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锦凰》 第一章 思华年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殿内琴音骤停,数十名御前侍卫破门而入,肃杀之气顷刻蔓延这金镶碧玉的殿堂,刀片上鲜热的红血滴落黛色石阶,腥味刺鼻,“娘娘快……”舒春想唤自小服侍的主人快些逃离,却快不过刀剑带来的身首分离,只最后一眼,漫天鲜红里只身站着一抹柔黄无助的身影。白锦因右瞳萎缩,视野极其有限,待她循着声音望去时,两人早已阴阳两隔。她想瘫软在地崩溃大哭,可骨子里的威仪之姿,母性的坚忍,迫使她抱着一方素琴遮住微微隆起的肚子笔直的僵在原处,任人脱霞帔,摘凤冕,着罪裳。 御龙殿前,白锦跪在号称北凛国最赋圣明的帝王脚下,他也曾是她的夫,她的天,她努力仰望,却是九九八十一道高阶,再也看不清这位年轻帝王的容颜,两行清泪终是止不住落下,委屈而绝望道“本宫何罪之有”。 “简直罪无可恕”轻柔的声音夹杂冷然的决绝,素衣女子款款跪落白锦身旁,眼含秋波,杏面桃腮,一头银发借着宫廷艳煌的烛光,焕发出清冷而妖灼的光华,女子轻启朱唇“白锦啊,白锦,你可知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我因你而堕入风尘受尽欺凌一夜白头,你可知白骨皑皑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白氏一族架空皇权,又连年征战百姓家破人亡,凤栖城外血染成河。” “白家征战也是为了……”白锦皱眉,看向素衣女子,却见素衣女子勾唇冷笑,打断白锦的话,继续道:“你可知北凛有国后白氏善妒虚伪,扼杀龙脉谋天下,北凛国帝王至今无所出全仗你后庭种下的避子草”。 “我没有”白锦惊惶,卸下伪装,懦弱如她,无助如她,幼时她听从父母之命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年少她依附夫君之威是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她不聪明,她不明白,为何待他温润如水的夫君要将如此滔天大罪安于她身,她看向四周,希望能找到白氏的家臣,父亲的门生,可群臣暗惶惶陷于阴影处,仿若阿鼻地狱的石像,白锦竟看不清群臣的面相,顿时心生恐怖而绝望。 “够了”帝王不知何时已走下台阶,修长的身姿立于白锦之前,白锦情急,双手预抓帝王玄色的蟒袍衣袂,却被帝王不留痕迹的避了开来,他轻侧过身的一霎,白锦努力用那只完好的眼睛望去,却也只是看到帝王颈间猩红妖娆的烈焰胎记,他转而轻轻扶起素衣女子,道:“以后你就是朕的妻,北凛国的皇后,这独眸的女子,罪可诛九族,任你处置可好。”这温润的嗓音曾是她幸福的全部,如今却让她如堕冰窟。 “不,不可以,我怀了你的骨肉,至少留下我们的孩子”白锦颤抖的祈求着,帝王却宠溺的横抱起素衣的女子,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白锦深深记得死亡的过程,她被一群野人污了身,被一把把不怎么锋利的锈刀截了四肢,她强忍着钻心的巨痛存着最后一口气,因为至少肚中的胎儿还存活着,她料想着或许受了斩断四肢的酷刑,皇帝能念在多年的夫妻之情,把她丢到宫外的乱葬岗里,她还能爬着寻户好心人家把孩子生下来,可是她想错了,宫人将她塞进了药罐,她要日日接受梳洗之邢,背部早已糜烂见骨,而宫人却用日日换好的上等草药续着她那丝生气。终于,当日那银发的素衣女子出现了,只是与那日不同的是,这女子换了金丝镂花的凤裳,银发挽起飞仙髻,头戴金步摇,步步生莲,端的是姿容华贵。那银发的女子开始整日在她耳边说话,可是白锦只是摇头不语,终有一天,那姿容貌美的银发女子一气之下命人拔了白锦的舌头,踢倒了药罐,白锦仿佛一条丑陋的被剥了皮的鲮鱼从药罐滑出,早已不似人形,随即从药罐里滑出的是一团泛着败灰光泽的肉团,因被药水长期侵泡而早已浮肿的皮肤,只能依稀辨认是个蜷缩婴儿,其五官肿胀狰狞,分外可怖,这就是白锦全力护着的孩子,如今却俨然成了一具不腐的婴尸,白锦发出凄惶的呜呜声,萎缩的瞳孔因着不断上涌的血气,冒出股股脓水,她终是断了气,了却这一生,直到最后,那年轻的帝王也没有来看她一眼。 白锦醒来时,脸上早已经密了细细一层薄汗,她深吸一口气才渐渐缓回胸口中的窒息之感,她慢慢爬起来,手上的银镯子蹭着肌肤,透过一丝冰凉,白锦这才清明了几分,认识到刚刚不过是噩梦一场,然而,真的是噩梦吗。白锦越来越不确定,无数次午夜梦回,梦中的情境一日比一日清晰,若非手上的雕花镂丝凤还巢的银镯镌刻着现世里的名字,虽然也叫白锦,然而却用数颗小水钻镶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这才能时刻提醒白锦,自己是出了车祸,醒来才到这个没有在历史书上出现的北凌国,不然,白锦觉得凭借自己不够聪明的脑子,不够顽强的毅力,怕是要被记忆吞噬早早迷失了自己。她的手不自觉的撑上额头,一不小心扯动绷带,“啧……”顿觉左眼传来一阵刺痛,白锦这才忆起这幅躯体的左眼是伤了的,扎了绷带遮住她将近半张脸,汗水让左眼的炎症愈发严重,发作一次疼过一次,刺痛让她的身体募的窜起一阵凉意,本预下床重新为眼睛换药,此时帘子忽的被人掀起,白昼的光卷着一阵尘埃洒进来,白锦掩嘴咳嗽起来,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因帘外射进来的强光难受的眯眼看向来人。“阿锦,阿锦”来人是个刚刚步入变声期的少年,瘦削的身体即使最廉价的青铜铠甲穿在他身上,也显得厚重异常,头盔稳稳遮住他的脑门,额前的阴暗看不清少年的眉眼,“我听到你说梦话,估摸着你可总算醒来了” “唔,是阿轲”白锦看清了来人,并未停止下床的动作。阿轲瞧见白锦颇为笨拙的想从草垛堆成的床榻爬下来,眼看着那姿势要摔跟头,逐上前扶住她道:“阿锦小兄弟,我帮你换药吧,待到正午时分,我们便要出发了,前方战事吃紧,粮草若不能按时送到,怕是我们哥几个不只是要挨鞭子那么简单了。” 白锦点点头没有多言,待到阿轲小弟将白锦眼上的绷带松开,白锦听到阿轲呼吸微微一窒,道“待到了岩镇,咱求刘副队长寻个郎中为你诊诊吧……” 第二章 东篱山 北凌国近年受到南蛮侵扰越发频繁,若只是小规模的烧抢掠夺民宅,北凌皇室自然睁只眼闭只眼,本着得过且过的姿态,为避免挑起更大战事采以中庸之道法修养声息。但这一举措似乎着实养肥了南蛮子的胆量,短短数十年间,南蛮由打砸民宅逐渐演变成烧村屠镇控城,这下可是急红了北陵皇室的眼,征兵诏令一夜间如雪片般洒落北陵各地,北陵国地处肥沃的黑色土地,又因地势易守难攻,平和近两百年无大型征兵,北凌国民骁勇善战之神魄早在这将近两百年间渐渐埋没,取而代之的大多以文儒雅士之姿容而盛名,征兵诏令一出,顿引民间开始惶惶而谣言四起,却无半点备战之态。 说来白锦不免有些气馁,现世里被车撞飞的痛感还未消散,待到过了一阵混沌,脑中刚待清明之时,睁眼就瞧见一支朱红的羽箭以不可阻挡之势瞬间插入白锦左眼。滚热的鲜血从白锦左眼股股流下,脑中似有万跟钢针碾插,白锦终是忍不住疼痛,发出凄厉的惨叫,随即蜷缩着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颤抖,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也伤了似的,直冒泪花。周遭喊杀声不断,却无人理会受伤的白锦,终在支撑不住想要仰面倒地时,白锦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雾蒙蒙的看见一双不大的军旅灰靴,停滞在自己身旁,来人将白锦拉起背到背上,白锦闻到来人身上一股子极淡的樟香,紧张无助之感稍微松弛了一下,便失去了知觉,却是闷头扎进了那无边的噩梦里。 刚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场噩梦可说是痛彻心扉的,恍惚昏迷时是可怕的梳洗之刑,将将清醒时,又是左眼被拔除箭羽的刺目之痛,白锦再度完全清醒,就只见那名唤阿轲的少年在为自己拭汗了,阿轲是名开朗的少年,他对白锦说,眼睛的血是止住了,但是要完全好了,还要赶往大军队驻地的岩镇寻些草药才能好的。末了,又愤愤不平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继续道:敌军的小分支部队没想到偷袭粮草也能如此生猛,粮草是保住了,却折损了我们这个小队一半的人马,阿轲告诉白锦,她的伤算是轻伤,刘副队才留了人照看一下她,那些被斩了胳膊和腿的……阿轲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的抬手抹了抹眼睛。白锦静静地听着,忽的抬头迎上阿轲的目光,“还有我陪着你,我叫白锦”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弯弯的眯成一道好看的缝,随即低下头微微喘息,刚才的说话一下耗费了白锦大量的力气。阿轲有些发愣,这无头无脑的一句话,让他顿时对传言又确信了几分,果然是小半个傻子,才被家人丢了来参军的,可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个比他还要黑瘦的臭小子,连声都没变的,为何刚刚她的神态会让他心脏狂跳几下,阿轲不自觉的抚了抚胸口,端了端盔帽道:“我叫秦轲”白锦点点头,终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倦意,又沉沉昏睡了去。 运送粮草的军队,并没有因为伤残人员的徒然增长而过多耽误,稍作整顿一日,便继续朝着岩镇进发,一路上,白锦是拼了所有的精力紧随其后的,待到停留休息时,白锦可以随时席地而睡,然而仅仅只是小寐,白锦都可以将那宫廷绿瓦的噩梦做得滴水不漏。 午时的阳光刺辣而焦灼,即使这数百人的小部队,是刚刚越过沙丘小林带,渐渐步入百年老林的东篱山,空气中的憋闷也丝毫不见减弱,反倒让人由心底开始燥热难耐起来。白锦随着队伍,一直在回想着阿轲的表情,自己的左眼应该越发严重了,可是白锦并没有能力可以让自己的眼睛消炎止痛,然后好起来,她在现世里不过是在写字楼里普普通通的行政小白领,休息就喜欢趴在床上看小说的大龄宅剩女一枚,只是那与许多平日一样上班的清晨,如此遵守交规的她,在明明是行人通行的绿灯下,被疾驰来的小车撞飞了…… 白锦穿越小说看了不少,在床上醒来的占了多数,再不济也是在牢狱醒来,起码是个安定的环境容人思量一番前因后果,由记穿越的先辈们是各自发挥才智,步步为营,或谋取了江山,或俘获了美男心成就了举世无双的佳话,而看看自己……才将将来到这里,就让这身子失了眼珠子,行军途中环境恶劣,几日下来,风吹日晒雨淋,白锦的精神状态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穿越这项伟大的工作,没了优渥的条件也没了关于这个时代连贯的记忆,往后好像有点没了着落,白锦视野有限,脚下蹬了几粒小石子,脚拇指又阴阴的疼了起来,再一个踉跄,就算她是再逆来顺受的性子,心里也徒增了几丝落寞。 彼时,林子上空的娇阳,不知何时退了下去,闷热却是十足十的蔓延开来。林中的小野虫开始聒噪的鸣叫起来,一些扑腾飞过啃了士兵的脸颊脖子,嗡嗡不止,疼痒难耐。乌云层层压顶,林子逐渐暗下来,刘副队长撇了撇嘴角的八字胡,寡肉的方脸随着马头的急速调转而略显扭曲,他朝着军队大喝道“加快脚程!”说罢,马匹绝尘而起,身后的几名骑着粮马的小将也跟着策马扬鞭,粮车的车轱辘开始快速转动,众步兵见状,不敢过多落下,逐各自小跑起来。 白锦本就虚虚弱弱,这下糯糯的跟在后面,勉强可以赶上瘦削的阿轲,阿轲回头,看见白锦乌白的唇,想了想,还是伸出援手道:“我拉一把手,你好跑快些”白锦感激的伸出了手,逐又加快了自己的脚程,“你说你娘也是奇怪,你家里有个健壮的哥哥没让他参军,反倒拉了如此弱小的你来” “大约我在家里是有些浪费粮食的”白锦微微嘟嘴,略作委屈状,也不想再多提什么,免得落了破绽,心里却估摸清楚了一二,原来她也是有家人的,不过看样子娘亲还是留下了年壮的哥哥,将白锦这个小女娃扮成了小伙子送进了军营中。阿轲见白锦有些女家子气,但并无多大悲喜,继续道:“我比你早参军几日,朝廷有令每户必出一名男丁,记得你倒是因为你娘是个明艳的妇人”白锦蓦地脑中闪过一道思绪,还未抓住,天空便响起一道蓝紫的响雷。 第三章 漫青泽 蓝紫色的雷,一道强过一道,瓢泼的大雨自天上倾盆倒下,林中被雷雨冲刷的雾蒙蒙的,因为雷雨的突然袭击,马匹有些受惊,颇有些不受控制,狂奔起来,粮车不安分的左摇右晃,身后负责看护粮草的步兵,颇为吃力的紧跟其后,阿轲是最末一车的粮草守卫兵,身后还拽着白锦,离着队伍便稍稍有些远了。 “阿轲,你先赶上吧,你守着粮车……”白锦话未说完,只听一阵轰隆巨响,雷电如闪着青光的龙,顺势劈开了白锦身侧不足两米远的古木,“快跑”不知谁喊了声,众人慌了神,雷电接二连三开始横劈草木,引起阵阵青烟,数十人躲不过雷电被劈晕在地,待众人慌跑不足百米,眼前一条短窄的崖道,生生阻慢了进程,崖道容下粮车和一人行走已是极限,身后,雷电依旧不眨眼似的劈打下来。是走是留的决断在刘副队长脑海中稍稍盘旋,走,可能遇到泥石流,崖道下方是深远泥泞的林坡子,人滚落下去是生死未卜;留,在林中,雷电吞噬周围一切,被雷电活活劈死,也是危险至极。“继续前行”刘副队长咬咬牙道,走尚且有一线生机,留却是生生等死,再者自己好歹有匹良驹,比之其他兵卒,生机要大得多,刘副队长如是想着,便是抓紧了缰绳,双脚勒紧了马肚,尽力加快速度朝前赶。剩余众人皆是战战兢兢。 然而,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雷雨冲刷下,崖层开始滚落石块,刚开始是碎石头,紧接着,便是大块方石下滚。惨叫声在雷雨冲刷下依稀可以听见,前方已有数量粮车被打落,阿轲瘦削的身体在狂风暴雨里更是行进困难,刚刚为躲避碎石,半个身子倾出了崖外,还好白锦和阿轲的手牵在一起,关键时刻,倒是白锦稳住了阿轲摇晃的身形,磕磕绊绊的,白锦想着倒是自己好运了一回,一路上有惊无险的,远目而视,崖道的尽头已经隐约可见。欣喜之余,白锦不忘提醒阿轲“我们似乎快到了”阿轲微微侧回头,忽的急刹住脚步,脸色大变嚷道“小心啊!”白锦不明所以,微微愣了下,随机便感受到阿轲握着白锦的手力道忽的加重,白锦耳边轰隆之感随之而来,抬头望去,一个半斤足有数米的大圆石朝着白锦的方位滚落,电石火光之间,一道闪电又将圆石打中,圆石裹着雷电四向射开,以不可阻挡之势,砸向白锦,白锦只觉眼前一白,似被雷电波及,再觉手中被阿轲拉着的力道忽的感受不到了,心知不好,紧接着,只感觉身躯滚过数个坑坑洼洼的泥地,还伴随着从高处下滑的急度恶心之感,口鼻里俱是泥土,呼吸不能。待到觉得身躯不在滚动之时,白锦觉得浑身一抽搐,全无了知觉。 世间和美之物,自需一番雕琢。东篱山雷暴素来残暴而恒久,却是数月才来一遭,这回暴雨离去,已是一日之后,遭到暴雨洗礼的东篱山却是别有一番韵味的,初阳新生,林间洋洋洒洒的温和,光彩琉璃却不炫目,白锦醒来时,以为到了天堂,若不是鼻间几株毛毛草有规律的浮动着,白锦大概又会沉沉睡去了。 “既是醒来,就无需装睡下去了”声音温润好听,却没有温度,反而被白锦听出了一丝不耐烦,鼻尖的毛毛草倏地在上空成了抛物线,落在了别的一处。 “我只是觉得无力”白锦忍着浑身的剧痛,慢慢爬了起来,期间也哎呦哎呦的唤了数次,见那声音并无搭理自己的意思,逐靠着自己的毅力,寻着近旁的小树干靠直了身子,此时,才真真切切看清了现在的境况。她似乎滚落在了山林里一汪沼泽地的边缘,之所以这么肯定,乃是因为眼前的少年半截身子已经没入了沼泽地里,少年肤色有些黝黑,五官也是平凡无奇,浅短的鼻梁加之紧抿的薄唇,给人淡漠疏离之感,独独细长眼睛里的瞳孔却是黑亮异常的,一袭云杉紫袍腰间束着莽纹宽带,恰恰能勾勒出他精瘦的身材,彰显他身份与之平民的不同。此时他的情况相较于白锦,却是有些危急的,还能这么镇定不向她呼救,白锦想着,这少年也是个少年老成的。 “我也知晓你受了不轻的伤,若是这位可以走动,能否寻个稍长的树枝,将在下拉出这泥潭”少年温和道,面上却无任何表情。白锦点点头,又开始哼哧哼哧的依着树干站起来,动作有些笨拙,朝四周望了望,似乎并无合适的枝干,怕是又要动筋骨去四周看看了,可是挪动一下,白锦也是冷汗岑岑,说不出哪里的难受,只觉得浑身如骨头被拆掉一般的生疼。 看着这个呆呆愣愣,行动迟缓的家伙,北辰烨心里有些丝丝后悔,自己本可以略施轻功,避开这泥潭,却不巧被这从上滚落下来的家伙给误了事,若不是自己运行内力,直直接住这家伙,恐怕这家伙早已被这尖锐的树枝给插个穿肠肚烂,北辰烨望着白锦刚刚扶着爬起的树干有些出神,默默的哀叹一下,都是因为这斯的惯力,将自己生生推进绿沼里,可这家伙不知道感激,还慢慢挪着去找树枝,天知道他在这泥潭里呆了整整一宿是何概念,真真脏死了! 白锦挪着挪着,凭着有限的视野,找粗壮又长的树枝,实在很难,清晨的日头渐渐挪到正当头,白锦回来时,少年已经开始闭目养神。 “那个……你抓住,不知道合适否”白锦将自己认为最好的树枝的一头递给北辰烨,此时泥潭已经渐渐没过北辰烨的腰部,北辰烨眼神一冷,抓住树枝稍稍一带力,身子出来了一点,却将白锦的半只脚拉入了泥潭里,白锦见状暗叫不好,“等……等一下”白锦慌忙道 北辰烨没有理会白锦,而是继续加重了拉扯的力道,渐渐的,北辰烨的身子逐渐浮了出来,白锦却越来越往这泥潭靠过去,眼看也要被这泥潭吞噬了。 第四章 林中险 “再这样下去,恐怕你我二人都要陷进这泥潭里”白锦有些着急的说道,她的双脚开始渐渐没入泥潭,因为牟足了劲想站稳,小脸憋得通红,于是,她试图松开握着树枝的双手…… “咦”白锦发出一声惊叹,双手竟被黏在树枝上面一般动弹不得,“我的手……”白锦皱眉,颇为无助的望了北辰烨一眼,却被北辰烨狠狠的给瞪了回去,“看见不远处那些长着荨麻刺的野树没有,你从崖道上滚落而下,当真以为自己这般好命,没有被这些尖刺插个千疮百孔?” 白锦咬唇没有回话,身子似乎忘记了挣扎,又被拖进了泥潭几分,北辰烨说道:“你这条小命是我救的,怎的,刚刚想松手见死不救,现在又想放弃挣扎同归于尽?”声音还是这般温润如玉,语气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慑。白锦微叹口气,“你也总抵听我把话说完,这森林沼泽四周皆是灌木草丛,能把你拉上来稍微粗壮一些的乔木大树又太远,刚才我去寻树枝的时候,大约测量过,就算把你我二人的衣物打成绳结,离那最近的乔木,恐怕绕个圈都是有些困难的” 北辰烨薄唇一扯,眸光清亮“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你寻了树枝将我拉上来,我也知道你的小身板支撑不了也会一并落入这沼泽,但是我落入这沼泽陷得太深,但凡稍微脱离一点,略施轻功也能上来,我上来了,就算你落入这沼泽,自然也能一并救得了你” 白锦摇摇头,“行不通的,你越用力挣扎越是难以上来” 空气里传来一阵静默,北辰烨细长的眼睛掩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忽的,北辰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白锦拉入沼泽,再无过多废话。 发生的速度之快,溅起的泥泞盖了白锦满脸,形象越加狼狈,左眼又开始不合时宜的阵痛起来。北辰烨凭着刚才那股微微上撑的力道,预施展轻功,刚刚提起一点的身躯,又被沼泽一股莫名的反作用力给生生拽了下去。此时,白锦的半个身躯已经没入了沼泽,抹了抹眼睛的泥泞,待看清二人的窘况,“我知晓你不信我,你先别动,看我做”白锦挥了挥手,引起北辰烨注意,示意他停止反复向上挣脱的动作,她慢慢抬起左脚,让身体慢慢前倾,轻轻跌下,跌下时又尽量张开了双臂以分散体重,扩大身体与沼泽的接触面积,白锦的身体渐渐浮于表面,逐定了定神,开始像游泳一般,行动虽是迟缓笨拙,却渐渐游离了危险区,逐步近了沼泽边缘地带,形象颇为不雅的四肢并用上了岸。 北辰烨很快掩饰住自己目瞪口呆的表情,待到白锦调整好自己的姿势,打算招呼北辰烨也像自己一般上岸时,回头愣是看见了一双修长的却是沾满了泥泞的黑手也一并爬了过来,原是北辰烨也差不几时在旁边跟了上来。眼下这是最好的上岸方法,但是姿势确实有伤大雅,倘若被这臭小子给看了去,北辰烨心里是千百个不乐意的,于是在看到白锦笨拙的姿势快要成功之时,北辰烨当机立断,随着白锦也一并上了岸。 一番折腾下来,两人均是有些疲累,但是林间光影渐弱,恐怕夕阳西下,快要日落。“看你一番军人打扮,是否要去附近的岩镇”北辰烨脱下马靴,狠狠甩出靴子里的污泥。白锦点点头道“你也是要去那儿的吗”白锦自然是不愿意再回去那军队里,可眼下,自己这身装扮如何也说不清了,再者,既然对方似乎知道岩镇,先逃离了这危险的山林再做打算也好。 “总抵也是要经过那处的”北辰烨略微思索了一下,“那我们结伴而行”不是询问,而是命令,温柔的命令,白锦差点要脱口而出的“是”被憋了回去,回答“好”,来弱弱的掩饰一下自己目前的弱势 “去岩镇大约还要多久?”走了大约两个时辰,白锦小脸愈加惨白,她本就有病疾在身,如今又累又饿的,她实在忍不住了,逐开口问道一直走在她前面的北辰烨。 “大约还要一日的时辰”北辰烨并未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走,白锦呼哧呼哧的跟着,“那……那不吃些东西吗?”好歹有了体力才能继续赶路。 “这林子里没什么适合吃的,忍一忍,等到了岩镇再说”北辰烨皱眉,回应。 “那好歹歇一歇”白锦已是半是祈求的语气了。 “你要歇,我并不拦你”北辰烨终是回过身,“但是夜幕降临,这里多的是猛兽出没,你若身怀绝技,大可放心在这里歇息”北辰烨缓缓一笑,语气里没有半丝不耐烦,却是转身一刻不停的继续走了起来。 北辰烨话音将落,白锦分明是听到了几声狼嚎,鸡皮起了一身,忍了忍不适,继续跟着北辰烨的步伐。当林中最后一丝太阳的光线耗尽,北辰烨终于停下了脚步,“这里我曾经就地歇息过的地方,前面不远有条小溪,还算清澈安全,今晚就暂时在这里歇息一下吧” 白锦觉得自己神志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了,听到北辰烨这句话,真想感恩戴德的跪下来谢谢他,她觉得若是再不停下来,她大概就要失去意识了,但是她潜意识里大概也是知道,若是在此时晕倒,眼前的少年定是不会再顾着她了,那么接下来自己的处境就是独身一人在林中喂饱了那些猛兽,也是这一阵的后怕,才让白锦卯足了自己的意志力跟着北辰烨的步伐。 白锦打算不顾其他,席地而睡,却被北辰烨用脚踹了踹,不想被猛兽吃掉,就赶紧趁着月光,拾些干柴来生活,白锦不满的喏喏嘴,“你是男生,你去做嘛” 北辰烨摇摇头,恐怕眼睛的伤势过重,已经开始发烧说胡话了,他看得分明,白锦左眼包裹的纱布,已经被乌血染得浸透,干了湿湿了干的,纱布已经变黑,毕竟是自己救来的命,半途而废从来也不是他的作风。白锦忽然觉得冰冷的身躯得到了一丝温暖,身后的火苗噗噗的冒着热气,她不自觉朝着火苗越挪越近。 北辰烨背靠一颗千年古榕,双眼微眯,只是养神,并未睡着,眼看白锦就要扑进火堆里了,忙将随身的剑鞘插入泥土中,阻止了白锦进一步的飞蛾扑火的傻帽行为。 北辰烨微叹一气,正将放松小歇,林中忽然撺掇出几处黑影。 第五章 影婆娑 白锦这一觉睡得居然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可就在喟叹自己这片刻的安宁来之不易时,忽觉耳边风声大作,离心之力让熟睡的白锦不安的咕哝起来,再一睁眼时,自己已然到了将近百米高的古树树顶,北辰烨半边身子压住白锦,继而听见金属声在白锦耳边回响,白锦正预张嘴,却被北辰烨紧紧捂住嘴巴,他的双唇几乎要贴近了白锦的耳朵,白锦能感受到北辰烨温热的气息,他小声道:“不要动,若黎明前还不见我来找你,我们两便各安天命吧。”说罢,白锦只觉得身侧一轻,北辰便朝下俯冲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北辰烨离去时,白锦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萦绕,是一股淡如夜海的兰香,温和却经久不散,耳朵微微有些滚烫,白锦想用手揉揉耳朵,无奈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般扒拉着一弯树枝,稍稍一动,便觉得重心不稳的摇摇欲坠,白锦索性不再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白锦只觉手臂酸软,月光凄凄,那独剩的眼睛逐渐习惯了夜色,朝下望去,古树枝繁叶茂,障影重重,看不清地面究竟发生了何事,静夜慢慢,没有任何声响,白锦竟有些疲累的想睡着了,可是理智告诉她,那少年正在拼命呢,自己睡在这里,不是太不讲义气了,况且,白锦更担心的是一下睡着了,掉下去把这具身体又摔残了,就真是罪过罪过了。 就在白锦开始连打几个哈欠时,一声嚎叫传来,浓郁的血腥气息直击白锦五官,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白锦身下的树影开始激烈晃动,一条黑影倏地窜出来,刀光剑影间,直朝白锦刺来。白锦惊的直起身,用尽力气朝后挪动,枝干一阵晃动,白锦索性把心一横,朝树下连翻带滚的落了下去,总抵都是死,被刺杀是必死无疑,滚落树下,有枝叶抵挡做阻力,好歹能有一线生机,能拖一时是一时,可是白锦预想的被树枝擦身的痛感没有传来,但也没有如期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白锦人被北辰烨狠狠的拽住,继而将她连着腰带挂在树枝上,不上不下,摇摇晃晃,煞是恐怖。白锦视力有限,只觉头顶一阵兵器交融声传来,紧接着,头顶感到几滴冰凉,那作为士兵的头盔,早在滚落山地时弄丢了,许是戴惯了头盔,白锦一直觉得没有头盔是件很不安全的事,如今担心的事情成了现实,白锦用手一抹,血腥味充斥鼻尖,原是头顶被撒了一摊的血,那刺客被北辰烨狠狠一踹,咚的一声,砸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那个……我们可以回到地面了吗?”白锦像个风扇似的在半空左右旋转,声音抖成了小绵羊。 北辰烨没有说话,抓了白锦的衣襟,将她提回了地面,下降速度之快,白锦落地时,脚跟是实实在在重重落地的,针扎一般,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逐躬下身想揉揉脚,忽觉身子一重,北辰烨竟瘫软在白锦身上,昏死了过去。 翌日清晨,阳光似乎撒不进东篱山了,浓雾弥漫下,偶有几声鸟鸣,啼醒了白锦,白锦揉揉有些发疼的脑袋,也来不及深思自己是何时睡去的,忙伸手探了探北辰烨的气息,虽是气息不均,不过好歹还有气,白锦吁了口气,稍安了心,复又将北辰烨稍稍歪斜的姿势,重新调整好,将他的脑袋好好枕在了自己大腿上,呆了一会儿,白锦想着接下来的打算,忽而发现昨夜的血腥味并未散去,那刺杀白锦的黑衣人,就躺在离他们三尺开外的不远处,竟化成了一摊血水,眼前只剩一套衣物,白锦本能的“哇”出声来,随即捂住自己的唇,生怕发出什么响动又糟来无妄之灾。 腿上的人儿,似乎有了苏醒的迹象,北辰烨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平淡无奇的五官,即使昏迷,也是给人淡漠疏离之感,黝黑的肤色泛着一阵灰败的光泽,薄唇干裂,微微一动都会有血丝溢出。此时,白锦腹部很不合时宜的传来一阵咕噜声,“这里是否起了雾气?”嘶哑干涸的声音从北辰烨胸腔里传来。 白锦应道“是的,你的肩膀被利器抓伤,虽然替你简单包扎了一下”,白锦看了看,说是简单包扎,其实不过是将自己内里缠的亵带衣物给松了开来,绑在北辰烨患伤处,毕竟,白锦也无多少气力去撕扯一件完好的衣物了,如今白锦内衬空空,森林一股湿寒气息如体,逼得她打了一个寒颤,揉了揉鼻子,继续说道:“血应该是止住了,我去四周看看有无水源,解解渴吧” “不必了”北辰烨微微睁开了眼睛“这里离岩镇已经不远,周围雾气渐浓,趁早离去为妙。” 白锦点点头,可是要如何离去,北辰烨现在的情况较之白锦,好不到哪里去。再者,白锦身体孱弱,身高更是只及北辰烨一半,怕是拖也拖不动他的。 然而,白锦的确是多虑了,当一匹高大的威武的骏马,轻踏微尘,嘶鸣的出现在白锦面前时,白锦吞了吞口水,“你怎么不早些吹口哨将你的马儿给唤来……” 在白锦搀扶下,北辰烨略微踉跄的上了马,睨了白锦一眼,“山路不适宜马屁行走,你所在的军队不就是个先例?” 白锦语塞,眼看北辰烨似乎要驰马而走,心里有些干着急,却也怪不住人家,非亲非故,此时分别也是应当。 “你不上来吗?”北辰烨看着有些发愣的白锦,皱着眉头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似的,不觉有些好笑,是怕被丢下吗? “我,我可以上来吗?”白锦一阵欣慰,到底是遇上了一个好人了,虽然自己爬上这诺达的骏马着实有些艰难,但是总好过被丢下…… 于是,接下来,我们看到,白锦像只笨鸭子似的,四肢并用登上了才一只马镫,毕竟北辰烨手臂受伤,白锦又不好让北辰烨帮忙,逐自食其力般,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上了马,北辰烨倒像看好戏似的,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系列的动作,白锦满脸满身的汗水,沁湿了外衫,因军衣太过厚重,早被白锦丢弃在路上,马匹骑行带来的清风,再次让白锦打了个颤。 撕拉一声,是布料被撑开的声音,只觉背部一暖,一件红色斗篷盖在白锦身上。 第六章 花间蜜 “呜,谢谢~”白锦颇为局促的说,北辰烨没有回话,. 自骑上了这匹黝黑靓丽的骏马,一路上倒是有了一番鸟语花香,岁月静好的味道,若不是此时白锦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恐怕早就跳下马来,狠狠呼吸一番这清香的空气,欣赏一番迷雾褪去的东篱山这漫山遍野的紫。 “这些是什么花”白锦好奇张望,缓缓直起来的身躯,头顶能轻微感受到北辰烨鼻尖的不均匀的温热气息。“这些是紫云英”北辰烨回答的时候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白锦颇为担忧的回头,北辰烨此时额角冒出豆大的汗珠,肩膀和手臂的绷带,隐约开始看见了小血块。 白锦皱眉,这该如何是好,如今岩镇也看不到影子,怕是有好一段时间才能到,其实自己也有些浑浑噩噩的,若两人都倒下,这匹马能自己到吗?白锦是不敢渴望有奇迹发生的。 “嗡嗡”一阵乱叫,惊扰白锦的思绪,伸手挥了挥,声音远去,复又传来,白锦郁闷的朝上看去,原是经过了好几个蜂窝群,这里的蜂窝生长在矮小的植被上,外形星片状,色泽金黄璀璨,就像一张张大甜饼,白锦这么想着,灵光一闪,蜂窝的地方岂不是有蜂蜜! “停,停一下”白锦忙唤到,北辰烨抬眼看了白锦,有些无力道“岩镇未到,你这时喊停,意欲何为?”但北辰烨还是扯了扯缰绳,停止行进。 白锦慢慢从马上爬了下来,仰头对北辰烨道:“你先骑着马离这几颗蜂窝树远一些。”待走远了,白锦又远远叫到:“那个,火是怎么生起来的……” 于是乎,北辰烨就看见眼前的人儿颠颠的忙碌起来,瘦小的身影,笨拙的举止,让人丝毫不想去探究她在忙碌些什么,北辰烨觉得自己身体的能量在急速流逝,他估算着,是否要将她提起来策马扬鞭的赶路了。 白锦自是不知道北辰烨的焦虑,她慌慌忙忙寻了掉落地上的类似蓬莱蕉的树叶,再将拾来的干草点燃,放入蓬莱蕉树叶中,继而如卷烟一般将干草卷了起来,最后白锦用北辰烨的斗篷捂住口鼻以防被蜜蜂钻进鼻孔里,一切准备就绪,白锦毕竟第一次,拿在手上的芭蕉叶有些松散,不过好歹冒出了烟,白锦慢慢靠近一处较偏的蜂巢,用卷好的芭蕉叶烟熏蜜蜂,促使蜜蜂大量回巢吸允蜂蜜以保持镇定,便无暇顾及白锦了,白锦接机迅速扒拉下一大块蜂蜜,撒腿便朝北辰烨处奔来。 “这……”北辰烨被白锦的举动惊了一下,白锦却不胜在意,将蜂块一分为二,因为饿极,脱了护住口鼻的斗篷,张嘴便允吸起来,清甜可口,果然是大自然最好的佳酿,见自己吃完,马上的人还没有动静,擦了擦嘴,“蜂蜜,甜甜的很好吃。” 北辰烨迟疑的接过白锦手上奇形怪状的黄色物体,学着白锦的样子也允吸起来,比起白锦狼狈的啃食蜂蜜,北辰烨的吃相倒是优雅得多,然而这鲜香的味道,也的确让北辰烨暗暗较好,果真入口清甜浓郁,美味至极,而且让刚刚丧失的气力又恢复了两三分。 “你看起来手无缚鸡,孱弱不堪,怎生懂得这在林中生存的秘术?”北辰烨因为恢复了些许体力,脑中渐清明,逐向白锦问道。 白锦心中哀叹,难道要告诉他,是从荒野求生看到的吗,白锦支吾了一阵,道“以前经常干农活,大约也就知道一些。” “是吗”北辰烨拖长了一些尾音,白锦听罢,立刻回眸报以和善温和的笑容,却见北辰烨眯了眯眼,身体往后挪了一下。 “怎么了?”白锦用手覆上自己的脸,摸到自己的右额角肿了一个碗状的大包,百密也有一疏,还是被蜜蜂给蛰伤了,白锦重新趴在马背上,心里难受极了,这孱弱的身体,真真对不起了。刚才紧张挖蜂蜜,紧张回应北辰烨的话,现在慢慢平静的情绪回来,这被蜜蜂蛰伤的地方,竟觉得开始突突的疼痛起来。 许是体力恢复些许,脚程相对加快的缘故,不多时白锦就能依稀看见岩镇的城楼了,岩镇并不属于军事要塞,只是充当一个边防补给站的角色,而今,这里的守卫却异常森严,肃杀之气弥漫整个城镇。 “来者何人!”城门紧闭,一守城的将士大声呵斥道,面前的两人,均是一脸破败之相,尤其是前面的那人,看起来干瘦异常,脸上黑漆漆的看不清面目,还遮住半只眼睛,是否让人故意辨认不出,想起那日被敌人潜伏的惨状,令这将士心中紧铃大作。 “我是北凛兵,运送粮草途中,与后勤部队失了散。”白锦如是回答。 “哼”将士冷哼,将手一抬,白锦本以为是要开了城门,万没想到城楼上立起数百只箭羽对准了白锦和北辰烨两人。 “为何对我们兵刃相见”白锦疑惑的向上望去,城楼当空的太阳一下炫了白锦的眼,顿觉有些头晕眼花,却还是勉力强撑着,城楼如今的护卫军并不像她之前所见穿的是青铜铠甲,而是镌了繁复榴花的黑光铠,缀以红缨锁边,予人沉暮威严之感。 “上有令,后勤卫队军法处置。”说罢预备挥手执行。 “北凌国三大亲卫军之一的北幕军,这都不识吗?”北辰烨终于缓缓开声。 将卫眼中闪过一阵错愕,“啊,皇室玉璧”有人惊呼,继而听到呼啦啦一片跪地声。 白锦本就有些目眩,这下彻底蒙圈了,缓缓回头,北辰烨手中正拿着一个雪润莹白的玉,缘周起棱绣以金丝边,透雕双龙卷云纹栩栩如生,鳞纹参差又巧妙柔和了成了一个“北”字,阳光灼耀下,玉清贵气,绝世无双。 玉璧在白锦眼前晃啊晃,渐觉叠影重重,眼前一黑,身侧一暖,最后听到有人呼“皇兄”声渐远,白锦陷入黑暗,失去了知觉。 第七章 泪沾裳 “三魂渺渺归水府,七魄悠悠入冥途……”有人在白锦耳边吟诵不止,入眼是一片芳草萋萋的白湖,她赤足踏入湖中,冰冷刺骨直击百骸,微风吹过,银铃叮咚乐击神思,缥缈弥漫,继而浓雾大作,白锦如木偶痴痴的走着,忽而眼前光芒大作,白锦仿佛归引了心神,眼眸清明,迎向光芒处。 再次睁眼时,白锦已是躺在一张柔软的雕花云木床上,这大概是白锦穿越这许多时日以来,待过最好的地方了,白锦不自觉的触上银镯,入骨冰凉,顿觉醒厉不少,至少不是做梦了,白锦缓缓舒了口气,觉得四肢依旧有些乏力,左眼略觉酸胀,却不像在东篱山如针扎般疼痛了,于是,并不急着起来,另一只完好的眼珠子倒是滴溜溜的四周观望起来,红木桌椅,釉彩茶具,一桩小巧精致的梳妆台就摆在床头不远,陈设简单大方,不觉有些奇怪,自己怎会在如此安宁的环境中醒来,不过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白锦打算再补个美美觉,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在这安逸的环境里可以待多久。 “大夫,这是最后一次替那姑娘换药了吧?”门廊外传来一老妪的声音,房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白锦略作一番思索,逐继续闭眼假寐。 来人将白锦眼上的绷带缓缓解了开来,脆弱的左眼在接触空气时,莫名的又感到一阵刺痛,一旁的老妪发出一声哀叹,“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好好的眼睛毁了,以后怕是给人做妾也会遭人嫌的吧……” “妇道人家休得胡言”余大夫厉声制止了老妪的多言,这个姑娘身份为谁暂且不提,但是也要看这是谁带回来的,再者还请了他这太医院的副使前来。 “谁若想嫌弃这位姑娘,大约还要看吾同不同意了。”余大夫话音将落,白锦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温润优雅,虽然这回沙哑了一些,可是也驱不散声音里的暖意。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余大夫看见来人,竟跪地拜礼。老妪愣怔当场,被余大夫厉声道“无知愚妇,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跪下。” “哦,哦”老妪颤巍巍的跪地,怕是平生都不会再见到如此尊贵之人。 白锦听到在场人的讲话,心中大惊,此刻该是庆幸自己是假寐的,不然也该不知作何反应了。 “罢了,等这位姑娘伤势渐好,你便不必再从旁伺候,下去吧。”白锦听见老妪谢了恩,脚步声渐远。 “你也醒了,怎的如此嗜睡”白锦乖乖的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北辰烨紧紧皱起的眉头,褪去满是泥泞的云杉紫蟒袍,此刻换上素雅的翟青对襟锦衫,将少年天子独有的修长挺拔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此刻,北辰烨细长的眸子看不清神色。 白锦报以讨好的微笑,“我有眼不识泰山,您竟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白锦预起身行礼,却四肢无力,散开的墨发自肩上滑落,贴在略微出了薄汗的小脸上,竟有我见犹怜之感。北辰烨堪堪止了白锦的动作,道:“暂且免了你的礼数” “余太医,她的眼睛如何了?”北辰烨问 “回太子殿下,姑娘左眼的灼痛红肿再服三日的药量,自可退散。”余太医恭敬答道。 “那我的左眼还能看得见吗?”白锦满怀希冀的问 “这……,恐怕”太医看了北辰烨一眼。 “你退下吧”北辰烨挥了挥手 余太医抹了抹汗,应声退去,也不知怎的,看见这姑娘的眼神和问话,自己竟有种担惊受怕之感,余太医也年近五十,不日便可告老还乡,直觉告诉他应该离这姑娘远远的,才可功成身退。 屋子里一阵静默,倒是北辰烨先开了口:“怎么,在东篱山时,你不是喜欢像苍蝇一样乱叫吗?” 何曾像苍蝇了……白锦自觉与他相处,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倒不是废话连篇吧,不禁有些生气,可是毕竟现在眼前的少年变成了太子,像白锦这么一个颇为畏惧强权的普通女子,就要好好舒缓一下现在的认知,重新掂量一下用词了,毕竟,她还是想安稳一世的。 “我只是担忧我的左眼……”这句是大实话,白锦已经很久没有用一双眼睛看世界了。 “恐怕左眼失明了。”北辰烨看着白锦,神色疏离,语气平静。 “哦”白锦底下头,右眼有些难受的流了眼泪,心中闷闷的难受,本来以为自己是很能平静的接受事实的,毕竟被箭羽射穿的眼睛,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只是眼泪止不住滴落衣襟。 “别哭了。”北辰烨看了看白锦,握紧拳头,不再说话,任由白锦情绪渐渐平复。 “你们都知道我是姑娘了,能否看在我与太子殿下您同甘共苦了一段时日的份上,放了我。”白锦泪眼凄迷的看着北辰烨。 北辰烨此刻倒是真想对白锦翻个大白眼,“若是想要罚了你,让太医医治你是为何?” 白锦语塞,“为何……”一时还真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吾已对外宣称此后你为我的贴身丫鬟。”北辰烨说道,一切好像都是理所当然。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然,你以为你拿什么躲得过军法处置。” 白锦恍然大悟似的忙不迭的点点头,心里想着至少端茶送水好过持刀打仗,两相比较下,自然适合前者,白锦算是离着安逸的日子又近了一小步,小小算盘如此盘算着,逐应道:“我叫白锦。” 北辰烨满意点头,微微弯腰,温热气息扑在白锦脸上,另一只手抓起白锦带了银镯的小爪子,道:“你这镯子写着呢,我早就知道你叫白锦,也知道你是女儿身。”北辰烨缓缓勾唇,敛起一抹坏笑,再是平淡无奇的五官,却勾得白锦脸上一阵烧红。 “皇兄,皇兄原来你在这。”清脆悦耳的声音由远而近,待看清了来人,白锦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惊异。 第八章 梦茴殇 来人是个身着白衣锦服的少年,银色龙纹的腰带将少年衬托得洒脱贵气,与北辰烨虽是以兄弟相称,二人却是丝毫不像,若说北辰烨脱下那身华服就普通得似路人一般,并不让人惊艳,那么这个少年就恰恰相反,简约的服饰,他也能穿得灿烂而奢华一般,凝雪的肤,俊秀的五官,挺翼的鼻梁上有一双秋水般的眸,就算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也像是会说话一般,透着灵动与笑意。 他只是轻轻晃了一眼白锦,随即朝着北辰烨作了个揖,恭敬却不谦卑,“皇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北辰烨点点头,并未和白锦说什么,便随着那少年出去了。 门阖上,白锦重重咳嗽了几声,闭眼静静思虑着,这少年的轮廓,为何如此熟悉,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噩梦里,虽然看不清那个判她刑法年轻帝王的脸,可是轮廓却一次比一次清晰了些,那么像,雪白的肤,似乎那个帝王也有一个这般挺翼的五官,却唯有一点,白锦睁开眼,对,如果想要判别是不是那个残暴的帝王,看他的颈就好了,妖冶的烈焰纹身,深入白锦骨髓,不可忘。可若这位少年真的有这烈焰的纹身,那么就不是梦,这位当朝的太子是否就会遇害,白锦思路越想越深,却开始越来越不懂,越来越乱,顿觉头疼欲裂,脑中如白蚁啃食,头痛不堪。 “告诉我,凤镯在何处,说!”银发女子掐住白锦下颚,狠狠地说,“不说是吗?不说我就拔掉你的舌头,让你好好受受阿鼻地狱的刑法可好!” “不,不要,好疼!”白锦惊叫,额头一凉,蓦地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天花板,眼白处红丝乍现,尤为可怖。 “哎哟,哎哟,姑娘可还好啊?”老妪看见白锦的样子,心里着实有些害怕得打鼓,可是这姑娘后头的人可是不得了,只能硬着头皮照顾下去了,看见白锦突然直挺挺的睁着眼睛在床上仍就一点不动弹,一下慌了神,抹在白锦额头上的冰凉帕子预收回时,失手掉落在地,发生“啪嗒”的一声轻响,白锦的身体听到这身响动,复又柔软起来,眼睛重新阖上了。 老妪见状,想起身去寻大夫,却听白锦悠悠的传来声音:“不用找大夫,我想睡一会儿。”老妪吓了一跳,点头应道:“姑娘若是需要老妇的,老妇就在这屋门外守着,呼一声便是。” 白锦没有回话,只是闭了眼静静躺着,老妪不敢再多言,自是悄悄退出了屋门。 不多一会儿,白锦睁了眼,缓缓起身,雪白衬裙将她弱小的身姿衬托得越发轻盈缥缈,白锦移步窗前铜镜处,满头青丝在月光照耀下,散发盈紫光芒,褪去初来时的满脸泥泞,接连数日将养在深闺,肤色渐渐转变回自己原有的净白,瘦削的小脸还透着少女的稚嫩,清秀淡雅的五官,虽不惊艳,却也令人舒服,而眼睛却……那一只完好的眼睛透着血丝,无力的看向铜镜,受伤的左眼被纱布缠的严严实实,白锦轻抚脸颊,自言自语的呢喃:“我……究竟是谁……” 甄果校尉立正直壮年,立在二人之间,却也开始冷汗涔涔了。二人间的波涛暗涌,这个行军打仗的粗人也能感受一二,若是到时意见有了分歧,那是得罪各谁也不好啊,甄果校尉心里暗暗叫苦,毕竟北陵国平静近百年无战乱,就算他为篡缨世家也少了许多军人的血性。南蛮子入侵,他带领的军队也就打算在岩镇等着后勤军队前来,再补给个一二,然后与那土防军的大部队会和,将南蛮子赶出青城,给够下马威也就算是大功告成的一件事,毕竟北陵国国力昌盛,并不是南蛮子可以比拟的,真正动了真格,必定是北陵国占了上风。可往往是这种必胜的仗,皇室会派出想要扶持的皇子领兵出战,以领功绩,受到百姓垂青,奠基以后的帝位,这些他懂,他都懂,可这眼下他这个六品的小将官员的小庙却赢来了两尊大佛压顶,一会是皇帝亲派的二皇子北辰珩领了北幕军前来助战,一会又是皇太子殿下北辰烨亲访军营,为何他要接这烫手山芋的事情,稍一不慎,项上人头不保啊,甄果校尉暗暗抹汗,平时意气风发又颇为注重形象的他,现在也是青胡拉渣,夜不饱眠啊。 “眼下,皇兄你看要如何处置后勤军?”北辰珩问 “父皇既是让你带了北幕军前来支援,就不必多问吾了,你且看且办吧。”北辰烨背过身,预备回返。 “早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下令,凡是参与了这批运送粮草的后勤军,军法处置,一个不留的灭口,宁杀一千,不放一个。”北陵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顺又掩盖下去,继续道:“既是不放一个,那么被皇兄房中安置的那位,据说之前也是后勤军里的一员。” 北辰烨脚步一顿,“若这后勤军里,都没有你说的作细,那你这杀的又要何止一千,是否连父皇的北幕军也要一并被你斩杀?” 北辰珩广袖里的手紧握成拳,万没想到在如此软弱可欺的太子殿下,居然塞得他有些哑口无言,不过……北辰珩咧嘴一笑,阳光俊朗的脸上不见半点不快,“皇兄的意思是另有他人作祟,只是南蛮子的死士的确从运送粮草的布袋里钻出来,这点也是百口莫辩。”北辰珩剪如秋水的眸子转了转,复又在北辰烨的耳边,用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继续说“还是皇兄冲冠一怒为红颜呢,就这一点,我们就三人,皇兄若是直说明说,珩儿也不敢为难皇兄的女人,只是可怜了那位情深意切而又尚在病榻,等着皇兄救命药的某人了。” “甄果校尉。”北辰烨柔和的唤道,一旁恨不得将自己给埋进土里,不让两个皇子注意到他存在的甄果校尉还是颤巍巍的粉墨登场,“在”这一声应得着实有些虚了。 “吾且问你,争战期间,但凡有人车过境岩镇大门,是否要有一番搜查”北辰烨柔和礼貌,却不夹带任何感情。 甄果校尉凝了凝神答道:“必定要经过一番核查,”甄果校尉自问也是个认真的人,这点是必定要做到的。 “南蛮子死士入侵镇内,他们是何时从粮袋中钻出的?”北辰烨继续问 “在十日前,也就是六月初五的亥时。”甄果校尉陷入回忆 “此时粮草已经运进了城内?”北辰烨问 甄果校尉越回答,越是发觉了不对,“北幕军何时抵临岩镇,又是何时取代了你的守城护卫,连粮草袋都没有检查就放行,且吾看一车粮草最多可容两名大汉已是极限,城外发现又有何难。”北辰烨接下来连珠炮弹的问题,竟让甄果校尉扑通跪地。 第十章 未出阁 “这里的粮草因为上次的偷袭而严重不足,粮草如何运送的事宜,恐怕还要在商榷,岩镇的部队,有阿珩带了北暮军过来,大约不会再出纰漏,吾等不日也要回宫”没想到北辰烨这么认真回答白锦的话,倒是让白锦有些吃惊的。 说到粮草,白锦伸手扯了扯北辰烨的宽袖,那时候说要对他们运送粮草的小分队军法处置,“我原来待着的那个运送粮草的小分队……都,都被处死了吗” “怎么,很在意他们?你眼睛的伤势,他们可没有让你好生休养,太医说了,连基本的草药止血都没有,全凭你的纱布止血,我北陵国的军队,哪怕是小分队,也断不会落魄成这个样子”北辰烨说完,顿觉心中有些闷火,白面前,他的情绪太容易写在脸上,心中暗觉不好,逐顺了口气,表情复又恢复平柔寡淡的样子。 白锦自知,自己能力的局限,她不能当个救世主,起码能做个报恩人。阿轲,那个精瘦的少年,毕竟在白锦来到这个时代,是第一个对她有过照拂的人。白锦堪堪问道“都……都死了吗”心里莫明的紧张。 “你没有仔细听外面吗”北陵烨将窗开得大了些,呼痛声渐渐传入白锦耳朵。 笞杖在手,生杀、轻重仅在一念之间。杖刑,或轻是受皮肉之苦,或重是成半身不遂。 白锦紧咬下唇,“秦轲,我唤他阿轲,军中时,对我照顾有加,我想救他。”说罢预挪下床,却被北辰烨止住了,“你好歹未出阁,便直接着了这身亵衣走出去,便是出了嫁的妇人,也断不会是你这般没羞没燥的出去。”北辰烨瞥了眼白锦,虽是这几日养的圆润些,着了薄白衬襦裙,宽敞的领口隐约能看见内里的景致,平板的小身材……切,黄毛丫头一个。 “可是……可是”白锦心里着急秦轲,又一下无从辩驳北辰烨文绉绉的话,恰在此时,老妪为白锦寻来了一条的月白银杏裙褥。 “便是换了这一身装,随吾去看看你说的那位秦轲,吾并未叫人下死手。”北辰烨站起身,并未多看一眼白锦,转身出了门。 白锦忙接过老妪的裙褥在手,迅速抖开,打算将裙子套在身上,直接走人,却左翻翻右腾腾,犯了愁,终于问道“老妈妈,教教我怎么穿吧。”真是欲哭无泪,怎么这么多绳子,扣子,内衬,里衬,看似简单,内里怎一个繁复了得。 “姑娘啊,你这哪里像太子殿下的丫鬟,也是一个要人伺候的主子呢。”老妪笑笑,边说着边穿线走扣,“好了,姑娘,照照镜子可是中意。” “嗯嗯,中意的,中意的”可是白锦并未去看镜中的自己,便是急喽喽的跑出了屋子,“姑娘,哎,姑娘”老妪似乎想起什么,想唤回白锦,转眼也只剩了白锦留在门侧一抹裙角,转瞬就不见了。 “太子殿下,我换好衣服了。”白锦颠颠的跑出来,许是太久躺在床上太久没有将筋骨活动开,许是裙子太长盖过了白锦的绣花小白鞋,总之,白锦往前扑倒了,形如一只小白兽,朝着北陵烨扑来,北陵烨淡定的往后挪了挪,“咚”一声闷响,白锦四肢铺地。 趴了一会儿,白锦才算是反应过来,自己慢慢坐起来,揉了揉膝盖,站起身,散乱的发丝几根耷拉在眼前,有些狼狈,却极不好意思的软软一笑:“有些不习惯,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北辰烨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白锦“你……不痛?”就算淡定如北辰烨,也不禁想了想,她一来没有责怪自己为何不接住他,当然他是皇太子,量她也没这胆量,这扑倒的姿势冲击力太大,怕是他接住了,若是身形一个不稳,自己也会摔一下,有损形威,可是连呼痛都不会的女子,难道她不觉得痛吗? 白锦正与自己那及腰长发努力抗争,希望将头发撸得直顺些的时候,蓦地听到北辰烨这么一问,想了想,“不是很痛嗳”是的,她的噩梦,里面一次次遭受的梳洗极刑,是真切感受到的恨绝之痛,她左眼受伤被拔除箭羽的针扎噬骨之痛,又是此生难忘,她经历过这许多的非人折磨,这一摔,再呼痛,倒觉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白锦亦步亦趋的跟在北辰烨身后,原来,白锦宿着的地方是岩镇的衙门,现在被北陵军征用了,岩镇的许多住民大多都逃难,如今也只是少有几户人家还在,军队便以衙门为中心,四散安营扎寨,高级一点的将士,也征用了民宅。 “还有几人尚存?”白锦看见北辰烨的手微微握成拳,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守在营外的士兵答道:“不足,不足五人”士兵额角微微冒汗,上头明明下领,杖刑八分重,这分明是往死里打啊,怎的,他感觉太子殿下似乎并不知晓此事。 不远处帐营,陆续有人抬了担架出来,麻布蒙住了尸体,被血水染了一大块,可想死状凄惨,白锦心下一凉,起步跑向帐营处,心中虽对秦轲的生存几率不报太大的期望,可是 十一章 红绫缚 秦轲本就意识模糊,看见换了女装的白锦,自然有些不认识,白锦没有与秦轲回答太多话,也不顾其他,打算扒了秦轲的裤子为他涂上金疮药膏,对,这是白锦在出发前,问北辰烨讨要的,却被忽然出现的一双手制止了她的行为。 “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可是知道?”北辰烨将白锦拉了起来,“你以为他们的伤势是涂了金疮药膏就能好的吗”白锦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北辰烨,眼神只是颇为担忧的看了蜷缩在地的秦轲。 “来人,宣余太医过来诊治”北辰烨命令道。“你先回去,这里现在不适合女子在场”北辰烨对白锦说道。 “可是我……”白锦想说出留在此处照看秦轲的话,转眼看见北辰烨平时淡淡的神色,如今却是异常的严肃,逐缩了缩脑袋,毕竟现在她的衣食父母是北辰烨,她将金疮药膏放在秦轲手里,附在耳边说道:“阿轲,我是被你照顾的白锦,不过没有告诉你我是女儿身,这是药膏,涂在伤处,会慢慢好起来的”。 “白锦?”秦轲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虚弱的眯了眯眼,随即闪过一丝明了,颤抖的从怀里掏出一条红绫,“给你,有用”秦轲说完这几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身体狠狠蜷缩了一阵,便晕厥了过去。 “太医来了”北辰烨不疾不徐没有任何温度的提醒道,白锦将红绫缠绕在戴着银镯子的手腕间,站起身来,也不看北辰烨,走了出去。 天色渐暗,白锦披散墨发,坐在床边,挑灯细细打量着手腕间的红绫,将将看来,就是一条普通的红丝带,夜风丝丝从雕花木窗涌进来,吹进几片枯叶,拂动白锦耳边的发丝,缠绕白锦腕间的红绫若有生命一般,随风起舞,透着烛光红彤彤的映衬白锦手腕上的银镯雕凤,如同抹上一层金红的色彩,为那银镯的雕凤抹上一层釉色的羽毛,红绫的四边用彩金琉丝绣了繁复的锦藤花纹,迂回蔓延向内,妖娆华贵,可是,究竟……有什么用呢。 “把它给我,你先下去吧”北辰烨接过老妪手里热气腾腾的汤药说道,老妪点点头,眼里溢满笑意,“是,太子殿下。” 北辰烨进去时,白锦正扯着红绫,对着灯烛研究着,夜色浓郁,摇曳烛影下,红菱将白锦渐渐回白的肤色衬得红润可口,披散的长发遮住了白锦受伤的左眼,另一只眼睛眼含露水又神色蔫蔫,透着些许倦意缱绻,竟让人挪不开眼,白锦又穿回了那件白色衬裙,娇小的的身躯显得异常单薄,北辰烨闷哼一声,以勾起白锦的注意。 只是白锦的反射神经的确是有些过长的,加上自己的视野有限,听到声音,硬是左瞧瞧右看看,才在侧门拐角的屏障边上看见了身着一身哑光蓝青衫的北辰烨,北辰烨的肤色本就不是白皙的,再着了一身暗色系的服色,则更是在这有些混浊的屋舍内,几不可见了。 “咦,是你”白锦看见来人是北辰烨,抬起头笑笑算是打声招呼,复又埋头去研究那条好看的红绫了,想了想好像不对,逐赶紧下了床,站好姿势,弯腰盈盈拜了一礼,“太子殿下” 北辰烨摇摇头,“坐吧”白锦点了点头,跐溜又坐回了床上。 “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吗?”北辰烨行至桌岸边,将药腕放下,自顾自的给自己沏了茶。 “呃……”白锦其实是很想展现一下穿越人士的高深莫测的哈,可是终究还是一条普通的丝带啊,“大约也就给彼此留个念想罢了” “念想吗”北辰烨看着杯中的茶叶舒卷着缓缓浮于水面,又缓缓沉了下去,眸色渐暗,“那些被杖刑的士兵,无一人生还”顿了顿,白锦没有回话,只是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等着北辰烨说下去。 “包括你唤的阿轲”北辰烨认真的看着白锦的表情,却只是看见她淡淡的低下了头,手中轻轻捻着红绫,终究最后一眼还是见了面,纷繁乱世,说不定自己一个不小心,明天就会脑袋搬家,与阿轲见面了呢,虽然念想自己能在这个时代,找一个归宿安稳过日子,也就是白锦这个懒人的宿命和目标了,只是现实总比幻想要艰难得多。 “谢谢你告诉我”白锦终于开了口 “嗯”北辰烨哼了一声,“但是有些奇怪,你唤的阿轲,死后变成了一摊血水” “血水……”白锦抬头微微皱眉。 北辰烨轻抿了口茶:“你知道,吾虽是太子,其实四周早已危机四伏,你可还要跟着我”温柔却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左眼失明,太子殿下还是救了我,不是吗?”白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也无处可去,母亲是将我扮了男装顶替哥哥的,您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呐”这一番恭维的话,也不知这位太子殿下受用不受用呢,白锦心想。 或许这个世界上,他没有可以依赖之人正如现在,也不会有人真正会依赖他一般,他若不是这个太子身份,恐怕在所有人心里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北辰烨有些迟疑了。 “若是继续跟着吾,你可能会变成替罪羔羊或者……更惨。”北辰烨看着白锦,想看清楚她眼里的退缩,然而只是白锦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北辰烨紧薄的唇,微微一抿,“你可以选择离开,现在,吾会给你足够的银两,足够你下半生富裕,也会给你指派几户好人家,让你选择嫁过去” 白锦愣怔的看了北辰烨半响,“可是我习惯跟着太子殿下了”白锦说的是大实话,毕竟穿越而来,四顾无亲,除了对她偶有照拂的秦轲也去了,与北辰烨的相处就是最长的了,白锦并不是个会轻易去改变的人。 “但是吾可不会纳你为妃”北辰烨十分笃定的说,白锦忙不迭的点点头,若是可以选择,她也不会无聊去做别人小老婆吧。北辰烨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眼前原先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只剩下浓褐的汤汁,“药都凉了,先喝吧”北辰烨将药挪了挪,白锦下了床,端起药碗,准备一口闷下去,实在很苦很苦。 然而白锦嘴唇将要碰到碗口,北辰烨眼神一亮,蓦地一掌,将白锦手中的药碗掀翻在地,药汤碰到的木桌脚顿时被腐蚀出一股难闻的气体。 十二章 鸳鸯蛊 北辰烨一把捂住白锦的口鼻,迅速退出屋内。 “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北辰烨问,白锦呜呜的用手扒拉着北辰烨的手,的确不舒服,不被毒死大约也要被北辰烨给捂死了。北辰烨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白锦还未喘口气,又被拉着朝门廊外跑去,“这是……这是又要去何处” 这里是离着衙门的一口枯井,月光凄凄,黑夜里,竟有些破败阴森之感“你在这里等着”北辰烨吩咐道,转身便朝枯井跳下去。霎时,就变成了白锦一人,夜风徐徐,白锦只是着了一件薄凉的单衣,渐感寒凉,逐用手搓了搓手臂,不多时,井中发出响动,北辰烨拖着一个布袋便跳了出来。 布袋微微蠕动着,北辰烨用刀破口,将布袋撕开,里头俨然是照顾了白锦数日的老妪,此时老妪身上满是污血,脑袋被砸了一个血窟窿,只有一息尚存,“谁让你下的药”北辰烨不疾不徐的问道。 老妪似乎看清了来人,“老奴不知啊,殿下救救老奴,老奴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在这井中了”声音颤抖而微弱,“哎,“北辰烨轻叹一声,“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吗?” 老妪听罢,知自己活不过今日,逐唤了白锦“姑娘,老奴虽身份低贱,却略知看相,知晓姑娘是贵人,还望姑娘到了皇城,替老奴看看那可怜的闺女,她在那儿,别人都喜唤她小春儿”老妪缓了缓气,“小姑娘可是个美人胚子呢,那日想唤住姑娘本想帮姑娘梳个漂亮的云髻呢,可惜啊……”老妪声音渐小,本就是个呱噪的人,死前也絮叨了很久,她只顾着自己的絮叨,却忘记了,别人还没答应她要不看帮她看看她的闺女,白锦俯身,慢慢阖上老妪的眼,“老妈妈放心,我会帮你看看你的女儿传达您的想念” “她姓赵”北辰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空谷幽灵一般魅惑柔和,白锦点点头,没有说话。北辰烨以为白锦一下要接受两个身边的人去世,恐怕情绪绷不住,晕厥或者其他,却没想到白锦只是神色淡淡的起了身,她是心肠冷硬还是感情匮乏,那倒也好,北辰烨探究的神色正好与白锦相撞,愣了愣,白锦问道“会有人好好埋葬他们吗?”她完好的一只眼睛仿若辰河星光,北辰烨有一瞬间的失魂。 “会的”北辰烨回答,眼光远眺而去,四周开始有人四处寻找他们了,火把的亮光渐渐向他们聚拢过来,“有人来找我们了,先回去吧” “看余太医的神色,似乎有所不对”北辰烨眯了眯眼,手指轻巧桌面,这已经是余太医在白锦和北辰烨之间跑了第四个来回,虽然看诊,二人之间只是隔了一个绿荷轻纱的屏障,可是余太医已被弄得大汗淋漓。 在听到北辰烨的这一句轻问,逐跪落在地,“回太子殿下,臣实在医术不精,还望殿下速速启程,回到皇城进行深一步的诊治啊” 北辰烨挑挑眉,“吾和白姑娘都未曾碰那碗汤药,请余太医看诊,只是为了防范万一,竟果真出了事,莫不是因为那汤药气味的缘故,将你如今的判诊说与吾来听听罢” “是……”余太医抹了抹汗,继续道:“自古,男主阳,女主阴,脉象本就不同,而今,殿下与那白姑娘的脉象,或急或徐,或骤或顿,惧是相同的啊” “哦?听起来倒不像是中了毒”北辰烨颇为疑惑的说,倒并不急切,白锦从屏障处,探出了脑袋,“那还有得治吗” “据臣判断,这的确不是中了一般的毒,而是中了蛊”余大夫顿了顿,吞了口水继续道,“据《通志》记载,这是一种鸳鸯蛊,是上古苗人所制,一雌一雄,一鸳一鸯,彼生我生,彼死我死的情侣蛊,雌雄一起,自然是会白头偕老,若是一方死,另一方也会殉情。“说罢,余大夫已是不敢看北辰烨了。 “这鸳鸯蛊长得什么样子”白锦一想到身体里不知何时跑进了一条蛊虫,就有些浑身不自在。 “具体的微臣也不知,大约蛊虫身上的花纹如同鸳鸯羽毛上的花纹一样,成眼状,不过这也是书中记载,真的微臣也没有见过”余大夫回道。 “那么是通过什么途径进入吾等体内的呢”北辰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倒像是中了蛊毒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一般。 “微臣本想去看看那碗残留的汤药,却是没有了踪迹,连白姑娘房中的桌椅也被人给换了,又因是极为古老的蛊毒,几乎已失传,那蛊虫的能耐有几何,微臣才疏学浅,也不得而知”余大夫颤巍巍的回道。 “二皇子殿下”外有人来报,北辰烨站起身,对余大夫说,“你先退下吧” “哎,慢着”二皇子北辰珩一下拦住了余大夫的去路,“听闻皇兄被人偷袭了,余大夫,皇兄伤势无大碍吧”余大夫看了看北辰烨,又看回丰神俊逸的北辰珩,回道:“无大碍,只是应好好调养身体” “那就好,那就好”北辰珩看向北辰烨,对余太医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皇兄,我刚刚接到父皇的密令,北陵国大军大捷,命吾等携北幕军乘胜追击,恐怕明日就要离开岩镇进发了,皇兄你刚刚遇袭又身体孱弱,您看……” “吾等明日也是要回皇城的,劳珩儿担忧了”说罢,北辰烨很合时宜的咳嗽了两声。 “那碗汤药,单是气味也能消弭皇兄大半的内力,皇兄这苦练了十几年的功夫,才能弥补身体的残缺,如今恐怕又要劳神劳力的重头再来了”北辰珩红唇一勾,头上的银边缎带随风舞动,说不出的风姿飒爽,眼中自得之意,清清楚楚的映照在脸上。 “真是个阳光爽朗的少年郎”白锦从屏障走出,看着北辰珩的背影,缓缓赞了一声。 “哦?”北辰烨对白锦的用词颇有微词,“害人也自己承认了”白锦指尖轻扣唇畔。 “因为吾并不足以被他人所惧”北辰烨回答,是的,他对皇宫所有人而言都不是威胁,只是要看什么时候会被除去的棋子罢了,“至少,这鸳鸯蛊似乎并不是北辰珩所下”北辰烨眯了眯眼似乎真有些疲累了,“你去哪里?” 看着白锦打着哈哈,准备抬步走了出去,北辰烨阻止道:“既是中了鸳鸯蛊,你便以后不能离开吾的视线了。” 十三章 孔雀屏 “殿下的意思是……”白锦收回预备踏出门外的脚,老老实实挪回北辰烨面前。 “随身伺候左右”北辰烨回答。 “伺候……”白锦听到这个词,脑海中很不纯洁的闪过一些画面,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这……前世里,这方面的经验貌似还没有,可是要说看,倒是看过一些画面的……看着白锦反反复复裹好衣襟,有些促狭的模样儿,北辰烨也冷不防翻了个白眼。 “你这模样,吾且问你,你是倾国倾城吗?”北辰烨问,白锦摇摇头。 “是家中显赫,富可敌国吗?”北辰烨继续问,白锦沮丧的摇摇头。 北辰烨站起身,“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本太子会强要了你”说罢,准备走进内卧休息,白锦刚想歇口气,北辰烨复又转身,“当然,你若主动投怀送抱,本太子也不会阻止” “呃……”白锦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这突如其来的话,北辰烨看见白锦呆愣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你就在外歇息吧”北辰烨指了指内卧的一处孔雀花屏,内里置了床榻够得白锦一人卧睡,离着北辰烨的床榻其实也只是一障之隔。主人轻轻的呼声,都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白锦点点头,听话的爬进床榻里,灯烛被北辰烨熄灭,屋内只剩天窗能看见朦胧的月,散尽屋内的光,不至于屋舍过于黑暗,柔和而舒坦。 “谢谢你救了我”白锦望着天窗,悠悠的说,似叹息似梦呓。 “你在同吾说话?”北城烨问,侧过身,望着白锦的剪影映在画屏上,颇有生趣。 “嗯”白锦回答,突然想起来漏说了几个字,忙补上“太子殿下”这不是个好习惯,白锦提醒自己,回到皇宫前,要把这儿的礼节学会。 “不用”北辰烨简短的回应道,末了,轻不可微的叹息道:“其实,你也知晓这汤药有毒” “我……这么明显吗”白锦轻咬嘴唇,声音软软蠕蠕,等待北辰烨的责罚。 “吾大约知道你的脾性,无论吃什么东西都是毫无形象,包括汤药也是趁热一口喝完,再塞进嘴里数颗蜜饯,那日吾看见你的手快抖成筛子了,动作也比起往日犹豫了几分”北辰烨说道,心细如尘,大约是他自认为一个很好的优点。 可是谁又不怕死呢,濒临生死,那时的白锦无从选择“我知你不信我,我与阿轲要好,最后他也变成了一滩血水,与那日袭击你的刺客一样”,画屏里,白锦的影子转了身“不管我有没有嫌疑,为了以防万一,我死了也许还可以少一个刺客的帮凶,就算我是清白的,死了,大约我也只是一粒尘埃落地罢了,并不会给这个朝代弄出波澜” “所以,你认为汤药的毒是我想给你的咯?”北辰烨缓缓的问道,静夜里,北辰烨本就好听温雅的声音,竟如深渊的鬼魅,洞惑人心。 白锦摇摇头,“大约殿下早就知道汤药有毒,我也想相信阿轲不是刺客,所以……” “所以本殿下无聊到要去端了碗连冒热气,都会中毒的汤药去试探你,不要忘记,汤药你注定会喝下去,本殿下犯不着端了有毒的汤药去引起你的疑心”北辰烨说道。 “那殿下是何时知道这药有问题的?”白锦问 “刺客化为血水的时候,往往是在施加伤害之后,可是吾等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不该起个心眼吗?”北辰烨反问。 没有等到白锦回答,北辰烨又继续自顾自的说:“吾的身体天生敏感脆弱,闻到那碗汤药散发的气味时,略微运行气力,便感觉不对,自然将你的药碗打落。你没武功所以对这气味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如果吾猜的没错,那碗汤药应该是珩设计添加的蚀骨散,他要治你于死地,而他也知道,吾无论如何,也会在你死后出现,到时候,蚀骨散腐蚀完你的血肉,气味再被吾吸入体内,不出半月,吾的身体就会日渐衰竭而死” 白锦听完北辰烨的描述,想到自己若是喝了那碗药,全身被腐蚀而死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滚,紧了紧身体,“可是,我们没有中蚀骨散,而是中了鸳鸯蛊……” “还记得药碗打翻在地,桌脚的迅速腐蚀,那就是蚀骨散无疑,只是,我们又何时中了鸳鸯蛊呢?”北辰烨摸了摸下巴,连环计吗? “不知道……”白锦打了个哈哈,越想越没头绪的事情,白锦索性就不去想了,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随遇而安的性格,还真是到哪里都难改掉,即使历史的波涛已经不知不觉将这个普通的女孩涌向权利的激流,能保初心者又能有几人。 “所以,究竟吾是否要害你,你应该清楚了”北辰烨提醒道,却只是听见白锦打着呼呼的呢喃“谢谢你~” 这一觉,似乎睡得比往日要好,可是白锦还是做了梦,还是那年轻的帝王,只是,她堕进了他的温柔缱绻,他的轻声呢喃,阳光灿烂,花舞蝶飞,芬芳弥漫,她着了一身华裳,粉纱束腰,盈盈一握,身姿绰约,秋千盈着欢笑,最是纯洁而浪漫,那时候的她是幸福的吧,可是白锦内心深处在痛呼,走出来,那是罗刹虚假的梦幻,白锦骤的睁开眼睛,天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已变作初生的新阳。画屏另外一侧,传来北辰烨穿衣的窸窣声。 “唔~这便要出发了吗?”白锦伸手略略挡住越发耀眼的新阳,并不想起床,完好的右眼冒出了懒散的泪花,左眼因昨晚忘记替换了药布,汗水沾染,有些微的痒意。 “你这般做丫头,只怕真到了皇宫,你要被宫中的嬷嬷给发配到浣衣局做粗活了”北辰烨对还赖在塌上的倩影说道。 白锦听罢,立马起身,在北辰烨的这个角度看去,影子歪歪斜斜的站起来,还未打理好自己,便匆匆出现在北辰烨面前。 此刻,白锦忽然很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 十四章 皇城路 北辰烨黝黑而精瘦的身子,被屋子里的晨光蒙上一层柔和的金,此时他正弯腰系上自己的长靴,背上的几粒水露,缓缓蔓延而下,勾勒出他矫健的背部轮廓,只是那原来同白锦在林中遇袭时,所受到的五爪抓痕,已经结了疤,流下或深或浅的痕迹,狰狞而沧桑。 竟,竟是晚上全脱了睡的吗,白锦略微踟蹰的站在原处,无所适从。 北辰烨细细系好最后一根鹿皮靴带,抬眼看见白锦还在原处傻愣愣的站着,轻微叹了口气,道:“还不快过来替吾更衣的?” “哦……哦”白锦狗腿的取了北辰烨挂在木桩上的衣袍,大约要先穿上白色的内挂,只是,只是这跟长长的绸带是做什么,白锦看着手中的衣物,脑中浆糊一片,“看来这鸳鸯蛊倒是适合你的”北辰烨将白锦手中的衣物一件件接过自己换上,优雅而迅速的穿戴好,“有这鸳鸯蛊,即使你什么都不会,吾也弃你不得。”北辰烨看着白锦的小脸不好意思的变成了潮红,柔和道:“你且也好好梳洗一番,这蓬头垢面的形象也该换换了”说罢,北辰烨将一紫金玉冠为自己扣上,玄色戎绸,玉帛宽带束腰,墨发高束,如瀑而下,样貌虽是普通,却难掩贵气精奕之神采,“吾先出去交代一番回宫事宜,你好好准备吧”北辰烨摆摆手,走出屋舍,随手阖上了门。 “蓬头垢面吗”白锦看着镜中的自己,颇为凌乱毛躁的乌发披散,白色衬裙连续几日穿在身上,沐浴的条件又极其简陋,衣物已经皱得像咸菜一般,白锦淡眉轻蹙,只能这样了,她依旧穿上了杏色裙褥,虽是那过世的赵姓老妪只给白锦穿了一次,却也大约记得住的,只是这及腰的长发,白锦犯了难,这朝代的发髻,白锦又哪里会梳理,抬手间看见皓腕缠缚的红绫,灵光一闪,逐将其拆下,将这漫头乌发经木梳细细打理一番,便用那红绫做头绳,松松斜斜的将乌发绑了起来,顺道扎了一个满意的蝴蝶结,双颊略施红黛,不至于脸色过于惨白,白锦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对镜转了一圈,自觉无甚大错,紧了紧左眼的绷带,便飞也似的去寻北辰烨,身怕他人等得过久。 府衙门口,北辰烨负手而立,另外两人,一是北辰珩,另一则是那甄果校尉。 远远地,北辰烨便看见了这抹杏色柔影,北辰珩循着北辰烨的目光望去,他倒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女子,十二三岁的年纪,五官淡淡没有张开,却已能预见那必是蕴含温柔典雅令人舒心的样貌,杏色群褥随着她的小跑,底摆的柔纱花边荡漾起雀跃的弧度,红金丝带松松垮垮的将及腰长发挽起,随风轻扬,北辰珩才发现,这个少女肤色原来是这般的莹白剔透,只是可惜,可惜了那双眼睛。 白锦发现众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微微缓了口气,心里快速思虑了一番,猜想大约古时的女子是很少在男子面前跑步的,逐快要临近北辰烨众人的时候,放缓了自己的脚步,“久等了。”白锦扰扰后脑勺不好意思道 众人一阵静默,北辰珩忽而哈哈一笑,明眸皓齿,“皇兄,你的女人都是这般随性吗” 十五章 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2、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3、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栏外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 4、何平叔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 5、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我,一动不动的站在荷塘边上。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我。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6、那身穿水墨色衣、头戴一片毡巾的,生得风流韵致,自然是个才子。 7、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令人联想起热带草原上扑向猎物的老虎,充满危险性。 8、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方便骑。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感谢欣赏本文,更多唯美的句子请关注:形容古代男人的句子描写男人的语句 描写古代美男的句子另人目眩的笑容(2) 9、他穿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惨绿少年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10、他的皮肤很白,就像绝大部分的南宋文人一样;但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但他相貌虽然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 11、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 12、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尖细的下颚,加上一双明亮得像钻石般的眼眸,时而闪着睥睨万物的神彩,让他看起来像只趾高气扬的波斯猫,优美的粉红色薄唇有些刻薄的上扬,带了点嚣张的味道,所有的五官在他脸上组合成了完美的长相,一身名牌的高级衣服,包裹着纤细却不失阳刚的身子,那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慢模样,在人群中特别显著。 13、一个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的男孩背光而站。他低着头,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在日光灯的照耀下,男孩那层次分明的茶褐色头发顶上居然还映着一圈儿很漂亮的亮光。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眉骨上那一排小小的闪着彩色光芒的彩虹黑曜石眉钉,和他的眼神一样闪着犀利的光芒。 14、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一男子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那心型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却被那片耀眼的美丽所震撼。阳光打在琴儿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微仰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就像美型的王子,那样优雅而充满阳光,吸引着少女的爱慕和所有贵妇的爱恋。 15、用「美男子」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方便骑马。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16、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