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阴倌》 第1章 坐棺童子 我叫方圆,是一名阴倌。老家在常德与益阳交界,一个名叫平安镇的贫瘠小地方。 阴倌,只是一个我们老家对阴阳先生的尊称。我之所以能成为一名阴倌,虽然实属无奈,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爷爷。 我爷爷叫方拴宝,他是我们那十里八乡很有名的阴阳先生。爷爷在平安镇开了一家铺子,铺子门前的牌匾上上书四个大字——“阴倌赐福”。 从我记事起,我爷爷就说要让我继承他的衣钵,为了让我死心塌地,还整天给我灌输一些我天生就是当阴倌的命的话,比如,说我是五行俱缺,出生的时候众鬼朝拜,刚一落地,就克死了爸妈。 当然,至于他口中说的是真是假,我不得而知,但是从小到大,我真的没有见过我爸妈长什么样子,每一次向爷爷问起,他都是脸色一横,说我是个索命的小鬼,我爸妈早已因为我,命丧黄泉。 爷爷靠着给人堪舆风水,测福避凶,以及铺子里卖的花圈纸扎,香蜡火烛,赚钱供我吃穿。 当了半辈子阴倌,爷爷经历很多大是大非、大起大落。 他曾经给我讲过很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诡异而又神秘莫测,凶险而又惊心动魄。我都当成故事来听,爷爷却当成往事来讲。 我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尸变”。 因为,在我七岁那年,我曾经亲眼目睹了我们隔壁村子的王婆子发生了尸变。 也就是王婆子的那一次尸变,不仅害苦了我,也害惨了爷爷。 我七岁那年的夏天,一日,爷爷早起给我交代,说隔壁村子的王婆子死了,他要去走趟,帮人王婆子看看下葬的时辰,让我守着铺子。 我在铺子里待了一天,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爷爷才匆匆回来。 刚一进门,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次看到爷爷这么紧张的表情,自己心里也开始有点莫名的发怵,支支吾吾地问爷爷到底怎么了。 爷爷没有过多的解释,只告诉我,人命关天,要先委屈我一下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一头雾水。 虽然当时年纪小,但是我隐隐觉得,爷爷肯定是在给隔壁村的王婆子看下葬的时辰的时候,遇到过不去的坎了。 可是,我才七岁大,只是一个小毛孩子,要不是知道了什么是羞耻心,我还穿着开裆裤呢。 我哭丧着脸,问爷爷,他是不是在王婆子家摊上事儿了。 爷爷见我情绪波动很大,路上开始安慰我,说让我待会儿一切听他的安排,有我这个天生阴倌命的小娃娃帮衬,一定会化险为夷。 爷爷带着我,紧赶慢赶,转眼到了隔壁村子,天已经黑的不见五指。 那个时候,山村穷,还没有通电,我和爷爷到村口的时候,只见一个佝偻的人影站着村口,手里还提着一盏马灯,等我们走进之后,我才发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焦急地等到着。 老大爷见到我和爷爷之后,慌忙迎上来,用手里的马灯把我前前后后照了一遍,突然声音沙哑地问我爷爷:“方师傅,这个小娃娃就是你说的坐棺童子?” 我爷爷微微点点,回答说:“没错。” 坐棺童子—— 当我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一瞬间,汗毛直立,感觉背后冷风嗖嗖。爷爷牵着我的手往村子里走,可是我死活不愿意向前踏一步。 我以前听爷爷说过,坐棺童子,顾名思义,就是坐在棺材上的孩子。 横死之人,怨气较重,下葬的时候,很容易起尸,引起尸变,破棺而出。这个时候,为了能把尸体安安稳稳的下葬,入土为安,就需要在出殡的时候,让一个命格阴煞的12岁以下的孩子,端坐在棺材上,以震慑棺材里的邪物。 一瞬间,我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爷爷会这么着急把我从铺子带出来,肯定是王婆子的尸体出了什么岔子。 我虽然才七岁,但是也知道死是一个什么概念,让我隔着一块棺材板屁股下面躺着一个死人,我是做不到的。 爷爷见我不愿意进村,于是蹲下身,摸着我的头说:“方圆啊,爷爷以前怎么教你的,做人不能见死不救,今天中午的时候,王婆子已经起尸,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了。如果今晚不能把王婆子的尸体妥善安葬,等来日她尸变,可是要害更多人的,到时候,爷爷我就束手无策了。更何况你天生就是当阴倌的命,你命里犯煞,也只有你能成为一名坐棺童子,这是你积阴德的好事,你不用害怕,有爷爷在,爷爷保你安全。” 虽然爷爷这么说,但是我心里依旧没底,尤其听到王婆子中午已经起尸,让我心里更加的不安。 这个时候,一旁的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大爷,突然把手里的马灯放在地上,直接跪在了我的跟前,用枯槁干瘪的老手握着我的手,老泪横流地说道:“小娃娃,你就听你爷爷的话,帮帮我们一家老小吧,我老头子活了六十多岁了,还是第一次给一个娃娃下跪。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今天中午,我那死掉的老婆子突然起尸,把我儿媳妇咬死了。我还有一个刚满月的孙子,我那孙子也是命苦,刚满月,就没了妈。” 老大爷的话,让我心里一酸,泪流满面。我从记事起,我也没有见过我爸妈。 爷爷看那老大爷跪在了我的跟前,连忙把他搀起来,说道:“老王哥,你这么大年纪,千万别再给我孙子下跪了,你这是在折煞他啊。” 听闻如此,老大爷赶紧抹抹眼泪,站起身。 爷爷见我神情木然,不再执拗,于是一把抱起我,就往村子里走。 路上听他们的对话,我了解到,这个老大爷叫王富贵,六十多岁,两女一儿,死者是他的老婆王婆子。头一天晚上,王婆子和他的儿媳妇拌了两句嘴,气不过,投河自杀了,直到早晨才被村民发现,打捞上来。 到了王富贵家,只见院子里站了很多人,三五成群熙熙攘攘交头接耳。 在王富贵的正堂屋里摆放着两口漆黑如墨的棺材,一口是王婆子的,一口是她儿媳妇的。 知道我就是坐棺童子之后,哗啦一下,我周围聚上来很多人,我吓的拉着爷爷的一角,不敢做声。 爷爷把围上来的一群人轰散,一个转身,蹲下来,伸手开始脱我身上的衣服。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全身上下被扒个精光,爷爷又从旁边拿了一套纸衣,给我穿在身上。 这纸衣是从丧葬纸扎店里买的,纸张和糊纸人纸马的那种纸张一模一样,穿在身上极不舒服。 给我穿戴整齐之后,爷爷对抬棺的八仙说,长幼有序,先把王婆子的尸体安葬,等处理好了,再安葬她儿媳妇的尸体。另外,情况特殊,王婆子的棺材马上合棺,勿必赶在晚上十二点之前,把王婆子的尸体安葬。 八仙也不迟疑,把正堂屋停放的王婆子的棺材盖好,七根镇棺钉狠狠的打在棺材上,手腕粗的麻绳把棺材和两根丧架捆在一起。一切准备就绪,爷爷走到我身边,一句话都没说,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把我抱起,让我坐在了棺材盖上。 从我坐在棺材盖上的那一刻,我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后脊梁骨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身上的纸衣。我深刻的明白,在我坐的这个棺材盖下面,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我真怕她再起尸,到时候,首当其冲的肯定是我这个七岁的娃娃。往日里爷爷曾经给我讲的那些牛鬼蛇神的故事,开始大肆的涌进脑海里,我咬着牙,闭着眼睛,总感觉屁股下面的棺材里传来砰砰砰的撞击声。 “坐棺童子,护阴人,阴倌赐福,神鬼避,起——”爷爷站在棺材前,喊了一声,顺势向空中撒了一把纸钱。 纸钱洋洋洒洒,落的我满身都是。 棺材的四角,各站两名抬棺匠,听到我爷爷口中那个“起——”,抬棺八仙微微弓腰,把丧架扛在肩头,一个抬棺匠嘴巴里轻声喊着一二三,八仙微微起身,棺材跟着左右颤了颤,我坐在棺材盖上,身子也跟着轻轻晃动了一下,想要稳住身体的重心。 爷爷提前交代,为避免死者留恋世间,不许送葬的家属有半点的哭声。 漆黑的夜,一队人打着马灯,悄无声息地抬着一口黑棺朝村子外面走去,这本身就诡异的狠,更何况我却正坐在棺材盖的正中央。 山里的夜风吹的我手脚冰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希望能够平复自己胆怯的心情。 八仙抬着棺材刚刚踏出村口,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划破了静谧的夜,抬棺八仙脚步猛然一停,棺材上的我不由自主地朝前趴了一下,咚的一声,脑门直接撞在了棺盖上,鼓起了一个大包。 当我捂着脑袋,抬起头,朝前看的时候,只见棺材前面正站着一只黑猫,在众人手里的马灯的灯光的照射下,黑猫的两只眼睛发出绿油油的光,龇牙咧嘴地对着棺材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 一旁的爷爷皱着眉头,担心地说:“黑猫挡棺,这是要尸变的征兆啊。” 第2章 吓尿了 爷爷的话音刚落,我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尸变,这两个字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只感觉心头一紧,低头看了一下屁股下的棺材。这要是真的尸变,等王婆子破棺而出,肯定要先把我撕碎,于是,情不自禁的脑补出自己被撕碎的各种画面。 我担惊受怕地对着我爷爷叫了一声,爷爷回头望了我一眼,让我别担心,好好的坐在棺材上就可以了。 王富贵颤颤巍巍地走到爷爷的身边,哑着喉咙,颤抖着声音,问道:“方师傅,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爷爷一咬牙,挡在黑猫和棺材的中间,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石块,就朝那只黑猫砸了过去,想要把黑猫赶走。 可是,黑猫竟然没有躲闪,石块正中黑猫的腹部,一声闷响,黑猫直接炸毛,用更加凄厉的声音对着棺材叫了一声,纵身一跃,踩着我爷爷的肩头,朝我扑了过来。 看着迎面扑过来的黑猫,我吓的一声尖叫,胸膛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黑猫的爪子已经透过我身上的纸衣,在我的胸口抓了几道口子。 咚咚咚…… 这个时候,紧跟着,棺材里突然传出来一阵撞击的声音。 扑通一声,抬棺的八仙显然也是被眼前的诡异黑猫和棺材里的响声吓傻了,纷纷丢下肩上的丧架,纷纷四窜逃开。 棺材应声砸到地面上,我坐在棺盖上,在棺材砸到地面上的那一瞬间,只感觉身子一轻,随着棺材一起向下沉,棺身砸到地面的同时,我的整个身子也砸到了棺盖上。 原本厚重的棺盖,这个时候像是腐朽了很多年一样,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好好的一个棺材盖断的七零八落支离破碎,我和刚刚跳到跟前的那只黑猫,一同跌进了棺材里面。 跌进棺材里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周围的温度陡然降低,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 我双手正好按在王婆子脸上,隔着遮面纸,就能感觉到王婆子脸上散发出来的森森寒意。我吓的大气不敢喘一声,屏住呼吸,生怕一丁点儿的气息都会惊动了身子下面的这具尸体。 当我把慢慢地把双手从王婆子脸颊上移开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她脸上的遮面纸,眼前的一幕让我头皮一阵发麻,差点晕厥过去。 王婆子面如纸灰,没有丝毫的血色,可能是在河水里泡了一夜的缘故,有点浮肿,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她的双眼和嘴巴张的圆滚滚的,在眼睑和嘴唇上还有几行凌乱的针脚,正在往外渗着黑色的血水,像是有人把她的眼睛和嘴巴用针线缝合过,又被人拆开了。 啊—— 我瞪大双眼盯着王婆子的脸,歇斯底里的嘶吼一声,突然感觉到裤裆里一热,我被吓的尿在王婆子的尸体上了。 这一尿不当紧,王婆子的尸体突然抖动了一下。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在王婆子的尸体上横七竖八的缠着很多纤细的红线,而这些红线正微微发着红光。 棺材里王婆子的抖动的越来越厉害,似乎想要挣脱身上红线的束缚,我却吓的六神无主,躲在棺材的角落里哇哇乱哭。 爷爷奔到棺材旁边,伸手把我从棺材里抱了出来,看到王婆子尸体上的红线微微发光,顿时睁大了眼睛,质问我:“方圆,你在棺材里干什么了?” 我被王婆子的死状吓的哪里还说的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大哭。 爷爷伸手往我裆下一摸,身上的纸衣,被尿水浸湿的正在往下滴着水,爷爷这才回过劲来,知道是我尿在王婆的尸体上了。 “哎呀,你这小子,怎么能尿在尸体上呢,童子尿坏了我布在王婆子身上的困尸阵,这下肯定要尸变了。”爷爷嘴巴里嘟囔了一句,把我放在地上,然后对我说:“是福不是祸,方圆,你赶紧回平安镇,我要是今天晚上躲不过这一劫,以后,你就得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听到爷爷说这句话,我彻底崩溃了。 王婆子的尸体还在咚咚咚地撞着棺材,那一刻,我知道,麻烦大了。从小到大,我一直和爷爷相依为命,如果爷爷这次降不住王婆子,那肯定是死路一条,从今往后,我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一个亲人也没了。 我搂着爷爷的腿,不愿意离开。 爷爷却推搡着把我往平安镇的方向赶。 突然,轰隆一声,却见身后的棺材四分五裂,王婆子已经挣脱了身上红线的束缚,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而刚刚那只挡棺的黑猫也坐立在王婆子的肩头。 我看着王婆子已经尸变,吓的不由自主浑身战栗着,紧紧攥着爷爷的手,却还是再一次又尿了裤子。 王婆子狰狞着脸,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双手张开,僵硬着身体向左右试探性地挥了挥,伸着脖子,鼻子跟着在周围嗅了嗅。 这个时候,坐立在王婆子肩头的黑猫突然对着我和我爷爷的方向叫了一声,似乎在给王婆子指明方位。王婆子随着那一声猫叫,突然把她那张恐怖而诡异的脸对准了我和爷爷。 我不自觉地又朝爷爷身后躲了躲。 爷爷护着我慢慢往后退。 本来一直站在原地的王婆子却突然非常突兀地朝我和爷爷这边一跃而起,伸着修长尖利地指甲朝我们这边飞奔而来。 情急之下,爷爷微微躬身,一把拽掉我身上还滴答着尿液的纸衣,挥手就朝王婆子的面门盖过去。 王婆子的皮肤接触到沾有尿液的纸衣之后,发出一阵刺刺啦啦的声音,像是硫酸泼在了皮肤上,慢慢升腾出一阵白烟。王婆子惨叫一声,僵硬的双臂胡乱的挥舞,扯掉了面门上的纸衣。 这似乎是更加激怒了王婆子,从她喉咙里散发出来的声响更加彻底。 爷爷趁着这个时候,也不敢怠慢,顺手从袖口甩出三枚镇棺钉。 呯呯呯三声,三枚镇棺钉分别打在了王婆子的双臂以及脑门之上。 坐立在王婆子肩头的黑猫突然又是一阵惨叫,从王婆子身上跳了下来,钻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王婆子也立即转头,跟着黑猫的叫声,跳进了村口的芦苇丛里。 见王婆子逃走,爷爷捡起地上的马灯,想去追,但是刚走两步,似乎又有点担心我的安慰,于是,又转身,走回到我的身边,蹲下来,问:“方圆你没事吧。” 我早已经吓破了胆,当爷爷蹲到我跟前的时候,我一把抱着爷爷的脖子,嚎啕大哭。 不远处的王富贵这个时候才缓过劲来,扶着路边的一棵树才算艰难的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我爷爷的跟前,悄声问:“方师傅,这可怎么办啊?” 爷爷朝王婆子和黑猫逃走的方向看了看,又低头瞧了我一眼,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王富贵说:“你们家老婆子身上挨了我三枚镇棺钉,今天晚上,有她受的了。咱们先回去吧,到村子里查看一下村民有没有受伤。” 爷爷抱着瑟瑟发抖的我,跟着王富贵就快速的往村子里走去。 还没有走到王富贵家,就听见院子有村民鬼哭狼嚎,大声呼救的声音。 “难道王婆子的尸体逃回家来了!”爷爷诧异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把我从他怀里放下,就匆忙往王富贵家奔去。 我跟在爷爷的身后,一路小跑,生怕一转眼就找不到爷爷的身影。 当我们到达王富贵家的时候,却见院子里,王富贵儿媳妇的尸体,正在四处追赶着村民,有几个村民已经受伤,瘫倒在地上。 见事情愈演愈烈,很难收场,情急之下,爷爷转头对王富贵说:“老王哥,你儿媳妇的尸体可留不得了。” 王富贵扶着门框,老泪横流,对着爷爷挥挥手,回答说:“方师傅,你快了结这些事情吧。” 爷爷眉头紧锁,掏出一根红线,一头系上一枚镇棺钉,对着正在追赶人群的那具尸体,顺势挥了过去,镇棺钉直接没入那尸体的后背,爷爷左手牵着红线的另一端,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嘴巴里念了一句口诀,瞬时,两根指头上燃起熊熊火焰。带着火焰的手指,顺着红线,往尸体的方向一划,只见手指上的火焰沿着那根红线,快速的朝尸体飞驰而去。 轰然一声,当火焰接触到尸体之后,尸体迅速燃烧起来,照亮了整个院子。 从燃烧的尸体口中,发出阵阵的凄厉惨叫。 不多时,那具刚刚还在追赶村民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堆黑炭。 站门口的我,这个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被那黑猫抓伤的地方传来阵阵的疼痛,一时间竟有点喘不上气来。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我爷爷喊了一声,紧接着就仰面摔倒了地上。 在我昏死过去的那一刻,我看到一只黑猫凄厉的叫了一声,从王富贵家的堂屋的房顶,一跃跳了下去。 第3章 灵猫控尸术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的上午。 我睁开眼睛,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正在王富贵家的里屋,爷爷正坐在我的床头,屋子里还有几个村民,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见我醒了过来,爷爷忙凑上前,询问我胸口的伤还疼不疼。 我不自觉的低头,用手指轻轻按了按已经用纱布包扎好的胸口,木讷地摇摇头,说不疼。 但是,听完我的回答,爷爷脸色却变的异常的难看。 爷爷伸手,解开我胸前的纱布,我低头看了一眼伤口,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寒气直冲后脑勺。 这,这还是我自己的身体吗? 胸前几处被那只挡棺的黑猫抓伤的地方,已经结痂,但是,却在这结痂的伤口周围的皮肤上,有几条凸起的地方,弯弯曲曲像是蚯蚓一样,还在皮下肆意的蠕动着,而这一块皮肤却没有半点儿的知觉。 “这些是什么?”我带着哭腔,问爷爷。 爷爷一脸愁容的用纱布重新缠在我的胸前,又整了整我的衣服,说:“别担心,别担心,有爷爷在,没事的啊。” 爷爷虽然这样安慰我,但是从他的面部表情中,我可以看的出来,我身上,这些东西,不简单,处理起来,肯定很棘手。要不然爷爷也不会这么愁眉不展。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王富贵儿子冲进里屋,说王婆子的尸体在村口池塘边的芦苇丛中找到了。 爷爷听闻,连忙挤出人群,朝院子里走去。 王婆子的尸体已经被人抬回来了,放在院子里的地上。爷爷蹲到王婆子尸体的旁边,闷头检查了王婆子的尸体好长一会儿。 我跟在爷爷的身后,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王婆子的尸体。前一天晚上,因为光线不好,王婆子狰狞的死状已经把我吓的尿了裤子,这个时候,再次清晰地看到王婆子恐怖的脸,更加让我后背隐隐发凉。 盛夏三伏天,王婆子的尸体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散发着阵阵的腥臭。 爷爷打在王婆子脑门以及手臂上的那三枚镇棺钉的伤口,正在往外慢慢流着浓黄的液体。 在场的很多村民盯着王婆子的尸体看了一会儿,都跑到一边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过了好长一阵,爷爷直起身,转头对王富贵说,把尸体烧了吧。 王富贵本来不乐意,那毕竟是自己的老婆,跟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不能不给她留个全尸啊。可是,事已至此,王婆子尸变后的场景他是见识过的,于是只能咬牙点头。 见王富贵点头应允,爷爷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人群中牵着我的手,就朝院子外面走去。 王富贵想拦着爷爷,让爷爷帮他主持一下下葬的事情。 但是爷爷以我身上有伤,要带着我回家好好养伤为由,拒绝了。 出了王富贵家的院子,我才刚走了几步,胸口就闷的发慌,喘不过气,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汗水浸湿了我背后的衣物。爷爷见状,蹲下来,让我爬到他的背上,背着我走。 到村口的时候,爷爷停下脚步。 前一天晚上,王婆子的那口炸裂的棺材板儿,还四分五裂的到处都是。爷爷把我放下,便朝不远处的芦苇丛中走去。 我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爷爷才从芦苇丛中出来。 爷爷上来之后,二话不说,背着我,就快步离开这个村子。 爷爷心事重重的模样,还有他特别反常的表现,让我心生疑惑,于是忍不住问道:“爷爷,咱们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 爷爷叹了一口气,说:“这里是一个是非之地。” 听到爷爷这么说,我更加的疑惑。 爷爷便开始给我解释。 前一天爷爷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王婆子的尸体,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首先是王婆子的尸体从水里打捞上来的时候,她的嘴巴张着,眼睛瞪着,死不瞑目,面色狰狞,眼神里似乎带着深深的惧怕之色,而且大小便失禁,整个身体上污秽不堪,像是临死之前,见到了极其恐怖的画面。 爷爷总感觉王婆子像是被人吓死的,而不是投河淹死的。 另外,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给王富贵说王婆子死不瞑目,很不吉利,但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合住王婆子的双眼和嘴巴,最后王富贵一狠心,用针线把王婆子的眼睛和嘴巴缝合住了。 爷爷怕王婆子横死的怨气久居在尸体里,才把她眼睛和嘴巴上缝合的针线剪开的。 剪掉王婆子眼睛和嘴巴上的线之后,爷爷检查过王婆子的尸体,并没有尸变的迹象,但是当他到村外的后山替王婆子寻坟地的时候,王婆子却突然在家里起尸,把自己的儿媳妇咬死了。 爷爷从坟地里赶回来,用困尸阵把王婆子困在了棺材里。 布困尸阵,用到的就是前一天晚上在王婆子身上缠绕的红线。这红线是有讲究的,必须是棺材匠的墨斗盒里墨线。棺材匠墨斗盒里的墨线又被称为阴阳线,它是用来打造棺材的时候,确定木料的笔直程度。棺材匠墨斗盒里的墨线,虽为阳物,却为阴人做事,是以称为阴阳线。 爷爷说他害怕在下葬的时候,王婆子再次发生尸变,所以才赶回平安镇,把我带了过来,让我当了一会儿坐棺童子。 可没想到,半道上又遇到黑猫挡棺,我那一泡尿,坏了爷爷布的困尸阵,王婆子再次起尸。 回到王富贵家的时候,恰巧又遇到她的儿媳妇起尸,这更加让爷爷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当时,王富贵儿媳妇死后,爷爷怕的就是她也跟着会起尸,所以第一时间也检查了王富贵儿媳的尸体。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是,像王婆子一样,她儿媳妇这个本不可能发生尸变的尸体,却再次起尸,在院子里追赶起了村民。 当时情况紧急,爷爷只能先把她给解决掉了。 但是在爷爷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眼下,王婆子的尸体,被人找到,爷爷再次检查了一遍,确定那就是一具普普通通的尸体,而且这会儿,爷爷又在村口池塘里边的芦苇丛中,搜寻了一遍,根据现场的脚印,得出,前一晚,王婆子的尸体逃到芦苇丛中之后,就再也没有挪动过地方。 又加上,我胸口被黑猫抓伤的地方出现了弯弯曲曲类似蚯蚓的东西,在身体里蠕动,一般的猫伤,怎么会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爷爷所有无法理解到事情,都指向了那只黑猫。 包括,王富贵儿媳妇前一天晚上起尸,在院子里追赶村民的时候,也有一只黑猫端坐在他们家正堂屋的屋顶,像是一个王一样,扫视着院子里的一切,像是它在有条不紊指挥着王富贵儿媳妇的尸体,直到爷爷出现,毁了王富贵儿媳妇的尸体,它才逃开。 这让爷爷想到了一个失传很久的术法——灵猫控尸术。 也就是说,王婆子和她儿媳妇尸变,都是假象。 是有人在利用那只黑猫操控着尸体。 因为,我也在前一天晚上坐棺的时候,被黑猫所伤,而且似乎伤势很不乐观。爷爷说,不管灵猫控尸术背后的这个人,是针对王富贵一家,还是针对我们祖孙俩,总之,王富贵家就是一个是非之地。为了我的安危,爷爷只能先带着我离开。 爷爷背着我,着急的朝平安镇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给我解释他的推断。 我趴在爷爷的背上,问了一句,“爷爷,那如果灵猫控尸的那个人是为了害王富贵他们家,那咱们这么走了,不就是让他们一家等死吗。你不是给我说,做人不能见死不救吗?” 我的话,让爷爷身子一颤,停下脚步,驻足愣了好长时间,最后,无奈的苦笑一声,说:“呵,方圆啊,昨天我带你过来的时候,我本以为能用你这个坐棺童子,震慑住王婆子的尸体,可是到现在却发现,事与愿违,我现在回想起把你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我就恨我自己,尤其看到你现在受伤。见死不救,肯定是不对的,但是我想留点私心给你,你毕竟是我孙子……” 爷爷说完,不再吭声,默默地一步步朝平安镇走。 我双手揽着爷爷的脖子,趴在爷爷的背上。山路崎岖不平,我趴在爷爷的背上,也是被颠簸的厉害,又加上胸口的伤,但是也只能咬牙坚持。 回到平安镇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我也已经虚弱地趴在爷爷的背上睡着了。 铺子的二楼,是我和爷爷住的地方。 爷爷把我放回到床上,虽然动作很轻,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随即,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睛,不过眼皮重的让我连睁开眼睛很艰难。 爷爷在我的耳边轻声说,让我先睡一会儿。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突然耳边是一声凄厉的猫叫,我浑身一个战栗,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漆黑的一片。又是一声猫叫,我缓缓地转头,望向了窗外。 只见在楼下铺子门前那盏昏黄的灯光下,一只黑猫正端坐路边,在那只黑猫的旁边还站着一高一矮,两个模糊的身影。 突然之间,一个念头闪到我的脑海里,会不是那只黑猫带着王婆子还有王婆子儿媳妇的鬼魂,找上门了? 第4章 大红灯笼棺材铺 “爷爷——” 我带着哭腔,吓的大声喊了起来。 “怎么了?方圆?” 爷爷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上楼的声音,房门吱呀一声,被爷爷推开。 打开灯,光线装满整个房间。看到爷爷熟悉的面孔,让我心里踏实了不少,但是眼睛的泪水,还是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 爷爷匆忙地跑到我的床边,一把把我抱在他的怀里。 “是不是做恶梦了?”爷爷关切的问道。 我颤抖着身躯,伸手指向了窗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看到那只黑猫带着王婆子和她儿媳妇的鬼魂来了。” 人,总是有这么一个特点,脑海里对于某些事情,总会先入为主。虽然我也不确定,在窗外的究竟是不是王婆子婆媳俩的鬼魂,但还是非常确定的给爷爷这么说。 在爷爷的怀里,我明显感觉到爷爷的身子一颤,望向窗外,不过随即又带着诧异的语调问:“在哪呢?” 当我把目光望向刚刚那只黑猫和那两个人影坐在的位置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铺子前那盏晕黄地灯光,孤零零地照着那一片街道。 “肯定是做恶梦了。我在屋里陪着你,别害怕了,再睡一会儿吧,天马上就亮了。”爷爷拍着我的后背安慰说。 我缩在爷爷的怀抱里,一直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真真切切,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虽然眼下爷爷陪在我的身边,可是我却再也睡不着了,当我的看到房间一角,爷爷的床铺的时候,顿时有点疑惑,问:“爷爷,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在楼下做什么啊?” “啊……我在楼下查查资料,想知道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回答说。 “查到了吗?” 爷爷没有回答我,看来爷爷熬了一夜,也是一无所获。 半晌之后,爷爷问我伤口好点没。 虽然这个伤在我自己的身上,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我自己解开了纱布,一边解,一边说:“我也不知道好没好,就是感觉到胸口有点痒。” 爷爷的眉头一索,等我把纱布拿掉,爷爷盯着我的胸口,更加的震惊,眉头拧的像是一根麻绳一样。我扫了一眼爷爷震惊的表情,也低头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嗡的一声,头皮一阵发麻。 原本在结痂的伤口周围的皮肤上,只有几个弯弯曲曲类似蚯蚓一样的凸起,但是这个时候,这些凸起却密密麻麻地遍布了整个前胸,甚至有几条已经爬到了肚子上。 “爷爷,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哭着问。 我这么一哭,又这么一问,爷爷的眼神开始有点恍惚,但是嘴巴上还一再地安慰我说:“没事,没事,等天亮之后,我带你到县城的医院看看。” 言毕,爷爷又沉思了一会儿,对着我说:“算了,不等天亮了,现在就出发。” 爷爷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伤势蔓延的很快,所以,当下确定,不能再等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又是在地处偏远的平安镇。虽然爷爷决定马上就往县城医院赶,但是,天黑路远,又没有公交车,我因为身上的伤,不能长时间走路。爷爷没有办法,就让我先在屋里等一会儿,他去找人帮忙。 让我一个人留在屋里,我哪里还肯,只怕那只黑猫带着那两个人影再一次守在铺子的门前。 于是,我死活粘着爷爷。 不得已,爷爷只能给我穿上衣服,背着我下了楼。 出了铺子,爷爷背着我去了街尾的那家“大红灯笼棺材铺”。 大红灯笼棺材铺的主人,是一个姓陈的老头,为人挺和善的,他和我爷爷的私交甚好。我也经常到他们家棺材铺玩,我平时都称呼他为陈爷。 陈爷有一个儿子,叫陈守业,这名气起的不负众望,陈守业二十出头,就跟着陈爷学手艺打棺材,陈爷手艺精湛,自己的徒弟又是自己的儿子,几年功夫下来,陈守业就能独挡一面,各种各式的棺材都能信手拈来。 据说,我爷爷困尸阵用的阴阳线,就是从陈爷那里讨来的。 陈守业还有一个儿子,叫陈斌,和我年龄相仿,我经常到棺材铺玩耍,就是为了和陈斌厮混在一起。 大红灯笼棺材铺,离我爷爷的铺子不远,几步路的事儿。 静悄悄的夜晚,凉飕飕的风,远远的就看到棺材铺门前的那两盏红灯笼,正在微微的发着红光。 按理说,这红灯笼是一个特别喜庆的物什,但是两盏红灯笼一左一右,挂在一家棺材铺的门前,却阴森恐怖地狠。 到棺材铺的门前,爷爷把我从他的背上放下来,敲了敲棺材铺的房门。 片刻之后,棺材铺二楼的住室里,陈爷从窗户上探出头,看着楼下的我和爷爷,打着哈欠问道:“老方啊,你这么晚了带着你孙子到我铺子里干嘛啊?” 爷爷抬起头,焦急地说:“老陈,方圆生病了,我想带着他到县里医院看看,准备借你们家那个驴车用一用。” 陈爷家是有一个架子车,还有一头老叫驴。平时四邻八村有人在他们家定口棺材,陈爷总是把架子车套在老叫驴身上,用这头驴来运送棺材。 陈爷一听说我生病了,马上起床,光着膀子披着一件汗叉子,匆匆下楼。 打开门,赶紧把我们迎进屋里,询问道:“老陈啊,方圆生什么病了?” 爷爷没有掩饰,一脸愁容地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总之很严重,我必须现在就马上带着他到医院检查一下。一句话两句话很难解释清楚,等我从县城回来,再慢慢给你说这个事情。” “那行,我让守业跟着你们一起去,路上好有个照应。” 本来已经借走陈爷家的驴车,就恐怕耽误他们家的生意,现在陈爷又想让他儿子一起去,路上有个帮衬。爷爷本想婉拒,但是还没有等爷爷开口,陈爷就对着二楼喊:“守业,陈守业,赶紧下来。” 陈守业慌慌张张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爷爷是一脸的歉意。 “赶紧套上驴车,陪你方叔到县医院给方圆检查一下身体。”陈爷见自己儿子下楼,于是嘱咐道。 陈守业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汉子,皮肤黝黑,淳朴而且不爱说话,像陈爷一样,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陈守业整理着衣服,下楼,见到我和我爷爷,憨憨地冲我们笑了笑,便火速跑到院子里去准备驴车。 爷爷见陈爷父子俩在院子里忙碌,于是也上前帮忙。 我自己一个人站在陈爷家的铺子里,在整个铺子里,摆放着七八口刚刚做好的棺材,还没有上漆,整个铺子里都散发着木料的香味,因为经常在这个棺材铺里面玩,所以面对这么棺材并没有感觉到害怕,因为我知道在这些都是一口口空棺。 当我无聊的在铺子里四处观望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扫到铺子大门,却突然一个激灵,汗毛瞬间直立起来,因为在铺子的门前,那只熟悉的黑猫孤零零地又再次出现了,直直地坐在门口,两只眼睛里绿油油的冷光始终注视着我。 它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地感觉。 喵呜—— 一声似乎很温顺的叫声,没有那种凄厉地感觉,让我砰砰跳动的不安的心脏好受了不少。一种鬼使神差地冲动,让我情不自禁地有一种想要慢慢朝它靠近的冲动。 可是,我刚刚朝它刚刚走了两步。 这只黑猫却突然炸毛,警惕地对着我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瞬间,我心跟着一紧,转身,就准备朝院子里跑去。 刚一转身,直接撞到了爷爷的怀里。 而门前地那只黑猫也逃窜地无影无踪。 这一下,爷爷看清楚了那只黑猫。 似乎,那只黑猫也是突然看到爷爷才突然炸毛的。让我有一种感觉,这黑猫,像是来找我的…… 想到这,一股寒意,又突然涌上心头。 爷爷把我搂在怀里,眼睛盯着黑猫消失地方向,轻声说:“方圆,以后再见到那只黑猫,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先找我,听到没?” 我点点头。 这个时候,陈爷从院子里走回到铺子里,对我爷爷说:“老陈,驴车收拾好了,你赶紧带着方圆到县医院检查检查。” 言毕,陈守业已经牵着驴车,从大门口出来。 爷爷把我抱上车,给陈爷告别。接着爷爷和陈守业相继上了车,陈守业赶着驴车,我们三个晃晃荡荡地就出了平安镇。 爷爷怕我颠簸,一路上一直抱着我。 陈守业不爱说话,一路上也没有多嘴问我的病情。 驴车在路上走,路边的草丛里一直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爷爷感觉到了有一点异样,让陈守业把车子停下来,随即,草丛里的声音也跟着停下来。 走走停停,始终不见什么东西再跟着我们。 直到天色渐亮,这才发现,那只阴魂不散的黑猫一直躲在路边的草丛里尾随着我们…… 第5章 寄生虫 看到那只黑猫之后,我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爷爷下了驴车,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那只黑猫砸去,但是那只黑猫却跳到了更深的草丛里了,没有办法,爷爷只能嘱咐陈陈守业继续赶路。 可是刚刚走了不到半里路,那只黑猫的身影又再次出现。 这可让我心里难受坏了,指着路边草丛里那只黑猫时隐时现地身影,对爷爷说:“爷爷,那黑猫还在跟着我们。” 爷爷愁眉不展,但是在我的跟前也不好表现的太在意,只说:“不管它了,它愿意跟就跟,我倒是想看看它能使出什么花招。” 中午的时候,陈守业赶着驴车把我和爷爷送到了县医院。而那只黑猫竟然跟着我们到了医院的附近,才在一个拐角的路口消失不见,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在医院挂号、等待、检查,折腾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期间,我在爷爷的怀里睡了两次。胸口的伤越来越让我感觉到不舒服,肚子上的弯弯曲曲地凸起越来越多。 医生盯着拍的x光片子,沉默了很长时间,看他的表情,似乎对我身上那些弯弯曲曲的东西,也很难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经过几个医生的研究,最后,决定不管我身上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先做个手术,把那些在皮肤下面蠕动的东西先拿出来,因为他们繁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等拿出来那些东西之后,再研究,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于是连夜给我准备了一场手术,因为这些在我身体里的东西都藏在皮下,而且细小,所以手术的伤口微创,像是一粒芝麻那么大,但是因为这些东西比较多,而且已经散布到了全身,所以,全身上下,开的芝麻大的伤口密密麻麻。 一夜辛苦,算是把这些东西全部清出来了。 纤细乳白的像是一根根棉线的虫子,足足有白余条,装在了一个不锈钢的盘子里,还在肆意的扭动着身体,这百余条虫子在扭动身体的时候,缠在了一起,看的我是头皮发麻,我不敢相信这些东西,是我从我的身体里拿出来的。 医生说,这些虫子应该是一种寄生虫,但,是什么寄生虫,他们也不好说,因为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要把这些虫子送到市里,让专家做一下鉴定,才能给我们一个准确的回复。 这虫子从我的身体中拿出来之后,我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麻药过去之后,虽然感觉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是整个人的呼吸已经不再像来的时候那么压抑。 医生建议我住院观察两天。 陈守业已经陪了我们一夜,爷爷怕耽误他们家的生意,于是就让他先会平安镇。 在医院的住了两天,爷爷是寸步不离地一直守在我的身边,只有一日三餐的时候,爷爷给护士千叮咛万嘱咐,这才留我一个人在病房里,他去给我买些吃的。 而那只黑猫却像一个幽灵一样,不论白天还是黑夜,只要爷爷一离开我身边,它一定会出现在窗口,一直端坐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我,偶尔还发出一两声猫叫声。 久而久之,我见它只是远远地望着我,并没有再伤害我的意思,于是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害怕。 两天之后,县医院送往市里面的,那些从我身体里清出来的虫子,还没有一个结果,我这边身体又出现了一些状况。 身上手术的伤口刚刚结痂,却想不到,那些弯弯曲曲蠕动的虫子,又出现在了皮肤下。 医生又给我做了一个检查,大概意思,好像是上一次手术只把身体里成型的寄生虫的成虫清出来了,但是似乎身体里还有虫卵,在医院这两天的功夫,虫卵已经孵化,变成了成虫。 不过因为市里面的对这些寄生虫还没有下一个严格的定义,所以,县医院这边也不好用药。 如果非得等到这些寄生虫长成成虫,再从身体里手术清出来,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因为永远不知道,身体里还有多少虫卵。 医生束手无策,爷爷忧心忡忡。 我一个人坐在病房里的床上,听天由命,认为自己马上就快死了。我才七岁,看着爷爷为我变的郁郁寡欢,我有点于心不忍,竟然像是一个英雄一样,去安慰我爷爷。 爷爷一大把年纪,知道我这么懂事,却搂着我哭的像是一个孩子。 医生进到病房里,拿着手术的通知单,问我爷爷,还手术不手术了,手术的话,就在单子上签个字。 爷爷拿着那张单子沉默了好久,最后把单子又塞回到医生的手里,说不手术了。爷爷看不得我受苦,他也知道,即便我在手术台上,再挨上几十刀,也解决不了事情。 当天下午,爷爷给我办完出院手续,抱着我离开了医院。 出了县城,正好在路上遇到一个熟人。我爷爷曾经给他去世老母亲寻过坟地看过下葬的时辰,所以见到我爷爷格外的亲切,当他得知我爷爷是来县城给我看病,便好心让我们乘他的马车,一路把我们送到平安镇。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棺材铺的陈爷知道我和爷爷回来,便来到我爷爷的铺子,询问我的情况。 爷爷让我先到楼上休息,不过看着爷爷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哪里有心思休息,于是就趴在楼梯口偷听爷爷和陈爷的谈话。 爷爷大致给陈爷说了一下王婆子下葬的时候那只黑猫抓伤我的事情,以及我目前的状况。 陈爷听完,眉头紧锁,压低声音,悄悄地凑到我爷爷的身边,说道:“老方啊,你的心可真够大的啊,你知道隔壁村的王婆子是在哪投河自杀的吗?” “不是在她村头的池塘里吗?”爷爷反问。 “你听谁说的啊?”陈爷瞪大了眼睛。 “王富贵告诉我的。” 爷爷说完,陈爷立马暴跳如雷,“王富贵这个混蛋,他们家老婆子的尸体是在龙潭沟找到的。” “龙潭沟?”爷爷吃了一惊,语气很复杂。 “龙潭沟,您不会忘记吧,当年在那里,咱们可没少惹事。”陈爷话里的意思,好像他和我爷爷以前跟这个龙潭沟还有些渊源。 爷爷咽了一口吐沫,慢慢虚了一口气,突然站起身,说:“我去找王富贵问个明白,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别去了,王富贵已经死了。”陈爷说。 “什么?”爷爷不可思议地说。 陈爷示意我爷爷冷静一下,接着说:“别一惊一乍的,今天早上,王富贵他儿子刚从我铺子里又买了一口棺材,说是他爸爸去世了。你陪方圆去县医院的这两天,王婆子尸变这件事情,已经在这周围都传开了。” “那根本就不是尸变,是有人在使坏。”爷爷说。 陈爷摆摆手,“先不管是不是真的尸变,反正大家都这么信了。据说,你带着方圆从王富贵家离开之后,王富贵就听你的安排,一把火把王婆子的尸体烧了,不过,紧接着他就整夜整夜的做恶梦,说王婆子要回来杀他,结果今天早晨,他倒是先喝农药死了。” 爷爷听完陈爷的话,哀声叹气地陷入了沉思。 “我听守业说,他陪你们去县医院的时候,有一只黑猫一直尾随你们你们,是不是真的?”陈爷见我爷爷一直不说话,于是开口问。 爷爷点点头,回答说:“对,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王婆子下葬的那一天晚上,抓伤方圆的那只黑猫。医生说,方圆身体里的是一种寄生虫,我觉得这种寄生虫是从那只黑猫的爪子上带到方圆身体里的。” “那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赶紧找到那只黑猫。”陈爷说。 “可是今天我带着方圆从医院回来的这一路,都没有见到那只黑猫,不知道是它隐藏的更隐蔽了,还是没有跟着我们。方圆身体里的寄生虫繁殖的很快,我只怕没有找到那只黑猫,方圆的身体就支撑不住了。”爷爷无奈地说。 “去龙潭沟,如果真有人想设计你们祖孙俩的话,那从王婆子的死,就应该做局了。龙潭沟是根源,去哪里,应该能找到答案。”陈爷说。 龙潭沟,在爷爷这里似乎是一个忌讳。 正在爷爷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突然铺子外面响起了咚咚咚的三声敲门声,紧接着一个尖细刺耳的女人的声音从大门外传了过来——“还去什么龙潭沟,我来找你们不就好了。” 第6章 猫脸老太婆 大门外突如其来的一声,让我的心头一紧,因为这声音诡异的狠,尖细的调门,不像是从人的喉咙里发出来。 爷爷和陈爷显然也被这声音惊的一身冷汗,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下,都不由得咽了一口吐沫,似乎对这个声音也非常忌惮。 见屋里没有什么动静,门外又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小甜,貌似主人不欢迎咱们,那只能咱们自己动手开门了。” 这女人像是再跟另一个人说话,声音里充满着高傲和不屑。 铺子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推开。 透过屋里的灯光,这个小姑娘的面容展现在眼前,约有七八岁的光景,光着脚,穿着大红色的绣花肚兜,两只羊角辫直冲冲地竖着。 小女孩推来大门之后,缓缓地退到一边,这个时候,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袖没膝大褂的女人走了进来。这女人身上的大褂格外的单薄,微风过处,衣角轻轻飘起,传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暗香。 更为古怪的是,这女人脸上蒙着一个黑色的面纱,只露着两只眼睛,眼睛里的瞳孔像是杏仁一般大小,头上包着一只头巾。 款款走进屋里的姿势,妖娆鬼魅,像是能勾走人的魂魄似的。 这女人也不见外,直接坐到我爷爷和陈爷的对面,而刚刚那个开门的小姑娘,也安安顺顺地跟在这个女人身后。 “方拴宝,陈青云。算下来,咱们已经有三十六年没见面了吧。”这女人说着,低头,一只手伸出宽大的衣袖,胳膊肘支在面前的茶几上,用大拇指的指甲依次弹着其余四个指头的指甲。 当我看到她的指甲之后,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指甲,修长纤细漆黑如墨,灯光下,还闪着瘆人的光泽,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动物的利爪。 爷爷和陈爷两个人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都一头雾水。 “你是哪位?”我爷爷问道。 话音刚落,刚刚坐下的那个女人突然站起身,快速闪到我爷爷跟前,速度之快,像是一道黑色的影子一划而过一样。 那女人顺手解开蒙在脸上的面纱,直视着我爷爷,笑道:“方拴宝,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了。” 陈爷和爷爷两个人看清楚这个女人的面容之后,顿时吓的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我站在楼梯口,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后背对着我,当我看到陈爷和爷爷的表情之后,我下意识的已经感觉到,这个女人应该不那么简单,面纱之下,一定藏着一个穷凶极恶的嘴脸。 这个女人像是感觉到了我在楼梯口躲着一样,故意一个转身,朝我这边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这才慢慢的把那个黑色的面纱又重新盖在脸上。 她盯着我看的那会儿功夫,我才第一次看清楚了她的脸,那是一张极其恐怖而又诡异的脸,满脸沟壑,鼻子和嘴巴组合在一起,俨然就是一只猫的形象示人,又加上她双眼的杏仁瞳孔,在灯光下闪闪发着绿光,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抓伤我的黑猫。 我吓的躲在楼梯口,捂着嘴巴,不敢吭声。 却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我抬眼望去,却见那只黑猫正坐在我面前的台阶之上,狰狞着脸,张牙舞爪地正对着我大叫。 看到这一幕,我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惊呼一声,就朝爷爷跑去。 那个女人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慢慢踱步到我的身边,想要伸手去摸我,被我爷爷一把挡在了一尺之外。 这个女人慢慢缩回手,对我冷眼笑道:“小朋友,偷听大人的谈话,可是不对的啊。要被划破肚皮,喂山里的野猫的。” 我隔着面纱,脑海里就能脑补出刚刚她猫脸老太婆的形象,又听到她这么对我说话,一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爷爷把我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但是这个女人却哈哈大笑起来,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似乎能从我的哭声中,收获不少的乐趣。 这个时候,那个穿绣花肚兜的女孩,见我痛哭不止,慢慢走到我的身边,拿着一只白色手帕,凑到我的眼角,对我莞尔一笑。 可能是到了换牙的年龄,她一笑,露出两个豁着的门牙,天真而美好,充满着孩子气。 小女孩对我说:“小哥哥,你不要哭了,婆婆是吓唬你的。” 没想到,这小女孩刚说完,就见猫脸老太婆一把拽过小女孩,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怒不可斥地骂道:“你这个贱骨头,才这么大点儿,就知道勾搭男人了。” 小女孩直接被这一巴掌打的趴在地上,侧脸上迅速凸显出五个指头浮肿的红印。看的出来,小女孩委屈,眼里噙着泪水,却不敢吭声,只是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唯唯诺诺地站在猫脸老太婆身后。 那只黑猫在这个时候,跳窜到小女孩的身边,乖顺的喵喵叫了几声,舔舐着她的脚踝。 经过刚刚的这一幕,我算是见识到这个猫脸老太婆的手段,被吓的把一肚子恐惧和泪水憋在心里,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躲在爷爷的身后瑟瑟发抖。 爷爷诧异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猫脸老太婆,还是没有认出来她到底是何许人物,于是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猫脸老太婆见我爷爷始终没有认出来她,有点恼火,眼神里闪现着凶光,从鼻子里发出一阵冷哼,说道:“也难怪不认得我,如今我变成这副模样。” 说完,猫脸老太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十二年一个轮回,算下来,我用了三个轮回才从龙潭沟爬出来,方拴宝,你还记得三十六年前,你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仍在龙潭沟的情景吧。” 听猫脸老太婆这么一说,爷爷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嘴巴张了张,过了很长时间,才从嘴巴里挤出两个字——秀秀。 “你是秀秀?你怎么……” 爷爷话还没说完,这个猫脸老太婆顿时一挥衣袖,指了指我爷爷和陈爷,厉声说:“方拴宝,还有你,陈青云,三十六年前的旧账,我会慢慢给你们算。” 这一句话,让爷爷吃了一憋,气的脸色涨红。我开始意识到,爷爷和这个猫脸老太婆,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陈爷在一旁,僵持了半天,问:“隔壁村的王婆子是不是你害死的?方圆身上的伤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猫脸老太婆突然掩嘴呵呵一笑,说:“王婆子?你是说前几天在龙潭沟自杀的那个老太太吧,我怎么会害她,是我救了她,没想到把她救上来之后,她看到我的样子,倒是把自己吓死了,你说可不可笑。没办法,我只能又把她扔进水里。” 说到这,爷爷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个猫脸老太婆一个人在搞鬼,于是气愤不已,对着猫脸老太婆说:“你……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毒辣。你知道灵猫控尸术,害死了多少人?” 毒辣,猫脸老太婆对于爷爷给她的这个评价,显然是无法接受,冷眼盯着我爷爷,说道:“说我毒辣,真是五十步笑百步。想不到你方拴宝当年的一个杀人放火土匪,现在成了一个受人尊敬的阴阳先生,还真是天大的讽刺。看你在这一代混的顺风顺水,还开了一间铺子,美其名曰,阴倌赐福,想必阴倌鬼印应该在你手里吧。” 阴倌鬼印,我以前见过几次。 通体成漆黑色,金属质感,巴掌大小,上方是雕刻着一头猛兽,听爷爷说,那头猛兽的名字叫饕餮。在阴倌鬼印的印底还篆刻着八个大字——“阴倌赐福百无禁忌”。 每一次有人来铺子里求符,不管是平安符姻缘符还是其他什么符纸,爷爷总会拿出阴倌鬼印,在符纸上盖上这八个大字。 可以说,这方印,就是我们铺子的镇店之宝。 猫脸老太婆话锋一转,提到了阴倌鬼印,这让我爷爷有点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过了许久,爷爷突然呵呵笑了一声,说:“从王婆子死,你就开始算计我们祖孙俩了,目的就是阴倌鬼印,对吧。” 猫脸老太婆也不掩饰,风轻云淡地唉了一声,说:“瞧你这话说的,算计,说算计就伤人心了。我是来帮你的。这几天你带着你这个乖孙子,在医院,好像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吧。是我,不计前嫌,想要救你孙子一命,这个时候你既然这么不领情,那我们就告辞了。” 说着,猫脸老太婆对着身后的那个小女孩招了招手,作势就准备起身离开。 “慢着——”爷爷对着猫脸太婆的背影喊了一声。 猫脸老太婆转身。 爷爷无奈地苦笑说:“我知道你不怀好意,你让那黑猫尾随了我们一路,一定知道现在我是走投无路了,所以今晚才突然到访。你肯定势在必得,说吧,就别卖关子了。” “拿阴倌鬼印,换你孙子的命。”猫脸老太婆非常平静地说。 从她的语气中听的出来,她铁定,我爷爷会答应她的要求。不过说实话,这阴倌鬼印,对于我爷爷开说,也弥足珍贵,割舍不下。 第7章 黑猫尸虫蛊 猫脸老太婆想用我的命作为赌注,来拿走我爷爷阴倌鬼印,这让我爷爷有点左右为难,一直低着头看着我,眼神复杂,沉默了好久。 一旁的陈爷推了推我爷爷,说:“老方,你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啊,救方圆的命要紧。” 爷爷眼神里满是无奈。 这个时候,猫脸老太婆又给我爷爷施压说:“你是知道的,我真的不愿意强人所难,你要是觉得,那方阴倌鬼印比你孙子的命还重要,那你就留着。不过,我可提醒你,你孙子中的可是黑猫尸虫蛊,要不了七天,虫蛊攻心,我也爱莫能助,无力回天。” 先不说她口中的黑猫尸虫蛊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猫脸老太婆的话简直无耻之极,明明是她把这虫蛊,通过黑猫,放到我的身上的,这会子又说这话,意思好像她为我解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一样。 爷爷咬牙,无奈地点头只能答应。 猫脸老太婆对爷爷的这个态度非常的满意。 “先把方圆身上的蛊解了。”爷爷开口对猫脸老太婆说。 猫脸老太婆摇摇头,说:“一点诚意都没有,方拴宝,你记着,现在是你求我。” 她这话的意思,是必须先把阴倌鬼印拿到手里。 陈爷见我爷爷始终站在原地,不愿意挪动脚步,于是又推了他一下,小声说:“老方,你应该知道她的手段的,她下的蛊,其他人根本找到解决的方法,眼下只能靠她来救方圆。” 爷爷突然苦笑了一声,摇着头说:“也罢。” 说完,就朝楼上走去。 过了片刻,爷爷捧着一个木匣子慢慢走下楼,把木匣子放在猫脸老太婆对面的茶几上,说道:“阴倌鬼印你拿走,快把方圆身上的虫蛊解掉。” 猫脸老太婆不慌不忙,伸手准备打开匣子,想先验验货。 爷爷一巴掌直接盖在匣子的盖子上,盯着猫脸老太婆问:“你要这阴倌鬼印干什么?” 猫脸老太婆抬眼望了我爷爷一下,伸手盖在了我爷爷的手掌之上,阴阳怪气地说:“方拴宝,你都答应让我把这阴倌鬼印带走了,还问我拿这鬼印干什么,你不觉的这个问题问的很多余吗?” 爷爷咬咬牙,悻悻地缩回自己的手。 猫脸老太婆打开匣子,确定里面装的就是阴倌鬼印,这才慢慢的合上匣子,对着身后的那个小女孩说:“小甜,收起来。” 这个叫小甜的小女孩刚刚被猫脸老太婆打了一把掌,这会儿,正捂着自己的脸颊,撇着嘴巴,愣愣地出神,没有听清楚猫脸老太婆的话。 “小甜——” 猫脸老太婆又大声怒吼了一声。 小甜突然一颤,不明所以地低着头,上前把匣子抱在自己的怀里。 “阴倌鬼印,你也拿到了,也该把方圆身上的虫蛊解掉了吧。”爷爷开头说。 猫脸老太婆呵呵一笑。她的目的达到了,声音也变的柔和起来,对着我笑道:“来,小朋友,到婆婆这边来。” 我害怕见到她那副嘴脸,所以一直躲在爷爷的身后,不敢露头。 爷爷咬着牙,强硬地把我推到猫脸老太婆的身前。 我眼睛里噙着泪,身子不由地发抖,突然之间,猫脸老太婆伸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凉,冰凉冰凉地触感,从她的手掌传到了我的肩头。 我不由地转过脸看看了她的手掌,尤其她的指甲,触目惊心。 在我的心里,她就是一头饥饿的猛兽,而我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哭丧着脸,不知道猫脸老太婆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举动,只能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始终不敢直视她。 突然,耳畔传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凄厉猫叫。 当我被这一声声猫叫声惊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猫脸老太婆正用另一只手,抓着那只黑猫脖颈上的皮毛,黑猫的四肢爪子在空中胡乱的蹬着。 而猫脸老太婆脸上的那个黑色的面纱,也不知道何时被揭开,正滋着嘴巴对我笑,露出森森尖利雪白的牙齿。 “小朋友,是不是这只黑猫抓伤的你的啊?”猫脸老太婆嘴巴一张一合,声音一字一顿地从他的口中传来。 我憋叽憋叽几声,想要哭,但是不敢哭出一句声音。 猫脸老太婆见我不说话,接着对我笑道:“别害怕,婆婆替你出这口恶气。” 话音刚落,猫脸老太婆当着我的面,直接把那只黑猫凑到自己的嘴巴跟前,张开血盆大嘴,想去就是一口,尖利的牙齿瞬间没入黑猫的皮毛之下,黑猫带着凄惨的叫声,鲜血顺着被猫脸老太婆咬伤的地方,快速喷涌而出。 我被这个血腥地场景,吓的惊慌失措,大叫一声,想要挣脱猫脸老太婆的手掌。 可是还没有等我挣脱,猫脸老太婆一巴掌按住了我的脑袋,把那只奄奄一息的黑猫伤口处流出的血直接堵在了我的嘴巴上。 粘稠的血,带着点点的腥甜,灌进我的喉咙里,弄得我差点窒息。 有一点缺氧,感觉天旋地转,在我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猫脸老太婆终于松手,把我和那只已经没有丝毫生气的黑猫扔到了一边。 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的猫血之后,猫脸老太婆带着小甜,旁若无人地转身就走,出了铺子,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快速地消失在夜色里。 爷爷和陈爷两个人连忙上前扶起趴在地上的我,也不再去管离开的猫脸老太婆。 我由于被灌了一肚子的猫血,胃里极其的难受,忍不住吐了起。 整个身体像是被烈火丛烧了一样,嘴巴里喊着热,开始不由自主地撕扯身上的衣服,爷爷搂着我,陈爷到水井边给我拧了一条湿毛巾,擦拭我的身体。 身上的黑猫血尸蛊虫,随着吐出来的猫血,在地上肆意地扭动着身体。 吐了好久,直到没有力气。 爷爷给我端了一杯水,漱漱口,等我稍微安定一些之后,爷爷这才惊喜的发现,原本身上那些弯弯曲曲在皮下蠕动的虫子,一条也找不到了。 爷爷只顾着照顾我,陈爷看着地上我吐出的那一滩猫血里的虫子,只怕再被谁沾惹上了,于是找了一个煤油灯,把煤油倒在那滩猫血上我,一把火,烧了。 爷爷把我抱上楼,让我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便匆匆下了楼。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再也睡不着了。 猫脸老太婆的那张诡异恐怖的面孔,已经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她身边那个天真笑容的小姑娘的音容笑貌,也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实在睡不着,于是就悄悄地下楼。 却见楼下的铺子里空无一人,我叫了几声,没有人回答我,爷爷和陈爷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甚至茶几旁边的那一片狼藉都没有来得及收拾。 我孤零零地原地转了一圈,本想把这地上的猫血和那只死猫清理一下,却突然在茶几一角的地上,发现了一条白色的手帕,是那条那个叫小甜的小女孩凑到的眼角,准备给我擦眼泪的手帕。 我捡起地上的手帕,想起她的笑,这叫小甜的小姑娘应该是一个天真的女孩,可是想到她又跟猫脸老太婆混在一起,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带着复杂的情感,愣愣的出神…… 这个时候,爷爷突然推门而进。 我连忙把那条手帕背在了身后。 爷爷一脸愁容,问我为什么还不休息,我只说睡不着,想把楼下的垃圾清理一下。 爷爷对我挥挥手,让我上楼休息,说楼下的事情交给他了。 看的出来,阴倌鬼印被猫脸老太婆带走,这对爷爷的打击很大,爷爷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第二天上午,爷爷把铺子门前写有“阴倌赐福”的牌匾给摘了下来,搬到后院,用斧子劈了个支离破碎。爷爷一边劈一边自言自语,阴倌鬼印都不在了,还怎么阴倌赐福…… 我看着爷爷的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知道爷爷之所以落到如今这个境地,全是为了我,我想上前去安慰,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在,唯一能给爷爷心里慰藉的是,我身上那些弯弯曲曲的黑猫血尸蛊虫,再也没有出现过,算猫脸老太婆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只是,这个猫脸老太婆和我爷爷以及陈爷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从来没有听爷爷提及过。三十六年前,在龙潭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猫脸老太婆说爷爷曾经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土匪,我更是两眼一抹黑。 我清晰地记得,猫脸老太婆说起龙潭沟的时候,从爷爷嘴巴里蹦出了“秀秀”两个字,应该是猫脸老太婆的名字吧。 爷爷做阴倌的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像是讲故事一样给我讲起了很多他的往事,只是,“龙潭沟”、“秀秀”……这些字眼,我从来没有从他的口中听说过,这些应该也爷爷的雷区,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涉猎半步。 第8章 田甜学姐 爷爷把写有“阴倌赐福”的牌匾劈碎之后,就放出话来,说再也不会做给人堪舆风水,测福避凶的事情了。不论对方出再高的价钱,爷爷只说自己自己已经退隐,让对方另请高明,始终不肯点头应下来。 有人说,爷爷江郎才尽。但是爷爷也不争不辨,任由别人评说。 不过,爷爷开始对我严格要求起来。 教我识字画符,传授我阴阳八卦风水秘术,监督我锻炼身体,从大红棺材铺不知道讨来多少镇棺钉,我们家后院的那棵枝繁叶茂地桐树上被我用镇棺钉打的千疮百孔。 有时候,学校的课业繁忙,对爷爷交代的事情,我有些懈怠,爷爷对我的责罚,简直惨无人道,在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自从猫脸老太婆的事情之后,爷爷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时常坐在铺子里一个人发呆,像是着了魔一样,还常常给我说,让我一定要继承他的衣钵,一定要把阴倌鬼印从猫脸老太婆的手中夺回来。 我觉得爷爷特别自私。 他和猫脸老太婆有着自己的恩怨,却非得强硬地强加到我的身上,也不管我能不能承受的起。 龙潭沟的猫脸老太婆是爷爷的雷区,三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爷爷对我只字不提,我也无从知晓。曾经的往事,爷爷他似乎无法释怀,所以他自己不敢轻易的面对,于是首当其冲,就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尽管心里上有诸多的不情愿,但是他毕竟是我的爷爷,我能怎么办? 我只能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的长大,能够独当一面。 陈爷的孙子,陈斌,是一个十足的滑头,从小到大就经常在平安镇各种惹是生非,和他爸爸陈守业闷闷的性格截然相反。 因为我们两家走的很近,所以我和陈斌从小学到中学都厮混在一起。 高中毕业之后,陈斌没有考上大学,他爸爸陈守业,让陈斌跟着他学一门做棺材的手艺,毕竟是个谋生的饭碗。但是陈斌哪里肯同意,不声不响,趁着家里人不注意,一个人离家出走了。 家里的人都快找疯了,甚至报了警,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直到两天后,陈斌给我发了一个消息,说他已经到北京了,还说不混出个名堂,誓不回平安镇。 我把这个消息,跟陈斌的家人说完之后,陈守业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直叹气,陈爷则老态龙钟地拄着拐杖,笑道说:“呵呵,是我孙子,有我年轻的时候的那股横劲,他想闯,就叫他在外面闯吧,等他闯的满头包,就知道家里面好了。” 我因为在爷爷的棍棒监督之下,所以,学习成绩还算说的过去。 阴倌鬼印被猫脸老太婆带走之后,爷爷就一蹶不振,阴阳先生的营生是彻底的撂下了,单单靠铺子里卖的香蜡火烛、花圈纸扎,艰难地赚钱度日。 期间,陈爷家虽然帮衬了我们不少,但是毕竟不能一直依赖别人。 高中毕业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报了一所隶属我们湖南省教育厅直接管辖的一所师范院校,校址在常德市。免费师范生,学费住宿费国家承担,除此之外,每个月还能领到600块的补贴。当然,是有条件的,毕业之后,要按照教育部的安排,到偏远山村做三年的教育工作。 无论如何,这是我能想到的,不给爷爷增添经济压力的最嘉办法。 常德市离我们平安镇也不算太远,两个小时的车程。爷爷年纪也大了,我离的近些,能时常回来看望他一下。 九月初,当我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去大学报到的前一天晚上。 爷爷从兜里掏出了皱巴巴的500块钱,交到我的手里,说让我路上注意安全,外面不比家里,别亏待了自己。 我没有推辞,接过钱装进了行李箱中。 爷爷在我跟前站了良久,想要说什么,但是始终没有开口。我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无非就是有关于阴倌鬼印的事情。 我站在爷爷的对面,已经比他高了一头,长长地虚了一口气,说:“爷爷,你放心,阴倌鬼印,我肯定要帮你从猫脸老太婆那里夺回来的,这话虽然有点不自量力,但是确实是发自我肺腑。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有一段我自己的生活,从小到大,我一直生活在平安镇,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说完,爷爷微微点头,脸上的皱纹拧成一团,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有心就可以了,不必强求。” 看的出来,爷爷也知道,如果我和猫脸老太婆直面冲突,我肯定要铩羽而归。于是也开始安慰,言外之意,是已将把阴倌鬼印的事情抛在了身后。 跟爷爷生活了这么十几年,虽然他嘴巴上说,不必强求,但从他的面部表情,我可以觉察出来,他其实还是很在乎阴倌鬼印的。不必强求,这个四个字,他说的真的言不由衷。 当下,不过是为了让我安心离开家罢了。 从我七岁那年的夏天,到我离开平安镇去外地求学的九月。时间已经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一步跨到崭新的21世纪。这十年的光阴像是一场玩笑,我已经从一个尿裤子的娃娃变成了大人的模样,爷爷也老的头发苍白满脸沟壑。 平安镇到县里早已经通上了公交车,爷爷在车站把我送上车,就站在车门前老泪横流。 我苦笑一声,安慰说:“我两个小时就能从常德市赶回来了,你看你,一把年纪了,就别哭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当我说到“生离死别”四个字的时候,浑身像是触电了一般,孟然一颤,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泪奔的字眼,尤其看到爷爷的满头白发,佝偻的身影。 我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匆匆上了车,找了个座位坐下。 车子缓缓向前,爷爷的身影一点点的后退,多少年后回想起来这一幕,爷爷的身影都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抽象画,镌刻着我的脑海里,只有我能看得懂。 从得到阴倌鬼印之后,这十年的功夫中,猫脸老太婆在平安镇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上网搜一下,坊间很多传闻,黑龙江、山东、河南等地出现过几次猫脸老太婆的事件,或谋人钱财,或害人性命。至于这些传闻的真假性,还有待于考证。 不曾再见过猫脸老太婆,当然她身边的那个天真小姑娘,我也没有再见到过。可是那条白色手帕,我一直还留着,十年光阴的打磨,白手帕已经有点发黄。启程来大学之前,我特意把那只手帕收起里,装进行李箱中。 因为,我相信,余生漫漫,我肯定会再遇到她。 转了两趟车,历时两个半小时,一路上虽然坐的腰酸背痛,但是我并不觉得辛苦。 从来没有出过平安镇,终于要到一个大城市生活,这让我想起来都欣喜若狂。憧憬着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美好生活。 直到,到了常德市,进入到那个我要生活四年的大学,遇到了一个名叫田甜的学姐。我才发现,生活到处都充满着各种不确定性。而我痴心妄想梦寐以求的外面的世界,更像是一条不归路。 九月份,骄阳似火。 学校安排的很细致,在常德汽车站和火车站,学校组织的有大巴车,安排的有学长学姐,接我们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新生去学校,协助我们办理好入学手续。 到大学的当天晚上,院系里召集我们一百多个新生,在教室开了一个小会。因为刚刚开学,学校的各项工作正在进行,教职工人员调动还没有定下来,所以临时安排,让我们的一个学姐做我们的临时辅导员,给我们布置一下接下来的军训工作。 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看着教室里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本来就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我,有点慌,于是就闷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一个学姐抱着一沓点名册进了了教室,站在讲台上,扫视一圈,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抬眼望去,只见她长发披肩,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眉宇之间,我总感觉似曾相识。 当她介绍自己叫“田甜”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七岁那年,猫脸老太婆身边的那个叫“小甜”的小女孩。 十年不见,她应该也出落成这个貌美如花的模样了吧。 田甜在讲台上,把新生的名字点了一遍,把还没有报道的学生又重新做了记录。接下来,先祝贺我们能够进入大学深造,然后表达她成为我们的学姐并担任我们的临时辅导员的荣幸,最后开始给我们讲新生需要注意的事项…… 两个小时的会,她不急不躁,有条不紊,落落大方。尤其她笑起来,更让我觉得非常的熟悉。 最后,她问我们,还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我耐不住心里的疑虑,想尽快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猫脸老太婆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于是就鬼使神差地举了举手,站了起来。 当时当我一站起来,却发现,全班一百多双眼睛都望着我,顿时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怪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单独问她,不该这么唐突的站起来。可是既然已经站起来了,总得说句话,但偏偏这个时候,脑子里空白一片。 无奈,我脸色涨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道:“田……田甜学姐,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第9章 来历不明的女子 “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当这一句话从我嘴巴里脱口而出的时候,班里瞬间炸开了锅。有些爱热闹的同学甚至吹起了口哨,连声叫好。 我旁边坐着的,是刚刚认识的舍友,叫刘岩,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糙汉子。他比我来校报道的早,我背着行李,刚进宿舍的时候,他正穿着红色11号球衣,抱着一个篮球,在房间床铺中间的狭小走道里左右运球。见我进推门而入进了宿舍,刘岩顺手把手里的篮球就朝我砸了过来。 幸亏我眼疾手快,扔下手里的行李,伸手紧紧握住迎面飞过来的篮球。 刘岩见状,眉头一皱,笑道:“哥们,你可以啊,改天一定要和你到球场上切磋切磋。”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顺手又把篮球扔给他。 刘岩接过篮球,扔到一边,便帮我去提行李,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 我们两个算这么认识了。 宿舍里还有两个同学,暂时还没有到学校报到,所以当接到系里的短信通知要晚上在教室开会的时候,我和刘岩便早早的吃过晚饭在教室里守着。 看着陆陆续续进班的学生,刘岩他喜欢对每一个女生穿着打扮样貌长相评头论足,短暂的相处,觉得他除了嘴巴损一点,其实人不坏。 班会临近结束,我问了田甜学姐这样一个问题,其他同学起哄,当然这其中也肯定少不了刘岩。 讲台上的田甜听我这么一问,抿嘴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我,反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方圆。”我回答说。 田甜微微蹙眉,低头翻阅着点名册,说道:“以前咱们见没见过,我不太确定,不过现在算是认识了。” 一旁的刘岩,拍着我的肩膀,凑到我的跟前,说:“兄弟,看不出来啊,开学第一天,就敢勾搭学姐,我敬你是条汉子。” 刘岩说完,还对着我抱了抱拳。 刘岩的声音很大,周围其他的同学哄堂大笑,当然,田甜学姐也肯定听的到了刘岩的话,脸色涨红,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点名册,拍在了讲桌上,对着刘岩喊道:“你给我说话尊重点儿。” 田甜突然发火,是我始料不及的,但是刘岩这个家伙却还在满不在乎没心没肺地说:“学姐,就开个玩笑,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我跟你熟吗,你就给我开玩笑。别给我拿不尊重人的话,当成开玩笑的借口。”田甜的语气很严厉。 也许刚刚刘岩的那一句玩笑,真的越过了她的底线。 “不就是比我们大一届,有什么了不起的,在老子这给我趾高气扬…;…;”刘岩闷头吃了一憋,面子上过不去,嘴巴里依旧嘟嘟囔囔。 田甜翻了翻点名册,咬着牙对刘岩说:“你叫刘岩是吧,你别跟我不服气,咱们可以走着瞧,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闭上嘴巴。” 说完田甜怒不可斥地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一百多人,彻底安静下来,大家都缄默不语,朝我和刘岩的方向望过来。大家谁都想不到,刚刚还一脸笑容的学姐,却因为一句玩笑话,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刘岩更感觉到自己很憋屈,嘴巴里骂了一句,拍案而起,对着田甜路过教室后门的身影,喊道:“妈的,有种现在就让老子闭上嘴巴啊。” 我本以为田甜会再次冲进教室,但是她没有。可是,经过这件事情,我却像是一个小丑一样,恨不得遁地逃走。 晚上回到宿舍,三伏天,燥热难耐,只有天花板上的那个老旧的风扇,在吱吱呀呀地转着圈。在洗手间冲了一个凉水澡,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累了一天,我只想早点休息。 但是刘岩还在为晚上在教室里和田甜学姐争吵的事情生闷气,烦躁的在宿舍里转了几圈,非得拉着我要到外面转转。 本来说要到操场打球,但是想想这么热的天,还是别受那份罪了,于是作罢,最后,刘岩提议说带我是去一个地方,绝对的降暑。 我无奈婉拒,说太晚了,出去转一圈,宿舍楼的大门都要锁了。 可是这个家伙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因为我们的宿舍在一楼,后窗的焊接的有一个铁栏,铁栏上有个小门,落了一把大锁,刘岩他早已经拿到了那把大锁的钥匙。 没有办法,刚认识第一天,又因为我,他的一个玩笑,和学姐吵了一架,我再怎么样,也不好拒绝,只能舍命陪君子。 路上聊天中,我得知,刘岩是常德本地人,家里面是做玉器生意的,他爸爸刘国栋在常德市开了一个名叫“聚宝斋”玉器店。刘岩算不上富二代,但是家境也相当殷实。 知道这些之后,我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多少好的大学,好的专业不去读,他为什么选择这样一个免费师范生的专业,要知道,毕业后要去偏远山区当三年老师这个硬性的规定,应该不是他这种富家公子哥应该承受的了的。 刘岩给我说,他只是想体验生活。 不过后来,我了解到,事实并非如此。 出了学校,刘岩带着我到了街对面的一家网吧,降暑那是绝对的,两台中央空调,对着往大厅里吹着冷气,穿着t恤,都有点起起皮疙瘩。 在前台要了两瓶饮料,开了两台机子,刘岩是一个游戏痴,尽管心情再烦闷,lol的排位赛是不愿意错过的,我自小就对这些网游手游都无感,看他玩的激情澎湃,我只能无聊的打开网页搜索着关于全国各地猫脸老太婆的传闻。 田甜学姐不承认她曾经见过我,我也不敢确定她就是猫脸老太婆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可是,不确定归不确定,但是心里对她还是有些期许。 在这里遇到田甜,不由自主地让我开始怀疑,猫脸老太婆是不是也在这个城市。阴倌鬼印在她的手里,从小到大,爷爷在我的耳边,念叨了不止千百遍。我不敢确定这是一个夺回阴倌鬼印,了了爷爷这十年来心愿的契机,但是至少,我应该有所准备。 正在我翻阅网页的时候,手机里突然响了起来。 陈斌打来的。 这个家伙不辞而别离开了平安镇,闹的家里鸡犬不宁,我这个跟着他一起长大的玩伴,也是无奈至极。 陈斌知道我来大学报到,特意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表示祝贺。 我没有问他现状,因为我知道肯定过的不好。他本来就涉世不深,单凭着一腔热情,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打拼,能会好过到哪里去。 作为他的发小,我不能给予不了太多的实际性的帮助,只能口头上嘱咐他,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混不下去了,就回平安镇。 凌晨两点多,刘岩怒骂一群坑逼队友,把面前的键盘狠狠地摔倒桌子上。不用想,肯定是排位赛打的不如意。 刘岩往我跟前凑了凑,看我正在查有关于猫脸老太婆的事情,尤其看到看到网页上加载的一些图片,皱着眉头问我:“方圆,你这个家伙,这么重口味啊,大半夜的搜这些内容干什么啊?” 我耸耸肩,关掉网页,风轻云淡地说自己从小就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我没有多解释,他也没有多问。 刘岩关掉电脑,骂骂咧咧的说自己玩的不尽兴,也不知道怎么了,连跪几盘,实在没有心情跟对面的几个孙子再耗下去了,便催促着我关掉电脑,说回宿舍休息。 夜里的凉风吹的人心旷神怡,比起白天一天的燥热,这个时候,在外面转悠更加的爽快。街上的路灯明亮,车很少,校园里早已经寂静一片,但宿舍楼里还几个房间亮着灯。 到宿舍的楼下,却见一个女生正站在我们房间的后窗跟前,一声声地叫着刘岩的名字。 我微微蹙眉,都这么晚了,为什么有一个女生在男生宿舍楼跟前,到底有多重要的事情,不能白天说啊,更何况,现在一个短信一个电话交流起来多方便,怎么就苦苦守在窗户前。 一旁的刘岩却开口说:“嘿,哥们儿我真是游戏失意,情场得意。没想到来学校第一天,还有一个漂亮妹子这么晚了在宿舍窗户边喊我的名字不知道要跟我发生些什么…;…;” 说着就朝我们宿舍后窗边走去。 窗户边的那个女生见到我们两个走近,一眼就认出了刘岩,冲着刘岩笑道:“岩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宿舍里休息呢,叫了你半天,也没人回答我。” “美女,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刘岩问。 面前的这个女孩抬头望了我一眼,又对刘岩说:“岩哥,我能单独和你说句话吗?” 刘岩对我狡邪一笑,伸手把后窗上的那把大锁打开,对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看的出来他的小心思,无奈地直摇头。 刘岩带着那个女生刚要离开的时候,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一把拽住刘岩,问道:“你认不认识她?” 刘岩贱模贱样地笑道:“第一次不认识,第二次不就认识了。” 我翻窗进了宿舍,躺在床上。大半夜的,刘岩就这么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离开了,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正在我辗转反侧之后,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刘岩的来电,电话里静悄悄地一片,我心里一沉,肯定是出事了。 第10章 幻术 看到刘岩的来电,我急忙从床上一跃而起,翻身从后窗跳了出去。 对于这个偌大的校园,我本身就很陌生,望着四周漆黑的夜,我实在看到不到刘岩到底身在何处。没有办法,只能拿起手机,询问刘岩他的位置,但是,无论我怎么问,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一个人回答。 灵机一动,挂断了电话,又给他回拨过去。 寂静地夜,我只能努力地听着四周的动静,希望能够听到刘岩的电话铃声。 终于,在不远处的篮球场,隐隐传来阵阵的手机响铃声。 顺着声音,疾奔过去之后,却发现,刘岩背靠着一个篮球架,对面站着的就是刚刚那个女生,两个人面对面,正在接吻…;…; 我当时一愣,感觉很不可思议,妈的,这个家伙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让我匆匆赶过来,跟我炫耀他桃花开,拿下了一个妹子?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又突然感到有点不对劲。 在班会上,看刘岩和田甜的争吵中,就可以看出来,他应该是一个比较强势的人,这会儿子功夫,被一个女生强行摁到篮球架下。除非在这一方面,他喜欢被动的状态,要不然肯定不合常理。 另外,他的手机掉落在地上,一直响铃,即便再怎么饥渴,这个时候稍微打断一下,接个电话总不为过吧。而且,接吻,这应该是一个比较享受的过程,为什么他双手张牙舞爪,貌似想要推开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却没办法得逞。 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竟然推不开一个身材瘦小的女生? 想到这,我不禁又转身朝他们两个人的方向望去。 心里暗暗思忖,刘岩这家伙该不会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可是刚刚在宿舍后窗见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我从头到脚,已经细细观察了她一遍,她身上既没有尸气,有没有阴寒的煞气,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个体,只不过打扮的比较妖娆,有一种妖媚的感觉,说不上是不不干净的东西啊。 如果就这样贸然冲过去,万一自己判断错误,打断了他的好事,刘岩他肯定会恨我一辈子。 我环顾了一圈,瞧见操场边有几棵垂柳,于是赶紧跑过去,摘了两片柳叶塞到嘴巴里,嚼碎,抹到眼皮上。 柳树和槐树都属阴,又被成为鬼树,在我们这一行里,对这两种树还有一个特殊的称呼----打鬼柳、招阴槐。言外之意,柳树是对付阴鬼邪祟的,而槐树是招引阴鬼邪祟的。这两种树的作用恰恰相反。 当我把嚼碎的柳叶抹到眼皮之上时,再次定眼朝刘岩的方向瞧去,顿时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刘岩对面站着的那个女孩已经变成了一只黑猫,正趴在他的胸前,尽情舔舐着他的嘴唇。 样子特别滑稽,但是我却乐不出来。 情急之下,我伸手摸了摸口袋,兜里装几枚镇棺钉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没想到这个时候排上用场了。 来不及多想,疾步就朝篮球架下跑去,随手掏出一枚镇棺钉,顺势甩了过去。 以前,在老家后院的那颗桐树下,爷爷经常逼着我练习甩镇棺钉的技巧,久而久之,不说指哪打哪,但是准头也是相当高的。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能是因为我跑动的声音惊到了刘岩对面的那个女生,甩出去的镇棺钉没有打中她的要害,而是打在了她左手臂上。 等我奔到刘岩身边的时候,那个女生已经逃开。 刘岩这才算挣脱了束缚,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是心里气不过,捡起地上的一个砖块,就朝那个女生逃开的方向砸去。嘴巴里骂道:“妈的,我日你个仙人粑粑,没想到力气这么大,老子差点交代在这。” 可是这一句话刚骂完,他亲眼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生变成一只黑猫的样子,融进这个漆黑的夜色里。 刘岩看到这一幕,惊愕万分,嘴里骂了一句,我靠,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我,问道:“那,那个女生是不是变成了一只猫?” 我怕他多虑,便回答说:“你看花眼了,天太晚了,赶紧回宿舍吧。” 我虽然这么说,但是人家又不傻,见我不愿意多讲关于这件事情的细节,他心里更加的犯嘀咕,非常笃定地认为,刚刚那个女孩子,确实变成了一直黑猫逃走了。 回到宿舍之后,我没问,但是刘岩他自己倒是先讲起了刚刚的诡异经历。 他说那个女孩子把他带到篮球架跟前后,二话不说,上来就开始对他动手动脚,本来这个家伙还挺享受,可是,后来当那女孩子的嘴巴凑上来的时候,他开始觉得自己喘不过气,身子开始越来越虚,轻飘飘的,想要把身前的那个女孩推开,但是全身上下使不上力气。 好在,白天见面我和他互留电话的时候,顺手给他拨了一个,他这才慌忙中,翻开手机,点开了最近的一次通话,给我拨了过来。 我见他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眼圈有点发黑,嘴巴唇上有些红肿,身上并没有伤口。看来,这只黑猫并没有想要至他于死地的意思。 灯光下,刘岩见我眼皮上抹着嚼碎的垂柳叶子,拉着我非得问个明白。 我本不想给他讲这些事情,但是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不依不饶,不把事情讲个明白,连觉都不能睡。 我只能借着先洗把脸的档口,心里考虑着该怎么给解释。 前文中,我曾经提及过,小的时候,我爷爷给我讲过很多诡异而又神秘莫测,凶险而又惊心动魄的事情,当时我当成故事来听,爷爷当成往事来讲。 老财主殡丧,赖蛤蟆吐金珠,黄大仙报恩…;…; 这些充满年代感的事情,全都是爷爷半生阴倌生涯遇到的真实经历。 我拿着毛巾擦完脸,却见刘岩正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我开口解释。 想了半天,叹口气,坐到他的对面,才无奈地说:“我以前听我爷爷讲过一件事。很多年前了,大概是建国初的一个冬天,山里有一家猎户,早晨一开门,白雪皑皑,一尺多厚。这户主人扫门前雪的时候,发现门前雪堆里有一只黄鼠狼,已经冻僵了。于是就把这只黄鼠狼抱进了屋里,放在火炉边取暖,等黄鼠狼醒了,又给它喂饱食物,天气转晴,才放它归山。来年春天的一个夜里,这家人正在熟睡,一个老头敲他门家的门,把他们喊起来,让他们赶紧离开,说山里着火了,马上就烧到他们住的房子了。这户主人看着远处熊熊的火光,叫醒了老婆孩子,准备对这个老头感谢,却见那个老头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只黄鼠狼坐在那个老头刚刚站过的地方,一直目送着这一家人安全离开。” 等我把这个爷爷给我讲过的“黄大仙报恩”的事情给刘岩说完。 刘岩迷惑盯着我问:“你告诉我这些干嘛?” 我无奈地摇摇头,只能更详细地解释说:“有些动物很有灵性,他们知道知恩图报。有的甚至能够靠着一些机会潜心修行,利用幻术变成人的模样,当然,这些机会有人为的,也有上天眷顾的。” “你的意思,刚刚那只猫在对我报恩?”刘岩瞪大眼睛,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连忙摆手,急忙说:“诶,我可没说过这话,至于那只猫是对你报恩,还是对你报仇,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副德行。” 刘岩腾的一下站起身,朝镜子跟前走去,看着自己的黑眼圈,还有红肿的嘴唇,骂道:“我草,我明天该怎么出去见人。” 我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有点乐不可支,不过想想刚刚在篮球场发生的那一幕,让我心里开始慢慢的盘算,这只黑猫突然找到刘岩,难道只是为了整蛊他一下吗? 几个小时之前的班会上,刘岩刚刚和田甜吵了一架,跟着刘岩就被一只黑猫找上门,再想起七岁那年抓伤我的那只黑猫,还有那个猫脸老太婆,让我开始越来越怀疑田甜的身份。 我咬了咬腮帮子,心想,接下来要有好戏了。 刚刚躺回到床上,刘岩就从镜子跟前爬到我的床头,说:“方圆,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刚才在网吧,你还搜索关于猫脸老太婆的信息,回到学校,我就被一只变成人样的猫盯上了,还险些没了命。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话里充满这对我的不信任和质疑,让我心里很不爽,于是从床上坐起来,很不耐烦地对他说:“诶,做人可不能这么没品啊。是你自己精虫上脑,大半夜的非得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子离开,可是救了你啊,你现在给我说这话什么意思?怀疑我?” 刘岩见我脸色变的很难看,呵呵笑了一声,说:“你看你,急什么啊,你不告诉我就算了,不过,你既然能识破那只黑猫的诡计,又能救了我,我知道你能力肯定不一般。” 他的话让我不安起来,爷爷曾经给我说过,出门在外,钱财不外露,能力不外现,这是做人明哲保身不给自己添不必要麻烦的最好途径。眼下,刘岩死咬着我能力不一般,我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第11章 白手帕 第一天来到学校,就遇到了一个可以利用幻术变成人类模样的黑猫,让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学校的水,不浅。 我带着这种不安,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始终无法入睡,可能是因为第一天新到这个宿舍的缘故吧,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尽量不要让自己有太大的心里压力。 显然,刘岩也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事情,见我不吭声,他主动问了我几句,我佯装已经睡着,没有回答。他感到没趣儿,这才闭口。 听刘岩说,和黑猫幻化的那个女孩子接吻的时候,感觉到浑身乏力,轻飘飘的,这么说,那个女孩子应该从刘岩身上吸走了不少阳气,这个家伙,倒是一点都没觉得疲惫,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我才听到他的鼾声。 我算是睁着眼睛一夜未眠,天亮之后,眼睛有点发涩,起床用凉水冲了冲。 听到我起床的动静,刘岩也醒了过来,坐在床上揉着眼睛,问我几点了。 我听他声音,有些吐字不清,于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不当紧,噗嗤一声,快点笑趴下了,他那张原本只有一点点红肿的嘴巴,经过一夜,彻底变成了香肠嘴。 刘岩见我大笑不止,翻身下了床,诧异地走到镜子跟前,看着自己已经肿的明晃晃的香肠嘴,顿时一声尖叫,骂道:“我草,我草,我说怎么一起床就感觉自己嘴唇麻酥酥的,我草,这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赶紧去医务室开点药吧。” 我话还没说完,只见他匆忙穿上衣服,捂着嘴巴就赶紧宿舍外奔去。 早饭的时候,我收到系里的通知,第二天就要开始军训了,每个人需要交200块,用于购买军训时的迷彩服。 这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本以为,选择一个免费师范生的专业,对于钱财上,我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学校每个月补贴的600块钱,一次性地打到了饭卡上。我手里本来就不多的零钱,来时的车费,加上到校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已经用的一分不剩。 好在,爷爷临行前,还给我拿了500块钱,还在我的行李箱中。 等我吃完早饭,回到宿舍,刘岩已经从医务室回来,手里拿着两只消炎药膏,正在往嘴巴上涂着。 在我打开行李箱找钱的时候,刘岩凑到的我跟前,指着自己沫的白糊糊的香肠嘴,问:“方圆,你说这药管不管用,医生问我嘴巴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我哪里敢说实话,就跟他说睡了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我无奈地摇头说:“不用一下,怎么知道这药管不管用。” 刘岩还想说什么,但是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我行李箱中的那条白色手帕吸引住了。一把从我行李箱中把手帕扯了出来,凑在自己鼻子上闻了一下,说:“方圆,看不来啊,你小子怎么还有这东西,闻闻这味道,应该藏了很多年了吧,颜色也有点发黄了。该不是小时候定了娃娃亲,人家小姑娘把手帕送给你当成定情信物了吧。” 我下床,从他手里把手帕抢回来,说:“你怎么知道这是手帕啊,这就是一条我的擦脚毛巾。” 刘岩呵呵一笑,自然没有把我的话当真,随口说道:“说实话,现在这种手帕很难见到了,我爸爸不仅搞玉器,也喜欢收藏一些古董物件,他珍藏的就有一条手帕,我见过,真丝的,据说是唐朝哪个贵妃的贴身之物,和你这个样式差不多。” 我叹了一口气,回答说:“那是好事儿啊,等哪天,我也拿着这只手帕让你爸爸上上眼,说不定也是哪个贵妃的贴身之物,我以后也就衣食无忧了。” 我和刘岩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个时候,宿舍的门突然被推开。 田甜带着几个学生会的人,进到宿舍里面。在我们宿舍环顾了一圈,问:“这宿舍就你们两个人吗?” 我指着剩余的两个空床位,说:“还有两个人应该还没有来报道的吧。” 田甜微微点头,跟着就把目光定在了刘岩的身上。 此时的刘岩,正坐在书桌前,捂着自己的嘴巴一言不发。昨天晚上刚刚和田甜吵了一架,这个时候自己的嘴巴肿的不像样子,刘岩他自然不愿意让田甜看到自己出糗的样子。 但是田甜像是故意似的,走到刘岩的身边,趁着他不注意,一把把他遮在嘴巴上的手拿开,露出香肠嘴。 跟着田甜一起来的几个人顿时大笑了起来,田甜也忍不住掩嘴轻笑,对着身后的几个人说道:“看来,咱们这个小学弟,来校的第一天晚上,就睡的很不如意啊。” 刘岩这个大男人,像是被人扯掉了遮羞布一样,顿时暴跳如雷,大声地呵斥道:“老子睡的如不如意,你管得着吗?” 田甜面对刘岩的发怒,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的更加厉害,刘岩更加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于是撇了一眼田甜,站起身,准备离开宿舍。 刚一站起来,就被田甜拦住了。 “学弟,就是开个玩笑,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昨天晚上,刘岩在班会上说的原话,这一次被田甜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一下子把刘岩噎地说不出来。 田甜伸手拿起刘岩桌子上刚刚买回来的药膏,看了一眼,又仍回桌子上,说道:“学弟啊,给你指条明路,这些药膏,不管用的,还是让你这个室友帮你想想办法吧。当心,嘴巴上的伤耽搁了太久了,以后再给人接吻,会有心里阴影的。” 田甜说着,对我煞有介事地望了一眼,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来的味道。 我听到田甜对刘岩说的话,心里更加的疑惑,她怎么知道,昨天晚上,刘岩是跟一个人接吻,才变成这个香肠嘴的,她怎么那么肯定,我能帮到刘岩,还给我一个这么复杂的眼神。 难道真的像我担心的那样,昨天晚上出现的那只黑猫和田甜有关系? 想到这,更加感觉到面前的这个田甜有点高深莫测,我死活看不透她。 不过,昨晚在班会上,自己很无脑的那一句问话,让我学到了一个经验,当着在场这么多学生会成员的面,有些话,我还是需要单独找田甜问个明白比较好。 田甜走到我的身边,把我手里的那只手帕拿了过去,紧紧地攥在手里揉了揉,突然做了一个深呼吸,叹了一口气,把手帕又交回到我的手上,说道:“手帕不错,看上去很有年代了,能留这么长时间,想必送你这条手帕的人,一定对你非常重要吧。” 我微微蹙眉,沉思片刻,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眼睛说:“是挺重要的,当年,在我快死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就是用这只手帕帮我擦眼角的泪,因为这,她还挨一个非常邪恶老太太狠狠的一巴掌。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田甜听完我这么说,瞳孔微微收缩,佯装看向一边,笑道:“你还有个竹马青梅啊。改天,我一定要好好听听你讲讲这个故事。” 我跟着笑了一声,说:“算不上竹马青梅,我们只见过一面,留着这条手帕,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余生再见到她,能当面想她表示一下感谢,顺便把手帕还给她。” 说到这,我顿了顿,接着又说:“我觉得田甜学姐,你和她长的很像。” 田甜顿时一愣,转头看我,嘴巴张了张,半天才回答说:“呵,真的啊,我和她长的很像,那真是我的荣幸。” 我和田甜的对话,一旁的刘岩听的很不耐烦,坐在椅子上,双手抱拳,对着我和田甜拱了拱手,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怎么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听到刘岩又提起这茬,我暗暗地咬牙,骂道,这家伙的嘴巴都肿成这样了,还是一如既往地损。 田甜根本不给刘岩面儿,冷笑一声,说:“我看你的嘴巴伤的还是不重,当心咬到自己的舌头。” 刘岩冷笑,根本不退步,又对着田甜抱拳拱手道:“多谢弟妹挂念,我会照顾好自己舌头的。” 田甜顿时气的想要冲上去,给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一顿胖揍,被我和她身后的几个学生会成员一起拦住了。 把田甜拉出宿舍之后,她气呼呼地双手交叉环保胸前,恨的咬牙切齿。那几个学生会又进宿舍,把我和刘岩军训迷彩服的费用收完之后,才离开。 我把学生会送出门,门口的田甜似乎还在生气,脸色很难看,在我关门之际,田甜给我说:“方圆,我嘱咐你一句,刚来新学校,千万别做出头鸟,容易称为众矢之的,被打成筛子。”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像是对我的警告。 看着田甜像是大姐大一样,带着几个学生会离开,盯着她的背影,我驻足凝望了许久。 突然,肩头一沉,回头,却发现刘岩正在我的身后。 “霸王花走了?”刘岩看着田甜离开的方向,挑眉问道。 我愣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刘岩口中的霸王花,指的应该就是田甜。于是对着刘岩双手合十,非常虔诚地对他说:“哥哥,你能不能别和她对着干。” 刘岩轻笑一声,一个人转身进了宿舍,一边走,一边说:“怎么了?心疼了?” 第12章 空白的黄符纸 刘岩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在宿舍里一脸得意的模样。我也只能跟着苦笑,感觉田甜和刘岩更像是一对欢喜冤家,一见面就干仗。 田甜临走的时候,给我说的话还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但是想不明白白她想要告诉我什么东西,只能长舒一口气,满心疑惑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个时候,刘岩把自己桌子上的那两只消炎药膏扔进了垃圾桶里,发出砰砰两声响动。 我转头,不解地问:“扔掉干嘛?” 刘岩身子一怔,解释说:“刚刚霸王花不是说了吗,这药不管用,让你给我想办法解决。” 我顿时感觉到很搞笑,说:“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刚刚还和田甜唇枪舌战,吵的不可开交,差点打起来,这会儿怎么那么听她的话啊,她说这药不管用,你就扔掉了?” 刘岩略微有点尴尬,“也不能这么说,她刚刚说完,我也仔细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可是一个变成人的黑猫,这一般的药能管用吗?算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能力不一般,你帮帮我好不好,明天就军训了,到时候,全系的人都看到我这张香肠嘴,我象形不是全毁了,我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学校混啊。” 我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家伙见我不答应,还在死缠烂打的说:“方圆,你不能这么狠心吧,见死不救啊。你昨天晚上那么牛逼,眼皮子上抹的稀稀碎碎的绿东西,直接把那只黑猫变成的妹子吓的落荒而逃。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帮我一次,就帮我这一次,以后,我保证,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也不跟田甜对着干了。” 这个家伙保证的挺好,弄的我都不好意拒绝了。 不过刘岩的意思,昨天晚上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打在那只黑猫身上的镇棺钉,还以为,是我眼皮子上涂满了嚼碎的柳叶吓走了那只黑猫。没注意就没注意吧,我也懒得给他解释镇棺钉了。 不过,说到嚼碎的柳叶,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跟刘岩这家伙解释一下,以防他再精虫上脑,被那黑猫迷了心窍。 “昨天晚上,我在眼皮子上涂的东西是嚼碎的柳树叶。用这种方法可以看清楚阴鬼邪祟的真面目。我建议你以后兜里多备些柳叶,如果遇到哪个陌生的小姑娘跟你搭讪,你最好先看看她是人?是鬼?还是邪祟?” 我说完,刘岩一脸崇拜地盯着我,点头如捣蒜,仿佛我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他嘴巴里一直重复,说:“好好好,我记下了,我记下了…;…;” 我顿时感觉到有点哭笑不得。 当我起身,重新整理行李箱的时候,刘岩带着一种怀疑地口吻接着问我:“方圆,你说柳树叶这么厉害,能不能用它把我这嘴唇上的肿消下去啊。” “额,柳树叶能帮人看清楚阴鬼邪祟的真面目,这是不假,但是我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它还有消肿的功效啊。你要是实在信不过我的话,那我这就到外面给你嚼几片柳叶试试。” 听完我的话,刘岩沉默了一会儿,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咧着嘴,一副嫌弃地表情说:“我自己嚼的,可以吗?” 我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露出这么嫌弃的表情,原来他在意的是谁嚼柳叶的问题,真是服了。 把行李箱整理好之后,下床,看着刘岩还是一脸期待的目光盯着我,于是叹口气,说道:“那只黑猫,能够用幻术幻化成人形,估计也不是个善茬,它身上应该有些毒素的,我看你身上并没有伤口,毒素应该是皮肤接触的时候,沾惹上一点,你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都活蹦乱跳的,估计毒性不大,自己身上的免疫力应该能够抵抗的住,过两天就没事了。” “别过两天了,明天就军训了。到时候,那个霸王花肯定会在全系面前耻笑我的。”刘岩说这话的时候,快哭出来了。 看刘岩的表情,我想笑,但是强忍着没有笑出来,于是轻咳了一下,说:“那我给你想想办法。” 说着,我带着仅剩的300块钱,就准备出门。 刘岩抢先一步,拦着我,问我要去干嘛。我解释说,为了他嘴巴上的事情,我要出去买些东西。 这家伙倒是一点都不含糊,说他要跟着一起去,还说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几年了,各个大街小巷都熟悉的很。 我没有办法,说:“好啊,去就去吧,我看你嘴巴肿成这样,怎么出门。” 却不曾想,刘岩贱兮兮地从兜里掏出一只医用口罩,说道:“哈哈,哥哥我早晨去医务室的时候,先买的就是这个。” 我对他竖了竖大拇指,两个人结伴出了宿舍。 在篮球场旁边,刘岩看到那几棵垂柳,赶忙跑上前去,拽了一大把柳叶先揣在了兜里,我看他滑稽的模样,真的让我有点无语。 到学校大门口,我看着大门前笔直的那条柏油马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要买黄符、朱砂和毛笔。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这一问,刘岩彻底蒙逼了。 “方圆啊,我有点跟不上你的脑回路啊,你要说去个医院或者药店,这我还能理解,你买什么黄符、朱砂、毛笔啊,你是不是想给我做个法式,超度一下我即将不在的亡魂啊?”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这个打算。”我开玩笑地说道。 刘岩微微皱眉,“咱们刚认识,你就这么想让我早点死,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我白了他一眼,“别废话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哪有卖这些东西的地方啊。” 刘岩想了半天,才说:“我所知道的,洞庭大道附近有一家殡仪馆,估计那周围也没有买这些东西的,香火街倒是有一个寺庙,要不咱们到哪里去瞧瞧?” 说完,刘岩便招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香火街。 出租车在市区兜兜转转,一个多小时之后,到了武陵区德山孤峰岭,这边是有一个寺庙,叫古德禅院。香火街就在古德禅院的旁边,街道两边卖香蜡火烛的铺子,着实不少。 如果想要买一个平安符,拿到寺院里开个光,这倒还不是什么问题,可是,我要买的是空白的黄符纸,周围的店铺老板听到我这个要求,都感觉到有点不可理喻。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还真的找到了卖空白的黄符纸的地方,在香火街的街尾,是一个摆地摊的老先生,头花花白,年逾耄耋,佝偻着身影,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摆放着香蜡火烛,黄符和纸元宝。摊子前的摆放的物品都落了一层尘土,看来生意并不好。 我问他有没有空白的黄符纸卖,老先生微微抬起浑浊的双眼,沙哑着声音问道:“孩子,或求平安或求姻缘,大家都求现成的符,你怎么买空白的黄符纸啊?” 我微微蹲下身,非常恭敬地说:“老先生,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每个人的小心思都不同,现成的黄符总有人心所向而顾忌不到的地方。” 我话音刚落,老先生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嘴巴里的牙齿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牙龈,点着头说:“孩子啊,我在这摆了几十年的摊,你是唯一一个我见第一面就觉得亲近的人。” 我微微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老先生,你抬举我了。” “孩子,你不要觉得难为情,我不是在夸你,我说的是实话。正如刚刚你所说,这世间现成的黄符再多,也多不过人们的那些小心思。”说着,老先生缓缓站起身,对着我接着说:“孩子,来,帮我收一下摊子,跟我回家,我去给你找找空白的黄符纸。” 我和刘岩对视一眼,于是两个人赶忙上前搭把手,帮面前的这个老先生,把摊位收拾了一下,装进了一个布包里。 看着老先生走路颤颤巍巍样子,我赶忙把布包交给刘岩,自己搀扶着他往前走。 一路上也不说话,这老先生却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走了大概四五分钟的样子,转角拐到了一个巷子里。 刘岩拍了拍我的肩膀,硬把我拉到一边,小声给我嘀咕:“方圆,这个老大爷一路上一声不吭,还笑眯眯的,该不会跟咱们挖的有坑吧,咱们可得长点心眼,你说两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再被一个老头子使绊骗到黑砖窑里做苦力,你说咱们冤不冤啊?” “嘘,你小声点。这青天白日的,哪有你说的这么邪性,闭上你的乌鸦嘴啊。” 刘岩感到不忿,瞪着眼睛,盯着我,从兜里掏出几片柳叶,嚼碎吐出来,先抹到了自己眼皮上,嘴巴呸呸吐了几下苦涩的柳叶汁,一字一顿地说:“让我先看看这个老家伙的真面目…;…;” 我擦,我无奈的虚了一口气,感慨道:“我他妈怎么和你这个奇葩成为室友了。” 刘岩没理会我,而是重重的点头,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那个老家伙是一个人,不是什么阴鬼邪物,你放心在前开路,我殿后。” 我对着刘岩眼下竖了竖中指,便火速跟上前面那个老先生。 我们一路到了巷子的尽头,青砖石瓦,农家小院,安静的很,让我心里也开始新生疑惑。刚刚街上的热闹,到这里突然冷清起来,总让人心里有一股发毛的感觉…;…; 修改通知 各位读者朋友好,我是这本书的作者卤蛋。 我看了一下读者的跟读数量。从第9章到到第10章跟读掉了一半,可见大家对第9章剧情就有点提不起大家的兴趣了。 所以,我决定从第9章的后半部分,把剧情来一个大修改,让剧情更加紧凑一点,我这么大废周章,只希望大家有一个更好的阅读体验。 看过第9章之后的朋友,等我修改完,可能还要重新刷新一下,阅读改动后的章节,以便跟上节奏。 修改之后,章节后面会出现一个(已修改)的标注。 如果给你造成阅读不便,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