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魔宫主》 前传(一) 忽而整个音魔谷响起凄凉婉转的乐声。这乐声,非筝非瑟,非箫非笛,时而悠扬,忽而跌宕。 “大家小心,是那妖女!”说这话的人手中持剑谨慎地在四下里张望,眼神中带着慌张和恐惧,语气里充满胆怯。与他一起在音魔宫正殿中的上百人,顿时人人自危,个个慌张,都持着手中的兵器,清一色的来回打转,各处观望,好像一个不小心,这音魔宫正殿的某个角落,就会有洪水猛兽跳出来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乐声骤停,顿时四下里死了一般安静。这些人更是神经紧绷,心跳加速,有的只咽口水,有的已是汗如雨下。“滴答”,忽然清脆的一声响,这些人都如听到了什么律令一般,齐刷刷的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是石顶上的水滴入了塘里。原来是虚惊一场,这些人瞬时都深吸一口气。 “他娘的,这地方着实太邪了,吓死老子了。”那人说着,将手中的剑入了鞘,“定是那妖女知我们人多势众,自知寡不敌众,逃了吧!哈哈哈。”众人看他有恃无恐,便也纷纷地收了手中的兵器,四下攀谈起来。 “可不能掉以轻心,江湖传闻,虽江湖中无人知道这音魔姓甚名谁,只知她常以白纱遮面,没人见过她的真容,凡是见过的,也尽数死在她手中!就是九公子与原锦寰宫的宫主玉锦寰,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我们还是谨慎为妙”又一男子走到众人之前谨慎道。 “那是他们技不如人,如今在场的你我,哪个不是出生名门,身怀绝技,就算这妖女来了,我也是定不怕她的。我说这位兄台,你既然如此忌惮这妖女,自离去便是了,我等今日就算不除了这武林败类,也定要她这音魔宫化为灰烬。大家说是不是?”那人站在众人面前,高举着手中的剑大声喝道。 “就是,就是,这音魔不除,武林永无安宁之日啊。” “对啊,对啊。”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都随波逐流般地应着那提剑的带头之人。 “咚”,一声低沉的乐音,较刚才又近了许多。 “什么声音?”那带头的人立即将剑出了鞘,与众人围成一个圈,警惕地防御起来。 “不分善恶,不辨是非,不明黑白,不论真假,不讲虚实。可笑,可怜,可悲,可叹!”虚虚幻幻的声音绕着整个音魔宫。 “来了,来了,大家小心,今日定要将这妖女斩草除根,武林方得太平!”那持剑的人说着,与众人都是一副紧张警惕地模样。 “我不与人为敌,人不与我为善。我不与人为恶,人却得而诛我。”随着飘幻的声音,一女子缓缓飘下,座落在正殿的石凳之上,只见她一身白衣,青丝飘逸,以白纱遮面,手腕上挽着一血巾,将怀中的乐器至于面前的石桌上。“咚”,又是一声闷响。她收了奏乐的手,缓缓地抬眼看着台下的众人,眼神凌厉,目光阴冷。 “音魔,你虽功力深厚,武功高强,却作恶多端,罪大恶极,是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恶妖女,今日,我等就是替武林同盟替天行道,来铲除你这个江湖败类的!”那提剑之人提剑指着眼前在坐的女子厉声道。说完,提剑向前冲去,众人也都一应而上。 那女子并不躲避,只是抱起眼前的乐器一个轻功出了正殿。攻击的众人抬头看着她,也纷纷追了出去,一直到音魔谷深处。这里树木葱郁,唯一的路夹在葱翠的两山之间,眼前也是树木繁茂的高山,到了最里,却如涓涓细流去往的湖海,顿时开旷了许多。那数百人追至此处,却不见了那女子的踪影,都携着手中的武器兜兜转转地四处寻找。 “咚”又是一声沉闷的乐声。众人随着乐声的方向纷纷转将过去,只见那女子闭着双眼盘坐在眼前的树杈上,左手的拇指与与食指夹着眼前乐器的弦,音律随着她右手的手指的弹动悠悠的在弦间流出。 “都说这音魔宫主手中的魄琴是一把杀人的利器,今日一见,的确只是把一根弦的古怪破琴嘛!”那带头的男子转身对身后的众人笑道,“哎,妖女,你死到临头,可还有什么遗言,我等定会帮你转达至武林上下。你虽十恶不赦,我等也不想你说我们仗势欺人,欺负你一个女子!”那男子又转身剑指眼前的女子道。 “善恶终有报,公道在心间。”那女子不睁眼,也不张嘴,只是怀抱着手中的乐器飘飘然地落坐到了这些人面前的空地上,将手中的乐器至于盘着的腿上。 众人见此情景,只觉之前的判断都是错的,那江湖传闻也是诌的,却都肆无忌惮地冲向她,刀剑相向。只是他们还未接近,便听得妖绕的乐声四下里响起,这些人瞬间丢兵弃甲,有的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仰天痛苦地惨叫着,有的像是身中剧毒般在地上打滚。只是那奏乐的女子,还是一副淡定从容,闭目弹奏。 “咚”,再一声响,她收了弦上手,睁眼看着眼前溃不成军的对手。眼神中充满冷漠与不屑。良久,她的这些手下败将缓过神,都捡起掉落的兵器,虽都望而却步,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今日之事,我不与你们计较,只是要将那屠村之人留下,其他的,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她终于开口说话,言语中带着与眼神中一样的冷漠。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以为为他们修了机关,建了密道,我们就拿他们没法吗?与你音魔纠葛深厚的人,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都该死!”那带头的男子虽已力有不支,却还是眼中充满杀气,语气充满恶意地剑指着眼前的女子道。 “对,是他们咎由自取,是你害了他们,若不然,我们也不会血洗了那无忧村。要说屠村,在此的众人,人人有份,个个有功!今日就是拼了命,我们也要将你碎尸万段,教你死了也永不超生!”。那人说着,已与众人又纷纷冲向了眼前的白衣女子。 “既如此,我便如你等所愿!”说着,那女子又伸手弹起了手中的乐器。只是这次不同于之前,她睁眼看着眼前的对手,目光阴狠,手下的节奏却是越发强劲,弹出的乐音,杀气腾腾,周围的树木莎莎的摇着,似是要来一场狂风暴雨一般。那些人却都似是中了邪一般,瞬时间或者混作一团,互相厮杀起来,或者拿起兵器,自刀毙命,很是邪乎。不时,那号称为武林除害的百余人,除却那个带头的,却都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奏琴的女子收了手中的琴,纵身一个轻功跃至那人身边,从后衣领将他牵起,一个轻功,又不知去向。 前传(二) 八月十五,钟离府又是上下一片喜庆,这钟离府的家主虽丧了唯一的儿子,却还是作风不改。每逢佳节,终是要歌舞升平。 “我说钟离家主,你确定那前去音魔宫的人定会将那妖女斩杀了?若不成,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正厅两侧正襟危坐的一客人道。 “这也未可知,我那侄儿,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不是也遭了她的毒手至今下落不明吗?”上座的钟离葛建放下手中的杯盏冲方才提问的人道,“若前去的那些人不敌又如何,再不济,他们也算是为武林献了生,如此,那音魔便是众矢之的,于你于我于在坐的各位,百益而无一害,不是吗?”钟离葛建端起手中的酒杯冲堂下在坐的人敬酒道,语气中满是奸诈,笑意里全是狡黠。 “砰”随着一声响,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落在了正厅中央,半死不活。 “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一跳,起身提刀的提刀,拔剑的拔剑,只有钟离葛建稳稳地坐着,不动声色。 要说这坠落正厅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日群攻音魔谷唯一生还,被那白衣女子带走的带头人。他挣扎着抬起头,往前爬,一手向着钟离葛建死命伸着“家主,家主…”不待说完,已气绝身亡。 在场的舞娘与奏乐的,个个吓的惊叫着冲出门去。钟离葛建与在厅的众人朝着门外看去,整个钟离府上下一片死寂沉沉,只见那白衣女子一身白衣却被血浸成了一身殷红的血衣,依旧是白纱遮面。她右手持剑,左手拖着一具满是血的尸体,缓缓走来。眼中无任何神采,进了门,将手中的尸体丢在一边,死死盯着正襟危坐的钟离葛建。 “我不找你,你却自行送上门来找死!”钟离葛建起身与她对立而站,他说那个“死”字的时候,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子碎尸万段了。 “他长睡不醒,我也不想再有纷争,你却还执迷不悟。你不就是想要它吗,今日,我要让你与它,玉石俱焚!”白衣女子右手持剑指着对面的钟离葛建,左手一松,手中的玉坠在烛光下晃着。 “九公子的御魂剑,那个,难道是锦寰宫的刹钰令?”旁边有人惊讶道。 “果然是妖女,先迫害九公子,竟连玉锦寰都遭了她的毒手,今日,我们便替他们讨回公道。”一旁的人说着,已经提剑拼向她,顿时厮打成一片。只是他们不知,这九公子御魂索破剑法的威力。一个回合下来,却都成了这御魂剑的剑下亡灵。 钟离葛建见状,提剑与她厮打起来。他二人却不相上下,一个回合下来,都带了伤。那白衣女子收了手中的剑,用手中的白绫将一边的古琴缠绕过来,顺势一抚手,“咚”,一声低沉的乐声在她拨弄的弦下响起。钟离葛建见状,提了剑向她刺来,她只是一个轻功后退至院中,坐在了弄台上,钟离葛建也顺势追了出去。他心中明白,今日她能主动杀上门来,定是不会轻易罢手。自己若不奋力一搏,恐怕不只是成为她手下败将如此简单。他做过什么,又做了什么,其他人不知,他自己却是心知肚明。 钟离葛建拼尽全力攻击,那女子却不再以剑抵挡,只是两手迅速的在手中的琴弦上拨动,两眼紧闭,从她手下弹出的琴键,瞬时都如密麻的暗器,朝着钟离葛建飞去,钟离葛建虽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着,却还是挂了彩。他见自己近不得她的身,便拿了一旁的鼓槌猛力向那鼓击去。一声巨响,那女子停了手,手下的琴顿时全数断了弦,她也一口血喷了出来。面部的白纱顿时一片殷红,她抬眼狠狠地看着眼前的钟离葛建。正是好时机,钟离葛建想着,提剑刺向她。她并未闪躲,她斜眼看着插在自己左肩部的剑,又转眼看着眼前这个持剑的人。只见那人两眼白翻,舌头向外伸着,活生生像是个吊死鬼。没错,就在钟离葛建将剑刺进她肩部的瞬间,她抽出了右手血巾下的魄琴弦绕住了他的脖子。 她与钟离葛建就这样四目相对,接着,她一掌击在了钟离葛建的心口处,那钟离葛建将剑从她的肩部抽出,被击了好远,当场毙了命。她右手捂住受伤的地方,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她摘去面纱,起身提着御魂剑出了钟离府,身后一片火海… 圆月的中秋,在后半夜竟下起瓢泼的大雨,音魔宫一片寂静。她停了脚步,站在三座坟墓之前,这三座墓都有碑,却无字。 “这是第一个,你们安歇吧!”她将手中的容器拿出来,倾斜,那器皿中流出殷红的血液。然后鞠了一躬,转身朝着音魔宫的方向去了。 楔子 自十三年前镇上的人一夜之间无缘由的失踪后,这镇子便成了一座古镇,空无一人。这古镇近处有一座山,名曰凤岳山,这山与对面的龙毓山中间夹一大道,原来这镇子上的人称这道为龙凤通。这凤岳山上奇草异药甚多,却险峻异常。只是自十三年前,这凤岳山与这古镇一样,人迹罕至。 时而有过路的商贾,碰上连绵不断的阴雨,会在这镇子小住一段时间,但是三年前,有人途经此处,半夜时却听得这镇子附近的山中传来悠悠的琴声,悲凉婉转。也有人半夜看见过有白衣女子在这空了十年之久的古镇游走。更有人在夜深人静之时见那白衣女子坐在那已被烧毁的殷世医馆遗址处架一把古琴弹奏,那乐声伤感悲戚,直戳人心,可称盛世魔音,只是待人走近,那蒙面的女子却与那琴声一起,不知所踪。久了,世人便只传那白衣女子为音魔,将那龙凤通称为音魔谷。 有一日一个胆大的男子随着谷中传来的悠悠琴声闯进这音魔谷,见得这白衣女子依旧白纱遮面,却并未弹琴,那悠悠的琴声,原来是她练功的音法。不巧的是一阵风过,她脸上的面纱掉落,真容被这在一旁偷窥的男子看了个究竟。只是未待他缓过神,那白衣女子早已在他面前提剑架住了他的脖子。那男子的同行之人久不见他回,提着胆子入了音魔谷,却在半路遇见这男子,他已失了双目。后江湖便掀起一股流言,只道那音魔宫主是个手段毒辣,阴狠之极的妖女,却常以白纱遮面,未有人见过她的真容,或者见过她真容的,非死即瞎。 却说这位江湖人口中名声盖过九公子与那玉锦寰,毒辣狠过魑魅与钟离葛建的音魔宫主,到底是何许人,却要从这古镇说起。 第一章 缘生意转 殷世医馆的陆夫人怀胎八个月竟早产,这日天空彤云密布,镇上的人都说是祥兆。但是孩子刚出生不久,这陆夫人便血崩险些丢了性命。后来殷正豪请了算命的先生来与他这早产的女儿占了一卦,却说她命中多孽缘,有血光之灾。殷正豪问他化解之法,那算命先生只说与这孩子取名带个雪字,将命中的血盖下去,故殷正豪给这女儿取名殷雪嫣。但是算命的先生说雪可以盖一时,也可盖一世,雪化之时,这殷雪嫣便在劫难逃,一切只看她的造化。 殷雪嫣五岁那年,殷正豪从外县进药回来,给女儿带了好些新奇古怪的玩意儿。与他一起回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身边还有一个与她一般漂亮的小姑娘,她们身上除了一把古琴之外毫无他物。殷正豪不多做解释,只是安排她们娘俩在厢房里住下,并嘱咐殷雪嫣说以后便是一家人,让她称漂亮的女人做谢姨娘,那天生的小美人谢媛便称做妹妹。 半路里冒出个三岁的妹妹,这殷雪嫣总觉像是多长出一只手脚,很不自在。这陆夫人虽看似对谢姨娘娘俩也很是关照,但是心里却少不了与她女儿一样的不自在,更多的,应该是对殷正豪的不满,只是殷正豪不说,她也不好开口去问。这世间,恐怕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出趟门便带来个女人在家里,更何况还是个标致的美人。 有一日殷正豪不在家,殷雪嫣在外玩饿了便与自己的玩伴尚天泽进屋找吃的。刚进门却听见陆夫人言语间带有恶意与讽刺,疾言厉色地教训谢媛说她没教养,只因这谢媛不小心摔碎了她刚从市集上买回来给殷正豪做生辰礼的青花瓷茶具,谢姨娘一直向她赔不是。殷雪嫣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生气,如此失态,便与尚天泽躲在厢房门口偷听,却没有动静了。门突然被打开,殷雪嫣与尚天泽前后相继闪进屋里。陆夫人见状很是吃惊地看着她与尚天泽,殷雪嫣像是看见了兔子变成狼一样,也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母亲。陆夫人笑着伸手来摸她的头,她却转身拉着尚天泽跑了。小孩子的感情来的真实且快,去的也是,特别是对越亲近的人越是如此,无论是恶意还是好意,就像打完雷的阵雨一样。过了不久,殷雪嫣便将那日的事抛之脑后,因为后来陆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谢姨娘娘俩嘘寒问暖,照顾有加。 这殷雪嫣从小厌烦女孩子的娇柔,便多与镇上的男娃娃混在一块,向来是个霸道惯了的混世魔王,殷正豪也不管束她。只是镇子上的女人们,除了她的母亲陆夫人,几乎都是不喜她的,总说她一个女儿家从小没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喜欢刀枪棍棒远胜于胭脂水粉,爱粗布麻衣多过绫罗绸缎,不会琴棋书画却精通捉鸟摸虾。在她们眼中,她就是个假女儿家。尚天泽的母亲更是其中之极,对谢媛却甚是喜爱。那新入伙的谢媛妹妹长到六岁,也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随着谢姨娘精通琴棋书画和女红,因此他们叫她女儿红。只是殷雪嫣十五岁时陆夫人给她新添的那天生喜胭脂水粉的弟弟,倒与谢媛更像是嫡亲的姐弟,从会开口说话就只会对着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可是热乎,殷雪嫣并不理会。 说来,谢姨娘的确是天生的尤物,说她德才兼备,并不算谬赞。自从她入家门,殷雪嫣便将陆夫人做给的衣裳和鞋,变成压箱底的。她不出门去耍的时候,便多与谢姨娘一起听她弹古琴,或看她在新作的画上题诗。 古人说“人言可畏”这话一点不假,人太过锋芒,哪怕不外漏,也总会招致闲言碎语。镇上的人虽喜欢谢姨娘的手艺,却也嫉妒她这副天赐的皮相与她那温柔如水的性格,特别是那些嫉妒心极重的女人们。 后来镇子上刮起一股谣言,都说殷世医馆西厢房里住着一对狐妖母女,说的可不是谢姨娘母女?再后来镇子上突然涌入大批流民,殷正豪虽尽力救治,却无力回天,那些流民最后都死于一种怪病。镇子上的人都传,是狐妖害人。这日,殷雪嫣正与几个臭味相投的同僚玩的尽兴,尚天泽的母亲却飞也似地跑来拉起尚天泽就走,说什么不要沾染了妖气。当天夜里,镇长连夜带着全镇的人打着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的口号,将殷世医馆围的水泄不通。他们不知从何地找来一个包的似粽子,戴着面具只留出两只眼睛的江湖术士,在医馆捉神弄鬼。一通鸡飞狗跳之后,这道士说有邪秽之物作祟才招致妖魔,他口中的邪秽之物正是谢氏母女,而招致的妖魔正是那些惨死的流民。殷雪嫣虽不喜这半路杀来的姨娘和妹妹,但听得有人如此诋毁诽谤她们,却也是忍不了的。毕竟,她们的手艺和天赐的美貌,是她不能违心去厌恶的,她虽为女儿身,却生来是个对龙颜凤颈的女子毫无抵抗力的种。那道士说只有除去邪祟,镇上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殷雪嫣一时气不过,冲上前去将那道士的手臂死死抱住狠狠地咬下去,却被他甩出去撞晕在了桌边,谢氏母女也被镇长带人五花大绑地绑走了,说是要烧死在祭天台向上苍请罪以保镇子太平。 殷雪嫣跑去求殷正豪救她们,毕竟这殷世医馆在镇上立足百年,殷正豪说句话,还是相当有分量的。令殷雪嫣惊讶和愤怒的是,陆夫人竟拦着她说不许连累了她父亲,还说什么个人感情在大义之前是要绝对让步的,殷正豪也用一句“人各有命”将她打发了。殷雪嫣只能只身跑去祭天台…眼睁睁看着谢氏母女周围的柴火被点燃。幸运的是天雷一惊暴雨梨花,将点着的火浇灭了。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觉得是激怒了老天,纷纷下跪求饶。殷雪嫣和尚天泽趁乱解救谢氏母女。就在他们在人群中逃离的时候那道士却死死追在身后。他是个会武功的,他们几个小孩子哪里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却唯对谢媛和殷雪嫣穷追不舍。殷雪嫣拉着谢媛只顾逃跑,却不知脚下的绊子,便双双一个跟头齐刷刷地跌倒在泥洼里。眼看那道士离她们俞渐靠近…谢姨娘从后面冲上来从后面死死将那道士抱住,拼命喊着嫣儿照顾好媛媛,媛媛好好活下去,便与那道士双双坠下山崖。谢媛眼见自己的母亲遭此横祸,虽年幼,却拼了命哭喊着往悬崖边上爬,硬是被殷雪嫣与尚天泽死死拽走了。就这样,谢姨娘用自己的命救下了殷雪嫣和谢媛。 第二章 苟且偷生 殷雪嫣知道谢媛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从此不得不如蝼蚁般在这世上苟且偷生。为了不让镇上的人发现谢媛还活着,殷雪嫣与尚天泽将她安排在殷雪嫣平日里跟殷正豪采药时在凤岳山避雨休息的山洞里,趁殷正豪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家里带些吃穿用的东西给她,这件事情只有殷雪嫣和尚天泽知道,这个秘密他们保守了七年。 殷雪嫣与尚天泽本想在谢媛十五岁的时候,密谋一计再将她接下山。然而这个计划却在谢媛十三岁时不得不提前实行,只因为当时镇上每日都有谢媛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无缘无故的失踪,其中大多是十岁出头的。他们担心谢媛一人在人烟罕至的凤岳山有一日也成为这众多失踪少女中的一个,便决定提前将她带回医馆。 自谢姨娘掉下山崖,殷正豪只当她母女二人双双遇难,便再不允家中任何人提及谢姨娘母女,也再不去凤岳山,更不许殷雪嫣和尚天泽去。加之镇上多名少女失踪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如此殷正豪便更不许殷雪嫣再如从前整日不着家,更不用说让她去凤岳山,这让她与尚天泽的计划搁置了好久。虽尚天泽还是如从前,常常去看谢媛,也会将她的情况讲于自己听,殷雪嫣却终究免不了为谢媛担心。 殷正豪虽忌讳已故的谢姨娘母女,却在每年他们忌日这一天与陆夫人去庙中上香,殷雪嫣也在这一日趁他们不在家与尚天泽一起去凤岳山陪谢媛。只是这一年殷正豪出外县采购药材时因数月不断的雨水影响,赶不及在谢姨娘忌日之前回来,所以在这一天只由陆夫人一人前去了寺庙。殷雪嫣便将弟弟丢给尚天泽的母亲,与尚天泽匆匆地赶去凤岳山,一为陪她,更重要的,是与她商量好,在自己十五岁生辰时,将她接下山。殷雪嫣实在想不出他法让殷正豪在她生辰这日破例带自己去凤岳山,更别提让谢媛在当日当着殷正豪的面上演苦肉计,更何况,她更不知道这连绵的阴雨还要持续多久,殷正豪能不能在自己生辰之前回家,所以一切只能看运气。幸运的是那数月不停的阴雨在持续了半月之后雨过天晴,殷正豪也差人快马加鞭送来家信说已动身启程,不日便可到家。殷雪嫣便开始实行他们计划的第一步,从第二日开始卧床不起,装作一副疯癫状,整日里嘴中喊着谢姨娘与谢媛。殷正豪一回家看到面容憔悴,以泪洗面的陆夫人,一番盘问后才知女儿已卧床半月,神智不清,还整日满嘴胡话说着谢姨娘母女,吃了药也不见好转,情况还日渐加重,这可吓坏了殷正豪,病急乱投医之下当即请了风水先生来。那风水先生听了殷雪嫣的情况,斩钉截铁地下了她被鬼缠身的结论,让殷正豪带着殷雪嫣去口中之人的坟墓烧点纸钱打发了便是。只是谢姨娘当日跌落山崖,虽后来镇上的人去寻过,却未曾找到她的尸身。后殷雪嫣与尚天泽陪谢媛也偷偷去寻过,却一无所获,如今要说她的坟墓,更是没有。殷正豪思前想后,决定带殷雪嫣去谢姨娘当年落崖的凤岳山。尚天泽因从小与殷雪嫣一起长大,自会陪着去,其中之实只有殷雪嫣与他知。只是殷正豪却不知,引他入山,只是殷雪嫣和尚天泽密谋的第一步。 在风水先生测好的这一日,尚天泽陪着殷正豪,带了祭祀的东西,带着殷雪嫣赶往凤岳山。因为当年谢姨娘坠崖处只有殷雪嫣与尚天泽知,尚天泽便带着殷正豪,只待走到他们精心安排的“陷阱”。 “救命啊,谁救救我,救命啊”不远处传来女孩子微弱无力的求救声。 是谢媛,他们谋划好当日她便受点委屈自己受点小伤在殷正豪的目的地上演一出苦肉计。殷正豪是个医者,救命声于他,就像金银的声音于守财奴。殷正豪将女儿交给尚天泽照顾,自己三步并作两步朝谢媛奔去,尚天泽搀着殷雪嫣紧随其后。嗯,谢媛这出戏演的倒挺是逼真,但是她却是真对自己下的了手,竟从高处跳下,硬生生摔断了自己的两条腿。眼见得一个落魄的小女孩身负重伤,殷正豪定不能袖手旁观,加之半死不活的殷雪嫣,殷正豪便将她背回了家,也算积德行善。所有的一切都按着他们的计划进行,殷雪嫣当然再不能装疯卖傻,便在谢媛重回医馆那日一日日渐好了。后来殷雪嫣问谢媛当日对自己下那般狠手,就不怕丢了性命,这谢媛只回答一句“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何惧之有!”。谢媛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又住进了殷世医馆的西厢房,殷雪嫣知道那个地方于谢媛而言是个伤心之地,便常去陪她闲聊。有一次这殷雪嫣带了夜宵去陪她,谢媛说害怕伤好了殷正豪会让她走,从此又如丧家之犬,这也是殷雪嫣所担心的。自从七年前的事情之后,殷正豪是坚决不再留任何陌生人在医馆常住的,哪怕是流浪的猫猫狗狗,伤好之后他也必定会送君千里。他常说“生死由命”。 殷雪嫣的目的是让谢媛像自己一样,作为殷世医馆的女儿长长久久地在殷世医馆生活下去,她想给这谢媛一个安定的家。更多的,殷雪嫣想弥补心里的惭愧,因为她一直觉得要是七年前殷正豪能出面,谢媛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后殷雪嫣便在生辰时央求殷正豪将谢媛收做义女,与他们成一家人,又装出一副好学的模样说什么女儿家不会女红,不会琴棋书画,以后嫁人也是个被公婆教训的命,求殷正豪将谢媛留在馆里做自己的师傅,又以年龄较自己小两岁,便认作妹妹,也算是报答殷正豪的救命之恩。殷正豪虽可怜谢媛是个孤女,也不知她到底是谁,但他对七年前的悲剧讳莫如深,无论殷雪嫣如何相求,他都不允。无奈,这殷雪嫣只能拿前几日疯疯癫癫的自己说事,先是说自遇见谢媛,情况便好转,后又说殷正豪对一个年少的孤女没有这点同情心,打发她出去便是叫她自身自灭,若如此,自己要是再如之前,甚至较之更严重,定是上苍对他们铁石心肠的报应。没想到这个办法顶管用,殷正豪听女儿如此诅咒自己,加之她之前的疯癫状,因害怕殷雪嫣所说会应验,便允了。殷雪嫣自然不会蠢到告诉殷正豪谢媛的真名,只敷衍说即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又怎知道自己姓什名谁,又道既然以后是她殷雪嫣的妹妹,便随了她殷氏一族的姓,至于名嘛,一个心灵手巧,精通文房四宝的女儿家,又与自己有缘,便取其谐音,当然是媛最好了,遂顺水推舟地替她更名为殷媛。自此,谢媛是殷媛,是这殷雪嫣的姐妹,也是殷正豪的义女。 第三章 安身立命(一) 自谢媛再入医馆,殷雪嫣与尚天泽和她便整日缠在一起,偶尔帮殷正豪碾些药,有时候医馆病人多忙不过来他们也去帮忙。谢媛还是和之前一样,从不与除了殷雪嫣与尚天泽二人之外的其他人往来。如此,殷雪嫣便不再整日与尚天泽在外疯耍,大多数时候与谢媛在医馆里努着性子学习一些琴棋书画之类,或者东施效颦般学着做做女红。只是自殷俊出生,殷正豪虽还是最疼这个女儿,却否定不了她是女儿身这个事实,见此状自是不甚欢喜,也渐渐觉得当日收留谢媛是做了正确的决定。只是自殷雪嫣装病之后,殷正豪便又责令他们不许再入凤岳山半步。虽如此,殷雪嫣与尚天泽还是经常带着谢媛偷偷去,特别是在每年谢姨娘忌日,殷雪嫣趁着殷正豪与陆夫人不在家,将殷俊丢与尚天泽的母亲,便陪着谢媛一起上山祭奠谢姨娘。 殷雪嫣十八岁这一年,镇长经常携着镇上其他几位位高权重的老人来医馆找殷正豪谈事,一坐就是一个通宵。殷正豪总是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巡视一番,确定没人才关上书房的门,就连陆夫人前去送夜宵也只是放在门口,然后敲门通知一声便离去。只因这殷雪嫣虽为女儿身,却是一颗男儿心,这陆夫人定是不放心她的,每次送完夜宵总会来她和谢媛的门口听听,确定殷雪嫣睡了才肯安心去歇息,这规律殷雪嫣自然是琢磨透了,便拉着性格和的容貌一样温婉而顺从的谢媛与自己做幌子。只是辛苦那谢媛每夜都要点着蜡烛装做用功的样子,等陆夫人的巡视过了,她便才能安歇。这晚不同,等谢媛打发走了陆夫人,殷雪嫣硬是拉着她偷偷溜到殷正豪的书房门口意欲将长辈们的秘密探个究竟。偷听了好久她终于知道最近镇子上又和三年前一样,有女孩子莫名失踪,所有不知所踪的女孩子也都是十岁出头的。 殷雪嫣才明白,难怪殷正豪最近总是呵斥自己整日不着家,后来竟找了尚天泽来整日守着她和谢媛,不许她们踏出医馆半步。这尚天泽虽随了个师傅整日舞刀弄枪,却是个外武内文的性格,虽年长殷雪嫣两岁有余,却从小对她言听计从。不都说要攻其软肋嘛,殷雪嫣对自己的这位青梅竹马可是了解的不能再了解,她知尚天泽从小勤学苦练武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如愿成为云水禅师的关门弟子,得高人真传。于是乎,这殷雪嫣便在尚天泽练功之时,在他读书之时,总是拿云水禅师做诱饵引他带自己和谢媛出门。这尚天泽虽执着的倔强,却也不是个好忽悠的,方才还和你兴致勃勃地谈论自己心之神往的云水禅师,转眼便换一副面孔只当你是空气,不,空气都不是,因为他都不用呼吸的。这些个时日,他每日准时出入医馆,防殷雪嫣却防得认真。即使如此,殷雪嫣也知道,这个家中,唯一能让殷正豪与陆夫人放心的人,除了谢媛再没第二个,尚天泽也不排除在外。于是,殷雪嫣便偷入药房取了些专药,威逼利诱之下,谢媛才努着嘴昧着良心似的将它们和着尚天泽的茶一同让他饮下。待他睡的不明昼夜,殷雪嫣早已拉着谢媛溜之大吉。 殷雪嫣虽应了殷正豪不许他们再踏入凤岳山半步的要求,可如今偷溜出医馆总不能像往日大摇大摆地在镇子上玩耍,便和谢媛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凤岳山。到了正午时分,天热加之行了半晌的路,她二人很是疲乏,便躲进这些年谢媛生活的山洞里歇脚,竟在山洞的石床上睡着了。不久,洞口传来重跌的脚步声伴随着男子沉重不均的呼吸声将她二人吓醒,殷雪嫣和谢媛抱起被子躲起来观察究竟。只见得一位身穿青色衣衫,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一手提剑,一手扶着胳膊跌撞着闯进洞里,跌坐在石床上,将剑放在石床上。她们听见衣袖被撕扯的声音,殷雪嫣便与谢媛低声道“看来伤的不轻。” 习武之人向来对周围环境的风吹草动真真有着顺风耳千里眼的超能力。这男子发现了躲在一边的殷雪嫣与谢媛,她们只能抱着被子认怂地走出来。 这殷雪嫣虽一向以女豪杰自诩,长这么大,却是第一次见这种江湖人士,还是个半死不活的,心里多少有些发怵。谢媛更不必多说,躲在殷雪嫣身后直哆嗦,冲她低声耳语“他身上好多血!” 这时那男子却站起来朝她们走过来,眼神冷峻,面容憔悴。 “我…我告诉你啊,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你这叫鸠占鹊巢,你,你不要乱来啊,只要我们一声喊,这附近可是会来很多人的”殷雪嫣手里拎着一只鞋指着那渐近的男子一边与身后的谢媛后退一边道。 谁知那男子忽然就扑通一声倒了,殷雪嫣与谢媛又惊又怕,试探着走到他跟前。 “他不会是死了吧!”谢媛躲在殷雪嫣身后哆嗦道。 殷雪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呼吸虽微弱,但不至于气绝。她们费了好大的周章才将他拖上石床。还好这里应有尽有,幸亏殷雪嫣从小跟着殷正豪混迹,多少懂些救治手法。先将他的伤口处理了,止了血,又在山上寻了些草药给他敷在伤口。感觉他已无什么生命危险,她二人便下了山。 这殷雪嫣与谢媛回到医馆正值殷正豪知道她们偷溜出去。殷正豪虽生气,却舍不得罚殷雪嫣,只是将她们看得更严。殷雪嫣自然没告诉殷正豪当日在山上救了个人,也不许谢媛讲半个字。只是她一直担心山洞中的那个半死不活的人,看着不像是坏人。她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那男子嘴里一直念叨什么宫主,刹钰令之类,一会儿又是要杀要剐,一会儿又是报恩之类的。虽不是很明白,却总觉他是被人追杀才受伤至此。殷雪嫣一心琢磨这些,遂心不在焉地碾着药,连殷正豪唤自己都不曾在意。 “碾个药竟也如此心不在焉,自昨日回来就一副丢了魂了的模样!去,上药铺拿几幅安胎的药送去镇长家”。殷正豪见她魂不守舍,直接走到她面前厉声道。 殷雪嫣跑去药铺找配药的师傅,刚进门便一眼识出坐在对面的人,不是昨日在山洞奄奄一息的男子却是哪个?只是他手里的剑呢?只身着一身青色衣衫,面容憔悴地坐着。殷雪嫣害怕他认出自己来,便转身一面跟师傅要殷正豪吩咐的药,一面斜过眼注意他。只见那男子从师傅手中接过药转身要走,又警惕地用衣袖遮面转将过来,殷雪嫣朝门外一看,有几个穿着一样的男子似在寻找什么。便猜了个大概,上前拉住他。 “跟我走”殷雪嫣低声道。那男子便随着殷雪嫣进了内院。 殷正豪见他伤势严重,并不多言语便先替他处理伤口。末了,殷雪嫣只能将实情全盘托出,央求殷正豪让他养好伤再离开。见殷正豪并不拒绝,殷雪嫣只当他是默许了,便每日来回照顾这位不速之客。然而半月有余,他的伤是见好,整个人依旧是神智不清且日益消沉。 这日殷雪嫣和往常一样端了药扶这男子起来喂他吃药,他却伸手推药碗不愿吃。 “我中了魑魅的独门毒药,是不久于人世的,你也不必再劳心费力,只是我有一样东西交与你,你定要护它周全,万不能让它落入魑魅手中,否则锦寰宫必将有大劫难。你要切记,此事你知我知,否则会招致杀身之祸。”他交与殷雪嫣的是一块不起眼的玉石,中间有一根白色的线,不同的是这玉石至于火光之上,里面竟会显示一个血红的“玉”字。殷雪嫣并不明白他口中的魑魅是什么人,锦寰宫又是什么地方,只是应了他的请求受他所托,将那玉收下了。后几日她只随他所愿便不再照顾他吃药。 这日医馆人手有些不够,殷雪嫣便去帮忙,只是一天不见谢媛。母陆夫人说她可能又将自己关在房里读书作画,殷雪嫣便不再多想。空的时候殷雪嫣跑到对面的糕点铺子里买些甜食,是谢媛最爱吃的糕。殷雪嫣正想拿去给她,出来却与一僧人撞个满怀,他向她讨要手中的糕点化缘,她便抽了两块与他。他点头微笑,转身却自念着“福也,祸也,孽也,是福非祸,是祸难躲,都是孽”自离去了,好奇怪的人,殷雪嫣并不理会,穿过药铺进了内院。 “殷媛,看我给你…”殷雪嫣推开房门进去,却不见谢媛的人。 晚饭时分,眼看要下雨,依旧不见谢媛。一家人便四处寻找,镇子上都找遍了也寻不到她人。殷雪嫣才忽然想起来今日是谢姨娘的忌日,心里便明朗了许多。只是这事她自是不能将此事告与殷正豪与陆夫人,如今,知道谢媛身世的人,只有她和尚天泽。只是她却不知,殷正豪早已知道他的这个义女,就是当年的谢媛。 殷正豪说当日只因谢媛腿部受伤严重,并未顾及太多就将她带回家,只是无论一个人的容貌如何改变,她的性情是无多大变化的,再加上殷正豪对殷雪嫣与尚天泽在每年谢姨娘的忌日都偷去凤岳山这一事也已是心中有数,起初他只是怀疑,后来有一次陆夫人拿了新做的衣裳给谢媛试穿时,谢媛左胳膊上的蝴蝶状胎记让陆夫人确定了谢媛的身份。殷正豪担心再招致祸患,只是谢姨娘已故,念及谢媛的身世,加之并无其他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殷正豪便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让陆夫人拆穿。 殷雪嫣不顾殷正豪与陆夫人反对,便拉着尚天泽跑去了凤岳山,雨下的很大,他们很费力地到了地方,却不见谢媛的踪影,在山洞里,只有一些祭祀过的贡品和纸钱。 “许是已经回去了,我们回去吧。”尚天泽道。如此殷雪嫣和尚天泽又顶着雨下了山。 第三章 安生立命(二) 这日医馆人手有些不够,殷雪嫣便去帮忙,只是一天不见谢媛。母陆夫人说她可能又将自己关在房里读书作画,殷雪嫣便不再多想。 空的时候殷雪嫣跑到对面的糕点铺子里买些甜食,是谢媛最爱吃的糕。 殷雪嫣正想拿去给她,出来却与一僧人撞个满怀。 “姑娘可否将手中的糕与贫僧与徒儿两块,大慈大悲,阿弥陀佛!”那老僧人向殷雪嫣讨要手中的糕点化缘,她便抽了两块与他,只是他说与徒儿,殷雪嫣却只见他只身一人。 那僧人接过殷雪嫣手中的糕,冲她点头微笑,转身却念着“福也,祸也,孽也,是福非祸,是祸难躲,都是孽”自离去了。 好奇怪的人,殷雪嫣并不理会,穿过药铺进了内院。 “殷媛,看我给你…”殷雪嫣推开房门进去,却不见谢媛的人。 晚饭时分,眼看要下雨,依旧不见谢媛。 一家人便四处寻找,镇子上都找遍了也寻不到她人。殷雪嫣才忽然想起来今日是谢姨娘的忌日,心里便明朗了许多。 这事她自是不能将此事告与殷正豪与陆夫人,如今,知道谢媛身世的人,只有她和尚天泽。只是她却不知,殷正豪早已知道他的这个义女,就是当年的谢媛。 “当日只因她腿部受伤严重,并未顾及太多就将她带回家,只是无论一个人的容貌如何改变,她的性情是无多大变化的”。殷正豪道。 殷正豪对殷雪嫣与尚天泽在每年谢姨娘的忌日都偷去凤岳山这一事也已是心中有数,起初他只是怀疑,后来有一次陆夫人拿了新做的衣裳给谢媛试穿时,谢媛左胳膊上的蝴蝶状胎记让陆夫人确定了谢媛的身份。 殷正豪担心再招致祸患,只是谢姨娘已故,念及谢媛的身世,加之并无其他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殷正豪便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让陆夫人拆穿。 既然谢媛的身世在这殷世医馆已不是谜,殷雪嫣也不再隐瞒,只将当年之事一一说与殷正豪与陆夫人。 眼看雨越下越大,殷雪嫣担心只身在外的谢媛,不顾殷正豪与陆夫人反对,便拉着尚天泽跑去了凤岳山,他们很费力地到了地方,却不见谢媛的踪影,在山洞里,只有一些祭祀过的贡品和纸钱。 “许是已经回去了,我们回去吧。”尚天泽道。如此殷雪嫣和尚天泽又顶着雨下了山。 殷雪嫣与尚天泽走下山时天已完全黑透了,大雨还在瓢泼。尚天泽的母亲见他们回来,气冲冲地冲过来白了殷雪嫣一眼拉着尚天泽回去了。殷雪嫣因心中担心谢媛,也不做解释,便匆匆地回家了。 医馆的大门敞着,殷雪嫣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却呆若木鸡地在院子里再也迈不开脚步。正厅的门也大敞着,屋里却不止殷正豪夫妇和谢媛。 就在殷雪嫣进门的那一刻,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用他手中的刀将殷正豪毙了命。谢媛却站在他身边,诡异而阴冷的笑着。 “就是她。我亲耳听到那个男人将刹钰令交给了她!”谢媛见殷雪嫣进来便指着她道。殷雪嫣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踉跄地朝陆夫人挪动脚步,那陆夫人乞求地看着殷雪嫣摇头,撕心裂肺地喊道“快走,快走!”,殷雪嫣抬头看那提刀的男人,他迈过殷正豪的尸体朝着她走来,陆夫人死死地抱住那男人的脚,哭喊着“嫣儿,快跑!”。 殷雪嫣回过神来,转身便跑,眼泪和冰冷的雨水混作一团,她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要跑向哪里。脑子里唯一清醒记得的,是谢媛口中的刹钰令,殷雪嫣将戴在脖间的玉石扯下来死死地攥在手中。 殷雪嫣知道,她不能去找尚天泽,不能向任何人求救,她只能尽自己所能,然后听天由命。她本能地跑向的地方,竟是凤岳山的山洞,但是殷雪嫣很清楚,这里马上就会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然而她却没有一点害怕死亡的来临。 殷雪嫣想着,父母没有了,恐怕年幼的弟弟也已遭了毒手,她还有什么可害怕失去的,她已经没有再可以失去的了。 山洞里很黑,殷雪嫣凭着感觉找到了火石让这里亮堂一点,却无意中发现了玉枫当日手中携带的剑,她将刹钰令与剑穗上的玉佩调了包,然后将剑埋在了石床下面。 “不,不会是她,她是与我姐妹相称十几载的人,一定是我看错了,一定是我在做梦。父母对她那般好,我对她那般好,不会是她,不应该是她!” 殷雪嫣自言自语着,眼泪与发间的雨水混杂着顺脸颊流下。 人生来有一个共同点,对于自己执着的人与事,从来都是自欺欺人的心态,哪怕她清楚自己相信的人已经变得十恶不赦,自己坚持的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却依然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殷雪嫣当然不相信与自己交心的姐妹摇身一变已是另一副面孔,她更不相信那个平日里看着胆小懦弱的妹妹,今日却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痛下杀手。 殷雪嫣脑中浮现的,是倒于血泊中的父亲,是歇斯底里让她跑的母亲,是面目不清的杀父仇人,是面目狰狞,满脸杀气的谢媛。 面对突如其来的诸多变故,殷雪嫣不敢相信,更不想相信。 这变故,就像你在吃一桌美味佳肴,吃到一半,你只是开个小差的时间,再提起筷子时,满桌的山珍海味已是腐烂的尸体,丑陋不堪,其臭难忍。 谢媛为什么要这样待自己?为什么要对父母痛下杀手?她不是应该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感恩戴德吗,她不是一向对殷正豪与陆夫人敬重有佳的吗,为什么会这样?那提刀要了殷正豪命的男子究竟是何人?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殷雪嫣举起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中。良久,她收回了手中的玉佩,将它戴在脖间,两手捧着那碧白的玉无神地盯了好久,慢慢将它塞进了衣服里。 第四章 原形毕露 殷雪嫣与尚天泽走下山时天已完全黑透了,大雨还在瓢泼。尚天泽的母亲见他们回来,气冲冲地冲过来白了殷雪嫣一眼拉着尚天泽回去了。殷雪嫣因心中担心谢媛,也不做解释,便匆匆地回家了。 医馆的大门敞着,殷雪嫣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却呆若木鸡地在院子里再也迈不开脚步。正厅的门也大敞着,屋里却不止殷正豪夫妇和谢媛。 就在殷雪嫣进门的那一刻,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用他手中的刀将殷正豪毙了命。谢媛却站在他身边,诡异而阴冷的笑着。 “就是她。我亲耳听到那个男人将刹钰令交给了她!”谢媛见殷雪嫣进来便指着她道。殷雪嫣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踉跄地朝陆夫人挪动脚步,那陆夫人乞求地看着殷雪嫣摇头,撕心裂肺地喊道“快走,快走!”,殷雪嫣抬头看那提刀的男人,他迈过殷正豪的尸体朝着她走来,陆夫人死死地抱住那男人的脚,哭喊着“嫣儿,快跑!”。殷雪嫣回过神来,转身便跑,眼泪和冰冷的雨水混作一团,她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要跑向哪里。脑子里唯一清醒记得的,是谢媛口中的刹钰令,殷雪嫣将戴在脖间的玉石扯下来死死地攥在手中。殷雪嫣知道,她不能去找尚天泽,不能向任何人求救,她只能尽自己所能,然后听天由命。她本能地跑向的地方,竟是凤岳山的山洞,但是殷雪嫣很清楚,这里马上就会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然而她却没有一点害怕死亡的来临。殷雪嫣想着,父母没有了,恐怕年幼的弟弟也已遭了毒手,她还有什么可害怕失去的,她已经没有再可以失去的了。 山洞里很黑,殷雪嫣凭着感觉找到了火石让这里亮堂一点,却无意中发现了玉枫当日手中携带的剑,她将刹钰令与剑穗上的玉佩调了包,然后将剑埋在了石床下面。 雨声依旧很大,却掩不住入洞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在雨里泡了太久,加之亲眼目睹了父亲惨遭毒手,殷雪嫣哆嗦着坐在石床上,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为什么?”殷雪嫣痛恨地看着面前笑容诡魅的谢媛,却控制不住眼泪。她恨不得将扑上去将她撕得粉碎。 “为什么?”谢媛阴阳怪气道,“因为他们罪有因得!难道姐姐忘了当日为什么出手相救,难道姐姐心里对妹妹十年之久的愧疚当真就在这几日烟消云散了?”说着,谢媛走过来蹲在了殷雪嫣面前。 “当年救你们母女于水深火热的是父亲,这些年许你安身立命的也是父亲。你以为这些年他当真觉得我整日与尚泽天早出晚归是为拜师学艺?你容貌虽有变化,左手臂的胎记却是变不了的。当年的事,是妖道妖言惑众,父亲他虽得众人敬重,却如何以一己之力与众人抗衡。” “当年之事?”谢媛冷笑一声,站起来,怒道,“他既怜悯我们母女身世可怜而出手相救,又为何在生死关头被人言所畏,袖手旁观?”谢媛字字珠玑,却句句在理,竟让殷雪嫣无言以对,因为当日她也是今日谢媛这样的想法。 “不过,我倒是挺感谢他,也感谢你!”谢媛转过身又蹲在殷雪嫣面前,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杀气,却也再不是平日里的楚楚温柔。“若不是他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尝尽绝望,我怎会练就一副铁石心肠,若不是你将我安排在这里苟且偷生,我又怎会识得魑魅大人!”她起身背对着殷雪嫣,撑开双臂,似在做一场豪迈的咏唱。 魑魅大人?难道他就是玉枫口中的魑魅?殷雪嫣认真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杀父仇人。 “你早就认得他?”殷雪嫣瞪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睛看着谢媛问道。 “诧异吗?哦对,既然姐姐想知道,那妹妹也不相瞒!我与魑魅大人四年前就已是合作伙伴,他答应我替我娘讨回公道,作为回报,我将自己作为贡品献给他,也帮他找寻新鲜的贡品!”说着,她转过身看着殷雪嫣。谢媛说这些的时候显得那么淡定从容,与平日里那个温柔而懦弱的她,简直十万八千里。却是一向胆大的殷雪嫣,听了她的这一翻话,浑身的鸡皮疙瘩。 “贡…品?”殷雪嫣将信将疑,又惊又怕,声音都是颤的。 “这个你不必知道!但是有一件事,姐姐,作为姐妹,妹妹奉劝你一句,你救的那个活死人玉枫今已被魑魅大人身首异处,你就乖乖地将那刹钰令交出来,或许还可捡回一条命。哦,再过几日就是俊儿三岁的生辰了吧,这生辰若变成忌日…倒也是有趣的很,你说呢姐姐?”。说着,谢媛从殷雪嫣面前慢慢站起来背过身去,殷雪嫣不可思议的目光跟着她移动着。她自然知道,往日山中但凡长得艳丽的蘑菇,都是越美的毒性越是强,却不知面前长相如此温婉的谢媛,生就的,竟是两副面孔,心肠却也是这般歹毒。若非亲眼所见,殷雪嫣又怎会相信与自己姐妹相称十几载的人,陈腐竟如此深,这她在戏本子里都不曾看过。人的这双眼睛,看得清世态炎凉,却看不透人心笸测。只是她却有点庆幸,至少弟弟尚在人世,却又担心这是谢媛与那魑魅为得到刹钰令策划的阴谋。 “刹钰令给你可以,但是要在我到俊儿安然无恙之后,再说,你要的东西,现也不在我身上!”。殷雪嫣心理清楚,这不过是为了保证刹钰令在山洞里暂时的安全,更是为了弟弟的安危而想出的权宜之计。谢媛他们定是不信她的,只是他们清楚,无论她耍何种花样,终究是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这一点殷雪嫣倒是与他们达成共识。她随他们下了山,然而,他们还未至医馆,却只见得医馆火光冲天。 同行的魑魅与谢媛二人同殷雪嫣一样惊讶。殷雪嫣冲开门口观状的人们,却被一只手拉住。是尚天泽,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惊慌地拉着她问怎么回事,问她的父母呢,俊儿呢,殷雪嫣才缓过神来。对,俊儿,俊儿还在屋里。殷雪嫣不顾一切冲向火海,这时从正厅冲出几位男子,他们都是昔日在医馆帮忙的人,配药的师傅怀抱着俊儿。 “恐是吸入了烟尘,但是小姐别担心,我已替小公子诊过脉,并无大碍。”那师傅说着,将怀中的孩子交到殷雪嫣怀中。 殷雪嫣抱着年幼的弟弟,将脸埋在他身上的毯子里。谢媛却冲过来将那孩子从殷雪嫣怀里抢了去。 “我会给你你要的东西,你将弟弟还给我好不好?”殷雪嫣哀求道,将玉佩递与谢媛。 “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媛,你在干什么?”尚天泽站过来拉着谢媛问她。眼神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不解。 “少管闲事!”谢媛甩开尚天泽,冷言道,她伸手接过殷雪嫣手中的玉佩。 “没想到啊,这威震江湖的刹钰令却只是一块上好的玉佩!这世间事,还真的是…无法想象。你说是吗,姐姐?”谢媛带着胜利得意地微笑冲殷雪嫣道。 “是啊,就像我没想到真心实意相待十余载的姐妹,却是只披着人皮的狼!我既已将你所要之物交于你,现在你也该将俊儿还于我了吧?”殷雪嫣瞪着谢媛愤恨道。 “那可不行,这刹钰令只有你与那命归西天的玉枫见过,我可不能保证你是不是在蒙我们。看来,还得劳烦姐姐与我们一块儿去验证一下。你放心,若这刹钰令是真的,我和魑魅大人定不会为难于你。”谢媛都能狠下心来害她家破人亡,殷雪嫣自然知道谢媛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却不知她不肯放她走竟是因为这刹钰令。这刹钰令究竟是何物,竟惹得玉枫为了它丢了性命,又惹得谢媛不惜为此对自己的父母下此毒手?殷雪嫣心中有疑,却不明所以。 “如何验证?”殷雪嫣沉稳道,心里却惴惴不安。 “去了不就知道了!”谢媛说完抱着尚在睡梦中的孩子从人群中开出一条道与魑魅径自走了。殷雪嫣知道自己没得选,只能顺从地跟在他们身后。尚天泽拉住她,她只悄声告诉他两个字“石床”。 身后的人们不明所以,却对殷正豪这位养女的行为傻了眼,有说狼心狗肺的,有说不得好死的,却都议论纷纷。 第五章 巧取豪夺 这谢媛与魑魅带殷雪嫣来的不是别处,正是玉枫口中的锦寰宫。 殷雪嫣跟着他们行了五日的路方到驿孤城,入了锦寰宫的门,谢媛便教人将殷雪嫣看起来,抱着殷俊和那魑魅径自去了。折腾这么久,不知道何时殷雪嫣竟睡着了。梦里都是这十三年,她与谢媛还有尚天泽偷偷入凤岳山祭奠谢姨娘,在山上捕小兽烤来吃,给谢媛过生辰… “你是不想要他活了吗,竟敢骗我们!”谢媛气急败坏的质问声将殷雪嫣从梦中拉回现实。她当然知道谢媛说的,是何意。 谢媛手放在殷俊的脖间“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生不逢时,谁让你那狠心的姐姐不肯救你呢!”她目光阴毒地看向瘫坐地上的殷雪嫣,嘴角带着上扬着。 “在石床下面”殷雪嫣开口道,心里也希望尚天泽尚未将剑取走,她要救弟弟。 “什么?”谢媛收了手看着她道。 “真的刹钰令,在山洞里的石床下,我将它与玉枫剑穗上的玉佩调换了!”殷雪嫣低头哽咽道。 “魑魅大人,这玉佩的确是玉枫之物,属下虽无幸见得刹钰令,却有幸在玉锦寰生辰之日见得那玉枫,这玉佩的确是他佩戴之物”讲这话的是一个独眼的男人。 “即是如此,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魑魅听了那独眼人的话,喝道。那人便带一干人随即出了锦寰宫直奔凤岳山而去…谢媛将殷雪嫣姐弟俩关在一起,锦寰宫上下灯火通明… “什么,没找到?” 魑魅一脚破门而入,殷俊吓得躲进殷雪嫣怀中。“俊儿不怕,有姐姐在”殷雪嫣虽心里充满恐惧,却在年幼的弟弟面前装做很淡定。 “殷雪嫣,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们,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谢媛说着,动作身边的人将弟弟从殷雪嫣怀中抢将过去。 “俊儿俊儿”殷雪嫣哭着朝谢媛爬过去,却被魑魅用刀架住脖子。 殷雪嫣流着泪瞪着魑魅,“你们可以不信,但是我所言句句属实,那刹钰令于我有何用,要我搭上家破人亡的代价,和年幼的弟弟。” “魑魅大人,她确实没有说谎,属下带人去的时候,却被人捷足先登了!”独眼人道。 魑魅收起刀,殷雪嫣顿时瘫坐在地上,只是她心里却清楚,是尚天泽拿走了剑。 “那玉枫以为没有了刹钰令,本尊就拿锦寰宫没法了吗?没有它,本尊照样统帅锦寰宫。”魑魅喝道。 “但是大人,锦寰宫向来只认刹钰令,就是玉锦寰,没有刹钰令,能号令的,也只是那几个分宫的首领,他们可都是他昔日的心腹。锦寰宫数万的死侍,也只听各分宫首领的号令。”独眼人继续解释。 “玉锦寰竟为了一个玉枫从此隐匿江湖,将他们弃之如敝履,也配不起他们的忠心。你且去告诉他们,若能为我所用,他们还是各分宫首领,若不能为我所用,留着也是祸患,尽数除去便可!”魑魅气急败坏地命令那独眼人道。 “大人,不可!”谢媛拦住那独眼人,对魑魅道。 “嗯?有何不可?”魑魅转身反问。 “大人您想啊,那些个分宫头领即是玉锦寰的心腹,虽玉锦寰今已弃之不顾,却不能肯定他们如此便背叛昔日的主人。若不然,您就算将他们除掉,难免他们手下的人没有忠心不二之人,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大人杀了他们的头领,难免他们不会为首领报仇而反将起来,如今我们不明形式,若真如此,那终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溃败结果,大人若再培植势力,岂不耗时耗势,不划算。”谢媛一边逗着怀里的孩子,一边追根究底的给魑魅分析。 魑魅对谢媛的分析很是赞同,便点头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大人何不派玉钦大人先去摸个底。他是锦寰宫里的人,又是分宫首领,派他去与各分宫首领商谈此事,最好不过。”谢媛抬头看着魑魅微笑道。 “那就由你去与各分宫首领妥谈,若不成,日后这锦寰宫便只有你玉钦一位头领!”魑魅命独眼人道。那玉钦领了命正要离去,却再被谢媛叫停。 “等等,见了各分宫首领你且告诉他们,如今的锦寰宫,宫主已弃宫而去,不知所踪,然而宫中不可一日无主,得魑魅大人眷顾,预带领各位将锦寰宫恢复往日景象。新宫主仁德,已下令,甘愿追随新宫主者,继续留在宫中各司其职,不愿留者,定不强求,明晚待新宫主料理完宫中大小事宜,亲自为各位饯行。你且去吧!”谢媛将这一番说辞讲于那玉钦。那玉钦领了命便离开了。 “亲自饯行?亲自送他们入阎王殿倒是可能!”魑魅怒道。 “谁说不是呢!大人莫急,自古以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这叫斩草除根!”谢媛还是一副阴狠的笑,一字一顿道。 “斩草除根?你是想…”魑魅眼中充满阴谋邪虑,一副想要得到肯定的笑。 “对,让玉钦大人去带话只是幌子,他们必定有人不会投诚,与其之后大费周章地去除内患,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地将他们连根拔起。不损兵,不折将。”谢媛将怀中的孩子交给身边的人,走到魑魅跟前微微笑道。 “高明!这样一来,我们不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不忠之人尽数除去,又培植了忠于我魑魅的势力。”魑魅冲谢媛竖起大拇指一番称赞。谢媛笑着与那魑魅行了个礼。这殷雪嫣与谢媛一起长大,她竟不知谢媛心思如此缜密,陈腐如此之深,手段如此狠辣。 次日锦寰宫自是锣鼓喧天歌舞升平,直到深夜。都道是为迎接新宫主,也是为昔日的弟兄们饯行。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其中之实,恐怕只有谢媛与那新鸠占鹊巢的魑魅心知肚明。果然,深夜之时刀剑声,惨叫声,完全压制了竹箫管弦之声。次日只听得看门的士卒闲聊,当晚除了那玉钦之外,其他分宫首领连反抗都不及,便皆惨死于魑魅的离魂刀下。跟随众首领意欲离开的人,不由分说,自是无一幸免。那晚的锦寰宫内,定是血流成河罢。但是各分宫首领既誓死效忠于玉锦寰,为何又爽快地赴了魑魅设下的鸿门宴呢?就算他们相信请他们赴宴是为他们饯行,为何连反抗都没有就遭了魑魅的毒手,却不得而知。直到后来这殷雪嫣逃离锦寰宫,尚天泽告诉她,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那玉钦的阴谋。 第六章 鸠占鹊巢 当日那玉钦是领了命去见了各分宫首领,但是他却并未按照谢媛教与他的去说,恰恰相反,他不但没有告知各分宫首领魑魅欲成为锦寰宫新的主人,还告诉各首领如今宫主竟为了玉枫一人将锦寰宫上下弃之不顾,他很是失望和痛心,所以想离开锦寰宫,只是舍不得昔日同生共死的各位兄弟,所以特意设宴宴请各位分宫首领。自是不必多说,各分宫首领必定不会推辞。这玉枫回到魑魅身边又说这些分宫首领不但不接受他这位新宫主,还与他合计要除之而后快。这可让魑魅当场暴跳如雷,当即提了离魂刀要去将那些不识好歹的身首异处。这玉钦便将计就计,又告诉魑魅自己听了其他分宫首领的话之后已设好了局,只让魑魅坐等结果便可。如此,玉钦便两方都稳住了。 当日众首领带了自己手下甘愿守护锦寰宫的死士前来赴宴,只当是为那玉钦饯行,自是毫无戒备之心。只是在三碗饯行酒下肚之后,便人人头昏眼花,个个瘫软无力。原来这玉钦早就在给他们的吃食与酒水中下了药,药性一发作,各分宫首领与他们手下的人,即使功力再深厚,也已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如此,玉钦便借了魑魅的手将他们尽数除去,从此就如魑魅所言,这锦寰宫便只有玉钦这一个分宫首领。魑魅也毫不费力吹灰之力地掌握了锦寰宫。 殷雪嫣自明白帮着魑魅整顿完了锦寰宫,谢媛终是要空出手来对付自己的,而她却不知,谢媛对付她的手段竟如此卑劣。 殷雪嫣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囚房已半月有余,这日突然被两个高大威猛的侍从一路推搡着,到了谢媛面前。殷雪嫣抬头看天,阳光真是刺眼。 “夫人,人已带到”。谢媛一手撑着脑袋,眯着眼,一手挥一挥退了侍从。 “很诧异吗?明日我便与宫主完婚,从此以后,我便是这锦寰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宫主夫人。”谢媛朝殷雪嫣走过去。 “是啊,你与他,一个狼心狗肺,心如蛇蝎,一个豺狼虎豹,心狠手辣,你们沆瀣一气,倒是般配的很!”殷雪嫣瞪着谢媛,咬牙切齿道。 “哦,还有一事,姐姐莫不是忘了,明日可是妹妹的生辰!这数十年一次的生辰,妹妹打算好好过,姐姐到时候可是要赏光啊!啊哈哈哈……”经过这么多事,殷雪嫣自是了解了眼前这个擅伪装,精谋略的妹妹。 “你想做什么?”殷雪嫣抬头看着谢媛道,眼神里满是鄙夷,却又少不了担忧和恐惧。 “姐姐何必着急,明日见了,不就明了了?”谢媛走到殷雪嫣跟前,对着她的耳朵笑道,后又转身背对着她对手下人命令道,“来呀,带她下去,明日是我与宫主大婚之日,给我将他她打理好了带来,可不许扫了宫主和我的兴!”谢媛说完便离开了。殷雪嫣被门口的丫头带到了偏殿的客房。当晚,她毫无睡意,总害怕谢媛又用什么阴毒的手段害人。她下手的人若是自己,也便罢了,殷雪嫣却担心她年幼的弟弟,也不知谢媛将他至于何地,是否安好。经过这许多事,她早已看清,这谢媛确是个什么事情都干得出的毒妇。 次日清晨来了许多侍婢,说是奉夫人的命前来给自己穿戴宴席的装束。殷雪嫣忍着心中的厌恶任她们摆布了整整三个时辰。 当日锦寰宫自是一派喜庆。谢媛与魑魅的大婚典礼一直庆贺至深夜。临了,谢媛提出来今日既是她与魑魅结为连理的大喜之日,也是她十六岁生辰,并说有烟火表演为自己庆生,如此便把在坐宾客带至练武场。到了观台殷雪嫣才知道,谢媛所说的大礼,便是鱼肉镇子上的乡亲们。 谢媛将整个镇子上的人全数抓来,关在练武场内。她一声令下,那些手持火把的下士便点着了火药的引线,而火药就绑在练武场内的乡亲身上。瞬时,练武场内撕心裂肺地惨叫声。 “你太恶毒了,为何连平常百姓都不放过?”殷雪嫣见状,冲过去抓着谢媛的袖子愤怒地冲她道。 “这是他们应得的,平常百姓又如何?他们当年将我们母女绑在祭天台上扔火把的时候也没想过我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儿寡母吗?人以何待我,我必还之!”谢媛甩开殷雪嫣抓着她袖子的手愤恨道。 “你疯了!”殷雪嫣冲向台下,却被谢媛身旁的下士抓的死死的,无从动弹,她哭着喊着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救不了他们,她好痛恨谢媛,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练武场内所有的人瞬时间变成了一具具焦尸,有的甚至化为灰烬。 那日之后,殷雪嫣被重新丢进了囚房内。想起父母和乡亲们惨死的场面,她恨自己当初救了谢媛。她只觉所有的悲剧都是自己一手酿成的,便心如死灰,活生生成了一个活死人。殷雪嫣开始绝食,也不去想尚被困于谢媛手中的弟弟,若是他也难逃厄运,她们一家人终究是在一起的,殷雪嫣想。 “想死,哪那么容易?不怕死的人有时候的确害怕活着,这个我比你清楚。当初我娘为救我跳下山崖只留我在这世间苟延残喘的时候,我就已经体会过这种感觉了。”谢媛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微。殷雪嫣坐在囚房的草铺上看着踱步进来的谢媛,并不理她。 “你当然可以死了,但是你要是死了,我有千百种方法来折磨那些小孩子,包括我们那可爱伶俐的俊儿。我会将他们抚养长大,男孩子,我会教他们武功,然后再让他们自相残杀。女孩子,我会让她们代代为妓,世世为娼!你可知道当日宫主为何不杀了俊儿?因为宫主杀人有个律令,杀男不杀女,杀长,不杀幼。但是幼儿总是会成长的,不是吗?”谢媛托着殷雪嫣的下巴继续道。 “杀男,不杀女?”殷雪嫣如梦初醒,“那母亲…” “是我杀的!她虽待我极好,那是因为我是殷媛。既瞧不起我娘堕入风尘之地的出身,又为何要在你爹与你面前故作温柔善良?她比那些直接向我们扔火把的人更可恨!你以为你娘果真如你所见是菩萨心肠,温婉贤淑?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你们面前做戏给你们看罢了!”谢媛一番话竟让殷雪嫣傻眼了,什么风尘之地,什么故作善良。 “你胡说,母亲她不是那种人,她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你却恩将仇报。”殷雪嫣兀地从草铺上站起来,一把抓住谢媛的衣衫,冲她吼道。 “既非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激动?你难道忘了,当时全镇的人都道我们母女是害人的狐妖?也是拜你母亲所赐,才有了斩妖除魔的道士,我娘才会落得坠崖身亡。你说,她该不该杀?”谢媛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一把拉过眼前的殷雪嫣疾言厉色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个青梅竹马尚天泽却有幸逃过一劫,去的人并未找到他。说来,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如此,我与他也算两清了。”说着,谢媛推开殷雪嫣,口气不若方才的亢奋与愤怒。 殷雪嫣不知,自从这谢媛与谢姨娘住进医馆,那陆夫人虽在殷正豪与殷雪嫣面前对谢氏母女甚是照顾,却在殷雪嫣他们父女背后不止一次羞辱过那谢姨娘,当日谢媛因为打碎了陆夫人给殷正豪做生辰礼的茶具之后那陆夫人不但羞辱谢姨娘,还罚谢媛不许吃饭。后来陆夫人见殷雪嫣无事便跑去谢姨娘跟前,便对谢姨娘母女私下里更是过分,不让吃饭的时候谢姨娘会说没胃口不想吃,就连那谢姨娘给殷雪嫣新作的鞋,陆夫人也趁她不在当着谢姨娘的面剪掉,还说嫌脏。后来因为嫉妒殷雪嫣这个亲生女儿亲近谢姨娘,便在与尚天泽母亲闲聊时说谢姨娘就是个狐狸精,用狐媚妖术勾了人心。所以镇上的人才会讹传殷世医馆的西厢房里住着一对狐妖母女。 知道了这一切的殷雪嫣像是天雷击顶,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瘫在地上。她知道谢媛不会说谎,那谢媛虽性情大变,好杀戮又嗜血,却没必要骗已为阶下囚的殷雪嫣。谢媛见殷雪嫣如此,也不多说,只是摔门而去。 第七章 同病相怜 再说殷雪嫣的这位青梅竹马尚天泽,自殷雪嫣被谢媛带走,便以为她已遭不测,便每日都早早地去了凤岳山,待日落才回家。遂那谢媛洗劫镇上时,他才有幸逃过一劫。谢媛当日带了玉钦与众多手下将镇子上的人悉数抓了,只因他与殷雪嫣,还有这谢媛一起长大,谢媛却是对他格外关注些,在众多被俘的乡亲中不见尚天泽,谢媛便断定他是去了凤岳山,于是派了玉钦的几个手下去捉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玉钦的那几个手下的确在凤岳山的山洞中寻到了尚天泽。尚天泽本以为殷雪嫣已不在人世,也心如死灰,任他们擒了。只是后来从擒他的这几人口中听得殷雪嫣尚在人世,被困于锦寰宫内,尚天泽顿时三魂七魄归位,挣脱了那几人。要说,玉钦的这几个手下将尚天泽轻而易举地擒了,只以为他是个无用的草包,这尚天泽突地反将起来,他们才回过神,原来他竟有一番拳脚功夫。一番殊死搏斗之后,尚天泽将那几人毙了命径自逃了。 尚天泽虽逃开了谢媛的追捕,却也身受重伤。他自知不能再回镇子上,便翻着凤岳山走了。晕晕乎乎,迷迷罔罔的不知走了多久,尚天泽只见得眼前有个人影来来回回地在梅花桩中耍剑,却移了几步便不知昼夜了。 却说这梅花桩中舞剑之人,正是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九公子。这九公子有个在月圆之夜舞剑的喜好,当晚尚天泽跌跌撞撞地闯入他的剑阵,着实也惊了这九公子,待他收剑回头时,只见得尚天泽已经晕厥在他的梅花桩中。后九公子便将他带进了自己的府邸隐月居。 尚天泽在这九公子的隐月居一住便是半年,觉得这九公子是个可信之人,尚天泽便将自己的身世讲于这九公子。后来他养好了伤,九公子便遂他心愿荐他去了水云寺拜在他一心向往的云水禅师门下做关门弟子。尚天泽常会写信与九公子,除了告诉他自己在水云寺又学了什么新的功夫之外,每封信都说起殷雪嫣,拖他打探被困于锦寰宫中殷雪嫣姐弟的情况。久了,这九公子便也从尚天泽的信中了解了殷雪嫣的身世遭际。尚天泽在水云寺,云水禅师知他心中有所挂念,便允他下了山。后来尚天泽去找过九公子一回,说要设法进入锦寰宫,便与他设了一计上演了一场九公子取玉钦性命尚天泽出手相救的戏码,又假装不敌九公子,却硬是替玉钦挡了一剑而救其性命,遂成了那草包玉钦的心腹,深得其信任。这计谋听着毫无破绽,但是两个不敌九公子的人,他大可在伤了尚天泽之后将那玉钦一刀毙了命,这却是个很大的漏洞,若那玉钦稍有点头脑,便可识破了这苦肉计。只是这九公子虽从不露面,杀人时却有个规矩,只一刀毙命,若非如此,便是那人命不该绝。 自那以后尚天泽便成了玉钦的左右手,而这玉钦,又是锦寰宫里地位仅次于魑魅与谢媛的唯一的分宫首领,更是他二人的心腹。尚天泽跟了这玉钦便顺利进入锦寰宫,只是在玉钦见那二人时,他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曾去。那玉钦是个出了名的谄媚阿谀,完全抵不住别人的奉承。尚天泽摸透了他的脾气秉性,加之又是他的心腹,在锦寰宫的地位,就是第四把交椅,在锦寰宫内行动,自是不在话下。所以他很快摸清了锦寰宫的形式,又从玉钦嘴里听来殷雪嫣的处境,便更好行事。于是,尚天泽便在玉钦的眼皮子底下,实施起了营救殷雪嫣姐弟的计划,只是不再话下。只是这被困的殷雪嫣,更是对此毫不知情。 再说这谢媛,自从帮着魑魅整顿好了锦寰宫,便忙着带人四处给锦寰宫找做粗活的丫头。名义上是找干粗活的侍婢,实则是给魑魅找练功蛊。有一日她带着几个年方十二三的小姑娘去了城周边穷苦农家,说家里的老爷给她的女主人新建的别院缺人手,男丁倒是好找,就是缺少洗衣做饭的粗使丫头,又说乡下的丫头淳朴憨厚,干活踏实,所以才来了他们村里。这村里,都是靠天吃饭的农人家庭,而且除了有零散的几户人家有一两个孩子之外,其他的都是为了生男孩家中姐妹众多或者上头三四个姐姐,最后生了男孩子的家庭。因为家里太过贫寒,村里人听说有城里人来村里挑选丫头,很是高兴,凡是家中有女孩儿的,都把可以干活的女孩子带来给谢媛挑。但是谢媛却只挑年龄十岁到十五岁的女孩子。村里人觉得年龄大的女孩儿干活自是比年幼的要麻利,故对谢媛只选年幼的女孩这一行为都觉得奇怪。谢媛却笑着说待她们入了府,会有专门的人教她们,一来年纪小一些的好调教,二来,夫人不喜欢府中常换人,所以年龄小一些在府中可以久一些,等她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老爷和夫人还会帮她们安排终生大事,虽不会是多大富大贵,却比她们现如今的生活要好出很多。村里的人一听有这许多好处,也不再多说,便将家中符合谢媛要求的女孩子都一一挑出来给谢媛过目。这中有一个叫星茹的女孩,年方十三。 谢媛从那许多女孩中又挑挑拣拣,最后选定了其中的三十人。将纳她们为女婢的卖身契给她们的父母一一按了手印,并不告知她们的家人,要带她们去的是何处,将来的主人,是何许人,只是许了她们的父母每年都会让她们回家里一趟,也会不定时的送贴补给她们的家里,又给她们的父母给了好些银两,便带着她们走了。 这些女孩儿刚入锦寰宫,的确有人调教过她们一段时间,只是每过一段时日,都会有一起的同伴被带走,走了便不再送回来,只是说分到各处去干活了。星茹是入锦寰宫的第二个月被带走的,在她之前,已经有三个女孩子被带去分到了府中各处。当日星茹很是高兴,因为带她们的人说只有学得快,才会被早点分配出去,如果落在后面,有可能会被遣回去,所以星茹平时很是努力。但是她却不知,这一天是她噩梦的开始。 用星茹的话说,她当日被带进了一个只有门的很大的房子里,但是这房中除了有一张很大的床之外别无他物,带她去的人将她领进们之后就出门将门从外面锁了。这一举动让她很害怕,但是带她的人却告诉她说这是对她们的考验,要是以后她们有幸在夫人身边伺候,要学会应对各种突发的情况,不能慌,过了这晚她便可以留在府中,她便信了。后有人送中饭和晚饭过来,她待的困了便趴在那仅有的床上睡着了。到了深夜的时候她听见有开门的声音,以为自己通过了这府中的选拔测试,很是高兴地朝着门跑过去。但是她刚跑到门口便被进门的男人扛在肩上走进屋里将她丢在床上。然后趴在她的身上使劲地撕开她的衣服,她虽奋力反抗,却如何都动弹不得。后来她只是觉得自己的下体传来撕裂般地疼痛,便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时,已身陷牢笼。 星茹虽年幼,却也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到底对一个女孩子有多大的伤害。只是从那时开始,每过一段时日,便会有一起的女孩子被带来关在一起,有专门的人看守着。这期间他们也会时而被带出去,星茹也不例外。但凡是被带走的女孩子,有的便再没被送回,有的即使送回来,也疯疯傻傻,有的甚至在回来的第二日被发现自己上吊,或者割腕而死。当日与星茹一起进锦寰宫名唤玉漱的女孩,较星茹长一岁,她是在星茹前一月被带走的,当日星茹被丢进牢笼,第二日那玉漱便撞墙而死了。半年之后,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蹂躏之下,这些存活下来的女孩子,又全数被带走,却都不知去向。 第八章 笼中之鸟(一) 殷雪嫣已被囚于这锦寰宫一年,这一年,谢媛忙着锦寰宫的诸多事宜,再也没出现在殷雪嫣面前。殷雪嫣常常做梦,梦见跳下悬崖的谢姨娘,惨死于魑魅刀下的父亲,玉枫,刹钰令,在大火中葬身的乡亲们,还有面目狰狞的谢媛,她怀抱着俊儿冲殷雪嫣笑…偶尔会梦到尚天泽,她,还有谢媛,他们在凤岳山抓小兽烹食,在山洞里下棋,在医馆里碾药,悲喜交加,梦醒之后泪流满面。有一日殷雪嫣梦见她和尚天泽在凤岳山。雨下的很大,看不清路,只是追着前面的人跑,忽然谢媛在身后叫住他们,殷雪嫣和尚天泽刚转身便被她推下山崖,殷雪嫣惊醒了。 “姑娘可是又做梦了?”来送饭的小姑娘道,她每次来都会与殷雪嫣说上好久的话,劝殷雪嫣保重身体,给殷雪嫣讲讲锦寰宫里的那两位最近又如何残害他人荼毒无辜,殷雪嫣虽从不与她讲话,她却每次都与殷雪嫣讲好多。有一次她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哆嗦的,浑身发抖,那是殷雪嫣第一次与她讲话。殷雪嫣问她怎么了,她说夫人又抓了一波年仅十几岁的小女孩给宫主当练功蛊。她哭着说那些小女孩最大的才十四岁,最小的也不过十岁,就被魑魅糟蹋了。殷雪嫣才明白过来所谓的练功蛊,不过是魑魅毁了多少女孩子的清白以增强自己的力量。 殷雪嫣小时候听殷正豪讲过,说江湖上流传着一种叫做浴血功的妖魅邪术,这邪术讲究以血养血,以阴养阳。除此之外,凡练就此功者,与那蛇一样,每年全身上下都要退层皮,在这段时间几近无功力,只能闭关修养。但是武林中除了创此邪术的独孤靥与惨死在他手中的武林人士之外,无人见识过这浴血功究竟有多邪。只是凡是死在独孤靥手中的人,个个面目全非,似是被毒物吸食了一般。江湖上的人认为该术太过邪魅阴毒,练就手法过于龌龊,故将此术列为禁术。殷雪嫣突然想起这些年镇上接二连三失踪的少女,更想到谢媛当日说在凤岳山遇上魑魅又与他贡品,那日又见送饭的姑娘怪状,便不由得一身冷汗。殷雪嫣真希望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臆想,毕竟这种邪术在江湖失传已久。 那日后,殷雪嫣便开始与这姑娘讲话了,才知这姑娘名唤星茹。只是她们虽多了些交流,却也只是在星茹来与殷雪嫣送饭的空当。多是她讲与殷雪嫣听,偶尔殷雪嫣会与她多说几句。星茹会把自己的身世讲与殷雪嫣听,多与她猜测的出入不大。但是殷雪嫣从不将自己的身世与遭际说与星茹,她也从不开口问。并不是防备,殷雪嫣知道,星茹虽经历悲惨,却依旧单纯干脆,殷雪嫣害怕说多了会给她招致祸患。毕竟所有被囚于这里的人中,殷雪嫣与谢媛之间的孽缘、恩怨、仇恨与纠葛,只有殷雪嫣一人知,也只能她一人知,她不想再连累身边的人。星茹告诉殷雪嫣,这锦寰宫看似富丽堂皇,其实是个极其龌龊腌臜之地,但凡是落入魑魅手里的女儿家,有的疯疯傻傻神志不清,有的自寻短见。而那些精神正常又没勇气了结自己的,后不是被困于这宫里做最低下的侍婢,就是被送往烟花风尘之地。她说自己既没勇气去死,就只能带着这副残躯继续生活下去,终有一天要等天收了那作恶多端的一对,她要看见恶人不得好死的下场。每每说到这些,殷雪嫣能看到她眼里的光芒,好像魑魅和谢媛真的就在她眼前原地爆炸了一般。但是殷雪嫣并不相信坏人自有天谴,殷雪嫣只记得她救了谢媛之后她让自己得家破人亡,生不如死。殷雪嫣想,自己若命丧于此便罢了,若不然,只待有一天冲破这牢笼,定将拜他二人所赐的这一切,在合适的时机,以适当的手段,还以颜色。 后又一天星茹来给殷雪嫣送中饭。 “姑娘,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豆沙糕,赶紧吃吧!”星茹道。她的话让殷雪嫣有点惊讶。她怎么知道自己最喜欢的糕点是豆沙糕? “是谁告诉你豆沙糕是我最喜欢的糕点?肯定不是谢媛,她虽不想我死,却也不会善待我至此,她留我一条命不过是为了让我受尽她所受的煎熬!”殷雪嫣拉住她的衣袖问她。 “姑娘可要小声点,切莫招了人来!”星茹四下里看看悄声道“有人让我将这个带给你,说你见了必定会明了。”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刻了字的石头和一封信件。 殷雪嫣接过石头看了便知那是尚天泽的一块。那石头他们三个每人一块,分别刻上了他们自己的单名泽,媛和嫣。是当初殷雪嫣和他还有谢媛在凤岳山时学着江湖人士结拜的证物,因为当时年纪小怕疼,所以将歃血为盟改为了刻字为证,这个想法还是谢媛提出来的,石头是她平日在凤岳山闲逛时捡来练手的。 “雪嫣,当日一别,自以为永世再不得见,辗转几时,今知尔尚在人世,深感欣慰。虽如此,却不得相救之力,望自珍重,切莫自寻短见,他日必定手刃奸人,救尔于水火之中。”落款一个泽字。看完殷雪嫣又忍不住落泪,感叹世事无常,命运坎坷,殷雪嫣知道尚天泽尚在人世,却不知他身在何处。 “姑娘切莫伤感,这信函还是我带出去处理了吧,那东西姑娘千万收好,切莫让有心之人做了文章!”殷雪嫣照星茹的意思将信函交与星茹,只将尚天泽的那块石头放在身边。只是自那之后殷雪嫣再没收到尚天泽的书信,殷雪嫣多次问过星茹,她只是摇头,殷雪嫣就这样与尚天泽又一次断了联系。 殷雪嫣以为谢媛会一直这样困着殷雪嫣让她在此自身自灭。却不知,这一年谢媛是忙着给魑魅到处猎物腾不出来手对付她。 “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在这里竟也知道如此享受!”殷雪嫣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醒,是谢媛。 “姐姐,好久不见,可不是忘了妹妹?妹妹可是想姐姐想的厉害呢!”谢媛阴阳怪气道。殷雪嫣知道她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来干什么,俊儿呢,你把俊儿怎么样了?”殷雪嫣跑过去扶着囚门道。 “着急什么?妹妹此来就是接姐姐前去与俊儿团聚的!哎呦,这里环境实在是太差了,妹妹已经替你新修了住处,以后你就可以见四季更替,看日月星河了。”说着命人打开了囚门将殷雪嫣架着出去了。殷雪嫣心里明白,谢媛又要使什么阴招来折磨自己,只是令殷雪嫣没有想到的是,她竟做的如此下作。 第八章 笼中之鸟(二) 殷雪嫣被几个婢女强行扒去衣衫沐浴,等她再穿衣服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她哭笑不得,尴尬不已。那几个婢女拖着一件金丝羽衣站在屏风后面。告诉殷雪嫣这羽衣是夫人专门为她准备的。殷雪嫣穿着一身衬衣站在地上痛恨地看着眼前的这一身金丝羽衣不肯上身。 “怎么,嫌它丑?这可是妹妹花了千两银子找上乘的锦娘做了整整三月才成的!”谢媛推门而入,故作委屈,又像是在展示她的战利品一般得意地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太下作了!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殷雪嫣倒是希望激怒她,让她真的杀了自己。 “杀你?殷雪嫣,你也是个聪明人,怎就不知我要是想杀你还留你到今日?我既要你活着,还要让你活的生不如死。”说着,谢媛命婢女强行将那羽衣给殷雪嫣穿上,又强行给她束了发,整了妆容,押着她出了房门。 殷俊看见殷雪嫣,便大老远跑过来。殷雪嫣知道,谢媛肯让他们姐弟相见也是想用殷俊再一次死死地掐住她的虎口。那殷俊见殷雪嫣穿着怪异便问,只是小孩子看什么都是新鲜,在他眼里,殷雪嫣身上的这件金羽衣却是件极品。她虽难过,为了弟弟却只能委曲求全。 “姐姐要在这里跳舞给我们俊儿看,俊儿可喜欢吗?”谢媛指着眼前一个很大的鸟笼状的金色笼子,蹲下来扶着殷俊的肩膀微笑道。 “好啊好啊,俊儿喜欢。”那年幼的殷俊转身看看谢媛指着的笼子,再看看面前衣着华丽的殷雪嫣,欢快地拍着手蹦跳道。小孩子可爱就可爱在他的天真,但是此时的殷雪嫣,却痛恨小孩子因心智不成熟所以不分善恶,难辨是非。只是今日的殷俊,殷雪嫣却高兴他还是个稚子,这样便不会遭毒手,起码现在不会。 殷雪嫣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谢媛口中的她的新住处,的确“富丽堂皇”。金色的笼子周边缠满了藤蔓,还有飘着的丝带,各种颜色。笼子的一侧修有类似鸟巢的东西,里面全是各色的碎布,只是上头多了个遮风避雨的蓬,四周挽着纱幔。谢媛想的还真是周到,还仿着真的鸟笼在上面装了盛水放饭的东西。 “你还真是…用心良苦!”殷雪嫣鄙夷地看着谢媛,苦笑一声道。 “姐姐喜欢就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住处,俊儿既然喜欢看姐姐跳舞,日后我定会日日带着他来,这样,姐姐不是也可以每日看到俊儿了?姐姐不必感谢我!”谢媛语气中带着得意,手中挽着殷俊。 谢媛从小便与殷雪嫣在一处,自是知道她对歌舞一窍不通,所以第二日便不知从哪里领来一浓妆艳抹的舞娘让手把手地调教她,还说严师出高徒,只是一点,不许伤脸。那舞娘舞的倒是极好,心肠却是歹毒。谢媛说殷俊吵着每日要看殷雪嫣跳舞,于是每日带着他来看热闹,殷雪嫣也每日被逼的在那各色的彩绫之间荡来荡去,身上无处不是那舞娘掐的青一块紫一块。有时候殷雪嫣真希望那笼子的底部不是厚厚的蒲草,这样指不定哪天她一个“不小心”却也解脱了。 那舞娘训了殷雪嫣整整一年,这一年谢媛也不曾闲着,她着人在湖心建了座小岛,又在周边建了好些小亭子,待殷雪嫣“出师”那日,谢媛命人将那金丝笼搬进了湖心的小岛。自那日起,世间便再没殷雪嫣,有的只是锦寰宫里的金丝雀。 谢媛每月十五十六都会大开宫门迎接来自各地的高官富商参加她主办的烟火大会。他们信奉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所以都会在每月十五十六的晚上在湖心亭把酒赏月,舞剑弄诗,而每月的这两日,却是殷雪嫣最难熬的日子。好的是每月这两日,谢媛不会带殷俊同来,殷雪嫣宁死不屈地反抗着,谢媛起初只是让她受些皮肉之苦逼她就范,后来有一日,却带了好些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女孩子来。“你不是守着你那可怜的自尊心不肯舞吗?”谢媛说完,着人将殷雪嫣“挂”了起来,那些女子在彩绫之间舞动的时候自会带动她也舞起来。即使这样,那锦寰宫里的金丝雀也声名大噪。 世人都道那锦寰宫里的金丝雀舞技是如何了得,容貌是如何惊为天人,却都只是据说。他们不知道这金丝笼中的金丝雀是何人,更不知那面纱下的容颜,到底是闭月羞花,还是百拙千丑。只有尚天泽知道,那些个富家公子每月掷千金只为遥遥观一眼的金丝雀,是他的青梅竹马,更是他誓死要守护一生的人。殷雪嫣终于相信谢媛当时的那句“人生来一样,却养而万种”。 自被谢媛困于金丝笼,殷雪嫣就再也没见过星茹,便以为她遭了谢媛的毒手,已长辞世,却也羡慕她,虽命运不济,过早离世,终究是不用在这人世间的炼狱里生不如死,苦苦挣扎。但是自己的命,殷雪嫣却自己不能够做主,她若自我了结,谢媛定会拿年幼的弟弟开刀,这是谢媛的原话。 在殷雪嫣被困于锦寰宫第三年的五月十五这一天,谢媛早早地派人过来与她梳洗打扮,令殷雪嫣惊讶的是,她竟然在前来的婢女中间看见了星茹。只是碍于人多眼杂,她和星茹都只做不相识。待收拾完,星茹跟在最后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将一纸条递与殷雪嫣,上面写着“故意受伤”四个字。 谢媛虽靠着锦寰宫里的金丝雀敛财无数,但她却有个规矩,每月的这两天,每日只宴请一百余人,即是这样,也门庭若市,那排队送礼的人从上月十五排到下月十六。五月十五这一日,谢媛却破了惯例宴请了二百余人。殷雪嫣记着星茹的嘱咐“故意受伤”,所以主动提出去跳舞,谢媛自是不相信,但这又是她所期待的,便应了,只是这日派出维控场面的人却增了两倍。 和往常一样,烟火表演过后便是天女散花,所谓天女散花,不过是万人期待的殷雪嫣这只笼中鸟。殷雪嫣记住了星茹的嘱咐,便在舞到一半时故意松开彩绫从最高处掉下去,并在落地时故意将一只脚压在另一条腿下面,很顺利地造成了左脚骨断裂。当日这殷雪嫣却因用力过猛在落地时疼的晕了过去,大夫说这伤起码得修养三个月方可下床,要想痊愈,得大半年。大夫走后谢媛气急败坏地给了殷雪嫣一记耳光。 “怎么,是气我这只笼中鸟这几个月要让你损失千万两真金白银还是气我怎么命如此硬,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只是断了根骨头,竟也没摔死?”殷雪嫣挑衅地笑着对谢媛说,故意将她的思维引向自己想自我了断这件事上。只是这三年来殷雪嫣却是第一次见谢媛如此生气,便更想刺激她,殷雪嫣第一次觉得自己竟还活着,她心中竟还有仇恨。 “只要俊儿还在我手中,任你如何折腾,终究逃不出我的手心,我劝你还是少自作自受!”谢媛撂下一句话气急败坏地自离去了。 殷雪嫣自小与谢媛一起长大,谢媛自是知道她此番是有意为之,就像她知道谢媛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一样。她们对彼此的心性,是这般了如指掌。只是谢媛知道殷雪嫣是有意而为,却不知道她是为何而为,只以为那殷雪嫣是想自我了断。自那日星茹送完字条给殷雪嫣,却又让她心中燃起了希望,因为那字迹,是尚天泽的。后来的两个月,每日都会有不同的婢女照顾殷雪嫣的衣食起居,却独不见星茹,殷雪嫣心里很是焦急。害怕她被谢媛识破遭遇不测,又担心是不是尚天泽出了什么事情,是星茹无法与他取得联系。 第九章 水到渠成 有的习惯,一旦形成,便成了自然,比如心如止水,再比如做梦。这几日大夫给殷雪嫣换了药方,每次吃完药,她总觉疲惫不堪,睡意浓重。这日殷雪嫣服完药不多久便睡着了,在梦里梦见尚天泽来到了锦寰宫,说要带她离开这里,殷雪嫣一时悲喜交加,泣不成声。一睁眼,竟然是梦,泪水却湿了大半的枕头。 “姑娘每每安歇总会做梦,又总是大喜大悲,这样不好。”听这熟悉的声音,殷雪嫣便知是星茹。她转身面向星茹,她倒了杯水走过来坐于殷雪嫣旁边扶她起来。 “自那日见面你便没了音讯,我还以为…”殷雪嫣推开星茹递过来的水杯道。 “姑娘以为星茹与世长辞了?”星茹微笑道。殷雪嫣再不言语。 “姑娘还是喝口水吧,不是说口渴吗!”星茹将茶杯递与殷雪嫣,使眼色道。她顺着星茹努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人影在那里晃动。殷雪嫣便装做很虚弱的样子喝了口水又故意咳嗽几声。看那人离开之后星茹将尚天泽带的信件塞入她守中。 “雪嫣姐姐,尚公子说所有的安排他都写在信中了,你看了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一点,为了不出意外,这些你记在心里便是。待你看完了,这信星茹自会处理。” 尚天泽在信中并未多言语,只是提及他收买了前来给殷雪嫣医治的先生让他在药中放了阻止伤口愈合的慢性药为他争取时间,待殷雪嫣可以自由行动之日便是行动之时。 殷雪嫣知道,谢媛自是不愿她的富贵梦断在自己手中,更重要的,她将她困于此不过是为报复陆夫人当年嫌弃谢姨娘风尘女子的出身而已,要说舞技,在她殷雪嫣之上者大有人在。在殷雪嫣养伤的半年期间,谢媛将她安排在别处,锦寰宫每月十五十六的金丝雀从来都在,远远地蒙面女子,前往的宾客谁知道那笼中鸟是哪一个,他们在意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阆苑仙葩。自殷雪嫣受伤,星茹便在锦寰宫传殷雪嫣是一心求死才故意摔落,又传要是这金丝雀真的死了,谢媛定不轻饶照顾她的人,如此,将所有人吓退了,星茹便亲自向谢媛请命来照顾殷雪嫣。说是照顾她,不过是做她与尚天泽之间联络的桥梁。 这日换药的先生告诉谢媛说殷雪嫣的伤已无大碍,可以自由行动。殷雪嫣便明白了。只是比她更开心的,是谢媛,她又可以慢慢地消磨殷雪嫣的自尊来折磨她。谢媛着人将殷雪嫣送回了原来的地方,星茹也固定的被遣了去。看起来一切正在按照尚天泽的计划进行。殷雪嫣虽不知他现在何处,也不知他的计划如何,只是觉得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只是经过上次一事,谢媛害怕这殷雪嫣再自寻死路,虽不再束缚她的双手,却想出了新的招数,直接在羽衣上添两只厚重的翅膀,将这殷雪嫣的两条胳膊固定在上面,在翅膀的背后将她吊了起来。这些时日,找人多次尝试之下,谢媛找到了自称最安全最华丽最舒适的羽衣,当然这身羽衣是她专门为殷雪嫣改造的。见殷雪嫣并不像之前一样反抗,谢媛有些惊讶,更多的是觉得已经将殷雪嫣这只放养鸟的野性驯服了大半,自是兴奋得意。 “我当你是多难啃的硬骨头呢,原来不拿咱们那年幼的弟弟威逼,你竟也又有这般怂的时候,以后还是别做困兽之斗了!”谢媛当日的原话是这样,临走之时还得意又讽刺地笑着离开了。 自那之后,谢媛将看守的人撤去了多数。当月的十五,谢媛如往日一样早早地便派人过来了,晚上烟火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冲进宴会在谢媛耳边私语了几句,她便匆匆地带着身边的侍从和侍婢离开了宴会,只留前来的宾客和玉钦与他的几个手下。 突然有一只箭头带火的箭从外侧射进来,恰恰坠落在笼子里将底部的蒲草点燃了。顿时四下里乱成一片,他们自是不能看着殷雪嫣这只金丝雀被活活烧死在里面,谢媛的命令在这里没有人敢违抗。玉钦与手下纷纷冲将过来一刀将锁着笼门的锁劈了,那些平日里随舞的姑娘纷纷落荒而逃,进进出出的人挤到一起加之滚滚的浓烟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里谁死了都行,就是她不能,否则你我都别想见着面明日的日头,都听清楚了吗?”玉钦下令道。殷雪嫣知道,他们冲进来只为救她这只金丝雀,更是救他们自己,她也知道今晚这一出必是尚天泽的杰作,便也跟着人群乱晃。只是那羽衣上的一双翅膀着实太重,殷雪嫣拖着羽衣在慌乱的人群里,只觉旁边明晃晃的东西朝自己砍过来,待她回过头看清楚时,那双累赘的翅膀已经掉落在地与蒲草燃成一团。 殷雪嫣回头看对面的男子,那持剑的蒙面人说了句走便一把拉起她就往外冲。殷雪嫣也不管是敌是友只是跟着他一路跑。谢媛那花了千两三个月的羽衣在人群中显得太过扎眼,他们很快被锦寰宫的侍卫紧追。幸运的是那些宾客见四处有刀箭纷纷投将过来,为了活命也纷纷地落荒而逃,着给他们出逃制造了机会。虽身后还是有穷追不舍的人,他们还是顺利出门锦寰宫。那男子将殷雪嫣甩上马,自己却又去与后来的追兵纠缠起来。殷雪嫣身中一箭,昏昏沉沉的半路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便昏了过去。 第十章 如梦初醒 殷雪嫣微微睁眼,挣扎着坐起来,只见所有的门窗都关着,窗上挂了厚厚的玄色帘子,屋里的光线很暗,不知昼夜。殷雪嫣想,自己不是和尚天泽逃出了锦寰宫吗,怎又会在这里?尚天泽人呢?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屋外一片哗然,男女的声音混作一团。 忽而有人嗲着嗓音道:“哎呦喂,漾公子,她尚未醒,您可要这般求急!” “闪开,你这老东西,休要蒙我!谁不知昔日锦寰宫的金丝雀今已是你这花苑的魁首!本公子即已以千金在这场角逐中拔得头筹,又有何不可之事!”殷雪嫣便知自己堕入了生平最痛恨最恶心的腌臜龌龊之地。未待她回过神来,门外的男子已破门而入。只见这男子身高六尺有余,一身锦缎青色长衫,脚上一双藏色珠履,右手的折扇在左手掌心随意拍打两下。不等她看清,他已顺势摇开扇子掩住半张脸。 “我说漾公子,老生没骗…你”那个长得像铃铛,声音像幕钟的女人一首扶着腰,一手扶着门框摇嘴里嘀咕着走进来,看见纱幔四垂的雕花床上斜着身子微坐着的殷雪嫣,一时语塞,只是两眼惊奇地盯着她。 “还不将这老东西给我撵出去,坏了本少爷的好事!”那男子话音未落,他身后两个穿着玄衣的侍从便将老鸨架了出去,顺手掩了门。只听得她提高声音道“漾公子,她身子还没好利索,您听老生一言…” 那漾公子收起折扇走到窗边一边将帘子扯掉,放下薄薄的纱帘,一边说:“都说锦寰宫里的金丝雀处变不惊,今日一见算是开了眼界!也是,自古在乱世中出来的女人,在这种境地,这份从容淡定,无论是哪个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无可及的!”说着踱步过去,手里还是习惯性的用折扇敲打着左手的掌心。只见得朱面桃唇,一双浓淡相宜的剑眉下一对细而长的双眼,微重的眼尾有点挑衅的上扬着,鼻梁很挺,是个俊美的男子。他的声音和这副皮相倒是天作之合。 “哼”殷雪嫣冷笑一声,瞥了他一眼。推开身上的鸳鸯锦被,撩开床周的纱幔下了床,光着脚走到窗前,背对着他。 “我已以千金买了你的今夜,这花好月圆夜,你说,我该如何从你身上将这千金值回来呢?”他用左手的食指将殷雪嫣的鬓发撩至耳后,贴近她的耳朵轻薄道。 “下流!”殷雪嫣转身将他的手奋力拨开,右手顺势扇过去,却被他拿扇子的右手迅速卡的死死的。他一个转身,将她按在窗边,身子很沉地压在她身上,道“怎么,还想做烈女呢?要我告诉你吗,从你家破人亡,入锦寰宫被放进金丝笼给男人们看的时候,自尊于你,就是个笑话!”他眼神里和语气中却都是殷雪嫣该有的愤恨,说完便愤力将她甩开。他的话直揭她的伤疤,殷雪嫣收起愤恨的眼神,和他四目相对,眼里全是泪水。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双眼,任泪水滑落。 因锦寰宫“表演”所受的旧伤一直未好全,加之逃跑的时候又中的箭伤,此时又是这般光景,殷雪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过去的。等她再醒来,已不是先前的烟火之地,但是她不知道如今身处何处,她爬将起来看见那男子将双手搭在身后背对自己站着。 “你不知道我生平最讨厌爱哭的女人吗?哦对,你的确不知。”那男子道,:“现在知道了?以后别在我面前哭!我告诉你,哭是最无能的表现!”他转过身来对着殷雪嫣说道。 “这是哪里?”殷雪嫣问。 “隐月居!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从那锦寰宫弄出来,谁知你竟如此不争气,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我可告诉你,本公子可是搭了千金在你身上,日后你要是不听话,我自有千百种方法让你就范!”。他悠悠地用右手的折扇拍打着掌心,又左手抓着折扇的扇骨,却又迅速打开扇子,眼睛盯着手中的折扇坐在正厅的凳子上悠悠地道。 “千金?…”殷雪嫣疑惑道“那日的蒙面人…是你?” “是的,公子与天泽君合力将你从锦寰宫救出,却不知你竟受伤晕在半路被人卖进了那烟雨楼,幸亏公子在锦寰宫找到你之前将你从那烟雨楼救了出来。不然…”端着药踱进门的丫头看着那男子笑着说,“以后姑娘就好生在这里吧,等你养好了伤,公子会为你安排一切的!” “安排?我已然被上苍安排成了一个笑话,他还能为我安排什么?”殷雪嫣苦笑道。 “你先下去吧!”那男子起身接过盘子退了来送药的婢女。 “为什么救我?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丧家之犬,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却两次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殷雪嫣倒相信他口中的日后要她好好听话这一说辞。 “有没有价值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叶无漾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我既答应了天泽兄,就不会食言。”男子端着药碗座到床边。 受尚天泽所托?他与尚天泽相识,那尚天泽呢?殷雪嫣脑子里太多的疑问。“尚天泽?他人呢?还有我弟弟,谢媛要是知道了我逃出了锦寰宫,定不会善待于他。”她着急道。 “你放心,那谢媛虽狠毒至极,但据我所知,她与那魑魅一样,是从不对幼儿下毒手的。起码现在不会。”那男子一边说着,盛了一勺药吹了吹,送至殷雪嫣嘴边。却并未告诉她尚天泽人在何处。 “但是她说过,幼儿也有长大的一天”殷雪嫣扭过头,失望道。 “那就等他长大,时间足够了!”说完,他将药碗搁在床边的矮柜上,摔门而去。 殷雪嫣知道,这些年能让自己在那生不如死的境况里煎熬下来的,除了谢媛手里的弟弟之外,还有自己对谢媛和魑魅的仇恨。要不是谢媛引狼入室,她又怎会家破人亡,沦落至此,又怎会被以年幼的弟弟相要,像玩偶一样关在金丝笼里整整三年。想到这些,殷雪嫣却想要努力活着,哪怕仇恨是支撑她活着的唯一支柱。 在叶无漾的隐月居修养了半月之久,殷雪嫣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只是尚天泽仍杳无音讯。那日叶无漾走后也再不见他,只是府邸叫月娥的丫头每日过来照顾她。能下床走动之后殷雪嫣不知该干什么,只是每日在叶无漾的隐月居来去徘徊,那月娥也只是拿着斗篷跟在她后面,久了只说“公子交代,姑娘的伤未痊愈,要少劳累”或者“公子交代,谷里的风对姑娘身体痊愈不好,咱们回去吧”之类的话。殷雪嫣几乎每天都问月娥同一个问题“你家公子呢,怎么不见?”那月娥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与她多言语。久了殷雪嫣才知道,这隐月居除了月娥与叶无漾这一仆一主之外,并无其他人。 第十一章 将计就计(一) 再说自殷雪嫣逃出锦寰宫,受伤半路昏厥,被那流浪的男子卖进烟雨楼,那老鸨一眼便识出了她身上的金丝羽衣,自是喜不自胜,这老鸨待殷雪嫣昏迷之时便放出消息,称自己得了锦寰宫的金丝雀,叶无漾便因此找到了烟雨楼。只是这样的事说于谁也不会相信,为了确定烟雨楼的金丝雀是不是殷雪嫣,叶无漾便以锦寰宫是何许之地,锦寰宫里那两位又是何许之人,怎会轻易让那从不以面示人的金丝雀如此这般轻易地逃了出来的说辞激的人云亦云。那老鸨为了证明,将殷雪嫣身上的羽衣脱了拿去显摆。那羽衣世间只此一件,在锦寰宫里见过她的人都纷纷做了肯定,叶无漾更是知道,只因他是这众多人中唯一一个近距离与殷雪嫣接触过的人。 这世间,肯在美色上掷重金的男人不在少数,更何况这美色是锦寰宫里从不露真容的金丝雀。那老鸨以高价出卖殷雪嫣的初夜,在场的男人都纷纷砸下重金,有的甚至不惜倾家荡产,却都是空话。视财如命的人从来都有一个毛病,就是无论你许她金山银山,她拿到手的,才是真的。最后,老鸨看见叶无漾命人抬入烟雨楼整箱黄灿灿的金子和递与她一摞摞的银票时,再也不哄抬价格,只说这金丝雀的初夜便是漾公子的。只是在叶无漾上楼时这老鸨却拦住他,说这金丝雀伤势严重,恐要耽误一阵子,待身子好了自会亲自交到漾公子手中。叶无漾一心急着救殷雪嫣,哪里肯等,所以后来就有了他破门而入的一幕。 叶无漾知道那烟雨楼的动静如此之大,必不会逃过锦寰宫的耳目,所以在那夜殷雪嫣哭晕过去时,便教自己的手下月娥将烟雨楼中的姑娘打晕了抱进屋里,将这殷雪嫣偷梁换柱地救了出来。 叶无漾将殷雪嫣从烟雨楼带走的第二日,锦寰宫的人果不其然将烟雨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那老鸨吓得不轻,只叫人去了将屋里的人穿戴好了带出来给谢媛。谢媛是如何细心的一个人,当场便掀开了那女子的面纱,原来这姑娘只是烟雨楼里的一舞妓而已,老鸨见状也吓了一跳,只问那姑娘原来房中的人呢,无奈那姑娘被月娥喂了叶无漾的哑药,二十四个时辰不到,竟不能开口言语。谢媛的耐性,也只有在折磨殷雪嫣这件事上是最好的。见此情景,二话不说竟当即将那老鸨斩杀了,那假的金丝雀,也被她带去了锦寰宫。要说,那老鸨死了,对殷雪嫣来说,也是件好事,因为从此见过这她真容的,除了叶无漾他们,也就谢媛和锦寰宫中的数人。 再说锦寰宫中那位唯一的分宫首领玉钦,当日殷雪嫣逃离锦寰宫,就是他下令,若不能将殷雪嫣困于锦寰宫内,便乱箭射死。虽如此,却也未将殷雪嫣留在锦寰宫。后谢媛追究其实,玉钦只说当日殷雪嫣身中数箭,恐怕凶多吉少。听得如此结果,谢媛大发雷霆,当即将刀架在这玉钦的脖子上。玉钦本以为将殷雪嫣困于锦寰宫中最好,若不然,她死了就是最好的结果。他自以为将谢媛的心思揣测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他不知,那谢媛听他此番说辞,却是这般反应,难道谢媛对这殷雪嫣,还有姐妹之情?或者,这殷雪嫣于谢媛,还有未完的作用?玉钦虽有猜测,却不得而知。想想当日锦寰宫的弓箭手,那如雨纷纷朝着殷雪嫣去的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躲开。谢媛觉得这世上已无殷雪嫣这个人。只是就算这殷雪嫣被乱箭射成了筛子,谢媛也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锦寰宫的人便整日在驿孤城及周围搜寻殷雪嫣的尸体,特别是在周围的山林中,却毫无所获,除却寻得那刻有“泽”字的石头之外。若不是那烟雨楼的老鸨动静太大,谢媛还真以为殷雪嫣便真就此人间蒸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以谢媛的玲珑心,她怎会不知当日殷雪嫣逃离锦寰宫是经过精心计划的,再想想她当时自己从金丝笼坠落,谢媛便觉一切明了了,这殷雪嫣当日逃离,肯定是内外呼应的,加之那块刻有尚天泽单名的石头,她便心中如明镜一般。只是这谢媛虽知道锦寰宫中有不忠之人,也知道这人很可能是尚天泽安排在她与魑魅,还有这玉钦身边之人,为了不打草惊蛇,谢媛便想了一计意欲将这个内奸抓出来。 第十一章 将计就计(二) 谢媛想,既要抓内奸,那就三十六计,先来个抛砖引玉。于是下令将锦寰宫上下封宫,不许任何人出入,就是一只苍蝇,都不可放飞出去,如此,她便断了这锦寰宫内与外界的联系。谢媛将那玉钦招来,将那日从烟雨楼带来的舞姬送至金丝笼,将她悬着挂在那笼上,又通告全宫上下,只说这金丝雀不安守本分,好在从烟雨楼中将她寻到,虽她身负重伤,却也是咎由自取,遂断了她的食粮,要活活将她饿死。后又来个欲擒故纵,将那金丝笼周围乃至湖心亭守卫的尽数撤去。谢媛知道,救殷雪嫣逃离锦寰宫的人,尚天泽必在其中。他三人从小一起,谢媛又怎会不知尚天泽对殷雪嫣的心意。遂命那玉钦放出风去,将在锦寰宫中的说辞又在宫外说了一通,甚至写了通告在驿孤城中张贴。谢媛自认为这一招欲擒故纵使得极为巧妙,只待尚天泽与那锦寰宫的内奸自投罗网,如此她便一箭双雕。却不知,身在锦寰宫的尚天泽,早在她出发至烟雨楼之前,就已经得了叶无漾的消息。 尚天泽心中明白,谢媛这是要拔出内奸,还要引他献身。只是他虽高兴殷雪嫣已脱离了谢媛的掌控,却担心星茹却因此成为谢媛的首要怀疑对象。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何况锦寰宫的这个家贼,还是与她谢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星茹。尚天泽想要救星茹,却谈何容易,自殷雪嫣跌落金丝笼受伤,与她时日最长的,锦寰宫中除了星茹,再无第二个,何况当初还是星茹自向谢媛请了命去照顾殷雪嫣,如此,她的嫌疑自是最大。 尚天泽能想到这些,谢媛早已想到,只是谢媛知道,杀个星茹是易如反掌,但是她要的,却不止是那星茹的死。谢媛想要的,是尚天泽,因为只有抓住了尚天泽,她才有可能寻到殷雪嫣,将她重新困于锦寰宫,而星茹是她找到尚天泽进而寻得殷雪嫣的唯一线索。所以这谢媛才不对星茹下手,只是派人暗地里监视着她,却也不动声色。 尚天泽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个两全之策既救了星茹,又不暴露自己,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直接去找了星茹,将她偷送出锦寰宫,若不成,就算搭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她出锦寰宫。尚天泽觉得能将殷雪嫣从锦寰宫顺利救出,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遂趁夜去寻星茹,却发现星茹早已在谢媛的监视之中,无奈,便退了回去。 当晚,尚天泽刚回住处,却又被玉钦请了去,说是有要事相商。尚天泽至了玉钦处,才知道,这玉钦要与他相商的要事,正是他心中所想之事。说这玉钦,虽是锦寰宫的三把手,却是个没头脑的蠢笨之徒,因此在谢媛与魑魅跟前吃了不少苦头。只是自尚天泽到了他身边,给他出谋划策,为他在那二位跟前驳回了不少赞誉,也因此得了挺多重用。本来,谢媛嘱咐过这玉钦,抓内奸这事,“你知我知宫主知”,只是这玉钦一向是个没主意的,加上他已经习惯凡事都让尚天泽替他出谋略,定方法,他自己只是坐享其成,而且尚天泽又深得他信任,如此,他便将谢媛的话当作耳旁风,只将谢媛所有的除奸计划给尚天泽漏了个底朝天,让尚天泽替自己早日将此事办妥,末了,还嘱咐他,“此事你知我知”。尚天泽听了玉钦的话,便决定利用玉钦,将计就计。 玉钦找了尚天泽的第二晚,尚天泽便又去了玉钦处,只说自己已想到了计策,保证将内奸同他的同伙一网打尽,万无一失。玉钦听了,很是高兴,迫不及待地问尚天泽计策,尚天泽只说了句“首领请随我来”,语气与表情中藏着深不可测的神秘。那玉钦自是不胜欢喜,遂随了尚天泽去了。 尚天泽引那玉钦去的不是别处,正是星茹的住处。只是玉钦不知,在出自己宫门前,尚天泽已将叶无漾独制的失魂散混入他的酒中叫他饮下了。再说叶无漾的这失魂散是何物,它无色无味,只是混酒吃了,看似是醉酒无力,实则思想已被他人掌控。行至半路,这玉钦只觉飘飘的,似是失了魂魄一般,被尚天泽扶着到了星茹的住处。尚天泽装作粗鲁的样子,使劲砸星茹的门,嘴里喊着“给老子开门,你这娘们,老子来,还不快开门好生伺候!”。那玉钦也如出一辙地做着同样的动作,喊着同样的话。只是星茹哪里敢开门,只是吓得躲在墙角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玉钦敲无果,便直接踹了门闯了进去,尚天泽也一块跟着进去了。 进了门,尚天泽便将那玉钦摔在星茹的床上,迅速的将门从里面闩了,示意星茹不要说话。星茹见来者是尚天泽,便也不怕了,只是配合尚天泽的安排。只见尚天泽将玉钦扶坐在靠椅上,对他使了迷魂阵。要说这迷魂阵,也是当日尚天泽下山去了隐月居,叶无漾给他失魂散时一同教与他的。却说玉钦虽饮了失魂散,但是光靠药物作用,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得靠这迷魂阵才能让他完全听话,且清醒之后记得的,只有这施阵之人说与他的。 尚天泽给这玉钦施了迷魂阵,便在他耳边说了一通。又将原由讲于星茹,星茹点点头。尚天泽在玉钦脖颈处用力一点,只见那玉钦起身拉着星茹大叫:“你这娘们,我当日派你去伺候那金丝雀,本想可以在夫人面前邀个功,也好将你从那群粗笨的婢女中提出来与我一起,而今那金丝雀逃出宫不知死活,你让夫人如何才能成全你我?如今,只有将生米煮成了熟饭,你我才能在一处。”。说着,将星茹一把丢到床上,便撕扯她的衣物。本来星茹听了尚天泽的话,很配合,只是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星茹见玉钦之状,瞬时想起自己初入锦寰宫的噩梦,便拼死反抗玉钦。尚天泽只是想让星茹配合演场戏给那隔墙监视的人,没想假戏真做,只是见星茹反应如此之大,便将玉钦坎晕了放在星茹的枕边,告诉星茹戏还得做,自己便出开门出来了。星茹是个伶俐的姑娘,见尚天泽出了门,便知道如何做,于是她吹了烛火,一个人在屋里摇着床咯吱想,也不忘呻吟几声。那监视的人刚要离开,却被尚天泽用迷魂阵控制了。 第二日玉钦睁眼,只见谢媛在正厅坐着,要起身,却发现旁边沉睡的星茹,还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胸口。玉钦惊吓之余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跪在谢媛面前。星茹也假装受了惊吓,赶紧从床上下来跪在了谢媛面前。 “你说,昨晚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谢媛将头一斜,余光扫着身后那个当晚监视星茹住处的人道。 “属下看见玉钦大人喝醉之后踹了她的门闯进去,说什么当日将她安排到金丝雀身边去照顾是为了在夫人面前邀功,好让夫人成全他二人,却不知那金丝雀逃离,如今只有将你这生米煮成了熟饭,我们才能在一处,然后,然后。”那监视星茹的人说到这里,却吞吞吐吐地不言语了。 “然后什么?”谢媛拍一把桌子怒道。 “然后好像他二人就,就…属下只听到床晃动的声音和女人粗重的呻吟声。”那人继续说道。 原来这尚天泽当晚用迷魂阵迷了这监视之人,是为了将自己从中抽出来。 “她即是你相好的,如何不早说?前几日叫你去商议事情时,你也对她只字不提,却是为何?”。听了那监视之人一番话的谢媛起身问跪着的玉钦。 “属下自知金丝雀逃离并非小事,若是属下说了与她的关系,夫人已怀疑她,属下害怕夫人因此,因此”玉钦哆哆嗦嗦地说到这里,却不言语。他虽心中清楚,自己与星茹并无相好这一说,只是今日被谢媛抓个当场,若再否认,岂不是自己作死。 “害怕我因此将你除了?”谢媛转过身看着玉钦道。玉钦并不言语。 谢媛心中清楚,玉钦虽胆小懦弱又贪生怕死,甚至不惜为了成为被重用的分宫首领背叛玉锦寰,但是对她和魑魅,却是忠心耿耿。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能让玉钦不惜蒙骗于我的人,究竟是何模样!”谢媛走到星茹面前悠悠地道。星茹便将低着的头抬起来给谢媛看。谢媛自然之道,星茹就是当年她为魑魅寻的众多练功蛊之一。 “你也是有幸,能被分宫首领看中,既如此,我便替你成了这桩心事,以后好生待人家!”。谢媛转过身说完便带着随从的人出了门,径自走了。只是玉钦一头雾水,谢媛前脚刚走,他抱起自己的衣物,后脚便跑回了自己的住处,并差人去请了尚天泽来。 尚天泽当然知道玉钦找自己所为何事,便悠悠地到了玉钦处。 “属下见过首领,不知首领急召属下前来,所为何…事?”尚天泽装模作样地向玉钦行礼,不待他说完,玉钦便一把将他拉过去按在凳子上,他只装做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玉钦。 “我都火烧眉毛了,还行什么礼,你快于我想想,如今我该怎么做?”玉钦火急火燎地问尚天泽。 “不知首领所指何事?”尚天泽又装模作样地问玉钦。那玉钦自是将那监视星茹之人的说辞原原本本地说与了尚天泽。 “你说,如今我又不能将她杀了,更不能将她放出宫,若如此,我岂不是不打自招地告诉夫人我就是内奸吗?那可不冤死我!你也知道,比起金银,我从不近女色,何况她还是宫主做过练功蛊的女人!只是昨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却像是见鬼了,早上睁眼,竟与她在一处。”玉钦懊恼地将实情的原委说与尚天泽。 “既如此,那这个烫手山芋,首领就交给属下去办吧!首领放心,我定将此事解决漂亮!”尚天泽趁机将事情揽到自己手中,如此,便也算是保住了星茹,也清了谢媛对她的怀疑。 第二日,尚天泽找玉钦差人将星茹接到了玉钦宫中,只说是为了免人口舌,做做样子。玉钦便按照尚天泽所说,给了星茹一个夫人的虚名,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宫里。 第十二章 自断往生 再说这殷雪嫣,自三年前遭遇不幸,她总是在雨夜梦见殷正豪惨遭毒手的画面,还有谢媛冲她诡笑,或者梦见谢媛双手掐着殷俊的脖子冲她阴狠地笑道“人生来一样,却养而不同”,那笑声很可怕,让殷雪嫣特别惶恐,她惊醒,浑身是汗。外面雷雨交加,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将头埋进怀里。 忽而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原以为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谁知老天爷吼几声掉几滴眼泪就将你吓成这样!莫不是我不在的这段时日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殷雪嫣抬起头,没错,眼前这个在烛台边点蜡烛人正是叶无漾。今日的他一身玄衣,肩上的斗篷也是黑色的。 没等他坐稳在床边,殷雪嫣便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哎,男女授受…不亲” “帮帮我”殷雪嫣乞求道,声音很低。 她感觉叶无漾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又收了回去。或许他感觉到她浑身抖的厉害,又或许他感觉到了的无助,并没有将她推开… “帮帮我。”殷雪嫣再次哀求道。 “我要怎么帮你?你看你连打雷下雨都害怕的人” “不是害怕”没等叶无漾说完,殷雪嫣插嘴道“只是有不好的记忆而已”。她松开他,坐回去。 叶无漾并不言语,只是走到正厅拿了剑拉着殷雪嫣就往外走,她顺从地跟着他。院子里的火盆全被点着了,叶无漾将殷雪嫣推入瓢泼的大雨中。 “不是要我帮你吗?那就先学会有本事!”说着,他将手中的剑丢给殷雪嫣,她捡起脚下的剑,退了鞘,只见得这剑很是古怪。殷雪嫣虽从不舞刀弄枪,却因自己的性格,少时在镇上铁匠铺中见过不少兵器,却唯独没见过这种剑。叶无漾给她的这把剑,通体银色,剑锋很薄,最特别的是,这剑竟像条蜿蜒前行的蛇,呈波浪状,就连剑柄,也是蛇头状,两侧对称镶有殷红色的玉石,像是两只眼睛,握在手中却不突兀。只是这剑入了鞘,却是直的。真是古怪,世上竟有这种剑刃可随着鞘活动的兵器,出了鞘,却又固不可动!殷雪嫣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剑,心里想。 “这把剑叫做御魂剑,与我这索魄是一对,今日我便赠与你,教你御魂索魄剑法,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你要知道,兵器也是有灵性的,你强它则是你的武器,你弱它则是你的毙命索。你若终究驾驭不了它,会被它反噬,懂了吗?”叶无漾将自己手中的剑举起来给殷雪嫣看了看道。殷雪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自那日起,每日三更天叶无漾便拉着殷雪嫣去隐月居后山空旷的地方练剑。每至练习劈叉,下腰,等一些习武必备的基本功的时候,殷雪嫣倒是有点感谢在锦寰宫没日没夜的被逼习舞的那一年,这让她入门很快。叶无漾懂的不止剑法,他精通医术,知道人体的每个经络组织,会调制百余种毒药,他也精通奇门遁甲,擅用机关术。因从小受殷正豪耳濡目染,言传身教,殷雪嫣在医学方面有一定的功底,便在制毒方面学的尤为快,叶无漾会在教她机关术时掺杂制毒之术,将两者结合起来。叶无漾每次教她之前,都会自己做示范,不论是剑术,还是制毒与机关术。只是这叶无漾每次只说一遍,也只演示一遍,若不懂,便教殷雪嫣自己去琢磨,特别是这剑术,刚开始他会顾及殷雪嫣而将动作慢了只为让她看清,练到三成时,殷雪嫣便只能眼珠子随着他左右上下的去追。这才是御魂索魄剑法的实力吧!殷雪嫣想。只见叶无漾上了梅花桩,手一挥,剑鞘早已在桩外的地上立着了。再看叶无漾,只见他似是有分身之术,瞬间整个梅花桩中全是他,那索魄剑在他手中像是纯熟厨子手中的面条,又像万箭齐发一般,难不成这索魄剑也有分身之术?殷雪嫣目光不离叶无漾,心中思忖着。只见叶无漾从空中回旋下来,单脚立在桩上,又一个回旋,那索魄剑在他伸出的右手中,顿时划出一道白光,那白光闪过的地方,树木石土,断的断,折的折,像是经历了一番龙卷风。殷雪嫣看的出神,却知道,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别说是有此番动静,就是叶无漾手中的剑,她都不曾看清楚了。这一点,叶无漾也心知肚明。于是,殷雪嫣每日只被允许休息两个时辰。除此之外的时间都要用来学习。有时候觉得坚持不下去怠慢了,叶无漾便罚她在雨里练剑。叶无漾在私下里似是个浪荡公子,嬉笑怒骂,动手动脚。但是在训练的时候,他又是一副冷面仙君的模样,从来不怜香惜玉。 这天,殷雪嫣因为穿着太累赘结果在走梅花桩的时候掉下来,从此之后,哪怕是在冬日,叶无漾也只允她穿一身单薄的衬衫,走桩的时候不许穿鞋。结果后来殷雪嫣脚上长了很严重的冻疮,脚底也被磨破了好多地方。月娥看不过去给她上药,叶无漾却当场就将月娥手里的药膏全数摔得粉碎,说吃不了这个苦就不要勉强,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当日殷雪嫣跑到他房门口扣了半日的门,叶无漾只顾将自己灌醉了,也不理她。殷雪嫣便道了歉并保证以后一定不会有第二次,后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了。睡到半夜的时候她感觉脚底一阵凉,紧接着又是剧烈的疼痛。醒来却看见叶无漾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白天月娥拿的药膏给自己的伤口处上药。殷雪嫣当时被怔住了,也害怕叶无漾这是放弃训练自己,想让她赶紧将伤养好了逐她出隐月居。殷雪嫣赶紧将双脚收回来压在胯下,将双手搭在膝盖处朝叶无漾跪着告诉他自己不痛,只要叶无漾不要放弃她,不要将她赶出隐月居,让她冬日里泡在冷水里训练也是心甘情愿的,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叶无漾不做声,只是看着殷雪嫣认真地听她讲完,然后又拉住她的手继续上药。末了他只说了句“早点休息,明日别忘了正事”便离开了,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那夜殷雪嫣翻来覆去,想那个冷若冰霜的叶无漾和那个温柔如水的叶无漾,这两个极端,到底哪个是真的他。想着这些,竟不知何时睡着的,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头高照。叶无漾可是最讨厌不守时,早间因此还罚她在盛夏的太阳底下站了整整一日。头一晚还惊天地泣鬼神地做保证,第二日就出如此严重的失误。殷雪嫣顾不上洗漱匆匆地穿了鞋将头发胡乱绾起来便跑去了后山。叶无漾在那里练剑,这是殷雪嫣来此第一次看叶无漾完整地耍完一套剑法。在殷雪嫣的印象里,叶无漾平日喜穿青衫,手里不提兵器的时候喜欢把玩手中的折扇,他极少舞剑,更多的是在风和日丽的日子吟诗作画,或是在云淡风轻的明月夜把酒赏月。相比之下,他更像是一个风度翩翩,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文墨书生。殷雪嫣看着他舞剑的样子,竟一时忘乎所以,连叶无漾何时到她跟前都不曾留意。 “我舞剑的样子竟如此迷人吗,教你看得这般入迷?”叶无漾将剑入了鞘走过来说,弯着腰两眼直直地盯着殷雪嫣。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紧张地向后退去,却左右脚像是打了结似得一个趔趄向后跌过去。叶无漾顺手将她从腰间揽住,本来绾起的头发竟也全数散落,他们就这样四目相对…叶无漾突然丢开手,将她重重地摔坐在地上,但是殷雪嫣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慌张。 “活了这么些年,我竟头一回见你这样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蓬头垢面,穿个睡袍就四处跑。看见帅气的男子就两眼放光。真是污了我的双眼。今日又是晚了多长时间,自己知道该如何做吧!”叶无漾边走边说,顺手将手中的剑丢给她。自是不必多说,那日他还是一身青色长衫坐在树下把玩手中的折扇,殷雪嫣持着御魂剑顶着刺骨的寒风练了一天,结果回去之后就倒下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殷雪嫣感觉整个人糊里糊涂,头疼的要炸了一般。又梦见叶无漾拉着自己从锦寰宫逃离,前面的路模糊不清,只是任叶无漾拉着自己跑,他们跑到山崖处无路可走,但是身后的人却步步紧逼。谢媛从他们中间走出来,手里拉着殷俊,指着她说“俊儿,就是她,想自己逃跑丢下我们俊儿,俊儿说该怎么办呢?”“姐姐是坏姐姐,丢下俊儿,姐姐是坏姐姐,丢下俊儿”。殷俊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殷雪嫣看着殷俊,说不出话来,哭着使劲摇头示意他不是这样的。殷俊离她越近,她就越恐慌,不停的向后退,却忘了身后的万丈悬崖,一脚踩空跌下。却有一只手在她眼前,殷雪嫣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那只手,只是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却早已哭成个泪人。她感觉有一只手过来将自己揽入怀中,便觉自己得救了,便安静地靠在那温暖宽阔的胸膛睡着了… “醒了?”叶无漾看着她道。殷雪嫣被吓了一跳一把推开叶无漾,坐回去拉住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会如此不矜持!昨晚可不知是谁哭的梨花带雨,死死地抱住别人愣是在人怀中睡了一夜!你是睡好了,我可是一夜没睡,真是逮到机会就下手!酸死了。”叶无漾一边捶着自己的背一边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殷雪嫣不抬头,只是抬眼疑惑地问叶无漾。 “看看看看,你这委屈的眼神倒像是我对你做了什么似的。我才是那个被你吃了豆腐的好吗?”叶无漾说着,伸出手摸殷雪嫣的额头,她不做声只是将头偏向一边。 “看来烧已退了。今日不必去练剑了,休息一天吧,我可不想再做一夜你的靠枕,着实辛苦!”叶无漾一边道却踱步出了门。 月娥煮了姜汤,告诉殷雪嫣是叶无漾说昨夜她烧的一塌糊涂,恐是着了凉,吩咐自己熬了姜汤与她祛寒。又说自己睡的太沉竟不知,自责了一会又怕扰了殷雪嫣休息便径自去了。 第十三章 为欢几何(一) 许是习惯了平日里只有两个时辰的睡眠,月娥走后殷雪嫣竟毫无睡意,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折腾了一会儿,又想到叶无漾说的话,若真如此,岂不丢人!就想去给叶无漾解释清楚,便下了床去找他。走到叶无漾的房门口,刚想去敲门,却听见他在与月娥说着锦寰宫。 “今日收到天泽兄的飞鸽传书,说这几日锦寰宫内没什么动静,只是魑魅快练成了那阴毒的浴血功,不定就在这几日出关。”叶无漾道,话语中带着担忧。 “属下在民间的探子也打听到。殷世医馆遭横祸那日,玉锦寰也到过那里,只是他晚了一步。”月娥道。 “江湖都传那玉锦寰生的妖美,却是个断袖,独爱他身边的那玉枫。若探子所报属实,那就明了了!”叶无漾若有所思道。 “公子的意思是那日殷世医馆的火,是那玉锦寰放的?”月娥问。 “还有一件,殷雪嫣即将真的刹钰令埋在了那凤岳山的石床之下,后魑魅的人却说有人捷足先登了!天泽兄去时,那剑也已被人拿走了。莫不是…”叶无漾分析道,话说一半,却止了。 “玉锦寰?”月娥接话道。 “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对了,这几日你下山一趟去接个人回来。”叶无漾又说。 “接个人?”月娥问。 “嗯,天泽兄说他要从锦寰宫里送个人出来,只说于殷雪嫣有恩,定要护她周全。你下山会有人接应你,快去快回!记住,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叶无漾命令道。 “属下明白!” 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弱弱的月娥,竟是个高手。殷雪嫣赶紧躲到一边,等月娥走远了,她从拐角处出来在叶无漾门口,朝里看看,后一路直奔自己的住处。 叶无漾为何也对锦寰宫里的那两位如此在意?尚天泽从锦寰宫内送人出来?莫不是…他如今人在锦寰宫?他送的人有恩于自己,难道是星茹?那俊儿呢?殷雪嫣一时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都想不明白。叶无漾即不愿让她知道,她便装做什么都不知。只是从那日之后,殷雪嫣却心里不由得对他有了戒备之心,虽然她知道能与尚天泽称兄道弟的人必不是什么坏人。 这日殷雪嫣和往常一样在后山练剑,却总是静不下心来,在舞剑的空隙一直观察叶无漾。有好几次他们眼神交汇,她便故作镇定继续练剑。坐在一旁把玩手中折扇的叶无漾却走过来叫停了她。 “看你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有心事?”他问殷雪嫣。 “没有!”她挣脱他的手继续练剑,只是有点恼他有事瞒自己,心里又一直想着许多不解的问题,在梅花桩间飞跃时竟失足跌落,将手中的剑丢了好远。 叶无漾听殷雪嫣惊恐的叫声瞬时一个轻工过来接住她。 “还说没有心事,看你这几日难看的脸色就知道!”他将殷雪嫣放到地上厉声道,“要说谎也得有让人信服的把握!” “我没事,可能是近日没休息好,头有些疼。”殷雪嫣揉揉太阳穴说道。转身去捡了剑准备回去,却被叶无漾一把拉住。 “你有什么事,是不能与我说的?何必闷在心里难为自己!”叶无漾担忧地看着她道。 “我有什么义务是事事都要讲于你知的吗?你不是也有事是不能与我说的!”殷雪嫣并不回头,只是背着身子与他道,“我乏了,今日可以不练了吗?”她甩开他的手,匆匆离开了。她并未想争得他的同意,只是想找个借口暂时离他远一点。殷雪嫣发现,自从那晚之后,她与叶无漾距离一近便心跳不止,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对他有了不该的心思,所以才会对他的所作所为在乎致此。 本来在叶无漾的隐月居这一年殷雪嫣已经很少自己去想以前的事,只是努着性子想好好练功,但是自那日听了叶无漾与月娥的对话,便又不由得想起来。因为近日烦恼的事情太多,本来欠缺睡眠的她更是整夜整夜的失眠,练功也懈怠了很多。只是每晚很早便熄了蜡烛。 这日殷雪嫣也是早早的熄了烛火在床上躺着,久久不能入睡。她想被困于锦寰宫内的弟弟,想尚天泽的处境,也想星茹当初帮自己的事有没有被谢媛发现。忽然她听见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便闭上眼睛装做睡熟了的样子。 是叶无漾,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他推门进来,坐在殷雪嫣床边,一手抚着她的脸。 “我好不容易看你不再为那些事痛苦,你让我如何说于你听?看你每日这般努力练功,苦了累了痛了从不表现出来,我却还要装做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对你更加严厉,你可知道我多希望替你受了这些苦痛。我明知以前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你的伤疤,每个人都是你的噩梦,你让我如何去揭开它们,让它们再血淋淋的,让你再堕入噩梦之中,你让我于心何忍?”说完,他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殷雪嫣睁开眼,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她靠近他,枕在他的腿上,紧紧地拉住他的手。她们就这么沉默着,他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她从他腿上爬起来靠在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搂着她。 “我是爱上你了吗?”殷雪嫣双手顺着叶无漾的一缕头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他不说话,也只是静静的看着殷雪嫣…殷雪嫣闭上眼,任他的唇与她的唇碰触… 她睁眼,看他低头认真的看着自己,却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她一时竟不好意思地将头埋进他怀中。 “怎么,害羞了?昨夜也没见你如此羞涩。之前吃我豆腐不是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吗?”他说话的声音有宠溺也有挑衅。殷雪嫣并不说话。 “雪嫣”他唤她道。 “嗯!” “要是我在天泽兄之前遇见你…”他说到一半又不言语。 “我与尚天泽只有哥们义气,没有男女之情!”殷雪嫣抬头向他解释道。 “我知道,知道”他微微笑道。 “等他回来了,我便将我们的事告诉他,他肯定会为我们高兴的!小的时候他还总笑我是个假女儿家,说我长大了肯定没人要。”殷雪嫣拨弄着他的手指说道。他不做声,只是听她说,她抬头看他,他闭上双眼睡着了。殷雪嫣在他嘴唇吻了一下,也在他怀里睡着了。 这一夜殷雪嫣睡的很好,只是早上睁眼却不见叶无漾。她在隐月居四处都找了也不见他,后山也不见。只是月娥下山回来了。 “姑娘来的刚好,月娥正想带你去见一位故人。”月娥将殷雪嫣带至客房,她去接的人,果然是星茹。殷雪嫣和星茹久不见,两人竟相拥而泣。一时忘了寻叶无漾。 “是你带她来的?”殷雪嫣问月娥。 “前几日公子只说让我下山去接个人来,月娥便去接了来。以后有星茹姑娘陪着,姑娘也不至于太寂寞。”月娥道。 “不是还有你吗?对了,你可见到你家公子,我找遍了隐月居上下也不见他,后山也没有。”殷雪嫣问月娥。 “公子下山了,明日月娥也要下山去,我们要出趟远门,所以将星茹接来与姑娘作伴。”月娥道。 殷雪嫣虽好奇,却知叶无漾即不亲自与她说,必不想她知道,便也不再多问。自陪着星茹去了。 第二日月娥便来与殷雪嫣道别,说他们这一去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又嘱咐星茹好生照顾殷雪嫣。临了还是不放心,又嘱咐殷雪嫣定要将所有的机关调至紧备状态以防万一,她一一应了,也嘱咐月娥一路小心,照顾好自己与公子,便分开了。 这一年殷雪嫣勤学苦练,虽大有长进,却与叶无漾相差甚远,他又不辞而别,殷雪嫣自是想每日继续去练剑,一到后山总觉得没有他在便没了精神,遂每日练半日便再没心思继续。 这日殷雪嫣早早的上床歇息,却如何也不能安睡,自叶无漾不辞而别,这于她而言已是常事。她即气他一句话都不留就狠心离开,又气他将自己这个半瓶水的徒弟扔将于此不管。心里却又担心他在外遭遇什么不测,又担心尚天泽是否平安,也担心弟弟在那锦寰宫里,谢媛可有将对自己的痛恨全数算在他身上…想着这些,也不知几时就睡着了。 后来有一日殷雪嫣走着走着不觉已经在叶无漾的房门口,本想转身离开,却因心里记挂他,便推门进去了。他书桌上放着一封信,写着雪嫣亲启,她火急火燎地拆开信。 “雪嫣 我并不知你何时能看到这封信,就像我不知你何时能将停在门口的脚迈进我的房门,就像我不知何时爱上你,亦不知你何时对我动心,更不知何时我能像昨夜搂你入怀。我自知如此不辞而别定会惹你伤心,却又怕我辞而别之后却迈不开离开的脚步。你看,我在爱上你之后,竟变得如此啰嗦!与你一起的一年,是我今生最有意义的时光,虽我常觉得我已不是我,却享受自己爱你又不肯让你知。如果可以,我希望此生能长伴身侧,与你一起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怎奈我们都只是命运的兵卒,此生已不由你我,除却儿女情长,我们身上都背负着沉重而不可卸的包袱。此次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但我答应你定好好地活着回来。你可不能因为师傅不在没人监督就懈怠了练功,我回来可是要查验结果!你剑法才练至三成,我已将其他至于枕下,你自学已不成难题,只望再见之日能让我看到你的成果。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的快乐多于苦痛,我喜欢笑靥如花的你,这一年却更多见是你痛苦不安。记得少皱眉头,不然增了皱纹可是会变丑的。好了,其他的话,留着回来亲口说与你听。 九公子无漾” 殷雪嫣看着叶无漾留给自己的信早已哭成泪人,却不忘去他床边将他置于枕下的剑谱拿出来。她趴在他的床上想再找一些他身上清淡甘苦的香草味,却不知何时睡着了。 第十三章 为欢几何(二) 这一觉殷雪嫣睡了好久,醒时已近黄昏。殷雪嫣拿着叶无漾留给她的信件和剑谱回房,刚入庭院就被星茹叫住。 “雪嫣姐姐,你这整日去了哪里,让星茹好找!” “哦,一时贪睡竟忘了时辰。星茹,你随我来!”殷雪嫣转过身,招手道。 星茹欢快地跑过去“怎么了,雪嫣姐姐?” “我想日后你陪我一起练功,你可愿意?”殷雪嫣问她。 “姐姐可是要教星茹武功?星茹愿意。”星茹喜出望外地回答。 “我虽也还是个半瓶水,可是教你却还是可以的。只是,这练功是个很辛苦的过程,不能偷懒,不能走捷径,不能” “星茹明白,姐姐放心,星茹定不会有负姐姐的期望。再说,能有咱们在锦寰宫的日子苦吗!”不等殷雪嫣说完,星茹便迫不及待道。 见殷雪嫣不做声,星茹又拉住殷雪嫣的手道“是星茹说错话了,姐姐莫怪!” “无妨,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殷雪嫣微笑道。 第二日殷雪嫣将星茹带去后山,教她一些基本功。星茹的身体条件加之她天生的悟性,很快便入了道,进步也很快。只是殷雪嫣既要一边教她一边也要自己练习叶无漾留给自己的剑法,难免进度会有些慢。殷雪嫣在这里的生活又回到了叶无漾在时,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其他时辰除了与星茹在后山练功,殷雪嫣也会教她些制毒之术与机关术。只是殷雪嫣不像叶无漾训自己一般来训练星茹,教她凡事只顺从自己的心意与意志便好。星茹倒是个好强的,每日除了准备一日三餐之外,其他时间也是随着殷雪嫣的时间来,殷雪嫣三更起床练剑,待殷雪嫣出房门星茹早已在庭院中等她。殷雪嫣心中也是高兴,只是害怕她像那时的自己熬不住倒下。如此殷雪嫣便硬性要求星茹冬日里定要穿着鞋,也定不许她在寒风中提剑拼上一天,星茹也的确如此做了。 时间有所安排的时候总是不经意间就忘了春秋。殷雪嫣与星茹每日过着同样的日子,做着重复的事情,却忘了已是来年桃花盛开之时。依然不见叶无漾与月娥回府。殷雪嫣即心中想念,却不可说与星茹。 这日殷雪嫣与星茹并未像往日一般去后山练功。而是与她来了后山不远处的桃林。人在美好的环境里自是不同,星茹老远看见这片桃林喜不自胜,欢快的跑过去在桃林间来来去去地穿梭,张开两只手臂紧闭双眼深深地呼吸着,似久困于笼中刚获自由的鸟儿,要展翅高飞一般。 “雪嫣姐姐你快来啊,你看这里好美啊,星茹竟不知在这深山竟有如此美景。”她拉着殷雪嫣的手一边跑一边笑道。 殷雪嫣还记得当日叶无漾带自己初到此地,那时她每日除了练功和学习制毒,机关术之外就只有两个时辰的睡眠。有一日殷雪嫣因前夜又梦见前尘往事,心中悲愤不已,第二日练剑时一直不在状态,叶无漾便罚她中途不许休息,后见她状态越是不佳便带她来此。虽殷雪嫣当日并未像今日的星茹这般开心,惆怅的思绪却也烟消云散了。只是自那之后,殷雪嫣便再也没来过这桃林。 想起这些,殷雪嫣心中便不由得对叶无漾甚是想念。他坐在一棵桃树下看星茹在桃林间欢心雀跃,倒有些羡慕她没心没肺地活着,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却不知何时靠着桃树睡着了。 叶无漾缓缓地向殷雪嫣走来,还是一身青色长衫,一把折扇,只是手中多了几枝桃花。他蹲在殷雪嫣面前抚着她的脸颊。 “我不在,你竟学会了偷懒,躲到这桃林来享受生活!”他捋着殷雪嫣的头发微笑道。 殷雪嫣睁开眼,见叶无漾冲自己微微笑着,便起身扑向他怀里,将他楼的紧紧的。 “你走了这些个时日,也不曾送个消息来。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多想念你!”殷雪嫣哭着捶打着他的后背道。 “害你为我担惊受怕,是我错了,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今日我回来便再不走了,只陪着你可好?”他将殷雪嫣抱的更紧。“只是你且告诉我,你几时学会了撒娇,竟也这般会磨人了?”殷雪嫣看着她将头埋进他怀中娇羞地笑了。 “姐姐可是梦见什么好事了,竟在梦中也能笑出声来?” 殷雪嫣睁眼,只见星茹弯着腰手里捧着几束桃花冲自己笑着。又向四处看看,并无他人,殷雪嫣便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自是有些失落。 “姐姐,我们回去吧,我见你平日里疲乏,今日又睡得沉,怕扰了你。你看这日头也要下山了!”星茹道。殷雪嫣起身抖落身上的花瓣,与星茹自回去了。一路上星茹还是开心的像欢乐的鸟儿,跑来跑去,与殷雪嫣说了好多。 到了门口,殷雪嫣发现机关被人动过,以为有什么人闯了进来,便示意星茹安静,殷雪嫣手中紧握剑柄,已准备好随时与人撕拼一场。她猛地破门而入,剑刚出鞘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庭院里站着叶无漾和月娥,他们回来了。殷雪嫣很是欢喜,刚迈开脚,却被奔向自己的人紧紧地抱住。 “雪嫣,终于见到你了。这些年,我很想你。”是尚天泽,他和叶无漾,还有月娥一起回来了。 殷雪嫣一下子僵住,任他将自己拥入怀抱。她看着叶无漾,他只是冲殷雪嫣微微一笑便转身回了正厅。 “听九公子说你受伤了,可好了?”尚天泽抓着殷雪嫣的肩膀来来回回地晃,问道。 “已痊愈了,我们进去说吧!”殷雪嫣推开尚天泽的手径自走向正厅,他和星茹也随后而来。星茹见了尚天泽,也很是高兴。 殷雪嫣和叶无漾对面而坐,他们只是看着彼此,也不言语。星茹和月娥送了茶点来。 “你们…刚到?”殷雪嫣看着叶无漾道。 “对啊,进门见空无一人,又去后山也不见你们,他们还以为你和星茹有什么事了。”尚天泽接话道。 “今日雪嫣姐姐带我去了后山的桃林,你们不知,她竟靠着桃树睡着了,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竟在梦里笑出了声。嘿嘿”星茹看看殷雪嫣,再看看尚天泽他们,笑道。 殷雪嫣不作声,只是和叶无漾对视着。 “桃林?九公子,我在你这里住了那许久,怎不知你这隐月居还是个世外桃源!不仗义。”尚天泽指着叶无漾笑道。 “雪嫣,你倒是与我们说说,你是梦见了什么竟在梦里笑出声来?可是我?”他又转过身来问殷雪嫣。 “梦醒之后,梦中如何,我竟忘了。”殷雪嫣看着尚天泽,又将目光移向叶无漾道。叶无漾不做声,只是看着殷雪嫣。殷雪嫣知道他必是明白自己说的什么。昨日尚且与你恩爱有加,转眼便可形同陌路。今日的这番景象,殷雪嫣真怀疑那夜他的温柔,他与殷雪嫣之间的温存,却如今日在桃林间的梦境,梦中你侬我侬,梦醒之后,却横眉冷对。这感情,是如此冰火两重天的极端。 “也可能是因那桃林太美也未可知,你们方才回来,定是乏了,先好生休息吧,明日再说。”殷雪嫣不想与他这样面对着却不能互诉衷肠,便各自回了去休息。 第十四章 情为何物 殷雪嫣因难过今日叶无漾对自己的冷漠,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却听得有人叩门。 “雪嫣,你睡了吗,我想与你聊聊。”是尚天泽。与他一起这么些年,殷雪嫣怎会不知他的心意,只是殷雪嫣与他,只有哥们义气,不存在男女之情。感情之中更不讲先来后到,更无迹可寻。她爱的,是叶无漾,虽今与他再见是这般光景。 “我今日乏了,你赶了那么久的路,也乏了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殷雪嫣回道。 “也好,那你早点睡吧!”殷雪嫣听他脚步声远了,便下床在窗边。今晚的月光很好,不知叶无漾是不是又在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呢。殷雪嫣开门出去。 许是心中想念的缘故,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他的庭院。叶无漾坐在石桌旁饮酒,见殷雪嫣进来,只是微醉地看着她。殷雪嫣知他今日对自己如此冷漠是因尚天泽,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说要是先于尚天泽认识她。感情之事,却非一人说了算,更何况是两个本就情投意合之人。想到这里,殷雪嫣却又气愤他自作主张,便转身走了出来。 一时不知去往何处,便到了后山。殷雪嫣坐在石凳上,思绪很是乱。突然有人从身后给她披上了斗篷。殷雪嫣转过头,是叶无漾。 “这么长时间竟还是改不了穿着睡袍四处乱跑的毛病。竟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过来坐在殷雪嫣旁边,手中拿着酒。 殷雪嫣靠在他肩上并不言语。 “雪嫣” “你不必多说”殷雪嫣打断他的话。她太害怕他说的与自己想的一样。殷雪嫣接过叶无漾手中的酒便往下灌,他从她手中夺过酒壶。 “你就让我喝吧,只有醉了,我才能暂时忘了你。也只有将自己灌醉了,我才能忘了你不再爱我这件事。”说完殷雪嫣又从叶无漾手中抢过酒壶接着喝,只是眼泪却不停地流下来。他也再不阻拦。只是这殷雪嫣从来是滴酒不沾的,没有什么酒量,这一壶喝下去,只在叶无漾面前摇摇摆摆的。 “叶无漾,你既知道你许不了我的将来,又为何要说你爱我?你既爱我,为何又要如此这般对我?感情的事,没有先来后到之说。”殷雪嫣将头埋在叶无漾胸膛处哭着质问他。 “哦对,我竟忘了,自古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女人如衣服…”殷雪嫣冷笑一声,转身自言自语道,摇摇晃晃自顾自地向隐月居走去… 第二日殷雪嫣醒来天已经大亮,只是头好疼。 星茹端了水进来见殷雪嫣醒了,急忙道“姐姐醒了?你昨晚喝醉了,是叶公子将你抱回来的。” “叶无漾?”殷雪嫣道。 “嗯,我昨晚和月娥姐姐想去厨房弄点宵夜给你们送过去,在庭院里便看见叶公子抱着你进来。姐姐可是有什么事,哭的很是伤心?”星茹将手中的盆放下,走到殷雪嫣身边担心地说。 殷雪嫣偏着头靠在枕头上也不回答星茹。只是记得昨夜与叶无漾在后山,自己喝了整一壶的酒,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在房里只会让自己胡思乱想,殷雪嫣便提了剑去后山练剑,却看见叶无漾坐在昨晚他们坐过的石凳上,殷雪嫣便转身就走,却迎面碰上了尚天泽。 “这才刚来,怎么就要回去了?雪嫣,听漾公子说你在练御魂索魄剑法,怎么样,我可有眼福?”尚天泽道,“哎,刚好漾公子的索魄剑也在这里,不如你俩切磋一下,这样说来,漾公子可是你的师父呢!”。 殷雪嫣一时不知该如何,只是背对着叶无漾站着。 “好啊,刚好检查一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这个徒弟究竟有无长进。”叶无漾却接过话茬。他竟像个无事人?殷雪嫣很是生气,便转身与他走进梅花桩。殷雪嫣心中对叶无漾有气,所以只是强攻,他并不接招,只是一味的闪躲。 “你拔剑啊,不是要检验我吗,有本事就拔剑与我较量一场!”殷雪嫣激他道。叶无漾是拔出了剑,但殷雪嫣知道他不是被自己激的。 他们打了三个回合,叶无漾仍旧只守不攻,只是一直迁就着殷雪嫣,这使殷雪嫣更生气,为了逼他出招,便剑指他向他刺去。只是殷雪嫣没想到,叶无漾竟不躲闪,还丢了手中的剑。尚天泽见情况不对,欲冲过来阻止,却晚了一步。殷雪嫣虽收了力,剑还是刺进叶无漾的胸膛,虽然伤口不深,也不致命,他却跌落了梅花桩。殷雪嫣从惊吓中清醒过来,丢了剑接住他。 “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你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吗?你欠我的,岂是这样就能还的?”殷雪嫣抱着他哭道。 叶无漾微笑着看殷雪嫣,一只手抚着殷雪嫣的脸,“说实话,你哭的样子,真丑!雪嫣,我自知对不起你,若这一剑能让你心里的恨意减轻一些,我很开心。” “不,我不恨你,叶无漾,我不恨你”殷雪嫣摇头道。 “走开!”月娥将殷雪嫣一把拉开,抱着叶无漾 “公子,公子!”。 星茹和尚天泽也先后而来。他们将叶无漾扶进府里,殷雪嫣一道跟了过去,却被月娥挡在门外,眼神似是要杀了殷雪嫣。 过了好久,星茹出来在门外陪着殷雪嫣,宽慰殷雪嫣说漾公子定会没事的,说尚天泽已经替他处理了伤口,月娥也煎了药给他服下,这会已经睡着了。傍晚的时候尚天泽从叶无漾的房间出来,说伤口不深,给他服了药已无大碍,睡一觉便可大好了,叫殷雪嫣不要担心,还说有月娥守着,让她回去休息。殷雪嫣哪有心思去休息,她很是自责,明明心里爱他,却伤害了他,还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过了好久,殷雪嫣听见屋里争吵的声音,确切的,是月娥的声音。 “她都要提剑取你性命,时至今日,你竟还这般袒护她!”月娥气愤道。 “够了,你出去吧,殷雪嫣累了!”叶无漾并未生气,只是声音很是冷漠与平静。 这一夜的月光也很好,殷雪嫣一直在叶无漾的门口,只希望再开门,站在面前的人,是他。门的确开了,出来的是月娥。 “你进去吧!”月娥恨恨地道,“公子待你不薄,你倒是狠,却想要了他的命!你要是真觉对不住他,便自离去罢!”说完径自出了府。星茹跟了去,后来听星茹说那夜月娥在后山耍了一夜的剑,杀气腾腾。 殷雪嫣推门进去,叶无漾在床上靠着枕头坐着,见殷雪嫣进来,笑着向她招手“过来”。殷雪嫣走过去,心里满是自责与愧疚。 “坐下”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殷雪嫣只是低着头站在床边。他一把拉殷雪嫣坐在身边,殷雪嫣也不看他,就在床边坐着。 “怎么又哭了?”他见殷雪嫣落泪,低头看着殷雪嫣的道。看他精神,殷雪嫣知道他真的已无大碍,只是自己出手伤的他,心里很难过。 “哎呦,好痛!”叶无漾捂着胸口喊道。殷雪嫣顿时紧张起来。 “哪里痛”殷雪嫣赶紧转身将手放在他的胸口处。却被一把拥入怀中,殷雪嫣想要挣开,他却拥的更紧“你知道我受了伤,还要任性让我如此费力地将你留在我怀里吗?”叶无漾将她抱的死死地,说道。殷雪嫣便不再挣脱。 “雪嫣,今日之事你不必自责,这一剑是我该得的,是我有负于你在先。今日便是死在你的剑下,我也甘心。”他一副正经的口气。 “不,都是我的错。纵使你不理我,将我推向他人,我也不该伤你。”殷雪嫣哭道,只觉心里有愧于他。 “雪嫣,我本以为与你断了纠葛,各自伤心罢了,过了便一切都好了,但是看你昨夜醉酒痛哭,我才知道比起皮肉之苦,心里的痛才是最熬人的。原谅我好吗?”。殷雪嫣不做声,只是点点头,将他抱的紧紧的。她不知过了今夜,待明日太阳升起时,叶无漾是否又会重回他的冷面仙君,也不在意明日的他与自己,是否还如今夜这般,殷雪嫣只想今夜,与自己在一起的这个人,他还是那一夜的叶无漾,温柔,美好。 “你喂我吃药吧!”叶无漾松开殷雪嫣,话语间带着娇气,表情也像个孩童一般。殷雪嫣只觉此时的叶无漾,应该是他心底的模样,也单纯,也天真。心中即喜欢又有心疼。平日里的他,应该很累吧。 殷雪嫣端过药碗,一勺一勺喂与他喝。他接过药碗置于床边的矮桌上,却将殷雪嫣一把拉上床,转身压在她身上,离她越来越近。 “你身上还有伤!”殷雪嫣一手堵住他的唇。 “这点伤,不打紧!”他抓住殷雪嫣的手,然后吻她。殷雪嫣闭上眼睛,任由他摆布… “雪嫣?”他唤殷雪嫣。 “嗯?”殷雪嫣躺在他臂弯里。 “你为何从不说你爱我?”他问殷雪嫣。 “重要吗?”殷雪嫣问。 “我想听!”。 “我爱你。比爱这世间任何人都爱你,我爱你,愿意放下一切去爱你,愿意用生命爱你。我爱你。”殷雪嫣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他起身,深情地看着殷雪嫣,“我也爱你,比你爱我还爱!雪嫣!”说着,又吻向殷雪嫣的唇。殷雪嫣闭上眼,却流下泪来。“叶无漾,若可以,我宁愿你不是只有盔甲,我不想看见你纯真的样子是如此让人心疼。如果可以,我真想这一夜不要结束,就让我们在这一夜里,过完余生…叶无漾,我爱你。”殷雪嫣心里想着。 天还不亮,殷雪嫣起身下了床收拾好一切。叶无漾睡的很沉,她能听见他的鼾声。殷雪嫣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抚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唇…吻了他便起身离开了。月娥说的没错,他救了殷雪嫣的命,给了她温暖,给了她爱,他待她极好。而她却只想到自己而将剑刺入他的胸膛。那一刻,他心中的痛定要比剑刺的痛更甚吧,殷雪嫣又怎会不知呢。他只是对她冷漠殷雪嫣便觉失了心,丢了魂魄般痛苦不堪,何况她还拿剑伤了他。 殷雪嫣只带了叶无漾送的御魂剑便离开了。本来她以为自己从叶无漾处学了这许多,便可在外安生立命,再不济,也不至于处处受欺辱。却不知,自己的想法着实天真。叶无漾授她以渔,而殷雪嫣却不知如何以鱼。 第十五章 姻差阳撮 这日殷雪嫣下了山,在一清泉处找水喝,待她起身时,从水中的倒影中看见身后站了人。殷雪嫣还未转过身便被身后的人击晕了过去。待他再醒时却发现自己被封了口,手脚被束着绑在一张座椅上,还换上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头上顶着同样大红色的盖头。殷雪嫣试图挣开手脚的绳子,却无济于事。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将她头上的盖头掀了老远。他看见殷雪嫣也惊讶,只是很快便回过神来。 殷雪嫣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竟有种在烟雨楼初见叶无漾的样子,只是他一身紫色衣衫,手中的折扇也不时地拍打掌心。 “罗生,罗生!”他朝门外喊道。他这声音倒是与他的相貌很是搭,都是一副女人相,殷雪嫣想。 “来…了,来了…少爷。少…爷唤…小的…何事啊?”一个家仆跑来笑嘻嘻地结巴道。 “这,这这这,都是什么呀?”他拿手中的扇子指指殷雪嫣,又指指屋里的大红床与床上横着铺的一块白色丝绸不耐烦地问那家仆。殷雪嫣四处看看,这屋子虽奢华,却不比叶无漾处大气。 “哦,这…是今…日新…选的…人,少爷!”那家仆笑着回他。 新选的人?殷雪嫣一时紧张起来,便用脚使劲地跺地。说不了话,只能嗯嗯嗯地朝他们叫嚣。 “吵…什么吵!”那家仆冲殷雪嫣道。 “新选的人?谁要你们为我选人了?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了,你说!收拾了收拾了!”他不耐烦地绕手道。殷雪嫣还是不停的用脚跺地,冲他们摇头,示意他们为自己松绑。 “那…可不行,少…爷,老…爷说他…已经…经…找人…算…算过了,这…次…这个…最…最好。”那家仆结巴道,还一手指着殷雪嫣。那少爷经不住殷雪嫣支支吾吾地叫,过来解了绑在她嘴上的带子。 “放开我!”殷雪嫣瞪着他道。头上珠钗也随着来回晃。 “出去出去出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将那家仆撵出了房间然后用门闩插上了门。 “少…少爷,…您…可…悠…悠着点…折…折腾!”那家仆拍着门结巴道。 “滚”那少爷踹了一脚门吼道。然后殷雪嫣听见一阵慌张的跑步声,越来越远。 “姑娘,实在对不住,没吓到你吧?家父也太乱来了。”紫衣男子说着,急急忙忙七手八脚地替殷雪嫣解了绳子。殷雪嫣哪里还顾得上与他言语,起身便往门的方向去,却被他拉住了。 “姑娘莫急。你现在出去只能再被绑回来!”殷雪嫣回头看着他,这男子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子真诚。 “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何要这般待我,还给我穿成这样,听那结巴叫你少爷,却也像个大户人家的,怎的做起事来竟如此不光明磊落?真是道貌岸然!”殷雪嫣抖抖身上的喜服,疾言厉色道。 “姑娘误会了,抓你的不是我,将你这副打扮的也不是我。我只是想告诉姑娘,你这时出去,肯定又被抓回来,你且先等等,晚一点我偷偷送你出去。”他的语气里充满歉意,殷雪嫣却只当他的话做耳旁风,推开他冲出门去。刚到庭院就被几个手中拿棍子的家仆围住。殷雪嫣很是不解,是他们将自己打晕了绑来的,如今这阵势,倒像是她偷潜入进来似的。哦,对,他们既趁她不备将她打晕绑了来,又怎会轻易让她离开?这样解释,就通了。还给自己穿这一身,不是抢亲却是什!只是自己的御魂剑呢? 穿着那一身累赘拖地的嫁衣,殷雪嫣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还没感觉开始便被他们拿下又送回去了。 看殷雪嫣再被扔进来,这少爷也不觉惊讶,只是跑过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姑娘还是不要做困兽之斗了,等晚一点我自会送你出去的!”他又劝殷雪嫣。 殷雪嫣不理他,只是麻利地将那累人的嫁衣脱了扔在地上,坐过去照着镜子将头上的珠钗全数摘下来拍在梳妆台上。顿时感觉整个人轻松了很多。那公子转身看殷雪嫣又脱衣服又卸珠钗首饰的,自己倒是先被吓着了。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会送你出去,就定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还是赶紧将衣服穿上吧!”他一手拿扇子挡住脸,一手又常开袖子挡在扇子之前。口气委屈又祈求。殷雪嫣便知道他想什么。 “还有衣裳吗?”殷雪嫣走过去伸手挡下他的手问他。他速速地去翻腾出来一身男装与她。殷雪嫣赶紧将那身男装换上。 此时出去,恐怕又是与他那些个家仆一阵纠缠,倒未必能脱身,再说,自己剑也不知所踪,肚子又有些饿,殷雪嫣便座桌子旁边吃了些瓜果。觉他未必不是好人,便与他坐下了聊天。这男子姓钟离,单名一个坤字,是家中的独子。这钟离家是世代的望族,阖族上下无论男女老少皆精通武艺,就是家中的仆人,看着不起眼,也个个身怀绝技。无疑,这钟离氏,在这里也是地头蛇的角色。虽如此,却唯独这个钟离坤,却像极了儿时的殷雪嫣,他不喜舞刀弄枪,却偏爱琴棋书画与女儿家的胭脂水粉。殷雪嫣想这可能就是他不但长相似个女儿家,就连性情与声音也是极像的缘故吧。这钟离坤现年已二十有七,却未曾婚娶,他爹钟离葛建心中着急,遂托人为他提过好多亲事,外人知他如此,只觉他是个有问题的,虽家世显赫,谁也不愿将自己的女儿嫁于他。这可愁坏了他爹,为延续香火,不让祖宗积下的家业就这样毁于自己手中,竟派人四处抓了年轻姑娘来,只为给他家延续香火,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钟离葛建又是个讲迷信的,每次抓来的姑娘,都要先请人看面相,若不合,便拿了钱打发了。只是殷雪嫣在他爹眼里是个幸运的,竟被那看面相的一眼看中了,遂有了后来的这些。 这钟离坤,生为男儿身,他却不喜女人,是个实实在在的断袖。只整日地对着一威武健硕男子的画像吟诗作对,伤春悲秋。那画中的男子,曾与他是一对,后被他爹发现,硬是活生生给逼死了。 钟离坤讲到这里满眼的苦痛,刚欲讲他与那男子,却被敲门声打断了。 “坤儿!”一个老成的男人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的叩门声。 “嘘”殷雪嫣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将计就计,示意钟离坤不要说话,匆匆跑过去脱了鞋躺在床上,将两侧的帘子放下来。钟离坤见殷雪嫣没了动静,过去开了门。他在他爹面前,乖巧的像是个小绵羊。 “爹,您这么晚来,可有事?”他问。 钟离葛建进门不见殷雪嫣,四处张望了一番,看见一边的嫁衣与妆台上的珠钗首饰,再见放下纱幔的床与床前的彩鞋,甚是满意地笑着点点头。 “坤儿,你莫要怪爹,爹这样做,既为你也为整个钟离家。爹已找了先生看过了,虽不知这姑娘的生辰八字,但是从面相看,你俩是极为相配的一对。待她产下儿子,爹便马上为你们主婚,将她迎娶为殷雪嫣钟离家的少奶奶!”。他爹越说越兴奋,像是殷雪嫣在这床上躺了这一会,便已为他家延续了香火。 “爹,您也是这乡里有头有脸的人,钟离家更是最大的家族,您作为一家之主,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种手段糟蹋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且不说今日的这个,往日那些你尽数没看上的,还有那些个所谓面相与我不和的,您是给了她们钱打发了。那若是他们有人是达了您标准的与我圆了房,那要是她生的不是儿子呢,您是不是又会给了钱打发了,或是也像当年对待轩辕大哥,将她处理了?再说今日的这个,生了儿子便是我钟离家的少奶奶,若生不出儿子,您又何必让我毁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钟离坤这会倒像是个铁打的汉子。只是他这一番言语,却激怒了他爹。 “真是冥顽不灵,冥顽不灵。”他爹撂下一句话,甩着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临走也不忘叮嘱院里的人将殷雪嫣看好了。 钟离坤也气的不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只听桌上杯盏的碰撞声。殷雪嫣撩开纱幔下床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他只管提起酒壶一杯一杯的灌酒。见他这般情况,殷雪嫣不与他言语,也拿起酒杯从他手中接过酒壶斟满了酒喝起来。 “当年要不是他苦苦相逼,轩辕大哥怎会与我阴阳相隔,如今又用这些龌龊下流的手段来逼我。”他言语中除了气愤之外还有痛恨。 “你说的那位轩辕大哥,可是?…”殷雪嫣试探地问他。 “是他!”他手中握着酒杯说道。不等殷雪嫣再开口,钟离坤便给她讲起了他与他口中轩辕大哥的故事。 第十六章 前尘往事 钟离坤他们这里多为复姓,他口中的轩辕大哥名叫轩辕崇勒,较钟离坤年长两岁,就是他房中画像上的男子。这轩辕崇勒虽生的不美,却眉宇间透着英气,虽不风流倜傥,用钟离坤的话来讲确是气宇轩昂。只是他与这钟离家的少爷一样,也是个断袖,与这钟离坤是一对。 轩辕崇勒自小家贫,少时便入了钟离府与钟离坤一起。钟离坤练武时他是陪练,钟离坤读书时他做陪读。只是后来这轩辕崇勒父亲病重,不治而亡,不久他母亲也随了他父亲一道去了。钟离坤的父亲钟离葛建念其年幼,便将他长留与钟离府与钟离坤作伴,名义上,是钟离家的养子,与钟离坤一起长大。这年钟离坤年二十,已至娶妻的年龄,于是钟离葛建便大张旗鼓地找红娘替儿子说亲。因这钟离坤长相俊美,家世显赫,又文武双全,不待钟离葛建出手,前来说亲的媒人已是络绎不绝。钟离葛建见此状当然喜不自胜,只是他却不知,他这个从小便痴迷女孩子家胭脂水粉的儿子,却早已与人暗通款曲,私定了终身,这人不是别人,恰恰是与钟离坤一起长大的轩辕崇勒。 钟离坤出生时钟离葛建便请了看面相的先生来,那先生看了钟离坤不言语却只是摇头,钟离葛建见状甚是不悦,将那看相的撵出了府,只因先前算命的先生说过,这钟离坤的生辰八字,是个好命数。待钟离坤百日宴的这日,他父亲随着当地的习俗置了好些东西于桌上,抱去钟离坤让他抓。据当地的习俗,这小孩子抓到什么,以后便能在这一处出类拔萃。钟离葛建当然希望儿子抓的是刀剑,能继承祖业,不行抓本书也是好的,以后他钟离家文武皆通。却不料,这钟离坤偏生从那许多物件中抓了姑娘们的胭脂,这可让钟离葛建丢尽了颜面。有人劝他小孩儿家做不得数的,再说这迷信也不可全信,加之后来随着钟离坤渐长,在文武方面也是有所造诣,钟离葛建便对他幼时的事也不以为意了。只是他忙于家事,对这钟离坤的关注自会有所疏漏。家仆报告也只说公子今日读了什么书,明日练了多久的剑,至于他昨日在哪个街市又买了新进的胭脂水粉,却只字不提,更不用说与轩辕崇勒了。这钟离坤也不是个傻的,与轩辕崇勒一起在府中,倒看不出什么,只是他二人独处时,便是另一番模样。 有一日这钟离葛建心血来潮,便去了钟离坤房中,本来高高兴兴地去与儿子商量他的终身大事,进门后却大发雷霆。只见钟离坤房中四处挂着轩辕崇勒的画像,妆台上满满的堆着胭脂水粉。钟离葛建气急败坏地将墙上的画全数撕下,又掀了那满是胭脂水粉的妆台,出了门便问服侍钟离坤的家仆少爷呢。得知钟离坤与轩辕崇勒去了后山,便也愤愤地去了。这钟离葛建不来还好,一来却被眼前的两人气的差点晕过去。 只见这两人背对着他坐着,一人的头靠着一人的肩,一人的手揽着一人的腰。更让他气愤的是,他平地一声吼之后,他二人转过来,只见那钟离坤一身女子装扮,还学着女儿家上了妆。钟离葛建怒不可遏,命人将二人押了回去并下令此事不准说出去。虽他已明令禁止,可这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不至半月,当地都传钟离家的少爷不旦是个断袖,还是个异装癖,活生生一个变态狂魔,与钟离家那个养子有不伦之事。这样一来,哪个还愿意与这钟离家结亲,纷纷避而不及。 钟离葛建对自己的儿子下不了狠手,只将这轩辕崇勒当作了罪魁祸首,恨他狼心狗肺,恨他恩将仇报,更恨他带坏了自己的儿子,让钟离家声名扫地。将这轩辕崇勒吊起来一顿毒打,用他的性命逼着钟离坤与他绝交,此生不复相见。钟离坤终抵不住钟离葛建的淫威,便答应了,只是一件,他要亲自送这轩辕崇勒离开,若钟离葛建不允,便与轩辕崇勒双双赴死。钟离葛建虽不愿,为了钟离家唯一的香火,也应了。只是这钟离坤说是送轩辕崇勒,实则是与他双宿双飞。前一日,钟离坤去了关押轩辕崇勒的地方,将二人逃亡的计划讲于了轩辕崇勒,只待第二日成事。这古语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钟离坤出了重金买通了第二日一起的随从,只待时机,便与轩辕崇勒一同逃跑。却不知,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钟离葛建有所患,早已派了人暗中跟着钟离坤他们。 钟离坤一直将轩辕崇勒送出了城,至人迹罕见处,便又拿重金打发了那些随行的人,便有恃无恐地与轩辕崇勒上路。刚上马车,却被四面冲出来的人围困住,将那些不忠之士一一斩杀。钟离葛建从围堵的人中走出来只说轩辕崇勒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硬闯,即使如此便遂了他的愿。钟离坤知无论他如何求情,轩辕崇勒也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索性架了马车冲出重围跑路。钟离葛建自是带人穷追不舍。 钟离家乃武学世家,上到钟离葛建,下至家仆婢女,皆精武学,他二人仅凭一辆马车,如何能逃开。不久便被钟离葛建追上,再者,他二人的处境真是前有万丈深渊,后有追兵,已是穷途末路。钟离葛建带着手下步步紧逼,钟离坤与轩辕崇勒步步后退,只是身后已是万丈深渊,能退于何处。钟离坤便以自己的性命相要,让钟离葛建放轩辕崇勒一条生路。那钟离葛建知道若轩辕崇勒存活于世,终是钟离坤的软肋,加之已给过他一条生路,哪里肯让步。再者,他太了解这个儿子,是个天生贪生怕死的,自是不会在意。是啊,你要威胁人,起码手中要有足够的筹码让对方有所忌惮。轩辕崇勒看钟离葛建毫无让步之心,只说了一句有缘来世再见便将钟离坤推向钟离葛建,自己纵身跳下悬崖。见此情景,钟离坤也不愿独活于世,亦欲跳崖,愣是被钟离葛建抓得死死的,悲伤难抑,当即昏了过去。这次钟离葛建却是低估了自己的这个儿子。至后来回到府中,这钟离坤绝过食,割过腕,抹过脖子,上过吊,凡是能死的方法几乎都用了,都被钟离葛建派守的人止住,最后拿他没办法,只能绑起来,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还在他口中塞了布巾。这样互相折腾了半年,有一天钟离坤的母亲拿了一条白绫,说他既不想活,自己先他而去便罢了,当着他的面上吊,钟离坤虽心急如焚,却无奈手脚被束缚,最后还是冲进来的仆从将这夫人救了。自此后钟离坤虽活得痛苦,却再不敢寻死。只是他不知,这一出,是他母亲与钟离葛建合力演给他看的苦肉计。 “我与他情投意合,怎就成了不伦之事,谁规定的这世间必须是男婚女嫁!若不爱,硬生生将两个人用世俗的伦理纲常捆绑在一起又有什意思?自那之后,我便只当自己死了,如行尸走肉般苟延残喘!”他举着酒杯满是痛苦。听他一席话,殷雪嫣便想起与叶无漾之间的种种。是啊,若不爱,硬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又有何意义,若爱而不能,又岂不是人生桎梏! 第十七章 身陷囹圄 自钟离坤气走钟离葛建,钟离葛建越发叫人将他们看得紧,无奈之下殷雪嫣只能与那钟离坤整日在一起。他给殷雪嫣讲轩辕崇勒,殷雪嫣给他讲叶无漾,倒像是红颜知己一般。 有时候他听殷雪嫣说完,会举杯说一句相见恨晚。久了,看守他们的人也放松了警惕,钟离葛建也以为殷雪嫣与他儿子情投意合,又常形影不离,甚是喜欢,也不派人整日跟着他们了。 这些日子,殷雪嫣随着钟离坤在钟离府转的时候也会挑时机与他四处找殷雪嫣的御魂剑,却终不见,就是他们的兵器库他们都冒险去过,也没有。 听钟离坤说钟离葛建有一间自己的武器密阁,收了好些一等一的武器,只是那里钟离葛建从不让人进。殷雪嫣便知自己的御魂剑肯定被钟离葛建据为己有收了起来。 这钟离葛建表面看是个谦谦君子,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殷雪嫣一心想拿回御魂剑,钟离坤也愿祝她一臂之力,他们便合计了一番行动了。 八月十五这一日,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钟离府自是一番庆贺,殷雪嫣与钟离坤便选在这一夜动手。自轩辕崇勒死后,钟离坤从不参加家族的中秋宴,久了钟离葛建也不管他,只由他去。这给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钟离葛建的密阁在他的书房里,打开密阁的机关就是他书桌上的玉石摆件。钟离坤轻易地打开了密阁的门,他们进去了。说是密阁,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密室。 殷雪嫣将提前画好的御魂剑的图样给了钟离坤,便分头开始找。这钟离葛建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如此多的上等兵器,足足占了半个密室,其他也都是上上乘的玉器和江湖上有名的武器绘图,殷雪嫣竟然在里面看到了叶无漾手中索魄剑的绘图,和御魂剑在一张纸上,上面还写着九公子。 这钟离葛建到底是什么人?直觉告诉殷雪嫣他并非只是钟离族的家主这么简单。只是殷雪嫣一心寻御魂剑,没时间想别的,便收起那张图纸继续寻剑。 “在这里!”钟离坤喊道。殷雪嫣立马跑过去,是她的御魂剑,殷雪嫣伸手拿了下来。却从四面射来乱箭。 “小心”殷雪嫣拉住钟离坤拔出剑挡着射来的箭。那密室却有一道石门往下降,他们冲出箭阵在石门落地之前滚出了密室。 那石门之上还有机关,一时间整个钟离府上下响起一片铃铛声。顿时整个府中的仆从都闻声出来,喊着有人闯了老爷的密阁。钟离坤拉着殷雪嫣一路跑出府,背后的人却也紧追不舍。 他们跑了很久,以为将身后的人甩掉了,便上起不接下气地大喘着气,一转身钟离葛建却在他们面前。 “姑娘倒是好身手,竟破了老夫的箭阵。”钟离葛建背着手对殷雪嫣说道。 “晚辈不才,只是这御魂剑本就是我的。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多有冒犯,还望钟离老爷海涵。”殷雪嫣手中持着剑对他做个揖道。 “哦?姑娘既说这剑是你的,那定知这御魂剑本是一对,另一把叫索魄,这御魂索魄有一套剑法为御魂索魄剑法,姑娘可知?”他这是套殷雪嫣呢?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定不能告知于他索魄剑在叶无漾手中,殷雪嫣想。 “晚辈不知!”殷雪嫣道。 “我看你就是信口开河!”说着,钟离葛建只退去剑鞘朝殷雪嫣过来。殷雪嫣便于他打了起来。他的招数实在古怪,又招招切中要害,钟离坤过来帮殷雪嫣却被他一掌打倒在地,殷雪嫣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却不能任他宰割,便撑着与他打。最终不敌他被他打倒在地。 “说,你与那九公子是何关系,他竟将御魂剑赠与你,还教你御魂索魄剑法?”他剑指殷雪嫣盛气凌人道。 “我半个字也不会告诉你,你若有本事,自己去问他,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像你一大把年纪还这样,着实不要脸。”殷雪嫣瞪着他道。 “不知死活!”他提起剑欲刺向殷雪嫣,殷雪嫣抬头闭着双眼,心里想着叶无漾。 “爹,爹,你不能杀她,她腹中已有了我的骨肉。”钟离坤爬过来挡在殷雪嫣面前。 “你胡说什么?”殷雪嫣惊讶地看着钟离坤。 “你休要蒙我,你以为我不知你们整日在一起不是说那个死人就是把酒吟诗。她何时怀了你的骨肉!走开”钟离葛建一把推开钟离坤,提剑向殷雪嫣刺来。殷雪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又好奇为何钟离葛建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却被钟离坤挡在她之前,替她挡了那一剑。 钟离葛建本一心要杀殷雪嫣,自不会手下留情,却不料钟离坤挡了上来,终究自己亲手要了他儿子的命。钟离坤当场毙命,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伸着一只手似乎在抓什么。 钟离葛建抱着钟离坤的尸身悲痛欲绝地喊了几声,将他的尸体放好了转过头来杀气腾腾地看着殷雪嫣说都是她害的。 殷雪嫣知道他定会取自己的性命,却也不想就这样束手就擒,提起剑与他打了起来。本就不敌他,再加上方才受伤,殷雪嫣抵挡了一阵之后被他逼得步步紧退。 他最后一招倒是应了习武之人的特质“快、准、狠”,他提剑向殷雪嫣刺来的时候殷雪嫣只能连连后退,只觉胸口一阵冰冷,便倒在钟离坤身边,胸口涌出鲜血。他跃起又提剑向殷雪嫣刺来,却被人一剑挡了去。 那人丢下一句后会有期便架起殷雪嫣一个轻功走了,殷雪嫣只觉胸口处剧烈的疼痛,又流了许多血,也不知何时昏过去了。 殷雪嫣知道救自己的人,是叶无漾,她对他身上甘苦的香草味很熟悉。人若生无可恋,一心求死,即便命再大也是无济于事,比如钟离坤。而有的人,老天却拒绝她入鬼门关,比如殷雪嫣。 第十八章 不速之客 再说叶无漾,本以为让殷雪嫣将自己伤了,便可弥补了对她的歉疚。却不知弄巧成拙,反倒让殷雪嫣对于失手刺伤自己这件事难以自谅,以至于不辞而别。 殷雪嫣离开了隐月居,连一句话都不曾留下,这让身在隐月居的其他人担心不已,月娥虽还对殷雪嫣刺伤自家公子心有愤意,却也担心她功夫尚浅,从出了锦寰宫从未离开过隐月居,恐她一人在外遭受不测,便对于自己当晚对殷雪嫣说让她离开一事,自行去告于了叶无漾。 叶无漾只担心只身在外的殷雪嫣,并不责备月娥。更重要的,所有人都担心一件事情,就是害怕殷雪嫣再落入谢媛之手。其中原由,除却当时与殷雪嫣同在隐月居的星茹,其余三人,心如明镜。 商量之下,叶无漾决定由他与月娥下山去寻殷雪嫣,星茹与尚天泽在隐月居留守,若殷雪嫣回了,尚天泽知道如何与叶无漾取得联系。 叶无漾与月娥出了隐月居,却不知去往何处,他们能想到殷雪嫣去的地方,只有驿孤城和她的家乡,或者凤岳山。若是后两地还好,叶无漾最担心的,是殷雪嫣独自去往驿孤城只身救困于锦寰宫中的殷俊,那岂不是羊入虎口。如此他便与月娥兵分两路,自己前往驿孤城查探,月娥前往殷雪嫣的家乡。 为赶时间,叶无漾抄了往驿孤城的近道,走了山道。却在驿孤城毗邻的僻里乡听闻了钟离家的事。 本来,这钟离府也是叶无漾多年密切注意的对象,加之钟离坤是个断袖这事,在乡里已不是什么新闻趣事,乡里人却经常拿此事做茶余饭后的乐子。 甚至有讲书的将那钟离坤与轩辕崇勒的事添油加醋地改成了戏本子,还说这钟离葛建虽年事已高,却风流不减,金屋藏娇,前些时日不知从何处猎艳来一美貌女子,还说这女子清新脱俗,一身白衣,常以白纱遮面,就是钟离府的下人,见过此女真容的,也寥寥无几。 叶无漾听闻此事,不论真假,便心中有了打算,故夜探了这钟离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叶无漾这深夜一探,正值殷雪嫣与钟离坤在月下对饮。叶无漾虽高兴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了殷雪嫣,也高兴于她并未去擅闯锦寰宫,只是眼见殷雪嫣与钟离坤把酒相交甚欢,便不由的醋意萌生。 有人尚且为你担心,你却在此与一陌生男子谈笑风生,这事遇在谁身上,都不乐意。如此,叶无漾便心中有些不快,正欲离开待时机再入这钟离府,却意外发现原来这殷雪嫣与钟离坤在此的一举一动,除了叶无漾之外,还尽收他人眼底。只是这人看装束,只是个下人罢了。如此,叶无漾便暗自跟着这人,所至之地,竟是钟离葛建处。 “可有动静?”钟离葛建背着身子问前来报消息的人。 “回家主,和平日里一样,她还是和少爷在一处,两人除了谈笑,再无其他动作。”那前来报告的人低头弯腰做着揖道。 “嗯,好生观察着,不要跟太紧,适当的时候也不必随着。再过几日你们便各自去了,无需再日日去盯着,免得让她生疑!”钟离葛建转过身来对眼前的下人道。那人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叶无漾见势赶紧躲到了一边。待那人走远了,也离开了。 要说钟离葛建为何让人盯着这殷雪嫣,叶无漾已猜了个大概,殷雪嫣虽对这钟离府与钟离府的这位家主一无所知,叶无漾却是对他的一言一行洞若观火。 叶无漾虽寻到了殷雪嫣,却碍于这钟离府上下皆是通武艺之人,也不好出手去将她从中捞出来。加之叶无漾也好奇,在自己与尚天泽面前都时常掩饰情绪压抑性格的殷雪嫣,怎会在一陌生男子面前如此恣意? 叶无漾又怀疑与殷雪嫣把酒言欢的这男子,是不是也是受了钟离葛建的命令,前去牵制殷雪嫣的。只是如今他只能静观其变,而后见机行事。 要说,这殷雪嫣与这叶无漾之间,不是心有灵犀是怎的,都选在了八月十五中秋月圆这夜动手,殷雪嫣决定在这日闯了钟离葛建的密室寻她御魂剑的下落,叶无漾定在这日趁机将殷雪嫣从钟离府带出。只是他二人虽各有打算,却是计划常被变化打乱。 当晚叶无漾潜进了钟离坤处寻殷雪嫣,而这殷雪嫣却随着钟离坤进了钟离葛建的密室,如此,叶无漾却扑了个空。这样一来,叶无漾想到前几日钟离葛建与那下人的谈话,心中不由的担心起来。却听得原本歌舞升平的钟离府,四下里一片混乱,除了府中上下一片铃铛声之外,整个府中的男丁女婢都像雨天之前的蚂蚁,纷纷在府中窜动。 叶无漾知道如此大的动静,定会惊动了钟离葛建,便在暗处静观其变,只是他却不知,这动静,是殷雪嫣与钟离坤搞出来的。只待钟离葛建出了府,叶无漾又潜进钟离葛建的密室一探究竟。 与殷雪嫣的发现不同,叶无漾除了看到钟离葛建这密室中许多上好的玉器与江湖上闻名遐迩的兵器之外,却还在阁中阁发现了钟离葛建与锦寰宫魑魅互相勾结往来的信件。 叶无漾打开最近时日的一封,更肯定这钟离葛建为何让人暗处监视殷雪嫣的想法。原来这钟离葛建早知殷雪嫣就是当年逃离锦寰宫的金丝雀。 能让钟离葛建如此劳心费力地监视的人,她身上必定有可利用之处,而殷雪嫣身上有价值的,无非就是当年玉枫交予她手中的刹钰令。想到此处,叶无漾才明白过来,能让钟离葛建弃了团圆夜宴追出去的人,除了殷雪嫣,这钟离府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而恰恰殷雪嫣与钟离坤也不知所踪。 叶无漾便担心殷雪嫣会遭了钟离葛建的毒手,遂赶紧追了去。他却还是晚了一步,虽从钟离葛建的剑下就走了殷雪嫣,她却还是身受了重伤。 只是既然钟离葛建与那魑魅联手想得到刹钰令,殷雪嫣又是他们唯一的线索,这钟离葛建为何又要对殷雪嫣痛下杀手。这个谜,恐怕只有钟离葛建与叶无漾才能解开。 第十九章 九死一生 钟离葛建见有人从自己手中救走殷雪嫣,而此人又修为不凡,他便猜了个大概,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正是他一心寻的人。他心中有数地点点头微微笑着自回了钟离府。妄自得意于这意外之喜。 叶无漾本想着寻了殷雪嫣便回了隐月居再做打算,却不想事发突然,看看尚在昏睡的殷雪嫣,自不能再奔波跋涉,叶无漾只能召回月娥,再将消息传给身在隐月居的尚天泽,自己带着昏迷中的殷雪嫣至了郁叶红的芸暻榭。 叶无漾对这芸暻榭,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郁叶红虽也常见叶无漾,却都是他只身一人。突见他怀抱一不见其真容女子匆匆闯进来,这女子还一副病西施的模样,这芸暻榭的老板娘可不是个省事的。 要说这郁叶红,较那一丈青,妖娆妩媚有余,较那母夜叉孙二娘,泼辣狠毒尤过。 “哎呦喂,叶公子,几日不见,你竟学会了移情别恋,果真,这世间的男人啊,都只是喜新厌旧的!”郁叶红嗲着嗓子,搔首弄姿地踱进屋里,说着,已伸手去揭殷雪嫣面部的纱。 “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她伤势严重,恐有性命之忧!”叶无漾抓了郁叶红伸过的手甩至一边,着急道,“快去备些热水来!”他也不看这郁叶红,只是一手拉过枕头垫在殷雪嫣头下,又将她的身子挪了挪。 郁叶红虽一向泼辣霸道,却也是个极有眼力见的,见叶无漾一副严肃相,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甩了袖子,“哼”一声,出了门。 郁叶红不情不愿地端了热水,又亲自送了药物与布巾。叶无漾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伸手去了殷雪嫣的面纱,又去解殷雪嫣的外衣。 郁叶红见状,只“哎”了一声,又收回伸出的手,止了话。 叶无漾知道她想说什么,转头看她一眼,又回过头继续手下的作业。 郁叶红与叶无漾相交多年,自是了解叶无漾。 这些年得叶无漾相救的女子不在少数,不论是貌美如花,亦或其貌不扬,却都对这位恩人有以身相许之意。只是这许多年,也未见叶无漾对哪个像今日这般,亲力亲为的。 “有劳,替她换身干净的衣裳吧,她是个极爱干净之人,要是醒了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总不好!”叶无漾替殷雪嫣清了伤口,又上了药。后转过身对郁叶红道,“她喜素色,找身素色衣裳吧!”。 叶无漾虽极力掩饰,郁叶红从他的语气与神情中,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担忧,夹杂着淡淡的苦痛。 郁叶红虽是个泼皮破落户,却也是个性情中人,看似桀骜不羁,内里却乐善好施。她见叶无漾之状,也不多言语,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出了门。 见郁叶红拿了一身白色衣衫回来,叶无漾自出了门。 “吱”郁叶红开门出来,叶无漾转过身。 “她知道你的身份?这,是从她衣衫中掉出的!”郁叶红从手中被血浸红的衣衫下拿出一张被血浸透的图纸。 叶无漾接过郁叶红手中的图纸,原来是他御魂索魄剑的构图。 他收起那图纸,走进屋里坐在殷雪嫣身边,看着尚在昏迷的殷雪嫣。 “能对一女子下此狠手,这世间恐怕除却他二人,再无第三个!”郁叶红随着叶无漾入门,走至床边道。 “这几日还得烦请你照顾她,过两日会有人来接她。”。叶无漾说着,已起身提了剑。 “你要去往何处?”郁叶红赶紧转过身担心地问正要出门的叶无漾,“来日方长,这许多年都等过来了,何必在此时!”。郁叶红以为叶无漾要去寻仇,又道。 叶无漾停下脚步,背对着郁叶红,末了,也一句话不留便出了门。 尚天泽在隐月居等了大半月叶无漾的消息,却毫无所获,心中甚是担忧。为了打发时间,分散注意力,他便每日带着星茹去后山教她武功。只是他二人久不得殷雪嫣的消息,哪里有心思去练剑。 这日星茹在厨房烧饭,因一心担心尚无音讯的殷雪嫣,却走了神。 尚天泽得了叶无漾的消息,喜不自胜地跑去厨房告知星茹,进门却只见她像是没魂一般,手中提着勺子不停地在锅里打转,那锅中的菜,早已糊成了碳。 叶无漾只在信中说已寻到殷雪嫣,并未提及她性命垂危。尚天泽心中高兴,遂悄悄地到了星茹身后,拍了她的肩膀,星茹吓一跳,回过头见喜笑颜开的尚天泽,自是生气。 “雪嫣姐姐至今下落不明,你却还有心思在此捉弄于我!”星茹说着,已泪如雨下。 “星茹你不要哭啊,哎呀,我最怕女孩儿家哭了。是我考虑不周,此番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让你收拾一下,我们去接雪嫣回来。”尚天泽本来想给星茹惊喜,却不想是这般情景,赶紧解释道。 “那你是说,雪嫣姐姐找到了?在哪里,雪嫣姐姐可还好?”星茹听了尚天泽一番话,已将刚才之事抛之九霄云外,两只手抹了脸颊的眼泪,红着眼睛问尚天泽。 “九公子只说了在驿孤城毗邻的僻里乡,有一名曰芸暻榭的酒楼,让我们去那里寻一个叫郁叶红的女子,其他的,只字未提,只是让我们低调行事,接了雪嫣,立即回隐月居。”尚天泽将叶无漾的话原本地转给星茹,星茹自是高兴地去收了行装,当日便与尚天泽出了隐月居,往僻里乡去。 叶无漾交代过,在这僻里乡,要谨慎低调,尚天泽自明白他的意思。便与星茹一番女扮男装,乔装成了经商的商贾。 入了芸暻榭,尚天泽四下里扫一圈,这芸暻榭人手众多,究竟哪一个是叶无漾口中的郁叶红?尚天泽心里责备一向行事谨慎,安排有条理的叶无漾,却也不敢有大动作,便开了客房,只待夜晚再查探一番。 让尚天泽头疼的是,这芸暻榭竟通宵达旦的开门营业,并未有什么打烊的说法。这可是个难题。如此,尚天泽只能使出一计。 “哎,我说,叫你们郁老板出来,就说我与她有事相商,大笔的买卖,做不做?”尚天泽手中提一壶酒,故做醉酒状,拉住一上菜的伙计大声道。 “我们郁老板也是你想见就见的,休要放肆!”那伙计甩开尚天泽的手,厉声道。 “兄台,我看你是来挑事的吧,这乡里谁人不知,郁叶红那母夜叉,是个人见了都要退避三舍,你却是个例外”。旁边与一女子把酒言欢的男子见尚天泽之状,插嘴道。 尚天泽也不理会那男子,正要转身回客房,却被人拉住了胳膊。 尚天泽转过身看这造次之人,只见她一身五彩华服,浓妆艳抹,自带风骚,一副坏笑。 “公子要与郁某做生意,只是郁某做生意有个习惯,只与风流俊美的男子合作。公子,意下如何啊?”她说着,一个转身钻到尚天泽怀中,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尚天泽不是叶无漾,应付此种场合游刃有余。一时间傻了眼,只是两手扶着倾斜在自己怀中的女人。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我喜欢与人独处。”不待尚天泽回神,那郁叶红又起身对他耳语道,语气中充满妖媚。说完,从腰带处拉着尚天泽淫淫地笑着上了楼。 第二十章 伺机而动 郁叶红此番作为,让尚天泽彻底懵了,只随着郁叶红一步一踱地上了楼。 “公子可是九公子的朋友?”郁叶红拉着尚天泽入了房,转身笑道。 尚天泽哪里还听得郁叶红说什么,生平二十多年,头一次见这样的女子,尚天泽被整的云里雾里,两只眼直直的,像是中了离魂阵。 郁叶红见尚天泽一副痴傻状,便知自己过了头,这世间的男子,未必都是叶无漾。回过头再看一头雾水的尚天泽,郁叶红不禁失声大笑。 “我本以为能与九公子莫逆之交的人必定性情大同,却不知,公子原来是个木讷之人!”郁叶红坐下来端起桌上的杯盏朝尚天泽笑道。 尚天泽这才回过神,再看眼前的这个疯一样的女子,便本本分分对她做了个揖。 这世间还真是有这么一条定律,顺其自然,那就是无论多势强的人,遇到了更势强的,便会当即败下阵来。比如尚天泽,虽不似叶无漾潇洒倜傥有余,却也不似今日这般模样。只是这郁叶红着实像个人世的妖精,太主动,太豪放,太张扬。尚天泽在她面前,却像是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 “尚某多有得罪,竟不识眼前之人就是郁老板,失敬失敬!”尚天泽抱拳对着坐在面前的郁叶红道。 “无妨,无妨,公子莫怪,只因这里人多眼杂,我也是以防万一。”郁叶红摇摇手,笑着对尚天泽道。起身开门走出去,尚天泽紧随其后。 “公子此番是来接人的吧!实不相瞒,恐怕还要耽搁几日。”郁叶红走到一院落内里房门口,又转身对尚天泽道。 “却是为何?可是有何事,是九公子信中无提及的?”尚天泽一脸疑惑地问带路的郁叶红。 “公子自己看吧!”郁叶红开了门,自己让到一边,示意尚天泽入内,自己随后也入了屋。 尚天泽进屋看见躺在床上的殷雪嫣,只见她面如白纸,唇无血色,一脸憔悴。 尚天泽坐在床边唤殷雪嫣,见她没动静,瞬时紧张起来。 “郁老板,你且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怎会如此模样?”尚天泽起身拉住一旁的郁叶红,紧张焦虑道。 郁叶红知道,伤及殷雪嫣至此的人,在这僻里乡,除却钟离葛建再无第二人。只是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不清楚,该如何说与尚天泽。 如此,郁叶红只说当日叶无漾带殷雪嫣至此已是这般模样,其中之实,她也不知。又道殷雪嫣虽已无性命之危,却伤势严重,为保万一,还是在这芸暻榭多修养些时日再启程回隐月居方万无一失。 尚天泽并不多问,便带了星茹往殷雪嫣在的院中去了。 星茹一向是个喜怒哀乐形于色的人,见殷雪嫣昏睡不醒,每日与她梳洗总要以泪洗面。 殷雪嫣在芸暻榭的一个多月,尚天泽每日给她喂的药,多半都流了。 殷雪嫣虽昏睡不醒,面色倒是较之前好了许多,郁叶红害怕长期在这僻里乡节外生枝,便在将叶无漾留的敷伤口的药用完第二日打发尚天泽与星茹带着殷雪嫣离了芸暻榭。 再说叶无漾,究竟何事,让他当日丢下生命垂危的殷雪嫣独自离去,他这位红颜知己郁叶红却也一无所知。只是猜测,他很可能又入了钟离府。 郁叶红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除却殷雪嫣,叶无漾与钟离葛建之间的纠葛,究竟有多深,她不是不知道。 果真如郁叶红所猜测,叶无漾离开当晚便夜潜了钟离府,却不是因为殷雪嫣,而是那被困于谢媛手中的殷俊。 殷雪嫣初入隐月居时,月娥带星茹入隐月居,第二日便随着叶无漾下了山。他们去的不是别处,正是谢媛所在的锦寰宫。 尚天泽将星茹安全送出了锦寰宫,便书信于叶无漾,说明了他意欲救殷俊的想法。叶无漾虽觉时机尚未成熟,却为了殷雪嫣而应了尚天泽。 当日叶无漾与尚天泽再潜进锦寰宫,入了平日殷俊所在之处时已是空无一人。 尚天泽从玉钦口中套得谢媛因要闭关修炼便将殷俊送去了一个安稳之处,待她出关再接回来,只是那玉钦也不知殷俊被谢媛安排至了何处。 既然找不到殷俊,叶无漾与尚天泽便趁着谢媛闭关想将她擒了,却不知魑魅在为谢媛守关。 魑魅已经练成了浴血功,叶无漾与尚天泽虽功力深厚,却对这浴血功一无所知,除了听说此术很是阴毒之外。 当日他们虽扰的谢媛乱了心神,却在与魑魅交手的过程中被魑魅的浴血功所伤,才耽误了时间,回尹月居已是一年之后。 只是这殷俊与钟离家又有何渊源?原来,当日谢媛送殷俊去往的安稳之处,恰是这钟离府。 谢媛当时不让殷雪嫣死并非只是想折磨她,后她逃离锦寰宫,谢媛虽遣人四处搜寻,之后也不了了之。谢媛知道,只要殷俊还在自己手中,就是她对付殷雪嫣的王牌。 原来,殷雪嫣当时手中的刹钰令,除却统领锦寰宫上下,还有更大的作用。这才是谢媛一直留着殷雪嫣的原因,甚至以殷俊相要挟,迫她不许自我了断。 这些,谢媛心中明白,叶无漾也心中有数。 当年殷雪嫣在金丝笼坠落,谢媛趁她昏迷便教人于她左肩背处刺与自己左臂蝴蝶状胎记一样的刺青,只是此事除却谢媛与魑魅,无人知。就是殷雪嫣自己,也并不知晓。 魑魅在与钟离葛建的信中提及此事,如此,钟离葛建所谓抓年轻女子于钟离坤做夫人,也不过是个名堂。 钟离葛建真正的目的,是寻找当日逃离锦寰宫的金丝雀,他虽从未见过这金丝雀的真容,而她左肩背部的蝴蝶状刺青,就是最好的标识。 难怪钟离葛建会一口认定殷雪嫣就是最好的。 殷雪嫣虽对自己背部这一刺青一无所知,叶无漾却知道,只是他却从未开口问过。 他第一眼见这刺青,便觉得眼熟至极。如此,叶无漾当然对一切了然于胸。 只是叶无漾当晚再探钟离府,与他当初与尚天泽探锦寰宫一个结果,仍毫无所获。这殷俊,到底在何处? 第二十一章 险入圈套 尚天泽与星茹拿了郁叶红配与殷雪嫣的新药,带着她一路直奔隐月居。 殷雪嫣虽大有好转,却仍昏睡不醒,尚天泽心中担心,却不知叶无漾身在何处,一时无法与他取得联系。 当日之势,郁叶红自是对叶无漾与殷雪嫣之间的关系心中有数。只是叶无漾当日匆匆离去,久不再回,这让郁叶红心中惴惴不安。 郁叶红担心叶无漾因为殷雪嫣而至钟离府寻仇,又担心叶无漾寻钟离葛建是为了结二十多年前的事。 只是无论哪一件,郁叶红都心中为他担心。用她的话讲,这二十多年尚且隐忍过来了,且不能因此功败垂成。 只是叶无漾一向行事谨慎,不是感情用事之人,不然,他也不会二十余载只让郁叶红暗中观察这钟离府,却不动声色。 再说这郁叶红,明面的身份是这芸暻榭掌柜的,其实真实的身份,却是叶无漾在僻里乡的耳目。为叶无漾探听这钟离府,尤其是钟离葛建的消息。 郁叶红越想越乱,越想越不安,索性在送走尚天泽他们的第二夜,也夜探了钟离府。 当晚郁叶红只是前往钟离府寻叶无漾,真是择日不如撞日,郁叶红虽未探得叶无漾的踪影,却有所获。 “这已过了午夜,钟离葛建却还添夜宵?在自己府中,还偷偷摸摸!”郁叶红在暗处观得钟离葛建端了许多吃食鬼鬼祟祟地进了自己的书房。 直觉告诉郁叶红,钟离葛建这书房之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郁叶红自知武功远不如钟离葛建,再者,此行只是为寻叶无漾,便观察了一阵自离去了,想着再见叶无漾再从长计议。 再说叶无漾,当晚夜探钟离府,一无所获。索性辗转驿孤城,待时机再探锦寰宫。只是叶无漾却不知,钟离葛建早已书信于锦寰宫的那两位,布了天罗地网守株待兔。 叶无漾本想当夜潜入锦寰宫,计划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扰了。只是多亏这变化,叶无漾才看穿了锦寰宫的奸计。 当日叶无漾在锦寰宫外看了形势,在返回客栈的途中却遇见一帮莽汉抢亲。被抢的姑娘是驿孤城一与父卖艺为生的女子。 这事若是平日,叶无漾定会出手相救,只是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却只作冷眼旁观。哪怕那老汉在队伍之后蹒跚地哭喊着。 那新娘的花轿与叶无漾擦身而过的一瞬,叶无漾余光透过风撩起的轿帘看到了那被抢的女子。 这被抢的女子却不若其他新娘,一身红妆。她一身白衣,白纱遮面,像极了殷雪嫣在隐月居外的装束。 许是此缘故,本已错开的叶无漾在原地停留良久,又转身三步并做两步的朝着这抢亲的队伍来了。 叶无漾现在带头的莽汉面前,那吹唢呐,敲锣打鼓的一众人见势,都收了手中的乐器。 看这面前的男子,手持一把折扇,一身青色长衫,活脱脱一书生装扮。 “一个粉面油头的小白脸儿,也敢坏老子的好事!”那带头的莽汉两手叉腰仰天干笑几声,又对着面前的叶无漾嘲笑道。 叶无漾不做声,只是摇着手中的扇子,遮住半张脸。 “给我上!”那莽汉手一挥,自己后退几步命令道。 一时间那吹唢呐的,抬轿的,敲锣打鼓的,却都一应而上。 只见叶无漾合了手中的折扇在原地,对着那些冲上前的彪形大汉来回挥着手中的扇子。 不时间,那一众彪形大汉都如叠罗汉一般,倒成一堆。 叶无漾又打开扇子,掩住半张脸摇手中手中的折扇慢步跺向那下令的大腹便便的男子。 与自己相当的数人尚且不是叶无漾的对手,瞬时间被他撂倒。这男子当然知道自己此时冲上去,无非是自讨苦吃。 这男子虽看似蠢笨,却麻利地从花轿中拉出被抢的女子,将刀退了鞘驾于她脖子上。 “你再上前一步,我便取了她的姓名!”那男子一手架着刀,一手抓着那女子,哆嗦道。 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叶无漾一直流眼泪,叶无漾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你……你还往前走,你再走,我真要了她的性命!”那男子将手中的刀抓得更紧了些,冲着叶无漾慌张道。 只见顺着那被劫持的女子脖颈,有鲜血流下。 叶无漾停了步,收起折扇。忽然那女子从那男子手中挣脱,朝着叶无漾跑过来,那持刀的男子一时慌张,提刀朝她背部去了。 叶无漾丢开手中的扇子,那扇子旋转两圈,稳稳地打在那男子的手腕上。他丢了手中的刀。 叶无漾趁势飞跃过去接住那将倒的女子,同时一个回旋已将开了的扇子架住那男子脖子。 “马步尚且扎不稳,还想着飞檐走壁!”叶无漾收了折扇将那男子一扇子打出好远。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那女子朝着叶无漾行个礼,抬头时,却是一脸的阴险。 叶无漾笑笑,伸手扶她“姑娘身骨却更像是习武之人!” “公子真是好眼力!”那女子说着,手中的刀已朝着叶无漾的脖子划去。 叶无漾向后一仰,躲了过去。 “没想到,竟会有女人见了我痛下杀手,着实不该救你!”叶无漾摇着手中的扇子转身挑眉对面前的白衣女子道。 “少废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那女子阴险地一笑,又朝着叶无漾冲过去。 “我生平最不喜与女人动手,啰嗦!”叶无漾只是一味闪躲,并未出手之意。 只是来来回回,叶无漾却觉的头脑发昏。他站稳,摇了摇头。只见那女子又冲他杀来。叶无漾一转身躲至一边,拿扇子撑在身旁的树上。 “早在你扶我时就已中了我的软骨散,这几个回合,你虽闪躲,内力却也耗了不少吧!如今,也不过是待宰羔羊,嗯?九公子?” 那女子边手摘去面纱,一边朝着叶无漾走来,阴阳怪气道,“果然,这钟离家主的办法,的确……不错!”说着,那一群莽汉早已将叶无漾围堵起来。 叶无漾抬头看眼前的女子,不是锦寰宫那心狠手辣的谢媛,却是哪个? “没想到,这殷雪嫣,却有这般能耐,前有尚天泽,就连江湖鼎鼎大名的九公子,也愿为她赴汤蹈火!”谢媛说着走到叶无漾面前。 “若是这般你就觉得能将我擒了,却也太小看本公子!”叶无漾只觉瘫软无力,额头直冒冷汗,却硬撑着朝谢媛笑到。 “带走!”谢媛不费口舌,只下令道。那被叶无漾收拾的几个人手中拿着绳子不怀好意地笑着走向叶无漾。 “砰”,一生重响,周围都是烟雾。那在场的人都捂鼻子的捂鼻子,咳嗽的咳嗽,谢媛也不例外。 只是等烟雾散了,叶无漾却不知所踪,只见那本要上前绑叶无漾的几个男子都两眼白翻倒在地,被脖颈处一刀毙命。 谢媛见状自是恼火,只能带着手下的众人回了锦寰宫。 第二十二章 不期而遇 “我要去将那妖女碎尸万段!”月娥看着面前昏睡的叶无漾,气愤道,转身提了剑便走。 “休要意气用事!他尚且中了圈套,你此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郁叶红拉住月娥,镇定道,“幸亏他只是中了软骨散,若今日那谢媛用个更阴毒的招数,恐他也凶多吉少!” “哼”月娥将手中的剑使劲拍在桌子上,背对着郁叶红坐着,怒气冲冲。 “我们出去吧,这药性虽无多强,只是他却运了功,要醒来得一段时间!”郁叶红拍了拍月娥,回头看一眼叶无漾,自出了门。月娥起身拿了剑,再回头看看床上之人,也出了门。 第二日一大早,月娥与郁叶红先后到了叶无漾的房中。 “教你逞能,看见女子就往上扑,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跳!”郁叶红拿一双丹凤眼恨恨地盯着尚在沉睡的叶无漾愤愤地道。 “你可总喜欢趁人熟睡之时说人坏话?这样不好!”叶无漾睁开眼坐起来,两手搭在头后面靠着,一只腿收起来,笑着问郁叶红。 “死货,你倒是活过来了,这回可是长了记性了!”郁叶红掐了一把叶无漾。 “我无事,不必担心!”叶无漾看看满脸担忧的月娥道。“我本想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疏忽了!”他又转向郁叶红一本正经道。 “可有发现?”郁叶红问。 “并未,只是钟离葛建与那锦寰宫早已沆瀣一气。”叶无漾摇摇头,若有所思道。 “我这里倒是有一件。”郁叶红道。 “哦?何事?”叶无漾起身坐到桌边,倒杯水送至嘴边,又停下问郁叶红。 “那日你走后一直不曾回,我担心你一时感情用事,遂前几日夜潜了钟离府。”郁叶红坐过来也倒杯水道。 “说重点!”叶无漾放下手中的杯盏。 “我在钟离府偶见钟离葛建半夜鬼鬼祟祟地端了吃食至了自己的书房!”郁叶红道,“且不多时便出来了,手中空空如也!”。 “你怀疑……他书房有不可见人的东西?”叶无漾道,“莫不是……”他又止了话。 “对了,你那叫尚天泽的朋友前几日才接了人回了,只是……”郁叶红话说一半,也止了。 “只是什么?”叶无漾追问道。 “那女子尚未清醒!”郁叶红试探性地看着叶无漾道。 叶无漾听完郁叶红的话,愣了神,并不言语。 “看来,手头的事得且暂搁搁。”良久,叶无漾又端起茶杯,若有所思道。 郁叶红知道叶无漾此话何意,月娥更不必说。 第二日一早,叶无漾与月娥便启程直奔隐月居而去。 “公子,前面……”月娥指着前方倒地的几个人道。 “过去看看!”叶无漾说着,月娥已快了脚步前去。 “都是死尸,不过属下倒是头一回见这般惨烈的杀人手法!”月娥蹲着,转头对叶无漾道。 只见那几具尸体像是在油锅里炸过一般,又像是被何毒物吸食了血肉。只有剩一副皮包骨头,甚是恐怖。 “这世间,能有此手段的,独孤靥算一个,只是他在多年前已被武林除了,剩下的,就只有那锦寰宫的魑魅了!”叶无漾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干尸分析道。 “公子是说……浴血功?”月娥带着不可思议的口气,眼神带着恐惧。 月娥自然记得,当初夜闯锦寰宫,尚天泽与叶无漾都被魑魅的浴血功所伤。 “没错,当日若不是我与天泽兄修为尚且,恐我二人也是这般情境!”叶无漾知道月娥心中在想什么,便起身道。 “之前只是听闻这浴血功无论练功之术,还是这武功本身,都阴狠毒辣,今日所见,真是教人竖寒毛。”月娥道,口气复杂,有担忧,有恐惧,有惊讶…… 叶无漾与月娥所走的这条路,是驿孤城往隐月居方向唯一的近道,魑魅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叶无漾蹲下扒开眼前一具尸体的衣衫,又扭了扭那干枯的头颅。 “这里,看看,可是什么标记?”叶无漾指着那具尸体脖颈处的类似刺青的东西向月娥道。 月娥蹲下身,仔细瞧那尸体上皱皱巴巴的纹络。虽模糊不清,月娥还是看出了那图案的出处。 “是绿樽的人。这暗记属下见过,除了绿樽之外,没人用这烈魑花做暗记。”月娥转头对叶无漾道。 说完,月娥又速速地将眼前所有的尸体检查了一遍。 “都是同一个暗记。”月娥跑到叶无漾面前道。 “绿樽?就是那红叶的传人,江湖人称‘翡云疯’的女子?”叶无漾问月娥。 “是,只是据说这绿樽一向都惩奸除恶,劫富济贫,在武林的声望极高。”月娥道,“我却听闻这绿樽一向只收女子,如何这干人都是男子?”月娥继续道,转头看一旁的叶无漾。 “并未,据我所知,她从不收徒弟,在她身边的都只是女子,外宫的却皆为男子!”叶无漾看着眼前的尸体道。月娥点点头。 却说叶无漾与月娥口中的这绿樽究竟是何人,江湖人只是听闻,她是除却锦寰宫前宫主玉锦寰与叶无漾这个九公子之外,武林中只闻其名的第三人。 “此事大有蹊跷之处,先将这些处理了吧,待回去再做打算。如今我们靠着江湖传闻与臆测,断不能鲁莽行事。”叶无漾谨慎道。 叶无漾知道,若此事真是魑魅所为,那江湖中从此又出了一个独孤靥,武林从此定要风雨飘摇,永无宁日。 叶无漾与月娥合力将那数具尸体掩埋完已近黄昏。 叶无漾虽不多言语,月娥也知道他担心隐月居。魑魅能在此作恶,此处又直往隐月居,如此,隐月居遭受魑魅之手只是时间的问题。 “公子不必担心,有尚公子在,不会有事的!”月娥安慰行色匆匆的叶无漾。 “我知道,若是隐月居真有何不测,天泽兄定会全力以赴。再不济……也定会护她周全!”叶无漾平静道。 叶无漾虽看似沉稳,只是今日所见,教他如何心安?一个人的言语可以欺骗,只是行动与眼神却永远是出卖自己的罪魁祸首。 月娥见叶无漾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也不再多言语,只是一路随行。 此时的叶无漾恐怕只恨自己不是神行太保,日行千里。 第二十三章 侠骨柔情 那日之后,殷雪嫣昏睡了三个月。醒来的时候尚天泽趴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睡着了。只是不见叶无漾与月娥他们,她也不问。 尚天泽抬头见殷雪嫣看着他,便激动地起身扶她起来,自己坐在她身旁。 “你怎么那么傻,你要是醒不过来,你让我此生该如何过?”他道。 星茹端着药碗进来,见殷雪嫣醒了,本来红肿的双眼又落下泪来。 “雪嫣姐姐你可醒了,你躺了这么久,我害怕你就一直这样睡下去,再不会睁开眼睛看星茹一眼了!” “自那日,你可知道你睡了多长时间?这三月这丫头每日趴在你床前哭,你看,两眼都肿成核桃了!”尚天泽道,顺手接过星茹手中的药,乘了一勺与殷雪嫣。 “我是到了鬼门关,看门的说我该受的磨难尚未完,被赶了回来。”殷雪嫣挤出个笑,说道。 “姐姐休要胡说,你受过的磨难,比这世间谁人都要多,都要苦。所以老天爷才不会收你。”星茹泪目道。 许是躺的太久,精神还未恢复,吃完药殷雪嫣疲乏不堪,尚天泽见状,便使眼色叫上星茹离开了。殷雪嫣便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 天微微下着小雨。殷雪嫣在桃林里,桃花纷飞,山里的雾气很浓,不见下山的路,只见眼前一身青色长衫的男子,他转身笑着向殷雪嫣招手。她便朝他走过去,他却在后退,她追,他便退得更快。最后消失在浓重的烟雾中,她很恐慌,在原地转来转去却再不见他。 “雪嫣,过来。”她顺着声音一直走一直走,却到了凤岳山,谢媛和尚天泽围着篝火在烤捕来的小兽。 “姐姐,过来”谢媛向她招手,殷雪嫣笑着跑过去,身上却穿着那身金丝羽衣,又在锦寰宫的金丝笼内。 几个莽汉将她用彩绫从身后的羽翼吊起来。忽然下起火箭雨,将笼底的蒲草点燃,一时火光冲天。眼看烈火就要触及自己,殷雪嫣以为自己会被烧死,便闭着眼悬在空中,那彩绫却忽然断了,她睁开眼,离地面越来越近,却被一只手从腰间揽住,她转过头看救自己的人。 救她的男子蒙着面,浓浓的剑眉之下一双细而长的眼睛,眼尾微重,身着一身青色长衫。 却一转眼又在后山的梅花桩之间,殷雪嫣手持御魂剑,他还是一只胳膊揽在她的腰间,却又将她丢开,撂下一句“你这女人怎的如此不矜持,逮到机会就下手。”转身便走。 她追了一路,到了一间庭院之中,见那男子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手里提一壶酒自饮自酌。看见她,便拿起手中的剑刺过来,她也并未躲闪,那男子用剑刺穿她的胸膛,她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那男子却又抱起殷雪嫣唤着她的名字。她一时没有了意识,也没有了知觉。 殷雪嫣睁开眼却躺在那男子的怀中,他捋着她的头发,眼神很温柔。殷雪嫣问他“我是不是爱上你了”,他没有回答,却低头吻了殷雪嫣,她闭上双眼。再睁开眼时却与他盖着一条被子整个人在他怀中。 他抚着殷雪嫣的脸笑道“怎的如此害羞了,你吃我豆腐时却不是这般模样。”殷雪嫣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再醒来时却不见他人。 她去他庭院找,去后山找,却终不得见。又记起初见他时在后山的桃林,便又跑去桃林。桃花凋落,只剩干枯的桃枝,找遍了整个桃林,殷雪嫣终不见他。心中一时难忍,竟跌坐在地痛哭起来。 “雪嫣,雪嫣”尚天泽将殷雪嫣摇醒。“可是做了不好的梦,哭的如此伤心?”。 尚天泽当殷雪嫣尚未从梦中醒过来,只是拥着殷雪嫣轻拍着她的背。殷雪嫣松开他,靠在床上偏过头眯着眼深深吸一口气。已是黄昏。 “我有点饿了”殷雪嫣转过来对尚天泽道。尚天泽二话不说直奔厨房去了。 吃了晚饭,星茹照顾殷雪嫣吃了药便扶她睡下,殷雪嫣半梦半醒。半夜醒来,见叶无漾坐在床边,他正低头看着殷雪嫣,身上一股湿气。 “醒了?”他道。殷雪嫣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去摸他的脸,叶无漾抓住她伸出的手放在他脸上,对她微微笑着。 “我很想你,这些日子,我很想你。那日钟离葛建提剑向我刺来时,我脑子里全是你,我不害怕死,却害怕若我真的死了,便再也见不到你了。”殷雪嫣爬起来依偎在叶无漾怀中泪道。他将身上的湿斗篷脱了放到一边。 “你若有什么不测,我定会血洗了那钟离府。”他口气有些阴冷,眼神坚定而复杂。 殷雪嫣想起来在钟离府偷出来的图纸,便四处找,只是星茹早已将她的衣服换了。 “你是在找这个?”叶无漾拿出图纸打开给殷雪嫣看。 “你与那钟离葛建相识吗?他知道御魂索魄剑法,还知九公子,还逼问我与你是何关系。我知他并非善类,便也没什与他好说的。”殷雪嫣看了看叶无漾手中的图纸,点点头,又抬头看他问道。 “你竟没告诉他,你是我的女人?”他带着挑逗的语气笑着说。 “和你说正经的,你竟如此不正经!”殷雪嫣白他一眼,转过头道。只觉叶无漾只有与自己一起时,才会一本不正经,甚至有些轻浮,就如她只有与叶无漾一起时也才会像个小女孩,也会想要让他哄。 “那日我都没问你为何在梦中笑出声来,你就狠心丢下我不辞而别了,今日可能告诉我?果真是梦见天泽兄了?”他将殷雪嫣拨转过来,甚有醋意地问她,“还有,我却也见了不该见的,你与我一起这般久,却也不曾与我把酒言欢,那钟离府的公子,却比我还讨你欢心吗?”。 “你明明知道,却还要问个究竟!”说完,殷雪嫣将头埋在叶无漾怀中。 “我要你亲口说与我听。究竟梦见我什么,让你那般开心?”他托起殷雪嫣的下巴,看着她笑道。 “梦见你说,你说”殷雪嫣面带羞涩,低眉顺眼。 “我说什么?”叶无漾挑了挑眉,盯着殷雪嫣笑道。 “你说我何时学会了撒娇,竟变得如此磨人!”殷雪嫣看着他,一一地道,未上妆,却已粉面桃花。 “只是与那钟离坤,不过是酒逢知己,钟离葛建虽道貌岸然,那钟离坤却是个正人君子。要不是他,恐怕我已…但是我与他的确不是你想的那样!”殷雪嫣见叶无漾认真盯着自己笑,心中便不由地紧张起来。 “与你玩笑而已,看你紧张的!”叶无漾身手刮了下殷雪嫣的鼻梁,笑道。他扶着她的下巴,慢慢地凑近,殷雪嫣闭上眼。 “公子,时辰到了。”是月娥的声音,这近坐的两人顿时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看着对方,却都不好意思起来。 “知道了,你先去,我就来!”叶无漾清清嗓子,转过头对着门口道。 “你刚来就要走吗?”殷雪嫣拉住他的手失望地问他,眼神与语气中掺杂些许娇气。 “有一件事必须要去处理,等了了,我便快马加鞭赶回来见你,好吗?”叶无漾一脸歉疚地看着她,将她抓着自己衣衫的手松开,然后又披上斗篷一边打结一边道。 殷雪嫣知道叶无漾并不想告诉自己他要去解决的事情,但是她知道他只要出远门必定是重要的事情,甚至是危险的。 “我很羡慕月娥,你去哪里,干什么,她都可以与你一起,哪怕是生死关头,陪在你身边的人,也只有她。但是我却又不想成为她。”殷雪嫣坐在床上略带伤感与失望道。 “我也羡慕天泽兄,因为他参与了你的整个过往,但是我也不想成为他!乖,别胡思乱想了,你的伤还未痊愈,等我回来!”他将脸靠近殷雪嫣,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完吻了她转身便走了。 第二十四章 晴天霹雳 叶无漾走了半月,殷雪嫣能下床活动了,只因当时伤及心脉,仍未好全,有时候咳嗽两声心口还是会疼甚至会有血。 星茹和尚天泽每日熬了叶无漾配好的药给她,没事时他们一起去后山。尚天泽告诉殷雪嫣她走的这段时间叶无漾下了山去寻我,星茹每日等她不来,觉得难熬,就去后山练剑,后在芸暻榭见她一直昏睡不醒,回了隐月居也是一样,她便再没心思练剑,只是日日守着她。 殷雪嫣自觉耽误了星茹,便在一旁指导她。 叶无漾离开已将近三个月,后山的桃花又盛开。殷雪嫣日日盼着叶无漾回来,日日行好长的路,希望在半路迎着他,却每日都悻悻地回来了。这一日,她不再下山去期待偶遇,只想去后山的桃林。便披了斗篷出门。 殷雪嫣刚开门,月娥却从外推门进来了,她以为叶无漾与她一起回来了,向月娥身后看去,却没人。 “公子还有些事尚未处理完,过几日回来。雪嫣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月娥见状向她解释。 “这个季节,后山的桃花开的正是时候,我去桃林走走。你累了吧,星茹在里头。”殷雪嫣笑着对她说完便出了门。 “姑娘可介意月娥与姑娘一起?”月娥转过身来问殷雪嫣。她知道自从上次自己伤了叶无漾,月娥便对自己没有之前友好了,她这样说,殷雪嫣自是高兴,便笑着点点头示意她一起。 “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也嫉妒。”走到半路的时候月娥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吓了殷雪嫣一跳。她惊讶的看月娥。 自己有什么好羡慕和嫉妒的,自己的身世,估计月娥跟在叶无漾身边,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世上既然有人羡慕殷雪嫣? “你羡慕我什么?我的遭际你应该都清楚。”殷雪嫣问她。 “我指的不是这个,是公子。”月娥停下来看着殷雪嫣说道。殷雪嫣当然明白,月娥终日跟在叶无漾身边,她与叶无漾的事,虽他们不说,月娥也知道,不然也不会那晚来自己房间找叶无漾。 “我十二岁便跟了公子,至今已有十年,这十年我与他出生入死,也救过不少落难的少女,有比你漂亮的,有比你温柔贤惠的,也有家室显赫的小姐,他却唯独对你不同。这十年来,我头一次见他会因为一个人开心,也会因为一个人痛苦不堪,我第一次知道他也是个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的人。以前,要是有人伤他分毫,他必会手刃对方,而你要了他的性命他却也心甘情愿。”月娥继续道。她竟如此了解叶无漾。 “但是你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月娥转过来看着殷雪嫣坚决的口气与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不是一路人?...我知道我上次拿剑伤了他,你心里气我甚至恨我,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因为对他心有愧疚离开他,之后我才知道我多在乎他,我会好好与他在一起,不会再伤害他的!”殷雪嫣自己的想法说与月娥听,打消她的担心。 “他与你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与你之间隔着锦寰宫!”月娥气愤道。却又似说漏了什么,便转过身不再言语。 锦寰宫?殷雪嫣怔住。 “锦寰宫?什么意思,你说啊,他与我之间隔着锦寰宫是什么意思?”殷雪嫣跑到月娥面前抓着她的衣服,她却不言语。 “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问清楚,我与他之间为什么隔着锦寰宫。”见月娥不开口,殷雪嫣便准备自己下山去找叶无漾问个清楚。 “他与谢媛是兄妹!”月娥又说。殷雪嫣停下脚步,脑子一下子空白。 “你说什么?”殷雪嫣与月娥背对而立,月娥今日说的话句句语出惊人,让她手足无措。 “我说他与谢媛是兄妹,谢媛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与害你家破人亡的人流着一样的血,你听清楚了吗,他和谢媛一样,也是你的仇人。”月娥跑到殷雪嫣面前摇着她吼道,眼神里却满是愤怒。 殷雪嫣知道除却主仆之情,月娥对叶无漾是有儿女之情的,世间哪个女子没有思春之心,何况面对叶无漾这样一个有才有能有德有貌的男子,但是月娥不会为了逼自己离开叶无漾扯这样的谎。殷雪嫣像是晴天被雷劈了一般,呆呆的站着。 “不,我不信,你定是嫉妒我与他相爱才编了谎话来骗我,叶无漾他那般好,他待我那般好,怎么会是谢媛的哥哥,我不信…”殷雪嫣默声道,眼泪却刷的流下来。 “他的确待你极好,但是他对你好就是因为觉得亏欠你,因为是他妹妹害你至此,他为了给谢媛赎罪才会待你不同于其他人。他上次下山就是为了去救你那被困于锦寰宫的弟弟,这次去钟离家也是。你可以不信,这件事尚天泽也知道,尚天泽当时与你一样的反应。不信你去问他啊,他为你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对你心生愧疚。”月娥撂下这些话径自走了。留殷雪嫣一个人像傻了一样在桃林。 殷雪嫣走到后山的时候星茹在那里练剑,见她回来,便提了剑跑过去。 “雪嫣姐姐你回来了?桃林的花开的可艳?姐姐出门也不带星茹一同前去,让人好生担心!哦对,月娥姐姐回来了,她也去了桃林,姐姐没看见月娥姐姐吗?只是刚才见她回来一脸不开心,我与她打招呼她竟也不理我,好生奇怪。”星茹随殷雪嫣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见她魂不守舍,又不与她搭话,便跑了去叫尚天泽来。 尚天泽跑过来看殷雪嫣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很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你早就知道是吗?”殷雪嫣抬起头盯着他问道。 “知道什么?你怎么了雪嫣,你在说什…么?” “叶无漾是谢媛同父异母的哥哥!”殷雪嫣不等尚天泽说完便打断了他。 “雪嫣,你听我说,血缘上,他们虽是兄妹,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九公子他”尚天泽先是一愣,后赶紧向殷雪嫣解释。 只是殷雪嫣一心想着自己所爱之人与自己恨毒了的那个人,纵使他们各自阳关,也改变不了他们解不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教她如何听的进去。 “所以他救我,他待我好,他教我武功和机关术都是为了替谢媛赎罪是吗?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愧疚是吗?所以他才丢了剑让我伤了他对吗?” 殷雪嫣看着眼前的尚天泽,泪水夺眶而出。对,月娥说的不错,叶无漾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怜悯自己,更是为了替他十恶不赦的妹妹赎罪。殷雪嫣一口鲜血喷出,心口像刀绞一般,随即倒在尚天泽怀中。 第二十五章 别来无漾 “姐姐,雪嫣姐姐”星茹见殷雪嫣睁眼趴在床边哭着喊她。尚天泽扶殷雪嫣坐起来喂她吃药。 殷雪嫣打发了星茹去休息,她不肯,殷雪嫣便说让她养好了精神明日还要照顾自己,星茹才不情愿地离去了。尚天泽知道殷雪嫣是故意支开了星茹,便将药碗放到一边给殷雪嫣讲叶无漾与谢媛。 原来这叶无漾原是一富家子,但是他一出生便被送到了水云寺由云水禅师抚养,只因叶无漾的母亲在家中并不得宠,又得罪了叶无漾的父亲平生最爱的女子。 叶无漾的父亲虽不是风流成性,沾花惹草之类,却唯独对醉春楼的谢青瑶情有独钟。 这谢青瑶就是后来的谢姨娘,本也是富家的小姐,当初是与叶无漾的父亲指腹为婚定了亲的,可她有一个嗜赌如命的父亲,赌的他们家倾家荡产,最后他竟将自己的女儿和夫人压上了赌桌。 谢青瑶与她母亲就这样被他父亲当作赌注输给了当时醉春楼的大当家的。谢青瑶的母亲难忍屈辱,一时羞愤,从醉春楼的阁楼一跃而下,只留二十出头的谢青瑶独活于世。 那大当家的原想纳了谢青瑶做小,但他家里有一个母老虎般的夫人,遂将谢青瑶留在醉春楼。只因她生的极美,又精通琴棋书画,便成了醉春楼的头牌。 叶无漾的爹一心想为谢青瑶赎身,却被家里人软禁了起来。后便又为他定下了当地的一大户人家长女,就是叶无漾的生母,半年后成了婚,又过了一年便有了叶无漾。叶无漾的爹一成亲,又有了子嗣,家里人便不管束他。 叶无漾的母亲却因为他父亲常往醉春楼,心中嫉妒,遂找人去找过谢青瑶的麻烦,后被叶无漾的父亲知晓,为了报复他母亲,便在叶无漾一出生便将他送进了水云寺,只告诉他母亲他生下来便没了呼吸,叶无漾的母亲受不了失子之痛,不久便与世长辞了。 叶无漾的父亲当家后干脆花了重金替那谢青瑶赎了身,又想将她接入府中,只是家族反对他娶一个青楼女子,无奈之下只能将她安排在外面,也常去与她同住。久了谢青瑶却有了他的骨肉,就是后来的谢媛。 叶无漾七岁的时候,他父亲患病去世,他的叔伯便趁火打劫占了本该由他继承的家业,也断了谢媛母女的食粮,那一年谢媛三岁。叶无漾的父亲虽平日里还留给谢姨娘她们母女不少金银细软,只是受叶无漾他叔伯的欺压,将她母女洗劫一空,谢姨娘便带着幼小的谢媛乞讨为生。 叶无漾本不姓叶,他姓钟离,单名一个离字。因叶无漾从出生便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他讨厌自己的名字与“终离子”谐音,又痛恨自己的叔伯,便自改名换姓为叶无漾,寓意“无恙”。所以,叶无漾与钟离坤家,既有仇怨又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九公子是江湖人对叶无漾的称呼,原因是他每次不论杀人还是救人,完事都会在一边饮酒,人们觉得酒公子不好,便取了谐音九公子。 叶无漾二十岁时与云水禅师下山化缘,当时云水禅师问殷雪嫣化缘,殷雪嫣给了他两块糕,叶无漾当时就在糕铺旁边。云水禅师回去告诉叶无漾说什么福祸相依,孽缘不断。 殷雪嫣想起来十八岁时与自己化缘的那个师傅,他当时说“福也,祸也,是福非祸,是祸难躲,终是孽”,只是殷雪嫣不知道他当日所说竟是自己的命格局,就像殷雪嫣不知道她与叶无漾,谢媛,尚天泽之间会有这种剪不断的纠葛,也不知道他当日的话会是他们的命运。当日算命的先生就说过,孽缘不断,血光之灾,只是殷雪嫣的雪终究是化了,盖不住她命中的血。 “再后来的事情,你全知道了。”尚天泽讲完叶无漾与谢媛的事后对殷雪嫣说。 夜已经很深,殷雪嫣告诉尚天泽自己累了,打发他去休息,尚天泽让殷雪嫣不要胡思乱想,便熄了烛火自离开了。 殷雪嫣脑子里很乱,在床上坐了一夜,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决定离开隐月居,离开叶无漾,从此在何处安身立命,都与他再无瓜葛,纵使再痛苦,也要将这孽缘斩断。 殷雪嫣知道,她与谢媛之间的仇怨与叶无漾无任何关系,哪怕他与谢媛流着同样的血。但是人若心中有梗,再会自欺欺人的人也是无法欲盖弥彰的。这世间事,还真是变化无常。 殷雪嫣下床穿上鞋自去了桃林,在哪里开始的,在哪里结束。殷雪嫣想,最初对叶无漾动心,就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风有点大,也有点冷,殷雪嫣却有些享受这山风。她从桃林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不知道来来回回多少次,天上淅沥沥下起小雨,将她的衣衫打湿却也不觉冷,只是觉得这样的洗礼挺好。殷雪嫣眯着双眼仰头,那雨滴打在脸上像是微微的针扎,她却很享受。 “你不要命了吗?”尚天泽将双手盖在殷雪嫣的头顶替她挡雨。殷雪嫣睁开眼看他浑身湿透,真么些年,她竟第一次见尚天泽生气的样子。 “尚天泽,这雨很好”殷雪嫣笑道。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是能淋雨的吗?殷雪嫣真该带一面镜子来与你”他拉起殷雪嫣的手便走。 “咳咳咳”殷雪嫣一手捂住嘴咳了几声。感觉嘴里一股锈铁的味道,拿开袖子,白色的睡袍上一片殷红。 尚天泽见状蒙在一边,瞪着眼睛看着殷雪嫣衣袖处的血迹。 “尚天泽,我是快要死了吧?”殷雪嫣笑着问他,满脸的生无可恋。 “休要胡说”他眼里有泪。 “若是我死了,不必告诉他,只说我想一个人重新来过便可”殷雪嫣道。 “教你不要胡说”尚天泽冲殷雪嫣吼道。 “尚天泽,你喜欢我吧?抱歉,今生的殷雪嫣配不上尚天泽的喜欢,若有来世,哦不,若今生死了,殷雪嫣便只愿肉身归于尘土,灵魂灰飞烟灭。尚天泽”殷雪嫣直觉天旋地转,一头栽进尚天泽的怀中,心中唯一牵挂的,是她那被困于锦寰宫的弟弟。 第二十六章 道听途说 说叶无漾与月娥,当日离了隐月居,一路直奔郁叶红的芸暻榭。只是让人意外的是,这芸暻榭,已是面目全非。就连郁叶红,也不知所踪。 见此景象,叶无漾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钟离葛建。无奈只能与月娥先找个落脚之处,静观其变。 “你说芸暻榭那母夜叉,究竟是得罪了何方神圣,竟一夜之间遭此横祸?”叶无漾一旁吃酒的几人闲聊道。 “准是那绿樽所为,你们没听说吗,江湖传闻都说这绿樽不比柒姊阁的其他几位,天生善妒又阴狠至极!”。一身着青绿衣衫的男子先是警惕地向周遭看看,后与那几个一起的男子一同向各自跟前凑了凑,谨慎道。 “这柒姊阁不是一向不问江湖事的吗,除非是江湖事非主动找上他们?虽说这郁叶红在僻里乡是个角色,但是在江湖中,就说名不见经传,都轮不到她!” “林兄有所不知,这柒姊阁不问江湖事不假,但你别忘了,这绿樽却是惩奸除恶出了名,又天生擅妒,在江湖中声望远盖过其余六人的!” “江湖传闻,这柒姊阁的七位阁主却都是身有异能的女子!特别是这绿樽,说不定她看到了那母夜叉身泛红光将她除了也不定!” “是啊,你看那郁叶红,整日里粉妆铺面,妖媚奸邪,必不是什大善之人,我要是绿樽,也早将她身首异处了,何必留她至今日!” 在一旁的叶无漾与月娥听这一桌人你一言我一语津津有味讨论的,正是他们一心所寻之人,不论真假,总算有点眉目。 “伙计,这里再加酒肉,要上好的!”叶无漾辗转身旁那几个男子的桌上,向店里的伙计招手道。那几个男子一时间不明所以,都惊讶的看着叶无漾。 “诸位兄台莫怪,小弟只是一介书生,方才听闻几位兄台所说实在精彩,若将这些写成戏本子,定是举世无双。还请诸位兄台多多告知,多多告知!” 叶无漾一边将小二送来的吃食一一摆上桌,一边笑道,末了,与这几男子谦让地做个揖。 “写戏本子?我说这位兄台,你真当我们实在此处讲故事呢!”在坐的一莽壮男子端起桌上的酒杯,对叶无漾轻蔑道,“我们说的,岂是你一介文弱书生能懂的!”。其他人也一一附和。 “那是,那是,是小弟口不择言,烦请各位兄台见谅!赏光告知一二!”叶无漾握着手中的扇子陪笑道,伸手指了指满桌的菜肴。 自古以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笑脸人还置办了如此丰盛的满桌佳肴只为听故事,这一桌的男子自是乐于告知的。 这在江湖中闻名遐迩的柒姊阁由七位女子引头,这七位阁主不但武功高强,还身有异能。这异能,除却柒姊阁的四阁主绿樽可见人体光来辩善恶之外,江湖人对柒姊阁其他几位阁主究竟身带何异能,终是不得而知。 “方才听诸位说的那母夜叉郁叶红,果真如诸位所言,她在这僻里乡也是个大人物吗?”叶无漾觉得并未从这些人口中探到有用的东西,便将话题转向郁叶红。 也是,以叶无漾在江湖中的声望,他都打听不到的消息,从几个游手好闲的粗野莽汉口中能听到什么。 “她?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要说这僻里乡的大人物,谁不知道那钟离府的家主钟离葛建。”那男子说着,两手抱拳朝着一个方向颇有敬意的摇摇手。 “那郁叶红要不是借着钟离家主的光,怎会轮到她在此地嚣张跋扈!”又一男子结果话茬道,“只是可怜那钟离家主一代豪杰,遭天妒啊!”那男子怅然道。 叶无漾自是知道他此言何意,除却钟离坤的事,恐怕钟离葛建的名声在这僻里乡与他的人生一样,是完美的,只是能将钟离葛建引出来,正中他意。 “听诸位的口气,是说这郁也红全是仗着钟离家才能横行于这僻里乡,这钟离家主与诸位口中那芸暻榭的郁叶红有可有什关系?”叶无漾追问道。 “也无什关系,不过前几日钟离家主倒是日日进出这芸暻榭,就是后来这芸暻榭遭难,还是钟离家主出面解决的,只是那郁叶红却下落不明。”那男子接话道,这僻里乡人都知道,当日郁叶红失踪,钟离葛建遣了好些人寻她,却至今未果。 “诸位不是说她已遭了什么绿樽的毒手吗,还寻的来吗?”叶无漾佯装道。 “前几日有人在驿孤城看到了绿樽的手下,也有人在僻里乡见过绿樽,虽不确定,但是有传闻说这绿樽已出了柒姊阁”那男子看看周遭,然后靠近叶无漾低声道“你说,有这么巧吗,这绿樽刚到柒姊阁,郁叶红便像是世间蒸发了一般?”。 “多谢各位,若有缘,改日再见!”叶无漾听完这一干人的话,煞有意味地点点头,起身作揖道。 那一帮人尚未明白过来,叶无漾与月娥已出了酒楼。 “看来,此事与钟离葛建拖不了干系!”叶无漾一边走,一边告诉月娥。 叶无漾猜测,准是钟离葛建发现了端倪,才打着绿樽的旗号现难于芸暻阁。听钟离葛建在僻里乡人心中的声望,他完全可以借此贼喊捉贼。 只是让叶无漾担心的,是郁叶红的处境。若她真落入钟离葛建之手,以他的阴狠毒辣,这郁也红尚在不在人世也是未可知。 “若真如那帮人所说,绿樽出了柒姊阁现身驿孤城,那定是与我们上次所见之事有关!”月娥说着,转头看一旁的叶无漾。 叶无漾并不回答月娥,只是若有所思地行路。 “看来,还得去趟钟离府,拜访一下这位多年不见的长辈了!”叶无漾回了客栈,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所有所思道。 至深夜,叶无漾换了夜行衣准备夜探钟离府。 “公子,我们此时去钟离府,恐会中了埋伏。如今芸暻榭遭此横祸,郁老板也不知所踪,那钟离葛建定是有所防备!”。月娥拉住眼前的叶无漾,担忧道。 叶无漾握着手中的索魄剑,默不作声。 “千算万算,没想到一切都是钟离葛建的阴谋!”叶无漾说着,扯掉了蒙面。 “只是现在郁叶红生死未卜,我们”他继续道,却又止了,只是长叹一口气。 要说郁叶红,当日夜探钟离府,却是中了那钟离葛建的圈套。 自叶无漾当日从自己手中救走殷雪嫣,钟离葛建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搭错了。无奈之下只能第一时间通知了锦寰宫,只说九公子从他手中将金丝雀抢走了,恐也是对刹钰令有所图。 魑魅生来不是个擅权谋的,只是他身边的谢媛,却是心较比干多一窍。 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就像有身孕的女人,就算她不张扬甚至掩饰,日子久了,却是显而易见的。这个道理作为过来人的谢媛自是明白。 钟离葛建虽有心污蔑叶无漾,但是九公子的名望,江湖人却是如雷贯耳,谢媛虽与钟离葛建沆瀣一气,对九公子的人品却也是深信不疑。 谢媛对钟离葛建信中所说自是不全信的,除却一点,就是殷雪嫣的确在九公子手中。虽如此,谢媛还是会与钟离葛建合谋对付叶无漾。 叶无漾当日中谢媛圈套,虽得月娥与郁叶红搭救,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拆了狼窝,那虎穴已是蠢蠢欲动。 第二十七章 意外知喜 以叶无漾与郁叶红的交情,哪怕知道前面已是天罗地网,除却自投罗网,叶无漾也无第二种选择。 月娥的话并非无道理,只是郁叶红下落不明,若她真落入钟离葛建之手,叶无漾定是不能袖手旁观。 月娥跟随叶无漾多年,对他的为人处世自是心知肚明,阻止他只身犯险不过是耳旁风。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与叶无漾共进退。 末了,月娥便随着叶无漾潜入了钟离府。 郁叶红说过,钟离葛建的书房必定有不可见人的东西。如此,叶无漾便一路直至钟离葛建的书房。 “果然如郁老板所言,这钟离葛建入个自己的书房都如此鬼祟,定是有内幕!”月娥对一旁的叶无漾道。 “先回去,待明日再看!”叶无漾说着,起身便走。 月娥有点惊讶叶无漾为何不直接一探究竟,却不好言语,只能随他回了客栈。 后来几日,叶无漾只是夜访钟离府,差不多都在一个时间段,那钟离葛建真如郁叶红所说,总是在半夜端了吃食至自己书房,行为却谨慎鬼祟。 摸清了钟离葛建每晚至书房的时间,叶无漾便决定在他之前入这书房一探究竟。 “今晚你不必随我一同前去,那钟离葛建老谋深算,我们还是要有所防备!”。叶无漾嘱咐在一旁的月娥。 自郁叶红不知所踪,叶无漾便觉得一切并非眼见的简单,便让月娥当晚直捣钟离葛建的密阁,一来可以分散钟离府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取时间,二来,让月娥有机会便将上次他未看完的魑魅与钟离葛建来往的书信全数带出。 当晚叶无漾与月娥在钟离葛建入书房之前出发,兵分两路。 “不可!”叶无漾刚要推了门入钟离葛建的书房,却被一蒙面女子拉住了他伸出去的手。 叶无漾转过头看这同道中人,那女子伸出食指在自己嘴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又示意叶无漾至一边说话。 叶无漾随着那蒙面的女子到了一边的墙角处。 “久闻公子大名,久仰久仰。”那女子摘去蒙面,朝着叶无漾作揖道。 “姑娘是……”叶无漾猜测这身着一身青绿衣裳的女子便是柒姊阁的四阁主绿樽,却又确定。 “正是在下”那绿樽叶不掩饰,直截了当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公子先随我来!”。说着,绿樽将叶无漾带至书房窗户旁。 “这中有诈!”绿樽透过认真地看着书房内,肯定道。 “哦?何以见得?”叶无漾将目光移向绿樽,问道。 “与公子一样,我已在此蹲守多日,这里除了每晚准时前来的男子之外,这书房内的人却从不出这门,除却半月前。”绿樽走至一边,对叶无漾道。 “那每晚准时前来之人不是钟离葛建吗?”叶无漾疑惑道。 “不过是他的替身罢了,真正的钟离葛建,是坐在书房等你自投罗网的那位!”绿樽停下脚步,转身向叶无漾道。 “阁主见到了什么?”叶无漾直接了当地问。 叶无漾知道这绿樽有见人体之光的异能,她所言必属实。 “那书房内充满刺眼的红光,除此之外,那中有密阁,密阁中的人,光芒虽不比书房中人浓烈,却并非是善类!”绿樽道。 “本来这书房的密阁中的确泛有蓝光,不过很是微弱,恐怕这蓝光的主人……”绿樽见叶无漾有所思,继续道,只是话说一半却止了。 “阁主但说无妨!”叶无漾道。 “那人体的蓝光微弱,恐怕已是凶多吉少!”绿樽继续道。 叶无漾皱了皱眉,再不言语。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公子若是信得过在下,便随我走一趟吧!”。 叶无漾随着绿樽出了钟离府,直至一处似农家的院落。 “公子请!”绿樽走到门口停下,让至一边,叶无漾回了礼便进了屋内。 “公子!”月娥见叶无漾进来,挣脱给自己包扎的人径直向叶无漾。 在此处见到月娥,着实让叶无漾有些惊讶,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绿樽。 “她与你一样,中了钟离葛建的圈套,只是三姐敢到时,她已负伤了!”绿樽解释道。 叶无漾回过头看月娥一旁身着黄衣的女子,她只是微笑着向叶无漾点点头。 “阁下就是彩虹七子中的三阁主?失敬失敬!”叶无漾抱拳歉意道,“听闻柒姊阁的四阁主已至了这僻里乡,不曾想三阁主也已出了柒姊阁!” “公子只说对了这七成中的二成!”从门外传来女子妖媚的声音。 叶无漾转身看着门的方向,只见从那破旧的农门踱进一只着大红色的绣花鞋的脚。 顺着脚之上那大红色的裙摆再往上,只见一身着大红色衣裙的女子踱门而入,她面容精致,烈焰红唇。这一身装扮与她方才的口气,倒是挺配。 “难道阁下就是柒姊阁的阁主……红夜先生?”叶无漾笑道。 “好眼力,好见识!”那女子说着,已近了叶无漾的身。 叶无漾看一眼她搭在自己肩膀处的胳膊,只是笑笑。 “请坐!”红夜收了在叶无漾肩膀处的胳膊,说着,已一个转身坐了下去。 “方才听阁主说在下只说对了两成,莫不是……”叶无漾说着。看着对面端着茶杯把玩的红夜。 “公子猜的没错,此次,我们姐妹七人都出了柒姊阁!只是二姐橙香身上的香气着实太容易惹人注意,所以只有我与大哥红夜,三姐黄邪来了这僻里乡。其他人尚在驿孤城!”。绿樽道。 红夜并不言语,只是一直转着手中的茶杯,似在思考着什么。 “公子,那钟离葛建的书房是个陷阱,恐怕郁老板上次所见,已落入他的圈套!”月娥扶着手臂走至叶无漾身旁道。 “郁老板?就是那芸暻榭当家的,这乡里人称为母夜叉的郁叶红?”红夜定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向月娥,问道。月娥点点头。 “阁主知道她?敢问阁主可知此人此时在何处?”叶无漾道,语气中夹杂着担忧。 “嗯!这个你得问她!”红夜努着嘴挑挑眉向着一旁的黄邪道。 叶无漾与月娥一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黄衣女子,有所期待。 “她现人在二姐处,只是被钟离葛建所伤,不知此时是否清醒!”黄邪道,“当日我们暗窥钟离葛建,只见他日日都进出那芸暻榭,便将那郁叶红夜做了目标,却不想半月前她竟遭了钟离葛建的毒手。” “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只有等到她清醒了,才能明了。只是有一点,钟离葛建这局,早在公子从他手中救走那女子,就已与锦寰宫合谋布下了!”绿樽接过黄邪的话道。 原来,叶无漾当日中谢媛的软骨散,已是钟离葛建与锦寰宫密谋的第一步。这线,拉的着实长。 第二十八章 远闻其详 红夜担心多人同行势必引人注意,便决定分两拨入驿孤城。 第二日叶无漾与月娥随着红夜一路快马加鞭赶往驿孤城,绿樽与黄邪抄了小道前往。 …… “凤阙楼?这里是……”叶无漾看看眼前楼阁之上的牌匾,转眼看一边的红夜。 红夜不做解释,径直进了楼。 叶无漾与月娥随着红夜穿过楼,一路弯弯转转,至了后院。 “咚咚咚……咚……咚”红夜有节奏地敲敲门。 “大哥!”一身着橙色衣裙,面容精致,周身泛香气的女子开门见红夜,向她作揖道。抬头看向红夜身后的两人。 叶无漾与月娥点头微笑,便随着红夜入了屋内。 “咚咚咚……咚……咚”又是一阵甚有节奏的敲门声,那一身橙色的女子过去开了门,是绿樽与黄邪。 “橙香,人呢?”红夜在内屋找了一周,掀开珠帘出来便问。 “昨日方醒了,说是躺的时间太久,与那三姊妹出去疏散一下筋骨!”那柒姊阁的二阁主一边沏茶一边道。 “胡闹!他们不知我们此次出阁是有要事在身吗?速去寻来!”红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疾言厉色道,黄邪转身便出了门。 “公子见谅,只因二姐周身香气实在太过浓郁,只能安排在这烟花柳巷之地方安全一些!”绿樽接过橙香手中的茶杯递与叶无漾道。 叶无漾与月娥接了茶水,只是点头微笑。 …… “砰砰砰”一阵很急促的敲门声。屋内的几人顿时静止,都朝着门的方向看去。 “我说,开门呀!”从屋外传来女人泼辣急促的喊叫声,紧接着又是一阵震耳的敲门声。 如此泼辣无理之人,叶无漾自知道是谁。他使眼色让月娥去开了门。 “我说你将人害的这般惨就溜之大吉了,人家可是为你吃了好些苦头!说,如何补偿与我?”郁叶红看都不看月娥,进门便将她推至一边,径直走向叶无漾。 也不顾在场的众人,一屁股便坐在叶无漾的大腿上,一手抬着他的下巴,一脸的风骚状。 随后赶来的四人入门见状,都一头雾水,面面相觑,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这不是已寻你来了?还好你这命够硬,还不快谢过诸位救命恩人!”叶无漾也并不拒绝这疯一样的女子,只是对着她笑道。后又不好意思地对着屋内的众人笑笑。 郁叶红从来都不是一个拘小节的人,道谢于她而言,就像将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跪地求饶,她自是当叶无漾的话做耳旁风。 “都是同道中人,不必拘泥于小节,这郁老板的性情我却顶喜欢,与我倒像是孪生的姐妹!”红夜起身笑道。 “青衣,蓝衣,紫衣,这就是你们日思夜盼的九公子。今日,你们可是心想事成了!”黄邪走近叶无漾,与方才与自己一起进门的三女子道。 叶无漾起身去与这三人招呼,却被眼前的这三人惊住了。 这三人,除却所着衣裙不同之外,无论是身高,容貌还是举止,都似一人。原来,这三人是孪生的三姐妹。 “好了,既然都齐了,我们开始吧!”红夜道。大家纷纷落座。 “如今你醒了甚好,那日我们离了僻林乡都发生了何事?”叶无漾直截了当地问一旁的郁叶红。 “那日我探钟离府,都是钟离葛建那老贼精心设计的局。”郁叶红愤怒道。她回忆着叶无漾走了的这半月。 叶无漾与月娥离开僻里乡第二日开始,这钟离葛建便三天两头的往郁叶红的芸暻榭去,去了也无什动作,只是定个坐,自己吃一下午的茶,或者自饮自酌一会,便笑着与伙计打了招呼便离开。 期初,郁叶红也对他所有防备,只是久了,却不见钟离葛建在这芸暻榭有何动作,却也不以为然了,直到半月前。 这日钟离葛建还是一如既往至这芸暻榭,只是不同的是,他这日要的是上好的客房,还点名了要见这芸暻榭的郁老板。 郁叶红虽一向是个天不惧地不怕的,只是听闻钟离葛建指明要见她,这让她心里有些没底。 这见吧,郁叶红虽也混迹多年,但是面对钟离葛建这狡猾的似狐狸的人,她却无把握做到滴水不漏。 不见吧,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白嘴的猫儿不认账?这僻里乡无人不知,这钟离葛建一旦点名道姓亲自见的人,不是大吉大利,就是大祸大患。 郁叶红自知自己已无退路,若此时跑路,那钟离葛建定已早有防范。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见。 “哎呦喂,这不是钟离家主吗,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尊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呀!”郁叶红在门口整了整妆容,推门进去,满脸堆笑道。 “老夫这些时日日日来郁老板的这芸暻榭,倒不见郁老板的人,今日老夫只能亲自来叨扰了,郁老板肯卖老夫的面子,感激,感激!”钟离葛建起身对入门的郁叶红笑道。 “老奸巨猾的东西,还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郁叶红虽脸上陪着笑,心里已经开始咒骂。 “钟离家主这是哪里话,能得钟离家主垂青,是郁某几世修来的福分!敢问家主,此来可是给郁某送银子的?哈哈哈……”郁叶红故作一副谄媚相,将手中的巾帕遮在脸上夸张地笑道。 “实不相瞒,老夫此来的确有事要请教于郁老板!还望郁老板不吝赐教!”钟离葛建做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模样笑道。 “请教不敢当,能为钟离家主解惑,乃郁某三生有幸!家主请讲。”郁叶红落座道。 这高手过招,从来都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郁叶红与钟离葛建的表面功夫,倒是做的一流。 “老夫近来有一件烦心事,总是让人夜不能寐!”钟离葛建一副愁苦状道。 “能让你这老匹夫夜不能寐的,恐怕不止一件吧!这夜路走多了,终归是要见鬼的!”郁叶红心里暗自咒骂着对面而坐的钟离葛建。 “哦?愿闻其详!”郁叶红装出一副惊异相道。 “前段时日老夫发现家中失窃,着人一查方才知道原来是外的野猫野狗半夜潜入府中作怪,郁老板说,老夫该如何将这野猫野狗收拾掉呢?老夫有个毛病,这只要是未经过同意擅自叨扰我的,哪怕是畜生,也是定不放过的。若如此,岂非姑息养奸,郁老板说是吗?” 听钟离葛建这一番话,郁叶红算是明白了,他这是暗示自己呢。 “那钟离家主便按着自己的性情来,该杀的杀,该抓的抓!”郁叶红故作镇定道。 “郁老板也是这样想的?如此,老夫算是心里踏实了,本想着这样做,是否妥当,今日听了郁老板的,果然是不虚此行!”钟离葛建起身道,“多谢多谢,后会有期!”便离开了芸暻榭。 郁叶红知道钟离葛建的手段,他此去,恐怕不多时日,便付诸行动对付她的运河暻榭。郁叶红心中盘算着应对之法,却还是为时尚晚了。 第二十九章 孤军奋战(回忆录之郁叶红) 钟离葛建离开当晚,郁叶红早早地将芸暻榭打了烊,除却柜台处的账簿先生,她将所有人打发回了家,只说自己需出趟远门,这芸暻榭也得关些时日,这段时间就让大家各自休息了。 郁叶红收拾了行装,又书信一封飞鸽传书于隐月居,怎知那信鸽方才起飞,却被一箭射了下来。 “这夜深人静的,郁老板不好好休息,行色匆匆地,是要出远门?”郁叶红刚出门,却被钟离葛建堵个正着。 “哦……这日子久了,总要去看看大千世界的,人生苦短,若不及时行乐,岂非辜负了这大好时光!钟离家主说是吗?”郁叶红说着,已将手中的烟雾弹丢到钟离葛建脚下,拔腿就跑。 钟离葛建能在深夜围追堵截,怎会轻易放她走。 “老东西,还想追上老娘,做梦去吧!”郁叶红跑了好久终于觉得松了口气,向后看看,在伸手擦擦额头的汗。一转头,钟离葛建却已在她之前。 “老夫今日刚好逮到一只野猫,只是想请郁老板一同前往看看这野猫是何长相,顺便教教老夫如何做到该抓的抓,该杀的杀,郁老板何须如此手段!莫不是……做了什不该的事?” 钟离葛建转过身对郁叶红道。说着,已着人将郁叶红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郁叶红知道难逃此劫,便努着笑说着“好说,好说”悻悻地随着钟离葛建一路直往钟离府。 …… “郁老板难道不好奇,老夫是如何将这野猫子逮到的?”至了钟离府,钟离葛建便问郁叶红。 “敢问钟离家主,是如何逮到的?”郁叶红强撑着笑问道。 “一箭双雕之计!”钟离葛建妄自得意道。 “那钟离家主的意思是,这野猫子,不止一只了?”郁叶红试探道。 钟离葛建不言语,只是煞有意味地冲她笑笑。 “钟离家主这一箭双雕之计又是如何得手的呢?”郁叶红再追问。 她知道如今落入钟离葛建之手,必是凶多吉少,若有幸脱逃,还能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带给叶无漾,若是就此命丧于此,也死得明白一点。 “这野猫子野狗,不是喜欢深夜在我这钟离府登堂入室嘛,老夫就来了个天罗地网,只待其自投罗网!”钟离葛建笑道。 钟离葛建比郁叶红更清楚,如今她已是自己的阶下囚,告与不告诉她,已无什分别,她既问了,总是要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当日叶无漾虽从钟离葛建手中救走了殷雪嫣,但是钟离葛建既已识破了他九公子的身份,加之重伤的殷雪嫣,钟离葛建便断定叶无漾定会反回。便书信一封于锦寰宫。 如钟离葛建所料的是,叶无漾真就在后来的几日夜夜探他钟离府。 钟离葛建不想打草惊蛇,只能陪着叶无漾周旋,只待时机下手,方才百发百中。 只是钟离葛建没料到,叶无漾虽夜夜探钟离府,却只是向着他的兵器库与密阁,却从来不将目光转移至他的书房。 钟离葛建本想在当晚使一计将叶无漾的注意力引致自己的书房,叶无漾却在当晚将目标转移至驿孤城的锦寰宫。 这让钟离葛建有些懊恼,但是他又知道,无论是在他这钟离府,还是在驿孤城,叶无漾只要还盯着这两个地方,迟早是他们的猎物。 钟离葛建虽未引得叶无漾上当,却得了郁叶红这个意外之喜。 当晚郁叶红夜探钟离府寻叶无漾,却恰巧撞上鬼祟前往自己书房的钟离葛建,自以为也是得了意外之喜。只是她这意外之喜,却早在钟离葛建的算计之中。 既不能网得叶无漾,如今有了郁叶红,不怕叶无漾不上当。 钟离葛建的如意算盘打的着实精,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本以为叶无漾就算逃脱了谢媛当日在驿孤城布下的圈套,但是有郁叶红在,定能将自己书房之事原原本本地讲于叶无漾,如此,他只待叶无漾自投罗网。 只是当日叶无漾听了郁叶红的话,担心尚在昏迷不醒的殷雪嫣,并未再踏入他这钟离府半步。 钟离葛建见叶无漾再不夜探他这钟离府,便日日往芸暻榭,却不见叶无漾的身影,如此,钟离葛建只能拿唯一知情的郁叶红开刀。 “郁老板,你我都是聪明人,也不必转弯抹角,老夫自问与郁老板无任何仇怨,郁老板为何要帮那九公子来对付我呢?”钟离葛建直截了当地问郁叶红。 “九公子?钟离家主可是说的那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九公子?”郁叶红佯装问道,“哎呦,我说家主,您可不是弄错了,像我这样的泼皮破落户,人家九公子能瞧上我?” “老夫没有十足的把握,定不会与郁老板这般情景相见,郁老板难道还不明白吗?只要你将他如今的藏身之地与他为何要往我这钟离府来告知于我,老夫定不会为难于郁老板,以后,钟离家与你那芸暻榭,共同进退。” “哎呦喂,老娘才不稀罕你那什么钟离家?当年要不是你用龌龊下流的手段巧取豪夺,如今坐在老娘对面的,岂是你这老朽!”郁叶红心中咒骂道。 “能高攀钟离家自是我郁叶红的福气,只是在下实在福薄,不知能帮钟离家主什忙,郁某说过了,郁某只是……”郁叶红娇气道。 “不识好歹!”钟离葛建见郁叶红这是要与他死磕到底,不等她讲完,自己便起身气急败坏道,“老夫本想找个台阶让你滚下来,比却顺着杆就往上爬,你要自己找死,那老夫成全于你!” 说着,钟离葛建已伸手朝着郁叶红去了。 郁叶红虽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却不想就这样束手就擒,论武功,她是远不及钟离葛建,只是论智谋,郁叶红却于钟离葛建有过之而不及。 “九公子!”郁叶红见钟离葛建终于原形毕露对自己痛下杀手,只看着钟离葛建身后大喊一声。 钟离葛建当然吃这一套,瞬时间收了手向身后看去。郁叶红趁机跑出门到了院中。 “咻……嘭”一声鸣音炮的响声在钟离府上空。 钟离葛建知道自己上了当,第一时间追出来,郁叶红已将信号传递了出去,不管叶无漾收没收到。 她抬头看升空的鸣音炮,再转过身来看朝着自己攻击来的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以为如此那九公子就会赶来救你吗?别做梦了!”钟离葛建说着,已至郁叶红身边。 “入了你这钟离府,老娘就没想活着出去!”郁叶红接着钟离葛建的招数,愤恨道。只是她终不敌钟离葛建,不到一个回合,便被钟离葛建徒手打倒在地。 那一掌打在身上,她只觉五脏六腑要在身体里炸了一般,一口鲜血喷出。 钟离葛建怎会轻易放过她,远远的轻功飞过来,还是刚才的那掌式。 “走!”两蒙面女子突然出现在郁叶红面前,一个接了钟离葛建的招式,将他击了好远,一个搀着一边的郁叶红,两人架着她一个轻功转身出了钟离府。 “这无指逍遥掌看不出外伤,却伤及内里,我们得赶快找到二姐!”迷迷糊糊中郁叶红听那中一女子道,便昏睡过去了。 第三十章 狭路相逢(回忆录之绿樽) “二姐,她是现在唯一知道线索的人,务必要将她救活了!”绿樽将昏迷的郁叶红带至橙香的房间,紧张道。 橙香皱皱眉,走至床边,将郁叶红从床上扶坐起来,自己上床坐在她的身后,两手托着她的背。顿时整个屋内异香四溢。 “我们在门外为你护功!”绿樽说着,已与黄邪出了门。 她二人面朝着门席地而坐,用内力撑起一道屏障,这屋外倒是一点香气都不曾有。 …… “好了!”橙香开了门对屋外的二人道。只见她脸色煞白,语气微弱。 “二姐!”黄邪与绿樽收了功立马起身扶住门口将倒的橙香。 “二姐这身带的奇香虽有起死回生只效,但是每次救完人,自己却是个半死不活的,着实让人心疼!”绿樽与黄邪从内屋走出来,怅然道。 “可不是!在阁中,要说贡献,二姐贡献最多也最大。”黄邪说着,一脸的愁容。 “还有你!你忘了上次大哥在月圆之夜遭人算计,你出了多少血才将她体内的毒素全数逼出。当时你可是昏睡了整整一月方醒!”绿樽道,“平日里看你与二姐关系最好,每次出了事,最心力交瘁的却也是你二人!”。 黄邪看看一旁的绿樽,只是笑笑不说话。 她二人在橙香床边守了一整夜,才见橙香疲惫地睁开眼,满脸的憔悴。 “她怎么样?”橙香起身下床一边穿鞋一边问她二人。 “命是保住了,只是不知何时能醒。”说着,三人已至了郁叶红的床边。 “钟离葛建这无指逍遥掌实在太厉害,要不是她尚有些功夫,恐怕命丧当场了!”黄邪扶着橙香坐下,说道。 “你们不是说她与那钟离葛建是一伙的吗,那他又怎会对她痛下杀手?”橙香接过绿樽手中的茶杯问道。 “利来而聚,利往而散呗,他们这种人,会讲什么江湖道义!”绿樽道。在一旁的黄邪点点头。 “如今,马上是月圆之夜,起码要等半月,大哥出关才能定论,接下的日子,万不能出差错!”橙香道,“你且去告诉那三姊妹,近日就不要出去了,免得惹人注意!还有,你二人也赶紧回去吧,那边还得盯着!” 绿樽与黄邪领了命,当晚又快马加鞭赶往了僻里乡。 钟离葛建做事情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当日郁叶红虽被他无指逍遥掌所伤,他却还是有所担心。 钟离葛建明白,前几日日日往芸暻榭去,如今这在僻里乡闻名的郁叶红一夜之间不知所踪,还是在自己亲自找她的第二日,这难免不会落人口舌。 为了摆脱嫌疑,钟离葛建先是让人放出风去,只说郁叶红是开罪了江湖中人,招了杀身之祸。这样一来,郁叶红本在这僻里乡就不招人待见,他便拜托了嫌疑。二来,他也可借此来引出当日救郁叶红之人。 后来这僻里乡只传那芸暻榭的母夜叉自作孽不可活,终究自己作死了。还将她如何得罪于人,如何遭人报复,说的五花八门。 钟离葛建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在这芸暻榭停业的第五日带了人抬了好些钱财往。 “郁老板与老夫乃是莫逆之交,近日听得她罹难,心中甚是悲痛惋惜,老夫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带了些钱财来保住她苦心经营了这许多年的芸暻榭。老夫定竭尽全力查出陷害她的幕后黑手,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自是不必多说,钟离葛建这出戏,从戏本到上演,是很成功的。 钟离家本在僻里乡就威望极高,加之钟离葛建这出戏,让这僻里乡的人更是对他刮目相看,敬重有加。 “他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在芸暻榭将钟离葛建的戏从头看到尾的绿樽与黄邪面面相觑道。 “看不懂吗?他这一招叫做监守自盗,贼喊捉贼。”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将两只手搭在绿樽与黄邪的肩膀道。说着,已走到她二人面前落座。 “大哥!”绿樽与黄邪惊讶道,“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会?” “闭不了了,这僻里乡,除我们,还有其他人在盯着那钟离府,近日还有人在打听橙丫头救得那半死不活的人!”红夜道。 红夜口中的其他人,正是叶无漾与月娥。 “那大哥接下来有何打算?”绿樽问。 “我会留下来与你二人一起,接下来我们除却要盯着这芸暻榭与那钟离府之外,还得留意他二人!”红夜说着,抬眼看着不远处坐着的叶无漾与月娥。 “就是他们?他们是谁?”绿樽与黄邪顺着红夜的目光看过去,又回过头问红夜。 “尚不知,但是既然目标与我们一致,起码不是敌人!”红夜说着,已起身往门外走去,绿樽与黄邪紧随其后。原来是叶无漾与月娥出了芸暻榭。 红夜害怕人多会惊扰了叶无漾,便命轻功与脚程最好的绿樽一人前去跟踪,她与黄邪便先退了。 这绿樽,在这彩虹七子中算是个得天独厚的,除却超人的武功与自身的异能,她的轻功堪称是点尘不惊,踏雪无痕。就是平日里走路,都是如此。 绿樽跟了叶无漾与月娥五日,并未探到何有用的消息。他们除却在一些八卦之人口中打探关于郁叶红的消息外,就是在客栈谈论钟离葛建,锦寰宫与郁叶红。 虽如此,绿樽还是一门心思地跟着他二人往来于僻里乡。 后有一日绿樽跟了叶无漾他们一整天,还是与先前的一样。只是到了晚上,她却听得叶无漾与月娥出了客栈,一路直往钟离府,在钟离府观察了一阵又原路返回了。 后来的几日叶无漾与月娥也是夜夜夜探钟离府,也是什么都不做,原路返回。 直到大概十日后的一晚,绿樽却发现叶无漾与月娥较平时早出了门至钟离府,便暗号通知了黄邪。 绿樽见叶无漾与月娥进了钟离府后又各自至了不同处,她知道叶无漾是主人,便只在月娥所行之路留了暗记与黄邪,自己又辗转至叶无漾一路。 早在叶无漾与月娥之前,绿樽与黄邪就夜夜探这钟离府,她们自是对这里熟悉不过,于是绿樽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了叶无漾。 此时叶无漾正要伸手去推钟离葛建书房的门,却被赶来的绿樽止住了。 第三十一章 七彩莲镖 “钟离葛建这老贼,再让我遇见,准……”郁叶红气愤道,“哎,都怪我技不如人,才着了那老贼的道!”,她说一半,又低下头默然道。 “哎……这才是关键,你应该感谢自己生来是个皮厚的,那无指逍遥掌也未曾伤了你这皮分毫!”叶无漾走到郁叶红面前逗她道。 “没良心的臭男人,还不是都为你了!不怜香惜玉也就罢了,我虽泼辣,却也是个女人,真是不知羞!”郁叶红被叶无漾激的顿时就上前对他拳脚相加,口中还滔滔不绝地骂着。 屋里的人一时间被郁叶红与叶无漾逗乐了,都看着这两人哈哈地笑着。叶无漾在一众女子面前竟不好意思起来。 “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你这打了打了,骂也骂了,却不像是个从鬼门关走来的,如此我也放心了!”叶无漾抓着郁叶红的两只手笑道,“我们还有要事相商,等完了,随便你怎么折腾,可好?” 郁叶红虽任性无理,却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遂瞪了叶无漾一眼,将手奋力从叶无漾手中抽回转过身落座。 “我郁叶红一向是个泼辣货,却也分是非善恶,今日谢过各位相救之恩,从此,我们便是姐妹,各位日后但凡有用得着郁某的,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郁也红又迅速起身向彩虹七子作揖道,末了又深鞠一躬,众人也都纷纷笑着向她回了礼。 “哎呦,这真是哑巴开口铁树开花,我们郁老板竟学会感恩戴德了!”叶无漾在一旁笑道,月娥也看着郁叶红笑。郁也红竟不好意思地笑着,拿手挠头。 “对了,上次我与属下回府,在途中遇见了几具尸体,那死状着实太吓人,杀人手法也是残忍至极,据叶某所知,当今世上,除却当年独孤靥那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浴血功之外,再无它!” 叶无漾收了打开的折扇,严肃道,“后我们查了一下,那些死尸的脖颈处都有类似于烈赤花的暗记,各位可知那暗记出处?” “不错,那的确是烈赤花,是我柒姊阁的暗记!”红夜落座道,口气很沉稳。 “一月前,我们派人带着鄙阁的七彩莲镖前往蓬莱请舒玟轩的轩主云展凤前来同商大计,却不知何处走漏了风声,派出的人都遭了锦寰宫魑魅的毒手。”绿樽停了手中的茶杯道。 “云展凤?可是轻功在当今武林无二,脚程堪比千里马,江湖人称风行子的那位?”叶无漾问道。 在坐的七位阁主纷纷点了点头。 “那魑魅抢走了我柒姊阁的七彩莲镖,若那镖的作用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武林必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橙香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 “哦?难道那七彩莲镖与那锦寰宫的刹钰令一样?”叶无漾惊异道。 “虽不及那刹钰令,却能使舒玟轩与柒姊阁所有人听命于所持之人!”黄邪看着叶无漾担忧道,“那七彩莲镖本是舒玟轩老轩主孔令珏赠与家师的信物,却也是舒玟轩的密令。” 这七彩莲镖由彩虹七色的飞镖合体而成。当年孔令珏创立舒玟轩,便用将彩虹七色灌入化了的金属液体中铸成了彩虹七色的飞镖,这七色镖合在一起刚好是个莲花。 原来的舒玟轩如现在的柒姊阁,由七位男子统帅,孔令珏铸成的这七色镖这七位轩主人手一把,只有这七色镖合成七彩莲镖,才能命令舒玟轩,孔令珏此举也是为防止轩中有人有不轨之心。 但是日防夜防,防不胜防,那舒玟轩的三轩主蒋璇野心勃勃,一心想在武林独占鳌头,又不甘受命于孔令珏,便在孔令珏生辰之日趁着行酒令的局,给其他六位酒水中放了蒙汗药,自己偷了他们的七色镖,又自己装作与众人一起昏睡。 这蒋璇虽得了七色镖,却不会把他们合成七彩莲镖,他还未研究出这七彩莲镖的合成之法,便已成了阶下囚,这七色镖也全数由孔令珏保管。 后孔令珏在武林大会上偶然识得柒姊阁阁主欧阳紫玥,二人情投意合,当时的柒姊阁在江湖中虽名望不比现在,欧阳紫府却在武林是响当当的名号。所以舒玟轩的其他几位也赞成孔令珏与欧阳紫玥的事。 只是后来孔令珏身染重病,不治而亡,在临走前亲自将七色镖交于欧阳紫玥并将合成之法教于她,同时颁令于舒玟轩上下,以后这舒玟轩还是听命于新轩主,但是一旦祭出七彩莲镖,舒玟轩上下必听命于持镖之人。 欧阳紫玥伤心难挨,却不能置当时正在上升期的柒姊阁不顾,如此,欧阳紫玥便一心扑在柒姊阁上,却也终生未嫁。 后欧阳紫玥寿终正寝,便将这柒色镖传于她的七个弟子,人手一镖,将七彩莲镖的合成之法也教于这彩虹七子每人七成之一。同时将孔令珏之令颁布柒姊阁上下,并下令,这七彩莲镖同时号令柒姊阁,柒姊阁的众弟子不得插手江湖事,除非江湖事。 “我等本无心于江湖,却遭人算计卷入这江湖纷争。”橙香长叹一口气道。 “有人找柒姊阁的麻烦?”叶无漾问。 “嗯,不久前有人在月圆之夜袭击了大哥”绿樽道“虽后来那内奸也拔除了,大哥却命悬一线,若不是三姐,恐怕……” “阁主不是个个身有异能吗,为何会遭自己人暗算?”叶无漾一副不解的神情问道,目光紧盯着绿樽。 “虽如此,我们却都有自身的弱点,当年师父之所以将柒姊阁传于我等,却也禁了我们在阁中的异能,只要是柒姊阁中人,都要饮下师父独制的丹药,而这种药只有柒姊阁的药医会配。”绿樽张本继末道。 “再者,师父早在我们七人身上种下了蛊,若我们强行在阁中之人身上使用异能,轻则武功尽失,重则性命难保。”橙香接过绿樽的话道。 叶无漾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那人为何要在月圆之夜袭击阁主呢?” “因为我在月圆之夜不但不能以周身的红光自保,就连武功也是悉数没有的,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尚不如,而那袭击我的人,又是我的亲信!”红夜说着,两只拳头握的骨节的声音都能听到。 “公子一定诧异大哥为何如此愤怒,那背叛大哥的人除却是她的亲信,还是她在十年前救的人,与其说她背叛,不如说她当时就是受了那魑魅的令潜进我柒姊阁的奸细!”黄邪说着,眼神中充满杀气。 第三十二章 来龙去脉 “没想到魑魅的手竟伸的这般长。那他定是知道这七彩莲镖的用处。除此之外,他与那钟离葛建沆瀣一气,一直在寻玉锦寰的刹钰令。他这是想独霸武林!”叶无漾道。 “所以,为了阻止他像当年的独孤靥,我们才逼不得已出了阁。”红夜道。 “但是以锦寰宫如今的势头,加之那魑魅已练成了浴血功,而且还有与他一起的钟离葛建,舒玟轩与柒姊阁联合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叶无漾怅然道。 “魑魅的浴血功虽厉害,却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你我都是武行中人,应该知道,习武之人都是有虚洞的。”红夜道。 “话是没错,是人,都会有弱点,但问题是我们尚不知他的弱点在何处!”叶无漾道,“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恐怕……” “公子可知太行山的上乙真人?”橙香问叶无漾。 “二阁主说的,可是当年以毒注血的那位老前辈?”叶无漾问。 “正是,那公子可知,上乙真人为何要以毒注血?”橙香再问。 “并不知,只是……”叶无漾摇摇头,吞吐道“听江湖传闻说他修道未成,故一心向魔,最后竟无法自驭体内的毒,终自毙了。” “既然是传闻,就有不可信之处”绿樽接过话说道“那上乙真人以毒注血不假,却并非像江湖传闻说的他是修魔。” “哦?愿闻其详!”叶无漾收了折扇,惊异道。 “当年独孤靥练成那阴毒的浴血功,便荼毒武林,虽有好多武林正派站出来欲除了这一大祸害,只是还未等他们动手,便遭了独孤靥的毒手。想必三十年前轰动武林的齐贤庄血案公子有耳闻吧?”橙香道。 “嗯,听闻当晚那齐贤庄上下三百余口一夜之间遭人毒手,竟无一丝血迹!”叶无漾点点头似在回忆什么。 “那手法与公子当日见的可是如出一辙?”橙香又问。 叶无漾点点头。 “当年那惨案就是独孤靥的浴血功所为!”橙香继续道,“自那之后,武林除却一人便没人敢提起独孤靥,只道他以魔君自称。” “难道那唯一之人就是……?”叶无漾问道。 “不错,就是上乙真人。他当时已经研究出了对付那浴血功之法。”黄邪道。 “难道是……以毒注血之法?”叶无漾再惊讶道。 “不错,那浴血功之所以杀人不见血,是因为那阴功练就时便讲求以血养血,以阴养阳。”黄邪解释道。 “上乙真人花了整整十年时间研究出了那克制浴血功的法子。便在武林掀起大波,只说他修道未成,一心向魔并已成魔。那独孤靥一向以魔君自诩,自是不会容忍一山容二虎,便自找了上乙真人。”黄邪道。 “而这正中上乙真人下怀?”叶无漾道。 “不错!上乙真人已然将自己当成了独孤靥的血祭,并未与他打斗。待上乙真人的弟子赶到时,只有上乙真人席地打坐的干尸与在一旁浑身紫青倒地而亡的独孤靥。”黄邪皱眉道。 “听阁主之意,那上乙真人可是将那以毒注血之功法遗传下来了?”郁叶红插嘴道,“但是听来,那功夫的阴毒却与那浴血功如出一辙,恐怕日后也是祸害。” “所以上乙真人才将功法传于了当时太行唯一的记室弟子,一来,他只是一记室弟子,并无多少修为,尚不能练此功,二来,他不起眼,便不会引起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黄邪继续道。 叶无漾点点头“那记室弟子可是现舒玟轩的轩主云展凤?”。他问道。 “不错,但是他自接任舒玟轩轩主,从不见除却舒玟轩的任何人,除非有七彩莲镖,江湖中人才能请他出山。”红夜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抬头看着叶无漾道。 “所以阁主此次是想讨他那以毒注血之法?”叶无漾又问,“但是……” “公子担心他并不会轻易将那功法传于柒姊阁?这也是我们所担心的,所以才祭出了七彩莲镖。”橙香道。 叶无漾有所顿悟地点点头。 “本来,黄邪的血生来可使万骨枯,但是师父在我们身上种的蛊,终究是牵制着我们,就算对付敌人,尚有反噬。再者,那浴血功讲究以血养血,若黄邪的血毒用的到位尚好,若用不到位,她自身难保不说,还会反过来增了对方的功力。”红叶看看一旁的黄邪,再将目光转向叶无漾道。 “那魑魅现已然成了当年的独孤靥,若我们再误用异能,适得其反,那后果不堪设想!”橙香说完,低头长叹一口气。 “公子也是为此事才去夜探那钟离府的?”绿樽问叶无漾。 “是,也不全是。”叶无漾微微笑道,“也为寻人。” “哦?”红夜定了手中的茶杯,疑问地看着对面而坐的叶无漾。 屋内顿时安静一片,除却郁叶红与月娥,其他人都与红夜一般的神情,看着叶无漾。 “想必魑魅当日巧取豪夺这锦寰宫,鸠占鹊巢之事,诸位都有所耳闻吧?”叶无漾看出了众人的不解神情。 “当时轰动武林,谁人不知!只是听闻那锦寰宫中人唯玉锦寰马首是瞻,为何轻易地就将锦寰宫拱手让于了那魑魅。要说,锦寰宫可是武林中的龙头,就凭魑魅一人,也定无那本事一夜之间将锦寰宫变为囊中之物,除非……”绿樽说着,欲言又止。 “正如四阁主所猜测的,的确是锦寰宫内部的人参与其中。” 叶无漾打破了屋内的安静,将玉钦是如何助着魑魅得锦寰宫一一地讲于众人,却只字未提殷雪嫣与刹钰令。 “听闻魑魅的那夫人还在宫中豢养了一只金丝雀,惹得这五湖四海的男子每月十五十六都不惜花重金前往,只为远远睹一眼,可是真的?”绿樽问叶无漾, 叶无漾神情略紧,蹙蹙眉,道“的确如此!” “只是听闻后来有人将那金丝雀救走了,也有人说她被魑魅的那夫人活活饿死了,却是众口不一,公子寻的人,难道是她?”绿樽又问。 “金丝雀”这三个字,对于现在的叶无漾来说却像是他心底的刺,有动便有痛,只是他一向能忍且擅忍,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恕在下现下还不能相告,只是叶某所寻之人,并非那什么金丝雀,乃是一八岁左右的幼童,听闻他已被锦寰宫转至钟离府,不知诸位阁主在监视钟离府的这段时日可曾见到?”叶无漾先向在坐的人抱拳以示歉意道。 “不曾,那钟离葛建书房中先前之人也许是公子所寻之人,只是不知那人是否尚在人世!”绿樽道,“或许,我们可以再探探那钟离府,还有锦寰宫!” 众人都赞成地点点头。 如此,这在坐的一干人便趁夜商议好,只待第二日夜探锦寰宫与钟离府,一为寻柒姊阁的七彩莲镖,一为寻叶无漾口中那八岁幼童。 第三十三章 有功而返 夜已很深,阴天的夜总是格外黑一些,驿孤城中只有凤阙楼与锦寰宫灯火通明。 “在下与属下,绿樽阁主连夜赶往僻里乡,三位阁主明日入夜直入锦寰宫查探。如此兵分两路,诸位意下如何?”叶无漾一番安排之后,问在坐的各位。 “那我呢?”郁叶红一听计划之中没有自己,着急道。 “你伤势尚有好转,不宜颠簸劳顿,就在此处与三位阁主接应吧!”叶无漾道。 郁叶红知道若她执意要一同前往,叶无漾也定不会阻拦,但是以自己如今的情况,若真动起手来,她无非是叶无漾的累赘。便点头不再言语。 “这个,诸位拿着,会有所助力!”叶无漾将一叠着的布巾交与红夜。 “这是什么?”红夜接过叶无漾手中的东西一边打开一边道,“是地图,锦寰宫的?”她抬头纹叶无漾。 “嗯”叶无漾点头道,又指着地图上红色标记部分说,“这地图上面所有标记了红色的部分皆有机关暗器,诸位明晚入了锦寰宫,定要谨慎行事!” “公子怎会对这锦寰宫的构造如此清楚,无论是玉锦寰还是魑魅,是定不会大方到将自己的巢穴构造赠人的!”红夜一副怀疑的神情看着叶无漾道。 一时间这彩虹七子都将目光集于叶无漾,脸上是一致不解的表情。 “此事说来话长,如今时间紧急,若有机会,在下定如实相告!”叶无漾歉意道。 红夜点点头也不再追问,只对着橙香说,“把你准备的东西给大家分发一下吧。” “这个,大家每人带一个吧,或许有用!”橙香从拿来的盒子中取出好多香包一一分发给在场的所有人。 叶无漾接过香囊闻了闻,略有深意地点头笑笑。 “在下冒昧,阁主可否能将其余的也一并赠与在下呢?”叶无漾笑道。 “不知公子所要这许多香囊?……”橙香将装有香囊的盒子推到叶无漾面前,不解地问。 “以备不时之需,山人自有妙计!”叶无漾收了盒子,神秘道。 众人都转头互相看看对方,再看看叶无漾,却都是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 “另外,诸位明日带着这香囊在驿孤城四处走走吧,在各处丢几个最好!”叶无漾交代完便起身与月娥和绿樽出了凤阙楼,一路直往僻里乡。 “大哥,公子这是何意?”蓝衣走上前问红夜,一旁的青衣紫衣也一副期待其实的表情。 “还不明白吗?这叫做欲盖弥彰,不然她满身的香气该如何弄?明晚行动,你可是要将她裹成粽子?”郁叶红起身,手中摇着尚未喝完的茶水,指着在坐的橙香,冲着蓝衣三姊妹一副得意地口气道,“既不能,那只能顺水推舟了!” “公子还真是心怀大智,真是名不虚传!”。一时间三姊妹都称赞起叶无漾来。 “好了,你三人,明晚待我们行动一个时辰之后,按照公子说的带着这些往驿孤城的各处,最好在附近的山林中也能入些!”红夜命令青衣三姊妹。 “为何要在你们行动一个时辰之后?”蓝衣又问。 “阁主可是将目标定在了二阁主的镖上?”郁叶红问红夜, “不错!”红夜点头道。 “哦,我明白了,因为二姐的镖与她的人一样,散着奇香!”蓝衣一手的食指来回晃着,若有顿悟地道,“但是那与我们晚一个时辰行动有何关系呢?”她收了手,转身一脸疑惑地问红夜。 橙香看看蓝衣,无奈地摇头笑着。 “到底是小姑娘!我且问你,就现在在场的我等,你可有闻出来这奇香到底是哪位身上散发的?”郁也红反问蓝衣。 “二姐呀!”蓝衣想都不想便指着在坐的橙香道。 “真是!……”郁也红无奈地摇摇头道,“我说的是闻,闻啊妹妹!” 蓝衣还是一副不懂其理的疑惑相,只是拿手无奈地挠头。 “不懂便罢了,你等明晚只要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行了!”红夜无奈道,“到底与聪明人说话能让人轻松好多!”。说完,冲着一旁的郁叶红笑笑。 “郁某虽不能帮上什大忙,散香这等小事却还是做得来的,可否算我一个?”郁叶红对红夜道。 红叶看看郁叶红,便点头允了。“只是一点,郁老板在近处就好,毕竟你身上还有伤!”。 郁也红煞有介事地点头应了。 夜黑风高,风声婆娑,真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红夜,橙香与黄邪,一路轻功直至锦寰宫。 “这东面的宫殿便是那魑魅的主殿,先从这里入手!”红夜点着火折子照亮叶无漾留下的地图。 锦寰宫内一片安静,四下里无一守卫与巡逻,就是个人影,也不见。四处透着一股暴风雨来之前的风平浪静。 “怎会如此安静,总觉这里有点邪,必须谨慎!”黄邪道。 她三人一路小跑直至锦寰宫主殿,越往东,那奇香越是浓郁。 “没错了,七彩莲镖定是在这东宫!”红夜道,“只是魑魅一下为人奸诈狡猾,加之她那七窍玲珑心的夫人,恐怕其中有诈,先摸摸底。” 三人在这主殿外拿出迷幻烟,捅破了窗户的纸吹进去。这烟散了便无色无味,只是一旦吸入,便二十四个时辰昏睡不醒。 红夜用沾了唾液的指头痛了窗户纸朝里看看,三人在外稍作片刻,便互相点头示意进去。 “进去拿了镖立刻撤退,若途中有打斗,想办法脱身边走,不得恋战!还有,若有追兵,黄邪带着镖独行,我与橙香一道。记得将香包中的香散出来,我说清楚了吗?”红夜低声道。 橙香与黄邪点点头,三人便互相示意,推门而入。 “这里!”黄邪手中拿着橙香的镖朝她二人轻声道,“不过为何只有一个?” “因为,其他的,在我这呢!等你们好久了,别来无恙啊七子!”谢媛说着,与魑魅推门而入,顿时这殿中四下里涌出好多蒙面的侍卫,手中都提着刀剑。 红夜与橙香转过身提剑防御地靠向黄邪。 “你们也该想到,杀鸡,焉用宰牛刀?”谢媛手中摇着其他六把镖,得意地笑道“鱼饵,一个便够了,不是吗?给我拿下!” 谢媛一声令下,那一帮人便纷纷朝着她三人冲过去与她们厮打成一片。 “大哥,你不能用异能,你忘了将近月圆之夜了,你会遭反噬的!”黄邪拉住红夜,只见她周身泛着浓烈的红光,那一拨人瞬时间像是被使了定身术,个个拿手挡着双眼,不再前进。 “闪开!”只听得一声吼,魑魅冲开人群一掌击在她三人脚下,瞬时像是袭来一股龙卷风,黄邪三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红夜一口鲜血喷出来,一下子像是被抽了精神,瘫软无力,黄邪与橙香一手扶着她,一手提着剑防御者向后退。 “识相的,还是不要做困兽之斗了,只会徒增皮肉之苦罢了,你们该清楚,我们这招请君入瓮是为了什么!定是不会让你们死的!”谢媛站在门口把玩着手中的镖道,说完,抬眼看了看这三人。 “只是夫人该忘了,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个声音从门口传进来。谢媛已被门口的人封了玄关,拿刀架住了脖子。同时她手中的镖也全数被那人夺了去。 “放了她们,否则你该清楚,这七彩莲镖与她,玉石俱焚!”。那门面男子举着手中的镖朝魑魅道。 魑魅不说话,只是让至一边,那男子身后的蒙面女子上前扶着红夜,一起走出了重围。 那男子顺手将谢媛推进魑魅怀中,扔下烟雾弹,几人顺势逃了。 殿中的人前去追,却怎么也打不开殿门。 魑魅推开上前那几人,一掌劈开了殿门,追出去时,已不见踪影。只闻得整个锦寰宫里芳香四溢。 第三十四章 两手准备 魑魅对那七彩莲镖时志在必得,定不会让煮熟的鸭子就如此飞走,便命手下之人连夜在驿孤城中追寻。原本安静的驿孤城一时间像是被捅了马蜂窝,四处传来犬吠声。 红夜一干人并未出锦寰宫,而是躲在了那互信的岛上。待魑魅与谢媛带人出了锦寰宫,她一干人才谨慎地从岛上顺着各个亭子走出来。 “公子!”黄邪看着摘了蒙面的叶无漾,惊讶道,“你们不是在僻里乡吗,怎会?”,她看看叶无漾,再看看一旁的绿樽。 “此地不宜久留,各位还是先出去再说!”叶无漾四下里看看,说道。罢了,便提剑谨慎地在前面带头。 红夜因迫力使用了异能之术,又被魑魅的功气所伤,一直咳嗽不止。虽她极力忍者,却还是会闷声咳嗽。 “虽之前我与魑魅有过交手,却还是对他那阴功一无所知。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分头走,如此,若是走不开,也不至于全数被困。” 众人都赞成业务样的提议,便都冲他点点头。 “红夜先生就由三阁主与四阁主护送吧,你二人的异能便能发挥,我二人与二阁主一起,我们在驿孤城以北的亭子碰头,若诸位信得过在下,这镖暂由叶某来保管,待出了这锦寰宫,叶某定物归原主!” “那……就有劳公子!”红夜吃力地说道。 如此,几人便分头行动了。 夜很黑,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犬吠声此起彼伏,依旧不断,家家户户都亮了烛火,驿孤城却像是在叶漆黑深夜里的一明珠。 绿樽与黄邪带着受伤的红夜按照叶无漾在地图标记的,顺利到了他说的亭子。却久等不来叶无漾等人。 “他们不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吧?绿樽,你且去看看,务必小心!”红夜道。 绿樽领了命便匆匆地沿路折返。 果真如红夜所料,叶无漾这边,刚开了锦寰宫的西门,便冲面飞来无数箭。原来,谢媛早有预料他们会来个灯下黑,早已将出了那北门之外的三个出口设了埋伏。只因那北门出去,便再无去处,谢媛料定他们会从其他三个方向拓展。 绿樽赶到时,只见叶无漾正在与那魑魅大打出手,月娥也与谢媛胶着不下,橙香对付着涌上来的一众侍卫。 魑魅竟没用他那阴毒的浴血功,只是拿着自己的剃血刀与叶无漾对决。 他二人脚不沾地,只听得刀剑之间的碰撞声,紧接着,魑魅用他剃血刀朝着叶无漾的方向紧一刀,瞬时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弧。 只见叶无漾在手中转着索魄剑,在自己面前形成一个偌大的银白色屏障,挡着魑魅的白弧。 魑魅见自己的剃血刀伤不了叶无漾分毫,便将剃血刀出了手,在空中转了个圆,自己已顺势向叶无漾击过去。 叶无漾见状叶将索魄剑挑在指尖转几圈,随着魑魅的剃血刀而去,自己收了手接了魑魅的掌。 他二人这一掌,却像是在他们周围放了炸药一般,那周围的侍卫,全数遭了殃,纷纷痛苦地喊叫着,伤的伤,死的死。他二人也都同时落地向后滑了一大截,还未站稳,便又两脚离地,伸手接了各自的兵刃。 “公子!”月娥见叶无漾之势,一时分心转过头去,却被谢媛投机用刀架住了脖子。 “住手!”谢媛对着方要出手的叶无漾道,“否则我杀了她!” 叶无漾收了手中的剑,看着对面不远的谢媛。 “把手中的东子交出来!”她紧了紧手中的剑,冲叶无漾道。 橙香叶停了手转过来看着谢媛。 叶无漾向谢媛身后不远处看看,将手伸进衣衫夹层中说道“好,你不要伤害她,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但是你得让出一条道让我们离开!” “哼!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吗,我大可以杀了她再杀了你二人将那七彩莲镖抢过来!”谢媛说着,又紧了紧手中的剑。 “好,我给你!”叶无漾道。 “公子,你!”橙香在一旁道。 “给你!”说着,叶无漾将那七彩莲镖扔向谢媛。 谢媛只顾砖头去看镖的方向,却被身后轻功跃来的绿樽接了七彩莲镖,并封了她的血。 四人围起来,将谢媛胁迫为人质。 “魑魅,你大可以杀了她,然后我们便无路可走了!”叶无漾对对面的魑魅笑道。 “不,我可以放你等走,唯一点,你们不许伤了她,不然,我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魑魅提着剃血刀,对这四人道。 “如此甚好,我们需要四匹马!”叶无漾将剑入了鞘。 魑魅命人按叶无漾的要求备了马在宫门口,绿樽封了谢媛的哑血与玄关,一路胁迫她至锦寰宫门口。 魑魅与许多侍卫一步一步随至宫门口。 叶无漾掰开谢媛的嘴,给她喂了东西,等其他三人上了马,他将谢媛推给魑魅,自己上了马,走时提高声音道“快去帮她逼毒吧!”便随前面的三人扬长而去。 魑魅下令追,便抱起谢媛进了锦寰宫,只有那一众侍卫沿路追了出去。 计划被打破,叶无漾必不能再去北边的亭子,只能安排其余三人一路直奔僻里乡中初次见红夜时的农家,自己却骑马朝着钟离府去了。 锦寰宫一路追过的人不见之前的三人,便也随着叶无漾到了那钟离府,却不见叶无漾的踪影,马匹叶不见。 “这钟离府必不能闯,先回去报告宫主与夫人!”带头的人又带着尾追叶无漾的人返回了锦寰宫。 叶无漾见他们离开,便从暗处牵了马直往农家去了。 “公子!”月娥见叶无漾回了,激动地起身看着他。 “如今之计,只能趁夜绕小道往亭中去了!”叶无漾道。 “不必,我出来时已与大哥说好,若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到不了,她们直接往凤阙楼,再做打算!”绿樽道。 叶无漾点点头说道“这样更好不过,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抄小道入驿孤城。” 他四人说走便走,只是这山间的路本就不好走,加之无月之夜,又不能点火把照亮,待他们赶到凤阙楼时已是天亮。 “咚咚咚……咚……咚”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红夜便知道是自己人,遂让黄邪开了门。 “大哥,三姐!”绿樽进门道。 “不知阁主身体如何,可能行路?”叶无漾问红夜。 “无妨,公子请说!”红夜起身道。 “如今之势,虽我用了些雕虫小技,但是魑魅与钟离葛建很快便会反应过来,所以我们现在得立刻撤退!”叶无漾道。 “钟离葛建?”橙香疑惑地问。 “阁主不是问我要那许多香包何用吗,在下只是将他们全数焚在了钟离府!估计现下魑魅已动身往钟离府去了!”叶无漾道。 屋内的人,除却青、兰、紫衣之外,都颇有深意地点点头。 “公子真是高明!”红夜说着,朝叶无漾竖起大拇指。 “还有一事,此物,物归原主!”叶无漾说着,掏出七彩莲镖于红夜。绿樽一时杀了眼,这镖昨晚不是在自己手肿了吗,怎会在叶无漾手里? 绿樽伸手掏出自己手中的镖,却是被串在一起的很普通的镖而已,大家都冲她笑笑,再冲叶无漾笑笑。 “好了,按工资说的做,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红夜收了笑,说道。 众人一时纷纷收拾了行装出了凤阙楼。 第三十五章 君来我往 就像雨后的天空总是格外蓝,这前夜还是刀光剑影,只是日月一换天地,便是另一番景象。天空湛蓝,艳阳高照,依山傍水,鸟语花香,着实是人间仙境。此地正是从驿孤城往隐月居的礼遇亭。 “经过这次,想来魑魅会安静一段时日,阁主有伤在身,还是先养好伤再从长计。”叶无漾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只是恕在下冒昧,不知以后可还能再见?”红夜道。 “有缘自会相见,在下还有要事要处理,就此别过,告辞!”叶无漾说完,双手抱拳与众人辞行。 红夜与其他几位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身问叶无漾,“公子可是还要往那钟离府去寻人?”红夜问道,“若如此,我等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多谢阁主,只是在下此次打算只身前往!” 红夜听完叶无漾的话,微笑点头,与他三人再别过,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公子,前几日收到天泽君的飞鸽传书,问我们何时返程,属下想着也不是要紧事,加之近几日忙碌,方才忆起。”月娥见红夜等人走远了,便告知叶无漾。 “你们且先回去,向天泽兄报个平安,我随后便到!”叶无漾背着身子与月娥道。 “不行,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郁叶红撒泼道。说完,转身一屁股坐在亭中的石凳上。 叶无漾看看郁叶红,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又转身对月娥说“那你去吧,我与她后到!” 说完又冲着郁叶红道“走吧!”,便自己先她离开了。 郁叶红自是高兴,从凳子上蹦起来,拍了拍月娥的肩膀道“妹妹一路顺风!”,便嘴里喊着“等等我”径直朝着叶无漾奔去了。 月娥只身回了隐月居,恰逢殷雪嫣开门出来,便有了月娥随殷雪嫣一起去往后山的桃林,又将叶无漾与锦寰宫那谢媛之间的关系想殷雪嫣漏个底朝天,至于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却都触了叶无漾的禁忌。 叶无漾知道如今的郁叶红已暴露,定不能再在这僻里乡,便决定带她一同往隐月居。 谁知那郁叶红刚入僻里乡,便先去了芸暻榭,并搞了好大的排场,还将包括钟离葛建在内的好些有头有脸的人请了去,并当面向钟离葛建道了谢,还说若是她再遭人暗算,那大家伙可都记住,定是钟离家主要讨他那散了的千金! 虽是一番说笑,但是郁叶红与钟离葛建却都心如明镜。郁叶红唱了这先发制人的一出,钟离葛建自是想动她,也会有所顾忌。 如此,郁叶红只道自己一向是个闲散惯了的,不愿随着叶无漾窝在那深山老林之中,叶无漾拿她没法,在僻里乡逗留了几日,便自回了隐月居。 叶无漾此次出隐月居,再回去,已近两月,却恰逢殷雪嫣知道他的身世。 迷糊之中殷雪嫣听见了叶无漾的声音“她旧伤复发,又受了累淋了雨,只怕高烧不断。” “身上的伤可以医治,只是她心里的伤要以何来医?你不知,她当日在桃林都说了些什么。她说要是自己死了,不必与他知,只告诉他她只想一人安静的重新来过。”尚天泽道“我只觉她尚未从梦中醒来。” 半夜殷雪嫣微微睁开眼,只听雨声很大便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殷雪嫣只觉自己睡了很久,再睁开眼依旧是大雨瓢泼的夜。屋里的烛火亮着,她用力撑起身子勉强坐起来。 “醒了?”叶无漾道,看他的表情,殷雪嫣便知道他什么都不知。。 殷雪嫣挣扎着想坐起来,他便扶她坐下,端过来一杯水扶着她的背给她喝。 殷雪嫣被呛到,咳嗽了两声,他拍拍她的背“慢点喝”。 殷雪嫣推开水杯,自己靠着枕头坐下,他放下水杯过来坐在她的身边。 “雪嫣” “是我自作自受。”殷雪嫣眯着眼,将头靠在他肩膀。 “叶无漾?” “雪嫣!”殷雪嫣感觉得到他是低头看着自己的。 “与我这样一个满身污点的人好过,你可后悔。”殷雪嫣问。 “你是叶无漾此生遇见的最好的女子” …… “雪嫣” “我累了,再让我在你怀里睡会吧”殷雪嫣抬头看他。 他将枕头放平了,扶殷雪嫣睡下,自己睡在她身旁。殷雪嫣枕在他胳膊上,将头埋进他怀中,手紧紧的抱住他,他也伸手拥住殷雪嫣。 殷雪嫣知道他并未睡,只是他们都默不作声。 …… “叶无漾 我走了,不必寻我。我以为此生只有恨,直到遇见你!谢谢你让我爱着,也让我爱过。只是有些胸膛虽暖,却终究不是我停靠的港湾。那夜,我以为我可以放下许多事,放下仇恨,只为爱你,却不知,爱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奢侈。殷雪嫣的今生,注定是一场笑话。我本以为死了,这世间的事,便可放下了,怎知却被阴曹地府的小鬼赶了回来。我常做梦,常梦见一身青衣的男子,他手持一把折扇,我却够不到他。也许这就是命,殷雪嫣生来便不被允许有陪伴,所以我注定要一人独舞。 叶无漾,我不谢你的救命之恩。若有来生,只愿你我各自欢喜。今生无缘,来世不必再见。 珍重” 叶无漾睡的很沉,殷雪嫣起身简单的收拾了行李留下一封书信便自下了山。 雨夜的山路很难走,冰冷的雨水湿透了衣衫。也许是太冷,也或许是太痛,殷雪嫣竟觉不到身上伤口的疼痛。 她并未像那日在桃林一般不争气,竟一路下了山。雨停已是天亮,她找了个暂时安身的地方将衣服烘干便又动身。 身上未好全的伤,加之发烧,又在雨夜泡了大半夜,殷雪嫣还是不争气的倒在了半路。待她醒时却在一个山洞里,她的面纱被摘掉,几个彪形大汉围着一堆篝火烤着野味,说说笑笑。殷雪嫣挣扎着爬起来。 “大哥,她醒了”旁边一个极丑的嘴里叼着一块肉,憋憋噎噎地说。 那带头的回过头咬了一口手中的肉,冲殷雪嫣吼道“醒了?醒了过来吃些吧,看你半死不活的,待会可别再倒了,让他们兄弟背你。” 殷雪嫣一心寻自己的御魂剑,并不理他,他走过来一首抬着殷雪嫣的下巴一手提一只鸡腿道“你哑巴啦?大爷救你一命连声谢字都不会说吗!”殷雪嫣瞪着他。 他将殷雪嫣甩在一边又走回去坐下“要不是看你还有点姿色,能卖几个小钱,老子才不会陪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的剑呢?”殷雪嫣道。 “哎呦,原来不是哑巴。你说的可是这个?”那带头的从屁股底下拿起御魂剑冲殷雪嫣摇摇,面部带着很邪恶的笑吼道。 “还给我”殷雪嫣跑过去欲从他手中抢过剑,他却丢给了对面的人。都哈哈大笑。 殷雪嫣来来去去几趟终没抢回御魂剑,只被他们推在中间来来回回的推。 殷雪嫣站住,定神之后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正旺的柴火看他们的眼睛打去,一圈下来他们都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满地打滚。 “这世间只要是摘过我面纱见过我真容的男人,非死即瞎。虽非善意,你们也救过我的性命,就留条命给你们。”殷雪嫣提起御魂便离开了。 只是她却不知,留了他们的性命,却是祸患。 第三十六章 同窗异门 殷雪嫣跌跌撞撞跟着山上的小路一直走下了山。行了半日的路,到了驿孤城。 离开这么久再来,这驿孤城倒是一点都不曾变过。殷雪嫣找了家茶社坐下,却听到旁桌的人在议论锦寰宫。 “这魑魅出关不久,那夫人却又闭关了,听说都在练妖术!” “那是自然,要是两人都闭关不出,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他们作恶多端,还不知道结了多少梁子呢,这世上想杀之而后快的人,都能围这锦寰宫一圈了吧!” “你不知,那分宫首领不就是因为将他们的仇人当作心腹,结果后来差点要了那夫人的命,谁人不知锦寰宫的那位夫人的手段,只说他虽留着一只眼睛却是瞎的,心更是瞎,结果差点将他仅有的那只眼睛挖了,要不是念他这些年的中心,连心都剜了。”那人四处看看,悄声道。 “听说自那金丝雀不知所踪后,那服侍她的小丫头也接着人间蒸发了!可是真的?”旁边的人凑过去道。 “嘘…你可小声点吧,也不知锦寰宫里那位夫人如何想的,这世间除了她,恐没几人知道那金丝雀是何般模样。只是一样,那金丝雀左肩背部有那夫人给她的刺青。你说一个女儿家的,只要不是不清白,哪个会光着身子给人看?”另一个道。 刺青,何时的刺青,殷雪嫣如何不知谢媛何时给自己的刺青?殷雪嫣放了钱在茶几上拿起剑起身离开,一路直奔凤岳山。 半路碰见几个拦路的男子,殷雪嫣本以为他们只是拦路打劫的,却不知是那几个丢了眼的靠山,更不知他们竟是锦寰宫的人。 一番打斗之后殷雪嫣才知道这不是偶遇,而是他们一路尾随自己至此,见殷雪嫣孤身一人,又在荒山老林中,便好下手了。 锦寰宫的人自是比那几个山野莽夫难对付,加之殷雪嫣旧伤复发,她硬撑着与那几人纠缠了几个回合便体力不支,没有防备的被其中的一个揭了面纱。 “哎呦,有点意思,小娘子,今日你老老实实地陪我们哥儿几个乐乐,便放你一条生路!”揭殷雪嫣面纱的那个摸着下巴淫笑道。 “我若说不呢?”殷雪嫣用剑撑地,两眼瞪着眼前的人恨恨地道。 “那今日这荒山野岭便是你的好去处,定不会让你死得痛快!”他摸着下巴继续道。 “果然是谢媛手里的人,做事风格都如出一辙!”殷雪嫣冷笑道“休要废话”,话音未落已提剑杀过去。 殷雪嫣自知今日自己是在劫难逃,也没准备活着落入他们手中。 男人玩弄女人的手法向来是换汤不换药,而一帮男人玩弄女人的手法就是将她围起来你推我搡,像是猫抓了耗子总会先玩弄一阵。 更过分的,可能就是今日殷雪嫣的模样吧,外衣被一刀一剑的划开,又一片一片的被撕下来。 那带头的男子死死拽着殷雪嫣的衣袖将她一步一步拽近,又使劲将她向后推去。 “吱……”殷雪嫣左手的袖子被撕扯掉。 “夫人的刺青…她是…”有一个喊道,那一众男子一时都定住。 “金丝雀”又有一个喊道。 “快,通知夫人,快去放鸣烟弹”带头的道。 这么些年,殷雪嫣竟不知自己身上有刺青这回事。 原来这是谢媛刻在殷雪嫣身上的标记,这样想来,当日她不反对自己戴着面纱确是这个原因。 “我宁可死了,也不想再入那锦寰宫一步”殷雪嫣想着,提闭眼起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当”,殷雪嫣被飞来的石子打中了胳膊,剑掉落在地。一眨眼的功夫,那些人纷纷倒下了。 是尚天泽,她识得这暗器,当日在隐月居他与叶无漾都教过她。 尚天泽将斗篷摘下与殷雪嫣披上,“走”他扶起殷雪嫣道。 “你走吧,不要管我。他们已经通知了谢媛,锦寰宫的人马上就到了,他们要的是我,只要我死了,谢媛才会死了这条心。走啊!”殷雪嫣冲他喊道。 “今天谁也走不了”谢媛的声音传来,“姐姐,好久不见,竟不想你落得如此田地,妹妹很是心疼你啊!对了,俊儿久不见姐姐,可是想念的紧,姐姐难道不想念俊儿?”她轻飘飘地飘落在地。 “今日倒是稀罕,我找的人却齐齐的都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哈哈哈”谢媛话音未落,殷雪嫣和尚天泽已被锦寰宫的人包围了。 “这是你与我之间的事,与他无关,放他走!”殷雪嫣指着尚天泽对谢媛说。 “放他走可以啊,不过得通过我手中的剑!”谢媛将手中的剑翻来覆去地看着道。 “啰嗦!”尚天泽说着,已提剑冲谢媛去了。 几年不见,谢媛的功力却是突飞猛进,只是看着太过妖邪。也是,五年前殷雪嫣掉落金丝笼时亲眼所见她徒手将看守之人锁喉就应该想到。 以尚天泽的修为,对付谢媛自是不在话下,但是人一旦有软肋,就会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谢媛见自己不是尚天泽的对手,便剑指着殷雪嫣去了。她看似伤殷雪嫣,不过是声东击西。她趁着尚天泽一时分神,将他一掌击倒在地。 殷雪嫣知谢媛是不会留上天泽性命,趁她一掌劈向他时自己便将背部挡了过去。 本就没有痊愈的身子,又挨这一掌,殷雪嫣一时无法控制,大口大口的吐血,顿时倒在尚天泽的怀里。 “雪嫣,雪嫣”尚天泽摇着殷雪嫣喊道。 “你要的是我,他与你……无何仇怨,我只求你放他一条生路。我跟你走,要杀要剐……随便你!”殷雪嫣颤着声音,对着谢媛微声道。 “你当日只顾自己逃命,连嫡亲弟弟的性命都不顾,我只当你是铁石心肠。今日却为了一个男人,落得如此下场!”谢媛收了手中的剑,看着惊讶道。 “你虽对我百般狠毒,千般折磨,却从未对俊儿下此毒手。我虽对你有万千仇恨,只此一点,我谢谢你!”殷雪嫣勉强挤出个笑来,“求你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放过他,何况他与你只有恩,并无仇怨”。 “自我娘坠落山崖那日起,我便告诉自己要强大起来。只要是忤逆我,与我为敌的人,都得死。他也不例外!”写媛指着尚天泽道。 “你以为我不知,当初就是他骗了那玉钦潜于锦寰宫。要不是他给宫主送去的汤水有问题,将我调虎离山,你怎会轻易逃出我的手掌心?若非他当日趁我不备扰我练功,我又怎会走火入魔闭关至今?你说,他该不该死?哈哈哈……都是天意,我这才刚养好伤出关,你们竟这般求急,一个一个自己送上门来了!今日我倒是可以放一条生路,却不是他!”谢媛说着,已剑指尚天泽刺过来。 “走!”,只平地一声雷后四周烟雾缭绕,有人拦腰抱起殷雪嫣,是个轻功极好的,身上有甘苦的香草味道。 是叶无漾,他依旧一身青色长衫。不同的是今日他手中的,是索魄剑。与殷雪嫣初见他时一样蒙着面。尚天泽只是挨了谢媛一掌,却无什大碍,也由月娥搀着一道跟了过来。 脚离地的一瞬殷雪嫣只听得谢媛说了三个字“别追了!” 叶无漾抱着殷雪嫣骑着马跑的很快。 “叶无漾”殷雪嫣道。 “不要说话”他看了殷雪嫣一眼,继续快马扬鞭。 “叶无漾”殷雪嫣继续叫他。 “我教你不要说话。”他口气很硬,也很慌张。 “我好难受!” “吁”他叫停了马,跳下来,将殷雪嫣从马背上抱下来。尚天泽与月娥也随后下了马。 在马上颠簸了许久,刚一下马殷雪嫣又吐了几口血。 “你去找点水!”叶无漾抱着殷雪嫣,背着身子,扭头对月娥道。 “我也去!”尚天泽说完一道跟了去。 叶无漾心疼地看着殷雪嫣,用手去抹她嘴角的血迹,殷雪嫣伸手抓住他的手。 “这些年我都是九死一生,我的磨难尚未完,老天怎会如此轻易收了我!”殷雪嫣安慰他道,挤出的笑容却是僵的。 “你放心,我定会将你医好。”叶无漾皱着眉头说道。 “若我真的死了,你告诉尚天泽,不必去寻仇,你也不必,都是命!”殷雪嫣道,语气却很微弱。 “你别说了!”他紧紧地将殷雪嫣拥在怀里。 “叶无漾,你知道,女人与男人最大的区别在何处吗?……男人的世界有整个天下,而女人的世界却只有一个男人。就像你的世界只有手足情深与血浓于水,而殷雪嫣的世界却只有你。所以她只想与你一起,不想江湖,不想纷争,不想仇恨。”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道,“我不能与你一起,不是因为天泽兄。” 殷雪嫣挣扎着抬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却甚是痛苦。 “我只觉若不能与你一起,天泽兄是唯一能替我照顾你,替我爱你的人。他爱你,不比我少,这早在认识他我便知!”叶无漾道。 但是殷雪嫣知道,在她与叶无漾之间,隔得是什么。月娥说的对,他二人,同心不同道。 第三十七章 如实相告 叶无漾无奈,只能将实情全数告知殷雪嫣。 说这尚天泽,自从入了锦寰宫,每月都会飞鸽传书于叶无漾,告知他宫内情形与营救计划。 尚天泽怂恿玉钦在湖心亭一带修机关,玉钦起初不应,后尚天泽以谢媛是如何看重殷雪嫣这只金丝雀,若是前来的宾客有求而不得心生歹念的,断了谢媛的财路,后果如何如何严重,若始终有那么一天,这机关到时派上用场,谢媛自会记他的功劳,到时好处自是不必多说的说辞让玉钦动摇。 玉钦终没架主尚天泽的循循善诱,便背着谢媛在湖心亭一带建了机关,而这机关的所有设计与布置,都是叶无漾看了尚天泽传出来的整个锦寰宫的构造图之后的杰作。 那玉钦蠢笨,又好吃懒做,自尚天泽完美地完成了机关工程后更是深得他的赏识,他便更是信任地将手下的兵卒全权交与尚天泽,自己只是坐享其成。 殷雪嫣再被送入金丝笼后,尚天泽便去信告知叶无漾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行动。 当月十五,尚天泽在玉钦给魑魅送去的汤水中放了叶无漾独制的药,这药无色无味,虽不会致命,但是有一个特点,功力深厚和修炼新功的人服此药,不是肝气郁结,口吐鲜血便是走火入魔。 魑魅虽心细如尘又多疑,只要入口的东西必以银针试毒,又有专人服用无误之后才会入口,但是这药既非毒药,那服用的专人也不具备功力深厚与修炼新功的前提,自是无误。这便是叶无漾制毒的独到。 魑魅喝了那入了叶无漾独门秘术药的汤水再运功,必不能顺利。难怪当日谢媛会匆匆地离开。 谢媛离开后,叶无漾先是朝着殷雪嫣所在的金丝笼射了一箭将笼子的蒲草点燃,引起恐慌。 玉钦不能看所谓谢媛如何看重的金丝雀被活活烧死,自会打开笼门相救。尚天泽见机便说有贼人闯入,命手下的人调动机关,叶无漾也见机将殷雪嫣救出。 本以为一切都是顺着计划进行,尚天泽只觉以叶无漾的身手,救殷雪嫣自不在话下。 叶无漾也以为将殷雪嫣甩上那匹通灵性的识途老马,它便可待殷雪嫣到月娥接应的地方。 却不料玉钦下死命,若不能将殷雪嫣拦在锦寰宫内,就让手下人将殷雪嫣乱箭射死,虽尚天泽在旁阻止,又拿谢媛压他,此次他却出乎意料地坚持,说出了事他自去向谢媛认罪。 殷雪嫣被乱箭射中,半途中晕厥掉下马背,那马至月娥处时,背上只有殷雪嫣中箭流下的血。 再说那玉钦,本来背着谢媛修的机关是想给谢媛惊喜,不料却变成了惊吓。加之魑魅走火入魔当晚殷雪嫣又被人救走,谢媛哪里肯放过他。 只是叶无漾那药效过了,便什么也查不出,谢媛只当是魑魅所练之术太过阴毒才致走火入魔,便不怪罪玉钦,只治了他个看守不严的罪打了五十大板。 尚天泽知道酷刑之下玉钦必定会将自己供出来,早已通知了星茹,收拾好一切,待瞅准时机就带着星茹一道逃离。却在门口被玉钦逮个正着,玉钦便以为当初尚天泽毛遂自荐替他接手星茹这烫手山芋原来是出于私信心。 “原来你好这一口啊,我竟不知!”玉钦以为尚天泽要带着相好的离开,便笑话他一通。 没料到这玉钦这一次竟是个仗义的,没将尚天泽供出来,只一人担了罪责。原因就是尚天泽为救他连性命都舍得,他自己多受点罚没什么,反正也没要命。 这就是坏人的天性吧,因为太坏所以不被人信,也自是不信人,若是遇见个肯舍命救他的,也会仗义起来。 不必多说,尚天泽定是要感谢这玉钦的搭救之恩,还要对天发誓以后必唯玉钦马首是瞻,如此种种,不在话下。 既然玉钦认为星茹是尚天泽的相好,尚天泽也顺水推舟应了,这样一来,送星茹出锦寰宫便可顺理成章。 这日尚天泽作出一副谄媚相,给这玉钦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背,玉钦虽蠢,见此状倒也能猜出一二,便问他什么事。 尚天泽故作不好意思的说宫里好几个人都知晓了他与星茹的关系,害怕传到夫人口中,又说那星茹是如何如何的黏人,他不想大好前程毁在一个女人手里,想把她送出锦寰宫去。 那玉钦听了只赞他是个识大体的,只是提出来若不想受女人牵连,一刀斩了便是,何须大费周章。 尚天泽无奈,只道星茹腹中已有他的骨肉,又说虎毒尚且不食子,递与玉钦两块金条。 说这玉钦,不好女色,却只爱金银,见了尚天泽的金条,便爽快地应下了,让尚天泽自去安排,到时他通知放人便是。这才有了后来叶无漾派月娥下山去接星茹。 尚天泽本以为机关之事必定身份暴露,引来谢媛,却不料玉钦此次竟仗义相救,又顺利将星茹送出了锦寰宫。便打算留下来将俊儿从谢媛手中解救出来。 只是自殷雪嫣逃离锦寰宫之后,谢媛虽不将对她的怨恨算与殷俊身上,却每日将他留在身边,几乎形影不离,加上尚天泽又与谢媛相识,救殷俊的计划难免受影响。 后尚天泽飞鸽传书于叶无漾共商大计,又嘱咐他于殷雪嫣不可说。所以叶无漾当日只留一封书信在袭击房中便不辞而别。 “那日我派月娥下山去接星茹,便知你在门外,我本想着比会来问我,却不料你除了与我疏远之外只像无事人一般,待我主动问你时你却又与我怄气。”叶无漾讲至一半,对殷雪嫣道。 “我又不想惹你伤心,便趁你睡熟了去看看你,心里也好过一些。我虽有心于你,但见你对我并无什男女情谊,加之天泽兄早已向我表了对你的心意,便以为你与他是两情相悦。要不是你那晚表明心事,我也不会失了分寸!” 月娥告诉过殷雪嫣,说他们一起下山是去与尚天泽汇合,共同商议合力解救殷俊,若有时机,将锦寰宫那一对的性命取了更好。 “所以你不辞而别,是…咳咳咳”殷雪嫣又咳了两口血。 “你不要说话了,我定会将你医好。待你好了,我便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依你!”叶无漾抱着殷雪嫣,声音有些颤抖道。 “公子,我们走了很远方得这些,先让她喝点吧,我们得尽快找个落脚之地。月娥与尚天泽找水回来了。 殷雪嫣喝了些水觉得胸中没之前闷,又稍作了歇息便又赶路了。 第三十八章 巧手神医 殷雪嫣感觉很累,很难受,却又不想叶无漾他们为自己担心,便一直硬撑着。 “累了就睡吧!”叶无漾看殷雪嫣在马背上撑的辛苦,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颊处说道。 本就未愈的旧伤,加之替尚天泽挨了谢媛那一掌,又在马背上颠簸许久,殷雪嫣头刚靠着叶无漾便睡着了。 殷雪嫣醒来已是三天后,身边只有叶无漾,只是这里既不是驿孤城,也不是隐月居。 因殷雪嫣伤的太重,他们本想带着她去凤岳山的山洞修养几日,尚天泽对那里熟悉,凤岳山一带又多奇花异草,可以先找些草药给殷雪嫣敷上,内服外敷,待她好转一些再回隐月居。 只是他们担心谢媛再追过来,于殷雪嫣不利,便在当天晚上就找了个可以避雨的破庙在那里替她处理了伤口。 殷雪嫣太过虚弱,一直沉睡不醒。叶无漾虽医术高超,却无力治好她咳血的旧疾,故将她带到了巧手神医处。 “后来呢?”殷雪嫣问叶无漾。 “什么后来?雪嫣,这里是巧手神医的住处回生阁,你莫不是还在梦中?”叶无漾以为殷雪嫣还未醒。 “你和月娥与尚天泽不是商议将俊儿带出锦寰宫吗,后来呢?”殷雪嫣抓住叶无漾伸过来的手看着他道。 叶无漾有些惊讶,殷雪嫣既然,还记着这事? 当日殷雪嫣想听他讲完,只是后来月娥他们回来,殷雪嫣又身体抱恙无法支撑。 “雪嫣,你现在需要休息,等你养好了伤,我再说与你听可好?我去给你拿药。”叶无漾将殷雪嫣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替她拉了拉被子。 “谢媛说尚天泽趁她练功时偷袭她差点让她走火入魔,是你们上次下山的时候吗?”殷雪嫣偏过头冲他道。 叶无漾停住脚步背对着殷雪嫣,一阵沉默之后便开门出去了。 “这不是多难回答的问题,他为何这般,难道还有什么隐情,是他怕我知道的?”殷雪嫣想,便自己撑着下了床。 “你们来的刚好,雪嫣方才醒了,只是她一睁眼便问上次我们在锦寰宫与谢媛纠缠的事,我一时不知如何与她说!” 殷雪嫣刚走到门口伸手去开门,却听见叶无漾在与谁说话,在锦寰宫与谢媛纠缠的事?那就是尚天泽与月娥了。 “她伤势严重,现在告诉她实情无疑是雪上加霜,火中添油,还是先别告诉她,让她心里有个念想,也是好的!”是尚天泽的声音。 “他们到底瞒了我什么?”殷雪嫣收回要去开门的手,回到床上。 “让我心里有个念想是什么,难道是俊儿吗?”殷雪嫣不敢再往下想,只是思绪却不由得回到刚才听到的话。“不会,不会是俊儿,叶无漾告诉过我,谢媛与魑魅不会对幼儿下狠手的,她说过等俊儿长大时间足够了。” 殷雪嫣虽自责当日逃离锦寰宫时无能将年幼的弟弟一起带出,却还是庆幸他至今才八岁,不是谢媛他们的目标。况且当日谢媛也说起殷俊,定不会是他。想着这些,殷雪嫣脑子一片混乱。 叶无漾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药。 一向见了殷雪嫣就似打了鸡血的尚天泽今日竟一声不发,只是与月娥对视一眼便随着叶无漾进来在门口。 “先吃药吧,你虽比前两日情况有所好转,却还是没精神。吃了药休息一会,我带你出去走走!”叶无漾将药碗置于桌上过来将殷雪嫣扶坐在床上,端过药喂她。 殷雪嫣一向不喜勉强他人,既然叶无漾不愿让自己知道,她便不再多问,只是抬头看看立在床边的尚天泽与月娥,他们都躲开殷雪嫣的目光,借口出去了。 殷雪嫣看着叶无漾,二人四目相对。…… 叶无漾将盛了药的勺子在殷雪嫣眼前晃晃,“赶紧吃药吧,凉了药性会弱的!”那药实在太苦,殷雪嫣吃了一半,一半基本呕了。 这回生阁四面环山,气候不比隐月居,叶无漾拿了斗篷陪殷雪嫣出了门。 这里真是人间仙境,空气很湿润,四面翠绿一片,能听到潺潺的水声和清脆的鸟叫声,其他一切都很安静。远处的山间有缭绕的烟雾。 他们走的很慢,一路上叶无漾只是扶着殷雪嫣,并不说话。 “这里真好!”殷雪嫣眯着眼深吸一口气道。 “是啊,要是我们都不被红尘琐事烦扰,像巧手神医一样在这般环境中隐姓埋名度此一生,也是惬意!”叶无漾看看殷雪嫣,微笑道。 “只是,这里虽安静,却阴冷,终日少见日头,也没有桃林,我还是喜欢隐月居!”殷雪嫣看向叶无漾,笑道。 “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便陪你回去!说起来,星茹那丫头也还等着我们寻你回去呢!”叶无漾一手将殷雪嫣往他怀中揽揽,看着远处的山说道。 许是这山中气候的缘故,殷雪嫣出来不多时便又开始咳嗽,回去时将尚天泽撞到了门口,他说月娥已备好中饭,刚要出门去寻他们。 吃了中饭不多时叶无漾又端来了那难以下咽的汤药给殷雪嫣喝,她虽不愿,却不想辜负他的辛苦便忍着喝了。 到傍晚时,殷雪嫣突然感觉心中恶心难受,冲下床将中午吃的药和饭一并吐了个干净,叶无漾扶殷雪嫣回去漱了口又喝了些水方才好一点。 白天受了风,殷雪嫣一直咳嗽不止,折腾到大半夜。 叶无漾打发了尚天泽与月娥去休息,说他一个人留下照顾殷雪嫣,他俩还未走出房门,殷雪嫣便一口血喷在盖着的锦被上,叶无漾当即慌了。 “快去请神医过来!”他撑在殷雪嫣的身后,将她靠在自己怀中,一边擦她嘴角的血迹,一边将被子撂至一边。殷雪嫣只是靠在他身上吃力地喘着气……尚天泽匆匆地拉着一位陌生男子进来。 殷雪嫣本以为他们口中的巧手神医是位银须白发的老翁,却不知他较尚天泽与叶无漾也就年长四五岁的样子。 一头泼墨的长发,一身藏色长衫,只是他竟与殷雪嫣一样,习惯用纱遮住半张脸。 那巧手神医替殷雪嫣把脉时她看他的手纤细而长,只看那只手,定会误以为他是个女儿家。 “我本想她吃了这些药再着手治她的咳疾,这样她受的罪也少点,但是现在看来不行了,她咳血会越来越频繁,咳血的量也会越来越多,这样下去恐怕凶多吉少。只是在治病之前,她必须要饮下药引,只是这药引…”巧手神医说到这里,看看尚天泽,再看看叶无漾。 “药引如何?”叶无漾与尚天泽异口同声地问他。 “这药引,必须是成年男子的血。”那神医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有何难?用我的!”尚天泽说着,已经卷起左手的袖子。 “还有一点,这男子,必须得是……与她有过男女之实的,这样的血才可与她体内的血气相容,方可入药为引。”他看着殷雪嫣对尚天泽说道。 尚天泽失望地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来。叶无漾也不做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殷雪嫣,只是开门出去了,月娥紧随其后。 不多时月娥端着个小碗进来。 “用这个!”叶无漾指着月娥手中的碗说道。 尚天泽跑过去将叶无漾的袖子撩起,看他腕部包着的白布便明白了一切,他看看叶无漾,再看看殷雪嫣。 妙手神医接过月娥手中的碗闻了闻,对殷雪嫣说了句“得罪了!” 殷雪嫣只觉右手腕处一凉,又有些疼痛感,听见有液体流入他端着的碗中,她便知道他是取了自己的血。 替殷雪嫣包扎好之后,巧手神医从袖筒里拉出一根丝线,线的另一头有一坠物,他将坠物劈成两半,却不知那坠物中间空的地方,有血红色的液体流出,他将液体滴入血碗中。 “那不是……你是”殷雪嫣指着他手中被劈成两半的坠物,又指向巧手神医。 不待殷雪嫣说完,那巧手神医袖子朝着殷雪嫣一挥,说了句“睡吧!”殷雪嫣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三十九章 对症下药 “好热……好热……”在睡梦中殷雪嫣感觉自己像是泡在烧开的水中,虽没有痛感,但是感觉浑身像是被火包围了一般。 又一会便又感觉是被埋进了千年寒冰之中,浑身发冷,又似有千万银针在身体内穿梭。 在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梦里煎熬了好久,殷雪嫣睁开眼时见叶无漾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她想要伸手去抚他的脸,浑身却似是被抽空一般,又像是鬼压身,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就是手,都抬不起来,说话也像是被灌了哑药,只能张嘴,不能发声。 殷雪嫣以为自己成了个废人,流着泪看着叶无漾。 “雪嫣,你不要担心,你没事,只是这几日为了替你剜除病根,妙手神医给你喂了那日入了我与你血的药,你又在寒潭中泡了整整七十二个时辰,神医刚才给你施过针,所以你才会浑身瘫软。” 巧手神医喂殷雪嫣喝了那药之后便将她至于山间的寒潭中泡上整整三日。 第一日只是药力与寒潭中的寒气作用,所以不会有什么感觉,第二日药效会作用全身,所以会炽热难熬,第三日寒潭的寒气会作用全身,逼出殷雪嫣体内的寒气,会与第二日形成两个极端。 后两日殷雪嫣体内有流窜的好几股力量,会使她痛苦难熬,如果坚持不了,不但会前功尽弃,甚至会有生命危险,而她咳血的旧疾便也从此不治了。 叶无漾害怕出差池,便抱着殷雪嫣在寒潭中泡了三日,这样就算殷雪嫣因痛苦难熬而反抗,叶无漾为了给她治病她也会制住将她制住。 “所以这一切不是梦?”殷雪嫣想着。 说起巧手神医,叶无漾也不知他那日为何突然将殷雪嫣迷晕了过去,只当是给她治病需要。 只有殷雪嫣知道,他遮住半张脸是因为什么,当日又突然将自己迷晕过去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日巧手神医从袖筒里掏出的坠物,正是当年玉枫交给殷雪嫣保管的刹钰令。 当时殷雪嫣只是透着烛火看过里面那个血红的玉字,直到那日他将刹钰令劈做两半,殷雪嫣才看清,那玉石中的玉字原来是空心的。 当年玉钦去凤岳山没找到玉枫的剑,叶无漾说过,尚天泽也没找到。 月娥说过,医馆失火那晚玉锦寰也去过,叶无漾推测是玉锦寰拿走了玉枫的剑。 所以,妙手神医只是他的掩饰身份,他真正的身份是锦寰宫的宫主,玉锦寰?这样一来,一切都明了了。 玉枫手中有锦寰宫号令各宫的刹钰令,被玉钦知晓,玉钦与魑魅沆瀣一气,魑魅想要得到刹钰令进而号令玉锦寰的锦寰宫,所以追杀玉枫以抢夺刹钰令。 魑魅练就邪术需要谢媛帮忙抓少女做他的练功蛊,谢媛需要借着魑魅的力量替她复仇。 魑魅虽找到了玉枫,却不得刹钰令,所以杀了玉枫。与此同时玉锦寰也在寻玉枫的下落,只是他找到玉枫时,他已遭了魑魅的毒手。 江湖都传玉锦寰是个断袖,又钟爱他身边的这个玉枫,所以在得知玉枫死了之后伤心欲绝,才会起火焚了玉枫的尸身,弃了锦寰宫,从此隐退江湖。 只是殷雪嫣终不明白,玉钦说过,那刹钰令一直在玉锦寰身上,从不离身,玉枫是如何得到的? 若真如江湖传闻,玉锦寰既那般在乎玉枫,为何不找那魑魅替玉枫报仇,却隐姓埋名于此?他虽不问江湖事,却肯定知道魑魅已将昔日锦寰宫中他的心腹尽数除去,鸠占鹊巢,成了这锦寰宫的新主人。 他既不想殷雪嫣拆穿他的身份,肯定知道她是谁,只是他为何救自己?殷雪嫣心中有太多的难解之谜,却又不能说与叶无漾。 玉锦寰的名声虽在江湖很响亮,但却极少有人见过他,就如大名鼎鼎的九公子。再说他们并不知道他性情如何,是敌是友,是善是恶。 如果巧手神医就是玉锦寰,他当日即将殷雪嫣迷晕,就是不想叶无漾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殷雪嫣自是不能说与他们的。 第二日殷雪嫣便能下床走动,也可以开口说话,只是身体还是疲乏无力,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没精神。 叶无漾扶着殷雪嫣在庭院里走动,看见尚天泽进来,他便扶殷雪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自离开了。 殷雪嫣知道叶无漾的意思,尚天泽也是。他见叶无漾走了,便过来坐在殷雪嫣身边。 “你与他…”尚天泽迟疑了一会开口道。 “在你回来之前!”殷雪嫣将与叶无漾之间的所有事都一一说给了尚天泽,只是心中觉得对他又愧疚,不是因为殷雪嫣选择了叶无漾,而是没有早点讲与他知。 “你真的不介意他与谢媛之间的关系吗?”尚天泽在听殷雪嫣讲完后开口问她。 “我知道我与他之间也不过是命薄缘悭,如果有一日他们要兵戎相见,也是命中注定。既然我与谢媛之间是孽缘,与玉枫和刹钰令之间是孽缘,倒也不忌讳与他之间是孽还是良。虽我从不信天命,却被天命左右,那我就尽人事,听天命!” 既违不了天命,也违不了自己的心,殷雪嫣在意叶无漾与谢媛之间死生难断的关系,却也死不了对他的心。 “不错啊,小时候你是个霸道泼辣惯了的,镇上的男娃娃都对你敬而远之,我还担心你嫁不出呢!”尚天泽先是沉默,后大笑着冲殷雪嫣道。 “只是后来变故太大,你又吃了许多苦,我总担心你一个人…哎,现在好了,终于有人接了我这苦差事,我也该逍遥逍遥了!” 尚天泽说着,转过身伸伸懒腰离开了。就像殷雪嫣当日与叶无漾说的,感情的事情,不分先来后到。她既不能放下对叶无漾的爱,也不能接受尚天泽的感情,长痛不如短痛,有时候狠心一些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 进了门,殷雪嫣径直走向叶无漾,看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叶无漾只是站着,不说话。 “我自知已无颜对他,却还是想贪心的想要与他这些年的情谊!”殷雪嫣走过去将头埋在叶无漾的胸口说道。 只是叶无漾不知,真正让殷雪嫣精疲力尽的,是他以为殷雪嫣不知的他的身世。 “你不必自责,男女之情,从来都是不由自主,我们只能听从了自己的心。但是不管是你我,还是天泽兄,选择了一个,终有一个是要受些内心的煎熬。只是他知道也好,我一直在想要如何将此事讲于他,却难以开口!” 叶无漾看着殷雪嫣说道。只是殷雪嫣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如此说,不过是宽自己的心罢了。 晚上吃了药叶无漾照顾殷雪嫣睡下便开门出去了。 殷雪嫣一心想着这几日的事情,玉锦寰为何隐姓埋名至此,尚天泽今日走了之后一直到晚饭也不曾见他,叶无漾当日与尚天泽在锦寰宫经历了什么,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这是重点。想着这些,殷雪嫣思绪乱七八糟,毫无睡意。 这里虽有些凉,每至夜晚,月光却是极美的,殷雪嫣披了斗篷出门在庭院中随意走着,心里还是想着近日的种种,不留神到门口看见叶无漾与尚天泽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喝酒。 殷雪嫣便悄悄地退回去。之后不久便睡着了,梦中是隐月居后山的桃林,桃枝妖妖闹纷绯,星茹喊着雪嫣姐姐,从桃林里蹦出来朝殷雪嫣跑来。 这一觉,她睡的很好。 第四十章 庐山真面 第二日一早,叶无漾早早地敲殷雪嫣的门。 “雪嫣,你可醒了?”他轻轻扣了扣门道。殷雪嫣穿着睡袍下去给他开了门。 “昨晚睡的可好?看你今日气色红润了许多!”他端了满满一碗药进门。 殷雪嫣本来前夜梦见在隐月居的桃林里就很是惬意,又梦见久不见的星茹,更是开心了好久,却被叶无漾这满满的一碗汤药全杀回去了。 殷雪嫣看着他手中的汤药,就感觉前几日那难以下咽的苦味已经在口中流窜,胃里便开始各种翻腾,她皱了皱眉。 “这药得空腹喝,怕你又呕了,所以加了许多红枣,也没前几日那般苦,刚好补气养血!”叶无漾似乎看出了殷雪嫣的不情愿,便做了很长一番解释。 “我昨夜梦见了星茹,她在桃林里朝我跑来,桃花开得很是艳丽!”殷雪嫣接过叶无漾手中的药置于桌上,坐下来对他道。 殷雪嫣是想告诉他,自己想回去,再说星茹一人在隐月居她总不放心。 “你是想星茹了吧?你放心,等你好了,我们便回去!”叶无漾何等聪明之人,殷雪嫣觉得他应该是理解了自己说的话,要是平日里,不用殷雪嫣说,他早已备好一切带她回隐月居了。 用叶无漾的话说,除了隐月居之外的任何地方,于殷雪嫣都不安全,因为她每次出了隐月居,都是九死一生。只是今日,他为何这般推诿? “我不是已经好了吗,就是有些虚弱,等回了隐月居,有你在,不是一样可以调理吗?”殷雪嫣将话挑明了说与叶无漾,她就是想回去,殷雪嫣知道了玉锦寰的身份,总觉此地不宜久留。 “雪嫣,你有多久没提剑了?”叶无漾又岔开话题,为何要顾左右而言他? “自那日被谢媛伤了之后,怎么了?你不是说待我完全康复了再允我练剑的吗?”殷雪嫣一头雾水地认真回答了叶无漾的问题。 但是从他的表情,殷雪嫣看出他有事情瞒自己。 殷雪嫣过去提了御魂剑走到院中,叶无漾知道阻不了她,便随她出了门。 怎么回事?殷雪嫣虽感觉自己已经恢复的很好,却舞不起剑了。不,确切地讲,是她这几年辛苦练的武功,竟丝毫没有了,她和初入隐月居的自己,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敌当日的自己。 殷雪嫣提剑惊诧地看着立在门口的叶无漾,希望他给自己解释。 “因为寒潭的作用,后巧手神医替你施针,你体内的经脉被重新疏通,虽没什变化,但是习武时运气的走向便再不是之前的经脉,所以武功尽失,而且……从今以后,你不能练任何武功,除非……”叶无漾话至一半,却止了。 “除非什么?”殷雪嫣两眼无神,问叶无漾。 “除非你学会巧手神医自创的一套武功,便可灵活运气,之前的武功也会回转。但是这套武功对练就之人的意志又要求极高,一旦分心,运气会不规整,流窜于体内的各方气力冲突,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不保!”叶无漾看着殷雪嫣,严肃道。 “我们一心只想帮你治了顽症,却不知会是如此结果。又担心你练就此功遭遇不测,所以……一直瞒着你。”叶无漾又做了冗长的一番解释,只是如此顺理成章的说辞,在殷雪嫣听来,却是荒唐。 “巧手神医,巧手神医,你可知那巧手神医他就是……”殷雪嫣一时气不过一向我行我素的叶无漾与尚天泽今日却对那巧手神医说的话如此深信不疑,然而,他们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救治自己,也不能将那巧手的真实身份讲于他们。 殷雪嫣只觉自己今日至此境况不是偶然,而是那所谓的巧手神医一手策划的。她却不知他为何如此。 殷雪嫣自来这回生阁,也就见过他一次,还是蒙着面的。 “我一定要找到他,弄清楚心中所有疑团!”殷雪嫣想,便提剑向回生阁的别院去。 叶无漾拦着殷雪嫣如何也不让她闯了巧手的住处,她气急败坏地推开叶无漾径自去了巧手神医的住处。 尚天泽迎面来与殷雪嫣打招呼,见状况不对,也不再言语,只是随他们一道去了。 只因心中对巧手神医存有怨念,殷雪嫣不及叶无漾敲门就冲进了房间。只是这巧手似是对于殷雪嫣去找他这件事有先见之明,早已敞着门背身坐着似在等他们去。 “着实抱歉,如此不请自来,扰了先生!”叶无漾与尚天泽向他做了个揖道。 “无妨,我自知这几日姑娘定会前来,已等候多日!”他从铺垫上坐起,转过身来对殷雪嫣道。 这让尚天泽与叶无漾有些惊讶,只有殷雪嫣当然知道他为何等自己前来找他。 殷雪嫣过去将手中的御魂剑使劲往桌上一拍,背对他坐下不做声。 “可否烦请二位出门时帮忙带个门?”他这是要下逐客令让尚天泽与叶无漾避开。 “失敬!”他二人便做了个揖转身离开了。 巧手走到殷雪嫣面前,她抬头恨恨地看着他。他伸手摘去面纱,殷雪嫣顿时目瞪口呆。 “玉…玉枫?”殷雪嫣站起来惊讶地看着他道。 “雪嫣姑娘,别来无恙!”他微微一笑,说道。 “你不是…谢媛说那魑魅当日将你”殷雪嫣又惊讶又激动,一时语无伦次。 “将在下身首异处了?”他笑道。 殷雪嫣点点头,两眼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死而复生之人,他说的竟与当日谢媛说的一模一样! “难道你?……”殷雪嫣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当日中了魑魅的毒是真,在医馆遭他毒手也是真,只是他当时一心求刹钰令,那离魂刀并未伤及我要害。只是当时中毒太深,又中了他一刀,便当即昏死了过去。玉枫命不该绝,是宫主救了我!” 玉枫说着,朝殷雪嫣身后看去,殷雪嫣随着他的目光转过身,身后站的,是叶无漾口中的巧手神医,也是玉枫口中的宫主,玉锦寰。 殷雪嫣以为叶无漾是自己见过这世间最俊美的男子,钟离坤是自己见过最妖美的,如今眼前的这个男子,妖美至极,比之他二人合体,还要美出好多。 “那刚才,与他二人说话的,是他?”殷雪嫣看着玉枫指着玉锦寰道。玉枫点点头。玉锦寰并不说话,只是抬手示意殷雪嫣坐下。 当日殷雪嫣与尚天泽为寻谢媛,出医馆大门不久,殷媛便带着魑魅闯进了医馆,他们直奔当日玉枫住的客房,魑魅拿着离魂刀逼他说出刹钰令的下落,只因当时毒性已慢慢浸入五脏六腑,玉枫以为自己如何都是一死,便硬撑着一个字都不与魑魅吐露。 后谢媛告诉魑魅,玉枫当日交与殷雪嫣东西保管,只是她并不知道是什么,魑魅看他当时的情形便断定他交与殷雪嫣的就是刹钰令,所以才给了他一刀便去威逼殷雪嫣的父母。 魑魅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才有了殷雪嫣当日入医馆看到的那一幕。 “我赶到时看到了你父母的尸首,还有玉枫,我都一一验过,除了玉枫之外,他二人都是一刀毙命。我便带走了玉枫,又担心魑魅半路折返,我不能让他知道玉枫还活着!”玉锦寰接过玉枫的话。 “所以你一把火烧了医馆?你可知道当日那内屋还有三岁的幼儿?”殷雪嫣带着质问的口气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玉锦寰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那刹钰令既是你锦寰宫的令牌,如此重要之物,你明知有多少居心不良之人觊觎它,你怎能交给玉枫去保管?你既然将它交由玉枫保管,你明知他武功不及你,你就该保护好他,你既能救玉枫,且那魑魅也并非是你的对手,又为何要等到他命悬一线你才肯出手?你要是早一些将他救了,我也不会在山洞中遇见他,他就不会来医馆,我也不会留他在医馆养伤,我父母也不会…”殷雪嫣有些激动,眼睛有些模糊,她低下头。 殷雪嫣知道,这一切都是造化,她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遇见什么样的人,经历什么样的事,都是造化。但是她还是想为自己命中的血光之灾找一个借口。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玉枫满是自责的说,“当时是我轻信了魑魅,才会将刹钰令带出锦寰宫,才会招致祸端,都是我的错!”。 什么?轻信魑魅?殷雪嫣完全听不懂玉枫在说什么。 第四十一章 锦寰宫主 玉枫本是锦寰宫的副宫主,也是锦寰宫中数以万计的下属中最得玉锦寰信任的。 玉锦寰是锦寰宫第三代宫主,从小与玉枫一起长大,虽年长玉枫几岁,两人却似同胞兄弟,所以玉锦寰承袭宫主之位后玉枫便顺理成章的成了锦寰宫的二把手。 锦寰宫中其他分宫首领虽大多也是玉锦寰的心腹,但玉锦寰最信任最亲近的,只有玉枫。 自接了锦寰宫,玉锦寰便颁布条令不许锦寰宫的人插手江湖之事。而玉枫恰恰违背了这一条。 当时魑魅因练浴血功走火入魔,倒在锦寰宫门口,恰逢玉枫陪着玉锦寰出宫归来,玉锦寰一向放纵玉枫,也不阻拦他救治魑魅,但只是一点,玉锦寰叮嘱玉枫魑魅来路不明,带他好转便立刻将他送出宫。 只是这魑魅当日不过是用了苦肉计,目的就是进住锦寰宫,玉锦寰一向是个特别怕麻烦的人,手中的事,一向都是交与玉枫全权处理,这让魑魅便有机可趁。 至于玉锦寰手中的刹钰令为何会在玉枫手中,也是魑魅的计谋。 玉锦寰从来都是个孤傲冷淡之人,除却玉枫与各分宫首领的其他人,他一向是避而远之,从来不给面子,就连自己的生辰,要不是玉枫死拉硬拽,他也从来不当回事,更不用说其他。 只是有一日他却破天荒的亲自接见了那钟离坤的父亲钟离葛建,而与此同时魑魅又在玉枫身边挑唆说玉锦寰与钟离葛建商议要清除江湖其他势力,独霸武林。 本来玉枫对魑魅的话是只字不信,只是这魑魅与钟离葛建狼狈为奸,早已想好了这离间计,二人双管齐下,玉枫便也动摇了。 玉枫知道没了刹钰令,玉锦寰就像没有喙的鹰,后玉枫便趁着玉锦寰出门便轻而易举地拿了刹钰令。 玉枫的初衷只是暂时将刹钰令藏起来阻止玉锦寰独霸武林,却不知他所做的一切,早已在魑魅的掌控之中。 想独霸武林的人并非玉锦寰,而是那魑魅与钟离葛建。 就在玉枫拿到刹钰令的这一日,魑魅也来向玉枫辞行,并说了好些感恩戴德的话与玉枫。 玉枫这个人,性情倒是与星茹如出一辙。他听得魑魅要离开,便只身一人前去相送,却不知那钟离葛建早已在地方埋伏,欲与那魑魅来个前后呼应抢夺他手中的刹钰令,事实上他们也这样做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锦寰宫的副宫主虽无功远不及玉锦寰,却难以对付。 玉枫虽也武功造诣很高,却难以一敌众,加之在锦寰宫时,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中了魑魅的慢性毒药,几个回合下来,也只能两败俱伤,他只能趁机逃走,魑魅却紧追其后。 玉锦寰出宫半月后方回宫,不见了玉枫,就连刹钰令也不知所踪,他才知道是如何一回事,只是他找到玉枫时,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钟离葛建我认识,还与他交过手,武功是上乘,却是个实打实的伪君子,只是为何一向谁人都拒之门外的玉锦寰,却偏偏接见了他?”殷雪嫣问道。 虽然玉枫说的所有事都顺理成章,但是玉锦寰这个离谱的举动的确让人怀疑,殷雪嫣便也理解了玉枫当日的行为。 “他送来一封信与我,是关于玉枫的生身父母的。”玉锦寰道,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 对,江湖传闻玉锦寰与玉枫是断袖,所以只有玉枫的事,才会让玉锦寰乱了方寸,这正中魑魅他们的下怀。 “后来就发生了你家的悲剧,我与宫主知道你被困于锦寰宫,本想将你解救出来,后却发现在锦寰宫里注意你的人,不止我们,也不止尚公子!而且你年幼的弟弟也困于那谢媛处。”玉枫接着说。 “不止尚天泽,不止你们?还有谁?”殷雪嫣很直接地问玉枫。 “钟离葛建与所有想得到刹钰令的人!”玉锦寰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 “对,那谢媛虽没得到刹钰令,但当今世上,除了他们三人,无人见过刹钰令,而殷雪嫣已经死了,宫主又隐匿江湖,剩下的就只有你了。”玉枫道,“所以她才会训练你,将你困于金丝笼,每月十五十六举行盛大的烟火宴。名为敛财,实则通过你寻找刹钰令的下落。” “她将湖心亭建的离那笼子甚远就是不想你看清前去的客人,也不想你听到他们的谈话,虽然那中有些人的确只是单纯地去赴宴,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她每月接待的客人,除了那几个纯粹以一览你舞姿的与钟离葛建之外,其他的,从不重复。” 殷雪嫣越听玉枫说,越觉得谢媛太可怕。 “所以,她不杀我,不是为了折磨我取乐,而是为了刹钰令?但是他们已经占领里锦寰宫,而且那些只认刹钰令的人也全数被他们除去,刹钰令于他们不过是个无用之物,她为何还这般执着于它?”殷雪嫣一脸不解地神情问道。 “因为刹钰令不但能号令锦寰宫,它们成对时,能号令武林!”玉锦寰从袖筒里拿出两个玉牌。 那个被劈成两半的是他当日救殷雪嫣用的,但是另外的一半,那个玉字是凸出来的。他将它与劈开的其中一半合在一起给殷雪嫣看。 “所以钟离葛建当日以给钟离坤选夫人为由强行绑架女子,也是在寻当日逃出锦寰宫的你,却真被他找到了!只是他没想到你认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九公子。”玉枫接着说道。 “既如此,他却为何要对我下杀手,还亲手杀了钟离坤?”殷雪嫣疑问太多了,既然钟离葛建想通过自己找到刹钰令,又为何要对自己痛下杀手?他当日可是招招致命。 “因为他见到了九公子的御魂剑!也许你不知,九公子的御魂索魄剑与他本人一样,虽名震江湖,却极少现身,一旦出现,定不是好事。钟离葛建见你拿着御魂剑,定料到你与九公子关系匪浅,他留下你,不定锦寰宫里的那二位不知,而他杀了你,或许他可以通过九公子知道刹钰令的下落,他这是在赌。”玉锦寰解释道,“他是想独吞刹钰令!” “我们虽可在暗中保护你,却是不能现身的,所以只能通知尚公子他们。”玉枫又道。 “所以我每次在尹月居之外遭遇强敌,叶无漾他们能及时赶到搭救,都是你们在给他们通风报信,包括上次在凤岳山遭谢媛包围也是?”殷雪嫣问。 玉锦寰轻轻地点点头。 殷雪嫣只顾与玉枫和玉锦寰谈论当年的事,一时忘了来此的真正目的。出门的时候玉枫将桌上的御魂剑递与她时她才想起来今日是找那玉锦寰兴师问罪来的。 殷雪嫣接过剑看了看,抬头看着站在屋内的玉锦寰。 “今天着实太晚了,姑娘且先回吧,明日我定帮姑娘解惑!”玉锦寰似是明白殷雪嫣要与他说什么。 殷雪嫣点头应了。 第四十二章 真戏假做 殷雪嫣一路上走的很慢,玉锦寰今日将叶无漾与尚天泽支开定是不愿他二人知道这许多事,更确切的,是不想他二人知道他与玉枫的身份。 殷雪嫣亦明白,今日之事不是不能讲于叶无漾与尚天泽,只是一旦将这许多事说与他们,无非是告诉他们,回生阁的这位巧手神医,并非只是个救死扶伤的神医,以他二人的聪明,肯定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殷雪嫣在玉枫处如此久,该如何与他二人说,才不会让他们心生疑虑又替玉枫保守了秘密,着实是难到她了。 殷雪嫣想了一路,终究想不出个十全之法,只能随机应变,临场发挥了。 果不其然,殷雪嫣推门进去时,叶无漾与尚天泽齐刷刷地站起来。虽叶无漾与尚天泽都是绝顶聪慧之人,但是在人情世故上,尚天泽却是远不及叶无漾。 “雪嫣,你去这一日,他们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是不能讲于我们知道的?”尚天泽第一个走过来开口问殷雪嫣。 叶无漾只是原地站着,并不说话。殷雪嫣将御魂剑放回原处走过去坐下,翻起桌上的茶杯添了茶。 “为何这几日也不见月娥,可是有什么事交与她去办了?”殷雪嫣端起茶杯朝叶无漾问道。 “哦,是有事交与她去处理。你不是说想念星茹吗,我们既一时回不了隐月居,我便让月娥去接星茹过来,她照顾你终究方便一些。”叶无漾回答着殷雪嫣的问题,眼神里却是疑虑。 殷雪嫣知道他虽不问,却还是想知道她今日在玉枫处到底与他们说了什么,或者,到底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什么。 只是要如何与他说?玉锦寰不想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殷雪嫣要从何说起,如何说? “我要重新练武功!”殷雪嫣手中紧攥着茶杯,低头看着桌面说道。 “那就是,你的意思是,你要随着巧手神医练习他独创的那套武功?”也许是出于担心,尚天泽惊讶地看着殷雪嫣,语无伦次。 “对,你们不是也知道吗,只要我练成了他的独门武功,我不但能找回御魂索魄剑法,以后还能练其他的武功!”殷雪嫣抬头肯定地对他说,然后看看坐在一旁的叶无漾。 他并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殷雪嫣。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是如果我连试都不试,我就像个废物一样,我还要救俊儿,还要报仇,我还有很多事都没做,我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都不做,如此,生不如死!”殷雪嫣一番冗长而激动地说辞。 叶无漾与尚天泽知道,殷雪嫣一旦决定要做的事情,是很难回头的,便不再多说。 …… 送叶无漾与尚天泽出了门,殷雪嫣毫无睡意。她不知道过了这晚,待太阳再次升起时,玉枫与玉锦寰还有什么重磅消息要告诉自己。 殷雪嫣明明很想叶无漾与尚天泽能帮着自己出谋划策,却只能将这所有的事藏于心底,愁肠百结。此刻,她好想提着御魂剑去肆意地耍一番发泄一下,只是如今她武功尽失。 殷雪嫣开了门出去,在回生阁前的空地上,叶无漾提着索魄剑在那里舞剑。他只有心中烦闷时,才会弃了手中的折扇去舞剑。 殷雪嫣站在一边看他舞剑,叶无漾见站在一旁的殷雪嫣,便停下来朝她走过去。 “我记得第一次看你舞剑,还是入隐月居不久,好久不见你提剑了!”殷雪嫣接过叶无漾手中的索魄剑说道。 他不做声,只是与殷雪嫣走到门前的石阶处坐下。 “你可识钟离葛建?就是当日抓了我去给他那断袖的儿子钟离坤做夫人,后又逼问我与九公子关系的钟离府的家主?今日巧手神医告诉我说他多年前救治的一位男子,就是钟离葛建所伤。” 殷雪嫣又想将事情告知于叶无漾,又不能让他对玉枫的身份起疑,只能拿已故的轩辕崇勒做幌子。便说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巧手神医救了他之后他告诉巧手神医的。 殷雪嫣并未将刹钰令的事讲于叶无漾。叶无漾也告诉了殷雪嫣自己的身世,却并未提及谢姨娘。看似互诉衷肠,却各有保留。 夜里有点凉,殷雪嫣打了几个喷嚏,叶无漾便送她回房了。 到了门口他转身要走,殷雪嫣转过去问他“你还是不愿说与我听吗,你与尚天泽还有月娥当日去锦寰宫救俊儿,后来如何?”。他并未转身,只是迟疑了一下,然后走了。 第二日殷雪嫣早早地去了别院,只是玉锦寰不在。 “在下带姑娘去个地方!”玉枫说着,便起身出门,殷雪嫣便随着他去了。 玉枫将殷雪嫣带到了寒潭处,玉锦寰背着双手背对他们站着。殷雪嫣大概猜到他要告诉自己的事了。 “雪嫣姑娘,想必叶公子已将实情告知于你了,不然昨日你也不会来找我。”他转过身对殷雪嫣说。 “知道,我愿意从头开始!”殷雪嫣看着他很果断地说。 “只是你必定知道,你一旦开始便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心有杂念。我昨日已将你的疑虑解了,你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玉锦寰担心殷雪嫣心中有其他杂念,以至于练功时心绪不宁,便问她。 殷雪嫣心中是有疑虑,却不是对玉锦寰,而是对叶无漾,她虽知道叶无漾有事瞒自己,却还是希望他能亲口告知。 “我心中的疑虑,已非你能解的了!不过你放心,我定会排除杂念,一心练功。”殷雪嫣肯定道。玉锦寰点了点头。 “不过我需要几日调节一下。”殷雪嫣道。 “那到时你随时来找玉枫,他会安排。” 殷雪嫣不知道玉锦寰为何要教自己他的独门武功,也许是因为他自觉给她治病时让她武功尽失而做的补偿,也可能是为了还当日她对玉枫的救命之恩,又或者只是利用她来培育自己对付魑魅的势力,殷雪嫣不得而知。 但是不管玉锦寰是出于何意,殷雪嫣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想要保护的人,她知道,只有变得强大了,变得有本事,才不至于任人宰割。 第四十三章 生离此别 月娥走了一月之久,按理,不应该这么久,殷雪嫣想着,又担心她们出事。 这一日,殷雪嫣午睡刚睁开眼,却被趴在床边的星茹吓了一跳。 “姐姐你醒啦?星茹很想你!”星茹先是开心地与殷雪嫣打招呼,后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又哭将起来。 殷雪嫣抱住星茹,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几句。她在殷雪嫣怀中抽泣了几声便好了。 果不其然,星茹告诉殷雪嫣,她与月娥在途经驿孤城时遇见了钟离葛建,月娥认得他,便让星茹先回了客栈,自己尾随了那钟离葛建,只是两日后月娥回来身上带了伤,所以才耽误了几天。 殷雪嫣问星茹月娥因何受伤,她也不知,因月娥也不讲与星茹当日她跟踪钟离葛建去了何处,又因何受伤。 星茹说她之所以知道那人叫钟离葛建是因为当日月娥第一眼看见时无意中说了他的名字。 月娥不说,殷雪嫣也能猜到一二,能在驿孤城遇见钟离葛建,他能去的地方,除却锦寰宫,恐怕再无第二处。只是他在此时入锦寰宫所为何事,却不得而知。 星茹到回生阁的第三天,殷雪嫣去找了玉枫,又与他一起去了寒潭见玉锦寰,告诉他从第二日开始,自己便可以开始学习他的独门武功。 玉锦寰却说练这武功,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人各不同,只是殷雪嫣因治病功力全失,所以最快也要两年,且在此期间必须与外界断了联系,一心闭关练功。 见了玉锦寰的第二日殷雪嫣便将自己的决定告知叶无漾与尚天泽,又将说这功夫要练成,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叶无漾并不惊讶,只是尚天泽与星茹当时就各种不愿。 “什么?三年!雪嫣,你的意思是我们三年间都不能见到你了?”尚天泽抓着殷雪嫣的肩膀不可思议道。 “雪嫣姐姐,星茹刚才与你团聚,你又要与星茹分开了吗?姐姐不是已经练成了公子的御魂索魄剑法吗,为何还要闭关修炼其他武功呢?”星茹带着哭腔一脸委屈地看着殷雪嫣说道。 殷雪嫣并未将自己武功尽失这件事告知星茹,也不许叶无漾他们说与她知。 “我知道时间是久了一些,但是也不定就是三年,巧手神医说了,若我天资好,最多一年半或者两年便可出师了。”殷雪嫣自圆其说道。 “这样也好,刚好我也有事情要与天泽兄一同去处理,你在这里我们也放心。只是星茹…”叶无漾看着殷雪嫣迟疑道。 “回隐月居!”殷雪嫣看着星茹果断地说道。 殷雪嫣虽不知叶无漾要与尚天泽去办的是何事,但是月娥定将她们在驿孤城的经历告诉了叶无漾,她便多少能猜出他们此次去办的事,定与锦寰宫和钟离葛建脱不了关系。 “星茹留下来陪姐姐不好吗?星茹不想一个人在隐月居!”。星茹听见殷雪嫣要返她回去,当即着急地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 “不行,你必须得回去!你可是忘了尚公子教你的剑法了?我在这里闭关修炼,你也不能偷懒,待我回去,可是要检查的!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是否已经懈怠,不再日日练剑了?且隐月居不能没人,之前是你月娥姐姐在,如今她也定是要随公子去,所以就只有你了,他们处理完事情定会回去的!”。 殷雪嫣不能让星茹待在这里,虽她与玉枫也算老相识,但终究不若叶无漾,毕竟,殷雪嫣还是不了解玉枫与玉锦寰。 “星茹,雪嫣说得对,我们办完事也就回去了,到时天泽兄不是还得教你武功吗!”叶无漾见星茹不悦,也站出来帮腔道。 星茹虽仍不情愿,还是努着嘴说了句“那好吧!”便作罢了。 叶无漾他们商定好第二日便出发,殷雪嫣只能将闭关的日子再往后推一日,待送走他们,她也可安心地随着玉锦寰去闭关习武。只是一想到要一年,甚至三年不见叶无漾,殷雪嫣便惆怅满怀。 当晚月娥与星茹做了满桌的佳肴。晚饭后,尚天泽提出来要同饮一杯,只是他却先将自己灌醉了,星茹也不胜酒力,几杯下去,已睡的不省人事,月娥扶她去休息,叶无漾也将尚天泽搀着回去了。 殷雪嫣一人坐在回生阁庭院中的石凳上,自饮自酌起来,不知几时,也将自己灌的微醉,只是她脑中却很清醒,也很清楚。 叶无漾过来时殷雪嫣正在往自己的杯中斟酒,他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酒壶与酒杯,将她抱进了屋里。他将殷雪嫣放在床上,殷雪嫣却两只胳膊环在他的脖间不愿松手。 “叶无漾,你不许在外爱上其他女子!”殷雪嫣迷离着双眼看着叶无漾,霸道道。 “好,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其他女子!”。他微笑着回答,眼神充满温柔。 “叶无漾,我出关之时必定会回隐月居,你不能不在!”。殷雪嫣又霸道地对他说。 “好,待你出关,我定在隐月居为你接风。陪你去赏桃花!”。他还是刚才的温柔,却带着担忧。 他将殷雪嫣的手从脖间取下来,替她脱了鞋,又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早点休息吧!”,他说完这句话转身要出门。 殷雪嫣想到一切不好的结果,或者自己在练功时心神不定走火入魔甚至命丧黄泉,从此再也见不到星茹,见不到尚天泽,更见不到叶无漾了。 一时像是要永远失去他一般,殷雪嫣从床上蹦下来光着脚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叶无漾,我知你有不能说与我的事,我也知我们之间有不可跨越的东西,但是我不在意,我只要与你一起,哪怕一天,一个时辰,我也愿意,就算明日遭天打雷劈,也是好的!”她将头紧紧地贴着叶无漾的背,早已泪流满面。 他关上门,松开殷雪嫣的手,转过身来替她擦了眼泪。 “傻瓜,为何要这般诅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都会好的!”说着,他将殷雪嫣紧紧地拥入怀抱。良久,又松开,低头温柔地看着殷雪嫣。 殷雪嫣闭上眼,他亲吻她。殷雪嫣知道自己与他马上又要分离,又不知此次一别是不是永别,只享受着与他一起的温存。 …… 第二日一早,叶无漾一行人便离开了回生阁,他还是一句话都没与殷雪嫣多说,只是与她不舍的对视。星茹却一直拉着殷雪嫣的手不愿离开,尚天泽叮嘱了殷雪嫣几句便拉着星茹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在一起的时候没想过分离,所以没有孤单的感觉,他们一一迈开离别的步子时,殷雪嫣却突然感觉很孤单。 她没精打采地到了寒潭,玉枫与玉锦寰早已在潭口。 “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纠结一时的分离了!”玉枫走过去对殷雪嫣说。她点点头,玉锦寰也冲她点点头。 “但是,我还是有一个问题要请教!”殷雪嫣抬头向玉锦寰道。他抬手示意她说。 “你为何愿意将自己的独门武功传授于我?仅仅是因为你帮我治病而让我武功尽失,还是因为我当年因为刹钰令而遭受横祸,又或者是因为我当年救了玉枫?” “皆有吧!玉枫也是三年前方练成新功!”。 玉锦寰给殷雪嫣的答案很简单,就是说只要是经他手救治过的人,必是伤势严重或者病入膏肓者,而一旦痊愈,这是必然结果。 或者像如今的殷雪嫣,武功尽失,终其一生,或者拿命去堵,成败却在己心。而殷雪嫣与玉枫恰好有一点是相通的,比起死,他们更害怕自己一无是处。 殷雪嫣便放下了戒心,起码自己在病愈后武功尽失这件事,不是玉锦寰有意为之。 第四十四章 脱胎换骨 殷雪嫣随着玉锦寰和玉枫进了寒潭处瀑布口的山洞,玉枫在洞口架一把乐器为他们护功,玉锦寰便开始教殷雪嫣武功。 他这功夫也是奇怪,不用任何武器,又可驾驭任何武器。 只是殷雪嫣方才痊愈,尚未恢复好,加上之前的武功全无,所以刚开始不能用力太猛,也不可节奏太快。 玉锦寰这套自创的功夫叫做闻曲九经,共分九段,练至第九层时,便功成身退。 只是这功夫练就之时,若以乐奏,入镜更快,而奏乐的乐器很古怪,非筝非瑟,非笛非箫,而是一把只有一根弦的乐器。 这乐器的演奏,也是这功夫的一段,玉锦寰称它为晋,既将这武功练成之后需将这乐器练的手到琴来,便是晋级的意思。 也就是说所有这九段武功,与这把乐器相生相融时,便到达最高境界,这时可以仅凭着这乐器的弦,用这套武功弹出弦外之音便可制造梦境和幻阵,令对手困于幻境之中。 玉锦寰倒是不像当日的叶无漾,他并不苛求殷雪嫣,只是每练完一段,他都会教殷雪嫣长久地打坐,并没有休息的时间,玉枫在一旁奏乐。 说是打坐,其实是以意念对峙,看似都在闭目养神,意念却已经随着玉枫弹奏的曲子切磋起来。 只是这一段是最为高超也最为危险的一段,一旦有杂念,不是被乐音所伤,就是被自己的意念反噬,轻则受些皮肉之苦,重则走火入魔甚至当场丧命,还会连累一起的人。 殷雪嫣知道叶无漾与尚天泽他们一起,并不会有什么危险,星茹虽一人在隐月居,却隐居深山,又有叶无漾自制的机关,亦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练至第五段一直进行的很顺利。 这一日殷雪嫣与玉锦寰同往常一样,练完了第六段之后,他们以意念对峙,殷雪嫣突然脑中闪过殷俊的声音“姐姐”,她便一口血喷出来,玉锦寰睁开眼当即也是一口血,玉枫见状赶紧合了弦过来。 虽他们都无什大碍,玉锦寰还是抬头看着殷雪嫣,眼神很不友好。如此,他们在练了一年六个月之后就因这次搁置了五个月,才开始练第七段。 玉锦寰担心殷雪嫣又出岔子,在开始之前便告诉她,他们每练成一段,说明接下来的一段要求更高,而每一段的意念之法比心法更难掌握,也更具杀伤力,所以不许殷雪嫣再出现上一次的失误。 玉锦寰虽自创了这套武功,也已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但是他每教殷雪嫣一段,便相当于重新开始练,所以每出一次错,他心脉受损要比她更严重,因此殷雪嫣更不能再连累他。 后来的这三段较之前都难,又极耗时,加之殷雪嫣与玉锦寰在第六段受了些伤,所以比玉枫用的时日长了些。好的是他们并未再出问题,花了一年三个月的时间将功法练成了。 玉锦寰许他们休息一个月再开始练音法。他们又回到了回生阁,玉锦寰打发玉枫去打探消息。 半月之后玉枫回来只说江湖上传言,九公子在这三年在江湖上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是又无人知道他的行踪,只说他独身一人,每至一处,必是一身玄衣,还会用死者的血写下“九公子”三个字。 殷雪嫣便知道定不是叶无漾,肯定是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做的,或者,这个人是想要叶无漾在江湖身败名裂,引起江湖公愤,目的是让江湖上其他势力群起而攻之。 后来星茹来了飞鸽传书,只说已经过了三年有余,也不见殷雪嫣回隐月居,又道这三年叶无漾与尚天泽他们也一直来来往往的,又说不久前叶无漾带了一年方十八的小姑娘安排在隐月居,那姑娘称叶无漾为漾哥哥。 殷雪嫣看到这里倒是觉得有些好玩,星茹说到这些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嫉妒,殷雪嫣却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殷雪嫣回给星茹的传书并不多言语,只写了一句“半年之后可见。” 虽在隐月居时叶无漾教过殷雪嫣不少乐器,古琴,古筝,箫,笛她也都不在话下,但是玉锦寰这一根弦的乐器,殷雪嫣并不知叫何,更不知以一根弦,如何弹奏。 后来殷雪嫣给这个乐器起了一个名字,叫魄琴,只因玉枫与玉锦寰用它弹奏出的曲子,说是盛世魔音一点不夸张。 运功浅时,弹奏出的曲子宛若高山流水,阳春白雪,运功深时,便是急风骤雨,瞬时可斩瀑布,断流水。 这魄琴好的一点是,不必用固定的曲谱,是要温柔刀刀刀致命,还是要霹雳剑剑剑剜心,都全凭弹奏的人。 这套功法最后的这音法,全凭着之前的九段功法掌控,所以是最高造诣,却也是最易成的。 殷雪嫣练闻曲九经第三年零九个月的时候,玉锦寰拿了御魂剑给她。 “试试可否生疏?” 殷雪嫣有些担心地舞起来,却发现掌握的更纯熟。 “看来,你可以出师了!”,玉锦寰看殷雪嫣耍完御魂索魄剑后将一根弦扔给她道。 这弦是他自制的,不若其他乐器的弦,只是比头发丝稍粗一点,却韧性极好,随时都可绕与手腕处。 殷雪嫣接过弦,对他做个揖便回住处匆匆收拾了行李准备第二日赶往隐月居。 晚上玉枫来找殷雪嫣,交于她一个匣子,说是玉锦寰让他转交的,让她回去再看不迟。 殷雪嫣与玉锦寰也算有师徒之谊,便想着前去与他道个别,却被玉枫阻了回来,他说玉锦寰说了,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玉锦寰一向是喜清静又孤僻冷傲,殷雪嫣便作罢。 第二日大早殷雪嫣便离开了回生阁,只是并未见玉枫他们。 行了半日的路,她想起昨晚玉枫送来的匣子,便趁着休息,坐在路边树下的阴凉处打开看。 里面有一封信,还有那日玉锦寰劈开的刹钰令的另一半,一张锦寰宫内部构造图,其他的都是一些极小的瓶子,似是装药的。底部有一本书。 殷雪嫣打开那封信,是玉锦寰亲笔。 信中说将这刹钰令赠与殷雪嫣,让她好生保管,日后有大用处。 还说他知道殷雪嫣擅制毒之术与机关术,这些药都是他独门秘制,因为时间紧迫,他来不及授予殷雪嫣这些秘术,只能将术法编订成册,让殷雪嫣拿去自学。 殷雪嫣翻开那本书看起来,一看便忘了时辰,待她将其中所记录的所有制毒之术阅完时,已是日落西山。 殷雪嫣便匆匆地赶路,为了能早日到隐月居,她抄着山道的小路走,却并不是很热。 下了山,已是月明星稀,殷雪嫣顺着不远处有灯火的人家走去,在一家刚要打烊的客栈歇了脚。 那门口的店家看殷雪嫣一个女儿家,谨慎朝殷雪嫣身后看了看,然后赶紧让殷雪嫣入了店。 第四十五章 早有耳闻 “姑娘,夜这么深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乱跑了。这里呀,不太平!”他用门闩插上门转过身来谨慎地与殷雪嫣说。 “不太平?却是为何?”殷雪嫣本不想多事,只想安静地回到隐月居,见了叶无漾与尚天泽他们,再做打算。可是见这店家如此模样,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行了一日的路,她倒是有些饿,见那店家只是摇头,却不再多言语,她便也不多说,只是上楼到了客房。 不多一会,那店家过来敲门“姑娘,给你送点吃的!” “门开着!” 他便推门进了。 “店家,你说这里不太平,可是有什么事?”殷雪嫣趁他往桌上摆菜的时候又问他。 “哎,最近这里出现了一个杀人狂魔,说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可是……他竟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曾放过。姑娘可见街头那家庭院?那本是这乡里首富李官人家……哎……那李官人家可是一门忠厚善良之人哪,就惨死于那魔头的刀剑之下。”那店家摇头叹气道。 “可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殷雪嫣又问他。 “他来去不定,不曾有人见过。”他摇头道,“但是他每次做了恶,都会用死者的血在白布上留下字。也有人说看见过他一身黑衣,其他都一无所知。” “一身黑衣?留有带血字的白布?听着与玉枫说的所谓的九公子怎的如此相像?”殷雪嫣想。 “那血字可是‘九公子’三个字?”殷雪嫣又问店家。 他瞪大眼睛看着殷雪嫣,很是惊愕。 “姑娘知道此人?”他眼神中充满恐惧。 “并不知,只是听人提及,那九公子是偶尔会劫富济贫,却不是你口中这种滥杀无辜之人,而且听闻他从来都是一身青色长衫,手中持扇的时间可比持剑的时间多出许多。”殷雪嫣与他解释道。 “说的似是姑娘见过他似的!你与他非亲非故,何故要为这种十恶不赦之人开脱?” 那店家气呼呼地拿着些话说了殷雪嫣一通,端着方才端菜的盘子意欲离开。 “老人家,您不要生气,晚辈并非想为他开脱,您说的对,这种十恶不赦之人,就该得到应有的报应。只是如何才能教他现身呢?”殷雪嫣拉住他向他做一番解释,更多的,她想知道如何才能将那毁了叶无漾名声的人擒住。 “哎呦姑娘,别人一提这九公子巴不得长四条腿,你倒是个奇怪的,还上赶着想引他现身,像你这种女儿家,可是最遭他惦记的,你是不知,这一带似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遭他手的,哎,当时那个惨状!…你还是早点安歇了明日自逃命去罢!”这店家只以为殷雪嫣是魔癫了,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对她说完,然后摆摆手往门外走。 “哎…老人家,这是为何,难不成这九公子还有什么特殊的嗜好,专门杀女人?” 听这店家的话,殷雪嫣总觉得这个冒牌的九公子害人的手段与魑魅很像,但是殷雪嫣确定他不是魑魅。 这世间的大善大恶之人,从来不会轻易违了自己定下的规矩,谢媛说过,魑魅杀男不杀女,杀长不杀幼。 “姑娘,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遭到一个大恶人手里,不用我说你也该清楚啊。只是姑娘你听小人一言,这夜深人静的,万不可出门!”那店家说完摆着手很是伤感地径自离开了。 既然店家一直叮嘱自己深夜不要出门,殷雪嫣想着必定有什么蹊跷,便随便吃了一点之后跳窗户出去了。 她在店家口中的李官人家转了好久也一无所获,他家附近也是,除了安静的像一片坟墓之外。她便又回了客栈。 第二日一大上,店家打发伙计叫殷雪嫣吃早点,她嘱咐将吃的送到客房,那伙计看她用纱遮着面有些疑惑,殷雪嫣便骗他说自己因早间得过难治的病毁了容貌,所以才以纱遮面。 那伙计听完便明白殷雪嫣为何要将吃食送到客房,自是善解人意的去了。 用完餐,殷雪嫣结了账便又赶路。只是要至隐月居,必经驿孤城,她便想着趁此机会潜进锦寰宫看看有无机会将殷俊从谢媛手中救出来。 白天入锦寰宫太过扎眼,她便在锦寰宫外找了一家客栈先入住,等待夜里潜入锦寰宫。 许是行路乏了的缘故,殷雪嫣躺在客栈的床上竟睡着了,傍晚时客栈中的争吵声将她吵醒。 她出门去看,只见一楼的大厅之中几个莽汉厮打在一起,她叫过店里的伙计一问才知道这几人竟是为这客栈剩的最后一盘驴肉大打出手。 殷雪嫣是个极其怕麻烦的人,但是怕吵闹比怕麻烦更甚。只是她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处引人注意,所以隔着看热闹的人群向那几个抱成堆的丢了几个珠子,他们散开寻找,便侧身隐进了自己的房间。 虽如此,却还是有个眼快看到了她,几个人便冲开人群跑上楼梯,寻了一会未果,便气汹汹地离去了。 这晚的月亮很大很圆,像是挂在天空的一大灯笼,将万物照的很是清楚。 殷雪嫣在房中等到夜深时,找到店里的伙计要了些宵夜,换了一身夜行衣便跳窗户径直去了锦寰宫。 尚天泽说过,自她逃离锦寰宫后,那玉钦虽受了些皮肉之苦,谢媛却还是对他督建的机关很是看好,后又命他在宫中重要的地方建了机关。而那机关的构图,却都是出自叶无漾和尚天泽之手。 殷雪嫣虽不知这些机关的分布,却对尚天泽与叶无漾布置机关的手法很是了解,他二人均师承云水禅师,学的本事自是相差不大。 虽当年被困锦寰宫三年之久,只因从未自由过,所以对锦寰宫内的构造一点都不熟悉。好在殷雪嫣在客栈已经将玉锦寰给的地图研究透了。 只是这偌大的锦寰宫,今日竟无人巡逻,这样越是看着警戒松弛,越让人感觉似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有人自投罗网的感觉。 殷雪嫣在暗中观察了好长时间,只见除了来往送宵夜的婢女并无他人,便断定那婢女前往的地方,不是魑魅的住处便是谢媛了。 殷雪嫣悄悄地潜过去。只是不待她站稳脚跟,就通过地上的影子看见后面人提刀剑砍过来。殷雪嫣顺势躲了过去,里面的人打开门出来了。 锦寰宫顿时上下一片灯火通明。谢媛从屋里走出来,她手下的人早已将殷雪嫣四周围堵的水泄不通。 “近日这锦寰宫可真是热闹,常常来一些不速之客,你说你们总是这样不请自来,着实好吗?只是该如何招待你,这倒是难为我了!”谢媛玩弄着自己的指甲阴阳怪气道。 “拿下!”接着她疾言厉色道。 一声令下,周围围堵的人纷纷提着刀剑向殷雪嫣冲去。 她将御魂剑退了鞘与他们撕打成一片,只是他们黑压压一片,一个一个对付的确有些吃力,殷雪嫣便将御魂入了鞘,随手将玉锦寰送的弦从左胳膊拉开,将一头钉入门框处,手中拉着另一头闭上眼用右手的中指使劲拨了一下,待她睁眼时,冲上来的人个个捂着耳朵在原地惨叫,有的甚至在地上打滚。 昔日跟着玉锦寰练这闻曲九经也并未见过此状,殷雪嫣自己都被惊到了。 虽玉锦寰给自己演示过此功可断流水,也说过此功可刚可柔,可强可弱,无论怎样都是杀伤力极强,今日殷雪嫣倒是头一次用此功与人交战,还是功法与音法结合起来。 殷雪嫣一时觉得这闻曲九经着实有些阴毒,却不敢下手再去动。 谢媛看殷雪嫣犹豫不定,趁机夺了旁边人手中的剑向她刺去,待她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她眼睁睁看谢媛手中的剑就要刺进自己的身体,却一时失神,不知如何闪躲。 突然从周围的人群众冲出一个蒙面人,拉着殷雪嫣向后一仰,谢媛的剑只是挑了她的蒙面。 “是你!”谢媛见是殷雪嫣一时惊讶。 “走”那人顺着弦划了两道,冲上来的人全倒在地。谢媛也背过身,他丢下一雾弹便拉起一路轻功直出了锦寰宫。 第四十六章 判若两人 出了锦寰宫,那蒙面男子拉着殷雪嫣一路直奔礼遇亭。 “是你们!”殷雪嫣看他扯掉蒙面,惊讶道,“你们怎会在这里?” 殷雪嫣面前的人正是前几日她刚在回生阁别过的玉锦寰主仆。 “你明明可以凭借闻曲九经轻而易举地取了他们的性命,又为何收了手?若今日我们不在,你可知是何后果!” 殷雪嫣被玉锦寰这突如其来又疾言厉色地教训怔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张世间罕有的精致面孔。 “你可是对那谢媛动了恻隐之心?你别忘了,可是她将你害得这般境地的!” “我没忘!只是……方才出手时,突然觉得这闻曲九经太过阴毒……”殷雪嫣走到一边,背对着玉锦寰道。 “太过阴毒?所以下不了手?只是他们对你那年幼的弟弟下死手时却不是今日你这般模样!”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对我年幼的弟弟?……他们把俊儿怎么了?”殷雪嫣顿时像是五雷轰顶,转身抬头看着玉锦寰激动道。 玉锦寰也不再言语,只是甩开殷雪嫣拉着的袖子背过身。 殷雪嫣傻站在原地,只有两只眼珠子在眼窝里来回地晃动,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 “宫主为何要将此事讲于雪嫣姑娘?她此时定会返回宫中去找那谢媛拼命,若落入魑魅手中,定是凶多吉少!”玉枫跟在玉锦寰身后,边走边问。 “她虽背负着血海深仇,却还是易动恻隐之心,方才你也看见了,她虽练成了闻曲九经,却因自身心性无法将它发挥到极致!”玉锦寰说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玉枫。 “只有极致的情感才会发挥极致的效果,而极致的情感只有两种,爱和恨!”那一张英气逼人的美颜,略带着阴谋的嫌疑。玉锦寰说完,又转身继续行路。 “所以宫主是想借她对谢媛的恨激发闻曲九经在她体内的力量?但是……”玉枫提着剑低头跟在玉锦寰身后,所有所思的问玉锦寰,却撞在了突然停住脚步的玉锦寰身上。 “如此皎洁的月光,真不该见血的!”玉锦寰仰头看看天空玉盘似的月亮说道,一副深不可测的口吻中略带遗憾。 玉枫也仰头看天,待他回过神,玉锦寰已离他数丈远。玉枫便三步并做两步地追上去。 这边似是受了雷击的殷雪嫣像是僵尸一般,提着御魂剑走在礼遇亭往驿孤城的路上。 她两眼无神,直勾勾地却充满杀气,去了面纱的一张脸被月光照的煞白,握着御魂剑的一只手像是要将那剑鞘捏碎一般,另一只手紧握着拳头,指甲戳破了掌心,有血顺着滴下来。 …… 在锦寰宫正殿前空旷的地方,殷雪嫣与谢媛对立而站,谢媛还是往日里那副得意忘形的神情,精致的面孔带着狡黠而尖酸得意的笑,提着手中的剑在一众手下面前来回地踱着步子,看着对面似是失魂落魄的殷雪嫣。 殷雪嫣缓缓抬起充满杀意的双眼,目光阴冷地盯着眼前的谢媛,再扫视一下四周围上来的一众锦寰宫的侍卫。 “啊……”那将殷雪嫣围在中心的众人呼喊着,纷纷冲向殷雪嫣。 殷雪嫣还是对蜂拥而上的众人无动于衷,两鬓的青丝随着夜风呼呼地飘着。 那冲在最前面的一帮人高举着刀冲殷雪嫣砍去,却瞬时像被使了定身术一般,却都举着手中的刀剑不动弹了,一眨眼,却都丢了手中的刀剑,纷纷倒地。再细心一看,却都被一剑封了喉。 殷雪嫣还是在原地站着,只是手中的宝剑早已不知在何时出了鞘,那剑刃却是银白如光,毫无血渍。 见此情景,那而后冲上去的一拨人早已两腿发软,面面相觑,都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原地不动。 “给我上,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谢媛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情急之下下令手下之人往上冲。 那一干人领了谢媛的命令,便又齐刷刷地喊着冲向殷雪嫣。 只见一袭白衣在那一干人中来来回回,时不时地划出几道银白色的光,还未等谢媛定睛,那重新冲上去的一拨人也都成了那御魂剑的刀下亡魂。 谢媛见势,口中喊着“她疯了,快将这疯子给我杀了!”一边喊着,一边向后退。 殷雪嫣提着手中的御魂剑,目光直直的盯着慌乱后退的谢媛,朝着她的方向缓缓移动着步子,像极了行尸走肉。 那挡在谢媛前面,或者冲上去冲锋陷阵的人,都一一地倒在了殷雪嫣身边。 “快去请宫主出来,就说有人要杀我,快去啊!”谢媛后退着,对身后的人吼道。 “夫人您忘了,宫主每年的此时都要闭关,如今就算宫主出关了,也必不是她的对手啊!”旁边的一男子提剑与谢媛和众人一起边谨慎地向后退边说。 “那机关呢?快让各宫启动机关啊!”谢媛偏过头对身边的人紧张道。 “咻……咻……咻”三个鸣烟弹升空。 殷雪嫣抬眼看了看那鸣烟弹响动的地方,又收回目光,盯住眼前的谢媛,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继续提着御魂剑走向谢媛。 “呀……!”几个男子将手中的爪手丢向殷雪嫣,然后拼命地四下里拉扯。 殷雪嫣一身白色的衣衫上瞬时渗出殷红的血色。她停住脚步,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看那几个挂在自己身上的爪手,再左右看看那几条线最终的走向。 “刷”一道白光在殷雪嫣四周划出一个圆,“当当当……”那挂在她身上的爪手纷纷掉落在地,四周拉线的人也同时倒地而亡。 她偏过头看看自己的右肩,伸手将那未掉落的爪手拔下,抬头看着斜对面那个哆嗦不定的人。 “嗖”只见她手朝着那人扔过去什么东西,那人便双手抱着自己的脖子,神情恐惧地看着她,倒地而亡。 殷雪嫣收起轻蔑的眼神继续死死地盯住眼前的谢媛,还是一步一踱地走向她。 谢媛一向是阴毒狠辣惯了的,但是见今日的殷雪嫣,她竟一味地躲在人群中向后退,殷雪嫣还是第一次见她眼神中有恐惧。 说不怕死的人,是因为没有真正死过,若让她真正死一次,不用你说,恐怕在她面前提个“死”字,她心都会抖三抖,比如今日的谢媛。 …… 又是一波替谢媛挡刀的,只是这次还未等他们冲,殷雪嫣便将这在场之人全数杀了个干净。 谢媛一向聪明透顶,她见此状,自是清楚,殷雪嫣这是铁了心要要她的性命。便提剑指着上前的殷雪嫣,一边向后退。 只是谢媛却惊讶于殷雪嫣的长进,虽说三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但是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她所见的殷雪嫣也还不是眼前的样子。 谢媛虽也武功精益,却远不是今日殷雪嫣的对手,玉锦寰说得对,只有极致的情感,才能发挥极致的能力。 谢媛见身边的人皆成了殷雪嫣的剑下鬼,便自己提剑与殷雪嫣打起来,不到三个回合,便被殷雪嫣打倒在地,剑直指她。 “如今死在你的剑下,我无话可说,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谢媛抹着嘴角的血迹道。 “因为你罪有应得!”殷雪嫣一向是个干脆的,说完,便提剑向谢媛刺去。却被人从身后击晕过去。 第四十七章 来者不恶 殷雪嫣再睁开眼,只觉自己被人拥着在马背上快马扬鞭地跑在路上,身后还有随从的人。 殷雪嫣试着挣脱那将她拥在怀中的人,却被卡的死死地,那人两手拉着马缰,手中还握着她的御魂剑。 感觉挣不脱这身后之人,殷雪嫣只能用武功与其对峙。她右肘使劲向那人出击,却被他一掌击回。 见此招不通,她便身子前倾,紧贴着马背,将脚插进那身后之人腿部与马肚子之间的缝隙中,只是那人并不接她的招,而是一个轻功离开马背,紧接着又两条腿放在同一侧落坐回马背上。 她见这人是个身手极好的,却又不接自己的招数,也不说话,更不放自己下马,便伸出左手向他砍去,那人却平躺在马背上,又迅速起身,伸手抓住殷雪嫣随后砍去的右手,同时重新骑回马背。 殷雪嫣一时气愤难忍,便一个轻功从马背上起来,又被那人抓住两只脚,硬生生拉坐回马背。 她已是气急败坏,便从手腕处拉出那根玉锦寰赠与自己的弦,两只手将那弦拉的紧紧的,两只脚死死地攀住马脖子,顺势向后仰去,想趁机想将身后之人勒住,只是那人也顺势向后仰去,殷雪嫣只是躺在他的胸口处。 他用内力将殷雪嫣从自己身上弹起来,又死死地拥住她,两人骑在奔驰的马背上。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绑我?”殷雪嫣见自己一直处于弱势,便不再以武力去抗争,只是开口问他。 只是那身后的人却还是一言不发,还是两只手拉着马缰绳继续赶路。 殷雪嫣见自己面前紧握缰绳手中的御魂剑,便斜眼向后看一眼,顺手抓住剑柄将御魂剑出了鞘。她并没有与那身后之人打斗,只是挥剑斩断了那人手中的马缰,并借机轻功从马背上起身。 那人见手中的缰绳被斩断,也与殷雪嫣一齐离了马背。 二人落在一旁的空地上,对立而站,随后骑马的人也下了马走过来站在一旁。 “光天化日之下,你可有胆量摘了蒙面教我看清到底是哪路的英雄豪杰?”殷雪嫣提着手中的御魂剑看着对面的人恨恨地道,再转头看看站在一边同样蒙面的人。 那人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手中拿着御魂剑的剑鞘,看着对面的殷雪嫣。 “不对,这条路是通往隐月居的,难道是……不会,他身上没有甘苦的香草味,不会是他!但若是尚天泽,也定不会与我开这样的玩笑。但是他们为何要阻止我杀谢媛?”殷雪嫣想着,又抬眼看看这两人。 她伸出一右手,将掌心朝着对面的人运气,一时间周围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呼呼地来风吹着她的青丝,只是那对面的男子还是无动于衷,稳稳地站在原地。 殷雪嫣感觉一股很强的功力朝着自己涌来,与自己所运的功力相抗,只是那功力更强劲,她运内力撑了一会,却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殷雪嫣提着剑急促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拿剑撑在地上。 “好强的内功!”殷雪嫣心中思忖着,抬头看着对面蒙面之人。 他还是一副定如山的模样,手中握着御魂剑的剑鞘,两只手环抱在身前。 殷雪嫣站直了身体,提着御魂剑向他走去,突然又一个轻功起身提剑直指那蒙面之人去。 他并未闪躲,只是用手中的剑鞘挡住殷雪嫣刺过去的剑,殷雪嫣在空中一个回旋翻身,又落地朝着他刺过去,却终究被他躲开。 “功力明明较我强好多,武功是极高的,却不接招,也不伤我?”殷雪嫣收了手中的剑,疑惑地盯着离自己只有数步的这蒙面男子,心中思忖道。 “究竟是何人,既不想我杀了谢媛,又不出手伤我?不与谢媛一道,却也不是与我一路之人!不管了,先逼他出手,看看他的路数,到底是何门何派!”殷雪嫣想着,便又提剑预备逼这人出手。 她只注意这眼前之人,却未注意一旁站着的另一蒙面人,刚提剑向前,还没挪开步子,却被那人从身后击晕了过去。 “在她醒来之前,先送回去吧!”原来一言不发又不肯出招的男子终于开口,那一旁将殷雪嫣击晕的男子冲他点点头。 他走上前抱起殷雪嫣,将她放在马背上,自己也骑上马背,将殷雪嫣靠在自己怀中,二人又上马继续急匆匆地朝着隐月居的方向去了。 …… “雪嫣姐姐!” 殷雪嫣再睁眼时已身在隐月居,星茹俯身看着她,开心道。 “星茹,我是如何到这里的?”殷雪嫣坐起来向自己房中四周看看,问星茹,“公子与尚天泽他们呢?” “叶公子与尚公子不是下山去接你了吗?嗯……月娥姐姐知道姐姐今日回来,与一滨去了后山的桃林,说是摘些艳丽的桃来。”星茹端了茶水过来,坐在床边说道。 “接我?他们如何知道我已出了回生阁?一滨又是谁?”殷雪嫣问道。 “嗯!前几日叶公子收到巧手神医的飞鸽传书,说你已出了回生阁。”星茹眨巴着两只眼睛道,“二位公子害怕你在驿孤城遭了谢媛的手,所以一收到信就下山去了,算算,至今日,也七八日了!”星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继续道。 “怎么,姐姐没见到二位公子吗?”星茹一脸疑惑地问殷雪嫣。 殷雪嫣摇摇头“没有,不过,我是怎么到的隐月居?可是有人将我送回来的?”殷雪嫣记得当时在驿孤城遭人从背后击晕,在往隐月居的路上也是。 “姐姐也忘了吗?星茹还想问姐姐呢!”星茹一脸失望地道。 “问我什么?”殷雪嫣收回了思绪,转眼问一旁的星茹。 “昨日我与一滨,还有月娥姐姐在后山练剑,回来时只见你瘫坐在隐月居门口,也没有意识。月娥姐姐当即提剑追了出去,回来时却毫无发现,我们以为你受了伤,但是月娥姐姐替你检查过,又无任何受伤的痕迹,所以星茹才想等姐姐醒了问姐姐呢,看来姐姐叶不知!” “难道是那两个蒙面人?他们究竟是何人,竟对隐月居如此熟悉?难道真是他俩?”殷雪嫣再一次陷入沉思。 “姐姐,姐姐!”星茹见殷雪嫣失神,便看着她唤她,“姐姐可是想起了什么?” “哦,没什么,星茹,你说的一滨,可是你在信中提及的十八岁的小姑娘,就是那个称九公子为哥哥的?”殷雪嫣看着星茹笑道。 “嗯!她全名叫尹一滨,姐姐,你不知道,她在公子身边可能装了……” 星茹滔滔不绝地讲着那个叫一滨的十八岁女子,随着殷雪嫣出了隐月居,往桃林方向去了。 第四十八章 来路不明 “如此说来,她虽年纪小,却比你与月娥心思多了!”殷雪嫣笑道,“不过听着倒是挺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姐姐还向着她说话!”星茹努着嘴,一副不情愿又厌烦的样子,“明明是她故意打碎了姐姐的琉璃盏,还一副得意的神情,可是见两位公子进来,她却故作无辜地跑到叶公子面前说什么不是故意的,不知道那琉璃盏是公子赠与姐姐的!” “这就是她比你二人高明的地方了,自古以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可明白?”殷雪嫣扭头看看拉着自己衣袖一脸无精打采的星茹说道。 “星茹知道姐姐说的是何意,这才是我讨厌她的地方!在二位公子面前总是天真无邪,单纯可爱的小妹妹!”星茹丢开殷雪嫣的袖子,站住脚看着她气愤道。 “看你,与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殷雪嫣笑笑,然后接着走路。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嗯,来了!”星茹站住,朝前面努着嘴说道。 “姑娘醒了!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月娥走上前问殷雪嫣。 “并无,这桃花真是艳丽!”殷雪嫣笑笑,看着滨儿手中的桃花道。 “听星茹姐姐和月娥姐姐说姐姐可喜欢这后山的桃花了,滨儿便求着月娥姐姐带我去摘了些,回去插在姐姐的房中!”月娥身后那捧花的女子上前对殷雪嫣笑道。 “那就有劳了!”殷雪嫣微微点头道。 “星茹,你去与滨儿插花可好,我想与你月娥姐姐去桃林走走,可方便?”殷雪嫣扭头对星茹说完,又问月娥。 月娥会意地笑笑,转身让出一条道,只是星茹很不情愿。 殷雪嫣与月娥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尚站在原地的星茹笑道“今晚你来我房间。”说完,转身又走开了,星茹先是一蒙,后欢欣雀跃地与滨儿一道回了隐月居。 “姑娘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月娥见星茹他们走远,便开口道。 “我在回来的路上听闻了一些于公子不利的事,你们应该已早有耳闻吧?” “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一桩?”月娥道。 “难道还有其他的?”殷雪嫣一副惊异的神情。 “有人冒充公子,在江湖中作恶,还有冒充公子在各处骗吃骗喝的,前几日还有人借着公子之名给各大门派发了帖子,说这月初十在邯山院召开武林同盟大会。”月娥道,“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件?” “什么?武林同盟大会?”殷雪嫣惊讶地看着月娥道,“我只是听说有人冒充他处处作恶!” “月娥也正好有事想问姑娘,想必星茹都告诉姑娘了吧,二位公子前几日下山去接姑娘,只是后来姑娘却昏厥在隐月居门口!” “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来的路上遇见两蒙面男子,与他们交手时却被人从身后偷袭击晕,待我醒来已身在隐月居了。”殷雪嫣并未告知月娥实情,只是说了个大概。 “我本想与他们交手看看他们武功出自何门何派,只是他二人却如何也不开口,更不出手!”殷雪嫣说完,抬头看看月娥,像是要从她口中探出些什么的神情。 月娥似是看出了殷雪嫣的疑虑,便躲开她的目光,说道“姑娘来的真是时候,这桃花开了方才几日!” 殷雪嫣见月娥之状,便心里有了些谱,她深有意味地低头浅笑道“是啊,久不见这桃林,还真是想念!” “我已传书于公子,估计他们晚上便到了,要是姑娘无其他事,月娥还是与星茹他们一道去准备晚饭吧,滨儿又什么都不会,星茹一人忙不过来!” “嗯!”殷雪嫣点头笑笑。 月娥便匆匆地离开了桃林,殷雪嫣一直看着她,直到看不见,才转身往桃林深处去了。 “看月娥的神情,我的猜测没错,若真是他二人,为何要阻了我杀谢媛?叶无漾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谢媛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妹妹,那尚天泽呢,他为何也要阻止我呢?”殷雪嫣一个人走在桃林,心中司虑着前日在锦寰宫的事情。 她看着眼前绯红的桃花,眼神中却不再是与星茹一起时的欢快,也不是与月娥一起时的深邃,却充满了孤独悲伤与落寞。 一阵风吹过,有片片的桃花飘落。她伸手接住一片桃花,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桃花瓣,“俊儿……”她默言道,后将那花瓣捏在手心,两眼无神,青丝随风而起。 …… “俊儿……俊儿……”殷雪嫣喊着殷俊的乳名,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却是满脸的泪水。 她转头向四周看看,夕阳红透了半边天,黄昏的山间吹过阵阵晚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她闭上眼,深深地倒吸一口气,将头靠在身后的桃树上……良久,她睁眼似是思考着什么,两行泪顺着眼角处流下来。 “姐姐,雪嫣姐姐!”不远处传来星茹的呼唤声。 殷雪嫣扭头看看朝着自己走来的星茹,伸手抹了眼角的泪水,起身向星茹走去。 “姐姐莫不是又在这里睡着了吧?可又是做了什好梦,又在梦里笑出了声来?”星茹坏笑道。 “几年不见,你这嘴倒是越发刁了,竟学会了调侃人!”殷雪嫣笑笑,伸手捏捏星茹的嘴角处。 星茹也笑着,替殷雪嫣刨去身上的花瓣和沾上的土。 “星茹,你为何不喜那滨儿?只是因为她打碎了公子送我的琉璃盏,还是嫉妒她在二位公子身边比你与月娥会讨人喜欢?”殷雪嫣走着,便随口问星茹。 “也不全是,只是星茹觉得她来路不明,而且她总是一个人出去,我们问她去了何处,她总是说去后山的桃林了,就是桃花没开的时节也经常是,星茹总觉得她并非看起来这么简单!” “哦?那公子当日带她来,也并未说明她的来路吗?”殷雪嫣停住脚步转身问星茹。 “不曾,而且,我还亲眼见过她大半夜鬼鬼祟祟地从姐姐的房间出来,当时我就想冲上去问她为何半夜去姐姐的房间,却被尚公子拉住了!” “尚天泽?”殷雪嫣惊讶道。 “嗯!”星茹点点头。 殷雪嫣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便回过神来问星茹“她可会武功?” 星茹摇头“不知道!” “你一向做事莽撞,不似你月娥姐姐,你若不喜那滨儿,以后离她远一点便是了!”殷雪嫣说完,转过身继续走路,却若有所思。 ”还有一事,叶公子说以后让星茹称姐姐作银雪姐姐!“ ”这是为何?“殷雪嫣一脸不解地问星茹,她却摇头只说不知。 “你回去将这几年的事讲于我听听吧!”说着,二人一道向隐月居走去。 第四十九章 有心?无意? “姑娘回来了?星茹可是告知姑娘了,以后……姑娘便作银雪?”月娥见殷雪嫣与星茹进门,便走过去,又转头看看不远处的一滨,故意放低了声音说道。 殷雪嫣看月娥的神情,便明白他们的用意,朝着月娥身后看看,再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嗯!”。 “姐姐回来了?一滨已将饭菜备好,姐姐快去吃吧!”尹一滨转身看见门口的殷雪嫣,欢快地跑过去与她道。 “嗯,有劳一滨妹妹!”殷雪嫣笑笑,点头道。便与星茹一道去了。 “今日没胃口,星茹,你待会将它们撤回去吧!”殷雪嫣吃了两口,又放下碗筷向星茹低声道,“搅乱一点,要看起来是吃过的样子!” 星茹并不明白殷雪嫣的用意,只是照办了,在屋里待了一会,便将那饭菜端了出来。 “姐姐为何要让星茹这样做?”她进门便问殷雪嫣。 “着实没什么胃口,又不想惹她失意,她高高兴兴准备的,若是我一口不动,定会惹她难过的!”殷雪嫣揉揉脑袋。 “哦,还是姐姐想得周到,不过说真的还真是,上次她给叶公子绣了一个香包,后不见公子戴,便一整日都像是丢了魂的!”星茹点点头,又若有所思道。 “姐姐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如何这会面色如此难堪?”星茹见倾在床头紧闭双眼的殷雪嫣,紧张道。 “那花……快拿出去!”殷雪嫣指着窗边一盆开的甚艳的花说道,整个人却已经瘫软乏力。 星茹赶紧起身将那花搬出殷雪嫣的房间,再进去时,只见殷雪嫣倒在地上。她惊呼着“月娥姐姐,月娥姐姐……”吃力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月娥与一滨闻声赶来时,星茹已将殷雪嫣搬上床,坐在一边哭红肿着两只眼睛。 “方才那里有盆花,姐姐让我搬出去,我再进来时,姐姐已经倒在地上了,月娥姐姐,那花是不是有毒,姐姐为何会这般模样?”星茹一边给月娥让道,一边哭着问给殷雪嫣把脉的月娥。 “还好你将那花搬出去及时,估计姑娘体质与这花香相冲!”月娥起身放下床边的纱幔,说道“放心,没什么大碍,过了今晚,明日便好了。”说完,月娥便转身出了门,一滨也随着一起离开了。 …… 深夜时,天空突然飘起毛毛雨,叶无漾与尚天泽一进隐月居见殷雪嫣房间的烛火尚通明,叶无漾走到门口,四下里看看,便轻轻叩门道“雪嫣,可是你回来了?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吱”星茹打开门,见叶无漾与尚天泽,便紧着眉头,苦着一张脸又哭起来。 尚天泽与叶无漾见星茹之状,紧张地朝屋内看看,推开门口的星茹径自向拉下纱幔的床走去。 “雪嫣!”叶无漾一把拉开纱幔,喊道。却见殷雪嫣昏昏沉沉地睡在床上,并无反应。 “她怎么了?”尚天泽转头问身后的星茹,叶无漾也转头看着星茹,一双眼睛慑的星茹有些胆寒。 “是那盆花,月娥姐姐来看过,说姐姐是体质与那花香相冲才会晕厥!” 尚天泽看看星茹手指向院中的盆花,转头对叶无漾道“月见草,这花香容易使人呼吸困难,加之她从小便闻不得这花香!” 叶无漾看看院落处的花,伸手摸摸殷雪嫣的脉,便将她从床上扶坐起来,又喂与她一颗丹药。 “天泽兄,烦请将那窗户打开,这屋内太闷!”叶无漾说道。 星茹赶紧跑去将两扇窗户全数打开,又将门一并打开,后又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在门口站着,两只手互相掐着。 “没事,她已无大碍,你也不必自责!”叶无漾见星茹之状安慰她道。 “不过,这花不是一直在庭院吗,怎会?” “姐姐从桃林回来它便在姐姐屋内了,难怪姐姐都没好好吃饭便说没胃口!”星茹泪目道,“定是一滨捣的鬼,她今日头次见姐姐便如此殷勤,非奸即盗!” 星茹不等尚天泽说完,便插嘴说了好多。 “好了!星茹,你照顾雪嫣,也该累了,且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叶无漾道,“记住,以后没有根据,休要再乱说话!”他口气很冷,面无表情。 星茹被叶无漾的样子震住,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去吧!”他转过头,语气缓和地对星茹道。 星茹点点头,看看尚在叶无漾怀中昏睡的殷雪嫣,便离去了。 尚天泽见星茹走远,便关了门窗,走过去问叶无漾“九公子怎么看?” “也许是巧合,也许真如星茹所说……”叶无漾将殷雪嫣躺在床上,挂起床周的纱幔,转身落座道。 “当日是你赠与雪嫣的琉璃盏,今日又是这月见草……”尚天泽道,“若她是因为争风吃醋而针对雪嫣,还好对付,但若是……” “如何?”叶无漾见尚天泽不再言语,神情中又透着担忧,便开口问道。 “雪嫣从小见不得这月见草,只有我们三人知,倘若不是巧合,我倒怀疑,她只是谢媛用苦肉计接近我们的细作!”尚天泽说完,皱了皱眉。 “九公子若不是对她的来路有所怀疑,又怎会教月娥与星茹叫雪嫣做银雪呢?”尚天泽看着叶无漾道。 “不错,我的确对她的来路有所保留,只因当日她出现的太蹊跷。我有过与天泽兄一样的猜测,所以想着将她放在眼皮子地下,她若是他们伸来的手,我倒想看看这只手能伸多长!”叶无漾点头道。 “只是你不该拿雪嫣的安危做赌,这些年她几经磨难,又九死一生!”尚天泽看看尚在昏睡的殷雪嫣,沉默了一会,说道“有你在,我便放心了!”说着,他拿起桌上的剑出了门。 …… “俊儿……俊儿……” “雪嫣!”叶无漾被殷雪嫣的梦话惊醒,他起身至床边唤她,殷雪嫣却还是睡得昏昏沉沉地,嘴里不停地叫着殷俊的乳名,眼泪不停地顺着眼角流下,又两手紧紧地抓着他伸去为她揩泪的手,又沉沉地睡去。 “当日在锦寰宫只见她一身杀气,那锦寰宫数百死侍皆命丧御魂剑,就连谢媛叶非她的对手,难道那巧手神医的独门武功真的让她武功精进,功力大增?还是说,有什么事是我们未预见的?那与往日一样的匿名信,究竟是哪位高人?” 叶无漾看着眼前依旧沉睡的殷雪嫣,却疑虑满腹。 第五十章 先发制人 叶无漾开门出来伸个懒腰,却见立在一旁两眼泛肿的星茹,便知道她一夜未睡。 “姐姐她……”星茹向屋内看看,低头小心翼翼地问叶无漾。 “尚未醒,不过还得劳烦星茹姑娘替她备好早餐!” 星茹听叶无漾的话,便明白是何意,遂高兴地应着向厨房跑去,刚跑出两步,却被叶无漾叫住。 “你先去将她回来时身上的匣子拿来,可确定没有其他人见过?”他挑挑眉盯着星茹笑意盈盈道。 看叶无漾一脸像是抓住把柄要确定的神情,星茹朝着他一脸懵状地摇摇头,又换道去了自己的房间。 …… 叶无漾接了星茹手中的匣子,冲她笑笑,说了声“去吧!”便又转身进了殷雪嫣的房门。 这边,殷雪嫣已好好地坐在床上。 “为何要骗她?”她冲叶无漾道。 “没有了琉璃盏,昨日之事尚且是个谜,星茹心思太单纯,她又一向对滨儿多有不满,若真如天泽兄猜测的,她知道的越多,于她越不利!”叶无漾打开殷雪嫣从回生阁带来的匣子道。 殷雪嫣担心玉锦寰赠与自己的东西落入他人之手,也不想尚天泽与叶无漾知道,便将那书信与记了秘术的书,包括锦寰宫的布局图籍全数焚了,只剩那几瓶药在匣子里。 “那是我离开回生阁时巧手神医相赠的,好像全数是他制的毒,让我自己去探究,然后配出来!” 叶无漾并不多说,只是拿出那许多药瓶一一地看看,便点头又放了回去。 “雪嫣!” “叶无漾”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闭口不言。 “你先说!”叶无漾挑挑眉笑道。 殷雪嫣便将自己在月娥跟前的说辞又在叶无漾跟前重述一遍。 “哦?如此说来,那二人却并非来者不善!”叶无漾听完之后说道。 但是殷雪嫣还是一副要从他口中,或者眼神中深掘出什么的神情。 “雪嫣,为何这样看着我?莫不是久不见,可是想我想的厉害?”叶无漾拿一双眼睛亦死死地盯住殷雪嫣,耸耸眉冲殷雪嫣笑道。 “都已过了可立之年,还是如此不正经!”殷雪嫣白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却透出些许羞涩。 “说吧,你要告知于我的事,是那年十八的小妹妹呢还是……”殷雪嫣推开周身的锦被下了床,背身对叶无漾道。 “明日便是初六了!” “你是说那邯山院的武林同盟大会?”殷雪嫣转过身一脸严肃地问叶无漾。 他点点头道“你意下如何?” “既然他大张旗鼓地整出这一番动静,其目的已昭然若揭,那咱们就去会会他!”殷雪嫣停了手中的茶碗,眼神犀利地向着门口处,若有所思道。 “我与天泽兄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到时候恐怕锦寰宫的人也会去,谢媛要是认出你,肯定又会有所动作!” “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殷雪嫣嘴角微微上扬,笑意中却带着杀意。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公子,姐姐可是醒了?星茹煲了粥!” 叶无漾过去开了门,星茹端着好大的盘子进来,身后是尚天泽与月娥,还有滨儿。 “姐姐,昨日都是滨儿不好,滨儿只听二位姐姐说姐姐喜欢花,便想着将那花挪进这屋里供姐姐玩赏,却不知……是滨儿该死!” 紧跟在尚天泽与月娥身后的女孩子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在殷雪嫣面前,梨花带雨地哭道。 殷雪嫣虽聪慧,却对这种场合还是头一次见,她看看窗户边那空置的花架,又转头惊愕地看看尚天泽,再看看叶无漾。一脸“什么情况?”的表情。 星茹当然不吃这一套,将手中的盘子放在桌上,气呼呼地向跪地的小姑娘冲过去,却被尚天泽拉的死死的。 他扶起跪地啜泣的一滨,安慰她说不知者无罪,再说她也不是有意为之,最后说了句“对不对?”,又使眼色于尚在发愣的殷雪嫣。 殷雪嫣一向是个干脆利落的,这安慰人的话,她却如何也挤不出口,便干笑着挤出一句“不知者无罪。”将跪在地上的女孩子扶起来。 那滨儿虽哭的稀里哗啦的,但是尚天泽却明显看出他说“你也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时,她神情一紧。他也跟着心里咯噔一下。便看了看身边的叶无漾。 “你们今日可是说好的?”殷雪嫣看看自己周围的这几人,说道。 “什么?”尚天泽看看殷雪嫣,问道。 “这武林同盟大会可是要在我这里开?”殷雪嫣阴阳怪气地说,又将周围这几人一一地看一眼。 叶无漾明白殷雪嫣的意思,便示意大家,都出了门,一时只留星茹与殷雪嫣在房中。 “她这一招先发制人倒是屡试不爽!”星茹看着滨儿的身影,愤愤地道。 “昨晚……是她将那花放在那里的?”殷雪嫣接过星茹手中的湿布巾,问道。 “嗯,月娥姐姐昨晚问她了,还是今日这番说辞,还在月娥姐姐房中哭了好一阵子。” “星茹,你将那匣子打开!”殷雪嫣一边舀着碗里的粥,对星茹道。 “这……都是药吗姐姐?” “是毒药,上等的毒药!”殷雪嫣吃了一口粥,说道,后拿勺子在碗里搅着。 星茹像是被雷击中,赶紧合上那匣子,将它紧紧地拥入怀中,神情紧张地看着殷雪嫣。 “怎么了?为何如此紧张?”殷雪嫣停下手中的勺子,抬头问星茹。 “没……没什么,星茹只是害怕不小心掉进姐姐的粥里!”星茹勉强挤出个笑来,结巴道。 殷雪嫣也不再多说,只是冲她微微一笑。 “姐姐不是说让星茹讲这三年的事情给姐姐听吗,姐姐想听什么?” “也不必一一地讲,就讲讲这三年的大事吧!”殷雪嫣笑道。 要说大事,殷雪嫣在回生阁的这三年还真有那么几件。 其一,是当日叶无漾他们离开回生阁,星茹在驿孤城遭绑架,后有匿名信邀叶无漾前往凤阙楼,在请君入瓮的圈套里上演了一场将计就计的戏码,却是不打不相识。 其二,三年间叶无漾与尚天泽却如当日玉枫探得的,往来于钟离府与锦寰宫,制造了不少麻烦。 其三,便是江湖上传言九公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又发帖于武林各大门派,当月初十在邯山院的武林同盟大会。 这第二件倒不是什么江湖大事,但是对于殷雪嫣来说却是,叶无漾与尚天泽能来往于锦寰宫与钟离府,无非是为寻她那幼弟。而这第三件,是他们马上着手去做的,至于第一件,还得细细地说来。 第五十一章 无风起浪 说当日叶无漾一行人离了回生阁,至驿孤城便安排月娥第二日一大早将星茹送往隐月居,后三人在驿孤城汇合。 当晚在驿孤城的客栈里,星茹去招呼客栈的伙计备些宵夜送至客房。一转身却撞在三醉汉身上。 星茹点点头以示歉意,刚想从侧面走,却被一醉汉抓住胳膊。 “我说,小娘子,你既已撞到了哥哥的怀中,何必这般匆忙地离开,来来来,你陪几位哥哥喝几杯,咱们就不计前嫌让你走!” 那几个醉汉本来勾肩搭背的手通通收了回来,围在星茹身边,眼神迷离地低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低头的星茹,一脸的坏笑。 星茹挣脱那拉着自己胳膊的男子,不理他们,正想从无人的另一边走,却被那男子当面挡了回来。 “臭男人,再敢啰嗦,看我不要了你的狗命!”星茹心中想着,胳膊一翻,手中已持着尚天泽给她自保用的匕首暗器。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搭住星茹的肩膀,星茹扭头一看,正是尚天泽。 “几位大哥,实在对不住,家妹不懂事,扰了几位的雅兴,还望几位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让小弟带她回去。” 尚天泽一边陪笑说着,一边已经伸手将抓住那滋事的,往他手中塞了些钱,又拍拍他的手。 尚天泽本以为如此便可全身而退,谁知那几个倒变本加厉。 “我说,你也太不懂事了,这几个钱就想将哥儿几个打发了,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那醉汉将手中的碎银子掇到尚天泽的身上,又伸手推了他一把,嘴里各种不中听的话。 与他一起的那二人也醉醺醺地随着他,嘴里喊着“就是”,还不时地打嗝。也伸手在尚天泽胸口处推几把。 尚天泽收起笑,随着他们一把一推地向后退着。眼神却变得阴冷下来,刚想出手去收拾了他们,那几人却像是有预知一般,停了手。 尚天泽以为这几人识相的要离开,谁知他们却又将矛头对准星茹。 “哎,我说,若今日你让你这妹妹陪我们哥几个乐呵乐呵,我们就放你们兄妹一马!” 那三醉汉走到星茹跟前,转头奸笑着对尚天泽道,罢了,又转头一脸坏笑地对星茹说“可好啊小美人?”,手却已经朝着星茹的面部去了。 星茹虽看起来单纯干脆,却是恨极了这样放荡不羁,专门拿女人寻开心的男人,哪里还忍得住。 “哎呦……”只听那伸手将要摸星茹的男子一声惨叫,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一时间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我的眼睛,你这臭娘们,看老子不宰了你!”那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只手指着星茹。 再看星茹,她一脸恨意地盯着眼前的男子,手中的匕首已染了他的血,她两只手紧握拳头,浑身抖的厉害,却一副要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的架势。 当初在锦寰宫时,她心中充满恨意,却从未如此模样,后到了隐月居,她看似胆小怕事,遇事只会干一件事,就是哭,如今之状,却将一旁的尚天泽也惊到了。 与那男子一起的两人瞬时间酒醒了,蹦出星茹好远,在一边扶着那被伤了眼的男子。又互使眼色搬起手边的椅子大喝着朝星茹砸过去。 星茹虽伤了那男子,却像是被定在了那处,也不躲,更不还手。 尚天泽见状,立马一个飞腿将那两男子手中的椅子踢出好远,又一个扫堂将他二人放翻在了客栈的大堂。 半夜里闹这么一出,一时间客栈的大堂与二楼都站了好些看热闹的。 “你们等着,老子定会让你们加倍奉还!”那两个男子起身扶着那被星茹伤了眼的,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地上了楼,边走还边推搡着一边的人,嘴里骂着“滚开,看什么看!” 尚天泽抬头看看楼上的众人,拉起星茹一并上了楼。他将星茹送回客房,只见她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却泪眼婆娑。 “只是几个醉酒滋事的,不必理他们,你也不必害怕,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一早便让月娥陪你回去。” 尚天泽只当那三醉汉只是喝醉了酒耍酒疯而已,却不知,他们是有人派来专门找茬的。 这边尚天泽照顾星茹睡下,自己也回了房间,到了半夜,只听有茶杯碎落的声音,他赶紧提剑出去踹开旁边星茹的房间。却只见摔碎在地上的茶杯和开着的窗户,门口处有未烧尽的迷香,星茹早已不知所踪。 叶无漾当晚与月娥到了僻里乡去寻郁叶红探听钟离府的事尚未归。 “看来是来者不善!” “咻”尚天泽话音未落,却从窗户中飞进一飞镖,他伸手用食指和中指接住。只见那镖上绑着一纸条。 “若要她活命,明晚子时凤阙楼,只身前来!” 尚天泽并不知道那纸条上的凤阙楼是何地,却单邀叶无漾只身前往,他能想到的,除了等叶无漾从僻里乡回来,再无它法…… 叶无漾与月娥当晚前往芸暻榭也扑了个空,她们赶往时刚好钟离葛建接了郁叶红去他钟离府赴夜宴去了。 谁知自从上次之事后,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钟离葛建还真将郁叶红当成了莫逆之交,终日里没事便往芸暻榭跑,知道的,心知肚明,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何时安过好心? 此去无果,叶无漾只能与月娥趁夜赶往驿孤城再做安排。 谁知前脚刚入门,后脚还未抬起,就见在屋里打转的尚天泽。 “你们可算回来了,这是冲你来的?”尚天泽见叶无漾回来,赶紧将手中的镖与那纸条给他看,又将当晚在客栈的事情原本地告知于他。 “凤阙楼?公子,难道是?” “不会,她们虽为女子,做事却光明磊落,且我们之间还有同袍的江湖义气在!” 叶无漾不等月娥把话说完,便打断了。只是一旁的尚天泽却听他们主仆的话,云里雾里的。 “听天泽兄所言,这是有预谋的,看似寻求滋事,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只邀我单独前往,那我便去会会这位江湖朋友!” 叶无漾说着,已蒙了面出了门往凤阙楼去了。这边,尚天泽与月娥终是夜不能寐。 第五十二章 只身赴约 凤阙楼内。 “不知是哪位江湖朋友相邀,在下只身前来赴约,还望朋友遵守约定,放了那位姑娘!”叶无漾双手抱拳在胸前,朝着空无一人的凤阙楼内说道,却已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突然,从高处有液体滴落在他脚边。 叶无漾低头看看脚边,是几滴血,他抬头,只见高处悬着一身着艳丽的女子。 他扔开手中的扇子,将绳子斩断,一个轻功上去接住那女子,待他落地时,那空无一人的凤阙楼内却顿时涌入好多手提刀剑的男子。 叶无漾探探那女子的鼻息,又探探她脖间的脉,早已是个死人,他伸手去摘她面部的纱巾,却发现全粘连在血肉模糊的脸上。 他皱了皱眉,将怀中的女子平躺在地上,起身看看这楼上楼下蜂拥而至的一众人,又低头微微一笑,早已看穿了这背后的一切。 “今晚这出可是叫做请君入瓮?”他抬头,摇着手中的扇子,缓缓地笑道。 “你可知那死在你手中的女子是何人?”楼上那带头的男子也是一脸笑意,却是不怀好意地冲叶无漾道,“她可是我们凤阙楼大当家的,倾城阁的招牌倾城雪!” “倾城阁?不就是锦寰宫早年间往内送废弃练功蛊的地方吗?”叶无漾神情严肃,低头自语着“魑魅早已练成了那浴血功,为何这倾城阁还在?” “小子,少在那里装疯卖傻,今晚纵使你花样百出,也插翅难飞!”那人一声将叶无漾从思考中拉回了现实。 “今晚,大伙将这贼人抓个现行!”那男子回头对众人道,在场的人都纷纷点头应和。 “敢问这位同僚,你说在下出手杀了这女子,可有证据?”叶无漾先向楼上的人做个揖,然后笑着问他。 “那还用说吗,我们赶来就你一人在此,人是你杀的,你却反问我!”那男子辩道,两只眼睛却不停地在眼窝里打转,“大伙说是不是看见他用手中的扇子杀了倾城当家的?”他一阵起哄,那在场的众人都应声附和。 叶无漾不说话,只是笑笑,走到那女子身边,伸手扯去她面部被血浸透粘连的纱。 “大伙儿看看,她分明是被人毁去了容貌,粘连在面部带血的纱巾已经说明她在在下进来之前已经遭人毒手!”叶无漾说着,皱了皱眉,将头扭转在一边。 那些人都伸长了脖子,将目光聚集在叶无漾手中的血色面纱下面目全非的一张脸上,却又纷纷扭头的扭头,作呕的作呕,还有的口口声声说着“真是太残忍了!” “现下大伙应该明白了吧!”叶无漾起身对众人道。 “休要信口雌黄,这卖瓜的不说瓜苦,难道你杀人的还会嚷嚷着告诉大伙儿,人是你杀的?”那二楼的男子还是不依不饶地朝着叶无漾道,话语中却是翩翩风度的公子样,说完,摊开两只手对大伙笑笑。 “看来这是早有预谋的,星茹不过是他们引我至此的幌子,如今她下落不明,我也不宜大动干戈,为今之计,只有将计就计了。”叶无漾心中想着。 “若是今日在下偏要离开呢?”叶无漾抬头对楼上的男子道,说着,拿着扇子向围堵在周围的人群走去,不出三五步,已与那些人打成一片,以他的身手,对付这种花拳绣腿自是不在话下。 三下五除二,那一帮人全数倒在地上,那楼上带头之人见势一个轻功从二楼跳下来,与叶无漾交上了手。 这男子此举正中叶无漾下怀,叶无漾与他交手了两个回合,便假装处于败势,被他胸口一脚踢倒在地,又故意咳嗽了几声,便被那人手下的几人拿刀架住脖子。 “技不如人,还敢在此放肆!带走!”那男子走上前看看倒地的叶无漾,轻蔑地说道,便转身让手下将叶无漾擒了,叶无漾只是一只手捂在胸口又咳嗽两声,笑意盈盈地任他们押着走了。 …… “此处?”叶无漾一时有点惊讶,那男子带他去的不是别处,而是当日橙香在凤阙楼的住处。 “你们在此守着!”那男子对手下的人道,径自带着叶无漾推门而入了。 进了门,那男子带叶无漾走到内室,将床边矮柜上的烛台向左拧半圈,再向右拧半圈,只见那床沿着墙根向一边移去,床后的位置,却是一个暗格。 “请!”那男子推开暗格,退至一边说道。 “这又唱的是哪一出?”他此举却让叶无漾云里雾里,他扭头看看站在一旁的男子,强挤出个笑,故作沉稳地入了暗格的门,那男子紧随其后。 顺着暗格的楼梯下去,却似是地下的密室,满屋子全是彩色的纱幔,整个屋里芳香四溢。隔着几层彩色纱幔,一张梨花木的雕花床,透过纱幔,隐约可见床上彩色的锦被。 “主人,人来了!” 叶无漾的思绪被身后的男子打断。 “知道了!”那女子话音刚落,那男子便行了礼又踩着楼梯上去了。 叶无漾被身后女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过身去看这声音的主人,只透着那层层的纱幔,隐约见一身着黄衣的女子,只是那纱幔隔着,终究看不清她的脸。 叶无漾试探着朝那女子走近,却被她阻止了。 “公子请止步!”那女子忽然转身背对着叶无漾道。 “是在下冒犯了,还请姑娘见谅!”叶无漾止了步子,歉意道。 “公子莫怪,今日能如此手段引公子前来,实属下下之策!”那女子又转身说道,“公子的朋友毫发无损,只是有些事不必她知,便让她睡去了,尚未醒!”说完,她抬手直指那雕花床。 叶无漾掀开层层的纱幔,那床上锦被之下的,确是星茹不错。 “姑娘可否告知引在下来此的目的?”叶无漾见星茹的确毫发无损,便转身问那女子。 “并非在下引公子前来,不过,想必公子也看到了,那被悬在梁上的女子?” 叶无漾点点头。 “她已是倾城阁遭毒手的第三人了!”那女子怅然道。 “她不是……难道?” “嗯!”那女子点点头道。 “恕在下冒昧,只是听闻这倾城阁一向只收被魑魅废弃的练功蛊,为何?”叶无漾试探道。 “不错,倾城阁自成立,便只收留魑魅的练功蛊!” “但是据在下所知,魑魅早在六年前就已经练成了浴血功……”叶无漾说着,话语中却带着愤怒与厌恶。 “公子可是听清了在下的话?倾城阁只收留魑魅的练功蛊!”那女子道。 “收留?”叶无漾在心中过了一遍这两个字。 “收留!前尘往事,说来话长!”那女子再将“收留”二字强调一遍,又怅然道。 “哦?在下倒是愿闻其详!”叶无漾看一看尚在床上沉睡的星茹,转头道。 “这是可以随意出入我这凤阙楼内阁的玉牌!”那女子说着,将手中的玉牌顺着纱幔的缝隙,扔给叶无漾。 叶无漾接住那玉牌,只见雪白的羊脂玉牌上是凤栖梧的图案,两面分别刻有“凤阙楼”和“倾城阁”。 那女子伸手拉了拉手边的绳子,那男子又推开暗格的门下楼来。 “主人?”他低头作揖向那黄衣女子道。 “去,将公子的朋友毫发无损的送回去!”他一口命令的语气。那男子便将星茹从床上抱起上了楼。 罢了,又转头向叶无漾道“还望公子能如约而至!” “在下定来洗耳恭听!”叶无漾也向她做个揖,便随着那男子一起上了楼。 第五十三章 洗耳恭听 “砰砰砰”客栈外有人敲门,守夜的伙计速去开了门,月娥与尚天泽也闻声开门下了楼。见叶无漾抱着星茹进了客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有了着落。 不待尚天泽开口,叶无漾将星茹递在他怀中,转身又要出客栈的门。 “可是还有什麻烦事?”尚天泽看看客栈门口站着的男子,问转身要离开的叶无漾。月娥也是一副好奇担心的神情,上前几步。 “明日一早,你便送星茹回去,早去早回!”叶无漾扭过头对月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与那男子出了客栈的门。 尚天泽看看怀中的星茹,便匆匆地上了楼,月娥立在客栈的大堂,看着叶无漾消失在夜色中,便也上了楼。 …… 叶无漾与那男子一路又直返凤阙楼。此处是凤阙楼的地下密室,四周烛火通明,芳香四溢。 “得罪!”到了密室门口,那男子手持一条黑布道。叶无漾便明白他的意思,背过身让他蒙了自己的眼睛。 “咚咚咚”那男子将叶无漾带至一间房门口,敲了敲门。 “请!”屋内的人开门后那男子摘了布条,站在一旁,示意叶无漾入内,他便点头之后踱步进了屋。 这屋里安静出奇,却与前次进入的密室装饰如出一辙,也是层层的纱幔,焚着上好的香料。 叶无漾撩开层层的纱幔摸索着朝内走去,不时地向四下里看看。 “公子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那女子背身站在叶无漾前处。 叶无漾并不言语,只是向她行个江湖礼仪。 “公子请随我来!”那女子话音未落,却已消失在叶无漾的视线中。 叶无漾只见眼前的黄色时来时去,随着密道追踪了一路。 “厉害!”那女子还是背身在叶无漾面前,又缓缓地顺着密道一路前行,叶无漾紧随其后。 这密道似是在山中,越往里走越有寒意袭来。 那黄衣女子将叶无漾带至密道最内的一空旷处,停住脚步。他扫视一遍四周,发现这似山洞的地方,四周有通道。 “此处是锦寰宫后山,都出来吧!”那女子声音未落,只见从四处出来好多身着艳丽的女子,却个个与那黄衣女子一样,以纱遮面。 “这是?……”叶无漾看着眼前的众女子,开口问那黄衣女子。 “正如公子所说,她们,都是这些年倾城阁收留的女子!”那黄衣女子看看为自己身边的众女子,对叶无漾道。 “公子想必对锦寰宫中的事,必不陌生?”她继续道。 叶无漾点点头,“姑娘大费周章地引在下前来,不会是为了与在下讲故事吧?” “不”那女子摇摇头道,“引公子前来,不过是巧合!” “巧合?”叶无漾一时不明白。 “对,巧合!那被毁了容貌悬在凤阙楼上梁的女子,是我倾城阁的人,当晚她去追查前两人遭毒手的事,正逢那几个男子绑了你的朋友,她便从他们手中抢过了那被绑的女子。” 原来,当晚寻星茹滋事的醉酒男子并不是倾城阁的人。他们本是受人指使,专门找了尚天泽他们的麻烦,又趁半夜将星茹迷晕了绑走,以此来要挟。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几男子刚从客栈窗户逃离,却恰撞上倾城阁前去查案的人,这倾城阁说是专门收锦寰宫送出的练功蛊,其实是收留遭难的女子。 那前去查案的女子从绑了星茹的几人手中将她救了,只是那飞镖却早已在了尚天泽的手中,后引了叶无漾前往。 那女子将星茹送往凤阙楼,再出去,便遭了毒手,尸身被挂在凤阙楼的上梁。 此事巧便巧在那欲引叶无漾前去的人,恰好将地点定在凤阙楼,而倾城阁派出的人恰好又救了星茹,叶无漾前往凤阙楼时,那女子又恰遭了毒手。 “此事倒像是算计好的,看似天衣无缝!”叶无漾冷笑一声,说道。 “即使我们不救公子的朋友,其结果也是一样的,如此说来,倒更像是冲着公子来的!”那黄衣女子道。 “确实如此,不过是将事情的矛头指向在下而已!”叶无漾沉思道,“不过,姑娘所说的这已遭毒手的第三人是……”他又抬头问那黄衣女子。 “此事,还得从她们说起!”那女子眼指自己身旁的一众女子,说道。 当时在锦寰宫被魑魅当做练功蛊的女子,疯的疯傻的儍,自杀的自杀, 而那些神志清醒又苟活于世的,除却被留在锦寰宫做下等的婢女,其余的全数被送进了这凤阙楼。 外人只当这凤阙楼乃是烟花柳巷之地,却不知,它是倾城阁的外壳。 而凡是被送往凤阙楼的女子,这倾城雪却从来不会让她们入红尘半步,而倾城阁,在江湖上便像神话传说中的青丘之国,也是个传说。 至于叶无漾如何知道这倾城阁,便是那谢媛的心腹之人,玉钦告诉他的心腹尚天泽锦寰宫中天大的秘密之一。 倾城雪创立了倾城阁,便只收留落难的女子,但是前提却是不涉足红尘事,而这些女子出了倾城阁,背景便全数是凤阙楼的人。 倾城雪以为自己的作为能保倾城阁太平,毕竟她接手的这许多人,都是与锦寰宫纠葛深厚的。说的再明白一点,她们身上,个个背着锦寰宫中许多人罄竹难书的罪行。 自古以来,凡是靠手段上位,最终位高权重者,都是要粉饰太平的,这锦寰宫也不例外。 然而,有人粉饰太平的手法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人便是“借刀杀人,排除异己”,今日能将这“坐山观虎斗”安排的如此滴水不漏,此人确是手段高明,心思缜密。 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百密尚有一疏,布此局的人,终究是低估了自己的对手。最终落了个功亏一篑。 “他先安排人将我倾城阁的人残害了,再引你前来入了他布的圈套,如此,我们若不辩形式而互相残杀,却正中下怀。”那黄衣女子解释道“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如此,叶无漾便已心中有数。 “既如此,那我们何不陪他演完这出戏?这戏本都已在手,若不唱精彩了,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美意!”叶无漾听那黄衣女子说完,说道。 “公子有何妙计?” “顺其自然,将计就计!”叶无漾说完,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第五十四章 顺水推舟 子时,凤阙楼内顶梁之上,月娥被高悬在上面,与叶无漾入凤阙楼当晚一模一样。 那原本与叶无漾一道送星茹回客栈的男子与另一蒙面男子被五花大绑地丢在那黄衣女子面前。 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只是一眼盯着这两尚在昏睡的男子,只待他门醒了。 那男子醒来,看看自己身上的绳子,又抬头神情错愕地看着坐在面前的黄衣女子。 “想知道为什么?”那女子开口道,“好,那我就让你死的明白一点!倾城当家的,是第一个遭了毒手的,虽未被毁了容貌,尸身却也是被悬在这梁上!”,那女子起身指着凤阙楼的顶梁。 “我派去与你一起查案的敏熙,与你出去当晚便遭了毒手,容貌尽毁,被悬在这梁上,同去的你是受了些伤昏厥,与她想比,你却是太过幸运,起初,我只是怀疑,并未定论!”她转身,两只手搭在胸前,对那男子说道。 “昨夜,同样遭了毒手的蓝灵儿,虽未与你一道前去,你却将我屋内所焚的香料换成了安神香,你虽跟随我多年,却不知那安神迷香,于我却是无用的!若是我不曾摇铃也便罢了,只是你却不是个幸运的,恰巧在我摇响铜铃时,你不在!”那黄衣女子继续道。 “那又能说明什么?”那男子狡辩道。 “替你守夜的人定没告诉你,我摇铃唤过你吧?因为你对焚在我屋内的香料很有自信!从你出去到再回来守夜,前后恰好两个时辰,不多也不少,而蓝灵儿却在辛时至子时遭了毒手。” “但今晚与我们同去的,还有他!”那男子指着一旁的叶无漾道“何况他自始至终不与我们在一起。而且,蓝灵儿遭毒手时,他也刚好入凤阙楼,大伙都是有目共睹的!” 叶无漾冷笑一声,扔开手中的扇子,将吊着月娥的绳子斩断,她却一个轻功落在地上,径直走到了叶无漾身边。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男子一脸惊愕地看着月娥道“你不是……” “我不是饮了那放了大量蒙药的茶水?”月娥手中握着剑,冷言道。 “君子有成人之美,有人大费周章地写了这戏本子,我们岂能辜负了这一番美意,自是要陪着将这出戏唱完且要唱好!”叶无漾合上手中的扇子,笑道。 原来,叶无漾当晚说的“顺其自然,将计就计”是她与那黄衣女子合起来上演了一出戏。 …… 叶无漾当晚送完星茹,再从凤阙楼返回客栈,已是第二日艳阳高照。 客栈这边,月娥与尚天泽守着星茹,也是彻夜未眠,好不容易等她醒了,问她什么,她只是一味地摇头说“不知道!”,一脸的无知状让在一旁的月娥无奈且焦虑。 “有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去办!”叶无漾刚入了客房,便对月娥道。 后叶无漾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讲于在场的人。 “如此听来,这背后势力,已然浮出水面!”尚天泽道。 “你带着此物前去凤阙楼,所有的事,照那女子的安排行事,记住,今日起,你便是她手下的人!”叶无漾将那黄衣女子的玉牌给了月娥,嘱咐她道。 月娥接了玉牌,按叶无漾所说,换了一身倾城阁众女子的装束,便只身往凤阙楼去了。 …… “我要见主人,有要事禀告!”月娥举着手中的玉牌,对那男子道。他将月娥一路带至密阁,见到了黄衣女子。 一番安排之后,那黄衣女子与之前一样,伸手摇响了铜铃唤来了那男子。 “敏剑,你与她一同前去查大当家被杀一案,记住,此次不可再出差池!” 那男子领了黄衣女子手中的令牌,却再被那女子叫住。“还有,那位公子也会与你们一起!”她补充道。 那男子领了命与月娥一道出了凤阙楼,叶无漾已在门外候着。他一路磨磨蹭蹭故意拖延时间,待他三人从凤阙楼到了驿孤城的最西边,已是日落西山。 月娥在客栈开了两间客房,叶无漾却吵着要去客栈对面的青楼寻欢作乐,又拉了那名曰敏剑的男子同去,他不肯,叶无漾便一人摇着手中的扇子悠悠地去了。 叶无漾此举正中那敏剑下怀,然而他却不知,叶无漾这一招欲擒故纵,是冲着他来的。 叶无漾走后,那男子便找值夜的伙计要了些宵夜与茶点。 “看来今夜注定没有安稳觉,说是寻欢作乐,谁知道会不会趁着我们睡着了干些不齿的勾当!”他将手中的茶杯递与月娥道“我们还是得有所防范才好!” 月娥看看他,他拿茶杯在她眼前晃晃,月娥便接过那茶水,背过身一口饮尽了。 她将空了的茶杯至于桌上,刚要起身,却一头栽在桌上,不省人事。 “咚咚咚”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那男子冲着倒在桌上的月娥诡异地笑笑,径自去开了门。 “还是老办法,你不必将我伤了,今晚有个不识趣的自己跑来当替死鬼,我便成全于他,待我们至了凤阙楼,你将我击晕便是了!”他一边将桌上的月娥抱起,一边对开窗户的男子道。 那蒙面男子不说话,只是冲他点头示意。 二人携着月娥一路快马扬鞭至了凤阙楼,那男子刚下马,便被同伴从后击晕了过去,那黄衣女子带了几个人将他抬进了凤阙楼。 那蒙面男子扯掉蒙面,却是叶无漾,他将月娥从马背上抱下来,径直进了凤阙楼,将她悬在了大堂的顶梁之上,然后与那黄衣女子一干人,坐等那被击晕过去的敏剑,还有另一蒙面男子醒来。 …… “原来都是你们的计谋!”那男子说道,恨恨地看着一旁身着夜行衣的叶无漾。 原来,早在那敏剑的同伙入客栈之前,叶无漾便将他擒了由倾城阁的人送往了凤阙楼。而叶无漾便早已在客房门口,只等月娥行动,待月娥倒在桌上,那敏剑尚未揭了她的面纱,叶无漾便上前去敲门。 至了凤阙楼,那敏剑本想着事情顺着自己的安排发展,却不想,自己早已在叶无漾的陷阱里。 “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那黄衣女子问道。 “胜者为王败者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好,看在你我主仆多年的份上,我会留你一个全尸!”那黄衣女子说着,已开了指尖的利刃朝那男子去了。 他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姑娘且慢!”叶无漾抓住那女子的胳膊。她惊讶地看着叶无漾。 “公子,我倾城阁向来有规矩,但凡背叛者,自相残害者,皆要处以极刑,不论男女。今日我念他跟随我多年,已是对他网开一面,我敬公子智勇双全,也感谢公子肯助我一臂之力,但是公子却不能因此坏了我倾城阁的规矩!” “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为他求情,只是想知道,他背后的主人是谁!”叶无漾笑着解释道。 “主人?”那女子惊愕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说道。 叶无漾点点头“不错,若无高人在背后指点,他怎会设计陷害了贵阁的当家的,还接二连三地戕害同僚!”叶无漾道。 “不错,我竟忘了!”那女子若有所思道。末了,又转头向那男子道“你说吧,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锦寰宫?” 那男子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或者……是钟离葛建?”叶无漾叶转向问他。 “我玉敏剑,不是锦寰宫的败类,也非钟离府的走狗。我的主人,在这武林,翻手可云覆手雨,岂是你等能相提并论的!”那男子说完,便两眼白翻,倒地而亡,那一旁的蒙面男子也是一样。 “咬舌自尽了!”叶无漾扭过他的头看看,说道“既如此,那在下也告辞,后会有期!”叶无漾不等那女子开口,便匆匆地离了凤阙楼。 “玉敏剑……难道是玉锦寰的人?若真是他,为何要拿我与倾城阁做垫背?”叶无漾想着,步履匆忙地赶往客栈。 第五十五章 投石问路 星茹只知道自己遭了绑架,又被叶无漾救回,至于叶无漾后在驿孤城逗留所为何事,她并不知,所以殷雪嫣能从她口中听到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 殷雪嫣虽知道叶无漾在驿孤城的事,并非星茹所说的简单,但是她又了解叶无漾,他不想让她知的事,即使她开口去问,也定是没有结果的,就像她多次问他在锦寰宫救殷俊的事一样。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无漾前脚在驿孤城帮着倾城阁除了内奸,同时也为自己正了名,后脚刚回隐月居,江湖上便谣言四起,说这九公子在民间打着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口号,无恶不作。 虽与叶无漾一起的尚天泽他们知道,这是有人借着叶无漾的名声在造谣,却不曾想,此人不但散播谣言,还将谣言变成了现实。 叶无漾虽不在意那毁自己名声的下作之人,却痛恨他残害无辜,手段还及其残忍,便在与尚天泽追查殷俊下落的同时,也暗访那所为惨死在九公子手中的门户,却都是当地的大户。 叶无漾与尚天泽查询尚未有眉目,便又有人借着他的名,向各大门派分发了帖子,邀江湖中的各势力前往邯山院召开武林同盟大会。 今日已是初六,离这假九公子主持的武林同盟大会不过三日的时间,要赶往邯山院,也得两日的路程,殷雪嫣便去寻叶无漾与尚天泽商议此事,出门却撞见滨儿鬼祟地出了隐月居。 “不可!”殷雪嫣伸手挡住刚要冲上前去的星茹,冲她摇头低声道,“你去寻二位公子,我去!” 末了,殷雪嫣跟着滨儿,一路至了后山的桃林。 滨儿边走,还不时地朝着身后看看,殷雪嫣一路躲躲藏藏,直到桃林的尽头,只见滨儿从袖筒里拿出一只信鸽,再向四周看看,便将手中的信鸽放飞了。 殷雪嫣抬头看看飞走的信鸽,再看看一样抬头看着信鸽的滨儿,便迅速躲开了。 滨儿看信鸽飞远,便转身又谨慎地四周望望,匆匆地出了桃林,向隐月居去了。 “她绝非只是一般女子,得找个机会试探试探她!”殷雪嫣走出来,抬头看看天空,又转身看着匆匆离去的滨儿,便下了山,往隐月居去了。 “姐姐,怎么样?”星茹见殷雪嫣进门,便匆匆地撵过去悄声道。 “她人呢?”殷雪嫣边走边问。 “在厨房,帮着月娥姐姐准备中饭呢!” “先回房再说!”殷雪嫣说着,朝着自己的房间去了。 入了房间,她示意星茹关了门,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说道“她在桃林里放飞了一只信鸽,估计之前也是!” “那怎么办?姐姐,她不会是谢媛那个坏女人派来的奸细吧?我们还是尽快告诉两位公子,将她撵走!”星茹着急道。 “不急,我们先探探她的底细,再做定论,若是谢媛的人,也不必留着她!”殷雪嫣一脸阴冷相,口气也是阴森森的。在一旁的星茹看着她,却有些胆怯。 “星茹!”殷雪嫣回过神来,唤星茹,星茹却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殷雪嫣,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你怎么了?星茹?”殷雪嫣再唤她。 “啊?怎么了姐姐?”星茹回过神对殷雪嫣道。 “我问你呢,方才想什么呢,竟如此出神?”殷雪嫣笑道。 “哦,没……没什么,姐姐,那你说该如何试探她?”星茹神情有些慌张地道。 “我自有办法!”殷雪嫣将茶杯停在嘴边,若有所思道。 “那星茹去帮月娥姐姐的忙!”星茹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雪嫣姐姐刚才怎么了,好吓人!”星茹走着,嘴里自言自语道。 这边,殷雪嫣也心中有所顾虑。 至中饭,殷雪嫣遣了星茹将大伙儿聚在一起,说是自己久不见大家,只想与大家一起叙叙旧。 但是叶无漾他们明白,殷雪嫣一向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此番举动,定是有事。 到了中饭时间,大家都齐聚一堂。 “三日后便是武林同盟大会,我们明日便可动身了吧!”尚天泽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口道,“只是我们无门无派,更无那九公子的帖子,想去凑热闹,却非易事,当日可是高手云集!” “九公子是发帖子于各大门派,却也没将无名之人拒之门外,我们去开开眼界,可不行吗?”殷雪嫣道,嘴角微微上扬。 “滨儿妹妹可是要与我们同去?”她又看着滨儿笑道。 “我……手无缚鸡之力,花拳绣腿尚且不会,那种场合,定是免不了刀剑相向的,滨儿还是安分地守在隐月居吧!”滨儿抬起头扭捏道,罢了,又低头只管往嘴里刨饭。 “没事,不是还有你漾哥哥吗,他会保护你的!”殷雪嫣看看一旁的叶无漾,阴阳怪气道“再说,若是将你一人留在这里,我们也不放心!” “她一向最重食不言,更不是这种刁钻刻薄,争风吃醋之人,为何今日如此行径?”叶无漾心中想着,看看身旁的殷雪嫣,她盯着对面的滨儿,笑的却很是渗人。 叶无漾再看看一桌的尚天泽与月娥,他们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行为古怪的殷雪嫣。 “我……” “既然滨儿不愿去,那便启动了机关让她独自在府中罢了,不必强人所难!”叶无漾不等滨儿开口,便接过话茬,“我吃完了,好久不见,陪我去桃林走走吧!”他扭头向殷雪嫣笑道。 殷雪嫣看他一眼,便起身与他出了隐月居,往桃林去了。 “雪嫣,你今日……”走至半路,叶无漾停了脚步,转身向殷雪嫣道。 “我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喜她整日里在你身边,而且她又拿那月见草害过我!我就是故意现难于她!”殷雪嫣冷言道,末了,也不理叶无漾,自己先他快步地朝着桃林走去。 叶无漾在她身后匆匆的撵上去,“你不是这种狭隘之人,更不会如此任意妄为!到底是何事,不能我们一起解决?”叶无漾抓住她的胳膊道。 “一起解决?你当日将她带来怎就不曾想她会是个麻烦,俊儿至今下落不明,我问过你与尚天泽多少次,你们可曾告诉过我……”殷雪嫣说着,突然想起玉锦寰的话,悲从中来,失了言,也失了态,已是泪眼婆娑。 她甩开叶无漾,径自往桃林去了。 这边,叶无漾一时被殷雪嫣的话怔住,不是在说滨儿吗,为何她会如此亢奋,还会突然提起殷俊? 第五十六章 拔刀相诛 叶无漾建见雪嫣反应如此之大,一时有点措手不及,只在她身后一路随至桃林。殷雪嫣也不再言语,只是一步一踱地走在桃林,忽而一阵山风吹过,桃花纷纷飘落,殷雪嫣一头的青丝也随风纷飞,她下意识地将两只胳膊抱在一起。 身后的叶无漾解了外衫走上前从后披在殷雪嫣身上,伸手将殷雪嫣往自己怀中揽揽。 “你说,要是当年你不曾救了尚天泽,也不必卷入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必丢了你逍遥自在的生活!”殷雪嫣将头靠在叶无漾肩颊处,怅然道。 “那我便不曾与你相识!我们要得到什么,必要为此付出对等的代价!”叶无漾低头看看殷雪嫣,温柔道,“若你当日也未救谢媛,也必不会遭此劫难!” “叶无漾?” “雪嫣!” “你说,若是有一日俊儿遭了谢媛的毒手……”殷雪嫣抬头看着他,说道。 “不会的!俊儿尚是个孩童,不过是她用来威胁你的质子,不会对他下死手的!” “叶无漾,时至今日,你却还要瞒我吗,你究竟想瞒我到何时?你为何要阻止我杀谢媛?为何又要对我这般柔情蜜意?你到底,是在维护她,还是真的只是为我好?”殷雪嫣不再说话,只是心里思绪万千。 …… “那滨儿……” “一年前,我与天泽兄去查探假借我名在江湖作恶的事,本来我们是分头行动,说好了在那乡里的客栈会合,若在说好的时间不至,先到之人便直接回隐月居。当日我行至半途中却遇见雷雨,来势汹汹,所以后他到了客栈。” “你是在那里逢着滨儿的?” 叶无漾点点头,“我前脚进客栈,便又是一阵瓢泼的大雨,持续了半个时辰,后来客栈的小二跑来说雨势太大,冲断了那乡里唯一外出的桥路,待修整好,也得三四天,我便开了客房。”说到此处,叶无漾抬眼看着漫天纷飞的桃花,似在回忆着什么。 “后来呢?” “当晚客栈来了好些住店的,其中有几个莽汉提着刀剑,押着三女子闯进了客栈,那三位女子被他们封了穴道,除了走路,其他的动作均被阻了。他们要了好多吃的,大声喝着让她们吃,她们不肯吃,他们便抓着她们的头压在桌上的盘子里。” “简直是禽兽!”殷雪嫣怒道。 “这还不算,后来那三女子抬起头哭的哭,有两个痛恨地瞪着那几个男子……”叶无漾说到此处,停了。 殷雪嫣抬头看他。 “却活生生……被他们挖掉了双眼!” “什么?”殷雪嫣挣脱叶无漾搭在自己肩膀的胳膊,转身激动地看着她道。 叶无漾看看她,继续道“那两女子当即咬舌自尽了,那几男子踢了几脚她二人的尸身,便将矛头对准了那低头痛哭的女孩子!” “你就眼睁睁看着她们遭恶人折磨?”殷雪嫣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盯着叶无漾,眼神中充满责备。 “这是我后来听客栈的伙计说的!当日我出去探路,回来时那二女子已经……” “那后来呢?”殷雪嫣将头偏向一边,使劲地眨着双眼,哽咽道。 “我刚进门……”。说到此处,叶无漾思绪回到那日。 …… 当晚,叶无漾探路未果,便又原路返回客栈,刚进门,只见客栈的大厅里除却躲在账台里哆嗦的账簿先生,就那几个男子与那低头痛哭,浑身发抖的女子,还有地上死相惨烈的两位女子。 “还哭!再哭老子就将你的舌头拔了……还哭!”那中之一男子嘴里喝着,已伸手向那低头痛哭的女子去了。 叶无漾见状,大步跨过去一把抓住那男子的胳膊,他转过头恶狠狠地怒视着叶无漾。 “堂堂男儿身,竟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叶无漾也怒着两只眼睛,再低头看看惨死的两女子,咬牙切齿道。 “大爷我管教自己的人,岂轮到你个白面书生来多管闲事!”那男子怒瞪这两只眼睛,用力甩开叶无漾抓着自己的手,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一副书生相,开口大骂道。 “今日这事,我管定了!”叶无漾合了手中的扇子,怒道。 说完,一边向客栈外走,一边说着“在此会脏了店家的地,有话,出来说!” 那几男子拉了在坐的女子,一路随着叶无漾到了山林中。 叶无漾悠悠地停了手中的扇子,转头道“此处做你们的葬身之地,可还满意?”,话语中却满是杀意。 “大言不惭,老子现在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那男子大喝道,话音未落,便高举着手中的刀冲向叶无漾。 他还未至叶无漾身边,便定立不动,后便倒地而亡。 叶无漾摇开手中的扇子,阴着一张脸,向对面其他几人冷言道“你们几人,是一起上呢,还是单打独斗?” 话音未落,那剩余的几人便大喊着都冲向叶无漾。他冷笑一声,也向着那几人过去,一个擦身而过,那几人却全数被他用手中的扇子封了喉。 叶无漾抬头看那抓着那女子的男子,他已是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大……大侠饶命,小的……现在就放她走!”他说着,将那女子一把推向叶无漾,叶无漾接住那女子,替她解了穴道,抬头,那男子已转身跑开了。叶无漾将手中的扇子向他扔过去,那扇子朝着他旋过去,只听得“啊!”一声,紧接着一声厚重的倒地声。 “真是可惜了这上好的扇子!”叶无漾摇摇头漠然道。 “你自逃命去吧,不必谢我!我只不过见不得一帮男人欺负几个女子而已!”叶无漾说着,已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那女子却疾步追上前,跪在叶无漾面前,他一时也慌了神“哎,我生平可是最不喜你们这样,我只是恰巧路过,恰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总是引来这不必要的麻烦!” “小女子别无他求,只求日后跟随公子身边,侍奉公子左右!”那女子朝着叶无漾磕个头,又哭道“我家中全数遭了那些恶霸的毒手,若公子不肯收留,我便也自我了断了,随他们而去!”,那女子说着,已起身去捡那几个莽汉的刀剑。 叶无漾见她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一时想起自己身边的月娥,又想起殷雪嫣,便动了恻隐之心。 “哎哎哎,行行行,我应了你还不行吗,赶紧,刀剑可是不长眼的,赶紧放下,放下!” 那女子听叶无漾如此说,高兴地扔了手中的剑,又跑到叶无漾面前,扑通一声跪地,开心道“滨儿谢公子救命之恩,谢公子收留!” 叶无漾本想着先带这女子回去,待日后找个合适的人家,将她安排了,却在伸手扶她,抓住她胳膊的瞬间,改变了主意。 古语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叶无漾精武学,通医术,不扶这女子便罢了,他伸手扶了她,才知道她原来是个高手。 他并不做声,只是在那女孩子之前走着,她紧随其后,走路却是不露痕迹,甚至可以说是点尘不惊。 如此,他便将她带回了隐月居。 第五十七章 表里不一 “一个身手不凡,且功力匪浅的人,为何会成为那几个草包的阶下囚,凭她的修为,别说被封了穴道,哪怕是玄关被锁,她自己凭借功力冲开,也并非不可能。” 叶无漾思来想去,总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便只能先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滨儿随叶无漾到隐月居不久,叶无漾无事便往后山去练剑,当时桃花开得正艳,偶尔会去桃林。 当日,他舞剑至一半,想起当初教殷雪嫣练剑,一时思念远方的佳人,便径自去了桃林。 星茹说殷雪嫣在桃林时,总爱靠着桃树睡觉。 叶无漾想起殷雪嫣说在桃林梦见他,在梦里笑出声来。便在桃林深处找了一棵枝繁叶茂桃花甚艳的桃树,学着殷雪嫣的样子,靠着睡着了。 他这一招东施效颦并未贻笑大方,却事与愿违。他的确梦见了想见之人,梦里,是殷世医馆,却火光冲天,殷雪嫣站在熊熊烈火中…… 叶无漾被惊出一身冷汗,睁眼时才反应过来只是梦一场。 他刚起身提剑准备离开,却听得“沙沙沙”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那脚步声很是急促。 他躲在树后,拨开眼前的桃枝看这将近之人,待那人越靠近,却是滨儿。 她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手中抱着一只雪白的信鸽,一边走,一边向身后看看,时而又向四下里张望一番。 至了桃林的尽头,滨儿先向四周看看,确定无人,便将手中的信鸽放飞了,又在原地看那信鸽飞远了,才转身又谨慎地出了桃林,直奔隐月居。 叶无漾将此事告诉了月娥与尚天泽,并嘱咐他们,只能盯着,不可打草惊蛇。 尚天泽提出来将信鸽射下来查个水落石出,却遭叶无漾阻止。因为滨儿每次放飞信鸽,都会确定那信鸽飞远了,才会安心离开。 再说殷雪嫣,虽人不在隐月居,星茹却将她的房间每日都打扫的一尘不染,晴天时开了门窗让太阳照上一整日。 有一日,星茹如往常一样,将殷雪嫣房间的门窗大开,那日却偏不巧,她跑去后山的桃林,一时贪玩,在那里待了一整日,回了隐月居,吃完晚饭便倒头睡着了。 一觉睡醒,星茹才想起来殷雪嫣房间的门窗都开着,当晚又狂风大作,眼看就要下雨。 星茹匆匆出了门,直奔殷雪嫣的院子而去,刚进院落却见有人从房间走出来,行为鬼祟,她定睛一看,才看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滨儿。 星茹一向是最维护殷雪嫣的,平日里,这殷雪嫣的房门,除却她自己,任谁,她都不会给面子单独放进去。 这滨儿半夜鬼鬼祟祟地从殷雪嫣的房间出来,星茹更是不会就此罢休,便挽起两只袖子,怒气冲冲地朝着滨儿去了。 刚跨出一步,却被人从身后捂住嘴,硬生生拖回去了。 到了拐角处,那人松开星茹,她转身,却是尚天泽。 “嘘……”尚天泽冲着星茹,将食指放在嘴边道,示意她安静。星茹也瞪着两只杏核眼,与尚天泽一个姿势。 “好了,跟我回去!”尚天泽悄声道,伸手拉着星茹便走。 “但是……她……”星茹皱着眉头,一手指着滨儿去的方向,冲尚天泽道。 “她不过是替雪嫣关了她房间的门窗,无事!”尚天泽低着声音说道。 星茹对尚天泽所说信以为真,便跟着尚天泽去了。 当晚,尚天泽是跟着滨儿一路到了殷雪嫣的房间,但是他为何要骗星茹,不过是因为她太重殷雪嫣,若滨儿是冲着殷雪嫣去的,又是个危险人物的话,星茹知道的越多,于她越不利。 星茹一向是个单纯过头的姑娘,听尚天泽说是滨儿帮忙关了殷雪嫣房间的门窗,她顿时有些喜欢这个女孩子。 第二日,星茹和往日一样去殷雪嫣房中收拾,碰到滨儿,便邀了她同去。 至了殷雪嫣的房间,滨儿却像是从未见过的新鲜,一会儿跑到这边,拿着这个瞧瞧,一会儿跑到那边,捧起那个看看。 后来,她看见殷雪嫣妆台上的琉璃盏。 自家人罹难,殷雪嫣便惧怕雨夜,后来叶无漾专门从郁叶红手中抢了那琉璃盏送于殷雪嫣,有那琉璃盏,夜如白昼。 “姐姐,这物件儿好稀罕!”滨儿举着手中的琉璃盏对擦拭门窗的星茹笑道。 “别动!”刚好走到门口的月娥厉声道。 “姐姐,你们说这个要是摔了,漾哥哥会不会生气?”滨儿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的笑。随后,她松开手。 月娥虽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接,却还是晚了一步。 一声翠响,那琉璃盏顿时碎了。 叶无漾与尚天泽本高谈阔论地进屋,却被那碎声惊到,两人都愣了神,只两眼盯着地上琉璃盏的碎片。 “公子……”月娥低下头,走到叶无漾身边。 星茹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大步跑到他二人身边指着滨儿道“是滨儿故意将姐姐的琉璃盏摔了,我与月娥姐姐看的一清二楚,她是故意的!” 叶无漾与尚天泽抬头看滨儿,她一脸无辜地委屈道“是滨儿一时不慎,手滑了!漾哥哥,滨儿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听星茹姐姐乱说!”说着,已经跑到叶无漾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哭得梨花带雨。 叶无漾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再与一旁的尚天泽对视一眼,转身对滨儿道“不怪你,你也并非有意的,怎么能怪你呢!”,嘴角挤出一丝笑。说完,安排月娥将那琉璃盏的碎片收拾了,转身离开。 滨儿喊着“漾哥哥,漾哥哥”跟在他身后也随他去了。只剩怒气难遏的星茹,站在房中,气愤地盯着她跑远的身影,嘴里骂着叶无漾,将手中的帕子扔了好远。 第五十八章 男儿本~色 行了一日的路,傍晚时分,叶无漾一行人便在当地最好的酒楼壹品楼开了客房,晚饭后各自回房早早地休息了,只待第二日一鼓作气,直达邯山院。 “谁!”叶无漾刚入门在床边宽衣,却感觉门外有黑影闪过,便提了剑开门追出去。 一出门,尚天泽也刚好慌张地开门追出来,二人相视一眼。 “有人!”尚天泽说道,便又准备追出去。却被叶无漾从肩膀处挡了回来。 “那是何物?”叶无漾眼睛盯着尚天泽门口处叠起的纸说道。 尚天泽转身,捡起,摊开,却是一幅画了赤身裸体的女子的图,那女子身后有一名曰“醉生梦”的楼阁。 “那里……”尚天泽合了手中的图,一抬头,目光停到叶无漾门口。 叶无漾顺着尚天泽所指的方向,转身看过去,他房门口也是一张叠起的图纸。他捡起打开,也是一幅肥臀丰乳,赤身裸体的女子,身后是“醉生梦”的楼阁。 “何事如此吵闹?”殷雪嫣开门出来,叶无漾与尚天泽赶紧将手中的图纸背在身后。月娥与星茹也闻声赶来。 “哎,你们可曾收到这个?” 楼上的几人顺着声音向楼下看去,只见一男子谨慎地四下里看看,拿出一张纸,打开给同桌的人看。 “快看看,大伙儿可是都收到了?”一旁的男子看完,伸手从袖筒里也拿出一张,其他人也纷纷摊开了自己手中的图纸。 “看来大伙儿都收到了!”那男子向中间凑了凑,“这图却是妙手丹青,不知那阁中人,是否也是曼妙之人呢……嘿嘿嘿”那男子坏笑几声,继续道,“真想现在就冲进去一饱眼福!如何?同去?”说着,用肩膀推了推一旁的男子。 叶无漾与尚天泽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之物,低头看看楼下的几人,将那图塞进了袖筒之中。 再看楼下的一桌男子,已经起身纷纷出了酒楼,朝着画中那叫做“醉生梦”的地方去了。 “我还是想回去再确定一下!”几人进了叶无漾的客房,殷雪嫣说道。 “你若执意如此,那明早便让月娥陪着你去吧!” “不必,我一人可以!”殷雪嫣道。 “姐姐要去哪里?星茹陪姐姐去!” “这次任你如何闹腾,也是不许你去的!”殷雪嫣冲星茹笑笑,变出门往自己的房中去了。 叶无漾毫无睡意,时而开了房门向酒楼门口望望,似是在等什么人进来。 子时,那几男子恹恹地进了酒楼,唯独不见那带头去醉生梦的男子。 “你说,我们白白地等了一晚,单单就让他去了!”那几男子中的一人摇头叹气抱怨道。 “此言差矣!虽我们不曾有眼福饱了那阁中人的芳姿玉体,单听她那直戳人心的柔声细语,定是个可人儿,等高当家的回来,不就知道是不是这世间的妖精了!”说这话的男子一边说着,已是春风满面,如醉如痴。 “对!再者,人虽是个妖精,却也是个女儿身,怎好意思在一帮男子面前赤身裸体的?所以一晚安排一个,见者有份,细水长流嘛!是不是?”又一男子粗声道。 那众男子纷纷点头应着,这边,叶无漾已下楼又坐在了他们一旁的空桌上。 “都看看,都看看,各自的画可都在,这可是入门签,不能丢了!”那男子说着,与在坐的几人都查看自己手中的画。 见各自的画都完好,那几人便放心地吃将起来……酒足饭饱之后,那几男子便互相道了安之后都跌跌撞撞各自回了客房,却不忘彼此叮嘱那手中之画与画中的醉生梦。 “如何?”尚天泽见叶无漾进门,撵过去问。 “有一人尚未归,听那回来几人的话,似乎这醉生梦一日仅接待一位客人,而我们收到的画,便是可入那醉生梦的通行之物!”叶无漾道,说罢,又问尚天泽“雪嫣所说之事,你如何看?” “不知!”尚天泽摇摇头“滨儿看似年少,却深不可测,我担心她只身前往……” “不会,她的武功,已今时不同往日,你我当日在锦寰宫也是见过的!恐怕如今,就是你我,与她也只能是平手!” “但是那日她分明远不敌你!” “那日她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而我用了五成的功力,当日她只是试探,并非是真的出手!” “如此说来,这巧手神医的独门武功的确厉害!” “厉害是厉害,只是有点邪!”叶无漾道。 原来,当日殷雪嫣出了回生阁,玉锦寰便书信于隐月居,叶无漾与尚天泽担心她前去锦寰宫,又担心她遭了谢媛的算计,便出了隐月居前去接应她。 殷雪嫣前脚刚走,玉锦寰便与玉枫后脚随她,直至驿孤城,并匿名信于谢媛,只说会有不速之客前往锦寰宫,谢媛便布了网等这不速之客自投罗网。 当晚殷雪嫣潜入锦寰宫,玉锦寰在暗处观察,他本想,殷雪嫣与谢媛这对不共戴天的仇敌见面,必是分外眼红,出乎意料的是,殷雪嫣竟然在稳赢的局势中败下阵来,还险些遭了谢媛的毒手。 他虽从谢媛的刀剑之下救了殷雪嫣,却也知道,殷雪嫣并不是不敌谢媛,以她如今的修为,哪怕是三个谢媛,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于是玉锦寰便拿殷俊刺激殷雪嫣,果不其然,殷雪嫣了玉锦寰话,原路折返于锦寰宫与谢媛拼命,而叶无漾与尚天泽却早已在殷雪嫣二访锦寰宫之前,躲在了暗处,本来是想救殷雪嫣,却见了另一番景象。 当时的殷雪嫣,像是从地狱间越出来的地魔,在锦寰宫杀红了眼,这让躲在暗处的叶无漾与尚天泽不禁惊叹,却不动声色。 见殷雪嫣举剑向谢媛,叶无漾便一个轻功跃出去,将她从身后击晕,出了锦寰宫,与尚天泽带着尚未清醒的殷雪嫣一路快马扬鞭,直奔隐月居。 “那我们接下来……”尚天泽看着叶无漾,说道。 “尽管其变!看那男子回来怎么说,不过……” “不过?” “估计他是回不来了。”叶无漾将外衫搭在床边的屏风上,说道。 “为何?”尚天泽好奇道。 “醉生梦,之后还有个死!好了,早点安歇吧,明日再看!”叶无漾说完,已躺在床上,“别忘了带门!”他眯着眼说道。 尚天泽看看在两手环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叶无漾,若有所思地出了门。 “吱”,门被关上,叶无漾睁开眼“温柔乡,离魂冢!”叶无漾默声道,然后转了个身,枕着一只胳膊,睡了。 第五十九章 虽生尤死 “什么?淹死在酒缸里!”酒楼的一楼传来一男子惊愕的喊声。 叶无漾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伸手提了外衫便开门出去,在门口遇见一样惊讶匆忙地尚天泽。 “你也听见了?”尚天泽看一眼叶无漾道“不会如你所说……真的死了吧?”他前倾着身子向楼下看去。 “去看看!”叶无漾穿上外衫,说着,已匆匆下了楼,尚天泽紧随其后。 “真是……他这真是醉生梦死啊!”一男子笑道。 叶无漾推开围观的人,走到那死尸前,蹲下去仔细地看着。 说这淹死在酒缸中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头晚带头去醉生梦的男子。 “他是死于及薄的利刃之下!”叶无漾撑开那男子身上的一道口子,对一旁蹲着的尚天泽道。 尚天泽解开那男子的衣衫,在他腹部也发现了一样的刀口,但是若不仔仔细细地瞧,那皮肤却似是完好的。 “世上竟有这种杀人手法,伤口处竟一丝凝血都不曾有,这刀口,却像是……” 尚天泽转头看叶无漾,“什么?”他问道。 “像是将凶器全数融在了他体内!” “难道……”尚天泽起身,与叶无漾走出人群。 “我也只是猜测,如果用冰器,那边顺理成章了!再将他泡在酒里,完全可以造成假象!” 说着,叶无漾与尚天泽又回了客房,那围观的人只当那男子是醉酒之后又倒在酒缸中,都纷纷散去,那男子的随从当日便将他的尸身运回去了。 “看来那美人的确是个天生的尤物,如此勾魂摄魄!”头天与那男子一起往醉生梦去的男子回到酒楼,又聚在一起开始讨论那画中的女子。 “难不成真是画中仙?不过这也太过诡异了,你看高当家的,就是死了,脸上还是浮着享受的的笑!” “这就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起的男子摇着手中的扇子,享受般的眯着眼摇头道。 “虽风流,我可不想风流死!”一旁的男子说完,将手中的画拿出来看看,顺手撕了。 那摇扇子的男子还未来得及阻止,一旁的几人也将手中的画撕了。那男子一脸可惜状地摇着头。 “他们不去,咱去!”另一男子上前拉住那男子摇着扇子的手,说道。 “哎……还是有同道中人的,谁说入了那醉生梦就必定会死,高当家的不过是时运不济,待明日本少爷好好地回来,讲于你们听,我与那仙子的韵事!”那男子说着,已经两眼迷离,一副痴醉状。 在楼上看着这一切的尚天泽与叶无漾,无奈地点点头,回了客房。 本来定的第二日一早便赶往邯山院,中途遇到这诡异之事,加之殷雪嫣尚未返回,叶无漾便决定再观望一下,这醉生梦究竟是扮鬼害人,还是有人借刀杀人。 当晚,那白天摇扇子的男子与那唯一没有撕了画的男子一道去了醉生梦,到深夜时,一同去的男子却如头晚一样,灰头土脸地回了酒楼。 “如何?”那些撕了画的虽怕死未一同前往,却巴巴地在酒楼的大厅里等着那男子回来,那男子刚入酒楼,他们便纷纷冲上去将他围住,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还不是一样,连仙子的声音都未听着,就只让他进去了!”那男子有些恼羞成怒。 “那明晚再去便是了,刚好看看明日他可会成个风流鬼……啊哈哈哈”一旁的人说完,与大伙儿都放声大笑起来。 看着这一切的叶无漾早已心中做了打算,若那男子明日也是具死尸,他便打算去会会画中醉生梦的这位“画中仙”。 次日大早,酒楼内又是阵阵喧哗声,其中一男子声音尤其高。 “我说吧,那美人真真是这世间的奇葩!”那男子摇着手中的扇子,提高嗓门道,“嗯……”他紧闭双眼,很享受地深吸一口气,“那珠圆玉润的娇喘之声,那如凝脂的玉体……”他自陶醉于昨夜的美梦中,闭着双眼似在回味一盘刚下肚的佳肴。 “如何?如何?快说说,如何?”一旁的男子已是垂涎三尺,推着面前陶醉的男子,问道。 “虽未有肌肤之亲,却是隔着那纱幔一晚,也是死而无憾了。”那男子回过神,说道。 听到此处,那好奇的众人便唏嘘着散开了。 “我说,那总比你们这些去都不敢去的强吧!有道是看着摸不着,摸着偷不着,偷着吃不到!如此才有意思!……仙子……”那男子说着,又是一阵自我沉醉。 “哎,也是,早知道,将那画留着了,看看人家,真是没劲!”那些前夜撕了手中画的男子都纷纷地抱怨着,后悔道。 说来也奇怪,那第二日往醉生梦的男子竟活着回了酒楼,还满面春光!难道叶无漾的推测是错的? 黄昏将至,月娥敲了叶无漾的门,“公子,姑娘最晚一个时辰便到了!” “没什么意外吧?” “不曾,属下怕她发现,一路随的很远” 叶无漾点点头,月娥便出了门往自己的房中去了。 原来,叶无漾还是担心殷雪嫣只身一人外出有不测,派了月娥暗中保护。 夜幕降临,那前一晚未曾留宿在醉生梦的男子迫不及待地捧着手中的画,喜滋滋地出了酒楼的门,直奔醉生梦而去。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尚天泽与叶无漾还是静观其变,总觉得这中有隐情。 叶无漾在酒楼的大厅等了好久,也不见殷雪嫣回,不由得担心起来,刚要出门去寻,她却踱进了酒楼,还有一男子,笑嘻嘻地跟在殷雪嫣身后纠缠。 殷雪嫣并不理那男子,入了门,径直朝着叶无漾而去。 “他是……”叶无漾看看殷雪嫣,又将目光转向她身后的男子,说道。 “在路上遇见他被人欺负就将他救了,却是个麻烦!”殷雪嫣转身看一眼那男子,与叶无漾一边上楼一边说。 那男子却像是个有眼色的,在楼梯处停下了,只是抬眼看着殷雪嫣,笑嘻嘻的。 见殷雪嫣回来,尚天泽与叶无漾便将那醉生梦的事暂搁一边,与她聊起此去可有发现,却被对面客房中传来的叫声扰了。 大家纷纷闻风而至,只见前一日往醉生梦去的男子僵直地躺在床上,两眼白饭,脸上僵着笑,不知道的,只以为他是笑死的,而叶无漾却从他的扇子上找到了很小的似冰晶的药。 “醉生梦”叶无漾道。 “什么”尚天泽问道。 “上一个是醉,这一个是生,今晚这个……” “梦!”尚天泽指着叶无漾,干脆道。 “醉生梦”殷雪嫣默声道,“死!”她忽然抬眼,恍然大悟道,眼神恐怖。 “那今晚这个……”尚天泽看向叶无漾。 “不过,你们说的醉生梦,是何物?”殷雪嫣转过头问他二人。 他二人互相看看对方,“回去说!”叶无漾说道,便从顺着长廊回了客房。 第六十章 美人如陷 “这是……?”殷雪嫣看完叶无漾与尚天泽的画,抬头问他们。 “催命符!”叶无漾看看殷雪嫣,说道。 她一脸错愕地看着叶无漾,也不说话。再认真看看手中的画,“醉生梦……是画中的地方?”抬头看着叶无漾问道。 他点点头。 叶无漾将近几日的事情一一地说与殷雪嫣,她听完只是平静道“以色相诱,看似秀色可餐,实则是穿肠毒药!”。 “这世间越是污秽之物,却越多人趋之若鹜,哪怕知道万劫不复。”叶无漾感叹道。 一向潇洒恣意的叶无漾,竟然说出这种话,这让在场的众人很是不解,除却殷雪嫣,她只是看着他,一张平静而俊美的脸上,带着些许忧伤与无奈,让她心中有些心疼。 “你们看这个?”叶无漾拿出那男子的扇子,“可看出什么不同?” 在场的几人都凑过去人真地看叶无漾放在桌子上的扇子,罢了,都摇摇头。 “这山水……这不是银粉!”殷雪嫣拿起扇子看了看,说着,伸手去摸那扇面。 “别动!”叶无漾紧张道,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到殷雪嫣手中的扇子上,只有殷雪嫣,诧异地看着叶无漾,一只手停在半空。 叶无漾出门找酒楼的伙计要了一盆水端进去,接过殷雪嫣手中的扇子,将它泡进盆里,顿时整个屋内香气四溢。 “这是极乐香,若单独焚烧,会结成冰晶,并无害处,但是若吸入焚过的这香,再饮酒,在一定的时间内看着正常,却会致人兴奋过头而死,这就是为何那男子死相那般痴醉的原因!但是此香却只能用一次。” “那上次那个也是?”尚天泽问道。 “并不,他是死于利刃,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利刃便是慕千雪的雪花利刃。不过要以何种功力,才会将这么多的利刃同时插入他的身体又不见血?” “慕千雪?就是那个守在莲花山护卫千年雪莲的女子?”殷雪嫣道,“江湖传闻,她当年是风华绝代的武林第一美女,哪怕再能自持的男子,在她面前也拖不动腿!” “只是后来她深爱的男子为了那雪莲,骗她饮了一种很是奇怪的药,从此她白日里丑陋不堪且功力尽失,晚上却如之前一样正常。” “也许他就是因此而痛恨世间所有的男人,才会……你看,这里收到这画的人,都是男子!”殷雪嫣说道。 在场的人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今晚那个,也定是难逃一死了!”尚天泽走到窗边向外看看,转身说道。 “见了一张妖颜,还有这……能坐怀不乱的男子,这世间能有几人!”殷雪嫣看看手中的画,说道,“同为女子的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何况是男人!” 听了殷雪嫣这一番话,尚天泽与叶无漾都尴尬地互相看看对方,又将手放在嘴边装模作样地干咳两声,抬眼偷偷瞅瞅坐在桌边的殷雪嫣,她却起身出门往自己的客房去了,星茹也紧紧地跟了去。 再说当晚只身前去醉生梦的那男子,进了门,待遇与前两个是一样的,那房中焚着上好的香,整间屋子却挂满了彩色的纱幔。 那男子进门,便已是魂不守舍,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 “公子可是忘了关门,奴家可是会害羞的!”那层层的纱幔之后,传来女子的娇媚声。 那男子一副痴呆状,笑意盈盈地“嗯,嗯”应了两声,转身关了身后的门。再转身,整个人已是一副痴傻之状,两只眼睛巴巴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珠子都快调出来了,呆呆地笑着,两只手像是做贼一般举在胸前,蹑手蹑脚地朝里走去。 “公子,为何还不来?”那女子又嗲着嗓子道。 “嗯,来了,来了……”那男子似是中了软骨散,一身酥软地朝内走去。 近了,隔着薄薄的纱幔,只见一女子一手撑着头,一丝不挂地躺在雕花的床上,两只眼睛勾魂般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那男子还欲向里走,却被床上的女子止住了。 “公子,您若是想上我这张床,还得过了我这一关!” “什么关?”看着眼前的女子,那男子哪还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是僵这一脸的笑,应声问道。 “生死关!”那女子说着,已经在那男子身后,一只胳膊揽在他脖间,凑在他耳边,轻言细语道。 那男子刚转身,那女子伸手在他眼前一扫,他便两眼无神,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前面。 酒楼里,叶无漾与尚天泽依然坐等那当晚去往醉生梦的男子,一夜未合眼。 东方泛白,鸡鸣狗叫,酒楼里又传来阵阵吵闹声。 “来了!”叶无漾说着,开门与尚天泽出去了。在二楼的走廊内,他们看着楼下的众人。 果然,那男子被围在众男子中间,还是七嘴八舌地问他那醉生梦的男子如何如何,至于前夜死的那男子,却像是在他们梦里走了一回,已无人记得。 这些人聚在一起,无非是想通过那前夜前往醉生梦的男子之口,满足了自己对那意向之人的私欲,补缺了他们未曾见自己意向中人的遗憾。 只是那男子,从进门,身上无一点酒气,却一副痴醉状,嘴里邪词淫曲地自言自语着,冲开众人,径自僵着笑上楼去了。 那本来前去听故事的众人见他疯疯傻傻,都以为他尚未从自己风流的春梦里走出来,便唏嘘这指指点点的各自散了。 “他怎么了,像是魔癫了一样!”尚天泽看着对面入了客房的男子,转头问叶无漾。 “勾魂梦!”叶无漾看着那男子的客房,说道。 “你是说……他确如楼下那些人所说,尚在自己的梦中未醒?” 叶无漾点点头。 “好一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嘴脸!” 不知何时,殷雪嫣已在他二人身边,他们都扭头看一旁的殷雪嫣,她却盯着那男子的客房,嘴角露出奇怪的笑,似乎在说“自作自受,死不足惜。” 尚天泽与叶无漾看着申请古怪的殷雪嫣,再回头互相看看,表情难解且复杂。 “勾魂梦,梦中美人如陷,身陷其中,梦醒之后,魂不守舍,气绝而亡!”殷雪嫣说完,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叶无漾的客房。 这边,几人又讨论起启程往邯山院,却被对面客房中传来的惨叫声扰乱。 这次,叶无漾房中的几人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开了房门看着闻声而至的众人。 那楼上楼下赶来的人,都似是雨天前的蚂蚁,纷纷王那惨叫声传来的客房去了。 “最后一个……死”叶无漾看看手中的画,抬头若有所思道,说着,却将手中的画紧紧的捏在手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殷雪嫣看看叶无漾,微笑道。 于是,叶无漾便打算当晚去那醉生梦会会那画中人,究竟是人是鬼。 第六十一章 手下留情 夜至,叶无漾拿了折扇与桌上的画,起身向门外去。 走到门口,又转身,道殷雪嫣跟前,殷雪嫣平静的一张脸无任何表情,只是抬眼看着他。 “放心,我定不会着了她的道,等我回来!”他温柔道。殷雪嫣默默地点头。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酒楼,直奔醉生梦而去…… 叶无漾推门进去,隔着纱幔,那女子却是一丝不挂地躺在大红色的雕花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叶无漾。 那床却是古怪,那女子在上面,像是跌落在棉花堆里。 “公子,过来呀!”她朝叶无漾勾勾手指,温言软语道。 叶无漾摇着手中的扇子,遮着半张面,冷笑一声,朝着那雕花床走去。 “公子,狼见了鲜肉可是要扑的!”她声音酥软而妖媚。 叶无漾一个轻功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床猛的冲去,那女子却突然在那雕花床上翻滚,让出了半张床,再看,她整个人已裹在了叶无漾手中的纱幔里,像极了方要破茧成蝶的蛹。 叶无漾站立在那半边空床上密麻竖起的利刃之上。 “真是温柔刀,刀刀致命!”叶无漾笑笑,摇开手中的扇子,一个回转,落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你只说对了一半!”那女子道,说着,已提剑向叶无漾来了。 “这是霹雳剑,剑剑穿心?”叶无漾向后一仰,再回身,合了手中的扇子,用扇骨将那女子手中的剑死死地按在面前的桌子上。 “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却配错了你这毒如蛇蝎的心肠!”叶无漾抬手用扇子挑挑她的下巴,说道。 那女子一双明媚的眸子怒视着叶无漾,顺手又提剑向他砍去,叶无漾一个转身,躺在桌子上。 她又提剑,奋力地朝着桌子劈下去,叶无漾顺势躲开,只见那桌子瞬时成了两半。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叶无漾将一只手环在胸前,一只手摇着手中的扇子,看着那被劈成两半的桌椅,摇头道。 “休要废话!你们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那女子嘴里喊着,又提剑向叶无漾去了。 叶无漾一个转身,顺手抓住她持剑的手,退了她手中的剑,再一个回转,将她的一只胳膊环在她的脖颈间,将她制在自己的怀中! “勾死鬼不勾的话,你说……吊死鬼能吊吗?”他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道,语气温柔而缠绵。 叶无漾话音未落,那女子已经另一只手开了匕首向他的脖子划去。 叶无漾抓着环在她脖间的手,使劲一个回转,那女子却转着圈退了好远,一头的青丝也随着横生飘逸,只是裹在身上的纱,也层层转落了,只剩薄薄的一层还挂在她如雪的玉体上。 她慌张地将两只手抱在胸前,低头瞅瞅自己,又抬眼慌张地看看对面的叶无漾,他早已拿扇子挡住了自己的一双眼,转身往屏风后面走去。 叶无漾从屏风之后将那女子的衣衫丢出来,一言不发。 她收起杀气腾腾的双眼,向屏风处看看,眼神中有惊讶和不解,缓步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衣服。 “好了!”,良久,她冲屏风处说一声,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尴尬,似乎也有感激。 叶无漾踱着步子从屏风后出来,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摇着手中的扇子,微微笑着满意的点点头。 白里透红的一张鹅蛋脸上一双弯弯的柳叶眉,一双如秋波般明媚的眸子,小巧的鼻子,唇红齿白,两鬓下垂的青丝将面部的轮廓勾勒的更细致。虽不算是个美人,却很入眼,是久看不厌的一副面容。 “你笑什么?”那女子厉声道,一双眼睛盯着叶无漾。 “好好的人,为何要扮鬼吃人呢!”叶无漾转身摇着手中的扇子,缓缓地道。 那女子愣愣地在原地看着叶无漾,后默默地低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快快快,别让那妖精跑了,今晚便将她挫骨扬灰,教她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门外传来混乱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看四周,窗外有人抱着蒲草,有人手持火把,匆匆忙忙,七手八脚地将蒲草围在了阁楼周围。 “让她害人,今晚就让她下十八层地狱!” 话音未落,一阵木头碰撞的声音传来,阁楼四周瞬间火光四起。 那女子冷眼看着这一切,却无动于衷。 叶无漾也向四周看看,很是镇定,却伸手拉住她。 “干什么?”那女子看一眼叶无漾拉着自己的手,抬头问他。 “你不想活,我还不想死呢!”叶无漾拿另一只手捂着口鼻,说道。 罢了,拉起那女子向屋内的楼梯跑去。 “还不走?真想死啊?”叶无漾转身看着从她手中挣脱的女子,说道,“女人真是麻烦!”话音未落,将她横着抱起来冲楼上去了。 那女子却在叶无漾怀中使劲地挣扎。 “安分一点!”叶无漾冲她吼道,但是并不管用。 “自作自受!”叶无漾伸手将她击晕过去,瞪她一眼,说道,将她扛在肩上上了楼。 火势蔓延很快,尚天泽与殷雪嫣站在酒楼的阁楼上,看着醉生梦的方向,却是火光冲天。 “他……”殷雪嫣皱着眉头,紧步向窗户边走过去。 这边,叶无漾架着那女子在阁楼顶上。 “引火烧身啊引火烧身,说你是祸水,还当仁不让!”他看看那靠在自己肩颊,耷拉着脑袋的女子,抱怨道。 说完,从身上拿出一根带爪手的绳子,向四周瞅了瞅,将带爪手的一边奋力甩开,转了几圈之后丢开索在一旁客栈的栏杆上,再将另一头绑在阁楼顶部的木桩上。 他用力拉了拉,确定牢固之后,从腰间拿出一环子扣在上面,拦腰抱起那女子顺着绳子滑下去,快至尽头时,一个轻功腾起,踩着栏杆处的木桩落了地。 那客栈值夜的伙计端着宵夜,恰巧撞上叶无漾揽着那女子走在栏杆内的过道,他两眼直直地看看他,再看看他怀中的女子,又看看那跟绳子,抬头一脸恐慌。 “来人啊,有……”他扔了手中的盘子,转身便跑,还未迈开步子,便被叶无漾手中接住的盘子击晕了过去。 “真是罪过!”叶无漾对着倒地的小二俯身低头道,说完,又架着那女子出了客栈…… 那女子睁开眼,伸手摸摸自己脖子,向四周看看,只见不远处有一身影踱着慢步,说着“都道是人各有命,我却说我命由我不由天!”,越来越远。 “师父,这一次,你错了!”她默声道,起身看着渐远的背影,朝着反方向走了…… 叶无漾回头看着离去的女子,“后会有期”,他嘴角露出一丝笑,说道。 叶无漾至酒楼,对在醉生梦的事只字不提,但是他为何要对那女子网开一面,却不得而知,直到他们至邯山院…… 第六十二章 郎情妾意 叶无漾刚进酒楼的门,房中的几人便迎了去,但是未待走至门边,叶无漾苍白着一张脸,却倒在了楼梯口。尚天泽急步跑下楼梯,将他架着上楼至了客房。 “他……”尚天泽站在一旁,看着给叶无漾诊脉的殷雪嫣,说道。 殷雪嫣松了搭在叶无漾腕部的手,又搭在他的额头探探,再用另一只手探探自己的额头,一旁站着的几人目光都随着殷雪嫣移动,等她开口。 “估计还是那醉生梦所焚的香”殷雪嫣起身坐在桌边,说道。 “公子可有危险?”追至殷雪嫣身边,看看昏睡在床的叶无漾,焦急道。 “那香虽有一定的毒性,但是他已自己解过,只是虚弱,睡一觉便大好了!”殷雪嫣抿一口茶水,微笑道。 “都休息了吧,这里,我看着!”殷雪嫣道。 月娥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床上的叶无漾。 “不必担心,早点睡吧,明日还要赶路!”殷雪嫣走到门口,转头看看叶无漾,对月娥道。月娥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殷雪嫣上了门闩,走到床边,手中拿着一小巧的似匕首的利器,伸手解开叶无漾的衣衫,只见他肩颊处有一青斑。 殷雪嫣将手中的利刃在火上烤了烤,走至叶无漾身边,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又转眼看看叶无漾,神情苦痛而不舍,她扭过头,紧闭双眼,眉头皱的很紧,紧接着伸出一只手,将手中的利刃插进了那青斑处。 殷雪嫣将利刃插入肩膀处的瞬间,叶无漾浑身一颤,紧皱着眉头,神情痛苦。 殷雪嫣转头,俯身吻住叶无漾,两滴泪落在叶无漾脸上,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紧闭双眼,又昏了过去,良久,她睁开眼,起身,顺手将手中的利刃拔出。 她看看叶无漾肩膀处,丢了手中的利刃,俯身一口一口吸出那处的血,直到吐出的血从黑红变成殷红,又从袖筒里拿出一瓶药,撒在伤口处,将伤口包扎起来,殷雪嫣站在床边低头看着睡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叶无漾,又颤着一只手,缓缓地伸去抚他的脸,“你一定要醒过来,你听见了吗,你一定要醒过来。”她哽咽道。 原来当晚叶无漾在与那醉生梦的女子打斗时,被那女子剑刃中带的暗器冰针所伤,因那冰针是上等的毒药所制,既细微又有麻痹神经的效果,叶无漾当时并未察觉。 他在与那女子打斗时运了功,后又在大火中救了那女子,直到走至半路,他才感觉浑身乏力,头昏脑涨,刚撑着进酒楼的门,便昏迷过去。 殷雪嫣为何不将实情告知众人,也是事出有因。 当日殷雪嫣出了酒楼返回隐月居,只是想杀个回马枪,看看滨儿是否在隐月居。 殷雪嫣一路快马加鞭,抄小道至了隐月居,并未见滨儿,后往后山的桃林,却见她在桃林漫步,乍一看,那女子确是滨儿无疑,但是若仔细去看,不过是身形与背影酷似滨儿的女子,穿了她的衣衫。 当时随着殷雪嫣一道去的月娥却将那桃林中人误认为是滨儿,在回了酒楼后,告知叶无漾的,当然也是她所见。 殷雪嫣当然知道一路紧随她身后的月娥,而她当时再回酒楼时那跟在她身后的男子,却也是一桩蹊跷之事,且是与叶无漾有关的,加之这酒楼中,就有别处的暗线,而他们一行人,早已在这暗线的视线之中。 如此,在回了酒楼之后,殷雪嫣并未将实情告知众人,本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告知叶无漾与尚天泽,却偏不巧遇见醉生梦的事情,为了顾全大局,不再节外生枝,殷雪嫣只能骗了大家。 …… 半夜,屋外突然大雨瓢泼,将趴在床边的殷雪嫣吵醒,她抬头看看叶无漾,他尚在昏睡,殷雪嫣起身走至窗边,伸手关了敞着的窗户。 她至床边,伸手去探叶无漾的额头,刚伸出一只手,却被叶无漾伸出的手一把抓住。 他睁开眼睛,微笑看着殷雪嫣“果然泪眼婆娑的女子要比梨花带雨的,更千娇百媚一些!”他笑道。 殷雪嫣抽回叶无漾抓着的手,在他胸前捶两下,“每次都如此不正经,生死可是也能拿来玩笑的!”她泪目道,脸上却挂着开心的笑容。 叶无漾起身,将坐在床边的殷雪嫣揽入怀中,抚着她的发,又将唇轻贴上去。 “那醉生梦的女子,果真想他们所说,是这世间的极品吗?”殷雪嫣靠在叶无漾怀中,手里捋着一缕他的发,轻声道。 “嗯!”叶无漾低声应道。 殷雪嫣再不说话,捋着叶无漾发丝的手,也停了。 他低头看看殷雪嫣,伸手挑住她的下巴,殷雪嫣顺从地抬起头,抬眼看着叶无漾。 “若是丢了身为女子的矜持,这世间,便都是如她一般的女人,尤物,谈何说起!”叶无漾看着殷雪嫣,温柔道“只是,也会为我心生醋意,却让我欢喜!” “没正经!”殷雪嫣说着,挣开了叶无漾的怀抱,起身刚要走开,却被叶无漾伸手揽过去,躺在他怀中。 他两眼柔情,盯着殷雪嫣。 虽这二人早已有了男女之实,殷雪嫣面对离自己渐近的这张俊美的脸,还是不由得心跳加速,粉面桃花,泛起一丝羞涩。 她扭头将脸埋在他怀中,他却伸手抬住她的下巴,“雪嫣!”他温柔道,然后低头吻了下去,那在他怀中的女子,却像是被他关了失魂散,整个人瘫软的躺在他怀中,微闭双眼,任他摆布。 他一个转身,那床边的帘子都纷纷落下,这二人自沉浸在雨夜的温柔乡里…… …… “你不怪我救了她,又将她放走吗?”叶无漾看着自己怀中的美人,问道。 “你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分寸,我又为何要怪你!” “那若是我被她的美色所诱呢?” “那你便不是现在的你,早已与之前那三人在酒泉之下汇合了!”殷雪嫣抬眼看着叶无漾,一只手的手指抠着他的下巴,微笑道。 叶无漾抓住她的手,一双眼睛盯着她,良久,殷雪嫣闭上双眼,他转身,又吻了下去…… 这雨夜的春宵,很美好,但是雨过天晴,斗转星移,却变化无常…… 第六十三章 百闻事通 “雪嫣,你可是昨夜没睡好,怎的如此憔悴?”尚天泽方至叶无漾门口,见殷雪嫣开门出来,便问。 殷雪嫣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低头似在思考着什么,又快速抬头看眼前的尚天泽,见他一副要追其究竟的神色,殷雪嫣努着笑一声,道“估计是昨夜睡的太晚,尚未睡饱?”说完,她紧着将手搭在嘴边打了个哈欠。 “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尚天泽略带责备地说一声,向屋里探探,“人呢?”他问道。 “怎的,一夜不见竟如此惦记我?”叶无漾在酒楼门口招招手,笑道。而后上了楼,进客房时顺手拉住一旁的殷雪嫣,后丢开她的手,扭头看她一眼,眼神中稍带责备,更多的,是担忧。 趁着尚天泽出门,月娥与星茹下楼找酒楼伙计准备早饭的时间,叶无漾抓着面色憔悴的殷雪嫣,两人一番举止较量,殷雪嫣终不敌叶无漾,将藏在袖筒里被血浸透的两块方巾拿出来。 叶无漾看着殷雪嫣手中的方巾,抬眼看着殷雪嫣,神情紧张。 “公子!” 见月娥进门,殷雪嫣将拿方巾的手背在身后,月娥见殷雪嫣一副紧张相,又见一时失神的叶无漾,说了句“早饭已备好!”便善解人意地退了回去。 殷雪嫣目光随着月娥而去,见她将跑上楼梯的星茹死拉硬拽地拖走,叶无漾顺手关了客房的门。 “我已替自己施了针,你不必为我担心!”殷雪嫣折叠着手中的方巾,背身对叶无漾道。 “你可知那毒,正是慕千雪的夺命五行?”叶无漾抓住殷雪嫣叠方巾的手,担心道。 “那又如何?”殷雪嫣微微一笑,从叶无漾手中抽回手,继续叠她手中的方巾。 叶无漾看着殷雪嫣,眉头紧锁。 “什么,夺命五行?就是那最毒的五中毒物与毒草炼制而成的毒药?”尚天泽破门而入,紧张地看着殷雪嫣道,月娥与星茹也在门口。 “慕千雪向来擅长用冰器杀人于无形,但是她的冰器又全数是喂过她独门毒药夺命五行的!” “雪嫣,你怎会中了那慕千雪的毒,难道?”尚天泽担心道。 “是我,她是为我吸了毒!”叶无漾打断尚天泽的话,说道,一脸歉疚地看着殷雪嫣。 叶无漾将前夜在醉生梦的事一一地讲于大家,原来,那在醉生梦扮鬼吃人的女子,正是慕千雪的弟子。 “这个毒妇,我找她去,若不交出解药,我定叫她生不如死!”听了这一切的尚天泽怒不可遏,当即提了剑要去寻那慕千雪与她的女弟子拼命。 说是容易,这天下之大,他要去何处寻她师徒?更何况,这慕千雪的手段,虽江湖中罕有人知,知其之人,却个个闻风丧胆。 “天泽兄,休要莽撞行事,如今,只有尽快赶往邯山院才是正事!” 尚天泽一听叶无漾此话,自是怒从中来,“雪嫣如今因你中了那妖妇的毒,生死难断,你却只在乎自己的名誉!”他冲叶无漾吼道,怒目圆睁。 叶无漾并非自私至此,只是他知道,那慕千雪此次出山,也是冲着那邯山院的武林同盟大会而来,只有早日至邯山院,才能有把握见到慕千雪,从她手中拿到解药。 “匹夫之勇,有勇无谋,没闹姊的笨蛋!” 不知何时,那当日随着殷雪嫣入了酒楼的男子已在客房门口,光着一只脚,手中把玩着一只鞋,轻蔑道。 尚天泽哪里还有理智,只是提剑冲那门口的男子去了。叶无漾见状,将他从胳膊处拉住。 “怎么,看我孤身一人又想以多欺少?”那男子丢下手中的鞋套在脚上,跑到殷雪嫣身后,拉着她的两只胳膊,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冲尚天泽贫道。 “你就少说几句,没人拿你当哑巴!”殷雪嫣扭过头,皱着眉头不耐烦道。那男子看看殷雪嫣,努着嘴恹恹地“哦”一声,便又坐回凳子上抱起一只鞋继续自娱自乐。 “拿,这个呢叫做避毒散,虽不能讲她体内的毒素逼出来,也不能解了她体内的毒,却可以延缓毒性蔓延,三日之内,不会有事,不过要是在七日之内,你们还拿不到解药,恐怕是华佗在世也是爱莫能助喽,别说那回生阁的巧手神医!” 那男子从鞋里掏出一比筷投稍长一点的药瓶,拍在桌子上,又冲尚天泽说道“那慕千雪的夺命五行,普天之下,除了她,无人能解,加之那无影冰针,你还是听他的,速往邯山院去才是正道,蠢货!”。 那男子说完,便出了客房,至楼下大声唤来酒楼的伙计,点了好大一桌酒肉,对那伙计道“将银钱算在他的账上”,他手指的,正是门口看着自己的叶无漾,那伙计见叶无漾冲那胡吃海喝的男子微笑点头,便笑着应了。 “回生阁?巧手神医?”殷雪嫣一时神经一紧,“他如何知道?” 除却殷雪嫣,在场的每个人都惊讶于眼前这男子所说,他究竟是何人,竟对实时如此明察秋毫? 叶无漾回过神,将那男子流下的药打开闻了闻,紧皱着眉头,递与殷雪嫣,又顺手揭开茶杯,添了水递与她。 殷雪嫣本就介意那药是那男子从鞋里拿出的,如此也就罢了,毕竟还有一层药瓶隔着,但是待她将药送至嘴边时,她才明白叶无漾闻那药时的表情。 说也奇怪,这世间,竟还有比夏日艳阳高照下的茅坑还臭的药,难怪殷雪嫣一将它送至嘴边,便作呕了。 都说良药苦口,那药不但奇臭难忍,味道也是比那黄连苦上好几成。虽如此,尚天泽与叶无漾也守着殷雪嫣皱着眉头,忍者呕,将那药喝下了。 几人在酒楼匆匆地吃了些,叶无漾又找酒楼的伙计弄了辆马车,让三个女子上了马车,他与尚天泽做起了车夫,一路直奔邯山院去。 行至半路,却逢上阵雨,来势汹汹。无奈,几人找了个避雨的地方架起火堆等待雨停。 那男子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手中抱着几只烧鸡与烤鹅,凑在他们一处,嘻嘻哈哈地自顾自地吃起来。一直到雨停,他又将烧鸡与烤鹅包起来,自顾自地走了。 “敢问兄台,是何方神圣?”叶无漾起身朝他喊道。 “坐不改名行不更姓,乃粪叉子拨屎通也!”那男子背着身子边走,便举起一只手在空中绕着,说道。 “粪叉子?拨屎通?这世上竟有如此恶心的名字?”尚天泽疑惑道。 “百事通,稚博通!”叶无漾看着那男子渐远的背影,说道。 末了,几人又匆匆地赶路了。 第六十四章 在所难免 说这自称“拨屎通,粪叉子”的男子,正是江湖人称“百事通,赛诸葛”的稚博通。 无论是门阀世家,还是平常百姓家,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因此,无论是宦官群臣,还是武林大家,都是他的座上客。 这稚博通虽在江湖声名远播,却鲜有人见过他。用他自己的话说,‘知道的越多,命越短。’ “稚博通虽看似疯疯傻傻,不务正业,却是大智若愚”叶无漾道。 “那我们何不向他打听那假借你名,在江湖兴风作浪的恶人,究竟是何方妖孽?”尚天泽问道。 “稚博通处事从来都遵从一个规则,入他眼的,哪怕乞丐叫花子,他也会分文不取替其解惑,不入他眼的,哪怕一字千金,他也是只字不吐。恰似我若闪人,从来都是一刀毙命,若不然,便是那人命不该绝。” “不定……在邯山院,我们还会再见的!”殷雪嫣掀开轿帘,说道。 “雪嫣说的没错,你看看我们之后的那几人!”叶无漾回头向后看看,微微笑道。 殷雪嫣掀开轿子的侧帘探头看看,笑道“真是锲而不舍!” 尚天泽回过头,问一边的叶无漾,“冲我们来的?何人?” “裕隆派!”殷雪嫣道“那最头带头的男子是他们的大师兄,他手中的是紫龙剑。当日就是他对稚博通痛下杀手!” 当日殷雪嫣从隐月居往返于壹品楼,恰遇见一帮男子将提壶自饮的稚博通围起来,那一众男子都手持刀剑,看似是哪个大派的弟子。 其中带头的男子一手持紫龙剑,直指稚博通。 殷雪嫣本没想多事,正欲离去时却听那男子提及九公子,便停下来躲在一边观其究竟。 “别以为你在此装疯卖傻我便不认得你,你手上这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紫玉葫芦就是最好的说明,快说,九公子现在何处?”那男子剑指席地而坐,自饮自酌的稚博通厉声道。 那持剑的男子见稚博对他的威胁视而不见,更没有想要回答他问题的意思,更是恼羞成怒。 “大师兄,他既不想说便罢了吧,此去邯山院不就明了了吗?”一旁的男子劝道。 “闪开,若我们对那恶人毫无把握,到时就不止是其手下败将这么简单。只有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哪怕他今日有所告知,也定是不能留他的,如今之势,难免他不会告密于那恶人,只有他死了,方可保我裕隆派上下安危!” 那男子说完,又对面前酗酒的男子道“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能说的也太多!”,说罢,提剑向他刺去。 命悬一线,那男子却不躲闪,还是抱着他的紫玉葫芦继续喝酒。 “他们既逼问他叶无漾的事情,那他定是知道此次在邯山院举行舞林大会的九公子,到底是何人,定不能就让他命丧于此。” 殷雪嫣想着,便一个轻功至那人身边,挡了那男子手中的剑,从衣领处提起那醉酒的男子,说了句“走”,随手扔了烟雾弹,便带他冲出包围,一路快马扬鞭朝着壹品楼而去。 “我就知道像姑娘这样的仙子,定不会见死不救的!”那男子将手中的紫玉葫芦揣进怀里,笑嘻嘻地随在殷雪嫣身后,说道。 殷雪嫣转身打量他一番,“看来你是假装醉酒!”殷雪嫣转身一边继续牵着马行路,一边冷言道。心中却明白,此人也是一高人,不然怎会知道她当时就在附近。 所谓大隐隐于市,稚博通便是诸如此类之人,他并未向殷雪嫣表明自己的身份,虽然他知道在殷雪嫣眼中他也非等闲之辈,这就是为何一向不喜热闹又认生的殷雪嫣并不排斥稚博通的原因。 “上次是他幸运,遇到了雪嫣,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幸运怎会一直眷顾于他!”尚天泽说道。“这普天之下,既没有他不知的事,那他岂不是每日过得都是担惊受怕,刀上舔血的日子。”尚天泽拿手中的缰绳在马背上抖一抖,说道。 “既没有他不知的事,就没有他不知的人,所为‘事在人为’。”叶无漾抖抖手中的缰绳,看看一旁的尚天泽,说道“你真以为那日若不得雪嫣出手相救,他便真会遭了他们的手?”。 尚天泽对叶无漾的话甚是费解,转头看掀着轿帘的殷雪嫣。 “他既是百事通赛诸葛,定能将我那日躲在暗处的用意猜个无误,何况当日他们所提及之人,只有九公子!”殷雪嫣朝着尚天泽微微笑道,“估计这会儿,那稚博通之后,也随了不清的人!” 叶无漾再转头看看之后暗随他们的人,“恐怕此时他已经在他们手中了!” 果然不出叶无漾所料,说这稚博通,当日随着殷雪嫣至了壹品楼,便四处招摇,他自知那裕隆派的人定不会善罢甘休,便故意将他们的视线引向叶无漾他们。 本以为如此便可全身而退的稚博通,在与叶无漾他们分开不久,便落入了裕隆派的手中。 “说,那日趁我们不被偷袭我们,又将你救走的女子,是谁?若非亲非故,又怎会替你结了那满桌佳肴的银钱!”说这话的男子将稚博通从网兜里放出来,厉声问他。 “你们也看到了,那蒙面的白衣女子就是那日将我劫走的人,你想想啊,她为何要将我节奏,还不是怕我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吗,是不是,所以,他们中,肯定有一人就是你们要找的九公子啦!” “我都交代完了,你也该把我的烧鸡与烤鹅还给我了吧,还有的我紫玉葫芦,我的酒……”稚博通摇头晃脑地委屈道,伸手去从那男子手中拿他的紫玉葫芦和吃食,那男子瞪一眼,示意身边的人将他绑了。带着他一路直奔邯山院而去,又将从稚博通口中所得一一地传于这边追踪着叶无漾一行人的众人。 “看来这一搏是在所难免了!”叶无漾说完,一个轻功起身至马车之后,那本跟踪在他们之后的人,纷纷现身朝他冲去,尚天泽转头看一眼身后,“驾”他使劲甩着手中的缰绳,加快了速度,殷雪嫣从轿子的侧窗探头向后看去,叶无漾已与那冲上来的男子,交上了手。 第六十五章 祸不单行 夜幕降临,一副黑云压城的样子,淅沥的小雨下了将近三个时辰,叶无漾尚未至客栈,殷雪嫣看似平静,却不时地站在客房门口巴望。 “放心吧,以他的身手,那些人奈何不了他!”尚天泽走带殷雪嫣身边,说道。 “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她已入房间披了斗篷出门。 “我与你同去!” “你还是留下来,现在情况特殊,要是有何变故,月娥与星茹应付不来!” “公子留下吧,我陪姑娘去!”月娥提着剑,在他们身后。 殷雪嫣冲月娥点点头,便出了客栈,尚天泽与星茹站在客栈门口,看她们消失在夜色中,方才回头进了客栈。 她二人一路快马加鞭,在半路遇见了叶无漾。 “叶无漾,叶无漾”殷雪嫣跳下马背,将昏倒在地的叶无漾扶起,拍拍他的脸,唤他“你醒醒,叶无漾,醒醒!” 见他并没有动静,殷雪嫣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在他身上,抬头向四周看看,指着不远处的悬崖下对月娥道“那里!” 二人架着昏迷不醒的叶无漾,到了那可避雨的悬崖下。月娥将马牵了去,刚要生火,却被殷雪嫣阻止了。 “你得赶往一趟客栈,让尚天泽过来!” “但是公子!” “此地不宜久留,那裕隆派的人若是听信了稚博通的话,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月娥点点头,“那姑娘务必照顾好公子,我快去快回!”说罢提起剑上马又原路而返了。 殷雪嫣抱着叶无漾靠在石碣上,她看看周围,漆黑一片,雨声却越来越大。 “好冷……好冷……”叶无漾颤着身子,迷糊道。 殷雪嫣下意识地将他抱紧,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好烫,他嘴里一直喊着“好冷……好冷……” 殷雪嫣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又披在叶无漾身上,他却还是手脚冰冷,浑身打颤,嘴里不停地喊着“好冷” 殷雪嫣看着痛苦不堪的叶无漾,将他紧紧地靠在自己怀中,不忍地落下泪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看你们今日还能逃到何处!” 突然四周被火光照亮,殷雪嫣抬头,见那白日里带头尾随他们的男子手中持着紫龙剑,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火把,站在殷雪嫣与叶无漾面前,得意道。 殷雪嫣将叶无漾靠过去,起身道“我们与尔等无何仇怨,你们却为何要苦苦相逼?” “无仇怨?他是武林共同的仇敌,就是我裕隆派的仇敌,替武林除害,我等义不容辞。” “荒唐!”殷雪嫣冷笑一声,道“你们不过是听了那稚博通一面之词,若他真是九公子,你觉得你们还有命站在这里?” “需要信口雌黄!他若不是身中剧毒,恐怕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那男子看看一旁昏睡的叶无漾,说道“他的确身手不凡,若不是毒发,我等的确远不及他!” “剧毒?”殷雪嫣眉头一紧,回头看看叶无漾,“是你们暗箭伤人!”话音未落,她已提剑冲那男子去了。 雨声很大,夹杂着刀剑碰撞的声音。 “那是……”尚天泽叫停了马,看着一旁的月娥,说道。 “不好,他们有危险!驾!”月娥说完,又急匆匆的赶路。 这边,殷雪嫣紧闭双眼,紧接着,又突然睁眼,提剑在面前奋力一挥,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周围举火把的纷纷倒地呻吟,只有那带头的男子与少数之人只是后退几步。 “好深的内力,好重的杀气!”那男子将剑撑在地上,抬头看着对面的白衣女子。 “住手……不然……我杀了他!”旁边一男子见势,上前将剑架在叶无漾脖间,颤声对殷雪嫣道。 殷雪嫣转身看着那持剑挟持叶无漾的男子,他神情紧张,浑身发抖。然而,她却并未要停手的意思,只是两只眼睛无神地盯着那男子,慢步向他走去,雨水顺着发间流下。 那男子见殷雪嫣之状,看看自己手中的剑,再看看渐进的殷雪嫣,持剑的手抖的不成样子,神情充满恐惧。 他突然收起架在叶无漾脖间的剑,大喊着冲殷雪嫣砍去,剑还高举着,人却已定立不动,再看,不知何时,殷雪嫣已将手中的剑刺穿了他的腹部。 他低头看看自己腹部,再抬头看殷雪嫣,她面无表情,两眼充满杀气。紧接着,那男子向后倒去,殷雪嫣手中的宝剑,却滴血未沾。 她看看叶无漾,又转身看着仅剩的几人,却突然扔了手中的剑,倒地昏了过去。 那男子收了手中的剑,冲一旁的人道“去看看,什么情况?” “大师兄,好像……昏过去了!”那人小心翼翼地走到殷雪嫣的身边,又谨慎地伸手探探她的鼻息,抬头对带头的男子说道。 “两个都带走!”那男子将手中的剑入了鞘,说罢,转身欲离开。 “砰砰”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那男子迅速转身,只见那上前的人都倒在地上,面前站的,是两个黑衣蒙面人。 那男子见自己这边就只剩三人,他看看尚天泽,在看看月娥,用手中的剑指着尚天泽道“今日算他们走运,我们走!”说罢,转身匆匆地与其他二人离开了。 “雪嫣,雪嫣!”尚天泽紧张的扶起倒地的殷雪嫣,唤道,却无济于事,“先回客栈!”他说着,抱起殷雪嫣将她抱上星茹随后而来的马车,又与月娥架起叶无漾上了马车,直冲客栈而去。 …… “先生,他们怎么样?”尚天泽上前问前来坐诊的郎中。 “哎……他二人所中之毒着实奇怪,老夫虽能诊出,却不知是何毒,如何解!”那郎中摇头叹息道。 “中毒?”尚天泽与月娥一时傻眼,“难道公子体内有未清的余毒?” “尚公子,你们快来!”星茹哭着在内厅大喊。尚天泽与月娥紧步跑过去,只见殷雪嫣浑身发抖,嘴里喊着“好冷……好冷……”症状与叶无漾先前一模一样。 “姐姐怎么了,明明额头烫的不行,手脚却冷若冰霜!”星茹哭道。 “恐怕是慕千雪那喂了夺命五行的无影冰针所致!”尚天泽惆怅道。 “那怎么办?如今他二人都昏迷不醒,那稚博通又落入了裕隆派手中!”月娥转身问尚天泽。 星茹也目光随着尚天泽,颇有期待地等他拿主意。 “稚博通说过,若七日之内找到解药,他们方可活命,如今之势,我们既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静观其变……为今之计,也只能你们在此照顾他二人,我去探探有没有稚博通的消息!” 月娥与星茹点点头,尚天泽便提了剑,刚走到客房门口,却又急忙转身,关了房门。 月娥见状,跑过去透着半掩的门朝客栈门口望去,那入门的一干人中,稚博通却被几个男子围着走进了客栈。 “真是天助我也!”尚天泽笑道。 第六十六章 声东击西 有道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尚天泽开门所见的,正是那裕隆派的一众弟子与受他们挟持的稚博通。 进客栈的这四男子皆是一身淡蓝色外衫,白色马甲。 “大师兄!”那四人让开,一男子踱进门,一身青紫色外衫,藏青色腰带间镶有青色玉石,手持裕隆派的紫龙剑,一眼便能分清,他是这许多人中的带头人。 那男子入门便向四下里看看,随后手一挥,道“带进来!” 他身后的四人推着稚博通进了门,站在他身后。稚博通摇头晃脑,很不情愿,紧接着,白了那男子一眼。 “那些人?”透过门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星茹转身对尚天泽说道。 “没错,就是今晚与我们交手的人,裕隆派!” “公子有何妙计?”月娥问。 “这样,你……”尚天泽凑在月娥耳边说了一通,月娥微微笑着点点头,便开门再向外探探,接着,谨慎地绕至那帮人背面,出了客栈。 这边,尚天泽一直透着门缝看着楼下坐等晚饭的人。 “客官,您要的酒菜,上好的酒肉,您慢用!”小二将盘中的吃食一一地摆上桌子,笑道。 “如今有要事在身,不可饮酒误事!”那被称作大师兄的人伸手挡住端起酒壶的男子,说道。 那男子虽不愿,却难违抗命令,只能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酒壶,翻起桌上的茶杯一一地添了茶。 “我……不行,我不吃酒会死的!酒就是我的命!”稚博通歪着脖子斜着眼睛冲那带头的男子嚷道。 那男子瞪一眼稚博通,拿起手边的酒壶,用力掷于他面前,稚博通被那响亮的声音惊了一跳,看看那阴着一张脸的男子,颤颤巍巍地伸手拿过酒壶,拔了盖子喝起来。 “快吃,吃完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赶往邯山院!”那男子说着,拾起手边的碗筷,在座的其余人也互相看看,都吃起来。 “今晚必定要将他看守好”那男子起身,指着一边环抱胳膊,靠在墙边呼呼大睡的稚博通,一脸嫌弃道“前半夜你们四人看着,后半夜……”,话音未落,迅速转头伸出一只手在空中,似是抓住了何物。 他朝客栈外看一眼,迅速提剑追过去,在客栈门口却止了步,低头看看紧捏着的拳头,拿出方才接住的飞镖,从上拆下绑着的纸条。 “你们四个,跟我走,你们,务必将他看好了,等我回来!”那男子看完纸条,一通利索的安排之后,提起剑头也不回地出了客栈的门。 月娥站在客栈门口,看那男子带人跑远了,将蒙面向上扯扯,进了客栈,径直向那架着稚博通的四男子走去。 “什么……”那在后的两男子还未开口,却被月娥击晕了过去。 前面架着稚博通的二人方转头将要出招,却被尚天泽从后击晕过去。 “你们将他弄进去,我来处理!”尚天泽将稚博通转给月娥与星茹,便将那几人架着扔在他们刚才落座的地方,又提起酒壶,捏着他们的嘴给他们灌了酒,在空碗中倒了酒,再将空了的酒壶塞在其中两人的手中。 罢了,他向四周看看,确定无人,便警惕地上楼瞧瞧入了客房。 “醒醒!”月娥拍拍稚博通的脸,说道,“你若再假装醉酒不醒,我便让你从此长睡不醒!”说着,她拔开了手中的剑。 “哎……别别别,我醒了还不行吗,就知道这雕虫小技只能骗骗那几个蠢货!”稚博通一听月娥手中的刀剑声,立马从凳子上蹦起来,笑道。 “休要在此打哈哈,快说,如何才能将他们救醒?” 稚博通看看叶无漾,再入内看看殷雪嫣。 “白日里还活蹦乱跳的两个人,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折腾得半死不活的!”他甩甩手,说道“中了那绝命五行,是不可运功的,他们运功了吧?” “不能运功?”尚天泽跑到稚博通面前,紧张道。 “是啊!身中剧毒,你说再运功的话,血液在体内流动会较往常快,就相当于一个将死之人用了催命符!你一个习武之人,这么浅显的道理,会不懂?”他摊开两只手,说道。 “那可有何法子?” “有倒是有,不过你得允了我一件事!” “再废话我就杀了你!”月娥手一抬,手中的剑已出鞘一半,架在稚博通的脖间。 “哼,仗势欺人,以强欺弱!”稚博通将头向旁边一撇,白着两只眼睛,努着嘴说道,将两只手套进袖筒里,又坐回凳子上。 “什么要求,你说!”尚天泽推开月娥的剑,问稚博通。 “我若救醒了他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要随你们一起,你们得保我在这邯山院的安危!” “就这些?”尚天泽问。 “就这些!”稚博通依然扭着头。 “好,我答应你!” “公子,他……”月娥在一边插嘴道,话未说完,被尚天泽举起一只手阻止了。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只能将他二人唤醒,至于他们体内的毒,我无能为力!” 尚天泽听完稚博通一番话,点点头,又伸手请他动手。 再说那追着月娥出了客栈的一行人,跑了好远的路,才反应过来。 “不好,调虎离山!”那男子话音未落,又带人迅速往回赶。 这边,稚博通方要给叶无漾施针,却听得楼下一片喧哗。 尚天泽将房门开个缝隙,只见那男子已返回客栈,将那趴在桌上的几人唤醒。 “人呢?”他问那留在客栈看着稚博通的四人。 随后,那男子将目光移向桌上的空酒壶,顺手拿起一个看看,又瞅瞅那几男子。 “大师兄,我们滴酒未沾,是遭了他人算计!” “对,是有人从背后袭击了我们,将人劫走了!” 那男子听完,抬头看向楼上,目光在各个客房移动,又慢步向楼梯走去。 尚天泽关上门,站在门口,一手紧握剑柄,随时准备大战一场。 稚博通走过去握住他紧握剑柄的手,摇头示意不可取,便将他拉进去了。 那男子走到尚天泽他们的房门口,将耳朵贴上去细听屋内的动静。 “哎呦公子,你弄疼人家了,今晚人家整个人都是公子的,公子何必如此求急!”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说本公子能不急吗?” 紧接着一声酒壶落地而碎的声音。 星茹将酒壶扔在地上,屋内的几人都看着客房的门,那男子被酒壶的破碎声惊了一惊,再向内看看,带着身后的人离开了。 “噗”月娥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立马憋住,抬眼看看尚天泽,还是忍不住憋着又笑几声,星茹早已涨红了一张脸,趴在桌子上不愿抬头。 待那些人走远了,尚天泽拉过稚博通,“快,赶紧替他们施针!”他着急道。 稚博通从自己破烂的衣衫内拿出针,拉过殷雪嫣的两只手,分别在她的合谷穴施了针,又在她的指头施了针,罢了,放了她的指尖血。 “等着吧,一个时辰之内她便醒了。”他将一颗丹药喂与殷雪嫣,说道。 “这边,还有他!”尚天泽紧张道。 “你不要忘了,你承诺过我的事!可不能过河拆桥,不然,我……”稚博通手中拿着一根银针,冲尚天泽道,罢了,又拿那针冲他做个扎的姿势。 “我知道,快,救人要紧!” 稚博通转过身,又替叶无漾施了针,也喂与他一颗丹药。 “他情况比较特殊,在找到解药之前万不可再运功,不然……”他摇摇头。 尚天泽弱弱地点点头,月娥看着面色惨白的叶无漾,一副担忧的神情。 “你不是说一个时辰便醒了吗,你说……” “咳咳咳……” 月娥话音未落,听得叶无漾一阵咳嗽,便赶紧转身朝着叶无漾去了。 “怎么回事?”月娥扶着叶无漾至殷雪嫣床边,他看着床上尚未醒的殷雪嫣,问道。 “说来话长!”尚天泽道,说罢,冲稚博通看看,叶无漾也将目光移向那趴在一边呼呼大睡的男子身上。 第六十七章 引蛇出洞 “公子感觉怎么样?”月娥问坐在桌边斟茶的叶无漾道。 “放心,死不了,既是杀人于无形,只要不运功,便无大碍,但是七日之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稚博通眯着眼说道。 听他这样一说,几人顿时将目光齐刷刷聚在他身上。 “不要那样盯着我看,我知道我帅气逼人!”他甩一甩头发,坐直了身子,笑道。却被月娥狠狠地瞪了一眼。 “可有何方法?”尚天泽问道。 “什么?”他反问。 “那解药,可有什方法拿到?” “你问我呢?”稚博通四下里看看,又问尚天泽。 “休要装疯卖傻!”月娥厉声道。 “好好的姑娘家,偏偏要扮成一副男子相!”稚博通看一眼月娥,踢掉脚上的鞋,蹲坐在凳子上,“那武林同盟大会已开了三日了,但是就是因为九公子迟迟未到场主持,才耽搁了这许久!”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叶无漾,他只是静静地吃着茶。 见叶无漾不动声色,稚博通在凳子上晃了晃,说道“据我所知,此次往邯山院的,就有慕芊雪!”他继续观察着叶无漾,“你们若要拿解药,必须得等到白日里,她功力全无,不过……” “不过什么?”月娥着急道。 “她虽在白日里功力全无,她手下的四大护法却是人中龙凤,要搞定他们,也需费一番周章!” “四大护法?”叶无漾终于放下手中的茶碗,转头问稚博通。 见叶无漾终于不再无动于衷,稚博通兴冲冲地跳到地上,搬起凳子,坐在叶无漾面前“你知道啊?”他笑嘻嘻地问叶无漾。 “‘芹琪舒婳’,大弟子‘十里’仲芹,擅长布阵与机关术,二弟子‘百里’薛琪,擅用毒,杀人于无形,三弟子‘千里’炅舒,有过目不忘之本领,功力深厚,称得上是含沙射影,小弟子‘万里’秦婳,继承了慕芊雪的美貌与才华,也是她最得意的弟子,人称‘四姑娘’。” 稚博通扭头一看,见星茹扶着殷雪嫣出来,开心地冲她跑过去“仙子,你醒啦!”殷雪嫣微笑着冲他点点头。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一身轻松?”他凑到殷雪嫣跟前,挤眉弄眼地笑道。 “你还真是拨屎通!”殷雪嫣冲他一笑,说道。 她抬头,看站在面前的尚天泽一脸的疑惑相,便开口道“当日在回生阁,巧手神医告知于我的!”。 “稚博通,这世间既然无事能瞒过你的眼睛,那你可愿告知于我们,要如何才能从慕芊雪手中得到解药?”殷雪嫣问他。 “既是仙子开口,那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吧!”他抱过凳子坐在殷雪嫣面前,“他!”他手指叶无漾,“当日在醉生梦救走的那女子便是仙子口中的‘万里’秦婳”,此人虽得了慕芊雪必生所学,却是最好下手突破之人! “却是为何?”殷雪嫣问道。 “这秦婳虽在四人中最出类拔萃,也最得慕芊雪宠爱,看似杀伐决断,却非十恶不赦的大恶之徒。且她是知道慕芊雪密事最多的一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才高于世,众必毁之!”殷雪嫣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仙子果然是聪明人!”稚博通拍手叫好,“正如仙子所说,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四个女人,就是地狱了!自古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便多,这秦婳虽得慕芊雪宠爱,却入不了其他三人的眼。” “所以,我们要用离间之术!”尚天泽恍然大悟道。 稚博通瞪他一眼,道“还不算太蠢!” “可是请偶们该如何才能引她们现身呢?” “这个!”周伯通手中举着一根似银针的东西,说道。话音刚落,那针却在他手中化作一滩水。 “无影冰针!”几人异口同声道。 “非也非也!此乃赝品!”稚博通摇头说着,抓起尚天泽的衣角将受伤的液体擦拭干净,说道“我们可用此冰器引出她们!” “不行,怎可为了一己私利戕害他人!”殷雪嫣板起一张脸,当即否定了稚博通的办法。 “是啊,怎能为了自己活命,去残害无辜呢!”尚天泽附和道。 “谁说要戕害他人,残害无辜了?谁说的?谁说的?”稚博通当即着急上火,在殷雪嫣面前打转转,“我说了吗?没有嘛!” “既然是赝品,就不会害其性命,只是造成假象?”叶无漾起身,看着稚博通分析道。 “哎……对!理呢就是这么个理!”稚博通高兴地指着叶无漾笑道。 “那要将这些冰器使于何人身上呢?”殷学嫣默声道,似在思考着什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稚博通摇头晃脑地说道,一副血糖夫子教书的模样。 “你是说……那裕隆派的弟子?”殷雪嫣忽然眼前一亮,抬头纹稚博通,他头点的似是捣蒜的锤子。 “为何是他们,我们方才夺过他们的纠缠,如此岂非自投罗网?” “仙子,我告诉你哦,这在邯山院的各大门派,没有比这裕隆派更适合做我们的棋子了!” 说罢,稚博通拉着殷雪嫣至一边,又贼眉鼠眼地看看其他人,凑在殷雪嫣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殷雪嫣微微笑着点点头。 “如此说来,他们还真是不二人选!”殷雪嫣踱步过来,坐在凳子上,略有深意地笑道。 “拿来!”她伸手对稚博通道。 “什么?” “兵针啊!” “哎,此等小事就交给我们去做,怎能劳烦仙子亲自出马呢!”稚博通绕着手,笑道。 …… 夜深人静,稚博通鬼祟地打开房门,与尚天泽沿着长廊到了对面裕隆派弟子所住的客房门口。 “嘘!”他朝身后的尚天泽做个安静的手势,又用舌头舔舔食指,将窗户的纸捅破了,再拿出迷烟棒,塞进刚捅开的洞,一边朝里吹着,一边示意尚天泽往一旁的客房去。他点点头,蹑手蹑脚地去了。 二人在外忙活完,稍等了片刻,便拿刀撬开了房门,进屋里去了。 “你,功力可以,将此针打入他们的身体,再垫了他们的翳风穴,切记不可用力过猛,不然就假戏真做了!” 尚天泽接过稚博通手中的冰针,冲他点点头,一一地按着他说的做了。 …… “快来人啊!”大清早从二楼的客房里传来惊恐的叫声,紧接着,一小儿跌跌撞撞地从那客房出来,连滚带爬地写了楼梯,神色惊慌,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一楼各桌的客人闻风,撂了手中的碗筷,纷纷上楼去了。 “这是裕隆派的人,昨日我还见他们来来去去的,似是在捉什么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全遭了毒手?”一提剑的男子说道。 “是慕芊雪的冰针!”,另一男子上前,扒开其中一人的衣服,突然跳离那倒在地上的男子,神情恐怖道。 “慕芊雪!”众人都嘴里嘟囔着,面面相觑,却神色慌张惊愕。 第六十八章 引火烧身 “你们看,他们都浑身发紫,是中毒身亡!”一旁的男子惊呼道。 定睛一看,那已气绝身亡的几男子确实面色青紫,就连脖子与手臂,都是清一色的紫到发黑,额头的青筋暴起,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可以想象,他们身前是做了一番垂死挣扎。 “都说了,是慕芊雪的手段,这次,裕隆派的当家定是不会罢休的,他难缠又霸道,这武林谁人不知!” 这边,叶无漾等人仍旧站在客房之内,静观着被他们选中的这一盘棋子,不过,听那屋内的人所说,殷雪嫣却眉头微蹙,神情一紧。 “浑身发紫?你不是说你那冰针看不出什么吗,只是诈死?”她慌张地看向稚博通,说道。 被这么一问,稚博通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应了一会儿,他转向殷雪嫣,开口道,“是啊,没错啊,我们昨晚给他们扎的全数是这针,你放心……”话音未落,那客栈早已被裕隆派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看向门口,见从门口冲进一身高六尺有余,年龄四十过头的玄衣男子,腰束玉带,眉宇间充满杀气,不怒自威,手中的宝剑虽未出鞘,却看得清,是较那紫龙剑更上等的兵器。 那男子入门,站在门口向客栈四周看看,后匆匆上楼直奔众人围堵的客房而去。 他走路带风,却步履轻盈,一看便知轻功与内力皆为上乘 挡在门口的人见那男子,都低眉顺眼地自动让出一条道,他瞥了两眼周围的人,冷着一张脸,踱进了门。 “看来事情并非我们想的简单!”叶无漾看着对面的动静,说道。 不多时,随着那男子入门的几人抬着几具尸体出来,耷拉在外的手臂确是中毒而亡。 那男子走在前面,方要下楼,却抬头与叶无漾四目相对,他盯着叶无漾看了许久,再扫一眼他身边的其他人,冲身边的人低语了几句,又带人匆匆地下楼离去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叶无漾,心中早有决断,此事,非比寻常。 “若稚博通所言非虚,那便是有人在背后作祟,那这人,又是谁呢?”叶无漾看着那匆匆离开的众人,心中思忖着,直到那干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才若有所思地转身进了客房。 “看来,咱们如今这一招引蛇出洞,演变成了引火烧身了!”他转身对在场的众人道。 叶无漾所言不假,因为那些被抬走的男子,皆身中剧毒,却又全数是他们引慕芊雪与她的弟子现身的诱饵。 虽他们无心害人,有人却将这盆脏水坡向了他们,连闪躲的余地都不曾留。 “的确,真的,死了?没错?”稚博通一时惊吓过度,两只眼睛眨的极快,话音像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 一时间,客房中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各有所思。 良久,尚天泽坐在桌边,开了口,“难道……真有人想要他们的性命?究竟是何人,与那裕隆派竟有如此仇怨!” 叶无漾也不说话,只是将一只手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摸着下巴,低头在房建里来回地踱着步子,似在思考着什么。 殷雪嫣看看叶无漾,再看看稚博通,神情复杂,但也在思考着什么。 月娥只是看着在屋内来回踱步的叶无漾,星茹却早已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咬着下嘴唇,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不停地在胸前摇晃,她看看殷雪嫣,再看看尚天泽,罢了,又目光随着叶无漾来回移动,已是愁容满面。 “肯定是慕芊雪,这个还用想?方才带头的那男子便是裕隆派的掌门人盛毓,他创立裕隆派二十年有余,虽脾气比那茅坑的石头还臭,霸道又不讲道理,在江湖中却几乎没结下梁子,除却二十四年前那龌龊事!” 稚博通话音未落,众人却将目光全数聚在他身上。 他反应过来,看看大家,赶紧一手捂住自己哦的嘴巴,眼珠子来回打转看看众人,又着急撇清关系,“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 叶无漾将目光从稚博通身上移开,“看方才盛毓的神情,我们很可能已在他的视线之内,此去还是谨慎为妙!” 的确,那盛毓离开之时,便告诉身边之人,要将那屋内的几人盯紧。他此番作为并非师出无名。 客栈内一夜之间死了这多人,如此惊天大案,整个客栈之内,只有叶无漾这一屋的人淡定自若,连观望的意思都不曾有,这不符合常理。就算这屋内的一干人都不问红尘,不理俗事,也出世的太过,难免惹人生疑。 “真是冤家路窄,原本与我们纠缠的就是他裕隆派的人,现在倒好,他们与我们纠缠的却人尽数死在这里。”尚天泽接过话茬。 “问题不在于此,若是我们未将他们迷昏了,也许他们不会遭此毒手,如此推断,这一切,似乎是冲我们来的!” 殷雪嫣说完,叶无漾点了点头“只是如今那遭了毒手的几人悉数被带走了,无迹可寻!” 叶无漾话未说完,殷雪嫣已经出门朝着对面那屋子去了。 窗户是开着的,屋内有焚过香的痕迹,没有打斗……殷雪嫣踱着步子在屋内寻找,将目光聚集在了桌上的茶碗上,一抹艳红的唇印? “有女子来过!”她拿起茶碗看看,继续在屋内四周寻找。 忽然,她将目光停留在那帘子下方,蹲下身子,捡起一物,“女人肚兜上的红色绑带!难道……” “与这中男子有肌肤之亲的女子!内外呼应!”叶无漾站在门口看着殷雪嫣手中红色的带子。 殷雪嫣转过头看向他,“你是说他们中有内鬼?” 叶无漾点点头,再开口道“而且是在他们中间有威望之人!” “大师兄!”殷雪嫣与尚天泽异口同声道。 “难怪昨晚我们来时并未见那带头的男子!发生这么大的事,今日竟也不见他来!”尚天泽走至门外,透过打开的前窗,手中持着剑,将胳膊环抱在身前。 确实,尚天泽与稚博通当时窍门进入是,并未见那众人口中的大师兄,他二人还窃喜,刚好六个“活口”前去通风报信,如此,他们便水到渠成,引慕芊雪与她的四个弟子前来自是不费吹灰之力。 到底,这裕隆派的大弟子真如叶无漾的猜测,是勾结他人残害同门,还是如尚天泽与稚博通所庆幸的,是前去通风报信之人,只是恰巧今日有事在身,未与众人同来?却不得而知。 第六十九章 弄假成真 邯山院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地朝着一个方向去了,像是顺着糖苷移动的蚁群,神色慌张,步履匆忙。 叶无漾见势,顺手拉住一匆匆而行的男子“这位小哥,看大伙儿神色如此慌张,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被扯住的男子偏过头看叶无漾,又后退几步,至他身边,“你今日才来的吧?你是不知,昨日这武林大会方开,就发生了命案,死的还是武林中的大派。如今,上至武林大家,下至无名之流,都来凑热闹,你们来的还不算晚!” 说罢,那男子瞅了瞅叶无漾身边的几人,继续走开了,瞬时被淹在大流的人群之中。 这武林大会不是在初十就已开了吗,怎么说是昨日方开?难道真如稚博通所言,是因九公子未到场主持? 几人在台阶处逗留许久,那朝着邯山院主场去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走!”叶无漾说着,已抬脚上了台阶,几人也顺着汹涌的人流王主场去了。 “我扪心自问,自知在武林无什好名声,却也与人无何仇怨,然而我门中弟子却惨遭奸人之手,此仇不报,枉为人师!” 那站在台中央的男子,正是早间闯入客栈之人,裕隆派的掌门人,盛毓。 他说罢,一抬手,身边的几个弟子一一地扯去手中的白布,那白布之下的人,正是他早上藏客栈带走的遭了毒手的弟子。 “你看!”殷雪嫣指着盛毓旁边的一人,惊讶道。 一时间,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盛毓一旁手持紫龙剑的男子身上。 “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残害同门,今还大言不惭地站在一边替他们讨公道!”尚天泽早已怒发冲冠,提着剑向前跨出一大步,却被叶无漾拉住,冲他摇摇头。 虽此间人山人海,尚天泽此举却尽收盛毓眼底,所谓登高望远,也就是这么回事。他一双眼睛盯着叶无漾这边,眼神凌厉而阴冷。 叶无漾虽心中略有紧张之意,神色却坦然自若,他冲着盛毓点头微笑,那盛毓却转身将目光都聚在了身后的一排尸体上。 “在下已找仵作验过尸,他们皆是中毒而亡,至于所中制毒,世间倒是罕见!就连巫毒蛊的人都看不出!想必下毒之人,定是这间一等一的高手!” 盛毓说着,弯腰撤掉了一具尸体的外衫。虽整个尸身青紫,胸前那一块黑紫色的斑却甚为显眼。 “那……那那,那不是!”稚博通指着那具尸体,看着尚天泽激动道,话至一半,又捂住自己的嘴巴,只是两只眼珠子快要瞪出来,看着眼前的尚天泽。 尚天泽也申请已近,身子一前倾,眉头紧蹙,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道“不可能!” 身边的几人见稚博通与尚天泽之状,皆扭头看他们,期待他们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解开。 尚天泽收回目光,低声道“他们中毒的地方,竟全数是昨晚我将冰针打入他们体内的部位,丝毫不差!” 叶无漾将目光从尚天泽身上转向稚博通,他捂着嘴,看着叶无漾,不停地点头“嗯嗯嗯嗯嗯……” 几人互相看一眼,不再说话,又全数将目光聚集在盛毓处。 “具在下大弟子所报,几日前他们就在与一拨人周旋,到底还是着了他们的道,被他们有心逃脱,今日……竟还有胆量来此!” 盛毓话音未落,已一个轻功朝着叶无漾这边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盛毓闪电般的出击而去。 叶无漾还未来得及出手阻止,盛毓却已抓了稚博通朝着主场中央而去。 “仙子,救我……救我啊仙子!”稚博通扭头冲殷雪嫣喊着,却被盛毓一把丢在了那几具死尸之前,他抬头看看眼前一具具僵硬的尸体,瞬时向后蹿了几蹿。 “盛掌门!”叶无漾挡住要上前的殷雪嫣,双手抱拳对场中央的盛毓道,“不知我这为朋友何处得罪了掌门,竟得掌门如此对待,难不成,这就是享誉武林,裕隆派的待客之道?” 听闻叶无漾如此一说,那盛毓嘴角微微一扬,冷笑一声,做上弟子抬过去的椅子。 “待客之道?我看阁下也身手不凡,却如何要扮猪吃虎,装作一副文弱书生之相?” 叶无漾收了手,要开手中的扇子,微微笑着,却不言语。 他看一眼被身边弟子死扣的稚博通,继续道,“朋友?这武林,能与稚博通呼朋唤友之人,就似与那九公子称兄道弟之人,说与这武林,谁人信!” “他就是九公子!我,稚博通,就是那个与他呼朋唤友,称兄道弟之人!”稚博通手指叶无漾,着急道。 听闻稚博通如此一言,盛毓当即站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他转眼厉声问稚博通。 “句句属实,我稚博通在江湖的名声也是响当当的,既是拨屎通,怎会有假!” 稚博通这一举止,的确让叶无漾等人出乎意料,他这个人,为了自保,的确是嘴上没毛,说话不牢。在往邯山院的途中,他还对天发誓绝不会透露叶无漾的人的身份,还说什么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也是,在性命都难保之际,誓言就是耳旁风,吹吹便好了,只是被稚博通这样出其不意地将一军,却似是被信任之人从后捅了一刀,哪怕你转身看清了对方的面目,麻木之感却总是先疼痛之感而到。 “你……”尚天泽一着急,我这手中的剑指向稚博通,叶无漾抬手止住他,摇摇头。 再看稚博通,一副自己是受害人的模样,扭捏地耸肩,低头,努嘴,又看似害怕地抬眼看向叶无漾,一脸委屈相。 “贪生怕死之徒!”月娥在一旁气愤道。 叶无漾仍就摇着手中的扇子,冲那边微微笑着,心中却已是思绪万千,到底如何才能将这蠢货的话圆回来呢。 如今他与殷雪嫣皆身中剧毒,又不可运功,若真动起手来,结果可想而知,但若现在就将此事说出来,此中又有多少恶意不是冲着他这个九公子而来,这邯山院的武林同盟大会尚且是个局,谁知道这中又有多少局中局? “我怎的不记得我这拜弟却是江湖中闻名遐迩的九公子?若真如你所说,那你可是瞒的大哥好苦哦!” 叶无漾刚要开口,却被一女子抢占先机。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柒姊阁的阁主,红夜。 她依旧从头到脚一身红,从众人中走出来,至叶无漾身边,将一直胳膊搭在他肩膀处,又那手指挑挑他的下巴,“你可见过九公子,模样却如我拜弟如此这般俊的,嗯?”她扭头看着一脸惊讶的稚博通,说道。 叶无漾也不露声色,依旧摇着手中的扇子,微微的笑着,与红夜点点头。 “盛掌门人,你要知道,我柒姊阁虽从不参与江湖纷争,却不会对此等龌龊之事坐视不理,今日你若听信谗言,难为我的人,我红夜可是绝对不答应的!” 红夜说着,已一个轻功至了稚博通身边,染的艳红的指甲在他脸上来来去去,目光却集在盛毓脸上。 “休要拿柒姊阁来压我,冤有头债有主,今日,我定是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盛毓话音未落,却已向着叶无漾去了,与此同时,红夜也出手阻拦他。 看来,一场高手之间的较量,在所难免。 第七十章 白马非马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阁主何必如此厚此薄彼!”盛毓紧身一个轻功后退落到场中,将袖子奋力一甩,一双手背于身后。 红夜两脚轻点地,也甩了甩袖子,稳站在盛毓面前,开口道“掌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那男子今日是在下拜弟,就算他与在下毫无瓜葛,今日之势,我也定不会袖手旁观。” 被红夜如此一说,盛毓本来准备好以袒护己人,将红夜之军的说辞,瞬间被噎了回去。 “我红夜做事从来都是以柒姊阁为要,其次才是己身,若我这拜弟真背着我干些不齿之当,为了我柒姊阁,不用掌门出手,红夜第一个不会放过他!免得他毁了自己,也臭了我柒姊阁的名声。” 红夜说着,转身看看叶无漾,再转身走至稚博通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围着他一边走,一边继续道,“但若是有人为了一己私利故意难为人,我管他在江湖中名声响亮还是无名之卒,定让他……付出代价!而如今掌门却听信他人一面之词便罪责旁人,如此行事,可有失大家风范!” 被红叶如此折腾一番,稚博通已浑身斗的浑圆,斜着一双眼睛,咧着嘴看着红夜。 红夜说罢,一转身手中却举着一微小的盒子,稚博通见此状,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红夜转身看他,神情却不若在场其他人,惊讶而疑虑,而是成竹在胸,淡定自若。 “你说,这盒子我是打开呢还是不?想必这中便有掌门所追查的证据吧!”红夜一双眼睛稳稳地盯着稚博通,嘴角挂着报复的笑,说着,已伸出另一只手去揭那盒子的盖子。 一个不留神,叶无漾却一个轻功跃至红夜身边,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盒子,一手举着盒子,一手摇着扇子,将目光聚在手中的盒子上,笑道“此事既是因在下而起,我又怎能置身事外,得一女子庇佑!” 说罢,他运功将那盒子连带盒子里的东西一并毁了,将碎屑扔在地上。 红夜与盛毓一样惊讶,稚博通抬头愧疚地看着叶无漾。 他只是微微一笑,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他只是受在下牵连,是个无辜之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掌门休要罪责他人!”他转身向盛毓作揖道。 紧接着,又转向红夜微微笑道“多谢红夜先生舍义相助,感激不尽。” 盛毓见叶无漾此举,自是明白了这一切,转眼带着戏谑的笑,冲红夜作揖道,“堂堂柒姊阁阁主,如今却为一粉面郎扯谎,今日在下真是大开眼界!”。罢了,又自己仰天大笑几声。 红夜本是出于好心,想为叶无漾等人解围,却不想,她口中的这个拜弟,却自己跳脚了,这倒是让她尴尬之余又添了几分怒意。 “真是不识好歹!算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红夜瞪着一双眼睛,冲叶无漾怒道。罢了,冷着声音“哼”一声,甩着袖子一个轻功出了场。 叶无漾此举并非是拆红夜的抬,只是在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九公子,如今却要让一个女人为自己出头,哪怕他今日躲过了此劫,日后若正了身,必定成为武林一大笑柄。 再者,红夜从稚博通身上拿来的那盒子里究竟装有何物,他人不知,叶无漾等人却是一清二楚,若红夜真将那盒子打开,事情便不止盛毓这一桩。 若是引了慕芊雪与她的四大护法前来,虽是正中他们下怀,然而,定免不了一场厮杀,叶无漾想要的慕芊雪等人的出场,却不是这种方式。 叶无漾冲着彩虹七子所在的方位,朝着她们抱拳作揖以示歉意。 红夜哪里肯吃这一套,奋力将袖子一甩,转身冲出人群走了,剩下的几人朝着叶无漾微微点头,后也随着红夜一道离开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很好!” 叶无漾还未直起身子,盛毓已将目光聚在他身上,一双眼睛却是要将他看穿了一般。 “是个铁打的汉子!”盛毓将叶无漾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笑道“我只问阁下一句,可是九公子?” 叶无漾摇着扇子微微一笑,说道“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此言一出,却让在场的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如何是也不是?公子莫不是觉得盛某人好糊弄,来个‘子虚乌有逗你玩’?” 盛毓话语中略含怒意,脸上却仍旧勉强挂着一丝笑意,说道“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模棱两可!” 这一招激将之法倒是用的极为巧妙,只是此招在叶无漾跟前却是毫无作用。 “好一副绵里藏针的嘴脸!”叶无漾心中暗自分析道。 “若在下说是,而今这无缘无故杀人弟子的罪名,岂不是坐实了?若在下说不是,那稚博通的话,武林中人自是深信不疑,就算在下不是那九公子,而今被他这么一指,也是……” 叶无漾说完,摇头叹气无奈一会,余光却扫着盛毓。 “白马是马还是白马非马,非在下说了算,也非他人说了算,一切就要看盛掌门如何定断!”叶无漾见盛毓微露动摇犹豫之神色,又趁热打铁继续道“还望盛掌门明朝秋毫,切莫冤枉了好人,也损了贵派的名声!” 见那盛毓已是犹豫不决,叶无漾心中暗喜,只是他却高兴地为时过早。 “你休想在此蒙混”那手持紫龙剑的男子从众弟子只见跳出来,对盛毓行礼道“师父,弟子与众师弟在壹品楼便已盯着他们,当日她从我等手中劫走稚博通,我便知她身手不凡,一路追随,才知他们是一伙的,师父休要被奸人蒙蔽了耳目才是!” 盛毓听那男子说完,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只是神情却不若之前摇摆不定,向叶无漾踱了几步,也不说话,一只脚尚未落地,已出手像叶无漾去了。 叶无漾应激地拿手中的扇子一挡,“掌门这是何意?” 盛毓也不再言语,只是步步紧逼,一掌较一掌力度大,一招较一招神速,直冲步步后退的叶无漾而去。见他并未要与自己一决高下的意思,只是一味地闪躲,盛毓顺手抽出那男子手中的紫龙剑,紫宠叶无漾而去。 “你以为不出手便可以全身而退了?今日我就让你原形毕露。”盛毓说着,步步紧逼叶无漾而去,手中的剑舞的如倾泻的瀑布,似是一时间有千百把剑挡在面前,成一堵剑墙。 叶无漾依旧不接招,只是用手中的扇子挡着盛毓的剑气,依旧步步后退。 “不行,他身中剧毒,不可运功!” 尚天泽尚未反应过来,殷雪嫣已一个轻功朝着叶无漾去了。 见殷雪嫣过来,叶无漾一时分心,被盛毓的剑气击中,紧步后退。 殷雪嫣紧步撵过去,扶住叶无漾,又迅速转头,一双眼睛似是要将盛毓生吞活剥了一般,持剑的手也紧了紧剑柄,松开叶无漾,向前走了几步。 一时间一股内力爆出,她顶冠遮面的白纱与一身白衣均呼呼地飘着,紧接着,一掌出击,盛毓被击的向后退几步,那未再周围的裕隆派弟子,也随着倒地的倒地,后退的后退。 “好深的内力!”盛毓心中一紧。 “如此不辨是非,却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殷雪嫣并无要罢手的意思,依旧出掌散着内力。 “盛掌门今日可是激起了众怒,竟接二连三地有女子都看你不惯!” 被如此一激,盛毓已是怒火中烧,扔了手中的剑,聚集全身的内力,朝着殷雪嫣一掌过去,却被迎面来的蒙面男子接了掌。 第七十一章 旁敲侧击 盛毓本使了浑身解数一掌出击,却被这突如其来之人接住了,他瞬间两脚擦地,向后滑出好远,整个身子倾斜在场外,只有两只脚的脚尖踩住主场边缘。 眼看就要仰面朝天地倒下去,众人都替这盛掌门捏一把冷汗。他却像是上架的公鸡,两只胳膊在外扑拉几下,又将斜着的身子正了回来。 那替殷雪嫣挡了盛毓一掌的男子二话不说,两只手各抓住殷雪嫣与叶无漾一只手的手腕,似是在替他二人号脉,罢了,眼睛迅速地来回看他二人一眼,两只手同时将这两人一转,背朝自己,三人席地而坐。 他双手捏拳,伸出食指与拇指,一上一下紧按在他二人背部脊椎处,从上向下运功慢慢移动。 末了,又蜷起食指,手心朝内,用食指的骨节按在他二人背部,再运功在他们脊椎处自上而下走一遍。 紧接着,他化拳为掌,击在他二人背部,又运功,殷雪嫣与叶无漾同时身子一前倾,皆一口血喷出,细心看去,那血中带黑。 “今日还真是热闹,竟有如此高人为你们解围!”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盛毓,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渍,两眼恨恨地看着那为叶无漾与殷雪嫣运功疗伤的男子,朝他小心地踱着步子,又突然一个轻功跃起,朝着那男子而去。 只见那男子紧闭的双眼突然圆睁,看着迎面而来的对手,顺手将手边的二人拨转个方向,左手作掌势在殷雪嫣胸前,右手接着盛毓的招数,仍旧坐在地上,雷打不动。 突然,他右手在眼前一转,似是在打太极,看似很慢,却瞬间化掌朝着盛毓而去,盛毓被这一掌再击出好远,一时不再唐突进攻,只是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那男子闭眼收了掌,气沉丹田,又将右手化掌在叶无漾胸前。三人皆双眼紧闭,却看得见他们头顶徐徐的似雾状的东西。 …… 时间似是静止了一般,在这邯山院内,无论是旁观之人,还是当局者,皆静默了。 “噗”,那男子再收手,紧接着运功出掌,殷雪嫣与叶无漾又是一口血喷出。二人睁眼,一只手搭在胸前,深呼一口气。 那男子也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三人皆起身。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叶无漾朝着那男子作揖道,殷雪嫣却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姑娘别来无恙!”那男子朝着叶无漾微笑点头,罢了转身向殷雪嫣道。 殷雪嫣微微一笑,点头,“多谢神医!” 那男子再朝殷雪嫣微笑点头,末了,转身朝着盛毓。 “听闻裕隆派掌门霸道护短又难讲道理,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他声音低沉,却霸气外漏,语气中却稍带嘲笑之意。 “可不是!对他讲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月娥将手中的剑一挥,冲场内喊道。 盛毓瞥一眼月娥,又将目光转向眼前的三人,“阁下与此二人既是一伙的,武功自然也是深不可测,只是今日我裕隆派弟子惨遭他人之手,教在下如何于他讲理!” “哦?如此说来,盛掌门是断定他二人便是这下手之人了?” 盛毓闻此,不再做声,只是微微一笑,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 “是我亲眼所见,就是她,在断崖出斩杀了我的几位师弟!”那裕隆派的大弟子跳脚出来,手中的剑鞘指着殷雪嫣。 “既如此,为何贵派众多弟子遭难,却独你毫发无损?”蒙面男子眼神犀利,语气比眼神更犀利,盯着那男子问道。 “我……我……我武功较他几人都高,当然” “当然跑得快一些?”他毫不留余地追问。 那男子一时被那蒙面男子噎的够呛,若真说自己因为武功高于他人而逃的较快,可不是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这裕隆派的人,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徒?岂非丢尽了盛毓与这裕隆派的脸面? 盛毓转眼看着身边的这个大弟子,他扑通一声跪在了盛毓面前。 “若只是逃命便罢了,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只是具在下所知,你却似是忘了什重要之事,到底,是在下替你说,还是阁下自己说呢?” 那蒙面的男子沉着一张脸,目光冷峻,却毒舌不止,看来,这裕隆派的大弟子今日是被他盯上了。 “也是,教人背黑锅这种事,向来是蹬不得台面的,何况还是武林大派之人所为!”他再语出惊人。 叶无漾与殷雪嫣倒是对此番言语并不讶异,只是那盛掌门,却像是遭雷击了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位大弟子,一脸的惊讶与难以置信,又隐含丝丝怒意与杀气。 “师父,弟子不是有意为之,弟子也是个人,是个男人,怎会不涉红尘!”那男子伸手将盛毓的袖子抓的死死地,带着哭腔道。 听闻此言,在场的人却一头雾水,这与那裕隆派众多弟子一夜之间遭人毒手有何关系? “师父明令禁止派中弟子不得与女人有染,虽我门中众弟子都是男子,师父此禁令却恰似将美酒佳肴置于饥肠辘辘之人面前,却不许他动碗筷,就是自制力再好的人,也是难以办到的!” “混账!为师如此做,还不是为了你们,那满桌佳肴的确秀色可餐,但若其中置了致命毒药呢?”盛毓一把甩开跪在自己脚边的男子,怒道。 “原来盛掌门还是个绝禁之人啊,做你的弟子,也着实辛苦!这人生来便有七情六欲,你却逼着门中弟子将这天性斩断,也是用心良苦啊!” 被热闹之人如此戏谑一番,对盛毓来说,无非是火上浇油,他哪里肯罢休,便又将矛头对准那蒙面男子。 “就算我门中弟子破了规矩,在下自会安门规处理,怎就扯至阁下口中的‘背黑锅’了?” “红颜祸水,这个,你得问他!”那男子指指瘫坐在地的那裕隆派的大弟子,沉稳道。 盛毓又转身,将目光放在那张紧张,害怕,恐惧的脸上,等待他开口。他抬起头眼神胆怯地看着眼前的人,再看看其余三人,开口了。 第七十二章 美人心计 就在这裕隆派的大弟子博远中了尚天泽与月娥的调虎离山之计当晚,在各个门房查探一番无果之后,方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至了床边,却感觉身后有人。 “说,你是何人,这深更半夜的,所为何事?”他急转身,将剑出鞘,架在那女子的脖间,厉声问她。 这女子,一看便知不是武林高手,便是行走江湖惯了的,她抬手二指推开脖间的剑,一副兰花指朝着那博远的脸去了,“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孤男寡女,公子说,我此来确实为何?”那女子一手手背轻抚着他的脸,迷离着双眼看他,温言软语道。 这盛毓自从创了裕隆派,便不许门中任何弟子沾染红尘,招惹女人,博远虽为裕隆派的大弟子,又是堂堂七尺男儿,却被此门规禁的死死的,哪里见过这阵势,却像是被人拿刀架住了脖子,一动不敢动,只有两只眼睛斜向下瞟着。 “我又不是鬼,公子想看,便大大方方地看罢了,何必如此神情!”那女子说着,卡住那博远的下巴一扭,两个人就这么近身四目相对。 “我美吗?”她媚着一双眼睛问道 博远像是着了魔一般,只是头点的似是捣蒜的锤子。 “那……公子想要了我吗?”她进了一步,再问。 博远被这么一逼,向后一退,坐在床上,双手紧抓着床沿,两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子,道“想”,又赶紧摇头“嗯,不想!” 那女子见博远举止如此,自拧过身子,扭头掩面娇媚一笑,而博远,却是直着一双眼睛,盯着那女子,似是鬼上身一般,一动不动。 那女子再扭过头,透过眼角的余光探探那本自己整的一头蒙的博远,随后又将身子拧过来,冲他笑道“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公子还是快些安歇了吧!”话音未落,却伸手去解博远腰间的玉带。 博远虽被这比郁叶红还风骚的女子吓得半疯半傻,却还未失了神志,立马两只手死死地压在那女子手上去阻止她。 那女子却将一只手从博远手下抽出来,搭在他手背上,被压的另一只手一番,掌心朝上,像是掬宠物一般将他的两只手掬在手中,一只手不停地抚着他的手背,笑道,“公子直说便是,何须如此隐晦,小女子愚笨,是不会猜测人心的!” 博远一时傻愣,被掬这的一双手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他看看眼前这个貌美肤白,风骚放浪的女子,他心底竟泛起一丝涟漪,紧接着,惊涛拍岸般汹涌。 突然,他抽离被那女子掬在手中的一双手,将她拦腰一揽,翻身压在床上。 “和尚破戒也不过如此,何况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冲着身下依旧笑意灿烂,妖娆魅惑的女子,破口而出。 罢了,便火急火燎地宽衣解带,红袖生香,被翻红浪。 说这博远,二十又七,却从未碰过女人,甚至连与女人近距离相谈都不曾,这晚却真如他所说,像是饥肠辘辘的乞丐得了一桌满汉全席,细嚼慢咽地品味从何说起,自是狼吞虎咽都不及,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咚咚咚”,正在此二人翻雨覆雨之际,门外传来一阵促急的敲门声,紧接着,有男子的声音传来,“大师兄,竟不知,你这金屋藏娇……师弟们会替您保守的,定不会告了师傅去!” “走走走,如今大师兄美人在怀,哪里还顾得上你我在此废唇舌!” “金屋藏娇,风花雪夜!” 博远被突然传来的敲门声与众师弟的调侃声惊到,顿时如梦初醒,看看在字迹怀中娇喘的美人,再看看们的方向,一轱辘爬起来下床去利索地穿戴整齐。 “怎么了嘛?”那女子拿被子掩着半边身子,香肩外露,嗲着嗓音道,又立马低头落泪道,“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到公子始乱终弃!” 不想这博远却是个怜香惜玉的种,转身将那哭的梨花带雨地女子扶起,紧拥怀中。 “并非我始乱终弃,薄情寡义,只是家师早已定了门规,凡是门中弟子,不得沾染红尘,不可招惹女人,若有违,从此废去修为,逐出师门。我是门中大弟子,若今日之事被众师弟传到师父耳朵里……” 那女子在博远怀中,嘴角阴险地上扬,“那便不做这个大师兄!” “不可!”博远不等那女子将话说完,决然道。 “公子若是之一不肯,我便不勉强。”她抬头看向博远,善解人意道“公子放心,我定不会让公子为难,更不会让你那些师弟将你我之事传于你师父耳中!” “你要做什么?”博远话语中带有质问,有担心。 那女子微微一笑,“这世上,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说罢,从他怀中挣脱,麻利地穿戴整齐,下床开门,探出头去看看。 她不看便罢,一看,却正值稚博通与尚天泽鬼祟地向裕隆派弟子客房吹迷烟。 “真是天助我也!”那女子见稚博通与尚天泽先后闪进屋内,她与博远便顺势跟了过去,将他二人在客房内的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待稚博通与尚天泽离开,那女子拉着博远又至了他众师弟的房间。 “你要干什么?”博远挡住那女子欲出击的手,只见她指尖夹着与稚博通手中一模一样的冰针。 “如今只有他们死了,你才不会丢了这许多年的修为,也不会被逐出师门!” “他们都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定不会害我的!” 那女子不在说话,收了手中的冰针,走过去探探那几人的鼻息与脖间的脉搏“他们已然遭了毒手!” “什么?”博远惊诧,伸手去探,却如火中取栗,立马将手收回。 那女子看看博远,似是得逞了什阴谋诡计一般妄自笑笑。 “你去哪里?如今你众多同门遭人毒手,你此去不是自寻死路吗,听我一言,先去将此事禀报你师父,待他定夺!” 博远自我责备地一甩袖子,转身便离开了,至于那女子,却还在那客房中,对着那几被稚博通与尚天泽“诈死”的男子在踱着步子。 “你们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们那师父,他做的孽,却要你们来偿还!”,说罢,眼神凌厉,一伸手,将指尖的冰针一一打入他们的身体。 第七十三章 意外之戏 “师父,弟子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却无害人之心,众师弟与弟子情同手足,弟子如何会对他们下此毒手?且博远是师父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子何时用那种毒物伤人性命?” 盛毓婷博远如此一说,意味深长地“嗯”一声,默默地点头。 “弟子破了禁,自知违了师父定下的门规,害怕师父因此夺了弟子的这些年苦心修为,将弟子逐出师门,弟子并非有意欺瞒师父!” “弟子当日看的真真切切,就是他伙同他们一起另一男子,将冰针打入了中师弟体内,当时只剩弟子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只能先行找了师父前来禀报!” 被博远这么一指,稚博通浑身一颤,两手紧抱身前,后退两步躲在殷雪嫣身后,探出半个头脑袋瞧着博远,却被盛毓一把从殷雪嫣身后逮出来。 “原来真是你伙同他人对我门中弟子下此毒手!”盛毓额头的青筋暴起,怒目圆睁,疾言厉色道,“还有你等,虽未参与其中,却也难逃干系,今日,谁也别妄想逃脱干系!” 稚博通紧抖一双腿,颤着声音结巴道“我们…的确是…将他们…‘诈尸’无疑,但…是,那…冰针…却…是假的,我…们…无害人…之心,只是想…引了…慕芊雪…与她的…四大护…法现身,得了她那…绝命…五行…的…的解药,为…为” “为什么?”盛毓提着他的衣领怒喝道。 “为他二人解毒!”稚博通两眼紧闭,斜扭着脑袋,两只手紧握拳头在胸前,似是一个不小心,盛毓就会将他碎尸万段了一般。 “慕芊雪的绝命五行,又做七绝散,中毒之人若七日之内不得解药,必死无疑!”那蒙面男子走上前道,“他二人确身中其毒。” “慕芊雪!”盛毓此时才听清这三个字,却愣了神,嘴里默念一遍这三字,松了拎着稚博通的手,失神地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那蒙面男子说完,朝着那几具青紫发黑的尸体走去,蹲下身瞧了一会儿,开口道“他们所中之毒,却是当即发作,中毒者如万箭穿心般痛苦不堪,却无力发声!”,他起身,拍了拍手,“竟连手法都与那慕芊雪如出一辙!”,话毕,冷笑一声。 “当即发作?是她!”博远向后一软,瘫坐在地,神情苦痛,若有所知。 闻此一言,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博远身上,他反应如此激动,如何能不知道其中内情。 “当晚……”博远终于肯开口讲出隐情。 盛毓听完,本来渐息的怒火再次中烧,“混账东西!!”他一脚踢开跪地的博远,勃然大怒道,“早就告知你红颜祸水不可近,你偏不听,引狼入室,如今众师弟印尼而死,若不严加惩处,实难平众怒,也对不起我裕隆派这众弟子!”说罢,长叹一口气。 博远爬至盛毓脚边,抱住他的两只脚,哭道“师父,弟子自知罪孽深重,求师傅看在弟子一时糊涂,被奸人蒙蔽双眼,也是无心之过的份上,绕弟子不死!” 盛毓紧闭双眼,长输一口气,道“你不杀伯仁,伯仁确因你而死,留你不得!”“今念及你我师徒一场,废去武功,逐出师门,你,自生自灭去吧!”盛毓顿了顿,又开口道。 博远闻此,抬头看一眼盛毓,绝望地倒地瘫坐,两只手也松开了。盛毓拧着身子,扭头紧闭双眼,神情痛苦 这师徒二人就如此姿势,不再动作。良久,博远从地上爬起,直起身子跪在盛毓面前,向着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弟子,谢师傅,不杀之恩!” 话毕,他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盛毓转身正对博远,看看他,不舍亦不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堂堂七尺男儿,血气方刚,敢做便要担当,你勿怪师父心狠!”说着,功力集于掌间,向博远去了。在场的几人皆将头扭至一边,不忍再看。 “他既已被你逐出师门,便不再是你裕隆派弟子,如此,你也无权废去他一身武功!” 随着一女子声音缓缓飘来,一飞镖早已将盛毓击出的掌挡了回去。 “敢问是何方高人,如何不敢现身相见?”盛毓抱拳向四处转转。 瞬时间,只见一袭红毯似是从天而降,一身着墨色外衫的女子以蜻蜓点水之势踏着从场外渐铺向场内的红毯,至众人面前。 她一落地,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抓着鬓间的辫子,冲叶无漾眨一眨眼睛,微微笑着看他。 “阴郁色的外衫,暗红的内里,是个阴冷之人,浓妆艳抹,烈焰红唇,眼神魅惑,常以色相示人,金步摇,金耳环,金手镯,性格嚣张跋扈,笑意阴狠,绵里藏针,杀伐决断,心狠手辣,颇有心机与陈腐……是个美人蛇!” 殷雪嫣从头到脚将这面前的女子分析一遍,再看看她巴巴地盯着叶无漾,心中不由地冷笑一声,“且是个好色之徒!” “别来无恙啊,盛掌门”,那女子收回在叶无漾身上的目光,转身将两只手背于身后,诡魅地冲一旁的盛毓笑道。 “别来无恙?难道他二人是旧识?”殷雪嫣将目光移向盛毓。 “在下并不识得阁下,何来‘别来无恙’一说?”盛毓微微一笑,声音强力而沉稳。 “过了今日,便不是识得了!”她依旧一脸笑意。 “无妨,武林本一家!”盛毓也回个笑,说道,“只是在下却有一事不明,在下处置门中弟子,清理门户,不知,阁下此举却是处于何意,还望替在下解惑!”他说着,手中举出那女子方才从场外飞来的飞镖,又对她做个揖,笑道。 “这个吗……你得问他!”那女子将两只胳膊环抱在身前,努努最冲跪在地上的博远,说道。 盛毓立马眼神随着她指的方向而去,一眼盯住一旁的博远,四目相对。 “她便是……那晚与弟子一起的女子!” 听闻博远如此一说,盛毓立马变脸,看向眼前的女子。 “是你出手毒害了我这众弟子?” “我不过是替他们善后而已,既是做戏,岂有不做全套之理?”那女子将目光移向叶无漾这边,笑道,语气与神色中,略带得意,“不必谢我”,她冲叶无漾与殷雪嫣微微摇头笑道。 “无辜伤人性命,却还大言不惭!”盛毓话音未落,已拔剑向着那女子去了。 她一个轻功,迎着盛毓手中的剑向后退,娇媚的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又伸手二指夹住盛毓的剑,只听得一声脆裂,那剑已被她断作两截。 “芹儿,你可是闹腾够了?”突然传来一妇人之声。 那女子手一挥,将盛毓打到在地,落地跪下“弟子恭迎师父!” 第七十四章 别来无恙 见那被称作芹儿的女子轻功起身,盛毓便以为她要逃之夭夭,瞬间一个鲤鱼打挺拾地而起紧步追去。 他一心只在那残害自己裕隆派弟子的女子身上,对周身的其他动静自是无所察觉,却被直冲而来的的一无形掌直击前胸,那掌势来势汹汹,又攻其不备,盛毓又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咳咳咳”他捂着胸口咳嗽几声,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掌势来的方向。 “好深的内力!”殷雪嫣与叶无漾互看一眼,又与众人一样,将视线转向那被称作芹儿的女子去了。 只见她一个转身,与其余三女子架着一凤椅顺着红毯徐徐而来,那凤椅四周纱幔下垂,看不清坐在那之上的人,只是隐约见得身影。 叶无漾见那一袭白衣的女子,紧着向前一步,眼神中稍带惊异之色。 殷雪嫣看一眼叶无漾,再看眼前之人,“芹儿…‘十里’仲芹…芹琪舒婳…慕芊雪!”想到此处,殷雪嫣眼神一亮。 她将目光移向那白衣女子,认真打量。 “周身素色,除却腰间的香包,无任何装饰之物,行事低调沉稳,喜轻装上阵,目光漠然,略带忧思,看似雷厉风行,却有阴柔之气,面无神色,心思缜密,深不可测,不见呼吸之态,功力深厚,修为甚高!那她便是‘万里’秦婳。” 罢了,又转向与那白衣女子并排的另一白衣粉色碎花女子。 “亦是白色衣衫,却多了淡粉的桃花来点缀,玉步摇,玉手镯,白靴子…简洁却不失美感,追求完美,眼神冷傲,爱出风头,锋芒太露,一双手紧背于身后,随时处于备战状态,很可能出手便是毒药,那她便是‘百里’薛琪!” “‘千里’炅舒,七彩绫罗,彩色珠履,绕与指间的累赘首饰,横七竖八的珠钗,头脑简单,眼神凌厉,面露凶相,却色厉内荏,一样是烈焰红唇,长而红的指甲,是个狠角色,堪称‘狠而无心,绝而无情’,内力隐藏的很好,虽高于她二人,却不及她!” 片刻间,殷雪嫣已将此三女子在心中细细地剖析清楚,又转眼将他们比较一番。 “姑娘看了这许久,心中的算盘珠子,可是停了?” 殷雪嫣一怔,“这慕芊雪虽武功全无,却是如此高手!” “晚辈不才,让前辈见笑了!”殷雪上前一步,微微点头说道。 “你过来!” “嗯?”殷雪嫣一愣神,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一眼叶无漾,他也一副讶异之色。 稚博通却是急的似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只手不停地朝着殷雪嫣绕着,口型示意她“不要过去,别去,别去……” “嗯!”那凤椅上的女人扭头朝着稚博通一声,他立马闭嘴,收了手紧紧地贴着大腿两侧,规规矩矩地站住,不敢再动弹,只是两只眼睛斜着,跳过叶无漾看向他旁边的殷雪嫣。 “怎么,不愿,不想,还是不敢?” 殷雪嫣看看另一旁的蒙面男子,他冲她点头。“好!”她说罢,稳着步伐朝那凤椅走去。 “前辈?” “你将头探进来!” “什么?” “我说,让你进来!” “都说这慕芊雪美貌惊为天人,只是数年前的变故却让她似从坟墓爬出的肉尸,见不得这青天白日,如今有幸得见,也是好的!”殷雪嫣仰头看看湛蓝天空高悬的一轮红日,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挡。 “怎么?” “无事!”话毕,殷雪嫣蹲身,将那凤椅上的纱幔轻撩起一条缝隙,探进头去。 “这幅臭皮囊如何?”椅中之人问道。 “不如何!” “你竟不惧?” “日月更替,生老病死,人老珠黄,香消玉殒,皆人之常情,晚辈,不过是替前辈惋惜罢了!何惧之有?” “惋惜?” “生而为人,谁不想为人中龙凤,不想龙颜凤颈,前辈倾世之颜,却毁于奸人之手!” “啊哈哈哈哈哈哈……”听闻殷雪嫣如此说,那椅中的女人竟放声大笑。 “好一副伶牙俐齿,好一颗玲珑之心!”那女人笑罢,扯着嗓子冲殷雪嫣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前辈如今武功尽失,想杀晚辈,怕是有心无力!”殷雪嫣笑道,“再说,如今我身中奇毒,在前辈眼中已是将死之人,前辈又如何多此一举!” “你既知道我是谁,对她四人必不陌生!”那女人说着,扭头向凤椅边的女子瞥一眼,“我虽武功尽失,她们却是我的左右手!” 殷雪嫣微微一笑,也抬头看看身边的几女子,开口道“她四人虽功力深厚,修为又高,却唯前辈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前辈不开口,她们便不敢擅自行动!” 那凤椅中的女人顿时沉默了,她万没料到,殷雪嫣竟将她身边这几人,甚至是她自己,看的如此透彻。 “你去吧!” “晚辈告退!” “嗯,等等!”殷雪嫣刚起身迈开步子,再被那女人喊住,她转身。 “手伸进来!” 殷雪嫣愣一愣神,将手伸进纱幔。 “去吧!” 殷雪嫣抽出手,定睛一看,手心里却是一颗殷红的药丸,她看看手中的药丸,再看看纱幔之内的女人,不愿离去。 “怎么?” “晚辈” “这便是那奇毒的解药,你们大费周章,不就是为得它吗?”凤椅中的女人不等殷雪嫣说完,便开口道。 “但是晚辈之间,中毒的,却是两人!”殷雪嫣回头看一眼叶无漾,又转头道“晚辈冒犯,还请前辈再赐一粒解药!” “多情女子薄情郎!你既清楚我的过往,聪明如你,却不知我这药,为何只赐予你?” “女子本多情,奈何总错付!晚辈知道。” “既然知道,还如此顽固不化!” “知道的再多,终不能随己心,遂己愿,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殷雪嫣再看一眼叶无漾,冲他微微一笑,“何况,他与晚辈交心交命!” 说完,殷雪嫣扑通一声跪地,“求前辈成全!”,紧接着向她叩首。 …… “你想要救他?可以!将你的解药给他便罢了,只是你自己的命,却是要不得了,你可愿?” 殷雪嫣起身,莞尔一笑,道“多谢前辈!”,说完,转身朝叶无漾走去,依旧莞尔微笑,眼中却噙着泪水。 “站住!”椅中的女人又缓缓地道“还有一种方法,你与他都可活命!” “请前辈赐教!” “解药给他,你却要留在我身边!” 殷雪嫣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丫头,你看她如何?”那女人扭头问身边的白衣女子。 “师父挑的人,自是无可挑剔!”那女子转向,低头冲椅中的女人道。 “嗯,却是与你脾气秉性相向!你可愿意?”她说罢,又问殷雪嫣。 “你若碎了师父,她定会教于你这解毒之法!”那白衣女子站出来,冲殷雪嫣道。 “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多谢前辈错爱!”殷雪嫣说完,转身朝叶无漾走去。 “简直是冥顽不灵!”那一身彩衣的女子话音未落,已出手向殷雪嫣而去。 第七十五章 深仇大恨 殷雪嫣刚想问稚博通,对面之人倒是先开口了。 “当年之事,是我与郢钧之过,是我们对不起你!” “对不起?他郢钧为了一株雪莲竟轻信于你,给我的安胎药中下了散功露,让我功力全无!我岂能不恨?” “散功露?她是因为这个才落魄至此?”殷雪嫣道。 “那散功露不过是一时之效,怎会轻易就毁了人一生!这造孽之人,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稚博通说着,努着嘴冲盛毓看去,“所以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还真是那么回事!” “难道慕芊雪如今的惨状,都是拜他所赐?”殷雪嫣看向一旁的稚博通。 “可不是吗,当时慕芊雪腹中已有了郢钧的骨肉,他却为了拜把兄弟,将那散功露掺在给她的安胎药中,只为了偷得雪莲,给他那拜把兄弟解寒冰诀之毒。却中了圈套。” “中了圈套?”殷雪嫣越听越离奇。 “嗯,看吧!” 殷雪嫣再看眼前对质的二人。 “他虽事后自责,羞愧难当而挥剑自刎,却弥补不了我所受的伤害,所以我将他的尸体炼成腥魂香,将他的尸骨冻于寒冰窟,就是时刻警醒自己,男人不可信,更重要的,是提醒自己,你还在这世间逍遥快活!” 从慕芊雪口中听得这些,殷雪嫣不禁打了个寒颤,“用人体炼香,还是自己所深爱的男子!这慕芊雪可真是世间少有的辣手之人。” “他虽千错万错,已心有悔改,你却让他死也不得全尸,不能入土为安!”盛毓口气扼腕。 “他罪有应得,就算将他挫骨扬灰,也难平我心头之恨!”慕芊雪咬牙切齿道,“你比他更甚,所为‘朋友妻不可欺’,你设计圈套霸占了我,还给我下了蛊毒,至我容貌尽毁,不人不鬼!” 说完,她使劲拍在凤椅扶手上。 众人顿时眼睛亮了,没想到这个让门中弟子禁欲,不可沾染红尘的裕隆派掌门,竟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连结义兄弟的女人都下手,还手段如此恶毒,害其一生。 “真是道貌岸然啊!” “还扪心自问与江湖中人无何仇怨?” “可不是,你这梁子,估计在场的众人加起来也远不及啊!” “简直是禽兽,猪狗不如!” “辣手摧花,说的就是你!” …… 一时间,四下里的声音滔滔不绝,有感慨,有咂舌,有惊讶,也有谩骂。盛毓像是被围攻的猎物,四下里瞧瞧,胆怯,惊恐,羞愧…… “你那弟子,就是中了我的腥魂香,才勾起了他本性的欲望,我要用你们的血肉,祭奠那个早在二十四年前就死于你手中的慕芊雪!” “啧啧啧……真是最毒妇人心哪,用他拜把兄弟的血肉之躯炼成迷情香,再用在他弟子身上,欢愉一时,却是要拿命去抵的!”稚博通环抱着双臂,撇着嘴感叹道,“这世间,什么都可以招惹,唯独一类不可,那便是一月流血七八日也无事的生物!”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扭头看看殷雪嫣,再看看星茹与月娥,见三人都一眼盯着他,他立马改口道“当然,仙子与仙子身边的人,自是无可说的!”,末了,伸手擦擦额头渗出的汗珠。 “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我便将这条命给你,只望你放过我门中弟子一条生路。造孽之人是我,与他们无关!” “你欠的债,当然得你来!只是如今,你却还不起了!这利息,却要从你裕隆派拿回来!放过?早在你将我害成一具行尸走肉,我便明白,斩草不除根,春飞吹又生。留着,便是祸患,你若当日将我杀了,或许你还可以安享天年!” 慕芊雪这是要打杀整个裕隆派,她的手段,却比魑魅有过之无不及。 慕芊雪说完,手一挥,除却那一身白衣的“万里”秦婳,其余三人都一个轻功起身冲场内外围堵的裕隆派弟子大开杀戒。 都说慕芊雪修为极高,却多用奇毒,只见她手下三个弟子十指一挥,那指尖的冰针确如暴雨梨花,纷纷冲着裕隆派弟子而去,顿时,那裕隆派的众弟子倒地而亡的,抱住身体各部位惨叫的,提剑与他们拼命的,熙熙攘攘,却多成了他们的针下亡魂。 在外看热闹的,无论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还是武功至纯的武林大家,纷纷避而不及,无人敢,也无人愿,趟这洪水。 “慕芊雪,我任你打杀,却不想你竟如此狠毒,牵连我门中无辜弟子至此!”盛毓话音未落,已提剑朝着慕芊雪砍去。 只是他还未近慕芊雪的身,就被白衣女子手中未出鞘的剑挡了回去,二人顿时刀剑相向。 “牵连?是你而非我!四丫头,不必手软,就用前几日师父教于你的‘生不如死’,教他尝尝何为生不如死!” 慕芊雪稳稳地坐在凤椅之中指挥着,不慌不忙,不卑不亢。 但是那白衣女子却对她的命令似是耳旁之风,依旧拔剑与那盛毓周旋,且只守不攻。 “我的话你没听见吗?用‘生不如死’!”慕芊雪怒喝道。 “师父!”她接住盛毓的招,转头唤慕芊雪,言语之中却夹杂着不忍。 “二丫头!” 慕芊雪并不理会,扭头唤薛琪,她领了命,冲秦婳阴险一笑,指尖瞬间夹满了冰针,冲盛毓打过去,却被殷雪嫣挡住,一袖子甩落在地。 叶无漾,尚天泽,月娥,也早已出手替裕隆派的弟子挡落冲他们而去的冰针。 那纷纷而至的冰针如天降的毛毛细雨,密密麻麻,仅凭他们几人,何以挡得聊全部! “住手!”殷雪嫣一个轻功越过秦婳,直至慕芊雪身边,用刀架住她的脖子,厉声道。秦婳虽转身去档,却为时已晚。 此四人见慕芊雪被殷雪嫣挟持,都纷纷收了手。 “仙子,你不要命了?”稚博通从盛毓先前坐过的椅子下爬出来,冲殷雪嫣道。 “前辈,晚辈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他一人作孽,前辈何必罪及他人!”殷雪嫣看看倒在场内外大片的死尸,低头冲慕芊雪道。 “你若敢伤师父分毫,我让你血溅五步,死无全尸!”那一身绫罗的炅舒将袖子奋力一甩,冲殷雪嫣怒道。 她却冲那女子微微一笑,“我已身中你们的七绝散,是不久于人世的,不过是早晚而已!” “丫头,你的命你可以自己做主,只是你那情郎,他却未必愿意与你共赴黄泉,还有他们三人!” 慕芊雪依旧神情自若,指着对面而战的叶无漾等人,缓缓地道。 “我与她交心交命!”尚天泽与叶无漾同时上前一步,异口同声道。 “月娥与公子同生共死!” “星茹也是,不求与姐姐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这个毒妇,休要拿我们来要吸血姐姐!” 星茹话音未落,那“十里”仲芹手一挥,一只冰针直冲星茹而去,那被殷雪嫣称作“神医”的蒙面男子伸手挡落,星茹被吓得一哆嗦,向后退去。 “好一个交心交命,好一个同生共死,好一个姐妹情深!” 说罢,慕芊雪又温和了声音对殷雪嫣道,“丫头,今日见你,深得我心,我可以应你所求。”,她伸手指指被秦婳拿剑架住脖子的盛毓,“但是你得应了我一个要求!” “前辈请讲!” “我见你身手不凡,修为远在我这个弟子之上,你同她一较高下,若你赢,我便放过这些人,只泄恨于他一人,如何?” 殷雪嫣看看溃不成军的裕隆派弟子,点点头道“前辈此话当真!”,说完,收了手中的剑,看一眼“万里”秦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周围的人都纷纷向后退了退,腾出一块空旷之地,她二人相对而站,互相抱拳。 “且慢!” 二人刚要出手,却被一男子的声音打断了。 第七十六章 高手过招 那蒙面男子走上前,开口道“她如今身中奇毒,高手过招,难免运功,如此,却有失公允!”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慕芊雪缓缓道,语气很冷。 “为公平起见,要么,阁下解了她体内的毒,若不然……” “如何?” “由在下替她出战,不论输赢!” “不论输赢?” “不论输赢都算她的!” 慕芊雪不再言语,似在思考什么,良久,她抬手“好,就如此定了!” “过来!”她向殷雪嫣与秦婳招手道,秦婳自如地至了慕芊雪身边。 “嗯?”殷雪嫣一愣神,以为自己听错了。 稚博通急的似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只手不停地朝着殷雪嫣绕着,口型示意她“不要过去,别去,别去……” “嗯!”慕芊雪扭头朝着稚博通一声,他立马闭嘴,收了手紧紧地贴着大腿两侧,规规矩矩地站住,不敢再动弹,只是两只眼睛斜着看向殷雪嫣。 “怎么,不愿,不想,还是不敢?” 殷雪嫣看看另一旁的蒙面男子,他冲她点头。“好!”她说罢,稳着步伐朝那凤椅走去。 “前辈?” “你将头探进来!” “什么?” “我说,让你进来!” 殷雪嫣仰头看看湛蓝天空高悬的一轮红日,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挡。 “怎么?” “无事!”话毕,殷雪嫣蹲身,将那凤椅上的纱幔轻撩起一条缝隙,探进头去。 “这幅臭皮囊如何?”椅中之人问道。 “不如何!” “你竟不惧?” “日月更替,生老病死,人老珠黄,香消玉殒,皆人之常情,晚辈,不过是替前辈惋惜罢了!何惧之有?” “惋惜?” “前辈倾世之颜,却毁于奸人之手!” “啊哈哈哈哈哈哈……”听闻殷雪嫣如此说,那椅中的女人竟放声大笑。 “好一副伶牙俐齿,好一颗玲珑之心!”那女人笑罢,扯着嗓子冲殷雪嫣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前辈如今武功尽失,想杀晚辈,怕是有心无力!”殷雪嫣笑道,“再说,我身中奇毒,在前辈眼中已是将死之人,前辈又何需多此一举!” 慕芊雪扭头向凤椅边的女子瞥一眼,“我虽武功尽失,她们却是我的左右手!” 殷雪嫣微微一笑,也抬头看看身边的几女子,开口道“她四人虽功力深厚,修为又高,却唯前辈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前辈不开口,她们便不敢擅自行动!” 慕芊雪顿时沉默了,她万没料到,殷雪嫣竟将她身边这几人,甚至是她自己,看的如此透彻。 “去吧!” 殷雪嫣与秦婳又朝内场而去。 “嗯,等等!”殷雪嫣刚起身迈开步子,再被慕芊雪喊住。 “手伸进来!” 殷雪嫣愣一愣神,将手伸进纱幔。 “去吧!” 她抽出手,定睛一看,手心里却是一颗殷红的药丸,她看看手中的药丸,再看看纱幔之内的女人,不愿离去。 “怎么?” “晚辈” “这便是那奇毒的解药,你们大费周章,不就是为得它吗!如此,可是公允了?”慕芊雪不等殷雪嫣说完,便开口道。 “但是晚辈之间,中毒之人,却是两位!”殷雪嫣回头看一眼叶无漾,又转头道“晚辈冒犯!” “多情女子薄情郎!你既清楚我的过往,聪明如你,却不知我这药,为何只赐予你?” “晚辈知道!” “既知道,还如此顽固!” “知道的再多,终不能随己心,遂己愿,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殷雪嫣再看一眼叶无漾,冲他微微一笑,“何况,他与晚辈交心交命!” 说完,殷雪嫣扑通一声跪地,“求前辈成全!”,紧接着向她叩首。 …… “你想要救他?可以!将你的解药给他便罢了,只是你自己的命,却是要不得了,你可愿?” 殷雪嫣起身,莞尔一笑,道“多谢前辈!”,说完,转身朝内场走去。 “就如你们所愿!”慕芊雪悠悠地道。 那蒙面男子冲慕芊雪微微点头,转身对殷雪嫣道,“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得姑娘相助?” 殷雪嫣自是明白他此言何意,微笑点头。 “啪”他一个响指,两脚轻点地,腾身而起,接住从外围的人群中抛来的一把古琴,再两脚轻点地,手中托着那把古琴,至殷雪嫣面前。 殷雪嫣伸手摸摸那古琴,“咚……”她食指在上轻划。 “请!”她接过那男子手中的古琴,微笑点头,走至一边,盘腿而坐,将古琴至于腿上。 二人相视,点头示意。顿时,整个场内安静一片,对面而站的两人尚未交手,却已是衣袂飘飘,青丝飞扬,一旁裕隆派的弟子被这强大的内力逼得步步紧退。 “吱……”忽而一声刺耳的乐音响起,场内外的人都不自觉地偏头,眯眼,皱眉。 “哎,我说,你会不会弹琴,不会就不要东施效颦贻笑大方了!” “就是就是,耳朵都要被这声音刺聋了。” “看着一身白衣,虽不露真容,看着还是个温婉淑女,不想却是个绣花枕头!” “都说这世间四大难听‘铲锅,伐锯子,驴叫唤,沙子地里磨铁锨’,没想今日竟见了这世上第五大难听‘白衣女子拨琴弦!’” 众人闻此,都捧腹大笑,却又突然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咚……”一声低沉的乐声之后,悠扬的琴声随着殷雪嫣手指拨弄的琴弦而起。 “她什么时候琴艺如此精进了?你何时教的她?”尚天泽面露惊异之色,扭头问一边的叶无漾。 叶无漾怀抱胸前,一眼盯着眼前闭目弹琴的殷雪嫣,“我虽教过她不少乐器,她虽也已练得炉火纯青,却不弱今日‘高山流水,阳春白雪’!” “你也一无所知?”尚天泽更是惊讶,说罢,再看殷雪嫣,只见她拨弄琴弦的手如影随形,顶冠的白纱随着指间的音律飘动。 再看那蒙面男子与“万里”秦婳,二人依旧对峙而站,看似风平浪静,不露声色,却已然以内力相对。 “雪嫣!”尚天泽忽然惊呼一声,叶无漾扭头看一旁仍旧拨弄琴弦的殷雪嫣。 她依旧双目紧闭,指尖拨弦,周身却笼一层稀薄的真气,将她与外界隔离开来。 忽而,那在场中对峙的二人均两脚轻点地,腾在半空,又闪电般移向对方。 “千山无影掌!”慕芊雪冲腾空的秦婳道。 她扭头看一眼凤椅中的人,又迅速扭转,忽然,双臂张开,两手做孔雀之首,又瞬间收回,两手在胸前,似舞动的天女,柔弱无骨。 那打开在胸前的两只手,瞬间化作千万只手掌,如影随形,顿时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 再看那男子,依旧纹丝不动,只是立掌在胸前,紧闭双眼,倒像是诵经的和尚。 忽然,那女子周身的千万掌集于一掌,朝着对面的男子而去。 “咚!”殷雪嫣手下的琴弦又一声低沉之音,却凝聚内力。只见那男子一睁眼,指尖在眼前画个圈,又掌心朝内,另一只手在侧身一转,化掌合于眼前的掌。 二人击出的内力在他们之间的空间爆发,似是一汪深处的泉眼被打开,顿时厚积薄发。 第七十七章 众怒难拼 再看殷雪嫣,周身的真气愈益浓厚,她在其中,像是破茧化蝶前的蛹,却更似与世隔绝,沉醉于自己奏乐的一世之中。 “怎么会这样?”尚天泽看纷纷抱头呻吟的人,一脸的讶色看向叶无漾。 “巧手神医!”叶无漾破口而出。 “巧手神医?” “他这是与雪嫣里应外合!” “你说他?是巧手神医?”尚天泽将目光移向与秦婳对峙的蒙面男子,又迅速转至殷雪嫣。 她拨弦的手越来越快,手下的音律不再是之前的优雅之声,而是充满内力,杀气腾腾,而在场内外的人,除却有功力将其克制的,都纷纷倒地呻吟,或呈现疯傻之状,哈哈大笑,或两眼迷离,似中了什邪。 “是雪嫣的琴声!”叶无漾看着用真气将自己隔离开来的殷雪嫣,平静道,“此乐声可控人心智,若无修为,便任其摆布!” “当日在锦寰宫见她招式奇异,我只当是巧手神医这独门功法太精益,虽时而剑气怪邪,却也不以为意!” “这音律……似是魔音,竟能控人心智!那她……”尚天泽一眼盯住殷雪嫣,眉目紧皱。 再看场内对峙的二人,似乎也感觉到这周围的不同寻常,皆收了手立于一旁,将目光集中于奏乐的殷雪嫣。 “别动!”叶无漾伸手挡住意欲上前的尚天泽,“她此时在自己的幻境中,若我们唐突阻止,破了她的境事小,若她因此走火入魔,形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话毕,叶无漾朝着蒙面男子走去,他亦扭头看朝自己而来之人。 “神医别来无恙!”叶无漾作揖。 那蒙面男子亦伸手抱拳回礼。 “在下却不知,神医这独门功夫竟如此出世入境!”叶无漾看看已被浓重真气完全没住的殷雪嫣。接着,再开口道“若在下猜的不错,她此时恐怕将自己困于自制的幻境之中。” “心中执念太深,最易作茧自缚!” “那” 叶无漾话音未落,却被突如其来的刀剑之声扰了。 再看,这边尚天泽已与一男子刀剑相向。 “如此妖女,已这扰人心智的魔音害人,死有余辜!” 那男子一边与尚天泽交手,一边怒到。 “她不过是在幻境之中迷了心智,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尚天泽挡着那男子,不允他朝着殷雪嫣而去。 “杀了她,杀了她!” 一时间,场内外呼声四起,皆指殷雪嫣。 如此动静,又引了许多人前来,负气离开的红夜与柒姊阁其他几位,那倾城阁带头的蒙面女子与众多与她一样白纱遮面的白衣女子,就连那只有七彩莲镖才可请出山,轻工当今武林无二,脚程堪称千里马,人称“风行子”的舒玟轩轩主云展凤…… 这些无论远近,皆闻此或诡异,或悠扬,或阴柔,或跌宕的琴音而来的人中,有那么一队特殊之人,恰是叶无漾从隐月居至此,都不希望出现在殷雪嫣视线之内的。 此一行人,便是以魑魅与谢媛为首的如今锦寰宫中人。 虽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见谢媛与魑魅与其随从现身场外,叶无漾还是心头一紧。 与叶无漾不同,那蒙面的男子依旧两眼在奏琴的殷雪嫣身上。 见叶无漾一扭身,目光向外围而去,他也随意地瞅了瞅叶无漾目光所向的人,却很快收回了目光,瞧一眼叶无漾。 “是阁下相识之人?”他问。 叶无漾收回目光,冲他微微一笑,又将目光投向殷雪嫣,“她心中的执念,恐一时难解!” 末了,又转眼问一旁的男子“此功法既是神医所创,想必定知克其之法,还望神医能助在下一臂之力!” “实不相瞒,这音法的确是这功法的一部分,与其相辅相成,却又相背相离!” “顺其道而为,又背其道而行?” 那蒙面男子微微点头,“如阁下所见,此功之下可自成音律,人各不同,造成的阵法与幻境也自是不同的,若弹奏之人身临其境,此境除却造境之人,外力是无法将其攻破的,若我们合力攻破,那造境之人必受其力反噬。” 忽然,乐音不若之前铿锵高亢,而是如沐春风的美妙悠扬。 “正是此时!”那蒙面男子突然脱口而出,一个轻工朝殷雪嫣而去。 叶无漾目光随他而去,见殷雪嫣周身的真气不若之前浓重,而是薄可见影。 场内外的人跑的跑逃的逃,纷乱不堪。 “恰逢其时,还不合力将此妖女斩杀了?” 那仍旧与尚天泽周旋的男子充其他人一吼,那些人都面面相觑,再低头思索一时,便吆喝着冲向殷雪嫣。 “月娥!”叶无漾厉声。 月娥充叶无漾一点头,两手从身后抽出剑,冲着前来的众人而去。 星茹虽修为远不及其他几人,见众人群起而攻殷雪嫣,怎会袖手旁观,扔了挎在肩头的包裹,拾起盛毓掉落的剑,也大喊着冲过去。 顿时这邯山院的主场之内,成了一片战场。 说叶无漾一行人,虽奋力抵抗,也未出手伤其性命。 只是那冲向场内的人前仆后继,仅凭他们几人,也只能挡的了一时。 “大哥,我们去帮帮公子吧,他们如何能与这许多人周旋,就算功力再深厚,武功再好强,如此下去,只能筋疲力竭!”绿樽冲红夜着急道。 红夜冷笑一声,“他不是挺会逞能,不受女子之援吗,我倒要看看,他能逞强到几时!” 显然,红夜对叶无漾还存怨气。 再说那蒙面男子,当时见殷雪嫣周身息泽稀薄,想趁机将她的幻境破了,却被不知出自何人的飞镖挡了。 那镖直冲殷雪嫣周身稀薄的息泽而去,却也内力十足,殷雪嫣当即停了手,如梦初醒,看着眼前厮打混战的场面。 说扔这飞镖之人,正是慕芊雪身边的“万里”秦婳。 “四丫头,你看,她如何?”慕芊雪问身边的白衣女子。 她俯身,对凤椅之中的慕芊雪道“师父挑的人,自是好的!” “嗯!”慕芊雪甚是满意地点头道。 殷雪嫣依旧一副迷糊之态,见刀剑朝自己而来,也不躲闪。 叶无漾挡开冲她而去的人,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只觉她浑身瘫软,却紧闭了双眼,似是睡着了。 他架起殷雪嫣,一路挡开冲上来的众人,与尚天泽,月娥和星茹退至慕芊雪一边。 “仙子?仙子?”稚博通从椅子下爬出来,抱起椅子至叶无漾身边,将她扶坐在椅子上,唤道。 “四丫头!” 秦婳领了慕芊雪的意思,将她的凤椅向殷雪嫣身边推去。 “你难道真想让她死吗?”慕芊雪看看被叶无漾握住的胳膊,抬眼瞪着他,说道。 叶无漾想了一想,松手,慕芊雪将手中的药丸喂与殷雪嫣,看看一旁的琴婳,她二指在殷雪嫣身上几个穴位走一遍。 “等着吧!”慕芊雪道“如今这些累赘,如何处理?” 叶无漾回头,却见他们早已在众人的包围圈中。 第七十八章 逾~不可及 那些人虎视眈眈,似饿狼盯食一般,步步为营,逐渐缩小围堵圈。 “百里”薛琪上前一步,狠盯着眼前手提刀剑,并无善意的人,“师父,让弟子收拾了这些不明其里的愚昧之徒!” 话毕,她两手一挥,十指间皆是冰针。 “姑娘且慢!”叶无漾上前,伸手挡住薛琪,“他们并非恶意,只是对方才之事,心有余悸罢了,行如此,却也是为自保,姑娘可否容在下与他们解释清楚?” 薛琪看一眼叶无漾,目光中含一种“不自量力”的嘲弄,冷笑一声,“与一群蠢笨之徒讲理,却似对牛鼓簧,白费唇舌!” 话音落,推开叶无漾,再向前一步。 叶无漾分毫无退让之意,干脆转身,直挡在薛琪面前,她抬眼瞪住他,一副“无事找事”的神情,两只手却已蠢蠢欲动。 “二丫头!”慕芊雪开口。 薛琪转身低头行礼。 “为师却好奇,他要如何以三寸不烂之舌退了这虎狼之师!”,说完,慕芊雪扭头看看围堵的众人,与那似叠罗汉一般,纷纷扩大的围堵圈。 “师父!” “姑娘,切莫意气用事!” 薛琪转身,一双凤眼怒视叶无漾,似是他扰了自己的好事。 “在下深知,凭他们的修为,自然不是姑娘的对手,但所谓‘一人成单,十人抱团’,且不说以你我之力,尚能成否,但若这众多人命皆丧于你我之手,定会引起武林公愤!” “那又如何?”薛琪翻个白眼,不以为意。 “蝼蚁尚可拌倒大象,何况这外围,皆是武林高手,武功高深莫测者大有人在,若我们真成了这众矢之的,凭你我之力,要如何抵挡?”叶无漾徐徐地道。 薛琪闻此,低头沉思。 “二丫头,他所言有理,你且先退下,见机行事!” “弟子遵命!”薛琪向慕芊雪行礼,又至她身边,站定。 叶无漾上前,与面前围堵的众人抱拳,“诸位同仁,在下与众友并无恶意,只是方才之事,事出有因,并非有意为之,如诸位同仁所见,只因她修为尚浅,才无力控制体内庞大的内力,导致祸端,还望各位海涵!” 叶无漾说着,扭头看看倚在椅中的殷雪嫣。 “致欠,以诚为本,依在下愚见,阁下倒是唱得一手好戏!” 从那围堵的众人中走出一人,缓缓地道。 “阁下此话怎讲?”叶无漾闻此人弦外之音,佯装不解,笑道。 “若修为不够,又怎会单凭一古琴弦下之音便让人神志不清,甚至命丧当场,死伤如此?这等功力尚浅之人,在下却生平首见!” 那人回头看看受殷雪嫣牵连,死伤在场内外的人,在叶无漾面前悠悠的踱着步子,不紧不慢道,显然是有备而来。 “此人心思缜密,却来者不善,得小心提防!”叶无漾寻思一番,笑道“之所以修为不够,所以无力控制这强大的内力,才失手伤了人,到底,还是做了她体内这股强力的傀儡!” “究竟是无心之过还是有意为之,在下倒要看个真切明白!” 那人话音未落,已箭步向殷雪嫣而去,伸手去揭她的面纱。 尚天泽与星茹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从椅子两边左右挪脚,生生挡在殷雪嫣之前,那人伸出的手,也早已被叶无漾卡的动弹不得。 “阁下若真如此,那只有得罪了!”,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手,向叶无漾抓去。 “嗯!如此美颜,也是你这副臭皮囊随意动得的!” 那慕芊雪的大弟子,“十里”仲芹不知何时至了叶无漾身边,将那人伸向他的手卡在自己手中,说着话,已将近要将那几根指头掰断。 “啊啊啊……放手,放手!”那人被仲芹卡住的一只胳膊似是拧成一根麻花,扭曲着一张脸,蹲身央求道。 仲芹冷笑一声,将他推至那围攻的人群之中。 那人抽着一张脸,哼哼着摆摆险些废于仲芹手中的一只手,“无心悔过,再出手伤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诸位也看见了,他们并非善类,不可信!” 那围堵的众人将眼前之事看了个“通透”,再听此人如此一说,更是不必多说,叶无漾先前许多努力,却真如薛琪所言,是白费唇舌。 “抓住的耗子松手的夜叉,老娘现在就宰了你!” 仲芹说着,已向着那被自己伤了手的男子去。 叶无漾见势,伸手挡了仲芹,她冲叶无漾一笑,侧身,再伸手向那人而去,再被叶无漾挡住。 这仲芹本以为叶无漾与自己玩笑,这才反应过来,他此举确是不想她在此取人性命。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骂一句叶无漾,便将目标定于他,与他打了起来。 再说那围堵的众人,在那男子的挑唆之下,早已与这被围堵的人刀剑相向,不在话下。 叶无漾一人,既要与仲芹周旋,阻止她伤他人性命,又要挡那围堵之人对己身的攻击。 慕芊雪身边的三位女子,除却秦婳守在她身边偶尔击退或者击晕几个朝着自己与慕芊雪去的人,那薛琪与炅舒早已将冲向自己的人送上了黄泉。 尚天泽与月娥与叶无漾一样,一边抵抗着冲向自己的阵阵恶意,一面阻止着薛琪与炅舒指间飞出的毒针,却显得分身乏术,力不从心。 稚博通继续跑至殷雪嫣身后,躲在了椅子下。 星茹焦急不堪,偶尔挡住那体剑向殷雪嫣去的人。 那蒙面神医也是一手挡着袭击殷雪嫣的人,一面将星茹从这边转向那边,再从那边转至这边,躲着纷纷而来的刀剑。 两方混战,久久僵持不下,那围堵的圈子步步紧逼,将叶无漾一行人再向内围了。 “我以为他多能耐呢,如此看来,不过尔尔!”红夜话音未落,已一身轻功,腾空而起,以蜻蜓点水之势踩着那围堵之众人的肩膀或头顶,直至内里,两脚轻点地,已至叶无漾身边。 叶无漾回头看一眼与自己背身而站之人,笑道“多谢先生,不计前嫌!” “公子倒是高估在下了,我可是很会睚眦必报的人,出手帮你,不过是怕你命丧这群娄罗之手,日后找你算账都未可!” 这红夜倒是个有趣之人。 “红橙黄绿青兰紫!彩虹七子!”那蜂拥而上的人一眼便看出了这柒姊阁的诸位。 “还不算太无见识,只是脑袋却不灵光!” 绿樽说着,一掌劈下去,那人两眼白翻,在她面前摇晃两下,扑通一声倒地。 “四阁主,万不可伤人性命!”叶无漾紧着回头看一眼绿樽。 “不过是让他多睡几个时辰,无妨!”绿樽回道。 “咻……砰”一只声鸣音炮腾空,响亮一响。 混战于场内的人都停了手中的剑,抬头看天。 “在下邀诸位前来这武林同盟大会,却不想成了比武场!” 闻此言,叶无漾便心中有数,“他,便是九公子了?”,他看站台那一身黑色长衫,外套一件同色纱衣的蒙面男子,不禁心中一声冷笑。 众人也都纷纷收了刀剑,一律望向那站台之人。 第七十九章 不知所踪 台下之人见那假九公子稳稳地轻功落在站台,却心有不平。 “九公子大张声势地举行这武林同盟大会,我等不负远程,奔波至此,公子却今日才现身,此等作为,到让在下对公子高看了!” “我等虽非公子一类,在江湖中声名远播,却也不是公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今日,公子难道不做个解释?” 众人闻此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不平,都纷纷应声附和。 那在站台上的九公子并不做声,只是扭头示意身后的蒙面女子。 那女子双手端一被白布覆盖之物,上前几步,说道,“让诸位就等,我家公子甚为抱歉,今以一物赔礼道歉,同时感谢诸位能不愿万里前来!”。 话毕,伸手揭了之上的白布,“在下手中这把剑,便是与我家公子手中的索魄剑成一对的御魂剑”。台下之人顿时沸腾。 “这御魂索魄剑,乃是当年威武堂堂主洛天齐与其妻塞凤月为朝廷平叛北方之乱时所铸造,后威武堂遭奸人迫害,被朝廷灭门,这两柄剑也在当时流落民间,不知所踪。” “知道十八年前,江湖传闻,在云水禅师的水云寺见过这两柄剑,难道九公子与那水云寺的云水禅师又何渊源?” 台上的九宫字抬手阻止了台下沸腾的人群。 那婢女再开口,“今日,我家公子便将这御魂剑赠与在场的有缘人!” 如此行径,却又引来台下一众人的不满。 “那怎么行!如今在场之人,无不对这御魂剑动心的,何况这御魂剑乃女人所持的兵刃,在下倒是更上眼公子手中那把索魄!” “这位兄台所言甚是,依在下愚见,公子今日此番作为,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是相赠,为何只赠那女人的兵刃,公子莫不是假借赠剑之名,给这小婢女选女主人吧?” 说罢,那人转身摊手对在场的众人哈哈大笑,顿时引得台下与一片哄笑。 “是啊,公子如此劳师动众,让我等不远万里前来,难道就是为了寻个如意之人做夫人?” “我家公子说了,此剑虽为女子所持兵器,今日相赠,却无论男女,不分老少!”那婢女提着声音冲台下喊道。 “无论男女?不分老少?就一把剑,却同时赠与这许多人,狼多肉少,你家公子此为何意?” “正因如此,我家公子才邀约诸位前来,在此举办一次场比武大赛,男女不限,最终谁拔得头筹,此剑便归谁。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大家都想要我家公子手中的索魄剑,也飞不可能,但是哪位若是打败我家公子,那这索魄剑的主人从此便更名改姓了!”那婢女再开口道。 说完,又补充一句“但刀剑无眼,比赛过程中,不论生死!” 不论生死?为了一把剑失了毕生修为,甚至丢了性命,岂不是得不偿失!顿时台下一片哗然。 “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叶无漾环抱胳膊,冷笑一声。 月娥上前,对叶无漾低声道“公子,让属下去宰了这个冒牌的鼠辈!” 叶无漾伸手挡住抬脚欲向前的月娥,“不必急于一时,先让他唱几出!” “公子去何处?”月娥见叶无漾并无观战之意,二十上前抱起椅子中的殷雪嫣,冲大伙儿微笑点头,转身向场外走去。 “哐!”突然一声响,尚天泽只觉叶无漾在自己眼前一晃,便不见他人了。 他与月娥匆匆上前,蹲在方才叶无漾下脚之处,“难道有机关?” 看到这一切的几人红夜几人也纷纷上前,“的确是机关,之下似是有水声!”青衣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仔细听一会,起身道。 尚天泽与月娥四处看看,却见慕芊雪与她的四大护法早已不知所踪。 红叶推开眼前的人,走上前,“如今天色已晚,他二人又身中奇毒,必须赶紧找到,分头行动!” 话毕,与尚天泽和月娥互相点头示意,便匆匆地离了场。 正如青一所说,叶无漾抱着殷雪嫣从场上掉落的,正是一地下密道,他们却恰好掉落在四周环水的一小片土丘上。 叶无漾不管身在何处,先替殷雪嫣运功疗伤,加之有慕芊雪喂与她的丹药,殷雪嫣很快便醒了。 “雪嫣,你感觉如何?”叶无漾问她。 “这是何处?”她问。 这二人本就身中奇毒,又在白日里运了功,瞬间二人精疲力竭,说话也有气无力。 殷雪嫣向四周看看,除却有极微的光束透进来,四下里几乎漆黑一片。 “看来,我们此次是在劫难逃了!”她苦笑道。 叶无漾将她往怀中拥了拥,“雪嫣,你怕吗?” “能与你一起,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只是……我好冷!”她颤着声音说道。 叶无漾下意识地将她拥的更紧了一些,她却瞬时封了他的穴道。 “雪嫣,你这是做什么?” 殷雪嫣吃力地掏出白日里慕芊雪赠与她的药,“如今我们身中奇毒,解药却只有一颗!” 叶无漾瞬间,明白了殷雪嫣的意思,眉头紧锁,看着她。 殷雪嫣抬手,将手中的药丸丢进自己的嘴里,冲叶无漾微笑,他也微微笑了。 她却猛地起身,朝叶无漾过去,在他二人拥吻的瞬间,将嘴里含的药喂进他嘴中,同时使尽力气冲了他的穴道,叶无漾脖子一伸,将嘴里的药吞了下去。 “我在这世间已无牵挂,你却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日后想起我,你不必自责,就当这是我能还你的最后的恩情!我此生已无遗憾,唯一的,是未曾手刃奸人,替父母和俊儿报仇!” 殷雪嫣说完,又吃力地解开叶无漾的穴道,浑身一软,跌倒在一边,昏迷过去。 叶无漾冲过去抱起她“雪嫣,雪嫣!” “她既已将解药给了你,便从此与你再无瓜葛!”一女子突然轻功至叶无漾身边,一掌向尚虚弱无力的叶无漾击过去,架起殷雪嫣,留下这句话,又轻功而去。 第八十章 热闹非凡 “公子!公子!”月娥见叶无漾睁眼,伏在床边唤他。 叶无漾起身,揉揉太阳穴,尚天泽冲过去抓住他“雪嫣呢?” 他推开尚天泽,下床,背身对着他,静默许久,开口道“被人劫走了!” “什么?她如今身中奇毒,今日又耗散功力,如今……要是她落入谢媛之手,那……” “劫走她的人是慕芊雪!”叶无漾不等尚天泽说完,开口道。 尚天泽惊讶,匆匆至叶无漾眼前,“她如此毒妇,雪嫣如今遭在她手中……” “不会,她既能出手救雪嫣,定不会于她不利。我只是担心……” 尚天泽一双眼睛死盯着叶无漾,等待。 “她会逼迫雪嫣练就她那一身邪术,将她训练成与秦婳等人一样的杀人工具!今日之战,你也看出,雪嫣显然并不能完全驾驭巧手神医那独门武功,加之她因为殷俊,心智很容易受其控制。慕芊雪若利用这一点,那……” “公子,先吃药吧!”月娥推门而入,端着药碗,身后是星茹与彩虹七子。 叶无漾紧步上前,向红夜行礼,“今日多谢先生出手,在下深感歉意!” 红夜大步朝叶无漾去,扶住他,“我等要是这等心胸狭隘之人,此时又岂会站在这里!” 绿樽四下里瞧瞧,不见殷雪嫣,疑虑地看看几人,至红夜身边。 众人沉默,叶无漾看出了绿樽的心思,叹一口气,“被慕芊雪劫走了!” “咚咚咚”叶无漾话音未落,只听屋外有人敲门“听闻公子平安归来,在下前来探望,不知公子可否方便?” 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门上,叶无漾与尚天泽互视,“请进!”。 一黄衣女子缓步踱进门,顶冠的白纱随着她走动也轻盈地飘动,她扫视一眼屋内的七女子,行礼道,“久闻柒姊阁诸位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之幸!” 彩虹七子回礼,红夜转向叶无漾,道,“公子既有贵客到访,我等不再打扰,先行告辞!”话毕,又与黄衣女子行礼,几人出了门。 “大哥,方才那女子!我却不见她的体光!”绿樽走至红夜身边道。 “所以我们才未发现她已至了门口!此人…深不可测!”红夜一边行路一边道。 黄衣女子见红夜等人走远,上前问叶无漾“公子为何今日不惩治了那假冒公子,作恶多端之人?” “在下只觉他费了这九牛二虎之力,必不止是为了给那御魂剑找有缘的主人,他身后,定有更大的阴谋,在下不想打草惊蛇!” “但是他却对公子的行踪,似是了如指掌!” 叶无漾惊讶,“姑娘何出此言?” “各大门派收到的帖子都是初十开武林大会,今日已是十四,公子方至此,他也现身了!打的又是公子之名!” 黄衣女子见叶无漾微微点头,继续道“要么,他想通过这激将之法逼公子现身,要么……如公子所言,有更大的阴谋!” “咚咚咚”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仙子,仙子!” 听这呼声,叶无漾便知道门外之人是谁,示意月娥开了门。 稚博通闪进门,四下里看一眼,不见殷雪嫣,开口道“仙子呢?公子,今日……”他看一眼黄衣女子,欲言又止。 “公子,在下先行告辞,改日再来造访!”黄衣女子说罢,行礼出了门,稚博通目光一直盯着她。 “走了,你该开口了吧!”月娥厉声道。 稚博通收回思绪,转身白一眼月娥,嘟着嘴走至叶无漾身边“今日…”,他又止了话,双手环抱胸前,仰着头,两只鼻孔大张,“我只告诉仙子!” 月娥怒气冲冲地走至稚博通身边,伸手拉住他胸口的衣服,抬起另一只手冲他道“你!” 稚博通两只手抱住头,扭至一边。 叶无漾撤开月娥的手,“她被慕芊雪劫走了!” 稚博通似是遭了雷击,“什么?你怎么不保护她,让她落入那个女魔头手中?完了完了完了……”他一只手背快速拍着另一只手心,在地上来来回回地着急道。 叶无漾叹口气,自责道“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稚博通走至叶无漾面前,握住他的手腕,“她将那一线生机给了你吧?” 叶无漾点点头。 “你可知那慕芊雪为何那般看重仙子?……哎呀,她新制的毒药与其解药都要身边的人替她试药,那秦婳前不久就是为她试了那‘生不如死’,痛苦地煎熬了四十八个日夜,每日承受的都是剜心之痛!” 尚天泽冲道稚博通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说什么?” “她今日说雪嫣深得她心,又说她修为远在秦婳之上……我只以为她是喜欢雪嫣,才……” “不过仙子暂时还是安好的!” “此话怎讲?” “仙子如今身中奇毒,那女魔头定是先要帮她解毒,她的试毒之人,必是从未中过毒的,慕芊雪那女魔头制毒的确是好手,她所制之毒,相生相克。” “相生相克?便是以毒攻毒或毒中之毒?” “嗯”稚博通冲叶无漾点点头,“她既然如此爱护仙子,必不会拿她去冒险,不过她那‘千山无影掌’倒是厉害,练就过程如将活人凌迟,痛苦难熬,且修炼之人修为还得是上上乘,你看她的那四大护法,也就秦婳练成了!” 说慕芊雪的这秦山无影掌,练就之法的确如稚博通所言,甚是邪门,要将人与万千毒虫至于千年寒冰窟之中,经过三天三夜,人体被身受寒毒的毒虫叮咬,达到以毒攻毒之效,再开始练心法与功法,待将体内的寒毒与虫毒全数逼出体内,便也将这掌势化有形于无形,直达形影不离之境,正如白日里秦婳一般。 “如今还有一件棘手之事!” “何事?”叶无漾问稚博通。 “今日你与仙子掉落密道,他们又先后离开,后场内闯入一丫头,说是来找她的漾哥哥!” “滨儿?”尚天泽上前一步。 “雪嫣当日会隐月居并不见她,难道她那时便出发往邯山院了?却为何此时才到,而且这一路惊险,她却毫发无损?”叶无漾不做声,心中各种假设与疑问。 “她叫滨儿?嗯,是个好听的名字,人也长得甚是水灵,不过却被那九公子劫走了!说是要仙子亲自去换人!” “换人?”尚天泽上前一步,惊讶,“拿什么去换?” 稚博通将头摇的似拨浪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才匆匆地跑了来告知仙子,却不想她竟被那女魔头劫走了!” “啊……”稚博通打个哈欠,深有倦意地踱门出去,又探进头,“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女人!”罢了,嘴里念叨这“女人心,海底针啊!”又接二连三打着哈欠悠悠地远了。 第八十一章 无故惨死 “父亲母亲,你们是知道女儿命不久矣,才在梦中相见吗?”殷雪嫣两眼无神,泪水已湿了大半的枕头。 忽然一边传来斟茶的声音,扰乱殷雪嫣的思绪,她扭头透过珠帘看桌边之人。 “好一副倾世容颜!”她不禁感叹“世上竟有如此美妙之人,龙颜凤颈,阴柔如水,眉宇间又透着岁月沉淀的沉稳大气,淡定从容,却丝毫无沧桑之感,身段窈窕,颇有风韵!” “醒了?”桌边的女人肘顶着桌面,悠悠地晃着手持的茶碗。 殷雪嫣回过神,从床上坐起,看看装饰优雅的屋内,翡翠珠帘,沉香木的雕花床,床周轻盈的绫罗纱幔,天然的金丝楠木摆件,上好的羊脂玉如意,悠悠的檀香味…… “这是哪里,你……是谁?”殷雪嫣收回目光,问珠帘之外的斟茶之人。 “丫头,才几个时辰不见,你竟这般健忘?” “慕芊雪!她真如稚博通所说,一副皮囊,两副面孔!白日里枯槁消瘦,牛头马面,此时却是肌肤胜雪,倾城国色,我一女子,见他这倾世容颜尚且如此,男人……可想而知了!” “你在想什么?”慕芊雪开口,将殷雪嫣思绪扰乱。 她看一眼慕芊雪,又急速收回目光,“没什么,晚辈只是见前辈之容颜,一时走了神!前辈真是……” 慕芊雪噗嗤笑出声,将茶碗从嘴边移开,笑着问她“一副皮囊而已,丫头可就如此喜欢?”末了,又收了脸上的笑意,目露忧思。一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惆怅道“还是不见天日的一副皮囊!”说罢,紧攥抚在脸颊的手,手中的茶杯也瞬间碎了,眼神中满是仇怨。 “前辈!”殷雪嫣不禁喊一声,看着慕芊雪被茶杯的碎片割伤的手。 慕芊雪仇恨的目光稍缓,低头看一眼流血的手,起身至床边,坐下问殷雪嫣,“你方才说我怎么了?”依旧笑意盈盈。 “……女子人如玉,精妙……世无双!”殷雪嫣一眼盯着慕芊雪,神情倒像是男子。 “哈哈哈……”慕芊雪突然仰头大笑,“你这丫头,倒是有意思,比四丫头还会哄人开心,我尚且对你喜爱有加,难怪他们会舍生为你!” “他们?” “你那情郎,还有与他一起的男子,别看我一把老骨头,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我却看的明白!” 被慕芊雪这么一提醒,殷雪嫣才忆起与自己掉落密道的叶无漾,一时着急,下了床直奔门去。 “你去何处?”慕芊雪冷了目光,问她。 “晚辈突然忆起有事需要处理,救命之恩,改日再谢!” 慕芊雪上前将手搭在殷雪嫣肩膀,却用了功力,显然是阻止她离开。 殷雪嫣抓住慕芊雪的手,一个转身,想挣脱,却觉浑身没劲,丝毫使不出武功。 “我已封了你各大穴道,你才一时不会毒发,若你强行运功,便气血逆行,急毒攻心 !” 殷雪嫣收了手,诧异地看着慕芊雪。 “你随我来!”慕芊雪说完,转身出了门,殷雪嫣紧随其后。 慕芊雪将殷雪嫣引至一地下密室,“怎么样了?四丫头心肠太软,不肯用‘生不如死’!” “那师父还将‘生不如死’和‘千山无影掌’只传授于她!”炅舒有些不满地说道。 殷雪嫣见盛毓被绑在十字架的刑具之上,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衣衫破损,浑身是血,完全没有了白日里一代宗师的模样,她眉头紧锁,眼神微恸。 “我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同为女人,你心有多痛,就有多恨!” 殷雪嫣扭头看一眼慕芊雪,她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盛毓,“我本想就这样让他日日承受锥心之痛,耗尽最后一滴血,若今日你肯杀了他,我便许他死个痛快,也会放他一条生路!” 慕芊雪说着,接过炅舒递来的剑,握在殷雪嫣手中,又指指盛毓一旁的博远。 殷雪嫣两眼无神,提剑向前走几步,缓缓抬手,持剑指向盛毓,一只手却抖的不成样子。 盛毓突然费劲地抬头看她,目光却凌厉,殷雪嫣透过他血浸染的头发看到那一双透视人的眼睛,突然脑海中闪过殷正豪的脸,紧接着又是陆夫人抱着魑魅的双腿央求她快跑,又是自己在瓢泼的大雨中奔跑…… 她浑身发抖,微颤着身体向后退,使劲地摇头落泪“不,不!”她丢了手中的剑,却被慕芊雪接住,再塞进她手中。 她低头看看重新握在手中的剑,抖着手慢慢抬起,慕芊雪借势伸出二指,运功击中她持剑的手,她猛向前一步,手中的剑直插入盛毓的心脏。 盛毓浑身一抽,看看插在自己心口的剑,又抬眼,两眼直直地盯着殷雪嫣,嘴角渐渐有鲜血,紧接着越来越多……“噗”,他一口血喷向殷雪嫣,耷拉下脑袋,死了。 “师父……师父”博远的呼唤声悲痛欲绝,使劲拖拽着固定在地上的刑具……“你这个妖女,我要杀了你!”他两眼冒火,浑身发抖,冲殷雪嫣咆哮。 “将他放了!” 慕芊雪一声令下,炅舒解了博远手脚的铁链,怒遏地冲向殷雪嫣,炅舒抽出手中的剑,架在他脖间,“要吗滚,要吗死!” “我一定要手刃你这个妖女,替师父报仇!”博远痛骂一句,转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盛毓的尸首磕三个响头,血泪交加的愤然出了密室。 …… 次日一早,叶无漾等人往邯山院的场内去,却闻院中吵闹声不休,越来越多的人朝着花园的小路而去,他们便也改道去看个究竟。 “真是太残忍了!断了手筋和脚筋,血干而亡!” “哎,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他遇上了一个欠了血债的师父!” 叶无漾与尚天泽挤进人群,两人对眼前的情景震惊,只见盛毓与博远的尸首被裹在破席中,博远死相比盛毓更甚。 “这是什么?”一男子冲进去从博远袖口里拉出一物,定睛一看,是一方白色的似丝帕的东西,尚天泽与叶无漾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满是惊愕。 正在此时,他们后方的人群散开一条道,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他们身后之人,他们也随着众人转身。 “是她下的毒手,看她除却顶冠的白纱依旧雪白如初,却浑身是血,两只手也似是在血中泡过一般!这纱巾就是证物!” 尚天泽紧步上前扶住殷雪嫣,担心地看着她,她走至盛毓师徒的尸首边,一言不发,众人却都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叶无漾看看盛毓师徒的尸首,在看看一旁的殷雪嫣。 “仙子仙子,是仙子回来?”稚博通一边喊着,冲开人群,走至殷雪嫣身后,也是被殷雪嫣的样子吓的一怔。 他四周看看对殷雪嫣指指点点的众人,便知道因何而起,抖了抖肩膀,吼道“都别吵吵,知道什么就在此指责他人,他师徒二人一个欺霸人妻,害人不浅,一个为美色残害同门,该不该杀?” 一阵短暂的安静之后,又有墙头草一般的人跳脚“对,死有余辜!” “但是这手段也太残忍了!” “自作自受!” “哎……看似端庄淑雅的女子……” “散了散了散了!”稚博通一阵驱赶,那聚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纷纷扬着袖子,嘴里磨磨唧唧地散去。 殷雪嫣并不理会众人指指点点,跨过眼前的尸体,自回了屋内。 话虽如此,这裕隆派虽不比丐帮,弟子散满天下,却也是武林大派,门中掌门与大弟子遭此劫难,横尸于此,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第八十二章 证据确凿 星茹端了水给殷雪嫣洗手上的血渍,她依旧一副失魂之状,像极了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稚博通似是遭仇人追杀一般,冲进门,急匆匆地道“快,快把仙子藏起来!”说着,已经揭开桌布,“不行!”,又跑过去趴下看看床底下,“还是不行,太容易被发现!”,他抬头看看顶梁,心中一喜,拍手道“就这里了!” 他跑到殷雪嫣身边,推开星茹,“仙子,实在得罪,我也不想看你东躲西藏,但是形式所迫,今日你就委屈一下,做一回这梁上女子!”。 话未毕,已经拉了殷雪嫣在他自己看中的顶梁之下,抬头,星茹手中拿着湿漉漉的布巾,被稚博通整的一头雾水。 殷雪嫣尚未擦干的两只手上,水珠叭叭的掉落,她也抬头看看那顶梁,又收回目光,面无表情“为什么要躲?”她问。 叶无漾与尚天泽进门,看到行为怪异的稚博通,相视一眼,至他们身边“这是在干什么?”尚天泽问。 “哎呀,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等过了这一关,再讲于你们!”稚博通不耐烦道。 罢了,又对殷雪嫣着急道“仙子,赶紧上去吧,你不是轻功极好的吗,这对你来说并非难事啊,快点吧!”他一边说,一边急的搓手,又一直向门口看去。 “吱”门开了,月娥抱着一身白色衣衫进门,“公子”,她话未说完,已经听得门外杂乱的脚步声。 “来不及了!”稚博通嘟起嘴。 尚天泽将门掩个缝向外探去,“是裕隆派的人,将前后围堵死了,不少的弓箭手,还有一排死尸,来的可真是及时!” 星茹手中捏着的布巾,水滴滴答答的掉落进眼前的盆里,她两只手湿漉漉的,有些抖。 “妖女出来!”门外传来一人的喊叫声。 “难道这就是我们的葬生之地?要是到了阴曹地府,这一张床,怎么睡?”稚博通带着哭腔说道。 “闭嘴!”月娥冲他怒喝一声。 “里面的人听着,冤有头债有主,今日我们是为惨死于那妖女之手的我裕隆派的掌门与众师兄弟而来,若你们交出那妖女,我们定不殃及无辜,放你们一条生路,若负隅顽抗,便乱箭射死!” “乱箭射死?”稚博通两嘴角就差撇到下巴了。 月娥狠狠地挖了他一眼,“滚进去!”她一脚踢开床边的凳子,喝到。稚博通低头速速地爬进了床底下。 “公子!”月娥走至叶无漾身边,看着他,想要得到指示或命令,叶无漾回头看看殷雪嫣,并不言语。 尚天泽皱皱眉,提剑又大步向门口走去,却听得门外有女子的声音。 “这青天白日的,你们可是走错了路?” 尚天泽向门口紧两步,叶无漾与月娥转身看向窗外,“公子,是绿樽阁主!” “又是你们!昨日就是你们那红夜扯谎欺骗师父,你又想使何阴招?今日谁要是阻拦了我等为宗师与同门师兄弟报仇,我管你柒姊阁还是八姊阁,都是我裕隆派的仇敌!” “一群蠢货!那女子虽身中奇毒,昨日尚且为了你等,不惜与慕芊雪结怨,被她算计掉下密道,又遭她挟持,怎会对你等的师父与师兄弟下此毒手?”绿樽厉声道。 “那蒙面男子尚且说过,贪生怕死,人之常情,我们怎么知道她昨日不是为了慕芊雪手中的独门解药与她做戏给我们看,况且她用魔音害人,就是事实。我这众师兄弟都是遭了她毒手的,在场的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昨夜她趁我们不备,偷袭了我们!” “就是她!她那一身白衣和顶冠遮面的白纱,我认的清清楚楚!”另一男子站出来肯定道。一时间,这中大半的人站出来指认殷雪嫣。 绿樽一时没了主意,“若非如此,这裕隆派的弟子怎会全数聚集在此,又义正言辞,而那屋内被指认之人,竟也一点态度不曾有,若是常人,被人如此诬陷,怎会无动于衷!” 屋内的几人听到此处,也面面相觑,昨夜偷袭了裕隆派的人,又杀了盛毓与博远,手段狠辣至极? 几人顿时将目光集于殷雪嫣,打量着她一身被血浸红的白衣。 “我数到三,若再不将那妖女交出来,死了也别怪我们!”那带头的男子说着,手一挥示意弓箭手准备,“一……二……” “吱”他还没喊出三,门突然被打开,叶无漾走出来,尚天泽等人随后。 他看看围堵的裕隆派弟子,再将目光移向面前带头的男子,目光清冷而沉稳。 绿樽等人走至叶无漾身边,“公子……”,显然,她想从叶无漾处听到些解释之类的话。 “吱”门再次被打开,门口的人都回头看看,是稚博通,他探头探脑的看看门外的情况,小心翼翼地到叶无漾身后。 “哼,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男子说着,抬手示意身后的弓箭手。 叶无漾抬了抬眼,似在听什么动静,尚天泽转身抬头向屋顶看去,只见屋顶数十人手中持弩,已是待命之状。 “吱”又是一声门开的声音,所有人都转身。 殷雪嫣已换好了衣裳,依旧一身白衣,白纱遮面,与星茹迈开门槛出来。 裕隆派的弟子见殷雪嫣,不由得面露恐怖之色,纷纷向后退了退。 “怕什么,如今她是众矢之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们有何惧!”那带头男子转身对后退的其他人厉声大喝道。 殷雪嫣一言不发,前进几步,下了台阶,尚天泽伸手去阻止,却被她挣脱。 她每向前一步,那裕隆派的弟子便后退一步,她突然脚下似踩在冰上,迅速向前,至那带头男子眼前。 “妖女可是唤我?”殷雪嫣上前一步。 “是……是……是你!”那带头的男子向后一退。 “你说是我杀了他们?”殷雪嫣看看门前的一排尸体,再上前一步。 “我……门中众师兄弟看……的一清二楚!”那男子结巴道,再向后退一步。 “一清二楚?”殷雪嫣冷笑一声,又往前挪了一步。 那男子不答话,向后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抬头看着殷雪嫣,也是一副恐怖的神情。 殷雪嫣转身,袖子一挥,顶冠的白纱连同一身白衣,也似是被大风刮过一般,一旁持刀剑的裕隆派弟子向后退了几步,那一排尸体上的黑布皆被席卷至一边。 叶无漾等人上前几步,低头看眼前的几具尸体,死相与昨日那几人一模一样。 “嫁祸于人!”尚天泽看看叶无漾。 那男子也当场傻了眼“昨晚都未如此!” “这是中毒身亡,昨晚没有日光,自然是看不出,今日你们抬着他们走了这许久的路,又以这黑布遮挡,自然会更明显。告诉你们,找错了人,这辣手之人,是昨日找你们那造孽的师父讨债的慕芊雪!”稚博通走出来,双寿环抱身前,倾斜着身子,说道。 “你们走吧!”殷雪嫣转身对身后众裕隆派弟子道,话毕,径直向屋内走去。 “站住!”那男子上前一步,“此物,可是姑娘的?”,他说着,手中举起那块从博远手中拿来的沾血的白巾。 殷雪嫣转身,“不错!” “还请姑娘给个解释!” “你们的师父,的确命丧我手,却是事出有因!”话音未落,那手持刀剑与弓箭手,皆向前几步,做战斗姿势。 殷雪嫣亲口承认杀了盛毓,不禁让身后的几人一怔。 “但是你们的大师兄,并非我所杀。”她瞥两眼上前的众人。 “师父与大师兄双双罹难,横尸于此,他手中的也是你顶冠遮面的白纱,证据确凿,你休要抵赖!” “是我杀的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殷雪嫣看看继续微微向前挪动的人,冷言道“就凭你们,也奈我不何!” “姐姐!”星茹上前一步,殷雪嫣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第八十三章 真相大白 “仙子!”稚博通赶上前,从袖筒中抽出一张纸给殷雪嫣“这个,有人托我带给仙子,可巧昨晚你被那女魔头掳走了!” 殷雪嫣打开一看,冷笑一声,顺着门前的小道走去,裕隆派的人也随她挪动步子。 她站定,侧着身子看一眼,道“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说罢,又抬步。 那带头的男子紧步跟在她身后,手中持剑指向她,“谁知你这不是为了逃脱我等的追杀而用的缓兵之计,若我等现在放了你,日后再寻你报仇,却难如登天!” 殷雪嫣转身,朝那男子近两步,一出手,他手中的剑已在殷雪嫣手中,她持剑架住他的脖子,他两只手高举,眼睛盯着架在自己脖间的剑,身子不停地向下。 “你们昨日一战已是元气大伤,现在也不过几十号上百人,我若想杀你们,易如反掌,何必大费周章在此扯谎!”说罢,丢了手中的剑,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我既已许诺,定不食言,今晚,我在邯山院内场恭候!”,殷雪嫣说罢,对稚博通道“带路!” 众人让出一条道,稚博通手一伸,“仙子请!”,笑嘻嘻地带着殷雪嫣径自走了。 叶无漾与尚天泽互看一眼,点头,也随在后面,月娥,星茹,绿樽与柒姊阁其他几位也紧随其后。 至午间,他们到了邯山院不远处的一座名曰灵隐寺的寺院,众人在院门口稍作逗留,推门而入,却不见人影,气氛甚是阴森可怖。 “仙子!”稚博通退至殷雪嫣身后,两只眼睛转的甚是速度,四下里搜寻一番。 大家向四周看看,除了眼前的一大殿之外,前院再无他物,殷雪嫣抬脚上台阶,叶无漾从旁抓住她的手,看她一眼,自己先她拾级而上。 越往上,只见大殿的门是敞着的,至了大殿门口,却见滨儿被五花大绑地绑座在大殿最里的座椅上。 她脖间悬着一把利刃,利刃左右两边由极细的线绑在两头的柱子上,另有两根线向斜后方而去,一看便是机关。其中一条线断,利刃直接向后,滨儿便当场毙命。 见叶无漾来,滨儿两眼的泪水不停地滑落,“漾哥哥!”她看着叶无漾,委屈道。 “砰”殿门突然关上,众人都被一惊,转身向后看去,无任何动静。 滨儿乞求地看着叶无漾“漾哥哥,救我!”她颤着声音说道。 殷雪嫣向滨儿走去,走出不几步,突然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有迷香!”叶无漾说着,伸手捂住口鼻,却为时已晚,几人接二连三地瘫软倒地。 “漾哥哥!”滨儿唤叶无漾。 倒地的几人皆浑身无力,却神志清醒,只有殷雪嫣与稚博通昏睡了过去。 再看滨儿,她依旧稳稳地坐在椅中,丝毫没有中了迷香的迹象。 叶无漾突然二指一伸,点了滨儿的穴道,与月娥先后起身。 月娥从腰间掏出一瓶药,给其他几人闻闻,他们在地上休息片刻,都先后起身。 滨儿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无漾,“漾哥哥?” 叶无漾不答话,上前抱起殷雪嫣,将她放在月娥搬过的椅子中。 “公子!”月娥至叶无漾身边,他冲她点点头。 “很诧异吧,滨儿?哦,不,应该称您为倾城雪!”月娥一字一顿道。 “倾城雪?”众人面面相觑。很是惊异。 “不错,在下手中的这瓶,便是倾城阁阁主倾城雪独有的离香,是用南疆特有的一种香木,经过上百道工序而成,制作工序尤为复杂,效果也是迷香中的极品,但是一般人用不得此香,而长时间用此香,会被其吸食元气,若乍停,便浑身无力,精神恍惚,情感淡漠,性情改变。” “月娥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滨儿委屈道,又转向叶无漾,“漾哥哥!” 叶无漾扶坐好殷雪嫣,踱步至月娥身边,“方才我们都中了这迷香,唯独你从头到尾毫无变化,恰好,倾城阁的那位常以白纱遮面的黄衣女子也是如此,若在下猜的不错,你们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是倾城阁阁主,倾城雪!” 滨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再说话。 叶无漾突然手一伸,手中的短剑直冲滨儿而去,她两手一紧,四根线齐齐震断,她脖间的利刃掉落在地。 滨儿起身,朝叶无漾冷笑一声,缓步在椅前移动,良久,开口道“究竟,我何处露了马脚?” “久居兰室而不闻其香,想必姑娘为接近在下戒那离香,甚是痛苦吧?既然是做戏,姑娘何不再坚持一下,昨夜来在下处,却是一身幽香,今日也是!” 滨儿如梦初醒,“你手中不是离香?” “那离香既然是姑娘独有,在下又怎会轻易得了,不过是在下自己配的一些扑通迷香而已!只是姑娘手中那遇香则散的药,却霸道至极!”叶无漾摇摇自己手中的香,再看一眼殷雪嫣,微笑道“不过在下倒是好奇,姑娘为何要对自己人痛下杀手,依在下愚见,却不止是为了隐藏身份!” “你都知道?” “本来不知,也是昨夜才想明白!”叶无漾收起手中的香,说道,“当日在驿孤城,死的第三个女子名唤蓝灵儿,但是那名为敏俊的男子却说她就是倾城雪,而你又说第一个遭毒手的女子是倾城雪,这是一个很大的破绽,当时在下并未在意,只是昨晚一想,便想通了!” “想通什么?” “要吗,那男子是倾城雪的心腹,要吗,你是她的心腹,但是你二人皆说了谎,他既然听命于你,又怎会不知哪个是倾城雪,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你才是真正的倾城雪,而那第一个遭你毒手的女子,必是你的心腹!” “公子果然聪明过人!”滨儿冷笑一声。 “姑娘谬赞了,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希望姑娘能为在下解惑!” “什么?” “既然是姑娘的心腹,姑娘又为何对她痛下杀手?” “因为她忤逆,甚至背叛我!”滨儿语气恶恨,“自倾城阁接手锦寰宫被魑魅废弃的练功蛊,我便知终有一日,我倾城阁会成为魑魅打杀的目标,我命敏俊与紫馨假扮你,在江湖中作恶,想引你出来,再引出她!”她看一眼殷雪嫣。 “与她何干?”叶无漾上前一步。 滨儿看一眼叶无漾,再开口道“我只有掌握大权,才能抗衡魑魅!” “你是想通过她找到刹钰令!”叶无漾再上前一步。 “不错,只有刹钰令可以号令锦寰宫,我只有粉碎了魑魅在锦寰宫的权利,便粉碎了他的势力,也能保我倾城阁不受其害!而这世间除却退隐江湖的玉锦寰之外,就只有她知道刹钰令的下落!” 星茹听到此,大步跨前,怒目圆睁,“你比慕芊雪那个女魔头还坏,为了一己私利,对身边人下手。” “我也不想!”滨儿转身喝道,“是他们以此要挟我,若不然,便昭告武林,他们作为我的心腹,不是应该与我共同进退吗,为何要背叛于我?” “你残害无辜,毁公子声誉,还……”月娥突然止了话,看向叶无漾:“那这武林大会……” 第八十四章 作茧自缚 月娥话音未落,却见倾城雪突然一挥手,一八角暗器直冲殷雪嫣而去,叶无漾与尚天泽虽尽力去挡,却为时已晚。 “砰”,突然一股很强的内力破门而入,一黑影“嗖”地闪进,将椅中的殷雪嫣抱起,那八角暗器在她耳边擦过,一缕青丝落地。 倾城雪见势,脚一点地,一手作爪状朝直冲黑衣门面男子而去,看似目标是他,却声东击西,另一只手一撑,已持利刃直指殷雪嫣。 蒙面男子脚尖点地,在原地一身旋转,另一只脚已顺势挪过椅子,将殷雪嫣重新放在椅中。 尚天泽提剑向前,却被叶无漾伸手拉住,冲他摇头。星茹见情况凶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的蚂蚁,急的只在原地打转。 那女子手一抬,二指一转,手中的利刃已在另一只手中,她借蒙面男子一个空翻,脚未落地,倒着身子,已手持利刃向殷雪嫣而去。 “姐姐”,她突然一声喊。尚天泽手下一紧,向前一步。 却见那蒙面男子以闪电之速先倾城雪至殷雪嫣身边,伸手一拨椅子,将椅背朝向她,同时一只手二指夹住她刺去的利刃,食指微微一动,只听一声脆响,那利刃便断作两段。 他二指一错,将半截利刃我与自己手中,刃尖朝向倾城雪。 叶无漾眉目紧皱,上前一步,抬手道“刀下留”,“人”还未出口,蒙面男子早已用手中的半截利刃封了她的喉,倾城雪向后一倾,倒在地上。 叶无漾急步上前,将她扶坐起来,看着她。 倾城雪微微一笑,目无神色,怅然道“我自以为…救赎他人,却终究…作茧自缚,自食恶果!此生…得见公子,三生…之幸”,嘴角慢慢渗出血。 叶无漾眉头紧锁,双眸更显深邃,“在下深知姑娘并非大恶之人!” “人在江湖,何已…诸事都随心…遂愿,他…说过,若不得,便…毁之,如此,他便…保…我倾城阁…一世太平!” 她扭头看看朝着自己的椅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公子听在下一言,切莫执念…好…自…为…之!”,语罢,大口吐血,手从胸前滑落在地,两眼紧闭,气绝身亡。 “滨儿,滨儿!”叶无漾晃着她的尸身唤道。见无动静,仰头深吸一口气,将她平躺在地,起身。 静默一会儿,他转身向蒙面男子,“今日,多谢神医相助!” 那蒙面男子回礼,转身向殷雪嫣去,摸摸她的脉,掏出一颗药丸喂与她。 星茹紧步跑至殷雪嫣身边,哭着唤她“姐姐!姐姐!” “不时便醒了!”蒙面男子道,又转身看向被上尚天泽动靠柱子瘫睡的稚博通道“别装了!” 稚博通睁一只眼,偷偷扫视一下殿内,腾地从地上跃起。跑至叶无漾身边,搓着手,笑嘻嘻地问“公子,那糖丸可还有?”,已伸手在叶无漾面前。 叶无漾看看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掏出一瓶给他,他伸手一把抢过,背身扭头偷偷看看几人,打开盖子,全数倒在手心,一股脑地喂进嘴里。 “此药虽味美,吃多了,却会七窍流血,浑身爆裂而亡!”叶无漾开口道。 稚博通吓的一怔,手中的药瓶落地,兀地转身,“你怎么不早说?”,话毕,已将手塞进嘴里抠自己的嗓子,作呕不止。 叶无漾看看他,煞有意味地笑笑,走至众人面前。 “在下多谢诸位多次仗义相助,只是今日之事恐怕又会引起诸多纷争,诸位还是就此离去为妥!” 绿樽上前,“公子此言,倒显得我等是贪生怕死之徒,近日之事,都是他们刚愎自用才自食恶果,我们不过是替武林出去一害罢了!” 话毕,柒姊阁其他几位阁主也纷纷应着。 “只因近日便是月圆之夜,大哥有诸多不便,才使我等前来,助公子一臂之力,之事,却未曾帮上什忙!”橙香上前谦言道。 其余几位也应着点点头。 叶无漾作揖道“是在下眼薄了,诸位莫怪!” “仙子,仙子,你快醒醒看看我,他如今趁你沉睡,欺负我!”稚博通摇着椅中的殷雪嫣,撅起嘴扭捏道,一手指着叶无漾。 月娥狠狠地挖了他一眼,道“恶心!” 稚博通并不在意,朝着月娥吐吐舌头。 “公子,他?”月娥至叶无漾身边,指着稚博通,说道。 “他从一开始便是装的,昨夜我去找他,他掏出书信给我看,我便当场辨出那纸张是经过药水浸泡的,这中药水,一旦遇香,便是人昏厥。” “所以公子提前给了他解药,与他上演了一出戏?那姑娘……”月娥又问 “当时盛毓,博远与裕隆派弟子被杀,接二连三的事情,实在紧急,再者,不过是迷香,只要不危急性命!” 月娥理解地点点头,“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她……”,她又指向倾城雪。 “她不是说了吗,只是我们不知她口中之人究竟为何人!这一切,恐怕又是一个局,我们已身陷其中,再不能置身事外,只能见招拆招了!”叶无漾看一眼倾城雪,分析道。 “姐姐,姐姐!”星茹的呼声将众人的目光引过去。 殷雪嫣扭头看看四周,扶着椅子的抚手起来,还是有一点迷离状。 她转身看见蒙面男子,“神医?”,他也不言语,只是对他行个江湖之礼,殷雪嫣微微点头。 一转身,看见倒地的倾城雪,与她周身的一滩血,便知她已是死尸一具,却不知她为何横尸于此,她抬头看叶无漾,“她?” 叶无漾看向蒙面男子,殷雪嫣便明白了,也看看身旁的男子。 “她一心想取姑娘性命,在下只是先下手为强而已!”蒙面男子看着倾城雪的尸体,解释道。 殷雪嫣点点头,“自作孽,不可活!” “这倾城阁当家的命丧与此,恐怕又是……”尚天泽道。 殷雪嫣看看门外,已是黄昏时刻,“我不犯人,人却犯我……真是多事之秋!”她感叹一声,抬脚出了门。 “姐姐去何处?”星茹紧随在身后。 “了一桩恩怨!”殷雪嫣说着,已出了寺院的门,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走吧!”叶无漾也向寺门口走去。 “那她?”尚天泽指着倾城雪的尸身,问道。 “自会有人来!”叶无漾摆摆手,出了寺院的门。 大家看看平地而躺的女子,也先后出了灵隐寺,向邯山院而去。 第八十五章风波再起 邯山院内场,裕隆派的弟子早已手持火把,将场子围堵起来。 殷雪嫣上了台阶,至围堵圈外,他们让开一个口子,让她进入场内,星茹紧步跟上去,却被人伸手挡住“姑娘请止步!” 星茹向后退一步,踮起脚尖看依旧向里的殷雪嫣“姐姐,姐姐!” 尚天泽与众人后脚至了星茹身边,“怎么回事?” 星茹转身,着急道“他们只放了姐姐进去!” 尚天泽一听,抬步向前,意欲冲进去。 “嗯!”几位裕隆派的弟子瞬时转向他,拔剑,目光阴冷,“公子还是不要让我们难办,今日之事,我们只找她!” 尚天泽因担心殷雪嫣,怎会顾及他们所言,当场手握剑柄,刚要拔刀,被叶无漾止住,他使眼色于尚天泽,冲他摇摇头。 绿尊上前,“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于是,几人退至一旁,站在围堵的裕隆派弟子之后。 殷雪嫣至场中央,站定转身,那裕隆派白日里带头的男子径直从场外朝着殷雪嫣而去,又挥挥手让围堵的人缩小了圈子。 “他们这是来者不善,定会于她不利的!”尚天泽说着,扭头看向身边,却发现叶无漾已经不在,他又看看另一边,在转身看看身后,却不见叶无漾的影子。 “他人呢?”尚天泽问月娥,几人也纷纷转身四下里寻找,丝毫不见叶无漾。 “公子只有紧急之下才会不辞而别!”月娥说道,“我这就去寻公子,各位好生保护好姑娘!”说罢,提剑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公子莫要担心,他不会有事,那姑娘说得对,如今,你我顾好这边才是!”绿樽说着,向场内看去,尚天泽也不定地收回寻找叶无漾的目光,转身向场内。 “在下与众师兄弟已恭候姑娘多时,还以为姑娘不来了!姑娘真是一言九鼎!”带头的男子对殷雪嫣行个江湖礼数,说道。 “既然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难逃干系,若不能将此事了结了,恐怕阁下与这裕隆派众弟子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找我寻仇!我是个极其怕麻烦之人,不喜拖沓!”殷雪嫣顶冠的白纱在夜风中呼呼的飘着,沉稳道。 “话说回来,在下倒是很钦佩在场的诸位!”她再补充一句。 “哦?”那男子一声愿闻其详的口气。 “贵派遭此大难,若遇上平常人,派中的主心骨双双罹难,早已是一盘散沙,贵派却在阁下的带领下依旧精诚团结,不忘为受难之人雪恨!” “我等虽没了主心骨,如今在场的众师兄弟却都是在危难中得师父收留,与我们吃穿用度,教我们武功,如此大恩,岂能忘!在下虽知,以我等修为,并非姑娘的对手,但若是因贪生怕死而背信弃义,何以对得起师父的在天之灵!” 男子说着,抬手对苍天做个礼。 “我不会杀你们,今日守约前来,只是解开诸位心中的疑团,并非来此一战!” “姑娘杀了师父,你觉的我等会轻易放你离去,自古杀人偿命,今日在这邯山院,不是姑娘生,便是我等活!不过话竟至此,在下也是对姑娘钦佩有加,若没有这杀师之仇怨,在下倒是愿交你这位江湖朋友!” “听阁下此意,今日只能兵戎相见了?”殷雪嫣笑着,上前一步,“不知阁下可愿听我一言?” 那男子一抬手,阻止道“姑娘若是香味自己开脱,大可不必!就算真如姑娘今日所说,你出手杀了师父不是出于本意,师父尚且说过‘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印尼而死’,师父命丧姑娘之手,已是事实,无需多言!” 那男子说着,已拔了剑,直指殷雪嫣。 “在下并非扯谎欺瞒,尊师命丧我手不假,在下并非有意伤人也不假,但是就算在下不杀他,他便与你那大师兄一样,血干而亡!在下与他无何仇怨,他却死于我的刀剑之下,但是我却又心安,给了他痛快一死!”殷雪嫣说着,微微低头,声音也慢慢沉下来。 “我敬姑娘是女中豪杰,敢作敢当,却不知,事到如今,你却还背着牛头不认脏!不必多言,看剑!” 男子气急,话未毕,已剑指殷雪嫣而去,殷雪嫣并未出手,只是侧身一闪,躲开了他手中的利刃。 “你不必手下留情,我一说过,今日我等来,就没打算或者回去,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男子再怒喝一声,向殷雪嫣而去。 她伸手,二指夹住男子的剑刃,“阁下执意如此?”她问道。 “不死不休!”那男子一脸怒意,话毕,又抽回剑,再出手。 殷雪嫣一边躲开他的剑,一边道“晚辈自认为不是用有眼无珠之人,前辈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尚天泽几人一头雾水,殷雪嫣这是在与谁说话? “哈哈哈……丫头,你这激将之法,老婆子我倒是很受用!”只见慕芊雪在空中几翻,出掌将提剑的男子击出好远,落定在殷雪嫣身边,笑着看她“你的性格,倒是与我年轻之时无二!我喜欢!” 殷雪嫣站定,“还请前辈将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还晚辈一个清白!” “清白?”慕芊雪呵呵地笑着,在殷雪嫣面前踱这步子,“丫头,那盛毓确实死于你手,如今你要清白?却是无稽之谈!” 殷雪嫣有些怒,上前几步,“若非前辈出手相逼,晚辈又怎会失手杀了他,若不然,就算你让他血干而亡,晚辈也是视而不见的!” “你若真无意杀他,又如何会握住剑柄?”慕芊雪一脸阴狠的笑,转向殷雪嫣。 殷雪嫣心中已是怒火中烧“天下竟有女子,如此不要脸!”她心中怒骂。 “慕老太,我见你年长,唤你一声前辈,却不知你如此为老不尊!”她冲上前,冲慕芊雪怒道。 “慕老太?啊哈哈哈……”慕芊雪仰天大笑,伸手扯掉蒙面的黑纱,“昨晚,你不是还说‘女子人如玉,精妙世无双’?怎的才过了一夜,丫头便又忘了?” 殷雪嫣听见场外突如其来的喧嚣声,向周围看看,在场的人看清慕芊雪容颜的,都两眼发直,对她的美貌赞不绝口。 “你虽花容月貌,却是蛇蝎心肠,所有行径,教人发指!” “是你们狼狈为奸,残害我师父和我门中师兄弟,今日让你们血债血偿!”那男子大喝着,提剑冲慕芊雪而去。 慕芊雪并未出手,也未闪躲,那男子浑身一抽,已倒地而亡,裕隆派众弟子见状,已心生怯意,面面相觑,提剑在原地晃动。 “师父!”“千里”炅舒轻功至慕芊雪身边。 “嗯!你大姐二姐和四丫头呢?”慕芊雪扭头,问身后的炅舒。 “盛毓既已伏诛,我答应过这丫头,要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现在便逃命去吧,若再逗留,休怪我出手无情!”慕芊雪转身对裕隆派的其他弟子说道。 “如今师父已死,裕隆派也不复存在,我们就算捡回一条命,还不是当年的丧家之犬,休要听这老妖婆在此哄骗你我,她当日说过放过我们,大师兄不还是遭了她的毒手,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尽力一战,虽死无憾!” “对,若是死了,在黄泉路上见了师父,也不至于羞于见他老人家!” “对,男子汉大丈夫,死有何惧!” “错了!”突然“十里”仲芹与“百里”薛琪,“万里”秦婳纷纷轻功入内,“你们的大师兄,是我杀的!他始乱终弃,罪有应得!”仲芹怒道。 那裕隆派的弟子听完,纷纷大喝着冲向内场。 “愚昧之徒,死不足惜!”慕芊雪将袖子一甩,也大步冲他们而去。 瞬时,这邯山院的内场又如前一日,混战成一团,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第八十六章 异样之色 慕芊雪两只胳膊在眼前打着八卦朵阵,突然十指散开,两袖与十指之间瞬时齐刷刷涌出好多利刃,在火光下显得极为耀眼。 细心一看,那利刃都晶莹剔透,一尺左右的长度,薄可透视。 “雪千刃!”殷雪嫣心中一紧,再看那些中了慕芊雪雪千刃的裕隆派弟子,却毫无苦楚,便都倒地而亡。 “都说红袖生香,前辈却是个另类,红袖生杀意!”殷雪嫣挡了慕芊雪再出手的冰刃,速至慕芊雪眼前,说道。 那落地而碎的冰刃在地上化作一滩液体,又迅速凝结成新的块状。 将这一切从头到尾尽收眼里的殷雪嫣蹲下身捡起一块,也不见它在手中化了,“难道这冰刃,只有在人体内才会完全融化被人体吸收,所以他们才会毫无痛感的死去?慕芊雪这雪千刃究竟何成,竟如此怪异?” 慕芊雪收了手,也尽数收了手中的利刃,看着蹲地,手持一块雪千刃碎屑认真纠察的殷雪嫣。 炅舒趁着殷雪嫣愣神,一掌将与自己纠缠的裕隆派弟子击出好远,一手朝着殷雪嫣的方向,手一挥,已打出好多冰针,尽数朝她而去。 慕芊雪红袖一挥,挡落冰针,朝炅舒喝道“不许伤她!” “师父!”炅舒皱眉对慕芊雪道。 “怎么?没听明白?”慕芊雪有些恼怒,一双眼睛怒盯着炅舒。 仲芹与薛琪都回头看着慕芊雪呵斥炅舒,得意地一笑,又转身对付裕隆派弟子。 慕芊雪收回目光,辗转到秦婳身上,“四丫头,不出手,难道等着为为师收尸吗?”,她叱道。 秦婳回头,又迅速回转,出掌将纠缠的对手击倒在地,一个空翻至慕芊雪身边。 “师父恕罪,如今盛毓已伏诛,弟子认为我们不必伤及无辜,还请师父听徒儿一言,切莫再结了仇怨!”她单膝跪地,低头抱拳。 此言一出,慕芊雪大怒,“自从你上次从醉生梦回来,便多次忤逆于我,你可是忘了门规?不遵师命,是何下场?” 秦婳慢慢收了手,抬头看着已是怒不可遏的慕芊雪,眼神中满是不忍难舍,开口道“自断经脉,自生自灭!弟子不敢忘!”双目泪眼婆娑。 “哼!”慕芊雪冷笑一声,“不敢忘?你如今翅膀硬了,在我这个老太婆跟前,可还有你不敢为之事!” 秦婳赶紧跪地伏身一叩首“弟子不敢!” “我早就说过,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迟早会毁了你,如今,我的话却算数做了耳旁风!之前那个杀伐决断的婳儿,已然不再了!” 秦婳未抬头,依旧是叩首之势,一言不发。 “你如今这副模样,与你那不争气的老子一模一样,早知如此,就不该留你,在你落地的那刻,就该一掌将你劈死!” 慕芊雪话音一落,秦婳却猛地抬头,“师父…您,方才…说什么?”她一脸难以置信又确信无疑的神情,眉目紧锁。 闻声的仲芹,薛琪与炅舒也齐齐地回头看一眼慕芊雪,与秦婳一般无二的神情,又迅速出手杀了对手,快速至慕芊雪面前。 “难道?” “师父,您此言何意?”薛琪突然发声,打断了殷雪嫣的思绪,她看着这师徒五人,是各怀心思。 “难道…四妹是师父的…女儿?”炅舒瞳孔放大,一对双眼皮似是深陷入眼窝。 “师父当年遇难,至今…二十四年,但是四妹今年才二十出头!”仲芹虽眼里疑虑,却依旧理智,话毕,她转眼看跪在一旁的秦婳。 三人又转身斩杀几个袭击而来的裕隆派弟子,再转身,慕芊雪说了声“走!”,便一手提着秦婳,一手抓住殷雪嫣,一个轻功而去。 “都收拾了!”她留下一句话,消失在夜色中。 剩下的三人向前紧几步,又回头,使出手中的冰器,杀了裕隆派所剩无几的几个弟子,也都一个轻功追着慕芊雪而去。 星茹见殷雪嫣再被慕芊雪掳走,紧步朝着她们而去,“姐姐,姐姐!”,直到几人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中,才丧气地转身看着尚天泽,“公子,姐姐她……”说着,两只眼睛已经泛红。 尚天泽冲星茹一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又两脚轻点地,欲追出去。 “公子请留步!”绿樽上前拉住尚天泽,“在下有要是与公子相商!” 尚天泽担心殷雪嫣的处境,要是秦婳真是慕芊雪的亲生女,那这个秘密若是被作为外人的殷雪嫣知道,慕芊雪定会为了她门中名声将她除了,若不然,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掳了去。 “阁主有什么要紧事,等在下将她从那女魔头手中顺利搭救回来再说!”他紧迫地伸手推开绿樽的手,又紧着向前几步。 “在下与公子所商之事,正是与她和那慕芊雪有关!公子放心,慕芊雪既能救她,定不会于她不利!”绿樽并未要放手的意思,再拉住尚天泽,满脸的愁容。 尚天泽见绿樽如此坚持,想必定不是什小事,再者,与殷雪嫣相较,绿樽是客,若几次三番拒绝她,却非待客之道,故朝着慕芊雪而去的方向看几眼,不舍地转身,“阁主请讲!”他心不在焉道。 绿樽看看死伤的裕隆派弟子,“此处多有不便!” “请!”尚天泽很明白绿樽的意思,故与她带着星茹一路直返住处。 “究竟是何事,让阁主如此?”尚天泽见星茹闭了门,转身问绿樽。 “想必公子已知,我柒姊阁七位阁主,除却身怀绝技之外,个个身有异能!” “不错!”尚天泽点点头,说道。 “想必公子也知,柒姊阁的四阁主,有识光辨人之异能!”绿樽说着,转身向尚天泽。 “绿樽阁主之名,响遍大江南北,在下又怎会不知!难道阁主所说之事,与阁主之异能有关?” “不错!”绿樽点头,“在下最初见那白衣女子,虽相隔甚远,她周身红蓝不定的光芒却在那山海的人群中尤为吸睛!” “红蓝相间?阁主的意思是…她亦正亦邪?”尚天泽有些惊讶地问。 “不错,而且多时为紫色,很耀眼的深紫色!”绿樽解释道,“虽然在下看过的多数人周身的光为紫色,但是只有她与慕芊雪的光,是我在白日里看的见的,而且……不同于常人,很是刺眼。” “阁主的意思是,担心她会成为日后的慕芊雪?”尚天泽已是一身冷汗,又不想从绿樽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在下也与公子一样,希望这次只是在下眼拙,看错了,想多了,但是…在下至此,却从未看走过眼!”绿樽长叹一声,继续道“此事,还是等九公子回来,再做定夺吧!” 尚天泽一脸惆怅地点点头,二人陷入沉默。 第八十七章 挑拨离间 慕芊雪携着殷雪嫣与秦婳所至之处正是当日醉生梦遭大火后的断壁残垣之中,她将秦婳丢在一堆废墟之中,抬手挥开衣裙的下摆,转身落座。 秦婳爬起来跪在地上,两手伏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此事是前辈的家事,前辈就这样挟了晚辈来,却是何意?”殷雪嫣瞠目对慕芊雪怒道。 慕芊雪冷笑一声,“我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她冲殷雪嫣挑挑眉,笑道。 “哼!”殷雪嫣也冷笑一声,“东西?”她反问慕芊雪,透漏出很不屑的神情,“前辈莫是忘了,晚辈并非什物,更不属于谁所有!” 话毕,她转身朝着烧毁的门口走去,踩的脚下的废墟咯吱咯吱作响。 “不对,她看上的东西……几次三番地纠缠,莫不是……刹钰令?”殷雪嫣突然在门口止了步,又转身看着慕芊雪。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殷雪嫣,“你不会走的!”她开口道,很是肯定。 殷雪嫣向前几步,“前辈不如明说,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模棱两可!” “啊哈哈哈……江湖儿女!痛快!”慕芊雪仰天大笑几声,抬腿踩在眼前的高台上,胳膊肘拄在膝盖上,扶着下巴,冲殷雪嫣笑道“丫头,你过来!” 殷雪嫣定一定神,抬步朝她而去。 “看你的神情,定是想到了我所要之物,若非如此,你是定不会回头的!” 殷雪嫣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双手环抱于身前,冷言道“前辈心思深沉,晚辈不过是乱打乱撞罢了,前辈还是莫要与晚辈打哈哈了,比起转弯抹角,晚辈更喜开门见山!” 正在这时,仲芹,薛琪和炅舒先后到了。 慕芊雪转眼问道“都解决了?” 三人点点头,“师父,四妹她……”仲芹上前一步,看着一身污渍的秦婳,语气充满担忧和关心,神情却是落井下石之状。 慕芊雪也将目光转向眼前跪地的秦婳,眼神中有心疼,有不忍,有失望,开口道“那日你回去丝毫不肯说在这醉生梦发生了何事,也不再对我惟命是从,多次忤逆于我,当日又不肯用‘生不如死’,今日你可愿开口了?” 秦婳伏身叩首,依旧一言不发。 “醉生梦?”殷雪嫣上前,“晚辈来告诉前辈,当日在这醉生梦发生了什么!”,再看一眼秦婳,她也诧异地抬头看殷雪嫣,两人四目相对,她皱眉摇头示意她“不可说!” 殷雪嫣并不在意秦婳的示意,转身对慕芊雪。 慕芊雪怒视一眼秦婳,转眼向殷雪嫣,“哦?难道当时丫头也在这醉生梦?” 殷雪嫣摇摇头,“并未,只是后来听人说罢了!” “听他人所说?那自名‘拨屎通,粪叉子’的稚博通?” 殷雪嫣再摇头,“并非!” “那是?” “‘醉生梦’之后的那个‘死’人!”殷雪嫣转身在废墟中踱着步子,说道“醉生梦,之后有个死,前辈这杀人手法的确是高明!” 慕芊雪似是被人拿住了虎口,兀地起身有点激动道,“对,醉生梦之后有个死,但是他们却只记得醉生梦,不记得‘死’,就像世人只道痴心,却忘了其后有个‘妄想’!” “前辈何尝不是?”殷雪嫣上前一步,一双眼睛紧盯住慕芊雪,“前辈费了这么多年心血,将他们培养成自己报仇,甚至是杀人的工具,却也没想到,他们终有一日也会忤逆于自己,甚至有一日会算计昔日的恩师吧?” “喂,你休要挑拨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炅舒站出来,怒目而视殷雪嫣,斥道。 “对,我看你就是信口雌黄,挑拨离间,你目的何在?”薛琪紧着上前一步,也是怒目圆睁。 殷雪嫣扫视二人一眼,冷笑一声,“在下不过是打个比方,二位可就如此亢奋?这倒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炅舒闻此,已是怒不可遏,二话不说,手做爪状,向着殷雪嫣而去。 殷雪嫣并没想要动手意思,撑开两条胳膊,一只脚尖点地,做金鸡独立式,向后退去,脚下划开的废墟腾起黑黢黢的烟尘。 炅舒见自己丝毫碰不到殷雪嫣,扭头唤薛琪,“愣着干什么,今日若不给她点教训,她便更是猖狂!”话毕,伸手打出一排冰针出去。 殷雪嫣一个后空翻,躲开炅舒的冰针,脚刚落地,薛琪却从侧面攻近,仍旧是出手冰针。 “出手便是这冰器,二位就没有新奇一点的招数吗?”殷雪嫣冷笑一声,激将她二人道。 以炅舒的脾性,恰如殷雪嫣当日所分析的,听她如此损自己,她又岂会善罢甘休,转眼对一旁的薛琪大喝“今日就让她尝尝师父的‘千山无影掌’!” 薛琪点头,二人化爪为掌,招式与当日秦婳与蒙面神医对峙时所使一模一样。 慕芊雪有些惊讶,转身看着眼前的两位徒弟,却并未要上前阻拦的意思。 “这‘千山无影掌’当日我只教会了四丫头,为何她二人也会?莫非……”慕芊雪一阵思索,扭头看一旁的仲芹,她紧张地看着与殷雪嫣交手的两位师妹,余光扫到慕芊雪,赶紧低下头。 “据晚辈所知,前辈这‘千山无影掌’与那‘生不如死’当时可是只教会了前辈的四徒弟秦婳,且练就这两样功夫的人,武功可是要求上上乘的,前辈今日可是心明了?” 殷雪嫣用闻曲九经的第六层“心神不定”挡着二人的杀气与掌势,扭头笑着对慕芊雪道。 此言一出,炅舒与薛琪才明白殷雪嫣这激将之法的目的何在,皆扭头看向慕芊雪,她阴沉着脸,一双凤眼似是要将眼前之人席卷进去,一双手紧握的拳头将手心要掐出血痕。 突然,慕芊雪化拳为掌,冲她二人而去,两人瞬间跌落在地,紧着吐出一口血。 “师父,师父,我们也是想要技高一等才偷学了这‘千山无影掌’!” “是啊师父,师父并非天下无敌,却是有朝一日遇高手,弟子也可助师父一臂之力!” 二人瘫在地上,扶着胸口向后挪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明理由。 “我说过什么,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背叛于我,忤逆于我的人,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我的禁忌,突破我的底线!”慕芊雪一双凤眼已是血丝满布,像是杀红了眼的魔头。 “师父只想着自己,可谓我们考虑过?”一旁的仲芹突然发声,却浑身发抖音发颤。 慕芊雪停住脚步,扭头向仲芹,又急速向她面前,伸手掐住她的喉咙。 “我从饿狼口中将你救出,从男人堆里将你二人救出,替你们手刃了仇人,供你吃穿,教你们武功,你们脱套换套的绫罗绸缎,穿戴不完的珠钗首饰,出可伤人的高超武艺,尽数都是我给你们的,你们还有何不满”她将仲芹甩至一边,又转身向炅舒与薛琪大喝道。 “是,你是给了我们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我们行尸走肉的日子,却也是拜你所赐!”秦婳嗒然从地上站起,冲慕芊雪大喝道。 第八十八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师父只想着自己,可为我们考虑过?”一旁的仲芹突然发声,却浑身发抖音发颤。 慕芊雪停住脚步,扭头向仲芹,又急速向她面前,伸手掐住她的喉咙。 “我从饿狼口中将你救出,从男人堆里将你二人救出,替你们手刃了仇人,供你们吃穿,教你们武功,你们脱套换套的绫罗绸缎,穿戴不完的珠钗首饰,出可伤人的高超武艺,尽数都是我给你们的,你们还有何不满”她将仲芹甩至一边,又转身向炅舒与薛琪大喝道。 “是,你是给了我们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我们行尸走肉的日子,却也是拜你所赐!”秦婳突然从地上站起,冲慕芊雪大喝道。 却说慕芊雪的这四个徒弟,平日里最属秦婳耿直顺从,所以也最得慕芊雪宠爱。这一向温顺的秦婳突然变脸,与其他三人群起而攻她,神情与口气却较其余三人更是尖刻,怎会不让她惊异,一时目瞪口呆。 秦婳起身,站在慕芊雪面前,眼神坚定而冷漠,“师父是给了我们穿不完的绫罗绸缎,用不竭的金银细软,出可置人于死地的武功暗器,却也给忘了我们噩梦般人生!” 她转身似是在回忆什么不堪的往事,“六岁,被至于千年冰窟练寒冰诀,十岁被逼出手杀了一家三十多口,十二岁开始,将所有上莲花山的男人杀了,给你炼腥魂香,所有的毒都要我们一一试过,所有的解药也要我们亲身试过,给我们锦衣玉食的生活?让我们穿绫罗绸缎,戴珠钗玉饰?不过是为了勾引男人,让他们成为我们的手下亡魂!” 秦婳说着,已是泪流满面,最后干脆歇斯底里的冲慕芊雪吼道“她说的有错吗?你受过男人的骗,吃过男人的亏,你便把我们都做你杀人的工具。”她指着殷雪嫣,又指向自己与其他三位,“我们是什么?不过你棋盘上的棋子罢了,你只想着满足自己的私欲,从来不想想我们身为女子,一丝不挂地暴露在男人眼前的时候我们怎么样?大姐喜欢与不同的男人翻云覆雨?二姐喜欢穿金戴银?三姐喜欢浓妆艳抹?还是我喜欢狐媚之术?” 说罢,她奋力一甩袖子,将手上唯一的玉镯摔碎在地。其他三人也都掩面哭泣,抽噎不断。 慕芊雪似是白日里遭了晴天霹雳,目瞪口呆。 “你以为她们需要的是桃子,便给她们桃子,却不知,她们想要的,不过是李而已!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前辈自怨自艾,顾影自怜,只觉得自己是最不幸的人,但是与那郢钧与盛毓相较,前辈注在她几人身上的痛苦,却是渗入骨血的!前辈是遭人陷害,她们看似心甘情愿的背后,却是沁入骨髓的痛恨与敢怒不敢言!” “不要说了!”慕芊雪冲殷雪嫣吼道,“我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和全新的人生,她们不应该感恩戴德,投桃报李吗?” “一个人要心里扭曲到何种地步才会有如此想法,慕芊雪这番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曾觉到是变态甚至是恐怖的。对于她来说,她给了她们全新的生活,从死亡边缘和噩梦之中将她们拯救出来,便可操控她们的思想和人生。这样的行径对她而言,却比一日三餐再正常不过,真是人生一大悲剧!” 殷雪嫣想着这些,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撕心裂肺,殷雪嫣扭头,只见抱在一起痛哭的仲芹,薛琪,炅舒,都止了哭声,瞪着眼惊异地看着秦婳。 再看秦婳,已满口的鲜血涌出,跌坐在废墟之中,大口大口地呼吸,却依旧急促。 “丫头,四丫头!”慕芊雪冲上前抱住浑身发抖的秦婳,哭喊道“婳儿,婳儿……”重复不断。 “如…今,徒儿已…自断经脉,将…这一身的修为…都…还给师父,也…请师傅,还徒儿…清明自由之身!”秦婳两眼发直,颤着声音对慕芊雪道“若是有来生,我们各生欢喜!”语气忧伤而怨愤,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一身白衣被废墟与口吐的鲜血染得黑红。 慕芊雪已哭成泪人,抱着秦婳拼命冲她摇头“婳儿,婳儿…不,不…” “徒儿无父无母,多亏师父收养,才得以保全性命,只是我们师徒的缘分,却是血海的孽缘,徒儿在莲花山的二十年,以为世间真如师傅所说,险恶异常,男人真如师父所言,薄情寡义,始乱终弃,都是好色之徒,直到那日在这醉生梦遇见公子!”秦婳说着,抬头看看大火后残缺的醉生梦,嘴角微微上扬,“生而为人,却不能恣意而活,与行尸走肉又何异?我们,都是个笑话罢了!” 又牛头像慕芊雪,“师父,有来生,宁为山间溪,细水长流,源源不断,也不再像今生这般,生不如死!” “不,婳儿,不……”慕芊雪依旧摇头痛哭。 “师父花了三年的时间练成那‘生不如死’,你,我,我们,却此生生不如死,若就此一口气不来,却也是解…脱…了!”她虚弱无力地说完,微微笑着,紧闭双眼,眼泪从眼角滑落,搭在胸口的玉手滑落在地。 “婳儿?婳儿?”慕芊雪抱着秦婳的尸身晃着唤她,却无任何反应,“婳儿!……”她歇斯底里地唤一声,痛苦不堪。 “啊……”她仰面朝天大吼,内力外冲,一头的青丝瞬间变成白发,混乱不堪,一张美艳的脸瞬时皱纹满布,周身的纱衣化作碎片,飘落在地。 殷雪嫣依旧原地站着,隔着面纱,使劲地眨着双眼,扭头转向一边。 “四妹,四妹……”仲芹三人脸上再没有初现时对秦婳的恶意与嫉妒,更没有慕芊雪对她厉声呵斥时的落井下石,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都哭花了妆容,红肿着双眼扑向秦婳。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前辈节哀顺变,好自为之!”殷雪嫣丢下一句话,欲离开,却被慕芊雪唤住。 “丫头,今日之事……” “前辈放心,晚辈今日什么都未曾听见,什么都未曾看见!”殷雪嫣留下一句话,再抬步。 “丫头,日后你定会来主动找我的,记得,莲花山冰雪寨,千年寒冰窟!” 殷雪嫣停住脚步听慕芊雪讲完,一语不言,又迈步离开了。 第八十九章自作自受 “貌若罗敷的妙龄女子,却尽数毁在一个人的仇恨中,如此结局,却也是一种解脱,但愿你的来生…能如愿所偿,但愿我们的来生……”殷雪嫣想到此处,突然冷笑一声“浮生若梦!” 她眼神冷冽,嘴角微扬,“出来吧!”,她停住脚步,说道。 谢媛从道边的树上一个轻功落地,身后出现为数不少的随从,依旧是昔日里奸黠的笑,“姐姐果然今时不同往日,妹妹这追踪术,你那青梅竹马都不曾察觉!” “尚天泽!”殷雪嫣自言一句,又抬头对谢媛道“你又使了何阴招?” “姐姐莫要动怒,妹妹能使何阴招,不过是看他步履匆忙,似在寻什重要之物,便随他走了一遭,才知姐姐又被慕芊雪那老女人掳走了。”谢媛说着,在殷雪嫣面前踱几步。 又转向她“说来也是奇怪,慕芊雪那女魔头,竟如此厚爱姐姐,不但替你解了体内的奇毒,还三番五次地救你,依妹妹看,姐姐倒是可以随了她去,听说她那什么千山无影掌甚是厉害,姐姐也可以借机多学些武功,日后定是大有用处的!不过,这世间本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她如此抬爱姐姐,莫不是对姐姐有所图?” 听到此处,殷雪嫣算是明白了,这一心九窍的谢媛,是还在打着刹钰令的主意。 殷雪嫣冷笑一声,满脸的鄙夷之态,也不再与谢媛搭话,转身继续赶路。 “沙沙沙”谢媛身后的一众人却将殷雪嫣围住,个个是进攻之势,殷雪嫣随眼看看周围的人,蔑视地微扬嘴角。 谢媛手一抬,那一干人都向后退几步,她一步一点地地走到殷雪嫣身后,又开口道“姐姐是聪明人,妹妹也不再拐弯抹角,当年那玉锦寰的刹钰令,当今世上只有姐姐你见过,也只有姐姐知道它在何处,那东西,在姐姐手中却如废柴,若姐姐肯赠与妹妹……” “如何?”殷雪嫣冷着声音问道。 “妹妹便将俊儿交还于姐姐!” 谢媛当然不知道玉锦寰便是巧手神医,更不知道他已告诉殷雪嫣,殷俊早已遭了他们的毒手,这般威胁,对于如今的殷雪嫣来说,便是刺激她早日出手手刃谢媛的催药。 殷雪嫣再从谢媛口中听到殷俊的名字,埋在心底的仇恨再次涌上心头,但是如今的殷雪嫣,却不再是当年十八岁的女孩子,她善伪装,能隐忍,虽心中恨的牙痒痒,两只手心早已被自己掐的渗出了血,却还是面不改色。 殷雪嫣用余光扫扫两边,明显感觉到浓重的杀气与功力更深厚的人隐藏在不远处。 “如今之势,恐怕魑魅也在这附近,若是刹钰令落入他二人之手,那这武林,便不再安宁!”殷雪嫣心中一阵掂量。 “好啊,你不就是想要刹钰令吗,这些年你也未伤俊儿分毫,看在这份情面上,我将它给你!”殷雪嫣说着,指尖已挑着刹钰令,在月光下晃动。 谢媛像是财迷见了金山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殷雪嫣手中的刹钰令,两眼发直。 “所谓‘有命得,没命花’,便是你如今的嘴脸!”殷雪嫣冷笑一声,“接着!”说话的瞬间,已将手中的刹钰令朝着谢媛丢过去,却不是丢给她,谢媛扭头看向刹钰令飞出的方向,却被身后突现的蒙面男子封了穴道,顺手接住刹钰令。 “哎呦,你轻点,轻轻地放,哎,对!”稚博通被那蒙面男子牵着,至于地上。 “仙子!仙子,我就知道这个坏女人不安好心,所以拉着神医一路跟着她,竟没想到她心肠如此歹毒,你看看,看看,这周围,还有这树林间的蒙面人,尽数都是她的人!”稚博通从谢媛身后走到殷雪嫣面前,指着慢慢向前的人。 谢媛一双眼睛怒视着他,稚博通吓得向后一个踉跄,躲在殷雪嫣身后,低声道“仙子果然如神医所说,定是知道我们就在附近的吧?” 殷雪嫣冲身后的稚博通一笑,说道“还不是你今日吃了公子太多的药丸所致,十里外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 稚博通一手挡在嘴边“哈,哈”他冲着手心呼几口气,再使劲闻闻“有那么明显吗,何况今日我还呕过了呢!我怎么闻不到?” 殷雪嫣此时哪里顾得上与稚博通斗嘴,向前几步,接住蒙面男子手中的刹钰令,“多谢神医,多次出手相助!”,再抬头,二人眼神交汇,相视一笑。 “附近的朋友还请现身吧,都是江湖中人,何必躲藏!”殷雪嫣转身朝着林子唤道。话毕,从道路两边的树林中出现好多穿着与围堵她的人一样的男子,他们让开一条道,一男子戴着半张面具缓步走来,却不是魑魅。 那男子面部的半张面具将他的眉眼尽数挡住,看不清到底是何模样。 殷雪嫣见来的人并非魑魅,也非所识之人,又戴着面具,定是不愿暴露身份,问了也是白问,便转身向谢媛道“今日我留你一条性命,他日我定会讨回这些年的恩怨,连同利息!”说罢,解了她的穴道,一把将她推向那戴面具的男子。 “你放过我,却不问我会不会放过你,殷雪嫣,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是如此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你怎么就学不会心狠手辣呢?”谢媛咳嗽两声,转身对殷雪嫣恨道。 “不是学不会,对你,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碎你的骨!” “哈哈哈……既如此,你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手下留情?你别忘了,我可是让你家破人亡的好妹妹,是亲手杀了你母亲的仇人啊!”谢媛说着,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殷雪嫣,你我此生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难道你忘了吗?” 殷雪嫣不是对谢媛下不了手,若当初在得知殷俊遭了毒手之后,她冲进锦寰宫欲杀谢媛时未曾遭到叶无漾的阻拦,将她从身后击晕,事后又只字不提,殷雪嫣当晚便将谢媛身首异处了也不定。 只是自她知道叶无漾的身世,与谢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便觉叶无漾当初若非念谢媛与他一父所出,又怎会阻止自己杀她,殷雪嫣虽恨毒了谢媛,却又不愿再惹叶无漾痛心,便忍着心中对谢媛的仇恨,迟迟未发作,时日久了,便偶尔会置于脑后。 “不放过我,你可以吗?”殷雪嫣一脸的不屑,说罢,又向前走去,头也不回。 谢媛紧步追上去,“将她……”话未出口,整个人已经瘫在地上。 殷雪嫣转身,冷笑道“我现在不会杀你,却没说日后不会,你刚才中的,是慕芊雪的化骨散,如你所愿,那女魔头的确带我不薄,不但替我解了身中的奇毒,还教于我这驭毒之术,我正愁没有合适的实体呢,妹妹就委屈一下,替姐姐试试姐姐这布毒的手段,可是熟练了?” 说罢,又转身向前走去,“哦,忘了告诉妹妹,这化骨散不运功便可正常生活,直到寿终正寝,若是妹妹舍不得姐姐,硬要如此,便经脉尽断,死无全尸,妹妹还是少折腾为妙!”她伸手在身上摸摸,笑道“姐姐今日走得匆忙,忘了要解药了,妹妹若想活命,日后就安分些吧!” 说罢,径自冲出围堵的人群,走了。 稚博通挖一眼谢媛,冲她哼一声,大喊着“仙子!”追着殷雪嫣与蒙面男子而去。 第九十章 真人露相 “仙子为何不手刃了那毒妇,今日你放过她,无异于纵虎归山,他日她定又会于仙子不利!”稚博通踏着碎步跑在殷雪嫣身后,说着,扭头向后看看,“啧啧,这世间的女人呃,还真是越美貌的越心狠!” 殷雪嫣突然停住脚步,稚博通一头撞在她身上,向后一个踉跄。 她转身,笑着问稚博通“如此说来,你却为何一直向着我?” 殷雪嫣突然这么一问,稚博通倒像是吃了一口硬饭噎住了喉咙,巴着脖子向前身两下,干着嗓子嘻嘻笑道“因为仙子救过小老儿的命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小老儿懂得,嘿嘿!” “哦?那这救命之恩,小老儿打算如何报啊?日日跟在我身后碎碎念,还是……”殷雪嫣朝着稚博通近一步,嘴角微扬,带着挑逗的口气笑道。 虽隔着一层面纱,稚博通却也将殷雪嫣的容貌看了个八九不离十“这般容貌,虽不及那仲芹魅,不及薛琪妖,不及炅舒精,也不及秦婳纯,更不及谢媛那毒妇靓,却如沐春风,似品仙酿!”,稚博通两眼直直地盯着殷雪嫣,脑袋里已是一番评价。 “你走吧,日后不必再跟着我!”殷雪嫣突然转身,背着身子于稚博通冷言道。 “我不!”稚博通两手环抱于胸前,扁着嘴任性道。再扭头,殷雪嫣与那蒙面男子已抬步走出好远,他扁甩着两只胳膊,匆匆地追了去。 “慕芊雪的那四徒弟竟自断经脉而亡?”蒙面男子平静道。殷雪嫣点点头。 “什么?”稚博通突然一声乍,将殷雪嫣吓了一跳,她一手搭在胸口,扭头挖了稚博通一眼。 “仙子不知,那秦婳可并非慕芊雪那女魔头的弟子这么简单,她的另一层身份,其实是她亲生的女儿!” 听稚博通这么一说,殷雪嫣与那蒙面男子异口同声道“什么?” 稚博通向周围谨慎地瞄几眼,开口道“当年盛毓给慕芊雪下药将她的身子占了,以慕芊雪的性情,痛恨一人,便殃及其身边之人,却不知她为何留了腹中郢钧的种!” “作为母亲,这不是很正常?”殷雪嫣开口道。 “那慕芊雪一旦狠起来,可是个六亲不认的主,这在江湖中出了名的!” 稚博通所言非虚,慕芊雪能因为恨,将郢钧的尸首炼香,可想而知这个女人有多可怕。 “是不是她的亲生女,与你我有何关系!”殷雪嫣撂下一句话,继续赶路。 “与仙子你为何没关系,她这慕芊雪人生的美,却也是个这人间的极品,她若愿将自己的本事教于他人,便是有意收此人为关门弟子,就如那秦婳,能学得她毕生的修为!仙子不是学了她的驭毒之术吗……” 殷雪嫣抿嘴一笑,似在看稚博通的笑话一般。 “我哪里会什么驭毒之术,不过是神医使的雕虫小技罢了!不过,这一次她却也能安分一阵子了!” 稚博通自觉被殷雪嫣摆了一道,仰着头憋着嘴,鼻孔都要朝天了,眯着一双三角水泡眼转身欲离开。 “我生气了我给你说,如何有这般欺负人的,亏我张口闭口唤你仙子,不要拉着我,让我走!” 殷雪嫣与蒙面男子站在原地看稚博通扭着神医慢吞吞地原路返回,相视一笑,继续朝着邯山院而去。 稚博通本想让殷雪嫣开口留自己一留,如此也算驳回些面子,一转头,却见他二人早已不知了去向,哪里还稳得住,大喊着“仙子,我错了,小老儿错了!”飞也似地冲邯山院而去。 “多谢多次相救,只是这刹钰令……”殷雪嫣见稚博通跑远,与蒙面男子从路边的林中走出来。 那男子伸手退了蒙面,“宫主说了,这刹钰令既是赠与之物,便无再物归原主的道理,姑娘还是不要为难玉枫了!”说罢,抱拳于胸前,说声“后会有期!”,便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玉枫!”殷雪嫣唤道,抬步走至玉枫身边,“你且去告诉他,如今我不想再因它横生枝节,此物本就是锦寰宫之物,自然是锦寰宫主所持,虽如今鸠占鹊巢,他日必是完璧归赵,这刹钰令于锦寰宫乃至武林,便是命脉,怎能随意送人!” 殷雪嫣说着,已将手中的玉转于玉枫手中,“我受恩于他,又与他有共同的目标与仇敌,他日若兵刃相见,定与他一路!” 玉枫也不再推阻,看看手中的玉,再看转身离开的殷雪嫣。 “宫主说的不错,她心如明镜!”他扭头看向一边。 玉锦寰缓步从林间走出来,看着远去的殷雪嫣,“她已然抹了心中的仇怨,看来,这剂药已然失效了!” 说完,玉锦寰转身走了。 玉枫匆匆跟上去,“宫主为何与那慕芊雪一般,非她不放呢?”他问玉锦寰。 “因为利剑只会伤人,而顺手的利剑才能夺人性命!” “宫主说过,只有最强烈的情感才会激发最大的能力,而” “最强烈的感情,只有爱与恨!”玉锦寰打断玉枫的话。 “宫主不是说她已然忘了仇怨吗,如此,利器岂不是废了?” “自古水火不容,爱恨难分,而极端之势,除却恨,还有爱,爱生恨,才是最利的剑!” 玉锦寰停了脚步,将手中的玉石高举,透着皎洁的月光,显得格外温润。 “所以宫主引开九公子是……”玉枫又猜测地试探道。 “路得早修,局得早布,如此,胜算才能紧握于手!” 玉锦寰收了手中的玉石,又抬步走开。 玉枫似懂非懂地跟在身后,低头琢磨着玉锦寰的话。 “她爱恨纯粹,却难以收服,那绿樽所说不假,亦正亦邪,可好可坏,这样的灵魂,才有趣!”玉锦寰停住脚步,嘴角微微上扬。 “宫主,雪嫣姑娘已是可怜之人,我们如此利用她,若日后她知道,恐怕连对宫主这些感恩之心都不曾有了!更何况,那殷俊……” 玉枫话音未落,玉锦寰却双目稍显怒意,看向玉枫,他赶紧止了话。 “同人不同命,利刃,本就是用来取性命的,若只是皮肉之苦,老刀钝剑便足够了!” 玉锦寰说完,迈开步子走了,玉枫不敢再多言,安静地随在玉锦寰身后,两人的影子渐长渐短。 第九十一章假戏真作 殷雪嫣推门而入,尚天泽与叶无漾齐刷刷从凳子上起身。 “雪嫣,那女魔头没对你怎么样吧?”尚天泽紧步至殷雪嫣身边,问道。 殷雪嫣笑一笑,摇摇头。她扫视一眼屋内,星茹与月娥都不在。 “姐姐!”殷雪嫣刚要开口问,星茹却从身后唤她,又红了两只眼。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怎的又哭了?”殷雪嫣抹了星茹脸颊的泪,向她身后看看,问道“你月娥姐姐呢?” 星茹也回头看看身后,“月娥姐姐从昨夜出去寻公子,至今未归!”,说罢,她看向叶无漾,殷雪嫣也看着他,等他开口。 “有件事情得她去处理,不日便归了!” 殷雪嫣微微偏头,微皱眉眼看着叶无漾。 “怎么了雪嫣?为何这般看着我?”他上前一步。 “无事!”殷雪嫣一笑,回答,语气却有些冷。 稚博通跑来,两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一只手指着殷雪嫣,一张脸皱成包子,上气不接下气地激动道“仙…仙子,你…你太坏了,明知道小老儿一双腿短,跑…跑不过你这大长腿,竟然还用翼步,你,你!”话未落,又跑到桌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提起此处,翻开茶碗斟满了茶就往嘴里送。 “哎,小心……烫!”尚天泽话还未说出口,稚博通已一口茶全数喷出来。 他一手使劲在嘴边扇着,吐着舌头吹着气。 殷雪嫣与星茹都噗嗤笑出了声。 “都说了烫,你还死命地往下灌!”尚天泽无奈地摇摇头。 稚博通哪里还听尚天泽说什么,转身在桌上搜寻一番,端起两个茶碗一一地喝个底朝天,尚天泽伸手去阻,却又是晚了一步,他摇头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啊……”稚博通长舒一口气,“我说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他指到叶无漾,却止了话,收了收,目光怪异,又像是视而不见,转身一屁股坐回凳子。 殷雪嫣也异样的目光看看叶无漾,再扫一眼稚博通,又低眼自思索一时,开口道,“如今太晚,还是早些安歇吧!”说完,便转身出门。 到了门口,又停住脚步,转身看着稚博通,“你……” “仙子放心,小老儿自有去处!这便走了,啊……果真跑了一日的路,真是困!”他起身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你们也早点睡吧!”殷雪嫣对尚天泽与叶无漾说完,与星茹离开了。 “今晚你就与我一起吧!”走到半路,殷雪嫣突然开口对星茹道。 星茹有些惊讶,但还是点点头应了,她知道,殷雪嫣如此定有她的用意。 “姐姐先坐会,星茹去烧点水!”星茹说着,已出了门。 殷雪嫣摘了顶冠,顺着凌乱的青丝。 “咚咚咚”有人敲门,“雪嫣!”叶无漾的声音传来。 殷雪嫣一怔,停了手下的作业,转身去开了门。 她浅笑,“不是说好了有事明日再议吗!” 叶无漾两手抓住她的肩膀,“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你又三番五次被慕芊雪劫走,我虽知道她对你甚是喜欢,定不会伤了你分毫,只是这些时日我们聚少离多,我十分想念你!” 殷雪嫣不做声,依旧浅笑。 “你怎么不说话?雪嫣,你可是怪我,没有前去救你?”他又开口问道。 “无漾,昨日我与那裕隆派弟子和慕芊雪纠缠时,你去了何处?”殷雪嫣挡开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转身问道,向斜后方瞄一眼。 叶无漾低头斜眼一思索,开口道“我见人群中有黑影闪过,与那日在台上的那假九公子身形很是相像,便撵了出去,那倾城雪死时说过,她身后有另一只手,我怀疑便是那假九公子!” 叶无漾说着,随在殷雪嫣身后。殷雪嫣转身落座,抓着一只茶碗,在手中拨转。 良久,她微笑道,“哦!那可有什收获?” 叶无漾摇摇头,“没有,追了他二三里,在树林里跟丢了!” “他轻工竟如此出神入化?”殷雪嫣抬眼,一双凤目盯住叶无漾。 他不做声,良久,开口道“较那云展凤,不相上下!” 殷雪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雪嫣,你可是还埋怨我?”他伸手抓住殷雪嫣的手,盯着她问道。 殷雪嫣又是浅笑,抽回手,“你既知道慕芊雪于我并无恶意,甚至对我甚是喜爱,定不会于我不利,我怪你做什么?”,她起身,看看门外,“已是子时了吧,还是早些休息吧,等过了这武林同盟大会,便风平浪静了!” 这时,星茹端了洗漱的水进门。 “姐姐,水已兑好了,你”她一抬头,见站在桌边的叶无漾,一时哑语。 “公子?”星茹微声道。 自殷雪嫣当日在隐月居中了那月见草的花香昏睡不醒,星茹说了滨儿又被叶无漾训斥过之后,她便对叶无漾心生怯意,后在他面前,都是谨小慎微。 叶无漾似乎也看出这一点,板着脸冲星茹点点头,扭头对一旁的殷雪嫣温言道“那你早些休息,明日再说!”。 殷雪嫣“嗯”一声,冲他点点头,他径直向门口走去。 殷雪嫣看着叶无漾的背影,又紧步追了出去,“无漾!”她唤一声。 叶无漾停住脚步,转身。 “没事,明日再说,早些休息!”殷雪嫣微笑,说道。 叶无漾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转身走了。 殷雪嫣站在原地,看着叶无漾走远,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无漾!”她冷笑一声,目光阴冷,转身朝着屋里去了。 “姐姐?”星茹见殷雪嫣神色不对,上前扶住她。 殷雪嫣重重地跌坐在凳子上,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搭在膝盖处,微闭双眼,长舒一口气,又皱了皱眉。 “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星茹担心道。 殷雪嫣摇摇头,又长舒一口气。 星茹安静地站在殷雪嫣身边,看着她。 良久,殷雪嫣抬头,“星茹,你可感觉今日公子不若从前?” 星茹朝门口看看,点头“嗯,公子这次回来有些冷!估计是近日发生的事太多,公子与姐姐又前后中了奇毒,姐姐又几次遭人陷害,加之慕芊雪那女魔头……” “无漾,别来无恙!”殷雪嫣突然发声,打断了星茹的话,她冷笑一声“无漾?”,起身向盆边走去“收拾了睡吧!” 星茹看看行为异常的殷雪嫣,再看看门口,便关了门,铺了床铺,收拾睡了。 这一夜,殷雪嫣思绪混乱,未曾合眼。 第九十二章 原型初现 星茹睁眼,不见殷雪嫣,她起身四处看看,仍旧不见,便披了衣裳开门出去。 殷雪嫣背身站在门前的一颗松树下,独自出神,星茹走到她身后,她也无察觉。 “姐姐!”星茹唤一声,将手中的斗篷披在殷雪嫣肩上,“姐姐可是有烦心事,可以说给星茹听,星茹虽帮不上什么忙,却可以替姐姐承担部分惆怅!” 殷雪嫣将肩膀处的斗篷向上提了提,依旧没有转身,问星茹“星茹,你说,人会一夜之间变得陌生到无法接受吗,哪怕是朝夕相处的人?” “姐姐说的是公子?星茹不敢瞒姐姐,虽然此话说出来会惹姐姐伤心,但是公子自回来,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也不急着找姐姐,哪怕尚公子一直催促,他也稳稳地坐在桌边,只管斟茶吃,尚公子问他去了何处,他也不答,问他月娥姐姐,他也不答,一言不发,好生恐怖,直到姐姐回来,他才稍有声色!星茹都觉得他不是原来的那个叶公子了,倒像是有人化做他的样子冒充的。” 殷雪嫣突然转身,“冒充的?”她皱着眉目问星茹。 星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解释道“姐姐莫怪,星茹一时口不择言,妄论公子了,是星茹草木皆兵了,他就是与我们朝夕相处的叶公子,怎么会是他人冒充的呢!姐姐不是最了解公子吗,许是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公子心情不好也是有的,姐姐莫要伤神了!” “星茹,你相信这世上有妖术能将一个人的容貌易容到他人身上吗?”殷雪嫣抓着星茹的肩膀问道。 星茹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殷雪嫣说道,“不信!虽然书中有记载,西域盛行这种易容术与媚术,还有巫蛊之术,但是当今世上也无人真正见过这种邪魅之术啊!” 殷雪嫣丢开星茹,又踱步到一边,若有所思。 “姐姐莫要胡思乱想了,就算真有这种邪术,以公子的身手,一般人也耐他不得的,更别说假扮他在我们身边了,除非…” “除非是双生子!”殷雪嫣接过星茹的话茬,“如今在我们身边的这个人,他不是叶无漾,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没有叶无漾身上的一点气息,没有甘苦的香草味,没有九公子的侠义!” 星茹满脸的惊愕,“姐姐,你说他不是叶公子?但是就算他行为异样,举止奇怪,可是他的声音是骗不了人的!这又怎么解释呢?” “星茹,你相信这世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殷雪嫣直着眼睛,一脸严肃地问道。 “姐姐不是说了吗,除非是双生子!就算容貌相同,性情也是不同的,何况他手中还有叶公子的索魄剑!” “尚天泽说过,叶无漾是家中的独子,从小便被送往水云寺,若他有孪生兄弟,那…是他!”殷雪嫣想着,突然抬头,如梦初醒。 “他就是那个假冒叶无漾的人,然后引他出去,设计将他…那月娥…”殷雪嫣越想越害怕,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姐姐,姐姐!”星茹唤道,“姐姐想什么呢?若这叶公子真是假的,那真的叶公子在何处,月娥姐姐在何处,如今他又与尚公子一起,那尚公子岂不是也有危险?不行,我要去告诉尚公子!” 星茹说着,已经快步走开。 “星茹!”殷雪嫣叫住她。 “如今此事只有你我知道,我们要弄清楚他在我们身边的目的,不能打草惊蛇,再说,也许真的是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们有些草木皆兵了,尚天泽说过,叶无漾除却谢媛之外,无同胞的兄弟姐妹,可能真是我们太敏感,若我们因此误会了公子,岂不是让他寒心!” 殷雪嫣知道尚天泽的脾性,若星茹真跑去将事情的原委讲于他,他必定会去找这个假九公子拼命,如此,不但叶无漾与月娥处境危险,就连他们,也很可能落入敌人的圈套。只是如今叶无漾与月娥下落不明,她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以这些说辞稳住星茹,再做打算。 “回去吧,或许天亮了,一切便回归原位了!”她说一声,与星茹回了屋里,焚了安神香,便睡了。 … 鸡鸣狗叫,东方泛白,殷雪嫣看星茹睡的深沉,悄悄地起身,披了斗篷出门,却在门口碰见稚博通。 “仙子,我正要找你呢,仙子莫不是也” “嘘!”殷雪嫣食指搭在嘴边道,使眼色向屋内。 稚博通明白了殷雪嫣的意思,向屋内看看,点点头,二人走到远处的小亭子里。 “你也发现他不对?”殷雪嫣问稚博通。 “嗯,昨夜一进门便觉到了,仙子也发现了?也是,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殷雪嫣瞪了稚博通一眼,“正经点!” “好好好!只是如今仙子打算怎么办?” “此事如今只能你知我知,你不是百事通吗,你没有办法?”殷雪嫣问道。 稚博通摇摇头,“我也需要时间啊,如今形势危急,拖不得,不然,你那如意郎君和他那小跟班可在不在人世也是未可知!” 殷雪嫣一时陷入两难境地,以她与稚博通二人之力,势单力薄,若是告知尚天泽,很可能不但帮不上忙,还越帮越忙,他处事太过鲁莽,而如今敌在暗他们在明,叶无漾雨月娥又很可能在敌人手中,更是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想到这些,殷雪嫣又紧张又无助。 “或许,还有一人,不,是一帮人,可以帮咱们!”稚博通突然发声。 “谁?” “柒姊阁的四阁主!”稚博通道。 “就是那位可以人体光识善恶的绿樽?”殷雪嫣问。 “不错,而且此人多次出手相助,又与你那…与九公子交情匪浅,我们可以去寻她,先探探这个九公子的虚实,然后再做定夺。若是柒姊阁肯出手相助,到时我们请她们祭出七彩莲镖请了舒纹轩轩主云展凤,若能得此人相助,便可!” “只是如今我们如何能知道柒姊阁几位现安身何处!”殷雪嫣惆怅道。 “有我这个拨屎痛粪叉子在此,仙子何愁寻不到她们?”稚博通得意地拍拍胸脯,挑挑眉。 殷雪嫣笑一笑,“事不宜迟,咱们这便走吧!” 稚博通笑笑,伸出一只胳膊,低头,“仙子请!” 二人有顺着小路去了。 第九十三章有求于人 邯山院外农家庄园,稚博通前去敲门。 “在下拨屎通粪叉子稚博通求见贵阁绿樽阁主!”他捏着拳头砸着门,一边提着嗓音喊道。罢了,耳朵紧贴着门听听院内的动静。 “吱”门开了,他一个踉跄闪进门,开门的青衣瞬间躲开,稚博通脚底下绕了两下,扑通一下趴在地上。 殷雪嫣偏过头一笑,青衣也嘿嘿地笑笑,伸手说声“请”,与殷雪嫣绕开稚博通朝着正厅而去。 屋内除却红夜之外,其余六位阁主一一地坐在椅子上,见殷雪嫣入门,几人起身互相行江湖之礼。 “姑娘能亲自找上门来,想必是有要紧事?”绿樽递与殷雪嫣一碗茶,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冒昧前来,的确有事有求于阁主与在座的诸位!”殷雪嫣接过茶碗,至于桌上,起身道。 “姑娘不必客气,但说无妨!”绿樽伸手抬住殷雪嫣作揖的手,爽快道“想必姑娘所求之事,定是与公子有关了?” 殷雪嫣尚未开口,稚博通从门里蹦入,“可不是吗,如今我们身边出现了一个假公子,让仙子很是头疼,又不能声张,所以我粪叉子便带她来找各位帮忙,” “什么?假九公子?”六位阁主异口同声道,满脸的惊讶之色,面面相觑。 “所以啊,我们才出此下策,阁主不是能见人体光吗,又与公子交情匪浅,定是对他周身的光色十分熟悉罢?”稚博通插嘴道。 “所以你们是想让我去摸摸这个假公子的底?”绿樽看着稚博通,问道,又将目光转向殷雪嫣。 殷雪嫣点点头,“不错,如今我们一行五人,公子与随他的手下均不知所踪,跟着我的那个丫头又胆小怯懦,尚天泽又行事鲁莽,我怕他们知道真相于他们不利,毕竟,如今敌在暗我在明,若对方突然出击,我很难有神算,加之我并不清楚对方的用意!” “嗯!”绿樽点点头,“姑娘所说并非没有道理,但是此事,我们却要从长计议,若此时我随了姑娘莽然前去,定会引起对方怀疑,我与姑娘虽有过几面之缘,却都是远远的,说浅了,你我并无什交情,若此人真是假扮的公子,定是对他的情况掌握的八九不离十,若我们贸然行动,定会打草惊蛇!” “所以啊,我们先行一步,阁主再过半个时辰或者一炷香的时间到便可以了,连缘由我都替阁主想好了!”稚博通蹭到绿樽面前,笑着速语道。 “愿闻其详!”绿樽满脸的认真严肃。 “阁主不是昨日与尚公子说过仙子吗,今日去,便说前来看看仙子是否已经从慕芊雪那女魔头处归来,还有就是昨日九公子不是不辞而别吗,这是个很好的理由啊,就问他因何不辞而别便成了,此次主要是要用阁主的异能之术探探那家伙的底,所以前去的理由千千万,目的却只有一个!” 听稚博通如此一说,绿樽频频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简单易行,而且不用卖关子,一切都是情理之中!” “姑娘放心吧,在下定会助姑娘一臂之力,若那贼子真是假扮的****樽第一个饶不了他!”绿樽又对殷雪嫣道。 殷雪嫣挑开帷帽周边的遮面白纱,微微一笑“感激不尽!” 绿樽朝她一笑,点点头。 “那在下便先回了,有劳诸位阁主!”殷雪嫣双手抱拳,说道,几人纷纷回礼,点点头。 稚博通学着殷雪嫣向几位阁主行礼,却怎么做怎么别扭,最后干脆叹一生气,扭头追着殷雪嫣而去,屋内传来女子阵阵的说笑声。 “二姐你不知道,他突然就一个踉跄跌进来,辛亏我闪得快,结果他扑通一声就跌倒在我狡辩,甚是狼狈!哈哈……” “你说他威慑好好地百事通不做,偏要自做粪叉子?” “这还不明白吗,百事通,拨屎通,便是粪叉子了!” “哈哈哈……” 稚博通转身,朝着屋里看看,又紧步撵上殷雪嫣,“仙子,你说同为女子,她们怎的就那么坏,你听听她们,笑话人都笑话道门外了!” “你哗众不就是为了取宠吗?” 殷雪嫣一心烦着叶无漾的事,此时哪里有心情与稚博通说笑,却是淡淡地回了他一句,稚博通觉殷雪嫣口气不对,冲上前挡在她面前。 “仙子,话说你为何老带着面纱,为何要挡住脸,是怕这美貌被别人看了去,还是只留给你那情郎看?” 殷雪嫣挺住脚步,听稚博通说完,便绕开他继续走路,直播同意就不死心,继续跑到殷雪嫣之前,两只胳膊撑开。 “我知道了,仙子今日在她几人面前露了真容,只因她们都是女子,难道仙子这容貌只是不教男人看?那九公子也是男人,尚天泽也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为何只是不让我看?” “休要啰嗦!”殷雪嫣厉声道“无关其他!”说罢,双脚轻点地,一个轻功从稚博通头顶掠过。 稚博通转身,看着已离他好远的殷雪嫣,伸伸手喊道“仙子,你等等我,我不问了还不行吗,你等等我!”,紧步追上去。 “你若不愿帮忙,走便是,何必要步步紧逼!”殷雪嫣双脚落地,站在原地,背身道。 稚博通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殷雪嫣面前,干咳两声“小老儿我随仙子来去这么些时日,仙子却说这样的话,着实让人伤心!若不是你当日出手相救,小老儿打死也不会趟这趟浑水的!” “那你请便,我这个人做事救人从来都是心血来潮,亦或顺路随手,没有刻意之时更没想过让谁知恩图报,感恩戴德!”殷雪嫣冷言道,还是绕过稚博通继续走路。 “你倒是活的潇洒,只是我虽是百事通,这江湖中,却有不少人想要我的命,我立过毒誓,若有一日得他人搭救,无论是邪魔恶鬼还是正人君子,我稚博通从此便唯此人马首是瞻,但是这么些年,仙子是唯一一个肯出手救我的人!” 殷雪嫣停住脚步,见稚博通神情痛苦,又走到他身边“那你以后便唯我马首是瞻,这算是以身相许了?”,说罢,又继续赶路。 稚博通是个精明人,当然知道殷雪嫣此言何意,阴云密布的脸顿时乐开了花,“仙子说的可是真的,日后不赶小老儿走了?” “我若赶你走,你愿走吗?”殷雪嫣说道。 “嗯!”稚博通头摇的似是拨浪鼓,“打死也不会,跟着仙子有酒喝!再说,仙子女中豪杰,若是出尔反尔,我便在武林回了你的名声,说你说话不算话!” 二人说着,又朝着邯山院而去。 第九十四章 各怀心思 “仙子,若那九公子真是假扮的,仙子如何打算?”稚博通跟在殷雪嫣身边,一张认真脸。 “除了便是,但是在这之前,要先找到叶无漾和月娥!” 殷雪嫣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稚博通一脸的惊异,“仙子可下得了手?就算是假的,但是那一张脸,却是真的!” 殷雪嫣停住脚步,不做声,良久,又抬步顺着小路而去。 星茹早已醒了,站在门口焦急的向外伸着脖子,见殷雪嫣归,紧步跑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姐姐去了何处,竟这般久,星茹还以为又是慕芊雪那女魔头将姐姐掳走了,准备去找二位公子呢!” 殷雪嫣抽出手,笑道“傻丫头,你还真以为那慕芊雪多抬爱我呢,这世间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看重!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星茹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姐姐怎么了,怎会有如此想法?” “无事!”殷雪嫣说道,又抬步向屋里走去。 星茹看看稚博通,他向星茹使着眼色“别问了,别问了!” “你们不进来,嘀咕什么呢?”殷雪嫣放下手中的茶碗,向他二人说道。 “哦,就来!”星茹回答一声,匆匆的跑进门,开口道“姐姐,公子来过,不见姐姐,又走了!” “叶无漾?” “嗯,是叶公子!” “他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进门见姐姐不在,便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姐姐去看看吧,或许公子有事与姐姐商量呢!” 殷雪嫣看看稚博通,二人相视,点头,便起身出了门,直冲叶无漾与尚天泽的住处而去。 …… “你在做什么?”殷雪嫣进门,见尚天泽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便问。 尚天泽回过身,伸手擦擦额头的汗,笑道“哦,九公子说明日咱们便回去,这不,我将行囊收拾一下,明日走时也方便一点!” 殷雪嫣看一眼稚博通,两人都是深信不疑的神色。 她开口道“明日便离开,为何?” “说出来时日多了,得回去,再说,这里的事情似乎与我们无关!” “无关?你也这么认为?那倾城雪怎么解释,她身后之人都未查到,还有那假扮叶无漾在江湖行恶的人,都还是未解之谜,如何就与我们无关了,何况,月娥至今也尚未归!”殷雪嫣有些气恼,话语中带着情绪。 “我知道,我也是这样说,但是他说来这邯山院,见得都是些陈年的深仇旧怨,你又因此三番五次被慕芊雪挟持,而且……”尚天泽话说一半,便不再言语。 “而且什么?”殷雪嫣已有些气急败坏,厉声问道。 “而且,如今谢媛与魑魅也在这邯山院,钟离葛建似是昨日也到了,他怕他们于你不利!”尚天泽说着,看着殷雪嫣。 殷雪嫣面不改色,沉了声音说道“他们九年前就已经于我不利了,九年前我尚且不惧他们,何以九年后却要东躲西藏!如今,我倒想将这血海深仇一一地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尚天泽看殷雪嫣满面阴云,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温声道“雪嫣,我知道这些年你勤学苦练是为了又朝一日能手刃仇人,我们又何尝不想你早日复仇,能得心中平静,但是以魑魅如今的修为,就算我们三人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殷雪嫣推开尚天泽的手,冷言道“就算拼了性命,我也要为父母和俊儿报仇,让他们血债血偿!我一人不行,我便集结多人,他们在这江湖的仇敌,何止我殷雪嫣一人!多人不行,我便号令武林,群起而攻之,他魑魅本事再大,何以大的过天下人!那独孤靥当年不是也不可一世,还不是死在了上乙真人手中!” “号令武林?雪嫣,你在想什么?”尚天泽听殷雪嫣如此一说,突然想起绿樽所说,她周身深紫色蓝光,亦正亦邪,便担心起来。 尚天泽当然不知道,殷雪嫣所说的号令武林,不过是玉锦寰手中的刹钰令,只是她如今却一点不想将所知所想再与他们分享。 “无事,那他人呢?”殷雪嫣问道,已将屋内扫视一番。 “他不是去找你了吗,怎么,你不曾见到?” 殷雪嫣摇摇头,也不做声。末了,转身出了门,尚天泽看她心事重重,虽担心,却也知道,凡是她不愿开口的,问了也是白问,便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开,又低头似在考虑什么。 “仙子真不打算将事情告知他?”稚博通跟在殷雪嫣身后,试探道。 “告知他又如何,你没见他如今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吗,若非如此,又怎会匆匆收拾行李?信任越深,遭受背叛时的情绪就越大,若我将实情告知于他,你能保证他不会一时意气用事去寻他对质?”殷雪嫣说的振振有词,稚博通全然无法反驳,只是默默地点头。 “尚天泽本心太纯良,太容易相信人,这是长处,却也是他的软肋,若他跑去找那假九公子对质,以对方的奸猾,定是三言两语便将他又说服了,如果对方再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趁他不备而对他出手,那……” “仙子说的对,是小老儿考虑不周!”稚博通接过殷雪嫣的话,“但是仙子若只字不提,他便什么都不知,如此,若那贼人下手,岂不是更能得手?” 殷雪嫣点点头,“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希望绿樽阁主倒是能帮上忙,不过如今还得劳烦你跑一趟!”,她转身对稚博通道。 “小老儿明白,我这就去告知绿樽阁主,不如就将时间定在今晚戌时再来?”稚博通带着商量的口吻询问殷雪嫣。 殷雪嫣点点头“有劳!” 稚博通嘻嘻一笑,“仙子何必客气,小老儿说了,自仙子出手相救,小老儿便唯仙子马首是瞻!日后,小老儿便是仙子的耳目!”说罢,径自沿着院中的小路去了。 星茹收拾屋里,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香炉,香灰洒了满桌,她往香炉中捧着香灰,却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星茹将捧着的香灰近了鼻子认真地闻闻,确实是叶无漾独制的安神香无疑。 “姐姐为何要焚这安神香,难道又有何心事难以入眠?”她喃喃道“不对,我早上睁眼便不见姐姐,那她……和香是焚给我的?”星茹双眸闪亮。 此时,殷雪嫣已至了门口,星茹赶紧将手中的香灰丢进香炉内,盖上盖子,拿起手边的布巾将桌上的香灰擦拭干净。又紧步走过去,将布巾与手一起泡进盆里。 殷雪嫣一心想着叶无漾的事,对星茹的地一系列举动毫无察觉。 星茹捞出布巾,拭干了手,跑到殷雪嫣身边,“姐姐可有寻到公子,公子怎么说?” 殷雪嫣失神地落座,摇摇头“并未,估计他有事出去了!” 星茹看着殷雪嫣,“姐姐,你究竟有何事是不能让两位公子知道,不能让星茹知道的?”星茹心中自语一番。 第九十五章 亲眼所见 “姐姐说过,信任便信任到底,不可拖泥带水,姐姐还说过,所有人的选择都有自己的理由,不必追根刨底!对,姐姐定是有自己的理由,我不该怀疑姐姐的!” 星茹自我暗示一会,定定神,问殷雪嫣“星茹好不容易盼姐姐不被慕芊雪那女魔头挟走,今日姐姐无事,星茹也得空,姐姐晌午想吃什么,星茹做给姐姐!豆沙糕可好?” “姐姐!”星茹见殷雪嫣出神,便蹲下拉住她的手。 “星茹,如今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你记得戌时叫我可好?”殷雪嫣起身,摘了帷帽。 星茹努努嘴,看得出殷雪嫣无什精神,便什么都不说,点点头出了门。 稚博通一路小跑往绿樽等人的住处,却将绿樽遇在半路,便随着她又返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又将前去的目的一一地解释清楚。 “那姑娘的意思是等他回了再前往?”绿樽落座,问稚博通。 “嗯!”他点点头“仙子说此事非同小可,定先得阁主出面定虚实!” “依我看,其实不必如此麻烦!”黄邪沏着茶,说道。 稚博通与绿樽都扭头看看黄邪,异口同声地问“如何?” “我且问你,世人都称你为稚博通,却是为何?”黄邪递与稚博通一碗茶,落座,问他。 “当然是小老儿知道人所不知的!”稚博通摇着手中的茶碗,得意道。 “我再问你,那这世间可有你不知道的?”黄盯住稚博通,又问。 “一尘不染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天下之大,何以事事都入得了小老儿的耳……目”稚博通说着,言语却缓了下来,停了摇着的茶碗,如梦初醒般看向黄邪,开口道“阁主的意思是,仙子大可自己去查探这个九公子究竟是真是假?” “不错!姑娘既是公子的枕边人,定是对他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就算现在的这个公子是假的,知道的事再多,又如何能全数知晓!且九公子是何许人?”。 “神龙见首不见尾,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稚博通迅速回答。 “如此便是了,他非一般江湖人士,这世间能有多少人了解他的生平?” 稚博通点点头“理是这么个理,但是阁主却思虑的少了!” “哦?愿闻其详!” “正因为仙子与这九公子太熟悉,太过了解对方,所以最容易识破,却也最容易打草惊蛇,如今他都能以假乱真潜在他们身边。都是朝夕相处的人,那尚天泽可不了解九公子?”稚博通起身,一脸严肃地说一通。 黄邪摸着下巴沉思一时,“所以姑娘也是不确定?” “常言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一样的道理,正因为来了解,所以判断会失误,行动也会被掣肘!他们几人日日一起,应该说熟的跟瓜一样,对彼此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但是仙子与尚天泽却对如今这个九公子判定完全背道而驰,确实为何?”稚博通长篇大论地分析一番。 “所以最简单有效易行的办法便是请绿樽阁主前去,一探究竟!”稚博通看向绿樽,又转向黄邪说道“阁主不妨再想想,若这个九公子真是假的,仙子大可与诸位联手将他除了,若非如此,那小子一番怀疑和试探,岂非成了他二人之间的阻障,让他二人心生芥蒂?” 绿樽点点头,若有所思。 “况且昨晚公子为何不辞而别也尚是个迷,若他遇上何难为之事,是不便与你我甚至姑娘所说的,再若重压之下他不得不如此为,我们鲁莽行事,不定会坏了他的事也未可知!” “你且回去告诉姑娘,绿樽定准时到,助一臂之力,若事情真如我们所推断的,无论哪方,在下都会尽绵薄之力!” 稚博通领了绿樽的话,又原路返回至邯山院,寻殷雪嫣。 至了门口,却被星茹挡在门外,说殷雪嫣在午睡,不许扰了她。 稚博通好说歹说,以情况十万火急,火烧眉毛等好多说辞,都不曾让星茹让出一条道。 稚博通无奈,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等了三个时辰,也不见殷雪嫣出门,星茹却死死地盯住他,似是防贼一般防着他,稚博通实无他法,便现在门口大声唤殷雪嫣。 “仙子,仙子,你快醒醒,如今马上戌时了,再不醒,咱们的计划可全泡汤了,仙子,仙……子!”稚博通在星茹面前跳着,朝屋里喊着,躲着星茹伸出来捂他嘴的手。 两人一番较量,却是不相上下,半柱香的时间,最后都气喘吁吁地瘫坐在门前,汗如雨下。 “我说!她……平日里睡觉也是如此深沉吗?”稚博通指着门,大喘着气问星茹。 “没有!”星茹摇摇头,两手叉在腰间,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姐姐昨晚心中有事,一夜未睡,今日又出了趟远门,恐怕是太累了!” 星茹话音未落,稚博通拾地而起,直冲殷雪嫣的房门而去,星茹虽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 “吱……砰”门迅速被推开,撞在一边的框上。 星茹和稚博通却都傻了眼,殷雪嫣竟不在屋内,且屋里的窗户大开着。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在休息吗,人呢?”稚博通着急,转向星茹质问她。 “我也不知,姐姐明明在屋内的,我寸步都不曾离开过!”星茹摇头,同样着急道。 “我知道了,定又是慕芊雪那女魔头,定是她又将姐姐劫走了!”星茹指着大开的窗户,肯定道。 说罢,转身向外跑。 “你去何处?”稚博通紧随之后,问她。 “我要去告诉尚公子,让公子去救姐姐,那女魔头定是没安好心,姐姐说过,她并非抬爱姐姐或者看中姐姐至此,而是有所求,各取所需!” “这话你倒是记得清楚,若你早点放我进去,恐怕也不会出现这么档子事!” 二人跑着,你一言我一语。 到了尚天泽与叶无漾的住处,星茹早已将礼节忘到九霄云外,使劲推开门,冲进去,着急道“公子,姐姐又!”却瞪大双眼,看着屋内,像是被锁住了喉咙,说不出话。 稚博通现在星茹之后,抖着声音说了句“仙……子?”,神情却与星茹一样,有惊讶,有恐怖,有难以置信。 第九十六章 兵戎相见 屋内,殷雪嫣拿剑指着叶无漾,而尚天泽,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早已无了意识和知觉。 “公子?公子你醒醒,你醒醒啊公子!”星茹摇着尚天泽,已是声泪俱下。 见尚天泽没动静,星茹猛然起身,抓住殷雪嫣持剑的胳膊,晃着哭道“姐姐,姐姐,你快救救公子吧,你唤他他定是能听到的,公子听到姐姐唤他,定会醒的,姐姐你救救公子,姐姐……” 星茹越说越激动,却坠着殷雪嫣的胳膊瘫软的坐在地上,默声唤着“姐姐”。 殷雪嫣对星茹撕心裂肺的哭喊终究是无动于衷,依旧对叶无漾对立而站。 叶无漾看一眼瘫在地上的星茹,再转眼向殷雪嫣,上前一步,说道“雪嫣,你听我说!” “不要过来!”殷雪嫣嘶,声力竭地吼一声,紧闭双眼。 “好,我不过来,雪嫣,你不要激动,现在最主要的,是给天泽兄疗伤,若晚了,怕是无力回天!” 殷雪嫣安静地站着,也是泪流满面,持剑的手抖得厉害,浑身也是颤的。 良久,她微弱这声音问叶无漾“早知今日,我便在昨晚就该将你身首异处,他也不会遭了你的毒手!”她扫一眼尚天泽。 叶无漾一脸无辜,“雪嫣,你在说什么?我”,他又上前一步。 殷雪嫣此时再没有警告,只是持剑的手稍微上挪,直指叶无漾的脖颈处。 叶无漾后退一步,“好,好,我不动,雪嫣,你不要激动!”叶无漾伸着一只手,谨慎地后退两步,安抚着殷雪嫣的情绪。 “是你杀了他,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再伪装,露出你的真容吧,你不是叶无漾!”殷雪嫣神色平静,却充满杀气。 叶无漾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徒,早已失了平日里的隐忍与沉稳,满脸惊讶地看着殷雪嫣,不可思议。 “我”他刚开口,却感觉胸口一凉。 叶无漾低头看看插入自己胸口的御魂剑,再抬头看殷雪嫣。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仙子!”稚博通向殷雪嫣近一步。 星茹似是如梦初醒,止了哭声,将尚天泽躺在地上,一眼盯住殷雪嫣,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愤恨,她留着眼泪,却一眼不眨,缓步朝向殷雪嫣“你说什么?他不是叶公子?”她指着叶无漾,质问殷雪嫣“所以你昨夜都是骗我的?你早就知道他不是叶公子?所以你才会焚了安神香将我迷了,自己偷偷出去?” 殷雪嫣依旧无动于衷,星茹像是疯了一般拉住殷雪嫣,她手中的御魂剑从叶无漾胸口拔出,叶无漾身子一抖,蹙眉,闷哼一声,一手撑住桌案,一手按住流血的胸口,抬眼看殷雪嫣。 她双目无光,似行尸走肉般,只有眼中的泪水不停地滑落。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甚要瞒着我?你说啊!”星茹使劲晃着殷雪嫣,痛哭道。 “是你!是你害了公子,要不是因为你,公子怎会遭了他的毒手,你才是刽子手!”星茹说着,使劲推一把殷雪嫣。 “仙子!”稚博通扶住踉跄后跌的殷雪嫣,担忧地看着她。 “还有你!你假扮叶公子,害了月娥姐姐,又害了尚公子!你们都该死!”星茹夺过殷雪嫣手中的御魂剑,指着屋里的三人,最后将剑指向叶无漾“我要杀了你,替月娥姐姐和公子报仇!”说着,已冲着叶无漾而去。 “噹!”突然一声脆响,星茹却胳膊一偏,丢了手中的剑。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恩恩怨怨,阿弥陀佛!”突然传来一阵敲击木鱼的声音,和老和尚诵经的声音。 “师父!”叶无漾抬眼,脸色惨白,有气无力道。 “为师早就说过,是福非祸,是祸难躲,都是孽,你二人不听为师之言,酿成苦果,善哉善哉!” 老和尚的声音很清晰,却不见其人。 “是福非祸,是祸难躲,都是孽?云水禅师!”殷雪嫣仰头在地上转着“禅师!” “丫头!”老禅师的声音再次飘幻,“殷雪嫣,因血焉,好自为之,阿弥陀佛!” 老禅师的声音消散,屋里似是腾云驾雾,不见五指。 待烟雾散去,屋内只有殷雪嫣,稚博通与星茹。 “公子,公子?”星茹哭着在四处搜寻,却再不见尚天泽。 “是福非祸,是祸难躲,都是孽……殷雪嫣,因血焉?哈哈哈……”殷雪嫣默默重复着云水禅师的话,突然仰面大笑起来,又是泣不成声。 “仙子?仙子?”稚博通面露苦痛之色,扶着殷雪嫣的胳膊唤她。 绿樽与柒姊阁的其他几位赶到,远远地只听得殷雪嫣疯狂而悲怨的笑声,都加快步伐朝着屋内跑去,进门的瞬间,几人却都傻了眼。 绿樽张开双臂挡住其余五人,“她已然正不压邪!”,她看着殷雪嫣,说道。 几人名芭比了绿樽的话,齐刷刷的看向她。“你是说,她已然?”黄邪看着眼前仰天大笑的殷雪嫣,问道。 绿樽点点头,“她心中的执念太深,新仇旧恨,心地再纯良,也抵不住压抑这许多年的恨!” 在绿樽眼中,殷雪嫣早已不是前日里周身泛深紫色光芒的亦正亦邪之人,如今的殷雪嫣,周身的红光刺眼,比红夜自保时周身的红光更难以让人接近。 殷雪嫣停了笑,偏着头,冷笑一声,双目无光,生无可恋,泪水却不停地在脸颊滑落,星茹也坐在地上蜷做一团,一脸恐惧地看着殷雪嫣哭着,稚博通傻了一般看着殷雪嫣,伸出的手缩回去,再伸出,再缩回去,反反复复。 绿樽看看地上的血,再看桌上的血手印,再看看屋里,并没有寻到她要寻的人,她抬步走向殷雪嫣“姑娘?”她试探地唤她。 殷雪嫣缓缓抬眼,看一眼绿樽,一言不发,又低眼。 几人安静地站着,目光都集在殷雪嫣身上,有期待,有扼腕,有不解,有恐怖…… 此时,前日里刚好赶到邯山院的钟离葛建早已与魑魅和谢媛得意地朝着这里而来。 第九十七章众叛亲离 “四姐,我们得快离开这里!”紫衣趴在地上听一会,紧步至绿樽面前。 说来也是奇怪,柒姊阁的这位小阁主与她的孪生姐姐青衣和蓝衣,所持有的异能之术却都是感官。 青衣擅长千里传音,且以鸟兽之声传不同的信息,而只有蓝衣与紫衣能读懂她的信息。 再说蓝衣,能闻到五里之内的气息,而紫衣,则能听到百里内的动静,且能分辨敌我。 如今红夜尚在闭关,绿樽虽在彩虹七子中排名老四,却杀伐决断,常替红夜决定阁中之事。 听紫衣如此一说,绿樽第一时间将目光停留在殷雪嫣身上。 “仙子?”稚博通小心翼翼地唤殷雪嫣,“绿樽阁主说了,这里如今危机四伏,咱们……走吧!”他说着,扯扯她的袖子。 殷雪嫣低头看一眼稚博通,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依旧一言不发,而是看看抽泣的星茹,缓步朝她走去。 经历过家破人亡,面对如今的事情,殷雪嫣不是不痛不痒,只是学会了隐忍与承担。 她不是星茹,遇事或六神无主,或歇斯底里。 “星茹!”她声音低沉,略带嘶哑,蹲身扶住星茹的胳膊。 星茹下意识地把身子向一边挪挪,躲开殷雪嫣。 殷雪嫣手腾在半空,看看星茹,突然出手将她击晕。 “仙子?”稚博通瞪着眼睛看殷雪嫣。 她将星茹靠在自己怀中,看向绿樽,目光乞求。 “姑娘请说!”绿樽看出殷雪嫣的心思,主动上前,开口问道。 “如今她是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对我的了,在下请求阁主,能将她带回柒姊阁,给她一安身之所,免受外害!”殷雪嫣一副乞求的口吻,缓声对绿樽说道。 绿樽满脸不解“那姑娘呢?” 殷雪嫣冷笑一声“我于九年前已是丧家之犬,如今不过是认清现实罢了!” 殷雪嫣终于明白了当初慕芊雪的话,她心已定,此去莲花山寻慕芊雪,学习她毕生修为,好为父母和殷俊报仇。 如今的殷雪嫣,才真的是一无所有,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就连叶无漾与尚天泽,也生死未卜,月娥下落不明,星茹如今恐是恨毒了她了。 什么叫家破人亡,殷雪嫣在九年前已尝过其中苦痛,什么叫众叛亲离,她今日全是明白了,什么叫孑然一身,今日,现如今的殷雪嫣,不就是吗,她苦笑一声,踱步出门去。 “仙子!”稚博通跟在她身后。 “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如今好聚好散,各生欢喜吧!”殷雪嫣背身,冷言道,声音却是温润如玉。说罢,她眯着眼仰面长叹一口气。 末了,又抬步走开。 稚博通只拿殷雪嫣的话做耳旁风,带着哭腔追上前,“仙子,您真的不要小老儿了吗,今日不是还要小老儿唯仙子马首是瞻,以身相许的吗?如今小老儿未违背誓言,仙子却要抛弃小老儿,不是逼着上苍将小老儿劈了吗?呜呜呜……” 稚博通话音刚落,却是一声晴天霹雳,吓得他使劲拽住殷雪嫣的胳膊,一身哆嗦。 这种事若是放在平时,殷雪嫣定是笑话挖苦稚博通一番,只是如今之事,这中的所有人,个个面容愁苦。 “仙子,仙子,您带小老儿走吧,小老儿不愿活活被这雷劈了,仙子?”稚博通死命地拽住殷雪嫣的袖子,抽泣道。 殷雪嫣深吸一口气,睁眼,缓声道“你真死心塌地想跟着我?” 稚博通头点的似是捣蒜的锤子,“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他二指直指苍天,却又是一声响雷。 殷雪嫣容颜稍展,抬头看一眼天,温声道“那你可愿再对上苍起誓?” 稚博通一脸懵状,看着殷雪嫣。 “等我学成归来,你可愿?”殷雪嫣开口道。 “仙子要去往何处,不能带着小老儿一处吗?” 殷雪嫣抬步走开“我所去之处,只怕你有去无回,或站着进去,躺着出来,你若愿,便等着我,到时我自会来寻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若日后江湖再见,便是有缘!”,说着,将手中一玉哨背身丢给稚博通。 稚博通伸手接住玉,仔细瞧着。 “此玉哨天下无二,后会有期!”殷雪嫣说罢,一个轻工不知去向。 “四姐?”紫衣上前,一眼盯着绿樽,“四姐,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大哥说过,不许轻易带生人入阁,四姐难道忘了大哥之前……” 紫衣说着,看看紧靠绿樽昏睡的星茹。 绿樽也扭头看看星茹,说道“如今之实势,我们总不能将她丢在这里任她自生自灭吧?你们都知道,她也是公子身边的人,最重要的,是她也是从锦寰宫出来的!” 几位阁主面面相觑,却无从决定。 “不如先这样,将她带回去,如今我们也一时半会回不了阁,距大哥出关,最少也得十天半月,我们且先将她安排下,等大哥出关再做定夺!” 橙香一番话,绿樽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也走吧,恐怕此时,客人也将到了!” 几人互相点点头,出了门,从邯山院的后门出了邯山院。 稚博通四下里扫一眼,夜已降临,加之天降小雨,天总是格外黑一些,他也随着绿樽等人的后步,匆匆离开了邯山院。 稚博通与绿樽一行人前脚离开邯山院不久,谢媛,魑魅与钟离葛建齐齐地后脚便至了,而且直至叶无漾与尚天泽的住处。 玉钦点头哈腰地随在谢媛身边,“夫人!”,他笑意盈盈地弯腰扶着谢媛步入门。 谢媛满脸奸计得逞的神情,看去心情大好,半眯着眼悠悠地抬步入内。 只是千算万算,她终究没算到,此处已是人去楼空。 “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如何连只苍蝇都不曾有?”谢媛见屋内之状,甩开玉钦的手,大发雷霆。 钟离葛建却不同,安静地扫视一眼屋内,将目光定在地上的一滩血上,伸手抹一抹,放在鼻尖闻闻,又看看桌上的血手印,同样抹在手指闻一闻。 他转身,沉稳道“血渍未干,看来我们的计谋成了,不过煮熟的鸭子,却飞了!” 第九十八章因祸得福 原来殷雪嫣与叶无漾之间的所有误会,都是钟离葛建与谢媛合伙的计谋。 当日殷雪嫣应了对裕隆派众弟子的约定,与叶无漾等人前往邯山院。 裕隆派的弟子只允许殷雪嫣进了场内,场外人,除却叶无漾,其他人一心在殷雪嫣身上,完全不曾注意到人群。 叶无漾见眼前晃过黑衣人,而那黑衣人的背影又与前日里站台的九公子很是相像,才一路追了出去。 叶无漾追着黑衣人轻功脚程,跑了五里地,至一林中,却不见了那人。 叶无漾的修为,轻功虽不及传说中的风行子云展凤,却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而他却被那黑衣人甩在了之后。 叶无漾在谨慎着在林中转悠很久,却中了瘴气,而那瘴气,是钟离葛建与谢媛合伙放的毒气。他虽有察觉,却为时已晚。 叶无漾冷笑一声,“没想到武林中竟还有第二人,堪称风行子!”,他拿剑撑地,抬眼看着眼前缓步走向自己的人。 谢媛依旧走在最前,狡笑着,“可惜,公子知道的晚了!” 叶无漾看看谢媛身边,站着一年约十四五的少年,眉目清秀,面庞白皙,身形却有些瘦弱。 他将目光定在少年身上,久不离开。 谢媛似是看出了叶无漾的心思,瞥一眼身边的少年,笑道“俊儿,这位呢,就是这些年照顾姐姐的公子,还不快见过公子!” 少年眸光微动,看向叶无漾,一言不发。 “难道他就是这些年被困锦寰宫的殷俊?”叶无漾心中思虑。 他微微一笑“夫人客气了,在下从未见过这少年,何来让他见礼一说?” “雪嫣说过,殷俊手臂上有一红色胎记,胎记之上有一根白色汗毛,真假,一看便知了!”叶无漾心中又是一阵思虑“不过,谢媛从小与她们兄妹一起,殷俊身上这一胎记,于她而言也非秘密,若要造假,以谢媛的精明,也非难事。” 想到此处,叶无漾又开口笑道“既如此,你我能在此处相遇,也是缘分,你且过来,让哥哥看看你!” 少年依旧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俊儿,能得九公子看重,是这武林多少人的心思,你今日也是有福气,还不快去!”谢媛看看身边的少年,笑道。 少年脚步轻飘飘地走向叶无漾。 “身中剧毒,却不致命,修为尚且,却都是表面,若练就深功,易走火入魔!”叶无漾看着渐近的少年,通过他行步早已将这孩子分析了七成。 “过来!”他招手笑道。少年近他身是,他趁势运功,伸手将他揽过的时间,已摸了他的脉,封了他的玄关。 “公子果然好修为!”谢媛笑笑,拍着手,“只是今日就算他不杀公子,你却已经中了我这毒瘴,恐怕再运功,也无济于事了!” “果然是计谋!”叶无漾心中寻思。 他抬头,伸手将眼前的少年向自己身后揽揽,笑道“夫人果然好手段,竟对一个年少的孩子也不放过!” 谢媛捂嘴笑几声,“公子过奖了,如他一般的孩子,我锦寰宫中多的是,若公子喜欢,我倒不吝啬,可以多送几个与公子,使着,还挺顺手的!”,谢媛说着,玩弄着自己的指甲。 “简直是惨无人道!”叶无漾已忍无可忍,怒道。 “呦呦呦,公子莫要生气,我倒是忘了提醒,公子若强行运功,或动怒的话……这毒气在体内走的可是更快!” 叶无漾平复一下情绪,开口道“今日落入夫人之手,在下自认倒霉,不过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夫人看,在下如今已然是将死之人,夫人可愿成全在下一个心愿?”他撑撑手。 “好啊,除却饶你性命,你却说说看,要许什么愿望?”谢媛得意地笑道。 叶无漾冷哼一声“狼扑兔子,不就是为了裹腹吗,难道夫人想杀在下,却会因为在下一句求饶的话就放在下一条生路?” 谢媛也是一声冷笑“说吧,你想让我成全的你的心愿!” 叶无漾扭头看看少年,又看向谢媛,开口道“他,是殷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谢媛反问道。 叶无漾依旧沉稳笑道“若是,自然好,不瞒夫人,在下这些年与天泽兄一直在寻殷俊的下落,若他是在下所寻之人,那今日即便在下死了,便死也瞑目了,若不是,在下岂非死无所值?” 谢媛仰天大笑几声,又向叶无漾,“没想到死到临头,公子却是我见过的唯一有趣之人!果然,九公子的名声,不是盖的!” 叶无漾也镇定笑笑“夫人抬举,叶某能在死前得夫人如此高的赞誉,也是荣幸之至,不过,不知夫人可愿成全在下这小小心愿呢?” “当然!”谢媛不等叶无漾话落,说道,干脆利落。 叶无漾嘴角微扬,等着谢媛的回答。 “如公子所愿,他是公子这些年所寻之人,不过,今日他却要陪着公子共赴黄泉了,如此,就算姐姐不在身边,公子也不会寂寞!”谢媛阴阳怪气道。 叶无漾依旧一脸笑意,拉住身旁的少年,对谢媛笑道“多谢夫人成全,只是叶某阳寿未至,恐怕止至了阴曹地府,也会被小鬼赶回来,如此来来回回,着实麻烦,在下又是个极其怕麻烦的人,不愿来去耗费体力!” 叶无漾这一通话说出来,谢媛如梦初醒,阴了一张脸,向前几步,“公子此言何意?” 叶无漾笑脸不变,“只是感谢夫人如实相告的谢礼!” 说完,他运功将少年击出好远,说着“将他带去神医处!”。 谢媛见形式不对,向前紧几步,伸手的人早已冲向叶无漾,然而,他并未打算与他们交手,只是冷哼一声,拿出一烟雾弹朝着所来之人扔去,一个轻功离开了。 “公子!”月娥见叶无漾赶来,上前扶住他,叶无漾看看躺在地上昏睡的少年,腿一软,单膝跪地,额头有细微的汗珠。 “公子!”月娥扶住叶无漾,担心道。 “慕芊雪这制毒之术果然高明!”叶无漾声气不稳。 “公子?” “若非我早前中了她那七日绝,估计今日真是我的祭日了!” “公子的意思是,她那七日绝救了公子?”月娥惊异。 叶无漾点点头“你还记得稚博通说过,慕芊雪每种毒药都只有一人试毒吗,中过她这毒药的人,恐怕之后便百毒不侵了!我今日却因祸得福了!”,他苦笑一声,倒在了月娥身边。 第九十九章真假难辨 一边是叶无漾,一边是谢媛所说的殷俊,二人都昏厥,以月娥一人之力,如何能将他二人带回去,更何况,月娥随在叶无漾身边这些年,定是很清楚他的脾气秉性,如今殷俊身中谢媛的慢性剧毒,叶无漾定是不愿将这样的殷俊带去在殷雪嫣面前,惹她痛苦不说,她定会去找那谢媛拼命。 一个谢媛,一心九窍,精于算计,如今的殷雪嫣,虽修为远在她之上,但是她身边还有魑魅,就算他不杀女幼,但是到底他练成了那阴毒的浴血功。 叶无漾也是见过那浴血功究竟有多邪,加之当日与柒姊阁的几位在锦寰宫,叶无漾更看出,魑魅虽狠辣无度,却对谢媛似是真情实意,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殷雪嫣取她性命。 如此,月娥只能给他二人喂了涣毒散,等着这二人醒来。 一炷香之后,殷俊依旧昏睡不醒,叶无漾已无大碍,他伸手揉揉额头,皱了皱眉,撑地起身。 “公子,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月娥已是明白叶无漾定不会带着殷俊一同回去,便试探道。 叶无漾看看一旁的殷俊,将他从地上抱起,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月娥见他不开口,也不再多问。 至了一清泉处,叶无漾将殷俊平躺在地上,捧了水喂与他,又替他拿拿脉,从腰间拿出一药瓶,取了一粒药丸喂与他。 “你先带他找个僻静安全之地,再去寻巧手神医,以他如今的状况,只怕巧手神医也回天乏术!”叶无漾终于开口吩咐月娥。 月娥看看叶无漾,他却略显疲惫,“公子,不如将他带回去,让他们姐弟见一面,如此,就算他与世长辞,姑娘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如若今日我们相瞒,他日姑娘知道真相,恐怕又会与公子生出许多嫌隙来!” 叶无漾摇头“不可,如今之势,将他二人隔离开来,远比让他们相见好。谢媛既能想出以此来对付她,定还留有后手,虽今日是我误打误撞跟了来,我断定他们的目标是她,或许是她身上刹钰令的消息。” “刹钰令?”月娥惊讶,“那刹钰令不是九年前就已在江湖销声匿迹了吗,随着玉锦寰?再说,魑魅已在锦寰宫掌权这数年,那锦寰宫凡是忠心玉锦寰的人不是也尽数被他们除去了吗,那刹钰令于如今的锦寰宫而言,不过是废铜烂铁,一文不值!” “不!”叶无漾摇头,“虽我们不知刹钰令究竟有何大用,但是我断定,它并非只是玉锦寰号令锦寰宫的令牌这么简单,除此之外,它定是于这武林有瓜葛,甚至可以在武林掀风浪!” 月娥圆了一双眼睛,面露惊恐,良久,她开口道“那姑娘岂非很危险,玉锦寰于九年前便已退隐江湖,如今,这武林知道刹钰令的人,便只有姑娘一人了,难怪这些年他们仍旧盯着姑娘不放!” “所以我得赶回去,还好如今她身边还有一个慕芊雪,加之她自身修为已是很好,谢媛想要下手,也并非易事!” 叶无漾看看殷俊,突然想起什么,走过去蹲身挽起他右胳膊的衣袖,却毫无发现。 叶无漾有些讶异,迅速将衣袖再往上挽挽,依旧是瘦弱枯柴的胳膊,他又拉过他另一只胳膊,迅速挽起袖子,一直向上,依旧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上当了!”叶无漾失望地丢开殷俊的胳膊,起身。 “什么?”月娥也跟着起身问道,“难道他不是殷俊?” 叶无漾脑子飞速地转着,谢媛要拿住殷雪嫣,必定会拿她短处,而她的短处,除却殷俊,就是如今她身边的这些人,而她能拿的最便利的,便是这许多年被她困于锦寰宫的殷俊。 但是谢媛之前的眼神与口气,分明是万无一失,又怎会拿假的殷俊来糊弄他呢,再者,就算谢媛没有十拿九稳地将殷雪嫣引入圈套,但是若她拿住了叶无漾,一样可以将他作为人质要挟殷雪嫣。 谢媛是何等精明之人,又是何等了解殷雪嫣的脾性,不管是殷俊还是叶无漾,只要她肯出手,殷雪嫣定会就范。 如此,她更不用拿个假的殷俊来骗叶无漾,更何况,当时的叶无漾的确是中了她布在林中的毒瘴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叶无漾突然转身,看着地上躺着的殷俊。 “什么?”月娥也看看殷俊,问叶无漾。 “要做真不容易,做假却易如反掌!” 月娥并不明白叶无漾此言何意,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走!”叶无漾抱起地上的少年,疾步出了林子,朝着绿樽等人所在之处而去。 东方泛白时,月娥跟着叶无漾已至了彩虹七子的住处。 月娥上前敲开门,青衣见是叶无漾,怀中抱着一面无血色,昏睡不醒的少年,匆匆地将他二人带进门,又谨慎地向外看看,确定没有尾巴,才上了门闩。 “公子,这是?”绿樽等人围上来,看着叶无漾怀中的少年,问道。 叶无漾在屋里转转,寻到一张床,疾步过去,将少年至于床上,转身向几位行礼“在下打扰各位清修了!实属无奈,还望诸位阁主见谅!” 橙香扶住叶无漾作揖的手,将目光定在床上的少年身上,缓步至了床边,拉起少年的胳膊,把把脉,却紧皱眉头。 “他中毒太深,在下也是回天乏术!” “毫无他法吗?”叶无漾眉头微蹙,低沉着声音问道。 橙香摇摇头,很是无奈“他所中之毒,至少五年之久,而这毒性,也是如此慢慢沁入他的五脏六腑。”。 “中毒?”绿樽与几位阁主都紧了紧神情,“还是五年之久?谁如此恶毒,竟对一个年少的孩子下此毒手?” “是谢媛!”叶无漾叹气道。 绿樽一双眼睛就快要深陷入眼窝,满脸的不可思议,“听闻那锦寰宫的夫人辣手摧花,却不知她竟连小孩子也不放过,真是丧尽天良!难道他就是公子三年前所寻之人?” 叶无漾点点头,“只是如今他昏迷不醒,在下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我们所寻之人!” 几人又是一脸讶异。 叶无漾挽起少年的衣袖给大家看,“在下所寻之人,在他的胳膊上有一赤色胎记,但是在下却并未寻到!” 第一百章 你知我知 “或许…”绿樽欲言又止,看向叶无漾。 叶无漾与绿樽目光相遇,坦言道“阁主但说无妨!” “在下说最坏的接过,公子有没有想过,或许公子所寻之人,早在三年前就已遭了毒手?”绿樽也坦言不讳。 叶无漾皱眉,“不瞒阁主,这个……在下不是没有想过,像谢媛如此狠辣之人,在下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公子可还记得你我初次相遇,在钟离府?” 叶无漾点头,“不错,当日若非阁主相助,恐怕叶某也是中了那钟离葛建的圈套!” “在下说的不是这个!”绿樽挑眉,“公子可还记得在下当时告知公子,钟离葛建那书房内,本来是有极其微弱的蓝光?” 叶无漾这才忆起,当时绿樽的确告知过他,在他至钟离府之前,钟离葛建那书房的确有微弱的蓝光,并且告诉他,那蓝光的主人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他抬了抬眼皮,目光微动,问道“阁主是说?” “不错,当时在下便怀疑那微弱蓝光的主人,是否是公子一心所寻之人,只是在下却不能断定那蓝光的主人是幼儿还是成人!加之当晚我们去而复返,更是对那蓝光的主人一无所知!” 绿樽说道此处,却惊了当晚与红夜一起潜入锦寰宫寻七彩莲镖的橙香。 “你是说你们当晚并未往钟离府去查探?” 绿樽点头,我们当晚将那些香包尽数焚在钟离府便匆匆快马加鞭赶到了锦寰宫,当晚若非公子未卜先知,恐怕大哥,三姐和你,尽数落在了那谢媛设下的陷阱里。 呈现点点头,“公子早知谢媛会设下圈套?” 叶无漾微微摇头,“并不知道,只是在下早前领教过这位锦寰宫夫人谋算人心的本事,总觉得他们既得了那七彩莲镖,定是要将拿镖的主人也尽数抓了不可!阁主不是说过吗,那七彩莲镖的七彩镖,七位阁主人手一镖,而那七彩莲镖,也只有戚薇阁主合理才能合成,如此,要猜测他们的动机,便也非难事了!” “要说谋算人心,谢媛哪里是钟离葛建的对手!”绿樽冷笑一声“那魑魅若无谢媛在身边,也不过是无喙的鹰,钟离葛建之所以看着对锦寰宫低声下气,不过是对他锦寰宫庞大的体系尚且有所顾忌,若他日他势力涨成,那魑魅与谢媛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叶无漾摇摇头,“阁主此言差矣,如今的钟离葛建,势力早可与魑魅匹敌,他如此扮猪吃虎,不过是还未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日若他得偿所愿,恐怕这魑魅便是他在这武林的最大宿敌,也是他第一个要除之而后快的人物。” 屋内的几人对叶无漾此言云里雾里,但是月娥估计不会不清楚,叶无漾与钟离葛建之间有多深的纠葛,就有多深的仇怨,而这些年来,他从郁叶红处得了多少有关钟离葛建的事情,包括他钟离家的家业,乃至他豢养的暗卫。 忽然,床上的少年眼睛动了动,吃力地沉着声音咳嗽了一声。 “公子!”月娥一惊,看向床上的少年。 “真好,如此便好办多了!”橙香欣喜道,“如此,便大好了!” 叶无漾抬眼看橙香,满脸疑问。 橙香掏出一玉瓶,拿出一粒丹药喂与少年,“这是御气丸,可保他气息十日,只要他不昏迷,我们便有机会!” 叶无漾面露喜色“阁主有办法?” “公子可听闻巫毒蛊?”橙香转身问叶无漾。 “就是当日那裕隆派掌门,盛毓口中的巫毒蛊?”叶无漾反问,“早前听师傅说过,那巫毒蛊的五位蛊主皆擅长蛊毒,若说慕芊雪的制毒之术独步江湖,那巫毒蛊的蛊毒便是毒中之毒!” 橙香点头,至桌边落座,伸手示意叶无漾坐下,开口道“不错!但是巫毒蛊的蛊毒却从不害人,只救人!” “哦?”叶无漾满脸惊讶。 “但是他们救人有个规矩!一命抵一命,且此人必定由他们指定,或恶霸,或无辜,不限男女老少,不分鳏寡孤独!” 月娥皱眉,低声喃喃“变态!” 众人都将目光集于月娥身上,“姑娘不知,这世间事,本就是以物易物,而这巫毒蛊,便是以命交命!”橙香再开口。 “公子若想救他,只能通过巫毒蛊,如此,他才有一线生机,况且……况且公子不也希望在他身上寻些蛛丝马迹吗,况且如今我们都不曾分辨他是真是假!” “绿樽阁主所言甚是!”叶无漾点头,转头看看床上的少年,目露忧虑,“只是如今,要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他送至巫毒蛊,却是……” “公子不必担心!”黄邪突然开口道,“这邯山院三十里地处,有一名曰‘生死劫’的镖局,专门做人命生意,哪怕倾尽所有,也会替客人将所运之人完好送到,据说这生死劫运送的人,死人不会少一根汗毛,活人不会多出一口气,至了所到之处,脸不红心不跳!” “阁主所言属实!”突然,稚博通推门而入。 自稚博通当日在盛毓面前拆穿了叶无漾九公子的身份,月娥便不待见他,如今见他突然现身柒姊阁诸位阁主下榻之处,又是在他们商议大事时,更是不可绕过他。 “说,你是如何进来的?都听到了什么?”月娥手一用力,刀已出鞘,搭在稚博通脖颈处。 稚博通此时却像是个又骨气的,两只指头推开月娥的剑,悠悠地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此事,小老儿定不会告诉任何人,仙子也不会,我对天发誓,若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月娥白了稚博通一眼,冷笑一声“若誓言真如此灵验,老天真如此睁眼,你在入这邯山院的当日便已遭了雷劈!” 稚博通看一眼月娥,再不说话,溜溜地跑到叶无漾身边,笑道“公子,如今你们所说之事小老儿全数知道了,小老儿虽愚昧,却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如这件事情公子就交给小老儿去办,保证办的漂亮,而且不会对仙子吐露一个字!” 叶无漾见稚博通一脸认真,思索一时,便点头允了。 第一百零一章云里雾里 “那你且先应了在下一个条件!”叶无漾趁稚博通欢愉之际开口道。 稚博通收了满脸的喜色,一张认真脸看着叶无漾“公子但说无妨,只要不伤天不害理,不谋财不害命,不烧杀不抢掠,小老儿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刀山火海,全力相赴!”他说着,二指指天,信誓旦旦。 “哼”月娥冷笑一声,“你忘了说最主要的一句!” “嗯?”稚博通收了手讶异地看向月娥。 “不贪生不怕死,不歪嘴和尚,两面三刀!”,说完,月娥狠狠挖了稚博通一眼,双手环抱胸前转过身去。 稚博通冷哼一声,跑到叶无漾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不知公子所说何事?” “也非什么大事,只是不知道百事通可否愿意帮在下隐瞒于一个人?”叶无漾笑意盈盈。 “哦……”稚博通食指直指叶无漾,一脸的坏笑,“是仙子?” 叶无漾点头,温声道“不愧是百闻事通百事通!” 稚博通两眼溜溜地直转,蹭蹭叶无漾,“那公子却要告诉小老儿为何不愿让仙子知道此事?”他装模作样地撇撇嘴,装出一副难为样,“小老儿自仙子相救之日起,便发誓此生追随仙子左右,定不相负,若有违誓言,天打雷劈!”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姑娘以身相许了呢,还信誓旦旦地!”月娥冷言道,目露鄙夷之色。 稚博通也不理会月娥,只是朝她撇了撇嘴。 “告诉你也并非不可!你既然叫百事通,那定是知道当年锦寰宫之事的?”叶无漾开口,语气平平。 稚博通点头,“小老儿知道,当时仙子被那毒妇谢媛困于锦寰宫三年之久,受尽折磨与欺辱!” 绿樽等人顿时起身,满脸讶异地看向叶无漾,“难道……姑娘就是谢媛当时豢养在金丝笼的金丝雀?” 叶无漾脸色稍变,眸光微动,却很快恢复神色,缓缓点头道“不错!” “这个何惊讶的?当时江湖都传九公子将那金丝雀从锦寰宫救出,而那金丝雀又不知去向,从此似是人间消失了一般!就连照顾她的那小婢女也在不久之后从锦寰宫消失。但是一向孑然一人的九公子现身江湖,身边却多出这许多人,有点脑子的都想到了好吗!” 稚博通一脸得意,双手抱于胸前,冷哼一声。 “但是当时在驿孤城,工资装不是……”绿樽再开口,“原来我等在公子面前,却这等不受信任!”她苦笑一声,说道。 叶无漾愧疚地看一眼绿樽,神色复杂,“并非在下有意隐瞒,当时在下与诸位初见,加之当时诸位阁主都有要事在身,在下实不便多叨扰!她已亲眼见得双亲横尸恶人之手,又在锦寰宫受尽屈辱,就连年幼的弟弟都护不住,在下……实在不想再将她的伤疤揭起,让它血淋淋的!” 绿樽面色稍缓,随即又点点头,看向床上的少年。 “哦……小老儿明白了!如今他身份不明,却又担着个仙子亲弟的身份,却又半死不活,若是他真的一命呜呼升天了,仙子若是又知道他的身份,对她而言,便又是一晴天……霹雳!”稚博通先是指着床上的少年一阵兴奋,随后便眉目紧蹙,话音低沉。 “不错!”叶无漾点头,声音也是低沉,神色却依旧不变,“与其得而复失,不如从来不得,比起拥有之后再失去,倒不如……从不曾拥有,至少心中还有些寄托和念想。” 几人纷纷附和点头,却再无人质疑。 “公子放心,我等定守口如瓶,不会将姑娘的事透漏半句!公子莫怪,在下是个坦率之人,一旦认定,便不再更改,本想我等与公子交心,才一时激动!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绿樽上前,双手抱拳,向叶无漾表歉意。 叶无漾紧忙扶住绿樽,“阁主如此,在下实在有愧!只是如今,在下却是有事相求与在座的诸位,望诸位能相助!” 几人也不再言语,只是期盼地看着叶无漾。 “如今她再随慕芊雪而去,不知会有何收获,只是在下此次出来,若再回邯山院,定会引来同行的天泽兄等人的盘问,在下不想隐瞒,却也不想如实相告,还望诸位能帮在下将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我等定替公子保守秘密!”几位阁主异口同声道。 “多谢!”叶无漾抱拳,“只是在下如今还有一事尚未查清,在此之前,要与昔日出生入死的人打哑谜,虽实属无奈,却心中有愧!” 话毕,他无奈地摇摇头。 “公子!”月娥上前。 叶无漾抬手阻了她的话,“你明日一早便与稚博通一同将他送往‘生死劫’,记住,多少银两都要让他们保证他能安全到巫毒蛊,什么条件都答应巫毒蛊,所有的事情,是九公子所为!” “公子!”月娥皱眉,“那锦寰宫与钟离葛建屡设奸计就是冲公子来的,公子如此,岂非……” 叶无漾一言不发,良久,目光锁定稚博通。 稚博通眼神不稳,向后退几步,“你别这样看着我,小老儿胆子小!” “还有一事!在下希望阁下相助!”叶无漾开口。 稚博通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有话你直说,不要一脸阴云!” 叶无漾缓缓神色,向稚博通近两步,“在下希望你紧时回来,再随在下上演一出戏!” 稚博通又是一脸疑云,“什么戏?小老儿一不会甩大袖,二不会吊嗓子,要如何演?” 叶无漾微笑摇摇头,“无需甩大袖,更不需吊嗓子,只需要在她面前否认我九公子的身份便可!” “仙子?” “嗯!”叶无漾点头,“且事后阁下还得带她来诸位下榻之处有求于诸位,特别是绿樽阁主!”,他说着,转身向几位阁主。 几人又是满眼疑惑,面面相觑。 月娥神色紧张,又唤道“公子!”,声音微重。 “无妨!”叶无漾不急不缓,不紧不慢,依旧温声道“你要随着‘生死劫’中人走一趟巫毒蛊,将他的情况第一时间告知与我!” 叶无漾一番安排,在场的几人,除却月娥,却都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第一百零二章不合而谋 “公子方才说,姑娘又随了慕芊雪而去?难道姑娘不是被慕芊雪掳走的?”绿樽一脸疑云,问叶无漾。 叶无漾摇头,“慕芊雪尚说过,她如今的修为,远在秦婳之上,而秦婳又是慕芊雪四大弟子中修为最高的,若她不是自愿,也定会与她那四大护法相斗一场,甚至与慕芊雪交上手,在下虽不知慕芊雪修为究竟到何种地步,却知道以她如今的修为,总与慕芊雪打个平手,不分高下也是有的!” 几人一时陷入沉思,都在想殷雪嫣自愿让慕芊雪掳走,究竟有何打算,只是叶无漾不挑明,此事在他们心中却终究是个谜,可是到底,这天下之人,哪里有个没有秘密的,何况他们都是江湖儿女,也不拘泥于此等小节。 “小老儿不问仙子此举是何意,却想知道公子为何要让小老儿在仙子面前否认你的身份,难不成这世间还有两个九公子,还是一个模样?”稚博通说着,抬脚蹲上椅子,双手环抱。 “百事通所说不假,确实有两个九公子,且一母所生。”叶无漾直言不讳。 众人又是一击重雷,稚博通身子向前倾倾,差点儿从椅子里摔出来,他第一时间伸手扶住了椅子两侧的扶手,瞪大两只眼睛高呼“你说什么?你是说你有孪生兄弟?” 叶无漾点点头,长叹一口气“实不相瞒,确实如此,在下的确有一孪生的弟弟!” 这才是晴天霹雳,没想到声震江湖,孑然一身的九公子,竟然还有个孪生的弟弟。 “只是在下从出生便被带到水云寺由云水禅师抚养长大,从未与这位孪生弟弟见过面,直到那日的九********樽一下子脸都绿了,“那日的九公子?就是公子的胞弟?”她讶异着一张脸问叶无漾。 叶无漾点头“不错!” “公子既然不曾见过这位胞弟,且那日的九公子蒙着面,公子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这世间有个胞弟,且断定那日的九公子便是他?”绿樽又问。 “郁叶红在僻里乡多年,一直在为在下探得那钟离葛建的消息和钟离府的动静,在下也是三年前往云暻榭时得知的,且他是钟离葛建豢养的暗卫首领,修为虽不及在下,却也是不可小觑,他虽随着钟离葛建行歪门邪道,却始终与在下血脉相连,在下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弃暗投明,改邪归正。但是此次邯山院之行,他早早地便随了谢媛,与锦寰宫中人一同至了邯山院,而钟离葛建今日方至,在下估计,他是钟离葛建放在谢媛与魑魅身边的暗哨,一方面盯着我们的行动,一方面盯着锦寰宫的动静,所以钟离葛建才会姗姗而至!” 正在此时,却有人扣门。几人瞬时提高了警惕,互相看看。 “这么晚,能找到此处的人,定是江湖高手了!又是浓烈的紫光!”绿樽朝院门看看,说道,“青衣,去开门!” 有绿樽的异能在,众人也不再有所顾忌,只是都不言语,一眼盯着门口。 “吱”门被打开,踱进一青衫蒙面的男子,他向青衣作揖,又抬步朝屋内而去。 叶无漾一见,抬步迎出去,“神医!” 蒙面男子微微低头,“听闻公子与谢媛等人在绿林一站,救回一少年!” 叶无漾挑眉“神医消息真是灵通,在下佩服!” 那蒙面男子也不作答,只是抬眼看看床上的少年,径自朝他走过去,伸手为他把脉,两边的胳膊都探过脉搏之后,他又掰开他的眼睛看看。 “他已时日无多,若不及,便急毒攻心而亡!”蒙面男子说道。 叶无漾皱了皱眉,“方才二阁主已探过,在下早前也探过!” “这事续命丹,先喂与他,如今之计,只能快马加鞭将他送往巫毒蛊,在下虽医术高超,只是他如今的形势,在下却是爱莫能助!”蒙面男子拿出一颗雪白的药丸,给叶无漾。 “不行!”稚博通突然跳脚,“他今晚已然吃了好多药丸,若药性相克,这续命丹岂非是他的催命丹!” “放心吧,在下虽对他如今的症状无力回天,却对在下亲自制的要还是有把握的,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况!”蒙面男子又夺过稚博通手中的药丸,转身掰开少年的嘴,喂与他,又封几处他的穴道,那少年身子一抽,脖子一抬,将药丸吞进肚子。 “事不宜迟,如今便将他送去‘生死劫’保送到巫毒蛊吧!这个拿着,有用!”蒙面男子将一块玉牌至于桌上,说道“不过稚博通今日怕是去不成了!” 稚博通圆目,一脸讶异“为何?” “你如今得随我去办另一件事情!”蒙面男子说着,拉起稚博通便出门,“记着,去之后将此玉牌交于巫毒蛊的大蛊主墨凌,他会施以援手的!” “哎哎哎,公子,公子,你倒是帮小老儿一把呀……公子!”稚博通喊着叶无漾,他却无动于衷,任由他被蒙面男子带走。 稚博通还扭头说着什么,却感觉脚下一轻,已然腾空,被那男子架起,一个轻功跃墙而走。 蒙面男子并未落地,而是一路直往邯山院下山的路而去。 至了半路,他飘飘地落地,却见谢媛带着几人似是在追寻什么,小心翼翼地,稚博通朝前看看,才看清,谢媛之前的人,正是尚天泽。 “这毒妇,如今又跟着他干什么?”稚博通小声道。 “先静观其变,很可能与你追随的那位姑娘有关!”蒙面男子道。 谢媛紧紧地随在尚天泽身后,稚博通与蒙面男子又悄无声息地随在谢媛之后,像极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二人随着谢媛一个来往,谢媛未从尚天泽处追得一丝消息,稚博通二人也未从谢媛处得一消息。 尚天泽一个来回之后,并未寻到殷雪嫣,便原路返回至了邯山院,谢媛却在半路,安排了好多暗卫,意欲守株待兔。 稚博通虽看似胆小,却是个精明之人,早将谢媛此招看透,便与蒙面男子躲在近处静观其变。 不久,二人见一身着白衣的女子缓步走来,越来越近,稚博通才看出来,所来之人正是殷雪嫣,心下一紧,害怕她中了谢媛的埋伏,刚想冲出去,却被蒙面男子拦住,摇头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稚博通便定在原处。 谢媛终究是小瞧了殷雪嫣如今的修为,不多几步,殷雪嫣便发现了周围的不对。 之后才借着蒙面男子的手返奖了谢媛一军。 第一百零三章缘来如此 九月十六,一个特殊的日子,殷雪嫣记着慕芊雪当日所说,莲花山,冰雪寨,一路直奔而去,只是如今与她最后见慕芊雪,不过两日的时间,慕芊雪一行不知是否已经返程,再说,她定是将秦婳的尸身要带回莲花山的。 邯山院之事有诸多一点,也有诸多蹊跷,倾城雪身后的人到底是谁,殷雪嫣的只觉告诉自己,并不是锦寰宫的那二位,也不是钟离葛建。叶无漾为何当时一副陌生的样子,为何她唤他无漾是他也应,而她从来只唤他叶无漾的。被她刺伤的究竟是冒充的人还是真的叶无漾,若是冒充的,就算她认错,云水禅师却是将他一手带大的人,又怎会认错?但是若他就是叶无漾,他为何要在自己面前那副模样。 殷雪嫣想着这些,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袭来的杀气,直到身后的飞镖离她背部一尺时她才反应过来,急忙双脚立定,身体前倾,躲开了飞来的暗器。 她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一只手向后一挥,只见袖筒里飞出无数冰针,树叶画画落下,铺了厚厚一层,随即有十来个蒙面人相继掉落在地,无一活口。 她并未转身,而是站在原地,眼神却向后拉扯,又是一阵敌风,此次来的人却不止十来个,也不是几十个,却是数百人,都手持重兵器,一路跑向她,地上的落叶像是遭受了龙卷风一般,瞬间被强大的杀气席卷起来。 殷雪嫣并未出剑,她两手一挥,从袖筒里扯出两条白锦,在她运功催动下瞬间化作刀剑状,向四面的蒙面人而却,那些人尚未靠近殷雪嫣,却已黑压压倒下一片。 随后又上来一波,殷雪嫣手中的白锦却像是被何物吸附一般,瞬时又尽收她的袖筒里,她目光一冷,脚尖轻点地,瞬间腾在半空,围上来的人仰头看看,她脚尖指地,问问地在半空,也不出手。 殷雪嫣长舒一口气,微闭双眼,一瞬过后,她猛然睁开双眼,整个人突然在空中旋转起来,随着她旋转,又有无数细微的冰针从袖筒飞出,不出一刻钟,那冲上来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早已成了一片死尸。 “啪啪啪”突然传来拍手的声音,殷雪嫣旋空而下,两脚点地站稳,回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慕芊雪,身后随着她的三大互法。 “前辈!”她冷声道,看不出任何情绪。 殷雪嫣有点诧异,就算慕芊雪再冷血无情,再痛恨郢钧,但是秦婳毕竟是她十月怀胎所生,是她的亲骨肉,当时看她悲痛欲绝,没箱单这才过了两日,她已然精神与精力双双恢复,只是三千青丝化白发,如玉容颜皱巴巴,再也不是那个一副面孔,两副容颜的倾城之人。 “嗯,没想到你悟性如此好,这冰魄婳儿…”慕芊雪顿一下,又开口道“她练了整一年才上道,你却能在这几日便练得炉火纯青了!看来这练功还是受情绪控制的。” 她看看殷雪嫣,开口问“你当时回来,他们就一丝都不曾发现你的不同?” “当时盛毓和博远的尸身已然成了邯山院一大要闻,他们也不会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的,他们唯一注意到的,不过是我身上的血渍而已!” “你不是一直看不上我老太婆吗,觉得我那千山无影掌和七日绝,腥魂香都是阴毒之至吗,当时却为何肯修习老婆子这阴毒之术?” 殷雪嫣冷笑一声“既然晚辈都受钦北逼迫出手杀了盛毓,礼尚往来,前辈不是应该给晚辈一些回报吗?再说,这天下哪里就有白得的好处,晚辈替前辈背了黑锅,前辈既愿意给,晚辈岂有不接受之礼!” 慕芊雪木然一愣,前日的殷雪嫣尚且有些优柔寡断,今日她竟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杀伐决断,就是眼神里,也透出丝丝凉意,甚至有些冷,然而这又是她想要的。 “如此甚好!”慕芊雪似是看穿了殷雪嫣,开口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必生所学!”殷雪嫣回答的很坚定。 慕芊雪挑眉“你可想好了?那千山无影掌可是要在千年寒冰窟受毒虫叮咬,待它们喝足了你的血,才会在你体内爆破,你要忍受的不止是极寒之毒,还有千百毒虫和它们所食的百种毒草之毒,所有这些毒都可称为毒中之毒,虽可以互相克制,但是你却要靠自己的内力将这些毒虫的尸身化了,若稍有差池,便生不可生,死不能死!” 殷雪嫣冷哼一声“若晚辈不才,无力抵抗,前辈将晚辈一掌劈了便可!” “生不如死,要将毒药注入你体内,让千年毒蛛吸食你的血液的同时,你要汲取它的精气,两者互相克制,才不至于一方处于弱势而成为废物,若任意一方或早或迟,都会当场爆裂,死无全尸,你可明白?” 慕芊雪声音很沉,能听出来,她是有所担心的。 “晚辈明白,虽死无憾,愿前辈成全!”殷雪嫣坚定道。 “嗯!”慕芊雪却悠悠地摇头,“还有一事,你得答应了我!” “前辈请说!” “你若无能,最终抵抗不了而暴毙,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将你喂食我的千年毒蛛!” 殷雪嫣默不作声。 慕芊雪转身,看着殷雪嫣“怎么?生不怕,死不怕,生不如死都不怕,死了便是一堆臭肉而已,难道你怕了?” 殷雪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让人看了毛骨悚然,眼神冷冽,冷言道“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有何惧!” “痛快!”慕芊雪拍拍殷雪嫣的肩膀“我说过,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医学眼眸光微动,“前辈有先见之明,还是说这一切,前辈才是幕后之手,也是最大的赢家?” “都不曾!就像你在邯山院所见,这世上就算有两个一样的人,也不会有两种一模一样的性情不是?你迟早会明白的!”慕芊雪手搭在殷雪嫣肩膀围着她转一圈,两眼悠悠地盯着她。 殷雪嫣护坦似是记起了什么,打开慕芊雪的手朝着最近的一尸体而去。 “别碰!”慕芊雪突然喝一声,却为时已晚。 殷雪嫣挑开尸体蒙面的瞬间,那尸体像是水汽一样化作一路青烟飘散了,只剩下一套夜行装平铺在地。 殷雪嫣收回手,惊异地看着慕芊雪。 “是化尸粉!”慕芊雪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 化尸粉 “化尸粉?”殷雪嫣偏过头问慕芊雪。 “不错!只要沾上皮肤,哪怕是个大活人,也瞬间化为血水,尸骨无存!但是在死尸上却是可以停留片刻,因为死尸的脉搏是停的!”慕芊雪蹲在一套夜行衣之前,悠悠道。 “前辈知道这化尸粉出自何处?”殷雪嫣起身,拿出绢帕擦擦手,丢了手中的绢帕。 目前续写起身,转身看殷雪嫣,笑裂了笑,开口道“你随着那巧手神医三年之久,又得他那许多机关和制毒的秘术,难道就知道化尸粉?” 殷雪嫣一惊,眸光微闪,“难道这些人是玉锦寰的人?”,她心中思虑,“不对,就算玉锦寰身上有刹钰令,但是这些人身手怪异,根本看不出何门何派,况且锦寰宫如今掌握在魑魅和谢媛手中,不会是他!” 慕芊雪看着殷雪嫣,良久,开口问“想什么呢?” 殷雪嫣收回思绪,定了定神,略带笑意道“没什么,不过是想知道,这些人究竟出自何门何派,方才我与他们交手,竟看不出来他们的武功路数。” 慕芊雪冷笑一声,朝殷雪嫣近几步“因为他们修习的不是武林中人的路数,而是一套自创的武功,反过来练的,而且……这些人全数是高人身边的暗卫。” 高人身边的暗卫?那定不是谢媛,她聪明,却喜招摇,对付殷雪嫣也从来都是一个路数,不会自己躲在暗处,而是每次都会自己跳脚。 魑魅?更不可能,他虽是锦寰宫的一把手,但是却几乎对锦寰宫中事从不过问,而是由谢媛一手包办,更何况,魑魅自练成了浴血功,几乎低调到在江湖不闻名,若非此次武林同盟大会,估计武林中人都会淡忘他的存在,而且以他如今的修为,要对殷雪嫣出手,他一人便够了。 钟离葛建?有可能!他为了刹钰令连自己亲生骨肉的死活都不管不顾,而且当年他就为了刹钰令的消息对殷雪嫣痛下杀手,他嫌疑最大。 但是暗卫?钟离府上下,大到主子,小到马厩里的马夫,也是精武,那钟离葛建有豢养暗卫便不奇怪了。 殷雪嫣推理一遍,便觉得清明了许多。 “可有眉目?”慕芊雪问。 殷雪嫣微微点头“似乎有一点,但是确定不了,前辈可能告知晚辈一些有关于化尸粉的信息?” “化尸粉是当年皇室为稳住江山,由当时的太医署研究了好久才配成的一味药,此药无色无味,只是白色粉末状,当时皇室外戚作大,而这些外戚又都是开国元老,皇帝不能明着将这些肱骨世家连根拔起,便教太医署研究出了这化尸粉,派了朝廷暗卫一夜之间将容,云,御,冷四大家族全数灭族,尸骨无存!” “后来呢?”殷雪嫣问。 “天下人只当这世间有妖魔鬼怪,才将这四大家族一夜之间尽数除去,皇帝装模作样地查了几个月便作罢了,后来研制此药的太医署药官也尽数被除了,至于此药为何会流入民间,却也是不得而知了!”慕芊雪道。 殷雪嫣眉头微蹙,“不知前辈可知道钟离葛建?” 慕芊雪眸光略过一丝很难言喻的神情,随即又恢复,点头“钟离家主钟离葛建?” 殷雪嫣点头“不错!” “嗯!”慕芊雪轻哼了一声。 殷雪嫣不在说话,只是一眼不眨地盯着慕芊雪。 慕芊雪视乎感受到了殷雪嫣的疑问,又开口道“钟离葛建年轻时的确与大内总管交情不错,但后来皇帝驾崩,大内总管自行请了陪葬!” 殷雪嫣不再说话,那她的猜测便没有错,今晚派这些人来对她痛下杀手的幕后之人,必定是钟离葛建。 但是即使如此,殷雪嫣心中还有一事不明,钟离葛建追寻她,不过是因为刹钰令,当年他便一心要除掉她,现在亦是如此,那说明了什么?说明钟离葛建表面上与锦寰宫和谐,内力其实已是水火交融,势不两立。 殷雪嫣忽然冷笑一声,这声笑很轻,却将慕芊雪与她的三弟子的目光都引了来。 “何事如此?”慕芊雪笑问殷雪嫣。 殷雪嫣嘴角勾起一丝诡笑,“前辈,咱们去会会这个钟离家主如何?” 慕芊雪自然是愿意且乐意的,其中缘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诡魅地笑了一下,“何乐而不为?” 话毕,两人足尖轻点地,瞬时化作一缕白光与一缕红光向邯山院而去。 此时的钟离葛建,正陪着谢媛和锦寰宫的其余人刚出了叶无漾与尚天泽的屋子,向下榻之处而返。 “谁?”钟离葛建一声吼,只见四周如牛毛的冰针纷纷向他们而来,瞬时间,跟在谢媛身边和在周围保护她的锦寰宫的人,包括钟离葛建周围的暗卫,齐刷刷倒下一大片。 钟离葛建和谢媛忙着挡冰针,并未注意来人,等他们回过神,殷雪嫣与慕芊雪早已带着钟离葛建身边的一暗卫撤了。 慕芊雪惊异地看着殷雪嫣,问道“你废了我那么多冰针,就是为了拖了死人回来?” 殷雪嫣伸手扒去那名暗卫的衣物,“方才那些人都化作了水汽,什么都未曾流下,晚辈想要证实一下!”她扭头对慕芊雪道。 “证实什么?”慕芊雪依旧不解。 “吱”殷雪嫣扯开暗卫的衣物,给慕芊雪看。 “隔离皮?”慕芊雪惊讶中带着疑问。 “这种皮上应该有化尸粉,而且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在一定时间内死尸便化作一缕水汽,前辈不是说这化尸粉在活人皮肤上的话,瞬间便化作血水吗,那要是沾在死人身上的话,估计就是这样,连血水都不会有,而是一缕青烟,或者是水汽!” 殷雪嫣换音刚落,看向面前的死尸,果然那死尸从四肢开始,化作一缕缕青烟飘走。 “这才真的是灰飞烟灭!”殷雪嫣道“原来钟离葛建还有暗卫,看来是我小桥他了!” 慕芊雪闻此又是一惊,“你与那钟离葛建有仇?” 殷雪嫣不说话,良久,缓缓开口道“不共戴天!” 第一百零五章灵术 这边钟离葛建和谢媛遭了母亲学与殷雪嫣的埋伏,死伤惨重,除却他们身边几个得力的助手,其余所行之人几乎全军覆没。 但是自谢媛再邯山院露面,殷雪嫣却从未见魑魅。她虽然知道,魑魅每年都会因为练就浴血功而闭关一段时间,此时他公里全无,但是上次她夜闯锦寰宫已经知道他在闭关,想来,此时定是出关了,但是他不可能不随着谢媛来邯山院。 钟离葛建一眼便认出了慕芊雪的冰器,便将这笔账算在了慕芊雪名下,故当天夜里便传遍邯山院上下,他与锦寰宫的众人在邯山院遭了慕芊雪的暗算,但是又想掩埋了自己当晚与谢媛带领众手下往邯山院的目的,遂只是将他们遭了暗算说的风云骤起。 慕芊雪与殷雪嫣落脚在离邯山院不远的客栈,她手持茶碗,打着圈,悠悠地道“丫头果然聪明,如今我老婆子也让你拖下了水!” 殷雪嫣冷哼一声“昨晚晚辈不是已经与前辈达成了一致吗,既然晚辈顺了前辈的意思,愿意同前辈一起前往莲花山,咱们可不就是一条绳子上的人?” 慕芊雪不做声,抿了一口茶水,抬眼微笑道“如今呢,有何打算?那钟离葛建既然如此大声宣扬,定是不会轻易让你我离去的!” “是不会轻易放前辈离去!”殷雪嫣也抿了一口茶水,笑道。 慕芊雪挖了殷雪嫣一眼“好计谋!竟然遭了你的算计。” “事情既然因晚辈而起,晚辈定不会让前辈艺人担了这恶名,晚辈不过是让前辈做个牵线搭桥的中间人而已,如此,晚辈才好名正言顺地出手!”殷雪嫣低着眼,一本正经。 慕芊雪不再说话,怔怔地看看殷雪嫣,良久,开口道“你戴这面纱定是不愿有人认出你的容貌,为何在老婆子跟前却从不遮掩?第一次见你你便揭开了面纱!” 殷雪嫣嘴角一挑“来而不往非礼也,前辈不是也以真容示了晚辈吗!” 慕芊雪点点头,“那你姓甚名谁?” “姓银名雪!”殷雪嫣眸光微动。 慕芊雪点点头,问道“你既不喜以真容示人,那老婆子教你一门灵术,你可愿学?” “灵术?”殷雪嫣眸光又是一颤,睫毛眨了眨。 “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易容之术,不过不靠任何外物,却需要你用自身的功力和精气支撑,以你如今的修为,足够了!”母亲学一张认真脸。 “前辈的意思是,这灵术可以随着你的心思将自己易容成任何你想的人?” 慕芊雪点头,泰妍的瞬间一张脸已然成了谢媛的模样,殷雪嫣虽知道眼前的人不是谢媛,却还是不由地扯了扯嘴角,眉眼微皱。 “怎么样,惊着了?”慕芊雪收回内力,笑问殷雪嫣。 殷雪嫣摇头,开口道“此术可坚持多久?” “十二个时辰!但是道行浅的人,会被吸**气。你可愿学?” 殷雪嫣此时陷入沉思,在她心中,叶无漾的变化是个很大的谜,还有倾城雪,叶无漾说过,她临死之前说的背后之人。 “嗯?可愿?”慕芊雪再问殷雪嫣,一双眸子将她盯的死死的,已然看出她心思在外。 殷雪嫣回过神,定了定神,开口道“前辈可知道倾城雪?” 慕芊雪点头“虽常年不出莲花山,但是武林之事,还是听了不少,听说她是倾城阁的阁主,而这倾城阁又从未在武林崭露头角过,像是传说中的青丘之国。怎么,你知道?或者说……你见过她?” “不错,但是她在前日里已经香消玉殒了,恐怕这世上,真正做到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人,也就她了!”殷雪嫣点头。 “哦?这么说,你与她,还有些渊源?或仇或怨?”慕芊雪一副探人密辛的神情。 事情到了这一步,殷雪嫣知道已非她所能掌控,就算死了倾城雪,估计那幕后之人还是留有后手,何况如今的倾城阁也在邯山院,却已经缺了当家的。 “你是想要……”慕芊雪恍然大悟,指着殷雪嫣双目圆睁。 殷雪嫣嘴角微扬,点头道“不错!” 慕芊雪点点头,“那开始吧!不过此处不行,我们若真气外放,难免不被钟离家和锦寰宫的人发现!” 说完,慕芊雪起身抬步出门,殷雪嫣也跟在后面,二人一路轻功,飘落在了灵隐寺的藏书阁,这里从几日前已是空洞一片,确实是练功的好去处。 “汇聚真气,将内功聚集于双手、五官与面部,心中想象你所希望之人的容貌,将手中的真气化作你心中所想的最美的人或物,等你感觉真气具散时将手中幻化的真气打入面部,记着,要心无旁骛,不可一心二用!” 殷雪嫣照着慕芊雪所说,心中出现一片灼灼其华的桃林和倾城雪的容貌,将真气聚集,待她抬手时,却见双手似雾状的真气中潺潺着纷纷的桃花瓣。 “聚气,不可观望!”慕芊雪突然开口。 殷雪嫣深吸一口气,心中依旧是倾城雪的面貌。但是等她要运气施功的时候,心中的人却一时是倾城雪,一时是叶无漾,一时又是尚天泽,她身心有些不稳,双眉紧蹙,抿了抿唇。 慕芊雪见殷雪嫣神情不对,出手为她护功,传密入内“定神,不可心思出窍,定神!” “前辈,在下无力控制,只觉体内几股气流上蹿下跳,无力控制!”殷雪嫣依旧使用传密,唇瓣紧抿。 “我祝你打开气穴,你将散出的真气收回,慢慢收,不可一蹴而就,不然走火入魔!”慕芊雪又用传密。 殷雪嫣心中嗯了一声,却是无力。 突然殷雪嫣身子一前倾,一口血喷出。慕芊雪神情紧张,又撑开一只手,用力将真气注入殷雪嫣体内,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密语传内“如今门外已然有了很重的杀气,你若不用心收回真气,今日此处就是你我的葬身之地!或者,你可以赌一次,尽力学会这灵术,那么,你不但功力大增,也会心想事成!” 殷雪嫣突然又真气内敛,双手出功,慕芊雪看一眼她的双手,依然是灼灼桃花。 “聚力,聚气,聚神,一气呵成!我祝你!”慕芊雪传密。 殷雪嫣深吸一口气,双手瞬间化掌。 “成了!”慕芊雪大喜。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嗖嗖的声音,已有大片箭雨而来。 第一百零六章 五指逍遥掌 二人在地上滚了两圈,互视一眼,又互相点头,向紧闭的门看看,殷雪嫣捏起拳头“一、二……三”,她口型刚出三,二人化掌,合力向门口出掌,与此同时又是一阵箭雨,不过他二人出掌迅速,甚是凌厉,只见门框碎作数片,掺杂着一片惨叫。 二人互相点头示意,一同脚尖点地,纵身冲出,殷雪嫣在冲出门的时间,已然幻化成了倾城雪的容貌,但是一身白衣与面部的白纱依旧掩面。 刚冲出门,脚未落地,却突然从对面击来一阵杀气十足的掌风,殷雪嫣皱眉,瞬时向上移动了三尺,做了一个空中劈叉的姿势,两只手却奋力向下击出,躲开了来人击出的掌之外,毫不费力地错了来人手上的卯骨。 那人两只手在空中一甩,只听得骨节脆响,他便轻松地还回了错位的骨节,身子腾在半空,略含笑意地道“姑娘果然好功夫!” “阁下也非等闲之辈!”殷雪嫣冷言,干脆而利索。 那男子飘身立定,殷雪嫣见状,也飘落在地,站在慕芊雪身边,二人看看周围,已然被人围了一个包围圈。 “阁下可不摘了面纱,让在下看清楚,在下究竟何处得罪,竟惹得如此众人群起而攻?”慕芊雪利落道。 男子闻声,却仰头大笑,末了,盯住慕芊雪冷言“阁下不认得在下,在下却对阁下的大名如雷贯耳!来意吗,便不必在下明说了吧?昨夜似在这邯山院的百号人,身中的却都是阁下的冰魄!你别告诉我是有人陷害,据我所知,莲花山慕芊雪的独门冰器,是从不传授于除却四大护法的任何武林人的!” 慕芊雪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了看殷雪嫣,传音她“还未行拜师礼,倒是先学会了惹祸!” 殷雪嫣不看目前续写,也不回答她,亦是嘴角微扬,依旧用传密之法“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前辈何必小气,晚辈会帮你的!” “你帮我?这话怎么听着如此别扭呢,如今是我替你背黑锅!” “客气客气!” 男子见慕芊雪目光不离殷雪嫣,对自己的质问充耳不闻,视而不见,顿时有点恼怒,眼中闪过一丝黑幕,厉了声音道“阁下可别说昨夜之事,与你无关!” 慕芊雪这才回过神,双手环抱在胸前,笑道“我说与我入关,你信吗?” “自是不信!”男子坚决地摇头。 “那不得了,那冰魄确是我莲花山的千年寒冰而成,也是我慕芊雪的冰器,但是在下却不能因此背了这锅吧,况且还是个白锅!”慕芊雪看一眼殷雪嫣,笑道。 那男子目光在殷雪嫣身上扫一圈,很快,似乎懂了慕芊雪的意思,对殷雪嫣作揖道“方才与姑娘交手,见姑娘功力不错,是一等一的功夫,不知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殷雪嫣先是一愣,不曾想这男子思维转变竟如此灵活,跳跃如此大,不过她很快恢复了,眯了眯眼,还揖痛快道“银雪!” 男子嘴角微扬,点头道“这名字与姑娘一身雪白倒是相配!只是,在下可否再叨扰姑娘,提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殷雪嫣又是爽快。 “在下自入这灵隐寺,便觉到这中有两股强大的内力在外散,一股是她,一股似乎是姑娘的!在下并未冒犯之意,只是想请教姑娘,可是与莲花山的这位慕芊雪很是相熟?”男子谦和道,目光却并不温和。 殷雪嫣看了看懒洋洋地靠在石柱上闭目的慕芊雪,扭头对男子道“惺惺相惜!” 男子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却很快恢复,眯了眯眼,不再言语。 “阁下可是问完了?在下有要紧事,不得耽误了,后会有期!”医学眼速速地作了个揖,扭头便走。 “拿下!”正在此时,男子一声厉喝。 殷雪嫣背对男子而站,她抿了抿嘴,原地站住,而周围的人却刀剑出鞘,直指殷雪嫣与慕芊雪。慕芊雪似乎不为所动,依旧斜靠在石柱上,眯着眼呼吸均匀。 顿时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大喊着冲向殷雪嫣与慕芊雪,慕芊雪依旧不睁眼,只是凭感觉躲闪砍来的刀剑,今日却不似平常,未出手伤人。 “你还闭目养神!还不快点处理了好回去继续练功!”医学眼说着,袖子一甩,袖中的数丈白绫朝着慕芊雪而去。 也许是出手凌厉,慕芊雪突然睁开双眼,怒视着殷雪嫣“你要谋杀我不成!”,声音很冷。 殷雪嫣见慕芊雪直起身子,也不像之前,冲她笑一声,便双脚离地,甩开手中的白绫,冲在前面的人倒了一波又一波。 那男子并未出手,而是双手环抱,一眼盯着殷雪嫣,分析着她的招式。 她这招式是玉锦寰独创,后来她自己又将御魂索魄剑法与这套闻曲九经的功法相结合,如此一来,他更是看不清她的功夫究竟出自何门何派。说是剑法吧,手中又未曾持剑,说是功法吧,她却又像是手中持一把隐形剑。 男子见殷雪嫣轻而易举,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手下一波又一波涌上的人撂倒,再不能作壁上观,终于宝剑出鞘,迎着殷雪嫣而去。 本来,殷雪嫣完全可以接住他的招,不过慕芊雪见男子是在殷雪嫣身后偷袭,便开口喊一句“小心!”,殷雪嫣虽躲开了,却以为世慕芊雪有何差错,生生被那男子断了她手中的白绫,瞬间三丈白绫成了一丈。 殷雪嫣手中甩着只有三尺的白绫,突然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放手主动攻击,掌风直击男子面门。 男子没想到殷雪嫣反应如此大,更没想到她瞬间便到了自己面前,那速度就像还没看清闪电,如注的大雨已经倾泻而下。 男子脚尖点地,向后退去,殷雪嫣依旧开着掌式,紧紧地追着他。 男子垮了脸,抬手出剑,意欲剑气伤了殷雪嫣,只是手还未抬起,内力还未聚集,殷雪嫣早已用另一只手聚集内力,只听得一声脆响,断了他手中的宝剑。 随后,殷雪嫣另一只手也化掌朝着男子面门而去,眼看就要致他与死地,男子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也是凌厉的掌风,突然向殷雪嫣而去。 她眸光一闪,身子一倾斜,躲开了掌风,那一掌全数落在殷雪嫣之后围攻她的人身上,传来惨叫。 “走!”出掌之人话音未落,只见那男子被一只手牵着,一个轻功,不知去向。虽未看清来人,但是殷雪嫣知道,那一掌,正是在江湖失传多年的五指逍遥掌。 第一百零七章 偶得 “五指逍遥掌!”慕芊雪眯了眯眼,喃喃道。 殷雪嫣并不意外,毕竟慕芊雪也是老江湖,她一边抬步,一边点头“嗯”了一声。 “你可识得来人?”慕芊雪看殷雪嫣的反应,定是能看出。 殷雪嫣也不避讳,不隐瞒,已然点头,吐出两个字“不错!” “何人?”慕芊雪回头看看方才出掌之人离去的方向,回头再问殷雪嫣。 “钟离葛建!”殷雪嫣脱口而出。 慕芊雪顿了顿脚步,又眯了眯眼,嘴角微微抽动,同时眉眼微蹙。 “前辈怎么了,可有不对?”殷雪嫣不闻慕芊雪的脚步,转身时正看到她方才的模样。 慕芊雪定定神,抬步道“无事,只是这无指逍遥掌是当年月湖派的独门秘术,从不外传,我在想这钟离葛建又是如何得的!” 殷雪嫣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没想到前辈如此通达之人,今日却画地为牢了!” 慕芊雪不解地看着殷雪嫣。 “那魑魅尚且能得了在江湖失传已久的浴血功,何况钟离葛建,这世间的事,就怕想不到,却不怕做不到!”医学眼走在慕芊雪之前,悠悠地道。 慕芊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细细想来,的确如此,倒地是老了,不够通达了!”,她长叹一声。 殷雪嫣定足,掀开面纱看看慕芊雪,目光久久定在她如今沧桑的脸上,又定眼看看她如今花白的头发。 慕芊雪也立定,二人互相打量一番后,慕芊雪惊呼一声“你为何还用这一张脸,快化回来!” 殷雪嫣并未讶异自己如今的容貌,而是又将手中的面纱遮在脸上,温润着声音道“明日邯山院定又是一场斗法,我如今练练手法,若不然,这灵术掌握不精,明日当着全武林人士出丑事小,若遭人借此暗算了,那便不值得了!” 慕芊雪似是认可地点了点头“也是,除却这幅容貌,你几乎对她一无所知,明日还是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殷雪嫣点点头。 后二人再不言语,一路安安静静至了落脚处。 这一夜很安静,殷雪嫣却毫无睡意,他想叶无漾,想尚天泽,想星茹和月娥,更想自己的父母和殷俊,到天蒙蒙亮才睡意朦胧。 慕芊雪一早便起床打禅而坐,本以为殷雪嫣会主动去寻她,只是她等了三个时辰依旧不见殷雪嫣,便起身出门去了殷雪嫣的住处。 殷雪嫣前夜睡得晚,加之近日睡眠一直不好,昏昏沉沉间听得有人敲门,才迷迷糊糊地睁眼,见有阳光透进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依旧提不起精神。 “这都日上三竿了,你可是还在睡?”慕芊雪说话间又敲了几次门。 “不曾!”殷雪嫣低着声音回答一句,无精打采地下了床去开门。 慕芊雪进门,被殷雪嫣的样子惊到,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神情,坐在桌边自己斟了一碗茶。 殷雪嫣看了一眼慕芊雪,也一言不发,又走到床边,蔫蔫地倒在床上。 “生病了?”慕芊雪看殷雪嫣一副萎萎之状,悠悠地问她。 “不知,只是乏的厉害!”殷雪嫣依旧声音微弱,半眯着眼睛斜着身子靠在床边。 慕芊雪放下手中的茶碗,走到床边拉起殷雪嫣的胳膊替她把脉,手指触到她脉搏的瞬间,她似是触电一般,将手抽回,一脸担忧地看着殷雪嫣。 殷雪嫣勉强挤出个笑,微弱着声音问道“你可是要告诉我,我要死了?前辈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慕芊雪嗔了殷雪嫣一眼,冷静到“你竟然无脉搏?我探不到你的脉搏!” 殷雪嫣却是很镇定,又挤出一个笑“练功所致!” “嗯?”慕芊雪一惊。 “不错,的确是练功所致,期初我也很奇怪,不过久了,便习惯了,前辈方才可是吓坏了?”殷雪嫣微声道。 慕芊雪点了点头,“吓倒是不至于,只是生平第一次见无脉搏还活的好好人,确实有些惊异,丫头,你练得是何功夫,竟如此玄妙,老婆子活了一辈子,也不曾见过这种奇异之功?” 殷雪嫣知道不能讲玉锦寰说出来,也不能说是巧手神医,虽然天下人都以为自玉枫死后,玉锦寰便退隐江湖,所以这些年他才淡出了武林中人的视线,随着淡出的,还有他锦寰宫的密令刹钰令,所以玉锦寰是个雷线,不可沾火星。 若说是巧手神医,以慕芊雪的精明,定会猜出八九分,她虽多年不踏足江湖,却对武林之事甚是了解,神医这个身份不奇怪,但是若是个武林高手的神医,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此处,殷雪嫣便又将逐一打到了已故的轩辕崇勒身上,一来,死人虽可查,但是轩辕崇勒是查无可查,二来,虽慕芊雪不愿多说,但是从前一夜,殷雪嫣便觉这慕芊雪与钟离葛建之间,并非只是她一句听说而已,而是他二人之间存在很深的纠葛,而轩辕崇勒又与钟离家有渊源。 “是偶然所得!”殷雪嫣笑道,“三年前我与他闹矛盾甚是严重,一气之下便负气出走,却在僻里乡大意被钟离葛建击晕带回了钟离家,后他逼迫我嫁给他那有断袖之癖的儿子,我不从,他为了钟离家的名声,要杀我灭口,却杀了他儿子,又将我一掌击下山崖,本来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曾想,在坠落山崖一半时,被人救了!” 殷雪嫣说到此处,见慕芊雪神色有些凝重,她继续道“我虽受了钟离葛建一掌,却不至于毙命,那男子将我带进半山崖的山洞,医好了我的伤,后来一次秉烛夜谈中,我才知道,那男子原来是钟离坤,就是钟葛建那断袖儿子口中常念叨之人,他说当时自己也是被钟离葛建逼迫,才潜藏在那洞中多年。” 殷雪嫣看看慕芊雪,她此时应该没注意到,自己美貌都要拧做麻花了,便接着道“那男子恨极了钟离葛建,又知道钟离坤之死,便盛怒,只是那几日他练就此功在紧要时期,却怒火攻心,最后不治而亡,死前他交给我这套功夫的心法,让我在洞中按着他所刻的功法去修习,我便在掩埋了他尸体的第二日练就此功,整整三年零九个月。” 慕芊雪终于抬头看向殷雪嫣,缓缓开口道“那男子?” “姓轩辕,名崇勒!” 慕芊雪不再说话,眼神透出一抹黑。 第一百零八章 再现邯山院 殷雪嫣看了看慕芊雪,心下想“看来他们果然渊源颇深,没想到轩辕崇勒一个死了这么久的人,竟也能翻出如此大浪了!”此时的慕芊雪与殷雪嫣各怀心思。 “怎么,前辈认识他?”殷雪嫣挑眉,问慕芊雪。 慕芊雪摇头“老婆子我在莲花山一待便是三十年,虽然对江湖中的人和事都有耳闻,却未曾与除却盛毓一派之外的任何人有往来,如何会认得一个已死之人!” 殷雪嫣微微点头,表面上作相信了慕芊雪的话,但是到底慕芊雪与这钟离葛建只见有何纠葛,还是与那轩辕崇勒只见有何渊源,到底,这三人只见还是连成乐一个三角。 “走吧!”正在这时,慕芊雪起身到床边拉起殷雪嫣便往外走。 殷雪嫣一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问道“无何处?” “此时邯山院的内场应该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吧!”慕芊雪看了一眼殷雪嫣,嘴角微微扬起,“难道你忘了?” 殷雪嫣这才缓过神,她拍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无奈道“哦,对,差些就忘了!”说罢,她运功用灵力易容成了倾城雪的模样。 慕芊雪拉起她救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衣,似乎又想起什么,挣脱了慕芊雪的手。 “怎么了?”慕芊雪有些惊讶,却还是在原地等着。 不多时,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殷雪嫣从后面走出来,已是一身淡黄色的衣裙,面部蒙着白纱,“如此才好!”,她温着声音说了句。 慕芊雪很聪明,从殷雪嫣走出的哪一科她便明白了,便对殷雪嫣笑笑“嗯,如此甚好!” 二人到了邯山院内,果然如慕芊雪所说,已经聚集了好多各派人士和凑热闹的人。 “看来前辈是神机妙算,那前辈可否再算一算,今日那锦寰宫的魑魅可曾来了?”殷雪嫣走着,扭头问一边同行的慕芊雪。 慕芊雪瞪了殷雪嫣一眼,有些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我是稚博通吗,天下之事,哪里都瞒不过我的耳目!”,口气却像极了与人斗嘴的小孩子。 正在这时,场内传来一男子惨叫之声。 与殷雪嫣第一日来邯山院一样,内场被前来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二人只听到男子惨叫之声,却看不清究竟是和情况,二人急步向前,挤过人群向里进去,才见一男子浑身干瘪,面色煞白,已不成人形,地上又几个与他一样状况的人,已气绝身亡。 慕芊雪看一眼殷雪嫣,问道“可是看清楚了?”,她眉头紧锁。 殷雪嫣抿了抿嘴,眸光渗出阴冷和暗黑,点点头,阴着声音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话毕,殷雪嫣抬步意欲向里走,被慕芊雪止住。 “切莫鲁莽形式!”慕芊雪低声道“先静观其变,见机行事!”殷雪嫣阴沉着一张脸,很快镇定先来,也不再向里走。 周围见了方才一幕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面露惊恐之色。 “这都第几个了,你可是看清楚了,他方才用的什么门派的武功,竟然如此邪门?” “不知道,但是能将人吸食的只剩皮包骨头,定不是什么见得光的门派和功夫,定是邪功!” “别说了吧,你们没看见方才那几个就是说了之后才命丧于此,想活命,就三缄其口吧!” “就是,那人虽然出身名门正派,却还是他手下亡魂,此处这么多名门正派,现在不是被他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还是省省吧,命要紧!” …… 殷雪嫣与慕芊雪听着身边几人悄声一轮,便知道了个大概,她二人互视一眼,又将目光投在了场内,那面色如阎王殿里白无常,神色似五阎王,手段狠辣,专吸食人血,杀人滴血不见的人,不是方才殷雪嫣口中的魑魅,却是哪个。 “让你乌鸦嘴,惦记来了吧!”慕芊雪挖了一眼殷雪嫣,有些埋怨道。 此时的殷雪嫣依然一脸凝重。怎会不凝重,面前这个人,正是九年前当着她的面将她的父亲一刀毙命,将玉枫险些一刀毙命,后又一路追踪她至了凤岳山山洞,拿殷俊逼迫,后又连着谢媛将她身困金丝笼内三年之久的人。 殷雪嫣虽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冲上去与场中那人一掷决生死,指甲却戳红了手心甚至有血滴滴答答地落下,唇瓣被她咬的似是要唇齿分离,只是她戴着面纱,慕芊雪只能看出了她眼中的痛恨,那种深入骨髓的仇恨。 这时,在殷雪嫣与慕芊雪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在注视着她二人,这人正是柒姊阁四阁主,绿樽。她目光微凝,带着些许难以置信。 “可是倾城雪?”绿樽问一旁的其他人,其余几人也将目光投向殷雪嫣与慕芊雪。 黄邪一脸惊愕,“她不是在灵隐寺!” “恐怕是易容高手!以九公子的本事,不可能认错人!”橙香慢吞吞道,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上面戴玄铁面具的魑魅。 殷雪嫣明显感觉到投向自己的目光,缓缓转过头,克制住了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对着绿樽微微点了点头。 慕芊雪功夫上乘,自是早感受到了投向她们的目光,她并未理会,只是余光扫了一眼殷雪嫣和她右手不远处同样轻纱遮面的女子,用传密入内法提醒殷雪嫣“当心身边!” 殷雪嫣并未扭头去看,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以示收到了慕芊雪的提醒。 这时,场内的魑魅忽然仰天大笑,狂言道“本尊以为你们自诩武林正派,定是一身浩然之气,却没想都是贪身怕死之辈,却是有辱门派!方才不是很嚣张吗,怎的此时却像是捏住了?” 殷雪嫣抬步,立马被慕芊雪从手腕处扣住,冲她微微摇头“那浴血功很是邪恶,江湖中所见之人不多,却尽数遭了毒手,休要莽撞!” 殷雪嫣却不顾慕芊雪的阻止,用另一只手掰开她的手,“前辈今日可还想看戏,看着吧!” 话毕,殷雪嫣脚尖轻轻点地,飘落在了魑魅眼前。他却是被惊了,虽然戴着面具,殷雪嫣还是从他眼神中读出了一些好笑的情绪。 殷雪嫣先抱拳作了个揖,抬手只见,已冲着那人的面门而去。 地一百零九章岂死会生 戴玄铁面具的男子很快反应过来,一个金鸡独立式,划着地面直直后退,殷雪嫣急速前进。二人只见的距离却丝毫不变。 “呵,没想到倾城阁当家的喜欢出其不意!”面具后传来年轻而沉闷的说话声,声音不高,但足够在场的人听见。 “当家的!” “阁主!” “是倾城当家的!” 一时间,邯山院内场外围,有那么一群身着白色纱衣,头顶帷帽的女子,皆向前跨了一步,目光紧盯住场上正在交锋的殷雪嫣身上。 虽然都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他们的行为举止,却是得了意外之喜的轻快和愉悦,像是寻到了失散多年子女的父母一般,激动,兴奋。 殷雪嫣余光扫了一眼攒动人群里那一片动静不是很大,却很显眼的白色,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很快又恢复神色,与面前的男子周旋。 “怎么,难道倾城当家的是哑巴?”男子依旧不抵抗,也不还手,只是一味地后退,二人还是之前的姿势和距离。 殷雪嫣冷笑一声,不屑道“既然不是他本人,又何以不敢露真面目,偏偏要装神弄鬼!”话毕,她换了招式,移形换位。 男子还没转过神,只觉眼前一道黄光,便不见了殷雪嫣,他眯了眯眼,露出些许警惕和恐慌。 “怎么,被我说中了?” 他猛然回头,转身的瞬间,已然被殷雪嫣锁住了玄关。 殷雪嫣从他身后走出来,拍了拍手,背对他向躺在地上的几具干尸走去,蹲身拨弄了几下,又漫不经心地到了男子面前。 “姑娘果然好身手,在下佩服!” 殷雪嫣并不理会,又调转头看了看几具尸体。 “看似很像,只是再怎么模仿,终究不是本人不是吗!”殷雪嫣轻描淡写。 男子眼睛里露出些许惊异和难以置信,看着殷雪嫣。“看来是在下眼拙了,姑娘不但身手极好,连这眼睛也全然是毒药!”男子话语中带着些许佩服,也带着些许嘲谑。 殷雪嫣看了一眼男子,舌尖顶了顶腮,一脸的云淡风轻,“当年独孤靥自创浴血功,虽然名震江湖,却还是栽在了上乙真人的手中,从此这浴血功在武林销声匿迹,九年前再现江湖,是锦寰宫现任宫主魑魅独有,武林人虽不再有人见过这浴血功的邪恶狠辣,却不是不清楚它的独到!” 男子似乎听不明白殷雪嫣所说,一脸无知状地看着她,殷雪嫣也抬眼看看他,继续道“浴血功是杀人不见血,因为它讲究以血养血,死于浴血功之下的人,必定形容枯槁,不见血色,因为体内再无血液循环,身体便不会僵硬,但是死在你手中的这些人,看似是死于浴血功,却不是浴血功!” 男子瞳仁放大,很是不可思议地神情,看着殷雪嫣,良久,才开口“你……竟然对浴血功了解至此!” 殷雪嫣未回答,默声站在男子面前。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去揭他面部的玄铁面具。 “噹!”一声硬物敲击金属的响声,男子向后退了几步,殷雪嫣也是抓空。她再抬头,那玄铁面具一面塌陷一个坑,接着,那男子脖颈处流下鲜红的血液,显然是面具塌陷处破相,血液顺着滴落了。 殷雪嫣冷哼一声,“既来,何必躲在暗处,现身吧!”,她平静着声音在场内说了一句。话毕,已男子飘身落在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面对她而立。 “姑娘的确是好眼力,好身手,好见识,好手段!”落地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衫,腰间束一根同色腰带,镶有墨色玉石,与先前的男子一般,面戴玄铁面具。 见殷雪嫣不说话,他继续道“都说倾城阁当家的从不出世,不管是倾城阁,还是倾城雪,在江湖的名声比那九公子还隐世,却不想这邯山院的同盟大会却是如此吸引人,教倾城当家的出了世!” “云轩主不是也是吗,昔日只有柒姊阁七彩莲镖才能请出山的舒纹轩轩主,不是也是凑着这邯山院的热闹而来的!”殷雪嫣轻描淡写道。 在场的人听闻,都惊愕。 “他是……蓬莱舒纹轩轩主云展凤?” “就是轻功在武林无人匹敌,脚程堪比千里马的那位云展凤?” “就是人称‘风行子’的那位?” “啧啧,他可是从不在江湖露面的人物!” “对啊,你没听那倾城雪说只有柒姊阁祭出七彩莲镖才能请他出山吗?” “这一个是在江湖如传说一般的倾城阁阁主,一个是同样神秘的舒纹轩轩主,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啊!” 男子听闻外围你一眼我一语讨论的人,扭头看看,轻声一笑,又对殷雪嫣道“听见了吗,不想倾城当家的与在下在这江湖竟如此声名大噪。” 此时掩在人群中的绿樽等人心中却是一缕万千,当日倾城不是真真切切死在了他们面前,难道这世间还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怎么回事,她真的是倾城雪?”绿樽扭头对一旁的几人道,话语中全是疑虑。 “不应该,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黄邪也有些错愕。 “静观其变吧!”绿樽有些叹息的口气,话罢,又问“那丫头可还睡着?” “嗯!”青衣点头,微声道“喂了她吃了药,又焚了安神香,明日也不见得醒了!” “快看!”黄邪惊异道“没想到这倾城雪竟修为甚高!” 绿樽顺着黄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殷雪嫣与云展凤已交手,看不出她的招数,不过速度甚是快,震,缴,架,打,勾,掌,指,拳……。 “功力逆行,招数也逆转,果真是另辟蹊径!”慕芊雪若有所思地点头,面露得意之色。 绿樽一直余光注意着慕芊雪,自是将她面部的神色看了个究竟,她贴住黄邪,轻浅道“盯着她,吩咐下去,查探她与倾城雪的关系!” 黄邪看了看慕芊雪,又看向场内与云展凤过招的殷雪嫣,转身向邯山院门口而去。 第一百一十章倾城阁主 场内,殷雪嫣与云展凤才开始真正的较量。 世人都知道云展凤是当年上乙真人的记室弟子,后来他继承了舒纹轩老轩主的衣钵,成了舒纹轩新一代的轩主,名震江湖,武林才知道这个记室弟子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是就算这样,江湖中关于他轻功如何了得,武功如何出神入化,传的是世间少有,武林罕见,却几乎无人真正领教过这位轩主的厉害。 绿樽也心下疑虑,她们拿着七彩莲镖都请不出山的人,这倾城雪倒是有本事,几人静静观着台上的二人。 不用刀剑,没有武器,纯粹是拳脚之间的较量,或拳或掌,或砍或劈亦或勾,二人你来我往,却丝毫没有触到对方一点。 这便是高手间的较量吗,这才是点到为止吧,不说不论生死,虽然对方哪一个出手狠厉一些,对方可能非死即伤,但是二人却似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透着惺惺相惜的情谊。本来杀气腾腾的场上,看起来却更像轻歌曼舞的赏心悦目。 “咚”一声低沉的乐音响起,殷雪嫣回头看了一眼,寻着音源的方向,却不见她寻找的人。 明明这一声低沉的乐音飘荡在邯山院上空,人人闻的见,但是殷雪嫣再回头时,云展凤似乎没有听见,她又看看场内外的其他人,依旧是欢呼的欢呼,加油的加油,助威的助威,没有一点异常。 “难道就我一人听见了吗?”殷雪嫣分神,心下思考,此时,云展凤一个鹰勾手冲她而来,她因为心绪不宁,一时没缓过来,眼睁睁看着云展凤要揭开自己的面纱。 场外的慕芊雪心中一紧,此时出手已然来不及,她只能蹙眉看着。绿樽也心下紧张,不是为殷雪嫣,却是想看看云展凤揭开的面纱之下,是否是当日躺在灵隐寺大殿里的那一张脸,她依旧不相信她亲眼看着死去的倾城雪,这才几日,又起死回生了不成?显然她不相信。 殷雪嫣脸向一边一偏,恰好与云展凤揭开面纱的方向相反,她面部的面纱很轻易地被揭掉。 “阁主!” “当家的!” “倾城当家的!” 若说刚开始是疑虑吗这次便是确定,场下的白衣女子纷纷眸光闪过激动,抬步向前,唤着各种称呼。 殷雪嫣看了一眼人群中攒动的一众白衣女子,又看一眼慕芊雪,眯了眯眼睛,今日这个插曲,实在是她没有算计在中间的,云展凤的出现,将她的计划打的乱乱的。 殷雪嫣有些恼恨,趁着云展凤没反应过来,她伸手夺过他手中的轻纱,重新蒙在脸上,两脚轻点地,一个轻功向邯山院场外飞去。 云展凤揭开殷雪嫣的面纱,看见了一张倾城雪的脸,顿时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殷雪嫣抢回了面纱,一个轻功出了场。此时,他才定了定神,也施展轻功追着殷雪嫣而去。 江湖中“风行子”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云展凤脚下两蹬,已至了殷雪嫣身后方。 “胜者为王败者寇,在下愿赌服输,不过阁下趁着切磋伸手揭别人的面纱,还是一女子的,让人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不觉不齿吗?”殷雪嫣口气冷冷地,带着些许嫌恶。 云展凤似是被殷雪嫣的话击中了弱点,顿了一下,不再随在她身后,飘飘地落在下方的地上,看着殷雪嫣淡出自己的视线。 此时,慕芊雪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邯山院,绿樽也悄无声息地随在其后,她因担心殷雪嫣身份暴露,并未察觉身后长了尾巴,只是匆匆地向下榻的地方而去。 与此同时,月娥已带着那中毒,奄奄一息的少年至了巫毒蛊,传信给了叶无漾,她此时当然不知道他们之前的计划全数被打乱,叶无漾与尚天泽身受重伤被云水禅师带走了。 千里传信到了彩虹七子所在的地方,啼鹃刚落地,紫衣便匆匆出门抓住它解下了它爪子上绑着的小竹筒。 紫衣打开书信看完,眉头紧锁,喃喃道“此事难办了!” 绿樽追着慕芊雪行了一盏茶的时间,终究被慕芊雪发现了踪迹,她不想现身在慕芊雪面前,而慕芊雪在林中所见的,是她三个弟子,如此,绿樽便退了回来,直往了下榻之处,刚一进门,便见紫衣眉目紧蹙地站在房门口看着她。 “何事如此?”她看看紫衣,将目光定在她手中的纸条上。 紫衣也不说话,一脸愁容地看着绿樽,抬手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她,“姐姐自己看吧!” 绿樽接过纸条,顿时两眼大的似是铜铃,惊异地看着紫衣道“死了?” 紫衣点点头“月娥姑娘捎回来的信是这么说的,如今,公子也不知去向,姑娘又与他只见嫌隙颇深,该如何是好?” 绿樽也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院中,思考一时,想起还有个星茹与她们一起,或许可以帮上忙,便匆匆抬步向后院走去。 “吱”门开,屋内有些昏暗,绿樽紧步至床边,掀开帷幔时又是一惊,床上一人不在,屋里空空如也。 这回,紫衣一双眼睛又瞪成了铜铃,不可思议道“怎么会这样,药效没过,她是不会醒的! “这还用猜吗,你们尽数成了人棋盘上的子儿呗!” 绿樽转身,见红夜环抱着双臂懒洋洋地靠在门框处,漫不经心地看着屋内。 “大哥,你又提前出关了!”绿樽有些担心道“上次你提前出关气血大亏,怎么今日又这样?” 红夜一向沉稳高傲的脸上泛起一丝黝黑,眯了眯眼,道“如今有人都将手伸进我柒姊阁了,我可还待得住!”说完,她转身问绿樽“云展凤今日可是露面了?” 绿樽点点头“是,不过与倾城雪交手到一半,二人都不知去向。” “无事,如今只能祭出七彩莲镖了,负责这幕后的手,估计就要够到武林深处了,等他挖干了江湖各大门派的内里时,这武林再腥风血雨,也不远了!” “嗯”绿樽点头道“魑魅至今尚未露面,但是不排除他在暗处算计着什么,估计早已经动手了!” 第一百一一一章重逢 再说殷雪嫣,躲开了云展凤的追踪,行了半路,发现她身后的慕芊雪,已经被人盯上,她当然一眼便认出了绿樽,便对慕芊雪传密入内“身后有尾巴!”,慕芊雪这才被迫召回自己的三个弟子,在林中相见,替殷雪嫣甩开了绿樽的追踪。 殷雪嫣一个来回,直到身后的尾巴真的甩干净,她才消了灵术变回本来的面目,踱着步子向下榻处而去。 天空下起来毛毛细雨,她并未要躲雨的打算,许是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仰着头长叹了一口气,紧眯着双眼。 不多时,看着静谧享受这一切的殷雪嫣突然睁开双眼扭转头。 “近日你落在哥哥的手里,更我会好好疼你的,我可是将身上的银钱全数给了那女人,你若让我今日这些银子白搭了,我饶不了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声音一听,便能知道是何情况,殷雪嫣顺着男子的声音靠近,却听不见女子的声音。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只见那男子背对着她,虎背熊腰,似在与什么人纠扯。 忽然,殷雪嫣眉目紧皱,那男子身子一偏,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星茹,星茹也看见了殷雪嫣,瞬间不再抵抗,两眼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抓着星茹的手不放,扭头向身后看去。 此时的殷雪嫣没有易容,也没戴面纱,一张白净的鹅蛋脸,朱唇皓齿,一头的青丝上蒙了一层毛毛雨,两鬓的青丝随风悠悠地动着。 男子起身,笑意淫淫,看了一眼星茹,摸着下巴看着穆芸楚,好不狂妄道“呦,小美人比这个标志多了,来伺候哥哥的?” 穆芸楚并未理男子,只是看着星茹,二人四目相对。星茹只是仅仅抱着身子,眼泪扑簌簌地流下。 “是谁将你弄成这样的?”殷雪嫣看着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子,冷着声音问。 “啊,啊”星茹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不是会武功吗?我们不是教会了你武功吗,怎会让一个畜生欺负了去?”穆芸楚依旧冷着声音问,言语间有心疼和愤怒,她是怒的,是怒男子禽兽一般的行为,更怒星茹不争气吧。 她手一抬,隔空解开了星茹的穴道和被封的玄关。 星茹突然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双臂环抱着身体,抖的不成样子。 男子近了殷雪嫣几步,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笑道“哎呦,小娘子不到那长得不错,这武功也不错!”说着,已伸手去挑殷雪嫣的下巴。 殷雪嫣猛地一回头,那男子向后退了一步,一只手已经被殷雪嫣钳住。 “你这只爪子该废了!”殷雪嫣说着,手下一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男子一声惨叫,便到地上晕过去了。 星茹依旧哭的不成样子,将头埋进怀里。 殷雪嫣缓步至了星茹面前,抬手,又腾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她还未定神,星茹一下子扑进她怀中,哭的更厉害了,嘴里不停地喊着“姐姐,雪嫣姐姐!” 殷雪嫣拍了拍星茹的背,闭着眼睛长呼一口气,温声道“都好了,都过去了!” 星茹哭了好久,从殷雪嫣怀中出来,红肿着一双眼睛,抽噎道“他也未对我做什么,只是让我想起九年前的噩梦,才一时悲愤,难以自制。” 殷雪嫣勉强挤出个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伸手将星茹揽进怀里。 星茹安静了片刻,推开殷雪嫣,甚是愧疚道“姐姐,公子的事,是他们的计谋,你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 殷雪嫣并不言语,只是看着星茹,等她的后话。 “绿樽阁主将我接回他们落脚的地方后,他们以为我昏迷了,在屋里说的话我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姐姐,都是她们与公子合伙的计谋!殷俊还活着!” 殷雪嫣本来无神地一双眼顿时闪过一丝惊异。 “谢媛和钟离葛建设计要引了姐姐前去夺取刹钰令,当晚姐姐在邯山院场内与裕隆派弟子周旋,他们便阴差阳错引了公子去,后来公子从谢媛手中救出了俊儿,但是他……”星茹说道这里,又不再言语。 “他如何?”殷雪嫣平静道。 “他被谢媛喂了毒,身体的毒素沁入五脏六腑,公子害怕姐姐伤心,就悄悄命月娥姐姐找了‘生死劫’镖局,将他送去了巫毒蛊,公子也是在堵,若俊儿得救,便好,若不救,他便打算” “打算瞒着我一辈子!”殷雪嫣接过星茹的话道。 星茹点点头。 “还能走吗?”殷雪嫣看着星茹,温声问。 “嗯!”星茹点头。 殷雪嫣扶着星茹起身,抬步向路口走去,走出几步,她停住脚步,手向后一挥,袖中闪出一白晃晃的冰刃,只听身后一声闷哼,便没了动静。 “他不能留,活在世上也是祸害,不如死了算了!”殷雪嫣丢下一句话,扶着星茹出了林子。 “姐姐,如今我们要是去找绿樽阁主对质,她抵赖不了,他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包括叶公子与他们商定瞒着姐姐的事情!” “不急!”殷雪嫣摇摇头。 “姐姐!”星茹打开殷雪嫣的胳膊,与她对立而站,有些怒道“若非他们,尚公子也不会遭了人暗算,姐姐也不会出手伤了叶公子,与他有诸多嫌隙,姐姐也不会心里痛的明明要死掉了,还得强撑着!凭什么他们刚愎自用的结果,是要姐姐来付出代价!” 殷雪嫣忽然抿嘴一笑,温声道“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这几日嘴皮子功夫长了不少,可还有说的?” 星茹瞳仁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殷雪嫣,惊讶于她的反应,恼怒地叫了句“姐姐!” 殷雪嫣也不恼不怒,走到星茹跟前扶着她,笑道“既然他都不愿我们知道,那这个结果才是他想要的吧,我们又何必一探究竟呢,若他想说,我们又何必大费周章从他人口中去探得呢!如今,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这些事,暂且放一放吧!” 星茹听殷雪嫣一席话,似是清明了许多,也不再多说,跟着她走了,问道“姐姐说的是何事?” “引出魑魅,后去巫毒蛊!” 二人说着,顶着微微细雨远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姓甚名谁 “姐姐!”星茹推门而入,见慕芊雪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持着茶碗,一手翻着手下的书,悠悠地品着茶,星茹惊异地叫了一声,又快速挡在殷雪嫣身前,两手张开将她挡在身后。 “你今日休想再带姐姐离开,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救姐姐的!”星茹瞪着一双杏核眼,对慕芊雪怒道。 从星茹和殷雪嫣进门,慕芊雪一眼未看她二人,但是她听到星茹这句话,却好笑的扭头看了看她。 “小丫头,你确定你能赢的过我?”她冲星茹挑挑眉,甚是挑衅。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都三番五次将姐姐掳了去,我自然赢不了你!”星茹有些丧气地低垂下头。 “那你还站在这里说什么保护她的话,真动起手来,我看是她来保护你吧!”慕芊雪不再看星茹,又低头翻起了手下的书。她自己笑了一下,心想,这丫头倒是个有趣的。 “打不过你又如何?我就是不会让你带走姐姐!”星茹鼓起嘴,对慕芊雪恼道。 突然,慕芊雪手中的茶碗朝着星茹面门而去,速度之快,她根本来不及躲闪,两只眼睛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面容惊恐。 殷雪嫣从星茹身后伸手,随便抓住了茶碗,一滴茶水都未滴出。她踱步进门,将茶碗置于桌上,冲慕芊雪笑道“前辈何必欺负她,真是为老不尊!”,话毕,她挖了慕芊雪一眼,坐在桌边斟起了茶。 “呵呵呵!”慕芊雪开口笑道“丫头,你从哪里弄了这么个讨喜的小丫头,还挺维护你的!”,她说着,看了看星茹,将手中的书合起来,挪了挪身子,正对殷雪嫣。 星茹被眼前的情景弄的有些丈二和尚,这是什么情况,殷雪嫣与慕芊雪……竟然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她们不是应该水火不容吗,殷雪嫣可从未对谁人如此温言软语过,难道她是被慕芊雪挟持了,彻底的? “姐姐,你为何要对她低眉顺眼,她作恶多端,姐姐不必怕她,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又有何惧?”星茹看着慕芊雪,像瓦罐里倒石头一般,说了好些,惹得殷雪嫣哭笑不得。 “哈哈哈……”慕芊雪突然放生大笑,笑意盈盈,对坐在对面的殷雪嫣道“丫头,果然是你的人,这骨气,也是让老婆子我喜欢至极啊!” 殷雪嫣抿着茶水,笑着看看星茹,温声道“进来!”她冲星茹招招手,很是开心。 星茹呆了呆神,一眼盯着慕芊雪,抬步,慢吞吞地至了殷雪嫣身边,殷雪嫣手下一用力,将她拉坐在自己身边,拍了拍她的背,冲慕芊雪笑道“前辈若是喜欢她,不如收了她做义女!”慕芊雪很是高兴,点了点头,刚要开口,星茹腾地站起,变了脸色。 殷雪嫣也被星茹惊了一惊,抬眼看着她,星茹冷着声音对殷雪嫣冷言道“姐姐若厌弃了星茹,星茹走便是,姐姐何必找着法的将星茹往外推!”说罢,她疾步向门外走。 慕芊雪袖子一挥,门砰的一声合上,星茹定在门边,被吓了一跳,转身怒视着慕芊雪。 “丫头,若今日老婆子我定要收你为义女呢?”慕芊雪晃着手中的茶碗,盯着星茹悠悠地道“你觉得你能反抗的了?” “我就是死了,也定不会与你同道,更别说义女!”星茹挖了慕芊雪一眼,恨恨地道。 慕芊雪闻言,又哈哈大笑起来,扭头向殷雪嫣笑道“性格可比你倔强多了去了!如何对你就言听计从了?教教我?” 殷雪嫣好笑,看了看星茹,道“前辈不是方才看见了吗,她对我”她撇嘴摇摇头“恼着呢!” 星茹嗔目,瞪着殷雪嫣。 “看吧!”殷雪嫣指着星茹冲慕芊雪笑道,罢了,起身至星茹身边,抓住她的手,温言道“好了,不要恼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星茹这才一步一挪地被殷雪嫣拉到桌边,按坐在凳子上。 “那你说说是怎样,自我们到了邯山院,她几次三番将姐姐掳走,难道不是事实,还杀了盛毓和裕隆派众弟子,嫁祸于姐姐,若非她,姐姐也不会被裕隆派纠缠,公子也不会入了谢媛那个毒妇的套,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如今我们说不定都平安到了家了!”她说着,眼中泛起泪花,后直接哽咽,两串泪珠顺着一张小脸滑落。 “好了,不哭了!”殷雪嫣抹了她脸颊的泪,将她按在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温言道“凡事都是定数,不是一个如果就会避开的,是我的劫难,我躲不开,就像当年我倾生救了谢媛,谁能料想她尽害得我家破人亡呢,但是她就是我命里的劫数,逃不开,躲不过,只能应劫!” 星茹从殷雪嫣怀中挣脱,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抽噎道“是星茹不好,又说了不该说的,惹了姐姐伤心!” 殷雪嫣笑笑,道“无事,有的事情,不是不听不言就能躲开的,事已至此,能如何!” “丫头,原来你与那锦寰宫的夫人也有血海深仇?”慕芊雪开口。 星茹这才意识到,除却她与殷雪嫣,一旁还坐着慕芊雪,她看看殷雪嫣,甚是愧疚,大概是觉得让慕芊雪知道了殷雪嫣的身份。 “无事!”殷雪嫣似是看穿了星茹的心思,冲她笑笑。 “前辈说的不错,我与她,又不共戴天的杀父弑母之仇!” 说起锦寰宫,谢媛,魑魅,钟离葛建,殷雪嫣恨得牙痒痒,她永远忘不了九年前的那个雨夜,永远忘不了在锦寰宫的三年,那是她一生的噩梦,也是她心中根深蒂固的仇恨,此生都是。 “前辈见谅,只因那谢媛和魑魅还有钟离葛建如今都入了邯山院,我一人之力远不是他们的对手,如今钟离葛建还带了众多暗卫,谢媛有魑魅陪同,还有锦寰宫的众多手下,晚辈不得已才隐藏身份!”殷雪嫣一番话说的恳切,慕芊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你真名也不叫银雪喽?”慕芊雪开口问。 “嗯”殷雪嫣点头“晚辈姓殷名雪嫣!”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谋而合 慕芊雪并不诧异殷雪嫣隐瞒实名,想来二人是有共同之处,她也蹭身负血海深仇,怎会不知,如今自己面前这个看着柔弱的女子,有着深入骨髓的仇恨。而她,曾经也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纯真女子。 “前辈好像并不诧异,也不生气!”殷雪嫣目光染上一层乌蒙之色,再没了之前二人逗趣的喜笑颜开。 “差异什么?”慕芊雪扭头看向殷雪嫣,问道“生气你隐瞒真实姓名?”她笑了一下,继续道“我自初次见你,便觉你非一般女子,虽我见过无数武林女子,也见过世间百态,你却不同!” “有何不同?”殷雪嫣挑眼看了看慕芊雪,她眉目之间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思,又像是与人相见恨晚的神情。 “你与那时的我太像了!”慕芊雪开口道。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这话吧,似乎在遇见殷雪嫣至后,她心中经常这样想。 “前辈莫不是开玩笑!”殷雪嫣起身,将手中的茶碗至于桌上,背身道“与前辈像的人,不是应该是前辈的四大护法吗,虽然……秦婳已愤然离世,但是前辈一手拉扯大的人,该是最与您像的!晚辈不过是被仇恨所累,不得已而已!” “若是可以,谁会选择这种不得已!”慕芊雪冷哼了一声,起身笑道“罢了罢了,前尘旧事,提它做什么,徒增烦恼,若是能力已足,只要手刃仇人便罢,何必庸人自扰,出身无法选,有时候你走的路都是别人横插一杠子进来的,还不是得努力活着,将这一杠子拔出来?走吧!”他说着,拉起殷雪嫣便往门外走,脚步匆匆。 殷雪嫣一愣,问道“去往何处?” “走了便知!”慕芊雪不多做解释,脚下的步子跨的越大,越匆匆。 星茹见殷雪嫣与慕芊雪并非自己之前看到或者想到的样子,便也抬步跟在后面,安安静静的。 慕芊雪拉着殷雪嫣一路气不喘地到了邯山院,原本叶无漾与尚天泽所住之处此时有人。 “谁会在里面?”殷雪嫣驻足,看着慕芊雪问道。 “就是那个什么稚博通,一直叫你仙子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小老头!”慕芊雪说着,抬步向门口而去。 “他不是被我打发走了吗?”殷雪嫣一脸无知状,怎么回事? “是我让三个徒儿将他寻回来的!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不能落在他人之手,除非你不想报仇,或者不想知道你那情郎究竟世子怎么回事!”慕芊雪说着,推门而入。 “师父!”仲芹,薛琪,炅舒三人见慕芊雪入门,齐齐起身低头行礼。 “找到了?”慕芊雪看了一眼垂头昏睡的稚博通问道。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正值锦寰宫的人也在寻他,他似乎做过一番打斗,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尚在昏迷!”仲芹瞥了一眼稚博通。 殷雪嫣眯了眯眼,并未出声,而是走到稚博通身前,抓过他的胳膊摸了摸脉。 “还好伤的不重!”她扭头对慕芊雪道“前辈如何知道他会遭人堵截?” “那谢媛既然知道你在此,他日日追在你身后,可不是会成为他们的下酒菜?”慕芊雪抬了抬下巴。 殷雪嫣一手撑住稚博通的下巴,将一粒药丸丢进他嘴里,封了他几处穴位,他脖子一抽,将药丸吞了下去。 “星茹,你勉为其难照顾他两日吧,估计明后天他便醒了!”殷雪嫣转身对身后眉目紧皱的星茹道。 “姐姐放心,星茹定会看顾好他的,虽星茹也不喜他嘴碎,终究他是站在姐姐这一边的,只要是向着姐姐的,便是星茹认可的好人!” 星茹一番话落,看了看慕芊雪,对她的立场还是怀疑。 “你这小丫头倒是个嘴厉害的主,与你这姐姐想必,更胜一筹!”慕芊雪对星茹笑道,她身后的三个弟子互相看了一眼,觉得师父似乎变了些,从前她哪里如此笑过。 “好了,言归正传,丫头,接下来有何打算?”慕芊雪问殷雪嫣。 “去趟巫毒蛊,在这之前要去趟‘生死劫’镖局!”殷雪嫣道。 慕芊雪眉目微蹙,“去那里?”,言外之意是干什么。 “有一桩心愿未了,去寻一人,这里此时无什么要紧事,先让他们在此地自己玩玩!”殷雪嫣语气有些沉。 他们?当然指的是谢媛与钟离葛建等人,既然查不出叶无漾与尚天泽当时是怎么回事,那便从巫毒蛊下手,虽然看似与此时无什瓜葛,终究还是有迹可循。 “那便同去!”慕芊雪道“反正你也应了我了,就索性多帮你一把,再者,老婆子我这多少年不曾出来,也该见识见识了!何况如今也无事在身!”罢了,转向身后的三人“你们同去?” “是,师父!”三人齐齐应声,心中对殷雪嫣倒是多了些说不清楚的感觉,如何这个女子能将她们的师父收的如此服服帖帖? “那便等稚博通醒了就启程吧,此事还得仰仗于他!”殷雪嫣看着稚博通,说了句“他的身份,恐怕不止如此!”她眯了眯眼。 后来的两日,星茹日日悉心照顾稚博通,殷雪嫣与慕芊雪白日里靠着论事的时间下下棋,晚上夜探谢媛与钟离葛建的住处,终究是一无所获。却无意中发现绿樽等人也监视着他们。 “又是他们!”慕芊雪咬牙道。 殷雪嫣并不诧异慕芊雪的恼怒,前两日绿樽一路追踪慕芊雪,还是她传音告知她身后有尾巴,她怎会不知,如此想来,当时绿樽定是将她当成了倾城雪,又见她与慕芊雪一起,定是对慕芊雪起疑才一路跟踪,但是当日在灵隐寺,倾城雪可是当着他们的面死了。 “都是你惹得祸,让老婆子我来背!”慕芊雪扭头嗔了殷雪嫣一眼,抱怨道。 殷雪嫣只是抿嘴一笑,她该是猜到绿樽等人也监视谢媛和钟离葛建的意图,星茹既然知道了他们与叶无漾联手的事情,而今星茹又无故从他们手中消失,不管是她自己逃了还是被人挟持了,他们能想到的第一人自然是谢媛和钟离葛建。而星茹已然告诉她叶无漾当日在林中与谢媛和钟离葛建之间的纠葛,她们定是也冲着此事而去。这倒与她夜探的目的不谋而合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手相救 “走吧!”殷雪嫣说着,扭头飘身落下,慕芊雪道“不盯了?” “有她们在,我们不必浪费时间在此!”殷雪嫣抬步,慢悠悠道“无论如何,我们殊途同归便是!” 慕芊雪想了一想,点头道“也是!”,也飘身而落二人走出不远,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姑娘请留步!” 殷雪嫣与慕芊雪齐齐回头,只见身后的女子一身红装,眉眼间有一丝放任不羁,张狂有余。 “红夜阁主?”殷雪嫣道,她在入邯山院第一日便替他们解围,殷雪嫣怎会不识,只是她虽知道柒姊阁彩虹七子与叶无漾相交至深,也非什么恶人,却还是不想与她们有什么交集,于是开口道“在下可不知何时与柒姊阁的红夜先生有了交情!”她眯了眯眼。 “姑娘还真是不近人情,自古武林是一家,姑娘何必将话说的如此满!”红夜说着,冲殷雪嫣挑了挑眉。 “武林若是一家,就不会有人借着武林大会公报私仇了!”殷雪嫣冷冷地说了一句,拿眼扫了一眼慕芊雪,慕芊雪顿时挖了殷雪嫣一眼,但是二人此时都戴着帷帽,倒是不见其神情。 红夜看向慕芊雪,问道“阁下可是前几日找裕隆派寻仇的慕芊雪慕老前辈?” 慕芊雪一点不惊讶红夜如何知道她的身份,因为近几日她那三位弟子之后随了很多尾巴,虽然她身后的尾巴被她端了个干净,但是若要从那三人身上下手,不难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今日纠缠完她又来纠缠于我,可否告知一二,你的目的?”慕芊雪与殷雪嫣一样,不喜被人惦记着,还惦记如此久,她沉了沉声音。 红夜看一眼殷雪嫣,再将目光转向慕芊雪,笑道“前辈何必恼,在下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像在下一位故人,便来叨扰!” 此时的殷雪嫣一身黄衣,头戴帷帽,与当日在邯山院带着众白衣女子站在人群中的倾城雪简直判若一人,红夜自是将她当成了倾城雪,加之她前日里又以倾城雪的容貌与云展凤交手,她便确定以及肯定了。只是倾城雪当时命丧林隐寺,巧手神医那一刀可是致命,她不可能起死回生,因此,红夜等人才心中颇有一缕。 “在下并非红夜先生的故人,不过是一江湖游客而已,红夜先生还是莫要执迷不悟!”殷雪嫣冷着声音说了一句,便抬步向前,慕芊雪也抬步,与她同行。 “倾城雪!”红夜话未落,已冲着殷雪嫣出手,伸手去抓她的肩膀。 殷雪嫣一个回身,又向后一个下腰,轻松躲开了红夜出其不意的招数。 “在下不知,在江湖中闻名的柒姊阁阁主红夜先生却喜欢在人背后动手,还喜欢偷袭!”殷雪嫣瞬间恼怒,一边出手还击,一边沉着声音道“难道柒姊阁一向秉承的是这不君子的行为之术吗?” “在下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想确定一件事,以解在下与诸位同门的一疑虑,还望姑娘海涵!”红夜一只手挡着殷雪嫣的招式,一只手不停向她的帷帽而去,欲揭开面纱看看她的真面目。 “无意?海涵?”殷雪嫣手下的动作不停,声音清冷道“好一个无意,好一个海涵,阁主如今正对在下出手,却说无意冒犯,若此等事情都可海涵,请问阁主,何事是海涵不了的?” 二人交手的期间,柒姊阁其他几位纷纷闻声而至,慕芊雪本无心参与其中,却被逼之下也动起手来,她只觉若她其人联合,开启阵门,那殷雪嫣必定不敌,若她被她们擒了,或者真实身份被暴露,那倾城阁的人定是又如裕隆派一般,对她死缠烂打,到时候她教她的灵术,便也为世人所知,她定会被牵连其中。 “休要恋战,早断早撤!”慕芊雪替殷雪嫣接着红夜的招数,厉声道。 殷雪嫣站在慕芊雪身后,双手环抱于身前,落井下石道“怎么,如今知道帮我了,今日若非其他人也来了,你定是袖手旁观的吧!” 慕芊雪抽空嗔了殷雪嫣一眼,没好气道“若早知你这丫头是个白眼狼,我认识你做什么,救你做什么?” “救她?”红夜抽空扫了一眼殷雪嫣,心中又笃定,这个一身黄衣的蒙面女子,定是倾城雪没错了,若是慕芊雪出手相救,不是不可能。 “不错,是我老婆子救了她,但是她并非你要寻的人,你还是乖乖放了我们走吧!”慕芊雪道。 二人时而轻功离地,在高出拳脚相加,时而落地而站,刀剑相向。 此时绿樽等人早已赶到,站在一旁,冲红夜道“大哥!” 红夜扭头看几人一眼,道“嗯!”又指向殷雪嫣,道“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是被她所救”又冲与自己出手的慕芊雪,道“将她拿下!” 绿樽等人看看慕芊雪,又看向殷雪嫣,应了一句“是!”便齐齐向殷雪嫣出手,顿时九人打成一片。 殷雪嫣以一敌六,虽有些吃力,却不曾吃亏,倒是绿樽几人,除却陆尊之外,其余五人纷纷中了殷雪嫣的招,有的甚至挂了彩,其中属青衣三姐妹。 慕芊雪见殷雪嫣徒手与六人打斗,恼道“你的剑呢?留着犁地用吗?”回头一想,殷雪嫣那把御魂剑太惹眼,若拿出来,岂非明着告诉她们她的身份吗,便又没好气道“用我交给你的冰器!” 殷雪嫣扭头看了一眼慕芊雪,她虽生气红夜等人招惹她,却不想她们中有伤亡,毕竟在对付锦寰宫和钟离葛建这件事情上,她们还是站在同一边的。 “小心!”绿樽一把拉过紫衣,躲开了殷雪嫣手中抛出的冰针,她们寻着冰针而去,只见方才紫衣所在的位置之后,已经布满了钟离府的暗卫,悄悄近了紫衣的身,刚才若非殷雪嫣出手,恐怕紫衣非死即伤。 绿樽诧异地看向殷雪嫣,她还在与青衣与蓝衣纠缠,估计她二人以为方才殷雪嫣放冰针是冲着紫衣而去的,故怒火中烧,二人顿时攻击起了殷雪嫣。 “住手!”绿樽飞身而落,挡住了青衣和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