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郡主》 第一章 白氏阿阮 昭元四十一年 上元节,京城里少了往日的飞花柳絮,却一如既往的热闹繁荣,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派盛世景象。 落雪覆盖的皇城外围公主府内,却是一片紧张,正房内,丫鬟婆子进进出出,一盆盆染血的污水被抬出来,看得白璟心惊胆颤,前面生三个小子的时候都没这么惊悚啊,再看看旁边的三个儿子,俱是眉头紧皱,翘首以盼。天色近白的时候,房内一声凄厉的叫喊过后,终于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产婆急匆匆的出来报喜,“生了生了,是位小千金!” 白璟暗暗松了口气,身边三个小子满脸喜色,老二更是高兴的大叫“我终于有妹妹了!” 白璟中气十足的大笑几声,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府里每人,涨三个月月钱!”一时间,府里众人更是欢腾。只有西跨院里,年已三十几岁的赵姨娘抱着两岁的白芷,暗暗的咬碎了一口银牙。 刚刚生产完的嘉慧公主已经沉沉睡去,白璟让人去宫里报了喜,正与众妃子皇室宗亲饮宴的光武帝,听闻自己又得了一名外甥女儿,喜的眉开眼笑,众人看着龙颜大悦,皆纷纷恭维,光武帝更是当场给小外甥名“阮”,阮者,琴也,没有多大寓意,于女孩子却是极好的,望她一生才华出众,平安喜乐。一场宫宴,君臣尽欢。 第二日,宫人将旨意传入公主府,赐名阮,封昭和郡主。随之而来的还有太后皇帝皇后以及各宫妃嫔的赏赐,让人看花了眼。一时间,众人再一次看到光武帝对其胞妹嘉慧公主的盛宠,嘉慧公主与今上同为光德帝正宫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所生,排行第九,被光德帝下嫁给当时的新科状元白璟,但是白璟大了嘉慧公主八岁,这在当时的六皇子也就是光武帝看来是极不满意的,自己软软的妹子,怎么能嫁给这么个老男人?不过他显然忘记了自己与白璟同岁…… 光武帝登基后,看在妹妹的面上,封儿时的玩伴兼妹夫白璟为敬安侯,白璟二人成婚十多年来夫妻恩爱,现育有三子一女,大儿子白墨安,十一岁,一出生便为敬安侯世子,性格沉稳,二儿子白墨钰,八岁,性格憨厚跳脱,三儿子白墨羽,五岁,腹黑狡猾。三子皆很出色,让白璟夫妇欣慰不已。 值得一说的是,公主府里还有一位女儿,名为白芷,现今才两岁,听其名字就知道有多不受待见,随便的一味药材就打发了,几年前的中秋夜,白璟夫妇进宫侍宴,不料太后发病,嘉慧放心不下,又担心府里几个孩子,就让人送白璟回去,白璟在宴上也多喝了几杯,回房后晕晕乎乎的,床上有人也没多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坏事儿了,算计他的又是母亲的外侄女儿,早几年给了他做通房丫鬟,可他自娶了嘉慧之后便一心只想着妻子,三名通房全都赶到西边偏僻的院子里,再也没去过,那赵氏眼看人老珠黄,却还没有一儿半女,便也急了,因此才有了这事儿,事后白璟满面怒容,一言不发,只让人给了她一碗避子汤,谁料她居然阳奉阴违,偷偷有了子嗣,三个月后才悄悄告诉了白璟的母亲白老夫人。 为了这事儿,嘉慧和白璟几乎闹了一年,也因此,白璟对赵氏与还没生下来就不受亲爹喜欢的白芷是彻底厌恶了,只当没有那两个人。 一心只盼着嘉慧能给他生一个乖女儿,现在盼了多年的女儿也出生了,两人更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只不过,白璟对皇帝抢了他给亲亲女儿取名的事忿忿不平。 “二哥二哥,你给我抱抱妹妹嘛!” “老三!你别扯妹妹的手!” “不许戳她肚子!” 嘉慧公主醒来的时候,看着正逗女儿玩耍的三兄弟,心里甚是欢喜,白璟就坐在旁边,看着妻子醒来,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三个小子一眼,让你们吵我媳妇儿睡觉!又对着娇妻好一阵的嘘寒问暖,看得底下丫鬟们一阵哄笑,嘉慧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将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李嬷嬷听过吩咐,马上就将小小的白阮抱到母亲跟前,一边夸道,“公主,小郡主长得可水灵了,不哭不闹的,真会疼人” 要是李嬷嬷知道,她这样儿是给懒的,不知道要做何感想了。 “郡主?” “皇兄赐了字,叫白阮,还封了郡主”白璟在一边回到 嘉慧惊讶道,随即又了然的笑了笑,“白阮,白氏阿阮” 怪道她会惊讶,一般公主之女只能为县主,亲王之女才能为郡主,皇帝这也是破例了。 嘉慧接过孩子,满含笑意的对着李嬷嬷说“辛苦奶娘了” “公主这是折煞老奴了”李嬷嬷慈爱的看着嘉慧公主,她是公主的奶娘,一手将她带大,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 看着襁褓里如玉一般的人,白氏夫妻心都化成了一片,白阮刚刚陪哥哥们玩了一会儿,便又睡了,这会儿被人逗弄,不满的哼了哼,惹得众人大笑,又玩了了好一会儿,才把孩子交给了李嬷嬷 “嬷嬷,让夏花,木槿把郡主抱下去吧!以后就让她们俩伺候郡主了” “是,奴婢一定尽力照顾郡主”这时,站在一侧的夏花,木槿赶忙上来应道 嘉慧满意的点点头,“你们都是跟了我十几年的老人了,好好伺候郡主,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两人赶忙应是 木槿,夏花,明月,香兰,秋草,迎冬,六人是跟随嘉慧公主的陪嫁女官,伺候了嘉慧十几年,忠心耿耿,将女儿交给她俩,她也放心。看来,是要让人着手多调教几个丫鬟了,阿阮身边总离不得人。 一直被忽略的三个小人儿,眼巴巴的望着妹妹被抱走,满脸的不情愿。看得白璟夫妇心叹,果真是有了妹妹忘了爹娘啊!殊不知,在白阮以后的生命里,两人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女控,宠女无度…… 第二章 洗三礼 这一日,是阿阮的洗三礼,嘉慧公主承蒙盛宠,因此,各路人马争相讨好巴结,一时白家门前门庭若市。 此时的小阿阮正被奶娘抱去喂奶,喝着喝着又睡过去了,阿阮的奶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丈夫年前醉酒摔死了,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奶娘有一个儿子已经七岁了,小女儿才刚刚一岁,实在走投无路,便卖身到白家为奴,一直在正房做着扫洒的活儿,人看着也很踏实,被公主看上才当了阿阮的奶娘。大儿子在白家三少白墨羽那儿当个小厮,其实就是个玩伴兼小书童。 阿阮似乎极其贪睡,这几天来,除了吃奶的时候,大多是闭着眼的,公主娘还以为她出了什么问题,李嬷嬷在一旁安慰道“刚出生的孩子,嗜睡是难免的,小郡主这是心疼你呢!”嘉慧这才放下心来。阿阮被奶娘抱回来的时候,前厅也刚好派人来抱孩子,洗三礼就要开始了,晚了误了吉时,嘉慧公主还在月子里,不能出去见客,便让李嬷嬷抱着阿阮去了前厅。 前厅里,观礼的夫人小姐们都来了,众人聚在一起说话,场面好不热闹,白老夫人端坐在正堂,面上带着端庄得体的笑容与各家的老太太们客气寒暄着,赵姨娘也站在一边喜气洋洋的招呼客人,俨然一副女主人的作派,让一进门就看到如此场景的李嬷嬷眉头紧皱,心中一片嗤然,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这里丢人现眼,生怕别人不知道公主府里那点子事儿。 白璟正带着三个儿子招呼外厅的男客,看见李嬷嬷抱来阿阮,便与众人告陪,过来看见小家伙还在睡,就将她轻轻摇醒,三个妹控儿子也在一边傻呵呵的逗弄着,阿阮被人扰了清梦极其不高兴,瘪着个小嘴,但是这时候显然没有人在意她的想法,她疑惑的看着众人,也不哭闹,只是觉得好吵,一个劲儿的往爹爹怀里钻。 这时候一名小厮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还没等白璟迎出去,就远远看见一行人往正厅走来,为首的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略显婴儿肥的脸上一片肃容,明黄的衣冠令其尊贵气质尽显,明明不大的年纪,周身的气派却不小,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透着与其年纪不符的沉熟稳重,他身后跟着两人,岁数皆不大,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丰神俊朗,面如冠玉,另一个看着稍显稚嫩,只有十一二岁大的样子,一双大大的眸子滴溜溜的乱转,一看就是很活泼的性子,三人正是光武帝的三个儿子,也就是阿阮嫡亲嫡亲的表哥。 众人看向门外,纷纷拜倒,大呼着“参见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一个稚嫩但不乏威严的声音响起“免礼”众人拜谢后,退到两侧,垂首而立,太子众人走到众人面前,“本宫只是听闻嘉慧姑姑又生了个小女儿,所以特地求了父皇来看看,各位大人不必拘礼”说完,又与白璟寒暄着。 此时的小阿阮见没人理她正生着气呢,看见爹爹跟前来了位奇怪的哥哥,就睁着那双亮亮的大眼,好奇的打量着,忽然伸出双手,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貌似是要我们的太子殿下抱抱,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子大概也是惊呆了,不过看着这双萌萌的大眼睛,心里居然不怎么忍心拒绝,犹豫的伸出双手,将她抱了起来,双手僵硬无比,姿势极其不熟练,白璟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胆颤,生怕太子一个不稳就将宝贝女儿摔下来了。只见阿阮取得初步胜利后,在太子殿下怀里呵呵流着口水,脸上挂着无齿的笑容,看得白家父子纷纷捂脸,闺女/妹妹太丢人了!这时候突发状况又发生了,只见阿阮挥舞着小胳膊就往太子殿下头上招呼,众人再次吸气,原来,阿阮是看上了太子殿下头上束发的发冠了,亮晶晶的,很招小孩儿喜欢有木有?太子殿下尴尬得嘴角抽搐,无奈她还不撒手!白璟赶忙将阿阮接过来,阿阮极为不情愿,瘪着个小嘴儿,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滚儿,欲掉不掉的,一张包子脸都皱到了一块儿,太子望着白璟怀里的小人儿,心里浓浓的罪恶感啊,双颊不自觉的红了,别扭了一阵,便将身上一块极其罕见的墨玉给了阿阮,白璟与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两位皇子俱是惊讶的望向太子,没有做声,谁料,阿阮却满脸的嫌弃,将头扭到了一边,太子殿下再次尴尬,只有白璟知道,她闺女这是嫌它黑乎乎的,太丑呢!白璟连忙在一旁陪着笑脸,于是一场闹剧就此收尾。而太子殿下悲催的一生正式开启,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太子殿下都被小阿阮吃得死死…… 典礼上要用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收生嬷嬷早在一边候着了,将阿阮抱进精致的小银盆里,再由白老夫人带头添盆,众人纷纷往盆里添了很多金银,玉饰,桂圆栗子,收生嬷嬷在一旁念着各类吉祥话 添盆后,收生嬷嬷拿起棒搥往盆里搅,嘴边念着:“一搅二搅连三搅,哥哥追着弟弟跑……”唏喱咕噜念了一大通后,这才开始给阿阮洗澡,整个过程阿阮都相当的迷惑,歪着脑袋看着众人,这时候,收生嬷嬷将水撒到阿阮身上,阿阮不禁身子一抖,更迷惑了,只是又很委屈的瞪着收生嬷嬷,在场的众人都愣了,这孩子怎么不哭啊?一搬洗三的时候给孩子洗澡,孩子一受凉就会哭,称之为“响盆”,象征着吉利,可这白家的孩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众人眼轱辘一转,纷纷说起好话来,“这孩子真乖啊!”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定力,长大了一定了不得”拍须溜马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好,太子殿下若有所思,白家三兄弟嘴角抽搐,白璟满意的连连点头,白老夫人面色始终慈爱得体,只有赵姨娘在角落里暗暗搅着帕子,面容扭曲…… 仪式结束后,阿阮被抱回了娘亲身边,正厅里开始宴客,太子三人没有呆多久便与白璟告辞了,三人走后,宴上的气氛更加热络,这晚,公主府里人声鼎沸,一直闹到了半夜…… 第三章 进宫 阿阮满月后,并没有举办满月宴,白氏夫妇想着到周岁抓周的时候再大办。嘉慧公主出了月子,就带着阿阮进了宫看太后,小阿阮从生下来还没带进宫里给太后皇帝瞧过呢,小孩子一天一个样,阿阮长得也越发的白嫩水灵,但还是一样的懒,嘉慧公主看着不放心,让人宣了宫里专攻儿科的刘太医来瞧,刘太医好一番探看,也没有找出原因,只说是没有多大问题,估计就是体弱了点,容易累,平时多照顾着点儿就好,这么小的孩子,也不宜用药,公主这才做罢。 这天,阿阮正在跟自己吹泡泡玩,就被公主娘亲从摇篮里提起来,一群丫鬟忙前忙后的捣鼓着,将她包裹成了个圆球,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公主出了白府,外头车夫早已候着了,阿阮第一次坐马车,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中一路睡到了宫门口,嘉慧公主刚下马车,便看见太后娘娘身边的映月姑姑早早的等在了那儿,上前客气又不乏亲近的对着映月说 “劳烦姑姑走这一趟了” 映月赶忙行礼道, “公主客气,这是老奴分内之事,这便是小郡主吧,看着就是个乖巧孩子” 嘉慧公主掩唇轻笑, “姑姑快别夸她了,这丫头懒着呢!见天儿的就知道睡,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 “可是病了?看过太医了吗?” “看过的,只是都说是没什么事儿,我就想着,原该就是那性子吧!” 映月点点头,说道“郡主还小,公主还是要小心些才好” 嘉慧公主晗首应是 “公主快随老奴进去吧,太后娘娘前儿就念叨着呢!这会儿该是等急了” 嘉慧公主轻车熟路的换乘了太后派来接人的轿撵,朝着慈宁宫走去。 慈宁宫里,皇后和各宫妃嫔正与太后请安,光武帝雄才伟略,并不沉迷酒色,因此后宫妃嫔也不多,只有一位贵妃,三位妃子,两名贵仪,两名贵媛,三名昭仪,还有多多少少一些低位妃嫔,此时坐在下首靠前一点位置的就是玉贵妃,淑妃,贤妃,宸妃几位妃子,那日去白府参加阿阮洗三宴的三皇子和五皇子,皆是淑妃的儿子,此外还有贤妃育有大皇子,宸妃育有二皇子,陈昭仪育有四皇子,最小的六皇子,是正宫皇后所生,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众人围在太后跟前凑趣儿,看着倒是一片其乐融融。 门外守门的宫女来报,说嘉慧公主到了,太后赶忙让人去迎,嘉慧抱着阿阮一进殿,就看见太后坐在主位上,翘首以盼,看见女儿进来,露出会心一笑,开口道“可算是来了,哀家都等了快大半月了” 嘉慧不慌不忙的走到近前,“给母后问安,给皇嫂问安” 太后佯怒,笑骂道 “你跟我还拘这礼”皇后也在一旁含笑不语,太后又道 “这就是哀家的小外孙?快让哀家抱抱” 说着便从公主手里接过阿阮,吩咐身边的宫人将早就打好的长命金锁拿来,挂到阿阮脖子上,满意的打量了一下,一番折腾,阿阮也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小眼,看见眼前的人不是自己娘亲,疑惑的转着脑袋左顾右盼,逗得太后几人俱是发笑,“她是在找她娘呢!” 皇后在一旁眼馋了有一阵了,忍不住开口到 “母后快给我抱抱,这丫头可爱的不得了呢!” 这时底下的几位妃嫔们也笑着逗趣了,淑妃最先发话 “公主也给我们抱一抱吧,也好沾一沾小郡主的福气” 众人纷纷附和,只有玉贵妃,始终不发一言,一个人静静喝着茶。太后见众人一片喜气,也不扫了人的兴,让皇后先抱过后,再让嘉慧抱去众妃子面前,皇后也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一对银手镯戴在阿阮手上,众人见此,纷纷解囊,小阿阮赚了个盆满钵满,连玉贵妃都一言不表的给了个上好的红玛瑙镯子。 众妃嫔一个个的抱过,阿阮也很给面子的见人就给一个大大的笑脸,喜得淑妃都舍不得撒手,只有玉贵妃始终神色淡淡,也不抱人,坐在下面的李昭仪向来是个爱惹是非的尖酸性子,见玉贵妃如此做态,便嘲讽两句 “哟,贵妃姐姐这是怎么了?这小郡主就如此不惹人欢喜?” 一时众人都静了,妃嫔们都坐着看戏,玉贵妃听着这话像是也不恼,平静的横了李昭仪一眼,不发一言,李昭仪见她丝毫不在意,心里暗暗着恼,死死的攥着帕子,最后还是皇后看着场面要僵下去,出面打着圆场,“好了,李昭仪也是,开玩笑也没个分寸,玉妹妹别放在心上”玉贵妃还是挺给皇后面子,回了句“皇后娘娘说得是” 只是李昭仪这话,说者是无意,听者却有心了,皇后周婉是当朝丞相之长女,未出阁前与嘉慧公主是很好的手帕交,嘉慧公主是先帝的幺女,那时候很得先帝宠爱,管束也比较松,经常与周皇后约着去郊外踏青骑马,两人感情很要好,因此两人之间基本没什么秘密,两人都知道玉贵妃苏玉未入宫的时候,对当年风度翩翩的白璟很是仰慕,众人一度以为苏玉会成为白夫人,却不想,白璟状元及第,先帝一道圣旨,将嘉慧公主下嫁给他,知道此事的人都道是造化弄人啊!此时看玉贵妃的表情,两人心里都在想,莫非她还不死心? 阿阮又被抱回了娘亲身边,众妃嫔见时间不早,也都识趣的告辞离去了,皇后留了下来,太后与嘉慧公主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把阿阮放在榻上自己玩儿,阿阮在榻上兴奋的挥着胳膊,可是貌似没人理她,打了个滚儿就睡过了。 太后三人聊得正欢,却听见门外大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安”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免礼” 皇后和嘉慧也连忙起身问安“皇上/皇兄万安” “不必多礼” 皇上在上位坐定,“嘉慧可是带了阿阮来了?” “皇兄消息倒快,可不正在那儿睡着吗?”嘉慧与光武帝一母同胞,自小一处长大,与光武帝感情甚笃,因此说话也比较随意。 “抱来给朕瞧瞧” 李嬷嬷便去将阿阮抱来,皇帝将人抱在怀里,阿阮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哼哼了两声,努了努嘴,迷糊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好半会儿,哇哇大哭…… 哭了好久,都停不下来,嘉慧公主与身边的李嬷嬷都愣了,这孩子,从生下来到现在,除了刚生下来的时候,这是第二次哭,这皇上是有多吓人?皇帝也满脸疑惑的问 “这是,尿了?” 嘉慧摇摇头,讪笑着“许是,认生吧?” 皇帝看着怀里撒泼的小人儿,眉头紧锁,思量了片刻,伸手将自己身上的黄玉塞进她手里,然后,哭声戛然而止,皇帝嘴角抽搐,众人,默…… 第四章 初见 皇帝没有呆多久便回养心殿批奏折了,太后留了嘉慧公主与皇后在那儿用膳,谁知皇帝前脚刚走,太子上官述就来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人,护国将军穆萧何之子,名穆淮弋,年六岁,只见太子殿下板着个小脸儿进来,一本正经的躬身问安, “给太后,母后问安,嘉慧姑姑安好” 他身后穆淮弋也恭恭敬敬的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嘉慧公主请安” 太后看着孙儿,一张脸都笑开了花,满脸慈爱,或者是因为常年吃斋念佛的关系,太后晚年看着越发和善 “述儿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你可是有一阵儿没来我这慈宁宫了,穆家小子也来了” “孙儿平时事忙,不得空而已”太子仍旧端着张脸 “哼,只怕是都烦了我这个老婆子了吧!” 太子默然,正不知如何作答,皇后看着儿子被发难,轻掩朱唇,笑着解围道 “母后快别逗他了,当心该恼了,男孩儿家,自当要以学业为重” “是” 太后也叮嘱到 “学业固然重要,倒也别一心只顾着读书,你是一国太子,将来是要继承你父皇大统的,切莫养成了呆板不知变通的性子” “皇祖母说的是,孙儿一定谨记祖母教诲” 太后微微晗首 “嗯,去看看你姑姑家表妹吧!” “是” 太子带着穆淮弋走到阿阮榻前,看见阿阮在那儿歪歪的坐着,嘴里叼着块水头很好的黄玉,他认出了,那是父皇随身戴着的,太子走到近前,伸手将玉从她嘴里抠出来,“这个不能咬,脏” 说完又掏出帕子将它擦干净,阿阮看着太子,非常不满,穆淮弋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互动,问“这就是小郡主吗?叫什么名字?” 太子转头看他一眼“嗯,白阮” 阿阮也发现了穆淮弋,对着他咧了个大大的笑脸,吊着一嘴的哈喇子,穆淮弋也看得笑了,“小郡主真可爱” 这时候阿阮闹着要穆淮弋抱,穆淮弋却扭头看着太子,看他不做声,就伸手将阿阮抱起来,放进怀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开始坐在榻上玩了起来,太子殿下被赤裸裸的无视了,阿阮一直抱着穆淮弋不撒手,没多大功夫,两人便混得很熟了。 太子在一旁不声不响坐了将近半个时辰,守在阿阮旁边的李嬷嬷真感觉自己吹了半个时辰的冷气,终于,太子殿下一言不发的起身走了,走的时候叫都没叫穆淮弋,等穆淮弋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穆淮弋感觉到了身上传来的一股湿意,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瞬间一张包子脸上面无人色,没错,阿阮尿了…… 小家伙解决了生理问题正高兴得直哼哼呢,李嬷嬷在一旁看了,忙去告诉嘉慧公主,太后几人听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阿阮这个坏东西哟” “还不快带穆公子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穆淮弋和阿阮都被宫女带去换衣服,这时太后也该传膳了,正好赶着这个时间,太后就说留太子和穆淮弋一起用了膳再走,谁知听李嬷嬷说,太子一早就走了, 皇后率先向太后陪罪 “这孩子,越发不知道礼数了,母后别放在心上,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 太后颇为宽容的说道 “算了,小孩子家家的,切莫拘了性子” 皇后连连称是。 穆淮弋在太后处用完膳走的时候,阿阮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副很舍不得的样子,穆淮弋好言哄了两句,说会再来看她,谁知小人像是听懂了一般,也不闹了,真放他走了,众人皆奇,觉得这孩子都快成精儿了,只是他们不知道,阿阮本身便不是刚满月的孩子,她生下来就拥有一个五岁孩子的记忆,其实她也不太懂,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还变得更小了,她只隐约记得,那天妈妈说是她生日,带她去游乐园玩,她想坐海盗船,妈妈在下面看着她,然后她就跟很多人一起摔下来了,没有意识之前,她越过人海,看见妈妈脸色惨白,拼了命的往前挤…… 她醒来就到了这里了,到处都是穿着电视里那种衣服的人,她想找妈妈,但是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后来发现妈妈就在这里,只是,她们为什么都叫她公主啊?她来这儿都好久了,也没小伙伴儿和她一块儿玩儿,妈妈好像都不送她去幼儿园了,她就每天都睡觉。只是刚刚那个叔叔好吓人啊,不过看在他给了漂亮东西的分上,他还是好人的,那个脸臭臭的哥哥最讨厌了,不送我漂亮东西,还抢我东西,还是那个漂亮哥哥最好,不过我尿尿在他身上了,他不会生气吧?某阮不要脸的想。 嘉慧公主几人用完膳,也要告辞了,虽说嘉慧公主随时可以在宫里小住,可毕竟是出嫁女,再加上白府里那位苛刻的婆婆,她真懒得跟她计较了,索性少点麻烦,早点儿回去好了。 说到白府里那位老夫人,其实她并不是白璟的生母,他只是白璟父亲的继室,但是,她也是白璟母亲李玉兰的好友,白璟继母赵氏娘家父亲只是一个五品小官,而李玉兰却是宁国公府嫡女,当初嫁给白璟父亲也算是低嫁了,赵氏那时候一心讨好心思单纯的李玉兰,与她成为闺中密友,却在李玉兰死后不到一月,勾搭上了好友的丈夫,一跃成为白夫人,这让当时的李家人气愤不已,毅然同女婿断绝关系,甚至还想将白璟接到宁国府扶养,但因女婿的坚持,当时十岁的白璟自己也不愿意,便就此作罢,这么多年,因为宁国府对白璟的重视,白璟倒也没怎么吃苦,赵氏嫁到白家以后,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白璟父亲对唯一的儿子倒也关爱有加,赵氏总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而白璟也不需要母慈子孝,这对继母子这么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公主下嫁白璟以后,赵氏对高高在上的嘉慧公主却很是不喜,嘉慧公主的身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走了个李玉兰,她本以为她已经熬出头了,却不想又来了这么个祖宗,她的命真是苦。 太后一个人在这深宫寂寞,本想留阿阮陪她一段时间,但孩子还小,也离不得人,她这几年精神也越发不济了,照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让嘉慧公主多带阿阮进宫来看看她,嘉慧自是应下不提。 且说穆淮弋出了慈宁宫,去东宫找太子,结果没有人,又径直到了上学院,太子正一个人端坐在座位看书,他与太子二人都还小,是一起长大捣乱的玩伴,也没有顾及那么多的君臣之礼,因此二人私下里相处是比较随意的,他走过去拍拍太子肩膀,委屈的埋怨道 “你怎么都不等我就走了,我找了你好久呢!” 太子放下书,板着张脸,理都没理他就走了,穆淮弋见状,急急问到 “先生都要来了,你去哪儿啊?” “不用你管” 说着,人已经走远,穆淮弋疑惑的抠抠脑袋,这人今天是怎么了? 穆淮弋疑惑归疑惑,还是帮他跟先生告了假,先生挑了挑眉,并不做声。 穆淮弋却没想到,太子足足有半月都没再理他。 或许,这正是二人今后的一个预兆吧! 年少的二人都没有想到,这只是这场角逐的一个开始而已,在今后的很多年里,两人无数次的摩擦争斗,皆系于这个开始,皆系于那个魂牵梦绕的人…… 多年以后,二人回想起这几十年的人生,纵使两人惺惺相惜,互为知己,却永远不可能再是朋友…… 第五章 尴尬的抓周礼 阿阮这个姑娘的确是和别家姑娘不太一样,一岁的时候就开始说话了,而且说的清晰流利,到她能够到处爬的时候也不爱睡觉了,她又有了一个新的爱好,喜欢收集各种亮晶晶的东西,这不禁让人想起她满月宴的时候,伸手抓太子发冠的事,当时,太子戴的发冠上镶着一颗硕大明亮的东珠。 阿阮已经一周岁了,这会儿小家伙正在铺了层厚厚毛绒地毯的地上数着自己昨日的战利品,里面全是些闪眼的东西,阿阮最喜欢的,该数太子送她的一颗拳头大的钻石了,她想过了,要把她放在枕头边上,每晚睡前都能摸一摸,尽管,她枕边上已经放了太子的发冠,娘亲的蓝宝石头面,爹爹镶着玻璃种绿翡的腰带…… 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公主娘每看一次她的床就忍不住咆哮 “白阮!你又给我弄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每当这样的时候,阿阮就低着个脑袋委屈的对手指,嘉慧公主一颗心瞬间就被萌化了,想尽办法帮她搜罗这一大堆东西。 只见阿阮坐在地上一边清点着东西,还一边说着 “嬷嬷,我要箱子,大一点” 嘉慧公主在一旁看着,连连叹气,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呀!好好的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就那么喜欢这些黄白之物。 这些东西全都是在白阮昨天的周岁宴上收到的,白阮满周岁,按习俗是要举行抓周的,所以,昨日公主府为阿阮举行了隆重的抓周礼,下了帖子宴请亲朋,朝中谁不知道白家家主白璟是与当今圣上一道长大的好友,皇上的心腹,因此谁敢不卖白璟面子,昨日众人纷纷前来观礼,实在没能来的也让人送上了重礼,宫里太后,皇帝,皇后三巨头也赏赐了不少东西。 本来按照这个发展,一切都应该挺顺利的,不过,问题出在了抓周上。 当时白璟夫妻坐在堂上,周围坐满了观礼的宾客,李嬷嬷把白阮抱在那张放满各类东西的长案上,只见阿阮东摸摸西看看,针线荷包之类的一律不管,阿阮首先抓了把琴,喜得公主连连点头,旁边有人说着吉祥话, “郡主以后肯定是个名动京城的才女!” 满座宾客纷纷附和 这时候,阿阮忽然伸手抓了一本书,又有人大声说 “郡主以后肯定是要做女状元啊!” 可是这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本来热闹的客厅突然没声了,说话的人也觉出不对劲了,定睛一看,我看错了吗?再使劲眨眨眼,那真的是一本,**…… 众人纷纷傻眼了,白璟夫妻强撑笑容,一脸的尴尬,心中悲愤欲死。 只有阿阮,开心的咧着嘴,口水掉了一地。 众人看白璟夫妻的表情,皆识趣的没有多说话,直接跳过这一段,向外间走去,准备开宴。 除了白家老大白墨安,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眼神躲闪,神色紧张的白家老二白墨钰。 等宴会结束以后,白璟就发作了,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白璟咆哮的怒吼着,终于,白大公子发话了, “二弟,你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 白墨钰身子一抖,满脸震惊的看着白墨安,白璟也看了过来,惊奇到 “老二?” 白墨钰畏畏缩缩的说, “爹……爹……我…我…错了,我不……不……是故意的” 白璟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震怒了,抄起茶盏里就往白墨钰身上招呼,不过白璟也不是真砸,扔在了离白墨钰不到半米的地方,可嘉慧公主心疼儿子,马上就急了 “你这是干什么呢?砸坏孩子怎么办?” 白璟有气不能发,更怒了,对着白墨钰吼道 “你这个逆子!给我跪下!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枉读了这几年的圣贤书!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白墨钰低着头,默默的听着训,他实在是冤啊!那东西真不是他的,是在上学院的时候五皇子与几个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弄到的,昨天下学的时候五皇子硬塞给他,他都没来得及拒绝,回来就摸出来随便扔在了一张摆满乱七八糟东西的长案上,他还以为会有小厮来收的呢…… “白墨钰!” “啊?” 白璟捂着胸口,显然是气得不轻,不知悔改的东西!这个时候还敢给我出神! “你给我滚到祠堂去跪好,一天不准给他吃饭!还有,把《礼记》给我抄十遍!三天之后交给我!” 嘉慧公主急了,怎么能不给孩子饭吃呢!刚要开口,就被白璟一句话堵下来了, “谁也不准求情!让他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白墨钰听说要抄书,小脸顿时就垮下来了,可怜的看了看娘亲,公主娘面露难色,看看大哥,只见他端坐着吹了吹手里的茶,再看看三弟,只见他面色如常的理衣服…… 白墨钰为自己抹了把心酸泪啊!心中怨念无穷,我果真是我爹捡来喂的吧? ――――――――――情节分割线―――――― 这日,是初一了,按例是该去老太太院里请安的,只是老太太遣人来说身子不舒服,让不用过去打搅她了,其实众人心里都清楚,老太太是不想见公主而已,每次嘉慧公主去请安,她还要拖着把老骨头行了君臣之礼,才轮到嘉慧给她请安,那哪儿是来给她请安的啊,简直就是来折磨她的。 阿阮这个姑娘的确是和别家姑娘不太一样,一岁的时候就开始说话了,而且说的清晰流利,到她能够到处爬的时候也不爱睡觉了,她又有了一个新的爱好,喜欢收集各种亮晶晶的东西,这不禁让人想起她满月宴的时候,伸手抓太子发冠的事,当时,太子戴的发冠上镶着一颗硕大明亮的东珠。 阿阮已经一周岁了,这会儿小家伙正在铺了层厚厚毛绒地毯的地上数着自己昨日的战利品,里面全是些闪眼的东西,阿阮最喜欢的,该数太子送她的一颗拳头大的钻石了,她想过了,要把她放在枕头边上,每晚睡前都能摸一摸,尽管,她枕边上已经放了太子的发冠,娘亲的蓝宝石头面,爹爹镶着玻璃种绿翡的腰带…… 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公主娘每看一次她的床就忍不住咆哮 “白阮!你又给我弄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每当这样的时候,阿阮就低着个脑袋委屈的对手指,嘉慧公主一颗心瞬间就被萌化了,想尽办法帮她搜罗这一大堆东西。这样的场景每隔几天就上演一次,丫鬟们都见怪不怪了,起初李嬷嬷同几个大丫鬟还会劝解几句,但见从来没什么事儿,也都不管了。 只见阿阮坐在地上一边清点着东西,还一边说着 “嬷嬷,我要箱子,大一点” 嘉慧公主在一旁看着,连连叹气,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呀!好好的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就那么喜欢这些黄白之物。 这些东西全都是在白阮昨天的周岁宴上收到的,白阮满周岁,按习俗是要举行抓周的,所以,昨日公主府为阿阮举行了隆重的抓周礼,下了帖子宴请亲朋,朝中谁不知道白家家主白璟是与当今圣上一道长大的好友,皇上的心腹,因此谁敢不卖白璟面子,昨日众人纷纷前来观礼,实在没能来的也让人送上了重礼,宫里太后,皇帝,皇后三巨头也赏赐了不少东西。 本来按照这个发展,一切都应该挺顺利的,不过,问题出在了抓周上。 当时白璟夫妻坐在堂上,周围坐满了观礼的宾客,李嬷嬷把白阮抱在那张放满各类东西的长案上,只见阿阮东摸摸西看看,针线荷包之类的一律不管,阿阮首先抓了把琴,喜得公主连连点头,旁边有人说着吉祥话, “郡主以后肯定是个名动京城的才女!” 满座宾客纷纷附和 这时候,阿阮忽然伸手抓了一本书,又有人大声说 “郡主以后肯定是要做女状元啊!” 可是这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本来热闹的客厅突然没声了,说话的人也觉出不对劲了,定睛一看,我看错了吗?再使劲眨眨眼,那真的是一本,**…… 众人纷纷傻眼了,白璟夫妻强撑笑容,一脸的尴尬,心中悲愤欲死。 只有阿阮,开心的咧着嘴,口水掉了一地。 众人看白璟夫妻的表情,皆识趣的没有多说话,直接跳过这一段,向外间走去,准备开宴。 除了白家老大白墨安,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眼神躲闪,神色紧张的白家老二白墨钰。 等宴会结束以后,白璟就发作了,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白璟咆哮的怒吼着,终于,白大公子发话了, “二弟,你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 白墨钰身子一抖,满脸震惊的看着白墨安,白璟也看了过来,惊奇到 “老二?” 白墨钰畏畏缩缩的说, “爹……爹……我…我…错了,我不……不……是故意的” 白璟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震怒了,抄起茶盏里就往白墨钰身上招呼,不过白璟还是有理智的,倒也不是真砸,扔在了离白墨钰不到半米的地方,可嘉慧公主看着,就心疼儿子,马上着急了,一心护短 “你这是干什么呢?砸坏了孩子怎么办?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白璟有气不能发,更怒了,对着白墨钰吼道 “你这个逆子!给我跪下!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枉读了这几年的圣贤书!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白墨钰低着头,默默的听着训,他实在是冤啊!那东西真不是他的,是在上学院的时候五皇子与几个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弄到的,昨天下学的时候五皇子硬塞给他,他都没来得及拒绝,回来就摸出来随便扔在了一张摆满乱七八糟东西的长案上,他还以为会有小厮来收的呢…… “白墨钰!” “啊?” 白璟捂着胸口,显然是气得不轻,不知悔改的东西!这个时候还敢给我出神! “你给我滚到祠堂去跪好,一天不准给他吃饭!还有,把《礼记》给我抄十遍!三天之后交给我!” 嘉慧公主急了,怎么能不给孩子饭吃呢!刚要开口,就被白璟一句话堵下来了, “谁也不准求情!让他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白墨钰听说要抄书,小脸顿时就垮下来了,可怜的看了看娘亲,公主娘面露难色,看看大哥,只见他端坐着吹了吹手里的茶,再看看三弟,只见他面色如常的理了理衣摆…… 白墨钰为自己抹了把心酸泪啊!心中怨念无穷,我果真是我爹捡来喂的吧? ――――――――――情节分割线―――――― 这日,是初一了,按例是该去给老太太请安的,可是老太太一早就遣了人来说身子不大爽利,让不用去搅她了,其实众人都知道,老太太这是不愿见公主呢!嘉慧公主去请安的时候,老太太要先向公主行了君臣之礼,然后才轮到嘉慧公主向她行婆媳之礼,老太太人老了自是不愿意这一番折腾的,且她心里也恼着呢,有哪家做婆婆的像她这么窝囊。 西跨院里赵姨娘却带着白芷来正院请安了,其实白璟还有两位通房,但是一直没有抬成姨娘,白璟都没说什么,嘉慧也懒得管,所以三人多年来一直只是个通房丫鬟,连给正房请安的资格都没有。 嘉慧平时很不待见西院那一位,连平日的请安都免了,只让她们初一十五来两趟,也就是个意思。 嘉慧公主是个很骄傲的女人,她的骄傲让她不屑与后院的那群女人计较,且除了赵姨娘,她们大多还是挺安分,她也就当多养两个闲人了,她对赵姨娘和白芷,也算是很宽待了,赵姨娘每月的月例银子超出了多少,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看她还养着个孩子,只要不过分,她也懒得计较了。 第六章 请安 虽说是二月的天,京城里却依旧透着刺骨的寒冷,赵姨娘带着白芷从西城过来,一进门,便看见嘉慧公主慵懒的斜靠在软榻上,一派雍容华贵,三十多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宜,看着竟跟刚过二十的年轻少妇一般,雪肌玉肤,也不过如此了,眉眼间透着一股媚态,周身那股天然不怒自威的气度,又给她平添了一份端庄,赵姨娘看了顿时心里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嫉恨,就因为我没有个好的出身,就要给人做妾冒着严寒来这儿请安,而她却能做正房太太端坐在这里享清福,这不公平,赵姨娘隐在衣袖底下的双手攥得死紧。 却见她面色如常的行礼问安,她身后小小的白芷也跟着动作。 “公主/母亲万安” “嗯,起来吧” 嘉慧公主懒懒的掀开眼皮,看着站着的两人 “坐吧” “谢公主” 待二人坐定后,又听嘉慧公主道 “白芷也该三岁了吧?” “回母亲,是的” “嗯,虽说是庶出,但也是我白家的大小姐,要是缺了什么,或是有丫鬟婆子伺候的不尽心的,就让人来回了李嬷嬷便是” “多谢母亲” 嘉慧说这话本来只是想表示一下嫡母对庶女的关心而已,免得惹人闲话丢了皇家的脸面,可听在赵姨娘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嘉慧公主就是在提醒她只是个妾,白芷就是个妾生的庶女。她心里正暗自恼恨着呢! 这厢白芷见阿阮一个人在那儿收着东西,羡慕的望着,嘉慧公主见了,便说 “去和妹妹玩儿吧!” 赵姨娘在一旁神色紧张,欲言又止,呐呐道“这……这不合适吧,郡主还小,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赵姨娘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嘉慧公主打断,嘉慧公主厌烦的瞥她一眼 “能有个什么闪失,她们是姐妹,原就该在一块儿好好相处,把你那点子心思给我收起来” “是” 赵姨娘暗暗气恼,嘉慧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训斥她,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她的脸 嘉慧公主也不是个不能容人的,她心里还是认为,白芷还小,大人的事不该牵扯到她身上,且看她今后如何,若是个好的,一份体面点的嫁妆打发了出去,也算是全了这多年情分,若跟她娘一个样,是个不安分的,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白芷得了话,便径直朝着阿阮走过去,蹲在那儿看阿阮收东西,阿阮看见来人,也高兴的叫姐姐,白芷没有做声,阿阮见姐姐不理她,也不恼,自顾拿着东西往箱子里塞,突然,白芷伸手将阿阮旁边的钻石拿了起来,犹豫的开口道 “我能要这个吗?” 阿阮为难了,她只有一颗,她也想要啊,阿阮还是摇摇头 “这个不能给你,我给你其它的好不好?” 阿阮和善的商量着,嘉慧公主和赵姨娘就在一旁看着,赵姨娘想出声阻止,却被嘉慧公主制止,她也不敢明面上违逆她的意思,终是闭了口,与嘉慧在一旁静观其变。只见白芷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怎的忽然发了脾气。 “不,我就要这个!” 阿阮被吼得愣了,可还是坚持到 “可这是太子哥哥给我的,我送你其它东西不好吗?”阿阮也委屈了 只听白芷激动的语无伦次 “我不要别的!都怪你!要不是你,爹爹怎么会不来看我!什么都是你的,他们都喜欢你!” 白芷本来就受赵姨娘的影响,生性狭隘自私,平日里,院里的丫鬟婆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闲话的时候,看白阮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姑娘,肯定也听不懂,也都不避讳她什么,小小年纪的白阮就听见那些丫鬟们说自己姨娘被爹爹厌弃,爹爹也不喜欢自己,只喜欢母亲生的孩子,听着她们说阿阮如何的受尽宠爱,再想到自己,三岁大的孩子心里很是羡慕,也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很是不喜,认为都是她,是她娘和哥哥们抢走了爹爹,性子自此也越来越沉闷。 今日看见阿阮玩的东西都是自己没有的,她虽然不懂,但她知道,那些东西一看就比她最好的那套头饰还好,心里顿生妒忌,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她的,是白阮从她这里抢走的! 于是白芷咆哮着将手中的钻石朝着阿阮砸过去,李嬷嬷顿时尖叫出声,嘉慧公主也一改平日的冷静从容,腾地从软榻上坐起来,眼看着钻石就要落到阿阮头上,这时突然从旁边扑出个小丫头,挡在了阿阮面前,钻石也落在了她身上,弹开滚了很远,旁边的婆子急忙上前将白芷拉开,只见白芷恨恨的看着阿阮,眼里,是令人胆寒的无尽恨意,很难相信,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拥有这样浓重的仇恨。 嘉慧一颗心终于落地,李嬷嬷忙去把阿阮抱起来,连连哄到 “没事了没事了,郡主乖,没事了” 阿阮这时候才哭了出来,看着好不可怜。 赵姨娘蹭地跪到地上, “公主恕罪,小芷还小,她不懂事,她不是有意的” “哼,你是怎么教的,教出这么个混账东西,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 “公主,小芷年纪小,她不是故意伤害郡主的,她是和妹妹闹着玩的” “好了,把白芷给我带下去,跪两个时辰佛堂,好好反省” 又转过头来,对着赵姨娘说道 “至于你,你要是想让白芷跟着你,就给我好好的教管,别再让我看见她像今天这个样子,你要是不想,有的是人来替你!退下!” 白芷和赵姨娘都被带了下去,公主也是气极了,不识抬举的东西,本是想让她好好跟着阿阮,将来就算是个庶女,处境也不会太艰难,竟不想,如此的不知好歹,不过是个庶女,也敢妄想和我的阿阮争东西。她今后也不管了,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这时李嬷嬷也在旁边啐道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果真跟她娘一个德性,眼皮子浅到这种地步!” 只有阿阮,哭够了就躺在李嬷嬷怀里睡着了,自此以后,这段孽缘算是埋下了,她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再也亲近不起来,看着她永远都是一副冷淡样子,而白芷也懒得跟她装姐妹情深,且对她仇恨无比。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赵姨娘回到小院里,发了好一通脾气,砸了一地的茶盏,咬牙切齿道 “嘉慧这个贱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还有白阮这个小贱人,年纪轻轻就是个害人精!跟她娘一样,没一个好东西,咱们且看着,是谁笑到最后!”身边的丫头红儿听了这话,急忙的关了门,着急到“姨娘可别再说了,这话要是传到公主耳朵里,可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大动静呢!” 赵姨娘伸手就给了红儿一个耳刮子, “贱蹄子,连你也帮着外人来教训我!” 红儿捂着脸轻轻啜泣,心中万分委屈。赵姨娘看了更是心烦,怒吼道 “还不给我滚下去,看着就心烦,晦气的东西!” 红儿哭着出了房门,房内赵姨娘骂骂咧咧了大半个时辰,骂累了,也便罢了。想着还跪在佛堂的女儿,忙叫人进来收拾收拾,去了玉松堂见老夫人,但是老太太早早的就得了信,这事儿,她也是管不了,谁不知这嘉慧公主惯会护犊子,谁敢在这头上跟她硬碰硬啊!因此赵姨娘人都没见着,老太太只让身边的花嬷嬷隐晦的告诉她,让她耐心等,别又在这当头犯事儿。 不得不说,老太太活了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是个惯会识时务的主,不然也不能从一个五品小官之女,成了如今的敬安侯府老太君。 这些话当然有人回禀给嘉慧公主,嘉慧听了赵姨娘骂白阮的那一段,眼中冷芒闪烁,最终只是端起茶盏一笑置之, “且由着她去吧!翻不出什么大的动静!” 只有她身边跟了她多年的老人们知道,公主这回是真的发怒了 第七章 执念 这日下午,白璟当职回来,便看见赵姨娘早早的等在了那儿,只见这赵姨娘一看见白璟下了马车,就急急的扑过来,白璟连连相让,赵姨娘跪在地上,抱住白璟的双腿,神色哀戚的哭诉到 “表哥,你救救芷儿吧!再怎么说,芷儿也是你的亲骨肉啊!”这赵姨娘是白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因此,她便一直称自己是白璟的表妹,白家正经的表小姐,平日里见了白璟也是一口一个表哥的叫着,让嘉慧公主着实恶心了一把。 “怎么回事?” 这白璟虽说是对赵姨娘极其的厌恶,可是白芷毕竟还是他的亲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还不至于冷血到那个地步,他认为自己对白芷还是有责任的,因此听见赵姨娘提到白芷,难免关心了几句。 “表哥,芷儿才三岁,怎么能让她去跪佛堂呢?她身子骨弱,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啊!” 白璟明显疑惑了 “谁让她去跪佛堂了?” “是……是公主” 赵姨娘哽咽到,白璟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问道 “这嘉慧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就让她去跪佛堂啊?一定是白芷犯了什么事吧?” 赵姨娘目光闪躲的回答 “小芷也没……没有犯什么事,就……就是和郡主闹着玩儿的,是公主误会了” 白璟听了这话,脸瞬间就冷下来了,阴晴不定的问她, “阿阮?她对阿阮做什么了?” 赵姨娘看着白璟这般作态,还有什么想不明白,人人都拿白阮当块宝,我的芷儿就是根草了,哼! 赵姨娘虽心里这样想着,可嘴上却是连忙否认,话也说得模棱两可,半真半假。 “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和郡主抢东西玩儿,你也知道,芷儿还小,小孩子间闹着玩不是常有的事儿吗?公主怎么能因此就责罚芷儿呢!” 白璟不再言语,径自转身回了正院, 赵姨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阴狠的扯了个笑容, “哼,你们都不让我好过,那我也让你们不自在!” 可是剧情的发展似乎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想,但见这白璟回了正院,进了房门后, 看见嘉慧公主面无表情的坐在榻上,白璟就知道,娇妻生气了,白璟走过去扶住嘉慧的肩膀,狗腿的调笑道 “怎么了?这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惹我们的嘉慧公主生气呀?” 嘉慧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回到 “哼,还能有谁啊?不就是你那可人疼的表妹吗?” 白璟一听这,就知糟了,原来,门口发生的那一幕早就有人禀了嘉慧公主,这会儿正在这儿兴师问罪呢! 白璟打了个哈哈 “看你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儿来的什么表妹呀?这宁国府除了我娘,就没别的女儿了呀!” 嘉慧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哟,你这会儿倒在这儿说起风凉话来了,你不是准备来问我的罪,问问我为什么关了白芷吗?” “这哪能啊?我知道你做事肯定都是有你的道理的,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呀!” 嘉慧公主这才笑到, “油嘴滑舌!整日的没个正形,让孩子们看见了,看你这张老脸往哪放!” 二人又调笑了一会儿,嘉慧公主才又说道 “我看着这白芷是不适合养在她姨娘那儿了,小小年纪,心肠就这般狠毒” 白璟静下来,略一沉吟,回道 “且再看看吧,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 且说白芷一个人在阴冷的佛堂,跪了将近一个时辰,在那儿又冷又饿,双腿已经麻木了,她如今越凄惨,心里也就越发的怨恨白阮,她的一切都是白阮害的,总有一天,爹爹的宠爱,身份,地位,属于白阮的一切,她都会抢过来! 只有三岁大的孩子,心里就深埋了这样一份执念,最终也是这样一份执念,毁掉了她的一生。 是日,阿阮吃过中饭便躺下睡午觉了,小孩子精神短,总是容易累,刚入夏,天就已经渐渐热起来了,这年的夏季较以往似乎热得更为厉害,且连着好多天都没有下过雨了,这两天,更是热得都不愿出门了,朝里各部的大臣们心里都清楚,再如此下去,百姓就要颗粒无收了,到时候又是民不聊生啊! 要到晚膳的点,李嬷嬷才将阿阮叫起,天热,倒也不怕着凉,索性就将她放在地上自己玩,让小丫鬟看着。 傍晚,白家三兄弟下学回来以后,身后还跟着两位不速之客,太子上官述和穆淮弋,几人从马车上下来,俱是满头大汗, 进了公主府,先是去给嘉慧公主请安, 几人挤进正院,里面放了好些冰块,甚是凉爽,白阮也在地上玩,看见几人进来,高兴的大喊, “弋哥哥!” 却不知,她面前的其他四位男孩都用极其怨恨的眼神看着穆淮弋,穆淮弋神色尴尬,勉强着笑意看了看他们,兀自抱起了白阮 只见白阮在他怀里咯咯的笑着,露出刚长出的几粒新牙,继而委屈到 “弋哥哥,你都多久没来看阿阮了啊?阿阮好想你啊!” 身边几人齐齐对着穆淮弋放冷箭,他顿觉脊背发凉。 “阿阮有没有听话,有没有乖乖吃菜菜呀?” 阿阮因为年纪不大,消化系统也不是太好,她又不喜欢吃蔬菜,所以经常便秘,嘉慧公主为此很是忧心。太医说是让她多吃蔬菜,因此,公主府里就每天让人变着法的给她做各种蔬菜。 阿阮听了这话,顿时眼神闪躲,明显底气不足的回到, “有的有的,我每天都吃的” 反正吃一点也是吃,吃很多也是吃啊!我这不算是骗弋哥哥的。嗯,对 !这时候最憨厚的白墨钰出声抗议了,毫不犹豫的揭穿了阿阮 “阿阮骗人!你每天只吃两块青菜,我还看见你偷偷扔在桌子底下呢!” 阿阮顿时黑线了,这是一个好哥哥该干的事吗?明显不是啊!于是阿阮又开始了她惯用的招数,撒泼打滚耍无赖,假兮兮的哭到 “呜……二哥欺负我……我……我再也不要二哥了” 这时候,身边的三位男士就会用极其不赞同的眼神控诉他。穆淮弋知道她是不好意思才装哭的,可还是耐着心思哄道 “好了阿阮,乖,我们不理你二哥了” 马上,就看见阿阮哼着小鼻子,下巴一抬,一副小人得志的熊样。众人对此已经纷纷的见怪不怪了。 这时候又听见阿阮向着太子问道 “太子哥哥,你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呀?” 太子嘴角抽搐,这小丫头也太现实了,怎么从不见他这么对穆淮弋呀!就只知道坑他,阿阮当然不坑穆淮弋了,因为她觉得,连她的东西都是要给弋哥哥的呢!只见太子从衣襟里掏出一条紫水晶链子,递到阿阮面前, “这是前段时间高丽国的使者带来的,母后都没有,便宜你了” 白阮早已两眼发亮,迫不及待了,赶忙伸手抢过来揣在衣兜里,头也不回的说道 “谢谢太子哥哥” 至于那个感谢的态度与诚意,众人真是丝毫没有感觉到。 这时候嘉慧公主终于看不下去了,笑骂到,“好了阿阮,你又淘气!” 阿阮瘪了瘪嘴,只听公主娘又说到 “正好要用膳了,吃了饭再走吧!” 众人便移步去偏厅用膳,席间阿阮各类的撒娇卖痴,整个一活宝,惹得众人连连大笑,嘉慧公主连连叹气,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讨债的小魔星,哪有半点姑娘家的矜持? 饭后,太子和穆淮弋与白家人告辞,阿阮拉着穆淮弋眼巴巴的说 “弋哥哥,你不走了好不好?” 看得太子殿下又是醋意横生,嘉慧公主哄到 “阿阮要乖啊,你弋哥哥要回自己家了!” “弋哥哥不可以在这儿吗?弋哥哥也可以把我家当成自己家呀!” 嘉慧公主继续哄到, “那弋哥哥还有爹娘啊!弋哥哥不回家,他爹娘该多伤心呀!” 阿阮终于不说话了,穆淮弋轻笑道 “好了,阿阮乖一点,弋哥哥跟你保证,一有时间就过来看你好不好?” “那弋哥哥要说话算数哦!来,我们拉勾” 阿阮伸出小指头,穆淮弋也伸出小手,勾在一起,阿阮用稚嫩的童音念着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上官述在一旁看着,恍惚生出一种错觉,就像两人在约定的,是他们的一辈子,连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差点控制不住他,差点忍不住上前分开那一双手,终于,他克制住自己,转身往门外走去…… 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一开始,便预示着结局,就像今天就是他们故事的开始,它也预示着,他们三人多年之后的结局…… (多谢亲们的支持,你们是我的动力!作品被签约了!很开森,这一切来源于你们的支持!我会更努力的!第一次写文,要是亲们有什么意见,就给我留言!谢谢大家!) 第八章 大旱 昭元四十二年夏,京城里流阳似火,已经连续一月滴水不降,其实不仅是京城,整个大夏朝境内,除去江南一带,都是如此,随之而来的,便是大面积的干旱,百姓颗粒无收,生活艰难,朝廷迟迟没有发放救济粮,难民们与当地衙门冲突不断。连日以来,大臣们齐聚御书房,与皇帝长达几天几夜的商量对策。 终于,第三日后,公主府迎来了一道圣旨,封敬安侯白璟为钦差大臣,前往灾区赈灾。 此时的公主府里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嘉慧公主正指挥着丫鬟们为白璟收拾行李,李嬷嬷在挑选陪着白璟上任的小厮,白璟这一去,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小半年,嘉慧公主实在是放心不下,其实,白璟也不是没出过远门,只是这次较以往当然不同,赈灾可不是简单的巡视,灾区条件艰苦,嘉慧想着就心疼,心里忍不住埋怨到,皇兄也真是的,朝中那么多文武大臣,为什么非要白璟这个书生去灾区呢!那是人能呆的地方吗? 要是皇帝听了这话,心里肯定就委屈了,且不说这白璟是他的心腹,是他少有的信任的人,何况,白璟真的只是个简单的书生?他比谁都奸滑着呢!这事儿让他去,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皇帝也还算挺有良心,一挥手就批了他三天的假期,让他同家里告个别,打点一下行装。 三日后,白璟要去上任了,公主府里众人都出来送行,齐聚在公主府大门口,就连一向在玉松堂里深居简出的白老夫人都出来了,赵姨娘带着白芷跟在老夫人身后,白老夫人关切的叮嘱着白璟,看上去倒真是少有的一片慈母之心。 嘉慧公主也细细的叮嘱,让他每月与家里通信,说到最后眼角含泪了,白璟忙又好言哄着,看得赵姨娘在一边绞帕子。 白璟又转头严肃的吩咐起白墨安三人的功课, “你们几个,别以为我不在家守着,就自由了,课业一样不能放松,等我回来的时候检查,听明白了吗?” 三人皆一脸正色的答道 “知道了” 阿阮见众人都说完了,终于轮到自己了,就从李嬷嬷怀里蹭下来,迈着小短腿儿吃力的扑到白璟怀里,撒娇道 “爹爹,你要快点儿回来,给我带好多好痴的!”阿阮近期的目标就是吃了 白璟哈哈大笑 “你个鬼灵精,好,爹爹给你买好吃的!” “嗯,爹爹最好了!” 白芷站在靠后的位置,看着这对父女,端的是父慈子孝,好不亲热,心里的妒意更盛。她趁人不注意,挤到白璟面前,怯怯的喊了声爹爹,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她,白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点了点头 “嗯” 白芷继续说道 “爹爹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白璟继续点头,说着 “我会的,在家好好听你母亲的话!” “是” 白芷恭敬的回答,心里却是万分委屈,再早熟也只是个三岁大点的孩子,面对父亲的不喜,还是很伤心的。不过,她将这些账全都记到了白阮身上。 白璟与众人辞别过后,便要去皇宫聆听圣训,之后才出城上任。待他一走,皇帝也要准备出宫祭天的事宜了,旱灾连连,天子代表万民向天祈雨。 白璟走后,阿阮起初几天还会念叨一下,过了几日便全忘了,这日,嘉慧公主带着阿阮去玉松堂看望老太太,说起来,嘉慧也前前后后有两个月没去看老太太了,老太太住的玉松堂是属于敬安侯府,当初嘉慧出宫建府的时候,先帝将她的公主府建在敬安侯府的旁边,所以两府是相连的,老太太在敬安侯府,而白璟和嘉慧住在公主府。两府之间,打通了一道院墙,做了个垂花门。 嘉慧带着白阮来到玉松堂的时候,赵姨娘早已坐在那儿和老太太逗笑呢!白芷坐在老太太怀里膝下承欢,看见嘉慧公主来了,都起身行礼 “公主万安” 嘉慧虚扶了一下老太太, “免礼” 等老太太坐定以后,又向其问安, “给老太太请安” “不必多礼” 任谁都看得出这对婆媳的关系有多冷淡,嘉慧公主又笑着对白阮说 “阿阮,快叫祖母” 阿阮立即甜甜的冲老太太喊道 “祖母” 老太太神色淡然的点点头, “嗯,是个不错的孩子” 说着,又从手上褪了个翡翠老坑的玉镯子给阿阮, “祖母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还是年轻时候你祖父送我的,如今人老了,还是留给你们吧!” 嘉慧公主忙客气到 “这如何使得?再说阿阮现在也用不上这些东西” “有何不可,留着以后给阿阮当嫁妆也是好的” 嘉慧公主见拒绝不了,这才应下,对着阿阮喊道 “阿阮,还不谢谢祖母” “多谢祖母” 阿阮倒是个不多想的,看着又有好东西拿,心里高兴着呢!只有一边的白芷,眼睑下掩不住的阴沉。 从老夫人处出来,在回公主府正院的路上,阿阮趴在娘亲怀里,说道 “娘亲,祖母不喜欢我” 嘉慧倍感惊奇,这么小的人,她是如何知道?因此发问到 “阿阮为何这样说呢?” 阿阮歪着脑袋,一副傲娇的小模样 “反正我就是知道,不过也真奇怪,祖母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么好的东西呢?” 嘉慧公主轻笑着说 “等阿阮长大了就知道了!” “那阿阮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啊?” “快了快了” 嘉慧心里想着,这么小的孩子,心思竟如此澄明,可常言之,慧极必伤,也不知阿阮如此早慧,对她是福是祸?嘉慧公主忧心忡忡。 日子就这样静静淌过,阿阮每日在公主府里无忧无虑,三个妹控哥哥对她百依百顺,下学后经常悄悄给她带些街边的小吃,实际年龄已经六岁的她,不得不感叹岁月无忧啊!当然如果没有白芷时不时的对她横眉竖眼那就更完美了! 白璟已经走了近一月有余,其间只来过一封家书,上面也只有寥寥几字:安好,勿念。 八月的某日下午,雷鸣电闪,大夏国人期盼了足足几月的雨终于随着秋季来临,像是为了弥补因自己迟到而造成的罪孽,这场雨足足下了一天两夜,旱情也得以缓解。 白璟已经来信说,赶在中秋节前回来,白家人好一阵高兴。 八月十四,白璟回京,先是去皇宫汇报事务。皇帝准备在明晚中秋宴上,好好酬谢此次的功臣。皇帝也没多留他,知道他几月未见家人,难免心急,早早的便放人回去 公主府里,嘉慧公主也已让人备好了宴席,为白璟接风洗尘。 白璟还未到家门,远远便看见嘉慧公主带着阿阮一众人等在了门口,心中甚为感动,跳下马来,大步上前,将阿阮举起来,朗声大笑, “阿阮重了不少啊!” 白阮连连尖叫, “爹爹,你快放我下来!我头晕了!” 众人又是大笑,场面好不热闹, 白璟又对着嘉慧说到 “辛苦你了,府里一切都好吧?” “都好都好” 嘉慧满眼泪光,连声应到 又见白璟对着白墨安几人问道, “我不在,你们有没有偷懒啊?” “回爹爹,我们有在认真学习的” 白墨钰性格跳脱,连忙抢答到 这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白璟面前,如几月前白璟出门上任时一般,怯怯的喊着, “爹爹,你回来了” “嗯” 白璟点点头,又转过来对嘉慧说 “走,进去说吧!来,阿阮,爹爹抱你进去” 白阮高兴的往白璟怀里扑,白璟抱起白阮正准备往里走。一双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只听白芷怯生生的说 “爹爹,我也要抱” 白璟略一沉吟,终是用另一只手,抱起了白芷,往里走去,嘉慧公主在后面看着白芷小小的身影,若有所思。而白墨安与白墨羽则同时挑了挑眉。 白璟身上,白芷对着阿阮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眼中满是挑衅。阿阮转过头,不再看她。 这一晚,因为白璟的归来,公主府里众人当然都很高兴,只有阿阮,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白芷的那个笑容,最后实在累了,沉沉睡去的时候,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着, “白芷真讨厌……” 第九章 无忧岁月 中秋宴后,白阮便被太后留在了宫里,嘉慧公主纵是舍不得女儿,也不想忤逆了太后的意思,就让夏花,木槿收拾了阿阮的东西,随着阿阮住进了宫里。 太后对阿阮那可真真是当成眼珠子来疼了,慈宁宫里早早的就给她备好了房间,里面用的的东西一应都是最好的,生怕阿阮有个什么不如意。 这两天慈宁宫里可热闹了,太子,穆淮弋,白家三个小子天天下了学就往慈宁宫跑,带着阿阮在御花园里赏花散步晒太阳,其实阿阮哪儿会赏什么花呀!就是成天呆在慈宁宫里陪太后太闷了,才怂恿几人带她出来。 这会儿,又在让几人陪着她扑蝴蝶呢!所谓的陪她扑蝴蝶就是阿阮往那儿一坐,木槿为她打着伞,夏花为她打着扇子,然后,看她一人在那儿指挥着五个男孩儿为她捉蝴蝶。 “大哥!那儿有!” “弋哥哥,池塘边上!” “哎呀二哥,你笨死了!” “啊!太子哥哥,树上那只,那只好漂亮!” 众人默……太子满脸黑线,树上?太子抬头望了望树枝上,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而立,漂是漂亮,但是莫非你还想让我这一国太子扑完蝴蝶又爬树? 只见阿阮还在催促,最高的白墨安用手中扑蝶的网够了够,还是够不着。阿阮又开始耍赖了,几人叹气,最后几人石头剪子布,我们的傲娇太子殿下华丽丽的输掉了,只见他抽搐着嘴角,清了清嗓子,向周围的宫人喊道, “全都后退十步” 闻言,周围的太监宫女们纷纷退后,全都低下了头,太子紧了紧身上的腰带,把裙角打了个节,露出双腿,方便活动,接着小心翼翼的抱着树干,慢慢往上爬,在要接近蝴蝶的地方停了下来,慢慢的伸出手,将蝴蝶翅膀轻轻捏在手里,白阮在下面尖叫到 “太子哥哥好厉害!” 太子看着阿阮登时笑了笑,岂料这时,听见宫人们大呼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太子几人俱是一惊,皇后已经走到近前,穆淮弋几人下跪行礼 “皇后娘娘万安” “嗯,免礼” 这时候阿阮便甜甜的叫道 “舅母抱抱!” 皇后看着阿阮卖萌,母爱泛滥,整个人都闪耀着母性光辉,完全忘记了他亲儿子还在树上受苦。 “老远就听见你叫谁厉害了,你们在干什么啊?” “太子哥哥在帮我捉蝴蝶呢!他可厉害了,在树上抓到一只好大的蝴蝶呢!”阿阮还沉浸在喜悦里,无法自拔,可周围几人却是纷纷捂脸,为太子默哀…… 皇后刚想发问,便看见太子一头的枯树叶子,衣冠不整,面容紧崩的过来了,手里还捏着只花蝴蝶,这场面,让在场的人,包括皇后都崩不住笑了,周围的宫女太监更是肩头耸动,憋笑憋得很辛苦。 这是太子殿下少有的黑历史啊有木有,一世英明就这样被阿阮给毁了,心中悲愤交加啊! 穆淮弋看见太子耳根都隐隐有些发红了,在场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快崩不住了,皇后看着儿子这副样子,还能不明白?出口解救他 “走吧,这出来那么久了,也该回去了,述儿,下次切记不可再这样顽皮了,被你父皇知道,少不了你一顿好的,好了,你先回东宫换件衣服吧!” “是” 太子面无颜色的将蝴蝶给了阿阮,径直回了东宫,皇后也带着阿阮回了慈宁宫。 只是,今日之事,却让皇后多了个心眼,这嘉慧生的这个女儿,的确是不简单啊!述儿天生性冷,居然肯为了他做这些事,穆家那小子对她也是百依百顺啊!也不知这以后……哎呀!看我这是想些什么呢!孩子还这么小。 皇后抱着阿阮回到慈宁宫里,太后见人回来了,笑言 “刚要让你采月姑姑去寻你呢!你倒回来了”这采月原是同映月一起伺候太后的,只是没有映月那么得脸,不过,也是太后的左膀右臂了。 皇后将阿阮放下,朝着太后盈盈下拜 “给母后请安” “不必理会这些虚礼,可用过膳了” “回母后,还不曾用过” “那正好,本就是让人找阿阮回来一起用膳的,你就一起吧” “正和我意呢!早就想着母后这儿的好东西了” 皇后亲近的和太后逗趣儿,惹得太后笑骂到 “没成想你竟也是个嘴馋的,倒和我的阿阮差不多了” 这时候阿阮听见二人拿她开玩笑,急急辩解到 “才不是这样的!是舅母嘴馋,不关阿阮的事” 太后二人又是轻笑,只听皇后说 “原就听嘉慧说这孩子早慧,竟不知聪明如此,果然什么都懂呢!” 太后也点头 “果真是我皇室血脉” 皇后陪太后用完膳,又陪着解了会儿闷,才请辞离去。 阿阮在宫里足足住了两月有余,太后才肯放她回去,走时太后还千般不舍,这日白璟下朝以后,便来慈宁宫接阿阮回家,数日不见,阿阮竟又长胖了,白璟看着白白胖胖的阿阮,心里很是满意,白阮看见父亲,惊喜的大喊,扑到了父亲怀里 “爹爹!你有没有想阿阮呀?阿阮都想你了!” “当然想阿阮了,所以就来接你回家了啊!” 白璟向太后问过安后,又对太后说道 “阿阮这孩子闹腾,一定给母后添了不少麻烦吧!” “爹爹,阿阮很乖的,才没有闹皇祖母” 阿阮听着老爹说自己的不是,立马不高兴了,太后也附和着说 “小孩子闹点才好,哀家喜欢着呢!” 转眼想到阿阮又有好长时间不来宫里,心里大为不舍,阿阮见了,忙抱着太后安慰到 “皇祖母,我一定会让我娘亲经常带我进宫来看你的,你别难过” 太后被阿阮安慰了几句,心情瞬间就变好了,果然还是孙女贴心,那些后宫里的亲孙子孙女,除了述儿,哪一个不是被妃嫔们送到我跟前来争宠的手段,可述儿那孩子,整天就崩着张脸,小小年纪跟个老学究一样,看着就心紧,还是阿阮知道心疼她。 “那阿阮回去要听你母亲的话,记得来看皇祖母啊!” “嗯,阿阮记得了,皇祖母也要乖啊!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让映月姑姑帮我看着你”阿阮一副小得意的说到,可爱的模样让人发笑。心里的悲伤也被冲淡了不少。 最后,太后让采月送白家父女出了宫门,父女二人坐着马车家去。 阿阮的孩提时代充满了欢笑与美好,多年以后她回想起来,仍觉得,这是她生命里永不再来的好时光。 第十章 上学 岁月荏苒,时光恍惚而过,不知不觉,阿阮已经五岁了,五岁的阿阮和她的三个哥哥一样,继承了美貌娘亲和俊秀爹爹的优良基因,长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萝莉,被嘉慧和白璟这对十足的女奴宠得没边儿,三个哥哥也是鞍前马后的伺候着,白阮一年里,几乎有半年的时间都是住在宫里,宫里太后更是她想什么给什么,连皇帝也对这个外甥女纵容有加。阿阮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还没有长歪,相反性格天真可爱,也是极不容易了。 再反观白芷,白芷今年才七岁,性格却越发的狭隘自私了,心思狠毒,私下里对院里的下人动辄就是打骂教训,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气度,可在白璟面前又是一副可怜娇弱乖乖女的样子,就随了赵姨娘,当然,通过她几年里时不时的在白璟眼前晃悠,表表孝心,白璟对她虽远不及白阮那么宠爱,倒也没有以前那么不假辞色了,在她五岁的时候,白璟就让嘉慧找了几个教他琴棋书画的女先生和一个教养嬷嬷,让她学习规矩礼仪,一是为了不丢白家人的脸,二则是为了她以后找个好一点的婆家。这白芷眼看着对嘉慧倒还算恭敬,嘉慧也不愿驳了白璟的面子,起先倒是真用心给她找了几个好的先生,都是在京城里风评很好,有真本事的人。只是这白芷自小心高气傲,且吃不得苦,嘉慧给她找的先生又都严厉,因此,没到一月,她就求嘉慧公主给她换了,如此几番折腾,大半年里竟换掉了好几个,连教养嬷嬷也换了两个,后来的先生们也大多知道了前面几人走的原因,因此,对白芷也不太管了,嘉慧公主更懒得理会。白芷倒觉得还不错,这几个先生终于不像前几个一样,动不动就对她训斥责罚,也就消停下来了。 像白阮这个年纪的上京贵女就该进上学院女院学习了,一般会在里面一直学习到成年,但身份上也有严格要求,皇室宗亲,和三品以上大臣的女儿才有资格进入上学院,学成以后,过个几年,到选秀的时候,就有机会被配给皇室宗亲或者朝中大臣。上学院是在皇宫外围,起初只是皇子公主们学习的地方,后来为了培养国家的新鲜血液,也为了方便储君培养心腹,就将宗族大臣们的儿女一并收入其中,才有了如今的上学院。女院和男院只有一墙之隔,结构也大体一样,只是,女院里都是些贵族女子,男院里都是大夏国下一代的栋梁。阿阮的哥哥们和太子,穆淮弋也在里面,不过阿阮的大哥参加了今年的科考,殿试的时候中了探花,现在已经在翰林院当职,任从五品待制,官位虽不显,但前景却是极好的,因此,白家现在就只有白墨钰和白墨羽还在上学院学习了。 这一日,白家人齐聚在一起,讨论着阿阮上学的问题,嘉慧公主心里是极不情愿阿阮去学堂的,生怕女儿在外面受什么委屈,被别人欺负,想想就心疼,白璟和白墨安想的倒是,且不说这上学院是身份和才华的象征,从上学院接受过教育的女子,皆出现了一家女百家求的现象,这白阮也不能老困在公主府这一方天地里,心思过于单纯了不是好事,在书院里也可以结识更多的朋友,手帕交对姑娘家来说还是很重要的,白阮就在一旁听着几人激烈争吵,悄悄的问她三哥, “三哥,学堂里是不是有很多小朋友跟我玩啊?就跟幼儿园一样?” 白墨羽奇怪到 “何为幼儿园?” 白阮吐吐舌头, “哦,我忘了,这儿没有幼儿园” 只听白墨羽又说 “不过有很多小孩儿但是不错” 白阮一听,瞬间就兴奋了, “娘亲,我要去上幼儿园……哦不,是学堂” 嘉慧公主面露难色, “阿阮乖,学堂里不好玩的,里面的夫子都又老又丑,还很凶的!”嘉慧永远知道阿阮的死穴,因为白阮三岁的时候她带着她逛街,半路遇到一个衣衫褴褛,全身长疮流了脓的乞丐,阿阮当场就吓得失声痛哭,夜里还发起了高烧,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后来就觉得长得丑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众人一听嘉慧公主这个说法,都风中凌乱了…… 果然,白阮一听娘亲这么说,就犹豫了,小脸皱得死紧,满是纠结 “是,是吗?那……” 白璟一看阿阮这样就是被她娘忽悠住了,马上哄她说 “闺女啊,其实还是有很多先生不丑的,你看看你外曾祖父,他看上去就不丑吧?” 阿阮迟疑的点点头,嘉慧公主看了,又想开口说话,却被白璟打断了 “这样吧闺女,你要是答应我去学堂,我就让你皇帝舅舅把今年波斯国进贡的那一盒猫眼石都给你怎么样?” “就这么办!我肯定乖乖去学堂!”白阮满心里都高兴着呢!上次问皇帝舅舅要,他才给了我两颗,她可是惦记着那一整盒呢! 众人见阿阮这副傻缺样,真是想捂脸啊!嘉慧公主见女儿这副死样子,更是觉得生无可恋啊…… 就在众人都觉得皆大欢喜的时候,门外却来人禀告说,老太太身边的花嬷嬷来了,说是让老爷和公主去玉松堂一趟,众人一听,是让花嬷嬷来请的,必是有什么要紧事了。便都移步去了老太太那儿,白墨安几人和阿阮也跟去了。 玉松堂里,赵姨娘站在老太太身后给老太太搥着背,白芷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人,嘉慧公主一进门见这架势,便知对方这是有备而来啊! 两边一番请安见礼之后,都坐下来听老太太的用意。只见老太太在上位坐定,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才漫不经意的问白璟 “阿阮今年五岁了,也该去上学院念书了吧?” 嘉慧一听是为这事儿,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赵姨娘,只见其神色间掩不住的得意。 白璟听老太太这么问,虽不知是何意思,还是答道 “正是,再过半月便要送她去了” 老太太听了,也点点头 “嗯,如此甚好” 几人都摸不准老太太是个什么意思,什么时候她这样关心起阿阮来了? 转念间,又听老太太言 “这阿阮是有着落了,可这芷儿……也不能总让她在府里跟着那群老姑子吧!那些人哪会教些什么!” 众人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原来是想让白芷跟着阿阮进上学院啊! 嘉慧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个卑贱的庶女也敢拿来跟我的阿阮比! 但是面前嘉慧还是装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对着老夫人说 “可是白芷又想换先生了?怎么不直接来跟我说呢?这点儿小事儿也拿来烦你祖母” 老太太一听嘉慧这话,就知道她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索性也就挑明了说 “那倒不是,只是我见这阿阮去了上学院,身边总也要带一两个人吧!正好芷儿一个人在府里,也没什么人做伴,倒不如随了阿阮去” 嘉慧在心里骂着,果真是异想天开,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但还是拒绝到 “老太太有所不知,去上学院的小姐们,都只给带两个伺候的丫鬟,不让带其它人” 老太太皱眉 “就不能去求求皇上太后?” 嘉慧也是怒极了,都是些什么下作东西!面上极力的忍耐着 “不能坏了老祖宗的规矩,能在上学院里学习的,都是些皇亲国戚,三品大员之女,相信皇兄也是不同意的” 嘉慧句句话都在说身份,字字都在戳着老太太的心窝子,将老太太堵得死死,气得老太太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眼看着老太太不说话了,众人以为此事就此掀过了,却不想,白芷跪在了嘉慧与白璟面前, “求父亲母亲成全,只要让我跟着妹妹,就是为奴为婢也是好的,我不想一个人关在府里” 白芷说着,目泫四涕,看着好不可怜,白璟看着她,神色复杂,而嘉慧公主,则眯着眼,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最终,开口道 “好,那以后,就你和木槿跟着阿阮吧!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嘉慧公主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白璟听她这么说,心里也甚是诧异,跟在妻子身后出了门。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白墨安向白墨羽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的向老太太告辞离去,只剩白阮,神色冷淡的看着白芷,最终,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白芷逐渐扭曲的脸,大声的喊道, “二哥,抱我回去!” 这时,白墨钰忙走过来抱着阿阮回去,在他身后,白芷的脸,阴沉得可怕。 没错,阿阮就是故意的,她其实,并不像她娘他们想的那样,天真得愚蠢,在宫里住久了,什么人没见过,她的天真,只愿意表现在爱她的人眼里。 而此时,白墨安与白墨羽出来后,一边走着,白墨安一边对白墨羽叮嘱到 “注意白芷,她的心大了,保护好阿阮” 第十一章 结怨 白阮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就算她的实际年龄,也只有十岁,有点这个时期小孩子特有的傲娇,小霸道,但心地还是极善良的,白阮这个姑娘还很怕麻烦,她觉得自己姐姐白芷就是个麻烦,所以面对白芷多次的挑衅,她都是能避则避,懒得和她计较,不过今天这事儿让她郁闷了,母亲让白芷跟着我上学,那岂不是我每天都要看着她那张苦瓜脸?白阮最见不得白芷动不动就流眼泪装可怜,用以前娘亲的话来说,就是小白花,以前的娘亲最讨厌小白花了!因此,也难怪她会故意刺激白芷。 一想到这里,白阮就要去找她的亲亲娘亲了,对着白墨钰喊 “二哥,快点!我们去找娘亲” 说到这白墨钰,他估计是中白阮的毒最厉害的人之一,白阮说一从来不说二,白阮如果让他去杀人,估计他眼都不带眨一下,也算是被白阮使唤的最舒心的人之一了,其次就是我们的太子殿下…… 正房里,白璟与嘉慧公主正商量着白芷的事,嘉慧冷着一张脸说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白芷的心是被赵姨娘养大了,她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拿来跟阿阮比” 白璟在一旁默不做声,良久,才开口 “唉……毕竟我对她还有责任,她是我的女儿,这次是她自己的要求,我们也不能做的太过,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她越过阿阮” 要说这白璟,当然是满心里都疼着阿阮,只是一向为人正直的他,虽对白芷没有过多的感情,但毕竟还是有那份未尽的责任,可要让他对白芷宠爱起来,也是不可能的,只要看到白芷,他就会想起当年被赵姨娘算计,差点造成与嘉慧不可挽回的局面。他一想到这里就怒不可遏。 这嘉慧公主听了白璟这样说,也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夫妻这么多年了,靠的便是互相理解。嘉慧也算是默认了。 自此,白芷跟着白阮一起去上学院的事,也算是真的定下来了。 这白阮和白墨钰来正院的时候,嘉慧与白璟已经谈完这事,商量上元节的事了,这上元节也是农历的元宵节,送给各府的节礼,进宫赴宴等诸多事宜都要早早的备下,同时,上元节也是阿阮的生辰,过了上元节,阿阮就真正有五岁了。 阿阮一进门,就苦着一张脸问嘉慧, “娘亲,真的要让姐姐和我去上学吗?” “怎么了?阿阮不愿意吗?” “姐姐不喜欢我,她很凶的,要不,我不去了,让她去吧?” “阿阮乖,你要是不去,她也不能去的,你看娘亲都已经答应你祖母了,难道你想让娘亲失信于人?” 阿阮皱着一张包子脸,摇了摇头。白璟看了,略一思索,继续使出了他惯用的招式,利诱。 “要不这样,阿阮,你要是乖乖和你姐姐一起去上学,爹爹就准你生辰的时候不用进宫了,让你二哥三哥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那大哥哥和太子哥哥,弋哥哥也去好不好?” “你大哥哥不行,他有官职在身,不能缺席宫宴的,至于你太子哥哥嘛!那就要问你舅舅了” 只听阿阮碎碎念到,“其实我也不想带太子哥哥的,他老是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烦都烦死了,可是不带他的话,他肯定会生气的,唉……我的命好苦啊!” 只见阿阮在那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惹得白璟二人失笑。 上元节的前一天,阿阮就让白璟去上朝的时候带着她一道进宫,她老早就已经告诉穆淮弋上元节的时候让他带她出去看灯会,她也要通知太子一声,进了宫门,早早便有人抬着轿撵等在那儿,阿阮知道肯定是皇祖母知道自己要进宫,所以让人等她的,就上了轿撵先去慈宁宫看太后,太后这几年看着精神头倒是越发的好了,本就保养得宜,看着更是年轻了许多,不过由于常年礼佛,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的慈眉善目,温柔可亲,当然,这只是白阮的感觉而已,浸淫后宫几十年的人,哪能有多善良。 “皇祖母,阿阮来看你啦!”阿阮人还未到,便先闻其声了,太后见她裹着一条厚厚的粉红色襦裙,头上梳着一对可爱的包包头,或是因为外面天寒,小脸冻的通红,看上去整个人都粉粉嫩嫩的。阿阮兴冲冲的扑到太后怀里,太后着急的喊, “慢点,小心摔了!哎哟,我的小乖孙哪!” “皇祖母有没有很想阿阮哪?” “当然想啦,你个小没良心的,都多久没来看哀家了!” 太后假装生气,阿阮就立马急了, “皇祖母,阿阮马上就要上学了!到时候就可以天天来看你了!” “是吗?阿阮真厉害,都要上学了,在学堂里要乖乖听夫子的话,不能让人欺负,知道吗?”不得不说,太后和嘉慧果然是亲生母女啊! “皇祖母,阿阮要去找太子哥哥了,一会儿再回来找你好不好?” “去吧去吧,玩子会儿我叫你采月姑姑来叫你回来用膳” 阿阮同太后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木槿,夏花出了慈宁宫朝着太子的东宫走去,这木槿 和夏花都是跟着她贴身伺候,寸步不离的。太后还让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小李子送她过去,一行人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一个趾高气昂的小女孩,对着另一个跪在地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儿拳打脚踢,地上的女孩儿已经摇摇欲坠,嘴角和额头都流着血,看起来是要撑不住了,站打人的女孩儿身边的宫人也不阻止,看来也是见怪不怪了,两人都不算大,看起来也就五六岁大的样子,白阮看见这副场景,就催小李子赶快过去看看,只见小李子面露难色 “郡主,咱还是快走吧!那是四公主和五公主,她们经常这样闹着玩的” 原来,这四公主就是李昭仪的女儿,名为上官涵,这李昭仪人自私刻薄,她的女儿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这四公主惯会在皇上面前表现,人看着也娇俏可爱,被皇帝赐了封号“乐安”,倒也还算得宠,因此经常在宫里横行霸道,多数人也不敢说什么,可这五公主就比较可怜了,她的生母只是一个在御书房里伺候笔墨的宫女,皇帝有一次喝醉酒临幸了她母亲,因此才有了她,她母亲也仅仅是被封了一个贵人,事后皇帝也给忘了,甚至连她出生皇帝都没有赐名,还是她一岁的时候,她母亲夏贵人求到了太后跟前,太后也怜她们母女可怜,才给赐了个名字,叫上官袅,可是因为生母身份卑微,她从小就受尽别人侮辱,连宫里稍微得势一点的奴才也敢对她任意打骂。 白阮一听,感情还经常欺负人家,也不顾小李子的劝阻,径自朝那儿走去 “住手!” 四公主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前来阻止,也放开了五公主,看向了来人,这时五公主身边的小丫鬟赶忙将它扶到了一边。五公主嚣张的发问 “你又是什么东西,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行礼” 白阮身后的奴婢宫人在刚一走近的时候便蹲身行礼,只有阿阮笔直的站在那里,白阮压根理都没理她,自顾走到五公主面前,关切的问, “你没事吧?” 五公主虚弱的摇了摇头,刚想张嘴说话,就晕了过去,不醒人事,身后的小丫鬟也被吓哭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贵人救救我家公主吧!,兰雪一定结草衘环报道你的大恩大德,求求你了!” “你先起来,小李公公,就说我病了,去宣太医” 小李子看情况不对,连忙去了,这时候一直站在一边的四公主也吓到了,勉强说道 “是她自己不经打,我也没想会这样的,不关我的事”说着就想一走了之 可白阮却挡在她面前,小小的包子脸上,满是严肃 “你伤了人,就想这么走了?” 只见乐安公主强撑到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我是公主,你还想帮她打回来吗?你是什么东西?” 阿阮听了这话,却是没有说话,乐安公主以为白阮被吓到了,因此神色得意,越发的高傲起来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妄想替人强出头……” 乐安公主话还没有讲完,就听见众人伏地跪拜的声音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乐安公主转身,看见皇帝端坐于御撵之上,神色阴晴莫测,乐安公主马上跪在地上 “参见父皇,父,父皇”她话还没说完,就听皇上言 “我倒不想,我看不见的时候,你竟是这般模样,阿阮是你表妹,她不是东西,那你嘉慧姑姑又是什么?那朕又事什么!” 周围的人看皇上发怒了,皆扑通跪地,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众人没有不害怕的,乐安公主更是害怕到了极点,整个人跪在地上簌簌发抖,话都说不完整 “不……不是这样的……父……皇……皇” 只有白阮,她走到皇帝面前,用小手轻抚着皇帝的胸口,娇声抚慰道 “皇帝舅舅不生气,阿阮听话” 这时皇帝才回过神来,听着阿阮安慰的话,心里倍感温暖,其实除了太后和白璟以外,众人都不知道,这皇帝,其实就是个妹控,以前还是太子的时候对嘉慧几乎是百依百顺,就算这么多年做了皇帝以后,这毛病都还是改不过来,因此,对着妹妹的女儿,也是真心疼爱着的。 这时太医也到了,将五公主移到最近的亭子里,这太医见皇帝也在,更加用心的为五公主看起病来,只见他眉头紧皱,片刻,才面色凝重的说道 “回皇上,五公主是长年营养不良,身子本就孱弱,且又受了寒,加上又失血过多,情况不容乐观啊” 皇帝听了这一长串,只给出了一句话 “治不好,就提头来见” 众人听皇帝这样说,心想,这是要五公主是要得宠的节奏? 还没等众人想完,皇帝又说 “五公主,德行有亏,禁足三月,李昭仪管教不力,着降为贵人” 乐安公主拼命摇头, “不,不要,父皇,不要……” 只是皇帝没有再听,只对太医说, “全力医治,用最好的药材” 说完便转身离去 乐安公主见皇帝走了以后,却死死的盯住白阮,犹如一条吐着信的毒蛇 “我不会放过你的!” 白阮看了她一眼,默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自此,这笔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第十二章 重生党 阿阮经过这一番折腾,猛的才想起要去东宫找太子,拍拍脑袋急冲冲的向东宫跑去,进了东宫直接往书房走去,其他人都留在了原地,这个点太子都是在温书,阿阮还未进去,便扯着嗓子放声,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在吗?太……” 太子拧着脸,眼里一闪而逝的无奈 “什么事?” “太子哥哥,明天是上元节啊!” 太子不动声色的说 “我知道” 阿阮不死心的问道 “就这样?” “不然?” “你忘了上元节是我的生辰吗?没有礼物吗?” 太子继续板着个脸逗她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礼物我也忘记了” 其实阿阮看他那样子压根儿就不信,他才不会忘,不过还是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嘴里却说到 “唉……看来我生辰还是只找弋哥哥陪我吧!太子哥哥,那我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准备出去,这时候太子却在身后叫道 “哎……回来” 阿阮故作疑惑的问 “太子哥哥还有什么事吗?” “小没良心的,礼物明天给你,不过你现在要说清楚你明天要干嘛?” “嘿嘿,太子哥哥最好了,是这样的,爹爹说今年上元节我可以和哥哥们出去玩,不用进宫了,我就想让你和弋哥哥一起啊!” 太子听了,点点头 “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记着我,不过……” 阿阮悄悄的撇撇嘴,刚刚还在骂我没良心来着,不过还是顺着问下去 “不过什么?” “姑父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你出去吧?以他的性格,必定是以什么作为交换吧?说来听听” 果真是舅舅生的小狐狸,什么都瞒不过他 “条件就是,白芷跟着我一起进上学院,不过只是以丫鬟的身份” 太子听了,眼中暗芒闪过,这白家倒是打的好主意,居然利用起阿阮来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叮嘱到 “那个白芷不是个省心的,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事立马来找我” 白阮不耐烦的挥挥手, “哎呀你真啰嗦,烦不烦啊!” 太子殿下又被嫌弃了,无奈的摸摸鼻子,阿阮又问, “那你要去吗?” “去啊!穆淮弋都去我怎么能不去!” “皇帝舅舅能答应你?” “这你就不用管了” “我还懒得管,明天早上来我家找我,记得要早一点,晚了我可不等谁” 太子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时的冷冽 “阮阮你好狠的心……” 哦,说到阮阮这个称呼,白阮从懂事以来,都听身边的亲人叫她阿阮,可是只有太子非要叫她阮阮,白阮觉得听着太肉麻了,骂了他很多次,他都是一副死赖皮的样子,她也就放弃了 阿阮很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 “你还是等会儿再伤心吧!我要回去了” 不等太子说什么,就转身走了,太子在身后急急的追出来, “阮阮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东宫,阿阮让采月回去告诉太后她先回家了,过两天又来看她。 跟着太子坐上轿撵,慢慢出了宫门,换乘了太子殿下的豪华马车,两人坐在马车里,少有的没有斗嘴,其实所谓斗嘴,也只是阿阮一直骂,太子一直听。安静了有一会儿,阿阮突然出声,语气少有的郑重 “太子哥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太子看着她,不置可否,阿阮却知道,他会同意,其实问他也就是个形式而已 “你让五公主进学院好不好?我知道你有办法?” “上官袅?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朋友了,我觉得她不错?” “就因为今天的事?据我所知你们今天也没什么接触吧?”太子继续穷追不舍的追问 “好吧!其实我也是看她可怜” 太子挑眉“阮阮,处在你这个位置,心软可不是件好事” “你管我,你帮不帮?” 白阮恼羞成怒了,其实她是心虚,她说的话半真半假,一方面,也确实觉得上官袅可怜,但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四公主打她的时候,她眼里那股狠劲儿,令人颤动,却不是阴狠,更多的是对生活的不甘心,说明她依然善良未泯,这样的人,你只需要给她一个稍微好一点的环境,他日必有大成就。当然,这样的话白阮不会对太子说,她还是继续当一个被大家保护的小傻妞好一点,这样才最清闲。 太子看阿阮要发怒了,也就不多问了 “等着便是” 这日夜里,夏贵人和五公主居住的含香殿却很不太平,原来,下午的时候,含香殿里迎来了一道圣旨,将夏贵人晋为夏婕妤,这可是一下子从正七品升到了庶三品啊,五公主赐封号静安。很多人都坐不住了,这队母女是要复宠了吗?欺负过她们二人的奴才们更是惶惶不安,可皇上也没有让她们搬出含香殿啊?各宫妃嫔虽虽如是想着,却还是让人将祝贺晋升的礼物送到了含香殿。也难怪众人会这样想,这含香殿位置偏远,鲜有人来,二人过着如同透明人一样的生活。可如今,安宁已被打破,不知以后会如何啊!夏婕妤守在女儿面前如是想着,伤心垂泪,忽然感觉手心里的人动了一下,她马上惊喜的喊道 “袅袅,袅袅你醒了吗?” 上官袅睁开眼,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 “母妃?你是来带我走了吗?” 夏婕妤听见女儿说的话一片茫然, “袅袅,你说什么呢?带你去哪儿?” “母妃,我好想你,我一定是梦到你了,我还没死吗?” 这夏婕妤一听女儿净说混话,心里着急得不得了,忙叫着身边的大宫女夏荷去叫太医,哭得泣不成声,抓着上官袅的手哭喊着 “袅袅,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母妃啊!” 上官袅感受着手心里真实的温度,脑子里才慢慢回过神来,原来自己竟没有死,自己重生到了五岁的时候。 没错,现在的上官袅已经不是那个稚童了,她是二十年以后的上官袅,本来她是应该死了的,当年,十四岁的她不听阿阮的劝告,执意嫁给吏部尚书吴丘壑之子吴千风,还因此事与阿阮起了争执,起初,丈夫对她很好,也没有其它的通房妾室,夫妻俩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婆婆对她虽不过于亲近,但还不算苛责,只是小姑子偶尔会闹闹脾气,因此,她便越发觉得阿阮当初阻止她嫁给夏千风是不安好心的,可是后来,丈夫经常要求自己给阿阮写信,还让自己带他去郡主府拜见阿阮,老太太也常让自己请阿阮来做客,让她带着小姑子去找阿阮玩,她心里就越发的对阿阮不满了,又因为自己和阿阮吵了架,对丈夫和婆婆的请求百般推辞,渐渐的,丈夫也发现了不对,便问她,是不是和郡主吵架了,她想,他们夫妻是一体的,也不该瞒他,就将和阿阮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丈夫试探的问,那你和郡主就不再来往了?她也没多想,就答道,都这样了,估计阿阮也不会再见我了,谁想,丈夫却一言不发的走了,自此以后,对她也没有以前那么热络,不久更是抬了一房妾室,婆婆也时不时的让她立规矩,那段日子上官袅过得极其痛苦,她又想到了阿阮,她觉得阿阮不会不理她的,因此,敲开了公主府的大门,阿阮见她这副样子,也是叹了口气,却没有过多的责怪她,与她和好,她更为以前对阿阮所做的一切感到羞愧,丈夫得知她又同阿阮来往之后,又开始讨好她,让她向阿阮求这求那,然而此时的他,已经看透了丈夫一家的为人,他当初娶自己,就是因为满城皆知,自己是阿阮最好的朋友,而阿阮,受尽太后皇上宠爱,更是太子和穆淮弋心尖上的人,心里更不愿意利用阿阮,一再的拒绝。丈夫虽气愤,却不敢将他怎样,这时候,府里来了位表小姐,是夏千风的亲表妹,婆婆的亲侄女,正三品太常寺卿之女,郑怜容,家世虽不是极为显赫,但也算上等,这位表小姐来府里之后,与她甚为亲近,她便将其引为至交好友,甚至带她去叫白阮,可阿阮见了她却皱着眉头,并私下对她说,此人不可深交,起初她听了阿阮的话,也对此人抱有怀疑,可是后来她怀了孕,发生危险,关键时刻,是郑怜容救了她,自此,二人又抛开隔阂。 这一年,阿阮与穆淮弋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阿阮毅然远走匈奴,音信全无,当时刚刚登基的太子也是喜怒不定,总之,那一年是黑暗的,也是那一年,郑怜容和夏长风这对奸夫**,于她生产的时候,害死了她与刚出生的孩子,她至死都还记得郑怜容掐着孩子的脖子,表情狠毒扭曲,而她在一旁苦苦哀求,看着孩子渐渐没有了啼哭,夏千风一脸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上官袅回忆起这一切,不自觉的死死抓住了被子,却被一双手轻轻的抚住,看见母妃担忧的眼神,她将头埋在了母妃怀里, “母妃,我好想你……”阿阮,我好想你……这一次,我绝对不要这样的结局…… 第十三章 上元节1 又是一年上元佳节,京城里寒气未褪,一片冰天雪地,却丝毫没有减退因节日所带来的喜气,城里会举行热闹的庙会,善男信女们皆于此日虔诚朝拜,各类小摊小贩摆摊贩卖着各种精致的手工艺品,晚上整个京城都会挂满五颜六色的花灯,举行猜灯谜大赛,还能在护城河里放满河灯,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看到的人无不庆幸自己生于这天朝盛世。 这日清晨,公主府门外便迎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穆淮弋与太子几乎是前后脚踏进了公主府的大门,此时的阿阮还在被子里见周公,忽然感觉呼吸困难,快要窒息了,扑腾着手脚睁开眼睛,微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好半天才看清面前的穆淮弋,穆淮弋见她醒来,放开了她的小鼻子,阿阮看着眼前容色清丽,小小年纪就俊逸不凡的小男孩儿,马上就将刚才的不愉快忘记了,对着穆淮弋冒星星眼,心里想着,弋哥哥长得太美了!人家每次看他都不好意思…… “弋哥哥,你来得好早哦!” “不是我早,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阿阮你越来越懒喽!” 阿阮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对着穆淮弋撒娇道 “弋哥哥,我就起来了,你帮我把衣服穿上吧!” 不得不说,小阿阮自我防范意识也太弱了点吧!你娘亲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吗?哼哼,多年以后,在某人化身为狼之后,你就懂了!不过现在都还是纯洁的小孩子啦…… 太子本来也是想来叫阿阮的,可是刚绕过屏风,看到的就是这般光景,面前的二人还时不时露出温馨的笑容,看得太子更为恼火,醋海陡生,大喝一声,打断了二人, “你们在干什么!” 二人同时抬头,阿阮还傻兮兮的冲太子说 “穿衣服呀!你叫那么大声干嘛!” 太子一口老血哽在心头,正准备对阿阮进行一番说教,让她知道什么男女大防,可是却听阿阮又嚷到 “太子哥哥,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没看见我在穿衣服吗,娘亲说不能让男孩子看我换衣服的!” 太子面色僵硬, “那穆淮弋呢?他不是男孩子?”而此时争执的源头穆淮弋却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扯了扯嘴角。 阿阮似乎也被问住了,歪着头想了想,也没找出个答案,就装模作样的说到 “哎呀算了算了,这次就便宜你了,下次不能这样了!” 最后三人磨磨蹭蹭了大半天,终于出了门,大门口马车早已备好,随行的护卫也都等在了那里,白墨钰和白墨羽更是等得不耐烦了,不过看着阿阮那高兴的小眼神儿,愣是什么也没敢说,这姑奶奶要是不高兴了,今儿一天他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一行五人走出大门,刚准备上马车,却听见一个矫柔做作得让人恶心的声音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阿阮一听这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声音就知道,又是白芷,怎么哪儿都有她。白墨钰与白墨羽显然也看到了她,表情不悦。 太子冷不丁的听见这声音,也是脊背一凉,勉强道了声免礼。只见白芷起身后,又朝着穆淮弋福了福,眼神却直勾勾的盯在穆淮弋身上 “见过穆公子” 穆淮弋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白阮见白芷这副样子,心里也生气了,谁让你这么看弋哥哥的! 便开口说 “快点走了” 穆淮弋就率先上前,准备扶白阮上马车,白芷见几人神色冷淡,却都对着白阮献殷勤,心里嫉恨不已,白阮只云淡风轻的看她一眼,不做言语,就欲钻进马车里,眼里满是嘲讽。白芷见此心里极不甘心,本想甩袖欲走,可又想起临出门前姨娘的叮嘱,让自己一定要和白阮同行,结交太子。便狠了狠心,向白阮问到 “妹妹这是要往哪儿去?” 白阮听了也很诧异,这白大小姐今天可真能忍,声线清冷的答道, “长安街” “哦,对了,今天是上元节嘛!长安街一定很热闹” 白阮也不搭腔,自顾的走进车厢里,白芷见她不搭理自己,心里很是气恼,想要发作,又自知场合不对,暗自隐忍。 几人见白阮已经上车,以太子为首,也都依次上去,白芷见几人欲走,便挡在了看似温文有礼的穆淮弋面前,伸手拽着他的衣袖,楚楚可怜的请求 “穆公子,可否让我与你们同行?” 可是她明显求错了人,也不知道,温文尔雅的穆公子,却是一行人里最最腹黑的那个。只见穆淮弋神色间满是不做掩饰的不耐,挥开衣袖,声音冷峻 “姑娘自重” 这时阿阮暴躁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弋哥哥,你去不去啊?我要走了” 穆淮弋听了这声音,立马转身上车,看都没看白芷一眼,而车厢里,白阮见他一上车,便别扭的将头扭到一边,这时,众人都知道,阿阮不高兴了,皆不满的望向穆淮弋,可穆淮弋却是纠结了,我是哪儿惹着这位小祖宗了?难道就因为多等了我这一小会儿?众人轮番上阵,哄着阿阮,只有太子,看着穆淮弋,神色讳莫如深,刚刚只有他看见了,阿阮看见白芷拽穆淮弋的时候,神色瞬间绷紧了。 而被众人甩在后面的白芷,看着马车消失的地方,双手握紧,“白阮……” 马车渐渐行入闹市,一路上马车行人熙熙攘攘,四周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阿阮好奇的掀开帘子悄悄往外看,除了商贩比往日多以外,倒是没什么不同,马车穿过闹市,逐渐行到了此次庙会的举办点――兰叶寺,这是一座皇家寺院,香火鼎盛,平日里对老百姓开放,但若皇家有什么重要祭祀活动的话,就会提前封锁,只是每年的上元节,这里都会举办庙会。 白阮几人下了马车,慢慢逛进去,阿阮被穆淮弋牵着让几人围在中间,四周分散着护卫,两边的小摊从门外几十米处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寺院里,阿阮看见有卖面具的,吵着要一人买一个,给自己选了个狐狸面具,给穆淮弋四人选了四个小猪,四人看着手里的面具,真心不太看好,阿阮又拉着穆淮弋到了一个吹面人的摊前,让那个吹面人的老商贩做了她和穆淮弋的样子,两人互相交换,白墨钰和白墨羽也各自做了一个,毕竟都是小孩子,对这些东西当然偏爱,只有太子,看着阿阮和穆淮弋两人的亲密无间,即使自己不愿承认,也知道自己是嫉妒了,所以一路上一直默不作声,年纪虽小但心思缜密的白墨羽当然知道太子的心事,可他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太惨了,本来已经写好的稿子,被我不小心弄丢了!于是又从头来过,想大哭一场!还以为今天会断更的,还是坚持补了点上来,虽然字数不多……太伤心了!) 第十四章 上元节2 几人边走边逛,也买了不少东西,阿阮买的大多是些材质普通但做工精致的小玩意儿,多是些木簪子,绢花,耳坠的等饰品,阿阮几人不知不觉,又逛回了热闹繁华的长安街,此时还是白天,人们大多去参加庙会了,虽也热闹,却没有早上的时候拥挤,几人也很久没来过这市井之地了,太子和阿阮更是少有,恰逢上元佳节,摆摊的人也比平日多了很多,几人都存了心好好逛逛,闲庭信步的走着,四处看看,阿阮被一个卖兵器的摊子吸引了,停在那里,那商人是个外邦人,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匈奴或者柔然人吧!阿阮在摊前细细看着,说是摊位,其实只是在地上铺了块红布,上面置了很多匕首短刃,并不很实用,多是用作装饰品,有些看上去古朴,有的又很华丽精致,阿阮盯住了其中一把弯月形的匕首,整把匕身看上去古朴大气,透着一股历史的厚重感,刀鞘两面纹着狼形龙纹,周身除了狼纹处都镶嵌着各色宝石,却并没有掩饰住其天生的冷冽,阿阮不禁用手抚摸上去,刚一触手,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冷涌入手心,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对,是杀伐之气,阿阮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整个匕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杀伐之气,这绝对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阿阮将手收回,肯定道 “就是它了,我要买下来” 那商贩看几人皆是衣着不凡,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看那小姑娘也是真的想买,便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汉话,对阿阮说 “姑娘眼光真好,这匕首很好的,漂亮又锋利,只要二十两银子” 阿阮没有多说,只让随从付了银子,就将匕首小心的拿在了手里,也不让人帮她拿。 那商贩看阿阮没有还价真给了二十两,心里也很高兴,因为,那把匕首其实不是他的,那匕首是他来大夏的时候,途径一片刚刚被龙卷风侵袭过的荒漠,在那片茫茫无际的沙漠里他捡到了这把匕首,可以说他这一笔是净赚了二十两,怎能不高兴。 然而,商贩和阿阮都不知道,那把匕首的身份,会让多少人趋之若鹜。也是这把匕首,给阿阮带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际遇。 不知不觉已过了中午,阿阮也终于逛累了,几人便进了早就订好的酒楼,位于长安街正中的仙客居,这仙客居算得上是京城里最好的酒楼之一了,是穆淮弋家的产业,几人进了酒楼的天字号包厢,让人上了一大桌子的招牌菜,阿阮还吵着要喝点小酒助助兴,其实就是在家被看得严没机会尝尝,想着出来了怎么也得试一回吧!却不想被四个男性坚决制止了,只能闷闷不乐的扒着饭,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惨样,可是几人却是铁了心了,一致的视而不见,意思就是你死心吧! 几人吃了饭,都躺在了客房里安置的超大豪华的床上休息,走了这么半天,也都累惨了,补一觉等着晚上的灯会。 夕阳西沉,华灯初上,刚刚步入夜晚,整个长安街上就陆陆续续挂满了彩色的灯笼,这时逛夜市的人们也都纷纷出门了,随从将阿阮几人叫醒,准备去逛夜市了。 依然是早上的那个队形,不过周围的人更多了,二十多名护卫看似分散,实则遍布阿阮几人周围,随着人潮紧挨着他们,阿阮看着比白日还要热闹无数倍的景象,开心的拉着穆淮弋到处逛,太子几人一直追着,紧张的喊 “阿阮,你慢点,别走散了!” 随着人群,几人来到了正在举行猜灯谜的一处地点,台前已经围满了人,很多人跃跃欲试,也有很多人找着自己能解的灯谜,看看能不能赢走一个花灯,阿阮费尽力气才挤进了前面,好奇的到处看,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穆淮弋几人紧紧跟着阿阮,看着那些灯谜,也都摩拳擦掌,想要一试,这样的情绪在阿阮看上了一只河灯后,空前高涨,那是一盏莲花形状的河灯,粉白,粉红和玫红色的花蕊次第盛放,透明如水晶般的材质,中间空心处放置着一支小小的未点燃的蜡烛,这大概是场中最好看的一盏河灯了,白阮只一眼便喜欢上了,但所出的题目也不简单啊。几人走过去,翻看灯下压着的问题,只见上面写着 “至近至远__,至深至浅__,至高至明__,至亲至疏__” 几人都站在灯前,冥思苦想,四人连番上阵,也只解出了前三句,“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这最后一句,却是如何都不能想出来,至亲至疏?几人纠结了良久,都还是不能解答,阿阮见此,也知道几人是真的不知,倒也不强求了,这时白墨钰说“我们去问人家买下来就好了呀!” “他会卖吗?”白墨羽怀疑的问道 “我去问问”白墨钰说完就欲去问卖家 “我跟你一起”白家两兄弟就一起去问人家买河灯了,穆淮弋和太子二人还站在灯前冥想,阿阮也在一旁揪着颗心,这时候,耳边传来一阵空灵的笑声,没错,就是空灵,阿阮抬头望向前方,只见隔她还不到一米的地方,站着一个二七年华的妙龄女子,随意的一个垂云髻盘于脑后,白皙无瑕的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水光潋滟,朱唇粉颊,艳若桃李,天青色的对襟襦裙,外罩白色轻纱,肩上是玫红色的披帛,纤纤素手挽于身前,看着阿阮,言笑晏晏,阿阮望着眼前的美人,不禁呆了,身边的太子与穆淮弋也有些失神,倒不是被美色所惑,才十岁大的人,哪知道什么美色不美色,他们只是没弄懂眼前是什么情况,只见面前的美人儿莲步轻移,来到阿阮面前,突然,伸手覆在了阿阮脸上,捏了捏 “小妹妹,姐姐好喜欢你,好可爱!” 美人眼里星星眼闪动,白阮看着眼前对她动手动脚的人,这是哪儿放出来的蛇精病的说? 不过阿阮虽疑惑这是谁,但却明显感受得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善意,忍住了被捏得发酸的小脸,甜甜的问 “姐姐你是谁呀?” “我呀!我叫周落颜,你可以叫我落颜姐姐好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白阮,你叫我阿阮好了” 一大一小两人做了自我介绍后,显然有要秉足长谈的趋势,这时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殿下却跳出来了 “小姨,你怎么在这儿?” “哟,阿述也在这儿啊?这么巧!” 某太子心中一排乌鸦飞过,感情我站在这儿你一直没看见是吧? 原来,这妙龄女子正是太子母家的亲小姨,周皇后的胞妹,是周大人的老来女,在家中受尽宠爱,周皇后也对这个唯一的胞妹纵容无比,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看着倒是貌美如花无比乖巧,可实在的就是个腹黑女,这一点太子深有感触,太子三岁的时候,周落颜进宫来看皇后,结果非要拉着太子一起玩儿,为了满足她的恶趣味,给太子打扮成了一个小公主,牵着他满皇宫的逛,自己笑得在地上打滚儿……这是太子心头的痛啊! 就在几路人马准备促膝长谈的时候,在前方打探敌情的白墨钰二人回来了,两人走到阿阮面前, “阿阮,他说那个不能买的,只能把题解了才行……” 几人都沉默了,这时候热心肠的周落颜又八卦了, “什么题呀?我看看,值得把你们几个小伙子难成这样?” 太子带着她走到灯前,指着那道题,周落颜看了一遍,噗嗤笑了 “难怪你们猜不出来,你们要是成了亲了,肯定就难不倒你们了!” 太子眼角抽搐,话说,小姨你也没成亲吧! 众人不解到,这跟成亲有什么关系? “因为,至亲至疏夫妻嘛!” 几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红果果的不信啊 “看什么,我告诉你,保证没错,不信你填上去试试!” 最后,几人将信将疑的将答案交上去,结果出人意料,居然对了,不过几人还是不太理解为何是这个答案,周落颜直接一句,你们长大了就懂了,答案极其敷衍。 第十五章 生日礼物 几人如愿以偿的赢得河灯后,每人又各自掏钱买了一盏,加上周落颜,六人幸冲冲的跑到护城河边,准备完成今晚的最后一个仪式,放河灯,周落颜像个孩子王一样,和几个小鬼头打成一片,太子不准阿阮叫落颜姐姐,这样的话他就要比阿阮小一个辈分了,几人都跟着太子叫落颜小姨,一群人疯疯癫癫的跑到河边,那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几人找了个好位置,排开蹲下,将手里的河灯拿出来,学着别人的样子,将灯放入河里,虔诚的合上双手,闭上眼睛默念自己的心愿,然后将灯推向远方,做完这一切后,几人就蹋在绒绒的草地上,看着眼前绮丽的夜色,清澈的护城河里,各色的河灯散发莹莹的光芒摇摇晃晃向着远处前行,身后是巨大的上京城,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繁华如白昼,空气里草木香气阵阵飘过,如此惬意的环境,让几人忘记了寒冷,放松的躺在了草地上。 阿阮悄悄的问穆淮弋, “弋哥哥,你刚刚许的什么愿望啊?” “那阿阮许的什么愿望呢?” 阿阮揪着张小脸,说不说呢? “弋哥哥先说” “阿阮没听说吗?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要藏好,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穆淮弋忽悠她,果然,阿阮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捂着嘴,眨眨眼,小鸡啄米似的点这么头,穆淮弋莞尔一笑。太子躺在穆淮弋另一边,看着亲密的二人,移开视线。 五人疯玩了一整天,也该回去了,再不走就要关城门了,回了城后几人就相互道别,周落颜捏着阿阮的小脸说 “阿阮要经常来姐姐家玩啊!让你太子哥哥带你来!” 阿阮也很喜欢这个看上去不大,性格活泼的小姨,乖巧模式开启,露出她那标准的萝莉式笑脸, “小姨也可以来公主府找我玩的,不过我要上学了,要挑我在的时候来” “好,小姨有时间就来找你,……”眼看着二人又要开始依依惜别的节奏,太子连忙拉走了周落颜,穆淮弋也拉着阿阮坐上公主府的马车,太子要送自家小姨回家,所以就不能和阿阮几人一起走,天知道他有多不情愿,坐在马车上板着张臭脸,看得周落颜想抽他。穆淮弋的将军府到和公主府顺路,但没有公主府靠皇城近,因此回去的路上,公主府要比将军府远一些,穆淮弋要将阿阮三人送回去再自己折回来,几人刚上马车准备扬鞭起驾的时候,却听见本来已经走了的太子殿下急切的声音 “阮阮,等一下” 阿阮将帘子掀开,将头探出去,“太子哥哥,什么事?” “阮阮你先下来,有事给你说”白阮被车夫抱下去,穆淮弋本来准备跟下来,却被太子制止了,在车上等着阿阮,阿阮下车后,走到太子面前 “太子哥哥?” “阮阮你将手伸出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阿阮依言呆呆的将手伸出来摊开,只见太子将一枚血红色的玉佩放在了她手里,玉佩周身泛着红色血丝,颜色分布均匀,浑然天成,绝对是玻璃种的红翡,而且还是红翡中的极品――血美人,双面都镂刻着凤形图案,搭配这如火的红色,宛若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灵动逼真,看这雕工也定是出自大家之手,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的礼物吗?” 太子点点头,郑重又稚嫩的声音里,透着决绝,认真,还有坚定。 “阮阮,这是母后给我的,他说要我给未来的太子妃,我现在把她送给你,我要你当我的太子妃” 阿阮的呆傻病又犯了,她直愣愣的看着太子,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太子妃是谁? “太子哥哥,太子妃是谁呀?” “现在没有太子妃,可是以后就有了,以后阿阮就是我的太子妃啊!” 白阮摇摇头, “可是我不是啊!太子妃是拿来干嘛的?” 太子真的是郁闷了,头一次这么恼火阿阮怎么这么笨,可是车上三人听了他的话,齐齐看像穆淮弋处,只见他依然正襟危坐,面不改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是他微微摩挲袖口的右手却泄露了他的情绪,白墨羽看到这,眼眸微闪。 “太子妃就是以后要和我一起住,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人,就是像姑姑和姑父那样” “哦……原来你是要我做你的妻子呀!我不要”阿阮似是恍然大悟般,可是却果断拒绝掉。 太子其实早想到她会拒绝,就是不死心想试一试吧!也是急了,看着她和穆淮弋那么要好,那么亲密,明明是自己先认识阮阮的呀,早知道当初就不带穆淮弋去看阮阮了,太子殿下委屈了。十岁大的孩子,并不可能萌生什么爱情,太子对阿阮,其实就是不甘心吧,他想,明明是自己先遇上的人,她应该要喜欢我比穆淮弋多一点,应该要和我更要好一点,应该要和我更亲密一点……诸如此类,也就是这些应该,渐渐演变成为执念,最后是爱情,直到他再也不能放手,再也舍不得放手,强烈的想要跟她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而此刻,太子定定的望着眼前的阿阮,沉默的,愤怒的,受伤的,最终不置一语,转身就走。而在他身后,阿阮扬了扬手中的玉佩,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那是送给你的,不要便扔了吧!” 阿阮张了张口,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到此时,就算她再没心没肺,也知道太子生气了,而且手中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能给扔了,可是怎么样才能还回去啊?阿阮想着想着就纠结了,垂头丧气的回了马车上,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低气压,话说某阮终于反应灵敏了一回啊!可是……某阮看见自家两位哥哥紧张的盯着弋哥哥,而弋哥哥则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难道说?二哥三哥惹弋哥哥不高兴了?于是便朝着二人做了一副放心,万事有我的表情,看得二人伸手捂脸,老娘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二货! 阿阮屁颠屁颠的蹭到穆淮弋身上,伸出手,厚着脸皮耍宝的问道“弋哥哥,我的礼物呢?” 穆淮弋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脸上尽是无奈的神色,却让除阿阮外的两只身心俱松,别人不知道,他们这天天一起的几人可是非常清楚,看着穆淮弋这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其实要多狠就有多狠,二人都深有体会,被他记恨上的人几乎都没什么好的活法了,看着他那冷淡的模样,二人实在心虚呀!看着阿阮一句话就能让穆淮弋转阴为晴,不得不说,阿阮就是他的死穴啊!有一个逆天的妹子还是很不错的! 穆淮弋听了阿阮的话,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从胸襟里摸出一个小巧精美的方形礼盒,含笑说到 “阿阮看看喜不喜欢?” 阿阮伸出自己胖嘟嘟的小手将盒子打开,黑色的盒底托着一条晶莹的紫水晶手链,棱形的切割面在蜡烛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像是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河水,阿阮惊呼“好漂亮!” “阿阮喜欢就好” “很喜欢,谢谢弋哥哥!” 听了这话,穆淮弋心里一暖,甜甜的笑开了,白家兄弟一见此状,身子一抖,果然这穆淮弋一遇上阿阮就不正常了。就着功夫,阿阮就缠着穆淮弋把手链给她戴上,早将太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最后还是临到公主府的时候,穆淮弋让白家兄弟先进去等等,他要和阿阮说几句话,看着白墨羽那一脸不放心,担心他把白阮拐跑的表情,穆淮弋忍不住嘴角抽搐。 “弋哥哥,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阿阮,告诉弋哥哥,你今天最喜欢谁的礼物啊?”某开启了拐带小孩儿模式 “原来是问这个啊!我最喜欢弋哥哥的了!”果然,一遇上穆淮弋,什么公主娘啊!哥哥啊都是浮云 穆淮弋勾了勾嘴角 “那弋哥哥和太子的呢?” “咦呀!弋哥哥不说我都忘了,我这次不能要太子哥哥的东西!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还给他呀!”看吧,阿阮这个小财迷,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都只是不能要这一次的东西。穆淮弋也显然听懂了,继续忽悠到 “阿阮不能自己给她,但可以让别人替你还给他呀!” 阿阮眼睛一亮 “对呀!那弋哥哥你帮我还吧!”说着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穆淮弋只感觉喉咙发干,干巴巴的道 “阿阮哪,你看这,弋哥哥和太子是好朋友对不?我去的话他会跟我生气的” 阿阮转念一想,对哦,不能叫弋哥哥的话,也不能叫哥哥们了,正纠着脸冥思苦想的时候,却听穆淮弋在一旁状似不经意的说 “阿阮早些进去吧,白夫人该担心了” “对了,娘亲!我可以叫娘亲帮我!” 穆淮弋眸中笑意一闪,并不言语,可阿阮见想到办法,却是一分钟也闲不住,“弋哥哥,我先进去了!” 说完蹬着小短腿儿蹭蹭蹭的就跑没影儿了,身后跟着守门的老管家,气喘吁吁的在后面喊道 “郡主,郡主你慢点儿跑!” 穆淮弋望着公主府里白阮消失的方向,勾起唇角,片刻,转身离开。 第十六章 公主娘的教育 一月刚过,上学院就紧锣密鼓的开课了,阿阮也自此踏上了她的漫漫求学路,阿阮上学的事当然受到了父母大人的热切关注,送她去上学的侍卫,随行的奴婢,皆由公主大人一手操办,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上学院里本是不让带奴婢的,不过考虑到都是年龄不大的贵族公子小姐,也就破例只能带一位年纪相仿的书童和一位奴婢了,虽说是两人,但只有书童能够进入学堂伺候笔墨,丫鬟只能等在学堂外,其它人一律不准入内,而且进去的人都需要经过严格排查,毕竟是皇宫,虽是外围,且无令不能跑出学院的范围,但也要小心为好,当然也有例外,就如阿阮这样的身份,自小在宫里长大,宫中门禁对她几乎形同虚设。嘉慧公主本是想挑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跟着阿阮当随行的书童,再让成熟稳重的木槿跟着照料,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白芷的插入,随行的书童就只能是白芷了,但公主言明,不必给白芷任何的特殊待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要想得到,就必须得付出代价。 美好的清晨,阿阮抱着被子嘴角吐着泡泡正睡得香甜,门外,白芷和木槿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白芷起了个大早,过来却看阿阮还在睡,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再一次狠狠的厌恶起自己的出身,为什么不是自己投胎在公主的肚子里,这种情绪在她进入阿阮的房间后,更是被放大到了极点。木槿看时辰到了,再不将郡主叫醒就要迟到了,这上学第一天就迟到可不好,白芷随木槿推门进去,这是一个三进的房间,第一进是外厅,正中放着套沉香木的圆形桌椅,看样子是平时用膳的地方,墙上挂着的字画皆以百家姓、千字文等适用于启蒙教育的文章为主,而画则是简单的花鸟图,不过都是大家手笔,一字千金。四个角落里摆放着相映的盆景,即便是在冬日,依然花开正艳,二进门处以粉紫色的纱帘为门,还有一层水晶珠帘装饰,典雅华贵,帘后靠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套矮几,几上静置一套紫砂茶具,左边靠墙的位置立着个大大的博古架,架上放的都是阿阮这些年搜刮来的珍品(咳……是收藏,收藏,不是搜刮!)靠右的地方是张贵妃软榻,榻前的案几上摆着把古琴,墙上还挂着把白玉琵琶。一盏八扇的国色天香大屏风将茶室与卧房隔断,白芷跟着木槿再绕过屏风,卧室正中是一张超大的二层拔步床,对比起来小小的白阮正躺在上面吐着泡泡,左边也是沉香木制的宽大衣柜,右边精致的梳妆台上面精美贵重的首饰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白芷看完这一切,即便是早已知道阿阮的受宠程度,白芷还是忍不住眼红起来,本来自以为不错的闺房跟阿阮的一比起来,简直就跟丫鬟住的一样(其实,还比不上阿阮的丫鬟房,比如木槿……) 木槿轻轻走到床前,低声轻唤到, “郡主,郡主,该起了” 见阿阮翻了个身子咂巴咂巴嘴继续睡,木槿不禁露出宠溺的笑容,伸手轻轻推了推阿阮,“郡主,再不起就迟到了,二少爷他们等着你呢!” “姑姑再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说着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了,木槿看她这样,又不忍心又为难,倒是旁边的白芷看不过去了,凭什么她睡觉要我在这儿等着,于是扯着嗓子便喊 “白阮!你给我起来!” 光是喊还不够,还上前去掀她被子,这刚刚才二月天,天气比冬日里好不了多少,被子一掀白阮马上被冷气刺激得一抖,瞌睡也醒了,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了,木槿也知道自家郡主这是冷了,马上过去将她搂入怀里,一边转头极不赞同的冲白芷说道, “大小姐这是做什么,郡主还如此小,这要是惊吓到了郡主你可担待得起!” 木槿语气也不是很好,白芷见一个丫鬟也敢如此教训自己,还不是仗了白阮的势,成心欺负自己,于是也大怒 “不过是个贱婢!居然敢这么跟主子说话!白阮就这般娇贵不成?” 木槿也不甘示弱,张口便道 “郡主本就是金枝玉叶,自然尊贵无比,还请大小姐弄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说完也不待她再说什么,冲外面唤了一声 “都杵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进来替郡主洗漱更衣,没眼色的东西!”话音刚落,等候在外的侍女连忙低头鱼贯而入,生怕惹了木槿姑姑再生气。 而白芷听了木槿这话,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心里更为恼怒,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我是什么身份?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白阮身边的一条狗……” 白阮看着眼前的争吵也彻底醒过神来,见白芷有越闹越厉害的趋势,也从木槿怀里出来,一边的侍女极有眼色的为她穿好衣物,白阮一声轻喝,打断了白芷的涛涛不绝 “好了,你若是还想和我一起,就闭好你的嘴!现在马上给我出去!” 白芷从未见过这样的阿阮,面容冷肃,声音冰冷,闲适的站在那儿自然的等着众人为她服务,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直直的望进她的眼里,甚至心里,这一刻白阮身上散发的那种强大的威严,让她心里止不住的发颤,但她还是强撑到 “你凭什么和我这么说话……” 可是阿阮已经不耐烦,只吐出冰冷的几个字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白芷这回真的愣了,这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只会撒娇与发脾气的白阮?其实不只是她这样想,屋子里的众人,包括一直伺候阿阮的木槿也这样想,这一刻的郡主高贵依旧,却多了不可侵犯的威严。仅剩的理智告诉她,这一刻她最好还是按照白阮的话去做,不然…… 其实这白芷也是自己作的,没看见木槿叫阿阮起床都是用这么温柔的方式吗?这第一嘛!当然也是怕惊了阿阮,老人们可是说小孩子受了惊,特别是在睡觉的时候受惊,很容易掉魂的,这第二嘛,就是因为阿阮起床气那是相当的大啊!没事儿一般没谁敢轻易叫她起床的,所以今儿这白芷也算是触了她的逆鳞了,再加上她对木槿的口出恶言,这木槿又是看着阿阮长大的,阿阮对木槿可是相当的尊敬,因此,白芷只是挨了几句骂还是轻的。 白芷一走,阿阮只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瞬间又恢复了她的傻白甜形象,看得众人无语……汗……这模式切换得也太快了吧!不过她们家郡主还是比较适合这副呆傻模样,侍女们手脚麻利的将阿阮收拾好,出门看见白芷站在门外似是还没回过神,也不出言喊她,自顾的带着丫鬟婢女们走过,白芷一反常态的什么都没说,跟在了后面。 白阮先是去正院,听听娘亲有什么要交代的,然后再同哥哥们一起坐车去学院,到正院的时候,公主娘正坐在堂上优雅的品茶,看见阿阮进来,马上放下茶盏 “哎哟我的小心肝儿,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这第一天你就打算旷课呢!” 白阮听着公主娘这腻死人的调调和内容,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霸气的说道 “您老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吩咐,不过你要是再不快点,我就真不用去了!” 嘉慧公主这才收起那副姿态,正了正形儿,阿阮身后的婢女们终于知道自家主子刚刚那一套是跟谁学的了,感情这玩意儿是遗传啊! 只听嘉慧公主越过众人,看向最后的白芷 “白芷,今儿早上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一次,我也不打算跟你计较,只是你听好了,下不为例,阿阮是皇家郡主,容不得你以下犯上,且不说你现在的身份只是她的书童,就是你还是白家大小姐,也是丝毫不能比的,希望你时刻记住自己的位置!” 白芷死死的捏住衣袖,紧咬下颚,半晌,才从牙缝里憋出一个字“是”,心里却是浓浓的屈辱感。 随后,嘉慧公主遣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了阿阮,这是嘉慧公主在阿阮面前少有的严肃时刻,阿阮当然也明白娘亲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因此也收敛起那副漫不经心的状态,洗耳恭听 “阿阮,这一次,你倒是让娘亲刮目相看了!” 白阮不解,看着娘亲,却见她脸上渐渐升起了一抹凝重 “阿阮,你记住,像我们这样的人,永远不要和一个与你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人比,那只会让人看轻了你,你可以不去管白芷,但那只是你作为皇家郡主的骄傲,你也绝不能被一个这样身份的人欺负,那会是对我们整个家族的羞辱。” 说到这里,嘉慧公主又不自觉的放缓了声音,直直的看着阿阮 “阿阮,你明白了吗?” 白阮看着娘亲,郑重的点了头 “我明白了,娘亲” 嘉慧公主露出欣慰的一笑,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能够做得比今天更好。 “去吧,娘亲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阿阮告辞离去,但她知道身后的人一直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她也知道,娘亲开始正式的教养她,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上京贵女,皇家郡主,她突然感觉,她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啊…… 第十七章 霸气郡主 马车摇摇晃晃向着皇宫驶去,白阮一大清早就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完全没有第一天上学的气氛,不说什么紧张期待了,一想着以后每天都要和白芷朝夕相对,还要时不时的被她隔应一下,最最重要的是,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想到这些,她就对上学什么想法也没有了,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老爹了呢?真是悔不当初啊! 白墨羽倒是悠哉悠哉的靠在马车里养精蓄锐,可白墨钰看她这样子,就误会了,莫不是被老娘骂了?可是不对啊?以自己老娘对阿阮的那个宠溺劲儿,就是阿阮杀了人,她都能面不改色的替人把尸给埋了,这誰都可能挨骂,就阿阮不可能啊!白墨钰马上把这个想法否定了,看着阿阮一反常态的坐那儿也不闹腾,白墨钰小心翼翼的靠过去, “阿阮,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阿阮动也没动,继续深沉,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难道你也和我一样,不喜欢上学?”白阮瞥了他一眼,目光里赤裸裸的鄙视,自家娘亲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货哦!看白阮这个样子,白墨钰马上抠抠脑袋,讪笑了一下,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一拍大腿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看上哪儿的好东西了?二哥给你弄来?”这回白阮倒是拿正眼瞧他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说吧,是什么?二哥保证给你弄来!” “可是二哥,请你弄清楚,你是堂堂白家二公子!不是千鹊山里下来的山大王!” 白墨钰顿觉头上一长串的乌鸦飞过…… 白墨羽再也憋不住了,看看吃瘪的白墨钰再看看思维奇特的白阮,在一旁笑得差点断气,从思维方式这个层面来说,这兄妹二人还是很相似的。 可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的白芷听着前面传来的阵阵欢笑声,就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了,本来她是要跟着白阮做第一辆马车的,却被木槿这个贱人给拦了下来,居然让我和她这个贱婢坐在一起,分明就是成心作贱我,木槿一直坐在一边不动声色,眼观鼻鼻观心,看她那副做派,心里很是不以为然,一个卑贱的庶女,也妄想和郡主公子们一 同乘一骑,做梦!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对礼仪身份还是很看重的,甚至说得上是严苛。 学院分为男女两院,因此到了门口三人就要分开进去了,白芷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所以下了马车以后,对着白阮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白阮倒像是习惯了一样,根本不带搭理她的,可白墨钰和白墨羽就没那么好说话了,白墨钰性子比较直,脾气也比较暴躁,喜欢用最直接的办法解决问题,看白芷那样,这超级妹控还能受得了?张口对白芷警告到 “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招,要是让我知道你敢欺负阿阮,到时候我动起手来可不管你是女人!”周围的丫鬟小厮一听,都是嘴角一抽搐,这二爷,到底是打哪儿学来的这些腔调啊?要是被公主听见,还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受苦啊! 白墨羽也冲她发出一个满含警告的眼神,目光里一片冰冷,还带着一丝阴狠,吓得白芷一个哆嗦,再不敢与他对视,其实这白家三兄弟,说起来是老大最成熟稳重又有能力,老二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小霸王,白芷却更怕这不显山不露水的白老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人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女人的直觉啊!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这白家老三看着没什么特长,其实却是最擅长隐藏也是最腹黑狠辣的一个,相信随着年龄增长,这位的手段也会越来越厉害。 白阮带着白芷木槿进了女院,门口有专门检查的嬷嬷站在那里挨个的搜查进去的学生,门外由学生组成的队伍排了老长一段,毕竟是皇宫,禁卫森严,进去的人一律只能带学习用具,要是被搜出身上藏有武器,更要被怀疑图谋不轨了,毕竟在里面上课的还有诸多皇子公主,要是发生行刺,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阿阮却不管那么多,看着那望不到头的队伍,早就被一众人宠得无法无天的人谁也不理,绕过众人抬脚就往里面走,木槿和白芷跟在她身后,因为身份低微,白芷也没见过这阵仗,心里还是有点底气不足,不禁开口问走在前面的白阮, “白阮,你没看到她们都排队的吗?” 白阮转过头来,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她 “那你去吧!” 白芷一咽,心里却忽然闪过一丝什么,继而不再开口,哼,我就不信所有人都买你的账,这里可是皇宫,不是公主府,到时候丢了人,啧啧…… 白芷满心欢喜的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想象白阮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人,心里就一片兴奋,已经急不可待的想着看到那副画面,这不,或许老天爷开眼了,终于听见她的呼声,白阮此时刚好被一个守门的嬷嬷拦下来了, “站住,没看见排着队吗?到后面排队去” 木槿马上挡在阿阮身前, “放肆!” 这嬷嬷见来人如此嚣张,也不甘示弱 “不管你是哪家的小姐,这儿是皇宫,可把你的小姐脾气给收起来!” 阿阮也有点懵了,这是皇宫没错啊!可是我每次来都没人拦我啊?娘亲也没跟我说这个啊?而且这次拦人的也恰好是一个刚从冷宫拉来凑数的嬷嬷,这人平时一贯会迎逢,刚好这回上学院又进了批新生,人手不够,管事的就做主将她调过来了,其实这真不怪嘉慧公主,人家压根就没想到阿阮长在皇宫里那么些年,会有人拦她?而其它人关注的重点则是白芷会不会欺负阿阮。以至于,没人跟阿阮交代清楚情况,而阿阮这傻缺怕麻烦又懒的毛病又犯了,谁有那闲功夫天寒地冻的去排那队啊! 这样一番动静,周围的人也都看过来了,白芷见事情跟她料想的一样,心里可高兴了,只是,这得意劲儿还没过呢,就又出变故了,这时候主事的太监嬷嬷看见了这边的动静,吓得是三魂不见了七魄,哎哟,这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拦了这小姑奶奶啊?这谁不知道这是太后娘娘的小心肝啊!两人马上急匆匆的冲过来,跪在地上, “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 后面的太监嬷嬷听了,忙不迭的跪了一地, “哦,免礼” 为首的大太监马上又道 “郡主恕罪,这贱婢不认识您”说着,又转头斥骂那个拦人的嬷嬷, “不长眼的东西!还挡着干什么,还不滚下去!” 这拦人的嬷嬷也是吓傻了,腿一软,跪在地上话都说不全了,不过阿阮见终于没人拦自己,心里倒满意了,蹦蹦跳跳的跑了进去,也不管身后跪了一地的人,这掌事的太监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要是这姑奶奶在这哭了起来,咱全都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不是他们胆小夸张,在宫里冒犯过这姑奶奶却还活得好好的人,没几个,原因嘛,除了太后和皇上以外,更应该问的,还有那位年龄不大的太子殿下,那位的手段可是真真儿的狠,这阿阮郡主啊就是那位的眼珠子,谁要敢对她呲个眉毛都会掉条命,这次这奴才,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哦! 第十六章 公主娘的教育 一月刚过,上学院就紧锣密鼓的开课了,阿阮也自此踏上了她的漫漫求学路,阿阮上学的事当然受到了父母大人的热切关注,送她去上学的侍卫,随行的奴婢,皆由公主大人一手操办,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上学院里本是不让带奴婢的,不过考虑到都是年龄不大的贵族公子小姐,也就破例只能带一位年纪相仿的书童和一位奴婢了,虽说是两人,但只有书童能够进入学堂伺候笔墨,丫鬟只能等在学堂外,其它人一律不准入内,而且进去的人都需要经过严格排查,毕竟是皇宫,虽是外围,且无令不能跑出学院的范围,但也要小心为好,当然也有例外,就如阿阮这样的身份,自小在宫里长大,宫中门禁对她几乎形同虚设。嘉慧公主本是想挑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跟着阿阮当随行的书童,再让成熟稳重的木槿跟着照料,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白芷的插入,随行的书童就只能是白芷了,但公主言明,不必给白芷任何的特殊待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要想得到,就必须得付出代价。 美好的清晨,阿阮抱着被子嘴角吐着泡泡正睡得香甜,门外,白芷和木槿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白芷起了个大早,过来却看阿阮还在睡,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再一次狠狠的厌恶起自己的出身,为什么不是自己投胎在公主的肚子里,这种情绪在她进入阿阮的房间后,更是被放大到了极点。木槿看时辰到了,再不将郡主叫醒就要迟到了,这上学第一天就迟到可不好,白芷随木槿推门进去,这是一个三进的房间,第一进是外厅,正中放着套沉香木的圆形桌椅,看样子是平时用膳的地方,墙上挂着的字画皆以百家姓、千字文等适用于启蒙教育的文章为主,而画则是简单的花鸟图,不过都是大家手笔,一字千金。四个角落里摆放着相映的盆景,即便是在冬日,依然花开正艳,二进门处以粉紫色的纱帘为门,还有一层水晶珠帘装饰,典雅华贵,帘后靠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套矮几,几上静置一套紫砂茶具,左边靠墙的位置立着个大大的博古架,架上放的都是阿阮这些年搜刮来的珍品(咳……是收藏,收藏,不是搜刮!)靠右的地方是张贵妃软榻,榻前的案几上摆着把古琴,墙上还挂着把白玉琵琶。一盏八扇的国色天香大屏风将茶室与卧房隔断,白芷跟着木槿再绕过屏风,卧室正中是一张超大的二层拔步床,对比起来小小的白阮正躺在上面吐着泡泡,左边也是沉香木制的宽大衣柜,右边精致的梳妆台上面精美贵重的首饰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白芷看完这一切,即便是早已知道阿阮的受宠程度,白芷还是忍不住眼红起来,本来自以为不错的闺房跟阿阮的一比起来,简直就跟丫鬟住的一样(其实,还比不上阿阮的丫鬟房,比如木槿……) 木槿轻轻走到床前,低声轻唤到, “郡主,郡主,该起了” 见阿阮翻了个身子咂巴咂巴嘴继续睡,木槿不禁露出宠溺的笑容,伸手轻轻推了推阿阮,“郡主,再不起就迟到了,二少爷他们等着你呢!” “姑姑再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说着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了,木槿看她这样,又不忍心又为难,倒是旁边的白芷看不过去了,凭什么她睡觉要我在这儿等着,于是扯着嗓子便喊 “白阮!你给我起来!” 光是喊还不够,还上前去掀她被子,这刚刚才二月天,天气比冬日里好不了多少,被子一掀白阮马上被冷气刺激得一抖,瞌睡也醒了,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了,木槿也知道自家郡主这是冷了,马上过去将她搂入怀里,一边转头极不赞同的冲白芷说道, “大小姐这是做什么,郡主还如此小,这要是惊吓到了郡主你可担待得起!” 木槿语气也不是很好,白芷见一个丫鬟也敢如此教训自己,还不是仗了白阮的势,成心欺负自己,于是也大怒 “不过是个贱婢!居然敢这么跟主子说话!白阮就这般娇贵不成?” 木槿也不甘示弱,张口便道 “郡主本就是金枝玉叶,自然尊贵无比,还请大小姐弄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说完也不待她再说什么,冲外面唤了一声 “都杵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进来替郡主洗漱更衣,没眼色的东西!”话音刚落,等候在外的侍女连忙低头鱼贯而入,生怕惹了木槿姑姑再生气。 而白芷听了木槿这话,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心里更为恼怒,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我是什么身份?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白阮身边的一条狗……” 白阮看着眼前的争吵也彻底醒过神来,见白芷有越闹越厉害的趋势,也从木槿怀里出来,一边的侍女极有眼色的为她穿好衣物,白阮一声轻喝,打断了白芷的涛涛不绝 “好了,你若是还想和我一起,就闭好你的嘴!现在马上给我出去!” 白芷从未见过这样的阿阮,面容冷肃,声音冰冷,闲适的站在那儿自然的等着众人为她服务,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直直的望进她的眼里,甚至心里,这一刻白阮身上散发的那种强大的威严,让她心里止不住的发颤,但她还是强撑到 “你凭什么和我这么说话……” 可是阿阮已经不耐烦,只吐出冰冷的几个字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白芷这回真的愣了,这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只会撒娇与发脾气的白阮?其实不只是她这样想,屋子里的众人,包括一直伺候阿阮的木槿也这样想,这一刻的郡主高贵依旧,却多了不可侵犯的威严。仅剩的理智告诉她,这一刻她最好还是按照白阮的话去做,不然…… 其实这白芷也是自己作的,没看见木槿叫阿阮起床都是用这么温柔的方式吗?这第一嘛!当然也是怕惊了阿阮,老人们可是说小孩子受了惊,特别是在睡觉的时候受惊,很容易掉魂的,这第二嘛,就是因为阿阮起床气那是相当的大啊!没事儿一般没谁敢轻易叫她起床的,所以今儿这白芷也算是触了她的逆鳞了,再加上她对木槿的口出恶言,这木槿又是看着阿阮长大的,阿阮对木槿可是相当的尊敬,因此,白芷只是挨了几句骂还是轻的。 白芷一走,阿阮只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瞬间又恢复了她的傻白甜形象,看得众人无语……汗……这模式切换得也太快了吧!不过她们家郡主还是比较适合这副呆傻模样,侍女们手脚麻利的将阿阮收拾好,出门看见白芷站在门外似是还没回过神,也不出言喊她,自顾的带着丫鬟婢女们走过,白芷一反常态的什么都没说,跟在了后面。 白阮先是去正院,听听娘亲有什么要交代的,然后再同哥哥们一起坐车去学院,到正院的时候,公主娘正坐在堂上优雅的品茶,看见阿阮进来,马上放下茶盏 “哎哟我的小心肝儿,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这第一天你就打算旷课呢!” 白阮听着公主娘这腻死人的调调和内容,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霸气的说道 “您老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吩咐,不过你要是再不快点,我就真不用去了!” 嘉慧公主这才收起那副姿态,正了正形儿,阿阮身后的婢女们终于知道自家主子刚刚那一套是跟谁学的了,感情这玩意儿是遗传啊! 只听嘉慧公主越过众人,看向最后的白芷 “白芷,今儿早上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一次,我也不打算跟你计较,只是你听好了,下不为例,阿阮是皇家郡主,容不得你以下犯上,且不说你现在的身份只是她的书童,就是你还是白家大小姐,也是丝毫不能比的,希望你时刻记住自己的位置!” 白芷死死的捏住衣袖,紧咬下颚,半晌,才从牙缝里憋出一个字“是”,心里却是浓浓的屈辱感。 随后,嘉慧公主遣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了阿阮,这是嘉慧公主在阿阮面前少有的严肃时刻,阿阮当然也明白娘亲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因此也收敛起那副漫不经心的状态,洗耳恭听 “阿阮,这一次,你倒是让娘亲刮目相看了!” 白阮不解,看着娘亲,却见她脸上渐渐升起了一抹凝重 “阿阮,你记住,像我们这样的人,永远不要和一个与你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人比,那只会让人看轻了你,你可以不去管白芷,但那只是你作为皇家郡主的骄傲,你也绝不能被一个这样身份的人欺负,那会是对我们整个家族的羞辱。” 说到这里,嘉慧公主又不自觉的放缓了声音,直直的看着阿阮 “阿阮,你明白了吗?” 白阮看着娘亲,郑重的点了头 “我明白了,娘亲” 嘉慧公主露出欣慰的一笑,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能够做得比今天更好。 “去吧,娘亲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阿阮告辞离去,但她知道身后的人一直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她也知道,娘亲开始正式的教养她,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上京贵女,皇家郡主,她突然感觉,她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啊…… 第十八章 故人相见 白阮进去后,留下身后的一众人议论纷纷,这当中不乏许多出头鸟,对着管事的连嬷嬷愤愤不平, “这什么人啊!凭什么她就不用排队检查啊!” “就是,太不公平了!” “……” 连嬷嬷见场面开始不受控制,声色俱厉的呵斥到 “吵什么!嫌命长啊!” 众学员们听见这一声,倒是有所收敛,可是却都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连嬷嬷看一眼,哪能不知道她们想的什么啊?这些来上学院学习的学生们,个个皆是上京贵女,身份尊贵,一个个也都自视甚高,心高气傲,这乍一遇到一个比她们特殊的,心里能高兴吗?女人都是善妒的生物。 想到这里,连嬷嬷不禁嗤笑一声 “我奉劝各位小姐还是将你们那起子小心思给收起来,要是一个不小心冲撞了什么贵人,到时候丢了小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众人听了,鸦雀无声,这些小姐也不是傻的,听人这样说,当然也明白这阿阮是万万不能惹的了,却有人不死心,试探的问 “嬷嬷,请问这是哪个亲王的女儿啊?如此大的排场,你就给我们说说嘛!也免得我们不知事,冒犯了人家” 边说着,边不动声色的从袖子底下递了个荷包过去,这说话的,是从一品太子太傅林海的女儿林云霜,此女父亲倒是才华横溢,高风亮节,可她却偏偏随了她母亲面软心狠,口腹蜜剑,因林海是太子太傅,便自觉与太子与颇为亲近,每每借此也太子搭话,妄想飞上枝头,但效果不太明显。 连嬷嬷便轻咳一声 “也罢,告诉你们也无妨,刚刚进去的,可不是什么亲王的女儿,那是嘉慧公主的女儿,圣上亲封的昭和郡主”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那便是昭和郡主?” “唉……也不知好不好相处” “看今天的情形,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 三人成虎,这流言传着传着,最后竟不知如何传成了昭和郡主飞扬跋扈,性格泼辣了,这才仅是开学的第一天哪……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阿阮想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上学院不愧是皇家承办的,占地面积大不说,光是园子里面的珍稀花草便数不胜数,园里还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才到春季,湖里只有几朵残败的荷叶,但水中各类鱼类不胜枚举,倒为这园子增添了不少生机 “参见郡主,郡主万安” 阿阮和木槿都有些好奇,这小太监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木槿不由挡在阿阮前面, “你是哪个宫的?找郡主何事?” “回郡主,奴才是东宫的,太子殿下叫我带您去见一个人” 木槿怀疑的看着他,有些担心,阿阮仔细看了看,这太监还真是东宫的, “你是小印子?” “郡主记性真好,奴才正是” 阿阮确定了来了是谁,对木槿肯定的点点头,让她莫要担心,可看见背后的白芷,心里着实不想让她跟来,想了想又觉得她肯定不会同意在这儿等自己,叹了口气,对小印子说 “走吧!” 阿阮跟着小印子穿过大半个园子,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这里被四面假山遮挡,很是隐蔽,阿阮几人都觉察到了不对,白芷冲小印子喊到 “你带我们到这儿想干什么!” 白阮也停下了步子,那太监见此,马上跪倒在地, “郡主息怒,奴才万不敢欺瞒郡主” 这时候,假山拐角处走出来一人,紫色夹袄外罩同色系的轻纱,身子孱弱娇小,梳着一对可爱的包包头,看着和阿阮一般大,尖尖的瓜子脸,小巧高挺的鼻梁,面容精致,眼眸里却似含着一汪深谭,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神秘与忧愁,来人定定的看着阿阮,慢慢走近,眼眸里竟盈满泪水,轻启朱唇 “是我,阿阮” 阿阮觉得很惊奇,她能感觉到此人身上强烈的情绪波动以及她散发出来的善意,她自己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叫她阿阮,好像她们已经认识了跟多年。 “你认识我吗?” 来人这才如梦初醒,用手抹抹泪,不停的点头 “嗯,御花园,上次你救了我” 阿阮看着她,使劲的回忆 “哦……你是五公主” 不怪阿阮会不认识,五公主改变也太大了,不只是衣着,还有气质,都不能与半月前的那个女孩相比。 “嗯,我是五公主,上官袅” “哦,我是白阮” 白阮见她正式的介绍自己,也认真的回答,突然想起和太子说的事 “你是来上学的?” “嗯,这还要谢谢你吧!” 阿阮一听,明显就是知道是自己搞得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紧张的看着上官袅“太子哥哥都和你说了,?你不会生气吧?” 上官袅并没有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太子哪会和她说什么,更不会征求她的意见,他会的,只是阿阮要什么他就给什么而已,上一世便是如此。 “生什么气,我还没那么不知好歹,能让我来这儿学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谢谢你” 谢谢你,阿阮,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我会是什么样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上辈子,这辈子,都是你在保护我,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不管上官袅心中如何想,阿阮听她说不会生气,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拉着她亲密的朝学堂跑去,两人嬉笑打闹着,似多年不见的老友。看得白芷咬牙切齿,白阮就如此好命,连公主都如此青睐于她。 然而这当中的重要人物太子殿下,听着身边的人来报今天郡主发生的一切,特别是上学院门口的那段,先是眉头紧皱,继而点了点头,吩咐下去 “将那拦路的老宫女拉去辛者库,连嬷嬷赏银百两 原来,太子早早就招呼了上学院的各方人马,务必不能给阿阮一丝气受,有事情随时回禀。上元节的事过后,他一直没去找阿阮,阿阮也真没来找过他,还让嘉慧公主把玉佩还给了皇后娘娘,太子气归气,可又不能真不管阿阮,只能有气往肚子里吞,同时感叹阿阮这个小没良心的,真狠。 第十七章 霸气郡主 马车摇摇晃晃向着皇宫驶去,白阮一大清早就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完全没有第一天上学的气氛,不说什么紧张期待了,一想着以后每天都要和白芷朝夕相对,还要时不时的被她隔应一下,最最重要的是,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想到这些,她就对上学什么想法也没有了,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老爹了呢?真是悔不当初啊! 白墨羽倒是悠哉悠哉的靠在马车里养精蓄锐,可白墨钰看她这样子,就误会了,莫不是被老娘骂了?可是不对啊?以自己老娘对阿阮的那个宠溺劲儿,就是阿阮杀了人,她都能面不改色的替人把尸给埋了,这誰都可能挨骂,就阿阮不可能啊!白墨钰马上把这个想法否定了,看着阿阮一反常态的坐那儿也不闹腾,白墨钰小心翼翼的靠过去, “阿阮,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阿阮动也没动,继续深沉,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难道你也和我一样,不喜欢上学?”白阮瞥了他一眼,目光里赤裸裸的鄙视,自家娘亲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货哦!看白阮这个样子,白墨钰马上抠抠脑袋,讪笑了一下,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一拍大腿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看上哪儿的好东西了?二哥给你弄来?”这回白阮倒是拿正眼瞧他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说吧,是什么?二哥保证给你弄来!” “可是二哥,请你弄清楚,你是堂堂白家二公子!不是千鹊山里下来的山大王!” 白墨钰顿觉头上一长串的乌鸦飞过…… 白墨羽再也憋不住了,看看吃瘪的白墨钰再看看思维奇特的白阮,在一旁笑得差点断气,从思维方式这个层面来说,这兄妹二人还是很相似的。 可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的白芷听着前面传来的阵阵欢笑声,就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了,本来她是要跟着白阮做第一辆马车的,却被木槿这个贱人给拦了下来,居然让我和她这个贱婢坐在一起,分明就是成心作贱我,木槿一直坐在一边不动声色,眼观鼻鼻观心,看她那副做派,心里很是不以为然,一个卑贱的庶女,也妄想和郡主公子们一 同乘一骑,做梦!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对礼仪身份还是很看重的,甚至说得上是严苛。 学院分为男女两院,因此到了门口三人就要分开进去了,白芷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所以下了马车以后,对着白阮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白阮倒像是习惯了一样,根本不带搭理她的,可白墨钰和白墨羽就没那么好说话了,白墨钰性子比较直,脾气也比较暴躁,喜欢用最直接的办法解决问题,看白芷那样,这超级妹控还能受得了?张口对白芷警告到 “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招,要是让我知道你敢欺负阿阮,到时候我动起手来可不管你是女人!”周围的丫鬟小厮一听,都是嘴角一抽搐,这二爷,到底是打哪儿学来的这些腔调啊?要是被公主听见,还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受苦啊! 白墨羽也冲她发出一个满含警告的眼神,目光里一片冰冷,还带着一丝阴狠,吓得白芷一个哆嗦,再不敢与他对视,其实这白家三兄弟,说起来是老大最成熟稳重又有能力,老二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小霸王,白芷却更怕这不显山不露水的白老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人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女人的直觉啊!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这白家老三看着没什么特长,其实却是最擅长隐藏也是最腹黑狠辣的一个,相信随着年龄增长,这位的手段也会越来越厉害。 白阮带着白芷木槿进了女院,门口有专门检查的嬷嬷站在那里挨个的搜查进去的学生,门外由学生组成的队伍排了老长一段,毕竟是皇宫,禁卫森严,进去的人一律只能带学习用具,要是被搜出身上藏有武器,更要被怀疑图谋不轨了,毕竟在里面上课的还有诸多皇子公主,要是发生行刺,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阿阮却不管那么多,看着那望不到头的队伍,早就被一众人宠得无法无天的人谁也不理,绕过众人抬脚就往里面走,木槿和白芷跟在她身后,因为身份低微,白芷也没见过这阵仗,心里还是有点底气不足,不禁开口问走在前面的白阮, “白阮,你没看到她们都排队的吗?” 白阮转过头来,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她 “那你去吧!” 白芷一咽,心里却忽然闪过一丝什么,继而不再开口,哼,我就不信所有人都买你的账,这里可是皇宫,不是公主府,到时候丢了人,啧啧…… 白芷满心欢喜的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想象白阮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人,心里就一片兴奋,已经急不可待的想着看到那副画面,这不,或许老天爷开眼了,终于听见她的呼声,白阮此时刚好被一个守门的嬷嬷拦下来了, “站住,没看见排着队吗?到后面排队去” 木槿马上挡在阿阮身前, “放肆!” 这嬷嬷见来人如此嚣张,也不甘示弱 “不管你是哪家的小姐,这儿是皇宫,可把你的小姐脾气给收起来!” 阿阮也有点懵了,这是皇宫没错啊!可是我每次来都没人拦我啊?娘亲也没跟我说这个啊?而且这次拦人的也恰好是一个刚从冷宫拉来凑数的嬷嬷,这人平时一贯会迎逢,刚好这回上学院又进了批新生,人手不够,管事的就做主将她调过来了,其实这真不怪嘉慧公主,人家压根就没想到阿阮长在皇宫里那么些年,会有人拦她?而其它人关注的重点则是白芷会不会欺负阿阮。以至于,没人跟阿阮交代清楚情况,而阿阮这傻缺怕麻烦又懒的毛病又犯了,谁有那闲功夫天寒地冻的去排那队啊! 这样一番动静,周围的人也都看过来了,白芷见事情跟她料想的一样,心里可高兴了,只是,这得意劲儿还没过呢,就又出变故了,这时候主事的太监嬷嬷看见了这边的动静,吓得是三魂不见了七魄,哎哟,这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拦了这小姑奶奶啊?这谁不知道这是太后娘娘的小心肝啊!两人马上急匆匆的冲过来,跪在地上, “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 后面的太监嬷嬷听了,忙不迭的跪了一地, “哦,免礼” 为首的大太监马上又道 “郡主恕罪,这贱婢不认识您”说着,又转头斥骂那个拦人的嬷嬷, “不长眼的东西!还挡着干什么,还不滚下去!” 这拦人的嬷嬷也是吓傻了,腿一软,跪在地上话都说不全了,不过阿阮见终于没人拦自己,心里倒满意了,蹦蹦跳跳的跑了进去,也不管身后跪了一地的人,这掌事的太监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要是这姑奶奶在这哭了起来,咱全都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不是他们胆小夸张,在宫里冒犯过这姑奶奶却还活得好好的人,没几个,原因嘛,除了太后和皇上以外,更应该问的,还有那位年龄不大的太子殿下,那位的手段可是真真儿的狠,这阿阮郡主啊就是那位的眼珠子,谁要敢对她呲个眉毛都会掉条命,这次这奴才,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哦! 第十九章 琐事 阿阮此时倒是牵着上官袅的手一蹦一跳的进了学堂,白芷那个拖油瓶一般是不能跟着她一起进课室的,只能在午间休息或者下课的时候跟着她,但手工,骑射类的动手课便需要书童为这些小姐们拿东西之类的了。课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看来先生也快来了,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好座位已经没有了,阿阮带着上官袅进来,众人的视线便落在了二人身上,阿阮是一个偶尔会犯呆的姑娘,看着这么多视线胶着在她身上,有些微的不自在,上官袅明显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反客为主,主动的拉着她旁若无人的往教室后面走,坐在了最后一排两个相邻的位置,刚一坐定,面前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不,准确来说,是三个,来人赫然便是当初信誓旦旦叫嚣的四公主上官涵,而在她身后,上官袅死死盯住的那个人,太常寺卿之女,郑怜容,那个她做梦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女人,上官袅死死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攥住衣角,闭了闭眼,敛去眸中滔天的恨意,郑怜容也似有所察觉,她感觉这位初次见面的女孩子对她有着股不明的敌意,甚至是,恨?待他想一探究竟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再看她,上官袅望着她身后的人,吏部尚书吴丘壑之女,也就是她前世的小姑子,吴千茜,同样是那张让人厌恶的嘴脸,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刁蛮,上官袅嘲弄的勾了勾嘴角,郑怜容,吴千茜既然老天怜我,让我重活一世,那你们就好好等着准备接受我的报复,我一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用你们所有人的血,来祭奠我死去的孩子。上官袅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听得四公主先开口, “哟,这不是静安公主吗?倒是小看你了,这么快就攀上昭和这根高枝儿了!” 还很青涩的女童音,酸溜溜话却让人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白阮与上官袅抬头,还不待白阮说话,上官袅就开了口,声线冰冷,还带着点漫不经心 “四公主有何指教?”不是四姐,疏离冷漠的语气,表示她连表面的客气都不愿维持。 四公主明显是愣了,她没想到一向胆小懦弱的上官袅居然敢这样跟她说话,而且还是以这样自信从容的态度,但随即便是涌上心头的愤怒,一个贱婢生的小贱种,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呵,这才几天哪!有些人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莫不是还想我好好的帮你回忆回忆?” 上官袅笑意更深了,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这时在一旁的阿阮很不厚道的笑出声,忙死命的伸手捂住嘴,但那一耸一耸的肩膀出卖了她,她显然知道上官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伶牙俐齿,讽刺四公主刚被皇上罚完便好了伤疤忘了疼出来闹了,不过她也好奇,不是说被禁足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四公主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怒火中烧, “别得意,我再怎么不济也还没沦落到你这个地步,堂堂公主,居然要靠讨好一个郡主过活!” 白阮听了这话紧张的看向上官袅,生怕她会听信了这话,对她产生不好的想法,她才交到的一个朋友,不想这么快就没了,上官袅却浑不在意,上官袅如何不明白,虽然她是公主,可是阿阮却才是大夏国真正的金枝玉叶,光武帝是个冷血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重情的男人,回想他的一生,他在意的或许就只有太后,嘉慧公主,还有据说是他唯一爱的女人,高雅端庄的周皇后,除了再没有人能入他的眼。妹控属性的光武帝爱屋及乌,对阿阮当然是百般溺爱,其实是想将对妹妹的爱转嫁到阿阮身上,阿阮是光武帝生命中三个最重要的女人之一生的,可以说,后宫中的孩子,除了太子,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阿阮相比。更别提太后对她的溺爱。就连平日里冷心冷情的玉贵妃对着阿阮都能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这些都是上辈子光武帝死后听阿阮对她说的,阿阮无疑是大夏最尊贵的几个女人之一。众人皆知。上官袅字字毒舌的吐出一句话 “怎么?你嫉妒我啊?可惜你想给阿阮当牛做马人家还看不上你!” 看着四公主涨红的脸,上官袅冷笑着又给她添了一把火 “我说的对不对啊?阿阮?” 白阮正在纠结苦恼,乍然听见上官袅提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的回答到 “啊?嗯,是!” 周围看戏的人忍不住爆笑出声,却被四公主凶狠的眼神扫过不敢做声,强忍着笑意,在暗处耸动着肩膀,四公主恼羞成怒,抬起手准备朝上官袅打下来,上官袅看她此态,早有准备,却在她还未落下的时候,门口就有人喊, “夫子来了!” 四公主听这一声,忍了又忍,终是忿忿的放下手,目呲欲裂 “哼,给我等着!” 上官袅皮笑肉不笑的回到 “随时恭候” 四公主带着身后始终不曾出声的两个跟班,甩袖离去。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和阿阮二人有正面冲突,他好不容易才演了出苦肉计让父皇解了自己的禁,不能再惹怒他,更何况还有白阮。四公主如是想着,心里却充满了恨意和不甘心,白阮和上官袅,她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跟我作对的人,都该死! 因为是第一天,先生们都没有开始授课,简单的说了几句,交代了上下学的时间,在学院的作息,发了书册,就让学生们熟悉一下学院的环境和同窗,然后各自回家去,明日准时来上课。 阿阮和上官袅经过这一天的磨合,关系越来越亲密了,放学的时候,上官袅执意要将阿阮送到宫门口,看她与自家几位兄长汇合才能安心回去,阿阮不知道为何上官袅会对她如此的好,难道是因为她救了她,她要报恩? 只是等在宫门口的,可不只是自己两位哥哥,还有多日不见的太子以及笑得如沐春风的穆淮弋,果然,有穆淮弋的地方,阿阮便看不见其他了,惊呼着奔过去 “弋哥哥!” 穆淮弋准确无误的接住她,看得白家两位兄弟捶胸顿足,阿阮哪!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家的矜持嘞?白芷则是嫉妒恼恨的瞪着阿阮,似要将她的背影戳出个洞来。 只有上官袅不禁担心的看向太子,果不其然,虽然是极其清浅的,但上官袅却实实在在的捕捉到了他眸中的失落,可阿阮却犹自未觉的问着穆淮弋 “弋哥哥,你是特意在这等我的吗?” 这话问的,可不是只有他一人在等吧,明晃晃的将自家哥哥和太子忘记了,穆淮弋揉揉她的头,语气里满含宠溺 “嗯,等着送你回家” 白芷看着这样的穆淮弋,眼神里闪过一丝痴迷,心里更坚定了抢走阿阮的一切的想法。 第十八章 故人相见 白阮进去后,留下身后的一众人议论纷纷,这当中不乏许多出头鸟,对着管事的连嬷嬷愤愤不平, “这什么人啊!凭什么她就不用排队检查啊!” “就是,太不公平了!” “……” 连嬷嬷见场面开始不受控制,声色俱厉的呵斥到 “吵什么!嫌命长啊!” 众学员们听见这一声,倒是有所收敛,可是却都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连嬷嬷看一眼,哪能不知道她们想的什么啊?这些来上学院学习的学生们,个个皆是上京贵女,身份尊贵,一个个也都自视甚高,心高气傲,这乍一遇到一个比她们特殊的,心里能高兴吗?女人都是善妒的生物。 想到这里,连嬷嬷不禁嗤笑一声 “我奉劝各位小姐还是将你们那起子小心思给收起来,要是一个不小心冲撞了什么贵人,到时候丢了小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众人听了,鸦雀无声,这些小姐也不是傻的,听人这样说,当然也明白这阿阮是万万不能惹的了,却有人不死心,试探的问 “嬷嬷,请问这是哪个亲王的女儿啊?如此大的排场,你就给我们说说嘛!也免得我们不知事,冒犯了人家” 边说着,边不动声色的从袖子底下递了个荷包过去,这说话的,是从一品太子太傅林海的女儿林云霜,此女父亲倒是才华横溢,高风亮节,可她却偏偏随了她母亲面软心狠,口腹蜜剑,因林海是太子太傅,便自觉与太子与颇为亲近,每每借此也太子搭话,妄想飞上枝头,但效果不太明显。 连嬷嬷便轻咳一声 “也罢,告诉你们也无妨,刚刚进去的,可不是什么亲王的女儿,那是嘉慧公主的女儿,圣上亲封的昭和郡主”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那便是昭和郡主?” “唉……也不知好不好相处” “看今天的情形,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 三人成虎,这流言传着传着,最后竟不知如何传成了昭和郡主飞扬跋扈,性格泼辣了,这才仅是开学的第一天哪……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阿阮想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上学院不愧是皇家承办的,占地面积大不说,光是园子里面的珍稀花草便数不胜数,园里还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才到春季,湖里只有几朵残败的荷叶,但水中各类鱼类不胜枚举,倒为这园子增添了不少生机 “参见郡主,郡主万安” 阿阮和木槿都有些好奇,这小太监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木槿不由挡在阿阮前面, “你是哪个宫的?找郡主何事?” “回郡主,奴才是东宫的,太子殿下叫我带您去见一个人” 木槿怀疑的看着他,有些担心,阿阮仔细看了看,这太监还真是东宫的, “你是小印子?” “郡主记性真好,奴才正是” 阿阮确定了来了是谁,对木槿肯定的点点头,让她莫要担心,可看见背后的白芷,心里着实不想让她跟来,想了想又觉得她肯定不会同意在这儿等自己,叹了口气,对小印子说 “走吧!” 阿阮跟着小印子穿过大半个园子,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这里被四面假山遮挡,很是隐蔽,阿阮几人都觉察到了不对,白芷冲小印子喊到 “你带我们到这儿想干什么!” 白阮也停下了步子,那太监见此,马上跪倒在地, “郡主息怒,奴才万不敢欺瞒郡主” 这时候,假山拐角处走出来一人,紫色夹袄外罩同色系的轻纱,身子孱弱娇小,梳着一对可爱的包包头,看着和阿阮一般大,尖尖的瓜子脸,小巧高挺的鼻梁,面容精致,眼眸里却似含着一汪深谭,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神秘与忧愁,来人定定的看着阿阮,慢慢走近,眼眸里竟盈满泪水,轻启朱唇 “是我,阿阮” 阿阮觉得很惊奇,她能感觉到此人身上强烈的情绪波动以及她散发出来的善意,她自己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叫她阿阮,好像她们已经认识了跟多年。 “你认识我吗?” 来人这才如梦初醒,用手抹抹泪,不停的点头 “嗯,御花园,上次你救了我” 阿阮看着她,使劲的回忆 “哦……你是五公主” 不怪阿阮会不认识,五公主改变也太大了,不只是衣着,还有气质,都不能与半月前的那个女孩相比。 “嗯,我是五公主,上官袅” “哦,我是白阮” 白阮见她正式的介绍自己,也认真的回答,突然想起和太子说的事 “你是来上学的?” “嗯,这还要谢谢你吧!” 阿阮一听,明显就是知道是自己搞得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紧张的看着上官袅“太子哥哥都和你说了,?你不会生气吧?” 上官袅并没有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太子哪会和她说什么,更不会征求她的意见,他会的,只是阿阮要什么他就给什么而已,上一世便是如此。 “生什么气,我还没那么不知好歹,能让我来这儿学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谢谢你” 谢谢你,阿阮,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我会是什么样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上辈子,这辈子,都是你在保护我,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不管上官袅心中如何想,阿阮听她说不会生气,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拉着她亲密的朝学堂跑去,两人嬉笑打闹着,似多年不见的老友。看得白芷咬牙切齿,白阮就如此好命,连公主都如此青睐于她。 然而这当中的重要人物太子殿下,听着身边的人来报今天郡主发生的一切,特别是上学院门口的那段,先是眉头紧皱,继而点了点头,吩咐下去 “将那拦路的老宫女拉去辛者库,连嬷嬷赏银百两 原来,太子早早就招呼了上学院的各方人马,务必不能给阿阮一丝气受,有事情随时回禀。上元节的事过后,他一直没去找阿阮,阿阮也真没来找过他,还让嘉慧公主把玉佩还给了皇后娘娘,太子气归气,可又不能真不管阿阮,只能有气往肚子里吞,同时感叹阿阮这个小没良心的,真狠。 第二十章 重归于好 上官袅真的是看不下去了,真想把阿阮的脑袋瓜子敲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些什么,随即步履从容的走到众人面前,站定欠身行礼“参见太子”这时众人才后知后觉的跟着行礼,太子看了上官袅一眼,微微眯眼,若有所思,原来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女人前后反差太大,完全判若两人,不过想到阿阮的话……最好她对阿阮也真心实意,若是敢居心叵测,自会有人收了她的命,心中百转千回,不过是转眼一瞬 “不必多礼” 上官袅随即又向其他几人点头示意,突如其来的一声显然也惊醒了阿阮,她这时才猛然想起太子,偏头看着他,入目便是太子黑沉的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冷气,阿阮瞬间感觉周围温度又低了点,磨磨蹭蹭的,犹豫不决,缩着头,也不吭声。没想到,她这样子倒是极大的取悦了太子,瞬间让他心里不那么堵了,连日来的气闷也消散了不少,看来这小家伙过得也不是那么心安理得嘛!不禁嘴角上扬,戏谀道 “怎么?怕我吃了你!” 阿阮身子一抖,还是不吭声,只顾一味的埋头,太子显然不准备放过她,声音加重 “还不过来?” 阿阮听见这一声,才极不情愿的一点点挪过去 “怎么这么慢!” 阿阮不由的加快了步子,别看阿阮平时对着太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其实她是知道太子怎么都会惯着她,可这次太子明显是被她惹生气了,而且还是第一次生她的气,阿阮不由的怂了。走近了只听太子又说 “怎么,这副委屈的样子做给谁看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从始至终一直观看着整个过程的穆淮弋始终嘴角噙笑,不理众人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只含笑看着阿阮,一时间几人倒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而这边娇气的白阮见太子态度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劣,霸王脾气也上来了,认错求和的想法通通都没有了,瞪着眼睛,死命的剜了太子一眼,鼻子里娇哼一声,拉着穆淮弋就走。太子就知道,这个小娇气包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服软,无奈叹气,伸手捞过阿阮,看着她紧皱的小鼻子,温声哄到 “好了,太子哥哥错了好不好?” 阿阮将头扭向另一边,不理 “太子哥哥保证,以后再也不凶阮阮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阿阮态度明显有了一丝松动,不过还是死要面子硬撑着,太子加大攻势,打感情牌,演苦肉计,无所不用其极。可怜兮兮的冲阿阮卖萌撒娇装委屈,看得上官袅身后的宫女吓掉了眼,可太子身边的宫人和公主府的仆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阮阮,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阿阮的心松动得更快了,最终,还是用了所有人最常用,也是对阿阮最管用的方法,利诱 “阮阮,我将我珍藏的那把言墨大师的折扇送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阿阮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言墨大师亲手画的折扇嘞!我可是垂涎了很久了,当即言笑晏晏搂着太子的脖子,“太子哥哥对我最好了,我早就不生气了,嘿嘿” 白墨钰两兄弟捂脸……直觉不能见人了,而上官袅却喜忧掺半,他当然希望有人对阿阮好,这样阿阮就会越幸福,可是她亲眼见证过那场太子与穆淮弋的争战,不得不说,直到如今,她依然不能说阿阮跟谁在一起才更好,因为那两人本身便无可挑剔,这一切,端看阿阮的心罢了,不过她知道,无论阿阮选择谁,她都会倾尽全力的帮她。只是如今看太子对阿阮的宠溺与纵容,即便他一早就知道太子对她疼爱到了哪种地步,可当她再一次看到太子为阿阮放下尊严架子讨好她的时候,她依然不敢预想以后他们会发生什么。她越过阿阮和太子,看像最后的穆淮弋,他脸上依然是那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右手轻轻摩挲着袖口,薄唇轻抿,看不出多大变化,只是上官袅注意到,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已经消失了。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当阿阮离开他的手扑向太子的时候,他的手不可控制的僵了一下,随即,缓缓的收紧,放在了袖口。 阿阮最终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太子,与穆淮弋和哥哥们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太子目送马车消失不见后,才对身旁的人凉凉的开口 “你跟我来” 上官袅一挑眉,心里无比清楚太子找他所谓何事,不过却很恭顺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行至东宫,太子将人带进书房,遣退左右,坐在书案前,定定的看着下方的人,上官袅清晰的感受到那对冰冷刺骨的视线,即使现在的她坚强冷硬依然在他的目光里萌生出一股寒意,终于,在她坚持不住之前面前的人收回了视线 “上官袅?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上官袅终于从那股可怕的惧意里走出来,不顾被汗水打湿的后背,努力迎上他的视线,答案不置可否,太子倒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随即开口 “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或者受人指使,致使你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太子看着她,努力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不过入目的只有一片坦然,他继续说道 “你如今的这一切,身份,地位,与其说是我给你的,倒不如说是阿阮给你的,所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上官袅继续迎上他的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在阿阮没有玩够之前,你都不能做出任何让她伤心的事,更遑论伤害她,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上官袅认真的看着他,将他说这些话的表情收入眼底,却不由想到多年之后那不是结局都结局,在心里叹了口气,闪过些微的不忍,但此时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她在乎的只有阿阮,只要阿阮好就够了。她说过,这辈子会保护阿阮。 “我知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是真心实意的当阿阮是朋友,唯一的朋友,我不会伤害她,相反,我会倾尽全力的保护她” 上官袅一字一句,坚定的说完这段话,不卑不亢的看向太子。良久,太子才挤出一句话 “但愿如此” 第十九章 琐事 阿阮此时倒是牵着上官袅的手一蹦一跳的进了学堂,白芷那个拖油瓶一般是不能跟着她一起进课室的,只能在午间休息或者下课的时候跟着她,但手工,骑射类的动手课便需要书童为这些小姐们拿东西之类的了。课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看来先生也快来了,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好座位已经没有了,阿阮带着上官袅进来,众人的视线便落在了二人身上,阿阮是一个偶尔会犯呆的姑娘,看着这么多视线胶着在她身上,有些微的不自在,上官袅明显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反客为主,主动的拉着她旁若无人的往教室后面走,坐在了最后一排两个相邻的位置,刚一坐定,面前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不,准确来说,是三个,来人赫然便是当初信誓旦旦叫嚣的四公主上官涵,而在她身后,上官袅死死盯住的那个人,太常寺卿之女,郑怜容,那个她做梦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女人,上官袅死死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攥住衣角,闭了闭眼,敛去眸中滔天的恨意,郑怜容也似有所察觉,她感觉这位初次见面的女孩子对她有着股不明的敌意,甚至是,恨?待他想一探究竟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再看她,上官袅望着她身后的人,吏部尚书吴丘壑之女,也就是她前世的小姑子,吴千茜,同样是那张让人厌恶的嘴脸,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刁蛮,上官袅嘲弄的勾了勾嘴角,郑怜容,吴千茜既然老天怜我,让我重活一世,那你们就好好等着准备接受我的报复,我一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用你们所有人的血,来祭奠我死去的孩子。上官袅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听得四公主先开口, “哟,这不是静安公主吗?倒是小看你了,这么快就攀上昭和这根高枝儿了!” 还很青涩的女童音,酸溜溜的话却让人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白阮与上官袅抬头,还不待白阮说话,上官袅就开了口,声线冰冷,还带着点漫不经心 “四公主有何指教?”不是四姐,疏离冷漠的语气,表示她连表面的客气都不愿维持。 四公主明显是愣了,她没想到一向胆小懦弱的上官袅居然敢这样跟她说话,而且还是以这样自信从容的态度,但随即便是涌上心头的愤怒,一个贱婢生的小贱种,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呵,这才几天哪!有些人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莫不是还想我好好的帮你回忆回忆?” 上官袅笑意更深了,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这时在一旁的阿阮很不厚道的笑出声,忙死命的伸手捂住嘴,但那一耸一耸的肩膀出卖了她,她显然知道上官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伶牙俐齿,讽刺四公主刚被皇上罚完便好了伤疤忘了疼出来闹了,不过她也好奇,不是说被禁足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四公主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怒火中烧, “别得意,我再怎么不济也还没沦落到你这个地步,堂堂公主,居然要靠讨好一个郡主过活!” 白阮听了这话紧张的看向上官袅,生怕她会听信了这话,对她产生不好的想法,她才交到的一个朋友,不想这么快就没了,上官袅却浑不在意,上官袅如何不明白,虽然她是公主,可是阿阮却才是大夏国真正的金枝玉叶,光武帝是个冷血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重情的男人,回想他的一生,他在意的或许就只有太后,嘉慧公主,还有据说是他唯一爱的女人,高雅端庄的周皇后,除了再没有人能入他的眼。妹控属性的光武帝爱屋及乌,对阿阮当然是百般溺爱,其实是想将对妹妹的爱转嫁到阿阮身上,阿阮是光武帝生命中三个最重要的女人之一生的,可以说,后宫中的孩子,除了太子,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阿阮相比。更别提太后对她的溺爱。就连平日里冷心冷情的玉贵妃对着阿阮都能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这些都是上辈子光武帝死后听阿阮对她说的,阿阮无疑是大夏最尊贵的几个女人之一。众人皆知。上官袅字字毒舌的吐出一句话 “怎么?你嫉妒我啊?可惜你想给阿阮当牛做马人家还看不上你!” 看着四公主涨红的脸,上官袅冷笑着又给她添了一把火 “我说的对不对啊?阿阮?” 白阮正在纠结苦恼,乍然听见上官袅提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的回答到 “啊?嗯,是!” 周围看戏的人忍不住爆笑出声,却被四公主凶狠的眼神扫过不敢做声,强忍着笑意,在暗处耸动着肩膀,四公主恼羞成怒,抬起手准备朝上官袅打下来,上官袅看她此态,早有准备,却在她还未落下的时候,门口就有人喊, “夫子来了!” 四公主听这一声,忍了又忍,终是忿忿的放下手,目呲欲裂 “哼,给我等着!” 上官袅皮笑肉不笑的回到 “随时恭候” 四公主带着身后始终不曾出声的两个跟班,甩袖离去。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和阿阮二人有正面冲突,他好不容易才演了出苦肉计让父皇解了自己的禁,不能再惹怒他,更何况还有白阮。四公主如是想着,心里却充满了恨意和不甘心,白阮和上官袅,她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跟我作对的人,都该死! 因为是第一天,先生们都没有开始授课,简单的说了几句,交代了上下学的时间,在学院的作息,发了书册,就让学生们熟悉一下学院的环境和同窗,然后各自回家去,明日准时来上课。 阿阮和上官袅经过这一天的磨合,关系越来越亲密了,放学的时候,上官袅执意要将阿阮送到宫门口,看她与自家几位兄长汇合才能安心回去,阿阮不知道为何上官袅会对她如此的好,难道是因为她救了她,她要报恩? 只是等在宫门口的,可不只是自己两位哥哥,还有多日不见的太子以及笑得如沐春风的穆淮弋,果然,有穆淮弋的地方,阿阮便看不见其他了,惊呼着奔过去 “弋哥哥!” 穆淮弋准确无误的接住她,看得白家两位兄弟捶胸顿足,阿阮哪!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家的矜持嘞?白芷则是嫉妒恼恨的瞪着阿阮,似要将她的背影戳出个洞来。 只有上官袅不禁担心的看向太子,果不其然,虽然是极其清浅的,但上官袅却实实在在的捕捉到了他眸中的失落,可阿阮却犹自未觉的问着穆淮弋 “弋哥哥,你是特意在这等我的吗?” 这话问的,可不是只有他一人在等吧,明晃晃的将自家哥哥和太子忘记了,穆淮弋揉揉她的头,语气里满含宠溺 “嗯,等着送你回家” 白芷看着这样的穆淮弋,眼神里闪过一丝痴迷,心里更坚定了抢走阿阮的一切的想法。 第二十一章 无题 春日料峭,乍暖还寒,阿阮进上学院已有月余,在这一个多月里,她与上官袅的感情也日渐牢固,多数同窗因为她的身份想与其套近乎,不过却多被上官袅打击嘲讽,心思不正的基本不能近阿阮的身,时间久了,众人也都放下了心思。 公主府阿阮住的临水阁里每日清晨都是极热闹的,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的伺候这位小祖宗,一直要忙活到她出了公主府的大门,阿阮坐在爹爹为她专门定制的豪华马车里,吃着刚出笼的全福记包子,惬意的喝着木槿煮的杏仁奶茶,好不惬意,白芷坐在侧面的小凳上看着她那副样子恨得牙痒痒,阿阮全然不理,她觉得跟着袅袅的这段时间里自己越来越坏了,老是以逗弄白芷为趣,这样不好,不好。车里宽敞又舒适,案几卧榻一应俱全,还设有很多装零食的案格,完全就是按照阿阮理想中的样子设计的。 马车很快就赶到了上学院门口,下车将书包扔给白芷,看着白芷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阿阮心情越来越舒畅了,一如往常的忽略掉门口的关卡,大步带着白芷进去,进了学堂,看见上官袅已经来了,欢天喜地的蹭过去,然后就是每天都会上演的场景,从白芷手里接过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热乎乎的包子 “给,全福记的包子!” 上官袅接过来,往嘴里送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问道 “伦天收木,乃着对料干么?(明天修沐,你准备要干嘛?)” 阿阮嫌弃的看她那样子,蹙着眉头说 “好久没有去街上逛一逛了,我要回去求我娘带我逛街去” 上官袅听了,整个人精神一振,眼睛发亮,两口将手中的包子咬完,喘着粗气说 “阿阮,我还没有逛过京城呢!我也想去” 阿阮看她那心急的样子,再想想平日里被她压榨的惨状,直想仰天长啸,我白阮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面上一派正经的说 “这事儿你得问皇帝舅舅呀!他不同意我也做不了主啊!” “哎呀好阿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爹……”话还没说出口,便马上捂着嘴,贼兮兮的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就又朝着阿阮挤眉弄眼一阵,意思就是你懂的。阿阮不为所动,挑着指甲,不疾不徐的说道 “好处” 上官袅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说道 “算你狠,白阮,一匹今年进贡的云雾绡” 白阮不以为意道 “哟,不错嘛!看来皇帝舅舅对你挺上心嘛!这东西可不常见,不过,就这么点就想打发我?” 上官袅气结,这死孩子忒可恶,能值万金的云雾绡还不够填她的嘴,不过能出宫的诱惑实在太大,随即又软了头 “那再加一匹软烟罗” “成交!等我好消息” 上官袅真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只听她话峰一转 “不过说真的,你的地位大大提高啊?”也难怪阿阮会这样说,这云雾绡和软烟罗都是贡品中的极品,数量稀少,料子轻薄柔软,色彩华丽而不艳俗,宫里能用的也就是极尊贵的那几个人,当然阿阮是不缺的,太后,皇上,还有太子,都少不了她的,不过拥有这些东西的要么就是极得宠的,要么就是极尊贵的。 “那不是托你的福嘛!皇后娘娘赏我的”上官袅同阿阮亲近,也时常跟着到太后皇后面前晃悠,而夏婕妤本事就是个本分的人,过了多年如冷宫般的日子,早已被磨磋的没有了争宠的心思,一心只想守着女儿过日子,她这淡泊的性子倒是入了太后皇后的眼,特别是皇后,谁喜欢一个跟自己抢男人的女人啊? 二人聊着聊着,也到了上课的时辰了,阿阮记忆力异于常人,几近过目不忘,学东西特别快,犹擅长琴和画,而上官袅则是因为重生,那些东西都已学过,因此也觉得很简单,她于书法和棋方面极其精通,琴和画也极优秀,算是一个全能型人才了,不过两人对骑射都不擅长,上官袅正在抓紧时间好好学,而阿阮则因为懒不想学,很多时候阿阮也很好奇上官袅为何如此拼命,而对方都是笑而不答。 下学之后,阿阮让白芷自己先回去,她则要进宫去筹谋明天和上官袅出宫逛街的事,白芷当然不会同意,她自进了上学院起,长袖善舞,与那些千金小姐们相交,然而却有很多人看不起她庶出的身份,自是不屑与其结交,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白阮和上官袅的死敌,与白芷结交多是为了隔应阿阮,可阿阮却只当她是跳梁小丑。只要不是太丢人,她也懒得管,不过上官袅却见不得任何人给阿阮脸色看,经过上官袅一月的调教,白芷倒是不敢再对阿阮吹胡子瞪眼。呃,扯远了哈 这样一个在太后面前露脸的机会,白芷自然不会放过,一心跟着阿阮,可这次她却注定要失望了,她刚露出想跟着的意思,白阮就出声制止 “不必多说,帮我带话给哥哥,我今日住在慈宁宫,不回公主府” 白阮对白芷算是比较纵使的,并没有如嘉慧公主所说当她是寻常丫鬟,不过只让她拿些东西却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要做什么事大多也是持漠视的态度,白芷见阿阮冷了脸,也自知此事是不能了,冷哼一声自己出了宫门。 白阮先是与上官袅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见阿阮来看她,自是满脸的喜色不提,留了上官袅一起用膳,席间阿阮鞍前马后的为太后盛汤夹菜,太后看着她那猴样儿,高兴归高兴,却是心知她是有求于人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阿阮一听,歪了歪嘴,我哪儿那么爱闯祸了?尽管心里不乐意,可是小脸上却还是露出一副献媚的样子, “哪儿能啊?阿阮最乖了” 四周的宫人们看郡主又开始耍皮了,俱是掩面轻笑,太后也忍不住发笑 “那你就是专门来看看哀家?” 阿阮挠挠头,讪笑着说道 “嘿嘿,也不是……” 太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阿阮,阿阮知是太后逗她,放下筷子,跑过去抱着太后好一阵撒娇卖痴 “皇祖母,快别逗我了!” 太后终于松口 说吧!又要哀家帮你干什么坏事啊?” “皇祖母,阿阮什么时候干过坏事啊!不过这次是真的有事求皇祖母帮忙” 最终,经过阿阮好一通软磨硬泡,太后欣然应允。两人干完了正事儿立刻跑得没影儿。看得太后摇头直念叨二人没有一点淑女的矜贵样子。 第二十二章 街上偶遇 这日风和日丽,难得的好天气,正值修沐,得了太后恩典,阿阮从宫中拐了五公主上官袅出来,与她说好今晚在公主府里住一晚,闺蜜俩来个秉烛夜谈什么的,公主娘一早就派了夏花和一干侍卫来宫门口接人,二人坐在阿阮专用的座驾上,直奔着繁华热闹的长安街而去。还未进入闹市区,阿阮两人便带着各自的两名丫鬟下车步行,宝马香车,觥筹交错,上官袅始一驻足,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上京城,心里收敛多时的悲伤忽然而至,她从未想过再次踏足这里竟是这般光景,短短几月,时光却已倒退了二十年,唯一让她慰藉的,便是身边这人还在吧!许是她身上的情绪起伏太大,连一向天然呆的阿阮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 “袅袅,你怎么了?” 上官袅敛住心神,“没事,第一次来这儿,高兴罢了” 虽是这样说,阿阮还是却隐约知道高兴不是这样的,可她直觉不能再问下去了,不然袅袅又该收拾她了,瘪了瘪嘴,识趣的不再纠缠,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啊,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皮阿阮就是被上官袅吃得死死的。不过这样的心态没有持续多久,阿阮便被长安街上各种特色的小吃给吸引去了,糖葫芦,驴打滚……两人从街头一路吃下去,其实多数都进了阿阮的肚子。不光是吃,阿阮爱玩,所以各种小玩意也买了不少,身后侍卫们提了满手。上官袅上辈子就知道,阿阮逛街完全就是地毯式的大扫荡,突然,这死孩子又开始抽疯了,“袅袅,我好久没有放过风筝了,我们买一个风筝来放着玩吧!” 原来是看见了前面的风筝摊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可不多时上官袅又蹙着眉头问 “你不会又想去御书房门口放风筝吧?” 阿阮闻言冲她讪讪一笑,又似察觉出什么不对,随即满脸惊奇的看着上官袅 “是啊,宫里只有那地儿最开阔嘛!不过……袅袅怎么知道?” 上官袅顿时语塞,该死,忘了这是上一世她说的事儿了!只有笑容僵硬的打着马虎眼,希望阿阮那小笨蛋不会怀疑什么 “呵呵,上次听皇后娘娘说了一嘴” 阿阮果然没有怀疑,拉着她往前面的风筝摊子走,两人站在摊前东摸摸西看看, “袅袅,你也买一个吧,到时候我们一起放才好玩儿” 上官袅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心里却想的是,阿阮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我再也不想陪你干扑蝴蝶玩泥巴这样的蠢事儿了,这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来说是件多么痛苦的事你知道吗?尽管在心里腹诽,上官袅还是陪着阿阮认真挑选,阿阮终于看上了一只蝴蝶状的大红风筝,正欲伸手将它拿在手里,可就在这时候,旁边伸出了另一只手, “哇!这只风筝好漂亮啊!” 阿阮握着风筝,好奇的看另一只手的主人,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长得倒是清秀,虽算不上很漂亮,但一身粉红的襦裙将她衬出七分娇嫩,活生生的小家碧玉,看着也算气质尚佳了,只听她脆生生的朝身后喊 “穆哥哥,你买来送我好不好?” 居然敢跟阿阮抢东西,活得不耐烦了!上官袅沉着脸往旁边看去,怎么是他!阿阮闻言也朝女孩身后看去,只一眼,立马放了风筝一个猛子朝那人扎过去,甜甜的喊“弋哥哥!” 穆淮弋本来冷漠的脸上立即绽开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即又对着上官袅欠身“静安公主” 上官袅点头,收敛起脸上的神色,木头人一般站在一旁,等着阿阮。 谁知道哪儿都有作死的人,刚刚那女孩儿看见阿阮扑在穆淮弋怀里,也立马扔了手里的风筝,上前大力的推搡了阿阮一下,娇蛮的冲阿阮吼 “你是谁?放开我穆哥哥” 阿阮险些被推到在地,幸好身边的木槿眼疾手快堪堪将她扶住,阿阮呆呆的看着那姑娘牵着穆淮弋的袖子还没回过神来,身边的上官袅却像只离弦的箭般冲到女孩面前,利落的一个耳光将她掀翻在地,神色阴沉,目光更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看着她,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找死!阿阮也是你能动的?” 那小姑娘看着面色阴沉可怕的上官袅也是怕了,缩了缩脖子,小脸上挂满泪水,红着眼睛娇滴滴的看着穆淮弋,摇了摇他的衣襟,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对着穆淮弋 “穆哥哥,她们欺负我……” 可穆淮弋却是不为所动,早已不知不觉冷了脸,脸上常见的那丝若有若无的邪魅笑容也被寒气代替,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孩,犹如看一件脏东西,目光里赤裸裸的厌恶,冷漠的扯掉被她抓在手里衣襟下摆,不顾女孩满脸的不可置信,走两步将呆呆的阿阮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阿阮可是吓到了?” 阿阮似才回神,委屈的搂着穆淮弋的脖子,头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小猫一样娇声问道 “弋哥哥,她是谁呀?” 穆淮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轻声回答 “我的表妹” 可阿阮听了却瘪着嘴不乐意了,一双滴溜溜的眼睛里挂着晶莹的泪水,欲掉不掉,就这么泫然欲涕的看着穆淮弋,可怜巴巴的问 “原来你有妹妹啊!那是不是就不要阿阮了?” 穆淮弋看她着模样马上就心疼了,一只手摸她的小脸,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认真坚定的看着她说 “不会,弋哥哥只喜欢阿阮,在弋哥哥心里谁也比不上阿阮” 阿阮听见他这样说,马上就破涕为笑了,却立刻得寸进尺的道 “那不许别人叫你穆哥哥,淮哥哥弋哥哥也不行,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弋哥哥” 穆淮弋宠溺的摸着她的头,毫不在意自家亲亲表妹的看法, “好” 那女孩听着二人的对话,完全不敢置信面前这个温柔如水的男子是自家冷血的表哥,急急的出声唤道 “穆哥哥……” 阿阮这次对着这姑娘就不客气了, “你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弋哥哥是我一个人的” 那姑娘明显不服气, “凭什么,穆哥哥是我的!”随即也不管阿阮,只仰着小脸看着穆淮弋, “穆哥哥,姑姑叫你陪我玩的。” 而穆淮弋因她刚刚对阿阮动手,俨然已动了怒,不过阿阮对他表现出的占有欲让他很意外也很高兴,阿阮显然已经生气了,他自然不能再雪上加霜,于是漠然的对女孩说了句 “我没时间,你回去吧!记住,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这样叫我。” 说完这段话,又对着他身后的长随吩咐“莫风,送表小姐回去” 那姑娘看着自己冷漠的表哥,可怕的公主,以及满脸得意盖都盖不住的阿阮,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却被长随无情的带走,在她身后阿阮拉长了声音大声喊到 “弋哥哥,帮我买这个蝴蝶风筝!” 第二十章 重归于好 上官袅真的是看不下去了,真想把阿阮的脑袋瓜子敲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些什么,只见她步履从容的走到众人面前,站定欠身行礼“参见太子”这时众人才后知后觉的跟着行礼,太子看了上官袅一眼,微微眯眼,若有所思,原来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女人前后反差太大,完全判若两人,不过想到阿阮的话……最好她对阿阮也真心实意,若是敢居心叵测,自会有人收了她的命,心中百转千回,不过是转眼一瞬 “不必多礼” 上官袅随即又向其他几人点头示意,突如其来的一声显然也惊醒了阿阮,她这时才猛然想起太子,偏头看着他,入目便是太子黑沉的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冷气,阿阮瞬间感觉周围温度又低了点,磨磨蹭蹭的,犹豫不决,缩着头,也不吭声。没想到,她这样子倒是极大的取悦了太子,瞬间让他心里不那么堵了,连日来的气闷也消散了不少,看来这小家伙过得也不是那么心安理得嘛!不禁嘴角上扬,戏谀道 “怎么?怕我吃了你!” 阿阮身子一抖,还是不吭声,只顾一味的埋头,太子显然不准备放过她,声音加重 “还不过来?” 阿阮听见这一声,才极不情愿的一点点挪过去 “怎么这么慢!” 阿阮不由的加快了步子,别看阿阮平时对着太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其实她是知道太子怎么都会惯着她,可这次太子明显是被她惹生气了,而且还是第一次生她的气,阿阮不由的怂了。走近了只听太子又说 “怎么,这副委屈的样子做给谁看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从始至终一直观看着整个过程的穆淮弋始终嘴角噙笑,不理众人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只含笑看着阿阮,一时间几人倒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而这边娇气的白阮见太子态度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劣,霸王脾气也上来了,认错求和的想法通通都没有了,瞪着眼睛,死命的剜了太子一眼,鼻子里娇哼一声,拉着穆淮弋就走。太子就知道,这个小娇气包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服软,无奈叹气,伸手捞过阿阮,看着她紧皱的小鼻子,温声哄到 “好了,太子哥哥错了好不好?” 阿阮将头扭向另一边,不理 “太子哥哥保证,以后再也不凶阮阮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阿阮态度明显有了一丝松动,不过还是死要面子硬撑着,太子加大攻势,打感情牌,演苦肉计,无所不用其极。可怜兮兮的冲阿阮卖萌撒娇装委屈,看得上官袅身后的宫女吓掉了眼,可太子身边的宫人和公主府的仆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阮阮,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阿阮的心松动得更快了,最终,还是用了所有人最常用,也是对阿阮最管用的方法,利诱 “阮阮,我将我珍藏的那把言墨大师的折扇送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阿阮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言墨大师亲手画的折扇嘞!我可是垂涎了很久了,当即言笑晏晏搂着太子的脖子,“太子哥哥对我最好了,我早就不生气了,嘿嘿” 白墨钰两兄弟捂脸……直觉不能见人了,而上官袅却喜忧掺半,他当然希望有人对阿阮好,这样阿阮就会越幸福,可是她亲眼见证过那场太子与穆淮弋的争战,不得不说,直到如今,她依然不能说阿阮跟谁在一起才更好,因为那两人本身便无可挑剔,这一切,端看阿阮的心罢了,不过她知道,无论阿阮选择谁,她都会倾尽全力的帮她。只是如今看太子对阿阮的宠溺与纵容,即便他一早就知道太子对她疼爱到了哪种地步,可当她再一次看到太子为阿阮放下尊严架子讨好她的时候,她依然不敢预想以后他们会发生什么。她越过阿阮和太子,看像最后的穆淮弋,他脸上依然是那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右手轻轻摩挲着袖口,薄唇轻抿,看不出多大变化,只是上官袅注意到,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已经消失了。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当阿阮离开他的手扑向太子的时候,他的手不可控制的僵了一下,随即,缓缓的收紧,放在了袖口。 阿阮最终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太子,与穆淮弋和哥哥们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太子目送马车消失不见后,才对身旁的人凉凉的开口 “你跟我来” 上官袅一挑眉,心里无比清楚太子找他所谓何事,不过却很恭顺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行至东宫,太子将人带进书房,遣退左右,坐在书案前,定定的看着下方的人,上官袅清晰的感受到那对冰冷刺骨的视线,即使现在的她坚强冷硬依然在他的目光里萌生出一股寒意,终于,在她坚持不住之前面前的人收回了视线 “上官袅?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上官袅终于从那股可怕的惧意里走出来,不顾被汗水打湿的后背,努力迎上他的视线,答案不置可否,太子倒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随即开口 “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或者受人指使,致使你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太子看着她,努力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不过入目的只有一片坦然,他继续说道 “你如今的这一切,身份,地位,与其说是我给你的,倒不如说是阿阮给你的,所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上官袅继续迎上他的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在阿阮没有玩够之前,你都不能做出任何让她伤心的事,更遑论伤害她,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上官袅认真的看着他,将他说这些话的表情收入眼底,却不由想到多年之后那不是结局都结局,在心里叹了口气,闪过些微的不忍,但此时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她在乎的只有阿阮,只要阿阮好就够了。她说过,这辈子会保护阿阮。 “我知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是真心实意的当阿阮是朋友,唯一的朋友,我不会伤害她,相反,我会倾尽全力的保护她” 上官袅一字一句,坚定的说完这段话,不卑不亢的看向太子。良久,太子才挤出一句话 “但愿如此” 第二十三章 白玉寒瑶琴 本就羞愤欲死的穆淮弋表妹听见阿阮这一声,气得心肝儿都疼抽抽了,看着对她冷淡漠视的表哥却对着阿阮温柔体贴,她嫉妒的快发疯了,想她章伊人自小被家人千娇万宠何曾受过这种气,要不是顾及穆哥哥在,她都想上去撕烂那个什么公主的嘴,她此刻只有恶狠狠的盯着阿阮,将她嚣张得意的样子刻在心里,咱们来日方长,穆哥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将军告诉姑姑自己受的委屈,让她为我做主。章伊人是穆淮弋嫡亲的表妹,父亲文国公章岑是穆淮弋母亲章卉的亲哥哥,穆淮弋母亲在生穆淮弋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心里却又一直想要个女儿,穆萧何与章卉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将军府里没有侍妾,就没有庶子女,几年后章伊人的出生就让章卉将对女儿的一腔热血都用在了她身上,章卉对这个侄女从小就是万分疼宠,每个季度的衣服首饰成堆的往文国公府送,还经常接她来将军府里小住,章伊人从小便爱粘着穆淮弋,可穆淮弋对她却一直不冷不热,他觉得除了阿阮以外的女孩子都是麻烦,这个什么表妹更是虚伪,在大人面前装乖巧可爱,实际上野蛮任性,他最是厌恶,因此每次他娘叫他带着章伊人玩他都是臭着一张脸,阳奉阴违,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就将她甩了。 穆淮弋本是想陪着阿阮逛逛然后再送她回家,却在听了一个黑衣长随一番耳语之后 肃着张脸,摸着阿阮的头对她歉意的说 “阿阮,弋哥哥有事不能陪你玩了,你自己跟着公主再逛逛就回去,注意安全知道吗?” 阿阮虽不高兴,但也知道他一定是有正事,不然不会这样郑重,懂事的没有吵闹,点头放他离开了。 穆淮弋早在三年前便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虽然已经基本稳定有了一定规模,可毕竟时日尚短还有很多地方不完善,今日属下来报说出了一些问题,他才不得不放下阿阮,匆匆赶回去处理。 穆淮弋走后,阿阮也没了闲逛的心思,直奔着目的地――如意阁,皇后娘娘的生辰快要到了,她和上官袅都准备买一件好点的礼物,当然阿阮特别爱美,这是众人皆知的,才五岁的人,各类金银宝石头面首饰已收了一堆,美名其曰是给自己攒的嫁妆,公主娘气得直叹气,直呼有哪家的姑娘这般没羞没臊,成天把嫁人挂在嘴上。所以今日不仅是要买礼物,阿阮自己也要添些东西。 如意阁门口接待的小厮看二人的穿着打扮,再加上每人身后的两名丫鬟,皆是大家小姐的标配,就知生意上门了,二人虽然年龄小,但肯定都是有钱的主,忙殷勤的端茶倒水,为两人介绍店里的好东西,有眼色的将她们引上二楼 “两位小姐请上二楼,好东西都在楼上呢!” 这如意阁一楼是针对那些平民百姓们开放的,首饰款式做工比其它首饰铺子都好很多,价格虽不便宜,但大多都在普通人能接受的范围,二楼针对的就是有钱人了,首饰精美,款式新颖,材质也是最好的,但是价格贵的惊人。两人上了二楼,果然装潢便比一楼好了几个档次,各类首饰分材质,种类分别呈列在四周,方便客人挑选,楼上客人也不少,那老掌柜看又有客人上来迎上前来, “两位小姐随便看,有看得上的就叫伙计包上” 阿阮选择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皇后娘娘的生辰快要到了,借着逛街,顺便也给皇后选件礼物,上官袅显然也是知道的,因此二人一排排的看过去,格外用心,都想挑件称心的礼物,金银的太普通了,没新意,二人直接忽略那个专柜,阿阮停在了玉器柜台前面,一件件看过去,摇头叹气,华丽但是华丽,不过太普通了 “咦,袅袅,你看这个簪子!” 阿阮指着一个羊脂白玉簪子,转头望着袅袅,笑容明媚,清亮的美眸里似含着点点星光,明艳的笑容晃得人睁不开眼,上官袅微微愰神,天呐,阿阮这个小妖精要不要这么迷人,难怪前世太子和穆淮弋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上官袅定睛看了看那只簪子,通体透亮的白玉,简单的镂刻着云纹,簪尾呈半翅形,设计简单,但雕工精美,浑然天成,上官袅不禁点头, “嗯,不错,很适合娘娘” “那就这个了,掌柜,帮我把它包起来” 接着逛了好一会儿,上官袅都没有看上的,倒是阿阮又买了个红珊瑚手串, “阿阮,我们去别处逛逛吧!皇后娘娘信佛,我干脆买个观音像送她吧!” “这样也行,虽不出挑,也没有错处” 二人出了如意阁,又去了一家卖古玩的铺子,那铺子名水墨轩,店内装饰得很别致,清新雅致中透着一股历史的厚重感,里面古琴,名家书画,古董花瓶种类繁多,也有上官袅要买的观音像,上官袅甫一进门,便看见正对门出的博古架上放着的一尊白玉观音像,看着水头很是不错,让掌柜取下来给她看看,乘着她看东西的这个空档,阿阮在店里四处逛逛,不知不觉像是被什么吸引,来到一个放了把古琴的香案上,阿阮好琴,当然也识琴,三岁的时候便常听府里的乐师弹奏,那乐师见阿阮喜欢,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经常与她边弹边讲,阿阮倒是懂了很多,况且,阿阮对琴似有一种天生的感应能力,天赋极高,才五岁便已会弹许多曲子。 阿阮用自己胖胖的小手轻抚琴弦,仔细的看上面的图案,纯白的琴身上几点红梅,凌寒盛放,而于远处,一人沿着霜雪慢慢行走,往那梅花盛开处,这是一幅踏雪寻梅图。不禁想,弹奏它的人会是什么感觉呢?琴声映着古画,阿阮只一眼便喜欢上了这把琴,情不自禁的伸手,单手拨弄琴弦,低头看着手指在琴弦上跳动,着了迷一样。店里的人听到琴声,皆好奇的看向发出琴声的地方,而入目的,便是阿阮温柔含笑的侧脸,娇小的身影让所有人都晃了神,好一会儿,琴声才渺渺而去,阿阮决定将它买下来 “掌柜,这琴怎么卖?” “姑娘说的可是那把白玉寒瑶琴?” 阿阮看看琴身果然是白玉做的,对着掌柜点点头“正是” “那可是一把好几百年的古琴了,但是还保存完好,没有一丝污损,是前两天有人刚刚拿到这儿当的,姑娘要的话,三千两银子拿去吧!” 阿阮没有还价,爽快的点了头,上官袅也付好钱拿了东西,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却在要到门口的时候撞了一个人,阿阮被撞倒在地上,却伸手抚了抚额头,这谁呀,胸口这么硬,抬头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男人的脸,刀削斧刻般的五官,高挺的鼻梁,鹰眸闪烁,小麦色的肌肤,身材高大,气质狂放,桀骜不羁,年龄比太子哥哥还大,不过看得出来应该也还只是个孩子,身后跟了一群和他一样穿着怪异的人,那人的目光好可怕,说是古井无波,眼底却又像隐藏了一只野兽,阿阮竟一时看呆了,直到他伸出手 “你没事吧?” 阿阮才愣愣的回过神,却没有将手交给他,自己从地上撑坐起来,摇了摇头 “我没事” 那人也不觉尴尬,自然的收回手,向阿阮点点头,从她身边过去,阿阮随即也不做他想,向门外走去,只是她不知道,身后的人却再次转身,一双鹰眸凝在她的身上,久久没有收回…… ――――――我是分割线―――――― 阿阮二人买了礼物也没有继续闲逛,坐着马车回了公主府。 夜晚,两个小姑娘躺在一张床上,兴奋得睡不着觉,好吧,准确来说,是阿阮兴奋的睡不着觉,她是第一次和袅袅睡,而上官袅,不知道和她睡了多少次了,所以两人的思想境界实在是不在一个层面呀! “袅袅,我很高兴嘞!” “嗯” “袅袅,我可讨厌弋哥哥的表妹了!” “嗯” “袅袅,告诉你一个秘密” “……” 身边的人没有再答应她,阿阮转头一看,好嘛!都睡了,我也睡了。翻个身,很快的沉沉睡去。 第二十一章 无题 春日料峭,乍暖还寒,阿阮进上学院已有月余,在这一个多月里,她与上官袅的感情也日渐牢固,多数同窗因为她的身份想与其套近乎,不过却多被上官袅打击嘲讽,心思不正的基本不能近阿阮的身,时间久了,众人也都放下了心思。 公主府阿阮住的临水阁里每日清晨都是极热闹的,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的伺候这位小祖宗,一直要忙活到她出了公主府的大门,阿阮坐在爹爹为她专门定制的豪华马车里,吃着刚出笼的全福记包子,惬意的喝着木槿煮的杏仁奶茶,好不惬意,白芷坐在侧面的小凳上看着她那副样子恨得牙痒痒,阿阮全然不理,她觉得跟着袅袅的这段时间里自己越来越坏了,老是以逗弄白芷为趣,这样不好,不好。车里宽敞又舒适,案几卧榻一应俱全,还设有很多装零食的案格,完全就是按照阿阮理想中的样子设计的。 马车很快就赶到了上学院门口,下车将书包扔给白芷,看着白芷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阿阮心情越来越舒畅了,一如往常的忽略掉门口的关卡,大步带着白芷进去,进了学堂,看见上官袅已经来了,欢天喜地的蹭过去,然后就是每天都会上演的场景,从白芷手里接过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热乎乎的包子 “给,全福记的包子!” 上官袅接过来,往嘴里送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问道 “伦天收木,乃着对料干么?(明天修沐,你准备要干嘛?)” 阿阮嫌弃的看她那样子,蹙着眉头说 “好久没有去街上逛一逛了,我要回去求我娘带我逛街去” 上官袅听了,整个人精神一振,眼睛发亮,两口将手中的包子咬完,喘着粗气说 “阿阮,我还没有逛过京城呢!我也想去” 阿阮看她那心急的样子,再想想平日里被她压榨的惨状,直想仰天长啸,我白阮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面上一派正经的说 “这事儿你得问皇帝舅舅呀!他不同意我也做不了主啊!” “哎呀好阿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爹……”话还没说出口,便马上捂着嘴,贼兮兮的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就又朝着阿阮挤眉弄眼一阵,意思就是你懂的。阿阮不为所动,挑着指甲,不疾不徐的说道 “好处” 上官袅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说道 “算你狠,白阮,一匹今年进贡的云雾绡” 白阮不以为意道 “哟,不错嘛!看来皇帝舅舅对你挺上心嘛!这东西可不常见,不过,就这么点就想打发我?” 上官袅气结,这死孩子忒可恶,能值万金的云雾绡还不够填她的嘴,不过能出宫的诱惑实在太大,随即又软了头 “那再加一匹软烟罗” “成交!等我好消息” 上官袅真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只听她话峰一转 “不过说真的,你的地位大大提高啊?”也难怪阿阮会这样说,这云雾绡和软烟罗都是贡品中的极品,数量稀少,料子轻薄柔软,色彩华丽而不艳俗,宫里能用的也就是极尊贵的那几个人,当然阿阮是不缺的,太后,皇上,还有太子,都少不了她的,不过拥有这些东西的要么就是极得宠的,要么就是极尊贵的。 “那不是托你的福嘛!皇后娘娘赏我的”上官袅同阿阮亲近,也时常跟着到太后皇后面前晃悠,而夏婕妤本事就是个本分的人,过了多年如冷宫般的日子,早已被磨磋的没有了争宠的心思,一心只想守着女儿过日子,她这淡泊的性子倒是入了太后皇后的眼,特别是皇后,谁喜欢一个跟自己抢男人的女人啊? 二人聊着聊着,也到了上课的时辰了,阿阮记忆力异于常人,几近过目不忘,学东西特别快,犹擅长琴和画,而上官袅则是因为重生,那些东西都已学过,因此也觉得很简单,她于书法和棋方面极其精通,琴和画也极优秀,算是一个全能型人才了,不过两人对骑射都不擅长,上官袅正在抓紧时间好好学,而阿阮则因为懒不想学,很多时候阿阮也很好奇上官袅为何如此拼命,而对方都是笑而不答。 下学之后,阿阮让白芷自己先回去,她则要进宫去筹谋明天和上官袅出宫逛街的事,白芷当然不会同意,她自进了上学院起,长袖善舞,与那些千金小姐们相交,然而却有很多人看不起她庶出的身份,自是不屑与其结交,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白阮和上官袅的死敌,与白芷结交多是为了隔应阿阮,可阿阮却只当她是跳梁小丑。只要不是太丢人,她也懒得管,不过上官袅却见不得任何人给阿阮脸色看,经过上官袅一月的调教,白芷倒是不敢再对阿阮吹胡子瞪眼。呃,扯远了哈 这样一个在太后面前露脸的机会,白芷自然不会放过,一心跟着阿阮,可这次她却注定要失望了,她刚露出想跟着的意思,白阮就出声制止 “不必多说,帮我带话给哥哥,我今日住在慈宁宫,不回公主府” 白阮对白芷算是比较纵使的,并没有如嘉慧公主所说当她是寻常丫鬟,不过只让她拿些东西却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要做什么事大多也是持漠视的态度,白芷见阿阮冷了脸,也自知此事是不能了,冷哼一声自己出了宫门。 白阮先是与上官袅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见阿阮来看她,自是满脸的喜色不提,留了上官袅一起用膳,席间阿阮鞍前马后的为太后盛汤夹菜,太后看着她那猴样儿,高兴归高兴,却是心知她是有求于人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阿阮一听,歪了歪嘴,我哪儿那么爱闯祸了?尽管心里不乐意,可是小脸上却还是露出一副献媚的样子, “哪儿能啊?阿阮最乖了” 四周的宫人们看郡主又开始耍皮了,俱是掩面轻笑,太后也忍不住发笑 “那你就是专门来看看哀家?” 阿阮挠挠头,讪笑着说道 “嘿嘿,也不是……” 太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阿阮,阿阮知是太后逗她,放下筷子,跑过去抱着太后好一阵撒娇卖痴 “皇祖母,快别逗我了!” 太后终于松口 说吧!又要哀家帮你干什么坏事啊?” “皇祖母,阿阮什么时候干过坏事啊!不过这次是真的有事求皇祖母帮忙” 最终,经过阿阮好一通软磨硬泡,太后欣然应允。两人干完了正事儿立刻跑得没影儿。看得太后摇头直念叨二人没有一点淑女的矜贵样子。 第二十四章 宫宴1 昭元四十五年,四月,春日柔和的朝阳温柔的抚摸大地,一场春雨一场暖,上京城里早已芳草萋萋,绿树成荫,冬日带来的沉寂全然消除。 大夏国迎来了又一次国母诞辰,于这一日,百官带着家眷进宫侍宴,一直宴会到夜晚。因着这日,上学院休假一天。 “郡主,快起来了!” “哎呀姑姑,你再让我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郡主……” “……” “郡主你再不起来奴婢就生气了!” 以上是每天早上临水阁内都会开启的对话模式,果不其然,阿阮一听木槿这样说,闭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打着哈欠模糊不清的问木槿 “姑姑,今天不是不用上学的吗?” “郡主你又忘了,今日是皇后娘娘生辰。” 木槿唤了一干丫头进来为她梳洗,又亲自为她搭配首饰衣物,阿阮遗传自白璟与嘉慧公主的良好基因,五官精致,明眸皓齿,婴儿肥的小脸上泛着一层粉色光泽,睫毛浓密纤长,弯弯的柳叶眉,乌黑油亮的秀发。一眼看过去,便让人忍不住眼里冒粉红泡泡。还是可爱的包包头,玫红摊花紧身窄袖上衣,下罩同色系散花裙,腰间用金色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脚踩紫色蜀锦绣花鞋。专为阿阮梳头上妆的流云给阿阮脸上上了一层淡妆,使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喜气。流云上完妆后不禁感叹 “郡主真是天生丽质!” 阿阮对着镜子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毫不谦虚的说了句 “嗯,流云真有眼光,我也这么觉得” 说完自己就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周围的丫鬟们全都耸着肩喷笑出声。众人正说着笑,正院里嘉慧便派人来催了, “木槿姐姐,公主问郡主好了没有?马车已在府外候着了” “去回了公主,就说郡主随后就到” 传信的丫鬟得了木槿的话便回去回话了,木槿对着屋子里的一干人说道 “好了,都别闹了,郡主,我们该走了” 阿阮乖乖的从椅子上蹭下来,上前拉着木槿的手往府门外走去,门口果然已等了很多人,白家人都到齐了,白芷是庶女,这样的宫宴嘉慧不带她去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白老夫人有诰命在身,她是一定要进宫的,以前白芷还小,白老夫人不方便带她去,而今白芷已经七岁,也该带着她去见见世面了,白老夫人这次带了白芷去。嘉慧公主没有多说,只在出府的时候叮嘱了她两句。 此时众人都坐在马车上等着阿阮,白璟等男眷坐在前一辆车上,而嘉慧公主和白老夫人坐在中间,白芷也坐在白老夫人边上,贴身大丫鬟们坐在后面的车上,白老夫人脸色已是极为难看,一个小辈,竟要她守在门外干等,真真是没有半点规矩!因此阿阮一上马车,老夫人就闭眼重重的哼了一声,继而凉凉的开口 “公主,阿阮虽说身份尊贵,但小孩子生性顽劣,更应加强管教,要对得起我白家的家教” 嘉慧公主面不改色,捏着杯子,神情散漫的回答 “母亲说的是,媳妇一定好生教育阿阮” 白老夫人见她知趣,倒也不多为难只嗯了一声算作回答,阿阮见老夫人像是不高兴了,加上瞌睡还没睡醒,也不闹腾了,趴在娘亲膝上,补个回笼觉,车内一时寂静无声。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宫门口,宫门外已聚集了不少官员命妇,看见嘉慧公主的马车过来,纷纷退让,嘉慧抱着阿阮下车后,官员命妇们福身行礼上前与白璟夫妇寒暄,众人相携着朝內走去,由宫人引着行至内宫门,女眷们前往后宫向太后皇后请安,男眷先往长乐宫面见皇上,傍晚再于安庆殿聚宴。 慈宁宫里今日非同寻常的热闹,皇后同各宫妃子都在,前来请安的夫人小姐坐了一长串,幸好慈宁宫的大殿极为宽敞,人虽多,倒也不至拥挤,嘉慧牵着阿阮进入殿内,见二人进来,命妇小姐们皆起身,整齐划一的欠身问安,阿阮规规矩矩的像太后行了个礼,然后便挣脱娘亲的手掌往太后怀里钻,慈宁宫里众人即刻发出一阵阵和乐融融的笑声,阿阮有一段日子没来慈宁宫了,这会儿看着太后倒是极为亲热,腻在太后怀里不肯出来。看得在下面陪着自己母妃坐着的乐安公主上官涵眼热不已,阿阮始终感觉有一道强烈带着敌意的眼光胶着在自己身上,四处搜索,不期与乐安公主的目光相撞,对方显然也是一愣,但随即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重重的将头转开,阿阮摸摸鼻子,无所谓的耸耸肩。 待嘉慧落坐后,众人又是一番客气寒暄,坐在左右靠前一些位置的是些辈分较高的皇室宗亲,和先帝平辈的公主们,是今上与嘉慧的姑姑,此时看着阿阮的娇态,年老的长乐长公主看着阿阮说道 “这便是嘉慧家的小女儿?倒是生了个好模样!看着也古灵精怪” 嘉慧含笑,“姑姑快别夸她,这丫头呀一夸就漏!”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阿阮听见自己娘亲在这么多人面前黑自己,撅着个嘴儿不高兴了, “皇祖母,娘亲真讨厌!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 太后捂嘴,煞有介事的说 “咱别理她,你娘小时候比你还皮呢!” 阿阮听了,两个眼睛蹭的亮起来,示意太后继续说,太后看她那样,心想,这娘俩果然是亲母女,揭短这东西也能遗传?殊不知,二人皆是遗传自她…… 不过嘴里却还是说道 “你看这儿这么多人,隔墙有耳,咱私下说!” 阿阮果然贼眉鼠目的左右看看,还好,没人注意这儿,不过嘉慧公主正准备叫阿阮过来给几位姑祖母和老祖宗见个礼,一转头便看见女儿那贼眉鼠目的熊样子,心如死灰的捂脸,这死孩子太丢人了!直想再扔回肚子里回回锅,一脸正色的清清喉咙,“阿阮!快过来拜见你众位姑祖母” 阿阮听见娘亲的召唤,屁颠屁颠儿的跑过来,不过,自家娘亲的表情好像很微妙啊!此时阿阮按照娘亲的要求,正正经经的行礼, “见过各位姑祖母,各位老夫人” 几位老太太点点头,长乐长公主率先从自己手上褪了个帝王绿翡翠镯子,戴在阿阮手上,“姑祖母第一次见你,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拿去玩儿罢!” 阿阮见又有好东西,顿时笑眯了眼,甜甜的道谢“谢谢长乐姑祖母”看得众位夫人母性泛滥,真想冲上去对着阿阮好好揉搓揉搓。接着长安长公主也从头上拔下一支紫翡如意簪子插到阿阮头上,阿阮又是一番道谢。 其它人见过长乐公主几人开了头,都纷纷解囊,阿阮又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乐得合不拢嘴。 第二十二章 街上偶遇 这日风和日丽,难得的好天气,正值修沐,得了太后恩典,阿阮从宫中拐了五公主上官袅出来,与她说好今晚在公主府里住一晚,闺蜜俩来个秉烛夜谈什么的,公主娘一早就派了夏花和一干侍卫来宫门口接人,二人坐在阿阮专用的座驾上,直奔着繁华热闹的长安街而去。还未进入闹市区,阿阮两人便带着各自的两名丫鬟下车步行,宝马香车,觥筹交错,上官袅始一驻足,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上京城,心里收敛多时的悲伤忽然而至,她从未想过再次踏足这里竟是这般光景,短短几月,时光却已倒退了二十年,唯一让她慰藉的,便是身边这人还在吧!许是她身上的情绪起伏太大,连一向天然呆的阿阮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 “袅袅,你怎么了?” 上官袅敛住心神,“没事,第一次来这儿,高兴罢了” 虽是这样说,阿阮还是却隐约知道高兴不是这样的,可她直觉不能再问下去了,不然袅袅又该收拾她了,瘪了瘪嘴,识趣的不再纠缠,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啊,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皮阿阮就是被上官袅吃得死死的。不过这样的心态没有持续多久,阿阮便被长安街上各种特色的小吃给吸引去了,糖葫芦,驴打滚……两人从街头一路吃下去,其实多数都进了阿阮的肚子。不光是吃,阿阮爱玩,所以各种小玩意也买了不少,身后侍卫们提了满手。上官袅上辈子就知道,阿阮逛街完全就是地毯式的大扫荡,突然,这死孩子又开始抽疯了,“袅袅,我好久没有放过风筝了,我们买一个风筝来放着玩吧!” 原来是看见了前面的风筝摊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可不多时上官袅又蹙着眉头问 “你不会又想去御书房门口放风筝吧?” 阿阮闻言冲她讪讪一笑,又似察觉出什么不对,随即满脸惊奇的看着上官袅 “是啊,宫里只有那地儿最开阔嘛!不过……袅袅怎么知道?” 上官袅顿时语塞,该死,忘了这是上一世她说的事儿了!只有笑容僵硬的打着马虎眼,希望阿阮那小笨蛋不会怀疑什么 “呵呵,上次听皇后娘娘说了一嘴” 阿阮果然没有怀疑,拉着她往前面的风筝摊子走,两人站在摊前东摸摸西看看, “袅袅,你也买一个吧,到时候我们一起放才好玩儿” 上官袅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心里却想的是,阿阮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我再也不想陪你干扑蝴蝶玩泥巴这样的蠢事儿了,这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来说是件多么痛苦的事你知道吗?尽管在心里腹诽,上官袅还是陪着阿阮认真挑选,阿阮终于看上了一只蝴蝶状的大红风筝,正欲伸手将它拿在手里,可就在这时候,旁边伸出了另一只手, “哇!这只风筝好漂亮啊!” 阿阮握着风筝,好奇的看另一只手的主人,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长得倒是清秀,虽算不上很漂亮,但一身粉红的襦裙将她衬出七分娇嫩,活生生的小家碧玉,看着也算气质尚佳了,只听她脆生生的朝身后喊 “穆哥哥,你买来送我好不好?” 居然敢跟阿阮抢东西,活得不耐烦了!上官袅沉着脸往旁边看去,怎么是他!阿阮闻言也朝女孩身后看去,只一眼,立马放了风筝一个猛子朝那人扎过去,甜甜的喊“弋哥哥!” 穆淮弋本来冷漠的脸上立即绽开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即又对着上官袅欠身“静安公主” 上官袅点头,收敛起脸上的神色,木头人一般站在一旁,等着阿阮。 谁知道哪儿都有作死的人,刚刚那女孩儿看见阿阮扑在穆淮弋怀里,也立马扔了手里的风筝,上前大力的推搡了阿阮一下,娇蛮的冲阿阮吼 “你是谁?放开我穆哥哥” 阿阮险些被推到在地,幸好身边的木槿眼疾手快堪堪将她扶住,阿阮呆呆的看着那姑娘牵着穆淮弋的袖子还没回过神来,身边的上官袅却像只离弦的箭般冲到女孩面前,利落的一个耳光将她掀翻在地,神色阴沉,目光更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看着她,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找死!阿阮也是你能动的?” 那小姑娘看着面色阴沉可怕的上官袅也是怕了,缩了缩脖子,小脸上挂满泪水,红着眼睛娇滴滴的看着穆淮弋,摇了摇他的衣襟,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对着穆淮弋 “穆哥哥,她们欺负我……” 可穆淮弋却是不为所动,早已不知不觉冷了脸,脸上常见的那丝若有若无的邪魅笑容也被寒气代替,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孩,犹如看一件脏东西,目光里赤裸裸的厌恶,冷漠的扯掉被她抓在手里衣襟下摆,不顾女孩满脸的不可置信,走两步将呆呆的阿阮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阿阮可是吓到了?” 阿阮似才回神,委屈的搂着穆淮弋的脖子,头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小猫一样娇声问道 “弋哥哥,她是谁呀?” 穆淮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轻声回答 “我的表妹” 可阿阮听了却瘪着嘴不乐意了,一双滴溜溜的眼睛里挂着晶莹的泪水,欲掉不掉,就这么泫然欲涕的看着穆淮弋,可怜巴巴的问 “原来你有妹妹啊!那是不是就不要阿阮了?” 穆淮弋看她着模样马上就心疼了,一只手摸她的小脸,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认真坚定的看着她说 “不会,弋哥哥只喜欢阿阮,在弋哥哥心里谁也比不上阿阮” 阿阮听见他这样说,马上就破涕为笑了,却立刻得寸进尺的道 “那不许别人叫你穆哥哥,淮哥哥弋哥哥也不行,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弋哥哥” 穆淮弋宠溺的摸着她的头,毫不在意自家亲亲表妹的看法, “好” 那女孩听着二人的对话,完全不敢置信面前这个温柔如水的男子是自家冷血的表哥,急急的出声唤道 “穆哥哥……” 阿阮这次对着这姑娘就不客气了, “你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弋哥哥是我一个人的” 那姑娘明显不服气, “凭什么,穆哥哥是我的!”随即也不管阿阮,只仰着小脸看着穆淮弋, “穆哥哥,姑姑叫你陪我玩的。” 而穆淮弋因她刚刚对阿阮动手,俨然已动了怒,不过阿阮对他表现出的占有欲让他很意外也很高兴,阿阮显然已经生气了,他自然不能再雪上加霜,于是漠然的对女孩说了句 “我没时间,你回去吧!记住,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这样叫我。” 说完这段话,又对着他身后的长随吩咐“莫风,送表小姐回去” 那姑娘看着自己冷漠的表哥,可怕的公主,以及满脸得意盖都盖不住的阿阮,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却被长随无情的带走,在她身后阿阮拉长了声音大声喊到 “弋哥哥,帮我买这个蝴蝶风筝!” 第二十五章 宫宴2 这边白老夫人见此情景,眼眸微闪,再看了看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白芷,只见她眼眶发红,双手紧紧的拽着衣袖,定定看着阿阮,白老夫人不无失望,哎,始终是年岁尚小,沉不住气,重重的咳嗽一声,将白芷脱轨的理智拉回来,白芷这才收回视线,略带紧张的看向祖母,白老夫人对着她轻微的摇了摇头,所幸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阿阮身上,没有人注意这里。 白阮这边一一拜见完后,却见白老夫人适时出声慈爱的唤阿阮, “阿阮,你也带你姐姐过去见见几位公主和老夫人” 阿阮一个激灵,祖母什么时候会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了,阿阮疑惑的望向自己母亲,嘉慧公主却还保持着面上的笑容,不增不减。厅里一时也安静了,都看向白老夫人和白芷,众人这才察觉原来还有这么个人,又看像嘉慧公主和白阮,不禁深思,而白老夫人却犹自未觉,继续对太后说道 “还请太后娘娘不要见笑,这是老身的大孙女,一直没带出来见人,如今也七岁了,合该带着她出来见见世面” 太后端坐上位,和嘉慧公主的神情如出一辙,不愧是亲生母女,喝了口茶,不急不缓的说道“哪里” 白老夫人这才又转头对着白芷说“还不快过来拜见太后娘娘” 白芷低着头走上前,跪在地上行大礼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太后凤眸微眯,目光凌厉的看向白芷,一股压迫的气息也向着而来,良久,她感觉自己的背心都被汗水浸湿,头晕目眩,太后才收回目光,看不出声色,淡淡的开口“免礼,看着倒还不错,采月,赏” 太后话落,采月便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支八宝攒丝金簪走下来递给白芷,白芷双手接过,磕头谢恩 “谢太后娘娘”可在低头的一瞬间,她却狠狠的咬住下唇,眸中尽是阴狠。 太后点头,示意她起来,白老夫人也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可是为了博条出路,她不得不这么做,只有嘉慧和阿阮生活的圈子,才是大夏由最尊贵的人组成。 这在座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若是一般的小姐第一次面见太后,太后一般都会给其家族与自身面子,就算都知道是赏赐,也会用委婉一点的说法,不会用一个冷冰冰又高高在上的赏字,何况她还是白家人,就算是个庶女,可她如果同嘉慧关系亲近得嘉慧喜欢,太后对她虽说比不上阿阮,怎么也不能至于在那么多人面前给她和白老夫人难堪,可看太后对白芷的情形,再联想嘉慧公主没有一点点将白芷介绍给众人的意思,就知道这白芷在公主府必定是不受主母待见了,估计连白老夫人也惹得太后不高兴了。经此插曲,白老夫人面上虽是一样的巍然不动,可心却是沉入谷底。 嘉慧公主虽神色冷淡,倒也适时的站出来,对着白芷招手,毕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违逆了婆婆的意思 “白芷,过来见见几位老祖宗吧!” 白芷心中意动,倒也不忘看看老夫人,见她对自己微微点头,才抬脚往嘉慧公主走去,站在阿阮旁边,嘉慧含笑对着众人说道 “这便是我白家的大小姐,白芷,带来给各位长辈们认认,白芷,还不来见过几位长公主和老封君” 白芷听话的上前,乖巧的对着几人道了个万福礼。 众人虽都心知是个什么情况,对白老夫人和白芷这种占阿阮和嘉慧公主便宜,踩着二人上位的做法虽颇为不屑,除了长安几位长公主对白老夫人和白芷不冷不热,其它人虽不热络,但也要维持面上的平和,白芷向她们见礼,也都和颜悦色,对着她适当的一番夸奖,给了份适当的见面礼,却远不及阿阮,众人都不想为了这么个人惹的嘉慧公主不快,自然也都能掌握好那个度。其实上京城里很多人都是看不上白老夫人的,一个五品小官之女,没有高贵的血统,即使如今已是敬安候府的老封君,却也一样不能改变其骨子里的教养。 ――――――――我是分割线―――――――――― 朝阳初升,四月的清晨还有些微清冷,薄光柔和,整个皇城都被笼罩在这层橘红色的柔光里,御花园里鸟雀争鸣,百花竞放,风景正盛。 一众人在慈宁宫坐了许久,皇后看日头渐升,便领着各位夫人小姐前往御花园,今年御花园的牡丹开的特别好,颜色艳丽繁多,大朵大朵的簇拥在一起,宫中众人皆知皇后素来喜爱牡丹,看今年开得尤其好,宫人们当然得好好打理一番,使整片园子看上去更加规整大气。皇后见了果然喜爱,就同太后商量,于今日在御花园设赏花宴,白天就在这里游园赏花,傍晚就到普庆殿喝酒饮宴,倒是一桩美事。 此时皇后亲自搀着太后走在前面,嘉慧拉着阿阮走在二人身后,一众妃子女客们跟在后面,朝着御花园款款而来,园子里的牡丹花经过精心摆放,虽然颜色各异,看起来却不显得凌乱,反而让人一走近便像是置身牡丹花海,微风轻拂,暗香浮动,这样绝妙的设计,不知是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 太后率先在园里的凉亭里坐下,周围都是一些辈分较高身份尊贵的老太君,皇后娘娘让那些年轻的小姐们自己去逛逛园子到处玩玩,阿阮和那些小姐都不熟悉,五公主又一直不来,难免有些怏怏的,太后见她心不在焉,神色不济,以为是她无聊了 “阿阮也同姑娘们一起玩去吧,在这陪着我们这群老婆子作甚” 阿阮摆摆头,在学院里这些弱不禁风的小姐就够让人头痛了,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可凶着呢!我还是乖乖的坐这儿等袅袅吧!岂料那些早就想要结交白阮的小姐们得了太后这话,热情的过来拉着阿阮,推搡着就往园里去了,阿阮频频回头来看自己娘亲,可她却对着自己说 “阿阮去吧,多和小姑娘们去玩玩,五公主来了我让她去找你” 白阮心知再想留在这里是不成了,不情不愿的被众小姐簇拥着往园中走去。 第二十六章 争执 阿阮还未走远,白老夫人就对白芷说, “芷儿你也去吧!跟你妹妹一起多认识几个手帕交” 白芷自是高兴的,低声应是,与太后告退,跟着阿阮而去,阿阮虽不喜欢白芷,可是在外人面前,为了不让人看白家的笑话,也不介意带着她了。阿阮除了五公主并没有其他的手帕交,她自小受到父母哥哥以及太子穆淮弋的重重看护,身边能接触的人很少,这时花园里的小姐们很多都和自己的闺中密友聚在一起聊天说笑,阿阮这里最为热闹,这些看似柔弱的小姐们将她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讲个不停,内阁学士李芳华的女儿亲热的拉着她的手 “郡主,听说如意阁新出了几款首饰,有时间的话我约你一起去看看啊!” 阿阮僵硬的笑了笑,“不用了,我上个月才去了” 另一边翰林院掌院学士家的女儿王秀丽也不甘示弱,拽过阿阮, “郡主啊,我娘说下个月我们府上的会请一班江南有名的戏班子,到时候我下帖子请你到我府上玩儿啊!” “到时候再说……” 一干贵女使出浑身解数,争先恐后与阿阮套着交情,白阮是百无聊赖懒得应付,但白芷却是早就想多多结交一些上京贵女,此时借着阿阮的光,与那些小姐们寒暄,众人看在白阮的面上,对她当然也算热络,不久也便混熟了,白芷不得不承认,就算她再讨厌白阮,可是很多时候她却不得不依附着白阮,这也是她越来越痛恨白阮的原因,白阮走到哪儿都像个高贵公主,衬得她就像只落草的野鸡,让她不由的想要扒下她那层高贵的皮。 四公主带着吴千茜郑怜容在一旁看了许久,看着在人群中被众人奉承讨好的阿阮,四公主心里生出浓浓的嫉妒与怨恨,这一切,本来都该是她的,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被众人簇拥环绕,可是白阮毁了这一切,要不是白阮,母妃怎么会被父皇厌弃,自己怎么会失宠,现在连一个小小的贱婢生的女儿都敢对她横眉竖眼,白阮,上官袅,我今生最大的仇人!四公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知自己此刻整个人呈现出的扭曲状态,面容阴狠,双拳因为用力握紧已被指甲掐得鲜血淋漓。 阿阮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不想再应付身边这群年纪不大但是异常虚伪的闺秀们,神色颇不耐烦的打断她们,自己带着木槿往靠边临水的凉亭走去,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白芷嘴角一勾,装模做样的站出来打圆场, “各位姐姐莫要在意,阿阮就是那性子,她没有其它意思的……” 说完,却又像是发觉自己话中的不妥,欲盖弥彰的解释 “噢!瞧我,净瞎说些什么呢,姐姐们别在意,我的意思是说,阿阮她不是故意的” 众闺秀本来就对阿阮对她们爱理不理的性子心存不满,如今听白芷这么一说,更对白阮骄横的性子不喜。自此,昭和郡主性格冷淡,飞扬跋扈的传言便不胫而走。 不管众人如何作想,此时阿阮坐在凉亭内,远离了众人的荼毒,倒是一派清闲,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她趴在栏杆上,看着水里的锦鲤游来游去,突发奇想,“姑姑,你去帮我拿些鱼食来吧!我想喂这儿的鱼” 木槿为难了,出门的时候公主吩咐自己一定不能离开郡主半步,可这会儿夏花没跟来,自家郡主那磨人的功夫…… 果不其然,阿阮看她犹豫,便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姑姑,你快去吧!阿阮好无聊啊!袅袅该不来,阿阮都快憋死了” 木槿最招架不住的就是阿阮对她撒娇,看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拒绝的话她就如何也说不出口了,这次也一样,只是她走的时候对着白阮千叮咛万嘱咐, “郡主,你就在这儿乖乖等我,千万不要乱跑啊!注意栏杆松动,不要用力靠,也别靠近水边啊……” “哎呀姑姑,我知道啦,你快去快回吧!我保证在这儿乖乖等你,哪儿也不去!”木槿才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走了。 阿阮一个人趴在亭子里的石桌上,剥起了上面摆着的瓜子,剥满一把,又全部把它放进嘴里,一个人在那儿玩得乐此不彼,突然园中的闺秀们都围拢在一处,间或夹杂着笑声怒骂声和啼哭声,阿阮忍不住好奇心,提起裙摆走过去看,一个身着粉红色夹袄,柳眉杏眼,小巧的鼻翼,粉润的朱唇,楚楚动人,小姑娘歪着倒在地上,缩着脖子,看着好不可怜,一瞬间就让阿阮想起了自己娘亲曾说过的小白花那种生物,不过这姑娘看着着实可怜,四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嘲笑,冷眼旁观。她面前的女子正是阿阮的同窗,吴千茜,此时她站在这粉衣小姑娘面前,眼里止不住的鄙夷,口里还在吐着恶毒的话语 “一个乡下莽夫生的女儿,也配来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真不怕脏了皇宫这地界儿……” 那姑娘听吴千茜这么说,更是自卑的低下了头,肩膀耸动,啜泣得更为厉害,周围的人们也都露出嫌弃轻蔑的神情。阿阮看了,不悦的皱眉,袅袅和弋哥哥果然说得对,这些闺秀们平时看着贤良淑德,一副大家闺秀的温柔样子,可是背地里却是如此肮脏不堪,看着周围还在幸灾乐祸的闺秀,阿阮少有的动了怒,站到众人中间,先将那位小姐扶起来,那姑娘看阿阮居然敢站出来帮自己,一时也忘了哭,感动又惊奇的看着阿阮,阿阮看她呆呆的,不由担忧的问, “怎么样?还能起来吗?” 小姑娘这才抹了把泪,慌忙点头,借着阿阮的手蹭起来,阿阮安顿好她,才肃着一张小脸,凤目微眯,看向对面的吴千茜, “听吴小姐这意思,是对皇后娘娘宴请宾客的名单不满意?那吴小姐有何高见呢?” 吴千茜一惊,马上尖叫道 “白阮,你可别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对皇后娘娘不满了……” 话还未落,便被白阮扇了一巴掌, “白阮也是你能叫的?” 吴千茜捂着脸,不敢置信,泪盈于睫的看着阿阮,“你……” 阿阮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可是碍于阿阮过硬的身份,她却不敢和阿阮硬碰硬,只能无助的看向旁边的四公主,四公主却没有看她,阿阮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你什么你!你还是好好向皇后娘娘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吧!” 阿阮不再说话,转身拉过刚刚的小姑娘,往凉亭里走去,可是却被一直没有做声的四公主拦住了去路,阿阮看着面前的人 “四公主,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动了我的人,难道你不该跟我说一声?” 阿阮装作不懂,好奇的问 “哦?我倒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懂了四公主的人,你身边的丫鬟我都不认识呀!” “你少跟我装蒜,刚刚这么多人看见的,你敢做不敢当?” 阿阮嗤笑 “刚刚?哦!你说的吴千茜啊!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舅母知道宫里新进了一个宫女吗?” 四公主气急败坏,被阿阮的伶牙俐齿刺得毫无还手之力,吴千茜也被气得哽着口老血,阿阮却不想再跟她们废话, “四公主,还请你维持一下皇室应有的尊严和脸面,不然舅舅知道了……可是要不高兴的” 阿阮故意将话说得千回百转,四公主听了,果然不敢再吱声,脸都憋红了,看着阿阮一脸讽刺,似是轻蔑的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第二十三章 白玉寒瑶琴 本就羞愤欲死的穆淮弋表妹听见阿阮这一声,气得心肝儿都疼抽抽了,看着对她冷淡漠视的表哥却对着阿阮温柔体贴,她嫉妒的快发疯了,想她章伊人自小被家人千娇万宠何曾受过这种气,要不是顾及穆哥哥在,她都想上去撕烂那个什么公主的嘴,她此刻只有恶狠狠的盯着阿阮,将她嚣张得意的样子刻在心里,咱们来日方长,穆哥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将军告诉姑姑自己受的委屈,让她为我做主。章伊人是穆淮弋嫡亲的表妹,父亲文国公章岑是穆淮弋母亲章卉的亲哥哥,穆淮弋母亲在生穆淮弋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心里却又一直想要个女儿,穆萧何与章卉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将军府里没有侍妾,就没有庶子女,几年后章伊人的出生就让章卉将对女儿的一腔热血都用在了她身上,章卉对这个侄女从小就是万分疼宠,每个季度的衣服首饰成堆的往文国公府送,还经常接她来将军府里小住,章伊人从小便爱粘着穆淮弋,可穆淮弋对她却一直不冷不热,他觉得除了阿阮以外的女孩子都是麻烦,这个什么表妹更是虚伪,在大人面前装乖巧可爱,实际上野蛮任性,他最是厌恶,因此每次他娘叫他带着章伊人玩他都是臭着一张脸,阳奉阴违,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就将她甩了。 穆淮弋本是想陪着阿阮逛逛然后再送她回家,却在听了一个黑衣长随一番耳语之后 肃着张脸,摸着阿阮的头对她歉意的说 “阿阮,弋哥哥有事不能陪你玩了,你自己跟着公主再逛逛就回去,注意安全知道吗?” 阿阮虽不高兴,但也知道他一定是有正事,不然不会这样郑重,懂事的没有吵闹,点头放他离开了。 穆淮弋早在三年前便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虽然已经基本稳定有了一定规模,可毕竟时日尚短还有很多地方不完善,今日属下来报说出了一些问题,他才不得不放下阿阮,匆匆赶回去处理。 穆淮弋走后,阿阮也没了闲逛的心思,直奔着目的地――如意阁,皇后娘娘的生辰快要到了,她和上官袅都准备买一件好点的礼物,当然阿阮特别爱美,这是众人皆知的,才五岁的人,各类金银宝石头面首饰已收了一堆,美名其曰是给自己攒的嫁妆,公主娘气得直叹气,直呼有哪家的姑娘这般没羞没臊,成天把嫁人挂在嘴上。所以今日不仅是要买礼物,阿阮自己也要添些东西。 如意阁门口接待的小厮看二人的穿着打扮,再加上每人身后的两名丫鬟,皆是大家小姐的标配,就知生意上门了,二人虽然年龄小,但肯定都是有钱的主,忙殷勤的端茶倒水,为两人介绍店里的好东西,有眼色的将她们引上二楼 “两位小姐请上二楼,好东西都在楼上呢!” 这如意阁一楼是针对那些平民百姓们开放的,首饰款式做工比其它首饰铺子都好很多,价格虽不便宜,但大多都在普通人能接受的范围,二楼针对的就是有钱人了,首饰精美,款式新颖,材质也是最好的,但是价格贵的惊人。两人上了二楼,果然装潢便比一楼好了几个档次,各类首饰分材质,种类分别呈列在四周,方便客人挑选,楼上客人也不少,那老掌柜看又有客人上来迎上前来, “两位小姐随便看,有看得上的就叫伙计包上” 阿阮选择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皇后娘娘的生辰快要到了,借着逛街,顺便也给皇后选件礼物,上官袅显然也是知道的,因此二人一排排的看过去,格外用心,都想挑件称心的礼物,金银的太普通了,没新意,二人直接忽略那个专柜,阿阮停在了玉器柜台前面,一件件看过去,摇头叹气,华丽但是华丽,不过太普通了 “咦,袅袅,你看这个簪子!” 阿阮指着一个羊脂白玉簪子,转头望着袅袅,笑容明媚,清亮的美眸里似含着点点星光,明艳的笑容晃得人睁不开眼,上官袅微微愰神,天呐,阿阮这个小妖精要不要这么迷人,难怪前世太子和穆淮弋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上官袅定睛看了看那只簪子,通体透亮的白玉,简单的镂刻着云纹,簪尾呈半翅形,设计简单,但雕工精美,浑然天成,上官袅不禁点头, “嗯,不错,很适合娘娘” “那就这个了,掌柜,帮我把它包起来” 接着逛了好一会儿,上官袅都没有看上的,倒是阿阮又买了个红珊瑚手串, “阿阮,我们去别处逛逛吧!皇后娘娘信佛,我干脆买个观音像送她吧!” “这样也行,虽不出挑,也没有错处” 二人出了如意阁,又去了一家卖古玩的铺子,那铺子名水墨轩,店内装饰得很别致,清新雅致中透着一股历史的厚重感,里面古琴,名家书画,古董花瓶种类繁多,也有上官袅要买的观音像,上官袅甫一进门,便看见正对门出的博古架上放着的一尊白玉观音像,看着水头很是不错,让掌柜取下来给她看看,乘着她看东西的这个空档,阿阮在店里四处逛逛,不知不觉像是被什么吸引,来到一个放了把古琴的香案上,阿阮好琴,当然也识琴,三岁的时候便常听府里的乐师弹奏,那乐师见阿阮喜欢,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经常与她边弹边讲,阿阮倒是懂了很多,况且,阿阮对琴似有一种天生的感应能力,天赋极高,才五岁便已会弹许多曲子。 阿阮用自己胖胖的小手轻抚琴弦,仔细的看上面的图案,纯白的琴身上几点红梅,凌寒盛放,而于远处,一人沿着霜雪慢慢行走,往那梅花盛开处,这是一幅踏雪寻梅图。不禁想,弹奏它的人会是什么感觉呢?琴声映着古画,阿阮只一眼便喜欢上了这把琴,情不自禁的伸手,单手拨弄琴弦,低头看着手指在琴弦上跳动,着了迷一样。店里的人听到琴声,皆好奇的看向发出琴声的地方,而入目的,便是阿阮温柔含笑的侧脸,娇小的身影让所有人都晃了神,好一会儿,琴声才渺渺而去,阿阮决定将它买下来 “掌柜,这琴怎么卖?” “姑娘说的可是那把白玉寒瑶琴?” 阿阮看看琴身果然是白玉做的,对着掌柜点点头“正是” “那可是一把好几百年的古琴了,但是还保存完好,没有一丝污损,是前两天有人刚刚拿到这儿当的,姑娘要的话,三千两银子拿去吧!” 阿阮没有还价,爽快的点了头,上官袅也付好钱拿了东西,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却在要到门口的时候撞了一个人,阿阮被撞倒在地上,却伸手抚了抚额头,这谁呀,胸口这么硬,抬头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男人的脸,刀削斧刻般的五官,高挺的鼻梁,鹰眸闪烁,小麦色的肌肤,身材高大,气质狂放,桀骜不羁,年龄比太子哥哥还大,不过看得出来应该也还只是个孩子,身后跟了一群和他一样穿着怪异的人,那人的目光好可怕,说是古井无波,眼底却又像隐藏了一只野兽,阿阮竟一时看呆了,直到他伸出手 “你没事吧?” 阿阮才愣愣的回过神,却没有将手交给他,自己从地上撑坐起来,摇了摇头 “我没事” 那人也不觉尴尬,自然的收回手,向阿阮点点头,从她身边过去,阿阮随即也不做他想,向门外走去,只是她不知道,身后的人却再次转身,一双鹰眸凝在她的身上,久久没有收回…… ――――――我是分割线―――――― 阿阮二人买了礼物也没有继续闲逛,坐着马车回了公主府。 夜晚,两个小姑娘躺在一张床上,兴奋得睡不着觉,好吧,准确来说,是阿阮兴奋的睡不着觉,她是第一次和袅袅睡,而上官袅,不知道和她睡了多少次了,所以两人的思想境界实在是不在一个层面呀! “袅袅,我很高兴嘞!” “嗯” “袅袅,我可讨厌弋哥哥的表妹了!” “嗯” “袅袅,告诉你一个秘密” “……” 身边的人没有再答应她,阿阮转头一看,好嘛!都睡了,我也睡了。翻个身,很快的沉沉睡去。 第二十七章 落水 阿阮没有想到一场阴谋正在向她走来,她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几声惊叫,接着不知道是谁从身后撞了她一下,而她面前,是一片巨大的荷花池,阿阮由于惯性,一个猛子便扎进了眼前破叶凋零的荷花池里,被她拉着的粉衣女孩儿,也没能幸免,被她一起带了进去,北方的四月,寒气未褪,池里是一片刺骨的冰冷,阿阮掉下去的一瞬间,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秋衣充了水,很重,两人扑腾了几下,很快便抬不起手来,一味的下沉,阿阮感觉无尽的寒冷和窒息包裹着她,意识逐渐涣散,她想,自己又要回到以前的地方去了吧?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是徒劳,终于,无力的沉睡过去。 原来,阿阮掉下水后,岸上的小姐们也吓傻了,这可是太后和嘉慧公主的命根子啊!要是她出点什么事,她们能脱得了干系?尤其是将阿阮撞下去的那位姑娘,从三品光禄寺卿的女儿方芹,此刻她跪坐在地上面白如纸,全身发抖,哆嗦着念到“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有人推了我!” 众人都未察觉,隐在她们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眼中的得意与狠毒,让人心惊。 御花园里像是炸开了锅,四处都是惊叫大喊“来人啦!郡主落水了!快来人啦!” 宫女们连连奔走,告知皇上太后,场面混乱不堪。穆淮弋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看到阿阮已快沉如水底,顾不及男女大防,掀开围在岸边的众闺秀就跳了下去,他很快拉到一个粉色的身影,惊喜的正准备游上去,却看到这不是阿阮的脸,迅速的扔开那人,惊恐四顾,阿阮呢?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抱住她的时候,他就知道,阿阮情况很不好,没有做任何耽搁,抱着阿阮往岸上游去,刚刚的那个粉色身影已被他全然遗忘,可是他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他不知道,一场纠葛自此埋下,今日之事,却是他和阿阮多年以后的祸根。 穆淮弋抱着阿阮上岸之后,才发现,太子也一样抱着个人,全身湿漉漉的上来,赫然就是他在水底最先拉到的那个女孩子,只见太子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的将她交给身边的太监,那太监自然很懂事的将其送去就医安置。 太子快步跟上穆淮弋,习惯性的皱着眉,对着穆淮弋伸手“给我吧!” 然而这一次,穆淮弋却没有任何犹豫,侧身让过太子,抱着阿阮从他身边走过去,周围的人大惊,看着太子暗黑的脸,大气不敢出,只低着头,也一样能感觉到空气里的低气压,还伴随着一股压迫性的气息,有些胆小身子弱的小姐甚至承受不住,脸色苍白的晕了过去,良久,太子才收敛自身可怕的气息,缓缓吐出三个字“传太医!” 今日的寿宴算是办不成了,不过众位大臣和各府亲眷却都没能离场,必须要留下来待事情查清,看昭和郡主到底是意外落水还是被人陷害,此刻众人只有祈祷白阮没事,不然,天子一怒,岂止是伏尸万里呀! 慈宁宫里也乱成了一锅粥,太后在御花园听到阿阮落水的消息,当场就晕死过去,被皇后叫人抬回了慈宁宫,阿阮被救上来后,也被穆淮弋抱回慈宁宫,一大群太医围在榻前切脉医治,商量对策,嘉慧公主坐在一旁抹着眼泪,白璟又是忧心女儿又要哄劝妻子,急得焦头烂额,皇上坐在正厅里也是愁眉不展,要是外甥女有个三长两短,又是在宫里出的事,妹妹不得吃了他!光武帝想到自己妹妹,不由打了个寒颤,却正巧太医院的院正林大人来禀 “皇上,郡主寒气入体,发了高热,又呛了水,情况不容乐观啊” “什么叫不容乐观,你给朕治!治不好,整个太医院就给昭和郡主陪葬吧!” 林太医吓得扑通跪地,用袖子抹着汗,口里连声应是 “是是是,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全力医治郡主” “还不快去!要用什么药材,尽管差人去领!” 不料嘉慧公主听了林太医的话,哭得更厉害了,此时精神已经混乱的她,全然忘记了什么皇家威严,贵族教养,对着光武帝一番迁怒埋怨,无理取闹 “都是你!你看你请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可怜我的阿阮,小小年纪竟这般命苦……” 光武帝尴尬,搓着手安慰妹妹, “哥哥跟你保证!哥哥一定治好阿阮,你先别担心,别担心啊!” 嘉慧公主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理智,“要是阿阮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光武帝和白璟苦笑,两人一个劲的安慰嘉慧公主,慈宁宫里就是在这样诡异又混乱的氛围里,渐渐到了半夜,虽已深夜,可守在阿阮门口的众人,却都毫无睡意,太后早已清醒,等了几个时辰,众人担忧她的身体又劝她睡下,嘉慧公主早已把眼泪哭干,皇上和白璟也都神色莫名,而太子,依然冰冷的坐在一处,一动未动,可以看出他和穆淮弋都还穿着下午的湿衣服,还来不及去换,而穆淮弋从送了白阮进来以后,就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过,可他摩挲着袖口的右手却泄露了他紧张的情绪,上官袅听说阿阮出事,也早已急急赶来,此刻坐立不安的在角落里,焦虑烦闷,白阮三位哥哥也都心情低落,满含担忧。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太医终于来报,阿阮的烧退了,人也脱离了危险,只是还不能立刻清醒了,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终于如释重负,嘉慧公主放下紧绷的情绪后,立刻晕倒在了白璟怀里。 得知阿阮没事,但现在还不能探望,白璟便让几人先回去,可太子和穆淮弋却都没有动,最后还是皇上开了金口,让二人先回去换掉身上的湿衣服,众人这才注意到,二人身上竟还穿着昨日的湿衣服,经过一夜,却依然是湿嗒嗒的,不知两人是怎样捱过这一夜,皇帝和白璟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圣命难为,二人告退回去换衣服,出了慈宁宫的门,太子便朝东宫而去,穆淮弋弯身“恭送太子” 太子冷漠的看他一眼,再不似从前的温和,穆淮弋装作不觉,二人皆明白,经过昨日那一幕,两人之间真正的较量这才开始,太子向前走着,并不回头,轻声说“穆淮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穆淮弋依然保持着恭敬,等他走远,才起身,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片刻,也朝着宫门而去。 在她门身后,一双眼睛默默注视了这一切,上官袅想,果真还是沿着上一世的轨道沿行吗?阿阮,我要怎样才能帮到你? 第二十四章 宫宴1 昭元四十五年,四月,春日柔和的朝阳温柔的抚摸大地,一场春雨一场暖,上京城里早已芳草萋萋,绿树成荫,冬日带来的沉寂全然消除。 大夏国迎来了又一次国母诞辰,于这一日,百官带着家眷进宫侍宴,一直宴会到夜晚。因着这日,上学院休假一天。 “郡主,快起来了!” “哎呀姑姑,你再让我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郡主……” “……” “郡主你再不起来奴婢就生气了!” 以上是每天早上临水阁内都会开启的对话模式,果不其然,阿阮一听木槿这样说,闭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打着哈欠模糊不清的问木槿 “姑姑,今天不是不用上学的吗?” “郡主你又忘了,今日是皇后娘娘生辰。” 木槿唤了一干丫头进来为她梳洗,又亲自为她搭配首饰衣物,阿阮遗传自白璟与嘉慧公主的良好基因,五官精致,明眸皓齿,婴儿肥的小脸上泛着一层粉色光泽,睫毛浓密纤长,弯弯的柳叶眉,乌黑油亮的秀发。一眼看过去,便让人忍不住眼里冒粉红泡泡。还是可爱的包包头,玫红摊花紧身窄袖上衣,下罩同色系散花裙,腰间用金色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脚踩紫色蜀锦绣花鞋。专为阿阮梳头上妆的流云给阿阮脸上上了一层淡妆,使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喜气。流云上完妆后不禁感叹 “郡主真是天生丽质!” 阿阮对着镜子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毫不谦虚的说了句 “嗯,流云真有眼光,我也这么觉得” 说完自己就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周围的丫鬟们全都耸着肩喷笑出声。众人正说着笑,正院里嘉慧便派人来催了, “木槿姐姐,公主问郡主好了没有?马车已在府外候着了” “去回了公主,就说郡主随后就到” 传信的丫鬟得了木槿的话便回去回话了,木槿对着屋子里的一干人说道 “好了,都别闹了,郡主,我们该走了” 阿阮乖乖的从椅子上蹭下来,上前拉着木槿的手往府门外走去,门口果然已等了很多人,白家人都到齐了,白芷是庶女,这样的宫宴嘉慧不带她去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白老夫人有诰命在身,她是一定要进宫的,以前白芷还小,白老夫人不方便带她去,而今白芷已经七岁,也该带着她去见见世面了,白老夫人这次带了白芷去。嘉慧公主没有多说,只在出府的时候叮嘱了她两句。 此时众人都坐在马车上等着阿阮,白璟等男眷坐在前一辆车上,而嘉慧公主和白老夫人坐在中间,白芷也坐在白老夫人边上,贴身大丫鬟们坐在后面的车上,白老夫人脸色已是极为难看,一个小辈,竟要她守在门外干等,真真是没有半点规矩!因此阿阮一上马车,老夫人就闭眼重重的哼了一声,继而凉凉的开口 “公主,阿阮虽说身份尊贵,但小孩子生性顽劣,更应加强管教,要对得起我白家的家教” 嘉慧公主面不改色,捏着杯子,神情散漫的回答 “母亲说的是,媳妇一定好生教育阿阮” 白老夫人见她知趣,倒也不多为难只嗯了一声算作回答,阿阮见老夫人像是不高兴了,加上瞌睡还没睡醒,也不闹腾了,趴在娘亲膝上,补个回笼觉,车内一时寂静无声。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宫门口,宫门外已聚集了不少官员命妇,看见嘉慧公主的马车过来,纷纷退让,嘉慧抱着阿阮下车后,官员命妇们福身行礼上前与白璟夫妇寒暄,众人相携着朝內走去,由宫人引着行至内宫门,女眷们前往后宫向太后皇后请安,男眷先往长乐宫面见皇上,傍晚再于安庆殿聚宴。 慈宁宫里今日非同寻常的热闹,皇后同各宫妃子都在,前来请安的夫人小姐坐了一长串,幸好慈宁宫的大殿极为宽敞,人虽多,倒也不至拥挤,嘉慧牵着阿阮进入殿内,见二人进来,命妇小姐们皆起身,整齐划一的欠身问安,阿阮规规矩矩的像太后行了个礼,然后便挣脱娘亲的手掌往太后怀里钻,慈宁宫里众人即刻发出一阵阵和乐融融的笑声,阿阮有一段日子没来慈宁宫了,这会儿看着太后倒是极为亲热,腻在太后怀里不肯出来。看得在下面陪着自己母妃坐着的乐安公主上官涵眼热不已,阿阮始终感觉有一道强烈带着敌意的眼光胶着在自己身上,四处搜索,不期与乐安公主的目光相撞,对方显然也是一愣,但随即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重重的将头转开,阿阮摸摸鼻子,无所谓的耸耸肩。 待嘉慧落坐后,众人又是一番客气寒暄,坐在左右靠前一些位置的是些辈分较高的皇室宗亲,和先帝平辈的公主们,是今上与嘉慧的姑姑,此时看着阿阮的娇态,年老的长乐长公主看着阿阮说道 “这便是嘉慧家的小女儿?倒是生了个好模样!看着也古灵精怪” 嘉慧含笑,“姑姑快别夸她,这丫头呀一夸就漏!”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阿阮听见自己娘亲在这么多人面前黑自己,撅着个嘴儿不高兴了, “皇祖母,娘亲真讨厌!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 太后捂嘴,煞有介事的说 “咱别理她,你娘小时候比你还皮呢!” 阿阮听了,两个眼睛蹭的亮起来,示意太后继续说,太后看她那样,心想,这娘俩果然是亲母女,揭短这东西也能遗传?殊不知,二人皆是遗传自她…… 不过嘴里却还是说道 “你看这儿这么多人,隔墙有耳,咱私下说!” 阿阮果然贼眉鼠目的左右看看,还好,没人注意这儿,不过嘉慧公主正准备叫阿阮过来给几位姑祖母和老祖宗见个礼,一转头便看见女儿那贼眉鼠目的熊样子,心如死灰的捂脸,这死孩子太丢人了!直想再扔回肚子里回回锅,一脸正色的清清喉咙,“阿阮!快过来拜见你众位姑祖母” 阿阮听见娘亲的召唤,屁颠屁颠儿的跑过来,不过,自家娘亲的表情好像很微妙啊!此时阿阮按照娘亲的要求,正正经经的行礼, “见过各位姑祖母,各位老夫人” 几位老太太点点头,长乐长公主率先从自己手上褪了个帝王绿翡翠镯子,戴在阿阮手上,“姑祖母第一次见你,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拿去玩儿罢!” 阿阮见又有好东西,顿时笑眯了眼,甜甜的道谢“谢谢长乐姑祖母”看得众位夫人母性泛滥,真想冲上去对着阿阮好好揉搓揉搓。接着长安长公主也从头上拔下一支紫翡如意簪子插到阿阮头上,阿阮又是一番道谢。 其它人见过长乐公主几人开了头,都纷纷解囊,阿阮又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乐得合不拢嘴。 第二十八章 了却 宣和殿内,帝后正襟危坐于大殿之上,皇帝睁着那双威严的鹰眸俯瞰殿里众人,眼神不怒自威,殿下跪满了一干臣女,皆是昨日前来参加寿宴的各府小姐,年龄五到十五岁不等,俱是满身颤抖惊惧的伏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瑟瑟发抖,四公主上官涵赫然也在其列,偏殿里女孩们的家人也都个个面色凝重,愁眉不展。 皇后戴着长长护甲的素手怒拍桌案,声色俱厉的问 “说!昭和郡主是如何落水的!这么多人,难道就一个都没看见?” 众人将身子伏得更低,却都不愿意先说“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扫视一圈,将目光放在四公主身上, “涵儿,你说,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 四公主跪在最前面,此时离帝后最近,她惊惶的抬头看了皇后一眼,又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父皇身上,而光武帝也在看着她,眼里满是探究与问询,四公主慌忙低下头,思量了良久,才磕磕绊绊的回答 “回母后,儿臣,儿臣不敢欺瞒母后,当时后面有人推了我,所以我才撞上了方家小姐,方家小姐当时离白阮最近,就……就撞上了白阮,母后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有人推了我!” 四公主焦急的说完这一段,跪着上前拉住皇后的衣角,她知道自己将实情说出来一定会惹人怀疑,毕竟她刚和白阮争执完白阮就掉了水,可是若她隐瞒了实情更会被认为是做贼心虚,所以她别无他法,只能将实情道出,现在只希望父皇和皇后娘娘能相信她的话。四公主跪坐在皇后面前,神色哀戚,皇后看了看皇上,见他眉头紧锁,看不出情绪,终究还是不忍心,安抚的拍了拍四公主的手,“你先别急,若你真的无辜,你父皇必定不会冤枉了你。” 四公主稍定,接着,皇后又问了其她在场的小姐,虽然众人没有明说,但言辞间俱是指向四公主和方芹,还有些怀疑是吴千茜,因为她被白阮打了耳光,心中难免嫉恨,所以出手报复,也有不愿得罪人的,说是意外,众说纷纭。 ――――――――我是分割线―――――――――― 阿阮努力的睁开眼睛,一束强烈的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好半会儿才能适应,她感觉自己身子好轻好轻,像是虚浮于空中,不对,是真的虚浮在空中,她仓皇四顾,这里是哪儿?感觉好熟悉,她来过这里,她知道。她看着马路上飞快奔跑的汽车,漫无目的地游荡,突然,冥冥之中像是受到某种牵引,她慢慢飘到一扇窗前,再从窗外飘进一条走廊,眼前是一扇漆红木门,她伫立在门前,一种熟悉的味道包围了她,她努力回忆,记忆里闪过很多零碎片段,她记起了一点点,这里像是她五岁以前生活的地方,她伸手想要敲门,刚把手挨上去,整个人却像是受到一股拉力,将她全部吸了进去。 白阮感觉世界瞬间阴暗了很多,努力睁眼细细打量这间房子里的一切,都是她记忆里熟悉的样子,青色的布艺沙发,宽大的液晶电视,巨大的落地窗,窗帘被拉得死死,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死死抱住一只大大的毛绒公仔,目光呆滞,形容枯槁,女人的脸,同阿阮现在的娘亲嘉慧公主长得一模一样,阿阮看见女人,本来还没拥有太多情绪的她瞬间鼻子一酸,忍不住想要掉下泪来,她认得她,她叫她妈妈,以前她们俩一起睡,她每天送她去幼儿园,每天做饭给她吃,这所房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最后一次她带她去游乐园……阿阮缓缓走近她,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很有可能看不见,她缓缓走近,在她膝前蹲下,慢慢伸出自己半透明的手,覆在女人的手上,她原本不抱任何希望,从刚刚她就知道,自己触摸不到任何物体,可是,这一次,实实在在的触感却让她有些呆愣,女人也似有所感,迟缓的抬头,本来古井无波的眼里却瞬间绽放出光彩,“梦梦,你是梦梦?” 女人反手拉住白阮的手,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触摸白阮的脸,半晌,露出一片狂喜,“梦梦,你真的是我的梦梦,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就知道,你不会就那么离开我的” 女人喜极而泣,将白阮拉入自己怀里,白阮很是乖巧的任她抱着自己,她知道,这是一场短暂的相逢,她终究会走,她要去找另一个娘亲,找爹爹,哥哥们,还有弋哥哥,她不能留在这里,等了好久,阿阮终于轻轻推开她,冲她用力一笑,眉目清澈,认真的看着她,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妈妈,我要走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你别难过,我过得很好,你也要过得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在想着我了” 女人激动的拉住她,神色哀婉的拼命摇头,止不住的哭泣 “不,不要,梦梦,你要去哪儿?不要离开我,妈妈不能失去你……” 白阮最后安抚的抱了抱她,“你别难过,我要回我自己的地方了,我会过得很好的,你要好好生活,梦梦希望你快乐” 白阮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一份牵挂也没有了,从今以后,她不再是徐梦梦,她只是白阮,大夏王朝的昭和郡主。终于,阿阮露出最后一个微笑,用唇形说了一句无声的再见,女人拼命摇头,却依然是徒劳,阿阮消失了。 猛然间,女人从床上坐起,抚摸着自己满脸的泪水,捂着脸嚎啕大哭,原来,竟是黄粱一梦吗? 大夏王朝, “太医,为何这都三日了,阿阮还是不没有醒呢?” 嘉慧公主形容憔悴,坐在阿阮床前,忧心忡忡的问林院正,林院正蹙着眉,摸着胡须,心里也是止不住纳闷,“按理说不应该啊!她腹中的积水都被清理出来了,高热也退了,就算身子弱些,三日也该醒了” 林院正思索了一下,回道 “郡主此次落水伤了元气,小孩子身子本来就弱,醒得迟些也是有的,这还得看病人的意志,不过就算醒了,日后也要小心将养着了,万万不可再发生此类意外” 嘉慧公主听了,更是忧心,强撑着谢过林院正,独自坐在阿阮床前摸着泪水。 阿阮是被一阵阵的哭声吵醒的,她忍住快要痛炸的脑袋,费力的睁开眼,使劲眨了几下,才将面前的人勉强看清,想开口叫人,喉咙里却是一片刺痛,忍住喉咙里的刺痛艰难的开口,声音沙哑 “娘……亲……” 第二十九章 佟悦琦 嘉慧公主的哭声戛然而止,惊疑未定的抬头,看着阿阮苍白无力的脸,指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小脸,嘴里呜咽到“阿阮,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 继而像是想到什么,激动的朝门外喊“太医!太医!快进来!” 林院正守在外面,听见嘉慧公主的大叫,还以为是郡主出了什么事,吓得屁滚尿流的冲进来,却见嘉慧虽憔悴但却掩不住惊喜的脸上挂满激动的泪水,口里急切到 ,“太医,你快来看看,阿阮醒了,她醒过来了” 林太医上前,对着阿阮又是掰眼皮子,又是看舌苔,里里外外检查一番后,终于呼出一口浊气, “请公主放心,郡主已经无甚大碍了,只是郡主此次落水,实是伤了元气,大概是要好生将养个小半年了,在这期间切记不可再受凉了,也不可食生冷刺激的食物,这样,容我回去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写下来,公主令人去太医院取便是” 嘉慧听说阿阮没事了,几日来压在胸口的大石也算是落下了,言语间已恢复平日的气度与威仪“如此,便有劳林太医了” 林太医低着头,“微臣惶恐,这是微臣份内之事” “既如此,夏花,你随了林太医去取” 夏花随着林太医出了慈宁宫,嘉慧公主吩咐人去给皇上太后报个信儿,不足半个时辰,慈宁宫里聚满了人,穆淮弋,太子,上官袅等人都在,众人围着阿阮,止不住的喜悦,阿阮刚醒来,精神不济,众人没待多久就被嘉慧公主赶了出去,只留了上官袅在那儿陪她,不多时,嘉慧公主也出去了,让上官袅陪阿阮解解闷。 上官袅在外人面前一贯冷冽,也甚少说话,久而久之,已经恢复不了以前活泼的性子,她坐在阿阮床前,挥手摒退了两边的丫头,阿阮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也认真的看着她,上官袅很想不通这次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发生改变?她感觉很多事情已经偏离了上一世的轨道,可太子和穆淮弋因为阿阮的争斗又像是还会发生,她的思路彻底混乱了。 “袅袅?袅袅?” “啊?” 上官袅被阿阮瞬间打断思路,阿阮抱怨着“袅袅你发什么呆啊,你把人都叫出去就是为了发呆啊!” 上官袅摇头,看着她,用听不出起伏的声线问她 “是意外吗?” 果然是为这事,阿阮认真的回想过了,可她当时背对着所有人,她怎么会知道当时的情况啊,所以她无奈的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就是身后有人突然撞了我,就……掉进去了” 上官袅面色不太好,“撞你的是方家小姐方芹,可是看得出来,她胆小懦弱,又跟你没过节,很大的可能不是她” 上官袅纠着脸,眉头皱得死紧 “那或许是……意外?” 上官袅鄙夷的看她一眼,阿阮明白,她眼里赤裸裸写着“你是猪”这三个字,果不其然,上官袅嘲讽的说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意外?” 阿阮悻悻的摸摸鼻子,上官袅接着又说 “那么……会是上官涵吗?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你觉得,是她吗?” 阿阮苦着张脸,继续摇头“我不知道……” 上官袅少有的暴露情绪,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阿阮讪讪一笑。听上官袅继续讲 “我不认为这是意外,目前上官涵的嫌疑最大,父皇已经禁了她的足,此外还有吴千茜,她也有嫌疑,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其它隐在人群里的人” 阿阮睁着亮晶晶的小眼,满脸崇拜的看着上官袅 “袅袅,你好厉害啊,分析得好精辟哦!” 上官袅终于忍不住怒火中烧,要不是她现在卧病在床经不得打,她真想抽她两下子,不过不能动手动动口骂两句还是可以的,上官袅开始语重心长的教育她 “我说白阮你能不能走点儿心,啊?那人明显就是冲你来的,这都差点要了你的命了你知道吗?你还在这儿跟我闲话!” 阿阮献媚的拉着上官袅的衣角,讨好的撒娇“这不是有你吗?袅袅你这么聪明又厉害,坏人都被你打跑了,你肯定能保护好我的!” 上官袅无力抚额,这傻缺的郡主!她摊上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突然,阿阮一拍脑门儿,“糟了!” 上官袅见她刚好又做怪,拉着她的手“你发哪门子的疯!” 阿阮焦急的问她“她呢?那个姑娘呢?” 上官袅莫名其妙,“谁?什么姑娘?” “哎呀!就是被我带下水的那个姑娘啊!她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上官袅不明就里,因为她并没有在事发现场,事发后众人又都关心着阿阮的安危,早就把那姑娘忘了,根本没人提起 “我不知道,没见过什么姑娘” 阿阮马上掀开被子,欲下地出去,上官袅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你干嘛?才刚好又皮痒了是不是?回来,给我躺好” 阿阮焦急不已,“哎呀袅袅,我真没有时间给你解释,你让我起来,我去找她” 上官袅双手按在她肩上,鄙视得不行“我说你傻啊?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跟我说,我帮你去找” 阿阮将那天的事简略的跟她说了一遍,侧重于那个被她带下水的姑娘,不知道她有没有脱离危险。 上官袅听完站起来,对着阿阮说 “你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帮你打听” 上官袅略一沉吟,带着人往东宫而去。她在东宫门口等了片刻,传话的小太监就领了她进去,又是上次的书房,只是与上次相比,这一次情况不大一致,哦,不对,应该说是大不一致!上官袅刚一行完礼,太子头都不抬一下便发问“什么事?” “回太子殿下,阿阮让我来问问,那天和她一起落水的女孩儿现在如何了?” 太子恍然,却是蹙着眉头,对上官袅说了句“稍等”,又向外喊“来人”,一名太监立刻就进来,跪在地上,恭谨的问“太子有何吩咐?” “去查那日与郡主一起落水的姑娘,查完立刻来报” “是” 上官袅在心里翻翻白眼,好嘛,原来你也不知道啊,太子却突然对她说“坐吧”,什么时候面冷心硬的太子对她竟如此礼遇了?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啊!好嘛,谁不知道是因为傻缺阿阮啊!之后二人便再无话,上官袅在一旁坐了约莫半个时辰,那太监就来回禀了,果真是东宫出来的精英,办事的能力和速度都不一般哪!什么时候我才能培养起这样的人才啊?唉……上官袅在心里垂头丧气。 听了太监的回报,上官袅才知道,原来那姑娘名为佟悦琦,父亲只是一名三品武将,且是寒门出身,因攻打匈奴的时候立下赫赫战功,被皇上亲封为正三品骁骑参领,在武将里算是很高的位置了,但在帝都这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勋贵们眼里,这等没有高贵血统的庶族自是被看不起的,因此佟悦琦在上学院里常常被别人言语侮辱,同窗也多不愿意和她一起玩耍,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佟悦琦父亲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他功成名就之后,并没有抛弃糟糠之妻,因此佟悦琦母亲也是平民出身,因为出身的问题,父母格外注重对佟悦琦的教养,请的教养嬷嬷和女夫子都是一等一的严厉,将她教养成了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扶风弱柳,活脱脱一朵洁白的菟丝花。受家庭和教育还有外界的种种影响,佟悦琦性格胆小怯懦,又敏感脆弱,容貌倒是极标志,看着柔弱可怜,但却使上京城里的那些小姐更喜欢欺负捉弄她。那日在御花园里,以吴千茜为首的那些闺秀又开始作弄她,最后发生了矛盾,吴千茜用她父亲的出身来抨击她,佟悦琦仅是低声反驳一句,更惹得吴千茜对她的折辱怒骂,后来被阿阮看见,之后便发生了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上官袅听了不免唏嘘,她前世嫁人后和那些小姐们打过交道,当然知道那都不是些省油的灯,也难为佟悦琦在她们中间忍了这么久。 佟悦琦也已经醒过来了,现已在家修养,但她泡水的时间比阿阮长,虽然及时医治,保住了性命,但现今仍需再观察,且她受寒极为严重,从宫里回去的时候又多多少少受了点风,对身体的损伤极大,太医说,日后恐怕极难生育了,为今之计只有好好将养,看未来会不会有所转机,这话当然只有她的家人知道,然太子若是想知道这些,自然瞒不过他,上官袅听完这些,心里更是复杂了,不能生育,对一个小小的女孩儿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上官袅知道自己要的答案以后,立时回了慈宁宫,将这一切告诉了阿阮,只是恐她自责,将佟悦琦受寒不能在生育的事情瞒了下来,可她不知道,命运在此又有了改变,她的这个决定,又将改写很多人的一生。 第三十章 御赐金鞭 佟悦琦,上官袅老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是在哪儿听过呢?佟悦琦……佟……对了,佟夫人,她就是后来宠冠后宫的佟夫人!她嫁给了当时已经贵为九五之尊的太子上官述,听说上官述对她的宠爱更甚皇后,上官袅和她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但却只是远远一眼,长大后的她,乍一看去,有点像是阿阮,上官袅当时还摇头兴叹,难怪上官述会如此宠爱于她。可是上一世她并没有出现在自己和阿阮的世界里啊,她入宫是在阿阮失踪之后,在此之前,她和阿阮没有任何交集,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错?上官袅喜忧参半,喜的是既然已经有了改变,那么或许阿阮的命运也会有所更改,忧的是未来或许还会有更多不能预料的事情发生。 上官袅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改变,其实都源于阿阮这只蝴蝶,阿阮早已不是上一世的阿阮,但二人都是一样的善良,所以在御花园的时候都出手救了上官袅,可是不同的人,就算是白阮这样的情况,她们的人生重叠在一起,但也总会出现一些偏差,随着时间的增长,人格的养成,埋下的一段段因果,际遇也就越来越不一样。 可这些,又怎会是上官袅能预料到的? ――――――――我素分割线―――――――――― 而另一边,文国公府里的书房内,房门紧闭,文国公章岑背着手焦急的踱来踱去,指着跪在地上的章伊人叫骂不止, “你……你是要气死我?昭和郡主你也敢动!那是太后皇上的心窝子!看来是我平日里将你惯的太无法无天了!你竟如此猖狂!你这个逆女!” 文国公说着就要将案桌上的茶杯向章伊人砸过去,坐在旁边的妻子急忙拦住她,“老爷,有话好好说,伊人还小,可经不住你打啊!” 章伊人也不敢置信一向疼宠自己的父亲竟会对着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罚跪,现在父亲竟然还想打自己! 文国公看着妻子,若不是自己无意中听见她们母女二人的谈话,他肯定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章家就真要大祸临头了! “你还护着她!若不是你一直护着她,她有胆子犯下这弥天大错吗?” 文国公已经被气昏了头,对着妻子一通埋怨,而章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于是夫妻二人就开始了相互埋怨 “现在出了事就怪我,你自己不是一样!这是我女儿,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文国公气得发抖 “你……你……无知妇人!我告诉你,要是让人知道昭和郡主落水和伊人有关,咱们文国公府就全是完了!” 章夫人很不能理解他那胆小的样,轻蔑的说 “你好歹是个一品爵,就算她再受宠,皇上还能为她发落了咱整个文国府不成?” 文国公颓废的摇了摇头, “就算皇上不会,太后又如何能放过我们?嘉慧公主和敬安候又如何能够善了?” 听他这样说,章夫人和章伊人都不由的慌了神, “老爷,你可不能不管伊人啊!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章伊人此刻也有些紧张,她当时只是为了发泄那次的怨恨,并不知道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她哀求的看着自己父亲“爹,你救救我!” 文国公像是突然之间老了十岁,整个人生出一种疲态,“为今之计,若是没事发还好,若是事发,就只有去求求妹夫了……唉……” 章伊人也点头,“对,去求姑姑和姑父,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章伊人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又对着父亲说“爹爹,你先别着急,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当时的场面那么乱,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伸脚拌的人” 原来上官涵那一推,本不至于将方芹推出去,可当时人影散乱,章伊人趁机伸腿拌了方芹一下,直接让方芹向着阿阮的方向摔去,始作俑者原来是她! 毕竟是自己疼宠多年的女儿,文国公怎么忍心放下她不管,趁着在事发前,还有时间操作一下活动活动,情况倒也不至于太糟,不过在这风头上,他也不敢有大动作。他混迹官场多年,性格沉稳,从不与人交恶,人脉极广,加上没有任何人查到章伊人头上,因此虽是花费了不少财力,欠了个不小的人情债,倒也算是将此事压了下来,几乎不会有人怀疑到章伊人头上。 果然,昭和郡主落水三天后,大理寺就对此事定了案,可谁也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事情的原因是打扫御花园的宫女没有将地上的石子清理干净,导致一名小姐踩滑推了四公主,撞倒了方芹,最后害昭和郡主落水,但因当时情况混乱,众人都没有注意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姐,那小姐又怕被责罚,隐而不报,才让人猜测调查了这么久,皇帝看着案上的这份文案,冷哼一声,吓得年迈的大理寺卿双腿发软,良久,才听见皇帝颁发旨意, 此事虽系意外,但四公主上官涵,吴千茜,方芹几人难辞其咎,那位推倒四公主的小姐被赐了杖毙,父亲也被撤职,一家人逐出京城,吴千茜方芹两人的父亲官降三级,两人也被训斥一顿,逐出上学院,回家闭门思过半年,四公主闭门思过半年,此外还有一干贵女牵连其内,皆被禁足三个月。被阿阮牵连落水的佟家小姐佟悦琦也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赏赐和帝后的慰问,纷纷扬扬闹了几日的昭和郡主落水事件,就此落下。 此外,皇帝还颁布了一道圣旨,将供于宗清堂的御赐金鞭赐给昭和郡主,这道旨意一出,上至皇室宗亲,下至文武大臣,皆是一片哗然,这御赐金鞭已供于宗清堂百年有余,它的第一任主人是开国皇后――静毓皇后,说起静毓皇后,那可真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她精通纵横之术和奇门八卦,跟随大夏开国高祖皇帝上战场,由她带领的战役屡战屡胜,可以说大夏国的建立有她一半的功劳,静毓皇后性格泼辣,武功高强,最擅长的就是使鞭子,她在战场上也随身带着一根鞭子,后来大夏建立,高祖荣登大宝,她理所应当成为皇后,高祖皇帝便为她敕造了这根金鞭,高祖皇帝与她伉俪情深,一生没有纳过一个妃子,与静毓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静毓皇后死后,其后人为了祭奠她,就将这根金鞭供奉于宗清堂,日日受香火鼎拜。 这故事听到这里,原本是很励志很雄心也很感动的好吧?可是为什么现在会钻出来一个小屁孩儿呢?这画风完全不对啊!那样一根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鞭子,给这样一个刚刚把牙长齐的小姑娘那不合适吧?最重要的是,这根金鞭的效用是,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好吧?给小姑娘玩这样一个大杀器真的好么?于是当天就有一大群老不死的迂腐大臣跪在御书房外要求皇上收回成命,可皇帝特冷淡坚决的给了他们一句,朕意已决,此事无需再议。可若那些大臣们知道,这是他们大夏国尊贵的公主,皇帝的心肝妹妹的决议,那群老东西一定会气得口吐白沫人事不醒。 第三十一章 交易 其实皇帝将这根金鞭赏赐给阿阮不仅仅是因为嘉慧的意思,更多的是给阿阮的补偿和给老友白璟一个交代,毕竟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和城府的人谁看不出来这个结论漏洞百出,若是什么都没查到,说是一场意外都还勉强可信一些,皇帝之所以按下不表,只是因为当中牵涉了一些棘手的人,当初文国公章岑求的正是皇帝准备要大动干戈的骠骑大将军苏胜,玉贵妃苏玉的亲哥哥,苏胜与护国将军穆萧何几乎共同掌管了大夏一大半的军队,这两年苏胜越来越不安分了,虽不知道章岑是怎么与他牵连在一起,但可以想见他在朝中的枝节甚多,牵连甚广,这次大理寺的那份文案,更是对皇权公然的挑衅,可是若要动他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所以皇帝纵使怒不可遏,但还是如他所愿将此事按了下来,此时御书房内,皇帝少有的情绪外露,一挥手将桌上的奏折砚台全扫了下来,而下方躬身站着的白璟面不改色,不急不缓的说了句“皇上息怒” 光武帝冷笑“你少给我装蒜,那可是你自己的女儿,你心里怕是比我更想废了他啊?” 白璟摸摸鼻子“非也,既然有皇上你打头阵,那我急什么?” 皇上大为光火,白璟却适可而止,赶在他发怒之前将话题切入正题, “皇上要动他自然是情有可原,我大夏怎么能容得下此等不忠心的奴才,可是皇上也要掌握好火候,苏胜如今虽恃权而骄,但他也的确为我大夏立下过汗马功劳” 白璟说到这里,抬起头直视光武帝,两人目光相撞,白璟悠悠的从嘴里吐出几行字 “须知,狡兔死,走狗烹,皇上还是应该考虑一下其它武将的感受啊,以免寒了将士们的心” 御书房里,只余长久的沉默。 第二日,东宫,太子书房 一名全身黑衣黑袍,戴着黑色面具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的暗卫跪在地上, “主子,查到了” “说” “此事应与文国公府嫡小姐章伊人有关,但因骠骑将军涉及其中,因此大理寺不敢如实上报” 太子习惯性的眯起眼 “居然是她……” “去文国公府,就说皇后娘娘有请章大小姐” “是,属下告退” 此时的文国府听说皇后娘娘要宣章伊人进宫,更多的不是欢喜,而是惊惧,但是也不得不去,章夫人本是想同女儿一起,可那冷冰冰的侍卫拦住她说,“皇后娘娘只像见章大小姐一人” 章伊人拉着爹爹的衣袖,泪水萌动“爹爹,我怕……” 文国公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无事,有爹爹在,别怕啊” 那侍卫站在章伊人面前,伸出手 “章小姐,请吧!” 章伊人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章夫人在身后看着,忧心忡忡,戴马车刚走,章岑就前往骠骑将军府。 而章伊人进了宫,一路跟着那侍卫,越往里走,章伊人就越心惊,这不是去椒房殿的路!她不由停下脚步,“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那侍卫不卑不亢的回答“自然是带你去见皇后娘娘” 章伊人怀疑的看着他 “可这不是去椒房殿的路,你休想骗我!” “谁跟你说皇后娘娘一定要在椒房殿见你?” 那侍卫失去耐心,推搡了她一下, “赶紧走!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最后章伊人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是她敢保证,这绝对不是皇后的椒房殿,那侍卫站在门口,示意他进去 “章小姐,请,主子在里面等你” 章伊人迟疑的抬脚走进去,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已经确定了要见她的肯定不是皇后娘娘,直觉要见她的人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当她看见里面坐着的人的时候,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那人用那双酷似光武帝的鹰眸冷冷的扫视她,她才犹如从梦中惊醒,“参见太子殿下” 可是上面的人却迟迟没有叫起,她只感觉四周的气温很低很低,但与之不成比例的是,她的全身都被冷汗打湿,她忍不住抬头想要不动声色的打量一下太子,迎偷撞上的,却是一双冷冽的眼,犹如在看一个死人,她终于经受不住,脱力的歪倒在地上,上面的人,像是终于放过了她,开口打破了这沉默,可是就是这一句,像是将她打入了地狱 “谁让你动阿阮?” 章伊人霍然抬头,惊恐的看着太子,对方显然是在等她给出一个答复,可她努力的张了张嘴,试图从自己嘴里说出一个字,哪怕一个也好,然而不行,然而太子一点没有考虑她是什么心情,接着说 “这个世上,伤害了阿阮还活着的人,没有” 接下来,又看着章伊人,一字一顿的说, “你,也一样” 章伊人终于受不了打击,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太……太子殿下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 章伊人知道,他是真的会杀了她,他敢这么做,无论多么嚣张跋扈的人,在这一刻,直面死亡,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依然渺小如海沙。 “太子殿下,穆公子求见”守门的侍卫来报 穆淮弋? “让他进来”太子一边说着,一边像暗处使了个眼皮色,马上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一个黑衣人,将章伊人带走,其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章伊人连叫喊一声都没能做出反应。 穆淮弋进就来,隐晦的四处看了看,也不忘行礼,太子自是看见了他的动作,却不挑明,只是冷淡的开口 “什么事?” 穆淮弋却知道,跟太子绕弯子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直接挑明了说 “不瞒太子,确有一事,还请太子殿下赏个薄面,帮子谦这一次” “倒不知穆公子有何事,竟能求到本宫这里,你又凭什么以为本宫一定会帮你这个忙呢?” 穆淮弋低着头, “这个忙只有太子殿下能帮,请太子殿下将章小姐交给我” 太子终于正视他, “你认为我会留一个伤害了阿阮的人活在这世上吗?” “若我将江南的三个县的人全部撤回,交给你来控制呢?这笔买卖太子觉得如何?” 太子蓦地转身,看向穆淮弋,可那人却还是恭敬的低着头。 第三十二章 腹黑穆公子 穆淮弋似是说得毫不在意,可他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吗?江南三个县的控制权,若是这话被皇上听见了,护国将军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了他,可他却轻轻松松就在这一任储君面前说了,他就一点不怕惹皇家忌讳吗?太子这一刻才发现,自己从未看懂这位多年的玩伴,短短几年,就能随随便便让出江南三县,他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说他干的是些见不得光惹人猜忌的事,但他又坦坦荡荡丝毫不怕人怀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穆淮弋淡然一笑 “子谦非常清楚” 太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看来你对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一切,倒是毫不在意,或者说,你对你这表妹倒是兄妹情深?” 穆淮弋突然站直了看着太子,神情里带了一丝痞气 “为什么不直接说是后一种呢?” 太子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朗声大笑了几声,“据我所知,你穆子谦可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人,你比谁都无情!” 穆淮弋不置可否,“那太子认为,这笔交易对你来说,划不划算呢?” 太子看着他,眼里心里都是极致的鄙夷与讽刺“既然你与她兄妹情深,我又如何能不给你这个面子呢?只是下次,哪怕是你用整个大夏国跟我换人,我也不会换给你!” 一语双关,说的既是章伊人,也是阿阮,太子鹰眸中冷凝如滞,气势与威压尽显,而穆淮弋恍若未觉,“多谢太子成全,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 太子一挥手,先前带走章伊人的那名暗卫就抱着章伊人出现在大殿上,将人放到地上,章伊人看见穆淮弋,像是看见唯一的救命稻草,死死的抓住他,泣不成声,“表哥……” 太子却皱着英俊的眉毛,“你们俩要上演兄妹情深的戏码还请出了东宫再说,在我这儿哭死哭活的,我嫌晦气” 穆淮弋从容不迫的抽出手,向太子行了一礼“多谢太子,子谦告退” 太子挥了挥手,穆淮弋也不做停留,往外走去,章伊人不用他提醒,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刚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却听身后太子的声音悠悠传来, “但愿你保下文国公府这枚棋子,是对的,不会成为你日后的阻碍,但愿” 穆淮弋脚步一顿,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外走,章伊人有些疑惑,转头看了他一眼,出了东宫,章伊人才算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拉着穆淮弋,“表哥,谢谢你来救我” 可穆淮弋却用一种冰冷的刻骨的眼神看着她,不似从前的冷漠,以前虽也没有温度,但也不似现在的凛冽,章伊人被吓了一跳,可穆淮弋接下来的话,更让她瞬间如同坠入了冰窖里,无尽的寒冷 “记住,仅此一次,如若下次,你再敢动阿阮一根手指头,不用太子动手,我会亲手解决了你” 章伊人嗫懦着摇头“不……为什么,你们为什么……” 不完整的一句话,可穆淮弋却听懂了,他再次绽放了如沐春风的笑容,可章伊人却觉得,那是再次往她心上凌迟了一刀 “因为她是阿阮,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阿阮,所以,没有人能伤害她,你记住,这些话,我只说一次” 穆淮弋说完蓦然转身,不再看她一眼,而章伊人犹如一个牵线木偶,浑浑噩噩的跟在他身后,出了宫门,章夫人和章岑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心急如焚的章家夫妇立刻冲了上来,将章伊人搂在怀里左看右看,仔仔细细的检查,穆淮弋面无表情对着章家夫妇象征性的点头,算打了个招呼,“舅舅,舅母” 章夫人忙着关心章伊人没空搭理她,章岑就看向他,目光里尽是惭愧,叹息到“此次,多亏了你了” 穆淮弋不冷不淡,“舅舅言重了” 章岑继续摇头“唉……此次回去,我一定好生管教伊人” “嗯,是该好好约束一下了”穆淮弋看着隐隐已有些白发,颓然的舅舅,沉默了片刻,终是奉劝了他一句,“舅舅若想保文国公府百年基业,以后,还是离骠骑将军府远着些吧!子谦告辞” 文国公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如此隐秘的事情竟都能被他知道,那上面……文国公不敢再想下去,可是此后却也真的不再与苏胜来往过密。 穆淮弋上马,走之前,又冲着章伊人喊了一句,警告意味十足“别忘了我的话” 章伊人很快的低下头,眼眸里,却是滔天的恨意,白阮,我与你此生,不死不休! 穆淮弋领着两名长随,一骑绝尘。 穆淮弋扬鞭往公主府里去,事情过了这几日,都还没来得及去看阿阮,阿阮正窝在临水阁里把玩她刚到手的金鞭,这根鞭子造型优美,手柄处绘着凤凰于飞图案,鞭身密密麻麻遍布着一些细小又坚硬的倒刺,整根鞭子看上去金光闪闪,可是细看之下却让人毛骨悚然,这遍布倒刺的鞭子抽到人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穆淮弋向嘉慧公主请过安后,径直就到了临水阁,未至门口就看见阿阮一双嫰生生的小胖手抚摸着鞭子,眼睛发亮,满嘴哈喇子,不禁失笑,走到门口重重的哼几声,阿阮抬头看见穆淮弋,兴奋的一蹦,小脚就从矮凳上蹭了下来,冲到他怀里,“弋哥哥,你终于来看阿阮啦!” 穆淮弋摸着她的头,“阿阮在看什么好东西呢!口水都流到地上去了!” 阿阮咧着嘴,“是舅舅又给我好东西了,看着应该值不少钱呢!” 阿阮这话一出,她身边的那些丫鬟们纷纷想捂脸,哎哟我的郡主唉!你啥时候能不这么丢人啊?穆淮弋也忍俊不禁,不过还是正色到“阿阮,这是开国皇后留下的遗物,是不可以拿去卖的!” “啊?不可以卖银子,那我用它来干嘛啊?”阿阮撅着个嘴,神情蔫蔫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身边的那些丫鬟此时嘴角都不想抽搐了。 穆淮弋耐心的给她解释,“阿阮还不知道这个鞭子代表的意思吧?” 阿阮一脸求知欲旺盛的看着他,穆淮弋继续说,“开国高祖皇帝曾下旨,这根金鞭,上打昏君,下责佞臣” 穆淮弋停下来看着阿阮,可是阿阮却是一脸的似懂非懂,摇摇头,“弋哥哥你说得简单一点,阿阮才上了一个月的学,听不太懂” 穆淮弋一时语塞,“呃……也就是说,你有了这根鞭子,你想抽誰就抽谁” “真的!?”阿阮瞬间坐直身体 穆淮弋点头 “谁都可以,那上官涵也可以吗?” 穆淮弋继续点头 “林夫子也可以吗?”众人再次黑线 “可以,都可以” 阿阮听说连上学院里古板严苛的林夫子也可以抽,瞬间就觉得这真是一个大杀器啊!接着听到穆淮弋问她 “那阿阮你想学吗?” “学!怎么能不学!” “那我以后每天下了学跟你一起来公主府,我好教你,你说好不好?” “好,就这么办!” 阿阮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完全没有注意到穆淮弋勾起的嘴角。 第三十三章 岁月静好 且说自从阿阮落了水后,整个白家人可谓是风声鹤唳,脑洞大开的白家人认为,阿阮堂堂一国郡主,金枝玉叶,竟受人如此欺负,除了人心险恶以外,究其原因,还是阿阮没有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别人认为她空有一个好的出身,她的威信都是靠别人给她撑起来的,若想杜绝这类事情的发生,还是得让阿阮自己立起来,皇族的金枝玉叶,可以嚣张跋扈,骄傲横行,却绝不可以软弱可欺,于是,白家人给她灌输了大量如何当好一个跋扈郡主的思想,其中,以嘉慧公主为最,自从阿阮醒过来之后,嘉慧公主对她是百依百顺,生怕她再在外面受一丁点儿委屈,时常听见她对白阮语重心长的说:“阿阮啊,要是上学的时候,有谁敢跟你呛声或者动手,你就用你手里的鞭子抽她,知道吗?” 阿阮义正言辞的说 “知道了娘亲,那下次林夫子再罚我抄《女戒》我就用我的鞭子使劲儿抽他” “呃……阿阮,虽然《女戒》这些,你是委实不能学的,可是林夫子毕竟是你的老师嘛,你多少还是应该对他客气一些” 白家人都不提倡让白阮学《女则》、《女戒》之类的对女子思想束缚较大的书,白家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么个女儿,怎么能将她养成南方女子那样小气上不得台面的模样!于是阿阮在这诸多的因素的影响下,渐渐与一个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越走越远…… 自从穆淮弋说要教阿阮学鞭子以后,每日从上学院里下了学,就在往公主府里,阿阮大病未愈仍需修养,不用去上学院,只是早已能跑能跳,太医也说,适当的运动对她身子的恢复会有好处,因此,每日阿阮便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跟穆淮弋学鞭子,有时候太子也会来看看她,给她带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多是陪着她玩一会儿,阿阮对他也和自己几个哥哥一样的亲近,或者偶尔看到阿阮和穆淮弋在一起练鞭子,通常见到这样的场景,太子都是一言不发的走掉,日子倒也过得安稳,再没有起波澜。 “弋哥哥,它又勾住我脖子了!” 阿阮抓住脖子上的皮鞭,气喘吁吁的冲穆淮弋喊 “你别乱甩,灵活一点,手腕用力!” “是这样吗?” “对,力量再大一点” 一个月来,公主府临水阁里每日下午都会上演这样的场景,偶尔穆淮弋会手把手教阿阮练,有时候又会像这样,坐在一边的凉亭里,一边喝茶,一边指导 “阿阮,过来休息一下吧!” 阿阮立即将手中的鞭子扔给旁边的丫鬟,乐颠颠的跑过来,穆淮弋递给她一杯清茶,阿阮伸手接过,如同牛嚼牡丹一般,猛灌了一大口,穆淮弋看着,轻轻摇头,眼里满是宠溺 “慢点喝,小心呛着” 说着,一边将胸襟里的帕子摸出来替阿阮细细蘸着嘴角,接着又是擦汗,阿阮深嗅了一下他手中的帕子,“好香啊!”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而阿阮却毫无察觉,还低声念叨着,“一定是位姐姐送你的”,说完还瘪了瘪嘴,周围的丫鬟随侍看她那个样子,皆忍不住掩面低笑,穆淮弋面不改色,但隐隐钩起的唇角还是显示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而阿阮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勾起的嘴角蓦地僵硬,阿阮贼兮兮的凑在他耳边上说了句,“弋哥哥,这是不是你的通房丫鬟送你的啊?” 穆淮弋眼神变幻莫测,看着眼前眼神晶亮,天真的看着自己的阿阮,发问 “谁告诉阿阮这些的?” 阿阮捂着嘴偷笑,又贼头贼脑的往四周看了看,“我告诉弋哥哥,但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哦!” “好” 阿阮悄悄的说“那天我蹲在大哥书房的窗户下,偷听,哦不是,听到娘亲让大哥选通房丫鬟呢!好像是要陪着大哥一起睡觉的!” 穆淮弋再一次沉默了,这姑娘,喜欢听墙角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呢!而且听到的还都是些……要是白墨安知道了此事…… “阿阮,你是女孩子,不能将这些话挂在嘴上的,人家会笑话你,下次不能再偷听了,不过,弋哥哥没有通房丫鬟” 阿阮撇着嘴,随即又说“原来弋哥哥没有啊,我还以为你们都有呢!” 穆淮弋不欲再与她争论此事,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是他今天来公主府的主要目的,“阿阮,福临街新开了家糕点铺子,听说味道还不错” “真的吗?我都好久没出过门了” 穆淮弋吹了吹嘴里的茶,神色淡淡 阿阮讨好的对穆淮弋讪笑“弋哥哥,你最疼阿阮了,你带我去玩会儿吧,你带我出去娘亲一定肯的” 穆淮弋起了心要逗她,岂会如此轻易的点头,继续保持着淡漠的神色,晃着手中的茶杯,阿阮情急之下,狠了狠心,凑在他脸颊上飞快的亲了一下,“弋哥哥最好了,最疼阿阮了!” 可穆淮弋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没反应了,僵硬在那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好半晌,才被阿阮晃醒,“弋哥哥,你怎么了?” 穆淮弋大梦初醒,闪烁的看着天真肆意的阿阮“告诉弋哥哥,这是谁教你的?” 阿阮明显没有听懂,愣着神“啊?” 穆淮弋掩唇轻咳了一下,“就是刚刚,谁教你这样做的?” “弋哥哥是说亲亲吗?我每一次求娘亲给我买东西都是这样的啊,这样她就会给我买了!”哈哈,怎么样,阿阮聪明吧! 穆淮弋方知,原来是自己多想,主要是这妮子刚刚那个通房丫鬟,对他的打击实在有点大啊!穆淮弋目光闪烁了片刻,摸着阿阮的小脑袋,“那阿阮还有没有和其它人这样啊?” 阿阮掰着指头算给他听“有啊,爹爹,皇祖母,还有哥哥……” 穆淮弋的脸似乎较刚刚要暗沉了一点,“那阿阮答应弋哥哥一件事,弋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阿阮冒着星星眼,狂乱的点头 穆淮弋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 “阿阮答应弋哥哥,以后除了弋哥哥外不能和其它人亲亲,弋哥哥就带你出去玩” 阿阮歪着脑袋,小小的纠结了一下 “爹爹和娘亲也不可以吗?” 穆淮弋一本正经的说 “嘉慧公主是你母亲,自然是可以的” 阿阮思想斗争了一下,一咬牙 “好吧!” 穆淮弋悠悠的放下茶杯, “走吧,阿阮” 一直守在他们身边的木槿看着阿阮的傻缺属性又开启了,再看看穆公子那满面春风的样子,哎……郡主啊…… 第三十四章 崭露头角的帝王之争 昭元五十年,初夏,风清日朗,春寒褪尽,盛夏的燥热未至,气候不温不火,御花园里更是百花齐放,生机一片。养心殿外一簇簇粉色蔷薇不胜娇羞,清雅的君子兰,火红的石榴花,美艳的美人蕉,各种名贵艳丽的植物花卉将这座冰冷又巍峨的深宫装点得美不胜收。而反观养心殿以内,情况就不是这么美好了。 宽阔富丽的大殿内,窗明几净,一室敞亮,一应黄色的装扮尽显帝王的尊贵,高大威严的光武帝正襟危坐于殿上,睁着那双沧桑又锋利的鹰眸,神色莫名。 而地下跪着神色哀戚,身形颤抖的肖妃娘娘,看着她那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爹娘!不过再扫一扫她那哭了那么久且在如此声嘶力竭肝胆具颤的情况下都还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妆容的时候,坐在一边的阿阮不得不感叹,真真是一门技术活啊! 此刻跪在下方的肖妃娘娘还在继续“皇上,你可一定要为钺儿做主啊!可怜我的钺儿,才刚刚八岁,怎么能承受郡主那一鞭下去啊!” 肖妃边说着,还边用手中的帕子按了按眼角,皇帝看她也在那儿跪了这许久,且阿阮动手打了人也确是不对,略一沉吟,开口 “此事朕已知晓,自会好好教诲阿阮,钺儿也是我的儿子,我自是不会不管,你且先回去,我已吩咐了林院正去为他看伤,晚上我处理完事务再去看他” 肖妃明显是不满意皇帝如此敷衍的回答,凭什么!我的钺儿如今躺在床上疼得发颤,而这个死丫头却好好的坐在这儿喝着茶吃着点心,偏偏这时候阿阮还不知死活的喊着“小松子,再帮我拿点芙蓉糕来!” 肖妃看着她那副猖狂的样子,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个死丫头,跟她妈不省心的娘简直是一模一样!皇帝大概也终于觉得有些不妥,以手抚唇,清咳了两声,眼睛瞪着阿阮,眼里满含警告,阿阮收到,立即擦了擦嘴角的糕点屑,正襟危坐,低着头,终于后知后觉有了一副自己做错了事的自觉。 皇上转头看见肖妃还跪在地上,不由皱着眉问 “怎么,还有何事?” “皇上,臣妾看郡主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钺儿如今躺在床上不醒人事,可看郡主样子哪有半分愧疚之心?求皇上还钺儿一个公道!”肖妃满脸愤慨的说着 这时候一直坐在一边的阿阮却发声了“哎!肖妃娘娘,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六表弟再用蛇来吓我我一定不打他了!真的。” 肖妃听着这话,一张脸气得跟调色盘一样,红了又青,青了又紫,恨恨的从牙根里挤出个“你……” 阿阮隐晦的冲她吐着舌头,歪着脑袋,天真的回答“我,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我下次一定不和六表弟动手了!” 肖妃自知她小小年级但口齿伶俐,且她可以不管不顾在皇上面前撒泼,可自己却不能,只有强压着心间的那口气,转头继续对着皇上落泪,可皇帝明显已经很不耐烦,沉声打断她,口气不容质疑 “好了,退下吧!朕说过,朕自有决断”说完便不在看她。 肖妃也不是蠢的,自然知道皇上已经不想再继续纠缠,再拖下去也是无益,反而可能惹怒皇帝,因此,心不甘情不愿的俯身告退,走之前狠狠的剜了白阮一眼,却见其视若无睹,心里更是差点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肖妃走后,吵闹的养心殿也静了下来,皇帝好整以暇的挑眉看着阿阮,似乎是在等着她的解释,阿阮一个劲儿的讪笑,又是这招,每次犯了错,都是用这招,但显然这次皇帝不打算再这么轻易的让她蒙混过关,虽说肖妃和六皇子并不怎么讨他的欢心,可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子,且他一直对阿阮视如己出,他当然不愿意看见阿阮与六皇子发生冲突,无视她讨好的笑容,皇帝沉声发问 “这事你做何解释?” 阿阮见皇帝对她露出少有的严肃面容,自知今日再想蒙混过关是不行了,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正中,低头回答 “阿阮无话可说,如肖妃娘娘所言,因六弟在御花园中用蛇来吓我,我抽了他一鞭子,任凭舅舅责罚” 皇帝没有做声,但眼里却是不易察觉的赞许,不枉自己平时对她的教导,做错事情没有推卸责任,也不狡辩开脱,行事端正。 皇帝心里虽如是想着,但面上仍不动声色的训诫道 “身为皇家郡主,性格跋扈一点无甚大事,就是你将天捅破了也自有舅舅与你父亲担着,但你须知舅舅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们手足相残,阿阮可知错了?” 阿阮听了皇帝这一席算得上推心置腹的话,心里蒙上了浓浓的感动,她从小便自知皇帝舅舅对她视如己出,她今年已有九岁,年龄虽小,却已是上京城里远近闻名的小霸王,六岁在上学院里掀了桌子鞭笞了夫子,此事一出,自然遭到了很多言官们的打击斥责,弹劾她的奏章更是如雪花一样多,皇上虽因此事的恶劣影响,迫于压力不得不对她略加惩治,却也仅仅是罚她闭门思过三月,抄论语与女戒十遍而已。想到这里,阿阮不禁抬起头看看坐在上方龙椅上的男子,虽然才年过五旬,但常年的劳累与政治浸淫却让他仿若风烛残年的老人,纵观大夏历代的皇帝,似乎长命百岁的不过尔尔,不知不觉间,原来皇帝舅舅也已老了,或许是因为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帝王之争,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今日对她说的这些话,大概也是因为对诸皇子之间的争斗的感慨吧!他是从那些争斗中走过来的,怎会不清楚其中的惨烈,作为一个父亲,又怎么忍心看自己的孩子手足相残呢?阿阮不禁觉得舅舅也是个可怜人啊!就算他拥有这至高的权力又怎么样呢?到头来也是因为权力磨灭了最普通的亲情,唉……阿阮心里虽想了这许多,但也不过片刻而已,她收起惯有的玩世不恭,正色道“阿阮知错,谨尊舅舅教诲,此后一定顾念手足之情,定不让舅舅失望”皇帝赞许的点头,不枉自己疼她一场,这孩子一片赤诚之心,将来定不负自己所望,嘉惠也该感到欣慰了“嗯,下去吧,舅舅这次就不罚你了,但希望你引以为戒,别忘了去给你六弟道个歉” “是,阿阮告退” 第三十五章 无良郡主 且说阿阮出了养心殿,便遇到了等在外面忧心忡忡的五公主上官袅,五公主比阿阮小几个月,如今也快满九岁,性子越发的高贵冷傲,平日里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看着竟是比阿阮更像个姐姐,此刻见她因担心阿阮少有的情欲外露,阿阮冲她安抚一笑, “放心,舅舅没有责罚我” 五公主了然,原也想到该是如此,父皇待阿阮比亲生的几位皇子还好,怎么可能舍得责罚 “父皇怎么说?” “让我去跟六弟道个歉,” 五公主皱着眉头,“肖妃娘娘那个性子……” 阿阮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 “不必多想,这事原也是我冲动了,合该去向六弟道个歉” 五公主点点头“走吧!” 皇子所,六皇子住的含元殿里, “母妃……都说了我没事,不让你去找父皇,这下好了,阿阮那个死丫头肯定会嘲笑我没出息!”六皇子躺在床上,喋喋不休的埋怨着肖妃 “她敢!你就是个傻的!白阮那个死丫头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 六皇子梗着脖子说“反正我不管,以后我和白阮的事你不许插手,这个仇我要自己报!” “你简直要气死我!还不过来喝药!” “你不答应我就不喝!” “你!” 肖妃看着自己儿子那不甘示弱的样,叹了一口气,这小魔星,生来就是克我的,不过嘴上却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好,你先把药喝了” “不行,你先答应我”六皇子显然不死心,这次因为他和阿阮打架母妃去找了父皇,白阮一定会嘲笑他的!肯定还会看不起他告黑状,六皇子感觉男人的尊严受到了威胁 “行行行,我答应你行了吧,小祖宗,赶紧把药喝了,再放放都要凉了!” 肖妃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六皇子,两母子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阿阮和上官袅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肖妃手里捧着一碗汤药,小心翼翼的哄劝着半躺在床上闹着脾气的六皇子,不得不说,肖妃虽然性格跋扈,不是那么惹人喜欢,可她对六皇子那是真的好得没话说的。 肖妃看见阿阮和上官袅进来,不禁冷下了脸,二人也不在意,恭敬的行礼 “见过肖妃娘娘” 肖妃冷哼一声“可当不得郡主的大礼” 阿阮也不在意肖妃的冷嘲热讽,毕竟皇上可是让她来道歉的,为了好好完成任务,肯定不能这么刚进门就回去,于是嬉皮笑脸的回道 “嘿嘿,肖妃娘娘说的哪儿的话,您是阿阮的长辈,这礼你当然受得” 肖妃娘娘还想再说什么,可不防她身后六皇子伸手出来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说 “母妃,你刚刚答应过我的!” 肖妃气结,没好气的横他一眼,六皇子趁热打铁“母妃,你先回去吧,我喝了药已经好多了” “不行!要是你再挨一鞭子怎么办?” 阿阮听了,赶忙道明自己的来意 “肖妃娘娘误会了,皇帝舅舅是让我来给六弟道歉的,我保证,绝对不动手了” 六皇子看看阿阮,再看看肖妃,用力的摇了摇肖妃的衣袖,口中喊到“母妃……” “哎呀好了好了!你个没良心的,你母妃我多管闲事,我走还不成吗?” 说着就往外走去,六皇子急忙道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却见肖妃娘娘走至门口,对着守在门口的太监们警告道“好好照顾六殿下,要是再出了什么闪失,仔细你们一个个的皮!” 太监们一个个诚惶诚恐的跪地称是,肖妃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去。 肖妃走了,六皇子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混世魔王样,霸道的问阿阮“你来干什么?” 阿阮悠哉悠哉的挑了个座位坐下,还摘了个葡萄放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 “刚刚不是才说了吗?舅舅让我来跟你道歉啊!”说着,阿阮吐了口里的葡萄皮,深吸一口气,马上声泪俱下的叫道 “对不起啊六皇弟,皇姐知道错了!皇姐再也不敢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六皇子别扭的扭头“哼,谁要你在这儿假惺惺了!” 阿阮马上收起脸上那副欠揍的表情,“哦,那这么说我可以走了是吧?走!袅袅,去皇祖母那儿蹭饭去喽!” 拉着上官袅的手准备出去,却听见身后传来“哎!等等……” 阿阮转身,“干嘛?我歉也道了你还想怎样啊?” 六皇子满面怒容,就知道她那张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但为了自己男人的尊严,他还是勉强撑着回答“没什么,就是想说清楚,不是我向父皇告的黑状” “我知道啊!肖妃娘娘嘛!当时我就在她旁边” “……” 六皇子默了,她觉得再让阿阮呆在这二他早晚会被气死! 阿阮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问道 “现在说清楚了,我可以走了吗?” 六皇子挥着手“赶紧走!” 阿阮像被赶苍蝇一样赶了出去,不过走道门边的时候,她又回过头,六皇子望着她,出声怒吼“又怎么!” 阿阮面不改色,继而奸笑连连,凑在他面前说了句“六弟啊!其实我觉得,你有些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阿阮说完赶紧闪人,退到安全距离以外,放声大笑,六皇子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白阮!” 走到门外,上官袅突然停下来,拉住阿阮,阿阮转过身,不解的看着她,却听上官袅看着她极认真的说“阿阮,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越来越无耻了” 说完,上官袅再也忍不住笑意,不顾已然呆愣的阿阮,自顾向前走去。身后,说是一声类似六皇子的声音“上官袅!” 白阮与上官袅打打闹闹的来到慈宁宫,太后正在小憩,阿阮接过宫女手中的扇子,轻轻的为太后打着扇子,听采月说已经睡了有一会儿了,应该是快要醒了的,果不其然,一刻钟的功夫,便醒了,睁开迷离的睡眼看见阿阮站在一边眉眼弯弯的看着她,一时竟未反应过来,直到阿阮开口叫她一声,才算是完全清醒过来,身边的宫女扶她坐起, “阿阮来啦?” “嗯,阿阮来看皇祖母了” 太后看见下首坐着的上官袅“袅丫头也来了” 这时,上官袅才上前去与太后见礼,这两年太后的身子是越发不济了,汤药更是没断过,因此阿阮几乎每隔两天就进宫来看她一次,上官袅知道,若自己没记错的话,太后的大限就是今年了,回想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以来,或许是因为阿阮,太后对她都算是极慈爱的,自己的名字是她赐下的,且经常阿阮得到赏赐的时候她也有份,所以,知道她大限将至,她也愿意花时间和阿阮一起来多看看她。 用完膳后,又陪着太后闲聊了一个时辰,阿阮才离去,她还有正事要赶回家与嘉惠公主商量,她与上官袅计划过了,两人今年九岁,明年正月阿阮就到十岁了,算起来二人已经在上学院里呆了将近五年,上学院里的确能学到很多东西,老师们也都学识渊博,但那些课程却完全没有必要学到十二岁,阿阮和上官袅的课程早已学得七七八八,正是如此,二人实在不想再浪费两年在书院里面,但这又于理不合,上学院没有这样的先例,阿阮就想着回去好好求一求自己父母大人,相信以自己父亲和母亲对自己的宠爱程度,这事儿铁定能成!其实阿阮还有一个原因没说,因为穆淮弋早已毕业一年了,穆淮弋早已在家中备考今年的科举,几年来习惯了每日下学以后与穆淮弋一起回家的阿阮这一年很不习惯,且她的鞭子也已经学完了,只需要自己勤加练习,她与穆淮弋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更让她颇为忧心的是,穆淮弋已经十五岁,早已长成了一个丰神俊朗的翩翩浊世佳公子,身边越来越多的世家小姐围在他身边转,而反观一下自己,还是一副小胳膊短腿儿的模样,面对这样的局面,阿阮很忧心啊! 阿阮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要主动出击,将弋哥哥身边的女人驱逐干净! 第三十六章 画舫相见 正午,东街闹市 热闹的街市上突然响起一阵高亢的马蹄声,首先一人一马由远及近如入无人之境纵横而来,马背上的紫衣女子看上去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稚童岁,却已不难看出其容色绝丽,一双凌厉娇媚的丹凤眼,肌肤胜雪,十足的美人胚子,眼角眉梢带着骄纵傲然,举手投足间更是尊贵气质尽显,女子挥动着手中的皮鞭,口里叫着“驾!闪开!”在她身后是一队一二十人的黑衣护卫,全都神色肃穆,全副武装的骑在马上,紧跟在紫衣女子身后。 地上的人们纷纷退避三舍,一路上鸡飞蛋打,女子所过之处一地狼藉,怨声载道,不到片刻,女子已经驾马离去,身后的摊贩们待她走后也从地上爬起来,神色如常的收拾着一地的烂摊子,动作熟练得好似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街旁一个馄炖摊子因为位置较偏离街道,受到的殃及较少,一名白衣公子正坐在摊前的桌椅上动作斯文的吃着馄炖,听着周围的人闲聊,看刚刚那个情形,这些摊贩们早已见怪不怪了,到底是什么人?天子脚下竟敢如此嚣张,公然在闹市区当街纵马!那卖馄炖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人比较健谈,白衣公子心中疑惑,便开口问 “大叔,方才那是何人?光天化日行事竟如此嚣张?” 不想,那老板听他略带指责的话一出口,立马惊慌不已,朝四周看看,所幸人多,没人注意到这里,遂开口 “公子快快住口!这话万不可对再别人说了,公子是外地人吧?” “正是,小生金陵人士,此番上京是来参加今年的秋闱” 那公子见老板如此作态心里已清楚,此人定是身份尊贵,心里难免好奇,也放低了姿态,请老板替他解惑,那老板低声诉道 “公子刚刚可有注意到那姑娘腰间挂着的东西?”白衣公子细细回想,腰间……对了,是根金色的鞭子! “金鞭?” 老板郑重的点头,少年陡然惊醒,“莫非是……昭和郡主!” 老板再次点头,“这上京城里,能这样肆意妄为的女子绝不超过五个指头,况且,身居高位的人,有谁不是谨小慎微,哪里敢如此放肆?也就这一位,是皇上太后的心头肉,没人舍得罚她一分” 那白衣公子颇为赞同,觉得这上京城果真是天子脚下卧虎藏龙啊!随便一个馄炖摊的摊贩也能有如此见地,看来自己若想金榜题名还得在努力努力啊!可还是失望的摇头,一脸的痛心疾首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女子就该三从四德秀外慧中,怎可如此抛头露面行事张扬!”心里也下定决心,一定要考取功名,入朝为官,重修礼制,纠正大夏的不正之风。 阿阮不知,因为她的阴差阳错,竟是铸就了一代名臣。 阿阮骑马来到洛河边上,将马扔给身后的护卫,阿阮行至岸边伸头张望,这时,一阵清脆的笛音传来,阿阮会心一笑,对着身后的黑衣统领道, “无涯,带我去那里!” 赫然指着洛河上万千画舫中的一艘,无涯听命,不作一言,单手抱起主子,飞向画舫,之后随着阿阮手一挥,默默的退回岸上。这无涯是白阮五岁那年落水之后嘉惠公主向皇帝讨来保护阿阮的,嘉惠是丝毫没有压力,一开口就是要一名皇家暗卫,这皇家暗卫知道的人极少,就算知道暗卫存在的人也不知道暗卫到底有多少人,里面的人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只有历代皇帝才能调遣,这嘉惠公主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妹妹,该知道的自然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不少,既然她开了这个口,皇帝自是没有不应的,赏了阿阮一名女暗卫,自此,无涯从暗卫中被分离出来,由暗转明,一直跟着白阮。 阿阮还未走近画舫的门舱就有立在两边的丫鬟为她拉开门帘,她不作停留的进去,里面装饰清雅,却处处不凡,看着诗意盎然,阿阮不禁觉得赏心悦目。但却远不及坐在对面含笑看着她的那人来的赏心悦目 “弋哥哥!”阿阮惊呼一声飞奔过去,熟练的扎进他的怀里,如果自家三个哥哥在的话,肯定会愤怒不止,连一向神经大条的二哥都会对着她说,“阿阮,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能随随便便被其他男人抱” 阿阮就会傻兮兮的回一句让他悲愤交加的话 “可是弋哥哥不是其他男人呀!” 这个时候,白家三位公子必定会怨念无穷的望着穆淮弋。 “哼!” 白阮跟穆淮弋半个月没见,正想好好诉诉衷肠,不料冷不丁的听见一声熟悉的冷哼,偏过身子去看,果不其然是章伊人,刚刚注意看穆淮弋去了,且两人坐的又远,竟是没看到,此番听她出声,阿阮虎着张脸,定定的看着穆淮弋,意思很明显,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穆淮弋巍然不动, “正值我休沐,母亲让我带着表妹出来逛逛” 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章伊人知道穆淮弋说在向白阮解释,气急败坏,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绞坏了,白阮听了心里虽然还不是很满意,但是看着章伊人那张黝黑的脸,心里也舒坦了不少,她知道,穆淮弋刚刚跟她在一起肯定也是不冷不淡,连敷衍怕是都懒得理,只因一次阿阮碰到章伊人对着穆淮弋撒娇,小姑娘醋劲儿一起来立时便霸道的让穆淮弋以后不准再让章伊人近身,也不能主动跟她说任何话,穆淮弋宠阿阮都快上天了,自是没有不应的,自此白阮与章伊人的仇怨更是难分难解。 此时阿阮不开心了,以她那嚣张跋扈的性格肯定是要拿人来开刀,灭灭心里的火气, “哟,这不是章家大小姐吗?还挺闲的啊!不是听说你府上姨娘快生了吗?恭喜恭喜呀!说不定这还是你们国公府的第一个男丁呢!” 章伊人一听这话,原本漆黑的脸上更是暗沉了几分,不过两人斗了这许多年,她怎么也不会在白阮面前示弱,讽刺一笑 “多谢郡主一片好意了!郡主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郡主身份贵重,烧了我家院子倒是没什么,左右不过赔点银子,不过听说郡主昨日在御花园与七皇子动起手啦?” 章伊人这话可谓句句诛心,明里暗里指责公主府仗着权势身份欺压国公府,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不过有皇帝护着,普天之下有谁敢开这个口? 白阮不置可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听章小姐的意思,好像是不满圣上的裁决?那你大可以让国公爷再上一次折子,本郡主可没功夫在这儿和你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闲事儿!” 章伊人气急“你!圣上的裁决自是公正的” 白阮盛气凌人,毫不退让,章伊人目光闪了闪,她深知自己对上白阮没有一点胜算,像是想到了什么,拿着帕子掩唇轻笑,得意的开口 “哎呀,好歹我与郡主多年交情,奉劝您一句,郡主即便是郡主,可说到底七皇子才是正经的皇子嫡孙,这皇家的面子,可不容你这样放在地上踩 “此事就不劳章小姐费心了,本郡主与七皇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臣女来置噱了,莫不是这国公府连皇家的事也要管了?” 章伊人一听,一张脸马上是惊慌加上愤怒了,这还得了,皇家的事哪轮得到做臣子的管了,要是坐实了可不就是谋反!随即不管不顾的怒骂 “白阮!你不要污蔑人!本小姐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白阮看她那样子,嗤之以鼻,切还以为几个月不见有点长进了,没想到还是一激就固态复萌。真没意思 白阮不再理她,故意跑到穆淮弋面前, “弋哥哥,阿阮要去划船!” 穆淮弋在旁边一直看着这姑娘撒野,对上章伊人,穆淮弋丝毫不担心阿阮会吃亏,好吧,经过这几年,就没有哪家的小姐能让阿阮吃亏,甚至是公主也要对白阮退让三分,穆淮弋对着白阮温软一笑, “好,弋哥哥让人去划过来” “弋哥哥抱我下去!” 穆淮弋巴不得与阿阮多亲近,听阿阮要他抱,自然欢喜,随即熟练的将阿阮捞到怀里,朗笑着朝船舱外走去,阿阮伏在穆淮弋肩上,对着站在原地的章伊人挑衅一笑,哼,我会让你知道,弋哥哥绝对不是你能肖想的! 章伊人又一次在阿阮手里吃瘪,心里已是滔天怒火,可是想想,她好不容易才求了姑姑让表哥带她出来,就这么回去怎么可能,还是强忍着跟了上去,穆淮弋应了他母亲的话,虽然不会管章伊人,但也不会赶她,听之任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对不起,最近才发现了一个错误,太子上官述排行老六,一直给弄成老五去了,五皇子是淑妃所生,他和三皇子都是淑妃的儿子!前面写阿阮洗三礼的时候出现的那两名皇子,前段时间很忙,开学,军训,又生病,所以断了将近一个月,在这儿郑重的像你们道歉,放心!我肯定不会弃文的!以后会努力保证每天正常的更新,谢谢亲们支持! 第三十七章 无题 洛河上杨柳依依,夏荷结了新苞,粉嫩的花苞在水上摇曳,如玉的荷叶密集的浮在河面,绵延到远处,这个时节的洛河风景美不胜收,因此来游玩赏景的人也络绎不绝。 虽是正午,但毕竟是初夏时节,日头不算太太,阿阮吵着要划小船,穆淮弋也由着她了,不久小厮就划来了一叶小舟,无涯寸步不离的跟在阿阮身后,想要抱她上小船,阿阮瞄了瞄章伊人,眼里噙着一丝玩味,伸手拉拉穆淮弋的衣袖,双手张开,穆淮弋会意,伸手将她报到小船上坐着,自己也跨坐在上面,章伊人在画舫上一脸渴望的看着他,急急的叫了声“表哥……”穆淮弋却不为所动,阿阮这个小醋坛子还在旁边看着呢…… 阿阮站起来,准备对章伊人说什么,可小舟摇摇晃晃她没站稳险些栽到水里去,穆淮弋看着吓出了一阵冷汗,赶紧伸手搂着她,将阿阮固定在自己怀里,章伊人在旁看了,更是气的狠狠绞着手中的帕子:白阮这个小狐媚子! 阿阮站稳后,不客气的对章伊人说 “章小姐,你看这艘船太小,能容纳的人也就这么几个,所以……就只能委屈你在画舫上等等了,”说着,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或者你要先行回去的话也可以,我会叫无涯安排几个人送你回国公府的!你请便” 章伊人一心想跟着穆淮弋,自是不肯答应,“不用了,姑姑本来就说好了让表哥带我出来玩的!表哥……” 最后那一声“表哥”叫得那个婉转,听得阿阮不禁一个激灵,身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穆淮弋抱紧了她,轻声问“冷吗?”阿阮摇摇头,“快走吧弋哥哥,再晚都玩不到一会了!” 穆淮弋终于抬头正视了章伊人一次,章伊人还未来得及惊喜一下,随即听他开口, “你先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说完就转开了视线,语气里赤裸裸的浑不在意,又吩咐小厮开船,阿阮对着章伊人神气无比的做了个鬼脸,章伊人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眼里噙着泪水,跺了跺脚,哭着跑回将军府告状去了。 阿阮不计形象的仰躺在船上,眯着眼睛,看蔚蓝的天空,伸手就是绿油油的荷叶,微风拂面,好不惬意。穆淮弋平日里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可看到阿阮没有一点世家闺秀的样子,躺在船上,蹬着双腿,眼睛眯成一条月牙,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残缺的牙齿,却不觉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说不出的可爱。 他肯定不知道自己这是赤裸裸的护短啊! 穆淮弋已经十六岁,早已长成一个如玉的翩翩美少年,年轻有为,今年府试的时候更是中了第一名解元,是京城里无数女孩子的梦中情郎,就在众人纷纷猜测这穆家少爷是不是要弃武从文的时候,他又进了吏部,且年纪轻轻就做了吏部侍郎。平日里公务繁忙,且他多年经营的势力也越来越庞大,虽才十五岁,可他肩上的担子却不轻了,护国将军府树大招风,万一遭到上位者的猜疑,那就是万劫不复了。穆家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男丁,他背负的是整个穆氏家族。平日里很少有这样放松惬意的时刻,仿佛和阿阮在一起就感觉整个人都通体舒畅了,想到这里,他眼色暗了暗,看了眼在一旁乐颠乐颠的阿阮,更坚定了心里的某个决定。 “弋哥哥,再过段时间你带我来采莲蓬好不好?” “……”面对此情此景,你想到的就是吃的? 阿阮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最喜欢吃莲子羹了!到时候可以多带些人来,多采一些回去” 又是“我最喜欢吃……”这个句式,此外阿阮还说过我最喜欢吃芙蓉稣,驴打滚儿…… 穆淮弋不禁笑出声,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 “那阿阮,你还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吗?” 阿阮歪头好好思量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认真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咯!” 阿阮恼羞成怒了,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穆淮弋,穆淮弋一向对阿阮的爱娇没有任何抵抗力,马上对着她作小伏低一阵好哄,要是他那些属下看见,肯定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这个笑得温柔宠溺又无节操的男子,是他们家那冷漠残忍的主子? 阿阮这个小笨蛋! 马车在回程的时候,阿阮已经躺在穆淮弋怀里睡着了,无涯在一边表情很微妙,话说,这世家勋贵不是最在乎礼节,男女授受不亲的吗?那穆公子和郡主这样,好吗? 穆淮弋让车夫把车赶得很慢,其一是想让让阿阮睡得安稳一些,这其二嘛!腹黑的穆某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有点贪恋阿阮香香软软的身子的! 行了将近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在了公主府门口,穆淮弋轻轻摇醒阿阮 “阿阮,到了” 阿阮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穆淮弋怀里蹭起来,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问“这么快就到了?” 穆淮弋微皱着眉头看看自己胸前的银丝,阿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脸红了起来,打着哈哈 “额,呵呵” 穆淮弋摇着头叹了口气,嘴角却挂着宠溺的笑容,“多大的人了,睡觉还老流口水,下去吧” 将阿阮抱下了马车,摸着她的头“时间也不早了,进去吧!公主该找你吃饭了” 阿阮点点头“嗯”了一声,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目光里尽是不舍,穆淮弋看着不忍心, “我一有空就来看你” “那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啊?”阿阮明显不被忽悠 “很快就会有的” 阿阮撇了撇嘴,很快又是多久啊?看阿阮不高兴了,穆淮弋又是低下头好一阵哄劝,割地赔款给了她不少承诺和好处,阿阮才勉强不情不愿的进了府门,临进去的时候还要再回头看一看他,穆淮弋对她笑着挥了挥手,直到再看不见人影,才转身上马离去。 门外发生的一切自有人禀报给嘉慧公主,白家人早知道穆淮弋对阿阮心思不简单,不过却一直没有阻止两人来往,却也没有鼓励,穆淮弋大了白阮六岁,如今已经长成一个优秀的少年,而阿阮却还是个九岁的小萝卜头,白家人不确定穆淮弋能不能等着阿阮长大,可他对阿阮的好大家又都有目共睹,所以白家就一致成了这样的态度。其实嘉惠公主更担心的还是她那个侄子,也就是太子上官述,他对阿阮的特别也是众所周知,可相比起太子,她还是更满意穆淮弋,不说其他,只说二人的身份,穆家人口简单,家风清正,而太子将来必定是要继承大统的,阿阮这么单纯,后宫那趟浑水怎么淌得过去!现在看她那么黏着穆淮弋,若是以后不能如愿,该有多伤心啊!唉……儿女都是债啊!所幸她早早就与皇帝通过气,明令警告过皇帝不准在阿阮的婚事上做手脚,现在阿阮也还小,这事儿还可以再缓缓,想着又是叹了口气。 第三十八章 阿阮先回临水阁换了套干净衣服,再带着木槿去见自己的娘亲,进了正房,看到的就是母亲坐在案上,一副长嗟短叹的样子,连忙上前,招牌式的狗腿笑容挂在脸上“娘亲,我回来了” 嘉慧公主瞥了她一眼,“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嘿嘿,和弋哥哥去洛河上划船去了,娘亲你不知道,洛河上的荷花再过段日子肯定都开了,你让爹爹带你去啊……” 嘉慧公主看着她在那儿手舞足蹈,没有一丝配合她的想法,阿阮说着说着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后知后觉的觑了娘亲一眼,停了下来,嘉慧公主紧不慢的喝了口茶,不轻不重的放下,看着阿阮开口 “你说完了?那就说说今天正午的事儿吧!” “什……什么事儿啊?”阿阮怯怯懦懦的看了公主一眼 “在闹市当街纵马,白阮你能耐了啊!这事儿说了你多少次了!啊?你是嫌你舅舅案头上弹劾你的奏折不够多是吧?”嘉慧公主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阿阮抚着胸口,按了按受惊的小心脏,恬着脸,“嘿嘿,娘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嘉慧公主剜了她一眼“这话别跟我说,找你舅舅说去!” 阿阮浑不在意的说道“舅舅每天日理万机才没有时间来管我这点儿小事呢!” 嘉慧公主看着她那得瑟样儿就来气,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生下这个小魔星啊,连三个小子都没她这么皮!前些日子和章家姑娘发生争执,第二天就公然烧了章家的宅子,文国公一把年纪老泪纵横的拖着蹒跚的步子连夜进宫告了御状,最后碍于太后和敬安候府的威压虽然将这件事压了下去,但阿阮还是被禁了几个月的足,这才刚刚禁足完放出来,隔天儿就在宫里把七皇子打了,这事儿还没完,又到东街闹市跑马去了,一大群的商贩跑到公主府门前来要赔偿,这一出一出的,闹得嘉慧公主脑仁儿疼,谁家的孩子有这么折腾啊!越想越生气,指着白阮就开始数落 “你说你,天天在上学院里跟着五公主,怎么一点文静秀雅的气质都没学到,皮得跟个猴子一样!哎呀算了算了,赶紧给我回去,别在这二碍我的眼” 屋内的丫鬟看着这每个月都会上演几次的场景,很不给白阮面子的笑了出来,白阮摸摸鼻子,讪讪的说了句“哦,那我先回去了,娘亲你好好休息啊!” “赶紧的!” 阿阮提着裙子一溜烟儿就跑得没影儿了,嘉慧公主在身后看着她那样儿,也绷不住了,不禁笑出了声,阿阮真是家里的开心果,虽然性格是活泼了点,这也是这么多年家里和宫里太后皇上宠出来的,但是公主对她的教育是极为尽心的,所以,阿阮虽然性格娇娇蛮蛮,面对不喜欢的人任性了一点,(咳咳,您确定那只算是任性?)但是重要场合还是极为识大体的。嘉慧公主心里如是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女儿还是很不错的。所谓护短,也不过如此了。 白阮出了房门,抚着胸口,发飙的娘亲真是太可怕了!木槿在她身后捂着嘴,忍俊不禁,郡主真是太能作了。 阿阮带着木槿,迈着她那条虽然长长不少但仍然还短的小短腿,蹦跳着朝临水阁走去,不巧遇到了在这个府上最不想遇到的人,白芷今年已经十二岁,姨娘长得也颇有姿色,白芷遗传了她姨娘和白璟的基因,长得小家碧玉,气质楚楚动人,体态婀娜风流,倒也算个清新秀丽的清秀小佳人,只是,仅限于她的长相,性格嘛,看看这么多年白府里除了那位不讨喜的老夫人,其余都把她当透明人就可以看出来了,不是一般的,作! 此刻她挡在白阮面前,已经初具少女的身姿比白阮高了不止一个头,柔弱的浅笑, “听说妹妹又被母亲骂了?不是姐姐说你,母亲日日操劳,你还是少惹点祸,让她省点心吧” 这话说得端得是识大体,知礼懂事,俨然一副长姐的作态教训不听话的妹妹,传出去别人都会说她白芷如何如何的贤惠端庄,而白阮是怎样的不知事,只知道闯祸惹事,虽然白阮在外的名声没有多好,一向都是嚣张跋扈,可她不代表她就如此任着白芷靠贬低她踩着她上位,白阮高傲的昂起头,虽然身高没白芷高,但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母亲只给我生了三位哥哥,所以下次请你叫我郡主,我母亲骂我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关你一个庶女什么事!” 几句话,轻轻松松的就戳中了白芷的死穴,卑微的庶女,白芷又羞又恼,脸上青红交加,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旋即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每次都是这招,自己要先来招惹我,占不到便宜就哭,但可惜的是,公主府里从没人会听,下人们也不敢拿出去乱传,谁活的不耐烦了,敢抹黑嘉慧公主的心头肉,但白芷每次仍然乐此不彼,白阮看得厌烦,转身就走,走几步又停下来,脑袋转过来补了一句“还有,下次见到我别忘了行礼!” 说完,带着木槿扬长而去。 白芷眼里如同淬了毒,火辣辣的盯着白阮高傲的身姿,明明只是个还未满十岁的小姑娘,可身上的气势却越发的贵不可言,心里愈发的嫉恨阿阮,凭什么都是爹的女儿,她就是高高在上万人宠爱的郡主,人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而自己从未真正过过一天小姐的日子,连一个奴才都能给她脸色。就是因为她会投胎,生在公主的肚子里吗?白芷因为常年的嫉恨,心里已经扭曲,一心要与白阮争个高下,无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白阮回到临水阁,立刻叫人将她身上的外衫脱下来,一群丫鬟忙前忙后围着她转,又是打水洗脸净手,又是拿扇子扇凉,随着白阮年岁渐长,嘉慧公主又逐渐往白阮房里添了不少人,白阮房里的丫鬟是整个公主府最多的,除木槿以外,光是一等丫鬟就有六个,分别是秋叶,容儿,映月,映雪,青柠,茯苓,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十四个,另外针线丫鬟和粗使丫鬟婆子不计其数,嘉慧公主对她不是一般的娇养。 木槿还是跟在她身边,前几年公主想做主将她和夏花嫁出去,可木槿一心跟着白阮,称自己不愿嫁人,毕竟是跟了自己多年的人,公主也不愿勉强了她,此事也不再提,由了她去,将夏花配了一个从六品小官,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夏花与木槿都是宫里出来的有品级的女官,不是一般的奴婢。 白阮梳洗好又卸了妆,躺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对着守在一旁的一等丫鬟秋叶道 “我躺一会儿,到晚膳的时候叫我” “是” 此时内室里再也无言,初夏虽已开始燥热,但还未到夏日炎炎的时候,怕郡主受了凉气,所以还不敢在屋里用冰,阿阮躺着榻上,怕她热,一左一右两个一等丫鬟容儿和映雪在一旁打着扇子,习习的凉风里,阿阮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木槿已经吩咐人摆好了晚膳,叫秋叶去叫白阮起来,又是一番折腾,白阮终于坐在了饭桌前,小口小口的吃起来,身边几位一等丫鬟站在一旁为她布菜,白阮只需要伸伸碗动动筷子。 用了膳,阿阮又去院子里看了看她日前种的一株玉兰,阿阮前阵子突然迷上了养花,就让她二哥千方百计给她找了一棵极品玉兰,种在院子里,每日早上起来要先去看看它给它浇了水,晚上的时候再给它松松土,当然,这不可能是阿阮自己动手,她只是在一边指挥府里的花匠,然而就算是这样,阿阮也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了。做完了这些,阿阮回到内室,歪在榻上看她早前还未看完的话本子,经常都是一边看一边哭,秋叶她们几个对这个郡主也真的是哭笑不得,人前明明是个娇扬跋扈的主,可又经常看些才子佳人的的话本就哭得撕心裂肺,有什么无理要求的时候,对着你撒娇又娇弱可怜得不得了,让你什么拒绝的话都再也说不出口,一纵容她换来的就是她们被木槿姑姑骂,可下次依然舍不得拒绝,她家郡主真的是个奇怪的女子。 白阮就这么“作”着,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活到了九岁,然而最近,她遇到了一件烦心事。 第三十九章 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的,嘉慧公主并没有同意她和上官袅突发奇想的决定,原因是白阮太能作,要是这时候再明目张胆的提前从上学院出来,各路言官的口水都能将公主府给淹了,现如今太子与诸皇子的储位之争已经崭露头角,敬安侯府帝宠颇深,聪明人都抱着不能拉拢但也绝不能得罪的心态,当然也有少数人自己得不到又不想给其它人留下机会,毕竟这只大鱼无论在谁手里都是一把利器。刚刚过的端午节,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是送了一车子厚重的节礼,古玩玉器,珠宝首饰,可谓是大手笔,不过敬安候白璟尽数让人退了回去,二人被拒本来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两人都清楚白璟是坚实的保皇派,是忠臣也是孤臣,若他二人来日当了皇帝,白璟也定能一心辅佐他们,不过问题就出在,五皇子上官彦端午节携皇子妃拜见姑母嘉慧公主,两人还在公主府内用了膳一直到傍晚才走,这就让两人心理不平衡了,合着我送礼你就不收,人家老五不仅收了礼还上了门,心中不免臆测嘉慧公主难道会支持老五?他一向狡猾惯会讨皇上开心,且在人前装得一副隽秀清高的模样,风评一向很好。 不管二人如何猜测,阿阮在请求被驳回以后,依然每天带着拖油瓶庶姐上学堂,随着年龄逐渐大了,上学院的贵女们偶尔也会有点小摩擦,但都还算能控制的小事,值得一提的是,阿阮同五岁那次被她牵连落水的女孩儿――佟悦奇,成了好朋友,自此她的手帕交除了五公主上官袅,又多了一人,佟悦奇性格温柔,虽然有点敏感纤细,不过却是一朵真白花,因此总受到阿阮有意无意的保护,在上学院倒也无人再敢欺负她,上官袅都觉得自己地位受到了威胁,不过她毕竟不是真正几岁大的小女孩儿,虽然不喜她懦弱可欺的性格,但也是真心的怜悯她,自小便被断定生养艰难,这对一个女子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久而久之也逐渐接受了她,三人经过几年,逐渐建立起很深厚的友谊。 佟悦奇小她半岁,虚岁也已九岁了,再过不久便是她的生辰,这日下学,三人相约一起去长安街看马戏,最近京城里来了好几个有名的马戏班子,三人出了宫门,正遇从宫里出来的穆淮弋,这两年,穆家公子出落得愈加俊秀,刀削斧刻般硬挺的五官,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许是因出身将门,又极爱穿玄色的衣物,平日里面容冷肃,身上隐隐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伐之气让人不敢亲近,当然,也有一个例外,就是超级颜控要色不要命的白阮。 穆淮弋不急不缓的走出宫门,身后猛的出现一人揪住他的袍子,转身一看,阿阮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言笑晏晏,眸子里似有一团细碎的星光,自己不自觉也柔下面色,绽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从后面刚刚赶来的佟悦奇一晃眼,接着耳朵发红的低下头,听穆淮弋给上官袅见完礼,才微微俯身, “穆公子有礼” 穆淮弋点头,极淡的回到 “佟小姐多礼了” 穆淮弋冷冷的声音传来,使得她脸上愈发红了, 接着便听见阿阮迫不及待的声音 “弋哥哥,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上官袅在一旁默默鄙视,翻了个白眼,人家前段时间不是才陪你去洛河上划了船吗? 穆淮弋微微一笑 “阿阮和公主是准备要做什么?” “二哥说京城里来了不少的马戏班子,我们三个准备乘天还早去看看呢!弋哥哥你去吗?” 穆淮弋看见上官袅鄙视怨念的眼神, “弋哥哥今天不去了,等下次带你去登倚翠峰,到时候把你二哥三哥也叫上” 阿阮虽说有点失望穆淮弋不能和她一起去,不过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满血复活了。 “那我们先走了,一会儿天都该黑了” 说完拉着两位密友上了马车,其实她倒更想骑马去,又快又刺激,可是刚被公主娘训了一顿,她还不想再作死。 穆淮弋目送她三人上了马车,也骑马往反方向去了。 阿阮放下帘子,哀怨的叹了口气“唉……” 上官袅逗她 “怎么?才刚分开你就犯相思病了?” 一般这种时候内敛的佟姑娘都是看着她二人,恨铁不成钢的,哪家的姑娘会像她俩那么不害臊,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 阿阮闷闷的回了句“弋哥哥最近越来越忙了,我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啊!” 上官袅和佟悦奇噗嗤一声笑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摇头,大概都觉得这姑娘无药可救了! 三人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阿阮深深吸一口气,一改刚才的低落,像是刚放出笼的鸟儿,转眼之间,手里已经拿了好几样东西,佟悦奇秀气的脸上也扬起一丝调皮,细声细气的问阿阮 “阿阮,这糖葫芦你从五岁那年起,每次逛街你都买,吃了那么多年,你都不会腻吗?” 白阮狠狠舔了一口糖葫芦表面化开的糖水,意犹未尽的说“不会啊!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估计到我六十岁还喜欢吃” 上官袅立即补刀 “哼,你要是再多吃一点甜食,估计不到你成年,牙齿就都掉光了!” 佟悦奇在一旁捂着鼻子笑开了,阿阮横了上官袅一眼,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个乞丐,满身都是黑黝黝的污渍,蓬头垢面,伸出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拉着佟悦奇的裙子,嘴里虚弱的喊着,“姑娘……给一口饭吃吧” 吓得佟悦奇当场尖叫,眼眶通红,哭着叫道“你,你放开我!” 阿阮立马抽出腰间的鞭子,将那人抽翻在地, “滚!” 这时,又跳出来几个人,看样子同样是乞丐,围住阿阮,其中一个妇人扑在刚刚那乞丐身上,哭叫道“当家的……你怎么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上官袅搂着佟悦奇,温声安慰“没事了,别怕,别怕啊” 看了看四周围拢的人,心道“原来是遇见碰瓷儿了” 白阮看了看周围七嘴八舌叫骂的乞丐,心知此事怕是不能善了,对方明显是把她当冤大头了,冷笑一声 “无涯,将这些人全部送到京兆府,就说本郡主当街遭到了抢劫!” “是”无涯不知从什么地方飞身落到阿阮面前 乞丐们听白阮这么说,都慌了 “我们没有犯法,你凭什么送我们去衙门!” 无涯一声令下,周围穿黑衣便服的侍卫将这群乞丐围了起来。 白阮同上官袅将受到惊吓的佟悦奇送回府,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阿阮不由的发问 “这京城里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乞丐?这京兆府尹是活腻了吧?” 上官袅却恍然想起一事,昭元五十年,渭河水患,淹没了周边三个县,良田千顷,不少难民涌入京中,之后不久,渭河一带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白家大公子白墨安自请前往渭河治水,死于这场霍乱,时年二十岁,白府痛失长子嫡孙,满门哀恸,算算时间,就是这段日子了。 想起白墨安死后阿阮那一年的消瘦憔悴,整个人混混噩噩,伤心欲绝。上官袅猛然一惊,拉住白阮“阿阮,你相信我吗?” 白阮头一次看她这么郑重,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不自觉的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了!怎么了袅袅?” “你马上回去,找到你爹和你大哥,记住,千万别让你大哥出远门,尤其是渭河!” 白阮将信将疑,整个人脑子里像是装了一团浆糊,“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大哥没说要出门啊?” “阿阮你先别问为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你照着我说的做,相信我”上官袅定定的看着她。 阿阮不得不妥协“好,我答应你,照你说的做,反正你也不可能害我对吧!” 上官袅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让车夫掉了头,往公主府去了,她知道阿阮那么聪明,早晚会起疑,总不能告诉她我是重生的吧?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前,阿阮下车时,上官袅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遍“记住我说的话啊,一定别让你大哥去渭河” “好啦,我记住了!一定” 目送马车走远,阿阮也转身进府,走到门房时问,“侯爷和世子回来了吗?” “回郡主,已经回来了” 第四十章 阿阮径直朝白璟书房走去,可临到一半,心里却想,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去说,大哥肯定不会听我的,心中有了算计,换个方向往公主的正房去了,正值傍晚,公主让人烧了热汤正准备沐浴,见阿阮进来 “今日不是说歇在宫里吗?怎生回来了?” 阿阮蹭到母亲身边,“是有一事要同母亲商量” 嘉慧公主挑了挑眉,“哦?倒不知你有何事竟巴巴的跑回来与我商量?” “阿阮下半月与周家小姨约了要一同去登倚翠峰,袅袅与悦奇也会去,估计会在倚翠峰上住上两晚,届时娘亲让大哥送我们呗!” “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事儿呢?还偏要你大哥送,你二哥三哥就不行么?你大哥公务缠身,哪儿来这么多闲工夫陪你瞎胡闹!”嘉慧公主当她是小性子又犯了,又在胡闹。 阿阮心里想,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看来又得使出我的撒手锏了,睁眼说瞎话! 阿阮鬼鬼祟祟的凑近了说“娘,你觉得周家小姨怎么样?” “落颜?” 阿阮用力的点头,“对呀,你看啊,大哥今年都二十了,身边连个知心的人儿都没有,就只有几个通房丫鬟,而且去的次数……”白阮说到这儿突然感觉有些脊背发凉,抬头看见娘亲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心知,坏了,不妙啊! “嘿嘿,这个……这个事儿我们容后再议!先说正事儿啊!” 公主笑了笑,示意她继续说,白阮吞了下口水,接着道“你说我大哥这个年龄,很多人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就他还这么不上不下着,娘你不着急啊?” 怎么不着急,这满京城的大家闺秀的画像都让她给搜罗个遍了,这么多女孩儿他愣是没一个瞧对眼的,可不是愁死她了么,要不是看他平日里还算正常,太医的平安脉也没问题,她都快以为自己儿子得了什么隐疾或者有什么特殊癖好了!想到这儿,嘉慧不免低头赞赏的看了看阿阮。这丫头今天不错啊! 阿阮抹了把虚汗,继续胡吹乱侃着 “所以啊!他平日里这么忙,也没什么时间相看,倒不如抽那么几天时间出来,我带着周家小姨,或者再约几个姑娘,一起出去走走,说不定这事儿就成了!” 阿阮星星眼的看着嘉慧公主,似一条惹人怜爱的小狗,嘉慧公主经过深思熟虑后,也觉得这办法可行,虽然不知道阿阮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是有他大哥看着,总不至于出事。别问她为什么这么笃定,她才不信自己女儿突然这么关心他大哥的终身大事,她顶多就会陪她二哥满京城的找那些纨绔子弟斗斗鸡溜溜狗,十全十的女纨绔! 嘉慧公主思至此,点了头“行吧,回头我跟你大哥说说,只一样,不许给我惹事!不然你给我仔细你的皮!” “哎!你闺女我这么乖,像是会出去惹事儿的人吗?” 嘉慧公主嗤笑一声,含笑看着她,白阮干巴巴的看了母亲一眼, “好吧!我一定不惹事,不过,你别回头再跟他说啊!你得早点跟他说,不然他又忙别的事儿去了怎么办?” “行行行,我知道了,就你眼巴巴的巴望着!现在跟我说说吧!你大哥房里的事情,你怎么那么清楚啊?你是听了多少墙角啊!” 白阮心理咯噔一声,果真是天要亡我啊!又开始和嘉慧公主扯皮 “呵呵……娘亲我突然想起夫子给我安排的几篇课文还没抄完呢!明早上就要检查,我得赶紧回去抄了,你记得要跟大哥说啊!我走了!” 还不待嘉慧公主继续发落,白阮就只剩一个背影了,嘉慧公主摇摇头,唤来侍婢为自己更衣。 回到临水阁,阿阮深呼一口浊气,刚刚为自己的大计绞尽一番脑汁,现在感觉全身都脱力了,唤来几个小丫鬟伺候她沐浴,淡雅的香气弥漫在内室,一夜无梦。 上京城终于进入了炎炎夏日,天气过于燥热,上学院也放了假,待到八月暑气褪去之后再开课,这段时间阿阮开始跟随嘉慧公主学习管理庶务,真心感觉比在上学院上课还累,府中各类收支预算,每个房里的月例银子,下人的管教应如何做到松紧适中,节日里同各府的节礼往来,拜帖的收拒,都是一门门高深的学问。嘉慧公主从现在认真的教起,不至于阿阮将来嫁了人两眼一摸黑受人蒙骗。 这一年注定不平静,京城里突然涌入了大批的难民,渭河水患淹没了周边的三个县,司隶州知府隐瞒实情,削去官职,流放北境,朝廷需再派一名钦差大臣前往司隶州处理政务,治理水患。 阿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有片刻的怔仲,渭河水患……这绝对不是巧合,想起上官袅郑重的嘱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急急的赶到正院里,“娘,我让你跟大哥说的事你说了没?” “你这慌慌张张的又是闹哪一出?说了,他说这个月休沐的时候就带你们去” 阿阮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那他这会儿回来了吗?” “还没呢?估计过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阿阮皱着眉头“那我在这儿等他一会儿吧!” 嘉慧公主有些奇怪,少有见她如此紧张“今儿是怎么了?这么黏着你大哥” 阿阮知道自己态度可疑,“没有,就是想着很久没出过远门了,心里高兴” 嘉慧公主挑眉,也不点破她,看她在那坐立难安,一直到白璟和白墨安回来她才结束了那心不在焉的状态,二人还没跨进门来,阿阮便急急的迎出去“大哥!” 白璟在旁边有些吃味了“阿阮就看见你大哥,看不到你爹爹了?” “爹,别闹,我跟大哥有正事儿呢!” 白璟碰了一鼻子灰,到娘子那儿找安慰去了。 白阮着急问道“大哥,你真答应陪我们去倚翠峰了?” 白墨安蹲下身,亲昵的捏捏她的小鼻子,“我敢不答应你么?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阿阮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放下地,仍不放心的威胁“你可别食言啊,不然我以后就不认你是我哥哥了!” “这么严重?好,大哥一定不食言,到时候陪你好好看一下倚翠峰的风景” 此间事了,阿阮才想起另一茬,“听娘亲说,朝廷要派钦差大臣去司隶州,是谁去啊?” “本来我想向皇上请命去的,这不是被你这个搅事精给搅了吗!太子殿下已经请命,三日后便出发” 阿阮听得浑身僵硬,袅袅知道什么?如果不是我阻止了大哥,司隶州会发生什么? “阿阮?阿阮?你怎么了,冷么?” 白墨安抱住白阮晃了几下,白阮回过神来,“没事儿大哥,估计是这房里的冰盆放得太多,一下子侵了寒气” “那我让人撤些下去” “不用了大哥,我想回临水阁了” 阿阮有些慌乱的回了临水阁,有些奇怪的事情需要时间好好的想清楚。 第四十一章 翌日,东宫 书房内,上官袅垂手静静坐于殿内,香案上摆放着的香炉青烟袅袅,一室馥郁的檀香,室内四角都摆放了冰盆,凉气充足 “你有事跟我说?”上官述漫不经心的问, 十五岁的上官述身上冰冷的气息更甚,俊秀英挺的五官,一双酷似光武帝的鹰眸不怒自威,身量也长开了,宽腰窄背,身长六尺,如果忽略他生人勿近的气息和阴晴不定的性格的话,倒也是个十足的俊秀美少年,宫里谈起这位十五岁的太子爷无不闻之色变,年纪轻轻行事杀决断,英明果敢,颇有当年光武帝的遗风。 上官袅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了,来之前为了不让他怀疑,心里打了满肚子的腹稿。据她前世最后几年的记忆,上官述真能算个难得的好皇帝,他当政期间,勤政爱民,朝中上下整顿一新,作风清廉,大夏版图起码扩张了四分之一。今世或许是因为她的介入,让上官述代替了白墨安去司隶州,若是上官述在司隶州出了事,那大夏朝的历史就将被改写了,谁知道下一个皇帝是个什么样,要是和昏君,大夏朝的百年基业就毁在我的手上了!所以她冒着被人怀疑的风险前来给太子提个醒,就是怕上官述死在司隶州。 “听皇后娘娘讲,殿下要前往司隶州治水?” 上官述放下手中的笔,抬头凝眉直视上官袅,上官袅一顿,接着说“我只是听闻通常大灾之后易发生霍乱,又见皇后娘娘如此担心殿下,多嘴提醒您一下罢了” 太子点头,不置可否,上官袅撇撇嘴,继续说 “太子何不安了娘娘的心,随身多带些医术高明的太医,另外让人多备一些石灰或者常用防疫病的药草,以免到时候要用了再措手不及” 上官袅咬牙一口气将话说完,太子终于见了动静 “本宫知道了,多谢!” “啊?”上官袅愣怔怔的看着他,什么?他是向我道谢? “还有何事?”太子重新拿起手里的奏疏,端坐在上位 “没了,那臣妹告退” 上官袅走出东宫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唉哟,每来一次东宫都会死好多的脑细胞,我能帮到你的就只有这些了,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接下来就看老天的安排了!反正我尽力了,要是你死了,就是天不佑你! 太子启程去司隶州后不久,阿阮本着做戏也要做全套的精神,准备领着人去倚翠峰了,早几日便向周家下帖,拜访了周家小姐周落颜,两人从那年上元节认识以后,就一直互相联络着,周落颜比阿阮大,会照顾人,自己也是个爱玩跳脱的性子,久了下来阿阮倒似把她当成亲小姨一般,这次阿阮邀她去倚翠峰小住,她只问有些什么人,听得阿阮说的几个都是熟识的公子小姐,且一群人里还有些半大孩子,于名节倒也不妨,她便爽快的答应了。直说让阿阮定好日子到时候通知她,倒让原本只是跟嘉慧公主说说假话的白阮真想把她拐回自己家当嫂子了。 最后带上上官袅和佟悦奇,以只有大哥一个男人不太方便的名义带上了穆淮弋,其实谁不知道她那点小九九,最后自己二哥三哥也跟着去了,当然还有一干的家丁侍卫,白阮让无涯带着他们走后面。 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就出发了,打早坐马车来到山脚下,准备赶上今天的日出,这会儿天都还没亮,夜间的寒风还未褪去,下马车的时候竟还泛起了丝丝冷意,穆淮弋几乎在瞬间就察觉到阿阮的反应,不动声色的将放在车上的外袍披在阿阮身上,赢来了阿阮的香吻一枚,甜甜糯糯的声音回荡在几人之间“谢谢弋哥哥” 只见阿阮倒是眉开眼笑了,可自家三位哥哥看穆淮弋的眼神就不对了,这个阿阮,还当自己是四五岁的小孩子呢!随随便便就能亲陌生男子吗?请注意,穆淮弋已经被归为陌生男子一类。 四个女孩儿走在前面,一路上活泼打闹,嬉笑怒骂,开始还精力旺盛,到山腰的时候就都累得不行了,白墨安让众人原地休息,阿阮和上官袅背靠着背没形象的瘫坐在地上,热得舌头伸出来哈着热气,周落颜和佟悦奇也累得够呛,但两人碍于礼节,只是手撑着腰扶着一旁的树,大口大口喘着气。白墨钰又开始作死了,看着阿阮狼狈的样在一旁哈哈大笑还边埋汰,顺利的得到了身边三位男士以及阿阮的眼刀。 “白墨钰!你找死是不是!” “阿阮,怎么能直呼你二哥的姓名呢!太不礼貌了!”白墨钰语重心长的教育白阮,赢来对方的横眉冷对,摸摸鼻子种蘑菇去了。 这时候天将亮未亮,即将破晓了,再歇一下估计赶不上今天的日出了,白墨钰催促几人起来接着赶路,虽然累,几人都还是撑着起来继续奋斗,只是阿阮歇这一小会儿,已经欲睡未睡了,撅着嘴,无比怨念,可怜巴巴的看着几人,“我走不动了……” 白墨安几人摇摇头,“我看是懒病犯了!”白墨钰毫不客气的出声戳穿她 穆淮弋对着白墨安几人说,“你们走前面,我来背阿阮” 白墨安几人当然不同意啊,要背也是我背嘛!什么时候轮到你了!白墨安想客套的婉言拒绝一下,可刚刚张嘴话都还没说出去,就听见白阮突然饱满高涨的声音“弋哥哥真好!就这么办” 穆淮弋温柔一笑,蹲在她面前,“上来吧!” 接着旁若无人的背着她向前走去,白墨安还好,另外两兄弟像泄了气的皮球,妹妹智商太令人捉急……上官袅见佟悦奇目露羡慕,也叹口气,装模作样的说“唉……认命吧!我都羡慕整整四年了,现在感觉也不大了!”听得周落颜咯咯的笑出声,声音清甜腻人,让人心里一酥,以往在太后处见到她,似乎不大说话,跟今天不大一样,白墨安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有些暗,看不太清。 一行人终于赶在了天亮前登上了山顶,这时候天蒙蒙亮,清风习习,山间鸟儿似是沉睡刚刚苏醒,整个山间都是清脆的鸟鸣,四周古树参天,绿意盎然,好不惬意。 经过了一次极限剧烈的运动,这时候大家都好不到哪儿去,七零八落的坐在山顶,捶腿捏肩,听见白墨钰咋咋呼呼的一声大喊“看,出来了” 一缕金色光芒喷薄而出,金红色的太阳从另一个山头冉冉升起,接着是照亮整个大地的光芒,似含着一层金粉,神圣而明亮,众人渐渐融入到这样的景色当中,只有穆淮弋,轻轻的偏过头看看肩上的白阮,她睡得很香,他勾了勾嘴角,无声的笑了。 第四十二章 阿阮醒来的时候快中午了,看着周围素净的禅室有些发懵“来人” “郡主您醒了!”映雪和映月推门进来 “哥哥他们呢?” “世子他们在后面下棋呢!” 阿阮有些懊恼,明明让弋哥哥到山顶之后叫醒我的,弄得现在日出都没看到。撅着嘴让映月替她简单的梳洗一番,推门从禅室里出来,院子里知了正叫的欢,先前睡着了不觉什么,这会儿倒觉得有些吵了,中间几棵翠绿的银杏树,树干高大,枝叶茂密,看着有些年份了,风吹着绿油油的叶子沙沙作响,周围还有几间相同的禅房,估计是袅袅她们住的,白阮走出院子绕到后面,是一块青青的绿地,种满了桃树,要是再早些时候来,应该能看见这里漫山遍野的桃花,白墨安和穆淮弋席地而坐在一方矮几上下着棋,上官袅和周落颜几人不在,“大哥,袅袅她们呢?” “她们和你二哥三哥在那边河里捉鱼准备烤来吃呢!” 阿阮一听,立即心动不已,急匆匆的找过去了,白墨钰与白墨羽正拿着两根树杈在插着鱼,岸边的石头上已经放了不少,佟悦奇在一张铺满了瓶瓶罐罐的简易桌布上摆弄着,她走过去帮忙,“小姨她们呢?” “她和公主去林子边上拾柴去了,让我在这儿把东西收拾出来” 白墨钰两人提着鱼过来,“妹妹,你看我们抓到了好多鱼,够我们大吃一顿了!” 白阮一看,二人手里提着五六只鱼,个头都挺大,故意和白墨钰唱反调,对着白墨羽说“三哥真厉害!”对着白墨钰“哼”一声 兄妹几人笑闹一番,白墨钰两人拿了工具去处理鱼,白阮扒拉着地上的野草嘀咕“袅袅她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佟悦奇才说“是啊,她们去了好一会儿了” 白阮本是有些无聊随便嘀咕一句,听了佟悦奇的话却有些担心,倚翠峰上居民少,只有一座寺庙,春日的时候供来倚翠峰春游的游人暂住,着实有些偏僻,袅袅她们在林子边上捡柴,不会遇到野兽吧?正有些六神无主的时候,白墨安和穆淮弋下完棋过来了,白阮像是看到了主心骨,“弋哥哥,你快去找找袅袅她们,她们去拾柴都有一会儿了,还没回来!”穆淮弋与白墨安对视一眼,对白阮说“你先别急,她们往哪边去了?” 佟悦奇马上站出来答道“往右边的林子里去了!” 白墨安与穆淮弋急匆匆去往右边,白阮怕真的有危险,就让二哥也跟上去,他力气大,武功也不错,三哥太文弱了,让他去寺庙里把侍卫带来吧!一切安排妥当后,她带着佟悦奇在原地等消息,佟悦奇有些担忧的问“她们不会有事吧?” 白阮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我大哥他们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的”佟悦奇点点头“你也别担心” 白墨安和穆淮弋还未走近林子,就看见上官袅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二人神色一变,心知定是出事了,跑过去扶住上官袅,“出什么事了?” “快!快去,小姨还在那边!有熊……” 二人一听,立即拔腿狂奔,穆淮弋抽出随身配戴的重剑,神色冷峻,锋芒毕露,白墨安不由得偏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刚刚赶到就吓了一大跳,周落颜正被黑熊用手掌狠狠的拍到在地下,瞬间就吐出一口鲜血,白墨安迅速飞身上前将她拉到怀里,检查她的伤势,而穆淮弋则提剑向黑熊刺去,黑熊没有防备被刺中熊臂,愤怒的吼叫,另一只手掌向穆淮弋拍去,穆淮弋堪堪避过这一掌,一人一熊开始激烈的厮杀,穆淮弋用尽全力将熊逼退了几步,对着白墨安说“带她先走!”白墨安犹豫片刻,看看穆淮弋,又看看怀里吐血不止的周落颜,最终咬咬牙,对穆淮弋说了句“你自己小心,我让人来帮你”说完抱起周落颜就向外狂奔, 穆淮弋对着空中喊“出来!” 两个黑衣人立即出现,三人开始合力厮杀黑熊,黑熊本就受了伤,这时再加入两个人,渐渐不敌,不多久就被三人联合绞杀。 白阮带着无涯赶到的时候,只剩穆淮弋一人脱力坐在地上,身边还有一只已经死透的黑熊,白阮扑到他身上“弋哥哥,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穆淮弋摇摇头,将她拉开一点,“别碰我,我身上脏” 白阮本来就要哭了,听见这一句金豆豆立即就掉下来,第一次看见弋哥哥这么狼狈,可心疼了! 穆淮弋有些慌乱“怎么了阿阮,是不是弋哥哥臭到你了?” 白阮抽抽噎噎的摇头“弋哥哥你疼不疼啊?” 穆淮弋笑了,笑得很真心“不疼,弋哥哥没有受伤” “好了不哭了!” “再哭不漂亮了” 无涯却在一边眯眼打量了一下穆淮弋,那只熊的伤口明显不是一人所为,而且穆淮弋身上有一种气息让她很熟悉,就像是……同类!怎么可能,她虽然是护卫,可严格来说更应该算是杀手!护国大将军府的公子,怎么可能是杀手! 因为有伤员,白阮她们不能在山上久呆,白墨安早已带下周落颜下山送医,幸好这寺庙里面常年都有一个为游人看病的大夫,他替周落颜做了简单的处理,以保周落颜能撑到医治的时候。上官袅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她们俩看到黑熊的时候,周落颜就让她跑回去搬救兵,穆淮弋受了些内伤但不严重,所以白阮她们可以走后面慢些回去,几人没有心思玩闹,心思郁郁的下了山。 这边白墨安抱着周落颜在马车里,看着怀里的人气息奄奄,一句一句的催促车夫快一点,要不是怕周落颜的身体承受不住马背上的颠簸,他肯定抱着他骑马飞奔进城,他试着对她说话,鼓励她“你别死啊!想想你爹娘,你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办?” “阿阮那么喜欢你,你不能死,她会很伤心的!”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怀里的人依旧冰冷,毫无生气,要不是她鼻腔里微弱的呼吸,他真的以为那是一具尸体。 “你别死啊!不要死!” 马车终于赶到了皇城,他让车夫直接去公主府,府里有很多为阿阮看病的太医和江湖名医,他抱着周落颜,脚步慌乱的跨进公主府,刚进府门就对着门房大喊,“将大夫全部喊到我房里来!立刻”声音急切而暴戾 这番大动静早就惊动了公主,她先是笑了,接着又蹙起了眉,唤来身边伺候的明月“去,拿着我的牌子,去宫里将林院正请来,就说本宫不舒服” “是” “速度要快,耽误了我儿媳妇的命,我可唯你是问啊!” 明月心念一动,“定不误公主的事儿!”说完匆匆往外门去了。 白墨安刚刚进屋子太医们也到了,他轻轻的将周落颜放在床上,一群人扎针开方煎药,他一直看着他们忙活,心里着急,想要问如何,又怕耽误大夫治病,最后林院正也来了,府里能劳动林院正的只有娘和阿阮,林院正医术高明,有他加入,众人更加得心应手,到了后半夜病情总算是稳住了,林院正见他已在门外站了多时,走过来回他“世子不必过于担忧,小姐病情虽然凶险,但已经稳住,小心照料熬过这一夜,不再吐血,就危险不大了” “多谢林院正,请院正先到偏房休息” “世子有情况差人来叫我” 白墨安进屋,看见面无血色躺在榻上的周落颜,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滋味酝酿开来,他低头默默的思索着,却见周落颜嘴唇在微动,幅度不大,他听不太清,他盯了片刻,倾身将耳朵凑了上去,这回他听清了“白墨安……” 他低低的笑开,也许,此番过后,真的该成家了。 第四十三章 夏季尾巴刚刚扫过的时候,朝廷里迎来了一个喜讯,太子殿下治理水患成功,用两个月余的时间,将渭河渠道挖出,并加固了堤坝,渭河近年内应该不会再有大规模的水患爆发,其间虽然爆发了一次霍乱,但幸好早有随行的太医做好准备,疫情并没有扩散,有惊无险。太子从司隶州走的时候,沿路百姓鲜花掷果,一直相送到城外 白阮和上官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人正躺在临水阁的吊椅上,挥手让无涯退下,阿阮翻了个身面对上官袅,目不转睛都盯着她,上官袅被她看得心里发慌,不自在的别过脸“阿阮你看着我干嘛?” 阿阮漫不经心“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啊,我要说什么”上官袅勇敢的的回视她,视死如归 “你早就知道司隶州爆发了水患,我们天天在一起,你身边没有多少可用的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喂!阿阮,你不是审犯人好吧?” 白阮不为所动,很明显自己转移话题没有成功,撇撇嘴,心里将老早就想好的一番说词拿出来 “好吧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那天我们不是和悦奇一起逛街遇到群乞丐嘛?你后来提了句京城多了很多的乞丐,然后我就联想起前两天经过御花园听两个宫女说自己家乡发生了水患,亲人进京来投奔她,我一想那些乞丐肯定是逃难来的难民啊,我还让身边的太监给了那小宫女一点银两让她送出宫去呢!” 阿阮半信半疑,又开口问“那你为什么一直叮嘱我不让我大哥去渭河?你难道也听人说过他会去渭河?” 上官袅急出了一头汗,就知道这个小狐狸没那么好糊弄,正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容儿进来通报,“郡主,佟小姐来了” 阿阮深深看了上官袅一眼,算你走运,暂时放过你了! “快请” 上官袅抹一把头上的虚汗,吐出一口浊气。这阿阮不依不饶起来真是要命了! 阿阮翻了个身,看着佟悦奇远远走来,咂巴着嘴,“啧啧,袅袅,你有没有觉得,悦奇这两年好像越来越漂亮了?嗯?也不能说漂亮,反正就是一种感觉,我说不上来” 上官袅鄙视她一眼,“肤浅,这叫气质!懂吗?人家悦奇这叫扶风弱柳,楚楚动人!” “哎呀哎呀,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佟悦奇走到两人近前,两人立即往边上挪了挪,“上来,躺一下,可舒服了!” 佟悦奇朝两边看了看,轻轻摇头“算了,这么多人,我可不好意思” “切,你就是太守规矩,整天累不累啊!” 佟悦奇笑笑,没吭声。 这个小插曲完全没有影响三个人的兴致,三人想着中秋节怎么样在外面玩个痛快!可白阮却哀哀的叹了口气“唉……中秋节你们俩去吧!我大概是不能了” “为什么啊?” 白阮勾唇一笑“我大哥哥要跟周家小姨定婚了!中秋节我们全家都要去周国公府下定!” 另外两人捂嘴做惊讶状,“周家小姨,周落颜?”白阮淡定的点点头 上辈子白墨安死的时候还未成亲,倒不曾想他与周落颜竟有这般缘分,上官袅如是想,却说道 “恐怕这事儿成了,皇城里好多人该夜不能寐了吧!” 一个月后便是中秋,因为水患和瘟疫刚过,宫里就不大肆操办了,各官员大臣也一切从简,自己在家摆两桌酒办个家宴赏赏月。 近来帝都横空出了一件大事,众议纷纷,说太子母族周家欲与敬安候府白家结秦晋之好,定于中秋佳节交换庚帖信物,将最小的女儿周氏落颜嫁与敬安候世子白墨安为世子妃,敬安候世子为表对周小姐的重视,亲自进宫向皇上求得旨意,于中秋这日下旨为两人赐婚。众人怪道这白世子终于是开了窍,早年京里还一直盛传白世子有龙阳之好,原来是为了周家小姐一直守身如玉啊,不过周小姐可是帝都第一美人,生得天姿国色,年方二九,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周家小姐这么些年都一直不嫁人,又如此姿色,周国公估计是打着将小女儿一起送进宫中常伴君侧的时候,突然剧情来了个大转弯,居然便宜了白家那个不近女色的世子爷。 一个是低调但尊贵的国丈府,一个是深得帝宠的敬安候府,更别提权势滔天的长公主。这上京城内的两大巨头成为姻亲,可让很多有心人手忙脚乱,这周氏为太子母族,虽然多年来没有多大动作,但也让所有人都将其归为太子党羽,这白家与周家结亲,莫不是已经明确投入了太子麾下?几位野心勃勃的皇子更是坐立不安,白家如今在帝京如日中天,虽然行事低调,但是看得清形势的人都知道,敬安候府已经是盛极一时无人可比拟了。 中秋这日,白墨安一身白衣当街打马而过,春风得意,手捧大雁的小厮走在前面开路,身后带领着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周落颜还在卧床养伤, 不能下床。可即便身在后院,也一样能听见那锣鼓喧天的热闹声响,再看着房里丫头一个个喜气洋洋,看着她俱是满面的揶揄笑意,不禁羞红了脸。 阿阮陪着父母在前院与周府一群人一番厮见之后,又与母亲跟随周家女眷移步后院,此时男子便留在前院等待开宴。乘着嘉慧公主与周老太太闲聊的空档,来到周落颜的院子寻她。周落颜气色已经好了很多,白阮被小丫鬟引着行至她的房中,见屋子里主子丫鬟闹做一团一片喜乐融融的样子,也出言促狭“什么事值得小姨这样高兴啊?” 一屋子人见阿阮进来,忙都屈膝行礼“郡主万安”阿阮摆摆手,“今日高兴,姐姐们只管尽情玩闹,不必拘礼,可别因为我破坏了这大好的气氛”接着又行至落颜榻前,“小姨看起来应该是无碍了,精气神儿这样好,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说完又似想到什么,坏笑着看着周落颜“哦!瞧我这记性,娘亲才与我说过,以后不能再叫小姨了,没得乱了辈分,那你们说我该叫什么啊?” 这时阿阮身后容儿站出来,“周姑娘与世子爷有了婚约,郡主当然是应该叫一声嫂嫂啦!”周围的丫鬟婆子笑得直不起腰,周落颜一张脸红的滴血,又羞又气,“坏阿阮,尽编排我!” 闹了好一会儿,前厅有人来请,说是开宴了,阿阮才在未来大嫂迫不及待撵人的目光下悠悠起身 “嫂子好好养身体,别急,哥哥早晚是你的,跑不了啊!”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啊,可惜却叫周落颜咬碎了一口银牙。“臭丫头!赶紧给我走!” 众人在前听吃着酒,酒过三巡,宫里赐婚的旨意下来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来宣的纸,可谓给足了周白两家面子。 两家人将大喜之日定在十一月,两个多月的时间来筹备婚礼,虽然紧凑,但挤挤也尽够了,主要是白墨安两人年岁都不小了,家里人也着急,盼着早一点瓜熟蒂落。 第四十四章 又是一年冬日,腊月纷纷的雪已经落满了整个上京城,白梅盛开,与冬雪融为一色。而这美景之中却也掩着危机重重,令整个大夏躁动不安,清冷的空气中平添了一分紧张。 这个冬日异常的冷,大夏今年似乎是犯了太岁,运道极为不好,初夏洪灾刚过,百姓还没喘过气,冬季里又发生了雪灾,房屋倒塌,部分牲口和人被活埋,南方还好,北边一些城镇受灾严重,路边常见冻死或奄奄一息的人,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情况不容乐观。 与此同时,西南边南诏国见大夏灾祸连连也起了趁火打劫之意,蠢蠢欲动。多事之秋,宫里太后到底没有耐住酷寒严冬,缠绵病榻多日了。 阿阮在宫里侍疾多日,和上官袅一起侍奉于榻前,太后年轻时忧思过度,当年宫中斗争激烈,又被当时先帝的宠妃下过毒,虽侥幸挺了过来,可身子却早已亏空,这些年一直将养着,却也是极限了,太医院众人心里早有了计较,院正林修也早已秉过皇上,太后的情况撑不过几月,皇帝心里虽然悲伤,但也心知此事应是没有转環了,林修是他的心腹,医术高明,若是有半分的希望也定然不会冒险来说此话。他深思良久,只晦涩的说了一句“朕知道了,你尽力而为吧” 接着便阖目不发一言,挥了挥手,林修躬身告退。 腊月初九,腊八节刚过,京城节日的余温还未尽退,西南边送来八百里加急战报,南诏果然发兵了,五万大军进攻蜀地,一连攻下三座城池,直逼锦城,益州太尉已带兵退守锦城,等待朝廷的支援部队。好在益州易守难攻,没有防备之下被攻下三城却也是南诏的极限了。 当夜御书房里便聚满了文武大臣,文臣多主和,只有武将们纷纷主战,“如果用人的一生做比喻,那么大夏正值壮年,兵力强盛,国中能人异世良多,若明君当道,可保大夏五百年无忧。” 这是几年前一位归隐的谋士所说。 光武帝骨子里也是个好战分子,直接不予理会文臣们的求和心态,与护国大将军直接商讨良策,为免北边匈奴和柔然国乘火打劫,所以让护国大将军带两万军队前往北境设防,另让护国大将军之子穆淮弋做前锋,骠骑参领佟兴为主帅,率三万精兵南下反击南诏。 穆淮弋出了御书房,与父亲乘车走在回将军府的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出了皇城,穆淮弋扬声让车夫停下, “父亲先自行回去,孩儿还有要事” 护国将军扫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嗯” 穆淮弋施了一礼便跳下马车,衣袂翻飞。 临水阁里 阿阮刚刚沐完浴,裹着一头湿发,乖巧的坐在梳妆台前任木槿为她擦干头发,之后又躺在床上任秋叶给她全身擦上精油,推拿按摩。秋叶一边推着,一边感叹,郡主这一身如玉的肌肤,滑嫩得跟刚破壳的鸡蛋一样,也不知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公子啊!阿阮发出几声舒服的喟叹,不知不觉发出了清浅的呼吸声,秋叶和映月几个丫头见她睡着,轻手轻脚的出去到外间守夜了。 阿阮是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闷醒来的,醒来看见床边的黑影,心脏咚的一声,刚想放声尖叫,嘴就被人捂住了,“别叫,是我” 黑灯瞎火的虽然看不清,但熟悉的声音和味道却让她知道了声音的主人“弋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房间里?”说完又有些担心的朝门外看了看,阿阮渐渐长大,已经不是五岁孩童,也开始懂得男女有别 “放心吧,她们已经睡了,不会醒”暗一可是放了足够份量的迷药,不过这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 穆淮弋紧接着说“阿阮,我明日便会出征南诏” 阿阮似乎是刚睡醒,脑袋还有些懵,用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啊?南诏,要去多久?”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要见你一面后,才能安心走” 阿阮小脸上布满纠结,“那你会受伤吗?要不还是不去了” 穆淮弋轻轻一笑“阿阮是在担心我,我真开心” 白阮不知怎的,或许是穆淮弋就坐在她床边离她太近的原因,或许是他眼睛中穿过黑暗依旧能够清晰感觉到的炙热笑意,让阿阮竟然脸红起来,她此刻心里只想,还好天够黑。嗫喏着答道“当然会担心啊,打仗会死很多人的” “放心,你弋哥哥我身强力壮,本事大着呢!” 阿阮也笑了,很少看到弋哥哥这么多话还自夸。 笑过之后,又有些沉闷,有点舍不得,他陪在自己身边那么久,从来没有分开过,会不习惯吧? 穆淮弋也似乎感受到了阿阮的情绪,低低的开口“阿阮马上就十岁了,时间还是太慢啊” 阿阮反驳到“才不慢呢,我都觉得太快了,我一点也不想长大了” 穆淮弋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阿阮不必担心,无论你多大,依然都是我的小公主,只是今年大概是不能陪我的小公主过生辰了” 阿阮似乎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今晚是怎么了,只得装作若无其事,伸出手“没关系呀,弋哥哥给我礼物就可以了,阿阮不会怪你的!” “小财迷,东西要到你生辰才会给你!免得你将我忘得一干二净!”穆淮弋故作生气,敲着阿阮的脑袋。 “弋哥哥,你还不走吗?” “嗯,看着你睡着了我就走” “那我睡了” “……” 阿阮闭了一会儿眼,又睁开,“弋哥哥你还在啊?” “你睡吧,我马上就走了” 不知这样反复了几次,阿阮终于睁不动眼,而穆淮弋试探的叫了两声“阿阮,阿阮?” 没人答应,他缓缓的伸出手,将阿阮搂入了怀里,这个渴望已久的拥抱,应该足够陪自己度过边境的苦寒岁月,不知过了多久,阿阮似乎是睡梦中感觉到了压迫,不舒服的动了动,穆淮弋四肢僵硬不敢动,见她没有转醒的痕迹,才丧气的将她放下,一直坐在床沿,凝目看着她的睡颜,偶尔抚弄一下她的发丝,眉眼,若是阿阮此刻睁开眼睛,定能看见他眼中满满快要溢出的深情。 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穆淮弋俯身亲吻了阿阮的额头,浅浅的一个吻,没有多做停留,他推门出去,背影消失在初晨的黑暗里。 阿阮睡到天光大亮,起床的时候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事情,捶捶脑袋,问正在给她梳洗的容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郡主,已经辰时了” “什么?辰时!” 阿阮记起了那件重要的事,“那出征南诏的队伍走了没有?” “卯时就点完兵了,这会儿估计陛下正在为将士们饯行,怕是快走了吧!” “你们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完了完了,肯定来不及了” 阿阮让容儿随便给她挽了个发髻,珠釵发饰也不戴了,早膳都没用就急急让人备了马往城门外飞奔过去,集市上再次上演了几月前的一幕,一路鸡飞蛋打,阿阮气喘吁吁的跑到城门口,看到的却只是大军的屁股,穆淮弋早已淹没在几万颗人头里。阿阮沮丧的站在城楼上,一直目送队伍到远方。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怏怏的下了城楼,却碰到了同样颜色怏怏的佟悦奇母女,方知佟悦奇父亲作为主帅,也在出征之列。 第四十五章 帝都的雪愈发下得频繁,恶劣的环境下,很多年迈的老人已支撑不住,因为战争和天灾,这座夏国的巨型建筑也笼罩上了一层雾霾。这日夜里,本该遁入沉睡的夏宫中灯火通明,慈宁宫前奔走的太监宫女络绎不绝,庭下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大殿里宗室妃嫔也跪了一地,却没有一丝嘈杂,个个面色哀戚,妃嫔们有的低声啜泣,更有甚者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大夏国最尊贵的女人,或许撑不过今晚。 内室里,皇帝坐在病榻前的圆凳上,看着躺在床上努力保持笑容神态安详的太后,神色不明,太后环视一圈,嘉慧公主靠在白璟怀里轻轻抽泣,皇后也在用帕子悄悄拭着眼角,几个皇子公主还有白家几兄妹跪在地上,低着头,气氛很是压抑。太后从胸腔里发出一声謂叹“你们这是做什么!” 太后接连说了这么长的话,深呼吸了几口,还是喘得不行,皇帝忙上前为其顺气,又劝慰到“母后尽管安心养病,一切有太医在”太后摇头,声音颤抖着喊“阿阮,五丫头,你们过来”阿阮和上官袅起身上前,疾走几步跪坐在榻前,两人都是泪流满面,哽咽的叫着皇祖母,太后费力的抬起手,想要轻抚一下阿阮的脸颊,“我这一生,什么样的风浪都经历过了,失败过,成功过,也绝望过,最后站在了这皇城上,别人都以为我赢了啊……” 阿阮静静的听着,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似乎从没有听皇祖母讲起过那些往事,她给自己的印象是什么呢?好像从来都是慈宁宫里孤寂的身影,慈祥宠溺的老人,威仪凛然的皇太后。 太后摩挲着阿阮的脸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的阿阮……” “皇祖母……”阿阮呜咽着,头埋在太后怀里泣不成声,阿阮第一次生出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在死亡面前,至高的权利也失去了作用 或许是回光返照,太后突然变得有些精神起来,轻拍着阿阮肩膀“皇儿,好久都没这么叫你了”皇帝听了这么一声,神色也有些动容 “皇儿,一晃眼,你跟慧儿都儿女成群了,你们俩从小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以后母后不在了,你要照顾好你妹妹,阿阮从小就跟你亲,母后知道你不会亏待她,五丫头……哎!你亏欠这孩子的实在太多了,望你以后能好好待她,咳……咳……”鲜血顺着嘴里流下来 皇帝大急,冲着门外怒吼“太医,太医!”一阵兵荒马乱,嘉慧公主几欲昏死过去,太后咳出几口血以后,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阿阮和上官袅袅退到人群中间,一直呆呆的,直到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扯着嘶哑的嗓子喊到“太后娘娘,薨了”,这时跪倒的人群里发出阵阵哀鸣,两人才愣愣的跟着跪下。 阿阮很难相信,那个总是摸着她的头,说“阿阮,等你长大了,祖母一定替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当你你出嫁时,为你准备一份最丰厚的嫁妆,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白家阿阮是我皇家最受宠的孩子,也是这天下最幸福的女子,我和你母亲没有得到的东西我要你都拥有,哎……只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等到喽!”如今,真的等不到了。再也不会有人总是等在这慈宁宫里,日夜盼望着我来,看着自己一天天长大。阿阮终于忍不住,悲从中来,掩面失声大哭起来。 大夏昭元四十九年冬,齐贤太后薨,享年六十二,谥庄孝仁,葬于西妃陵。 举国素缟,皇城内外扬起了长长的白帆,行国丧,皇帝罢朝三日,全国街市酒肆三月内不得作乐,以示哀恸。 而光武帝此时,负手站在养心殿前,回想起太后死前的那一幕,太后死死的拽住他的手“答……应我,不要……跟他葬在……一起,不要…”说完这句话,任他怎么呼唤,却再也唤不醒眼前的人了。大夏历史上第一个葬入妃陵的皇后,任后世人怎么猜想,却也不会想到,当时年少情深,痴心错付,换来了这一场死生不复相见。 阿阮自太后下葬之后就病了,高烧不断,整日怏怏的,已卧床近月余,每日丫鬟送去的饭食几乎原封不动又送回来了,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去,原先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竟给瘦成了瓜子脸,两颗滴溜溜的大眼睛就越发突出了,不过这平日精灵的黑眼也没了往日光彩,嘉慧公主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母亲病逝女儿重病,所有的担子压在她心上,急得嘴都冒泡了,连带着一群主子奴才都着急上火。这一病,新年就这样过去了,又是正月,京城却冷冷清清,想来国丧未过,也是热闹不起来的吧。 这日上官袅来看她,还带着太子钦点的太医,宫里太医都说了,郡主连日劳累,心情郁猝,这病得吃着药慢慢温养,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可偏偏太子爷不放心,宫里的太医每日来一次,换了多少人,又总是不见好,太子爷这一个月就没一天好脾气,身边伺候的人战战兢兢,就怕在这当口犯了晦气。 照例给阿阮诊过脉以后,又将昨日的话叮嘱了一遍,太医才告退,将房间留给二人,阿阮这两天好似精神要好了一些,也能歪在床头说说话了,近两月没出门,阿阮倒真有些想念洛河上成片成片的河灯了,想到河灯,便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人,闷闷的瘪了瘪嘴。 上官袅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尽量找些轻松的事儿说给她听 “今早前线传来消息,南边终于打了一次胜仗了!” 闻言阿阮眼睛一亮,“还有别的消息吗?” 上官袅看她那着急的样子,到嘴的话又改了口“你想听什么啊?” 看着那促狭的眼神,阿阮故作正经,“不说算了” “哈哈,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本来还想跟你分享一下穆将军的英勇事迹的”上官袅继续装模作样的慨叹,果然阿阮一听就急了,“快说说,弋哥哥怎么了?” “哟,我又没说我说的是穆公子,难道护国将军就不姓穆?” 阿阮拉过被子掩面,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讨厌!” 上官袅占了一回便宜,也很爽快的开口了“听说穆将军率五百骑兵做前锋,潜入敌营烧了敌军粮草,之后又与佟将军里应外合,将敌军杀了个片甲不留,怎么样?你高兴了吧?” “那他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你就好好把心装肚子里吧!”上官袅白了她一眼,颇有一股怒其不争的意味,还这么小就被人吃得死死的。 两人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直到木槿来叫上官袅去前厅用膳,并将小丫鬟送来的膳食摆在内室的小圆桌上,准备端来喂阿阮 “木槿姑姑我来吧,我喂完阿阮再用”说完不等她同意,便端起桌上的银耳燕窝粥,一勺一勺吹凉了,熟练的喂进阿阮嘴里,可见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活儿了,木槿在一边慈爱的注视着两人,目光里尽是暖暖的笑意,自家小主子就是命好,惹人疼,身边都是乐意宠着对她好的人,前儿太子爷来也是,特意从宫里带了些小点心,轻手轻脚一口一口的喂,偏主子吃不了多少,不肯吃了就又作妖,结果剩的东西全都进了太子爷肚子里,那爷走的时候,看着周围丫鬟欲笑未笑的模样,脸都是绷着的。一想到这里,又想着在前线的穆家公子,说起来这两位爷都是郡主的青梅竹马,家世人品都是一顶一的好,对郡主也都是掏心掏肺,这可让人怎么选?哎,罢了,且走且看吧,左右日子还长。 吃得正欢畅的某人还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被人来回反复的琢磨了好几遍了…… 边塞的夜,刺骨的寒风将营帐吹的猎猎作响,除了少数巡逻的队伍,白天经过残酷战斗的战士们三五成群,围着篝火睡倒一片。穆淮弋拥着冰冷的衾褥,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行军已近两月,马上就要过年了吧?阿阮生辰前怕是不能赶回去了。想着,又摸摸贴身放在胸口的暖玉,百转千回的念头闪过心头,然后浅浅睡去。 第二十五章 宫宴2 这边白老夫人见此情景,眼眸微闪,再看了看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白芷,只见她眼眶发红,双手紧紧的拽着衣袖,定定看着阿阮,白老夫人不无失望,哎,始终是年岁尚小,沉不住气,重重的咳嗽一声,将白芷脱轨的理智拉回来,白芷这才收回视线,略带紧张的看向祖母,白老夫人对着她轻微的摇了摇头,所幸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阿阮身上,没有人注意这里。 白阮这边一一拜见完后,却见白老夫人适时出声慈爱的唤阿阮, “阿阮,你也带你姐姐过去见见几位公主和老夫人” 阿阮一个激灵,祖母什么时候会用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了,阿阮疑惑的望向自己母亲,嘉慧公主却还保持着面上的笑容,不增不减。厅里一时也安静了,都看向白老夫人和白芷,众人这才察觉原来还有这么个人,又看像嘉慧公主和白阮,不禁深思,而白老夫人却犹自未觉,继续对太后说道 “还请太后娘娘不要见笑,这是老身的大孙女,一直没带出来见人,如今也七岁了,合该带着她出来见见世面” 太后端坐上位,和嘉慧公主的神情如出一辙,不愧是亲生母女,喝了口茶,不急不缓的说道“哪里” 白老夫人这才又转头对着白芷说“还不快过来拜见太后娘娘” 白芷低着头走上前,跪在地上行大礼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太后凤眸微眯,目光凌厉的看向白芷,一股压迫的气息也向着而来,良久,她感觉自己的背心都被汗水浸湿,头晕目眩,太后才收回目光,看不出声色,淡淡的开口“免礼,看着倒还不错,采月,赏” 太后话落,采月便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支八宝攒丝金簪走下来递给白芷,白芷双手接过,磕头谢恩 “谢太后娘娘”可在低头的一瞬间,她却狠狠的咬住下唇,眸中尽是阴狠。 太后点头,示意她起来,白老夫人也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可是为了博条出路,她不得不这么做,只有嘉慧和阿阮生活的圈子,才是大夏由最尊贵的人组成。 这在座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若是一般的小姐第一次面见太后,太后一般都会给其家族与自身面子,就算都知道是赏赐,也会用委婉一点的说法,不会用一个冷冰冰又高高在上的赏字,何况她还是白家人,就算是个庶女,可她如果同嘉慧关系亲近得嘉慧喜欢,太后对她虽说比不上阿阮,怎么也不能至于在那么多人面前给她和白老夫人难堪,可看太后对白芷的情形,再联想嘉慧公主没有一点点将白芷介绍给众人的意思,就知道这白芷在公主府必定是不受主母待见了,估计连白老夫人也惹得太后不高兴了。经此插曲,白老夫人面上虽是一样的巍然不动,可心却是沉入谷底。 嘉慧公主虽神色冷淡,倒也适时的站出来,对着白芷招手,毕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违逆了婆婆的意思 “白芷,过来见见几位老祖宗吧!” 白芷心中意动,倒也不忘看看老夫人,见她对自己微微点头,才抬脚往嘉慧公主走去,站在阿阮旁边,嘉慧含笑对着众人说道 “这便是我白家的大小姐,白芷,带来给各位长辈们认认,白芷,还不来见过几位长公主和老封君” 白芷听话的上前,乖巧的对着几人道了个万福礼。 众人虽都心知是个什么情况,对白老夫人和白芷这种占阿阮和嘉慧公主便宜,踩着二人上位的做法虽颇为不屑,除了长安几位长公主对白老夫人和白芷不冷不热,其它人虽不热络,但也要维持面上的平和,白芷向她们见礼,也都和颜悦色,对着她适当的一番夸奖,给了份适当的见面礼,却远不及阿阮,众人都不想为了这么个人惹的嘉慧公主不快,自然也都能掌握好那个度。其实上京城里很多人都是看不上白老夫人的,一个五品小官之女,没有高贵的血统,即使如今已是敬安候府的老封君,却也一样不能改变其骨子里的教养。 ――――――――我是分割线―――――――――― 朝阳初升,四月的清晨还有些微清冷,薄光柔和,整个皇城都被笼罩在这层橘红色的柔光里,御花园里鸟雀争鸣,百花竞放,风景正盛。 一众人在慈宁宫坐了许久,皇后看日头渐升,便领着各位夫人小姐前往御花园,今年御花园的牡丹开的特别好,颜色艳丽繁多,大朵大朵的簇拥在一起,宫中众人皆知皇后素来喜爱牡丹,看今年开得尤其好,宫人们当然得好好打理一番,使整片园子看上去更加规整大气。皇后见了果然喜爱,就同太后商量,于今日在御花园设赏花宴,白天就在这里游园赏花,傍晚就到普庆殿喝酒饮宴,倒是一桩美事。 此时皇后亲自搀着太后走在前面,嘉慧拉着阿阮走在二人身后,一众妃子女客们跟在后面,朝着御花园款款而来,园子里的牡丹花经过精心摆放,虽然颜色各异,看起来却不显得凌乱,反而让人一走近便像是置身牡丹花海,微风轻拂,暗香浮动,这样绝妙的设计,不知是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 太后率先在园里的凉亭里坐下,周围都是一些辈分较高身份尊贵的老太君,皇后娘娘让那些年轻的小姐们自己去逛逛园子到处玩玩,阿阮和那些小姐都不熟悉,五公主又一直不来,难免有些怏怏的,太后见她心不在焉,神色不济,以为是她无聊了 “阿阮也同姑娘们一起玩去吧,在这陪着我们这群老婆子作甚” 阿阮摆摆头,在学院里这些弱不禁风的小姐就够让人头痛了,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可凶着呢!我还是乖乖的坐这儿等袅袅吧!岂料那些早就想要结交白阮的小姐们得了太后这话,热情的过来拉着阿阮,推搡着就往园里去了,阿阮频频回头来看自己娘亲,可她却对着自己说 “阿阮去吧,多和小姑娘们去玩玩,五公主来了我让她去找你” 白阮心知再想留在这里是不成了,不情不愿的被众小姐簇拥着往园中走去。 第二十六章 争执 阿阮还未走远,白老夫人就对白芷说, “芷儿你也去吧!跟你妹妹一起多认识几个手帕交” 白芷自是高兴的,低声应是,与太后告退,就跟着阿阮而去,阿阮虽不喜欢白芷,可是在外人面前,为了不让人看白家的笑话,也不介意带着她。阿阮除了五公主并没有其他的手帕交,她自小受到父母哥哥以及太子穆淮弋的重重看护,身边能接触的人很少,这时花园里的小姐们很多都和自己的闺中密友聚在一起聊天说笑,阿阮这里最为热闹,这些看似柔弱的小姐们将她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讲个不停,内阁学士李芳华的女儿亲热的拉着她的手 “郡主,听说如意阁新出了几款首饰,有时间的话我约你一起去看看啊!” 阿阮僵硬的笑了笑,“不用了,我上个月才去了” 另一边翰林院掌院学士家的女儿王秀丽也不甘示弱,拽过阿阮, “郡主啊,我娘说下个月我们府上会请一班江南有名的戏班子,到时候我下帖子请你到我府上玩儿啊!” “到时候再说……” 一干贵女使出浑身解数,争先恐后与阿阮套着交情,白阮是百无聊赖懒得应付,但白芷却是早就想多多结交一些上京贵女,此时借着阿阮的光,与那些小姐们寒暄,众人看在白阮的面上,对她当然也算热络,不久也便混熟了,白芷不得不承认,就算她再讨厌白阮,可是很多时候她却不得不依附着白阮,这也是她越来越痛恨白阮的原因,白阮走到哪儿都像个高贵公主,衬得她就像只落草的野鸡,让她不由的想要扒下她那层高贵的皮。 四公主带着吴千茜郑怜容在一旁看了许久,看着在人群中被众人奉承讨好的阿阮,四公主心里生出浓浓的嫉妒与怨恨,这一切,本来都该是她的,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被众人簇拥环绕,可是白阮毁了这一切,要不是白阮,母妃怎么会被父皇厌弃,自己怎么会失宠,现在连一个小小的贱婢生的女儿都敢对她横眉竖眼,白阮,上官袅,我今生最大的仇人!四公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知自己此刻整个人呈现出的扭曲状态,面容阴狠,掌心因为用力握紧已被指甲掐得鲜血淋漓。 阿阮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不想再应付身边这群年纪不大但是异常虚伪的闺秀们,神色颇不耐烦的打断她们,自己带着木槿往靠边临水的凉亭走去,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白芷唇角一勾,装模做样的站出来打圆场, “各位姐姐莫要在意,阿阮就是那性子,她没有其它意思的……” 说完,却又像是发觉自己话中的不妥,欲盖弥彰的解释 “噢!瞧我,净瞎说些什么呢,姐姐们别在意,我的意思是说,阿阮她不是故意的” 众闺秀本来就对阿阮对她们爱理不理的性子心存不满,如今听白芷这么一说,更对白阮骄横的性子不喜。自此,昭和郡主性格冷淡,飞扬跋扈的传言愈演愈烈。 不管众人心中如何作想,此时阿阮坐在凉亭内,远离了众人的荼毒,倒是一派清闲,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她趴在栏杆上,看着水里的锦鲤游来游去,突发奇想,“姑姑,你去帮我拿些鱼食来吧!我想喂这儿的鱼” 木槿为难了,出门的时候公主吩咐自己一定不能离开郡主半步,可这会儿夏花没跟来,自家郡主那磨人的功夫…… 果不其然,阿阮看她犹豫,便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姑姑,你快去吧!阿阮好无聊啊!袅袅还不来,阿阮都快憋死了” 木槿最招架不住的就是阿阮对她撒娇,看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拒绝的话她就如何也说不出口了,这次也一样,只是她走的时候对着白阮千叮咛万嘱咐, “郡主,你就在这儿乖乖等我,千万不要乱跑啊!注意栏杆松动,不要用力靠,也别靠近水边啊……” “哎呀姑姑,我知道啦,你快去快回吧!我保证在这儿乖乖等你,哪儿也不去!”木槿才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走了。 阿阮一个人趴在亭子里的石桌上,剥起了上面摆着的瓜子,剥满一把,又全部把它放进嘴里,一个人在那儿玩得乐此不彼,突然园中的闺秀们都围拢在一处,间或夹杂着笑声怒骂声和啼哭声,阿阮忍不住好奇心起,提起裙摆走过去看,一个身着粉红色夹袄,柳眉杏眼,小巧的鼻翼,粉润的朱唇,看着楚楚动人,小姑娘歪倒在地上,缩着脖子,好不可怜,一瞬间就让阿阮想起了自己娘亲曾说过的小白花那种生物,不过这姑娘看着着实可怜,四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嘲笑,冷眼旁观。她面前的女子正是阿阮的同窗,吴千茜,此时她站在这粉衣小姑娘面前,眼里止不住的鄙夷,口里还在吐着恶毒的话语 “一个乡下莽夫生的女儿,也配来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真不怕脏了皇宫这地界儿……” 那姑娘听吴千茜这么说,更是自卑的低下了头,肩膀耸动,啜泣得更为厉害,周围的人们也都露出嫌弃轻蔑的神情。阿阮看了,不悦的皱眉,袅袅和弋哥哥果然说得对,这些闺秀们平时看着贤良淑德,一副大家闺秀的温柔样子,可是背地里却是如此肮脏不堪,看着周围还在幸灾乐祸的闺秀,阿阮少有的动了怒,站到众人中间,先将那位小姐扶起来,那姑娘看阿阮居然敢站出来帮自己,一时也忘了哭,感动又惊奇的看着阿阮,阿阮看她呆呆的,不由担忧的问, “怎么样?还能起来吗?” 小姑娘这才抹了把泪,慌忙点头,借着阿阮的手蹭起来,阿阮安顿好她,才转过头肃着一张小脸,凤目微眯,看向对面的吴千茜, “听吴小姐这意思,是对皇后娘娘宴请宾客的名单不满意?那吴小姐有何高见呢?” 吴千茜一惊,马上尖叫道 “白阮,你可别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对皇后娘娘不满了……” 话还未落,便被白阮扇了一巴掌, “白阮也是你能叫的?” 吴千茜捂着脸,不敢置信,泪盈于睫的看着阿阮,“你……” 阿阮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可是碍于阿阮过硬的身份,她却不敢和阿阮硬碰硬,只能无助的看向旁边的四公主,四公主却没有看她,阿阮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你什么你!你还是好好向皇后娘娘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吧!” 阿阮不再说话,转身拉过刚刚的小姑娘,往凉亭里走去,可是却被一直没有做声的四公主拦住了去路,阿阮看着面前的人 “四公主,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动了我的人,难道你不该跟我说一声?” 阿阮装作不懂,好奇的问 “哦?我倒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动了四公主的人,你身边的丫鬟我都不认识呀!” “你少跟我装蒜,刚刚这么多人看见的,你敢做不敢当?” 阿阮嗤笑 “刚刚?哦!你说的是吴千茜啊!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舅母知道宫里新进了一个宫女吗?” 四公主气急败坏,被阿阮的伶牙俐齿刺得毫无还手之力,吴千茜也被气得哽着口老血,阿阮却不想再跟她们废话, “四公主,还请你维持一下皇室应有的尊严和脸面,不然舅舅知道了……可是要不高兴的” 阿阮故意将话说得千回百转,四公主听见她说皇上,果然不敢再吱声,憋红了脸,看着阿阮脸上挂着讽刺的讥笑,似是轻蔑的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第二十七章 落水 阿阮没有想到一场阴谋正在向她走来,她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几声惊叫,接着不知道是谁从身后撞了她一下,而她面前,是一片巨大的荷花池,阿阮由于惯性,一个猛子便扎进了眼前破叶凋零的荷花池里,被她拉着的粉衣女孩儿,也没能幸免,被她一起带了进去,北方的四月,寒气未褪,池里是一片刺骨的冰冷,阿阮掉下去的一瞬间,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秋衣充了水,很重,两人扑腾了几下,很快便抬不起手来,一味的下沉,阿阮感觉无尽的寒冷和窒息包裹着她,意识逐渐涣散,她想,自己又要回到以前的地方去了吧?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是徒劳,终于,无力的沉睡过去。 原来,阿阮掉下水后,岸上的小姐们也吓傻了,这可是太后和嘉慧公主的命根子啊!要是她出点什么事,她们能脱得了干系?尤其是将阿阮撞下去的那位姑娘,从三品光禄寺卿的女儿方芹,此刻她跪坐在地上面白如纸,全身发抖,哆嗦着念到“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有人推了我!” 众人都未察觉,隐在她们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眼中的得意与狠毒,让人心惊。 御花园里像是炸开了锅,四处都是惊叫大喊“来人啦!郡主落水了!快来人啦!” 宫女们连连奔走,告知皇上太后,场面混乱不堪。穆淮弋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看到阿阮已快沉如水底,顾不及男女大防,掀开围在岸边的众闺秀就跳了下去,他很快拉到一个粉色的身影,惊喜的正准备游上去,却看到这不是阿阮的脸,迅速的扔开那人,惊恐四顾,阿阮呢?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抱住她的时候,他就知道,阿阮情况很不好,没有做任何耽搁,抱着阿阮往岸上游去,刚刚的那个粉色身影已被他全然遗忘,可是他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他不知道,一场纠葛自此埋下,今日之事,却是他和阿阮多年以后的祸根。 穆淮弋抱着阿阮上岸之后,才发现,太子也一样抱着个人,全身湿漉漉的上来,赫然就是他在水底最先拉到的那个女孩子,只见太子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的将她交给身边的太监,那太监自然很懂事的将其送去就医安置。 太子快步跟上穆淮弋,习惯性的皱着眉,对着穆淮弋伸手“给我吧!” 然而这一次,穆淮弋却没有任何犹豫,侧身让过太子,抱着阿阮从他身边走过去,周围的人大惊,看着太子暗黑的脸,大气不敢出,只低着头,也一样能感觉到空气里的低气压,还伴随着一股压迫性的气息,有些胆小身子弱的小姐甚至承受不住,脸色苍白的晕了过去,良久,太子才收敛自身可怕的气息,缓缓吐出三个字“传太医!” 今日的寿宴算是办不成了,不过众位大臣和各府亲眷却都没能离场,必须要留下来待事情查清,看昭和郡主到底是意外落水还是被人陷害,此刻众人只有祈祷白阮没事,不然,天子一怒,岂止是伏尸万里呀! 慈宁宫里也乱成了一锅粥,太后在御花园听到阿阮落水的消息,当场就晕死过去,被皇后叫人抬回了慈宁宫,阿阮被救上来后,也被穆淮弋抱回慈宁宫,一大群太医围在榻前切脉医治,商量对策,嘉慧公主坐在一旁抹着眼泪,白璟又是忧心女儿又要哄劝妻子,急得焦头烂额,皇上坐在正厅里也是愁眉不展,要是外甥女有个三长两短,又是在宫里出的事,妹妹不得吃了他!光武帝想到自己妹妹,不由打了个寒颤,却正巧太医院的院正林大人来禀 “皇上,郡主寒气入体,发了高热,又呛了水,情况不容乐观啊” “什么叫不容乐观,你给朕治!治不好,整个太医院就给昭和郡主陪葬吧!” 林太医吓得扑通跪地,用袖子抹着汗,口里连声应是 “是是是,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全力医治郡主” “还不快去!要用什么药材,尽管差人去领!” 不料嘉慧公主听了林太医的话,哭得更厉害了,此时精神已经混乱的她,全然忘记了什么皇家威严,贵族教养,对着光武帝一番迁怒埋怨,无理取闹 “都是你!你看你请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可怜我的阿阮,小小年纪竟这般命苦……” 光武帝尴尬,搓着手安慰妹妹, “哥哥跟你保证!哥哥一定治好阿阮,你先别担心,别担心啊!” 嘉慧公主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理智,“要是阿阮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光武帝和白璟苦笑,两人一个劲的安慰嘉慧公主,慈宁宫里就是在这样诡异又混乱的氛围里,渐渐到了半夜,虽已深夜,可守在阿阮门口的众人,却都毫无睡意,太后早已清醒,等了几个时辰,众人担忧她的身体又劝她睡下,嘉慧公主早已把眼泪哭干,皇上和白璟也都神色莫名,而太子,依然冰冷的坐在一处,一动未动,可以看出他和穆淮弋都还穿着下午的湿衣服,还来不及去换,而穆淮弋从送了白阮进来以后,就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过,可他摩挲着袖口的右手却泄露了他紧张的情绪,上官袅听说阿阮出事,也早已急急赶来,此刻坐立不安的在角落里,焦虑烦闷,白阮三位哥哥也都心情低落,满含担忧。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太医终于来报,阿阮的烧退了,人也脱离了危险,只是还不能立刻清醒了,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终于如释重负,嘉慧公主放下紧绷的情绪后,立刻晕倒在了白璟怀里。 得知阿阮没事,但现在还不能探望,白璟便让几人先回去,可太子和穆淮弋却都没有动,最后还是皇上开了金口,让二人先回去换掉身上的湿衣服,众人这才注意到,二人身上竟还穿着昨日的湿衣服,经过一夜,却依然是湿嗒嗒的,不知两人是怎样捱过这一夜,皇帝和白璟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圣命难为,二人告退回去换衣服,出了慈宁宫的门,太子便朝东宫而去,穆淮弋弯身“恭送太子” 太子冷漠的看他一眼,再不似从前的温和,穆淮弋装作不觉,二人皆明白,经过昨日那一幕,两人之间真正的较量这才开始,太子向前走着,并不回头,轻声说“穆淮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穆淮弋依然保持着恭敬,等他走远,才起身,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片刻,也朝着宫门而去。 在她门身后,一双眼睛默默注视了这一切,上官袅想,果真还是沿着上一世的轨道沿行吗?阿阮,我要怎样才能帮到你? 第二十八章 了却 宣和殿内,帝后正襟危坐于大殿之上,皇帝睁着那双威严的鹰眸俯瞰殿里众人,眼神不怒自威,殿下跪满了一干臣女,皆是昨日前来参加寿宴的各府小姐,年龄五到十五岁不等,俱是满身颤抖惊惧的伏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瑟瑟发抖,四公主上官涵赫然也在其列,偏殿里女孩们的家人也都个个面色凝重,愁眉不展。 皇后戴着长长护甲的素手怒拍桌案,声色俱厉的问 “说!昭和郡主是如何落水的!这么多人,难道就一个都没看见?” 众人将身子伏得更低,却都不愿意先说“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扫视一圈,将目光放在四公主身上, “涵儿,你说,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 四公主跪在最前面,此时离帝后最近,她惊惶的抬头看了皇后一眼,又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父皇身上,而光武帝也在看着她,眼里满是探究与问询,四公主慌忙低下头,思量了良久,才磕磕绊绊的回答 “回母后,儿臣,儿臣不敢欺瞒母后,当时后面有人推了我,所以我才撞上了方家小姐,方家小姐当时离白阮最近,就……就撞上了白阮,母后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有人推了我!” 四公主焦急的说完这一段,跪着上前拉住皇后的衣角,她知道自己将实情说出来一定会惹人怀疑,毕竟她刚和白阮争执完白阮就掉了水,可是若她隐瞒了实情更会被认为是做贼心虚,所以她别无他法,只能将实情道出,现在只希望父皇和皇后娘娘能相信她的话。四公主跪坐在皇后面前,神色哀戚,皇后看了看皇上,见他眉头紧锁,看不出情绪,终究还是不忍心,安抚的拍了拍四公主的手,“你先别急,若你真的无辜,你父皇必定不会冤枉了你。” 四公主稍定,接着,皇后又问了其她在场的小姐,虽然众人没有明说,但言辞间俱是指向四公主和方芹,还有些怀疑是吴千茜,因为她被白阮打了耳光,心中难免嫉恨,所以出手报复,也有不愿得罪人的,说是意外,众说纷纭。 ――――――――我是分割线―――――――――― 阿阮努力的睁开眼睛,一束强烈的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好半会儿才能适应,她感觉自己身子好轻好轻,像是虚浮于空中,不对,是真的虚浮在空中,她仓皇四顾,这里是哪儿?感觉好熟悉,她来过这里,她知道。她看着马路上飞快奔跑的汽车,漫无目的地游荡,突然,冥冥之中像是受到某种牵引,她慢慢飘到一扇窗前,再从窗外飘进一条走廊,眼前是一扇漆红木门,她伫立在门前,一种熟悉的味道包围了她,她努力回忆,记忆里闪过很多零碎片段,她记起了一点点,这里像是她五岁以前生活的地方,她伸手想要敲门,刚把手挨上去,整个人却像是受到一股拉力,将她全部吸了进去。 白阮感觉世界瞬间阴暗了很多,努力睁眼细细打量这间房子里的一切,都是她记忆里熟悉的样子,青色的布艺沙发,宽大的液晶电视,巨大的落地窗,窗帘被拉得死死,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死死抱住一只大大的毛绒公仔,目光呆滞,形容枯槁,女人的脸,同阿阮现在的娘亲嘉慧公主长得一模一样,阿阮看见女人,本来还没拥有太多情绪的她瞬间鼻子一酸,忍不住想要掉下泪来,她认得她,她叫她妈妈,以前她们俩一起睡,她每天送她去幼儿园,每天做饭给她吃,这所房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最后一次她带她去游乐园……阿阮缓缓走近她,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很有可能看不见,她缓缓走近,在她膝前蹲下,慢慢伸出自己半透明的手,覆在女人的手上,她原本不抱任何希望,从刚刚她就知道,自己触摸不到任何物体,可是,这一次,实实在在的触感却让她有些呆愣,女人也似有所感,迟缓的抬头,本来古井无波的眼里却瞬间绽放出光彩,“梦梦,你是梦梦?” 女人反手拉住白阮的手,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触摸白阮的脸,半晌,露出一片狂喜,“梦梦,你真的是我的梦梦,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就知道,你不会就那么离开我的” 女人喜极而泣,将白阮拉入自己怀里,白阮很是乖巧的任她抱着自己,她知道,这是一场短暂的相逢,她终究会走,她要去找另一个娘亲,找爹爹,哥哥们,还有弋哥哥,她不能留在这里,等了好久,阿阮终于轻轻推开她,冲她用力一笑,眉目清澈,认真的看着她,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妈妈,我要走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你别难过,我过得很好,你也要过得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在想着我了” 女人激动的拉住她,神色哀婉的拼命摇头,止不住的哭泣 “不,不要,梦梦,你要去哪儿?不要离开我,妈妈不能失去你……” 白阮最后安抚的抱了抱她,“你别难过,我要回我自己的地方了,我会过得很好的,你要好好生活,梦梦希望你快乐” 白阮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一份牵挂也没有了,从今以后,她不再是徐梦梦,她只是白阮,大夏王朝的昭和郡主。终于,阿阮露出最后一个微笑,用唇形说了一句无声的再见,女人拼命摇头,却依然是徒劳,阿阮消失了。 猛然间,女人从床上坐起,抚摸着自己满脸的泪水,捂着脸嚎啕大哭,原来,竟是黄粱一梦吗? 大夏王朝, “太医,为何这都三日了,阿阮还是不没有醒呢?” 嘉慧公主形容憔悴,坐在阿阮床前,忧心忡忡的问林院正,林院正蹙着眉,摸着胡须,心里也是止不住纳闷,“按理说不应该啊!她腹中的积水都被清理出来了,高热也退了,就算身子弱些,三日也该醒了” 林院正思索了一下,回道 “郡主此次落水伤了元气,小孩子身子本来就弱,醒得迟些也是有的,这还得看病人的意志,不过就算醒了,日后也要小心将养着了,万万不可再发生此类意外” 嘉慧公主听了,更是忧心,强撑着谢过林院正,独自坐在阿阮床前摸着泪水。 阿阮是被一阵阵的哭声吵醒的,她忍住快要痛炸的脑袋,费力的睁开眼,使劲眨了几下,才将面前的人勉强看清,想开口叫人,喉咙里却是一片刺痛,忍住喉咙里的刺痛艰难的开口,声音沙哑 “娘……亲……” 第二十九章 佟悦琦 嘉慧公主的哭声戛然而止,惊疑未定的抬头,看着阿阮苍白无力的脸,指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小脸,嘴里呜咽到“阿阮,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 继而像是想到什么,激动的朝门外喊“太医!太医!快进来!” 林院正守在外面,听见嘉慧公主的大叫,还以为是郡主出了什么事,吓得屁滚尿流的冲进来,却见嘉慧虽憔悴但却掩不住惊喜的脸上挂满激动的泪水,口里急切到 ,“太医,你快来看看,阿阮醒了,她醒过来了” 林太医上前,对着阿阮又是掰眼皮子,又是看舌苔,里里外外检查一番后,终于呼出一口浊气, “请公主放心,郡主已经无甚大碍了,只是郡主此次落水,实是伤了元气,大概是要好生将养个小半年了,在这期间切记不可再受凉了,也不可食生冷刺激的食物,这样,容我回去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写下来,公主令人去太医院取便是” 嘉慧听说阿阮没事了,几日来压在胸口的大石也算是落下了,言语间已恢复平日的气度与威仪“如此,便有劳林太医了” 林太医低着头,“微臣惶恐,这是微臣份内之事” “既如此,夏花,你随了林太医去取” 夏花随着林太医出了慈宁宫,嘉慧公主吩咐人去给皇上太后报个信儿,不足半个时辰,慈宁宫里聚满了人,穆淮弋,太子,上官袅等人都在,众人围着阿阮,止不住的喜悦,阿阮刚醒来,精神不济,众人没待多久就被嘉慧公主赶了出去,只留了上官袅在那儿陪她,不多时,嘉慧公主也出去了,让上官袅陪阿阮解解闷。 上官袅在外人面前一贯冷冽,也甚少说话,久而久之,已经恢复不了以前活泼的性子,她坐在阿阮床前,挥手摒退了两边的丫头,阿阮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也认真的看着她,上官袅很想不通这次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发生改变?她感觉很多事情已经偏离了上一世的轨道,可太子和穆淮弋因为阿阮的争斗又像是还会发生,她的思路彻底混乱了。 “袅袅?袅袅?” “啊?” 上官袅被阿阮瞬间打断思路,阿阮抱怨着“袅袅你发什么呆啊,你把人都叫出去就是为了发呆啊!” 上官袅摇头,看着她,用听不出起伏的声线问她 “是意外吗?” 果然是为这事,阿阮认真的回想过了,可她当时背对着所有人,她怎么会知道当时的情况啊,所以她无奈的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就是身后有人突然撞了我,就……掉进去了” 上官袅面色不太好,“撞你的是方家小姐方芹,可是看得出来,她胆小懦弱,又跟你没过节,很大的可能不是她” 上官袅纠着脸,眉头皱得死紧 “那或许是……意外?” 上官袅鄙夷的看她一眼,阿阮明白,她眼里赤裸裸写着“你是猪”这三个字,果不其然,上官袅嘲讽的说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意外?” 阿阮悻悻的摸摸鼻子,上官袅接着又说 “那么……会是上官涵吗?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你觉得,是她吗?” 阿阮苦着张脸,继续摇头“我不知道……” 上官袅少有的暴露情绪,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阿阮讪讪一笑。听上官袅继续讲 “我不认为这是意外,目前上官涵的嫌疑最大,父皇已经禁了她的足,此外还有吴千茜,她也有嫌疑,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其它隐在人群里的人” 阿阮睁着亮晶晶的小眼,满脸崇拜的看着上官袅 “袅袅,你好厉害啊,分析得好精辟哦!” 上官袅终于忍不住怒火中烧,要不是她现在卧病在床经不得打,她真想抽她两下子,不过不能动手动动口骂两句还是可以的,上官袅开始语重心长的教育她 “我说白阮你能不能走点儿心,啊?那人明显就是冲你来的,这都差点要了你的命了你知道吗?你还在这儿跟我闲话!” 阿阮献媚的拉着上官袅的衣角,讨好的撒娇“这不是有你吗?袅袅你这么聪明又厉害,坏人都被你打跑了,你肯定能保护好我的!” 上官袅无力抚额,这傻缺的郡主!她摊上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突然,阿阮一拍脑门儿,“糟了!” 上官袅见她刚好又做怪,拉着她的手“你发哪门子的疯!” 阿阮焦急的问她“她呢?那个姑娘呢?” 上官袅莫名其妙,“谁?什么姑娘?” “哎呀!就是被我带下水的那个姑娘啊!她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上官袅不明就里,因为她并没有在事发现场,事发后众人又都关心着阿阮的安危,早就把那姑娘忘了,根本没人提起 “我不知道,没见过什么姑娘” 阿阮马上掀开被子,欲下地出去,上官袅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你干嘛?才刚好又皮痒了是不是?回来,给我躺好” 阿阮焦急不已,“哎呀袅袅,我真没有时间给你解释,你让我起来,我去找她” 上官袅双手按在她肩上,鄙视得不行“我说你傻啊?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跟我说,我帮你去找” 阿阮将那天的事简略的跟她说了一遍,侧重于那个被她带下水的姑娘,不知道她有没有脱离危险。 上官袅听完站起来,对着阿阮说 “你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帮你打听” 上官袅略一沉吟,带着人往东宫而去。她在东宫门口等了片刻,传话的小太监就领了她进去,又是上次的书房,只是与上次相比,这一次情况不大一致,哦,不对,应该说是大不一致!上官袅刚一行完礼,太子头都不抬一下便发问“什么事?” “回太子殿下,阿阮让我来问问,那天和她一起落水的女孩儿现在如何了?” 太子恍然,却是蹙着眉头,对上官袅说了句“稍等”,又向外喊“来人”,一名太监立刻就进来,跪在地上,恭谨的问“太子有何吩咐?” “去查那日与郡主一起落水的姑娘,查完立刻来报” “是” 上官袅在心里翻翻白眼,好嘛,原来你也不知道啊,太子却突然对她说“坐吧”,什么时候面冷心硬的太子对她竟如此礼遇了?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啊!好嘛,谁不知道是因为傻缺阿阮啊!之后二人便再无话,上官袅在一旁坐了约莫半个时辰,那太监就来回禀了,果真是东宫出来的精英,办事的能力和速度都不一般哪!什么时候我才能培养起这样的人才啊?唉……上官袅在心里垂头丧气。 听了太监的回报,上官袅才知道,原来那姑娘名为佟悦琦,父亲只是一名三品武将,且是寒门出身,因攻打匈奴的时候立下赫赫战功,被皇上亲封为正三品骁骑参领,在武将里算是很高的位置了,但在帝都这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勋贵们眼里,这等没有高贵血统的庶族自是被看不起的,因此佟悦琦在上学院里常常被别人言语侮辱,同窗也多不愿意和她一起玩耍,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佟悦琦父亲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他功成名就之后,并没有抛弃糟糠之妻,因此佟悦琦母亲也是平民出身,因为出身的问题,父母格外注重对佟悦琦的教养,请的教养嬷嬷和女夫子都是一等一的严厉,将她教养成了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扶风弱柳,活脱脱一朵洁白的菟丝花。受家庭和教育还有外界的种种影响,佟悦琦性格胆小怯懦,又敏感脆弱,容貌倒是极标志,看着柔弱可怜,但却使上京城里的那些小姐更喜欢欺负捉弄她。那日在御花园里,以吴千茜为首的那些闺秀又开始作弄她,最后发生了矛盾,吴千茜用她父亲的出身来抨击她,佟悦琦仅是低声反驳一句,更惹得吴千茜对她的折辱怒骂,后来被阿阮看见,之后便发生了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上官袅听了不免唏嘘,她前世嫁人后和那些小姐们打过交道,当然知道那都不是些省油的灯,也难为佟悦琦在她们中间忍了这么久。 佟悦琦也已经醒过来了,现已在家修养,但她泡水的时间比阿阮长,虽然及时医治,保住了性命,但现今仍需再观察,且她受寒极为严重,从宫里回去的时候又多多少少受了点风,对身体的损伤极大,太医说,日后恐怕极难生育了,为今之计只有好好将养,看未来会不会有所转机,这话当然只有她的家人知道,然太子若是想知道这些,自然瞒不过他,上官袅听完这些,心里更是复杂了,不能生育,对一个小小的女孩儿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上官袅知道自己要的答案以后,立时回了慈宁宫,将这一切告诉了阿阮,只是恐她自责,将佟悦琦受寒不能在生育的事情瞒了下来,可她不知道,命运在此又有了改变,她的这个决定,又将改写很多人的一生。 第三十章 御赐金鞭 佟悦琦,上官袅老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是在哪儿听过呢?佟悦琦……佟……对了,佟夫人,她就是后来宠冠后宫的佟夫人!她嫁给了当时已经贵为九五之尊的太子上官述,听说上官述对她的宠爱更甚皇后,上官袅和她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但却只是远远一眼,长大后的她,乍一看去,有点像是阿阮,上官袅当时还摇头兴叹,难怪上官述会如此宠爱于她。可是上一世她并没有出现在自己和阿阮的世界里啊,她入宫是在阿阮失踪之后,在此之前,她和阿阮没有任何交集,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错?上官袅喜忧参半,喜的是既然已经有了改变,那么或许阿阮的命运也会有所更改,忧的是未来或许还会有更多不能预料的事情发生。 上官袅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改变,其实都源于阿阮这只蝴蝶,阿阮早已不是上一世的阿阮,但二人都是一样的善良,所以在御花园的时候都出手救了上官袅,可是不同的人,就算是白阮这样的情况,她们的人生重叠在一起,但也总会出现一些偏差,随着时间的增长,人格的养成,埋下的一段段因果,际遇也就越来越不一样。 可这些,又怎会是上官袅能预料到的? ――――――――我素分割线―――――――――― 而另一边,文国公府里的书房内,房门紧闭,文国公章岑背着手焦急的踱来踱去,指着跪在地上的章伊人叫骂不止, “你……你是要气死我?昭和郡主你也敢动!那是太后皇上的心窝子!看来是我平日里将你惯的太无法无天了!你竟如此猖狂!你这个逆女!” 文国公说着就要将案桌上的茶杯向章伊人砸过去,坐在旁边的妻子急忙拦住她,“老爷,有话好好说,伊人还小,可经不住你打啊!” 章伊人也不敢置信一向疼宠自己的父亲竟会对着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罚跪,现在父亲竟然还想打自己! 文国公看着妻子,若不是自己无意中听见她们母女二人的谈话,他肯定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章家就真要大祸临头了! “你还护着她!若不是你一直护着她,她有胆子犯下这弥天大错吗?” 文国公已经被气昏了头,对着妻子一通埋怨,而章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于是夫妻二人就开始了相互埋怨 “现在出了事就怪我,你自己不是一样!这是我女儿,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文国公气得发抖 “你……你……无知妇人!我告诉你,要是让人知道昭和郡主落水和伊人有关,咱们文国公府就全是完了!” 章夫人很不能理解他那胆小的样,轻蔑的说 “你好歹是个一品爵,就算她再受宠,皇上还能为她发落了咱整个文国府不成?” 文国公颓废的摇了摇头, “就算皇上不会,太后又如何能放过我们?嘉慧公主和敬安候又如何能够善了?” 听他这样说,章夫人和章伊人都不由的慌了神, “老爷,你可不能不管伊人啊!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章伊人此刻也有些紧张,她当时只是为了发泄那次的怨恨,并不知道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她哀求的看着自己父亲“爹,你救救我!” 文国公像是突然之间老了十岁,整个人生出一种疲态,“为今之计,若是没事发还好,若是事发,就只有去求求妹夫了……唉……” 章伊人也点头,“对,去求姑姑和姑父,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章伊人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又对着父亲说“爹爹,你先别着急,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当时的场面那么乱,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伸脚拌的人” 原来上官涵那一推,本不至于将方芹推出去,可当时人影散乱,章伊人趁机伸腿拌了方芹一下,直接让方芹向着阿阮的方向摔去,始作俑者原来是她! 毕竟是自己疼宠多年的女儿,文国公怎么忍心放下她不管,趁着在事发前,还有时间操作一下活动活动,情况倒也不至于太糟,不过在这风头上,他也不敢有大动作。他混迹官场多年,性格沉稳,从不与人交恶,人脉极广,加上没有任何人查到章伊人头上,因此虽是花费了不少财力,欠了个不小的人情债,倒也算是将此事压了下来,几乎不会有人怀疑到章伊人头上。 果然,昭和郡主落水三天后,大理寺就对此事定了案,可谁也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事情的原因是打扫御花园的宫女没有将地上的石子清理干净,导致一名小姐踩滑推了四公主,撞倒了方芹,最后害昭和郡主落水,但因当时情况混乱,众人都没有注意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姐,那小姐又怕被责罚,隐而不报,才让人猜测调查了这么久,皇帝看着案上的这份文案,冷哼一声,吓得年迈的大理寺卿双腿发软,良久,才听见皇帝颁发旨意, 此事虽系意外,但四公主上官涵,吴千茜,方芹几人难辞其咎,那位推倒四公主的小姐被赐了杖毙,父亲也被撤职,一家人逐出京城,吴千茜方芹两人的父亲官降三级,两人也被训斥一顿,逐出上学院,回家闭门思过半年,四公主闭门思过半年,此外还有一干贵女牵连其内,皆被禁足三个月。被阿阮牵连落水的佟家小姐佟悦琦也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赏赐和帝后的慰问,纷纷扬扬闹了几日的昭和郡主落水事件,就此落下。 此外,皇帝还颁布了一道圣旨,将供于宗清堂的御赐金鞭赐给昭和郡主,这道旨意一出,上至皇室宗亲,下至文武大臣,皆是一片哗然,这御赐金鞭已供于宗清堂百年有余,它的第一任主人是开国皇后――静毓皇后,说起静毓皇后,那可真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她精通纵横之术和奇门八卦,跟随大夏开国高祖皇帝上战场,由她带领的战役屡战屡胜,可以说大夏国的建立有她一半的功劳,静毓皇后性格泼辣,武功高强,最擅长的就是使鞭子,她在战场上也随身带着一根鞭子,后来大夏建立,高祖荣登大宝,她理所应当成为皇后,高祖皇帝便为她敕造了这根金鞭,高祖皇帝与她伉俪情深,一生没有纳过一个妃子,与静毓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静毓皇后死后,其后人为了祭奠她,就将这根金鞭供奉于宗清堂,日日受香火鼎拜。 这故事听到这里,原本是很励志很雄心也很感动的好吧?可是为什么现在会钻出来一个小屁孩儿呢?这画风完全不对啊!那样一根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鞭子,给这样一个刚刚把牙长齐的小姑娘那不合适吧?最重要的是,这根金鞭的效用是,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好吧?给小姑娘玩这样一个大杀器真的好么?于是当天就有一大群老不死的迂腐大臣跪在御书房外要求皇上收回成命,可皇帝特冷淡坚决的给了他们一句,朕意已决,此事无需再议。可若那些大臣们知道,这是他们大夏国尊贵的公主,皇帝的心肝妹妹的决议,那群老东西一定会气得口吐白沫人事不醒。 第三十一章 交易 其实皇帝将这根金鞭赏赐给阿阮不仅仅是因为嘉慧的意思,更多的是给阿阮的补偿和给老友白璟一个交代,毕竟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和城府的人谁看不出来这个结论漏洞百出,若是什么都没查到,说是一场意外都还勉强可信一些,皇帝之所以按下不表,只是因为当中牵涉了一些棘手的人,当初文国公章岑求的正是皇帝准备要大动干戈的骠骑大将军苏胜,玉贵妃苏玉的亲哥哥,苏胜与护国将军穆萧何几乎共同掌管了大夏一大半的军队,这两年苏胜越来越不安分了,虽不知道章岑是怎么与他牵连在一起,但可以想见他在朝中的枝节甚多,牵连甚广,这次大理寺的那份文案,更是对皇权公然的挑衅,可是若要动他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所以皇帝纵使怒不可遏,但还是如他所愿将此事按了下来,此时御书房内,皇帝少有的情绪外露,一挥手将桌上的奏折砚台全扫了下来,而下方躬身站着的白璟面不改色,不急不缓的说了句“皇上息怒” 光武帝冷笑“你少给我装蒜,那可是你自己的女儿,你心里怕是比我更想废了他啊?” 白璟摸摸鼻子“非也,既然有皇上你打头阵,那我急什么?” 皇上大为光火,白璟却适可而止,赶在他发怒之前将话题切入正题, “皇上要动他自然是情有可原,我大夏怎么能容得下此等不忠心的奴才,可是皇上也要掌握好火候,苏胜如今虽恃权而骄,但他也的确为我大夏立下过汗马功劳” 白璟说到这里,抬起头直视光武帝,两人目光相撞,白璟悠悠的从嘴里吐出几行字 “须知,狡兔死,走狗烹,皇上还是应该考虑一下其它武将的感受啊,以免寒了将士们的心” 御书房里,只余长久的沉默。 第二日,东宫,太子书房 一名全身黑衣黑袍,戴着黑色面具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的暗卫跪在地上, “主子,查到了” “说” “此事应与文国公府嫡小姐章伊人有关,但因骠骑将军涉及其中,因此大理寺不敢如实上报” 太子习惯性的眯起眼 “居然是她……” “去文国公府,就说皇后娘娘有请章大小姐” “是,属下告退” 此时的文国府听说皇后娘娘要宣章伊人进宫,更多的不是欢喜,而是惊惧,但是也不得不去,章夫人本是想同女儿一起,可那冷冰冰的侍卫拦住她说,“皇后娘娘只像见章大小姐一人” 章伊人拉着爹爹的衣袖,泪水萌动“爹爹,我怕……” 文国公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无事,有爹爹在,别怕啊” 那侍卫站在章伊人面前,伸出手 “章小姐,请吧!” 章伊人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章夫人在身后看着,忧心忡忡,戴马车刚走,章岑就前往骠骑将军府。 而章伊人进了宫,一路跟着那侍卫,越往里走,章伊人就越心惊,这不是去椒房殿的路!她不由停下脚步,“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那侍卫不卑不亢的回答“自然是带你去见皇后娘娘” 章伊人怀疑的看着他 “可这不是去椒房殿的路,你休想骗我!” “谁跟你说皇后娘娘一定要在椒房殿见你?” 那侍卫失去耐心,推搡了她一下, “赶紧走!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最后章伊人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是她敢保证,这绝对不是皇后的椒房殿,那侍卫站在门口,示意他进去 “章小姐,请,主子在里面等你” 章伊人迟疑的抬脚走进去,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已经确定了要见她的肯定不是皇后娘娘,直觉要见她的人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当她看见里面坐着的人的时候,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那人用那双酷似光武帝的鹰眸冷冷的扫视她,她才犹如从梦中惊醒,“参见太子殿下” 可是上面的人却迟迟没有叫起,她只感觉四周的气温很低很低,但与之不成比例的是,她的全身都被冷汗打湿,她忍不住抬头想要不动声色的打量一下太子,迎偷撞上的,却是一双冷冽的眼,犹如在看一个死人,她终于经受不住,脱力的歪倒在地上,上面的人,像是终于放过了她,开口打破了这沉默,可是就是这一句,像是将她打入了地狱 “谁让你动阿阮?” 章伊人霍然抬头,惊恐的看着太子,对方显然是在等她给出一个答复,可她努力的张了张嘴,试图从自己嘴里说出一个字,哪怕一个也好,然而不行,然而太子一点没有考虑她是什么心情,接着说 “这个世上,伤害了阿阮还活着的人,没有” 接下来,又看着章伊人,一字一顿的说, “你,也一样” 章伊人终于受不了打击,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太……太子殿下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 章伊人知道,他是真的会杀了她,他敢这么做,无论多么嚣张跋扈的人,在这一刻,直面死亡,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依然渺小如海沙。 “太子殿下,穆公子求见”守门的侍卫来报 穆淮弋? “让他进来”太子一边说着,一边像暗处使了个眼皮色,马上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一个黑衣人,将章伊人带走,其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章伊人连叫喊一声都没能做出反应。 穆淮弋进就来,隐晦的四处看了看,也不忘行礼,太子自是看见了他的动作,却不挑明,只是冷淡的开口 “什么事?” 穆淮弋却知道,跟太子绕弯子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直接挑明了说 “不瞒太子,确有一事,还请太子殿下赏个薄面,帮子谦这一次” “倒不知穆公子有何事,竟能求到本宫这里,你又凭什么以为本宫一定会帮你这个忙呢?” 穆淮弋低着头, “这个忙只有太子殿下能帮,请太子殿下将章小姐交给我” 太子终于正视他, “你认为我会留一个伤害了阿阮的人活在这世上吗?” “若我将江南的三个县的人全部撤回,交给你来控制呢?这笔买卖太子觉得如何?” 太子蓦地转身,看向穆淮弋,可那人却还是恭敬的低着头。 第三十二章 腹黑穆公子 穆淮弋似是说得毫不在意,可他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吗?江南三个县的控制权,若是这话被皇上听见了,护国将军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了他,可他却轻轻松松就在这一任储君面前说了,他就一点不怕惹皇家忌讳吗?太子这一刻才发现,自己从未看懂这位多年的玩伴,短短几年,就能随随便便让出江南三县,他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说他干的是些见不得光惹人猜忌的事,但他又坦坦荡荡丝毫不怕人怀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穆淮弋淡然一笑 “子谦非常清楚” 太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看来你对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一切,倒是毫不在意,或者说,你对你这表妹倒是兄妹情深?” 穆淮弋突然站直了看着太子,神情里带了一丝痞气 “为什么不直接说是后一种呢?” 太子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朗声大笑了几声,“据我所知,你穆子谦可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人,你比谁都无情!” 穆淮弋不置可否,“那太子认为,这笔交易对你来说,划不划算呢?” 太子看着他,眼里心里都是极致的鄙夷与讽刺“既然你与她兄妹情深,我又如何能不给你这个面子呢?只是下次,哪怕是你用整个大夏国跟我换人,我也不会换给你!” 一语双关,说的既是章伊人,也是阿阮,太子鹰眸中冷凝如滞,气势与威压尽显,而穆淮弋恍若未觉,“多谢太子成全,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 太子一挥手,先前带走章伊人的那名暗卫就抱着章伊人出现在大殿上,将人放到地上,章伊人看见穆淮弋,像是看见唯一的救命稻草,死死的抓住他,泣不成声,“表哥……” 太子却皱着英俊的眉毛,“你们俩要上演兄妹情深的戏码还请出了东宫再说,在我这儿哭死哭活的,我嫌晦气” 穆淮弋从容不迫的抽出手,向太子行了一礼“多谢太子,子谦告退” 太子挥了挥手,穆淮弋也不做停留,往外走去,章伊人不用他提醒,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刚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却听身后太子的声音悠悠传来, “但愿你保下文国公府这枚棋子,是对的,不会成为你日后的阻碍,但愿” 穆淮弋脚步一顿,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外走,章伊人有些疑惑,转头看了他一眼,出了东宫,章伊人才算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拉着穆淮弋,“表哥,谢谢你来救我” 可穆淮弋却用一种冰冷的刻骨的眼神看着她,不似从前的冷漠,以前虽也没有温度,但也不似现在的凛冽,章伊人被吓了一跳,可穆淮弋接下来的话,更让她瞬间如同坠入了冰窖里,无尽的寒冷 “记住,仅此一次,如若下次,你再敢动阿阮一根手指头,不用太子动手,我会亲手解决了你” 章伊人嗫懦着摇头“不……为什么,你们为什么……” 不完整的一句话,可穆淮弋却听懂了,他再次绽放了如沐春风的笑容,可章伊人却觉得,那是再次往她心上凌迟了一刀 “因为她是阿阮,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阿阮,所以,没有人能伤害她,你记住,这些话,我只说一次” 穆淮弋说完蓦然转身,不再看她一眼,而章伊人犹如一个牵线木偶,浑浑噩噩的跟在他身后,出了宫门,章夫人和章岑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心急如焚的章家夫妇立刻冲了上来,将章伊人搂在怀里左看右看,仔仔细细的检查,穆淮弋面无表情对着章家夫妇象征性的点头,算打了个招呼,“舅舅,舅母” 章夫人忙着关心章伊人没空搭理她,章岑就看向他,目光里尽是惭愧,叹息到“此次,多亏了你了” 穆淮弋不冷不淡,“舅舅言重了” 章岑继续摇头“唉……此次回去,我一定好生管教伊人” “嗯,是该好好约束一下了”穆淮弋看着隐隐已有些白发,颓然的舅舅,沉默了片刻,终是奉劝了他一句,“舅舅若想保文国公府百年基业,以后,还是离骠骑将军府远着些吧!子谦告辞” 文国公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如此隐秘的事情竟都能被他知道,那上面……文国公不敢再想下去,可是此后却也真的不再与苏胜来往过密。 穆淮弋上马,走之前,又冲着章伊人喊了一句,警告意味十足“别忘了我的话” 章伊人很快的低下头,眼眸里,却是滔天的恨意,白阮,我与你此生,不死不休! 穆淮弋领着两名长随,一骑绝尘。 穆淮弋扬鞭往公主府里去,事情过了这几日,都还没来得及去看阿阮,阿阮正窝在临水阁里把玩她刚到手的金鞭,这根鞭子造型优美,手柄处绘着凤凰于飞图案,鞭身密密麻麻遍布着一些细小又坚硬的倒刺,整根鞭子看上去金光闪闪,可是细看之下却让人毛骨悚然,这遍布倒刺的鞭子抽到人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穆淮弋向嘉慧公主请过安后,径直就到了临水阁,未至门口就看见阿阮一双嫰生生的小胖手抚摸着鞭子,眼睛发亮,满嘴哈喇子,不禁失笑,走到门口重重的哼几声,阿阮抬头看见穆淮弋,兴奋的一蹦,小脚就从矮凳上蹭了下来,冲到他怀里,“弋哥哥,你终于来看阿阮啦!” 穆淮弋摸着她的头,“阿阮在看什么好东西呢!口水都流到地上去了!” 阿阮咧着嘴,“是舅舅又给我好东西了,看着应该值不少钱呢!” 阿阮这话一出,她身边的那些丫鬟们纷纷想捂脸,哎哟我的郡主唉!你啥时候能不这么丢人啊?穆淮弋也忍俊不禁,不过还是正色到“阿阮,这是开国皇后留下的遗物,是不可以拿去卖的!” “啊?不可以卖银子,那我用它来干嘛啊?”阿阮撅着个嘴,神情蔫蔫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身边的那些丫鬟此时嘴角都不想抽搐了。 穆淮弋耐心的给她解释,“阿阮还不知道这个鞭子代表的意思吧?” 阿阮一脸求知欲旺盛的看着他,穆淮弋继续说,“开国高祖皇帝曾下旨,这根金鞭,上打昏君,下责佞臣” 穆淮弋停下来看着阿阮,可是阿阮却是一脸的似懂非懂,摇摇头,“弋哥哥你说得简单一点,阿阮才上了一个月的学,听不太懂” 穆淮弋一时语塞,“呃……也就是说,你有了这根鞭子,你想抽誰就抽谁” “真的!?”阿阮瞬间坐直身体 穆淮弋点头 “谁都可以,那上官涵也可以吗?” 穆淮弋继续点头 “林夫子也可以吗?”众人再次黑线 “可以,都可以” 阿阮听说连上学院里古板严苛的林夫子也可以抽,瞬间就觉得这真是一个大杀器啊!接着听到穆淮弋问她 “那阿阮你想学吗?” “学!怎么能不学!” “那我以后每天下了学跟你一起来公主府,我好教你,你说好不好?” “好,就这么办!” 阿阮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完全没有注意到穆淮弋勾起的嘴角。 第三十三章 岁月静好 且说自从阿阮落了水后,整个白家人可谓是风声鹤唳,脑洞大开的白家人认为,阿阮堂堂一国郡主,金枝玉叶,竟受人如此欺负,除了人心险恶以外,究其原因,还是阿阮没有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别人认为她空有一个好的出身,她的威信都是靠别人给她撑起来的,若想杜绝这类事情的发生,还是得让阿阮自己立起来,皇族的金枝玉叶,可以嚣张跋扈,骄傲横行,却绝不可以软弱可欺,于是,白家人给她灌输了大量如何当好一个跋扈郡主的思想,其中,以嘉慧公主为最,自从阿阮醒过来之后,嘉慧公主对她是百依百顺,生怕她再在外面受一丁点儿委屈,时常听见她对白阮语重心长的说:“阿阮啊,要是上学的时候,有谁敢跟你呛声或者动手,你就用你手里的鞭子抽她,知道吗?” 阿阮义正言辞的说 “知道了娘亲,那下次林夫子再罚我抄《女戒》我就用我的鞭子使劲儿抽他” “呃……阿阮,虽然《女戒》这些,你是委实不能学的,可是林夫子毕竟是你的老师嘛,你多少还是应该对他客气一些” 白家人都不提倡让白阮学《女则》、《女戒》之类的对女子思想束缚较大的书,白家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么个女儿,怎么能将她养成南方女子那样小气上不得台面的模样!于是阿阮在这诸多的因素的影响下,渐渐与一个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越走越远…… 自从穆淮弋说要教阿阮学鞭子以后,每日从上学院里下了学,就在往公主府里,阿阮大病未愈仍需修养,不用去上学院,只是早已能跑能跳,太医也说,适当的运动对她身子的恢复会有好处,因此,每日阿阮便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跟穆淮弋学鞭子,有时候太子也会来看看她,给她带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多是陪着她玩一会儿,阿阮对他也和自己几个哥哥一样的亲近,或者偶尔看到阿阮和穆淮弋在一起练鞭子,通常见到这样的场景,太子都是一言不发的走掉,日子倒也过得安稳,再没有起波澜。 “弋哥哥,它又勾住我脖子了!” 阿阮抓住脖子上的皮鞭,气喘吁吁的冲穆淮弋喊 “你别乱甩,灵活一点,手腕用力!” “是这样吗?” “对,力量再大一点” 一个月来,公主府临水阁里每日下午都会上演这样的场景,偶尔穆淮弋会手把手教阿阮练,有时候又会像这样,坐在一边的凉亭里,一边喝茶,一边指导 “阿阮,过来休息一下吧!” 阿阮立即将手中的鞭子扔给旁边的丫鬟,乐颠颠的跑过来,穆淮弋递给她一杯清茶,阿阮伸手接过,如同牛嚼牡丹一般,猛灌了一大口,穆淮弋看着,轻轻摇头,眼里满是宠溺 “慢点喝,小心呛着” 说着,一边将胸襟里的帕子摸出来替阿阮细细蘸着嘴角,接着又是擦汗,阿阮深嗅了一下他手中的帕子,“好香啊!”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而阿阮却毫无察觉,还低声念叨着,“一定是位姐姐送你的”,说完还瘪了瘪嘴,周围的丫鬟随侍看她那个样子,皆忍不住掩面低笑,穆淮弋面不改色,但隐隐钩起的唇角还是显示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而阿阮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勾起的嘴角蓦地僵硬,阿阮贼兮兮的凑在他耳边上说了句,“弋哥哥,这是不是你的通房丫鬟送你的啊?” 穆淮弋眼神变幻莫测,看着眼前眼神晶亮,天真的看着自己的阿阮,发问 “谁告诉阿阮这些的?” 阿阮捂着嘴偷笑,又贼头贼脑的往四周看了看,“我告诉弋哥哥,但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哦!” “好” 阿阮悄悄的说“那天我蹲在大哥书房的窗户下,偷听,哦不是,听到娘亲让大哥选通房丫鬟呢!好像是要陪着大哥一起睡觉的!” 穆淮弋再一次沉默了,这姑娘,喜欢听墙角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呢!而且听到的还都是些……要是白墨安知道了此事…… “阿阮,你是女孩子,不能将这些话挂在嘴上的,人家会笑话你,下次不能再偷听了,不过,弋哥哥没有通房丫鬟” 阿阮撇着嘴,随即又说“原来弋哥哥没有啊,我还以为你们都有呢!” 穆淮弋不欲再与她争论此事,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是他今天来公主府的主要目的,“阿阮,福临街新开了家糕点铺子,听说味道还不错” “真的吗?我都好久没出过门了” 穆淮弋吹了吹嘴里的茶,神色淡淡 阿阮讨好的对穆淮弋讪笑“弋哥哥,你最疼阿阮了,你带我去玩会儿吧,你带我出去娘亲一定肯的” 穆淮弋起了心要逗她,岂会如此轻易的点头,继续保持着淡漠的神色,晃着手中的茶杯,阿阮情急之下,狠了狠心,凑在他脸颊上飞快的亲了一下,“弋哥哥最好了,最疼阿阮了!” 可穆淮弋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没反应了,僵硬在那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好半晌,才被阿阮晃醒,“弋哥哥,你怎么了?” 穆淮弋大梦初醒,闪烁的看着天真肆意的阿阮“告诉弋哥哥,这是谁教你的?” 阿阮明显没有听懂,愣着神“啊?” 穆淮弋掩唇轻咳了一下,“就是刚刚,谁教你这样做的?” “弋哥哥是说亲亲吗?我每一次求娘亲给我买东西都是这样的啊,这样她就会给我买了!”哈哈,怎么样,阿阮聪明吧! 穆淮弋方知,原来是自己多想,主要是这妮子刚刚那个通房丫鬟,对他的打击实在有点大啊!穆淮弋目光闪烁了片刻,摸着阿阮的小脑袋,“那阿阮还有没有和其它人这样啊?” 阿阮掰着指头算给他听“有啊,爹爹,皇祖母,还有哥哥……” 穆淮弋的脸似乎较刚刚要暗沉了一点,“那阿阮答应弋哥哥一件事,弋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阿阮冒着星星眼,狂乱的点头 穆淮弋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 “阿阮答应弋哥哥,以后除了弋哥哥外不能和其它人亲亲,弋哥哥就带你出去玩” 阿阮歪着脑袋,小小的纠结了一下 “爹爹和娘亲也不可以吗?” 穆淮弋一本正经的说 “嘉慧公主是你母亲,自然是可以的” 阿阮思想斗争了一下,一咬牙 “好吧!” 穆淮弋悠悠的放下茶杯, “走吧,阿阮” 一直守在他们身边的木槿看着阿阮的傻缺属性又开启了,再看看穆公子那满面春风的样子,哎……郡主啊…… 第三十四章 崭露头角的帝王之争 昭元五十年,初夏,风清日朗,春寒褪尽,盛夏的燥热未至,气候不温不火,御花园里更是百花齐放,生机一片。养心殿外一簇簇粉色蔷薇不胜娇羞,清雅的君子兰,火红的石榴花,美艳的美人蕉,各种名贵艳丽的植物花卉将这座冰冷又巍峨的深宫装点得美不胜收。而反观养心殿以内,情况就不是这么美好了。 宽阔富丽的大殿内,窗明几净,一室敞亮,一应黄色的装扮尽显帝王的尊贵,高大威严的光武帝正襟危坐于殿上,睁着那双沧桑又锋利的鹰眸,神色莫名。 而地下跪着神色哀戚,身形颤抖的肖妃娘娘,看着她那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爹娘!不过再扫一扫她那哭了那么久且在如此声嘶力竭肝胆具颤的情况下都还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妆容的时候,坐在一边的阿阮不得不感叹,真真是一门技术活啊! 此刻跪在下方的肖妃娘娘还在继续“皇上,你可一定要为钺儿做主啊!可怜我的钺儿,才刚刚八岁,怎么能承受郡主那一鞭下去啊!” 肖妃边说着,还边用手中的帕子按了按眼角,皇帝看她也在那儿跪了这许久,且阿阮动手打了人也确是不对,略一沉吟,开口 “此事朕已知晓,自会好好教诲阿阮,钺儿也是我的儿子,我自是不会不管,你且先回去,我已吩咐了林院正去为他看伤,晚上我处理完事务再去看他” 肖妃明显是不满意皇帝如此敷衍的回答,凭什么!我的钺儿如今躺在床上疼得发颤,而这个死丫头却好好的坐在这儿喝着茶吃着点心,偏偏这时候阿阮还不知死活的喊着“小松子,再帮我拿点芙蓉糕来!” 肖妃看着她那副猖狂的样子,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个死丫头,跟她妈不省心的娘简直是一模一样!皇帝大概也终于觉得有些不妥,以手抚唇,清咳了两声,眼睛瞪着阿阮,眼里满含警告,阿阮收到,立即擦了擦嘴角的糕点屑,正襟危坐,低着头,终于后知后觉有了一副自己做错了事的自觉。 皇上转头看见肖妃还跪在地上,不由皱着眉问 “怎么,还有何事?” “皇上,臣妾看郡主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钺儿如今躺在床上不醒人事,可看郡主样子哪有半分愧疚之心?求皇上还钺儿一个公道!”肖妃满脸愤慨的说着 这时候一直坐在一边的阿阮却发声了“哎!肖妃娘娘,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七表弟再用蛇来吓我我一定不打他了!真的。” 肖妃听着这话,一张脸气得跟调色盘一样,红了又青,青了又紫,恨恨的从牙根里挤出个“你……” 阿阮隐晦的冲她吐着舌头,歪着脑袋,天真的回答“我,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我下次一定不和七表弟动手了!” 肖妃自知她小小年级但口齿伶俐,且她可以不管不顾在皇上面前撒泼,可自己却不能,只有强压着心间的那口气,转头继续对着皇上落泪,可皇帝明显已经很不耐烦,沉声打断她,口气不容质疑 “好了,退下吧!朕说过,朕自有决断”说完便不在看她。 肖妃也不是蠢的,自然知道皇上已经不想再继续纠缠,再拖下去也是无益,反而可能惹怒皇帝,因此,心不甘情不愿的俯身告退,走之前狠狠的剜了白阮一眼,却见其视若无睹,心里更是差点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肖妃走后,吵闹的养心殿也静了下来,皇帝好整以暇的挑眉看着阿阮,似乎是在等着她的解释,阿阮一个劲儿的讪笑,又是这招,每次犯了错,都是用这招,但显然这次皇帝不打算再这么轻易的让她蒙混过关,虽说肖妃和七皇子并不怎么讨他的欢心,可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子,且他一直对阿阮视如己出,他当然不愿意看见阿阮七皇子发生冲突,无视她讨好的笑容,皇帝沉声发问 “这事你做何解释?” 阿阮见皇帝对她露出少有的严肃面容,自知今日再想蒙混过关是不行了,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正中,低头回答 “阿阮无话可说,如肖妃娘娘所言,因六弟在御花园中用蛇来吓我,我抽了他一鞭子,任凭舅舅责罚” 皇帝没有做声,但眼里却是不易察觉的赞许,不枉自己平时对她的教导,做错事情没有推卸责任,也不狡辩开脱,行事端正。 皇帝心里虽如是想着,但面上仍不动声色的训诫道 “身为皇家郡主,性格跋扈一点无甚大事,就是你将天捅破了也自有舅舅与你父亲担着,但你须知舅舅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们手足相残,阿阮可知错了?” 阿阮听了皇帝这一席算得上推心置腹的话,心里蒙上了浓浓的感动,她从小便自知皇帝舅舅对她视如己出,她今年已有九岁,年龄虽小,却已是上京城里远近闻名的小霸王,六岁在上学院里掀了桌子鞭笞了夫子,此事一出,自然遭到了很多言官们的打击斥责,弹劾她的奏章更是如雪花一样多,皇上虽因此事的恶劣影响,迫于压力不得不对她略加惩治,却也仅仅是罚她闭门思过三月,抄论语与女戒十遍而已。想到这里,阿阮不禁抬起头看看坐在上方龙椅上的男子,虽然才年过五旬,但常年的劳累与政治浸淫却让他仿若风烛残年的老人,纵观大夏历代的皇帝,似乎长命百岁的不过尔尔,不知不觉间,原来皇帝舅舅也已老了,或许是因为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帝王之争,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今日对她说的这些话,大概也是因为对诸皇子之间的争斗的感慨吧!他是从那些争斗中走过来的,怎会不清楚其中的惨烈,作为一个父亲,又怎么忍心看自己的孩子手足相残呢?阿阮不禁觉得舅舅也是个可怜人啊!就算他拥有这至高的权力又怎么样呢?到头来也是因为权力磨灭了最普通的亲情,唉……阿阮心里虽想了这许多,但也不过片刻而已,她收起惯有的玩世不恭,正色道“阿阮知错,谨尊舅舅教诲,此后一定顾念手足之情,定不让舅舅失望”皇帝赞许的点头,不枉自己疼她一场,这孩子一片赤诚之心,将来定不负自己所望,嘉惠也该感到欣慰了“嗯,下去吧,舅舅这次就不罚你了,但希望你引以为戒,别忘了去给你七弟道个歉” “是,阿阮告退” 第三十五章 无良郡主 且说阿阮出了养心殿,便遇到了等在外面忧心忡忡的五公主上官袅,五公主比阿阮小几个月,如今也快满九岁,性子越发的高贵冷傲,平日里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看着竟是比阿阮更像个姐姐,此刻见她因担心阿阮少有的****外露,阿阮冲她安抚一笑, “放心,舅舅没有责罚我” 五公主了然,原也想到该是如此,父皇待阿阮比亲生的几位皇子还好,怎么可能舍得责罚 “父皇怎么说?” “让我去跟七弟道个歉,” 五公主皱着眉头,“肖妃娘娘那个性子……” 阿阮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 “不必多想,这事原也是我冲动了,合该去向七弟道个歉” 五公主点点头“走吧!” 皇子所,七皇子住的含元殿里, “母妃……都说了我没事,不让你去找父皇,这下好了,阿阮那个死丫头肯定会嘲笑我没出息!”七皇子躺在床上,喋喋不休的埋怨着肖妃 “她敢!你就是个傻的!白阮那个死丫头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 七皇子梗着脖子说“反正我不管,以后我和白阮的事你不许插手,这个仇我要自己报!” “你简直要气死我!还不过来喝药!” “你不答应我就不喝!” “你!” 肖妃看着自己儿子那不甘示弱的样,叹了一口气,这小魔星,生来就是克我的,不过嘴上却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好,你先把药喝了” “不行,你先答应我”七皇子显然不死心,这次因为他和阿阮打架母妃去找了父皇,白阮一定会嘲笑他的!肯定还会看不起他告黑状,七皇子感觉男人的尊严受到了威胁 “行行行,我答应你行了吧,小祖宗,赶紧把药喝了,再放放都要凉了!” 肖妃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七皇子,两母子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阿阮和上官袅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肖妃手里捧着一碗汤药,小心翼翼的哄劝着半躺在床上闹着脾气的七皇子,不得不说,肖妃虽然性格跋扈,不是那么惹人喜欢,可她对七皇子那是真的好得没话说的。 肖妃看见阿阮和上官袅进来,不禁冷下了脸,二人也不在意,恭敬的行礼 “见过肖妃娘娘” 肖妃冷哼一声“可当不得郡主的大礼” 阿阮也不在意肖妃的冷嘲热讽,毕竟皇上可是让她来道歉的,为了好好完成任务,肯定不能这么刚进门就回去,于是嬉皮笑脸的回道 “嘿嘿,肖妃娘娘说的哪儿的话,您是阿阮的长辈,这礼你当然受得” 肖妃娘娘还想再说什么,可不防她身后七皇子伸手出来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说 “母妃,你刚刚答应过我的!” 肖妃气结,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七皇子趁热打铁“母妃,你先回去吧,我喝了药已经好多了” “不行!要是你再挨一鞭子怎么办?” 阿阮听了,赶忙道明自己的来意 “肖妃娘娘误会了,皇帝舅舅是让我来给七弟道歉的,我保证,绝对不动手了” 七皇子看看阿阮,再看看肖妃,用力的摇了摇肖妃的衣袖,口中喊到“母妃……” “哎呀好了好了!你个没良心的,你母妃我多管闲事,我走还不成吗?” 说着就往外走去,七皇子急忙道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却见肖妃娘娘走至门口,对着守在门口的太监们警告道“好好照顾七殿下,要是再出了什么闪失,仔细你们一个个的皮!” 太监们一个个诚惶诚恐的跪地称是,肖妃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去。 肖妃走了,七皇子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混世魔王样,霸道的问阿阮“你来干什么?” 阿阮悠哉悠哉的挑了个座位坐下,还摘了个葡萄放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 “刚刚不是才说了吗?舅舅让我来跟你道歉啊!”说着,阿阮吐了口里的葡萄皮,深吸一口气,马上声泪俱下的叫道 “对不起啊七皇弟,皇姐知道错了!皇姐再也不敢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七皇子别扭的扭头“哼,谁要你在这儿假惺惺了!” 阿阮马上收起脸上那副欠揍的表情,“哦,那这么说我可以走了是吧?走!袅袅,去皇祖母那儿蹭饭去喽!” 拉着上官袅的手准备出去,却听见身后传来“哎!等等……” 阿阮转身,“干嘛?我歉也道了你还想怎样啊?” 七皇子满面怒容,就知道她那张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但为了自己男人的尊严,他还是勉强撑着回答“没什么,就是想说清楚,不是我向父皇告的黑状” “我知道啊!肖妃娘娘嘛!当时我就在她旁边” “……” 七皇子默了,她觉得再让阿阮呆在这儿他早晚会被气死! 阿阮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问道 “现在说清楚了,我可以走了吗?” 七皇子挥着手“赶紧走!” 阿阮像被赶苍蝇一样赶了出去,不过走道门边的时候,她又回过头,七皇子望着她,出声怒吼“又怎么!” 阿阮面不改色,继而奸笑连连,凑在他面前说了句“七弟啊!其实我觉得,你有些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阿阮说完赶紧闪人,退到安全距离以外,放声大笑,七皇子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白阮!” 走到门外,上官袅突然停下来,拉住阿阮,阿阮转过身,不解的看着她,却听上官袅看着她极认真的说“阿阮,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越来越无耻了” 说完,上官袅再也忍不住笑意,不顾已然呆愣的阿阮,自顾向前走去。身后,是一声类似七皇子的声音“上官袅!” 白阮与上官袅打打闹闹的来到慈宁宫,太后正在小憩,阿阮接过宫女手中的扇子,轻轻的为太后打着扇子,听采月说已经睡了有一会儿了,应该是快要醒了的,果不其然,一刻钟的功夫,便醒了,睁开迷离的睡眼看见阿阮站在一边眉眼弯弯的看着她,一时竟未反应过来,直到阿阮开口叫她一声,才算是完全清醒过来,身边的宫女扶她坐起, “阿阮来啦?” “嗯,阿阮来看皇祖母了” 太后看见下首坐着的上官袅“袅丫头也来了” 这时,上官袅才上前去与太后见礼,这两年太后的身子是越发不济了,汤药更是没断过,因此阿阮几乎每隔两天就进宫来看她一次,回想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以来,或许是因为阿阮,太后对她都算是极慈爱的,自己的名字是她赐下的,且经常阿阮得到赏赐的时候她也有份,老人都是活一日便少一日,晚年更是希望儿孙能在身前尽孝,所以她也愿意花时间和阿阮一起来多看看她。 用完膳后,又陪着太后闲聊了一个时辰,阿阮才离去,她还有正事要赶回家与嘉惠公主商量,她与上官袅计划过了,两人今年九岁,明年正月阿阮就到十岁了,算起来二人已经在上学院里呆了将近五年,上学院里的确能学到很多东西,老师们也都学识渊博,但那些课程却完全没有必要学到十二岁,阿阮和上官袅的课程早已学得七七八八,正是如此,二人实在不想再浪费两年在书院里面,但这又于理不合,上学院没有这样的先例,阿阮就想着回去好好求一求自己父母大人,相信以自己父亲和母亲对自己的宠爱程度,这事儿铁定能成!其实阿阮还有一个原因没说,因为穆淮弋早已毕业一年了,穆淮弋早已在家中备考今年的科举,几年来习惯了每日下学以后与穆淮弋一起回家的阿阮这一年很不习惯,且她的鞭子也已经学完了,只需要自己勤加练习,她与穆淮弋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更让她颇为忧心的是,穆淮弋已经十五岁,早已长成了一个丰神俊朗的翩翩浊世佳公子,身边越来越多的世家小姐围在他身边转,而反观一下自己,还是一副小胳膊短腿儿的模样,面对这样的局面,阿阮很忧心啊! 阿阮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要主动出击,将弋哥哥身边的女人驱逐干净! <ahref=http://.qidian>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a> 第三十六章 画舫相见 正午,东街闹市 热闹的街市上突然响起一阵高亢的马蹄声,首先一人一马由远及近如入无人之境纵横而来,马背上的紫衣女子看上去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稚童岁,却已不难看出其容色绝丽,一双凌厉娇媚的丹凤眼,肌肤胜雪,十足的美人胚子,眼角眉梢带着骄纵傲然,举手投足间更是尊贵气质尽显,女子挥动着手中的皮鞭,口里叫着“驾!闪开!”在她身后是一队一二十人的黑衣护卫,全都神色肃穆,全副武装的骑在马上,紧跟在紫衣女子身后。 地上的人们纷纷退避三舍,一路上鸡飞蛋打,女子所过之处一地狼藉,怨声载道,不到片刻,女子已经驾马离去,身后的摊贩们待她走后也从地上爬起来,神色如常的收拾着一地的烂摊子,动作熟练得好似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街旁一个馄炖摊子因为位置较偏离街道,受到的殃及较少,一名白衣公子正坐在摊前的桌椅上动作斯文的吃着馄炖,听着周围的人闲聊,看刚刚那个情形,这些摊贩们早已见怪不怪了,到底是什么人?天子脚下竟敢如此嚣张,公然在闹市区当街纵马!那卖馄炖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人比较健谈,白衣公子心中疑惑,便开口问 “大叔,方才那是何人?光天化日行事竟如此嚣张?” 不想,那老板听他略带指责的话一出口,立马惊慌不已,朝四周看看,所幸人多,没人注意到这里,遂开口 “公子快快住口!这话万不可对再别人说了,公子是外地人吧?” “正是,小生金陵人士,此番上京是来参加今年的秋闱” 那公子见老板如此作态心里已清楚,此人定是身份尊贵,心里难免好奇,也放低了姿态,请老板替他解惑,那老板低声诉道 “公子刚刚可有注意到那姑娘腰间挂着的东西?”白衣公子细细回想,腰间……对了,是根金色的鞭子! “金鞭?” 老板郑重的点头,少年陡然惊醒,“莫非是……昭和郡主!” 老板再次点头,“这上京城里,能这样肆意妄为的女子绝不超过五个指头,况且,身居高位的人,有谁不是谨小慎微,哪里敢如此放肆?也就这一位,是皇上太后的心头肉,没人舍得罚她一分” 那白衣公子颇为赞同,觉得这上京城果真是天子脚下卧虎藏龙啊!随便一个馄炖摊的摊贩也能有如此见地,看来自己若想金榜题名还得在努力努力啊!可还是失望的摇头,一脸的痛心疾首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女子就该三从四德秀外慧中,怎可如此抛头露面行事张扬!”心里也下定决心,一定要考取功名,入朝为官,重修礼制,纠正大夏的不正之风。 阿阮不知,因为她的阴差阳错,竟是铸就了一代名臣。 阿阮骑马来到洛河边上,将马扔给身后的护卫,阿阮行至岸边伸头张望,这时,一阵清脆的笛音传来,阿阮会心一笑,对着身后的黑衣统领道, “无涯,带我去那里!” 赫然指着洛河上万千画舫中的一艘,无涯听命,不作一言,单手抱起主子,飞向画舫,之后随着阿阮手一挥,默默的退回岸上。这无涯是白阮五岁那年落水之后嘉惠公主向皇帝讨来保护阿阮的,嘉惠是丝毫没有压力,一开口就是要一名皇家暗卫,这皇家暗卫知道的人极少,就算知道暗卫存在的人也不知道暗卫到底有多少人,里面的人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只有历代皇帝才能调遣,这嘉惠公主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妹妹,该知道的自然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不少,既然她开了这个口,皇帝自是没有不应的,赏了阿阮一名女暗卫,自此,无涯从暗卫中被分离出来,由暗转明,一直跟着白阮。 阿阮还未走近画舫的门舱就有立在两边的丫鬟为她拉开门帘,她不作停留的进去,里面装饰清雅,却处处不凡,看着诗意盎然,阿阮不禁觉得赏心悦目。但却远不及坐在对面含笑看着她的那人来的赏心悦目 “弋哥哥!”阿阮惊呼一声飞奔过去,熟练的扎进他的怀里,如果自家三个哥哥在的话,肯定会愤怒不止,连一向神经大条的二哥都会对着她说,“阿阮,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能随随便便被其他男人抱” 阿阮就会傻兮兮的回一句让他悲愤交加的话 “可是弋哥哥不是其他男人呀!” 这个时候,白家三位公子必定会怨念无穷的望着穆淮弋。 “哼!” 白阮跟穆淮弋半个月没见,正想好好诉诉衷肠,不料冷不丁的听见一声熟悉的冷哼,偏过身子去看,果不其然是章伊人,刚刚注意看穆淮弋去了,且两人坐的又远,竟是没看到,此番听她出声,阿阮虎着张脸,定定的看着穆淮弋,意思很明显,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穆淮弋巍然不动, “正值我休沐,母亲让我带着表妹出来逛逛” 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章伊人知道穆淮弋说在向白阮解释,气急败坏,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绞坏了,白阮听了心里虽然还不是很满意,但是看着章伊人那张黝黑的脸,心里也舒坦了不少,她知道,穆淮弋刚刚跟她在一起肯定也是不冷不淡,连敷衍怕是都懒得理,只因一次阿阮碰到章伊人对着穆淮弋撒娇,小姑娘醋劲儿一起来立时便霸道的让穆淮弋以后不准再让章伊人近身,也不能主动跟她说任何话,穆淮弋宠阿阮都快上天了,自是没有不应的,自此白阮与章伊人的仇怨更是难分难解。 此时阿阮不开心了,以她那嚣张跋扈的性格肯定是要拿人来开刀,灭灭心里的火气, “哟,这不是章家大小姐吗?还挺闲的啊!不是听说你府上姨娘快生了吗?恭喜恭喜呀!说不定这还是你们国公府的第一个男丁呢!” 章伊人一听这话,原本漆黑的脸上更是暗沉了几分,不过两人斗了这许多年,她怎么也不会在白阮面前示弱,讽刺一笑 “多谢郡主一片好意了!郡主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郡主身份贵重,烧了我家院子倒是没什么,左右不过赔点银子,不过听说郡主昨日在御花园与七皇子动起手啦?” 章伊人这话可谓句句诛心,明里暗里指责公主府仗着权势身份欺压国公府,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不过有皇帝护着,普天之下有谁敢开这个口? 白阮不置可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听章小姐的意思,好像是不满圣上的裁决?那你大可以让国公爷再上一次折子,本郡主可没功夫在这儿和你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闲事儿!” 章伊人气急“你!圣上的裁决自是公正的” 白阮盛气凌人,毫不退让,章伊人目光闪了闪,她深知自己对上白阮没有一点胜算,像是想到了什么,拿着帕子掩唇轻笑,得意的开口 “哎呀,好歹我与郡主多年交情,奉劝您一句,郡主即便是郡主,可说到底七皇子才是正经的皇子嫡孙,这皇家的面子,可不容你这样放在地上踩 “此事就不劳章小姐费心了,本郡主与七皇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臣女来置噱了,莫不是这国公府连皇家的事也要管了?” 章伊人一听,一张脸马上是惊慌加上愤怒了,这还得了,皇家的事哪轮得到做臣子的管了,要是坐实了可不就是谋反!随即不管不顾的怒骂 “白阮!你不要污蔑人!本小姐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白阮看她那样子,嗤之以鼻,切还以为几个月不见有点长进了,没想到还是一激就固态复萌。真没意思 白阮不再理她,故意跑到穆淮弋面前, “弋哥哥,阿阮要去划船!” 穆淮弋在旁边一直看着这姑娘撒野,对上章伊人,穆淮弋丝毫不担心阿阮会吃亏,好吧,经过这几年,就没有哪家的小姐能让阿阮吃亏,甚至是公主也要对白阮退让三分,穆淮弋对着白阮温软一笑, “好,弋哥哥让人去划过来” “弋哥哥抱我下去!” 穆淮弋巴不得与阿阮多亲近,听阿阮要他抱,自然欢喜,随即熟练的将阿阮捞到怀里,朗笑着朝船舱外走去,阿阮伏在穆淮弋肩上,对着站在原地的章伊人挑衅一笑,哼,我会让你知道,弋哥哥绝对不是你能肖想的! 章伊人又一次在阿阮手里吃瘪,心里已是滔天怒火,可是想想,她好不容易才求了姑姑让表哥带她出来,就这么回去怎么可能,还是强忍着跟了上去,穆淮弋应了他母亲的话,虽然不会管章伊人,但也不会赶她,听之任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对不起,最近才发现了一个错误,太子上官述排行老六,一直给弄成老五去了,五皇子是淑妃所生,他和三皇子都是淑妃的儿子!前面写阿阮洗三礼的时候出现的那两名皇子,前段时间很忙,开学,军训,又生病,所以断了将近一个月,在这儿郑重的像你们道歉,放心!我肯定不会弃文的!以后会努力保证每天正常的更新,谢谢亲们支持! 第三十七章 无题 洛河上杨柳依依,夏荷结了新苞,粉嫩的花苞在水上摇曳,如玉的荷叶密集的浮在河面,绵延到远处,这个时节的洛河风景美不胜收,因此来游玩赏景的人也络绎不绝。 虽是正午,但毕竟是初夏时节,日头不算太太,阿阮吵着要划小船,穆淮弋也由着她了,不久小厮就划来了一叶小舟,无涯寸步不离的跟在阿阮身后,想要抱她上小船,阿阮瞄了瞄章伊人,眼里噙着一丝玩味,伸手拉拉穆淮弋的衣袖,双手张开,穆淮弋会意,伸手将她报到小船上坐着,自己也跨坐在上面,章伊人在画舫上一脸渴望的看着他,急急的叫了声“表哥……”穆淮弋却不为所动,阿阮这个小醋坛子还在旁边看着呢…… 阿阮站起来,准备对章伊人说什么,可小舟摇摇晃晃她没站稳险些栽到水里去,穆淮弋看着吓出了一阵冷汗,赶紧伸手搂着她,将阿阮固定在自己怀里,章伊人在旁看了,更是气的狠狠绞着手中的帕子:白阮这个小狐媚子! 阿阮站稳后,不客气的对章伊人说 “章小姐,你看这艘船太小,能容纳的人也就这么几个,所以……就只能委屈你在画舫上等等了,”说着,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或者你要先行回去的话也可以,我会叫无涯安排几个人送你回国公府的!你请便” 章伊人一心想跟着穆淮弋,自是不肯答应,“不用了,姑姑本来就说好了让表哥带我出来玩的!表哥……” 最后那一声“表哥”叫得那个婉转,听得阿阮不禁一个激灵,身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穆淮弋抱紧了她,轻声问“冷吗?”阿阮摇摇头,“快走吧弋哥哥,再晚都玩不到一会了!” 穆淮弋终于抬头正视了章伊人一次,章伊人还未来得及惊喜一下,随即听他开口, “你先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说完就转开了视线,语气里赤裸裸的浑不在意,又吩咐小厮开船,阿阮对着章伊人神气无比的做了个鬼脸,章伊人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眼里噙着泪水,跺了跺脚,哭着跑回将军府告状去了。 阿阮不计形象的仰躺在船上,眯着眼睛,看蔚蓝的天空,伸手就是绿油油的荷叶,微风拂面,好不惬意。穆淮弋平日里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可看到阿阮没有一点世家闺秀的样子,躺在船上,蹬着双腿,眼睛眯成一条月牙,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残缺的牙齿,却不觉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说不出的可爱。 他肯定不知道自己这是赤裸裸的护短啊! 穆淮弋已经十六岁,早已长成一个如玉的翩翩美少年,年轻有为,今年府试的时候更是中了第一名解元,是京城里无数女孩子的梦中情郎,就在众人纷纷猜测这穆家少爷是不是要弃武从文的时候,他又进了吏部,且年纪轻轻就做了吏部侍郎。平日里公务繁忙,且他多年经营的势力也越来越庞大,虽才十五岁,可他肩上的担子却不轻了,护国将军府树大招风,万一遭到上位者的猜疑,那就是万劫不复了。穆家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男丁,他背负的是整个穆氏家族。平日里很少有这样放松惬意的时刻,仿佛和阿阮在一起就感觉整个人都通体舒畅了,想到这里,他眼色暗了暗,看了眼在一旁乐颠乐颠的阿阮,更坚定了心里的某个决定。 “弋哥哥,再过段时间你带我来采莲蓬好不好?” “……”面对此情此景,你想到的就是吃的? 阿阮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最喜欢吃莲子羹了!到时候可以多带些人来,多采一些回去” 又是“我最喜欢吃……”这个句式,此外阿阮还说过我最喜欢吃芙蓉稣,驴打滚儿…… 穆淮弋不禁笑出声,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 “那阿阮,你还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吗?” 阿阮歪头好好思量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认真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咯!” 阿阮恼羞成怒了,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穆淮弋,穆淮弋一向对阿阮的爱娇没有任何抵抗力,马上对着她作小伏低一阵好哄,要是他那些属下看见,肯定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这个笑得温柔宠溺又无节操的男子,是他们家那冷漠残忍的主子? 阿阮这个小笨蛋! 马车在回程的时候,阿阮已经躺在穆淮弋怀里睡着了,无涯在一边表情很微妙,话说,这世家勋贵不是最在乎礼节,男女授受不亲的吗?那穆公子和郡主这样,好吗? 穆淮弋让车夫把车赶得很慢,其一是想让让阿阮睡得安稳一些,这其二嘛!腹黑的穆某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有点贪恋阿阮香香软软的身子的! 行了将近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在了公主府门口,穆淮弋轻轻摇醒阿阮 “阿阮,到了” 阿阮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穆淮弋怀里蹭起来,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问“这么快就到了?” 穆淮弋微皱着眉头看看自己胸前的银丝,阿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脸红了起来,打着哈哈 “额,呵呵” 穆淮弋摇着头叹了口气,嘴角却挂着宠溺的笑容,“多大的人了,睡觉还老流口水,下去吧” 将阿阮抱下了马车,摸着她的头“时间也不早了,进去吧!公主该找你吃饭了” 阿阮点点头“嗯”了一声,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目光里尽是不舍,穆淮弋看着不忍心, “我一有空就来看你” “那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啊?”阿阮明显不被忽悠 “很快就会有的” 阿阮撇了撇嘴,很快又是多久啊?看阿阮不高兴了,穆淮弋又是低下头好一阵哄劝,割地赔款给了她不少承诺和好处,阿阮才勉强不情不愿的进了府门,临进去的时候还要再回头看一看他,穆淮弋对她笑着挥了挥手,直到再看不见人影,才转身上马离去。 门外发生的一切自有人禀报给嘉慧公主,白家人早知道穆淮弋对阿阮心思不简单,不过却一直没有阻止两人来往,却也没有鼓励,穆淮弋大了白阮六岁,如今已经长成一个优秀的少年,而阿阮却还是个九岁的小萝卜头,白家人不确定穆淮弋能不能等着阿阮长大,可他对阿阮的好大家又都有目共睹,所以白家就一致成了这样的态度。其实嘉惠公主更担心的还是她那个侄子,也就是太子上官述,他对阿阮的特别也是众所周知,可相比起太子,她还是更满意穆淮弋,不说其他,只说二人的身份,穆家人口简单,家风清正,而太子将来必定是要继承大统的,阿阮这么单纯,后宫那趟浑水怎么淌得过去!现在看她那么黏着穆淮弋,若是以后不能如愿,该有多伤心啊!唉……儿女都是债啊!所幸她早早就与皇帝通过气,明令警告过皇帝不准在阿阮的婚事上做手脚,现在阿阮也还小,这事儿还可以再缓缓,想着又是叹了口气。 第三十八章 阿阮先回临水阁换了套干净衣服,再带着木槿去见自己的娘亲,进了正房,看到的就是母亲坐在案上,一副长嗟短叹的样子,连忙上前,招牌式的狗腿笑容挂在脸上“娘亲,我回来了” 嘉慧公主瞥了她一眼,“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嘿嘿,和弋哥哥去洛河上划船去了,娘亲你不知道,洛河上的荷花再过段日子肯定都开了,你让爹爹带你去啊……” 嘉慧公主看着她在那儿手舞足蹈,没有一丝配合她的想法,阿阮说着说着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后知后觉的觑了娘亲一眼,停了下来,嘉慧公主紧不慢的喝了口茶,不轻不重的放下,看着阿阮开口 “你说完了?那就说说今天正午的事儿吧!” “什……什么事儿啊?”阿阮怯怯懦懦的看了公主一眼 “在闹市当街纵马,白阮你能耐了啊!这事儿说了你多少次了!啊?你是嫌你舅舅案头上弹劾你的奏折不够多是吧?”嘉慧公主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阿阮抚着胸口,按了按受惊的小心脏,恬着脸,“嘿嘿,娘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嘉慧公主剜了她一眼“这话别跟我说,找你舅舅说去!” 阿阮浑不在意的说道“舅舅每天日理万机才没有时间来管我这点儿小事呢!” 嘉慧公主看着她那得瑟样儿就来气,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生下这个小魔星啊,连三个小子都没她这么皮!前些日子和章家姑娘发生争执,第二天就公然烧了章家的宅子,文国公一把年纪老泪纵横的拖着蹒跚的步子连夜进宫告了御状,最后碍于太后和敬安候府的威压虽然将这件事压了下去,但阿阮还是被禁了几个月的足,这才刚刚禁足完放出来,隔天儿就在宫里把七皇子打了,这事儿还没完,又到东街闹市跑马去了,一大群的商贩跑到公主府门前来要赔偿,这一出一出的,闹得嘉慧公主脑仁儿疼,谁家的孩子有这么折腾啊!越想越生气,指着白阮就开始数落 “你说你,天天在上学院里跟着五公主,怎么一点文静秀雅的气质都没学到,皮得跟个猴子一样!哎呀算了算了,赶紧给我回去,别在这二碍我的眼” 屋内的丫鬟看着这每个月都会上演几次的场景,很不给白阮面子的笑了出来,白阮摸摸鼻子,讪讪的说了句“哦,那我先回去了,娘亲你好好休息啊!” “赶紧的!” 阿阮提着裙子一溜烟儿就跑得没影儿了,嘉慧公主在身后看着她那样儿,也绷不住了,不禁笑出了声,阿阮真是家里的开心果,虽然性格是活泼了点,这也是这么多年家里和宫里太后皇上宠出来的,但是公主对她的教育是极为尽心的,所以,阿阮虽然性格娇娇蛮蛮,面对不喜欢的人任性了一点,(咳咳,您确定那只算是任性?)但是重要场合还是极为识大体的。嘉慧公主心里如是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女儿还是很不错的。所谓护短,也不过如此了。 白阮出了房门,抚着胸口,发飙的娘亲真是太可怕了!木槿在她身后捂着嘴,忍俊不禁,郡主真是太能作了。 阿阮带着木槿,迈着她那条虽然长长不少但仍然还短的小短腿,蹦跳着朝临水阁走去,不巧遇到了在这个府上最不想遇到的人,白芷今年已经十二岁,姨娘长得也颇有姿色,白芷遗传了她姨娘和白璟的基因,长得小家碧玉,气质楚楚动人,体态婀娜风流,倒也算个清新秀丽的清秀小佳人,只是,仅限于她的长相,性格嘛,看看这么多年白府里除了那位不讨喜的老夫人,其余都把她当透明人就可以看出来了,不是一般的,作! 此刻她挡在白阮面前,已经初具少女的身姿比白阮高了不止一个头,柔弱的浅笑, “听说妹妹又被母亲骂了?不是姐姐说你,母亲日日操劳,你还是少惹点祸,让她省点心吧” 这话说得端得是识大体,知礼懂事,俨然一副长姐的作态教训不听话的妹妹,传出去别人都会说她白芷如何如何的贤惠端庄,而白阮是怎样的不知事,只知道闯祸惹事,虽然白阮在外的名声没有多好,一向都是嚣张跋扈,可她不代表她就如此任着白芷靠贬低她踩着她上位,白阮高傲的昂起头,虽然身高没白芷高,但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母亲只给我生了三位哥哥,所以下次请你叫我郡主,我母亲骂我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关你一个庶女什么事!” 几句话,轻轻松松的就戳中了白芷的死穴,卑微的庶女,白芷又羞又恼,脸上青红交加,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旋即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每次都是这招,自己要先来招惹我,占不到便宜就哭,但可惜的是,公主府里从没人会听,下人们也不敢拿出去乱传,谁活的不耐烦了,敢抹黑嘉慧公主的心头肉,但白芷每次仍然乐此不彼,白阮看得厌烦,转身就走,走几步又停下来,脑袋转过来补了一句“还有,下次见到我别忘了行礼!” 说完,带着木槿扬长而去。 白芷眼里如同淬了毒,火辣辣的盯着白阮高傲的身姿,明明只是个还未满十岁的小姑娘,可身上的气势却越发的贵不可言,心里愈发的嫉恨阿阮,凭什么都是爹的女儿,她就是高高在上万人宠爱的郡主,人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而自己从未真正过过一天小姐的日子,连一个奴才都能给她脸色。就是因为她会投胎,生在公主的肚子里吗?白芷因为常年的嫉恨,心里已经扭曲,一心要与白阮争个高下,无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白阮回到临水阁,立刻叫人将她身上的外衫脱下来,一群丫鬟忙前忙后围着她转,又是打水洗脸净手,又是拿扇子扇凉,随着白阮年岁渐长,嘉慧公主又逐渐往白阮房里添了不少人,白阮房里的丫鬟是整个公主府最多的,除木槿以外,光是一等丫鬟就有六个,分别是秋叶,容儿,映月,映雪,青柠,茯苓,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十四个,另外针线丫鬟和粗使丫鬟婆子不计其数,嘉慧公主对她不是一般的娇养。 木槿还是跟在她身边,前几年公主想做主将她和夏花嫁出去,可木槿一心跟着白阮,称自己不愿嫁人,毕竟是跟了自己多年的人,公主也不愿勉强了她,此事也不再提,由了她去,将夏花配了一个从六品小官,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夏花与木槿都是宫里出来的有品级的女官,不是一般的奴婢。 白阮梳洗好又卸了妆,躺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对着守在一旁的一等丫鬟秋叶道 “我躺一会儿,到晚膳的时候叫我” “是” 此时内室里再也无言,初夏虽已开始燥热,但还未到夏日炎炎的时候,怕郡主受了凉气,所以还不敢在屋里用冰,阿阮躺着榻上,怕她热,一左一右两个一等丫鬟容儿和映雪在一旁打着扇子,习习的凉风里,阿阮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木槿已经吩咐人摆好了晚膳,叫秋叶去叫白阮起来,又是一番折腾,白阮终于坐在了饭桌前,小口小口的吃起来,身边几位一等丫鬟站在一旁为她布菜,白阮只需要伸伸碗动动筷子。 用了膳,阿阮又去院子里看了看她日前种的一株玉兰,阿阮前阵子突然迷上了养花,就让她二哥千方百计给她找了一棵极品玉兰,种在院子里,每日早上起来要先去看看它给它浇了水,晚上的时候再给它松松土,当然,这不可能是阿阮自己动手,她只是在一边指挥府里的花匠,然而就算是这样,阿阮也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了。做完了这些,阿阮回到内室,歪在榻上看她早前还未看完的话本子,经常都是一边看一边哭,秋叶她们几个对这个郡主也真的是哭笑不得,人前明明是个娇扬跋扈的主,可又经常看些才子佳人的的话本就哭得撕心裂肺,有什么无理要求的时候,对着你撒娇又娇弱可怜得不得了,让你什么拒绝的话都再也说不出口,一纵容她换来的就是她们被木槿姑姑骂,可下次依然舍不得拒绝,她家郡主真的是个奇怪的女子。 白阮就这么“作”着,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活到了九岁,然而最近,她遇到了一件烦心事。 第三十九章 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的,嘉慧公主并没有同意她和上官袅突发奇想的决定,原因是白阮太能作,要是这时候再明目张胆的提前从上学院出来,各路言官的口水都能将公主府给淹了,现如今太子与诸皇子的储位之争已经崭露头角,敬安侯府帝宠颇深,聪明人都抱着不能拉拢但也绝不能得罪的心态,当然也有少数人自己得不到又不想给其它人留下机会,毕竟这只大鱼无论在谁手里都是一把利器。刚刚过的端午节,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是送了一车子厚重的节礼,古玩玉器,珠宝首饰,可谓是大手笔,不过敬安候白璟尽数让人退了回去,二人被拒本来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两人都清楚白璟是坚实的保皇派,是忠臣也是孤臣,若他二人来日当了皇帝,白璟也定能一心辅佐他们,不过问题就出在,五皇子上官彦端午节携皇子妃拜见姑母嘉慧公主,两人还在公主府内用了膳一直到傍晚才走,这就让两人心理不平衡了,合着我送礼你就不收,人家老五不仅收了礼还上了门,心中不免臆测嘉慧公主难道会支持老五?他一向狡猾惯会讨皇上开心,且在人前装得一副隽秀清高的模样,风评一向很好。 不管二人如何猜测,阿阮在请求被驳回以后,依然每天带着拖油瓶庶姐上学堂,随着年龄逐渐大了,上学院的贵女们偶尔也会有点小摩擦,但都还算能控制的小事,值得一提的是,阿阮同五岁那次被她牵连落水的女孩儿――佟悦奇,成了好朋友,自此她的手帕交除了五公主上官袅,又多了一人,佟悦奇性格温柔,虽然有点敏感纤细,不过却是一朵真白花,因此总受到阿阮有意无意的保护,在上学院倒也无人再敢欺负她,上官袅都觉得自己地位受到了威胁,不过她毕竟不是真正几岁大的小女孩儿,虽然不喜她懦弱可欺的性格,但也是真心的怜悯她,自小便被断定生养艰难,这对一个女子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久而久之也逐渐接受了她,三人经过几年,逐渐建立起很深厚的友谊。 佟悦奇小她半岁,虚岁也已九岁了,再过不久便是她的生辰,这日下学,三人相约一起去长安街看马戏,最近京城里来了好几个有名的马戏班子,三人出了宫门,正遇从宫里出来的穆淮弋,这两年,穆家公子出落得愈加俊秀,刀削斧刻般硬挺的五官,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许是因出身将门,又极爱穿玄色的衣物,平日里面容冷肃,身上隐隐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伐之气让人不敢亲近,当然,也有一个例外,就是超级颜控要色不要命的白阮。 穆淮弋不急不缓的走出宫门,身后猛的出现一人揪住他的袍子,转身一看,阿阮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言笑晏晏,眸子里似有一团细碎的星光,自己不自觉也柔下面色,绽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从后面刚刚赶来的佟悦奇一晃眼,接着耳朵发红的低下头,听穆淮弋给上官袅见完礼,才微微俯身, “穆公子有礼” 穆淮弋点头,极淡的回到 “佟小姐多礼了” 穆淮弋冷冷的声音传来,使得她脸上愈发红了, 接着便听见阿阮迫不及待的声音 “弋哥哥,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上官袅在一旁默默鄙视,翻了个白眼,人家前段时间不是才陪你去洛河上划了船吗? 穆淮弋微微一笑 “阿阮和公主是准备要做什么?” “二哥说京城里来了不少的马戏班子,我们三个准备乘天还早去看看呢!弋哥哥你去吗?” 穆淮弋看见上官袅鄙视怨念的眼神, “弋哥哥今天不去了,等下次带你去登倚翠峰,到时候把你二哥三哥也叫上” 阿阮虽说有点失望穆淮弋不能和她一起去,不过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满血复活了。 “那我们先走了,一会儿天都该黑了” 说完拉着两位密友上了马车,其实她倒更想骑马去,又快又刺激,可是刚被公主娘训了一顿,她还不想再作死。 穆淮弋目送她三人上了马车,也骑马往反方向去了。 阿阮放下帘子,哀怨的叹了口气“唉……” 上官袅逗她 “怎么?才刚分开你就犯相思病了?” 一般这种时候内敛的佟姑娘都是看着她二人,恨铁不成钢的,哪家的姑娘会像她俩那么不害臊,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 阿阮闷闷的回了句“弋哥哥最近越来越忙了,我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啊!” 上官袅和佟悦奇噗嗤一声笑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摇头,大概都觉得这姑娘无药可救了! 三人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阿阮深深吸一口气,一改刚才的低落,像是刚放出笼的鸟儿,转眼之间,手里已经拿了好几样东西,佟悦奇秀气的脸上也扬起一丝调皮,细声细气的问阿阮 “阿阮,这糖葫芦你从五岁那年起,每次逛街你都买,吃了那么多年,你都不会腻吗?” 白阮狠狠舔了一口糖葫芦表面化开的糖水,意犹未尽的说“不会啊!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估计到我六十岁还喜欢吃” 上官袅立即补刀 “哼,你要是再多吃一点甜食,估计不到你成年,牙齿就都掉光了!” 佟悦奇在一旁捂着鼻子笑开了,阿阮横了上官袅一眼,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个乞丐,满身都是黑黝黝的污渍,蓬头垢面,伸出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拉着佟悦奇的裙子,嘴里虚弱的喊着,“姑娘……给一口饭吃吧” 吓得佟悦奇当场尖叫,眼眶通红,哭着叫道“你,你放开我!” 阿阮立马抽出腰间的鞭子,将那人抽翻在地, “滚!” 这时,又跳出来几个人,看样子同样是乞丐,围住阿阮,其中一个妇人扑在刚刚那乞丐身上,哭叫道“当家的……你怎么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上官袅搂着佟悦奇,温声安慰“没事了,别怕,别怕啊” 看了看四周围拢的人,心道“原来是遇见碰瓷儿了” 白阮看了看周围七嘴八舌叫骂的乞丐,心知此事怕是不能善了,对方明显是把她当冤大头了,冷笑一声 “无涯,将这些人全部送到京兆府,就说本郡主当街遭到了抢劫!” “是”无涯不知从什么地方飞身落到阿阮面前 乞丐们听白阮这么说,都慌了 “我们没有犯法,你凭什么送我们去衙门!” 无涯一声令下,周围穿黑衣便服的侍卫将这群乞丐围了起来。 白阮同上官袅将受到惊吓的佟悦奇送回府,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阿阮不由的发问 “这京城里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乞丐?这京兆府尹是活腻了吧?” 上官袅却恍然想起一事,昭元五十年,渭河水患,淹没了周边三个县,良田千顷,不少难民涌入京中,之后不久,渭河一带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白家大公子白墨安自请前往渭河治水,死于这场霍乱,时年二十岁,白府痛失长子嫡孙,满门哀恸,算算时间,就是这段日子了。 想起白墨安死后阿阮那一年的消瘦憔悴,整个人混混噩噩,伤心欲绝。上官袅猛然一惊,拉住白阮“阿阮,你相信我吗?” 白阮头一次看她这么郑重,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不自觉的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了!怎么了袅袅?” “你马上回去,找到你爹和你大哥,记住,千万别让你大哥出远门,尤其是渭河!” 白阮将信将疑,整个人脑子里像是装了一团浆糊,“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大哥没说要出门啊?” “阿阮你先别问为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你照着我说的做,相信我”上官袅定定的看着她。 阿阮不得不妥协“好,我答应你,照你说的做,反正你也不可能害我对吧!” 上官袅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让车夫掉了头,往公主府去了,她知道阿阮那么聪明,早晚会起疑,总不能告诉她我是重生的吧?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前,阿阮下车时,上官袅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遍“记住我说的话啊,一定别让你大哥去渭河” “好啦,我记住了!一定” 目送马车走远,阿阮也转身进府,走到门房时问,“侯爷和世子回来了吗?” “回郡主,已经回来了” 第四十章 阿阮径直朝白璟书房走去,可临到一半,心里却想,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去说,大哥肯定不会听我的,心中有了算计,换个方向往公主的正房去了,正值傍晚,公主让人烧了热汤正准备沐浴,见阿阮进来 “今日不是说歇在宫里吗?怎生回来了?” 阿阮蹭到母亲身边,“是有一事要同母亲商量” 嘉慧公主挑了挑眉,“哦?倒不知你有何事竟巴巴的跑回来与我商量?” “阿阮下半月与周家小姨约了要一同去登倚翠峰,袅袅与悦奇也会去,估计会在倚翠峰上住上两晚,届时娘亲让大哥送我们呗!” “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事儿呢?还偏要你大哥送,你二哥三哥就不行么?你大哥公务缠身,哪儿来这么多闲工夫陪你瞎胡闹!”嘉慧公主当她是小性子又犯了,又在胡闹。 阿阮心里想,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看来又得使出我的撒手锏了,睁眼说瞎话! 阿阮鬼鬼祟祟的凑近了说“娘,你觉得周家小姨怎么样?” “落颜?” 阿阮用力的点头,“对呀,你看啊,大哥今年都二十了,身边连个知心的人儿都没有,就只有几个通房丫鬟,而且去的次数……”白阮说到这儿突然感觉有些脊背发凉,抬头看见娘亲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心知,坏了,不妙啊! “嘿嘿,这个……这个事儿我们容后再议!先说正事儿啊!” 公主笑了笑,示意她继续说,白阮吞了下口水,接着道“你说我大哥这个年龄,很多人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就他还这么不上不下着,娘你不着急啊?” 怎么不着急,这满京城的大家闺秀的画像都让她给搜罗个遍了,这么多女孩儿他愣是没一个瞧对眼的,可不是愁死她了么,要不是看他平日里还算正常,太医的平安脉也没问题,她都快以为自己儿子得了什么隐疾或者有什么特殊癖好了!想到这儿,嘉慧不免低头赞赏的看了看阿阮。这丫头今天不错啊! 阿阮抹了把虚汗,继续胡吹乱侃着 “所以啊!他平日里这么忙,也没什么时间相看,倒不如抽那么几天时间出来,我带着周家小姨,或者再约几个姑娘,一起出去走走,说不定这事儿就成了!” 阿阮星星眼的看着嘉慧公主,似一条惹人怜爱的小狗,嘉慧公主经过深思熟虑后,也觉得这办法可行,虽然不知道阿阮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是有他大哥看着,总不至于出事。别问她为什么这么笃定,她才不信自己女儿突然这么关心他大哥的终身大事,她顶多就会陪她二哥满京城的找那些纨绔子弟斗斗鸡溜溜狗,十全十的女纨绔! 嘉慧公主思至此,点了头“行吧,回头我跟你大哥说说,只一样,不许给我惹事!不然你给我仔细你的皮!” “哎!你闺女我这么乖,像是会出去惹事儿的人吗?” 嘉慧公主嗤笑一声,含笑看着她,白阮干巴巴的看了母亲一眼, “好吧!我一定不惹事,不过,你别回头再跟他说啊!你得早点跟他说,不然他又忙别的事儿去了怎么办?” “行行行,我知道了,就你眼巴巴的巴望着!现在跟我说说吧!你大哥房里的事情,你怎么那么清楚啊?你是听了多少墙角啊!” 白阮心理咯噔一声,果真是天要亡我啊!又开始和嘉慧公主扯皮 “呵呵……娘亲我突然想起夫子给我安排的几篇课文还没抄完呢!明早上就要检查,我得赶紧回去抄了,你记得要跟大哥说啊!我走了!” 还不待嘉慧公主继续发落,白阮就只剩一个背影了,嘉慧公主摇摇头,唤来侍婢为自己更衣。 回到临水阁,阿阮深呼一口浊气,刚刚为自己的大计绞尽一番脑汁,现在感觉全身都脱力了,唤来几个小丫鬟伺候她沐浴,淡雅的香气弥漫在内室,一夜无梦。 上京城终于进入了炎炎夏日,天气过于燥热,上学院也放了假,待到八月暑气褪去之后再开课,这段时间阿阮开始跟随嘉慧公主学习管理庶务,真心感觉比在上学院上课还累,府中各类收支预算,每个房里的月例银子,下人的管教应如何做到松紧适中,节日里同各府的节礼往来,拜帖的收拒,都是一门门高深的学问。嘉慧公主从现在认真的教起,不至于阿阮将来嫁了人两眼一摸黑受人蒙骗。 这一年注定不平静,京城里突然涌入了大批的难民,渭河水患淹没了周边的三个县,司隶州知府隐瞒实情,削去官职,流放北境,朝廷需再派一名钦差大臣前往司隶州处理政务,治理水患。 阿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有片刻的怔仲,渭河水患……这绝对不是巧合,想起上官袅郑重的嘱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急急的赶到正院里,“娘,我让你跟大哥说的事你说了没?” “你这慌慌张张的又是闹哪一出?说了,他说这个月休沐的时候就带你们去” 阿阮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那他这会儿回来了吗?” “还没呢?估计过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阿阮皱着眉头“那我在这儿等他一会儿吧!” 嘉慧公主有些奇怪,少有见她如此紧张“今儿是怎么了?这么黏着你大哥” 阿阮知道自己态度可疑,“没有,就是想着很久没出过远门了,心里高兴” 嘉慧公主挑眉,也不点破她,看她在那坐立难安,一直到白璟和白墨安回来她才结束了那心不在焉的状态,二人还没跨进门来,阿阮便急急的迎出去“大哥!” 白璟在旁边有些吃味了“阿阮就看见你大哥,看不到你爹爹了?” “爹,别闹,我跟大哥有正事儿呢!” 白璟碰了一鼻子灰,到娘子那儿找安慰去了。 白阮着急问道“大哥,你真答应陪我们去倚翠峰了?” 白墨安蹲下身,亲昵的捏捏她的小鼻子,“我敢不答应你么?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阿阮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放下地,仍不放心的威胁“你可别食言啊,不然我以后就不认你是我哥哥了!” “这么严重?好,大哥一定不食言,到时候陪你好好看一下倚翠峰的风景” 此间事了,阿阮才想起另一茬,“听娘亲说,朝廷要派钦差大臣去司隶州,是谁去啊?” “本来我想向皇上请命去的,这不是被你这个搅事精给搅了吗!太子殿下已经请命,三日后便出发” 阿阮听得浑身僵硬,袅袅知道什么?如果不是我阻止了大哥,司隶州会发生什么? “阿阮?阿阮?你怎么了,冷么?” 白墨安抱住白阮晃了几下,白阮回过神来,“没事儿大哥,估计是这房里的冰盆放得太多,一下子侵了寒气” “那我让人撤些下去” “不用了大哥,我想回临水阁了” 阿阮有些慌乱的回了临水阁,有些奇怪的事情需要时间好好的想清楚。 第四十一章 翌日,东宫 书房内,上官袅垂手静静坐于殿内,香案上摆放着的香炉青烟袅袅,一室馥郁的檀香,室内四角都摆放了冰盆,凉气充足 “你有事跟我说?”上官述漫不经心的问, 十五岁的上官述身上冰冷的气息更甚,俊秀英挺的五官,一双酷似光武帝的鹰眸不怒自威,身量也长开了,宽腰窄背,身长六尺,如果忽略他生人勿近的气息和阴晴不定的性格的话,倒也是个十足的俊秀美少年,宫里谈起这位十五岁的太子爷无不闻之色变,年纪轻轻行事杀决断,英明果敢,颇有当年光武帝的遗风。 上官袅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了,来之前为了不让他怀疑,心里打了满肚子的腹稿。据她前世最后几年的记忆,上官述真能算个难得的好皇帝,他当政期间,勤政爱民,朝中上下整顿一新,作风清廉,大夏版图起码扩张了四分之一。今世或许是因为她的介入,让上官述代替了白墨安去司隶州,若是上官述在司隶州出了事,那大夏朝的历史就将被改写了,谁知道下一个皇帝是个什么样,要是和昏君,大夏朝的百年基业就毁在我的手上了!所以她冒着被人怀疑的风险前来给太子提个醒,就是怕上官述死在司隶州。 “听皇后娘娘讲,殿下要前往司隶州治水?” 上官述放下手中的笔,抬头凝眉直视上官袅,上官袅一顿,接着说“我只是听闻通常大灾之后易发生霍乱,又见皇后娘娘如此担心殿下,多嘴提醒您一下罢了” 太子点头,不置可否,上官袅撇撇嘴,继续说 “太子何不安了娘娘的心,随身多带些医术高明的太医,另外让人多备一些石灰或者常用防疫病的药草,以免到时候要用了再措手不及” 上官袅咬牙一口气将话说完,太子终于见了动静 “本宫知道了,多谢!” “啊?”上官袅愣怔怔的看着他,什么?他是向我道谢? “还有何事?”太子重新拿起手里的奏疏,端坐在上位 “没了,那臣妹告退” 上官袅走出东宫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唉哟,每来一次东宫都会死好多的脑细胞,我能帮到你的就只有这些了,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接下来就看老天的安排了!反正我尽力了,要是你死了,就是天不佑你! 太子启程去司隶州后不久,阿阮本着做戏也要做全套的精神,准备领着人去倚翠峰了,早几日便向周家下帖,拜访了周家小姐周落颜,两人从那年上元节认识以后,就一直互相联络着,周落颜比阿阮大,会照顾人,自己也是个爱玩跳脱的性子,久了下来阿阮倒似把她当成亲小姨一般,这次阿阮邀她去倚翠峰小住,她只问有些什么人,听得阿阮说的几个都是熟识的公子小姐,且一群人里还有些半大孩子,于名节倒也不妨,她便爽快的答应了。直说让阿阮定好日子到时候通知她,倒让原本只是跟嘉慧公主说说假话的白阮真想把她拐回自己家当嫂子了。 最后带上上官袅和佟悦奇,以只有大哥一个男人不太方便的名义带上了穆淮弋,其实谁不知道她那点小九九,最后自己二哥三哥也跟着去了,当然还有一干的家丁侍卫,白阮让无涯带着他们走后面。 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就出发了,打早坐马车来到山脚下,准备赶上今天的日出,这会儿天都还没亮,夜间的寒风还未褪去,下马车的时候竟还泛起了丝丝冷意,穆淮弋几乎在瞬间就察觉到阿阮的反应,不动声色的将放在车上的外袍披在阿阮身上,赢来了阿阮的香吻一枚,甜甜糯糯的声音回荡在几人之间“谢谢弋哥哥” 只见阿阮倒是眉开眼笑了,可自家三位哥哥看穆淮弋的眼神就不对了,这个阿阮,还当自己是四五岁的小孩子呢!随随便便就能亲陌生男子吗?请注意,穆淮弋已经被归为陌生男子一类。 四个女孩儿走在前面,一路上活泼打闹,嬉笑怒骂,开始还精力旺盛,到山腰的时候就都累得不行了,白墨安让众人原地休息,阿阮和上官袅背靠着背没形象的瘫坐在地上,热得舌头伸出来哈着热气,周落颜和佟悦奇也累得够呛,但两人碍于礼节,只是手撑着腰扶着一旁的树,大口大口喘着气。白墨钰又开始作死了,看着阿阮狼狈的样在一旁哈哈大笑还边埋汰,顺利的得到了身边三位男士以及阿阮的眼刀。 “白墨钰!你找死是不是!” “阿阮,怎么能直呼你二哥的姓名呢!太不礼貌了!”白墨钰语重心长的教育白阮,赢来对方的横眉冷对,摸摸鼻子种蘑菇去了。 这时候天将亮未亮,即将破晓了,再歇一下估计赶不上今天的日出了,白墨钰催促几人起来接着赶路,虽然累,几人都还是撑着起来继续奋斗,只是阿阮歇这一小会儿,已经欲睡未睡了,撅着嘴,无比怨念,可怜巴巴的看着几人,“我走不动了……” 白墨安几人摇摇头,“我看是懒病犯了!”白墨钰毫不客气的出声戳穿她 穆淮弋对着白墨安几人说,“你们走前面,我来背阿阮” 白墨安几人当然不同意啊,要背也是我背嘛!什么时候轮到你了!白墨安想客套的婉言拒绝一下,可刚刚张嘴话都还没说出去,就听见白阮突然饱满高涨的声音“弋哥哥真好!就这么办” 穆淮弋温柔一笑,蹲在她面前,“上来吧!” 接着旁若无人的背着她向前走去,白墨安还好,另外两兄弟像泄了气的皮球,妹妹智商太令人捉急……上官袅见佟悦奇目露羡慕,也叹口气,装模作样的说“唉……认命吧!我都羡慕整整四年了,现在感觉也不大了!”听得周落颜咯咯的笑出声,声音清甜腻人,让人心里一酥,以往在太后处见到她,似乎不大说话,跟今天不大一样,白墨安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有些暗,看不太清。 一行人终于赶在了天亮前登上了山顶,这时候天蒙蒙亮,清风习习,山间鸟儿似是沉睡刚刚苏醒,整个山间都是清脆的鸟鸣,四周古树参天,绿意盎然,好不惬意。 经过了一次极限剧烈的运动,这时候大家都好不到哪儿去,七零八落的坐在山顶,捶腿捏肩,听见白墨钰咋咋呼呼的一声大喊“看,出来了” 一缕金色光芒喷薄而出,金红色的太阳从另一个山头冉冉升起,接着是照亮整个大地的光芒,似含着一层金粉,神圣而明亮,众人渐渐融入到这样的景色当中,只有穆淮弋,轻轻的偏过头看看肩上的白阮,她睡得很香,他勾了勾嘴角,无声的笑了。 第四十二章 阿阮醒来的时候快中午了,看着周围素净的禅室有些发懵“来人” “郡主您醒了!”映雪和映月推门进来 “哥哥他们呢?” “世子他们在后面下棋呢!” 阿阮有些懊恼,明明让弋哥哥到山顶之后叫醒我的,弄得现在日出都没看到。撅着嘴让映月替她简单的梳洗一番,推门从禅室里出来,院子里知了正叫的欢,先前睡着了不觉什么,这会儿倒觉得有些吵了,中间几棵翠绿的银杏树,树干高大,枝叶茂密,看着有些年份了,风吹着绿油油的叶子沙沙作响,周围还有几间相同的禅房,估计是袅袅她们住的,白阮走出院子绕到后面,是一块青青的绿地,种满了桃树,要是再早些时候来,应该能看见这里漫山遍野的桃花,白墨安和穆淮弋席地而坐在一方矮几上下着棋,上官袅和周落颜几人不在,“大哥,袅袅她们呢?” “她们和你二哥三哥在那边河里捉鱼准备烤来吃呢!” 阿阮一听,立即心动不已,急匆匆的找过去了,白墨钰与白墨羽正拿着两根树杈在插着鱼,岸边的石头上已经放了不少,佟悦奇在一张铺满了瓶瓶罐罐的简易桌布上摆弄着,她走过去帮忙,“小姨她们呢?” “她和公主去林子边上拾柴去了,让我在这儿把东西收拾出来” 白墨钰两人提着鱼过来,“妹妹,你看我们抓到了好多鱼,够我们大吃一顿了!” 白阮一看,二人手里提着五六只鱼,个头都挺大,故意和白墨钰唱反调,对着白墨羽说“三哥真厉害!”对着白墨钰“哼”一声 兄妹几人笑闹一番,白墨钰两人拿了工具去处理鱼,白阮扒拉着地上的野草嘀咕“袅袅她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佟悦奇才说“是啊,她们去了好一会儿了” 白阮本是有些无聊随便嘀咕一句,听了佟悦奇的话却有些担心,倚翠峰上居民少,只有一座寺庙,春日的时候供来倚翠峰春游的游人暂住,着实有些偏僻,袅袅她们在林子边上捡柴,不会遇到野兽吧?正有些六神无主的时候,白墨安和穆淮弋下完棋过来了,白阮像是看到了主心骨,“弋哥哥,你快去找找袅袅她们,她们去拾柴都有一会儿了,还没回来!”穆淮弋与白墨安对视一眼,对白阮说“你先别急,她们往哪边去了?” 佟悦奇马上站出来答道“往右边的林子里去了!” 白墨安与穆淮弋急匆匆去往右边,白阮怕真的有危险,就让二哥也跟上去,他力气大,武功也不错,三哥太文弱了,让他去寺庙里把侍卫带来吧!一切安排妥当后,她带着佟悦奇在原地等消息,佟悦奇有些担忧的问“她们不会有事吧?” 白阮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我大哥他们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的”佟悦奇点点头“你也别担心” 白墨安和穆淮弋还未走近林子,就看见上官袅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二人神色一变,心知定是出事了,跑过去扶住上官袅,“出什么事了?” “快!快去,小姨还在那边!有熊……” 二人一听,立即拔腿狂奔,穆淮弋抽出随身配戴的重剑,神色冷峻,锋芒毕露,白墨安不由得偏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刚刚赶到就吓了一大跳,周落颜正被黑熊用手掌狠狠的拍到在地下,瞬间就吐出一口鲜血,白墨安迅速飞身上前将她拉到怀里,检查她的伤势,而穆淮弋则提剑向黑熊刺去,黑熊没有防备被刺中熊臂,愤怒的吼叫,另一只手掌向穆淮弋拍去,穆淮弋堪堪避过这一掌,一人一熊开始激烈的厮杀,穆淮弋用尽全力将熊逼退了几步,对着白墨安说“带她先走!”白墨安犹豫片刻,看看穆淮弋,又看看怀里吐血不止的周落颜,最终咬咬牙,对穆淮弋说了句“你自己小心,我让人来帮你”说完抱起周落颜就向外狂奔, 穆淮弋对着空中喊“出来!” 两个黑衣人立即出现,三人开始合力厮杀黑熊,黑熊本就受了伤,这时再加入两个人,渐渐不敌,不多久就被三人联合绞杀。 白阮带着无涯赶到的时候,只剩穆淮弋一人脱力坐在地上,身边还有一只已经死透的黑熊,白阮扑到他身上“弋哥哥,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穆淮弋摇摇头,将她拉开一点,“别碰我,我身上脏” 白阮本来就要哭了,听见这一句金豆豆立即就掉下来,第一次看见弋哥哥这么狼狈,可心疼了! 穆淮弋有些慌乱“怎么了阿阮,是不是弋哥哥臭到你了?” 白阮抽抽噎噎的摇头“弋哥哥你疼不疼啊?” 穆淮弋笑了,笑得很真心“不疼,弋哥哥没有受伤” “好了不哭了!” “再哭不漂亮了” 无涯却在一边眯眼打量了一下穆淮弋,那只熊的伤口明显不是一人所为,而且穆淮弋身上有一种气息让她很熟悉,就像是……同类!怎么可能,她虽然是护卫,可严格来说更应该算是杀手!护国大将军府的公子,怎么可能是杀手! 因为有伤员,白阮她们不能在山上久呆,白墨安早已带下周落颜下山送医,幸好这寺庙里面常年都有一个为游人看病的大夫,他替周落颜做了简单的处理,以保周落颜能撑到医治的时候。上官袅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她们俩看到黑熊的时候,周落颜就让她跑回去搬救兵,穆淮弋受了些内伤但不严重,所以白阮她们可以走后面慢些回去,几人没有心思玩闹,心思郁郁的下了山。 这边白墨安抱着周落颜在马车里,看着怀里的人气息奄奄,一句一句的催促车夫快一点,要不是怕周落颜的身体承受不住马背上的颠簸,他肯定抱着他骑马飞奔进城,他试着对她说话,鼓励她“你别死啊!想想你爹娘,你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办?” “阿阮那么喜欢你,你不能死,她会很伤心的!”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怀里的人依旧冰冷,毫无生气,要不是她鼻腔里微弱的呼吸,他真的以为那是一具尸体。 “你别死啊!不要死!” 马车终于赶到了皇城,他让车夫直接去公主府,府里有很多为阿阮看病的太医和江湖名医,他抱着周落颜,脚步慌乱的跨进公主府,刚进府门就对着门房大喊,“将大夫全部喊到我房里来!立刻”声音急切而暴戾 这番大动静早就惊动了公主,她先是笑了,接着又蹙起了眉,唤来身边伺候的明月“去,拿着我的牌子,去宫里将林院正请来,就说本宫不舒服” “是” “速度要快,耽误了我儿媳妇的命,我可唯你是问啊!” 明月心念一动,“定不误公主的事儿!”说完匆匆往外门去了。 白墨安刚刚进屋子太医们也到了,他轻轻的将周落颜放在床上,一群人扎针开方煎药,他一直看着他们忙活,心里着急,想要问如何,又怕耽误大夫治病,最后林院正也来了,府里能劳动林院正的只有娘和阿阮,林院正医术高明,有他加入,众人更加得心应手,到了后半夜病情总算是稳住了,林院正见他已在门外站了多时,走过来回他“世子不必过于担忧,小姐病情虽然凶险,但已经稳住,小心照料熬过这一夜,不再吐血,就危险不大了” “多谢林院正,请院正先到偏房休息” “世子有情况差人来叫我” 白墨安进屋,看见面无血色躺在榻上的周落颜,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滋味酝酿开来,他低头默默的思索着,却见周落颜嘴唇在微动,幅度不大,他听不太清,他盯了片刻,倾身将耳朵凑了上去,这回他听清了“白墨安……” 他低低的笑开,也许,此番过后,真的该成家了。 第四十三章 夏季尾巴刚刚扫过的时候,朝廷里迎来了一个喜讯,太子殿下治理水患成功,用两个月余的时间,将渭河渠道挖出,并加固了堤坝,渭河近年内应该不会再有大规模的水患爆发,其间虽然爆发了一次霍乱,但幸好早有随行的太医做好准备,疫情并没有扩散,有惊无险。太子从司隶州走的时候,沿路百姓鲜花掷果,一直相送到城外 白阮和上官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人正躺在临水阁的吊椅上,挥手让无涯退下,阿阮翻了个身面对上官袅,目不转睛都盯着她,上官袅被她看得心里发慌,不自在的别过脸“阿阮你看着我干嘛?” 阿阮漫不经心“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啊,我要说什么”上官袅勇敢的的回视她,视死如归 “你早就知道司隶州爆发了水患,我们天天在一起,你身边没有多少可用的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喂!阿阮,你不是审犯人好吧?” 白阮不为所动,很明显自己转移话题没有成功,撇撇嘴,心里将老早就想好的一番说词拿出来 “好吧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那天我们不是和悦奇一起逛街遇到群乞丐嘛?你后来提了句京城多了很多的乞丐,然后我就联想起前两天经过御花园听两个宫女说自己家乡发生了水患,亲人进京来投奔她,我一想那些乞丐肯定是逃难来的难民啊,我还让身边的太监给了那小宫女一点银两让她送出宫去呢!” 阿阮半信半疑,又开口问“那你为什么一直叮嘱我不让我大哥去渭河?你难道也听人说过他会去渭河?” 上官袅急出了一头汗,就知道这个小狐狸没那么好糊弄,正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容儿进来通报,“郡主,佟小姐来了” 阿阮深深看了上官袅一眼,算你走运,暂时放过你了! “快请” 上官袅抹一把头上的虚汗,吐出一口浊气。这阿阮不依不饶起来真是要命了! 阿阮翻了个身,看着佟悦奇远远走来,咂巴着嘴,“啧啧,袅袅,你有没有觉得,悦奇这两年好像越来越漂亮了?嗯?也不能说漂亮,反正就是一种感觉,我说不上来” 上官袅鄙视她一眼,“肤浅,这叫气质!懂吗?人家悦奇这叫扶风弱柳,楚楚动人!” “哎呀哎呀,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佟悦奇走到两人近前,两人立即往边上挪了挪,“上来,躺一下,可舒服了!” 佟悦奇朝两边看了看,轻轻摇头“算了,这么多人,我可不好意思” “切,你就是太守规矩,整天累不累啊!” 佟悦奇笑笑,没吭声。 这个小插曲完全没有影响三个人的兴致,三人想着中秋节怎么样在外面玩个痛快!可白阮却哀哀的叹了口气“唉……中秋节你们俩去吧!我大概是不能了” “为什么啊?” 白阮勾唇一笑“我大哥哥要跟周家小姨定婚了!中秋节我们全家都要去周国公府下定!” 另外两人捂嘴做惊讶状,“周家小姨,周落颜?”白阮淡定的点点头 上辈子白墨安死的时候还未成亲,倒不曾想他与周落颜竟有这般缘分,上官袅如是想,却说道 “恐怕这事儿成了,皇城里好多人该夜不能寐了吧!” 一个月后便是中秋,因为水患和瘟疫刚过,宫里就不大肆操办了,各官员大臣也一切从简,自己在家摆两桌酒办个家宴赏赏月。 近来帝都横空出了一件大事,众议纷纷,说太子母族周家欲与敬安候府白家结秦晋之好,定于中秋佳节交换庚帖信物,将最小的女儿周氏落颜嫁与敬安候世子白墨安为世子妃,敬安候世子为表对周小姐的重视,亲自进宫向皇上求得旨意,于中秋这日下旨为两人赐婚。众人怪道这白世子终于是开了窍,早年京里还一直盛传白世子有龙阳之好,原来是为了周家小姐一直守身如玉啊,不过周小姐可是帝都第一美人,生得天姿国色,年方二九,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周家小姐这么些年都一直不嫁人,又如此姿色,周国公估计是打着将小女儿一起送进宫中常伴君侧的时候,突然剧情来了个大转弯,居然便宜了白家那个不近女色的世子爷。 一个是低调但尊贵的国丈府,一个是深得帝宠的敬安候府,更别提权势滔天的长公主。这上京城内的两大巨头成为姻亲,可让很多有心人手忙脚乱,这周氏为太子母族,虽然多年来没有多大动作,但也让所有人都将其归为太子党羽,这白家与周家结亲,莫不是已经明确投入了太子麾下?几位野心勃勃的皇子更是坐立不安,白家如今在帝京如日中天,虽然行事低调,但是看得清形势的人都知道,敬安候府已经是盛极一时无人可比拟了。 中秋这日,白墨安一身白衣当街打马而过,春风得意,手捧大雁的小厮走在前面开路,身后带领着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周落颜还在卧床养伤, 不能下床。可即便身在后院,也一样能听见那锣鼓喧天的热闹声响,再看着房里丫头一个个喜气洋洋,看着她俱是满面的揶揄笑意,不禁羞红了脸。 阿阮陪着父母在前院与周府一群人一番厮见之后,又与母亲跟随周家女眷移步后院,此时男子便留在前院等待开宴。乘着嘉慧公主与周老太太闲聊的空档,来到周落颜的院子寻她。周落颜气色已经好了很多,白阮被小丫鬟引着行至她的房中,见屋子里主子丫鬟闹做一团一片喜乐融融的样子,也出言促狭“什么事值得小姨这样高兴啊?” 一屋子人见阿阮进来,忙都屈膝行礼“郡主万安”阿阮摆摆手,“今日高兴,姐姐们只管尽情玩闹,不必拘礼,可别因为我破坏了这大好的气氛”接着又行至落颜榻前,“小姨看起来应该是无碍了,精气神儿这样好,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说完又似想到什么,坏笑着看着周落颜“哦!瞧我这记性,娘亲才与我说过,以后不能再叫小姨了,没得乱了辈分,那你们说我该叫什么啊?” 这时阿阮身后容儿站出来,“周姑娘与世子爷有了婚约,郡主当然是应该叫一声嫂嫂啦!”周围的丫鬟婆子笑得直不起腰,周落颜一张脸红的滴血,又羞又气,“坏阿阮,尽编排我!” 闹了好一会儿,前厅有人来请,说是开宴了,阿阮才在未来大嫂迫不及待撵人的目光下悠悠起身 “嫂子好好养身体,别急,哥哥早晚是你的,跑不了啊!”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啊,可惜却叫周落颜咬碎了一口银牙。“臭丫头!赶紧给我走!” 众人在前听吃着酒,酒过三巡,宫里赐婚的旨意下来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来宣的纸,可谓给足了周白两家面子。 两家人将大喜之日定在十一月,两个多月的时间来筹备婚礼,虽然紧凑,但挤挤也尽够了,主要是白墨安两人年岁都不小了,家里人也着急,盼着早一点瓜熟蒂落。 第四十四章 又是一年冬日,腊月纷纷的雪已经落满了整个上京城,白梅盛开,与冬雪融为一色。而这美景之中却也掩着危机重重,令整个大夏躁动不安,清冷的空气中平添了一分紧张。 这个冬日异常的冷,大夏今年似乎是犯了太岁,运道极为不好,初夏洪灾刚过,百姓还没喘过气,冬季里又发生了雪灾,房屋倒塌,部分牲口和人被活埋,南方还好,北边一些城镇受灾严重,路边常见冻死或奄奄一息的人,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情况不容乐观。 与此同时,西南边南诏国见大夏灾祸连连也起了趁火打劫之意,蠢蠢欲动。多事之秋,宫里太后到底没有耐住酷寒严冬,缠绵病榻多日了。 阿阮在宫里侍疾多日,和上官袅一起侍奉于榻前,太后年轻时忧思过度,当年宫中斗争激烈,又被当时先帝的宠妃下过毒,虽侥幸挺了过来,可身子却早已亏空,这些年一直将养着,却也是极限了,太医院众人心里早有了计较,院正林修也早已秉过皇上,太后的情况撑不过几月,皇帝心里虽然悲伤,但也心知此事应是没有转環了,林修是他的心腹,医术高明,若是有半分的希望也定然不会冒险来说此话。他深思良久,只晦涩的说了一句“朕知道了,你尽力而为吧” 接着便阖目不发一言,挥了挥手,林修躬身告退。 腊月初九,腊八节刚过,京城节日的余温还未尽退,西南边送来八百里加急战报,南诏果然发兵了,五万大军进攻蜀地,一连攻下三座城池,直逼锦城,益州太尉已带兵退守锦城,等待朝廷的支援部队。好在益州易守难攻,没有防备之下被攻下三城却也是南诏的极限了。 当夜御书房里便聚满了文武大臣,文臣多主和,只有武将们纷纷主战,“如果用人的一生做比喻,那么大夏正值壮年,兵力强盛,国中能人异世良多,若明君当道,可保大夏五百年无忧。” 这是几年前一位归隐的谋士所说。 光武帝骨子里也是个好战分子,直接不予理会文臣们的求和心态,与护国大将军直接商讨良策,为免北边匈奴和柔然国乘火打劫,所以让护国大将军带两万军队前往北境设防,另让护国大将军之子穆淮弋做前锋,骠骑参领佟兴为主帅,率三万精兵南下反击南诏。 穆淮弋出了御书房,与父亲乘车走在回将军府的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出了皇城,穆淮弋扬声让车夫停下, “父亲先自行回去,孩儿还有要事” 护国将军扫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嗯” 穆淮弋施了一礼便跳下马车,衣袂翻飞。 临水阁里 阿阮刚刚沐完浴,裹着一头湿发,乖巧的坐在梳妆台前任木槿为她擦干头发,之后又躺在床上任秋叶给她全身擦上精油,推拿按摩。秋叶一边推着,一边感叹,郡主这一身如玉的肌肤,滑嫩得跟刚破壳的鸡蛋一样,也不知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公子啊!阿阮发出几声舒服的喟叹,不知不觉发出了清浅的呼吸声,秋叶和映月几个丫头见她睡着,轻手轻脚的出去到外间守夜了。 阿阮是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闷醒来的,醒来看见床边的黑影,心脏咚的一声,刚想放声尖叫,嘴就被人捂住了,“别叫,是我” 黑灯瞎火的虽然看不清,但熟悉的声音和味道却让她知道了声音的主人“弋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房间里?”说完又有些担心的朝门外看了看,阿阮渐渐长大,已经不是五岁孩童,也开始懂得男女有别 “放心吧,她们已经睡了,不会醒”暗一可是放了足够份量的迷药,不过这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 穆淮弋紧接着说“阿阮,我明日便会出征南诏” 阿阮似乎是刚睡醒,脑袋还有些懵,用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啊?南诏,要去多久?”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要见你一面后,才能安心走” 阿阮小脸上布满纠结,“那你会受伤吗?要不还是不去了” 穆淮弋轻轻一笑“阿阮是在担心我,我真开心” 白阮不知怎的,或许是穆淮弋就坐在她床边离她太近的原因,或许是他眼睛中穿过黑暗依旧能够清晰感觉到的炙热笑意,让阿阮竟然脸红起来,她此刻心里只想,还好天够黑。嗫喏着答道“当然会担心啊,打仗会死很多人的” “放心,你弋哥哥我身强力壮,本事大着呢!” 阿阮也笑了,很少看到弋哥哥这么多话还自夸。 笑过之后,又有些沉闷,有点舍不得,他陪在自己身边那么久,从来没有分开过,会不习惯吧? 穆淮弋也似乎感受到了阿阮的情绪,低低的开口“阿阮马上就十岁了,时间还是太慢啊” 阿阮反驳到“才不慢呢,我都觉得太快了,我一点也不想长大了” 穆淮弋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阿阮不必担心,无论你多大,依然都是我的小公主,只是今年大概是不能陪我的小公主过生辰了” 阿阮似乎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今晚是怎么了,只得装作若无其事,伸出手“没关系呀,弋哥哥给我礼物就可以了,阿阮不会怪你的!” “小财迷,东西要到你生辰才会给你!免得你将我忘得一干二净!”穆淮弋故作生气,敲着阿阮的脑袋。 “弋哥哥,你还不走吗?” “嗯,看着你睡着了我就走” “那我睡了” “……” 阿阮闭了一会儿眼,又睁开,“弋哥哥你还在啊?” “你睡吧,我马上就走了” 不知这样反复了几次,阿阮终于睁不动眼,而穆淮弋试探的叫了两声“阿阮,阿阮?” 没人答应,他缓缓的伸出手,将阿阮搂入了怀里,这个渴望已久的拥抱,应该足够陪自己度过边境的苦寒岁月,不知过了多久,阿阮似乎是睡梦中感觉到了压迫,不舒服的动了动,穆淮弋四肢僵硬不敢动,见她没有转醒的痕迹,才丧气的将她放下,一直坐在床沿,凝目看着她的睡颜,偶尔抚弄一下她的发丝,眉眼,若是阿阮此刻睁开眼睛,定能看见他眼中满满快要溢出的深情。 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穆淮弋俯身亲吻了阿阮的额头,浅浅的一个吻,没有多做停留,他推门出去,背影消失在初晨的黑暗里。 阿阮睡到天光大亮,起床的时候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事情,捶捶脑袋,问正在给她梳洗的容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郡主,已经辰时了” “什么?辰时!” 阿阮记起了那件重要的事,“那出征南诏的队伍走了没有?” “卯时就点完兵了,这会儿估计陛下正在为将士们饯行,怕是快走了吧!” “你们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完了完了,肯定来不及了” 阿阮让容儿随便给她挽了个发髻,珠釵发饰也不戴了,早膳都没用就急急让人备了马往城门外飞奔过去,集市上再次上演了几月前的一幕,一路鸡飞蛋打,阿阮气喘吁吁的跑到城门口,看到的却只是大军的屁股,穆淮弋早已淹没在几万颗人头里。阿阮沮丧的站在城楼上,一直目送队伍到远方。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怏怏的下了城楼,却碰到了同样颜色怏怏的佟悦奇母女,方知佟悦奇父亲作为主帅,也在出征之列。 第四十五章 帝都的雪愈发下得频繁,恶劣的环境下,很多年迈的老人已支撑不住,因为战争和天灾,这座夏国的巨型建筑也笼罩上了一层雾霾。这日夜里,本该遁入沉睡的夏宫中灯火通明,慈宁宫前奔走的太监宫女络绎不绝,庭下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大殿里宗室妃嫔也跪了一地,却没有一丝嘈杂,个个面色哀戚,妃嫔们有的低声啜泣,更有甚者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大夏国最尊贵的女人,或许撑不过今晚。 内室里,皇帝坐在病榻前的圆凳上,看着躺在床上努力保持笑容神态安详的太后,神色不明,太后环视一圈,嘉慧公主靠在白璟怀里轻轻抽泣,皇后也在用帕子悄悄拭着眼角,几个皇子公主还有白家几兄妹跪在地上,低着头,气氛很是压抑。太后从胸腔里发出一声謂叹“你们这是做什么!” 太后接连说了这么长的话,深呼吸了几口,还是喘得不行,皇帝忙上前为其顺气,又劝慰到“母后尽管安心养病,一切有太医在”太后摇头,声音颤抖着喊“阿阮,五丫头,你们过来”阿阮和上官袅起身上前,疾走几步跪坐在榻前,两人都是泪流满面,哽咽的叫着皇祖母,太后费力的抬起手,想要轻抚一下阿阮的脸颊,“我这一生,什么样的风浪都经历过了,失败过,成功过,也绝望过,最后站在了这皇城上,别人都以为我赢了啊……” 阿阮静静的听着,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似乎从没有听皇祖母讲起过那些往事,她给自己的印象是什么呢?好像从来都是慈宁宫里孤寂的身影,慈祥宠溺的老人,威仪凛然的皇太后。 太后摩挲着阿阮的脸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的阿阮……” “皇祖母……”阿阮呜咽着,头埋在太后怀里泣不成声,阿阮第一次生出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在死亡面前,至高的权利也失去了作用 或许是回光返照,太后突然变得有些精神起来,轻拍着阿阮肩膀“皇儿,好久都没这么叫你了”皇帝听了这么一声,神色也有些动容 “皇儿,一晃眼,你跟慧儿都儿女成群了,你们俩从小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以后母后不在了,你要照顾好你妹妹,阿阮从小就跟你亲,母后知道你不会亏待她,五丫头……哎!你亏欠这孩子的实在太多了,望你以后能好好待她,咳……咳……”鲜血顺着嘴里流下来 皇帝大急,冲着门外怒吼“太医,太医!”一阵兵荒马乱,嘉慧公主几欲昏死过去,太后咳出几口血以后,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阿阮和上官袅袅退到人群中间,一直呆呆的,直到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扯着嘶哑的嗓子喊到“太后娘娘,薨了”,这时跪倒的人群里发出阵阵哀鸣,两人才愣愣的跟着跪下。 阿阮很难相信,那个总是摸着她的头,说“阿阮,等你长大了,祖母一定替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当你你出嫁时,为你准备一份最丰厚的嫁妆,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白家阿阮是我皇家最受宠的孩子,也是这天下最幸福的女子,我和你母亲没有得到的东西我要你都拥有,哎……只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等到喽!”如今,真的等不到了。再也不会有人总是等在这慈宁宫里,日夜盼望着我来,看着自己一天天长大。阿阮终于忍不住,悲从中来,掩面失声大哭起来。 大夏昭元四十九年冬,齐贤太后薨,享年六十二,谥庄孝仁,葬于西妃陵。 举国素缟,皇城内外扬起了长长的白帆,行国丧,皇帝罢朝三日,全国街市酒肆三月内不得作乐,以示哀恸。 而光武帝此时,负手站在养心殿前,回想起太后死前的那一幕,太后死死的拽住他的手“答……应我,不要……跟他葬在……一起,不要…”说完这句话,任他怎么呼唤,却再也唤不醒眼前的人了。大夏历史上第一个葬入妃陵的皇后,任后世人怎么猜想,却也不会想到,当时年少情深,痴心错付,换来了这一场死生不复相见。 阿阮自太后下葬之后就病了,高烧不断,整日怏怏的,已卧床近月余,每日丫鬟送去的饭食几乎原封不动又送回来了,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去,原先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竟给瘦成了瓜子脸,两颗滴溜溜的大眼睛就越发突出了,不过这平日精灵的黑眼也没了往日光彩,嘉慧公主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母亲病逝女儿重病,所有的担子压在她心上,急得嘴都冒泡了,连带着一群主子奴才都着急上火。这一病,新年就这样过去了,又是正月,京城却冷冷清清,想来国丧未过,也是热闹不起来的吧。 这日上官袅来看她,还带着太子钦点的太医,宫里太医都说了,郡主连日劳累,心情郁猝,这病得吃着药慢慢温养,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可偏偏太子爷不放心,宫里的太医每日来一次,换了多少人,又总是不见好,太子爷这一个月就没一天好脾气,身边伺候的人战战兢兢,就怕在这当口犯了晦气。 照例给阿阮诊过脉以后,又将昨日的话叮嘱了一遍,太医才告退,将房间留给二人,阿阮这两天好似精神要好了一些,也能歪在床头说说话了,近两月没出门,阿阮倒真有些想念洛河上成片成片的河灯了,想到河灯,便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人,闷闷的瘪了瘪嘴。 上官袅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也尽量找些轻松的事儿说给她听 “今早前线传来消息,南边终于打了一次胜仗了!” 闻言阿阮眼睛一亮,“还有别的消息吗?” 上官袅看她那着急的样子,到嘴的话又改了口“你想听什么啊?” 看着那促狭的眼神,阿阮故作正经,“不说算了” “哈哈,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本来还想跟你分享一下穆将军的英勇事迹的”上官袅继续装模作样的慨叹,果然阿阮一听就急了,“快说说,弋哥哥怎么了?” “哟,我又没说我说的是穆公子,难道护国将军就不姓穆?” 阿阮拉过被子掩面,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讨厌!” 上官袅占了一回便宜,也很爽快的开口了“听说穆将军率五百骑兵做前锋,潜入敌营烧了敌军粮草,之后又与佟将军里应外合,将敌军杀了个片甲不留,怎么样?你高兴了吧?” “那他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你就好好把心装肚子里吧!”上官袅白了她一眼,颇有一股怒其不争的意味,还这么小就被人吃得死死的。 两人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直到木槿来叫上官袅去前厅用膳,并将小丫鬟送来的膳食摆在内室的小圆桌上,准备端来喂阿阮 “木槿姑姑我来吧,我喂完阿阮再用”说完不等她同意,便端起桌上的银耳燕窝粥,一勺一勺吹凉了,熟练的喂进阿阮嘴里,可见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活儿了,木槿在一边慈爱的注视着两人,目光里尽是暖暖的笑意,自家小主子就是命好,惹人疼,身边都是乐意宠着对她好的人,前儿太子爷来也是,特意从宫里带了些小点心,轻手轻脚一口一口的喂,偏主子吃不了多少,不肯吃了就又作妖,结果剩的东西全都进了太子爷肚子里,那爷走的时候,看着周围丫鬟欲笑未笑的模样,脸都是绷着的。一想到这里,又想着在前线的穆家公子,说起来这两位爷都是郡主的青梅竹马,家世人品都是一顶一的好,对郡主也都是掏心掏肺,这可让人怎么选?哎,罢了,且走且看吧,左右日子还长。 吃得正欢畅的某人还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被人来回反复的琢磨了好几遍了…… 边塞的夜,刺骨的寒风将营帐吹的猎猎作响,除了少数巡逻的队伍,白天经过残酷战斗的战士们三五成群,围着篝火睡倒一片。穆淮弋拥着冰冷的衾褥,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行军已近两月,马上就要过年了吧?阿阮生辰前怕是不能赶回去了。想着,又摸摸贴身放在胸口的暖玉,百转千回的念头闪过心头,然后浅浅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