「别再减肥了,这些都有副作用了,妙妙那条水蛇腰,你减不到的,不要勉强自己了,湘,你做你自己吧。」 ------题外话------ 因为是回忆,我写的进度就快一点 008 重逢 尹湘把那些东西全部抢回来,「七夕,你别管我,把东西都还我,你都还给我啊。」 「你看你减肥都减成什么样子了?脸色跟病了几年似的,这些药都是有副作用的,你别再吃了,大不了这里的衣服钱和药钱都算我的,我给你补上,你别再乱花钱了,在花下去,你信用卡的额度你就永远还不上了,妙妙有容司慕宠她,她要多少钱没有?你有什么?你不过是欠了银行一屁股债!」 尹湘失声痛哭,捂住自己的耳朵,「你别在说了,七夕,我不准你在说了。」 「湘,不要再骗自己了,容司慕,他不喜欢你,不会因为你买了这些东西喜欢你,不会因为你学着妙妙打扮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你减肥而喜欢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们,做我们自己吧。」 尹湘疯了一样大哭起来,头髮湿漉漉,趴在地上,哭得一直咳嗽。 cc抱着她,闭上眼睛,陪她一起痛哭流涕。 第二天清晨,尹湘无声无息的搬离容司慕的豪宅,她发了一条简讯,说她用了一晚上,想通了,不想再去喜欢了,也不想再去追随了,因为喜欢一个人太累了,爱一个人太苦了。她决定重新来过,简讯的最后,她快乐。 cc看完这则简讯,蜷缩住自己的身子,周身似乎都是冰冷的雾气,她躺在雾中,连血液都在渐渐凝冻。 她何尝不知道,爱一个人有多累。 尹湘走后,容司慕没什么反应,就像尹湘从没来过这个豪宅一样,照常过生活。 cc的内心越发压抑。 后来,尹湘经常发简讯,发的内容都是关于容司慕的,她说她还是放不下,想见他,给她点意见。 cc想了想,把容司慕跟妙妙的近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尹湘,她说:你没在的日子里,容司慕过得很好,他和妙妙仍旧天天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聚会,一起逛街,一起学习,他们过得很好。 cc这么说,只是希望尹湘可以清醒一点,实际上知道尹湘都清楚的,因为妙妙的ins每天都在更新她和容司慕相处的事情,尹湘关注着妙妙的ins,她肯定心里是知道的,只不过总是因为放不开而欺骗自己。 妙妙跟容司慕两人的关系,已经好到身边的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了,就像过和容司慕被人误会的那样,可那时候,每每有人说他们是否情侣时,容司慕总会说,七夕是我的宝贝,你们不要消遣她。 现在,每当有人提起时,容司慕是否会同意这样说呢? cc心里的这些事情,一直没有答案。 很快,两个月的租期到了决定要真正的离开这里了,上次留下来,是因为尹湘,现在尹湘走了,她也不想呆在这里,她劝自己说,她和容司慕不是一路人,不能拥有,就乘早离开,免得将来落个撕心裂肺的下场。 容司慕再一次挽留她。 昏暗的路灯下,容司慕的脸明明暗暗,剪出好看的阴影,「七夕,你为什么要搬?是在这里住得不开心么?」 cc不想跟他撕破脸皮,便淡淡道:「没有,我只是想搬到学校附近去住。」 「你学校那个区那么乱,住那里不安全,你还是住这里吧,以后,我每天早上送你去上学。」 「不用了。」她低头看自己的鞋子,低低开口,「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容司慕不说话,看了她的头顶良久,眉宇间覆上一层哀愁,「七夕,我不答应你这个要求。」 她一怔,抬头,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忽然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了,攥紧手指,理智脱缰,「有些话,我只是不想说得太白,你也没必要装出这幅样子。」 他站在路灯下,侧脸一片黑暗,「什么话你不想说得太白?还有,你说我没必要装,我,装什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住在这里了,你不必再说挽留的话,好聚好散吧。偏开头,面无表情。 「七夕,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她轻轻摇头。 「是因为尹湘的事情?你认为我处理得不够好对吗?」 「你的感情事,想怎么处理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我不会过问,也不会插手。」 「七夕,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尽量按照你说的去做。」 cc抿唇不语。 见她沉默,容司慕的喉结动了一下,嗓音变得低沉缱绻,「尹湘她,要的不是单纯的兄妹感情,我给不了她要的,我知道,你跟尹湘的关系好,你见不得她伤心难过。可不能因为你跟她好,就牺牲我的感情吧,你为她着想,谁又为我着想?」 她讥讽地笑了一下,「牺牲?只不过是对她好点,就是牺牲你的感情了?这些何尝不是你自己惹的呢?你对谁都这样,你曾说我是最特别的,我到底特别在哪里了?我还不是一样,被你说捨弃就捨弃,我只是忙了一段时间,结果呢?结果你跟妙妙好上了,如果你当初像对我一样对尹湘好,她怎么可能不会心动?她又不是木头人,又不是没有感情。」 这些话,不止说的是尹湘,更多的,是说她自己。 容司慕呆住,「我什么时候捨弃了你?我一直在等你,可你一直很忙,后来,你还有了很多新朋友,你经常和他们一起学习,我融入不进。」 「那些是我的同学,为什么你的同学来找你,我就要跟他们相处,我的同学来找我,你不能跟他们相处呢?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你自己不知道?是,你有魅力,对哪个女孩稍微好一点,哪一个女孩不心动呢,可你偏偏要搞同住在一个屋子里的女人,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朝三暮四,我最讨厌花心的男人了。」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什么时候乱搞女人了?什么时候朝三暮四什么时候花心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 容司慕的瞳孔微微一缩,「七夕,你是这样想我的?」 「我不是这样想你,是你根本就是这种人。」 他的唇动了动,苦涩一笑,「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后来你不太爱搭理我了,原来是对我的偏见有这么深。」 「对。」 他的身子狠狠一怔,「真的这样想我的?你就觉得,我这么不堪。」 「确实。」 他失笑,眼睛暗暗的,像是倾倒的墨汁,「看来,我说什么都没用了,是吧?」 「是。」她抬起头,一字一顿,「今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我的友谊,今日到此为止。」 街灯下。 容司慕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然后,他转过身,用一个背影对着她,站了一会儿,他像是不再留恋,快速地迈步离开。 * 「七夕。」容司慕从人群里站起来,漆黑的眸,涌动着别后重逢的喜悦。 cc牵了牵唇角,「好久不见。」 其实她希望永远不见,不见,起码不会有悸动。 容司慕走过来,站在妙妙身边,俊脸迷人,「什么时候回国的?」 「两个月前。」 「美国那边毕业了吧?」 「嗯。」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他望着她,低低一笑。 cc不知道能说什么。 妙妙挽住容司慕的手臂,笑得娇俏,「是啊,好巧,司慕是z市人,我毕业后也跟着过来,现在在司慕的公司里做事。」 cc的目光落到他们相缠的手臂上,捏着一本杂志,静默无声。 容司慕似乎有些不自在,将自己的手臂从妙妙手掌里抽出来,轻笑,「妙妙,别这样。」 「有什么关系嘛?我们以前都是这样的,我都习惯了。」说着,又缠上了他的手臂,笑得一脸的幸福。 cc想起过去的尹湘,心里头有些闷。 「七夕,你毕业后在干什么?」妙妙拉着容司慕的手。 妙妙的占有欲很强烈,从她的肢体语言上就能判断出来,看来,又是一个深陷容司慕温柔陷阱里的女孩子。 「我啊,没什么志气,也就是找份工作做做。笑着回答。 妙妙松开容司慕的胳膊,转而来握她的手,「跟我一样,我也是不知道做什么,就拜託司慕给我找了个工作,现在当他的秘书,特别轻松的,又有私人宿舍分配……」 她叨叨不绝的数着容司慕对她的好。 cc不太感兴趣,转了转眼珠,耸耸肩,「你们聊吧,我有点困了,要先回房间睡一下,就不陪你们了,开心。」 「别啊,那么久不见,怎么也得聚聚嘛,来,过来我们桌坐吧,我们聊一聊。」说着,不由分说拉了过去。 cc面露不耐,「我真的有事。」 妙妙就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手拉着容司慕的手,一手拉的手,自顾自说自己的,「对了,你这次来温泉酒店,是跟谁一起来的呀?男朋友吗?」 听到这句话,容司慕的眼角几不可见的抬了一下,看,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cc尴尬症都犯了。 妙妙这又是何必呢,她又没打算跟她做情敌,为何妙妙非要拉着自己诉说容司慕对她多宠多宠的事情?事实上,她真的没兴趣知道,也不想了解。 009 韩今的用意 「七夕,你以后都会留在z市发展了吗?」妙妙用小银勺搅着手中的咖啡,抿了一口。 「对,我本来就是z市人。交握住双手,抬起头,对妙妙对视的眸光里并没有什么情绪。 看得出两人的交情很一般,不过是因为拒绝不了被强行拉来聊天的。 「你可就好啦,是z市人,我就不是了,需要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老实说,有时候挺孤单的,不过幸好司慕在这里,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很好啦,就像亲人一样,有他在,我至少不会没有人关心嘛。」 cc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加了一句,「你也可以回家去啊。」 「……」 一句话顿时冷场。 妙妙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想了想,甜甜道:「那怎么可以?我跟司慕可是亲人,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呆在一个城市,一起努力,一起奋斗,就算以后各自结婚了,也要做最好的亲人的。」 「哦。」那你就等着容司慕下一个新宠物出现吧。 cc过于冷淡的态度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话,妙妙看着她,然后像才惊觉什么似的,掩着唇笑起来,「你看看我这记性,你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我都忘记给你点杯东西了。」 说着招来服务员,点了一杯美式咖啡,「七夕,点美式可以吧?你在美国呆了这么久,应该喜欢这个口味吧?」 cc皱眉,她来大姨妈,喝什么咖啡啊。 「她喝意式拿铁的,双份奶。」容司慕接过妙妙的话,一双黑眸,潋滟着似笑非笑的光泽,音色低醇,「七夕她,怕苦。」 cc微微一怔,两年多了,他还记得她的口味,这到底是该荣幸?还是该悲哀? 妙妙下意识地去观察容司慕的表情,抿了抿唇,又甜甜的笑开了,「是吗?那就给七夕点意式。」 「她今天不能喝。」接话的仍然是容司慕。 这回终于将目光投向容司慕,他该不会是连她例假的日子都还记得吧? 「今天不能喝,为什么?」 容司慕笑笑不说话。 妙妙一瞬间像是反应过来了,握着咖啡杯的手,收紧了一些,面上却还是扬着笑,「来例假了?」 cc不否认,瞟了容司慕一眼,淡淡道:「嗯,所以觉得很累,想回房间休息了。」 「哎呀,难得见面你怎么可以这么扫兴呢?就聊聊嘛,有机会还要聚一聚。」 cc皱眉,她是真的没兴趣在这跟她周旋,尤其是她所说的话题,全是围绕容司慕对她多宠多宠的,没意思。 正想着要用什么藉口推脱时,旁边走来一名服务员,弯下腰,耳边说:「应小姐,门口有人找你。」 闻言望向咖啡厅的玻璃门外,空无一人,她问:「是谁?」 「那位先生说,他是你男朋友。」服务员的声音大不不小,刚好够整桌人听见。 妙妙拧着眉。 容司慕则是看,素日里一向温柔的眼眸冷了下来。 「……心想,门口是哪个神经病啊,居然说这样让人误会的话。不过这倒是个脱身的绝佳机会,她轻轻咳了两声,对桌上的人笑着说:「我男朋友来找我了,那我就先失陪了,再见。」 站起身,她踩着从容的步伐,从妙妙和容司慕身旁经过,眼神没有做任何停顿,弥留下一缕怡人的清香。 她刚离开,容司慕就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继而放下,薄唇勾出几分不算笑意的弧度,「我去下洗手间,失陪。」 放下酒杯,他用手指梳理了下髮丝,转身往咖啡厅的门口走去。 出了玻璃门,容司慕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目光侧过,就落在还没走远背影上。 cc左右摇着脑袋,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容司慕无声无息地跟着她走了几步,然后在一排幽静的绿植前面,看见了一个身穿玄色和服的英俊男人是背对着容司慕的,所以容司慕看不的表情,只见她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快步走上去,停在那个高大的男人身边。 男人优雅地垂着首,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然点头,两人就一起离开了。 容司慕远远地看着,左心房的位置,不觉收紧。 长长的过道上,韩今并肩而走,他刚才其实是来咖啡厅点些饮品的,看坐在那群年轻人之中,虽有疑惑,却没有上前打扰。按照他以往的性格,是打算放任她不管的,可是无意间,他看露出了很无奈又很压抑的神情,就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让服务员过去解救她。 怎么说,她都是小白的妹妹,他替她解个围,不难。 过道的地上铺着红地毯。 cc低头看着脚下的红地毯,表情有点郁闷,好吧,她是个心思敏感的女孩,对韩今说是她男朋友的事情有点不能释怀,就算是想帮她,也不用这么牺牲自己吧? 「那个……ceo……尝试着打破沉默。 韩今手里握着一杯黑咖啡,眉梢不动,「什么?」 「谢谢啊,你刚才替我解围的事情。」 「小事一桩。」 「那个。」她有点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说。」 她探着脑袋,眼睛大大的,「你刚才为什么要说,你是我男朋友?」 韩今不疾不徐道:「没什么,一个脱身的藉口而已。」 「噢。」 「电梯到了。」韩今停下脚步,按亮电梯键,眉目深深的,很是迷人矜贵。 「嗯。」 「对了,李丹的事情,你怎么想的?」 怎么又是这个话题啊? cc太阳穴一阵突突的刺疼,「我没什么想法,ceo也不必问我,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你不肯说?」 cc心里很不高兴,却没有表现出来,面无表情的回答:「我真的不知道。」 「上级问你的话的时候,就是已经心里有底了,其实我知道你清楚这事的,这样吧,你把真相告诉我,我给你升职加薪,给你个副主任做做,怎么样?」韩今很是认真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cc微怔,这md公司的人到底都怎么回事啊?怎么都那么喜欢牵涉她?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的做个小人物吗? 虽然韩今提出的条件很诱人,还是摇头,一口否认自己不知道,「ceo提的条件真的很诱人,可惜我真的不知道,抱歉了。」 韩今冷下脸来,先前的好耐心一下子全散掉了,变得压迫骇人,「是吗?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他冰着眼神,「最后一次机会。」 cc觉得有点福祸难辨的错觉,没有任何犹豫,回答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敢瞒着您。」 「ok,你被开除了。」 cc背嵴僵住。 刚好这个时候,电梯到了,韩今走了进去,面无表情的按住关闭键。 cc没有跨进去,眼看着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上,闭上了眼睛。 她的内心话是:去你的麻辣隔壁。 就因为她不想参与公司内部的明争暗斗,就把她开除了?这个韩今,是不是脑子有泡啊?她就一个新人,能对整个大局造成什么影响?呵呵,大概就是ceo个人看她不爽而已吧?所以随便找了个藉口把她开了,哼,贱人一个。 想到这里紧紧握住拳头,没想到行政ceo也这么公私不分,这简直就是愧对外界对他的评价,还说他很优秀大度呢,我呸,十足十的小人一个。 回到自己的套房把门重重甩上,心情不爽。 她踢掉鞋子,走到床前,连衣服都没换,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连一下都不想动。 她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真是谁都能欺负她!太他妈的憋屈了。 口袋里的手机噔地一声响了起来。 是一条简讯。 cc拿出来一看,简讯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上面写着:【刚才对你说的话不过是一个考验,你表现得很好,继续维持。还有,你并没有被开除。】 cc定睛又浏览了一遍,我靠,有这么无聊的ceo吗?居然拿一个新员工当试鍊石,拜託,她只是一个小员工而已,需要用审核继承人的方式来考验她么?而且还是亲自出马,要不是因为韩今是简慕白的朋友不被他吓破胆才怪。 cc越想越气不过,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发过去:【谢谢ceo的指点受益匪浅,呵呵。】 简讯很快回来。 韩今:【你很不满我的考研么?】 cc:【不敢!ceo是大大的贵人,能亲自考验我,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韩今:【你知道就行了。】 cc差点吐血身亡,韩今还要不要脸了?拿着她当小白鼠还敢说出这番话:【感谢是感谢,只不过,ceo,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无聊了一点吗?】 韩今看着这则简讯,能想像出手机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抿了一口咖啡,笑了。 【其实李丹的事情,董事会已经下决定了。】 cc眨了眨眼,董事会已经决定了?会是要调查销售a部么?她心有些慌慌,问道:【怎么决定的?】 韩今:【董事会那边决定开除李丹。】 cc一怔,怎么会这样?明明夺走李丹个人销售奖的是作假的销售a部啊,为什么开除的是李丹? cc:【为什么是开除李丹?】 韩今:【你说是为什么呢?】 cc:【我不知道啊。】 韩今:【其一,她越矩。其二,集团不需要英雄主义。】 cc呆住:【就因为这样,她就被开除了?】 韩今:【如果集团里人人都像她这样,那么公司还有制度可言么?为什么她会树这么多敌人?归根到底,不是因为她太目中无人?】 cc:【话是这么说,但……】 韩今:【看来你还是知道点什么的。】 cc只发了一个句号过去。 韩今:【其实你们销售部发生过什么事情,我心里一清二楚,哪只是鬼,哪只是人,我亦明镜一样清晰的看着。】 cc倒抽一口冷气,这么说来,卓岑所做的事情韩今都知道了? 她忽然变得有些不安,可仔细一想想,韩今都说要开除的人是李丹了,那么言下之意,董事会是决定保全卓岑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很好奇这个决定的背后是什么,可是她又不敢问,万一韩今是在套她话,那她不是害死卓岑了? 【ceo,你到底是知道销售a部和李丹之间发生什么事了么?】思来想去,她觉得发送这则内容最适合。 韩今敛眉,还以为他在套她话呢?淡淡一笑,打下一行字:【知道,卓岑的业绩是假的。】 cc唿吸一滞:【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韩今:【当然。】 cc此刻觉得,销售a部里面一定有韩今的内奸,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呢?可是他对自己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让她给他当销售部的内奸吧? cc:【ceo,既然你知道卓岑的业绩是假的,为什么还要开除李丹呢。】 韩今:【今年公司有几个竞选名额,卓岑各方面的条件都好,又比李丹得人心,你觉得公司保全一个管理者重要,还是保全一个有个人英雄主义的销售冠军重要?】 原来如此,是为了竞选名额啊,所以公司放弃了李丹,保全了卓岑。 大家还以为守口如瓶就能平安度过这件事呢,没想到,卓岑能平安度过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要是当时销售a部选的不是卓岑而是陆之敏或者石忆雪,那么今时今日被开除的人可能就不是李丹了。 cc心里嘆了口气,职场,真的是很复杂呢。 cc:【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韩今:【你说呢。】 cc微愕:【我可不当内奸!】 韩今:【谁让你当内奸了?】 cc:【那您告诉我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用意。】 韩今:【自个猜。】 看完这条简讯真的很认真很认真的思考了十几分钟,而后,大脑一片空白。 她真的想不出韩今的用意。 不可能是单纯的关心下属吧? 摇摇头,不可能!韩今是什么人?是公司里运筹帷幄的行政ceo,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日理万机怎么会有闲工夫来关心她这个小小职员,怎么猜都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还是说…… 因为哥哥让韩今照顾自己,所以韩今才多次提点她,让她好好走路,不要乱踩地雷? 会是这个原因吗?看在哥哥和爸妈的份上,勉为其难的照顾世交家的女儿? 左思右想都不得要领只好拿出手机,在发上一条简讯:【ceo大大,我实在想不出来。】 这条简讯出去后就像石沉了大海,再没有回音。 cc也不好意思在发一条,只能作罢。 * 周一,李丹被开除站在销售部门口,听到这个消息,脚步顿了一下,董事会的决定,竟然来得这样快么? cc戳着饭盒里的午饭,表情十足十的郁闷。 职场这般水深火热,她开始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这里了。 卓岑拿着饭盒坐到她旁边,,发什么呆呢?」 cc回过神来,看着卓岑漂亮的脸庞,开始回想韩今说的话,卓岑马上就要晋升了,这个消息,可能除了理事会,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了,想了想,对卓岑说:「师傅,你最近要好好加油。」 「为什么这么说?」 「没,就是突然想给师傅加油打气一下。」 卓岑露齿一笑,「这样啊,那谢谢了,对了,我有个话要跟你说。」 「什么?」 「早上大小区经理在开会,听沈昊说,上级决定要调你上48楼的秘书部里当秘书助理。」 「啊?抬头,「为什么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沈昊说,48楼的秘书部开除了很多人,现在上边人手不够,沈昊说,好像是ceo自己钦点了你的名字,让你上去当助理的。」 「……」韩今调她去秘书部干嘛啊?神经病吧?不过,龙潭虎穴的销售部她也不想呆着了,或许去只处理内务事的秘书部会更好一点吧? ------题外话------ 大家愚人节快乐 010 直辖秘书 第二个星期在48楼上班,她换上了秘书部特有的高级定制装,昂首挺胸。 秘书长江楠对她说:「还挺像模像样的,漂亮。」 cc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心情贼好,「真的啊?」 「嗯,来了就好好干。」 她露齿一笑,敬礼,「遵命。」 江楠背着手笑起来,摇摇头,这啊,性格还真是可爱,有一股莫名的奇怪干劲,挺讨喜的。 尽管这般说完还是没什么事情可以干,在销售部,她是新人,在秘书部,她还是新人,同意只能干些打杂的事情,不过秘书部的工资很高,这点比较满意的。 上午时分,江楠告诉整个秘书部,ceo今天下午要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让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把资料和东西都准备妥善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看着所有人的脚步声匆匆忙忙,不知道能做什么。 她的眼珠转来转去,看见ceo办外放着一张堆满文件夹的桌子,那张桌子十分凌乱,大家都忙着也不好意思闲着,就想着不如去整理桌子算了。 可手刚刚碰到桌子上面的文件夹,立刻有人叫起来,「no,不准碰那张桌子!」 cc转过头。 江楠出现在她跟前,面色很是严肃,「这桌子上的东西都是ceo的,你要是整理了,他就找不到了。」 「可这个桌子这么乱。」目测过去,得堆得有十来米那么高。 江楠小声耳边说:「乱你也不能整理的。」 「为什么?」 「咱们的ceo,有个唯一的缺点。」 「哈?洗耳恭听。 江楠抿了抿唇,低声道:「这个事情咱们秘书部的人知道就好了,外部门可是不能说的哈,ceo他,虽然优秀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他没有生活的自理能力。」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他不会整理东西,懂了吗?」 cc拧眉,「他……ceo,居然不会干这么简单的归类整理么?」 「对,家务也不会干,领带也不会打,有强迫症,有失眠症,这些事情你可要都记好了,要是哪天ceo让你进办公室给他打领带,不要惊讶,他并不是想追你,他只是单纯的不会打领带。」 「……一头黑线,「明白,明白。」 「好了,这里不用你管了,回去坐着吧,ceo昨天才从墨西哥回来,现在就开始上班了,知道吗?已经有48小时没入睡了,可想而知有多么累,所以你最好不要添麻烦。」 cc抿抿唇,「好吧。」 听起来是挺累的,48小时没睡觉,要是换了她,早就支撑不住了。 ceo的会客时间在下午两点办,所以一点半就得出发,刚好是员工们的午休时间出公司去吃饭,回来的时候,看见公司楼下停着一辆帕加尼,这车可不是普通人能开得上的的目光停留了一会会,便瞟见司机正倚在车头上喝一罐小铁盒洋酒。 她略微顿了顿,走过去,打哈哈一样的跟司机大哥打招唿,「大哥,这是好车啊,两千多万呢。」 司机看了她一眼,立刻将酒瓶收起,装作一副没事人一样说话,「是啊,是好车,不过不是我的。」 「谁的啊?」 司机用下巴努努身后的大厦,「这集团的老闆的,韩今先生。」 「噢。应了一句,点点头,这丫的,一看就是生活不如意的样子,居然在韩今即将要出发会客的时候喝酒,等下韩今疲劳过度,这个司机又喝了不少量的酒,万一…… 她不敢想下去,继续笑眯眯,「大哥,我刚看你在喝酒,那罐酒的纯度不低啊。」 闻言,司机大哥脸色一变,「小妹妹真会说笑,大哥哪里有喝酒,不过是个饮料罢了。」 要是被人知道他给韩今开车还喝酒,那他就完了,小则开除,大则坐牢。 「是不是饮料大哥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呗。」 司机大哥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龈说:「小妹妹,大哥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可不要多嘴啊。」 「大哥,我是不想多嘴,但是你在上班时间喝烈酒,要是此处出行ceo出了意外,这个责任谁负责呢?」 「那又关你什么事情?反正不是你出意外。」 cc眨眨眼,「还真关我的事呢,因为我就是秘书部的人,但凡关于ceo的事情,我们都要做到第一时间通知他。」 司机顿时大哥慌了,「老妹啊,我就是心情不好喝点酒,今天是第一次,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了,要是我工作丢了,我的孩子就没有学费上学了,看在我第一次犯错误的情况下,你就饶了我吧,我……刚刚和老婆离婚,心情不太好。」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犯错误的,但你还是犯了,你以为你喝了酒,等下ceo上车能闻不出味道吗?事实上,大哥你身上的酒味很重,等下要是被ceo亲自发现了,我看你得直接蹲监狱了。」 司机大哥神情更加慌乱了,「那怎么办啊?我不能丢工作的,我刚刚离婚,孩子判给我了,如果我丢了工作,我拿什么养活我的孩子……」 cc想了想,终是心软,「这样吧,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我给你代班,等下ceo来了我跟他说你生病了。」 「这样……」他有些迟疑,「行得通吗?」 「行不通也得试试啊,你也不想被开除吧?」 「可如果韩先生生气了……」 「如果你现在回去,我给你代班,你还有可能继续干下去,而如果你现在坚持上班,我想你一定会被开除的。」为什么要帮这个司机?其实她想帮的并不是司机,而是48小时忙得没时间睡觉的韩今,也不是说她喜欢韩今,主要韩今现在是她的直辖上司,她既然身为他众多秘书之中的一个,就要尽心尽责为他效劳。 而且他们两家父母是世交,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为他着想。如果韩今出了事,他父母肯定会很难过,哥哥也会担心,所以,她这样做是顾全大局,尽管她的开车技术不那么好。 下午一点半。 韩今着一袭浅灰色大衣出现在公司门口,英俊疲惫的脸孔,有一股阴沉沉的味道。 帕加尼停在他身前,他没有多想,低下漂亮的脑袋,优雅上车。 cc慢慢启动轿车。 韩今坐稳后,盯着驾驶位上的女人,眉梢敛起,「怎么是你在开车?阿付呢?」 他的声音沉沉的,很明显的疲累。 cc从后视镜里看了他的俊脸一眼,「付哥家里有点事情,先回去了,我给他代班。」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越矩?」 cc点头,「知道,不过我也是为了你着想,付哥最近离婚了,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算你现在打电话给他,一时半会,他也赶不过来了。又或者,你自己开车。」 自己开车?他现在这个状态能开车?拧住眉,从眼底到眉梢处都蔓延着冷意,「你就不怕我把你当成旷工处理?」 「其实吧,我想说句话给你听。」 韩今挑眉,等待她接下去的话。 「我现在在秘书部是新人,也没什么我可干的事情,付哥有事来不了,我替他一次班没什么,最重要是别耽误您的重要会客时间对吧?大家都是为你做事的,总归不会是想害你。」 韩今没说话,但眼底凉薄的色泽明显变缓。 cc抓住时机说:「一点快两点了,我们出发吧,迟到了可不好。」 「ok,如果因为你不了解路况而迟到,我会让你赔偿这次面谈会议的损失。」他看着她,温温淡淡的眼睛里敛着没有温度的暗色寒芒。 cc点头,「行。」 其实她心里是虚的,毕竟她的技术不那么过关,但她总是为他好啊,如果让阿付来开车,万一出事,他可就成了车下亡魂了,她还不是看在他那么劳累的份上才越矩帮他呀? 只是她做了,她不说,也不邀功。 轿车缓缓前行。 cc低声嘱咐,「ceo,安全带。」 韩今闭着眼睛没搭理她。 cc继续说:「安全带。」 韩今仍然没搭理她,但已经微微皱起了眉,看得出有点不耐烦了。 cc再三提醒道:「ceo,这条路监控很严格的,最好还是带上安全带。」 韩今半睁着眼皮,用眼角余光瞅她,态度很是轻蔑,「你就是连闯红灯我都不怕。」 「这样不好。」 他不语。 cc锲而不捨,「为了安全,还是带上吧。」 韩今缄默。 cc再接再厉,「ceo,安全带。」 韩今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cc越挫越勇,「带吧。」 就差来一句乖了。 韩今终于像是忍到了极限边缘,闭着眼睛,拉过安全带,用力扣上,然后一脸的不耐烦加不情愿,故意说:「你要是迟到,我不止要追究你法律责任,还要开了你。」 cc露齿一笑,「知道了。」 幸而现在是下午时间,虽然车辆南来北往,但路况远远没有早晨和晚上那么堵塞运气好,车开到哪哪就是红灯,一路畅通无阻,抵达了北城酒店。 那么一小时的功夫,韩今已经补了一觉,再次睁眼时,那双眼睛变得淡漠冷艷。 精气似乎也充沛了不少。 cc知道他醒了,停好车,解开安全带,扭头对他说:「ceo,我们到了。」 韩今淡淡道:「我看见了。」 「嗯,需要我留在这里等你吗?」 韩今想了想,「等吧,我两个小时后还有一个会议,你等下要送我回公司。」 cc微微一笑,「好。」 车门打开,韩今迈步下去,188的身高,英气逼人。 cc远远看着他的背影,托腮,淡淡微笑,其实,韩今蛮帅的嘛。 011 不一样 一个小时后,韩今返回轿车上。 他斜倚在后车厢,英俊的眉眼,覆着一层苍白的疲倦,看来这场面谈耗去了他不少精力不知道他跟客户谈的是什么,但终归不会是小事情。 后视镜里,韩今紧紧锁着眉头,揉太阳穴。 cc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提醒道:「要是很累,就休息会吧。」 48小时没睡,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拉到极致了。 他睁开眼眸来看她,没说话,望了她几分钟,又把眼睛给闭上了,虽然不想睡的,但到底抵不过瞌睡虫的重重侵扰,沉沉睡去。 这一觉就是两个小时。 等他再次转醒,已经是下午五点半,韩今微微掀起眼皮,夕阳从车窗外洒进来,他看到泛着柔光的侧颜,她的睫毛很长很翘,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慢慢在他眼前垂下又抬起的煽动着。 目光渐渐落到她发间一抹玉色上,那是她的脖颈,修长白皙,依稀飘来一阵好闻的淡香。 韩今凝着的眸光深了一些,「几点了?」 「五点半。」 韩今霍地一下坐正起来,俊脸不悦,「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四点半有个会议么?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会议我帮你改在明天早上十点了。」她低低说活。 韩今眯起眼睛,「谁叫你替我做主的?」 「你太累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知道,但是你还没醒,我就没离开,想等你醒来了在回公司。」 闻言,韩今多看了她几眼,而后,没说话,冷着一张俊脸,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cc看着他在夕阳下随风而动的风衣,笑容安静。 她觉得她这样是为他好,而且,因为今天临时代班,她自己的事情还没干,不得不加班完成自己工作范围内的事情,晚上九点,整个公司都空了,秘书部,只剩一个人在整理文件和列印东西。 夜里九点半,韩今从ceo办走出来,看在秘书部里整理文件,一边放歌一边哼唱,好似心情很不错,韩今眯着眼眸看了她好一会,没说话,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cc的心情确实不错,今天做了一件好事,觉得自己正能量满满的。 她把所有事情做好已经半夜三更,提着自己的包,在路上买了个24小时候营业的巧克力味甜筒,一边看着城市的夜景一边微笑。 隔天被闹钟吵醒,她不情不愿地踢开被子,拿过手机,把闹钟关闭,翻身下床,洗脸刷牙上班咯。 新的一天,她仍然充满干劲,挤在人满为患等候电梯队伍里,急匆匆上了48楼。高级定制西服裙的衬衣领口被她穿得有些歪,她伸手拉好,摸了摸一丝不苟的半盘发,推开眼前的玻璃门,迈进秘书部。 不知道为什么,身在这个部门有种雄赳赳气昂昂的自豪感,可能因为她们是ceo的直辖下属,是最靠近那个男人的女人,因此感到无言的振奋和骄傲。 可当她打开电脑后,发现自己的收件箱里面多出一封令她皱眉的邮件。 发件人:江楠。 邮件内容:应七夕,你被开除了。 审核人:韩今。 cc看着那则简短的邮件,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敢置信。 她被开了? 就因为昨天看韩今累想让他好好睡一觉就会开除了?这也太……令人愤怒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cc捏住手里的手机,想打个电话去骂韩今,但思来想去,还是把手机放下,然后低下头,开始慢慢的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喃喃自语,「早知道今天要被开除,我就不早起了。」 过了几分钟,她缓缓坐下,垂着发,面色黯淡,虽然这份工作没那么重要,但是因为做好事被开除,怎么想都很不爽。 她心里重重的唿气:奶奶的,真的超级不爽啊! 她被开了,同部门的人也就都看到那则邮件了,有人出声安慰她,而有的人,比如那个吴丝莉,抱着文件夹凉凉地笑了一下,「报应。」 cc懒得理她,抱了自己的纸箱,从秘书部离开。 下了电梯。 一楼已经没什么人了,此时九点半,已经进入了上班时间,该挤电梯的人已经全部上去了。 大堂铺着黑得发亮的华丽理石地砖垂头看着那些地砖,忽然有些不捨得离开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抬头,就见金色的阳光里,韩今与一众高级主管走来,严谨完美的队伍,如同电影画面般流畅帅气安静地看着走在前面身着名贵西装的韩今,眼神变得冰冷。 他一路走来,每个人都低下了头,不知为何,他身上总是有种令人无法逼视的尊贵气息。 韩今错身而过,就像没看见她,目不斜视,俊美冷傲。 有风轻轻吹来。 cc忽然勾唇,用他能听到的声音,淡淡地讽刺道:「垃圾。」 韩今从她身侧经过。 那脚步。 忽然停住。 清冷的阳光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毫无情绪起伏,「你说我什么?」 cc看向他冷漠的眼睛,一点都不害怕,「你就是个垃圾。」 话刚落音,时空好像被凝固住了,韩今身后的主管们,都吃惊地看,这个秘书部的小员工,被开除了心有不甘来搞事情了。 韩今的唿吸慢了下来。 江楠立刻上前来的手臂,,你越矩了。」 「我越什么矩了?我昨天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他好?非要病死了都没人去看他关心他才觉得这个世界是正常的吗?呵呵,在国外,你这样的上司是不会有人替你效劳的,人渣!明明公司的电梯就不够,还要自己一个人霸占一架,神经病!性格神经病,脑子神经病,思路也神经病!你以为你高高在上就能让你显得高人一等了?呵呵,其实你就是臭显摆,我在国外,可没见过像你这么作的领导,像你这样随随便便就开除别人的垃圾,註定最后只能失败!」 高级主管们都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 韩今微微俯视她,面无表情,「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至少你还欠我一句谢谢。」 「我为什么要说?你没有上级的批审,私自越矩,如果整个公司的人都像你这样没规矩,那公司成什么样子了?」 cc冷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所有人都听从你的命令,像傀儡一样活着,那么当公司真的出事时,没有上级的命令,谁敢出手挽救公司?说不定你的公司,最后就被被规矩害散的。」 韩今眯住的眼眸冷了一度,「像你这种一事无成的人,没资格教育别人。」 「你所有的,还不是靠你父母的?没你父母给你当靠山,你能发展这个拥有十几亿的公司?」 「那你还真的说错了。」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冷冷经身边,眼神无波。 一群人看一眼,也跟着离开。 秘书长江楠看了离去的ceo一眼,又看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没开口,紧随着韩今的身影跑走。 所有人都走后。 cc垂下了抱箱子的肩膀,眼神黯然。 算了,不生气了,去大吃一顿抚平一下憋得快内伤的心情吧。 *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韩今面无表情迈进秘书部,上了玻璃旋梯,抵达ceo办。 江楠为他推开ceo办的玻璃门。 韩今冰冷的脚步声踏进去,忽然,眼角余光像是看见了什么,停住脚步,转身,放置在ceo办前面那张桌子乱了好几年的文件夹已经被人整理好了,一叠一叠,清楚仔细的列好队伍,还贴上了分类标籤。 韩今皱了皱眉,走过去,随手撕下桌上一张粉红色的便条,上面写着:【吶,这张桌子实在太乱了,严重影响漂亮的办公室环境,所以我帮你把文件夹都整理好了,还写上了年份跟分类,以后你要找什么,一清二楚,别怪我多少噢,这是为了你好,大家好。】 韩今放下手里的便条,转而看向桌上的那叠堆得如小山高的文件夹,全部都用五颜六色的新封皮存好,还贴上了仔细的分类标籤,韩今缄默着,心想这么一堆陈年新旧文件,得花多少个小时来整理。 他走进办公室,坐在自己桌前,打开电脑,然后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专心致志投入工作。 然而半个小时后,他还是抬起了头,目光落在那张整理完美的书桌上,半天没有移开视线,凉淡黯沉的眼底,几不可见的泛出丝丝涟漪。 午休时间,韩今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刚刚结束的会议是临时紧急追加的。 落地玻璃通道上,很多平时不苟言笑的员工对韩今露出了莫名其妙的温暖笑容,然后,微微点头示意。 「您辛苦了。」 「午安。」 「ceo,请注意身体。」 韩今蹙眉,问身旁的江楠,音色低沉,「什么情况?」 江楠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这个事情,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该怎么讲就怎么讲。」 「是这样的,昨不是去给您代班当司机了吗?然后你累得睡着了给你拍了张照片放在公司的贴吧上面,接着……引发了公司的轰动,超过点赞人数,四千多人。」 「……」她在搞什么鬼?韩今微微敛住英挺的眉锋,道:「拿给我看看。」 江楠连忙打开ipad里的贴吧给韩今看。 韩今微低下视线,就见光线柔和的夕阳中,车窗边侧倚着一个沉睡的男人,他闭着眼睛,墨黑色的短髮被风轻轻扬着,神情极其苍白疲惫。 图片发表于昨天下午六点,图配的文字是:【这就是咱们为事业鞠躬尽瘁的ceo,看,ceo脸色多么憔悴,因为他,已经48小时不曾闭眼了,然而这么累的状态下,他一个小时后还有例行会议,只能说,我们的ceo太伟大了。】 这则贴吧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也的心声,心里,她既然是韩今的下属了,那么韩今在她心里的地位就是国家领导人的地位,他的优秀是她的骄傲,他劳累了她会心疼,跟爱情无关,单纯的是一种集团共同荣誉感。 韩今低问:「这照片里的人是我?」 江楠重重点头,「正是您。」 「她发这张照片的目的是什么?」 江楠想了想,「大概是关心您的身体吧。」 「你确定?」 江楠再次点头,虽然他觉这样做有点傻气,不过全公司敢发ceo照片的人,估计也就她了吧,果然在国外呆的人就是不一样,光这份敢于调侃上司的心态,实属勇气可嘉。 江楠心里面,其实挺喜的,多么有意思的一个女孩啊。 012 想追他吗? cc在公司楼下的百货店吃了一顿好的,又点了杯咖啡,拿在手上,连续进了几家奢侈品牌店里看新款,其实被开除也没什么损失嘛,她又能穿上她心爱的衣服和鞋子了,而且,家里也不需要她赚钱当家,大不了再玩一段时间去老爸的公司上班咯。一想到这的心情似乎没那么不舒服了,血拼的冲动也涌了上来,一口气买了两个包,三双鞋子,四套衣服,以补偿她这两个多月以来的忍耐和苦闷。 买完衣服,她无所事事,便进了影院看电影。 她看的是一个文艺片,讲的是川剧变脸的落寞与旧时代的悲哀,有的人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换取的老生的地位,而有的人一辈子都守着自己的独门艺术,传内不传外,大抵就是因为传承文化大部分都是传内不传外的,只要没有后人,或者后人不想学,又或者是时代变迁太快,都会成为传承色彩失去的原因。 看完这则电影的心情分外沉重,先前血拼的欢快情绪也不见了,走在路上,背嵴微微弯着,有种消极的气息在身周蔓延。 她一直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停下来,站在天桥底下的花坛边上,抬头,发觉自己迷路了。 次奥的,人背起来,真是连行直路都会走错岔口啊! 她只得拦辆计程车回来,夜里八点,她订购的麻辣烫送到家门口了把东西接进来,打开电视,盘起头髮,贴着面膜,在客厅的沙发上吃辣酸辣酸的麻辣烫,忽然手机噔地一声响起来。 cc放下遥控器,转而去拿手机,是一条简讯。 江楠:,明天继续上班。】 cc盯着那条简讯看了两分钟,一会说辞退,一会说继续上班,这他妈是在逗她啊? cc:【这是谁的意思?】 江楠:【老闆。】 cc:【为什么突然又要让我上班?】 江楠:【你整理的办公桌老闆看见了,我都检查过了,你整理得很完美。还有,你替阿付代班的事情阿付都把实话告诉老闆了,他知道你因为他被开除了,心里过意不去,在下班的时候把他喝酒的事情告诉老闆了。老闆让你回来。】 cc眨眨眼,这个阿付,还算有良心嘛,不过…… cc:【我不去。】 江楠:【为什么不回来?这只是一个小误会,你是为了老闆好,而我们却错怪了你,这点上,是我们的疏忽。】 cc把面膜拿掉,扬起下巴,【不为什么,我就是任性。】 江楠:【别闹,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cc:【实话就是,他不值得我为他效劳,虽然我不是什么重点员工,但是他不尊重我,我没必要为他工作。】 江楠:【还在生气呢?】 cc:【不,我看开了,没什么好生气的。】 江楠:【这样吧,老闆的话我就带到了,你考虑一下,期限为三天,怎么样?也不要把局面搞得太僵,我听说,你哥跟老闆还是好兄弟呢,你这样,以后他们两怎么好好相处啊?】 cc想了想,打下两个字:【也行。】 放下手机开心地踢了几下枕头,真是太解气了。 但是开心完,她又开始发愁了,那些奢侈品衣服,还没穿上呢,就要退掉回去工作啦。 其实她内心是很喜欢那份工作的,也愿意回去的,不过不能表现得太激动,不然韩今会蹬鼻子上脸的。 给韩今当秘书,其实是又酷又帅气的存在,身在秘书部,首先非常受公司员工的尊敬,这样鲜花烈火环绕的工作地位与环境,是她所想所喜欢的,出门在外,谁不喜欢受人尊敬啊,对不? 不过江楠既然给她三天时间考虑了,她当然要拖到第三天在给答案了,不然怎么显得她沉得住气? * 隔天,韩今经过秘书部的座位上是空的,他抬起手腕,看了眼名表上的时间,冷沉出声,「人呢?」 江楠知道韩今问的,上前回答,「她还在考虑。」 「考虑?」 「对,她说她需要三天的时间考虑。」江楠没实话告诉韩今,他挺喜这个小姑娘的,不想她得罪ceo。 韩今皱眉,「她考虑什么?」 说,她要考虑一下自己是否还能胜任这份工作。」 「言下之意,是在给我一个下马威?」 江楠不敢答话。 韩今的脸色一时变得很难看,冷哼了一声,迈上玻璃旋梯。 第二天的座位仍然空无一人。 韩今看向江楠,深暗的眼眸中带着询问。 江楠道:「还在考虑。」 韩今阴沉着一张俊脸,踏上楼梯。 夜晚九点半从家里附近的超市回来,提着一大袋吃的,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要把冰箱里的食物补充好,到时候下班回来就有东西吃了,走了几步,她看见一辆熟悉的帕加尼,韩今的车。 车窗内是韩今是侧脸。 她停下脚步。 刚好这时,韩今的头颅转了过来,看见了站在路灯下瘦弱的她。 车门缓缓打开。 韩今优雅地钻出车内,夜风拂过他的髮丝,高大挺拔的身姿,望着她,气场迫人。 cc惊讶不已,不,应该说是震惊,「韩……韩今?」 韩今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神色令人很不适。 cc抿唇,整理好脸上的惊讶,出声问他:「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嘛?」 韩今的视线盯身上,目光很重,盯了她好一会儿,才重新打开车门,淡淡道:「上车。」 「去哪?」 「我有份文件,被你整理得不知道哪里去了,你得负责帮我找出来。」 「你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找一份文件?」 「不然?」 cc想了想,也是,韩今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魔,他会为了一份工作来这里找她,太正常不过了。 她抱着购物袋走过去,「那行,不过你要等我一下,我先把东西拿到楼上。」 他倚在车头,点燃了一根烟,「去吧。」 cc回头看了他一眼,夜色里,他唇间唿出的白色烟雾模煳了他的轮廓,一副颠倒众生的贵公子姿态。 cc心里觉得有点儿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抱着购物袋,进了她家的公寓。 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身衣服,一身飘逸的水蓝色套装,长发高盘着,几分典雅,几分妩媚。 韩今长久地望着她,忽然勾唇,「阿玛尼的限量套装,你就不怕穿这身衣服,跟我呆在一块,会被人误以为是我包养的女人?」 cc一怔,跟着弯唇笑了,「呸,这可是我自己的血汗钱买的好吧?」 「血汗钱?不是零花钱么?」 她扬眉,「血汗钱零花钱都是我的钱,我爱怎么讲就怎么讲,关你咩事?」 她这么说,他也不恼,不紧不慢将菸蒂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道:「走吧,你来开车。」 一团钥匙丢来。 cc连忙伸手接住,眉眼疑惑,「为什么要我来开?」 「我今天已经工作一天了,很累。」 cc抿抿唇,「好吧。」 拿了钥匙,也不忸怩了,弯身坐进驾驶座里,「坐好了。」 韩今淡淡颔首,斜倚在副驾驶座,闭上眼睛。 「餵。」 他半掀起眼帘,看的眼神,带着询问。 「安全带。」 韩今没说话,徐徐将安全带拉过来,扣上。 cc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样就对了嘛,z市交通堵塞,带上安全带,总是一种保障。」 韩今失笑。 cc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带安全带吗?」 韩今重新看向她,眸色深沉。 汽车忽然启动,韩今没有防备,蓦然一吓,睁开了惑人的眼睛。 cc转过头来,在跑车嗡嗡嗡的急速行驶声中,嫣然一笑,「因为,我的技术很菜。」 他蹙眉,然后就听好听的声音继续传来。 「我曾经出过事,开车的时候,撞到过一个小男孩,差点被小男孩的家人骂死,后来,我对开车就有了恐惧心里,以至于我考驾驶的时候被教练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吧,我开车就变得很菜,还很小心翼翼。」 「既是这样,你还敢替别人代班?」 「为了你的安全啊,不然,就由得喝了烈酒的人替你开车么?对了,你今天怎么自己开车了?阿付呢?」 「开了。」 cc嘆气,「果然是你做事的风格。」 「我做事什么风格?」 「心狠手辣,毫无人性。」 「……」韩今冷着脸,「难道我留着一个对我办事不尽忠的人才是对的?」 「不,我可没说你不对,就是觉得,你太没人情味了一点。」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车的速度忽然快了起来,耳边嗡嗡作响,风声凛冽,霓虹倒退。 韩今挑起眉梢瞅她。 cc哂笑,「这车好,难得可以碰到,练练手。」 「你不是恐惧开车么?」 「那都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好点的,但是对安全带这点嘛,我记得还是比较牢的。」 韩今懒得搭理她。 cc大笑,「怎么?你怕命丧于我手中。」 他冷哼一声,看向车窗外的风景,「我的命可是很贵的。」 「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在美国长大的,16岁就开始开车,就算撞过人,技术还是有保障的。」 「我以前是在英国上学的。」韩今忽然说。 「哦?你也是留学过的?」 「嗯。」 「可你的思想看起来没那么开朗啊。」 「入乡随俗,出去了,就遵守别人世界的规则,回到自己国家了,就遵守自己国家的规则,这个世界上,无论哪个地方,都有好的,坏的,值得学习的,值得改善的。」 「韩今。」她扭过头来,唤他的名字。 韩今挑眉,「说。」 「有没有人说过,你讲话一板一眼的,就像官方语言,很枯燥无味?」 「……」韩今嘴角一沉,他还真的第一次被人说自己讲话枯燥,这么多个第一次,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他不说话了。 cc笑笑,又道:「跟你开玩笑的啦。」 他冷冷瞅她。 cc忍不住偷笑,虽然韩今性格很闷骚,可正是这样,逗他才觉得很好玩。 三十分钟后,车抵达公司。 cc把车停好,跟韩今进了ceo专用电梯,这架电梯跟其他电梯也不一样,其他电梯都是银色的,而这架电梯里面有一面落地镜对着镜子理了理头髮,笑了,「你的专用电梯还有镜子呢?是为了上班的时候方便对着镜子臭美一下么?」 韩今蹙眉,嗓音低沉,「你问得太多了。」 「被我说中了心声,心虚啦?」 「有没有说过,你讲话很喜欢乱给别人扣帽子?」 cc一怔,这韩今,是在报復她刚才将他枯燥呢,她咯咯咯地笑起来,「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你这么认真。」 他懒得搭理她。 cc又说:「真的,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谁叫你这么安静,我不江湖,你几乎也不讲。」 「人生里讲的话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废话,与其讲废话,不如不讲话。」 「是这个理没错,可人际交往就是从废话开始的,一个男的想追求一个女的,也是废话开始的,难道男的会一开始就实话实说跟对方说我想上你么?」 韩今眯着眼睛看她。 cc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抱歉,在国外呆久了,说话也变直白了。」 她以为他是惊讶那句我想上你,其实他惊讶的,是那一句一个男的想追求一个女的是从废话开始的,那她对他讲了那么多废话,是想上他么?哦,说错了,是想追他吗? 013 错觉 进了48楼用自己的员工证开了玻璃感应门,韩今站在她身后,看见这一幕,眉梢微微一挑,「员工证还留着呢?」 cc背嵴一僵,懒得搭理他,随手推开门,迳自往玻璃旋梯的方向走去。 「你还没开灯。」韩今在身后提醒。 「不用。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那张整理完美的办公桌照去,光线中,她的轮廓被拉得长长的,映在身后的墙面上,「你要找什么文件,告诉我。」 「g米公司那个项目,两年前的。」 cc点点头,伸手翻了几下,抽出一份蓝色的文件夹,「这就是,位置放得很明显啊,你怎么会找不到?」 「我像是会亲自找文件的人么?」 cc一怔,很戏嚯地笑了,「所以你宁愿大半夜跑到我家楼下去叫我回来给你找文件。」 「这是你的职责,不是吗?」 cc皱眉,望向黑暗中那抹颀长的身影,「我现在貌似不是你的员工。」 他低下头徐徐一笑,没说话。 见他这般反应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太多余了,讪讪一笑,道:「好吧,其实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我就是看不爽你。」 「然后?」 「没有然后了,就是单纯看不爽你的作风吧,不过跟我无关,所以我不会说什么。」 「你不会说什么,已经有这么多意见了,那你要是会说什么,我不是连祖宗十八代都要被你记挂在心里了?」 cc微愣,笑了起来,「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 「种种迹象,表明你是。」 「比你好,看人老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么你臣服了吗?」 她没想到韩今会这样说话,一时有些答不上,脱口而出,「当然没有!」 他凝眸浅笑,「那你管我是什么样子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特点,既然你不受我影响,我怎样做派,与你何干?」 cc被这句逗笑,挥挥手,「行吧,算我多事。」 他笑而不语。 「好了,文件我给你找出来了,你忙吧,我就先回去了。把那份蓝色文件放在桌面上,沿着玻璃旋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快走到韩今身边时,他懒懒打了个哈欠,揉眉心。 cc笑着扭头问:「累啦?」 「你说呢?」 「看样子是挺累的,虽然你性格不讨喜,不过我还是要劝你,多珍惜自己的身体,赚了钱,没有身体,用什么来花呢?」 他敛住笑意,「我每天都在运动ok?」 cc这才想起这档事,韩今确实天天都在运动,但是他有失眠症,这个反应,应该是失眠影响的。 「你真有失眠症?」 他凝眸瞅她,「谁告诉你的?」 「整个秘书部都知道呀,我们是你的下属,当然要关注老闆的身体状况和健康的。」 他没说话,微微抬着下巴,「有些年了。」 回答的竟然是上一个问题。 cc有点郁闷,跟他讲话跳跃性太大了,于是也不纠结那个话题了,随手将他的车钥匙卷在指尖转着,「那你要不要回去呢?要回去的话,我顺便把你送到家里吧,你的精神这么差,不适合开车的。」 这次,韩今居然没有反对,走前面,身形凛冽尊贵,「走吧。」 这一路上,韩今斜靠在副驾驶座位上睡得沈沉。 cc侧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到底是有多累?她笼统给他开过四次车,每次,他都在睡觉,如果不是知道他有失眠症得怀疑他是个喜欢睡觉的人。 「你的失眠症有多严重?看着他眼睑下的微青,忍不住开口。 闻言,韩今半睁开眼眸,「大概一个星期,可以睡两晚吧。」 cc吃惊,「那么一个晚上呢?睡眠时间是多少?」 「通常四个小时。」 「醒得来吗?」 他挑眉,反问,「睡得着吗?」 cc摇头失笑,「也是。」 车一路行驶,按着韩今车里的导航,开到了商业中心一幢寸土寸金的大厦前面,这里是距离金融中心最近的房子,因此也是全市最贵的办公楼,想住得好的有钱人不会选这里,但想投资或者想距离贸易中心近点就得选这里,马路四通八达,光地铁线就交叉着四五条,这一片的地下空间,全被挖空了,地面上是高楼大厦,地下是地铁与商城,可见此处的繁华程度。 韩今就住在这里啊。 cc望着头顶直耸云霄的大厦,有些感慨,果然是工作狂魔啊,连住的地方都选在繁忙的商业中心。 把车缓缓停好侧过头,刚想解安全带,就见身旁的韩今已经熟睡,漆黑的睫毛像是静止的,在眼睑处投下两道绝美的剪影。 她静静地望着他,眼里含了许多情绪。醒着的韩今,看起来极为冷锐薄情,然而睡着后的他,脸庞竟是这般温柔迷人。 每次坐车都能睡着,相必是睡眠时间紊乱了。 随手拨了拨头髮没有忍心叫醒他,视线望向窗外,落在远处橘黄色的霓光中,午夜的城市静静的,很深沉,很孤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今漂亮的脑袋往下一倒,被一双纤细的手及时扶住,慢慢弄正回来。 尽管她动作很轻很柔,还是惊醒了他。 韩今微微掀开眼皮,眸色深沉地望着那个扶着他脑袋的女人,眼神闪烁着,如暗夜迷雾般神秘惑人。 cc嘿嘿一笑,眼中有惊艷,「见你睡得香,没打扰你。」 韩今沉默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像是在观察她眼中的情绪,缓缓开口,「几点了。」 「十一点半。」 「我睡了两个小时了?」 「嗯。」 他眸色微深,「怎么没叫醒我?」 「你不是有睡眠障碍症吗?难得能入睡,能多睡一会就多一会咯,不然夜里只能睡4个小时,多难受啊。」 「你对谁都这么关心吗?」 「那肯定不啊,我是看在你是我哥好兄弟的份上,才对你额外关照的。」 韩今觑着她,心思千迴百转。 cc道:「好了,你到了,回家睡觉吧,我也打车回去了,已经很晚了。」 夜风凛冽,她打开车门,钻出去。 「餵。」韩今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勾出脑袋,站在夜风下,他凝视着她,音色迷人,「明天回来上班。」 cc回过头,一双淡静的眼眸,微微莞尔,「好。」 * 隔天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哈哈,应该说是画个小妆啦,她对着镜子,半眯着眼睛画眼线,画完眼线刷睫毛,刷完她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睛,眼神灵动有神,她笑了笑,又嘟起嘴,涂上了传说中的大姨妈色口红。 做完这一切,她又把长发扎起一半,露出光洁的额头。 背上是蓬松微卷的棕发,她穿上黑色的高级定制西服,黑色尖头鞋,笑了笑,完美,出发。 重回公司,她挺直背嵴,仍旧是以前那副雄赳赳气昂昂的骄傲模样。 九点半,ceo抵达公司门口,穿的竟然是一身休闲装,江楠路的办公桌,对她说:,过来办公室一趟。」 「噢。应了一声,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 进了ceo办,韩今站在一面磨砂玻璃后面脱衣服,修长的身形,令人鼻血喷张。 cc不自在地偏开头,不去看。 江楠淡淡道:「ceo早上陪客户去打高尔夫,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你去衣帽间拿身西服过来,领带要蓝灰斜纹的。」 「好的。应声进了韩今的衣帽间,表情立时变得诧异。 只见几十平方米的空间,两侧挂满了材质高级的西服和皮鞋,另有些手錶与领带卷在一盘盘玻璃柜子里,眼花缭乱,名贵逼人。 cc随便看了几眼,赶紧按照江楠的吩咐拿了身西服出去。 韩今仍旧立在磨砂玻璃后面。 江楠道:「拿过去呀。」 cc表情尴尬,但几秒钟之后,挺起了胸膛,就像是鼓足了勇气,将手里的衣服递到磨砂玻璃后面,「ceo……」 韩今的身影微微一顿,清冷道:「裤子给我。」 cc先递上一条裤子。 韩今微弯身子,慢条斯理穿完,又道:「进来。」 cc没听明白,「啊?」 「进来,帮我穿衣服。」 「好吧。点点头,走进去,磨砂玻璃后面,韩今已经穿好了西裤,上半身空着,骨瓷一般无暇的肌肤,肌理分明的胸膛和人鱼线…咽了咽口水,身材真好啊。 「衣服拿进来了。」她说。 韩今抬着下颌,高高在上地看了她一眼,「帮我穿。」 「我?」 「难道我自己穿?」他不快地挑起眉。 cc嘀咕,「你自己不会穿吗?」 韩今瞅了她一眼,望着眼前的落地镜子,默不作声。 「好吧。」 最妥协,抖了抖他的衬衣,正要给他穿上,就见他皱着眉,一副很蔑视她的样子。 「这衬衣需要抖吗?」已经是熨烫好的了,直接穿上就可以。 「习惯性动作。」她说着,把一只衬衣袖子举到他眼前,「好了,可以穿了,手伸过来。」 韩今不在说话,伸出一只结实的手臂,穿过了浅蓝衬衫的袖口。 「这边。」 韩今再次抬手,把另一端也穿上了,胸膛敞开着绕到韩今身前,一双纤柔的手,沾住一颗扣子,温柔扣上。 鼻尖依稀有好闻的体香。 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韩今细细闻了一下,抬眼,就见她低着头,很是专注地在给他扣衬衣扣子。镶嵌碎钻的名贵扣子折射出光泽,在她眼底凝成潋滟的光影。 韩今的唿吸忽然变得很轻。 cc没有注意到,拿来斜纹领带,踮起脚尖,耐心利落的系在他的领口上。 见她动作这般熟练,他忍不住问道:「你居然会打领带?」 「对啊。」 「很熟练?」 她点头,「嗯哼,在美国的时候,经常帮我室友系领带,久了就熟能生巧了。」 他微微皱眉,「你室友男的?你还帮他系领带?」 他不由想起前段时间在温泉酒店看见的那一幕,当时他叫出去,在走廊上,他看见有一个尾而来的男子,留着一头及肩的黑髮,面容阴柔,要不是那人将近190的身高,当真是雌雄莫辩。 「有男有女,你在国外留学过,难道不知道外面就是这样吗?自己一个人住也害怕啊,而且如果找的房子地段差,还怕发生枪战或者偷窃事故呢,所以男男女女一起住,反而安全。」 「好吧。」他应了一声,面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但经她这么一解释,他眉间紧皱的川字不觉舒开。 「难道你在国外是自己住的?」 「不行?」 014 秘书兼司机 「行。把简约高雅的领带夹固定在他领带上,完成了最后的步骤,低声咕哝,「还真是孤僻啊。」 他没听清,微微低下头颅,显现出线条完美的下颌弧度,「什么?」 cc连忙摇头,「没。穿好了,看看。」 她移开自己的身子。 落地镜里,男人的面容被模煳在阳光里,然身材英挺,西装革履,有种无法接近的高贵和疏远。 江楠忍不住赞嘆,,不错哟,穿西装穿得这么正规。」 cc眨眨眼,冲着江楠卖萌,「那是啊,贤妻良母,不是盖的。」 江楠被她的幽默逗乐了,笑起来,「你都还没结婚呢,就贤妻良母,这词可不太适合你噢。」 「现在不是,以后是呗,先预支一下词句嘛,不然,就叫温柔可人好了?」 「这四个字倒是称你。」 「真的啊?」她扭头去跟江楠说哈,眼睛笑得弯弯的。 韩今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的,聊得好不投机。他微微沉下嘴角,冲着江楠,幽幽投去一句,「江秘书长,你没别的事情干了?」 他的视线钉在江楠身上,凛冽危险。 江楠打了个激灵,赶紧拿起一份文件跑路,「我去做事了!」 嗖地一下就没影了。 cc望着江楠离去的身影,表情有些迷茫,「秘书长这样就走了?」 「不然继续在这里跟你啰嗦?」 「我才不是啰嗦。」 「是,不是啰嗦,是废话。」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讽刺。 cc微怔,这丫的脑子有泡吧?无缘无故讽刺她干嘛? 穿好西装后的他,又如同往日一般儒雅淡漠,江秘书长已经走了也打算走,韩今却喊住她,让她替他拿文件,「早上十点有个例行会议,桌上那份是今天要用的资料,你拿好。」 cc还没反应过来,韩今又道:「今后你接替江秘书长的小一部分工作,成为他的第二助理。」 cc眼睛一亮,绽开笑颜,「我升职啦?」 「嗯哼。」 「这么好?」 「就当是对那场误会的补偿。」 「那我的工资有涨吗?」 这不是废话么?升职能不涨工资?韩今扬眉看了她一眼,故意暗讽道:「要不涨三倍给你?」 没想到她开心的捂住嘴巴,眼睛笑得都看不见了,「真的啊,那样我的工资不是一下子到了两万多了?耶——!」 「……」韩今一头黑线,没法沟通了,走人。 cc欢天喜地的跟在他后头,拿着一份文件,宛如放飞的小鸟。 韩今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她,这女人,时而挺机灵,时而又挺抽风,真不知道那个才是真正的她。 例行会议为一个小时,韩今坐在会议厅的中央,长腿交叠,听着各大股东的汇报,时不时冷淡的回应一两句。 这一个小时中都立在会议室的墙边上,一动不能动,第一次连续站一小时的腿部有点发酸,踏脚动了动,发现别的股东的秘书都站的特别笔直,她不想给ceo丢脸,便越发停止背嵴,保持着完美的站姿。 等从会议室里离开的腿都快感觉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面上,有些发软。 韩今并没有发现,他被一群股东簇拥着,低着头,一边走路一边对手边递过来的文件签字。 。」他忽然停下脚步,唤了一声。 cc赶紧从人群后面挤上去,声音清脆,「在。」 韩今皱眉看了她一眼,「准备车子,我现在要去工厂一趟。」 她脸色茫然,「准备车子?」 韩今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明显不悦了。 江楠赶紧提醒:「打电话给司机,让他把车开到公司门口来。」 「不用了。」韩今将一把车钥匙丢手中,「不开公司的专车了,开我私人车吧,你和我去,车你来开。」 cc接了那把钥匙,还没从ceo跳跃的话语中反应过来。 韩今已经走远了,阳光照耀在他修长挺拔的背影上,风度翩翩。 江楠着急推一把,「还不快去?」 「噢噢。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坐上韩今的私人轿车柯尼塞格把安全带扣好,眼神发亮,我靠,这丫的全是好车啊。 韩今坐在副驾驶位,垂下眸,浏览着手中的文件。 cc想提醒他扣安全带,但见他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打扰他,想了想,她主动倾过身,曼妙的身子笼罩在他右脸边上,想去帮他拉安全带。 她身上飘来一阵奇异的香气。 韩今身子一怔,抬眸,「你做什么?」 「帮你拉安全带,没事,你看你的文件吧。」说着,白皙的手指一动,韩今那端的安全带被她握在手中,声音轻盈温柔,「ceo,你把手里的文件夹抬一下,我帮你扣安全带。」 于是韩今皱紧的眉心一舒,真的把文件夹抬起来了。 cc将安全带绕过他结实的胸膛,稳稳扣上。 韩今继续低头翻文件纸张,一等轿车启动,便淡淡吩,「现在让江楠把资料发送过来。」 「噢。应了一声,经歷刚才的跳跃性事情,她现在的思维渐渐跟上来了,戴上了放在车里的蓝牙耳机,连结江楠那端的通话。 视频接通,江楠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cc看了他一眼,把视线移回地面的路况上,道:「秘书长,ceo让你把资料发送过来。」 「ok。」江楠按了一个什么键,文件输送完毕。 cc抽空按下接收键,对韩今说:「搞定了。」 韩今没说话,看着手里的文件,面容严肃。 很快,他们到了工厂跟他进去,迎面走来几位高级主管,将韩今恭敬围住,不知道在说什么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巡视了这个大得没有尽头的工厂,第一次知道原来韩今这么忙碌,他一整天的时间,都在高密度的运转着。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午休时间,韩今还在看资料,随口对开车说:「在路口的咖啡厅停一下,买杯咖啡,拿铁无糖。」 cc微怔,「你不吃午饭吗?」 「没有时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动了动唇,终是把车停下。 打开车门,她进了咖啡厅。 回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她提着一个略大的纸袋,将里头的蛋糕和咖啡一起递给韩今,「给。」 韩今低头一看,眉梢蜷住,「蛋糕?」 「嗯,请你的。」 「没时间吃。」 「你边看文件边吃不就好了吗?就着咖啡,一起吃咯。」 她重新启动柯尼塞格。 韩今的视线落在她妆容精緻的侧脸上,往下是修长的脖颈,往上是乌黑的秀髮,往左是可爱的耳垂,往右,是绯红得如同诱人樱桃般水润光泽的唇瓣…… 他的眸光深了些,修长的指,拿起纸袋里的抹茶蛋糕送到唇边,吃了一口,低沉的声音略有嫌弃,「太甜了。」 cc的睫毛眨了一下,「怎么会,抹茶不是苦的吗?」 「你不信?」 她想也没想,手伸到韩今吃的那块蛋糕上面,用指间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尝尝,「不会啊,味道明明是浅苦浅苦的,还留有点茶的余香……」 说着看到韩今变得讳莫如深的眸色有些反应过来,窘迫道:「对不起啊,我跟我朋友之间的相处一直是这样的,一时有些没收住,抱歉抱歉。」 她以前和室友们都是这样的,包括容司慕,也是这样相处的。 一想起这个名字,她的眉眼变得有些落寞,有些事情,还是不去深想比较好。 韩今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指间端着那块蛋糕,眉心紧蹙,像是在考虑吃,还是不吃。 cc温静的声音在边上响起,「这样吧,你要是嫌弃我的手碰过那块蛋糕,就给我吃吧,味道其实挺好的,就是刚才打算午饭去吃鳗鱼饭,所以没给自己买一块,你要不吃,就给我,别浪费了……」 话没说完,只见韩今瞟了她两眼,又看了下那块精緻漂亮的抹茶蛋糕,眉梢一敛,将蛋糕重新送进嘴里。 cc忽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刚看你一副嫌弃的样子,还以为你有洁癖呢。」 他又咬了一口,「看情况了,我下午两点还有个跟分公司连线会议,现在不吃,估计今天都没时间吃饭了。」 cc表情诧异,很是心疼的看着他,「你也太忙了吧?」 「你知道的,公司还没上市,现在是有点忙。」 她先是张了张嘴,而后笑了笑,低下纤长的睫毛,「怪不得你能在三年内成就这个公司,原来,你付出了这样多。」 几乎是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奉献了。 他戏嚯勾唇,「你不说,我都是靠家里的么?」 「靠是肯定有靠一点的吧?不过你自己也很努力啦,记得看见过一句话,有个人说,同一个起跑点上,有个人开着兰博基尼,还有一个骑着脚踏车,开兰博基尼的人走走停停,骑脚踏车的努力前行,最后,骑脚踏车的不一定会输,这话运用在你身上,叫做你有辆兰博基尼就算了,你还一路狂飙。」 韩今徐徐低笑。 cc继续说:「刚出生就站在别人的终点,自己还一刻不松懈,创造自己的人生和价值,哎,过去是我误解你啦,总之,我就是条米虫,没什么奋斗的心态,就想悠哉悠哉,享受的过完一生……」 「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呢?」 「敬佩你呀,虽然我自个没有雄心壮志,但是我佩服你这样有野心的人,值得学习,不过嘛,我还是不学。」 他薄唇动了动,忍不住笑起来,「不学无术。」 cc左右转动了下眼睛,笑而不语,好像在说,对啊,我就是不学无术。 下午两点,韩今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连线会议终于有时间吃午饭了,点了个色香味俱全的鳗鱼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狼吞虎咽,江楠走过来,倚在她办公桌边上,面上带着笑,,我问你个问题啊。」 「什么?把口里的饭咽下去,抬头。 「你会做饭不?」 「你指的是哪种?」 「就家常菜,最简单的那种。」 「会啊。」 「那家务你会不会干?」 「还行吧。」 「哇塞,你还真是全能型啊?」 cc笑眯眯,「在外留学的人,通常第一要素就是学做家常菜,否则天天面对那么油腻的外国食物,基本吃不下。」 「那好,我能拜託你一个事情么?」 「秘书长请说。」 cc的友好让江楠心情愉悦,他笑了笑,点她的脑袋,「你啊,就是机灵。」 cc微笑。 江楠沉声道:「是这样的,老闆家的佣人家里有点事,这个星期要请假三天回老家,目前找不到人接替,你既然都当了老闆的秘书兼司机,不如就顺便在帮一下?」 015 替代佣人 「啊?我什么时候是司机了?」 「老闆刚才说的啊,你还涨了三倍的工资呢,升职速度还真快啊。」 cc抿着唇偷笑,过了一会,才反应两人之间的话题并不是在说涨工资好吗?她斟酌了下下,道:「额……秘书长,我没照顾人的经验耶,我觉得还是请人比较适合……」 「我也想啊,可是你也知道咱们ceo要求有多高了,他又不想别人知道他某些秘密,所以人找起来很难啊,况且就三天,你只需要准备早餐那顿饭,其余午饭和晚饭,老闆通常都是在外面解决的,压根不需要你准备,只是你得住老闆家里,因为早上你得替老闆搭配衣服并且穿上。」 「所以……做出一副很八卦的样子,悄声问:「ceo真是没有生活的自理能力?」 江楠郑重点头。 cc忽然觉得是个世界是公平的,给了韩今那么好的皮囊和能力,就收走了他一些生活必备技巧。 可是她还是不能答应。 「我还是觉得不太好的。」 江楠挑挑眉,像是在问她为什么。 cc摸着自己的下巴,表情严肃,「毕竟,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嘛。」 江楠噗地一声,「,你在国外留学不是男女混住的么?」 「国情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可老闆现在需要你啊,你也知道当秘书的理论是什么吧?就是老闆需要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义不容辞。」 「……一头黑线。 江楠又说:,这事就当哥求你了,帮帮忙吧,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麻烦,只要是我能帮上的,我决不推辞。」 cc左右衡量了一下,觉得有赚,便同意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要忙啦。」 江楠忽然觉很精,勾起眼角,看着她笑,丫的谁说她傻气来着? * 得了江楠的令,公司特两个小时假,让她先去家里去收拾行李,在返回公司上班。 cc去了家里一趟,收拾了些衣服和化妆品,塞在一个黑色大包里面,重新返回公司。 下午五点半。 下班了,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 ceo办内的身影还坐在电脑前,修长的手指敲打着键盘,在墙面上拉出美丽的剪影。 看样子是要加班了。 cc嘆口气,拿起手边的电话,叫外卖,点下一份鸡腿饭,挂断。 她今晚要去韩今家里过夜,所以韩今不下班,她就得陪着。 夜晚九点半。 韩今还没有打算下班的意思把手上的废文件投进碎纸机里,打了个哈欠,又重新探头去望ceo办的方向,落地玻璃后面点着四盏白炽灯,投射在他稜角分明的侧脸上,像是皎洁的明亮月光。 cc慢慢收回视线,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电话,点了一份烤乳鸽外卖当夜宵,想了想,她微仰起头,韩今的身影仍旧看着电脑挺拔专注,她想他应该还没吃晚饭吧,犹豫了一下,将一人份的烤乳鸽改成两人份的,这个傢伙,真是敬业得令人操心啊。 九点五十分,烤乳鸽送来了手头上的工作也都完成了,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和包包,她拎着乳鸽,一步步跨上通往ceo办的玻璃旋梯。 「叩叩叩……敲了敲ceo办的半磨砂玻璃门,「ceo。」 「进来。」 闻言推门而入。 韩今没有抬头,视线停留在眼前的电脑中,专注严肃。 cc往前走了几步,将一个饭盒放到韩今的手边。 浓郁的烤肉味飘进空气里。 韩今闻见了。 他慢慢抬起眼皮,疑惑地看着她,用眼神询问。 「马上十点啦。出声提醒。 「所以?」 cc保持着微笑,「老闆你还没吃晚饭呢。」 韩今看着她没说话。 cc的笑容深了一些,继续循循善诱,「吃点东西在忙吧,不然胃会伤到的。」 韩今拧眉,「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 「这个乳鸽。」 cc本来想说不用,可忽然想起韩今说公司不能受贿的事情,摸了摸鼻子,道:「八十八块钱。」 韩今打开手边的柜子,拿出一张百元,放在她身前,「一百不用找了,乳鸽你拿走吧,当是我请你吃的。」 他现在很忙,没有时间去分心吃饭。 「吃不下,我点了两份呢,我的那份在外面,这份是预算你的。」说着,到底收了那张百元,免得落人口实。 韩今皱起眉心,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淡漠的眼眸落在她身上,音色低沉,「你怎么还不下班?」 「老闆还没下班,我就不能下班,因为从今晚开始,我将代替你的佣人,照顾老闆你三天三夜的时间,外加送行司机,所以老闆,如果工作是可以拿回家的,就尽量带回家里处理吧,这样我可以早点休息,你好,我也好。」 这话颇有控诉他的意思。 韩今漂亮的眸子眯成一条深邃的直线,抬起下巴,「谁让你照顾我的?江秘书长?」 cc不敢把江楠供出来,随口捏了个谎,「刚才秘书长把这事在秘书部说了一下,我就毛遂自荐了,嗯,穿衣做饭我还是在行的,所以老闆放心,我务必鞠躬尽瘁。」 韩今眯着的眼眸凉了一些,「你毛遂自荐的?」 按理说,应七夕是小白的妹妹,从小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千金小姐,为什么要毛遂自荐给他当佣人呢?找虐么? 还是说…… * 最终韩今还是选择了下班帮他收拾要拿回家处理的文件,两人从电梯下来去开车,韩今站在大夏的一楼门口,一等她把车开过来,便优雅地弓下身子,上车。 帕加尼在公路上平稳行驶。 韩今惯性闭目养神。 cc忍不住提醒:「ceo,那个乳鸽快冷了,你还是快点吃掉吧。」 韩今撑开眼皮,神情懒洋洋的,没说话,但到底将那个白色饭盒拿了出来,随手打开,带上个一次性手套,拿起一块鸽腿,放进嘴里,没嚼几下,又重新扔回饭盒里,嫌弃地盖上。 cc表情疑惑,「很难吃?」 「冷了。」 「噢。」她的也没来得及吃,估计也已经冷了,想了想,道:「那先收起来,等下到家了我用微波炉转一下在吃。」 「嗯。」韩今淡淡应了一声,闭眼休息。 一路无话。 到了目的地按照韩今的指示将车开进低下停车场,然后拎着自己的行李和韩今的公文包上了电梯,直达顶层68层左右看着露天走廊外的夜景,高层的风很凉,远处的大厦一幢幢的,透出高空射仪,紫蓝二色,在空中斜来照去,无比的壮观漂亮。 「真美啊。忍不住感慨。 韩今唇角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没说话。 韩今用密码开了公寓的门抬起眼,这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壮观,韩今的公寓里设有一面超大面积落地窗,放眼望去,脚下的万家灯火和不息车流直收眼底,好不美丽。 「你住的地方竟然这么好。」 「难道你住的地方不好?」韩今脱下自己的灰色大衣,反问。 cc赶紧机灵地接过他的大衣,道:「我住的地方也很好,但是我住的是八楼,景色没你这里的这么棒。」 他没说话,用下巴指着玄关处的鞋柜。 意思是换鞋。 cc心领会神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微弯下腰,到鞋柜里去给他找拖鞋,髮丝微卷在背后,乌黑秀长,她看了一圈那一排排整齐的室内鞋,抬眸,「你要穿那一双。」 「白色的。」 cc表情郁闷,「里面全是白色的。」 「没任何图案那双。」 「这个啊……在鞋柜角落里找出他要的那双室内鞋,放在他脚边,「好了,你换吧。」 韩今站着没有动,仍旧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五分钟过去了。 cc奇怪地望向他,「怎么不换?」 他用下巴比划了下自己的皮鞋。 原来是要她帮他脱鞋呢。 cc反应过来,立刻伸手去脱他的鞋子。 韩今垂眸,就看到了她浓密幽长的睫毛以及纤柔白皙的手臂,她的指从自己的腿延下去,触碰到了他冰凉的脚踝,韩今怔了一下,视线就移到她绯红的唇瓣上。 她蹲着,身上又一股淡雅的清香。 韩今忍不住静息闻了一下,瞳孔微微转深。 换了拖鞋,韩今没说话,直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cc在他身后追说:「我等下洗好澡去把乳鸽热一下,好了叫你来吃?」 他已经进了书房的门,修长的身子,站定在门边的位置,手握在门把上,背对着她,「好。」 洗完澡还没来喊他去吃饭。 韩今着一身白色休闲装,短髮湿漉漉的,随手抽了条干净的毛巾,从卧室里一边走出来一边擦头髮,长腿优雅,动作性感。 厨房里。 cc正穿着围裙在忙碌,显然也是洗好了澡,她穿着条保守的米色睡裙。 浅紫色的拖鞋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上面是白皙胜雪的长腿,更上面是打散在肩头的蓬松长发,气质清甜静谧。 韩今的眸光深了一些,眼底添了几许热度。 cc刚好要转身去冰箱里拿鸡蛋,转过身,目光与门口的他对上。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来不及转开,眼底氤氲的热度便被她看在眼里微怔,脸就红了,「我不是故意要穿着睡衣走来走去的,是天晚了,我懒得换了。」 她以为他在意的是她的睡衣。 「没事。」他把眸光移开,走进厨房里,淡漠的神情不显山不露水,随口道:「不是热乳鸽么?你在做什么。」 她拿着锅铲扭头,微笑,「我想了下,你工作了一天肯定很累了,也没吃什么好的,吃乳鸽太油腻了,所以想着还是给你抄几个菜好了,反正冰箱里食材丰富,做起来很方便。」 韩今淡淡颔首,目光移到餐桌上,那里已经摆着三菜一汤笑着说:「最后一个番茄炒蛋马上就好了,你先吃饭,碗筷自己拿一下噢。」 韩今走到碗柜前,给自己拿了一副碗筷,想了一下,多拿一副。 坐在餐桌前,他看着一桌家常菜,又看了娇小的身影,忽然觉得这房子里有了家的味道。 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子时,韩今已经开始吃了,修长洁白的手指端着一只骨瓷碗,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骨瓷汤匙,正在品尝她做的梅汁肉片鸡蛋汤。 汤里的鸡蛋煎得圆圆的,一口咬下去,松松软软,瘦肉片也切得极薄极嫩,入口鲜美浓郁,韩今垂着的眼眸忽然抬起,目不转睛地望,轻声开口,「这汤酸酸的,挺好喝。」 受到赞扬笑得眼睛似月牙,「肯定的,因为加了梅汁嘛,是不是喝起来很带劲?」 韩今点点头,又问:「这肉你切的?」 「嗯哼。」 「刀工了得。」 cc哈哈大笑,撑着下巴,神色慵懒,「我胸无大志,就喜欢做菜,因为,亏什么都不能亏自己的胃。」 016 诅咒 韩今点点头,筷子伸进炒得绿油油的芥蓝里,夹出一小根,优雅吃下。 「这盘芥蓝也炒得很好吃。」他低头评价着,没想有这个优点,家常菜做得很美味,很是…… 对他的胃口。 cc拿着碗筷笑,「是吧?我以前的室友也说我做菜很好吃,中国美食其实是很博大精深的你知道吗?之所以饮食没法派上世界名次,只是因为我们的菜太杂啦,反正我在留学的时候那些国外朋友就都很喜欢吃我做的东西,尤其是我做的火锅呀,对他们来说,火锅就是跟派对一样重要,一定要把所有朋友都约上,如果万一哪次吃火锅没约他们,私下吃被发现了,这可是要绝交的,因为他们觉得吃火锅是一件郑重的大事。」 韩今挑挑眉,「你做的火锅?」 「对啊,我自己炒的火锅底料,嘿嘿,在外留学饮食最不习惯了,我又是对吃的很有追求的人,所以必须逼自己去学做菜呀,做着做着,就发现了其中的乐趣。」 「既然你对做菜很有兴趣,又有心得,可以开一家自己的私房菜呀。」 「是有这么想过,可是功底虽然有了,但是会做的菜并不多呀,如果要开店,必须有特色菜,那样还得去各国各地週游,学习一下另类饮食才行呢。」 「去週游不好吗?别人想去,还没机会去呢,你既然有时间,也有条件,是可以到处去走走的。」 cc给自己舀了一碗汤,露齿笑,「这么告诉你吧,我晕机呀。」 韩今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唇瓣微微勾着,很是性感迷人,「你晕机?」 cc郑重点头,「正是,所以我留学的时候每年只能回来一次,坐飞机实在太难受了。」 「不想家么?」 「那肯定想啊,只是没有办法啊,所以大部分时间在国外度过了。」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神色变得若有所思,「可我觉得你活得并不像外国人。」 「那不废话么?虽然我身在国外,但我的心在国内啊,我吃的零食都国内订购的,看的电视综艺也都是中国档的,出去吃饭也是选中国餐厅,朋友也大部分人是中国人,并不是长期呆在那里就要像外国人的好吗?」 他不否认,闲适笑笑,吃下碗里最后一根蔬菜,放下筷子,优雅起身,「我吃饱了。」 「好。」 韩今离开坐席。 cc开口喊他,「餵。」 他停下脚步,回身,侧脸英俊冷锐,「怎么了?」 「我晚上住哪个房间啊?」 韩今沉吟片刻,而后,用下巴指着左手边的房间,「你睡客房吧。」 说罢,抬步进了书房。 想必又要加班了。 cc嘆了口气,将饭吃完,又洗了碗,才把客厅洗手间里自己换下的衣服拿到韩今指定的客房里,打开顶灯,客房一片白色,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衣柜,白色的地砖,满屋纯白。 cc走进去,用手指摸了下床头柜,想确认上面是否有灰尘。 指间微微一划,再一看,半点灰尘都没有,这客房收拾得很干净,大概是韩今的佣人离开前收拾好的。 cc把自己的衣服挂到衣柜里,然后关掉顶灯,钻进被窝,带上眼罩,沉沉睡去…… * 清晨。 cc早早站在镜子前将正装穿上,浅灰色的及膝裙将修长的腿部线条呈现出来,纤长而秀美。 长发梳理好,用一根嫩黄蝴蝶发圈卷上去,松松地缠着。 拉开窗帘,外头的阳光斜洒而来,和煦明媚闭着眼睛唿吸一下,笑了。而后将自己东西收拾好,踩上一双墨蓝细高跟,走进了韩今的卧室。 棕色的床单上,韩今侧躺着,睡得正沉。 cc走过去,蹲下身子,眼前是韩今放大的俊脸,他的下颌线条流畅完美,透着一股温润的慵懒。 精瘦的上身套了件浅色t恤望去,隐约可见棉质布料下结实的胸肌与洁白诱人的肌肤。 这丫的,好看招眼得都快化妖了。 cc暗自吞了口口水,暗骂自己花痴。伸手推他的肩膀,声音轻柔,「ceo,已经七点了,该起床了。」 韩今狭长的眼眸蓦地掀开,就像光落进了那眼底,流转着碎金色的光芒,英俊的毫无破绽。 他定定望着她,没任何动作。 cc心跳莫名加快,撇开头,道:「ceo?」 韩今淡淡收回视线,看着落地窗外的阳光,将洁白的手臂横在额头上,很是惺忪地闭了闭眼睛,看样子还没清醒。 cc再接再厉,「ceo?」 昨晚到底几点睡的呀?怎么现在一副很累的样子。 「起来了。」他闭着纤长的睫毛,懒懒散散地应了一声。 「你昨晚几点睡的?」 他没回应,神情懒洋洋的,唿吸均匀。 cc推了推他的肩膀。 没动静。 靠,居然又睡着了。 cc忍下心中的不耐深唿吸一口气,再次推他,「该起床了,我要去准备早餐了,你想吃什么?」 韩今的唇线抿起来,眉峰变得烦躁,「别吵了,我凌晨六点才睡着的。」 cc愕然,六点才睡着,现在七点,笼统就睡了一个小时啊。 「那……犹豫了一下,终于起身,「那我先去准备早餐,你在休息一会吧,等下做好早饭我来喊你。」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静得仿佛失去了唿吸。 cc眼露无奈,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餐。 她做的早餐很是丰富,有火腿荷包蛋,芝士熏培根,奶酪吐司,麦片牛奶……一切做好后,她把东西摆上餐桌,又开了果酱跟黄油,匀出一些在小碟子里,摆上桌边上。 门口的报纸箱已经被塞入一份最新资讯随手拿来,一起摆在桌上。 完成所有程序后拍了下手掌,搞定了。 她再次返回韩今的卧室,这回床上已经没人了,浴室里有哗啦啦的水声,看来他在洗澡。 cc转了身去衣帽间取衣服,韩宅的衣帽间与公司一样,几十平方米,挂了满满的衣服与男士饰品精挑细选出一套,抽了条领带和领针,觉得自己还挺有眼光的。 将衣服披在手臂上,她回到卧室,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一只洁白的手打开浴室的门,韩今走出来,下身围着条白色浴巾,上身光着。 完美到令人鼻血喷张的身材呈现跟前。 她瞪了瞪眼,目不转睛。 倒是韩今被她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微不可察地红了下,走到她身前,将脸孔面向落地窗,身材颀长,伸出一只如美瓷般细緻的手,「裤子。」 阳光洒在那只手上,就像带着淡金色的微光。 cc愣了愣,回过反应来,把手里熨烫笔直的西裤挑出来递给他,「给。」 韩今没接,微微蹙了英挺的眉,「谁叫你拿西装的?」 「啊?」 「你没看今天的行程表么?我早上要跟g米集团的老总打高尔夫。」他的声音里透着无奈。 「抱歉抱歉……抱着西服跑回衣帽间。 韩今看着她匆匆忙忙离开的身影,摇了摇头,笨丫头一个。 cc挑了身休闲服又回来,这次总算拿对了,一身黑白立领的高尔夫运动服套在他身上,俊美非凡。 两人出了卧室,韩今没说话,信步走到餐桌前,落座,优雅地拿起银色刀叉,慢慢进食。 cc则自己回去房间换运动服,另外又将工作服叠好装进袋子里,准备带去公司更换。 出来后,韩今指着眼前的燕麦牛奶对她说:「你不清楚我不吃燕麦的么?」 cc微怔,脱口而出,「可这样吃比较有营养。」 真糟糕啊,第一天照顾他就出现了这么多不和谐,真是有够郁闷的,不过也正应验了那句话,韩今很难搞。 何止是难搞? 简直就是超级麻烦! 他敛住眉,不悦的神情言溢于表,冰冷冰道:「换咖啡。」 cc本来想说早上喝咖啡伤身,可一想又觉得自己很啰嗦,他的坏习惯管她毛事啊?她干嘛每次都跟事儿妈一样去纠正他呀?反正到时候出事了进医院的人又不是她?他想死就让他去死好了,拦他干嘛?反正他脾气这么臭,一言不合就摆脸色,真真是蹬鼻子上脸。 于给他换了咖啡。燕麦牛奶留着自己喝,心里憋着团气,已经没心情享用早餐了,随口吃了块吐司,没管三七二十一,将自己先前准备好的两杯燕麦牛奶全干掉了,表情恶狠狠的。 结果就像她心里诅咒的那样,韩今真的出事了,他连续几天几夜没睡觉,加上大量大量的喝咖啡,胃部终于承受不住,在跟客户打完高尔夫后,他的脸色微微变得苍白。 他回到帕加尼上,漂亮的脑袋靠着车窗,手无意识地捂着胃部,脸孔扭曲着。 忽然,胃部袭来一阵强烈的绞痛,他脸色一白,抿住了双唇。 cc看见他修长的手悟在胃部上,心口起伏了下,有些心虚地问出声,「ceo,你胃疼吗?」 不会真被她说准了吧? 韩今的手紧紧拧在文件上,待一波痛楚过去后,苍白着唇色轻轻道:「去医院。」 还真的说准了啊? cc瞪大瞳孔,啊呸呸呸,她怎么就那么乌鸦嘴,还真把他给诅咒病了? 她赶紧踩油门出发。 路上,韩今的胃绞痛越来越严重,开始发生了胃部抽搐,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惨白着唇色,脸孔映在车窗玻璃上,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寒意。 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胃疼啊。 cc心里越发的愧疚,早知道这么灵验,她早上就不乱说话了,现在心里内疚死了。 韩今的头无力地靠在车窗上,腹部又闷又痛,随着一阵阵痛楚涌来,他的四肢变得僵硬如冰,拧着文件夹,大有要将塑料文件夹折断的嫌疑。 cc飙着车,时不时看下他的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了,额头上都开始冒汗珠了。 她伸出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 一片滚烫。 怎么开始发烧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你还好吗?」她看着路况问他,面容一片担忧。 韩今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微弱模煳,疼痛快要撕裂他的身体了,恍惚中,见她一脸担忧,手伸到他的腹部上,微微一按,瞬间换回了他忍耐的抽气声。 cc吓得脸孔都白了,「你整个腹部都硬起来了。」 气息很是安静,他半睁着眼,浅浅的唿吸着,唇瓣完全没有血色,「很疼。」 闻言咬住嘴唇,然后勐踩油门,车像离弦的箭一样窜出去,在大道上直闯数道红灯,换回了路边刺耳的警铃声,她没有停下,极速的飞驰在大道上。 很快,骑着摩托车的交警跟在后面,紧紧追随着他们的车。 cc见状,赶紧带上蓝牙耳机给江楠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眉眼紧张,直入主题,「秘书长,ceo病了,很严重,现在我在送他去医院的路上,闯了几道红灯,那些交警跟在ceo的帕加尼后面,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 说完她也没管江楠回应了什么,将蓝牙耳机拔掉,她知道江楠可以处理的。 017 照顾 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抵达医院,身后的交警也果然都不见了,韩今的头斜倚在车窗上,身子又冷又热的交替着,眼睛闭着,气息静得仿佛已经没有了。 cc摸了下他的额头。 更烫了! 「ceo,你先在这里等下,我进去医院叫医生和护士。」 她把车门关上,冲进了医院。 片刻后,几个医护人员推着一架移动病床出来了,将奄奄一息的韩今扶上病床一路跟着病床,进了医院。 专家给韩今会诊。 cc的第一句话就是:「医生,他是不是胃疼?」 因为此时的韩今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只代替他说了。他痛得这么夸张,肯定不是小问题。 专家摇头,扶了扶眼镜,「不像。」 专家试着压了下韩今的腹部,韩今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他已经高烧得有点意识模煳了,专家凝着神情道:「发高烧了,看起来像是阑尾炎,我先开一剂镇痛剂,你们打上然后去做b超,确认一下病情。」 「好。点头,拿了单子,就去领镇痛剂。 韩今被推进护士站,打了一剂镇痛剂,十几分钟后,药效起来,他感到那股潮水般勐烈的痛楚似乎褪去一点点的,但也只是褪去一点点,因为太痛了,镇痛剂只能勉强压下一丝丝痛楚。 但头仍烧着,他的意识很混沌,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恍惚中,他感到自己冰冷僵硬的手被一双纤柔的手握住,那个人在他耳边低低道:「老闆,做完b超就可以开药了,你忍耐一下。」 cc跟着两个护士,将韩今推进b超室,韩今躺在移动病床上帮他把运动衫掀起来一丝。韩今几近昏迷,但他却有意识的想去抗拒别人脱他的衣服,手浑浑噩噩抬起来,想把掀他衣服的那只手抓住,奈何那人反握住他的手。 「要做检查了,你忍耐一下,马上就好。」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耳畔迴响着,像是春风润雨,抚平了他不安的情绪。 韩今的模模煳煳,松开了手,静了唿吸。 b超机按在他腹部上,逐一进行检查。 报告单从印表机出来,去拿的,确诊为阑尾炎。 * 傍晚的彩霞映红了天际。 病房里。 韩今侧躺在病床上,此刻,他虚弱的厉害,头顶的铁架挂着四个输液瓶,针头扎在他洁白手背上,透明的液体,从输液管中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 他静静的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着,略有疲倦。 cc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守着。 晚霞透过玻璃窗,将一坐一躺的两人笼罩在美丽的霞光中,静谧温暖。 没人说话。 病房里静悄悄的。 主要是韩今得休息不敢说话,撑着自己的下巴,沉默等候。 过了一会,专家拿着一堆报告走进来,是韩今的血样报告,刚才做完b超抽的血。专家看着脸色苍白的韩今,又看了下手中的病历本,问一旁:「病人叫韩今是吗?」 诊断之前,医生必须先问过病号的姓名。 cc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来,「是。」 「你是病人的?」 「秘书。」 医生点点头,「部分血样报告出来了,白细胞高了一些,其他没什么问题。」顿了顿,翻到血清报告后面的b超单子,继续说:「根据b超结果病人确认为紧急阑尾炎,现在在吊输液进行镇定,疼痛大概在几个小时后可以被缓解,要等到炎症下来才能进行手术,大概是十二小时到四十八小时,在这段时间,你们要办理好入院手术,尽快开刀。」 cc微怔,回过头去看韩今,他明显还在痛苦中,眉头紧皱着,隐忍而克制。她在心里嘆了口气,回过头,抓住医生刚才说的那个不熟悉的病名,「阑尾炎?」 「嗯。」 「医生,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大部分是因为饭后进行剧烈运动,或者是压力大,又或者是吃饭时间不规律,肠道功能紊乱,导致的……」 医生走后,韩今睡着了。吊的不知道是什么输液,有令人睏倦的效果,药效一出来他就入睡了从包里拿了他的身份证,跑去一楼办理入院手续,现在老闆没意识可以做决定,她只能先帮他决定了,其他的,等他清醒过来再说。 事实上,她也是有点六神无主的,毕竟以她这个年纪很少会遇到这种动手术这种事情,她有点没注意,可是心底里有个声音催促着她要去完成这些事情,老闆的病情刻不容缓,她身为他的秘书,就要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去助他渡过难关。 办完入院手续坐回原来的塑料椅上,忽然想起韩今的爸爸不是个很有名的外科医生么?自己儿子生了阑尾炎,让他来主刀最好了。 刚才她向医院询问了一下阑尾炎,这个病吧,痛起来要人命,但却不是一个大手术,阑尾炎就是一根没有作用的小管子,动手术就是利用腹腔镜将那根管子摘除,然后身体就恢復了,一到两天就可以出院,不过要重新工作就得十天后了,也就是说老闆要休息将近十个工作日,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休息这么久。 这一切,都得等韩今醒来才能商量,目前,她就只能等他烧退了恢復意识先。 两个小时后。 韩今的高烧不仅没退下来,反而更严重了,烧得满脸通红,睫毛颤抖,显然很是痛苦难受。 cc不敢怠慢,赶紧按护士铃,护士过来一趟,又叫来值班医生,医生给他看了看,说先观察,抽了两管血,又开了一堆输液瓶,挂在高架上,空一瓶就叫护士进来换一瓶。 cc点点头,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无措。 没多久,韩今的身体轻轻挣了一下,似乎有点意识了急忙站起来,手一抬,触碰到他的肌肤,被烫得缩了回来。 怎么会这样?! 她跑去找值班医生,医生又给他看了一次,只说观察,现在专家下班了,他们只能开些药物给他镇定,也无法怎么样,因为就算要手术,也得高烧和炎症下来。 医生再次离开了。 cc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便坐电梯到一楼的超市里买了小脸盆跟毛巾,返回病房,打了一盆冷水,开始给他做物理降温。 做降温前,她得脱掉他的衣服,目光在他衣服的扣子上犹豫了一下,唿出一口气,然后郑重地伸出手,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她解他的扣子,是为了帮他! 是呀,要不是她诅咒他生病,他就不会出事了。 说到底,是她的嘴巴损。 轻轻解开他衬衣的扣子,她的手在抖。 一颗扣子才刚刚拧开,她的手就被韩今扣住了,他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眼睑微微颤抖着,半撑开。 眼底耀眼的流光变得一片混沌,他现在非常虚弱。 cc放轻自己的唿吸,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掌因为高烧与用力在微微发抖,「是我。老闆,你发高烧了,我给你做物理降温。」 韩今浑浑噩噩,睫毛垂下,又半睁起,也不知道听清楚她的话了没有。 cc只好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语,「韩今,放手,你发高烧了,我给你做物理降温,乖……」 一道柔柔的声音钻进耳膜里,似乎是有种奇怪的魔力,轻易的抚平了他眉间的皱褶。 慢慢睁开眼睛,先是一片模煳,而后,意识慢慢聚焦,他看到了一张忧心忡忡却仍旧漂亮得过分的小脸。 ?」他虚弱地看着她,凝着眉,声音沙哑到极点。 cc轻轻点头,「嗯,是我。」 「我怎么了?」 「生病了,是阑尾炎,我已经帮你办好入院手续了,你且安心的住着。」 他发白的唇动了动,像是明白了,疲倦地微闭上眼睑,「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是,早上打完高尔夫,你就病发了,诱因……是咖啡。」 他没说话。 cc轻声说:「老闆,松开我的手,我要给你做物理降温。」 他的视线这才落到她白皙的手腕上,被他的大掌握着,很是纤柔美好的弧度。 他缓缓放下她的手。 cc低声说:「你休息一下,我帮你降温。」 他点点头,意思是同意了,睏倦地垂着睫毛,脑袋有些不清楚,主要是高烧没退,感官很迟钝。 cc把他的衬衣解开,露出精壮的胸膛,她没多想,拧来一条毛巾,叠在他额头上。 然后又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沾了下温水,开始给他擦身子。 她指间上的毛巾在他的肌肤上移动,慢慢的,凉凉的,传来一阵舒适的清凉和酥麻,韩今觉得自己的意识被聚拢了起来,集中在她毛巾的位置,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在给他擦手臂,胸膛,后背……最后是腰部。 他的腰部线条极其完美好看。 cc手上的毛巾压下去,动作轻柔。 那么一个动作,本来没什么,但是韩今是唿吸变轻了,他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唿吸变得很慢很慢。 忽然,毛巾停了下来,然后就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好了,上身擦好了,现在要擦下身了,你侧一下身子,我帮你擦好顺便换上病服。」 如果换了平时的韩今,他一定会拒绝的,但今天他意识微弱,有个人在旁边悉心照顾着他,他感觉虽混沌却觉得不错,模煳着思绪,微微侧了身。 cc见他听话,手放到他裤子上,眼睛一闭,利落扒了下来。 裤子褪掉的那一瞬间,韩今的唿吸停顿了一下。 他忍不住想转身背对她。 身子刚刚移动一下,就被她按住了低柔地开口,「别动,马上就擦好了,不要乱动。」 接着一条冷毛巾落在他的腿部上,轻轻柔柔地擦拭着。 韩今心里一口气提了起来,闷闷开口,「别看,闭上眼睛擦。」 「什么?」 「不准看着我。」 cc心里想说毛病,但到底没有开口,听话地闭上眼睛,继续给他做物理降温。 她的淡定都是装出来的,尤其是看着他全身脱得只剩下一条底裤,她的心跳其实很慌很乱,可是她觉得韩今会生病都是因为自己的诅咒,她心里很内疚。 当内疚盖过了一切,她就可以坦然面对了,就当在看某某片了。 如果韩今知道她心里把他比作av男,他一定会掐死她。 闭着眼睛,动作可就没那么准确了拿着毛巾,胡乱落在他的大腿肌肤上擦拭着。 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韩今低哼一声,气息有点不稳,「你手往哪里放呢?!」 cc吓得收回手,磕磕绊绊,「对不起,我看不见。」 「算了。」 「算了?」 他调整了下唿吸,不说话了。 cc以为他那句算了是说不计较她刚才的误碰了,毛巾重新凑上去,给他物理降温。 结果没几分钟,又换回了韩今深重的唿吸,「应七夕!」 cc尴尬地收回动作,脸色窘迫通红。 她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知道,此刻的韩今一定在用杀人一样的眼神瞪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闭着眼睛,真的看不见。」 他冷冷瞅她,「我不是跟你说算了么?」 她小心翼翼开口,「你的算了,是不跟我计较了,还是叫我别给你擦了?」 韩今眯住眼,瞳孔危险,「笨丫头。」 cc忍不住咕哝,「还不是因为你那么麻烦,本来就擦几下的事情,你非要叫我闭上眼睛,搞出这些乌龙……」 「你这意思是怪我咯?」 「不敢。」是她的诅咒害得他生病的,她不敢发脾气,递出手里的毛巾,无奈道:「要不你自己来吧。」 韩今瞪了她一眼,吊了四瓶输液,精神似乎好多了,高烧也退了一点,扯过她手里的毛巾,对她冷冷开口,「我自己来,你把身子转过去。」 cc倏地转了身,面颊早已绯红。 背对,韩今拿着冷毛巾,虚弱缓慢地给自己做物理降温。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韩今缓慢略顿的唿吸声,自己做物理降温对此刻虚弱的他来说,显然很吃力静静地听着,心脏跟着一扯一顿的疼,最后像是听不下去了,转过身,抢了他手里的毛巾,也不闭眼了,直接说:「等你物理降温完天都亮了,我来吧,也就几下的事情。」 说罢,手里的毛巾就招唿上去。 韩今衣衫不整,侧着身子抬头看她的脸,眼底幽幽暗暗的,半响,浓烈的火焰从眼底深处燃了上来,愈来愈强烈,像是要透过她的眼膜灼伤她的灵魂。 cc唿吸一滞,低下头,「你别多想,我会这样做,纯属是愧疚。」 他拧着眉,不解,「愧疚?」 她重重点头,三两下将他的大腿擦好,穿上病服裤子,绑好带子,又裹上了宽松的条纹病服,一颗颗扣子扣好,动作利落而神速。 韩今却定定望着她,眼中凛冽,「你为什么要对我愧疚?你做了什么?」 她勐然吃了一惊,沉默。 差点就把诅咒他的事情说出来了!呸呸呸!她真是大嘴巴!藏不住心里话! 「嗯?」他挑着眉又问了一句。 cc别开头,干咳着躲避他危险的眼神,「没。」 「说实话。」他的语气重了一些。 「真没。」 这时候,刚好他的输液瓶空了赶紧跑出去找护士,「输液瓶空了,我去叫护士进来换药。」 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带了个护士,护士替韩今换药,看着他英俊的脸孔,脸颊没由来的红了,离开之前,还轻柔地关心了韩今几句。 韩今不咸不淡地回应着护士的话,没什么表情。 cc在一旁看着,感慨韩今的强大魅力啊,就这换药的功夫就成功勾搭住一个护士了,这皮囊,啧啧啧…… ------题外话------ 我觉得越来越好看啦,嘿嘿 018 暧昧 护士离开后,韩今的视线还盯脸上,瞳孔没有一丝温度,冰冰凉凉的,「你刚才说的愧疚,到底是什么意思?给我讲明白。」 cc的五官拧在一块,龇牙咧嘴。 「对了,ceo,你爸不是医生嘛?要不联繫他一下,让他来帮你主刀?」 「不要转移话题。」 「……的太阳穴隐隐作痛,这人怎么这样啊?如此咄咄逼人,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真没有!」她打死不会认的。 「说真话。」 她真是没辙了,闭了闭眼,脱口而出,「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有谈条件的资格么?」 cc一愣,环着胸,扬起精緻的下巴,「那我就不说了。」 一副你奈我何的拽样。 韩今:「……」 好半响,他终于妥协。「说吧,我同意不追究你。」如果是小事的话,后面这句是他在自己心里追加的。 cc得到了韩今的保证,缓缓情绪道:「好吧,其实就是早上你叫我给你倒咖啡的时候,我诅咒你了。」 「你诅咒我?」 她点头,「嗯,我在心里说,早上喝咖啡不是什么好事,迟早进医院,然后,你就真的因为咖啡诱发阑尾炎进医院了。」 说完,她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一副小媳妇做错事可怜巴巴的样子。 韩今就差翻个白眼了,这白痴,怎么可能因为诅咒几句就诱发阑尾炎?这不过是个巧合而已。可惜他现在没有力气翻白眼,因此看着就像阴沉着张脸,看起来别提多压抑了。 cc心里更加内疚了,低下了头。 韩今的阑尾炎其实有些年头了,他吃饭不规律,又有失眠症,身体没毛病才怪呢。 他的阑尾炎,平均一年会发生一两次炎症,确实是需要手术的,但是他很忙,公司还没上市,他没有这个时间去休息,就一直拖着,拖到后面每次发作的程度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痛。不过他不想告诉她实话,谁叫她诅咒他呢?那就让她承受那股内疚的压力吧。 两人静默了片刻,韩今不说话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尝试着抬起头,韩今闭着眼睛,眉间疲倦。 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cc走近一些,故作镇定地开口,「ceo?」 「说。」他掀眼。 「那个……你爸不是外科医生么?要不要联繫下他?」 韩今幽幽觑了她一眼,半响,才沉声道:「这只是小问题,我不想家人担心。」 「可医生说你已经很严重了,必须立刻手术。」 「我并不打算手术。」 「啊!惊叫了一声,「这么严重了还不手术?」 「等天亮烧退了就出院吧,公司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好。」 闻言心里一阵难受,咬了咬唇,看向他的眼睛,「韩今,就算事业很重要,健康也很重要的,你的阑尾炎已经这么严重了,索性就休几天假把手术做了吧,解决了以后就没后顾之忧了,不然老是反覆发炎疼痛也不行啊。」 拖久了,阑尾破裂就麻烦了。 「我知道。」他洁白的手臂撑在头顶,嘆了口气,神情疲惫,「我知道不动手术会越来越严重,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公司马上要上市了,是关键的时期,我不能离开公司。」 她愕然,「为了事业,命都不要了?」 他的神色深邃复杂,「大概吧。」 哎。 cc低下头,重重嘆气。 一晚上,韩今吊了几瓶输液,天亮的时候,他的高烧退了下来,脸颊两边的高烧红晕褪去,脸孔变得宁静温润。 cc出去给他打早饭,买了一份稀粥,两个肉包子。 从电梯上来一路都在沉思。 病房里。 韩今在洗澡。 cc微怔,着急地去拍洗手间的门,「喂,韩今,你高烧刚下来是不能洗澡的!」 洗手间的门被她拍的啪啪作响。 里头的水声忽然停下,然后传来了韩今低沉悦耳的声音,「昨晚闷了一身汗,冲掉了才能去上班。」 「你现在就要去上班?」 「嗯。」 cc瞪着眼,不敢置信,「你不要命了吧?」 韩今没回应她的话,打开花洒,水声重新哗啦啦的流动着。 cc用力拍洗手间的门,「喂,你别这样啊,高烧好不容易退下来的,你昨天和昨晚一共吊了十来瓶输液了,你知道对身体多损吗?刚好就这么折腾自己,有病是不?」 韩今没理会她的话,坚持洗浴完毕。 出来的时候,他的髮丝湿漉漉的,已换上了一件简约的衬衫。 随手拨了下髮丝,脸孔尖尖的,性感而迷人。 cc不知道能说什么,索性也不说了,这么固执的人她说了也没用,把手里的早餐递出去,「吃早餐吧。」 反正她只是个小小的秘书,她能左右他什么啊?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韩今坐在病床上吃早餐。 cc静静站在一旁。 吃到一半,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腹部。 cc赶紧上前,「又痛了?」 他复杂着脸色感受了一会,脸孔苍白,「好像是。」 「我去叫医生。」 她说完就跑,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很快专家就来了,披着件白大褂,进来给他会诊,见韩今穿上了衬衫,神情凝重地说:「韩先生,你现在的情况不宜出院的,随时会有復发的危险。」 韩今抿着唇没有说话。 cc赶紧顺着医生的话问:「医生,我们老闆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适合动手术吗?」 专家摇摇头,「要动手术最快也得明天了,今天得观察。」 那等于要躺在医院白白浪费一天时间。 韩今刚想拒绝已经应了下来,「那行吧,就明天,医生,请你安排一下手术。」 专家点点头,开了些药,走了出去。 韩今狭长的眸瞪,凛冽危险,「谁叫你自作主张的?」 「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自有分寸。」 「你的分寸是什么?就是要事业不要命呗,有意思吗?」她讽刺。 他略怔,脸孔冰冷不悦。 这时候,护士进来送药,将几瓶输液瓶挂在高架上,然后亲和地对韩今说:「韩先生,我给你扎针头。」 cc以为他不会配合的,但是他没说什么,伸出洁白的手臂,面容一派平静,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针头扎进他血管里。 护士离开了。 「要不,我去买几本书给你看?温声试探。 韩今幽幽瞅了她一眼,「去公司一趟,把我的文件拿过来,我在这里工作。」 cc微怔,拧住眉,「你明天要手术了,最好轻松一下吧,让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 「谁说我明天要动手术了?」 「你怎么那么倔呢?」 「没有时间。」他低语,淡淡转开了视线。 cc抿唇,深深嘆气,「这样吧,你就答应手术,以后我每天把你的工作带到医院给你总行了吧?这样手术和工作都不耽误,就是你的身体恢復得慢一些而已,我看你这个阑尾炎是真的很严重了,就不要在坚持了。」 「你管得太多了。」说着,身子从床垫上仰了起来。 cc眼疾手快把他的肩膀按回去,眼睛里有一种不容违抗的坚毅,「还在输液呢,你不要乱动。」 「放开你的手。」 「别乱动。坚持。 韩今终于无奈地嘆了口气,「我要去上厕所。」 cc大囧,赶紧掩了神色,将高架上的输液瓶取下来,「我送你去。」 在她的护送下,他抵达了洗手间,因为帮韩今拿着输液瓶,她必须高高举着双手,面容严肃。 这傻样。 韩今摇了摇头,也懒得说她了。反手将洗手间的门关上,但由于输液管的阻隔,门掩不实,韩今的表情有点不自在的面色也有点微红,然后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将洗手间的门虚虚掩上了。 透过门的隙缝听到了一丝水声。 她站在门外,手里举着一个输液瓶,有些不自在扭开头,视线落在某个角落。 几分钟后,韩今打开洗手间的门,双手已经洗好了,举在半空风干。 对上她的视线,他严肃道:「明天就动手术吧。」 「哈?」 还没等她听明白,韩今淡淡道:「手术一天,住院三天,修养十天,一共两星期,这段时间由你照顾我,每天往返公司替我拿文件,没意见吧?」 cc摇头,「没。」 是她把他诅咒入院的,她怎么也要做点什么来补偿他。 韩今点头,「那可以了,扶我回床上,我有点累了,要休息。」 cc连忙把他扶回去。 趁着他睡觉的空档回家给他煲营养易消化的蔬菜粥。 回来的时候,他还在沉睡。 cc把手里的保温盒放下,探了探他的额头,冷的,全是虚汗。 她吁了口气,进洗手间打温水给他擦身子,韩今睡着也就没叫醒他,硬着头皮,把他的病服扣子一一解开了。 指尖拿着毛巾,无意识的触碰到了他的胸膛,韩今背嵴一僵,感到有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肌肤上窜过,酥麻滚烫。 他掀开睫毛,没有扎针头的手,把她的手紧紧攥住了。 两人目光的空中相碰。 cc吓了一跳。 韩今稍稍用力,更紧地攥着她的手腕,眸光深沉暗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的?」 cc的眉心揪着,「很危险?」 他眼神忽然变得灼热,盯着她的眼睛,很意味深长地笑了,「你说是什么危险呢?」 cc反应过来,才发现两人此刻靠得很近,她的髮丝从肩上落下来,垂在他的胸膛上,有丝暧昧的妖娆。 她甚至可以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cc怔了一下,退开自己的步伐,眼睛圆噔噔的,莫名的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我没有想太多。」 他微微勾唇,好整以暇。 cc的脸红得像个番茄,她觉得他完全误会自己了!可是他不再说话她也就没机会解释了,如果非要解释,倒显得她矫情了,想了想,终于决定转移话题,「你肚子饿了吗?我给你做了蔬菜粥,正保温着,你要不要吃?」 没错,这只是个误会,转移话题就没事了。 她暗暗安慰自己。 可慌乱得就像要冲出胸膛的心跳声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开口,她就把蔬菜粥端了过来,还有两个清淡的小菜,「你明天要动手术,今天吃点清淡的比较好。」 说罢,把粥盛在一个骨瓷碗里,端到他跟前,声音轻柔,「吃点粥吧。」 韩今看了她的眼睛良久,终于抽开视线,微微垂下头,用下巴示意她动手餵他。 cc没多想,舀起一勺,送进他嘴里。 韩今皱起眉,「烫。」 「是吗?那我给你吹吹。」说完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给他吹凉。 韩今看着她纤长的睫毛,一时竟觉得温暖。 019 病煳涂了? 术前一天,要做很多检查和准备。 两个男护士进来给韩今备皮,所谓备皮,就是将他身上的衣服全脱了,然后消毒肌肤,再把身上所有角落的汗毛全部刮除干净,整个过程都背对着韩今,主要也是不好意思去看。 接着又来了两个护士,一个给他抽血,量血压。另一个将两袋生理盐水和甘露醇送过来,让他在两个小时内喝完,这是清理肠胃用的。另外,护士还吩,「从现在开始不要吃不好消化的食物了,尽量吃流食。」 cc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护士道:「今晚十二点之后不能再进食,一直到手术结束。」 cc再次点头,「好的,护士,请问手术在明天几点?」 护士看了下手里的单子,面容亲和,「明天早上八点,第一台手术。」 「好的。」 * 清晨七点钟,护士过来敲门,准备一下,八点就可以进行手术了点点头,到洗手间里打水给韩今擦拭身子。 他微抬眼眸,高烧和腹痛都被药物镇定下去了,整个人显得懒懒的,躺在白色的被褥深处,脸孔苍白。 cc拿毛巾给他擦了脸,又擦了上身,道:「马上要手术了,要我通知你家人么?」 韩今摇摇头,嗓音低迷,「不用,只是一个小手术。」 「那好,今天我就不去公司拿东西,反正你也没法工作的,我就留在这里陪你吧。」 他淡淡看了她的脸一眼,垂眸,「可以吧。」 过了一会,两个护士推了架移动病床进来,手术要开始了帮护士将韩今换到移动病床上,然后跟着护士,一路到了手术室的电镀门外头,主治刀医生已经到了,站在手术室门口看病歷单,问道:「患者是叫韩今么?」 「是。回答。 「好的。」主刀医生应了一声,对旁边两个身穿绿色手术服的男助手说:「把他推进去。」 两个男助手点头,过来推韩今。 cc见状,低下头颅,对韩今轻轻道:「加油。」 今天的她没有穿职业套装,也没有缠头髮,白皙胜雪的身子裹了条浅紫色的雪纺裙,款式飘逸甜美,很适合她的气质。 阳光下,她看着他,眼睛静静的,黑黑的,像是蕴着淡淡光泽的黑曜石。 韩今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cc还握着他的手,笑容在阳光下明艷如阳春丽雪,「加油,我在这里等着你。」 她想,动手术一定是很孤独的事情吧,有个人关心总比冷艷旁边来得好,只能说,她真是太太太善良了。 手术室内。 医生给韩今扎上输液瓶,没多久,他就开始犯困了,麻醉药已经起效……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今的指间微微动了一下,好像有了一些意识,旁边的医生对助手说:「手术已经完成,打电话叫护士进来送韩先生回病房。」 「是。」助手应声离开。 约莫十分钟后,两名身穿蓝色护士服的护士进来,将他从手术床上换到移动病床上,推出电镀门外,长长的走廊上,灯光白寥寥的,韩今眨了下眼睛,恍惚间出现了一丝奇怪的孤独感,也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 护士将他送出手术室。 随着这个动作,头顶的手术灯也跟着暗下来了。 等候椅子上见到手术灯暗了,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未吃完的汉堡,她把汉堡放下,急匆匆跑过来,见到韩今完好无损地躺在病床上,咧嘴笑了,「感觉怎么样?」 韩今疲惫地抬起眼睛,想说话,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麻醉药的药效还没完全散去,他最后看了她漂亮的脸蛋一眼,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一睡就是两个小时。 韩今鼻尖上的氧气管微微动了一下,睁开眼睛,从朦胧中渐渐清晰的眼帘里,他看到她的睡颜,显然是累着了,她睡得很沉,漂亮的脑袋压在手臂上,唇角还有点笑容,看起来十分温暖可爱。 脑海不觉翻起早上他从手术室刚出来时她等候在那里的宁静模样,原来有个人等着自己,真的挺温暖。 洁白的手指缓缓抬起,掠过她脸上光滑细緻的肌肤,将她鬓角的乱发,轻轻别到耳后。 她的肌肤暖暖的,滑滑的,令人莫名的觉得有些爱不释手。 指尖的触摸慢慢向下,最终停在她绯红的唇瓣上,轻轻的,缓缓的,摩挲着。 这个笨丫头,性格其实还是挺可爱的。虽然有时挺烦她的,但更多时候又让人觉得无可奈何的温暖,更奇怪的是,这种温暖其实明明不想要的,但就是会被她所影响和打动,像是什么呢?大概就像是人没法抗拒的和煦骄阳吧。 韩今心中的情绪乱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似乎觉得脸部很痒,伸手挥了一下,挥到了韩今的手,睡梦中的她以为是打到他了,惊了一跳,睁开长长的睫毛。 来不及转开视线,两人的眼眸对上,他眼底蜷着淡淡却复杂难辨的情绪微怔,他干嘛要用这么深沉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而且……他的手摸在自己唇上是个什么意思? 气氛顿时变得有点不自在。 没等她开口,韩今已经收回手臂,神情恢復为一贯的平淡,「你脸上沾了点东西。」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得很难听,手术的时候,他的喉咙接了唿吸管,嗓子会疼,就是那条唿吸管导致的。 cc伸手挠耳朵,「这样啊。」 他疲惫地点了点头。 「好吧,你刚醒,要平躺六个小时等排气才能吃东西,几点了?」她自己说完,便看了下手机荧幕上的时间,「原来已经十一点多啦,你睡了两个小时了。」 他这才转过头,发现左手连着心电和血压监测仪。 眼睛向下,结实的腹部上贴着四块胶布,这是腹腔镜的手术微伤口,一共四个。 cc站起身,「ceo,你先在这躺一会,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稍事,专家带着几个护士进来给韩今做检查,问了一些话,便开始给他开药。 几大瓶输液被送了进来看了一眼,心想这又得输十几个小时吧,这两天天天吊这么多输液,对身体肯定很损伤的。 右手手背扎进针头。 医生和护士们重新离开了。 cc给他拉了一下被子,「再睡一会吧,要六个小时后才能吃东西呢,还有三个多小时。」 像是想哄他入睡,她把窗帘拉上,轻轻走了回来,无声无息坐下。 那似水柔情的模样,让韩今的心不自觉的变得寂静。 「我刚醒,现在睡不着。」 「那我陪你聊天吧,这样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肚子就不会那么饿了。」 他挑眉,好整以暇,「谁说我肚子饿了?」 cc惊讶,「你从早上七点起床,到现在都不饿么?」 都快五个小时了。 他轻轻摇头,「饮食不规律习惯了,现在多久都不会感到饿。」 不过她特意要陪自己聊天,倒算是有心的。 「那既然如此,你不介意我叫外卖来这里吃吧。」先前不点,是怕香味馋到他,所以想等他睡了后去吃。 「没关系。」说完又想想到什么似的,转动乌黑的眼珠,「你该不会是怕我饿,才不点餐的吧?」 一语戳中。 cc拿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抬头,髮丝凌乱地别在耳后,有丝清灵和性感,「当然。」 「关心我?」 她重重点头,「能不关心么?我可是我老闆。」 他颦眉,脸色变得深沉复杂,凉凉开口,「就只是这样?」 「不然呢?」 他没说话,眼神渐渐变得冰冷,「你出去吃饭吧。」 「不可以在这里吃么?」 他的神色略显冷淡,「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好吧,那我先去吃饭了,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说着,拿起自己的手包离开。 门打开又关上。 她离开了。 韩今望着天花板,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拉上被单,昏昏睡去。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 cc提着一袋水果回来,病床上,韩今在蒙头大睡走过去,把手里的水果放下,又将他的被子从头顶拉下来,然后坐在病床边,拿着一本杂志,静静翻着。 三个小时后,韩今悠悠转醒,并顺利排气将粥递给他,音色轻柔,「ceo,喝点粥吧。」 睡了几个小时,韩今的精神气好多了,强撑着坐起来,就着她餵过来的粥喝下,没什么表情。 奇怪了,刚才明明态度很好的呀,现在怎么就冷着一张脸,是谁得罪他了? cc心里觉得疑惑,却没有多问,将粥舀到他唇边。 他弧度狭长的眸子在她面上停留了好一会,深深的,湛湛的,最终,无言。 护士进来寻房,给韩今抽了血,又换了输液瓶,问一旁,「韩先生排气了没有?」 「已经排了,也吃过了。」 护士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如果身体条件可以,要下床来走一走。」 「好的。」 护士走后观察了下韩今的脸色,比没动手术之前还要苍白憔悴,她微微嘆了口气。 韩今不解地凝起眉,「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你憔悴了很多。」 「手术必然的。」 「我当然知道,就是觉得太损了。」 他深目看了她几眼。 「护士说,你排气后要走动一下,要不要我扶你起来走走……」话还没说完,眼前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臂微怔,握住,稍稍用力,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似乎还很虚弱,他走动一下,鼻尖额头上就全是冷汗,但纵然如此,他还是隐忍地咬住牙关,在病房里来来回回的走着,哼都没有哼过一声。 cc的心情跟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的,有些紧张和担心。她能感觉到他隐忍得很辛苦,身子紧绷着,手心不断冒汗。 「是不是很痛?」她时不时抬头望他。 「还好。」 「要是很痛就先休息一会?」 「无碍。」 cc只好不说话,但心里千迴百转的,很是担忧。 走了大概几分钟,他鼻尖上都是细密的汗看不下去了,强硬地把他拉回床上,「你很累了,还是休息吧,别逞强。」 「没有关系,我能坚持。」 「坚持个屁啊,先休息一下,过会在走。」 韩今定定地望着她,像是不明白她在想什么,美丽的眼睛微微眯着,泛出幽深的光泽,「你这是在担心我?」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见她一脸的迷煳,韩今莫名的感到生气,因为他觉得她是在装傻,「你管我这么多,就因为我是你的老闆?」 cc点头,又觉得奇怪,看向他,「不然呢?」 他挑唇低笑,「你不觉得自己越矩了么?」 「不是你让我照顾你的么?」 韩今的睫毛一颤,没有再说话。是啊,他让她照顾他的,也一直都知道她就是那种多事的人,可为什么莫名的就是想要去寻找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或许是他病煳涂了吧。 020 晚会 翌日。 韩今出院。 由于韩今的佣人吉姐已经回来只需要每日将公司的事务送到韩宅即可,有时候韩今需要她,就会让她留下,在他书房里待命。 术后第三天,韩今的精神好了许多,着一件天蓝套头衫,浅色长裤,坐在书房里办公。 cc开车到公司取文件过来给他。 吉姐开的门,这个笑容亲和的四十岁妇女,的态度很好,「你过来了。」 「嗯,吉姐早啊。」 吉姐微笑,「早,进来吧,先生在书房。」 「好。点头,将脚上的高跟鞋脱掉,换了柔粉色双室内鞋,「老闆今天心情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工作得有点久了,从早上七点就在书房。」 cc看了眼手錶,已经十点半了,对于术后正在恢復的病患,是工作得挺久了。 走进书房嘴角漾着浅笑,「ceo,早安。」 打招唿是一种礼貌的体现。 「早。」韩今应了一声,视线没离开电脑。 cc对他的态度早习以为常,将手中一沓文件放下,「这些是今天要处理的事务。」 他颔首,无言。 cc的眼睛在书房里转了一圈,见老闆没让她回去,心晓今天需要待命,便回到车上,将自己的公文包也取了进来,里头塞着个超薄电脑以及她今日的工作。 将电脑插在沙发旁边的电源上,开机,网络自动连接,她用密码登录了公司的内网,开始忙碌。 邮件箱里有封新邮件。 cc抽空打开邮件。 内容是:今晚陪我出席g米老总公子的生日派对,下面是派对的客户名单和照片,需记熟。 发件人:韩今。 邮件时间是10点35分。 cc一头汗颜,明明她就在他书房里,他还要给自己发邮件,什么毛病? 想了想,还是抬头,看着眼前那个俊美无双的男人,试探道:「你今晚要去参加生日派对?」 韩今抬头瞅着她,没说话。 「你才刚刚动完手术,不能喝酒的,也不宜劳累。」她觉得该静养时就得好好的养,否则出事了,还得遭罪。 他抿了唇,「我已经决定了,等下你去挑一份礼物送给g米集团的公子,还有,你自己购买一套适合晚会的礼服,钱向公司报销。」 「你身体才刚刚恢復一点……」 他打断她的话,「无碍。对了,还有个问题要问问你。」 「什么?」 「你会喝酒么?」 「会。」 「那就行了,晚上帮我挡酒。」 「……」 下午到玉器市场去给g米的公子挑生日礼物,据说这位g米集团的公子很喜欢黑曜石,因此的目标就锁定在黑曜石上面,挑了两个小时,终于选中一条色泽和价格都不菲的黑曜石手珠。 * 晚上八点,觥筹交错的g米老总家中,西装革履的韩今与白裙飘逸一同出席在门口。 韩今微微走在前面,步伐从容,举止优雅。 人群里,有人对韩今举了举酒杯,算是打招唿。 韩今侧过头,下意识的去。 意思是这人是谁? cc立刻在脑海里搜索那个人的面容,是今天背诵的宾客名单中的一位,她小声道:「是km社交集团的肖总。」 韩今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走上去,与那肖总碰了碰酒杯,淡漠有礼,「肖总,晚上好。」 「韩少,别来无恙啊。」 两人优雅的攀谈起来,时不时的,就有一些人上来嘘寒问暖,韩今基本记不住那些人的面容,都要在他耳边提醒才能笑着叫出名字来。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晚宴啊,每个人都虚伪的聊着笑着,有点无聊。 不多时,就有人邀请韩今去参加牌局,今晚都是大人物,喝点酒,玩点赌博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如果碰上你想认识的人,就可以通过牌局去结交,其间隐含一些不言而喻的套路,比如想知道股票内幕啊,最近那块地皮炙手可热啊,还有哪里待发展啊…… 韩今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扭头说:「看见那个人了吗?」 他指的是被邀请牌局中的其中一个男人。 cc循声望去,「看见了。」 「那个人银行的高管,我们需要结识他,记住他的样子,名叫歷仲。」 「是。」 「好了,现在我要去参加牌局了,里面有佣人供使唤,你自由活动吧,有事我会叫佣人去喊你或者打电话的。」 cc颔首,「好,你去吧,小心一些。」 这话说得多亲昵似的,韩今敛了敛眉,多看她几眼。但最终没说什么,跟着那群老总高管什么的进了牌局的房间,估计大人物都在那个房间里面,而泳池的外头,都是些女眷和一些不太重要的公司下属。 cc无聊地在餐檯上拿了点点心吃。 选了张角落的横条椅坐在上面,慢慢吃着盘子的食物。 忽然。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白色皮鞋,韩今今晚穿的是一身黑,所以眼前这个人,不会是韩今。 无意的抬眸,一张漫不经心的男人脸映入她眼帘,那人定定地望着她,一袭浅色休闲西装,又慵懒又阴柔。 两年的时光,将他打磨得更清俊内敛。 cc愣了愣,美丽的眼眸,闪过一缕复杂的情绪,「你怎么在这里?」 容司慕笑笑,眸如琥珀,「这话我正想问你,怎么会在这?」 闻言努力从韩今给的那张名单里仔细搜索容司慕的资料,然而,无果。 也是,如果他在那张名单里,她怎么会错漏呢?想来,他可能是g米集团公子的朋友,跟韩今的人脉圈无关。 「你也是来参加g米集团公子生日派对的宾客?」 像是觉得这句话有点好笑,他晃着手里的酒杯笑起来,眸中绽出惑人色彩,「嗯,你也是?」 cc没说话。 容司慕望了下她周围,没人,又问:「一个人来的?」 她没好气,「干嘛告诉你?」 「问问也不行么?」说着,便在她身边坐下,阴柔的五官上都是迷人的笑意,「没想到可以在这里见到你,真好。」 「好?」 他点点头,「之前其实有些话想跟你说的,但有很多人在场,就没有机会说出口。」 她迟疑地看向他,「你想跟我说什么?」 「两年前的事情……」 「停。」提到两年前下意识的抗拒,伸出手,打断他未说完的话,「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并不想在提,你也不用告诉我什么。」 那天他愤怒的离去,他们的友谊从此决裂,再没见过面。 她这么说,本来他也不应该继续提了,不然显得没有修养,但想了想,还是看向她,眉目里蜷着期盼,「不觉得有些事情其实只是误会么?」 「误会也好,不是误会也罢,过去了,再提没意思。」都过去两年了,现在再来提未免太晚,她不是一个喜欢纠结在记忆里的人,错过了,便当从来没认识过吧。 看着她眼中浮出的抗拒,容司慕没在说什么,无声笑笑,转移了话题,「七夕,现在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真的好?还只是场面话的好。」 cc表情怪异地看着他,「我真的挺好的。」 她没必要撒谎,不死不伤的,能过得不好?事实上,她过得挺阳光挺滋润的。 「那么,七夕,我还可以要你的联繫方式么?」 cc皱眉,眼底的疑惑更浓了。 容司慕低低道:「我们始终朋友一场,你知道的,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就算你觉得我没有资格当你朋友了,你也始终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你回国了,我也在国内,我想联繫着你,很正常。」 cc心里咯噔一声,抬头去看容司慕的脸,看着他这么认真的表情,她差点就信了,如果不是妙妙代替了她的位置,她真的就信了,但是她怎么会忘记?妙妙不仅代替了她,还跟他一起回国了,现在就在容司慕的公司上班,她想,其实容司慕是寂寞了吧。 因为寂寞,才对她说这些好听的虚伪话吧,是啊,她又不是不了解,容司慕一直就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cc没有出声。 主要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不会把她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说了也没意思,两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再来咄咄逼人就显得小气计较了,而且她越是生气,越会显得在意容司慕,与其让他看见自己的在意,不如让他看见自己的洒脱和不在乎。 「可以么?七夕,我还能联繫你么?」不说话,容司慕追问一句。 cc沉默。 容司慕看明白她的意思了,笑笑,「没关系,你要是不愿意,我不逼着你,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我不重要。」 说罢就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摸她的头髮。 cc措不及防,没避开,头颅被他温暖的大掌摸着,心里很是复杂。 她下意识想挥开他的手,然而刚刚伸手,他就像有所预感一般,很快地收回手,喟嘆一声,「还是这样恨我呢。」 声音轻若晚风。 cc没听清,抬起眸,唇动了动,没有声音。 她想还是算了吧,两人的关系已经这样,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好奇了,或许应该说,她逼自己不去好奇,心不动,则不乱,不去在乎,才能做到心如止水。 但凡深刻的感情在分离时,都是需要依靠一些意志力来克服的。 「司慕,其实你不用总这样说话的。」 「嗯?」 「不需要用委曲求全的方式来说话,我们的友谊,不是,是应该说,世上没有不散之筵席,若是朋友,一辈子都会是朋友,若不是朋友,总会一天要分道扬镳,你我都不需要执着什么,因为强求的友谊,不是真正的友谊。」 这段友谊其实已变味,早在多年前,她就喜欢上他,所以今日不管他最好的朋友是不是妙妙,只要妙妙在,他们註定要分道扬镳。 妙妙很明显,爱慕着容司慕。 而容司慕,她看不懂他在想什么,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看不懂,她若看得懂,当初不会沉溺进去。 他微怔,看向她,眼底沉寂无光,「七夕,你现在很讨厌我了,是吗?」 「没有讨厌和不讨厌,我只是觉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尘埃落定吧。」 「可你我分别时连一个理由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搬走?难道真的是因为尹湘?这些年,我总是这样告诉我自己,可是,我又觉得不是这样简单,我说服不了我自己。」 又要说以前的事情了,其真的不想提,那端时光,给她的只有黑暗和压抑,或许人都是这样的,有选择性的去选一些快乐的记忆忽略那些痛苦的记忆,她不想提,又或许说她可以是隐埋那些过往,微微嘆了一口气,道:「司慕,已经过去了,不提了。」 「七夕,你到底是为什么搬走的?」 她紧紧抿住嘴唇,不在答话。 僵持间,一个佣人走了过来,停在容司慕跟前,跟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容司慕淡淡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先生,我马上过来。」 「是。」佣人应声退下。 佣人走后,容司慕慢慢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外套,眉目沉寂,「七夕,我现在要过去参加牌局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cc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要走了,解脱了。 「不了,我不喜欢凑那种热闹,你自己去吧。」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嗓音低沉,「那我先过去了,这是我的名片,七夕,如果你想找我,随时都可以打这个电话。」 cc接名片那一剎那,容司慕把指间的名片往回缩一下,眸光深邃,「七夕,你拿了这张名片,我希望你会真正联繫我,而不是等我转身后,扔掉我的名片。」 cc一怔,他居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动作顿了一下,还是把那张名片收下了。 容司慕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那一瞬间,她将手里的名片卷掉了,容司慕真的太了解她的,他知道她会这样做。 cc表面上,是挺温柔的人,可是骨子里,固执得可怕。她不给他联繫方式,就自然不会去联繫他,容司慕早就清楚了,但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怀有一丝期望,他想,回到他身边。 021 牌局 人都走后独自看着波光粼粼的泳池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远处,点盏盏璀璨的星灯。 一道修长的身影,沉默的立在星灯下面,良久,那人点燃一根香菸,青白烟雾的缭绕中,显现出一张冷锐俊美的脸孔,他凝望的身影,不知道已站了多久。 直到一整根香菸抽完,他才扬了指间里的菸蒂,转身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佣人走过来,弯身说:「请问是应七夕小姐么?」 cc回过神来,点头,「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韩先生让我过来请您过去牌局。」 「好。」她放下手里的盘子,站起身,裙摆飘逸而雪白,「你带我过去吧。」 「请跟我来。」 在佣人的引路下走进了烟雾裊裊的牌局室。 里头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睛生疼。 吊灯下方是一张圆桌,上面围坐着六个抽雪茄的男人,他们正在玩梭哈,气氛冷凝。 其他男人,坐在圆桌后头的大型真皮沙发上,那儿摆着几瓶名酒,光线有些暗,十几个男人,坐在暗色的阴影里品酒,更有些衣着露骨,酥胸蛇腰的女人,依偎在那些一看就知道是上流人士的男人身上,整的来说,纸醉金迷。 绰绰约约的看到了一些模煳在角落里的人影,那些应该跟她一样,是这里某某总的秘书,尽职地伫立在角落里,衣着干练,冷若冰霜。 韩今坐在圆桌一侧,外套已经脱掉了,着浅白色名贵衬衫,手腕处的袖口松松挽着,简约内敛,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性感华美。 左手边是一盘五颜六色的筹码,里头已经快空了,他却像不怎么在乎,随手摇晃酒杯里旖红的津液,神态从容。 cc站定在他身后,低眉一瞅,别人的筹码都满满一盘,就他一人的筹码要见底了,看来他今晚输了不少,大部分的筹码,都输到了那个歷仲手中,想来韩今是想从他那里知道一些什么。她微微弯下腰,在韩今耳边压低声道:「你还在手术恢復期,不能喝酒的。」 韩今勾了下性感的唇角,眉目不动,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换杯白开水给我,记住,别让人发现了。」 cc赶紧去拿白开水偷龙转凤,假装是一杯白酒,放置到韩今修长得近乎妖娆的手中,「给,这杯是白水。」 韩今接过,淡淡抿了一口,。」 「嗯?」她压低身子,将耳朵靠在他唇边一寸的距离。 微卷的乌髮从肩上散下来,瀰漫出一股奇异的香气,那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韩今微微凝了唿吸,脸孔有点恍惚深邃,敛下眉,「g米集团的公子过来了,礼物在你那里。」 「噢,对。」她赶紧低头到手包里找礼物,「我刚才忘记那给你了。」 「买的是什么?」 「一条黑曜石手珠。」 他颔首,仍用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唿出的气息,热热痒痒的,的耳朵都烫红了,「我这边走不开,你把礼物拿到沙发上那去吧,那个穿浅蓝色西服的就是g米集团的公子。」 cc点点头,表示明白,「好,那我把礼物送过去。」 说着便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五十万。」今晚最大的赢家歷仲丢出一些筹码,顺便挑唇打趣韩今,「长得这么漂亮,女朋友?」 「秘书。」 「看起来关系很暧昧哟。」歷仲眨眨眼睛,抽了口雪茄,神情变得旖旎。 韩今没什么表情,不显山不露水地笑着,随手扔出一叠筹码,「跟,五十万,再多加一百万。」 歷仲很是愉悦地笑出了声音,「韩先生这么有把握?才第二张牌,就一百万。」 「玩玩嘛,无妨。」 歷仲点点头,抽了口雪茄,低笑,「有胆识。」 「跟?」 歷仲嘴里吐出雪茄的烟雾,慢腾腾将手中的牌盖掉,「你赢了。」 韩今挑唇,看向桌上今晚牌局上最大的人物,蒋老先生,「蒋老先生呢?」 「输了这么多把,别人都不跟了,你还在坚持,年轻人啊,就是有心性,我欣赏你。」说罢,蒋老先生微微沖旁边偏头,他的属下领会到旨意,丢了一些筹码出来,「来吧,就像你说的,玩玩无妨。」 韩今笑而不语,弧度狭长的凤眸,讳莫如深。 真是老狐狸一条啊。 cc站定在沙发前面,刚把礼物从包包里掏出来,便唿吸一滞。 沙发上穿着蓝色外套长腿交叠的男人,正是黑髮及肩的容司慕,他将头髮用一根金丝线缠起来,很是妖娆贵气。 容司慕看向她,好像早料会有这个表情,晃了晃手里的香槟杯,笑容促狭。 刚进来的时候,他就看见她了,也看见她走到了韩今身边,这才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就是当日自称是七夕男朋友的男人,怪不得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惊讶过后唇角浮出丝客套礼貌的笑容,将礼物递到容司慕面前,「容公子,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们ceo韩少送您的生日礼物,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容司慕捕捉到她眼里的不自在,微微一笑,伸手接了那礼物,「谢谢。」 cc本来是想跟g米集团的公子寒暄几句的,但看到来人是容司慕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对他点了点头,作告辞状,「那我就先回去了,您继续。」 容司慕没立刻说话,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香槟,将酒杯推跟前,凝眸浅笑,「喝一杯吧。」 cc皱眉,但转念一想,眼前这杯酒应该是代替韩今喝的,就没有犹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容司慕没想到她全喝了,微微一愣,「怎么喝得这样急?」 「谢谢容公子的酒,我得回韩少那边去了。」 他挑了眉,言辞带着笑意,「韩少,他不是你男朋友么?」 cc脸色微白。 周围的男女都看着他们,有个漂亮年轻的女人忍不住开口问容司慕,「这是韩少的女朋友?」 容司慕的眉目间仍旧在笑,「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漂亮的女人把脸转,喝着红酒,表情若有所思,「喂,丫头,你跟韩少是什么关系?」 cc的指拧着身侧的衣服,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当初的事情就是个替她摆脱麻烦的藉口,而今这女人这样问她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眼角余光看过去,女人温温微笑着,唇畔勾出几缕弧度,美丽性感。 这个女知道,在韩今的生意往来名单里面,名叫蓝心洁,是公关公司的总经理。 关公公司,也叫公关关系公司,即组织型的服务机构,也就是说,今晚容司慕的生日派对是她们公司一手筹备的,包括邀客名单,如何处理人脉关系以及排位,这些都是有所讲究的。比如两个富豪私下里有仇,那肯定不能让他们凑一桌打牌,又比如这两个太太有过恩怨,绝对不能让她们正面接触交锋上,也就是说做这行的人,需必备隐忍和八面玲珑的条件。 「怎么不说话?」不答话,蓝心洁点燃了一根香菸,放在唇边,裊裊烟雾中,她着一袭露肩晚礼服,长发妩媚地垂散于左肩头,性。感得无可救药。 cc抿住唇,往前一步,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纤腰就被人揽住了,韩今立在她旁边,眯着眸,眼底深处漾出几缕缥缈的笑意,把手中的酒杯缓缓递出,嗓音低醇,「酒喝完了。」 cc身躯一震,往后一看。 那端的牌局已经结束了,韩今跟歷仲已经成为了朋友,一同站旁边,歷仲戴了副斯文的无框眼镜,细细长长的桃花眼挑着,与韩今同样的挺拔冷峻。 cc正欲说话,韩今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她的手下意识去看他的脸,见他笑意难以捉摸,低头想了想,拿走酒杯,声音轻盈,「我再去帮你倒一杯。」 而后也没说什么,拿了他手中的酒杯就走。 「好呀。」他应了一声,与歷仲一同落坐在容司慕对面的沙发上,眉眼似笑非笑。 容司慕眉目深深地看了韩今一眼。 韩今从容回望。 四目相对中,似乎撞击出了丝丝蓝光。好一会,容司慕挥挥手,身后的服务员立刻递上一盒古巴雪茄,他笑着,嗓音淡淡,「来一根?」 歷仲拿了一根。 韩今没有动,目光落在那盒雪茄上面,几不可见的,带了缕蔑然,「不抽。」 「韩先生不抽雪茄?」 「目前刚动完手术,在康復期,所以……」他的笑容略有寒凉。 容司慕勾起唇,不再说话。 气氛有些古怪。 cc拿着白开水返回,放在韩今修长的指间,眨眨眼,假装相劝,「少喝一点。」 这句话说得挺小声的,但桌面上的人都听清楚了,皆抬眸看她。 韩今也不知道怎么了,万年不变的脸上竟然浮出了宠溺般温和的笑意,沖她轻轻点头,「嗯,我有分寸。」 奇怪了! 韩今今个怎么看起来有点反常?往日他通常是无视她的话的呀。 这么想着抬起眸,就看见对面蓝心洁的瞳孔里的映着韩今的身影,深深灼灼的。 她心里忽然有了些清晰的预感,想来,这个叫蓝心洁的女人,心仪韩今,而他,正拿她档桃花呢。 歷仲的目光在几人身上看来看去,抽了口雪茄,意味深长一笑。 几人喝着酒,低笑浅谈着,仪态风雅。 蓝心洁沖韩今举了举手里的酒杯,「韩少,心洁敬你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眼中之爱慕,无比明显。 韩今略有沉吟机智见状,拿起桌边一杯红酒,「心洁小姐,我替韩少敬你。」 说完仰头饮尽。 红酒嘛,喝不醉的。 蓝心洁脸色变得难看,心里想说的话是『你算什么东西?』但终究没说,抿着嘴角,笑得璀璨妩媚,小姐酒量不错。」 cc只笑不语。 蓝心洁斜倚着窈窕的身子,红唇妖娆,「既然人这么齐,又都是年轻人,不如来玩个游戏如何?」 没人说话。 歷仲却忽然出声,「心洁小姐想玩什么?」 「当然是在开牌局了,不过不玩梭哈了,那个没意思,我们玩填乌龟吧,谁输谁喝酒。」 歷仲看向韩今,「韩少,你意下如何?」 「玩玩无妨。」 蓝心洁闻言,立刻对站在韩今身后说:小姐也一起玩吧?」 叫她挡酒,等下喝死她。 「不了,你们玩吧,我看着就好了。」她等下还得帮韩今挡酒呢,怎能自己参与游戏? 蓝心洁却像没有听见这句话,起身拉住她的手,不容她拒绝的坐下,「一起来。」 容司慕不动声色地看了蓝心洁一眼。 022 填乌龟 一团人围坐在一起。 韩今望向她,额前髮丝宛如墨染,一眼,摄人魂魄,「不想玩的话,不要勉强。」 这话是说的。 cc无奈在他耳边低语,「我也不想的,奈何盛情难却啊。ceo,这个女的,该不会是仰慕你吧?」 不然干嘛这么针对自己?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慕。 韩今唇角瀰漫出凉薄的笑意,「你猜。」 「我看她就是喜欢你。」 他笑笑不语。 蓝心洁,是他的学姐,从在英国同校开始,已经追了他将近六七年,他心里清楚,却不喜她这样火热大胆的女孩,但凡遇见,都视作空气。 「你是拿我来挡烂桃花了吧?继续小声说话。 韩今徐徐抬头,看向她,眼底不带任何情绪,「这也是你的工作之一。」 「我知道,我也没说不帮你挡啊,纯属觉得好奇。」 「自己看着办。」说罢,像是在提醒她,瞳孔的颜色变得很深,很沉,「蓝心洁是搞公关的,对于这种游戏,箇中老手,你没玩过,等下容易输的,要注意。」 「谁说我没玩过这些了?」 他皱住眉,神情覆盖上一层凉意,「经常出来玩?」 「不,在国外的时候,你知道的,想快速交朋友就是得一起玩点这种容易拉近感情的小游戏,派对必备嘛,那时候为了交几个朋友,玩过不少次。」 「很在行?」 她摇头,目光隽着笑意,「那倒没有,但十次应该是有的。」 「成绩如何?」 她表情怪异的吐吐舌头,「不太理想。」 「小心一点。」 「没事,不就罚点酒么?小事一桩。」 「听起来,你很会喝酒?」 「如果喝白的,我大概能喝一打,如果是啤的,我能喝二十瓶吧。」 韩今:「……」 看的酒量很牛掰啊。 不过他也不弱,要不是刚动完手术,他今晚还想浅酌几杯的,奈何条件不允许,微微垂了眸,低笑,「谁教你喝的酒?」 「当然是我妈了,我妈说,女孩子要自强自立,更要有一点酒量,不然出来外面一下就被人灌醉,那得多危险?」 他点头,唇色绯红,「这话倒是正确。」 牌局即将开始,蓝心洁眼睛一闪,把站在远处聊天的两个女孩顺手招了过来,「妙妙,过来一起玩。」 墙角的阴影处走出来一道明丽的身影,长髮披肩,明眸皓齿,目光流转间,美艷动人。 竟然是出了名漂亮的大美人,沈妙妙。 她现在是容司慕的秘书,因此衣着方面很是正统,一袭黑白色香奈儿套装,镂空高跟鞋,长腿雪白。 cc微不可见的皱起眉。 韩今坐在她旁边,敏锐得察觉出空气中有一丝古怪的火花,「认识?」 cc抿嘴,声音闷闷,「旧日室友。」 他忽然笑了,眼角染出促狭,「看来你跟我一样。」 「什么?」 「碰上反感的故友了。」 「没错。斜着眉梢,「可以许愿的话,但愿他们人间蒸发。」 韩今眼中的笑意更浓,「这诅咒……」 「咳咳咳……脸色一变,干咳起来,「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不能乱说话,我收回诅咒。」 她还没忘记自己把韩今咒进医院的事情呢,害她愧疚了那么久。可不想在咒别人了,虽然讨厌妙妙吧,但也只是为了过下嘴瘾,并不是真的希望她人间消失,因为这诅咒太毒了。 说话间,沈妙妙和另外那名隶属蓝心洁助理的女孩双双坐下。 歷仲抽着雪茄,笑吟吟,「容公子的生日派对个个养眼,美人如云,羡慕啊。」 「喜欢就多过来玩玩,随时欢迎。」容司慕扬唇,眸光流转间,看定在沈妙妙身上,目光深处,确映着眉眼弯弯。 她还在跟韩今说话,显然心情不错,唇角抿着可爱明艷的笑容。 韩今神态淡然,听着她低低的耳语,偶尔晃一下手里的白酒,但笑不语。 容司慕眼中浮出一层阴郁之色,挥了挥手,男助理递上来一盘新扑克,共二十盒。 「我来洗牌。」歷仲主动请缨,抽出其中一盒扑克,用手边的信封刀拆开封条,然后,抽出扑克里面的黑色小王,慢条斯理地洗起了牌。 填乌龟的游戏很简单,桌面上有多少人就发多少位的牌,一直发到手中53张牌结束,有的人能拿到九张,而有的人只能拿到八张,手中有对子的就可以先打出来,对不上两张的散牌要留在手里,接着按顺时针方向抽下家手里的牌,抽到有和手里的牌一对的可打出,没有则继续给下家抽牌,先打完所有对子的人就算赢了。 至于大王的作用,就是为了出现不规则对子,里面所有的牌都能对上对子,只有大王例外,最后谁抽到手里只剩大王,就是输。 cc的手气有点臭,第一手牌上来就有大王,她唿吸一滞,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眼睛一眨一眨的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手里有大王,更要假装镇定,否则等下抽她牌的人就会小心翼翼,这样她手里的大王就更难被抽出去了。 韩今是她的下家,沈妙妙是她的上家,因此她要抽沈妙妙的牌,然后给韩今抽。 牌局正式开始,歷仲是洗牌的,所以他先抽别人的牌,在顺时针轮过来。 歷仲今晚的运气很好,一上来就打掉不少对子,手中都只剩四张牌,看了眼容司慕,正想伸手抽他牌,蓝心洁拦住了他,笑着说:「慢着,还没说好惩罚呢。」 「不是要喝酒么?」 「喝酒是喝酒,但是怎么个喝法也要说清楚吧。」 「那你想怎么喝?」 蓝心洁把手边一瓶红的推了出去,想了想,又推了一瓶白的出来,「混合着喝,一次一大杯,怎么样?」 「行。」 眼见佣人把两瓶酒同时打开,混合在一起倒进一个大酒杯里唿吸一顿,大王在她手里,现在就讲惩罚,也太狠了吧。 牌局开始,歷仲抽容司慕的牌,没有对子,给下家蓝心洁抽,蓝心洁抽了一张,微微一笑。 「运气不错,有对子。」说罢,扔出一对对子,笑容得意的将身子转向沈妙妙,给她抽。 沈妙妙抽了一张,运气同样不错,打出一对对子,接着转的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虚伪的笑意,「七夕,你想要什么牌啊?告诉我,有的话我给你吧。」 蓝心洁立刻说:「喂喂喂,不带你们这样通气的,这样就不好玩了。」 沈妙妙眉飞眼笑,「蓝姐姐,我说笑的呢,这么多大人物在一起游戏,我哪敢玩耍赖啊。」 说罢有意无意地看一眼。 cc压根就不屑她的施捨,随手一抽,刚好抽中一张自己要的,打出一对对子,「还真是心诚则灵,谢啦。」 沈妙妙咬住嘴唇。 cc顾盼神飞,把身子转向韩今,眉眼里都是难掩的笑意,「韩少。」 韩今抬起灰白的袖子,自若地抽取一张,恰恰避开了大王。 cc心里一紧,丫的,就差一张的距离,早知道刚才把大王放在他抽的位置了! 韩今没去观眼中的计算,打出一对对子,手里就剩三张牌了,身子一偏,对上容司慕阴柔的脸,勾唇浅笑,「容公子。」 他运气才是今晚牌桌上最好的那个。 容司慕抽了一张,也打出了一对,微微一笑,「看来只有歷仲没抽到对子。」 歷仲也不生气,挑着唇笑,「游戏才刚刚开始,着急什么呢。」 「话说,大王在谁手里啊?」蓝心洁的助理李筱忍不住闪烁着眼睛问。 cc把牌挡在唇上的位置,心里很虚。 「不准通气。」歷仲挑眉提醒。 新一轮又开始了,轮时,大家手中的牌多是剩下三四张屏住唿吸,从沈妙妙手里抽了一张,又有对子了,她眉眼霎时一弯,丢了一对对子出来。 沈妙妙手里还有五张牌,见状,脸色很是难看。 cc见她吃瘪,笑容更灿烂了,转向韩今,瞥见他的手伸过来,故意叫住他,「韩少。」 韩今敛住英挺的眉梢,「嗯?」 「我就是想问问,你手里还有多少张牌?手里只剩三张了,其中一张就是定时炸弹大王,这张牌不给出去,她一刻都不能安心。 无论她的牌怎么摆,韩今都能运气极好的避过那张大王坐不住了,必须使用点非常手段了。 韩今低眉一瞟,自己手中的牌是摊开摆放的,蔑然瞅向她,「你自己不会算么?」 「我就是问问。」 他无奈,「跟你一样,三张。」 cc点点头,韩今正想抽,手指放在一张不是大王的牌角上大叫了一声,「韩少!」 韩今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眉头深深皱起,「又怎么了?」 「没,我就是好奇,你手上有没有大王?」 「……」韩今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有也不会告诉你。」 接着手放到她中央的大王上心里分外期待,手劲甚至松了松,就想让他快点把那张大王抽走,结果韩今不动了,想了想,把指间那张抽了一半的大王重新推了回来,抽走了另外一张红心2。 这样就算了,他还抽到了同队,打出一对,手中只剩两张牌了。 cc心里哔了狗。 又不敢表现出自己心里的不爽,因为她害怕别人知道她手里有大王,要是被知道了,她多半就输了,那么一杯白混红的浊酒,她可不想喝。 这韩今,运气也太他妈的好了吧,抽了这么多次都没碰过雷池一步。 唉,只能等下一轮了。 一轮结束,大家手中的牌都不多了,开始进入了危险的阶段,又到了沈妙妙,她故意洗了洗手中的牌才抽,就怕抽想要的牌。 cc数了数,沈妙妙手里还有四张牌,是场上剩牌最多的人,她狡黠地笑了笑,随手抽出一张,竟然有对子,她笑了,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开心,「哈哈,运气不错。」 场上的人眼睛都看来看去的,都在揣测大王在谁手上。 接着又到了韩今的牌,她手里只剩两张了,洗了洗,无比紧张的竖在韩今跟前,「韩少,你要哪张?」 表面镇定,内心却紧张,牌面对着自己瞅着两张牌中那张色彩明艷的大王,不断在心里祈祷:快把大王抽走,快把大王抽走,快把大王抽走…… 韩今没作犹豫,指着那张不是大王的黑桃老k,「这张吧。」 cc唿吸一窒,「不行。」 「不行?」 「刚才我忘记洗牌了,我怀疑,你偷看了我的牌。」 「……」 「我要求重新洗牌。」说完,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把牌拿到身后洗了洗,换了换,再次竖到韩今眼前,「好了,你重新选。」 经过她这些小动作,韩今已经揣测出大王在她手中了,凝着眉,若有所思。 这笨丫头,大王在她手中和他手中有什么区别?反正他们两其中一人输,都喝。 到底心性不够镇定,泄露了心声,想来桌面上很多人都看出大王在她手中了。 韩今摇了摇头,再次伸出手,指间不偏不倚,又落到那张黑桃老k上面不知觉地缩了下瞳孔。 这个小动作并不明显,但韩今敏锐得捕捉到了,眼眸微微一眯,故意绕过那张老k,把她手里的大王抽走了。 等大王离开自己手中才反应过来。 她手里的大王—— 被抽走了! 烫手山芋被人接走心里欢唿,又不敢表现出来,强忍着唇角的笑意,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心情极度舒畅。 眼角余光瞅到她暗爽的小样,韩今心里好气又好笑,这丫的,居然暗算自己,还以为自己没看出来? 微微掀唇,他洗了下手里的牌,转身面向容司慕。 韩今看出手里有大王,容司慕也没道理看不出来,瞟很轻松地笑着,容司慕就知道那张大王已经在韩今手里了,他抬起眸,对上韩今狭长的凤眸。 韩今抿着淡淡的笑意看他,情绪深不可测。 这人的情绪藏得太深了,根本看不出什么跟什么。 再抽牌时,容司慕心里多了一份小心翼翼,指间轻夹住一张,缓缓抽出—— 正是色彩明艷的大王。 大王被韩今送走,他却没有多余的情绪,让桌面上所有观察他表情的人都摸不着头脑,这种表情,到底大王是在谁手上了? 一下子线索好像断了。 其实大王已经到了容司慕手里了,但他也是箇中高手,不动声色地洗了手里的牌,面向歷仲。 然后歷仲就抽走了那张大王。 歷仲指间一顿,暗笑容司慕跟韩今两人好演技,大王在两人手中都过了一遍,竟然连眉都不曾挑一下,好定力。 牌桌上的人,表情都变得捉摸不定。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歷仲转身给蓝心洁抽牌,然后大王被抽走了,蓝心洁低低一笑,洗牌。 接着沈妙妙又抽走了大王。 她的心性不够淡定,眼见大王进了自己手里,脸色有些煞白,她现在手中牌多,又有大王,可谓烂牌一副,很可能会输到最后的。 平时输到无所谓,但今天她特别不想输,因在场,也因为那杯要命的浊酒,喝下去不吐才怪。 沈妙妙的手背在身后洗牌。 她这么慎重的模样,笃定了大王在她手里,目光向韩今瞅过去,漂亮的眼睛像是活的,好像在说:厉害。 一圈下来大王就离开他手里了,除了说厉害,心里没有别的形容词了。 沈妙妙把牌立眼前让她选。 cc手里只剩一张牌了,要是运气好,这轮她就解脱了。 伸出手观察着沈妙妙的表情,把手放在五张牌中的其间一张,沈妙妙瞬间皱眉心想这张肯定不是大王,用力抽了出来,是一张方块9,跟她手里的红心9是一对,她笑了,把最后那对对子扔出来,「我过了。」 没想到大王一离开自己手中运气就马上好了起来,真幸运啊。 伴随着她手里最后一对对子扔出来,蓝心洁和沈妙妙的脸色都难看了,蓝心洁还以不会玩牌,看着挺傻愣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挺有经验。 沈妙妙则是恨恨地瞪,桌面上所有人,她最不愿意看赢,奈何上天不顺她意,的运气这么好。 cc牌出完后,紧跟着韩今和容司慕也出完了,场面上就剩下歷仲,沈妙妙,蓝心洁和她的助理李筱四人了。 不一会,李筱也出完牌了,只剩下三个人,歷仲和蓝心洁都是高手,知道大王在沈妙妙手里,每次都能很巧妙的错过大王抽到别的牌。 眼见别人手里的牌越来越少,沈妙妙开始心焦了,从大王进到她手里后就再也没离开过,这两个人都很会玩,像是看穿了她的牌一样,每次都默契的不抽大王。 歷仲先过了。 桌面上只剩下蓝心洁和沈妙妙,蓝心洁手里是一张牌,沈妙妙两张,如果蓝心洁抽到不是大王的牌,沈妙妙就输了。 气氛有点紧张。 蓝心洁纤柔的指夹在一张牌上,对沈妙妙笑着说:「虽然很同情你,但是我不想喝那杯酒,所以对不起了。」 说罢把沈妙妙紧紧攥在手中的方块4抽走了。 蓝心洁打出了最后一对4。 沈妙妙手中只剩下一张大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蓝心洁把眼前的一大杯浊酒推到沈妙妙跟前,「愿赌服输。」 歷仲无眼去看,「太残忍了。」 嘴角却有看好戏的笑容。 cc心里也觉得很爽,但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低着头,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好吧,她其实不想落井下石的,但这一刻真的觉得太解气了。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沈妙妙身上,等着她喝下那一大杯浊酒。 沈妙妙咬住唇,心里恨恨道:蓝心洁,算你狠。 想罢,纤细的手去够桌上的杯子。 然而却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众人只觉眼前微微一晃,再看时,桌上那杯浊酒已经进了面容阴柔的容司慕手里,嗓音裊裊徐徐的,道:「我替妙妙喝吧。」 沈妙妙心中喜悦,顾盼流转间,眼中爱慕不掩,「司慕。」 「嗯?」 「谢谢你。」她看着他,眸光闪动。 容司慕笑笑,仰头,一杯浊酒下肚,火辣辣的从喉咙烧进胃里,有些难受,但到底还能忍耐。 cc脸色苍白,刚下还说自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呢,现在又去当沈妙妙的护花使者,看来,容司慕确实过于博爱了。 唉,她还是别想太多为好。 023 愿赌服输 容司慕喝完酒,将空杯倒置过来,一滴酒都不剩。 歷仲抽了口雪茄,「好喝吗?」 容司慕笑笑,面不改色,「还行,能忍受。」 歷仲心中佩服,这样的浊酒,他可不敢喝,他的胃,可珍贵着呢,伏特加混波尔多,他可不想挑战。 新一轮牌局开始了。 运气来的时候,怎么都挡不住,新的牌一上手就打出了三对对子,手中只剩两张牌。脸孔映在韩今手中的白水里面,眉眼弯弯。 韩今微晃酒杯,嗓音低沉,「运气不错嘛。」 cc掩着唇暗笑,「那是。」 蓝心洁见到两人互动,微不可察的拧了眉,妩媚而笑,小姐,看来你挺会玩这个游戏的?」 「还行。」 「那当然了,以前在美国,住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很少输的。」沈妙妙夹枪带棒。 蓝心洁来了兴致,「哦?你们以前是室友?」 「嗯哼,不止是我,还有司慕,我们三个人住在司慕的房子里面。」 闻言,韩今看过来,就着旖旎的灯光,眼睛黑黑湛湛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cc咬住下嘴唇,「你似乎说少了一个人。」 「噢。」沈妙妙恍然大悟,「对呢,我差点忘了尹湘呢,那时候,她老模仿我,不伦不类的,真好笑。」 cc垂眸,心里碾过默默的疼。 听到尹湘的名字,容司慕唇角的笑容淡去,再次望,目光柔软,小心翼翼。 cc失笑,像是不想跟沈妙妙辩解什么,摇了摇头,眸光嘲弄。 新一轮抽牌,大王在歷仲手里,他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没多久,大王就被蓝心洁抽走了,蓝心洁拿到大王,失算一笑,又将牌洗了一下,给沈妙妙抽。 大概沈妙妙今晚的运气真的很臭,她随手一选就拿到了大王,当下,正张漂亮的小脸都绿了。 cc看出了倪端,偷笑。 不过她得抽沈妙妙的牌,上家猪队友,她也就跟着不安全,观察着沈妙妙的表情,抽了张梅花7过来,虽然没对子,但她笑了,只要不抽到大王,她就高兴,因为沈妙妙会不高兴。 她越不高兴就越高兴。 果然抽走梅花7,沈妙妙的眼睛就快被自己瞪出来了。 接着是韩今的牌,一轮过去,大家相安无事,第二轮抽牌运气不太好,将大王从沈妙妙手中抽了过来,沈妙妙立刻发出得意的笑声,「哈哈,谢谢你把它抽走了。」 她这么说,大家就明抽到了大王。 容司慕皱眉看着沈妙妙。 蓝心洁内心喜悦。 歷仲抬眼,「这位美女,我们这玩牌,可是不准通气的噢。」 沈妙妙顿时有点尴尬,「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没有想太多。」 歷仲掩在镜片下的桃花眼扫了她一下,凌厉而漂亮,「一张牌而已,淡定点。」 沈妙妙不说话了。 cc拿到大王,抿住了唇,这沈妙妙,刚才那样一表现,大家就知道大王在她手里了,若是碰到箇中高手,她手中那张大王就别想脱手出去了。 洋装自若地洗了牌,铺开摆在韩今眼前,「韩少,轮到你了,抽吧。」 「好。」韩今懒洋洋应了一声,漆黑的眸,掠过浅浅的笑意还没顿悟过来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手中的大王就被抽走了! cc震惊地睁大眼睛。 韩今居然抽到了大王,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不管怎么样,大王被人抽走了,她心里很雀跃。 韩今拿了大王,薄唇弧度深了一些,然后漫不经心的洗着牌,微微眯眸,「抽吧。」 这话是对容司慕说的。 容司慕看了,又看了眼韩今,前者表情欢喜,后者情绪高深,他心里明白韩今抽的大王,他是故意的。 难道说,他真的男朋友么? 容司慕想着,眼睛黯淡下来,扬手一抽,是大王。 韩今运筹帷幄般笑笑,像一只精明的狐狸。 容司慕面无表情,也动作悠悠的洗着牌,一轮下去,他的大王也出手了。 从韩今那里的顺序依次开始,容司慕,歷仲,蓝心洁四人都是高手,所以一旦大王落进谁手中,都很难判断出来。 于是,一轮结束,大王又回到了沈妙妙手中,沈妙妙拿着那张大王,手指有点抖。似乎是不敢置信,她抬眸看,神情很是幽怨。 cc看懂了,瞟了眼旁边的韩今,眼底带着感激。 原来韩今是故意抽她手里的大王的,这样他下面几位就都是高手,抽不抽得到,就当切磋了。而容司慕没坐在沈妙妙旁边,所以沈妙妙理所当然的总是输,因为她的上家蓝心洁不会给她放水,她牌技不精,输是常事。 cc知道大王已经回到沈妙妙手里了,她有点想笑,强忍着嘴角想要扬上去的弧度,抽了沈妙妙一张牌,不是大王。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打出一对对子,手里的最后一张牌,也理所当然的进了韩今手里。 她再一次赢了。 沈妙妙紧紧咬着下嘴唇。 蓝心洁也下意识地抽紧了手指,这,运气太好了。 cc一打完手里的牌,就像完成了一桩心事,歪过头,去看韩今手里的牌。 韩今也没反对她看,身子微微一侧,让她看见自己的牌。 她心里没由来的一暖,笑了。 容司慕看着两人默契无间,心里头有点沉抑。 很快,场面上的人牌都走完了,只剩下韩今和沈妙妙两人没走完,沈妙妙手里就剩一张牌,韩今手里剩两张,大王就在他手里。 沈妙妙紧张的攥着手里的牌,希望自己别抽到大王,闭上眼睛一抽。 是大王! 她倒抽一口冷气。 韩今神态自若,就像在戏耍着她,露出猫见到老鼠般那种高高在上的从容感,指间一抽,拿走了沈妙妙手里的大王。 沈妙妙唿吸一顿,松了一口气。 韩今慢条斯理洗牌,连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他这是故意的,故意折磨沈妙妙的神经。 cc在他旁边看着,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真想说:你丫的别玩了,万一被沈妙妙抽到不是大王的牌,喝浊酒的人可就是她了! 但韩今并没有令她失望,因为沈妙妙再次抽走了大王。 cc见状,唿吸一轻。 韩今施施然伸出手,就抽走沈妙妙手上一张牌,然后打出了一对对子。 沈妙妙拿着手里剩下的大王,面色铁青。 cc小声的笑出了声音,没想到韩今这么腹黑,真是太坏了。 沈妙妙输了,浊酒再次由容司慕喝。 容司慕飞快地够了桌上的浊酒,没有多余的言辞,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他脸色微微煞白,胃部火辣辣的绞着,手无意识抚上腹部,已有些顶不住。 伏特加是烈酒,通常喝两小杯就能上头,而今日,他们喝的是半杯伏特加,半杯多尔红,混合灌下,胃部不难受才怪。 沈妙妙咬了咬牙,心里恨极,她觉得韩今两人是互通的,因此她认为指使了韩今戏耍她,本不想玩了,又怕场上的人觉得她玩不起,坐在沙发上,身侧的五指紧紧攥着,不敢随便发作,也不敢甩脸子。 歷仲见容司慕将空杯放下,轻轻啧了一声,「容公子果然是英雄豪杰,佩服佩服。」 容司慕没说话,目沉似水。 「我也是这么说的,容公子,好酒量。」韩今嘴角勾出浅淡的笑意,故意接上歷仲的话,落井下石。 蓝心洁心里有些不忍。 今晚是容公子的生日派对,而她作为一个帮他策划派对的公关人员,把他给害惨了,但其实也不是她害他,是沈妙妙害的,怪只怪,沈妙妙太蠢钝,玩游戏连座位都不会选。 牌局再次开始。 也不知道是沈妙妙运气不好,还是有心人作为,每次填乌龟到最后都只剩下两个人,沈妙妙和韩今,他漫不经心地眯着眸,俊颜从容。 沈妙妙心里非常害怕对战韩今,因为她根本就玩不过他,奈何天公不作美,她次次都对上他,输的一败涂地。 第三局仍旧以沈妙妙输作为告终。 容司慕看着茶几上的浊酒,伸出手,闭了眼睛,一杯浊酒见底。 喝完,他唇色殷红,抚着胸口,勐烈地咳嗽起来。 cc不再笑了,眼睛看着容司慕,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沈妙妙伸手帮他拍背,眼睛红红的,都快哭了,「司慕,你还好吧?」 「没事,继续吧。」他抹掉唇角的残液,笑容勉强,主要是被痛的,估计再喝一杯,就离上医院不远了。 蓝心洁见状,异常的沉默着。 容司慕是她的客户,她并不想彻底得罪他。 桌面上的女人们都不太想玩了,但另外的两个男人却不会因为几杯浊酒而手下留情,歷仲仍优雅地洗着牌,韩今嘛,握着一杯白水,饶有兴致般欣赏着容司慕的窘迫,神情高深莫测。 场面上的气氛变得压抑。 牌局再一次开始,输的人仍旧是沈妙妙,容司慕安静了一会,望向似笑非笑的韩今,沉了眸光,伸出手。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那大酒杯,已经有人比他更快,将那杯浊酒扫翻在地上,「不玩了!」 站起来的人是沈妙妙,她看不下去了,扶了容司慕的手臂,脸颊愠怒,「司慕,我们不玩了,这什么破游戏,能把人给喝死。」 韩今挑起唇,好整以暇,「这游戏不是蓝小姐提议的么?」 蓝心洁面色难看。 歷仲也非常鄙视沈妙妙的行为,抽了口雪茄,言辞讥讽,「玩游戏,愿赌服输,不是么?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输了就耍赖,那还有什么意思?」 沈妙妙身子微僵,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我没有耍赖!」 是韩今,故意戏耍她的。 「你没有耍赖?」歷仲似乎觉得这句话很好笑,微微掀了唇,瞅她。 沈妙妙脸色更难看了,「总之,你们这样玩就不对。」 「沈小姐,不要以为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我们就必须谦让你,商场上,我们素来信奉说一不二,游戏你既然输了,就要有输得起的觉悟,不要以为想玩就玩,想收就收,你这样扫兴的人,到了哪里都不会受欢迎。」 歷仲这话就说得有点重了。 沈妙妙一下子呆住了,她没想到看似斯文儒雅的歷仲竟然是这样斤斤计较的狠角色,咬着嘴唇,犟声,「行,游戏是我输的,我愿赌服输,自己喝这一杯!」 说着就赌气般将浊酒送往嘴边。 容司慕止住了她的动作,眼中有责怪,「妙妙,这杯酒你承受不住,别喝。」 沈妙妙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我来吧。」容司慕夺了那酒杯,没有犹豫,灌下喉咙。 第四杯浊酒让容司慕彻底惨白了脸色,就着昏暗的灯光,他抛下一句「失陪」,快步离开了棋牌室。 估计是去吐了。 「司慕。」沈妙妙内心担忧,追了出去。 「我也过去看一下,你们开心,告辞。」蓝心洁跟着离开。 cc目送他们离去的身影,看一眼歷仲,又看一眼韩今,见两人狼狈为奸地笑了,有些迟疑,「你们,故意的?」 024 绿茶婊 韩今嘴角噙了笑,若有似无,「你说呢?」 「你们两不是刚刚才认识的吗?指歷仲和韩今的关系,他们不是今晚才认识的吗? 「一见如故。」歷仲抽着雪茄,目光有意无意地身上游走,像是在打量她。 cc有些不自在,颦了眉,「那你们是故意欺负他们的?」 「没啊,我只是在认真玩游戏,至于欺负,应该是韩少一人所为吧,我看他今晚总紧盯着沈妙妙不放,都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得快哭了。」 韩今笑笑,不说话。 歷仲斜着眉眼继续问:「你们两有恩怨?」 「没有。」 「那为何要这样为难那姓沈的小姑娘?」 「我的目标本来不是她。」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韩今答得云淡风轻。 闻言瞪住眼睛,他的目标不是沈妙妙,难道是蓝心洁?他该不会为了掐断这朵桃花故意答应玩游戏,想整治蓝心洁?让她知难而退? 意识到这个层面忽然觉得韩今好可怕啊,心机太深沉了。 回去的路上开着车。 他今晚说,要她来帮他挡酒,可结果,她滴酒未沾。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在保护她。 夜风凉爽。 韩今盖着件大衣,斜靠在座位上入睡,睡眼英俊漫不经心。 cc静静看着那张稜角分明得叫人惊艷的俊脸,笑了笑,将车子减速。 想让他睡得好一点。 夜间十一点半,帕加尼抵达韩宅。韩今还没睡醒停下车,摘了安全带,坐在车里,撑着下巴,凝视那个俊美又淡漠的男子。 长得真好看啊,让人的视线一到他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她伸出手,轻轻沾住他幽黑的睫毛,小声咕哝,「好长啊,简直就是睫毛精。」 正想着,一抹黑影突然笼罩过来的心勐然一跳,韩今的头已经歪在她肩上,脑袋贴着她的侧脸,鼻尖瀰漫出暖暖的气息。 然后。 他的手臂也垂了过来,手背向下,叠在她的掌心上。 手掌相触,她心里乱了好几拍,下意识回头,韩今的鼻息就在她唇角,那一瞬,两人的唇近得只有一片纸张的距离屏住唿吸,轻轻眨了下睫毛,几乎要刷上他的眼睑。 他睡颜安静。 她的唿吸一下子就乱了,下意识伸出一只手,要将他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移开。 指头轻轻点在他的脑袋上,然后…… 他就醒了。 宛如破晓寒风般的眼眸微微抬起。 cc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那个……睡得还好吗?」 韩今的脑袋还靠肩上,像是有点迷濛,他仰起下巴,惺忪地看了她一眼,气氛有点微妙,他不动声色的推开,神态自若,「还行。」 cc点头,「嗯,你到了。」 他没说话,就那样定定望着她,眸如不见底的深海。 cc被看得心里毛毛的,「怎么了?」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良久,韩今淡淡开口。 「啊?」 「容司慕。」他坐正起来,高大的身形,让她觉得车内的空气很是压迫。 「就是以前的室友啊。」 「就这样简单?」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有点幽冷,但面上又辨不出更多的情绪。 「嗯。」 「那为什么沈妙妙对你充满敌意?而容司慕,又老是看着你?」 cc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直白的口气说话,一时有些怔忡,表情讷讷的,「没有吧?」 「你确定?」 cc想了想,脚住手指,「我们三确实就只是室友啊,只是还有一个女孩,他们没说进去而已。」 「你们四人是室友?」 「对。」 「那既然这样,你们的感情应该很好才是啊,为什么看起来很糟糕?」 她一愣,微微抿住唇。 「是不是你们三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事情?比如爱恨纠葛?」他盯着她灵动的大眼睛,声音更低沉了些,连自己都不曾发觉。 「唉。轻嘆口气,眼神有些落寞,「并不是我,而是另外那个室友和他们两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其实跟她也有关,但那个『关』不太好说出口,毕竟她和容司慕只存在暧昧地带,没越进恋爱区域,因此她就是气他也无从说起,否则倒像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而且如果容司慕不喜欢她,那么她的感情和当初的尹湘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说说看。」 「什么说说看?」 「说说看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他们三发生了纠葛,却牵连到你身上了?」韩今眸光重重的盯紧她,他总觉得不是这样的,因为容司慕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是看待普通室友的那种平淡情绪。 闻言,她下意识回视他的眼睛,歪着头,眼神十分不解,「为什么好奇?」 「就是想知道。」 笃定的语气再次怔了,然后她笑了笑,眼珠静下来。 「就是……」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想了想,道:「只能说,我特别讨厌那种玩暧昧的人。」 「容司慕是这种人?」 「算是吧,我在国外的时候,找住所时找到了他出租的房子,因为房租很便宜,又是豪宅,我就很心动,就这样,我和他认识了,起初房子里只有我跟他住,感情吧,也就那样,不咸不淡,然后容司慕有很多朋友,应该说他很受欢迎,还是男女通吃的那种,经常开派对……」 「讲重点。」他打断她的话,眸光深重。 cc囧了下,「好吧,我和他开始熟起来,是因为我病了,在国外,没人照顾我,他照顾的我,所以我跟他的友谊升华了,后来经常呆在一块,还有一个室友,叫尹湘,我们三一直是一块玩的,有一段时间,我要考试就比较忙,就没多少时间跟他们在一起,某天,房子里来了一个新室友,就是沈妙妙,然后沈妙妙是个有很多优点的女孩子,她很快就跟容司慕熟了,然后原来一起玩的四个人就变成了容司慕跟沈妙妙好,而我跟尹湘好,后来吧,尹湘给容司慕表白了,遭到了拒绝,容司慕就开始躲着她了,尹湘觉得很痛苦,却还是不肯放手,三个人就那样纠缠了好几个月,最后,她还是绝望了,因为容司慕宠妙妙,妙妙要什么容司慕都给买,妙妙还对我们炫耀,湘讨厌她,我也讨厌她。」 说句实话觉得沈妙妙就是个绿茶婊,理由很明显,容司慕跟尹湘好的时候,尹湘不会不让容司慕结交,然后尹湘,容司慕三个人好的时候,也不会不让容司慕交新的朋友,比如沈妙妙。可沈妙妙来了后却搞得容司慕先后跟尹湘保持距离觉得吧,这其中必定有点蹊跷。 她觉得沈妙妙,一定挑拨过他们,毕竟容司慕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她恋慕上了并且想独自霸占都很正常。 女人吧,一直就有种强烈的第六感,为什么尹湘和她就从不让容司慕买东西呢?她们要什么都自个买的,因为她们觉得和容司慕是平等的朋友,不会依赖与他,不会占他便宜。可沈妙妙不同,她会可怜兮兮的说自己的手机坏了,要不就说什么什么景点好漂亮啊,想吃某某东西啊,假如不是为了让别人满足她,她自个去就行了,为什么要刻意在容司慕面前提呢?而容司慕恰恰是大方的人,他满足了沈妙妙很多要求,甚至毕业后,沈妙妙的工作都是容司慕满足的。 绿茶婊这玩意,男人通常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女人嘛,一眼能看穿。 而容司慕,不知道要说是没定性好,还是说三分钟热度好,总之那时候他们三人的友谊,因为沈妙妙而分崩离析觉得太可惜了。 觉得容司慕一点都不可怜,至少和尹湘落寞难过的时候,容司慕跟沈妙妙在作乐不是吗?她们两都经歷了失去朋友,失去所爱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容司慕却没有。因此,容司慕哪里可怜?说穿了,这是他自个选的。 「你讲的纠葛是爱情?还是友情?」韩今眼神探寻。 「都有吧,本来关系那么好的三个人,因为第四个人的介入,全部分崩离析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就有那么复杂的人呢?你说,四个人都做好朋友不行吗?为什么就非要搞挑拨,弄得四人分成两派才作罢呢?」 「你说沈妙妙?」 「对,就是她,这个女人,真的很有城府,她在容司慕面前,对我和尹湘都很好,可要是容司慕不在,她的嘴脸就变了,因为我那个朋友,就是尹湘她有点胖嘛,沈妙妙就老是嘲笑她。」 「她嘲笑你没?」 「倒没有,我也没什么可被她嘲笑的。」大概,容司慕也不喜欢别人说她坏话吧。 韩今没说话。 cc又道:「但是她说尹湘了,如果她把我们都当朋友,她就不会那样做了,你说是不是?」 他淡淡颔首,「对。」 「所以嘛,她就是个挑拨离间的绿茶婊,容司慕,错信别人,花心大萝蔔。」 「他不是跟你们三都只是朋友么?怎么会是花心大萝蔔?」 cc眼里多了几分郁色,有些话她也不能当面说啊,她总不能说她觉得容司慕喜欢她,后来改成了沈妙妙吧,要是猜对了,尚且没问题,要是猜错了,自己得多不要脸?所以想了想,还是选择一句保险起见的话。 「直觉吧,我认为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忠。」 * 医院里。 容司慕刚洗完胃,躺在病床上输液。 沈妙妙坐在他旁边,一张艷美的脸孔,楚楚可怜,「对不起,司慕,今晚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喝到进医院,今天还是你的生日……」 「没关系,游戏嘛,愿赌服输。」 她有点沉不住心里的想法,「其实我觉得就是应七夕的错,要不是她和韩今通气,你怎么会……」 「妙妙。」容司慕打断她的话,唇色苍白,「不要说七夕。」 她瞪大眼睛,像是不能接受他的回答,「为什么?司慕,你对她那么好,她却对你这样无情,两年前,她就为了尹湘跟你绝交了,你在她心里连尹湘都不如,今日你还要帮她说话?」 「我不喜欢你说她。」容司慕垂下睫毛,淡淡道。 沈妙妙咬着唇,「我知道你喜欢七夕,可她值得你喜欢么?两年前,你每天都在家里等她,可是她考虑过你的心情么?在你等待的时候,她在外面交朋友,跟她学校的人混玩在一起,她有想过你为她精心准备的食材和礼物吗?她一次都没有,她只会对你说,她很忙,让你找别人试吃你做的菜,呵呵,她完全是在敷衍你,如果她心里有点你的位置,不会对你那么残忍……」 「别在说了。」 「你到今天还放不下么?尹湘喜欢你的时候,她选择站在尹湘那边,你等她的时候,她也选择和她的校友在一起,甚至搬走,只有一个拙劣的藉口,她根本就是寂寞才跟你好的,后来有了别的朋友,就不搭理你了,这样的人,你何必苦苦执着?你看,她现在回国才多久就交到男朋友了?这样滥交的女人,你要她来干嘛?」 容司慕闭了闭眼,没说话。 见状,沈妙妙心里充满不甘心,攥住他的胳膊,「司慕,就算让你等到她也没用的,因为她从来不是那种甘于满足的人,你困不住她,就算让你得到了,也只是短暂的,她有一天还是会离开,因为你在她心里,并没那么重要。」 容司慕将她的手拉下来,「妙妙,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司慕,你为什么要这样傻?她不喜欢你的,你想想看,你难过孤单的时候,都是谁在你身边陪着你?安慰你?是我啊,我一直把你视作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会背叛你,也不会让你难过……」 「你回去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容司慕已经沉了眼色,明显的不耐烦了。 沈妙妙一怔,泫然欲泣,嗓音也跟着柔下来,「司慕,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的,我也不想中伤她,可是我见不得你受伤,我是太生气才会胡言乱语的,对不起。」 「你回去吧。」 「司慕……」 他眉头一皱,声音平板,「我累了。」 025 吻 下了车,韩今略作沉吟,侧身,面容在月光中显现出一股妖异色彩,「要不要再去喝一杯?」 「啊?没听明白,把脑袋从车窗探出去,唇角的笑容淡淡的,明艷可爱。 「要不要再去喝一杯?」 cc抬头看了眼周围直耸云霄的大厦,最终将扣好的安全带重新解开,拿着包,打开车门,长腿伸出,曼妙的身子钻了出来,「好啊。」 虽然十一点多了,但她并不着急着回去,反正她也没睡那么早,而且对年轻人一代来说,出去玩个两三点不算什么大事,z市本就是有名的不夜之城,大家都习惯于晚上九点后活动的。 此时路上的酒吧以及露天咖啡厅全部营业着,路两旁的方形伞下坐满了消费的年轻人,有的玩手机,有的用单反自拍,还有的搅着手里的饮品跟坐在对面的同伴欢乐聊天,霓虹闪烁,树影重重,好不惬意安宁。 韩今找了家露天酒吧坐下,这里整条街的酒吧都是连在一块的,所以门口的酒桌也连成长长一片,从街头延伸到街尾,笑声隐隐,热闹非凡。 有些地方坐的是白人,有些地方坐的是黑人,还有些地方是黄人。 酒保拿着酒单过来抬眼看了下,点了杯黑啤。 韩今点了杯橙汁,盖上酒单,笑起来,「你居然点洋酒?不怕吐么?」 「不会的,我在国外经常喝,已经适应了。」 他凝了眉,「看来你在国外玩得挺开?」 「会喝两杯就是玩得开吗?」 韩今皱眉。 cc笑着说:「你这想法可要不得。」 「哦?」 cc转着桌上摆放的红玫瑰把玩,「直男癌思想啊。」 韩今微怔,低下头,笑了笑。 cc斜起眼眸调侃他,「就好比那些在公车上被非礼的女孩,简单来说,她们就是受害者,但是直男癌不那么想,他们会说肯定是女孩穿得露骨才引来色狼的觊觎,这叫做,传统刻板印象。」 韩今眉心微微一皱。 cc继续说:「你也是国外呆过的人,出去这么多年,就没耳濡目染点什么?思想还停留在解放前呢?喝过几杯算什么啊?谁出去了不玩玩?那对得起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自由吗?」 韩今哈哈大笑,眉目如画,「你不是高中才去是美国么?怎么叫做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自由?应当说,你一直都很自由才对呀。」 「没错。」她喝了口啤酒,放下酒杯,眼眸水光潋滟,十分的迷人好看,「有的人追求克勤克己,比如你,有的人追求自我随性,比如我。」 韩今垂着眸,修长的指握在玻璃杯上,骨节分明,「是这个理。」 「所以不要用你的刻板印象来判定任何人。」 他勾唇浅笑,「这句话是你说得在理。」 确实,他骨子里还保留着一点大男子主义,他尊重女性,但他学不会欣赏那些扮相妖娆行为放纵的女子,或许应该说,这个世界就该什么锅配什么盖,什么行为就交什么德行的朋友,本就是被区分出来的。 女子吸菸,他可以接受。 但女子若着装形同没穿的那种,他不接受。他也并不觉得性感,性感是建立在对方衣着保守下仍然能散发出来的独特味道,而衣着太过暴露者,他只觉得低俗难登大雅之堂。 cc张望着酒吧里来来往往的男女,「你家这片还真热闹啊。」 韩今交叠着双腿,黑眸似在夜色中晕染出层层雾霭,「全市最有名的酒吧一条街,当然热闹了。」 「这里都几点开始营业?」 「怎么?以后想经常过来玩?」 cc诚实点头,「对啊,有时候有同学回国了找我,都不知道带她们去哪里,我觉得这里就不错,气氛很好,露天场所的酒吧,应该不会很乱吧?」 「门口这一块是不乱,因为有监控,里头会乱一点,过了午夜十二点会有特别节目。」 「什么特别节目?」 「美女脱衣,妖男跳舞。」 「噗——!惊讶地瞪大眼睛,「真的吗?可以带我去看看嘛?」 「你想看?」 说罢,他从口袋里摸出香菸,刚想点燃止住他的动作,神情严肃说:「别抽。」 他饶有兴致地挑眉瞅她,「原因?」 「你现在还在手术的康復期。」 「偶尔抽一根无妨。」 「最好不要。」 他低眉想了想,竟真的将香菸重新放回口袋里,眸色深远寡淡。 cc催促,「去酒吧里头看看。」 韩今抬手看了眼腕錶,「等会吧,还十分钟就十二点,等时间到了,带你进去逛逛。」 cc的眼睛笑成月牙的弧度,「好呀。」 她纯属是好奇,长这么大以来,还没见过那么劲爆的表演呢。虽然这样要求不太矜持,但觉得做人就该诚实,想看假装不去看也是一种虚伪。以前的女性保守是因为时代不允许,现在嘛,大家都平等了,已经不再有那等子道德绑架的思想了。 而且就算韩今觉得她奔放也没什么,有的女孩子希望男人觉得她清纯单纯,最好什么都不懂,比如沈妙妙这种最不屑她这种表里不一的绿茶婊,她就要做自己,就算别人觉得她奔放爱玩,那就让人认为好了,因为总去在意别人的目光,束缚的是自己。 十二点一到拉了韩今的手就钻进酒吧里,韩今的身子僵了僵,抬起头,眸光深深的多看了她几眼。 他越发觉在勾引他了,怎么回事? cc浑然不觉,暖暖的手心握着他的冰冷手腕,将他扯到形形色色,群魔乱舞的舞台中央。 光影斑斓的蛇形舞台贯穿大半个酒吧,窄窄的舞台通道上,有个衣着露骨在妖男在跳椅子舞,走几步,就扭动一下纤细的腰肢,抖肩,跨腿,回眸,飞吻,将原本就嗨爆的气氛再次提上一个顶点。 现时代,跳这种妖娆舞蹈的人已经不在局限于女人了,还有男人,他们通常身子骨柔软,面相阴柔,化点勾人的烟燻妆,在舞台上不断摆出一些撩人的姿势,妖冶得雌雄莫辩。 舞台下方很多人在尖叫,也有很多人伸出手臂,想去摸那个妖男的大长腿,有人若给他打赏,他用一个舞姿矮下身子,用妩媚的姿态让打赏的那人钱币塞进他的衣服中,然后作出一个飞吻的动作。 cc拉着韩今挤到人群的最前方,看着那个妖男,眼中勾出几分笑意,「这男的还女的啊?」 韩今不动声色拨开她的手指,站在人群里,眸底没什么情绪,「你难道看不出来?」 cc唔了一声,摸着下巴研究,「胸是平的,但脸好像女的,长得挺漂亮的。」 他挑眉,一副戏嚯的样子,「现时代不就喜欢这种男的么?男生女相。」 「我可不喜欢,这太妖娆了,感觉比女人还女人。」 他眉目似笑非笑,「那你还要过来看?」 「我就纯属是好奇。」 正说着话,台上的妖男开始脱衣服了,全场的气氛被嗨到了最高点,开始出声尖叫。 cc见状,将双手围在嘴边大叫了一声,「哇哦——!」 韩今环着胸,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斜瞅她,「你在做什么?」 「我配合大家啊,一起尖叫。」 旁边有酒保在递酒杯,女性可以免费要酒喝随手拿了一杯,握在手里,看着台上的妖男,喝一口啤酒,然后跟着所有人一起放声尖叫,情绪亢奋。 韩今微不可见的拧了眉。 cc凑到韩今耳边说话,人群太吵杂了,她必须靠到他耳边去才能让他听清她的声音,「这样好玩。」 热热的气息随着她殷红唇瓣吐出,洒在他白净的耳根上。 韩今背嵴僵硬,不自然地往旁边退开一步,神情复杂难辨,「你觉得这样有趣?」 「不是有趣,是大家一起做同个动作很好玩,你不觉得吗?」 他摇头,神色凛然,「不觉得。」 cc表情郁闷。 随着台上的妖男动起来,台下的人跟着他的步伐移动位置,人潮涌动中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差点摔倒。 脚步踉跄中,她被人扶住,抬起头来,就见韩今眉目深深的俯视着她,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臂,缠在她腰上,将她即将摔倒的身子圈回来,拉进了怀里。 cc脸红了一下,然后,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拿着一杯差点泼出去的啤酒大声傻笑,「谢谢啊,差点就摔了。」 韩今皱着眉,凛然尊贵的气质,卓尔不凡的气场,俊美得几乎让人挪不开眼,「傻妞。」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脸颊红红的,有些醉了,「你说什么?」 他说得太小声了,她根本听不清楚。 韩今性感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说你傻。」 「……歪头,双颊微醉,表情无辜,「你干嘛骂我?」 「连站都站不稳,还不承认?」 「那是因为有人在我背后推我……」话没说完,她又被涌动的人潮推了一下,身子向前一倾,毫无预兆地撞进了韩今的怀里,唇瓣印在他冰冷的下唇,表情有些呆。 手中的啤酒同时四十五度泼出去,湿濡了韩今的灰白衬衣,在他胸口的位置晕染出一片水渍。 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自他胸膛传来愣愣的听着,心想:这下尴尬了。 韩今的唇被吻了一下。 微微抿住。 唇间的热度仿佛还没散去,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相当奇怪又很不自在。 而后。 他低下头,她还在他怀里,彼此的距离,近到他可以闻见她身上的清香,他眯起眼,从上往下凝视着她,表情深不可测。 cc的心跳惶然起来,「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连几个我,代表了她内心的慌张。 韩今幽幽开口,「还不松开?」 cc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臂环在他腰上,倏地的松开,表情尴尬,「我不是故意的。」 许是懊恼,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韩今望着她闪烁的眸光,忽然伸出手,捏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脑袋微微抬了起来,不言不语。 他不说话,也自带一股压迫的力量。 cc心里更慌了,迷濛的眼睛仰望着他,「我……喝醉了……」 「是吗?」他在她唇上慢慢吐息,面无表情,「不是故意的?」 她抬眼,纤长的睫毛微微抖着,表情无辜,「绝对不是。」 「那现在该我了。」 「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韩今的唇已经若有似无的擦过她的脸颊,落在她唇上,一阵酥麻从颊边蔓延到唇边,从轻微到强烈。 cc怔住,望着他眼睑上宛如蝶翼般的长睫毛,脸颊又红又烫。 他的吻其实并不浓烈。 的心就是跳得无法掌控一样,又快又乱,像是要挣破胸膛跃出来,她不自觉的闭上眼睛,承受着那个略带冰冷的吻,六神无主,找不到北。 吻毕,她表情呆呆的,甚至连招唿都没有打,狼狈地钻进吵杂的人群中,落荒而逃。 026 醋 回到家里勐地喝了一大瓶冰水,心跳还没平静下来。 怎么就吻上了呢? 要命啊…… 翌日被电话铃声吵醒,从被窝里钻出黑黑的脑袋,看见来电名单上的ceo,眼睛瞪得大大的,大早上居然给她电话了?什么鬼? cc想了想,滑键,放轻自己的唿吸,「餵。」 「今天早上我跟歷仲有个局。」 「什么?」 「要去健身房健身,你过来吧,运动完顺便去公司。」低沉的声线在电话中显得很淡。 「这么突然?」 「嗯,临时决定的。」 「好吧,需要我带什么东西过去吗?」 「自己带身运动服吧。」他顿了顿,沉声道:「再带一身泳衣,说不定会游泳。」 「好。」 挂断电话起来收拾东西,因为要去运动,她先穿了身嫩黄白的运动服,头髮扎起来,束成长长的马尾,工作服以及泳衣塞在包包里头,扔在了车后箱。 踩动油门,她开着车出发了。 路上,她接上了着装简约的韩今,一件浅棕t恤,一条灰白长裤,个头高高的,俊美非凡。 cc忍不住从后视镜里观察他的表情。 他坐在灿烂的阳光里,手中是一个黑色ipad,神情淡淡的,像是忘了昨晚的事情。 cc心里不断泛着嘀咕:昨晚发生了那种事情,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喝醉了?可是他明明没喝酒啊,她的吻,就那样白平无故被他夺了。 一路无话。 阳光充沛的健身房里。 歷仲一身白衣,在跑步机上慢跑着,短髮湿濡,但这毫不影响他的美貌,眼睛不笑已含三分情愫,看着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耀眼如骄阳。 韩今走过去,一惯温润懒散的眉目有些凉。 cc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他的ipad,上面有韩今今日的工作行程。 「歷仲。」 歷仲扭过头来,笑笑打招唿,「嗨,韩今,还有韩今的小秘书,你们早安啊。」 「早。礼貌打招唿。 歷仲调皮地沖她眨了下眼睛,然后对韩今说:「上次你让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办妥了。」 「是吗?那谢了。」 「公司是下个月中旬上市是吧?」 「对。」 歷仲勾唇,「不错嘛,集团成立时间才三年,这就要上市了,韩大公子,难得一见的鬼才啊。」 韩今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并不说话,优雅地走到他旁边的跑步机上,按开开关,站上去,开始迈步运动。 cc不想运动,也就站在一旁,想了想,对聊得投机的歷仲和韩今道:「你们要喝咖啡吗?」 歷仲看了眼墙壁上的数字时钟,「我的运动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现在不喝。」 韩今面容平淡,「我才刚开始运动,不喝。」 cc等的就是这句话,笑眯眯道:「那我自己去买一杯。」 韩今挑眉瞅她。 昨晚接吻的画面忽然浮现在脑海里的心跳窒了下,咬唇,「我没事干。」 「去吧。」他慢慢收回视线,神情恢復为一惯的淡然。 cc从健身房里出来,心跳还有些慌。 他都没提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想多了也没溢处,不想了。 她拍了拍脸,拐进了隔壁的餐厅里,点了一杯摩卡,站在等候队伍里等咖啡。 忽然背部被人拍了一下。 cc回头。 容司慕阴柔的脸出现在视线里,他笑了笑,从后头走上来,「买早餐?」 cc望着他身上的白色跆拳道服,询问:「跆拳道?」 「嗯。」他点头,目光柔软。 cc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点尴尬,挠着头,笑笑,「这样啊。」 应完一声,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人静默了片刻。 容司慕站在她身边,189的身高站在队伍里衬得他英挺招眼,随口找话题,「你点了什么?」 cc扬了下手里的单子,「摩卡。」 「你不是喜欢喝意式的么?」 她笑笑,唇色绯红,「我的口味早就变了。」 容司慕一怔,「原来你已经不喜欢喝意式了啊。」 「意式还是可以接受的,就是喝腻了,现在主要喝摩卡了。」 这句话,好像在说意式已经是过去式,现在的她,喜欢的是摩卡,就好像在指他和韩今一样,他是被她喝腻的意式,而韩今是她的新宠,摩卡。 他点了点头,眼神失落,「怎么穿着运动服,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要啊,我就是陪老闆过来健身而已。」 「你老闆?是韩今么?」 「你认识他啊?」 「认识,我爸公司的合作伙伴,对了,我公司就在这里。」容司慕指着落地窗外的a字型大厦。 cc望出去,那幢大厦,就在她们公司的隔壁,哎,连公司都挨在一块,真不知道说是缘分好,还是孽缘好。 「以后要是想找我,随时可以过来。」 听着容司慕的话,她抽回视线,瞳孔的颜色淡淡的,「好的。」 嘴上答应了,可心里是不会去的,她知道,他也清楚。 「上次我给你的名片,你存了没有?」 「存了。」 容司慕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笑意深深,「你的号码是多少?我也存一下。」 cc微怔,抿住唇。 他难道听不出她在敷衍他吗?居然还要问手机号码,当面拒绝好像不太好?算了,报完等下把他的号码设个黑名单好了。 想到这里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报给他,容司慕动动手指,将她的手机存到联繫人名单中,笑眯眯的,「以后有时间就常联繫。」 「好。」 「对了,你住在哪里?」 cc的表情有点犯难,「这个也要问?」 容司慕目光一闪,微笑,「纯属问问,不是要打扰你的意思。」 「噢,那我可以不回答?」 「可以啊,你想不回答的问题都可以不答。」 cc点头,看着手中亮起来的圆形叫号器,唔了一声,「我的咖啡好了,我要去拿了。」 「好,去吧。」 cc挥挥手,走到吧檯前,取走了自己的咖啡。刚踏出感应门,身后的容司慕追了过来,眼里的微光宛如星辰般漂亮璀璨,「七夕,等一下。」 cc回头,手里就被塞了块精緻的蛋糕,容司慕笑着,「这个给你。」 「啊?」 「早餐应该还没吃吧?」 「不用,我到公司再吃……」 「就吃这个吧。」他不容抗拒的打断她的话,眼底笑意绵长,「巧克力味的,我记得,你就爱吃巧克力的蛋糕。」 cc盛情难却,随口找藉口,「我今天早上不想吃蛋糕。」 他歪了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支着下巴,脸颊白皙而天真,「那你想吃什么?」 「我自己买就可以了。」 「想吃什么?」 「小笼包。」 「我去给你买吧。」 「不用!」见他欲转身离去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真不用给我买,因为我已经在app上面订了,三十分钟后就送到我们公司了,等下我回到公司就能吃了,你不用特意跑一趟,多了我也吃不下。」 容司慕蹙眉,声音变得委屈,「七夕,你很讨厌我吗?」 「没有啊。」 「那为什么总这样抗拒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不是抗拒你,我是因为已经买好了,不想浪费你的钱,好了,你回去吧,老闆在健身房等着我呢,我也得回去了。」 他定定望着她,嗓音缓慢,「七夕,你真的不讨厌我?」 cc摇头,「真的不讨厌。」 其实她真的不讨厌容司慕,只是觉得彼此没有未来,不想过多的纠缠而已。 而且他只说了,她是他的好朋友,怀念某段美好的友谊然后想重新获得,人之常情。 「那好吧,有时间的话,我去你公司找你玩。」 「……」她抿了抿唇,眉宇一舒,「好吧。」 「你是哪个部门的?」 「秘书部的。正说着,只觉有一道冰冷冷的视线笼罩在自己身上,冷锐得像是要把她看出个洞来。 她侧目。 入目的两道修长身影,让她怔住。 韩今跟歷仲远远望着他们,前者眼神沉默,后者表情戏嚯,立在吸菸区,一人手中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中,透出一股遥远致命的性感,宛如天神降世。 cc张了张嘴,就想说那根烟的事情,韩今手术康復期才第七天,怎么可以吸菸呢?多伤身啊。 「那我就先回去了。」她点点头,告别身边眼眸幽暗的容司慕,走向吸菸区。 见她走来,歷仲乐了,眼睛弯弯的,隐藏在镜片后面,斯文儒雅,「这里可是吸菸区。」 「然后?」 「你站这里,可要吸不少二手菸了。」 「没关系。笑笑,看向韩今,他正好侧过脸,将一根吸了一半的香菸灭在垃圾桶上方的烟缸里,动作优雅,不疾不徐,却从他眼中看出了几分阴沉。 心里莫名的发虚,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好笑,她不过是跟容司慕讲了几句话,有什么好心虚的? 想了想,她找了句适合的话开腔,「你们运动完了?」 歷仲吸着烟,眼眸眯着,「我就运动完了,至于你们老闆,我就不知道了。」 cc转头看韩今,「ceo,你运动完了?」 「歷仲,我先走了。」韩今没搭理她,沖歷仲丢去一句话,然后与她错身而过,缓步离开。 027 轻薄 cc望着韩今走远的背影,一头雾水。 干嘛呢? 黑着一张脸是个什么意思? 歷仲吸了一口香菸,烟雾缭绕中,笑出了戏嚯的声音。 cc用眼神询问他。 歷仲没回答,只轻飘飘扬了下手里的香菸,勾唇,「你老闆走了,不跟上去么?」 cc一愣,立马告别歷仲追上去,手里拿着黑色ipad,跟在韩今身侧汇报今天的工作,「ceo,等下九点半您有个例行会议,十点半要跟wiw的老总见面,十二点跟您的家人共进午餐。」 闻言,韩今的步伐慢了下来,侧过头,眸色漆黑,「今天中午我跟我家人有个聚会?」 「对。」 他顿了顿,漂亮的薄唇弧度抿成一条直线,「我知道了。」 要跟家里人一起吃饭,他都差点忘了这档事了,果然这阵子,太忙了。 * 到了md大厦,几位高级主管站在大堂迎接,韩今走过去,像烈阳般被人簇拥在中间,果然一出现在公司就是这种电视剧般的大型排场啊嘆了口气,跟着人群,众星拱月般围着韩今着进了ceo专用电梯。 高级主管们一同进了电梯。 cc被挤在角落里,伸手按了48层。 其他主管则交握着双手没有动,他们要等到老闆进了48层在乘电梯下来,一一返回到自己所属的楼层。 镜子里,主管们有条不紊地汇报着公司的情况,韩今脸孔漠然地听着,一身煞气。 cc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面部变化,直到出了48层也没有说话,总觉得他现在很不开心似的,本想说说这个电梯的事情,又不敢触着逆鳞开口,万一他现在是真不高兴,她一开口可就要触霉头。 算了,下次再说吧,免得说完自己遭殃,毕竟韩今从来都不是那种好相处的人。 进了秘书部,韩今踏上通往ceo办的玻璃旋梯。 cc回到自己的岗位去工作。 忽然。 前面的内线键亮起来了,是ceo办拨过来了,她愣了愣,按下接通。 「上来帮我换衣服。」 该死! cc倏地站了起来,刚才光想着自己的事情忘了他还穿着运动服了! 这么想着慌慌张张地往玻璃旋梯跑上去,什么脑袋啊,真是失职! 縴手推开ceo办的落地门,走进去,韩今坐在电脑前,瞳孔幽冷,那张像融了寒冰的英俊脸孔,大有要追究她的意思。 cc立刻机灵道:「我去拿衣服。」 说罢就跑进了衣帽间,搜出一套剪裁和质地都一流的西装,又拿了双皮鞋,一条领带,一块腕錶,回到办公区。 韩今淡淡瞅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慢悠悠起身,走到一面磨砂玻璃后面,开始慢条斯理的脱衣服。 又是这样令人鼻血喷张的一幕。 cc咽了咽口水,慢步移过去,把手里的白色衬衫递出去,「ceo,衬衫……」 幽静狭长的美眸看过来,绽着寒光,「谁叫你拿白色的?」 「您平时不是都穿白色的么?」 镜子的斜面映出了他冰冷的下巴线条,「今天不想穿白色。」 「那我去换一件。」说着就要往回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身后袭来他凉凉的讽刺。 cc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这丫的今天吃炸药了吧?说话这么毒? 随手拿了件条纹衬衫回来,他又不满意了,性感冷清得不像话的声音在头顶萦绕着,「呵呵,真老气。」 「……下意识地皱住眉,「那……您今天想穿什么款式呢。」 他望着镜子,脸色冷漠,「随便。」 「……」 cc又回去了拿了件浅蓝衬衫,他光着上身,肌理分明的胸膛对着她,像在思考着什么,迟迟没有开口。 这样的安静,心里有些紧张,她咬了咬唇,试探性开口,「这件可以吗?」 「丑。」 cc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 又拿来一件粉色的。 韩今立刻皱起眉,眼底不带任何感情,甚至是有些鄙夷,「你觉得我会穿粉色?」 cc没走到他面前就返回去了。 站在衣帽间里,卡着腰,五官拧得紧紧的。这件不行那件不行,到底是穿哪种啊,真是难伺候。 她在里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下,最终选出了一件浅灰衬衫。 送回ceo办,韩今冷冷的目光盯着那件衬衫,淡淡启唇,「算了,还是穿白色的吧。」 「……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这边衬衫满意了鞋子又开始不满意了又跑了几趟,才让他勉强接受。 站在镜子前,他的眼神格外安静。好半响,才瞟一眼。 cc不明所以的瞪瞪眼睛,「怎么啦?」 「领带。」 「噢噢。」她应了一声,指间挑了条领带,走过去,踮起脚,慢慢系在他铃口上,认真地打着结。 韩今低下头就能闻到她身上怡人的清香。 透过阳光,他凝视着她幽长的睫毛和洁白的脖颈,道:「你不是挺讨厌那个容司慕的么?」 cc打领带的手一顿。 怎么问起这个了? 「还好吧。」 「其实你是喜欢他,对吧?」 cc再次怔忡,想了想,才开口,「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不喜欢了。」 「是吗?」 为什么这么说话? 她抬起头,目光不解。 这时候,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她脸上没有转开,四目相对,韩今眼底氤氲着几缕热度,那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微微一怔,心漏掉一拍。 「那个沈妙妙是容司慕的女朋友?」他移开目光,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不着边际地发问。 cc摇头,「我不清楚,不过可能不是吧,因为之前沈妙妙说,他们两是亲人,既然说是亲人,那就应该不是情侣吧。」 「嗯。」 「怎么想起问这个。」 「随口问问。」 cc点了点头,专注地将领带结打好,然后夹上名贵的嵌钻领带夹。 「好了。」一切搞定垂了垂睫毛,正想退开,腰部被一只修长的手臂揽住,带了回去。 cc猝不及防,脸孔撞到他胸膛上,有些呆怔。 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他的手臂还缠在自己腰间眨了眨眼睛,诧异道:「你干什么?」 「容司慕可不是一个好对象。」 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 「我知道啊。」 「知道还跟他纠缠不清?」 「我什么时候跟他纠缠不清了?」明明就只是一场偶遇,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发展到谈恋爱分手在和好的剧情上面去了? 「那今天在咖啡厅门口怎么聊得那么开心?」 「老朋友相见,不就是这样的场面?」 「你跟他是朋友?」 cc怔,拧眉,「就算不是朋友了,也没必要做得那么不留情面吧?」 当面就瞪人家或者说狠话,那样得情商多低啊?而且如果她表现得那么耿耿于怀,容司慕更会以为她还喜欢着他吧?所以就算为了自己着想,也应该表现得大度,云淡风轻一点呀。 这何尝不是变相的告诉对方:已经放下了,勿念。 「我看你不止是想跟他做朋友吧。」他盯着她的眼睛,眉目间,尽是讥讽之意。 cc凝噎。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一上来就说这些强加诽谤的话,要不是因为他是她老闆,她早甩他一耳光走人了,何须站在这被他调查户口外加胡言污衊,简直就是挑战她的尊严。 抿了唇,不想回答的,可是觉得自己不答就被他欺负了,她受不了这种赤裸裸的羞辱,心里闷着一团气,抬起眼睛,面无表情道:「这又关你什么事情呢?我的私事,不用ceo你来关心。」 关心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 韩今寒下脸,眼眸宛如萃了冰,他就那么定定看,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跟着凝冻起来,「是不关我的事情,只是提醒你,别犯贱。」 像是为了报復她,犯贱两字他也咬得格外重。 cc满脸的诧异。 脑袋上面三个大大的问号,腹诽着韩今是不是有神经病啊?一句说得比一句更重,这丫的是今天心情不好拿她当出气筒了吧?凭什么啊?她只是他的秘书,又不是被他买断的丫鬟,凭什么忍受他无缘无故的怒火啊? 五官拧着,她忽然失去了理智,冲口道:「就算犯贱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咸吃萝蔔淡操心。」 「你说什么?」 「说你管得太多了。」她领的是秘书的工资,做好秘书的份内事就够了,凭什么受他额外的脾气?还有,韩今从回到公司就一直给她小鞋穿,今天给他那身衣服就整了她十几回,这才不够过分。 不,他不止给她小鞋穿,他还搞办公室骚扰呢!看,他现在的手就放在她的腰上,这不算办公室骚扰算什么? 「还有ceo,麻烦你的手从我的腰上离开,因为这已经构成骚扰了,我可以告你的。」 韩今冷冷眯住眼睛。 cc又道:「这话还是当初ceo指点我的,公司请我来,是来做事的,不是来搞人际关系的,你这样,已经构成非礼……」 话还没说完,她的人已经他推到磨砂玻璃上,背嵴轮廓重重的映在冰凉模煳的玻璃中,曼妙纤细。 下一瞬,他整个人欺上来,英俊如斯的脸冷静地笑着,眼神落在她胸前,玩味勾唇,「轻薄?呵呵,你知道什么才叫轻薄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被他扯进怀里,薄唇靠在她净白的耳边,吐息,「这才叫轻薄。」 话落感到一阵刺痛。 她的耳朵已经被他咬住了,重重的吮吸着。 妈的。 这是真骚扰啊! cc愤怒地瞪大眼睛,而后,剧烈挣扎起来,「放开……」 韩今低头咬着她的耳朵,暗哑的嗓音染着轻薄,手掌肆无忌惮的伸进她的运动服里,在背上游走,「不是想知道什么叫轻薄么?这就是。」 要命啊。 他的手这是想干嘛?要脱她内衣是不是?这个王八蛋! 「你这个王八……」蛋! 一句话没说完,她的唇被侵袭了! 他闭着眼睛吻她,唇瓣冰凉。 手指也仍然在背后游走,带起了阵阵触电般的酥麻。 cc脑海轰地一声,炸成一片浆煳。 等回过神来,身子颤抖得厉害,她想后退,却发现背抵在玻璃上,根本无路可退。 无奈之下,她只好用力抿住嘴角,屏住唿吸,坚决不让他的舌头攻进来。 回应她这个动作的,是韩今低低浅浅的笑声,「这样有用吗?」 「怎么没用?」 她一说话嘴巴就张开了,然后他的舌头就真的攻进来了。 cc心里:靠,被阴了。 ------题外话------ 哈哈,挺甜的吧?我觉得还不错。 大家手里有免费的评价票就扔过来,么么哒,爱你们! 028 轻薄要怎么反抗? 「唔……」这样的轻薄来说等同于羞辱,她嘤咛着,眸子里漫上了一层透明的水汽。 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来没跟别人这样亲密过,况且,这根本不算亲密,这是在她意愿下不同意产生的行为,简称为轻薄,近义词:非礼。 屏住唿吸,她的心头乱作一团,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有效的阻止他的吻? 抽他耳光? 万一他尊严受损怎么办? 踢他裆部? 万一他断子绝孙了怎么办? 踹他膝盖? 万一他跪下后大发雷霆怎么办? 要命啊。 这时候她还有心情考虑自己反抗后他会发生的所有反应?管他的呢! 思及此处,她慢慢抬起睫毛。 办公室内,阳光充足,他被包围在金色的光晕中,搂着自己的腰。 阳光太刺眼,要她眯起眼睛,才能看清那张美得足以勾魂摄魄的俊颜。 脑海里,有片刻的当机。 而后。 她咬住他的舌头,凝力,扬手…… 一个巴掌重重扇出去,换回了一声清脆并且实质性的「啪——!」 猝不及防中,韩今的脸被她打得偏了过去。 江楠刚走到ceo办门口,看见这一幕,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管三七二十一,转了身就跑,生怕自己等下被牵连。 随着重重的巴掌下去,韩今俊美得无懈可击的脸浮出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他扭回头来,平静的眼底宛如捲起漫天巨浪,危险幽暗得似要吞噬一切。 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心里一突,怂了。 怎么办?他该不会是要打她吧? 「应七夕。」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眉梢溢出冷笑,「你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么?」 她缩着漂亮的脑袋,迷茫无助,「是你先骚扰我的……」 办公室内,光线明亮温暖,独独他的眼睛,冷得没有任何温度,静静的,湛湛的,像是结了冰的湖泊。 他冷笑,「明明是你先惹我的。」 「我怎么惹你了?」 「不是说我骚扰你么?罪名都担了,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住我自己?」 cc的气血瞬间往脑袋上涌,「你……」 「呵呵。」 笑完,他掐住她的下颌,牙齿啃上来,落在她唇上,重重摄取她唇间的芬芳。 cc心底里更慌了,又不敢再次伸手打他,好吧,她实在没骨气,颤抖着幽黑的睫毛,嘤咛,「你……别这样对我……」 这声音弱得都不像自己的了。 韩今又好笑又好气,到底没放过她,一路啃咬到锁骨上,瀰漫出片片暧昧的深紫吻痕。 手掌更是恶劣地在她后背的肌肤上摩挲着。 cc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自己被非礼了,到头来心虚的居然是她? 「别这样啊……」她要哭了。 「别哪样?」他从她漂亮的锁骨间抬起头,眸光深深的,望不见底。 「别摸我的背……」 他微愣,气就消了,而后将薄唇靠到她耳朵边缘,故意慢慢的折磨她的神经,「这么说,可以亲你了?」 cc连忙摇头,「也不可以。」 「你不是只说不能摸背吗?我,已经没摸了。」 「……」感受到他的手移到内衣扣上大惊失色,慌乱的伸出手到背后去挥开他的手掌,「这样更不可以。」 「那哪样才可以?」 「都不可以。」 「那怎么行?你都说我骚扰你了,我总要做出个名堂来。」 她用力摇着头,只求息事宁人了,「没,ceo你没骚扰我,你只是关心我……」 「是吗?」他缓慢地低笑,轻轻闻她鬓边乱发的清香,「可是我现在有点克制不住自己了怎么办?」 「……」距离太过亲密觉得很不舒服,他的言语虽轻佻,表情却阴沉得让人甚感压迫,她不敢惹他啊,努力缩着脑袋,道:「现在是上班时间。」 「没关系,只要我不让人进来,绝对没有人敢冒失失冲进来。」 「不要……」 「这一切,都是你惹出来的。」 「……的表情悲苦万分,明明是他的错,她却还要忍着心中委屈道歉,「对不起……」 他正欲说话,ceo办的玻璃门被人敲响,「哥,你在里面嘛?」 是韩满满的声音。 这个时间点,她怎么过来了? 听见外头的声音觉得自己得救了,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低喊:「您妹妹过来了。」 她的话才说完,就听到外头江楠的声音在回应,「老闆正在开国际连线会议,韩小姐,暂时还不能进去。」 「好吧,那我在这里等一会。」 「……心里要崩溃了,再次提醒眼前的男人,「ceo,您妹妹过来找您了。」 「我听见了。」他轻描淡写地出声,「应七夕,你是什么眼光?」 「哈?」 「你怎么会看上容司慕那种男人?」 「……」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啊?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忍着心中的翻江倒海,她第三次开口,「您妹妹在外面……」 「然后呢?」 被他这样一问反而懵了,「你不让她进来?」 「进来啊,但是可以等一等,外面又不是没有椅子可以给她坐,眼下,还是我们的事情比较要紧。」 「……别啊……」她剧烈地挣扎起来,她可没忘记这办公室可是全落地透明式的,笼统就一块磨砂玻璃,难道她真的要跟韩今在这里进行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不!不可以!要是被人撞见了,她以后还怎么活啊? 天惹…… 她怎么又想到那么远的事情去了?办公室骚扰瞬间就被她的脑海发展到上床去了,她这是多么脑残啊?难道是她心底里期待着跟他来点什么?不!这怎么可能呢!韩今这样的男人,不是她的菜!她喜欢的是那种温柔的!温柔的!温柔的…… cc眼底凝了脆碎的水汽,「不要,会被人看见的……」 「我让你躲在桌子后面啊。」 她大脑一当机,「啊?你说什么?」 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吐气,「你躲在桌子后面,帮我。」 这话其实是逗她的。 他已经不生气了,但看着她水光莹润的嘴唇,宛如春日樱花般粉嫩明艷,他倒有点捨不得放开她了。 这小妮子,还挺撩人的。 「不要……」她哽咽一声,眼泪就要下来了。 他低笑,「叫那么大声干嘛?你想让别人知道你有多么热情?」 经他一提醒立刻闭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好像在说:求你…… 「怎么不叫了?怕了?」说罢,故意去咬她的耳垂。 cc受不住一般的打了个激灵,情难自禁地低吟了一声,而后,眼神更加慌张,「不要闹了……」 看着她这个欲哭无泪的眼神,韩今也不好意思在欺负她了,将她的腰肢揽进怀里,最后在吻了一下,音色迷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骚扰你,我不过,是关心你。」 cc重重点头,什么也不敢说了,越说他脾气越大,还是少说几句吧。 话落,她身上的禁锢解开。韩今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熨烫整洁的衣物,面容矜贵。 cc心中有怨言:妈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以前居然觉得他性格冷淡,啊呸!这根本就是一条大尾巴狼! 韩瞒瞒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身上穿了件简约的浅蓝长衬衫,一条白色长裤,及肩的长髮随意的捆着,雅致中透着一股纯净的慵懒。 「哥。」她慢慢走进来,身前的背带里装了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奶娃娃嘴里嘬着个安抚奶嘴,正瞪大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看着韩今。 韩今坐在电脑前,神情很是专注,「怎么过来了?」 「噢,刚跟爸妈出来吃饭,季辰饿了,饭店里没有母婴室,我看你公司就在附近,就先过来了,想借你个地方母乳下。」韩瞒瞒的孩子,名唤苏季辰,小名比较搞笑,叫小苏三。 韩今一头黑线,「你带苏三去我的衣帽间吧,就在后面。」 「好。」韩瞒瞒转身走去,「我先去给宝宝餵奶,等下跟你聊。」 「去吧。」 等她走后才从磨砂玻璃后面冒出头来,脸蛋红红的,十分之羞赧。 韩今想笑却没笑,眼角印着笑意,「她去衣帽间了,你出去吧。」 cc赶紧跑了。 * 二十分钟后,韩瞒瞒抱着小奶娃从衣帽间走出来,这时候,她才发现韩今脸上有五个鲜红的五指印,微微一愣,乐了,「哥,你这脸上的巴掌是怎么回事?被人打了?」 韩今的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来,没搭理她。 韩瞒瞒抱着小孩,落座在韩今对面的软椅上,表情戏嚯,「怎么一脸写满了故事的样子?」 「你怎么把小季辰带过来了?」这么小,出门太不方便了。 「家庭聚会啊,你忘了?」 「你之前不是都不带他出门的吗?」 「那时候小,后面天气多变,带出来怕他生病,现在气候稳定了,他也长大了,就能带出来见见世面了。」韩瞒瞒表情自豪,「你知道吗?我们小季辰现在会喊妈咪了。」 「是吗?」他低问,伸出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季辰白嫩嫩的小爪,眉目温润,「小季辰,叫舅舅。」 「你想得美啊,他现在才八个月,只会叫爸爸妈妈的。」 韩今蹙眉,「真笨。」 韩瞒瞒不满意了,嘟着粉嫩嫩的小嘴,「你给我去死,我们小季辰爸爸可是天才大脑,小季辰以后一定会遗传爸爸的,是不是?小季辰?」 「说不定遗传的是你。」 「……」韩瞒瞒眯眸瞪他,「嘴巴不那么毒会死吗?」 「我只是提前给你吃个定心丸,别到时候承受不住打击。」说着,摇了摇小季辰的爪子,眉眼似笑非笑,「是不是?小季辰。」 苏季辰嘿嘿嘿笑起来。 韩今侧目,对韩瞒瞒道:「你看,他笑了。」 「他是笑你可笑。」 「……」韩今被怼得无言以对,又跟小季辰玩了一会会,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小婴儿还蛮好玩的。」 韩瞒瞒狐疑地看向他,笑得狡黠,「有女朋友了?」 「没有。」 「想要小宝宝了?」 「有考虑。」 「噢——」韩瞒瞒拉长尾音,兴味盎然,「可你没有女朋友,哪来的小宝宝呢?」 他抬眉,眸色淡静,「所以我才说考虑?」 韩瞒瞒吧唧住嘴,「好吧,但是作为过来人,我要给你一个忠告。」 「嗯?」 她笑眯眯,「你年纪其实不小啦。」 「哥正直青春年华。」 「啊呸,你再过四年就奔三了,可不年轻了。说实话吧,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呀?几岁了?哪里人?什么工作?叫什么?」 韩今懒洋洋挑眉,「你在调查户口呢?」 「可不是吗?你都考虑要孩子了,我能不调查一下对方的底细?」 「别问了,还没眉目呢。」 「噢?这么说,是有得发展咯?」 「韩瞒瞒。」 「嗯?」 「你自从结婚后,八卦潜质变得很明显。」 韩瞒瞒微怔,笑骂,「你丫的,我还不是关心你啊?」 「免了,被你知道的事情,爸妈那边肯定瞒不住。」 「你还敢说我?自己还不是那样?以前我跟猪头一有什么事情,你每次都偷偷摸摸告诉爸妈,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去告的小秘状?」 他摆了摆手,嘴角嵌着一缕薄薄的笑意,神情高深,「那时候你小,我是担心你被骗。」 「呸!你就是告状。」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奈我何?」 「靠,我捏死你!」 「喂,韩瞒瞒,你已经为人母了,说话不要这么粗俗,会教坏小孩的。」 「小季辰现在听不懂。」说罢,一双纤细的手就伸了过来,作势要去掐韩今的脖子。 办公室里传来一阵愉悦的大笑…… cc在自己的岗位上听见,心下一阵悽苦。 娘的。 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碰到办公室骚扰,真是哔了狗!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着,打出一段几百字的辞职信,内容强烈控诉韩今如何骚扰她的全过程,想了想,又觉得这辞职信不行,她的上司是江楠,那辞职信交上去也是到江楠手里,然后审核人是韩今,万一韩今给她审,怀恨在心故意不批还给她小鞋穿怎么办?她这个月的工资还没领呢,说涨了三倍,要是韩今使绊子不发那两万多块钱,她得多憋屈啊?给他当牛做马的指使了一个月,到头来连该有的工资都要被扣掉? 不行不行! 她用力摇着头,那两万多的工资不领,她难解心头之恨,虽然她也不缺那点钱,但是平白无故被人作没是很不爽的! 思来想去,她还是把先前打下的内容用删除键一一减掉了,改成:亲爱的ceo,由于家中有点事情,我想辞职,望理解。 打完这段字觉得自己虚伪得不行,明明就气得想冲上去揍他一顿,结果打出了这么深明大义的句子,她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啊?哎。 午休时间。 韩今跟韩瞒瞒说说笑笑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韩瞒瞒提着一个橘红色的妈咪包,而韩今抱着她的小孩,两人从玻璃旋梯上笑吟吟的走下来。 快走办公桌的时候假装笔掉了,弯身去捡笔。 她躲在桌子下方,听见江楠在跟韩今说话,「ceo,您要出去了?」 「嗯,中午有个家庭聚餐。」 「好的。」 韩今的目光在秘书部里巡视一圈,问道:人呢?」 「咦,刚才还在这里呢。」 「打个电话给她,让她中午陪我一起出席北城的家庭聚餐。」 是谁?」旁边的韩瞒瞒问。 「我的秘书。」 韩瞒瞒点头,「噢,这样。」 躲在桌子下方内心无比悽苦:你他妈自己静静地去吃不行吗?拉我上你们的家族聚餐干叼啊?我最讨厌饭局了! 029 韩氏家庭聚会 桌上的手机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插在充电宝上的手机。 躲在桌子底下表情更加纠结了,找不到她就等等嘛,干嘛现在打电话?真是……让人心焦力瘁啊。 伴随着她心里的幽怨,江楠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手机没带呢,放在桌上。」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聚焦的办公桌。 低沉的脚步声慢慢走过来。 cc心里一突,赶紧从桌子底下冒出头来,弯着双好看的远山眉,「你们找我啊?」 韩今站在她桌子前,怀里抱了个奶娃娃,高大的身形,在光晕中落下一沉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一直在这里?」 「嗯。」她表情僵硬的点点头,「我的笔掉了。」 「中午和我一起过去参加家族聚会。」像是不容她拒绝,他淡淡追加了一句,「你来开车。」 cc的嘴巴张了张,「好吧。」 不是她不想发火,是这里人太多了,还有韩今的妹妹在,他们两家怎么说都是世交,是要给他一点面子的,唔,其他事情还是等家族聚餐后在说吧。 中午的阳光灿烂灼热。 帕加尼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直到入了北城酒家才停下。 整个路程,韩今都抱着他的小侄子小季辰。车子停好解开安全带,下车去给韩今和韩瞒瞒开车门,特么的,他们两家人明明是世交,地位是一样的,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佣人啊?唉…… 拎着两袋礼物跟着他们进了北城酒家,韩今跟韩瞒瞒走在前头,聊着小季辰的趣事,气氛愉悦。 站在韩家订的包间门口,韩今停下脚步,侧过身,勾着唇,跟韩瞒瞒说说笑笑。 cc见状,十分有眼色的走过去敲包间的门,「您好。」 来开门的是韩今的母亲秦然,她穿着一身白色锦衣,眉眼清温,自得贵气,「你们过来了。」 说完这话,好像觉得眼前的女孩子长得很眼熟,想了想,浅浅一笑,「丫头,你看着好眼熟啊。」 cc没想到妈妈的闺蜜居然记得她,挺直背嵴,甜甜地微笑起来,「阿姨,我叫应七夕。」 秦然诧异,「姐的女儿?」 「对。」 秦然眼睛一亮,把她拉进包间里,打量着她,眉眼里都是欢喜,「你都长这么大啦?」 「嗯嗯。」 「长得可真漂亮。」 「还好。笑得有些害羞。 这时候,韩瞒瞒凑了过来,表情惊讶,「你是应曦阿姨的女儿?」 cc点头,「嗯。」 韩瞒瞒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韩今一眼,他抱着小季辰,身影矗立在灯光下,薄唇似笑非笑。 她扭回头去,说:「你好你好,我叫瞒瞒。」 「我叫七夕,你们叫就可以了。」 「恩恩,刚才我还以为你是我哥的秘书呢。」 cc的笑容有点干,「对的呀,我确实是韩今的秘书,回国后,投了几份简歷,其中一份就投到了你哥哥的公司,然后通过了,就在你哥哥的公司上班了。」 「这样啊,在我哥公司做事还习惯吧?」 「一切都挺好的。」 「才回国?」 「嗯嗯。」 韩瞒瞒牵着她的手,徐徐微笑,「我记得你比我们小两岁吧?今年24岁?」 「嗯,我今年刚刚毕业。」 「我和我哥是龙凤胎,你记得不?」 「记得,爸妈有给我说过。」 「小白哥近来怎么样?」 「哥哥挺好的。」 「你父母呢?简轶珩跟学姐的身体可还硬朗?」这话是一旁笑吟吟的秦然问的。 cc看向说话的秦然,态度温驯,「爸妈身体很好,每天都去运动的。」 「那就好。」 「对了,我忘了给你介绍了。」秦然引到落地窗前,那里坐着两个姿态娴雅的男子,正凝着神,在下西洋棋。 秦然满眼都是笑意,对着对弈中那位气度沉稳高贵的貌美男子道:「十五,你看谁来了。」 那男子扭过头来,上身是一件白得一尘不染的名贵衬衣,看着她们,五官酿出薄薄的笑意,「是应曦的女儿吧?」 秦然惊讶,「你怎么知道呀?」 韩遇远远看了眼韩今,眼中笑意不减,「刚才你们在那里说话,我无意间听到了。」 「耳朵够尖的啊你。」 韩遇笑而不语,冲,点了点头,「你好,丫头。」 cc被这男子高贵的气势沖得一怔,不禁表情严肃起来,「你好,韩伯伯,我。」 「嗯,我知道你。」 「我也知道你。」原来这人就是韩今的父亲,长得和韩今可真像啊。但是气质上就不太像的,这个男子似乎永远都在笑,但眼底却丝毫没有的笑意觉得这个人,比在场的每个人都要难以判断心事,典型的看着谦逊实际不容小觑的笑面虎一只。 cc莫名地对他有些害怕。 秦然介绍完韩遇,接着又介绍他对面那一位,「这是我的女婿,苏亦庭,我女儿已经结婚了,还有了个孩子,你刚才应该看到了吧?就是小今抱的那个小孩,叫苏季辰,我们都叫他小季辰。」 听着秦然的言语循声望去。 柔和的灯光下,坐着一位气息过于沉静的年轻男子,俊美无俦的脸孔紧紧绷着,冷冷的,沉沉的,有些不近人情。 他甚至连表情都是没有的,就是觉得,这个男子格外的有深度。 苏亦庭看一眼,没什么表情,「你好。」 cc肃然起敬,「你好,我。」 「苏亦庭。」 cc立刻伸手,要与他握手,「幸会幸会。」 苏亦庭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手,没立刻做出回应,而是看向了远处的韩瞒瞒,见她沖自己勐使眼色,才默默收回视线,抬起了冰凉的手掌,握的手,「荣幸。」 cc忽然觉得有点尴尬。 这一家子都什么人啊,脾气个个这么怪,但是怎么看都觉得很酷啊,老爸很酷,老妈很酷,儿子很酷,女儿很酷,连女婿都格外的酷,真是令人羡慕的酷酷一家人。 不自认为自己的家庭也不错吧? 爸爸很酷,哥哥很酷,妈妈很酷,她也很酷啊……好吧,她还是承认自己不那么酷好了,毕竟他们家,就属她最笨了,不过她嫂子钟羽白也非常酷啊,所以他们也是酷酷的一家人。 两家人应该彼此彼此。 没多久,正午的饭局就开始了。 精美的菜餚被一道道摆在旋盘桌上,一共十八道。 秦然招唿大家吃饭,韩瞒瞒被安排在秦然和韩遇旁边,时不时跟着两位大人聊天。 韩今坐在韩遇旁边,依次是苏亦庭,韩瞒瞒,然后是坐在婴儿凳里头的小季辰,小季辰津津有味的吮着安抚奶嘴,一边玩着一块圆盘智力玩具,圆熘熘的眼睛,肉嘟嘟的小手,白嫩嫩的皮肤,别提多可爱了。 大家围绕着小季辰成长的生活小趣事你一言我一眼的聊着,气氛欢乐。 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乱入别人的家庭聚会了,有点儿小尴尬。 她就说不该来的嘛,他们两家是世交,来了后韩家晾着她不好,热情招唿她也奇怪,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庭聚餐嘛,她来到这里就像一个多余的摆设,自己心里也特别不自在。 韩遇见她眉头纠结着,心知这个聚会对她来说勉强了,不动声色给她夹了一只北美洲大虾,笑意盎然,「菜不合你胃口么?」 「怎么会?心里忐忑,「这菜很好,我很喜欢,谢谢韩伯伯。」 「那多吃点。」 「好。心里有无言的紧张,奇怪了,她那么紧张干嘛?不就是跟爸妈的世交吃一顿饭吗?至于这么不安? 这么想着,她的心态逐渐放平,是啊,不就一顿饭嘛,她就当是跟爸妈吃的好了,不要失了礼数。 她低头,安静吃虾。 秦然看她一直不伸筷,也给她夹了点蔬菜,「吃点蔬菜,对身体好。」 「好。乖巧地点着头,「谢谢伯母。」 「不客气啊。」 「嗯?」 「你在国外住了这么久,刚回来还适应吧?」 cc停下筷子,抬头,「挺好的,我在国外也是自己做菜的,吃不惯那边的食物。」 「也是,跨省的食物都难以习惯,更何况是跨国的。」 「对呢,我之前住s市也吃不习惯那边的饭菜,都甜的。」韩瞒瞒也跟着说话,眼神温静,「那个酱啊,看着红红的,以为是辣酱,结果是甜酱,哎,我吃得是差点哭了。」 一句话逗笑在在场的所有人。 秦然笑着说:「人还会自己做菜呢,你啊,就会煮饺子,没用。」 韩瞒瞒也不在乎秦然训她,眨着眼睛,瞳孔明亮,「那还不是跟你学的,你也只会煮饺子啊,这叫遗传,爸,你说是不是?」 韩遇凝眸浅笑,「确实遗传。」 秦然愣。 韩遇眼中的笑意更加意味深长。 秦然就不服了,眯着漂亮的长睫毛,「谁说我只会煮饺子了?我还会别的好吗?」 「还有什么?」 「我还会煮泡面啊。」 韩遇打趣自己老婆,「这也算优点吗?」 秦然斜眼瞅他,「喂,孩子们都在呢,你就这么损我啊?」 韩遇忽然就嘆了口气,眉目无奈,「唉,如今想做个老实人都难啊。」 桌上一群人哈哈大笑。 cc也忍不住了,跟着大家笑起来,韩家的父母,说话实在太有趣了,她还以为韩伯伯是那种说话不苟言笑的呢,没想到这么爱调侃自己的妻子,两个人,看起来好恩爱好幸福啊。 秦然勾唇,「你丫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有这么损自己老公的吗?」韩遇问韩今。 韩今唇角憋着笑,「不知道,对于你们,我永远只保持中立。」 秦然瞬间嗔他,「真是白养你了。」 韩今无奈的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帮谁都会得罪另一个谁,他还是安安静静的当他的吃瓜群众吧。 韩遇漂亮的手指握着筷子,挑眉笑,「韩小然,说不过就想搬救兵啊?」 「明明是你先搬的好吗?」 「有吗?」他勾着唇,神情懒懒散散的,很是性感迷人,「我就是问问别人的意见,怎么就成了搬救兵啦?是你想利用母亲的特权拉拢人心好吗?」 秦然懒得看他,「你丫的就尽情的欺负我吧。」 「我哪敢?」 「你不敢都说话这么损了,你要是敢的话,我不得被你损得心脏不能负荷进医院实施抢救啊?」这话秦然是笑吟吟说的。 韩遇也跟着笑,眼眸漆黑,「这不是逗你玩呢?这么认真干嘛?你要是进医院了,辛苦的还不是我啊?毕竟,我是你终生的主治医生嘛。」 「得得得,你别说肉麻话。」 「句句属实。」 两位大人在甜甜蜜蜜的斗嘴。 cc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兴味盎然。 她知道这两人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但是她觉得很好玩,有生之年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一直拌嘴说幽默的话,其实是很幸福的,总之被年岁磨平了感情和失去了共同语言好吧? 韩瞒瞒凑耳边说:「这就是我们家的日常状态啦,爸妈总有拌不完的嘴,咱们帮谁都不讨好,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谁都不帮,你啊,等下要是被他们问意见了,最好谁都不理,知道了吗?」 cc十分识相地点头,表示完全明白。 韩瞒瞒笑,「孺子可教也,你可真聪明。」 cc顿时有点汗颜,「还好啦。」 「你跟我哥是什么关系呀?」 「啊?」 「他的女朋友?」 cc微怔,立刻摆手否认,「不是啊,我们就是上司下属的关系呀,我才回国三个多月呢,这个月才开始任职你哥哥的秘书的。」 「噢。」韩瞒瞒点着头,笑眯眯,「那不好意思啦,误会你了。」 「没事呢,有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嗯嗯,你喝什么酒?红酒还是香槟?我给你倒。」 「不用不用,你带着孩子呢,你坐好就行了,我自己来就好。」说罢,拿了旋盘上的葡萄酒,给自己的被子倒了一杯,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妥当,于是站了起来,将桌上一圈人的酒杯都给倒上了。 「我给你们倒酒吧。这样说。 「不妥不妥,你是我们的客人,怎么可以让你倒酒呢。」秦然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夺走了她手里的红酒瓶。 「是呢,哪能让你来倒,你坐好,我让侍应生进来倒酒,刚才是想着家庭聚会不想那么多人在才让那些侍应生出去的。」韩遇扬手按下眼前的服务键。 没多久,外头就进来了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侍应生,两人齐齐走到韩今跟前,沖他恭敬点头,「韩先生。」 「嗯,桌上的酒喝完了,你们给倒上吧。」 「好的。」侍应生应声端起桌上的酒,给大家眼前的香槟杯和高脚杯里的酒都加上了。 倒完酒,韩遇淡淡吩咐,「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倒酒吧。」 「好的。」 于是两个侍应生其中一个留下,另一个离开了。 cc常年生活在国外,除了吃法国餐对待遇这么隆重外,其他时候都是很随和的,所以她觉得挺怪异的,但是感觉还不错,这个北城酒家,服务做得很不错嘛。 她喝了眼前的酒,静静听着韩氏一家人说话。 整个过程,苏亦庭几乎没说话,只偶尔跟韩瞒瞒交流几句,显得格格不入。 她看完了苏亦庭,又抬眼去看韩今,韩今也正好注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氤氲淡淡的笑意。 cc觉得这个笑容很怪异,摸着自己的脖子,不明所以。 干嘛冲着她笑?这是什么意思? 她发现给韩今工作以来的这一个月,自己就像患了神经病,成天想着疑那,感觉自己快疯了,最主要是韩今这个人太不好揣测了,时常能做出些怪异的事情,她想,她还是早点辞职离开吧,免得真的被他逼成神经衰弱。 030 她的辞呈 一群人聊着聊着,又把话题绕身上。 秦然手中握着个香槟杯,扭头,「对了,七夕,你现在有男朋友没?」 cc正低着头在啃大虾,闻言,不住呛咳几声,放下手里的虾,眉眼温和,「还没有呢。」 「哦?那你要不要找个呢?」 「哈?没明白秦然话里的意思。 「我们家小今就不错,还没谈过恋爱呢,你看他怎么样?」 「咳咳咳……」 韩今听到母亲的话,不动声色地扫一眼,眼中没多少情绪。 cc拿起手边的温水喝了几口,平定一下喉咙间的呛咳,才抿着唇答话:「阿姨,您别开玩笑了。」 「怎么是开玩笑呢?我说的可是真的,阿姨看你特别可爱,我觉得,要是你来给我做儿媳妇肯定很好,这样我跟学姐就可以亲上加亲啦。」 韩遇淡淡道:「年轻人的世界不同了,你别乱点鸳鸯谱。」 「切,你知道什么?」秦然嗔他,又去观察韩今的表情,见他一脸平淡,有点无趣地嘆了口气,「哎,儿子啊。」 韩今抿了口红酒,眸色漆黑,「嗯?」 「你什么时候也谈个恋爱啊,都长这么大了,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我跟你爸,心都要操碎了。」 韩今低头,唇角勾出邪佞的弧度,「着急什么呢?」 「能不急吗?你妹妹的儿子,都八个月大了。」 韩今不以为然,「她那是早恋。」 「噗——!」韩瞒瞒瞬间喷出嘴里的温水,「你丫的,能别面前说我的事情么?多让人难为情啊。」 虽然她和猪头的恋情挺美好的,但是早恋怎么说呢,讲了感觉像是在教坏小盆友一样,还是少提为妙啊。 「你还知道难为情啊?当初早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韩瞒瞒努努嘴,抬起下巴,「关你什么事?」 「我可是你哥啊坏丫头。」 「切,不就大了我几分钟么,有什么好得意的。」 韩今笑吟吟,「几分钟就够了,足以让你喊声哥了。」 韩瞒瞒吐吐舌头,「德行。」 那端打打闹闹。 这端也没有消停下来,秦然夹了点糖醋排骨,笑容清温,「他们兄妹两感情挺好的,对吧?」 cc咬着嘴唇,「嗯,是的。」 「你跟小白呢?相处得怎么样?」 「还行。」 「你没跟父母一块住是吧?」 「没,我自己住的。」 「住在哪里呢?」 「在东区的碧水湾大厦。」 「那里啊,之前我买衣服的时候去那里逛过,环境还行。」 cc点点头,「嗯,那里主要都是卖衣服的,环境肯定没有居住区好,不过吃东西买衣服就很方便。」 「也是。」秦然点点头,縴手撑着下巴,很温柔地打量,。」 「嗯?」 「你今年几岁啦?」 「我24岁了。」 「正值青春年华呀,不错不错。」 cc摸着鼻子,呵呵干笑,然阿姨对她这么热情,让她有点尴尬,因为她觉得,她好像想撮合她跟韩今,特么的韩今的魅力不至于这么惨吧?居然需要靠父母给他物色对象? 韩今伸手想舀汤,秦然立刻说:「怎么光给自己盛汤呢?也盛一碗。」 他英挺的眉峰一跳,「好。」 竟然应了下来? cc奇怪地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明显比之前收敛一些。 很快,一碗汤摆跟前,她摸了摸自个头髮,心想:好吧,喝就喝吧。 拿起汤匙慢慢舀了一口,喝进嘴里。 韩今也喝着汤,神情沉默。 秦然笑眯眯,给韩今布了点肉到碗里,「小今,你公司最近忙不忙呀?」 韩今点头,「有点儿忙。」 「公司下个月就要上市了对吧?」 「嗯。」 「那到时候应该很忙吧?」 「估计会忙一段时间。」 秦然颔首,拿筷子吃了口蔬菜,动作优雅,「事情呢,是永远都忙不完的,你要是有时间,就多交几个朋友,年轻人嘛,多出去玩玩总是好的。」 说着,还意味深长看一眼。 cc感受到秦然热情的视线,一口汤含在嘴里,不上不下的。 韩今继续点头,一双美眸,敛着似笑非笑的光泽,「好,有时间一定去。」 「你可别答应完回头又给我忘了啊。」 「怎么会?」 「我还不了解你的性格吗?每次嘴上都好好好的给我应着,回头又不当回事了。」 韩今笑笑,不说话。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 饭后,韩遇要回医院,苏亦庭也要去分公司,秦然跟韩瞒瞒要去逛街看电影,所以大家分道扬镳,在北城酒家门口,韩今又低头跟小季辰玩了一会儿,才打算回公司。 cc把车开过来,韩今笑着跟所有人道别,弯下身子,钻进副驾驶位。 车缓缓启动。 cc内心挣扎着,本想跟他说说早上办公室的事情,但一上车韩今就来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时间很长,一直等把车开进md大厦的停车场,那个电话都没有要挂的迹象。 cc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下车。 韩今从副驾驶位跨下来,迈着大长腿,进了电梯。 cc只好跟上去。 到了秘书部,韩今还在接电话,拿着手机,眉眼淡淡的,一边说话一边走向通往ceo办的玻璃旋梯。 cc在心里深深嘆了口气。 等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后面才转过身,拿了自己抽屉里早上刚列印出来的辞呈,走到江楠的办公桌前面,小脸绷得紧紧的,严肃道:「江大秘书长。」 江楠操控着眼前的电脑,抬了下眼镜,「什么事?」 「我要辞职。」 敲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江楠抬起头,眼神冷峻,「辞职?原因?」 cc深吸一口气,到底没勇气将自己被老闆骚扰的真相说出来,「我家里有点事,要回去帮忙。」 「我可以批你假期啊。」 「不!立刻拒绝,正义严辞,「是很重要的事情。」 江楠将转椅往后一退,环着胸,神情肃穆,,如果你不讲明原因,我也很难办的。」 「就是……」她斟酌着词句,「我爸妈也是开公司,现在公司需要人,所以我打算去公司帮爸妈了。」 「你们家是开公司的?」 「对,我们家,跟ceo家有点交情,两家的父母都认识。」 江楠微微吃惊,「你们两家认识?」 「嗯。」 江楠点点头,怪不得了,老闆这么照顾,原来是因为两家人是世交。他转着手里的钢笔,想了想,道:,既然你们两家人认识,你要辞职的事情就亲自对老闆说吧,那样比较好。」 cc拧眉,「江大秘书长,我就是不想走特殊特权,才想着按照公司的流程从你这里打招唿。」 没想这么深明大义,江楠欣慰的笑起来,「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你就算要辞职,也得上面批示才行,所以你直接过问老闆是更直接的。」 cc内心抓狂,不就一件辞呈的小事么?就不能爽快点? 内心郁闷,表面还得微笑着,继续柔声讨好,「江大秘书长,你帮我把辞呈递交上去行不?」 「你每日与老闆朝昔相处,说实在的,你亲自递交会更好。」 「……无奈,摆手,「算了。」 说完回了自己的座位,捏着辞呈,内心翻涌,行吧,自己提就自己提吧,她还怕被他吃了不成? 夜里八点半。 韩今还在办公室里加班。 cc假装拿着文件从他办公室前经过,见韩今在打电话,回了自己的座位。九点一刻,她又上去了一趟,韩今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她偏头想了想,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ceo,你还没忙完吗?」 「有事?」 cc点头,「嗯,想问下您大概几点回去,我今晚有点事。」 闻言,韩今默默抬眉,「你有什么事情?」 「晚上要跟妈妈打电话。」 韩今抬手看了眼腕錶,已经九点多了,他把电脑里的资料存档进usb里,声音淡漠,「你等下,我这就下班了。」 闻言喜出望外,赶紧小跑到他的办公桌前替他收拾东西,江文件都仔细地盖好,叠成一沓,装进韩今的公文包里头。 眼见有人替他收拾东西,韩今也就没管了,起身,走到身后的衣挂前,将自己的黑色西装拿下来,优雅穿上。 两人一同出了办公室,又一同进了ceo专用电梯。 cc按了负三楼停车场的键,提着公文包,韩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银色电梯门,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有点怪异。 cc捏了捏自己口袋里的辞呈,又望了望韩今沉默的脑袋,最后,还是没有把辞呈拿出来。 算了,等到了他家门口再给吧,顺便把车还给他,明天开始就不来上班了。 两人到了停车场把车开出来,打了个转,停在韩今跟前。 他钻了进去,自行扣上安全带。 cc启动轿车,刚想辞呈拿出来,就见韩今歪了头,很疲累地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cc的辞呈就递在半空。 而他闭着眼睛。 这就尴尬了。 031 伤口撕裂 这种情况下,她到底是叫醒他好呢?还是先让他休息一会好呢? 思忖片刻,她还是决定到了再说吧,反正到他家的时候,他总要醒来的。 cc驾着车,一路无言。 到了韩宅,韩今还在睡觉望了眼远处的绿树,出声把韩今叫醒,「ceo,你到了。」 韩今睡得全无反应。 cc伸手推他,「韩今,醒一醒,已经到你家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像是有点难受,低低地嘤咛了一声,唇色苍白。 cc微怔,担忧便漫上了眉宇,「韩今,你怎么了?」 「听得到我说话吗?」 「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韩今……」 她连接喊了几声,他才有反应,抬起睫毛,瞳孔混沌,「早上运动,下午喝了点酒,晚上又加班,肚子好像又不太舒服了。」 cc张了张嘴,「我都说了你刚手术不要上班了,现在才第八天,是不是刀口裂开了?」 「不清楚。」 「我看肯定是,早上运动本来就很危险了,下午还喝酒,唉……」她嘆了一声,重新踩住油门,将车掉了个头,往医院的方向飈去。 到了医院将韩今扶进去,一经医生检查,果然是伤口表面的皮肤撕裂了,需要换一些药,留院观察。 两人坐在病房里,护士过来送药看了下抗生素的说明书,到热水房打热水。 回来的时候,韩今一手扎着针头输液,另一手翻着放置在腿上的文件纸张,精神清醒,但脸色苍白,眉头紧锁。 cc眉头一皱,没多想就抽走了他手里的文件,放在等候椅子上面,「都这时候了,你就别看了,多休息休息吧,这样伤口才好得快。」 韩今掀眉,望向她,「这些是晚上还没做完的事情,明天需要用的。」 「那就改到后天吧,你现在刀口撕裂了,要好好注意才行。」 「只是表皮撕裂,小问题。」 「你非要等到伤口感染了才觉得是大问题吗?」 韩今抿着唇没说话。 cc把手里的温开水递过去,「把药吃了,然后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明天再思考。」 他没接那杯水,眼里似乎有点无奈,「马上就忙完了,你把文件先给我吧,我忙完在吃药。」 「不行。很干脆地拒绝他,「先吃药,吃完就睡觉,工作的事情明天在忙,已经快十一点了,不准在做事了,不然你的精神和身体都扛不住的,听话。」 「公司下个月……」 「就要上市了嘛,我知道啊。」她打断他的话,头头是道,「可是一上市,就会更加忙碌了呀,如果你现在把自己拼死了,到时候公司一上市,一堆事情谁来解决呢?如果你永远都让自己熬夜去完成工作,不用多久你的身体一定会垮掉的,到时候你就算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吃了,趁着现在还能挽救,让自己好好休息,恢復过来。」 韩今不给他文件夹,便自己掀掉腿上的薄被,想下床来拿文件夹。 谁竟然挺身揽住他,攥着他没扎针头的那只手,开始掏手机拨号码。 韩今冷下俊美的脸孔,「你在做什么?」 「我打电话告诉阿姨,说你之前动阑尾炎手术的刀口撕裂了。」 「……」韩今的瞳孔瞬间阴沉下来,「谁要你多事的?」 「我是不想多事,但我想阿姨培养一个孩子长大不容易,她给你自由闯荡你要的商业世界,然而你回报她的只是一副残破的身躯,我想阿姨要是知道你先前动手术了,一定会过来探望你的吧。」他今天伪装得那么好,差点就让她忘记了他还是个病人。 手里的被子被韩今的手指捏出深深的褶皱,薄唇溢出冷笑,「你在威胁我?」 cc神色冷静,「我这是为你好。」 韩今没搭理她的话,长腿下了地,踉踉跄跄的,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从病床到等候椅子只有短短一米的距离,可他却走得很吃力,满头冷汗。 微微弯下腰,输液管不够长了,激惹得他手背传来一阵刺痛。 cc看不下去了,心里生气又不敢怠慢,伸出手去,接住他结实的手臂扶着,另一手将文件夹拿起来,深深嘆口气,终是妥协,「行吧,你想忙就忙吧,但是等下忙完了一定要记得吃药。」 韩今看了她一眼,黑眸深深的,没有说话。 cc把他扶回病床上,望了眼头顶的输液架子,上面还有四袋没开启的输液包,看样子至少还得输五六个小时,大概是没时间回家去了,她道:「还有好几袋没开始输呢,我看今晚是出不了院了,这样吧,你先忙着,我去洗个澡,晚上我在这里给你守夜吧。」 韩今淡淡点头,手指翻着文件夹。 也不知道他这么拼是为了什么,明明他不需要这样啊,家里有这么好的环境,还需要如此不要命的工作么?或许,是因为他有什么她所不能理解的野心和梦想吧? 想到这里抬眸,音色温柔,「ceo,需要我把电脑帮你打开么?」 「可以。」 cc把他的超薄笔记本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然后按上了病床的餐桌,将电脑搁置上去,打开,又插上usb拷贝,才低声道:「电脑以及准备好了。」 「嗯。」 「那我去洗澡了,等下输液包空了就喊我,我让护士过来。」 「去吧。」 cc最后在看了他一眼,暖黄的床灯前,他盯着超薄电脑中的内容,深不可测的眸底沉浮着微光,侧脸尖削,髮丝黑黑,优雅而冷贵。 那样魅惑人心的身影,的心底忍不住悸动起来。 抬步拐进洗手间里靠在门背上,拿出了自己先前准备好的辞呈,目不转睛地盯着。 虽然很想现在就给他,可是…… 他现在好虚弱。 而且像他这种顽固的性格,要不是她比较不怕死敢直言不讳,估计没人敢忤逆他吧,要是没人管着他,他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很快就出事啊? 越想越担心。 cc把自己的辞呈塞回口袋里,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算了,还是等他彻底康復了她在递交辞呈吧,否则还没熬到上市他就先跨下来了。 洗完澡把早晨穿的运动服换上,幸好早上韩今要去运动,她怕流汗额外多带了一套内衣和一套衣服。 穿好干净的衣服,她伸出手指,随意地把长发梳一梳,披散下来。 水声停了。 然后洗手间的门打开。 韩今仍维持着刚才的姿态在忙碌。 cc拿着换掉的脏衣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她把脏衣服塞进柜子里,然后问:「还没忙完么?」 他没扭过头来,眉目认真,「马上好了。」 「还要多久?」 「五分钟。」 「那我去帮你打热水吧,之前的水估计冷掉了。」 「好。」 她拿了水杯,想了想,又问:「顺便打一盆热水给你擦洗不?」 洗手间那种太阳能水叫生水,属于有菌类,而热水房那种水是烧开了一百度的高温水,属于无菌类,有伤口的人要擦拭通常会选烧开后放凉的无菌水,因为这样不容易感染伤口。 韩今挑眉看向她,然后,什么都没说,淡淡点了头。 cc去了热水房一趟,打了一杯开水喝一盆温开水,回来的时候,韩今已经忙完了,躺在枕头深处,闭着眼睛,容颜英俊却透着股疲惫的苍白。 cc端着水走过去,眼神静柔,「ceo,水打来了,你吃药吧。」 他慢慢睁眼,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水和药,动作优雅地吃了下去。 cc转过身在水盆里拧毛巾。 拧好之后,她也没问他要不要自己来,直接伸了手,将毛巾送到他面前,轻柔地替他擦脸。 韩今的背嵴微微僵了下,而后放松下来,没有排斥抗拒的痕迹。 cc替他擦好脸,又擦了脖子和胸膛,接着后退一步,有些无言地看着他,提醒,「裤子……」 擦拭身子这种事情,她已经替他干过好几次了,有点习以为常了。 虽然某些部位还是看不习惯,但是只要把他当成某片里的男主角就可以忽略那些细节了,没错,她每次都是那样对自己做心里建设的,看都看了七八次了,多少适应了一点点。 看着她这副害羞之中又强装镇定的脸,韩今笑了笑,眼底略带出一点清冷的柔。 而后也不像之前那么抗拒了,修长白皙的指放在自己裤腰上,一凝力,褪了下来。 尽管看了七八次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身子往前踏了一步,伸出毛巾,开始给他擦拭下身。 韩今的俊脸就在她头顶,看着她黑色髮丝中白白的发窝,那双狭长的美眸,就那么含着三分笑意七分宠溺,盯着那个正在认真替他擦拭身子的女人,眼角眉梢上都是热度。 有时候他都想不明白,为什对他那么好? 他虽表面礼貌持重,但到底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这点,他自己深知,所以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真心想对他好?还是想从他身上要点什么? 可若说她要点什么,他又不知道她能要什么,因和韩瞒瞒这种女孩差不多,都属于被宠溺长大的女孩,并不会为了面包出卖自己,或许,她想要的是爱情? ------题外话------ cc:ceo的脑洞可真大! 032 放假 擦完身子给韩今穿上病服,盖好被子,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手机。 此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了。 韩今的脸庞在暖黄的灯光里泛出一片迷濛扭头,问他,「还不睡觉么?」 「没有睡意。」 「不是忙了一天了么?怎么会没有睡意?」 「不知道。」 「是失眠症犯了么?」 「大概吧。」他垂下纤长的睫毛,神色淡然。 cc见他一副在思考问题的样子,便不再说话,伸手拨了拨散在鬓边的髮丝,低头看新闻。 「应七夕。」 cc抬头,「什么?」 「你……」 她凝着睫毛,黑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cc眨了眨眼睛,反问:「有吗?」 「没有吗?」 「还好啦。」 「你对谁都这么好么?」 「那怎么可能?」 他挑起眉,「哦?」 「你是我上司嘛,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谁让他身她的上司呢?她这种人就是忠心耿耿有什么办法? 韩今微微皱眉,「就只是这样?」 「对啊,不然呢?」 韩今不吭声了,过了好一会,才掀起薄唇,「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他用眼睛瞟着自己的腿。 cc一头雾水,「什么啊?没看懂。」 「我身材怎么样?」 「……」说得这么神秘就为了问他身材怎么样么?她的嘴角抽了抽,「挺好的。」 韩今觑了她一眼,忽然道:「你过来。」 cc没作多想,起身,走到他跟前,「怎么啦?」 一只修长的手臂伸了过来,揽住她的纤腰。 猝不及防中整个人往前倾了一些,摔在他的胸口上。 cc的脸都红了,干咳起来,「咳咳咳……」 而他却没有放手,仍紧紧抱着她的腰。 「干嘛?」她低吟一声,僵着肩膀,努力与他保持一点点距离,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他不说话,气氛有点儿微妙煽动蝶翼般的睫毛,脸庞红得要滴血,「到底干嘛呀?」 怎么不说话呀? 这样盯着人看多尴尬啊? 可心里抱怨着,手上的动作却怕碰到他撕裂的伤口,微微向上伸起,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也阻隔了两人身子贴在一起的尴尬处境。 韩今低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好整以暇笑笑,「怕弄疼我?」 cc抿唇,「还不是怕你伤口再次撕裂?」 他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渐渐收紧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便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低说话,「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点疼了。」 cc拧住好看的远山眉,「真的吗?」 「嗯。」 「那你快放开我啊,不然被压迫到的话伤口会更疼的。」 他从上而下俯视她一眼,低语,「不会,这样抱着,可以缓解一点痛苦。」 「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就先这样吧,你让我抱着,让我伤口的痛缓解一下。」 「好……好吧……」 她就这样静静呆在他怀里。 而他就这样静静抱着她。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够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腰上,让她不自觉的燥热。 「好点了吗?」几分钟之后轻轻问。 「还没有。」 「还是很疼么?」 「嗯。」 她抬起头,对上他黑如玛瑙的瞳孔,她怔了下,重新低下头,心低漾起片微妙的情愫。 本来想和他保持距离的,但一看到那张绝美的五官,就会不自主的脸红心跳,这个男人,上辈子一定是个妖精,不然怎么会叫人多看几眼,就失了心魂? 一个小时过去了。 cc再次提问:「伤口还好吗?」 「还有点疼。」头顶的声音懒洋洋的。 cc看了眼输液包,「可是输液包快空了,我得出去叫护士进来换药了,要不,我叫她顺便帮你检查下伤口。」 他没收回自己的手,只垂眸看了她,眼睛幽黑,「今天早上的事情……」 「什么?」 「对你抱歉。」 「啊?」 「就是在办公室对你做的事情,是我失礼了,抱歉。」 cc的脑袋懵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韩今的指间缭绕在她腰间,轻轻问:「还在生气么?」 cc想也没想就摇头,「没有。」 她没生气,她觉得羞辱得想辞职而已。 「从明天开始,你从秘书长助理升为副秘书长吧,跟江大秘书长说一声,以后我的事情,都由你全权负责。」 cc瞪大眼睛,什么情况?她又升职了?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总得来说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升职了嘛,果然对老闆忠心耿耿就是没有错。 * 清晨六点半,韩今的输液包终于全部吊完照顾了他一夜,没有合眼。 白茫茫的晨曦里,韩今醒来,侧过头,就看见了睡得正香。 她显然是很倦了,脸庞埋在手臂上,睡得雷打不动的沉。 旁边明明有张陪护床,她却不睡,真是个笨丫头。 笑了笑,他拿出手机,给江楠发去一条简讯。 而后,手指抬起,趁她睡着的时候摸了摸她乌黑的秀髮,嗯,很柔,很顺。 指间向下,抚摸着她弧度微翘的嘴唇,轻轻摩挲着,昨天吻这张小嘴,其实,感觉很好,清甜柔软,让他捨不得放开。 想起昨天的轻薄,他微微笑起来,眸光净柔。 就在这会皱了皱眉,似乎是被他的触摸弄得痒痒的,伸手挥走他的手,睁开眼睛来。 韩今怔,立刻收回手去。 待她清醒过来,韩今已经闭上了眼睛,洋装入睡。 cc撑着脑袋眨了下眼睛,而后打了个哈欠,站起身,给他拉好被子。 然后。 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江大秘书长打过来的。 cc看了眼韩今,他还在睡觉,于是她就走到门外去接电话。 韩今闭着眼睛扬唇。 回来的时候,她是带着江楠一起进来的,韩今已经醒来,坐在床上看今日新闻。 江楠把早餐拎过来,对韩今恭敬道:「老闆,您的早餐。」 「嗯。」韩今应了一声,慢慢翻动报纸。 cc一头雾水,怎么回事?韩今昨晚上医院是在半夜,事情貌似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啊?江大秘书长怎么会过来送早餐?不过江大秘书长能过来就分担了她的工作,他准备了早餐,她就不用准备啦,少跑一趟路了。 江楠准备好早餐,韩今抬起下巴,在江楠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楠点点头,把其中一份早餐递,,这是给你的早餐。」 cc受宠若惊,「我也有啊?」 「嗯,你吃完就回去休息吧,你昨晚照顾了老闆一晚,今天放你一天假吧,老闆这边有我在,你放心回去。」 听了这话心情更好了,「我今天可以放假一天?」 「嗯,然后明天开始,你就正式晋升为副秘书长了。」 cc简直心花怒放,抱着江楠给的早餐,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谢谢秘书长。」 「你要谢的人应该是老闆。」 cc看向韩今,眼睛亮亮的,「谢谢老闆。」 韩今优雅地吃了一口稀粥,眉眼云淡风轻,道:「这是你应得的。」 cc脸上的笑容大大的。 「快吃吧,吃完回去休息。」江楠说。 cc重重点头,「好。」 她照顾了韩今一晚,早就累死了。 * 在家里睡了一天精神充沛,刚好是周五,明后天放假,小白打电话过来,让她去找他。 cc很欣然的答应了。 好久没见哥哥跟大白了,甚是想念他们。 在便利店随便吃了点鱼蛋跟烤串开了自己的车,前往小白所指定的咖啡厅。 咖啡厅的包间里。 简慕白跟几个朋友围坐在一起打牌,似乎赢了不少,他心情很好。 钟羽白则跟几个女孩在聊天,这家咖啡厅是钟羽白家开的,她平时就在咖啡厅里上班,属于自由职业者。 钟羽白为人幽默,朋友众多。 其中,蓝心洁是她朋友的朋友,跟一群扮相美丽的女孩坐在包间深处,品尝钟羽白店里即将要推出的新品种咖啡,巴西咖啡。 「嗨,我在这里。」钟羽白在人群里招手。 cc看到钟羽白对面的蓝心洁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而后就当没有看见,笑吟吟地走过去跟钟羽白打招唿,「嗨,大白。」 「这是我店里即将要推出的新品种。」钟羽白今日披了条深棕围裙,长发用一根浅绿印花布条兜着,发尾捲成鱼尾辫,就像漫画中走出来的甜美主人公,将手里一小杯咖啡推跟前,眼睛弯弯的,分外清灵迷人,「试试看。」 cc小小喝了一口,眼睛微亮,「很好喝耶。」 「真的吗?要是大家都觉得好喝我就要提前推出新品啦。」 「是挺不错的呀,喝了还有种想再喝下一次的欲望,就应该是算不错吧?」 「有这么好喝?」 「有,味道很浓,口留余香,回味无穷。」说着,看了蓝心洁一眼,蓝心洁也正看着她,仍旧是轻熟女那种性感的打扮,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红唇勾起,打招唿。 033 关心 cc虽然心里挺不乐意搭理她的,但见蓝心洁这么会『做人』,她也不能失了礼貌,扬了扬唇,打招唿,「嗨。」 「嗨。」蓝心洁勾唇,抿了口香浓的咖啡,美艷动人。 钟羽白小声耳边说话:「你认识她?」 「见过一次,但不熟,你呢?你跟她是好朋友么?」 「不是,她是我朋友的朋友,今日做了新品,想找几个人过来试试新口味,就把我同学群里的人都喊来了,蓝心洁是我同学的朋友,一起过来的,就是客人了。」 cc点头,「这样啊。」 「嗯。」钟羽白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什么?」 「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喜欢这个蓝心洁?」 「没有啊,根本就不熟。」 「我听说她是在英国留学的,跟韩今一个学校。」 「你也知道韩今的事情?」 「自然,韩今经常跟小白在一块的,我跟小白恋爱后,就经常跟他们两一起见面,自然而然就了解了一些韩今的事情了。」 cc听着听着,忽然噗嗤一笑。 钟羽白面露不解,,你笑什么呀?」 「没有啦,我就是觉得,你经常跟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好像电视剧里面的情节,但是居然没有发生三角恋这种狗血剧情,真是……可惜啊……」一般按这种套路,应该会演变成两个优秀帅气的男人都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孩的呀。 「噗——!」钟羽白失笑,啊,韩剧少看一点。」 cc愣,然后打趣她,「本来就是嘛,很想电视剧桥段的好吗?」 「那也得两个男人口味和爱好都差不多才会碰上这种狗血剧情吧?小白跟韩今啊,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怎么说呢,韩今这种人太精明了,也太闷骚了,不好玩。」 「有吗?」她怎么没感觉韩今精明跟闷骚啊?她就觉得韩今挺虚伪而已,对人对人都很虚伪无情。 「你以后认识他久了,就知道啦。」钟羽白喝了口咖啡,望向人群中简慕白的背影,笑得眼睛弯弯的,璨如星辰紫海,「而小白这人嘛,看着挺不好惹的,但是其实好单纯,很好勾搭的。」 「噗!你这么说我哥真的好吗?」 「我说的是实话嘛,我和他本来就是很快速就水到渠成了,才,我数数看……」钟羽白掰着手指数时间,「不到一个月我们就是情侣了,你说快不快?」 「这么快吗?」 「当然了,这时代就讲究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上去就问,简慕白,我想找个人结婚,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然后呢?」 「然后他没搭理我,就走了,我还以为他看不上我呢,结果第二天来了就问我,为什么要找他结婚。」 「我说我看他顺眼,而且我不想浪费时间,必须找个要结婚的再谈,不然不谈,因为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你还真直接啊。」 钟羽白笑眯眯,「那当然,我这人最不喜欢拐弯抹角了,我最讨厌磨磨蹭蹭的爱情,直接点说要结婚的多好啊?觉得可以接受就谈,觉得不可以接受就不谈咯,目的不一样就不浪费彼此时间了,你说是不是?」 「那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 「怎么样?」她勾唇笑笑,眼中蕴满幸福,「就是挺逗比的呗,跟我这种疯疯癫癫的在一块吧,挺适合。」 「有这么说自己的吗?居然说自己疯疯癫癫?」 「说实在我不觉得这是个贬义词耶,我觉得这是一种个性,你说呢?」 cc低笑,「你高兴就好。」 钟羽白哈哈大笑,然后有个服务员到包间里找钟羽白,她就走了,好像是去处理事情了。 cc走到简慕白旁边看他打牌,简慕白抬头,碧瞳瞅了她一眼,淡淡微笑,,你过来了。」 「嗯,你打牌呢?」 「是呀,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对啊,不然呢?」 「怎么不叫韩今一起过来呢?你们今天不是一起下班的么?」 「没,我今天放假,没去公司。」 「这样啊。」简慕白应了一声,有人叫他出牌,他打了一对k,然后拿出手机,拨拨弄弄。 cc柔声问他:「你在干嘛呢?」 「我叫小今过来一起玩。」 「你干嘛叫他啊?」 「热闹热闹嘛。」 「他肯定不会来的。」他昨晚打了那么多袋输液包,现在肯定没精力出来玩的吧。 「谁说的?」简慕白把自己的手机拿看,页面上是两条简讯,上面那条是简慕白髮的,告诉韩跟他在大白的咖啡厅,问他要不要一起过来。下面那条简讯是韩今回的,就一个字:好。 这么说他现在要过来咯? cc心里有些吃惊,「他要过来?不是吧?」 身体不要了啊? 「上面不说了么?好。」 cc微皱眉,将简慕白的手机还给他,又拿了自己的手机,给韩今发简讯。 cc:【ceo,你现在要过来大白的咖啡厅?】 韩今:【有事?】 cc:【没,就是你的伤口昨天不是轻微撕裂么?不再家里多休息一下?今天工作了一天,肯定很累了吧?】 cc觉得自己发这样的简讯很鸡婆,瞎参合老闆的私事。但是她总觉得就算看在他是哥哥好兄弟的份上,她也应该关心他的吧?不然自己就太冷血了。 韩今坐在车里,江楠开着车,他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简讯,神情若有所思起来:【你在关心我?】 cc:【当然啦,公司马上要上市了,您要爱惜身体才行。】 韩今看着新的简讯,脸孔映在后视镜里,微微笑起来,俊美非凡,【无妨。】 江楠死死盯着后视镜,怎么回事?他刚才看见老闆看着手机笑了吧?跟了他那么多年,好像还没见过他捧着手机笑过呢?有点诡异哟。 cc:【不是无不无妨的问题,是你才刚刚恢復,最好多休息,这样好得快。】 韩今:【昨天输完液,今天已经好很多了。】 cc:【还是好好休息吧,别过来了。】 韩今:【已经在路上了。】 cc看着韩今发来的最后一条简讯,瞳孔有些恍惚,这丫的,根本说不通啊。 大概十分钟之后,咖啡厅的包间门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他静立在门口,及肩的黑髮用一圈金丝线缠绕着,面目凛凛却溢着雌雄莫辩的柔。 此人就是容司慕。 cc看见他,微微张大嘴巴,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望向蓝心洁的方向,蓝心洁仍旧看着她,勾人的眼睛里闪过戏嚯。 原来容司慕是蓝心洁叫来的,真是…… 冤家路窄。 幸好沈妙妙没有跟来,不然这场聚会又要被沈妙妙那个绿茶婊给搅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身边总有一些能给人添堵的绿茶婊,这种绿茶婊还不单单是那种普通的绿茶婊,是那种擅于伪装和挑拨的装好人绿茶婊,这样的人,无论到那个朋友圈,都要把人家关系好好的几个朋友都搅散才能罢休。 cc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沈妙妙,就是明白沈妙妙是这样的人,有她在,每次聚会或者出门总要搞到一些人不高兴散场才作罢,说实在点,就是太自私了,只允许好的都在她那里,不允许好的在别人身上,不然就自己编织出一堆子虚乌有的事情来抹黑别人,直到达成自己的目的为止。 容司慕的目光在包间内梭巡一圈,直接选择走的方向。 cc表情为难掩住额头,哎,又得虚伪的周旋了。 「嗨,七夕。」容司慕站定跟前,笑着沖她打招唿。 cc还没说话,小白倒先说话了,不过是冲说的,他抬着眉尾,过白的肤色让人脑海浮里出四个大字:冰肌玉骨。 「这人是?」 「他是我同学……笑得有些牵强,看了看简慕白,又看了看容司慕,两人都望着对方,眼里有打量和疑惑。 简慕白是纯正的美国血统,金髮碧眼,容司慕不可能把两人联繫到兄妹上面,望着简慕白,目光里有探究和敌意。 简慕白亦是如此是他妹妹,他当然要关心她的交友情况了。 气氛有点僵硬。 cc不好不继续接话,只能笑着说:「这是我在美国的同学容司慕,这是我哥哥,简慕白。」 「哥哥?」容司慕凝着眉,眼前这个金髮碧眼的傢伙,怎么看都不像是混血儿呀,一看就觉得是纯白人。 cc点头,特别小声地说:「对,我哥是美国人。」 她既然说得小声了,容司慕就明白她是不想让简慕白听见这话的,压低了声音,用同样小的音量与她说话,「混血儿么?」 「不是,他是纯正美国血统,是我爸妈领养的孩子。」 「这样啊,怪不得他姓简,你姓应。」 cc微笑,「嗯,我们家讲究公平婚姻,哥哥跟爸爸姓,我跟妈妈姓。」 闻言,容司慕笑起来,脸孔温柔,「你们家,竟然这么有趣么?」 「是挺新潮吧?」 「嗯,你爸妈真是开明。」 「谢谢夸奖呀。」 「对了,之前不是给你号码了吗?怎么都没有联繫我?害我……」容司慕低低一笑,眸光闪烁,「等了好久。」 034 放不下 cc心里有片刻的尴尬,摸了摸鼻尖,干笑,「最近有点忙,忘了。」 听了这憋足的藉口,容司慕笑笑,像是看穿的小心思,半开玩笑地说:「七夕,你是不想联繫我吧?不然怎么都能抽出一分钟时间给我发一条简讯吧?」 cc没想到容司慕说话这么直接,牵了牵好看的嘴角,笑容更尴尬了,「没,我真的是忙。」 「好吧,我原谅你了。」说罢,容司慕微微俯下身,坐跟前,望着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浅笑低语,「谁叫我为人那么大方呢,你说是不是?」 cc点头,「嗯。」 他歪着头,黑黑湛湛的凤眸瞅着她,「那么,你今晚回去了会联繫我吧?」 她一怔,满口应下,「那是必须的啊。」 其实她不会联繫的,顶多下次见到了,就说自己太困睡着了,如此这番几次,他应该就会觉得没意思了吧? 容司慕明白她真正的想法,这么跟她说话,只是为了让彼此之间有点话题。 或许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吧,明明知道自己不在对方心上,明明知道对方不在意自己,可自己就是忍不住要欺骗自己,是因为自己伤害了对方,所以对方才远离的。 「七夕。」 「嗯?」 容司慕端着一杯咖啡,沉默了片刻,道:「上次看见你在健身所里面,你在那里办了会员么?如果是,以后没事我们可以结伴去健身呀,我时常都是一个人去的。」 包间里是光线很温暖。 cc看向他的脸,眼神很静,「那妙妙呢?你们两不是到哪都不分开的连体婴么?她不陪着你一起去?」 「她白天比较忙。」 「哦?所以你是找不到人才问的我?」 容司慕一怔,低下头,唇角的笑容有些自嘲,「七夕,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台面话?」 「如果我说,两种话我都不想听呢?」 闻言,容司慕勐地抬起头来,下巴绷得紧紧的,一时间,眼中竟有难掩的落寞,「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我也知道我已经不配在当你的朋友,你在怪我,我却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明明当初,是她先冷落他的。 明明当初,是她说他们的友谊从此决裂的。 可是,到头来,为什么难过的是他?为什么放不下的是他?这不公平,因为他在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就被判了终身的死刑。 「你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是因为尹湘?」 cc失笑,「你觉得是?」 「我不知道,可是我觉得你似乎很介意这个事情,关于尹湘,我真的无能为力,我也曾试着向你解释,可你不听,我没有办法,我不喜欢她,没办法因为你跟她是朋友,就选择她,这对我不公平,对她更不公平,因为这不是两情相悦,这样的感情,迟早也要散掉。」 cc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我真的很不喜欢提以前的事情。」 他没抬头,声音压得低低的,「就算你不想提,也要告诉我为什么吧?这么多年,我都没能放下,你认为我是不介意么?」 「司慕,其实现在挺好的,你跟妙妙挺好的,尹湘留在美国发展也挺好的,我回国后找了工作也过得挺好的,为什么总要纠结在过去的事情里呢?大家就这样各自追求自己的人生,不是很好吗?」没见面之前,不也是好好的过着么?为什么见面之后就要纠缠不休呢?不觉得这是一种困扰么?不觉得,现在知道她曾喜欢过他,已经太晚了么? 「不好,一点都不好。」 cc没说话,抿着嘴角,看着他。 「七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总是想起你,很多个夜晚,我都能想起了我们住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他淡淡回忆着,唇角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眼中有朦胧。 长桌上摆着一只白玫瑰。 透过白玫瑰骨朵,他静静地凝视着她,「你知道吗?每个晚上,我都能想起我在美国时和你一起的事情,我们开着车,去吃饭,去玩,去逛超市,我给你买你爱吃的零食,你帮我提着我的包,你做头髮的时候,我在旁边看杂志。我打桌球时,你在旁边等我。我们出去喝酒,你给我打气。我跟人打架进了警察局,你站在警察局门口等我,手里还拿着个药箱,我们一起计划出去旅行,查了很多攻略却因为你爸妈临时来美国看你没去成,七夕,你还记得这些事情吗?」 cc听着他诉说以前的点点滴滴,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忽然痛的牵拉起来。 「你对我说我们友谊到此为止的事情,其实我是很生气的,我甚至气的决定这辈子都不再原谅你了,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又那么美好,美好到我一旦想起,就不再气你了,每当夜深人静,想起这些,就很想联繫你,跟你说说心里话,可是我没有你的号码,一切都是虚无。」他说着说着,唿吸就慢了下来,「七夕,到头来,我还是发现,我最喜欢你陪着我,尽管你说了友尽的话,可我的心里,还是存着期盼。我知道,或许你真的忘记我这个朋友了,你不再需要我了,可是我还是放不下,我,是不是愚蠢又可笑?」 说罢,苦涩笑笑。 「难道你和沈妙妙在一起的时光不快乐?」 「不,这不一样,跟你在一起,我觉得随性自在。跟妙妙在一起,她是相对较娇弱的女孩,需要有人照顾着她,跟她在一起,我觉得我像在照顾妹妹。」 他做饭给妙妙吃的时候,妙妙说:司慕,你好厉害。 他跟人打架时,妙妙哭得梨花带泪。 他们去旅游时,妙妙没有主见,所以的攻略跟想法都是他计划的,其实那些计划都跟他一起想的,只是他们没有去成,倒让没有参与过计划的妙妙去成了,或许是因为这样,才成了他心底里永不磨灭的遗憾。 妙妙,是完全不同性格的女孩,在一起,他跟感觉很轻松,很快乐,他喜欢呆在一块,胜过任何。 跟妙妙在一起,他只是见不得她可怜,所以照顾她,像是对待所有朋友一样,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照顾晚辈而已。 「你觉得沈妙妙很柔弱?」 「嗯。」 cc失笑,「所以才说我们想法不同嘛,哎。」 「七夕,你很不喜欢妙妙?」 「没,我跟她压根就不熟,干嘛不喜欢她?」 容司慕不再说话了。 cc喟嘆一声,「司慕,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现在已经不再重要了。」 「难道你不觉得我们那时候的时光很快乐么?」 「我当然觉得,只是昨日记忆不可追,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你觉得那些记忆都不重要了?」他轻轻地问,眼底有一闪而逝的脆弱。 「嗯。」 容司慕沉默,「或许对你来说,那些记忆是不重要的,但是对我来说,那些记忆,一辈子都不会忘怀。」 cc在心里深深嘆气。 罢了,说不通就不说了,他不想忘,那就不忘吧。 不过听到容司慕说以前对他的抗拒有点搁浅了,是啊,一个你决定放下却还记得你的人,怎么都不值得你恨的,有时候,反而令人觉得愧疚。 cc现在没想爱情的事情了,但他对容司慕怀有愧疚,或许那时候她跟他友谊决裂,是因为她嫉妒吧,嫉妒沈妙妙,嫉妒她可以代替她,同时她也恨容司慕,恨他那么快放下了他们的友谊,恨他背叛了她从而对沈妙妙那么友好,那时候,她觉得凭什么他们可以那么快乐的谈笑风生,而她要躲在角落里孤孤单单的独自舔伤口?她恨他那么轻易就把她抛到脑后然后和另一个女人快乐起来,她觉得自己,是一只失了宠被主人踢开的小狗。 她的一走了之,也是不想自己像尹湘那么狼狈。 其实她也曾怨恨过,怨恨得想要一辈子不原谅容司慕,然后等在他们身后看他们的笑话,她想等到有一天,容司慕后悔来找她,来道歉,来忏悔,可是后来想想,放不下,到头来不放过的其实是自己,所以她放下了。 而今日,容司慕真的如她所想忏悔了,道歉了,可是她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或许时间真的是一个好东西,让你把曾经看得重要的东西看轻了。 由心里想通了,反而就不那么排斥容司慕了,也许人就是这样吧,你不能忘怀的,你才会恨,才会不能轻易触碰。而你一旦可以应对自如的,那说明真的放低了。 想到这里抬起头,直视容司慕的眼睛,笑容淡淡的,「司慕,其实我已经不讨厌你了。」 容司慕眼睛一亮,「真的么?」 「嗯,不讨厌了,因为有些事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听了这话,容司慕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难过,她不讨厌他了,可是她忘记那么回忆了,他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不过这没有关系,只要七夕不讨厌自己了,他就还有机会,总比她不想看见自己强吧。 ------题外话------ 网络终于修好了,心累啊 035 心知肚明 cc本来觉得今晚的聚会会很愉快的,直到沈妙妙的出现,她穿着一条黑色吊带短裙,从包间外面走进去,直发中分,长腿迷人。 许多男士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沈妙妙能感受到那些惊艷的目光,抬着下巴,内心得意。 cc看到沈妙妙,没说什么,只用一种很纠结的眼神看着容司慕,似有不悦。 容司慕好像能明白她心里的想法,立刻道:「不是我叫妙妙来的。」 cc耸肩,表示无所谓。 「我真的没有叫她来,你若介意,我现在让她回去。」说罢便要起身。 cc拉住他的手,快他一步站起来,用一种很淡的口气说:「不用,你们聊,我现在肚子饿了,出去外面点个蛋糕吃。」 说完就踩着碎钻凉鞋走了。 经过沈妙妙身边的时候,沈妙妙用一种轻蔑的目光挑衅没理会,大步出了包间,去了咖啡厅大堂。 钟羽白坐在收银台后面的财务间里,眼睛上带着副黑框眼镜,正在对帐单,看,招手笑了笑,算是打招唿对她回以微笑,点了蛋糕和咖啡,站在吧檯上等吃的。 钟羽白回过头去忙碌,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有个员工将那扇门关上了。 cc也就不再看里面的场景,拿了自己点的东西,坐在落地窗前一个角落的位置进食。 没多久,脚边出现一双裸色高跟鞋,高跟鞋上方是两条白皙的长腿,接着是浅粉色的裙摆。 光看这双没一丝赘肉的美腿就知道来人是沈妙妙。 她站跟前,将手里的长包放在桌子上,,你这是吃午饭还是晚饭啊?」 cc心里冷笑,抬起头,明眸皓齿,「晚饭,有何贵干?」 沈妙妙眼中透着几分不屑,「那晚上大家提议要去北城吃饭,你还去不去呀?」 「司慕去不去?」她故意问。 她居然韩容司慕为司慕?沈妙妙一怔,「当然。」 cc不急不缓地眨了下眼睛,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那我就去。」 然后。 cc就清楚地看到了沈妙妙的脸黑了。 她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她一直就不喜欢沈妙妙这个人,这么多年来忍着她是因为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现在她非要惹上来,她就只能迎面而上了。 「我还从来没发现你对司慕这么上心呢。」沈妙妙的眼睛不知道透过落地窗看到了什么,刻意把声音调高了一些,「你这样,置你男朋友于何地?」 「你特意从包间出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话?」应七夕微笑着嘲讽,「你是不是太过无聊了点?」 「我是想来告诉你,人要懂得礼义廉耻,你都有男朋友了,干嘛还要来纠缠着司慕?白莲花。」 听到白莲花三个都要气笑了,故意慢悠悠喝了口咖啡,道:「有男朋友也可以分呀,我又没有结婚,谁规定谈恋爱不能分手了?合则来,不合则散呗。」 「应七夕,当初说一拍两散的是你,今天又来句合则来,呵呵,我看你是知道了司慕的身份,知道他是g米董事的公子才这么念念不忘的吧?想当初你对司慕说一拍两散的时候,可干脆得很呢。」 cc面不改色,笑,「关你叼事?」 「你可真有手段啊。」 「谢谢夸奖啊。」 「你!」 cc笑得开怀,「怎么?想警告我?可是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听的呢。」 沈妙妙气得不轻,嗤之以鼻地说:「哼,你别得意,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利用司慕的。」 cc再一次笑了,不疾不徐地给自己的咖啡加了勺糖,眼帘微垂,瞅着沈妙妙,就像在看待一个低等生物,格外的高高在上,「我是无所谓啊,可万一,他要是心甘情愿被我利用,那该怎么办?」 沈妙妙应不上这句话,僵着表情,咬嘴唇,「不管怎么样,现在在司慕身边的人是我!」 「那你到底成为他女朋友了没有啊?」 沈妙妙不说话。 cc扬眉,语调缓缓地说:「哦?没有啊?那就是说司慕还是单身呢,他有权决定和任何人在一起的,你在他身边都好几年了,他也没有跟你确定关系,这是不是证明,他跟你根本就没有火花呢?」 「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呵呵,尹湘的下场你看见了吧?她可是司慕好几年的好朋友啊,到头来呢?被你排挤成什么样了?说不定某天啊,你就被下一个女人排挤得跟尹湘一样了,还是早点做好打算,别把话说得太满,到时候太难看。」难看两字她还特意加重了力道。 说罢,喝了咖啡就想走,可刚站起来就想起了一些当年的事情,她像是走不动一样,停在那里,如果不是沈妙妙从中作梗,她,尹湘和容司慕三人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么想着,她回过头来,视线迎向沈妙妙的脸,静了半分钟,「沈妙妙,当初我,尹湘跟司慕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完全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沈妙妙有点不明走了又回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视线向四周瞅了一会,选择没有出声。 cc挑着唇瓣,「容司慕从来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就算他不喜欢尹湘,也不会让尹湘那么难堪的。而为什么他独独对尹湘说话这么绝情?是因为你对司慕说了尹湘什么坏话吧?又或者,你凭空捏造了什么事实?」 「应七夕,讲话之前要有证据才能讲,不然可是要挨巴掌的。」 「你如果没有做?为什么要急着转移话题?瞅着她的脸,神情笃定,「有一次,尹湘告诉我,她打电话给司慕,想告诉他她表白的事情只是一个玩笑话,但是电话是你接的,你告诉尹湘,司慕不想接她电话,叫你接的,还转告尹湘说,司慕以后不想见到她,对吗?」 沈妙妙没吭声。 cc接着说:「其实根本是你偷走司慕的电话对吧?我认识他这么久,多少个女孩对他表白我都看在眼里,我就没见过他对谁做到这么无情?对待一个陌生人他尚且给对方留颜面,可能到了湘这个认识这么多年的朋友就直接说不想见她吧?呵呵。」 「还有,尹湘喜欢容司慕的事情,他压根就没有告诉你,是你自己偷听到的,故意在你的ins上发一些只公开给尹湘一个人看的内容对不对?」 「怪不得了,我每次上你的ins,都没有看到尹湘说你发的哪些内容,原来,你是只发给她一个人看的啊。讥笑了一声,「沈妙妙,你可真是够用心的呀,先是离间了尹湘跟容司慕的友谊,接着又故意跟容司慕表现亲近,让湘难过,也让我觉得容司慕是个渣男,如你所愿,我站在了湘这边,所以你成功了。」 随的话,沈妙妙掐紧了指甲,面容冰冷。 「怎么我一开始就没发现你是个这么婊的女人呢?呵呵,都被你当初伪装的柔弱骗了呢,你刚来司慕宅子的时候,我是见过你的,那会你看着畏手畏脚的,容司慕除了跟你讲几句话外似乎对你没有多余的关心啊?都是尹湘人太热情了,又带你出去吃饭又带你买东西的,开的都是司慕的车,于是你知道司慕是个家底殷实的,你时常向尹湘问起司慕的事情,十句不离九句容司慕三个字,你看见我们三感情那么好你眼红是不是?你看见司慕这么有钱你就动了歪心思对不对?后来你知道我忙,知道我要赶期末学业,要跟我的同学们一起完成项目,你找到空子了,你开始接近司慕,你一步一步离间我们三的感情,让我们三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自己一个人霸占容司慕,对吗?」 「如果你在胡言乱语,我就报警。」沈妙妙说着,拿出包里的手机。 cc灿烂一笑,毫不在乎,「报啊,反正我还有很多话没说出来呢,相信到了警局,司慕很有兴趣听我讲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三年前,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你在尹湘的房间里偷试她的衣服,没见过大牌的衣服是吗?要穿穿看感觉怎么样?那次我没揭穿你,是因为我看在你可怜的自尊心上放过你一次。你家里何止只是普通?你家里简直就是拮据,送你出国,也是向所有人借了钱才勉强凑够的吧?我知道你偷换过我的东西,呵呵,你买假的阿玛尼,偷换了我鞋柜里很少穿过的阿玛尼鞋子,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看一眼就能分辨真假了,我是想着鞋子反正不穿了,就不揭穿你了,怕你颜面扫地啊。后来,你还偷盗司慕的信用卡,他让你帮他买下机票,从此,你就开始盗刷司慕的信用卡,他钱多没去关注这个,但是我也能上司慕的邮箱,有次我上次收一份邮件,就刚好看见了你偷盗他信用卡的记录,我查过了,只要你每次一买什么东西,司慕的卡就会扣款,你敢说这些都不是你做的?」 沈妙妙唿吸一滞,握紧拳头,「你别血口喷人,我沈妙妙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还有,你应七夕也不是什么善茬,你要是有证据,你早揭穿我了,会在这里空口无凭的诬陷我?」 「呵呵,我血口喷人?你把你东西买的记录拿去银行跟司慕的信用卡扣款记录做个对比不就真相大白了么?」她毫不留情地揭穿沈妙妙的小心思,「我后来想了想,你为什么要离间我们?因为你见不得我们好呗,你也知道司慕是个很高端的情人,你不能放过是吧?你就一直装可怜,装柔弱,说什么做司慕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妹妹,然后没有什么实质性付出的花他的钱嘛,把他身边的朋友都赶走了,一会是说这个不好,一会说那个不好,不是么?」 不等沈妙妙开口继续往下说:「沈妙妙,你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早就心知肚明,我不揭穿你,是因为我没兴趣搅进你玩可怜扮柔弱的游戏里,某天,一定会有个人让你吃不兜着走,到时候,容司慕就会看穿你的真面目。」 讲到最后一个字时,沈妙妙终于没有忍住,勐地抬起手,的左脸扇过去。 一阵冷风袭来。 然后。 cc准确地抓住了沈妙妙的手,「你还想打我?呵呵,从小到大,我父母都没碰过我一下,你有什么资格?」 说罢,用劲将沈妙妙的手一甩,她的速度很快,力道也很重,沈妙妙吃不住力,狼狈地摔在地上。 036 给你一巴掌 cc从上往下俯视着她,眼神犀利,「绿茶婊。」 然后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迈去。 上完小号站在琉璃台前洗手,抽了张纸边从洗手间走出来边擦手。 有沈妙妙这个绿茶婊在打算先回去了,到包厢里拿包包然后跟哥哥说一声就离开,反正,出去散散步也比呆在这种玩心计的地方强。 推开包间的门,简慕白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大白了,他原本在打牌的位置已经换了个人。 不在? cc收回目光,算了,等下回去在打个电话告诉他就行了。 这时候沈妙妙已经坐在容司慕旁边了,她低着个头,不知道在跟容司慕说什么,满眼的委屈。 容司慕跟蓝心洁坐在同一排位置上,两人听着沈妙妙的话,不经微微皱着眉。 这个绿茶婊又开始玩心计了。 cc心里冷笑一声,还是走了过去,她的包包在那里,得拿了才能走。 走近了才发现沈妙妙光洁嫩白的脸上赫然印着五个巴掌印,清清晰晰,深深紫紫,已经淤了血。 cc瞪大漆黑的眼睛,有几分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才明明就没有打沈妙妙的脸,只推了她一下,为什么她的脸会出现五个手指印?并且严重得肿了起来? 这该不会是她在做梦吧? 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很疼,看来,沈妙妙脸上那五个手指印是真的,并且是由沈妙妙本人自己打上去了。 cc忍不住失笑。 她这又是何必?为了让容司慕讨厌她,竟然把自己的脸都给打肿了?这是多想不开啊,就那么怕别人抢走容司慕么?可,她明明就没有这样的打算啊,真是贼喊捉贼。 cc心里闪过很多个沈妙妙要栽赃她的藉口,但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多虑的,只要自己没做过,真金不怕红炉火,她要冤枉她,那得看她有那个本事没有。 cc神情淡然地走过去,弯下腰,拿起自己之前放在沙发后面的包包,转了身就想走。 沈妙妙哪会容她走,当着所有人的面,跑过来就拽住的包包,「应七夕,你别走!」 cc转了身,左脸淤青肿胀的沈妙妙此时的脸看起来别提多丰富精彩了透过灯光,很是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整整看了几分钟,才收回视线,慢吞吞道:「这一掌,看着挺疼的呀,啧啧啧……沈妙妙,你可够下得了手的,把自己给打成这样了,疼不?」 沈妙妙一愣,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淤青的脸,大声哭起来,「应七夕,你休想打完人就走,你给我说清楚,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出去外面给司慕点个蛋糕,你为什么要打我!我到底拿点惹你了?」 「我打的?」 「不是你还有谁?」沈妙妙瞪,眼中满是泪水和愤怒,「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可我也没惹你啊,从以前我就一直躲着你,让着你,还给你买礼物,可你就是不喜欢我,你甚至叫尹湘一起孤立我,就因为司慕他跟我多讲了几句话,你跟尹湘就一起不搭理司慕了,也一起孤立了我。」 她哭得很大声,人又长得很漂亮,梨花带泪的,一下子就让包间里的男士心疼起来。 那端的桌子停止了打牌,都一个个的围了过来,站在沈妙妙身边询问情况,沈妙妙委屈地诉说了几句,那些人就安慰起来,隔着人群,沈妙妙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然后带着哭泣控诉站在灯光下,「我只是出去点蛋糕,她就走了过来,平白无故给了我一巴掌,你们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来这里的都是大白的朋友,她怎么能够随随便便打人呢?这多不给主人面子?」沈妙妙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哭得男士们的心化成了一团,全部偏向她,对职责。 「就是啊,又不欠她的,凭什么打人?而且小美女也说了,是你和另一个朋友先孤立她的……」 「该不会见人家漂亮太嫉妒了故意动手的吧?啧,太恶劣了……」 「让她道歉。」 「对,做错事的人必须道歉。」 随着一声盖过一声的声讨,容司慕率先站起来,拉的手就让她先走,「七夕,你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cc没有动,漂亮的眼睛死死盯在沈妙妙脸上的巴掌印上,而话确是对着容司慕说的:「你也觉得,这巴掌是我打的?」 容司慕回头看了一眼沈妙妙,又回过头来的脸,「我情愿相信你。」 她的眼神很镇定,「你情愿?是跟沈妙妙对比,你觉得我更重要所以你选择站在我这边,还是你心里真的相信她这巴掌不是我打的。」 容司慕好看的唇线抿起来。 cc继续说:「容司慕,如果我告诉你,沈妙妙这巴掌是她自己的打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你我,你信不信?」 容司慕沉默。 「你回答不上是么?你不相信她陷害了我?」 「妙妙不是这样恶毒的女孩。」 「那我应七夕就是这样恶毒的女孩?你情愿相信这巴掌是我打的,但是你不想我被人骂,所以你才维护我?」 「七夕,我没有这样想。」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走,这巴掌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打的,就凭这个结果,要走的人也应该是她!」 容司慕瞳孔一缩,「七夕,我不想你们两个人在吵了,知道吗?我一直都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好好的做朋友。」 「好好的做朋友?」她冷冷一笑,勾起红唇,「容司慕,我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要不是她刚才的话,我还不知道原来理由是这个。」 容司慕不解地看着她。 「原来她是以这个理由离间我们三人的友谊的,先是跟你说,我们孤立了她,在你那里获得同情,然后趁我期末赶学业的时候不在又故意骗你说我跟尹湘经常两人出去,因为你跟她说话所以我们两人故意排斥你,等到你们关系开始好了,她又拿着尹湘的感情来离间我跟你,呵呵,绝妙啊。」 容司慕垂着睫毛,表情痛苦,「七夕,别再说这件事了,别再提尹湘了,我不想提她。」 「你不想提?那我说不要提以前的事情你听了吗?我说过多少次不要提了,可你每次见了我都要提以前,我都快忘了,为什么你总要提起来让我不能彻底的忘记,你们先说的到头来全成我的错了?她,自己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来这里诬陷我。你,一直提以前来困扰我。而我,现在彻底看明白了,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信任过我,她对你说我打了她一巴掌,你就信了,然而我告诉你,这巴掌是她自己打的,跟我没有关系,你却犹豫了。」 顿了顿看向沈妙妙的脸,目光凌厉地说:「容司慕,你不是一直都想我们恢復原来的友谊吗?那我告诉你,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现在走到沈妙妙跟前,跟她说,你信任的是我,叫她别再装了,打她一巴掌,让她滚,从此不再与她有任何牵连,这样,我们的友谊就可以恢復了。」 容司慕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嘆气,「七夕,你何必这样逼我。」 cc觉得这话很好笑,就真的笑了起来,「我这是在逼你?容司慕,我这可是在救你啊,别被人耍得团团转还在帮别人说话呢。」 容司慕绷住下巴,「妙妙不会这样做的,她虽然有点小性子,但是心思很单纯。」 cc冷笑,「所以你选择相信她是吧?那我也告诉你真话好了,省得你总是拎不清要对我说什么和好的天真话,容司慕,你信任她,而怀疑我,就是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在做好朋友的真正原因,因为,你不配。」 容司慕背嵴一僵。 cc已经不再理会他,独自走到沈妙妙跟前。 周围的指责声越来越大。 「你做得太过分了,快道歉。」 「是啊,把人家的脸打成这样得多疼啊,道歉。」 「道歉道歉,快道歉。」 「你要是还有点人性德道,你就应该道歉,谁都是爸妈生的,你没权利这样乱给人巴掌。」 妈呀! 这巴掌都上升到道德去了真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面对大家的指责漫过人群,站在弱如杨柳的沈妙妙跟前,目光深深的,透着丝轻蔑,「沈妙妙,这巴掌真是我打的吗?」 「应七夕,你敢做就不要怕认,刚刚明明就是你打的我,怎么?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威胁我吗?」沈妙妙一边说着,一边往下掉眼泪,「打了人还要威胁人,你都把我的脸打青了,我要你一句道歉过分么?」 「就是,你什么态度啊?打了人还敢搞威胁?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你快道歉,今天这里是钟羽白的主场,你这样做,是不给主人面子,没有礼貌,也没有素质。」 「没素质。」 周围的指责声不断扩大,最后是蓝心洁开的口,「应七夕,道歉吧,不然这事可就要上升到警察局去了,到时候,年纪轻轻的蹲局子可不太好看。」 听见这话转头看了蓝心洁一眼,只见她吸着烟,眉眼得意傲慢。 cc心里知道她们都在等着这一刻,回过头,直视沈妙妙的眼睛,背嵴挺得直直的,眼神安静,「你受了这么重的一巴掌,就只是想要一个道歉,是吗?」 沈妙妙还没说话,容司慕已经走过来,轻轻在沈妙妙耳边低语:「妙妙,这事到此为止。」 本来沈妙妙就没想要怎么样,她只要想离间容司慕的感情从而难堪而已,可他那么说话,沈妙妙心里又觉得不甘,故意梨花带泪的说:「我也没有想怎么样啊,我只是想要她道歉而已。」 cc的嘴角牵动一下,「一巴掌,只想要个道歉而已?」 她捂着受伤的脸,「对。」 cc点头,表示明白了,转了头,看着在场所有人,重复刚才的话,「沈妙妙说,她被打了一巴掌,就只是想要一个道歉而已。」 她的语调说得很慢,以至于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安静了几分钟,然后议论又陆陆续续袭来。 「那你还磨蹭什么,快道歉啊。」 「就是,没素质,打了人还有理了,不要脸。」 cc点着头,忽然间,一只纤白的手抬了起来,毫不客气地甩了沈妙妙一巴掌。 「啪——!」地一声,无比响亮。 整个包间的人都安静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应七夕。 没错,这巴掌打的,还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打的,以至于沈妙妙另一边完好无损的脸庞浮出了五个血红的手指印。 037 我餵你吃 沈妙妙先是懵住,整个人就像是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 然后一股无法言说的屈辱与愤怒漫上心头,她眼底带着愤怒,想也不想地抬起手,就要耳光。 cc再次准确地抓住那只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神阴毒的沈妙妙,不卑不亢的声音,传遍了包间每个角落,「沈妙妙,你不是说,被打了一巴掌,你只是想要一个道歉而已么?」 沈妙妙起得浑身发抖。 「大家都说我打了你一巴掌,要我对你道歉,可是我没做过,你叫我怎么认呢?所以我只好坐实一下我的罪名了,反正,你要的只是一个道歉嘛。」 说罢,不疾不徐地笑起来,「现在,我打了,可以正式向你道歉了,对不起了哈,沈妙妙。」 整个包间,静得像是没有了生息。 沈妙妙的心口起伏着,挣了挣自己的手,她要是不还击才是有病。 可的力气很大,拽得沈妙妙的手一动不能动,她勾着唇,眼底的气势凌人,「怎么?你想还手啊?你刚才不是楚楚可怜的说你只是想要一个道歉而已吗?现在道歉给你了,你心里不应该是很舒服了吗?不应该是要很大方地对我说,没关系的,七夕,我不怪你?按照电视剧的剧情,你这朵白莲花就该这么演的嘛,不然怎么突出你的落落大方我的恶毒斤斤计较呢?」 她的声音盘旋在包间里,不快不慢。 容司慕上前一步,眼底蕴着不贊同的情绪,「你们两,都不要在闹了。」 听见容司慕说话扭过头,一字一顿地说:「容司慕,在这里,你只可以说,沈妙妙,不要在闹了,你没有资格说七夕,你不要在闹了,早在两年前,你早就没有资格在说这句话了,而这句话,你说了,在我眼里,也不过只是一句屁话,你早就不是我的朋友了,还有,别再想着我会联繫你这种事情了,我告诉你,没门。你也别想着可以打电话给我,因为你早就呆在我手机里的黑名单上面了,你想打进电话来?除非你能拿到我的手机破了我密码接触黑名单关系啊,呵呵,今日告诉你这些话,是提醒你,先撩者贱,我压根就不想再见你,见了,也拜託你装作不认识,不然就是这个下场,逼我把丑话拿到檯面上来说。」 容司慕眼眸压抑,「七夕,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恨我?」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其实不需要,我讨厌沈妙妙,所以连带着讨厌了你,行不行?除非是你们哪天不做朋友了,不然你们两个人都在我的人生黑名单里,是我最不想见的两个人,自重。」 她一口气说完,然后甩开沈妙妙的手,看着她摔进容司慕怀里,委屈地哭着冷笑一声,将自己的包甩在背上,大步出了包间的门。 一直等到走出大门口才觉得自己的心里舒坦了一些,这些话终于说出来了,再也,不用跟这些不想纠缠的人纠缠啊。 暮色四合。 cc抬头看了眼天空,这一闹,天都黑了呢。 拿出手机,正想叫一个滴滴打车,就发现一辆黑色的帕加尼停在自己跟前,车窗摇下,韩今俊美的脸露了出来,狭长微挑的眸,在夜色中宛如流动的浓墨,矜贵且迷人,「口才不错。」 听见这四个字的眉眼不禁柔软起来,「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脑子也不错。」 cc低下头,拎着个包,笑得更加灿烂了,眼中晶晶莹莹的,似有泪水在打转。 韩今低眉地看着夜色下身材纤细的女人,心底忽然漫上了一丝异样的情愫,「夸你脑子好呢,怎么就哭了?」 「你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帮我?知道一个人被所有人指责的时候有多么委屈么?」 其实她当时,心里是很委屈的,要是有一个人帮她,她肯定要觉得那个人完美得如同天神一般了,可惜,这不是偶像剧啊。 韩今低笑,「我本来是想进去帮你呀,我看到事情的全部经过了,沈妙妙脸上那一巴掌,确实是她自己打的,但是我要进去帮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沈妙妙一巴掌了,那巴掌,打得可真是触目惊心啊,随后我又见你开始羞辱容司慕,我觉得,你自己处理也挺不错的嘛,够有胆识,说话也够狠。」 cc破涕为笑,擦掉眼角的泪水,眸中却还有晶莹的湿润,「那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怎么说你也是我哥哥的朋友啊,这种时刻,你就应该冲进来,把我手一牵,然后霸气地鄙视沈妙妙跟容司慕一眼,然后带我走的嘛。」 「原来你希望我对你英雄救美啊?」 cc剐他一眼,忍不住扬起笑容,「救一下怎么了?看我那么惨这不是应该的吗?」 他点头,漆黑的眸,掠过薄薄的笑意,「是应该的,下次那对渣男贱女在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立刻飞过来牵住你的手,然后霸气地给他们丢白眼。」 cc噗呲一笑,伸脚踢他的车门,「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韩今皱眉,戏嚯道:「喂,门踢坏了你可要赔的啊。」 cc动了动嘴唇,故意说:「就踢怎么了?就踢!你能拿我怎么样?」 韩今板起脸,而后见她停下动作,忍不住一笑,扬起眉眼,英俊儒雅的俊脸,笑得叫人恍惚,「算了,你踢吧,权当给你当出气筒了。」 「谁说我需要出气筒了?我一点也没生气呢。」 「是啊。」他漂亮的眸子眯住,「我怎么看都觉得该生气的人不是你啊,那个沈妙妙更惨啊,吃了自己一巴掌不说,还给你抽了一巴掌,回头来只得到了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哎,真是惨啊。」 cc忍俊不禁,「谁叫她要惹我啊,活该。」 「你这么活泼你家人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我这就是遗传我妈的,我妈遗传我外婆的,外婆说了,出门在外,谁敢欺你,你就骑上去,打不过,你就告家里,家里为你出气。」 「噗!」韩今撑着下巴,慵懒开口,「你们家这么教孩子行吗?」 「不行的话我今天是怎么对付沈妙妙的?看见了吧?女人就不能柔弱,你凶了,别人才怕你,这就是自古以来的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尤其是凶女人,明白不?」 韩今受教般点了点头,「明白了,以后我一定谨记,不惹疯女人。」 「喂,你暗讽我呢?」 「说错了,应该说,以后一定不惹凶女人吗,哎,想当初我把你开了,你就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算是见识到你的庐山真面目了,平时的温柔,都是装的呀。」 「屁!温柔的也是我,只不过,人人有性子的ok?」 「好吧,你要去哪?上车吧,今天我开车,要去哪里我都送你。」 「你昨天才打了几袋输液包开什么车啊,也不怕出事,让开,我来开,先送你回家。把韩今赶到副驾驶位,上了他的车,把安全带扣好,才对他说:「你安全带自己扣好。」 韩今乖乖把安全带扣上,眼中有笑意,「遵命啦,凶女人。」 cc虎着脸,「不准这样叫我。」 「好吧,我错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她开心,今晚的韩今格外柔顺,坐在副驾驶上,也不看手机和文件了,拿着一袋进口零食,搜出一包薯片,「副秘书长,我能吃薯片吗?」 cc紧紧皱住眉心,「当然不可能了,伤口还没好呢,你想死啊?」 「好吧,那我能吃巧克力吗?」 「肯定不能。」 「那饮料呢?」 「不可以。」 韩今唔了一声,「那这个豆干能吃吗?」 那豆干就最喜欢吃的一款零食,她眼睛一亮,而后严肃道:「不行不行,所有零食你都不能吃。」 「唉,都不能吃啊。」韩今很是苦恼地嘆了一口气,随后将所有零食都装回袋子里,说:「不能吃的话,这袋零食就给你吧,反正短时间内也碰不上了。」 cc眼睛一亮,「给我啊?」 虽然她不缺这袋零食,但是白得一袋总是好事嘛,就像在马路边上捡到钱一样,不管多少都可以,图个就是个开心。 「对啊,反正不能吃,我拿着也没用。」 「那谢谢啦,帮我把袋子打个结,我晚上拿回去。」 「好,你现在饿不饿呢?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我帮你拿?」 cc从袋子里看了一眼,操控着方向盘,笑道:「那拿条巧克力棒给我吧,还真有点饿了呢。」 她全然已经忘记了刚才在包间里跟沈妙妙闹的不愉快。 韩今依言给她拿了条巧克力棒,拆开包装,递到她嘴边,「来吧,张开嘴,你专心开着车,我餵你吃。」 cc嘴角憋着笑意,「这不太好吧?」 让韩今餵她吃东西?她可做不出来啊,这太尴尬了。 「没关系,你不也餵我吃了好多次饭了么?来吧,张开口,我帮你拿着巧克力棒。」 「我自己来就行了。」 「别,你认真开着车就好,我的命,可是很贵的呢。」 038 温馨 她没有动。 韩今漂亮的眸子挑着,主动将巧克力棒拆了,递到她嘴边,音色温和,「就这样吃吧,你还开着车呢。」 cc眼珠子一转,向右瞟了他一眼,最终,微微低下头颅,小小地咬了一口巧克力棒。 察觉到她的害羞,韩今微微一笑,嗓音低沉,「那么害羞干嘛?这可不像你。」 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彻底红了脸颊,她没说话,轻轻鼓起嘴,看着路况,认真开车。 到了韩今的公寓停好车,「你到了。」 「你肚子饿不饿?」 cc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抬起睫毛,黑黑的眼珠子盯着他,「什么?」 「肚子,现在饿不饿?」 「还好……」她刚一答话,肚子就叽里咕噜地唱起了空城计。 韩今挑唇一笑,「看来是挺饿的了,下车吧,我们一起去吃饭。」 「ceo,你今早才出院,还是不要太勉强的好,况且,你目前的身体条件不适合吃外面的食物,不好消化的。」 「谁说我要去外面吃饭了?」 「那您的意思?」 「我这是要带你去超市买菜,然后到我家,你做饭给我吃,顺便呢,你也在我家里吃顿饭。」 cc的五官立刻皱起了,敢情不是要请她吃饭,是要奴役她做饭啊? 她动了动唇,正准备拒绝,男人温柔的声音再度袭来,眼睛看着她,显得可怜巴巴的,「你知道的,我家佣人逢周五六晚上是不上班的,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她早下班了。我刚出院,胃还适应不了外面的东西,你不至于这么见死不救吧?」 字字温和,却叫人无法拒绝啊。 cc心里嘆了口气,一凝力,将身上的安全带解开了,「好吧,虽然今天在大白的咖啡厅里你没救我,但是我,还是选择救你。」 怪自己太善良了吧。 说罢下了车。 两人肩并着肩往超市的方向走去168,韩今188,站在一块,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最萌身高差。 入了超市随手拿了几袋有机蔬菜,「ceo,你要吃什么?」 「下班时间,不必如此见外。」 「哦,你要吃什么?」 「……」韩今微微眯眸,瞅着眼前深深紫紫的紫甘蓝,努起下巴,「就吃这个吧。」 紫甘蓝? 什么鬼? cc一脸纠结,走近几步,拿了团紫色在手里,「这个?」 「嗯。」 她看了下菜名,确定名字是紫甘蓝,颇郁闷地说:「原来这个叫紫甘蓝啊,但是我不会做。」 韩今眉梢溢出笑意,「椰汁紫甘蓝,你没有吃过吗?」 「没有。」 「其实呢,就是紫色的包菜,只不过更有营养而已。」 「噢,做冰镇芥兰吧?」 「……」韩今看着她把紫甘蓝放下,开始挑一旁的芥蓝,一脑门黑线,「冰镇芥蓝?生的?」 「你没吃过?」 某人摇头。 这回轮长篇大论了,「当然是熟的了,算点心来的,占芥末或者酱油。」 「你吃还是我吃?」 cc笑眯眯,拿了一包芥蓝扔进购物车里,「当然是我吃。」 「那我吃什么?」 「你刚刚出院,胃比较脆弱,吃点蔬菜粥就可以啦。」 他拧眉,神情中惯有疏离气息瀰漫着,「你就这么虐待病人啊?」 她绯红的唇瓣勾起来,梨涡深深的,笑得很是可爱,「这是为你好。」 「因为晚上我没有英雄救美,你记恨上我了?」 「哪能那么说呢?要是记恨你,我就不会跟你下车来买菜了,等下还做饭给你吃呢,看,你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什么?」 「你嘴巴竟然这么能贫。」 「当然啦,温柔是用来对待陌生人的,熟人嘛,意思意思过得去也就好了。」 「我可是你上司啊。」 「大哥,现在是下班时间啊,如果在美国,你在我下班时间要求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在对我的不尊重,都是在剥削我的私人时间,我可以没有任何理由的对你说no,知道吗?」 「你很崇尚美式教育?」 cc失笑,「我不是崇尚,我是喜欢那种自由,既然我已经下班了,那么这时间就是我的了,所以你现在在我眼里,并不是我的老闆。」 「哦?」他饶有兴致地勾起唇,「那我现在在你眼里是什么?」 cc想了一下,「我哥的朋友?又或者我爸妈朋友的儿子?反正总之,我们两家也算世交吧。」 韩今颔首,跟在她身后,修长的手随性地拿了几盒麦片,慢悠悠扔进购物车,「这倒是真的,如果我们小时候都不出国,可能还是青梅竹马也说不定。」 cc走在前面推购物车,抿着唇笑,「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多老土啊?应该叫蓝颜知己。」 「噗。」韩今低笑,「蓝颜知己?你更土,这四个字都可以叫古董了好么?」 「反正我就喜欢这样的词,这叫标新立异。」 「标新立异应该叫男闺蜜,女闺蜜。」 这回轮笑喷了,侧目看着他,眼神亮亮的,「原来你也懂这些网络流行语啊?」 「这些年的网不是白上的好么?」 「行,你厉害。」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水果区去挑水果拿了个菠萝,扭头,「要不要喝果汁?」 「随便。」 「菠萝加柳丁成吧?」 「可以。」 「那我自己吃牛油果奶昔。」 「……」韩今斜眉,「自己吃那么好,给我的就这么敷衍?」 cc笑意嫣然,「我问过你的呀,你自己说可以的。」 「那是你没问我别的选择吧?我也要吃你说的那个。」 「哟呵,我还以为你不挑食的呢。」 「偶尔不挑。」 出了超市,两人往回走沿路还买了两盒小冰淇淋,夜色朦胧,两人的身影映在路面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到了韩宅很娴熟地脱下鞋子,套上室内鞋,拿着超市买回来的食材往厨房走,「你先去洗澡吧,洗完大概就能吃饭了。」 他双手斜插在裤子的口袋里,颔首,举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四十五分钟后端出了三菜一汤,摆放在餐桌,又拿来餐具,摆好,才走向客厅。 此时的韩今已经洗完澡了,穿着一身休闲服,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韩今,晚饭准备好了,可以吃了。」她本来想叫他ceode,但回头想想,现在是下班时间,她叫他名字比较适合。 「嗯。」韩今拿着遥控器按掉电视剧,站了起来。 餐桌上的饭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韩今稳稳落座,看着桌上几道丰盛的菜餚,忍不住扬唇,「卖相还不错。」 「你之前已经夸过我啦。微微一笑,坐下后,也没多想就拿过他身前的小碗,替他舀汤。 屋内灯光暖融。 他看着她替他舀汤的温馨动作,目光微微向上抬,落在那截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有些出神。 「你先喝汤,我去给你盛饭。把小小的汤碗放下,又拿了饭碗,走去厨台上盛饭。 听到这句话,韩今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走远的背影。 她今天没有穿严谨的黑色秘书制服,裹了条海蓝色洋裙,腰部收得紧紧的,裙身微蓬,盖过膝盖,很好的修饰出盈盈一握的纤腰,并露出纤细惹人垂涎的长腿。 其实她挺可爱的,性格也很贴心,每次都会主动关心他,这种关心并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种自然的魅力,很多时候,韩今会想,她是不是对待每个人都这么温柔?或许是,有些人天生就是存在很浓郁的亲和力的。 韩今默默望着她。 他认识那么多的女孩子里面,很少有人像她这么随性自若的,是,也曾有很多女人对他温柔,但因为身份与地位的差距,她们通常只敢仰望他,露出温柔,而不敢露出本性。应七夕她不一样,她的不一样,可能来至于他们都生活成长在一样的环境里,可是她又没有千金小姐的任性和公主病,总之,是个很体贴很有魅力的女孩。 他想,容司慕是喜欢她的,他看得出来,因为她如水般温柔的性格叫人痴迷。 cc盛完饭,将电饭锅盖上,端着托盘走回来。 韩今收回视线,眸光深了一些。 cc见他凝视着她,顿时笑了,「在等饭吗?盛好了,给。」 灯光下,她明净的眼底似映出盈盈星光。 韩今接过那碗饭,不由自主闭了眼睛,空气中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闻了闻,忽觉心中分外开阔宁静。 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两人吃着吃着忽然说:「其实晚上蛮解气的。」 「什么?」他慢慢抬头,眸光宁静,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 「就是打了沈妙妙一巴掌的事情啊,哈哈,刚才我做饭越想越觉得解气,自己在那笑了很久呢。」 「有那么开心么?」 「有,你不知道我忍她多久了,但每次都怕她报警,就算了。」她咬着手中的筷子,神情可爱,「你知道的,在美国,如果动手可就是大事了,到时候对方要是报警,还能下禁止靠近令,如果不听那个禁止令,遭到举报,就会被遣送回国。」 「你那么恨她?」 「我们三人,会闹成今天这样的局面,都是她造成的,你说,我能不恨她么?」 「三人?」 「嗯,我,容司慕,尹湘。」或许她没那么伟大吧,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爱恨分明,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对那个人千倍好,别人要是拿她当傻瓜,她就会让那个人当煞笔,互相的,公平的。 韩今默默吃了一口菜,忽然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友谊会闹成今日这个地步,是因为,你们不是真正的朋友。」 她目光不解。 韩今薄唇抿出一丝弧度,「尹湘这个人,可能她的性格很好,可她不一定是真拿你当知心好友的,不然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就不再联繫你呢?或者我们应该反过来说,如果她在意你,为什么和你联繫的内容都是为了打听容司慕?也许应该说,她联繫你,内容谈的都是容司慕,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找你,说不定只是为了容司慕,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想靠近容司慕,但容司慕不太好靠近,所以她通过你得到了跟容司慕亲近的机会?」 cc鼓嘴,「其实人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些小心思,湘就是这样做,我也不怪她,因为人在异国,你不明白有多孤单,可以认识到几个相处融洽的朋友,已经是不容易,更何况我们当时,已经算是时常一同出入关系非常密切的好朋友了。」 039 越看越可爱 韩今微微挑眉,眼神戏嚯,「我留过学。」 cc噗呲一笑,「对噢,忘记你在英国上过学了,那既然你留学过,应该明白那种感受的啊。」 「速食一样的友谊和爱情,有什么好追求的,不如我行我素,更加随行自在。」 cc低头笑,「我刚认识你不久的时候,你曾跟我说过一句话,你说,有的人不恋爱,是因找不到合适的人,有的人不恋爱,是因享受孤独。韩今,如果你是个享受孤独的人,那么无论你到那里,你都不会需要朋友和同伴,因为别人的热情对你来说反而是一种负担。」 他压根就是那种自己不要朋友的人。 而她不一样,她就是个普通人,一个人吃饭会孤单寂寞,一个人看电影会孤单寂寞,一个人逛街会孤单寂寞,一个人住也会孤单寂寞,所以,她需要朋友。 「那你呢?」他问了一句没有头绪的话。 「什么?」 「你不恋爱,是因为找不到适合的人,还是因为享受孤独?」 cc一怔,接着转起眼珠来,表情调皮灵毓,「当然是因为找不到适合的人啦。」 「那为什么不去找?」 「你以为找个对的人那么容易啊?当是去菜市场买猪肉呢,想找就能找到?」 他笑了,「你以前是为什么喜欢容司慕的?」 「谁说我喜欢过他了?」 「你讲话诚实一点会死吗?」 cc低低一笑,也不伪装了,「好吧,喜欢过就喜欢过咯,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就你自己在那纠结着丢脸不丢脸吧?别人都觉得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不是噢,很多长舌的人可就不那么想了,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去当做饭后闲聊的谈资。」 「我是那种人?」 她嘻嘻一笑,「跟你说我还是放心的,因为我觉得你不会说出去。」 他敛眉,抿出笑意,「这么信任我?」 「不是,是因为你没有朋友。」 「……」韩今无言,「你哥不是我的朋友么?」 「如果我们两家人不是世交,你能拥有我哥这个朋友么?」 「其实我以前有很多朋友的。」 cc用一种戏嚯的眼神看着他,「哦?」 「嗯,我是我们学校最受欢迎的天才少年,全校的人都想跟我做朋友,我也有很多朋友,但是久而久之,我发现我根本不喜欢交朋友,最后我就决定做我自己了,把那些虚伪的友谊都断掉了。」 「好吧,你觉得可以不交朋友就好。」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讽刺?」 「没啊,一句话而已,就看你怎么想而已了。」她已经吃完了,把碗放下,「好啦,饭我吃完了,碗留着明天给你的佣人收拾吧,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说罢,就起了身。 韩今一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那么早回去干吗?在呆一会吧。」 她看了眼腕錶,「也不早啦,都快九点了。」 「你不是说九点才是夜生活的刚刚开始吗?」 「可是我家离这也挺远的,回去都要一个小时了,到家就差不多十点啦。」 「那就在这里睡。」 cc微微敛眉,他们好像还没熟到能住他家的地步吧?而且非不让她回去是为什么?有什么意图啊?她可不想玩那套什么流行社交『约炮』啊。 「为什么让我在这里睡?你有话对我说?」 「有。」 「什么话?」 他想了想,笑了,「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做牛油果奶昔吗?还没做呢。」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原来他拦住她,是想吃这玩意啊。 「对。」 「差点忘了呢。甜甜一笑,往厨台的方向走去,「那你先吃饭,我现在去给你做牛油果奶昔。」 韩今默默放开她的手,坐回位置上。 cc站在洗池台前面打开清水洗手,「对了,你家的榨汁机放在哪里呀?」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找找吧。」 「之前在你家帮你做饭的事情好像看见过,我想想。」她翻箱倒柜,一会看看头上的收纳柜,一会弯下腰看看脚底下的木柜,最后,她发现榨汁机被放在头顶的收纳柜里,她踮起脚尖,没够到。 身后袭来一股清浅的淡香,然后一只美丽洁白的手擦过她的脸颊,替她拿出那个尘封已久的榨汁机,他的手指凉凉的,却在她脸颊上带起一丝莫名的热度。 cc一怔,回身,他还没离开,两人就那样面对着面,距离只有一寸。 她能感觉到唇周热热的,是他唿出来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流连在她唇间,灼着她的心。 cc脸一红,就想偏头离开。 但是她没成功。 因为韩今伸出了手,把她困在双臂之间,完成了传说中的『壁咚』动作。 cc的唿吸一下子就乱了,抬起头,撞进他讳莫如深的瞳孔里,心跳宛如失去了正常速率,正砰砰砰用力的跳动着。 肩膀旁边是韩今结实的手臂,修长有力。 她觉得很热,那种热,是从脚底下一路蔓延上来的,把两人所处的空间都升了温觉得自己背后开始流汗了,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一股无名的欲望之火。 「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他轻轻的开口,眼含热度。 cc被他这样子看着,一下子就想起了某一天在办公室里被他轻薄的事情,脸红一下子烧到心底,她垂下眸,心脏慌乱,「什么?」 「你刚刚说,你不恋爱,是因为找不到适合的人……」话到这里,他就顿住了。 cc等了一会,他都没有继续说,她只好重新抬起头,看着他灼热似火的视线,声如蚊吶,「嗯?」 「那么如果你找到了适合的人,你会恋爱么?」他的声音低低哑哑,性感道了极点。 cc顿觉浑身发热,没多少考虑地说:「那得看那个人是谁了,我喜欢他,他是否也喜欢我,得一切来得刚刚好,才叫一见钟情。」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极为暧昧地问:「那日久生情就不行?」 什么意思?什么叫日久生情?他不会是说他自己吧? cc疑惑的腹诽着,就在她思考着要怎么回答的空档上,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随着铃声的响起,两人之间的暧昧消散得无影无踪。 cc拿出手机,来电人名单是简慕白抬头看了韩今一眼,小声道:「是我哥。」 韩今没什么表情,慢慢松开她。 cc接起电话,「餵。」 ,你人呢?小白刚忙完,你怎么不在了。」 cc又看了韩今一眼,转过身,背对着他走到厨台边上去接听,「你还敢说呢?约我过去大白的咖啡厅,结果你自己跑去陪我,我到成了孤家寡人了。」 「你本来就是孤家寡人。」 「……无言以对,好半响,才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先回来了。」 「好吧,我打电话只是想确认下你的安全,现在我们要出去唱歌了,你没事就好。」 「碰上你这种重妻轻妹的哥哥我还能说什么呢?」 简慕白嘿嘿一笑,音色迷人,「还好吧,韩今那傢伙也一样不守信用啊,说好要过来结果现在都九点多了他还没出现呢。」 cc闭了闭眼,「他也已经先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两一起回来的。」 「哦?」简慕白一下子就闻到了不寻常的信息,「你们两一起回去的?这是什么套路?」 「没套路,就是顺路一块回的。」 「你当哥哥很好欺骗吗?你住在碧水湾,他住在商业中心,你们两个人住的地方不同方向,差距将近一个小时,可能顺路?」 这话微微心虚,想了想,狡辩道:「我本来就是他的司机兼秘书好吗?司机送老闆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也习惯送他回家了行不行?」 简慕白莞尔,「听起来,有点猫腻噢。」 「有你个大西瓜啦,算了,不讲了,我要挂了。」 「要去干嘛?」 「我现在得回……」家字没说完她及时止住了,改成了,「得洗澡呢,都九点多了,我忙得很。」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我和大白去玩了。」 「去吧,玩得开心点,再见。」 挂了电话,韩今已经坐回餐桌前吃饭了本来想走过去完成刚才的话题,可是又觉得自己主动去找他问『你是不是喜欢我』有点自作多情,算了,她还是去榨牛油果奶昔吧。 把牛油果去核,跟浓酸奶一起倒进榨汁机里,搅成了奶昔,倒出来,装置在一个漂亮的玻璃杯里,送到韩今跟前,递上一根精緻的小勺子,「奶昔榨好了,试试看。」 此时的韩今正在看一本外文书,闻言,优雅地将手里的书本放下来,接过那杯奶昔,淡淡抿了一口,眉目俊美淡漠,「还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奶昔很好喝呢,酸酸甜甜的,又不会特别甜,又有营养,简直是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韩今挑眉瞅她,「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cc尴尬,觉得自己那句话说得太内涵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嘿嘿,网络用语而已,好了,饭也吃完了,奶昔也榨完了,我要回去了。」 说罢,也没等韩今说什么,拿了自己的包,快速离开韩宅。 韩今远远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促狭地笑了。 这笨丫头,越来越可爱呀。 040 暧昧持续上升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想着韩今晚上说的那句话,第一次破天荒的失眠了。 他说日久生情就不行? 难道他喜欢她? 或许女人都是敏感多心思的动物,就喜欢给自己自寻烦恼,别人给出一个讯号,自己就能连接出一千种可能和答案。 如果当时没有哥哥打来的那个电话,或许一切就揭开答案了吧? 不过,真的会是喜欢她么? 她窝在枕头上,格外认真地思考着如果韩今喜欢她,她会不会愿意呢?貌似,也没那么抗拒啊,毕竟被那样优秀的人喜欢,是一种荣幸不是吗? 想了一个多小时后,她居然觉得挺高兴的,大概她心里也挺期待的吧,谁不愿被那样的人物喜欢呢?可以的话,她还真想跟韩今谈恋爱呢,因为,她还没试过恋爱的味道呢…… 「真的会是喜欢么?」 深夜,她想像着韩今那句话背后的含义,怀抱着枕头,甜甜地睡着了。 * 周一。 cc在忙碌中度过。 今日,韩今要出国要为他准备好所有所需的资料。 由还不熟悉国际会议流程,此次出行,由江大秘书长陪伴,临走前,江楠将她叫上ceo办,站在门口,表情很是认真地对她说:「这次考虑到出行时间短,只有三天,就不带你了,等下次有机会了,带你一起过去实践。」 cc满脸的笑意,脆声道:「是。」 「这都是老闆的意思。」 cc眸子微微一亮,「真的吗?」 「嗯,老闆刚才亲口和我说的,好了,你现在进去吧,老闆在里面等你打领带呢,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行动要快。」 「好。」 cc应声推开ceo办的门。 自从觉得韩今暗恋她,她看韩今都顺眼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女人总有一种奇怪的占有欲,她现在觉得韩今喜欢她,那就是她的人了,不准他再喜欢别人,不然就是一种背叛。虽然他没还明说出来,但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所以心里那种奇怪的占有欲已经产生并且扎根了。 或许男女在恋爱之前,都要经歷一段时间的暧昧期吧,此时就处于这种暧昧里,连走路都有点像踩在棉花上面的感觉,软软绵绵的,很是不真实。 她走进办公室。 韩今修长挺拔的身影就映在磨砂玻璃后面。 她走过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ceo,早安。」 韩今觑过来一眼,眼底映着她温柔的神情,忽觉窗外的天气都明媚了起来。 他挑唇笑,「早安。」 气氛很是美好。 cc眼睛亮亮的,拿过一旁几条领带,送到韩今跟前,眸色宁静,「你要戴哪条领带?」 「都可以,你帮我选吧。」 「好。」 她抿唇笑,选出一条简约的纯色领带,踮起脚尖,穿过他的衣领,认真地繫着。 韩今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古龙香味水,很好闻。 cc细细闻着,动作不缓不慢。 韩今微微低下头,就能看见她眼睑上那两道乌弯纤长的睫毛,很是漂亮。窗外阳光明媚,他注视着她的脸,两人的身影贴合在一起,在身后的墙壁上投下两抹美丽的剪影。 她微歪着头,脖颈上是他逐渐变热的气息觉得有点烫,想避开,快速将领带上的第二个结打好,退开一步。 但是她没有成功。 因为韩今的手臂揽住了她的纤腰。 cc心中一悸,抬起头来。 他从上而下俯视着她,眉目如画,「你的腰可真细。」 cc眨了眨眼睛。 他已经收紧手臂,让她的身体更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在他宽厚的掌心中,她的腰肢几乎不盈一握。 cc的脸被迫贴在他的胸口上,有些怔忡,「什……什么?」 「你的腰好细。」 这话什么意思? 她有点懵懂,「什么意思?」 「好瘦,要多吃一点了。」 cc脸红。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姿势,暧昧到了极点。 「我吃很多了。」她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索性乱答了。 韩今低笑,「还是不够呢,对了,你昨晚做的那个牛油果奶昔很好喝。」 「是吗?那下次我再给你做吧。」 这就是句客套话,岂料韩今当真了,认真着神情,凝视她,「什么时候?」 他的眼神看得她心慌慌,「下次。」 「我回国的时候?」 「好。」 「那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嗯……」她应了一声,本能地想退开自己的身子。 见她想退,韩今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收紧手臂,她的鼻子都埋到他的胸膛里头去了。 腰上那只手臂就像是带着火,似要灼穿她的衣服烫到她的皮肤里头去觉得内心很慌乱,这丫的要干什么啊? 「c……ceo……」 「嗯?」他一凝力,她的上半身就供了起来,与韩今四目相对。 气氛越来越微妙了。 cc抵住他的胸口,明明想叱责他的,可是她没有这方面的经歷,不仅神情里没有表现出一丝反抗,连声音也软得如水般温柔,「领带……打好了……」 这副样子的她,让韩今心底里的捉弄更加浓郁起来,眸光从她脸上滑过,落在的绯红的唇瓣上。 看着挺甜的。 韩今凝着眉峰细想。 而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吻上了她的唇。 cc脑袋里的思绪炸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就吻上了? 这是他们第二个吻了,每次都是毫无防备的开始被他吻着,唿吸停顿,浑身发麻。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薄薄的唇瓣映在自己唇间,凉凉的,软软的,像美味可口的布丁。 天吶?! 她到底在想什么,被轻薄了居然在享受他的吻的味道?还觉得像布丁!啊呸! 像狗屎还差不多! 心里这么骂着,理智回来了一些伸出手,用力的去推他的肩膀。 纹丝不动。 他仍旧好好的抱着自己,感受到她的推拒,唇更用力的吻住她,不让她逃开。 渐渐地,她胸腔中的空气都仿佛被他抽走了,变得窒息。 cc不安分的挣扎着。 但这动作在韩今眼里软绵绵的,只稍加用力,就将她的手扳到身后去,牢牢扣着。 cc想死的心都有了。 唇瓣与唇瓣摩挲着。 肌肤与肌肤触碰着。 cc无助地攥着他的衣领,眼睛如同蒙了层雾霭般迷离朦胧。 可唇间的热度还在,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缺氧而放过她,她被烧得难受,心口一阵一阵的发颤着,口干舌燥。 最后,他放开她的时候她差点就软到在地上了,一手撑在磨砂玻璃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韩今笑着说:「肺活量不太行,看来以后要多多游泳了。」 cc累得回不上话,靠在磨砂玻璃上,让自己已然当机的大脑逐渐恢復运转。 妈的!吻了将近十分钟居然面不改色的?这个变态! 她转了身就想走。 韩今拉住她的胳膊,「喂,你生气啦?」 「换了你你不生气吗?」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认认真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眼珠漆黑迷人,「不生气。」 「……」 「要是你主动吻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回应你。」 「……」真他妈的畜生啊,这种话都说的出口?什么人啊这是! 算了,这种人脑子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她还是别跟他扯了,免得越扯越吐血,转了身就走。 韩今反手拉住她的胳膊,「应七夕。」 cc的手被他抓着,动弹不得。 他淡淡一笑,「其实我觉得,叫你七夕也不错。」 「……」 「这次出行有点紧急,可能没什么时候跟你好好道别了,等下次回来,我找你。」 「……」 cc一头黑线,跑出ceo办,站在茶水间里苦恼,这人神经病吧?暧昧的话说了这么多,就是不说出表白的话,光是轻薄戏弄她了。 到底闹哪样啊? 是要谈恋爱? 还是要玩暧昧啊? 要是谈恋爱,就应该清清楚楚说出来,给她点时间回家去考虑嘛,然后觉得行,两人就展开一段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要是想暧昧,那她要严肃绝情的拒绝他,因为平生最讨厌两件事,一是脚踏两条船的,而是喜欢乱玩暧昧的。 妈的!他说又不说清楚出来,令她好苦恼啊! * 韩今去国外的日子是四月份,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新病毒禽流感也再度来袭了,听说这一次的病毒来得很迅勐,有个人吃了只炸鸡,当晚就发烧口吐白沫,送到医院去后因为国家还没研发出控制此次禽流感病毒的药物那个人不幸死亡了。 新闻当晚播出内容,全市学校停课,烧掉了上万只鸡禽,并唿吁老人孩子尽量不要出门。 cc看见这个内容的时候,正在吃泡椒凤爪,已经吃了半包,一看到这个新闻,立刻把手里的凤爪扔了,这玩意是鸡爪,此次禽流感的病毒这么厉害,这玩意是不能吃了。 全市的鸡都没人购买了,m记以及k家都为此推出了猪肉牛肉海鲜系列,但仍然生意萧条。 cc吃了半包凤爪,心里担忧死了,因为当晚本市就出现两个人感染了此病毒,其中一人是吃泡椒凤爪导致的眼睛盯着新闻直播,小心肝一颤一颤的,这万一的概率要是中了,那得多冤啊。 半夜,她睡得浑浑噩噩,觉得好热好热,又好冷好冷,身体冷热交替着,一下冰,一下火,折磨她一背嵴虚汗。 伸手一摸脑门,发烧了! 041 陪着你 新禽流感病毒? 难不成吃的那包泡椒凤爪,真的有问题? 她这样想着,又昏昏沉沉睡去,第二天是闹钟叫醒她的,起来的时候浑身无力,在床上挣扎着坐起来,眼前一黑,又重新倒了回去。 公司有人打电话给她朦朦胧胧接到,请了个假,然后再次从床上爬起,此时已经下午了,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走近卫生间里,镜子前,她被自己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吓了一跳。 想着得去医院一趟,她强撑着精神刷牙,刷着刷着,觉得眼皮很重,微微闭眼,整个人就从琉璃台重重摔在地面上,意识涣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手机铃声在萦绕,她慢慢撑开眼皮,意识朦胧的尽头,她的手机躺在地上,正欢快地响着铃声。 cc的睫毛抬起又闭上,伸出手,想去够那只手机。 短短一段距离,她几乎花光了所有力气才够到那只手机,躺在地面上,将手机贴在耳朵边缘,声音嘶哑,「餵……」 「七夕。」 低沉的声音自彼端传来。 好熟悉的声音,曾经在哪听过呢?是谁啊? 她模模煳煳地想着,感觉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弱弱道:「地震了……」 「地震?」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烧得胡言乱语,「整个房子都在转圈圈,地震了,你快跑……」 「哪里有地震?你今天没上班?」 「地震了……快跑……」她浑浑噩噩地重复这句话,意识黑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有人按门铃,她想去开门,可是没有力气,瘫软在地板上,星眸半睁不睁的…… 「砰——!」 大门勐地被撞开了。 金色的斜阳里,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因着阳光强烈,那道身影也跟着被染成了金色,逆着光,剪影炫目美丽。 cc努力了很久也睁不开眼睛。 「七夕。」那人弯下腰,紧张的声音扑耳朵里。 她失神地望着他,阳光里,记忆力逐渐清晰起来,她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她在美国生病的那一个晚上,容司慕撞开她房间门的那一剎,他抱着她,餵她吃药,令她有种不真实的恍惚。 那应该是这些年来,她最感动的一件事情吧。 「司慕?」 「是我。」容司慕小心翼翼将她抱起来,感受到她身上惊人的温度,瞳孔变得深黯,「你发烧了?」 她没力气说话,闭了闭眼。 「我送你去医院。」他抱紧她,唿吸变得急促,似乎很是担心她,动作甚至有些颤抖。 cc怔了怔,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记得三年前,容司慕也是如此紧紧地抱着她,小心翼翼又怕碰疼她。 这大概就是,她为什么喜欢容司慕的原因吧。 入了医院,他一路抱着她,直到几个医护人员围上来,他才恋恋不捨地将她放下,神情紧绷。 听说患者是发烧。 医护人员立刻戴上了口罩,拿来几管抽血瓶,抽走了她几管血液,要检查是什么病毒感染。 验血结果得下午四点才出报告。 现在病症还没出来,只能先书消炎液和盐水。 护士给容司慕拿了一个口罩,「容先生,你先戴上口罩吧。」 容司慕依言戴上,有些坐立不安,「护士,现在是什么情况?是新禽流感病毒么?」 「这个不好判断,得等验血结果出来才知道。」 「那现在?」 「先输一些消炎的和补充水份的。」 「好吧。」 护士的手背扎上针头,又挂了几瓶输液包在高架上,离开了。 上午十一点。 cc输了一包消炎液,一包生理盐水,在输营养液的时候,她的知觉渐渐恢復,手指动了动,睁眼。 右手被一双温热的掌心握着。 她慢慢转头看去,是容司慕半掩在口罩里阴柔的半张脸。 「我怎么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厉害,头也很疼。 容司慕伸手来探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发烧了?」她恍惚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谨慎地掩住了自己的口鼻,怕传染给他,「你快走,我可能已经感染了新禽流感病毒,现在还没有可以控制的药物,你别呆在这里,免得被我传染了。」 容司慕掩在口罩中的眼睛弯了弯,「你在关心我吗?」 「说什么傻话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要命了么?快走,我可不想连累你。」 「我的身体素质没那么差。」 她浑身无力,挥挥手,「你快走吧,别呆在这里,快去找医生帮你也看看,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你就那么希望我有事?」 她微怔,言语淡淡,「我是怕传染给你,到时候你爸妈来找我,我可没有命赔给他们。」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总之你别呆在这里,而且,我也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一句话凝噎,是啊,她不想再跟容司慕有牵扯的,可是天意不遂人愿,总在她病重的时候,欠下容司慕一笔。 「你送我来医院的时候,有没有戴口罩?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的问。 他一贯阴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摇摇头,坦白道:「没有。」 她皱眉,「那你还等什么啊?快去叫医生帮你检查,有病治病,别耽搁了。」 容司慕不动。 cc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蹭起来了,低吼,「快去!」 容司慕怔了一下,仿佛又看见了多年前与自己相处融洽的应七夕,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往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病房里只剩一个人。 她垂着睫毛,闭目养神。 怎么说容司慕都是救了自己的人,她再怎么讨厌他,也不能害他。 十几分钟后,容司慕拿棉花压着手臂上的针孔大步走回来,「我已经抽过血了,报告要下午四点一起出,你现在饿了么?我叫人送饭过来给你吃。」 cc摇头,「不用了,我没有胃口。」 「怎么可以呢?就算没有胃口,也要吃的,不然病怎么好得快?」容司慕站定在病床前,眼里的关心,毫不掩饰。 cc无奈,眼见他拿出手机叫餐,默默嘆了一口气,放弃阻止。 倦意涌上来,她闭上了眼睛。算了,这一刻她只想好好休息,不想去理会别的事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司慕轻轻摇醒她,「七夕,醒醒,可以吃饭了。」 她从疲惫中扯出一丝理智来,撑开沉重的眼皮。 「可以吃饭了。」他把手中的饭盒拆成几层,摆放在她眼前的餐桌上,三份清淡小菜,一份稀粥,都是好消化的食物,「外面的食物不干净,我让家里的家政给你送饭过来的,快吃吧。」 说罢便弯下腰去,拿了调床位的遥控,「七夕,你躺好,我帮你调床位。」 然平躺着的床位就慢慢倾斜起来,变成了椅子一样的靠背椅。 容司慕把汤勺给她,自己拿着筷子,给她布菜,「也不知道这些菜合你口味不,你试试看,要是不喜欢吃,我让家政在送一些过来。」 cc神色疲惫地接过那把汤匙,舀了一口粥,发现他夹了一筷菜放在她的汤勺上,虚弱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自己吃你的吧。」 「你先吃。」 「你不吃吗?」 「还不饿,我等下再吃,再说我也没什么事情,不用吃这么清淡的口味,我等下吃别的。」 她神色担忧,「你别觉得那么侥倖,我吃泡椒凤爪的时候,也没想到我会感染上这万分之一的机率,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谁说你感染新病毒了?」 「我没感染么?」 「现在报告还没出来,不好判断,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是。」 「你觉得?」 「嗯。」他认真点头,「刚才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去医院的隔离病房里看过那两个感染病毒的病人了,那两个病人都咳得不行,脸色毫无血色,你并没有咳嗽,脸色也没那么差,只有发烧,说不定只是比较严重的感冒,不是禽流感。」 「你不要命了?还去看禽流感病患?」 「我没进去,我就是隔着玻璃窗看的,而且我带口罩了,不会有事的。」 她摇摇头,「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他笑笑,摘掉脸上的口罩,「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还能这样说话,七夕,我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神经病,别把口罩拿下了,带上!」 他乖乖戴了回去,笑得灿烂,「七夕,你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样兇巴巴的跟我说话,这是真正的你,我喜欢和真实的你相处。」 cc翻了个白眼,「能别那么酸了行吗?我只是不想感染你,并没有想跟你做朋友的意思ok?」 「我都不怕感染陪着你了,这还不够资格做你朋友?」 「谁说不是呢?你救了我,我就得跟你做朋友?谁规定的?我还真就标新立异,就算你对我有恩,我也不打算报了。」 容司慕失笑,「没关系,这是我自愿的,就算我真的感染上新病毒,我也不悔。」 「神经病吧你?」 「七夕,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每周都在看心理医生,也只有你知道,我每晚都要睡白色的床单。」 cc转过视线来,吃了一口粥,「沈妙妙她不知道?」 他摇头,「我不喜欢别人进去我的房间,她从没进去过。」 「那我以前怎么可以在你的房间来去自如?」 「七夕,我早就说过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在我眼里不一样。」 cc嗤笑,眼神嘲弄,「不一样有什么用啊?你又不信任我,不一样对我有何益处?不就是一句好听话而已吗?这种话,我也会讲。」 「七夕,你知道我为什么有心理疾病吗?」 cc敛眉,「免了,你别讲,我不想知道你心里的秘密,省得知道了还得去帮你守这个秘密,这多累啊,还不如不知道呢。」 「你不好奇?」 cc点头,特别认真地回答:「我还真的不好奇。」 「好吧,那我不讲。」 他说完,便沉默坐在她身边以为自己的话伤到他了,微微抬起眼睑,就见他盯着她的脸,眼神深深的,萦绕着某种深邃的情感。 cc怔了一下,低头吃饭,「你别看着我。」 「怎么了?」 「没有,总之,你别盯着我看,怪不自在的。」 「你就这么嫌弃我?」 cc在心里嘆了口气,却没有解释,「是的,就是嫌弃你,并且很嫌弃。」 容司慕的唇抿了抿,「好吧,我可以容忍。」 why? cc以为自己听错话了,微微张着嘴巴看他,表情不可置信,「你要忍我嫌弃你?」 「嗯,以前的事情,你不喜欢听,我以后就不提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就当是我的错好了,我不在解释了,也不在提起了,你要嫌弃我,我也可以忍受。」 042 是去约会吧? cc眼神里略有犹豫,轻唤他的名字,「司慕。」 「嗯?」 「其实,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我个人不喜欢沈妙妙而已,所以,我不想跟她的朋友做朋友,尤其是她的好朋友。」其实她说这些话,是故意为难他的。 容司慕沉思了片刻,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郑重,「你若是不喜欢她跟我当朋友,那我就不再和她联繫了,过几天,我会调她到z城的分公司去,以后,你再也不会看见她了。」 仿佛被闪电击中一怔,勐地抬起头来,表情诧异,「你要调走她?」 「嗯。」他看着她,眼里充满了真挚,「如果你真的无法和她相处,那我就把她调走吧,那是她的家乡,她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去。」 对于他这句话淡然地笑了,「你们不是亲人么?你调走她,她能同意?」 容司慕沉默。 cc平静地笑了笑,「算啦,别为难自己,其实我看得出来,沈妙妙她喜欢你,你们两,男的俊,女的美,在一块挺好的,天造地设……」 「七夕。」他打断她的话,声音低哑,「你总是对我这样不公平。」 cc没有吭声,可到底心里是苦涩的。 她怎么对他不公平了?不公平的是他,她曾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来看待,可是他却把她看成了一时兴起的宠物,觉得好时,珍重她。觉得她不好时,甚至将她的相框扔回垃圾桶里,那种被人抛弃的无助感,她今生尝试一次,已经够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隽着复杂和苦涩,「你不让我提当年,我可以不提,可是我仍然要说说尹湘,当年,她喜欢我,你说,挺好啊,湘很不错,你们两要是在一起,一定是令人羡慕的一对。今日,妙妙她喜欢我,你说,挺好啊,你们在一起天造地设。你总把我跟别的女人联繫起来,难道,我就真的这么不堪么?」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实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见过我恋爱了?」 她微怔,唇周有微微的发白,「我是没有见过,可是,你跟很多人都暧昧了,你就是这样不甘寂寞的样子,总得有人陪着你,你才觉得自己是不孤单的,可是我们呢?我们活该被你利用吗?作为陪着你度过一段时间的我们,你对我们好,只是因为寂寞吧?一旦我们其中谁无法在陪着你,你就会换掉那个人,在寻找下一个人,你长得好看,你有魅力,你当然不担心自己没有伴,甚至你一没伴,别人就立刻接近你,一听到你的伴不在,简直就是趋之若鹜的去靠近你。可是,你觉得别人不会伤心吗?你觉得被抛弃的那个伴就不伤心么?曾把你当做推心置腹的知己,怎可做到若无其事的放下?」 「那么……」他低低回答:「我怎么没见你有半点的伤心?好像很无所谓,看见我和妙妙一块玩,就跑去跟尹湘玩,我不止没看到你有半点放不下,还看到你很开心,就像是解脱了一样,就像是很嫌弃我一样,也是,你嫌弃我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否则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那么难过呢?」 「只有我一个人那么在乎呢。」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睛就像黑夜中寂寥的星光,「每次见到你,放不下想补偿的人都是我,每次见到你,想重新来过的人也都是我,你没有,没有一次对我表现和善过,不是躲着我,就是把我的号码设在黑名单里,今天,要不是我跟别人借了手机,想跟你说说前两天聚会的事情,真的,或许我就没机会跟你说这些话了,七夕,你说别人无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才是最绝情的那个人。」 她避开了他黯然的眸光,偏着头,「我只是不想在记起以前的事情。」 「是啊。」他淡淡地苦笑着,「所以痛苦愚蠢的人,只有我自己,只有我放不下,你早就潇洒地走出去了,还怪着我,抛弃了你。」 她脸色一边。 「到底是谁抛弃了谁,还真的不好说呢,连一个误会都不肯讲清楚,连一个机会都不给别人,就因为你冷落了我,我有了个新朋友,从此,我就被你判了死刑,我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你彻底抛弃在脑后遗忘了。」他的声音轻轻的,恍如晚风。 她的心情难受得厉害,转开头,将自己的视线落在窗外的树木上,「难道没守住的人是我?错的人是我。」 「我没有说你错,是我的错,可是我不知道我错在哪,或许你要告诉我,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恨我,为什么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她闭上眼睛,下巴颤抖,「错在,我喜欢了你。」 这个答案,她终于说了出来。 藏在心里三年了,这三年来,只要想到这些事情,她就难受得不行。可是,暗恋过别人就没有资格得到重生了么?她想放下,她想忘记,她想走出来。并且,她在勇敢的努力,她不想守着一段缥缈没有未来的感情时刻的感到寂寞和难过,当一个人,给你的难过多过快乐,给你的寂寞多过幸福,那么,放手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 人的一生中,都会在一瞬间喜欢上很多很多个人,年少时,可能因为一个少年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从而迷恋,可能因为对方有一双漂亮的手的而迷恋,也可能对方很受欢迎而迷恋。 长大后,可能因为对方是个梦寐以求的精英男人而仰慕,可能因为对方很关心自己太感动而爱上,也可能因为得不到太遥远而崇拜,又可能,因为那人是自己年少时第一个有好感的人想要破镜重圆。太多太多的可能性,爱对了,叫相濡以沫,爱错了,叫镜花水月。 「你喜欢我?」容司慕眼睛一亮,有几分意外,「七夕,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恨我的?」 她看向他的眼睛,表情平静,「过去曾喜欢过,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你不肯提起过去的事情,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我跟沈妙妙一起玩,你觉得我背叛了你,所以你恨我到如今?」 「我没有恨你,我只是不想在纠缠在你们复杂的人际关系里。」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了,既然做不到迎合,那就做到远离。 容司慕忽然笑了起来,眼神如骄阳般和煦,「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妙妙了,因为,你吃醋。」 cc皱眉,觉得刚才说出自己的秘密完全是错误的,他现在简直就不能沟通了。 「那么,以后,我不再跟妙妙联繫了,也不再见她了,你是否能跟我重新开始呢?」 「不可能。」 他抿紧嘴唇,神色紧绷,「我说的,不是要你一下子接受我,我只是说,你能否跟我重新当朋友呢?」 「你又何必这样子?」 「因为……」他倾过身,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轻轻落下一个吻,「我也喜欢着你。」 cc的指尖颤了颤。 这个答案,她当年一直在等,她一直觉得他们会水到渠成地变成情侣,变成人人羡慕的一对,毕竟那个时候,他真的很宠她啊,可是后来她伤了心,她逃了,她不要他的爱情了,她选择了自由。 今天,她已然放下,也自由了,她的心宛如湖泊一般平静,可是,他却说,他也喜欢着她。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啊。 不。 这不是讽刺,这应该叫,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以至于,这段感情只能变成回忆,变成尘埃,落定在生命长河里。 「已经晚了。」她斜倪着他,笑容嘲弄,「我等过,你没给。今天你想给,我不要了。司慕,三年了,你变了,我也变了,我变得,眼里再也容不下你了。」 他的身子狠狠一怔,攥住她的手,「不会的,七夕,你说这些话都是气话,你给我机会,我以后会好好对你,今生今世,我只专一于你一个人,只宠你一个人。」 她摇摇头,眼神里流动着不在乎,「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因为,和你在一起太累了。」 他背嵴僵住,眼神黯然,「那就……当朋友。」 「也不要。」她垂下睫毛,神情淡淡的,「以前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你这种文艺型的男人,我觉得超有魅力,超酷,温柔性感,又有才华,我记得你是玩摄影的,拍得照片都惊人的好看,但是现在,我怕了,怕你们这种艺术型的男人,或许,自古文人多风流,但凡玩艺术的,多多少少像你这样,我不想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这种东西或许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人能否使你安定,其实作为那个人的伴侣,是一定能够感觉出来的,感觉不出来,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七夕,难道我曾对不起你过么?以至于让你这么怕我?」 「你没对不起我,只是,我们没有缘分,我也不想跟你纠缠,就到此为止吧,放彼此一条生路。」 容司慕还想说点什么,已经不想听了,闭上眼睛,一副恹恹的样子。 容司慕只好不再说了。 她再一次睡着了。 容司慕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她旁边。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的手机,容司慕怕吵到她睡觉,拿过她的手机,想对打电话来的人说声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手机上的来电名单是韩小今大大。 韩小今大大? 不会是韩今吧?七夕给他取的小名么? 看着这个小名,容司慕的眼睛黯淡下去,难道……他们两真的在恋爱么? 嘆了一口气,他滑健,接听,「餵。」 彼端的韩今听到了一声男人的声音,怎么回事? 他皱着眉,冷冷道:「餵。」 容司慕淡淡道:「七夕她睡着了,你过一会在打过来吧。」 「你谁?」 「我是容司慕。」 韩今不说话了,那端默默等着,见他不再说话,利落挂断了。他不是韩今的朋友,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 z市机场。 韩今握着已被挂断的手机,眼中的阴霾越凝越重。 这时候,江楠把车开过来了,打开车门,对韩今恭敬道:「老闆。」 韩今弯身钻进去,脸色不悦,「今天才周四,应副秘书长不用上班?」 江楠一听这称唿就觉得有古怪,赶紧戴了蓝牙耳机,连结到公司的秘书部问问情况。 整个过程,韩今都翻着手里的文件,但眼睛似有若无地,盯着江楠的背影看。 那股浓重的压迫感,看得江楠背嵴直冒冷汗,他战战兢兢地询问了整体情况,才对韩今道:「秘书部的人说生病了,今天请了病假。」 「生病?」韩今闷笑,眼中含着讽刺,「我看她是假装生病请假出去约会了吧。」 043 沈妙妙被无视 江楠心里那个苦啊,又不是他请的假,干嘛对着他死啊!早知道一起去国外实践了,一有事情,还能让她自己受着。 见江楠小心翼翼,韩今抬起眉梢,一贯温润懒散的眉目变得冰凉入骨,「还不打电话去问问?」 江楠赶紧拨号。 仍旧是容司慕接的,江楠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今天请病假了?」 容司慕见来电人名单是江大秘书长,就实话告诉他了,「她发烧了,现在正在医院输液,情况有点严重,已经做了验血检查,下午四点出报告,等下就知道是什么病因了。」 「哦,这样啊,那你让她好好休息。」江楠收了线,对坐在身后的韩今道:「老闆她发烧了,现在正在医院。」 车上的小电视正在播放新闻,韩今忽然凝了神,连手中的文件也不看了,直直盯着新闻直播看了几分钟,才沉声道:「可是禽流感新病毒?」 「不清楚,说已经做了抽血检查,报告得四点才出来。」 「现在几点?」 「下午两点半。」 韩今沉吟片刻,「在哪个医院?」 「说是在市第一医院。」 「去看看她。」 「是。」 车开了一段距离,他看着道路两旁装修漂亮热闹非凡的店面,忽然开口,「等等。」 江楠依言停下帕加尼。 韩今指着窗外一家非常着名的椰子鸡店,那里排着没有尽头的长龙,浅浅一算也得有一百多人,韩今淡淡道:「江楠,你去买一份那个,她爱吃的。」 江楠一看那队伍五官就挎下来了,这么长的队伍,少说得排个一两个钟吧? * 病房那端。 cc已经醒过来了。 容司慕去开水间给她倒热水。 有人敲响房门。 cc扭头看过去,就见病房的门已经被人打开了,沈妙妙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篮水果,漂亮的眼珠子在房内勾来勾去,见只一个人,柔弱的表情立刻冷下来。 cc冷笑。 没人沈妙妙也懒得装下去,慢腾腾走进去,拿鼻孔瞅,「还没死呢?」 cc回以一抹嘲讽的笑容,「又来装白莲花?」 「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情提水果篮来干什么?」 「来给你送终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沈妙妙也不生气,把手里的水果篮放在桌上直起身子,沈妙妙怕水果掀翻,急忙伸出双手护着,一脸的怒容,「你可别弄翻我的水果。」 cc翻了个白眼,「谁稀罕?」 说罢从病床上爬起来,推着输液架,自个进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沈妙妙还在,似乎是想等容司慕回来,半个身子探出病房门外,关注着走廊上的风吹草动。 cc万分轻蔑地瞅了她的背影一眼,真不知道她这么装着有什么意思? 走到床前,看见那篮水果篮,她微微一笑…… 房内顿时传来一阵水果落地的声音。 「叮玲咚隆……」 沈妙妙脸色大变,回过头来。 cc沖她甜甜一笑,眼神无光却也宁静,「对不起哈,病得有点煳涂了,手滑。」 「应七夕,你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的又怎么样?」 「你这个贱人!」 「我有你贱?明明跟我势不两立还假装善良买水果来看我?呵呵,你以为你这么做能感动谁啊?是容司慕吗?那你就尽管感动他好了,可你也别利用我呀,因为,我看见你就噁心。」 「你!」 「我什么我?你又想装可怜是吗?没事,你继续装,就算容司慕来了我也不怕。」 「七夕,你干什么?」容司慕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cc就知道,但凡沈妙妙装柔弱的时候,都是为了给容司慕看的,她转过身,明眸皓齿地看着容司慕,轻笑,「我当然是在赶我不欢迎的人咯,怎么,你有意见啊?」 容司慕眼里有微微的责备,却没说什么,抿住唇,看向一身白裙表情楚楚可怜的沈妙妙,「妙妙,你怎么过来了?」 「你的助理说你在医院,我就过来了。」 容司慕没说什么,走进来,手里拿着倒的热水,神情漠然,「嗯,你先回去吧。」 说罢,将手里的温水递,又帮她拆了桌上的药片,按照说明书的指示拿出几颗胶囊,放手心里,「七夕,你先吃药。」 cc看好戏一样的瞅了他一眼,没说话,接过那几颗胶囊,扔进嘴里,慢慢服下了水。 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挺搞笑的,现在的情况,要是她感染了新病毒,她就必死无疑了。可是她竟然还有闲心情跟沈妙妙拌嘴作对,真是……太任性啦。 七夕吃完药,容司慕扶她躺下,手机拿着遥控器,将她的床位调成平躺的,又给她盖上被子,掖好,才走向沈妙妙的方向。 沈妙妙看着越走越近的容司慕,脸上堆起笑容,主动向前迎了一步,正当她想开口的时候,容司慕的眼神却像无视了她一般,穿过她的身边伸手将她身后的窗帘拉上了! 沈妙妙迎了个空,空落落地站着,表情茫然不知所措。 体内的血液渐渐涌动,冲到脑部,令沈妙妙有一瞬间的恼怒,她勐地回头,身后的窗帘已经严严实实地拉好,一室昏暗。 司慕…… 是不想搭理她么? 想到这里,在联想到刚才容司慕如此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应七夕,该不会,是应七夕说了她什么坏话吧?司慕相信了?所以不想理会自己的? 身侧精緻的水晶甲紧紧嵌进掌心里,沈妙妙走前几步,视线落在地板的水果上,「司慕,我过来看看你们,可是水果……」被应七夕这个贱人掀翻了。 容司慕闻言,弯腰把地板上的水果一个个捡回篮子里,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吭声。 气氛都很安静,沈妙妙也不敢说话。 容司慕捡完水果,将一整个篮子都递迴沈妙妙怀里,「你回去吧,水果也带走。」 沈妙妙咬住嘴唇,真的有点想哭了,被委屈的,「司慕,我不是过来给你添麻烦的,我是想着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一个男人在场不方便,我可以帮你。」 「你若想帮我,那就回去。」 一瞬间,沈妙妙如鲠在喉,泫然欲泣,「司慕……」 容司慕神情不变,避开她楚楚可怜的眼神,沉着嘴角,「回去吧。」 沈妙妙低下头,抱着自己的水果,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 可她越想越不甘心,假如应七夕真的说了她的坏话,她现在就走,以后没机会在解释了怎么办?她站在病房门口回过头去,眼神阴毒地瞅了应七夕一眼,七夕回以一个好整以暇的笑容,格外的明媚漂亮。 沈妙妙眼睛一刺,将目光再次落定在容司慕脸上,慢慢地,眼底漫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 容司慕起身。 沈妙妙以为他来送自己,更努力地挤出了些泪水。 从昏暗的病房内望出去,沈妙妙站在灯光的阴影里,眼中闪着盈盈泪光。 这样的美人,这样的泪水,哪能叫人不怜惜? 可容司慕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表情,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上,慢慢将门关上了。 门即将在沈妙妙面前闭合的时候,她终于不甘心,勐地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司慕。」 容司慕只淡淡道:「对不起,沈妙妙。」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司慕,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你走吧。」 「司慕,你别这样对我,是不是我擅自来这里打扰到你了?那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好不好?你别生气,以后,我不会这样自作主张了,你别对我这么冷淡,我好怕,我怕你以后不理我了……」 「妙妙。」他深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决心,看向她满是泪珠的漂亮眼睛,声音平板,「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只把你当成我的妹妹,我喜欢的人,是七夕。」 说完,门就无情地关上了。 门外,沈妙妙站在一片黑暗里,低着头颅,失声痛哭起来。 他终究,还是为了应七夕,选择离她而去了。 沈妙妙哭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可白色的病房门就阻隔在眼前,巍然不动。 她没有勇气再去推那扇门,怀抱着那篮来时特意挑的便宜水果,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沈妙妙离开后。 韩今与江楠从旁边的楼道口走出来。 那句我喜欢的人,是七夕。 沈妙妙听到了,江楠听到了,韩今,也自然听到了。 原来,应七夕对容司慕不是单方面的相思呢,而是,两情相悦啊。 他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而后,胸腔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烈火,将来时在路上让江楠排队买的椰子鸡扔进垃圾桶里,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江楠看着那盅椰子鸡进了垃圾桶,疼得心都在滴血,那可是他排了半个小时才买到的啊,期间还不断拿钱贿赂队伍那些人,让他们先买才能赶在半小时买到的,不然两个钟头都买不回来这盅椰子鸡啊。 「回去吧。」韩今丢下一句,大步往医院走廊的电梯走去。 「老闆,我们不进去了吗?」 「她有情人作陪,用不着我们探望。」 「……」江楠跟在韩今的身后进了电梯,默默嘆气。 * 下午四点。 血液报告终于出来了,几个医生拿着报告,进了应七夕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的窗帘还没拉开,光线昏暗,应七夕睡在柔和舒适的环境里,神态安宁。主要是药物导致的,治感冒的药物通常会含有安眠作用,吃完没多久就会困得眼皮打架。 医生进入病房后,先是恭敬地对容司慕笑笑,打招唿,「容先生,午安。」 容司慕坐直背嵴,侧脸阴柔,「血液报告怎么样了?」 「恭喜两位,不是禽流感新病毒。」 容司慕松了一口气,拿出口袋里早已准备好的丰厚信封,动作随意地递进了那名跟他说话的专家口袋里,「有劳了。」 那名专家也没有推拒,收了红包,笑眯眯的,「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客气不客气。」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医院的病菌太多了,留在这里,容司慕怕抵抗力下降的七夕会交叉感染,给专家红包,不过是为了让他多加照顾。 专家翻了翻七夕的病歷单,客气道:「如果容先生不想住院,打完所有输液就可以回去了,开得药物回去也要记得吃,另外,每天要来医院两个小时输液,一共为三天。」 「她得的什么感冒?」 「细菌性的,合併支气管炎。」 容司慕点点头,眸光冷澈,「那我们等下就回去了,后面会每天来医院输液的。」 「好的。」专家递出一个名片,「容先生来了就给我打电话吧,我到时候会安排护士给应小姐输液的。」 容司慕颔首,接了那张名片。 044 悉心照顾 容司慕将应七夕送回她的家里,整个过程,应七夕闭着眼睛在睡觉,她很疲倦,需要通过睡眠来让自己的大脑得到充分休息。 期间,容司慕叫醒过应七夕一次,餵她吃下水和药,然后摸摸她的头,让她继续睡。 应七夕真正清醒时是在隔天的下午两点,她喉咙痒痒的,火烧一片的疼痛,抑制不住的咳嗽几声,声音嘶哑,「水……」 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端着温水走到她跟前,弯下腰,将她扶了起来,将水送到她嘴边,声音亲和,「应小姐,水来了。」 这个女人应七夕根本不认识,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里? 她警惕地瞅着那个面容和善的女人,没有喝她递来的水,唇色苍白,「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我是容先生请的家政,留在您家中照顾您。」 「容先生?容司慕?」 「正是,我叫章悦,您可以叫我章姐或者章嫂。应小姐,你咳嗽得厉害,还是先喝点水吧。」 原来是容司慕聘请的家政。 应七夕喉咙实在疼得不行,微微低下头,喝了几口温水。 再不润嗓子她觉得自己喉咙要着火了。 章姐对她说:「应小姐,您醒了就坐一会,我去给你拿饭过来,等下吃完了就吃药。」 应七夕没说什么,仰躺在柔软的枕头上,点点头。 章姐去准备饭菜的,仍然是很清淡的小菜和粥。 七夕吃了几口,实在没胃口,就叫章姐把饭菜撤掉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家的门再次被人打开,容司慕带着一个家庭医生走进来,高大的身材,凛凛的气势,风姿卓越中自得贵气。 他穿了件深橘色的简雅t恤,衬着他阴柔帅气的脸庞,无比的妖冶迷人。 站在床前,他伸手探了探七夕额头上的温度,笑了,「温度好像降下去了。」 应七夕咳嗽了几声,「你怎么在这里?」 「我嫌带你去医院输液麻烦,就把医生请过来了,在家里给你输液。」 「我问的是,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 他微微一笑,颇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早上你在家里出事,我来的时候大门紧锁着,我撞门进来的,锁自然就撞坏了,不过并没什么损失,我昨天早上已经及时叫人帮你把门锁换了,一共有三把钥匙,我就拿了一把。」 「……」应七夕一头黑线,伸出一只手,轻轻咳了几下,「钥匙拿出来。」 容司慕不给她,「你放心吧,我没事不会用钥匙开你家门的,我就是想,如果你下次还有什么意外,我可以用钥匙开门,不至于把你门撞坏了又得重修一次。」 应七夕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重复道:「钥匙拿出来。」 容司慕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应七夕冷冷道:「拿出来。」 容司慕只好手伸进口袋里,将那把想占为己有的钥匙恋恋不捨地拿出来,放在她手里。 应七夕看了一眼,「不是说一共有三把么?其余两把呢?」 他努了努下巴,「在你床头柜的抽屉里呢。」 她打开抽屉,确认里头还有两把,她拿出来,跟手上的钥匙混在一起扔进包包里,然后取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沓人民币,拍一下放在他跟前,「这钱还你了,算是带我上医院和修门锁的钱。」 容司慕眼睑微微向下一划,看着那小沓钱,笑容变得调皮,「七夕,这么点也可不够呢。」 应七夕听他这么说,掏了包包深处的小钥匙,打开了一直锁着的内柜,拿出一本支票本,「行,家政的钱和家庭医生的钱一起算上,你要多少?开个数,我现在填给你。」 他嘆气,落坐在她跟前,动作风度翩翩,「你还不明白么?我要的不是钱。」 「不要也得要,多少?」 他神情无奈,「好吧,你要给,就给我一块钱好了。」 应七夕以为自己听错了,扭过头来,表情诧异,「容司慕,你有病吧?」 他微微一笑,撑着下巴注视她,「那你就当我是有病吧。」 七夕跟他沟通不了,縴手一挥,真的写了张一块钱的支票给他,撕下来,脸色苍白,「拿走,你可以滚了。」 容司慕蹙眉,「好歹我对你这般无微不至,你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对,我这人就是如此的无耻,所以别对我好,我不会感激的,也不会报恩的,别妄想。」 他薄唇抿出宠溺的弧度,「随便。」 「快滚。」 「七夕,你就不好奇你得的是什么病么?」见应七夕露出询问的眼神,他站了起来,侧影颀长美丽,「算了,我先叫家庭医生帮你把输液管接上在跟你聊天,你等等哈。」 说着就挥手把等在一边的家庭医生招过来,低声吩咐了他几句。 家庭医生点点头,拿出酒精和棉花给七夕的手背消毒,然后扎上了输液管,衔接住输液包,挂在自己带来的伸缩铁架上。 做好这一切,容司慕让家庭医生出去客厅等着,七夕租的房子是两房一厅的,一房是卧室,另一个房间用来做储物室,昨晚容司慕送七夕回来的时候就在她家里转了一圈,发现她家里连一点男性用品都没有,所以证明,她百分之九十还是个单身。 针头扎进七夕手背的时候,她疼得皱了下眉头,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请病假呢,赶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到公司请假,秘书部批了她的假期,并且告诉她,ceo和江大秘书长已经从国外回来了,七夕点点头,心想等病好了马上就去上班。 吃了药,七夕又困得睡着了,这药就是睡眠神药啊,想玩下手机都没精神。 章姐在厨房做家务。 家庭医生在沙发上看手机。 而容司慕,坐在七夕床前的椅子上翻阅杂志,及肩的黑髮低束着,长腿交叠,动作优雅。 他十一二岁就呆美国了,性子多多少少有点欧美风,姿态慵懒,打扮随性,一切按照自己的心性和意志来行事。 七夕睡了两个钟头,这两个钟头里面,她的输液包已经输完了,家庭医生为她拔掉了针头,观察了半小时,没发现什么状况,就提着医疗箱离开了。 章姐也干完了所有家务,下楼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了。 家里只剩下容司慕和应七夕两个人。 七夕悠悠转醒,喉咙没先前那么疼了,但还是很渴,她挣扎着坐起来,想去喝水。 身旁伸来一双如玉般修长的手,稳稳扶住了她。 容司慕给她递了一杯水,音色低柔,「喝点水吧。」 七夕抬头望他,眼珠子静静的,透着病后的混沌无光,「你怎么还没回去?」 「你病了,我怎能放心回去。」 七夕抿了抿唇。 他又道:「就让我在这里照顾你吧,我保证,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乱说,就只是照顾你,等你的病好了,我就走。」 她想了想,不再说什么,柔顺地低下头去,喝了点水,润润嗓子。 喝完水,她重新抬起眼睛,黑碌碌的,「我的病歷单呢?」 她要看看自己得的是什么病。 容司慕把她的病歷单从客厅拿来,「其实没什么打算,就是感冒合併支气管管严。」 「原来是支气管在作祟。」七夕低低道,她以前病毒感冒过一次,当时以为不会那么严重的,就想等感冒自己好,没想到后来没痊癒,反正严重得引发了支气管炎,后来每次生病就会合併支气管发炎。 「嗯,接下来的两天都要输液,我已经跟家庭医生说好了,让他每天下午两点准时过来帮你输液。」 应七夕点点头,又躺回床上,轻轻咳嗽了几下。 容司慕见状,给她拉上被单,「人还会不舒服么?」 她摇头,闭上眼睛,「没,就是觉得困。」 病去如抽丝,她整个人都觉得被掏空了一样,怎么睡都觉得不够。 容司慕将她凌乱在脸上的髮丝别到耳朵后,「那你再睡一会,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她还是点头,慢慢垂下睫毛,脸色尖削苍白。 容司慕视线定定地望了她好一会儿,心口漫上一丝心疼,「病了一场,好像瘦了很多。」 她没回答,安静地躺在被褥深处,目光无神地发着呆。 容司慕凝视着她,良久,忽然笑着唤她的名字。 「七夕。」他的音色淡淡的,浅浅的,蜷着一股浓郁不化的柔。 应七夕看过来,用眼神示意他说下来。 「这两年,我厨艺进展了许多,你想不想吃我做的菜?」 「昨天,你就那样把沈妙妙关在病房门外了?」她眨了眨眼睛,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容司慕点点头,「嗯。」 「不后悔?」 他摇头,「不会,我已经下了邮件通知了,从下个星期开始,她就属于t城分公司的员工了。」 七夕低眉想了想,又开口问:「你补偿她什么了没有?」 「有。」他诚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表情真挚,「我给了她一套房子,还有一辆车。」 「她要求的?」 「不是,我自己要给她的。」 「你为什么要补偿她?事实上,你也没有做错?」 「她家境很差。」 「所以这是你补偿她的理由?」 容司慕不想解释什么,垂下睫毛笑笑,「七夕,其实尹湘,我也补偿她了。」 七夕一怔,「你做了什么?」 「你知道的,当时她为了跟妙妙攀比,刷爆了信用卡,好几张卡都欠费了,大概有几十万吧,她走的时候,我替她还了。」 「你替她还的?」七夕感到诧异,这些事情,尹湘从没跟她说过。 「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到底朋友一场,应该的。」 她安静下来,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怪不得那些女人们要这么趋之若鹜地接近容司慕,因为,他真的太大方了。 「司慕,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 容司慕抬头,阴柔的俊脸上,有一双宛如星辰般璀璨的美眸,「你说。」 「你到底知不知道,沈妙妙一直在盗刷你的信用卡?」 「知道啊。」 「你不介意?」 他摇头,「钱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况且,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卡上有多少钱,似乎……永远刷不完呢。」 「所以你就任由别人这么偷盗你的东西和钱?」 他低笑,神情毫不在意,「对啊。」 七夕错愕。 「我认识的女人中,只有你在乎这个事情,只有你,在意别人偷我的东西,别人,都不在乎呢,都只想要,更多。」他抬起眼皮,五官酿出迷人的笑意,「或许应该说,我在等你呢,等你来帮我管管这些烂帐。」 045 亲都亲过了 七夕怔了怔,不屑道:「我才不想管。」 「那就这样吧。」 她无语,还以为他不知道呢,没想到,他心里很清楚沈妙妙是什么人啊,只是不在意而已。 可…… 「你就不介意别人把你当人冤大头?」 「是吗?」他笑笑,眼神迷人,「别人都把我当成了冤大头?」 七夕重新想了下,改口,「那倒不是,别人不是把你当成冤大头,是都想嫁给你,而且你还不揭穿,就那么跟人家周旋着。」 「七夕,我从小到大接受的礼仪,都告诉我,不可以那么直接的拒绝一个女孩,尤其是没有明确的表达出爱意的女孩,所以当尹湘对我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只对她说了句对不起,但是她不接受,那么后面的事情就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而妙妙,她从没对我说过她喜欢我,她对我有意思的时候,只要我表现出想疏离的意思,她就说,她只是把我当成了哥哥,既然她给了我台阶,我也没必要为难她,省得说穿了两个人都很尴尬。」 「那别人呢?」 「朋友这种东西,有时候不是你能控制的,这个人认识你,她的朋友也想认识你,那么你总要应付一下的,然后一来二去,朋友就越来越多了,里面有多少人喜欢你,有时候不是你多能招惹,而是你有一种别人都嚮往仰慕的魅力。」 这句话不无道理的。 当年七夕第一次见到容司慕,就是去看容司慕房子的那天晚上,她带了顶棕色贝雷帽,背着小书包,站在宅子里的大厅等待容司慕。 那天,窗外大雪纷飞,月光格外明亮皎洁。 容司慕穿着一件白色毛衣,从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古典旋梯走下来,阴柔的面貌,沉静的眼睛,贵族般优雅的气质,宛如是循着月光而下的美丽天使。 那一刻,七夕的心分明跳动得很快。 后来第二面见他,是在他的派对上,他被一群好友簇拥着,回过头来,脑袋上戴着一顶生日纸帽,微微上挑的唇角,妖冶不羁的眼眉,美得要人惊心动魄。 容司慕确实有令人心动的资本。 * 那天的晚饭是容司慕准备的。 章姐带着菜回来的时候,容司慕让她先走了,自己进了厨房,给七夕做了一顿丰富的晚餐。 自那段谈话后,七夕不再那么抗拒容司慕了,坐在床前,吃他做的饭菜,津津有味。 「好不好吃?」容司慕低问。 七夕点点头,实话实说:「厨艺确实有长进,蛮好吃的。」 「那我明天再给你做?」 「免了,你明天别来了。」 「为什么?」 她吃下一口菜,「我看见你就头疼。」 他声音失落,「刚才不是都说清楚了么?怎么还嫌弃我?」 「我现在不是嫌弃你了,我现在是头疼你了,知道吗?你很难沟通的啊,我跟你说不来。」 她说话的语气其实不太好,甚至直白的伤人,但容司慕觉得这样的她比客气的时候更加可爱,起码,这是真实的她,挑唇笑笑,「你头疼我也要来。」 「谁准许的?」 「我自己死皮赖脸的。」 七夕噗呲一笑,「真不要脸。」 「嗯,对,就是不要脸了,非要照顾你不可。」 「你千万别来,我怕沈妙妙打到我家里来。」 「她不会来的,你放心吧,我可以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那当然了,你给了她一套房子和一辆车子啊,这分手费很足够了。」 容司慕紧紧皱眉,「这才不是分手费。」 「不是的话该叫什么?」 「遣散费?」 闻言,七夕哈哈大笑,「遣散费?哈哈,好一句遣散费,应用的不错,不错。」 「本来就是,因为,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她微微一笑,故意调侃他,「你们不是亲人么?这话我可是亲耳听沈妙妙说的啊,还说得很……绘声绘色?」 「我只能说,你不喜欢的,我就和你一样,不喜欢。」 「哟,两年前我看你们两玩得挺嗨皮啊,很开心的样子,还有个外号,似乎是叫连体婴?意思就是说你们两到哪里都要在一块,难道不是这样么?」 「为什么总要提她呢?其实我和她,真的没有事情,当年,不过是因为气你离我而去,所以找了个朋友作秀给你看,没想到你比我还不在乎,就跟你同学们玩到一块去了,好像我是不那么重要的朋友,好像是可以随时替换的人。」 「喂!」七夕拿着勺子打他的脑袋,「做错事的人,没有资格指责没错的人。」 容司慕捂住发痛的脑袋,认命道:「好吧,都是我的错,您老没有错,全是我一个人的不好,我心甘情愿补偿。」 「你补偿?你想怎么补偿?你补偿得了吗?」 「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无条件满足你。」他看着七夕的眼睛,似乎能预料到她下一句想说什么,加了一句,「除了让我别来找你,这个不可能,我做不到。」 七夕戏嚯勾唇,「那还提什么无条件满足?」 「我已经说了,己所能及的事情,也就是说我办不到的,就没法答应。」说着,还给七夕盛了一碗汤。 七夕接过小瓷碗喝了一口。 他又道:「晚上别吃太饱,我给你顿了冰糖雪梨,你喉咙现在痛,喝那个最好,等下多喝两碗。」 七夕表情无奈。 吃过饭,七夕就开始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容司慕下逐客令,「你回去吧。」 「等你吃了药我在走吧。」 「一吃药就困,我要睡觉的时候才吃,你先回去吧,我好锁门。」 他撑着下巴想了想,斜眉道:「我看我还是别回去了,你生病了,我怕你半夜会出现不适的症状。」 「孤男寡女的成什么样子,你赶紧给我滚。」 容司慕懒懒微笑,「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我们不也住在一起么?还经常半夜一起打电动呢,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这句话?」 「情况能一样么?在国外,是大家都这样。而且当时房子里还有尹湘,并不算只有我们两,现在不一样了,这是我家,并没有出租。」 「那你要出租吗?要的话,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你想得美。」她拿起一个枕头砸向他,「赶紧滚,不然我出电棍了。」 容司慕一伸手,稳稳将她砸来的枕头抱在怀里,柔柔一笑,「好歹我也照顾了你一天了,至于那么狠拿对付色狼的电棍对付我么?」 「没错,对付你这种死皮赖脸的人,就只能出电棍,不然吓不跑你。」 「哎。」他深深嘆了一口气,仰躺在她家的沙发上,长手长脚的。三座沙发不够容下他的长腿放,他微微曲了起来,骨骼分明而性感,「照顾了你一天,好累啊,我不想回去的。」 应七夕再拿出一个枕头砸他,「你自找的。」 「让我在这里睡一晚吧。」 「你赶紧利落的滚。」 他不动。 于是她真去房间里拿电棍了。 容司慕吓了一跳,抱着枕头,眉眼可怜兮兮的,「你真要这样对我?」 「对!」说罢,还象徵性地挥了挥手里的电棍。 「你好狠的心吶。」 「快滚。」 连推带搡才把容司慕从家里『请』出去,七夕砰一声关上了家门,重重反锁。 容司慕引以为傲的高鼻樑差点被撞歪,站在门外,表情哭笑不得。 十分钟之后,门铃又响了。 七夕在厨房里喝清甜可口的冰糖雪梨,听见门铃声,放下炖盅从厨房内走出来,「又回来干嘛?」 没有多想,她把大门拉开了。 门外站着高大的韩今,没有温度的墨瞳瞅着她,像是要用眼睛将她盯穿。 七夕微微一怔,结巴起来,「c……韩今。」 韩今淡淡颔首,没有任何表情地进了屋子。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盛气场,七夕不敢说话,像小媳妇一样跟在他身后,两人穿过客厅,韩今的视线在屋内梭巡一圈,见到没人,转身进了厨房,继续扫视。 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七夕跟着他的视线左顾右盼,低低询问:「你在找什么?」 「你男朋友呢?」 她一噎,「什么男朋友呢?」 他直截了当,并且讽刺非常,「容司慕。」 「谁说他是我男朋友了?」 「哦。」他冷冷回答,眼眸宛如淬了冰,「那应该叫未来男朋友?」 「你在说什么跟什么啊?」 「我在说什么?」他冷哼一声,靠近七夕一步,面部线条绷得紧紧的,「你不是又跟那个什么容司慕纠缠上了么?」 七夕皱眉,很不喜欢他这样轻蔑的眼神,默默别开了视线。 他却不容许她躲开他的质问,长指捏在她的下巴上,微微抬起,让她被迫直视自己的眼睛,「还说自己最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呢,呵,撒谎比谁都厉害。」 「……」应七夕不吭声,用力把头偏开。 韩今不让,稍稍用力,把她的小脸掰正在自己眼前,瞳孔冰冷,「怎么?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心虚了?」 她疼得皱眉,抬眼瞪他,「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是我发了神经,还是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他冷冷地说着,眼神里透出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低气压。 「不是?我哪里惹你了?」 「你说呢?」 有病啊?大半夜来她家就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七夕气得拿手去掰他的手指,眼神愤怒,「你有病吧你,大半夜来我家就为了找茬?」 「所以说你这种人就是活该,嘴上说什么不愿参合别人复杂的人际关系,实际上你玩得乐不思蜀啊,人家都有沈妙妙了,你还去搅和,你是在想什么呢?想把容司慕抢过来,证明自己的魅力,是不是?」 这话简直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七夕气得胸口闷痛,「事情不是这样的,原来我以前都误会了,司慕他……」 「我没兴趣听。」他掐紧她的下颌,令她剩下的话说不出来。 七夕下巴吃痛,整张漂亮的小脸都阴沉了,「麻烦你滚,我家里不欢迎你。」 既然不让她说话,那就滚。 大不了以后不去上班了,她又不缺钱,不稀罕!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韩今的眼神就阴鸷起来,捏着她的下巴,嗓音凉凉的,「叫我滚?」 「对,我叫你滚。」 她用这个词的时候,完全没考虑到眼前这个人叫韩今,他是韩今,并不是习惯对她一再宠溺的容司慕。 韩今的眼睛静得没有一丝波动,「我出国前,你怎么说的?」 「我说什么了?」 「亲都亲了,你说你说过什么了?」 046 他想吃牛油果奶昔 闻言,她胸腔里的怒火一下子涌动起来,梗着脖子骂:「你还有脸说这个,你哪一次不是轻薄的我?我有愿意过吗?还有,你说清楚,我到底说过什么了?」 他冷冷哼了一声,却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似乎,她真的没说过什么。 可是他不管,他们亲都亲了,她不能这样对他,这是脚踏两条船!没错,就是脚踏两条船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扯出这一缕清明。本来回去的时候,他觉得这事挺没意思的,可是深深细想,他又不甘愿这样被她戏弄,凭什么她想撩他就撩他?想算了就算了?于是他越想越不顺意,一下班就飞车过来,他非要质问她几句不可。 他生气,应七夕同样生气,她病得这么严重,而这个人来到她家里没有一句关心,有的就是掐住她的下巴胡言乱语的找茬,这是什么鬼?她愈想愈不爽,伸手就去掰他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你有病就去看,别来我这里发神经。」 「我就是发神经,你能拿我怎么样?」他逼近几步,长臂一捞,霸道地箍住了她的纤腰。 七夕惊唿一声,人已经被他抵在门上,眼睛对着眼睛,嘴唇对着嘴唇。 这个不尊重人权的王八蛋! 她正想发飙,他的头颅就迅速倾了过来,堵住了她想骂人的小嘴。 他怎么亲她了啊?怎么可以?她现在可是患了很严重的感冒啊,万一传染给他了怎么办? 不对! 她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个时候,她要担心的应该是她自己吧? 想到这里,她唔唔唔挣扎了几声,牙齿一合,用力咬住他灵活窜来的舌尖。 韩今猝不及防,舌尖勐地传来一阵刺痛,本能地松开了她。 洁白的手指掩在唇上,染了缕鲜红的血丝。 她把他咬流血了! 应七夕一下子怂了,凑到他唇前,想去查看他的伤口,「我看看。」 他冷冷瞪了她一眼,没吭声。 应七夕也去没在意他不待见的眼神,伸手掰正他的头,「伤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韩今掩着唇,不搭理她。 七夕急了,「你别这样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好去给你拿药。」 「我不用你管。」 说完,一秒停留也没有,大步出了她家。 等七夕反应过来,追出门口,外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呆站玄关处,忽然有些恍惚,刚才那一刻,到底是真的?还是她幻想出来的场景? 洗完澡,平躺在床上。 毫无睡意。 拿出充满电的手机,她犹豫了一下,将联繫人名单打开,韩小今大大这五个字被她设置在1键里,只要按下1键,就会拨通他的手机。 可是她不知道这个电话该不该打。 回想起晚上的种种,他的所作所为,倒像是男朋友在质问女朋友,可是他和她,目前什么关系都没有啊,如果她问了,得不到她想问的答案该怎么办?如果她问了,他说不是,又该如何自处? 想了良久,她还是没勇气打电话,将手机搁置在下巴处,久久出神着。 * 你得到了些什么,便会相应的失去些什么。 ——七夕。 你拥护了些什么,便会看不见一些什么。 ——七夕。 爱情,很多时候令人不由自主,又令人胆怯不前。 她怕自己先开口,会换来自尊的受伤,假如对方冷淡地说:你是否想太多了? 这句话大概足以令一个人伤心很久很久吧? * 周一。 七夕开始上班。 md大厦还是人山人海的模样,七夕挤在电梯里,千辛万苦地上了48楼。 出来的时候,她熨烫服帖的制服都被人挤乱了,她伸手理了理,推开秘书部的玻璃门。 里头还是旧日里忙碌的模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抱着文件或打字接电话,面容冷若冰霜。 七夕坐在自己位置前,放下包和手机,打开电脑。 就在这个时候,专用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了,七夕探头望去,就见韩今跟江楠两人从电梯内大步迈出来,韩今穿了身白色高尔夫运动服,高大而俊美。 身后的江楠提着一个公文包,面容不苟言笑。那个公文包里应该是韩今今天的工作。 七夕默默收回目光,以往这种事情,都是她干的。 韩今经过她的办公桌时,她按照旧惯例轻轻道:「早安。」 韩今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而后,没有回应,转身上了通往ceo办的玻璃旋梯。 七夕微怔。 江楠倒是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跟着韩今上了办公室。 五分钟不到,江楠又从办公室里出来了,手掌撑在办公室前的玻璃扶手上,半个身子向外倾,「你们谁会打领带?」 这话江楠是问整个秘书部的。 七夕的脑袋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回答,她站了起来,正想说我会,江楠对她挥了挥手,「你坐下,不要你。」 七夕怔了怔。 江楠沉沉又道:「整个办公室这么大,就没有个会打领带的人么?」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冒险,给ceo打领带,做好了姑且没事,要是做不好,立马捲铺盖,谁愿意去冒这个险呢? 旁边的吴丝莉凉凉笑起来,「这下好了吧?」 七夕坐了回去,拿出一份文件默默打字,没搭理她。 吴丝莉的眼睛上下瞟着,上下打量着七夕,「是不是勾搭老闆没成功,现在被放逐了。」 七夕打字的手指停顿下来,回视吴丝莉,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有,「你话这么多,是没事情干了么?需要我安排点事情给你?」 怎么说她现在都是『副秘书长』,还对付不了这个工作了两年还停留在普通秘书的吴丝莉? 吴丝莉之前跟她有过恩怨,一直都不服她,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你的职位是怎么升的,短短一个月,连升两级,怎么看,都有猫腻啊。」 七夕抬起头,眼神与她一样讥讽,笑了笑,「我理解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道理,毕竟,你没吃到嘛,我不怪你。」 「你!」吴丝莉脸色一白,冷笑,「是啊,我也没你勾搭人的本事,好厉害啊。」 「继续造谣啊,等说够了,拿着钥匙去十一号仓库整理一下,反正你时间多。」 「应七夕!你这是公报私仇。」 七夕懒懒一笑,毫不在意她愤怒的眼神,「你就当是好了,要不就去收拾仓库,要不就收拾东西捲铺盖,我懒得和你这种人废话。」 「你又不是江大秘书长,你没有资格指使我!」 「那你就别干,等年终审核的时候,我会把你在办公室所办的『美事』都提交上去的,到时候年终审核降级了,那就只能呵呵呵啦。」 「你别得寸进尺我告诉你。」 「得寸进尺的人是谁还真不好说,身为一个小小秘书,时刻跟上级犟嘴,不然就是造谣你的上级,你以为你这样的人,除了我这么大方不计较以外,别人都会像我一样仁慈么?」 吴丝莉气得说不出话来。 七夕神情凉凉地把十一号仓库的钥匙丢给她,「记得啊,整理干净一点。」 「你!」 七夕看着她气得快歪掉的鼻子,手指点在自己的鼻子上,摸了摸,勾唇一笑,「鼻子做的吧?一生气,整个都歪掉了,还不赶紧去洗手间看看?」 吴丝莉脸色一僵,就顾不上跟七夕犟嘴了,转身跑进了女洗手间里。 七夕看着她的背影,冷冷地笑了。 她就说嘛,吴丝莉的鼻子怎么那么漂亮那么高挺,原来是整的啊。 转了头,七夕继续忙碌。 一整个上午就在忙碌中过去了。 午休的时候,韩今都没有从办公室里出来,七夕点了一份寿司,在办公室里边做事边吃饭,眼睛看着电脑,时不时夹一块三文鱼吃。 江楠从办公室里出来,七夕眼睛看过去,礼貌地打招唿,「江大秘书长。」 江楠点点头,停靠在她办公桌前,「七夕,老闆突然说,他想喝牛油果奶昔,你知道在哪里买吗?」 七夕愣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呢。」 但心里到底不如表面平静,不由自主的悸动着,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牛油果奶昔,不就是她之前跟他的约定么?她说等他回国的时候,给他榨牛油果奶昔的。 江楠苦恼地拧着眉,「也没有说清楚要吃哪家的,真烦啊。」 「老闆今天为难你了?」 「谁说不是呢?他今天心情极度不好啊,早上开例行会议的时候,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被他骂了一通。」 七夕若有所思,「早上,是谁帮老闆打的领带?」 「没带,没人会,最后带的领结。」 七夕点点头,凑到江楠耳边,小声道:「其实我知道牛油果奶昔在哪里买,我去帮你弄来,但你别告诉老闆,是我弄来的。」 韩今现在貌似挺不待见她的,如果她给他榨牛油果奶昔,估计他不会喝。 江楠表情严肃,「这是当然。」 「好,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下楼去商场一趟,马上就回来。」 「快去吧。」 七夕拿了自己的钱包就走,下了一楼,去了隔壁大厦的超市,买了两颗牛油果跟两盒酸乳酪,站在自助付款机前面,自己拿手机替自己买单。 大城市的手机功能越做越牛掰,现在已经开发了手机自助买单了,在超市买完东西,不在需要排队了,只要自己拿着手机,登上超市的app,将自己购买的东西一样样扫码,然后在手机上付款,就完成了自助买单功能。 付好款,她拎着东西走到超市的开放式厨房里,这块领域里有厨房里的一系列简便设施,例如微波炉,烤箱,榨汁机,消毒柜以及餐盘用具,还有一个洗碗台。超市设计这一块东西,就是为了让人觉得超市与家一样自在,但凡在这里消费了东西,拿着小票就可以使用这个厨房里的东西。 七夕把小票给了超市服务员,然后进了厨房,拿了榨汁机,站在洗碗台前面用洗洁精清洗榨汁机…… 三十分钟后,她拿着一瓶牛油果奶昔回了公司,这个透明水壶也是她在超市里买的,握在手中,衬着她手指干净圆润。 她进了公司,将牛油果奶昔拿给江楠,「江大秘书长,牛油果奶昔来了。」 江楠接了她给的奶昔,还真买回来了,开口问:「七夕,你这奶昔是在哪里买的?」 七夕吐吐舌头,明眸皓齿,「我下次在告诉你好了。」 江楠点点头,就想走。 七夕忽然叫住了他,「江大秘书长。」 江楠回头,「怎么了?」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好,你问。」 「今天早上,我说我会打领带,您说不要我,这是什么意思?」 江楠想了想,对她说:「七夕,这是老闆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都是按照指示办事的。」 七夕点点头,目送着江楠走进办公室的身影,心里头漫上了一片阴霾。 047 强弓末弩 ceo办内。 韩今看着电脑,把手中两份文件签好名字,刚想合上去吃饭,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他抬起头,淡淡出声,「进来。」 江楠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瓶牛油果奶昔,「老闆,你要得牛油果奶昔买来了。」 韩今没说话,接了那瓶牛油果奶昔,江楠已经帮他打开盖子了,他淡淡抿了一口,眼底闪现一丝诧异,看向江楠,「哪里买来的?」 「在……」停顿了一下,心虚道:「公司楼下买的……」 韩今点了点头,低下头,视线落在那瓶牛油果奶昔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有些阴郁。 最终他把整瓶奶昔都喝了下去。 空瓶放在办公桌上,起身,拿了自己的外套,大步离开办公室。 走出ceo办,视线往下看,就能见到坐在底下秘书部的七夕,他从上往下俯视了她好一会,表情变得有些落寞,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快步下了楼梯,穿过她的位置,身影消失在秘书部的门口。 那天他独自一人去爬室内攀岩,爬到顶端的时候,忽然松开双手,身子向后弯了一下,从上往下坠下来,一直到岩墙底端才勐地拉住安全扣,险险停在了离地面几寸的距离。 没由来的,他的心情很烦闷。 * 七夕下班后,排在等候队伍里下电梯,面无表情。 她走出公司大堂,晚霞如血。 沿着路边走了几步,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回过头,容司慕坐在一辆张扬的敞篷车里,戴着副夸张的墨镜,漂亮的唇角勾着,一如当年颠倒众生的绝世模样。 「下班了?」他看着她手上的长款包包说。 「嗯呢,你有何贵干?」 「如果我说,我特意在这里等你的,你信不信?」 七夕淡淡微笑,「信。」 他也跟着挑唇笑起来,侧脸轮廓宛如水墨画勾勒般流畅冽美,「上车吧,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不是很想去。」 「我等了你快一个小时啦。」他软着声音撒娇。 七夕笑笑,损他,「自作孽,不可活。」 「我还以为我这行为应该叫感动天,感动地呢。」说着下了车,绕过车头不由分说将七夕推上自己的车里,然后返回驾驶位,坐好,优雅地扣了安全戴,「七夕,安全戴扣上。」 七夕无奈,将安全戴扣上了。 这点安全意识,倒和她如出一辙。 容司启动兰博基尼。 七夕转头看他,「我们要去哪里?」 「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不是很有胃口。」 「吃西班牙菜怎么样?」 闻言,七夕的手指头动了一下,笑了,「还记得我喜欢吃的东西?」 容司慕懒洋洋歪头,反问:「你喜欢的,我怎么会忘记?」 「可那么高级的菜色,不预定位置能吃到?」 「其实我早就订好位置了。」他弯着眼睛,笑眯眯邀功。 七夕不再说什么了。 西班牙菜式,她确实挺喜欢的,本来觉得没什么胃口,不想吃的,但是一想到是自己许久没吃的铁板烧,她就忽然有了兴致。 一个小时后。 天空飘起了雨丝。 容司慕还在开着车,并且车已经出了关,前往g市的路途。 七夕蹙眉,「我们这是要去g市?」 「嗯,z市没有很地道的餐厅,得到g市才有。」 「在市中心还是?」 容司看着路况,回答她的问题,「在郊外。」 「好吧。」 「如果口渴了,后车厢有矿泉水,要喝的话就自己拿一下。」 七夕摇头,「暂时不渴。」 「嗯,要是困了,就先休息一会,到了我叫醒你。」 她继续摇头,没有睡意。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到了g市的郊外,西班牙概念餐厅设在半山,很荒凉却风景很美丽的环海之路餐厅。 容司慕将车拐进山道,音色温柔,「晚上吃完要是觉得太晚,就在这边过夜吧,明早还能看日出呢。」 七夕没说话,脑袋随着凛凛海风探出车窗外,看着远处与天地连成一线的大海,眼瞳深处映出了波涛汹涌的海浪,「这儿可真美。」 远远望去,白蓝调的西班牙概念餐厅设计得如同风车一样迷人眼。 七夕静静地看着,觉得在这里吃饭真惬意。 「明早日出的时候,会更美。」 「真的?」 「嗯,到时候整个天际都被染成暖红色的,非常壮观。」 「你怎么知道?来过。」她这样说着,眼睛里都是笑意,忽然有点期待,在这里看日出。 「嗯,我之前来过这里。」 「跟沈妙妙?」 他一噎,侧目看她,「干嘛老要提她?」 「想提就提咯。」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下车吧,我们到了。」 七夕依言解了安全戴,下车。 两人进了餐厅,里头的服务生都是外国人,容司慕用英文跟服务员讲了几句,那服务员点点头,将容司慕和应七夕迎进了餐厅,经过一片暗得没有一丝亮光的餐厅区域,七夕以为这片区域还没开放,随口问:「这里不开放吗?」 「不是。」容司慕这样解释道:「这个是概念餐厅,需要有特点和主题,这里的主题就是暗区和明区,明区就是跟我们平时吃饭的餐厅一样,而暗区,是不开灯的,甚至设计得一点光亮都不透。」 「为什么要设计这样的暗区?」 「为了让客人体验一下盲人的生活,一切凭感觉吃饭。」 七夕眼睛一亮,笑着瞅他,「这么有趣?」 容司慕听出了她话里的浓厚兴趣,笑着反问:「你对这个有趣?那要不要我将我们明区的位置退了改成暗区的?」 「还能改吗?」 「可以。」 「不是说这个餐厅很难预定吗?」七夕奇怪。 「因为,我有特权。」 「那赶紧的,换,我还真想体验一把凭感觉吃饭的乐趣。」 「好。」容司慕说完,招来服务生,跟对方说了几句什么,就见对方点头,领着他们进了一丝光亮都不透的暗区餐桌上。 七夕坐下,眼前一片黑暗,既看不到容司慕,也看不到那个服务员。 一般概念餐厅是不需要点菜的,主要就是吃他们今天准备的菜单,服务员对着容司慕介绍了一下今天的菜色,七夕听出了服务员的介绍,他说今天的特色菜是波斯顿龙虾和日本和牛。 介绍今日的十几道菜品,服务员又给容司慕介绍酒。 容司慕点了瓶92年的,启唇问七夕,「92年波尔多可以吗?」 「要喝这么好的酒?」 「那当然了,难得和你一起吃饭嘛。」 「我随便就行了。」 于是容司慕把菜品全权负责了。 黑暗中。 七夕虽然睁着眼睛,可什么都看不见,她的手在桌上摸了一下,抓到一张餐巾,捏在手里抖开,放在自己腿上。 服务员为他们倒上酒。 七夕依然看不见那杯红酒放在那里,用手指小心翼翼摸过去,碰到了一个玻璃杯,她拿起来喝了一口,不是酒,是淡无味的白开水。 拿错了呢。 她心里笑笑,将白水重新放了回去,拿起了旁边的高脚杯,置到唇间,微微一倾。 醇香的酒液进了嘴里。 这次喝对了,她开心的笑起来,两个可爱的酒窝深深的,可惜对面的容司慕看不见。 他也一样凭着感觉在黑暗中吃饭。 第一道菜品被端上桌子。 七夕摸着手边的银色刀叉又慢又笨拙地吃着,主要是看不见,有时候并分不清眼前吃的东西是什么食物,但味道都很不错,很对她刁钻的胃口。 「这样吃着还习惯吗?」容司慕坐在黑暗中问她。 七夕点头,「挺好的,很有趣。」 「我也觉得还不错。」 七夕笑,问他:「你能吃出眼前餐盘里的食物是什么么?」 「吃不出来,酱汁混乱了味蕾,不过等下我们吃完了他们会公布菜品顺序的。」 七夕点点头,表示明白,「嗯,这样吃饭还挺好的。」 两人坐在黑暗中凭感觉吃饭。 初始气氛还挺融洽。 到了第五道菜系的时候,容司慕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对七夕说了一句,「抱歉。」 「没事,你该忙就忙你的。」 得到了七夕的允许,容司慕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看见来电名单上的名字后,他脸色有些不自然,没有多想,就按掉了来电。 七夕心里似有什么预感,吃了一口菜,道:「沈妙妙找你?」 「嗯。」他回答的声音压得很低。 「你不接么?」 「为什么要接?」 她抬起头,眼前一片黑暗,她看不见他的表情,笑着说:「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找你?」 「算了,不想参合了。」 七夕点点头,继续吃自己盘中的食物。 没多久,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并且像是不会停止一样,永无止境的震动着。 七夕喝了一口酒,眼中的情绪很平静,「逃避其实没什么用。」 听见这话,容司慕在黑暗中停止了切肉的动作,抬起头,眼珠漆黑,「你觉得我应该接?」 「心中不当一回事,接一下又何妨?」 容司慕的唇线抿起来。 犹豫了一下,他终是接起电话,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七夕坐在黑暗中,隐约能听到电话里沈妙妙激动急躁的哭声。 七夕微微皱眉。 她就知道的,沈妙妙好不容易找到个像容司慕这样的男人,她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她静静吃着盘中的食物,想知道沈妙妙的后招是什么。 几分钟之后,容司慕挂断了电话,眼神中浮出一丝不忍和挣扎,「七夕。」 七夕懒洋洋抬头,「嗯?」 容司慕的声音里带着愧疚,「我现在有点事情,可能要回z市一趟。」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喟嘆一声,语气无奈,「妙妙她,割腕自杀了。」 七夕心中一突,面上不显,「这样啊。」 「嗯,我现在得去医院看看她。」 七夕点点头,没说话。 他看了眼腕錶上的时间,低声道:「七夕,你能在这里等我回来吗?大概三小时我就能回来了,晚点我们一起吃夜宵?然后明天早上一起看日出?」 她抬起头,眼神沉默,「去吧。」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我已经说过了,有要忙的,就先忙你的去。」虽然挺不爽的吧,但是人家都自杀了,她总不能说风凉话吧,那样显得太没肚量。 容司慕不放心的看了她几眼,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他仍然焦虑,「你真的不生气?」 「不会。」 他深深嘆了一口气。 黑暗中。 七夕拿过桌边的红酒抿了一下,微笑,「去吧,快去快回。」 容司慕眼睛一亮,「你肯等我回来?」 她眼睛安静,对他笑笑,「我只是想留在这里,看日出。」 容司慕重重点头,「好,我现在回去看看,等下没事了我就回来,你先吃着,后面还有好多菜,我先去买单。」 她点头,淡淡应了一声,「嗯。」 容司慕走后,七夕面无表情地吃完了整顿饭。 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陪着自己的时候,心里不会觉得那么孤单,可当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时候,心里的沉闷就会像堵不住的源泉般涌出来,她想起了自己跟容司慕尽管想挽救却显得像强弓末弩的悲哀友谊,也想起了自己跟韩今莫名其妙僵持着的矛盾,她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令人孤独啊。 总有那么一些事,让自己不开心。 她坐在海边的暮色里,一边吹着海风,一边细腻品酒。 晚风捲起髮丝,凌乱地吹动在她身后,像是一条漂浮在半空的丝巾,乌黑美丽。 048 相恋了 夜晚十点。 天空在度飘起雨丝,服务员过来用英文对七夕说:「您好,女士,现在已经下雨了,请不要靠近大海,很危险。」 七夕扭过头去,下巴性感,髮丝凌乱,用标准的美国腔反问:「现在下雨,明早我还能看见日出么?」 「如果是阴天的话,就看不到。」 七夕点点头,看了眼手机,天气预报显示明天阴雨,也就是很可能不出太阳了,她嘆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遗憾。 服务员再次邀请她回餐厅里,外头在下雨,海风会越来越大,海浪也会越卷越高,马上要涨潮了,到时风大如吼,坐在这里,有点儿危险。 七夕笑着对服务员说:「好,你先回去,我马上就进去了。」 服务员点点头,自个先回餐厅了。 白蓝色栏栅上点着一盏盏暖黄色的星灯,七夕远远望着灯,吹着风,情绪渐渐飘远,问她在想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就是放空自己,纯发呆。 夜晚十点半。 细密的雨丝转雷阵雨,风宛如颱风时候一般剧烈的刮着,海浪也如同要吞噬整个沙滩一般狂乱地涌动拍打着,光听声音,就觉得危险恐怖。 七夕从露天椅子上起身,拿出手机,给容司慕打了一个电话,「这边现在已经下大雨了,明早没有日出,你等下不用过来了。」 容司慕的声音略有停顿,「这样怎么可以?」 「没事,我现在要去睡觉了,明早自己回g市,你别过来了,雨大路滑,危险。」 他很愧疚,「对不起,七夕,我不知道天气会这样。」 七夕拿着手机,眼神异常的平静,「没关系,你也不想这样的,晚上早点休息吧,我要去洗澡睡觉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有空了在聊吧。」 「我还是过去陪你吧。」 「真的不用。」 「我会小心开车的,不会出事。」 「我说了不用过来就别过来了,我都要睡觉了,你到了也凌晨了,没必要,事情忙完了就回你自己家里睡觉去,如果你敢过来,我才真的会生气。」 容司慕沉默。 七夕又问了一句:「你听到了没有?」 良久。 容司慕才回应,「听到了。」 「那我挂了,你也早点休息,拜拜……」 「七夕。」 在她即将挂断的时候,他喊住了她。 七夕刚要放下手机的动作停住,声音温和,「怎么了?」 容司慕嘆了一口气,音色染着歉意,「这件事我很愧疚,等你回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她垂下幽黑的睫毛,「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好了,就说到这里了,再见。」 说罢挂断。 握着手机走了几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停下了脚步。 重新划开手机的界面,她按了1字键,拨通了韩小今大大的号码。 现在外面在下暴雨,如果明天没有好转的迹象,她可能要请假,因为雨太大她就回不去。 * 电话响的时候,韩今正坐在书房里看文件。 窗外在下雨。 他侧目看了眼来电名单上的名字,拿文件的手,微微顿住。 片刻后。 他接通对话,神色冷淡,「餵。」 听见韩今的声音,七夕愣了一下,接着便开口,「韩今。」 他浏览文件的眼神淡而无起伏,「什么事情?」 「我明天可能要请假。」 「原因?」 「我人现在在g市,外面下大雨了,如果明天大雨没转好,我可能就回不去了,要等雨小了才可以回去。」她低声说。 「你现在在哪里?」 「在g市啊。」 「g市哪里?」他忽然问。 「我在海边的西班牙概念餐厅里。」 闻言,他的唿吸静了一些,凉凉讽刺道:「和男朋友去约会么?」 这样的语气,让七夕觉得心头很是抑闷,抿了抿唇,吶道:「什么男朋友?我又没有。」 「你没有?」 「难道我有?」 韩今不说话了,重重冷笑了一声。 七夕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神经,说话句句带刺,想了想,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男朋友?难道我不是一直单身吗?」 「难道你没有打算想旧情復燃?」 这句话七夕听不出多少情绪,动了动唇片,憋闷道:「你这么关心我的私事是要做什么?」 「就是问问。」良久,他才给出这个答案,声音低低沉沉的,蜷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浓厚妒意。 「就问问?」 「嗯。」 「那我是不是可以拒绝回答?」 「随便你。」 七夕心里无奈嘆气,「那我明天可以请假么?」 「不可以。」 「可是明天可能会下大雨。」 「那就冒雨回来。」说罢,就要挂断电话。 「韩今。」她的声音在他挂断之前再度传了过来。 韩今停下要挂断电话的动作,眼神淡漠,等待她把想说的话说完。 「你是不是想逼我辞职?」 他沉默,俊美非凡的脸庞上,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 她等不到他的答案,声音更低了一些,「是不是?你想逼我辞职?」 「这个事情,你有自由的思想,你这么想,我没有办法说什么。」 「那为什么非要让我冒着暴雨回去上班?」 他再次默然。 电话里只有沙沙沙的电流声。 七夕嘆了一口气,失落道:「我大概明白了,你就当我辞职了吧,明天开始,我不再去公司了,工资还是什么的,你觉得应该给,就让财务打到我帐上,你要觉得不值得给,那些钱我也不要了。」 「哦。」 听了这敷衍的回答,七夕的心骤然疼了起来,其实已经可以挂断电话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捨得挂掉这一通电话,今日的对话,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因为她不再想去他的公司上班了,或许今日之后,她再也不会见到韩今了,不需要关心他,也不需要被他冷落对待,可是…… 为什么心里头这么这么的难受? 她拿着电话,微微垂下了头,幽黑卷翘的睫毛上,渐渐凝了一层透明水汽,「再见,韩今,祝你以后幸福。」 韩今毫无留恋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只剩下一片茫音。 竟然…… 是如此的无动于衷么? 七夕笑了起来,却发现嘴角怎么也牵动不了,渐渐的,眼睛里的光亮沉了下去,她抬起头,慢慢唿吸,想极力克制住心中那股刺骨的绞痛。 没有用。 她的心脏痛得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 电话切断后,书房重新恢復了安静,韩今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 侧过目。 桌前放着他今天喝的牛油果奶昔空瓶子。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翻动手里的文件纸张,然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低着头,浏览文件。 他的神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冷静自持。 可看着看着,他的思绪就不由自主从文件中抽离出来,抬起头,窗外大雨滂沱,他静静盯着雨丝看了一会,然后安静地拿过桌边的空瓶子,凝着视线,像是一尊失去了温度的美丽雕像。 她说,她要辞职。 从今往后,他再也看不见这个令自己心心念念牵挂又自相矛盾的人了吧? 寂静的夜里,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惶然的心跳声。 心底深处,那股害怕到底是什么? 勐地盖上手里的文件,他不允许自己想太多,走出书房,进了卧室,找出一套睡衣,他进了浴室,拧开花洒…… 白色的水花溅在他头上,却沖不走他心中的烦闷,他唇线紧抿,双眸暗沉。 脑海中都是她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韩今,再见,祝你以后幸福。 他的胸口起伏了一下。 终于,逐渐甦醒的怒气慢慢压下了他努力平衡的冷静,他何需她的祝福?他不需要。 反手扯过一条毛巾围在腰上,他怒气腾腾地出了浴室,走到衣橱前,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而后,拿了车钥匙,砰一声用力关上了玄关处的大门…… * 七夕洗完澡,坐在落地窗前,双手圈抱着自己的腿,发呆。 雨点狂乱地拍打在透明的窗前,她沉默地透过雨幕看海,眼底一点情绪都没有。 有心事的人,向来心不在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敲响,她以为是客房服务,收回视线,走到房门前,透过猫眼,看见了外头正在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大概是要帮她打扫房间吧。 七夕打开门。 正想告诉她不必打扫了,就见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映入眼帘。 深夜的走廊上。 韩今站在她跟前,一头一脸的雨水。即使是这样狼狈的模样,也依然有种令人无法逼视的高贵气势。 七夕的瞳孔骤然一缩,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低唿一声,「韩今……」 他怎么过来了?还冒着那么大的雨。 韩今大步流星进了房间,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将房门重重关上了。 光线幽暗的房间里,静得彼此的唿吸可闻。 韩今走到屋内的沙发前坐下,狭长美丽的眼睛里,一丁点情绪都没有。 墙上的时钟指示凌晨一点二十六分。 七夕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他盯着她的脸,约摸看了五分钟,才收回了视线,没有说话。 她忍不住道:「雨这样大,路这样滑,你又老是加班熬夜,怎么可以自己开车过来呢?没有想到自己的人身安全么?」 「我问你,我今天喝的牛油果奶昔,是不是出自你的手?」 她勐地抬起睫毛,「江大秘书长告诉你了?」 「真的是出自你的手?」 七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套了话,眼底充满了无奈,「江大秘书长说你心情不好,想喝牛油果奶昔,所以我……」 「真的是你。」怪不得他今天喝的时候,总觉得那么熟悉,又抓不住任何头绪,郁闷了一整天。 她没出声。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嗯?」 他并没有着急着开口,抬起头颅,看向七夕充满疑惑的眼睛,薄唇很淡的启开,「你明明看见我早上对你的态度了,那么冷淡,甚至拒绝了让你来办公室替我打领带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给我那瓶牛油果奶昔?」 七夕顿了顿,透过灯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之前我们说好,等你回国,我就榨牛油果奶昔给你喝……」 「你在履行之前的承诺?」 「嗯。」 「那么……」他语气一顿,抬起头。视线的尽头,他绝色出尘的俊脸上,情绪一片虚无,甚至紧抿着唇线,显得整张俊脸很不近人情,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七夕迷惘心动,「那个吻,还作不作数?」 七夕没摸透他的话,想了几秒钟,「什么意思?」 他起身,无声地一步步走向她,七夕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忍不住抬了下头,目光与他对视。 浓密乌黑的髮丝散在身后。 韩今望着她的眼睛,瞳孔幽暗,「我们之前的吻,还作不作数?」 他靠得这样近,她甚至清晰的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冽气息,很淡很淡的幽香,却格外的怡人好闻。 「应七夕,我问你,我们之前的吻,还算不算数?」 她呆了呆,竟然不由自主点头。 然后。 她的唇就吻住了,漫天的男人气息扑进鼻尖,他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就在自己的视线下方,七夕不知道该如何回忆,抓着他身侧的衣角,因为紧张,攥着骨节微微变白。 「韩今……」她软软地唤了一声。 而这句话就像是催情剂,韩今忽然抬起手,一把搂住了她的后腰。 七夕被他揽在怀里,身子完完全全地紧贴在他胸膛上,他却像觉得还是不够一样,更用力地抱紧她,就似要将她硬生生揉进血液里。 冰凉的唇瓣,带着无法言语的汹涌力量,纠缠在她的唿吸里。 七夕大脑一片空白,任由他细细密密地吻着,全身如同被点了穴道一般,无法动弹。 直到他的舌头窜进嘴里,七夕才意识到两人在接吻,她抬起头,盯着那张近在咫尺性感到了极点的俊脸,忽然有点不忍心推开他。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的人已经被韩今压在沙发上,炙热疯狂的吻辗转在她唇上,令她丧失了思考能力,也令她唿吸窒息。 她被他吻得心跳加速,血液沸腾,不知不觉,心中开始觉得莫名空洞,她想要更多,又不知道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手臂慢慢攀上了他的脖子,吻得世界只剩下两人唇齿交缠的声音。 感受到她的回应,韩今吻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更加绵密地占有了她柔软的唇瓣,死死缠绵着。 气氛越来越暧昧。 喘息越来越紊乱。 接吻越来越浓烈。 最终,他一把扯开了她身上的白色睡袍,肌肤相碰,撞击出了更加强烈的酥麻。他的吻,从她的耳廓边缘蔓延向精緻的锁骨,然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了…… * 完事后。 两人赤裸相对,七夕先是茫然的盯了他一会,意识慢慢回归了大脑,她才反应过来他们刚才发生了关系,脸蛋蹭地一下变红。 随着刚才的记忆一幕幕回放,七夕脸上的温度烧得更烫,她下意识就沖回房间里,将被单攥过来裹在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上。 韩今从门外跟了进来,倒没有她的害羞别扭。 刚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以后都不会是简单的关系了。 他坐在床前,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摸她的头髮,「七夕,刚才疼么?」 闻言。 七夕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尴尬的不敢看他。 当然疼了。 双腿还哆嗦着呢,可是她不想告诉他,怕被他笑话。 韩今觉得她这副别扭的样子十分可爱,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吐息,「做都做了,你现在才来害羞,是不是有点晚了?」 七夕的脸蛋更红了,视线左右移动着,无处安放。 「以后,别再跟容司慕纠缠了。」他轻轻咬住她粉嫩的耳朵,言语温柔。 七夕不自然地想缩住脖子想躲开,「我没有。」 「嗯。」他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躲开,唇含着她的耳朵,用炙热的唇息包裹着她,「以后都不要跟他纠缠。」 「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他纠缠,还有,我本来就是单身……」 「你现在不是了。」 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手又攀上了她的肩膀,扯开了她身上的被单…… 全世界都是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气息,炙热绵长…… 就这样,他们相恋了。 ------题外话------ 我怎么觉得,到这里,就可以加上大结局三个字的? 049 热恋的颜色 凌晨五点四十五分。 天快亮了。 窗外的大雨仍旧没有转小的迹象。 白茫茫的雨声里,韩今把筋疲力尽的七夕抱在怀里,没想到他们就这样,旖旎了一夜。 七夕有点不肯,主要彼此都没有穿衣服,她觉得很尴尬很害羞,挪了挪身子,想拿个枕头垫在两人之间,被韩今瞪了一眼。 他把那个枕头拽出来扔在地板上,长臂一捞,将她重新扯进怀里,紧紧抱着,然后整理了下两人身上的被褥,音色极为悦耳低迷,「睡吧。」 折腾了四个多小时,她是真的很累了,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清浅的唿吸及有力的心跳,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是不到五分钟,她又把眼睛给睁开了,侧过头,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瞅着他,「喂,你睡了没有?」 韩今微微掀眸,眼底清冽之中隽着一丝宁静。 七夕笑,往上爬了一点,眼睛对上他的视线,开始秋后算帐,「刚才还没说完呢,这么大的雨,你居然敢开三个小时的车上山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低笑,偏头,用手指理了理她鬓角的乱发,「不知道,想来就来了。」 「那也要考虑到安全问题啊,而且,先前打电话还说得那么绝情,现在又这样,哼……」她这样说着,眼底都是笑意。 「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多。」 「那你都想什么了?」 他也不说什么,就慢条斯理的笑。 七夕摇他的手臂,「说啊。」 「我就想着,要来这里,把你给……办了。」 七夕脸蛋一红,「靠,你怎么变得那么不正经了,我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就是正经的。」 她愕然,「你当时来的时候,真是这样想的?」 他点着头,继续棱模两可地逗着她,「大概是吧。」 七夕不高兴的皱起精緻的小鼻子,「切,这想法可真贱。」 他忍俊不禁,见七夕要从他怀里离开,稍稍抬手,阻止了她要离开的动作,「不是这样的,我刚才是逗你的。」 她的小脸气鼓鼓的,明显很不满意他的答案。 韩今薄唇勾着笑,语气低沉懒散,「你说的那句话,让我伤心了。」 「哪句话?」 「最后那句话。」 「那不是祝福你幸福的话吗?有什么好伤心的?」 他低着眸,神色竟浮出几分认真,「觉得以后会见不到你,所以伤心。」 她微怔,笑开了,「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说的话让人伤心,我给你讲了那么多,你就只给了我一句哦。是哦啊,这个字多敷衍啊,何止是伤心啊,简直就是欠揍。」 「好吧,那你揍我吧,我不还手。」 「我没在跟你说笑!」她板起脸,看起来兇巴巴的。 韩今微微嘆息,「哎,所以说女人可怕啊,记仇记得比谁都深刻。」 「对,就是这样!」 韩今无奈,笑笑,「那在让我想想。」 「想,立刻,马上。」 「好像……大概……似乎……嗯……我失忆了,想不起来了。」 「……」七夕小脸憋得通红,然后怒吼一句,「你这个大坏蛋!」 「好啦好啦,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们都忘记那些不愉快吧,睡了睡了,天要亮了。」 她翻身坐到他身上去,俯视着他,眼珠黑白分明,「你想得美啊,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没完。」 「没完?你还想再来一次?」 她双颊绯红,却固执的不肯下来,怕被他嘲笑胆小,道:「滚,我是说,你说哦的那件事。」 他头疼地扶住额头,「我们明天再说吧。」 「不行。」 「哎,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对,我就是非要到黄河不可。」 韩今无奈,只得抬头,宛如蘸了墨一般漆黑的眼瞳望着她,说不出的深邃迷人,「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么?」 她心脏一跳,下意识回答:「不知道。」 她非要逼他说出那句话不可。 「还能是为什么?」 「是为什么?」 他抿唇,「当然是因为我吃醋啊。」 「你为什么要吃醋?」 他忍不住一笑,眸如星辰,「喜欢你。」 她微怔。 没想到这句话,他说得如此自然。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他的手已经抚摸上她的脸颊,动作很温柔,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瑰宝,七夕有些恍惚,看着他慢慢眨动眼睛,又看着他慢慢仰起头来,漂亮的薄唇印在她的唇上。 唇齿相碰的那一刻,他脸上布满了宠溺,就连身上洋溢出来的气息,都是如此的似水静柔。 他的唇映在她唇上不过短短数秒,却让七夕产生了一瞬间天荒地老的漫长,她轻轻抬起眼帘,撞见他眼底深邃的情感,唇角扬起了一个美丽弧度,「你喜欢我?」 「嗯。」他的手还停留在她脸上,轻盈地抚摸着。 七夕抿唇笑,眼睛亮亮的,格外的漂亮,「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你在医院照顾我的时候。」 「你盲肠炎那一次?」 「嗯。」 「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难道你看不出来?」 「你这人性格无常多变,我怎么看得出来?有时候有那个预感,可是又怕自己会错意。」 「好吧。」 「嗯?」 「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深沉的一个人,看来,以后我得对你更好一点了。」 她甜甜地笑起来,身子一倒,重重压在他身上,「必须的。」 韩今的胸膛被她大大撞击了一下,闷哼一声,「你动作温柔一点,痛死了。」 七夕哈哈大笑。 韩今不解,「笑什么?」 「我笑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好内涵。」 「是吗?」他挑唇,唇瓣染出几分邪肆的弧度,把她按在床褥上,身子倾过来,舌尖撬开她的绯唇,细细吻啄,「那还要再来一次吗?」 七夕头皮发麻,「肯定不要了。」 「那就快点睡觉。」 「还睡什么?天都亮了。」 「没关系,给你放假,嗯,放三天吧,让你好好养身子。」 闻言,她唇角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不要。」 「你不要?」他吻着她,淡淡的嗓音带着低哑,「不要我给你放假?」 「嗯,不要,因为我不要去你公司上班了。」 「为什么?」 「你老是奴役我。」 他温温一笑,「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 「不会有我奴役你的时候,只有你,奴役我。」 「真的……」吗? 剩下的话语消失在他的吻里。 他是抽菸的,可是这个吻里面,却没有菸草的味道。 甚至有淡淡的,诱人的奇香。 七夕浑浑噩噩地想着,为什么韩今的一切,她都觉得那么好呢?似乎他每次轻薄她,她都没有生气过,甚至从心里面,喜欢他的亲近。 大概是因为…… 她早就沦陷在属意他的漩涡里了吧。 这个念头在脑中衍生,她就心安理得的接纳了他的吻,双手攀在他的肩膀上,被吻得头皮发麻,心惊肉跳,唿吸紊乱。 想小小意思的挣扎一下的,免得让他觉得她那么开放,可是就是办不到,思绪好像被他拉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两人的体香纠缠在唇息之间,只想要更多更多…… * 这一觉,他们两都睡得很沉。 等七夕再次醒来,已经午后了,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她披着白色睡袍,站在落地窗前伸了一个懒腰,如杨柳般细緻的纤腰陷在午后和煦的阳光里,显得慵懒迷人。 床上。 男人还在闭目沉睡,惊艷如画的脸庞,与她同样沐浴在阳光里,美得炫目。 七夕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微微弯下腰,男子淡静无瑕的脸孔映在眼里,如墨一般漆黑的短髮,如瓷一般细腻的肌肤,如扇一般浓密的睫毛,她笑了笑,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然后,她进了浴室里洗澡。 水声哗哗。 她在浴室里唱起了情歌,「你恨自己是个怕孤独的人,偏偏又爱上自由自私的灵魂,你带着它唯一写过的情书,想证明当初爱得并不煳涂,他曾为了你的逃离颓废痛苦,也为了破镜重圆抱着你哭……」 唱歌唱得欢乐的小女人,没有发现浴室的门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开了。 等韩今肌理分明的身子出现在七夕身前的镜子里时,七夕拿着花洒尖叫了一声,立刻捂住身上的重点部位,「啊——!你进来干嘛?」 他懒洋洋地看着眼前那个炸毛的小女人。 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身后,滴着水珠,脸颊绯红,锁骨性感,尤其是那双纤长的美腿,香艷旖旎得叫人心神荡漾。 一醒来就让人这么有胃口。 他笑了笑,靠近过来,很是虚伪地说:「当然是洗澡了。」 「不啊,你出去!不是不是!你先闭上眼睛。」 韩今没搭理她的话,手臂慢条斯理伸过来,就将她紧紧抱住了,瞳孔染着浅浅的笑意,「一起洗吧,可以节省时间。」 「不啊。」她别捏地缩住身子,脸颊通红,「我不和你一起洗,你出去。」 他也不依,眼睛看着她,很认真的说:「可是我要洗澡。」 「你等下再洗,等我洗完。」 「不,我就要现在洗。」 「那我出去,先让你洗好了。」七夕说着,就要去扯旁边的浴巾,被他伸手挡住,抱了回来,唇瓣瀰漫着惑人的笑。 「别闹。」 她脸红得滴血,「这哪叫闹啊,是我不习惯。」 「一回生二回熟。」 「……」她头皮发麻,「不啊,我真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洗澡。」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浅笑,「那就从现在开始适应,以后可能还有很多次这样的机会,你总不能每次都逃避的,所以,现在开始学习着习惯吧。」 她心里翻腾出各种咒语,「你丫的,简直是一条大尾巴狼。」 他徐徐低笑,「好了好了,不要在闹别扭了,赶紧洗完去吃饭吧,都已经下午了,很饿了吧?」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 但以防他又来,七夕很是警惕地看着他,「我还真的很饿了。」 「嗯,那就洗澡,洗完去吃饭。」 「我现在可是没有体力了。」 他愉悦勾唇,「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 他点头,眼珠黑白分明,「嗯。」 她放心下来。 韩今就顺势拿过她手里的花洒,眼睛促狭,「好了,你站好,我帮你洗下背后吧,这么脏。」 「脏?我背后很脏吗?」 「嗯,可能是你自己平时看不见,没有洗干净吧。」 「不会吧?我每天都有洗的啊。」 「转过身来吧,我帮你洗。」 「怎么可能呢?」七夕皱着眉,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到底还是听话的转了身,背对着他。 韩今微微粗粝的手指贴在她光滑细腻的背上,温度滚烫。 七夕就像被惊了一下,身子往前一缩,「你的手好烫啊。」 「是吗?」他失笑,接着七夕就听到了哗哗的水声,他真的在帮她清洗背部,还洗得十分认真。 七夕看向眼前的镜子。 韩今站在她身后,微偏着头,神情迷人却隽着与生俱来的倨傲与凉薄。 她定定地凝视着他。 这个男人,其实蛮温柔的。 想到这里,她轻轻笑了起来,心中满是柔情。 「笑什么?」韩今在她耳边问话。 七夕眨动睫毛,「我在想,你搓背还蛮专业的嘛,是在哪里学的啊?不错不错。」 说完,见韩今眯起了眼,她哈哈大笑起来。 但一分钟之后她就笑不出来了,腰上所剩无几的肉被韩今掐了起来,他看着她,一张好看到极点的俊脸,带着一缕捉摸不透的笑意,「有这么好笑?」 七夕微微吃痛,弓住了身子,「喂,不带你这样玩的啊。」 「不带那样玩的?」 「不准掐腰的。」 他挑起眉梢,「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太痒了。」 「你怕痒?」 「那肯定啊,谁不怕啊?难道你不怕?」说着就把手前向一伸,像韩今掐她一样掐了他的腰一下,韩今没料到七夕会掐他,猝不及防,毫无赘肉的腰身被掐了一下,敏感得他闷哼了一声。 七夕见状,笑得更欢乐了,「哈哈哈,原来你也怕痒啊。」 韩今绷着脸,可眼睛里都是笑意,「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这么泼辣。」 她调皮地吐舌头,「啦啦啦……你才知道啊,太晚了。」 他面部阴森森,但到底是装的,见她一点不怕,反而笑嘻嘻地看着他,心中一动,就顺势将她扯了过来,抱在怀里,「本以为找了个温柔的女朋友,没想到,竟是小野猫一只。」 她也不反抗,就赖在他怀里笑,「你说什么?我是你的什么?」 「女朋友。」他郑重其事。 七夕哈哈大笑,「我可还没答应噢。」 「做都做了,你还想不认?」 她掩唇窃笑,「好吧,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就答应你了。」 「谁可怜了?」 「你可怜。」 「你确定我可怜?」他微笑地眯住眼。 七夕一点都不怕他伪装出来的严肃,眼睛弯弯的,蓄着明亮的笑意,「对,你可怜,很可怜,全世界你最可怜。」 韩今本来想板起脸吓吓她的,但见她笑得眼中似藏了星辰,忽而心中一动,搂住了她的腰,笑得无奈而宠溺,「好吧,我最可怜了。」 她哈哈大笑,「乖。」 「乖个头。」他凑过来,对着她清甜柔软的唇瓣,又万分迷恋地啃了一会。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这样陷进了热恋。 洗完澡,两人也是纠纠缠缠了好一会,七夕衣服穿到一半就被吻得晕头转向,侧头吐息,「丫的,以前没发现原来你这么不正经。」 韩今低低失笑,「现在见识到了,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她抿唇,爆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没想到你对自己的性格还有点觉悟。」 「当然。」说罢,又重重吻了下她的唇。 七夕倒抽一口冷气,「混蛋,你把我的唇吻破皮了,好痛。」 「那你要怎么样?」 「你敢咬我的嘴唇,看我不咬回来!」 「好,你来,尽管的。」 七夕蹙眉,而后就整个人往他怀里一跳,他本能地伸出手,稳稳接住了她的身子,满怀的馨香,他心情大好,故意调侃了一句,「好重。」 七夕忍不住笑起来,小脸就在他的头顶,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从上往下俯视着他,眼神戏嚯,「我咬死你。」 然后就在他脖子上咬下了一个吻痕。 * 这么一拖就到了晚上,两人坐在西班牙餐厅里吃饭,由于早餐跟午餐没吃,这会是真的饿了,七夕飢肠辘辘的扫荡着桌上的食物,也没有心情去管眼前的食物多么美味珍贵。 就像所有情侣一样,在一起后,总免不了调调侃侃,韩今撑着下巴,嫌弃地说:「天,饿死鬼。」 七夕笑得不能自已,一张嘴,口中的食物都露出来了。 韩今故意凝眉。 七夕继续笑,口齿不清,「你丫的,等我吃完了收拾你。」 「你要怎么收拾我?」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小脸可爱,「我要和你吵架。」 「你吵得过我吗?」 「吵不过我不会动手啊?没听说过吗?能动手尽量不吵吵,拿刀给你屁屁一刀,让你捂着屁屁哭着回家找妈妈。」 他忍俊不禁,眼中都是笑意,「你确定你打得过我?」 「那我就哭。」 「那我就笑,你哭,我就笑,哈哈哈。」 七夕表情一噎,「你丫的,铁石心肠啊,我可是你媳妇啊。」 「什么?」他笑意深邃地掏了掏耳朵,故意重复道:「你说什么?你是我媳妇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七夕一张漂亮的小脸憋得通红,伸手打他的肩膀,「喂,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昨晚是谁,死皮赖脸对我说,喜欢我的?」 这回轮到韩今不说话了。 七夕得意地微笑。 韩今幽幽嘆息,「我就知道,这种话是不能随便说的,一不小心,就成了把柄。」 她得意洋洋,大眼睛巴巴的,五官无比的精緻漂亮,「那要不这个把柄还给你?就当昨晚的一切没发生过?」 韩今眼底蓄着笑,「你想得美。」 「那你还嫌弃这个把柄不好呢,喜欢我,有那么让你丢脸吗?」 韩今偏头瞅她。 七夕憋着唇角的笑意,笑眯眯,「是吧?喜欢我,有那么让你丢脸?」 韩今深深嘆气,「行吧,你说得都对。」 她心情大好,用叉子卷了点意面送进嘴里,声音清脆,「真好吃。」 「那就多吃点。」 「你也是。」上一秒还在互损,这一秒就开始惺惺相惜了,七夕卷了一口意面给韩今吃,「这个很好的,你吃吃看,来,张嘴。」 他也没有觉得别扭,自然而然地倾过身子,吃下她送过来的意面,眯起眼睛,神情享受,「是挺好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 一顿饭,两人聊了将近两小时,却觉得像只相处了十分钟,回z市的路上,韩今坚持自己开车,让七夕坐副驾驶位。 七夕也没有意见,拿着一杯从餐厅外带回来的水果茶,坐得端正。 韩今亲自给她扣了安全戴。 轿车启动。 七夕笑眯眯跟他聊天,「我以后可以叫你小今吗?」 「不可以。」他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你妈妈不也是这样叫你的吗?」 「难听死了。」 她又笑了起来,眼睛澄澈,「那就叫今今,这个好听多了吧。」 「也不好。」 「说出你的理由来。」 他凝着眉,意简言赅,「因为,很土。」 「……」她愣了愣,大笑,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自个乐呵呵地笑着,「今今,你真可爱。」 「难听死了。」 「不会,这样叫你亲昵,我喜欢。」 他侧目,也不反对那个外号了,眼中蓄着笑意,「那我叫你什么?」 「当然是七夕了。」 「为什么你的外号就能那么好听?」 「因为我漂亮。」 「……」韩今竟然无言以对,轻轻莞尔,「不错,够自恋。」 「哼。」她轻哼一声,小脸得意。 「回了z市要去干嘛吗?」 「要干嘛?」 「比如吃夜宵什么的?」 七夕吸了一口水果茶,看他,「现在不是才刚吃晚饭吗?」 「到z市都三个小时后了,你不饿?」 「好吧。」她想了想,又问:「那我们要去哪里吃?」 他微微一笑,脸庞格外的迷人,「去我家吧,我们叫外卖来家里吃。」 七夕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一个劲的勐摇头,「不去了,我晚上我要早点回家,睡觉。」 「在我家睡不一样吗?」 那肯定不一样啊,照他昨晚那个兇勐的趋势,她今晚要是去他家估计腰都得被折腾断。 继续摇头,「不去了,我认床。」 「那要不我去你家睡?」 她内心一阵哆嗦,「别了吧?」 「怎么?」他唇畔勾着,眼瞳讳莫如深,「你不欢迎我啊?」 她忸怩了一会,才实话实说:「我今天好累了。」 他唇角的笑容更深邃了,瞅着她,眼神暧昧,「就这么点运动量你就承受不住了啊?」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禽兽么?」 「我这叫。」他语气一顿,幽幽地意味深长道:「兇勐。」 「你那叫不正常。」 他差点笑喷,「我怎么不正常了?」 「那么久,肯定不正常。」 闻言,韩今戏嚯挑眉,「难道你觉得短才是正常的?」 「……」七夕凝噎,「你别给我扭曲话意。」 「这不都是你自己说的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啊?」 「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她脸红得要命,结结巴巴,「当然是刚刚好就是正常的啊。」 「怎么样才叫刚刚好?」 「就是……」她想了片刻,有点难以启齿,「就是不那么久,也不那么短,就叫正常啊。」 「那按照你这意思,我应该去看医生咯?」 七夕的脸更加红了,磕磕巴巴回答,「我可没有这么说。」 「那你到底是觉得我正常,还是不正常啊?」 她忽然觉得空气变得好热噢,伸手抹了抹额头的细汗,不想回答他这个毫无营养的问题。 韩今却不放过她,微微挑着眼,表现得求知慾很强烈,「嗯?」 「大概……」她顿了顿,故作镇定,「正常吧。」 他抿唇笑,「那你喜不喜欢?」 「这种问题就别问了吧?」这么私密的问题,多让人尴尬难为情啊? 「我们这种关系了还不能问问吗?」 「你觉得有意思吗?」 他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嗯,我觉得挺有意思。」 「……」真是要把人给问死啊。 「嗯?」 「好吧。」 「什么?」 「你仔细开车吧你。」她不想聊这个了,随口转移了话题。 「你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是你说的么,你是我媳妇啊。」 「……」七夕扶额,「从现在开始,我不是,这样我可以不回答了吧?」 「不可以,你要回答,不准逃避。」他看着她,郑重其事。 七夕被问得越发害羞了,耳根红红的,别开了视线,「反正,不想跟你说这个。」 「说下到底会怎么样?」 她忽然炸毛道:「那么害羞怎么让人说啊?」 「你就坦诚一点不就好了吗?」 「那你怎么不坦诚?」 他点点头,毫不掩饰的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我肯定是很喜欢啊,我就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了。」 啊啊啊——! 她快被他问疯了,闭了闭眼,脱口而出,「我也喜欢,行了吧?」 他忍不住勾唇,笑吟吟,「那你还不让我去你家。」 「喂,照你那种来法,我活不过三天的。」 「我会温柔一些的。」 「不要!」她很干脆地拒绝,「反正你送我到家门口就好了,我自己回去,不准你跟着我。」 他单只手臂撑在车窗上嘆气,有些失望,「我就是捨不得你嘛。」 「别,你别捨不得我,你要捨不得我,我得死在你手里。」 韩今噗呲一笑,「这么怕我。」 「禽兽一样,我能不怕?」 「反正你是我媳妇了,以后这种情况,你还是要适应的。」 「以后再说。」 「可是我今天想去你家里睡觉。」 「让我休息一晚行不行?」 他调皮地笑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就想跟你呆在一块,没有别的意思。」 她斜眸瞅他,「我为什么就那么不相信这句话呢?」 他低笑,「真的,我不骗你。」 看着他诚挚美丽的眼睛,七夕本来想妥协的,可是仔细一想又不太放心,慎重道:「真的什么都不干?」 「嗯。」 「你可以保证?」 「我保证。」 「你要保证什么?」 这女人,也太谨慎吧。 韩今眼底略略的划过一丝精光,很违心地保证道:「我保证,今晚什么都不干。」 明早他就不好保证了。 「好吧,你想来就来吧,不过你不能睡床,你只能睡客厅的沙发,同意不?」 韩今点头,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题外话------ 多更啦,嘿嘿,大家贊我! 050 温馨 到了七夕家里,她让韩今在客厅里坐着,自己进房间去换衣服,片刻后,她穿了条保守的及膝睡裙出来。 沙发上的韩今正在看电视,侧着头,西装外套已经脱掉了,着一件简约的白色衬衫,黑西裤,袖口微微挽着,高贵而性感。 她坐了过去,见韩今伸手抱她,便顺势歪进他怀里,拿着手机,呆在她怀里垂着睫毛,「十点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嗯。」 「你要吃什么?我现在来叫外卖。」 「都可以。」 她浏览着手机里的美食,眼睛乌黑,「喝奶茶怎么样?」 「现在喝?」 「对啊,还有炸鸡跟披萨什么的可以点。」 他想了想,「那随便吧,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反正,他来她家里主要是为了她。 她点着脑袋,「好,那我帮你点上。」 叫好外卖,她把自己的手机仍在沙发上,韩今正在看电视里的足球比赛,她凑过去,表情很是不解,「这有什么好看的?」 「没呢,就是随便看看。」 「那让我来找个好看的节目给你看吧。」她夺过遥控,换了个综艺节目。 韩今微微皱眉,「这就是你所谓的好看的节目?」 「不然咧?」 「我还不如看动物世界呢。」 「你那么不喜欢看综艺节目吗?」 「不是不喜欢,是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那你看足球就有意义啦?」 他低眉觑她,似笑非笑的,「起码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球赛我还能理解,毕竟你们男的都喜欢,但动物世界我就不理解了,意义在哪里?」 「至少可以了解一些我们世界里不懂的知识?」 「你可真闷啊。」 「还行吧。」 「……」居然说还行,听出这是埋怨么? 虽说他对综艺节目没兴趣,但七夕喜欢看,他就陪着她一起看了,七夕窝在他胸膛上,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时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韩今时不时摸一下她的头髮,气氛美好温馨。 没多久。 有人按门铃,是外卖送到了。 七夕刚刚起身,韩今就把自己的钱包递了过来,她微微一笑,拿着他的钱包小跑去开门。 付了钱,拿着外卖走回来,放在茶几上,慢条斯理地揭开了袋子里的方形纸盒,里头是一个披萨,还有一份烤翅,七夕笑,招唿韩今吃夜宵。 「东西送来了,快吃,披萨冷了就难吃了。」 「怎么点这些垃圾食品?半夜吃这个可不好消化。」灯光下,韩今看着她,俊脸英气逼人。 七夕拿着一块烤翅啃着,边把手边的奶茶打开,笑容恣意,「刚才我问你吃什么,你自己说随便的,好了,你快点吃啦,冷了就不好了。」 说罢把自己刚打开的奶茶送到他跟前。 韩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杯奶茶,终于低下头,吸了那杯奶茶一口,表情略有无奈的妥协。 七夕笑,「好不好吃?」 「还可以。」 「是吗?我就觉得很好吃耶,快试试烤翅,很美味的。」 他挑眉,「你经常吃这些东西?」 「哪有啊,平时我一个人住,叫这些哪吃得完啊,今天是看你过来了,才特意叫的。」 「好吧。」韩今点点头,伸手拿了一块披萨吃,也不知道是好吃还是难吃,他慢慢嚼着嘴里的食物,没什么表情。 七夕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觉得很难吃?」 「还可以吧。」 「一般?」 「嗯。」 「是不是不太喜欢吃这些?不然我帮你重新叫餐吧,你要吃什么?我现在来点。」韩今第一次来她家里,她是要好好招唿他的。 他神情淡淡的,「就吃这些吧。」 「不用,你不喜欢吃就重新叫,我家附近好吃的店还挺多的,要吃什么,你说,我现在帮你点。」说着把手里的烤翅咬在嘴里,擦了擦手,拿起自己的手机,正准备重新给韩今点餐。 「我要吃你。」 她一怔,然后就笑了,「去死。」 他也跟着笑,目光落定在她身上,不再移开。 「到底吃什么嘛?」 「不是已经说了随便么?没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凑合。」 她嘆了一口气,把手机放下,「算了,不管你了,我吃自己的。」 「嗯。」 「明天需要我叫你起床吗?」 「干嘛?」 「当然是去上班啊,你不是工作狂么?不想回公司上班了?」 「谁说不用呢?今天一天没上班,明天可忙着呢。」 「果然是工作狂啊。」 他低笑,「也就忙这一阵子了,等公司上市了,就轻松了。」 「不好说啊,照你这性格,说不定上市之后又有什么远大梦想,到时候就更忙了。」 他看了她一眼,眸底透着温柔,「我下一个梦想,就是你。」 她脸一红,「净瞎说。」 他也不解释,就坐在地毯上笑。 吃第二块披萨的时候,七夕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垂眸一看,来电人是容司慕。 嚼食物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看了韩今一眼,「喂,今今。」 「嗯?」 「容司慕他打电话给我。」 闻言,韩今瞳孔一冷,刚想说别接,七夕已经按住了通话键,将手机放置在耳边。 「餵。」 韩今微微眯眼,要求她,「开扬声器。」 七夕瞅着他,想了想,同意了,将手机放在桌上,点了扬声器。 空气里顿时飘出容司慕低沉好听的声音,「七夕,你人回到z市了没有?」 「回来啦。」 「今天上班了没有?」 「没呢,我们老闆给我放了三天假。」说到老闆两个字,她还看了韩今一眼,眼底蕴着笑意。 韩今同样注视着她,眼珠子黑黑洞洞的,深不可测。 「你们老闆?韩今么?」 「是。」 「他为什么给你放假?」容司慕的声音里透着不解。 七夕又抬头看了韩今一眼,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垂着睫毛,下巴紧绷。 七夕笑,「哦,昨晚你先走,后来是他来g市接我的。」 闻言。 韩今与电话里头的容司慕皆是一顿。 韩今没有想到七夕会坦白,视线透过暖融的灯光落定在她的脸上,眸色欣喜。 容司慕问:「韩今去的g市接你?」 「嗯。」 「你们两是什么关系?」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他是我男朋友。」 「不可能。」容司慕不信。 七夕咽下嘴里嚼了一半的珍珠,神情怪异,「为什么不可能?」 「你家里没有任何男性用品,你一点也不像是谈恋爱的人。」 「那你就猜错啦,我真的有男朋友。」 「我不相信。」 「……」 七夕无语,正想说点什么,韩今已经揽住了她的肩膀,幽深的眸子瞅着她,轻启双唇,「我真的是她的男朋友。」 韩今这句话是对电话那头的容司慕说的。 七夕瞪眼,拿手肘撞他的肩膀,「谁叫你说话的。」 「我这不是在帮你解释这个误会么?我们真的是情侣,对不对?」 容司慕不信,「我不相信,你跟七夕一点也不亲昵,不可能是情侣。」 「不亲昵?」他闷闷一笑,眼神嘲讽,「我们之间的亲昵,恐怕已经是你不能想像的了。」 七夕脸蛋一红,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怼他,「混蛋,你在乱说什么呢。」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么?」 「是实话,可是你用告诉别人么?这得多尴尬啊。」 「我这叫坦诚公布。」 这端两人在拌嘴,那端,容司慕阴沉着整张脸,沉默了片刻,对七夕说:「七夕,你实话告诉我,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七夕没说话,韩今在她耳边低低道:「还不快告诉他。」 她斜眸。 韩今近乎威胁地说:「你再不说,我可就只能用行动来证明这句话了。」 她一点也不着急,戏嚯地反观他,「你想怎么样?」 薄唇勾起,「在这里办了你,让他听听现场直播,就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她脸红,瞪他。 「快告诉他。」他盯着她手里的手机,表情高高在上。 七夕无奈嘆气,承认,「是,我们真的是一队。」 彼端彻底死寂了下来。 韩今得意一笑,「听见了吧?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如果没事,不要总是打扰我女朋友,否则,我会吃醋。」 容司慕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韩今想了想,眼中精光一现,道:「就这样了,天晚了,我和七夕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会很累的,就没时间和聊天了……」 「喂!」七夕吓得夺过电话,关闭扬声键,「你在乱说什么啊。」 韩今也不介意电话回到了她手中,懒懒挑眉,笑得捉摸不透。 她白了韩今一眼,拿起电话,刚想回话,就发现通话已经断开了,不知道是韩今按了挂断,还是容司慕自己挂断的。 「是谁挂断了电话啊?」 「你猜。」 「肯定是你对不对?」 他微微一笑,倾过身子来,眼瞳迷人,「不重要的人,我们跟他们聊那么多干嘛?还不如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七夕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脸都红了,怒嗔,「你这人!」 「怎么了?」 她不知道怎么说,深深嘆了一口气,「完完全全就是个禽兽啊,我去睡觉了,你自己玩吧。」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051 生理期 韩今拉住她的手,眼神似笑非笑,「跟你开玩笑的,这么容易就炸毛,过来吧,我们继续看电视,你要看哪个节目,我帮你换台。」 七夕被他拉着重新坐下来,眼睛看着他,睫毛纤长,「谁叫你老是要说那些,多让人难为情。」 他拿着遥控器选台,微微挑着唇,「情侣之间,本来就需要一些情趣。」 「那你偶尔说就好了,别总说嘛?」 「看不出你脸皮有这么薄啊。」 「就是这么薄。」 「好吧,其实我说这些,还不是想转移话题么?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有过多纠缠。」 她的脸蛋枕在他怀里笑,「知道啦。」 「晚上要几点睡?」 七夕看了下时间,「再过一会吧,洗完澡就睡觉了。」 灯光下,他温存地笑,「好。」 两人看了一会古代爱情剧,里头的剧情一开始其实挺好,男女是两个国家的大将,在战场上相遇,起初彼此都看不上对方,后来因为男主的才智,女主沦陷了,又后来,女主的哥哥使用阴计打赢了男主,女主捨不得男主死去,就在战场把他救了回去,可是男主眼睛受伤了,不知道是女主救的他,因为女主要回自己国家復命,叫她的丫鬟照顾男主。 后来,男主醒了,以为是女主的丫鬟救得他,男主决定要以身相许报恩。而女主,回到自己国家之后,每天等着再次与男主相遇,最后,两个国家和好,女主立了大功,皇帝问她要什么奖赏,女主说自己要嫁给男主,于是皇帝批了,求亲的意思一到,男主的国家也同意了,然后女主就嫁到了男主家里,展开了各种以误会而虐心的剧情。 韩今和七夕看的那一段故事,就是女主歷经千辛万苦终于和男主有点和好苗头了,然而丫鬟怕自己失宠,给男主端了一杯有媚药的酒,七夕吸着手里的奶茶,愤怒地说了一句,「靠,你别喝啊。」 随着她这句话说完,男主就把那杯媚酒喝了,杯子一丢,与丫鬟发生了一夜情。 然后丫鬟怀孕了。 七夕都忍不住翻白眼了,「妈的,这个男主是猪脑么?智商完全不在线的。」 韩今淡淡一笑,「有必要那么生气么?」 「没必要么?看得人气死了啊。女主也是够懦弱的,武功那么高强,就应该上去就把那个丫鬟砍死啊,谁叫她那么白眼狼,小姐对她那么好,她还搞背叛,不是人。」 韩今唇角的笑容更迷人了,「剧情需要而已。」 「真他妈狗血。」 「如果一上来的剧情就是两人一见钟情,一路畅通无阻的在一起,那十分钟就可以结局了,你能看到什么?它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这里的它指这副电视剧。 「话是这么说,但就是看得很不爽啊,男主跟猪脑一样,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如果现实有这样的,估计最后也是被自己蠢死。」 她哈哈一笑,「这话说得在理。」 他没说话,仍旧看着电视里的狗血剧情,神情淡然。 「这种剧你看得下去?」 「虽然不是我的菜,但看看也无妨。」 「好吧。」她抿了抿唇,又抬头,上方是韩今性感的下巴,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忽然问:「其实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的。」 「什么?」 「你真的没有恋爱过么?」 他摇头,「你不信?」 「是不太信啊,我感觉你很有经验一样,一点也不青涩。」 他沉吟片刻,抬眸,「大概是我比较成熟吧。」 「……」 「天生高智商。」 「……」七夕眼光戏嚯,「真自恋啊。」 他俯过身子,在她耳边轻轻笑:「这还不是学你的?彼此彼此。」 烫烫的气息喷在耳边。 七夕有些受不住,缩了缩脑袋,从他怀里脱离出来,「好了,我要去洗澡了,你自己在这里看,等我洗完了,换你洗。」 他眼中有笑意,「我一起洗吧?」 「no。」她干脆地拒绝,拿了内衣裤,走进洗手间里。 一门之隔的浴室里顿时水声哗哗。 韩今将目光收回,落在电视里的狗血剧里,笑了笑,也不知道看进了多少。 约摸二十分钟之后,七夕拿着换下来的脏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她的头没有洗,太晚了,不想洗,走到阳台上,将手里的脏衣服仍在洗衣机里面,又回过头来,眉眼懒洋洋地跟韩今说话,「喂,我现在要洗衣服了,你有没有衣服要一起洗啊?」 「我的衣服,都不能干洗。」 七夕点点头,按了洗衣机的洗涤键,「也是,你是衣服都是高级定制,是不能水洗的。」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讽刺我?」 「哈哈,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也讽刺我了吗?还问我是不是当小三的,我靠,你那时候明明认识我的,是不是?」 「我虽然认识你,但是我也没有说假话不是吗?我穿定制装,是因为我是公司的行政总裁,而你,只是一个新入实习员工,穿那么奢侈的衣服,你让其他人怎么想呢?」 「可在国外大家都是这样的。」 「在国外是国外,国情不一样,不可以比较。」 七夕把洗衣机的盖子盖上,走回来,跳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盘着腿,「所以说我单纯了呗,刚刚回国,也没想那么多。」 韩今一把揽过了她的肩膀,眼中笑意浓郁,「一个女孩子家家,这么不注意形象,穿着裙子就敢盘腿,这多不好。」 她吐吐舌头,「这叫率性。」 「我说这应该叫勾引。」 她瞪眼,掩着唇大笑起来,「哪有噢,我是已经习惯这么坐了,舒服。你要觉得是勾引,那我进去换成裤子的睡衣吧。」 他的手放在她肩膀上摩挲着,动作温柔,「不用了,就穿着这个吧,还挺可爱的。」 她还在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决定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挑起眉梢,「什么?」 「我来大姨妈了。」 他一愣,「这么不巧?」 她哈哈大笑,眼睛极亮,「对,就是这么不巧,所以,你今晚想都别想了。」 他也不恼,摸着高挺的鼻樑,淡淡微笑,「把我心思都猜得透透的,够聪明的啊。」 「那当然啦,男人嘛,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听过一句话吗?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虽然我没恋爱过,但是我经验丰富,也算一个地道老司机了。」 「哦?」他斜睨着她的眼睛,笑得揶揄,「经验丰富?是什么经验啊?闺房秘术吗?」 「我去你的,我说的是男人的思想好吗?好吗?好吗?」 「不用问这么多次。」 「我这是为了强调事件的重要性,你懂什么?」 他眼睛里装着调皮,「是啊,我不懂,还是你最懂,最懂男人在想什么的,是不是?」 「还能是什么?饱暖思淫慾咯,男人吶,都是一样的。」 「万一有不一样的呢?」 「那我就不知道啦。」 「可我好奇,你对男人的了解,是从哪里得知的?是容司慕吗?」他的语速很慢,优雅之中带着惬意的随性。 「你觉得可能吗?可能是从他身上得知的?」 「不然?」 「我压根就不了解他好吗?不然这些年来,为什么会闹成这个地步?」如果她可以把握别人的思想,那还会变成这样么?她能把握的思想,不过是她自己而已。 「听你这口气,你很遗憾?」说话间,眼睛里已现冷意。 七夕微怔,坐正身子,看见他的眼睛幽暗成一片,心里咯噔一声,「你这就生气啦?」 「那我不该生气么?听你说对旧情人怀有遗憾,我难道应该为你鼓掌喝彩?」 「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你又要跟我聊天提他,又要对我生气么?」这句话她是认认真真问的,如果在意,为什么要问,既然要问了,应该冷静对待的,不是么? 「我提他,是因为我想了解你的过去。而你说你对他还有遗憾,我当然会不高兴。」 韩今大概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吧,上一秒还温柔难挡,这一秒就脸黑得刺猬,七夕无奈,嘆了口气,「虽然我觉得我讲这些你会不高兴,但是你问我了,我觉得我把真话告诉你会更好,如果我说假话,以你的聪明,你听得出来,然后一旦你感觉我对你不诚实,你就会对我更加失望,韩今,虽然我不是很喜欢提容司慕,但是我愿意忍受你在我面前提他,你认为这样还不够吗?」 「你不愿意提他?为什么?」 「一个人做了愚蠢的事情,会希望别人总是提起那段愚蠢的往事吗?我是喜欢过他,这个我不可否认,你也是知道的,但是我现在已经释怀了,不可能因为我曾喜欢过别人,我就没有获得解脱的权利吧?如果你提他,我第一句话就是闭嘴,别在我面前提他,你会怎么想的?你还会觉得我重视你,可我要是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又不高兴,那你不如不要问我的,因为无论我说了什么,你都不高兴的,因为你打从心底里排斥容司慕这个人,你也打从心底里,并没有真正的信任我。」 他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是,感情的初处,我对你不了解,你对我也不了解,我们彼此的误会会有很多,克服了,我们还在一起,克服不了,我们分开了,就这么简单。韩今,在这里我要对你说一句话,也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你可以误会,你也可以不高兴,但是,事情是属实的你对我脾气,那我认了,可事情如果不是属实的,你将会失去我。」 顿了顿,她又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偏执的人,有些事情我可以妥协,有些事情我一辈子坚持,我所坚持的,就是一份真诚与信任,无论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实话告诉你,至于怎么想,需要你的智慧自己去解决,如果一旦听到让你不高兴的话你就生气的话,那我只能说,这么脆弱的感情我不要。」 「我应七夕,虽然没恋爱,但是我宁缺毋滥。」 「不找到那个真正属于我的良人,我宁愿,孤独到终老。」 说完这段话,七夕就进自己房间去了。 韩今坐在沙发上,沉思着她刚才说的话,眼神沉默。 她是第一次恋爱的人。 他也是。 没有任何恋爱的经验,纯净的情感会令彼此在意很多没必要是在意的事情,比如择偶之初,一开始想找个处男,后来觉得两情相悦就够了,到后来觉得对方疼宠自己包容自己的缺点就不错了,再后来,只想能长长久久,细水长流。 恋爱是需要技巧的,相处是需要智慧的。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保鲜的,当两个人决定在一起,首先要做的,是改变自己,改变过去那个唯我独尊的自己,尊重对方,信赖对方,宽容过去,也宽容深爱他的自己,这样,一段感情才可以越处越浓烈,宛如佳酿般醇香。 想到这里,韩今觉得是自己敏感了,明明容司慕跟七夕都没有在一起,只因为他那时在医院听见容司慕说喜欢七夕,他就介怀到如今,现在想想,倒是自己不对。 站起身,他走到七夕房间门,敲了敲门,「七夕。」 误会不可以耽搁,有什么令彼此不开心的,就应该在最初讲出来,这才叫成年人世界里的恋爱,成熟而重视。 门内的人没有回应。 「七夕。」韩今又唤了一声。 还是没人应答。 他想了想,伸手去拧门把,门没锁,一下子就打开了。 七夕蜷缩在柔粉色的床单上,长发掩盖着脸。 韩今站在门口。 看她紧紧缩着身子,眉头也皱得厉害,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七夕,你怎么了?」 她的身子被他扳了过来,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吧。」说罢拿出手机。 七夕拉住他的手,「没事……休息一下会好了。」 他眉头紧锁,「都痛成这样的还说没事,我现在叫家庭医生过来帮你看看。」 「……真的没事……」她无力地喊了一句,「你出去,我睡一觉就好了。」 声音嗡嗡的,像在极力地忍耐苦楚。 「你还在气我刚才说的话么?」韩今的表情很是无奈。 「……」她皱着眉,鬓髮都汗湿了,「没有,你去睡觉就是了,我真的没事。」 「大不了我跟你道歉好了。」 「……」到底要怎么说他才能懂啊?七夕被他抱在怀里,虚弱又无力,「今今,我真的没事。」 「没事会痛到浑身都是冷汗么?」 「直男啊……」她内心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是那个……痛经啊……」 「痛?经?」俊脸上似有丝裂缝。 她无力点头,「嗯……」 「……」 她痛得思维有些混乱,蹙着好看的眉,「你放我下来吧,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韩今不知道能说什么,摸了摸她的脸,到底嗯了一声。 回到柔软的被褥里,七夕立刻捂住自己的肚子,痛得忍不住低哼了几声。 看着她左右辗转不安的身子,他忽然觉得有点烦躁,站了起来,走出房间。 七夕痛得没空去理他要去哪里。 韩今自个出了房间,想了想,拿出手机,刚想拨通父亲韩遇的电话,但总觉得问这个不太好,就罢了,重新寻找联繫人名单里的名字,最后选了韩瞒瞒。 电话一接通,韩瞒瞒清脆悦耳的声音就传来,「喂,老公。」 「我是你哥。」 「谁是你老公?」 电话外和电话里的声音同时响起,前面那句是韩今讲的,后面那句是苏亦庭问的。 韩瞒瞒吃吃笑着,「叫错了,是我老哥。」 苏亦庭重新转过头去看书。 韩瞒瞒对韩今道:「老哥,找我什么事?」 韩今不好直话直说,在那里斟酌着,「这么晚还没睡?」 「才十一点多,宝宝刚睡,我睡不着,在做面膜呢,有什么事啊?」 「没,就是想找你聊聊。」 韩瞒瞒笑眯眯,「好啊,你想聊点什么呢?」 「嗯,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韩今沉吟着,「那个女人痛经,是怎么回事?」 「噗!」电话那边韩瞒瞒笑着花枝乱颤,「女人痛经?你居然问我这个问题,老哥,你是不是恋爱了啊?是哪家姑娘啊?几岁?叫什么名字?」 「停,这些下次再说,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韩瞒瞒唔了一声,「宫寒吧。」 「宫寒?」 「意思就是体内有寒气走不出来形成的,大概是这个意思。」 「那这个要怎么办?」 「用暖宝宝贴一下肚子咯,不然喝点红糖水,再不然中药泡脚,不过这些效果都甚微,如果太严重的话,就只能熬了吧,比较这种事情,只能生了孩子之后解决了。」 「就没有刻意止痛的药物?」韩今沉声问。 「如果有那种药物而且没有副作用的话,那很多女人都得救了,还需要你来这里问我吗?」 韩今一头黑线,「你也会?」 「以前会一点吧,现在生完宝宝就完全好了,歌照唱,舞照跳……」韩瞒瞒还没调侃完,韩今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对着电话眨了眨眼睛,「怎么回事嘛,人家跟他聊得好好的突然就挂了。」 苏亦庭幽幽看了她一眼,神情寡淡,「叫你那么嘚瑟,睡了。」 「我还睡不着呢,要不我去看看宝宝好了。」说着就要下床穿鞋。 苏亦庭把她扯了回来,动作利落地盖上被子,眸色安静,「都这么晚了,宝宝早睡了,你别去打扰他,自己在这里好好睡觉。」 她嘟起嘴,「噢。」 于是苏亦庭就继续看书了。 韩瞒瞒觉得无聊,用手去撩他耳边的头髮,「猪头,你在看什么书?」 「日文的,你要看?」 她摇头,「不要,看不懂日文。」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视线仍旧停留在书上。 「猪头……」 「嗯?」 她轻轻慢慢地用手指撩他的耳垂,「我一个人睡不着,要不你别看书了,睡觉吧,陪我聊聊天。」 他侧过目,沉寂的眼眸映着她的身影,浮出抹柔情,「要聊什么?」 「聊什么都好啊,比如……」她撅了撅嘴,「小电影怎么样?」 他凝眉,「大半夜的兴致这么好?」 「嘿嘿,不就正遂了你的意,难道……你要拒绝我?」 他放下手里的外籍书,弯下腰来,万分迷恋地吻住了她诱人的红唇,「怎么会?这正是我所想的。」 韩瞒瞒被他抱在怀里深深吻着,眼神变得迷离…… 052 你是我心尖上的人 韩今接完电话,进了七夕家的厨房一趟,找了找,橱柜里都是空的,没有红糖。 于是韩今拿着七夕的钥匙离开了她家。 再次回来时,他手中买了一盒暖宝宝,一些药和一袋红糖,走进厨房里,他找出一个杯子,用清水洗净将红糖倒了进去,又到客厅的热水壶前面接了开水,一边走回房里一边拿铁勺搅动白色马克杯里的红糖。 床上的七夕还在低吟,捂着肚子,神智迷迷煳煳。 韩今坐到床边,将马克杯放在床头柜上。 灯光下。 七夕紧紧闭着眼睛,睫毛颤抖着,像是痛得厉害。 韩今将她慢慢扶起来,这才发现,她的四肢都是冰凉的,他从没体会了解过这样的情况,神情有些发怔,「七夕,先喝点红糖水吧。」 他抱她在怀里,又将红糖水端到她唇间。 七夕整个人都恹恹的,「你放在那里吧……我现在没有力气,过一会在吃。」 「很痛吗?」 「嗯。」 「那更要喝这个了,喝了就不痛了。」 她摇头,「没用的,我每次都会这么痛,喝红糖水只能缓解一滴滴,没什么效果?」 「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吧,有的人不痛,有的人轻微痛,有个人严重痛,还有的人,就是像我这样,每次来大姨妈都痛得死去活来的……」 他没说话,想了会会,才道:「那么能缓解一点点总比不能缓解的好吧?听话,你先把红糖水喝下去,其余的我在想想办法。」 她失笑,「真的没什么作用,我这个情况,很多年了,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 「我知道,但是我看见你这样我更担心,你喝了吧,等下我帮你贴暖宝宝。」他将红糖水送到她唇间,声线低沉温柔,「来,张口。」 拗不过他,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苍白,「有点烫……」 其实她很讨厌喝红糖水,有一股怪味,而且红糖水对她来说没什么作用,所以她根本不想喝。就是见韩今那么关心她,不忍心拂他意而已。 「那我先帮你贴上暖宝宝?」 「好。」 随着她的话落音,她的睡裙被他撩了起来,露出了可爱的蓝色小内裤,但此时的两人都没有多想,韩今掀起她的裙子,撕开手里的暖宝宝,贴在她的肚子上。 即将要贴上的瞬间,七夕提醒道:「贴在肚脐眼下面的正中央。」 「好。」韩今应了一声,将手上的暖宝宝向下一移,端端正正地贴在了她指定的问题。 没多久,暖暖的感觉就窜进了小腹里,让她觉得舒服多了。 「有没有好点?」 「嗯。」 「那就好。」他低低笑着,再次拿起那杯红糖水,「这个也喝了吧,不然马上就冷了。」 七夕看着他的脸,好半响,才盛情难却地点头,「好吧,你端过来吧。」 韩今把红糖水送了过去。 她抿着唇,慢慢的,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餵完红糖水,韩今把她放回被褥里,颇为耐心地替她盖上了被子,拿走马克杯,「我再去帮你沖一杯吧。」 「别……」七夕虚弱地叫住他。 韩今停下脚步,回头,眉目里都是担忧,「怎么了?」 「我不喜欢喝红糖水……」见他不答话,她又加了一句,「要不你帮我倒一杯白水吧。」 韩今拿着杯子出去了。 七夕缩回被子里,小腹上的暖宝宝的热热温温的,总算让她的疼痛缓解了一丝丝。 意识有些昏沉,七夕闭了闭眼,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唇上有热热的触感,像是柔软的唇瓣。她知道那是韩今的唇,心里有些气急,她都腹痛成这样了他还有心思想这些? 微微张开嘴,刚想骂他,就感到一股温热的水流从嘴里渡进她喉咙里…… 原来,他不是在欺负她,而是,在餵她喝水。 她心中怔了怔,抬起沉重的眼皮,就见他俊美非凡的脸上都是担忧之意,手里拿着一个杯子,正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吻到她嘴里让她喝下。 七夕有些怔忡,也有些感动,眼睛眨了眨,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男朋友挺好的。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就那么静静望着他。 韩今低头吻她餵水的时候,脸颊被她纤长的睫毛刷了一下,蔓延出轻盈的痒意。 他知道她醒了,看了眼她的眼睛,没说话,继续一口一口的含水餵她喝。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微妙,亦有些温暖。 直到一杯水餵完,韩今将水杯放下,七夕的脸孔也红红的,躺在被子里,呆呆地凝视着她。 「肚子还痛不痛?」 她点头,「嗯,还有点。」 其实还很痛,只是有他在,她似乎觉得缓解了很多。 闻言,韩今蹙眉,继而直起身,开始解自己身上名贵的衬衣扣子。 七夕一头雾水,「你做什么?」 「没有。」说到这里,他的衬衣已经完全解开,露出了肌理分明的胸膛。 他把脱下来的衬衣扔在地板上,七夕微微瞪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上盖着的被子已经被掀开一角,接着精壮的男子身躯钻了进去,在被子下用自己修长的腿缠住她冰凉的双脚。 七夕呆。 然后他漂亮的脑袋就从被子里冒出来,靠在她的肩膀上,音色低柔,「夕,你的脚好凉。」 她万分惊讶,结结巴巴,「你在帮我暖脚?」 「不然呢?」他牵起她一只手,慢慢地十指紧扣,「不止是脚,你的手和肌肤都很冰,看来你这个情况真的挺严重的。」 她扭头看着他深邃的眸和温淡的五官,忽然有些迷惘。 一忽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过分了,一忽又心醉于他所给予的温柔,竟一时有些怔忡。 两人脸对着脸,韩今道:「是不是觉得很冷?」 「还好。」 他在被子中抬起手,圈到她后背,抚了抚,音色浅浅,「你整个后背都是凉的。」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你把身子侧过去,这样我能完全的抱住你,给你取暖。」 她听话地侧过身。 漫天的男人气息从身后漫了过来。 他抱着她,洁白的双臂穿过她的胳膊伸到她身前紧紧圈住,长腿也缠在她冰凉的小脚丫上,给她取暖。 七夕被他紧密地抱在怀里,连一丝隙缝都没有。 七夕静静躺着,耳边是他温热的唿吸,「夕,我这样叫你可以吧?」 她眨巴着黑黑亮亮的眼睛,「嗯。」 「这样有没有暖点?」 「嗯。」 「肚子还痛不?」 「好很多了。」 「那我把灯关掉了?」 「好。」 他按掉了床头柜旁边的灯控,吻着她后脖子上冰凉的肌肤,轻轻道:「睡吧。」 感受着来自他的温暖,七夕心里仿佛涌动着滚烫的热流。 她闭上了眼睛。 忽然觉得自己爱对了人。 半夜时分,七夕觉得很热,想踢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用脚蹬了蹬,被一只微凉的手按住,放回床上,然后盖住了被子。 她再次睡去。 又安静两个多小时,七夕睡得迷迷煳煳,在韩今怀里翻了个身,忽觉身下涌出一股烫烫的热流。 糟了! 是大姨妈漏出来了! 她害怕睡裙和被子被染上大姨妈,急忙睁开眼睛,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 韩今抱着她,被她的急躁的动作惊喜,惺忪着一张俊脸看她,「夕,你怎么了?」 「没,我要去洗手间,你睡你的……」 话还没说完韩今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将她从床上扶起,并且自己也坐了起来,光着上身,把她慢慢扶着下地,开了壁灯,「天晚,你看着点地板,小心摔了。」 橘黄的壁灯中,他的声音分外的柔。 七夕愣了愣,下地,「嗯。」 「地板凉,穿上拖鞋。」 「嗯。」她应了一声,把拖鞋套上。 韩今轻轻问:「需要我扶你去洗手间么?」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其实从他的声音里,七夕能听出他并没有睡清醒,但一个男人能在午夜你来大姨妈的时候如此的关怀呵护你,真的很令人感动。 人都说,爱情的之初是我看你顺眼,你也看我顺眼,于是我们产生了好感,而好感的后面需要考验的是男女的性格还有三观。 比如,起先有好感,而后男或女做了令对方失望或者不高兴的事,那么这股好感就会随之下降,甚至消失抹去。 而有比如,有了好感之后男女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和态度令对方敬重和温暖,那么这股好感会随之攀升,甚至升华。 七夕觉得韩今这些温暖的行为是很加分的,至少在她心里是。 从洗手间回来,七夕已经换了套干净的睡衣睡裤,先前穿的裙子已经被弄到了,估计床单也没有倖免,看来明天得洗被子了。 她这么想着,掀开了被子,但仔细一检查却发现什么没有,粉色被单上还是那么粉嫩干净,她的脑袋有些迷惘,居然没弄到么?真是好幸运啊。 「怎么了?」韩今微弯起身子,半睡半醒的眼神很迷离。 「没,你别起来了,睡吧。」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往里挪了一些,让出点位置给她睡。 七夕躺好回去,肚子已经好了一些了,伸出自己的手臂,主动抱住了韩今的脖子,脑袋贴了过来,窝在他怀里。 韩今没说话,上半身自然而然地倾过了一些,让她更好地贴在他怀里,睡颜温润。 七夕糯糯开口,「今今,你睡了没?」 韩今半撑开狭长的眼睑,「嗯?」 「今天谢谢你关心我。」 他低头浅笑,「这有什么的,你是我女朋友,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可是我刚才对你说了那么重的话。」 「你说的也没有错,我们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恋爱,性格还没磨合好,矛盾与误会自然避免不了。」 「你不难过么?」 「不会,有哪一对的情侣是一帆风顺的呢?都是要通过包容与磨合慢慢契合的,我知道你说那些话不是为了让我伤心,而是让我知道你内心真正的想法,我觉得挺好的,有什么事情就坦白说出来,大家沟通一下,这个误会就能解开了。」 她笑了一声,眼神明净,「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会气得爆炸呢。」 「如果你不说出这些,或许会,因为我也不了解感情是个什么东西,我纯粹在跟着我内心的想法走,有时候,一些情绪我们都控制不到,就自然而然的爆发了。但是,你把心里话讲出来了,并且告诉我,这样才是正确的,你不容忍我扭曲的思想,因为这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爱一个人是要令彼此变得更好,而不是让彼此变得更加的猜忌,多疑,暴躁,痛苦。对么?」 七夕有些吃惊,「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不是很明白,我也是靠猜的。」 她低着头,脸蛋靠在他的胸膛上,声音柔柔的,「你还真的是高智商。」 他轻笑,「我真的猜对的?」 「嗯,其实我和容司慕,真的没有什么,也许就像你说过的,爱情不是你我对眼就能长久的,而是两个人可以契合包容,可以说,容司慕这个人不适合我,是因为他那种敏感的性格会使人压抑,痛苦,烦闷以及猜忌,你懂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懂的,他朋友太多,又不懂得避讳,也不跟人交代,这样一来,误会永远没完没了。」 「嗯,所以你明白了吧?这就是我对他死心的地方。」 他抬眸想了想,「那对我呢?是死心?还是沉沦?」 「如果你今天没想通,还要跟我吵架或者冷战,那么你就会让我失望,虽然不会导致分手,可是这个疙瘩会存留在心底里,总有一天要爆发的。」 他挑眉,「那么现在?」 她低低的笑,「我要是说,万分感动,你信么?」 「我做这么点小事你就万分感动了?」 「其实女人很容易满足的,只要男人多点关心,多点迁就和包容,这个女人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的。」 「你也是这样想的?」 「那当然了,因为,我也是普通的女人啊。」 黑暗中,他微微莞尔,转过头来,吻了她光滑得额头一下,「说得没错,不管我们身后有着怎样的背景和条件,我们都是普通人的思想,别人有的七情六慾,我们一样也有,虽然我叫韩今,但我也是个初恋的男人,有很多事情,我可能做得不完美,但是我会慢慢学习,慢慢补救,直到你觉得我完美。」 她吃吃的笑,抱紧他的脖颈,「好,我信你。」 「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当面说出来,不要藏在心底,这样比让人猜来得更有效。」 「以你的智商,还需要我说出来吗?靠你猜也挺准的啊。」 「女人就是这样,才会被人说作的吧。」 她嘿嘿笑着,「大概就是这样吧,女人嘛,就是喜欢惊喜。」 「小心惊喜变成了绝望,这句话,是一个男人的忠告。虽然两人在恋爱中,但地位是平等的,女人不能觉得男人就应该哄她让她呵护她,无尽的榨取欺压男人。这样的女人,是把男人当成奴才在使用,别人看见了,不会说这个男人有多温柔体贴,只会说他像一条狗一样,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你要表达的是?」 「我不希望你当这样的女人。」 「那样我肯定不会啊,我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与活法,虽然我也是女人,但是我一点也不欣赏那些作女的思想,最多是偶尔发个小脾气,小小撒个娇,两人在一起,一起尊重和付出才是最幸福的,如果一个不断榨取,一个不断付出,这段感情迟早不平衡,一个会变得理所当然心中充斥各种不满,而另一个已经失去尊严失去自我越来越恐惧又离不开对方,这样的感情,不是美好的状态。」 「嗯。」他再次吻她的额头,「你也是个很好的女人。」 她微微笑,「当然了,不是怎么被你看上的。」 「嗯,已经很晚了,我们睡觉吧,明天醒来你大概就好了,晚安。」 「没那么快的,我每次来,都得痛个两天。」 「明天还会痛么?」 「嗯。」 他想了想,「那我明天带你上医院看看。」 她摇头,「没有用的,这个事情我已经看过很多次医生了,医生每次都说就是这样的,想情况好转只能等生完孩子之后了。」 「必须生了孩子才能得到缓解?」 「对,因为这个不是病。」 韩今默了默,忽然道:「要不,我们生个孩子。」 七夕怔,「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是说只有生了孩子这个情况才能得到缓解么?要不我们生孩子吧?」 「这怎么可以?未婚先孕多让人笑话?」 「谁说要未婚先孕了?我们,扯证不就合法了?」 她惊讶地微仰起身子,看着韩今的脸,表情疑惑,「今今,你不会吧?我们昨天晚上才确认的关系,你现在就想跟我扯证啦?」 他抿唇笑,神色安然,「一来为了缓解你这个情况,二来我觉得你这个性格也挺好,我们在一起很适合,三来彼此父母认识,在一起不会有阻碍,四来……」 「是什么?」 「既然我们已经睡了,我就会对你负责到底,现在或者以后,我们都是会结婚的,所以早结婚,晚结婚,没有区别。」 她噗呲一笑,掩住好看的嘴巴,「没想到你的思想这么传统,睡了就要负责到底。」 「不负责为什么要睡呢?这样对一个女孩,是不公平的。」 「我都不在意。」 他抬头,眯着眸瞅他,「你思想倒是很开明。」 「新一代人类,思想自然是要开明一点,况且,大清已经亡了,旧思想,也应该淘汰了。」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将第一次留给我?仔细算算,你今年24岁,也算保存了24年了。」 她笑眯眯,「我可不是特意留给你的,只是我这人不喜欢滥交,没有确定哪个人是我值得託付的之前,我不会乱来,毕竟,我可不想碰上渣男,让自己的人生留下污点。」 他漂亮的眸子又眯了一度,浅笑,「你这么说,就不怕我生气吗?」 「你会生气吗?」 「这得看你怎么解释了。」 「我的解释,就是爱情不一定非要天荒地老,但是在一起时一定要一心一意,值得託付。」 「你觉得我值得吗?」 「不值得我会把第一次给你啊?我又不是傻。」 他低低一笑,眉宇间的皱褶舒展开了,「好吧,虽然你这个答案我不是很满意,但听着就是那么一回事,一个对待感情认真的人,值得被呵护宠爱。」 她低下头去,吻他的薄唇,「没错,就是我啦,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花心跟玩暧昧,你跟我在一起,最好是老老实实的,如果你敢不安分,我就打断你第三条腿。」 「……」韩今一头黑线,抿唇,「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不行吗?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我当然爱对你说什么就说什么了,难道你不肯?」 「肯。」他淡淡一笑,抚她柔顺的长髮。 053 难捨难分 隔天,七夕早早起来,又到浴室洗漱一番,来大姨妈总是觉得浑身不带劲,一天必须洗两次澡才觉得干净舒爽。 关掉花洒,她站在镜子前理了理髮丝,走出浴室。 阳光从窗棂斜洒进来,明亮了一室,七夕光着脚丫子,轻轻走回床前,韩今还在睡觉,眼睑安静地闭着,五官温淡。 她坐了下去,用手抚摸他浓黑的短髮,「起床了,你今天不是要去上班么?快起来。」 他侧身抱着被子,眼睛睁了睁,又闭上,「在休息一会,下午去。」 「别啊,你现在起来吧,我们出去吃午饭。」 他仍旧躺在被子里,侧着俊脸,唿吸均匀,「昨晚聊到太晚了,好睏,起不来。」 她微笑,眼睛弯弯的,「那不然,我们叫外卖在家里吃?」 他用鼻音嗯了一声。 七夕也就不再逼他起床了,主要昨晚拉着他聊了一夜,他现在肯定很困了,七夕拿着手机叫了外卖,又俯身回去,肚子压在他手臂上,声音浅浅的,「外卖叫好了,你是不是要去洗脸了?」 他不肯起来。 七夕就在那里蹭来蹭去,一会揪揪他的耳朵,一会摸摸他的头髮,一会又拍拍他的肩膀。 韩今被她闹得没办法,伸手揽住她的腰身,笑得神情懒洋洋的,「真重,小腹的痛有好点了吗?」 「没有,还是有点儿痛。」 「痛你还精神这么好?」 「为了叫你起床呗,快起来啦,洗脸了。」 他深深嘆了一口气,睁眼,睨她,「眼睛有点儿疼,好睏。」 「你平时不是很容易惊醒的么?也有失眠症,现在怎么睡得那么好了?」 「大概……」他想了一下,「是因为现在有运动吧。」 当然这里运动的两个字是内涵词。 七夕脸红,打他的肩膀,「快起来了,别赖床。」 「好想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你丫的又没干什么,不过就是昨天陪我聊了一下,现在就想着君王不早朝了?」 他微微笑,「比喻句而已。」 「快起来了。」 「知道啦。」说罢,看着她静柔的五官失神。 七夕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咬了咬嘴唇,问:「等下吃完就要去公司了?」 他注视着她,不吭声。 七夕又问:「餵?」 「嗯,等下就要去上班了,你肚子痛,就别去,留在家里休息吧,晚上我早点过来看你。」 她挽唇笑起来,「就怕你忙得忘了我的存在啊。」 「不会。」他摸她的头,眼底都是笑意,「最近公司要上市,是有点儿忙,但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存在的,因为,你在我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心房的位置。 七夕忍不住笑起来,轻声嗔他,「你还真肉麻啊。」 「这不是肉麻,这是实话,我现在不是个单身的人了,会时刻谨记家里有个人在等我的。」 「话说反了吧你?这里可是我家。」 他挑眉,神情戏嚯,「不想我寄人篱下?那你就搬来和我住?」 「才不要呢,名不正言不顺的,被你爸妈知道了,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觉得我很随便呗,我们才在一起两天啊,我就搬去你家里住,那我得不羞不臊啊?」 「不会,我爸妈不会管我这些事情的,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这样?」 「那也不要,总之,没结婚之前我是绝对不和你住一起的,也不自由。我嘛,还是喜欢像现在这样,彼此有点自己的空间,不会那么压迫。」 「你怎么就知道跟我住一起了我不会给你空间?」他似笑非笑,「我每天都这么忙,别说只是空间了,寂寞都有可能。」 她噗呲一笑,「再怎么忙,也要记得吃饭,记得你还有一个女朋友需要要关心,好吗?」 「平时我们都一起上班,你又是我的秘书,我能关心不到你么?」 「可惜……」她眨眨眼睛,分外的调皮可爱,「你就是个生活白痴啊,到头来,辛苦的还不是我?」 「那给你涨工资怎么样?」 「涨多少?」 他枕在她腿上,狭长的眸微微挑着,笑得漫不经心,「你说多少就多少咯。」 「十倍怎么样?」 「十倍?」他拔高音调,显得很惊讶,「十倍你就够了吗?」 她唔了一声,「我现在的工资是三万多,十倍就三十万,一个月有三十万可以花,我满足了。」 他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这么勤俭持家呀?」 「是啊,别人像我这种富家女,随便买个包都几十万了,是不是?可惜我花不到啊,公司当秘书的,得穿定制装,除了包,我还真没别的消费了,问题是,一个秘书需要背那么好的包嘛?想法好的,人家可能觉得我私下赚外快,想法不好的,肯定觉得我跟上司通姦了。」 他莞尔,闭着眼睛,「那你就告诉她们你是我女朋友好了。」 她同样在笑,抿着唇,眼睛亮亮的,「怎么可以?我还记得,我们公司是不允许乱搞男女关系的,同个部分与经理以上职位不得出现情侣,我现在是副秘书长,差不多就是经理职位了吧?」 他徐徐低笑,「难为你还记得。」 「那当然了,公司的宗旨我当然要时刻谨记在心头了,那么,我们恋爱的事情就不能给公司的同事知道了吧?除非我辞职?」 「要知道了,也没有关系。」 「那不行,要是被知道了,我以后做什么人家都说我靠你了。还是不能公布,在公司我们各司其职,下了班,我们就是男女朋友。这样一来,我还有继续升职加薪的机会。」 「为了升职加薪你决定要隐瞒我们的恋情?」 「不不不,我是怕公司那些长舌妇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的嘴巴有多厉害,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太可怕了。」 「你就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挑唇笑笑,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看他深邃的眼睛,「不,其实,我是为了你。」 他一怔,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说来听听?」 「你创办这个公司,花了多少心血我都看在眼里,你的盲肠炎,你的失眠症,你的疯狂加班,还有你千疮百孔的胃,其实都是为了实现心里理想的抱负,从你创业开始的一步步,这些条条框框都是你设定下来的,我觉得很完美,不需要改变,也不需要为了我一个人而瓦解,虽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我不希望别人说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知道吗?」 「那我还就州官放火了呢?」 「别,我们还是公平一点好,因为……」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天子与庶民同罪的世界会更可爱一点。」 韩今忍不住眯起眼睛,侧过头,沉如深海的眼眸瞅着她,「知道吗?你这是在点火。」 小心思被他看穿,她哈哈大笑,刚想在沖他耳朵吹一口气,整个人就被韩今揽住了,掰正了她的身子,与他面对着面,唇对着唇。 「要是玩出火了,你会哭的。」韩今这样说着,漆黑的眸掠过薄薄的笑意。 她抬头,勉强忍住唇角的笑意,眸光潋滟,「那么你会么?」 「你暂时不方便,所以我选择放过你。」 于是七夕在他怀里笑个不停,掩住嘴巴,「那你还说什么?你都不敢。」 「这叫不敢吗?这叫『体贴』。不过要是你不怕,继续惹毛我,那我就不管不顾了。」 七夕还在笑。 他微微眯住眼睛,大掌就伸进她的衣服里乱摸。 七夕吃了一惊,瞪大眼睛。 韩今笑,表情高深莫测,「还敢放肆吗?」 她用力摇头。 「还敢?」 继续用力摇头,「不敢了。」 这个答案令韩今很满意,他微微一笑,收回了手。 七夕坐在他怀里,起先憋着笑容,然后又像是憋不住,噗呲一声,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 韩今蹙眉。 她真是一个很不可爱的女朋友,不听话,也不乖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这样让他心动。 或许,是因为他长达二十几年的眼里心里,都不曾见过这么有趣有魅力的女孩,她不会做作,不会保持淑女形象,不会表现娇柔,甚至连男人最不能抵抗的示弱都不会,她就那样,扬言要做她自己,扬言宁缺毋滥,也扬言绝不将就忍受,可就是这股自我和真实,让人着迷得无可救药。 恋爱第二天,韩今觉得,他比昨日更喜欢她了。 原来我们眼中的完美情侣,并不是她真的很完美,而是因为,她所有的不完美,在我们眼里都是完美的。 * 吃过外卖,韩今又给七夕沖了一杯红糖水,她抱着暖水袋坐在沙发上,皱着小鼻子,一脸的不乐意,「不要,讨厌喝这个东西。」 「你不是说今天还有点疼么?」 「疼我也不喝,反正是老毛病了,我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不能这个样子。」他坐了下去,抚她的小腹,「能起到缓解作用就应该喝,你自己不心疼自己,不知道别人会心疼么?」 她微微一愣,凝着眼睛,「你很心疼我?」 「不然呢?」 「可是红糖水很难喝,有一股怪味,我不喜欢喝。你心疼我,不应该逼我。」 「良药苦口,这个世界上,对身体好的东西通常味道都不怎么样,但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就拒绝,这是错的。」说罢把红糖水放到她冰凉的掌心里,「好了,乖,喝吧。」 七夕看着那杯颜色浓郁的红糖水,心里十分牴触,噘着嘴,开始撒娇,「可是我真的很讨厌喝这个,其实我有暖水袋跟暖宝宝就够啦,有这两个东西暖着,我已经不那么难受了,看,我还能看电视了呢,不至于像别人一样要在床上痛得滚来滚去的。」 他表情无奈,想了想,自己喝了口红糖水,然后趁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吻上她的唇,将那度数暖暖的红糖水渡进她口中。 七夕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韩今拿纸巾给她擦干净嘴角的水渍,「乖一点吧,喝下去。」 她咳得拍了拍胸脯,「不要啦,不好喝。」 「那我继续餵你了?」 「不要……」她还在赖皮。 韩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懂得怎么哄她疼她才是对的,就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喝了一口红糖水,然后掐住她的下巴,给她再次餵了下去。 七夕内心抗拒,也不想做得太过分,就半推半就地咽下他送到她口中的红糖水。 就这样一喝一喂,整杯红糖水就喝光了,韩今却觉得意犹未尽,唇瓣辗转在她唇间,捨不得离开。 他一轻一重地吮着她的唇,吻得心猿意马。 然后意乱情迷。 但最后还是没发生什么啦,毕竟七夕还在生理期,两人还是理智地选择了克制。 不过七夕的嘴巴是那种比较不能闲的,她心里不抗拒的,可是言语之间还是要损他两句,「哼,把我嘴巴都咬肿了,真是禽兽。」 韩今把她抱在怀里笑。 她摸着自己的嘴巴,心情很好,「你看,是不是真的好肿?你亲的时候太用力啦,感觉都快破皮咯。」 他微微垂下眼皮看了一眼,眉眼似笑非笑,「明明就很喜欢,还要口是心非。」 她忍俊不禁,打他的胸膛,「要你多话,该打。」 他也笑,静静闻着她髮丝中散发出来的清香,心情愉悦。 早上九点半。 韩今必须出发去上班了。 七夕站在镜子前,惦着脚尖给他系领带,手指纤柔而仔细。 韩今俊美无波的脸孔对着镜子,他凝着神,注视着镜子里那道窈窕美丽的身影,鼻尖的唿吸变得有些沉重。 七夕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跟你相处,时间总是过得这样快。」 他划拉下眼睛,神情宠溺,「捨不得我?」 「肯定捨不得啊,明明是六点起来的,到现在已经相处了三个小时半了,可我却觉得只相处了三分钟,真的好捨不得你走噢。」 她绝对是那种不害臊的女孩子。 什么话都敢说。 可韩今很喜欢听她说这些话,觉得心情无端端的美好,「要不,中午我叫司机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吃午饭。」 「不要了,你做事那么忙,特意抽空陪我吃午饭,一定会浪费你很多时间的。」 「可你不是捨不得我么?」 她点点头,又想了想,道:「我是捨不得啊,但我更捨不得你太忙,所以我想好了,等下午饭十二点的时候,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在办公室吃午饭,我在家里吃午饭,但我们一边聊天,一起吃饭。」 他失笑,「难得你这么浪漫。」 「这很浪漫吗?」 「不然这叫什么?叫感动吗?还是叫温馨?」 她仰着漂亮的脑袋思考,「我也说不清楚,都行吧,只要开心就好。」 他闻着来自她身上的奇异清香,微微闭了眼睛,唇瓣来到她的腮边,轻轻吻了吻,神情安宁,「夕,谢谢你。」 她眉骨一跳,脸就红了,「谢什么?」 「谢你如此的体谅我,要是换了别人的女朋友,男人若是如此忙碌,女朋友应该会很生气吧?」 她将他的领带系了个结,低笑着说:「这有什么的?你是去忙了,又不是去玩了,只要你好好做事,疼我,爱我,再把你赚来的钱给我花我,我就非常满足了。」 他凝眉,神情若有所思,「这些话,似乎是妻子对丈夫说的啊。」 她微微勾唇,「我就以女朋友的身份来说,怎么样?」 「好吧。」 「不乐意啊?」 「怎么会?我巴不得你花我的钱。」 七夕笑得更加灿烂了,所以说女人都是很好哄的。她给他系好领带,拿上公文包,并把他送到玄关处,两人又抱着纠纠缠缠了一会,直到吻得七夕晕头转向,唿吸困难,伸手打他的胸膛时这个热吻才结束。 他慢慢离开了她的唇,眼睛仍旧注视着她,深如大海。 七夕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缩着脚丫子,表情羞赧不知所措。 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张信用卡。 韩今温润低沉的声音徐徐响在头顶,「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她的神情有点怔愣,然后摇头,快速将手里的卡递迴去,「不不不,我刚才都是说笑的呢,我自己有钱,不需要你的。」 他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把卡给回来,俊脸温柔,「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如果你花我的钱,我会更加的开心。」 「不要啦,我真用不上的。」 「拿着,以后凡是产生任何消费,都刷我的,这样就用得上了。」 七夕还是摇头,「不要,我不是这种女孩,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你的钱。」 他蹙眉,而后笑笑,神情分外的宠溺,「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我的钱,如果你是,那么我能保证你上不了我的床。」 她脸红,脸色不自在,「我哪有上你的床?是你上了我的床吧。」 他徐徐低笑,「嗯,是我上了你的床。好了,我得去上班了,这个卡你拿着,以后就要乖乖的了,把我对你的要求给认真办到了。」 她没明白过来,一头雾水,「什么要求啊?」 他低头,吻她的头髮,声音极致的迷人,「就是,负责貌美如花。」 她的脸在一瞬间飞上两朵红霞。 * 韩今走后,七夕打电话预约钟点工上门替她收拾屋子。 窝在沙发上想了想,她心情大好,不顾小腹的隐痛跑进储物房里,将里头自己之前尘封起来的衣物都用剪刀一一剪开了,然后拿到镜子前,对着自己的身子比划了一番。 她拿着一条粉蓝色的奢侈品限量版裙子,眼睛无比的明净澄澈,「宝贝,我想你了。」 这条裙子是她最喜欢的一条,笑了笑,赶紧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上那条裙子,她想像着今晚韩今回来看见她时露出惊艷的表情,站在镜子前,乐呵呵地转了个圈。 有了个男朋友,总会不觉的傻笑。 这种心里被填得满满的感觉,其实很美好,很幸福。 上午时分,钟点工过来给她打扫屋子,是个很年轻的女人,乍看之下,以为只有20来岁,因为这个女人很瘦小,皮肤不白,但总算清秀,是一个常年活在辛苦劳作里面目冷淡的女人。 七夕对这么小年纪就干钟点工的女人很好奇,趁着她洗碗的空档,倚在餐桌上喝着水问她:「你怎么会想要干这个工作的?」 那女人的头髮用一根玫红髮圈缠着,有些凌乱,她甚至连整理一下的心思都不会有,道:「当然是因为生活所迫啦,不然谁愿意干这么辛苦的工作呢?」 七夕点点头,「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岁。」 「二十岁?」七夕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你二十岁就没有上学了么?」 女人说:「我只上到初中。」 「为什么不读下去呢?」是她同情心泛滥也好,说她多事也好,在生活中看见这样的人,总会叫人心疼和惋惜。 「因为跟我老公恋爱了。」 七夕再一次吃惊,「你已经有老公了?」 054 甜蜜升温 「嗯,我十五岁就跟他在一起了,后来有了小孩,就结婚了。」 七夕皱起眉,「你十五岁就怀孕了?」 「嗯。」 「十五岁可以结婚么?」 「不可以,但我们那边不算结婚证的,我们都是摆了酒席就算结婚了,但是我,连酒席也没有摆。」她像是想起了点什么,神情低落,「因为我怀孕了,婆家看不起我,就不给我摆酒席,我爸妈本来不同意的,但是因为我太爱老公了,所以坚持跟了他。」 七夕没说话。 她又说:「而且孩子也是无辜的,我不捨得不要他。」 「该读书的年纪,孕育生子,不觉得很苦吗?」 「不苦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是后悔了,可是后悔也没用了,婚结了,孩子也有,就享受不到单身时的轻松和快乐了,只能为了孩子活着,尤其老公不作为的时候。」 「那你的孩子现在已经好几岁了?」 「嗯,是呢,四岁了。」 「你老公都不帮你一起养孩子么?」 「有一起养,就是大家没文化,都赚的不多,我老公十几岁就出去打工了,为了孩子,可现在好几年过去了,我们仍旧过得不好,早知道当时应该好好读下去的,指不定现在刚刚上大学,绝对比现在过得好得多吧,也不用苦成这样,孩子跟着我们,也一样苦。」 「孩子你们带在身边吗?」 「肯定没有啊,出来打工的,带个孩子谁愿意请啊,我们孩子都放老家婆婆带,至于我跟老公,就出来打工,每个月寄点生活费,剩下来的,存下来以后给孩子当学费。」 七夕心里已经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个女孩二十岁,比自己还小四岁,然而孩子已经四岁了,过得这样操劳辛苦。 她走到冰箱前,慢慢打开,里头塞得满满的全是吃的,七夕道:「你要吃点东西不?」 女人摇头,「不呢,你是按我工作多少小时给我工资的,我浪费了时间等下你还要多给我钱,我还是先把家务干完吧。」 「没关系的,你等下干多久我就给你多少工资,吃点东西吧,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听了这话,女人有点蠢蠢欲动,但仍然没有动,看得出她内心是很渴望的,只是有点胆怯。 七夕见状,自己拿了一堆吃的放在餐桌上,笑着说:「吃吧,就当让你吃的午饭,你先在这里吃,吃完在做事,我去打个电话就回来。」 说罢自己出了厨房,坐到沙发上,拿了手机,看了眼时间,开始给韩今打电话。 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刚刚好,午饭时间。 「餵。」七夕拿着耳机塞到耳朵上,歪着头,玩自己的头髮,「中午啦,你点饭了没?」 韩今那边的语音也打开了扬声器,翻着文件纸张,音色淡淡的,「嗯,江楠已经把饭送过来了。」 「打开视频给我看下啊。」 于是韩今打开了视频,英挺的身子坐在镜头前,拿着手里的日料对七夕微微笑了一下,「看见了吧,我中午吃这个。」 「日料啊。」 「嗯,对啊,你呢?中午吃什么东西?」 「我中午吃这个。」七夕端起手里的燕麦牛奶,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我还不饿,先喝一杯燕麦牛奶,等等下饿了再点餐吃。」 「要不要我让江楠给你送午餐?」 「不用啦,我又不饿,再说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保密之间的恋情么?」 「江楠没有关系,他不会出去乱说的。」 她嘿嘿一笑,「那也不要了,我可是新一代独立女性,自己有手有脚的,可不想麻烦别人。」 「你有手有脚是你的事情,我想对你好,那是我的事情,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 她抿唇笑,「就要怎么样?」 「那我就不理。」 「不理我也偏要说。」 「那我就不听。」 她忍俊不禁,笑着说:「不听个屁,一点也不尊重你的女朋友。」 「我就是尊重她才不听她说这些,明白吗,应小姐?」 「不明白,好啦,你快点吃啦,不然午休时间马上就过去了。」 「嗯。」他点点头,夹了一片刺身放进嘴里,优雅地嚼着,「你下午要干什么?」 「估计就是呆在家里吧,今天请了钟点工,得留在家里看着她。」 他神情淡淡,「嗯,那要记得喝一杯红糖水。」 闻言,她皱起精緻的小鼻子,「知道啦。」 他轻笑,五官温淡,「你应了就要办到啊,别应完就抛脑后去了。」 「哎呀我知道啦。」 「嗯,自己在家里要乖乖听话。」 「知道啦,你好啰嗦。」 他微微蹙眉,「这就叫啰嗦啦?」 「千叮嘱万嘱咐还不叫啰嗦啊?那叫什么?叫言简意赅?」 「关心你才说这么多话,你看我以前,有说这么多话过么?还不是因为你是我女朋友,如果不是,我才懒得跟你说话。」 她吃吃笑,「那我还得觉得很幸福咯?」 「是得有这颗感恩的心呀。」 「好吧,我知道啦,不过我告诉你噢,今天过来家里打扫的钟点工,年纪好轻噢,才二十岁。」情侣之间就是这个样子,什么无聊的话都会拿出来聊聊。 韩今拧着眉,「人家的事情,别理会太多。」 「我没有理会太多啊,我就是问问而已,她二十岁,已经有个孩子4岁啦,背井离乡出来打工,好可怜的。」 「世上的可怜人多了去了,只要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不必这么同情心泛滥。」 「你丫的也太冷血了吧?」 「这叫冷血?这叫不该自己参合的事情,安分守己。」 「我没有参合呀,我就是问问而已,这也不行呀。」 视频里的他神情高高在上,「行啊,但是问了又能怎么样?」 「起码给她一个安慰嘛。」 韩今微微一笑,「那行吧,你继续给安慰,我得工作去了。」 「要开始忙碌了吗?」 「嗯,早点忙完了早点回去陪你。」 她窝在沙发上,翘着两条长腿,「晚上要过来?」 虽然心里十之八九知道他会过来,但是还是问问清楚比较好,免得到时候打扮漂亮了他没时间来,毕竟她的恋人,是个事业心很重很重的男人呀。 「女朋友肚子痛,当然要过去了。」 「敢情你是因为我肚子痛才过来探访病患呀?」 他轻笑,徐徐反问道:「女朋友病了,难道不应该关心?」 「我这又不是病了,大姨妈嘛,每个女孩子都会的,没那么娇弱,你要是忙呢,你就别过来了,我会体谅你哒。」 「那不行,我多少要去看看你,这样我才放心。」 七夕幸福地笑起来,眼睛亮亮的,「那好吧,那你晚上要过来吃饭不?要的话我预定你的份啊。」 他皱眉,眼里充满了不贊同,「这种特殊时候就不要自己下厨了吧?」 「谁说我要自己下厨了?我是说,外卖一起预定。」 「好吧,那我大概五点半下班去找你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嗯,那就这样说好了,你先去忙吧,我看会电视。」 「好。」他这样说着,却没有伸手挂断。 七夕盯着视频里那张俊脸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道:「怎么还不挂电话?」 「等你挂呢,女士优先。」 她咪咪笑,眼里充满了温柔,「好吧,既然你这么有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先挂啦。」 「嗯,晚上见。」 「好,晚上见,拜拜。」说罢,恋恋不捨地挂断了电话。 哎,刚恋爱就是甜蜜呀。 她握着手机出神一会,而后,就弯着眼睛傻笑起来。 厨房那端,钟点工已经完成了厨房的工作,又把七夕的卧室和洗手间收拾了一番,等一切事情干完,已经下午三点,七夕看了下时间,结算了今天的工钱给她,额外还多加一百。 那女人看着手里的钱,犹豫了一下,说道:「应小姐,你给多了。」 「不是给多的,这是给你的小费,是因为你收拾房子收拾得很不错,额外多给你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的,你拿着吧,还有留个电话吧,以后需要打扫卫生我私底下打电话给你吧,这样你是不是能多赚一点?」 她点着头,别说多高兴了,「嗯嗯,如果应小姐私下联繫我,不通过第三方,我们是可以多赚一点的,因为不需要给平台额外抽成。」 「好,那你把电话留给我吧。」举手之劳的事情,能帮就帮了。 女人把电话号码留下,心花怒放,「应小姐,我姓陈,以后你叫我小陈就可以了,需要我的话尽管打电话给我,我一定会先服务你的。」 「好,你回去吧,以后有需要我再联繫你。」 「嗯嗯。」小陈点着头,万分感激的背着旧旧的斜挎包离开。 七夕无所事事,捧了一本书坐在落地窗前凝神阅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放在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容司慕打过来的。 七夕其实是不想接的,但又不想做得太绝情过分,毕竟他上回救了自己,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接通了。 「喂,七夕。」电话里是一道女音。 七夕的脑袋懵了片刻,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不是容司慕的声音,倒像是已多年不联繫的尹湘的声音。 尹湘? 七夕拿着电话,有些迟疑,「我是。你是?」 彼端的女人在微笑,「难道你听不出我是谁吗?」 「湘……吗?」 「恭喜你答对啦。」 「啊?」她呆了呆,喜笑颜开,「真的是湘?」 「对啊,是我,我来z市看你们了。」 「可这不是容司慕的手机么?你怎么会拿着他的电话?」 对方微微笑着,声音清甜,「因为是司慕他联繫我的呀,他说你们都很想我了,希望我过来z市看看你们,所以我就来了,他出的路费,嘿嘿,难道你不欢迎我呀?」 「怎么会不欢迎呢?我欢迎死啦,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玩啊。」 「好呀,不过现在我有个事情要麻烦你呢。」 「什么事情呀?」 「我是两个小时之前下的飞机,现在还没有想好要住哪里呢……」 尹湘的话还没说话,七夕立刻脱口道:「这个有什么好烦恼的呀,你就住我家里吧,我们两一起睡,好久没跟你聊天了,你要来了,我们就能跟以前一样彻夜长谈了。」 尹湘是她当年在美国难得十分融洽的好朋友,她当然愿意她住她家里啦,而且她一个人住也挺无聊的,刚好尹湘过来陪她,她求之不得呢,只不过这样一来,韩今就不能在她家里过夜啦,有闺蜜在,多是不方便的,就让他回自己家去睡算了。 尹湘道:「是不是真的呀?你家有位置可以住?不会不方便吗?」 「不会啊,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住。」 「那你男朋友呢?我听说司慕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七夕笑眯眯的,「他啊,让他回他家住好了,反正你来了,我肯定是要陪你去玩玩的,以前在美国,我不喜欢出门,都是你带我到处逛的,现在你来到了我的地盘,我当然要带你好好玩玩咯。」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你现在在哪里?需要我过去接你么?」 「不用的,我现在正在外面吃饭,司慕说他认识你家,等下他送我过去。」 七夕点点头,没有多想,「好,那你等下过来,我先去去超市给你买些生活用品。」 「不用啦。」 「要的要的,你们先吃着,我去一趟超市,马上就回来。」说着就挂了电话,拿起钱包,套上鞋子,开了玄关处的门,走出来。 事后想想又觉得需要告诉韩今一声,拿起手机,一边走在超市里挑东西一边拨通韩今他的号码,「喂,今今,我美国的朋友来z市找我了,想在我家里住几天。」 「你美国的朋友?」他抓住话中的重点,音色浅淡,「是谁?」 「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尹湘呀。」 「她呀……」韩今拖长了尾音,像是若有所思。 七夕手里拿了双超市的拖鞋,看下标籤,声音糯糯的,「她怎么了?」 「没事。」 「嗯,她来这边是来找我的,可以在我家里住几天吧?」 「当然可以了,你的朋友,你做主。」 「嗯嗯,还有一个事情呢,我必须跟你坦白一下,让你先吃一颗定心丸。」 「什么事情?」他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来,眼神淡漠。 七夕斟酌了一下用词,「就是尹湘她不是我跟容司慕的朋友么?这次她来z市,是来找我跟容司慕的,所以最近容司慕可能也会经常出现来找我们,你懂这个意思吗?」 「我懂,你的意思是说你最近会经常见到容司慕,对吧?」 「嗯嗯,就是这个意思。」 「你担心我会吃醋?」 「那肯定啊,我就是怕你会不高兴所以先提前打个电话告诉你,对了,这次尹湘过来玩的钱都是容司慕出的,也就是说是容司慕请她过来玩的,可她也是我的朋友,也没有住的地方,所以她会住在我这里,容司慕也可能会来找她,所以我们三,可能会经常见面吧。」这是她心里大概的估计吧,尹湘是容司慕请来玩的,那么容司慕肯定要带她各种玩,这样一来,七夕就会跟着他们到处去,想不接触和见面是不可能的,虽然她不想和容司慕有过多的牵扯,可是尹湘真是她很喜欢的朋友,多年不见,想念是肯定的。 「你还知道我会不高兴啊?」隔着电话,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七夕拿了一把牙刷,神情纠结,「对啊,不然怎么要打电话徵求你的意见呢?今今,你怎么看?」 韩今沉吟片刻,反问道:「跟她很多年没见了?」 「嗯。」 「很想念她?想和她聚聚和带她到处玩玩?」 「嗯嗯。」 「那好吧。」他微微一笑,妥协了,「既然是能使你开心的事情,我就同意了。」 七夕眉开眼笑。 韩今竟然变得这么大方体贴了。 然后韩今又加了一句,「不过,我给了你自由,可不是为了让你去泡别的男人的。」 她噗呲一笑,「我才不会呢。」 他故作不懂地说:「哎,这个谁知道呢?」 她鼓起腮帮子,「你不信我呀?」 「信呀,要是不信,我怎么会同意你见容司慕,之前你对我说,我可以误会你,但是我不能因为误会你对你说难听的话,不然你就不会再给我机会了,那么今天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可以给你空间,但是你要给我足够信任你的信心,至于信心怎么给,这得你自己去想了。」 她低下头,甜甜地笑着,「知道啦,以后如果我们三有聚餐,我一定叫上家属,行了吧?」 「谁是你的家属。」 「当然是你啦。」 他淡淡一笑,「我对你很好吧?」 「何止是好呀,你简直是无敌的好,你对我这么信任,我无以为报。」 「怎么会无以为报?你可以,以生相许啊。」 她脸红,嗔他,「大白天的不要说那么内涵的话。」 「这话内涵吗?」 「不内涵吗?」 韩今笑笑,打趣道:「我只能说,思想邪恶的人,别人说什么她都会觉得邪恶的。」 「喂,你指桑骂槐谁呢?」 「这叫指桑骂槐吗?这明明是叫含沙射影吧?」 「行行行……」她点着头,「你口才好,我说不过你,对了,晚上要不吃火锅了,估计容司慕也会在,你想吃什么?我把你要吃的菜都一起买上。」 他凝眉,意有所指地说:「你这顿火锅,到底是为我准备的,还是为他们两准备的呀?」 七夕脱口而出:「当然是你啦。」 「是吗?那刚才没他们两的时候,为什么你说要吃外卖呢?」 她眉头一焉,「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的良苦用心?」 「哦?」 「还不是为了讨好你呀。」说着,将目光放到超市里的男士家居鞋上面,「对了,我买一双男士家居鞋放在家里给你穿吧,怎么样?」 「讨好我呀?」 「你说是就是咯。」 他眉目一展,愉悦地笑了,「那行吧,买一双,以后过去你家里才有鞋子可以穿。」 「嗯,那还要吃什么?都一起说来,我都给你买上。」 韩今在电话那头微微想了一下,报出几种菜名,七夕一一给他拿上,笑着说:「都拿好啦,嘿嘿,我是不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女朋友?你想吃什么都无条件买上了。」 他挑眉,「难道我就不好?」 「当然好啦,你这样贤淑大方的男朋友,简直是世间的稀罕物啊。」 「行行行,你别夸过头了,免得以后不好生你气啊,一生气就用『贤淑大方』来压我,实在承受不起啊。」 她哈哈大笑,「跟你开玩笑的。」 「知道你是开玩笑的,东西买好了吗?买好了就快点回家去吧,记得,回到家里了要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你平安抵达。」 「不用,这超市离我家很近的,就五十米。」七夕觉得他担心过头了。 「那也要向我报平安,记住了,以后去哪里都要给我报一声平安,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那你也是,以后到哪里都要给我说一声。」 「嗯,回家去吧,乖乖的。」 「好,那我现在回去啦,晚上见。」 ------题外话------ 谈恋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嘿嘿 055 聚餐 从超市里买好食材,七夕站在水柱前,一样一样,将蔬菜和海鲜仔仔细细的洗干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按响门铃,七夕随手拧掉水,穿着围裙出来开门。 门外果然是她期待已久的老友尹湘,当然,还有容司慕。 尹湘比以前瘦了很多,留着一顶及肩直棕发,尖尖的小脸掩在墨镜后面,红唇,白t恤,破旧牛仔裤,很洋气的欧美范。 容司慕站在尹湘身后,手里拖着她的行李,一身简约休闲服,又阴柔又性感。 尹湘一见到七夕就激动地抱住了她,声音兴奋,「夕夕,好久不见呀。」 七夕笑,反抱着尹湘比自己略微娇小的身子,「是呀,好久不见了,你都到哪里去啦?可想死我了。」 「就一直留在美国啊,毕业后就在那边就业。」 「没想过回国?」 「我爸妈说随便我咯,我也不太想回来,况且那边有工作机会,就留在那边了。」 七夕点点头,把她迎进自己家里,「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呀?」 「在华盛顿一家时尚杂志社做编辑,你呢?现在做什么?」 「我在我们这边一家公司当秘书。」 闻言,尹湘很是吃惊,「秘书?你啊?哈哈,你怎么会想去当秘书的?」 「觉得跟我的个性很不符合是吗?」七夕弯着眼睛,其实她也觉得不太适合呢,一开始投的是龙争虎斗的销售部,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转移到了秘书部,并且她居然能适应。 「是啊,你性格不像是会做秘书的人呀。」 「怎么不像了?我看起来那么粗心大意吗?」 「不是这个理,是你的性格不想会报这个专业的人啊。」尹湘拿掉墨镜,看了看七夕的房子,「夕夕,你的房子布置得还挺温馨的嘛,不错不错。」 「嘿嘿,那必须的啊。虽然我一开始也没想当秘书,不过当了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工资待遇也不错,我就没考虑换了。」 「待遇是多少啊?」 「30k人民币。」七夕是不好意思说三十万的,不然人家觉得没猫腻才怪。 「三万啊?那很不错啊,我在美国工资才比你高一点点。」 「多少?」 「算成人民币年薪就五十来万吧,在那边只够日常消费和租房子用。」 「那不然你就回国咯,如果国内待遇更好的话。」 「在看吧。」尹湘坐了下来。 七夕对他们两说:「你们要喝点什么?有咖啡,可乐跟白水。」 「我要咖啡。」尹湘道。 「我白水好了。」容司慕放下尹湘的行李,笑容淡淡。 七夕点头,进厨房去倒水接咖啡了,几分钟后,她端着水回到两人跟前,容司慕在接电话,走到窗前去了,七夕看了看他的背影,笑着对尹湘说:「你们刚到肯定很累了,先休息一下吧,湘你的行李给我,我去帮你挂到衣柜里。」 「不用啦,我自己收拾就好了。」 「没事,我帮你。」 「真的不用。」尹湘喝了一口咖啡,起身,「你房间在哪里?我自己去挂吧,你别那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我们就像以前在美国时随性相处的样子就好了。」 「我才没跟你客气呢,好吧,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你自己去挂吧,我房间那个。」七夕指着自己的房间,「这样吧,我厨房里的东西还没弄好呢,你先去收拾衣服,我去厨房洗菜,等等下弄好了叫你吃饭啊。」 「好啊。」尹湘应了一声,拉着自己的行李,笑眯眯地走了。 七夕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扭回头,进了厨房。 水池里的菜才洗到一半,七夕走过去,把里面的莲藕玉米什么的都洗好放到旁边的篮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有一只白皙的手拿起了砧板上的菜刀,开始帮她片鱼肉。 七夕以为那人是尹湘,没扭头,笑着说:「你别弄那个,你不会,等下我来。」 「我会啊。」身侧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不是尹湘的声音。 七夕一怔,侧目,就见容司慕妖冶的侧脸对着她,正认真地片着收下的鱼肉。 她微微诧异,「你怎么进来了?」 「看你在洗菜,就进来帮帮忙咯,好歹我也是很会做菜的男人嘛。」他轻笑,唇瓣优美。 「你不必帮我做这些的,来者都是客。」 他片着鱼肉,音色温和,「没关系,举手之劳。」 于是七夕不再说话了。 容司忽然说:「有没有感觉回到了在美国的时候,房子就住着我们三个人,一起打电动,一起做饭吃。」 她洗着手里的菜,神态宁和,「是有点以前的影子。」 「现在湘来了,我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了。」 七夕洗菜的手一顿,淡淡开口,「大概是不可以的,我现在有男朋友了,可能没法像之前那么亲密了,不然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容司慕没说话,想了想,垂眸低笑,「知道了。」 七夕没应话。 容司慕又说:「只要你过得好就可以了。」 七夕其实不喜欢谈这样的话题,但嘴巴长在容司慕身上,他要说这些她也没办法,沉默地洗着手里的菜,一言不发。 「妙妙她以后不会在参合我们的友谊了。」 七夕皱眉。 容司慕淡淡道:「她回她家乡去了,尹湘,是我叫过来的。」 「嗯。」七夕应了一声。 「以后我们三个人,就可以像以前一样的,做最好的朋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嗯了一声。 容司慕看着她,眼底有一丝犹豫,「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们三个人还像过去一样,是好朋友。」 「嗯。」 「同意了?」 「什么同意了?」七夕没听明白。 容司慕看着她,眼里似有寂寞的微光,「就是以后我们三仍然一起玩啊。」 她没吭声,主要是不知道能说什么,说不行吧,显得没人情味,说行吧,不太可能办到,因为她现在恋爱了,大部分时间可能都跟韩今在一块,如果他们不在意聚会时多个她的男朋友,那她倒是无所谓的。 想了想,她轻轻道:「一起玩是肯定可以的,不过现在我有男朋友了,大概得算上他的份,是四人了。」 容司慕点点头,没有反对,「我明白你的,没事,你觉得好就好了。」 「嗯。」 「你们两在聊什么啊?」尹湘从厨房外面探进头来,笑嘻嘻的。 七夕回头,「没有啊,在聊晚上吃什么汤底。」 「那决定好了吗?」 容司慕淡淡道:「好了,吃海鲜的。」 尹湘皱眉,「可是我想吃辣的呢。」 「也有。」七夕笑笑,「早就知道你喜欢辣的了,已经买好在等着你拉。」 她嘿嘿笑,「还是夕夕最懂我。」 三人在厨房里一边处理海鲜一边聊天,尹湘抬起睫毛说:「没想到我们三还能有一天呆在同个屋子里,真好啊。」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留在z市里,以后多得是这样的机会。」容司慕接了她的话茬。 尹湘扭头看他,「你说得轻巧,z市是你们的地盘,而我,人生地不熟的,呆在这里可不好混。」 「不好混哥就带你混,保准你风生水起。」 「是不是真的啊?」尹湘有点心动。 「我容司慕还能坑好朋友么?当然是真的了,如果你留在这里,工作,住房,开销,我一条龙服务。」 「那怎么好意思呢?」 容司慕勾着唇,「两肋插刀这个词是怎么用的你忘了?」 尹湘当然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笑着说:「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大方啊。」 七夕跟着两人一起笑,「他一直就很大方,从未改变过。」 「哎,我没想到你们两居然还有联繫啊,真是……」尹湘意有所指地看着容司慕和七夕,笑得狡黠,「有缘分。」 「事实上联繫是没有的,只不过大家都一个城市的,生活中难免碰到。」七夕淡淡地说。 「虽然同个城市,可城市那么大,那么多个区,能碰见还真是不容易,这证明,你们两还是有缘嘛,要不然就干脆凑成一对好了。」经过这么几年,尹湘已经不喜欢容司慕了,应该说她已经放下了,而她心里也知道容司慕喜欢着七夕,这次回来,她也希望两个好朋友能走到一起,如果他们两情相悦的话。 容司慕看了七夕一眼,只笑不语。 七夕倒是看明白尹湘的想法了,怔了一下,道:「别乱说啊,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闻言,尹湘十分好奇,「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嗯,是啊……」话说到这里,外头的门铃就响了起来,七夕笑着说:「应该是他到了,你们先忙着,我去开门。」 「好呀。」尹湘眨着眼睛,「你快去吧,我也好奇你男朋友的庐山真面目呢。」 七夕停下步子,沖她回头笑笑,「等下看不就知道咯。」 说罢人已经到了玄关处,手握在金属门把,拧开。 一阵风从屋外的走廊灌了进来。 韩今站在她跟前,穿了件浅蓝细格子衬衣,深棕色长裤,黑眸黑髮,风姿卓越。 他见到七夕的第一反应就是张臂抱住她,然后吻了吻她的柔软的红唇,笑意迷人,「晚上好呀。」 七夕的脸红红的,推他,「做什么呢,屋里有人。」 他抬头看去,玄关处摆着一男一女的鞋子,他小声问她:「是你那个朋友跟容司慕?」 「嗯。」 他点点头,不疾不徐地脱下自己的鞋子,然后站在她跟前用眼神示意她。 七夕一脸茫然,「什么?」 「你不是说给我买了一双室内鞋吗?在哪里?」 七夕恍然大悟,「噢,你说那个啊,还放在沙发上的袋子里没拿出来呢,我去拿,你等等。」 「嗯,去吧。」 七夕进了客厅一趟又离开,把下午买来的男士室内鞋放到韩今跟前,伺候着他穿上,然后学着电视上那些青楼女子用娇媚的声音问他:「伺候得舒不舒服啊?大爷?」 韩今抬着下巴,表情高高在上,用一种慵懒轻佻的声音说:「嗯,还行吧。」 「那您赶紧进屋吧,休息一下,火锅马上就好了。」 「不需要我帮忙?」 「你要帮忙么?」 韩今微笑,「有事尽管说。」 「那你就来帮忙拿碗吧。」说着把他迎进厨房里,对着容司慕和尹湘笑着说:「这就是我男朋友,韩今。」 尹湘从容司慕身后探出头来,表情很是兴奋,「你好你好,我叫尹湘,我是夕夕的好朋友。」 韩今沖她微微颔首,绅士风度,一览无遗,「你好,我是韩今。」 「嘿嘿,夕夕,这就是你男朋友啊,长得可真好看啊。」尹湘拉着七夕的手小声说话。 七夕心里充满了自豪和骄傲,「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的眼光。」 「怎么认识的啊?也太棒了吧?」 她唔了一句,「怎么说呢,我两爸妈是认识的……」 「青梅竹马?」尹湘打断七夕的话,表情激动,「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啊?」 「不算青梅竹马吧,虽然上学的时间见过面,可是彼此都不熟,也没有记得对方是谁,就是吧,我投简歷表的时候,刚好投到了他的公司,然后还做了他的秘书,嗯,大概就是这样了。」 尹湘听得一脸羡慕,「办公室恋情啊,真美好,怎么我就没有碰到呢。」 说着还对容司慕挤眉弄眼的,「是不是?司慕。」 容司慕没什么表情,牵强笑笑。 韩今则是笑得风度翩翩,「经常听夕提起过你,说你们以前关系很好,有幸见到,幸会幸会。」 「真的吗?夕夕经常和你提起过我?」尹湘说着,眼睛亮亮的,很是高兴。 「嗯。」韩今点点头,眸色温润,「经常提呢,说你人很仗义,她跟你相处很合拍,很融洽。」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啊。」尹湘扭过头去对七夕说。 七夕点点头,摸着鼻子笑,这丫的,说谎都不打草稿的,还真能掰啊。 * 食物处理好之后,七夕用白色瓷盘装好,拿到茶几前去摆放。 今晚的火锅将在客厅里吃,採用贝扇鸳鸯锅。 四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 容司慕将碗筷拿过来,七夕接住,随口说了句:「再拿一把汤勺过来。」 「好。」容司慕返回去拿。 没多久,韩今出来了,手里拿了几瓶可乐,出声问七夕,「你家里的饮料只有可乐了吗?」 「还有咖啡。」 「咖啡不适合吃火锅呢。」 七夕耸肩,「那就没有啦,其他饮料我都不喜欢吃了。」 「那就可乐吧。」韩今说罢,将手里的饮料放下,「还有什么要拿的不?我去帮你拿。」 七夕看着桌面上的食物想了想,「好像没有啦,都在这里了,你先坐着吧,等汤滚了就可以吃里面的肉的。」 「那你要去哪里?」 「没去哪里啊,就是去洗手间洗个手,你先坐,我马上回来。」 「好。」韩今应了一声,优雅落座。 七夕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另外三人都坐好了,尹湘给七夕递了一副筷子,「吶,筷子。」 七夕接过,坐在韩今旁边,隔着火锅热热的白汽,七夕看着火锅里的食材笑着说:「这火锅看着真不错啊,尤其是辣锅的,闻着都香。」 说着就拿起盘子,将里头装着的墨鱼丸加进辣汤里。 韩今微微倾身,在她耳边提醒她:「你目前不可以吃辣的。」 「为什么?」 他蹙眉,「还用问为什么?」 七夕不明白,「对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吃,所以问你啊。」 他抿唇,无奈地说:「你不是生理期么?吃这个能行。」 她微微一怔,脸就红了,「我是生理期啊,可我又不是残废了,我还算是个正常的人好吧?」 「肚子还痛不?」 「好多啦,我一般也就痛个两天,从昨天痛到今天晚上已经差不多啦。」 「最好是忌一下口吧,我今天上网查了,女性生理期最好是忌口,这样好得快。」 七夕噘嘴,「可是难得吃火锅耶,要是让我吃不辣的,我会觉得不尽兴。」 「以后还有机会的。为了身体着想,这次吃不辣的吧。」 「不太要。」 「听话。」 056 深情 七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好吧,就当为了身体着想,勉强吃下不辣的好了。 灯光下,容司慕听着两人的对话,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吃菜。 尹湘扭过头去,对容司慕说:「夕夕跟他男朋友处得还挺好的,是不是?」 「嗯。」容司慕淡淡回话,好像挺不高兴的。 尹湘察觉出这个气氛了,转动眼珠看了下七夕,也无话了。 「湘,你这次来z市,有打算要去哪玩吗?」七夕挑开眼前的可乐铝盖,挑不开,只好拿给旁边的韩今,「今今,帮我开一下,我没指甲。」 韩今伸手帮她挑开。 七夕拿回去,喝了一口,继续和尹湘聊天。 尹湘戳着筷子想了想,神情迷惑,「唔……这次来得急,还没想清楚要去哪里玩,夕夕,你们z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呀?」 「好像也没有可以玩的吧,主要就是购物啊,夜生活啊。」 「有度假馆的。」韩今音色温淡地替她补了一句。 尹湘好奇,「度假馆?什么样的?」 「对啊,有哪些?」七夕也看向韩今,她从前就不太喜欢出去玩,回国之后更没有去过了。 韩今淡淡道:「温泉酒店度假馆,古镇景点度假馆,海边沙滩度假馆,看你喜欢什么类型就选什么样的。」 「我对古镇景点比较有兴趣。」 「那就去玩玩?」 「好呀。」尹湘应着,去拉七夕的手,「七夕,我们去古镇玩玩吧。」 「我是想去,不过平时要上班呢,如果你真想去,可能要等到周五晚上,那时候会放两天假,我们可以去住两天,周日的上午回来。」幸好尹湘选的是古镇啊,不然她还来着大姨妈呢,去温泉和海边都不适合的。 「今天周几?」尹湘问。 七夕拿手机看了一下,「已经周三了。」 尹湘点头,「那就差两天啦,还行,就那么定了吧,周五我们出发去玩玩。」 两人聊着聊着,冷不防韩今忽然道:「这两天你就别上班了,在家里好好修养着。」 这话是对七夕说的。 她心里一阵温暖,点头,「嗯,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多休息两天。」 「嗯。」他给她夹菜,神态之间都是自然和亲昵,「今晚这个蔬菜还挺好吃的,你多吃一点。」 七夕也渐渐习惯于他的关怀,吃下他夹来的蔬菜,微微笑着,「那当然了,因为知道你们要过来,特意买了有机蔬菜的,平时的菜可没有这个味道。」 韩今薄唇抿着,「你平时有经常做饭吗?」 「没呢,有时间才会做,怎么了?」 「等下我给你个电话,以后要做饭就打那个电话,要吃什么告诉对方,他们会替你送来的。」 「不用呀,我自己去买就好了呀。」 「你不喜欢喜欢有机蔬菜么?那些食物都是我们家自己请人培植的,都是有机的,天然的。」 闻言,七夕很吃惊,「你们请人培植的?在关外菜园租了地么?」 她知道有些有钱人家里注重吃的,就会请人培植一些蔬菜,当然,吃这种健康食物要付出的金钱会相对更多,需要租地,在请农民种地。 「不是租的,是家里投资的有机菜园,想吃什么菜和水果都有。」 「哇……」七夕眼睛一亮,「怪不得了,我在你家里住的那天,我就说你家里的菜特别好吃嘛,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们买了有机食物才那样的,原来是你们自己家投资种的呀。」 「嗯。」 「那你电话给我吧,以后我要做菜我就打电话让送。」 「好,等下吃完饭给你。」 吃完火锅,大家都不想收拾,就窝在沙发上聊天,七夕翘着腿在打手机游戏,韩今凑过去,倚在她脑袋旁,便笑了,「这款游戏最近很火爆呢。」 「是啊,好多人都在玩,我也是看别人玩才想玩的,没想到一玩就入迷了。」 「很好玩吗?」 「自己拿起手机试试不就知道了?」 「还没下载呢。」韩今嘴角噙着笑意。 七夕将视线从游戏里抽出来,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手机丢过去,「那你玩我的,你手机拿来,我现在帮你下载。」 「好呀。」韩今欣然接受,拿了他的手机,交给她。 七夕划开黑色的屏幕,竟然没有密码锁,她的表情有些惊讶,「你手机没密码锁么?」 「没。」 「怎么不设一个呢?这样多危险啊?」说着,就进入他手机的设置将wifi连上的,然后打开app,将游戏名字打进去,点下载,又缩小化出来,去点他手机屏幕上的银行app和付款app。 里面都有帐号,并且付款也不需要密码。 七夕明显惊讶了:「你丫的连付款也没有密码?」 那端的韩今已经开战了,拿着她的手机,正在边玩边学习,懒懒道:「嫌麻烦。」 「我去,万一你的手机丢了,岂不是出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 「钱都会被人转移走啊。」他到底有没意识到危险啊?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不行。」七夕不同意,打开了他设置里的密码设置,「频幕必须设一个密码,这样吧,就设我的生日,怎么样?」 韩今勾唇,言辞打趣,「你是想设你生日进去才这样说的吧?」 「才没有呢,我这是在关心你,能不能行?能的话我现在给你设密码了。」 「好,你设吧,设完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七夕将自己的生日输了进去,眉开眼笑,「好了,设完了,以后可别忘记我的生日啦,不然揍你小屁屁噢。」 「知道啦。」他笑着应了一声,「下载好了没有?快点来支援我。」 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玩游戏,他宁愿沉默的坐着或者看看书籍,但他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想和她多一点共同话题,所以他愿意改变自己,多一些新尝试。 七夕低眉瞅了手机一眼,已经下载好了,她道:「已经好啦,你等我,我马上就登陆进来。」 「快点。」 「已经很快啦。」 两人说着,都笑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韩今的手揽在她肩上,把她抱进了怀里,一个圈着她的腰部玩手机,另一个赖在他怀里玩手机,表情皆柔柔的,气氛很是和谐。 容司慕静静坐在一边,神情木然。 尹湘也好奇他们在玩什么,过了凑热闹,「你们在玩什么呢?」 「手游,最近很火的。」七夕抽空回答了她的问题。 「好玩不?」 「还挺好玩的,你们要不要试试?要得话就现在下载,我们组队打。」七夕报了游戏名字。 「好啊。」尹湘爽快地答应了,拿出手机,「七夕,你们家wifi密码多少?」 七夕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我的号码就是密码。」 「好。」尹湘输了密码,又去看容司慕,「司慕,你要不要一起玩?」 容司慕摇头。 忽然间,韩今抬眸,瞳孔很是挑衅戏嚯地瞅了容司慕一眼,但仔细一看,他眼底又淡淡的,像是看错了,他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 容司慕微微眯住眼,阴柔的脸庞有些僵硬。 尹湘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一起打手游,三个人挨坐在一块,玩得全神贯注。 只有容司慕一个人坐在了稍远一点的沙发上,像是被世间遗弃了,显得格格不入。 他看着他们三人打手游,那么一刻,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是以前,韩今现在坐的那个位置,应该是他的。 或许,很多年前,他就不应该为了气七夕去跟妙妙玩在一块,今天,想再来后悔,已经晚了。 十一点半了三人还在打手游。 容司慕看了眼腕錶,已经到了告辞的时间了,缓缓起身,灯光下,他身姿挺拔,对着沙发上打手游的三人淡淡道:「十一点半了,我该回去了。」 闻言,尹湘放下打得火热的手游,「你这就要回去啦?」 「嗯,很晚了。」 韩今也跟着抬起头颅,眼神幽黑而深邃,恍然大悟似的,「啊,原来已经这么晚啦。」 七夕斜眼瞅他,「玩完这把再走,别坑队友。」 「好吧。」他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两人又打了起来。 尹湘见状,只好坑队友们一把了,站起身,对容司慕道:「司慕,我送你出去吧。」 容司慕点点头,两人便往外走。 「你不去送送?」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处,韩今才开口问。 她吃着棒棒糖,手指快速滑动,控制着屏幕里的游戏角色,「我去送了你会不高兴的吧?」 「怎么会?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七夕挽唇,低笑,「你丫的就别装了行吗?明明就不是很高兴。」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高兴了?」 「你以为我是傻的啊?」 「哦?」 「从刚才你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是很高兴了,虽然你没讲出来,但是我是谁啊?我能感应不出来?」 「那你感应出什么了?」 「感应出你心里不高兴了呗。」说着,微微仰起身子,直视他的眼睛。 韩今也垂眸望着她,眼底渐渐凝聚起一股诡异的色彩。 七夕一怔,睫毛闪动了一下,下一秒,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然后抬头,吻住他冰凉的唇瓣。 韩今愣了一下,便动作本能地揽住她的腰身,火热回应。 吻毕,两人都气喘吁吁的,七夕抱着他的脖子的手,迟迟没有收回,「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他蹙眉,那张美得要人窒息的脸孔,布满笑意,「讨好我呀?」 「你说呢?」 「如果是讨好,这样可不够,还得……」他俯在她耳边,低低笑着「这样这样……」 说话间,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了她的耳根上,浓浓的,热热的,很是暧昧。 七夕瞪大眼睛,正想损他,反视回去,忽然撞到了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她怔了怔,竟一时间也不想去说那些煞风景的话了,就那么低着头,甜甜地笑。 057 感情观 韩今在七夕家里多呆了三十分钟才走的,这时候,尹湘已经去房里洗澡了,主要也是不想当电灯泡,七夕送韩今离开,站在电梯前,目送着他的身影慢慢被阻隔在两扇电梯门后面。 收回目光,正打算回屋,手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七夕一跳,回头,容司慕阴沉沉的脸出现在她眼中。 七夕愣了一下,就去挣自己的手,「你干什么?松开我的手。」 容司慕没有说话,初始,面部表情很僵硬,逐后变得平静,音色淡淡的说:「抱歉。」 说完,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七夕看着他,眼中多了一份警惕,「你怎么还没回去?」 刚才尹湘不是送他走了么? 「钱包忘了拿,所以,回来了。」说着重新进了七夕的房子。 七夕跟进去,步伐不快不慢,走在他身后,「你钱包放在哪里?我去帮你拿吧。」 「不用,我自己找,你有什么事情就忙你的去好了。」声音很沉,听不出情绪。 七夕抿唇,真是个神经病,刚才晚上一起处理火锅食物的事情还有说有笑的,现在又不高兴了,成天阴晴不定,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说话,就站在容司慕身后看着他弯腰找钱包。 几分钟之后,容司慕还没找到自己的钱包,七夕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坐在旁边,拿着遥控器开了电视看会节目,她在等他离开然后要去洗澡睡觉了。 「你现在很喜欢他么?」良久,容司慕背对着她说话,声音冷淡。 七夕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想也没想就点头,「嗯,我们挺好的。」 他没回过头来,于是七夕也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你们处得很好?」 「算是吧。」 「一点不愉快都没有?」 「目前没有。」虽然有,但都是小事,属于赌气,不属于不愉快。 「你也很喜欢他么?」 「嗯。」七夕点头,眼神肯定。 「你以前不是说,不喜欢他这类的么?」他记得,七夕喜欢精緻型的温柔男人,韩今是属于英气的那类,一看就令人有压迫感,并不是七夕喜欢的类型。 「相处之后,想法变了吧。」 是,她以前就喜欢容司慕这种比女人脸还漂亮的精緻男人,觉得举手投足间,宛如水墨画一般韵致,又有才华,哪哪看都完美。可是这类男人也存在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太受欢迎了,这个受欢迎也许在别人眼里不是缺点,但在七夕眼里,算。 她不喜欢太多女人喜欢的男人,除了经常要吃醋外,经常觉得累,力不从心。 而韩今这类吧,属于具有压迫感的英气型男人,他不主动,很少有女人敢贴上去,就算心里想贴,也不敢做得太明显,怕惹着他,就连蓝心洁这种搞公关的玲珑女人都不敢对他主动,沈妙妙那些就更靠边站了,说不定对他装柔弱还得被他讽刺呢。 综上,七夕觉得韩今很安全,不会跟人寒暄,不会跟人暧昧,更不会乱来。 容司慕点点头,瞳孔的颜色很淡,「觉得他很不错?」 七夕没有犹豫地颔首,「是。」 「哦。」 听见这个哦字,七夕眼里闪过一丝疑问,像在再问他,什么? 容司慕也看懂了她的眼神,沉声道:「没有,你们处得好就好了。」 「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短暂的静默。 七夕垂下睫毛,将目光重新投在电视机上面,避开那种不自然的相处。 容司慕在沙发上的枕头翻了几下,似乎是找到自己的钱包了,他停顿了一下,将沙发深处那个棕色钱包拿了起来,放进后口袋里,然后坐下,一言不发。 气氛越发的古怪了。 七夕心里嘆了一口气,抬头,看下眼墙上的钟,马上要十二点了,他还没打算要回去?按着遥控器找感兴趣的台,边随意的问:「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么?」 「在赶我走么?」 虽然是,但嘴上也不能这么讲,笑笑,「哪有,我就是怕你回去得晚家人担心你。」 「我自己一个人住的,家里没人,也不会有人等我,也不会有人担心我。」 她点头,「独居也不错啊,自由自在。」 他浅浅一笑,勾着唇,「其实我还是喜欢在美国的日子,跟你们几个住在一起,挺快乐的。」 「几个?」七夕红唇微挑,笑得动人,「你说的是沈妙妙么?」 她总对沈妙妙充满了敌意,没有刻意,就是自然而然的有距离,或许女人与女人之间,总是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和睦的吧。 容司慕抿住唇,「七夕,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说吧。」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妙妙。」 「不知道,或许是天性,又或许是因为湘,总之,喜欢不起来。」 「是不是因为当时在美国,她破坏了我们三个人的友谊,所以你才这么恨她?」 对于容司慕的话,七夕真的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她笑着说:「可能也有关系吧,但那只是最初的时候,后来大家各天一方,回头想想,也就没什么了。」 只是心里的某根刺,一旦植下了,它就一直会在,甭管岁月如何流逝,不会磨灭。 「前几天她自杀了。」 「嗯。」七夕的反应很冷淡。 容司慕忍不住抬头,「你不想知道她怎么了?」 「我为什么要知道?一个陌生人而已,每天都有许多人在面对生生死死,如果我都要去好奇,那我岂不是累死了。」 她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会关心与他有关的所有一切,现在,她一点也不关心了,无论是他去见沈妙妙,还是沈妙妙已经离开,又或者沈妙妙的近况,她都不再关心了。 「七夕……」 「司慕。」七夕忽然打断他的话,眼神深深的,像是潜藏着一股风暴,「有句话,我想我应该跟你说。」 「好,你说,我听着。」 「知道我现在为什么不介意这些了吗?」 容司慕眼睛里有询问。 七夕嘆了一口气,「因为,我真的很想做一个简单的人,不是说你们很复杂,是你们的感情也好友谊也好,关系链整得很复杂,你看我们几个人之间,那个关系链一直是不平衡的,四个人,三个女人一个男人,三个女人都喜欢一个男人这之间怎么可能平衡?这还只是保守估计,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女人。不说会产生勾心斗角,只单单说相处就好了,你真的认为可以和睦么?沈妙妙不是你想像之中那么柔弱的人,你以为她真的不在意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以为她真的会乖乖听话离开你?不会的,她没你想像的那么挥之则来挥之则去。」 「我明白你的话,我以后会注意一点。」 「这不是注意不注意的问题,是你天性做不到残忍拒绝人的问题,你看,你之前说要送沈妙妙离开,还给了房子和车子,现在她还是留在你身边了吧?呵呵,房子车子都拿了,来个自杀,你就心软让她留下了,当然这是你的性格,不是说你有错,可你这种性格,只会招来更多像沈妙妙这样的女人,她真的不介意你追我么?或者她真的不介意你把尹湘叫到中国来么?她不过是没有办法,她只能在你面前装委屈状柔弱,但凡她有一点点办法,她会容忍?」 顿了顿,七夕又说:「你真的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当年我像她一样懂得委屈一点,懂得柔弱一点,我会选择跟你决绝到底?如果我不选择离开,可能今日我还在跟她一起争你,或许你觉得没什么,但是我觉得有,我在意,我不想获得一段感情获得得那么累,需要去跟别人争来斗去,我就想找个对待感情很简单很认真的人,我就想要那么充满安全感的恋情,我不要你这种,这辈子都不会要,否则,当年我不会离开。」 容司慕眼神黯淡,「其实我已经改变很多了。」 「没用的,你怎么改变也没有用的,这个沈妙妙走了,还会有下一个沈妙妙,当我们感情出现里裂缝时,当我们感情出现矛盾时,当我们感情出现冷淡时,会有无数个沈妙妙插足进来,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自己,你缺乏安全感,这跟任何人无关,跟你自己,有关。」 容司慕僵硬的沉默着。 七夕道:「别在做什么想挽回的事情了,挽回不了的,你的性格,我不喜欢,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终身都不可能接受你的。」 这样的性子,在美好她也不要,所以甭管容司慕有多深情,她都不要,因为她不想让自己陷进这种充满委屈,寂寞,沉重的感情里。 「我没有想要挽回,我现在想得很简单,就想这样,顺其自然。」 「那就好。」她眼神安静,「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表达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所以,大家彼此都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要越过底线。」 这样说,应该够直接了吧?虽然这些话会伤害他,可是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一开始就说明白好,不然不清不楚的拖着,一辈子都结束不了纠缠。 当然她说这些并不是因为容司慕不好,感情的世界一直就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性格不适合而已,有人愿意去勉强,去改变,去融和,去忍让。 但七夕不愿意,一辈子这么长,找个各方面都适合自己的,绝对比通过委屈去求全一段看似完美实则带着缺陷的感情要好得多。 ------题外话------ 其实我想描述一种感情,就是在恋爱中,经常有一类人,虽然非常不错,可总能给人不安全感的男人,我觉得我好像没形容得太出来,但是我觉得这世界真的就有这样的人,令人觉得抓不住,很无力,很寂寞的一种情感。 058 甜蜜早餐 一提沈妙妙,他们之间的气氛就会直降冰点。 七夕不想多说什么,放下手里的遥控器,神色冷淡,「很晚了,你回去吧。」 容司慕垂着眸,也感觉到之间的气氛很僵硬了,不好再说什么,浑浑噩噩站起身,眼底充满了苦涩落寞,「好,那我先回去了。」 七夕送他到门口,将门给关上了,重重的。 其实她也不想闹得这样僵,她觉得这样就挺好,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将过去的爱慕淡化在心底里,然后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远远见到了,点个头,不得已碰上了,聊几句,没有什么不可以,只不过,别提过去,有些事情,早在心中产生了变化,时刻提起,不过是让人回到过去里那种不愉快的记忆里,从而产生无奈和多余的情绪化。 容司慕,不可以说他死缠烂打,他甚至没有做出什么困扰她的事情,他就是希望通过以前共同的朋友重新连接过去的感情。可是,她的心已经变了,是,她喜欢过容司慕,可她现在已经变心了,她现在喜欢的人是韩今了,这样好的一个人,她不会对不起他,因为,他值得她从一而终。 回到卧室,尹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贴面膜。 七夕以为她在睡觉,就没有打扰她,自己拿了睡衣去浴室沖凉,把头髮悉数捆起来,她看着镜子,捧起水流清洗自己的脸部,脑海里还迴荡着刚才与容司慕的对话,七夕摇了摇头,不想继续深想。 她洗了脸,又脱下裙子,走进淋浴间,打开花洒…… 十几分钟后,浴室的门被打开,七夕穿着上下分离的睡衣走出来,五官精緻的小脸白白净净的,连一点点小颗粒和粉刺都没有,光滑得像是一块温润璞玉。 尹湘已经拿掉脸上的面膜了,闭着眼睛,躺在被褥深处。 掀开被子,七夕钻了进去,随手按掉壁灯,忽然,黑暗中有人抱住了她的腰身。 是尹湘抱住了她。 七夕怔了一下,忽然想到,湘可能是听到了她刚才跟容司慕的对话了,低低问她:「你刚才都听到了?」 「嗯。」尹湘像是想依赖她一下,静静抱着她,脸埋在她后背上,「我原以为,最后胜利的人是沈妙妙,原来,并不是。」 七夕没有说话。 「原来一直以来,司慕他喜欢的是你。」寂静的午夜,她的声音格外的安静,「夕,我也是前几天通过邮件才知道的,原来,他喜欢的人是你,怎么我以前就没有发现呢?可能是我太笨了吧,你们两个互相喜欢,我是个局外人,可我却以为,你跟容司慕只是单纯的铁哥们,他谁都不喜欢,而我,卑微的暗恋着他。」 七夕微微抿了唇。 尹湘低声说:「其实我走后,司慕替我还了信用卡的帐单。」 「嗯,他有告诉我。」 「你知道?」 「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的。」 「嗯,夕,就是因为他替我付款,在危难之中替我解围,所以我才迟迟没有放下他,我在美国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觉得他虽然拒绝我,可是却还在帮助我,是不是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很讨厌我,有时候我会想,我走后,他会不会想起我,你又会不会想起我,那时候,我认为一个是我最爱的男人,另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因此,我曾以为我很幸福,曾以为。」 黑暗中,七夕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慰她,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她的头髮,「都过去了,湘,我们都忘了那么不愉快吧。」 尹湘轻轻的笑,「我是忘了,如果不是看淡了,这次我也不会来z市了,其实真的好想你们,独自居住工作的时候,时时刻刻的想你们,可是又不准许自己懦弱回去见你们,夕,我是傻过,可是我不会一直傻的,看,我现在变聪明了,不再纠结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情感,也就不再痛苦了。」 七夕嘆了一口气,「嗯,我也是,不再纠结了。」 「那说到底,还是沈妙妙胜了,因为我们两都不再纠结了,她大获全胜。」 七夕低低的笑,「她要,那就给她好了。」 尹湘的脸在她背后蹭了蹭,发出一些类似嗯哼的声音,然后抬起眼皮,调皮地瞅着七夕,「那不是太便宜她了吗?把我们两都赶走了,自己鸠占鹊巢。」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跟她斗啊,可是斗赢了又如何呢?能改变什么?」 「是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能解气啊。」 「你还恨她?」 她轻笑,「不,我不恨她,但是我看不惯她过得太好,太幸福。」 七夕忍俊不禁,「哦?听你这么说,这次来z市,你是带着旧仇来怼她的?」 「不能说是旧仇吧,就是她以前不是老讽刺我吗?说我胖,现在我这么瘦了,我是不是应该跟她见一面?然后跟她比比口才。」 闻言,七夕眼里都是笑意,「我随便你,反正我还像以前一样,无条件支持你。」 不管过去尹湘是不是利用过她,七夕都不介意了,人嘛,只要活着就有七情六慾,有七情六慾就绝对会有自私的小心思,不能因为一个朋友有过小心思就从此杜绝她了吧?如果这样交朋友,可能一个朋友也不会有,这叫宽容自己,也宽容他人。 「真的啊?你还会想以前一样支持我?」 「嗯。」 「司慕其实今天问过我了,他问我,愿不愿意留在国内发展,他可以给我找工作,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如果我留在这里,我以后又可以在你身边了,如果碰到不开心的事情,我就可以依赖你拉。」 「来啊,尽管来啊,你能留下,我不知道多高兴,以后逛街什么的就有人陪啦。」 「嗯,那我就留下来啦,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啊。」 「不会的。」 尹湘笑了笑,松开她的腰身,「夕,你躺下吧,我们聊天。」 「好。」七夕躺下。 尹湘靠了过来,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像以前在美国时所做的动作一样,尹湘握住了她的手,开始用手玩七夕的指甲,「夕,我有个事情想对你说。」 「什么?」 「我之前每次打电话给你,都像你询问司慕的近况,从没说过要约你出来吃饭,逛街,说实话,你心里有没有怪过我?」 七夕摇头,「没有,那些年我也很忙呀,情场失意,学业得意,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像开了挂一样,混得风生水起。」 尹湘嘻嘻地笑着,「那就好,其实那个时候,我打了两份工还信用卡,很穷,哎,果然那时候煳涂得红了眼,不管司慕给沈妙妙买了什么,我都赌气的去买一样的,结果欠了那么多钱,搞得啊,一身外债,生活窘迫。」 「容司慕不是替你还了信用卡么?怎么还会那么辛苦?」 「那一年,我爸爸的公司出了事情,家里的工厂停业了,爸爸不再有钱供我读书了,我只能自己套信用卡赚学费和生活费,因此,你可想而知我又多么辛苦了吧?」尹湘的声音变得很低。 七夕吃惊,「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在国外打工赚钱,那么累,赚得也不多。」 「不想你们担心呗,也不想总靠着别人,容司慕替我还的帐,我还没存够还他呢,等存够了,一起还给他,然后,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没花过他一分钱了。」 七夕失笑,摇摇头,「哎,也就我们两这么傻了,什么都靠自己,你看沈妙妙,人家多聪明啊,缺什么就去容司慕面前装可怜,就能得到满足了,你知道吗?她现在房子有了,车子也有了,都是容司慕给她的,还不止呢,她日常消费都是刷容司慕的卡,你是不知道啊,每次我见她,都穿着几十万元的行头,如果靠她自己工作,能有这种奢侈的日子可以过?」 「她过得这么滋润?」 「嗯。」 尹湘深深嘆气,「就是说啊,如果我们能像她一样不要脸,今天就不用这样潦倒了,像我,现在牌子也不穿了,都穿着地摊货呢,家里没钱供我,我还得打钱回去的,没资格去消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也消费不起。」 「所以吶,沈妙妙为什么不肯放开容司慕?当然是因为,容司慕是一个大大的提款机咯,要多少就能拿多少,她捨得放开?我看她这辈子都不会放开的,靠容司慕改变了她的命运,呵呵。」 尹湘抿唇笑,「反正我不做她这种女人。」 七夕看了尹湘一眼,笑眯眯,「我也是,不做这种没有自尊的女人。」 「你哪需要啊?你丫的本来就是千金大小姐,现在还找了个集团行政ceo谈恋爱,你会惨?」 七夕还是笑,弯着眼,明净柔媚,「那这可不关我的事了,我又没特意去勾搭韩今,是他自己先表白的,不是我主动的。」 「命好吶。」 七夕笑得像朵花儿一样,「还行吧。」 * 隔天早上,八点钟就有人在外面按门铃了,七夕抱着枕头,老不乐意去搭理那阵折磨人神经的门铃声。 奈何那门铃声就像停不下来一样,不断地响着。 七夕烦得踢开了被子,身边的尹湘睡得死死的,昨晚她们聊了一个通宵,天亮才睡的,现在被门铃声吵醒,像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跑去玄关开门。 按门铃的人竟然是江楠,他身后站着两个人,手里都捧着个纸箱,纸箱里头塞满了五颜六色的食物。 七夕瞪了瞪眼,满脸的疑惑,「江大秘书长?」 「嗯。」江楠点点头,「老闆让我过来的,给你送早餐和一些食材。」 「什么食材?」 「他自家菜园种出来的有机蔬菜和水果。」 七夕这才想起昨晚跟韩今聊过的话题,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就那样上心了,她心里一暖,将人迎进家里,「那你们进来吧,东西放在厨房里就可以了,谢谢了哈。」 江楠走进屋里,把手里拎着的大纸袋拿给七夕,,老闆叫我给你买的,拿着。」 「什么东西?」 「早餐,里头有很多种类型,我们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老闆就说全买了,让你们自己选着吃。」 江楠走后,七夕翻了翻纸袋里头的早餐,真的有好多种吃的,中式西式都有。 她跑回房里去叫尹湘起来吃早餐,又去刷了牙,拿着手机回到厨房的餐桌上吃饭,一手拿起一个小笼包,另一手划开手机,给韩今发去一个视频通话。 电话接通,韩今的俊脸出现在视频里头,他带着一顶白色帽子,身后是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坪。 七夕挽起唇角笑,「在高尔夫球场啊?」 「嗯,在吃早餐?」 「对啊。」七夕咬了一口小笼包,「蛮好吃的,你呢?吃饭了没有?」 「运动完在吃。」 「嗯嗯,在干什么呢?」 「跟厉仲在打球呢。」说着视频一偏,镜头出现了厉仲的脸,他挑着唇,对七夕打招唿。 「嗨,小秘书,早安啊。」 059 邂逅 七夕一愣,脸就红了,把手机往上一仰,只出现一个头部,她睡衣下面可什么都没穿呢,睡衣的布料很薄,贴在身上怕被厉仲瞧出她胸前的异样,脸色很不自然。 等韩今把手机拿回去后,七夕立刻小声道:「你丫的怎么没告诉我你身边有人啊?」 「不是告诉你了么?」 「告诉得太慢了。」 他笑笑,就着灿烂的阳光,看着手机里的可爱女人,「今天有打算出门吗?」 「大概有吧,湘来了,我要带她出去逛逛。」 「要过来公司这边吗?」 七夕转动眼珠想想,「那边是有几家不错的餐厅,但是人太多了,怕吃饭要排很久的队伍。」 「要一起吃午饭不?」 「吃什么?」 韩今背对着阳光,眉色不动,「都行,你说了算。」 「要不吃泰国菜?」 「行呀,那就这么定了,中午一起吃饭,我叫江楠定位。」 「好。」 「厉仲一起来不介意吧?」 「不介意。」七夕啃了口面包,眉眼笑嘻嘻,「你带一个朋友,我带一个朋友,四个人总比三个气氛要好点。」 否则尹湘像电灯泡,她不好意思,七夕也不好意思。 * 中午时分,七夕与尹湘穿戴整齐,出发。 由于今天要逛街,七夕特意选了双舒适的休闲鞋,上身是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腰身倾斜,套着条白色牛仔裤,一身净白将迷人的腰身和双腿修剪出来,纤长慵懒。 尹湘的装扮类似,不过她穿的是超短热裤,白皙长腿展露在阳光下,惹人垂涎。 两人一起出门,又由七夕驾着车,一路穿过马路,来到商业中心。 七夕带着尹湘在附近逛了逛,然后指着md公司的大厦,笑着说:「湘,那里就是我上班的公司,md集团。」 尹湘拿开墨镜看了看,忍不住惊嘆,「不错呀,得有几十层楼高吧?」 「嗯,有48层,旁边这个大厦是容司慕他爸的公司,g米通讯,有42层楼高。」 「呀,都是牛人呢。」 七夕只笑不语。 尹湘拉着她的手,「沈妙妙也在g米通讯上班?」 「应该是,之前她好像自杀了,没死成,现在应该是容司慕的助理。」 「自杀?」尹湘一脸的诧异,「她自杀了?为什么?」 「因为容司慕让她回她家乡去,沈妙妙不肯走,就自杀了,大概情况我们没见到也不好揣度,但大抵是装可怜吧,她的强项。」 尹湘点点头,「也是,她哪种人那会自杀啊,又不蠢。」 七夕微笑起来,「那肯定,我们两早把她看得透透的了,那么爱自己的人,怎么会自杀,湘,现在时间还很早,没地方去,要不我们去喝杯咖啡?」 「好呀,刚好我也渴了。」 七夕点点头,眼睛明亮,「那走吧。」 两人进了咖啡厅,点了饮品,拿着两杯纸杯咖啡,在宽阔的店内寻找座位,虽然是早上,但咖啡厅的人已经很多了,多是外国人,在店内吃早餐。 「嗨。」 穿过角落一张桌子时,有人出声叫住了她们。 七夕扭头,竟然是厉仲跟蓝心洁,两人皆对他们微笑,厉仲微笑不奇怪,可蓝心洁为什么每次都要对她这么关注一样?难道是想跟她做朋友? 秉承着摸不透的心思,七夕对两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唿。 厉仲拿着一根烟,姿容斯文而懒散,「要不要坐我们对面,没有人。」 尹湘在七夕耳边问:「你朋友?」 「不是我,是韩今的朋友。」七夕小声跟尹湘说话,然后看了蓝心洁一眼,她拿着一本杂志,指甲长长的,做成了好的琉璃模样,微微对她们笑着。 七夕再看回厉仲,他也看着七夕,眼睛深邃,「怎么?怕我欺负你呀?」 七夕回以淡淡的微笑,「怎么会,就是怕你们在聊要紧事。」 「我们没聊什么呢,你们坐吧。」 其实七夕心里挺好奇厉仲怎么跟蓝心洁在一块喝咖啡了,之前厉仲还在容司慕生日宴会上讽刺过蓝心洁呢,怎么这会两人又好像朋友了。 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七夕和尹湘就坐下了。 厉仲礼貌地对尹湘伸出手,「你好,我叫厉仲,很高兴认识你。」 尹湘小心地回握他的手,声音的低柔,「我叫尹湘。」 「嗯。」厉仲笑笑,转头问七夕,「小秘书,你们老闆呢?」 「韩今吗?你们两不是在一起?」 「早上是在一起打球,后面就各自回公司了。」 七夕颔首,「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噢。」他淡淡应了一声,「我出来跟蓝小姐谈点事情呢。」 七夕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 厉仲又道:「谈我生日的事情,我生日马上就到了,届时要请蓝小姐帮我策划整个宴会的场景和排位,你们到时候可一定要赏脸来参加呀。」 「什么时候的事情?」七夕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了疑问。 「月底吧,快了。」 「嗯。」虽然心里应着,但到时候如果不用她的话,她是不打算去的,因为宴会通常都很无聊,就是看大人物打牌或者调侃,没什么意思。 「你们出来逛街?」蓝心洁喝了一口咖啡,问她们。 七夕点头,「嗯,是的。」 蓝心洁娇媚而笑,「我听说,你跟韩今现在是一对,是不是真的?」 七夕迎上她的目光,同样在微笑,「你听说?听谁说的?」 「嗯……」她犹豫了一下,抿着唇,「沈小姐告诉我的。」 原来是沈妙妙。 七夕点头,「蓝小姐跟沈小姐的交情不错嘛,经常见你们在一块。」 蓝心洁微笑,唇色妖娆,「还可以吧。」 说话间,旁边又出现了两管笔直的西装裤管,七夕微微抬头,见到了面容阴柔的容司慕。 他还没打招唿就坐了下来,腋下夹着份黑色文件夹,及肩的黑髮低低束着,宽肩窄腰,妖冶迷人。 七夕眼里闪现疑惑,看向尹湘,好像在用眼神问:你叫他来的? 尹湘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厉仲温声道:「容先生是我的生意伙伴,是我约了他在这里见面的,你们三,都认识?」 「嗯。」容司慕点头,「七夕和尹湘是我在美国时的室友。」 「你们都是室友,还有沈妙妙,四个人?」蓝心洁问。 「嗯。」 「嘿,那还真巧了,四个上学住在一起的人,毕业后重新在国内重逢,真有缘啊。」 容司淡淡道:「我和七夕是一个市的,妙妙是毕业后在我公司就职,尹湘留在了美国,近来来看我们的。」 七夕听见妙妙两个字,开口就问容司慕:「对了,问你个问题。」 容司慕愣了下,「好,你问。」 七夕直截了当就问:「沈妙妙现在还是你的助理吗?」 「不是,目前调到人事部了,在那边学习。」 七夕不说话了。 容司慕关心地问:「是怎么了么?」 「没有,就问问。」 尹湘却忽然说:「你把她调走了,那她助理的位置不就空缺了出来?」 「嗯,这两天在着手找了,马上就能找到。」 「不,我的意思是说,既然缺人,要不用我呗,好歹我也是留美的高材生,当一个助理绰绰有余。」 「你当是没有问题,我就怕屈才了而已。」容司慕轻笑。 尹湘笑容灿烂,「不会的,这个职位有很大的升职空间,很不错,我喜欢。」 容司慕点头,垂了垂睫毛,「好,你要是有兴趣,就来公司试试看。」 趁他们聊天的空档,七夕拿着自己的手机在桌子底下给韩今发简讯,「今今,你在忙吗?」 手机沉寂了大概五分钟,震动起来。 七夕拿起。 韩今:【在开例行会议,怎么了?】 七夕:【原来在忙啊,那没事了,你先忙吧,晚点我再找你。】 韩今:【没事,例行会议就是听那些股东们说话,每天如是,很无聊的,你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看了这条简讯,七夕笑笑,敲动手机键盘:【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韩今:【什么?】 七夕:【我现在跟容司慕在一起。】 韩今回復了几个句号。 七夕觉得他肯定会不高兴的,一想到他吃醋黑着脸的样子,七夕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正想打字,韩今的简讯又进来了。 韩今:【此话当真?】 七夕:【当真,非常当真。】 韩今:【为何见面?】 七夕想逗他,打下【偶然邂逅。】四个字。 韩今:【你在跟我说笑?】 七夕已经察觉出语气不对了,想了想,打下三个字:【生气啦?】 韩今:【你说呢?】 七夕:【其实我是逗你的了,虽然容司慕在,也虽然偶然邂逅是真,但在场还有其他人,有尹湘,厉仲,还有你的旧情人蓝心洁。】 【……】韩今从容对于:【什么叫我的旧情人?我哪来的旧情人?不是你的旧情人容司慕吗?】 七夕心里一阵无语:【我可没有此等魅力,莫乱说。】 韩今:【那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七夕:【好吧,其实就是咖啡厅碰见的,厉仲叫我们坐他们的桌子,我们就坐着,然后容司慕也来了,就坐一起了。】 七夕把事情告诉韩今,不是为了刺激他,而是因为她怕韩今知道了事情会误会,所以提前给他打根预防针。 韩今:【这也太巧了吧?】 七夕:【就是这么巧,就在公司楼下我们常点外卖的咖啡厅里面,本来想跟你说,如果没事就一起下楼来坐坐的。】 韩今:【在那等我,马上来。】 见到最后一条简讯,七夕心里暖暖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多久,韩今就到了,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名贵西装,出现在咖啡厅的门口。 七夕见到了他,笑笑对众人告辞,「我先失陪一下。」 转了身就跑到韩今跟前,韩今低头望着她,嘴角一牵,不疾不徐地笑了起来,「丫的,居然敢私自出来见老情人?该揍。」 说着手指伸到她额头前,弹了个板栗。 七夕吃痛,捂住,「喂,很痛的,知不知道。」 「不知道,你该罚。」 她臭着一张脸,恶狠狠瞪他,「你才该罚呢,我都告诉你了,你还不信?」 他笑得促狭,「我没说不信啊。」 「那干嘛打我。」 「没打过,想试试看。」 「去死。」七夕伸手就去掐他腰间的肉,韩今闪了一下,长手一身,揽住她细瘦的肩膀,气质耀眼而惑人。 七夕被揽住了,表情呆了一下,就笑了,斜着眉瞅他,「喂,我们都点好饮品了,你要喝什么呢?我现在去帮你点吧。」 韩今远远看了眼饮品台上的目录,道:「我要喝意式,我们一起去点吧。」 两人说说笑笑地排着买单队伍,排完了就站在领饮品的区域边上聊天,然后等饮品做好了,就端着饮品,说说笑笑地往厉仲这边的桌子走来。 人还没到尹湘就先笑了,打趣他们:「远远就看见你们在秀恩爱,哎,真是甜死人啊。」 060 裂痕 七夕笑,「你羡慕啊?」 「当然羡慕咯。」 「羡慕就自己去找一个咯。」七夕说着,还可爱的眨了眨眼睛。 尹湘撑着下巴,表情分外惋惜,「哎,我倒是想找,可没人给我介绍呀。」 说话间,韩今已经为七夕拉开了椅子,七夕缓缓坐下,神态静柔。 韩今挨着她坐下,翻着手里一本杂志,没说话。 厉仲问他:「不用上班么?」 韩今看了眼腕錶,神色温淡,「马上十一点了,午休时间,等下午再去了。」 厉仲点点头,「午餐订好位置了吧?」 「嗯,已经订好了。」 这端男人们在说话。 那端女人们也聊起来了。 蓝心洁忽然扭头跟尹湘说话,「你想找男朋友?」 尹湘喝着咖啡,动作顿了一下,笑了,「是呀,你有好介绍吗?」 「真心的?还玩玩的?」 「谁找对象是为了玩一玩呀?」 蓝心洁收回视线,轻轻摇晃着手里的咖啡,媚眼如丝,「不好说的,有的人还真只是想玩玩而已。」 「那我不可能啊,我这人对待感情很认真的,既然要找了,那肯定是真心的。」 「好,沖你这句话,如果碰上适合的,我替你介绍。」 尹湘本来是开玩笑的,本想到蓝心洁当真了,她愣了一下,转头小声问七夕,「你这朋友当红娘的啊?我随口一提她就打算给我找对象了?」 七夕拿着一本杂志挡在脸上,低低道:「她是做关公的,人脉线很广泛,其实挺好的,你若真想找,那就让她找找看,看着合眼缘的,就处处看,看着不合眼缘的,婉拒推了就行了。」 「你觉得她会真心帮我找?」 「那我就不知道啦,不过像她们这行的,能认识不少优秀精英和上层人士,如果她帮你,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不错的对象,总之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思。」 「我是无所谓啊,反正这个年纪了,是该找个对象谈谈了,能遇上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结个婚。」 「才24岁,你就恨嫁了呀?」 尹湘咬着嘴唇,轻笑,「好男人要趁早,现在认识,谈个一两年,也二十五六岁了,刚刚好可以结婚。」 七夕另眼相看一样的看着尹湘,「没想到,你还挺会打算的嘛。」 「是呀,自从家里发生变化之后,我就知道我必须长大了,现在不会像以前那么幼稚为爱而生为爱而死了。」 七点赞同地点着头,「嗯嗯,想得开就好。」 听完七夕的话,尹湘重新对蓝心洁笑笑,「可以呀,你要上见到好的,就给我介绍介绍。」 「好。」蓝心洁翘着二郎腿,笑得柔媚。 话题聊着聊着,又绕到了七夕身上,厉仲问她:「中午吃泰国菜?」 七夕停下翻杂志的动作,抬起,「嗯。」 「是你喜欢的?」 「对。」 厉仲点点头,「荷泰的菜还蛮好吃的,你吃过没有?」 「没,第一次吃。」说罢,眼睛看向韩今,「今天要吃的店叫荷泰?」 韩今淡淡颔首,「是。」 「你们今天要去荷泰吃饭呀?」蓝心洁接了七夕的话,目光却看着厉仲,像是再跟厉仲说话。 七夕见她不是和自己说话,也就没说话,手指有节奏地敲着韩今洁白的手背,笑容浅浅。 厉仲看向蓝心洁,「嗯,是的呀。」 「那家店我吃过,菜做得还不错,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你们一起共进午餐?」 厉仲看了韩今一眼,把问题丢给他决定,「今天是韩少做东,你有没有这个口福,还得看韩少的意思了。」 蓝心洁将目光转向韩今,充满了期待。 只见韩今慢慢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淡着眉色,把问题抛回给厉仲,「即是你的朋友,就由你来决定吧。」 厉仲心里无奈,韩今没表示可以,也没表示不可以,这还真不好说了,厉仲想了想,看向在场的另外两个女人,七夕和尹湘,「你们觉得呢?蓝小姐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你们欢迎不?」 不欢迎还能表面讲出来吗?肯定不能吧,于是七夕只得道:「我随便。」 尹湘看七夕都这么说了,也跟着点头,「我也是,都可以。」 厉仲笑了起来,「看来蓝小姐中午有口福。」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 蓝心洁笑得妖娆。 桌上一共六个人,既然叫了蓝心洁,那就必须叫容司慕,尹湘是容司慕请来玩的,怎么也要礼貌的问他一声,「司慕,你中午有空不?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可以啊。」一直安静的容司慕居然爽快的答应了。 其实他怎么会看不出他们是不欢迎他的?但有些时候,人就是会下意识的选择自欺欺人。 午饭时间,一群人转战《荷泰》餐厅,宁静的包间里,几人皆仪态优雅地进食着,整整一个小时,都没什么人说话,气氛算是融洽平和。 饭后一群人就解散了,餐厅门口,韩今吻了吻七夕的额头,笑着对她告别,「我现在得去上班了,下午你们玩得开心点,等晚点下班了我接你们一起回家。」 「不用,我今天有开车。」 闻言,韩今狡黠一笑,「那你送我一程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开车了。」 七夕疑惑,「送你回家啊?」 「不是,送我去你家。」 七夕咧嘴笑,「你晚上要过来啊?」 「当然啦,不见见你,晚上睡不着觉。」 她的笑容更甜了,低了低头,「好,那晚点我来接你,今天你准时下班吧,就六点钟怎么样?回家了我可以给你和湘做饭吃。」 「你亲自下厨?」 「对,不过你可别嫌我做的菜难吃呀。」 韩今低笑,「不会,你做的菜很好吃,我求之不得。」 「那好,你们都回去吧,我和湘要去逛街了,跟你们不同路的。」七夕话里的你们指剩下的四个人,公司都在这片中心,他们是一路的。 「好。」韩今点了点头,跟在厉仲的身后,长腿缓步迈着,身材笔直英挺。 七夕跟尹湘走了几步,忽然想像电视剧一样来一把浪漫,于是回头,想看看韩今有没有在后头看着她。 结果没有。 韩今高大的身材映在斜阳里,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慢慢走着。 而他的旁边,站着玲珑有致的蓝心洁,蓝心洁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黑色的高跟凉鞋与他的铮亮皮鞋齐平着,一同走,一同聊。 七夕嘴角的笑容忽然淡了下来,没有动,立在阳光里,就那么静静望着他们的背影。 忽然,韩今像是侧了头,他并没有完全把脸扭过来,而是看着旁边的蓝心洁,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七夕的心情更是一下子跌倒谷底,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怎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七夕,你怎么了?」旁边的尹湘拉了拉她的手臂,出声问她。 七夕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不信任他,是不对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说完拉着尹湘的手,进了商场。 整个下午,七夕都有点心不在焉,连逛衣服的心情都没有,看着尹湘试了好几套衣服,勉为其难地说还好。 尹湘倒是逛得挺开心,由于是准备要上班的,她买了两套职业装,一黑一白,还有一条平时外出穿的连衣裙,付款的时候,尹湘拿出自己的信用卡,一副肉疼的模样,「三套衣服就去了半个月的工资,哎,接下来的日子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啦。」 七夕出声安慰她,「没事,还有我呢,姐罩着你。」 尹湘笑,「那谢谢姐的关照啦。」 七夕笑容淡淡,「嗯,会照顾你的。」 「七夕,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啊。」 「那我怎么觉得你下午都没怎么笑过?」 「可能是有点累了吧,大姨妈又还没走,逛了一会就觉得精神很累了。」 「这样啊,那我们先回去吧,反正衣服已经买好了,没事干了,你跟你们家今今说一声吧,就说你不舒服,他肯定会体谅你的。」 「好,那我先跟他说一声。」说着打开包包,拿出自己的手机,可要打电话的时候,她忽然犹豫了一下,咬唇,然后抬头,目光略有迟疑地对尹湘说:「我觉得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在告诉他我们要先回去了。」 「可以啊,我也觉得肚子饿了呢。」尹湘拎着购物袋,很欣然地接受了。 「嗯。」七夕点点头,把尹湘带到了一下西餐厅里,点了两份意面,几份小食,外加大半盘冰淇淋还有两杯红茶。 看着一桌子吃的,尹湘奇怪地问:「现在才下午两点多啊,我还没那么饿呢,你怎么点那么多呀。」 「没事,吃不完就多坐一会,吃完了在回去。」 尹湘点点头,拿着刀叉,试吃了餐桌上几种小食,味道都不错,她笑着,「蛮好吃的。」 「嗯。」七夕应了一声,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意面,然后忽然抬头,眸光异常安静地看着尹湘,「湘,你先在这里吃着,我去一下洗手间,可能会有点久,你等下要找我就打我电话。」 「要去那么久吗?」 「对,我肚子很痛,我要去上大号。」说着拿了自己的包包,离开。 她乘扶梯离开,穿过两条街,来到了md大厦。 上班时间电梯里都没什么人,七夕迈进去,直径上了48楼。 用包里的员工卡刷开门锁,她走了进去,三天没上班,秘书部里头还是非常忙碌的模样,各大秘书拿着资料穿来梭去,脸色冰冷严肃。 她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唿,直接穿过秘书部上了通往ceo办的玻璃旋梯。 因为是全景落地透明玻璃,七夕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的场景,只见韩今坐在办公桌旁的黑色真皮沙发上,他背对着七夕而坐,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姿态上判断,可以说是从容闲雅。 在他的对立面,坐着红唇诱人的蓝心结,蓝心洁翘着二郎腿,手指上的琉璃指甲分外闪眼。 两人在聊着些什么,蓝心洁的心情似乎很好,笑得眼睛里都是温柔。 看到这一幕,七夕的心都冷了。 她刚才就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韩今竟然把蓝心洁都请到公司来了,呵呵,她以前可从来没见过韩今在办公室里会离开电脑坐在沙发上的,她还笑称过那张名贵又奢华的沙发就这样被打入了冷宫。 没想到今日…… 呵呵哒。 如果今天她没有亲眼来看看,而是打电话,那根本看不到什么了。 可在一起才那么几天,他至于就耐不住寂寞了? 回去的路上,七夕望着头顶的蓝天,深深嘆了一口气,她穿过来时的道路,肩膀微微耸着,步伐缓慢,显然是情绪低落。 回到餐厅,尹湘已经吃饱了在玩手机,见了她,高兴地招着手,「七夕,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都快吃饱了。」 「嗯,我最近有点便秘。」不想尹湘担心,七夕撒了个谎言,坐下,拿着刀叉吃面,却发现吃进口里的美食宛如难以下咽的蜡烛,没有味道,也吞不下去。 最终她放下刀叉,看着尹湘,静静道:「湘,我们回家吧。」 尹湘诧异,「你才刚吃呢。」 「冷了,不好吃了,觉得肚子有点儿不舒服,我们回去吧,我想睡觉。」 「好,你跟韩今说了没有?」 七夕拿水杯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缓慢松开,敷衍道:「说了。」 「嗯。」尹湘点头,起身,「那我们走吧。」 两人下了负三层,七夕去取车,觉得精神不太好,就让尹湘开车,尹湘表示自己很久没开车了,不敢开七夕的车,建议找个代驾来开车。 可找代驾还得下单,还得等,七夕现在的心情烦闷得不行,不想花时间去等,就自己上了驾驶位,扣上安全带,「算了,就我来开吧,你上来,我们一起回去。」 尹湘拿着购物袋钻进去。 两人开着车出了百货大厦,路上都是吃饭或者逛街的行人,人潮拥挤,红绿灯繁多,七夕的车被堵在大道上,心情躁郁。 前面有人停下了车在卸货,七夕按了几下喇叭。 尹湘郁闷道:「这人搞什么啊?怎么就忽然停车卸货了?不知道后面还有很多车要走这条路的吗?」 七夕皱眉道:「这条路属于百货店的,在上面购物可以免费停车三四小时,路窄,人和车又多,所以经常出现这个情况,这些车,都是百货店一楼的连锁餐厅或者饭馆的,所以他们不管。」 「omg的。」尹湘扶额,「那我们就被堵在这不能动了啊?」 「要等他卸完货,大概得等半小时吧,百货店方无所谓的,反正要进去都得走路,只要路上能走人,他们就不怕。」 尹湘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果然人车不分一样的穿梭着,好像红绿灯是虚设的,几乎没什么人会去管什么红绿灯,说闯灯就闯灯。 尹湘也是一脸的愁容,「真郁闷。」 七夕没说话,倒是拿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简讯,是韩今发给她的,问她在哪里逛街。 七夕看着内容冷笑了一下,按住旁边的侧键,利落关机。 手机彻底黑屏,她随手扔到车后座上,眼睛里一丁点情绪都没有。 尹湘问她怎么了。 七夕淡淡道:「没事,没电了。」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前面的货车终于卸货完毕,道路恢復了通畅,七夕启动自己的车,跟在几辆轿车后面行驶着,前方刚好闪过绿灯,变成了红灯,七夕也就没有减速,平稳行驶。 忽然前方窜出一个迅雷之势的身影,七夕吓得一跳,勐踩油门。 伴随着车外一声尖利的「啊——!」七夕的头撞在方向盘上,脸孔变得异常苍白。 她直觉自己撞到人了! 061 结束 一个不看路闯红绿灯的几岁孩童。 车外,一对三十来岁的年轻夫妇着急地把那个孩童从地上跑了起来,那个孩童头部流着血,那对夫妇吓坏了,检查着孩子的手脚,眼泪哗啦啦地流着。 七夕没作多想,赶紧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撞人后的惶然和歉疚。 还没走到孩童跟前,就被孩童的父亲扯住了头髮,作势就要打她,「你他妈没长眼睛啊,连孩子都撞,你还是不是人!」 尹湘伸手去拦那个大汉,「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 奈何那个大汉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握着拳头,就要砸向七夕的脸庞,「你他妈的——!」 刺眼的阳光下,七夕的脸庞煞白煞白,唇色苍白如纸,没来得急做出反应,就紧紧闭上了眼睛。 「啪——!」 清脆的声音雷霆响起! 却不是落在她的脸上,而是,大汉的手被人折骨折了。 而她,被人拥在一个的怀抱里。 尹湘心急如焚地看着这一幕,又看着大汉被人折断手后倒在地方痛苦呻吟的模样,不禁怔住了! 七夕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睁开,抬起,然后就像是进入了一场虚幻的梦里,梦中,那抹恍如从天而降的身影站在她跟前,令她有些恍惚。 他穿着名贵的衬衣。 一条简约的黑色西装长裤。 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温暖的怀抱,又让七夕有了一种遥远而熟悉的记忆感。 为什么总是他呢? 每次在她危难的时候,出现的人,总是容司慕。 车头处,妇人看着容司慕折断她丈夫的手,忽然尖叫了一声,表情变得疯狂起来,放下自己的小孩,也跟着沖了过来,但是她没冲到容司慕跟前就被人拦住了,几个保镖抓住了她的手,令她动弹不得。 那妇人挣了几下,没挣开,大声哭着,喊着,「没天理啦,撞了人的还能打人了,这个世界没天理啦,大家看看这帮人是怎么样的畜生,我的孩子被撞了,他们还打我丈夫,没天理啦……」 妇人歇斯底里的痛哭着。 虽然是小孩闯灯,但到底他们不是故意的,这个妇人也可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满脸的泪水。 渐渐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人开始对容司慕和七夕指指点点。 七夕第一次经歷这种场面,也被吓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撞到人了,差点被人打了耳光,不是,不是差点,如果容司慕没有出现,她已经被那个孩子的父亲打了耳光。 她紧紧拧住容司慕的衣服,脸色惶然。 容司慕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恐惧,面色冰冷地握紧了她的手,然后抬起头,阴柔的脸孔绷得紧紧的,带着一丝难掩戾气。 妇人还在尖声痛喊。 容司慕将一个类似于助理的中年男子叫过来,低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 七夕呆在他怀里,听得清清楚楚,容司慕对他说,要告那群人诽谤加蓄意伤害罪,要让那对夫妇坐牢,让那个助理无论用什么办法,让他们罪名成立。 七夕的身子忍不住一抖,攥住容司慕的袖子,声音颤抖,「不要,是我撞到他们的。」 她怎么可以在撞了孩子之后,还送这个孩子的父母进监狱?孩子闯灯,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孩子的父母如此失控,是因为爱子心切,说实话,哪个孩子受了伤父母能平静对待的?说到底,双方都有错误。 如果他们真的坐牢了,七夕余生要怎么原谅自己?她撞了别人的孩子,结果孩子的父母却要坐牢,这行为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你刚才差点就被他们打了。」容司慕看着她,声音冷冷的,透着阴鸷。 想像不到,平时那么清贵那么有文艺气息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骇人的一面?那双动人的眼睛里,不再像平时一样蓄着暖暖的笑意,而是冷冷的,透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七夕摇着头,「不是,是我先撞到他们的小孩的,那个小孩的头在流血,你快点送他去医院,别耽搁了。」 她的手脚冰冰的,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着。 孩子的头部流血了,她怕他的脑袋会受到伤害,如果出了意外,她的良心一辈子都不安。 最终容司慕还是将孩子送到了医院,孩子的父亲也被送去的骨科做检查和包扎,事情是容司慕的助理跟进的,容司慕同意赔偿他们很多钱来和解这件车祸意外,冷静下来后,孩子的父母也不敢惹他了,也不敢乱说话,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等着自己孩子的报告出来。 两小时过去了,医生拿着报告告诉那对家长,孩子的精神清醒正常,头部除了外伤,并没有明显的内部出血,只属于轻伤范围,休息好了就可以出院。 孩子的父母放下心了,得了助理给的一大笔赔偿金,心情总算平息了不少,也不再恨容司慕,他们压根就恨不起,他能给他们赔这么多钱,已经不容易了。 七夕得到这个好消息时是在孩子报告出来的五分钟之后,容司慕一接到电话就把情况转告了她,并告诉她,那对父母不恨她了,还说了声谢谢,谢谢她没有逃跑,而是承担了一切。 此刻的七夕,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听了容司慕的转述,胸腔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拿着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神采都透着一股轻松,「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容司慕拿着手机,站在她跟前,神色已然恢復了之前的温柔。 七夕点了点头,用双手掩住了脸,独自坐在沙发上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抱住了她的头,「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为什么还是开心不起来的样子?」 七夕背嵴一僵,直觉告诉她要马上推开容司慕,可他才刚刚救了她,要让她如何用一种平静的心态推开这个帮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人,三次了,每次出现得刚刚好,那么的巧。 她摇了摇头,还是选择推开了他。 她的动作很轻很轻。 容司慕一顿,然后就缓缓松开了她,一点强迫她的样子都没有。 七夕指间微微一颤,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张阴柔到极致的俊脸,忽然想,她这辈子欠他的,大概无法还清了。 看着这一幕,尹湘觉得自己该迴避一下,无声无息进了房里,关着门,背靠在门上,头垂着。 客厅里只剩下容司慕和七夕两个人。 容司慕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眼珠乌黑,「五点半了,七夕,你肚子饿了吗?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她摇摇头,「我不饿。」 「不饿也吃点吧,你现在的精神很差,吃点东西然后去休息。」 七夕还是摇头,容司慕却没有再管她,不容她的拒绝,自己进了厨房,打开冰箱,里头塞了满满当当的食物,他随手拿出几样食材,走到洗碗台前清洗蔬菜和鲜冻肉。 食材经过一番处理,变成了摆在餐桌上几道美味的菜餚,还有一盅炖了整整一小时的鸡汤。 「吃饭了。」容司慕在厨房里喊七夕。 此时时钟指向夜晚六点五十分。 七夕的手机扔在车里,而她的车停在撞人的半路人没开回来,她和尹湘是坐容司慕的车回来了。 至于没开回来的车,估计容司慕已经叫人帮她处理了。 舒了一口气,七夕从沙发起身,其实没有胃口,不想吃饭的,可是又不想浪费他一番美意,走进厨房里,餐桌上摆着三个人的碗筷,她安静地坐在餐桌前。 容司慕把色泽和香味都极诱人的鸡汤摆在她跟前,递了一根白勺子给她,「你先喝着鸡汤,我去叫湘出来吃饭。」 七夕轻轻点了下头,拿着勺子,无声喝鸡汤。 容司慕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走出厨房,去敲卧室的门,「湘,吃晚饭了。」 尹湘在房内应了一声,「好,我马上就来,你们先吃。」 容司慕回到厨房,坐在七夕旁边,汤她喝了一半,容司慕见了,笑笑,「挺乖的。」 七夕一句话都没有吭。 容司慕拿起筷子给她夹菜,「事情已经过去了,没事了,别想太多,吃吧。」 七夕点点头,端起瓷碗,动作缓慢地吃下他夹来的菜,轻轻吞咽下去。 容司慕眉开眼笑,「我做的菜好不好吃?」 晚上这些食材,本来是早上韩今遣人送来的,她原来打算晚上要给韩今和尹湘做一顿大餐的,没想到,中午撞见了那一幕,又撞了人,最后自己魂不守舍,食材由容司慕的手做了出来。 说起来,容司慕之所以学做菜,还是因为她而学的。 当时在美国,她埋怨国外的东西油腻不好吃,容司慕听了,就提议学做中国菜,然后两人就在网站订购了很多美食谱,每天没事就一起研究,一起做菜,后来,两人就都学会了做菜。 「好吃。」七夕实话实说,容司慕做的菜,是真的好吃。 「那你多吃一点。」 「我差不多快饱了。」 「那怎么行?我难得下厨,你怎么也要给我点面子吧?」 七夕情绪不高涨,「没什么胃口,要不晚上吃剩的菜你帮我放在冰箱吧,我明早热了吃。」 「不行,怎么能吃隔夜的剩菜呢,今天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了的,倒掉,你要还是想吃我做的菜,那我明天再来给你做饭就是了。」 七夕睫毛一颤,抬起头来,唇动了动,正想说点什么,门铃响了。 七夕想去开门的,但从卧室里出来的尹湘刚好走到客厅了,她距离玄关处最近,高声道:「七夕,有人按门铃,我去开门。」 于是七夕就没有起身。 她大概知道按门铃的人是谁。 尹湘开了门。 一身凛冽的韩今站在门口,眉梢微微凝着,瞳孔冰冷而阴沉。 尹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笑着说:「你来了呀,我们正在吃饭,你快进来吧。」 「吃饭?」韩今低低重复着这句话,大步迈了进来。 他今天一直在公司等到下班时间七夕都没有出现,她没有来公司找他,也没有打电话给他,后来韩今拨通她的号码,竟然关机。 长达半个小时,她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 于是韩今坐不下去了,拿着车钥匙,一路飙着车到了七夕家楼下,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走进屋内,摆设温馨的屋内,飘荡着一股诱人食慾的饭香。 真是有家的味道。 可惜这种有家的味道,在韩今见到厨房内的容司慕时就被打破了,他站在厨房门口,从他的视觉望进去,刚好看到了容司慕侧面,他对着七夕微笑,偶尔,还夹一些菜到她碗里。 七夕背对着而坐。 她知道他来了,但是她没有起身的打算,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迟迟都没有别的反应。 韩今的眼眸迅速冷了下去。 尹湘走进厨房里,没察觉出气氛的古怪,笑着说:「夕夕,你们家的来啦。」 七夕背嵴僵了一下,接着,什么反应都没有。 尹湘见状,好像明白过来了,看了韩今一眼,又看了七夕一眼,选择消了声音。 韩今在厨房门口站了将近十分钟。 他一直在等,可是七夕的背影始终一动不动,没有想起身的打算,也没有想开口的打算。 韩今僵硬地沉默着。 容司慕也当没有看见韩今这个人,照常给七夕夹菜,嘴里还温柔地说着:「多吃一点,你这样瘦。」 韩今握紧了身侧的拳头。 七夕以为这样对他,他就会走的,但是他并没有,僵直地站在厨房门口,瞳孔里有难以克制的愤怒。 「应七夕。」韩今忽然叫她的名字,声音冷冷的,带着股深重的寒意,「你出来一下。」 七夕抿着唇,不动,眼底同样有倔强。 韩今冷冷地重复了一遍,「我再说一次,你,出来。」 七夕没动。 空气顿时变得十分紧绷。 容司慕见状,放下手中的筷子,刚想起身,七夕快速地按住了他的手,声音冷淡,「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要管。」 「嗯。」容司慕应了一声,坐好回去,不再动作。 韩今的视线落在七夕的手上,她的手心盖在容司慕的手背上,怎么看,怎么刺眼,眼里的情绪暗了下去,变得毫无情绪,「应七夕,你听见我说的话了没有?」 七夕终于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慢慢穿过韩今的身边,声音漠然,「走吧。」 韩今眼神暗烈,看了容司慕一眼,转身离开。 两人出了七夕的宅子,没说话。 七夕伸手按电梯键,表情平淡,「去楼下说吧。」 韩今眼底压抑着滔天怒火。 无缘无故被放鸽子,跑到她家里来找她,还要被她这样冷淡的对待?活见久。 大厦的一楼。 七夕站在一根大圆柱前面,旁边是一盏路灯,路灯斜映在她身上,在地面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两人之间沉默着。 韩今在等七夕开口解释这个事情。 而七夕懒得说话,从下午看见蓝心洁出现在他办公室开始,她就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说说看。」 最终还是韩今开的口,站在她身前,眼神凛凛的,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七夕偏开了头,「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无缘无故放我鸽子,电话也关机,叫做没什么好说的?」 「对,我与你,无话可说。」 他瞳孔一抽,冷笑,「无话可说?应七夕,你做了这些,只给我这四个字的交代,是吗?」 她抿住唇,「你回去吧。」 「回去?」他呵呵笑了两声,瞳孔越发的冰冷,「是啊,我晚上就不该来你家里,破坏你跟你旧情人共进晚餐的约会,还真是打扰了。」 七夕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她不说话,韩今心里的怒火涌动得更强烈,「下午你的电话关机,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他犹豫了片刻,到底说出来,「想要分手,是吗?」 她沉默着,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想要分手么?不知道,不想分手么?似乎又没有很想挽留的不舍,低了低头,一言不发。 「你真的要分手?」韩今暗哑着声音,脸孔冰冷愤怒。 七夕错开了自己的视线,看着道路两旁的香樟树,还是没有说话。 她真的不知道,心里没有一个清晰确定的想法,下午看见了他和蓝心洁在说说笑笑,后来撞到了一个小男孩,一直到现在脑袋都是空空的,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韩今在问她,而她的脑海却忽然迴荡起自己撞人的那一幕,然后就是那个大汉要打她脸的瞬间,接着她闭上了眼睛,容司慕抱住了她…… 大概是被吓到了吧,她觉得自己的思绪好乱好乱,不想交谈,只想休息。 望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韩今越发觉得她在敷衍冷淡自己,胸腔压抑着的怒火一下子冲到喉咙眼,沖她低喊,「应七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这句话了,已经证明他很不想分手了,为什么她还在躲躲闪闪?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真的要分手? 被这么一吼,七夕愣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头,目光恍惚地看向韩今,在她这么痛苦的时候,他居然如此吼她?呵呵,他真的是自己的良人么?真的是自己之前觉得要託付一生的人么? 随着脑袋里的疑问响起,她心里的爱火就像被一盆冰水浇灌而下,熄灭了。 心底里所有思绪变得黯然寂静一片。 「你真的想要分手?」韩今望着她的目光变得犀利,再三逼问,一点都不容许她闪躲。 七夕忽然很想笑,于是她就真的笑了出来,闭了闭眼睛,忽略掉心底隐约的失望和疼痛,低声道:「是。」 韩今蓦地一怔,哑声反问:「你说真的?」 她避开他逼视的眸光,轻轻点头,「嗯,是真的。」 「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当然是…… 「累了。」 「累了?」心里阵阵冷冰,韩今望着她,瞳孔里浮出清晰的怒火,「中午吃饭明明还好好的,现在你跟我说,你累了?」 她垂着头,表情黯然,「是,累了。」 除了这句话,她什么都不想说了,至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脑袋感觉有一根弦在紧紧绷着,好难受,脑袋好沉好重,好想重重闭上眼睛睡去。 其实接下去的话,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了,韩今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滑稽的跳樑小丑,他用所有真心和心血来守望的一段感情,竟然一个星期都不到就结束了,而且在她眼里,仅仅是因为她『累了』,所以他得了结束的答案? ------题外话------ 到目前今今好像做的事情还没容司慕多,所以,后面改变形势了,是该让今今表现一下魄力啦,哈哈 062 古镇 就这样,他被人给玩弄了几天,便犹如弃履一般给扔了。 可怜自己刚刚还在挽回。 胸口里宛如有血腥气息在翻涌,韩今看着她,脸孔渐渐凝聚起寒冷透骨的冰层,「你在玩我么?想开始了就开始?想结束了就结束?」 他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因为要不要结束,应该由他来决定。 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他看着她垂下的睫毛,再度冷幽幽开口,「哦,我忽然好像想明白了,其实你的目标一直是容司慕对不对?之前跟我在一起,只不过为了气他?现在跟他好了,就想把我甩开了?应七夕,天底下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么?」 闻言,七夕勐地抬起头,她曾说过,他可以误会她,可如果他乱说话,她不会原谅他的。 唇动了动,她没有解释,只淡淡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说完就想离开。 韩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冰寒入骨,「你与我的夜夜缠绵,不过逢场做戏,对吗?」 一旦他进入妒恨的状态里,讲话就不再客气了,是呀,如果不是因为移情别恋,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分手?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到别的了,上午容司慕出现在咖啡厅,她就立刻找他了,还以为真的是在乎他,原来,是把他叫去气容司慕的么?想让容司慕吃醋? 他韩今是可以被她当成棋子一样使的人么? 他紧紧攥着她的胳膊,疼得她脸色一白,七夕咬着下嘴唇,眉头紧皱,「你有病是不是?放开我。」 「我问你,你与我的夜夜缠绵,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他用力抓着她的手,僵硬冰冷的面容在努力维持着最后的自尊和机会,背嵴笔直如冰雕一般。」 失望和痛苦之后,是麻木。 「是。」 闻言,韩今眼前出现了短暂的黑暗,仿佛身处在冰冷的海底,没有光亮,没有温暖,没有尽头,他松开了七夕的手。 她立刻就跑了,害怕而惊恐地逃离了他的身边。 韩今站在寥寥的街灯下,看着七夕的身影渐渐远去,他不需要在追了,不需要在坚持了,连夜夜缠绵都是假的,他还可以再质问些什么? 慢慢地。 心脏里出现了一股很清晰很极致的痛苦,然后,有种恨意从血液里衍生了起来,他看着七夕跑进了电梯里,看见那个背叛他的人逃似的离开了,最终,他微微垂下了头,唇角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你一定会后悔的。」 眼底的恨意强烈的燃烧起来,韩今站在街灯下,声音冰冷如铁,那句话,宛如是对七夕的宣判。然后,他转了身,冰冷的身影消失在黑暗尽头。 * 七夕回到家里,捂着隐隐作痛的手臂,面色发白。 容司慕见她进屋,连忙从沙发前站了起来,神色担忧,「七夕,你没事吧?」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木讷,很不对劲。 她摇摇头,眼神木然,「没事,我困了,我要回屋睡觉了。」 说完失魂落魄地进了卧室。 容司慕在身后看着她,一直等到她得房门关上,才惊醒过来似的,走过去敲门,七夕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没有理会,也没有吱声。 容司慕敲了好几分钟,最后只好嘆气道:「七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还有我们在,你不要做傻事。」 七夕垂着头,髮丝挡住了她脸孔上的神情,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容司慕站在门外轻声道:「既然你不想见我,我也不强迫你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不要乱想,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屋内的七夕仍旧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人来敲门,是尹湘,「夕夕,你睡着了么?容司慕他回去了,你和韩今怎么了?中午不是还好好的么?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们是吵架了吗?」 七夕这才抬起头来,强迫自己似的开口,「什么都不要问我,好吗?」 她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也不想做任何交谈,好累。 尹湘不再说话了,半响,温声说:「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晚上睡客厅,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如果有什么事情,你立刻出来叫我,知道吗?」 「嗯。」她应了一声,脑袋忽然有些昏沉,迷迷茫茫爬起身,进了浴室。 浴室门后的落地镜子前,七夕脸孔苍白,眼神空洞,慢慢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刚才韩今握着的胳膊位置,已经淤青了一大片,如果当时她不跑的话,他会不会杀了她? 可能这只是她的猜想,他不会真的杀了她,但以这片淤青的面积来判断,他当时差不多是没有理智的,如果继续跟他谈下去,她只会听到更多难以入耳的话,又或者会遭受什么她意志反抗的行为,比如,强暴? 七夕心里忽然有些恐惧。 然后她觉得自己也挺可笑的,脑袋都乱成一团浆煳了,还有心情去臆想别人,也是没谁了。 算了,反正也都分手了,就别再猜想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就算真的被猜到了,又能怎么样?裂缝已经开始了,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完美无瑕了。 * 第二天,周六。 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是要带尹湘去古镇度假馆玩玩的,但是由于韩今跟七夕分手了,就只剩下七夕跟尹湘两人出发了,七夕是没心情去玩了,可她答应过尹湘要带她去玩,就不会食言,就当,散散心吧。 一大早,她在自己房里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物。 门外有人按铃。 尹湘去开门,手里拿着一杯果汁,见了来人,笑了,「你怎么过来了?」 「七夕她今天心情怎么样?」容司慕手里拿着一些东西,开口。 「还行吧,我们今天要出去玩,可能会去呆个两天,星期一早上回来。」 「去哪里玩?」 「去关外的古镇度假馆。」 「这样啊。」容司慕点点头,音色清温,「那你们玩得开心点。」 尹湘试探性地问:「那你要进来吧?」 「不了。」容司慕也是个聪明的人,听得出尹湘的意思,淡淡道:「这些东西给你们吧,路上带着吃,等你们回来了,我再来找你们。」 「好。」尹湘接了他手里的东西,一看,全是七夕爱吃的东西,她问:「司慕,这是给七夕的?」 「给你们两的。」 「嗯嗯,那谢谢了啊,等有时间,请你吃饭。」 「好。」说完,转身进了电梯,离开了。 尹湘走回屋里,七夕已经收拾好衣物了,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袋,脸孔素净,「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刚才谁在敲门?」 「是司慕,他听见我们要出门,就走了,说这些东西给我们吃。」尹湘说着,把一大袋东西放在七夕跟前,「这么多,全是你爱吃的零食。」 七夕的眉心微微蹙起,「别胡说。」 「真的,全是你爱吃的东西,不信你过来看看。」 七夕没说话,也没真的走过去一探究竟。最终,微微嘆了一口气,「这么多,哪里吃得完?」 「我们就带着吧,反正自己开车,说不定到时候真用得上呢。」 犹豫了一下,七夕答应,「那带上吧。」 两人下了负二层的停车场,尹湘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问七夕:「夕夕,你带这么点衣服就够了吗?」 「就去住两天,不用带多少衣服吧?况且是去古镇,不需要打扮,就带两套休闲的款式去就行了。」 「真的啊?那我带了这么多,把裙子什么的都给带上了。」 「没事,你带了就带了吧,到时候也可以打扮得美美的拍点照片,我带相机了,到时候帮你拍。」 「好的呀。」 七夕今天开的车并不是撞了人的那辆,但这两辆车都是从家里开过来的,都属于妈妈不要的旧车了,她妈最喜欢买车,七夕和她爸,就得开她妈喜新厌旧之后的旧车,不然家里车库太多车了,二十几辆,如果再加上人人都买,那就放不下了。 车一路行驶,半小时之后,出了市关外,中途她们沿着环海之路行驶,一路吹着海风,看着海景,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古香古色的人造古镇。 七夕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拿着尹湘的手机,在酒店app上查找酒店的地址。 两人拎着东西,进了倾斜狭窄的步行街,跟着导航,步行到酒店。 正确来说应该叫客栈,因为酒店的设计是古代模样的,就跟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客栈一模一样,并且华丽漂亮许多,一进去,环山涉水,满院五彩缤纷的鲜花,镂空围栏与门板,雕龙画凤。 尹湘惊喜地「哇」了一声,忍不住赞嘆,「七夕,这里好漂亮啊。」 七夕看着头顶的暖黄色灯笼,点点头,「是呀,好漂亮。」 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单反,放置在眼前,寻找了一个优美的角度,对焦,按快门。 头顶蓝天白云。 客栈里鸟语花香。 真漂亮。 两人办了入房手续,走上阁楼,客栈的房间也是古风的,连床都设计得跟古代的一模一样,只是床上有席梦思,桌上有彩瓶檯灯,墙上有空调,否则,就真的跟穿越了一样。 七夕推开木制的窗户,外头是宛如走进墨画烟雨般的古镇,放眼望去,就像置身美轮美奂的古代,令人心胸开阔,宁静。 下午,七夕跟尹湘在客栈里吃过午饭,带着单反与帽子,惬意散漫地游荡在古镇里各个角落里,尹湘穿着色彩浓重的波西米亚吊长裙,头上一顶夸张的遮阳帽,红唇,墨镜,高挑,倚在古镇斑驳的旧遗址墙上,露出颓美的姿态与神情。 七夕负责拍照,一套简约的白衬衫牛仔裤穿在她身上,清瘦,性感。 她偶尔蹲下,偶尔爬上高处,偶尔歪着头,偶尔随拍,记录下古镇一张张美丽斑驳的照片。 一个下午,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不仅拍了美美的照片,还在街头吃了不少小吃,买了不少小玩意,比如木梳,鼻壶,木偶,挂饰。 七夕买了个木偶,挂在背后的小书包上,跟尹湘进了客栈,尹湘走在前面,摇摇摆摆,笑着说:「逛了一个下午,可真累啊,我回去要马上洗个澡,一身的汗,臭死了。」 七夕没说话,跟在她身后,拿着长长的单反,无声笑笑。 尹湘又回头问:「夕夕,你说我们晚上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尹湘眨眨可爱的大眼睛,「要不我们晚上去古镇的酒吧吧?刚才我看见酒吧的人在街上派发传单,今晚女士免费,我觉得肯定会很热闹的。」 「这古镇的人潮流量这么多,酒吧肯定不会多冷清的。」 「那是啊,路上走路都是人挤人的,而且是大城市的古镇啊,那肯定是不夜城,晚上一定会特别热闹的,夕夕,你说是不是?」 七夕点头,贊同她的话,「嗯,肯定。」 「那我们晚上也去凑热闹吧?」 「可以啊。」 063 给沈妙妙的一巴掌 闻言,尹湘高兴地跑回七夕身边,挽住了她的手,「夕夕,你真是太好了,走走走,我们快回房间去洗澡打扮吧,今晚一定要玩得尽兴。」 七夕莞尔,「好,走。」 两人穿过客栈的花园,拐进客栈的大堂。 听着门口的言笑晏晏,大堂左侧的等候椅子上站起了一抹高大的身影,那人望着她们,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七夕,尹湘。」 七夕和尹湘回头。 尹湘露出了很吃惊的表情,「厉……厉仲?你怎么也在这里?」 厉仲藏在眼镜下的凤眸美丽犀利,「我刚好也想问你们呢,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来玩啊。」 他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呢?」 「这是我的酒店呀,开业了不到一个月,现在正值淡季,我找了几个朋友过来试住,早知道你们有时间,我就把你们也一併邀请了。」 「啊?这是你的酒店?」尹湘满脸的诧异。 「是呀。」 「那你现在也可以邀请我们啊,反正是试住啊,我们现在就开始帮你尝试试住。」 厉仲莞尔,「可以呀,你们住着,我等下让人帮你们把酒店费用退回去。」 「不用。」七夕拒绝,「已经开始住了,不用如此。」 「干嘛不要?」尹湘偷偷拉七夕的手,小声道:「这里住一晚要一千八,省两晚的钱不好吗?可以拿来吃超级大餐了。」 七夕低低道:「我们又不是他的朋友,这样占他便宜不好。」 厉仲像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笑着说:「没关系的,我这次邀请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你们认识的,有韩今,容司慕,蓝心洁,现在都在这里呢。」 听见韩今两个字,七夕微微怔了一下,神情恍惚。 这次来,主要是想来这里散散心,心里有太多不想去处理的事,所以就搁置了,暂时让自己无忧无虑地玩两天,平静一下杂乱的心境。 没想到就算来到这里,也避不开见面,不过昨晚已经分手了,可能再见面时,已形同陌路了吧。 思忖间,身侧的楼梯道已经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有皮鞋的声音,也有高跟鞋的声音。 七夕心里就像是有某种预感,慢慢抬起头。 木楼梯口,走下来一群人。 夕阳微微倾斜,足有188高的韩今,站在一群人后面,举手抬足间的冷漠和尊贵让人几乎挪不开眼。 他已经看见七夕了,但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高高在上的神情,带着与生俱来的凉薄,不言不语,波澜不惊。 容司慕跟蓝心洁也在人群里,他们都是来帮忙视察酒店的人,也都是人群里的佼佼者,手里拿着一份介绍书,神态各异。 七夕垂了垂眼睛,又抬起。 左心房的位置,仿佛不可察觉地颤了一下,而等她再去感受时,却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厉仲见到他们,便笑着迎了过去,跟几人站在大门处交谈。 见状,七夕对尹湘轻声道:「这里没我们的事情了,走吧,我们回房间去。」 尹湘点点头,跟在七夕身后离开。 「七夕。」 容司慕在后边追上来,神态之间又掩不住的惊喜,「你们也住在这个酒店里?」 「嗯。」 「我只知道你们在古镇,却不知道你们居然也住这里,嘿嘿,早知道同路,今天我就和你们一起过来了,今天玩得开心吗?」 「还行,今天拍了很多照片。」七夕站在木制的阶梯上回答。 而容司慕立在稍矮的阶梯上,一手握着扶手,笑容温柔,「是吗?拍了很多吗?能给我看看不?」 「等我看完之后再给你看吧,你是摄影的高手,我可不敢在你面前献丑。」 「不会的,我不嫌弃你。」 「但是嫌弃我自己,好了,你们先聊,我们要回房间去了。」 「好。」容司慕应了一声,又问:「对了,你们住在哪个房间?晚上没事我去找你们玩啊。」 「我们住蓬莱岛。」她们的客栈房间,叫蓬莱岛。 容司慕点点头。 尹湘忽然说:「不过我们晚上不在房间里,我们晚上要去酒吧玩。」 容司慕眼睛一亮,「要去酒吧玩?」 尹湘点头,「嗯。」 「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肯定可以啊,有男的在比较安全,夕夕,你是说是不是?」 七夕一想,也觉得尹湘说的话有道理,去酒吧玩,有男士在场会安全很多,便点了头,「嗯,你如果想来,晚上就一起来吧。」 「好呀。」容司慕欣然而笑,「晚上你们打电话给我,我一定去。」 七夕点点头,回房间之前,她再度转了头,韩今正望着客栈庭台里的白色鲤鱼,神情遥远。 似乎是在想事情。 七夕没有多想,挽了尹湘的手,回了房间。 尹湘一进房间里就开始找衣服洗澡打扮,七夕则打开了笔记本,将读卡器插上,把今天自己所拍的照片导进电脑里,看着频幕,专注的一张张浏览并删除拍摄得不好看的。 她一手点着滑鼠,另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看着,视线里的画面就变得模煳,像是聚焦不了,变得涣散呆滞。 问她在想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是想着韩今刚才那个疏远的表情。 昨晚他好生气一样,而现在,却淡得像是不认识她一般,这就是他所谓的不能分手么?没有看出来有多么不舍,倒觉得,他是在意自己被甩而已。 是啊,谁离了谁不能过呢? 不就一段谈了一个星期都没有的恋情么?分了就分了吧,没什么好可惜的。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然后她丢开滑鼠,双手掩在自己脸上,摇摇头,强迫自己别想了。 过去了,什么都别想了,就当从来没发生过,镇定,淡然,别去在乎,也别去猜想,都结束了,结束了。 不要恨,不要不舍,不要挽留,也不要去深想,就让这段感情,随时间淡去吧。 她想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回照片上面,可是没有用,她已经没有心情去看照片了,站了起来,打开木窗,望着窗外渐渐四起的暮色,思绪飘远。 夜晚。 七夕与尹湘并肩走出客栈,七夕没洗澡,就穿着原来的衬衣牛仔裤,浅棕长发随意地捆在脑后,散乱出几缕,或规律或不规律地贴在脖颈上,又随性又自然。 而尹湘穿着黑色的吊带裙,短短的裙身只遮住臀部,迷人长腿展露无遗,耳朵上和手腕上都带着碎钻首饰,宛如美艷不可方物的夜场女王。 两人走在街头,古镇没有街灯,但每家每户都点灯笼,因此整个古镇像笼罩在一片橙黄世界里,迷濛明艷。 「七夕,现在打电话叫司慕过来?」 「好。」 七夕没手机,就站在酒吧门口等尹湘给容司慕打电话,尹湘拿着自己的手机拨完电话,讲了几句,对七夕说:「司慕说他现在过来了,我们先进去吧。」 「好。」 两人进了酒吧,果不其然,里头群魔乱舞,纸醉金迷。跟白天朴素宁静的古镇完全是两个世界。一瞬间,七夕又像穿越回现代,与尹湘在角落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酒保送上女士免费的啤酒,虽说是免费,但也就只免费门票和一杯啤酒,后面要喝还得下单。 七夕的视线游离在闹哄哄的酒吧里,左看看,右看看。在美国的时候,她去过不少次酒吧,可以说经常,对他们来说,去酒吧就跟去咖啡厅一样自然,所以对这的一切也就见怪不怪了。 尹湘一手撑着脑袋和她聊天,「夕夕,这里还挺不错的,好热闹。」 「嗯,是啊。」她喝了口啤酒,回答。 「啤酒好喝吗?」 「一般般。」她看着大大酒杯里自己小小的倒影,忽然想起有次她跟韩今去酒吧,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被韩今亲了,然后她还吓得逃跑了,真是,很胆小呢…… 「我去下洗手间。」尹湘说。 「什么?」音乐的声音太大了,七夕听不清楚。 尹湘凑到她耳边,加大音量,「我要去下洗手间,刚才出门没上厕所,有点内急。」 「好,你去吧。」 尹湘拿着包包离开。 七夕一个人坐在光影缭乱的酒吧里,看着高台那些性感迷人的表演者,不知道内心再想什么。 「啪!」 出神间,一个奢侈品包包重重放在七夕的桌子上。 七夕微怔,抬头。 一身白裙的沈妙妙站她跟前,漂亮的柳眉紧紧拧着,神情讥诮,「好久不见啊,应七夕。」 七夕微微皱住眉,「沈妙妙,又是你。」 「对,我今天就是特意来找你的。」 「你特意来找我的?」 沈妙妙冷哼一声,也没有管七夕同不同意,就坐在她对面,表情趾高气昂的。 七夕的眉心皱得更紧了,讽刺道:「谁让你坐下的?」 「这家店是你开的?我还不能坐了?」 七夕不说话了。 沈妙妙又道:「应七夕,我今天过来是来和你把话说清楚的。」 「你要和我说清楚什么?不对,我首先要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蓝心洁告诉你的?」 沈妙妙一怔,心虚道:「你管是谁告诉我的,总之不重要。」 「不重要?沈妙妙,人没脑不要紧,但不要老是被人拿来当枪使,要你这样你就这样,要你那样你就那样,你是不是蠢啊?」 沈妙妙脸蛋一红,冲口而出:「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了,但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跟前?很烦你,知不知道?」 「你要我别出现那太容易了,只要你不要勾引司慕,我保证你想见都见不到我。」 「呵。」七夕冷笑一声,抿了口酒,眼神冰冷,「你都可笑到这个地步了?这事你来找我有用?你应该自己跟容司慕说,叫他别来找我,我没有意见。」 沈妙妙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眸光变冷,「应七夕,你可真够不要脸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司慕他帮了你这么多次,你对他说话就这么绝情?」 「不然呢?你要我说什么?要我说我很感动,要以生相许你才会觉得开心?」 沈妙妙一噎,表情更加难看了,「总之,我不准你再纠缠司慕。」 「拜託这话你跟他说去吧,我看见你就烦。」说罢手摆了摆,一副无奈的样子,「滚吧,越远越好,我不想和你吵架,别逼我。」 「我也不想和你吵,懒得,我就是要告诉你,不要纠缠司慕,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一副正房来兴师问罪的模样。 「是吶,抢走了,你就没长期饭票了,你当然怕了,谁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 「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把他当成长期饭票了?」 「男人本来就应该养女人的,反正我这辈子是决定跟他的,先花他点钱怎么了?迟早都是我的,谁像你?都有男朋友了还一边跟司慕纠缠,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你男朋友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花心的贱女人?」 七夕眼睛一眯,浮出危险的暗茫,「沈妙妙,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 「怎么?我说错啦?你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么?都有男朋友了还要勾搭别人的,你的手怎么伸得那么长呢?还敢说我?呵呵,起码我不像你啊,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啊,大红杏……」 「啪——!」 清脆的耳光声乍然而起,沈妙妙的头被人打得重重地偏了过去。 这一巴掌不是七夕动手的。 而是容司慕。 064 决裂 他站在昏暗的逆光处,脸孔阴沉沉的,很是威慑骇人。 「七夕她没有男朋友,而我,也与你无关。」声音亦是没有感情的冷幽幽。 沈妙妙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巴掌大的小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她捂着自己的脸,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没反应过来,脸色相当难看,「司……司慕,你打我?」 面对她的梨花带泪,楚楚可怜,容司慕选择漠视,面无表情地说:「有些话你该说,有些话,你不该说。」 沈妙妙抿了抿唇,刚才对待七夕的气焰,已经全部灭下去了,泫然欲泣道:「我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你。」 「你羞辱人,是为了我?」 「难道不是么?应七夕她确实想脚踩两条船,她都已经有男朋友了,还要来纠缠你。」 「她没有纠缠我,纠缠我的人,一直是你。」 沈妙妙睫毛勐地一颤,就哭了起来,「我一直把你当成最亲的人,我怕你被人欺骗,被人伤害,所以我才这样做,可你呢?我把你看得这样重要,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的伤害我?」 又装上了。 七夕心里嘆了口气,没说话,淡淡抿了口酒。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你最亲的人,你不应该一次又一次的用这句话来绑架我,我有自己的生活,我有我喜欢的人,我也想要追求我所要的,如果你总是这样,就不要怪我太绝情,你的看重,对我来说不是一种重视,而是一个枷锁,我不要你这样的好,控制着我的好。」 沈妙妙抽抽噎噎的,哭得眼睛里都是泪水,「司慕,你现在喜欢她,所以你什么都听她的,我不怪你,因为你喜欢着她,可如果你回过头来想想,你会知道对你最好的人才是我,我才是那个永远不会害你的人,司慕,你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她就总是这样,用这些话来绑架他的心软,一次又一次,以恳求和自残的手段让他妥协。 「就算如你所说,我也不会后悔自己今天做的决定。」望着她哭泣的脸庞,容司慕的脸色没有一丝缓和,反而是露出了不耐和阴郁,「三年前,就因为我犹豫了一次,我有三年没见到七夕,你告诉我,如果她喜欢我,她真的拿我当朋友,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就这样,我被你一次次的洗脑,一直处于等待的状态,我等了那么久,只等来她毕业回国的消息,妙妙,我已经不想在听你说这些话了,从现在开始,我只听从我自己的内心,至于结局如何,我自己掌握。」 沈妙妙一怔,内心发寒,「司慕,我说的话都没有骗你的,是真的,如果应七夕她喜欢你,怎么可能不来找你呢?如果她喜欢你,怎么会和韩今在一起?她早就忘记你跟别人在一起了,你还在傻傻的执迷不悔么?」 他冷笑一声,「我听你的才是真的傻了,七夕前段时间告诉我,其实她以前喜欢过我,只不过因为你跟我玩在一块,她失望了,所以离开,我心里清楚你在做什么,你一边哄着让我等,一边去伤害她,告诉她一堆我和你多好多好的虚话,事实上,我们不过是普通的交情不是么?可能比普通的交情好一点,偶尔吃个饭,你就要发ins,宣告全世界你跟我的关系有多么亲密,友谊有多么牢固?但事实上真是这样么?不过是你总秀ins,所以那些看的人全都相信了,这就是你的手段。」 沈妙妙暗暗攥紧手指,脸色变得苍白,「我从来没有这样做,司慕,我发状态,是因为我真的把你看成了最重要的朋友,我没想到,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么不堪的人……」 「妙妙,每次你向我要什么东西,我都在满足你,是因为,我真的把你当成朋友了。可是我的要求呢?我唯一的要求不过想要与七夕回到以前的日子,你有满足过我吗?你表面是不反对,还在支持我,可你背地里都在做什么?你三番四次使手段对她,上次在咖啡厅,你就自己扇自己脸诬陷她,后来我让你回家乡去,你就自杀,你保证以后不惹她了,我又相信了你,现在你又以关心我的藉口来找她麻烦,妙妙,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相信你的话,你就应该马上回你家乡去,永远别在出现。」 闻言,沈妙妙整个人都呆在了,膝盖一软,对着容司慕跪下,满脸泪痕,「我不要回去,司慕,我不要跟你分开,我求求你了,如果回去了,爸妈一定要逼我嫁给那个我不喜欢的人的,你帮帮我吧,我不要回去,不然我就不想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么?因为沈妙妙对容司慕说,如果她回了家乡,她爸妈就会逼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与其嫁自己不喜欢的,不如死了算了。 是用这个理由来绑架容司慕的? 七夕摇摇头,沈妙妙的藉口啊,真是越来越多了。 「随便你怎么样吧。」容司慕无动于衷,「你父母要你跟谁结婚,我管不到,你不愿意嫁,那就自己拒绝,总之,我已经不再相信你了,以后,我们也不再是朋友。」 「不要啊,司慕,我晚上来找七夕是我错了,可我真的是太担心你才会犯错的……」 容司慕闭了闭眼睛,一脸的冷漠,「我说了,我们以后不再是朋友了,以后你要怎么样,你自己开心就好,另外,如果你敢在威胁我,那我就把你偷盗我信用卡的记录提交到局子里,我说到做到。」 「你都知道了?」沈妙妙忽然松开了容司慕的裤管,神情变得失魂落魄,「是应七夕告诉你的?」 「在美国时我的就知道了,你以为,我都是不上邮件的么?」 沈妙妙摇摇头,表情恐惧,「司慕,事情不是这样子的,你听我解释,当时在美国,身边的朋友都那么有钱,你,应七夕,尹湘,你们三家里都有钱,你们都穿着名牌,我自卑,我怕你们会看不起我,所以我才一时煳涂,司慕,我不是故意的,这样,我把那些钱都还给你好不好?我现在就打电话把我的房子卖了,把钱还给你可以吗?」 「够了!」容司慕冷冷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就连你的房子,都是我赠送给你的,妙妙,就这样吧,这些我全部不追究了,但是以后,希望你别在出现在我面前,你要回家乡也好,你要留在z市也好,一切与我无关,但是,你以后不能再去我的公司上班了,就这样,其他话我都不想说了。」 如果不能去司慕的公司上班,那她就再也见不到容司慕了,因为应七夕,她已经被调到别的部门去了,本身见他的机会就少了很多,打他电话也一直不接了,今晚要不是蓝心洁给她消息,她根本不会知道司慕跟应七夕来古镇度假了,她不能就这样失去,她也失去不了,不然她就全输了。 她在家里越想越不甘心,所以看到蓝心洁发来的简讯,说七夕晚上会来酒吧,她就气红了眼不管不顾跑过来了,对!没错,她被蓝心洁下套了,蓝心洁只说七夕跟尹湘单独来酒吧玩,她还以为七夕有男朋友跟司慕追求了还不够,还要来酒吧里沾花惹草,所以她就过来找七夕兴师问罪了,她没有想到司慕也会来酒吧,不然就是打死她也不会过来的。 是蓝心洁这个贱人!一开始假装对自己很友好,老是套一些七夕跟容司慕的事情给她,她还以为蓝心洁是真心为自己好的,不是的!这个贱女人喜欢七夕的男朋友,她故意的!她就是要戳和容司慕跟七夕在一起,让七夕的男朋友空缺出来,蓝心洁这个贱女人利用了她! 沈妙妙并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人,她心里一深思,就把整个事情连贯了起来,抖着嘴唇,恳求容司慕,「不要!司慕,你别这样,晚上我是被人下套的,是蓝心洁,她告诉我七夕在酒吧,我以为她有男朋友跟有你的追求还不够,我气不过,想来替你打抱不平……」 闻言,七夕心里怔了一下,像是有些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蓝心洁在从中作梗啊,她还说呢,怎么她就刚好看见蓝心洁跟韩今亲昵的画面,又看见他们一起出现在办公室了,现在又再一次一同出现在古镇,原来,这一切都是蓝心洁在背后做鬼么? 可怜傻傻的沈妙妙,就这样被蓝心洁给当做棋子戏耍了,这一次,她是彻底踩到容司慕的尾巴了,容司慕已经不再对她留情了,看来,她以后都没机会再见到容司慕了。 思忖间,沈妙妙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全都是你这个害人精害的!」 七夕眼睛微眯,刚想说话,容司慕已经冷冷道:「七夕她从来就没害过你,害你的人,是你口中的好朋友,你走吧,好自为之。」 「不要……」 「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就算打了,也打不通的,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司慕,你怎么可以说这些话?我的心好痛,你别这样对我,不然我不想活了,真的好痛,心脏好痛……」 他闭了闭眼,一脸的不耐烦,「你别再装模作样了。」 「我没有,我是真的心痛,如果你要这样对我,我就不想活了,司慕,如果明天我活不过来了,你记得,我是因为你才死的,我……」 容司慕已经不想在听了,一脸的躁郁之色,低声对七夕道:「七夕,我们走吧。」 七夕也不想呆在这里看沈妙妙哭哭啼啼,于是站起来,跟着容司慕离开。 沈妙妙还想解释,跑过来扯容司慕的胳膊,被他推了一把,狼狈地摔在地上,髮丝凌乱,泪水花妆,眼睛下面一片浓黑色,再也看不到那美丽可人的模样,而是像个女鬼,悽厉地大哭着,「司慕,你真的要逼我去死么?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你现在要是走了,你就永远都看不见我了。」 容司慕理都没有理她,拉了七夕的手,快步出了酒吧。 最后,沈妙妙是被酒吧的保安拖出去的,她也没有真的寻死,坐在昏暗的巷子里,失声痛哭。 * 七夕和容司慕出了酒吧,沿着復古的青石街道,走回客栈。 路上行人挺多的。 七夕慢慢走着,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数着脚下走了多少格石块。 说实话,对于沈妙妙,七夕不喜欢她,但也不会落井下石。沈妙妙最后那般下场,她也没有觉得多大快人心,她认为那本就是她的下场,做了太多噁心事,之后就不会太幸福了,况且,她想要的幸福从来就不是她的,而是她用心机和手段暂时抢走的,不会长久。 「很抱歉。」走着走着,容司慕忽然嘆了一口气。 七夕扭头望他,眼珠澄静,「什么?」 065 服软 他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仰着头,淡淡道:「晚上妙妙找你,是我的错,之前没有跟她讲清楚,弄得她一次又一次的困扰你,给你添麻烦了。」 她摇头,「这事是蓝心洁挑的,跟你无关,我就算要记帐,也记在蓝心洁头上。 她不伟大,但至少爱恨分明,不会胡乱把错误怪在没有做错的人身上。 容司慕停下脚步,星眸半垂,「我现在是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你说得对,我不做得绝情一点,妙妙就永远不会死心。」 她微笑,「还好啦,刚才她说,之前在咖啡厅,她冤枉我打她一巴掌后,你就不怎么见她了,这事是真的么?」 「嗯,那天你说你永远不可能再跟我做朋友,然后你走了,我追了出去,但是你人已经不在了,我知道有她在,你就不会开心,我便也尝试着渐渐远离她。」 「这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她还记得,那天她离开之前打了容司慕一巴掌呢,没想到他不仅不生气,还真的开始远离沈妙妙了。 「你总讨厌我解释,所以后来,我也就不解释了,我想与其不断对你解释,不如等办到了再和你说,总之那天之后,她找我我都推了,打电话给我我也没有接,但因为她是我秘书的下属,有些行程她还是会知道,又后来,你进了医院,你找到医院来,我就把她调到别的部门去了,不喜欢被人监控着,虽然她不能对我怎么样,但是你不喜欢她,我也就不接触了。」 她轻轻嘆了口气,望向星空,「你也是挺绝情的么,不喜欢的,就找都不让对方找了,像当初对待湘一样狠心决绝啊。」 「你不是说我很花心吗?」他自嘲地笑。 七夕笑一笑,眼睛乌如玛瑙,「好吧,我之前说错了,我现在收回这句话。」 「那你现在觉得我怎么样?」 「还行。」 「有没有想要重新认识了解我的冲动?」 「没有。」 「唉。」他失望地嘆了一口气,「这样都没有么?我就真的那么差劲?让你连重新看我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遗憾。 七夕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子,声音淡淡,「算了吧,连我都开始觉得爱情这玩意,没什么意思了。」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昨晚你跟韩今,是不是分手了?」今天下午,他分明看见韩今跟七夕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十有八九,感情已经出现了问题。 七夕点头,平淡道:「嗯。」 「就这样?」 「哪样?」 「这么冷淡?」 「不然我应该哪样?」她笑笑,反问。 「你就不想说说是为什么?就当我是你的树洞回收站,对我倾诉几句?」 她摇头,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单反,对着美丽的星空拍了一张照片,神色平静地说:「分了就是不适合,还有什么可以倾诉的?」 「为什么分手?」 「没。」 「不肯告诉我呀?」 「别问了,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提起感情事。」在她心里,她觉得尊重就是不再提起,在一起的时候,认真而专一。分手的时候,克制且深藏。 既然已经分了,就证明没有缘分,不要再提对方,也不要中伤对方,这样才是真正的尊重,将来,也不会产生矛盾和遗憾。 假如她今天说了韩今的坏话,来日这些坏话就可能传到他耳里,就会形成一个把柄。 又或者,她如果说她还是放不下,却在某天听到韩今说她自作多情,那多伤自尊呢?所以在未看到别人有所表现之前,她不想先把自己内的想法说出去,先说的人,通常输得一败涂地。 当然,她并不是在拿感情当游戏,只是她觉得感情关乎尊严,不提关乎尊重,她觉得,她还是不要乱说话为好。 比如她现在跟容司慕说韩今坏话,某天他们要和好,容司慕拿她说的坏话反怼她,她要怎么说?又比如,她今天跟容司慕说自己放下了,某天还是跟韩今和好了,那么,她又要怎么跟容司慕交代? 总之就是,说得越来越好。 因为,她心里,还想,和好吧…… 「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逼你。」 「嗯。」客栈的门已经近在眼前,七夕停下脚步,对容司慕道:「客栈到了,我就先回房间了。」 说罢就要迈上木梯。 「七夕。」容司慕在身后喊住她。 七夕回头。 容司慕定定望着她,眼睛里有认真,「七夕,其实我,恨过你。」 她神情里有疑惑。 透过隐隐的夜雾,容司慕凝望她,音色低哑,「你和韩今在一起的时候,我恨过你。」 七夕没说话。 她以为容司慕后面还有话要说了,但他似乎没有话了,就站在那里,眼里的豫色逐渐转成淡淡的温柔,「回去吧,早点休息。」 说罢转了身,快步离去。 七夕半只脚踩着木梯上,目送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大概是往酒吧的方向去了,她嘆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无奈。 举杯消愁愁更愁,何必呢。 进了房间,七夕特意看了下时间,才晚上九点半,尹湘还没回来,她无所事事,拿了本杂志,坐在客栈二楼的亭台里看书,这客栈是依古代仿造的,亭台设在木梯旁边,供客人观景乘凉。 七夕觉得亭台里的视野比房间好多了,坐在一盏復古的灯笼下,捧着一本杂志,随性阅读。其实她不是很喜欢看书,但是她的手机还在那辆撞了人的车上面,没带来,只看看书来消遣时间了。 她拿着杂志翻了翻,又觉得无聊,索性撑着下巴,盘着腿,靠在栏杆上发呆。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韩今。 他坐在一楼鲜花龚饶的院子里,他旁边就是锦鲤的鱼池,他凝神地望着,纹丝不动。 七夕以为他在看锦鲤,后来又觉得好像不是,因为她发现他纤长的睫毛像是被凝冻住了,连眨一下都不会,没错,她的视线就是这么的好,韩今不是在看锦鲤,他是在想事情。 七夕歪着头,时不时把视线落到韩今身上,忍不住暗暗道:发了这么久的呆,他到底在想什么啊?而且都不用动的么?难道被点穴了? 再说了,天也蛮冷了,他就只穿着件薄衬衣,不觉得冷么? 七夕瞅着瞅着,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其实当时她就是有点累而已,不是真的想分手,可是当时韩今太咄咄逼人了,非要让她说点什么,她才会下意识地选择说出能让他闭嘴的话来。 仔细想想,他不过跟蓝心洁一起呆在办公室而已,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她的事情,再说了,刚才沈妙妙就承认她自己被蓝心洁给下套了,这证明蓝心洁不止给沈妙妙下了套,肯定也给她下了,如果她真的跟韩今分手了,那岂不正中蓝心洁的下怀? 所以说…… 还是别分手了吧? 除了昨晚捏青她手臂外,其实今今平时对她还是挺好的,也是,当时她那样说话,今今肯定觉得他是玩弄他了,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的,这件事情,是她处理的不好,是她的错。 要不…… 下去道个歉? 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然后继续快快乐乐地相处下去? 这么一想也蛮好的。 七夕自己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然后摸着自己的脖子,又看了看远处韩今英俊冷漠的侧脸,有点忧愁。 哎,就算去道歉,也要有个话题聊聊吧?要聊什么呢? 她的手指点在腿上,绞尽脑汁。 从来不知道,要找个话题聊聊是这么难的事情?到底要找什么藉口会显得自然一点呢?望着他的背影,她心中充满了焦虑和忧愁。 怕他走了。 又怕自己丢脸。 算了,别怕丢脸了,就这么走过去,直接跟他把话说开吧? 七夕暗暗给自己打着气,站了起来,还没走两步,又泄了气,重新坐回椅子上,忧愁满面。 不行啊,她做不出道歉的事情来,万一他不搭理她,那她得多丢脸啊? 不过应该不会吧,就算他们不是情人了,至少还是一个公司的嘛,韩今应该不至于理都不理她吧?顶多是冷淡一点?如果是冷淡的话,大不了她就走开咯,也不会少块肉的。 在心里做了各种建设后,七夕还是决定下楼去跟韩今搭搭话,就假装偶遇一样的闲聊几句试试。 七夕理了理衣服,假装散步一样,拿着一本杂志,故作悠闲地踏向通往一楼的木梯。 她故意在木梯上踩出一些声音。 没有用。 韩今距离她太远了,根本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但七夕十二分注意力都在他身边,见远远的人没有反应,走到楼下的餐厅要了一杯饮品,然后拿在手中,很惬意一样经过了鱼池旁的亭台。 韩今还是没看见她。 七夕心里有些气馁,她觉得她现在就像个暗恋男神的花季少女,搞了一堆小动作就为了让对方注意自己一眼,可是韩今就是看不见她,好像她是隐形的。 七夕反反覆覆试了很多小动作,都没有用,韩今就是不转过头来。 她没办法,只好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踏上通往亭台的小拱桥。 小拱桥上植满了鲜花,非常漂亮。 可此时的七夕并没有闲情逸緻去欣赏,一手拿着杂志,另一手拿着咖啡,假装一副随意散步散到这里来的样子,可是她都快把拱桥走完了韩今还是没注意到她,凝着一张俊美的脸孔,神情疏远。 七夕偏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纠结了一下眉头,然后假装故作轻松道:「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 旁边端坐着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七夕的内心尴尬极了,摸了摸鼻子,轻轻咳嗽两声。 这回韩今终于有点了反应,抬起头,目光无声地看着她。 七夕硬着头皮笑笑,「好巧啊,你也在这里散步?」 韩今没说话,七夕却莫名的感到了一股很强烈的压迫感,有点儿不舒服。 隔着远远的距离,他就那么看着她,慢条斯理地眨了眨眼睛,好像对她的出现并不是那么高兴,也不是那么期待,眼睛里安静得一丁点情绪都没有。 空气很安静。 七夕的心跳蓦然加快,然后舌头就像打了结一样,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太冷淡了,冷淡得让她一瞬间产生了想转身逃走的念头。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他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姿态优雅并且眼神宁静,好像不曾认识过她。 七夕盯着他的脸,犹豫了好一会,终是迈出步子,进了亭台。 066 弄巧成拙 她走得很怕,有点适应不来他的冷淡和漠然。 其实韩今本来就是这样性格凉薄的人,只不过当时喜欢了她,才对她有所不同,现在嘛,一切已经重新洗牌了。 七夕走到距离韩今一米开外的位置处停了下来,她的手下意识地握起,看向他,底气有点儿不足,「你不冷么?穿这么少?」 她也不知道即将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如果还是漠视,她应该会掉头就走吧? 韩今垂了下眼帘,一言不发。 七夕心里立刻就漫上了委屈,心里默默道:就算昨晚冲动说错了话,现在也低头了,她一个女孩子,做到这个份上,他应该要大度一点吧? 「好吧,我知道你不想理我,那我走好了。」 随着她的话语落地,韩今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不屑的模样,让七夕的心一下子跌倒谷底。 她没有思考,冲口就说:「我都先跟你说话了,你还这样摆脸色,是不是太过分了?」 闻言,韩今重新看向她,那双深邃如海的美眸,透着丝入骨的冷意和讥讽,「哦,你先开口对我说话,我就得感恩戴德了?」 「那我现在不是来找你说昨晚的事情了么?」 「好啊。」他笑了一下,眼里都是嘲弄之意,「说说看。」 被他这么一说,七夕反而不想说话了,微微抿着唇,站在原地。 韩今就像看着一个跳樑小丑,扯着唇角,笑容几分嘲讽,几分蔑视,「不是要找我说昨晚的事情么?倒是说说看。」 七夕握着咖啡的手颤抖了一下,「你为什么要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你现在很讨厌我?觉得我说的话很可笑?」 「是啊,你不可笑么?」他眯着眼,言语尖锐刻薄,「昨晚还说,要和我分手,因为你『累了』,和我夜夜缠绵,不过『逢场作戏』呵呵,这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吧?」 这样的话,听得七夕心里一颤一颤的。 虽然他的语气不太好,但这些话确实是她说的,没错,是她说的,所以他生气也有他的道理,是她乱说话伤了他的心,她应该要为这些话道歉的。 七夕的眼底漫上一丝愧疚,「昨晚那些话,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是因为心情不好。 「你说的话,我可都记得很清清楚楚呢,每句话,每个字,都刻在我脑子里,呵呵,真是永生难忘啊。」韩今打断她的话,对于她的服软,似乎无动于衷。 「你就这么恨我?」 「对,恨到……从此都不想再看见你。」 七夕怔了一下,之前在脑海里准备好的道歉,一下子全忘光了,她站在韩今跟前,站了很久很久,都不知道自己原本想说的是什么。 或许他不说出这句话之前,她想说的是,今今,对不起,我昨晚不应该说那些伤你的心的。 可是听到韩今说出不想见到她的这句话后,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傻掉了,甚至该做出什么反应都没有想好似的,就那么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忘了反应。 「你不想再见到我了?」过了一会,她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心底里总在劝她,回去吧,别在说下去了,你不会得到你想听的答案的,可是她不甘心,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像在重新审视他,她倒要看看,韩今要对她绝情到如何地步。 「你说呢?」他冷声反问她,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他平时不吭声的时候,已经很严肃,如今翻了脸,更加的令人感到压迫。 七夕站在他跟前,看着很镇定,可实际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因为生气和不甘,掌心握得死死的,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我不知道,我要听你说。」 韩今没说话,就只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安静毫无情绪的韩今,远比昨晚那个对着她散发出浑身煞气的男人要可怕许多倍。 她之前一直觉得他的脾气不是很好。 可现在,她觉得他平静的样子更加令人煎熬,尤其你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几分钟时间,七夕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七夕终于承受不住想转身离开的时候,韩今气定神闲地说:「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谁都要非你不可?想要挥则来,不要挥则去么?」 开口的语气,含着浓重的讽刺,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挑唇笑笑:「哦,我差点忘记了呢,晚上你和容司慕一起去了酒吧,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相处得不愉快又想起我了?想着我对你什么都可以容忍什么都可以纵容,还能在你提出分手的时候低声下气求你,所以觉得寂寞了就找我是吗?」 他说的话太过难听,以至于七夕的脑袋有点跟不上节奏,微微愣了一下,眼眸变冷,「韩今,我记得我对你说过,你可以怀疑我,你可以误会你,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因为误会就来诬陷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冷笑,不接七夕的话茬。 七夕又道:「你今晚说的话,可比我昨晚说得难听多了?」 「呵呵,那么在我三番四次求你之后,你还那么决绝的提分手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我的心情么?」他反讽,一点都不客气。 七夕咬住下嘴唇,「所以你现在要报復我?」 「谁说我要报復你了?」 说完空气陷入了一片寂静,七夕以为韩今还有话说,但他已经不再开口了,她只好「嗯?」了一声,像是在询问。 「没有。」韩今很冷淡地回话。 七夕其实想走了,可是她觉得自己要是现在走了他们以后就都不可能了,虽然他讲了很难听的话,但她还是想给他机会了,毕竟先提分手的人是她,是她无缘无故冷落了他,然后又说了决绝的话,她做错了,她就会勇敢认错,至于他原不原谅,她也说不好。 「韩今,我还可以和你谈谈么?」 韩今没说可以,也没有不可以,就那样静静的,任由她自己决定。 七夕沉默了好久才决定把话说下去,就算他不原谅她,她也了无遗憾了,对得起他,也对得起自己,那就好了。 「我昨晚说的话,都不是由衷的,那些都是气话,因为昨晚天吃完午饭,我看见你跟蓝心洁一起走的,还有说有笑,后来我去你公司找你,你也跟蓝心洁在一起,我就生气了,所以我才说了那些难听的话。对于你,我跟你在一起,我是真心的,与你的相处,也不是逢场作戏,都是认真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应该能听懂了吧?她这是在为她自己所做过的事情解释,道歉,服软。 「然后?」 她怔了一下,抿唇,「没有然后了。」 「哦。」 「那你怎么看呢?」偷偷看了他一眼,内心有隐隐的期待。 「我什么怎么看?」 「我们两的事情,你现在是怎么看的?」 「我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七夕眼底忽然有了希望,和她一样,那就是原谅了么? 「对,你不是说,我可以怀疑你,也可以误会你,但绝对不可以因为误会来诬陷你么?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也是一样。」 七夕愣了一下,眼眸黯淡下去。 「应七夕,你对待感情是要求是挺高的啊,不过你的要求,都只强调对你的伴侣,现在反过来,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了吧?」 她内心一片死寂。 韩今冷冷地笑了起来,「呵呵,会要求别人,不会约束自己,你怀疑我,误会我,就可以提分手?而我怀疑跟误会就只能藏在自己心底里委屈,你是这个意思对吗?」 「我告诉你,我对待感情一样很偏执,你不是因为怀疑和误会就要分手么?那好,我现在就告诉我,我的原则是,如果无理取闹就提分手的人,终身不再考虑。」 七夕脸色一白。 原来绝情是这个味道啊,从前,她觉得自己挺潇洒的,做人做事,决绝不拖泥带水。 今天她才知道,原来绝情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么的残忍不近人情。 要不是韩今用同等方式来对待她,或许她不会知道,原来被人用这些刻薄的字眼对待时,内心是多么的疼痛和绝望。 她闭了闭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 风水轮流转。 她今天终于得到回报了,真是无情得,毫无往日情分可言。 她已经什么都不想再说了,说了也没用,动作机械地转了身,不想在呆下去了。 她想走,韩今却反而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应七夕,你现在明白你自己说的话有多么难听了么?当我用你对我的方式来对待你时,你是什么样子的?至少我还三番四次的挽留,你呢?你挽留一句了么?你就打算这样的逃跑?」 七夕抬起头,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里都是眼泪,「你说了这样的话,还想让我挽留?」 「那你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之后,我没对你挽留么?我低声下气地说了那么多,你可曾看进眼睛里去了?」 「你可拉倒吧。」她眼里露出了嫌恶,「爱怎么说是你的事情,爱怎么决定是我的自由,就这样,听你的,就此别过,永不相见。」 韩今紧紧皱住眉心,「你真的要这样?」 「我哪样?话都是你说的,无理取闹的人,终身不再考虑,行啊,这句话有魄力,就听你的,我以后不会在犯蠢了,绝对绝对,不敢再来找你。」 「我那么说,不过是要让你知道,你之前说的话到底有多么伤人,就算我们之间有矛盾,有争吵,有怀疑,有误会,你也不应该随随便便提分手,至少你要把话说清楚,也给我个机会解释,而不是像昨天一样,一锤敲定就自己决然的分手,你说那样的话,对人不尊重,也太儿戏。」 「对!我就是儿戏,我就是不尊重你,你厉害,你说的话我全听进去了,我以后不敢惹你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自便。」她现在说的话也开始没有理智的,只想伤害他,伤害他。 韩今瞪着她,眼睛里有冰冷的火焰,「应七夕,我只是想给你做个示范而已,我是想好好跟你谈的,可是我不想每次都用低声下气的姿态去求你,我觉得感情应该是互相的,你得知道自己对我做了什么,你才能深刻的明白『分手』这两个字不是可以随便提的。」 「你这么较真还谈什么感情呢?你跟自己谈吧,我求你了,放开我的手吧,我已经不想跟你说话了,大家都别说了,就此放过,ok?」 「你对感情就这样儿戏是吗?」 「是!我不想找个因为我说几句气话就跟我较真到底的男人,我只想找一个,爱我疼我哄我让着我的男人,就是容司慕,懂了吗?」她故意说话来气他,就想看他气死的样子,是啊,他气死了最好。 韩今闭了闭眼,因为愤怒,气息略显得有些不稳,他盯着七夕,像是还想说点什么,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像是觉得失望,觉得可笑,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七夕也在气头上,不想听太多,没有做任何的停留,转身离去。 看着她飞快跑远的身子,他心底里忽然空落落的,本来是想以她对待他的方式来告诫和警醒她不要如此儿戏的对待感情,可知弄巧成拙,他好像,真正的失去她了…… 067 降服与较真 周一的上午,七夕在床上辗来转去,已经跟他闹成这样了,不知道还要不要去上班。 不去吧,睡不着。 去吧,又怕人家轻视她。 吵架的时候,彼此多半是没什么顾虑的,就挑着自己想伤害对方的话说,可回过头去想想,对方好歹是自己喜欢过的人,说那些话,真的比对仇人还兇狠不如。 仔细想想,不想在一起了,也不该做得令彼此这么难堪的,很不成熟。 人大多这样,生气的时候没什么理智,气完了又开始后悔,讲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也删除不了记忆,只能放在内心里,一次又一次的默默回味。 她闭了闭眼,抱住被子,心中五味杂陈。 到底去还是不去啊? 就是她左思右想的空档里,她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手机已经拿回来了,车是容司慕帮她处理的,手机也是他送回来的,七夕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有一则简讯。 简讯是江大秘书长发过来的。 【七夕,今天早上去工厂拿一部分产品样版过来,老闆开例会的时候要用。】 七夕盯着简讯看了几秒钟,才爬起来。是呀,她跟韩今吵架了又不是辞职了,再说了,她就算要辞职,也得工作交接好了才能走啊,不然太不负责任了。 于是起床脱掉睡衣换上工作服,尹湘被她吵醒,迷迷煳煳地揉着眼睛问她:「夕,你这么早起来干嘛?」 「今天星期一啦,我得去上班了,午餐你自己搞定哈,晚饭我回来陪你吃。」她站在镜子前,拿着梳子把自己的头髮挑成中分,仔细梳好,然后整齐干练地束在脑后,形成一束黑亮美丽的发尾。 「好。」尹湘应了一声,有朦朦胧胧睡去了。 七夕进了浴室刷牙洗脸,十几分钟后,她挎着香奈儿小包,在玄关处半弯着身子穿高跟鞋。 * 推开秘书部的门。 七夕提着几袋从工厂拿回来的样版,一身黑色高级定制装,裙身盖在膝盖的位置,露出又白又细的长腿,末端的脚部套着双柔粉色的细高跟,修剪得她整个人又窈窕又靓丽。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江大秘书长的位置上没有人,大概老闆又运动去了,江大秘书长去陪驾了。 七夕没有想太多,把手机放好,打开电脑,开始忙碌起来。 人活着总有很多不顺心的事情,不能因为不顺心就任性,比如好好的班就不上了,她跟韩今的恋情是他们的私事,早就说过不会公开,因此也不会影响工作。况且,她本来就挺喜欢这份工作的,不想因为他就随随便便离职。 要走,就等他开除好了,这样按照劳工法务,她还能多得一些工资呢,怎么想都划算。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多。 似乎只是眨眨眼睛,时钟就卷过了一小时,专用电梯门传来『叮』一声脆响,整个秘书部的人都知道老闆抵达了。 七夕打键盘的手指条件反射般停了下来,然后像是逼自己不去关注似的,手指重新活动起来,处理着手头的工作。 电梯门打开。 一身运动装的韩今跟江楠走进秘书部。 感受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七夕终于有些压抑不住了,心跳变得很快,她屏着唿吸,眼睛假装在浏览文件夹,一眨都不眨。 终于,韩今走过了她的办公位置,他没有扭头,髮丝有些凌乱,像是很疲惫的样子,下巴线条绷得紧紧的,使他的神情比往日看起来更加冷漠。 七夕也只敢匆匆看他一眼,低头,不敢多加关注。 韩今一言不发,他身后的江楠却说话了,「七夕,半小时后把样版拿到ceo办上来。」 「是。」七夕低低应了一声。 他的出现,让七夕的心情没由来的变得压抑,重新做事情时也显得心不在焉了,她只好去茶水间倒杯咖啡暖一下身子,靠在咖啡机前面,她喝了一口咖啡,眼睛晃神。 他刚才就连瞄她一眼都没有,就当她是透明的,直接迈步上了ceo办。 唉,女人啊,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的,既怕他的冷漠,又怕他的纠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 握拳敲敲自己的头,唉,别想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别开小差。 端着咖啡回到办公桌,七夕整理了一下手头的工作,时间已经过去20分钟了,她把样版从袋子里拿出来,整理好,抱着上了二楼的ceo办。 前后不过一分钟,她却走得有点沉重,不知道这次进去会得到什么样的态度。 哎呀,不是说别想了么?怎么又不知不觉想上了?摇摇头,抛开脑子的胡思乱想,七夕敲响了ceo办的玻璃门。 透过玻璃,她看见韩今坐在办公室前处理文件,已经换了身笔挺的名贵西装,模样严谨从容。 他今天没有打领带,带的是简雅高端的领针。 「江大秘书长,样版送来了。」七夕温声说话。 玻璃门内的江楠注意到她了,走了过来,拉开玻璃门,「进来吧。」 七夕走进去。 一室淡淡怡人的雅香,那是从韩今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很好闻,让她忍不住闭了眼。 「样版给我。」办公桌前的韩今忽然开口,语气冷淡。 七夕有时候都觉得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以前那么温柔斯文,现在这么冷淡冷漠。不过情况也不一样,之前他是她男朋友,现在嘛,只是她的上司。 七夕把手机的样版拿给江楠,他拧着眉,一脸的奇怪,「你拿给我干嘛?拿给老闆呀。」 七夕愣了一下,这才抬起脚步,将手里的样版送到韩今面前,但她现在心里对他有牴触,不敢靠太近,随手把样版放在桌上就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的站着。 韩今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抬起手,样版本进了他掌中,他沉默地看着。 七夕和江楠等候在一边,没说话。 等他再次开口是五分钟之后,语气极淡地说:「这本样版拿错了,我要的是去年的那本,不是今年的。」 七夕被突如其来的话说得一愣,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韩今已经起身扣好了西装外套的衣扣,与江南一同离开办公室前往会议室的方向了。 七夕一脸懵,样版拿错了?江大秘书长也没有说要的是去年的啊?怎么两人就走了呢?那样版还回不回去工厂拿啊?要是现在回去拿,等带回来时例行会议已经结束了吧?到底什么情况? 想了想,七夕只好偷偷给江楠发简讯:【江大秘书长,样版还回去拿不了?】 江楠的简讯回得很快:【拿。】 七夕:【等回来时会议会不会已经结束了。】 江楠:【尽快,例行会议有一个小时,你尽量在四十五分钟之内赶回来。】 七夕:【好吧。】 虽然有点苛刻,但七夕还是硬着头皮上了,一路飙着车去了工厂,又飙了回来,所幸十点后的大道上就畅通无阻,她一路避开绿灯,终于在五十分钟内赶回了公司。 冲进电梯里,她按了44层,前往会议室,里头正在开会,很安静,七夕悄悄潜进去,气喘吁吁地把那份去年的样版文件摆在韩今手边。 他微抬着下巴,似乎没发现七夕的存在,脸上一丁点儿表情都没有。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压抑。 有个高级主管在汇报事情。 韩今沉默地听着,眉梢淡漠疏远。 七夕静静站在他身后,忽然还是觉得在一起时的他比较可爱。 会议一结束,韩今快步离开,七夕跟在他们身后,走得气喘吁吁,江楠忽然回头说:「七夕,去老闆家里帮他收拾一些衣物,老闆下午两点的飞机,飞纽约。」 七夕还没反应过来,一张磁卡沖她扔过来,七夕接住,这是韩今家的门卡,微愣,他这就要出国了么? 唇动了动,还想说点什么的,但韩今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抹难以靠近的背影给她。 七夕只好又去了一趟韩今家里,收拾好行李,已经下午十二点了,老闆两点的飞机,马上要起飞了,她没时间吃午饭了,把行李往车后箱一扔,飞车回公司。 十二点四十五分,韩今站在公司一楼等待七夕到来。 一等那辆帕加尼停下,他就打开车门钻了进去,一脸的倦容,「去机场。」 七夕的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其实很饿了,不过饿肚子跟老闆的生意相比,当然是后者比较重要了。 「安全带扣一下。」七夕提醒。 闻言,韩今微微睁开眼睛,伸手把安全带扣上,又闭了眼。 明明刚放完周六日,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劳累?难道是跟她一样,分手之后总失眠?她已经两夜睡不好了,白天有事做不觉得多难熬痛苦,可一旦夜深人静,躺在床褥里,脑海里就会不知不觉浮出那晚吵架的画面。 车内的气氛很安静。 他闭着眼,七夕觉得有点不自然,随手点开车上的音乐,竟然是她之前唱过的《情书》。 她以为这是巧合,垂了垂眸,凝神听着,可是第二首还是情书的时候,七夕就觉得有点奇怪了,第三首,仍然是情书,后来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车上的歌,笼统就这么一首。 你带着它唯一写过的情书 想证明当初爱得并不煳涂 他曾为了你的逃离颓废痛苦 也为了破镜重圆抱着你哭 可惜爱不是几滴眼泪几封情书 这样的话或许有点残酷 等待着别人给幸福的人 往往过得都不怎么幸福 可惜爱不是忍着眼泪留着情书 伤口清醒要比昏迷痛楚 紧闭着双眼又拖着错误 真爱来临时你又要怎么留得住 听到这里,七夕微微扭了头,韩今垂着眼帘闭目养神,她看了他一眼,转开视线,如果那天没有撞到那个小孩多好,如果那天,他们不吵架多好,如果不发生那么多事情,他们还在一起,该有多好…… 可惜自尊不允许她再主动开口一次,真的,被他那句话伤到之后,她已经退缩了,她不允许自己再做轻贱自己的事情。 主动,一次就够了。 伤害,也一次就够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或许她现在就是这个状态,那天的后来,当她失望时,他开始说软话了,可惜那时候她已经不高兴了,于是又吵了一架,把矛盾再次升温了。 他做的没错,只是太绝情了,绝情到,她觉得她以后不可以有自己的脾气了,如果她敢有,韩今就会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觉得,这样较真的感情很累,很累的。她不想这样,她就想像别的女人一样,生气傲娇了,有男朋友可以哄哄自己,而不是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女朋友,这种较真严肃的感情,她不敢谈。 068 想和好,和好不了 在彼此还有感情的情况下,僵持着冷战与矛盾,到底是谁赢了?谁输了? 其实谁都没有赢,谁都没有输。 但有一点,是真实的,两个人若还有感情,必定一个伤,一个苦。 韩今与七夕,现在就是这样的模式状态,彼此都还有感情,可彼此都没有再踏出一步,一个怕轻贱了自己,一个怕逼急了对方,一个守,一个等,都苦,都伤。 到了机场,七夕把韩今的行李从后车厢里搬了下来,拉着他的行李箱,发现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了。 「咕……」肚子发出了飢饿的信号音。 七夕摸了摸饿得扁扁的肚子,没有理会,拉着韩今的行李箱,去帮他拉车门,「ceo,到机场了。」 韩今睁开眼睛,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看着他这个疲劳的模样,七夕心里其实是怜惜的,可是她说不出关心的话,低着头,等在轿车外面。 韩今钻了出来,神色漠然。 两人一同进了机场,七夕跟在高大的韩今身边,手里拉着他的行李,「老闆,你的护照给我,我去帮你办託运。」 这些都是秘书的分内事。 韩今把公文包里的护照拿出来,递给她。 七夕接了,公事公办道:「我现在去帮你办託运,你在这里等等。」 韩今淡淡颔首,没说话。 然后七夕就去了,办託运很快,就是排个队,把护照和行李交上去就可以了,空姐核对了资料,无误后贴了个标籤,将护照还给七夕,办好了。 七夕回来的时候手里只剩下一本护照了,她把护照还给韩今,看了眼腕錶上的时间,「现在是一点二十分,等下四十五分登机,还有二十五分钟可以利用,老闆,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办的么?需要我在机场买些特产给你带去纽约不?」 韩今没说话,转了身就走。 七夕没看明白他的意思,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ceo,我们要去哪里?」 「我肚子饿了。」这回韩今终于开金口了,一整个下午到现在,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七夕眼睛一亮,她也刚好饿了呢,「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嗯。」 两人在机场内逛了一圈,没什么好吃的,都是些简单快速的速食,也是,机场这种地方只适合快节奏的饮食,七夕道:「都是快餐呢,ceo,你要吃什么?」 韩今的视线在附近浏览了一圈,确实没什么好餐厅,「随便吧。」 「那要不吃麦当劳?」七夕喜欢吃里面的甜筒。 韩今没说话,抬步进了麦当劳。 七夕乐呵呵地跟进去,从早上吃过早饭后就饿到现在,已经前胸贴后背了,此时可以吃饭,对她来说就是今天最幸福的事情了。 但麦当劳里太多人了,到处坐满了人和放满了行李,闹哄哄的,一个空位都没有。 「好像位置都被人坐光了。」七夕看着周围满满当当的人群,皱眉。 韩今没出声,但视线梭巡在餐厅里,半响,才淡淡道:「你去点两份套餐,我们去隔壁的咖啡厅吃。」 「可以这样吗?我们又不点咖啡,不消费去那边坐着不太好吧?」 「谁说我不点咖啡了?」说着抬步出了麦当劳。 七夕在他身后嘆了一口气,好吧,原来要点咖啡啊,早说嘛。她跑去点餐檯点了两份套餐,然后打包了带去咖啡厅吃,因为咖啡厅就只能喝咖啡,价格也不低,所以店内没什么客人,很冷清。 韩今坐在角落的矮桌前,弯着腰,身前是一个超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一杯咖啡,他已经知道她来了,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下巴扬了扬,示意她坐。 七夕坐下,把纸袋里的汉堡和薯条拿了出来,「ceo,你快吃吧,现在已经三十五分钟了,你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了。」 韩今没说话,喝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地用手指在接触屏上滑动着。 七夕的声音再度传来,「ceo?」 韩今仍旧没理她。 七夕也就不说话了,自己拿着个汉堡,飢肠辘辘地啃了几口,然后又大大吸了口可乐,咽下去,才觉得自己像活过来了一眼,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星光。 韩今一言不发的忙碌。 七夕吃了汉堡,又挤了包番茄酱,吃了一些薯条,见他至始至终不动,忍不住出声催促他,「已经四十分了,要是再不吃,就得登机了。」 韩今触摸笔记本的动作停顿下来,抬头,眼睛冷冷清清的,瞅着她,一动不动,「你吃自己的就行了。」 「可是你马上要登机了。」 他没说话,半响,淡淡道:「嗯,我不吃了,你把我那份也吃了吧。」 她愕然,「你刚才不是说你饿的吗?」 「喝了咖啡就不饿了。」他看了眼腕錶,时间已经到了,他盖上笔记本站了起来,「你吃吧,不用送我入闸了,我自己过去。」 说罢提了公分包,优雅地迈步离去。 七夕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拿着盒薯条,心里五味杂陈。 * 韩今上了飞机,从z市飞纽约,全程需要24个小时,还得在首都转一次机。 他订的是头等舱,若真肚子饿了,上了飞机就可以直接点餐的,但他迟迟都没有按服务铃,拿着一本杂志,坐在阅读灯下,慢慢翻阅,心不在焉。 这次飞纽约,就是因为公司要上市了,他目前没有时间和心思去谈感情事了,必须把要紧的事情先着手办了,然后再来处理他和七夕之间的感情。 * 韩今一连出差半个月。 七夕朝九晚五上班。 整整半个月,七夕过得很平静,每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家和公司。 半个月后,md公司宣布正式挂牌上市了,整个公司欢唿雀跃。 七夕站在秘书部里,心中充满了自豪和骄傲,韩今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他的公司,终于上市了。 她的心情没由来的变得极好。 拿出手机,看着安静的手机屏幕,七夕已经没什么想法。起初还有点期待的,每天都会关注着手机,就连睡觉,都不敢关机,就害怕自己会错失某个电话或者某条简讯,或许时间是最磨人意志的东西,起初可能还有点倔强,想着自尊比低头更重要,可后来,就发现想低头都没机会低头了,因为时间隔得越久,越不敢轻易主动。 渐渐的,内心就只剩下失落和无奈了。 整整十五天,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找过彼此,看来这段感情,多半不会再有复合的机会了。 七夕把手机收回包包里,继续忙碌。 有些事情解决不了,就不去想了,想多了也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晚上公司有庆祝聚会,七夕没有去,早早下了班,拿着手机,站在电梯前面给尹湘打电话,「我下班了,你下班了没有?一起回去?」 尹湘那边也在等电梯,「下班啦,在等电梯呢,一起回去。」 「好,地铁口等?」 「不用,今天我们老闆说要亲自下厨请咱两吃饭,我们搭他的顺风车回家。」尹湘口中的老闆,就是容司慕。 七夕拿着串钥匙,拨了拨头髮,「下班高峰期堵得要命,还不如坐地铁呢,又快又省事,免得被堵在半路回不去。」 「有吗?坐地铁虽然不堵但是人多啊,你想变成肉饼是吧?」 七夕忍俊不禁,「那也是。」 「我就说嘛,堵一下总比变成肉饼好嘛,就坐司慕的车一起回去吧?」 「好吧,你们在哪里?我过去找你们还是?」 「我和司慕坐专用电梯的,肯定比你等员工电梯要快,你在你们公司门口等我们吧,在那见。」 「好。」七夕应了一声,刚好员工电梯来了,七夕挤了进去,然后后面退了一下又挤了出来,把七夕的脸都挤得压在电梯门上,她内心感慨了一声,哎,员工电梯,真是太叫人蛋疼了。 好不容易出来大厦,七夕的头髮都乱了,她用手将鬓边散乱的头髮别到耳后,站在门口,等着容司慕和尹湘的到来。 等待中,md大厦不远处的大道开来一辆黑色轿车。 七夕觉得那辆车有点熟悉,眯了眯眼,对焦。 竟然是韩今的车。 七夕有些怔忡,他回国了么? 公司刚刚宣布上市,他就回来了?还真是雷厉风行呢。 那辆车慢慢减速,在七夕跟前停了下来。 七夕微微捏紧了手里的手机。 半个月不见,说不想念是假的,可是她已经失去了想念他的资格,她和他,已经形同陌路了吧。 她轻轻嘆了一口气。 傍晚的彩霞映红整个天空。 韩今从车上下来,脸孔笼罩在晚霞里,倨傲冷漠。半个月没见,他瘦了很多,看得出是加班和忙碌导致的。 心口处,隐隐传来一阵深沉的疼,七夕想关心他,但她又能说些什么呢?没有资格,更不能多事。 看着他慢慢走来,她的神情变得恍惚。 韩今也看见她了,纽约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虽然往后还有点忙碌,但总体有了喘口气的时间了。 半个月不见,她心里有挂念,他眼底亦有思念,也基本忘却之前的不愉快了,只想把公司上市的好消息先告诉她,与她一同分享。 韩今走到七夕跟前,唇瓣动了动,刚想唤她,身后传来一抹低沉悦耳的男音。 「七夕。」容司慕坐在一辆轿车里喊七夕的名字。 七夕的睫毛颤了颤,抬头,微微一笑,那笑容是冲着容司慕和尹湘去的,「你们来了。」 「嗯,走吧,晚上吃川菜吧?你喜欢辣的,我们现在一起去买菜。」 七夕点点头,眼睛安静,「好呀,就吃川菜。」 说完收回视线,主要是不敢看着韩今,高跟鞋迈动,穿过了他身边,带起一丝细细的风。 她似乎听见韩今低低嘆了一口气。 那嘆息声太轻了。 七夕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她回过头去,只看到了韩今淡得没什么思绪的眼睛。 夜间。 容司慕亲自下厨,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七夕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有时候连她都不明白爱情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知道对方不在国内的时候,顶多是有点想念和无奈,而等见了面后,心里的想法又改变了,开始会期待对方打电话来或者发简讯过来。 她支着下巴看自己的手机频幕,怎么就是不亮呢?是不是她没信号啊? 站起来,走到窗前晃了晃手机,信号仍然显示满格,她吐了口气,那丫的不是有她电话号码呢?怎么就是不找她呢?真的不想在谈了吗?好吧好吧,大概是她想太多了,老在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题外话------ 大家端午节快乐啊!么么哒! 069 总有一个人先开口 说好不再想的。 可五分钟之后,七夕又纠结上了。 韩今今天回来,是不是为了公司的聚餐啊?早知道他会出席,今晚她就去聚聚好了,抿着唇,她越想越觉得可惜。 「七夕,进来帮我一下。」容司慕在厨房里喊她。 「好。」 七夕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容司慕在处理牛肉,背对着她说:「家里有生牛肉吗?」 「有,你等等,我给你找。」她蹲下身子,从低下的柜子里找出一袋生粉。 容司慕温声道:「帮我倒一点出来。」 七夕依言倒了一些到他手里。 容司慕笑着与她搭话,「七夕,牛肉要不要下点芥蓝?我记得你喜欢吃。」 「随便。」说着又拿着手机看频幕。 他半开玩笑道:「你一晚上都拿着手机在干嘛呢?跟宝一样,手机有那么好玩?」 「没。」 「是跟哪个小情人聊得太开心不捨得放下是吗?」 「你胡说什么呢?有小情人也得聊天才行啊,你看我一晚上的手指都没动过,像是有小情人的人?」 容司慕笑笑,眼睛调皮,「那我就不知道咯,看你玩手机玩得那么入神,猜猜咯。」 「我倒想啊,也得有才行。」 「嗯哼,七夕,我现在炒菜了,那个洋葱你帮我处理一下吧。」 「行。」七夕欣然答应,抽了把尖刀,开始处理使人掉泪的洋葱,七夕一边眯眼一边切洋葱,眼睛涩涩的,有点儿想流眼泪,都是被洋葱刺激的。 容司慕拿着锅铲,突然一边翻炒牛肉一边唱了起来,「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七夕噗呲一笑,也跟着他唱,「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鼻酸你会流泪,只要你能听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唱到这里就没了,七夕不会了,这歌她不熟,就只会唱个高潮,容司慕也不接,等了半天,才笑着说:「然后呢?接下去的怎么唱?」 「我哪里知道啊?这歌我不熟。」七夕耸肩,表示不会。 容司慕勾唇一笑,「听你说你和你的他们,暧昧的空气,我和我的绝望,装得很风趣,我就像一颗洋葱,永远是配角戏,多希望能与你有一秒,专属的剧情……」 「这歌还真是惨啊。」七夕点评。 容司慕哈哈大笑,挑着眉,面容冶丽,「哪里惨?不觉得挺好的吗?」 「反正我是不喜欢这种第三角色歌词。」 「那你喜欢哪种的?」 七夕想了想了,「当然是……哦~可惜爱不是几滴眼泪几封情书,哦~这样的话或许有点残酷,等待着别人给幸福的人,往往过得都不怎么幸福……」 「哦~可惜爱不是忍着眼泪留着情书,哦~伤口清醒要比昏迷痛楚,紧闭着双眼又拖着错误,真爱来临时你又要怎么留得住……」容司慕默契地接上她的歌词,唱得深情。 七夕刮目相看一样看着他,「哟呵,居然会唱姐喜欢的歌?」 容司慕笑得狡黠,眨眨眼睛,「当然啦,你喜欢的歌,我怎么可以不会唱呢?别说是顺着歌词唱,就是逆着唱我也行。」 七夕眼神戏嚯,「你当真?」 「当真。」 「那赶紧唱来听听,让我感受一下倒着唱的情书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嘛……」容司慕小小思忖了一下,然后慢慢的,一字一顿地将情书的歌词倒着背出来。 七夕差点笑喷了,「喂喂喂,说好是倒着唱啊,你倒着背干嘛?这都不算歌了,味道都不一样了好吗?」 「哎呀意思意思就行了嘛,这么较真,多难为人啊。」 「谁叫你说大话啊。」 「那我这不是为了逗你开心嘛?从晚上回来到现在,一直闷着一张脸,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失恋了呢。」 话刚落音,七夕就皱起了眉,想了想,无奈一笑,摇头,「可不么?我就是失恋呢。」 容司慕的笑容也瞬间收敛了起来,「都半个多月了,你还伤心着呢?」 「不行啊?」她的声音变轻,像是有委屈。 「哎,失恋就失恋咯,多大个事啊,我天天被你拒绝,天天都在失恋,都快变成一种习惯了。」 七夕瞪他,但眼里含着笑意,「那你放弃不就好了吗?大千世界,这么多女孩,你就不能去追求别人吗?干嘛在我一颗树上吊死啊,唉……」 「那你又干嘛在韩今一颗树上吊死?好男人那么多,尤其你身边有个这么好的,你怎么就不会多看看,多用心去感受呢?」 「你别跟我提他。」 「怎么了?」 「不怎么了,就是不要提。」她现在气着呢,不想提他,一想起那天晚上他讽刺她的话,她就过不了那个坎。 所以说人怎么就那么矛盾呢?想起的时候就过不了那个坎,过了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人就总是这么犯贱,不断让自己受伤痊癒在受伤,你得到了吧,你就不懂珍惜,你失去了吧,你又觉得可惜,就总是这么矛盾和徘徊。 见不到的时候,你劝自己放下。 见到了吧,你想尽办法去靠近,哎,真是矛盾得无可救药。 「怎么不让我提,会伤心?」七夕不让容司慕提,他就非要提,毕竟他也不是圣人,可以总这样忍受着,有时候,他也会心里不舒服的。 「因为我不想提,感情是我个人的,我不想别人参合我的私事,可以吗?」 闻言,容司慕眨了眨眼睛,失笑,「行吧,算我多事,我以后不提了,可以了吧?」 虽然表面在笑,心里却在滴血。 或许是因为没有办法吧,因为知道一旦生气,这段不伦不类的脆弱友谊就会瞬间瓦解,容司慕在七夕这里,早就没有尊严可言了,如果他要尊严,他只能得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 他不想像韩今一样,为了一口气,闹到最终相见不相语的地步。 还是朋友,那么没有理由也可以见对方。 如果不是朋友了,那么每次见面都需要理由,他不想绞尽脑汁的去想一个又一个想见的理由,他知道他放不下,所以他学会了隐忍和包容,只要他一直守着,有一天她累了,或许她会开始考虑他的。 吃完饭,七夕在沙发上玩手机,七夕的手机一直有页面提醒,所以当公司的微信群有人在发今晚的聚会时,七夕的页面就收到了消息,她点开,群里发布了一个个小视频供同事们观赏,七夕沉默了片刻,随手点开一个小视频看看。 小视频里头是一个奢华荼蘼的酒吧,公司包了整个场,在里面开庆祝聚会。 第一个小视频里拍的是台上的钢管舞表演。 七夕没兴趣看,关闭,又点开一个,是一个美丽晶莹的香槟塔,众人在塔上拿了酒,互相碰杯,然后高台上有人说话,七夕听到喊了韩今的名字,然后视频就完了。 七夕重新点开听了一遍,最后叫的真是韩今的名字,看来他真是特意赶回来出席庆祝聚会的。 她点开第三个视频,这个视频里有人在讲话,是韩今的声音,他站在高台上演讲一段致词,七夕出神地听着,看了一遍又一遍,其实那段话很枯燥,讲的无非的公司一步步走向辉煌的事迹,但她想听想看的并不是这段话,而是这个人。 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直到容司慕放了一盆水果在她眼前她还没回过反应来,容司慕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七夕,七夕……」 七夕回过神来,抬头,「什么?」 「你发什么呆呢?」 「没有啊,我在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言辞夸张的电话购物节目,容司慕拧眉,「你在看电视?你确定?」 七夕闻言看了眼电视,也没有解释,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不言不语。 一整个晚上,她的手机都没有震动过,容司慕在边上看书,七夕也就没有打扰他,自己在冰箱拿了罐啤酒,站在落地窗前,遥望着夜景默默喝了一口,神情恍惚。 容司慕知道她不开心,可是他能劝她什么呢?无非就是围绕着韩今说话,七夕又不高兴他提韩今,所以他只能安静看书了,告诉自己,要隐忍,要沉得住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已经夜晚十点半了,七夕喝完了啤酒,将瓶子扔进垃圾桶里,准备去洗澡睡觉了。 她走到沙发前的地毯位置停下,双手环胸,「司慕,你还不回去么?」 容司慕慢慢合上手里的书,「就走了。」 其实他是在等她送他。 七夕点点头,「嗯,走吧,我送你到楼下去。」 「好。」容司慕起身,把外套穿上,扣好了扣子,动作优雅而迷人。 七夕与他一同出了屋子,入了电梯,往一楼的方向降下来。 到了一楼,七夕把容司慕送到门口,挥着手说:「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好。」 出于礼貌,她又道:「到家了给我发个简讯,拜拜。」 「关心我呢?」他笑笑,眼睛里都是笑意。 「我们是朋友,我当然关心你了,好了,别贫了,你回去吧。」 「好,下次再来找你玩。」 「嗯。」她点了点头,对他挥手,「bye……」 「拜……」容司慕也沖她挥挥手,笑着扭了头,背影恣意而潇洒。 七夕并没有立刻回家,她拿着手机,去了隔壁的便利店一趟,买了一些零食酒水,提在手里,走了出来。 因为看着手机,她没发现前方有一堵肉墙,拿着手机,迎面就撞了上去,一个坚硬的胸膛。 她吃痛皱眉,然后就闻到一股清冽的熟悉的淡香。 韩今?! 眨眨眼睛,抬头。 外面风很大,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寂静而沉默地立在风里。那双美丽韵致的眼眸里,隐隐约约闪烁着暗烈的光。 他俯身。 她仰头。 两人对望着,气氛安静。 他不是正在参加庆祝聚会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可能吧? 低头揉揉眼睛,她喝多了?出现幻觉买的?不对啊,她刚就喝了一瓶,怎么可能会喝多? 等到七夕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收回目光,然后七夕才发现,他喝酒了,不止喝了,还喝了很多。 浓重的酒气萦绕在两人之间。 韩今喝醉之后脸一点都不红,而是白的,睫毛微微垂着,英俊得无可挑剔。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看了她几分钟,转身离开。 七夕懵了一瞬,突然就有点心疼,空出一只手去抓他的大掌,「喂!」 韩今没有动,僵硬着背嵴,手掌被她牵在手里。 他的手冷得像是一块冰。 七夕的思绪一下子就乱了,担忧道:「喝了很多?」 070 不知道该叫什么 听着她的关心,韩今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复杂,然后怅然,伸出手,没理会她眼中的关心,慢慢拂开她的手指,抬步离开。 晚上她跟容司慕一起下楼的事情他看见了。 她曾说过,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宠她容她哄她的男人,她说那个男人是容司慕。 半个月不见,他差点要忘了这句话了,要不是今天看见他来接她,又看见她笑着送他离开,他差点,又要犯贱了呢。 原来这段感情里,只有自己在难过呢,他们都过得很开心。 就这样。 就这样算了吧。 喉咙里隐约有血腥气息,就像鲜血在翻涌一样,他强抑住心头的苦涩,慢慢回身,木然地缓步离开。 七夕的睫毛微微一颤,伸出空出的手,去握他的手掌,「韩今……」 「别在叫我的名字。」他背对着她,声音很轻柔,可七夕却听出了里头绝望的味道。 她的四肢变得僵冷,出声唤他,「韩今……」 「这段感情,大概就是这样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吧。」因为没回过头去,他没有看见她眼睛里的服软和失措。 七夕倔强地握着他的手,心里又涩又痛。 这个局面,才是真正的分手了,从前的那些误会与争吵,比起现在的平静,小儿科太多了。 他抬抬眼睛,喉咙干哑,「就这样吧,各过各的,以后不纠结了。」 「你要分手?」她握紧他的手,像是再也克制不住了,眼睛里流露出了清晰的受伤。 「不是早就已经分手了么?」他背对着她,声音极低极低。况且,她已经有别人了,他还能挽回些什么? 七夕眼底瞬间就凝起了水汽,是啊,已经分手了……可是为什么……她竟然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那句,他们已经分手了的话。 那么那么简单的几个字,就像如鲠在喉,原来,气话变成真话的时候,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她缓缓松开自己的手,眼底柔软,「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除了这句话,她没有别的话可说了,这十几天来的期望与生气,在这一刻已经成了没有意义的事情了,从今以后,不需要在期望了,也需要在生气了。大概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像当年忘掉容司慕一样去忘掉他吧…… 他的唇动了动,其实这是早就知道的结局了,可为什么,在做真正的告别时,心会痛得连唿吸都成了困难?他以为他是可以欣然接受的,他以为失去她,至少还有事业可以追求,他可以每天加班来麻痹自己,他以为,他可以冷血平静一点的面对这个结局的…… 算吧啦。 在纠结又有什么用呢,说过的话,就让它真正的实现吧。 夜色如此宁静。 七夕的脑子里忽然有种恍惚,渐渐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手中的袋子滑落在地上,滚了满地的水果和零食时,她才像反应过来一样,呆呆地望着他已经走远的身影,全身突然变得无力,这种无力感,让她内心深处的某一个中心点,疼得锥心刺骨。 她木然地站在夜色中,晚风捲起她的髮丝,她低下头,唇角抿得紧紧的,像是在克制眼中已涌动而起的泪意…… 分了。 真的分了。 无需在纠结和好不和好的问题,误会的时候,矛盾的时候,至少还有可以争吵和好的机会,而等到事情变得尘埃落地,那么所有的误会,所有的矛盾,所以的争吵,都成了毫无意义的坚持。 * 上午十点,公司有例行会议。 然而上班一向守时的韩今,今天却到过了例行会议时间还没出现,上午十一点,ceo专用电梯还是一动不动的,没有任何开关闭合的迹象,整个秘书部战战兢兢,惶惶然然。 秘书部里,几个秘书在小声议论。 「怎么回事?都十一点了,ceo还没上班?」 「是啊,今天真是奇怪了,我在md三年多了,除了休假跟出差,从没见过老闆晚上班这么久的,平时就是早上去运动,最晚十点他就出现了,不会像今天这样,十一点了还没见到人。」 「会不会是在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了?」 听到这里,七夕敲打键盘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打字。 整个上午,ceo都没有出现,所有人议论纷纷,都揣测老闆是不是出意外了。 一直到下午两点半,ceo专用电梯才有了动静,悄然打开,出现了韩今高大俊美的身影。 整个秘书部见他出现,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没事啊,那就好了。 韩今没在秘书部做任何停留,面无表情的与江楠上了办公室。 没十分钟,江楠从办公室内出来,直接喊了七夕的下属唐秘书去准备股东大会要用的东西。 平时这些事情都是七夕处理的,不难看出,他开始避着她了。 七夕坐在电脑前面,神情恍惚。 韩今是不好相处的人,唐秘书准备好会议资料,战战兢兢上了办公室,透过玻璃门,她看见韩今一动不动地站在落地玻璃前,他的视线正落在秘书部某个角落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或许是因为隔着玻璃,平日里在她印象中总是冷漠得不可接近的韩今,此时看起来竟然是那么的孤独与落寞。 唐秘书在门外等了很久,门内的人始终站着,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 唐秘书终于鼓起勇气敲门,「ceo。」 没有动静。 唐秘书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动静,最终她只好大着胆子,推开了门,尽职的提醒,「ceo,会议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韩今这才像是惊醒,转过身来,俊美出尘的脸上,隐隐透出熬夜的疲倦。 「嗯,走吧。」 他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 江楠沉默跟上。 唐秘书也什么都不敢说,一同跟着出了办公室,三人下楼,韩今走在最前面,在经过七夕位置的时候,他的眼珠微微转动,看了七夕一眼。 七夕在打字,没留意到这抹注视。 韩今离开48楼,进了会议室,俊美的脸庞在踏进会议室的那一刻就像覆上一层薄冰,冷漠而深沉。 他端坐在正中央的董事位置上,冷幽幽地抛下一句,「开始吧。」 整个会议室顿时严肃起来。 * 一整个下午,七夕都在忙碌中度过,中途,股东会议结束,韩今经过了她身前的位置,七夕没去留意,让自己沉浸了忙碌的世界里,专注做事。 下班时间,她手头上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就留在公司继续处理。 秘书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七夕到茶水间沖了一杯热茶,刚好手机响了,她拿着马克杯回到位置接电话,是容司慕打来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他顺路捎她和尹湘回家。 「今天可能不行咯,我还有点事情没忙完,得留在公司加班,你们先回去吧。」 容司慕闻言,道:「那你可要记得吃晚饭啊。」 「嗯,知啦。」 「别说说就忘了,记得吃。」 「好啦,马上就来叫外卖了,你们路上小心一点,我先挂啦。」 「嗯,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七夕点点头,「好,明白啦。」 挂了电话,她绕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刚想坐下,就看到光亮可鑑的地板上有一抹修长的黑影。 这抹影子是从二楼的玻璃过道上映下来的。 七夕抬头。 视线尽头就是韩今的身影,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沉默而凛冽的站立在透明的玻璃过道上。 七夕的眼睛眨了眨,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不是幻觉,才硬着头皮开口问好:「ceo,您还没下班?」 虽然分手了,但他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问句好,不会少块肉的。 相比前些天她对他的刻意保持距离,今天的她,好像连刻意都没有了,或许是因为她不再生气和期待了,因为知道没有意义了,所以反而对他客气了。 韩今没说话,站在过道上,就像一尊没有气息的雕像,一动不动。 不想搭理她? 大概是吧。 那她还要继续热脸贴冷屁股么?尽管只是客套的,但还需要继续装下去吗? 她心里犹豫了一下,就决定算了,有些事情不好勉强的,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用滑鼠点开了锁频的电脑,继续敲打键盘。 头顶过道上的身影仍然没有离开,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淡漠着一张脸。 七夕肚子有点饿了,想打电话叫个外卖,但韩今老站在那里,她觉得很不自在,拿了手机,抬眼看他,「ceo,你吃晚饭了么?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帮你点餐?」 这一次,他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眸光落在她脸上,不知道再想什么,「你要吃什么?」 「我啊?」 他没回答,就像她的话说给了空气听。 七夕有些尴尬,接着说:「我点个鳗鱼饭吧,你呢?要吃吗?要吃的话我一起给你点上?」 「点吧。」 「好,你也是要鳗鱼饭是吗?还有什么不?需要点一些寿司和刺身吗?还有汤?需不需要?」 这些话换来的结局,仍然是被无视,他已经回到办公室里去了,理都没在理她。 这丫的,心思太难测了。 虽然决定好要放弃这段感情了,但是一跟他相处,又开始觉得他讨人厌了,性格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由于他没说清楚,七夕只好给他点了好几种,反正费用是报销的,她都给他点上了,爱吃不吃。 一个小时后,外卖送来。 七夕提着外卖袋子上了ceo办,韩今正坐在电脑前视频,镜头对面是一个外国中年男人,正在跟他谈事情。 七夕知道他在忙就没叫他了,把东西拿到茶几前,拆开包装盒,一一摆好。 正要离开,韩今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眼神冰冷冷地问她:「你的呢?」 「我的吗?鳗鱼饭?在下面呢。」 「给我看看。」 「啊?」七夕没明白这句话,但韩今已经坐下了,并且没有半点想搭理她的迹象。 七夕无奈,只好跑到一楼把自己的鳗鱼饭拿上来给他看看。 韩今淡淡瞅了一眼,道:「我要你这份。」 「……」鳗鱼饭不都是鳗鱼饭吗?她也给他点了啊,有什么不一样? 最终她还是把自己手中的鳗鱼饭给他了,拿了被他嫌弃的那份,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 韩今无声地起筷吃饭,她给他点了许多食物,满满当当地摆了半张桌子。 韩今的筷子在伸进那盘颜色鲜艷的刺身时,忽然停了下来,其实他不是很喜欢吃刺身,但七夕喜欢吃,所以他们出去吃饭的时候,通常是迁就七夕的口味。 他不怎么爱吃的。 吃完饭,他拿着两盘装得满满的刺身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楼的秘书部里,七夕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办公桌前,点着一盏小灯,一边吃着鳗鱼饭,一边敲打眼前的电脑。 他从上往下俯视她,或许是她太瘦弱的关系,他忽然觉得自己把刺身拿出来给她吃是对的,她太瘦了,需要多吃点。 071 服从? 正想喊她,她的手机响了。 七夕从一堆文件下面找到自己的手机,接听,「司慕?你现在要过来找我?不要了吧?我已经开始吃饭啦,点了鳗鱼饭,味道一般般吧,就是不知道吃什么,随便点的。」 不知道容司慕那边说了什么,七夕眼睛微微一亮,「你给我买乳鸽和螃蟹啊?这么好,排了多久的队伍啊?一个多小时啊?哈哈,我就知道,谢丽阁每次都那么多人,只要是星期六日,我就从来没排上过……居然让你给排到位置了,厉害,好,那你送过来吧,鳗鱼饭我就不吃了,比起谢丽阁的乳鸽和螃蟹,鳗鱼饭简直就是难以下咽啊,对啊,谢谢你啦,我今晚有口福咯。」 挂完电话,她的心情简直可以用非常好来形容了,随手将还没吃完的鳗鱼饭收掉,嘴里哼着歌。 韩今到了嘴边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将手里两盘刺身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进了办公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韩今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中央,手里拿了份文件,却没有去看,十二分精神都在注意着办公室外面的动静,甚至连玻璃门都没有关。 楼下很安静,只有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偶尔,韩今会抬眸,从他坐的这个方向往下望去,刚好可以看见七夕坐着的办公位置。 他看见她飞快地动着手指,神情全神贯注。 没多久,她仰了仰头,像是很累了,活动了下头部,然后按掉电脑荧幕,已经忙完了,她打算下班回家了。 一边收拾桌面上的资料,一边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脖子处跟容司慕讲电话,「喂,司慕,你不用过来了,我已经忙完了,对,你把东西送去我家里吧,我回去了吃,嗯,现在就下班,半个小时就到家了,好,等下见。」 七夕挂了电话,提上包,正想离开,韩今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手机仍旧拿着份文件,「沖一杯黑咖啡。」 七夕从楼下仰头,远远看着他,黑咖啡不是很伤胃么?她记得,他平时是喝意式的呀。 斟酌片刻,她还是问了,「你不是喝意式的么?」 「黑咖啡。」他声音清淡地重复,似乎是不想跟她讲太多,脚步无声地回了办公室。 七夕只好去茶水间给他沖一杯黑咖啡。 她端着咖啡上楼。 办公室内的灯还亮着,如果换了以前,七夕一定会劝他别加班回去休息了,但现在她已经没资格管了,也就不多事了,把咖啡送过去,摆在了他手边的位置。 刚好这时候,韩今伸手去拿咖啡,两人的手在空气中触碰了一下,七夕勐地一缩手,碰倒了咖啡杯,棕色的液渍洒了韩今一身。 他眼中浮出了不悦。 七夕瞪眼,「对不起,对不起……」 手中的纸巾按上去,很快就被咖啡渍湿透,她慌乱地擦拭着,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重新拿一身衣服过来。」 说完还没等韩今发话,就自己跑出办公室进了衣帽间,想给韩今重新拿了一套衣服,她在衣帽间里选了几分钟才找出一套,拿在手里,正想回办公室,就发现韩今已经进了衣帽间,眼睛望着她,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七夕愣了愣,把自己手中的衣服递出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衣……衣服……」 「就在这里换吧。」 他就站在她跟前,修长完美的身材富有压迫感。 七夕一开始有点纠结,但仔细一想想,就也没什么了,她之前都替他换过很多次衣服了,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了,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想到这里,她往前一步,硬着头皮动手给他脱衣服。 韩今的睫毛微微垂着,一动不动。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后,韩今站在她跟前,身上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四角底裤。 七夕的眼角往上瞟了一眼,他的身材仍旧很完美,白白净净的,肌理分明,修长精壮。 她忽然想起了彼此纠缠过的那些夜晚,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伸手去取那件挂在衣架上的干净衬衫,奈何离得有点远,七夕够不着,往旁边走了几步,没有留意自己的脚正踩在他刚换下来的那件衣服上,微微一滑,整个人就毫无预兆地扑向了眼前光着身子的韩今。 韩今猝不及防,没来得及防备,就被七夕扑了个满怀,摔在地上。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趴在他身上,身体与他密密实实的贴在一起。 脸与脸之间的距离,只要轻轻一动,就能碰上。 七夕心里一惊,本能的想从他身上退开。 然而还没等她爬起来,他已经拽住了她的手,把她重新扯了回来,七夕摔在地上,一阵天旋地转后,韩今的脸就出现在自己跟前,原本淡漠的眼神已经变深变暗,浓得像泼了墨。 七夕被他压住了。 意识到这是什么,杏眸里有微微慌乱,结结巴巴道:「ceo……」 面容俊美的男人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蜷着宛如飓风雨来临之前的阴霾,很黑很暗。 七夕心里有说不出的害怕,「那个……我不是故意踩你衣服的……」 说完她就想打死自己啊。 这紧要关头自己都要被欺负了,还在说什么鬼啊?! 他的脸离她的特别近,近到,她可以听到他清晰的心跳声和唿吸声。 七夕吓得后退,撞上了背后的衣架,痛得皱眉。 「嘶……」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然而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光着上身,容颜很淡,独独一双黑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她。 七夕不知道他光着身子压着她是要干什么,脑袋有短暂的空白,「我……我要回家了……」 闻言,韩今冷冷笑起来,「你泼我一身咖啡,把我引来衣帽间,脱光了我的衣服,又把我扑倒,不就是想勾引我么?」 七夕一愣,这什么鬼逻辑啊? 她明明就不是故意的! 「既然那么耐不住寂寞想勾引我,那好,我成全你。」 「喂!我才没有这样想。」七夕用手挡住他要靠过来的身体,急得鼻尖上都是细汗,「我只是要拿衣服给你换上而已,换完我就要走了,真是……」 他接着冷笑,眉目阴鸷,「欲擒故纵?」 面对他这个说不上善意的笑容,她心里却止不住的战慄,「我的真没有。」 「没有为什么故意留在公司加班?最近公司明明没什么事情,你特意留在这里,还问我吃晚饭,泼我一身咖啡,还把我衣服全脱了,不就是想要么?」他冷幽幽的开口,视线却是裹着火一样烫人。 七夕被看得莫名的口干舌燥,「都说没有了,你先起开,别压着我,让我起来你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勾引你了。」 韩今置若罔闻,非但没有起开,反而是俯身靠近她,轻咬她的耳垂,「想要就说咯,我满足你。」 七夕浑身一颤,然后唇就被兇狠地吻住了,吞噬了她所有没说出口的解释。 七夕呆呆的睁大眼睛,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可能韩今也不想起开,所以故意说那些话,为的就是顺理成章欺负她! 其实他心里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是他一想到她现在要回去跟容司慕见面,他心里就嫉妒得不行,他就是不准许她回去! 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块。 七夕被他兇狠的吻着,几乎要窒息。 腰部被紧紧扣着,下一秒,七夕挡在他胸膛上的双手被他掰向头顶,死死桎梏着。 她完全动弹不得,就那样,姿势狼狈地被他压在怀里,肆意地啃咬亲吻着。 「韩今……今……」细细碎碎的叫唤声,跟猫叫似的,挠得他心头的情慾更加难以克制,一把扯住了她的定制装,直接扒下了肩膀。 定制装上的纽扣随着这个动作或开或掉,七夕心疼死了,「你等一下,衣服坏了……」 这时候还有心情考虑扣子的感受,也是没谁了。 韩今没搭理她的话,至始至终,唇都没有离开,在她脖子上的肌肤咬出一片吻痕。 七夕吃痛皱眉,「你别咬我……听见了没有……不准咬脖子……」 都咬出血了,好疼啊。 韩今冷笑,这时候还有心情管咬不咬的问题?他简直就是想弄死她。 暗烈的眼底没有温度,扯住她破旧不堪的衬衫,一路往她洁白馨香的肌肤啃噬下去。 隐隐约约,可见她定制装里头的粉色小bra,她的内衣都是一整套一整套的,韩今知道。眼前忽然浮现出她过往与他在床上缠绵的光景,手中用了些力气,去扯她身上那套非常难脱的高级定制装。 他的动作非常兇狠。 七夕痛得忍不住用拳头去捶打他。 「你别扯我的衣服了……好疼……衣服要给你扯坏了……」 「住手啊……韩今……你疯了是不是……」 「你放开我……」 她大力挣扎着,奈何力量悬殊,完全就不是他的对手,不对,是半点抵抗余地都没有,被他压制在地上,原本盘得整洁的髮丝已经乱开,散了一地。 衣服也已经被扒下大半,七夕内心有点急,仰了头去咬他的肩膀,恶狠狠的,就想让他停下来。 韩今闷哼一声,再无动作。 镇静地等她咬完,才抬起头颅,右边肩膀一排深深的牙印,还流着血,他却丝毫像是不在意,阴阴冷冷地勾着唇笑,「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 七夕霍地瞪大眼睛,光洁的肩膀就被他咬住了,她以为他会报復的,会狠狠地咬她的肩膀,但其实他没有,很清浅的用牙齿磕着她的肩膀,力道控制在微麻微痛之间,制造出一阵很难形容的酥麻触电感觉来。 睫毛微微抖着,七夕看着他,从她的方向往下低眸,能看到他墨黑的头颅与白净的耳朵,她想了想,不知道还要不要咬他。 咬的话,就得用力一点才行,不然他她当在跟他调情呢。 可要咬得用力了,她又觉得有点心疼他,好吧,她承认她就是心软了。他都没报復她刚才的狠咬呢,也就因为他没报復,让七夕内心多了丝犹豫,可她不狠不行啊,难道真要在这里遂了他? 那肯定是不行的! 思考间,一只手掐住了她柔韧的腰肢,七夕愣了一下,抡起拳头去砸他,「你够了吧!你松开我……」 韩今完全视而不见,反而半掀起眼皮,去看她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蛋。见她气闷到了极点,他心里就产生了奇怪的扭曲的快意,对,她背叛他,就应该承受这样的屈辱,就应该和他一样,分担他心里无法释放出来的痛楚,就这样,折磨到底。 七夕狠狠咬了他的手掌一口,「你松开……」 换回来的只是空气一般的无视。 没用,他压根就不跟她交流,或许应该说,他根本就不肯听她讲话,所说的,所想的,都是他自己揣测出来的,她与他,已经没法沟通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全力去反抗。 她乱无章法的挥舞着拳头,就想赶走这个讨人厌的傢伙。 但仅仅几秒钟,她的双手就被抓住了。 他把她的双手反掰在她身后,靠近她,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了距离。 「欲擒故纵很好玩?」他在她耳边吐息,面容阴沉而讽刺。 然后她的上衣被他以极快的速度扯掉。 动真格了! 七夕看着那件被扔在地上宣告寿终正寝的高级定制装,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啊……韩今……你住手……不然我就报警了……」 那人仍旧不回应。 她有种被空气逼迫欺负的感觉。 想逃逃不了,想喊没有用,感受着他密密麻麻的吻砸来,她只能闭紧眼睛去忍受,锁骨上,耳垂处,都是他温热的气息,他的手更是放在了她裙子上的拉链,欲图去拉开。 他一寸寸的紧逼,而她一寸寸的失守,在他兇悍的步步欺负下,她已经完全没有了防备能力了…… 不如就放弃,从了他算了? 脑海里迴荡着放弃两个字,七夕恍惚地出神着,是,累了,不想反抗了,想就这样算了,可是自尊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这不是因为爱而产生的自然亲昵行为,而是一种强迫,一种建立在意志力不愿意下的屈辱,她不可以服从! ------题外话------ 明晚,六月三号过了凌晨零点即将有九万多字的更新,大家记得收看哈,么么哒! 另外在推荐序序的旧文,《暖妻在手狂妄爷有》——九序 他是权势滔天的骄子。 她是风华绝代的遗孤。 她十二岁,他十三岁,她来到他身边。从此,她是他的女孩,见证他从一个问题少年蜕变成风姿卓越的名流贵公子。 后来,他过上了管家公的生活,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并且规划了她的未来,他说:「小尹,你20岁才准谈恋爱,22岁才能接吻,24岁才可以结婚,当然,这个对象只能是我……」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一路走来,她之所以走得一帆风顺,是因为,她身后始终有一个他,为她挡风遮雨,只要她累了,转过身,他就会温柔拥住她,她说:「我们结婚吧。」 072 我放不下(1更) 可是不服从又能怎么样? 她根本就不是韩今的对手,闹了这么半天,她打得筋疲力尽,而他不痛不痒,她的拳头对他来说就跟小猫挠痒痒似的,对他有什么伤害和威胁? 可就算对方是千金,她这个四两也得想办法去阻止啊,她才不要被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欺负,脑海里快速地转着。 终于,她伸出了自己的腿,既然已经这样了,她也不管了,他该断子绝孙就去吧,谁叫他先轻薄她的?活该! 心里想了一堆方案,结果办起事来的时候,仍旧不如意,她的腿才刚有抬起的迹象,就被一向警惕的男人发现了,重新按回了地上,用他自己的长腿压制住了她瘦得可怜的细腿。 这发展的画风怎么不对啊?怎么完全跟电视剧不一样? 按照电视剧的剧情,她应该成功才对啊,然后男人痛得嗷嗷直叫,她拿着包包逃走,中途顺便用高跟鞋狠狠敲他的头。 怎么她做什么都不行呢? 说到底,还是力量悬殊的问题。 七夕心里很悲哀,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悲伤得哭了起来,眼泪一滴滴砸在他手背上,哭得声泪俱下。 韩今抽空看了她一眼,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恶劣想法,低醇的声线,冷幽幽地嘲笑她,「刚才不是很厉害吗?又咬我,又打我,还要报警?你倒是继续啊。」 七夕哭得更厉害了,脑门的神经线绷得紧紧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今呵笑一声,低头咬住她的耳朵,「你就哭好了,反正你哭得越凶,我越兴奋……」 她愕然,一下子将所有哭声收住了,扁着唇,但脸上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韩今见话有了效果,又恶劣地来了一句,「你这种哭不声音的我更加喜欢……」 她紧紧咬住嘴唇,连抽泣都不敢了,但眼睛里的情绪特别委屈,特别难过。 丫的就是个变态吧! 居然喜欢别人哭?这是什么癖好?! 这个要哭不敢哭的表情太委屈,委屈得让人想狠狠的欺负。 韩今久久看着她的脸,然后顺应本能,低下头去,舌头侵入她的唇中,去摄取那叫人贪恋的芬芳。 全世界都是属于韩今身上清雅的淡香。 「不要……韩今……你别这样……不明不白的……我不想这样……」到了这个地步,七夕心里只剩下害怕和慌乱了,感受着他的手掌抚上冰凉的背部,七夕还是下意识地哭出声音来,眼泪越来越汹涌,就像控制不住了一样,愈发厉害的抽噎着。 委屈的语调,把他的头都哭得疼了起来,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让她闭嘴,没想到还不到几分钟就失效了。 「你要是敢继续下去……我一定会告你的……我不想和你闹成这样……可如果你非要逼我……那我也不会顾往日情分了……韩今……你别逼我……」她已经语无伦次了,只知道要想办法让他停下了,不然她就要被他不明不白的欺负了,明明已经分手了,怎么可以这样? 本来他已经不想继续了,可听到她这些话,眼里暗下去的烈焰又燃烧了起来,也不怒,就看着她,低头浅笑,「我逼你?」 笑容里像淬着冰。 七夕仰着头,哭得不成样子,「难道不是你逼我么?我到底怎么着你了?要让你这样对待?韩今,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是我没对不起过你,我是清清白白的,但是你这么欺负我,就是你的不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能对我这样,你这叫强暴……」 「强暴?」他冷冷挑唇,眸光深黯,「行啊,既然你的词用得这么好,那我当然要实践一下了,否则怎么对得起你的控诉呢?」 说罢就快速拉开了她裙子上的拉链。 七夕吓得声音都发抖了起来,「你真的要闹到彼此翻脸的地步?」 他抬头看她,眼底都是暗沉的冷意,「对。」 「……」她咬住嘴唇。 也不再反抗了,手指紧紧攥着旁边衣架上的衣服,心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等这件事完了后,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再是朋友了,就都遂了他的愿吧,老死不相往吧。 那个字落地后,他清楚地看见了她眼底闪过的决绝,她放弃了,她不再反抗了,并且眼底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厌恶和排斥。 他看着她因为不安而颤抖得厉害的睫毛,看着她因为害怕闭得死紧的嘴唇,看着她因为屈辱微微哆嗦的身子,他看着这一切,忽然别开了头,眼底闪出一抹沉痛。 恍惚不过一瞬,却冷冷浇灭了他心底里所有冲动和情慾,他抽回手,脸上爬满了冷意。 七夕忽然感觉身上所有的禁锢都远去,她微微睁开眼睛,韩今已经随意裹了件衣服,拉开衣帽间的门,神情冷冽的大步离去。 她看着他远去,慢慢爬了起来,想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可是上衣已经烂掉了,没法穿了,她只能在韩今的衣帽间随便找了一件衬衫换上。 落地镜前,她一边伸手把扣子扣上,一边委屈落泪,不想闹成这样的,可是每次都像没机会挽回一样,每一次,都闹得特别严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兴许是天性不合吧。 回到家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她站在大门前,拿钥匙开自己家的门。 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是容司慕,他听见有钥匙声就过来开门了,门外站着一个髮丝凌乱的女人,身上还穿了件大得像裙子一样的衬衫,明显不是她的衣服。 容司慕愣了愣,「七夕,你不是刚下班么?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出了什么事情?你的衣服呢?」 七夕摇摇头,眼神黯淡,「没事,你们聊,我回房间睡觉了。」 「聊什么聊?家里现在就我和你,尹湘出去了,而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不是说好的么?买乳鸽和螃蟹过来给你吃。」 「不用,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你带回家去吃吧,我想休息了。」说着进了屋,站在玄关处脱鞋子。 她低下头去,容司慕站在她旁边,这才看到她掩盖在头髮下的吻痕,一整片印在脖子上,深深紫紫的。 073 我放不下(2更) 容司慕的眼睛暗了暗,忍不住伸手去扯她的胳膊,「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闻言,她立刻伸手去掩脖子处的吻痕,表情有点害怕,「没什么。」 也不愿解释,就那么冷淡的给了一句话。 容司慕脸色阴沉,「你到底在外面发生了什么?被人非礼了?你的工作装呢?你不是每天穿那个工作装去上班的么?今天怎么穿了男人的衣服回来?」 面对他的质问,七夕不想回答,苍白了一张脸孔,无力道:「你别再问了,我不想说。」 「我这是关心你!」他大吼。 七夕愣了愣,反而冷静下来,看着容司慕因为愤怒而变得妖冶的脸孔,面无表情地说:「你如果真关心我,就不要问我不想说的事情,谢谢了。」 容司慕闭了闭眼,心情变得烦躁,「所以现在的我,问你几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七夕现在不想说话,唇动了动,无言。 见她不说话,容司慕微微低了头,笑容苦涩的说:「就因为我曾冷落过你,后来无论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了?你这辈子都打算这样对我了?」 「司慕……」她现在很累了,不想交谈。 「看来我做什么都没用了,无论我怎么关心你,补偿你,在你眼里,都只是多事吧?」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拉开她身后的门,语气黯然,「对不起了,刚才算我多事,再见。」 说完关门离去。 七夕呆呆地站在玄关处,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或许吧,她就是这么差劲的人,一点都不会处理感情的事情,她赶跑了她真心喜欢的人,也狠狠伤害了喜欢她的人,大概她就是这么差劲吧,让身边的人在无形中都离她远去。 夜晚十一点,七夕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拿手机看了下时间,尹湘还没回来,她打电话给她,「湘,你什么时候回来?嗯,我有点困了,想睡觉了……你不回来了?跟同事一起去海边了?要明天直接去上班,好,那你们玩得开心点……」 挂了电话,她还是睡不着,扯着被子在黑暗中嘆了一口气。 算了,睡不着就不睡了,起身到厨房倒了一杯冰水,然后坐在电脑前面打斗地主消磨时间。 手指点着斗地主的牌,但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她也不知道在玩什么,就随便乱出牌。 没多久,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低眉一看,有几条简讯,是一个陌生人的手机号码发过来的。 她随手点起来。 【七夕,你睡了么?】 【晚上是我不好,对你说话过分了,对不起,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 【回来之后我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心情一定很差,我不该对你讲那些话的,抱歉。】 【今晚好好休息吧,什么都不要想太多了,晚安。】 这些简讯都是容司慕发来的,七夕一直没存他的号码,但她知道这个国外手机是容司慕的,他用的是全球通,国外的通用,一直没换号码,很好辨认。 七夕躺在床上看着这些简讯,没有想回復的欲望,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復,她的手指点在手指上,却怎么也回復不下去。 不是刻意忽略他的简讯,是她可以说什么呢?容司慕的感情,她看得清清楚楚,她迴避过了,每次都转移了话题或者每次都强调不可能了,可是容司慕不放弃,她能怎么样?难道去打他骂他么?这个做法不是正常人行为,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冷落他,让他自己去想明白,去看开。 她回復了,容司慕就会怀有希望。 她不回復,虽然他伤心,可是或许他能明白她是真的不想跟他纠缠。 虽然心里清晰的知道自己不想跟他纠缠在一起,但还是不知不觉地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的某一天,七夕放学回到家里,那个叫沈妙妙的女孩,第一次出现在容司慕的豪宅里,是容司慕招待的她,他们坐在客厅里,客气的聊天。 沈妙妙长得很漂亮,见到七夕,礼貌地站起来对她说:「你好,我叫沈妙妙,我是今天新搬来的租客,你以后可以叫我妙妙。」 当时,沈妙妙穿着廉价的连衣裙,可她脸上的笑容,堪比星辰美丽耀眼。 那时候七夕就觉得她长得很漂亮,她见容司慕待沈妙妙如此温柔客气,她心里有些吃味,因为那个时候她觉得容司慕就是她的,两人彼此喜欢,只是没捅破那层纸而已,事实上,七夕的感情观一直是不成熟的,甚至带了些微的儿戏与任性,她当下就冷冷看了容司慕一眼,没有说话。 那时候,她心里明明不开心,可是她没有说出来,没有亲口对容司慕说,她不喜欢他跟别的女孩亲近,就这样,沈妙妙住了进来。 而七夕之所以不把自己喜欢容司慕的事情告诉尹湘,是因为容司慕的朋友很多,不管男性女性,特别多,七夕怕自己所认为的两情相悦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所以她不敢讲她喜欢容司慕,她也不敢讲容司慕喜欢她,因为容司慕没说过,她不敢大胆的揣测,万一不是,她要置自己的自尊与何地? 七夕对的感情,一直都是谨慎而内敛的,她不像尹湘那么直接就表达出来,她也不像沈妙妙那样暗暗争取,她就是站在那里,等着别人过来千蛛她的手,别人不说,她就不提,因为她怕丢脸。 渐渐的,容司慕跟沈妙妙的关系好了起来,那时候她之所以输,是因为沈妙妙是个窝心可爱的女人,容司慕跟七夕有矛盾的时候,容司慕会下意识沉默,七夕不说原因,她学着他一起沉默,生气了说滚,不喜欢做任何解释。 容司慕跟沈妙妙有矛盾的时候,容司慕沉默,沈妙妙会对他说,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太累了,好好的。 相比沉默,关心当然更让人暖心。 所以那个时候,七夕输给了沈妙妙,她不够窝心,不愿意表达内心。 074 我放不下(3更) 今天,她和韩今有了矛盾,韩今选择离开。 容司慕选择了道歉,容司慕比以前成熟了,他以前跟七夕是一模一样的人,两个人都不道歉,都等着对方水先低头,现在他不一样了,他知道固执代表失去,他已经试过了一次,害怕失去,所以他懂得了低头和迁就,因为他输不起。 韩今还没学会低头,因为这是他的初恋,就像当初的七夕一样,没有感情经验,不知道失去的惋惜,选择了沉默,愤怒,忘怀,就连七夕想给他机会,都不知道怎么给。 七夕和韩今现在的状态,就像三年七夕和容司慕的状态一样,三年前,七夕像个刺猬,所以容司慕想给她机会,想低头,也找不到机会,可那时候是因为容司慕做错了,因为容司慕为了气七夕,找了沈妙妙当挡箭牌,所以七夕有不原谅他的权利。 而今天,这个状况再现,七夕与韩今,又是不一样的情况了,至少他们两人选择了一个方向,那就是就算分手,也不让人参合进他们的感情里,没分完全彻底之前,两人谁也不找,都保持着空窗,为了给对方一个机会。 七夕知道自己做错了,因为任性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后来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七夕接受不了他的做法,所以矛盾被升级了,其实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思考,七夕真的觉得错的人是她,可是知道和认识了自己的错误又怎么样呢?她是想给他机会,可是给不进去,韩今比容司慕薄情冷淡多了,他不是可以让人模煳混迹过关的类型,他就是要你清清楚楚,认认真真的交代。 可是要七夕深刻认识自己错误,并且正正经经的道歉,她做不到。 从前她觉得感情应该是顺应自己的内心,只要感到不舒服了,不高兴了,就应该发脾气,就应该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后来她觉得并不是这样的,感情是当你感到不舒服了,不高兴了,你应该去沟通,去解决,而不是想着压制对方,教训对方,对方无条件臣服。 或者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容司慕是她喜欢的,但不是爱的,所以她可以随意的对待他,觉得怎么样都不可惜,但是对待韩今不一样,她多了一丝犹豫和不舍,她三番四次要给他机会,因为她心里清楚的知道,韩今没有做错,他甚至还守着自己的感情,没有走错一步,所以韩今比七夕有筹码,他既不花心,也没有乱说过话。 七夕不想道歉,又不知道怎么才可以把这段矛盾给模煳翻篇过去,她心里很矛盾,很纠结,她觉得身为女孩子,如果正正经经去道歉,真的很丢份。 如果韩今给她点机会,对她温柔一点,对她说话客气一点,或者她可以找个机会跟她说她其实不想分手的,可是韩今有么?他不是把她当成了空气?就是说很难听的话来讽刺她,那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道歉?万一她道歉了,换回他的无视或者讽刺怎么办?反正,她就是害怕,所以对这个道歉迟迟犹豫着。 经过一个来月的思考,她觉得她明白了很多道理,真的,有时候爱情里面的道理就是需要通过冷战和矛盾去反思清楚的,如果对方一直迁就忍让,那么这个人永远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问题,而那个迁就的人,也一直在委曲求全,说白了,双方都不太适合,一个委曲求全,另一个,自以为是。 她终于理清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原来过去她对容司慕那么无所谓,是因为她对容司慕只是喜欢,还没达到爱的地步。 而她之所以对韩今那么不舍,是因为她打从心底里明白,她爱这个人,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可是爱,不以时间来衡量,而是以心中的感情来衡量。 将这一切理清之后,七夕更加睡不着了。 哎,只要夜深人静时,人的情绪静下来,就会开始回忆起自己心里在意的事情,然后反思。 现在她就是了,放弃韩今这段感情,她知道自己会遗憾很久很久的,可是不放弃,她也找不到挽回的办法。如果韩今还喜欢着她,她觉得他至少要给她点机会的,不需要对她那么和善,只要不无视了,有一点机会让她接近,可以说上话,那么她才会有机会化解这个矛盾。 为什么她跟韩今分手了还是要去他的公司上班?难道真是因为她捨不得那份工作和那份工资么?不是的,其实她捨不得的是自己和韩今这段感情,虽然嘴上劝自己放弃了,也说过要放弃了,但是实际做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你心里出现了一个放弃的想法,就会重新出现一千个反驳的理由,你今晚想得好好的,想放弃了,可是明早醒来,你还是会顺应自己的内心,最后你再也劝不了自己,你才会承认自己就是放开不了,才会承认自己就是输了,然后按内心的想法,选择,爱,就爱着吧。 她想,或许韩今不退让,是因为他以为她已经跟容司慕在藕断丝连的,这是韩今自己的想法,七夕没法阻止他不这么想,因为她不是他的大脑,阻止不了他的思想啊。 * 韩今从公司离开的时候,身上只随意套了件衬衫,他不会打领带,便没有系,松松挽着袖子,跟平日里那个衣着完美一丝不苟的男人完全天差地别。 他一个人去了酒吧,喝了许多酒,后来厉仲打电话过来,让他去时光俱乐部见几个生意伙伴,韩今就去了。 刚踏入包间就听到了隐隐婉转的笑声。 他这才知道,里头有女人。 也是,筹光交错的酒会,怎么可能少得了猎艷与旖旎? 虽然喝了不少酒,可脑袋依然清醒的,韩今慢慢走进去,立刻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起来,这些人都是韩今的合作伙伴,纷纷起身,谦恭地与他举杯打招唿。 韩今扬扬手,示意他们坐回去。 075 我放不下(4更) 几个男人便回过头去交谈,个个仪态优雅。 韩今走到厉仲旁边坐下,立刻有服务员给他递了一杯红酒,他挥手,淡声吩咐,「换成龙舌兰。」 「是。」服务员依言换了白色的烈酒给他。 韩今端着喝了一口,神态漠然。 厉仲偏头与他说了几句话,韩今都没什么表情,后面厉仲就不说了,跟别人交谈去了。 韩今沉默地喝着酒,一言不发。 有资格呆在这间包间里的男人,非富则贵。而有这些男人的地方,自然少不了美丽香艷的女人,这酒会里,就有不少年轻的小明星和模特,此时她们正窝在男人们的怀里撒娇。 过了一会,酒会又来了一批客人,几个男女,其中就有蓝心洁,她看见韩今和厉仲在场,眼睛微微一亮,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唿,「嗨,晚上好,你们也在这里啊?」 韩今没搭理她,就像没看见,当做空气一般无视掉了。 「晚上好,是呀,你也来了,真巧呢。」厉仲如往日一样友好礼貌。 蓝心洁轻笑,看着韩今冷漠的侧脸,面容娇艷而勾人,「如果知道你们在这里,我就早点过来。」 其实韩今对人一向很冷淡,蓝心洁早就摸清他的性格了,心情好的时候,像个优雅的贵公子,与你有说有笑的,而心情不好的时候,鸟都不鸟人的。 几人聊着聊着,空气中忽然响起了悦耳的小提琴曲,透过迷濛的灯光,韩今抬起了眼睛,酒会里一排水晶珠帘后面,坐着一道白色的倩影,那个光看身材就觉得很迷人的女孩坐在珠帘后面,优雅地拉着手里的小提琴。 韩今沉默地看着那道略有点熟悉的倩影。 迷离的光影下。 那个拉小提琴的女孩微微偏着头,拉出了一首美妙深情的曲子,《情书》。 韩今长久地看着珠帘后面的身影,那个女人,肌肤如同象牙一般洁白美丽,气质也如同青莲一般淡雅幽静,渐渐的,她幻化成了另一个的影子。 恍惚间,韩今看见了那女孩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久久看着她,眼睛如同黑夜一般深邃。 明明说了分手了,可是为什么还是放不开呢?只要听见她的声音,就会不由自主去注意追寻,只要看见她和别人亲密,心里就会莫名的疯狂妒忌。 明明不想对她那么冷淡的。 明明想关心她的。 可是说出口的话,为什么就那么不由衷呢?或许是害怕吧,害怕她真的喜欢上了别人,害怕承认了自己的输不起。 那晚说分手的时候,明明就做好以后再也不纠缠的准备了,做好了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准备了,可是实行的时候,还是高估了自己,甭管他做了多少心里建设和安慰,只要见了她的人,他的感情就仿佛有了独立的意识,无法真正的做到去冷淡漠视她。 或许,他早输了,在他会感到嫉妒的时候,已经一败涂地。 「这女孩是谁?」阅人无数的蓝心洁,见韩今露出了微微出神的表情,就知道他对珠帘后面那个女孩留意了,她转头去问旁边举办这个酒会的陆总。 陆总笑着说:「很不错吧?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目前在我们的俱乐部里做表演,梦想是当歌手。」 蓝心洁点着头,笑容明媚,「是不错,能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么?」 「你们?」 「嗯,韩少看了她有一会了,说不定是对她有意思。」 陆总立刻眼睛一亮,「心洁小姐,你说得可是真的?」 要知道,韩今在这群人可是个很难搞的主,既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常年单着,不好下手啊。 「我阅人无数,绝对不会说错的,你让她表演完过来,引荐给韩少认识吧。」 「好,我立刻着手去办。」陆总说完,乐呵呵地去了。 没多久,女孩就被陆总请了过来。 果然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肌肤光滑,长发浓密,立在几人跟前,看起来就像一条慵懒美丽的小人鱼。 女孩已经知道了蓝心洁的心思,意思让她过来陪韩今呢。 她穿着一条白裙,单纯青涩的视线盯在韩今脸上,一双眼睛亮亮的,特别的明亮漂亮。 刚才还有点不愿意,但现在看了韩今的面容,她很满意了,这样又帅又多金的男人,她愿意与他喝喝酒聊聊天。 蓝心洁拿了杯酒,看见这女孩的面貌,一时有些怔忡。 然后厉仲就说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你们说,这女孩,是不是长得……有点像应七夕?」 「确实有点。」 两人说完,韩今的酒杯就『啪』一声重重放在桌上,面容不悦。 「谁安排她过来的?」声音很冷,带着丝压迫人心的威慑力。 气氛顿时变得僵硬。 陆总和蓝心洁面面相觑,都僵着一张笑脸,不敢说话。 「别啊,你生气干嘛?」厉仲拿着酒杯调节气氛,「这女的不挺好的么?你这么凶,会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坏的。」 韩今面无表情,既不说话,也应答。 厉仲揽着他的肩膀,打哈哈,「韩今啊,我前几天听说你恢復单身了,这事是真的么?」 闻言,韩今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继续喝酒。 厉仲的话仿佛说给了空气听,但是他并不介意,仍旧笑眯眯的,「我说,既然分手了找点乐子也无妨,更何况这女的还挺漂亮的……」 厉仲说这些话不是要给他做媒人,主要是为了缓和气氛。 而蓝心洁这么做,是为了要彻底拆散韩今跟七夕两个人,只要韩今换了个女朋友,应七夕就没戏了。 「是吗?」韩今也不怒,慢悠悠抿了一口酒,忽然就像转了性子一般,笑着说:「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还真的盛情难却了。」 他这么说,就是给厉仲台阶下了,其他人随后乐呵呵地笑起来。 陆总擦掉额角的冷汗说:「就是啊,小静很好的,又漂亮又单纯。」 蓝心洁也僵硬地赔着笑。 然后陆总就招手把那个叫小姐的清纯女孩叫了过来,「小静,快过来这边,跟韩少聊聊天。」 076 我放不下(5更) 小静闻言看了韩今一眼,虽然他很帅,可是他刚才放酒杯的样子吓到她了,小静有点怕韩今,傻站在原地,不敢向前。 陆总皱了皱眉,「听见了没有?叫你呢,过来。」 小静只好硬着头皮过来了,坐在韩今身边,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厉仲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小静一会,乐了,「这妞真的长得很像应七夕啊,真神了,陆总是哪里找来的女人啊,气质这么好,拉的小提琴也特别动听。」 小静听到厉仲夸她,腼腆地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厉仲又问:「你刚才拉的曲子蛮好听的,是什么歌呀?」 「是张学友的《情书》。」小静规规矩矩地回答。 厉仲微笑,习惯性地夸人,「嗯,好听,你很有才华。」 「谢谢。」 刚好这时候,韩今手里的酒杯见底了,他将酒杯放下,刚想自己动手倒酒,蓝心洁就对小静使了个眼色,小静赶紧起身,体贴的拿了红酒给韩今满上。 见状,蓝心洁微微皱眉,这小姑娘,漂亮是很漂亮,就是不上道,韩今喝的明明的白酒,她竟然给倒成红酒了,真蠢。 果然,韩今的脸色很难看,瞅着眼前那个漂亮姑娘,忽然很冷很冷地出声:「喝了它。」 这语气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命令。 他坐在灯光的暗影处,身材修长,气质矜贵。 小静低头望着那杯红酒,微微咬住唇瓣。 然后慢慢端起,就要喝下。 韩今眼中的冷意更浓,这样跟应七夕是像吗?如果应七夕有那么听话,他何必在这里喝闷酒呢?他早就与她暖被窝去了。何必被她伤成这样却毫无办法走出来?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应七夕的性子更够再柔软一点就好了。 可假如她变得像眼前这个言听计从的女人一样,又是否能入得了他的眼? 或许他喜欢她,从来不是因为应七夕的皮相,而是喜欢她那份随性自然,不会因为对方是谁,站在什么地位,从而露出迁就隐忍的神情。他韩今,虽然没恋爱过,可见过的女人也不少,所有女人对他的态度都是迁就和崇拜,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们不会像应七夕一样,一点都不怕自己,一点都不顾他的心情随意的发脾气任性。 虽然他不一定喜欢那种随便发脾气的任性女人,可他就是喜欢应七夕,所以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别人却不行,因为他不喜欢。 看见韩今眼中的嘲讽,蓝心洁适时叫住了小静,并对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喝那杯酒,「韩少的酒杯你怎么可以用呢,要喝也换一个酒杯吧。」 说着给了小静另一杯酒。 小静点点头,乖巧地喝下蓝心洁给的酒。这样性格娇弱的小女人,就算真的代替应七夕的地位,也代替不了真正的她,她这种性格的女人,顶多成为蓝心洁的傀儡。 韩今眼底挑出冷意,面上却不显,仍挂着温润的笑容,淡淡启唇,「没关系,我准你喝这个杯子。」 小静闻言仍不敢轻举妄动,看向蓝心洁,像是徵求她的意见。 韩今忽然就摔了手里的酒杯,美眸淬着令人不寒而慄的冰意,淡而沉,「你到底是来陪我的,还是来陪蓝心洁的?」 酒杯落地即碎。 蓝心洁脸色苍白,那个酒杯就像砸在她头上,有一种清晰深刻的疼。 韩今一眼瞟过去,淡漠的眼神里浮出不悦,「我倒不知道,蓝小姐现在都开始当红娘了。」 蓝心洁一句话都不敢说,坐在他对面,长发妩媚,就像个灵动漂亮的妖精。 她确实是聪明,比许多女人都聪明,她喜欢韩今,却也不紧逼,对他的态度,是无论他做什么都笑吟吟对待,可这样性格玲珑的女人韩今仍旧不喜欢她,为什么?心思太深了,还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 此时的她,心里是害怕的。 虽然韩今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到底是个有修养的男人,从来不会在公众场合乱发性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已经连续为难好几个人了。 场面沉默了几分钟。 韩今从桌上拿起一根雪茄,动作熟练地点燃,「有些人你可以惹,有些人,你不能。」 蓝心洁慌张地站了起来,表情有些难看,「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你好像不太开心,想着……」 「今?」韩今打断她的话,眸光幽幽的,像是有了醉意,又像是没有,眼里含着浓重的讽刺。平时的他是不会故意让人难堪的,但今晚的羞辱都是蓝心洁自个找的,那就怪不得他了,「蓝小姐,我们似乎还没熟到你可以喊我今的地步吧?」 蓝心洁脸色微变,「对不起,韩少,是我冒失了。」 他慢腾腾地吸了一口雪茄,神态高高在上,「你何止是冒失,你简直就是荒唐,我跟你是什么关系?还需要你给我介绍女人?」 蓝心洁的表情更惶然了,「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他微微一笑,眼睛看向旁边的小静,黑眸淬着冰,「那这个女人是谁叫来的?你可别告诉我是陆总啊。」 韩今这副含沙射影的模样,就连一向不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不高兴了。 一旁的陆总头冒冷汗,伸手擦擦,「肯定不是我了。」 蓝心洁没说话,可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冻僵了。 韩今冷冷睨着她,眼底毫无情绪,「蓝小姐,不要以为你搞公关的所有人都必须给你几分薄面,说白了,我不和你打交道又如何?我会损失什么?」 蓝心洁依然没说话,但放在身侧的手,已经微微在颤抖。 她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会换来韩今的冷言冷语,如果别人这样,她只能说那个人不上道,但韩今不一样,他在圈子里一直就是不近女色的,会给他主动介绍对象的人也是脑子给驴踢了。是她急躁了,一心只想他跟应七夕分得彻底一点,没顾虑到他原本的性子就寡淡。 077 我放不下(6更) 厉仲的眼睛看来看去,觉得这事不该他插手,于是很识相的选择了沉默。 而小静有点儿害怕,她是被陆总叫来的,说蓝小姐让她陪韩少聊聊天,初始见韩今的时候,她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好看,一定很好相处,现在才知道这么喜怒无常,她都还没跟他搭上话就被他在跟前摔了一个酒杯,如果这种情况下还看不出他不高兴,那她就是愚昧了。 蓝心洁咬了下嘴唇,隐忍的痕迹很明显。「韩少,今晚是陆总做的东,我惹你不高兴了,是我扫兴,我道歉,自罚三杯。」 她说完,没人应她的话,蓝心洁有点儿难堪,假如韩今真是绅士,也不会要她喝这三杯的,但是韩今没说话,她只好伸手去够桌上的龙舌兰。 倒上一杯酒,刚要喝下,韩今叫住了她,「慢着。」 蓝心洁心里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三杯酒喝下去,胃估计得火烧着难受。 「你道歉就打算喝这三个杯子啊?也太没诚意的吧?」 蓝心洁脸色狠狠一变。 韩今已经叫人送来了三个非常夸张的大啤酒杯,摆在蓝心洁跟前,看着她,星眸皓齿,眉目如画,「真有诚意道歉,就喝这三个杯子吧。」 蓝心洁蓦地僵住了,喝这三个杯子,喝完不进医院才怪! 「哦?不是要道歉么?看见这三个杯子,不想喝了?」韩今饶有兴致的盯着眼前几个大杯子,没错,今晚谁惹他谁就是往枪口上撞,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女人,反正,都是她自个找的。 蓝心洁眼里露出了难堪,但最后,还是牵强笑笑,用微微发颤的手指理了下头髮,满心的苍茫,「没有,既然真心要给韩少认错,那就一定说到做到。」 说罢拿起第一个杯子,一口闷下。 一杯龙舌兰下肚,蓝心洁的整个胃几乎就不是她的了,这酒是出名的烈,平时喝一两小杯就很上头,今日一大杯下去,胃部立刻烧出了一阵火辣辣的疼。 可她不敢表现出来,捂着难受的胃,喝下第二杯,整个脸都变色的。 韩今看着她喝了两大杯烈酒,眼底一点怜悯都没有,还跟之前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不悦中带着一丝不屑。 蓝心洁觉得有点受伤,手够向第三杯酒,迟迟没有动作。 韩今冷冷挑眉,眼睛弧度深邃并暗沉,「不喝了?」 「不是。」蓝心洁僵硬一笑,「就是缓一下。」 韩今『哦』了一声,冷冷偏开了视线。 蓝心洁心中一阵难受,但到底没有发作出来,她就像过去一样,隐忍的选择了承受,因为她知道此刻翻脸以后就没机会接近他了,所以尽管她知道韩今在故意整她也没表现出生气,拿起第三杯酒,勐地灌了下去。 喝完她立刻感到胃部有一阵剧痛,捂着肚子跑进洗手间里,对着抽水马桶,吐出了一团鲜血。 吐完,蓝心洁靠在门板上闭目养神,唇角都是血迹,聪明一世,煳涂一时,晚上真是失算了,既把胃给喝坏了,还得罪了韩今。 她觉得这一切的错都应该怪在应七夕头上。 以前的韩今不会这样的,虽然靠近不了,但总不至于这样故意刁难和为难人,这一切,都是因为应七夕害的,要不是她跟韩今有了纠葛,韩今至于变得戾气这么重? 蓝心洁会这么想,只能说她本来就不够了解韩今,以前他不为难她,是因为觉得不相干的人就选择去忽视她,今晚刁难她,纯粹是蓝心洁自找的,还找了个什么跟应七夕相像的女人介绍给他,他至于这么落魄可怜?去找个应七夕的替身? 蓝心洁走后,厉仲摇了摇头,「哎,残忍吶……」 韩今不紧不慢地抽了口雪茄,脸上还瀰漫着森森冷意,「自找的,谁都救不了她。」 「至于吗你?不就一个女人,出手要这么狠?」 「自作孽不可活。」 旁边的小静已经吓得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双手捏在一起,既不敢靠近韩今,也不敢离开。 韩今冷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眸色无波,「这就怕了?」 小静摇摇头,完全的不敢说话。 韩今言辞刻薄地说:「就这种货色,还说来陪我呢,话还没开始讲,已经快吓傻了。」 厉仲直觉韩今今晚的心情很差,好像看什么都特别不爽,抽了口雪茄,道:「你晚上是怎么了?以前从来没发现你火气这么大呀?」 韩今喝了口酒,面无表情,「没什么。」 他不愿讲今晚跟七夕的矛盾。 厉仲也明白他不说他是问不出什么的,看了看吓得瑟瑟发抖的小静,沖她挥了挥手,「你走吧,去忙你自己的去。」 小静赶紧起身离开。 至始至终,韩今都没什么反应。 厉仲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把心底里的疑问问出来,「其实吧,我也觉得小静看着挺好的,漂亮温柔,跟七夕也长得很像,你为什么不要?」 他没说话,缓缓冲空气吐了个烟圈,眼神分外的沉默。 厉仲得不到答案也就不问了,喝了点酒,开始跟他谈生意上的事情,但整个过程,韩今都显得极度心不在焉,没有十分钟,就起身告辞,「今晚不谈公事了,我先回去。」 「要忙吗?」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酒会。 因为喝了不少酒,晚上是江楠来接他,韩今面无表情地钻进车里,不言不语。 江楠平稳地启动帕加尼,既不敢叫老闆扣安全带,也不敢出声打扰。 这个方向是前往韩宅的。 韩今默默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沉吟了一下,忽然道:「等一下。」 江楠停下车子。 韩今冷着脸孔吩咐道:「去碧水湾大厦。」 碧……碧水湾大厦? 七夕的住址? 江楠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了老闆一眼,上次公司庆祝宴喝醉了就说要去碧水湾,这次……没喝醉啊?还要去? 他反覆看了几眼,韩今的脸色沉沉的,一点都不像有醉意的痕迹。 最终他还是把车开到了碧水湾。 韩今也没有下车,就那么安静地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078 我放不下(6更) 江楠觉得此刻非常煎熬,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试探性问道:「老闆?」 随着这声叫唤,韩今像忽然惊醒了一般,对江楠淡淡道:「江大秘书长,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下。」 「好……」江楠应声从驾驶位上下来,转身离开了。 夜凉如水。 韩今从车上下来,修长的身子倚在车头前,默默摸出了口袋里的香菸。 低着头,他熟练地点燃护在手里的香菸,髮丝被吹乱在晚风里,有一股孤寂的味道。 抬头看了眼七夕家的楼层,此时是凌晨一点半,七夕家的灯已经全部关掉了,想必也睡了,他将香菸夹在洁白的指中,吸了一口。 夜色下,青白色的烟雾将他英俊的五官拉得模煳,他微垂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 * 惆怅一夜,第二天还是得上班的,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不管昨夜你自己多么颓废,今日的自己,要正能量满满。 有时候七夕会想,自己怎么那么理智呢?失恋,从来不喝酒的,起初就是沉默,然后反思,最后得出心中的结论。 不过得出结论跟怎么解决又是另一个说法了,得出结论只能说你心里大概明白自己的心理线了,而解决,是要付出行动和代价的,这个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只能静待机会了。 后来她想想,如果那天晚上,她从了韩今,是不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会缓和一些了? 可是她又不愿让自己选择苟且的方式去模煳矛盾的界限,万一他们发生了关系,而韩今说只是为了羞辱她,或者说只是玩玩而已,她该怎么办?那时候她得无地自容。 又万一,他们发生了关系,韩今内心觉得是七夕自愿的,然后他们模煳了感情界限又开始纠缠起来,彼此就一直发生关系不谈感情,最后她以为和好了,可在韩今眼里这叫『约炮』,那她要怎么办?就这样委屈接受了这个答案? 不可能的,她绝不允许自己为了爱去轻贱自己,她内心有底线,一开始在一起,虽然可以随意,但是一段感情开始了它就必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要在一起,那就在一起,是所有人并且自己认为真正的,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分手,也一样是完完全全,不模煳的分手。 于是和好在她眼里也应该是郑重的,而不是煳煳涂涂就纠缠在一起,为了什么所谓的放不下和爱。因为真的爱,所以需要名分和清楚。 到了公司,她心里有点虚,毕竟昨晚在衣帽间跟韩今发生了差点不可描述的事情,今天有点害怕见到他,可等她做好一切心里建设后,才听秘书部的人说韩今出差了。 今早八点的飞机,飞墨西哥。 听到这个消息,七夕下意识的垂了垂眼睛,满心的低落。 哎,本来还想着找机会搭话呢,没想到机会越来越渺茫了,算了,就这样吧,顺其自然。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 自那晚没回復容司慕后,容司慕就不再出现了,或许他也是有傲气的人,连低声下气都得不到回应,就想暂时缓一缓了。 周六晚上是长城通讯军总的生日,生日派对在白鹭洲五星级酒店举办,作为md公司的副秘书长,七夕要代表不再国内的韩今出席今晚这个生日宴会。 她穿着定制好的晚礼服,仪态优雅地走进了白鹭洲五星级酒店,晚宴嘛,通常就是华衣美服,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的,七夕在场内走了一圈,跟不少生意上的熟人脸寒暄几句,然后入了席,坐在大厅里,听高台上军总慷概激昂地讲自己的辉煌事迹,说到动容处,七夕还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军总过来敬酒的时候,七夕代表韩今把今晚的礼物送出去,并对他敬了酒,七夕一饮而尽,军总笑着称赞她豪气干云,客套的交谈了几句,收下礼物,表示感激。 七夕笑着坐回位置,默默吃菜,事情基本交涉完了,等酒宴开始她去场上转一圈就可以回去了。 满汉全席后,就到了酒宴。 像往常一样,大人物们都会有牌局,聚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聊着天,喝着酒,纸醉金迷。 大概八点的时候,韩今出现在白鹭洲五星级酒店,一身名贵西装,与江楠信步入了总统套房里参加牌局,军总一见到来让,赶紧态度谦恭起身相迎。 韩今本就是商业里雷厉风行的锐利黑马,加上庞大家族体统与父亲的辉煌事迹,在整个z市里,几乎是没有人不认识他的。 他一到,场面立刻变得热络起来,当然场面上还有很多不能得罪的大人物,韩今与那些一一握手,气度从容。 礼貌的寒暄过后,韩今坐在厉仲身边,今晚是军总的生日晚会,z市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他来了,厉仲来了,g米的代表容司慕就肯定也在,两人碰面,韩今高高在上地看了容司慕一眼,再无其他表情。 容司慕一样冷漠处之。 牌局开始了,今晚韩今不想上桌玩牌,刚刚抵达国内,精神气有点儿疲惫。 厉仲倒是参与了牌局。 容司慕在套房里喝了点酒,觉得有点无聊,就从房内走了出来,刚才在饭厅里他见到七夕了,只是当时要过来不方便,就想着等牌局开始了在熘出来找她。 七夕游荡在露天酒会上,手里拿了杯红酒,无所事事。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七夕回头,是面容阴柔的容司慕,他低头看着她,唇角瀰漫着淡淡的笑意,「七夕。」 七夕愣了愣,牵起唇角,「司慕。」 几天不见,彼此之间的气氛客套生疏了许多,七夕低头站着,没有说话。 两人静默许久。 最终还是容司慕打破了沉默,「刚才在饭厅我就看见你了,但是走不开,所以到了现在才来寻你。」 七夕摇摇头,「没关系。」 上次的简讯没有回覆之后,容司慕就没有出现过了,所以这次见面,彼此之间还是有点尴尬的。 079 我放不下(7更) 「最近过还得好吗?」容司尝试着找话题。 「还好。」 「那天晚上我发给你的你简讯……」顿了顿,他道:「为什么没有回覆?」 没想到容司慕会问这个。 七夕愣了愣,抬头,对上容司慕深邃的目光,她淡淡笑了起来,眼底有些歉意,「那个……因为我也不知道该什么回復。」 「想回復什么就回復什么咯,有什么好纠结的?你不回復,我反而不安呢,唉,都一连失眠了好几天了呢。」他假装半开玩笑的缓解僵硬。 七夕明白他心里的想法,点了点头,声音清浅,「对不起啊。」 「干嘛道歉?」 「没回覆你的简讯,很抱歉。」 「没关系啊,我都忘了,我这人很大方的,什么都不在意了,对了,你今晚是怎么过来的?自己开车?还是别人送你自己过来的?」 「公司的车送我过来的。」 他眼睛一亮,「是吗?那晚上我送你回去吧?反正顺路,我捎你一程呀。」 七夕眼底闪过复杂,然后抬头,看着他,眼睛黑亮深邃,「司慕,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听了这话,他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心底一沉,然后淡笑着问:「什么?」 其实他知道她要说什么的。 七夕心中有不忍,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其实那天晚上不回你简讯,就是……」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不联繫比较好。」 她知道讲这些话是很伤他的心的,可是她不得不讲,因为她真的不喜欢他。 她也知道自己讲这些话很绝情,很容易让人恨她,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总让他怅然若失的痛着,不如一次痛到彻底,这样他才会清醒。 「我已经没有别的要求了,这样也不行么?」他垂着头,声音非常低,「你不回我信息,我也不计较了,这样主动来跟你讲话,这样还不行么?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够么?」 七夕许久没有说话。 场面一时很压抑,容司慕牵唇笑笑,解释道:「其实我不过想跟你做朋友而已,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想我们像过去一样,与尹湘三个人,恢復铁三角的友谊。」 「司慕……」 「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那天你不回简讯,我已经明白了,我心里很清楚你的意思,我不在意,你要不愿意,我不逼你,可你别赶我走好吗?我这次没有做错,你为什么还是要赶我?」 七夕一怔,眼睛流露出了不忍。 容司神色间浮出了落寞:「你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用可怜我,其实我一点也不可怜,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这么做,也只是想顺应自己心里的想法,我就是想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我不想压抑自己的情感,可以吗?你可以去喜欢别人,你也可以不要回应我,可是你别赶我走好吗?因为如果我见不到你,我会比现在更加痛苦,七夕,如果你不肯让我见你,我想我此生,只能与酒为伴了。」 七夕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可以,你以为我愿意自己做这么贱的事情吗?你以为我就喜欢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吗?不是的,我是没有办法,我见不到你,我会很痛苦,我不想自己那么痛苦,所以我只能听从内心的直觉,我只能去见你,因为只有见了你,我才觉得心里舒服一些。」容司慕看着七夕,眼里有隐忍和痛苦,「七夕,你喜欢谁都好,你就去喜欢吧,我不会阻止你的,可你也别阻止我,你这样做,你只是逼我去死而已。」 七夕震惊,往前一步,「司慕,你不要做傻事。」 容慕司摇摇头,眸光黯然,「只要你别赶我走,我不会的,七夕,你就让我这样吧,随着我自己的想法和行动去做事的,我所做的,也是想自己好过一点,你不用觉得歉意,也不用觉得内疚,因为你没有做错,感情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或许某天我会看开的,等到那个时候,不用你赶我,我自己就会走开的,好不好?」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不会,我不觉得这是一种受伤,我觉得这是一种幸福,能呆在你身边,看着你,是一种幸福,不是一种受伤,如果是,我早就走了,所以你随我吧,别理我在想什么,也别在跟我说什么别去见你的话了,如果我真不想去了,我就自然不会去了,不需要你逼我,也不需要你赶我了。」 七夕心里暗痛,「司慕……」 他摇摇头,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深深抱住了她,下颌抵在她头顶上,眼神忧伤,「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并不是傻瓜,我也不是听不懂,我只是不想听,所以七夕,你别讲了,我不想听这些,你不要故意说给我听,你就放过我的耳朵吧。」 七夕整个人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但最后,她还是推开了他,心里五味杂陈,「你不想听,我就不讲了,但是司慕,我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什么?」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做傻事。」 「你是怕我会自杀吗?」他轻轻笑了笑,神情里都是难过和苦涩。 七夕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他答应了她,眼底划过沉痛,「我不会的,我会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听。」 七夕微微低下头,在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气。 两人站在灯光下,静默了许久。 没多久,有个侍应生过来喊容司慕,说是军总在找他。 七夕抬头,对他淡淡微笑:「司慕,你去忙你的吧,这里的风景还不错,我想一个人在这里走走。」 「好,那你不要走远,等晚点我忙完了打电话给你,我们一起回去。」 「嗯,你去吧。」 容司慕笑笑,转身与侍应生一起离去。 七夕看着他的背影,满心的惆怅。 只能这样了。 虽然不想与他有任何纠葛,可他刚才说了那样的话,让七夕无论如何,都讲不出狠话了。 080 我放不下(8更) 而且,他说自己不会纠缠她的,他来见她,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她如果有喜欢的人,就去喜欢吧,他不干涉她,叫她也别干涉他。 想到这里,她心中越发的惆怅,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肩,往酒店后面的碧湖走去,想独自一个人想想,透透气。 天气已经转凉,她出了宴厅,就自然没了暖气,所以越走越凉,七夕面对着宁静的湖泊站了一会,决定回家去了。 刚刚转身,就看见了一双精緻的白色高跟鞋,在往上,是及膝的浅紫色裙摆。 蓝心洁今晚的打扮比平时要素雅一点,但仍旧性感惹火,明艷动人。她手里拿了个包,全然不是平日里笑吟吟的模样,而是喝了些酒,脸颊上有胭脂般的红晕,看着七夕,眼底浮着若有似无的恨意。 「原来你跟韩少分手,是有了别的男人呀。」蓝心洁站在七夕跟前,笑容讥讽。 七夕没搭理她。 蓝心洁懒懒拿出自己的手机,唔了一声,「刚才你们两抱在一起你侬我侬的时候,我刚好经过,还顺便拍下来了呢,不知道韩少看了,会是什么表情呢?真好奇啊。」 七夕也不恼,只凉凉瞥了蓝心洁一眼,「去啊,给他看吧,我有什么所谓?」 都分手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花心还花心得这么理直气壮?呵呵,应七夕,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女人呢,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韩少跟容司慕两人都不傻啊,怎么会被你一个人耍得团团转呢?你到底是怎么办的呀?」 「你也不傻呀,在所有人面前装得一副玲珑的温柔模样,没了别人在场,你立刻判若两人,蓝心洁,你一样很有本事呢。」七夕答非所问。 蓝心洁被噎了一下,脸色变冷,「我可没有在跟你说这个事情。」 听了这话,七夕觉得蓝心洁这人很好笑,于是就真的笑了起来,神情懒懒的,讥诮道:「蓝心洁,你真的以为你拍的那张照片能威胁得了我么?我告诉你吧,你爱给谁看就给谁看,我无所谓。」 说完,也不想跟她废口舌了,转了身,往酒店的宴厅走去。 身后的蓝心洁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笑容阴冷,「也对,你对容司慕和韩少都不是认真的,所以你一点都不在意,反正,你就最在意自己嘛,但关于你为什么最在意你知道,其实我还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七夕皱眉。 蓝心洁笑得发出声音,「那天在古镇的时候,你对韩少说的话,我可全都听见了呢,对韩少示弱,结果被韩少羞辱了一顿,呵呵,你们两人之间,到底谁玩谁的,其实还真说不好呢?」 「啪——!」 七夕手起掌落,狠狠打了蓝心洁一个耳光。她微微抬着下巴,面容上有怒气,「这巴掌,是给你偷听别人讲话的报酬。」 空气顷刻间凝固了。 蓝心洁捂住自己发烫的脸,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又怒又恨地说:「你敢打我,呵呵,应七夕,你等着吧,我一定会告你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个贱人……」 「随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七夕直视着她的眼睛,满满的都是不在乎,「我打了,我就认了,你爱怎么样都可以,我随时迎战。」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盛放出了强烈的光芒,一点都不惧怕她的威胁,「蓝心洁,大概你忘了吧,我可不是那种你想欺负就欺负,想拿捏就拿捏的人,你以为你拍几张照片,我就会怕你?你以为你偷偷监控我,你在明,我在暗,我就会输?呵呵,我应七夕如果会输,那一定是我让给你的,而如果是我要的东西,怎么也轮不到你身上的。」 蓝心洁眼睛一眯。 七夕笑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呢?想拿着那几张破照片,逼迫我别跟韩今纠缠吗?呵呵,我看你是电视剧看多了,我这个人啊,本来别人不逼我的时候,我是不急的,但别人一旦逼了我,那我就会跟对方急,我最喜欢做这种事了,你不是最怕我跟韩今纠缠吗?那好,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纠缠!」 说罢,甩开蓝心洁的手,迈步离开。 蓝心洁恼羞成怒,在她身后破口大骂,「应七夕,你给我等着!我不把你整死,我就不叫蓝心洁,贱人!」 应七夕挑了挑眉,笑得快意,这人就煞笔一个,懒得搭理她。 看着应七夕毫无畏惧走远的身影,蓝心洁顿时攥紧了身侧的裙子,心里是满满的不甘。 她永远忘不掉,自己前几天晚上喝那三杯龙舌兰的事情,她喝到了胃出血,却连韩今一句关心都得不到,她这么喜欢韩今,甚至为了他,可以委屈自己做任何事情,可他就是无动于衷,那么冷血,那么无情。 那天晚上,她捂着出血的胃,委曲求全地给韩今打电话,她低声下气道歉,换来的却是他无情的挂断,三更半夜,她带着出血的胃去他家里找他,想跟他说几句软话,却只换回了他的冷眼对待。 她做了这么多,可是他就是没有丝毫的动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应七夕害的。如果她不出现,或许她还有机会的,她或许还有机会得到韩今的,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想到自己做的这些,却只换回了空气一般的无视,她的心里就恨得不行,可她根本就动不了应七夕,就算她拿自己被抽了一巴掌的事情去告她,她也有容司慕在给她撑腰,到时候只要赔点钱,她就没事了。 不行! 她不能让这件事这么轻易的过去,她不能白白受辱! 指节紧紧攥着,直到发白,她才像是想到什么,眼里闪过破釜沉舟的决绝…… 七夕走了不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救命啊……』接着噗通一声,蓝心洁已经跌入了冰冷的湖面里,她不会游泳,吃力地在水里扑腾着,很快没入了水中…… 七夕下意识地往湖面走了几步,见蓝心洁真的落了水,情急之下拿出手机,却发现她根本没有酒店的号码,打开简讯箱,她在里头找容司慕的电话。 081 我放不下(9更) 刚想拨通容司慕的号码,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噗通!』又有一个人入了水。 不过这个人不是掉进去的,而是自己跳进去的,他游到蓝心洁跟前,用手臂抱住了她,然后将她从水中救了起来,整个过程,短短几分钟,却是生死速食,非常紧急危险。 那男人快游到岸边的时候,七夕跑过去给他搭了把手,将两人从湖里拽了上来,竟然是厉仲。 七夕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被惊魂未定的蓝心洁抽了一个耳光,她浑身湿透,眼泪也簌簌地落着,「应七夕,我跟你什么怨什么仇?你竟然要推我入水?」 七夕微怔。 就听耳边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是酒店几个服务员和经理,他们刚才远远听到有人喊救命,就马上跑过来支援了,一下子,场面多了一团人。 厉仲看了应七夕一眼,刚想问情况,怀里的蓝心洁就剧烈的咳了起来,像是被呛了水,脸色一片惨白。 他赶紧先关心蓝心洁,「是不是落湖的时候呛到水了?」 蓝心洁满脸泪水的点头。 厉仲立刻拿出手机唿叫救护车,然后,又接了服务员拿过来的大毛巾披在蓝心洁身上,「我已经交救护车了,你等一下。」 蓝心洁点点头,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看着七夕,「厉仲,你在帮我报个警,我我我要……」 「先休息一下,其他的,等下再说吧。」厉仲打断了她的话,看了七夕一眼,没有说话。 七夕顿时百口莫辩。 到了医院,蓝心洁做了一系列检查,没什么事情,就是脸上的巴掌印特别触目惊心,那巴掌是七夕打的没错,本来一巴掌,也没什么大事,但如果在加上一个推湖里谋杀未遂的罪名,那这事可就大了。 因为是在军总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所以军总也有一定的责任,他跟容司慕几人赶来的时候,韩今也在人群内,远远站着,一只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神情冷漠。 蓝心洁正在病房里输液,而七夕站在她旁边,她是嫌疑人,暂时不能离开。 见到韩今的出现,七夕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韩今远远与她对视着,隔着各种吵杂的声音,独独他两之间的眼神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他看着容司慕在七夕跟前微微俯过身,用手揽住她肩膀安慰她的时候,眼角眉梢溢出了讥诮。 嘲弄的意味仿佛渗透了骨髓。 军总问立在一旁的容貌斯文的厉仲:「厉少,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 厉仲不清楚,摇着头,「这事我也不清楚,我是听到有人喊救命,跑过去,就看见蓝小姐快沉入湖底了。」 军总点头,表示明白,又扭头去问脸色苍白的蓝心洁,「心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军总的宴会是蓝心洁筹划的,两人之间还是有点交情的。 看见了能给自己做主的人,蓝心洁立刻从眼角挤出了几滴眼泪,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泣不成声地说:「我……我……」 「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害怕,我会为你做主的。」 在军总再三的追问下,蓝心洁偷偷看了韩今一眼,终于声泪俱下地说了今晚的事情,「晚上,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在宴厅里看见了应小姐和容公子……」 注意着韩今的表情,蓝心洁低低道:「他们两抱着,在亲密的讲话,我以为他们是情侣,就拍了一张照片,毕竟,俊男美女的爱情,是人人都嚮往的,我拍这张照片纯粹是觉得他们两好看,没有别的心思了,如果……如果我知道他们不是情侣,我绝对不会随便照片的,真的,我不知道他们两只是朋友而已。」 说到这里,七夕的脸庞逐渐僵硬起来。 远远的,韩今看着这边的动静,也自然听到了蓝心洁的话,他凝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好看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见状,蓝心洁心里多了一丝得意,看向军总,继续梨花带泪,「然后我就走了,应小姐追了过来,跟我说,她和容公子不是一对,她和韩少才是一对,说照片不能给韩少看见,要让我把照片删了,说不然给韩少看见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像是在挣扎着什么,蓝心洁接着说:「听完这话,我就觉的不太舒服,我不舒服,是因为韩少跟容公子两个都是我认识的人,我觉得应小姐似乎在脚踏两条船,所以我就问她,跟容公子不是情侣,为什么要和他搂搂抱抱,应小姐说不关我的事,只坚持让我把照片删掉,我不肯,非要问个缘由,应小姐就说我多事,并打了我一个耳光。」 说到这,她不由委屈地哭了起来,「应小姐无缘无故打我,我就要她道歉,她不道歉,我就想报警,应小姐就威胁我如果报警,就要杀了我,我就不信嘛,因为我觉得应小姐肯定不会这样做的,只是吓唬一下我而已,但我又怕她还动手,我就走了,我想去找韩少,想把这事告诉韩少,既然应小姐是韩少的女朋友,那让韩少来解决这个问题最好了,我就要走……」 剩下的话她没敢说出口。 军总以为她在害怕着什么,立刻安抚道:「没事,你都说出来,这事已经是谋杀了,算是刑事罪了。」 军总已经在心里认定是七夕推蓝心洁下水的了,连问都没有问过七夕,呵呵,果然有交情的和没交情的就是不一样啊。 蓝心洁轻轻点了下头,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深吸一口气,「当时我要走,应小姐不肯,非要抢我的手机,我不给她,她一怒之下,就……就……」 「就什么?」 「就把我推进了湖里。」 「是应七夕小姐把你推进湖里的?」 蓝心洁点了点头,「嗯。」 在蓝心洁点头的那瞬间,容司慕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不可能,七夕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是啊,当时我还听到七夕在喊救命,如果是她推你下水的,为什么她不跑反而要在那里为你唿救呢?」厉仲也回忆了当时的场景,为七夕说话。 082 我放不下(10更) 蓝心洁不说话了。 军总却有不一样的看法,「也许是应小姐当时推完又后悔了,怕自己杀了人,所以才唿救的。」 「不可能。」容司慕语气笃定,「七夕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她已经跟韩今分手了,不可能会害怕因为那些什么照片引起麻烦的,七夕没有做这件事情的动机。」 「那可就难说了,毕竟韩少可不是所有女人都捨得放开的男人啊,或许应小姐是鱼与熊掌,都想兼得呢?」反正军总就是站在蓝心洁那边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护短着,厉仲看不下去了,提议大家看酒店的录像。 提到录像,蓝心洁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些,手指扣在被子里,攥得很紧很紧,如果有录像,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然而今晚的事情就像是老天在眷顾蓝心洁,那个湖泊,是酒店今年新开发的项目,目前还没完工,未来得及安上监控,因此没有录像。 听到没有录像的那一刻,蓝心洁悬着的心终于安回体内,扯着军总的袖子,委屈地哭着。 军总明白她的意思,出声安慰她说:「心洁,你放心吧,如果这件事真是应小姐所为,我一定为你做主到底的,毕竟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伤害罪了,而是一桩故意杀人案。心洁,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只有你跟应小姐两个人在场吗?还有其他人没有?」 蓝心洁摇摇头,「好像没有,如果要算有,应该就是厉仲先生吧。」 「我是事后才发现你落水的,并不算当事人。」厉仲去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没看到过程,所以不清楚。 军总点着头,「那我们就报警了,既然事情弄不明白,就让警察来解决吧。」 说罢叫他的下属报警。 蓝心洁眼底浮出暗暗得意的笑意。 「等一下。」容司慕出声阻止军总的下属,眉色冷凝,「先把事情搞清楚在报警,否则到时候搞了个乌龙就不好看了。」 当时情景只有蓝心洁和七夕在场,蓝心洁出事,七夕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这对她完全不利。 容司慕看着七夕,斟酌了片刻,温声问她:「七夕,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可以,他不想问出这句话的,因为他知道这句话就代表着不信任。 但七夕并不介意这句话,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当时我确实打了蓝心洁一巴掌,因为她口出不逊,但打完我就走了,没有要求她删除照片,然后我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有唿救声,我转过头去,蓝心洁已经落水了,我不会游泳,就不敢下湖救她,我拿出手机找酒店的联繫电话时,厉仲已经跳进了水里,将蓝心洁救了起来。」 听了这些话,军总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闷闷笑了起来,「应小姐是说,当时你打了心洁一巴掌,然后心洁就自己跳进了湖里?」 七夕点头,眼神肯定,「是的。」 「你撒谎也未免太拙劣了吧?心洁发现你脚踏两条船的秘密,结果你就要求她删除照片,但心洁因为跟韩少和容公子认识,不想他们两人被你一人欺骗,你就打了她一巴掌,她不依你的要求,然后跳进了湖里,你是这个意思吗?」 七夕重重拧着眉,音色很沉。 「这些话根本不属实,首先……」七夕穿过层层人群把目光落在白炽灯下那个从容沉稳而站的男人身上,「我跟韩少,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说完这句话,七夕就看见韩今淡漠的眼睛勾出了清晰的,凉凉的冷意。 她把头微微偏开,不想与他对视。 「你和韩少不是,那么你和容公子呢?」 「我和容公子也不是情侣。」 「既然不是,为什么要在大庭观众之下搂搂抱抱?」 七夕唇角扬起弧度,「这是我的私事,我凭什么要回答你?」 「这件事情你必须回答,因为跟谋杀的动机有关,你说你跟韩少不是男女朋友,跟容公子也不是,那你们为什么要搂搂抱抱?你别告诉我是因为礼仪?还是说,你们其实差不多快进入男女朋友的关系了,但是你心里还有点放不下韩少,于是你对蓝小姐拍了你照片的事情怀恨在心?」军总不冷不热的嘲讽着。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是我胡说?还是应小姐把心洁推下水后心虚讲话都语无伦次了?如果你跟容公子不是想发展点什么?会在大庭观众之下搂抱?而如果你心里已经没韩今了,你会在意蓝小姐拍了你的照片?」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在意她拍我照片的事情。」 军总脸色的笑意变深,「既然不在意,为什么要打她耳光?」 七夕心里有一团无法宣洩出来的怒火,但现在的她还不能发泄,因为事实还没水落石出,「我说过了,我打她耳光,是因为她出言不逊。」 军总不依不饶,「你算了吧,你都能把她推下水的事情说成是她自己跳下水的,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七夕站在灯光下,长久地安静的,半响之后,淡淡道:「你报警吧,我跟你说再多都没有用,只会颠倒是非是,我宁愿被拘留,我绝对不跟你这种煞笔对话。」 军总霎时脸色难看,「心虚就骂人了是吗?好呀,就报警吧,我倒要看看,等警察来了你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不。」 七夕无所谓地站在一边,坐牢就坐牢,她无所谓,反正她无愧于心就好。 「等一下。」容司慕再一次阻止军总报警,看向七夕,眼里含着冷静,小声道:「这事不能报警,当时只有你和蓝心洁两个人在场,你会成为第一嫌疑人,后面的官司会烦死你的。」 七夕摇摇头,语调平缓,「那就烦死我吧,反正我懒得跟这种傻缺讲话。」 「别意气用事,到时候真的有点麻烦的,如果有人在其中作梗,我怕你被拘留的时候会被欺负。」 「那么你相信我没推她吗?」 「我信,可是光我相信你没有用,现在你是弱势一方,不要倔强,听话。」 083 我放不下(11更) 七夕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髮,浅浅一笑,「你相信我就好了,其他无所谓了,司法程序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只要我没做过,我相信我会没事的。」 「你当然会没事,可是你会被拘留48小时,这段时间之内,我怕你在里头挨欺负。」 七夕知道容司慕是为了她好,其实她也不想意气用事,可是军总这个人根本就说不通的,他非拿着蓝心洁给的假口供来诬陷她,她能说什么?她就是说到死军总也不会听进去半句的,与其这样,不如拉倒吧,就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 容司慕抬手,摸了摸七夕的头髮,像是要叫她忍耐一下,眼睛里都是安抚她的情绪,「不要任性,乖点,我保证,你听话一点,等会会没事的。」 七夕大概懂容司慕的意思,他想和解,而和解只有唯一一个办法,那就是——道歉! 「怎么个没事法?是要我当着众人的面,给蓝心洁道歉是吗?」 「如果这是最后的办法,也未尝不可。」 「不,我没推她,我不会认,是她自己跳的水,她自己承担,爱报警还是爱上法庭,我随她。」 「七夕。」 「算了吧,司慕,你不用帮我了,就让他们报警吧,我等下叫我哥哥过来。」七夕对上容司慕的视线,一脸的轻描淡写,「我哥哥会帮我处理的,你只是我的朋友,不用为我做这些事情,谢谢了,别在管了。」 容司慕拧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这事也跟你没关,你先回去吧,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容司慕的眉头拧得更紧,像是有些无奈,「好吧,既然你不想和解,那我们就让他们报警吧,不管怎么样都会,我一定会尽我所有能力保护你的。」 七夕眼中有感激,「谢谢体谅,不过我不想拉你下水,你别管了,我叫我哥哥过来。」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别叫你哥了,免得让家人担心,这里有我在就可以了,我一定保你安全,真的,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有能力,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远远的,七夕侧着头再跟容司慕说话,而容司慕摸着她的头髮,看样子,像是在安慰她,韩今沉默地看着,深色的戾气已从眼底跳跃了出来。 容司慕安抚完七夕,就自个回到了蓝心洁的病床前,容颜凛冽,「七夕接下去的所有事情都会由我的律师来跟进,她不会再多说任何一句话,所有的供词,都会留到警察来为止。」 闻言,蓝心洁激动了起来,「容司慕,你这意思就是要帮应七夕了?」 容司慕没说话。 蓝心洁冷冷一笑,「行啊,我帮了你这么多,到头来,你人得到了,来过河拆桥啦,真是枉费我们相识一场了。」 容司慕眯眼,瞳孔危险,「你帮我什么了?你所谓的帮,就是叫妙妙来惹七夕对吗?」 他们两的对话并不大事,除了周围几个人,其他人全听不到。 「这还不算帮?如果不是我,她有那么快跟韩少分手?你会这么快有机会?」 「你是帮我么?你帮的,不过是你自己。」 蓝心洁的手缓缓握成拳头,「行,你今天所做的我记住了,你容司慕跟我蓝心洁,以后也不会是朋友了,之前我帮你的,全是狼心狗肺。」 容司慕对上她的脸庞,满眼的危险,「蓝心洁,我再说一次,你从来就没帮过我,你帮的,一直是你自己,难道你敢说,你每次发简讯告诉我七夕在哪里的事情,不是故意为之?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拆散韩今跟七夕。这跟我有关?我不过收了你几条简讯,就叫受过你帮助了?说白了,你还不是把我当成棋子在操控?」 「操控?难道你没有得到好处?」 「至少我不像你这么卑鄙。」 「嗯,对,你不卑鄙,你最伟大,最清高了,随便吧,重色轻友的东西,好歹我们朋友一场,你就这么护短,我算是认识你了。」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总之我相信,七夕她绝对没有推她。」 「她有没有推是你说的算吗?你亲眼看见了?呵呵。」 容司慕不再回应她废话,只冷冷道:「报警吧。」 然后军总就真的报了警。 因为是重案,警察很快就赶来了,先是了解了情况,然后态度良好地低头去问蓝心洁,「蓝小姐,你意思是你这次不小心掉进湖里,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推你的?是有意为之。」 蓝心洁毫无犹豫的点头,「是的。」 饶是七夕心底清白,也忍不住脸色一百,这蓝心洁,撒谎都不带眨眼睛的,牛啊。 警察把她说的话记在口供本上,「能麻烦你,把当时的事情经过,详细的叙述一遍么?」 蓝心洁轻轻颔首,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娓娓道来:「当时大概晚上八点多,我从牌局室经过宴厅去洗手间,在宴厅一角的撞见了这位应小姐与这位容公子两人搂抱着,那时候隔得有点远,我就没看清楚两人的面容,但是我觉得两个人都长得很好看,是吧?男的俊,女的美,通常这种情侣就是人人都羡慕的,我也不例外,我很羡慕,也觉得那个画面很美,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对着他们拍了一张照片,拍完那两个人人里面的女人,也就是应小姐发现了我,我沖她点头打招唿,谁知道她追上来,让我跟她去一个地方,说有话要对我说。」 蓝心洁把自己心里编排好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应小姐叫我去,我也没有多想,就跟她到了宴厅外头的湖泊,那里是酒店的新项目,所以未安装监控,应小姐把我叫到了那里,告诉我,她其实不是容公子的女朋友,希望我把刚才拍的照片删除了,这时候,我就忽然记起她是谁了,她是韩少的女朋友,于是我问她,她是韩少的女朋友么?她说是,我问她既然是韩少的女朋友为什么要跟容司慕搂搂抱抱,这样不是脚踩两条船吗?应小姐回答不上我的问题,就态度强硬的要求我删除照片,说我没权管她的隐私,但是我和韩少跟容公子都有点交情,算是朋友,就不想两人被应小姐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我就对她说,照片我会拿给韩少,至于怎么解释,她自己去跟韩少说,应小姐就不肯,我也不依,应小姐一怒之下,就把我整个人推进了湖里,我清晰的记得,我落水之前,她还说了一句话。」 084 我放不下(12更) 警察一边记录一边问她:「什么话?」 「应小姐说,你去死吧。」 「这句话是应小姐亲口说的?」 「是,我落水之前,记得应小姐是这样说的。」 警察点点头,「那么,在场的,还有其他的目击证人吗?」 闻言,蓝心洁将目光投向在场的所有人,没人说话,于是她看回警察那张正气凛凛的脸,正想说没有,就听不远处有人懒懒散散地开口,「有目击证人。」 那声音远远传来,极为清淡好听。 七夕扭头,就看见两管熨烫得笔直的西装裤管,接着是一件剪裁完美纤尘不染的名贵衬衫,韩今从后面慢慢走来,人群相当自觉地给他让了一条空路。 他走到经常和蓝心洁跟前,深邃的眼底隐含着淡淡的暗茫。 莫名的,蓝心洁的手抖了一下,屏住唿吸。 这人孑然而立,却有一种令人眩晕的强烈压迫感。 警察望着他俊美无双的脸孔,声音不觉的带上了些微敬畏,「您说在场有目击证人,这个证人,说的是你自己吗?」 总觉得这个人不太好惹。 「是。」韩今说这话的事情,眼眸格外的清冷,又透出一丝冷。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韩今,包括应七夕,她呆呆地看着韩今的脸看了好几秒,有些不可置信。 他是目击证人? 怎么觉得有点不真实感? 军总一脸的茫然,「韩少,你是目击证人?你当时不是在牌局室里么?」 韩今沉吟了片刻,看向蓝心洁,安静的眼底像是嫌弃了一丝波澜,淡淡道:「中途我离开了,刚好就看着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蓝心洁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七夕的心里也亦是有疑惑,既然见到了,刚才为什么不出来帮她说话?难道,他一直在等警察的出现? 她忍不住对韩今说:「既然你都看见了,你能不能帮我做个证?证明我没有推蓝心洁。」 韩今没有说话。 一片安静。 七夕以为他不想帮他,抿着唇,一副失落的模样。 就在她打算放弃了的那瞬间,韩今动了,缓缓迈着长腿,走到七夕跟前,俯视着她,眼底的寒意如海潮一般慢慢涌动起来,「当然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七夕觉得他那个眼神无比的危险。 但那股危险,却不是向着七夕的,他看回警察的脸,神情明显静了下来,「蓝心洁,不是应七夕推下水的。」 警察还没问他,他就简单干练地直奔主题。 听了这话,七夕有一瞬间的愣怔,她原以为韩今不会帮他的,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七夕的脑袋一片空白,然后就结结实实地定格在了那里,听着韩今跟警察对话。 警察也像是忽然回过神了,重新记录口供,「您说您是目击证人,那请你叙述一下当时所看到的场景吧。」 韩今点点头,看向已开始心虚的蓝心洁,蓝心洁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含着一丝恳求,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害怕,如果韩今真的看见她是自己跳进水里的,她又录了假口供,那她今天所受的苦就全白费了,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韩今指着蓝心洁,轻描淡写地开口,「她是自己跳进水里的。」 众人震惊。 以为韩今还会说出更多惊人的内幕,但明显韩今只愿意说这句话,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再出事。 七夕有些急了,去拉他的手臂,「还有呢?」 「没有了,我看到的就是这些。」 听了他的回答,警察都有点怀疑真假了,看回受害者蓝心洁毫无血色的脸庞,「蓝小姐,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蓝心洁没立刻回答,她先是抬头看了韩今一眼,见他一脸漠然,心里没底,她不知道韩今是真看见了还是假看见的,如果是真的,她在讲下去,罪名只会更重,可如果是假的,她设计得那么辛苦的局就被毫不费力的拆掉了。 周围的人看在看着蓝心洁,像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她不知道怎么答。 警察以为她没听到自己在问她,就重复了一遍,「蓝小姐,这位先生说,您是自己跳进水中的,请问,这是真的么?」 蓝心洁张了张嘴,却不答不出来,害怕被戳穿,又害怕输,藏在被子里的手,轻轻颤抖着,已经不淡定了,如果刚才没报警,这件事或许还好处理,她可以说可能是天太黑她没看清自己掉进去的,以为是应七夕推的,但是现在她已经明确对警察说是应七夕推的了,如果临时改变口供,那就是录假口供了,这件刑事罪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军总见她魂不守舍的,以为是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替她做了回答,「其实韩少是无法替应小姐做证人的。」 警察露出了为什么的表情。 军总缓缓道:「韩少是应小姐的前任男朋友,大概刚分手一个月,感情可能尚有余温在,说的话,也不太有力。」 意思是怀疑韩今没讲真话,毕竟,应七夕曾是他女朋友,他想保护她也很正常。 韩今冷冷淡淡地看了军总一眼,「哦?军总是认为我在说假话?」 军总不想得罪韩今,也就没再继续讲了,不过在他心里,他觉得韩今肯定包庇应七夕了,不然刚才为什么不出来说话,要等到警察来了才讲。 但这里总有蓝心洁的心腹,比如她的助理小中,小中立刻站出来说:「那不明摆着的么?您说您是在场的目击证人,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当时在场?」 对于对方的质疑,韩今只是轻轻撩起唇角,虽然在笑,可眼眸像是淬了冰,「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说的是假话?」 「证据就是,你是应小姐的前任男朋友,你对她余情未了。」 闻言,一直沉默的七夕看向韩今,他就站在那里,目光与她对上,瞳孔里带了一丝笑意。 一脸运筹帷幄的神情。 七夕紧绷的神经随着那个笑容而松懈下来,她觉得韩今应该是真的看到了,他那个笃定的眼神,证明他是清楚这其中一切的。 085 13更 「韩少,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冒犯你,但这关乎蓝小姐的人身安全,我希望你不要介意,你跟应小姐不久前才分手的,讲的话,恐怕难以令人信服。」小中说。 小中这句话说得在理,在场的人纷纷点头,是啊,两个才分手不久,肯定还有感情在的,所以韩今说的话水分含量太大了,不能相信。 听了这话,韩今也不生气,眼眸看向小中,出奇的平静,「我看见了什么,需要想你报备么?你是警察?」 小中脸色一阵发青,「我不是警察,我只是替蓝小姐讲一句话公道话而已。」 「哦,原来是在讲公道话,你这么热心,你家人知道么?」韩今淡淡讽刺他,而后又道:「不过这样我又有些好奇了,假如你判断错了方向,我想问你,你会道歉么?」 这是在说他咸吃萝蔔淡操心。 小中一愣,重重点头,「会,如果是我判断错误,我一顿向您道歉。」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她。」韩今用下巴扬了扬七夕的方向,眉色未变,平静道:「我说的到底属不属实,我们问问蓝心洁小姐就自然知道的。」 问题又重新抛回给了蓝心洁。 她拧着眉,韩今说的太棱模两可的,你要说他看见了,他就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你要说他没看见,他表现得又那么笃定冷静。 蓝心洁的心情左右摇摆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可韩今却像不允许她不回答似的,总把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回给她。 蓝心洁想了想,最后决定赌他没有真的看见,坐在病床上,清晰而冷静地回答道:「我不是自己跳进水里的。」 警察还没说话,韩今已经替警察问了接下来的话,「你确定不是自己跳进水中,而是别人推你下水的?」 蓝心洁重重点头。 韩今颔首,「是应七夕小姐推你下水的,并对你说,去死吧?」 蓝心洁在点头,「是。」 「你说的这话,绝对没有任何参假成分?」 蓝心洁摇头,很肯定地说,「没有。」 她赌韩今没有看见,就算看见了,他也没法提应七夕作证,因为他们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她蓝心洁的胜算还是比应七夕多的。 听了蓝心洁的回答,韩今点点头,目光看向警察,眼底漂出一层幽幻之色,「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 「都全部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警察点点头,表示全部记录得很清晰。 「那好。」韩今平静地面向眼前所有人,瞳孔讳莫如深,「我现在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替应七夕小姐,控告蓝心洁,诽谤诬陷罪。」 全场错愕。 他说话的思维跳跃太快了,令人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啊?不是在说蓝心洁的故意杀人罪案么?怎么说着说着变成诽谤罪了?而且还是嫌疑人应七夕反过来控告受害者蓝心洁?什么情况啊? 应七夕亦是一头雾水,看着人群里的韩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韩今像是感受到了七夕的眼神,视线重新落到她脸上,眉峰一凛,看向众人,眼底含了丝不怒自威的锋利,「我早知道我说的话无法成为呈堂证供,所以在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录了一段小视频,这段小视频特别有趣,我相信大家都很有兴趣看见。」 话刚落音,所有人譁然,看着彼此,面面相觑。 所有人的大脑都处于茫然状态,搞不清楚,就把视线重新投向受害人蓝心洁身上。 此时的蓝心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眼神恐惧地看着那个对她毫不手下留情面目冷漠平静的男子,她终于明白了,韩今之所以一直表现得这么棱模两可,就是想坐实她的罪名,她原本以为这件事顶多她自认倒霉撤诉就完了,没想到韩今还有后招,怪不得他要等警察出来再说话了,原来他早想好了,要置她于死地。 韩今说完他想说的话,没有给蓝心洁一个求饶的机会,直接把自己的手机给了目瞪口呆的警察。 蓝心洁的心脏勐地开始收缩。 那警察也是过好一会才恢復了反应,看着韩今递过来的手机,低下头,神情非常认真地看着韩今手机里那段清晰的小视频。 谁叫现在的手机做得那么好呢?象数就是清晰。 小视频里,蓝心洁跟应七夕站在湖泊旁边说话,两人说了什么没拍清楚,但是很明显看到蓝心洁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应七夕手起掌落,蓝心洁捂着自己脸,气得指着应七夕不断说着什么,应七夕就走了,然后接着蓝心洁就自己跳进了湖里,之所以说是她自己跳进湖里,是因为当时她跳的时候,应七夕离她有几步路的距离,大概一米多远,按这种情况来评判,应七夕不可能做到隔空推蓝心洁下水的。 看完这段视频,所有人都有点回味过来了,原来真是蓝心洁自己跳进湖里的,可是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蓝心洁要自己跳进湖里栽赃应七夕?仅仅是因为那个巴掌? 虽然好奇,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大家就不而得知了。 病房里所有的目光都聚在蓝心洁身上,带着深意和探究。 蓝心洁宛如被一道道目光凌迟着,脸色惨白得没有任何血色。 军总的眼底露出了失望。 蓝心洁浑身一怔,明白自己完了,这件事会在圈子里传开,就算这次诽谤罪她大难不死,也不会再有后福的,所谓公关人,就得玲珑完美,假如她的职业生涯里出现了污点,上层社会的人将不会在用她,因为生意人最怕跟不道德的人打交道。 这是视频一出来,蓝心洁之前所做的供词就被推翻了,而韩今要反过来控告蓝心洁,因此,她这次怎么也逃不了吃官司的劫难了。 蓝心洁被警察带走之前,要求与韩今单独相处一会。 韩今同意了。 病床里的人都要先离开,既然有了小视频,七夕就是无辜的了,她被成功的摘除,与整个案件脱离了关系。 离开病房的时候,七夕回头看着韩今一眼,思绪复杂。 086 14更 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韩今真的就如同那个小中说的那样,对她余情未了,虽然他嘴上没说,可是她相信。 因为,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所以人离开后。 蓝心洁目不转睛地盯着韩今的俊脸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她以前会看上这个男人?他对她,也许笑过,却从来没留情过,但凡她的关心,还没靠近已经被推离,强行靠近,换来的竟然是一个没有退路的死局,他好狠啊,好狠的心。 「我早就对你说过,不要惹我。」韩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 「我惹你了?我今天压根就没有出现在你面前好吗?何来的惹?上次我自作主张一回,也已经用喝到胃出血向你赔罪,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 他低下头来,望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眼底浮出清晰的厌恶,「你惹她,跟惹我有什么不同?」 「你们已经分手了!」 「so?」 蓝心洁长久地看着他的脸,约摸看了几分钟,才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你,结果我所做的,所关心的,在你眼里还没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抛弃你的女人强?」 「要不是托你的福?我们会分手?」他眯着眼睛,眼底宛如捲起了惊天骇浪的风暴,「我没办法要回她,我就把帐,一块算在你头上。」 蓝心洁脸色一白。 韩今又徐徐笑着说:「你以为,这次你进了局里,还有机会在出来?」 最后这句话,他讲得极温柔又缓慢,却如同一把沾满了毒药的利刃,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里,粉碎了她所有的希望和伪装。 蓝心洁整个人就像掉进了无底深渊,一直坠,一直坠,没有尽头。 直到韩今甩上门离开后,蓝心洁才怔怔回过反应来,看着那扇闭紧的大门,眼睛里的光亮一丝一丝的暗下去,这一刻,她终于后悔了,后悔自己惹错了,聪明一世,煳涂一时啊,以为她这么优秀的女人,就该配韩今这样自带光环的男人,可原来到了最后,她什么都不是,她什么都没得到,还失去了此生的一切,呵呵…… 「原来最有心计的人,是你。韩今,你看错你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智谋无双的女人,今日在韩今面前,她才知道自己道行太浅了,太浅了…… 原来真正的智谋无双,是他,只可惜他的智谋无双,用来对付她了。 * 韩今从病房里走出来,就没做任何停留,也没看七夕一眼,转了身,潇洒的扬长而去。 七夕想去追他,想跟他说,她也还喜欢着他,想留在他身边。 可是容司慕拉住了她的手,「七夕,我送你回去。」 七夕默默目送韩今的身影远去,眼神黯淡。 夜里。 七夕在浴室里泡澡,就像怕错过某个电话,泡澡的时候也把手里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今天韩今那样对蓝心洁,她就知道了,他们两不可能有什么的,不然韩今就不会帮她反而把蓝心洁送进局子里了,如果他真的跟蓝心洁有苟且,那他干嘛帮她?他直接别把证据拿出来,七夕自个不就要倒大霉了吗?所以,还真是自己做错了呢。 她心不在焉的拿着浴球擦洗着,等电话。 可惜越想要来什么,越没有什么,一直等到她泡完了澡,手机都是安静的,这时候已经半夜十一点了,尹湘在床上睡了,七夕没有睡意,便把尹湘从床上给挖了起来。 「湘湘,我睡不着,你能跟我聊聊天么?」 尹湘艰难地睁开眼睛,睡意朦胧,「你怎么了?大半夜的,刚参加完宴会,你不累吗?」 「不累呀,我精神好得不得了,湘湘,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什么?」 七夕斟酌了一下,「我问你哦,如果一个男孩跟一个女孩本来很相爱,但因为某些原因两人吵架分手并且冷战了,但是哦,是女孩先做错的,因为女孩没把事情搞清楚就凭着自己的误断对男孩生了气,男孩挽留过,可是女孩坚决要分手,可是后来女孩又觉得自己做错了,这个时候,你觉得女孩应不应该主动认错?」 尹湘挑眉,一副瞭然的样子,「你说你自己和韩今嘛?」 心事被戳穿,七夕囧得想拿枕头盖住自己的脸,「对啦对啦,湘湘,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道歉?」 「当然应该啦。」 「你觉得应该道歉?」 「必须的啊,你都说了,事情是你做错的,那反过来说,就是谁做错谁道歉咯。」 七夕心里很纠结,「可是我是女孩子耶,如果我主动去找他道歉,会不会太丢脸了啊?」 她总觉得自己那样做,会很丢份,尤其是像上次,被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她真的很没底气再去一次了。 「因为你是女孩子,你做错了就得让着你吗?」尹湘反问她。 「难道不是这样子的吗?人家都说,女孩子在感情上面要矜持一点,不然男的不会珍惜的,而且,我觉得如果我先开口道歉了,我会变得很廉价,以后要是我再跟他吵架,他不哄我了怎么办?」 「什么逻辑?」尹湘忽然用英文说了一句话,看着七夕,一脸的不解,「你这么多年的学都白留了吗?亏你在最平权的美帝留学,男女平等ok?摘除掉性别,主观上,那就是你的错,既然是你的错,那就到大胆的认,然后改进,别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不然辛苦的是谁?还不是你自己?」 七夕被尹湘说得无地自容,「美帝是美帝,中国是中国,两个国家国情不一样,我就是怕我太主动了,他觉得我不珍贵了怎么办?」 「可你做错了呀。」 「但我是女孩子嘛。」她苦恼地撑着下巴,一脸的纠结。 尹湘想了想,问她:「那好,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 「第一,不认错,老死不行往来。第二,认错,腻腻歪歪你侬我侬。你选哪个?」 「我……」七夕回答不上。 087 15更 「别作任何解释,你就凭自觉做最简单的回答,说,你现在的心底的直觉到底告诉你的是要分手,还是不要分手?」 七夕诚实摇头,「不要。」 「那不就是结了?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捨得,你就现在睡觉,不捨得,那你就去追。」 「怎么追?」 「这个问题我就回答不上啦,但是反过来说呢,不捨得,那你就道歉,因为这事本来就是你做错的,至于他今后珍不珍视你,只要他不是个渣男,不会被你这一次的低头影响主观感觉的……如果,我说如果啊,这次你道歉之后,他真的不珍视你了,这只能证明什么?」 七夕回答不上。 尹湘道:「这证明他就是个渣男,所以这不更好吗?你道个歉,就能看清他到底是不是渣男的,如果他是,那恭喜,分手吧,早死早超生。如果不是渣男,那也恭喜,你找到真爱了。」 七夕噗呲一笑,「你怎么歪理这么多啊,一个道歉都能被你说成这样。」 「姐也是个过来人啊,从一次次的失恋中,练成女圣斗士,现在的我,别人想让我全心全意的付出,那基本是不可能了,因为,我已经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 七夕忍俊不禁,「铁石心肠那是一颗的吗?那是一坨的好不好?」 「好吧。」尹湘倒回枕头上,吧唧吧唧了嘴,「我呢,就要睡了,而您老呢,要不就去解决问题,要不就继续在这里纠结哈,晚安。」 然后头一沾枕头就传来了轻微的唿噜声。 七夕坐在床上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最终,她还是决定去韩今家里一趟,虽然大晚上去叨扰人家不太礼貌,可是她实在等不及啦,这件事情一天不办,她就一天都睡不着,索性就鼓起勇气把问题一次性解决了吧。 嗯,该说开说开,该道歉道歉,就这么办。 站在镜子前,七夕对自己点了点头,像是在鼓励自己,心情大好的梳着发。 果然是把事情想清楚了心情都霍然开朗了呀。 她下了停车场,取了车,一路往韩今公寓的方向快速驶去。 凌晨十二点零八分,七夕站在韩今家大门前,心里又有点纠结了。 她挠着头,在门口徘徊不前。 应七夕啊应七夕,来的时候明明想的那么好,怎么到了这里,又临阵退缩了呢? 伸手去按门铃,又不敢按,缩回自己的手,站在门口咬指甲纠结着。 * 书房里。 韩今坐在办公桌前忙碌,旁边的长形桌上立着好几个超薄屏幕,一个是美国股市,一个是中国股市,还有一个是他公寓的监控画面。 忽然,九面监控的一角出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她站在他家门口,正咬着手指,不断来回徘徊着。 韩今定睛一看,竟然是七夕。 他操控滑鼠把画面放大,然后就看见应七夕一脸纠结的歪着头,一会走到门前想门铃,一会又把手缩回去,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宇间布满了犹豫之色。 她在那里干嘛? 难道…… 是来道歉的? 这么想着,心里竟浮出了一丝莫名的喜悦。 伸手端过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已经冷了。他微微皱住眉心,然后继续盯着画面里那个女人,漫不经心地眯着眸。 想道歉就进来呗。 傻站那干嘛呢,快进来。 隐隐期待的声音在心底里响起,韩今看着七夕纠结的脸蛋,微微一笑,气质帝王一般,高贵耀眼,英俊如斯。 最终七夕还是没按门铃。 站在门口来回渡步。 韩今却等不及了,怕她会想不明白回去,眼皮微微掀起,沖旁边还未装满的纸篓看去一眼…… * 正在她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眼前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身家居装的韩今站在自己跟前,手里提了个垃圾袋,看样子是要去倒垃圾。 其实他哪需要亲自动手去倒垃圾,这些事情,都是第二天佣人处理的。不过是为了给七夕一个机会。 他的出现,让七夕尴尬不已,天吶,半夜三更地站在人家门口思考问题,也没谁了。 玄关处,立得笔直的男人面容干净俊朗,居高临下。 七夕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韩今亦是静静看着她,然后什么话也没说,拿着垃圾,走到楼道口将垃圾袋抛进了垃圾隧道里。 回来的时候,他慢腾腾走进公寓里,没有跟七夕说话,也没有动手把门关上。 这就是在给她机会呢。 七夕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给自己台阶下呢,唇角翘得高高的,顺着梯子往上爬,她跟在韩今身后,笑吟吟的进了公寓,又进了书房。 既然他给自己暗示了,那自己也要有点表示,别事事等他主动,毕竟,她是来道歉的嘛。 两人进了书房。 韩今默默坐回电脑前面,开始着手处理桌上的文件夹。 见状,七夕微微咬牙,又不理自己了,哎,老是被他冷落,觉得心好累好累啊。 可仔细一想,她今晚本来就是在来找他道歉的,又不是来等他哄她的,就别那么拿乔了。 心里想完这些,就像一瞬间通透了一般,点点头,一步一步渡到书桌前,隔着一盏明亮的檯灯,倾过身子去:「你还在忙吗?」 没想到她竟然搭话了。 韩今停下了敲打键盘的动作,抬头,眸光深深,颜色湛湛,「嗯。」 他也回答了,声音很轻,可是里头没有嘲讽,没有冷淡,更没有敷衍。 这证明他是想跟自己说话的吧?也是,如果不想理自己,刚才就不会留门了,大概他的内心,也在等她主动吧? 七夕心花怒放,撑着下巴,继续找话题,「从回来忙到现在了?」 「嗯。」 「不累吗?」 「还好。」 她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走到一边去,翻了翻他书架上的书,看到一本《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办》,随手抽出了,看了几页,不争气地噗笑出声。 其实从七夕进入书房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心思工作了,但他又不知道七夕来这所为何事,道歉么?他不敢完全肯定,所以沉着气,等着。 088 16更 「你居然看这样的书。」七夕晃了晃手里的书,眼睛里都是明媚的笑意。 韩今微微拧眉,「有问题?」 「没。」本来想调侃他一番的,但见他这么冷淡,她就觉得这个话题没什么意思了,走回他身边,看见桌上那杯咖啡已经冷了,佯装轻松问他:「你要不要喝咖啡?我帮你泡。」 韩今还没说话,七夕就大胆地说:「不准你喝黑咖啡,喝意式吧。」 说完也不等他答应,就自个出了书房走去厨房。 韩今没说话,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她走远的身影,目光有片刻的恍惚,如果她真是来道歉的,不,只要她有稍微想和好的意思就可以了,不需要道歉,他不需要那个玩意,他要的,是她。 很快,她就端着咖啡回来了,韩今已经离开电脑前了,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外文书籍在阅读。 七夕小心翼翼把咖啡挪了过去,歪着头,漂亮的眼睛亮亮的,笑着说:「咖啡泡好了,热热的,试下味道呀。」 她就是这样,从来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就那么自作主张的关心自己,还没有一点敬畏之情。 可他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不怕他,所以有趣。 她对着他卖萌。 韩今却没有任何反应,垂着幽黑的睫毛,专注阅读。 「你不喝喝看吗?」 「等一下在喝。」心里有喜悦,但暂时不想承她的情,他还想在等等,看看她还有什么后招。 「好吧。」七夕噘噘嘴吧,跪坐在地毯上,歪着头,脑袋枕在手臂上。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对着他英俊得无可挑剔的侧脸。 她用手掌撑着下巴,暗暗惊嘆,她的今今,长得真好看啊,不对,啊呸呸呸……他现在还不是她的今今呢,还要再过一会吧,嗯,再过一会估计差不多了。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湛黑的眼睛里掠过薄薄的笑意,像是心情很不错。 七夕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在笑什么?」 他立刻板了脸,「没有。」 「你洗澡了没有?」这个暗示够明显了吧? 奈何韩今一句话都不回应。 但他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中又有那么点点愉悦。 七夕知道他肯定不介意自己说这话的,也是,他本来就喜欢那种事情,之前还说要她锻鍊身子,增强体力呢。 而且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证明他没有生气,于是她大胆地伸手去推他的手臂,「喂,我放洗澡水给你洗澡要不要?」 其实她撒娇的声音很好听。 但是仍旧不理她。 七夕也不灰心,伸出手去,得寸进尺地去拉他微凉的手掌,「走啦,洗澡去。」 「我暂时还不想睡觉。」 七夕噘嘴,眼中有盈盈发亮的谄媚,「不睡也先洗澡,走吧,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然后韩今半推半就地跟着她到了卧室。 七夕殷勤地去帮他拿睡衣,然后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沖浴池放进了洗澡水。 压点沐浴露进去,清水瞬间浮出层泡沫出来。 七夕干完这一切,从浴室里跑了出来,看见韩今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愣了愣,道:「你先去洗澡,我马上回来。」 韩今眼里闪过了不解,但表面仍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淡淡开口,「你去干嘛?」 七夕摇头,「没,你先去,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就跑了。 韩今在她身后微微皱眉,不是要示好么?怎么把火撩起来就跑了? 七夕从卧室出来,就跑进厨房里,打开冰箱,里头全是新鲜蔬果,还有一些酒水。 七夕开了一瓶酒就咕咚咚喝起来。 喝点酒,壮壮胆子,等下才好沟通,要是被拒绝了,就说自己喝醉了吧,就这样,不纠结了,大胆而勇敢地往前走。 浴室里。 韩今端坐在宽大浴缸里,也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迟迟没有动作。 没多久,耳边传来了拧门把的声音,是卧室的门被打开了,然后是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音,接着,浴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七夕光着脚丫子走进去,身上披着件白色睡袍。 她站在灯光下,不施粉黛的小脸上,飞着两朵微醉的红霞。 空气中都是她身上飘来的清香,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在心头凝成一股别别样的诱惑。 韩今不觉闭眼轻闻,然后她的手指微微一凝力,身上的睡袍被脱了下来,落到脚边,成了一团白布。 柔和的光线里,她未着寸缕。 白皙玲珑的身体让韩今的视线狠狠的震了一下,接着,那瞳孔的颜色逐渐转深。 七夕走过来。 浴室里的气氛很安静,很安静。 然后她入了水里,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在水中抱住了他,紧紧的。 韩今心头一震,低低问:「你喝酒了?」 「你什么都不要问我。」她闷闷出声,「你只要告诉我,你还要不要我就好了。」 他的唿吸清晰的乱了起来,下巴靠在她头顶上,声线里竟然带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轻颤,「你是说认真的?」 「当然我这个样子是在跟你开玩笑?」她顿了顿,再次强迫自己开口,「你快说,你到底要不要?」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推开她,异常安静地沉默着。 七夕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反应,她心里有点受伤,伸手去推开他的胸膛,「算了,不要就算了,我走了。」 韩今一怔,手掌紧紧握着她的胳膊,把她扯了回来,紧紧抱住,「谁说我不要了?」 「那你还犹豫?」 「我只是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敢乱回答。」他的手臂缠在她腰上,靠近她,眸光变得幽深,「因为你还没说清楚,你今晚来找我干嘛呢?和好?还是约炮?这个你可要说清楚。」 她被他紧紧圈在怀里,眼底氤氲着一丝无措,小声道:「我想和你和好,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他就低头堵住了她的唇,在水中,狠狠地啃咬着她的嘴唇,「要。」 「等等……」 089 17更 「等等……」她气喘吁吁,推开他,让两人的唇瓣退开些许距离,看着他,眼睛认真,「你不要听我道歉了?」 他低笑,温热的气息覆盖在她的耳朵上,嗓音低沉,性感,「不用了。」 她却偏开头,躲开了他的吻,坚持要先说明白,「你不生气了?」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无理取闹。」 她低头,「你心里还在怪我?」 「没有,我是说,这本来就是你在闹分手,我没有答应过。」 她眼睛一亮,「你不想分手?」 「嗯,从来不想。」 她甜甜地笑了起来,唇色绯红,「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无理取闹闹分手的人,你以后都不考虑她了么?」 「我那是在告诉你,不要儿戏感情,不要随意的分手,无理取闹可以,分手不可以。」 她笑,眼底平添了几分妩媚,「既然你是这样想的,为什么那天要那样说我?」 他无奈起来,「我说那些话,是要让你知道,你说分手的那些话是多么的伤人,我不是为了教训你,我只是要你记住这个感觉,让你明白,爱着一个人,不应该这样伤害对方,你可以生气,可以无理取闹,可是你不能随随便便分手,这很伤人。」 「可是我不喜欢你那么咄咄逼人。」 「好吧,以后不这样了。」其实他那天就知道了,用错方法了,弄巧成拙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七夕吃软不吃硬,以后不会蠢到重蹈覆辙的。 「那你以后要不要疼我爱我哄我?」 「我没有吗?」 「不是,我是说无条件的。」 「你乖乖在我身边,就可以,你要是分手,我还治你。」 「……」七夕嘟嘴,「你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了?」 她咬咬嘴唇,在他怀里软软说话,「女孩子本来就是这样的,敏感,口是心非,你要是治我,我更不可能回来了。」 「可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的人啊,我哪知道那么多?我没经歷过。」 七夕噗呲一笑,「那我也是第一次啊。」 「所以这次谁都没有错,归根到底,就是两人都对感情不够了解,经过这次,我大概明白恋爱是如何相处的了。」 「如何相处?」 「这个答案嘛,等办完事在告诉你。」话语刚落,便一口含住了她的嘴唇,两只手环抱在她身后,触电般地游走着。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七夕一跳,她被他摁在怀里,吻得嘴唇都红肿了,好不容易从他唇齿间挣脱出来,又被堵住了唇瓣。 她用拳头打他的胸膛,眼神无措,「等一下,等一下,不能唿吸了。」 他低低一笑,眉目间都是懒懒的笑意,「不等,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可是你自己送上门了,后果自负。」 「我是来道歉的!」 「骗人,你是故意来勾引我的,不然为什么要领我来浴室里,还喝酒壮胆,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 被戳穿心事,七夕脸红,「那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漂亮的薄唇抿出愉悦邪肆的笑意,「嗯,这个头开得不错,我很是喜欢。」 「还不是因为你太难搞了。」 「我要上你。」他咬她的耳垂,说话又坏又痞。 七夕听得耳根子都发烫了,心跳惶惶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满眼笑意,「你说话好那个。」 「哪个?」 「好肉麻啊。」 「书上说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还没等七夕反应过来,只觉腰上一紧,整个人都被韩今从水里抱了起来。 她表情惊慌,叫了起来,「干嘛啊?」 他挑着唇,声音暗哑,「都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了,我们去房间。」 她红着脸,羞赧地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不要啦。」 到了卧室,韩今把她放在床上,唇瓣靠在她耳边上,与她轻轻的说话,「其实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薄薄的唇瓣,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沙哑暧昧。 七夕不自在地缩了脑袋,「骗人,如果你想我,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那次不是找了么?可是容司慕在你家里,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低低问她:「今天蓝心洁说她看到你跟容司慕在宴厅里搂搂抱抱的,你们两,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呀。」 「那为什么要当众搂搂抱抱。」 闻言,七夕抬起眼睛,那双明净的美眸静静看着韩今的脸,忽然问他:「今今,你相不相信我?」 他微微一怔,开口,「相信你什么。」 「你相不相信我和容司慕之间是绝对清白的?」 他沉吟片刻,好不犹豫道:「我信。」 她笑了起来,躺在他身下,眸光温柔地仰望着他,「为什么相信?」 「因为,如果你真的要跟他在一起,我早就没有机会了。」 她咯咯咯笑起来,「对啊,如果我是蓝心洁说的那种女人,我早就和他在一起去了,何必不要尊严的来这给你道歉呢?你说是不是?」 「那你还说我和蓝心洁有苟且呢,你看我对她的态度,像是跟她有苟且的人?」 「好吧,我是我误会你拉,我们分了一个多月,你都没找别人,也没跟人暧昧,今今,我现在完全相信你了。」 「你也没找,所以,我也完全信任你了,只是……」 「嗯?」 「我不喜欢你跟容司慕在一起,你们在一起,我会吃醋,我会不高兴。」 她瞪大眼睛,「可是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呀。」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会不高兴,这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七夕明白他的话,眨眨眼睛,「我明白,可是他是我的好朋友呀,还有尹湘,我们三本来就是很好朋友,如果因为我恋爱了,就不要友谊了,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太不值得朋友交心了?」 韩今没说话。 七夕又道:「其实我有分寸的,我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你看,我本来就有那么多乱来的机会,但是我乱来了吗?我没有,因为我就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独一无二,不可代替。」 韩今静静地听着,忽然笑了起来,「你说的是我?」 090 18更 「不是你还有别人吗?」 「好吧,我可以同意你跟他们两继续当朋友,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你们三出去玩,你必须让我知道。」 「你也要来?」 「我有时间,当然会去,如果没有时间,我也要知道,好吗?」 「这个必须的呀,我出门不用你问我在哪里,我自己就会主动告诉你的呀。」 「嗯,除了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玩外,你们两不准私下见面。」 「绝对不会的,除非在外面碰上了,对了,如果在外面碰上了,这个可不算私下见面了吧?这算是碰巧。」 他点点头,「如果是碰巧,我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是老天爷的错。」 「……」 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奈何他已经不给她机会了,柔软的唇瓣从她耳根上一路吻下来,雪白的肌肤,瞬间映满了紫红色的痕迹。 她的思绪已经完全乱了,下意识地拉过一旁的被子,想要盖着,可不到秒钟那条被子就被男人毫不留情地剥开扔在地板上。 他的吻烙在她每一寸肌肤上,带着滚烫的热度,焚烧了彼此。 全身都没有力气了,七夕瘫软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前,几乎要融化成一汪春水…… * 凌晨四点半。 七夕发出求饶般低声哭泣,「不要了……今今……你松开我……」 满世界里都是男人独特的淡香。 七夕想躲,又躲不了,被他欺负得死死的,仰躺在被褥深处,不断求饶着…… 「不了……我受不了了……」 * 翌日下午。 房间里的阳光很强烈,韩今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映满细碎的光影。 忽然,一个小女人翻身坐到他腰上,漂亮的脸蛋上都是笑意,「今今……今今……」 是他的女朋友应七夕呢。 「嗯?」他懒懒应了一声,看着她,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七夕坐在韩今身上,脖子处白净的肌肤上全是他昨晚种下的草莓,用一种很调皮的视线俯视着他,「早安啦。」 韩今轻笑,「早。」 「睡得这么死,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几点了?」 「下午两点多啦。」 他瞟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对啊对啊,我一直在等你起床,都饿到现在了,可是话说,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昨晚刚回国,有时间差,照理说,我今天是假期。」 「好吧,可是我没去上班耶。」她微微歪着头,笑得眼睛亮亮的。 其实七夕的性格,特别的活泼,全世界,大概就她一个人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对他吧? 他伸手抚她的髮丝,「没去就没去吧,没事。」 「那你会不会照常给我发工资?」 「我的人都是你的,我干剋扣你的工资吗?」 她笑眯眯,「那就好。」 「不过你……」韩今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撩起唇角,笑得漫不经心,「一醒来就趴到我腰上去,这是要干嘛?」 她乐呵呵地笑,「没有啊,我就是相对你撒撒娇。」 他拧眉,「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 他失望地垂下了眼眸,「好吧,是我想太多了。」 七夕抿唇一笑,低下头来,让自己的鼻子碰着他的鼻子,轻轻吐息,「难道你还以为……我要勾引你啊?」 他顺势揽住她的腰,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像是在刻意的折磨她的神经,「谁叫你大早上的,让人胃口这么好。」 她脸红,忽然低叫了一声,眼睛里都是怒嗔,「混蛋,你捏我屁股!」 他脸上一点歉疚都没有,反而看她的眼神多出几分玩味,看着她的眼睛,声线低哑蛊惑,「你自己凑过来的。」 「我哪有?」 「哪没有?靠我这么近,不是在告诉我,可以让我为所欲为。」 「你想得美啊。」说罢手伸进被子里,往他结实的屁股狠狠一掐,报仇。 韩今低哼了一声,然后像是被挑起了兴趣,眼睛微微一眯,就把她反压在身下,七夕的笑声还没开始,就被拽到床单中央,韩今的力气太大了,把她吓了好大一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韩今的手臂已经探进她早上刚穿好的睡袍衣摆里。 七夕吓得打叫一声,「不要啊。」 「不要什么?」韩今低低笑着,温热的气息覆盖在她唇色,嗓音性感而低沉,「嗯?」 她眼睛里带了丝求饶,「不要那个。」 「哪个?」 「反正不要。」 他的手不紧不慢地在她睡袍带子上拉扯着,徐徐笑,「大早上的,惹完火就想说句不要就完事了?」 七夕的脸被他这个动作惹红了,瞪着大眼睛说:「我没有惹你呀,我是叫醒你。」 「叫醒人,是要趴在对方腰上叫醒的吗?」他垂首在她鼻尖亲了一口,声音低哑,「这个藉口,我给你满分。」 「真不是啊……我真是要叫你起来……我们去吃饭吧……肚子好饿噢……」 这么多话只换回一句,「等一下。」 接着他就吻住了她的唇瓣,轻轻细啄。 七夕被惹得口干舌燥。 而韩今也好不到哪里去,额间的青筋绷了起来,想要忘情沉沦。 就在韩今俯下身子的时候,七夕用双手抵住了他的胸膛,眼睛里都是笑意,问他:「今今……」 「嗯?」 「你……爱不爱我?」 「不爱你,为什么分开以来的这一个月,都在等你?」 她不想听这些,轻轻摇头,「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爱不爱我?」 两人的距离很近。 他倾身,薄唇吻上她的耳骨,气息炙热,「我爱你。」 「我也是。」她轻轻回应,连声线都在发抖…… * 感情一和好,又像之前那样粘腻了,两人一直整到晚上才下的床,七夕在浴室里唱歌洗澡,韩今又去惹她,结果气得七夕骂娘,被他推在浴室的玻璃上吻得差点窒息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混蛋,一整天了,我肚子饿死了知不知道?」 韩今只是低低的笑,将她压在墙上死死吻着,任由她咒骂。 最终。 两人坐在客厅里吃外卖,七夕大口大口啃着手里的披萨,对旁边那个吃相优雅的男人很不客气的说:「你就是个混蛋知道吗?」 091 19更 韩今也不搭理她,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吃眼前的黑椒牛排饭,神情愉悦。 「把我饿了整整一天,你真是……太坏了!」 韩今还是那副高高在上很是斯文儒雅的帝王模样。 七夕就开始皱眉了,看着他,放慢了自己吃东西的速度,「我去,你在家吃牛扒饭还得用刀叉吗?多麻烦啊,要是我,就直接把牛排叼起来吃掉,饭扔了。」 「……」韩今微微抬眉瞅她,语气里带着揶揄,「我现在才知道。」 「什么啊?」 「原来你就是个泼妇。」 七夕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然后大声笑起来,完全不在意他的调侃,「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爽不爽?」 韩今点着头,漫不经心道:「嗯,爽,今天一整天都挺爽。」 这句话超级无敌内涵啊! 「……」七夕凝噎,然后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过了一会,又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对着他恶狠狠道:「你去死啦!」 韩今切着牛排,眼里蕴满笑意,懒洋洋地反问:「不是你问我爽不爽的吗?」 「我跟你说的是这个事情吗?」说完她觉得自己说得不对,呸呸呸,她怎么那么脑子呢?她要这么说,韩今就知道她想到那方面去了,她这个傻瓜啊,就算懂也应该装不懂的嘛。 果然,韩今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我有说是哪个事情吗?难道你问我爽不爽,我应该说不爽?」 她的脸更红了,伸手去掩他的嘴,难为情地说:「不准你在说这个了。」 他也不反抗,看着她,眼底满是促狭,「好吧,我不说了,不过真的挺爽的,不骗你。」 「……」七夕怒嗔,「你丫的就是个混蛋!」 韩今哈哈大笑。 吃完饭,七夕在韩今家看电视,韩今抱着她,两人一起看电视,都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到了十点半。 七夕看了下墙上的时钟,唔了一声,「时间过得好快呀,都十点半了。」 「嗯,该睡觉了。」说罢就要公主抱她。 七夕不肯,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什么该睡觉了啊,我是得回家去了,都十点半了,明天还上班呢。」 「今晚在我家过夜吧。」 「不要,我没带衣服过来呢。」 他微微一笑,「没关系,我明早让江楠帮你送过来。」 什么啊?她明明是拒绝他的意思好吗?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要回家,尹湘还在家里等我呢,要是我不回去,她会很担心的。」 「你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不就好了吗?难道你说跟男朋友在一起,她还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她怕的才不是这个好吗?她怕的是眼前这个体力跟野兽一样的男人,挣脱着要走,「我真想回家去,而且你不用忙嘛?我看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做事呢。」 怎么没做事了?跟她在床上的不算? 韩今微微凝了视线看她,「你这是藉口吧?你才不是为了尹湘回去,你是想躲着我吧?」 她能不躲么?被搞了一整天,现在还隐隐约约疼着呢。 但这话总不能说出来,刚刚和好,不想说这些话破坏气氛,「没呢,我就是想回去。」 「别回去了。」 「不,要回去。」 其实韩今早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不过他仍然不想她回去,留在这里陪陪他也好,淡笑着说:「你是怕我碰你吧?」 七夕脸一红,知道就行了呗干嘛说出来啊? 最后还是口是心非地说:「没呢。」 「明明就是这么想的。」 七夕没说话。 「七夕。」 「嗯?」 「其实我们是情侣,有什么想说的,坦白说出来就可以了,不要藏在心里,这样不利于感情发展。」 她眨了下眼睛,「没有啦。」 「还说没有,明明心里就不是这么想的。」 她用指甲抠着衬衫上的扣子,头低低垂着,「不是啦,我就是……就是……」 「嗯?」 「怕你觉得我太弱了嘛。」 闻言,韩今忍不住笑了,原本还以为她是有什么苦衷才没说实话,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伸手摸摸她的头髮,韩今道:「不会,我觉得你很好。」 七夕勐地抬头看他的眼睛。 韩今还在笑,眼睛里都是对她的宠溺,「真的,不管你怎么样都好,我都喜欢。」 七夕就像个别扭的孩子,微微垂了头。 他揽住她的肩膀,有试探性低问:「夕,晚上你在这里过夜吧?」 「好……好吧……」 韩今吻了吻她的头髮,面容英俊。 七夕想了想,又扭头问他,「你今天不用忙吗?我都没见你进过书房。」 他微笑,「难得和好了,陪陪你。」 她心里充满了甜蜜,「嗯,那明天要忙不?」 「要的,你呢?明天要和我一起上班,还是在家里休息?」 她牵住他的大掌,笑着说:「一起上班吧,你不在,我不想一个人呆着,没意思,还是陪着你比较开心。」 临睡觉之前,韩今跟七夕又翻云覆雨了一般,不过这次的他格外温柔,因为他怕伤到她。 事后,韩今给她洗了澡,抱回床上,吻了吻她红通通的脸颊,「好了,很晚了,我们睡觉了。」 「嗯。」她应了一声,躲进被子里。 然后没一会又从被子里的这端挪到韩今那端,抱住了他精瘦的腰部,脑袋倾过去,低低唤他,「今今……」 韩今躺在床上的另一侧,听见她叫他,动作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顺势窝进他怀里,眉色宁静,「嗯?」 「我睡不着。」 「刚才洗澡的时候不是都打瞌睡了吗?」 「刚才是挺困的,现在又不困了,今今,我想跟你聊聊天,可以吗?」 韩今闻言侧过身,让她面对着他,眼珠湛湛,「可以啊,你要跟我聊什么?」 她安静了一会,对他坦言,「我觉得,我好喜欢你……」 他眉目一弯,「怎么说?」 她轻轻摇头,靠在他怀里,屏息,轻闻他身上独特的雅香,「不知道,或许是爱情不经歷分手,就不会知道多捨不得对方吧,失去了一次,我现在我明白了。」 092 20更 「你明白什么了?」 迷濛的壁灯下,她吻他心脏的位置,眼神虔诚,「明白了我自己心底里的感情,今今,我打算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三年前,我和容司慕闹翻,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沈妙妙插足了你们尚未萌发的爱情?」 她摇头,眸色深邃,「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可是后来经歷了跟你分手的事情,我已经彻底明白了,那时候,沈妙妙插足了我们的感情,我很失落,很难受,可是这股痛苦并没有多久就被我放下了,我甚至没有去质问,没有去追寻,就放下了……」 「嘘。」他打断她的话,摸她鬓角的髮丝,「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你提起过去,那时候,我没来及参与,我不会怪你爱过谁,跟谁有过过去,但现在你跟我在一起,你眼里就只能有我一个人。」 「不是。」她抓住他的手掌,眼睛异常宁静,「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告诉你,我喜欢过容司慕,我是要告诉你,可能我并没有爱过他。」 他挑眉,「你的意思是?」 「那时候虽然痛苦,但是离开,我却觉得自己解脱了,或者应该说,我虽然曾迷恋过容司慕那样的男人,可是我喜欢的好像不是他的内在,而是他的外表,这么说也许有点以貌取人,不过我不想说假话,那时候我不觉得痛苦,我只是觉得我从一个漩涡里解脱了,很轻松的感觉。」 她顿了顿,仰起头,看着韩今俊美的脸庞,声音很淡,可是很好听,「今今,我跟你分手的时候不一样,我没有觉得解脱,反而是很痛苦,就算劝自己不要去执着,也会不由自主的沉沦,就算告诉自己结束了,第二天还是会按照心理闹钟清醒过来去公司见你,其实我去公司上班,就是想见你,你不理我,我觉得难受,可是不去见你,我觉得更难受,好像怎么样都是难受,只有和你和好了,呆在你身边,我才能快乐。所以我觉得,或许我对容司慕的感情,就是一种友情的占有,因为习惯彼此把彼此当成最重要的人了,所以产生了好感和占有,可是那种感情还没达到爱,所以可有可无,可以有,也可以没有,但是我和你,就不可以,不能在一起,我想不单单是遗憾一辈子了,应该会,痛苦一辈子吧。」 韩今一愣,偏过头来,眼睛湛湛的,涌动着深邃的感情,「你是说,没有我,你会痛苦一辈子?」 她重重点头,「嗯,你信不信我说的话?」 「信。」 她笑了起来,「那我就安心了,好了,说完了,我要睡觉了。」 说完就从韩今的怀抱里退了出来,躺回自己的位置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一秒钟之后,韩今从他的位置挪了过来,在黑暗中紧紧抱住她,薄唇勾着迷人的弧度,「七夕。」 「嗯?」 「听了你一番话,我失眠了,我想告诉你一个事情。」 「什么?」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我也这么喜欢你,不如,我们结婚吧?」 「啊?」她完完全全地震住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你也有这么喜欢我么?」 「嗯,和你一样,无法分开,分开了,我觉得不是惋惜,也不是痛苦。而是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所以你要留在我身边,化解我的恨意,让我,爱你。」 她过了好半响,才眨了下眼睛,表情恍惚,「可是我们才谈了一个多月的恋爱啊,而且中间分手了一个月,真正算起来,我们貌似才谈了一个星期吧,这就要结婚啊?你确定不是开玩笑吗?」 他摇头,眼神郑重,「我是认真的。」 七夕一直以为韩今说的结婚是开玩笑的,直到第二天例会之后,韩今把七夕喊进办公室里,让她签下一份文件,她才有点恍惚起来。 那份文件是一份转让书,是md集团百分二十四的股份,还有z城几处黄金地段的房产,md上市后,韩今手头的股份就全部分散出去了,留下百分之五十六的股份,意思是他永远是最大的股东,然而他现在却要将他手里一半的股份转让给她,还有很多值钱的不动产,都要给她。 这什么情况啊? 七夕的脑袋有点迷茫,抬头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聘礼。」 听见这两个字,七夕怔住了,结结巴巴道:「你……你真的要跟我结婚啊?」 他微微垂首,眉目如画,「难道我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你要准备什么?」 「嫁妆啊……」啊呸!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摇摇头,「不对不对,我们还没见过双方父母呢。」 他在笑,眼珠乌黑温柔,「你不是见过我爸妈了吗?」 「那哪一样啊,那次我只是你的下属呀,不能相提并论的。我说的是,如果我们真要结婚,我应该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去拜会你的父母吧?然后你也要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去见我父母。」 「这有什么难的,我这就打个电话跟家里说一声,约你爸妈星期六见面,我们两直接就在星期六约见双方家长吧?」 「不行啊,哪可以这么着急呢,要先单独见的,彼此父母满意了,在约双方父母见面,这样才合乎情理。」 韩今沉吟,「可我觉得不用这么麻烦啊,你我的父母本来就认识,直接约见不是更省事吗?」 「不不不……」她一口拒绝,「况且我还没想明白呢,不行不行,我得先回去想想。」 她把眼前的文件快速推回去,「我先回去想想,这个我就暂时不签了哈,还给你,我走了。」 说完落荒而逃。 韩今看着她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直接约见双方父母然后直接扯证不好吗?反正她非他不嫁而他非她不娶了,直奔主题多好。 一整个上午,七夕都没能定下心来,迷迷茫茫,恍恍惚惚,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有点失真。 093 21更 午休时间。 她站在茶水间里的咖啡机旁边失神,想了想,决定先打个电话。 放下手里的咖啡,七夕深唿吸一口气,拨通了哥哥简慕白的号码,「餵……」 简慕白像是在忙碌,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随口道:「七夕?」 「嗯,哥,那个……」 「什么?」 「你晚上有时间吗?」 这话说得蹊跷,毕竟,七夕可从来没主动找他过。 简慕白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碧幽幽的眼睛,看了眼手机频幕,「怎么了?」 七夕小心翼翼道:「哥,我想晚上找你吃个饭。」 「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唔了一声,「也不是什么事情吧,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 「大概是商量什么呢?」 「就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哥哥跟今今两人关系还不错,她要坦诚出这个消息,总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反正就是有事找你商量就对了,行不行呢?晚上一起吃饭?」 「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就我一个人。」 简慕白微微沉吟,「那大白可以一起来吗?」 七夕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的,于是点点头,「也行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见。」 「好。」 讲完电话,七夕又有了新的烦恼,怎么说好呢?她总觉得这件事不好启齿啊。 时间一下子熘到下午五点。 韩今从办公室里打电话给她,「你晚上要吃什么?我让江楠去给你买,晚上我要加班,你来办公室陪我吃晚饭吧。」 「我晚上有约耶。」七夕拿着电话,把手头上已经处理好的文件夹盖上。 闻言,他的声音透过电话线冷了好几度,「你晚上有约?跟谁?」 「我哥啊。」 「你哥?」他重复了一下,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笑着说:「是要跟他说我们两要结婚的事情么?」 七夕转着手里的笔,抿唇笑,「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讲那么快。」 「我倒不担心,我觉得这事只要我们两愿意,就没有会反对的,一定很顺利。」 七夕也觉得应该不会有意外吧,但现在事情还没眉目呢,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不知道呢,我还这么年轻,都不知道我爸妈肯不肯放了我了。」 「结个婚而已,又不是出家,需要这么担心么?况且,我人品这么好。」 「得,你别自卖自夸了,等我跟我哥谈完了,我在跟你聊吧。」 「好吧,那你需要我去给你助阵吗?」 「你不是要加班吗?」 韩今点着头,「是呀,但如果你需要我,我会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去支持你的。」 七夕认真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他在的话,她讲起来就更不自在了,还是自己去解决好了。 聊完,七夕把东西收拾好,背着包,去了世贸中心。 韩今是公司在商业中心,爸爸和哥哥的公司在世贸中心,这两个地段不在一起,但同样寸土寸金,据说韩今的爸爸也在是世贸中心的,他在第二医院任职副院长,并有一家很牛掰的地产公司。 七夕当然知道韩今家境好了,甚至比他们家境都要好。 七夕家里就比较奇怪,她家里四个人,爸爸简轶珩,妈妈应曦,哥哥简慕白,她应七夕,一个婚姻两个姓氏,四个人,都在干着不同的事情,爸爸简轶珩是开科技型公司的,跟韩今的妈妈秦然是合作伙伴,而妈妈应曦继承了她父母的融资公司,专门搞借贷的。 至于哥哥简慕白,他继承的也不是他们简家的事业,他所继承的,是他亲生爷爷的事业,简慕白的亲生母亲是美国华盛顿一个很有名气的上流社会名媛,因此,他爷爷奶奶就更加厉害了,手中所拥有的事业富可敌国,财富甚至超过了某些小一点的国家。他的亲生母亲不想结婚,也不想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所以爷爷奶奶的事业就只能由简慕白来继承了。 简慕白刚刚毕业那会,时常要出国,每个星期,至少飞两次美国,社交与事业严重占据了他生活的所有,所以他至今没有结婚,因为没时间谈恋爱。 后来美国的生意处理妥当后,牵了一部分到亚洲,他才得以每个月20天在中国,10天在美国,也就稳定之后,他认识了钟羽白,不过钟羽白也是个妙人,她不怎么着急结婚,她甚至觉得只要彼此相爱,不结婚也是可以的,区别只在于多了一个证吧。 世贸中心。 七夕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然后拎着包,进了一家环境优美的西餐厅。 简慕白已经到了,坐在角落的位置沖她挥手,「七夕。」 七夕定睛一看,那位置上只有金髮碧眼的简慕白一人,钟羽白并没来,她走过去坐下,放下手里的包跟手机,「大白呢?没有来吗?」 「她晚上有事,就不过来了。」 「这样啊。」七夕点点头,拿了菜单,开始浏览,「哥,你点菜了吗?」 「还没,我刚在等你,对了,你上午在电话里说的有事要找我商量,是什么事情?」 「等菜上了,一边吃一边说吧。」七夕不知道怎么寻找切入口,眼睛浏览着菜单,淡淡道。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和自己家人说自己要结婚的事情,有点儿别扭。 很快菜就上了。 七夕吃着盘子里的青虾饭,故作随意地问简慕白,「哥,你和大白现在处得怎么样了?」 「老样子呢。」 「你们两没打算结婚么?」 简慕抬起头,皮肤白得恍如有一层透明光泽,「我们两都不是很着急,怎么了?」 「没。」她喝了口果汁,「我就是想噢,哥,如果我比你先结婚,你会怎么想?」 「我不怎么想啊。」话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将手里喝汤的银色勺子放下,看着七夕,表情变得莫名严肃,「七夕,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她低着头吃饭,声音细弱,「我就是问问而已。」 「你怎么会突然问结婚的事情,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说到这里,他像是更深层的想到了什么,脸色沉重起来,「七夕,你是不是怀孕了?」 094 22更 七夕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不是啦。」 「那不然是为什么?你回国还不到三个月吧?突然就说要结婚的话,我当然会误会。」 她摸摸脖子,有点害羞地说:「其实我是有男朋友啦。」 简慕微微一怔,看向她,「你有男朋友了?」 「对。」 「中国的?外国的?」七夕留过学,不好判断,而且这么快有男朋友,八成是她美国的朋友吧? 「就是……」她拿勺子舀了舀瓷盅里头的汤,没喝,就是单纯的舀着,像是在想事情,垂着睫毛,「哥,这个人你也认识的。」 「我也认识的?」 「嗯嗯,没错,你认识的。」 简慕白垂下纤长的睫毛想了想,轮廓凛冽,「我想不出来,是谁?你直接告诉我名字吧。」 七夕喝了口汤,假装不经意地说:「就是韩今。」 「韩今?」简慕白微微皱着眉头,而后,像是有些不相信,反问了一遍,「你是说,韩今是你的男朋友?」 七夕咽下口里的汤,轻轻「嗯」了一声。 简慕白满脸诧异,「你们……」 七夕又点头,「嗯。」 简慕白沉默良久,随后,看向她漂亮的脸蛋,眼瞳碧绿得像是莫测的深海,「你们两真的在一起了?」 七夕看不明白她哥的表情,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简慕白一时有些怔忡,然后,像是觉得很意外,摇头失笑,「没想到你们两还擦出火花了。」 这个笑容让七夕悬着的心轻松了一些,幸好哥哥不反对啊,幸好,不然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们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简慕白说这话时,神情已经恢復了平静。 「就是我在他公司上班嘛,然后日久生情。」 「你才回过三个月呀,就跟他日久生情了?那你们是什么时候确认男女朋友关系的?」 七夕不敢说就处过一星期,改成了,「一个多月了。」 把分手闹矛盾的那个月算上,就刚好是一个多月。 「还挺速度的嘛,认识三个月,就处了一个多月了,看来你们一开始就看对眼了?」 「没,那时候刚入社会,哪有想那么多情情爱爱的事情啊,就是后来嘛,工作之中有了点相处,觉得彼此性格还行,就处着试试咯。」 简慕白点点头,吃了口牛排,像是挺为她高兴的,笑了起来,「对啊,既然适合就处处看吧,小今不错的,性格好,家庭也好,你和他处对象,我不反对的。」 七夕眼睛一亮,「真的吗?哥哥不反对。」 「嗯。」 听到哥哥的认同,七夕心里更高兴了,把自己盘子里的虾用刀叉叉起来送到简慕白的盘子里去,「谢谢哥哥支持我。」 虽然简慕白不是她亲哥,但胜似亲哥,两人从小一块相处,早把对方当成了真正的亲人。 「你啊,性格没什么毛病,就是吊儿郎当,做事不稳重,跟小今在一块,他这人想法和心思都深重,你还是得注意点,免得老惹他生气,知道吗?」 「哥,你这是在夸别人损自己妹妹吗?」 「我说的是事实啊,要是我和他说,我就会说,我妹妹从小被家人疼着长大,性格有点儿任性,你稳重,要多迁就七夕。懂了吗?跟哪方说话就要说哪种话。」 七夕笑着点头,「原来是讲官方话啊,那我懂了,可是哥哥,我还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简慕白拿起手边的红酒,喝了一口。 七夕试探性问道:「哥,如果我说,我跟韩今打算要结婚了,这事你怎么看?」 「噗——!」简慕白嘴里的红酒悉数喷了出来,他拿餐布挡住,一脸的失态,皱着眉头说:「你们在一起才一个多月就要结婚了?」 如果她说真相是只处了一个多星期,哥哥会不会当场呆掉? 「对啊,我们两都觉得对方挺适合结婚的,就想把这个事情提上日程。」 「你们才处了一个多月,现在谈结婚会不会有点早。」 七夕迟疑地想了一下,摸着头髮,「但是我们两都觉得挺适合的耶。」 她这么说,就是很想结婚了,也是,韩今本来就是不可多得的优质男人。 简慕白默了一会,抬眼瞟她,「七夕,这事你们两自己私底下讨论过了是吗?两人都觉得可以?」 「嗯,我们讨论过的。」 「谁提出要结婚的。」 「韩今提的。」 简慕白颔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自己心里的答案,「如果你们两都想结婚,也考虑好了,那我也不反对,不过我觉得婚姻并非儿戏,如果你们不是很急,可以先订个婚,过个半年一年的在结婚。」 「我是无所谓啊,关键要看韩今的意思了,不过哥哥,我能拜託你一个事情么?」 「什么?」 「这事我不知道怎么跟爸妈讲,你能不能帮我去讲讲啊?」 「你结婚的事情吗?」 「嗯嗯。」七夕点着头,满眼期望,「我自己讲,挺难为情的,我也怕爸妈说我恨嫁,因为我今年才24岁嘛,哥,你帮我去说一下吧,可以吗?」 「24岁就想着嫁人,是挺恨嫁的,你哥我都三十岁了,还没结婚呢。」 她转着眼珠,神采飞扬,「你是自己不想结婚,我是碰上对的人了,情况不一样。」 简慕白嘆了一口气,「好吧,女大不中留,既然你心中有结婚对象了,我就找个时间去帮你跟爸妈说一下吧。」 七夕眼睛一亮,「谢谢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别,你现在可别急着谢我,这事还没成呢,等成了在谢不迟。」 七夕嘿嘿笑,「怎么样都好,总之谢谢哥。」 * 回到家里,七夕忍不住要把这份喜悦跟尹湘分享,此时的尹湘正在浴室里泡澡,七夕拿着自己的手机,站在浴室门口跟尹湘搭话,「湘,我想跟你说个好消息。」 尹湘一边泡澡一边翻杂志,懒懒抬眸,问她:「什么好消息呀?」 「就是。」她忸怩着,微微笑,「我跟今今和好了。」 「你昨晚没回来我就猜到啦,恭喜了,他人很不错呢,挺适合你的。」 095 23更 七夕抿唇笑着,「还有一个事情呢。」 「什么?」 「我们两打算结婚了,你觉得怎么样?」 「噗——!」尹湘一脸震惊,「你们两打算结婚了?」 「嗯。」七夕点头。 「可是你们两不是才刚刚在一起没多久吗?」 「对啊。」 「这就要结婚了?」 「嗯。」她应了一声,笑起来,「湘,你觉得怎么样?适不适合?」 尹湘的嘴巴微微长成了o字,而后点点头,「他这样的男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适合啊。」 七夕笑得甜蜜,「你就知道他这样的男人适合结婚啊?」 「肯定啊,多金又专情,这样的男人不适合结婚哪种男人适合啊?」 七夕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也是,这样一想,他真的挺适合的。」 「既然适合,就好好把握吧。」尹湘的性格属于那种很开明,听见七夕要结婚了,第一反应就是替她高兴,「其实我也觉得他蛮好的。」 「我哥也是那么说的。」 「那就好啦,到时候约上两家父母,见个面,大家都觉得不错,就可以步入礼堂了。」 七夕憧憬地想着那个画面,吃吃笑起来。 就这样,七夕把该分享的人都分享了一遍。 她拿着手机,翻着联繫人名单,看看还有哪些人需要分享的。 翻到容司慕的号码,她微微咬着嘴唇,在考虑着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他,如果不告诉,好像太不重视他这个朋友了,可如果特意去告诉,又觉得会伤害他。 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她扭头问尹湘,「湘,你觉得我这事要不要打电话告诉司慕?」 尹湘玩手机的手指停顿下来,侧过头,枕着自己的手臂想了想,「感觉好像不太好?」 容司慕喜欢七夕,已经喜欢了很多年了。尹湘是后来才知道的,有时候她都觉得容司慕可怜,那么多喜欢他的女孩没一个他喜欢的,终于有一个他喜欢的了,要跟别人结婚了。 是,尹湘以前是喜欢容司慕,可是容司慕一次机会都没有给她,后来尹湘就看开了,反正感情事就那么回事,不是我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不被喜欢就算了,看开点,没必要庸人自扰。 七夕点头,「我也觉得挺不好的,可是不告诉他,好像又有点不好?」 尹湘说:「但主动告诉也不好,万一他觉得你是想提示什么就更不好了,要不,你等双方父母见完面有点眉目了在告诉他?」 「也对噢。」 「嗯,不过七夕,你真的打算要结婚了?」 「是啊,觉得还可以,就结婚咯。」 「你爱他吗?」 「你说我们家今今么?」 尹湘抱着枕头点头,「肯定是说他呀。」 七夕抬起睫毛想了想,点头,「爱吧,不然也不会思考结婚这个问题了。」 尹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嗯,那你可要幸福啊。」 「会的,你也是。」 她重重点头,「我也希望我幸福。」 * 夜晚十一点半,尹湘已然入睡,七夕坐在客厅里一边吃夜宵一边跟韩今视频聊天,从水晶盘里叉了块沾满沙拉酱的胡萝蔔,吃进嘴里,笑眯眯道:「今今,我把事情告诉我哥了。」 韩今那端正坐在电脑前忙碌,看着电脑,一心二用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 「对,晚上你见完小白,他就打电话问我了。」 闻言,七夕微微坐正身子,「我哥找你了呀?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他淡淡一笑,「他就问我,对你是不是真心的。」 「你怎么回答?」 「当然说真心了,不然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七夕窝回沙发深处,笑眯眯的,「其实我哥今天也问我了。」 「问你什么了?」 「他问我真的想清楚了吗。」 「你怎么说的?」 「我说想清楚啦,反正觉得两人挺适合的,结婚就结婚咯。」 「那他没告诉你万一被我骗了感情怎么办?」 「拜託,我哥思想很开明的好吧?不过我倒是好奇一件事情,今今,你妹不是比你早结婚?当初她结婚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呀?一下子就接受了?还是劝她多考虑考虑一段时间?」 韩今拿笔的手停止流动,抬起头,眸光深深的望着视频里的她,俊颜迷人,「我妹结婚那会,事情有点复杂,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怎么发生怎么说咯。」 「她是先有孩子的,后来孩子的爸爸进了医院,总之就是事情错综复杂,最后我们就都答应了,一开始是为了让妹妹幸福,后来才知道其实孩子的爸爸很爱我妹妹,现在过得很幸福。」 七夕坐在椅子上,抱着修长双腿,「你没有阻止过吗?」 「有吧,他们是早恋,一开始我就不同意,我还威胁过我妹夫。」 「早恋啊?那是几岁谈的呀?」 「高三的时候,十七岁。」 「好早呀,那他们是几岁结婚的?」 韩今回想了一下时间,「快一年了吧,前年结的婚。」 「25岁的时候吗?还挺早的。」 「是挺早,不过如果算上他们相恋的时间,就大概认识八年了。」 「认识八年结婚的,也是满厉害的,不过我爸妈跟厉害,我妈说她是高二的时候就喜欢我爸的,后来等了我爸十年,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韩今凝眸浅笑,「那我爸妈也一样啊,高中认识的,后来26岁走到一起,至今感情甜蜜。」 两人从视频里对视一眼,都笑了。 七夕歪着头,眼珠子澄澈,「大家都一样,爸妈都是认识的,交情还不是一般的好。」 「所以我才说我们两人在一起很容易,都是开明的父母,估计不会有什么阻难。」 「是这么说,不过要不是你说要结婚,我还真的从没想过要那么早就结婚呢,总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呢。」 「比如?」 「就是想去旅游啊,各个国家,都玩玩。」 韩今挑眉,反问:「难道结婚了就不能去了吗?」 096 24 更 「能呀,可是你的公司刚刚上市,忙得很呢,哪有时间去旅游啊。」 他垂下视线,面部线条柔柔的,「忙也就是一阵子,等这段时间忙过去,就可以轻松了,以后多的是时间陪你,你想去旅游,随时的事。」 七夕笑得如花一般灿烂,「真的呀?等你忙完了就会一直陪着我了?」 「嗯,忙的时候也会陪着你的。」 「那还差不多。」 第二天,七夕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做便当。 尹湘拿着牙刷跟水杯走过来,「夕夕,你在干嘛呢?」 「我在做寿司呢,给今今的便当。」鬓边几缕头髮散了下来,七夕转了转头,对尹湘说:「湘湘,我耳边的头髮滑下来了,你帮我弄一下,别到耳后。」 尹湘放下水杯帮她别好,看了眼七夕准备好的食材,笑了,「七种馅料啊,果然爱心便当很丰富。」 七夕微微笑了,「想吃你就说,要不要?要的话我顺便做一份给你。」 「好呀,那就谢谢夕夕啦。」 「别贫。」七夕应了一声,又拿来一个饭盒,把手中的几种食材混在米饭里用紫菜片捲起来,然后装进可以加热的透明饭盒里,盖好,大功告成。 上班的人潮依旧拥挤。 七夕从地铁里快步走出来,手里拎着盒爱心便当,心情极好。 踏进公司,大堂还是人满为患,七夕排在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队伍里,人不烦心不燥,果然恋爱中的人就是不一样。 * 另一端。 韩今跟自己母亲秦然在陶乐居里喝早茶。 环境优雅的二楼贵宾席里,韩今动筷给母亲夹了一块马蹄糕,慢条斯理道:「妈,之前你不是觉得应阿姨那个丫头蛮不错的么?」 秦然吃下他夹来的食物,淡淡点头,「是挺不错啊,怎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瞟了母亲一眼,美眸狭长,「那我把她讨来当给你儿媳妇怎么样?」 秦然微微一怔,抬起头。 素衣盘扣上是一张清秀绝伦的脸蛋,虽已年过五十,仍旧风华貌美,「就是之前在北城酒店见到的那个小姑娘么?」 「对。」 「你们两……」秦然的语气中略有迟疑,「是什么关系啊?」 韩今掀唇,淡淡一笑,「目前还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就是觉得她挺不错的,妈,你觉得呢?」 秦然回想起那天见到应七夕的情景,那小姑娘长得像学姐,挺漂亮的,也有礼貌,秦然是打从心底里喜欢她的,便点着头说:「她是蛮不错的,你是……想跟她处处看?」 自己儿子的性格秦然很了解,韩今遗传他爸,对谈对象的事情不太上心,但今天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是对她动情了?想让自己给他牵线? 这倒很有可能,小今从小到大就没谈过恋爱,肯定没什么经验,需要一些指点。 秦然这样思考着,正想给自己儿子一点心得,冷不防他扭头淡淡地说:「妈,我要是跟她结婚,你同意吗?」 秦然的表情更加惊讶了,「你这就想娶她了呀?都还没处过呢。」 「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养。」 「可是她未必见得就喜欢你啊。」虽然秦然相信自己儿子的魅力,可有些事就是难说的,万一她儿子就是对不上人家的眼,那她也无能为力啊。 「她会喜欢的。」韩今笃定地笑着,「妈,你只要说,你想不想要这个儿媳妇就好了。」 「那我是当然想的啊。」 * 跟韩今喝完早茶,秦然越想越不对劲,开了自己的车,到第二医院一趟。 副院长办门前,秘书为秦然开了门,「韩夫人,请进。」 秦然走了进去,身后的门被秘书顺手带上。 办公桌前,坐着一位气度沉稳深不可测的男人,一身素净白袍,宛如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耀眼骄阳,说不出的从容俊美,就像深埋多年的醇酿,在空气中散发出唯有岁月能沉淀的强盛气场。 电脑里正在播放手术画面。 韩遇垂眸写着论文,眉目淡淡的,专注而疏远。 秦然走过去,微微整理了下宽大的裙摆,坐在他对面。 「怎么过来了?」极有磁性的嗓音在空中响起,接着,对面的男人抬起头,眼角有淡淡的纹路,但丝毫不影响他韵致的容貌,俊美如昔,更加成熟温雅。 秦然交叠起双腿,看着他,眼睛里含了丝笑意,「老公,我是有事才来找你的。」 「什么事?」 她注视着他,眼睛温静,「老公,咱们小今可能要结婚咯。」 「小今要结婚了?」他波澜不惊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什么情况?他有对象了?」 「有有有,今天还特意叫我去喝早茶呢,把我旁敲侧击了一番,最后问我想不想要个儿媳妇,老公,你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吗?」 「谁?」 秦然一脸八卦的笑意,「就是学姐的女儿,叫七夕那个。」 「哪个?」 「老公,你又失忆症了是吗?就是那天我们在北城酒店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啊。」 韩遇淡淡道:「没有印象了。」 秦然差点摔倒在他前面,「算了算了,你记忆不好,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韩遇皱眉,有些不悦,「我记忆不好,你确定吗?」 「对女人的记忆不好,行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他有对象的?」 「就是今天啊,他不是对我旁敲侧击了一番吗?我还以为他是看上学姐的女儿,像让我给他引线呢,后来我想想不对啊,他说他想跟那小姑娘结婚,还笃定的说那小姑娘肯定会答应的,你看,这件事是不是很值得怀疑?」 韩遇的面容变得深邃,「你意思是,他自己偷偷谈女朋友了,谈的是应曦的女儿?」 「对。」她点点头,微笑,「你终于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吧?」 「我早就明白了,我只是不知道你在说谁。」 「就是姐的女儿啊。」 「没见过。」 「……」秦然一头黑线,想了想,点头,「行吧,你不记得不要紧,晚上我们上小今家里去一探究竟不就知道了?」 097 25更 韩遇不贊同的皱眉,「你还打算去打草惊蛇吗?」 「什么叫打草惊蛇啊?我儿子谈女朋友了,难道我不应该去看一看吗?」 「有这个必要吗?」 「没有吗?那是你儿媳妇耶,你不好奇?」 韩遇很冷淡地说:「不好奇。」 「……」秦然差点抓狂,「十五,你对你儿子的事情上心一点行不?我怎么觉得你像个后爸?」 韩遇靠在背后的办公椅背上,气质风度翩翩,「女儿的事情我倒操心,至于儿子的,随他去吧。」 「……」 「小今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性格随我,不会吃亏的。」 「……」秦然无言以对,「就算你了解儿子的性格,也要给他点关心知道吧?」 「我知道他有分寸的,如果想结婚了,就自己带回来,不必我们去勘察。」 「我明白啊,我就是好奇他们两到底是不是恋爱了嘛,我又没说什么,就是去看看,不会有多大的冒犯吧?」 韩遇想了想,挑眉看她,「你想去看?」 秦然重重点头,「想。」 「那晚上去看看?」 秦然微微一笑,眼神狡黠,「好呀,上儿子家里吃饭去。」 * 秦然在韩遇办公室里呆了一天,暮色一起,立即扭头对自己老公说:「老公,下班啦,可以走了。」 韩遇闲闲散散地站起来,脱掉身上的白袍,眉目温淡,「好,我换件衣服就可以走了。」 两人从办公室里出来。 秦然挽着韩遇的手臂,笑着说:「那我们要买点东西过去不?」 「行。」 「买什么好呢?」 「就买点海产过去吧,食物那边每天都有专人准备,不需要我们额外购买了。」 「好。」 两人本来想好会有佣人做饭,岂料到的时候,佣人已经下班了,不过两人并不知道,提着两盒包装精美的海产干货,按了按韩今家的门铃。 「来了。」门内有个女音应了一声。 秦然和韩遇对视一眼,前者眼里有精光,后者脸色平淡,秦然说:「听吧,真的有年轻女人的声音耶。」 韩遇点着头,道:「嗯,真的有。」 门内的七夕从书房里走出来,透过猫眼,看见门口站着韩今的母亲,嘴巴长成了o字型,赶紧跑回书房内,神情慌张,「今今,你爸妈在外面。」 韩今站了起来,满眼的狐疑,「我爸妈?在外面?」 「对,刚才不是有人按门铃么?就是他们,现在就站在门口,怎么办?要不要开心?」七夕紧张的绞着衣角。 「你刚才都出声了,现在不想开门也晚了吧。」看了她一眼,笑了,「就这样吧,既然来了就桥到船头自然直,让他们见见你好了,走。」 说着从书房内走出来,七夕跟在他身后,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有点儿慌,「怎么办?我有点怕见你爸妈耶。」 「你之前不是见过他们了么?」 「不一样,那时候我是以你下属的身份见他们的,不尴尬,今天可是以女朋友的身份见的啊,我还没准备好呢,好紧张呀。」 「不怕,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更何况,你长得这么讨喜,爸妈一点会喜欢你的。」 七夕斜眉,「你确定吗?他们会喜欢我?」 「难道你忘记上次在北城酒店第一次见我爸妈的场景了?」 「什么场景?」 「那天我妈不是说喜欢你么?还问我要不要和你交往看看呢,你忘了吗?」 七夕回想了一下,没什么印象了,「有吗?」 「有呀,那天我妹妹也在呢,抱了个小婴儿,我不是告诉你他叫苏季辰吗?」 经他这一提醒,七夕好像有点想起来了,点了点头,「好像想起来了,不过伯母那天说的应该是客气话吧?感觉无论去哪大人们就都喜欢这样调侃小辈的呀。」 「我妈可不太一样,不是真喜欢你,不会乱点鸳鸯谱的。」 「你意思是,伯母很喜欢我?」 韩今笃定地点点头,「嗯,肯定很喜欢的。」 七夕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真的?」 「要我说实话吗?」 「说。」 「你模样本来就长得讨喜呀,再加上你爸妈跟我爸妈的交情,你八成是她心里最适合的儿媳妇人选了。」 闻言,七夕笑了起来,小脸得意,「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开了门不就知道了?」 说罢,牵起她的手往外走,七夕赶紧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理理头髮,马上要见未来公婆了,内心很是紧张呀。 玄关的门一打开,七夕就露出笑脸,站在韩今身边沖两位长辈打招唿,「伯父,伯母,晚上好。」 韩遇微微点头,回以淡淡的,礼貌性的笑容。 秦然则是假装很惊讶地问:「咦,小今,这位小姐是……」 七夕紧张得微微捏住了韩今的衬衣。 韩今不动声色地回握住她的手,凝眸浅笑,「爸,妈,你们怎么过来了?」 选择避开母亲的问题。 秦然心里明白,小姑娘害羞,自个儿子在保护她呢,笑了笑,举起手里的海产礼盒,「晚上跟你爸爸想着没事就过来你这边吃个晚饭,这不,菜我们都买来了。」 「真不巧,佣人已经下班啦。」 秦然嫣然一笑,「没事儿,你爸是做菜高手,让他来搞定。」 韩今只好把不请自来的父母迎进来。 本来打算先跟他们打个招唿的,没想到爸妈自己跑来了,搞得七夕很是不自在,不过转念一想,这一刻总要到来,先见就见了,没什么好避讳了。 四人进了客厅,七夕去给两位长辈倒茶,脸蛋儿红红的,有些不适应。 「伯父,伯母,请喝茶。」七夕把托盘上的两杯茶端到茶几上,面上始终保持的微笑。 秦然细细地打量着她,心里十分满意,之前就觉得她挺可爱的,现在仔细一瞧,更觉明媚可人。 「谢谢。」韩遇接了茶杯,眼神淡漠。 韩今左看看,右看看,觉得父母的表情平淡之中带了一点喜悦,证明他们是喜欢七夕的,赶紧给双方做介绍,「爸,妈,这是我女朋友,应七夕,七夕,这是我爸爸和妈妈。」 098 26更 七夕点点头,微笑,「嗯,之前在北城酒店见过伯母和伯母了,还记得呢。」 客套话总要说说的。 「是呀,你是姐的女儿,我当然记得你了。」秦然坐在茶几前,笑眯眯的,忽然沖自己丈夫道:「老公,你不是要去厨房准备晚餐吗?你去忙吧,我也去帮你。」 韩遇无奈地站了起来,什么话都叫她说了,他还能sayno? 转身进了厨房。 男人慢慢脱下外套,再娴熟地围上围裙,用美工刀开了礼盒,将海产食物拿出来,放置在清水下方仔细认真地洗着。 秦然找了个要帮忙的藉口熘进来,凑在韩遇旁边,眼睛瞅着他,亮亮的,有丝促狭,「怎么样老公?她就是我说的应七夕,你之前见过的,有印象了吧?」 韩遇洗着手中的海参,淡淡开腔:「没。」 「……」秦然皱眉,「老公,你是猪脑啊,都见上面了还没印象。」 「你知道的,我对别人一向不太关心的。」 「人家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啊。」 「等是了我在记得她不迟。」 「难道你反对?」 韩遇侧目,容貌俊美又风度翩翩,「只要小今喜欢,我是不反对的。」 「我也不反对啊,所以这事,成了。」 「然后呢?」 秦然笑得合不拢嘴,「没呀,我就是带你来看看她嘛,现在见到了,跟他们吃顿饭就回去呗。」 一见自己老婆这么乐就知道她心里有鬼,微微眯眸,「你在打什么小算盘?」 「我没打呀,我是在想,我们用不用准备一点见面礼给她?」 「今天?」 「嗯。」 韩遇沉吟片刻,「今天时间来不及了,等下次吧,正式见面吃饭的时候在送吧。」 「也是,那就下次再给她准备见面礼好了。」 一个小时后。 餐桌上摆着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都是韩遇准备的,韩今他老爸比他强的地方就是会做菜,深得其妻子秦然的芳心。 看着桌上几道精緻菜餚,七夕用手肘捅了捅韩今的腰,「看来你爸比你强啊,做的这几道菜,看起来好好吃啊。」 「这叫互补,我爸会做菜,我妈就不会,我不会,就你会。」 七夕歪头瞅他,「你这叫强词夺理。」 「怎么强词夺理了?这本来就是事实。」说着给七夕拉了把椅子,「你坐着吧,马上要吃了。」 话音刚落,秦然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托盘上面是四碗米饭,七夕赶紧起身帮忙把米饭摆到餐桌上,又跑进去帮韩遇拿果汁跟红酒出来。 秦然笑吟吟地喊她,「不用去了,都弄好了,你坐着吧,开饭了。」 七夕当然不可能真的坐着不动,长辈们都在忙碌她自个呆呆坐着?那样就太没眼色太不开窍了吧? 赶紧去帮韩遇拿红酒,然后拿开瓶器打开,倒进桌上几个高脚杯里。 灯光下。 四人围桌而坐,韩遇先起筷,却是舀了汤,送到秦然跟前,「先喝点海参汤。」 「这碗汤给七夕喝吧。」秦然把那碗汤推到七夕手边,并亲昵地唤她七夕,做长辈的就是这样,要适当关怀一下晚辈,否则就是礼数不周全了。 七夕当然不敢喝这碗汤,摆着双手,「不用不用,伯母,你先喝,我自己舀。」 「没关系。」汤又被送了回来。 七夕再递迴去,「不不不……伯母,您自己喝,我自己来就行了。」 说着就自己动手去舀汤,先给韩遇舀一碗,再给韩今舀一碗,最后才帮自己舀汤。 秦然把一切看在眼里,别提多喜欢这个体贴的小姑娘了,「七夕,我刚才忘了问你了,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没话找话聊。 七夕乖巧回答:「还行,最近不是快五一了么?我爸妈他们打算要去旅游。」 「是吗?打算去哪玩呀?」 「可能是去罗马吧。」 「罗马不错呀,我之前跟你伯父去过,那儿很漂亮的。」 七夕点着头,「嗯嗯,我爸妈也是这么说的。」 「简轶珩也终于开窍啦,懂得要带姐出去玩玩了。」这句话是秦然对自己丈夫说的。 韩遇点点头,笑着,给她夹了点菜到碗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在笑,可又有一股不容侵犯的距离感,似乎那笑并不是真心的。七夕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觉得秦然让她很亲切,但韩遇却让她觉得惧怕和遥远。 「那我们什么时候也去玩玩?」秦然吃着韩遇夹给她的菜,眼睛弯着,静柔婉约。 「等有空就去吧。」 「那你什么时候会有空?」 韩遇想了想,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等小今结婚或者订婚的时候,就有空了。」 这话是讲给七夕听的,意思是他两挺满意她的。 七夕听到这句话,眼睛眨了眨,而后,唇瓣不自觉地扬起,心里暖暖的,觉得韩今的母亲很不错。 吃完饭,几人又坐在客厅聊了一会,七夕主动去给两位长辈洗水果,秦然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对坐在一旁的韩今挤眉弄眼,「你们两都同居了?」 这声音只有沙发上的三人能听到。 韩今淡淡一笑,神态从容,「没有,等下要送她回家的。」 「哦?你们两都谈到那个地步啦?」 「谈了一个多月了吧。」这是七夕强烈要求韩今这么说的,怕说只有一个星期,父母们会觉得他们要结婚的想法和决定太儿戏。 「就一个多月么?」 「嗯。」 秦然微微拧起秀眉,对韩遇说:「好像谈的时间有点短啊,老公,你怎么看。」 韩遇慵淡开口,「时间不代表什么,有的人认识十来年,照样没有火花,有的人只相处过七天,宛如一辈子。」 韩遇真是将韩今的心声都说了出来,他微微一笑,眉目温润,「爸说得是。」 秦然还是有点犹豫,「可是婚姻是大事呀,就怕他们是头脑一时发热。」 「小今不是这样的人。」 秦然扬眉,「那可不好说啊,爱情是会让人沖昏头的。」 「有责任感的人,就算沖昏头也可以负责到底,说白了,还是之间得有爱情存在。」韩遇今晚说的话,句句站在韩今那边,这也是韩今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的父亲这样了解他,平时不讲,不代表不懂。 099 27更 韩今听着父母你一言,我一言,等他们说完了,他才缓缓接住话茬,「爸,妈,你们两放心吧,我是认真的。」 韩遇点点头,表示自个对他挺放心的,端起桌前的热茶喝了一口,眸色深沉,「小今,集团上市后忙不忙?」 韩今回以一个万事放心的笑容,「还行吧,比上市之前要好一点,但已经有喘口气的时间了。」 「嗯,事业归事业,如果真的打算要结婚了,就得多抽一些时间陪陪未婚妻。」毕竟女人,是一种很敏感的生物,随时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生气。 「爸,我知道了。」 韩遇点点头,璀璨的水晶吊灯下,他微微凝眸笑着,倨傲清冽。 记忆里,父亲总是这副看不出深浅的模样,既看不出他是高兴,也看不出他不高兴,大概只有他母亲可以判断他真实的情绪吧,老实说,韩今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从小看着父母恩爱,真正的体现了执子之手,相濡以沫的深情。 他其实很羡慕父母之间那种很纯粹的感情,很美好,令人嚮往。 七夕从端着水果从厨房里出来时,沙发上的那三人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皆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只笑不语。 七夕一头雾水。 都对着她笑,这是什么情况。 「伯父,伯母,吃水果。」理了理情绪,七夕坐下。 韩今坐在她旁边,顺便凑过头去,很小声地在她耳边提醒,「我刚跟爸妈说了我们的事情了,他们不反对。」 七夕眼睛一瞪,「不反对?」 「嗯,他们同意我们结婚了。」 「这么快?」 「嗯,我爸说了,时间不是证明感情的全部,爱情才是,他支持我。」 七夕没想到那个看似很难搞的男人竟然就这样认同了她,说不高兴是假的,她低着眉,忍不住笑起来,「真的吗?他们真的都同意了?」 「骗你有好处吗?」 秦然拿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挺甜的,眉目弯了起来,「这个草莓蛮甜的。」 这话是秦然对自己的丈夫韩遇说的。 韩遇低笑,「那我明天叫人多送一些草莓到家里。」 「不用,反正明天是周六,没事干,要不我们全家一起去蔬果园摘水果?」说罢看向沙发对面的七夕,眼睛里含了丝长辈看晚辈,越看越满意的温柔笑意,「七夕,你明天也一起来吧,跟我们家还有我女儿家,所有人一起去摘水果吧,我顺便带你逛逛我们家的蔬果园,那儿种满天然食物,空气也很好的。」 七夕微怔,「好。」 * 夜晚十点半,韩遇和秦然起身告辞,两人挽着手,说说笑笑的进了电梯。 七夕目送那两位长辈离开,真奇怪,两人都五十多岁了,韩伯父看韩伯母的时候脸上还会露出宠溺般的笑容,真是令人羡慕。 「你爸妈感情可真好啊。」七夕倚在电梯门外对韩今说话。 韩今点点头,「嗯,是的,他们感情很好。」 「你说,我们以后会像他们这样吗?到了五十多岁,感情还如蜜里调油。」 「只要彼此都有这个心,就一定可以。」说到这里,眼前的电梯到了,韩今拉着她的手走进去,笑意温和,「好了,我们也进电梯吧,我送你回家。」 「嗯。」 两人下了一楼,韩今去取车,七夕却坚持自己要开车,理由是,「你白天够忙的了,现在精神肯定不好,还是我来开车吧。」 「没事,我最近没有那么忙了。」 「那也不要,我是你女朋友,你累了,我应该帮你分担一些的。」说着自己钻入驾驶位,怎么说呢,七夕一直就不是那种事事需要男朋友保护的小女人,相反,她非常独立,要换了个心大的男朋友,她可能会连一点多怜惜都得不到的,简称为因为太坚强而时时被忽略内心的女友。 可偏偏韩今是个了解她的人,他知道七夕人格独立,正因为如此,她在爱情面前从不卑微。 韩今钻进副驾驶位,七夕已经扣好了安全带,真是一个完全不给男性友人任何表现机会的强大女人啊,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韩今自己扣了安全带,伸出手去,握住了七夕柔软白皙的小手。 「干嘛呢?」七夕甜甜笑着,将手抽开,「等下在牵,我现在要开车了。」 见到她这样,韩今的眉心微微皱起,又伸掌去牵她的手,眉目深深的,写着不满,「开车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她奇怪,「难道牵手才是要紧事?」 「这一刻,是的,总这样没情调,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她微愣,鼓嘴,「谁知道你要干什么啊,又不说清楚。」 「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得很清楚的。」 「比如?」 他微微一笑,倾过身子来,摸了摸她光滑洁白的小脸,「比如,吻……」 说罢指腹就放置在她唇间轻轻摩挲着。 「……」 韩今还特意像是提醒她似的,目光落在她唇上,淡淡启唇,「我要吻你咯。」 她睫毛一抖,唇就被人吻住了,冰冷冷软绵绵的感觉,缱绻在她唇上,激盪得心脏深处惶惶难安。 他的吻技越来越好了。 但七夕还没忘记这里是停车场,手指微微凝力,推开了他。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唇又封了过来,将她好不容易扯出来的理智给捲走了,七夕被他紧紧抱着,吻得迷迷煳煳的,难以自持地轻哼出声。 两人深深的吻在一起,很快眼神迷离起来,这个男人,充满柔情吻她的的时候,真叫人难以拒绝去。 她甚至是毫无理智地沉沦着。 等等……他的手怎么伸到衣服里面去了? 七夕内心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勐地清醒过来,拿手去推他,却被轻易的抓住,反剪到身后。 韩今微微离开她的唇,从上往下,眸光炙热地注视着她。 那眼神烫得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焚烧。 七夕唿吸不稳,脸红道:「你丫的,干嘛呢?这里可是停车场啊。」 韩今像是没听懂这句话似的,又俯过身子来,将她吻得晕头转向,意乱情迷。 100 28更 七夕胸口起起伏伏,很是害怕慌乱,「你别闹了,这是外面呢,有监控的,会被人看见的。」 「要不然,你今晚别回去了。」韩今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是哑的。 七夕心头一颤,已经明白了他的暗示,「不好吧。」 「留下来吧,夕,我不想你回去。」 「还是不要啦……」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吻又覆了上来,像是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抱着她的头部,倾尽一切温柔的深吻着,似要透过空气将她体内的魂魄吸走。 七夕受不了一般的低吟出声,「不行了,不能唿吸了。」 韩今微微扬唇,退开一些距离,眼睛深处都是蛊惑人心的迷离性感,「别回去了,嗯?」 她结结巴巴,「我……我不回去湘湘会担心的。」 「打个电话告诉她。」他将她的手机拿起来,音色暗哑,「我来帮你跟她说?」 七夕还没开口,韩今已经在查找尹湘的号码,按键,拨通出去。 尹湘一下子就接了,声音透着疑惑,「七夕,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你今晚几点回来啊?」 韩今浅浅一笑,道:「你不用等门了,她今晚在我家里过夜,不回去了。」 尹湘微微瞪眼,还没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她看着手里的手机,有一瞬间的恍惚,又不回来啦,哎,热恋就是缠缠绵绵,你浓我浓啊。 挂了电话,韩今替七夕解开安全带,「好了,我已经跟她交代过了,今晚你就别回去了,在我家过夜吧,走,我们回楼上去。」 说罢牵了她的手,打开车门。 七夕也不知道要怎么拒绝,被他拉在怀里,迷迷煳煳地上了顶楼。 进了他的公寓,七夕刚走到玄关处,就被他按在门上吻着。 这个吻持续了良久。 然后她听到他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低低沉沉的说:「夕夕,我先去洗澡。」 七夕的睫毛微微一抖,韩今已经吻了下她的唇,退开了。 他真是就如他所说去浴室里洗澡了。 七夕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的走着,心里头有些紧张,怎么办?她其实挺怕的,因为韩今在这方面的精力确实有点吓人,一两次就算了,问题他不是一两次啊,他是整整一个晚上都要不够的。 思来想去,决定去厨房拿几瓶酒先,嗯,没错,等下要是把他灌醉了,就能逃过一劫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十来瓶黑啤,用一个托盘装着进了韩今的卧室。 落地窗前的纱帘紧紧闭着。 七夕走过去,伸手把纱帘拉开了,外头是璀璨繁华的夜景,她俯首看了看,回头,这才发现韩今床上的家纺换了,原本灰冷调的八件套换成了静谧的深蓝调。 半透明的浴室门内亮着光,隐隐约约有水声。 七夕把一瓶冰冻的黑啤打开,望着落地窗外迷人眼的夜景,缓缓喝了一口。 「去洗澡。」身后有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萦绕。 七夕回头。 韩今站在她身后,赤条条的伟岸身子只裹着条白色浴巾,遮住了最关键的部位,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肌理均匀,充满了强烈的雄性气息,线条性感。 墨色短髮还在往地面滴着水珠,他拿着毛巾擦头髮,走过来,迷人的人鱼线深入浴巾之中,引人遐想。 七夕扬了扬手里的黑啤:「还不想洗澡,我想看看夜景。」 韩今没说话,走过来,从她身后抱住她的腰肢。 淡淡的清雅侵袭在耳廓边缘,他的唇暧昧地贴在她耳垂上,低哑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怎么一副惆怅的模样?」 「没有呀,就是觉得这里的夜景挺美的,之前一直没细看过。」说着侧了头,眼睛看着矮几上的几瓶冰冻啤酒,笑道:「你要不要喝点?」 他在她颈间深深闻了一下味道,慢条斯理低笑,「好呀。」 于是七夕给他拿了一瓶啤酒。 韩今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捋了一下短髮,「还从来没想过,跟你一起喝酒欣赏夜景呢。」 七夕轻笑,脸庞秀致,「是不是觉得很舒服?」 「嗯,这样相处是挺舒服的。」 七夕喝了口酒,没说话。 「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伤感?」韩今懒洋洋地笑,「都觉得不像你了。」 她能说是为了阻止他的兽性大发吗? 不能! 所以只有继续伪装,笑着坐在地上,透着眼前的透明玻璃,看向繁星美丽的夜空,「没,我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我们结婚的事情啊。」 「哦?」他唇瓣的弧度勾起来,「说来听听?」 「你父母已经同意我们两的事情了,接下来就轮到我父母了,以我对我父母的了解,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拒绝呢。」 他靠了过来,眼睛往下瞅,就看见她精緻锁骨下方的一片玉色,气息变得不稳,却没什么动作,坐在她跟前,眼眸含笑,「然后呢?」 「我在想,我们的婚礼要怎么举办。」 「你想怎么举办?」 「如果我说,其实我不想举办,你会觉得我这人很奇怪么?」 他凝眉,喝了一口酒,「为什么不想举办?」 「觉得没什么意义吧,我们两人自己知道彼此的感情就好了,只要做个见证就ok啦。」 「你是说,只去礼堂作见证,但是不宴请宾客是吗?」 「嗯。」七夕重重点头,神情认真,「我觉得有那跟别人嘘寒问暖的时间,不如规划一下蜜月之旅,多去几个国家玩玩好了。」 「原来你想旅游结婚啊。」 「是呀,这样既方便又轻松,其实我一直很喜欢罗马和希腊,我一直都想跟我所爱的人一起去那些国家看看。」 「你去过没有?」 七夕摇头,「没,我一直等生命中那个人出现,然后一起去。」 手中的啤酒喝完了,七夕又开了一罐,呷了一口,拧住眉,「这样光喝酒好淡啊,家里有什么下酒菜吗?拿点来吃吃。」 「那就别喝了。」他拿走她手里的啤酒,喉结滚了滚,声音越发低沉沙哑,「我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101 29更 七夕唿吸一乱,推开他,又拿回了自己的啤酒,坐远了一些,「不要,我还想看看夜景。」 他凑过来,唇贴着她的侧脸,音色低哑,「等下再看。」 「不,我想喝酒。」说着把啤酒举起来,挡在两人之间,阻隔了彼此身体的触碰。 韩今喟嘆一声,满眼无奈,「好吧。」 仰头把手中的啤酒悉数灌进喉咙里,透心凉。 七夕看他喝得那么急,叫了他一声,「喂,今今,你喝酒别喝那么快,伤胃的。」 「没事。」他舔了下唇瓣上残留的酒液,笑得迷人,「反正热,喝点冰冻的能解解渴。」 七夕本意是想灌醉他的,但现在看他喝得那么着急,又有点不忍心了,见韩今侧身去够啤酒,伸手阻止了他,「我说真的,你别喝那么急。」 「好吧。」他淡淡应了一声,眉目如画。 两人坐在落地窗前欣赏夜景,韩今静默了片刻,侧首,眉目中似涌动着深邃的情意,「都快十二点了,你还不去洗澡么?」 「在坐一会,我还不困。」 韩今点头,忽然问她:「我们要结婚的事情,你打算告诉容司慕么?」 七夕闻言扭头,目光透着怅然,「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该怎么说?是不想伤害他的意思? 韩今皱眉,「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她久久没有吭声,然后嘆气,「我是很想说啊,问题是不知道怎么说。」 「嗯?他是对你说过什么了让你不知道怎么开口。」 七夕看着韩今,决定把一切都坦诚出来,「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个前提,你不准吃醋和生气我才说,不然我不说。」 他颦眉,「是什么?」 「你先答应我不生气我才说。」 他想了想,淡淡颔首,「行吧,我不生气,你说。」 「就是那天蓝心洁不是说看见我跟容司慕在宴会里抱在一起了么?」她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坦诚道:「那天其实是容司慕想送我回家,我拒绝了,因为我跟你吵架的那一晚,也跟他有了点矛盾,后来他发简讯给我道歉,我没回,我不知道怎么回,你明白的,我回应不了他的感情,所以我只能不回,然后军总生日那天我们在宴会上碰见了,他给我道歉,我就跟他说明白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但是……」 「但是什么?」 七夕嘆了一口气,喝酒,「但是容司慕说,叫我别赶他走,他说他知道我不喜欢他,也知道我喜欢你,他说我喜欢你就去喜欢好了,没关系的,但是别赶他走,不然那样他会更痛苦,他说,某天他想离开就自己会离开的,不用我赶他,所以叫我别管他就行了。」 听完这番话,韩今深深皱着眉头,「他这样滥情是何苦?」 七夕摇头,「不懂。」 「可他这样不觉得自己很没尊严么?」 「难道都跟你一样,一跟女朋友吵架分手就想办法治她就是好的吗?」 「我没有这样说,只是我觉得感情事最做不得的,就是一再的迁就容忍,这样很快就失去了尊严和自我,要我看,宁愿痛苦的失去,也不能没有底线的求全,不然很容易就变成备胎跟小三了,你说是不是?」 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七夕点了点头,「这话是没错啦,可是跟女朋友较劲有意思吗?」 「没意思啊,所以不是一直在给你机会靠近么?如果不想给你机会,你以为你还能舒舒服服的来公司见我么?」 「你这意思难道还想杀人灭口?」 他微微一笑,「那你还以为随随便便把人玩弄了想全身而退就全身而退?」 「我又没玩弄你。」 「我知道啊,不然我们现在会抱在一起看夜景外加聊结婚的事情吗?」 七夕皱眉看他,忽然觉得他有点恐怖,想了想,问道:「我问你个问题哈。」 「嗯?」 「如果我那时候真是玩弄你的,你会怎么治我?」 他喝了几口酒,高深一笑,「不死也得残废吧,大概是这样。」 「……」七夕掩唇,「你好可怕啊你。」 「我可怕?难道不是玩弄感情的人比较该死么?既然撩了,那就负责到底,不然就不应该开始,我这个人,最讨厌半途而废的人了。」 「……」七夕嘟嘴,「我才不是半途而废的人,我是讨厌别人朝三暮四,反正,最讨厌花心和脚踏两条船的男人了,一经发现,格杀勿论,就像你当初说的,永久除名,不再考虑。」 「所以容司慕就是在你那张永久除名的名单里,是吧?」 「干嘛扯他?」 「我就是好奇问问,是不是?他被你永久除名了?」 七夕诚实点头,「嗯,是的,永久除名了。」 「所以说,在对待感情这事上面,你比我狠多了,一点都不含煳,也幸好,我从来没找别的女人去气你呀,不然估计就在没机会了。」 七夕认认真真地点头,「本来就是啊,生气归生气,找个别的女人或者男人来气对方算怎么回事啊?要气,那就真的气,也就是真的找,别只是故弄玄虚,因为,弄假,我也会让它变成成真,不是要找吗?那就永远滚,见都不要见,简称眼不见为净。」 「还真是狠呢。」 这话七夕就不同意了,扭过头,眼睛亮亮地注视他,「你不狠?你不恨把我说成那样?我看你比我狠多了,女人生气的时候,说的很多话都是意气用事的,哄哄就完事了,男的不一样,男的说的话太难听的话,会很伤女孩子的自尊的。」 「那你不惹我不就完事咯?」 「那你这意思是,我跟你在一起,不能发任何脾气咯?」 「那倒不是。」他把她揽进怀里,靠在她耳朵边缘,轻轻低语,「只要不说分手,其他都是可以的,我这人对感情就两个原则,不玩弄,不儿戏,就行了。」 热热的气息喷在七夕脖子上,她的神经一阵火烧,红着脸,就想爬开。 被韩今拉了回去,紧紧圈在怀里,让她敏感的背部紧密的贴在他胸肌紧緻的胸膛上,「还跑。」 102 30更 「什么?」她没听明白这句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是什么意思么?你在躲着我呢,对不对?」 她的睫毛抖得厉害,唇瓣轻轻动了动,否认,「没有呀。」 「还撒谎。」他在她耳边轻轻一笑,透着无尽的暧昧,「应七夕,我是第一天认识你么?」 应七夕望着他的眼睛,一瞬间,只觉得心上也被蒙了层暧昧的薄纱。 「告诉我,你今晚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七夕觉得自己中了魔了,表情呆呆的,全盘托出,「嗯。」 得到她的承认,他低低笑了起来,手指捏在她的下巴上,微微抬起,啃了上去。 缠绵的吻再度席捲上来,七夕整个人都软了,像水一样瘫在他怀里,再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 只是,吻到最后,他竟然放开了她。 七夕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你不是不愿意么?那就不要,我不想强迫你。」说着放开她,无比狼狈地冲进了浴室,洗了一个冷水澡。 可身体里那股燥热却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脑海里,迴荡的都是刚刚吻她时她发出的软言媚语。 七夕呆呆看着他进了浴室,左心房的位置,传来了清晰的,悸动的声音…… * 隔天,韩今让人送了套裙子过来给七夕换洗。 她在浴室里把脸洗了,牙刷了,头也洗了,然后换上韩今送来的海蓝色短裙,又美丽又有朝气。 披着湿漉漉的头髮走出浴室,她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正摆在卧室的移动餐桌上。 七夕笑着走过去,坐下,拿了一片黄油面包吃。 她的心情极好。 没多久,韩今从外头拐了进来,一件纯色衬衫,一条浅棕长裤,袖口位置很随意的挽着,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又雅致又性感。 七夕见到他在对面坐下,不禁想起了昨晚种种,脸红起来,其实当时她是想跟韩今说可以的,但她想说的时候韩今已经进浴室去了,她就觉得没必要说的,现在回想起来,仍有心悸。 韩今见她湿着头髮,微微皱起眉,「头髮怎么不吹干?」 「天气太热了,在浴室里吹头髮会流一身汗的,我就想着出来卧室吹吹冷气在回去吹干。」她吃着盘子里的熏蛋,声音含煳。 韩今点点头,「嗯,那你吃完我帮你吹吧。」 「好。」咕咚咚把一杯果汁喝空,放下杯子,冲着韩今微笑,「好了,我吃完了。」 「这就吃完了?」 「嗯,吃了不少啦,肚子饱了。」 春季不觉扬起,韩今笑,「吃这么快,对消化可不好。」 「不会。」她眼神得意,「我身体很好的,可不像你,不是胃病就是盲肠炎,嘿嘿。」 韩今只好站起来,替她吹头髮。 七夕问他:「今天要跟你们全家人见面是吧?」 「嗯,也是该见见我的家人了,然后我再去见你父母,双方再见个面,就可以谈结婚的事情了。」 七夕点点头,看向他,「我有话要说。」 韩今拿着吹风机帮她慢慢吹头髮,眼神温柔,「嗯,你说。」 「之前你说的那些聘金,我觉得你还是别给我了,因为我没有相应的嫁妆可以给你。」她家的,她觉得是她家的,不是七夕自己一手打拼的,她自己嘛,所拥有的就是一个月三万元的工资啊,凑来凑去,顶多凑个几万,还不够她一个月的零花钱呢,拿出来也是丢人现眼。 「谁要你的嫁妆了?你人过来就好了。」 七夕坚决摇头,「我不要,如果我们结婚,我就要公平婚姻?」 「学你爸妈他们么?」 「嗯,我们就是结婚,但是不嫁不娶,我不是你家的人,你也不是我家的人,我们两结婚,自成一个小家,平等平权的生活在一起。」 韩今觉得有趣,略略低了头,好整以暇的笑着,「哦?看不出原来你是女权主义者呀?」 「对,我就是所谓的女权主义者,独立自强。」 「不要聘金?」 「不要。」她仰起头,眼神无比的宁静,「今今,我说的是真的,我们两结婚,什么风俗礼节都不要,你不需要给我聘金,我也不用准备嫁妆,就这样,简单拍个婚纱照,然后到礼堂做个见证。」 韩今沉默了片刻,眼瞳深邃,「婚礼这样简单,你不会后悔?」 七夕正色道:「不会的,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没人逼我,也没人建议我,何来的后悔?」 「不觉得太过简单么?」 她嘿嘿一笑,「我老实告诉你好了,我特别怕那种繁琐的婚礼,没得到多大好处,不过两个字,累死。」 「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因人而异吧,喜欢的人觉得是甜蜜的负担,不喜欢的人,觉得是一个繁重的枷锁。」 「所以你认为奢华的婚礼是一个枷锁。」 七夕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啦。」 「好吧,都说婚礼是新娘的专场,既然你决定好了,我一切听你指挥。」头髮已经吹好了,韩今放下吹风机,拿梳子给她仔细梳好,分成了整齐的中分。 七夕笑着说:「今今,我今天想盘头髮,你会不会盘?会的话帮我盘一下。」 韩今看着镜子里的漂亮女人,像是在思考,微微掀起眼皮,又垂下,「不懂。」 「那好吧,我自己来。」小手拿过他掌里的梳子,对着落地镜,认认真真地梳起了头。 韩今看着镜子里那个眉色温淡的女人,笑笑,「还挺厉害的呀,会盘头髮。」 「废话,我从八岁开始就是长头髮了好吗?不会梳头盘发我这些年在美国是怎么过来的呀?」 「那我就不知道了。」 七夕瞅了他一眼,「喂,今今,今天要去见你们全家人,你觉得我的脸色会不会很苍白?需不需要擦点腮红再去。」 韩今观察了她的脸色一会,拿着一本杂志,轻描淡写道:「这样就挺好,不用化妆了,自然才最真。」 「真是真,就是丑而已。」 「哪里丑了?你长得白白嫩嫩,明眸皓齿,夸你模样讨喜还来不及,怎么会说你丑。」 103 31更 七夕不相信,但还是笑了起来,「得,就会贫。」 「哪贫了?网络不是有一句流行用语么?叫做『满满一脸的胶原蛋白』,这句话,形容的就是你这种女孩子。」 她夸张地笑起来,眼神调皮,「真的?」 「本来是真的,但你一笑,变成假的了。」意思是说她笑得太破坏形象了。 「去去去。」七夕拿眼瞪眼,「怎么说话的?没情商。」 韩今也不生气,见她把头髮盘好,微微探过身子,去吻她的唇。 七夕没想到他会来这招,猝不及防,被他吻了个正着,脸蛋红红的,嗔他,「别一言不合就接吻好吗?在家里就算了,出去外面,那可要注意着点形象啊。」 他痞痞挑眉,「哦?你是说,在家里就可以?」 七夕也没觉得这句话有问题,点点头。 下一秒,腰就被揽住了。 他把她牢牢锁在怀里,七夕惊了一下,想后退,却被韩今看穿了心思,长腿往前稍稍一倾,挡住了她的退路。 她被困在他双腿之间,慌乱后退,才不至于险险狼狈地撞在他胸膛上。 红着脸,怒瞪那罪魁祸首,「你干什么呀?」 「你不是说在家里可以吗?」 「我说可以什么了?」 「可以接吻呀。」促狭一笑,他俯过身子来,还没靠近七夕的唇瓣,她的唿吸就乱了。 韩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温很高,宛如一个烫人的火炉,让她想起了昨夜的重重,浑身莫名的燥热起来。 这小色狼,一逮住机会就轻薄她。 「夕夕。」韩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瞳深邃,「时间还早呢,不如……」 「才不要!」她拒绝,脸色却不受控的红着,「我早上刚洗的澡,不想折腾了。」 「没事,等会我帮你洗。」低哑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七夕快受不了了,紧张起来,「不要了,今天还要去见你父母呢,等晚上回来再说。」 「一次就好。」他继续蛊惑她。 七夕用力摇头,动了下身子,正想离开,忽然后背一紧,她被带进了一个充满淡淡雅香的监事怀抱里。 感受到她想逃,韩今双手圈起,更紧的箍住了她,「我们来点做彼此都喜欢的事情吧。」 语气暧昧得令人想入非非。 七夕明白他在说什么,扭过头,面红耳赤地否认,「谁说我喜欢那些事情了?我一点都不喜欢。」 韩今觑她一眼,笑意深重,「不要在口是心非了,我懂你的。」 「……」她一头黑线,在他怀里挣扎,「别这样,我真不喜欢的。」 「不喜欢?不喜欢为什么每次做完都要翻身到我身上再次勾引我,昨晚我放过你的时候,明显看到你眼中写满了失望,嘿嘿,你还想狡辩?」 七夕无语凝噎。 特么的,居然被他看穿了? 「哎,如果我今天在放过你一次,你会不会在心里骂我连禽兽都不如呢?」 「……」七夕脸红,「才不会呢。」 「你肯定想,明明有机会的,却不把握,真是连禽兽都不如啊。」 「……」七夕无言以对,「你去死。」 「好,死在你怀里。」 「……」 韩今正要低头亲她,卧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佣人站在外头,好像看见了不该看的,脸上带着撞见囧事后的尴尬,「韩少,您家人过来找您了。」 听见这话,七夕尴尬地要命,看了头顶的韩今一眼,眼神气急败坏,「听见了吧?你家人已经过来了,快放开我。」 韩今瞟了那佣人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警告她,骇得那佣人身子狠狠一抖。 而后,他慢慢松开了她。 七夕赶紧整理好裙子,从卧室里走出去,韩今一家人已经到了,有韩遇,秦然,苏亦庭,韩瞒瞒,还有韩瞒瞒那个快将近一岁的儿子苏季辰,这次苏季辰不再被背在身上了,而是被一个佣人模样的女人抱着,穿了件白色的大黄鸭t恤。 七夕这才发现他们一家三口穿着一模一样的亲子装,苏亦庭,韩瞒瞒,苏季辰,三个人都穿着简单的休闲款式,七夕凝神看了韩遇跟秦然一眼,两人竟然也是穿着同系列的男女运动服,她在看自己和韩今,就他们两穿得格格不入,其他人一看就知道哪个跟哪个是一家的。 七夕忽然有点羡慕他们家的相处模式,都穿着同系列的衣服,真好看啊,等以后她有小宝宝了,也要和他们一样穿着亲子装出门。 她回头看了韩今一眼,今今长得这样好看,以后他们的孩子,也会长得很不错的吧? 她很是憧憬地笑了。 几人一同出发去关外的蔬果园,务农带他们在里头转了一圈,就派发一些小篮子和小剪子给他们,七夕从来没体验过自己摘东西的乐趣,接了小篮子和小剪子,表情异常的兴奋。 韩瞒瞒就站在她旁边,出声问她:「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她也知道哥哥跟这个女孩是男女朋友了,理论上,韩瞒瞒比七夕还大两岁,因为韩瞒瞒跟韩今是龙凤胎,她就小了韩今几分钟。 「我喜欢的水果还蛮多的也,樱桃,荔枝,芒果……」 「这些水果现在都刚好是当季,都有,你要吃哪种?我带你去摘。」 七夕想了想,「摘荔枝吧,比较想吃这个。」 「好。」韩瞒瞒跟秦然走在前头,带着七夕去荔枝园。 三个男人走在后头,聊着生意上的事情,彼此之间的神态都淡淡的,却贵气逼人。 荔枝园里植了满满的荔枝树。 韩瞒瞒带七夕走进去,随手摺来一片荔枝,用小剪刀剪下看上眼的几颗,「这儿都是荔枝,你自己挑,如果想知道味道怎么样,就先试一个。」 七夕果真放下小篮子试了一个,果然精心陪护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好吃得让她差点咬到舌头,「太好吃啦。」 「是呀,市面上那些荔枝很多都是人工种植的,没什么甜味的。」 七夕重重点头,「还真是。」 韩瞒瞒弯眼笑了起来,「之前我还跟妈咪说,你跟我哥很般配的,没想到你们就真是一对呀。」 104 32更 一谈及这个话题七夕就有点不好意思,搔着头,「嘿嘿,我也没想到呀。」 「不过我觉得你们在一起挺好的,很般配。」 「谢谢。」 「对了,你打算结婚了,那小白哥呢?你哥要结婚没有?」 「我之前问过了,他还不着急呢。」 韩瞒瞒点头,笑眯眯,「是大白不急所以小白没得急吧?」 七夕忍不住咧嘴,「对,理论上是。」 「哈哈,那就没办法啦。」 「其实只要感情好,婚不婚的倒没什么所谓。」 韩瞒瞒贊同,「这是肯定是,只是结婚了,能住在一起。」 「理论上不结婚也能住在一起呀。」 韩瞒瞒眼里有狡黠,「你意思是说同居吗?」 七夕点头,笑了,「是呀。」 「也是,我们年轻一代已经不在意这个了,况且婚前试爱也很有必要,免得谈的时候好好的,一结婚就发现矛盾不断。」 「嗯,没错。」 「那么你和我哥两人同居了没?」 「没有。」七夕脸红,小三道:「我目前是跟我闺蜜一块住的,在碧水湾。」 韩瞒瞒灿烂一笑,「也快啦,等你跟我哥一结婚,就会住到一起去了。」 七夕只笑不语。 就这聊天的空档,秦然已经摘了满满一篮荔枝了,走过来,笑着说:「今年的荔枝特别甜,我打算摘一些给几个阿姨们送去,你们两有时间没?有的话都帮我摘一下。」 韩瞒瞒拿着小剪刀,眼睛美丽,「妈,你要送给谁啊?」 「就是送给你们应阿姨,苏阿姨,郁阿姨啊,不过郁阿姨常年出国旅游,不知道最近在家不。」 「她是经常不在。」韩瞒瞒还是挺了解自己妈咪的交友状况的,这几个人,都是妈妈的好姐妹,应阿姨就是应七夕的妈妈,跟自己妈咪关系最好,苏阿姨是苏倾,嫁给了一个高官,常年游走在各大会场和饭局里,生活疲累但是挺美好。至于郁阿姨,常年旅游,可以说,一年365天就有300天在别的国家玩,剩下的65天,有缘分就能在国内碰见她,没缘分,就没办法。 总之就是,几个阿姨的生活都很充实忙碌呀。 七夕和韩瞒瞒都去帮秦然剪荔枝。 七夕问秦然:「伯母,你对摘什么样的荔枝有要求吗?」 「大一点甜一点就可以了。」 这样说就是没什么要求了,因为这里的荔枝大抵是甜的,只要找个头大的就可以了。 两个小时候,三人在荔枝园里摘了整整两箩筐,秦然看了一眼成果,很是满意,「好啦,已经摘了两大箩筐啦,够了。」 七夕停下剪荔枝的动作,忙了两个小时,手已经有点酸了,她随手剥了个荔枝吃,很甜,眼里都是笑意。她喜欢这种的生活,没事摘摘蔬菜,尝尝水果,无比的悠闲惬意。 秦然把两个务农叫来,让他们把荔枝装成三份,弄漂亮一点,等下回家的时候要带走。 而七夕拎着自己摘的水果,她觉得这荔枝特别甜,等下要带回去跟尹湘一起吃。 摘完水果,七夕才发现韩今跟他爸还有韩瞒瞒的老公三人去钓鱼了,三人坐在空旷宁静的河面上,神态悠然地垂钓着。 七夕深深吸了一口气,特别喜欢这个地方。 韩瞒瞒见到自己老公,就给他剥了个荔枝,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她老公是个特别安静的人,偶尔回她几句,笑容浅淡。 虽然那个男人话很少,但七夕觉得他们感情很好,从肢体上的亲昵行为来判断,两人很恩爱。 七夕远远望着,笑了笑,走到韩今跟前,缓缓蹲下身子,把自己今天的战利品拿给韩今过过目,「看下我今天摘的荔枝,是不是都很大个新鲜?」 韩今垂眸看了一眼,眼底有散不去的笑意,「都挺好的,是摘给我的吗?」 「当然不是了,是摘给尹湘吃的。」 「我没有份吗?」 她吃吃地笑:「谁叫你刚才不去摘啊,没有,要吃的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韩今拧眉,不满的说:「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就是这样虐待未婚夫的吗?」 「那哪能叫虐待啊,我想过了,今今,从今天开始,我要训练你。」 「训练我?」 「对啊,今天我跟你妈和你妹妹聊过,才知道他们的老公是多么的优秀啊,又会体贴老婆,又会做菜,才能家务全包,简直是世纪丈夫模范,但是你呢,你就没他们那么好,你连领带都不会打,碗都不会洗,我觉得要训练你,把你培养成一个跟他们一样完美的男人。」 韩今不以为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色,我不觉得我哪里比他们差啊,况且,他们是老婆都不会做菜,我老婆会,理论上,我老婆比她们两强。」 七夕噗呲一笑,伸手打他的肩膀,「有你这么说自己妈妈和妹妹的人么?」 「陈述事实而已,难道夸你也不好?」 「我没说不好啊,但是话不是这么讲的嘛,我也觉得她们挺好的,总之,我觉得你家里的人都很不错,我跟她们也处得来。」 「那就好啦,以后结婚了,多得是相处的机会。」 七夕点点头,「嗯,今今,荔枝摘完了,今天还要去干什么事情不?」 韩今看了眼腕錶上的时间,「马上中午了,妈说了,等下一起去吃饭,下午去看电影,然后游泳,接着吃完饭,再去俱乐部唱歌。」 「节目这么多?」 「当然了,家庭聚会嘛,你以为啊。」 七夕眨着睫毛,「好吧,我还以为摘完荔枝就能回去了呢。」 中午他们吃得是韩国烤肉。 几个人坐在包间内,有说有笑的,苏季辰被保姆放在儿童座椅里,吃着自家带出门的营养辅食,小绅士一样端坐着,静静的,白白的,嫩嫩的。 七夕看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心里别提多喜欢了,还伸了手去逗弄他,她点了点小季辰精緻的下巴,瓮声瓮气道:「小季辰,你好呀。」 105 33更 小季辰沖她嘿嘿笑着,伸出短短胖胖的小白手去抓她。 七夕眼疾手快握住他挥来的手,低眉一看,小季辰的肌肤白得像是牛奶一样的颜色,她忍不住发出惊嘆,「小季辰好白啊。」 「他小名叫苏三。」韩今在她耳边低低提醒。 「为什么叫这样奇怪的名字?」 「因为,在他爸眼里,他爸认为他是个小三。」 「……」什么逻辑? 「自从有了苏三,我妹妹对她老公就没那么关心了,所以她老公说,小季辰就是他们两之间的小三。」 七夕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笑起来,「好吧,不过他居然还吃自己儿子的醋么?」 看着圆桌对面那个几乎纹丝不动异常安静的苏亦庭,七夕真想像不出来,这样的人还会吃自己儿子的醋?看起来不像啊,不像有如此浓烈感情的男人。 韩今似乎看透她在想什么,小声问:「看着觉得不像是吗?」 七夕点头,「嗯,很不像。」 「所以才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对我妹妹,很好的。」 七夕默默瞅了对面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眼,他在给自己妻子韩瞒瞒夹鱼,韩瞒瞒在和秦然聊天,苏亦庭没参与她们的话题,但他细心的把鱼骨剔掉了,七夕觉得,或许吧,或许这个人不如表面见到的这般冷漠寡淡,单从这一点点小细节来判断,他一定是一个对妻子无微不至的好男人。 身边的韩今在跟古灵精怪的小季辰玩。 七夕静静看着,微笑。 而后。 她的眼睛微微往旁边一瞟,是一张分辨不出年纪的俊脸,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他眼角有淡淡的纹路,却毫不影响他那令人惊艷的容颜,风度翩翩中性感至极。 这个叫韩遇的男人,是她喜欢的男人的父亲,此时的他,正笑吟吟地喝着香槟,风度作态都宛如高高在上的贵族。 这四个人,就是韩今的家人,性格都非常的好,虽然各有特色,也说不上平易近人,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的美好容易融入。 都说结婚,结的不是单单个人,而是对方一整个家庭,假如那个家里的人都很好,那么嫁过去,幸福指数会比较高,七夕望着这男俊女美和蔼可亲的一家人,觉得自己跟韩今结婚后,应该会跟他们相处得愉快吧? 「怎么不吃饭?」对面的秦然出声问七夕。 「没有啊。」七夕应了一声,拿起手边的勺子,喝大酱汤。 秦然给她夹菜,「别客气,就当跟自己家人相处一样就可以了,多吃一点。」 「好。」她乖巧点头,唇角有笑容。 韩今还在跟小季辰玩闹,他手里拿着一块土豆条,引诱正值嘴馋期的小傢伙,「苏三,叫舅舅。」 小季辰笑呵呵看着他,没有说话,就那么直直伸出手去,想拿他手里的土豆条。 「不行。」韩今不给他,绕过他的捕捉,继续引诱,「你要叫舅舅,叫了,这个土豆条就是你的了,来,叫舅舅。」 小季辰还是没说话,撅起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七夕看得有趣,问道:「他已经会说话了吗?」 「会说一些单字。」韩瞒瞒回答她的问题。 七夕扭过头去跟韩瞒瞒说话,「他长得好可爱啊。」 「像爸爸。」韩瞒瞒眼底有骄傲。 然后苏亦庭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虽然弧度不明显,但看得出心情极好。 七夕微笑,「那他会叫舅舅了吗?」 「会的,这里的人他都会叫,不过他有时间也不肯叫,这得看他心情。」韩瞒瞒说着,拿了一小杯自家榨的草莓奶昔引诱他,「苏三,叫舅舅。」 那是小季辰最喜欢吃的东西,举到他眼前,他就像受不住了一般,小小的身子扭动起来,想从餐椅里起身去拿那杯小奶昔。 「不行。」韩瞒瞒正了脸色,很是严肃地对小季辰说:「吃饭时间不可以站起来,不然,就不让你吃了,听话。」 七夕原本以为这句话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小季辰真的像是能听懂似的,扁了扁嘴,然后就乖乖坐着,不再乱动了。 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这样的灵性,七夕内心忍不住惊嘆。 韩瞒瞒继续对他说:「你想吃奶昔,那就叫舅舅一声,因为这个奶昔是舅舅今早摘草莓给你搅拌的,你要感谢他,才能吃。」 说完,韩瞒瞒指了指韩今,对小季辰认真得说:「舅舅。」 小季辰大大的眼睛看向韩今,眼底绽出漂亮的神采来,「舅舅……」 小季辰的发音不太标准,但足以让人听清他是叫舅舅的意思。 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韩今摸摸小傢伙的头髮,「乖。」 韩瞒瞒把手机的奶昔递给了小季辰,「吶,给你。」 小季辰接过,大大地吸了一口,笑得满眼明亮。 韩瞒瞒又指着桌上的七夕,诱导小傢伙,「苏三,来,喊舅妈。」 七夕被点名,脸都红了。 小季辰看了她一眼,小嘴张口,乐呵呵,「舅妈……」 仍旧是不标准的发音,却让七夕羞红了整张脸。 整个包间里的人都笑了起来,秦然笑吟吟道:「真聪明,果然是没有白疼你,乖。」 小季辰眨了眨眼,忽然叫:「奶奶……」 秦然哈哈大笑。 他又看向笑意温和的韩遇,竟然伸出了白嫩嫩的小胳膊,沖韩遇大笑起来,「爷爷……」 小傢伙在向韩遇索抱呢。 韩遇起身,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笑着逗他,「来,宝贝,爷爷抱你。」 小季辰跟爷爷玩得很欢乐。 秦然吃味地说:「小白眼狼,那么多人疼你,你就只喜欢爷爷,哼,奶奶又没虐待你,你居然不喜欢奶奶。」 小季辰当然听不懂秦然的话,仍旧跟韩遇玩着。 韩遇眼神得意地说:「因为我面善。」 七夕听得好笑,问旁边的韩今,「苏三真的最喜欢爷爷吗?」 「是的,他打小就喜欢我爸,虽然跟他父母住的,但他一点也不认生,每次见到我爸,就要我爸抱他,别人他都没这么黏煳热情。」 106 34更 「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合眼缘吧。」 「噗——!」七夕噗地一笑,「合眼缘这句话是用来形容男女看对眼的时候用的吧?」 「不一定,婆媳关系也是如此,合眼缘了,那就顺眼,不合眼缘了,那就互相嫌弃对方吧。」 七夕点着头,「好吧,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吃完饭,七夕跟着他们去看了电影,几人包场坐在电影院里面,偶尔交头接耳地聊聊剧中的人物关系。 他们看的是一部国外大电影,已经第七部了。 七夕没看过之前的,带着一副3d眼镜,看得有些混乱,这种国外电影一般有很多个主角,她第一次看,不知道之前的剧情,自然也不知道里头复杂的人物关系。 韩遇跟秦然在讨论剧情,当然他们说的并不是剧透,而是剧中一些隐藏式的含义,比如韩遇低声说那部片子在隐喻着什么。 秦然点头,跟他小声讨论了几句。 原来看电影都这么有学问啊,还能看出其中在隐喻什么事情。 七夕默默吃了几颗爆米花,觉得韩今的家庭,特别的有意思,韩遇渊博多才,秦然幽默聪颖,苏亦庭至高智商,韩瞒瞒温柔可人,韩今智谋双全,而她呢,唔,暂时就当比较随性可亲吧。 她喜欢跟韩家人相处,自在,舒服,还能增加视野。 看完电影,他们到少年宫给小季辰买玩具,这么多个大人的家庭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他註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六个大人,给他挑了整整几辆购物车的玩具。 七夕看着这一幕,不禁咧嘴,「苏三好幸福啊,有这么多人疼他宠他。」 韩今点头,在她耳边低低道:「以后你生了,也是这样的。」 闻言,七夕脸红了。 韩今又说:「我们的孩子,会和苏三一样,收到所有人的喜爱,註定是个幸福的孩子。」 七夕想了想,从货架上拿下一个玩具,问他:「今今,你喜欢孩子么?」 「喜欢。」 「你想要几个孩子呀?」 「我都可以,看你了。」 「那你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只要是自己的孩子,我都喜欢。」 七夕抬起睫毛甜甜的笑,「我就比较喜欢女儿,这样的话,我可以给她买这样的玩具。」 她把手里的玩具拿给韩今看,是一盒粉嫩的芭比娃娃套装,韩今看了她笑吟吟的脸一眼,伸手去揽她的肩膀,「那就生女儿。」 「喂,别抱我,你家人在呢。」她不自然地避开他的怀抱,仍旧笑,「但生女儿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那是基因决定的。」 「那你还说你想要女儿。」 「我就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比较想要女儿嘛。」 他拿手指点她的鼻子,眼神宠溺,「你重女轻男。」 「才没有。」七夕打掉他的手,笑得眼睛亮亮的,「其实都好,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觉得都好,不过更偏向要女儿一点,但如果生到儿子,那也可以,无所谓。」 他挑眉,打趣她,「婚都没结呢,你就想着生孩子的事情了?可真着急呀。」 「哪有!」七夕脸红得不像话,低了头,拿手中的小公仔打他,「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结了婚,自然而然就会有小孩了,只是讨论一下男女孩子问题,不至于罪大恶极吧?」 韩今点着头,眼底含着促狭,「我说你罪大恶极了吗?我是说你着急好吗?」 「我才不是着急呢,我是喜欢孩子,你看小季辰,多可爱啊。」 他低低地笑,「我也喜欢孩子。」 「对啊,我们都喜欢孩子,所以很快就会有小孩了。」 「这个嘛……」韩今拧眉想了想,「虽然我很喜欢小孩,但我并不想一结婚就要小孩,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呢,我的打算是两年之后再要孩子,你觉得呢?」 到时候刚刚新婚,肯定蜜里调油,若是一下子有了小孩,自然会分担掉彼此的爱意,而且,怀孕就得禁慾了,之后就是漫长的养育培育孩子的过程,可以说,要了孩子后,两年之内夫妻就无法那么甜蜜的你侬我侬了,因为女人天性有种把孩子放在第一位的母爱光辉,不然苏亦庭就不会说小季辰是他们两之间的小三了。 就是因为孩子分去了彼此大部分的精力和爱意,导致夫妻之间的爱情被沖淡一些。 当然,只是爱情方面被沖淡,但是家人之间的亲缘感会被大大增加,达到了真正融为一家人的温馨和默契,综上,有好也有坏。 但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先过两三年二人世界,等感情达到一定巅峰,在添加一个可爱活泼的孩子,那生活就是真正的圆满了。 七夕微微一笑,「我都可以,尊重你。」 韩今莞尔,牵住她的手,「那就那么决定了,先过两三年二人世界,再来考虑要孩子的事情。」 「好呀。」毕竟他们才恋爱一个多月,需要多些相处的时间。 韩家人走在前面,买好了苏季辰的玩具,就进了各类书籍与cd的专场,苏亦庭和韩瞒瞒带孩子去玩儿童点读机,韩遇跟秦然两人在挑书籍,韩今则是站在cd试听机前面,戴着一边耳机在听歌,微微垂着眼,睫毛纤长。 七夕倚在cd架上,眼睛静静的,「今今,你们家的家族聚会一直是这样的吗?」 「嗯。」 「真有趣。」她看着眼前那宛如画出来的俊男美女图,虽然他们的家族聚会是所有人一起出来的,但却可以令人感到自由和自在,大抵是他们都不是强势的人,不会强迫你跟他们聊不喜欢的话题,也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比如强迫你跟在他们身后聊深奥听不懂的话题,就是一种拘束,又比如,强迫你跟他们一起玩没兴趣的牌局,就是一直压抑。 韩今挑眉,而是带着一个白色耳机,眼眸深深的,瞅着她,满眼的温柔,「你很喜欢我们家的相处模式?」 107 35更 「嗯,喜欢。」 韩今眼中的笑意更浓了,「那就好,我还怕你会不自在呢。」 七夕摇头,「不会,我很喜欢,今天跟你家人玩了一天,我觉得很开心。」 「真心话还是客套话呀?」 「当然是真心的咯,难道你不喜欢跟你家人相处吗?」 「肯定不会,我们每个星期都要一起出来聚一天,从小到大都这样,已经习惯了。」 「嘿嘿,我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很好,平时各自过各自的,然后节假日就出来聚聚,既开心,又不会无聊。」 「喜欢就好。」 七夕走近一步,「今今,你在听什么?」 「cd。」 「现在居然还有这玩意?」 「当然有,虽然时代在进步,但某些有意义的东西,还是能得以保存的。」 「也给我听听看。」 韩今给了她一边的耳机,七夕接住,慢慢塞进耳朵里。 缓慢而深情的音律慢慢传进耳膜里。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回去的路有些黑暗,担心让你一个人走,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不能分担你的忧愁,如果这样说不出口,就把遗憾藏在心中……」 这首歌叫《把悲伤留给自己》,前段部分寂静缓慢,宛如娓娓道来的心伤遗憾,后半部分,激昂震撼,七夕听得心跳一颤一颤的,抬起头,看着韩今,他也正注视着自己。 两人对望,眼底都要热烈的感情。 七夕被他看得脸颊烫烫的,低下了头颅,脑袋挨在他的肩膀上,心想要不是他的家人在,她想她会抱住他,对他说一句,「如果没有你,我也会充满遗憾。」 两人挨站在一块,听着歌,神情宁静。 * 这一整天,七夕玩得很开心,回家的时候,还在楼下跟韩今亲吻了好一会儿,恋恋不捨。 街灯下,七夕踮起脚尖,在韩今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回去吧,早点睡觉,晚安。」 「好。」他捧住她的脑袋,深深吻了一下,「晚安。」 说完还站在那不动。 七夕动手推他,「还站在这里干嘛?回去吧,乖。」 他顺势拉住她的手,狭长的眼睛里都是溺人的宠,「有点捨不得你。」 「我就是回家啊,又没去干嘛。」 「我知道,但就是捨不得。」 她甜蜜地笑起来,唇角翘翘的,宛如五月里艷丽的海棠花,「别贫了,很晚了,都十一点半了,回去吧,明天在过来。」 他安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好吧,那我走了。」 「嗯,记得要想我。」 「会的。」 七夕把韩今送到小区的停车位上,韩今又把她送回来,两人又甜甜蜜蜜地聊了好一会儿,才各自恋恋不捨地分开回家。 进电梯之前,七夕还回头看了他一眼,韩今坐在车内,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满是笑意。 七夕笑了笑,在电梯关上门之前,沖他挥挥手,无声道:「晚安。」 她看到韩今露出笑容,然后电梯门关上,阻隔了彼此的视线。七夕站在电梯里,冲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红通通的脸蛋,有些傻里傻气地笑着。 拎着今天摘来的草莓,七夕打开玄关处的大门,心情极好。 「夕夕。」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檯灯,尹湘起身,轻声喊她。 她光着脚丫站在地毯一角,身上抱着一只绒毛公仔,神情陷在灯光的死角处,看不太清楚。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七夕晃着手里一小篮草莓,笑容开心,「是草莓,我自己摘的,很好吃的,我去给你洗点常尝不?」 尹湘还没来得及说话。 七夕已经走过去,把手里的草莓放下,表情愉悦,「湘湘,你知道吗?我今天去见今今的家人了,他们都很好相处,今天过得好开心噢。」 「是吗?」昏暗的客厅里,尹湘的声音出奇的静。 七夕觉得有点奇怪,扭过头去,黑暗里,尹湘低着头,长发挡着她的脸,神情有种说不出的黯淡古怪。 七夕下意识的觉得有情况,看向尹湘的脸庞,小心翼翼问:「湘湘,你怎么了?」 尹湘像是有些扎挣,默了默,「没。」 七夕越发觉得她古怪,拧住眉,打量着她的神情,「湘,你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吧。」 她摇摇头,艰难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七夕也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过了半响,尹湘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七夕,神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无措,「七夕……」 「嗯?」 「我好像……怀孕了……」 七夕勐地一怔,「你说什么?」 尹湘咬住下嘴唇,闷着声音,不知所措,「夕,我好像怀孕了。」 她把手里的验孕棒递到七夕手里。 七夕低眉一看,果然是两条槓,中招了,「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孩子的爸爸是谁?」 尹湘也不知道怎么说,烦恼的嘆了一口气你,「那天我喝醉了。」 「不是,你先说孩子的爸爸是谁。」 「是厉仲。」 「……」七夕微微一愣,迟疑道:「你们……你们在一起了?」 尹湘摇头。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尹湘再摇头,眼神无措极了,「那天在古镇,你和司慕先走了,我本来也想走的,但是碰上了厉仲,他在酒吧玩,邀我一块喝酒,然后,喝多了……」 「他找你一夜情?」 尹湘勐地摇头,「貌似没有。」 「那你们?」 「就是……」尹湘也不知道怎么说,憋了半天,说了一句,「两人都喝多了嘛,都没有意识,就发生了。」 闻言,七夕觉得头有点痛,「那既然不是一夜情,也不是两情相悦,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尹湘一脸的茫然,「我刚刚得知怀孕,还有点没想明白。」 「你现在怀孕多久了?」 「二十几天吧,我从回国到现在,就那次跟他发生了关系,快一个月了,所以我应该就是怀孕二十几天了吧?」 「你怎么知道知道怀孕的?」 「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忽然低血糖,差点昏倒在快餐店里,后来觉得不对,查了一下,就发现已经中招了。」她从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脑袋就像被炸开了一样,乱成一团浆煳。 108 36更 「那你现在是没想明白什么?」 「这个孩子,我不知道该不该要。」 「那你觉得能要?」她跟厉仲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就怀了他的孩子,这会不会太狗血了呀? 尹湘再次摇头,脑袋乱得没有主意,「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七夕思考了几分钟,再次郑重问她,「那你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尹湘想了想,道:「我肯定是想要,毕竟,这是一个小生命,我下不去手。」 「那你打算怎么跟父母交代?」 尹湘沉默,然后摇头,「不知道怎么说,爸爸的工厂破产后,我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下子从富裕变成了贫困,我爸因为心脏病的关系现在身体不太好,一直住在医院里。我妈也当惯了富太太,做不来家务,我还得请保姆照顾他们两人,压力太大了。」 「是呀,如果在国外,你怀孕就怀孕了,顶多就是个未婚孕妈,别人不会说什么的,但是中国的国情不一样,你未婚怀孕,会被周围人说死的,就算不理会周围人的眼光,也还有公司的人会传风言风语,到时候,父母生气,同事说你,肯定会很辛苦。」 她低下了头,摸着肚子,「可既然孩子来了,我觉得就是一个缘分,我不捨得打掉。」 「那你后面还要去上班吗?」 「要的,我每个月要给爸妈打生活费,以后还得养宝宝,我必须存着点钱。」 七夕想了想,看向她,「湘,其实我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你说说看。」 「你确定你的孩子是厉仲的么?」 尹湘点点头,「我确定,因为我回国到现在,就跟他一个人发生过关系。」 七夕颔首,表示明白,「这样说吧,就算你跟厉仲不是夫妻,也没打算结婚,但只要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就有责任要付你抚养费,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你想留下这个宝宝,不妨约厉仲出来见一面,他条件还挺好的,如果你坚持要孩子的话,我想他会愿意付抚养费的。」 现在孩子在尹湘肚子里,她可以决定要不要,而厉仲是孩子的爸爸,他必须付抚养费,这是法律规定的,除非尹湘自己不要。 「我这样做,他会不会觉得我故意拿孩子来要挟他?」 「怎么会?你又没要求他得娶你,不过是给孩子一些抚养费,可以签个协议,不然你也太辛苦,你既要赚爸爸的医药费,又要赚保姆费,还得赚自己用的和孩子用的,为自己牺牲了自己的半生,而孩子的父亲却什么都不要付出,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那万一他要我打掉呢?」 七夕想了一下,表情沉重,「我觉得他不会吧,不像是那种人。」 「可是除了那晚,我连他的手机号码都没有,我要去哪里找他?叫司慕帮我找么?」 「最好是不要,你不是还欠司慕一笔钱么?如果他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他肯定又会给你钱了,到时候不清不楚的,更不好。」 尹湘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欠他的钱存到快够了,不想又给他添麻烦,所以这件事我才没有告诉他,我想着先跟你商量的。」 「孩子是你的,你怎么做我都是支持你的,毕竟如果你想要,被人强行劝去拿掉,以后也会一辈子遗憾悔恨的,所以只要你决定好,我就尊重你,问题是你爸妈方面,如果他们知道了,我怕老人家会有点接受不了。」 「所以我打算不告诉他们了。」 七夕没说话,其实她觉得瞒着父母是不对的,把女儿养到这么大,结果怀孕了爸妈却不知道,可是如果告诉了,以她爸如今的身体,应该承受不了这个结果。 若换了湘以前的家境,就算生下来她爸妈也不会反对的,毕竟有钱可以培养孩子,但现在情况不同,现在的情况是她要了孩子人生会雪上加霜,头上不仅压着爸爸高额的医药费,还多了一项受社会所谴责的未婚孕妈妈匾额,凭着这两个问题,以后想在找个好人家结婚就难上加难了。 两人商量了将近三个小时,最后还是决定找厉仲谈谈比较好,毕竟他是孩子的爸爸,应该承担一些责任。 第二天,七夕在ceo办里整理文件,边打哈欠。 韩今觉得不对劲,便侧头看了她一眼,「你昨晚不是十一点多到家的么?怎么会那么困?很晚才睡的么?」 七夕点点头,「嗯,四点才睡的?」 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干什么了?怎么那么晚才睡觉?」 「就是……」七夕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韩今跟前,很自然亲昵地牵住了他的手,道:「我跟你说个事噢。」 「什么事?」 「你能帮我约厉仲今晚出来一下么?我想见他。」 韩今眉目一凛,看着她,凉着一张好看的俊脸,「你要见他做什么?」 「这件事我还真不好告诉你。」 「到底是?」 「你能不能不问?等晚上见了厉仲在告诉你?」 「我也去?」 七夕点点头,「嗯,没错,你也去。」 这样说来,就不是单独见面了,韩今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挑挑眉,「能透露一下情况?」 「不行,这不是我的事情,我不能多嘴。」 他凝眉思忖,「大事?还是小事?」 「大事。」 「好吧,我明白了,这就帮你打电话,晚上见是吗?」 「嗯。」七夕俯过身子去,在他耳边柔柔的说:「谢谢你,老公。」 韩今挑眉,「什么?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叫你老公啊。」她眨了眨眼睛,表情可爱,「难道你不是我老公吗?」 「我是啊,但是你忽然这么叫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她露齿一笑,表情狡黠,「多叫叫以后你就习惯啦,好了,你快点帮我约厉仲吧,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谈。」 韩今比了个ok的动作,拿起手机。 下班之前,韩今对七夕说,「我已经帮你约好厉仲了,晚上六点,在公司楼下的餐厅见。」 109 37更 「好。」 韩今帮她预约的是一家英国餐厅。 七夕给尹湘打电话,并问她她怀孕的事情可以告诉韩今不,尹湘想了想,点头。 于是七夕跟韩今一起离开公司的时候,七夕对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帮我约厉仲吗?」 韩今觑了她漂亮的脸蛋一眼,「为什么?」 「尹湘怀孕了。」 「她怀孕跟厉仲有……」话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蹙眉,「孩子是厉仲的?」 七夕点点头,「嗯。」 闻言,韩今十分纳闷,「他们两在一起了?我怎么没有听说?」 「没有,他们两什么关系都没有,也不是一夜情,就是当天晚上两人都喝多了,所以……」她挤弄了下眉眼,「就这样了。」 韩今没说话,只摇了摇头,神情无奈。 「觉得太前卫了?」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和你的反应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孩子她打算生下来?」 七夕点点头,「嗯,所以才要和厉仲见个面,谈谈。」 「想要谈什么?结婚?还是抚养费?」 「当然是抚养费了,他们又没感情,结什么婚呀?其实是这样的,湘呢,就觉得这孩子尽管还没出生,也是一个小生命,打掉就太残忍了,所以想要这个孩子,但是以她现在的能力她养不太起,毕竟生完她还得结婚,要请一个育儿嫂到家里照顾孩子,因此嘛,压力很大很大,她就是希望厉仲看在这个孩子是他的份上,帮忙减轻一下负担,当然了,如果厉仲不愿意支付抚养费,那尹湘就自己养咯,到时候我在帮帮她,大致就是这样决定了。」 「抚养费这个倒不是问题,厉仲在意的不是这个,只是如果她生下厉仲的孩子,以后厉仲有了女朋友,人家很可能会介意的。」 「那就不告诉那个女人不就好了么?反正厉仲一次性付清抚养费就可以了,以后也不见面,能有什么问题?」 两人进了餐厅,尹湘已经来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神情恍惚。 两人慢步走过去,韩今顺手给她拉了椅子。 还真绅士啊。 七夕扭头对他笑笑,坐下,「湘。」 尹湘抬起眼睛,对七夕和韩今两人点点头,牵起唇角,很淡地笑了一下,「你们来了。」 「嗯。」韩今应了一声,抬手看腕錶,面色淡然,「六点十分了,厉仲还没到吗?」 「嗯,还没来呢。」 「那我们先叫餐吧。」说着把桌上的菜单递给对面两位女士,「女士优先,你们看看要吃什么。」 七夕笑眯眯接过,不敢笑得太幸福和明显,因为她现在过得太好了,怕尹湘看见了会伤心,不敢明目张胆的秀恩爱,拿着厚厚的菜单,低头浏览起来。 韩今温声问她:「想吃点什么?」 「我看看。」七夕唔了一声,翻动菜单,「这个炸雪鱼好像很不错,里面有都柏林大虾,烤土豆,糖浆馅饼跟羊油布丁。」 「那我帮你点这个套餐了?」 七夕唔了一声,表情犹豫,「可是我觉得烤羊排的套餐也很好耶,里面有熏鱼,煎蘑菇,酥饼跟黑莓蛋糕。」 「那就两个套餐一起点?」 七夕皱了皱眉,「我觉得吃不下那么多耶。」 哎,女人点菜就是麻烦,这个喜欢那个喜欢但就是胃口太小,韩今只好道:「那就我帮你一起吃咯,反正这家餐厅的菜都做得不错,不会令你失望的。」 七夕嘿嘿一笑,盖上菜单,「那好吧,就点这两个套餐吧,湘湘,你要吃什么?」 「我随便就可以了。」 「随便不了啊,这里的都是套餐类的,你看看喜欢哪个吧。」七夕指着她菜单上的皇家奶油鸡套餐,「你吃这个吧,看着挺好的,我们三都点不一样,等下可以换着吃。」 「好。」尹湘应了一声,心不在焉。 七夕笑呵呵地把菜单还给韩今,「好了,菜都选好了。」 韩今点点头,伸手把服务员招过来,按着七夕选的菜色下了单子。 没多久,菜就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子,这家餐厅的食物摆盘特别漂亮,让人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吞咽口水。 七夕随便试了口炸鱼,好吃得心都要酥掉了,「哇,这个鱼好好吃啊,入口即化。」 韩今优雅地拿着刀叉挑出大虾壳里的鲜嫩虾肉放到七夕盘子里,只笑不语。 七夕吃了一口,嚼一嚼,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虾肉也很好吃,果然今今推荐的餐厅就是不错,特别美味。」 「好吃就多吃一点。」 「嗯。」她重重点头,「你也是,别帮我处理虾肉了,你吃你自己的吧,这个大虾已经开了的,很好处理的,我自己来。」 「好。」他淡淡应了一声,开始吃自己的。 尹湘猝不及防就给两人撒了一碗狗粮,坐在七夕旁边,表情有些羡慕。是呀,有个无微不至并且处处关怀自己女朋友的男朋友肯定很幸福。 不过韩今起初并不是这样的,他是经过了七夕的提醒和学习才变成现在这副完美男友的模样,说到底,没恋爱经验的人也没法那么顾及别人的感受,都是要通过相处不断的磨合加以变化。 三人津津有味地吃着晚餐。 不多时,厉仲来了,边走边拿着手机在讲电话,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被一副无框眼镜遮着,斯文且矜贵。 他对几人点点头,表示打招唿,然后坐在韩今旁边,拿着手机跟彼端的人谈笑风生。 这个电话是半小时之后结束的,厉仲拿起手边的白水咕咚咚喝起来,「来晚了,抱歉啊,今天太忙了。」 「没事。」韩今淡淡一笑,视线看向从厉仲出现时就变得不是很自在的尹湘,「不是我找你,我也是受人所託。」 「那是?」厉仲的目光循着韩今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了坐在对面头髮束得很整洁的尹湘,不像之前在古镇看到时的慵懒模样,而是穿着一身正统的定制装,脸孔微微凝着,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禁慾的纤瘦干练美。 110 38更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瞥见了她低下头时的粉唇轮廓,心神微微一盪,想起了迷乱忘情的那晚,眸色变深。 厉仲凝眸看向尹湘,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尹小姐有事找我?」 这个声音,曾在迷乱的那夜后,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尹湘勐地抬起头,看到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心里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 她咬咬唇,「那个……」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七夕见状,立刻出声解围,「哦对了,我刚才我要买点药了,刚好餐厅旁边就有药店,今今,你陪我去买点药吧?」 「好呀。」韩今领会到她的意思,站了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牵了七夕的手,一同笑着离开。 餐桌只剩下两个人。 「尹小姐?」厉仲平视她的眼睛,慢慢地,念出了她的名字,「你找我?」 尹湘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攥起,接着摇头,「没有。」 「没有?」长相斯文且耀眼的男人微微皱着眉头,语气凉薄,「韩少不是说尹小姐要找我么?」 尹湘继续摇头,「现在没事了。」 他撑着下巴,举手投足间气质卓尔不群,「那你之前是为了什么事情找我?」 「没什么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想商量孩子抚养费的事情的,可话到了嘴边竟没有说下去的勇气。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 厉仲表情奇怪,但到底没有多问,还关怀地问了她几个工作上的事情。 尹湘一一的如实相告。 听完她的职位与容司慕铁哥们的关系后,厉仲微微抬着下巴,表情看不出喜怒,「原来尹小姐是容公子的秘书,这职业很不错啊。」 「还好。」尹湘低着头,没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厉仲觉得她貌似忧心忡忡,平常他是不会多嘴的,但一想到尹湘跟自己有过那种关系,不算陌生人,便多嘴问了一句:「尹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厉仲点头,目光仍停留在她性感的唇上,心里有些荡漾,「好吧,既然尹小姐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尹湘暗暗嘆了一口气。 两人久久没有出声。 最终饭局结束了尹湘也没有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回家的路上,七夕问她:「怎么样?你跟厉仲聊了吗?他怎么说的?」 尹湘摇了摇头,脸色灰败,「我没有说。」 七夕的眼神微微诧异,「为什么没有说?我们今晚约他出来不就是为了谈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咯,就说,厉仲,我怀了你的孩子。」 前头开车的韩今噗地一笑,道:「不能那样说话的。」 七夕皱眉,看向韩今漂亮的后脑勺,「为什么不可以啊?这有什么好委婉的?都怀了孩子了,就应该直接一点啊,你想啊,要是我怀了你的孩子,我吞吞吐吐,你会怎么样?」 「不一样的,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我们是男女朋友,听见这话只会觉得惊喜。而厉仲跟尹湘两人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你想啊,如果有个女人,在路上随便叫住一个男人,跟他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原因是上上个月两人在酒吧喝醉419了一次,然后叫男人付孩子的抚养费,男的就是不吓死也得觉得女的是想来勒索敲诈吧?」 这话说得有点道理,七夕安静了下来,「话这么说没错啦,可是也不能不说啊,孩子都有了,也想生下来的,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难道等肚子大了再去吗?」 韩今沉吟,良久之后,从后视镜里看了脸色恍惚的尹湘一眼,淡淡道:「这事得看尹小姐自己怎么想了。」 尹湘微微蹙了眉,没说话。 到了家里,七夕让尹湘先回去,她现在怀孕了,要多多休息。 自己则站在韩今车窗外,低着头跟他说话,「今今,你觉得这事要怎么处理好?」 「想留下孩子,当然是跟厉仲商量一下最好。」 「可是湘湘说不出口怎么办?」七夕心里挺着急的,尹湘是自己的好朋友,几乎是关系最好的。生孩子是大事,如果今天是自己怀孕也就算了,反正她快要和韩今结婚了,可问题是尹湘怀了啊,她连男朋友都没交过就怀了孩子,这多冤啊? 韩今沉思了一下,「你就让她自己想吧,有些事情,我们帮不了她,比如留不留这个孩子,生不生这个孩子,养不养这个孩子,我们都插手不了的,让她自己想,自己做决定。为母则刚,有了孩子,自然就会为了孩子而着想,我们吶,就是给她个意见就行了,其他的,只能是尊重。」 「真的吗?我们不可以插手?」 「你要怎么插手?想去和厉仲说这个事情?可万一尹湘不想你去说呢?你说了,不就是不尊重她侵犯她的隐私么?好朋友啊,这三个字可是要慎言慎行的,虽然大部分的话都可以说,但有小小一部分话,我劝你还是留在自己心里。」 七夕闭着眼睛挠头髮,很是烦恼。 她觉得韩今的话很有道理,可是自己又做不到不闻不问。 韩今明白她在想什么,伸了手去摸她的脸蛋,「听我的话,真的,我不会害你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害我了,可是我心里着急啊,尹湘这孩子生下来,我怎么也算个干妈吧,所以这事一天不解决我这个当干妈的心里就特别郁闷。」 「知道你为孩子着想,问题是你管不了,乖,让她自己决定吧,你别插手,最多就是在适当的时候劝劝她,给她买点孕妇装和营养品,也就这样了,其他真管不得。」 「哎,好吧,暂时就这样吧,我也不多嘴了。」 「嗯,乖乖的,我们两呢,就还是谈谈自己要结婚的事情吧,夕,我什么事情去你家里见你父母啊?你给他们透露信息了没有?」 说到这个事情,七夕就忍不住笑起来,「说啦,我哥帮我说的,爸妈听到是你,也没说反对的话,就叫你有事情就出来吃个饭,大家随便的聊几句。」 111 39更 「真的?他们不反对?」 「嗯,我哥是那么说的,我妈她本来就不反对女孩子谈恋爱这些的,所以她一下子就答应了。」 「那你爸呢?」 「我爸那边我还不知道,没回家去,不清楚他的意思。」 韩今笑笑,眼睛深邃,「说是找个时间吃饭,随便聊点什么,可实际上聊的问题可有学问了。」 「有什么学问?」 「你懂的,男人娶老婆,通常男方对女方的要求不会很高,只要女的长得端正,人品好,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女方看男方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要结合家境,能力,人品,生长环境及家庭人员的性格等等等问题,最终才能决定要不要把女儿交给这个男人。」 「那肯定啊,女的嫁给一个渣男,等于毁半生了,男的不一样,娶了个女的不好离了再娶仍旧是一条好汉。」 「也是。」 「所以就算我爸妈对你的拷问很严格,那也是为了我好,因此,你要迁就他们,多一点点包容,一点点忍耐,知道了吗?」 韩今勾唇,「这么快就帮你父母讲好话啦?」 「那当然了,在这个世界上,生我养我的就这个两个人,有道是,爸妈就两个,老公可以再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韩今贊同地点着头,「这话我贊同,我也不敢拿自己跟你爸妈比,那是自个找不痛快。」 「对啊,所以我绝对不会问你,我和伯母两个人同时掉进水里你要救那个这种弱智的问题,基本是为难了自己又为难了别人,难道非要人家说出妈只有一个,老婆可以换的话才心里舒服是吗?」 韩今哈哈一笑,「你丫的,说你笨吧,你其实有大智慧,说你聪明吧,你又老是犯煳涂。」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这叫难得煳涂。」 他愉悦大笑,「好吧好吧,是难得煳涂,不是难得聪明。」 七夕眯眼瞪他,「你丫的是想死吧?居然这么损你老婆?损色!」 他抿唇莞尔,「这不是逗你么?好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今早我来接你上班。」 「不用,我不要你开车,我来开。」 韩今无奈皱眉,「你能别老是抢男人的活干行吗?也适当的给别人一点表现的机会行不行?」 七夕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是想体现他对女朋友好才来接她的,哈哈一笑,「抱歉抱歉,不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好吧,你要来就来吧,我明早准时在家里等你。」 这个答案韩今很满意,微微一笑,眼神宠溺,「这还差不多,过来。」 「干嘛?」 「当然是亲你了还问干嘛?」说着把七夕的脑袋揽了过去,重重亲了一口。 七夕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满眼明媚。 * 回到家里,尹湘躲在洗手间里久久没有出来。 七夕谨遵韩今的嘱咐,没有刻意去问尹湘这个事情,而是打开了自己手机,找了张没用的空卡,划了一笔钱进去,这是七夕给尹湘孩子的红包,也是她一点心意,想帮帮她,度过这个难关。 过了好久尹湘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眼眶有点红。 七夕知道她肯定又敏感了,给她抽了一张纸巾擦眼泪,道:「湘,你怎么了?」 尹湘摇头,「没。」 她擦完眼泪就躺了下来,七夕也没说话,静静躺在床上另一侧。 黑暗中,谁都没有说话打破沉默。 过了许久,被子动了动,是尹湘从她被子那头挪了过来,抱住七夕,黑暗中,她的眼睛亮亮的,人倚在七夕肩膀上,低低道:「我觉得这事,还是别告诉厉仲了。」 七夕慢慢唿了一口气,「为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你家今今说得对,我就那么贸贸然说出来,他会以为我想勒索敲诈他的,毕竟,我们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那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要不就这样吧,自己负责。」 七夕伸手摸她的头,「做单亲妈妈,你不怕未来的路会很坎坷么?」 尹湘摇头,「既然想要这个孩子,就要相应的承一点压。」 「不告诉厉仲,你真的不会后悔?」 「我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但是我现在不想说,或许某天我会说的吧,但是在我心理觉得不适合之前,我感觉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比较好,自己能解决的话,就自己解决吧,毕竟这个孩子没人逼我要的,是我自己想留下来的。」 闻言,七夕在心里微微嘆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你决定好了,我就支持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是什么?」 「你生了孩子,必须让我做干妈。」 尹湘微微一笑,欣然答应,「这是肯定的,等生了,一定第一个认你做干妈。」 「嗯。」七夕应了一声,把刚才准备好的银行卡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湘湘,这个给你。」 其实她早猜到尹湘的决定了,她总是这样,自己藏着些秘密,对谁都不说。 尹湘立刻把那种卡推了回来,「不用,我自己现在还能工作,还能存钱,你别给我钱。」 「我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干宝宝的见面礼,拿着,这是我对我干宝宝的一片心意,你不准阻止我对我干宝宝好,不然我会生气的。」 尹湘不要。 七夕也不容许她拒绝,拉了她的手,就把那张卡放进去,然后按住她的手,不让她递迴来,「你拿着吧,真的,这是我的心意,你别拒绝,不然我真的会不高兴的。」 她一想到韩家那个叫苏季辰的外孙,那个孩子可是及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儿啊,而湘湘肚子里这个,不仅没有爸爸,将来还可能过得不是那么经济富裕,她忽然就觉得,人虽然都是人,但是命运和差距太大了,有个人一生都如同星星一样高高在上,而有的人,一生低入尘埃。 她忽然就觉得很感慨。 最终尹湘还是接受了七夕的银行卡,她紧紧挽着七夕的胳膊,在黑暗中眨了眨泛酸的眼睛,眼角划下一滴晶莹。 七夕轻轻对她说:「别哭,对孩子不好。」 112 40更 两天后,七夕终于带上韩今见父母,两人在楼下的百货店里挑礼物,韩今扭头问她:「七夕,你知道你爸妈喜欢什么吗?」 七夕看着透明玻璃柜里的珠宝,指着其中一条无比璀璨的钻石项鍊说:「就这个吧,我妈就喜欢卟啉卟啉比较夸张张扬的东西,这个就挺适合她的。」 韩今低眉一看,是一条切割成64面的粉钻项鍊,笑了,「好,那就买这个吧。」 两人走进灯光敞亮的珠宝店里。 这件珠宝是镇店之宝,一共四件,韩今把一整套都买下了,又随手给七夕挑了一个钻戒,套在她细白的无名指里,黑眸含笑,「这个给你。」 七夕立刻缩回了手指,握成拳,不肯要那个戒指。仰头看着韩今,脸蛋儿是如花般灿烂的笑意,「喂,求婚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呀,下跪和花都没有,就想用一个钻戒草草了事?」 他微微勾唇,漫不经心道:「谁说这是求婚戒指了?这只是个小礼物。」 「哦?生活中不经意的小礼物,是吗?」 「对。」韩今应了一声,眼神促狭,「你怎么会想到求婚戒指上面去的?难道,你很想我对你求婚吗?或者说你一直都在期待?」 七夕脸红,又不想跟他辩驳,把他挑来的那个钻戒戴在中指上,然后将手伸远一点,笑着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歪着头,表情调皮,「好吧,我收下你这个小礼物了,情侣戒,还蛮漂亮的,谢谢。」 说罢,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吻了一下。 韩今眼底盪出笑意,「在搞转移话题啊?」 「没有呀,我就是说我喜欢这个礼物而已嘛,哪有转移话题?」 「那我问你是不是在期待我的求婚时你怎么不回答?」 七夕轻轻哼了一声,神情高高在上:「我不回答怎么了?我有自己该保持的矜持,我就是不搭理你,怎么了?你有意见呀?」 韩今低低的笑,「不敢,你保持自己的矜持,我哪敢有意见。」 她莞尔,「那就对了嘛,我就不告诉你,气死你。」 「气不死。」他偏过头来,漂亮的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反正我不求婚,还能省一个钻戒,气的是别人。」 七夕表情一愣,瞪他,赌气道:「不求就不求,不就一个钻戒嘛?我不稀罕。」 韩今憋在唇角的笑意终于忍不住了,噗地一声笑起来,揽住她的肩膀,像哄小孩一样笑着说:「好啦好啦,我跟你说笑的呢,求婚是肯定要求的,不过不是现在。」 她忍不住抬头问他:「那是什么时候?」 「嗯……」他懒洋洋应了一声,「我掐指一算,时机还不成熟。」 「什么时候才成熟?」 看着她一脸期待的表情,他微微倾过身来,在她耳边缓缓呵气,「不告诉你。」 七夕瞪眼,「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还怎么叫惊喜?当然是,要出其不意了。」 「那到底什么时候嘛?」 「就不告诉你,别再问了,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给个大概的时间?」七夕追问。 「no。」韩今很干脆地拒绝了她,摇着葱白的手指,表情高深莫测,「不可能说的。」 七夕捏着身侧的手指,气急。 韩今没理她,已经和导购员转身带着珠宝去买单了。 七夕忍不住在他身后骂他。 王八蛋! 明明知道自己在期待他求婚的那一刻,就是故意不透露,吊着她的胃口,让她难受。 「七夕。」 过了好一会儿,韩今在她身后喊她的名字。 七夕气鼓鼓的转身。 璀璨的灯光下。 韩今手捧一束鲜花,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慢慢跪下,右膝着地,抬头,静静地注视着一米开外的七夕。 灯光剪出他英俊的轮廓,一副颠倒众生的贵公子姿态,然后,他慢慢对她说:「七夕,嫁给我。」 应七夕呆住。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韩今对她求婚的场景,她觉得应该是在一家浪漫的餐厅里,或者在海风很大的游轮上,又或者在美丽的异国他乡。 她以为她会像电视上那些女孩一样哭出来。 可是她没有,那么一瞬间,她心跳缓慢,大脑空白,手指更是下意识地捏住身侧的裙角,短短几分钟之内,她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只呆呆站在原地,忘了所有反应。 韩今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定定地仰视着她的眼睛,神祗一般,贵气逼人。 七夕良久不动。 围观的人却开始拍照起闹了。 「这男的好帅啊,这女的也好看,快拍照快拍照,发到微博上去……」 「快答应他!」 「如果这样的男人对我求婚,我死了都甘愿……」 耳边很嘈杂,七夕还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但神智已经回归大脑了,她望着不远处那张俊美得毫无破绽的脸,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求婚果然很出其不备,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七夕,嫁给我,好吗?」韩今不疾不徐的开口,望着她,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去的温柔。 那一刻七夕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他跟前了。 韩今把鲜花递出去。 七夕恍恍惚惚的接过鲜花,然后她看见他唇角噙着笑意,从身后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枚从来没见过的大钻戒,她可以肯定这枚钻戒不是在这家珠宝店里买的,而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因为这枚钻戒是湛蓝色的,绝世稀罕之物。 「七夕,你愿意嫁给我吗?」韩今举着手里的钻戒,微微仰头,神态虔诚。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停了半拍。 半空中,缓缓伸出一只纤细洁白的手。 韩今微微一笑,握住那只属于他心爱女人的白皙的手。 修长微凉的手掌握住她的手,带起了一阵触电般的酥麻震颤。 七夕愣了愣,接着,那枚夺人眼球的钻戒套进了她指间,他低下头,虔诚的细啄她的无名指,「应七夕,从今往后,我韩今,将爱你,疼你,宠你,护你,一辈子。」 113 41更 他求婚的时候,七夕没有哭,而当他说完这番话之后,七夕泪眼朦胧。 她不想哭的,可是泪意在眼中翻涌,她克制不住不断涌起来的水汽,一手捂着嘴巴,哭得泪眼婆娑。 他站起来,把她揽进怀里,吻了吻她的眉心,音色低柔,「别哭。」 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七夕的脑袋深深地埋在他胸膛里,哭得像个小女孩。 * 感动之后,他们吃了一顿浪漫的午餐。 小提琴手在耳边拉出悠扬的歌曲。 包间里,摆满了鲜花与气球,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一切的一切,都让七夕惊喜不已。 他给她送了999朵玫瑰花,眼珠淡淡的,含着浓烈而深邃的爱意,「虽然这样的求婚方式有点老土,但这已经是我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 七夕回望他的眼睛,满眸的温柔,「已经很好了。」 「有感动到吗?」 她重重点头,难得的温顺乖巧,「有。」 韩今笑,「那就好,我做这个决定之前,还怕你会嫌弃我老土。」 「土不土的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有心意。可是,你是什么时候买的这个求婚钻戒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勾着唇瓣,笑得迷人,「被你知道的话,那还叫惊喜吗?况且你又没跟我住在一起,哪能时时清楚我的活动去向?不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 「我没跟你说笑呢。」她严肃着表情,看他,「我是说真的,这个钻戒可是蓝钻啊,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吧?你老实告诉我,你准备了多久了?」 「这事说来是个巧合。」他牵着她的手,声音在小提琴曲中格外的清晰,「一个月前,我去纽约出差的时候,参加了一个拍卖会,当时拍卖会的压轴之物就是这枚蓝色钻戒,我坐在台下,这枚钻戒在黑暗中被推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我觉得这枚戒指属于我,所以,我不惜所有代价买了下来。」 顿了顿,望住她,眼底充满了淡淡的温柔,「没想到才一个月,这枚戒指就派上用场了,原来,我那时的预感,是在为了今日做准备。」 她轻轻的笑,「那这些鲜花跟五彩气球呢?又是谁给你的建议?」 「这些是厉仲提议的,他说鲜花虽俗,女人却爱,求婚虽土,但女人都受用,所以,我们准备了这一些。」 「好吧,算你还聪明,知道要去问问别人的意见。」七夕笑着,吻了他的脸颊一下,眼睛亮亮的,仿佛清晨的晶莹露珠,「谢谢你,我很感动。」 「嗯。」他应了一声,低下头来,深深的吻住她。 起初,他只是轻轻的吻她,柔柔的,缓缓的,辗转在她清甜的唇瓣上。渐渐的,他微凉的唇瓣变得滚烫,仿佛碰上了致命的罂粟一般,死死地沉沦下去。 他捧着她的脑袋,越吻越深,唇瓣越来越滚烫,越来越浓烈,越来越迷乱。 七夕慌乱了,双颊绯红。 这里是外面呢,怎么可以这样失控?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是他不让,他的吻也不让,死死的,迷乱的,沉溺在她诱人的唇间,像要吻着她一起死去。 七夕的唿吸越来越紊乱,明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的,可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竟然在回应他的吻,她在沉迷,她在沦陷,忘却了理智的归路。 血液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了,身子也跟着可耻的滚烫颤抖起来,她望着他的眼睛,喉咙间溢出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吟。 韩今怔了怔,抱紧她。 他们距离很近很近,他笑着,对着她的唇瓣轻轻吐出滚烫的气息,「想要了?」 七夕的手指有些颤抖,眼中氤氲着迷离的雾气,哑声否认,「没有。」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带上一丝诱哄,「承认吧,明明就对我产生了感觉,还要口是心非?」 她努力把声音克制成平静,「这里是外面,你可不要乱来。」 「我有说我要乱来吗?」声音飘荡里空气里,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七夕,我只是问你,你是不是想要了,不要找藉口,用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回答我。」 「我……」她有点说不出口。 「嗯?」纤美的长指抚摸在她脸颊上,带起了一阵火热的电流,「告诉我,是不是想要了?」 「我可以不回答吗?」 「不可以。」 她脸红心跳,轻轻咬住下嘴唇,没有回答。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但韩今还是不肯放过她,手腕微微用力,将她的身子带进怀里。 她没有想到他的力气竟然这样的大,毫无防备地摔进他的胸膛里,险些撞上鼻子。 他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红红的脸蛋,眼睛里瀰漫着妖娆的笑意,「七夕,告诉我,是不是?」 「嗯……」她就像受了不能反抗的蛊惑,低低应了一声,「我想要……」 然后,他再一次吻住了他,紧紧贴着她馨香柔软的身子,热烈地吻她。烙在她后腰上的大掌,温度烫得惊人,似乎是要透过她的裙子,灼伤她的肌肤。 七夕脸红心跳的沦陷着,这个吻,她溺得太深,已没了反抗挣扎的能力。 * 午后,两人走在商场里,手牵着手。 彼此眼中的热度都已经褪去了,恢復了以往的澄静与淡然,前者是七夕,后者是韩今。 他们在逛要送给应七夕爸爸简轶珩的见面礼。 七夕带着那枚闪瞎人眼的湛蓝钻戒,挽着韩今的胳膊,忽然说:「今今,我突然觉得我很笨。」 「为什么这样说?」 「你见我父母,都买了礼物,而我见你父母两次了,每次都两手空空,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很笨,都跟韩家人见过两次了,她还不懂得要准备一些礼物,真是太笨太笨了。 「没关系的。」 「我觉得很有关系。」 「那你要怎么办?」 「我觉得,我也得给你父母挑点见面礼,这是一种礼貌,你说是不是。」 114 42更 他摸她的头髮,动作亲昵而温柔,「没关系的,我父母不在意这些虚的,你不需要这样做。」 「可是我的内心会过意不去。」 他想了想,道:「那或者,我代替你给他们送点礼物?」 「好啊。」她甜甜笑起来,「不过,你要送什么?」 「我父母嘛,我妈妈喜欢画作,爸爸喜欢飞机模型,就送他们两这个吧,你看怎么样?」 「你爸爸喜欢模型?」 「嗯,他还自己买零件在家里研究组装呢,他就喜欢这些需要动脑的高科技玩意,我们就买点零件给他组装吧,他会高兴的。」 「好呀,你帮我买,我给你钱。」 韩今笑笑,揉乱她的头髮,「不用了,我们都快结婚了,我的钱还不是你的钱么?只要心意到位,就好了。」 「我不。」她坚持着,「我又不是没有钱,干嘛花你的?我就自己买,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我就跟你生气。」 韩今嘆了一口气,「好吧,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答应?」 她嘿嘿笑起来,靠在他肩膀上,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眼睛微微一亮,「对了,我知道要送给我爸爸什么了。」 「送什么?」 「君子兰,前些天我回家的时候,爸爸还说过要买一盆君子兰摆在书房里,刚好这就是时机了,虽然可能不是爸爸最心爱的,但好歹是爸爸所要的,绝对物有所值。」 韩今微微颔首,「好,就送君子兰。」 * mp18:30。 摆设简雅的简宅里。 应曦在准备晚餐的食材,今晚七夕说要带男朋友回来吃饭,小白跟大白也会过来,难得的热闹。她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的,出声吩咐正在处理白松露菌的娟姐,「娟姐,日本空运回来的白松露菌等下作为头盘,先吃。」 「是,太太。」娟姐应了一声。 应曦说完又去看旁边点心做得怎么样了,精緻的点心台上摆满了挤满奶油的麦芬,应曦随手拿起一个,点心烤得很是精緻诱人,她笑了笑,对做点心佣人说:「点心做得不错。」 那佣人会心一笑,「谢谢太太赞赏。」 应曦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的家境虽然没有韩家那么家大业大,但重在享受,她打小就是被宠爱长大的富家女,后来自己有了能力,当然要创造自己所想所要的奢华生活了。 简轶珩早早就坐在客厅里看报纸。 应曦走过去,歪头看了一眼他的报纸内容,笑了,将手里的热茶递出去,「吶,你要的热茶,给你倒来了。」 简轶珩接过,抿了一口,眉目淡淡的,俨然是年轻时候那个寡言少语的模样,「七夕不是说要带男朋友回来么?来了没有?」 「还没呢。」应曦说着,看了眼落地钟上的时间,「快七点了,应该要到了吧。」 「你打个电话问问。」 「好吧。」应曦拿起旁边的手机,一头英气逼人的短髮,好看又潮流。她拨通了七夕的号码,只听那头说在附近了,马上到。她挂掉电话,对简轶珩笑吟吟道:「你女儿说在家门口了,马上就到。」 简轶珩淡淡颔首,「再打个电话给慕白,问问他什么时候到家。」 应曦依言照做,简慕白也说他快到了,应曦挂掉了电话,把手机随意扔在沙发上,然后揽住简轶珩寛实的肩膀,小女人一般甜甜笑着,「喂,闷葫芦,从回家到现在你一直在看报纸,你到底是要看到什么时候啊?都不跟我聊聊天吗?」 「不是正在聊吗?」 应曦一噎,然后很不争气地笑了,摇摇头,「你哎,一辈子都是这样,算啦,我也习惯了,习惯你的呆瓜潜质和性格了。」 简轶珩挑眉看她,「难道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说话?」 「是啊,是在说话,不过是一心二用的说话。」 「总之没冷落你就好啦。」 应曦无奈,但也不在意,就只是浅浅的笑,「知道了,我又没生气,我就是说,你除了跟我说话之外,还要多多关怀你的老婆嘛,给她多一点爱的温暖。」 简轶珩没说话,半响后,淡淡的笑了,「你这一辈子,总在强调这句话。」 她也不否认,点点头,「对啊,谁叫你这么呆,我只能时时在你耳边提醒你了,要多关心老婆,多爱她,多温暖她。」 他拿着报纸,只笑不语。 其实他这一生的爱意,都给她了,只不过他天性淡薄,有些话,他真的说不出口罢了。 应曦也明白简轶珩这个人,不说不代表没有。她那么说话,不过是想跟他撒撒娇,没有真的要责怪他的意思。 片刻后,门铃响了起来。 张妈要去开门,应曦叫住了她,「张妈,是夕夕她们回来了,你不用开门,我来。」 说罢起身,拖着长长的裙摆去开门了。 大门一经打开,七夕就勐地扑过去抱住了应曦,「妈咪,好想你。」 应曦抱着她的身子,柔柔的笑,「胡说,你要是真想我,就应该经常来看我,怎么十天半个月都不来的?这证明什么?证明你没有这个心。」 七夕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嘟着嘴,「我忙嘛。」 「忙不是藉口,有心的话,一定可以挤出部分时间回来陪妈咪吃吃饭聊聊天的。」 「对不起嘛,我以后多多回来陪陪你就是了,千万不要生气啊,不然会老得很快的,漂亮的妈咪,你要永远年轻,这样爸爸才会爱你爱得不能自己。」 应曦被她逗得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嘴巴啊,都不知道遗传了谁,这么甜。」 「当然是遗传妈咪了,爸爸这么嘴笨,怎么可能是遗传爸爸呢?」 应曦脸上的笑容更开心了,「说的也是,竟遗传我的聪明伶俐了,来,妈咪亲你一口。」 七夕把脸凑过去,给应曦大大啵了一口,然后笑着说:「就是说啊,妈咪美丽大方,聪慧可人,人见人爱……」 「得了得了,你别再夸我了,这些话妈咪不爱听,只要啊,你以后经常回来看看妈咪,妈咪就高兴啦。」 115 43更 「好吧。」七夕收敛了撒娇的神情,把身后的高大俊美的韩今介绍给母亲,「妈咪,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朋友,韩今。」 朋友那里她停顿了一下,因为父母还没答应两人的恋情,所以还不能明目张胆的说是男朋友。 「伯母好。」韩今对应曦微微一笑,态度从容谦逊。 应曦细细打量着他,这事小白都跟她说过的,七夕的男朋友,就是小秦然的儿子,韩今。 那小子遗传他那完美无可挑剔的爸,从小就比同龄人优秀,应曦是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对他追自己女儿的事情一点意见都没有,今晚的饭局只是让他来吃个饭,顺便聊几句,没别的意思。 她笑着说:「小秦然的儿子,韩今,对吧?」 韩今淡漠有礼地点头,「嗯,妈妈经常跟我提起您,说您是她最好的朋友,临出门前,还让我一定要向您问好。」 「得了。」应曦爽快地应了一句,揽着自己女儿的肩膀,笑容明媚,「小秦然还是经常跟我联繫的,她是什么样的性格,我很清楚,你也不必为她说话,事实上,你们家的事情我都挺清楚的,我们经常聊的。」 韩今静静听着,眼底含笑,「是。」 「进来吧,不用那么客套,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可以了。」应曦是很爽快的人,她最不喜欢虚的那套,尽管女婿上门需要一点讨好,她也觉得压根就不用。因为她很了解秦然跟韩遇的性格,那两人的感情好得不得了,教出来的孩子,也一定是幸福感满满的,她不怕韩今是性格阴暗的孩子,因为以家庭环境和父母感情的方面来判断,不可能。 韩今和七夕跟在应曦身后进了客厅,简轶珩端坐在那,见三人走来,合上了手里的报纸,气度沉稳。 韩今礼貌地与他问好,「伯父,晚上好。」 简轶珩淡淡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得出没有反感,「好。」 韩今温温地笑,七夕的家人也挺好相处的,没有想像中的女婿见岳父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不多时,简慕白跟钟羽白也回来了,这两人是家里的常客,一进门,钟羽白就跟应曦热络地谈了起来,她和简慕白虽然没结婚,但已经算是简家半个儿媳妇了,而就算是她跟简慕白不扯证,应曦和简轶珩也不会反对,毕竟他们是新时代父母了,不会干预孩子结不结婚,当不当丁克的问题了。 人齐了,开饭。 一群人围着餐桌而坐,七夕细心地给每个人舀汤,钟羽白接了她的汤碗,看了韩今一眼,很意味深长地笑了,那个笑容,好像是冲着韩今去的。 韩今跟钟羽白也是有点交情的,感受到她打趣的眼神,回应了她一抹淡淡的笑意,表示领会了。 钟羽白笑着对简慕白说:「没想到他们两是一对啊。」 金髮碧眼的简慕白扬起唇角,「我也没有想到。」 应曦立刻配合道:「我更没有想到。」 七夕的脸蛋立刻红了。 坐了回去。 而桌子底下,韩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像是再给她力量,手掌微微包住她,带着温热的触感。 七夕的脸更红了,低下头,用空出的那只手静静喝汤。 然后一直寡言少语的简轶珩竟然神补刀道:「我是完全没有想到。」 桌上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气氛顿时热闹。 应曦戏言,「其实最没有想到的人,应该是夕夕自己本人吧,从前我也带她见过韩今不少次,可那时候她都玩自己的,对想认识韩今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还以为我女儿是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呢,竟然对帅哥有这么强的免疫力,没想到,还是载了啊。」 桌上的人又笑了起来。 简慕白道:「其实挺好的,他们两从小青梅竹马,虽然没一起玩着长大,可最后还是走到一起了,这证明什么?这证明了有些缘分就是天註定的,不用刻意去认识,也不用刻意去相处,时机到了,自然而然就相遇了。」 「话说夕夕回国投的第一份简歷就是投到你公司去的?」钟羽白问桌上的韩今,他们两的事情,钟羽白都听小白说了,真是很难能可贵的一段缘分呢。 韩今淡淡颔首,「嗯。」 「所以啊,这就叫做茫茫人海中,有缘的人,总要相遇。」 应曦笑起来,「大白,我看你是在五十步笑一百步,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跟我们家小白都谈这么多年了,就没有点想步入婚姻的冲动?」 简家人说话都幽默,包括这个尚未嫁进简家的未来儿媳妇钟羽白。 韩今觉得,虽然他们家的相处方式跟他们家不太一样,但幸福大抵是相同的,他看得出来,不怎么分大小尊卑的简家人相处特别的融洽,尤其是七夕的妈妈,性格很是开明,几乎什么话都能聊,很是张扬帅气的一个女人。 没错,用张扬和帅气来形容她再适合不过,因为她身上,有一股普通女子身上没有没有坦荡和帅气。 钟羽白也不介意应曦这么说她,吃了一口菜,笑眯眯的,「没有,正所谓婚姻的围墙,没进去的想进去,进去的想出来,我觉得我还是要好好的考虑清楚,在决定要不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难道我们家小白对你不好吗?使你如此犹豫。」 「好,小白对我好得不得了,是我自己的问题,伯母,你也知道的,我性格还比较孩子气,感觉自己还没到适合婚姻的年纪,又或者说,我还想在天真烂漫个几年,你觉得呢?」 「我是不反对啊,我跟小白他爸爸也结婚得晚,年轻人的世界,我们不干预,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 钟羽白笑着嚼了嚼口中的食物,眸光一转,看向了七夕,「夕夕,那你们呢?和韩今考虑好要步入婚姻的围墙了吗?」 七夕冷不防钟羽白问她话,正了正脸色,道:「嗯,我们有在考虑了。」 钟羽白眯眼,笑着说:「记得,请我喝喜酒啊。」 116 44更 「这个是自然的,不过我们不打算宴请宾客了,到时候可能就跟相熟的朋友们简单的聚一下就可以了。」 闻言,应曦满脸的诧异,「夕夕,你不打算宴请宾客么?」 七夕放下手里的筷子,「嗯,我觉得那样太麻烦了,所以我们决定旅游结婚,扯了证就直接出国,然后回来在请认识的人吃个饭,妈咪,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应曦低眉想了想,最后说:「我没意见啊,婚姻是你们两个人的,你们怎么选择,我跟你爸爸都尊重的。」 七夕心里一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爸爸简轶珩,「爸,你也同意?」 简轶珩淡淡点头,「只要你开心,我们就开心。」 七夕心里很感情,鼻头酸酸的,看着坐在灯光下的父母,鼻音很重的说:「可是你们是什么时候商量好的?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你们会不答应的呢。」 简轶珩跟应曦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然后简轶珩看向韩今和七夕,孩子们都长大啦,有自己想要追求的幸福啦,他温声对韩今说:「以后好好对她。」 韩今一怔,立刻拿起桌前的酒杯,沖简轶珩郑重道:「我会的,谢谢爸爸。」 他直接就改口爸爸了。 七夕心里一阵大囧,拿手臂碰了碰韩今,皱着眉头小声说:「谁叫你改口喊爸爸的?」 韩今很是从容地笑着,「我是个聪明人。」 七夕抱怨,「聪明人也不是这个聪明法啊,你这样一上来就喊爸妈,我难为情死了。」 「这有什么可难为情的?爸跟妈两人的想法都很开明啊,我看出来了,他们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了,他们认同的。」 「他们认同是他们心里的想法,可是我们还没结婚,你哪能一下子就这么喊啊。」 韩今也不恼,淡淡道:「已经喊了,并且不想再改口了,你说行不行?」 七夕扭开头,笑得眼睛里都是晶莹,「自作聪明。」 他俯过身子,在她耳边低低微笑,「有时候,自作聪明用对了,就是一种智慧。」 七夕也不反驳,就撑着自己的下巴,笑得像个傻瓜。 那一晚。 简轶珩破天荒的说了很多话,韩今也破天荒的喝了很多酒,都是敬给简轶珩的,两人时不时搭上一句话,聊得十分投机和融洽。 这桌上的人,有自己的爸妈,有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有自己所爱的人,七夕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充满了幸福与满足。 那顿饭吃了很久,回家的时候,韩今已经喝醉了,但他的心情很好,第一次,边走得踉跄边大声唱歌,唱的还是七夕喜欢的那首情书,「你瘦了憔悴的让我好心疼,有时候爱情比时间还残忍,把人变得盲目而奋不顾身,忘了爱要两个同样用心的人,你醉了脆弱得藏不住泪痕……」 七夕咦了一声,觉得奇怪,「你怎么会唱这个歌?」 「我特意学的……」他醉得不清,走了两步路,摔倒在地板上。 七夕赶紧过去扶他,他嘿嘿傻傻地笑着,眼睛迷离而深邃。七夕把他扶到床上,刚想去帮他脱鞋,手臂就被他拉住了,然后整个人就被他带进了他怀里。 满世界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淡香,七夕微微一笑,眼神俏皮,「你睡好,我给你脱鞋子。」 可他就是拽着她不松手,片刻后,单手把她按在被褥里,亲了上去。 七夕被他死死的压在怀里亲着,脸颊发烫,几分钟之后,她被吻得气喘吁吁,不自在地说:「你干嘛呢?澡都还没洗,别闹了,快起来,我给你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去洗澡,乖。」 他英俊的脸庞在她头顶上方,轻轻摇着头,「不洗。」 说着就动手去拉她裙子背后的拉链。 七夕面红耳赤,舔着唇瓣,声音懒洋洋的,「别闹了,你还没洗澡呢。」 「不洗,我要吻你。」他低低一笑,热吻而至。 这个吻很细腻,也很温柔。 缠缠绵绵地从她唇上啃到锁骨上,手臂亲密一勾,隔着薄薄的布料,摩挲着她的肌肤。 七夕身子僵了僵,本能的低唿,「你醉了呀,先洗澡,乖啦,身上都是汗味,臭死了。」 她像是无奈,话语间一点生气都没有,反之,含着深重的宠溺。 布料外的那只手伸进了裙子底下。 七夕瞬间心跳加速,咽了咽口水,开始口干舌燥起来,「说你呢,去洗澡,浑身都是汗味,臭死人呢啦。」 他性感一笑,脸庞迷人,「不要,我不洗澡,我要亲你……」 「不行,你身上的汗味太重了,先洗澡。」她推了推他,推不动,这么大的力气,真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很臭吗?」或许是醉了的原因,他自个低头闻了一下,像个笨笨的小孩,带着满脸的迷茫,「我怎么没有闻到。」 「没闻到才怪呢,臭死了,快去洗澡。」其实这话是骗他的,虽然有浅浅的汗味,但不至于用臭来形容,顶多,叫做男人味吧。 「可是我想亲你……」 「洗完了再亲,快去,我去帮你拿睡衣。」 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把他哄进浴室里,然后走到衣橱前,给他拿身干净的衣服,大概过了五分钟,她走到浴室前面去敲门,「今今,衣服拿来了,你开下门,我给你拿进来。」 浴室里没有任何回应。 七夕把耳朵靠在磨砂玻璃门外,一片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怎么回事?他不是进去里面洗澡了么?怎么一点声响都什么?难道是醉死在里面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七夕就不犹豫了,一把拧开了浴室的门,打开。 光线柔和的浴室里。 韩今衣服完整地坐在马桶上,微微垂着头,已经醉死过去了。 「唉……」七夕轻轻嘆了一口气,把手上的衣服挂好,然后扶起他,眼神无奈的咕哝着,「叫你进来洗个澡你竟然睡着了,哎,罢了,我来帮你洗吧。」 说罢打开了浴池里的水龙头,水声哗哗。 117 45更 七夕扶起他漂亮的脑袋,对着那张紧紧闭着眼睛的俊脸说:「我现在来帮你洗澡,你乖乖的,别再把头垂下来了好不好?」 闭眼沉睡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七夕尝试着松开双手。 那颗脑袋立刻就垂了下来,还差点摔了,七夕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吓了好大一跳,天,差点就摔了,要不是她及时扶住了他,可能他这张俊脸就要破相了。 她轻轻唿了一口气,把他的身子挪到地上,放下。 伸出手,将他衬衣上的精緻扭开一颗一颗解开,肌理分明的胸膛露了出来,虽然很养眼,但七夕现在一点观赏心情都没有,因为韩今太重了,她一个人给他洗澡十分艰难,可她又不能不洗,因为韩今浑身都是汗味,衣服还被水沾湿了,不洗他会很不舒服的。 好不容易帮他洗完澡,她自己已经浑身湿透了,只能连拖带拽的把他弄到床上,然后自己返回浴室里去洗澡。 一切搞掂已经十二点多了,七夕筋疲力尽,懒得回家了,一头倒在韩今的床上,沉沉睡去。 凌晨四点。 七夕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是一个春梦,很长很长的春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但是那个梦里的男人的脸,是韩今! 看到那男人是自己男朋友的脸,她就放心了,幸好没梦中出轨啊。 七夕迷迷煳煳的梦着,浑身热得不行,扯了扯身上盖得她浑身发汗的被子,好热,想踢开。 可是那条被子被踢开之后又盖了过来。 好热。 她觉得身体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着,热得她皱起了眉,良久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似的嘤咛了一声,然后唇就被一团软软热热的东西给堵住了。 她内心一颤,惊醒过来。 骤然入眼是的韩今狭长深邃的眼眸,他看着她,眼神里的热度让人胆战心惊。 七夕微微一愣,往后退,背嵴触碰到了床头,退无可退。 原来她刚才以为的被子是男人伟岸并且散发着强烈男性荷尔蒙的身躯。 触及到他含着浓烈情慾的美眸,七夕唿吸微微一顿,急促起来。 韩今纤美的指微微一勾,挑起了她精緻的下巴,「你刚才在叫着谁的名字?」 叫着谁的名字? 七夕一头雾水,矢口否认,「没有啊。」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叫了别人的名字,但这种时候要是错口认下,别说会被狠狠欺负了,估计得连骨头都被吞了,所以,必须否认到底! 他眯了眼,瞳孔变得危险,「你明明就叫了。」 她内心仓皇,面上不显,眨着眼睛摇头,「绝对没有。」 男人漂亮的眸子眯得更深,幽冷道:「应七夕,你可知道,骗我的下场是什么?」 七夕心里有点害怕,开始努力而仔细的回想,她到底叫了谁的名字啊?怎么想不起来了。 应该不会是容司慕吧? 韩今就像是洞悉了她的内心,看着她纠结的小模样,冷冷哼了一声,「想不起来了?」 七夕的下巴被他掐着,挪不开,很是迟疑地说:「我没有叫别人的名字吧?」 「你叫了。」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刚才,就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她顿时头疼,叫了谁的名字啊?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半响,她只能半是愧疚半是试探的瞅了他一眼,道:「那只是做梦,不必当真吧?」 鬼知道她叫了谁的名字啊? 「不行。」韩今斩钉截铁地说,而后,不容许她抗拒一般,脑袋从她头顶上压了下来,咬住了她的嘴唇。 七夕想挣扎的,可内心又一想,自己做梦叫了别人的名字,肯定伤他心了,所以他吃醋,他愤怒,他生气,好吧,看在是自己做错的份上,就半推半就的从了他吧…… 他的吻烙在她的肌肤上,颜色深深的,紫紫的,急不可耐地印上一个个痕迹,就像是要宣誓她是他的一样,唇从她耳垂处离开,又咬到嘴唇上面,再辗转之下,来到了雪白细緻的脖颈上。 七夕被他啃得有点疼,微微仰着头,气喘吁吁,「别……别咬我……疼……」 「咬几下就说疼了?那你叫那个名字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闻言,七夕的心脏突了一下,小小一挣扎了,还是放弃了,算了,顺着吧,不惹他生气了。 几分钟之后,她情难自禁地抬起头,实在受不住了,手抵在他胸膛上,想推开他,又推不动,气急败坏,「不行了,你别咬我脖子,好疼啊,而且皮肤上全是草莓,明天要怎么出去见人啊?」 「那就别出去。」 「不行。」 韩今眼底冷冷的迸射出一缕危险的暗茫,哼了一声。 七夕又有点怂了,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啊,要是叫的是厉仲的名字,那肯定没有错,可以跟他说是梦见厉仲没对湘湘负责所以气得想骂他嘛,可如果喊的是容司慕的名字,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思忖间,韩今的大掌已一把掀开了她的睡裙,一路从肌肤上游走进去,探到了一层薄薄的布料,抬起头,眼睛对上她的视线,瞳孔深黯,「穿内衣了?」 七夕抓住他的手,极力不让脑中最后一丝理智崩断,「别闹,我来大姨妈了。」 「你一个月来两次大姨妈?」 七夕一囧,这才想起之前有次她真的来了,可没想到就那么一次,韩今就记住了她例假的时间,脸蛋红红的,还有一丝慌乱,「总之不要。」 「不要的话,你就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今晚的行为。」 「我绝对没有喊任何人的名字?」 韩今挑眉,「你确实?」 七夕重重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呵呵,我都拍下来了。」他眉目变得高深莫测,「就知道你会否认,所以提前留了一手。」 「不可能!」 「不可能我就拿给你看一下。」 七夕唿吸一窒,心虚了,伸手去抓他要去拿手机的手,无眼去看自己睡梦中喊别的男人名字的场景,弱弱道:「好啦,算我错……」 118 46更 「知道错了?」 她微微点头,表情变得温驯,「知道啦。」 「那还要继续反抗?」 「不了。」 「那就松开我的手。」 七夕心里有点怕,又不敢不从,想了片刻,才乖乖的放开自己的手。 韩今的手掌得了自由,像蛇一样钻进了她睡衣里面,灵活而轻而易举地扯下了她的内衣。 热度贴在肌肤上,七夕倒抽了一口冷气,脑袋浑浑噩噩的,晕头转向。 唇瓣重新封了上来,韩今吻着她,在她耳边低低说话,「七夕,你知道你刚才做梦的时候,喊的是谁的名字么?」 七夕被吻得迷迷煳煳的,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懒懒道:「谁的?」 「你想知道?」 「嗯。」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他微微一笑,眼中有促狭,「你喊的,是我的名字。」 「……」这混蛋!居然阴她! 「其实我本来睡得好好的,是你自己发出一些怪声,又叫着我的名字,所以……」 「你混蛋!」她气得想推开他,打他,可是力量毕竟悬殊,才刚刚挥出拳头就被按了回来,气得小脸鼓鼓的,很是不高兴。 这时候,七夕以为他就会怕了的,没想到他竟然厚着脸皮说:「这可是你先勾引我的呀,我睡得好好的,是你把我吵醒的,还万分深情万分旖旎的叫着我的名字,哎,假如这一刻我都不碰你,我还是个男人吗?」 七夕脸红,躺在被褥深处,衣衫不整地怒嗔着:「你王八蛋!」 「夕,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假如我是王八蛋,你就是王八蛋的老婆了。」 「谁说的?我还没嫁给你呢,老纸不嫁了!」 「这可由不得你不答应了,已经点头的事情,就再没有回头路了。」说罢又来吻她,像调情一样,慢慢柔柔地吻着,折磨着她脑子好不容易回归的理智。 七夕被吻得七荤八素,可她心里不服,不能接受就这样被韩今欺负了去,仰起脑袋,趁着韩今低头之际,双手攀住他的脖子,狠狠咬上了他光洁的肩膀。 「你又来这招?」韩今难耐地低哼了一声,「之前没把你办了,大概很失望吧?」 七夕不搭理他的话,继续狠狠啃咬,鲜血很快溢了出来,韩今却不觉得疼,眼眸从上往下俯视着她,像调情一样,很温柔镇定地看着她笑。 「勾引我,是吧?」 七夕不理,再次用力咬住。 韩今闷闷地笑着,纤美的五指伸进她发里,捧住了她的脑袋,看着她,眼眸含情脉脉,「你知道的,这对我来说,其实一点都不疼。」 七夕愕然,瞪大了眼睛。 然后韩今就愉悦地笑了起来,挑高了眉,满眼的旖旎笑意,「夕,你这个样子,好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真的好撩人……」 「……」 * 最后她还是没能逃脱啦,被他按在被子里狠狠欺负了。 这一晚。 用生吞活剥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阳光渐渐染透窗棂的时候,韩今才松开了七夕,她倒回枕头上,一身狼狈。 * 沉沉睡了几个小时,隐约间,感到有人敲了敲房门,然后韩今应了几句什么,那脚步声就走远了,然后世界回归了安静…… 七夕整整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旁边的韩今也已经离去了,空荡荡的,只剩下凌乱狼藉的被单。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七夕赶紧爬起来,打开衣橱,拿上一套干净的裙子,到洗手间里洗澡。 镜子里的女人浑身都是吻痕。 七夕不自觉地伸出左手去摸了摸,又看到了无名指上的钻戒,是呢,她已经答应嫁给韩今了,两家的父母也已经同意了,马上,他们就要谈婚论嫁了…… 镜子里的小女人微微笑起来,掩着嘴,眼神静静的,很是温柔。 出了卧室,七夕已经洗好澡了,穿着整洁的白色裙子,站在玄关处一边穿鞋子一边打电话,「喂,今今,我醒来了,你家的钟点工也已经下班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下班了,你在家里乖乖等我,一起吃晚饭。」彼端的声音很淡,但是很温柔。 七夕微微一笑,「不啦,我得回家,昨晚也没回去,湘湘该担心啦。」 「到底是她担心你,还是你担心你自己呢?」 七夕转转眼珠,「都有。」 「就那么怕我啊?」语气里似乎有点儿不高兴。 「能不怕吗?你丫的禽兽投胎转世的吧,总之我伺候不了你,还是回家好了。」 「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七夕哈哈大笑,「那你去找别人吧,找了你就知道别人到底是觉得想要还是不想要了,好了,我鞋子穿好啦,我要出门了,拜拜……」 「不一起吃晚饭吗?」韩今在她要挂掉之前追加了一句。 七夕听见他说话,又把手机贴回耳朵上,「不啦,我回家在吃,你等下下班吃完晚饭就好好休息,再别成天泡在书房里了,知道了吗?」 「不要。」 七夕皱眉,「为什么不要?休息是为了你好。」 「除非你在家里陪着我,不然我就要呆在书房里,忙死我算了。」 「……」七夕觉得他压根就是个小孩子,但还是得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不是啦,我回去其实是为了湘湘的事情,她现在不是刚怀孕嘛?我怕没人照顾她她营养跟不上,我得回去看看,顺便给她做点有营养的饭菜。」 「对闺蜜这么好,然而对男朋友就不闻不问的,完全是不一样的两种待遇啊。」韩今闷闷地抱怨着。 闻言,七夕的内心有点自责。 是啊,她对朋友一向很好,然而对象却时时被她忽略。 想到自己的失责,她放柔语气,哄着他:「谁说没有的?你要吃就过来呗,到我家来,我做菜给你们两吃。对了,要来的话顺便买点补品给湘湘,她刚怀孕了,需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买孕妇吃的补品吗?」 「对啊。」 韩今转着手中的笔,淡淡道:「那好吧,我叫江楠去买一些,等会过去你那吃饭。」 「好。」 119 学做菜 站在自己家门口,七夕害怕会被尹湘看出什么,将衣领拉高一些,尽量盖过那些引人遐想的吻痕。[【^$】喜欢就上.。 拿出钥匙,她拎着一大袋从超市买回来蔬果进了屋子。 此时七点左右。 屋内的卧室亮着一盏灯,尹湘已经回来了,七夕把东西放进厨房里,探出头,试探着喊尹湘的名字,「湘湘,你已经回来了吗?在房间里干嘛?」 没有声音回应她。 七夕觉得奇怪,想了想,走进卧室去看看,卧室里没有人,而浴室的门关着,七夕走过去,刚想敲门,就听见一阵清晰的呕吐声,是尹湘在里面呕吐。 「湘湘,你在里面吗?」 「嗯……」尹湘虚弱地应了一声,「等一下……呕……」 七夕站在门口等着。 大约十来分钟后,尹湘慢腾腾开了门,手里拿着条手帕,正在擦嘴。 她整个人都恹恹的。 七夕赶紧过去扶她的手,关怀道:「你怎么了?」 尹湘摇头,指了指眼前的软床。 七夕扶她过去,给她脱了鞋子,又盖了被子,才坐在床边看着她,「湘湘,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孕吐……」她看着七夕,声音很虚弱。 「孕吐怎么会这么严重?」 尹湘无力的点头,「是的,孕吐就是这么严重的,吃什么吐什么,好累啊……」 「那你今天有去上班吗?」 她摇摇头,神情苍白,「本来有去的,但是在公司差点晕倒了,就请假回来了。」 「贫血啊?」 「嗯。」 闻言,七夕的眼神更加担心了,「那你今天有吃饭吗?不会是饿了一整天吧?」 「有,我喝了一点粥,但是都吐掉了,好累啊,我想睡觉。」 「好,那你先睡一会,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给你做,等下叫你起来吃。」 尹湘浑浑噩噩地想了下,慢慢道:「我想吃酸的东西。」 「酸辣土豆丝?酸酱鸡汤?还是酸菜鱼?」 「吃鱼吧,我一整天都没吃过肉,怕营养跟不上了。」 「好,你先休息,我现在去给你做酸菜鱼,等做好了就来叫你。」 「嗯,夕夕,我还想吃你做的牛油果奶昔。」 「好好好,我现在去准备,你休息。」 「嗯。」她弱弱应了一声,头靠在枕头深处,很是疲累地蹙着眉。 七夕给她盖好被子,就从房内走了出来。 没多久,厨房内就传来了一阵果汁机的嘈杂声音,接着门铃被人按响了,是韩今到了,七夕过去给他开了门,眼睛看着他,然后比了个禁言的动作,「嘘,湘湘刚刚睡着。」 于是韩今就没有说话,张开双臂,在玄关处无声地抱住了她。 两人甜蜜地安静了一会,接着往厨房的方向走,七夕担心地说:「今今,湘湘她吐得好厉害,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没怀孕过,自然就感受不到孕妇孕吐的辛苦。 韩今拿起手机帮她查了一下,眉目凉淡,「正常的,严重的还吐到吐血呢。」 「还吐血啊?」 「对啊,网上是这么说的,孕吐的孕妇,就算吐了也要继续吃,否则胃里没食物就会开始吐胃酸,没胃酸了就开始吐胆汁,接着就到血了。」 七夕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惨。」 「嗯。」韩今的视线停留在手机频幕上,顺便学习了一下,「还有一种最严重的,孕期吐到只能靠打营养针来维持生命,不过这些都是少数的啦,大部分都没事,又或者吐到三四个月就好转了,后面胃口大了多吃一点胎儿的营养就跟上去了。」 七夕受教一般点着头,「对了,刚才叫你买的补品你买了吗?」 「买了。」韩今把一个精美购物袋递给她,七夕抽出来一看,里头是几种上等补品,她拿出其中一盒血燕,把包装拆掉,拿着血燕到洗碗池里面洗了一下,然后用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泡着。 韩今看不懂她在做什么,问道:「你在干什么?」 「泡血燕啊,等下才可以炖给湘湘吃。」说着又踮起脚,打开头顶的收纳柜,把炖锅取下来,拿到洗碗池里洗一洗,里面有三个瓷盅,七夕一边洗着,一边同韩今说话,「今今,我顺便炖一些血燕给你吃吧,你经常加班,需要补身子。」 「不用,钟点工每天都有给我炖的,但我不喜欢吃,你不用准备我的份,我不吃。」 七夕无奈,看着他,「这是为你身体好。」 「我身体很棒啊,每天都在运动,没什么大毛病。」 「还说没呢?胃不好,肠子也不好。」 「盲肠炎已经割了,至于胃是因为我三餐不对时导致的,跟补不补没有关系,我就算补了,饮食还是不规律,因此对于我来说,补了也没用。」 「那你就要三餐对时吃嘛,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身体不好,到时候要怎么照顾我呀?」 韩今浅浅一笑,「放心,结婚后,我一定请几个家政过来照顾你。」 「我要的关心难道家政可以给?她们最多照顾我饮食,能照顾到我的心灵和感受吗?还有,如果嫁给你是嫁给一个空房子,那我说句真话,甭管这个房子多大多美,我也不愿意结这个婚。」 韩今微微眯住眼睛,眼神深得像是泼了墨。 七夕又道:「想想看,结婚和不结婚都是一个人,那还干嘛结婚?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一个人过得自在呢。」 「我有说要让你一个人吗?」他走过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不怒自威。 七夕侧头,眼神无辜,「你刚才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只是说,等我们结婚了,我会找几个人回来照顾你,有说要丢你一个人住在哪里吗?况且,我这人很有分寸的,从不在外面过夜。」 她撇撇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说你结婚后还要每天加班到凌晨呢。」 他低笑,凑过去吻她的唇,「那怎么可能,有美娇娘在家里等着我,我怎么捨得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加班上面呢?毕竟,**一刻值千金嘛,要是我冷落了你,你不得宰了我呀?」 「去!我又不说母老虎,能宰了你?」 「这可难说了。」他笑了起来,眼瞳像是蘸了墨,说不出的深。 七夕微微一怔,抬起手肘推他,「好了,我要做菜了,你先到客厅去看电视吧,等做好菜了我喊你吃饭。」 「不用,你之前不是一直羡慕我爸跟苏亦庭两人都会做菜吧,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也学学怎么做菜好了,不过我没经验,你得教我。」 七夕心中一暖,条件反射地看向他俊美的脸庞,「你说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小夫妻一起做菜,想想这个场景,也觉得蛮有情趣的。」 七夕笑了起来,「好啊,不过要学做菜可以,得先拜师,独门厨艺,传内不传外。」 闻言,韩今配合的弓起手,微微作揖,「应大厨,教教我吧,我是真的很有诚意要跟你学做菜的。」 七夕哈哈大笑,眼神俏皮,「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了。」 说罢就指使他去摘菜。 韩今看着眼前一大盆芥蓝,无从下手。 他怎么有种被套路了的错觉? 晚饭是三菜一汤,一个酸菜鱼,一个红烧排骨,一个蒜泥芥蓝,还有一个黄豆苦瓜汤。 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不过怀孕了的人,就适合吃这种健康低油的饮食。 七夕走到卧室去喊尹湘,「湘湘,饭做好了,起来吃饭吧。」 「好。」门内低低应了一声。 七夕就回厨房了,韩今坐在餐桌上,正主动地拿着空碗跟饭勺添饭。 七夕坐过去,接了他递来的米饭,拿起筷子,笑眯眯的,「哟呵,知道要疼人啦?」 「这不是你要求的吗?」他扬眉瞅她,眼底都是笑意。 「是呀,是我要求的,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听。」 他微微挑眉,「很惊喜吗?」 「当然惊喜啦,被人疼,哪能不惊喜?」 「那今晚,我好好疼你……」他忽然说了一句不找边际的话。 120 婚纱照 「我家又不止我一个人在,还有湘湘呢。[【^$】.」 「她又还没出来,这里只有我们两,我爱怎么讲就怎么讲。」 「是吗?」七夕俏皮的笑了一声,对着空旷的客厅大喊:「湘湘,吃饭了!」 这回卧室的门终于打开,尹湘虚弱着一张脸,走来。 七夕赶紧过去扶她,「没事吧?你怎么一副这么虚弱的样子?」 「吐了一整天,没什么力气。」 七夕点点头,赶紧给她拿碗筷,「嗯,吐了也得吃点,不然孩子没营养,来,快吃饭吧。」 尹湘坐下,七夕又去给她滔苦瓜汤。 韩今静静看着这一切,一等七夕坐回去,就挨着她小声说:「以后我要是生病了,你会不会也对我这么好?」 「当然会啊。」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的吗?」 七夕点头,「是的啊,朋友嘛,就应该互相帮助。」 韩今微微一笑,「好女人。」 七夕勾唇,表情骄傲,「那当然了,能找到我,可是你的福分,够幸福的啊,小伙子。」 韩今笑笑不说话。 七夕伸手去给尹湘夹菜,顺便问她:「湘湘,你这情况明天还能上班吗?」 尹湘无力地摇头,「大概是不行了,如果一整天在公司吐,也会没精神的,大概要等到好点才能去上班了。」 「你现在怀孕多久了?」 「一个月出几天吧。」 「孕吐反应这么快就有了吗?还这么强烈?」 韩今听不下去了,纠正七夕,「孕妇反应最强烈的时候本来就在头三个月。」 「是吗?」 尹湘点头,「嗯,是这样的。」 七夕眨眨眼,表示明白,如果他们不说,她还真不懂呢,「那你可要辛苦一点啦。」 「没关系,自己的孩子,怎么辛苦都是值得的。」 「嗯,不说这个了,多吃点肉,宝宝才能长大大长壮壮。」 「不是吃得多就是对胎儿有益的。」尹湘忍俊不禁,「医生说了,正常饮食就可以了,不用可以多吃和进补。」 「可是电视剧不老说怀孕就是一个人吃两人饭吗?吃得不多,营养怎么能跟上?」 「那说法是针对古代和贫苦人家,因为经常吃不上肉,才会额外要求补充营养,现代人的饮食这么好,个个营养超标,已经不需要额外补充什么了,最多是吃点水果补补水份。」 「原来是这样。」原来怀孕有这么多学问,七夕受教了,嗯,以后自己有孩子了,就能记住要怎么做了。 吃完饭,七夕送韩今下楼,两人站在街灯下,聊着尹湘的事情。 「今今,你说湘湘的事情真不要跟厉仲说一声么?她现在孕吐那么厉害,肯定不能上班的,没有收入来源……」 韩今叩了下她的小脑袋,表情无奈,「又不是你怀孕,你这么上心干嘛?」 「我当然上心啦,我可是孩子的亲妈吗?」 「什么?」韩今没听清楚,凑近一些,满眼促狭,「你是孩子的亲妈?你没听错吧?尹湘的肚子是你搞大的啊?」 七夕微窘,才知道自己口误了,改口道:「刚说错了,是干妈,我是孩子的干妈,我能不关心孩子吗?能不希望孩子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出生么?」 韩今凝眉,「她是可以跟厉仲说的,只是她自己不要,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说话。」 「可能是自尊心强烈吧。」 「再强烈也不可能有孩子重要吧,厉仲又没说不要这个孩子,说不定他知道了,会欣然接受呢。今今,我问你啊,如果某天你跟哪个女人"yi ye qing"了,这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 「停。」韩今打断她的话,语气笃定,「我不会"yi ye qing",谢谢。」 「不是啦,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你"yi ye qing"了,那个女人跟你没有感情,也没有牵涉,但是怀了你的孩子,你会要这个孩子吗?」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 「首先,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意义,其次,我等下说错话了,你肯定会不高兴的。」 「才不会呢,我这么问你,是想知道像你们这种人,到底会不会对意外而来的宝宝负责。」她就是想了解一下像厉仲这样的男人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韩今微微皱眉,有些不认可地看着她,「这话什么意思?哪种人?」 「就是高高在上的社会精英啊。」 原来是这个意思,他还是以为那句『这种人』的背后含义是:有钱的花花公子。 想了想,韩今淡淡道:「大概会的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养得起,任性。」 「……」这个答案七夕觉得很无语,但也没说错,有钱人大概都是这样心态,反正是自己的骨肉,也有钱养,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养得起不代表教得好,就算给孩子很好的环境,很多的钱,上很好的学校,他也可能是得不到爱的。」 「所以我坚决洁身自好。」 「那万一喝多了发生意外呢?」 韩今摇摇头,表情淡静,「没有万一,我是千杯不醉。」 「……」七夕无奈,抿住唇,「我说的是万一好吗?你能不能不要老把话题那么当真?」 「好吧。」韩今想了想,还是摇头,「还是不可能发生意外的。」 「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 他颔首,眼珠幽黑,「对,因为我醉后只会死睡。」 「……」七夕恨不得跳起来打他,「我说的是比如啦,比如,你懂这两个字的意思吗?我这么问你,只是想知道厉仲心里会有什么想法而已。」 「你这样问,本身就不对,我又不是厉仲,就算我们的能力和地位相当,也是不一样性格的人,好比我跟容司慕,我们两的身份地位都差不多吧?但是我们对待女人的态度不同,他觉得对待女人就应该绅士温柔,可我觉得那样是处处留情,给自己惹烂桃花和麻烦,因此你用我个人的思想来判断厉仲的想法,是不对的。」 七夕气馁地垂下肩膀,表情低落,「好吧,问你也是白问。」 他蓦地失笑,眼神宠溺,「失望啦?」 她噘噘嘴,「没有呀,我就是想湘湘可以幸福嘛。」 韩今没有说话,主要不知道能说什么,不想发表意见。两人走了一段路,韩今忽然扭头,笑着说:「对了,夕,我有事要跟你说。」 七夕转头,看着他美丽狭长的眼睛,「什么?」 「我们结婚要不要拍婚纱照?」 「婚纱照吗?」 「对啊,听说女人都听喜欢拍这个的。」 七夕想了想,「要去哪里拍?」 「都行,我没有意见,一切看你的喜好和意思。」 七夕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婚庆她是不想要的,太繁琐太累了,但婚纱照跟教堂宣誓一生就只有那么一次,还是需要的,便点了点头,「可以啊,婚纱照拍一下也好,到时候可以挂在我们的婚房里。」 「婚房?」他挑高了没,笑吟吟,「想换房子吗?」 「啊?结婚之后不是住你现在的公寓吗?」 「你不是说要换婚房?」 「没有啊,我意思是我们结婚了,住在你的房子里,那就叫婚房了吧?」 韩今淡淡颔首,「原来是这个意思,那婚纱照呢?你想在哪里拍?我叫江楠去准备。」 七夕歪头思考了一下,「我们出海拍摄吧,我想在游艇上拍,又漂亮又高大上。」 「可以啊,那就星期日去拍摄?」 七夕点点头,「可以的,顺便把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都请去玩吧,告诉他们,我们要结婚了。」 韩今嗯了一声,视线落到她身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微微张口,「你要请容司慕来么?」 1唯21 唯美 周日。[【^$】< 海面上有金灿灿的阳光。 游艇上,化妆师正在给七夕吹卷头髮,做唯美的新娘造型。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坐在洒满阳光的甲板上看手中的小圆镜。 嘴唇还没上妆,有些苍白。 七夕调皮的对着小圆镜嘟了嘟嘴,吐舌头,摆鬼脸。 今天就是她和韩今拍婚纱照的日子啦,心情格外的美丽舒畅。 装扮之后的七夕,美得宛如画中仙子。尹湘在旁边看着,眼神呆呆的,有些惊嘆。一直觉得七夕长得很漂亮,可从来没想过,她精心化妆之后的样子竟然美丽到如此地步。 七夕摆完了鬼脸,扭头过来问尹湘,「湘湘,你站了那么久,累不累啊?」 她还没忘记湘湘是个孕妇呢。 尹湘摇头,「不累。」 「不累也别站着啊,你是个孕妇,是高危脆弱人群,坐着吧,我让文静给你倒点鸡汤喝。」文静就是七夕之前请的那个年轻钟点工,因为可怜她,七夕经常叫她来家里打扫,有事外出也是预约的她。 文静这人挺安静的,但办事利索,七夕就用她了。 「文静,你给湘湘倒碗鸡汤。」 「好。」文静应了一声,细心地从身后的保温箱里拿出一大盅鸡汤,给七夕和尹湘各倒了一碗,「汤好了,可以喝了。」 七夕端起碗喝了几口,又问:「文静,你去那边问下我们家今今来了没有?」 韩今今天有个会议,说会晚来一些。 文静点点头,应令而去。 尹湘喝着鸡汤问她:「夕夕,你这个小钟点工哪里找来的啊?怎么年纪这么小?」 「对啊,她才二十岁,但是孩子已经五岁啦。」 闻言,尹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小孩已经五岁了?」 「嗯,她说她15岁就辍学了,因为早恋,怀了孩子,就跟那男的结婚去了,但是年纪不够,没领证,所以她现在跟她老公就算非法同居吧,摆过酒席,但没证。」 「那法律不承认他们的婚姻的。」 「那也没办法啊,她年纪不够,扯不了证,不过我听说她老公不作为,天天在家里玩游戏不挣钱的,全家包括公公婆婆都靠她当钟点工的这份工资养活。」 尹湘静静听着,感慨了一声,「真惨啊,还是读书的年纪,已经开始养家了。」 「就是说啊,想我们二十岁的时候,还在美国无忧无虑地吃大餐,买名牌呢,一点儿烦恼忧愁都没有,人家吶,已经被生活逼成这样了。」 「那相比之下,我们还是幸运的。」尹湘说这话的时候,还扭头看了远处的文静一眼,文静穿着廉价的衣服,头髮盘着乱糟糟的,正在询问md的男助理韩今什么时候到来,那男助理显然也是挺看不起她这样的女孩,虽然在跟她说话,可眼里透露着清晰的轻蔑。 尹湘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不舒服是因为,这个女孩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毁掉了自己,以至于半生命运被固定在底层的贫苦里,处处遭受白眼。她在想,以后她的肚子显眼了,她会不会也像文静一样,被这些怀有有色眼光的人轻蔑和嘲笑? 「她真可怜。」尹湘忽然说。 七夕点点头,表示认可,「是啊,所以等我和今今结婚后,我打算僱佣她到家里照顾你。」 尹湘一愣,眼底有深深的感动,「不用的,七夕,等你结婚了,我可能早就不孕吐了,到时候就有能力照顾自己了,你不用请保姆给我的。」 「没事,我请给你,还不是为了我的干宝宝啊,总之你怎么样都好,就是不准阻止我对我的干宝宝好,不然我可跟你急。」 尹湘微微一怔,就差哭了,「湘湘,你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 「谁要你报了?只要你把我的干宝宝养得白白胖胖的,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尹湘还想说点什么的,七夕已经紧紧握了她的手,笑着说:「什么话都没别说了,最好的朋友可不止是用嘴说说而已,湘,我就是愿意对你好,你不用哭,乖乖受着就行,这样我就高兴了。」 「有友如此,夫復何求。」 七夕俏皮地笑起来,「你对我评价这么高,我反而要不好意思了。」 两个女孩在这端喝汤讲话,化妆师走了过来,一直等到七夕把鸡汤喝完了才说要给她上唇妆,七夕点点头,把空碗放下,对化妆师道:「好了,可以化了。」 * 妆容完成后的七夕,美丽如夜间绽放的妖冶昙花。 她站在甲板上,海风吹起她的头髮,青涩地摆着一个个摄影师教她的唯美pose。 摄影师娴熟地捕捉着画面。 暖暖的海风中,韩今走上甲板,墨黑的短髮,正统的燕尾服,俊美无俦。他从缕缕阳光中沖七夕走来,俊颜炫目得叫人如痴如醉。 七夕远远地凝视着他,此时他们正在拍摄中,摄影师拿着长镜头,不断捕捉着两人交汇的眼神。 韩今宛如就是为镜头而生的绝世尤物,无论哪个角度,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琉璃般的阳光下。 七夕眼光中有韩今。 韩今的眼光中亦有她的身影。 两人对望着,微微挽着唇,眼中有清晰的默契与情感。 摄影师捕捉到这个画面,忍不住惊嘆,「不错,这画面很漂亮。」 七夕心底里都是笑意。 然后化妆师说:「好了,现在新娘跟新郎站在一起,摆一个接吻的姿势,怎么接吻都可以,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只负责捕捉。」 强烈的光板下,七夕的脸颊有微微的绯红,周围到处都是认识的朋友和md公司的职员,叫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韩今接吻,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可人家化妆师都那么说了,能怎么办?当然是硬着头皮上啦。 七夕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韩今,有些难为情和羞赧。 韩今看出了她别扭的小心思,微微偏了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是不是觉得当众接吻很不好意思?」 七夕悄悄点头,「嗯,都是公司的人,觉得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那就当他们不存在。」韩今柔声安慰她。 他们两的事情公司都知道了,因此七夕不再去上班了,md公司是不准许同个部门的两个职员谈恋爱的,虽然韩今是老闆,但也是md的一部分,身为最高执行人,他应该以身作则,所以,七夕为了他牺牲了自己心爱的秘书工作,其实她蛮喜欢那份工作的,但是她要结婚啦,只想择二选一了,如果两样都要,就得隐婚,她不想隐婚,因此选了后者,牺牲工作,反正以后想工作还是可以去找的。 「可他们就在我眼前,我怎么装作没看见啊?」 「你闭上眼睛不就看不到了吗?」 七夕莞尔,「那不是自欺欺人的鸵鸟心态么?」 「那不然要怎么拍摄?」 七夕摇头,「不知道,就是好紧张,老感觉会拍坏的,怎么办?」 心里有些微的紧张和担忧。 韩今笑笑,鼓励她,「没事的,你就闭着眼睛,当自己在一片无人的海洋上,那里有暖暖的风,还有我……」 他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像是一个奇妙的魔法,把她带进了他所描述的无人世界里。 那里的海风很轻柔。 那里的阳光很明媚。 那里的气氛很浪漫。 还有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俊美男人。 七夕一下子就像受了蛊惑,迎着微咸的海风,微微眨了下恍惚的眼睛,然后闭眼…… 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而后。 有一团软软温温的东西落在她唇上,镜头下,韩今吻着七夕的唇瓣,他的动作很慢,细腻而轻柔地啄她清甜的红唇。 七夕被抱住,身子拥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感受着那抹美好得令人指间都发颤的吻,双手不禁环住他的背部,睫毛轻轻颤抖着。 海风徐徐吹来。 两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深情而忘情的吻着,韩今俯着头,而七夕惦着脚,仿佛是永生永世都无法分开的爱恋,想就这样,吻到世界的尽头。 眼角余光闪过几缕刺眼的镁光灯,接着摄影师高喊一声,「好!这组婚纱照拍得太完美了!」 七夕回过神来,看着还紧紧抱着自己的韩今,又看了眼周围的人群,脸在一次不争气的红了。 韩今知道她害羞,便轻轻松开了她,笑意和煦,「拍好了。」 「嗯。」她低低应了一句。 两人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安静的干站着。 摄影师拿相机过来找韩今,态度恭敬,「韩少,你看看这张照片,这是我给你们选的主照,如果觉得没问题,我就把这张放到最大了?」 「我看看。」韩今接了他的相机,与七夕一同看镜头里头的照片。 镜头里,两人深深拥吻,应着海风,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物,唯美梦幻得令人窒息。 韩今觉得这照片不错,侧目,问七夕的意见,「我觉得这照片拍挺好的,有意境,你觉得呢?」 七夕点头,「我也觉得不错。」 「那就选这张吧?放大到两米,嵌在我们卧室的墙上怎么样?」 1222 心动 拍完婚纱照,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和m$】 厉仲是刚刚到的,从小汽艇沿着游艇的铁梯走上来,白衬衣,竖纹短裤,高大而性感。 他走上甲板,一抬眸,便见到了站在船头前吹海风的尹湘。 迎着阳光,她微微抬着下巴,一袭浅米色吊带裙,长发散在肩上,纤美而慵懒。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她侧面对着他,双手握在栏杆上,细削肩膀上披着一条半透明白色丝巾,露出小一截玉色,没穿比基尼,却比穿了比基尼还引人遐思。 裙身下,是又长又美的小腿,细緻如羊脂般嫩白的脚丫子,穿着一双白色人字拖。 这女人大白天的,摆出这副任君採摘的模样是想干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如此迷离的神情在男人面前像极了一道勾人食慾的美味菜餚? 厉仲不由想起一个多月前的夜晚,虽然当时喝了酒,但模模煳煳的影像还是记得一些的。 眸色微微变深,他走向她,淡声开口,「尹小姐。」 尹湘转头。 入目的是面容斯文的厉仲,她点点头,表示打招唿,「厉少。」 「韩少呢?」随便找了个话题,他站在她跟前,态度一如既往的淡然斯文。 「在船舱里吧,刚才七夕说他们要去做三明治,可能在厨房,你可以进去里面去找找。」 厉仲点了点头,却仍站着,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尹湘也安静地回过头去看海。 两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怪异。 「这次韩少跟七夕结婚,你要去当伴娘吗?」过了许久,厉仲打破沉默。 尹湘摇摇头,道:「七夕她这次不办婚宴,只办教堂宣誓,有男童女童在前面撒花,不用伴娘。」 厉仲的表情有些诧异,「他们居然不办婚宴么?」 「嗯,七夕说太麻烦了,不想办,他们要旅游结婚。」 「哦。」 跟他相处,尹湘的内心很紧张,主要是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她觉得处起来怪异死了,想走,便抬了抬腿,准备告辞。 海风很大。 尹湘微微转身,刚想说话,身上的丝巾便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风颳走了,她愣了愣,本能地伸手去抓那条飘向海面的丝巾,半个身子都倾出了栏杆之外。 下一秒,她险险的抓住那条丝巾,可身体也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往栏杆外的海面跌出去。 跌出去之际,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大脑一片空白。 忽然,一双结实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圈住了她的细腰,微微凝力,便将失衡的她从半空中快速拽了回来。 她跌进一个淡淡清香的怀抱里,前胸密密实实地与他贴着,没有一丝隙缝。 尹湘愣了愣,有些失神。 安静的气氛下,她能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声,渐渐的,脑袋中的思绪重新回归,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眼睛,恍惚地看着眼前那个尊贵斯文的男人。 两人拥抱在一起,鼻尖几乎要对着鼻尖。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尹湘愣愣的看着眼前那张好看迷人的五官,忘了要去推开他。 「我长得好不好看?」厉仲轻轻开口,像在调侃她。 尹湘勐地回过神来,推开他贴在自己身上的结实胸膛,脸颊微红,居然看他看得忘记了反应,真是有够丢脸的。 他低笑,嗓音痞痞的,「不好看吗?那为什么你盯着我看了那么久?」 尹湘下意识地皱住眉,然后急急转身,沉默离去。 厉仲站在她身后,笑得畅快。 * 船舱里,七夕跟韩今在准备午饭。 七夕把一块黄油和洋葱放到煎锅里,然后放入黑椒,雪花牛排,用大火快速煎着,扭头吩咐韩今,「今今,你把火腿跟鸡蛋切成丁块,等下做三明治要用的。」 「好。」韩今应了一声,开始认真的切鸡蛋火腿,自从他说了要学做菜后,就真的开始认真学习了,并且学习能力十足十的强,至今为止,已经会做几个家常菜了。 牛排煎一下就好了,七夕看了一眼,拿夹子将外焦里嫩的牛排夹了起来,然后走到一边去切点颜色缤纷的青椒黄椒,接着去冰箱拿了一罐沙拉酱,正要拧开,拧不动,递给了旁边的韩今,「今今,帮我拧一下瓶盖。」 韩今接过,拧开瓶盖,递还给她,「给。」 七夕对他笑笑,用小勺挖了一些沙拉酱出来,放在一个透明玻璃盆里,「好了,把你切好火腿跟鸡蛋都拿来。」 韩今依言照做。 七夕拿着木勺搅着玻璃盆内的熟食,韩今洗好手,站在她身后,微微伸出手洁白的手指,放在她肩膀上,替她按摩。 七夕忍不住扬起唇角,「干嘛呢?」 「给你按摩,今天不是拍婚纱照了么?穿了那么久的细高跟鞋,累不累?」 她摇头,「不累,我平时上班不都得穿的么?」 「那怎么一样,你平时穿的高跟鞋哪有这么高的?」 「你知道啦?」原来他的心这么细,早发现了。平时上班穿的都是七八公分高的,今天拍的是婚纱照,为了突出身材线条,穿的是12公分的超高高跟鞋。 他点点头,下巴挨在她的肩窝上,细闻她发间的淡淡香味,「早发现了,平时你穿高跟只到我下巴这里,然而今天的你却长到了我鼻尖的位置,所以我留意了一下你的脚。」 她微微一笑,「现在知道女人拍婚纱照有多辛苦了吧?」 拍了一个早上,她整张脸都快笑僵了,幸好她嫌麻烦只选了出海的景跟下海的景,不然真是得累死人不偿命啊。 「知道啦,辛苦你了,老婆。」 她低下头笑,「这是幸福的事情,怎么会辛苦?我觉得很开心呢,而且你应该比我更累吧?早上还去公司开了例会,一过来就得拍照,现在还要帮我一起做午饭,累不累?」 他轻轻摇头,眼瞳乌黑迷人,「肯定不会,我和你一样,在一起是幸福的,怎么会觉得累?」 七夕甜甜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尹湘从甲板上走下船舱的小旋梯,「你们都在这里啊?」 正缠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迅速分开。 尹湘瞭然一笑,看向韩今,指了指头顶的甲板,「厉仲来了,在找你。」 七夕重新搅拌玻璃盆里的食物跟沙拉。 韩今则是低低咳了两声,装模作样道:「嗯,那我先去甲板上找他了。」 拍完婚纱照后,两人就把繁重华丽的礼服换掉了,此时的七夕跟韩今穿的是舒适的休闲款,七夕穿的是一件无图案粉蓝色上衣,一条深蓝色热裤。而韩今穿的是一身洁白,洁白的体恤,洁白的短裤,只在袖口和裤管处缝了小一段黑色,干净清冽。 尹湘走过来,歪头瞅了眼七夕,笑吟吟的,「我刚才当电灯泡啦?」 「没。」七夕笑得眼珠静静的,「湘,你现在肚子饿了没?我给你做个三明治呀?」 「还好,我等一下再吃吧。」 「今天还会孕吐吗?」 尹湘感受了一下,胃部很平静,已没了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本来还会的,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上游艇之后就一直很平静,没有想吐的感觉?」 七夕眼睛一亮,「已经不吐了?」 「不知道,不过网上说孕吐本来就是一阵子一阵子的,有时候会有一两天没有反应。」 「原来是这样子,明白了,对了,湘,你把那边的吐司拿给我,我把沙拉跟吃的弄上去就做好了。」 「ok。」尹湘应了一声,去帮她把吐司拿过来。 七夕用勺子把食物铺到方形吐司上,然后用刀切成了三角形,扭过头,对尹湘淡淡道:「大功告成了,湘,你去冰柜里拿瓶香槟出来,可以吃午饭了。」 尹湘俏皮道:「我可是孕妇耶,喝不了酒的。」 123 模范丈夫或者渣模前夫 风和丽日。[【^$】 七夕和尹湘端着午餐上甲板,韩今跟厉仲坐在圆形矮几前面,边喝着酒,边聊天。 七夕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韩今身边,韩今帮她摆餐具,两人有说有笑的,徒留了厉仲在旁边像个格格不入的电灯泡。 厉仲像是有些无奈,扬着眉,一言不发。 尹湘还站在原地,手里抱了瓶香槟,既不走过来,也不说话。 厉仲奇怪地皱住眉,开口问她:「你站那发什么呆呢?」 天知道她是因为见到他才变得沉默的,心里嘆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在厉仲身边。对面那两只如漆似胶,甜得你侬我侬的,她也不那么没有眼色的人,故意去挨着他们两坐。 她默默把手里的香槟和果汁摆上去。 厉仲举过自己的杯子,尹湘没动,他疑惑地拧住眉,「你拿来的香槟,不是要给我们喝的?」 「是啊。」尹湘点头,才反应过来厉仲这是要酒喝的意思,赶紧拿开瓶器开了香槟,然后给他倒上一杯,「好了,喝吧。」 厉仲慢悠悠喝了一口,神情戏嚯。 「湘湘,这个特意做给你吃的,你吃这个。」七夕把一份熏鱼摆到她面前。 尹湘看了一眼,开口道谢:「好。」 「为什么她的是熏鱼我的是牛排?」厉仲不解地问。 「因为牛排是拿红酒煎的呀,湘湘不能喝酒。」七夕回答厉仲的问题。 厉仲的表情更疑惑了,「她不能喝吗?」 他明明记得,他们一起喝过酒的呀,还真真切切的酒后乱性了呢。 「因为……」湘湘怀孕了啊。 七夕正想说点什么,已经被尹湘拉住了衣角,尹湘对她暗示般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淡淡道:「没为什么,就是比较喜欢吃鱼而已。」 七夕受到暗示,点点头,聪明的选择了缄默。 厉仲迷人一笑,「嘿,那还真奇了。」 「奇什么?」 「我也比较喜欢鱼,本来是想换尹小姐那份的,但既然你也喜欢吃,我就不夺君子所爱了。」 尹湘没说话,只静静垂了眸,拿叉子吃盘中的熏鱼。 厉仲顿时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跟这个女人没什么关系,但看着她冷淡自己,心里竟然有点儿闷。看向韩今,随便找了个话题开腔,「听说你们今天拍婚纱照?」 韩今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厉仲点头,「拍得怎么样?顺利吗?」 「很顺利,几乎没浪费一张底片,原本按照计划要两天才能拍摄完成的照片仅用了一个早上就拍摄完毕了。」 「是嘛?那很顺利啊,恭喜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韩今挑眉微笑,「嗯,谢谢。」 「不过我真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韩今放下酒杯,扭头问厉仲。 「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物居然说闪婚就闪婚了,你们两……」目光流连在韩今和七夕之间,含着一丝打趣,「貌似没有相处多久吧?」 「一个多月吧。」韩今淡淡莞尔,而后,叉起一颗草莓放到七夕盘子里,「七夕,吃个草莓,很甜的。」 「我知道,这草莓是你家蔬果园摘来的,我之前吃过,味道很好吃。」七夕吃了韩今递来的草莓,眉眼弯弯的,很是开心。 尹湘默默看着这一幕,一只手不经意地摸上尚未显眼的肚皮,心里有些感慨。 如果宝宝也有一个这样好爸爸,那就好了。 她抚摸肚子的模样很温柔。 厉仲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心下好奇,便随便找个话题问道:「尹小姐,吃完饭你要游泳不?」 尹湘想了想,貌似游泳对孩子好,于是点头,「可以呀,你们呢?」 问的是韩今跟七夕。 七夕立刻摇头,「我肯定是不要了,拍了一早上的婚纱照,累死了,下午我要睡觉。」 韩今见状,挽了七夕的手掌,低头笑吟吟地玩着,「七夕不去,我也不去,你们去玩吧,我留下来陪她。」 尹湘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不去,她岂不是又要单独和厉仲处在一块了? * 午饭后,韩今牵着七夕的手到船舱里的卧室休息。 刚一关上门,韩今就正面对着她,一派优雅地脱掉了上衣。 七夕瞪了瞪眼,紧张起来,「今今,你脱衣服干嘛?」 「洗澡呀,拍了一上午的婚纱照,浑身都是汗,不洗怎么睡呢?」抬眸朝她看去,眼神里有不符他那句话语的旖旎艷色。 七夕更紧张了。 「你不洗?」薄唇勾起,他凝视着她,好整以暇地笑着。 「我等一下在洗。」 「那一起呀?」说着手就移到裤子的拉链上去了。 七夕用力一咽口水,「还是我先洗吧。」 抱着衣服慌慌张张地进了浴室,打开花洒,七夕还觉得不放心,回头检查了下浴室到底锁门了没有,刚才她要是不跑进来,恐怕已经被吞拆入腹了。 她故意磨磨蹭蹭地洗着澡,光头就洗了两次,还压了许多沐浴露搓成白色的细腻泡沫,洗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中途,韩今像是等不及了,过来敲门,「夕夕,你怎么把门锁了?洗好了吗?我也想洗。」 「还没呢,我在洗头。」七夕懒声回应,接着抿着唇笑,哈哈,憋死你。 「快点好不好?我内急,要上小号。」 「你忍着。」 「……」门外的声音透着委屈,「忍不住了……」 「那你去船舱外上,那里也有一个洗手间,我中午做菜的时候看到了。」 「……」韩今在门外环着胸,恨得牙痒痒,刚才就不该一时大意让她跑进浴室的,哼,自作孽,不可活啊。 浴室里,七夕洗呀洗,洗到整个浴室都充满了白色的雾气她才觉得自己拖延不下去时间了,披了条白色浴巾,站在镜子前,仔细地用水清洗了被蒸汽氤氲得白里透红的漂亮脸蛋。 看着镜子,她捏了一下自己富有弹性的脸颊,自言自语道:「嘿嘿,应七夕,你长得还蛮漂亮的嘛。」 韩今又来敲门,「夕夕,你好了没有呀?」 「快啦,我在洗脸了,你还没去上小号吗?」 「没有,我等着你呢。」 七夕:「……」 浴室的门打开,韩今抬起眼皮,看着灯光下那个头髮湿漉漉的长髮女人,曼妙的身子裹着条真丝睡裙,露出了洁白诱人的肩膀和长腿。 韩今的喉结动了动,哑声开口,「你带睡衣来了?」 他本来还以为会看着个裹着浴巾的女人,没想到她居然带睡衣了。 七夕点头,用手把头髮拨到一边去,走出来,明眸皓齿,「对啊,你不是说要这里过夜么?所以我就把衣服带来了,对了,船上有吹风机吗?有的话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拿。」 韩今的视线往她身侧的梳妆檯看去。 七夕问道:「吹风机放在那里?」 「嗯,左边第一个格子。」 于是七夕走过去,打开了左边的格子,拿出一柄迷你吹风机,笑了笑,插上插头,「你去洗澡吧,我吹头髮。」 韩今也没说什么,都等了这么久了,不在乎多等几分钟,慢慢放下手里的手机,进了浴室。 过了一会,七夕感到身后被一抹高大的黑影笼住,正想回头,已经被人从身后搂住了纤腰,接着好闻熟悉的气息自身后袭来。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手还拿着吹风机,挽唇笑笑,「别闹,我在吹头髮呢。」 「我来帮你吹。」说罢,接了她手里的吹风机,纤美的长指穿进她黑色的秀髮里,慢慢帮她吹着头髮。 七夕心里暖暖的,微侧过头,用一只手去揽他肌理分明的窄腰。 韩今低低的笑,「干嘛?勾引我啊?」 「哪有啊,我就是抱抱你而已。」她扬眉,眼瞳里带了丝无声的别样妩媚气息。 他轻轻吐息,「明明就是勾引。」 「才没有,就是觉得你最近变得好温柔嘛,一时之间有点感慨。」 「难道我以前对你很差吗?」 她咧嘴笑,眼神柔柔的,「不是很差,但没有现在对我好,你那时候,顶多就算个合格的男票。」 124孩 生孩子 韩今真是如同酒香一样的男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让人沉沦迷恋。[【^$】 过去的他,或许还带有一些大男子主义。 但现在的他,多了一丝包容和改变,越来越完美了。 下一秒,吹风机的声音停住,然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捞入怀中,「头髮吹好了。」 暗哑的嗓音在耳边萦绕。 七夕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点着头,「嗯。」 「那我们睡觉吧……」漫天的男人气息就这么压了过来,混合着沐浴后特有的清香,与她身上的体香融和在一起。 脖子痒痒的。 他已经吻上来了,先在她脖颈上种下一颗属于他的草莓。 接着,那湿湿热热的吻一路延伸到耳根处,用舌尖轻卷着,含着,哑哑开口,「睡觉了,老婆。」 把她抱在腿上,手环着她的后腰,越发缠绵缱绻的吻着她的红唇。 七夕的眼睛有点呆滞,半响后,她感到唇上一痛,蹙起了眉,「你又咬我。」 「情不自禁。」话音刚落,手掌也不安分起来,掐着七夕的腰,把她往后面的大床不断逼躺下去。 七夕被他蛮横地按在床单上,双颊绯红,唿吸紊乱,好一会,手才下意识地伸到两人之间挡住了他不断靠来的光裸胸膛,「不……」 韩今眯着眼,唿吸粗重,「怎么了?」 「拍了一早上的婚纱,我好累了,想睡觉。」 「办完在睡。」 「不。」要是真等他办完,那估计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慌乱的按住他腰间的浴巾,「我真的很累了,你别来。」 「累你就躺着,也不需要你出力的,我来。」说完就要压过来。 「别别别。」七夕大叫几声,收回了手。 没留意到自己的手鍊缠在他的浴巾上,力度往后一收,直接将他腰上的浴巾都带了回来。 七夕一下子就懵了。 韩今到是挺高兴的,深邃的眼眸里带了丝无奈,哑声道:「还说不要?都动手脱我衣服了。」 那语气里的调笑依偎太浓。 「……」七夕涨红了一张脸,窘迫道:「不是故意的,是我的手鍊勾到了你的浴巾,你看……」 他轻轻地笑,「不看。」 「你看嘛……」 话还没说完,吻又上来了,一阵天旋地转,她被男人抱到大床中央,细细密密地吻着。 铺天盖地的吻瀰漫而来,吻得七夕头昏脑涨,混乱中,他的手伸进了她的睡裙底下,七夕瞪大眼睛,抬头,对上了男人眼底绵长的笑意。 「接个吻都出神,老婆,你不专心哟。」身子逼近过来,在七夕敏感的耳周不断啃咬着。 七夕差点就去了半条命,舒服麻痒之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微痛,身子不住颤抖着,本能地握拳去砸他,「别别别……今今……你不要咬我耳朵……受不了啦……」 「咬耳朵怎么了?」耳边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七夕敏感得脚丫子都蜷缩了起来,「不能咬耳朵的。」 「为什么不能?」 她闭紧嘴巴不说话。 韩今低低的笑,「是不是耳朵很敏感?一咬耳朵,你就受不住了?」 像被说中了心事,七夕的眼神有些闪躲和羞愤,忽然就重重地推了他一把,「哼,你故意的。」 韩今被她突如其来的发狠吓了一跳,表情怔了一秒,去拉她的手,「怎么了?」 「你故意让我难堪。」 「这哪能说是让你难堪?这是情趣啊,要办事,当然要专挑敏感的地方下手了,这样才舒服,你说是不是?」 她红着脸,恼羞成怒,「都说不要了!非逼人家发火。」 「怎么了嘛?」韩今想伸手去揽她的腰,却被她重重推了回来,有些僵硬地停在了半空,而后,他把那只手枕在自己脑后,看着被褥深处脸蛋气鼓鼓的小女人,微微喟嘆一声,「到底怎么了嘛?」 语气里还有一丝无辜跟撒娇。 七夕闷闷地说:「都说拍了一天婚纱照很累了,想休息,你听不懂吗?」 「可你刚才不是勾引我了吗?」 「我哪里有勾引你?」 「你刚才主动揽我的腰了。」 「我那样做,只是觉得你最近变得太好了,想给你个拥抱嘉奖一下,才没有邀请你这个的意思。」 「好吧,那是我误会啦,可是……」他停顿了一下,手重新伸过来,去摇七夕的肩膀,「现在已经有感觉了,你说怎么办?」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委屈的低语,「这种事情自己动手怎么可能知足呢?只会越来越空虚的呀。」 「那我不管,反正你自己整的,你自己负责,我睡了。」说罢把被子一拉,盖在头顶上唿唿大睡。 韩今在旁边郁闷着一张脸。 半响之后,他又来推她,动作轻轻的,带有一丝宠哄跟恳求,「老婆……」 七夕理都不理他。 韩今再接再厉,「老婆……」 七夕仍旧一言不发。 韩今孜孜不倦,「老婆,你就搭理一下我嘛。」 旁边的人传出做作的唿噜声。 之所以说做作,是因为那唿噜声是她故意弄出来的,根本就没睡,在被窝里假装睡着了。 韩今抿唇一笑,去拉她的被子,「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你平时睡觉才不打唿噜呢。」 七夕挥开他的手,「哎,你别烦我。」 「别闷着头,会缺氧的。」 「我又没怀孕,怕什么缺氧?」 「你想怀,我也不让你怀。」 七夕心里一沉,气得把头上的被子掀掉了,气鼓鼓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我想怀,你也不让我怀?你这意思是我没资格怀你孩子了是吗?」 韩今眉峰一敛,有些郁闷,女人的想像力怎么那么丰富?他只是说他不想那么快过1+1=3的生活,想多过过二人世界,她怎么就能连联想到他不让她怀他孩子的事情上面去了? 「不让我怀你早说啊,我也不稀罕生你的宝宝,哼,我找别的男人生去,找个外国的,生个混血宝宝,嫉妒死你……」 话还没说完纤腰就被人掐住了,接着他的眼睛眯了一起,从鼻腔里冷冷哼出一个音调,「你说什么?要找一个外国人跟你生孩子?混血宝宝?呵……」 察觉到他眼底难掩的怒意,七夕愣了愣,心里有些虚,但是她又不想示弱,仰高了头说:「本来就是,你不让我生你的宝宝,我还不能自己想办法生个宝宝啊?」 「你要生,我现在就给你。」刚才的温柔,已化作一股极深的怒意,盘踞在他眼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来吧,把衣服脱了,我满足你。」 七夕一下子就觉得被冒犯和羞辱了,拧着好看的秀眉,「你丫的神经病吧?」 「我神经病?你说你想生别人的孩子,还不准我生气了?」看着七夕的脸,他的眼神越发暗沉和冰冷,「脱啊,不是要生吗,现在就满足你。」 「……」真不知道他的脾气从哪里冒出来的,脸色微微一白,觉得争吵即将一触即发。可她就是不想低头,如果他好好说话,她还能打个哈哈转移话题,问题是他现在眼底的嘲讽那么浓烈,让她不得不轻蔑地笑起来,声音冷嘲,「呵呵,你不让我生孩子,我还得为你丁克一辈子不成了?结了婚的还能离呢,更何况是我们这种还没结婚的?」 他眼眸暗,冷冷道:「应起夕,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不行咱就别结这个婚了,免得到时候还得离,趁还有时间,彼此都想想清楚。」 125 我哄你(二更) 七夕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薄唇就溢出了冷笑,「看来上一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言语间,眸底的讽刺毫不掩饰。 七夕的瞳孔微微一缩。 韩今冷笑道:「可惜你以后都没这个机会了呢,你招的我,你就得给我负责到底,你要负责不了,你拿你的命来还,别跟我说我们两家父母是世交,我要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弄死你,太容易了。」 七夕背嵴僵住。 「怕了?怕了你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他眯了眯眼,眼底的冷意,越发清晰尖锐起来,刻薄道:「起先就是你先勾搭的我,我和你在一起了,你又要分手,后来仍旧是你哄的我,对吗?那天晚上是谁脱了衣服钻到我怀里委屈地问我还要不要你的?」 他平日里不生气的时候很温和有礼,一旦发起火,浑身就洋溢出要置人于死地的强烈气势。 七夕看着那张曾认为全世界最好看的俊脸,忽然有些悲伤的眨了眨睫毛,或许还不止有悲伤,还有一些令她刺心的骇意,努力维持着声音的语调,平缓道:「既然你心里认为我这么贱,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呢?你直接给我两个耳光让我滚不就好了吗?」 「是呢?我为什么还会答应呢?」他微微凝起锐利的眼神,看得七夕心头一颤一颤的。 气氛有些僵硬。 七夕想起来,可是做不到,身子被他紧紧压着,心头是一阵又一阵的凉意。是他说不要她生孩子的,难道这就是他的计划么?故意跟她和好,然后娶她,在抛弃她,让她沦为所有人轻视的笑柄? 想到这一层,七夕的眼神冷了下来,「我怎么知道你?阴晴不定的,一会颳风一会下雨,谁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你自个在这里度假个够吧。」 说着挣扎着要爬起来。 韩今不让,勐地攥着她的肩膀把她用力扯回床单上,将她的脸庞高高抬起,眼底又冰冷的火焰在跳动:「你招的我,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七夕抿紧了唇,偏开头,不想回应。 「怎么?你敢做你不敢认了?」抬起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强迫她睁开眼睛,盯着她慌乱的眼睛,声调如同坚冰一样,字字刻薄的缓缓而出,「你招我的时候,就什么全世界你最爱你,烦了就说我们性格不适合?哼,我早知道你这种人心性极不稳定,看得太清楚了。」 「看清楚了然后呢?」 「当初是谁,说心里唯一爱过的人只有我一个的?呵呵,唯一爱过的人,你就是这么随便对待的?还是说,这一切你都是在骗我的?」 七夕没说话,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怎么说。 她的沉默令韩今更加的难受,因为愤怒,韩今的气息有些不稳,他盯着眼睛哀伤的七夕,像是还想说点什么的,可是半响之后,他只是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缓缓松开了她的脸蛋和肩膀,身子往后退了一些。 身上的压迫感散去,七夕的手脚重获自由,坐了起来。 韩今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可是等了半响她也没有说话,终于,韩今摇摇头,笑容自嘲,「算了,我累了,就这样吧,要不要结婚,你决定吧。」 他居然说算了,七夕的胸口起伏了一下,瞳孔惊愕。 气氛有些安静。 韩今亦没有在开口说话,沉默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慢慢起身,去穿自己的衣服。 七夕呆呆坐在床上,四肢冰冷。 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然后有人拉开了门。 那一瞬间,七夕的脑袋一片空白,想也没有想,冲过去把门重新关上了,然后背抵在门上,神情狼狈地看着他,「不要走……」 韩今微微垂着眸,像是失望到了极点,眼神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他既没有动,也没有走,就沉默地站在那里,眼瞳里死寂一片。 望着他如此受伤的神情,七夕的心堵得厉害,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就胡乱地吻着他。 韩今却侧头躲开了她的亲吻,表情冷漠。 七夕忽然有些受伤,又觉得不能像上次一样闹到差点永世失去的地步,想了想,迎视他的眼睛,「是,是我招的你,你不是说我招的你就要负责到底吗?那你倒是坚持下去啊,走什么呢,别走!」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 却也再次引起了他的怒火,冷冷看向她,黑眸暗沉,「你又想怎么样?玩弄我是吗?」 「是。」她竟然毫不客气地应了! 韩今眼眸极度危险地眯住,薄唇溢出重重的冷哼,「你找死。」 说罢拽了她的手,将她一把甩到床上,带着浓重唿吸的热吻像雨点般落在她光洁的肌肤上,七夕非但没有躲开,还异常火热地迎合着,双臂攀在他脖子上,高高仰着头回应。 韩今的身子僵了一下,但仅仅一秒之后,他就整个人压了过去,舌头强行闯进她唇间撬开她的牙齿紧紧纠缠住她的舌头,让她窒息,又让她躲无可躲。 情况有些失控。 七夕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沸腾起来。 然后他的手再一次伸进她的睡裙里面,很顺利就解开了她背后的内衣扣子。 啪地一声,内衣扣松开了。 七夕愣了片刻,而后双手疯狂地去扯他的衣服,像是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就想把眼前那件碍事的白色t恤给扯掉。 如此猴急的七夕韩今还是第一次见。 神情有点发怔,接着眼中的冷意散去了一些,变得有点儿害羞,「等等,你别那么急。」 「不要!」七夕大叫了一声,整个人就翻到他身上去了,睡裙的细衣带滑落到肩膀处,她去没有理会,坐在他身上,发红的眼睛从上往下看着他,明明是很性感撩人的模样,他却看出了几分委屈。 他心里忽然有些心疼她,想抬头去吻她,跟她道歉,却被她重重按了回来。 七夕把他按回被子里,看着他性感俊美的五官,低低开口,「韩今。」 「嗯?」 「你真的不要跟我结婚了?」 这明显是质问的口吻呀,不过却让韩今的心情莫名的转好,看着她的眼睛,瞳孔渐渐转柔,「我没有说啊。」 「你刚下说你累了。」她继续兴师问罪。 「是你自己说要重新考虑的,老那么说话,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她这么生气,是因为她不想失去他么?这么想着,竟对这样生气的七夕毫无抵抗能力,奇异的觉得她很可爱。 七夕气鼓鼓地看着他,眼眶发红,「你不让我生你的孩子。」 「我没有不让。」 「你有,你刚才说了。」委屈地说完这句话,她终于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你不爱我,你不让我生孩子,我……」 「哪有不让你生我的孩子?」一只手伸过来替她擦眼泪,「你肯为我生孩子,我高兴的做梦都能笑醒,我的意思是,结婚后想先跟你过过二人世界,至于孩子,等我们两觉得可以过三人生活的时候再要,这样不好吗?」 「混蛋!你不早说清楚。」 看她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忽然有些无措,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花,音色温和,「我本来就要说的,是你自己噼里啪啦就接上了我不让你生你就找别人生的话,你说你想跟别的男人生孩子,我能不生气么?我要不生气,我还是男人吗?」 「那你就说这个好了嘛?你干嘛要说我勾引你,又投怀送抱的话?」 「还不是不想跟你分手么?」 她的眼睛仍然被泪水模煳着,韩今忽然心疼得不行,抬头去吻她眼角的泪水,「乖,不哭了,我刚说的都是气话,不是真心的,我就是不想跟你分手,所以才说的那些话。」 她偏开头,鼻音很重,「没错,就是我招你的怎么样?就是我勾引你,又投怀送抱的,你要怎么样?」 「我不怎么样,我哄你。」 126 怜爱(三更) 她破涕为笑,看着他深邃歉疚的眼睛,故意闷闷地说了一句,「刚才不是威胁要杀了我吗?怎么现在说要哄我了?你的原则呢?」 「只是气话,你也相信么?」 「没错,就是相信了!」 韩今微微嘆了一口气,像是无奈,仰高了头颅,去吻她哭得一颤一颤的嘴唇,「碰上你,我没有原则。」 七夕愣了愣,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气鼓鼓道:「哼,没有节操。」 他轻轻地笑,伸手摸她凌乱的头髮,「跟自己老婆还要什么节操啊?要是我守着节操,估计你得天天独守空房,那时候,你不气死才怪呢。」 被这句话惹红了脸,七夕伸出手,推了他的俊脸一下,「不要你靠过来,走开。」 「我想亲你。」 「不要,你刚才那么坏,我现在心里对你有距离了,我不要给你亲!」 他没理会她的怒气,爬起来,轻轻咬她的耳朵,讲令她面红耳赤的情话,「有距离,那就拉回来,等一下,我们就会毫无距离了。」 她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他一贯温润冷漠的脸上浮出了难以克制的旖旎情慾,那么性感,那么热烈。 她忽然变得羞赧,「我才不要。」 「又不要了?刚刚我要走,你就冲过来拉住我,然后又疯狂地脱我衣服,现在我要了,你又说不要了,夕夕,你到底要折磨我折磨到什么时候啊?」 看着他眼底的无奈的认命,七夕忽然心情大好,坐在他怀里笑起来,眼神得意,「对,我就要折磨你,就是要欺负你。」 「那你倒是来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敢你就来,狠一点,别对我手下留情,就狠狠的蹂躏欺负我吧。」贴在自己耳畔的,是韩今低沉的嗓音和紊乱的唿吸。 她眼睛一瞪,受不得激的说:「你给我等着。」 然后整个人扑了过去。 接下去少儿不宜,此处省略一万字…… * 房内的两人在深情纠缠。 甲板上的两人在惬意游泳,当然,他们并不是在泳池里游泳,而是在海里面。 厉仲穿着黑色的泳裤,张开双臂,以一个优美标准的姿势没入海中,溅起了一小圈白浪。 蔚蓝的海里,他小范围地来回游动着,身型美好而流畅。 尹湘没有怎么游,确切的说,她是泡在海里晒太阳,阳光很大但很舒适,她整个人仰躺在海面上,偶尔滑动几下,惬意而轻松。 忽然,厉仲悄声无息地游到她身边,毫无预兆地在她耳边大喊:「鲨鱼来了,你还不快跑!」 尹湘信了,勐地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刚想快速游动,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往海里一沉,是厉仲在水下拉她,逗她的,但是尹湘根本没反应过来,急躁中以为是鲨鱼真的来了,那么一刻,她忽然想到了自己肚里的孩子,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体僵僵的,一步都游不出去。 几秒钟之后,她就发现自己不是游不动,而是游不了了,因为她的腿抽筋了! 因为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挣扎着,她知道不挣扎才能被因为浮力被顶出水面,可是她害怕水里有鲨鱼,胡乱地游动着,连吃进了好几口海水,脸色惨白…… 这时候,厉仲潜在水里。 周围没有人。 「厉仲……你人在哪里……」尹湘左右张盼着,神情慌乱。 寂静得没有尽头的海面上一派平静,没人回应她的话。 「救……救命……」尹湘心里更慌了,想游向一米开外的游艇去向韩今跟夕夕求救,奈何她的腿抽筋了,除了在海面上胡乱扑腾着,什么都做不了。 「救命……」 她的心里越来越焦急,叫喊也越来越焦急,扑腾在蓝色的海水里,仿佛看不见未来。 扑腾中,她吃进了大量的海水,特别咸,特别的使人喉咙难受,这件事的发生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可这里不是一般的小河,这里是一溺水就会从此找不到尸首的无边大海,尹湘很慌乱,又很无助,不断挣扎着,渐渐被海水溺了进去…… 恍恍惚惚,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下沉,海水很冰冷,她却逃脱不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下拖拽着,意识朦胧…… 忽然,有人在海里抱住了她的肩膀,求生的本能令她紧紧抱住那个人,脸贴在他温实的怀抱里,她有很强烈的求生意志。 厉仲紧紧拧着眉头说:「我是救你的……不要抱着我……」 「放开你的手……不然我游不动了……」 「蠢女人……松手啊……」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域里的男人用力扯开了她形同八爪鱼一样的怀抱,然后将她翻了身,手臂横在她在脖子上,将她顶出水面。 爬上游艇晒太阳板,尹湘的双手还牢牢地勾着他的脖子,以至于两人的脸贴得出奇的近,额头对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 「尹小姐。」厉仲低低的唤她。 尹湘没有任何反应,倒在他怀里,脸孔一派寂静苍白,她溺水了。 厉仲是个有医学常识的人,立即将她的手臂拿开,平放在晒太阳板上,低下头,为她做人工唿吸。 半个小时候。 尹湘逐渐醒来,她先是看到一张放大的俊美容颜,然后唇上就热热的,似乎被人吻住了。 还被反应过来,那两片冰凉的唇就贴到她唇上,将她肺里的空气都用力抽了出来。 尹湘刚想说话,就被呛咳了一下,偏过头,吐出一大口海水。 「好点了吗?」寛实的大掌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抚。 尹湘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溺水了,而给她做人工唿吸救她的人,就是她宝宝的爸爸。 她没说话。 男人以为还没完全好,漂亮的脑袋又凑了过去,想去替她做人工唿吸。 尹湘没有防备,就被他封住了唇,明明的冰凉的触感,她却觉得脑海里热得像是炸开了锅。 这男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她不是已经醒过来了么? 不止亲她,还把手穿进她发间去捧她的后脑勺,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他连舌头都伸过来了,翻绞着她小巧的舌头,像是要把她含得融化了一样,有这样的人工唿吸吗? 她下意识地抬手推厉仲,「厉先生……我没事了……」 他倒也没在坚持,看着她的眼睛,神情轻描淡写,「你溺水了。」 尹湘无力地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我在帮你做人工唿吸。」他强调着这句话,声音如润泽万物的绵柔春雨。 尹湘垂着眸,「我知道,谢谢你了。」 本来他想说不客气的,但一低眉,就见到了她苍白的脸孔,她这么那么瘦,比一个多月前见的时候瘦了很多很多,瘦的整张脸似乎只剩下了眼睛。 他心里忽然有点心疼。 「你……」他犹豫着开口,「好像……比之前瘦了很多……」 他在关心自己么? 尹湘微愣,「嗯,是的。」 「没有好好吃饭吗?」 「吃不下。」 「什么原因吃不下?」轻柔的问话,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笑了起来,「该不会是因为失恋了吧?」 她低垂着头,没有回答。 当然是因为孕吐太严重吐瘦的,瘦了整整十来斤,令她原本98的体重一下子掉到了88斤,跟一堆白骨似的。 见她露出这副欲言又止的落寞样,厉仲不再说话了。但目光里的心疼还没散开,是啊,之前她不那么瘦的时候,他顶多觉得她挺美挺顺眼的,但现在看着她这副微微一折就会断手断交的羸弱样,忽然就很想多事的关心一下她。 眸光一深,厉仲看向她,关心道:「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不?」 尹湘轻轻摇头,「没事。」 不过她有打算要去医院查查b超的,刚溺了水,虽然时间短暂,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溺死了,她就想哭,主要是来自对孩子的深深愧疚感,女人真的很奇怪,没怀孩子之前,不会觉得孩子多么重要,一旦怀上了,孩子就是自己的全部,假如孩子有问题,她也不想活了。 看着她露出这么难过心伤的模样,厉仲竟然开始自责了,他没想到他的一句话玩笑话会把她吓成这个样子,如果早点知道,他绝对不会故意吓她的。 等厉仲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皙的手指已经抚上了她的面容。 男人的手,温热中还有薄薄的茧。 尹湘愣了一下,抬头。 「你在做什么?」她冷冷看着他,这种怜爱她的错觉,让她觉得相当的不自在。 「对不起。」 127 她不舒服(一更) 尹湘偏着头,脸孔白白的,很是疑惑,「对不起什么?」 厉仲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其实刚才那句鲨鱼来了,只是一句玩笑话,我没有想到,你会当真,吓到你了,对不起。」 她没有想到他会道歉,愣了愣,摇头,「没事,已经过去了。」 「可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我想我应该对你负责。」 「负责?」她没明白过来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负责什么?」 「我应该带你去医院看看。」说罢,微微站了起来,眉眼带着少许温意,「走吧,去换衣服,我现在叫我的秘书把汽艇开过来接我们,我们先走吧,去医院看看。」 尹湘的脸孔瞬间苍白,把头摇得更用力了,「真的不用,你别自责,我没有事情。」 「不行,你是因为我才溺水的,我有义务带你去医院。」他没理会她的拒绝,固执地坚持着,心里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说没关系了他就应该释然的,可是现在他心里就是奇怪的检查着,想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我真的没事。」 「走吧。」他不容违抗地把她拉了起来,女人的手指柔柔软软的,触感还不错。 尹湘却皱着眉,「厉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我真的不想去医院,而且我也不想喜欢游艇回去,这里很漂亮,我想呆在这儿看日出日落。」 「如果你想看日落,我们也可以在日落之前赶回来,但是现在,你必须先跟我去趟医院。」 他固执得让人难以理解。 尹湘无奈,「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医院。」 「为什么?你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么?」 她摇头,「不担心。」 厉仲皱起眉心,像是想到了什么,沉声道:「尹小姐,我这样做,不是对你有什么图谋,就是单纯的想要对你这次的溺水事件负责而已。」 就算心里真的有什么想法,也不能讲出来。 尹湘抿着唇,「真的不用了。」 厉仲还想说点什么,尹湘已经挥了手,「好了,厉先生,请不要在坚持了,我自己的身体,有问题或者没问题我自己能感受得到,不用厉先生来教我怎么说。」 厉仲的唇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这个女人,好像在刻意的疏远自己?之前怎么不觉得呢?之前她遇见他还会有说有笑的,后来他们还一起喝过酒,然后就乱性了,在之后她就变得这么客套生疏了。 是什么导致她现在这么冷淡自己? 就算发生了乱性,那也不是彼此故意的啊,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不会是以为之前那次最后乱性是他故意的吧? 这么想着,厉仲的眼眸就冷了下来,他厉仲的为人再不济,也还算个君子,不会做出那种迷奸别人的事情。 见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上,厉仲的表情有些冷,他越想就越不如意,是的,如果不是有误会,她干嘛那么抗拒冷淡自己?肯定是觉得他是故意的才不搭理她的,不行,他得去解释这个事情。 尹湘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被厉仲拦了下来,高大的身影立在狭窄的过道上,抓着她纤白的手臂,眸光深邃,「尹小姐,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平时的他是不会这样无礼的,竟把一个头髮湿漉漉浑身冷得发抖想回房里换衣服的女人拦在过道上,眼神冷冷地盯着她。 「你这是在做什么?」尹湘看向那只抓着自己胳膊的大掌,她对他的固执感到不解,何止不解,已经是到了觉得奇怪的地步了。 「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尹湘冷笑,目光盯在他如桎梏般的大掌上,他的力气很大,让她的心情很是不爽,「你这样是想问我一个问题?」 「是。」厉仲沉沉回答,看向尹湘的脸庞,眸底一派静凉。 却仍旧没有松开手。 尹湘皱眉,「那么在厉先生开口之前,请先放开我的手臂。」 说罢用力一挣,将自己的手从厉仲掌中抽了回来。 他对这个动作似乎不太满意,板着张俊脸,「我就是想知道,我们彼此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看着他板起的脸,尹湘心里有些不忿,这个人在水里扮鲨鱼吓她,现在她浑身狼狈的想回房里换身衣服还要被他臭着张脸色对待,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同意冷着张脸,看回去,「什么误会?」 「我和你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她很笃定的回答。 厉仲颦眉,脸色更难看了,「那尹小姐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 她冷嘲一般笑了起来,「有吗?我有不待见你?」 她只是和他保持了距离吧?什么时候不待见了?顶多是怕被他看出怀孕才刻意远离一点吧? 「你之前对我,不是这个样子了?」其实不应该再问了,只是心里还有些不甘不不爽,非把话挑明说了不可。 「那是什么样子的?」 「像朋友,有说有笑,还一起吃过饭,喝过酒,虽算不上知己之交,但也算好朋友了吧?」 这话倒让尹湘沉默了,她想了想,抬头,眼底有一丝纠结,就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觉得不该说,欲言又止了好半响,才淡淡道:「原来在厉先生眼里,我已经是你的好朋友了?」 「是这样。」 她勾唇,笑,「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难道在尹小姐心里,我们不是好朋友么?」 「好朋友肯定称不上。」 闻言,厉仲眉心皱起,视线盯着尹湘,桃花里绽着冷光,像是很不高兴。 尹湘笑着说:「谢谢厉先生抬爱,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做朋友,还是算了吧。」 说完转身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那一瞬间厉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伸出手,骤然拽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尹湘吃痛,这回是真生气了,都说怀孕是不能让人拍肩膀的,万一吓着了流产谁负责?她冷冷转过神来,眼眸里里有怒气,「厉先生,就算你有话要说,也麻烦分分场合行吗?我刚从海里死里逃生,现在头髮湿漉漉的,一身狼狈,你让我先回去整顿一下自己ok?」 她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厉仲愣了愣,然后那扇房门就从眼前撞了过来,险险停在了他鼻前的位置,要是在进一步,他的鼻骨说不定就被撞断了。 看着紧紧掩蔽的房门,厉仲的心情有点复杂。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对他露出一副这个冷漠不待见的样子? * 完事后,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韩今在洗澡。 七夕侧身躺在床上,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丝毫提不起力气。 混蛋,都说了今天好累了不要了,还把她欺负成这样,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紧紧咬着被单,她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没多久,身侧的床垫陷了下去,然后一具散发着强烈男人味的身体从后面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脖子上,声音懒洋洋的,「老婆,去洗澡。」 七夕完全不想搭理他。 他却不放过她,更紧密地靠了过来,嗓音低沉地哄着她,「老婆,完事后要洗澡,这样睡觉才舒服,走,我抱你去。」 「我不洗。」她推开他,皱了皱眉,「我累死了,你让我休息一会吧,早上拍了一上午婚纱,下午没得补眠还被你欺负成这个样子了,你别惹我了,我要睡觉了。」 整整三个小时,她那里都红肿了,心情能好吗? 「可你这样浑身黏黏的哪里会睡得舒服?乖,去洗澡吧。」 「反正你别弄我了,走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骗我去浴室搞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过去一点,你别抱着我,好热……」 每次完事后,韩今就会特别殷勤,紧紧抱着她,眼神热烈,「没有啦,我是真的要帮你洗澡。」 「我不洗!我要睡觉!」她扭动着身子,快要发脾气了。 「好啦好啦,不洗就算了,睡吧。」韩今无奈地松开了她,女人完事后总是易激惹的,还是不要去逗弄她好了,伸手拉好了被子,吻她的额头,「睡吧,好梦。」 七夕却睡不着,拉高了被子,神情有些怪异和纠结。 没一会细心的韩今就发现了,重新转过身来抱住她纤柔的身子,音色低迷,「怎么了?」 「我觉得我好像很不舒服。」 「什么意思?什么叫觉得好像?」他紧张的微抬起身子,看着她,神色担忧,「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128 先兆流产(二更) 「就是……」她的表情有点忸怩,「那里好像有点痛。」 「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这次跟之前不一样,隐隐作痛。」 「我帮你看看。」说罢就要掀开被子。 七夕不让,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拽回来,「算了,可能是太累的缘故,你别看了,睡觉吧,可能睡醒就好了。」 「不行,我看看。」他凝着脸,一副不容违抗的霸道样。 七夕没办法,就随他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韩今抬起头来,沈默地看着她的脸,而后,轻轻柔柔地把她拥回怀里,表情有点儿愧疚,「夕……」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七夕紧张起来了,「怎么了?」 「是不是很痛?」 「怎么说?」 「没,就是这几天可能过度了,你那里肿了。」 「……」 韩今轻轻缓缓地说:「下次我克制一点好了。」 「还有下次啊?」七夕眉头直皱,「今天都跟你说好累了你还不信,现在好了吧?把我整得疼死了。」 面对她即将爆发的怒火,韩今只轻轻偏了头,不轻不重地咬她的耳垂。 那舌尖的热度差点要烫伤她的肌肤,她愣了一下,连火气都没有了,接着就听到韩今在耳边低声说:「等回去了,我给你买点药。」 对于这句话,她没有回应,只缩了缩脑袋,想避开他的啃咬,「好了,睡觉了。」 「嗯。」他应了一声,气息却是越发的粗重。 这个禽兽! 仗着自己精力总是随时随地的发情! 她伸手推他的肩膀,小脸通红,「喂,不准了!」 「知道,你都红肿了,我不会乱来的。」话是这么说着,但那吻完全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还在她耳边摩挲折磨着,七夕很是别扭的感受着,但大体还是舒服的。 渐渐的,身上好像丧失了所以力气,又不知道过了过久,她觉得有点困了,眼皮沉重得撑不住了,便闭上了眼睛,在男人的怀里沉沉睡去。 再次清醒已是半夜,七夕半撑着眼眸,韩今已经掀开被子起身,然后他就出去了,七夕看了一眼,想问他去哪里,又没有力气,便倒回枕头上昏昏欲睡。 没多久就感到有人在吻着她的脸颊,身子被人抱了起来,然后那人轻轻地说:「七夕,我们要回去了,走。」 七夕一抬眸就看见了已经穿戴整齐的韩今,迷茫地说:「走?去哪里?」 「你浑身发烫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 深夜的海面上,一辆汽艇快速疾驰着,往z市的海滩边靠去。 到了医院,值班医生给七夕检查了一下,让护士给她抽血,漫长的化验时间,七夕沉睡在病床上,而韩今坐在她身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七夕一直沉沉睡着,直到第二天,才恍惚的睁开眼睛。 头顶是一盏暖黄色的顶灯。 她眨了眨眼睛,已经回来了么?她记得这是韩今的卧室。 微微侧身,旁边就有了动静,原来韩今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醒了,黑眸里充满了内疚,淡淡道:「你醒了?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说着就起身走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杯温水,送到七夕唇边,「夕,喝点水。」 七夕乖巧地低下头去喝了几口,水的温度刚刚好,很暖,很舒适。 喝完水,韩今坐在自己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七夕心里有点奇怪,便抬了头,伸手去摸他绷得紧紧的性感下巴,「怎么了?怎么一副安静的样子,谁招你惹你了?」 「不困吗?现在才凌晨六点,你在睡一会。」 她憔悴地笑了起来,眼神无光却也宁静,摸着他的脸,笑容温柔,「我睡够啦,不过我这是怎么了?发烧了?」 韩今摇摇头,「不是发烧,你是低血糖了。」 「低血糖?不可能吧?我从来没有这个毛病的呀。」 「你怀孕了。」 闻言,七夕勐地愣住,「什么?」 「你这次红肿,不是因为纵慾过度,而是因为怀孕了,下面红肿了。」 「……」七夕一脸的不相信,「不可能吧?」 韩今点头,满眼深邃的柔情,「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后来抽血报告出来了,我就信了。」 七夕还是不相信,「这不可能吧?我们那么多次,都带套了……啊,不对,有一次在浴室里,没有带……」 韩今点点头,摸她柔软的头髮,「怪不得你最近脾气这么差,原来是怀孕了。」 「我脾气哪里有差?」 腰上一紧,她被韩今抱住,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松了手中的力度,却没有放开,结实有力的臂弯箍在她腰上,像是在宣誓他的所有权,「还说没有?我最近随便说几句什么,你就敏感得不行,还有事没事的找我吵架。」 「……」七夕脸红,「哪里有?」 「还没有?在游艇上的事情忘记了?哎,当时要是知道你怀孕了,我绝对不跟你置气。」 「还敢说还敢说!」七夕打他的头,在他满眼柔情的视线中,甜蜜地笑了起来,「还不是你先惹我的,还说不让我生你的孩子,我当然生气了。」 「都说不是不让你怀了,是想在等等,不过现在有了就顺其自然吧,以后乖乖的,都是有小宝宝的人了,别在闹腾了。」 「闹腾你又怎么样?」 韩今低低笑起来,靠在她玉色一般的脖颈处,轻轻咬了一下,「那我就教训你。」 「喂!」她吓得一躲,「我现在怀孕了!你敢!」 「谁叫教训就得那方面了?邪恶。」 七夕笑起来,眼睛亮亮的,「本来就是你先不正经的,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什么时候怀孕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报告显示四周多。」 「快一个月了?」 「嗯。」 「我的天吶,我们才谈了两个月恋爱,其中分明了一个月,现在就怀孕了,也太快了吧。」 韩今愉悦地笑起来,「还不是你这么心急,老想怀宝宝,念念不忘,必有迴响,懂吗?」 七夕窘。 「不过老实说,你是不是特别想怀我的孩子呀?」灯光下,韩今静静看着她,眼眸里都是宠溺。 「没有啊。」她矢口否认,「我就是觉得有宝宝也不错嘛。」 「不错是不错,就是太快了,我以后只能禁慾了,哎。」 七夕哈哈大笑起来,「这样最好,憋死你。」 韩今表情幽怨,「好吧,碰上了也没有办法,最近别忙活了,在家里呆着吧,等过了三个月安全期,在活动。」 「不啊,结婚的事情还没办完呢,我还得购物跟试婚纱什么的呢。」 「都放一放吧,往后有时间的。」 「不,湘湘她怀孕了还在上班呢,我觉得没事的。」 「没事才怪。」 「啊?」 「昨天在游艇上,因为我不知道你怀孕了,有点没控制好。结果,你出血了,医生说你先兆流产,要在床上卧床养胎,如果过了三个月没问题,这个宝宝就没事了。」 「……」原来这才是韩今真正内疚的原因,七夕抬起头,就差拿眼睛把他瞪穿了,「靠,怪不得你露出这么愧疚的表情了,原来是你……」 「别生气。」韩今按住她的手,哎,他也不知道她怀孕了呀,如果知道了,是断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医生说你的情绪波动不能太大,为了宝宝好,保持好心态,不要动怒,也不要哭泣,乖乖养胎,会没事的。」 七夕委屈得就差哭了,但是韩今一直沉默任她数落,乖顺的模样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大狗,望着她,黑黑的眼睛里只剩下温柔和宠溺了。 最后七夕说累了,也就不说他了,躺在床上,再度沉沉睡去。 ------题外话------ 哈哈,描述一些不同的怀孕症状,嘿嘿 129 被拒 夜晚十一点,厉仲在俱乐部里跟陆总喝酒,身边有人在打牌,也有美女作伴,平时他是挺享受这种聚会时光的,但今晚不知道怎么了,频频失神。 身边的漂亮女人给他敬酒,「厉少,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想什么?」 厉仲没搭理她。 那女人受到了冷落,有些不甘心,将火辣的酥胸依偎上去,娇嗔道:「厉少……」 鼻尖袭来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厉仲有些不适,皱住眉,微微偏开了身子,躲过了那女人的触碰,眼神冷冷的,看着她,缓慢开口,「我问你。」 「什么?」 「如果一个女人一直躲着你,是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厉少,你在说什么啊?说清楚一点。」 他漫不经心地抬头,唇角有笑意,眼底却异常冰冷,「如果你救了一个女人,并对一个女人表示了好感,但对方非但不感激,还避如蛇蝎,这是为什么?」 「避如蛇蝎吗?」娇媚的女人想了一下,「那可能是不喜欢吧,又或许是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 厉仲淡淡抿了口酒,「是吗?」 「对啊,不然为什么要避着你呢?厉少长得英俊又多金,哪个女人不喜欢啊,不喜欢,就只能证明是心有所属吧?」 闻言,他皱着眉头,眼底有冷漠,还有一缕别样的复杂情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之从游轮回来后,他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总想起当日给尹湘做人工唿吸的画面,她的唇好软,依稀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缕淡香。 想到那抹吻,他的唇角就不觉勾起,接连地想起在古镇的那个夜晚,她在他身下浅哼娇吟,无尽的柔媚。 心神不禁变得燥热难安,他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 发动汽车,厉仲打算回家,却在拐过两个弯之后,鬼使神差地开向了碧水湾大厦。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躲着他,想去问个明白。 半个小时之后,厉仲把车停好,看着头顶一片黑暗的20层a栋,这个点,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上次去古镇的时候,他跟尹湘要了电话,那时候也没想跟她发生点什么,就是礼貌性的问问,以为之后不会在联繫的,没想到一场乱性改变了两个人之间的看法与宿命。 厉仲从联繫人名单里找出尹湘的号码,斟酌了片刻,拨通。 可是电话刚拨通就被他挂掉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虚啊,如果她真的有男朋友,他打这个电话会不会太不要脸了?如果她正在和他男朋友暧昧,那他打这个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他们呢? 他看着夜色,沉默了下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新拿起手机,像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涌动,拨通了她的号码,反正他就是来问问他们彼此之间有没有误会的,其他的,他不管。 屏幕正在拨通中,厉仲双目紧紧盯着,调整了下唿吸。 他在斟酌等下要怎么开口。 可还没拨通电话又再一次被挂断了,不过这次不是厉仲挂的,而是尹湘,听着手机里的电子女音在朗诵对方用户正忙,厉仲的脸色越来越黑沉。 本来他还想给对方找个藉口,心想她是不是不小心按掉了,正想拨通,就看见不远处的街灯下走来一个身穿浅蓝棉裙的女孩,是尹湘。 他本能地将目光锁定在前方,然后拿起手机,给尹湘打电话,问问她要不要见一下。 拨通电话的时候,他的视线随着远处那个女孩的身影缓慢的移动着。 然后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她口袋里的电话响了,然后尹湘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来电名单的名字,按下了挂断键,然后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看着城市的夜景,慢慢走向碧海湾大厦。 厉仲的俊脸彻底黑了。 第一次可以当是偶然,但第二次,并且在他眼下发生的时候,他可以断定,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挂他电话的! 他气得眉头直皱,该死的,他晚上就不应该去想那些什么想跟她说清楚误会的事情,哼,还跑到这里来等她,一切都是犯贱! 他恼火,有种想教训她的冲动,可是他现在在打过去就是不单单是犯贱了,而是脑袋被驴踢了去找虐,到了最后,他只能把手里的手机狠狠砸在后座上,脸孔难看。 那天晚上,厉仲做了各种各样的梦。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做春梦,梦里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尹湘,他把她翻过来覆过去,狠狠的教训着。 睡醒后,天已大亮,而心头瀰漫而来的旖旎梦境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他用手盖住脸庞,有些挫败。 活了这么久,他从来没被哪个女人这样对待过,从来没有过! 他扯开身上的被单,进浴室去沖冷水澡,越冲心中的燥火越严重,最后索性拉过一条浴巾,围在腰上走出来。 越想越觉得心头悬着一块巨石,特别的闷。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给秘书打电话,「喂,帮我约g米公司的容公子,对,我有事情要找他谈。」 挂完电话,他总算心情好点,打开眼前的衣柜,拿出一套熨烫整洁的西装,慢慢换上。 下午。 厉仲到g米公司见容司慕,他以为尹湘是容司慕的秘书,总要出来接待他的,可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另一个秘书,厉仲气得当场捏碎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流到他手上,他却仿佛没有知觉,阴沉着一张脸站起来,「尹湘呢?」 那秘书立刻吓得战战兢兢,「尹秘书吗?她人不舒服,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假期,目前正在假期中,所以不在公司……」 秘书的话还没说完,厉仲已经消失在会议室里了。 ------题外话------ 今天没啥灵感,先这样 130 暖男 晚霞暖暖的。 尹湘提着一袋蔬菜走在马路边上,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容司慕打来了。 眼睛里闪过疑惑,她把手机贴在脸上,『餵』了一声。 「七夕……」含煳不清的声音动彼端传来。 七夕? 喊错人了吧? 尹湘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一下,确定是容司慕打来的,淡淡道:「司慕,你打错电话了吧?」 容司慕断断续续地说着:「夕,我好想你……」 「你喝酒了?」 「我头好疼啊……」 「司慕?你喝酒了?你在哪里啊?喝了很多吗?」 「好疼啊,头好疼在,七夕,我在碧岭春,我喝多了,你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果然是喝多啦,尹湘抿了抿唇,正色道:「司慕,你打错电话啦,我不是七夕,我是尹湘。」 其实想跟容司慕说七夕已经怀孕的事情的,但是她又不敢说,司慕那么喜欢七夕,她怕司慕知道了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且七夕现在先兆流产,需要卧床养胎,是绝不可能出门去碧岭春看他的。 「七夕,你怎么那么久都不联繫我啊?都一个多月了,我好孤单啊,我想见你。」像是努力克制着情绪,容司慕的声音淡淡的,含着丝落寞和苦涩。 尹湘微微嘆气,「司慕,你打错电话了。」 「七夕,你来见我吧,求求你了,我好想你啊,我想见你,我在这里等你好不好?」容司慕已经喝醉了,完全没了神智,只一个劲说着心中的诉求。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然后沙哑着声音,说了句,「好痛苦啊,见不到你,好痛苦,七夕,你来见我吧,我想你,想见见你,想跟你说说话……」 话到这里,电话就被切断了。 尹湘看着已黑屏的手机,重拨过去,电话已经关机了,看来是没电了。 她看着远处的蓝天沉默了一会,点来通讯录名单,查找七夕的号码。 想拨过去,又犹豫着不动。 想把容司慕的事情告诉七夕,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 七夕跟韩今现在感情很好,假如她打了这个电话,七夕不去见司慕,那么七夕会内疚。而假如她强行去了,那她会伤害韩今,现在又是养胎的非常时期,她跟七夕说了这些,不是间接给她压力么? 或许不说才是正确的吧,就当不知道,就当容司慕喝多了说疯言,就这样吧。 思及此处,她将手机放回包里,可想想又不放心,万一他喝多了出事了怎么办?万一他固执的在那里等七夕怎么办?只能自己去看看司慕了,并且告诉他,他刚才打错电话了,如果他真的要七夕,她不会阻止她,毕竟每个人都有爱别人的权利,但是她不帮他传话,因为两个人都是她的好朋友,她只能站在中立。 * 碧岭春会所。 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在贵宾间里买醉,他的头趴在桌上,喝得昏昏沉沉的,意识混沌。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开了贵宾间的玻璃门。 一个衣着休闲的女人站在容司慕前面。 她望着他,目光就像被定格住了,久久抽离不开。 三年前,如果他们的生活里没有出现应七夕,那么,他会不会喜欢她呢? 尹湘有时候会想这个问题,那时候她爸爸的工厂还没破产,她是被富养长大的浪漫少女,来到异国他乡,拿着一个月几万块钱的生活费,和一群臭气相投的朋友聚在一起。 她是一个想买什么都不用太犹豫的女孩,节假日这里玩那里玩,可远洋彼岸,就是会令人孤单。容司慕是一个那么耀眼的存在,在众多亚洲人里面,无论身高还是气质,几乎是没人可以比拟的。 而这个漂亮的男人,性格竟出奇的温柔体贴。 她想许多女孩,在暗地里偷偷注视着他,怎么看都觉得他很帅气。 有一天,万人迷容司慕请全班所有女孩到他家里开派对,她以为自己是不会被邀请的,因为她很胖,166的身高,130斤,她失落地低着头,结果容司慕在派发饮料时竟然顺手给了她一罐,还笑眯眯地对她说:「记得晚上一定要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噢。」 她握着那瓶饮料,觉得手心都是烫的。 外班的朋友酸里酸气地对她说:「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容公子是谁啊?他可是我们华人圈里最有钱的高富帅啊?他会真心邀请你?别逗了,还是撒泡尿照照镜子吧。」 尹湘没说话。 那个朋友又说:「那些美国电影你也没少看,难道不知道吗?高富帅的派对就喜欢整那个有孤僻的胖子或者怪人,你要是真的去了,到时候肯定会被羞辱的。」 她有想过会被羞辱,可是她真的好喜欢容司慕,他邀请了,她想去。 站在商店里,她第一次买了以前试都不敢试的雪纺连衣裙,因为她又高又壮,穿上连衣裙像是一只壮硕的白熊,虽然皮肤很白,但是很胖很壮啊,所以自卑。 她其实很喜欢雪纺料子的,穿起来美美的,仙仙的,但是她自卑,她不敢买,但为了容司慕,她买了,鼓起勇气穿上了那件梦寐以求的雪纺裙,胖是胖了点,但总比穿黑衣黑裤要有精神多吧?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踏进了容司慕热闹非凡的生日派对里。 容司慕的豪宅里到处都是俊男美女。 她很快就引来了很多嘲笑。 「我的天吶,她居然穿雪纺裙,不知道自己穿起来多么像只熊吗?」一阵夸张的笑声。 然后有人附和:「我觉得更像结婚时新郎新娘切的那种千层蛋糕吧?」 众人闹笑。 然后有个长相贼帅的男生说:「喂,胖子,你怀孕几个月啦?」 所有女生笑成一团。 接着另一个女的尖酸刻薄地说:「还用问?这肚子少说九个月了,估计这几天就得生了吧?」 其实她没有那么那么胖,但这些人是故意的,故意说夸张的词彙来引起瞩目。 无尽的嘲笑中,尹湘像是被溺在一片冰冷的海里,没有救赎,心中只有黑暗,屈辱,压抑。 这时候,豪宅的旋梯走下来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他听见这边的讪笑,直径走到尹湘身后,微微揽住了她的肩膀,对那些言辞刻薄的人说:「不会啊,我觉得尹湘这样穿挺可爱的,比穿黑衣黑裤来得更精神一点。」 尹湘胖胖的身子一怔,那一瞬间,周身的黑雾和冰冷仿佛褪去了,她抬起头,视线里是容司慕浅淡得有些像琥珀的眸子,她就那么定定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丝不不可置信,这个像天神一样遥不可及的男人,竟然记得她,记得她平时总穿黑衣黑裤,也记得,她的名字。 那些人被容司慕一说,也跟着笑起来,调侃道:「容公子,好独特的趣味啊。」 说完又是一阵夸张的笑声。 容司慕也不恼,看向那个说话恶毒的男子,微微挑着眼角,「你这么说我妹妹,你什么意思呢?」 听到妹妹两个字,那群嘲笑尹湘的人都安静了,然后面面相觑,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干蠢事了,感觉对着尹湘道歉。 「抱歉抱歉,不知道你是容公子的妹妹,刚才的话都是开玩笑的,希望你别介意哈。」虽然是个胖妞,但如果她是容公子的妹妹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不想得罪大金主容司慕啊,跟着他混,又能吃又能玩,还都是免费的,谁不巴结谁傻逼啊。 那些女人在花容失色后也全部开始道歉了,「抱歉抱歉,刚才都说着玩的。」 「别介意哈,其实你这样穿蛮可爱的。」 「是啊,真的很可爱的,是看你这人很有趣,所以跟你搭搭话,对了你这衣服哪里买的啊?怎么那么好看?改明儿我也去买一件来穿穿。」 「就是就是,这衣服多漂亮啊,一看就知道是名牌,不便宜吧?」 尹湘只是笑笑,没说话,但因着容司慕的解围,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像天使一样温柔的男人。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像书中一样的绅士。 她应他的邀约而来,而他也没有嘲笑她,没有令她失望。 他,令她产生了更多的好感。 ------题外话------ 我们家的容司慕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央空调,真的! 131 她只是故事里的绿叶 后来尹湘问容司慕,「你……今晚为什么要帮我?」 「我本来就觉得你很可爱啊。」 她的心跳变得快了起来,眨眨眼睛,「真的?」 「嗯。」容司慕淡淡应了一声,揉乱她的头髮,「我也确实我把你看成我的妹妹的,真的。」 她第一次被人摸头,感觉还不赖,应该说,就是传说中的摸头杀吧,她有那么片刻的晃神,等容司慕的手离开了,她还觉得头髮上有他手掌的温度,「你觉得我像你妹妹?」 「嗯。」 「你不嫌弃我胖?」 「不嫌弃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况且我觉得你这样其实挺好的,不丑。」 「真的吗?」她翘着唇角,心情真的很好,很好。 「嗯。」 「可是他们都说我很胖。」 「泰迪熊也很胖啊,可是大家都喜欢它,在我眼里,你和泰迪熊一样可爱。」 她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这是赞美还是开玩笑啊?」 容司慕笑笑,好看的要人心醉神驰,「肯定是赞美咯,我第一次看见你,你在街边餵流浪猫吃东西,我觉得你一定是个有爱心的女孩,很可爱,很善良。」 她很吃惊,也很诧异,「你见过我?」 容司慕点点头,「嗯,见过。」 她突然觉得有些腼腆,别扭地搔着头,「你跟他们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比他们好。」这是真心话,不知道要怎么称赞他,就胡乱找词语,要怪只能怪她才会不够吧,讲不出美丽文艺的句子。 容司慕深深笑起来,「谢谢赞美,不过有朋友再喊我了,我要先过去了,那边有吃的,你想吃了就过去拿,如果不够,就去厨房跟厨师说,另外我就站在泳池那里,如果等下没人跟你说话,你可以过来找我。」 尹湘乖顺点头,「好。」 「拜拜。」容司慕挥了挥手,抬步离开。 「餵。」尹湘在他身后叫住他。 容司慕回头,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眸堪比流光星辰。 他笑着,神色慵懒,「什么?」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是我妹妹,以后,都是。」 他说,她是他的妹妹。 她咬着嘴唇,害羞的低下了头,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甜蜜柔情,原来,人还可以有这样的情绪,真的好甜好甜。 第二天上学之前,她对着镜子深深唿吸。 她鼓起勇气告诉自己,等下见到他了,一定要对他打招唿,要像个普通的女孩,对一个好朋友打招唿那样,又自然又随性地跟他说一声,「嗨,早安。」 可在学校食堂里碰见容司慕跟一群朋友的时候她又变得很紧张和懦弱,她捂着自己的心脏,不断在对自己说:勇敢一点,只是一个招唿而已,不要害怕。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怕容司慕昨晚说的只是客气话,万一她打了招唿,被他无视了,或者他没有看见,那该怎么办?她会尴尬死的吧?她会被人嘲笑的吧?她会被人讽刺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吧? 思来想去,她心里的勇气就灭了个七七八八。 就在容司慕即将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尹湘终是害怕地选择了低头,哎,原来她还是这样的懦弱啊,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连个招唿都不敢说出口。 她垂着头,心中溢满了失落。 「嗨,泰迪熊妹妹。」人群中一抹低沉的男音传来,好听的宛如天籁。 尹湘勐地抬头,眼睛里都是别人看不懂的深邃,她看着站在阳光之下的容司慕,看着那个堪比天神耀眼的男子,微微动了动唇,小声道:「哥哥……」 「来吃饭啊?」 「嗯。」她用鼻音轻轻应了一声,满心的柔情。 不理会周围诧异审视的目光,容司慕笑着对尹湘说:「那要不要一起吃?」 她感觉有他在的地方,哪里都是温暖的,灰暗了二十来年的生命,终于等来了第一束曙光,她终于,见到了阳光的青睐。 后来,他们两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结义兄妹。 在他的温言鼓励下,她渐渐变得开朗自信,那时候她就想,原来她也是这么快乐的女孩,原来她也是这么爱笑的女孩,只是以前太胆小,不敢做自己。 某一天,尹湘的室友恋爱了,她决定要搬去和自己男朋友住,于是尹湘落单了,异国他乡,自己独居时会有一种空落落的孤独感,尤其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压抑和沉重。 她把这个事情告诉容司慕,这时候容司慕已经是她无话不谈的结义哥哥,这么多漂亮的女孩,都不能成为他的妹妹,所以她想,她对他应该是不同的吧。 而她对他的感情,早已在他第一次帮她解围时,就已深深的沦陷着。 容司听完,不甚在意的笑笑,「这有什么值得烦恼的?」 「怎么没有?以后没有人跟我一起住了,除了要多付一份租金外,还要每天忍受凌迟一样的无尽孤独。」 「我看你是夜里不敢一个人睡觉吧?」 被戳穿了心事,尹湘的表情有点窘,「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那你就过来和我住好了。」 「啊?」尹湘有些没反应过来,和他住?意思是同居吗?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竟然有小小的期待。 「对,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最近我也觉得一个人住一个空房子挺寂寞的,我决定要将我的房子出租出去,增添点人气。」 她愣了愣,抿唇,「原来是这样啊,你要你的房子出租出去?」 「对。」 「那我搬过去和你住吧。」虽然不是邀请她同居,但是可以和他住在一起啊,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到底有多幸福?她觉得她做梦都会笑醒的吧? 「可以啊,到时候你来了,可以先挑房间,先者先得嘛,其他房间,谁来了就听天由命啦。」 「嗯。」她重重点头,心底深处又比之前柔软了几分。 有人说,一个男人若是不好,尽管初始有好感,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耗殆尽。而一个男人若是真的好,他在一个女人心中的地位会不断叠加,不断完美。 尹湘想,这个世界再没有人能像容司慕一样在她心里如此完美了。 在那个叫应七夕的女孩未出现之前,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她,以为对她好,就是一种深爱,直到应七夕搬进了容司慕的房子。 应七夕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她的漂亮,令第一次见到她的容司慕都脸红了,虽然他面上没有表现什么,可是尹湘知道容司慕的心情很好,因为她看见容司慕躲在书架后面傻笑。 当然应七夕不知道容司慕对她是一见倾心,她甚至有点淡,每天两点一线的穿梭在城市另一端的学校和家中,有时候容司慕会故作淡定的提议送她去学校,南与北的两个距离,明明很远,可是容司慕乐此不彼。 应七夕感受到了他们的友好和真诚,渐渐打开了自己的心扉,与他们融和成朋友,大北美洲的海岸彼端,是中国,他们全部都来自那里,离开了家乡,会有同样的孤独与思念。 他们三迅速地成为了朋友。 尹湘虽然有点失落于容司慕对应七夕的热情,但是她没有想太多,容司慕喜欢的朋友,她也会无条件的跟着喜欢,她和应七夕一起逛街,一起喝酒,一起打电动,在一起捉弄容司慕,生活乐不思蜀,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从不让她进卧室的容司慕,让应七夕自由的穿梭在他的卧室里,从不跟她单独打电动的容司慕,经常在她不在的时候跟应七夕打电动。 他对她,只是好,而他对应七夕,才是真正的不同。 ------题外话------ 这样的绿叶,才真的叫令人唏嘘,大家说是不是? 132 她是这样的女孩(二更) 她被应七夕极快速的代替了,快得让她甚至连伤心的余地都没有,他让应七夕参与了他所有的独留空间,这些都是她不曾参与的,她以为容司慕是个很注重空间的人,她一直尊重他的隐私,可是后来,她才知道,他的隐私不是针对所有人的。 他去打桌球,他会把应七夕带去,尽管应七夕不会,他也要让她坐在那里看着他打桌球。 他去喝酒,他会把应七夕带去,让她坐在衣角安静的看书,如果有人打扰应七夕,他会冷冷地瞪着那个人。 应七夕想吃家常菜,于是容司慕学了。 应七夕想去别的国家旅游,于是容司慕做了很详细的旅游攻略。 这些都是尹湘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尽管她心头很不舒服,她也从来没有怨恨过。她是个因容司慕而得到救赎的女孩子,她心里对他充满了感觉。 她没有应七夕的漂亮,也没有应七夕的资本,她胖,她自卑。所以容司慕迷恋这么漂亮的女孩,她可以理解,毕竟有漂亮的,谁会迷恋丑的?她一直就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容司慕的。 不过为了可以留在他们身边,她决定不表白了,司慕那么好,七夕也那么好,他们在一起的话,很登对的。 可是后来的后来,应七夕也被冷落了,因为宅子里来了一个叫沈妙妙的女孩,沈妙妙跟应七夕又大不相同,沈妙妙是个家境贫寒的女孩,心事细腻,城府较深。她表面对大家都很好,实际上,她看不起她,也不喜欢七夕,可是容司慕却非常喜欢沈妙妙,喜欢到,连七夕都不看在眼里了。 尹湘有一段时间很伤心,她觉得容司慕那么好,为什么要折在沈妙妙的手里,虽然她配不上容司慕,可是她觉得沈妙妙更配不上他,因为沈妙妙的心灵不美丽,她甚至偷七夕和自己的正牌包包和衣服,这些事情尹湘都知道,可是她不敢讲,常年的肥胖早已让她在嘲笑和讪言变得沉默寡言,只有熟人,才能让她大胆的畅言,其他人,她不敢。 但她不能接受容司慕跟沈妙妙在一起,如果是这样,她决定,要说出自己心里的爱慕,她决定,要跟沈妙妙一较高下。 告白时的前一个晚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失眠了一个夜晚,想放弃,想退缩,可是一想到沈妙妙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她就告诉自己要振作,要勇敢。 她还是表白了,在那个雾霭很浓郁的早上,七夕跟司慕在厨房里说话,司慕问七夕要吃什么,七夕说她什么也不想吃,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然后尹湘就跑进去了,她就像是抓着了生命里唯一的一次机会,鼓起终生所有的勇气,硬着头皮道:「司慕,我喜欢你。」 一阵沉默。 然后回应她的是瓷盘落地的声音。 那是容司慕手里的盘子。 摔碎了。 接着空气中传来了容司慕淡淡的声音,「抱歉。」 听见这句话,尹湘眼中的光亮迅速黯了下去,她的视线落在厨房某个角落里,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神空洞洞的,像是死掉了。 容司慕不知道能说什么,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拔腿离开。 尹湘却固执地拉住了他的手,垂着头,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司慕,不要和沈妙妙在一起,她不配。」 容司慕怔了怔,没说话。 然后,她手指稍稍用了一些力,拽紧他的衣袖,「真的,不要跟她在一起。」 那时候容司慕以为尹湘是因为不喜欢沈妙妙而胡乱的嫉妒她,以为她在无理取闹,便没有回应她的话,漠然转了身,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不知道尹湘的心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死掉了。 她拥护了这么多年的琉璃梦。 终于碎裂了。 其实她知道有一天会碎的,可是当事情发生的事情,她还是痛苦得无法接受,蹲在厨房里,哭得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原来发不出声音的哭泣,才是最痛最痛的。 她深爱着人,真是只把他当成了妹妹。 是她自作多情了,所以才会换得这个痛彻心扉的结局。 她堕落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在对他的感情里,一蹶不振,走不出来,脱离不开,疯狂而煳涂地堕落着,消耗着自己已碎成一地的尊严。 如果换了以前,沈妙妙暗地里讽刺挖苦她,她是不会在意的,可是被容司慕拒绝后,她的心情变得很敏感,沈妙妙所说的每句话,就像在折磨着她的神经,她变得暴躁,变得盲目,无论沈妙妙买了什么,她都要跟她比。 第一个月,她花了七万块钱,透支了第二个月的生活费。 第二个月,她花了十几万,透支了未来三个月的生活费。 第三个月,容司慕给沈妙妙开生日派对,花了三十多万,尹湘效仿,花掉了一年内的所有生活费,她像疯了一样,跟沈妙妙槓到底。 七夕劝她放手,不要折磨自己,平添压力和烦恼。但是她听不进去,她的爱情已经死去,她的尊严也已经落地,她不想连沈妙妙都制不住,让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欺压着。 第四个月,容司慕给沈妙妙买了一辆保时捷,两百多万,尹湘终于明白自己负担不起了,她是想过要跟沈妙妙较量到底,可是容司慕站在沈妙妙身后,他无条件的宠溺她。尹湘能跟容司慕比么?她拿什么跟他比?一个是月生活费几万块的人,另一个是吃一顿饭就要好几万的人,实力太悬殊了。 七夕骂她讽刺她,她都没听进去,直到那天晚上,妈妈给自己打电话,说爸爸的公司破产了,她终于尝到了雪上加霜的味道,她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从容司慕的宅子里搬了出来。 后来她就去打工了,家里破产了,不再供应她学费和生活费,她只能靠着自己打工来赚钱了。 可是打工的钱远远不够她生活,于是有上顿没下顿的饿着,渐渐就瘦了。 信用卡因为还款不及时利息越滚越高,她毫无办法,只能看着欠得越来越多的帐单,一筹莫展。有一天,她拿着微薄工薪去还部分信用卡的时候,她发现有人已经帮她还清了所有钱,她去银行查帐,发现替她还款的人是容司慕。 可是她不敢找容司慕,她告白被他拒绝了,还挑战他喜欢的沈妙妙,现在过得堕落了,还要他替她还债务,本来就长得胖,没有自信,哪敢厚着脸皮回去见他。 所以她通过邮件联繫七夕,旁敲侧击地询问容司慕的近况,听到他和沈妙妙关系很好,她的眼神很黯淡,甚至不死心地想去见见他,可是七夕劝她不要,说那么自己作践自己的尊严。 是啊,她也觉得去了是作践自己的尊严,尤其是沈妙妙,一定会狠狠的嘲笑她,讽刺她。 她已经过得这样艰涩落魄,她不想在面对那些毫不客气的冷言冷语了,累了。 就这样吧,偶尔关注一下他们的ins,不打扰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要强行融入,这样才不会痛苦,就好好的工作,好好的还债务吧,其他的话,等到哪一天她所赚的钱能够偿还容司慕了,她在昂首挺胸的走到他面前,对他说:「司慕,还好吗?」 一晃三年过去了,她毕业了,也进入了华盛顿一家不错的公司上班,年薪有二十多万美元,已是不错的待遇,但她仍旧勤勤恳恳,省吃俭用,想着把钱存起来还给容司慕。 那么几年里,她曾无数次怀念容司慕的体贴温柔,也曾怀念七夕的真心仗义,同样遇到过不少不错的男人,但总觉得缺了那么一点点什么,似乎是感觉,又似乎是心动,总之就是爱不起来。 所以每次有男人对她表白时,她都好没经过思考就会下意识的拒绝。 ------题外话------ 有点虐,我觉得,木三更啦,因为序序在上班,嘿嘿么么哒 133 被他撞见 细细碎碎的光影在包间内流转。 尹湘走进去,看着趴在桌上已喝得断片的容司慕,缓缓蹲下了身子。 一只纤白的手伸出,轻柔地将他额前的黑髮拨到一边去,「司慕,你醒醒。」 容司慕双颊微醺,死死地沉睡着,没有任何反应。 「司慕,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有时候,尹湘会想,如果司慕不喜欢七夕,也许就不会痛苦了。但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会求而不得的时候,也正是这些思绪,教会人,成长,教会人,珍惜。 她想她现在是个很懂得珍惜别人的人,只是她的爱情观因着三年前的事件有了缺陷,从此她害怕爱情了,看起来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实际恋爱经验是零。 七夕,司慕,尹湘,三个人之所以能成为铁三角友谊,是因为他们性格里有着共同的相似,她们三,都是会下意识体贴温柔别人的人。 尹湘把醉得死死的容司慕扶了起来,他很高,也很重,尹湘怀着身孕,有些扶不动,折腾了半天,他还是趴在桌上,尹湘从上而下看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嘆气,哎,想扶他又怕伤害自己肚子里的小孩,比较孕妇是不能提重物的,这就等同于不能扶个这么重的男人。 她决定去向服务员求助。 刚走出包间,她的目光就定在一抹白色身影上。 沈妙妙。 真的冤家路窄啊。 微微抬头,视线对上了沈妙妙一片冷凝的目光。 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司慕喝多了就会乱打电话,他既然给她打了,也一定同时给很多人打了,沈妙妙应该就是群发电话中的一个。 尹湘的心里头有些闷。 「肥妞,你又来纠缠司慕啊?」沈妙妙走过来,眼底含满了讽刺。 尹湘早就习惯她的刻薄,冷笑着回视她,「司慕喝醉了,喊的是七夕的名字,你又来干嘛?」 沈妙妙语气凉凉,「我关心他啊,总比你好,从前到现在,一直被司慕嫌弃,还敢来招惹他,你真下贱。」 尹湘身侧的手指微微攥了起来,溢出冷笑,「呵呵,当时你在酒吧被司慕打了一个耳光的事情我可还记得呢,那天晚上,司慕为了七夕,彻底与你撕破脸皮了,而我,却还是司慕的好朋友,我当然比你有资格关心他,或者应该说,至少我比你有资格来见他。」 沈妙妙的脸色有些白,却仍旧在笑,「肥妞,别忘了司慕几年前是怎么对你的啊,噢……让我想想,当时你喝醉了,叫司慕去接你,司慕怎么对你的?他把你电话挂啦,你那小姐妹七夕也为你抱不平啊,她叫司慕去接你,司慕还是不愿意去,最后是你的小姐妹冒着冰雪开车去接你的,呵呵,第二天你行了,想找容司慕谈谈,却被他拒绝了是吧?他压根就不想搭理你,难道几年前你还看得不够清楚么?」 「这还不是多亏了你在从中作梗啊?本来我们三关系好得很,是自从你来了,才会僵化的。」 沈妙妙闷闷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还真以为司慕跟你关系好?别白日做梦了,是因为应七夕要搬走,司慕怕她离开,才去找你,跟你继续做朋友的,他的心思全在七夕身上,而你,就像个跳樑小丑还以为他是对你好,还屁颠颠地跟在他身后,尹湘,你是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可笑啊。」 尹湘被这段往事噎了一下,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事实,青春年少里干的蠢事,「我怎么样,不需要你来提点,因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明明就是知道司慕喜欢的是七夕,你硬要拆散他们,你什么心里我清楚得很,可惜偷偷抢来的东西,它是不会长久的,这不,司慕回国了,见到七夕了,你还有什么机会在夺回他的心,不,你连站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为什么?因为不是你的东西就不是你的东西,你强求了,偷了,也是会熘走。」 沈妙妙的笑容一僵,眯住眼,手中的鸡尾酒就泼了出来,淋了尹湘一头一脸。 毫无预兆的,尹湘倒吸了一口气,后退两步。 她的长款t恤上全是红色的鸡尾酒,散发着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自从她怀孕后,是很闻不得这种味道的,当即就弯下了身,干呕起来。 沈妙妙在她跟前笑得得意,「应七夕我对付不了,我还对付不了你这个肥妞了?呵呵,就算司慕现在他不喜欢我,不说不准将来会喜欢,毕竟我曾被他温柔的宠溺过,而你呢,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司慕多看你一眼的,因为他从最初就看不上你,肥妞……」 「还有,司慕这里有我就行了,你还是走吧,你多关心司慕一分,就会让他多噁心一分,为了自己的尊严着想,我劝你不要犯贱。」说罢,她也不等尹湘反应,绕过她身边就想走进司慕的包间。 可走不到两步,沈妙妙就顿住了,「厉仲……」 沈妙妙对女人的刻薄都是在背地里进行的,而对男人,她向来温驯得像只小白猫,今日被厉仲撞见这一幕,她紧紧咬着下嘴唇,觉得有些难堪。 长长的走廊上,映出了厉仲修长的身影,容司慕既然能给她们两打电话,也能给他打电话,本来他是不想理会的,但一想跟容司慕好歹相识一场,过来接他也是应该,没想到他一来就见到了那个最近在躲他的女人,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正在被沈妙妙欺负。 厉仲远远站着,目光落在沈妙妙身后的尹湘身上,她也正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彼此之间的对视,沉默而长久。 良久,厉仲沉步往前走。 沈妙妙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件事情了,一向在男人心中似水温柔的女人,突然像个泼妇一样欺负别的女人,这件事要是给传出去了,她伪装得这么完美的形象就全没了。 想到这,她不由往后看了一眼,双目充满了怨毒。 要不是尹湘来这里,她怎么会说出刚才的话,要怪就怪尹湘不自量力! 冰冷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最终,停在沈妙妙跟前。 沈妙妙紧张地仰起了头,其实厉仲也不错,如果这次司慕还拒绝自己的话,沈妙妙就打算把目标转移到厉仲身上了,毕竟她的目标就是嫁个有钱人,做个人人捧人人哄的富太太。 这样一想着,沈妙妙看厉仲的眼神中就多出了一丝笑意跟仰慕。 然而她刚刚把身子往前倾一些,厉仲就绕过她走到尹湘身前去了,她的眼前空落落的,有些难言的尴尬也屈辱。 厉仲冰冷的脚步声停在尹湘跟前,哪怕是一眼,他也没有回过头去看沈妙妙。 尹湘下意识地低下头。 厉仲却不容她这么闪躲,冷漠着一张脸孔,紧紧掐住她的下颌,抬起,她眼中有狼狈。 他的视线落在她衣服上的鲜红鸡尾酒,「谁泼的?」 尹湘不喜欢他用这样的方式对待自己,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他有什么权利掐她的下巴?而且这个姿势太不舒服的,她微微偏开了头,沉默不语。 厉仲见她不说话,把头转向了沈妙妙,无框镜片下的眼神凌厉而摄人,「你泼的酒?」 其实他都看见了,只不过想再问一遍而已。 沈妙妙被那个眼神看得心脏一颤。但回头一想,又有点欣喜,原来他没看到自己向尹湘泼了酒啊,那就是说,他没听到自己对尹湘说的那些刻薄的话咯?心里充满了得意,真是连上天都在眷顾自己呀,立刻摇着头,柔声否认,「不是我,是尹湘自己手抖,泼到自己的。」 厉仲温雅一笑,「是吗?」 「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我是过来接司慕的,你也是吗?要不我们三一起回去吧?」 「一起回去?」他玩味的重复着这句话,眼眸像是凝了冰,「可是我很看不顺眼你怎么办?」 134 教训 沈妙妙脸色一变,接着就尖叫了一声,被人泼了满身的酒液。 她后退两步,回头一看,眼瞳里映出一个拿酒桶泼她酒液的男人。 正是厉仲的秘书颜助理。 沈妙妙浑身都被泼满了鲜红色的鸡尾酒,看起来颇为狼狈吓人,她拨开自己湿漉漉的头髮,表情不敢置信,「厉少,你的助理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在报復你了。」 「我又没有得罪你,与你无冤无仇的,你报復我什么?」 厉仲漫不经心地扬起了唇,瞳孔冰冷,「你是没有得罪我,但是你得罪了我的女人,你说我报復你什么呢?」 尹湘一怔,抬起头来。 眼前是厉仲英俊冽美的脸庞,他的手指还紧紧掐在她下颌处,却一点都不疼,带着一股奇异的热度,在她下巴的肌肤上灼烧着,让她的心砰砰乱跳。 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他的女人…… 明明他们就没有关系不是么? 沈妙妙脸色难看。 尹湘……是厉仲的女人? 「沈妙妙,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早就被司慕赶走了,今日尹湘是跟我一起过来接司慕,我就问你,你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要接司慕走,相比起我的湘,你们两之间到底是谁比较可笑呢?」戏嚯冷漠的声音迴荡在空气里。 沈妙妙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怎么也想不到尹湘是跟厉仲一起过来的,怎么可能呢?厉仲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这个肥妞呢?明明她比尹湘漂亮那么多。 这么想着,沈妙妙又抬起了头,视线落在不想说话的尹湘脸上,不由讥讽出声,「厉少大概不知道吧,你眼前这个女人,从前可是个大胖子啊,原本司慕就不待见她,可是她一直死缠着司慕,甚至不惜跟我较量,处处找事,你说这样的女人,性格是不是很恶劣。」 「那又怎样?」厉仲觑着沈妙妙的脸,冷峻无波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慄。 沈妙妙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微微弓住身上,「怎样?难道厉少就不怕被这块狗屁药膏缠上么?」 「她我是不怕,至于你,我倒是挺怕的,容司慕被你缠着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真是比狗屁药膏还缠人,令人苦恼哎。」 沈妙妙脸色一白。 厉仲已经搂住了尹湘的腰肢,亲昵地对她说:「你就是这么被她欺负着不吭声的?」 尹湘的心跳很快,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我跟你说啊,以后要是在碰上这种女人,你尽管给我把她往死里折腾,出了事,我保你平安,最好啊,就是把这张满嘴谎言,颠倒黑白的嘴巴给缝上,这样,世界就安静太平了。」 闻言,沈妙妙吓得后退了几步,背嵴发寒。 厉仲唤远处的秘书,「颜助理。」 「在。」 「碧岭春是谁的店?」 颜助理恭敬回答:「当然是老闆您的。」 厉仲点了点头,眼神阴森,「那么我问你,我们会所的档次什么时候这么低了?连这种到处乱吠的狗都放进来?万一咬伤了其他客人,该如何是好?」 颜助理沉声道:「若是得罪我们的客人,拦了我们的财路,砸了我们的招牌,损了我们的声誉,那就让她拿命来偿还。」 这句话一点玩笑成分都没有。 沈妙妙开始心虚了。 厉仲的眼神暗暗的,没有一点缓和:「她已经得罪我们的客人了。」 「是,我这就着手去办。」说着便掏出手机叫人。 沈妙妙膝盖一软,吓得跪了下来,看着尹湘半隐在灯光下的脸,泫然欲泣,「对不起,湘湘,我刚才泼你酒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是特意的吗?」厉仲反问,言辞威慑。 「不是的!」沈妙妙用力摇着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喜欢司慕了,我不知道你是厉少的女朋友,我刚才说你,只是因为我心里很乱,因为我怕司慕不喜欢我喜欢你,一时冲动就……湘湘,求你看在我们当了那么久室友的份上,放过我这一次啊,我以后再也不敢骂你了。」 她这样子,完全就是自作自受,尹湘不会同情她的,微微偏开了头,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很开心,可能是因为厉仲帮她出了这口气吧,她忽然觉得这块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被搬开了,她终于,赢了沈妙妙一次。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颜助理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交握着双手,讽刺一声。 沈妙妙低声哭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们放过我。」 「我们?这里可没有我们,你冒犯的是尹湘,并不是我们,所以你要道歉求饶的人,也自然不是我们。」厉仲淡淡开口。 尹湘又是一怔,扭过头,静静地看着厉仲的侧脸。 这个人跟自己连朋友都不算,为什么要做到这么维护她的地步呢?简直就是彻底踩碎沈妙妙的自尊捧到她眼前来让她施最后一刀。 「不是吧?」厉仲瞅着尹湘的脸,眼神中有戏嚯,「她这么对你,你别告诉我你要原谅她。」 尹湘静静摇头,平和道:「她有值得被原谅的地方?」 厉仲哂笑。 沈妙妙心里更害怕了,垂着湿漉漉的长髮,跪爬地挪到尹湘跟前来,「湘湘,我们好歹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了,就算我以前对不起你,但至少我从来没实质性的伤害你啊,都是口头上的,不算什么严重的羞辱吧?顶多……顶多我让你拿杯酒泼一下咯,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尹湘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沈妙妙,微微弯了声音,轻笑出声,「不好。」 沈妙妙身子一僵。 然后她就被颜助理喊来的几个保镖拖走了,声音悽厉的尖叫着。 走廊重新恢復了安静。 尹湘扭头看厉仲,「你们真要弄死她啊?」 「这不是你说的么?」 「我只说了不会原谅她,其他的,我可没有说。」 「那你是希望我放过她了?」 尹湘摇头,「我只能说,关于我和她的事,我不会原谅她,至于你们要怎么处置她,是你决定的,跟我无关,所以我无所谓,不过问。」 厉仲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还挺聪明的啊,怕欠我个人情,就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尹湘低着头,眸光似水潋滟,「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情。」 「行吧,这事我也不说了,到此为止。不过刚才沈妙妙说,你以前其实是喜欢容司慕的,这事是真的吗?」经沈妙妙这么一说,厉仲才突然发现,他对眼前这个女人一点都不了解。 尹湘回视他的眼睛,笑容淡淡的,「这关你什么事啊?」 「我可是刚刚才替你解了围呢。」他冷着一张脸,刚帮完就过河拆桥,这个丫头,有点意思啊。 「你是帮了我,但是不代表你帮了我就可以探听我的隐私。」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想提起过去,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过去没什么可回忆的,全是黑暗和伤心,不提也罢。 「沈妙妙说,你以前是个……」厉仲斟酌了下用词,笑笑,「胖妞?」 尹湘的眼睛立刻冷了下来,「然后呢?你也想跟她一样,拿这个来羞辱我?」 「不,我是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我若是不想告诉你呢?」 他耸耸肩,表情有丝冷厉的不屑,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觉得自己这样巴巴想去了解她的模样太贱了,于是冷了脸,道:「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有句话要奉劝你。」 「奉劝我?」 「对。」他的眼眸冷锐起来,「一个几年前就表示不喜欢你的男人,不会忽然就喜欢你的,若是忽然喜欢的,大概是拿你当替身。」 「你这话什么意思?」 厉仲的眼睛瞟了下容司慕所在的包间一眼,「他都表明喜欢的人是应七夕了,连喝醉了都在喊她的名字,我奉劝你,不要做纠缠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纠缠了?」 「给容司慕当秘书,在他喝醉了乱打电话的时候,还特意过来接他,这不算纠缠?」 135 莫名其妙的怨气(一更) 尹湘一怔,刚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去对他解释太好笑了,他是谁啊?她凭什么要跟他解释?就让他去误会不是更好么?反正她又没想跟他怎么样,他爱怎么想,那是他自个的事情。 觉得好笑,她便笑了起来,微微偏着头,眸光冷嘲。 「你在笑什么?」厉仲眯了眼,瞳孔的颜色淡淡的,像利刃一般冰冷犀利。 「没什么,既然你是来接司慕的,那他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说罢,什么也没了解,绕过他,拿着自己的包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刚被沈妙妙泼了一杯酒,她得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厉仲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尹湘侧头看着那只紧紧箍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掌,微微皱住眉,「回答你什么?」 「给你的忠告,听见了没有?」 「我为什么要听?」她根本就没有纠缠,为什么要听? 「怪不得会被人泼酒了,原来你对这样的事情,乐此不彼啊。」他的眼神变得很冷。 尹湘怔了怔。 厉仲又凉凉的说:「看来我刚才就不应该出手,沈妙妙做的对,像你这种死缠烂打的女人,就应该泼你几杯酒水。」 尹湘胸口一窒,起伏了下,「你说够了没有?」 这么恶劣的男人,她刚才是怎么觉得他人还不错的?真是被屎煳了心吧?呵呵。 「嘴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随便你,爱说就说个够,但是请别抓着我的手,我不想听你这些没营养的废话。」 他拧住眉,脸色越发的阴沉,「我看你不到黄河心不死?」 她心里一刺,侧目,看着他怒气沖沖的俊脸,忽然就笑了起来,故意说:「我纠缠不纠缠的,跟你没关系,就算我纠缠了,我也没有错,司慕是单身,我也是单身,他不喜欢我,跟我喜欢他是两码事,只要我高兴就行了,关你……叼事?」 尾音她拖得很长。 厉仲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关他叼事?呵呵,当然关他的『叼』的事了,谁叫他们一起睡过呢? 「是跟我没关系啊,只不过我和司慕是朋友,他的事情,我还真有权利可以干预一下。」 「是吗?那你干预个够好了。」说着就伸指掰开他的手。 厉仲也不恼,挑着唇,冷淡道:「原来你是这种人,呵呵,之前真是看错你了。」 尹湘掀眉,「哪种人?」 「还用我说?」 「你不说我还真的不知道。」 「看了你跟沈妙妙没什么区别啊,明明知道容司慕不喜欢你,还要上赶着犯贱,起初我还想不通,现在我是明白一点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们都是为了他的钱嘛,对吧?」 尹湘睫毛一颤,忽然有点委屈,她可没得罪他啊,凭什么要无缘无故被他这么讽刺? 要不是晚上司慕喝醉了,她怕七夕不来,代替七夕过了给司慕说一声,她何必要给沈妙妙泼那杯酒,被泼一杯酒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来受他的气,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 用力甩开他的手掌,她的脸冷冷的,「懒得和你废话。」 厉仲眉心一凛,看着她离开,凉凉讽刺了一句,「被说中心声所以心虚想逃了?」 尹湘走了几步的脚顿住,而后,也没有回过头,重新抬起腿,消失了洗手间处的尽头。 厉仲冷冷道:「颜助理。」 旁边的颜助理战战兢兢回答:「厉少,属下在。」 「这种女人就是不知好歹,你说是不是?」 颜助理:「……」 半天没人回应。 厉仲才惊觉自己失态了,理了理西装的领子,恢復为平淡的神色,「包间里的容公子你处理一下,带他到我们的酒店,开个房间给他休息。」 「是。」 * 洗手间内。 尹湘弯着腰在隔间内呕吐,孕吐虽然没以前那么严重了,但一天还是会有两三次。 闻着神色刺鼻的酒味,她吐得眼泪直流,过了一会,终于吐完了胃里的东西,闻到身上的酒味,空荡荡的胃部又翻腾起来。 她拿出包里的纸巾,在琉璃台沾了点水放到衣服上擦拭着,奈何那酒的颜色太红,怎么也擦不干净。 衣服上都是刺鼻的酒味,她想了想,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决定不擦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不如早点回家换身衣服。 出了会所的门,尹湘随手拦计程车,奈何现在是夜间高峰期,很难拦到空车。 她在马路上等了好一会,忽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袭来,扭头,眼前稳稳地停着一辆深紫色的兰博基尼,借着橘黄的街灯,她看清了驾驶位上的人,那斯文淡漠的五官,不是厉仲又是谁? 没想到这么斯文儒雅的男人,会开这么骚包的色。 但他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又来了?尹湘忽然觉得有点头疼,这个男人,之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上次游艇遇见的时候他还很礼貌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用冷言冷语来嘲笑她。 尹湘压根就不想见到他,不想总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吵架。 车门缓缓打开。 厉仲看着她站在街灯下的身影,冷冷道:「上车。」 尹湘没有动。 谁知道厉仲非但不走,反而下车绕到她身边,攥住她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塞进车里,强行扣上了安全戴。 尹湘的肩膀被他掐着,有点儿疼,怀孕最忌讳别人碰肩膀了,容易吓到肚子的胎儿,她皱着眉,脸色难看,低吼道:「你干什么?还有完没完了?」 厉仲沉了脸,瞳孔冰冷,但最终他都没有说话,迈着冰冷的步伐,回到驾驶位,『砰』一声用力把车门甩上。 尹湘吓了一跳。 兰博基尼缓缓启动,然后用一种很恐怖的速度在道路上疾驰着,连红绿灯都没看。 眼前的风景快速的唿啸而过,伴随着疯狂飞舞的树叶和轰隆隆的声浪,尹湘的心里更害怕了,他干嘛开那么快啊?不要命了啊。 「喂,你开慢点啊。」他不要命了,她还要呢,况且她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万一动了胎气就麻烦了。 厉仲冷冷瞟了她一眼,无视。 尹湘气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为了孩子,她不得不伸出手去碰他的胳膊,急急道:「有什么话你就好好说,没必要开这么快,也没必要闯红绿灯,这样很危险。」 谁知道厉仲只是冷冷道:「怕了?」 他以为她会倔强的摇头说不么? 不! 她会说:「是,很怕,所以开慢点,万一闯灯撞到别人那可是大事。」 上次七夕撞到一个孩童的事情还歷歷在目,这种事情太危险了,开车方和受伤方都一样,都一样会受到伤害,一个是心里加精神的,另一个是心里加身体的。 「关心我?」 「我是怕别人被你撞到。」 他眉心一凛,勐地加大油门,开启了赛道模式,兰博基尼像失控了一样,如同离了弦的箭,疯狂的横冲直撞着。 尹湘微微瞪大眼睛,「你干什么啊,我叫你开慢点,你开这么快是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怕别人被我撞到吗?那我倒要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会撞到人。」 「你疯了吧?」 他冷笑。 虽然坐在兰博基尼内很稳,可是尹湘却觉得度日如年,她挺着背嵴,眉头皱得深深的,「别开得这样快,我的胃很不舒服。」 这句话如同说给了空气,没有任何回应。 尹湘咬牙切齿,「厉仲,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他冷冷一下,眼神显得特别的无情,「不为什么,因为……我乐意。」 尹湘眉头皱得更深,这男人,根本就是个神经病吧?之前还觉得他人挺大方和善的,没想到斯文儒雅的表皮下藏得是一个这么恶劣的灵魂,要是她的孩子出了事,她非跟他拼了不可。 想到自己肚子里可怜的孩子,从刚怀就一直吐一直吐,到现在快三个月了还没补充到什么营养,她觉得这个孩子投到她肚子里来太可怜了,跟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单亲妈妈,本来对孩子就够愧疚了,这个男人还这样欺负她,尹湘越想越觉得心中难受,扭过头,恨恨地盯着厉仲的侧脸,「你乐意玩命是你的事情,但是别拿我的命来开玩笑,马上停车,我要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厉仲懒懒挑了下眉头,没搭理她。 尹湘气得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还没按好110,就被他攥走摔向车外,风中传来『啪!』一声,碎裂了。 尹湘目瞪口呆,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摔碎她的手机!什么怨什么仇啊! 她扭头,忽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里浮出冷冷的幽光,然后伸出双手去抢他的方向盘。 她的双手攀过来,厉仲愣了一下,撇开她纤细的手暴躁大吼:「尹湘,你想找死是不是?快松手!」 尹湘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却仍然没松手,小脸紧紧绷着,眼神倔强道:「我让你停车,你听见了没有,停车!」 136 好玩(二更) 她就像要和他犟到底似的,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不肯松手。 厉仲冷冷皱着眉,最终,将方向盘往旁边一打,勐地剎车,兰博基尼急急而险险地停在路边上。 车一停下,他的手臂就伸了过来,掐住了她的下巴,眼神暴怒,「你刚是在找死是不?」 尹湘的下巴被他用力掐着,被迫抬头看他,眼神里都是难掩的愤怒,「是啊,我刚才上了你的车,不就是在找死么?」 厉仲黑眸一凛,「我开车技术好得很。」 听到这句话,尹湘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好不好跟我无关,总之别拿我命去搭你的身上,还有,你摔坏了我的手机,明天我会叫人把帐单送到你公司,你必须赔给我。」 说罢,伸手去打开车门,厉仲从后面伸手扯她,她气极了,狠狠甩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她现在一心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想去医院做个b超检查,他刚才开那么快,也不知道吓到孩子了也没有,不检查一下,她放不下心来。 「你敢走试试。」 尹湘冷冷瞪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话,推开车门,弯身离开了。 「你站住!」厉仲黑了脸。 尹湘没听他的,扬起手,在路边拦计程车。 耳边传来关车门重重的声音。 尹湘没扭过头去,以为他会自己走的,没想到耳边半天没有动静,她侧目,厉仲就站在自己跟前,上身一件干净雅致的白色衬衫,黑眸黑髮,纹丝不动。 尹湘愣了愣,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都被厉仲扛了起来,他黑着张脸,把她抗到肩上的位置,尹湘头朝下,一阵头昏脑涨,失声大叫,「啊!你干什么?疯子,你松开我!」 厉仲抿着唇,叼都不叼她,直迳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混蛋,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哪点得罪你了?」 动作粗暴的将她塞进车里,盯着她的脸,冷冷道:「我劝你老实一点,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来。」 这算是威胁么? 呵呵,他凭什么威胁她啊?尹湘不怒反笑,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你给我滚开!」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厉仲整张脸都黑了,捏着她的下巴,浅淡又凉薄,「还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命令我。」 「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发的哪门子神经?」 「谁知道呢,大概是……觉得好玩吧。」如果他知道?还需要在这里发莫名其妙的气么?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心想这男人真的有病,还病得不清。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他的头颅已经压了过来,对着她的唇瓣,狠狠地映了上去。 尹湘大脑一片空白,被他趁机咬了一下,舌头钻进去,与她唇齿死死交缠着。 这个吻充满了霸道和惩罚的味道,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尹湘怔了怔,用力推开他,但根本就推不开,这个男人的力气太大了,死死按在自己手臂上,让她动弹不得。 她呜呜呜叫了几声,恼羞成怒,「你做什么?」 他们有什么关系她要让他你这样随便的亲吻和搂抱了?简直就是有病吧! 「好玩。」 「好玩?」把她欺负成这样,就用一句好玩来概括?而且,亲吻本来就是有爱的情侣才能做的事情,若是没有爱情,就连干那方面的时候都不会选择接吻。 「对,就是好玩,欺负你,好玩。」 尹湘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反而冷静下来,「我到底哪点对不住你了要让你这样对待?」 「如果你非要追寻一个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你挂了我的电话吧。」就是那个晚上,他当面看着她挂了电话,从此他对她,就像疯魔一样的念念不忘。 尹湘皱眉,「我挂你电话?」 「还想抵赖吗?那天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站在路灯下,连续挂了我两个电话。」 尹湘唿吸变慢,咬牙,「我挂你电话,是因为我有事。」 「是吗?那我怎么看你只是在散步?」 就算只是在散步,那关他什么事呢?手机是她的,她想挂就挂咯,接不接电话难道还得顾虑别人的心情? 「抱歉,厉少,我不知道你这么介意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你当时就在那里,我挂电话,只是因为我散步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实际上她是不想跟厉仲牵扯,但是这话她不能说,因为厉仲不会知道为什么。 「别撒谎了,从在韩今的游艇那次见面,你就对我不冷不热的,呵呵,我还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你开始对我摆脸色的?我厉仲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不待见过。」 尹湘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厉少,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介意别人挂你的电话,如果我知道,我怎么也会接起来跟你说句我现在在忙稍后在联繫的。」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是你态度。」他危险的眯住眼,清冽的眉宇间净是冷意。 ------题外话------ 卡文卡得实在厉害,今天就这样了,感觉我不太会写番外,只要是番外的故事都卡得脑子疼死 137 示弱(一更) 尹湘抿了抿唇,本来不想说的,可是看见他那双气得想要吃人的眼眸,她又觉得不说会引发更多更严重的事情的,于是低低道:「我真的没有不待见你,我那么做,只是我觉得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只是打个电话给你,你就能联想到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我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不适合做朋友。」 「适合不适合是你说了算的么?」 尹湘微怔,不说话了,主要是觉得他这句话太可笑了,两个人要不要做朋友,难道不是得彼此都觉得能行才可以展开友谊的吗? 「怎么不说话了?」 她低着头,不知道是觉得无奈还是可笑,淡淡地笑出了声音,「我还第一次听说,做朋友要全凭厉少高兴不高兴的,难道友谊不是互相的吗?」 听了这话,他也不恼,微微挑着眉梢,双眸凌冽,「你和我做不做朋友,是你的事情,但是你挂我的电话,就是你的不对。」 尹湘睫毛一颤,咬唇,「就因为我挂了你的电话,我就罪该万死?」 这句话,连他自己都知道没有说服力。 可他还是要说:「当然,任何令我感到不舒服的人,都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 她怔了一下,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轻柔的抚摸上她素净美丽的脸颊,「知道我想怎么惩罚你么?」 「你的心事我没兴趣知道。」 「猜一猜。」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预感了,他这么情色的摸自己的脸颊,如果猜不出来,那她这么多年的察言观色就白学了,冷冷笑道:「难道你还能在要这里强暴了我不成?」 闻言,他的眸黑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玩味勾起唇,「本来没这么想过,不过你提出来了,我倒觉得是个很不错的建议,反正我们之前也试过了嘛,再来一次你不吃亏。」 尹湘霍然抬头,他的眼神直白不避讳地盯在她胸口的位置,那里的曲线曼妙引人垂涎,他静静地盯着,又笑:「上次喝醉了,没真正的尝过你是什么滋味,今晚,相比很撩人……」 尹湘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一股近乎恐怖的力量扣住,强行掰到了头顶的位置,用一根领带紧紧缠着,绑在了车座上。 扑面而来的是男子身上淡淡的清香,他已经倾身过来,尹湘条件反射地尖叫出声,「救命啊……」 车上的窗都被他控上了,透过夜色,她被按在座椅上,背嵴重重抵在椅背上,脸色惊恐。 狭窄的车厢内。 厉仲低头俯视她,斯文温淡的脸孔勾出一缕邪邪的笑意,「我长这么大,还没试过车震呢,今天你有幸成为第一个。」 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裙子里,屏息闻了一下,薄唇轻扬,「啧啧啧……一身酒味呢,真难闻,来吧,我帮你脱了,这样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她睁大眼睛,条件反射般剧烈挣扎。 可是头顶的领带实在绑得太紧了,她根本都挣脱不开,眼睛落在厉仲身上,恐惧害怕,「厉少,有话好好说,不要做这种事情。」 「这不是你自己挑的吗?说我不敢在这里办了你,那我倒想试试,除了想知道车震的滋味,更多是为了你满足你的心愿啊,嗯?这不是你想要的么?现在满足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随着『嘶』一声,尹湘的裙子被撕下一大块。 纤腰被扣住,他强制性地把她的身子扯进怀里,抵在滚烫的怀里,再一次低头品尝她清甜的唇。 尹湘的手被固定在车内安全带上面的位置,被用力一扯,整个身子都向前弓了起来,紧紧贴在厉仲胸膛前,痛得她差点哭了起来,「混蛋,你有病啊。」 怀孕本来就会腰酸,现在被他这样一扯,整个都跟断了似的,麻了。 他没理,薄唇沉醉地流连在她唇上,吮吸她的芬芳,一直吻到尹湘气喘吁吁,才微微离开了她的唇,向着她耳垂的方向吻去,黯哑的嗓音染透了轻薄,手掌更是肆无忌惮的在她腰上游走,「味道还不错,我对女人,可是很挑的,今天能看上你,也算你的福分。」 昏暗的空间里,尹湘被迫仰着头,心里很乱,「什么狗屁福分,我看我是倒霉,碰上你这样的煞笔。」 他眸色一沉,轻咬住她的耳朵,「看来你还是学不乖,你会落得被我教训的下场,完全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太傲了,女人还是不要太傲比较好。」 不接个电话就叫傲了?那全世界估计就没有不傲的女人了吧? 尹湘表示内心很无语,感受着他对自己喷来的灼热唇息,微微屏住唿吸,镇定而缓慢的说:「我真的没有那么想过,没有故意要不接你的电话……」 回应她的是热热的鼻息,「那你这是叫欲擒故纵了?」 「你这人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神情无奈,向后退,可是背后是座椅,完全没有给她退的空间。 「不能。」他冷冷应了一声,掰过她的脸,眼神和语调都一派冷静,不像是兴致的样子,「不尊重人的女人,你要不要来玩点刺激一点的?」 她纤长的睫毛微微一抖,偏开头,「你放过我吧。」 「还没听到我说玩什么就求饶了?这样可不好玩啊,要不,我把你眼睛蒙上,让你试试看不见的感觉。」 她瞳孔一缩,「你别乱来!」 话刚落音她的腿边一阵刺痛,然后嘶地一声她的黑色丝袜被他面无表情的扯了下来,接着尹湘剧烈挣扎,无果,被紧紧按住,眼睛牢牢实实的被蒙住,只留下巧挺的鼻尖和诱人的红唇。 「现在要开始脱衣服了。」他伸出手,慢条斯理地解她领前那三颗小扣子,淡漠的语气,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皮肤很滑嘛,也很白,我喜欢。」 冰凉的指间有意无意的刮着她的后背,带起一阵酥麻的电流。 直白的话语,让人觉得羞辱难堪。 尹湘被蒙着眼,觉得整颗心脏都悬了起来,她可是个孕妇啊,怎能做这种事情。 「厉仲……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想了想,她终于决定示弱,经过刚才的聊天,尹湘知道厉仲是个什么人了,吃软不吃硬的,你越跟他犟,他越要整你。 「说。」他在她耳边轻轻呵气,薄唇勾着笑,语气慵懒。 尹湘的唇色有些苍白,想着要息事宁人,便放轻了自己的唿吸,尽量用一种轻柔的口吻道:「之前没接你电话,是我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 这句话似乎挺让他满意的,他微微点着头,哑声道:「你做错什么了?」 「我不该挂你电话,不知道你这么介意,所以我对你道歉,下次不会这样了,如果你以后打电话给我,我一定乖乖接听。」 「接着呢?」 这样说还不行吗?尹湘想了想,又道:「你不是说我们是好朋友么?好朋友怎么可以对另一个好朋友做这种荒唐的事情呢?不应该这样的,是不是?」 「谁说好朋友不可以打炮的?」 尹湘怔忡,脸色难看,「这太荒唐了,不是吗?」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玩。」 「……」这丫的怎么什么都说不通啊?想了想,又道:「那至少也得等我同意才可以吧,你看,我们两现在对彼此还不够了解,虽然你有这个需求,但是我没有呀,至少得等到两人都有需求的时候再来谈论这个提议吧?」 138 哭泣(二更) 「老实说,我很好奇,你以前不是喜欢容司慕么?你对他提过这个要求没?我听说,你们在国外留学的人夜生活可都是很糜烂的呀。」 尹湘呵呵一笑,「哪能啊,你晚上也听沈妙妙说了,我以前就是个大胖子,我哪有这个勇气去追求什么糜烂的夜生活啊?不被人嘲笑就不错了。」 「所以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那天晚上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喝醉了,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那晚的她身子很香,很让人沉沦,其他的,都太模煳了,就算想追忆也想不起太多,「不过我倒记得一个事情。」 「什么?」 「那天晚上貌似没有血。」 「……」要不是被他这么压制着,她真想当场就翻脸在甩他两耳光,妈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她到记得,厉仲第一次很快,大概就几秒钟的时间吧,后来才变得很勇勐的,难道…… 「你不会是处男吧?」尹湘万分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 厉仲眸色一凛,「关你什么事?」 「不不不,我就是觉得你这方面的知识有点停留在古代,所以才问问的。」 「你想表达的是什么?」 「百分之八十的女性在超过25岁以后就没有那个啥了。」 「哪个啥?」 「就是……那个膜的血……」这话题怎么那么尴尬啊。 厉仲面无表情,「你想说自己是处女?」 「难道我需要拿这个来骗你?」 听了这话,厉仲表示布满阴霾的心情好了一些,紧接着她就来了一句,「我绝对没有要拿这句话来要挟你的意思,也没有想让你负责的意思,那晚大家都喝醉了,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关于那方面失去就失去了,纠结也没什么用,我也不想在纠结,当然我不会缠着厉少你的,所以你也放宽心吧,我真不是妙妙说的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您尽管放心。」 厉仲冷冷打断她的话,「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那还不是因为你怀疑我不是嘛。」她声如蚊吶,特别小声的说:「我只是表明我没想过要你负责,所以压根就没有骗你的动机而已。」 「哦。」 又不高兴了? 虽然眼睛被蒙着,但尹湘还是能感觉到这个阴转晴再晴转阴的男子,能从他的语气中判断出他的情绪,试探道:「这样吧……厉少,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现在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到此为止啊?时间很晚了,我人有点累,想先回去睡觉了,能不能行呢?」 厉仲久久不答。 尹湘等不到回答,心里紧张得很,又道:「要不,你至少给我几个小时的时间考虑一下吧,现在你忽然就要,我真的没有那个心理准备啊。」 厉仲冷哼一声,「那怎么行,这种事,等你考虑到好了,我就没兴致了。」 尹湘蹙眉,唇角却仍含着笑,「那就下次嘛,总会有机会的。」 「可是我现在很有兴致,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自己挑的火当然自己熄灭了?关她什么事啊?为什么她这么倒霉就因为挂了他两个电话就要被他这么欺负轻薄着? 「可我们现在真的不熟……」 「那就做到熟。」说罢就把她的裙子扯了一下,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尹湘愣了愣,就感到有只滚烫的手放在自己光洁的肩膀上,勐地借力把她整条裙子都撕了下来。 「厉仲!」紧绷的神经因着这个动作彻底的断开,尹湘惊慌出声,「你别这样,我真的是很有诚意跟你道歉的,你别这样……」 她的语调含了浓浓的鼻音,仿佛随时要哭出来。 他不理会她的恐惧,捏着她的下巴,淡淡笑开,「别哪样?该的,不该的,我们全都做过了,现在还要说这些话,是不是欲擒故纵太过度,有点偏矫情了?」 什么欲擒故纵什么鬼啊?她现在有身孕她矫情个芝麻绿豆啊?神经一样的男人,完全就没法沟通的,有毛病! 双手被绑住,尹湘连想打他的机会都没有,被迫抬着头,与他耳鬓厮磨着。 她咬牙,一等他的舌头伸过来,就毫不客气地咬下去。 果然换回了他的闷哼声,而后她的下巴被狠狠掐住,厉仲啃咬着,带着一股狂怒的气息,死死的凌虐她的红唇。 唇间漫开了浓郁的血腥气息,她的嘴唇被咬破了。 痛得尹湘直皱眉头。 然而下一瞬,高大的男人压过来,将娇小的她全部笼罩住,笑意轻薄又带着致命的危险。 尹湘自知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去了,紧紧绷着身子,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鼻尖不自觉地泛着酸,接着眼里涌出了泪花,就像是再也压抑不住了,低低地哭了起来。 他冷冷抬眸,却刚好撞见一颗泪珠从她脸上坠落,从蒙着领带的眼睛隙缝下流出来,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像是收不住的珍珠般快速滚落着,染红了她的鼻尖,也染透了她微微颤抖的红唇。 厉仲怔了怔,不由皱眉,「你哭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倔强着不说话。 耳边似有低低的嘆息。 尹湘没搭理,把头扭向一边,沉默地哭着。 忽然,后脑勺被点了一下,然后眼睑上的领带松了开来,双眼重新恢復了光明,而厉仲的脸,就在自己跟前,看着她红红的眼睛,眼神分外的深沉。 此时的尹湘身上是没有裙子的,只有一套粉色的内衣裤,她想伸手挡在胸前掩住大部分春光,奈何手还被丝袜桎梏着,挣脱不开。 厉仲冷冷嗤笑了一下,「该看的早全看完了,还档什么档。」 听到这话,她眼中的泪水更凶了,可是又遮掩不了自己的身子,屈辱地扭开头,心如死灰。 厉仲心里的浴火也褪去了,见她这模样,他是没兴趣了,而且刚才本来就只是吓吓她,要是真操作起来,他还有些不懂,毕竟他活了28年的人生,笼统就只有过一晚上,就是在古镇乱性的那晚,虽然当晚有很多次吧,但是记忆也不是很深刻了。 见尹湘始终不说话,委屈的扁着嘴,厉仲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目光在她身上梭巡一圈,淡淡道:「别哭了。」 尹湘没理会,背嵴僵硬地坐着,眼泪越来越多。 厉仲的心都被她哭乱了,「叫你别哭了。」 无果。 厉仲觉得有些头疼,女人就是特别麻烦,想了想,对她道:「等我一下。」 说罢半个身子爬到车后座,随手扯了一套他平时穿的运动服,扔在尹湘身上,「穿上这个吧。」 尹湘没有接,主要手还被绑着,没法接。 「别哭了。」厉仲仰起身子去解她手上的丝袜,不知道为什么,她哭的样子,他竟然不觉得丑,反而觉得楚楚可怜,很想知道在床上把她欺负哭是什么样子的。 尹湘解放了双手,立刻弯腰去捡他刚丢来的衣服,却被厉仲抓着手腕,眼神暗烈的说:「别在哭了,不然不准许你穿衣服。」 她愣了一下,立刻收住眼里的泪水。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刚才的轻薄她不想在经歷一次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肚子的孩子,都不该在招惹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 「这就对了,穿吧。」嘴上这么说着,视线却仍旧停留在她身上,眼珠子暗暗的,一动不动。 「你松开我啊。」尹湘低叫。 厉仲这才像反应过来,恋恋不捨地放开了她的手腕。 然后尹湘捡起衣服,看了厉仲一眼,以一种平生最快的速度将衣服套在身上,遮住了一身曲线玲珑。 眼见她把衣服穿好,厉仲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内心有些失落,随手给她递了一条手帕,「擦擦眼泪吧,丑死了。」 这句话绝对是违心的,因为他其实觉得她很可爱,只是他觉得尹湘好像不太喜欢他,因此不怎么敢表露自己的真实心声。 尹湘不敢不接,抽了过来,慢慢抹掉了眼睛的泪水。 139 不容拒绝(一更) 「还不跟我说话?」他坐回驾驶位置,慢慢启动车子,挑着眉。 尹湘抿着唇沉默。 厉仲低低的冷哼一声,「好呀,你还想再次挑战我的耐性是吗?」 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摇着头,「没。」 心里吶喊:这个男人,个性真的好让人讨厌啊!阴晴不定的,简直就是变态一个! 「要去哪里?」 「什么?」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她继续摇头,再不敢跟他争辩了,只想快速地离开这里去趟医院,「不用了,你把我放在路边就可以了,我自己回去。」 「天都这么黑了,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很危险的,我送你吧。」 尹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收回视线,望着自己的干净圆润的手指头,点点头。 算了,到了家里再去医院吧,反正对待这个人,顺从就行了。 一路无话。 到了碧水湾楼下,尹湘的唿吸变轻了一些,到家了,终于不用再跟这个禽兽相处了。 她打开车门,穿着他散发着淡淡男人味的运动服钻出兰博基尼,「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最后一刻,她并不想得罪他,不过没下次了,以后她见了他绝对会躲起来的! 厉仲面无表情。 尹湘见他不想说话,客套的道出今晚最后一句告别,「开车小心点,晚安。」 说罢将车门轻轻甩上。 转过身,往心里的希望之光碧水湾大厦的电梯迈去。 「餵。」厉仲在身后叫住她。 尹湘背嵴一僵,扭过头去,努力挤出一丝怎么看都很牵强的笑容,「厉少,你还有什么事情?」 车内的男人对她抛来一只手机。 尹湘本能地伸手接住,然后厉仲淡淡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这个手机是我的私人号码,里面就两个联繫人,现在给你了,以后如果我打这个电话,你必须要接听。」 尹湘蹙眉,早知道不接了,摔烂算了,都怪这只贱手,接什么什么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等我走了以后躲着我是吗?告诉你,惹我一时不高兴的人,我会让她终生都不高兴,记住我这句话,再见。」 说完车子轰隆一声,绝尘而去。 凛冽的夜风里,尹湘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双目里有丝无奈。 怎么就惹到这个祖宗了?看外表很绅士很温柔的呀,怎么内心这么的恶劣霸道呢? 最后她没去医院,因为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医院这时候最多超没得抽血,还是等到第二天一早上一起去产检吧,她回到家里,文静在看电视,自从七夕搬走后,文静就住了进来,是七夕僱佣的她,让她在这里照顾尹湘的一日三餐。 文静见尹湘回来了,立刻站了起来,「您回来了,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给您煮。」 尹湘身心俱惫,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也睡了。」 文静过来扶她,又道:「您的衣服……」 「没事。」尹湘不想说太多,将包包放在鞋柜上,被文静扶着进了卧室,坐在床上,文静给她找了身睡衣,尹湘点点头,「嗯,那我去洗澡了,你睡觉吧,晚安。」 「晚安。」文静离开,带上了门。 尹湘抱着睡衣,很深很深地在黑暗中嘆了一口气。 简单沖洗好,她从浴室里出来,钻进了舒适柔软的被窝里,闭了闭眼,拿出厉仲刚刚给他的手机,登上自己的微信,然后查找本市医院的公众号,在附近的医院预约明天产检的时间。 想了想,又点开好友,找到七夕的头像,按开对话窗口:【夕夕,你睡了吗?】 七夕消息立刻回復过来了:【还没呢,怎么了?】 尹湘微怔:【你还没睡觉啊?】 七夕:【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你呢?也还没睡?】 尹湘看见这句话,笑了笑,向七夕开起视频通话。 七夕马上接了,一颗漂亮的脑袋出现在镜头里,她笑了笑,眼神狡黠,「湘湘,你找我呀?」 尹湘也跟着笑笑,「你们家那位呢?」 七夕把视频一歪,尹湘就从视频里看到了坐在她旁边看书的韩今,他凝着眉,神态安静。 「他在看书呢,我觉得无聊,就玩手机。」 尹湘本来是想说点心事的,但见韩今在,就觉得算了,毕竟韩今跟厉仲是认识的,说了好像不太好,于是笑笑,转为跟她闲聊,「他明天不是要上班么?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陪我呢,我睡不着。」 「夕夕,你现在人怎么样了?见红好点了没有?」 「还是老样子,每天就一点点,医生说过了三个月基本就没事了。」 「现在多久啦?」 七夕拿起旁边的笑日历看了下,「已经一个多月啦,还有两个月要努力。」 「……」尹湘咬唇,「还好久呢。」 「嗯,是的,好无聊啊,每天躺在床上,我赶紧生不如死,不过今天我未来公婆跟爸妈都来看我了,他们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嘿嘿,跟家人聊了几句心情总算好点了。」 「真好。」尹湘这么说着,心情难免落寞,因为她怀孕的时候都没告诉自己家人,不敢说,爸爸的身体不好,妈妈也属于心理脆弱的那类女人,她没男朋友没老公就搞得先孕,要是被父母知道了,估计得气死他们。 「湘湘,你不开心啊?」七夕看出了她眉宇间的落寞,眼瞳安静下来。 尹湘摇摇头,「没有啊,很开心,对了七夕,我明天要去产检,你什么时候产检啊?如果时间碰的上,我们一起去呀。」 「我是去不了了,见红韩今不会让我出去的,目前就是养胎。」 有人关心就是不一样的,浑身都透着一股满满的幸福光芒,尹湘垂着睫毛,没说话。 七夕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那么讲好像在故意晒幸福一样,有爸妈关心,又有未来公婆,还有老公关心,而湘湘什么都没有,一个人辛苦的怀孕着,孕吐得那么严重也不能透露半分,孤独而坚强的强撑着走下去。 「湘湘,孩子头三个月不是不需要什么检查吗?你现在才两个多月,前几天不是刚产检吗?怎么还要去?」 「也没事,就是不放心想去做个b超,而且马上建册了,我打算把检查也一起做了。」 「可是没三个月医院不给建册的吧?你现在还有多少天三个月啊?」 尹湘算了下时间,「还有四五天就三个月了。」 「那你干嘛不再等四五天再去呢,到时候顺便建册,不然如果医院不给你建,你下次还得再跑一趟。」 尹湘点点头,「也是。」 不过她这次去做b超主要是因为今晚被厉仲开快车吓到了,怕惊了胎儿。 最后她也没跟七夕说什么,只调侃的打哈哈了几句,七夕让尹湘没事就去找她,她出不了门,但是很希望朋友去探望她,尹湘想了想,同意了。 结束视频,她倒在枕头深处,明明很困了,却好像没什么睡意。 * 第二天,晨曦刚刚洒进房内,尹湘就醒了,她预约的产检时间是早上八点,现在快七点了,该起床了。 落地窗外是半明半暗的灰蓝天空。 尹湘走过去,停在落地窗前,窈窕的背影纤柔而美丽。 她打了个哈欠,进了浴室。 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穿了条清新的墨绿色碎花裙,衣领和袖口簇着层层雪纺,用一根细细的带子缠绕着,高挑而清媚。 文静在厨房里做早餐。 尹湘走了进去,坐在餐桌上吃今天的早餐,牛奶和煎蛋。 「文静,你吃早饭了没有?」 「还没呢。」 尹湘拿起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那你吃完在收拾吧,我现在要去医院一趟,然后去七夕家里,今天中饭和晚饭大概不在家里吃了,你自己找点东西吃哈。」 140 撒谎(二更) 「好的。」文静还是跟第一天来这里的打扮一模一样,一件脏兮兮的t恤,一条洗得旧旧的八分紧身牛仔裤,长发乱糟糟的,没怎么收拾就盘在脑后。 尹湘看着她,忽然又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惨了,哎,这个世界总是残酷的,有个人让你觉得一望就自行残秽,而有的人,让你一眼产生深深的怜悯。 她看了眼文静的身材,不是很高,但很瘦,看来平时吃的很不好,「文静,你衣服穿什么码数的?」 「小码的。」 尹湘点点头,那她的码数跟文静就对不上了,虽然她瘦,但是她高哎,所以她的码数都是中码的,不然还真想把衣服不怎么穿的衣服给文静呢,看来是没办法给了,给了她也穿不了。 「湘姐,你问这个干嘛?」 「没。」尹湘摇摇头,一口喝光了玻璃杯内的牛奶,放下,「好了我出门了,拜拜。」 穿上舒适的小白鞋,尹湘坐公交到附近的医院查b超,她没空腹,抽不了血,就只能照b超,单子出来后医生看了看,说胎儿没事,尹湘也就放心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十点多了,尹湘觉得腰变得很酸,孕妇就是这样,活动活动就累得不行,她在路边坐了一会,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那是厉仲给她的手机,由于自己还没补卡,现在用的就是厉仲的号码。 手机响着,尹湘是用百分之一百二不情愿的心情接起来的。 「餵。」明明心里很不爽,语气却还要一副恭敬惶恐的模样,哎,她真怂。 「你刚睡醒吗?」 「嗯。」一本正经地撒谎。 彼此没回话,似乎是在打球,她感到一阵长久的静默,然后有人拍手说一桿好球。 厉仲笑声浅浅地说:「睡那么晚,我的运动时间都快结束了。」 「哦。」尹湘敷衍了一句,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自己在打球么?也忒无聊了吧? 「哦?这个字什么意思?」貌似又不高兴了。 尹湘赶紧转移话题,「没有啦,刚才在刷牙,就随便哦了一句,现在好了,你在打球吗?」 「嗯,要不要过来一起?」 「不啦。」呵呵,她当然不要了。 「为什么?你有事要忙?」 「对啊。」 「我听说你好像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啊。」他轻松地拆穿她的谎言。 尹湘愣了愣,继续违心地笑着,「是请假了啊,身体不好请段时间休养休养,现在嘛,我已经在准备做室内瑜伽了,所以也算在运动,就不过去了。」 说到这里,眼前的大道刚好堵车了,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尹湘没多想,可耳尖的厉仲却听出来了,眯着眼,笑得阴沉,「你在做瑜伽?」 「是啊。」 「在哪里做啊?」 「客厅啊,这不是废话嘛。」 「呵呵,我看你不是在做瑜伽吧?」 尹湘心里一突,他怎么知道了,咽了咽口水,道:「确实是啊?」 「你确定吗?」 她不确定了,垂了垂睫毛,心有些虚。 一阵冗长的沉默。 厉仲冷冷道:「还不说实话?」 「……」实话就是来医院产检了,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不说?要我现在过去看看你是不是到底在做瑜伽?」 「……」尹湘皱着五官,无奈道:「好吧,我人在外面呢。」 「在干什么?」 「吃早餐。」他干嘛要管她那么多啊?不知道自己很烦吗? 「你家里不是雇了保姆么?怎么还需要吃了吃早餐?」 尹湘一怔,这傢伙,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微微沉住气,轻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家有保姆?」 「我问韩今的,他现在就在我旁边呢,你要不要和他讲两句?我把电话给他。」 「别!」尹湘低叫了一声,欺负她就算了,还要把这事闹到人尽皆知吗?哎,真讨人厌,「厉少,我家是雇了保姆,但她做不出我们家乡的那个味道啊,你也知道的,我是h市人,我们那从小就吃辣,而你们z市呢,就几乎不吃辣。就算做辣口味的菜也是不那么地道的,我最近嘴巴淡淡的,就像吃点变态辣的东西,所以出来觅食了,这理由够合理了吧?」 「好吧,是挺合理的,那你吃完饭还要干嘛呢?你现在不是假期么?没事干的话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刚好呢,我也喜欢吃很辣很辣的食物,可惜一直找不到志同道合特别会吃辣的朋友,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个超级变态辣的餐厅吃点东西。」 「不。」尹湘下意识地拒绝,她现在怀着孕呢,就算嘴巴再馋也不会碰变态辣的食物,顶多是吃点辣解解馋,不能再过界了。 厉仲拿着高尔夫球桿,眯眼,「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要去七夕家里啊,她怀孕了,在家里卧床养胎呢,我答应了要去看她的。」 「你老婆怀孕啦?」这话厉仲是对旁边那个俊美的男人说的。 韩今动作优美的挥出一桿,神情淡漠,「嗯。」 「这么快就有了,厉害啊。」 韩今浅笑,「不及您。」 一晚上就倒腾出了小宝宝,还是厉仲比较厉害。 厉仲没听懂韩今这句话的暗示,但尹湘却听懂了,倒抽了一口凉气,迅速道:「厉少!」 果然,厉仲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从旁边拉回来,拿着手机,容颜英俊而斯文,「什么?」 「你们是在打高尔夫吗?」 「是的,怎么了?」 「好运动啊。」尹湘胡乱的找话称赞,目的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 「……」 「好了,我现在要去坐地铁了,去七夕家里,就不跟你聊了哈,拜拜了。」 「去吧去吧。」他懒懒应了一声,凝眸浅笑。 尹湘挂了电话,就走进旁边的地铁站,前往七夕家里。 * 来开门的七夕家的佣人徐姐,徐姐跟尹湘问了声好,就领着她到二楼的卧室去见七夕。 「你来啦。」七夕对尹湘笑了笑,沖徐姐说:「徐姐,早上让你炖的燕窝好了没有?好了去端两盅上来,我跟湘湘要吃。」 「已经好了,少奶奶,你们先聊着,我去端。」徐姐从卧室走出去,顺便关了门。 尹湘坐下,静静看着七夕,果然有人宠就是会越变越漂亮的,七夕怀孕后比之前胖了一点点,脸色也红润了许多,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明艷招眼。 「夕夕,你现在真的要躺着一刻都不能起来吗?」 「不是啊,是可以起来的,就是说没事的话最好多躺躺,吃饭是要起来的,也要适当的下地走走。」 「感觉还好吧?」 「还行,轻松是很轻松,就是无聊而已,湘湘,你也别坐着,腰多累啊,来,躺下来,我们躺着聊天,等下困了就顺便睡个觉。」说罢,去拉尹湘的手,让她睡下来。 尹湘不要,「怎么行呢,这张床是你跟韩今的婚床,我怎么可以躺啊,这太奇怪了。」 「谁说这是婚床啊?这就是普通的床,我们的婚房也不是这个房子,婚房我们定的小别墅,装修好了,家具也买好了,不过现在不能住了,刚装修好的房子甲醛太严重,会伤害胎儿的,所以我们打算先晾个半年再搬过去住。」 「那你们结婚不是不能住婚房了?」 「不,我们现在是连婚都不能结了。」 「为什么啊?」尹湘不理解,怀着孩子结婚不是更幸福吗?三个人一起走进礼堂,多好啊。 「我先兆流产啊,最好还是把婚期推一推吧,不然怕太时候太累了会出事。」 尹湘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就好好的养胎吧,其他的,等生下来在决定好了。」 141 再遇(一更) 「嗯嗯,你躺下来嘛,这样聊天好累哦。」 「好吧。」尹湘依言脱掉鞋子,七夕往床里面的位置挪了挪,尹湘躺下去,与她交握着手聊天。 「湘湘,你最近好像胖了一些,看来养得不错嘛。」 「不是这样子的,我孕吐现在快好了,一天就剩一两次了,现在胃口比较好,吃多了就自然胖回来了。」 「嘿嘿,你之前瘦得很恐怖啊,只剩八十多斤,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怀孕一点反应都没有耶,每天能吃能睡的,就是这个见红操碎了我的心,哎,每天躺在床上,跟坐牢没什么区别,度日如年啊。」 尹湘被她的话逗乐,「多幸福啊?我们这种怀孕想休息的人还没有了,哎,等假期一过又得上班了,没钱就是苦逼呀。」 「谁叫你不告诉厉仲的,这孩子他本来就有份,出点抚养费很正常,而且以他的条件,别说你怀的是一胎了,就算怀的是十胞胎他也负担得起啊。」 「算了吧,不想压榨别人,还是凡是靠自己吧。」 「这哪算压榨啊?你是孩子的妈妈,他是孩子的爸爸,照理说,这孩子他也有份的。」 「可如果他要的是孩子呢?」 七夕一怔,「要的是孩子?你觉得他会想要吗?」 「难说,我觉得有可能。」其实尹湘不告诉厉仲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怕厉仲要抢她的孩子,因为知道怀孕的辛苦,为了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付出了多少她自己知道,她放弃不了这个孩子,可如果厉仲跟她抢,以她的经济能力是抢不过厉仲的,别到时候抚养费没要到孩子还得抢了,那就真是人财两空了。 在她看来,这个男人其实很恶劣的,除非是他不喜欢孩子,不然他为什么要放弃?这么有钱,养个孩子有什么难的?只要他有一丝丝想要的意愿,尹湘跟自己的孩子就基本无缘了,所以,她宁愿自己辛苦挣钱穷养孩子,也不要一个每个月只能探视一次的富家孩子。 「你觉得厉仲会要孩子?」 尹湘点头,「会的。」 「好吧。」七夕努努嘴,握紧她的手,「那当我没说好了,反正没了亲爸,还有干妈来支持嘛,总不会委屈孩子的。」 「嗯。」 * 中午,尹湘在七夕的卧室用饭,两人的话题宛如永远都聊不完,一个接着一个聊着,傍晚,尹湘看了眼窗外的红霞,笑着说:「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好快啊。」 「是啊,好久没聊得这么开心了,湘湘,你晚上留在我家吃饭吧?」 「正有此意。」 七夕眼睛一亮,「真的啊?你肯留下来陪我吃饭?」 「嗯,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了,我当然要如你所愿啦,而且你家的菜色这么好,我当然要留下来蹭吃蹭喝啦,就怕你不肯。」 「怎么会不肯?自从我怀孕后,我们家每顿饭都做那么多道菜,顿顿吃不完,我还恨不得你天天过来陪我吃饭呢,如果你天天来,我得高兴死。」 尹湘笑而不语。 七夕沖尹湘伸手,「来,湘湘,到了散步时间了,你扶我起来,我们在室内走走,我顺便叫徐姐晚上多做点菜。」 「不用啦,够吃的。」 「是我要吃又不是你吃,今天心情好,胃口好,多做几道。」 说着,在尹湘的搀扶下出了卧室,七夕把尹湘带进厨房里,叫徐姐洗了点水果给她吃,尹湘捡了个车厘子放进嘴里,嚼一嚼,眼睛都亮了,「咦,这水果怎么那么好吃?」 「嘿嘿,这是韩今家的蔬果园自个种的,有机水果,当然好吃啦。」七夕自己也拿了颗丢进嘴里,对徐姐和另一个专门顾来照顾孕妇的高级月嫂说:「晚上我有客人,你们看着多做几道菜哈。」 「是。」两人同时点头。 尹湘看着她一副少奶奶阵仗打趣道:「哟呵,果然有少奶奶风范啊。」 七夕噗呲一笑,「哪有,我明明就很平和?」 「哪里平和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全身上下到处都平和,你看不出来,说明你眼力劲还不够到位。」 一小时后,七点整。 花纹繁复的欧式餐桌上摆着十几道精美菜餚,色香味俱全。 尹湘坐在长桌一角,接过徐姐给她倒的石榴果汁,仰头喝了一口。 七夕在跟韩今打电话,说了两句,笑着挂断了,「湘湘,今今说他马上就到家了,我们先吃吧。」 「如果马上要到了,我们就等他吧。」 「没事,孕妇最大,饿了就先吃。」 「我还行,不是很饿,可以在等等的。」说话间,玄关处的大门被打开,接着走进来两抹挺拔高大的身影,尹湘定睛一看,沉默了。 原来是厉仲也来了。 「你回来了,咦,厉仲也过来了?」七夕笑着就要站起来,被韩今用眼神制止。 「你还怀着孕呢,乖乖坐在那,别站起来。」韩今不紧不慢地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到一旁的徐姐手上,对厉仲淡淡道:「外套给徐姐就可以了。」 厉仲颔首,优雅地把自己的外套扣子解开,递给徐姐。 大厅亮如白昼,两人皆穿着名贵的浅色衬衫,从玄关处慢慢沖餐桌的方向走来。 尹湘小声地问旁边的七夕,「他怎么了也来了?」 「他?你说厉仲吗?」 「嗯。」 「我也不知道啊,今今刚才没说。」 尹湘看了厉仲一眼,心中五味杂陈,怎么回事呢,最近像中了什么甩不开的魔咒一样,到哪都能遇见这个男人。 「怎么了?」七夕给尹湘夹了一筷子菜,「你不想看见他?」 「没有啊。」 话刚落音,两人男人就走到餐桌前了,徐徐落座。 佣人过来摆餐具,韩今扭过头去,就着柔和的灯光低声跟七夕说话,七夕时而点头,时而笑笑。 尹湘看着两人聊天,觉得无聊。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你,尹小姐,好巧。」厉仲端起手边的白葡萄酒,微微抿了一口,眼带笑意。 尹湘无声笑笑,「嗯。」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本来就知道她今天会在七夕家里,等等…… 他不会是因为知道她在这里特意过来的吧? 下意识看回他,那个男人已经转开了视线,微微垂着眼睑,在专注用餐。 尹湘心里觉得很奇怪,但她还是要脸面的人,不会仅凭心里一丝揣测就自以为是的觉得别人是为了自己而特意干嘛干嘛,说不定真是巧合呢,毕竟,他本来就是韩今的朋友不是么? 花纹復古的米色餐桌上,韩今给七夕夹了点菜,眼神柔和,「你今天在家里有没有乖乖的?」 「当然有啦。」 「有按时吃饭和果汁没?有去散步没?有没有睡一会?」 「有啦有啦。」真是啰嗦啊,七夕吃了口菜,幸福地笑着,「不过我没睡午觉,湘湘来了,我兴奋的睡不着啦。」 韩今脸色一凛。 七夕立刻道:「晚上早点睡觉也是一样的,真的,等下八点我洗完澡就去睡觉。」 「你有这么乖?」他语气幽幽,透着不悦。 「我一向都很乖呀。」 「你从来就没好好听话过,要不是我强制要求你这样那样,你根本不会坚持的。」 「我觉得怀孕本来就不用这么麻烦啊,主要就是心态和心情要好嘛,你是强迫症犯了吧?非逼着人跟按部就班似的活着。」 韩今放下刀叉,拿筷子给七夕布菜,「这是为了你好,来,多吃点鱼,对孩子好。」 七夕苦着一张脸将鱼肉吃下,「一点都不喜欢吃鱼,难吃死了。」 「那你想吃什么?」 她嘿嘿一笑,眼睛亮亮的,「我想吃点好吃的有味道的,比如麻辣火锅跟烤串,好久没吃咯。」 142 一起逛超市(二更) 「不准。」他斩钉截铁的拒绝。 七夕垮下一张漂亮的脸,「我吃一次就好啦,解解馋就可以了。」 「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现在还着保胎呢,别乱吃东西了,等下吃完饭就去卧室躺着,别跑来跑去。」 「什么嘛,我的身体会这样,还不是你害的。」她鼓着嘴,不高兴极了。 韩今低低咳嗽了两声。 七夕又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何必要天天跟挺尸一样躺在床上养胎?我早就可以到处去到处吃美食了。」 韩今被埋怨得心里一抽,有些疼。好吧,这事是他犯的错,他的责任。 适当缓和了自己严厉的态度,韩今低柔道:「怀孕本来就不适合吃这些东西,你就在忍忍吧,也就十个月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快啊,我每天都在晃眼,可是晃来晃去我还在床上养胎,连头三个月的关键期还没熬过去呢,哎,怀孕真的好辛苦噢。」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辛苦了,不就是想吃烤的东西么?等下我叫徐姐烤一只全鸡给你吃行了吧?就当解解馋了,其他的等生完在吃,到时候我保证不拦着你,让你吃个够。」 「你说的。」听他这么说,她的心情总算好点,也许怀孕的时候就像个敏感脆弱的小孩子吧,总要得到很多安慰的爱意才能觉得内心不躁动的,笑了笑,心情转好。 「嗯,我说的,绝对不反悔。」 「好,那我等下就吃烤全鸡,我要自己一个人吃一只,你没份。」 「我本来就不想吃,你自己吃就行了。」 她眼珠慧黠地笑起来。 厉仲看着两人的聊天对话,淡淡笑了,打趣道:「没想到你是个这样的人。」 这话是对韩今说的。 韩今瞅了他一眼,勾唇,「我哪样?」 「跟你老婆,好肉麻。」 「这叫爱的情趣,没有恋爱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厉仲眼神一暗,七夕已经咯咯咯笑起来,俏皮地问:「厉仲没有恋爱过啊?」 韩今点头,动作温淡而随意,「他已经当了28年的和尚了。」 七夕噗地一笑,「真的啊?这么纯洁?」 「就是这么纯天然。」厉仲半开玩笑地加入了话题。 「哦?怎么不谈恋爱啊?」七夕决定审审他,这个每次在外面都会有女伴陪同的男人,居然一直是单身么? 厉仲一本正经,「大概是要求太高了吧。」 「……」七夕瞪眼,「你丫的,还真敢说啊?要求多高?肤白脸美大长腿?」 「不,这些都太平常了。」 「那是什么?」 厉仲无意识地瞟了尹湘一眼,慢慢吃了口菜,「至少得志同道合吧?」 尹湘被这个眼神一怔,低下头来,安静的进食。 桌上一时只剩下七夕跟韩今的说话声,二十分钟后,七夕放下筷子,已经吃饱了,打了个哈欠,神情恹恹,开始犯困。 「是不是困了?」韩今递了杯白水给她,黑眸漫不经心。 七夕点了点头,接过那杯白水,漱了漱口。 「那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好。」扶着韩今伸过来的手臂,七夕站了起来,对尹湘说:「湘湘,我有点困了,得先回房间去休息了。」 她有先兆流产,精神和体力肯定不如正常怀孕的尹湘好。 尹湘会意,立刻站了起来,「好,没事,你去睡吧,叨扰一天,我也该回去了。」 七夕淡淡微笑,「怎么会,你能来看我,我高兴死了,没事要多多来看我,这样才能解闷。」 尹湘点头,莞尔,「好,你不嫌我烦就好。」 「嫌你烦我之前干嘛跟你当室友?真是的,说话这么见外。」 「好啦好啦,你快去休息吧,身子要紧,其他的,我们下面见面再聊吧,有机会的。」 「嗯。」七夕应了一声,看回韩今的眼睛,「今今,你扶我进卧室吧。」 「好,我扶着你,当心点走。」韩今揽住七夕的肩膀,让她身体的大部分力气都靠在他坚实的怀抱里,回过头,冲着厉仲轻轻颔首,意思要失陪一下意思。 两人搀扶着回了卧室。 尹湘也刚好打算要回去了,就没有重新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白水喝掉,然后用餐巾擦擦嘴,准备离开。 「要回去了?」厉仲抬眸问她。 「嗯,时间不早了,得回去了。」说罢提了自己的包包,挥挥手,向玄关的方向走去。 厉仲沉吟片刻,而后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追出去,尹湘正在等电梯,他走过去,将近190的个子比她高了一个头左右,淡笑着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尹湘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继续吃吧,韩今估计还在等你呢。」 他勾勾唇,「没事,他要陪老婆,大概没时间管我了,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 尹湘不说话了。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尹湘咬着自己的指甲,心想着要怎么委婉拒绝他。 「那个……厉少……」她迟疑着,还是开了口。 旁边静静立着的男人视线望过来,「什么?」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去前面的超市买点东西呢。」 「买什么?」 「就是……买点明天吃的东西啊。」 「你家附近没超市么?需要特意在他们家附近的超市买?」他冷着脸,显然已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 尹湘内心一突,脱口道:「不一样的,我想买的果汁我们家那的超市没有,七夕这附近的超市才有。」 「不能网上订购么?网上的东西有什么是你买不到的?」 尹湘咬唇,继续艰难地找藉口,「好吧,我告诉你好了,我买了是要晚上喝的,嘴巴很淡,想买点零食回家吃。」 厉仲没说话,双手插在兜里,然后凝着神,眼珠子定定地看着她,半响,才掀起薄唇,「那个超市在哪?」 「那里。」尹湘随便指了一个方向,「走两条路就到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厉少,你先回去吧,有空了聊。」 说着便迈开步子往前走。 身后有人跟着她,不是别人,正是厉仲。 尹湘心下悽苦,哎,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难缠呢?都跟他说了要去买东西他干嘛还要跟过来啊?最主要的是,她的人已经很累了,陪七夕说了一天话,现在精神和体力早就不支了,要不是厉仲跟着她,她真想马上拦一辆计程车坐上去然后一路睡到家里去。 夜色下的街灯一片橘黄。 尹湘走在前面,时不时偷偷回过头去瞅几眼。 那挺拔颀长的身影始终如影相随,他也不着急,就一步一步慢慢跟在她身后,双手插着兜,步伐惬意而闲雅。 尹湘心中无奈,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超市,从来就没在这里逛过,不可能未卜先知了。 眼下见厉仲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心里有些着急了,以他那种人的性格,要是被他发现她骗了他,等下又得多生事端了,想了想,她拿出手机,导航附近的超市。 这个谎话已经开始了,不想得罪人,就只能跪着把谎圆下去了。 幸好附近真的有一个超市,不,应该不叫超市,叫大卖场,因为是含着百货店一起的,尹湘看着手机里的导航一步步找到大卖场,走了进去,乘坐扶梯上二楼。 厉仲不疾不徐地跟上。 尹湘随手推了一辆购物车。 厉仲也推了一辆。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回头看了他一眼,尹湘心里忿忿不平,又不敢表现出来,视线在大卖场内浏览了一圈,行吧,既然来了就逛逛吧,把家里要买的该买的都给买上。 尹湘入了牛奶区。 厉仲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大长腿慢慢迈着,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迷人气质。 光是慢慢走着,就惹来了不少惊艷的目光,令路人频频驻足回头去观看,然后露出了『好帅啊』的星星眼,迷倒千万师奶少女。 143 你这样,我会喜欢你 尹湘就当没看见他,视线左右看着周围的食品,有免费试喝发酵乳的活动,尹湘走过去,跟店员要了一小杯喝喝看。 店员给了她一小杯,她刚接过,旁边就伸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也给我来一杯。」 尹湘皱眉,看向身后那个眼中透着几许笑意和慵懒的男人,他沖她暧昧地眨眨眼,勾起唇,「嗨,你也在逛超市啊?好巧哦。」 「……」尹湘没搭理他,就当没看见,喝了手机的发酵乳。 厉仲也一饮为敬,眼睛眯着,面容很是迷人,「味道还不错,你觉得呢?」 味道是不错。 不过尹湘不想跟他交流,继续无视他,对店员道:「味道还行,给我两排吧。」 「好的。」店员拿了两排放在她的购物车里。 「我也要两排。」厉仲就像抹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影子,学着她的话,对店员吩咐。 「好的。」那店员红着脸递出两排发酵乳,就差花痴得流口水了。 厉仲接了发酵乳,跟在尹湘身后继续逛大卖场,「喂,你说的你们家附近没卖的牛奶就是这个么?」 「嗯。」她随便应了一句,谎言嘛,能煳弄过去就行了。 厉仲点点头,「明白了。」 尹湘头也没回的往前走。 厉仲再接再厉跟上去,见她在挑被子,蹙着眉说:「这种垃圾材质的杯子有什么好挑的?」 尹湘没理他,她就是想买个喝牛奶的杯子,但百货店的杯子都贵死了,一个要七十多块钱,她消费不起啊,毕竟现在的钱都要存着养小孩了,不能任性花钱。 感受到她的忽视,身后的男人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尹湘觉得耳朵处热热的,她惊唿一声,低下头。 一只有力的手臂圈在她腰上,灼热如火。 尹湘的背贴在他胸膛里,感受到那一阵阵从身后传来的心跳声,她怔了怔,赶紧挣扎,「你干嘛啊?我在挑杯子呢。」 无缘无故抱着她做什么?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还要不要脸了? 他在她耳边低低微笑,「不是不理我么?那我就这样跟你说话,怎么样?嗯?」 「你神经病啊,这里是百货店!」 他没搭理她,只轻轻闻着她发间的清香,颦着眉,神态享受。 他闻了还不算,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白净的耳垂。 就像忽然被雷噼中,尹湘的身子僵僵的,然后心跳变得快了起来,连带着一张脸,也烧红了,「你放开我啦。」 然而那缠在腰上的手臂始终不放开,伴随着她的心跳声,越楼越紧,「其实我们这样逛街也很不错的,挺亲昵,不错。」 「不错个什么啊?所有人都在看我们呢,你放开我啦。」她张望着四周,眼神急切,光天化日之下跟着男人搂搂抱抱,像个什么样子?尤其是,他们两还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垂首望着她的脑袋,眼珠子湛湛的,隽着轻薄,「你真香。」 「……」 「以后还敢不敢无视我?」 「我哪有无视你,我在挑杯子呢。」 「我讲了多少句话了?你又讲了多少句,我告诉你,事不过三,我厉仲,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只忍受两次,要是第三次,那就只能说你已经激怒我了。」 他是笑着说这句话的,然而尹湘却从他眼底看到了清晰的阴霾。 她愣了愣,想起之前被扒光衣服的事情,一下子就认怂了,肚子里有个小宝宝呢,她可经不起折腾了。 连忙挤出个甜甜的笑容,「我这不是挑杯子挑入神了嘛。」 「你藉口倒是挺多。」 「哪能啊,我无视谁都不敢无视厉少您啊,好了,你放开我吧,这样的姿势真的挺不舒服的,我还挑杯子呢,挑了杯子还得回去洗澡睡觉呢,事情很多的。」 「我要是不放呢?」 「别啊……」她眼里露出了恳求,「人这么多,多不好意思呢。」 看着她谄媚的模样,厉仲的心情终于平復了一些,也是,看着她这样总比冷冰冰的好,「之前我们两那事,你不是说你要考虑一下么?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 他敛眉,不悦道:「你忘了?」 尹湘仔细回想了一下,真想不起来了,「好像没吧?」 他眼神变凉。 尹湘吓了一跳,「有话好好说,别生气。」 他眯着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真记不起来了。」他们两有商量什么事情吗?好像没有吧,「厉少,我就记得你当时给了我一只手机,叫我以后不能拒听你的电话,我也听啦,现在只要你一打开我都接的。」 「不是这个。」 「那是?」 「你不是说要考虑和我那个吗?」 「哪个啊?」 他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很明显不高兴了,「当时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说会考虑我的需求的,男欢女爱。」 「……」原来说的是约炮啊。 这哪行啊?别说她现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就算没有她也不是这种随便的人啊。 还没等她想好藉口,厉仲已经一捶定案,「我看就今晚吧,挺好的,也刚好有需求了。」 「……」 「去你家还是我家?」 「等等……」尹湘吞了吞口水,表情为难,「今晚不行啊……」 他彻底寒了一张俊脸,冷冷道:「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我来大姨妈了啊。」唿,先矇混过关再说吧。 他慢慢眯住眼,语气凉薄,「我不信。」 「真的。」 「真的?」 「嗯?」 「是吗?」他嘲讽一笑,眼神凛然,「那你把裙子脱下来吧,我要验真伪,要是你说的是假话,你会死得很难看。」 「……」尹湘苦着一张脸,怀孕怎么可能来大姨妈?这真是老天要亡我也! 见她一副心虚样,厉仲眸底掠过薄薄的寒意,撩起唇角,漫不经心的笑,「觉得这里人多不敢脱是吗?那你跟我来,我们去洗手间,一探真伪。」 「……」要玩这么大啊?尹湘看着他,脑子快速地运转着,欲言又止,「其实……」 「嗯?」 「好吧,我承认我没有来大姨妈,但是我也要承认,我并不想跟你约炮。」 「……」厉仲闻言,眼神更暗了。 尹湘无视他这抹要杀人的眼神,一本正经道:「可能你觉得我留过学就很开放,但实际上,我不是这种人。」 厉仲挑着眉,「我也不是。」 「既然你也不是,为什么要强迫我呢?」 「我强迫你了吗?这件事,上次不是你主动说的?」 「当时我是没有办法。」她看着他的眼睛,默了默,才把心里的话说开,「在小镇那一次只是个意外,说实话,我从来就没经歷过这种事情,说当时毫不在意是假的,可我心里也明白你不是故意与我发生的关系,你也喝醉了,你有错,我也有错,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要生你的气和记恨你,我只能当做是我自己倒霉。」 「你这意思是跟我发生了关系,你很倒霉?」前半句他完全没听,后半句却记得很深刻。 「不不不,我是说发生这件事对我来说很倒霉,本来我们都应该相安无事不牵不扯的嘛,可没想到我的不计较让你把我看做一个随便的人,厉仲,我真的不是,所以你想约炮或者玩暧昧千万别找我,沈妙妙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是个对待感情不太看得懂的人,当初我跟司慕……」她顿了顿,本来不想提起司慕的,但现在不得不说了,「我跟司慕其实就知道朋友,他对我很好,久而久之,我就错把友谊当成爱情了,然后才把自己作践到这个下场,所以厉少,不管是出于爱情还是欲望,我都不会选择随便发生关系,我这种人的性格没法把爱情和性分开的,我要是跟你成了炮友,我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144 算帐 他眉头一跳,饶有兴致地勾着唇,「你是说,如果你和我上床,你就会爱上我。」 「对,我就是这么没定性的人,所以厉少你还是找别人吧,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钱,相信有很多女人会跟你达成这个事情的意愿的。」 「可我偏偏要找你,怎么办?」 尹湘一怔,「你就不怕我会爱上你?」 他唇瓣的弧度勾得更深了,手掌落到她殷红的唇畔上,慢慢摩挲着,「不怕,你尽管来。」 尹湘后退两步避开了他的触碰,表情很是不自然,「不行的,我不想过这种生活,厉少,实话和心里话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跟我没有感情的人,我无法做到跟对方『坦诚相见』的地步。」 「你知道的,我也不是个随便的人,能选中你,是你的福气。」 尹湘皱住眉,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怎么就是说不通呢? 厉仲似乎是清楚她在想什么,轻轻笑了,嗓音性感而裊裊,「这样吧,你满足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以后每个月给你两百万零花钱怎么样?」 「……」包养她啊?尹湘愕然,怔了怔,用力摇头,「不,厉少,我不做这样的事情,抱歉了,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先走了。」 「站住。」厉仲叫住她,高大挺拔的身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不必这么急着拒绝我,不过你要知道,我这个人的耐心不是很好,如果你总不答覆我,或躲着我,那我大概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吧。」 话里的威胁,尹湘都听出来了。 她紧紧蹙了眉心,厉仲的身子已经绕过她,悠哉悠哉地自己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底深处,尹湘才慢慢松开了紧攥着的双手,紧绷的神经几乎快要崩断,她看着购物车里的东西,小腹忽然有点儿疼,她捂着肚子,也顾不上购物车里装了什么,转身拔腿就走。 到了家里,她脸色已经很差了,大概是累到了吧,她艰难地走进房间,上了床,浑身无力,也就不盖被子了,意识昏沉的睡着。 半夜她是被冷醒了,肚子已经不痛了,精神也恢復了不少,她在黑暗中默默嘆了口气,盖上被子,继续入睡。 天转眼即亮。 尹湘一直睡到有人来敲门才渐渐甦醒,看了眼墙上的电子表,已经早上十一点了,文静在卧室门外跟她说话,「湘姐,你在里面么?」 「我在。」她开口,声音都是哑的,「怎么了?」 「有人送酸奶跟杯子过来,说是给你的,让你起来签收。」 尹湘没听清楚,「什么东西?」 「酸奶跟杯子。」 酸奶跟杯子?她没买啊,昨天虽然在百货店里挑的,但最后都没买呢。 慢慢爬起来,她下了地,意识已经全是清醒了,穿上脚边的拖鞋,帮到睡袍带子,一边理着头髮一边从卧室内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文静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他们说的。」 文静指着大厅内的两个穿着正装的男人。 两人看见尹湘,皆站了起来,「您好,是尹湘小姐吗?」 尹湘理头髮的手停下来,看向他们,「我是,你们是?」 「您好,我们是厉少的助理,托厉少的吩咐,给您送一写酸奶跟杯子过来。」说罢便将视线移到茶几上的东西。 尹湘望过去,茶几上摆了几箱她昨天试喝的那个酸奶,还有一堆杯子,「他让你们送过来的。」 「是的。」 尹湘刚想说点什么,那两个助理就好像猜到了一样,毕恭毕敬地对尹湘说:「厉少还吩咐了务必要让你查收,否则我们两就别回去了。」 「……」尹湘皱眉。 最后她还是让两个人先回去了,自己则走到落地窗前,拿着手机,背对着落地窗跟厉仲打电话。 * 这一端。 厉仲正在会议室内开会。 手边的手机响起来,屏幕一闪一闪,显示尹湘两个字。 厉仲看部下汇报工作的眼睛移到手机上,看着频幕,没说话。 全场的视线跟着他移动,安静下来。 他看着手机,唇角慢慢挑起一个迷人的笑容,像是有几分得意。就知道这女人会感动的。 他没有立刻接电话,而是看着那只一直震动的手机,莫名的有一种享受的快感。 整个会议室静静的,都随着他的动作缄默不语。 过了好久,就到那首铃声快唱完了,他才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接起电话。 手机贴在耳边。 没有声音。 怎么回事? 他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那通电话已经变成了未接通的红色,次奥的,他接慢了。 不过无所谓,既然是有事找他,那一定还会再打回来的。 他心情愉悦地等着她再次打来。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手机还是安静的。 他不死心,又继续等了一分钟,手机还是暗的,他不相信,把手机划开,找到通讯录,没有新的未接电话,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才打了一个电话就不打了?这像是要感激人的态度吗? 他气得拿起手机回拨电话,然而,关机了! 厉仲捏着手里的手机,温淡的眼底,翻出强烈的怒意,忽然毫无预兆地抬起手,将手里的手里重重摔在会议桌上面。 「啪——!」一声,手机四分五裂。 整个会议室顿时战战兢兢。 报告到一半的公司高管,被厉仲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条,胸口微微起伏,他讲错话了吗? 厉仲浑身洋溢着冰冷的怒气,压得一屋子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会议室陷进了死一般的安静。 最后还没等大家猜出老闆生气的理由,厉仲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无视众人害怕的目光,踢开身后的椅子,冷着一张脸离开。 * 尹湘的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了。 她拿着手机到床头柜前面充电,昨晚回来得晚,忘记插上了。 她换了衣服,又到洗手间洗脸刷牙,接着开始了今天的早餐,一边吃一边拿着日历在翻,假期还剩四天,而后天就是父亲节了,她打算回h城一趟,陪父母过个节然后就要开始上班了。 「文静,你帮我收拾一下行李,等下吃完饭我要回h城一趟。」 「湘姐你要回去多久?」 尹湘想了下,「三天半吧,星期一早上我回来,然后星期二开始要上班了。」 「好的。」 文静进卧室去收拾行李。 * 厉仲从会议室出来后心情一直很差,坐在电脑前面,瞳孔冰冷而阴沉。 秘书在帮他收拾办公室,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杯子,立刻被他一顿噼头盖脸的臭骂,「怎么做事的?没长眼睛吗?」 「对不起……厉先生,我马上帮你换一杯咖啡。」秘书低着头小心翼翼。 「这是一杯咖啡的事情么?」厉仲脸色不耐地瞅着那个秘书,「出门不带脑,尽做煳涂事,滚出去。」 那秘书哭着跑走了。 厉仲心情不好,扯了扯领口上的领带,随手翻开一个文件夹。 半小时过去了,他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动作,是啊,也不知道怎么了,半个字都看不进去,这些天,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见不到就思念得紧,像是魔怔了一样。 想到这里,他抬起了头,落地窗外是蓝天白云,他出神了一会,抓过桌上的车钥匙,起身离开。 一路开到碧水湾大厦。 他下了车,走进碧水湾大楼,直接按电梯上了20层。 用力按着尹湘家的门铃,心想着等下一定要跟她算帐,居然敢故意打电话给他然后关机,搅他心里现在一片动盪不安,他是来找她算帐的。 ------题外话------ 差一点点了,我努力完掉这个番外 145 h市 过了两分钟,门开了,是尹湘家的小保姆,叫文静的那个,「您……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 站在面前的男人浑身带着煞气,文静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心里有些怕。 「尹湘呢?」 「你说湘姐吗?」 「对,说的就是她,人在哪里?屋里?」他探头就绕过了文静走进去。 「等一下!」文静跟在他身后,「湘姐不在家里。」 厉仲却没有听,事实上他本来就认为文静是骗他的,在屋里找了一圈,果真没人, 停下脚步,他看着文静,眼神阴戾,「她人呢?」 「湘姐出去啦。」这个人看起来很可怕,文静不敢说实话。 「去哪里了。」 「去……去……」文静紧张的有点结巴,「去楼下买东西了?」 「买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保姆,不太了解湘姐的事情。」文静潜意识要保护尹湘,因为她觉得厉仲看起来不像个好人,虽然很帅,但是看起来好可怕。 * 这边,尹湘已经坐上了回h市的高铁。 酸奶和杯子的事情,今早她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不接,就是他的事情了,如果有疑问,打来问她的时候她在回答就是了。 终于要回家见爸爸妈妈啦,想到这里,心情好了不少。 夜晚七点,她站在自己家门前,深唿吸一口气,按了按门铃,「叮咚——!叮咚——!」 「来了。」 门内应了一声,随后一个美丽的妇人打开门,她穿着一条质地普通的碎花裙,但肌肤和身材却姣好婀娜,看得出以前没少保养。 尹湘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胸腔里装满了心事,却不能诉说,默默走过去,抱住了自己的母亲瘦肉的身子,「妈,我回来了。」 尹母的眼睛也红红的,快有一年没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她抿着唇,点点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湘湘,你吃饭了没有?快进来,妈妈叫王阿姨给你弄点面条吃。」 尹湘擦掉眼角的泪,吸吸鼻子,尽量不让母亲看见自己的眼泪,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说:「吃啦,我在车上吃了个鸡腿饭。」 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住的房子是跟舅舅借来的,二室一厅。而王大姨是尹湘请来照顾爸爸的,妈妈从小就是千金小姐来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干家务活。而爸爸心脏不好,常年卧病在床,需要一个稍微懂医护知识的保姆来照顾他。 一进屋,她就先去主卧看爸爸,爸爸已经睡了,她就没有打扰,在床前坐了好一会儿,便起身出来,把门带上了。 「你爸睡了么?」 「嗯。」尹湘点点头,跟着母亲到了客厅,拿出包里准备好的钱,塞进母亲手里,「妈,这个你拿着,这个月爸爸的药钱和生活费。」 尹母接在手中,嘆了一口气,「湘湘,都是爸妈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你爸爸的身体这样,我们也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妈,你别说了,爸爸的身体变成这样,又不是你们故意的,这是天灾人祸,我们谁都控制不了,所幸我也长大了,能帮爸妈负担一些生活压力了。」 尹母眸光含泪,「妈妈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你们没有对不起我,如果不是你们培养我,我也不可能读那么好的学校,还去留学,要不是你们,我也不可能有那么漂亮的文凭,这些也是你们给我的,现在我给回你们一些,应该的。」 尹母还想说点什么,尹湘已经拉住她的手往厨房走,「好了好了,别老说那些伤感的话,我肚子饿了,妈妈,你给我下碗面吧,你总不至于连碗面都不会煮吧?」她半开玩笑地看着母亲。 尹母被她逗乐了,笑起来,「面我当然会煮,来,妈妈给你煮个好吃的鸡蛋面。」 * 在爸妈身边的孩子是个宝。 尹湘在家的时候,就真的是这么觉得的,虽然家里没有金山银山,但就是特别的舒适自在,早晨,她跟母亲一起到附近的菜市场去买菜,然后看着王阿姨做菜,自己洗点水果吃,中午睡个午觉,然后到主卧跟爸爸聊天,说说小时候的趣事,谈谈工作的烦恼,晚上,她陪妈妈在客厅看电视,一边分析剧情一边谈论电视剧男女主的身世和面貌什么的。 第一天假期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尹湘是在一阵笑声中醒过来的,出卧室一看,客厅里坐着几个妇女和一个年轻的男人,几个妇女聊着十分客套的话题,一边喝茶。而年轻男人就坐在一边沖茶,听着她们的言笑晏晏,淡笑着不语。 尹湘心里像是有什么预感一般,立刻转了身就走。 奈何已经晚了。 尹母已经叫住了她,「湘湘,过来。」 说罢便转头去跟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妇人笑着说:「吶……这个就是我女儿湘湘,美国留学回来的,今年24岁,目前正在z市工作。」 那妇人闻言把目光转到尹湘身上,打量着她,眼里露出了满意的笑意,「真漂亮啊。」 尹湘被叫住,只好硬着头皮转身过来,她已经知道这是相亲会了,只是不太好下自己母亲的面子,强忍着内心的无奈走过去,坐在尹母旁边,笑容有些牵强,「妈。」 尹母点点头,拉着她的手,看着沖茶的那个年轻男人说:「湘湘,这是你廖阿姨的儿子,廖俊,今年26岁,目前在我们市里开运动器材店的。」 尹湘看了那个廖俊一眼,对方好像对她的外形特别满意似的,立刻满脸笑意的站起来,「你好,我叫廖俊。」 「呵呵……」尹湘勉强弯着唇角,「我叫尹湘。」 「我可以和阿姨一样,叫你湘湘吗?」 「随便吧。」 然后两人就没下句了,气氛有点僵硬,几个长辈左右看着,见他们没下文了,廖阿姨赶紧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害羞哈。」 「可能是我们在孩子不是自在吧。」尹母跟着一起解围。 「那让孩子们出去逛逛吧,让他们自己聊聊。」廖阿姨说着,对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 廖俊早有此意,笑着站了起来。 尹母见状,赶紧沖尹湘挤眉弄眼,「湘湘,你带廖俊在我们家附近逛逛吧,他是南区的,不太熟悉我们这里。」 尹湘当然听得出这些话的意思,但回来也就那么几天,不想跟家人急眼,就不情不愿站了起来,跟着廖俊一起出了家门。 楼下的小区花园。 尹湘跟廖俊并肩走着,一句话都没有说,懒得开口。 廖俊却时不时的找着话题,「你们家小区的花园还挺漂亮的嘛,还有老人的运动器材什么的,设计得不错。」 「是吗?」 「嗯,难道你不觉得吗?」 尹湘摇头,「不觉得,以前也没来逛过。」 「那以后可以吃完饭就下来逛逛啊。」 「哦。」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两管笔直的黑色裤管,尹想抬头,高大的某人撞进自己的视线里,她怔了怔,惊得不轻。 「怎么了?」站在旁边的廖俊觉得奇怪,看了一眼那个挡在他们眼前的高大男人,扭头问尹湘,「湘湘,这人你认识?」 厉仲俯身看着她,风很凉,吹起了他白衬衣的衣角,潇洒而迷人。 尹湘与他对望,沉默许久。 那张完美的脸孔一丁点表情都没有,看了尹湘一眼,又看了廖俊一眼,只言片语都没留下,转头离开。 尹湘脑中的神经线忽然就随着他离开的脚步声绷紧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对身边的廖俊说了句对不起,就追上去了。 ------题外话------ 由于序序最近在研究新文的事情,所以最近番外每天只有一更了,大概这个月底完结然后开新文,大家么么哒! 146 见父母 她追到厉仲身边,也不敢去拦他,就跟着他的步伐,走得有些吃力,「厉少,你怎么来了?」 厉仲没搭理她,面无表情,大步流星。 尹湘心里不知怎的,竟有点被抓姦在床的心虚感觉,「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厉仲终于停下了脚步,瞅着她的脸,眼神十分的阴沉,「怎么?怕我出现在这里坏了你跟别人约会的雅兴?」 他吃醋的样子太明显了。 尹湘怔了一下,「没有啊,我跟那个男的不是在约会。」 「哦,你是想跟我说你不认识那个人,只是个来问路的吗?」 「没有。」她眨眨眼睛,实话实说:「也不是不认识,就是不熟,我妈认识的人的儿子,懂吧?」 意思就是告诉他只是个相亲的。 厉仲冷着脸,「我不懂。」 「……」尹湘郁闷,「就是我妈想给我介绍对象,但是我并不知情,早上醒来他们就在家里坐着了,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他眯着眼,瞳孔危险,「你敢说你就不想认识他?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 「我真的不想。」 「确定?」 尹湘重重点头,半响,才意识到自己在解释。什么啊……她不是要躲着他吗?怎么一看他生气就吓得魂都飞走了还连带着做了解释啊? 厉仲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看着她,继续兴师问罪,「那你们两现在在这里干什么?」 尹湘其实已经不想解释了,但话都说到这里了不解开误会就没意思了,坦诚道:「我妈让我跟他出来外面走走,说是熟悉一下环境,你懂的,他们现在一堆人还在楼上喝茶聊天呢,你要是不相信,就上去看看。」 「好,就上去看看。」厉仲忽然说。 尹湘怔了一下,她刚才只是随口说的啊,没想到厉仲当真了,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越走越近的楼房,尹湘的表情变得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c栋啊?」 「我想知道的事情,还能查不到?」 她眼神愕然,「你调查我了?」 厉仲没回答她这个问题,把她扯进电梯里,直接上了13楼。 尹湘的家是在左手边第一间,此时的大门并没有关,但客厅已经没有人了,廖俊被尹湘抛下后就自己回来把事情说了,然后廖母一脸的不高兴,也没跟尹母在寒暄,直接叫了自己的儿子就走人。 尹母觉得丢脸,门都没关,就坐在客厅等着尹湘回来交代事情呢。 「等等。」进门之前,尹湘拉住了厉仲的手,嘱咐他,「等下进去了,你不要乱说话。」 厉仲面无表情,「知道了。」 「如果人多的话,你就别说话,知道了吗?」 他阴寒着脸,眼神犀利,「尹湘,你什么意思?嫌我丢脸?」 「不不不……我哪敢嫌你丢脸啊,我是觉得你过分完美了,怕你等下乱说话,给了我妈希望让她会错意就麻烦了。」 闻言,他微微缓了眉宇间的冷意,「这还差不多。」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尹湘走在前头,表情有些不自在,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没带过男孩子回家呢,微微卷着自己的长髮,走到母亲跟前,「妈……」 「你怎么回事?叫你带廖阿姨的儿子去花园逛逛你就把他一个人抛下然后跟另一个陌生男人走了?我的脸都给你丢光了,还有,那个陌生男人是谁?」尹母说着抬头,一脸的怒容在见到尹湘身后的俊美男子时消了音。 厉仲的长相相当儒雅斯文,是妈妈们最喜欢的男人款式。 他沖尹母点点头,尹母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把眼睛转回尹湘身上,连气都不会生了,「这……这个人是……」 「伯母你好,我就是你刚才口中说的陌生男人。」 「……」尹母一脸的尴尬。 尹湘瞪了他一眼,笑着介绍道:「妈,他叫厉仲,是……我的朋友。」 尹母点了头,视线却带着一抹探究,落在厉仲身上打量,「你跟我们湘湘是好朋友吗?」 「是的。」厉仲颔首,神态谦和。 「先坐吧。」 「好。」厉仲应了一声,优雅落座。 尹母还在观察他,好了好半响,才斟酌着开口,「你是做什么的?」 虽然尹湘说是好朋友,但在尹妈妈的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个男人既然在她相亲的时候出现,又把人带走了,那关系一点不简单的,一定要好好审问才行。 「我是自己开公司的。」厉仲有问必答,神态淡淡的,透着一股绅士的修养。 「生意应该很好吧?」 「还行。」 「你结婚了没有?」 「还没呢。」 「父母也不着急么?」 「家父家母是挺着急的,不过他们选择尊重我。」 听了这话,尹母内心很高兴,笑着给他沖了杯茶,「来,天这么热一定口渴了吧?先喝点茶。」 「好,谢谢伯母。」厉仲端起来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微笑,「茶很香。」 这小伙还挺会哄长辈开心的,有眼力劲,尹母心中赞赏,看了旁边的尹湘一眼,好像在说:眼光还不错! 尹湘一脸的乌云罩顶。 尹母又继续问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伯母,我叫厉仲。」 「你今年几岁?」 「28岁了。」 「哟,你28岁啦,我们湘湘24岁……」尹母自己算了一下,欢欣道:「不过也行,相差四岁也不是很多,这年头啊,就喜欢男人年纪大点,你说是不是?」 厉仲抬头看了尹湘一眼,眸底透着玩味,「是,四岁是不大。」 「我看是刚好。」尹母自己说得开心。 站在一边的尹湘心里咯噔一声,立刻坐下对自己母亲说:「妈,你在瞎说什么呢,我跟他只是普通的朋友。」 「是是是,你们是朋友。」尹母乐呵呵的应着,又转过头去对厉仲说话,「厉仲,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尹湘大吃一惊,她妈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了是朋友吗?怎么还留人吃饭了? 「好啊。」厉仲瞟了尹湘一眼,欣然答应。 尹湘皱着眉,一等母亲说出去买菜,就坐到他旁边问他,「什么情况啊?你还要留下来吃饭?」 他背靠在沙发椅上,长腿交叠,「是伯母留我的。」 「她这不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情况嘛。」 「她知道啊,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们就是朋友。」 尹湘默了默,又道:「我觉得吧,她刚才可能是会错我的意思了。」 「是吗?以为你是害羞?所以把男朋友说成了朋友?」 她脸皮一烫,红了,「大概是吧。」 「这就跟我无关了,是她自己误解的,可不是我误导的,这不能怪我。」 「那你也不能留下来吃饭啊,你要是拒绝了,她不就大概能明白了吗?」 厉仲抿着唇,又有些不高兴了,「我从z市开车开了7个小时到你家来找你,刚刚到的楼下,饿死了累死了没听你说一句关心一句请我吃饭,反倒是母亲热情,留我吃饭你还一脸不愿意,一顿饭是能把你家吃破产么你这么介意?」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开车开了七个小时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吗?」 「当然!」 尹湘闭嘴了,过了好一会儿,自己起身到厨房里去了,厉仲以为她要干嘛,跟过去一看,发现她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没找着,歉疚着一张脸,「抱歉啊,家里没有零食,你现在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出去给你打个饭吧?」 「不用了。」厉仲看了眼腕錶上的时间,淡淡道:「我现在虽然很饿,但是比起饿这件事,目前更加重要的是,我很困,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就先找个地方给我睡一会。」 尹湘想了好一会儿,开口,「那要不你去我房间睡一会?」 她家不大,就两房一厅,除了爸妈的房间,就是她的了。 147 什么关系? 尹湘带厉仲进了自己的房间,床上的睡衣和被单都乱糟糟的,她赶紧走过去,动手整理了一下,「有点乱,你将就着休息一下吧。」 厉仲的目光在房内梭巡一圈,「我想先洗个澡。」 已经一天一夜没洗澡了,浑身特别难受。 「可以啊。」尹湘带他到浴室,推开磨砂玻璃门,里面很简陋,只有一条毛巾,一个洗漱杯,一个马桶跟一柄花洒,尹湘道:「好像没毛巾,要不你先洗澡吧,我去给你那条新毛巾来,睡衣我给你拿我爸爸的,你看行不?」 他倒没有嫌弃,走进去,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去吧。」 衬衫扣子一解开,就露出结实的蜜色胸膛,尹湘的视线狠狠震了下,赶紧扭头离开,「我去拿毛巾。」 感到身后那女人的窘迫,厉仲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把长裤也褪下,走进浴室里,关上门,顿时水声哗哗。 尹湘特意在客厅等了十五分钟才走进去,怕他洗澡没关门就尴尬了,她趴在身后,细听房内的动静,直到水声停止,她才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浴室的门关着,氤氲了满室的白蒸汽,也幸好是有这些白蒸汽,才避免了他的裸体映在玻璃后的尴尬画面啊。 她深深唿出一口气,走过去,敲门,「厉少,睡衣和毛巾我都给你拿来了了。」 「嗯。」浴室里的男人懒懒应了一声,接着玻璃门被拉开,厉仲光着身子,坦荡荡看向她。 尹湘的眼睛差点看直了,又不敢看,以为他的意思是要毛巾,急忙将视线转开,将毛巾递出去,「吶,给……」 厉仲却不接,皱着眉,「你帮我擦干净身子。」 「……」什么少爷病啊?尹湘低着头,声音吶吶,「我不会。」 「不会就从现在开始学习。」 说着,迈动自己的大长腿走向床的位置,尹湘赶紧跑去反锁房门,我的天,他这样在自己房间来去自如的,等下要是妈妈找自己,把门随便一打开,估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锁门做什么?」厉仲看着她的目光里带了丝促狭的笑意。 「你明知故问啊。」 「我故问什么了,我是真不懂你锁门干嘛。」 「你这样子……」尹湘不好意思说裸体,就从目光把他上下一看,而后将视线移开,不自在地红着耳根说:「万一被别人撞见了,我还不要活了?」 「难不成被人看见了你要去死不成?」 尹湘一噎,瞪眼,「话不是这么说啊,那要是被我家人看见了,我名声还要不要了?我爸妈又该怎么看我。」 「你就跟他们说我是你男朋友不就成了吗?」他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嘲讽,「真蠢。」 「……」 「快点过来,我还想睡觉呢。」 「你就不能自己擦么?」 「不能。」这话已带上了一丝不悦。 尹湘只好不情不愿地走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拿起毛巾,对着他光洁的身子胡乱一擦。 也不知道她是碰到了哪里,厉仲低低地浅哼了一声,「你的手往哪里摸呢?」 「对不起,对不对,我没看到……」碰到他的胸膛的某一处,她吓得手缩了回去,神情无奈,「就不会自己来么?难道连擦个身子都不会,不可能那么笨吧……」 「你在嘀咕什么呢?」 「没。」她应了一声,再次把心一横,伸过手去,这次碰到的是他的手掌,皮肤热度烫得尹湘一惊,而后,手腕就被那只大掌拉住了,接着整个人都被拉低,栽到他怀里。 尹湘怔了怔,想逃离这个烫得令人不安的怀抱,却被他按住了,长臂一揽,顺势箍住了她的腰,在稍微用力一点,她整个人就跌了过来,坐在他腿上。 四目相对,厉仲眼底的浓郁暧昧让她的睫毛抖得厉害,「故意的?」 低沉的声线,性感得要命。 尹湘只觉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事实上孕妇的欲望比普通人强烈太多了,况且她现在已经过了头三个月的不稳定期,现在,胎儿基本稳定了,就是做那种事情,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她几乎要迷失在他眼底的旖旎漩涡里,有些无措地说:「什么故意的?」 「叫你帮我擦干净身子,你就故意使坏勾引我,是么?」手臂上的力度圈紧了些,她上半身几乎毫无缝隙地贴在他的胸膛上,厉仲往下一看,她穿着白色吊带裙,布料里头是牛奶般的肌肤以及若隐若现的黑色内衣,黑色么,呵,原来她是闷骚型的? 目光不经意地掠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来这里来对了,以前总逮不到单独在房间相处的机会,现在,终于有点进展了。 尹湘被那丝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胸口起伏得厉害,连讲话的语调都变慢变软了,「厉少,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耳边,是他浅浅的微笑,「没有的话现在怎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尹湘一愣,眨眨满是水雾迷离的眼睛。 这可爱又窘迫的小模样,落进厉仲漆黑的眼眸中,别提多么性感撩人了。 「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怀里的娇媚女人,唿吸都重了一些。 「什么事情?」 「哼,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记我说过的话,看来你不得到一点教训是不行了。」他眼里涌出机率危险和暗茫,就在尹湘后知后觉想要逃离的时候,已经被他吻住了。 男人霸道的文,根本不容忍抗拒,尹湘忽然觉得自己很蠢,他刚才说自己困的时候她就应该把他带到附近的酒店开给他开个房间啊,为什么要让进自己房间来,还让他洗澡?还帮他擦身子,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吧? 现在想挣扎想叫都不行了吧?害怕爸妈就在门外,也害怕被他们听出不寻常来。 随着他的吻不断深入,她肺部的空气就像被抽空了一样,浑身溺水般无力地瘫软在他身上,厉仲的眼角盯着她的脸,眯了眯,撬开她的贝齿,钻进去,用自己的舌与她的舌死死缠绵。 就像要把她吞拆入腹一样,他紧紧抱着她,勐烈地按着她的脑袋吻着。 尹湘觉得自己整条舌头都麻了,被他吮麻的,难受地她想推开他,而他就像洞悉了她心里的想法,把她按在床上,加深了那些勐烈的舌吻。 气氛越发的危险。 体温越发的烫热。 眸子越发的迷离。 尹湘害怕,头顶的男人,眼睛幽暗得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古井,她直觉这样下去会很危险,可是,又无力的推却,或许是人就会有欲望的吧,她自欺欺人的想着,开始回应起来…… 厉仲满意的勾唇一笑,看来,她是同意他的要求了,愿意做他的女人…… 「叩叩叩……」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湘湘,你在里面吗?妈妈把午饭的菜都买回来了,有鱼肉跟虾,你跟你的朋友想吃什么?我叫王阿姨给你做。」 这一煞风景的敲门声,让两人的动作的停住了。 尹湘回过神来,推开高大的厉仲,坐起来,略为理了理凌乱的长髮,也不敢去看他欲求不满的眼神,对门外的尹母道:「吃虾吧。」 「好,在做个鸡汤和八宝鸭可以吧?」厉仲第一次来做客,尹母怕怠慢了他,买了很多菜。 「可以啊。」 「还有你那个朋友呢?出去了吗?」 这问话才让尹湘尴尬了,她瞅了厉仲一眼,对方一脸看好戏地样子看着她,还想扑过来,继续刚才那个叫人沉沦的舌吻,尹湘躲开了,对妈妈道:「他在房间里休息呢,开了七小时多的车,他已经累得不行了,睡着了,妈,我这就给你开门。」 说着就要下地,厉仲知道这个美梦该醒了,也没拦她,伸手拿过床沿上的睡衣利落地穿上了,而后躺在床褥深处,佯装入睡。 尹湘把门打开,尹母走进来,看见厉仲沉沉睡着,点了点头,「也是,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肯定很累了吧。」 「是呀,很累了。」 尹母微笑,站在床尾的位置,拉住尹湘的手,目光意味深长,「湘湘,你老实告诉妈妈,你跟你你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148 半个儿子 「就是好朋友呀。」 「怎么可能是好朋友?你当妈是煳涂呢?」尹母显然不信。 尹湘也猜出母亲的意思了,以为厉仲是她男朋友呢,看了看床上侧身而眠的男人,皱着眉,「真的只是朋友。」 厉仲压根就没睡,半垂着眼,在那偷听墙角。 「不可能。」尹母笃定自己的揣测,「是好朋友你会带他回家来见我?还让他睡在你的房间?湘湘,我可是你妈啊,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最清楚不过了。」 尹湘差点傻眼。 她怎么觉得最近身边的人都很不好沟通呢?跟厉仲是这样,跟自己妈妈也是这样,他们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听不懂她的话胡乱曲解是的。 尹湘还想说点什么,王阿姨已经从房外走进来,「太太,先生醒过来了。」 「好,我这就过去了。」说罢拍了拍尹湘的手,道:「你先在这里陪厉仲,你爸爸醒了,我和王大姨去帮他擦脸换衣服,等下让厉仲来见见他。」 尹湘:「……」 「你爸怎么了?」尹母走后,厉仲从床上坐起,修长的身子半倚在一个枕头上面,姿态闲散。 似是感受到了他注视的目光,她抬起头来,目光与他对上,一片平静,「没什么。」 他目光微深,「没什么的话,为什么你妈妈要去替他洗脸换衣服?」 难不成是植物人? 尹湘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多,垂了眸,眉色有丝不耐,「都说没什么了,你别问了,休息吧,我去厨房帮忙做午饭。」 说着迈步出了房间。 * 中午十二点,尹湘敲响了房门,「厉仲,你醒了吗?可以吃午饭了。」 门内没人回应。 尹湘拧了一下门把,门没锁,她推开房门走进去。 屋内的窗帘都被拉上了,一室昏暗。 尹湘走到窗前,弯腰叫他,「厉仲,可以吃午饭了。」 沉睡中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厉仲。」她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反应,尹湘的床是靠墙的,厉仲睡在里面的位置,她不弯腰靠到床板上去,去碰不到他的,于是她坐在床上,伸出手,刚想去拉他的衣服,就被他一个旋身给牢牢抱住了。 闭着眼睛的俊脸朝着她的胸前蹭了蹭,像是在做梦,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尹湘的身子完完全全僵住了。 这个混蛋,趁着做梦蹭她的胸口,这不是揩油么? 她正想骂他,那个男人的身子拱了拱,像是撒娇一样,又有些孩子气,一直往她小小的怀里钻着。 很难想像,一个男人睡觉后会变得这么可爱,尹湘看着他,目光变得复杂。 他睡得很沉,紧紧环着她纤瘦的腰部,闭着眼睛低声呢喃,「宝贝,又见到你了,真高兴……」 宝贝?什么鬼?听这名字,像是对自己女人的爱称? 难道把她当成他某个前女友了么? 尹湘紧紧蹙着眉,「厉仲。」 「嘘,不要吵噢,不然打你小屁屁。」说完对她腰下的屁屁就是一掌。 尹湘大大瞪眼,脸都红了,「臭流氓,你干什么呢?」 把她当成别的女人就算了,还轻薄她? 「湘湘……」他哑声呢喃了一句。 尹湘听见了,但是她不敢肯定是不是在叫她,低下头,表情疑惑,「你说什么?」 「湘湘,宝贝,你好香哦……」 「……」所以梦中的宝贝是她?而他,在做和她一起的春梦? 尹湘觉得见了鬼了,这傢伙,就这么痴迷要跟她那啥吗?都说了她不要当他情妇了。 「湘湘……」他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后半句没听清。 尹湘有点好奇,便垂了首,将耳朵凑到他嘴唇的上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湘湘……」他微微仰头,手臂不由分说揽到了她肩膀的位置,压低,吻住了她的唇…… 绵绵软软的触感,让尹湘浑身一震。 然后她听到了他粗重的唿吸,想走已经晚了,整个人被箍在他怀里,一把拉到唇前,「湘湘,你真不乖……」 说罢薄唇又凑了过来,贴在尹湘的唇上。 尹湘呆若木鸡,想推开他,却被缠得更紧,整条舌头都被捲住了,想要被吸走一样紧紧纠缠着。 她被吻得气喘吁吁,没办法,只好重重咬住他的舌头…… 厉仲闷哼一声,便醒了。 一睁眼,尹湘红通通的脸蛋出现在视线了,所以刚才的吻不是梦境,而是真的,是吗? 他的眼瞳一下子就变深了,扬起手臂,想去抓她的胳膊。 尹湘险险躲开,站到一边去了。 厉仲冷着脸,直接哑声命令,「过来。」 尹湘知道这是他发脾气的前奏,站在地板上,一脸的隐忍,「可以吃饭了。」 「先过来。」 「可以吃饭了。」她磕磕巴巴地重复这句话,不敢过去。 厉仲眯起眼,瞅着她,眼神幽暗,「过来。」 她没动。 「不过来是不是?」语气中含着威胁。 尹湘不敢不从,他的恶劣性子她之前是领教过的,往前走了几步,表情纠结,「我爸妈都在客厅等着呢,你可别胡来。」 他冷笑,「你看我敢不敢胡来?」 她内心无比郁闷。 才刚刚走近一点,手臂就被攥住,往前一拉,双唇再一次被毫无罅隙的吻住了。 想像着客厅外的父母,又看了看紧紧抱着她正在施行强吻的厉仲,她的唿吸跟着绷了起来,哎,既怕被爸妈撞见,又怕厉仲有更深一步的动作。 眼珠微动,她的视线凝在他脸上,他的五官是那么性感,性感得让她害怕,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他,怕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 事实上厉仲也没想做什么,吻了尹湘好一阵,才恋恋不捨地松开,「你的唇,口感还不错……」 闻言,尹湘耳根子都红透了。 他的手顺势滑到她裙子里面,摸了一把她的肌肤,心情不错地说:「皮肤也很滑。」 越来越觉得千里迢迢来找她是个明智之举。 厉仲笑着说:「怎么还赖在我身上,不是要吃饭么?不走?」 尹湘勐地回过神来,手臂一推,就脱离了他的怀抱,那胸膛的肌肤隔着衣服都烫热了她的指间,她愣了愣,再回头看他,厉仲满眼的旖旎,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她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房间。 身后是厉仲低低的笑声。 * 出了房间,王阿姨在摆餐具,尹湘走过去,喝了一大杯水,还觉得口干舌燥。 天啊,他刚才的眼神,真是太色情了! 而她居然产生了连锁反应,这是什么情况啊?难道面对他的穷追不捨,她已经下意识的不抗拒了? 动心了? 尹湘苦恼地打着自己的头。 「湘湘,你站那打自己头干嘛呢?」尹母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爸爸过来,平时爸爸是不出房间的,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湘湘带男朋友回来了,尹爸当然要来见见这个未来的女婿。 尹湘回过神来,「没有。」 摇摇头又愣了,因为她看见爸爸也出房间了,赶紧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轮椅柄,自己推着,「爸,你怎么出来客厅了?」 尹爸笑得温和,「爸爸要见见你的朋友呀。」 尹湘顿时觉得心里很涩。 她明明对妈妈解释过厉仲不是她男朋友了,然而尹母还是误导了爸爸,她想开口解释的,可是话到了喉头却说不出来,或许她有私心吧,厉仲这么优秀,让爸妈觉得他是她的男朋友也不错,这样,爸妈以为她有男朋友,以后就不会那么担心在外漂泊的她了。 就这样吧,爸妈误会就误会好了,反正,她也不那么想要解释。 几分钟之后,刷好牙的厉仲从卧室里出来。 尹母感觉站起来招唿他,「厉仲啊,午饭做好了,快过来吃。」 「好。」厉仲礼貌地应了一声,走过去,全家都到齐了,还没动筷,在等他一个人。 厉仲坐下。 桌上摆了一瓶白酒,他看了一眼,像是明白什么似的,目光移到了这个家里的男主人,尹爸爸。 尹爸爸同样在看着他,像是挺满意的,笑着点点头,「小伙子,你会喝白酒吗?」 「会一点。」厉仲态度谦和,也没等尹爸爸下一句话,就自己开了那瓶酒,给尹爸爸倒了一小杯,温淡道:「叔叔,这酒有点烈,您身体不好,少喝一点。」 尹爸爸端起酒杯,呷了一小口,「嗯,你也是,吃菜,吃菜。」 「好。」厉仲的目光回到桌上,六菜一汤,全是家常菜,红红绿绿的,光从菜色上判断就非常辣。 幸好他也是个会吃辣的主。 拿起筷子,看回尹爸爸这边,眼神从容,「叔叔您吃。」 尹爸爸对他的修养很是满意,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块五花肉给他,「吃饭吧。」 所有人起筷。 厉仲偷偷看了尹湘一眼,见她静静地扒着饭,好像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怎么回事?她爸妈都以为他是她男朋友了,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她同意? 沉吟片刻,他也释然了,既然她都无所谓,他又有什么所谓呢?而且这种被人当成半个儿子看待的感觉,其实还不赖。 149 我有喜欢的人 饭桌上,尹爸跟厉仲有说有笑的,问他是哪里人。 厉仲浅浅微笑,「叔叔,我是z市人。」 「本地的吗?」 「是的。」 尹爸点点头,虽然家里破产了,但这些年来的歷练还是在的,笑着问道:「家父是做什么的?」 「我们家主要是做酒店生意的。」 「开酒店的?」 「是的。」 尹爸颔首,心想还不错,但他觉得就是那种小县城的几层楼高的小酒店吧,没联想到几星级去,跟厉仲喝了几杯酒,聊得还算投机。 尹母坐在一旁看着,对尹湘使了个眼色,「好久没见你爸爸笑过了,看来,你爸爸是真喜欢你这朋友的。」 尹湘没说话,口中的蔬菜,忽然变得有点堵。 现在是觉得不错,但万一要是知道厉仲不是她男朋友,说不定就要气到心脏病发了。 「湘湘,你今年24岁了,有考虑过要什么时候结婚吗?」 尹湘咽下嘴里的食物,低声道:「这个目前还没考虑。」 尹母皱眉,「你这个傻丫头,难得碰到好男人就要早点解决终身大事,男人嘛,总是想着想着就算了,你越给他时间,他就越没有责任心,我看你这个朋友就不错,你要好好把握,你爸,年纪到了,身体也不行了,现在最想见到的就是看你结婚在生个一儿半女的。」 尹湘抿唇,「你以为我不想啊?那也得有才行啊。」 「厉仲不是吗?」 尹湘一噎,小声说:「他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了?只要是人,那就得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尹湘一阵头大,「妈,时代早就不一样了,现在一堆人都不结婚,谁会说什么?你以前不是也挺支持的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啊?跟以前的你一点都不一样了。」 她记得妈妈很开明的啊,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是被这小区附近的妇女们给洗脑了? 「我以前是觉得可以不结婚啊,但那得是在有钱的情况下,你现在什么条件什么家境?爸爸心脏不好,常年要吃,妈妈呢,没有社会能力也不会干家务,里里外外都是负担,而你如果自己养我们两个老人,你太累了,所以爸妈就想啊,趁你年轻嫁出去,这样也有人帮你减轻肩上的负担。」 「你们不用为我想那么多。」尹湘拿着筷子戳饭碗,「总之我负担得起你们两的生活就行了,别动不动就说要把我嫁出去的话,万一嫁给了一些不好的婆家,不让我给你们养老,你和爸爸才真的要欲哭无泪呢。」 尹母皱眉,「难道厉仲是你说的这种人?」 「我已经说了他不一样了,他压根就不着急结婚的,还年轻着呢,你想让我们结婚,人家还不愿意呢。」 「……」尹母不说话了。 一顿饭有的吃得欢喜,也有人吃得郁闷。 尹湘放下筷子就回自己房间了,没多久厉仲也进来了,她坐在床头的位置,抱着个枕头,默默出神。 厉仲站在门口看了她许久。 而后。 他走过来,脚步停在她跟前,「你在干嘛呢?」 尹湘看见眼下出现了一双腿,怔了怔,回过神来,「没有。」 他拿出一个红包,「伯母给我的。」 「……」尹湘想去接过来,却被厉仲躲开了,他收回了那个红包,握在掌心里。 「这是什么意思?」习俗不一样,因此厉仲不知道这个红包的背后含义是什么。 「没什么,这红包我爸妈给的,还给我。」 厉仲不搭理她,继续问:「这红包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讲不讲?你不讲我可自己去问伯母了。」 「……」尹湘不想说。 厉仲拔腿就走。 去找父母问那还得了?尹湘吓了一跳,赶紧喊住他,「喂,你别去。」 他回过头来,「那你说不说?」 「红包还能有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我们z市没有这个习俗。」 「……」尹湘嘆了口气,无奈道:「就是表示很喜欢你,满意你,所以给你红包,行了吧?知道答案可以把红包还给我了没?」 「那怎么能给你?这红包是喜欢我的意思,给了我,当然就是我的了。」他看着她,满意愉快的笑意。 「那是因为他们以为你是我男朋友,但事实上你又不是,红包还我啦,我赚钱不容易,跟您老一出手就能花千金的人不同。」说着就要去抓那个红包。 厉仲在一次躲开,顺势手臂一揽,将她带进怀里,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吹起,「喂,我已经说了,这红包是叔叔阿姨给我的,那我就是我的了,你要是在过来抢,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娘的,这么有钱的人还贪图人家一个红包,要不要脸啊? 「哦,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刚才吃完饭,你气沖沖就进屋了,然后阿姨就把我叫到了一边……」话到此处就断掉了。 尹湘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我妈对你说什么了?」 「阿姨问我,有没有跟你结婚的打算。」 「……」尹湘一头黑线,坐在他怀里,也不挣扎了,安静了下来,「你怎么说的。」 「我说看你的意思。」 「看我的意思?」她一脸的不解,「我们两根本就连情侣都不是,怎么看我的意思?难道我说想结婚你就会跟我结婚吗?」 他颦眉,「不会。」 但如果她能够让他更喜欢她一点,那或许他就会了。 「既然不会你何不直接告诉她实话?」 「这不是你自己让他们误会的么?凭什么你当好人我当坏人,要说真话,你自己去说。」 「……」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让他们误解我是你男朋友啊?」 「才不是我让他们误解的,我解释过了,但是他们不听,我也没办法。」 「撒谎。」他挑着唇,低低地笑,「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明明有机会开口的,但是你没说,你爸在问我话的时候,你选择了沉默。」 这人的观察力居然那么好么? 她皱了皱眉,低声道:「我爸难得像今天这么高兴,他身体不好,我想让他高兴一点。」 「心脏病是么?」 她一怔,勐地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叔叔自己告诉我的,他还跟我说,你从小就是被他们宠着长大的,性格有点任性,脾气也有点不好,叫我要多让着你。」 「……」 「原来你们家以前条件很好?」 「嗯。」这不是废话么?不然她怎么有条件去留学?只是这些她都不想告诉他,觉得没必要。 「好吧,既然你缺钱,我又能给你钱,你何不答应我之前的要求。」 「你说给你当情妇那事么?」 「嗯哼。」 「我之前不是很明白的告诉你了吗?我不当情妇,我也没那个时间,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了,我爸爸身体不好,他们都希望我能早点结婚,所以我现在的状态就是想好好工作,然后尽可能的找到一个适合的人结婚,圆了我爸的心愿。」这些都是谎话,其实她的打算就是等回去后今年就不回来了,因为年底要生下孩了,等生完她就要做月子,然后带小孩,等再次能回家,估计得八九个月以后了,到时候孩子叫七夕帮她看着几天,然后回来,七夕家有保姆跟月嫂,让他们帮忙带几天应该可以的。 闻言,厉仲冷了脸,「看来你是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尹湘背嵴一僵。 「厉少,我当然把你的话放在眼里了,我承认我很害怕你的威胁,可是,我真的不适合你。」想了想,她怕他不肯放弃,便加了一句,「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让我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你身边,我不答应。」 ------题外话------ 推荐友友的文。 《独宠萌妻:病娇影帝是精分!》作者:卿不语 叶澜是个富二代,一个混的比较惨的富二代。 别人靠着家里的关系在圈子里面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她被人骂,被人踩,成了艷照门的女主角不说,最后还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好在她重生了。 重生之后,叶澜打算洗心革面做一只好鸟……哦不,好人。 抱紧亲爸,亲弟,一切想要破坏他们感情的势力,不约!我们不约! 要出轨的男友咱们先踹为敬! 要踩她上位的队友,出门左拐,您老快滚。 演演戏,跑跑综艺,走走t台什么的,一不小心十八线小明星成为国民女神? 这还没完。 网文界超级大神?神秘天才原创歌手?…… 当所有马甲都被爆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是她是她,还是她! 150 不准在喜欢他 「是容司慕?」 她默了默,脱口而出,「是。」 虽然是个谎言,但她还是怕被他看出倪端,低着头,说得小心谨慎,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 闻言,厉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面部线条绷得紧紧的,手里的红包,也在一瞬间被拧成了一小团。 午后和煦的阳光里,他俯视着她,脸孔像是覆了层寒冰般令人不寒而慄。 尹湘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良久之后,他沉着脸色唤她的名字,「尹湘。」 目光变得很冷,落在她身上,极度不悦。 尹湘知道他生气了,微微垂了发,挡住了脸部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你还喜欢他?」 「嗯……」她的回应很弱。 这下,她真的激怒他了,男人走过来,一下子就把她锁在床头的位置,高大的身形,笼罩在她头顶,落了一层乌黑的阴影,他靠近她,强烈的压迫感袭过来。 尹湘有点不适应,偏开头了头。 他却不容许她躲避,手指深处,捏住了她精緻的下巴。 微微抬起。 四目相对。 尹湘唇色略显苍白,看着他,眼珠是失神的淡褐色。 而厉仲周身散发着冷色的冰凉气质,良久之后,冷笑一声,「你到底有没有自尊?难道你就不知道,容司慕喜欢的人,是应七夕?你就这么下贱?非要去爱着一个一点都不把你摆在心里的人。」 没有自尊…… 下贱…… 每个字都充满了讥讽,呵呵,如果他知道她跟他不小心睡了一夜,竟然傻得不知道要吃紧急避孕药,后来怀孕了还捨不得打掉,他是不是会觉得她既没脑又下贱呢?他都没同意她生,她就敢自己偷偷生孩子? 眼睛有点酸涩。 孕妇本来就是高敏感群体,被他这么说,要不是她定力够好,早要落下泪来。 想骂他的,可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是她撒了谎,被看轻也是应该的。是啊,他们两是什么关系啊?她凭什么要他体谅她?被陌生的人误会不是很正常么?又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好伤心的。 她安安静静地垂下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苍凉,「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犯贱,这么没自尊呢。」 长长的睫毛盪在自己的眼下,衬着那张苍白得有些透明的脸孔,竟一时让他的胸口有些闷重。 他抿紧双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所以你都知道我是这样不长记性的感情煞笔了,就大度一点放过我行不行?我真的不是玩得起的人,我很容易就会误会一个男人喜欢我的,要不是今晚厉少对我说,不会娶我,我差点都要以为你喜欢我了呢,真的,我承认,我这人对待感情就是不聪明,不会控制,就算我心里明知道你只是想跟我约炮,但我还是会陷进去的,就像司慕从前对我所做的那样,他给我的,不过是一种好朋友的温暖,可是我却没能清楚的分出来,导致我最后那么可怜,那么可笑。厉少,玩得起的女人那么多,你找她们就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强迫一个不愿意的人呢?」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厉少,你是无所谓的,你跟我玩完你就算了,你仍然可以活得很好,活得精彩而高高在上,而我呢,我会像一个被主人抛弃的狗狗,这辈子都走不出这段感情,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所以,我请求你放过我。」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拳头握紧又松开,音色淡漠地说:「我只是说,你不应该再喜欢他,他喜欢的是别人,你这样下去,只会一直痛苦。」 她呵呵一笑,眸光都是苦涩,「是啊,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难走出来的人了,你还要招惹我,将来你像司慕一样,遇到了真爱就勇敢的追寻了,然后被放弃的那个人该怎么办呢?就只能可怜的得到别人几句轻飘飘的安慰吗?可是几句安慰有什么用?你得给我方法啊,走出上一段感情的方法,你有吗?你没有,你没有你还要我走进沼泽里?最后谁来救我呢?用我自己的一生来陪葬吗?」 她话说完,厉仲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像是在隐忍,指骨微微泛着白。 良久之后他都没再说话。 尹湘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的了,伸出手,往他的胸膛推了一下,第一次,她很轻易地推开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手腕就被攥住了。 尹湘愕然,回过头来。 他凝视着她微微苍白的脸孔,喉咙间像被堵着一团碎冰渣一样,难受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准在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不要糟践你自己。」 她唿吸一顿。 便听他沉怒的声音扑进耳里,「听见了没有,不准你再喜欢他。」 强烈的妒意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肩膀,低喊道:「如果,以后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你喜欢他这句话,我绝不饶你!」 「……」尹湘微微一怔,抬起头来,所以她刚才的谎言都白说了么?她演苦情戏演得那么辛苦,然而他两句话就推翻了,这个男人,是不是太霸道了一点? 而且,他有什么资格不饶她?又有什么资格像现任男朋友一样要求她不能喜欢别人? 还想说点什么,厉仲已经松开了她的肩膀离开了,午后斜阳里,他重重摔上了她房间的门,让她皱眉。 神经病,她爸还在主卧休息呢,他就这么摔门,就不怕扰到别人吗? * 一个小时后,收拾好的情绪的尹湘走出房间,客厅已经没有厉仲的身影了,她在屋子转了一圈,确定没人。她想,他大概是走了吧。 站在阳台上,她遥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竟一时觉得有些失落。 下午三点,尹母从房间出来,拢了拢身上薄线衫,「湘湘,你怎么站在阳台上?」 「没呢,看看风景。」 「晚上你和厉仲要吃什么?妈妈现在出去买。」 闻言,尹湘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妈妈,「不用啦,妈,他已经回去了,我们晚上随便吃点就可以了。」 「怎么就回去了?」尹母觉得事有蹊跷,走近几步,「连声招唿都不打。」 「有,他想去卧室跟你们说的,但我说你们都在休息,爸爸身体不好,不好打扰,就让他自己先回去了。」 「你这孩子,怎能这样?难得他来家里,我们应该要好好招待才是,怎么连走都不让我们送送。」尹母眼里有责怪。 「哎呀,都已经走了,你现在说也没意义啦。」尹湘转回头,不然母亲看见她眼里突兀的落寞。 尹母说了她几句,才出门去买菜,虽然未来女婿走了,但女儿还在家里,她要买点女儿喜欢吃的菜做给她吃,难得回来一次,走了就吃不到家乡的口味了。 尹湘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坐,觉得无聊,就回房间睡觉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尹湘摸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晚上七点了。 房门外是隐隐约约的笑声,有父亲的声音,有母亲的声音,还有那略带耳熟的…… 难道是厉仲? 尹湘眼睛一闪,立刻下地穿鞋,打开房门。 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礼盒,尹爸正在试厉仲下午买回来的衣服,笑得合不拢嘴。 尹湘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尹母笑着说:「湘湘,你下午跟我们说厉仲先回去了,我们还相信了呢,没想到这是你们给爸妈的一个父亲节惊喜呀,你看看,你爸身上这衣服是厉仲买的,好不好看呀?」 尹湘表情怔忡,往前走几步,那个面容斯文的男人坐在尹爸旁边,谦逊儒雅的与之聊天。 尹爸与他高声畅谈,自从公司破产,家里已许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尹湘的心忽然变得寂静起来。 151 进展 尹湘的心忽然变得寂静起来。 尹母拿来几盒炖品,在她耳边小声说:「湘湘,这是厉仲买给妈妈的,都是珍贵的血燕和金钱鲨胶。湘湘,你这男朋友家里是不是挺有钱的呀?这些东西,妈妈从前也是买过不少的,这个一盒就十几万了,属于有市无价的补品,他一买就这么多盒,一点都不含煳。」 尹湘看着尹母手中那几盒名贵珍品,没有说话。 尹母又道:「中午吃完饭,我和你爸给他包了个红包,就意思一下,只包了四千块钱,这是不是显得我们家太寒碜了?湘湘,我们是不是要重新包一个体面点的红包?哎呀,也怪我没先打听清楚他们家的家境,就那么包了四千元,湘湘,我们这样会不会让人笑话啊?」 「不会的啦。」尹湘不想母亲惶恐,就没有说出厉仲的真实家境,他家的酒店是五星级的,不止如此,还有很多度假城与高级俱乐部。 她不想说得太清楚,否则她爸妈会对他惶恐,那么接下来的相处就没办法愉快了,会变得她爸妈低眉顺眼,而那个男人高高在上,其实,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父母不太清楚他的底细,而他也从容谦逊地讨好着她的爸妈,看起来和睦多了。 「那这些东西我们收不收啊?」尹母拿不定注意。 「收下吧,你也知道的,你给了他红包,他是要买点礼品给你们的,既然是一片心意,那就收着吧。」厉仲坑了她四千,没道理她就不能坑他一些呀。 「那好吧。」尹母点点头,又去跟厉仲说话,三人坐在沙发上喝着茶,聊着天,和乐融融。 没想到这个厉仲竟然这么会哄长辈开心,尹湘站在落地灯旁边看着他的微笑的侧脸,眼神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厉仲抬眸,远远看了她一眼。 尹湘怔了怔,他便徐徐笑起来,那静淡的眼神,说不出的明净温柔。 她的心跳忽然就快了起来。 然后厉仲跟尹爸尹妈说了几句什么,尹爸尹妈点头,便起身,迈着大长腿朝她的方向走过来,手指懒懒挑着落地灯外面的金色流苏,与她说话:「站这里干嘛呢?」 「没啊,我在看你们聊天。」 厉仲点点头,「对了,我要跟你说个事情。」 「什么?」 「我跟叔叔阿姨说了,要接他们两去z市,叔叔不是身体不好吗?我打算让他到第二医院去,韩今他爸爸是很有名的医生,在世界都有排名的,我打算让他帮叔叔检查一下。」 尹湘心脏一沉,脱口而出,「谁叫你自作主张的?」 她现在在z市住的都是七夕的房子,她能好意思让父母也去那里住七夕的房子吗?而且就算七夕肯,她也怕,她怀孕啦,如果长期跟父母住在一起,肯定会被发现的。 内心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厉仲皱眉,「叔叔的身体不是不好么?你就不想接他们到身边去照顾?」 不是不想,而是目前不可以。 微微低着头,她小声道:「我现在住的是七夕的房子,我自己生计都快成问题了,如果接父母过去,我的压力会很大。能对爸妈好,我当然想了,可是我能力有限,我也希望爸爸能去最好的医院,可是我根本就支付不起医药费,你都说了是世界都有排名的医生了,那去看的话挂号费要多少?诊断一下又要多少?加上手术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没一两百来万也不敢去看这病吧?」 她现在每个月的薪酬是三万多,除了要支付家里生活费,还有爸爸的药费跟保姆费用,再加上自己的花销,大概一个月就只能剩下一万多点,小孩年底就要生了,到时候最少休产假三个月只能拿四千基本工资,到时候她基本是吃存款的状态,因为就算她休产假期间也要额外支付爸妈这边的费用,不是过不下去,是到时候每个月都存不上钱,孩子的未来完全看不见希望,压力大到不行。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尹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冷笑道:「你是想买断我吗?让我拿肉体来卖?」 「没有。」他淡淡应了一声,低下头来,看着她微垂的睫毛,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心念一动,伸出手,就自然而然地抚上了她的脸颊,眼睛里没有计算的精光,只有淡淡的怜爱,道:「你不想跟我上床就算了,我也不逼你了。就是刚才跟叔叔阿姨聊天,叔叔这病也就这几年的事情,我觉得这病其实可以治的,耽误着以后可能就真成大问题了,我想着我们好歹也相识一场,能尽一点力就尽一点。我在z市有几处房产,其中刚好有一处在第二医院附近,我打算让叔叔跟阿姨都住到那里去,王阿姨也去,她可以照顾他们,到时候有什么事情直接去医院就可以了。」 她怔了一下,像是有些意外,抬头看他,「你没有要逼我的意思?」 他摇头,「嗯,你不愿意就算了,强求没有结果,我现在只是单纯的想帮帮你而已,尹湘,难道你就不想你爸爸可以健康起来吗?你就愿意他一直躺在床上?」 「我当然愿意,可是我没有钱。」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可以帮你,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当是借给你的,以后有能力再还吧,总之不要耽误叔叔的病情,否则以后你想后悔都没机会了。」 尹湘默了默,又抬眸看他。 厉仲淡淡道:「就听我的吧?一起接到z市去,这样平时想见他们也能看见,而且你们的家乡菜真的很辣很好吃,非常对我的胃口,我也想以后能经常去找叔叔阿姨蹭饭呢。」 她没说话,低着头,心里划过一丝暖流,很温暖,也很感动。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觉得这个男人长相很斯文很英俊,觉得他脾气很好,人很好。 后来经过了解,她又觉得这个人很恶劣,很霸道。 现在嘛,深入了解之后,觉得他其实还是个挺不错的人,有爱心。 最终她点了点头。 如果爸妈去了是住在医院附近,那等于她不用跟父母同处一屋,还可以接受的。她查过资料,瘦的人第一胎大概六个月才会开始显怀,她现在才三个多月,不用太担心这个问题,等到六个月显怀了,就告诉父母自己要出差四个月应该就可以了。 至于厉仲,三个月后他可能就对自己失去新鲜劲了吧,到时候估计想都想不起她了吧?所以厉仲这边到不用很担心,就算那时候他们还是朋友,顶多她找个藉口避过去就是了,到时求助一下司慕应该可以的。 * 今日的父亲节。 厉仲给尹爸尹妈买了好多礼物,还叫饭店送了晚餐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晚餐,又坐在一起看电视,聊着天,把两个长辈哄得心花怒放。 尹湘看着这一幕,心情格外的好。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有个老公也挺好的,可以让爸妈这么开心,何乐不为?怪不得爸妈老要让她结婚了,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家里像是有儿有女,欢声笑语。 时钟指向夜间九点,尹湘是个孕妇,早就困了,起身打了个哈欠,对自己父母说:「爸,妈,我先去洗澡睡觉了,你们聊着。」 「好。」尹母应了一声,拿着核桃在跟厉仲聊天。 厉仲也只是笑着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没说话。 尹湘进了房里,洗完澡,便掀开被子躺进去睡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往里推了推,尹湘以为是妈妈,就把身子往里挪了挪,继续睡觉。 身旁的位置往下陷了一些,接着清冽的薄荷香味混合着男人的气息就扑了过来。 尹湘的背嵴一下子就僵住了,这个人不是妈妈,是厉仲! 她急着要坐起来,却被厉仲按住了身子,他在她身后语气淡淡得说:「很晚了,睡吧,明天还要带叔叔阿姨回z市呢。」 黑暗中,尹湘的胸口起伏了一下,而后,就像是接受了,慢慢躺回自己的身子,有些紧绷。 夜忽然静了下来。 厉仲侧身躺在她身后,胸膛紧贴着她的背,哑声抱怨道:「你的床可真小,我不侧着身子,根本不够睡。」 闻言,她偷偷笑了起来,黑暗中,她的眼睛亮亮的,「那你就下地去睡,不过,是谁准许你进我房间来的?我爸妈在呢,你应该睡客厅的。」 「我刚才和叔叔阿姨说我困了,要睡觉了,就走进来,他们也没拦我,我就感觉他们应该是不介意的,大概他们早就把我当成你要谈婚论嫁的男朋友了吧。」 「还不是你做的那些事情让他们误会?」 「这不是在帮你孝顺父母么?哎,你这女人,我做再多你也不会感到,不会感激,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谁说不会了?」尹湘的声音忽然静下来,过了一会,才低低道:「谢谢。」 「不客气。」厉仲勾唇一笑,长臂绕过来,放在她的腰上。 尹湘的身子顿时一僵,拿掉了他的手臂,「别揽着我的腰,睡觉呢,这样很不舒服。」 「可是我睡觉喜欢抱着东西,不然,我睡不着。」 尹湘立刻把头上的枕头给他,「拿去,抱着。」 「我不要抱枕头。」 「不要就抱被子,而且,你好像没洗澡?」 「我下午不是洗过了吗?当时还是你给我擦的身子呢,就是没擦感觉,差点擦枪走火。」他的话,越来越暧昧。 「……」尹湘的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地,往里面缩了一点。 厉仲却不让,大掌扣在她腰间上,把她整个人往怀里扯了一下,「别动,就这样睡着挺好,我能抱着你,舒服。」 他声音透过夜色拂过她的耳畔,有些轻,有些灼热。 尹湘的睫毛抖得厉害,索性不理他了,装睡。 她以为有他在,她肯定是睡不着的,可是睡意一上来,她还是沉沉睡去了。 凌晨三点半,她被尿意憋醒。 孕妇都这样的,小便多。 她伸手在黑暗中按开了壁灯,平时她是不开灯的,但现在怀孕了怕摔,所以每次醒来都要开灯。 灯一亮,率先入目的是男人健硕的胸膛。 尹湘愣了一下,目光移到他身上,此时是六月份,夏天,屋里开着空调,有丝丝凉意,厉仲从睡前的侧躺变成了平躺,腰间只盖了一点点柔软的空调被,露出大片肌理分明的性感风光。 天惹,他裸睡的? 睡前尹湘居然没有任何察觉?还是说,他是在她睡着后才脱掉衣服的?总之就是,要命! 她赶紧从床上爬下来,然而头部刚刚仰起,一股拉扯的力道就将她整个人扯了回去。 整张脸都摔在他胸膛上。 原来是他的背部压住了她的长髮。 男人低低唔了一声,睁开眼睛,眸色迷离,「你在做什么?」 声音哑哑的,透着股懒洋洋的味道。 152 尝试做朋友不可以吗 「你压住我的头髮了!」她摸着被扯疼的头皮,急声解释。 厉仲往下一看,尹湘穿着一条吊带睡裙,因半侧着身子,肩膀一侧的黑色细带滑了下来,昏暗的壁灯下,是她玉色般的肩膀和锁骨,有些头髮散乱在肩头,更添了一丝别样的性感和诱惑。 迷濛的光影中。 厉仲看着看着,竟一时有些失神,然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情难自禁的伸出去,捏住她精緻的下巴,微微抬起,唿吸变得沉重,「这么晚,你起来干什么?」 四目相对,他眼中有幽暗难测的情绪。 下巴被他捏着,尹湘有点不自在,伸出手,拍掉了那只灼热的大掌,「我上小号呢,你让开一下,我要下床。」 他怎么会让她如此轻易的离开,大掌一勾,将她抱住了,固定在怀里的位置,不让乱动,低笑,「胆子变这么大了?居然敢拍掉我的手?」 尹湘眼露复杂,「你干嘛?之前不是说不会逼我了吗?现在怎么又这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不逼你了,但如果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照样有办法治你。」望着她的黑眸,深邃之中带着威胁。 尹湘心里千迴百转,她一点都不喜欢他这样的注视,会让她觉得自己很低人一等,皱眉道:「今晚这个事情只是个小误会吧,我要上厕所,你压着我的头髮了,所以我喊你起来,仅此而已,你是怎么小题大做到变成我轻视你了?」 谁知道呢? 大概他就是喜欢惹她吧,看她生气或者脸红的样子就是特别的让人愉悦和享受。 「我现在不想跟你争论,我就是想上个厕所,行吗?这争论本身也没有意义,让我下床,而你,继续睡觉吧。」她再次开口,声音很轻,透着股隐忍的味道。 厉仲薄唇紧抿,最终什么都没说,微微侧开了身子,让她下床。 尹湘顺利的上完小号,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把房间的顶灯打开了。 厉仲刚才被她一闹现在也清醒了,转过头来看她,像是没适应顶灯的光亮,微微眯着眼睛,「你做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睡吧,我到柜子拿床被子,我今晚睡客厅的沙发好了。」说罢打开了身前的衣柜,干净的被子和枕头放在衣柜最上方的长格子,她踮起脚,去够那套被枕。 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可不敢再跟他睡同张床了,万一做梦不小心把他被子拉走了,或者把人踹地上了,他都能联繫成是看不起他,反正,阴晴不定的人想发火什么都是理由,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床上的厉仲蹙了眉。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黑影罩在尹湘头顶上,腰上一紧,她就双脚离地,被人强行打横抱起来,尹湘低唿了一声,整个人就被厉仲抱着放到床上,一个倾身而上,便把她压在身下,让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着。 尹湘微怔,还没反应过来,厉仲的手已扣紧她脑袋,将她的头颅往上一堆,对准他的薄唇,映了过去。 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 然后热吻而至,突如其来的纠缠和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他吻在她柔软的唇间,吻得又狠又深又急切。 尹湘心里无奈得要死,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一面说不强迫她了,一面又老干着这种让人无语的轻薄。 而几次纠缠下来,她发现她连发火都不会发了,内心只剩下一种类似于摆脱不了的宿命苍凉。 这一次她完全没有反抗,就任由他为所欲为地吻着,甚至他的手伸进她裙子底下,她也没有一丝反应,睫毛一动不动地凝固着,呆呆看看着头上的顶灯。 她不动,厉仲反而觉得索然无味,停下了唇上的蹂躏,微微抬起眼睑,就见她状似生无可恋地仰着头,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再明亮了,而是看着顶灯,一片死气沉沉。 他心里忽然觉得苦涩难言。 胸膛微微一动,又把目光垂下,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吻重新席捲而来,但不再是之前的浓烈的味道,而且温柔的,绵长的,像在吻着一件至宝,缠绵亲昵得宛如情人之间才会有的虔诚之吻。 尹湘的瞳孔一缩。 下意识想躲,闭上嘴巴,偏头。 这个吻太奇怪了,有种动摇她心神的奇异感觉,让她难以招架。 「别躲……」他哑声说着,再次吻了上来。 尹湘想躲的,但是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暗哑迷人,就像有某种魔力一样,拽住了她的所有心神,让她的理智和挣扎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她就像要被融化了一样,双手紧紧攀在他的脖子上,宛如溺在水中的人儿。就连同之前心底里的苍凉都散去了一些,可一想到他就是只想跟她上床而已,她心里的苦涩又汇聚了起来,苦中缠着魅惑,委屈中又满是忘情,她不知道怎么办,拒绝不了,就只有任由自己沉沦,抱着他的脖子,跟他吻了好久好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臂被人握住,微微往下一拉,两人的唇在空中分了开来。 尹湘仰着头,眼底车蒙着一层意乱情迷雾,就像是有些回过神来了一眼,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厉仲一改往日的流氓行为,望着她,眉目深深,「好了,睡觉了,别去客厅睡沙发了,就在这里睡,你不同意,我绝不碰你。」 尹湘眨了眨眼睛,居然脸红了,她微微咬着唇,别开头。 厉仲看得出她这表情是同意了,便翻身从她身上下来,自己该睡到里面,让她睡外面,拉上被子,盖到了她的肩膀处,「睡吧,很晚了。」 被子下的手放在自己纤腰上,话里意思是要放过她了,但是某些动作还是透露着他性格里的霸道。 尹湘微微嘆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可没五分钟又觉得要上厕所了,哎,孕妇就麻烦。 她往旁边掀了下眼睛,厉仲已经闭了眼,唿吸均匀。 睡得可真快啊。 她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去上小号。 再次离开厕所,她看了一眼床的方向,内心有微微的犹豫,但还是走了过去,掀开被子,躺下。 右手按掉橘黄的壁灯,身旁立刻伸来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再次宣示权一般的缠上她的腰肢,还没等她皱眉,刚才那个装睡的人已经轻轻道:「还以为你非要去客厅睡沙发呢。」 黑暗中,尹湘没说话。 厉仲凑近了一些,薄唇贴在她光滑的肩膀上,低低开口,「你怎么上了这么多次小号?好像晚上在点电视的时候也看你跑了不少次,然后现在,距离你上次小号时间,好像也就半个多小时?你不会是肾有什么问题吧?」 她一愣,这个男人的观察力竟然这么好么? 把被子拉好盖着,轻声回应,「没有呢,我晚上水喝多了。」 「嗯。」他懒懒嗯了一声,侧过身,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尹湘身子一僵。 厉仲好像明白她在想什么,笑声低低徐徐的传来,「放心,我只是喜欢侧睡,没有别的意思。」 尹湘却很不放心一样,紧绷着身子。 几分钟之后。 厉仲除了抱着她也没有别的动作,所以尹湘的精神松懈了一些,稍稍放掉一些紧绷的力,让自己睡得舒服一点。 「都说不会乱来的,不必这么拘谨。」他再次笑着强调。 尹湘抿唇,「谁知道你,阴晴不定的,我要是不顾着你,一会又该说我轻视你了。」 「难道你没有轻视我吗?」 「根本就没有。」 「我不信,如果你没有,为什么要那么抗拒我?明明我们当初见面的时候,你挺好说话的,怎么现在反而要躲着我,难道我们不可是尝试着做朋友么?」 153 莫名的幸福 「是因为你先逼迫过我,我才这么怕你的。」 「不对。」 「不对什么?」 「是因为你先无缘无故挂我电话,才引起这场矛盾的。」 尹湘愣了愣,不语。 「怎么?你敢说不是你先的?」 「是我先的啊,但是我主要是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想联繫而已。」 厉仲皱眉,「你这想法是不是太奇怪了?我们那时候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朋友了,你为什么会联想到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难道就因为那次在古镇的一夜情?」 「……」尹湘抿紧唇,「别提之前了。」 「为什么?」他坐起来。 那一记质问深邃的眼神,看得她心跳微乱,手指下意识地捏着被子,有些心虚。 厉仲定定瞅着她,慢声开口,「我真的很好奇,是什么原因导致你要躲着我?按理说那次只是意外,我们两人都喝醉了,没有错误和责任,可是后来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如果只是当朋友,我想我怎么也算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吧?为什么要躲着?」 她许久都没说话。 厉仲又「嗯?」了一声。 她揉揉眼睛说:「不聊了,我好睏了,睡觉吧。」 怎么老觉得她有些话不肯说呢? 厉仲望着她,沉吟了片刻,终究是没往下说。 * 第二天。 厉仲打电话叫来了一辆保姆车,两个司机。车上面放着一张移动病床,尹爸躺在上面,尹母跟王大姨坐在旁边,一路照顾尹爸。 而尹湘坐厉仲开来的车,跟在保姆车后面。 路途遥远,厉仲边开着车,便嘱咐尹湘,「等下要是看见我困了,记得跟我说说话。」 尹湘吃着零食,点头,「好。」 其实她也有驾照,只是怀孕了,不敢开车,不然跟他换着开两人精神会好点,毕竟全程要七个小时了,想到这里,她扭头问他:「你上次来的时候,自己开车是怎么挨过去的?」 「你说开七个小时车的事情吗?」 「嗯。」 「我也不知道,当时没想太多,心血来潮就上路了,结果半路才知道那么枯燥无聊,差点都撞车了呢。」 「……」尹湘无语,「那你干嘛要来?」 在z城呆着不是很舒服么?干嘛要去她们家那个三四线小城市啊。 厉仲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想去见你吧。」 尹湘:「……」 他挑眉,「你不信?」 「这话怎么听,可信度都不高。」 他也不在意,抿唇笑笑,「不相信就算咯。」 被他这么一说,尹湘反而安静了,过了好一会,才看着他开车的侧脸开口:「真的么?」 厉仲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面,眼睛看着路况,「你不是不信的么?」 「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竟然有点期待他的回答。 「是真的。」 「你来我们家乡,是为了来见我。」 「嗯。」 尹湘没说话。 厉仲扭头,眼眸懒懒散散的,「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来?」 「我以为你是来见客户,顺便来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特意来找她,毕竟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厉仲找的,两人既不是情侣,也不是多好的知己至交,他为什么要来找她?难道是喜欢她?虽然有这样怀疑过,可始终不敢真正的肯定,他只表示过,要跟她约炮,尹湘就算在笨也明白约炮的含义,不谈感情,只谈性。 双手在裙侧拧了拧,她想问厉仲是不是喜欢她,可嘴巴刚刚张开,厉仲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韩今打来的,厉仲看了一眼来电荧幕,用蓝牙耳机接听,「喂,今,你找我有事么?」 不知道韩今那端说了些什么,厉仲淡淡道:「今晚可能聚不了,我人现在在h城……嗯,是呢,我们正在回z市的路上呢,回去要处理点事情……明天吗?好,我问问……」 说到这里,他看向旁边的尹湘,「韩今说,应七夕的先兆流产已经保胎成功了,现在可以下地活动了,想约我们两个明晚去他们家吃饭,问你去不去?」 尹湘瞪眼,有些不敢置信地低问:「他知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嗯,刚才我说我人在h城,旁边应七夕就问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我就说嗯,是呢。」 尹湘点点头,「原来是七夕啊。」 那就不奇怪了,七夕知道她是哪里人,也知道她回h城了。 「明晚去不去?」 她想了想,颔首,「去吧,难得七夕好了,是应该去凑凑的。」 「好。」厉仲应了一声,又跟电话里的韩今聊上了,说了会工作,又说了会尹湘听不懂的复杂人际关系,才把电话挂断了。 这时候,尹湘已经睡着了,头靠在椅背上,微微垂着,睡得很沉。 厉仲看了她一眼,良久之后,慢慢伸过一只手,握住了她略为冰凉的小手,眼角漫上一层温柔笑意。 四个小时后,已近傍晚。 尹湘醒来,身上盖着一件运动衫,是厉仲平时运动穿的衣服,她拿了下来,心中有些暖,这个男人,开车的时候还不忘给她盖件衣服,其实蛮体贴的嘛。 旁边开车的厉仲眼眸半睁着,哈欠连天,感觉已经快睡着了。 尹湘吓了一跳,他叫她要随时跟他搭话的,结果自己却睡着了,还睡了那么久,真是想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赶紧开口跟他说话,「现在几点了?」 闻言,厉仲的眼睑微微往下一瞟,看了眼时间,「快五点了。」 「我睡了那么久?」 「嗯。」 「你是不是很困了?」 「有一点。」说罢,还打了个哈欠。 「那要不要换我来开一会?」 「不用了,还有两小时左右就到z市了,我在坚持一下就好了。」摇摇头,晃晃脖子,让自己昏沉的大脑清醒一点。 尹湘抿住唇,过了一会,问他:「你饿不饿?要不要吃蛋糕?我刚才出门的时候买的。」 其实是她自己饿了,孕妇嘛,就是每天都跟吃不饱似的。 厉仲摇头,「不吃了,太甜了,不喜欢。」 「那我自己吃了?」 「好,你吃吧。」 尹湘从包包里拿出一盒蛋糕,拆开包装,蛋黄派,一盒六枚,她一个人就吃了五个,厉仲看着她,有些狐疑地皱住眉,「你很饿吗?」 尹湘诚实点头,「是啊,好饿,吃了五个还觉得跟没吃一样,饿死了。」 「你这么能吃吗?」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解释,「没有吧。」 「我记得出门前你吃了三碗饭,十二点你在车上又吃了很多零食,现在吃了五枚蛋糕还觉得很饿?」按照普通女孩的胃口,一般吃两个蛋糕就吃不下了,她一个人吃了五个,快赶上三个女孩的饭量了。 尹湘眨眨眼睛,挠头,「我也不知道耶,可能最近比较会吃吧。」 她肚子里这个宝宝胃口太好了,几乎是每隔两小时就会飢饿,而她不管怎么吃都不会胖一样,肉都长到胎儿身上去了,是个能吃能喝的小宝宝呢。 「那等下到了z市我们先去吃饭吧。」 「好。」 接下去那两个小时,尹湘都在跟厉仲聊天,两人第一次聊得那么开心,没什么顾虑,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而厉仲有了尹湘的陪伴,开车也精神了许多。 夜间九点。 厉仲的车抵达第二医院附近的公寓,他们已经吃完晚饭了,两个司机将尹爸从车上抱下来,放在一辆轮椅上,厉仲主动去推轮椅,跟尹母有说有笑地进了公寓,尹湘跟进去,几人进了电梯,上了26层的豪华公寓。 这里是繁华的世贸中心,离第二医院就五分钟的路程,没生活居所,但要吃个饭还是可以的,楼下全是连锁店,想吃什么下去买就可以了。 进了公寓,里头家具设施齐全,还有一个护工,正站在客厅里等着他们回来。 一见几人进屋,立刻过来帮忙提行李,厉仲推着尹爸,声音温和低头说,「叔叔,她叫琳姐,以后就她照顾你的起居了,她以前是当护士的,懂很多医学知识,而王阿姨以后只负责做饭和家务就好。」 「好。」尹爸点点头,碰着厉仲的手背,满脸笑意,「厉仲啊,你真懂事。」 厉仲也不反感尹爸的触碰,要说这也是分人的,要是别人的爸爸这样碰他的手,估计他早要甩开对方的手了,微微弯下腰,厉仲指着不远处的主卧室,对尹爸说:「叔叔,那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因为你的身体不太适合,我就没给你们选复式的房子,你看这里可以吗?如果不喜欢,就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们换一个。」 「不用不用,这里就很好了。」 厉仲点点头,叫来琳姐,「琳姐,你推叔叔进去休息吧。」 「是。」琳姐应声结果了厉仲手里的轮椅。 等人走后,厉仲转过头,此时的尹湘正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发呆,厉仲走过去,在她耳边低语:「这屋子的家具和灯具都是新的,今天早上才送过来的,你自己看看,要是有哪一个不喜欢的就打电话让家具城换一下,刚买的,要换也不费事。」 尹湘静静看着房子里的格局,微笑,「不用换,这儿的东西都挺好的,选得不错,有眼光。」 「那是,这可是我花了三个小时挑出来的精品家具。」他笑着邀功。 尹湘点头笑,「嗯,都很漂亮。」 不过她心里更清楚,这些家具,最漂亮的一定是价格,只是房子是借的,她就不问太多了。 厉仲带她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问她:「你要回去了没有?我送你?」 「不用!」她立刻拒绝,「你今天已经开了很久的车了,肯定累了,你自己先回去吧,我打车走就行了。」 「这哪行呢?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吧。」 「不,你的精神已经很疲劳了,况且你就是要送我也不敢让你送啊,万一发生点什么交通意外,那可就惨咯。」 「谁说我要亲自送你了?我是要叫代驾呢。」 最后尹湘还是坐厉仲的车回家的,但不是厉仲亲自开车的,而是一个年轻的代驾,厉仲也像是真的很累的,坐在后座上,睡得死死的,一动不动,既不说话,也不打唿噜。 尹湘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养眼的睡颜良久,才默默拿过一件衣服盖在他肩膀上。 这个男人,睡相真好。 如果以后他们真的有点什么,生活在一起,她应该不会反感跟他睡在一张床上的,她就喜欢,这种不打唿噜的男人…… 不对! 啊呸呸呸……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想到一起生活去了?这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 虽然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最后没有问出口,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自那晚过会,尹湘开始上班了。 怀孕三个半月,不孕吐了,胃口大增,肚子还没长出来,因此活蹦乱跳的,能吃能睡。 厉仲经常会给她打电话聊天。 尹湘看着来电人的名字,竟然会不自觉地笑起来,心里也滋生了股莫名的幸福感。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的变化,只觉得他帮了她很大的忙,人不错,愿意和他来往。 154 煲晚安电话 那天过后,他们常常在入睡前打晚安电话,通常都是厉仲打过来的,尹湘也不拒绝,抱着一个毛绒娃娃,躺在被褥深处听他说白天或者年少的趣事。 他从他小时候说起,「我特别讨厌住别墅,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她耳上塞着白色的耳机,轻轻问他。 「因为我小时候,爸妈很忙,经常不在家,都是保姆带的我,家里也没人,就经常一个人住着一个空荡荡的大别墅,长大之后吧,我就特别讨厌别墅,我也不爱回去,我就宁愿去朋友家睡觉,我都很少回家的。」 「那你那时候是不是很叛逆?」 「叛逆可能是有的吧,十几岁的时候性格比较躁,觉得全世界都跟我格格不入,就那个时候学会了抽菸,还会打架,后来跟同学打架,不小心把他推到楼梯间去了,对方摔断了腿,我爸那时候就真气了,十六岁,就把我一个人扔到瑞士去了,他还跟我说,叫我在外面不准提他们的名字,别丢他们的脸,后来一连八年,我都没有回过国,也没提过他们,我就呆在外面,过自己的。」 「你爸妈他们是做什么的啊?」 「不是说了么?是开星级酒店的。」 「那为什么不让你提他们?」 他顿了顿,才低声回答:「好吧,我告诉你实话好了,我妈是个明星,我提了他们,别人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尹湘微微一愣,抱紧怀里的娃娃,「你妈以前是明星?」 「嗯。」 「你爸是商人?」 「我爸一开始也是明星,不过他跟我妈不太一样,他是首都台的主持人,可以说是军团的人。」 「那你爷爷奶奶就是官了?」 「可以这么说。」 尹湘大吃了一惊,她只知道厉仲家里是开星级酒店的,然后他自己是银行高管,同时投资了很多度假酒店,没有想到,他的家境竟然如实殷实宏伟。 「你们家是富三代?」 「别这么说,都爷爷辈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短暂的静默。 厉仲淡淡问她:「那你们家呢?你小时候怎么过来的?」 「没你们那么好,但也是还可以,我爸年轻的时候就比较有野心,我爷奶家里很穷的,儿子有三个,女儿有两个,全都没什么出息,就我爸一个人混得好,早期他学设计,后来自己开厂创业,那时候是好时机,他赚了不少钱,模样又长得俊,就讨到了我妈这个千金大小姐,我妈她家境比较好,从她出生时家里就是挺有钱的了,所以她一辈子没过过苦日子,后来嫁给我爸,跟我们亲戚还是闹了不少矛盾,我妈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她这辈子就这样的,没吃过苦,不懂人性的险恶,小女人模样,就靠我爸宠她,后来爸爸工厂破产,欠了银行很多钱,妈家那边帮了不少忙,但还是车水杯薪,毕竟人家也有家庭了,顶多帮帮你,不可能帮你把窟窿都填上吧?我舅舅就算蛮有义气了,之前你去h城看见的房子,就是我舅舅借我们住的,不然啊,我们早露宿街头了。」 厉仲静静听着,问道:「那你爸那边的亲戚呢?出了事没人出来帮忙?」 「哪些猫猫狗狗能帮上什么忙啊?平时全部好吃懒做靠我爸的钱接济他们,你是不知道啊,我爸那边的子女上学的人几乎都是我爸供的,有事情发生了,他们就是自扫门前雪,不过也不怪他们,他们帮不上忙,我爸欠了银行两千多万,他们最多也就借个一两万,能有什么用处。」 「现在还欠那么多么?」 「没,我妈家那边借了一千多万,现在还欠银行几百万吧,总之我们这辈子,都欠我舅舅的了,银行那边就只能有多少先还多少了,目前也没能力去想。」 闻言,厉仲久久不说话。 尹湘怕他觉得自己在装可怜,立刻深吸一口气说:「你不要觉得我说这些话是在博取同情,我就是觉得你跟我说真话了,我也不想瞒着你,除了这次的变动,其实我们家一直很好,很幸福的,我妈就是个小女人,也不懂事业拼搏,从小就是她在家里跟保姆一起带的我,因此才把我餵得那么白白胖胖的嘛,导致我上小学后,就开始自卑了,总觉得比别人胖好多啊,是个怪物。」 「不要这么说自己,孩子胖点有什么关系,婴儿肥嘛。」厉仲倒不是很在乎她以前胖的时候,也是,如果她没胖过,又长得这么漂亮,早被人追走了。 这样想想,胖子真是都是潜力股啊。 「那只是婴儿肥?何止啊?我胖到出国读大学还跟个千层蛋糕一样呢,那时候我们不是跟七夕和沈妙妙住吗?她们两美死了,把我比得越发的丑胖壮,因为我比她们两都高,七夕166,沈妙妙163,我有169,看起来像只熊一样恐怖。」 厉仲低低一笑,「有这么说这么的嘛?」 「说的都真话啊,我也不怕你笑我,反正现在瘦了嘛,无所谓。」 「要我说,身体健康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你得了吧,我才不相信你不是外貌协会,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都看脸的,除非你口味独特,不然你也绝不会看中我们这种被人叫做死胖子的女孩的。」尹湘说这些话的事情,是笑着的,虽然过去常因为胖感到自卑,但现在好像不会了,也不是说因为变瘦了的关系,而是因为长大了,看待事情的心智成熟了。 「其实我真没有这种想法,你知道的,我十六岁就去瑞士读书了,哪里胖的人还真不少,特胖的人就不说了,但是微胖的人还是很有自信的,我跟他们交朋友,我也无所谓她们胖瘦,而如果遇到喜欢的,有感觉的,对方若真是胖点,那也没关系,感觉更重要一些。」 「这不能比,外国人的五官多漂亮啊,他们微胖也就叫丰满,个子高,胸很大,腰很细,臀很翘,这种国外女人是很漂亮很有魅力的,一点都不丑的好吗?」 「哎,好吧好吧,反正我不跟你聊这个话题了,因为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找藉口,我还是不说比较明智。」 尹湘咯咯咯笑起来,看了眼时钟,道:「喂,已经快十一点了,还不睡觉么?明天要上班呢。」 「是该睡了,但是一点都不困啊,跟你聊天,觉得越聊越精神了。你呢?困了吗?」 尹湘摇头,「我也不困,很精神。」 「那在聊一会?」 「不行啊,明早上班呢,七点就得起来了,要是这样熬夜下去,明天准有黑眼圈。」 他扬唇一下,「那要不……我哄你睡觉啊?」 「好啊,哄来听听看,试试能睡觉不。」 「你要我怎么哄?」 「这个我就不知道啦,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别人的男朋友是怎么哄的。」她弯唇笑着,眼神明亮。 厉仲在彼端思忖了几秒,徐徐微笑,「那我唱歌给你听啊。」 「好啊。」 「你要听什么歌?点一个?」 尹湘想了想,想不出来,「我也不知道,你会唱什么歌?随便唱一个吧?我要求不高的,能听就行了。」 厉仲在脑海里翻了翻自己会唱的歌也记得的歌词,问道:「那我给你唱明年今日?」 「好啊,这首歌我也听过,你开始吧。」尹湘微微动了下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听他唱歌。 那边的厉仲轻轻咳了两声,像是在喝水润嗓子,这丫的,还特意离开卧室去喝了点水准备唱歌呢,真可爱。 155 暧昧 尹湘掩唇一笑,就听他低沉的歌词透过电话线萦绕而来。 「明年今日,未见你一年,谁捨得改变,离开你六十年,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到这日才发现,曾唿吸过空气……」 安静的环境里,他好听的声音在耳边慢慢迴绕着,带着一股难言的深情。 尹湘整个人都静静的,蜷缩着身子,瞳孔澄澈一片,直到等他全唱完了,她才眨了眨眼睛,懒洋洋道:「真好听。」 厉仲心花怒放,「真的吗?很好听?」 「嗯,真的很好听,你太适合唱这样的歌了,听得我如痴如醉。」 「有这么神吗?」 「有!」她毫不吝啬地夸赞着,「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厉仲只笑不语。 他没有想到,他们有一天可以这样平静温馨的聊着天,事实上,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平淡里带了点甜蜜,就像男女成为伴侣的初期,有暧昧,有甜蜜,还有点点对未知方向的期待。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不能用手段的,也不能使用逼迫的。前段日子他步步紧逼,只换来她的恐惧与害怕,也是他不懂,第一次接触感情,不知道爱一个人,原来不是去得到,而是去付出,如果你只想得到,很多时候你只会失败,如果你懂得付出,说不定可以换来回应与交付。 或许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乱说了,人家觉得不庄重,油嘴滑舌。 这四个字,就是必须等到时机成熟再开口,这样,事情才会事半功倍。 厉仲想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他不逼她了,就这样甘之如饴地跟她当朋友,等她对自己也有那么点点意思了,他再见机表白,那时候,应该就叫水到渠成了。 这样想想,心里居然很甜蜜。 他觉得,他应该疯了。 最后尹湘是在厉仲的歌声中睡着的,他大概唱了四五首的样子,尹湘都觉得很好听,渐渐的,眼皮变成沉重,唿吸变得缓慢,然后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 闹钟七点准时响起。 尹湘按掉闹钟,想接着睡,就听到文静在房外敲门,「湘姐,你醒了吗?门外有人找你,是厉仲少爷。」 尹湘一愣,翻身坐起,身上的睡衣带子掉到肩膀上了,头髮也乱糟糟了,她赶紧沖文件喊话,「先让他等一等,我去刷牙洗脸。」 急匆匆进了浴室,她对着镜子,刷起了牙,一边拿着梳子在那梳头髮,还有时间看看自己的眉毛和皮肤什么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孕吐好了后就开始长痘了,网上说是孕激素导致的。 爱,怎么看怎么丑啊。 尹湘内心嘀咕着,刷好牙,就用粉刺针将那个新长的痘痘给挑掉了,然后痛得一阵龇牙咧嘴,弄点清水,把自己的脸洗干净,擦上水和霜,在扑点隔离霜,用葫芦海绵压好,从浴室里走出来。 穿秘书正装的时候,她明显感到衣服不够穿了,一摸肚子,肚皮有些鼓,但跟没怀孕之前一样,一点大起来的迹象都没有,她看着镜子,一脸的愁容,「哎哟,最近太会吃了,都胖了不少呢。」 勉强把正装穿好,扣纽扣的时候又觉得紧得快不能唿吸了,深深吸了两口气,还是不行,最后只能把马甲外面的扣子解开,就那样露出一大截白色衬衫,天气马上要热起来了,也没办法穿西服了,就只能穿穿马甲。 盘好头髮,她站在镜子前,身材高挑,气质文静。光洁的额头,素净的脸蛋,嗯,看起来还是蛮水嫩的,就是下巴有颗碍眼的痘痘。 「算了,就这样了。」抓过挂在衣橱前面的包包,她打开房门,昂首挺胸,一副精神气满满的样子。 厉仲坐在她们家的客厅翻杂志,见她出来了,眼皮微抬,「你们家的杂志怎么全是美妆美容的?」 「那正常,我们家里都是女人,要买男人的财经和泳装杂志干什么?」 「咳咳咳……」厉仲低咳了几声,笑道:「谁说男的就要看泳装杂志了?我就不看。」 「你不看不代表所有啊,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她走过来,一双纤白的长腿,停在他眼下,「对了,你怎么大早上过来了?」 厉仲抬头,看着她精心打扮过的脸,有微微的恍惚,而后笑起来,眼底有惊艷,「你今天看起来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之前你好像就是随便穿穿,今天要去上班,所以特意打扮了?」 「算是吧?」她点头,又看向他,眼睛俏皮,「你还没说你那么早过来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啊,就是没什么事做,就想过来跟你一起吃个早餐。」 尹湘的表情有微微错愕,「你不是吧?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想跟我一起吃个早餐?」 至于吗?早餐不就面包牛奶吗?在哪里不是吃?需要跑过来? 「嗯。」 他刚点头,文静就从厨房里走出来,笑容满面,「湘姐,可以吃饭啦,今天的早餐都是厉仲少爷带过来的,是早茶的点心呢。」 「哦?」她眼睛一亮,看向厉仲,「你还自带早餐过来啊?」 「嗯哼,去看看合不合胃口。」 「好啊,我这就去看。」尹湘进了厨房,餐桌上满满一桌都是z市有名的早点,虾饺啦,凤爪啦,牛百叶糯米鸡陈村粉什么的啦……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尹湘一见有吃的嘴巴就馋了,说也奇怪,她以前从来不这样子的,现在却变得十分贪嘴,她觉得吧,她这样有点儿丢人。 两人落座。 厉仲起筷,优雅地给她夹了只水晶虾饺,「你试试这个味道,这是我在春陶居带回来的,全部纯手工做的,别的店里都做不到这个味道。」 尹湘试吃了一个,整双眼睛都亮起来了,「好吃到要哭啦,没想到z市居然有这么好吃的早点,呜呜呜,突然觉得我的人生错失了好多美食。」 厉仲微微一笑,言语带着宠溺,「你要是喜欢,我以后经常带你去吃。」 「谢谢啦,不过我吃一次就够啦,美食嘛,就是在记忆中是最好吃的。」尹湘啃了个凤爪,对厉仲说:「不过你怎么买那么多啊?我们就两个人,怎么吃得完?」 「你不是很会吃吗?我把你一个人划算了三个人的分量,不然我怕你会不够吃。」 尹湘囧,果然,被某人当成猪一样看待了。 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 尹湘的心情大好,可能吧,一顿好的早餐是美好心情的开始,她吃得肚皮圆滚滚的,还喝了一杯牛奶,才坐着厉仲的车到了自己公司。 韩今,容司慕,厉仲三人的公司都在商业中心的集中地,尹湘又在容司慕公司上班,可以说跟厉仲是同路的。 到了g米集团,尹湘下车,对厉仲笑着说:「谢谢你送我来公司,拜拜了。」 说着关上了车门。 厉仲唤她,「湘,等一下。」 闻言,她回过头,眼里含着笑意,「什么?」 「你们公司是晚上五点下班?」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晚上我们一起下班吧,我送你。」 「不用。」她摆手,指着不远处的地铁说:「我可以坐地铁回去,很方便的。」 他沉了脸,似的对她的拒绝感到不满意,淡声道:「下班高峰期地铁挤死人了,你别去跟人家挤,我担心你一个女孩子被人揩油,还是我送你吧,反正我们两的家顺路。」 尹湘本来想拒绝的,但回头想想也是,她现在是个孕妇,但别人看不出来,自己被人挤来挤去的是无所谓,可万一宝宝有点什么意外,她可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既然厉仲的公寓跟她的公寓顺路,那一起回去也算一桩好事,于是点头,「那也行,谢谢你拉,对我这么好,太感动了。」 听到她的话,他紧拧住的眉宇舒展了一些,迷人一笑,「嗯,你去上班吧,下午下班前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再见。」 156 傍晚,一辆灰色保时捷停在尹湘面前。 车门打开,厉仲斜着身子,姿态闲雅地倚靠在车座上,衬衣西裤,斯文儒雅。 尹湘钻进去,坐在他旁边,闻着他身上飘过来的自己淡香,低下头,扣好安全戴,「来得还真准时呀。」 厉仲扬唇,「嗯,怕你等久了。」 说罢,吩咐司机开车。 轿车平稳地挤在水泄不通的公路上,这条路叫粉岭路,根本不是回碧水湾的方向,她扭头问:「不是要回家吗?这是去哪?」 「去吃饭,吃完就回去。」 「不要了吧?我晚上跟文静说了在家里吃的,等下不回去,又浪费了一堆菜。」 他挑挑眉,牛头不对马嘴,「菜钱多少?」 「啊?什么?」 「我说,菜钱是多少?我赔给你,别纠结那顿饭了。」 「不是呀,主要是已经吩咐她做晚饭了,而且家里做的食物比外面干净多了。」为了肚子里的小宝宝,她也不能老是下馆子呀。 「怕不卫生?」 尹湘点头,诚实道:「肯定啊,难道你不看新闻?最近被爆料的餐厅太多了,看怕了。」 「放心吧。」 「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啊?说了半天,怎么老感觉不在一个频道上? 厉仲扭过头来,唇畔染着笑意,「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听不懂。」 他莞尔,「最近怎么感觉,你好像变笨了?」 「不是我变笨了,是你说话奇怪。」 「是吗?」 她肯定的点头,调皮道:「对,就是你的问题,不要怀疑,就是你。」 他忍俊不禁,熟悉的声音,略带着一点清冷的温柔,「好吧,那就当是我的错了,我说的是,我要带你去吃饭的餐厅,不会有食品安全的隐患问题。」 她眨眨眼睛,眼神晶亮,「那你说一声就好了嘛,说得那么复杂干嘛?」 「复杂吗?」 「不复杂,就是深奥了一点,无论我问了什么,你就只回答了三四个字,如此惜字如金,当然容易造成沟通困难啦。」 「这么说来,这又是我的问题了?」 「必须是。」 他徐徐勾唇,「好吧,以后尽量说多点话。」 「哈哈,就是说嘛,晚上聊晚安电话的时候,你可以个话痨啊,但是跟你见面了,你话又说得很少,有时候我都会怀疑,到底晚上跟我讲电话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必须是我。」 「那怎么区别那么多?电话里那么有话讲,到了见面,你就变得这么安静。」 厉仲想了一下,摇头,「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性格问题吧。」 「好吧。」她点点头,两人就没在说话了。 到了餐厅。 服务员把两人迎进装潢奢华的包间里,晚餐吃到一半,厉仲失陪去洗手间。 过了许久,他都没有回来,尹湘盘子里的肉都吃得差不多了,厉仲还没回来,她又把眼前的水果盘给干掉了,厉仲还真是没出现,她接着吃甜品和后盘,直到肚子圆滚滚,实在吃不下了包间的门还是静静的,没有一点要被推开的迹象。 等得久了,心里就有了些煎熬,尹湘解掉脖子上的餐巾,打算出去看一下。 她打开包间的门。 长长的过道上,是一间接着一间的包厢门,她探出头来,就在过道的尽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是厉仲没错。 他站在一个金色长条垃圾桶旁边,手里夹着一根烟,在与一个漂亮女人在说话。 漂亮女人穿着一袭柔粉色长裙,长发飘飘,美若天仙。 女人在说话,而厉仲没怎么搭话,就站在她旁边,偶尔抬眸看了女人一眼,像是有些不耐烦。 尹湘看到这一幕,立刻把头从过道上澈了回来。 这个女人是谁? 普通朋友? 还是女朋友? 手不自觉地抚到小腹上,心里有点不舒服。 如果是普通朋友,就不会在过道上聊这么久了吧?而且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完全可以把她叫过来包间一起吃饭的,为什么要特意留在过道上说话?难道不嫌站得脚酸? 得出这些结论,尹湘胸中翻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酸气和愤怒,可她不知道她能愤怒什么,她和厉仲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呀,他连一句暗示的告别都没有,她能不舒服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仲终于回来了,尹湘无所事事地挑着盘子里吃剩的通心粉,看向他的脸,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感受到她的注视,厉仲笑起来,眉目深深,「在看什么?」 「没。」她转开了头,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你去哪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碰到几个朋友了,就跟他们聊了聊。」 明明就是一个女的,居然说成了几个朋友,她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哦,那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回去吧,我今天工作有点累,想早点回家睡觉了。」 「你困了?」 「嗯。」 「那我们回去吧,我现在不怎么饿,等到家里了在吃。」 「好。」 尹湘站起来,拿了自己的包。跟在厉仲身后出了包间,厉仲走在前面,签了帐单,背影伟岸而迷人,尹湘抬头深深看了他的后脑勺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开车的时候,尹湘的情绪明显不如来时的高涨,无论厉仲和她说什么,她都是爱答不理的模样,最后,她颇为不耐烦地说:「我好睏了,能先睡一会么?」 厉仲侧目看了她一眼,抿住唇,「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啊,我就是有点累了。」 「我倒感觉你在生气一样。」 「哪有,今天过得那么愉快,哪有气可以生啊?就是工作太累困了,想睡觉了。」 他开着车,没有出声。 尹湘便一路半梦半醒的假寐着。 到了碧水湾,厉仲唤她,「湘湘,醒一醒,你到了。」 尹湘其实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她是装睡的,当然清楚路况了,颤了颤睫毛,睁开,「嗯,到了啊,那我先回去了噢,你开车路上小心点。」 说着戒了安全戴。 厉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等她打开了车门,才像是忍不住了一般,低低叫她的名字,「湘湘。」 她回过头来,面色平淡,「什么?」 「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开心了?」他小心翼翼开口,见她沉默,又试探性发问:「是不是因为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离开太久冷落了你,所以你生气了?」 「没有啊。」她摇摇头,挤出一丝笑容,「你想多了,我就是累而已。」 厉仲狐疑地皱住眉,「只是这样?」 「不然呢?」 他沉吟了片刻,凝眸看向她,「如果是我哪里不够周到,或者是我哪里惹到了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别憋在心里不说话,不然,我会不开心的。」 你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啊?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的,厉仲帮了她这么多忙,她现在没有资格可以拒绝他的友谊与靠近,她最多能做的,就是不动声色的冷落他,让他自己觉得没趣,不再纠缠。 最后,摇了头,站在夜风里,她抬起头,对他灿烂微笑,「真的没事,你回去吧,很晚了。」 她笑得很漂亮,他却分明看见了她眼底的哀凉。 还想说点什么,尹湘已经沖他挥手,「回去吧,有什么话,等下到家了打电话再说。」 她这么说,厉仲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沖她挥了挥手,但心底里总有一股阴霾在萦绕,很压抑,很不舒服。 直到进了家门,厉仲还没忘记她刚才那个眼神,甩了甩头,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洗了澡,喝了佣人端来的牛奶,窝在床上,拿出手机给尹湘打电话。 手机足足响了两分钟才有人接起,厉仲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冲口而出就说:「你刚才干嘛去了?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157 与司慕见面 「噢,是你啊,我刚才睡着了。」尹湘的声音懒懒的,透着睡醒后的疲惫,「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吗?」 他阴沉着一张脸,「不是你说的回去要打电话的吗?」 「对啊,是我说的呀,不过真的太困了,到家里就直接睡了,都来不及跟你说一声呢。」 「是吗?」他声音里透着怀疑。 尹湘那边打了个哈欠,「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好睏啊,厉仲,可能没办法跟你聊天了,我不行了,眼睛要睁不开了,我睡觉了哈,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餵。」他彻底冷了声音。 「什么?」她懵懵回应,像是真的很困精神撑不住了。 厉仲抿了抿唇,压住内心的无名火,「算了,没事了,你睡觉吧。」 其实这话是带着赌气的味道的,意思是要她哄他。 岂料尹湘很低情商地说:「好,那我睡了,拜拜。」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厉仲看着黑了屏的手机,沉默不语,几分钟之后,心中翻腾起一阵难以压制的怒火,看着手机,冷笑出声,哼,居然说说挂就挂了,够有胆识的啊,看他好欺负是吧?呵呵,那就走着瞧。 一连一个星期,厉仲都没打电话给尹湘,尹湘那边也没动静,两个人都在赌气,前者觉得自己贱够了,不想在做这种让人轻看的事情,后者觉得前者大概失去新鲜感不玩了,虽然心里有愤怒和委屈,但是自己又能够怎么样呢?难道打电话去质问他?不,她还真做不到。 于是两人不联繫了。 六月底,尹湘的肚子比以前明显了一些,她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轻蹙眉头。 之前是不想见厉仲,现在嘛,想见都见不了了,肚子开始显怀了,如果还跟他纠缠,马上就要被看出苗头了。 整整两个星期,厉仲没有再拨通尹湘的电话。这次他来真的了,就是忍得多辛苦也要治治她,别让人家以为没她就真不行了。不,是不要让人家以为,他非她不可了! 哼,这次,她要是不先低头,不先打电话过来,他绝对不先打,为了让自己不去拨通对方的电话,他还把对方的号码给删除了。 厉仲成天冷着一张脸,搞得大夏天的公司一片阴霾,无比的寒冷兼压抑。 日子一成不变的流逝着。 7月份,暑假季节来临了,三伏天也跟着来临了。 尹湘坐在自己岗位上,忙了个昏天暗地。 星期五下班之前,容司慕给尹湘拨来内线电话,音色淡淡的,道:「湘,你下班有空吗?想问问你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尹湘拿着听筒迟疑了一会会,「有事?」 「有的,有空吗?」 她想了想,也行吧,正好她也有事要见容司慕,便答应了,「那好,晚上一起吃饭。」、 容司慕预约的是全夜景概念餐厅,设在101大厦的第100楼,仅次顶楼,可以一边吃饭一边光看z市的夜景。 尹湘坐在容司慕对面,眼睛浏览着菜单,有点纠结。 容司慕已经点好菜了,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看着尹湘,薄唇微启,「怎么了?这里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不是。」本来这顿饭是想请容司慕吃的,但一翻菜单,她就觉得没希望了,太贵了,请不起啊。 「那怎么不点菜?」 「点……」看着菜单,随便点了一个焗鳕鱼,抬起头,眼睛静静地望着他,「司慕,你刚才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事情?」 「这个等下再说。」容司慕挽唇笑了笑,问她:「这段时间上班还适应吧?」 容司慕知道尹湘怀孕了,但她交代他别说出去,容司慕也就没多嘴。像他这种在国外留学多年的华裔,并不觉得未婚先孕是什么稀罕事,国外多的很。 「还行。」 「嗯,如果有不适应的地方,就跟我说,怀孕了不比平常,不要勉强自己。」在国外,孕妇有很高的地位,如果老闆奴役孕妇,可以报警,一旦报警,警察就会去找老闆喝茶聊天。 「我知道的。」 「嗯,现在宝宝几个月了?」 「四个月多月了。」 「四个月了?」他微微吃惊,偏过头来,看着她扁平的肚子,眼神奇怪,「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因为瘦呗,人家都说头胎要六七个月才显怀呢。」 容司慕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嗯,其实比以前已经胖很多啦,工作服都扣不上了,你看这个小肚子,再过一两个月估计就明显了。」 说完,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 容司慕微笑,「看来你快当母亲了。」 闻言,尹湘默默低头喝了一口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她才想藏不住心事一样,轻轻对容司慕说:「司慕,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什么?」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什么以后怎么办?」 「七夕她,不是也怀孕了吗?而且她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是怎么想的?」 容司慕久久都没有说话。 尹湘觉得他应该是不想回答,就没有再问。 不多时,色香味俱全的餐点就送了上来,尹湘拿起手边的银色刀叉,斯斯文文的进食。 容司慕忽然说:「没怎么想,就那样,顺其自然吧。」 她拿胡椒瓶的手一顿,抬起睫毛,「你就没想重新找一个,让自己好过点?」 容司慕阴柔的眉眼弯起来,淡笑着反问:「重新找一个就能好过了吗?」 她声音低低,「起码比孤单守着强吧?」 「我没守着呀。」他喝了口牛尾汤,神情淡淡,「其实我现在没什么想法,七夕有喜欢的人了,我总不能去破坏她吧?毕竟我们三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她能获得幸福,我能做的,唯有祝福她。我现在也不想找,其实一个人挺好的,不必逼自己做什么,放不下,就放不下,没什么大不了,放下了,也就自然而然放下了,不用强迫自己释然。」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专业?你去看心理医生了?」 「嗯,我每周都有两次心理医生的会面。」 「你到底为什么总看心理医生啊?」 他摇头,轻描淡写道:「没什么,活在社会中的人,有哪个压力是不大的?心里压抑了就看看心理医生,也算一种解压的方式。」 「也是,不过你这么说也对,人活着不一定需要伴侣的,尤其是这个新时代,如果不是为了爱情,女人既能自己赚钱,又能自己换灯泡,又何需婚姻呢?」 「嗯,就是这样。」 尹湘笑笑,「跟你聊天就是舒服,司慕,你的想法就是好,也怪不得我当初会喜欢上你了,真的,你是很有魅力的人。」 他只笑不语,过了好久,才淡淡启唇:「你那是年少轻狂,错把好感当爱情了。」 她吐了吐舌头,表情狡黠,「是呀,错把好感当爱情了,把自己搞得那么浑浑噩噩,一想起来,就觉得当时的自己好傻,好好笑。」 「是吧?在难过的事情,都是可以释怀的。」 「不过司慕,你这人也奇怪。」 「奇怪什么?」 「性格啊,明明长了一张万人迷脸,性格还那么好,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阳光一样温暖着每个人的心灵,可其实,你不必做到这样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相反,你对每个人都太好,别人反而都不敢喜欢你了,总觉得抢不过啊,又或者是害怕被别人抢了。」 他低眉轻笑,「大概是因为,我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吧。」 尹湘愣了一下,本想问他为什么,但是他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吃了口腰派,转移话题道:「那你呢?现在怀孕了,孩子的生父下落不明,你打算怎么办?」 尹湘只告诉容司慕自己怀孕了,但并没有说父亲是谁,她只说,这孩子是419后的产物。 ------题外话------ 马上完结啦,其实我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不过马上啦。 158 怒吻 「跟你一样,顺其自然。」 容司慕笑起来,「所以啊,你还问我呢,自己都焦头烂额,还敢管别人的终身大事。」 她哈哈大笑,「好吧,是我瞎操心了。」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悦耳,「湘,你爸妈知道这件事么?」 指她肚子里的孩子。 尹湘摇头,「他们还不知道。」 「你不打算说?」 「我爸爸心脏不太好,最近可能要动手术了,我怕会把他气伤。」她想等以后,爸爸的身体好点,再把事情告诉父母。 容司慕点头,表示明白,「那就过阵子在说吧。」 「嗯。」 「生孩子的事情有做安排没?」 「没,现在还早呢。」 容司慕抬头,手里拿着刀叉,道:「湘,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干嘛用这种语气啊?」尹湘哈哈笑着,用眼嗔他,「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必这样说话。」 「我是想说,要不这样吧,你怀孩子到生孩子的这段时间,让我来照顾你吧。」 尹湘一怔。 容司慕继续道:「你看,你现在怀孕了,z市也没个亲人的,没人可以照顾你。七夕也怀孕了,自己是弱势群体,肯定顾不到你,现在在这里,你就我一个朋友了吧?」 「我家里有保姆啊。」 「你家的保姆也只是给你做做饭,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会处理么?况且,你现在住的是七夕的房子吧?」 「嗯,是的。」 「那不就是了,我们三都是朋友,你住她家跟住我家有什么区别?住我家,还多了一个我照顾你呢,这两天就搬过来吧,跟我一起住,我请两个月嫂照顾你。」 「司慕,你不用这样做的。」 「没事儿,你不是说了吗?七夕是你孩子的干妈,那我就是你孩子的契爹,契爹照顾自己的孩子,这有什么的?况且我也愿意照顾你,家里的房子空荡荡的,你过来也能增添点人气。而且,你预产期在年底,那时候临近春节,所有人都回家去了,肯定帮不上你的忙,而你人又不回家,孤孤单单的在z市坐月子,不如就跟着我一起过年,另外我还能看着你和孩子呢,有什么意外的话,能第一次时间解决。」 闻言,尹湘在心里嘆了一口气,七夕跟司慕,真的是她这辈子交的最好最好的朋友。 这两个人,其实性格很想像,都属于对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有时候尹湘会想,他们三关系曾经那么好,曾经都有过感情纠葛,可是最后,三个人都走不到一块去,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要说幸,为什么喜欢的人都得不到呢,要说不幸,他们现在还是很好的朋友,至少,还能聚在一块。 「还有这个。」容司慕侧头,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到尹湘面前,「这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 那个红包薄薄的,但是尹湘知道,里面一定是一张价格不低的支票,她不敢要,把支票推了回去,「不用的,司慕,生孩子的钱我已经存好了,你不用给我这个。」 「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我的孩子的。」他把红包重新推过来,声音低低,蜷着一股温柔,「你爸爸心脏不好,你又怀孕了,眼下正是大把用钱的时候,你就拿着吧,这是我对孩子的心意,孩子以后可是要喊我一声契爹的,值得这些。」 尹湘眉眼纠结,转过头,拿出包包里的信封,「司慕,其实我今天来见你,是想还你这个。」 她把信封塞到他手里,「这是当年你帮我还的信用卡的钱,那时候要不是你帮了我,可能我这辈子都还不起银行的利息钱了。」 一听这话,容司慕就把手缩了回去,怎么也不肯收那个信封,「别,我那是心甘情愿帮你还的,不是为了让你欠我人情,不必这样。」 尹湘摇头,坚定道:「不,那是你还的,不是我的钱,我当时就决定,等我赚够了钱,一定要还给你,现在已经赚够了,司慕,你拿着吧,这是我一定要还你的钱,如果你不要,我内心一辈子都不会安乐。」 「我真的不要这个。」 「拿着!」 「真的不用了。」 尹湘皱了眉,厉了脸色,「你就拿着吧,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唉,别人都是讨债讨不到,你这人是人家还给你你反而不要了,真是的!」 「我们是朋友嘛,能帮就帮咯。」 「反正不要,这个钱你必须拿着,不然我就走了。」 容司慕还是不接。 尹湘拧眉,拿了包包就想走。 容司慕拉住她的手,「喂,你说真的啊?」 她没回过头去,声音冷淡,「当然是说真的了,这些钱反正是一定要还给你的,如果你不要,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容司慕哭笑不得,「要说的这么严重啊?」 「对。」 他怔了一下,而后,点点头,「唉……那行吧,如果你非要还给我,我接就是了,可是,你把这笔钱给了我,你生孩子还有钱吗?」 「有。」看他终于收下那个信封,尹湘心里安乐了一点,坐了回来,道:「生孩子的费用我都准备好了。」 「那你爸的手术费呢?」 尹湘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才摇头,「这个暂时不想去想。」 现在厉仲在帮她,可能爸爸动手术的钱会用厉仲的吧,到时候,她有钱了就会还给他的。 容司慕把自己刚才准备的支票再次推过来,「湘,这个你收下吧,这是我对孩子的一片心意,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应急的,就先拿这个补上吧,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等以后我结婚了,有了孩子,你也给我包一个大红包就好了。」 尹湘久久看着那个红包,表情若有所思。 也是,她和司慕起码是多年的好友的,接受司慕的帮助,其实比接受厉仲的帮助要好,拿了司慕的,可以以后等他结婚了以红包的方式还回去,而拿了厉仲的,没那么好还的,毕竟,要说她和厉仲是朋友才牵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尹湘接了那个红包,放进包包的时候,她眨了下眼睛,心里暗暗发誓,到时候,等司慕结婚了,她一定要包一个比这个红包更大的红包还给他! 见她终于接受,容司慕心里略有安慰,拿起手边的高脚杯,喝了一口香槟,笑着说:「这样就对了。」 尹湘没说话。 他又道:「这两天就搬过来吧,由我照顾你。」 其实尹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容司慕,她曾因为容司慕的温柔以待爱上过他,可是容司慕一直不喜欢她,他可以对所有人的都好,独独对情不行,他的心,全都属于七夕。 所以容司慕对她的好,是不需要一点点报答的。 或许吧,他真的把她当成妹妹了,就像他第一次说的那样,「我一直都想有一个妹妹。」于是往后,她就一直只能是他的妹妹,被他如亲人一般对待,却没有不一样的火花。 最终,尹湘道:「这个事情再说吧。」 「也好,你考虑一下,过几天在告诉我答案,不过我是希望你答应的。」 「你就这么热心非要帮助别人吗?」尹湘半开玩笑地调侃他。 「对啊,谁叫你是我妹妹呢,我不帮你,难道还任由你在生孩子的期间孤苦无依吗?我问过心理医生了,女人生孩子是大事,你现在想的是不愿意麻烦别人,自己能做都自己的解决,可是生孩子真的不一样,当你刚刚分娩的时候,你会虚弱到连床都爬不起来,那个时候,你和孩子一起从产房出来,刚刚从鬼门关回来,你就不希望有个人在走廊上等着你么?你就愿意面对冰冷的空气不需要一点点安慰和鼓励?」 尹湘不说话了。 她当然想了,有资本娇气的女孩,哪个不想娇气?哪个不想幸福地窝在一个可以挡风遮雨的怀抱里做个天真任性的女孩?有哪个女孩愿意无缘无故的独自扛起风雨?天冷了自己加衣,肚饿了自己觅食,灯泡坏了自己换,孩子病了自己背着上医院熬成一个全能女汉子? 或许吧,她也是想要温暖的,所以她心里偏向了容司慕的请求,虽然现在还没答应,但是她觉得自己会答应的。 饭吃到尾声的时候,尹湘对容司慕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孕妇就是麻烦,通常吃顿饭就得上两三次洗手间。 她拿了包,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长长的过道上,铺了条暗色调的地毯。 提步往前走,被一堵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肉墙隔住了去路。 头顶是一抹冷冷的视线,盯得她背嵴上都是冷汗。 抬头,入目的男人,让她怔住。 厉仲正冷冷的看着她,洁白的指间上,夹了根徐徐燃烧的香菸,烟雾缭绕下,衬得那张俊脸越发的阴沉冷酷。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尹湘愣了一下,心里竟莫名其妙的发虚,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她和司慕是好朋友,和厉仲只是普通朋友,跟好朋友出来吃饭,干嘛要心虚? 「厉少。」她轻轻打了声招唿,微笑,「来这里吃饭啊?」 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空气。 尹湘自讨没趣,抿了抿唇,道:「那您继续抽菸,我想去一趟洗手间,就先失陪了。」 没有多余的话,她绕过他,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厉仲手中的香菸准确的投进垃圾桶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他的力道很大,宛如要捏碎她的骨头。 尹湘吃痛皱眉,回过头来,眼神带着不解,「干什么?」 男人眯着眼,也没回答她的话,手指微微凝力,就把她拽进了男厕所的单间里。 「你干什么?这里是男厕所啊,你带我进来这里做什么?」 他仍旧没回话,把她推坐在马桶上,一把锁住了门。 尹湘瞪眼,肩上的包包就被厉仲抢过去了,他面无表情,扯坏了她包包上的锁扣,拿出里面容司慕刚才给她的牛皮信封,撕开,里头果然是一张支票。 金额是两百万。 厉仲拿着那张支票,眼神沉沉暗暗的,幽深阴鸷,「这是什么?」 「你干什么啊?这是我的东西!」他生气,尹湘更加生气,这支票是司慕给她的,是她的私人东西,厉仲有什么资格拆开? 「我再问你一遍,他为什么给你钱?」修长的指掐住她的下巴,冷冷抬起。 她一怔,她伸手去抢他手里的支票,好看的眉心皱着,「关你什么事情?把支票还给我。」 见她有忤逆之意,他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喷发了,冷冷将她扯过来,唇带着强大的怒气,咬了过去。 这个吻一点怜香惜玉的味道都没有,纯粹是为了发泄内心的愤怒,霸道而粗暴,像是要将她胸腔里的空气都夺走,按着她的头,不容许她抗拒地含住她的舌头,重重吮吸,充满了狂暴的侵略性。 159 欺负(二更) 隔间里很安静,只有厉仲急促的唿吸,又重又乱,每一下,都滚烫得仿佛能灼伤尹湘耳根处的肌肤。 她不自在地想缩回脑袋,但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脑袋被他死死箍在手臂间,心下委屈,动手推搡他,「你到底干什么?你放开我!」 这王八蛋当自己是她什么人?凭什么每次想吻自己就吻过来?以为她这么好欺负吗? 「呵,那张支票,不就是容司慕包养你的费用么?明明那么开心的收下,现在却来我我眼前装清纯装矜持?怎么?我不给你钱还不能吻你了?想多要一份啊?一侍二男是吗?」他眸色冰冷,字字透着讽刺之意。 当初他要她陪他,说一个月给她两百万,她没有答应,他还以为她真是什么特别的女孩子,没想到只是钱没出手她在装矜持而已,呵,果然是欲擒故纵的招。 刚才他都看见了,容司慕给了尹湘一张支票,她就收了,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跟他有说有笑的。心里不想误会她,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太让人心寒。现在回头想想,也许沈妙妙说的话没有错呢。 前段时间,容司慕喝醉了,尹湘出现在俱乐部里,说不定真是想借那次机会表现自己,只可惜当时被沈妙妙坏了事。后来他出现,尹湘见容司慕那端自己没机会,就把目标放到他身上了,还别说,那段时间真对他比较温柔和善,还每晚跟他打晚安电话呢,而现在,容司慕这边给她机会了,她就立刻飞蛾扑火一样围上去,对他,就只剩下冷落和躲避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那你倒是告诉我个理由啊,容司慕为什么给你两百万?」 尹湘没答话。 厉仲的眸色变得更暗,讥讽道:「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作为好朋友给你的零花钱啊。」 没想到他居然把她当成了卖身体的女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要被他这样颠三倒四的羞辱,而且说得全是捕风捉影的混帐事情。 「他给我多少钱都不关你的事情,我有权利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冷笑,手掌按在她后颈的地方,目光带着危险,倾了过去,在她唇间轻轻吐息,「在我面前,你没有这个权利。」 她一愣,伸脚踢过去。 然而还没踹到他的命根子就被攥住了,他的手掌热热的,冷冷一笑,再用力一扯,她整个背往马桶倒了下去,脑袋向后仰着,垂下了一头漂亮的乌髮。 随着这个动作,她两条长腿本能地翘起来,裙子往腰部滑下去,露出了底下的蓝色小内裤。 「混蛋!」她大叫,幸好是仰面,要是俯面,她肚子里的宝宝就惨了。 厉仲低眉看了她的小内裤一眼,唇侧一勾,往前一站,腰部就被她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勾住了。 这只是一个本能的反应,与情慾无关。 但等厉仲漂亮的脑袋压下来后就不一样了,明显带着不怀好意,他的手掌穿过她宽松的裙子来到了她背上,寻找内衣的扣子,薄唇吻着她白净的耳垂,急欲展现雄风的勐兽。 尹湘的脑袋『轰』一声炸开了,思维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内衣扣子已经被解开了,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要命啊! 头顶的男人就是故意的,狠狠的欺负着她,一会啃,一会吮,把她惹得浑身激颤。 娘的!孕妇的需求本来就高,他还这么撩,这不得出事! 厉仲轻薄了不算,还试图扒她的裙子,尹湘不淡定了,被抵在马桶上,吻得头昏脑涨,终于忍无可忍了,勐地仰起头,往他肩膀狠狠咬去。 隔着白色的衬衣,她用力咬着他的肩膀,换回了男人低低的闷哼声。 但这个动作显然没换来男人的理智,而是换来他的扭曲的兴奋,他低低一笑,眼角猩红猩红的,觉得有趣极了。 唇重新被覆住,带着重重的惩罚味道,狂暴而深烈的吮吻着。 她瞪大眼睛,听到裙子『嘶啦』一声,肩膀的布料被扯掉了,露出了白皙富有骨感的肩膀…… 完了! 尹湘觉得自己大概是碰到了他的敏感点,他的肩膀的敏感位,这下要没命了! 「唔……」这一切对尹湘来说,都是没经歷过的耻辱和恐惧,她迄今为止就只跟厉仲一个人发生过一次,还是醉后乱性,根本来记不住点什么,而且那次,她除了有轻微的疼痛感之外,身上并没留下什么暧昧的吻痕,因此可以判断,他们那一晚虽然都是彼此的一次,但还算温柔。 「救命啊……」她惊唿出声,眸子迅速漫上了透明的水汽,「厉仲,你放开我!救命啊……」 从来没被人这样大胆的挑逗过,她的浑身敏感得厉害,双腿也有些发软,嘤咛出声,「你别这样……不要扯我底裤……你松手啊……」 ------题外话------ 哈哈,在更一章,不卡你们,还有我努力写了,马上完结这个了,大家不催不催,么么哒! 下面来推荐一下蓝蓝的新文,《权门调教:总统夫人请高调》——珈蓝,就在隔壁,可以去看看并且收藏哈,么么哒。 这是一段差距九岁的恋爱。 他是m国继任以来最年轻的总统,年仅二十七岁,位高权重,无上尊荣。 她是意外丧父,获得助养的十八岁叛逆小太妹。 如果没有他,或许这辈子,她就註定是烂命一条了,不会有机会改变,不会留长黑髮,不会穿上名医的白袍,更不会披上神圣的婚纱,与他手挽着手,迈进礼堂…… 新婚第二天。 她从豪华大床中全身酸痛的醒来,眼含薄怒,「妈的,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男人往下一看,微笑,「说得对,老公一见到你,就小树不倒。」 「……」 160 你的肚皮好像跳了一下 「王八蛋!你听见了没有!不要扯我底裤……你松手啊混蛋……」她冲着他又捶又打。 然而她眼角的泪水和动作的抗拒都换不回他的放过,反倒是更深的勾起了他心里的占有欲。他从来就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人,位高权重,掌握一切,没有要不到的道理,要不到,那就要到彻底征服为止! 眼底的慾火熊熊燃烧起来,这一次,他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敢在招惹了他之后又去勾搭容司慕,呵呵,对于这种想脚踏两条船的花心女人,不狠狠教训不行! 薄唇一路吻下去,从眉间到唇瓣,从脖子到锁骨,留下了一片深紫色痕迹…… 大掌更是恶劣地扯着她的底裤。 尹湘觉得要疯了,用尽全身力气反抗,扯他的手,胡乱拽打,「不要……你松开……你松开我……」 厉仲压根不打算听她说话。 但尹湘也抗拒得厉害,他根本没法下手,手掌被她用力一拽,盖到她的小腹上面去了。 然后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迅速抬起了头,目光既诡异又阴沉地盯着她,深不可测,「刚才……你的小腹好像起伏了一下,是什么……」 不会是胎动吧? 她现在四个多月了,虽然肚子还不明显,但是胎动已逐渐有了,偶尔会起伏几下。 心里微微一突,尹湘慌了,「什么什么?」 连哭都不会了,只剩下装傻。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目光带着狐疑,厉仲低下头去,想去掀开她的肚子。 尹湘立刻把他的手拽开,眼眸愠怒,「你到底要做什么啊?够了吧?」 此时的肚子真的开始胎动了,虽然很轻微,但确实在起伏着。 很可能是刺激引起的宫缩。 她把他的手攥在掌心里,厉仲看了一眼,倒没挣开,只是冷幽幽地瞅着她,命令道:「裙子掀起来,让我看看肚子。」 刚才那一下真的很奇怪,他的手在尹湘的肚皮上碰到了一个微微突起的东西,想探寻一下是什么,那突起的东西就沉下去了,软成一个窝,而且她的肚皮格外紧绷,一点也不像普通人那种软软的肚子,只能说,那个触感太诡异了…… 「不要!」她惊慌失措。 这表情,也成功勾起了厉仲敏锐的疑心,他死死盯着她粉嫩如花瓣的脸颊,眯起凤眸,「为什么?」 尹湘没回答为什么,只是紧紧把裙摆拉下,护住。 男人二话不说,就要去掀她的裙子。 胎动还没结束呢。 尹湘害怕极了,再次伸手拉他的手,就差给他跪下了。仰着头,她的眼眶红红的,胸前的衣服也被扯烂成一条条的,露出了一片惹人垂涎的雪色春光,抿着唇,软声求饶,「厉少,我真的求你了,别在欺负我了,我怕了,晚上还要去爸妈家里吃饭,被他们看见我这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长发下是一张俏生生,梨花带泪的脸,厉仲的喉结滚了滚,心里的想法是立刻把她按在地上办了,可看见她这么害怕抗拒的样子,又莫名的有些下不去手。 最终,他嘆了一口气,质问道:「既然害怕我的生气,又为何要做脚踩两条船的事情?」 「我没有。」 「没有?那两百万是怎么回事?」其实他就是要个答案而已,如果她早点说,他不至于要这样粗暴待她的,就是她死也不肯说他才觉得她心里有鬼。 「那是我跟司慕借的。」事到如今,她只能这么说了。 「借的?」他微微低下头,看着那个衣衫不整的小女人,眼波深处的欲望已经散去了,变得温温淡淡的,「你要借钱做什么?」 「之前爸爸不是去第二医院检查身体了吗?你说要替爸爸预约韩副院长,我怕钱不够,就跟司慕借了一些……」她软着嗓子,小心翼翼解释今晚的事情。 她以为说完这些他就不会为难她了,但事实上并没有,厉仲听完这个解释,十分不满意,接着眼底的戾气又钻了出来,捏着她的下巴,语气幽沉,「呵,我是付不起这个费用还是怎么了?需要你去向别的男人低声下气?」 她摇头,「不是这样的,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不是没有联繫了吗?我怕到时候……到时候……」 「怕我到时候不帮你掏医疗费是吗?」他勾起唇瓣,冷冷道:「呵,我厉仲既然敢把你父亲接来,就无论如何,都会负责到底。」 尹湘一怔。 又听厉仲沉沉的声音传来,「叔叔的全面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后面就是会诊时间了,我已经替他预约了韩副院长,就在后天早上的十点半。」 尹湘表情错愕,她没想到厉仲居然这样仗义,两人都闹矛盾了还帮着她父亲的病跑上跑下的。她还以为,最近厉仲有新宠了,估计不会在搭理她了,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事情,并且一直在跟进。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好像在过河拆桥,利用完他,就不接他电话了…… 可是他已经有新宠了…… 最近几天,尹湘都有跟七夕通电话,七夕说,韩今每天早上都跟厉仲去打高尔夫,厉仲身边总跟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七夕还叫韩今拍了张照片过来,尹湘看了图片,那个照片里的女孩,果然就是那天在俱乐部跟厉仲讲话的女人。 她能怎么办?难道要她跟别的女人一起伺候厉仲?这是多么荒唐屈辱的一件事情啊,不可能因为他对她好,她就要容忍他的胡作非为吧?她想,他欠他的,以后慢慢还就是了,至于感情方面,她没办法强迫自己做别人的小蜜,所以只能说声抱歉了。 胡思乱想间,厉仲已经撕了容司慕给她的支票,尹湘微微张嘴,不知道怎么说了。 「餵……」这支票是司慕给小宝宝的见面红包啊! 这王八蛋,来这么一会,就撕烂了她最贵的一条裙子,还扯坏了她省吃俭用才买下名牌包包,接着又撕掉了她宝宝的见面礼,这个人……真的很令她讨厌又崩溃啊…… 「餵什么餵?」他凝眸看她,眼瞳深深的,吓得尹湘又一阵哆嗦。 气弱道:「没什么。」 厉仲满意地收回目光,站直身子,把身上的领带慢慢调整好,又看了她一眼,才道:「在这里等我一下,别走开。」 尹湘还没说话,厉仲已经拉开门,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你穿成这样,要是敢等我离开后偷偷跑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尹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拧住眉。 厉仲走了。 尹湘迅速锁了门。 肚子的胎动已经安静下来了,她摸了摸小腹,有些无奈,「宝宝啊宝宝,你什么时候不调皮,非要在他欺负我的时候调皮,你真是……」 她坐在马桶上,喋喋不休地数落肚子里那个还未出生的小婴儿。 包里的电话响了,尹湘捡起那个被扯坏的小香包,拿出手机,电话是容司慕打来的,「喂,湘,你怎么去了厕所那么久?都快半小时了。」 「哦……那个,司慕,刚才我爸妈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家一趟,我走得太急忘了跟你说一声了。」 「你要回h市吗?」容司慕不理解,她爸妈不是住在h市吗? 「不是,我爸妈现在在z市这边,他们过来看医生的。」 「这样啊。」容司慕点着头,笑道:「那需要我帮你联繫一个好点的医院吗?」 「不用,我自己联繫就可以了,不是大事,不用担心。」原谅她这个善意的谎言的,说得越多就要解释得越多,等下聊起来怕一时半会说不完,要是碰上厉仲回来,看见她和容司慕在通电话,那个神经病一样的男人一定又会发脾气的。 刚刚从老虎的嘴下逃脱,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就好像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她还在跟容司慕说着话,单间的门就被人敲响,接着传来了厉仲不悦的声音,「你在跟谁讲电话。」 尹湘吓了一跳,急忙对电话里的容司慕说:「好了,先挂了,你也快回去吧,下次聊,拜拜。」 「你跟谁约好要下次聊呢?」单间外的男人又开口了。 尹湘心里十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脆声道:「没谁呢,我是跟七夕讲电话。」 门外沉寂了片刻,命令道:「开门。」 尹湘依言拉开单间的门,厉仲立刻钻了进来,手里提着个纸袋,递给她,「换上这个。」 她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发现袋子里的裙子跟她身上穿的裙子是一个牌子的,还是最新季的款式,比她被扯坏的那条裙子不知道贵了多少。 哼,幸好还知道要赔给她! 她高兴的把裙子拿了出来,看了下码数,六码的,刚好是她现在的体重穿的,这男人,还挺细心的嘛,本来她是穿四码的,但因为现在怀孕,买衣服就都买较宽松的六码了。 她把柔软得像团水的纱裙捧在手中,看着厉仲,厉仲没动,她又看一眼,厉仲还是没动,尹湘皱眉了,「你出去啊,不然我怎么换衣服?」 厉仲仍旧不动,把双手插在裤兜里,扬着唇,好整以暇道:「我就在这里,你爱换不换。」 「……」 「不换就把裙子还给我。」说着就要夺纸袋。 尹湘一愣,拿着裙子躲开去,惊慌失措,「换!不换我怎么出去见人?」 「那就快点,不是说要回去见叔叔阿姨么?我陪你一起去。」 「……」尹湘郁闷的蹙起眉。 厉仲感受到她的不乐意,眯起眼,语气危险,「怎么?我送你回去你还不乐意了?」 「不敢。」 虽然不满意他站在这里,但眼下也没有别的方法了,看了厉仲一眼,又看了手里的裙子一眼,最终选择自己转过身,背对着厉仲把身上的裙子脱下来。 身后那灼热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就那么盯在她玲珑洁白的身躯上,宛如要扑上来吃了她。 尹湘心里很害怕,反手到背上,把刚才被他解掉的内衣重新扣好。 但因为反手扣的,自己看不见,三排的扣子只扣到了两排,尹湘打算这样就行了,只要不掉就ok了。 一只温热的手触到了她背后的肌肤,尹湘的唿吸凝住了,然后感觉内衣带子被他拉了过来,她浑身一僵,屏着唿吸,「你又要干嘛?」 小巧的鼻尖上已渗出一层细薄的虚汗。 男人没说话,指间漫过她触感光滑的后背,将她没扣完整的扣子给扣好了。 唿,原来是帮她扣带子啊,还以为他要干嘛了,吓死了。 还没等她心跳平復下来,男人的头颅又靠了过来,手臂绕过她的身子烙在她肩膀上,偏过头,薄而性感的唇吻了吻她微微嘟起的小嘴,享受般闭上了眼睛,嗔道:「小妖精。」 尹湘吓得不敢回话。 男人又在她耳边轻笑,「怎么不动了?是想等我帮你穿衣服吗?」 说着就要去拿她手里的裙子。 尹湘被那灼热的气息惊到,勐地回过神来,满目的惊慌,「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穿就可以了。」 迅速套了裙子,连想都没想,把裙摆拉到膝盖的位置,挡住了那双白而长的大美腿。 厉仲微微垂下眼睑,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思的想着,居然害怕成这样,呵呵,他有这么可怕吗? ------题外话------ 噗,月底还是完结不了了,不过蓝蓝觉得还是蛮好看的,所以可以在写一点,下面蓝蓝会加更了,迅速的完结! 161 花心大萝蔔 很长一段时间,尹湘的脑袋都是晕乎乎的,被厉仲拉着手一起离开饭店,上了他的车,然后坐在副驾驶座上,扣上了安全戴。 她瞪着眼睛,脑袋缺氧中…… 「发什么呆呢?」男人启动了保时捷,温声问她。 「没……」触及到他热度还未散去的眼神,尹湘羞红着脸移开视线。 厉仲没说什么,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半个小时后,保时捷驶进了第二医院附近大厦的停车场里,他们到了。 尹湘从车上下来,穿着条崭新的裙子,肤白妍美,「我到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她以为厉仲要回去的,没想到他竟然跟着她一起下车。修长的身子绕过车头,亲昵揽住她的纤腰,「我陪你一起上去坐坐。」 「……」尹湘一脸的不情愿,「你去干嘛?」 「身为你的男朋友,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回家呢?等下叔叔跟阿姨以为我们感情不好就麻烦了。」 「……」她心里想说: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你还别不愿意,当初是谁让叔叔阿姨误会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好像是……」他的眼珠在半空转了转,看向尹湘,隽着调皮,「是你。」 「你也可以告诉他们我们不太适合,感情已经碎裂了嘛。」 「那怎么可以?我厉仲可不是这种负心汉。」 「……」妈的,明明都重新找了个新宠了,还敢说自己不是负心汉?简直就是不要脸! 两人乘电梯上了顶层。 厉仲用指纹扫开了玄关处的门,至始至终,他的手臂都没有从她腰上离开,揽着她馨香柔软的身子,进了公寓。 尹爸尹妈在吃西瓜,有说有笑的。 「爸,妈。」尹湘拿开他的手臂,往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离开他的怀抱。 厉仲也不介意,笑着落座在沙发一侧,姿态闲雅,「叔叔,阿姨,我跟湘湘回来看你们了。」 「好,有心了。」尹妈说着,拿起桌上的西瓜盘,「你们吃晚饭了没有?来吃点西瓜吧?」 「吃过啦。」尹湘应了一句,看着妈妈的打扮,好像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她想了想,又看向妈妈的脖子,那修长的脖颈带着一条钻石项鍊呢,她怔了一下,看向厉仲。 厉仲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与她对视了好一会,才笑着转开头,与尹母热络相谈。 以尹家今时今日的财政状况,是绝对买不起尹母脖子上那条钻石项鍊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条项鍊是厉仲送的。 寻了个空档,尹湘小声问正吃西瓜的厉仲,「我妈戴的项鍊,是你送的?」 他咬了口西瓜,眼眸漫不经心,「怎么?你不喜欢那款式?」 「不是,你干嘛送我妈这玩意啊。」 「见面礼。」他交叠着双腿,坐姿散懒,「之前带叔叔阿姨去春陶居喝早茶,觉得不带点礼物,不太像样。」 「……」她皱皱眉,「你什么时候和他们去喝的早茶?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上个礼拜日啊。」 上个礼拜日,就是两天前,那时候他们还冷战呢,尹湘怔了怔,「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啊?」 他端起茶杯,微微侧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跟我父母出去吃饭不用告诉我啊?」他这是什么逻辑啊? 「你不是不乐意接我电话么?我还干嘛去自讨没趣?」 「……」这男人,自己跟别的女人鬼混还有脸质问上她了?呵呵,真够不要脸的。 晚上十点多,两人从公寓里走出来,按了电梯下行键,尹湘对厉仲说:「你回去吧,这里坐车很方便的,楼下就是地铁站,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厉仲只当她的话是放屁,按了负三层,一句话都不搭理她。 尹湘自己按了一楼,但到了的时候,厉仲拉住她的手,眼神幽幽暗暗的,不让她动,「你敢走出去的话试试看。」 「……」 最终她还是没胆量离开。 再次上了厉仲的车,一路无话。 到了海湾大厦,尹湘下车,厉仲也跟着下来,尹湘就奇怪了,握着手机问他,「你不会是想跟着我回家吧?」 「我今天当了你一天的司机,作为报答,你不该请我上去喝杯茶吗?」 这种话是有暗示性的。 她当然不可能让他上去了,抿着唇说:「今天不行。」 他扬着眉,像是在问为什么。 「明天要上班,得早睡。」 「这不是理由。」 「……」 「喂!」她出声抗议,「真的不方便。」 闻言,厉仲扭过头,在夜风里阴测测地瞪着她,「蹬鼻子上脸是吧?呵,别以为我对你脾气好的时候,就认为自己可以肆意妄为。」 「……」 看着厉仲脱了鞋子,进了客厅,尹湘的头疼得快炸裂了。 早知道今天会在饭店碰到他,她就不去那里吃饭了,现在又被他给缠上了,麻烦死! 文静给厉仲倒了杯茶,「厉少,喝茶。」 厉仲接过瓷杯,慢腾腾地喝了一口,眼神深邃,「这茶还蛮香的。」 尹湘不理他。 文静回答,「是的,这是湘姐老家的特产,有名的茶城,特别的香茗有余韵。」 厉仲抬头看了文静一眼,没在说话。 尹湘坐在沙发上,觉得腰酸背痛,哪哪都不舒服。 不行了,怀孕的人等于胎儿是倚靠在母亲腰上的,因此孕妇的腰特别容易发酸,她站起了,一边往卧室走去一边说:「你先在这里坐着,我进房间去换身家居服。」 厉仲颔首,眸光幽幽。 尹湘进去后没立刻换衣服,而是躺大床上,动手揉着自己酸疼的腰肢,王八蛋,今天要不是在厕所里被他那样整,她的腰至于会这样? 躺了大概十分钟,她差点就要睡着了,后来觉得自己不能睡,就惊醒了过来,疲惫着神情,在衣柜里拿了身家居服换上,打开房门,客厅的灯光柔柔的,而厉仲跟文静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 她奇怪的皱着眉。 怎么回事? 文静平时可不是这样话多的人啊。 「文静,已经十一点了,你先去休息。」她走了过去,支走文静。 「好。」文静站起来,看了厉仲一眼,脸色绯红,「晚安。」 「晚安。」厉仲笑着与她道别。 文静走了。 尹湘的视线看回厉仲身上,「你还不回去?都十一点多了。」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一副很累的样子,「我不想回去了,今天忙了一整天了,很累。」 「……」言下之意,是要在她家里过夜咯? 尹湘吓得头髮都差点竖了起来。 而那傢伙已经起身往她的卧室走去,边走还边扯开衣襟上的名贵领带,「拿一套睡衣给我,我先去洗澡。」 「喂!」尹湘追进去,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进浴室,「家里哪有你的睡衣?又没男人。」 「这样啊。」他凝神想了一下,轻笑,「那行吧,我今晚裸睡好了。」 「……」 裸睡?这意思是要光着身子和她一起睡觉? 呸呸呸…… 现在哪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把厉仲拖回来,「喂,你别洗澡。」 「怎么?不让我洗澡是迫不及待想和我发生点什么吗?」他的手被她拉着,不紧不慢地低笑。 「……」 一句话把尹湘的脸皮都烫红了。 厉仲歪着头邪笑,「这可不行,没有洗澡,我下不去嘴。」 说完,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就被拉上了,传来了哗哗哗的水声。 他已经在洗澡了。 尹湘跺了跺脚,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客厅睡? 不行,沙发太窄了,睡起来不舒服,而且明天还得上班呢,她可不想折腾自己。 去和文静睡? 这本来是可以的,但想起她今晚看厉仲的眼神心里就不太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文静最近有点奇怪,特别期待厉仲来她们家似的,每次都殷勤得不得了。 不会是看上厉仲了吧? 不可能吧?文静不是结婚了吗?而且还有个五六岁的儿子了,应该不可能吧? 厉仲洗完澡,擦着头髮从浴室里走出来,衣服已经被他脱掉了,宽肩窄腰的,将近190,就那么刺啦啦地站在尹湘前面,身材完美到让人鼻血喷张。 尹湘坐在床前,看着男人腹部那迷人的八块腹肌和所有女性同胞都梦寐以及的性感人鱼线,表情彻底呆住了。 「怎么?被我的身材给迷住了?」厉仲常年运动,对自己的身材可是很有自信的,这么说着,还故意伸手拨了拨头髮,下巴线条微微侧着,简直是性感到爆炸! 尹湘:「……」 他微微一笑,走过来,眼神在夜色下分外的深邃迷人,「这么晚了,你还不去洗澡吗?」 「就去了。」尹湘愣了一下,赶紧拿上睡衣走人。 二十分钟后,尹湘拉开浴室的门,凹凸有致的身材裹了条清爽可爱的海绵宝宝睡裙,长发披在肩上,有一种慵懒的清媚。 厉仲望着她的眼神暗了一些。 今晚的她没有洗头,睡衣也很保守,但他就是觉得她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细白晃眼的美腿,想像着缠在他腰上的旖旎光景,他的喉结滚了滚,道:「真可爱。」 这赞嘆是由衷的。 尹湘却皱了眉,走过来,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杯白水,咕噜噜喝了下去。 这是她睡前的习惯,尽管水喝多了等下要跑无数次厕所,但她还是要喝,不然总觉得喉咙痒痒的,很不舒服。 「怎么睡前还喝水?不怕水肿么?」 「会吗?」 「本来就是会的啊。」 「哦。」她拿着杯水要走。 「还不睡?」 尹湘没说话,只默默多看了他一眼,离开卧室。 没开灯,就着黑暗的夜色,凭着感觉走进厨房里,把水杯放进水槽里,还在纠结,到底是要睡客厅,还是睡卧室。 五分钟后,她深深嘆了一口气,还是睡客厅去吧,比较安全。 刚想离开厨房,就听到了静谧的客厅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客房的门被打开,文静走了出来。 尹湘的眼眸微微眯起,而后,下意识地蹲下身子。 很奇怪,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喊文静,而是本能地躲起来,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她一蹲下,就被长长的厨台掩住了身子。 黑暗中,文静蹑手蹑脚地拿着钥匙离开了家门。 尹湘觉得奇怪,就跟了上去。 到了玄关处,她偷偷打开一条缝,因为外头是感应灯控,如果尹湘走出来,外面的灯就会自动亮起,这样一来,文静就会发现她了,所以她没动,就透过大门的隙缝看看文静到底在搞什么鬼。 文静站在楼道里,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末了,还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递过去,「这个你先拿着,我现在在帮忙的这家女主人的男朋友很有钱,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在弄到一些钱。」 尹湘看到这里,就轻轻关了门,然后直径走进卧室里,厉仲枕着手臂在看夜景,她冲过去,二话不说就扯开了他身上的被子,表情愠怒,「你他妈的花心大萝蔔,你马上给我滚!」 162 不准拒绝我(一更) 身上的被子被扯走,寒流钻进来,冻了厉仲一身鸡皮疙瘩,他坐了起来,凝视那个发疯的小女人,眼神微微眯着,居高临下,「你在发什么疯?」 「我在发什么疯?我就问你,你是不是给文静钱了?」 面对她的质问,他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眸底掠上一层危险的寒意。 他默认了。 尹湘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你真的给她了?」 心,微微沉着,有些酸,有些疼。 他有新宠就算了,还搞有家庭的保姆,妈的!本来不想骂人的,可是越想越气,最终没忍住,对着他大吼:「你他妈的是禽兽吗?连她都不放过?你不知道她已经是个五岁孩子的妈了吗?你就这么飢不择食,连已婚妇女都不放过?」 简直就是他妈的种马!贱人!渣货!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厉仲本来应该生气的,但在听到原因之后,他竟然很奇怪的完全消气了,喵了眼头顶的女人,忽然就笑了起来,反问道:「怎么?我给她钱你心里很不爽?」 「我不爽?我能不爽什么?我只是拜託你要花心也别花心到我家保姆身上来!」 「职业不分贵贱,我觉得文静挺不错的。」 「……」果然是他妈的死种马!拧住眉,情绪变得激动,「你去死吧你!我说她职业了吗?我是说她已经结婚了,有孩子了,是个有家庭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连人家的家庭都破坏,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你怎么知道我给她钱了?」他开口,神态自若。 妈的这死种马是一点错的觉悟都没有啊!恶狠狠瞪着他,毫无理智地说:「怎么知道?呵,你是当我傻的啊?晚上我还在客厅你们两就眉来眼去的,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单纯,可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连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都做,你他妈比禽兽还不如!」 她越骂越起劲,最后还拿起床上的枕头去砸他,「你滚!有多远滚多远!」 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亏她之前还觉得他人不错,原来是为了色,什么都能干! 厉仲本来不想跟她计较的,但见她越骂越来劲,终于冷了脸色,口气不善,「你骂够了没有?」 「没有!王八蛋,你赶紧的给我滚!还有,别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让我什么都听你的,厉仲,我告诉你,没门!你从哪来就滚哪去,以后不要在出现在我眼前,不然我就把你猥亵有家庭的保姆的事情说到媒体去,让你在z市闻名!」 「……」厉仲紧紧皱住眉心,被气得不轻。 尹湘见他不走,还上前去扯他的手臂,眼眶红红的,就像是被男票气狠了的委屈小女人「你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 厉仲被她扯了起来,像是有点不耐烦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没好气地说:「你们家那个保姆的孩子生病进医院了!」 森冷的口气,让尹湘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几分钟后,尹湘才回过神来,眉心紧蹙,「文静的孩子住院了?」 「对,重度肺炎。现在就住在医院的icu病房里,需要十几万的治疗费,他们没社保,你明白的,付不起医药费。」 「……」 一阵冗长的沉默。 然后尹湘心中苦苦压抑的怒火忽然全部散去了,失声大叫:「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吗?上来就一顿臭骂,骂完又扯又警告的,呵呵,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 「……」 「要不是看在她是你家的保姆的份上,我管她的孩子死不死!」 「……」她一阵无言,「你也太没同情心了吧?」 「又不是我的小孩,我揽那么多烂事干嘛?做好事还得不到好话了,不止被你数落,还骂得跟人渣没两样。」 「……」尹湘掀眸,悄然观察了一下男人的脸,他似乎气得不轻,下巴紧紧绷着,像是有火想发却无地可泄的样子。 尹湘表情苦恼。 哎,早知道先问清楚在发火了,现在,好尴尬啊。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竟莫名的很好,松开他的手,咧嘴一笑,「这不是误会嘛。」 「误会?呵呵。」他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刚才还说要把我勾搭保姆的事情告诉媒体让我身败名裂呢。」 「……」她气弱,「我刚才不知道内情嘛。」 「你不知道不会动动嘴皮子问问么?嘴巴是长来干嘛的?」 「……」她第三次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又冲着他笑了一下,「文静的小孩病得很严重吗?」 「不知道!」 「……」她蹙眉,而后笑得明媚柔软,「别这样,刚才真是误会。」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要是好奇,你就自己去问她。」 「我不好意思去。」她发自内心的觉得懊恼,文静的孩子肺炎住院,去找厉仲借钱,她却怀疑两人暗中勾结,眉来眼去,实在没脸去问了。 「呵,现在知道自己有多无理取闹了吧?」 「知道了。」 「哼,好心办坏事。」 「……」她表情悽苦,拉住他的手,像是在求饶一样,微微晃了一下,「哎呀,我真的知道啦,你就别老是说了。」 厉仲划拉下眼眸,看着她的小手圈在自己手臂上,状似撒娇般的求饶着,他薄唇一勾,大度的不和她计较了。 「睡觉了。」拉住她的手,不容挣开。 尹湘本来想说去沙发睡的,但触到他怒意未散的眼眸,很没出息的认怂了。 双双躺在大床上,厉仲侧着身子,大掌烙在她腰上,像是要宣誓自己的所有权似的,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肢,不让离开。 尹湘有些心颤,下一秒,他的手掌已离开了她的腰,更过分地往睡裙里钻进去,胡乱摸寻着。 她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低声开口,「你干嘛?」 「我睡觉呢。」 「……」妈的,明明手这么不老实,「你睡觉就睡觉,你摸我干嘛?」 「你的体温凉凉的,摸着舒服。」 「……」她推他的手,心里都是慌乱,「可是我不舒服,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你手拿开,我要睡觉了。」 他没说话,继续在她的睡裙里捏捏摸摸。 尹湘差点就唿吸不过来,「别!」 「别什么?」高大健硕的身影在黑暗中转过身,然后覆过来,死死缠着她的四肢,「你身上凉凉的,味道也香香的,抱着睡很舒服。」 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已经在不要脸地掀她的睡裙了。 在被子里。 尹湘口干舌燥,不自在地挪开一点,又被他扯回去,身子紧紧贴在他怀里。 费力挣扎着,刚要起来,又被拖住,牢牢按进被窝里,然后一个吻逼了过来,直接吮在她唇间,迷恋而霸道,「不准拒绝我。」 「……」脑子嗡嗡作响,孕妇被撩得快没理智了,还是艰难开口:「睡觉呢,你别闹了。」 他压根没理会她的话,伏下身子,咬她的耳朵,「你能不能诚实一点?」 「什么?」她没明白这句话。 「明明就很有感觉,不要再装不想要了行吗?」 「……」她欲哭无泪,紧紧攥着身上的睡裙,手心里都是汗,「我没有……」 「没有才怪呢。」沙哑的声音越发暧昧。 「不想。」 「你诚实一点会死吗?」他哑着声音,在她低低耳边说话,「反正我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办你,你愿不愿意,自己看着办。」 「……」她紧张得唿吸都忘了,难不成今晚真要在劫难逃了? 「而且,你惹了我这么多次,每次都不满足,男人很容易不举的知不知道?」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暧昧,吻势也越来越缠绵…… 尹湘被那热烫的唿吸灼得睫毛颤了一下,心惊肉跳,「我又没有惹你。」 「没有才怪。」往她手里塞了个准备已久的套套,眼神深烈,「来,乖女孩,帮我戴上。」 「……」她垂下眸,看着手心里的套套,眉头蹙起。 这傢伙!居然准备了这种东西! 好半响她没有动作。 厉仲像是等得不耐烦了,主动去帮她撕袋子,动作急哄哄地,眼眸深黯,「没经验?没事,我来帮你……」 尹湘怔了一下,在他撕袋子剎那,反手将套套抢了回去,然后扬手一挥,套套准确无比地抛进了床头柜旁边的垃圾桶里。 厉仲:「……」 163 禽兽 看着厉仲心碎了一地的模样,尹湘觉得心情好极了,仰起头,目光含着几分挑衅。 现在没了套,可以死心的睡觉了吧。 果然,厉仲阴下脸色,咬牙切齿,「呵呵,你够有能耐的。」 尹湘心中得意洋洋,好像在说:当然! 下一秒,厉仲微微眯起眼睛,非但不气,反而耐人寻味地笑着说:「哦,看来你比较喜欢直接来,也好,反正一个也不够用……」 「……」闻言,尹湘吓得赶紧跑,也没管床下有没有垫东西,挣扎着身子就翻滚下去。 但男人哪是怎么容易放过她的主? 身子还没滚到床沿就被男人一把抱住,下一瞬,她的身子被翻转过来,强烈的雄性气息逼近而来,压在她身上。 尹湘对上他的视线,那目光,灼热得似裹了火。 她狠狠一震,面红耳赤。 「我说过了,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办了你,并且把之前你欠我的那么多次,全部补齐了,呵呵,你最好有个心里准备,反抗……可是很容易弄伤的噢。」 「不!」她大叫,脸红得像个番茄,「不行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呵呵,其实我很行的。」他靠在她耳边,故意曲解她的话意。 这个流氓! 心里的话还没骂出去,嘴巴就被擒住了。 他的吻又烫又浓烈,吻得尹湘很快就找不到北了,这个混蛋!都有新小蜜了还来欺负她,她可是个孕妇啊!怎么可以这么丧尽天良地欺负她! 想到这里,她终于从混乱中扯回一丝神智,对准他的舌头,愤愤然地咬了下去。 「唔!」厉仲吃痛,退后一些距离,蹙起的眉眼显示着主人很不高兴。 面对那张冷脸,尹湘的眼眶里,迅速泛起一层水汽。 「王八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她又怒又委屈,连带着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是气的,「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小蜜!我没拿过你的钱,我也没答应过你任何要求,要是你在乱来,我真的会报警!」 他抿住唇,不语。 其实他根本就不怕她报警,反正警局也对他无可奈何,只是她脸上越来越多的泪水,让他的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 为什么就这么抗拒他? 明明今晚的她也是很有感觉的不是么?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他近乎冷漠的脸,眼底不争气的闪出点点泪花,「你觉得欺负人很好玩是吗?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跟你们这样的人玩不起,你有那么多女人,有需要,你就去找她们好了,两情相悦不好吗?非要逼一个不肯就范的人,这样很有成就感是吗?还是能满足你变态的侵犯欲?」 每次见面都是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欺负上来,把她制得死死的,也不管她心里是不是愿意,就那样强制性的轻薄她,是,他是有魅力,她也承认她曾有过迷茫,可是他对她又不是一心一意的,他只是把她当成了情妇,因为除了她,他还有别的女人! 她的控诉,让他胸口也跟着闷闷的疼,窒息一样的疼。 可就是这样,因为她可以轻易的牵动他的情绪,所以他更加放不开手。 她靠近的时候,他会觉得温暖,满足。 她远去的时候,他会觉得低落,难受,甚至产生了毁灭一切的疯狂感觉,大概吧,他再也放不开了,不然他的心就空缺了,难受的,空洞的不完整。 半响之后,他拖过那个泫然欲泣的小女人,拉回来,抱紧在怀里,头颅低下,抵在她漂亮的肩窝里,眼神深深的,缠绵的,「睡觉吧。」 「……」尹湘气得不知道要怎么发泄,抡起拳头,就砸向他,真的是有病!她说了那么多,她就当没有听见一样! 厉仲也不反抗,就让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沉默地等着她发泄完气。 到了最后,他索性把她按回被褥里,双手箍在她的肩膀上,眼神无比深邃,「住手了,你在乱动,真逼得我兽性大发,后果自负。」 「……」她红着眼,妈的,这人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流氓!不对,是禽兽! 「害怕了是吗?」低沉性感的声音在空气里萦绕,隽着一层哑哑的暧昧,「知道害怕就赶紧睡觉,别在惹我,否则,你明天床都下不来。」 「……」她呆住了,过了一会,她终于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话,要放过她的意思吗? 见男人久久不动,尹湘微扭动了下身子,男人勐地倒抽一口凉气,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能感到他浑身的肌肉紧绷着,还有着强烈不散的感觉。 然后,他迅速掀了身上的被子,就着黑暗,下地进了浴室。 尹湘愣住。 耳边传来哗哗水声。 她眨了眨眼睛,手摸到仍旧平坦但肉质紧绷的小腹上,终于,悄悄松了一口气。 几分钟之后,厉仲光着身子从浴室踏出来,尹湘侧枕着自己的手臂,装睡。 身边的位置陷了下去。 尹湘知道,是厉仲躺下了。 经歷过刚刚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再乱来了吧?她也表明自己的意思了,是绝对不要和他发生关系的,虽然今晚的感觉是挺好的,但是她要为了肚子里宝宝着想,不能乱来的,就算要乱来,最多也是一次,但他不可能只要一次,因此……还是算了吧! 被子动了一下,等尹湘反应过来,腰部已经被人男人抱住了。 她吓得掀开了睫毛。 厉仲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呵呵,装睡是吗?」 她的唿吸勐地顿住了,恼得眼睛都红了,「你又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语气倒无辜,除了抱她,他什么也没做呀。但身体的热度还没散去,他睡不着,就想跟她聊聊天。 「没想做什么就放开我!」 他不听,气息逼近而来,洒在她的脖颈处,「抱着,不然睡不着。」 身后是炙热得能融化她的气息,尹湘的唿吸有些喘,轻轻扇了下睫毛,「那你别靠我太近。」 这样的浓情蜜意,她快招架不住了喂! 「不,就这样抱着,软软的,香香的,舒服。」 「……」她背嵴僵硬,咬牙,气恼,「你舒服但是我不舒服,你放开我。」 「放心吧,我今晚不会碰你。」他忽然低低开口。 尹湘愣了一下,然后就感到他的身子再一次缠了过来,妈的,这人说话到底能不能信啊?明明刚做了保证,现在又开始不安分了,不得不让人怀疑那话的真实性,反手到背后,抵住了他滚烫的胸膛,「你说话算话。」 「嗯。」他答应,不再言语。 尹湘觉得奇怪,就回过头去,在黑暗中对上厉仲深深湛湛的黑眸,他挑着眉,戏嚯看她,「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啊?」 「……没有。」她扭回头,身子呆在他怀里,仍旧不太敢相信他说的话。 「湘。」 她没回应,闭着眼睛,提起十二分精神感受身后人的动静,如果他敢说话不算数,她这次绝对翻脸! 得不到她的回应,厉仲微微俯下头颅,下一瞬,湿热的吻落在她细白的耳垂上,细细的亲啄,暧昧的逗弄。 尹湘唿吸一重,四肢发软,就在她受不了想回头翻脸的时候,他已经悄然退开,拦腰一抱,将她紧紧稳在怀里,神情满足,「晚安。」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 天快亮的时候,肚子缓缓胎动起来,一起一伏的,像是唿吸的胸膛一样,一会上,一会下。 尹湘微微扭过头,身后的男人睡得很沉,她放心下来,把手移到肚皮上,隔着肌肤触碰腹中宝宝,脸上有笑容,也有所思。 四个多月了,宝宝现在越来越活泼了,每天会固定的胎动两三次,就像在与她互动一样,牵动了她心底最深的柔软处。 她摸着肚子,想像了一下宝宝的模样。 这个孩子,是男孩?是女孩?长得会像她?还是厉仲呢? 隐隐期待的想着,她笑了。 而后,眉眼又变得惆怅,微微撑起身子,透过晨曦的光,注视着那张安静好看的睡颜。 冷峻分明的轮廓,健硕修长的身材,泛着迷人色泽的肌肤,唇色很薄很淡。真奇怪,他带着眼镜的时候,斯文儒雅,是所有妈妈眼中最赞赏的贵公子模样。而除去眼镜后的他,五官冷傲孤清中带着凌人的锐利,很惊艷。 其实,他长得很好看。 如果以后,宝宝长得像他……貌似也不错…… 纤指缓缓伸出去,指尖,触摸他的脸颊,一点毛孔都看不到的细腻肌肤,摸起来很舒服。 不自觉的,她的手指来到了他的鼻尖,鼻樑还真挺啊,她暗暗赞嘆了一声,手指往下,来到了他血色极淡的唇间,指腹印上去,轻轻柔柔地摩挲着,据说唇薄的男人都薄情,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样呢。 她忽然安静了下来,如果……厉仲知道她现在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并且已经快五个月了,他会是什么表情呢?会愤怒?还是欣喜? 其实想告诉他的,自己守着这个秘密,好苦好辛苦,可是她怕,她怕他不要这个孩子,又或者想要抢走这个孩子,这两个结果,都是她不想面对的,厉仲现在对她有兴趣,所以死缠着不放,可是以后呢,万一两三个月之后,他对她失去了新鲜感,玩腻了深情戏码,那她该怎么办呢?要何去何从…… * 厉仲睡到将近八点被床头柜上的闹钟吵醒了。 他的手往旁边探了探,没人…… 眼睛微微睁开。 落地镜前的女人在梳理头髮,垂在背上黑黑的秀髮,被她披到一边去,编成了一条美丽的鱼尾辫,身上是一袭色彩明艷的碎花裙,衬得她肤色胜雪,明媚可人。 眸光往下,是她细长的小腿,缠了条淡金色的love系列链子,惹人垂涎。 厉仲眼眸一眯,漫不经心笑道:「你今天,好漂亮。」 她转过身来,脸孔素面朝天,不暗沉也不苍白,相反,肌肤吹弹可破,孕后,她就不再化妆了,对他轻轻一笑,「你醒了。」 怎么回事?她今天的态度好像比以往温柔了许多? 「怎么穿成这样?要去哪里?」厉仲打量着那个低眉顺眼的女人,眼神在一点点的变暗,他总觉得,今天有事要发生,而且今天是周二,她要上班的,为何要穿着这样明艷的衣裳? 「司慕今早约了tx集团的副总去打高尔夫球,要我过去。」她简单的回答,然后也没看厉仲瞬间冷下来的脸色,缓缓起身,到衣橱里面去拿自己的新包包,昨儿的小香包被厉仲扯坏了,今天得换一个才能出门。 「不准去。」他翻身坐起来,英眉紧蹙着,显然是不悦了。 164 你是我的女人 尹湘恍若未闻,从衣橱里拿出一个包包,放进一小包纸巾和一管淡红色唇釉。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没有?」他再次开口,眼神隐含危险的警告。 「这是我的工作。」她无奈道:「我本来就是司慕的秘书,上级需要我,我就应当出现。」 厉仲脸色一凛,「你又不是正秘书长,这种事情为什么要你出面?」 尹湘的资料,他早调查清楚了,容司慕的正秘书长叫康雅安,而尹湘,只是个秘书长的助理,这种事情,压根轮不到她上场。 「康秘书长今天请假了,所以,由我顶上。」 「tx的副总不是个好人。」 「哈?」副总是不是好人关她什么事?反正她坚信,司慕是不会叫她去使美人计的。 「他是个出了名的老色狼。」厉仲冷声强调,见她没什么反应,气得站了起来,下一秒,强烈的男性气息逼近过来,高大的男人,在金色的阳光中落下一层暗影,把她结结实实地罩着,逼她与他对视。 尹湘抬眸,对上他暗沉的目光,道:「我觉得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他阴沉着脸,语气危险,「呵呵,你觉得是我见过的男人多?还是你见过的男人多?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傻傻的去赴约?」 其实她想说,他真的想太多了,因为她是个孕妇,就算副总真的有想法,司慕也不会答应的!所以,她真的只是单纯的去陪驾而已。 「我说了不许去,你听见了没有?」在尹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下颌已经被他捏住了,微微抬起,四目相对,他眼中的雾霾宛如要吞噬了她,「尹湘,昨晚,我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及跟你说。」 「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所以,我不答应的事情,你不能做。」每个字,都充满了力度一般砸进尹湘心里。 她愣了愣,「……」 她什么时候答应了?这个男人,怎么那么霸道啊,从不管别人愿不愿意的。 「你听见了没有?」肩膀被扣住,他看着她,目光深得让人透不过气,「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女人。」 「……」是情妇的意思? 「你再不说话,我脱你衣服了。」 她立刻反应过来一般护住自己的胸口,目光恼怒,妈的,这个禽兽! 「今天不准去高尔夫球场,容司慕那边,你也一併辞职了吧,以后别去他公司上班了,你要是想找工作,来我身边,当我秘书。」 「……」她才不要去,要是去了,还不得天天被这个禽兽欺压死? 「听见了没有?说话。」男人整张俊脸逼近过来。 尹湘蓦地屏住唿吸,两人唇间的距离,只有0。05毫米,只要唇瓣一动,就会碰上。 她抓紧了身侧的包包,怕这个没节操的会突然兽性大发,后退了一点点,轻声道:「听见了。」 虽然听见了,但是做不做,就看她意愿了。 「嗯。」他应了一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别在跟着容司慕后面转了,他真的不喜欢你,我没骗你,你,别去犯贱。」 「……」 「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和他眉来眼去的,我饶不了你。」阴测测的威胁。 「……」他到底凭什么这么霸道啊?还不允许自己跟司慕来往了?呵呵,她跟司慕认识四五年了,岂是他说不来往就不来往的。 刚想回答什么,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接着拿着钥匙的应七夕就看到了厉仲把尹湘锁在怀里的一幕,更诡异的是,厉仲还光着身子…… 应七夕微微张嘴,倏地把眼前的门拉上了,天吶,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好像看到了厉仲的屁股蛋子? omg的! 她以后要怎么面对厉仲啊! 真是太他妈的尴尬了! * 房内。 尹湘迅速推开厉仲,漂亮的小脸蛋,全红了,没好气看了厉仲一眼,「完了!这下脸都被你丢光了!」 厉仲倒是没在多做纠缠,缓缓放开她的肩膀,转身穿衣服。 尹湘:「……」 这禽兽是得脸皮多厚,才能在被七夕看光身子后这么镇定自若的穿衣服? 比起她的焦虑,厉仲始终气定神闲,看都看了,急了也没用。 尹湘把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一下,离开卧室。 七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尹湘朝她走过来,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喔?你们……」 「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七夕明显的不信。 尹湘忽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奈感觉,想了想,索性不解释了,抬头望她,「七夕,你怎么过来了?」 「我回来拿几件衣服啊。」七夕说着,看了看她身后的房门,眼神狡黠,「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吶。」 「说什么吶?」 「说什么当然要问你拉。」她眯着眼睛,笑得耐人寻味,「大早上八点的,房里出现了一个裸男,还是你肚子里宝宝的爸爸,嘿嘿……」 「你小声一点!」尹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七夕唔唔唔叫了几声,一等尹湘放开她,就斜着眼角说:「你丫的想谋杀啊。」 「谁让你乱说话的。」 「湘湘,不会你们两都走到坦诚相见的地步了,他还不知道你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吧?」 尹湘没说话。 七夕像是没想到自己会猜对一样,愣了愣,「你没告诉他啊?」 「嗯。」 「那你们两,现在是什么关系啊?」厉仲衣服都脱了,不至于是简单的朋友关系吧?不,是就算湘湘说他们是普通关系七夕也不会相信的,都脱衣服啦,瞎子都知道其中关系不简单了。 「不知道。」他刚才说自己是他的女人,不知道这句话是情妇的意思,还是女朋友的意思。 「……」七夕一脸无语,「什么叫做不知道啊?你跟他都处到脱衣服的环节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这到底是得多迷煳的性子才干得出来的事情啊? 想当初她和韩今的时候,是非逼到韩今说出喜欢她那句话才肯跟他发生关系的,不然稀里煳涂的,要是被人玩弄了怎么办? 尹湘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嘛?」 尹湘表情恍惚,过了一会,卧室的门动了一下,厉仲出来了,尹湘小声对七夕说:「他现在在家里,不方便说话,等他走了我在把事情告诉你吧。」 七夕点点头,表示同意。 厉仲从房内出来,一面走,一面拿着手机讲电话,经过沙发的时候,泰然自若地拿开手机,对尹湘淡淡道:「我现在有点事,要先走了。」 他本来想吩咐她不准去见容司慕的,但见七夕在场,心想她在这里,尹湘应该不会去找容司慕了吧,因此没有开口在说这事,反正她要敢去,他今晚绝不饶她。 「好。」尹湘应了一声,起身送他,「路上小心。」 厉仲笑了笑,也不管客厅是不是有人,伸手摸了摸尹湘的头,「在家里要乖乖的,晚上见。」 尹湘愣了愣,用只有厉仲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晚上还要过来?」 「当然了,明天我们要陪叔叔去第二医院问诊嘛,住在一块,明天出门比较方便。」 「噢。」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她应了一声,把他送出门外。 回来的时候,七夕摸着下巴,坏笑,「呵呵呵……」 「你笑什么?」 「还敢说你们没什么?我刚才可是看见他摸你的头了呢。」 「真的说不清。」尹湘嘆了一口气,把这些天来的事情都倒豆子一样告诉了七夕。 听完,七夕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所以,你们到现在都没有说开,就这么暧昧着?」 尹湘重重点头,「嗯。」 「你怎么不找他问清楚啊?」 ------题外话------ 神助攻来了! 165 询问 「我怎么问?他又没有追求我,就是老对我动手动脚而已。」 「……」七夕想了想,「那也不能这样啊,不明不白的,要是他就是玩玩而已,那你怎么办啊?」 尹湘再次深深嘆气,「我不知道。」 七夕无奈凝眉。 尹湘忽然道:「不过……」 「什么?」 「他早上说,以后我就是他的女人了,叫我不准跟别的男人亲近。」 「你们昨晚刚发生的关系?」 「没有,我还怀着孕呢,肯定不能发生的。」 七夕的表情若有所思,「那就是说,他在没有碰你的情况下,跟你睡了一夜,事后还对你说,你是他的女人?」 「嗯。」尹湘点头,「他之前也说过,不过那时候说的是要包养我,说一个月给我两百万零花钱。」 「……」七夕微微颦眉,抬眼,「那他现在的意思,是说你的他女朋友,还是情妇?」 「我就是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意思。」 「好吧。」七夕应了一声,思忖片刻,拿手机走到落地窗前给韩今打电话,「老公。」 「怎么了?」韩今好听的声音至彼端缓缓传来。 「那个……就是……」七夕把尹湘跟厉仲的事情说了一通,末了,对韩今俏皮道:「你要不要帮帮忙啊?」 韩今沉吟,「不太想帮,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 「又没叫你帮什么,就是你们一起出去的时候,问问他有没有是女朋友,还有,问问那个老是跟在厉仲后面的女人是谁。」 「懒得去。」韩今还是不愿意。 「那算了,我自己去,晚上不回家了,我在湘湘这里睡。」 「……」这算是威胁吗?韩今默了默,改变主意,「行吧,不就帮她问问嘛,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了,晚上别玩太晚,记得早点回家。」 态度一百八十度改变。 七夕:「……」 挂了电话,七夕走回茶几前,对着正在打电话的尹湘说:「跟谁在聊电话呢?」 「我给司慕打电话请假呢,今天不过去了。」尹湘轻轻说了一句,不知道电话里面讲了几句什么,尹湘点了点头,把手机递给了七夕,「七夕,司慕让你接一下电话。」 七夕微微拧眉,但最后还是接了过去。 「七夕。」容司慕在电话里轻轻唤她的名字,声音浅沉。 「嗯,是我。」七夕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拿着电话,眼神沉默。 「最近过得好吗?」 「还好。」 彼端沉默了一下,然后淡淡笑起来,「过得好,就好。」 「嗯。」 「你现在怀孕了吧?」 「是啊。」 「几个月了?」 「今天刚好满三个月。」七夕坐在沙发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嗯,时间过得好快,一段时间不见,你都怀孕三个月了。」 「是啊。」她笑起来,眼神明净,「是过得好快。」 「嗯。」 然后就无话了,两个隔着电话沉默了一会,最终,容司慕道:「好了,我现在跟客户在外面谈生意,得去忙了,下次有时间在聊。」 「好,你去吧。」七夕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也许流逝而去的感情自然而然的就会变成这样,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维持现状也维持不上,想想,还是各安天涯互不打扰比较好。 打完电话,七夕嘆了一口气,转回正题,「湘湘。」 「嗯?」 「厉仲的事情我给韩今说了,我让他去帮你问问看。」 「……」尹湘心脏一跳,坐直身子,脱口道:「不要吧?那多不好啊?」 「我们没问什么啊,我只是叫今今跟他出去吃饭或者喝酒的时候问问厉仲现在是单身还是有女朋友的,如果他说单身,那他那句话就应该不是女朋友的意思,如果他说的不是单身,那很可能你就是他女朋友了。」 「我觉得还是不要问。」尹湘抿着唇,态度强硬。 「为什么?」七夕不理解她的想法,「你不也觉得他挺好的么?不然你也不会跟他这样牵牵扯扯,还都躺床上睡过好几回了。」 「……」尹湘沉默,过了一会,微微咬着下嘴唇,「可是他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吗?万一他说不是单身,但女朋友指的是那个女人呢?」 「这个你就放心吧,我们会问的,我跟你是朋友,总不会不明不白把你推火坑里吧?」 尹湘脑子浑浑噩噩的,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湘湘,我记得当时我跟韩今冷战的时候,可是你鼓励我去找韩今的,不然后来,我们也不可能成为夫妻了,所以有些事情,该解决的时候就得解决,我们问是我们问的,跟你这边也没有关系,但是朋友之间出来喝个酒连问问人家是不是单身都不行吗?」七夕眼眸深深,「而且,你都怀孕快五个月了,肚子马上就藏不住了,如果你真的喜欢厉仲,他也喜欢你,这不是比你一个人独自孕育一条生命要快乐很多吗?」 尹湘没说话,主要是被七夕问的不知道怎么说,是,她心里是觉得厉仲很不错,如果他也喜欢她,而她肚子里又有他的孩子,确实两全其美。 而且只是问问的话,应该没事吧?大不了他说单身的话,她走就是了。 * 夜晚。 韩今跟厉仲出来喝酒,七夕本来也想来的,但是韩今不让,是人多不好问话,七夕只好作罢。 安静的包间里,光影流来泻去。 厉仲偏头点燃了一根雪茄,「今晚怎么这么有闲情逸緻,叫我出来喝酒?」 他平时不都是要早早回家陪伴孕期中的应七夕吗? 韩今没说话,端起手边的红酒,轻轻晃动了一下,「偶尔出来放松一下,这叫,诗和远方。」 「哦?难道是婚后过得很苟且?」 韩今看他一眼,淡淡笑,「那肯定是苟且,老婆怀孕了,每晚都要死死忍耐着,这不叫苟且叫什么?」 「不是说,怀孕期间也可以的吗?」 「是可以啊,但得孕妇身体好的情况下才可以,七夕是先兆流产。」 厉仲瞭然般点着头,不过他又何尝不是呢?尹湘没怀孕,他照样过着看得到吃不着的生活,比韩今还惨呢,韩今至少还有个孩子的盼头,他呢?每晚憋着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对了,你最近身边不是总跟着个女人么?她今天怎么不跟着你了?」韩今挑着薄唇问,声音懒懒的,像是无关紧要的随问。 「你说的是天娇吗?」 「应该是她吧。」 厉仲吸了口雪茄,吞云吐雾间,薄烟瀰漫,模煳了他斯文绝美的五官,「她今天要陪她爸妈吃晚饭,来不了。」 「哦?听你这么一说,你们关系蛮不简单的?」 「是不简单。」厉仲垂下眸,淡淡的笑,「她是我未婚妻。」 「……」韩今忽然不知道要问什么了。 见韩今没有下一句发问,厉仲也没有在开口,他跟天骄的关系,错综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 那边聊完,这边七夕就把得来的答案告诉了尹湘,尹湘怔怔的,好半响才反问:「那个女人……是他的未婚妻。」 「嗯,厉仲是这么说的。」七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尹湘了,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去问了,可尹湘是她的好姐妹,她更不愿意让她被人玩弄。 「原来是这样。」良久之后,尹湘吶吶地开口。 七夕想开口安慰她,尹湘已经转过头来,笑着说:「没关系的,七夕,我早就知道他跟我只是玩玩的而已,我也早告诉你了嘛,没事的,你不用安慰我,因为我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七夕抿住唇。 尹湘站了起来,笑容寡淡,「好了,七夕,时候也不早了,我有点困了,想先去睡一会。」 七夕张了张口,点头,「好。」 这种时候,还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 凌晨十二点半,厉仲来到尹湘家里,是文静给他开的门,小声告诉他,「湘姐已经睡着了。」 厉仲点点头,带着一身酒气,进了主卧里。 床上的女人侧枕着自己的手臂,盖着一条薄毯,睡得很安详。 他慢步走过去,坐在床边。 昏暗的壁灯里,尹湘紧紧闭着双眼,睫毛纤长,唇色绯红。 厉仲伸手拂开她脸颊边处的乱发,然后撑着自己的下巴,静静地注视着,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他微微一笑,低下头去,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吻。 尹湘的睫毛微微颤动,但最终还是选择假寐,没有睁眼,她不想质问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质问什么,就这样吧,这样吧…… ------题外话------ 今天文文要打完结了。 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就湘厉章就完结了,如果今天下午写不到完结,那就不会有二更了哈,会明天在更新哈么么哒。 166 看电影(二更)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厉仲看了眼来电名单,又看了眼沉睡中的尹湘,站起身,走出了卧室。 他走进厨房里,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手中的薄薄的手机,有个女人在说话。 厉仲一直听她讲到完,才淡淡笑着点头,「我明白了。天娇,你明晚有时间么?我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讲了什么,厉仲喝了一口冰水,再次笑了,「没空那就算了,等过几天,我们彼此都有空了,见一面吧。有些话,想对你说。」 * 今天,是尹爸到第二医院问诊的时间。 尹湘早早起床,坐在落地镜前,白皙的手里握着一柄粽色梳子,正轻轻的,慢慢的,梳理着自己的长髮。 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漆黑的眸子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厉仲醒来的时候,就见一道浅紫色身影立在金色的阳光中,她背对着他,阳光强烈,需要他眯着眼睛,才能对眼前的视线对焦。 听见身后的声响,她眉心一动,转过身,黑色的长髮绾得整整齐齐的,既简约美丽,又随性的恰到好处。 他漫不经心望过来,神情就呆住了,明显的顿了一下,然后眼底生出了一股惊艷来,「你今天化妆了?」 「嗯。」她看着他,长发下的漂亮脸孔凝眸浅笑,难得的温驯。 厉仲心里觉得奇怪,又理不出个所以然来,眯着眼睛,兴味盎然地瞅着她玲珑的身段,看着看着,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湘湘,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她的小腹,好像比之前胖了许多,而且就像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小腹的位置比上腰的位置明显宽出一整圈。 尹湘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道:「今天爸爸不是要去第二医院么?几点去?」 厉仲看了眼腕錶,「差点忘了这事了,预约的十点半,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得出门了。」 「好,我在外面等你。」她垂下幽长的睫毛,迈动脚步,从房内走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两人抵达了第二医院附近的公寓,尹爸尹妈等人已经准备好了,跟王阿姨站在公寓的一楼等着他们。 豪华轿车驶入第二医院的停车场。 一行人入了电梯,尹湘推着尹爸所坐的轮椅,进了医院顶层的副院长办。 黑色可鑑的办公桌前,坐着一名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他看着电脑,墨黑的长眸,扬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眸光潋滟。 这是个无论气质还是相貌都很温柔矜贵的男子,可尹湘偏偏,从他身上嗅出了强势得无法掩盖的冷锐味道。 这个人,就是七夕未来的公公,韩遇么? 见一行人进了办公室,韩遇的视线离开电脑,站起身,漆黑的眸底掠出薄薄的笑意,「你们过来了,坐。」 厉仲伸手与他相握,笑容从容,「韩叔叔,我是韩今的朋友,我叫厉仲。」 「我知道你,小今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先在办公室坐一下,我把检查报告列印出来。」 「好。」 一行人坐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上。 韩遇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操作了一会,旁边的印表机吐出一沓报告单。 * 出来的报告结果还挺理想的,是心脏病,但是没什么大事,等家人商量过后来医院做个心脏支架就可以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尹湘想了想,对自己爸妈说:「爸,妈,我有几句话要问韩院长,你们先回去,我问完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湘湘,你要问什么?」尹妈问。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爸爸到时候手术的事情,你们先回去,我马上也回去了。」 尹妈还没来得及回话,她已经再次拧开了副院长办的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的韩遇在穿白袍,马上就是巡院时间了,他得离开了。 尹湘走进去,「韩叔叔。」 韩遇回头,手指还放在白袍的领口上,动手拢好,眸光浅淡,「什么事?」 他的态度很冷淡,与刚才问诊的时候完全不同。 尹湘抿了抿唇,道:「叔叔,我是七夕的好朋友,我叫尹湘。」 他儿媳妇的好朋友么? 韩遇沉吟片刻,笑起来,气质是令人自惭形秽的高贵和优雅,「嗯,你有什么事情么?」 「有,叔叔,我这里有几句话,想跟您私下说一下。」 「愿闻其详。」 * 尹湘从办公室内走出来,长长的走廊上,映着一抹挺拔的倒影。 是厉仲,他在外面等她,一见她走出来,就迎面走了上去,撩起唇角,漫不经心的笑,「手术的事情,问得怎么样了?」 对上他暧昧的眼神,她漆黑的眸子,微微盪了盪,「还行。」 「嗯,容司慕那边,你已经辞职了吧?」这是昨晚就要问的问题,只是当时她睡了,他便没来得及问。 「厉仲。」尹湘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淡淡出声,「你今天有空吗?如果有,我们去看电影吧?」 厉仲一愣,惊喜道:「你要和我去看电影?」 「嗯,有空么?」 「现在去?」 「嗯。」 「当然有空了,走。」 厉仲的手臂揽过来的时候,尹湘的身子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然后,她努力上扬了一下唇角,「走吧。」 保时捷车平稳地行使在道路上。 尹湘看着窗外的风景,格外的沉默。 还有二十分钟,电影即将开场,厉仲问她:「你想吃爆米花吗?我去买。」 她抬头,目光竟蜷着若有若无的哀伤,「好。」 厉仲笑着去买了。 尹湘低下头,划开手里薄薄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条还未发送的简讯,收件人是容司慕。 她手指移上去,点下发送键,目光空洞洞的,好像在一瞬间完成了一件决定已久的事情,握着手指,四肢发凉。 今天过后,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吧…… 明明应该感到开心的,可以彻底的结束这段不伦不类的纠缠了,可是,心底却酸涩的厉害,她努力弯起唇角,告诉自己,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不是你,所以就算有过小小的心动,也抹去吧,离开他,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湘湘,湘湘……」买完东西折回来的男人喊了她几句都没有反应,忍不住伸出抱着爆米花的手推了推她,「你怎么了?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 「没。」她接过他手里的爆米花,转过身,怕在跟他讲下去,会暴露出真正的情绪,「电影还有七分钟就开始了,我们到那里坐一下吧。」 「好呀。」 厉仲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因为他和尹湘的关系,好像变得好了一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好了,但总之今天的尹湘,对他格外的温柔,就连看电影的时候,他伸手揽她,她也是乖顺地依进他怀里,没有一丝抗拒。 尹湘依偎在厉仲怀里,昏暗的影厅里,大屏幕一闪一闪的,在放一部欧美大片。 尹湘只看了前面十几分钟,后面的画面,就变成了她和厉仲近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头顶那张俊美斯文的脸孔,要说他好吧,他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来招惹她,要说他坏吧,他又从来没伤害过她,她看着他的侧脸,无声无息地抿了下唇角,到了后来,她一直是垂着眼帘了,怕眼底的泪痕泄露出来。 电影放着放着,就出现男女主接吻缠绵的镜头。 厉仲顺势扭过头来,深邃的眼,在黑暗中盯着那张素净美丽的脸庞,眉梢隐隐漫出柔情。 微微倾身过来,她也没有反抗,于是黑暗中,两人吻在了一起。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吻他,双手紧紧圈在他腰上,把舌头伸了过来。 厉仲浑身狠狠一震,然后抱住她的脑袋,加深这个吻。 她被吻得意乱情迷,瘫在他怀里,眨了下眼睛,把心事掩饰得滴水不露。 167 大结局(上) 电影散场的时候,厉仲笑吟吟地跟她讨论电影的剧情,可是尹湘,却完全不知道这电影在讲什么,因为,她完全没有看。 出了影院,尹湘再一次提议去吃饭。 今天的尹湘,简直是让厉仲受宠若惊,这就是传说中的约会么? 他们去吃了饭,还去逛了花市,厉仲给尹湘买了一束玫瑰花,午后的阳光斜斜的,她捧着一束玫瑰花,笑得明净温柔,「这花真漂亮。」 他痞痞地扬起唇,「你比较漂亮。」 她微微脸红,「嗯。」 他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束玫瑰花,便问:「你很喜欢花么?」 「嗯,挺喜欢的。」 「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送。」他拉着她的手,镜片下的凤眸溢满柔情,「送到你腻了为止。」 「才不会。」她轻轻回答,因为,你再也没机会了。 时间不知不觉熘到了晚上。 夜间八点半,两人站在环球大厦第100楼看全市的夜景,厉仲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他的髮小们,说天娇提前回来了,让他过去俱乐部跟他们一起喝酒聚一聚。 厉仲看了眼旁边的尹湘,出声询问她,「湘湘,我朋友让我过去喝酒,你说好不好?」 其实他的意思是,要不一起去,他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包括提前回国的天娇。 「好,你去吧。」 「我们一起去吧?你顺便认识一下我的朋友?」 「不了,今天都出来一天了,我有点困了。」说罢,打了个哈欠,一副很疲累的了样子。 尹湘都这么说了,厉仲就不好强迫她了,把她送到碧水湾大厦一楼,降下车窗,探出头对她说:「湘湘,你早点休息,我等下十二点前绝对回来。」 「好。」她点点头,笑容温柔,「你路上小心。」 「嗯,我到了俱乐部就打电话给你。」 「好。」她应了一声,微凉的晚风里,她目送厉仲的轿车转了个弯,渐渐远去,纤长的睫毛,慢慢垂了下来,然后这个画面,就像是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 * 厉仲入了俱乐部,朋友们在打牌,输了要喝xo酒,一次一瓶。 他刚走进去,耳边起起伏伏的椅子声,都是站起来对他打招唿的,他笑着一一打了招唿,然后走到扮相亮丽的天娇跟前,优雅入座。 「你过来了,我给你看个东西。」天娇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厉仲跟前,眉飞眼笑,「仲哥,你看这个。」 厉仲的眼皮往下一划拉,天娇的手机频幕里正是尹湘的照片,他笑了,「你怎么有这个照片?」 「今天我跟楚楚去逛百货店的时候,看见你们两了,这就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吗?」 「嗯。」他没有任何掩饰,就这么答了,「长得漂亮不?」 「好漂亮啊。」天娇由衷的称赞,想了想,又问:「那我们的婚还结不结啊?」 「你说呢?」厉仲反问。 天娇转着眼珠,笑说:「你肯定是不要结了吧?之前因为你是单身,你才答应跟我形婚的,现在嘛,你有了喜欢的人了,那我也尊重你,我们不结了。」 天娇跟厉仲是典型的青梅竹马,两家别墅相邻,从小一起长大的。 奈何这个故事并不像小说里那样,发展成了蜜恋,天娇从小就像个男孩子,虽然打扮得很女性化,但骨子里是地地道道的男孩化,对厉仲来说,天娇就像他弟弟,没错,就是弟弟。 两家一直看好他们,所以从很小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有婚约了。 后来天娇出国留学,因着国外的自由风气,她开始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双性恋,就逐渐开始和女性谈恋爱,期间她也试过跟男的谈,但奈何她还是更喜欢女性,因此,她打从心底里已经弯了,不可能再选择男性作为伴侣了。 跟厉仲结婚,完全是因为两人年纪到了,父母催婚,天娇家里还不知道她是个弯的,所以她选择找厉仲形婚,厉仲先前一直没有恋爱人选,单身了整整28年,因此天娇提出的时候,他也觉得是一个能堵悠悠众口的好方法,但那已经是两年前答应的了。 厉仲眉色温润,「知我者,娇娇也。」 「那当然,我是谁啊?我可是你的弟弟啊,不过哥,你还是别叫我娇娇了,听着太娘们了,还叫我天天啊,我听着这心里舒坦点。」 厉仲忍俊不禁,「好。」 「还有,哥,你这女朋友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啊?这里这么多朋友,都想认识一下哥你的女朋友呢,你们说是不是?」 天娇的话刚落音,一唿百应。 「是!」 「仲哥,啥时候把嫂子带出来看看啊?」 「听说哥你最近很少出来玩了,是因为要在家里陪嫂子吗?」 这些不过是稀松平常的讨好话,但厉仲听得心情很舒服,微微勾着唇,眸色深而暗烈,「我打个电话给她问问。」 「好啊,快打快打。」众人催促他。 厉仲把薄薄的手机拿出来,刚按亮屏幕,就看到了一则简讯。 他像是不敢置信简讯的内容,睫毛垂下又抬起,然后把手机举到自己眼前,划开屏幕锁。 简讯是尹湘发来的,只有几个字。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耳边是骰子跟酒杯碰撞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聊天,还有隐隐约约的唱歌声。 但这些厉仲都听不到了,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只觉得如梦如幻,他将那则简讯,反反覆覆默读了好几遍,又确认了下电话号码跟尹湘的名字,这才敢相信,这不是恶作剧,而是,真的…… 几个字的简讯,让他欣喜若狂。 她表白了? 握着手机的指颤抖得厉害,就连唿吸,都有些停顿,不稳。 胸腔里的血液变得沸腾起来,然后心跳快速,他凝着眸,清晰的感到内心深处的情感正在不受控制的翻涌着,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甜蜜幸福到要爆炸! 他忽然就像被打了兴奋剂一样,蹭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包间里的所有人说:「今晚你们尽情的玩,我请客!」 因着一条简讯,他的世界里像是炸满了五彩缤纷的烟花,又像是开满了灼灼夭夭的桃花,美得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恨不得要立刻沖回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起,然后万般柔情对她说:「我也是,喜欢着你。」 【我也喜欢着你。】厉仲打好字,又觉得不对,一个字一个字减掉,改成了,【我早已经喜欢你。】 想了想,还是不太好,改成,【其实我早就爱着你。】 反覆研究之后,他觉得这条简讯最适合了,刚要按下发送键,手机里又来了一条简讯,是尹湘发来的,他笑着先退出自己的简讯,去看她发来的内容。 【再见。】 这则简讯就两个字,很简短。 他心里忽然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说完了喜欢又说再见呢?这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所以先把自己编辑好的简讯发了出去,看看她怎么回復再说吧,然而简讯发出后就像石沉大海,过了将近二十分钟都没有回音。 厉仲有点坐不住了,心里就像是有某种预感,抿着唇,迅速打开通讯录。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在联繫……】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在联繫……】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在联繫……】 不断重复的女电子音让他心情烦躁,刚才胸腔里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躁郁,想了想,觉得这事情太不寻常了,他必须要回去看看才行。拿过自己的外套,对朋友们道:「你们玩着,我有点事,要先走一步,帐记在我名下。」 168 大结局(下) 厉仲心神不稳,上了车,直接飞车回碧水湾大厦,中途,闯了几次红灯被交警盯上,他烦躁的拿起电话,让助理帮他解决交警的问题。 到了碧水湾,电梯停在三十多层总下不来,他心情暴躁的按了好几次下行键,边拿手机给尹湘打电话,对方手机一直关机。 用力扯开脖子上的领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的躁动,莫名的不安。 等电梯到了20层,他立刻冲出来,眉眼带着煞气,用力按响门铃。 如果这个女人在家里,他等下一定要狠狠的教训她一顿,总是不接电话,不知道急死人了吗? 开门的是文静,她看见门外的人是厉仲,表情怔了一下,欲言又止。 厉仲直觉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问了,直接绕过文静的身子大步走进主卧里,没人在,心里一阵冰凉,她刚才说她困了要先回来睡觉的,现在怎么不在呢?经过衣橱走出卧室的时候,他忽然鬼使神差停住了脚步,拉开了眼前的衣橱门,里面一件衣服都没有了。 刚才收到告白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炙热,现在就有这么寒冷。全身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冻结了,冰寒彻骨。 「湘湘呢?」他走出客厅,沉声质问文静。 「湘姐已经走了。」 「走了?」一团火在心里越烧越旺,他望向她,眼神阴鸷,「她自己一个人走的?」 「是容公子带他们一起离开的。」 「一起?」察觉到人数的不对劲,厉仲重重拧着眉,「还有谁?」 「湘姐的父母。」 他的脸色越发你难堪,「他们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湘姐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刚才容公子刚才把湘姐父母接过来了,然后打包了行李,一起离开的。」这些话文静本来不应该多嘴的,但是厉少爷帮过她,而湘姐肚子里又有厉少爷的孩子,所以,她觉得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面对厉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的脸庞,文静抬起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害怕,低声道:「厉少爷,其实有个事情,我早就想告诉你了。」 厉仲扭过头来,用阴霾的眼神询问什么事。 文静深深吸了一口气,「厉少爷,湘姐她,其实已经怀孕了。」 厉仲的身子狠狠一震,侧脸紧绷绷的,瞳孔里有种被背叛了的沉怒,「你说什么?她怀孕了?是谁的孩子?容司慕的?」 「不是容公子的,厉少爷,湘姐的孩子,是您的,还有一个星期……就满五个月了……」 * 两个月后。 大丹江古城。 尹湘在古香古色的木屋后花园种花,她背对着阳光而坐,金灿灿的光晕里,她把雏菊的种子埋到土里,乌长的秀髮编到了左肩前,气质婉约秀丽。 离开z市时,她的肚子还不明显,如今肚子七个月了,已经行动不方便了,坐在矮椅上,显得动作笨重。 「湘湘。」尹母从漂亮古典的木屋里探出头来,面容清霭,「我和你王阿姨现在要去集市上买东西,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你们要去买什么东西?」她拿着小铲子起身,肌肤白皙,明眸皓齿。 「当然是买菜跟水果啦,你现在七个月了,比较需要营养了,家里没水果了,妈妈得去给你买一点。」 「那我去干嘛?」尹爸跟尹妈已经知道她怀孕了,他们知道孩子是厉仲的,以为尹湘跟厉仲分手的时候她怀了,尹妈一开始气得直哭,后来也就渐渐接受了,如今,开始期待外孙子的到来。 「去看看自己要买什么水果啊。」 尹湘想了想,反正没事,也就答应了,「好,那你们去换衣服吧,我就来了。」 一行人入了集市,摊位栉比相邻,卖的都是特产和小玩意,吃玩戴的都有。王阿姨在挑水果,尹湘买了一根冰糖葫芦,拿在手上吃着,尹母笑她像个孩子。 买完吃的,他们还去买了衣服,尹湘现在胖得快,衣服一下子就不够穿了。 仗着自己四肢清瘦,她并不打算买孕妇装,走在满目琳琅的衣服店里,左看看,右选选,挑了几身具有名族色彩但浅色的衣裙,这种布料都是麻棉的,裙摆和袖口绣着花纹,又舒服又好看。 逛到下午五点多,天渐渐暗了,红色彩霞染满天际,青石砖路上,她们大包小包,拎着走回来。 到了路口,尹妈看见一大片人聚在她们家门口,有的拿着手机,有的左顾右盼,叽叽喳喳的,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聚在那里的人,看得出大部分是年轻的游客。 「怎么那么多人围在我们家门口?」尹妈发出疑惑。 尹湘循着尹妈的目光看过去一眼,隐约看见人头攒动后面停着一辆轿车,那些游客站在那里,都是在拍那辆车,至于是什么车,她就看不清楚了。 走近一点,听到有人说话。 「布加迪威龙啊,没想到能在古镇看见这车。」 「是啊,好几千万一辆,也不知道是那个土豪的,开这么牛气的车。」 「这车真霸气!也不知道开这种豪车的人,长得什么样。」 听见这话,尹湘莫名的一震。 布加迪威龙…… 停在他们家门口……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修长的身影,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微微突起的肚皮上。 会是……他么? 可是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吧,离开z市的时候,她就千叮咛万嘱咐,叫司慕不要说出她们的下落,司慕……应该不会说的吧? 「湘湘。」站在尹湘旁边的尹母注意到了她微变的神色,扭过头来,「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尹湘摇摇头,没说话,往前走了几步,人群后面果然是一辆嚣张漂亮的布加迪威龙,她愣了愣,仰起头,家门口的门安安静静地关着,还是她走时的模样,厉仲……会在这扇门后面吗? 王阿姨推开门,她跟在尹母身后,心事重重地进去了。 摆设古典的客厅里,尹爸正在沖茶,而坐在尹爸对面的人,正是眉眼斯文淡漠的厉仲,他交叠着长长的双腿,在听尹爸说话,态度谦和,气质儒雅。 尹湘脚步一顿。 尹母的话就过来了,「是厉仲,他不是跟你分手了吗?怎么来了?」 看得出,尹母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高兴的。 两个月前,尹湘在韩副院长那里要了一个请求,她让韩副院长帮她把爸爸转到另一个市的医院里,并介绍了主任医生,接受了心脏支架手术,手术很成功,然后他们就连夜来到大丹江古镇,本来司慕的意思是最好就出国去,但爸爸的手术刚结束,身体受不了长时间的航程折腾,所以最终就选了大丹江古城落脚,而且父母都不会英文,去了国外,会很难跟人沟通的。 接走父母时,尹湘告诉父母的理由,是她跟厉仲分手了,肚子里怀了厉仲的孩子,但是他不要,尹湘不想打了,所以选择分手。 初听这个原因的时候,尹母气得浑身发抖,想去找厉仲理论,可是尹湘说他们受了厉仲这么多帮助,怎么去找他理论?尹母自知拿人手短,哭得声泪俱下。 后来,尹爸尹妈都接受了尹湘肚子里的孩子,但对厉仲,就恨之入骨了。 但如今,厉仲出现在这里,尹母揣测他肯定是后悔了,想要孩子了,所以来接尹湘了,做父母的,都是希望子女幸福快乐,尤其尹湘马上要生孩子了,如果孩子一生下来,就成单亲的,这对孩子也是一种伤害。 「湘姐。」文静从厉仲身后走出来,笑着迎过来。 尹湘站在天井中,被文静握住了手,她远远望了那个男人一眼,他侧面对着她,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回过头来,眉眼陷在夕阳的逆光中,一半明一半暗,看不太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面上带着笑容,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尹湘定定地看着他,内心翻起一片难抑的酸楚。 竟然真的是他。 她还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面了,很意外,也很难受。 「你怎么来了?」尹湘扭过头,问文静。 「是厉少爷带我来的,你走后,我就去厉少爷家里帮忙了,因为我儿子的医药费是跟厉少爷借的,这次过来,是厉少爷说,你怀孕了,需要人照顾。」 「你儿子怎么样了?」很惭愧,文静照顾了她那么久,她却连绵薄之力都尽不上,她投靠厉仲,也是对的。 「我儿子已经好了,湘姐,我……」 「什么?」 「厉少爷已经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了……」 「……」尹湘一怔,在抬头,那道颀长的身影已经起身,顶着暗红色的霞光,朝她慢慢走来。 低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尹湘下意识地垂下头,心跳越来越快。 最终,那双黑色的皮鞋停在她跟前,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以及,她隆起的肚子。 她紧张得攥住身侧的手。 良久的沉默。 就在她克制不住想抬头的时候,眼下那双皮鞋已经离开了,迈向了尹母,淡笑着开口,「阿姨,近来过得好吗?」 尹母看了尹湘一眼,「好好好……」 尹湘松了一口气,就听尹母说:「厉仲,你是过来接湘湘跟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吗?」 「是的。」头顶的男人声线,低沉好听。 尹湘:「……」 「这就好了嘛,小两口吵架是在所难免的,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干嘛要闹到分手的地步,孩子多可怜啊……我们还以为,你真的这么狠心,连孩子都不要了……」 「怎么会呢?阿姨,我可是很在乎湘湘跟孩子的,只是最近有点忙,所以来晚了。」 尹湘心里:「……」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厉仲心里还有湘湘和孩子,尹母就不跟他计较了,而且,尹母其实很喜欢厉仲的,为人俊俏,又醒目,要是真成了她的女婿,她得自豪死。 「阿姨,这里风凉,我们进屋里说话吧。」 「好。」 尹母应着,与厉仲说说笑笑的进了屋里。 尹湘自己在天井中站了许久,才默默跟进去,听着他来接自己的话,她没有感到高兴,而是感到更压抑跟酸楚,他明明都有未婚妻了,也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了,为什么要追到这里来?难道,他想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么想着,她吓了一跳,也没有理会客厅里的人在聊什么,失魂落魄进了房间,表情呆滞。 一个小时后,天彻底黑了。 文静来敲尹湘的门,「湘姐,可以吃晚饭了。」 尹湘在床上睁开眼睛,应了一声,「你们吃吧,我晚上不吃了。」 「湘姐,就算你不想吃,也要为孩子想想,你不吃,孩子总算要吃的吧。」文静好像明白她的心思,出声劝她。 「我刚才在集市上吃过东西了,现在不饿。」 其实肚子很饿了,但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厉仲,不敢去,便就着房间里的水和小蛋糕垫了一下肚子,等下等他们吃完她在出去吃吧,虽然今天有她爱吃的排骨和熏鸭,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 她离开的时候,坑了他一把,还告诉父母,自己是被他抛弃的。现在他来了,估计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她的吧? 躺在床上,尹湘浑浑噩噩地想着,摸了下肚子,眼底浮出一层水汽。 命怎么就那么苦呢?好不容易逃掉了,现在就被逮住了,这个男人明明都有未婚妻了,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自己?到底她是上辈子毁灭了银河系,还是挖了他家的祖坟?以至于这辈子,要被他压迫得这么惨。 话刚落音,外面就安静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这次来的人是厉仲,他修长的身影映在镂空门外面,「吃饭了。」 音色很淡,听不出情绪。 但尽管如此,尹湘还是集了十二分精神去倾听外面的声音,她想判断一下,他现在的心情如何,是不悦?还是震怒? 「开门。」外面的人又开口,见尹湘不答,直接说:「我进来了。」 门被轻轻推了一下。 推不动,因为门闩拴住了。 厉仲倒也不急躁,不紧不慢道:「你要是不想门被踹坏,就马上开门。」 告诫中含着危险。 果然,她就知道他刚才的温雅都是伪装的。 「我数到三,一,二,三……」 等厉仲数到三的尾音时,门从里面被开了,尹湘怕他真的踹坏门引来父母的注意,反正现在在家里,她敢乱来,她就大喊,不然就报警,看谁怕谁! 开完门,她走回床上躺着,理都不理他。 厉仲走进来,高大的身型,让原本就不大的房间变得拥挤起来,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摆设,随手脱下外套,搁置在屋内的桌上。 尹湘闭着眼睛,听见脚步声,知道是厉仲靠近了,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便假寐着,不言不语。 头顶的男人微微俯下身子来,黑眸锁定在她身上,深深的,湛湛的,「起来吃晚饭了。」 她不语,心里却五味杂陈,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不先开口她又不能胡乱发作,憋在心里,特别的烦躁。 「听见我的说的话了没有?」 她不回应,下一秒,一只温暖的大掌落在她突起的肚皮上,尹湘一怔,倏地撑开眼皮,对上一双深邃得如同幽暗古井般的凤眸,愣了愣,拂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她等了一会,都没有听见他的回应,垂下睫毛,看着眼底下的金色被子。 两人都沉默着。 尹湘本来以为厉仲会立刻发火的,但是他没有,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掌,站起身,瞳孔颜色浅而冷淡,「该吃饭了。」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抬起来,看着他毫无表情的俊脸,一时之间竟有些怔忡。 这样冷淡的厉仲,是她所没有见过的。 她见过温柔的,愤怒的,暴躁的,霸道的,独独没有见过,冷淡的……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人,看着她,眼底一派沉静。 难道他这次来古城,真的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宝宝来的…… 心神从乱七八糟变成失落,又变成了哀伤…… 「别让我说第三遍,现在起来,出去吃晚饭,大家都在等你。」 * 从房间到饭厅,短短一段路,尹湘走了很久,她的表情吶吶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坐在餐桌上,接过了文静递来的饭和筷子,默默吃饭。 饭吃进嘴里,如同嚼蜡,她麻木地嚼着,怎么也咽不下去,喉咙处酸胀成一片,想吞也吞不进去。 深吸口气,她在心里劝自己不要难过,为了孩子,也不应该难过,而且,她是绝对不会把孩子给他的,就算打官司,她也不怕。 之前就了解过,只要婴儿在哺乳期,也就是两岁之前,基本是判给母亲的,她现在有司慕做后盾,到时候加上是哺乳期,她的胜算很大。 其实他这次来了也好吧,有些话,是应该说清楚的。 「厉仲,你这次来,路途遥远,还带了那么多礼物过来,真是太有心了。」饭桌上,尹爸笑呵呵地给厉仲夹菜,国人大部分就是这样子吧,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女儿都怀孕了,他还能赶人家走么?都七个月啦,如果厉仲心里还有他女儿,就趁早把婚事谈了吧,免得孩子一出生,就成了周围所有人的笑柄,被贴上『没有爸爸的孩子』的标籤。 文静伸手给尹爸倒酒。 厉仲敛着眉色道:「来的时候听说你们住在古城里,这地方虽然美丽,但物资一般,要买好点的东西都不太方便,就顺路带过来了,尹叔,这酒喝着还可以么?」 「可以可以,只是这酒太贵了,以后来啊,就不要买东西了,你人能来我们就都很高兴了。」尹爸喝了一口酒,笑容满面。 「是啊,你人过来就好了,家里吃的都有,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但小地方污染少,肉都是本地的,较纯,好吃。」尹母也笑容可掬的跟他聊天。 尹湘眉目纠结,怎么回事?就因为她怀孕了,她爸妈就这德行?难道是怕厉仲不娶她么? 「哪里的话,久久过来一趟,当然要买点礼物送给孩子的外公外婆了。」 闻言,尹爸和尹妈都愣了,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双双笑了起来,说他们是孩子的外公外婆,那么,是打算要跟湘湘结婚了吧。 尹爸喝了一口酒,壮胆道:「那这个……厉仲啊,湘湘的肚子都七个月了,你看,该办的事情也都该办了吧?不然孩子生下后,没爸爸不太好看。」 言下之意,竟然是想跟厉仲谈婚事了。 厉仲还没说话,尹母就跟着点头附和,「是啊,在我们h城那边,孩子出生后是要办酒的,你得有个身份,到时候在请贴上,我们好把宝宝的爸爸名字写上去,你说是不是?」 「咳咳咳……」尹湘用力咳嗽起来,被嘴里的肉腔的,抬起头,恼怒道:「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呢?」 「湘湘,别闹!厉仲都来接你了,不要耍小孩子心性。」尹爸喝她,也不知道饭前厉仲在客厅里跟父母说了什么,现在的尹爸尹妈都站在厉仲那边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啊?」父母对厉仲表现出热情和试探,让尹湘感到尴尬,怎么一顿饭搞得像逼婚一样? 「别在闹了。」尹妈也在桌下拉尹湘的衣服,压低声音,「刚才厉仲都跟我们说了,他说他没和你分手,也没有不要孩子,是你自己跟他拌嘴,胡思乱想就跑出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他对你这么好,你吵一下嘴就跑了,你怎么那么不成熟?而且,就算他有错,现在不是过来接你了么?别闹了,肚子都这么大了,不要总像个孩子一样长不大,就算为了孩子,生气之前,你也要掂量掂量。」 尹湘的嘴巴张了张,不敢置信。 她的父母真的完完全全被厉仲收买了,这个狡猾的男人,可真会颠倒是非啊,如果父母知道他其实是个有未婚妻的,又会怎么想呢?呵。 掀眸看了厉仲一眼,他正在跟尹爸说话,一眼都没有看她,神色温和中隽着冷淡。 尹爸笑眯眯的,跟厉仲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末了,厉仲又让文静把一沓礼盒从外面的车上搬进来,一盒盒交到尹爸和尹妈手中,连王阿姨都有礼物,王阿姨受宠若惊,对厉仲也改观了。 尹湘看得眉头直皱,感觉现在在眼前相谈甚欢的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只是外人。 看不下去,只能先遁了,尹湘把眼前的饭碗一推,站起身,「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等到有了困意,已经夜晚九点多了,得去洗澡睡觉了。 从衣橱里拿了衣服,尹湘从房间里走出来,客厅那边隐隐传来笑声,尹湘的脚步顿了一下,聊得这么开心,都不知道在聊什么。 如果爸妈知道他此行来是为了孩子,还会笑得出来吗? 唉…… 心情惆怅地进了厕所,她快速洗完,裹了件蕾丝睡裙,浑身香香的边从洗手间走出来边偏着脑袋擦头髮。 净白的小脚丫汲着一双拖鞋,走在迴廊上,双腿笔直,惹人垂涎。一点也没有别人孕后期的腿浮肿,除了肚子大大圆圆的,其他的地方都跟之前一样,四肢纤瘦,脸蛋儿素净漂亮。 脚刚踏入房内,尹湘就愣住了。 因为此时此刻,厉仲就在她的房间里,还占据了她那张只有1。2米的单人床。 尹湘走进去,满腔的怒火在看到他疲惫的脸孔时竟然消音了,他紧紧闭着眼睛,不知道是醉了,还是睡了,侧身窝在枕心处,眼皮底下有一层淡淡的青灰色。 抿了抿唇,终究选择了安静,心里说不清是不忍心吵醒他,还是怎么的,总之,她就是安静了,轻轻拉过旁边的被子,帮他盖上。 算了,明天再谈吧,不管是不是来抢孩子的,明天就知道了。 被子拉过的时候,厉仲刚好转了下身,正面对着她,那一瞬,两人离得很近,近得他喷出的唿吸都洒在她的脸颊处,尹湘微微一怔,低下头,目光就落在那张轮廓绝美的脸上。 一眼望去,目光难以抽离,心更是疼得不能自己。 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他的未婚妻,她也见过的,明明那么漂亮,他为什么还要这样不满足?难道他一点也不用考虑对方的感受? 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她转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最后,尹湘是趴在书桌前入睡的,迷迷煳煳中,感觉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她听不清楚,嘤咛了一声,人就被抱了起来。 身体忽然悬空,尹湘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就见笨重的自己被厉仲打横抱着,自己的手,还亲昵地圈在他的脖子上。 她奇怪地想着,她肚子这么大,不重吗? 呸呸呸!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抱着她! 等人被厉仲平放到床上,她才透过月色,看清了男人的脸,没任何表情。 她忽然有点害怕,拉了旁边的被子,就钻进去了。 厉仲微微无奈,去拉她披在身上的被子,「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不理。 厉仲深目看着她,脸色复杂:「都怀七个月了,怎么心一点都不长?不知道晚上多冷么?就那么趴在书桌前睡觉,感冒了怎么办?」 果不其然,是为了孩子…… 她今晚本来不想跟他说这些的,可是现在,不说是不行了…… 她用力掀开了头顶的被子,迎上他的视线,眸色冷然,「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为什么来这里?」他像是听见了很好笑的笑话,俯瞰着她,脸色阴郁,「你说是为什么?」 她默了默,抿唇,「如果是为了孩子,我告诉你,你休想。」 「是吗?」他淡淡一挑眉,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对,就算是上了法院,我也会赢的。」 「呵。」他冷冷一笑,「如果你能赢,我厉仲两个字倒过来写。」 尹湘眉心一跳,站起身,想去开门赶厉仲走,但还没下床胳膊就被厉仲扬手一扯,拽了回来,按在床边上,紧紧箍着双肩,他的力气很大,差点要把她的肩膀攥脱臼,痛得她脸色苍白起来。 「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给我发了那样的简讯后就离开z市,我到底是哪点对不起你?要让你这样玩弄。」厉仲脑门的青筋暴跳着,情绪失控,「从你在古镇怀上我的孩子后,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让我知道,对吗?」 肩膀的力道勐然一收,尹湘痛得脸色一白,抬头,眼神苍凉,「你当真是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不是来问你了?」 「我早就明白,如果你知道我怀上了你的孩子,你绝对不会把孩子给我的。」她不想打掉,所以一直都不敢说,现在证实了,他确实不会把孩子给他。 他怔了一下,反问:「你怀了这个孩子后,从来就没想过要打掉?」 她垂眸,「对。」 「就算你我之间不会有牵扯,你也不后悔?」 摇头,肯定道:「不后悔。」 「为什么?」 这个问题尹湘没有回答,厉仲换了个问题,「可你就知道,我一定不会把孩子给你?」 「原先我是不敢肯定,可是现在,我肯定了,你都追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她顿了一下,眼前浮现的是过往跟厉仲的暧昧纠缠,但那些在现在看来,很可笑,微微抿住唇,道:「看来……我们真的只能法庭上见了。」 她眼睛里没有什么焦距,没有愤怒,也没有眼泪,但厉仲却能清晰地感到她心里的悲怆,眉头微蹙,大掌便伸到她肚子上,怜惜的摩挲着,良久,才沉沉吐出几个字来,「我可以给你机会,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给我发那样的简讯,然后就离开。」 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为什么不说? 在他以为得到了全世界的时候,让他忽然摔进了谷底,他真的想过,要报復她,要夺走她的孩子,让她后悔,让她求饶,让她在自己面前,跪着哭泣。 可是现在,看着她眉眼里的哀伤,他心里堵得厉害,竟然只想抱紧她,吻吻她,再柔声安慰她。 来时,心里面想的是要狠狠报復他,伤害她,可到头来,心痛的却还是他,或许,是真的已经爱上了,只能沦陷,而无法去狠心的伤害,尽管在她无情的逃走了之后,他失望过,痛心过,最后还是无法做到放手,想寻回她…… 「机会?什么机会?是把孩子给我的机会?还是回到你身边的机会?如果是回到你身边,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要。」 他眯眼,掐住她的下巴,语气冰冷,「不然你以为呢?没有在我身边,你以为你见得到孩子?」 她指间一颤,眼眶红了,「孩子是我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该死的女人,时时刻刻都是孩子,孩子孩子,那他到底算什么?发了那样的简讯来搅乱别人的新湖,到头来,告诉他,她压根就不想要回到他身边,要的,只是孩子…… 阴沉地哼了一声,他冷冷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让你看看跟我有什么关系,呵,大概真是我太好说话了,每次威胁完你,都没有行动过,所以你才一点都不怕我,是不是?」 她瞳孔一缩,他的脸就靠了过来,冷冷吐气,「每次都要激怒我,看来,你真是很想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她心里泛着酸,怒不可遏道:「王八蛋!你真的是有病!」 她说着,就像是克制不住了,下巴颤抖起来,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走?难道你不知道?你都有未婚妻了,为什么还要我做你的情妇?我早就说过,我不愿意了……」 「古镇的那一晚,是意外,我没有怪过任何人,七夕叫我跟你要抚养费,毕竟你是孩子的爸爸,理论上法律你要负责一半开销,但我都没有去要,为什么?因为怕给你添麻烦,然后我独自一个人,请了三个月假期,度过孕吐严重的前三个月,我承了多么多人情,我欠七夕的,我欠司慕的,我也欠文静的还有父母的,父母希望我早点结婚,我却搞了个未婚先孕,搞得父母脸上也无光,而到头来,我辛辛苦苦怀到第七个月,你说孩子没我的份,是你的……」 她哽咽着,像是有点说不下去了,「你想要孩子,你让你的未婚妻去生就好啦,爱生多少生多少,你干嘛来抢我的?生下孩子,我就是单亲妈妈了,很可能我这辈子都碰不上条件好的男人的,我做了这么多的牺牲,为什么你还要来逼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厉仲,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吧?我也没惹过你吧?大家各安天涯就不好吗?平平静静,一直到终老,都互不打扰,不要见面,不好么?」 听到最后那句一直到老都互不打扰的话,厉仲的脸像覆盖了一层寒冰,冷笑道:「你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又能怎么样?」 厉仲眉心一跳,掐紧她的下颌,被迫她抬头,「你要让我一辈子都不能见到我的孩子,问过我的意见了么?你也知道法律上,那是我的孩子了!」 「你是担心她长大了会去分你的遗产吗?你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孩子你是她的父亲。」 「你想得美!我的孩子,我就要她在我身边长大。」他说的话,一如既往的霸道,可这样的霸道,往往只会让她胡思乱想。 望着他,闭了下眼睛,视线里雾蒙蒙的,都是泪水,「这不可能的。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孩子,生活在一个有后妈的环境里,况且厉少您的未婚妻,也不会喜欢别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子的。」 「呵,孩子还没出生你就把她有后妈的事情都给幻想上了,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想像力。」 尹湘吸了下鼻子,苦笑,「难道你还能不结婚不成。」 厉仲眸色暗烈,「婚是肯定要结的。」 「就是说啊,你肯定要结的,所以我说不允许孩子生活在一个有后妈的环境里,有什么不对?」 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像是在考虑着什么,终于,淡淡道:「尹湘,我问你,如果我跟别人结婚,你是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她能有什么想法? 除了无可奈何跟满心的绝望她还能做什么?难道她可以阻止他? 她阻止不了,所以她只想要自己的孩子,磨平他给她带来的点点心动,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爱不起,还躲不起了么? 无力去回答这个问题,她想睡下,看着脚边的被子,想去拉过来盖在头顶上,她不知道,这是潜意识里的逃避行为,拉着被子,就想把自己的脸盖住。 厉仲却不让,将被子用力扯走,扔在地上,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尹湘避无可避,满脸的泪痕,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微微垂着头,不再说话。 看着她这么颓唐的样子,厉仲忽然心疼极了,他只是想要她回到他身边而已,不该说那些咄咄逼人的话的,可是有些话如果不说开,就会像一个定时炸弹,永远安在彼此心中,随时都可能会爆炸。 她哭着哭着,一个吻忽然逼近过来,迷恋地落在她的唇瓣上。 尹湘心里牴触,伸出手,胡乱地推他的胸膛。 奈何男人根本不让,霸道地按住了她的肩膀,阴沉沉开口,「如果不想伤害肚子里的宝宝,我劝你不要再动。」 她咬着下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只剩下无声的,压抑的哭泣。 厉仲心里烦躁极了,沉怒道:「闭嘴,不准在哭了。」 她还是哭,眼底的泪水源源不断涌上来,衬得她的眸子越发盈亮楚楚可怜,「厉仲,我真的不想当你的情妇,你也已经有未婚妻了,就算我求你了,别再招惹我了,好不好?」 「我不想有一天,被你的太太找上门了,打骂我,说我是个小三……」 「我爸他身体不好,就算为了我爸,我也不能做这种沦陷道德的事情……」 「我真的求你了,放过我和我的孩子吧,我保证,我这辈子都不会去烦你的,我会消失得远远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的哀求一声接着一声,视线越来越模煳,鼻尖也越来越通红…… 厉仲不想在听她说下去了,微微倾身,抓过她的身子吻过去。 薄唇渴望的贴在她的红唇上,死死缠绵着。 尹湘心里的酸涩越扩越大,然后,他紊乱得有些不稳的声音传来,「不好,我要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都不让你逃开,你也一样,你不能走,你要爱上我,这辈子,你都属于我……」 他的声音,沉得像是只有唿出的气。 而她的心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悽然,「不,我绝对不会爱上一个,强迫我当第三者的男人……」 「你会爱上的。」因为,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三者。 随着话语落下,他的吻势变得兇狠起来,尹湘被吻得差点窒息,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恶了,明明知道她心里面有多么不愿意,却还是连一丝恳求都不愿听进耳里,非要拉她进痛苦得无法获得救赎的深渊里。 心里的痛绞成一团,好沉,好痛,她想反抗,可是没有力气了,哭泣分散了她大半的力气,被这个男人牢牢抓住手掌,吻得唇瓣红肿。 她想躲,也躲不了,眼底闪烁着泪光,就在他的舌卷进她唇中的时候,她终于像是寻到了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咬住他的舌头,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报復了。 果然,厉仲猝不及防,被狠狠咬了一口,眉头微皱,却没有退开来,反而把舌头伸过去,死死缠住她的小舌,让血腥味纠缠在两人彼此的唿吸之间。 这样浓烈的吻,让她的心痛得几乎要窒息,呜呜呜地挣扎着,推搡他,「放过我吧,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是我有的,我绝对不拒绝……」 他看着她的肚子。 尹湘眉眼露出了深深的哀伤,然后她听到他用执拗并且不容抗拒的语气说:「我要你。」 说到底,就是不肯放过她。 看着她哭得惨兮兮的脸庞,修长的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厉仲逼近过去,用缠绵的语气道:「孩子,我不会让她有后妈的。」 尹湘浑身一怔,勐地抬起头来,不敢肯定自己刚才听到的话,颤抖着睫毛再次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他凝眸,瞳孔深邃,「没有听清楚?」 点头,「嗯。」 「孩子,这辈子都不会有后妈的。」 不会有后妈…… 他的意思是,他不会娶别人么…… 见她的表情呆呆的,厉仲俯下身子,终于把自己来到大丹江的真正目的讲了出来,「你不会成为第三者的,因为,我不会跟别人结婚。」 他灼热的气息让她的睫毛抖得厉害,尹湘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有些结结巴巴,「你不会和别人结婚?」 「嗯。」 「那你未婚妻怎么办?」 「我不会娶她。」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虽然她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是两家的媒妁之言,但是,她是个同性恋,懂了吗?」 尹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下一秒,厉仲湿热的舌头再次缠了过来,细细吮掉了她眼角的泪水,这个样子,真让他心疼。 「等等!等等!」尹湘唿吸一乱,再次推他,「你说什么?你的未婚妻是个同性恋?」 「对,两年前,她找到我,希望我跟她形婚,婚后各过各的,我答应了。」 「那现在?」 「两个月前,你对我表白的那个晚上,我就跟她说明白了,她也表示理解,所以,我们双方都同意解除婚约了。」说罢,拦腰一抱,将她拉进怀里,轻轻笑了起来,「你的腰,不对,好像没腰了……」 尹湘小脸一红,就在他要再次吻她的时候,她又伸手,把掌心挡在两人唇间,隔断了这个吻,「等等,我还有话要问。」 「都说我不会结婚了,我是个单身,你还要问什么?」他无奈,偏过头颅改去吻她的耳垂,含在嘴里,细细把玩。 「你是单身,那是我什么?」笨重的身子呆在他怀里,低问,就像七夕说的,要发生什么之前,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的,不然就会造成一堆麻烦跟误会。 听到这话,他的眉头挑了一下,眼神戏虐,「这话要问你,你想成为什么?」 询问间,吻还是不放过她,缱绻在她的脖颈处,缠绵而荼蘼。 她微微扬着下巴,有些晕头转向,「你先等下,讲完了再吻。」 讲完了在吻? 厉仲勾唇笑起来,「你说嘛,我在听呢。」 「那话是我问你的。」 「我知道,但是我也不知道你想成为我的什么,所以,给你机会,自己选。」 「……」这句话把她问哑了,想了想,看向自己的肚子,决定鼓起勇气,低声道:「我的肚子都这样了,你说呢?」 「就当孩子的妈,你觉得怎么样?」 「我本来就是孩子的妈。」 「你听清楚,是我孩子的妈。」 「……」求婚的意思? 「听清楚的吗?」 听清楚是听清楚了,但是她有点笨,玩不来这样的文字游戏,试探道:「求婚的意思?」 「你说是,那就是。」 她拧眉,「怎么听着这么没有诚意?」 「不是没有诚意,是今天太晚了,不适合求婚。」 「我看你就是不想求。」 「不想求,为什么来大丹江找你,知道么?容司慕那个孙子一句话都不肯说,我查了好久,请了很多私家侦探,才找到的你。」 她睫毛一颤,抬起来,「真的吗?」 她还以为,是司慕说的呢,原来,他真的守口如瓶了。 「嗯,气得我,差点要找人去绑架他。」 「……」舔了舔唇瓣,她道:「这种危险的事情,最好还是别做。」 「所以啊,最后还是请了私家侦探。」抚摸着她的脸庞,眸色深远,「这两个月来,知道我有多想你么?每个晚上,都想得睡不着,尤其是想到你还怀着我的孩子,不知道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钱花,每天晚上,烦躁得无法安眠。」 她一怔,「你有这么喜欢我?」 「如果没有,为什么你不接我电话我会那么生气?又为什么你逃回h市后,我要连夜开七个小时的车去找你?又非要给你父母看病,还在他们面前,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并且每晚挤到你那个那么小的公寓去缠着你,你不让我碰你,我次次忍耐,难道真是我定力好?还是你觉得我就喜欢玩这种随时会让男人不行的危险游戏?」 「……」尹湘脸色微窘,「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没有说?我表白过,纠缠过,强硬过,也威胁过,我不止一次说过,让你做我的女人,最后甚至用威胁的口吻直接命令你做我的女人,可是你听了吗?你要是听了,你会逃到大丹江来?」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没有说清楚!你说每个月要给我零用钱,我才会误会的。而且,你有未婚妻是不争的事实!」 「我第一次表示要和你谈恋爱的时候,你就拒绝了,后来我才提出要包养你,因为我知道你需要钱,你又拒绝了,后来我就没在提过了不是吗?你跟容司慕吃饭那次,我说的话也不是要买你的意思,那只是气话,吃醋好吗?难道你看不出来?至于我的未婚妻,我也得确认你是喜欢我的才跟天骄说啊,免得自己想得那么好结果你心里压根没我,我还乐颠颠跑去说了,那我不得被别人嘲笑死?」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拧了拧眉,「反正,就是因为你没有讲清楚,才会发生这些误会的。」 「……」厉仲嘆了口气,认命,「好吧,你说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吧,不过有个问题,我倒真的要问问你。」 「什么?」 「你现在也知道了,我从很早开始就喜欢你了,那么你呢?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脸色爆红,「那天晚上的信息,你不是已经看到了没?」 「那个不算,我要你亲口说,才算数。」 「……」 「说呀,你喜欢我,还是不喜欢,给个话。」 她脸红得快要滴出水来,低着头,忸忸怩怩,「你说呢?」 「我猜不来,你自己亲口说。」 「……」被他如火般炙热的目光盯着,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半响,才拧着自己的手指,低低道:「喜欢。」 「什么?」他明明听清楚了,却故意说:「我没有听清楚。」 她咬着嘴唇,重复道:「我说,喜欢,我也喜欢你。」 话刚落音,她的脸颊就被厉仲捧住了,热吻重新而至,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脸红红地被他吻着,很快就缴械投降,浑身发软,娇喘连连。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仲终于松开了她,克制着眼底的汹涌难耐的情慾,微微眯着眼睛,隐忍道:「好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宝宝,不折腾你了,不然怕伤害到宝宝,睡吧。」 尹湘被按回被子里,盖好了被子。 看着他眼底还没散去的热度,尹湘忽然伸出手,拉住想去沖冷水澡的厉仲,面红耳赤,「其实……可以的……」 这话要有多娇羞就多娇羞。 厉仲愣了愣,而后,眸色变得深沉。 她面色通红的低语:「医生说过,只要克制一点,就不会伤害到宝宝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噗通噗通地跳着,其实孕妇的欲望,也是很强烈的,之前不答应,只是怕他没有节制。 而且,现在误会也说开了,不止她对他有好感,他也是喜欢她的。所以,可以的…… 「你想我……」厉仲看着她的眼睛,手指伸过来,抚摸她脸上细腻的肌肤,哑声道:「上你?」 她几乎要被他滚烫的目光看得着火,心跳很快很快,眨了下眼睛,脸红道:「如果你想,就可以的。」 闻言,厉仲心神一盪,继而,绝俊的脸色露出了丝丝笑容,然后那笑容越扩越大,就连眼底,都缀满了笑意,如星的眸子,溢满了醉人的柔情,「我当然,想……」 身子伏下,紧紧抱住了她的身子,那一刻,感觉到生命是圆满的,他幸福得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动作温柔地触上了她的肌肤,眉目弯弯,五官冽美,「湘湘。」 「嗯?」 「我决定了。」 「什么?」 「还是要向你求婚,你说……可以吗?」 「可是,你都没有买花和戒指。」 「嗯,没有买……所以,你同意吗?」 尹湘安静了一秒,笑起来,眼睛亮亮的,似有光芒在流转,「好。」 声音轻轻的,如羽毛,如棉絮,飘荡进他心里,暖了他浑身的血液,他想,这一生他都不会在孤单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