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起孤烟直》 第一章:千年传承、神秘古玉 某军区—— 清晨,微光洒向大地,世界还在一片混沌中时,一阵嘹亮的军号声骤然响起,紧接操场上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向右转,跑步走!” “踏踏踏”整齐、沉稳的脚步声传入操场四周的办公楼,随着脚步声的加快,一阵阵高入云霄的口号也响彻军区。 在操场斜对面的一栋楼里的某个房间中,两名男子隔着红木办公桌相对而立,屋中的气氛与操场上的蓬勃气息截然相反,甚至有些凝滞。 “你是铁了心要退役是吧?” 办公桌后的中年男子双手撑在桌面上,笔直的身躯向前倾,锐利的双眼盯着眼前的青年沉声问道,威严中透着不满和怒气。 “对。”干脆的声音,表露着青年的决心。 那青年麦色肤色,剑眉星目,笔挺的鼻梁,刚毅的下巴,与中年男子竟有七分相似,相差的那三分除了双方的年龄外,还有就是自身的气质。 中年男子岳宗衡一身军装,沉稳的面容上有种不怒自威的凛然之气,前倾的身躯亦带着一股肃穆的威严,而肩章上的三颗星和黄灿灿的麦穗揭示着他军区司令的身份。 至于青年岳衍浑身没有骨头似得斜靠在红木桌上,身着迷彩军服,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军用指南针,面对岳宗衡的强大气场镇定自若,刘海下的星目透着几分狡黠,身上散发着一股子玩世不恭。 “混账,你给我站直了。”岳宗衡用力拍打桌子,“看看你现在样子,当了三年兵,哪有一点军人的样子,哪有一丝血性和骨气,整个一纨绔子弟。” 岳衍翻了个白眼,慢慢悠悠的站直了身体,嗤鼻道:“我本来就不想从军,当初要不是您逼着,我现在正在大学里自由翱翔呢。” “‘岳家子孙,世代从军’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祖训,千百年来岳家人不管是封王拜将,还是名不经传的马前卒,都以从军为荣,怎么……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不争气,这么怂,真是丢我们岳家的脸。” 看到岳衍吊儿郎当的样子,岳宗衡恨铁不成钢的怒斥着,盛怒之下更是将岳衍的退役归为软弱无能的怂,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形容并不属实。 岳衍眉梢微挑,轻哼一声,遗传的倔强脾气也上来了:“要按您说的,不从军就是怂,那我就是怂了,不仅我怂这世界上几十亿的人都是怂蛋。” “你……”岳宗衡胸口起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但凡有一点、有一点像……” “像什么?”岳衍原本清亮的嗓音变得低哑,嘴角虽挂着一抹讥笑,神色却一悲,“像我大哥!?像他一样对您的命令令行禁止?那最后岂不是也要跟他一样,只留下一座冰冷的墓碑!” “啪!” 岳衍的脸随着巴掌声猛地斜向一旁,左脸瞬间变得通红,嘴角流出一抹殷红。 “你大哥是为国捐躯,那是军人的最高荣耀,也是我们岳家的骄傲!” 岳宗衡满眼透着失望,一母同胞的两个兄弟,性格、思想差距怎么这么大。 “那是您的骄傲。”岳衍一把抹去嘴角的血痕,双眼通红,“对于我、对于我妈来说,什么鬼劳子荣耀,什么破骄傲,都不如我哥的命重要。” 父子二人针锋相对,两种不同的观念相互碰撞,火花迸裂。 “小的时候,在我心中您就是英雄,是我崇拜的人,可我没想到您却那样的冷血,您明知道那次任务是九死一生,却依旧不顾我妈的哀求,将大哥推向了死亡,到最后,害的她承受不住失去血亲的痛苦也随着大哥离开了。” 岳衍脑海里闪过母亲去世前不舍的神色和叮嘱他的话语,心中悲痛不已。 “母亲临走前拉着您的手,让您发誓不会强迫我从军,让您尊重我的意愿,您当初是如何承诺母亲的,如今又是如何做的?难道在您眼中血亲的性命真的那么无所谓吗?甚至不惜搭上整个岳家,来实现您心中的民族大义?” 一声声的指责,让岳宗衡显得狼狈不堪,原本气势鸿盛的一个人,竟给人一种垂垂老矣的感觉。 “我是一个人俗人,民族大义、保卫国家对我来说太过遥远,我所求的只是一个安稳的家和家人平安,仅此而已,军营对我来说就是牢笼,是折磨,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大哥的死亡、母亲的去世,我受够了,我要离开,请您不要再阻止我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 说罢,岳衍转身离去,虽然他心中对于岳宗衡有千万不满,可看到自己崇拜的父亲在一瞬间变得苍老时,他竟然感到心痛,他无法面对这样的父亲,只能选择离开。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岳衍,岳宗衡失重的坐到办公椅上,看着红木桌上的全家福,思绪纷杂,良久后,喃喃道:“没有国,哪有家。” …… 一辆越野车在广袤的沙漠上驰骋,扬起的风沙在夕阳下发出熠熠光芒。随着车子急速的行驶,一片广阔的遗迹出现在地平线上,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荒凉和沧桑。 古城内随处可见古代遗留下来的陶片和建筑用的木头等等,城内主要的遗迹有三处:一是三间房,是过去的官署遗迹,二是6米高的大佛塔,三是一小段城墙,还有很多木制的民居遗址、人为雕空的木头。 岳衍将车停在距离遗迹500多米的地方,然后看着荒凉的遗迹神思恍惚,记得在他7、8岁的时候父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带着他和大哥一起出来游玩,他们去了很多地方,而终点站就是这片广阔的遗迹——楼兰古城,可以说那次旅游是他幼年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叹了口气,甩掉脑中的回忆,岳衍双手呈喇叭状,连呼三声:“我自由了!” 宣泄完心中外溢的情感后,岳衍步调轻松的走到风化的城墙前,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在墙体上勾勒着,在他的勾勒下,墙体上一个已经快要消失的图腾渐渐变得清晰。 那图腾的中间为一朵不知名的花,花的四周是一种岳衍不知道却异常熟悉的纹饰。 之所以说不知道是因为岳衍查了古今所有资料,资料里并未有此纹饰的任何记载;异常熟悉是因为这种纹饰与岳家祖传的半块玉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在那次游玩中,父亲就是在这片苍凉的遗迹上,将祖传的半块玉交给了大哥,并讲起了有关这片沙漠的故事。 那时大哥对故事中的大汉、楼兰、匈奴兴致浓浓,他却痴迷于那块玉和墙面上的图腾,后来在他软磨硬泡下,大哥将那半块玉给了他。 长大后,兄弟二人的兴趣截然不同,大哥从小受父亲熏陶喜欢军旅,所以从军;而他更多继承了母亲书香之气,再加上对楼兰的兴趣,所以想报考相关专业,这个决定遭到父亲强烈的反对,是母亲的坚持让父亲最终退让,可谁曾想大哥因公牺牲,母亲抑郁而世,他的生活也彻底改变。 收起纷杂的思绪,岳衍将佩戴在脖颈上的半块玉拿了下来,对着夕阳余晖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从这半块玉破损处来看,它应该是在完整的时候被利刃从中间一击而破,致使破裂的地方有着细小的碎纹,玉的外沿就是图腾上的纹饰,但是中间却不是花,而是一个狼头,一个失了身子却仍威风凛凛的狼头。 楼兰是一座神秘的古城,自家的玉与这神秘古城究竟有什么关系,这是岳衍一直想知道的,他也曾问过父亲,可父亲却并不清楚,只说这半块玉是西汉年间的,至于那图腾则是在他年轻时无意中发现的。 岳衍事后查过族谱,因为年代久远,又几经番战火,很多内容都遗失了,但在余下的族谱里明确记载着第一任族长为西汉人,并且提到‘岳家子孙,世代从军’这条祖训是第一任族长所立。 岳家起于西汉,祖传玉佩上又有楼兰的纹饰……西汉、楼兰、岳家、究竟有着怎么样的纠缠,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手中的玉在夕阳的余晖下,越发显得古朴大气,岳衍原本慵懒的眸光变得坚定,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发下誓言:“哪怕穷尽毕生精力,我也一定要查出这其中关联。” 夜幕降临,月光下的沙漠,宛若披着银纱的少女,神秘、清冷,与白日的妖娆、热情形成的强烈的对比。 岳衍行驶着车辆,缓缓的在沙漠中行走,看着夜幕下的沙漠,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当他第一眼到浩瀚的沙漠时,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这句诗,他喜欢这里,莫名的,从那时开始他就知道军营不是他的归属,这里才是。 岳衍心中盘算着之后的行程和安排,想到以后自己可以随心而活,便越发的轻松起来,夜晚下的沙漠静谧如水,广阔无边,他毫无顾忌的将油门加到最大,一路飞驰,可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冲向急速行驶的车辆。 岳衍惊起一身冷汗,忙打起转向,可车子就像失灵了一般,不受控制直直冲向那个人,紧急之下,他只好猛踩刹车。 轮胎刺耳的摩擦声被细沙淹没,终于车子在距离人影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下,可岳衍却因为惯性,整个人向前倾,头撞到了玻璃上,一股粘稠的血液从额头顺势而下。 鲜血打湿了睫毛,模糊了双眼,岳衍的头阵阵发晕,在他昏过去的那一瞬间,他看到车外一个身着汉代沙毂禅衣,外套黑色盔甲的人冲他挥手,可他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只隐约看到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 第二章:楼兰、匈奴人 渴……热…… 这是岳衍醒来后先后所感官到的,在烈日的暴晒下,他几次尝试睁眼都失败了,太阳光太刺目了,晃得岳衍眼前阵阵发黑。 “水……水……” 细弱的声音从岳衍干裂的唇中发出,却无人理会,反而阵阵人语声在他左侧不远处响起,可他却完全听不懂,他所熟知的语言中并不包含现在所听到的。 想到昨晚诡异的人影和现在不知所谓的言语,岳衍原本松懈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同时身体伪装成了昏迷状态,并且感官全开,以此来感知周围的事物。 他虽然排斥从军,但是在当兵的三年里,所接触的训练却是全军最严酷的,每天除去五小时的睡眠时间,其余时间都是在各种训练下度过的,而其中的训练就包括利用所有的感官去感知周围的环境。 岳衍先通过触摸身下的沙石确认自己仍在沙漠中,接着他通过听觉感知到这里除了有人,还有马。 马的出现让岳衍深感不解,沙漠中骆驼才是最好的坐骑,为何这些人却选择马匹? 思索半响,依旧无解后,岳衍开始转移注意力,感知起其他。 半柱香后,他确定在距离自己七、八米的左侧至少有两人,右侧有两人,前后各有三到五人,这些人成口字型,将他们包围起来,没错是他们,因为除了这些人,岳衍还感知到在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至少有五、六人坐在一起,通过他们的一系列动作和状态,可以判断出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被看管起来的。 那十多个人是犯罪分子,并且是国际犯罪份子!这是岳衍得出的第一个结论,紧接着昨晚那个人影的身着打扮让他得出第二个结论——这些人可能是国际盗墓分子。 在确定自己的处境后,岳衍再次尝试睁开双眼,虽然阳光还有些刺目,但是已经能微睁视物。 他睁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自己的判断,可当看到那些犯罪分子时,不由一愣,他们的人数与他判断的相差无几,共十二人,只不过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 以现代人的衣着打扮来说,这些人的衣饰就是奇装异服,可岳衍却深知并非如此,因为这些人的衣饰他曾在史料文献中见过,那是古代游牧民族特有的服饰,并且他们的发髻也是如此,而且这些人有的手持长弓,身背箭羽,有的手握大刀或弓弩,竟然全部都是冷兵器,连一把自制的土枪都没有。 眼中所见的一切让岳衍陷入了层层迷雾,之前所有的猜测全部推翻,就在他满心疑惑的时候,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岳衍转头困惑的打量着说话的老者,这位老者衣衫褴褛,神色疲倦却透着关心。 “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能给我口水喝吗?”岳衍边说边做喝水的动作,现在的他必须保证身体所需的水分,不然不需要犯罪分子做什么,他自己就会因为缺水而渴死。 听了岳衍的话,老者也是一愣,看样子他同样听不懂岳衍的话,好在他看懂了岳衍的动作,从身上拿下了个水囊,扶起岳衍便要喂他水喝。 “嘿。”这时右侧的一个看守冲老者呵斥一声,大步走来夺过水囊,先是怒斥老者,然后又带着一丝的玩味说着什么,似乎在阻止老者给岳衍水喝。 在看守的呵斥下,老者的面色渐渐变得难看和犹豫了起来,岳衍看出老者的为难,知道事情可能有变,于是他趁这个空隙迅速观察周围环境,心中盘算着如何解决眼前缺水的困境。 那看守见老者露出迟疑之色,与其他几名看守哄然大笑,同时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嘴里说着岳衍听不懂的话,似乎是在嘲笑老者。 也不知道那看守说了什么,老者以及他身旁的几个人面色骤变,眼中露出憎恨和厌恶,老者更是直接夺过看守手中的水囊,递给了岳衍,示意他喝下去。 岳衍诧异的接过水囊,就在他准备喝的时候只觉身旁一阵劲风,他本能的向旁一闪,躲过了看守人的踢腿。 岳衍眼中划过一抹锐利,踉跄的站直了身体,嘴角衔着挑衅的笑容,冲着看守摇了摇手中的水囊,肆无忌惮的喝了起来。 被如此挑衅,看守自然落不下面子,表面伸手去夺水囊,脚下却阴险的一踢,照着岳衍小腿踢去。 岳衍身体向后一退,轻松地避过去。 那看守之人面色一沉,碗大的拳头照着胸腹袭来,岳衍依旧不应敌,向后一退,再次避开攻击。 那看守之人以为岳衍怕了,面露得意之色,手中攻击更是紧凑,逼得他连连后退。 二人你攻我退,走了七八招之后,岳衍突然冲着看守的人笑了笑,接着脚下一用力,一团黄沙直径打在了看守人的脸上。 趁看守之人被黄沙迷眼之际,岳衍手脚并用,先是夺过他手中长刀,紧接着一脚踹在其腹部,致使对方连连后退,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这还不算完,岳衍没有丝毫的停滞,脚下一转,一个回身手中长刀直接架在了另外一名看守的脖颈处。 原来在二人打斗之时,岳衍已经算计好了距离,故意退避不还手,只为迷惑对方,让其掉以轻心罢了。 被岳衍控制住的看守不惊不慌的看着他,眼中露出一抹兴趣,抬手示意手下的人退到一旁,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有趣,你怎么看出我是这些人的首领?” 岳衍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汉语,虽然带着异国腔调,并且吐字不清,但起码自己可以听得懂,这一点让他很是高兴。 “用眼、用心。” 在之前观察这些人的时候,岳衍就发现了这人与其他几人不同,其他人在对话时都是很随意、很放松的,只有在面对这人的时候,才带着一丝的恭敬,不仅如此,其他人在聊天时看似松懈实则时刻注意着周边的环境,只有这个人是完全放松的。从这两点岳衍推算出他是这些人的首领。 “有趣,有趣,想不到一个文弱书生竟有如此身手,汉朝果然藏龙卧虎,只不过你不会以为控制住了我就能离开吧?” 听了这番话,岳衍蹙眉,虽然对方说的是汉语,可他完全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你再说什么?什么文弱书生,什么汉朝?不知所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 这次换对方愣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岳衍,疑惑的问道:“你不是中原人?那为何会说汉朝的语言?” 古老衣饰发髻,退出历史的冷兵器,健壮的马匹,奇怪的对话,这一切让岳衍心中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握着长刀的手稍稍用力,尖锐的刀锋紧贴对方的肉皮。 “回答我的问题,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谁?” 那首领见岳衍情绪似乎不稳定,这才正色道:“这里是楼兰边境,我们是匈奴人。” 第三章:双方的试探 骄阳似火,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热浪袭人,脚下的细沙冒着阵阵热气,岳衍感觉自己像是被放进了一个巨大的蒸笼里,闷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曾经是一名特种兵,在所受的各项训练中,其中一条就是‘观察环境,分析利弊’,可现在他已经不确定自己分析得出的结论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理智上岳衍不愿相信对方所说的一切,可换位思考,对方完全没有必要骗他,自己所见所听的一切都的昭示着对方所言不虚。 “你口中所说的汉朝,当今天子为谁?年号为何?” 岳衍谨慎的看着匈奴首领,用言语试探着对方,同时问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刘彻,年号元朔。” 匈奴首领咬牙说道,语气中带着愤慨和悲愤,不屑的神色溢于言表。 匈奴可谓是汉朝的心腹大患,甚至一度传出‘匈奴不可战胜’之语,但是在公元前129年,汉武帝刘彻命卫青攻打匈奴祭祀祖先的龙城,那一战打破了‘匈奴不可战胜’的神话,因为龙城在北方,又被称为朔方,所以汉武帝特意将年号改为元朔,以此纪念此次战役。 岳衍心中一沉,他熟读汉朝历史,对于元朔这个年号的意义再清楚不过,对方的语气和神色让他心中仅存的一线希望彻底被打破。 ‘保持冷静’是他所在部队的训令之一,可现在明明骄阳高照,自只觉寒意渗人,所谓的冷静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想到自己遇到的诡异事情,手中的长刀不由一颤,划破了匈奴首领的脖颈。 “不要过来!”岳衍高声呵斥想要冲上来的匈奴人,然后对匈奴首领说道:“让你的人退下,不然别怪刀剑无眼。” 那首领忙出言制止手下的人,双方间剑拔弩张,场面一度陷入胶着状态。 “这位公子,我看你并非中原人,你我之间既无国仇又无私怨,何必刀剑相向呢。” “无私怨?”岳衍冷哼,“试问刚刚是谁阻止我喝水?总角的孩童都知道,沙漠中没了水就等同于死亡,你们已有杀我之心,这还叫没私怨?” 面对岳衍的质问,匈奴首领坦然直言:“不知公子可知我匈奴与大汉的渊源?我们两国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公子身着汉服,昏迷于荒漠之中,我兄弟几人见之的确起了杀心,可方才听公子所言并非汉人,那之前皆是误会,我在此赔罪,希望公子大人大量,不与我等一般见识。” 说罢,匈奴首领右手抱拳,放于左胸之上,弯身行礼。 对方的道歉并没有让岳衍放下防备,反而让他多分戒备,这人虽为匈奴,却懂汉语,言谈举止皆不俗,绝非一般庸人,他要么是生性豪爽,要么就是胸有城府,在没弄清其性格秉性之前,还需多加提防。 思索片刻后,岳衍再次问道:“现在是元朔几年?” 匈奴首领面色略微沉了沉,显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现在受制于人,只能如实作答。 “元朔三年。” 岳衍的心猛的一跳,忙问道:“贵国现任单于可是军臣单于?” 这个问题关系着他接下来的计划,是以他十分紧张,心中甚至开始祷告,希望答案如他所愿。 “你竟然知道我们单于的名讳,你到底是何人?” 听了这话,岳衍面色不变,但暗中却松了口气,总算老天爷没有遗弃他,留了一条明路让他去走。 手腕一翻,长刀直入黄沙,岳衍拱手行礼:“在下久仰军臣单于威名,对其仰慕不已,奈何不得见,今日得遇兄台,也算有幸,听兄台的言谈便可看出绝非庸人,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 那匈奴首领见岳衍收了兵器,也是松了口气,又听他口吐赞言,心中不免欢喜,但警觉性丝毫未减少。 “公子谬赞,实不敢当。还不知公子贵姓,哪里人氏?” “兄台谦虚,免贵姓岳,名衍,乃华夏人,方才为求保命,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兄台言重,皆是误会,说开便好,恕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华夏之国,不知贵国地处何方?” “位于世界东方,距离贵国颇为遥远,实不相瞒,我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来到这里的,若非遇到兄台,恐怕就葬身大漠了。真是应了老话,不打不相识,哦,对了,还未请教兄台贵姓?看兄台器宇不凡,定非凡人,不知身居何职?” “在下伊维,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百骑长,既然兄台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毫无头绪,我孤身一人,对这里又不熟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知兄台要去何处,可否带小弟一程,这茫茫沙漠,若我自己只怕也难逃一死。” “自然可以,再行三日便有一处小城,到了那里公子可在作安排。” 二人这边你恭我敬,旁人却看的咋舌连连,刚刚还兵刃相见,转眼间便握手言和,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旁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当事人却并非如此,看似平常的对话,却充满了探究,一番对话下来,看似摸清了对方的身份,实则皆保持怀疑,二人做的不过都是表面功夫罢了。 白日无话,转眼间月明星稀,月光下的沙漠清冷幽静,岳衍随意的靠在一处沙坡上,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他只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内他必须得到伊维的信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正大光明的进入匈奴地界,从而找到张赛,与他一同返回中原。 史书上记载,公元前126年,也就是元朔三年,军臣单于去世,匈奴内乱,而出使西域的张赛就是趁着内乱逃离了匈奴,如果自己能在这次逃离中帮助到张赛,那么回到中原后,他便是自己的靠山。 岳衍脑神经飞速旋转,试图找出能让伊维信任自己的办法,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众人四周突然响起阵阵狼嚎,那接连不断的嚎叫声,颤人心脾。 第四章:战狼群 岳衍猛地起身,手中长刀顺势将衣摆划破,然后用破碎的布条将刀和手紧绑在了一起,神色专注的打量着四周,做出防御姿态。 狼群,群居动物,喜好夜间出没,凶残、善战、有较强的集体意识,从狼嚎声上可以断出,他们已经被狼群包围了。 就在岳衍观察防备的时候,伊维那边也做出了相应的对策,只见十一人将伊维围护在中间,背靠背组成一个圆,呈保护状态,这样一来,四个方位无论野狼从哪里攻击都会遭到反击,这是遇到狼群最好的也是最无奈的防御方式,毕竟面数量极大的狼群,攻击等同于找死。 看到对方的防御状态,岳衍眉角一跳,这伊维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别说是百骑长就算是千骑长、万骑长这个时候都应该是站在前方,指挥作战,而不是这般被人护在中间。 “岳公子,到这边来。”伊维看着落单的岳衍,出声唤道。 岳衍摇了摇头,快速走到给他水喝的老者身前,连说带比划将老者和其他五人带到了火堆旁,然后挨个马匹摸索了一遍,将所有能燃烧的物件全部找出来,以老者等人为中心,在其他两个方向又生了两个火堆。 岳衍自知力薄,自保尚且困难,更别说保护这些人,好在狼怕火,在火堆熄灭之前,不敢轻易上前,这也是岳衍目前能做的最好的防护了。 对于岳衍的行为,伊维的手下原是要出声呵斥的,却被伊维制止了,不仅如此,他看向岳衍的眼中带着一抹的欣赏。 将这一切都做完后,岳衍直径站立到没有火堆的方向,以自己为火,将老者等人护在中央。 在伊维看来这是愚蠢的决定,但就是这个愚蠢的决定让他对岳衍越发的高看了,而岳衍身后的六人则带着震惊和感谢,齐齐对他施以最高的礼节。 清冷的月光洒在广阔的沙漠中,原本静谧的夜晚被此起彼伏的狼嗥声划破,一股夜风吹来,空中充斥着动物特有腥臭味,须臾间四周狼影绰绰,围着岳衍等人不停打转,似乎是在观察。 空旷的荒漠中,静的可怕,偶尔传来的狼鸣声,冲击着众人的神经,明明是清凉之夜,可所有人却冷汗连连。 这时只见狼群中间出现一个缺口,一头白色巨狼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它泛着绿光的狼眼像审视犯人一样,从岳衍等人身上划过。 片刻后似乎对眼前的猎物很是满意,白色巨狼突然引颈长嚎,其余几十匹狼像得到某种信号一般,疯狂的对众人发起了攻击。 一头白颈黑身的狼率先扑向岳衍,岳衍手腕旋转,刀刃直接划过黑狼的身躯,同时一个踢腿,正中狼头,将狼踢出了几米远,摔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还不等岳衍站稳脚步,另外两头狼分别从两侧扑来,岳衍挥舞着手中长刀,一刀划破左侧狼的眼睛,紧接着右脚踢向另外一侧,将那匹狼直扑过来的狼狠狠的踢到了火堆里,火苗瞬间将狼毛烧着,狼哀嚎一声,顾不得对火的恐惧,弓着身子就要扑向中间的老者,岳衍见状手中长刀迅速插入狼的身躯,一个回身将死透的狼甩了出去。 像是计算好一样,被甩出的狼直直的砸在了另外一头要攻击他的狼身上,那狼被砸的直接向后摔去,最后砰的落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一阵阵腥臭气味又随着狼袭而来,岳衍挥舞着长刀一次次划破恶狼的身体,激战下汗与血混在一起,让他的面目看起来有些狰狞。 因为要护着身后的人,所以只能在巴掌大的地方进行反击,除了随时注意身后的动向,拳脚施展难免受到限制,他的身上渐渐出现了被狼攻击过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火苗开始变弱,岳衍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果然四周的狼注意到了这里,纷纷围了上来,冲着老者等人呲着锋利的牙齿。 老者等人早已被吓得体如筛糠,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岳衍心中大急,手中长刀急速挥舞,斩杀着扑上来的恶狼,可就在这时一头狼猛地扑了过来,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绑着手和刀的布条直接断裂,再加上他本就已经杀的有些脱力了,让狼这么一咬,长刀直接跌落在地。 那匹狼依旧凶狠的咬着岳衍的手,岳衍左手握拳,将全身力气凝于拳上,砰的一下,一个拳击打在了狼的头上,只见狼口一松,直径摔在了地上,身体抽出,进气少,出气多,不一会儿就死透了。 这一拳用尽了全身力气,岳衍身体摇晃不已,眼前阵阵模糊,就在他恍惚间,一头狼直径扑到了那六人身前,张开血盆大口,咬断了其中一人的脖颈。 其余几人见状惊叫连连,四散逃跑,只有老者颤颤巍巍的来到岳衍身旁,伸出颤抖的双手扶住他摇摆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头狼从侧面扑向老者,岳衍见状反手将他护在身后,紧接着迅速伸出双手,狠狠的扳住狼的上下颚,同时猛地抬腿,踹在狼的肚皮上,只听那狼哀鸣一声后便断了气。 丢掉手里的死狼,岳衍彻底的跌坐在地,眼看着一头狼高高跃起,向他扑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一阵高昂的狼嗥声骤然响起,那头已经扑在他身上的狼像是得到信号一样,看也不看他转身飞奔离去,其余的狼也是一样朝着狼嗥声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岳衍傻了眼,不仅是他,伊维等人也是一样,大家都谨慎的看着狼群消失的方向,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反倒是岳衍身旁的老者面色通红,变得激动起来。 夜风划过,夜晚再次变得静谧,若不是浓重的血腥味和遍地的人、狼尸体,没有人会相信,这刚刚发生过一场恶战。 良久,当众人以为危险已经解除时,那头白色巨狼再次映入眼帘,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一股绝望从心头蔓延而出。 狼嚎声响彻荒漠,白狼两侧一字排开,瞬间站满了狼,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岳衍等人。 就在大家被绝望笼罩之时,一个人影缓缓的出现白狼身侧,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伸出手轻抚白狼额头,就像抚摸自家宠物一般。 第五章:阿鲁耶 岳衍震惊的看着那个人影,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驱策狼群,以前曾有人与他说过,人与走兽飞禽可以心意互通,但因未亲眼所见,所以只当笑言,如今看来是他孤陋寡闻了。 相较于岳衍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伊维和他的手下则少了分震惊,多了分凝重,至于那名老者更是干脆,高声说着什么,直接踉跄的向人影奔去。 岳衍先是一愣,紧跟着飞身拦住老者,眼带疑惑和担心。他本为好意,怕老者有危险,不曾这一举动被误解为恶意,在人影的授意下,狼群开始包围他们。 老者忙高声对人影说这什么,同时挥舞着手臂,示意自己没有危险。 看着停下来的狼群,岳衍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转头看向伊维,他知道伊维能懂对方的言语,他需要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伊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老者,这才出言道:“对方认识这名老者,让他去吧,不会有危险的。” 听到这话,岳衍松了口气,冲老者笑了笑,让开道路,可没想到老者突然拉住他,做了一个跟他过去的手势。 伊维看到老者的手势,眼中闪过一抹懊恼和羡慕,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岳衍的眼睛。 跟随老者的步伐,岳衍总算见到了人影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身着西域服饰,麦色肤色,浓黑的眉如两把利剑一样,斜斜的横在发鬓两边,高挺的鼻梁,眼窝深邃,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气势逼人。 在岳衍打量男子的时候,老者与男子一直在交谈,似乎在说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片刻后,二人交谈完毕,男子对岳衍施礼,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感谢你救了贝牧老爹,请收下我最真诚的谢意。” “愧不不敢当,贝牧老爹救我在先,我不过是报恩罢了。” 男子点了点头,翻手将腰间的短刀拔出,一道银光闪过,他的手中多了一撮白色的狼毛。 一旁的白色巨狼侧头看了一眼被剃掉的毛发,又看向男子,在男子的示意下,白狼围着岳衍走了一圈,然后他身上嗅了嗅,这才趴在男子脚边不动了。 “这匹白狼是沙漠中的头狼,它已经记住了你的气味,日后你在大漠可放心行走,它会识别你的气味,但凡你或你身边的人,它都不会攻击。” 男子边说便抬眼看向伊维所在的方向,眼眸似淬寒冰:“贝牧说你和那些人是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我不杀他们,但若在见,我必亲手杀之。” 岳衍心中一寒,暗道:“好大的杀气。” “我与他并非朋友,只不过我要去匈奴寻人,有他帮助方便一些。” 男子微愣,看向岳衍的眸子带了丝友善,伸手将狼毛递给他,说道:“你救了贝牧,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若有需要,到大漠中将这个给任何一头狼,它们会带你找到我。” 岳衍接过狼毛,道了声谢,一旁的贝牧见状忙对岳衍说了一句话。 “贝牧老爹说谢谢你救了他,他会每日祷告请求神明保佑你。”男子将贝牧的话翻译给了岳衍。 岳衍施了礼,诚恳的说道:“谢谢你,贝牧老爹。” 男子与贝牧老爹在岳衍的目送下转身离开,就在他们将要被黑暗笼罩的时候,岳衍高声问道:“我叫岳衍,我该如何称呼你?” “阿鲁耶。” 低沉、粗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随着声音的渐落,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阿鲁耶走之后,白狼带领着它的部下,将所有同伴的尸体全部带走了,走前冲着伊维等人低鸣不已,似乎是在挑衅,最后张扬而去。 伊维的手下经过刚才的人狼大战,只剩下了7人,他们一边将同伴的尸身埋入沙漠,一边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小心防备着。 如今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一点点的风吹沙动,都能让他们风声鹤唳。 岳衍将那被抓的五人尸身埋葬在沙土中后,随意的找了个地方,清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伤口的血液已经凝结,与衣服粘连在了一起,以现在的条件,若要清理干净,只能忍着疼痛将衣服剥离。 这点疼痛对岳衍来说算不得什么,现在的问题是剥离衣服势必会造成新的出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有十几道,若不及时止血,恐怕有性命之忧。 “这是专治狼伤的药,止血效果极好。” 伊维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陶瓶,即使瓶口被封,浓郁的药香还是钻进了岳衍的鼻翼。 “谢谢。”接过陶瓶,岳衍毫无防备的清理起伤口。 “你倒不怕我给你毒药。” 伊维席地而坐,一边拿出同样的陶瓶清理伤口,一边调侃。 岳衍挑眉,手上不停,口中却说:“要不咱俩换换?” 伊维笑着摇了摇头,收了打趣之心,正色问道:“刚刚阿鲁耶跟你说了什么?” 岳衍手一顿,诧异的问道:“你认识他?” “常年行走在大漠的人,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伊维头也不抬,边上药边说,“阿鲁耶,可驱策狼群,统帅着沙漠里最彪悍的一股沙盗,他所统帅的沙盗被人成为‘沙狼’,他可是让中原和我们匈奴都头疼的人。” “原来如此。”岳衍先恍然,“难怪阿鲁耶跟我说日后可放心在大漠中行走,还说任何狼群都不会再攻击我。” “他竟如此承诺你?”伊维不可思议道,“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这大漠中除了沙盗最危险的就是狼群了,如今有了阿鲁耶的承诺,这大漠对你来说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了。” 岳衍听后,笑而不语,能得到这个承诺是他没有想到的,这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 打理好最后一处伤口,伊维收起药瓶,看向岳衍:“岳公子,伊维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能否相帮?” “请说。” “我希望公子能与我一同前往匈奴。” 第六章:伊稚斜 镜中男子肤如白脂,即便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面容上覆满了风沙和血水,也遮不住俊秀、清隽的眉眼。 岳衍心中哀嚎,这容貌、这肤质搁在现代就是伪娘啊!伊维之前说文弱书生那都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还有难怪阿鲁耶看到他时神色也不对,自己这幅尊容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与狼搏斗的人。 “额,岳公子……”伊维思索片刻,含蓄的说道,“只是有沾染些风沙和血液,我们抓紧赶路,到了小城,清洗一下便无碍了。” 岳衍被伊维说得哭笑不得,合着他刚才的举动让人家误以为自己在担心容颜被毁呢,真是欲辩无词啊。 手腕轻扬,铜镜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到了伊维的怀里。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其貌不扬,也不想要这张脸。” 岳衍无力吐槽,拿起药瓶继续上药,浑身上下透着‘拒聊’的气息。 伊维见状,耸了耸肩,将铜镜放到一旁,拿起药也开始处理伤口,并将话题引到自己感兴趣的方面。 “真没想到那老者竟然认识阿鲁耶,而且看样子二人关系不一般,对了,我看你与他二人聊了很久,阿鲁耶是否不能原谅我们抓了那名老者?” 岳衍手中一顿,诧异的问道:“你认识阿鲁耶?” “常年行走在大漠的人,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伊维头也不抬,边上药边说,“阿鲁耶,可驱策狼群,统帅着沙漠里最彪悍的一股沙盗,他所统帅的沙盗被人成为‘沙狼’,他可是让中原和我们匈奴都头疼的人。” 听了伊维的话,岳衍反而更不解了:“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阿鲁耶会让狼群攻击我们呢,他不怕伤到贝牧老爹……就是那名老者,他不怕伤到他吗?” “我想这应该是巧合,阿鲁耶只是能驱策狼群,并不是饲养它们,狼群之所以攻击我们,是因为他们需要食物罢了,至于阿鲁耶会突然出现,应该是因为贝牧。” “我还是觉得不解。”岳衍皱眉,“刚刚阿鲁耶让那头白狼嗅了我的气味,还给了我一撮白狼毛,跟我说日后可放心在大漠中行走,任何狼群都不会再攻击我和我身边的人,既然他都能让白狼记住我的气味,那为什么不让白狼记住贝牧老爹的呢?” “他竟如此承诺你?”伊维惊诧不已,语气中流露出些许的羡慕,“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大漠中除了沙盗最危险的就是狼群了,如今有了阿鲁耶的承诺,这大漠对你来说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了。” “至于你说的那个问题,我答不上来,或许有其他原因吧,不管怎么说,阿鲁耶要替贝牧还你这个人情,那就说明他二人关系绝不简单,岳公子恭喜了,这也算是善有善报吧。” 岳衍笑而不语,能得到这个承诺是他意想不到的,或许正如伊维所说,善有善报。 “岳公子,方才阿鲁耶可有说过会不会替贝牧报仇?” 伊维眼中划过一抹紧张,在这大漠里若是被‘沙狼’盯上,几乎可说是九死一生。 “有说过,他说下次见到你们,一定会替贝牧老爹报仇。” “我们抓了阿鲁耶的人,彻底的惹恼了他,从这里回到匈奴还要走上十多天,刚刚那头白狼临走前的示威岳公子你也看到了,他们定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也不知我还能不能在喝到家乡新鲜美味的马奶酒。” 相较于岳衍的喜悦,伊维却感到担忧和苦涩,叹气说道,边说边用余光观察着岳衍的神情。 岳衍低头蹙眉,面露难色,心中却起了反感,这人明明是想让他同行,来确保他们的安危,却又不直言邀请,反而利用他的善良,试图让他主动提出,真是心思深沉,令人不喜。 伊维见岳衍不说话,又道:“若是我自己一人也罢了,可手下的兄弟都有妻儿老小,若这次葬身大漠,他们的家人谁来照顾,哎,是我这个首领无能,护不住他们。” 岳衍对于伊维的意图鄙夷不已,但面上却欲言又止,几经犹豫后,才语带担忧的说道:“伊维兄,按说这个时候我应该陪同你们返回匈奴,只是我身份特殊,即便你相信我并非中原人,但其他人并不这么认为,若与你同返匈奴,我的人身安危……” 伊维郑重的看向岳衍,手指做发誓状:“岳公子你放心,我以神的名义起誓,只要有我在,必保你安全无虞。伊维恳请岳公子与我等同返匈奴。” 岳衍听后不为所动,神色为难道:“伊维兄,恕我直言,并非我不信任你,实在是……你的官阶并不足以确保我的安全。” 伊维神色一顿,瞬觉不妥,刚才自己忧心返程安危,竟一时失语,说了不符合当前身份的话。 见伊维如此这般,让岳衍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能说出这般话来的人,身份地位定不简单,而且他周身自带气场,抬手投足间散发着贵气,这可不是一个百骑长能有的。 “伊维兄,不如你一同随我去玉门关,到了那里你们转道去楼兰,在楼兰歇上一些时日,等阿鲁耶放松警戒,再回匈奴亦未尝不可。” “不行,我大哥病危,我必须赶回去。” 对于岳衍的提出方案,伊维拒绝很干脆,理由也很充分合理,只不过对于熟读汉史的岳衍来说,这句话所包含的内容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啊,那该如何是好?” 岳衍一副着急的模样,心中却波涛暗涌,对伊维的身份也有了大体的定位。 伊维皱眉沉思,神色时而犹豫,时而坚定,几次反复下来,终于定格。 “岳公子,你救过我一命,我本该坦诚相告,但因为身份特殊,若如实告知,恐连累他人,故犹豫不觉,如今事情紧迫,还望你海涵,原谅我隐瞒身份之事,在下真名伊稚斜,是匈奴的左谷蠡王,如今我大哥军臣单于病危,如不能赶回见他最后一面,我枉为人弟。” 第七章:单挑还是群殴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受这首充满浪漫情怀歌词的影响,人们常常会联想到满野绿色的大草原,但岳衍这一路走来发现,其大部分地区自然环境相对严酷。 在这里春季干旱,全年只有夏季一个生长高峰,冬季常出现暴风雪等灾害性天气,不过虽然地理条件不佳,但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孕育了一个强大的民族——匈奴,他们吃牛羊肉、喝马奶酒、骑在马背上,在严酷的条件下塑造出强壮的身体和野性的勇气。 “岳公子……”伊稚斜遥指前方绵延不绝的毡帐,面露自豪,悦声说道,“前方就是单于王庭了,按说公子初到我国,伊稚斜本应奉陪,奈何身有要事,请公子先行前往大帐,稍作休息,待我事毕,在与公子畅聊。” 岳衍看向伊稚斜所指的方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那白色的毡帐错落有序,像连接到天边一般看不到尽头,在毡帐的四周,有巡视的兵卒,和防城器械,戒备森严,无懈可击。 “伊稚斜兄请便,奔波数日,原就有些疲累,正好趁此时间小憩一下,待兄回来,可要带我好好领略一下贵国风情。” 岳衍眼中充满好奇,匈奴乃游牧民族,以草而居,以毡帐为家,在史册中也曾记载几座关于匈奴的城池,但绝大多数都消失在了历史洪流中,更不要说随走随行的毡帐了,如今他竟能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看到岳衍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伊稚斜大笑:“好,定当奉陪。” 说罢,扬鞭马起,众人催马直奔王庭。 …… 月明星稀,岳衍立于毡帐之外,抬头仰望星空,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公子,夜晚寒冷,回大帐吧。”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躬身说道。 “不急。”岳衍将目光收回,看向远处一顶高耸的毡帐,问道:“左谷蠡王去王帐多久了?” “回公子,三个时辰了。” 岳衍双眼微眯,心中产生一股异样,三个时辰,六个小时,在这个时局紧迫的时候,伊稚斜竟然花六个小时叙兄弟情,这可不符合他的性格。 史书记载,从冒顿单于杀父自立于单于后,匈奴一直都是父死子继,唯独军臣单于死后,其弟伊稚斜篡位,打败王位继承人於单,夺取王位。这样一个利益熏心的人,哪里还有兄弟情义。 “里依奴,你中原话说的到是字正圆腔,比左谷蠡王好多了,谁教你的?” 岳衍压下心中异样,转身往毡帐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身旁的侍从。 里依奴停下脚步,一脸惶恐:“岳公子折煞小人了,左谷蠡王英明神武,企是里依奴能比拟的。” 岳衍拍了下额头,忙道:“忘记这里是奴隶制社会了,好了,不必惊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回岳公子,里依奴曾在甘夫身旁呆过一些时日,是甘夫教授里依奴的。”里依奴一脸的心有余悸,用衣袖拭了拭鬓角的冷汗。 岳衍呼吸一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里依奴:“甘夫!?他是中原人吗?你能带我去见他吗,我想向他请教一些中原的事情。” “这……更深露重,想来甘夫也该歇下了,不如明日让里依奴禀了左谷蠡王,再去不迟。” 岳衍挑眉,看着里依奴,轻哼了一声,心中颇为气闷,看样子自己被监管了起来,想到此处,心中越发气恼,毡帐也不进了,转身向夜幕走去。 里依奴连声阻止,但效果甚微,想动武,又想起左谷蠡王说不能伤到岳衍,最后只能束手束脚的跟在岳衍身后,以防他冲撞到谁。 岳衍看似漫无目的的行走,实则在侦查四周的环境和路线。现在匈奴的局势不明,伊稚斜又迟迟不出现,虽然史册上记载这次内乱是伊稚斜胜利,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中间的过程,为以防万一,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至于张赛……找到甘夫就能找到他了,史书上记载,在这次内乱中甘夫与张赛同时逃回大汉,因为二人为大汉做了杰出贡献,汉武帝还被封赏了他两人官职。 就在岳衍盘算着找何种理由去见甘夫的时候,前方大帐中传来阵阵斗酒声和乐器声。 听着匈奴特有的乐器声,岳衍摇头感叹:“世人都说匈奴乃蛮夷之邦,如今看来并非蓄意贬低,单于病危,竟还有心思吹拉弹唱,真是罔顾礼法。” “大胆,何人在此诅咒我父王?” 一声怒斥在岳衍右侧响起,随着声音的渐进,一个身着玄色服饰男子出现在视线中,剑眉,深眼窝,高鼻梁,面容俊朗,只不过周身充斥的怒意,浓烈的似乎下一秒能烧死人。 这声怒斥不仅岳衍听到了,前方大帐里的人也听到了,原本的乐器声截戛然而止,紧接着从大帐里走出了五个身形强壮精悍的男子。 那五名男子见到俊朗男子后,连忙行礼,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俊朗男子则指着岳衍,口吐匈奴语,向那五人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岳衍看到眼前这情景,忙拉了拉呆掉了的里依奴,问他这俊朗男子是谁。 里依奴哆哆嗦嗦的说道:“这是於单太子……” 岳衍不可置信的看着於单,心中吐槽,真是出门忘看黄历,当着儿子面说老子快不行了,难怪对方火气那么大。不过这太子竟也会汉语,到是让岳衍好生诧异。 几息间,於单太子已将事情经过讲完,只见那五名男子,满脸义愤填膺怒视岳衍,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匈奴语。 岳衍一脸的茫然,看向里依奴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里依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於单太子,见他示意自己可以说后,这才将对方的翻译给岳衍听。 随着里依奴的翻译,岳衍脸色渐渐发沉,如墨的眸子慢慢粹上了一层寒意。 竟然敢说他是小白脸,还说他是某家夫人的面首,简直欺人太甚。 “你们是要单挑?还是群殴?”岳衍语调如严冬中的冰雪,冻人心脾。 那五名男子在听了里依奴的翻译后,哄堂大笑,轻蔑的打量着岳衍,言语间更是变本加厉。 於单太子也是嗤笑不已,讥讽的说道:“群殴?难道你还有其他同伴?伊稚斜王叔这是要把大汉的面首都带来让我们寻开心吗?” 岳衍脚下一挑,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石头落入他的手中,只见他手指一弹,一道劲风响起,对方其中一名男子的脸上划出一抹血痕。 随着鲜血的滑落,岳衍一字一句道:“单挑,你们挑我一个,群殴,我欧你们一群!” 第八章:岳衍的方言 藐视的话语、轻蔑的眼神,刺激着在场的匈奴人,面容扭曲,一把抹去脸上的血痕,暴怒的挥舞着手臂,半匈奴语半汉语的大吼起来。 “给我打,狠狠地打,死活不论。” 得了命令,两名匈奴男子面露凶光,分左右两侧挥拳向岳衍冲来。 岳衍一边侧身避开其中一名,一边伸手扣住另一名男子的手腕,限制住他的行为,脚下用力一踹,只听‘咔嚓’一声,男子膝盖骨尽碎,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痛苦的嚎叫声,划破黑夜,直穿云霄,观战的里依奴被岳衍如此狠辣、但又效率的攻击方式吓得一个哆嗦。 一旁另外三名匈奴男子见状,大喝一声,齐齐攻了上来, 岳衍手脚不停,抓着失去战斗力的男子用力一推,阻挡了三人的正面攻击,同时脚下一个侧踢,将刚才避过的那名匈奴人踹出了五六米。 就这一个空档,岳衍箭步上前,虚晃一招,骗过对方,紧接着以手为刃,狠狠地重击在对方的后脑上,直接将人敲了个踉跄,晃荡了几圈后,昏死在地。 五对一,对方只用几息间便让两人失去战斗力,於单太子顿觉颜面尽失,连声唤身旁的侍从去喊人。 战斗还在继续,三人呈三角式将岳衍围在中间,试图形成合围,奈何岳衍速度极快,看似结实的一招到最后都是虚晃,不消片刻,就听接连两声脆响,一人的手肘断裂,一人脚裸碎裂。 打斗声引来很多围观人,当众人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狠辣、迅速、效率,这种打法是在场人没有见过的,场上仅剩的那名匈奴男子吞了口口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岳衍看向於单太子,勾了勾嘴角,伸出食指,勾了勾:“来,是个男人打一场。” 於单太子脑海里闪过刚才的画面,顿感心有余悸,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能临阵脱逃,就在他骑虎难下的时候,侍从带着人回来了。 见自己的人来了,於单太子气势大增,胆子也大了,向前跨了一步,满脸倨傲。 “你以为你是谁,汉朝的贱民罢了,就你也配让本太子动手!?来人啊,把这贱民给我拿下,生擒此人者,重重有赏。” 话音未落,十几名匈奴人迅速形成合围之势,将岳衍围在其中,岳衍见状也不含糊,手脚利落的从地上那名脚裸碎裂的人身上抽出了一把短刀。 他双目嗜血,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别怪刀剑无眼了。” 空气变得凝滞,打斗一触即发,在岳衍锁定一个目标,准备先下手为强的时候,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 “岳公子住手,快住手。” 伊稚斜穿过人群,来到岳衍身旁,对他猛使眼色,然后转身看向於单太子。 “太子殿下,单于召见,请殿下速去。” 於单太子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岳衍,拂袖向伊稚斜来时的方向走去。 “什么都别问,先跟我去见单于。” 伊稚斜见岳衍张口欲言,忙低声阻止,拉着他走在於单太子身后,一同去拜见军臣单于。 岳衍以为要行至王帐,没想到只走几步就看见了立于人群后的军臣单于。 伊稚斜等人忙上前行礼,岳衍也跟着行礼,在他直起身子后,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顺着那道目光,岳衍看到了一个年近半百的老者,与於单太子有五、六分相像,面露红光,身着华服,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伊稚斜见二者目光相对,忙向岳衍说明对方身份,岳衍这才这知道,那名老者就是军臣单于。 “出手快、很、准,没有致命伤,却都失去了战斗力,岳公子这套打法实为少见,让我大开眼界啊。” 军臣单于看了一眼那四名失去战斗力的男子后,转到岳衍身上,语气颇为赞叹。 对于匈奴王族会说汉语的事情,岳衍已经免疫了,他口中连连谦让,双眼却时不时的瞟伊稚斜,本想询问军臣单于的事情,没想到却看见伊稚斜面带郁色,似乎心不在焉。 “父王,这汉朝人先是诋毁我国,后又诅咒于您,儿臣听后便想教训他一番,没想到他竟然出手伤人,委实可恶,请父王为儿臣做主。” 於单太子脸上的划痕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狰狞,军臣单于见后面色一沉,不悦的看向岳衍。 伊稚斜见状刚要出声,却被军臣单于制止,只听他用匈奴语询问着周围的人,那些匈奴人见自己太子被欺负,心中愤恨,自然没有好话,整个将事情颠倒了个黑白。 於单太子听后,心中得意,挑衅的看着岳衍,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伊稚斜则焦急万分,几次想要说话,都被军臣单于制止。 岳衍直接无视於单的挑衅,可耳中却充斥着匈奴语,此起彼伏,反倒让他更加闹心和郁闷,明知对方在讨论自己的事情,可因为语言不通,只能干巴巴的站着,连基本的辩解都做不到,这种感觉真是太憋屈了。 “岳公子……”军臣单于突用汉语说道,“对于这件事情你有何要解释的吗?若没有那就是大不敬之罪,理应受罚。” 岳衍怒上眉梢,不听他的陈述,只凭自己族人一面之词,明知他听不懂,还用匈奴语唧唧歪歪半天,到最后就问他有没有要解释的,去tm的。 岳衍怒气冲心,面上却一片和气,双眸中闪过一抹戏谑,用极快的语速说起了方言:“正八经讷匈奴单于,不知咋回事呢,该叫捏判了刑了,是糊弄饿不清匈奴话,没法给嫩说清这事是呗,嫩们些个二百五的蛮子,真没听说过嫩们这样的。”(堂堂匈奴单于,不问青红皂白便定罪于我,是欺我不懂匈奴话,无法为自己辩解吗?你们这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蛮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话说到一半,在场所有的人都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愣愣的看着岳衍,像是蒙圈了一般。 看到众人的模样,岳衍暗道一声:“解恨。”,心中的憋屈顿时消散不少,整个人都圆满了。 第九章:突变 伊稚斜一扫之前的郁结和焦急,以手握拳,遮住嘴角的笑意,干咳两声后,正色道:“岳公子,你方才所言何意?” “回左谷蠡王,单于问我有何要解释的,这便是我的解释了。” 岳衍躬身回道,语气诚恳,面色恭敬,仿佛刚才言语戏耍众人的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满口荒唐。”於单太子怒斥,“既是解释之言,为何众人听不懂,分明是在胡搅蛮缠,拖延时间。” “咦,你们听不懂吗?”岳衍先疑惑,后恍然,“哦,原来你们听不懂啊,那可如何是好,我不懂匈奴语,你们又听不懂我所说的,两者言语不通,万一办成了冤假错案,岂不是有损单于英明。” “放肆,我父王英明、睿智,何来冤假错案一说,分明是你好好的中原话不说,非要满口秽语。” 於单太子怒目圆睁,因为说话时扯动面部肌肉,致使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这让他心中的杀意越发浓郁。 “父王,此人明知您能听懂中原话,却蓄意不说,摆明了藐视您,试图为自己脱罪,其罪当……” “你给我闭嘴。”军臣单于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一眼於单太子。 於单太子吓了一个激灵,满脸委屈和不解,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一旁的岳衍暗自摇头,感慨不已:“难怪於单太子最终会被伊稚斜夺了单于位,简直太蠢了。” “岳公子才思敏捷,让人好生佩服。”军臣单于口中夸着岳衍,眼中却寒风凛凛,“有劳岳公子用你我都能听懂得语言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岳衍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开口道:“首先我要澄清一件事,我并非汉朝人,我所在的国家乃是华夏国,距离这里有万里之遥。” 军臣单于诧异,上下打量着岳衍:“你并非汉人?” 岳衍眼眸一闪,开口道:“我并非汉朝人。” 汉人、汉朝人,一字之差,却谬之千里。 军臣单于不疑有他,示意岳衍继续说。 岳衍整理下思绪,从初遇伊稚斜说起,一直说道伊稚斜表明身份,只是隐瞒了阿鲁耶之事,变成了他们奋力击退狼群。 “那时左谷蠡王神思担忧,不顾伤情,只想赶回来见您一面,兄弟情谊溢于言表,让我好生羡慕。是以当我听到毡帐里的乐器声时,心中不由愤慨,言语上重了些,不曾想被於单太子听了去,产生了误会。” “原来日此。”军臣单于扫了一眼伊稚斜,神色晦暗不明,“既然是误会,说开了便是,岳公子远道而来,失礼之处请多多包含,今日天色已晚,且先行休息,明日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岳衍行礼:“多谢单于。” 军臣单于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一眼伊稚斜,便率领众人回去了。 至于於单太子在离开前冲着岳衍不怀好意的勾了勾嘴角,眼中更是划过一抹阴毒。 岳衍直接无视,见众人都走光了,这才对伊稚斜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军臣单于病危吗?” 伊稚斜脸色很不好,示意隔墙有耳,并让岳衍与他同返大帐。 进入大帐后,伊稚斜皱眉,神情凝重,复杂的看着岳衍,将现在的处境告诉了他。 “假的,病危是假的,也不知那个浑人在我大哥面前嚼舌根,说左、右谷蠡王和左、右贤王有人试图谋反,我大哥疑心重,设下这个局,借此来探探我们的底。” 听了伊稚斜的话,岳衍心乱如麻,史书上很明确的记载着军臣单于病死于公元前126年,可现在所发的一切已经脱离了历史的轨道,看刚才军臣单于的神色和反应,他已经开始怀疑起了伊稚斜,如果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你以外,他可还有怀疑其他人?” “目前不敢确定,我已经让手下的人去查了,还好这一切都未坐实,大哥也只是怀疑,只要我找出证据,自证清白,这件事就能解决了。” 大帐内烛光摇曳,伊稚斜的脸忽明忽暗,神情莫测,岳衍立于一旁,忽觉寒意上身,猛地意识到一件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 史书上记载了军臣单于死于公元前126年,可现在历史出现了偏差,如果不是史书记载有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想到此处,岳衍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伊稚斜的距离。 “岳公子,你怎么了?”伊稚斜见岳衍神色不对,开口问道。 “没事,连日奔波,有些疲累罢了。” 岳衍想到自己的猜想,面色不由泛白,随意的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伊稚斜心事重重,是以并未发现岳衍的反常,只嘱咐他好生休息,便转身离去了。 岳衍双手抱头,跌坐在床榻上,当他得知自己穿越到西汉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寻找自己的先祖,破解玉佩之谜,他原打算找到张赛,并帮他逃离匈奴,然后借他之势现在长安城立足,在慢慢寻根,可没想到自己却卷入了一场皇位之争。 弑兄夺位! 如果他没猜错,伊稚斜方才已经起了这个念头,军臣单于对他已经起了疑心,以他的性格若不能让军臣单于消除疑心,那就只能杀了他。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必须赶紧找到张赛,离开这里,若不离开,以他对伊稚斜的了解,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都会被灭口。 …… 岳衍双手抱头,跌坐在床榻上,当他得知自己穿越到西汉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寻找自己的先祖,破解玉佩之谜,他原打算找到张赛,并帮他逃离匈奴,然后借他之势现在长安城立足,在慢慢寻根,可没想到自己却卷入了一场皇位之争。 弑兄夺位! 如果他没猜错,伊稚斜方才已经起了这个念头,军臣单于对他已经起了疑心,以他的性格若不能让军臣单于消除疑心,那就只能杀了他。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必须赶紧找到张赛,离开这里,若不离开,以他对伊稚斜的了解,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都会被灭口。 第十章:伊稚斜的请求 之后的几日里他在里依奴的陪同下,到王庭中四处闲逛,表面看似游玩,实际在暗中勘察环境和路线。 岳衍暗中观察发现,王庭的守卫变得越发的森严了,随处可见巡逻的兵士,平添了一份紧张的色彩。 对此现象岳衍心中了然,但却更加焦虑,好在再此期间他终于见到了甘夫,那是一名中年男子,肤色黝黑,身形精悍。 历史上对于甘夫的记载甚少,只说他在公元前166年的一场战役中被汉军俘虏后,作为奴隶赏赐给了汉文帝女婿堂邑侯陈午做家奴,所以又叫堂邑父。后张骞出使大月氏国,汉武帝命他作为的向导翻译,最终与张骞一起被匈奴俘虏。 虽然记载甚少,可后世对于他的评价却极高,他身兼翻译、护卫、向导多重职务,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张骞极有可能就此命殒高山荒漠之中,玉门关以西的世界对于汉朝人而言有可能一直都会是一片空白。 因为有了军臣单于的前车之鉴,岳衍不在盲目的相信史书上的记载,所以与甘夫第一、二次见面,他只是单纯的询问着中原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惯,直到第三次见面,他才用言语试探。 “甘夫,你对中原太熟悉了,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都以为你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了。” “当年被俘,大汉天子开恩,留我一条性命,将我赐给堂邑侯做家奴,这一待就是二十八年,这些年里我娶妻生子,早就把大汉当成了家,任何人对于自己的家都会异常熟悉吧。”甘夫黝黑的面孔上充满了怀念和对亲人的思念。 “再过一些时日我便要去中原了,我第一次去中原,人生地不熟,若是你能做我的向导就好了,只不过你身份特殊,无法离开匈奴,真是可惜。” 在听到岳衍说想让他做向导时,甘夫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兴奋之情溢于面上,可后半句说完,他的心砰的跌入谷底,郁郁不语。 甘夫的神情让岳衍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开始将话题转入西域三十六国,询问甘夫在这些国家遇到的奇人奇事,甘夫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相谈甚欢。 在最后,岳衍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可得到的答案却不尽人意。 “甘夫,你口中的那名张节使人在何处,可否引荐一二。” “匈奴一年一度的狩猎要开始了,张节使这段时日一直在狩猎场,恐怕在狩猎开始前,无法为你引荐了。” …… 岳衍这段时日一直与甘夫相处,很少见到伊稚斜,刚开始他以为伊稚斜在筹划夺位之事,可后来从甘夫那里得知,军臣单于将一年一度的狩猎盛典交给他打理,由于杂事繁多,无暇分身,是以一直没有露面。 若在得知张骞消息之前,岳衍对这个狩猎盛典并不感兴趣,可现在不一样了,所以当伊稚斜邀请他参加狩猎盛典时,他答应的很干脆。 “我听里依奴说你与甘夫甚为投机,甚至还想带他回中原。” 伊稚斜斜靠在岳衍对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岳衍握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汁滴落在宣纸上,乌黑的墨迹很快渲染开来,将纸上歪七扭八的字吞噬大半。 “你让里依奴监视我,也就罢了,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跑来跟我说。” 岳衍手腕一抬,手中的毛笔被抛进了笔筒中,那被墨染的纸张也被他攒成一团扔进了字纸篓中,没好气的撇了一眼伊稚斜。 “我就知你心中不满。” 伊稚斜伸手拿起桌上其他几张写满字的宣纸,看着上面犹如总角孩童涂鸦的毛笔字,差点笑出声。 岳衍老脸一红,一把夺了回来,愤慨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你却像防贼一样防的我,我没拳脚相向已经不错了。” 面对岳衍的指责,伊稚斜镇定自若,提起毛笔,刷刷在宣纸上写了五个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如果只看字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匈奴人写的。 “并非我不懂知恩图报,只是你身份成迷,让我不得不防。” 伊稚斜边说边将写好的字掉了个头,正面朝向岳衍。 看着纸上的五个字,岳衍眼眶微眯,咋舌道:“字写得不错啊,你说你一个匈奴人汉语、汉字如此精通,意欲为何?莫非……” 岳衍手指南方,做个了打枪的动作:“莫非你想剑指中原?” 伊稚斜无视岳衍的插科打诨,用手点了点那张纸:“那个不是重点,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这个。” 岳衍看着纸上‘汉人、汉朝人’这五个字,眼神闪烁,“我之前不都说了吗,还有什么好讨论的。” “以你的聪明,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不用我跟你说吧。”伊稚斜看着那五个字,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汉人,但并非在汉朝长大,对吗?所以你才说自己不是汉朝人,却又不否认自己汉人的身份。” 看着胸有成竹的伊稚斜,岳衍暗暗心惊,之前他只觉得伊稚斜心思深沉,防备之心过重,可现在看来自己的评价过于偏激了,这人竟只凭他一句话,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思如此缜密,洞察力亦如此敏锐,着实不容小觑。 “没错,一切正如你所猜测那般,既然话说开了,我也表明一下我的立场,我对汉、奴之争不感兴趣,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是汉朝的细作,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办,等我熟悉了中原一切,自会离开。” 说完这番话,岳衍看也不看伊稚斜,拿起毛笔打算继续练字,可笔尖未落,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说道“哦,对了,到时看在我救过你的情分上,还请借些银钱给我,有生之年若能再见,定当奉还。” 伊稚斜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别说银钱,就是金子我也自当奉上,可如今我连自保都难,又如何还你的恩情呢。” 岳衍也叹了口气,收起纸笔,说道:“伊稚斜兄,你这人有时真的很不讨喜,虽然你心思缜密、行事果断,可城府太深,疑心太重,说话做事永远留一手,累不累?有话直说,别跟我这演苦情戏,你没那天赋。” “呵呵……”伊稚斜低声笑道:“我知道你对我意见颇深,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欣赏你的秉性,若我不是匈奴的左谷蠡王,而是一个普通人,你我一定会成为朋友。” 岳衍挑眉,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跟身份没关系,性格使然,想便也变不了。 “我今天的确有事要你帮忙。”伊稚斜正视岳衍,语气低沉,“我大哥表面上将狩猎盛典交给我,实际是为了限制我的行动,他甚至断了我与外界的联系,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希望你能帮我送一封信到左谷蠡王王庭,交给我的亲信。” 第十一章:伊稚斜的算计 朦胧的月光洒满大地,整个王庭陷入寂静,只偶尔传来巡逻士兵来回走动的声响。 伊稚斜大帐 伊稚斜身着羊毛大氅坐在案几后,闭目沉思,在他身前,一名男子躬身说着什么。 “药已经交给胡贺了,不出意外今天就可用上,一个月内逐渐增加,龙城祭祀时没有人会怀疑。” “左贤王那边已经确立了结盟,他会在祭祀时从旁协助,右贤王似乎已与太子结盟,我已安排人去试探,右谷蠡王依旧表示中立,在祭祀的时候,我会安排人控制住他。” “唔,三天内查清右贤王和太子的事情。”伊稚斜看向男子,眼中透着锐利,语气阴沉,“还有让胡贺仔细用量,龙城祭祀才可发病,若早了或晚了……他也就不必出现了。” “是。”男子应道,行礼退出大帐。 帐内陷入安静,半柱香后,里依奴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左谷蠡王,里依奴求见。” 伊稚斜“嗯”了一声,示意里依奴进来。 “岳衍那边与太子又起冲突了?”伊稚斜想到今天听来的信息,开口问道。 “是。”里依奴简洁明了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与伊稚斜听,同时还把岳衍和张骞的对话内容讲了出来。 “没有阶级之分,言论自由、男女平等、人道主义社会……里依奴,你觉得他所言是真是假?” 伊稚斜听后兴趣盎然,相较岳衍和太子的赌约,他更关注岳衍所说的这些话。 “里依奴不敢妄做评判,但根据我的观察和分析不像是假,首先他所说的这些都是异乎常理的存在,一时半刻想编也编不出来,其次,他言语流畅,款款而谈,仿佛如自家东西一般,信手拈来,委实不像作假,当然也不排除他是提前做了准备。” 伊稚斜把玩着手里的镶金玛瑙短刀,沉思片刻说道:“我知道了,你继续观察,有任何情况及时禀明。” “是。”里依奴躬身领命,然后迟疑道,“龙城祭祀……主子确定要让岳公子去吗?万一他是细作,会不会打乱我的们计划?” “让他去,用他拖住於单,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烛光摇曳,幽暗下的伊稚斜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 岳衍这些天一直与张骞相处,很少见到伊稚斜,刚开始他以为伊稚斜忙着筹划夺位,后来去找他学箭才知道,匈奴每年的祭祖要开始了,他一直在忙这件事。 所以当伊稚斜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很是诧异。 “你与太子的赌约闹得沸沸扬扬,我可听说你连射箭都不会,你胆子可够大的。” 伊稚斜斜靠在岳衍对面,一福看好戏的表情。 岳衍持毛笔,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临摹着,丝毫没有任何的危机感:“你今天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当然不是,里依奴告诉了我你和张骞的聊天,我很好奇你的国家,所以过来聊一聊。” 岳衍握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汁滴落在宣纸上,乌黑的墨迹很快渲染开来,将纸上歪七扭八的字吞噬大半。 “你让里依奴监视我也就罢了,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跑来跟我说。” 岳衍手腕一抬,手中的毛笔被抛进了笔筒中,那被墨染的纸张也被他攒成一团扔进了字纸篓中,没好气的撇了一眼伊稚斜。 “我就知你心中不满。” 伊稚斜伸手拿起桌上其他几张写满字的宣纸,看着上面犹如总角孩童涂鸦的毛笔字,差点笑出声。 岳衍老脸一红,一把夺了回来,愤慨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你却像防贼一样防的我,我没拳脚相向已经不错了。” 面对岳衍的指责,伊稚斜镇定自若,提起毛笔,刷刷在宣纸上写了五个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如果只看字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匈奴人写的。 “并非我不懂知恩图报,只是你身份成迷,让我不得不防。” 伊稚斜边说边将写好的字掉了个头,正面朝向岳衍。 看着纸上的五个字,岳衍眼眶微眯,咋舌道:“字写得不错啊,你说你一个匈奴人汉语、汉字如此精通,意欲为何?莫非……” 岳衍手指南方,做个了打枪的动作:“莫非你想剑指中原?” 伊稚斜无视岳衍的插科打诨,用手点了点那张纸:“那个不是重点,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这个。” 岳衍看着纸上‘汉人、汉朝人’这五个字,眼神闪烁,“我之前不都说了吗,还有什么好讨论的。” “以你的聪明,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不用我跟你说吧。”伊稚斜看着那五个字,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汉人,但并非在汉朝长大,对吗?所以你才说自己不是汉朝人,却又不否认自己汉人的身份。” 看着胸有成竹的伊稚斜,岳衍暗暗心惊,之前他只觉得伊稚斜心思深沉,防备之心过重,可现在看来自己的评价过于偏激了,这人竟只凭他一句话,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思如此缜密,洞察力亦如此敏锐,着实不容小觑。 “没错,一切正如你所猜测那般,既然话说开了,我也表明一下我的立场,我对汉、奴之争不感兴趣,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是汉朝的细作,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办,等我熟悉了中原一切,自会离开。” 说完这番话,岳衍看也不看伊稚斜,拿起毛笔打算继续练字,可笔尖未落,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说道“哦,对了,到时看在我救过你的情分上,还请借些银钱给我,有生之年若能再见,定当奉还。” 伊稚斜笑道:“别说银钱,就是金子我也自当奉上,可如今我连自保都难,又如何还你的恩情呢。” 岳衍也叹了口气,收起纸笔,说道:“伊稚斜,你这人有时真的很不讨喜,虽然你心思缜密、行事果断,可城府太深,疑心太重,说话做事永远留一手,累不累?有话直说,别跟我这演苦情戏,你没那天赋。” “呵呵……”伊稚斜低声笑道:“我知道你对我意见颇深,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欣赏你的秉性,若我不是匈奴的左谷蠡王,而是一个普通人,你我一定会成为朋友。” 岳衍挑眉,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跟身份没关系,性格使然,想变也变不了。 “我今天的确有事要你帮忙。”伊稚斜正视岳衍,语气低沉,“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大哥随时可能对我下手,他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不甘心,我是被冤枉的,所以大哥若逼我,我会自保,若岳公子能帮我最好,若不能就请岳公子作壁上观,两不相帮。” 岳衍眼神闪烁:“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要把承诺的黄金给我,若你自保不成,我也好留点银钱逃命用。” “最迟明日,黄金奉上。”伊稚斜露出满意的笑容,在与岳衍定下学箭的时间后,便离开了。 伊稚斜走后,岳衍神思半响,起身向张骞的毡帐走去。 第十二章:暴风雨前的比试 龙城又名笼城、龙庭,匈奴每年五月都会在龙城“祭先祖、天地、鬼神”。 据史料记载,龙城其地不一,因为匈奴人是过着游牧生活,逐水草迁徙,并无固定城池长居,在这种情况下匈奴每年五月的‘祭天,大会诸部’所处的龙城,应该是根据当时逐水草迁徙而定,是以并非一处。 岳衍骑坐在黑色马匹上,眺望远处正在举行仪式的匈奴贵族,心中感慨,千年穿越,他竟然能见到消失在历史洪流中的龙城,也算幸事一件。 “岳兄弟,这月余中你箭术可有进步?” 张骞骑坐一匹枣红色马匹上,落了岳衍半个马身的距离,紧张的问道,他没想到岳衍竟在不懂箭术之下就与於单太子定下赌约,真是让人流的一身冷汗。 “多谢张兄关心,稍有进步,倒是我让张兄准备的事情可办好了?” “都已准备好。”张骞看向远处接近尾声的祭祀仪式,面露疑虑,“看现在的情况一切都很正常,你确定伊稚斜要趁此祭祀之际篡权夺位?” 岳衍看到远处的军臣单于从祭台下走下后,扬起马鞭,催马直奔狩猎场,淡定的声音顺着风传入张骞的耳中。 “狩猎马上开始了,到时张兄便可知晓。” 二人一路马蹄如飞,越过祭祀场所,直抵狩猎场。进入猎场后,岳衍见到十多条体大、凶猛,四肢发达强健的猎狗,它们四散开来,兴奋不已,犬吠声此起彼伏。 他四下张望,寻找於单太子的踪迹,随后而来的张骞出声告知。 “在那里。” 岳衍目光顺着张骞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五、六人簇拥着於单太子,也向他所在的方向看来,看他们的穿着,似乎祭祀结束,未换衣裳便直接过来的。 那几人对他指指点点,面露鄙夷,只见其中一人唤来侍从,说了几句,然后就见那侍从口中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四散的猎狗像的到某种信号一般,齐齐奔向岳衍。 张骞见状吓得调转马头就要走,可飞奔而来的狗直接堵住了他的退路,犬吠声吓得二人的马匹惊慌不已,差点将二人甩下马背。 岳衍飞身下马,看着身旁瑟瑟发抖的马匹,再看看於单太子身后的汗血马,眼中闪过一抹炽热。 张骞吓的直吞口水,踉跄的从马上下来,连问岳衍该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牙齿锋利、咆哮不已的猎狗,岳衍脑海里闪出另一种动物。 只见他眼中藏锋纳锐,周身气势骤变,充满了野性和震慑力,抬头仰望天空,口中长啸,一阵气势磅礴的狼嗥声从他口中发出。 此声一出,只见围着他们的猎狗全部失了凶悍,呜咽了两声,便向四下逃去,不仅如此,整个狩猎场内所有的动物都产生了骚动。 看到落荒而逃的狗群,岳衍颇为满意,他抚了抚腰间放置白狼毛的锦袋,踱步向於单太子走去。 看到岳衍接近,於单太子先是不自觉得退后一步,后察觉自己的行为失了身份,可又忌惮岳衍,故而颇为纠结和难堪。 “你不要过来。”於单太子突然叫道,声音有些尖锐。 岳衍身影一歪,差点把自己绊倒,於单太子的声音让他不由的想到女子被劫色的画面。 他稳住身形,无语的摊了摊手,问道:“不过去如何比试?” “你的弓箭呢,狩猎竟然不带弓箭,难道你要徒手?”於单太子身旁一名身着褐色服饰的男子出言呵道。 岳衍伸手指了指身后,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里依奴手捧长弓箭羽疾步走来。 於单太子看到里依奴里手中的弓箭,面色一沉,咬牙道:“伊稚斜……” “太子殿下好眼力,这柄弓正是左谷蠡王的,我听闻此弓乃是三年前龙城祭祀时狩猎的彩头,似乎是当时太子与左谷蠡王角逐,最后左谷蠡王赢得此弓,故而我借来用一用,希望能沾沾好运,将汗血宝马牵回家。” “沾沾好运……”於单太子恼羞成怒,嗤笑道,“凭你的本事也就只能如此了,一个月的习箭可学会如何拉满弓了吗?哈哈哈!” 面对四周嘲讽的笑声,岳衍平静如水,他伸手拿过弓箭,搭箭拉弦,箭头直指笑的最欢的一个匈奴人。 那名匈奴人惊慌的说着匈奴语,左右躲闪,试图扰乱岳衍的视线,让他无从下手,岳衍却不管不顾,手中箭羽连连射出,却都被那人躲开,看的旁人是哈哈大笑,对岳衍更是轻蔑。 不知不觉间,在岳衍箭羽的攻击下,那匈奴人避到了汗血马左侧,就在这时一阵破空声传出,箭羽呼啸而至,那人下意识的向马的另一旁躲避,本以为能想之前一样避开,却不想那箭直直钉在他的毡帽上,将其打落在地。 全场鸦雀无声,被射掉毡帽的匈奴人抖如筛糠,眼见着随时可能摔倒在地。 “早找个障碍物躲不就好了,非要我把你逼过去,浪费我这么多箭。”岳衍收起长弓,轻松道,“还有,哪个说我不会射箭的,不过是许久未练,手生罢了。” 岳衍自小对冷兵器就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弓箭就是其一,在别的孩子玩泥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拿着玩具弓满军区大院跑了,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射箭已经百发百中,只不过参军后,所用的武器都是现代化的枪支,弓箭也只有闲暇时才练练手罢了。 ‘啪啪啪’,军臣单于双手击掌,携众王侯贵族珊珊来而。 “妙哉,岳公子箭术精湛,又懂得把握时机,制造机会,可谓是心思缜密,让人佩服。” 岳衍随着众人行礼,当他抬头看向军臣单于时,微微一愣,只见军臣单于看似精神抖擞,但行走时脚下绵软,双眼没了往日的精锐,只剩一片混沌,脸色略显苍白,双颊上泛着一抹病态的红润,短短一月,竟给人感觉像苍老十岁一般。 岳衍目光稍转,看向军臣单于身后的伊稚斜,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你和於单的赌约我都听闻了,伊稚斜对你是赞不绝口,倒是让我颇为期待你们的对决,等下狩猎开始,以一炷香为限,你们二人谁的猎物最多,谁就是赢家,如何?” “单于……”听了军臣单于的话,岳衍出声道:“既然赌约是太子殿下提出,那规则能不能由我来定?” 第十三章:单于崩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岳衍接过里依奴递来的两个箭筒,举到眼前,让所有人都看到。 “劳烦单于命人在猎场抓五十只动物,种类不限,我这里有两个箭筒,每个筒里各有三十只箭羽,太子与我一人一筒,一会儿五十只动物同时放出,我们既可射猎物,也可以设对方的箭,三十只箭射完后,看谁的射中的多,就算谁赢。” 军臣单于看了一眼岳衍手中的箭筒,发现两筒中箭羽尾处的颜色不同,一红一蓝,看样子是为了这次比试特意制成如此的。 军臣单于笑道:“嗯,不错,六十只箭,却只有五十只猎物,这就考验双方的精准、手速和判断力了,准了,来人,去抓五十只动物来。” 领了命的奴才快速离开,军臣单于抬步落座于狩猎席宴首座,众人也纷纷择席而坐,等待比试开始。 在此期间,岳衍一直默默地打量着军臣单于和伊稚斜,军臣单于看起来精神并不集中,似乎身体不适,喝过侍从递来的药后,便闭目养神了。而伊稚斜一直低头沉思,时不时看一眼军臣单于,注意力也没有放在比赛上。 就在岳衍继续关注二人的时候,一名行色匆匆,面露焦色的侍从走到军臣单于面前,低声说着什么,军臣单于眼中露出一抹烦意,一旁的伊稚斜凑过去说什么了,军臣单于点头,似乎表示同意,接着伊稚斜起身离席。 岳衍心一跳,忙对身旁的张骞说道:“张兄,能否打听一下伊稚斜为何离席?” 刚才的情景张骞也看到了,他点头,起身离开。 准备工作很快就好了,看着五十只动物被驱入场地,张赛却迟迟不归,岳衍不免心中焦急。 於单太子讥笑道:“莫不是怕了吧?” 岳衍暗中翻了个白眼,拿起弓箭向场地走去,走到一半时张骞疾步而来,他拉着他先是关心的询问了几句比试的事情,然后趁人不注意将伊稚斜的动向告诉了岳衍。 “祭祀场出了点事,伊稚斜去处理,但他本人并不在祭祀场。” 岳衍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他迅速结下腰间装有白狼毛的锦袋塞到张骞手里。 “按原定计划随时撤离,你我若是走散,我会去长安找你,还有,如果在大漠里遇到了狼,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它能保你性命。” 比试的猎物准备就绪,於单太子已经入场,岳衍说完后便转身进入场地,张骞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最后向军臣单于告罪,提前离场。 於单太子见岳衍来了,还想挑衅,但对方一副漠视的样子,他只好悻悻作罢。 一只响箭破空而出,在尖锐的箭啸声中,比试正式开始。 岳衍与於单太子弯弓搭箭,两只箭几乎同时奔向猎物,同时命中。 在阵阵喝彩声中,一支支箭羽如流星一般飞速穿梭在奔跑的猎物中,顷刻间五十只猎物只剩下一半。 岳衍射中十三只,於单太子射中十二只。 於单太子太子面色发沉,又一次搭弓拉箭,箭羽直奔一只奔跑的梅花鹿,任何人都能看出此箭必中。 勾了勾嘴角,於单太子刚要继续寻找猎物,耳边却听到‘咔嚓’声和众人的惊呼声,只见一支箭羽横空拦截,将他的那支箭直接打落。 於单太子怒视岳衍,岳衍继续无视,反趁此时间再中一猎物。 看到对方比自己多中两物,於单太子心中一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岳衍,伸手拿出三支箭,齐齐搭在弓上,手指连动,蹭蹭蹭,三箭以微乎其微的差距相继射出,连中三物。 喝彩声传遍狩猎场,看到自己反败为胜领先一只猎物,於单太子面露喜色,还想再来一次三箭连射,却发现猎物过于分散,只好作罢。 侧头看向岳衍,本想炫耀,却见岳衍拿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将弓拉至满月。 撇了撇嘴,於单太子满脸不屑,可下一秒所见却让他心中一颤。 岳衍手的箭势如破竹般射穿一只山羊的腹部,不仅如此让人更想不到的是,箭羽穿过山羊腹部后,速度未减,继续向前冲去,就在众人以为箭要落地之时,一只野兔突然进入到射程范围,‘噗呲’箭没兔身。 比试再次翻转,双方分别射出十六支箭,岳衍射中十六只,於单太子射中十五只,场上还剩十九只猎物。 现在所有的猎物都已经分散开来,在想一箭双射,或三箭齐中是不可能的了,岳衍抓住这机会,不在攻击猎物,而是阻拦於单太子的攻击,一番射击后,双方各剩三支箭,射杀的猎物数量却未变。 於单太子胸口剧烈起伏,怒目圆瞪,眼见自己必输无疑,竟搭弓拉箭直指岳衍,气氛陷入凝滞。 宴席上的众人面面相觑,军臣单于猛地拍桌,手指於单太子,口吐匈奴语,一脸愤怒。 在军臣单于的呵斥下,於单太子的手中的弓却越拉越满,眼见达到满月,一触即发。 就在岳衍想办法摆脱困境之时,宴席上的军臣单于突然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现场顿时陷入混乱,所有人都涌向宴席,於单太子惊慌的扔掉手中的弓箭,转身飞奔过去,却在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回身,对一旁的兵士挥舞着手臂,说着匈奴语,待他说完后,十几名匈奴士兵挥舞着长刀,冲岳衍而来。 岳衍本想趁众人不注意,离开此地,却没想於单太子对他如此执着,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想着要他的命,无奈下只得且战且退。 在从一名士兵的手中夺下一把长刀,岳衍迅速的打量着眼下的情景,却发现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多,若现在不逃出包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心中盘算一番后,岳衍脚步一转,直奔汗血宝马而去。 本以为会受到巨大的阻扰,可意外的是他几乎轻而易举的就到了汗血马身前。 飞身上马,目光在环视四周,发现场面形势大变,不知从哪里来冲出一支匈奴士兵,与在场的守卫厮打了起来,所以他这边压力才骤减。 无暇顾忌关注其他,岳衍策马扬鞭,朝与张骞约定的地方奔去,在他才奔驰十多米远,身后传来一阵悲鸣,於单太子的哭声响彻狩猎场。 军臣单于终究还是去了,历史的轨迹如同河水般,虽然会分流而下,但最终还是汇入浩瀚的大海,回归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