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对决》 1、第一章 “佳佳,你怎么这个点儿才到,司机给我发短信,说新总裁马上就来了,你赶紧把他办公室的空调打开水换好啊,你麻利点行不行!”行政主管张霞正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不顾形象地冲了过来,找急忙慌地抓着新来的前台干活儿。 “张姐我马上马上,我打卡,马上就好。”佳佳放下包赶紧冲过去打卡,打完卡又跑回来找新的电热水壶,进进出出忙活了十分钟,才把擦洗得干干净净的电热水壶放到了总裁办公室。 这时,公司的玻璃大门叮的一声往两边打开了,张霞和佳佳都一愣,回头一看,他们公司的司机老赵走在最前面,给身后一个人开路。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裤和雪白的衬衫,头发如墨般浓黑,相貌俊朗,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步履从容,唇边挂着的那一抹笑容真能迷死人。张霞和佳佳几乎立刻就不会说话了。 老赵拼命给他们使眼色,“小张,这是顾总。” 张霞回过神来,感觉自己的脸烧得慌,“顾总,顾总您好,没想到您来这么早。” 顾青裴温和地笑了笑,“我习惯早起,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怎么会,顾、顾总,我带您去办公室吧。” 顾青裴看了看她,“不用,你歇着吧,我让老赵带我过去。这有五六个月了吧,怀孕的女人是最幸福的,来到新公司的第一天就能沾到你的喜气,这是个好兆头。” 张霞感觉自己的心都快飞起来了。她从来没接触过这么性感又儒雅的男人,五官并不算很英俊,可是组合在一起就产生一股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魅力,还有那个身材,那个身材简直挑不出毛病来,又高腿又长,胸膛的位置鼓囊囊的,腰却那么细,站在他旁边,仿佛周围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荷尔蒙,想到这样的男人就是董事长高薪挖过来的新总裁,她就觉得她们公司的小姑娘们一多半儿得疯了。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如此地温柔绅士。 张霞和佳佳目送他进办公室后,俩人对视了一眼,赶紧以最快的速度跑向自己的工作岗位,准备把这件事传播给公司的每一个人。 顾青裴进办公室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环视了一下这间豪华的总裁办公室,感觉心情很好。 老赵恭敬地问道:“顾总,董事长大概半个小时到,您现在有什么需要吗?” “暂时没有,这里布置得挺好,大家费心了。”顾青裴想了想,“给我去买一份早餐吧,清淡一些的。” “公司食堂的早餐可以吗?有白粥鸡蛋之类的。” 顾青裴眯着眼睛一笑,“成,我不挑食。” 老赵走后,顾青裴站起身,在办公室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环境。 他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在一家做能源项目的国企任职,用了十年时间爬到了高管的位置,当他站在那个高度,每天最大的工作就是打高尔夫和跟客户吹牛之后,他觉得生活失去了挑战。以前累死累活工作的时候,他盼望着清闲的高层次生活,可是真的得到之后,他又觉得没有挫折和困难的生活太不符合他的个性了。正好在两三年前,他认识了原立江,原立江是有名的富商,才五十出头,事业已经做得惊人的大,俩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高尔夫球明星赛上,通过他以前的老总引荐的,当时俩人年纪差得不小,但却意外地聊得很投机,那个时候,原立江就表示出了想把他挖走的意图。 考虑了两三年,现在时机也到了,原立江新收购的这家公司,员工不超过100人,经营状况也不理想,但是这个公司有一个非常大的价值点,那就是经过一次资产重组,曾经整合过一个上市又退市的公司,原立江想借壳上市。只是公司内部管理混乱,债务堆积,是个不小的麻烦,原立江用百万年薪以及诱人的股权把他聘过来,就是让他理清债务、肃清混乱,计划一到两年后满足上市条件,重新上市。 他研究过这个公司的资料,以及原董的投资集团的未来发展后,决定过来跟着原董打天下,这不仅是为了谋求个人更好的发展,也是为了能让他的生活多一些刺激和挑战。 一想到能够把一个混乱的像垃圾堆一样的公司摆弄成井井有条的样子,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二十多分钟后,佳佳敲响了顾青裴的门,给他端进来一份早餐,并告诉他原董十分钟后到。 顾青裴刚打开电脑,正在看股票。佳佳出去后,他一边吃饭一边浏览行情,快速吃完早餐,顾青裴拿起笔记本和钢笔,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一个五十多岁、精神饱满的中年男人已经朝门口走了过来,和他打个照面。 顾青裴伸出手,爽朗地笑着:“原董,早啊。” “顾总,听说你不到八点就来了。” 顾青裴笑道:“第一天嘛,熟悉熟悉环境。” “来来来,坐。” 董事长办公室是个大l型的,顾青裴跟着原董往里走,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个年轻男人,正放肆地靠坐在董事长办公桌上,低头摆弄着桌子上的紫檀木镇纸。 顾青裴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男人的相貌,先是被那一双大长腿给吸引住了。那双腿穿了一条很普通的水磨牛仔裤,随意地交叠着,光凭这双腿的长度,这人的身高可能接近一米九。 “这位是……”顾青裴疑惑地看向原立江,有谁能这么没礼貌地坐在董事长的桌子上?他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坐在桌子上的那个人抬起了头来,露出了一张非常好看的脸,这个年轻人的五官用眉目如画来形容都一点不过分,偏偏却没有半丝女气,反而英气逼人,甚至隐隐透着一股张狂冷峻。 那年轻人站了起来,双手插兜,也不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顾青裴。 “顾总,这是我儿子,叫原炀,原炀,这是顾总,是我高薪聘来的能人,以前在xx集团管过人事、招标、采购,你以后可要跟他好好学习。” 顾青裴笑着说:“原来是原家的大公子,幸会。”顾青裴上前一步,伸出了手。他脸上的笑容虽然不变,但心里已经开始打鼓。 原炀的大名,他是听说过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原家的孙子,还因为他诸多的光荣事迹。这小子跟他爷爷一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痞子,这要放在战争年代,会是个可造之材,可是放在和平年代,还是原家这样的权重家庭,那可丢死人了。他小时候不好好上学,成天打架斗殴,家里实在管不了了,把他扔部队锻炼去了,没想到脾气没磨平,反而愈发嚣张跋扈,整个京城没几个人敢惹他,那就是个活阎王。 原炀看上去心情不佳,冷冷看了他一眼,勉强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顾青裴笑道:“我上任第一天,原董就带原公子来视察,这让我很惶恐啊。” 原立江露出和蔼可亲地笑容:“哎,说什么视察,顾总啊,今儿是你上任第一天,是个大好的日子,我是带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来跟你学习的,学学你身上的书卷气,学学你怎么为人怎么处事,希望他能长点见识。” 原炀翻了个白眼,撇过了脸去。 顾青裴谦虚地说:“原董,您这是说哪儿的话,虎父无犬子,原公子也是叱咤京城的一号人物,说跟我学习就太抬举我了,我最多只能算是虚长几岁,多工作了几年。原公子的前途不可限量,跟我这样的打工的学习实在是太埋没了,原董应该在更高层次的人物里选一个最能配得上原公子的,让人家帮忙带带,不用多,三年就不得了了。” 原立江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 其实顾青裴已经猜到原立江想干什么了。原立江的二儿子太小,千方百计地把这个大儿子从部队弄了回来,想让他接手家业,但是原炀能是那块料吗,这不就是想把原炀扔自己身边儿学习吗,他可不想接这块烫手山芋。 原立江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顾青裴在想什么,但是他也实在没办法了,怎么也要把自己的儿子交给顾青裴。他的直觉告诉他,顾青裴这个笑面狐狸绝对能制得了原炀,以硬碰硬必然是两败俱伤,但是根据他对顾青裴的了解,这小子城府颇深,最会四两拨千斤,他见识过顾青裴在谈判桌上谈笑间把对手打得丢盔弃甲的气势,自己的儿子肯定斗不过他,只要能把他这个儿子教好,他这辈子就知足了。 俩人跟打太极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原炀踢来踢去,原炀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但是到最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离得近了,顾青裴发现原炀这小子个子果然很高,一条普通的t恤衫将他上身结实的肌肉衬托无疑,小手臂上的肌肉成条块状,一看就充满了惊人的力量。人类的动物性在对自己私有空间的保护上被体现得淋漓尽致,这就是为什么和陌生人坐一部电梯会觉得不舒服,因为对方在一个无法回避的密封空间内侵-犯了自己的私有空间,同样,当一个体型和气势上明显强壮于自己的人靠近自己,也就是侵-犯自己领地的时候,动物的预警性会本能地对大脑发出警报,让人产生一种战栗和不安,所以,当拥有原炀这样强健体格和强势气息的人靠近别人的时候,会给人不小的心理压力。 这种压力在原炀脸色阴沉、负手而立,以一个军人的姿态站定在俩人旁边,眯着眼睛盯着顾青裴的时候,变得更为沉重。 原立江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突然回过头狠狠瞪了原炀一眼,“去给我和顾总倒杯茶。” 顾青裴摆摆手,“原董,不劳烦原公子了,您要是不嫌弃,我来展示下我的茶艺。” “不用,我今天把他带来,就是为了让他拜你为老师,希望你将他带在身边,好好教育,洗掉他那一身痞子味儿,有点我们原家人的样子。” 原炀冷哼一声,这是自顾青裴进办公室十分钟后,他发出的第一个音节。 原立江更重地哼了一声,“不服气?觉得自己了不起?你一心想着在部队里混,你倒是高兴了,想过家里的人没有?你妈一年到头看不着你,你奶奶都快去世了你才回家,以后我死了,这么大的家业谁来管?让你十三岁的弟弟还是十四岁的妹妹?就凭你这副不着调的德行,锻炼个三五年也未必能成材!” 原炀呼吸有些沉重,但依然只字未发,他不好跟自己的亲爹横,于是把怒气全都转嫁到了顾青裴身上,冰冷的目光落在顾青裴的脸上。 顾青裴尴尬地偏过了脸去,原立江在他上班的第一天就给他下了个套,他还不能不钻进去,因为这是董事长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作为一个新上任高管,他完不成哪一个,也不能完不成第一个。 原立江继续喝道:“你奶奶临终前你答应她什么了?这就是你的态度?你可以转身就走,如果你走了,你不仅没个原家人的样子,还没个男人的样子!” 原炀冷冷地说:“我没打算走。” 原立江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倒茶去。” 原炀转身就倒茶去了。 顾青裴干笑道:“原董,您就算真要把他交给我管,也不能这么当我面呵斥不是,毕竟是孩子……” “你别把他当孩子,他都二十二了,尤其别把他当我的孩子,该怎么管怎么管,绝对不要手软。你放心,有我给你撑腰,他不敢把你怎么样,这小子虽然混,但是有轻重的,那些风言风语你不要信。我这个儿子,虽然没上过大学,但是从小到大都是接受精英教育的,其实很聪明,懂的东西也不少,不会给你帮倒忙的。青裴啊,你不仅是个人才,还是个将才,我这个儿子就是个有能力但是没纪律的兵,我把他交给你,希望你多提点多教育他,你用你自己的方法教育,怎么教我一律不过问,我自己是真管不了他了,只能交给外人,你就当帮老哥一个忙,带带你这个侄子,行不行?” 顾青裴心里长叹一声,笑道:“原董您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能拒绝,这件事您就放心交给我吧。不过,我确实有点顾虑,希望原董能给我吃个定心丸。” 原立江喜出望外,“你说。” “像您说的,第一,我想怎么教就怎么教,您不能心疼。” “绝对不会,这小子在部队受得苦更多,我巴不得他多吃苦。” “好,第二,以后他不能花家里钱了,拿多少工资花多少。” “没问题,不惯着他。” “第三。”顾青裴笑了笑,“原董,他要真是个兵,那也是虎狼之兵,我是讲君子之道的,如果他跟我动手,我可吃不消,那我可就教不下去了。” “不会,他知道轻重的,你不用担心。” “好,原董,那您的大公子就交给我了,希望能不负您的信任。” 出去倒茶的原炀此时正好进来了,一抬眼就看到俩人正在握手,尽管没听到谈话内容,他也知道自己往后几个月的命运就被这么定下来了。 那个脸上一直挂着笑的男人看上去真他娘的虚伪,透着一股子装逼精英的味道,看着就让他烦,一想到自己要跟着这么个靠近了还能闻到香水味的玩意儿学习,他就直上火。 2、第二章 原炀很不情愿地倒了两杯茶。 原立江把顾青裴让到沙发上坐下,打算跟他聊聊公司的情况,已经眼下就要马上开展的工作。 顾青裴摊开笔记本,一边听一边记。 原炀就坐在顾青裴旁边的沙发上,他视力非常好,隔着半人的距离依然能清晰地看到笔记本上的字迹,顾青裴的字很好看,尤其是用钢笔演绎出来的时候,线条粗犷,笔锋带着浓墨,一个字占了两行,苍劲饱满,很有力度。 原炀一直是很瞧不上对外表过度修饰的男人的。顾青裴浑身散发的虽然是纯男性的气质,但如果认真追究细节,总给人一种精品的感觉,这是在很多粗糙的男人身上看不到的,也是原炀不屑的,在部队的时候,他习惯了跟一屋子不修边幅的男人住在狗窝,乍看到顾青裴这种对生活质量追求的很细致的男人,就是看不惯、不舒服。所以他没有想到,顾青裴的字能写得这么有气势,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原立江正坐在原炀的斜对面,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投放处,就抬头看了原炀一眼。 原炀感受到那种探究的目光后,马上抬起了下巴,慢悠悠地看了自己的老子一眼,百无聊赖地把脸转到一边儿去。 原立江道:“我和顾总说什么,你也听听,别不当回事,今天开始你就要在这里上班了,以后一切听从顾总指挥,把他的命令当做军令一样服从。” 原炀感觉眼皮直跳,心里升起一股火。他本身就是脾气极差的人,点火就着,此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若不是他曾经在他奶奶临终前发誓,他绝对不在这里多呆一秒。 顾青裴摆摆手,“哎,原董,别这么严肃。虽然我比原炀大了十一二来岁,可我心态年轻啊,我更愿意跟他像朋友一样交流,而不是什么上下级的关系。”说完他还冲原炀和善地笑了笑。 可惜原炀并不买账,在他心里觉得顾青裴跟他不是一路人,他觉得没有理会的必要。 顾青裴把原炀的表情都收进眼底,心想想要和这个脾气大的大少爷和平相处是不太可能了,对付原炀这种人,要么来软的,自己妥协,要么来硬气点儿,把人驯服了,其实哪种法子都不好,因为他都没什么把握,原炀跟他以前对付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这真是个烫手山芋,原立江给他那么多钱,可真是毫不客气地打算物尽其用了。 顾青裴决定还是先采用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的方式,尝试着驯化一下,但是同时态度不能软,他必须在公司立威,如果一来就被原炀给熊住了,那以后就没法管人了。如果不成功,那么最粗暴的方法只能是把原炀激怒了揍他一顿,他就有理由让原炀滚蛋了,付出一点代价能换来以后的风平浪静,也是下策中的上上策了。 有了基本思路之后,顾青裴心里稳了不少,对于原炀的冷漠态度不以为意,“原炀,以后在公司咱们还是要正式一些,但是私下里你可以叫我叔叔。” 原炀皱了皱眉,“你多大了?” 这是原炀跟顾青裴说的第一句话。 顾青裴笑道:“三十三。” 原炀心想这小子真会占便宜,一张嘴就大一辈,“比我大十一岁让我管你叫叔?等你长到我爸那么大再说吧。” 原立江喝道:“说什么呢,有没有礼貌!” 原炀冷哼一声。 “难道你管他叫哥?没大没小的。”原立江冲顾青裴笑道:“这小子性格比较拧,你多费点心,青裴,我现在不是以你上司的身份给你交代任务,而是以一个老大哥的身份向你郑重托付,我这个儿子真的拜托你了。” 顾青裴浅笑不语,心想原立江真是了得,千人千面,端得起气势也放得下身段,这种人当说客,那是十拿九稳的,自己不就被拿下了么。 原立江拍了拍顾青裴的肩膀,“我一会儿还有个人要见,我就先走了,我让小张带你们俩在公司逛一逛,楼上这个办公室稍微有点小,楼下正在装修一个大的,办公室你先将就着,到时候装修好了,让你先挑。” 顾青裴忙道:“原董你太客气了,现在的办公室挺好的,这个以后再说,别耽误您事儿,赶紧去吧。” “好……原炀,你过来我跟你说两句。”他冲原炀抬了抬下巴,往门外走去。 顾青裴本来抬起来的屁股又坐回去了,打算喝完这杯茶再出去。 五分钟后,顾青裴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他大概能猜到原立江跟自己的儿子说了什么,从原炀那阴沉的脸色就能看出来,肯定不是什么顺耳的话。 顾青裴笑着摇了摇头,太嫩了,什么都写脸上。 他走过去拍了拍原炀的背,“来,跟我进办公室,咱俩聊聊。” 原炀身体有些僵硬,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顾青裴进了办公室。 顾青裴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罐铁盒装的茶叶,晃了晃说:“顶级的君山毛尖,我以前的老板送的,尝尝?” 原炀不置可否,警惕地看着顾青裴。 顾青裴抿嘴一笑,开始利落地摆弄起茶具,“一看你就没伺候过人,沏茶都不会。我刚参加工作的第三年,被提拔为办公室主任,说得好听点儿是个主任,其实还是个打杂的,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管,出去跟领导吃饭,永远是吃不饱的,不过挺锻炼人的。”他洗了一遍茶,把琥珀色的茶水淋在梨形的紫砂茶壶上,煅烧的茶壶呈现古朴的色泽,非常好看。 他往两个茶杯里倒上茶,用修长的指尖捏起其中一碗,笑着递给原炀,“尝尝。” 原炀从来没用这么精致的小茶杯喝过茶,那茶杯的直径比他半截手指还短,他伸手去接,直接捏在了顾青裴的手指上。顾青裴手一抖,茶水撒了一半儿,还好没撒到衣服上。 原炀有些尴尬,也有些气愤,心想弄个这么小的茶杯喝个狗屁茶,他最烦的就是附庸风雅的那一套。 顾青裴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这回没端起来,而是放在他面前让他自己拿。 原炀拿起茶杯一口喝光了,他语气不善地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顾青裴眯着眼睛笑了笑,“小原,正好早上时间充裕,我想跟你聊聊你的职业构想,我得先了解你一下,才能想想往哪方面培养你。” 他一提这个,原炀就一肚子不满,他低声道:“我没有职业构想,我从来没想过要做生意。” “那你想做什么,带兵打仗?” 原炀眯起眼睛,“至少不是成天坐在办公室看股票。” 顾青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电脑屏幕,笑道:“观察挺仔细的嘛。带兵打仗挺过瘾的,我都想试试,可惜现在是和平年代,你有远大的抱负也没有用武之地。其实管理一个企业,运作一个项目,跟征战沙场有很多类似的地方,都要懂得调兵遣将,资源整合、分配和利用,还要洞悉敌情,了解时局,要有手段有胆识有魄力,同样是和人斗,这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你就不想尝尝其中的乐趣吗?”顾青裴的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声音非常有感染力,当他循循善诱的时候,一般人都会被他带着走。 原炀从开始的不屑,到最后居然真的听进去了几句,尽管他还是不怎么相信,但至少看在顾青裴态度不错的份儿上,没那么大的敌意了。 顾青裴不打算多说,说得太多,有巴结的嫌疑,他虽然不介意巴结这个大少爷,但是现在形势不对,他要想在公司树立威信,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骑到他头上。 3、第三章 顾青裴继续笑眯眯地喝茶,一边喝一边把原炀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道:“这身衣服可不合格啊,以后不能穿牛仔裤来上班,明天过来的时候,带一份简历给我。” 原炀硬邦邦地说:“没有简历。” “没关系,今晚回家写。”顾青裴抽出纸巾擦了擦被茶水沾湿的手,“走吧,跟着我去熟悉一下公司的环境。” 原炀双手抱胸,挑衅地看着他,并没有动弹的打算。 顾青裴笑道:“原公子,你架子这么大,可不好合作啊。” “既然不好合作,你去跟我爸说,别让我来了。” “我今天刚答应原董,实在没法反悔,不如你自己去说?” “我说如果有用,我还坐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原炀瞪着眼睛看着他。 顾青裴无奈道:“既然你也改变不了,我也改变不了,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你静下心来好好在公司呆着,你正是吸取知识的好年华,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是浪费时间。” 原炀扯着嘴角冷冷一笑,他站了起来,一伸手,勾住了顾青裴的肩膀,他低下头,压低声音在顾青裴耳边说:“哥们儿,我来告诉你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你配合我应付我爸,我配合你交差,相安无事。” 顾青裴笑道:“在公司叫顾总,私底下叫叔,不用我再重复一遍吧。” 原炀狠狠瞪着他,“你别找事儿。” “原炀,不要以为大人都是傻子,你的一举一动,你爸会比我更清楚的,放下你的少爷脾气,好好跟我工作吧。” 顾青裴的语气听上去就像在教训一个叛逆期的小男孩儿,这把原炀给气的。原炀不善言表,性格粗暴直率,说是肯定说不过顾青裴的,要是别人敢这么招惹他,他早抡拳头了,他拼命压抑着怒火,抽回了胳膊,不再理会顾青裴,转身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 原炀充耳不闻。 顾青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手想去抓原炀的肩膀,原炀双目精光大显,条件发射地在没回身前,就伸手扣住了顾青裴的手腕,等他转过身来,顾青裴的手臂已经被他拧到了背后,毫不犹豫地压制住了。 顾青裴脸上闪过讶异,紧接着手臂感到一阵疼痛,原炀的手就跟铁钳子似的,他甚至无法站直身体,他回过头看着原炀,额上冒出汗来,“怎么,这么快就打算跟我动手?” 原炀深深皱起眉,松开了手,“别他妈在背后拍我。” 顾青裴站直身体,面上有一丝尴尬。他也算年少有为,三十出头坐到高管的职位,身边的人以对他敬重敬畏欣赏为大多数,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跟人发生过肢体的冲突了,还好没人看到,否则新上任第一天就这样颜面扫地,往后就不太好收场了。 原炀看了一眼,转身开门走了。 顾青裴对着衣装镜整了整衣服,叹了口气,“还真不好对付啊。” 他走到办公室的窗户边,往楼下看去,不一会儿,就看到原炀走出了写字楼的大门,正往停车场走去。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原立江的电话。 打完电话后,他打内线电话给张霞,告诉她让后勤不用准备他的午餐,并通知公司员工午休过后开会。 十分钟之后,他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原炀一脸煞气地回来了。 顾青裴故作惊讶地说:“哎,怎么回来了?想通了?” “装什么蒜,是你给我爸打电话的吧。”原炀狠狠把车钥匙扔在沙发上,怒瞪着顾青裴。 顾青裴苦笑道:“冤枉人啊,我可没通知原董,我早说了,你的一举一动,原董会比我还清楚的,这公司上上下下百号人,你怎么知道哪个是原董安排的眼线。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的好,其实只要你能给你爸爸一个好的表现,他也不愿意这样管着你,有时间你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父母的用心,你应该学会理解他们。” 原炀眯着眼睛,一时也分辨不出顾青裴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不管真假,看来他想甩手走人是行不通了。 顾青裴笑着站起来,“我看你啊,现在就是跟原董赌气,如果你能想通了,你就会发现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还是心态问题。哎,这都中午了,咱们吃饭去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川菜馆做得很正宗,你在四川当过兵吧?” “你怎么知道?” 顾青裴笑道:“听说过,走吧,年轻人别成天板着张脸。”他本来想拉原炀的胳膊,不过想起刚才的经历,就缩回了手,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原炀看了看表,确实已经中午了。今天一大清早,他老子跑到他家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弄到了这里,他连饭都没吃,他这种体型实在受不了饿肚子,再加上空腹喝茶,一上午又受气,他现在开始觉得胃不太舒服了,是该吃饭了,他转了转眼睛,“行,我有几个朋友住这附近,我叫他们过来一起吃吧。” 顾青裴笑着说:“行,我请客。” 那家川菜馆离公司很近,顾青裴曾经来过几次,味道很好,他印象深刻。中午人不多,包厢都空着,顾青裴一进店就让服务员带他们去包厢。 原炀却道:“不用,就在外场。” 顾青裴道:“包厢里冷气足。” “我不喜欢那么小的空间,就在外面吧。” 顾青裴也没在意,就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原炀还想坐在餐馆正中间,不过看这小餐馆面积也不大,哪里视野都很好,应该足够了。 服务员在俩人面前各方了一份菜单。顾青裴一边用热毛巾擦手,一边微微偏着下巴看菜单,这无心的举动透着一股成熟的优雅,服务员小姑娘忍不住一直拿眼角瞄他。 原炀也多看了他两眼。顾青裴确实是一个赏心悦目的男人,可因为俩人目前的对立关系,顾青裴的一切优点在原炀眼里都是装模作样。而且因为他在部队呆得久了,不习惯这种斯文型的男人在自己眼前晃悠,总之,他看顾青裴就是横看竖看不顺眼。 原炀点了几个菜,全部都是肉。 顾青裴点了两个青菜之后,对原炀道:“我忘了问了,你的朋友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些菜够不够。” “他们……” 还没等原炀回答,餐馆的大门被推开了,四五个粗犷的老爷们儿大喇喇地进来了,高声谈笑着,他们也不是刻意吵闹,可是那嗓门大得整个餐厅都忍不住侧目。 顾青裴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笑道:“一共七个人,看来还得加几个菜。” “原炀,嘿,你小子坐窗户边儿上干嘛,要有大姑娘路过看着你,不得摔跟头啊。” “哈哈哈哈。” 原炀笑骂道:“滚犊子,要有大姑娘摔跟头,那也是看着你们这群臭流氓吓得,赶紧过来。” “哎,这是谁啊?你朋友?”几人走了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顾青裴。 顾青裴这种戴着金边眼镜、穿着考究西装的人,实在跟原炀这种兵痞子不像一个世界的。 原炀讪讪道:“我上司。”说完就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顾青裴。 顾青裴站起身,客气地伸出手,“你们好,敝姓顾,顾青裴。” “哦,你好你好。”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一把握住了顾青裴的手,用力摇了两下。 顾青裴虽然不了解他们这帮人的规矩,但是根据男人的直觉,这群人听说自己是原炀的上司,这顿饭吃得肯定不会轻松。这是一种比较好理解的护犊心态,例如普通的父母把孩子送到学校,会通过善意对待老师来达到照顾自己孩子的目的,而以这群痞子的脑回路,会采取的方式,大概是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不敢“欺负”原炀。 果然,顾青裴感到握着他的那只手在收紧。虽然还谈不上太疼,但是以男人争强好胜的心态,这种时候怎么也得跟着使劲儿,那人就是在等他的反应。顾青裴的智商肯定跟他不是一个档次的,他不动声色,只是笑着说:“哟,小伙子手劲儿挺大啊。” 那人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松开了手。 “来,大家站着干什么,都坐下。”顾青裴笑呵呵地招呼着所有人,“服务员,加餐具。” 原炀一直观察着顾青裴的反应,顾青裴在和他四目相接的瞬间,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4、第四章 顾青裴把菜单递给刚才跟他握手的那位,“怎么称呼?” “我叫张力,叫我小张就行,顾老板,你点吧,我不会点菜。” “你们想吃点儿什么,能吃辣的吗?” “没那么多忌讳,有酒有肉就行。” 顾青裴笑了笑,“想喝什么酒。” “啤酒吧。” “好。”顾青裴把服务员招过来,加了几个菜,然后要了一打啤酒和一些饮料。 酒菜上来后,铺了满满一桌子。 “来,大家应该都饿了,赶紧吃吧。” “不急,咱们先喝一杯,我们跟小原好久没见了,今天又认识了顾老板,怎么也得先喝一杯。”张力哗哗给几个人倒上酒,轮到顾青裴的时候,顾青裴伸出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他笑道:“不好意思,我喝酒严重过敏,会出事儿,我以茶代酒吧。” 几个人全都沉默了,他们看着顾青裴,明显不信。 张力硬是倒上了一杯,“顾老板,真的假的啊,不是看着我们人多害怕了吧,你放心吧,我们对你这样的斯文人,肯定也用斯文的喝法。” 顾青裴笑着给自己开了一罐饮料,“是真的,我真不能喝,别说一杯了,就是一口也会全身起疹子,那我下午就没法上班儿了,这是我上班的第一天,请大家谅解,我看着你们喝,我自己感觉也很痛快。” 原炀道:“顾总,我今天带这么多朋友来,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好歹喝一杯吧,酒精过敏的我又不是没见过,哪儿有那么严重,喝一杯总行了吧。” 顾青裴知道,只要自己喝了一口,那就不再是一口、也不是一杯的问题了,他们这么多人,自己喝了必然吃亏,所以他一口都不能喝,这帮人总不至于硬往他嘴里灌酒。要比脸皮厚,十个原炀张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他就笑眯眯地看着众人,咬紧了牙关死活不喝。 张力憋得满脸通红,偏又没发把顾青裴怎么样,一想到这么多人劝不动顾青裴喝一口酒,就非常让人憋气。 顾青裴笑道:“其实只要有情意在,喝的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你们说是不是?今天能看到这么多朝气蓬勃的军人,我对咱们国家的国防力量是充满了信心,我今天必须以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份敬咱们军人一杯,我以饮料代酒了,大家也随意。”说完自己先一口喝了。 众人没想到他话题一下子带到那个高度了,这下都有些骑虎难下,硬着头皮把杯中酒给喝了。 原炀眼看着想把顾青裴灌趴下的计划落空了,心里更加不爽了,他想这小子果然不好对付,用一般手段行不通,看来还要想别的办法。 吃饭的时候,原炀的两个朋友拉着他说话,其他人则在跟顾青裴聊天。 原炀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注意着顾青裴能和其他人说些什么,结果居然听到他们在说看手相。顾青裴还煞有介事地真的帮人看了起来,看上去有模有样,讲起来头头是道,把每个人都说得不错,但又有那么点小瑕疵,而那点小瑕疵顾青裴总会用一种特别让人忍俊不禁的方式表达出来,把这几个糙汉子逗得笑得前仰后翻的。一会儿顾青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原炀的几个朋友纷纷把爪子伸到顾青裴面前,让他给看。 顾青裴还真就认认真真地一个接着一个地看。他态度随和,口才又好,把这几个当兵的哄得无比地开心,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到最后居然是张力几个人抢得脸红脖子粗的把单买了,把原炀郁闷坏了。 吃饭完后,原炀的那些朋友都走了,顾青裴看了看表,上班时间也快到了,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原炀正抱胸坐在原位,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青裴叫了一声,“咱们回去吧。” 原炀扭过头来,讽刺道:“挺有一套的嘛,我才不相信你喝酒过敏。” 顾青裴耸了耸肩,“我过敏是季节性的。” “放屁。” “是真的,就像花粉过敏有季节性,喝酒也有。”顾青裴说得煞有介事。 原炀压根儿不信,咬牙道:“今天是看在我朋友在,给你个面子,下次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直接灌你嘴里去。”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了,顾青裴也沉下了脸来,他双手插兜,立在原炀旁边,凉凉道:“我不这么说,等你带来这么一帮帮手轮番灌我一圈,我今天就得横着出去了。你这事儿做得也不光彩,还不服气?” 原炀腾地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灌你了?” “哦,那你带来这么多朋友做什么?”顾青裴笑了笑,“我不是不敢喝,有种的话,你跟我单独拼,别找外援,” 原炀冷笑道:“你想跟我拼酒?没问题,找个时间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好,一言为定,现在可以跟我回公司了吗?” 原炀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顾青裴跟在他后面,俩人穿过马路,回到了公司。 张霞早早就在办公室门外等着顾青裴了,一见他过来,赶紧跑过来,“顾总,公司的管理层已经全部通知到了,十分钟后准时开会吗?” “嗯,准时开。” “这位是……”张霞偷偷看了原炀几眼,心里直打鼓。唉呀妈呀今天什么日子啊,平时公司阴盛阳衰,长得像样的男的没有几个,今天一来就来俩极品美男,这让她们怎么消化啊。 “他是我的助理和司机。” 原炀慢慢扭过头,“什么?” 顾青裴道:“小张,你先过去吧,我随后到。” 张霞偷瞄了一眼俩人之间的气氛,感觉很不对劲儿,这个年轻的小帅哥好像挺不好热的,态度也不好,怎么聘来的呀? 张霞走之后,顾青裴自顾自地进办公室了。 “我他妈什么时候成你的助理和司机了。” 顾青裴一进办公室,居然开始解领带,他慢悠悠地说:“以你的学历,目前只能干这个,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未来发展的可能是无限的,但最首要的,是要把眼前的工作做好。” “放你的……你脱衣服干什么?” 顾青裴把领带扔到了沙发上,“中午吃饭味道太大了,衣服太熏了,我洗个澡换套衣服,你可以在这里等着,也可以先过去。”他从手提行李箱里拿出了三套衣服,挂在柜子里,然后挑了其中一套拿着准备进浴室。 原炀怒火中烧,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子,寒声道:“让我给你当司机?你算哪根葱?” 原炀手劲儿太大,他感觉自己轻轻一扯,对顾青裴的衣服却是不小的压力,顾青裴低头一看,嗯,三颗扣子全掉了,原炀的手掌正好擦过他赤-裸的胸膛,竟然有些火辣辣的。 5、第五章 原炀低头看了看顾青裴的衣服,稍微愣了愣。 顾青裴笑道:“再扯我叫非礼了啊。”说完慢慢地把自己的衣服从原炀手里拽了回来,没扣子可系,他索性就敞着前襟,状似语重心长地说:“你不愿意当助理当司机,你觉得自己可以干什么?让你当老板,你能管人吗?能管公司吗?” “我他妈什么都不想当,我就当来这里执勤,我自己随便挑个地方坐着,你当我不存在就够了。” 顾青裴摇了摇头,“原大公子,我亲口答应了原董要帮你步入正轨,我是个很负责任的人,我不会让你在公司无所事事的,我会帮我能教的都教给你,如果你不想学,跟原董请示吧,我是做不了主的。”说完不再理会原炀铁青的脸色,转身进浴室了。 他冲了五分钟的澡,换了套衣服,出来的时候,发现原炀正坐在沙发上,抱胸闭目养神,即使是这样懒散的时刻,也没有佝偻着身子,腰背和沙发紧紧贴合,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倒是一副颇为赏心悦目的美男图。 顾青裴眯着眼睛,多欣赏了两秒,然后看了看表,道:“走吧,去开会吧。 原炀睁开一只眼睛,挑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才慢慢站起身,很不情愿地往外走去。 俩人来到会议室的时候,二十多个管理层员工已经全部坐定等待了,顾青裴一进屋,笑着说了声“大家好”,屋里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原炀皱了皱眉头,他非常不喜欢这么正式的场合,以前他爸要带他出门,他都是能躲就躲,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没躲过。 顾青裴坐在总裁主位上,大家不知道原炀是干什么的,但是看他器宇轩昂,又是总裁带来的,也不敢怠慢,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经理打算把副手的位置让出来,顾青裴一抬手,“不用,小原,你找空位坐吧。” 原炀倒不介意坐哪儿,离顾青裴越远越好,他就挑了个特别远的位置坐下了,不过因为他个子高,顾青裴坐下之后,一眼扫过去,还是原炀最显眼。 顾青裴环视了一周,露出随和的笑容:“大家好,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姓顾,顾青裴,青草的青,非衣裴,从今天开始,我跟大家一样,都是卓业集团的一员了,我将和大家一起努力,为卓业集团恢复主板上市,做自己最大的贡献。” 众人又开始鼓掌,女性员工看顾青裴的眼神都直发光。 顾青裴清了清嗓子,开始做他的入职讲话,“这是我来卓业的第一天,大家的热情让我很感动,很欣慰。尽管这里绝大多数人的名字我还叫不出来,但是我相信,卓业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一定会成为一个有凝聚力、向心力的团结坚固的集体,也终将发展成中国优秀企业的代表模范。为了这个目标,原董把我带进公司,就是需要我大刀阔斧地整顿公司管理上的漏洞,人才上的缺失,债务上的混乱,现在有一系列的障碍挡在我们面前,阻止我们恢复上市。但是这些障碍,在我看来都是纸老虎,你们不敢去冲破,仅仅是畏惧它凶恶的假象,其实只要你们鼓起勇气去扫清这些障碍,你们会发现,它的獠牙、它的利爪,在这么一个充满智慧的集体面前,不堪一击的。大概两三年前,原董就向我发出过邀请,我用这些时间,对原董,对原董公司的前景,都做过很充分的调研和了解,我认为这是一个充满了前途,未来会有爆炸式发展的公司,所以我放弃了我打拼了十年的、稳定清闲的国企的工作,来到了这里,和大家重新创业,我想告诉各位的是,没有什么,各位同仁们,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卓业前进的脚步,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必将众志成城!” 会议室里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顾青裴脸上依然挂着好看的笑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当然,想要达成这样的目标,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是不行的。我在来之前,通过原董介绍的几个公司的老员工,对公司的情况也算有所了解。想要满足上市条件,光有优良资产和主营业务是不够的,这些仅仅满足了资金环境,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满足的,是管理的条件。我们公司目前的管理是无序的。我来到这里,从今天,从这一刻开始,我要跟大家一起,建立卓业集团的文化和制度,我,和在座的各位,都将成为卓业集团法治化、规范化建设的奠基者,这对我们恢复上市,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你们炒股票的话,应该知道,一个上市公司在管理方面需要做到怎样规范的程度,光是证监会要求的关于公司的规章制度,摞起来就比一个人高。我以前所在的公司,相信大家都不陌生,瓜分了中国三到四分之一的石油天然气市场,当时我们光是一个简单的考勤管理规章制度,就能长达三四十页,如果是涉及到生产经营或者财务授权方面的制度,更是可以长达数百页,这才是一个标准化经营上市公司应该有的样子,我们的卓业集团,有一天就应该走出那一番天地,到时候,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在个人前途上,也必然早已经是另一番光景。 顾青裴多年来的经历和成就,让他把鼓舞人心、给人画大饼这一招运用的炉火纯青,基本上他一个演讲说完,底下的人的士气已经大不同了,更何况他现在说的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不是看到这个集团的辉煌的前景,他是不会来的,在说的话有强大的资金和项目撑腰后,他底气更足了。 他续道:“大家觉得我们现在最紧迫的是什么?是融资吗?是做项目吗?是恢复主营业务吗?我告诉各位,都不是。原董为了支持卓业恢复上市,已经准备投入超过百亿的资金,不仅要恢复贸易这个主营业务,还要拓展房地产板块和能源板块,做石油炼化,矿产开采,这也算是我的老本行了,我大学学的就是这个,所以我和原董才能一拍即合,所以我才能对卓业的前景,如此地有信心,因为我熟悉这个行业的一切,我知道钱往哪儿使,钱从哪儿收。目前,原董为了让卓业满足上市条件,准备把他控股的俩家公司合并进来,这俩家公司都是经营状况良好,有稳定现金流收入的,一下子就能给卓业注入资产额高达四十个亿的优良资产,解决了卓业很大一部分债务亏损。而理清卓业残存的那些债务,不过是一年之内的事,卓业马上就能抛弃债务,轻装上阵,在资本市场获得一席之地,这一切的发生,最长不会超过三年。可是同志们,你觉得自己和公司做好准备了吗?你们做好了,挂牌上市,接受资本市场的挑战,接受监管方和股民全方位无死角的观察了吗?我们的文化和制度体系,基本等于零,这样的我们,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上市公司吗?显然不能,所以,我们最紧迫的,不是融资,不是做项目,不是招人,而是建立文化,建立制度,开启卓业集团从人治到法治转型的大门。现在卓业就处于企业化管理的最不规范的人治阶段,所以管理混乱,分工授权不严格,造成了很多人能够钻管理的空子谋取私利,这些都是坚决不能允许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将企业去人格化,去情绪化,以法治代替人治,规范我们的管理,保证公司健康、高效的运营。” 顾青裴说到这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没人敢说话。因为顾青裴脸上已经换了严肃的表情,看上去颇有威严,一席话铿锵有力,没人敢插一句嘴。 顾青裴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那么,各位知道我们现在开始要做什么了吗?”他目光扫视一周,有几个人敢看他,大部分则眼神游离到了旁边。 顾青裴满意地笑了笑,“我们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建立公司的规章制度,未来我们还要有自己的企业文化,还要有完整的组织架构,现在,我给大家布置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三天内制定出完整的考勤管理制度,我不想再看到我去打卡机那儿随便拿出一张卡片,大部分人都在八点半和九点之间上班,我想,我们公司的规定上班时间是八点半吧,以后迟到要罚,任何违规的行为都要受到处罚。我们再也不能以这种懒散的、漫不经心的态度对待工作,对待公司和你们个人的前途。以后,每个星期一早上班点半准时开周例会,各部门负责人要汇报工作。我要求大家从这一刻起,抛弃那个懒散的、得过且过的自己,以一个全新的自己,迎接挑战!” 散会之后,所有人都匆匆往外走,到最后,只剩下顾青裴和原炀两个人。 顾青裴喝了口茶,看向原炀,“虽然你现在看到的还是一个二十多个管理层员工一个会议桌坐不下的小家子气的公司,但是这个公司未来的发展绝对是不可限量的,你不觉得培养这样一个公司,看着它开枝散叶,很有成就感吗?既来之则安之,如果你换个平和的心态,静心地呆在这里,你也不会难受,原董也不会那么着急,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你说是不是?” 原炀难得没有做出不屑的表情,只是镇定地说:“我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我是被迫在我奶奶临终前答应她离开部队,但即使离开部队,我也有其他事可以做,像我爸一样做生意,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你不用再劝我,只要你不多事,我们就能相安无事。” 顾青裴失望地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倒是真固执。” 原炀看了看表,“演讲很动人,可惜这帮人可没那么容易管,你忙活吧,我走了。” “你要去哪儿?”顾青裴跟着站了起来。 “回家睡觉。”原炀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顾青裴跟了上来,“不行,你不能无辜离岗。公司的任何规定,只要我不遵守,所有人都可以不遵守,但只要遵守了,每个人都要遵守,你没有正当理由,不能走。” 原炀回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他,“我刚才说什么了?不要多事。” 顾青裴微微抬起下巴,“原炀,你不懂怎么管公司,我来教你,管公司的核心,就是管人,你也是公司的一员,你就必须在公司的框架里有序的活动,否则你只能走。” “那你就让我走啊。” “我没法赶你走,你想走,自己去跟原董说,走不了,你就老实呆着。” 原炀握紧了拳头,“姓顾的,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告诉我,你要管我?” “没错,我是总裁,你是助理,当然是我管你,我再说一遍,只要你是公司的一员,就要受到制度的约束,收到我的监管,除非你离开公司,而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离开公司,显然不是我能决定的。” 原炀一脚踹翻了一把老板椅,即使地下铺的是地毯,响声依然很大。他几步跨到了顾青裴面前,一把揪起了顾青裴的衣领,咬牙道:“姓顾的,别他妈老拿我爸压我,你再得寸进尺,我会让你后悔。” “你想打我?拿下手可得轻点儿,不然不好向原董解释。” 原炀气得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拳头握得咯咯响,却下不去手。 如果是以前,他早不知道削顾青裴多少回了,可他现在必须忍,一旦他真的动了手,他就有大把柄落到他老子手里了,那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法翻身了。 无论是原炀还是顾青裴,都希望对方是主动退出这场较量的那一个,这样他们就不用承担来自原立江的责难。可惜,要比心志坚定,他们谁也不输谁。 原炀手下一使力,把顾青裴推了个踉跄,他指着顾青裴的鼻子寒声道:“姓顾的,你既然敢向我挑战,就要做好准备,我看看你究竟有几个胆子。” 顾青裴微微一笑,“随时恭候。” 6、第六章 总裁办公室外面有一个专门的隔间,通常是给秘书准备的,从秘书办公室开始就跟外界隔开了,顾青裴就让人把这个地方收拾出来,配了电脑和办公用具,给原炀当办公室。 这个秘书办公室虽然不小,但是被夹在总裁办公室和外场办公室中间,没有窗户,显得有些压抑,原炀看了一眼就撇了撇嘴,直接跟着顾青裴进总裁办公室了。 顾青裴正在翻阅他叫张霞送过来的一些人事资料,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事吗?” 原炀打了个哈欠,直接歪倒在他的沙发上,闭着眼睛想睡一会儿。 顾青裴看了看表,“按照正常上班程序,给你一个半小时午休时间。” “别吵。” 顾青裴支着下巴,看着原炀无处可放只好耷拉在沙发外的长腿,眯起了眼睛。这小子虽然性格挺烦人,长得倒真是好看,可惜了。 “你要睡就进屋睡吧,我里面有床,你睡在我沙发上像什么样子。” 原炀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绕过他的办公桌,进了里屋的午睡间,并“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顾青裴继续看人事资料,过了一会儿,他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喂?” “喂,顾总。” “哎,原董。” “那小子呢?” “还在公司呆着呢。” “不错,今天能呆住就不错。你做得对,以后一有情况,马上就告诉我,咱们两个一起治治他,他年纪小,非常不懂事,如果言语上有得罪的地方,希望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不会的,我相信这个孩子是讲道理的,而且绝对是个可塑之才,只是现在逆反心理比较重,以后就好了。”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他要是不老实,你就告诉我。” “好,原董请放心。” 挂上电话后,顾青裴从电脑里打开一个轻音乐的专辑,靠在舒服地老板椅里,闭着眼睛休息。 他双手交叠在肚子上,手指没有意识地点着自己的手背,大脑快速地思考着。 原炀比他想象中还要倔强,而且非常不近人情,是块硬的不得了的破石头,会给他添很多麻烦,尤其是在以后的工作中,难保不会当众让他难堪,看来怀柔政策未必能凑效,能一次性解决的途径,就是把原炀彻底惹毛了,他自己应该会想办法滚蛋。 虽然可能会付出一些代价,不过总比一直留着这么一个□□在自己身边好,他有很繁重的任务需要完成,实在没时间给人带孩子玩儿。 顾青裴决定再观察几日,如果原炀实在顽固不化,他就只能用点儿强硬手段了。想到这里,他拿起自己的手机,走到了阳台外面,关上门后,给原立江又去了个电话。 “喂,原董,有个事我想问您一下。” “你说。” “原炀的资金来源是您提供的吗?” “他跟朋友有几个餐厅和会所,他自己不经营,只拿股份,规模虽然不算很大,倒是也不缺钱,不过最初的投资资金是我给的。” “原董,想让他听话,就不能让他有钱花,不然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原立江停顿了一会儿,“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个操作起来有点困难,那些产业都是他自己的。” “其实一点都不困难,我看得出来,原炀这个孩子,自尊心非常强,您直接管他要吧,本金是您的,所有投资所得都该是您的,让他自己创业去。” 原立江虽然在商场上是个雷厉风行的决策者,可是私底下有点喜欢惯孩子,要不然也不会把原炀惯成这样,虽然他现在态度比较强硬,可那始终是自己儿子,他一听到顾青裴这么说,当即就有点犹豫。 “这个,你说得有道理,就是……” 顾青裴笑了,“原董舍不得?” 原立江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能舍不得,就按你说的吧,今天我把他叫回家来。顾总啊,你这招不错,我也挺想看看这小子能是什么反应的。” 顾青裴调笑道:“感谢原董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 他打完电话后,回了办公室,继续看他的资料。 看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发现已经四点了,原炀已经睡了快两个小时。 顾青裴也站起来伸展了下身体,然后打开了午睡间的门。 一进屋他就愣住了。 原炀只穿了内裤,衣服鞋都扔在一边儿,抱着被子睡着正香。 那腰,那胸,那腿,简直挑不出半点瑕疵来。顾青裴本着不看白不看的态度,欣赏了两秒,这时原炀听到动静也醒了,警惕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他。 顾青裴摇了摇头,“真把这儿当自己家啊,衣服都脱了。” 原炀有个不算毛病的毛病,就是睡觉不爱穿衣服。他妈小时候老是吓唬他,说睡觉穿衣服不长个子,今天是顾虑到不在自己家,他还穿了条内裤,以前在部队,都是光着屁股走来走去的。 他也懒得解释,翻了个身盖上被子,不耐烦地说:“干什么。” “一小时四十分钟,你还不起来,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睡饱。” 顾青裴哭笑不得,“马上起来。” 原炀睡得正香,起床气大着呢,闷声道:“滚。” “睡迷糊了?你现在睡的是我的床,起来。”顾青裴被他那个“滚”字郁闷得不轻,心想就这种招人烦的东西,如果不是生对了人家,凭什么敢这么嚣张跋扈。 他想也没想,伸手就想去拽原炀的被子。 手还没碰到被角,原炀猛地转身,在顾青裴惊讶地目光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猛地将他按倒在床上,原炀整个人在同时弹了起来,以擒拿的手势制住了顾青裴。 原炀只穿了条平角内裤,大半个身子赤-裸地坐在顾青裴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青裴,两人四目相接,火药味儿十足。 顾青裴双目圆瞪,厉声道:“放开我,你是不是有毛病。” 原炀低吼道:“你他妈才有毛病,不长记性吗?我告诉过你别从背后拍我。” “我说了只给你一个半小时时间休息,你马上给我起来!” “老子爱谁多久睡多久,姓顾的,你不要再惹我,我他妈第一天就忍够你了。” “哦,不想忍了,你打算怎么办?”顾青裴故意挑衅他。 原炀咬牙道:“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咱们两个的较量刚开始,早晚我要让你主动求我爸让我走。” 顾青裴冷冷一笑,“在那之前,你还是归我管,现在放开我,说不过就动手太孬种了,我不想跟你这样的小孩子计较。” “跟你动手?凭你这副就会装逼的德行?我一拳你都禁不住,你最好老实点,我告诉你顾青裴,虽然我现在不想违抗我爸的意思,但是你别把我惹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原炀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挑衅他,偏偏有火还不能尽情发泄,让他格外憋闷,他本来脾气就极差,现在简直快气爆了。 他移开身子,放开了对顾青裴的钳制,顾青裴马上坐了起来,喘了几口气。任何一个男人被这么压制着,心里都很不痛快,还好顾青裴虽然不满,定力还在,快速跳下床后,冷冷看了原炀一眼,“起来,我说了一个半小时,就是一个半小时,多出来的半小时算做迟到扣你工资。” 原炀嗤之以鼻,根本没把工资放在心上。 顾青裴在心里冷笑,他一定要想办法把原炀这小子的财路给封了,看他还不老实。他就不信,他顾青裴治不了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 被他这么一搅合,原炀的睡意全没了,他愤愤地穿上衣服,一脚踢开门出去了。 顾青裴在他背后凉凉地说:“还有半小时才下班,下班之后送我回家。” 原炀气得眉毛都要烧着了,“我,送你回家?” “没错,你不仅要送我回家,以后早上还要来接我上班,你是我的专职司机。公司给我配的车要下个星期才到,先用你的车吧,我会给你报销油费。” 原炀指着他的鼻子,咬牙道:“顾青裴,你他娘的胆子真大,你让我给你开车?你知道老子是开什么的吗?我是开坦克、开装甲、开飞机的,不是给你开车的!” 顾青裴抱胸轻笑:“你现在什么都干不了,估计也就开车还行。我比较喜欢当兵的司机,纪律性强。我已经说过了,你不满意,跟原董说去,” 原炀额上青筋都爆出来了,拳头握得咯咯响,看来气得不轻。 今天在顾青裴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比他当兵多年受过的憋屈还多,因为他没法动手,没法发泄,顾青裴不是他能用拳头去镇压的对象,但在他习惯了的生活方式里,他竟然不知道除了用拳头还怎么解决这种冲突。 这可能才是最让他郁闷的。 他必须想出别的办法对付顾青裴,而不是动手。 必须想出来…… 原炀第一次产生了忍一时的打算,他就先忍忍这个傻逼,等他抓到顾青裴把柄的一天,他一定让这个胆敢招惹他的傻逼好看。 他寒声道:“行,我给你当司机,只要你坐的安稳。” 顾青裴咧嘴一笑,“我会系安全带的。” 7、第七章 六点钟下班时间一到,原炀就跟火烧屁股一样坐不住凳子,恶狠狠地冲顾青裴说:“赶紧走。” 顾青裴点了点头,眼睛还没离开文件,又看了一会儿,才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跟着原炀下了楼。 原炀的车挺符合他的个性的,是一个外形粗狂霸气的悍马,这样外形的车跟他颇为相配,顾青裴不知道怎么的,想起前段时间看到一个男的同样开个悍马,却还没车高,挺滑稽的,忍不住笑了一下。 原炀一直觉得顾青裴这小子太假,一看到他笑,就忍不住揣测他心里在想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他粗暴地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顾青裴拉开了后座的门,想了想,又关上了,转而绕道副驾驶,坐了进去。 原炀冷哼道:“坐这儿?你不是最爱摆谱吗大领导。” 顾青裴笑道:“我还真没坐过悍马,我想前面视野一定不错,感受感受。” 原炀瞥了他一眼,“地址。” 顾青裴说了个地址,原炀发动了车,牛逼哄哄的大悍马稳当地驶了出去。 顾青裴原来以为原炀一定是那种开车横冲直撞爱抢道的,至少为了吓唬他会那么做,所以他一上车就系上安全带了,没想到原炀开车很稳,中规中矩,他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喜欢开快车。” 原炀眼皮都没抬,“在大马路上玩儿?有病吧。” 顾青裴勾唇一笑,“对了,先不回家了,我带你去吃饭吧。” 原炀没搭理他,也压根儿没打算跟他吃饭,只想赶紧把他扔回家,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你不愿意跟我吃饭是吧?也行,但是还是到xx商场停一下,你要买几套职业装,今天就买,明天不能再穿牛仔裤t恤来上班。” “我自己解决。” “我要亲眼看到你买。” “你他妈事儿妈吧,我爸请你当保姆的?” 顾青裴嗤笑一声,“我提前感受一下怎么带孩子,以后要是有机会当爹,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不过我想应该没哪个孩子像你这么难带。” 原炀冷笑道:“好戏在后头呢,你慢慢儿看着吧。” “我说了,随时恭候。” 原炀把车停进了xx商场,这个点儿正是吃饭的时候,逛街的人不多,俩人直奔男装区。 原炀似乎特别讨厌买衣服,一进去就跟店员说:“尺寸合适的都各来一套吧,不用试。” 店员惊讶地说:“先生,还是要试的,你个子太高了,有些衣服可能没有你的码。” 原炀翻了个白眼,“你把合适的挑出一套来,我就试一套,你比着找一样大的。” 店员露出古怪的表情,只好挑了一套大概合身的递给了他。 原炀做事很有部队的风格,干什么都风风火火,速度特别快,抓起衣服就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他那个身材太好卖衣服了,穿什么都好看,几个女店员眼睛都看直了。 顾青裴笑着赞赏,“真帅。” 原炀充耳不闻,相貌之于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他问店员:“这个合身吧?” “合身,合身。” “把跟这身一样大小的全都挑一套,快点。”原炀厌烦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何况他现在极其膈应顾青裴,只想赶紧摆脱他。 顾青裴点点头,“是要多买几套,以你的工资,以后连个衬衫都买不起了。” 原炀没理他。 在店员选衣服的时候,顾青裴也没闲着,自己也试了两套衣服。他才是店员最喜欢的那种顾客,成熟英俊,身材健美,会认真听取她们的意见,还会露出绅士地笑容跟她们讨论,最后大方地把试过的全买了。 俩人进去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提了一堆东西,原炀死活不肯去第二家,催着顾青裴赶紧走。 顾青裴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小原啊,跟顾叔吃个饭吧,你不饿吗?” 原炀瞪了他一眼,“别倚老卖老。” 顾青裴无奈地摇摇头,“那行吧,你送我回去吧。”他本来打算跟原炀吃顿饭,缓解一下气氛,因为原炀如果知道他跟原立江提议断了他的资金来源,肯定会暴跳如雷,他还是有点担忧的。 原炀以最快的速度把顾青裴送回了家。 下车之前,顾青裴道:“八点半上班,你七点钟到我家接我。” 原炀皱眉道:“你去那么早干什么。”他并非起不来,他每天五点都起床跑步,有时候回去还睡一会儿,但是七八点多保证已经醒了,多年在部队养成的习惯,让他根本不会懒床,但是他不想那么早就见到顾青裴。 “从我家开到公司,计算进堵车预留的时间,大概要四十分钟,我还要到公司吃早餐,其实一点都不早,我是担心你起不来,所以才把时间弄的宽裕点……哎呀,我忘了问你,你家住哪儿?” 原炀冷哼一声,“不远,七点就七点。” “好,明天见。” 原炀等着他下车。 顾青裴刚打开车门,“哦,你把我买的东西给我搬上去吧,我还要提电脑。” 原炀瞪大眼睛,“你他妈指使人上瘾是不是?” 顾青裴挺无辜的,“无论是身为助理还是身为司机,这都是你该做的,你这孩子真是什么都不懂啊,多亏你生个好人家。” 原炀狠狠捶了下方向盘,顾青裴这张嘴,能活活气死他,他原炀不整治整治这小子,他就改姓,妈的! 他愤然跳下车,从后座拿出顾青裴的东西,连他的电脑包都一并拿上了,怒道:“走。” 顾青裴在背过身的一瞬间,微微一笑。 太嫩了,真好玩儿, 原炀拎着顾青裴买的所有东西,跟着他上了电梯。 打开房门后,屋里一片黑暗寂静,顾青裴按下开关,客厅灯亮了起来。这是个两室两厅两卫的中等户型,地段极佳,很适合一个人住,装修的很有品位,房子干净的可谓一尘不染,但是显得特别冷清,就好像没人住似的。 原炀皱了皱眉,“你没结婚?” 顾青裴笑道:“离了。” 原炀嗤笑一声,“我猜也是,你这种人太会装,女人再蠢,早晚也看得清你是什么人。” 顾青裴歪着脑袋想了想,“别说,你说得还挺有道理。” 原炀把东西扔到地上,“没事儿了吧大领导。” “你都不饿吗?”顾青裴脱下外衣,“我做饭挺好吃的,不尝尝?” “你这一鞭子一颗糖使得挺顺溜啊,当我是傻子?” 顾青裴无奈地说:“怎么说我也是长辈,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 原炀瞪了他一眼,“留着自己吃吧。”说完转身走了。 顾青裴耸了耸肩,好像这小子也没自己想得那么笨,真不好对付啊。 8、第八章 第二天一大早,顾青裴七点钟准时下楼了,原炀的车果然停在地下停车场,就在他们昨天下车的地方等着,正靠着车门抽烟。 他身上穿着昨天买的一套西装,宽肩长腿,肌肉结实修长,往那儿一站跟西装海报一样。 顾青裴笑着打招呼,“小原,早啊。” 原炀抬头看了一眼,掐灭了烟头,转身上了车。 “来的挺早的嘛,你吃饭了吗?” “没有。” “我问过老赵了,公司有早餐,还挺丰盛的,以后去公司吃吧。”顾青裴一伸手打开了车载广播,调到了新闻频道。 原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青裴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心想原立江肯定还没找他谈,不然这小子不会这么平静的。他试探地问道:“回家又没有跟原董交流一下上班的感受啊。” 原炀看也没看他,“我不跟他住一起。” “哦,你平均多久回家一趟?我父母在外地,我每隔一两个月都回去看看,你离得这么近,一定要多回家走走。” 原炀皱眉道:“你这么这么罗嗦。” 顾青裴眯起眼睛,“我这是对你负责。” 原炀黑着一张脸,一大早就要跟见到顾青裴,他的心情糟透了,偏偏顾青裴还不停地说话、不停地说话,他真想拿什么东西堵上那张嘴。 到公司之后,顾青裴往椅子里一坐,对正要去吃早餐的原炀说:“给我打一份早操上来,粥要稀一点,我不爱吃鸡蛋,如果有面条就不要粥了。” 原炀顿了顿,回身狠狠瞪了他一眼,带着一肚子火气下楼了。 他自己现在楼下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餐,然后才把顾青裴的打上,拎着往楼上走。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他一个发小彭放,比他大两岁,从小跟他臭味相投,可惜这小子不愿意吃苦,死活不跟他去部队,现在自己做生意呢,倒也有声有色的。 原炀按下通话键:“喂,彭放。” “原炀,干嘛呢?” “上班儿。” “上班儿?没听错吧,你上哪门子班?你不是一心想回去开大炮吗。” “开个屁的大炮,大炮能开吗,我被我老子逼着来他公司上班。” “哈哈哈哈,有意思,在哪儿呢?哥去围观围观。” “滚,我干不了多久。” “我看你也干不了多久,但是你爸能让你走吗。” “嗯,我爸不让我走,还找了个傻逼看着我,说起他就来气,妈的。” “怎么了?” 原炀正一脑门子憋屈,忍不住就把顾青裴的事大致说了。 彭放在那边儿笑得直揉肚子,“这人有两下子啊,胆子不小,咱原大少也敢招惹,肯定是从来没挨过揍,不知道什么滋味儿,要不我帮你教训教训他。” “不用,我答应我爸了,我不跟他动手,这小子最能装样子,我就不信抓不到他的把柄,我原炀要是治不了他,他就跟他姓。” 彭放还在哪儿边哈哈直笑,“太有意思了。不过说真的啊,原炀,你想再回部队,已经不现实了,你那文件是板上钉钉的,谁敢逆着你爸帮你回去?你就没想想以后怎么办吗?” “我知道,别跟我说这个了,心烦。” “不是,心烦也不能不说啊,你还不如接受现实算了,其实下海没什么不好,花花世界精彩哟。” “再说吧,也许哪天睡醒了我就想通了,现在别劝我,谁劝我我跟谁急。” “行行行,驴脾气,晚上跟我吃饭吧。” “行,地点发我手机上。” “好嘞。” 挂上电话,原炀想起来早餐还在他手里,这一前一后的耽搁,眼看八点半了,原炀巴不得自己走得再慢点儿,饿死顾青裴得了。 回到顾青裴办公室,顾青裴正在跟一个经理谈话,他看了原炀一样,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原炀把早餐往茶几上一放,坐到他的办公室前,开始玩儿游戏。 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个经理出去了,顾青裴在里面叫道:“小原,进来。” 原炀拿起桌上的耳机塞进了耳朵里,继续打他的游戏。 顾青裴叫了两声没反应,打开门一看,原炀正专注地玩儿着cs。顾青裴上去把他的耳机拽了下来,“进来,再不进来我扯网线了。” 原炀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进来。” 原炀被他烦得都不行了,起身气势汹汹地进了办公室。 顾青裴打开早餐,一边吃一边说:“你今天早上打卡了吗?” 原炀一拳捶在桌子上,汤水撒了出来,还好顾青裴躲得及时,要不肯定滴到他裤子上。他摇了摇头,“年轻人,真是气盛。” 原炀咬牙道:“你他妈成天找茬,累不累?” “我没有找茬,我要求公司每个人遵守规章制度,你我都不例外,当然,我不需要打卡,但是你要,否则按迟到处理。原炀,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其实那天那些话,我是说给你听的,你曾经当过兵,我相信你是非常有组织有纪律的,你做不到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你不愿意做,你排斥这个地方。但是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都不能破坏规则,如果我给你破了例,我就该给所有人破例,所以,没人能破例。”顾青裴看了看表,“现在去打卡吧,迟到不算久,一小时内扣……五十块吧。另外,以后早餐要在我到公司后二十分钟内送上来,你不吃也要让我先吃,一点规矩都不懂。” 原炀拳头窝得咯咯响,真想把他拎起来狠削一顿。没来没有人敢这么一二再再而三地激怒他,这个姓顾的是不是瞅准了他不愿意动手,就越发得寸进尺?原炀简直把一辈子的忍耐力都用在顾青裴身上了,他都怀疑自己还能忍多久。 顾青裴抬头看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去打卡啊。” 原炀克制着弄死他的冲动,在自己爆发之前走了。 顾青裴等他走后,暗暗松了口气。他好像每天都在挑战原炀的底线,但是每次都成功了,其实这样也不好,他本来只是希望原炀气急了揍他两下,他跟原立江告个状,把儿子领回家,完事儿。结果现在原炀既没有平心静气下来的兆头,却也一直没有动手,反而在忍,他真担心这么忍下去,有一天爆发出来会比较严重。 如果事情能和平解决,他还是不想挨揍的,可是原炀这小子心气太高了,完全把在公司工作这件事当成了跟自己的利益理想背道而驰的事情,甚至是阻挡了自己前进的一大障碍,因此心存严重的厌恶,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扭转他这种想法,他顾青裴又不是催眠的,怎么能凭这样生硬的接触就让原炀放下成见呢?原立江真是能给他找麻烦。 公司的人办事效率很快,当天下午,就把考勤制度的初稿拿给他过目了。新官上任,等于改朝换代,大家都会积极表现,以争取在新领导面前留下好印象。 顾青裴把稿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提了些意见,让撰写的人马上回去改,争取今天下午就发出来,只有发出来,才能真正实施,否则就是不教而诛。 那个文员改完给顾青裴核稿之后,在公司的邮件系统里下发了,各个部门也都发了纸质的,让他们学习。顾青裴特意打开门,递给原炀一份,“考勤规定出来了,以后严格遵照实行,有违规行为一律处罚,仔细点看。” 原炀拽过来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顾青裴又加了一句,“公司邮箱里有电子版,跟自身利益相关的东西,还是要看看的。” 见原炀不理他,顾青裴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说:“你下午跟着老赵去趟4s店,听说给我配的车提前到了,去检查一下,没问题就开回来,明天开始换那辆车。 原炀冷哼道:“有手有脚你不会自己开车。” “如果需要我开车,还聘司机干什么,这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去跟老赵打个招呼,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做事仔细点。” 顾青裴进屋后,原炀抱胸坐在座位上,想着怎么整治顾青裴。 俩人接触太短了,也不知道能抓到他什么把柄……如果不是顾忌他爸,他有一万个法子让顾青裴跪着求他。 原炀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真他妈憋屈。 下午和老找把那辆奥迪商务车提出来,已经快下班了。正好顾青裴拎着电脑包出来了,看到他们就问道:“车到了?” 老赵把钥匙递给原炀,“顾总,到了,您下去看看。” “行,正好下班回家了,小原,走了。”说完大步流星地下了楼。 顾青裴对公司给他配什么车并不在意,反正又不是他的,只要能匹配他的身份就够了,所以下楼也没多看,直接就上车了,让原炀送他回家。 今天赵媛要找他吃饭,他还得回家换套衣服。 虽然俩人离婚多年,可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每年都会见上几面。 原炀送他回家之后就离开了,他晚上和彭放还有几个哥们儿约了吃饭,吃完饭还要去一个哥们儿的新泡上的小情开的酒吧捧捧场,想到今晚可以喝个痛快,发发牢骚,他心情好了不少。 顾青裴收拾好后,开着自己的车出门了,这个时候,原炀正在某个酒店跟几个哥们儿拼酒。 9、第九章 顾青裴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到达餐厅,没想到赵媛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笑着走了过去,俩人亲密地相拥了一下,他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刚下飞机,直接从机场过来的,没回家。” “哦,去哪儿了?” “去了趟裴济,很漂亮的地方,有空去玩玩儿吧。”赵媛拨弄了一下头发,她长得并不算很美丽,但非常有韵味,是那种男人看了会忍不住想要在她面前表现得更好的女性类型。 顾青裴笑道:“一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小盒子,“有大半年没见了,送你的。” 赵媛笑着打开盒子,是一对钻石耳钉,精巧漂亮,一看就价值不菲。赵媛笑看了他一眼,“你是我见过最贴心的男人了,可惜你不喜欢女人。” 顾青裴笑着摇了摇头,“谁说的,我就很喜欢你,你又聪明又性感。”他说的是实话,赵媛确实是非常喜欢的一个女人,那种喜欢,严格来说应该叫做欣赏。 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他小时候是个挺腼腆的人,从来不敢跟女孩子接触,大学学的又是石油化工,班上一个女的都没有,直到他参加工作,都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女性。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对女性,是没有□□方面的兴趣的。 后来他父母着急,催他结婚,赵媛又适时地出现了,并且主动追了他,他实在挑不出赵媛的任何毛病,他觉得一辈子大概就是这样的,碰到合适的人结婚,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何况他碰到的还是很多男人向往的赵媛。也许是他觉得时候到了,也许男人的虚荣心在作祟,于是他稀里糊涂地就结婚了。 那时候他才二十四。 结婚之后,他们才发现出了大问题。 随之而来的,是他工作上的调动,他开始从事人事、行政方面的工作,视野开阔了,接触的人多了,他也慢慢变得健谈,慢慢发现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他以前没有碰触过的事物。 在他们结婚一年多,磕磕绊绊,不太愉快的一年多后,俩人都意识到是他的性向出了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青裴非常愧疚,同时也很惶恐,而赵媛则是干脆利落地把婚离了。 赵媛是个聪明独立的女性,倒没怎么怪顾青裴,但多年来顾青裴对她充满了愧疚,赵媛一直没有结婚,他就持续付了六年的赡养费,如果赵媛一直不结婚,他就打算付一辈子了。 赵媛叹了口气,“你现在会讨人欢心了,却没以前可爱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工程师,跟女孩子说话只敢看人家的鞋,没想到啊,七八年的时间,你就修炼成这样了。” “形势逼人强啊,如果我还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工程师,早不知道被人挤兑到哪儿去了,比如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钻油井,一二十年回不来,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改变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赵媛扑哧笑了起来,“对了,听说你辞职了,你真的去了原立江的公司?” “对,我考虑了一年多,终于决定换一个环境了,继续在原来的公司呆着,我多能预见我十年、二十年后是什么样子了。” “可以想象。”赵媛点点头,“哎呀,咱们还没点菜呢,赶紧吃饭吧,我都饿了。” 顾青裴挥手找来了服务员。 原炀跟朋友吃饭的时候,因为穿着一身板板整整的西装而被嘲笑了两个小时,把他郁闷得不行。原大公子从小就跟个地痞小流氓似的,这身西装他穿着虽然好看,但是熟悉他的人怎么都觉得奇怪,不趁这个机会笑话他,更待何时。 几人吃完饭后,乌子昂就准备带大家去酒吧。他新泡上一个模特,长得特漂亮,乌子昂为了追她,特地给她盘下一个酒吧,最近酒吧装修了一番之后重开业了,大家左右闲着,就打算去捧捧场。 那个酒吧在三里屯一带,面积不大,但是地段好,生意一直比较热,周围全是各形各色的大小酒吧,很聚人气。 一行人开了三辆车,很快就到地方了。 乌子昂让保安去给他们停车,招呼着几个人往里走。 这时候,原炀余光在街上扫过,突然感觉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里。他猛地回头,竟然看到停在对街的一辆保时捷上下来一个人。 是顾青裴。 原炀皱起眉,下意识地往彭放身后站去。 彭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走啊,呆着干嘛,站街啊。” 乌子昂大笑起来,搂着那模特的腰亲密地说:“静儿,你说长成咱们原少这样的,一晚上怎么也得万八千的吧。” 那模特性格特别辣,毫不顾忌地说:“要是原少这样的,一晚上百万都有人出。”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原炀没空搭理他们说了什么,眼睛一直盯着顾青裴。 顾青裴果然是一个人,下了车之后往前走了一段路,进了一个酒吧。 众人也发现了他的目光,但是天太黑,今天是星期五,三里屯来来往往人又多,根本无法确定原炀在看谁。 彭放用手肘撞了撞他,“兄弟,看哪个美女呢?让我也欣赏欣赏啊。” “滚滚滚,别挡着我。”直到顾青裴进了酒吧,原炀才把视线收回来。 “嘿,你往我身后站,说我挡着你,真不讲理,不是,你到底看什么呢你。” “看个人。” “谁啊?熟人?你熟人不就我熟人,哪儿呢?去打个招呼。” “进酒吧了。” “哪个酒吧?” “那个。”原炀指了指斜对面。 静儿看了一眼,暧昧地一笑:“那不gay吧嘛,原少,你朋友是弯的啊。” 原炀一愣,“你说什么?那个是gay吧?” “是啊。” 原炀皱了皱眉头,“不太像啊。”他还以为gay吧怎么也得跟其他酒吧不一样点。 “总不能贴块板子写上‘我是gay吧’吧,我对这一带熟悉,那就是个gay吧,而且是高档次的,一般人消费不起。听说里面的那个都是带健康证钓凯子的。” 原炀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心里得意不已。 顾青裴,我他妈总算知道怎么收拾你了。 10、第十章 顾青裴跟赵媛吃完饭后,先送了赵媛回家。 吃饭的时候,赵媛告诉他,她最近遇上了一个人,感觉比较靠谱,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觉得合适,就结婚。 他很为赵媛高兴。 不管是哪种喜欢,他都是喜欢过赵媛的,如果赵媛能够找到一个会真心对待她的男人,他就能放下一件心头大事。 同时,他感到有些寂寞。 自从知道自己的性向之后,他也尝试着跟一些男孩子交往过,但是基本都是偷偷摸摸的,也没有哪一次可以认真,或者长久。他不像那些很早就觉悟的同性恋,能有十多年的时间给心理足够的缓冲时间,并且通过接触同类来了解这个社会,了解自己,他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被迫明白,然后马上就面临着婚姻失败,处理父母、亲戚、前妻关系等等一系列让人头痛的事情,那个时候,他的社会地位和人际关系已经成型和稳定,他当了二十多年的正常人,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异类”,这比在年少时一无所有,没什么可以损失的时候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大多了。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跟男人在一起时的那种激情确实让他找到了正确的感觉,但是恐怕没人会相信,他这个在外人眼里性格稳如泰山的人,曾经有那么几年的时间,在感情问题上有多迷茫。 不过,他还是克服了那种恐慌和焦虑,也像他父母坦白了离婚的真相。他父母都是老师,虽然很保守,但是通情达理,他又是家里的独子,事业有成,这件事在没有发生太大冲突的情况下就解决了,他也能平心静气地面对自己的性向。 在接受自己的不同之后,他感觉挺轻松的,也不再急着结婚什么的,碰到合适的就约会几次,不合适就分开,他身边的男伴来来往往的,不算多,也有过那么两三个。 只是,过了三十岁之后,想要有段稳定感情的愿望变得强烈了不少,所以听到赵媛也需要结婚了,他又宽慰,又羡慕。 把赵媛送回家之后,难免觉得有些寂寞,就打算去他平时去的酒吧放松一下,碰上看着顺眼的最好,至少能度过一个不错的夜晚,如果没有合眼缘的,就小酌一杯好回家睡觉。 这家酒吧的老板他认识,是个音乐制片人,一个长得特别man的零号,还勾搭过他,可惜他不喜欢那种类型的,他喜欢嫩点儿的男孩子。 由于酒吧消费高,员工福利好,这里的员工流动性不大,里面的酒保服务生什么的,好几个都认识他。他进去之后直接坐在了吧台,一个酒吧看到他,惊喜地说:“哥,你好长时间没来了,忙什么呢。” 顾青裴笑道:“忙工作呗,还能忙什么。” “了解了解,还是老样子?” “嗯,就一杯。”顾青裴酒量挺好的,不过不嗜酒,也很有自制力。 另外一个小酒保跑到跟他聊天,“哥,我给你留意到一个,长得很好看哦,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用不用帮你牵牵线?” 顾青裴挑了挑眉,“哪一个?让我看看。” 顺着小酒保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少年坐在斜对面的卡座里,旁边有三五个朋友,男女都有,几人正在玩儿骰子。 长得确实挺好的,眉清目秀,头发看上去很软,是他喜欢的那一款。 小酒保邀功地看着他。 顾青裴笑了笑,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纸币,塞进他上衣兜里,“去吧。” 小酒保利落地调了一杯酒,端着托盘就过去了。 顾青裴侧坐着,默默地看着那个男孩子。 小酒保放下酒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男孩子抬起头来。顾青裴能明显看到那男孩儿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亮。 顾青裴自嘲地想,今晚不用独守空闺了。 那男孩子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来。 顾青裴拍了拍他旁边一个人的肩膀,笑道:“兄弟,给让个座成吗?” 那人看了他一眼,做出一个明白的手势,端着酒走了。 那男孩儿大大方方地做到了他旁边,“帅哥你好,我叫小阳。” “叫我裴哥吧,你几岁了?” “二十一。” 顾青裴笑道:“真年轻,上学呢吗?” “是啊,就在附近,你呢?” “也在这附近,工作。” 小阳一笑,露出两个虎牙,看上去真可口。 顾青裴放下酒杯,凑到他耳边说:“咱们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行吗?” 小阳哈哈直笑,压低声音说:“但是我不去你家里哦,这是我的原则。” “没问题,我不带人回家,附近的酒店随你挑。”顾青裴甩下钱,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小阳笑呵呵地跳下椅子,上去就抱住了他的胳膊。 俩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外走。顾青裴的车就停在路边,一会儿就走到了。 他给小阳拉开车门,“来,外边儿冷,进来吧。” 小阳刚要上车,俩人余光中有什么东西一闪,接近着小阳就被拎着脖领子拽到了一边,把他吓得叫了一声。 顾青裴猛地转身,一下子撞上了原炀那张满带戏谑的脸。 顾青裴惊讶地看着他,原炀歪着嘴角笑了笑,“顾总,挺潇洒啊,不到半夜就出来觅食。” 被甩到一边的小阳刚想发火,一看到原炀那个头,顿时不吭声了。 顾青裴迅速冷静下来,“原炀,你真是缺乏教养。”他走到小阳身边问道:“你没摔着吧。” 小阳委屈地摇了摇头,敢怒不敢言。 “没事就好,咱们走吧。”顾青裴想带赶紧走,原炀却挡在车门前,一只手搭在车门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顾青裴皱眉看了原炀一眼,“让开。” “顾总,怎么说走就走呢,不用我送你回家吗?” “已经下班了,不需要。” “那怎么成,你喝酒了吧?” 顾青裴讽刺地说:“跟你比起来,我喝的就是白开水。”隔得老远他都能闻到原炀身上的酒味儿。 “对了,上次你还说跟我拼酒呢,就今天吧。” 顾青裴皱起眉,“我没空,你到底让不让开。” “我不让,你打算怎么办?” 这完全就是找茬了。顾青裴憋着一股火,想扇原炀两巴掌。这小兔崽子太他妈烦人了,还好不是他儿子。 小阳轻声说:“我先回去了。” 顾青裴扶着他的腰,“别,我送你吧,我们打车。” 说完他拉着小阳想去打车。 原炀一个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顾青裴的胳膊,暧昧地低笑:“顾总,以咱们俩的关系,你当着我的面儿找别的男人,合适吗?” 顾青裴身体一震。虽然抱着点儿期望,希望原炀不要想歪,不过这样的环境结合这样的人,除非是傻子,不然不可能看不出来他和小阳是要干什么去。 尽管被原炀知道了自己的性向,是个不小的麻烦,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发愁也没用,他迅速调整好心态,他不信自己应付不了原炀。 他转身笑道:“小原,你说我们俩是什么关系来着?” “顾总,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再说我还有问题想问你呢,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 “哦,你的朋友都跟你挽着胳膊走路?”原炀想到刚才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顾青裴不但是个gay,还是个品味如此差劲的,这种娘了吧唧的小男孩儿,就是他喜欢的类型? “是,我就喜欢和我的朋友挽着胳膊走路,道这么宽,挡不着你吧?” 原炀露出恶劣地笑容:“我说挡得着就挡得着。”他一伸手,推了小阳一把,换上一副凶恶的表情,厉声道:“别他妈碰我的人,滚。” 小阳吓得转身就跑了。 顾青裴脸都绿了。 11、第十一章 无辜的小美男跑了之后,顾青裴心里这个来气。电话都没留一个呢,就被原炀这个神经病吓唬跑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原炀,“原公子,这话什么意思啊?我记得咱俩还没到那个关系吧。” 原炀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邪气地一笑,“顾总,你挺让我失望的,我还以为你这幅精英形象,应该能保持挺久的,没想到我才认识你第四天,你就让我撞见这么好玩儿的事儿。” 顾青裴坦然一笑,“怎么了?这是我的私生活,跟我的形象有什么关系?” “顾总的私生活真精彩,怎么样?用不用我给你宣传宣传?” 顾青裴笑道:“你想拿这个威胁我,太小看我了。你宣传去吧,无所谓,我没偷没抢没碍着别人,没什么不可见人的。倒是你,原炀,你要是真的这么做,未免太不磊落。” 原炀冷笑一声,“我什么时候成了磊落的人了?我告诉你,我做事就一个原则,看我高不高兴。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一点儿都不在乎。” 顾青裴挑衅地一扬眉,“尽管去试试。” 原炀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往对街走去。 原炀走后,顾青裴长长呼出一口气,坐进车里后,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靠坐在座椅里,沉默地看着仪表盘。 时间来得太突然,他确实有一点心慌。 必须提前做好应对各种危急情况的准备,从现在开始。 他确实并非像自己说的那么潇洒,可以全然不在乎,但他的在意程度,还不到可以让原炀威胁他的地步。 不过,这件事他需要重新权衡一下利弊。 如果他的性向问题真的曝光了,确实会给他带来不小的影响,代价可大可小,完全没法预估,似乎不值得为了这个,非得跟原炀去硬碰硬。俩人斗到现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是男人的征服天性在作祟,谁都想把对方制服,谁都不愿意先服输。 这种争强好胜的心态,每个男人都会有,但顾青裴可以克制,尤其是为了获得更大利益所得的时候,什么私人情-欲都应该被克制。 仅仅是为了能够制服原炀,换来自己的性向被披露的风险,显然不太划算。不过如果他真的就此妥协,以后在公司里原炀会无法无天,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体制,却无法对一个原炀产生约束,这对他的管理工作非常不利。 这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话又说回来,空口无凭,原炀就算说了又有几个人信呢,他应该没那么蠢,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也许下个星期一应该找他谈谈,适当做出一点让步?不行,这样反而让原炀知道自己心里没底,恐怕会得寸进尺。 顾青裴回家之后,风花雪月的心情已经被彻底扫进了垃圾桶,剩下的是一肚子的郁闷。怎么就这么准呢,北京这么大,人口这么多,他从来没在gay吧遇见过认识的人,怎么就会刚巧碰上原炀呢? 原炀不会是跟踪他吧。 他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的想法愈发可笑了。因为事出突然,他一时有些乱了阵脚,这可不行,不能让原炀这样的兔崽子威胁他。 他必须表现得毫不在乎,才能占上风。他就看看,原炀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原炀回到那个模特开的酒吧后,一包厢的人都在等他,全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刚才他不让这些人跟来,怕他们坏事儿,现在全等着他八卦呢。 “怎么样怎么样,看着什么了?有什么劲爆画面没有。” “劲个屁,大马路直接干啊。”原炀心情很不好,也不知道顾青裴是装的还是真的,竟然那么镇定。 彭放撇撇嘴,“真要这样你还不叫我们,以后可不跟你玩儿了。” “让开。”原炀把他挤到一边,闷头喝了口酒。 “什么事儿,把咱原少气成这样?你也不说你去找谁,你也不说什么事儿,说出来我们帮帮你呗,你说你去个gay吧找个……”乌子昂愣了愣,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呀,我是不是发现大秘密了。” 原炀“啧”了一声,“瞎扯什么呢,我不是。” “哦,那你这么满脸不痛快地回来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真以为你进去捉奸呢。” 彭放邪笑两声,拽着原炀的衣袖,“来来来,兄弟,出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干什么呀。” “你来吧。” 原炀从乌子昂哪儿要了包烟,跟着彭放出去了。 彭放把他从后门带出去了,俩人站在后门停车场的一个角落里,面对这面抽烟说话。 “跟我说总行吧,怎么回事儿?你究竟是看着谁了,进去找谁了。” 原炀抽了口烟,“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姓顾的。” “哦,哦,他呀,你爸找来让你拜师的。” “拜什么师拜师,就是找来折腾我的。” “哎,反正就是你那顾总呗,原来他是个gay。这好啊,你可有把柄了,以后他不敢再找你茬了吧。” “他好像不太在乎。”原炀气闷地抽了口烟,“胡说八道没有凭证的东西,他一转身就赖掉了,这个用来治他力度不够,不过,倒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你想怎么干?” 原炀的笑容有些歹毒,“法子不是多得是,就是要考虑如果败露了,我老子会不会被我气死。” “这个确实得悠着点儿,你爹花了不少钱把他聘过来的,你要是真弄砸了,你等着吧,你爹绕不了你。” “我知道,我这不是在想呢嘛。” “你到底打算怎么干?” 原炀哼了一声,“找个小鸭子跟他拍个小电影呗。” 彭放大笑道:“操,你丫真坏。” 原炀狠狠抽了口烟,想到能看到顾青裴吃瘪的表情,他就想乐。 彭放嘿嘿笑道:“其实你用得着找什么鸭子吗,你自己牺牲一下不就得了。” “操,你欠抽是不是,恶心死了。”他虽然觉得同性恋是碍不着他他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生物,但是如果真的要靠近他,他可受不了。 顾青裴虽然看着细皮嫩肉又白皙干净,但怎么也是男的,是男的就有那根玩意儿,让他去干一个身上挂着鸡-巴的生物,他还不如滚回部队当和尚。 顾青裴果然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让他厌恶的理由。 彭放无辜地眨着眼睛,“这也不能怪我多想啊,你自己想想,他是个同性恋,他喜欢男的,是人都喜欢长得漂亮的,所以他必须喜欢漂亮男的,然后你成天在他眼前晃悠,就跟一大美女成天在我眼前晃悠一个效果,我还就不信了,他能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 原炀一愣,他居然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俩人一直处于对立的关系,他厌恶顾青裴,他理所当然地觉得顾青裴肯定也烦他。这是男人的正常逻辑,可是今天晚上,他的判断条件被颠覆了,顾青裴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自然也未必会按照他的逻辑去想事情。 原炀忍不住想起那天自己穿着内裤在他床上睡觉,顾青裴一进屋就盯着他看…… “操。”原炀忍不住骂了一声,现在再回想那一幕,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彭放还在旁边煽风点火,“怎么样,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想起什么眼神啦,动作啦,哎呀赶紧想想,咱们原少长这么帅,他除非是瞎了,不然不可能没想法。原炀,如果真的有想法的话,你对付他不是太简单了。” 原炀脸色铁青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张嘴真他妈烦人,什么都敢瞎说。” “我怎么瞎说了,你自己说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原炀越想越觉得别扭,任谁想到自己可能被一个同性意淫,都够恶心的。他心里对顾青裴的嫌恶更深了。 12、第十二章 顾青裴的双休日,在家呆了两天没出门。 原炀的事情让他有些心烦,他索性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风大浪他都经历过了,他不信自己应付不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傻小子。 星期一早上,他准时下楼,原炀也准时在楼下等着他,不过脸色阴沉,一看就酝酿着暴风雨。 原炀的眼睛如鹰隼一般,当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真让人不寒而栗。 顾青裴也是肉体凡胎,也是怕疼的,看这样子原炀像是要揍他,虽然也算随了他的心意,但怎么说也是挺}人的。 他下意识地把电脑包档在了胸前,刚好旁边就是他的车,他就不自觉地挨着自己的车,问道:“怎么了?没睡好?” 原炀寒声道:“你装什么傻,是你怂恿我爸跟我要钱的吧。” 顾青裴摆出一张很无辜的脸,“误会,我只是跟原董说,最好让你经济独立。” “我他妈怎么不独立了。” “这个,这是你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不知道原董做什么了?”顾青裴一副不解的表情,眼神特别地诚恳。 “你他妈再装!”原炀怒喝一声,“我全都给我爸了,这下你高兴了!” 顾青裴眨了眨眼睛,“啊?原炀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心想这傻小子真是一点儿都经不起激,跟自己想的一样,只要原立江一跟他要钱,他保证自尊心暴涨,立刻就给了。 就是瞅准了这点,他才让原立江这么做的,不给原炀点儿实质性地教训,就难以服人。这次对原炀的教训应该不小,任谁从嘴里往外吐钱,肯定都难受,看原炀的表情就知道了。 不过,自己好像处境有点儿危险。顾青裴看了看周围,因为太早了,停车场里隔老远才能看着一个人,不过有人也没用。 原炀冷哼道:“背地里什么都敢干,表面上就装孙子,顾青裴,我真想掐死你。” 顾青裴露出安抚性地笑容,“原炀,你冷静一点,其实你想想,这也是好事,如果你真的想让原董不管束你,你就要做到真正的独立,等有一天你赚的钱比原董多了,他肯定就管不了你了。” “操,你以为我是你们?要那么多钱能带进棺材?”原炀眯着眼睛凶狠地看着顾青裴,“姓顾的,我今天给你点小教训,别以为我一直忍着你,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 顾青裴后退了一步,不知道原炀要干什么。 只见原炀返回自己的悍马车,从后座上拎出一个硕大的锤子,就是工地上用来砸水泥的那种。这家伙有可能真的是从工地上拖出来的,硕大的铁锤头上还裹着厚厚一层泥。 顾青裴忍住了撒腿想跑的冲动,但他确实挺想跑的。 虽然他平时有健身的习惯,但就是施瓦辛格也禁不住这大家伙。 原炀用手掂了掂锤子,赶紧挺顺手的,拎着锤子就朝顾青裴走过来了。 顾青裴又后退了一步,眼睛直直地瞪着原炀,他不相信原炀敢拿锤子打他。 原炀一下子抡起了锤子,狠狠朝他的车砸了下去。 砰地一声巨响,顾青裴刚换了两年不到的卡宴,车前盖凹陷下去了一个巨坑。 车疯狂地叫了起来,旁边的车也因为巨响纷纷跟着叫唤,停车场的保安从远处往这边跑来。 顾青裴脸色沉了下去,冷冷地看着原炀。 原炀扯着嘴角挑衅地一笑,“放心,我会赔的,趁我还赔得起之前。”说完抡起锤子,又是一锤,砸在侧面车门上,漂亮的车身已经彻底变形。 “不过,我只付折旧后的费用,要是不满意的话,找我爸要吧,反正我的钱都给他了。”说完又是一锤。 那一下又一下,好像都砸在了顾青裴脸上,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怒意翻涌。 小区的保安跑了过来,大喊道:“哎,你干什么!” 原炀拎着锤子一转身,眼睛一瞪,几个保安竟然吓得不敢过来。 顾青裴抬手示意,“没事,你们不用管。” “我、我报警吧。” “不用。”顾青裴冷冷看着原炀,“你砸吧,我会把账单寄给你原董的。” “不用拿我爸吓唬我,老子他妈再让你在我面前嚣张跋扈,明天你是不是都要骑到我头上了。” 原炀似乎砸上了瘾,把对顾青裴的愤恨全都发泄在了那辆无辜的车上,直接把好好一辆车砸成了废铁。旁边的保安和住户都看傻了。 顾青裴就铁青着脸色在旁边看着,慢慢调整自己的情绪。 原炀虽然是一锤锤砸在车上,却确实对他起到了一些威震的作用,让他需要重新调整一下对原炀的策略,不敢再逼得太紧。 不管他有没有把握原炀会不会跟他动手,他也不能轻易冒这个险,毕竟看到一辆结实的车在自己面前被砸得稀烂,谁也不敢想那锤子落到人身上是什么效果。 尽管在他眼里原炀太嫩、太冲动,但用杀鸡儆猴的暴力手段镇压反对声音的手段倒是用的挺娴熟,这种流氓作风一般人真学不来,原炀这一招,效果不错。 原炀出了一身的汗,才尽兴地扔了锤子,他跳掉西装外套,里面的衬衫前襟已经有些湿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青裴,“顾总,上班吗?” 顾青裴看了看表,“你耽误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今天星期一特别堵车,如果我们迟到了,你要扣发双人份的迟到罚金。” 原炀哼笑道:“你是觉得这么做,扣我工资就能有用了是吗?” 反正车也砸了,顾青裴也懒得和他装了,眯着眼睛一笑,“对,你要是觉得没用,显然你钱还没还干净。” 原炀的指尖几乎顶到了他的鼻子,“我说给了就是给了,一分都不需要留,没有什么苦是我没吃过的,没钱算个屁。” 顾青裴冷笑道:“真是纯爷们儿啊,我就看看你这个月怎么活。先说好了,真有种,别找你那些大富大贵的朋友借钱。” “老子从来不跟人借钱,山珍海味我能吃,冻得像石头一样的馒头我一样能吃。”原炀眯着眼睛,拍了拍顾青裴的脸,“不过,姓顾的,咱俩这梁子,结大了。” 顾青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今天是星期一,按照顾青裴的要求,八点半要准时开周例会,各管理层人员汇报工作。 汇报完工作后,轮到顾青裴做总结发言和提出本周工作要求,他一张嘴说话,就道:“在布置工作前,我先下发一个处罚通知。”他拿起一张文件,念道:“关于给予原炀同志处罚的同志。” 大致就是原炀在上班期间无故离岗两次,扣发300元以示警告。 坐在他旁边的是财务总监刘总,刘总忍不住瞄了一眼顾青裴手里的同志,发现那是一张会务通知,根本不是处罚文件,不禁看了原炀一样,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得罪老总了。 顾青裴念完之后,笑盈盈地看了原炀一样,“小原啊,公司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任何人不得违背,否则就要受到相应的处罚。希望在座的每一个人引以为戒。” 原炀冷冷看了他一眼。 顾青裴这才开始布置下周工作。 散会后,顾青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原立江打电话告状。 告状是非常有技巧的一件事,首先,不能主动提起告状,而是先扯别的,通过暗示让对方主动提起事件,自己把告状的事情当做一件顺理成章的汇报。 于是顾青裴先是跟原立江扯了十多分钟债务的事,汇报一下进展,又跟他说公司精神面貌云云,终于原立江自己忍不住了,问原炀情况怎么样,自己把他的财产全部要回来了,有什么反应没有。 顾青裴缓缓叹了口气,“是有点反应,不过小孩子嘛,激动一点可以理解。” “什么?他干什么了?” 顾青裴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只是太冲动了而已,以后他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他究竟干什么了?不会跟你动手了吧。” 顾青裴又遮遮掩掩了几句,才把原炀大清早提着锤子把他的车砸了的是“为难”地告诉了原立江,并且补充道:“原董,其实没什么,我有全险,正好我也想换车了,你要理解他新换了个环境,一时很难适应,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混账东西!”原立江在电话那头怒不可赦。 顾青裴又劝了两句,才挂上电话,感觉心里舒服多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13、第十三章 一直到午饭时间,顾青裴一上午都没看到原炀的人影儿,不知道是跑到哪个角落抽烟去了,还是生闷气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再说他又有理由扣原炀的工资了。估计这三千块钱的工资,到了月底分毛不剩,如果那时候原炀还活得很潇洒,他就要问问他都吃谁的住谁的去了,如果活得不好,那正合他意。 以前他在国企的时候,管人靠的就是用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压制,不服?扣工资,不守规矩?扣工资,无视制度?扣工资。不禁月月扣工资,绩效考核成绩还奇差,奖金永远拿最少,升职加薪永远没有份儿,这么治人,两三次就能老实,不老实的,要么离职了,要么呆在某个角落不得志了,总之,无论怎样,他规范公司管理环境的目的都能达到。可是扣工资这招儿之前对原炀显然不好使,所以非得让他感觉到工资有用才行。 虽然这一手成功的希望不大,但多少能对原炀起到点儿作用,原炀这样极其傲慢的人,绝对不会服输,他就看看原炀靠一个月三千怎么活。 吃完午饭后,顾青裴坐在办公室里休息,打算消化消化好去睡一觉,这几天因为原炀的事,休息一直不太好。 休息了二十分钟,他打算进午休间睡觉了,他在屋里放了几套睡衣,毕竟烫的板板整整的西装不能穿着睡觉,起来就没法看了。 他正脱了衣服在换睡衣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 顾青裴惊讶地回头,原炀正皱着眉头站在门口。 顾青裴穿着条黑色的子弹内裤,两条长腿和劲瘦的腰身一览无遗,他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手里拿着棉质睡衣,因为脱领带而不小心弄乱了的刘海耷拉在额前,那副总是隐藏了他很多情绪的眼睛也被他摘掉了,让他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褪掉了那一层西装皮,大大地掩去了他身上的精英气质,这副半裸着发愣的样子平添了几分自然和随性。 原炀没想到一个人穿着衣服和脱了衣服差距会这么大。就好像那身西装是顾青裴身上的武装,一旦除去之后,这个人,至少表面上没了那种压人一筹的气势。 难道对付这个男人就要把他扒光? 原炀在意识到自己生出怎样的想法后,被自己吓了一跳。 都是彭放那个傻逼,满嘴乱放炮。 顾青裴有些近视,度数不深,虽然他能看清是原炀,但还是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眼神因为轻微的撒光而显得有几分迷茫,“你……你干什么呀?” “找你。” “有事吗?下午再说吧,我要休息。”顾青裴弯下腰套上裤子,这个动作拉长了他的背部和腿部的线条,脊椎骨微微凸起,腰部没有半丝赘肉,好像一只胳膊就能抱住…… 原炀心里又开始骂彭放。尽管他不是同性恋,但是当他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一个单纯的同性,而是一个对男人感兴趣的同性的时候,他实在没法不往别的地方想。 何况,他也不知道顾青裴这样的,究竟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一想到眼前这个处处压制着他,让他怒不可赦的男人有可能也张开腿让别的男人干,他就觉得接受不了,他简直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 就好像一个尚且能和他一战的对手却被一个市井喽虻沽艘谎运此凳侵治耆琛 原炀的语气突然变得又急促又粗暴,“跟我爸打完小报告,你还想睡午觉?” 顾青裴耸了耸肩,一边穿睡衣的上衣一边说:“这两件事之间根本没有逻辑性,你要是想讨论这个,先出去吧,等我睡醒了叫你。” “我也要睡觉,以后我中午就睡在这里,你爱睡哪儿睡哪儿。”原炀一把推开他上了床。 顾青裴愣了愣,哭笑不得,“这里是总裁办公室,按理说我没准许你进来,你就不该进来。” “你能怎么样?扣我工资,继续扣啊。”原炀起身脱了鞋,然后把外套也脱了,正要习惯性地解扣子的时候,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顾青裴一眼,合衣躺下了。 顾青裴皱眉道:“怎么不脱衣服了?怕被我看着?” 原炀瞪了他一眼,“我怕你?放屁。脱了让你白看?” 顾青裴轻笑,“我好像忘了跟你说,我对你这型的没兴趣。” 原炀冷笑,“你就喜欢那天那样儿的?是你干他啊还是他干你啊。” 顾青裴哼笑道:“个人隐私,不便奉告。” 原炀没由来的心里升起一股火,“像你这样的,专爱花钱找年轻男的上你吧。” 顾青裴面不改色地说:“也不花你的钱,不用跟你汇报明细吧。” 原炀脸色一沉,“真他妈恶心。” 顾青裴眼中寒光一闪,皮笑肉不笑地说:“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你非得自找恶心。”说完他没等原炀反应过来,直接上了床。 原炀喝道:“你他妈干什么,谁让你上来的。” 顾青裴指了指床,“这是我的,我要睡午觉,你爱在这里跟一个同性恋一起睡,我也不拦着你,不过都是你自找的。”说完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闭着眼睛躺了下来。 原炀有些发愣,看着顾青裴紧闭的眼睛,修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着,鼻翼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原炀是最不肯服输的性格,这时候就是想走也不能走,否则就落了下风了,他一咬牙,也钻进了被子里,不过躺在双人床的另一头,跟顾青裴平分了被子。 尽管是双人床,可是也只有一米五,本来就是用于午休的,一个人绰绰有余,可是躺了两个大男人之后,空间实在狭窄得可怜,原炀只要轻轻一动,就能碰着顾青裴的胳膊,他就跟僵尸一样平躺着,不想碰触到顾青裴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因为哪怕不碰到,他也能感觉到顾青裴皮肤里撒发出来的热量。 那种热量太真实、太具体了,如果直接摸到,肯定是热乎乎的…… 顾青裴真的是被人干的那个吗?他刚才虽然没承认,可他娘的也没否认。顾青裴这种人,也会像个女人一样敞开腿,或者趴着,或者…… 原炀无法克制自己地在脑海中勾画出顾青裴被男人操-弄的画面,怎么阻止自己都阻止不了,他的思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控制,顾青裴那张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脸不停地出现、变幻,那张总是带着从容的、讽刺的、虚伪的、狡诈的各种笑容的脸,如果出现高-潮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真的……真的很好奇。 这个让他天天不顺心,日日想动手的男人,这个能把他挤兑的有火发不出,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想要对付的男人,这个他将之认为是可以较量一番的对手的男人,在床上也许是完全不同的样子,也许会像条母狗一样求男人操,只要一想到这个,原炀就怎么都无法平静。 他冒出了一个很吓人的想法,那就是也许在平时很难打败、处处找他麻烦的对手,在床上干一顿就能解决。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对顾青裴愈发厌恶。如果不是发现顾青裴是同性恋,他怎么会冒出这么恶心的想法来。 睡在他旁边的顾青裴,就跟一个炸弹似的,让他浑身难受。 14、第十四章 过了一会儿,原炀听到了顾青裴发出的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居然真的睡着了?这也能睡着?原炀看着顾青裴平静地睡脸,心里升起一股火。 这小子不是他妈同性恋吗,怎么跟自己睡一张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自己反而浑身别扭地睡不着,太他娘的气人了。 原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一会儿。 因为是建在办公室内的临时午休间,屋子里没有窗户,非常地安静,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台灯能提供一些光亮,但是那昏昏沉沉的光线只让人更想睡觉。 其实这是个不错的睡眠环境,不过身旁躺了个死活都不应该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人,实在让人心神不宁。 原炀心想,自己睡不着一定是因为有光线,把灯关了吧。 他坐起身,伸长了手臂,半身越过顾青裴的身体上空,想把那盏台灯给关了。 没想到他一动,顾青裴猛地睁开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原炀也被他吓了一跳,一边身子在伸手一边身子想往后退,结果一个不稳,整个上半身摔在了顾青裴身上。 顾青裴闷哼一声,猛地伸手一推。 原炀正被他推在肚子上,胃里一阵翻涌,没想到顾青裴力气还真大,他没有防备,跟被照着肚子揍了一拳差不多。 他一下子火了,一把卡住了顾青裴的脖子,咬牙道:“找死是不是。” 顾青裴的眼神恢复一丝清明,皱眉道:“你要干什么?”说话间呼吸有些不易察觉地急促。 原炀气势汹汹地说:“关灯。你敢打我!” 顾青裴又吸了口气,原炀几乎压在他身上,那分量真的很沉,隔着两层衣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原炀那鼓鼓囊囊的胸肌,正随着呼吸起伏,一下一下地顶着他的前胸,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刺激,他冷下脸,一字一顿地说:“从我身上下去。” 原炀低头一看,自己几乎上半身都压在顾青裴身上,这个姿势实在太不对劲儿了。他赶紧撑起了身体,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顾青裴呼出一口气,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体,伸手把灯关了。 原炀躺回自己的位置,刚才因为被揍了一下,正是火大,现在稍微平静下来后,忍不住回想起刚才接触时的一些奇怪的感觉。 突然,他感觉脑门儿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寒声道:“你他妈刚才是不是硬了。”刚才压在顾青裴身上的时候,那个奇怪的感觉……是男人应该都不会陌生。 还好是在黑暗中,不然原炀就会发现,饶是顾青裴这样脸皮修炼得无比厚的老江湖,脸也在发烫。 顾青裴嗤笑一声,故作淡定地说:“东西长在我自己身上,没碍着你走路吧。” 原炀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操,真他妈恶心。”说完穿上鞋,摔上门走了。 顾青裴舒展了一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口中默念道:“傻逼。” 躺了一会儿,顾青裴也没法入睡了。身体热的厉害,脑子里全是些声色犬马的幻想,也许是因为有两三个月没发泄过了,身体太敏感,稍微来点儿刺激就硬了,也在原炀面前丢了回丑,想想就让他郁闷。 独身男人的悲哀啊,顾青裴自嘲地想。 他不自觉地侧趴在床上,用下-身蹭了蹭被单,但他不想用手碰,因为跟原炀身体接触就硬了已经够难看了,这时候自-慰简直就好像是为了原炀一样,他一点儿都不想意-淫这种不讨喜的角色。 自从他认识原炀之后,每天生气的次数直线上升,对修身养性实在是个不小的挑战。不仅如此,还要面对来自原炀的暴力威胁,时时胆战心惊,他除了感叹钱不好赚,真是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他甚至都开始对原立江产生怨愤了。 午休结束后,顾青裴召集地产项目的两个负责人开了个短会,讨论土地融资的事情。 开完会后,顾青裴回到办公室,发现不见了的原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靠着软软的沙发垫摆弄手机。 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原炀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 顾青裴心里那个来气,淡淡扫了他一眼,干脆当做没看见,自顾自地坐回座位,打开办公室上一叠叠送呈上来的文件,批阅起来。 他发现原炀不爱呆在秘书办公室,大概是嫌太窄太暗不透气,平时就呆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顾青裴觉得他这样挺烦人的,又赶不走他。还好原炀也不是经常在这儿,大部分时候都是不知所踪。 平时这不算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可是想到刚才原炀的表情,他就多一秒都不想看到这个人。他盯着一个报销申请单看了半天,多没看进去,最后抬起头来,对原炀说:“别成天呆在我办公室,你出去吧。” 原炀没理他。 顾青裴合上文件夹,“交代你点儿活,把这些文件按照封皮上的上呈部门发下去。”他拍了拍桌上厚厚一叠呈报总裁审批的文件夹。 原炀终于抬起脸来看了他一眼,突然眯着眼睛一笑,“是不是心虚了?” 顾青裴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你在里屋打飞机了吗?” 顾青裴皱起眉,“你管的倒挺宽。” 原炀站了起来,迈开两条长腿走到他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微微弯下身,高大的身材将顾青裴笼在了一片阴影里,原炀用手指点了点顾青裴的脑袋,口气中充满了警告地意味,“姓顾的,我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玩意儿,要是让我知道你敢意淫我,我就给你开瓢透透气。” 原炀点的那几下很轻,但充满了羞辱的味道,顾青裴“啪”地打开了他的手,愠怒道:“要点脸行吗小同志?即使你是个直的,也不是看到什么女人都能硬吧。今天中午只是自然反应,我说了,我对你丝毫不感兴趣,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原炀冷笑一声,“最好是这样,不然我饶不了你。”他瞪着凶狠的眼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才拿起桌上厚厚的文件夹走了。 顾青裴叹了口气,越来越不像样了,他真是受不了原炀继续在他眼前晃悠了,现在哪怕挨一顿揍,他也想让原炀滚蛋。 正想着对策呢,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顾青裴接起电话,是罪魁祸首原立江打来的。 顾青裴心里积怨颇深,口气却是热情的,“喂,原董啊。” “哎,顾总,中午休息好吗?” “挺好的,这个房间很安静,环境很好。” “那就好,等二楼办公室装修好了,给你换一个有窗户的午睡房。” “不碍事,不碍事。” 俩人闲扯了几句,原立江切入了正题,“顾总,这个星期你得出趟差。” “去哪里呀?” “去杭州。” “是收购白元化工的事情吗?” “对,主要是这个,还有一个事是需要你跟我去看一块地。你呢,先带上财务法务过去,做一下净值调查,三天之后我再过去,带你去看看那块地,我打算买过来做房地产开发,你帮我参谋参谋。” “行,没问题,什么时候去?” “就这个星期吧,对了,你把原炀带上吧。” 顾青裴顿了顿,“带他做什么?他现在还没接触业务。” “早点让他接触也是好事,就把他带上吧,学点东西。” 顾青裴虽然不满,却也没表现出来,看来原立江是对自己把原炀当司机使不太满意,又不好直接说,所以侧面提醒他呢,“好,那……这个周四怎么样?” “可以,你们星期四过去,我下个星期一过去,四天时间应该足够了,时间空余你们还可以出去玩玩儿逛逛。” “好的,到时候看安排,原董,下星期一见。” 顾青裴挂上电话后,心情更不好了。连出差都要被迫带着原炀,这对父子真是比着赛给他找麻烦。 顾青裴走出办公室,对张霞说:“一会儿原炀回来了,让他来我办公室。” “好的,顾总。” 过了一会儿,原炀进来了。 顾青裴道:“这个星期四,你跟我去趟杭州出差,你那本子记下我说的。” 原炀犯了个白眼,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找了个本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买星期四上午的机票,带财务赵姐和法务小林,还有投资部王经理一起去,订四星以上级别酒店,距离白元化工公司办公地点不超过10分钟车程,开三个房间,我一间,两个女的住一间,你和王经理一间。” 原炀皱眉,“我不跟他一起睡。” “你没有选择权利,这是要计入公司成本的,关于差旅费用标准这块儿,回去好好看看制度,但是我保证哪个公司都不会让司机单独住一个房间的,只要是公司有明文规定的东西,就不能破例。否则,你自己承担住宿费用。” 原炀冷哼一声。 顾青裴点了点桌子,提醒道:“你别忘了,你所有财产已经上缴了,如果你还住得起一晚上七八百的酒店,那就说明你撒了谎。” 原炀脸色沉了一下来,他根本忘了自己已经没钱了这茬。 他当时真是给的干净利落,因为他爸把律师都带来了,直接和他的财务顾问对接,把他账上财产冻结的冻结,划走的划走,他除了钱包里还剩下那么一千多块钱,所有的卡都不能用了,准确地说,他现在的资产就剩下那点钱了。 但是他这几天一直没什么感觉。他现在住的房子是他买的,不用交房子,公司提供早午饭,晚上他基本懒得吃,车开的是公司配给顾青裴的那辆奥迪,油费不用他花钱。 他好像这段时间都没花过钱,自然也就意识不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这一次,他真的切实地感觉到了。 他是个对生活质量要求并不高的人,否则也不会在部队呆上四年多都没有什么怨言,只是,在他之前的人生中,他经历的都是有钱没处花,而从来没有过没钱花的窘境。 他咬了咬牙,恨不得齿间嚼的是顾青裴。 顾青裴观察着他的表情,猜到他在想什么,心里禁不住幸灾乐祸,他露出颇为绅士地笑容,“小原,人一定要守规矩才行。哎,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你和王经理住一间房。尽量订周四早上的机票,然后星期一那天再给原董订一间最好的房间,先暂时订三天,大概就这么多了,通知我上面说到的那些人准备准备,你自己也回去准备好出差。” 原炀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哼哼地走了。照例去阳台抽烟的时候,原炀给彭放打了个电话。 “哎,兄弟。”电话那头传来彭放懒洋洋的声音。 “还他妈睡呢,睡死在女人床上算了。” “靠,你吃火药了,我昨天陪一个客户喝酒,头疼死了,我懒得理你。”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找你有事。” “有事儿说事儿。” “我上次跟你说的还记得吗?关于姓顾的。” “哦,嗯?”彭放酒还没醒,不怎么记得。 原炀不耐烦地说:“我跟他要去杭州出差,这是个最好的时机,你那边儿有认识的人吧,托人给我找个可靠点儿的鸭子,我一天都不想再忍他了。” “哦,你说这个。”彭放一听到要使坏,立刻精神了不少,“没问题,包我身上了。” 关上电话后,原炀露出一个森冷地笑容。 15、第十五章 接下去的几天,原炀出奇的老实。 也没再提让顾青裴心惊胆战地性向的问题,交代他什么工作,虽然一直没有好脸色,但是也都去做了。 顾青裴心想,要是能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他本身就是一个控制欲比较强的人,没有这种决断力和强硬的性格,是当不了管理者的,一般人跟他相处,都多少会有被他压制的感觉。他觉得所有曾跟他交往过密的人里,他的前妻赵媛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一开始作为一个个性独立的女性,她也对他的独断做出过反抗,后来发现他总是对的,干脆不再抗拒,省心省脑,因此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性向有问题,俩人会过得很幸福。 而原炀偏偏是个性格比他还硬还倔,永远不可能服软的人,俩人属于硬碰硬,而且顾青裴还会理智地拐弯,或者曲线救国,原炀就是丝毫不退让,像辆战车一样横冲直撞,杀伤力巨大。在这种情况下,俩人想要和平相处,除非有一方妥协,可惜现在俩人都还在那个劲儿上,没人愿意认输。 机票酒店都已经订好了,顾青裴也亲自和原立江沟通了行程。 下午下班的时候,原炀送顾青裴回家,顾青裴不知道怎么地心情不错,哼了几声小调,突然问道:“行李收拾了吗?” “就去几天,有什么可收拾的。” “至少带两套正装去,我们是要去做并购的净值调查的,难道你穿着牛仔裤去?要像平时上班一样着正装。” 原炀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他脑子里还在想着彭放今天的电话,说人已经给找好了,是个老手,什么样儿的gay都能伺候,给钱就干,但是需要他配合,至少机会。他就问怎么制造,彭放就坏笑着说让他给顾青裴下药。 原炀对下药实在提不起兴趣,他可以直接把顾青裴绑起来,何必费那个劲下药呢。 结果彭放不答应,说他要是把人绑起来,找的那个人肯定害怕咱们是犯事儿的,估计就跑了,就得下药,下完药俩人快活一通,过程顺利又完满。 原炀一犹豫,彭放就跟自己的事儿似的那么着急,当下拍大腿说他没用,嚷嚷着自己也要去杭州。 觉得有个人来帮他做这件事更好,省得他自己动手了。 不过,他很想问问彭放,找的那个鸭子,是要让顾青裴上的,还是要上顾青裴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问题特别在意,可他又问不出口,彭放又不喜欢男的,估计也不知道这种事。 要不亲自问问?原炀心里有些异样,又说不上为什么。他没有任何心虚愧疚的感觉,更别提罪恶感了,可他就是觉得心里别扭,还说不上原因。 也许是因为,制服顾青裴的手段,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吧。顾青裴发出来的打击,不像实打实的拳头、刀棍、子弹,而像一团棉花,他想回手,却不知道怎么打。他宁愿他碰到的是拳头、刀棍、子弹,至少他可以应付。 不过,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把顾青裴彻底打倒,他既不想成天受人管束,也不想呆在一个同性恋身边,更何况,顾青裴得罪他的一笔笔账,是该好好算算了。 “下星期原董来了,你应该好好让他看看你工作中的一面。你争取表现好点,他也对你放心,我也能交差,你自己也不用被成天盯着,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傻小子,这个时候,你可别跟我闹脾气。” 原炀恶声恶气地说:“你他妈训儿子呢?!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顾青裴呵呵一笑,心想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直接扔茅坑。 第二天早上,公司的两个司机分别接上了五个人,送去了机场。 顾青裴坐的是头等舱,其他人一律经济舱。原炀本来对坐在哪儿根本无所谓,但是只要一跟顾青裴有关,他就不痛快,觉得这个姓顾的真他妈能摆谱,吃穿用度全都要好的,一个男的弄得跟娘们儿似的精细干什么呀。 原炀旁边坐的是体重将近两百斤的投资部王经理,王经理是个老好人,特别爱说话。原炀一边被他挤着,一边听着他各种家长里短,烦得头顶要冒烟儿了。 他宁愿找个角落坐地上。 过了一会儿,空姐过来了,看着他眼睛先是一亮,然后立刻掩饰了下去,低下身对他说:“是原先生吗?” 原炀点了点头,“怎么了? ” “顾先生要你把他的行李拿过去,他要换一件衣服。” “什么?”原炀瞪起眼睛。 那漂亮的空姐被吓了一跳,原炀的表情有点儿凶,她犹豫道:“我只是传达顾先生的话,他说你是他的助理。” 原炀重重哼了一声,起身打开行李架,把顾青裴的箱子拿了出来。 顾青裴自己只拿了个电脑包,其他所有行李都是原炀拿的,他提起行李去了头等舱,只见顾青裴正在悠闲地用电脑看着电影。 原炀把行李往他脚边一扔,要不是顾青裴躲得及时,肯定要砸到脚。 顾青裴摘下耳机,皱眉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不像样。” 原炀气得想扇他,“你到底要干吗。” “杭州比北京暖和,我刚才把毛衣脱掉了,一会儿下飞机穿这件厚点的外套就够了,否则会热。”说完他把毛衣递给了原炀,“帮我叠好了放进箱子里,箱子里面有它的防尘袋。” 头等舱特别空,只坐了两个人,原炀干脆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粗暴地打开箱子,把毛衣塞了进去,然后再粗暴地拉上拉链。 顾青裴皱眉看着他的举动,摇了摇头,叹道:“连助理这样的工作,你都做不好,你爸什么时候才能对你放心。” 原炀冷道:“要是工作就是伺候你,那我一辈子都做不好,姓顾的,你嚣张不了几天了。” 顾青裴耸了耸肩,“你太不懂事了,我是在培养你,你却老觉得我在针对你。”虽然他确实是想教训原炀,但他绝对不会承认。 “谁稀罕你培养。”原炀瞪了他一眼,转过脸去。 顾青裴挥了挥手,“把箱子拎回去吧,不要放在这里。” “我懒得回去。” “你没买票,别赖在这里不走,太难看了。” “不如你回去,正好跟你喜欢的王经理好好谈谈心。” “你对王经理有什么不满吗?他是个办事的人。” “废话太多。” “你真是……”顾青裴摇了摇头,“赶紧回去吧。” “我说了,要回去你回去。”原炀放下了椅子的靠背,似乎是打算休息一会儿。 有路过的空姐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顾青裴抬起头,对她歉意地一笑,那空姐脸一红,没说什么就走了。 飞机很快降落了。 白元化工的人派了车来接他们,先送了他们去酒店,中午白元的老板过来了,请他们吃了顿饭,交换了一些信息。 顾青裴不打算耽搁时间,打算下午就带人去公司做调查。 净值调查做了两天半,顾青裴照样给他们放了双休日的假,让他们好好在杭州逛一逛,并且赞助了旅游费用。 他自己也打算放松放松,去酒吧玩一玩儿。 他比较喜欢在外地发展个一夜情什么的,这里碰到熟人的风险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不会拖泥带水,是工作之余最好的休闲。 星期六晚上,顾青裴换了套休闲装就打算出门了。 路过原炀房间的时候,原炀刚好开门出来,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人,看上去挺风流的,似乎是他的朋友。 三人打了个照面,介是一愣。 彭放最先反应过来,笑着伸出手,“哦,这位就是顾总吧。” 顾青裴笑着回握,“你好你好。” 原炀挑了挑眉,“这是上哪儿去啊。” 顾青裴轻描淡写地说:“出去转转。” 原炀还想说什么,彭放给他使了个眼色。 顾青裴眯着眼睛看了俩人一样,又跟彭放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顾青裴走之后,彭放摩拳擦掌地说:“我就说吧,男人到外地出差,有几个不出去玩儿的,你还愁没有机会,这不就来了。” 原炀白了他一眼,“你不大不小也是公司老总,怎么跟狗仔队似的,别的事儿没见你这么上心,一到需要使坏的,你可真来劲儿。” “无聊呗,兄弟这是为了帮你,你还这么说我,真没良心。” “闭嘴吧你,赶紧跟上,看看他去哪儿,你联系上那个鸭子,让他出来。” 顾青裴浑然不知被人跟踪,凭着记忆让出租车司机带他去了一个以前来过的gay吧,他记得那里面好货还挺多的,今晚应该不愁找不着人。 到了酒吧之后,顾青裴包了个卡座,以狩猎的姿态看似悠闲地坐着,眼睛却在搜索场中合适的猎物,同时也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儿。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就坐到他旁边。 顾青裴笑了笑,往里让了让,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这个人一番,感觉不是很对自己的胃口,他还是喜欢比较嫩的小男孩儿,而不是这种风尘气有点重的小白脸。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大方地给对方要了杯酒。 有时候换换口味也不错,老吃一样也会腻。不过,还是要确定一下对方是零还是一,他一直以来,都喜欢做掌控者,无论是工作还是床上。 俩人一边喝酒一边玩儿点小游戏调调情,倒也很愉快,顾青裴看出来对方应该是个mb,调动人兴趣这方面特别娴熟。顾青裴并不太在乎究竟是免费的还是花钱的,全看顺不顺眼,不过对于卖的他一般都会谨慎很多,主要是做健康问题的考虑。 聊了半个多小时,顾青裴感觉还不错,会讨人欢心的总让人有些无法抗拒,他决定今晚就带这个走了。 顾青裴低声说了两句,就领着这个mb离开了酒吧,俩人打车去了一家酒店。 16、第十六章 俩人回到酒店后,那mb凑过来想亲顾青裴,顾青裴微微撇开头,笑着掐了掐他的脸,“别急,你干这行多久了?” “不久。”那mb很坦率地承认了,问题的答案也很是在顾青裴的意料之中,所有干这行的,都会说“不久”,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久。 顾青裴笑道:“我去洗个澡。” 顾青裴进浴室之后,水声响了起来。 那mb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你们到了吗?我在1215房,你们在哪里?好,他在洗澡,我马上去找你们。” 他悄悄地打开宾馆的门,跑了出去。 原炀和彭放开了12楼的另一个房间,离1215很近,等人进来后,彭放急切地问:“他没发现吧。” “应该没有,他洗澡呢。”那男孩儿看着有点儿紧张,“大哥,真的要放摄像头?咱们没准备啊,开始你说一切都准备好的,现在你临时把我叫出来,让我放摄像头,我……我往哪儿放啊。” 本来他们计划是在他们自己找的地方安排这出戏,结果一直找不到机会。顾青裴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原炀有什么失常的举动,保证能被他看出来,所以迟迟没法行动,现在只能这么临时实行了,也难怪这小mb害怕。 彭放道:“你怕什么,出了事我们担着,你随便找个地方放,柜子里,电视上,桌子上,隐蔽一点。“ “大哥,我看了那个房间了,没有合适的地方,这么弄根本不行,肯定会被发现的,咱们今天还是算了吧。” 彭放瞪着眼睛,“算了?你以为这样机会好找啊,今天算了,明天他就有戒心了。你主动点儿,把他伺候好了,他才不会注意到摄像头呢,而且这玩意儿就这么小,他还带眼镜儿呢,眼神儿哪儿那么好。” 原炀摆弄着手里的针孔摄像头,只有一节手指那么大,是军方的东西,他弄到倒也不算费事,就是用来拍黄片儿实在是糟蹋高科技,不过这么小的东西,确实不容易发现,他拍了拍那mb的肩膀,“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把这玩意儿随便放个地方,桌上也行,那个东西虚掩着,他洗完澡你一直把他扑床上,他看不到的。” 那mb紧张地结果了那小玩意儿,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原炀冲彭放道:“你怎么找人的,这么窝囊。” 彭放也挺火的,“你赶紧回去,找我们说的做,实在不行,你给他下药吧,下了药他保证什么也看不着了。” “啊……大哥……” “还废话,还想不想挣钱了。” 那mb为难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原炀掏出根烟点上了,吞了口烟雾后,说道:“我看这小子不行,胆子太小。” “却是,胆子太小了。” 原炀皱了皱眉,“我问你,这小子没病吧。” “啊?” “他不是卖的吗,万一有病怎么办,这个你清楚吗。” “这、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彭放被这么一问,也有些紧张,尽管顾青裴碍了他兄弟的事儿,可他和顾青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要是那mb真带点儿什么病传染给顾青裴,那也太缺德了。他本来根本想都没想过这个,被原炀这么一说,反而有些心虚。 “你他妈怎么能不知道呢。还有,这个,是……是那个还是……” “什么?” “操,就是上边儿的还是下边儿的,谁知道他妈走后门儿的都怎么分的,就是上边儿的还是下边儿的。” 彭放也急了,“妈的我也不走后门儿,我怎么知道,你管那么宽干什么,上边儿下边儿还不都是光屁股。” 原炀狠狠抽了好几口烟,感觉心神不宁。 他这个人性子硬,对不顺自己心的人怎么收拾都不带心软的,拧断个胳膊踹断个腿什么的,他连眉头都不会眨一下,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竟然有些犹豫。 大概是因为,顾青裴跟他以前碰到的所有粗汉莽汉都不一样? 不对,顾青裴比那些人还让他烦。 也许在他心里,还是觉得顾青裴算得上一个对手的。而他的对手应该由他来征服,他怎么都无法想象,能够接二连三挫他一鼻子灰的男人,要被一个出来卖的压在身下,不只是这个出来卖,还有可能是任何他瞧不上眼的窝囊男人,那些都有可能在床上征服顾青裴,唯独他却被顾青裴处处挤兑。 就好像照他脸打耳光似的,真他妈闹心。 原炀的烟抽得更凶了。 另一头,顾青裴洗完澡出来后,发现那mb神色有些慌张,坐立不安的样子,看到他还拼命掩饰。 顾青裴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怎么了,你不会紧张吧。” “我头有点儿晕,可能今天那酒不好。” “哦,是么。”顾青裴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滑落到锁骨,凭添了几分性感,他坐到床头,拿起话筒,含笑道:“我让你喝点儿好酒,估计你就不晕了。”说话间他拨通了前台的电话,让酒店给送瓶红酒过来。 “谢谢哥。”那mb偷偷看了顾青裴一眼,感觉心脏砰砰直跳。顾青裴的一言一行,对年轻人有一种致命的成熟魅力,他偶然的一句话,一个笑容,都能让人心神荡漾。想到他马上要做的事,他就心虚愧疚,他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可是,那么多钱…… 顾青裴放下话筒后,“我去吹吹头发,东西来了你接一下,然后你再去洗澡。” “好,你去吧。” 顾青裴进浴室后,就开始轻松地吹起了头发。如果他猜得不错,这小子恐怕会拿上他的酒和他的钱包走人。他虽然没碰上过这样的,但是他听圈内的朋友说过,不少鸭子装gay骗人开房,趁着人洗澡的时候把财物都拿走。 虽然刚才这小子没走,但是看他紧张那样,说不定做心理斗争呢。他虽然在吹头发,耳朵却贴近门,听着房间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了酒,他听到外面的人说了声谢谢,然后是关门的声音,顾青裴听他还在房间里,稍微有些疑惑。 直到他吹完头发,也没再听到那mb离开。 看来自己猜错了?顾青裴心想,猜错了是好事儿,省得麻烦。 出去之后,他发现酒已经醒上了,那mb正在擦杯子。 顾青裴笑道:“酒送来了,趁着醒酒,你去洗澡吧。” “好。”对方点点头,真就乖乖去洗澡了。 顾青裴想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那mb很快就洗完了。 酒也醒得差不多了,顾青裴亲自倒了两杯酒。两只高脚杯轻轻一碰,暗红的酒液在杯中激荡。 美酒入喉,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暖的速度异常地快,好像全身血液瞬间被激活了。 顾青裴把杯子一放,有些按耐不住地把那小mb压倒在床上。 “等、等一下,哥,等一下。” “怎么了?” “我、我忘了个事儿,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哥,我是学生,不回家要跟父母说的。” 顾青裴扑哧一声笑了,他也没那么急色,“去吧。” 那男孩儿跳下床,飞快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冲到了门外,紧张地手直哆嗦,给彭放打电话,“大哥,那摄像头我还是不敢放,我觉得放哪儿都不成,放哪儿都会被看到,我……我真不行。” 彭放真想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却也知道没用,只恨自己没找对人,在原炀面前丢人了。 “大哥,要不算了吧,我不要你钱了,我真不敢。”那男孩儿都快哭了。 “他妈的,你不是有钱就干吗,真完蛋!”彭放这个来气。 那小mb挂了电话,返回了房间,他给顾青裴下了药,如今却想跑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结果进屋一看,顾青裴已经开始在床上翻身了,他没想到药劲儿这么大。他干这行好多年了,各种□□都吃过,很多药对他来说就起个情趣作用,效果基本都不大,他忘了考虑顾青裴可能是第一次吃,反应特别大,再加上他紧张,把一包药都给下进去了。 看着顾青裴的皮肤开始慢慢染红,他知道自己闯祸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顾青裴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他,“你给我下药?” 那小mb吓得腿一抖,“哥,对不起,我、我……” 顾青裴神色有些狼狈,低吼道:“你他妈看我像体虚的吗?下个屁的药,想要钱你刚才怎么不走,你他妈有毛病啊。”顾青裴难受地□□了一声,身体热得不像话。从喝下那杯酒到现在,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居然就这么大的反应,顾青裴都害怕那药会不会要命。 那小mb脸色煞白,什么都顾不上了,抓起自己的衣服就跑了。 顾青裴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简直气疯了。 他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点上火自己跑了,把他晾在这儿怎么办? 他想爬起来去冲冷水澡,身体却直发软,他难受地在床上打滚,从一头滚到另一头,身体不停地磨蹭着被单,这样的碰触已经完全缓解不了他的窘境,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突地往脑门儿上冲,他现在极度想做-爱,非常、非常想。 妈的,那小子居然跑了,顾青裴气的牙都要咬碎了。 那mb挂了电话后,原炀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顾青裴哪儿。 彭放拦着他,“你有毛病吧,你去干嘛,说不定俩人正热火朝天呢。” 原炀骂道:“你他妈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正事儿没办成,反而给他花钱□□宵一度了,你缺不缺呀你。” 彭放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那怎么了,老子乐意行不行。” “一边儿去吧你,做事拖泥带水的。我现在过去把他绑起来,想拍什么拍什么,早知道就不该听你的。” 彭放沮丧地说:“好心当做驴肝肺,滚滚滚吧你,我再也不管你了。” 原炀着急地推开他冲出了门。 受不了,实在受不了。如果那么个窝囊的卖屁股的都能上顾青裴……那被顾青裴挤兑得灰头土脸的他算什么东西,受不了,他怎么都受不了。 他简直无法忍受顾青裴会被一个他看不上的男人干的事实。 他用那小mb偷偷带出来给他们的门卡刷开了门,进屋就看到一床被子被扔在床底,床上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翻滚扭动着身体,看上去非常不舒服。 顾青裴的睡袍敞开了大半,里面什么都没穿,在床上滚了几圈,几乎是半裸的状态,两条长腿不断地折起、平放,结实修长的线条一览无遗。 此时他全身通红,湿润的头发贴在充满男性魅力的脸上,双目半眯,水汽氤氲,胸前的一点肉粒都红彤彤的,俩人四目相接的一瞬间,原炀只觉得头皮一下子炸开了。 18、第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原炀先醒了过来。 他感觉肌肉有些酸痛。 身边暖烘烘的,他好像一直抱着什么东西,他扭头一看,就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顾青裴的脸一下子出现在他眼底,双眼紧闭,呼吸迟缓,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 原炀一阵头皮发麻。 他想起来他昨晚干了什么了。 他把顾青裴上了,而且一晚上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累得睡着都忘了,那个时候顾青裴好像已经晕过去了。 他微微偏过头,看着一地用过的套子,那上面灌满了各种秽物,看着都叫人不好意思。 居然真的……他居然真的把顾青裴给…… 事情有点乱套了。俩人怎么会发展成这种关系,从针锋相对的敌人到…… 原炀动了动身体,依然觉得很累,他很少会这么不知节制地做这种事,也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这么疯狂。也许是因为吃了药的关系,顾青裴的身体又热又敏感,简直让人销魂,那种热度……那种…… “嗯?”原炀突然一愣,怀里抱着的人,好像太热了。 他伸手一摸,顾青裴的皮肤烫得吓人,完全不是正常的温度。 发烧了。 原炀坐了起来,翻开顾青裴的眼皮一看,人已经烧晕了。 他才发现俩人昨天连被子都没盖,顾青裴被下了药,然后被他……之后就这么光着身子睡到天亮,不生病也奇怪了。 他看着顾青裴烧得晕晕乎乎的样子,还有顾青裴身上遍布得触目惊心地痕迹,心里多少有些震撼。 好像做得太过了…… 他打电话给了前台,让客房送一床新的被褥过来,然后又打电话给彭放,叫他弄个医生来。 彭放正睡觉呢,“嗯?叫医生干嘛?你要死了?”他还在生昨天的气呢。 “别废话,弄个医生过来,要嘴严实的。” 彭放想到昨晚那mb应该是给顾青裴下药了,以为真出事儿了,也有些紧张,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究竟怎么了?昨晚我自己回酒店了,后来出事儿了?你他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原炀懒得说下去,啪地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床单被褥送过来了。 原炀把顾青裴挪到一边,费劲地把床品都换了。 他看着顾青裴一身狼藉,想给他洗洗澡,又意识到发烧的人好像不能洗澡。于是他去卫生间用热水沾湿了毛巾,给顾青裴擦身体。 以前在部队,经常去环境恶劣的地方执行任务,医疗条件极其差,那个时候谁受伤了生病了都得互相照顾,原炀虽然家务方面一手没伸过,但照顾病人却不陌生。 他一点点擦拭着顾青裴身上他自己留下的东西,顾青裴的样子实在有些狼狈,而且因为发着高烧,全身呈现虚弱的粉红,湿润地睫毛微微颤抖着,看上去非常可怜。 原炀多少有些不自在。他这个人,兽性特别强,说得难听点,狗撒过尿的东西就觉得是自己的领地,他原炀上过的,一般都默认当成他的人,所以平时顾青裴请着逼着才能让他干活,这时候不用顾青裴开口,他也不觉得伺候几下算什么事儿了。 而且他现在心情极好。不管怎么样,顾青裴终于被他制服了,他就不信经过这一晚上,顾青裴还能在他面前硬气得起来。 原炀把顾青裴收拾干净后,给他盖上了被子。 他等着医生来,闲着没事儿就蹲在床边,下巴垫在床垫上,默默地看着顾青裴。 以前好像也没怎么仔细看过这个男人,昨天更没仔细看,其实他长得真的很有男人味儿,尤其是那种自信从容的气度,让公司的所有女同志都对她们的顾总着迷不已。 就是这张嘴烦人。 原炀伸手摸了摸顾青裴的嘴唇,发烧烧得有点干,昨天晚上看着可是很润的,红彤彤的样子,而且叫得也好听。 原炀感觉自己身体又有些骚动,他居然在想把自己的东西塞进这张总是把他气得够呛的嘴里是什么感受。 他开始怀疑自己也是个同性恋,不然怎么会那么快就破开心理障碍,上了一个男人,而且还觉得意犹未尽。 可他明明还是喜欢女人的。他在部队看了那么多年裸-男,那些高强度训练下锻炼出来的身材,没一个差的,他也从来没有过想法,怎么就唯独对顾青裴兽性大发了。 也许真是积怨太深吧,能够征服顾青裴对他来说诱惑太大,大到他都不在乎什么方式了。 原炀捏了捏顾青裴的脸,哼道:“以后给我老实点儿。” 等了半个多小时,彭放带着个医生来了。 那医生四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很老实,原炀看着还算满意。 俩人一进屋,彭放就被屋里狼藉的场面给镇住了,他颤抖地指着地上的套子,“这、这……我靠,这小子不会那么牛吧。” 原炀瞪了他一眼。 “不对啊,那个药吃完没劲儿的,而且那小子不是跑了吗……”彭放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原炀,“你……你你你……原炀你……” 原炀骂道:“闪一边去儿,让医生过来看看,他发烧了。” 那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走过去坐到床边,用手探了探顾青裴的额头,然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低温计,塞进他腋下。然后把被子拉到腰处,检查顾青裴身上的痕迹。 屋里的气氛一片尴尬。 任谁也不会觉得顾青裴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是女人能留下的,再结合地上那堆罪证…… 医生和彭放都忍不住看了原炀一样。 原炀有些恼火,“看个屁看。” 彭放还在震惊里回不过神来,他忍着恶心数地上的套子,“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我操原炀你真他妈禽兽!” 原炀恼羞成怒,“闭上你那张鸟嘴!” 彭放脸都绿了,“兄弟,从今天开始我要重新认识你了,你跟我一起泡马子的经历再也不会有了吧,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居然连男的都不放过。” 原炀用胳膊夹住他的脖子,咬牙道:“你再他妈胡说八道,我把你顺窗户扔出去。” 那医生摇了摇头,掀开被子想看看下面。他行医多年什么样的都见过,纵欲过度是什么后果,那可真是可大可小了。 原炀一看他掀被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医生脸一下白了,“哎哎哎疼,你干什么快放开。” 原炀松开了手,沉着脸说:“你要干什么?” “我看看他啊。” 原炀眯起眼睛,心里怎么都不愿意,但也没办法,“你看吧。”说完拽着彭放上浴室呆着去了。 彭放颤抖着拿出根烟点上了,嘴里不住说着:“禽兽,真他妈禽兽。” 原炀真要火了,“你复读机啊,能不能别再说了,我够烦了。” “你还知道烦?昨晚是不是你把药给吃了?你和你们顾总不势同水火吗?怎么就一下子好上了呢?” “我没跟他好。”原炀吸了口烟。 “那一地保险套都是鬼用的。” 原炀闷声道:“反正就是做了,我也懒得解释了。” “你可真是,顾总碰上你真够倒霉的。” “我就不倒霉?我成天被他烦死了。” 彭放讽刺道:“恭喜你啊,以后你们俩再也烦不着彼此了,你的问题彻底解决了。”他故意把“彻底”两个字拖了长长的尾巴加重语气说出来。 原炀靠在洗手台上,把烟弹进了马桶里,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那嘴能消停会儿吗。” 彭放直摇头叹气,“你这招真绝,我对你五体投地还不成吗。” 原炀不说话,又点上根烟猛抽。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们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不知道。” “我真服了你。” 原炀把这根抽完,出去一看,那医生正在给顾青裴吊水。医生把一瓶药膏放到床头柜上,对原炀道:“每天清洁后擦两次,十天内不要行房。” 原炀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医生又补充道:“这个,这事儿不宜过度,伤身伤神。” 原炀冷冷地别过脸去。 那医生走后,原炀就想把彭放也赶走,要不这小子老挤兑他,太烦人了。 彭放气哼哼地往门外走,在经过桌子的时候,“咦”了一声,突然顿住了身体。 “怎么了?”原炀皱眉道。 彭放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彭公子的风度,几乎是扑到了桌子上,用手指捏起来一个小东西,“这不是那个摄像头吗? 原炀赶紧跳下床,“你在哪儿捡到的?” “就在桌子上,你昨晚都没看到吗?” “这么小怎么注意到。”在乎他昨晚的眼睛还有空看桌子? “这玩意儿就正对着你们……能摄多长时间?” “一晚上绰绰有余。” 彭放脸上露出尴尬地表情,“那个房间你没退吧。” “没有。” “赶紧过去看看,电脑还在里边儿,别人打扫卫生的看着。” “妈的。”原炀暗骂一声,赶紧冲出房间,结果急中出错,忘了带门卡。 彭放随后跟了上来,刷开了房门。 他们用来接受摄像机信号的笔记本就放在桌子上,原炀过去一看,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着,画面稍有延迟,但也进行到了他们刚才在房间里说话的那一刻。 原炀低头一看,已经录了十多个小时。 军方的玩意儿,真他娘的好用。 彭放吹了声口哨,“艳照啊原少,这玩意儿拿出去买,可赚大钱了。” 原炀瞪了他一眼,关闭了程序,把电脑收了起来,“你电脑给我吧。” “不行,里边儿有资料。” “回家传给你,电脑归我了。”原炀抱起电脑就走了。 彭放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一脸不忿。 彭放走之后,时间才早点九点多。 他们俩人都一夜未归,顾青裴自己住,自然还没人知道,但他是“室友”的,早上王经理打了电话来,问他在哪里,原炀就说昨天出去玩儿了。 王经理在电话那头感叹年轻人体力好。 原炀就说他早上被顾总抓着去看项目了,两人今天不回去了,让他们晚上自己去机场,他和顾青裴继续留下来等原董。 挂了电话后,原炀看了看床上烧到三十八度的顾青裴,想到明天自己老子就要来了,这个状态肯定是不用工作了,还得编个理由应付他爸。 顾青裴昏睡中发出意义不明地梦呓。原炀把耳朵贴到他嘴边想听听他在说什么,却根本听不清。他摸着顾青裴有些发烫的皮肤,心想这到底什么时候能降温。 吊瓶里的药液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流,原炀闲着没事,就一直盯着顾青裴的脸看,好像这么盯着就能降温一样。 他越看,就越觉得顾青裴看上去很可怜。 身体深陷在床铺里,厚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让他的身体看上去就只有薄薄地一片隆起,显得整个人很瘦,很憔悴。 仅仅是一个晚上,打破了他对顾青裴一个多月以来建立的印象,他现在实在无法想象,等顾青裴醒了以后,俩人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如果顾青裴能老实点儿,温顺一些,他倒是也愿意对顾青裴好一些。 现在的原炀,完全被顾青裴病弱的样子给迷惑了,几乎忘记了顾青裴在那一个多月里是怎么在轻描淡写间把他恨得咬牙切齿的。 他一转头,突然看到了床头柜上医生留下的药膏。 他忘了还没给顾青裴上药呢。 原炀犹豫了一下,就去弄了块热毛巾,这回把被子掀开一角,露出了顾青裴的下-半-身,有些不自在地给顾青裴又清洁了一遍身体,然后给他涂抹药膏。 顾青裴在睡梦中难受地动了动身子,紧皱的眉头让他看上去有几分痛苦。 原炀的手碰触到顾青裴的臀部时,感觉接触的皮肤跟过电似的,让他心神一荡。他实在忘不了昨晚的一夜销魂,那么美味的体验,哪个男人会不怀念。 原炀给顾青裴擦完药,感觉自己下边儿已经有反应了。 他赶紧给顾青裴盖上被子,不敢再看,与浴室洗了洗手。 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桌子上的电脑。 他心痒难耐,打开电脑,点开了昨晚那段视屏。 画面的位置居然刚刚好对准了他们的床,他甚至看到了他进房间之前没看到的画面,那时候顾青裴刚刚有反应,正满床地打滚,滚着滚着衣服就松了一半,看上去撩人的要命。 他往后拉了半个小时,就看到顾青裴已经全身赤-裸地被他压在身下,粗重地撞击着,顾青裴的身体不停地晃动,沙哑的□□声透进原炀耳朵里,他只觉得下-身开始胀痛。 原炀看得热血沸腾,仿佛昨晚那种疯狂的快-感又全都回来了。 他放下电脑,冲进浴室,靠在门板上抚弄着自己的欲-望,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原炀感觉脑袋阵阵发懵,心慌意乱。妈的,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个欲-求不满地变态似的。 从浴室出来后,看着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的顾青裴,他眼睛有点儿发红。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真够扯淡的。 19、第十九章 到了当天下午四点多,顾青裴的身体温度终于降了下去,人也缓缓醒了过来。 原炀这时候正抱着电脑玩儿游戏,身边的人刚睁开眼睛,他就发现了。他赶紧放下电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青裴。 顾青裴感觉全身都非常非常不舒服,哪里都不对劲儿,脑袋疼得好像要炸开,口干舌燥,身体又冷又热,而且浑身都疼,只要稍微一动,就好像散架了一样。 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短暂的两三秒的恍惚之后,他的目光有了焦距,印入他眼帘的是原炀的脸。 顾青裴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开始发晕。 他的脑海中断断续续出现很多片段和画面,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他和原炀上床了,不对,应该说他被原炀上了。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怒极攻心,差点儿要吐血。 原炀眨了眨眼睛,“你醒了吗?不会烧糊涂了吧。” 顾青裴的眼中拉满了血丝,恶狠狠地看着他。这他妈是不是做恶梦,他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被一个mb下药,然后被一个毛头小子给上了!他现在真想弄死原炀。 原炀看着他凶狠地表情皱了皱眉头,“看来是醒了。” “你……”顾青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干哑,几乎无法发声,想坐起来抽原炀两耳光,却浑身无力,他差点背过气去。 他顾青裴这辈子从未这么狼狈过,原炀居然敢这样羞辱他! 原炀撇了撇嘴,“你要喝水吗,还是吃东西。” 顾青裴粗哑地说:“滚。” 原炀道:“我滚了谁来照顾你,这时候就别逞强了。” 他起身给顾青裴倒了杯水,然后把人扶了起来,把杯子凑到了顾青裴的嘴边。 顾青裴尽管脑袋烧得直晕乎,可天生沉稳严谨的工程师性格还是让他镇定了下来。事情左右是已经发生了,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赶紧好起来,以清醒的头脑应对发生过的事情。 他一定要让原炀吃不了兜着走。 他冷冷地看了原炀一眼,把水给喝了。 原炀问道:“你要吃饭吗?我让酒店送点儿。” 顾青裴闭上眼睛,“粥,牛奶。” 原炀拿起电话订了东西。 屋里一片尴尬地沉静。 原炀看着顾青裴紧闭双眼的侧脸,那上面写着满满地愤怒和拒绝。他心里不太舒服,开口道:“我早就警告过你,别惹我,谁让你自不量力。” 说完之后,他有些后悔,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反正……就算是这个,肯定也不该这么说。 顾青裴睁开眼睛,冷冷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嫌同性恋恶心吗,原公子为了打击报复我,连自己都牺牲了,真是精神可嘉。” 原炀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件事他无论怎么都没法解释。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当时是怎么了,他一个人从来没对同性有过任何想法的男人,怎么会控制不住就把顾青裴给做了。 他到现在都没法对自己解释,更别提别人了。 顾青裴眼神冰冷,微眯起眼睛,沉声道:“原公子好手段,这一回合算你赢了,说吧,你想怎么样?” 原炀愣了愣。 他想怎么样? 他最初只是厌恶顾青裴胆敢处处管束他、指使他,后来因为顾青裴的一再挑衅,他怒从心生,才想想办法整治顾青裴一番,出口恶气。 现在人也收拾了,气也出了。其实在公司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现在,他想怎么样呢? 他闷闷地说:“以后少管我。” “行,我以后再不管你,你不用再接送我上下班,你爱干什么干什么,这样你满意了?” 原炀皱了皱眉头,“我会接送你的。” “怎么敢劳烦原公子。”顾青裴讽刺道。 原炀刚要开口,顾青裴的手机响了。 顾青裴拿起手机,发现是赵媛打来的。他清了清嗓子,接了电话,“喂?媛媛。” “青裴,咦?你感冒了?” 原炀盯着顾青裴手里的电话,眼睛都直了。 就跟他从来不知道顾青裴在床上能那么勾人一样,他也不知道顾青裴可以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人说话。 “嗯,有点儿水土不服。” “你去哪儿了?出差了?” “是,我在杭州出差。” “真可惜,我妈给我寄了一些老家的腊肉,我想给你拿过去呢。” 顾青裴笑了两声,声音很是粗哑,“你是不会做,想让我做好了给你吃吧。” 赵媛笑道:“哪能让病人做饭。你在杭州哪里呢?我去看你。” “不用了,我可能明天就回去了,没什么大病,吃点药就行了。” “我就是想去看看你。” 顾青裴顿了顿,道:“你是不是……” 赵媛叹了口气,“嗯,我跟他吵架了,还是你好,从来不跟我吵。” 顾青裴道:“你那个脾气要改一改,明天或者后天回去了我们再见好不好。” “好,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公司有人来接,等我回到北京给你电话。” “好,你要保重好身体,按时吃药。” “我知道,拜拜。” 顾青裴挂上电话后,发现原炀正盯着他看,脸色不太好。他没在意,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原炀冷道:“哪个情人啊,说话这么亲热。” 顾青裴冷淡地说:“与你无关。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以后不用你接送我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来不来随意。我会跟原董解释,我资历不够,不配教育原公子,你另谋高就吧。” 原炀心里升起一团火,“好啊,我就等着我爸赶紧放我走,你以为我愿意成天受你的气?” 顾青裴在心里冷笑,想走?没那么容易。他顾青裴的便宜不是白占的,不从原炀身上讨回点儿东西,他就不姓顾。 原炀气闷地盯着放在顾青裴身侧的手机,终于忍不住伸手抢了过来。 顾青裴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原炀翻开通话记录,果然看到一个叫“媛媛”的联系人,显然是个女人的名字,刚才屋里安静,虽然他听不太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但也能听出是个女声。他就不明白了,顾青裴不是个gay吗,难道还有女朋友? 顾青裴恼怒道:“把我的手机给我。” 原炀眉毛一横,“‘媛媛’?真亲热啊。你不是同性恋吗,你跟女人腻歪什么。” 顾青裴冷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他顿了顿,微微一笑,“原公子不会是觉得,跟我睡了一次就有立场过问我的隐私了吧?” 原炀恼羞成怒,“放屁,我他妈是要看看你是不是要骗女人。” 顾青裴伸出手,拿回了手机,“我再说一次,跟你无关。”他躺回床上,转过了身去,用背影明白地拒绝原炀。 原炀瞪着眼睛道:“我告诉你,那破公司我一天都不想多呆,你最好跟我爸沟通清楚。” 顾青裴没有说话,他想继续睡一觉,也许明天能好起来。 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原炀打开门,外面站着来送粥的服务员。 原炀把粥和牛奶拿到床边,看着背对着他的顾青裴,心里就来气,“喂,起来吃饭。” 顾青裴没说话。 原炀上去就把他拽了起来,“吃饭!” 顾青裴根本不拿正眼看他,“我想吃了自己会吃。对了,你还呆在我房间做什么?” 原炀愣了愣,顾青裴已经醒了,他确实找不到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才懒得照顾顾青裴呢。 他狠狠踢了一脚床,抱起电脑,摔门走了。 顾青裴长长吁出一口气,两手紧紧抓住了被单。 刚才原炀的动作,牵动了他全身的肌肉。隐私出那种令人尴尬羞耻的疼痛,一再提醒着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尽管被下了药,却并不是全没有记忆,正好相反,他对那晚上的很多细节都记得非常清楚。也许并不是他记得,而是他的身体记得。 他记得他曾经被怎样疯狂的快感所折磨,他记得原炀说过的污言秽语,他记得他的身体被以怎样的速度和力道冲撞,他记得他们两人怎样缠绵。 这些该死的记忆,已经全部烙印在他身上,无论他多么想忘记,都办不到。 哪怕只是想想,他就感觉浑身哪里都热,身体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地躁动。 一定是因为他发烧了,他烧糊涂了,彻底烧糊涂了。 敢这样羞辱他,他绝对要让原炀付出代价。 原炀回到他和彭放订的那间房间,把电脑往床上一摔,人则暴躁地在屋里走了好几个来回。 顾青裴这个王八蛋还不如昏迷的时候讨人喜欢。 那个叫媛媛的傻逼女人是谁?她不知道顾青裴是个同性恋吗?俩人腻歪个屁啊。 原炀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酒,自己灌了自己一杯。 他的目光飘到了床上,那台电脑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视频的事不能告诉顾青裴,他想。这应该作为最重要的把柄,不到时候不能拿出来。 有了这个,如果顾青裴再跟他横,或者不听他的话…… 原炀忍不住走过去打开了电脑,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那段视频。 顾青裴意乱情迷的样子仿佛触手可及,和那个言辞刻薄的男人判若两人。 如果顾青裴一直是这个样子该多好…… 视频里诱人到极点的男人,跟他只隔了十几米的距离,那个男人现在同样的全身火热,同样的虚软无力,他可以随便摆弄,可以肆意妄为…… 他真想……他真想再尝尝。 原炀一拳捶到了墙上。自己到底怎么了! 20、第二十章 因为身体太难受,烧还没完全退,顾青裴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再一次被电话吵醒,这次是原立江打来的。 “喂,原董。”顾青裴才想起来,原立江明天就要来杭州带他去看项目,自己这个样子,别说看项目了,床他都不想下。 “哎哟,青裴,原炀说你发烧了,你这很严重啊。” “还行,烧在退呢,不过明天可能我去不了了。” “不用,不用去了,你安心休息,我带原炀去就行。哎,肯定是这段时间累着了吧,是不是原炀给你添麻烦了?我看你身体挺好的,怎么一到外地就感冒呢。” 顾青裴故意咳嗽了两声,虚弱地说:“原董,别这么说,我一向把原炀当自己的亲侄子。小孩子不懂事,是有一个过程的,我相信他再过段时间就能懂事了,这个时候我们要耐心一点,我辛苦一点没什么,孩子的前途最重要。” 原立江连连叹气,“青裴呀,不怕你笑话,我是真的对自己这个儿子没办法了,才想让你帮我。我自己家务事处理不好,其实挺丢人的,我把孩子托付给你,不仅是因为我欣赏你,也是因为我信任你。我有种直觉,我觉得你能教育好他,青裴,只要你能把原炀培养好,我原立江一声感激你。” 顾青裴在心里冷笑,如果原立江知道他和他儿子都上过床了,不知道对这个培养结果满不满意,表面上却是一派感动,连连说:“原董,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明白,你能把孩子交给我,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你放心,我一定不负你的信任。明天希望原董能看到原炀的变化,这孩子最近一段时间,进步挺大的。” “哦?真的?”原立江高兴地说:“我明天一定好好看看。行,青裴,你好好休息,养好病了再回来。” “原董,我还有个请求。” “哦?你说。” “这个……原炀的房子和车,都在他自己名下吗?” “是啊。” “我现在让原炀给我当临时司机,想让他从基层开始锻炼,但他不太能明白我的苦心,不愿意开公司的商务车,就喜欢开自己的悍马。那个车吧,是很酷,年轻人都喜欢,但是我平时要出去办事,开那种车不合适。” “这小子真是……”原立江叹了口气,“我说说他。” “原董,最好让他把车也给您保管,他现在还有点反叛心理,不怎么听我说话,这个车,还是直接不让他开最好。”顾青裴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原立江略一犹豫,就答应道:“行,这个也听你的,不信制不了这小子。” 顾青裴虚弱地笑了笑,“谢谢原董对我工作的支持。” 挂上电话后,顾青裴感觉身体终于轻松了一点儿,这个时候什么药都对他不好使,唯有看到原炀不痛快,才是愈伤良药。 他拿起床上的体温计,想给自己测一下温度。 这时候,房门被刷开了,顾青裴扭头一看,原炀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了。 原炀看了顾青裴潮红的脸色一眼,对他说:“这是医生,该打针了。” 顾青裴喘了口气,把体温计拿出来递给医生,“我刚刚自己测了一下,如果温度不高,就别打针了吧。” 医生接过来看了看,“还是打一针,好得快。”说完开始配药。 原炀坐到他床边的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顾青裴。 顾青裴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几乎没拿正眼看他。 原炀心里不痛快,正好看到床头柜上的粥一口没动,开始找茬,“给你叫了粥你不吃,耍人玩儿呢。” 顾青裴低声道:“我喝牛奶了。” 原炀粗声粗气地说:“你早过了喝奶就能饱的年纪了吧。” 医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好奇这俩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说情侣不像情侣,反倒像仇人。 顾青裴没搭理他,而是对医生说:“大夫,点滴速度调慢一点,太快我会有反应。” “好的。”医生对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更有好感,尤其是这样病弱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温和无害。 原炀不爽道:“我重新叫一份粥,你必须给我喝了,你要出毛病了,我老子非杀了我不可。” 医生有点看不下去,就想转移话题,“药膏你给他上了吗?” 他这问题问的俩人均是一愣。 原炀看了眼床头柜上的药膏,又看了顾青裴一眼,忍不住想到自己给他上药时的情景,有些不自在地说:“上了。” 顾青裴想来想去,自己全身上下唯一需要上那个药的地方,就是……一想到这个,他脸色就变了。 原炀抓到了顾青裴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心情突然好了一点,哼笑道:“医生,你放心吧,我会一天两次按时给他上药的。” 顾青裴眯起眼睛冷冷地瞪着原炀,原炀挑衅地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个得意地笑容。 医生走后,顾青裴坐了起来,靠坐在床头,一边吊水,一边用另一只手拿手机看新闻。 仿佛原炀根本不存在。 原炀明知道在这里讨不到好,就是不愿意走,他想多欣赏欣赏顾青裴脸上挫败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酒店又送了一份粥上来。 原炀用命令地口气说:“吃了,别浪费粮食。” 顾青裴头也没抬,“没手,放着吧。” 原炀劈手就去夺他的手机。 他的手刚碰到顾青裴的手腕,顾青裴猛地一甩手,大声道:“别碰我。” 顾青裴反应极大,连手机都扔了出去,俩人均是一愣。 顾青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胸口那种满得要溢出来的暴怒和耻辱给压回去。 对于一个莫名其妙被下药,然后被强迫的人来说,他表现得已经足够好了。 原炀后退了一步,眼里的情绪非常复杂,有诧异、有挣扎、也有愤怒。 顾青裴平静地指着地上的手机,“把我手机给我。” 原炀一脚把手机踢到了一边儿去,抬起盛粥的碗举到顾青裴面前,冷硬地说:“吃粥。” 顾青裴冷冷看着他。 原炀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递到顾青裴唇边,“吃。” 顾青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撇开了头,“打完针我自己吃,你出去吧。” 原炀火道:“你他妈吃不吃。” 顾青裴竟然还笑了一下,“原公子,我看着你真吃不下饭,算我求你了,滚出去成吗?” 原炀的火气腾地窜了上来,他胯上床,直接坐到了顾青裴的腿上,一只硕大的鞋砰地一声踩在了顾青裴的脸旁边,盛粥的勺子紧紧贴着顾青裴的唇角,他抬起下巴,威胁道:“张嘴。” 顾青裴咬牙道:“下去,你太沉了。” 原炀不依不饶,“张嘴,还是我掰开你的嘴往里灌,你选一个。” 顾青裴眼里跳动着愤怒的火苗,可惜此时体虚气弱,实在做不了什么,只好张开嘴。 原炀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一口一口把一碗粥都喂进了顾青裴的肚子里。 顾青裴吃完饭,感觉比跑800米还累。 原炀终于从他身上下去了,坐得他腿都麻了,他催促道:“你走吧,别呆在我房间。” 原炀翘着二郎腿,“不好意思,我还必须呆你房间了。” “你说什么?” “那边的房子是彭放开的,他走了,我没钱。”原炀哼笑一声,“拜你所赐。” 顾青裴讽刺道:“原公子住不起五星,也不能蹭房啊,多么有失身价,你住哪儿我管不着,总之从我房间里出去。” 原炀把外套往椅背上一搭,“我说了,我没钱,我今晚就打算住这儿了。” 顾青裴怎么都不想帮他出这个钱,因为这不是钱的问题,自己被上了还要倒贴房费,太他妈窝囊了,他做不出来。 21、第二十一章 打了两针后顾青裴的精神好了不少,由于睡了太久,他实在睡不着了,可是这么干坐着,又要和原炀大眼瞪小眼。 屋里的气氛格外地尴尬。 顾青裴只好闭目养神,他现在烦透了原炀,一眼都不想多看。 原炀也不觉得没趣,坐在凳子上继续玩儿电脑。 就这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顾青裴的点滴打完了。他自己动手把针头拔了,然后就想下床上个厕所,顺便把手机捡回来。 他一起身,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穿,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自己的衣服放在离他三四米外的沙发处,浴袍也不知所踪。 顾青裴咬了咬牙,对正在看着他的原炀说:“把我的衣服递给我。” “你要干什么?” “上厕所。” 原炀下巴微扬,眯起眼睛打量着顾青裴凸起的锁骨。 顾青裴加重语气,“衣服。” 原炀放下电脑,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新的浴袍扔到床上。 顾青裴抓起浴袍,对于怎么穿犹豫了一下。如果用被子遮着身体穿衣服,显得太扭捏,如果直接掀开被子穿,他又一点都不想让原炀看到,那么疯狂不知节制的一夜,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身上都会留下些什么。 原炀颇有兴致地看着他。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知道原炀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冷哼一声,干脆掀开了被子,快速地把浴袍披到了身上。 尽管顾青裴动作已经很快,可布满青红痕迹的身体还是让原炀看了个够,一想到那皮肤上的痕迹都是自己留下的,他就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顾青裴起身下床,没想到脚一沾地,就感觉双腿一阵酸麻,着地的动作牵动了整条大腿的肌肉,他的腿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膝盖弯一软,整个人眼看就要跪到地上。 原炀一伸手揽住顾青裴的腰,稳稳当当地抱住了他。 顾青裴脸色一变,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没力气。 原炀另一只手穿到顾青裴的膝盖弯处,把人打横抱了起来,“行了,我来吧。” 顾青裴气得脸色发青,却不肯落了下风,沉声道:“既然原公子这么积极,把其他事情也代劳了吧。” “你说。”原炀把人直接抱到浴室,让顾青裴扶着洗手台站着。 “去给我买干净的衣服和内衣。”顾青裴活动了一下双腿,感觉终于有力气了,刚才不只是因为酸痛才站不住,主要是在床上躺了太久没有活动,血液一时循环不畅,现在虽然还是极度不舒服,但起码站里行走没有问题。 原炀看着顾青裴这副虚弱的样子,对他的容忍度直线上升,哪怕顾青裴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他也不觉得刺耳了,“好,我去给你买。”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我上厕所你也想看?” 原炀理所当然地说:“我看着你,免得你摔了。” 顾青裴忍着怒火,“出去。” 原炀半点没有出去的打算。 顾青裴冷笑一声,原炀,你想羞辱我,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斗得过我。他点了点头,“原公子这么关心我,真让我感动。”他大方地掀开浴袍,扶着自己的宝贝开始如厕。 原炀真就站在他旁边看着。 顾青裴身子突然一侧,原炀正在发愣,闪躲不及,直接被尿到了裤子上。 顾青裴把浴袍归拢好,笑了笑“体虚,谅解一下。” 原炀看着的裤子和鞋,脑门儿上青筋突突直跳,眼里开始冒火。原炀是禁不起激的人,尤其在他眼里,顾青裴已经是手下败将,却依然不肯屈服,这格外让人恼火。 原炀咬牙道:“你胆子不小,看来昨晚没让你长记性。” 顾青裴寒声道:“原炀,你少他妈不要脸,你对付敌人的办法就是下迷药然后强来?我真是太高估你了,我还以为你多少是个东西,没想到这么孬种。” 原炀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酒吧里随便找个男人都能睡觉的人,怎么跟我睡就变成强来了呢?我是哪里比不上他们?我没让你爽吗?你不是也出了好几次吗,你不是叫得嗓子都哑了吗。” 顾青裴气得嘴唇都在颤抖,他露出狠戾的笑容,“我有没有爽到,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充其量是药的作用。就凭你那么烂的技术,你哪儿来的自信?”顾青裴拍了拍原炀的脸蛋,“你就是孬种。” 原炀抓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到了墙上,阴狠道:“你他妈再说一遍。” 顾青裴抿嘴一笑,“好话不说第二遍,还是留着让你慢慢体会吧,怎么,你是打算掐死我,还是打算再来强的?” 原炀的手伸进了顾青裴的浴袍里,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这两个提议都不错,你选一个吧。” 顾青裴笑道:“对比一下,还是死了舒服点。” 原炀一拳捶到浴室的瓷砖上,雪白的瓷砖从被打击的中心位置往外龟裂开来。 他是真想把顾青裴按在地上狠狠惩罚一遍,但是一想到顾青裴的身体……他觉得自己乱来可能真的要出事。 可是顾青裴这个王八蛋也太他妈气人了,这张嘴他恨不得给缝起来。 他想象中的顾青裴低眉顺眼俯首称臣的情景完全没有出现。也就病还没好的时候看着顺眼一点,现在一旦有了精神,又恢复成了那个狡猾刻薄满嘴嘲讽的装逼精英。 他怎么会觉得顾青裴可怜的! 顾青裴看着原炀扭曲的表情,心里得到了一丝快感,他抓着原炀的手,“两样都不做,就赶紧放开我。” 原炀咬牙道:“我看在你生病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你他妈再敢惹我,我弄死你。” 顾青裴冷笑一声,一把推开原炀,走出了浴室。 原炀又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和鞋,愈发来气,他不甘心这么放过顾青裴,较劲脑汁想着怎么才能让顾青裴再受到点教训。 顾青裴回到房间后,从沙发旁边捡起了自己的手机,还好地上铺着地毯,手机没摔坏。 他拿着手机回到床上,想看一下有什么重要电话和短信,这时候,原炀也从浴室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条浸湿了的毛巾。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原炀走到了他面前。 顾青裴顺着那两条长腿看上去,就见原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邪气。 原炀伸出手,在顾青裴反应过来之前,把人压倒在床上。 “你做……” “顾总,该擦药了,我看你行动不方便,这个我也代劳了吧。” 顾青裴很开反应过来擦哪里的药,他一把抓住原炀的手腕,沉声道:“我自己来。” 顾青裴力气不小,原炀感觉手腕被握得有些发麻,不过这种的力道,还不足以跟他对抗。 他硬是把顾青裴翻了个身,顾青裴开始用力挣扎了起来,一个成年男人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很惊人的,原炀差点儿没按住。 俩人无声地较着劲儿。原炀既不放手,也不特别用力,只是抓着顾青裴,让他自己挣扎。对于从身体上束缚人这方面,顾青裴的经验照原炀差远了,原炀知道顾青裴很快就会因为过度挣扎而没力气,到时候自己很轻松就能制住他。 果然,顾青裴挣扎了一会儿,就感觉全身虚脱一样,他病还没好,体力流失特别快,很快就没力气了。 原炀邪笑道:“顾总,老实点吧,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顾青裴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原炀用温热的毛巾一下一下地擦拭着顾青裴的皮肤,他的动作很慢,就好像在刻意延长这种羞辱。 顾青裴咬紧了牙,在心里把原炀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原炀似乎非常享受这个过程,尤其是看着顾青裴露出屈辱表情的时候,他就有种得胜的快感。 他擦洗干净后,就轻轻给顾青裴上药,顾青裴气得浑身发抖。 原炀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他矮下身,嘴唇贴着顾青裴的耳朵,暧昧地说:“顾总,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你可真让人受不了。” 顾青裴狞笑,“原公子,你可别爱上我,喜欢我的人太多了,你真排不上号。” 原炀心里升起一阵怒意,“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就算上你再爽,你也不过就是个男人。这次只是对你的警告,如果以后再敢跟我过不去,我一定饶不了你。” 顾青裴瞪着他,“原炀,你不用急着表态,咱俩没完。” 原炀咬牙道:“很好,我们确实没完。要是皮痒了,记得告诉我,再被弄晕过去,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收敛。” 22、第二十二章 原炀慢腾腾地给顾青裴擦完了药,末了还用手拍了拍顾青裴的屁股,那饱满弹性的手感特别带劲儿。 顾青裴裹紧睡袍,阴森地看着原炀。 原炀毫不客气地从顾青裴的西装外套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现金,他指着顾青裴,“我去给你买衣服,老实呆着。” 说完就要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电脑,怎么都不太放心,干脆折回身把电脑拎上,这才出门。 他一走,顾青裴就下了床,他脱下浴袍,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他顾青裴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他一定要让原炀付出代价! 他忍着身体的不适,换上了昨天的衣服,拿起自己的东西赶回他们刚到杭州时订的酒店,他的行李应该都还寄存在酒店。 如果他没猜错,原炀身上只有从他钱包里拿走的那几张整钞,买完衣服恐怕就没钱了,就让原炀在大马路上过一夜吧。 顾青裴干净利落地把房退了,上了出租车走人,换了一家酒店落脚。 他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尽管烧还没退,不适合,但是身上黏黏的非常不舒服,尤其是那种被原炀粗暴抚摸过的感觉,好像烙在他皮肤上一般,挥之不去。 脱光了站在浴室里时,巨大的立身镜把他身体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毫无保留地映照出来。皮肤上遍布着青紫的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握紧了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心头躁郁的情绪压抑下去。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解决不了……要把损失减到最低,要控制好失态的发展,绝不能让原炀左右自己,要让原炀付出代价。 顾青裴拧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自头顶流下,冲刷着他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洗完一个澡之后,他感觉清醒了很多,烧可能也退得差不多了,至少那种昏沉困顿的感觉少了很多。 洗完澡出来一看,他的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原炀打过来的。 几通电话之后,是一条信息,只有短短第几个字:你死定了。 顾青裴冷笑一声,把短信给删了。 顾青裴在酒店里休养了两天,感冒好了之后,他买了晚上的机票返程。 下了飞机,他从vip通道往出口走,刚走出通道,就看到原炀斜靠在玻璃墙上,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顾青裴挑了挑眉。 原炀朝他走了过来,并一把把他的行李抢了过去,“顾总,我来接你了。” “我没让你来,不用这么积极。” 原炀微微矮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小心把你弄晕过去了,来接你一下也是应该的,你说是不是?” 顾青裴能从他语气中听出他相当不爽,这时候只要原炀不高兴,他就挺高兴,他笑盈盈地说:“应该的,不过以后记得见我都要穿正装,司机也要有司机的样子。哦,对了,你的小悍马没了吧,那玩意儿费油,别开了,就当为环保做贡献了。” 原炀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露出森白的牙齿一笑,“一定谨记顾总的教诲,以后哪怕是上你的时候,我也会穿着正装。” “以后?”顾青裴露出轻蔑地笑容,“小原啊,如果你技术好一点儿,说不定我一高兴,找不着合适人的时候,跟你玩两把也没什么,不过……你还是再练练吧。”顾青裴带着笑容,迈步往停车场走去。 原炀提着行李跟在他背后,眼睛恨不得在顾青裴背上瞪出两个窟窿。 坐上车后,顾青裴突然道:“哎,我忘了问你,那晚上在杭州怎么过的?” 原炀冷笑两声,“西湖散步,风景不错。” “挺好,免费吸氧。对了,最近还有饭吃吧?下个星期就发工资了,撑得住吗?” 原炀握紧了方向盘,“早中午在公司吃,晚上饿着,顾总满意吗?” 顾青裴抿嘴一笑,“还行。” 原炀嘲讽道:“你惦记完我的钱惦记我的车,现在我就剩套房子了,不如你也撺掇我爸,让他要走?” 顾青裴点点头,“有空我会跟原董说的。” 原炀冷哼一声。 到了顾青裴家,顾青裴拎着行李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家走。 原炀在背后吹了声口哨,“顾总,怎么不请我上去坐坐,好歹咱们也曾经坦诚相见过,还是,你害怕了?” 顾青裴顿了顿,回过头,眯着眼睛一笑,“小原,我一直挺喜欢狗的,但不是什么狗都往家里领。”说完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原炀看着顾青裴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他在原地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了几口,才感觉火气下去了一些,克制住了跑上去教训一顿那个男人的冲动。 顾青裴回家之后,先给原立江打电话沟通了一些工作的问题,随后俩人又例行交流“育子心得”。原立江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说原炀确实变了挺多,比以前像样多了,都是顾青裴的功劳。 顾青裴一边儿假笑一边儿跟着原立江夸原炀,并且继续宣传让孩子吃苦耐劳的好处,最后,顾青裴道:“原董,还有个特别好的办法,能让孩子很快成长起来。” “哦?什么?” “结婚。” “结婚啊……” “是啊,小原现在结婚是早了点,但是应该给他介绍一些女朋友,男人有了女朋友,就会有责任感,也会比较上进。”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小子在部队呆久了,我怕他不会和女孩子相处了。” “不会的,男人有本能嘛,原董,你抓紧给他介绍几个好点的女孩子,最好成熟懂事的,肯定能帮到他。” “行,这事儿他妈最上心,我跟他妈说去,你这个提议不错。” 顾青裴挂上电话后,给自己倒了杯酒,安静地思考着怎么才能让他出这口恶气。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的声音。 他拿起来一看,是原炀发过来的一条彩信,顾青裴眉心直跳,打开一看,拍的是一张他在睡梦中的脸,那时候应该还在发烧,脸色红扑扑的,看上去虚弱无力。 随着这张照片发过来的,还有原炀的一句话:顾总,你头脑不清醒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身体可以随便摆弄,叫得声音也好听。 顾青裴知道原炀是故意膈应他呢,这种人越离他越来劲儿,他干脆把短信删了,眼不见为净。 原炀这个傻逼,他们两个的仇,是绝对解不开了。 23、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顾青裴拎着电脑包下楼,原炀已经准时在哪里等着。这么冷的天,原炀没坐在车里,而是靠着车门,站着摆弄手机。 看到顾青裴来了,原炀暧昧地一笑,“顾总,早啊,身体好点儿没有?” 顾青裴轻笑,“好得不得了,看来你挺受欢迎啊,手机不离手。” 原炀讽刺道:“哦,只是拿着玩玩儿游戏,你不知道吧,我没钱交话费,手机只能接不能打了,顾总一大早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吗?” “还可以。”顾青裴眯着眼睛一笑,拉开车门上了车,“放心,我们来公司也有一个月了,明天就发工资了。发工资之后,买两件儿厚点的衣服吧,要过冬了,冻坏了原董该心疼了。” 原炀把手机揣进兜里,搓了搓手,“是有点儿冷,不过我不怕冷,领到工资之后,我想还是先给顾总买药吧,那个消炎药擦上好使吗?叫什么来着,你还记得名字吗?” 顾青裴推了推眼镜,情绪被掩藏在镜片后,“难得你有这份心,我回家会看看的。” 车里的气氛简直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着对方,彼此都不肯落了下风。 到公司吃完早餐后,大约九点钟的时候,张霞领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得颇有气质,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样子。 由于进总裁办公室先要经过秘书室,也就是原炀的办公桌前,俩人一进来,原炀就盯着她们看。 张霞解释道:“顾总的客人。” 原炀开始猜想这是不是电话里的那个女人。 张霞敲响了门,顾青裴从里面打开门,看到人之后,非常热络地开玩笑,“哎哟大美女,可把你盼来了。” 那女人笑着说:“不好意思,应该八点半来的,路上堵了一会儿。” “没事,来,请进。”他看了原炀一眼,“倒茶。” 原炀瞪了他一眼,真的去倒茶了。 蹲着茶进屋后,他就听着顾青裴笑着说:“怎么能这么说呢,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我们俩共事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对你能力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原炀暗自腹诽,真他妈恶心,说话都不脸红。 那女人掩着直笑,“顾总,那我可真来投奔你了。” “热烈欢迎。”顾青裴哈哈笑道:“蒋总那头肯定骂我呢,不但挖走了他一员大将,还是刘总这样的美女,蒋总可是损失惨重啊。” 刘总笑得很镇定、很客气,原炀进来后,她忍不住瞄了一眼,觉得这男孩子长得真好看。 顾青裴指指茶几,“把茶端过来。”他笑着对刘总说:“哦,这是我的助理兼司机,以后你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使唤。” 刘总笑道:“来了公司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一定不跟你客气。” 原炀看着俩人你来我往地谈笑,心里一直在骂顾青裴不要脸。拍马屁都没一点不好意思,什么话矫情挑什么说,真亏他说得出口。 顾青裴挥挥手,跟招呼小狗一样,“你出去吧,十分钟后让张霞进来。” 原炀真想把茶泼他脸上。 过了一会儿,张霞进去了,然后领着那个刘总出来,说是要熟悉一下公司环境。原炀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这种一看就精明圆滑的女人跟顾青裴那个虚伪狡诈的混蛋凑合在一起,指不定迸出什么火花来。顾青裴哪里像个gay?叫公司的小姑娘基本不叫名字,一口一个小丫头、傻丫头,把那帮小姑娘迷得晕头转向,瞅准了顾青裴想要跟他梅开二度的大有人在,就他这么能招蜂引蝶的性格,简直欠收拾。 原炀握紧了拳头,心里颇为不齿顾青裴的性格。他甚至开始怀疑顾青裴根本就是个双性恋,不然怎么跟电话里那个女人那么暧昧,而且他曾经还离过婚,恐怕真的是男女通吃,见谁都撒荷尔蒙。 妈的!真不要脸! 原炀实在坐不住了,门也没敲,推开总裁办公室就进去了。 顾青裴头也没回,专心地看着股票走势图,全公司敢不敲门直接闯进他办公室的,除了原炀没别人了。 原炀往那舒服的真皮沙发上一坐,跟大爷似的,“刚那女的是谁呀。” 顾青裴正眼都没看他,“新聘的人事总监。” 原炀瞪了他一眼,“你那么热情干什么,恨不得贴人家脸上。” 顾青裴扫了他一眼,“她手里有不少人才资源,她可是很贵的。” “多贵?用你去倒贴?” 顾青裴嘴角轻扯,“原董真是一片苦心,为了能够让你这个不成材的儿子以后不至于把他的基业整垮了,现在拼命吸纳人才。你就继续保持这个状态吧,挺好的,什么都不懂,活着更开心。” 原炀眉毛直跳,粗声道:“你他妈不用讽刺我,我本来就对他的那些事业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是他逼着我干,我没甩手走人就不错了。” 顾青裴“哦”了一声,并没打算再理他。 原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那天给你打电话的,就是那个姓刘的?” 顾青裴看都没看他,而是拿出计算器开始不知道算什么东西,然后用钢笔点着笔记本,思索着什么。 原炀迈开长腿,几步跨到他桌子前,拳头顶着桌面,冷道:“是,不是?” 顾青裴笑道:“管得挺宽哟太平洋警察。” 原炀给他气得脑仁疼。 顾青裴看了看表,“哦,该吃午饭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刘总,中午我请你出去吃饭吧,食堂的饭菜我都有点儿吃腻了。就在附近,好的,那咱们楼下碰头,哎,我坐你车去吧,好,楼下见。” 说完他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就跟原炀不存在似的从他身边走过,扬长而去。 原炀狠狠捶了下桌子,表情相当难看。 下午上班时间,顾青裴和刘总有说有笑地回来了,原炀老远就听着顾青裴笑着说:“跟刘总说话实在是一种享受,改天咱们去喝杯咖啡吧,附近有家咖啡馆很不错。” 顾青裴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原炀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放肆地搭在茶几上,斜着眼睛看着他。 顾青裴没理他,他通常不知道原炀在发什么疯,因为原炀这条小狼狗情绪太不稳定了。他脱下外套进了午休间,打算休息一会儿。 他刚换上睡衣躺下,午休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由于屋子没锁,顾青裴只能看着原炀大摇大摆地进来。 原炀的靠近让顾青裴有一种本能地警觉,他坐起身,戒备地看着原炀,“干什么?” 原炀扯下领带,脱掉外套,“我好像说过,以后我在这里睡觉。” “我没答应过。” “我管你答不答应。” 原炀把外套一扔,上了床。 顾青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身体的记忆是无法抹去的回忆,他对原炀如野兽一般的性-能力确实心有余悸,这时候说不紧张,实在不可能。 何况,那是他第一次当零号,还是在他极端不情愿、没有行动能力的情况下被人上了,虽然以他的心态和修为,远不至于寻死觅活,可那种羞耻和愤怒依然根植于心,被粗暴对待的经历让他对原炀又恨、又下意识地有些畏惧。 可他又不能走人,那岂不是摆明了告诉原炀自己怕他。 原炀似乎看出他那轻微的退缩,耻笑:“顾总,你害怕吗?” 顾青裴镇定地说:“你如果是进来睡觉的,就闭上嘴。”他把被子盖到自己身上,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原炀。 他始终觉得原炀那天晚上的行为是报复成分居多,属于冲动下的行为,所以他不太相信原炀还会对他再做出那种事,尤其是在公司。 原炀以前对同性行为的厌恶可是很明显的,他既没道理装,也没道理转变这么快,唯一的解释,就是急于羞辱他。 而且,自己现在头脑清醒,有行动能力,难道原炀真敢再次强上他? 果然,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过后,原炀在他身边躺下了。 24、第二十四章 屋子不大,而且没有窗户,空气不怎么流通,原炀皱了皱鼻子,感觉自己闻到了顾青裴的味道。 那是一种充满了诱惑的味道。 原炀有种摸一摸顾青裴的冲动,无论哪里。他就是想再感受一下那种火热的、滑腻的皮肤。 可在顾青裴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他有些下不了手。因为顾青裴一定会用最具有讽刺意味的表情来嘲笑他,弄得他火冒三丈。 真让人心痒痒…… 原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一个男人的身体念念不忘,大概是新鲜刺激,大概是顾青裴确实这方面了得,大概是征服顾青裴比征服任何一个绝色美女都更能让他获得成就感,总之,他从顾青裴身上得到过迄今为止最好的体验。他是个非常遵循原始本能的人,一点也不想花心思纠结自己是不是同性恋,是不是又怎样?管他男女,能爽到才是唯一重要的。 这个总是挑衅他、惹怒他,高傲狡诈,又虚伪善辩的男人,似乎只有被狠狠地侵犯的时候,那张嘴里才不会说出恼人的话,那张脸上才不会出现欠揍的表情。 顾青裴就睡在他旁边,触手可及,原炀简直想扑上去,把顾青裴弄到哭着向他求饶,看这个男人还敢不敢继续招惹他。 他翻了个身,看着顾青裴的背影。 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很暗,但是原炀视力极好,能清楚地看见顾青裴脖子上短短地发茬和汗毛。 原炀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终于忍不住叫道:“顾青裴。” 顾青裴没有睡着,却不想睁眼。 原炀憋了半天,问道:“你这两天擦药没有。” 顾青裴还是没动。 原炀恼道:“你装什么死啊,你不说话,我可自己检查了。”他也不管这个理由有多生硬,反正能达到他脱顾青裴裤子的目的就行了,说完就蹿了起来,一把搂住了顾青裴的腰。 顾青裴猛地转过了身来,又惊又怒,“你干什么!” 原炀露出森白的牙齿一笑,“顾总,检查检查你的伤好了没有。”他眼里露出戏谑的光芒,说着就去扒顾青裴的睡裤。 顾青裴抡起拳头,一拳打在原炀的脸颊上。 原炀毫无防备,虽然躲了,但没全躲开,还是被那硬邦邦的拳头擦到了脸颊,火辣辣地疼。 他刚要发火,就见顾青裴眼中满是屈辱的怒火,脸上是豪不加掩饰地防备和厌恶,“姓原的,你别太过分!” 原炀愣住了。 脸颊很疼,但是更让他不舒服的是顾青裴那刺眼的表情。 原炀脸色铁青,“妈的,你敢打我!你装什么装,你不是去酒吧看着个顺眼的就能跟人家上床吗,我难道还比不上那些玩意儿?你说,我哪里比不上他们了!” 顾青裴用力挣脱开他的手,脸色也非常难看,“你跟他们比差远了,我跟他们上床我高兴,跟你?”顾青裴一脸的讽刺。 原炀怒火攻心,“你他妈再说一遍!我还比不上那些鸭子!?” 顾青裴跳下床,理好衣服,顺便深呼吸了几大口,“原炀,你想用这种方式羞辱我,真叫人不齿,要点脸行吗?” 原炀也从床上跳了下去,居高临下地瞪着顾青裴,“你才是不要脸的同性恋,随处滥交,现在装什么清高!妈的,你跟老子装什么清高!” 他真恨不得扑上去咬顾青裴两口,这个男人可以跟任何长得顺眼的男人睡觉,却对他露出那种厌恶的表情,凭什么?他原炀哪点比不上那些人?凭什么?! 顾青裴冷哼道:“我看得上谁看不上谁,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发-情了去找女人,别来烦我。” 原炀一把抓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说:“你就是我的女人,你别忘了老子上过你。再说,你不也对我发过情吗,是谁在我身子底下乱叫的?是谁的腿缠着我的腰的?顾总,你记性可真差,你‘危急关头’我帮你救了火,怎么就不允许我生生火呢。” 顾青裴脸色极其难看,咬牙道:“你给我滚出去。” 原炀被顾青裴那种愤恨的眼神给刺着了,他实在不想再和顾青裴对视,他想要的也不是这样的对峙,他松开了顾青裴,抓起衣服开门走了。 顾青裴深深呼出一口气,感觉特别累。 和原炀的那一晚,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最不愿提及的回忆,可原炀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这件事要挟他、羞辱他,他恨不得把原炀的嘴缝上。 他和原炀怎么会变成这么混乱的关系? 顾青裴只觉得头痛欲裂。 接下来的两天,原炀都没来公司。 顾青裴倒是乐得清闲,自己开车上班。不用看到原炀的日子显然很美好,终于没有那么一大块东西成天在他眼前晃悠,说各种惹火他的话,处处跟他作对,惹他心烦了。 星期一的周例会上,原炀回公司了,脸色很难看。 公司的员工大多能猜到原炀的背景,再加上原炀那个块头,对他很是顾忌,此时更是没人敢惹他,连座位都尽量离他远点。 会议主持宣布开始后,先宣读了一个文件,说原炀无故驾驶公司车辆旷工三天,对公司造成巨大影响,扣一千元工资并扣除旷工费和车辆燃油费。 原炀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简直像要吃人了,从主持人宣读文件开始,就一直死死盯着顾青裴。 顾青裴脸上挂着闲时地笑容,笑着听完。 接下来各部门汇报工作,汇报完之后,是总裁做总结发言。 顾青裴清了清嗓子,“星期一大早上,我看大家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啊,昨晚没睡好吗?” 几个大哈欠的都尴尬地笑。 顾青裴笑着点了点桌子,“咱们不是政府机关,也不是在事业单位,在座的各位,有一个不错的饭碗,但肯定不是摔不碎的铁饭碗。千万不要以为,我在上面吹牛,你们在下边儿画小王八,我吹完了你们画完了,会议就可以结束了。我们的公司,绝不是这样,我们开会的内容,也绝不是假大空的废话,我说过的话,制定的规章,都是要起作用的。就拿小原为例,在事先不打招呼的情况下,把公司的车开走三天不还,这是一件影响极其恶劣的事。车辆是公司公有财产,原则上不能借给私人使用,就算要使用,也有明文规定的审批程序,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随随便便开着公司的车去办私事,更别提招呼都不打了。原炀,罚你一千是轻的,再有人犯这种恶劣的错误,一律作停职处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制度是一根高压线,别去碰它,哪怕你好奇,哪怕你有侥幸心理,也别去碰,碰了,就要承担责任。”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顾青裴靠在椅背里,轻笑道:“佳佳,文件准备好了吗?” 佳佳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有些紧张。 “读。” 佳佳咽了口口水,“原炀同志在公司的一个月期间,迟到十六次,无故旷工五天半,超过八点半依然用早餐七次,滥用公司车辆三天,根据集团考勤管理规定和车辆使用管理规定,共扣罚原炀同志三千一百四十二元的工资。”佳佳一边念一边想,原炀一个月工资才三千,这么一扣,还要倒找公司钱呢。 原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顾青裴这是故意打他脸呢,他虽然不在乎这个什么公司,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狠批一通,就原炀这种性格的人,肯定受不了,要不是看着人多,他绝对会把顾青裴摁在地上,好好教训一番。 顾青裴冷冷一笑,“小原,这就受不了了?自尊心挺强啊,想让人不说你,首先自己行为要规范,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原炀眯着眼睛,指了指顾青裴,做出警告的样子,然后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没人料到一个例会会变成这样。 顾青裴呵呵一笑,“怎么了?这就吓着了?这样的刺儿头,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还挺新鲜好玩儿的。”顾青裴喝了一口茶,笑盈盈地说:“散会吧,大家做好自己的工作。” 25、第二十五章 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 顾青裴夸张地惊呼了一声,“小原,你怎么又不敲门!” 原炀进屋一看,顾青裴正在打电话,根据他的反应,电话那头是谁,原炀已经能猜出来了。 果然,顾青裴歉意地说:“原董,小原来了,可能有事,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好吗?嗯?哦,好的。”顾青裴笑着把话筒递了过去,“原董让你接电话。” 原炀愤恨地看了他一眼,粗鲁地抢过了话筒,“喂?” “你进总裁办公室不敲门?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原立江的咆哮在电话那头响起。 原炀冷哼一声,敷衍道:“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说知道就是知道了。”原炀不耐烦地把电话扣上了。 顾青裴撇了撇嘴,拿起一叠文件翻阅着。 原炀的手直接按在了文件上,逼迫顾青裴抬起头看他。 原炀冷笑道:“不错啊,你早就留着这一手呢吧,把那点儿工资全扣光,等着看我笑话?” 顾青裴懒洋洋地说:“原公子还差那点儿钱啊,要不我接济你一些?不用还。” 原炀哼道:“有你这句话,我以后不会跟你客气的。” 顾青裴笑道:“其实你一天也花不了什么钱。你不用付房租,早午饭公司吃,晚上养生,别吃饭了,开的也是公司的车,没钱就没钱嘛,冻不着饿不死的。年轻人哪,要吃点苦才行。” 原炀挑了挑眉,“我自己少吃一顿没什么,你不是让我爸给我介绍女朋友吗,没钱怎么谈恋爱?” “哦,这个事儿。”顾青裴眨了眨眼睛,“我给忘了。这件事我坚决支持你,你把你看上的约出来,约会我买单。” “只要我看上就行了?”原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青裴。 顾青裴嗤笑道:“你还是先问问人家女孩子愿不愿意跟你这小流氓出去吧。” 原炀嘲弄道:“要是我娶不到老婆,错就在你。” 顾青裴没拿正眼看他,“自己不争气,还怪别人?这个月好好表现,否则下个月工资照样扣光。” 原炀啪地拍在他的电脑上,把那纤薄的小苹果粗暴地合上了。 顾青裴瞪了他一眼,“出去吧,别总在我办公室晃。” 原炀恶声恶气地说:“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他说完转身往门外走。 顾青裴在他背后道:“晚上有饭局,是重要客人,把扣子扣上,打条领带,别把西装穿得这么像地痞,给我丢脸。” 原炀看了看自己胸前敞开的两粒扣子,不以为然。他讨厌穿这么紧的衣服,行动很不方便。 晚上的饭局约在七点,顾青裴请了一些人过来配合调查一个诉讼案件。他们公司名下的一块土地由于债务纠纷被xx查封了,如果胜诉,他们只要付三千万,就能拿到土地的使用权,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这块地的价值至少在五个亿以上。如果这个案件能做成,他们集团最大宗的一笔债务就能得到解决,也只有解决了这件事,他们才能满足重新上市的最低条件。 顾青裴和原炀提前二十分钟到了。 俩人一个坐桌前,一个作沙发,就跟怄气似的,离得老远,彼此不说话。 顾青裴呆了十多分钟,电话短信不断,一会儿口气严肃直接,一会儿又热情客套,原炀真怀疑顾青裴这么千人千面的怎么不得精神分裂。 快到七点的时候,他们约的人来了,一行三人,都是高胖的男性,年纪看着也不大,甚至有一个顾青裴还管人家叫老弟,可是跟顾青裴站在一块儿,就充满了违和感。顾青裴这种年过三十,在商场上打滚多年依然能保持这样的身材和气质的,确实是凤毛麟角。 原炀心想,如果顾青裴也长成肥头大耳啤酒肚的模样,他绝对站不起来,所以那晚上发生的事,只能说所有条件都刚好吻合了吧。 其中一个人说:“哎,原董还没到呢?” 顾青裴笑道:“在路上呢,塞着呢,快了。” 原炀诧异地看着顾青裴,他不知道自己老爹要来。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做出才想起来的样子,“哦,介绍一下,这是原董的大儿子,叫原炀,正在我手下历练呢。原炀,这是赵会长。”顾青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来打招呼。 原炀不太情愿地过来,跟赵会长握了握手。 “哎哟,这是原董的大公子,幸会幸会。”赵会长脸上堆满了笑容。虽然现在是原立江求他们办事,但是原家在京城的地位是他们想攀也未必攀得上的,能有这种机会套近乎,以后的仕途必然更加坦荡。 这样的人原炀是见多了,应付得倒是挺自如。 顾青裴拍了拍原炀的肩膀,对赵会长笑道:“这孩子现在给我当司机呢,原董把儿子托付给我,就是希望我能好好培养他,年轻人不能不吃苦,再富贵的身世,也应该从基层开始锻炼,您说是不是。” 赵会长笑道:“说的是,原董和顾总都很有远见啊。” 顾青裴一番话,不费吹灰之力,借着原炀把自己的身价也提了个档次,赵会长和随行的人都对顾青裴更加顾忌。 原炀自然不会看不懂是怎么回事,他皱起了眉头。顾青裴在公司从来不提他是谁,需要在外边儿撑面子了就想起他来了,这种赤-裸裸地利用让他相当不爽。 顾青裴究竟把他当成什么? 直到原立江出现,原炀的脸都是黑的。 原立江跟客人寒暄过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见这小子正冷着一张脸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跟人客套,他心里就开始生气。 他喝道:“原炀,你是小辈,往哪儿一坐安心吗?赶紧给客人倒酒。” 顾青裴看了原炀一眼,催促道:“小原?快点。” 原炀眯着眼睛看着顾青裴,慢慢站起身。 这时候服务员冲了过来倒酒,及时缓解了尴尬,但原立江对原炀的表现依然不满意。 顾青裴脸上一直挂着笑,一边吃饭一边跟人谈诉讼的事。 来的这几个人都很好酒,顾青裴自然不能让原立江喝,原炀要开车,也不能喝,基本场上的酒都是他在喝。顾青裴酒量确实好,半斤白酒下肚,只见脸红,头脑还很清醒,问的问题都很到点上,沟通的效果一点也没有打折扣。 原立江对顾青裴很是赏识,此时更是觉得把顾青裴挖过来是个英明的决定。 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到了最后他们基本都喝多了,顾青裴也扛不住了,眼神开始涣散,站起来送人的时候,脚下也有些虚浮。 原立江的司机把那三人送回了酒店,他则坐上顾青裴的车,由原炀送他回家。 到了家门口,原立江问原炀,“你以后每个星期回家一趟,我看你今天的表现,哼,差强人意,看来我对你教育还不够。” 顾青裴晃晃悠悠地下车,笑道:“原董,别急,年轻人嘛,慢慢来。” “顾总,你喝多了,赶紧让他送你回去吧,原炀的事,改天咱们再沟通。” “好,您慢走,慢走啊。” 原立江进门之后,顾青裴也重新爬上车前座,瘫靠在椅背里,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看上去他有些醉了,下巴微微扬起,脖颈和下颌处连成优雅的线条,白生生的皮肤透着红,真让人想咬两口。 原炀只要一停车,就忍不住看看顾青裴。似乎顾青裴所有跟清醒时不一样的面貌,都很值得多看几眼。 这个男人清醒的时候太气人,所以他不清醒的时候,就让人格外想要□□。 原炀握紧了方向盘,身体燥热不已。 26、第二十六章 把车开到家后,顾青裴睁开了眼睛,挣扎着坐起来要下车。 原炀绕道副驾驶,给他打开门,把他从车里半拖半抱地弄了出来,他撇了撇嘴,“酒量也不见得有多好,你可够能吹的。” 顾青裴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一个劲儿推原炀的手,“松开,放开,我自己走。” “走个屁,你站得稳吗。”原炀架起他的胳膊,搂着他的腰,将他送回了家。 原炀曾经有几次帮顾青裴提行李,送他到门口。但最多也就止步于门口,从来没进去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这个屋子。 顾青裴的家很干净,是那种规规整整的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摆得有条不紊,好像没人住一样。 房间有一百四十多平米,三房两厅两卫,地段很好,装修也很新,是个不错的居所。他曾经听他爸说过,顾青裴父母都是小城市的高中老师,没什么背景,大学考到北京,刚毕业也是一穷二白,工作十年,才三十出头,就能靠自己奋斗到这种程度,确实很了不起。 想到顾青裴刚才帮着他爸挡酒的样子,原炀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不太是滋味儿。 他把顾青裴弄到了卧室,将人放到了床上。顾青裴看着瘦,但是个子高骨架大,怎么也有一百四五十斤,着实不轻,一路上来,原炀也留了汗。 顾青裴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像小孩儿似的嘟囔一声,“你走吧。” 原炀歪着脑袋看着他,没有动。 他觉得顾青裴好像醉了。但是这又不像醉了的人的反应,这也太平静了。 他看顾青裴一动不动地,担心他把自己闷死,只好把他拉起来,“你洗个澡吧,身上臭死了。” 顾青裴不耐烦地拍着他的胳膊,“洗个屁啊,我要睡觉。”他拼命想往被子里缩,原炀就拽着他,“至少把衣服换了,你身上的味儿能熏倒人了。” “不换,不换。”顾青裴闭着眼睛在床上打滚,眉头紧锁,看上去很不耐烦,“把灯关……关掉,太亮。” 原炀哭笑不得,他把顾青裴按在床上,解开了他上衣的扣子。 顾青裴突然抓着他的手,眼神迷茫地看着他,那力气很大,原炀都觉得手腕有点儿疼。 “顾青裴,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我没醉。”顾青裴说,“你在我家干什么。” 原炀不想再跟他对话,解开他扣子后,把他的衬衣扯了下来,然后去解他的皮带扣。 顾青裴蜷起了身体,“原炀,你干什么?” 原炀有点儿来气,“我现在只是给你换衣服,不是要上你。” 顾青裴斜眼看着他,慢吞吞地说:“你想上我?” 顾青裴的脸喝得粉扑扑的,嘴唇又红又润,上身结实平滑,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尤其是那醉酒的迷离的眼神,看在原炀眼里,怎么都像是在引诱他。 原炀虽然不太想承认,可是他确实很想跟顾青裴做。 顾青裴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依然蜷缩着,“你技术太差了,太差了,跟我比差远了。” 这就是酒后吐真言?原炀气得想扇他。 是个男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床技差,原炀两手撑在顾青裴的头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技术太差,你不也出了好几次。” “那是药,跟你没关系。” “是吗?今天你没吃药,不如再试试。” “不行,你滚蛋,别在我家。”顾青裴的手胡乱在空中挥舞,差点儿给原炀一耳光。 原炀抓住顾青裴乱扑腾的手,按在了床上,他抚摸着顾青裴腰腹的皮肤,那触感一如记忆中火热、美好,一下子就让他躁动不已。 他俯下身,轻轻舔了舔顾青裴的脖子。 顾青裴哼了一声,身体蜷得更紧了。 原炀确实想扭转一下自己床技不好这个印象,但是他也挺力不从心的。跟他同龄的男孩子正忙着追女孩谈恋爱的时候,他在部队跟一堆臭老爷们儿呆了四五年,虽然也跟女人睡过,但是次数并不多,而且多是对方主动,他确实只会横冲直撞,不知道怎么调情。 可是顾青裴这样嫌弃他,让他相当恼火。 他用蛮力把顾青裴的身体伸展开,重重地压在顾青裴身上,冷哼道:“我技术不好,你倒是教我啊。” 顾青裴有些发愣地看着他,眼神没有焦距,“教你其他的你怎么不学。” 原炀的手邪恶的他衣服里钻,“我就想学这个。” 顾青裴□□了一声,“不行。” 原炀埋头在他锁骨上留下一排细细地牙印,他低笑道:“顾总,我说过什么来着,早晚我要穿着正装上你。” 顾青裴身体一顿,突然猛地推了原炀一把,差点儿把原炀推地上去。 紧接着,顾青裴抓着原炀的胳膊稳住身体,“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顾青裴一半吐到了他身上,一半吐到了床上和地板上,空气中弥漫出浓浓的酒臭味。 原炀看着自己的衣服,脸色可谓精彩纷呈。 顾青裴吐完之后更晕乎了,直接一头就要往床下栽。 原炀赶紧抱住了,本来想把他放回床上,但是实在太脏了,他干脆把顾青裴抱紧了浴室。他把顾青裴扔进了浴缸里。冬天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顾青裴换了个姿势就要睡觉。 原炀脱口一句国骂,看着自己满身泄物,什么心思都没了。 他看着晕晕乎乎的顾青裴和一屋子狼藉,先是愣了几秒,然后返回卧房把床单和被子都换下来扔到了地上。还好床上垫了保护垫,没被弄脏,他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套新的给换上了。 回到浴室一看,顾青裴好像已经睡着了。 原炀把自己身上的脏衣服都脱了,然后把顾青裴也给扒了个干净,打开了热水,从头开始淋。 顾青裴低叫了一声,看上去相当不满。 原炀气得想踹他。 他一边冲洗自己,一边把顾青裴给从头到脚洗了一遍。他这辈子还没伺候人洗过澡,本来以为应该是挺有情趣的一件事,但当对方醉得跟死人一样的时候,这活儿真他娘的太累人了。 原炀幻想的激情夜晚彻底成了泡影,他又气又狠,把顾青裴的皮肤搓得发红。 等把俩人彻底清洁之后,他发现顾青裴也彻底地睡着了。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喝醉了是这样的,不吵不闹不吹牛,看上去甚至很有理智的样子,结果都是糊弄人的。 他把顾青裴抱上了床,自己也又困又累,直打哈欠。 他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顾青裴,看了半天,最终掀起被子躺了进去。 顾青裴的床很大,两个大男人一边睡一个,彼此也碰不着。原炀一开始心里有气,躲得远远的。 后来想到顾青裴就光溜溜地躺在他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他实在忍不住了,慢慢凑了过去,轻轻抚摸着顾青裴光滑的背,最后把人抱在了怀里。 真暖和…… 原炀把脸埋在顾青裴的颈窝处,忍不住蹭了蹭。 一阵睡意袭来。 27、第二十七章 顾青裴感觉要喘不上气了。 身上有什么东西压着他,又沉又热,暖气熏得他口干舌燥,再加上那么沉的东西压在他身上,他简直要窒息了。 他睁开眼睛,清晨的一缕阳光射了起来,正好打在他身上,他看到一个赤-裸的结实的肩膀和修长的胳膊压在他胸口。 怪不得这么闷…… 顾青裴宿醉未醒,脑袋有些晕,第一反应是他带了什么人回家,可是马上就觉得不太对,他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原炀俊美的侧脸。 顾青裴的脑袋瞬间炸开了。 所有肢体的感官都回来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两个人都光着屁股! 我操…… 顾青裴简直要抓狂了。 难道昨天酒后乱性?又睡了一次?可是除了头痛脑热,身体也没有其他不适,那究竟…… 原炀的胳膊和大腿都搭在他身上,跟树懒熊一样缠着他,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贴着他的大腿…… 顾青裴再也躺不下去,推开原炀,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一动,原炀很快也行了,阳光照得他一下子睁不开眼睛,他用手捂住眼睛,手肘撑起了上半身,被子从他身上一路滑到臀部,矫健的背部肌肉呈现出优雅的线条,那线条往下延展,在经过腰部的洼谷阶段后,又在臀部隆起,在阳光的照射下,性感得让人心砰砰直跳。 顾青裴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睛,大清早这种男人春情萌动的时刻让他看这么刺激的画面,他有点受不了。 原炀终于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看着顾青裴,“啊,你醒了啊。” 顾青裴指着他,指尖有些颤抖,“你怎么在我家。” “废话,我送你回来的。”原炀坐了起来,一点不害臊地光着屁股正对着顾青裴。 顾青裴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很差,“你他妈送我送到床上?还光着身子?” 一说到这个原炀嗓门儿比他还大,“你他妈吐了老子一身!那套破西装抵得上老子一月工资,你必须赔我。” 顾青裴怒道:“原炀你他妈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我吐你一身你就能光着身子跟我睡一起?” “你把自己衣服也吐了,床也吐了,我没法回家,当然跟你睡。”原炀强词夺理,反正睡都睡了,他也不是那么需要理由。 顾青裴觉得简直无法和他沟通,气得直咬牙,“赶紧滚。” “滚?我穿什么滚?你的衣服我穿不下,我的衣服都成抹布了。”原炀一边说,眼睛一边往下游移,在顾青裴的前胸和小腹处来回打转。 顾青裴眯起眼睛,“原炀,别质疑我的智商。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明白,不过我太高估你了,不说明白我怕你不明白。你听好了,那天晚上就是个意外,以后不可能再发生那样的事儿,我不管你图新鲜也好,突然开窍了也好,都跟我没关系,我不喜欢你这型的,你也别成天想着找我开荤,你真要那么急,我给你点儿钱你去找小鸭子玩儿,别他妈总惦记我!” 原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中酝酿着风暴。 顾青裴有点儿打怵,生怕这头小狼狗扑上来咬人。 原炀露出一个恶劣地笑容,“顾青裴,我确实就是图你个新鲜罢了。我这人脾气倔,没吃够我就想一直吃,我就想睡你,怎么了?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我长得不好?我身材不好?还是我那玩意儿不够大?你嫌我技术差,你教我不就得了,反正我告诉你,我盯上的东西就是我的,你要是敢跟别人睡我就揍他。” 顾青裴被这不要脸的无赖给震住了。 原炀捏起顾青裴的下巴,邪笑道:“顾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你会那么爽,可能是因为反差太大了吧,人前道貌岸然的顾总,在床上那么荡,真让人受不了。” “你放屁。”顾青裴咬牙道。 原炀一个欺身把他压倒在床上,“顾青裴,我看你那晚也挺爽的,你装什么呀。咱俩一天见足十个小时,做那个多方便,怎么样,跟我吧,以后我不欺负你了,我们和平共处?” 顾青裴都给气乐了,“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我怎么不知道,叫得动静比女人都好听的顾总呗。” 顾青裴微眯起眼睛,冷笑道:“你想跟我当炮-友?” “不行吗?我这样的你都不满意,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喜欢男人?” “男人种类那么多,你决定我喜欢什么样儿的?我还就看不上你这样的,你再跟我扯淡,我饶不了你。” 顾青裴试图推开他,却被原炀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原炀这小子真是一身蛮力。 原炀瞪起眼睛,“你才扯淡。你不喜欢我这型?老子能把你做到一晚上出来三次,你还敢跟我装,你不喜欢我这型,没事儿,你喜欢我这宝贝就行了,我的宝贝也挺喜欢你的。我告诉你,不准拒绝我。”说完耀武扬威地瞪着顾青裴。 顾青裴脸色铁青,这个粗鄙流氓的兔崽子,难怪连原立江那样的老狐狸都管不了,这小子根本不讲理,只知道蛮干,死人都能被气活。 原炀得意地蹭着顾青裴,蹭着蹭着就起反应了。 顾青裴看着他,满眼鄙夷。 原炀一点儿不害臊,“怎么了,我年轻!” 顾青裴拼命告诉自己冷静,他沉声道:“你先放开我。” “不放,你先答应我。” 顾青裴低吼道:“我答应你什么!” “跟我啊,做我的人。”原炀下巴一扬,一副你敢不答应试试的表情。 “你还要不要脸。” 原炀冷哼一声,“你要是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也不会勉强你,可你被我上明明就很爽,非要装,你现在硬了吧,你还装!” 顾青裴恨不能把自己那不争气的玩意儿掐了。可这也不能怪他,原炀一直拿自己的东西蹭他大腿,他是个gay啊,他怎么受得了这种蓄意挑逗。 顾青裴冷道:“你非要跟我当个炮-友,也不是不行,脱了裤子让我上,我包你满意。” 原炀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 顾青裴故意恶心他,“我对你这样的真的没兴趣,不过你上赶着要跟我好,我给你个机会,我确实没上过你这样的,我可以试试。” 原炀皱起眉,“你想上我?” “你不愿意就从我身上滚下去。” 原炀脸色沉了下去,“你做梦吧。” “做你妈的梦,滚下去!”顾青裴实在没多少耐心了,他宿醉未醒,一大早就受到这样的刺激,心情极差。 原炀哼笑,“你想都别想。原来你那个玩意儿不是摆设,还能发挥点儿它本来的作用啊,不过我你是别想了,其他人你也别想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跟别人睡,我就揍死他。” 顾青裴忍无可忍,一拳砸向原炀的脸。 这时候没有外人,他终于不用顾及形象了。 28、29 顾青裴这一拳是直接照着原炀的鼻子打的。打鼻子最让人痛苦,只要一招中了那就是血和鼻涕眼泪流一脸,特别狼狈。不过由于有鼻梁骨,打人的人手也不会舒服。光着观察顾青裴挥拳的位置,就能看出他有多愤怒。 原炀当然不能傻愣着让他打,可是距离太近,拦截已经来不及,只好偏头躲闪。这一记重拳擦过他的脸颊,他感觉脸侧火辣辣的。 他抓住了原炀的胳膊摁在床上,直接跨坐在顾青裴身上,用身体的重量压制着对方。 原炀撇了撇嘴,哼道:“你跟我动手?” 顾青裴眼神有几分狼狈,“原炀,你别欺人太甚。” 原炀看着顾青裴脸上的羞愤,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很不舒服。 他想不通顾青裴为什么这么嫌弃他。 他虽然觉得男人长得好不好看根本无所谓,可是他对自己的相貌也不是没有自觉,从小到大有多少人前赴后继上赶着要跟他好,就连在部队里都有,顾青裴要真是喜欢男的,为什么就看不上他呢? 真的是因为他技术太差了? 原炀想到顾青裴为这个拒绝他,就羞恼不已。 他绷着一张脸,咬牙道:“你要是嫌我技术差,我他妈学就是了,这玩意儿不就是练出来的,多做几次就好了。” 顾青裴骂道:“你找别人练习去。” “不好意思啊顾总,拜你所赐,我现在是个穷光蛋,连开房的钱都没有,除了你我能找谁。” “你混蛋!”顾青裴厉声骂道,用力想把原炀推开。 原炀干脆趴下身,整个人压在顾青裴身上,可劲儿耍赖,“顾总,我这么年轻英俊的你都不要,你要求也太高了吧,跟我吧,我以后都不欺负你了。” 顾青裴给他气得脑袋直抽抽。 原炀低下头,在顾青裴脸庞嗅了嗅,然后把鼻子凑进他脖颈间。 顾青裴不喷香水的时候,味道好闻多了,很暖和很清爽,他嘟囔道:“你以后不要喷香水,一个男的喷那玩意儿干嘛,这样就好闻……挺好闻的。” 原炀一边嗅一边蹭着顾青裴,俩人都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没蹭几下下边儿都硬邦邦的。 顾青裴心里无奈透了,他这是被这小子给赖上了? 原炀哼笑一声,有些得意,“有反应了吧,你还说看不上我?” 顾青裴已经懒得继续吵下去了,他刚才实在是被原炀的不要脸给气得炸毛了,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发现原炀就跟条狗差不多,你越骂他,他越觉得你在跟他玩儿…… 顾青裴疲倦道:“你压得我喘不过起来,下去。” 原炀看顾青裴脸色确实不好,就把自己沉重的身体挪到了一边。 顾青裴闭上眼睛,“我头疼,你能不能赶紧回去。” “你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顾青裴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凉凉地看着他。 原炀坐了起来,转了转脖子,“很久没睡到这么晚了,真不舒服。你躺着吧,我做饭很快。”说完直接跳下床,就那么不害臊地光着屁股去厨房了。 顾青裴用手捂住了眼睛。在任何困难面前都可以吃好喝好睡好的顾总,面对这样的原炀却头痛不已。 原炀手脚特别麻利,很快就煮好粥,煎了两个鸡蛋,然后炒了个青菜,总共也就花了15分钟。 等他做好饭,顾青裴已经洗漱完毕,从卧房出来了。 原炀邀功地看了看他,又朝饭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怎么样,快吧。” 顾青裴看了一眼,粥和煎蛋都还冒着热气。 他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因为工资低,只能住最便宜的合租房,都是自己做饭,厨艺在那时候锻炼得不错。可是后来随着工作越来越忙,他几乎很少在家里开火。冰箱里的东西,都是钟点工给他准备的,他一个星期偶尔有那么几天,会在家吃,但是时间从来不定。 自从跟赵媛离婚之后,他再没有在早上醒来的时候,有人给他做顿饭。 看着桌上简单的早餐,他感觉心里有些发酸。 原炀道:“赶紧来吃啊。” 顾青裴坐下来,脸色稍有缓和,“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嘿,我刚去部队的时候,谁都不服,被弄到炊事班干了三个月。”原炀哼道:“那时候我天天往他们吃的饭菜里加煤灰。” 顾青裴哼笑一声,“幼稚,你应该隔三差五倒一罐子盐,他们保证不再让你做饭。” “不做饭?你以为不做饭就完事儿了?不做饭还能去刷碗,洗菜,擦炮筒,就你这样儿的进部队,三天你都受不了。” 顾青裴懒洋洋地说:“我可不会像你这么蠢,一进去就得罪领导。” “是,你最会做人,成天摆谱,也不嫌累。” 顾青裴嘲弄道:“我要是有个原董那样的爹,我也就用不着累了。” 原炀皱了皱眉,“少讽刺我,我长到十二三岁的时候,都不知道我爷爷和我爸是谁,他们也不管我,我成天跟一堆小流氓混,长成这样怪我啊,你去看看我弟弟妹妹,跟我绝对不一样。”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听说你弟弟身体不好。” “嗯,本来是双胞胎,结果一生下来,四斤多的那个死了,他这个才三斤多先天不足的却活下来了,不过从小身体就虚。” 顾青裴道:“即使这样你都不能为你爸着想一下,你是家里长子,却这么不懂事。” 原炀有些恼火,“轮不到你教训我。” 顾青裴瞪了他一眼,“我才懒得教训你。”说完舀起一勺粥送进了嘴里。 粥刚出锅,还太烫,顾青裴“嘶”了一声,差点儿把粥吐出来。 “你急什么。”原炀一伸手,准确无误地捏开了他的嘴,仔细看了看,“起了点儿泡,没事儿。”说完起身给顾青裴倒了杯凉开水,“喝点水。” 顾青裴呼出口气,喝了口水,感觉舒服了一些。 原炀看着他烫得通红的嘴唇,心里直痒痒。他忍不住伸出头,卡住顾青裴的下巴,用大拇指的指腹摸了摸顾青裴的下唇。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你嘴唇看着很软。” 顾青裴勾唇一笑,“我们接吻过吗?” 原炀一愣,“没有。” “为什么没有?像你说的,咱们睡都睡了,怎么就没接吻呢?” 原炀皱眉道:“我不知道。” 顾青裴冷笑:“说白了,你亲的下去吗?要不是那天晚上,你对男人一辈子也硬不起来吧,你不过是想尝尝新鲜,我凭什么要陪你玩儿?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我凭什么非要陪你一个只是图新鲜的小孩儿玩儿?我不至于就缺你那根玩意儿吧。” 原炀面色沉了下来。 顾青裴优雅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早餐不错,你可以走了。”说完转身往书房走去。 原炀看着顾青裴。 那是一个纯男性的背影。宽肩、细腰、窄臀、长腿,还有短短的头发。不具备任何让他多看几眼的女性特质,可他就是想看。 他敢确定,征服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比征服顾青裴更让他有成就感。 女人太无趣了,只有顾青裴让他又气又恨,想要用尽一切手段打败。 面对顾青裴的时候,充满了挑战和刺激,这是他想象中的都市生活里所没有的,只有顾青裴让他体会到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蹿了起来,扳过顾青裴的肩膀,将他重重地压在了墙上,用力堵住了他的唇。 29、31 原炀动作太粗鲁,顾青裴的腰先撞到了墙上,还没反应过劲儿来,热乎乎的嘴唇就帖了上来。 顾青裴瞪大了眼睛。 原炀身下就围了条浴巾,此时腰紧紧压着顾青裴的腰,俩人不留余地地贴在一起。顾青裴几乎整个人被原炀搂在怀里,那温热的吻略显急躁粗暴,却偏偏非常对味儿。 原炀床技不咋地,吻技却不含糊,顾青裴不肯闭上眼睛,他就用捂住了顾青裴的眼睛,另一只手用蛮力卡着顾青裴的下巴,强势地索取着。 顾青裴抓着他的手,用力喘着气,想说话却被原炀堵住了嘴。 原炀越亲越来劲儿,似乎是想证明什么一样,把顾青裴口腔里的每一寸都尝了个遍,手也伸进了顾青裴的睡衣里,抚摸着他紧瘦的腰肢。 顾青裴被亲得快喘不上气来了,干脆照着原炀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 “唔。”原炀疼得一抽,松开了他。 顾青裴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整了整衣服,脸色不太好看。 原炀邪笑着舔了舔被顾青裴咬破的嘴角,轻笑道:“怎么样,算不算有诚意?” 顾青裴冷哼一声,“你这是赖上我了是吗?”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看上的东西都跑不了。”原炀用手指蹭了蹭嘴角,看到了红色的血丝,把大拇指举到顾青裴眼前,“你真下得去嘴。” 顾青裴亮了亮一口好牙,“再敢有下次,把你舌头咬下来。” 原炀捏着他的下巴,露出恶劣地笑容,“不只有下次,还会有很多次。” 顾青裴冷笑道:“你可以试试。” 原炀的手又伸进了顾青裴的衣服里,咬着牙说:“你这副惹人嫌的样子就是欠收拾” 顾青裴想把他的手扯出来,原炀却纹丝不动,他嗤笑道:“顾总,你皮肤挺滑的嘛,你真的不想做?” 顾青裴眯起眼睛,“我都说了,让我上你我就没有意见。” “你?你上我?谁借你的胆子,敢打我的主意。” “你不是一样有胆子打我的主意。” “我不仅打你的主意,早晚我要再把你再弄哭。我给你点儿时间适应适应,不过我耐性不好,你要老是跟我对着干,我就把你绑起来。” 顾青裴冷道:“你可真是个臭流氓。”他过去的职场生涯里遇见过的所有对手,虽然不要脸的比比皆是,但是表面上都还装得像个人,也能用对付人的手段去对付,可原炀根本连装装人样都不屑,我行我素,想什么就干什么,从不安排理出牌,完全突破了他的御敌经验。尽管顾青裴乐于接受挑战,但是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他还是想躲远点。 可惜现在他躲不掉了,原炀这个小无赖是真他娘的难对付。 必须想点别的法子,硬碰硬显然不行…… 原炀一点儿都不脸红,“我就这样儿,怎么的,后悔招惹我了?”原炀咧嘴一笑,“我也不是没警告过你,谁让你不听呢。我告诉你,现在后悔,晚了。” 看着顾青裴铁青的脸色,原炀兴奋得跟大尾巴狼一样。他为自己终于找到制服顾青裴的办法而得意不已。 顾青裴看着原炀眼里闪烁的光芒,越发觉得这玩意儿像某种动物。他暗暗握住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原炀忍不住凑上去,用舌头舔他的鼻子、嘴唇、下巴,一边舔一边问:“想做吗?我们做吧。” 做你妈逼!顾青裴在心里狂骂。 他沉住气,低声道:“这件事我考虑考虑,你先放开我。”身体实在胀得难受,他怕原炀再蹭下去,自己也把持不住了。 那晚的记忆已经在梦里骚扰过他好几次。以至于仅仅是看着原炀赤-裸的上身,已经让他浑身发热。他意识到这样很危险,就更加不能允许原炀继续挑逗他。 他和原炀不该演变成这样的关系,他本来就不喜欢带孩子,都是被原立江逼得,要是再跟原炀这样幼稚又霸道的兔崽子好了,就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又不傻。 原炀想了想,终于放开了他,但紧接着就补充了一句,“以后中午我要跟你一起睡。” 顾青裴忍着抽他的冲动,寒着脸道:“再说。”他推开原炀,往浴室走去。 原炀看着顾青裴的背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顾青裴上厕所的时候,原炀去他衣帽间转了一圈,找出了一条五分短裤和一件运动衫套上了,这两件衣服勉强合身,不至于让他裸-奔。 穿上衣服后,他看着地上昨天被顾青裴吐过的被子和衣服,皱了皱眉头。 他把那些东西都抱了起来,扔进了楼道里的大垃圾桶里。然后开始用拖把拖地板,把整个卧室都擦了一遍,然后开窗透气。 顾青裴回卧室就看到原炀拖地的样子,他挺意外地挑了挑眉。 原炀看了他一眼,指着地板,“你昨天吐在这儿了,臭的要命,要不是地板撬不起来,真该给扔了。” “我家臭不臭你操什么心。” “哼,好心没好报。”原炀虽然这么抱怨,手下的活儿却没停,一会儿就把地板清理干净了。 顾青裴看了看他,“你还能做家务?” “有手有脚的有什么不能做,这点儿活又不累。” 顾青裴道:“干完了你就走吧。” 原炀撇了撇嘴,“我不走,这个周末我打算呆在这儿了。” 顾青裴咬了咬牙,“你说什么?” “我身上没钱了,双休日你让我上哪儿吃饭去?想饿死我啊。”原炀说得理所当然。 顾青裴从钱包里抽出两张毛爷爷,“拿去,走吧。” 原炀朝他竖起中指,“你他妈打发要饭的呢,反正我就不走,有本事你叫警察。” 顾青裴真的被这种不要脸的臭流氓弄得灰心了。 原炀摸了他的脸蛋一把,调戏道:“顾总,我给你做饭嘛,我做饭还是不错的。” 顾青裴冷笑,“往里加煤灰?” “不。”原炀凑近了,突然照着他耳朵快速地咬了一口,并轻声道:“往里加药。” 顾青裴瞪了他一眼,从床头找出本书去客厅了。 原炀收拾完之后,到客厅一看,顾青裴正躺在沙发上看书。两条长腿搭在沙发扶手上,真丝睡衣下的腿部线条特别明显,膝盖处微微曲起,小腿矫健细长,看着就很诱人。 原炀看别的男人,身材再好的也只会生出攀比的心理,唯独看着顾青裴,老觉得这个男人透着一股非凡i性感,随时随地在引诱他。 顾青裴金边眼镜下的那双眼睛,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算计,脸上总是挂着各种刻意伪装出来的表情,或亲切、或绅士、或狡猾、或世故、或尖刻,但原炀知道,那都不是他。只有被欲望折磨得神志不清的顾青裴,才是真正的顾青裴。 他希望那个样子的顾青裴,只有他看过。 原炀走过去坐到了他沙发旁边的地板上,紧紧挨着他,好奇地把脸凑过去,“你看什么书。” 顾青裴眼睛一直盯着书:“科普。” 原炀把脑袋歪在顾青裴的肩膀上,“嗯,大爆炸……好看吗。” “好看。”顾青裴翻了一页,有些不耐烦地拱了拱肩膀,想把那颗沉甸甸的脑袋甩掉。 原炀却干脆把脑袋枕在了他身上,小声说:“你长胡子了。” 顾青裴下意识地摸了摸刚冒出来的青胡茬。 原炀又道:“冰箱里没东西了,咱们去超市吧。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告诉你,我不轻易给人下厨的。” “你自己去吧,我钱包在茶几上。” “不行,你跟我去。” “你烦不烦啊。”顾青裴想翻身背过去,却想起来自己在沙发上,没地方翻身。 原炀皱了皱眉,“你嫌我烦?”有些不高兴,“我烦的就是你。”他一把把顾青裴从沙发上拽了起来,“走,跟我去超市。” 顾青裴此时真有弄死原炀的心。 俩人开车去了最近的大超市,原炀推着购物车,把看着顺眼的东西都往车里扔。 顾青裴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喂猪呢?两个人能吃多少。” “多买点儿省的再来啊。” “敢情不是你花钱,一点儿都不心疼。” “顾总还差这点儿钱?” “我不喜欢浪费。”顾青裴把一些明显吃不了会坏的东西都放了回去。 原炀笑了笑,捏着他的脸说:“挺会过日子啊。”那声音透着浓浓地暧昧,惹得旁边一对小情侣拼命看他们。 顾青裴脸皮也厚,反正不认识对方,干脆无视那些异样的眼神,手脚麻利地把多余的东西往回塞。 这时候,原炀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一看,是彭放。 他道:“你推着,我接下电话。”说完拿着电话走到离顾青裴远一点的地方才接,但是眼睛一直把顾青裴放在自己的视线里。经过宾馆那件事,他老觉得顾青裴对丢下他自己跑,必须看紧了。 “喂,彭放啊。” “还‘喂,彭放啊’,原大公子还记得我啊,没把我拉黑名单啊。” “嘿,你来什么劲儿,大姨妈来了?” “大你个头。自从杭州回来之后,你再也没联系过我,怎么了,不好意思啊还是嫌丢人啊。” “我嫌什么丢人。”原炀想起那天的情景,多少有些心虚。虽然他在顾青裴面前挺无赖的,可是被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知道自己上了个男的,怎么说也有点儿别扭。 “不嫌丢人你躲着我干什么。” “我怎么躲着你了,我忙工作。” “我呸!”彭放夸张地“呸”了一声。 原炀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你到底要干什么,有屁快放。” “我就是想问问,你跟你家顾总处得怎么样儿了?经过那么一个激情四射的夜晚,做了几次来着?五次?六次?哎呀,总之做得人都屁股开花了。于是我就好奇呀,你们俩再碰面是什么情景?工作中有没有摩擦出爱的火花什么的。” “瞎扯淡,能有什么火花,还是那样。” “哪样?” 原炀恼羞成怒,“我说你属老娘们儿的是不是,怎么这么磨叽。” “究竟是哪样?我告诉你啊原炀,你朋友可不多,你这驴脾气也就我不嫌弃你,你要是跟我说假话,我瞧不起你。” “彭放你个龟孙子……” “说不说?” 原炀犹豫了一下。看着远处正弯腰往货架里放东西的顾青裴,下蹲的姿势让他的上衣扯了起来,露出紧瘦的腰和平坦地小腹。 他还记得握着顾青裴的细腰冲撞的时候,是怎样销魂的滋味儿。 原炀粗声粗气道:“跟他做那个挺爽的,我打算跟他处处。” 彭放沉默了半晌,咬牙道:“兄弟,我对你真是刮目相看。” 原炀狠狠道:“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紧清空。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许你今天泡这个明天泡那个,我不能找个人玩玩儿?” “我找的都他妈是女的。” “你是没试过他的滋味儿,只要过瘾就行了,男的女的怎么了。” 彭放沉默了一下,“真那么好?” 原炀愣了愣,厉声道:“不准惦记,我他妈抽你啊。” 彭放又“呸”了一声,“给我都不要,你真没救了。” “不许跟别人乱说啊。” “我知道。”彭放悻悻道:“懒得管你了,玩玩儿就行了,可别让你爸知道。” “放心吧,我有病啊让他知道。挂了啊。”说完也不给彭放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急忙朝顾青裴走去。 因为顾青裴已经推着货架要离开他的视线,明显没打算等他。 原炀走过去抓住手推车,“我来吧。” 顾青裴瞥了他一眼,“买的差不多了。” “回去了。” 原炀哼笑道:“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不定你今天就主动献身了。” 顾青裴摇了摇头,回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因此乱码替代,望理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因此乱码替代,望理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因此乱码替代,望理解=== 30、33 俩人买完东西回到家,才刚过了中午12点。他们起来的晚,吃完早餐,基本就省了午饭。 这么漫长的一个双休日,顾青裴想到要和原炀大眼瞪小眼,还要时时防止他的性-骚扰,心里就直发愁。 原炀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不限烦似的,他走到哪儿,原炀一会儿就跟过来。 顾青裴叹道:“你就没别的事儿可干了?” “我干什么?”原炀环视了一下四周,“我不喜欢看电视,要不你电脑借我吧。” “我电脑别人不能碰。”顾青裴补充道:“手提和台式都不行。” 原炀哼了一声,“是不是有黄片儿啊。” “是。”顾青裴干脆利落地回答,“少儿不宜。” “我要看。” “你看个屁。”顾青裴把电视遥控器扔给他,“你看动画片儿去。” 原炀怒道:“你再挤兑我我揍你了,我要看你电脑里的黄片儿,男的和男的的。” 顾青裴挥挥手,“不适合你看。” “我就要看。你不嫌我技术差吗,我跟着学学。” 顾青裴忍着扇他的冲动,长叹了一口气,打开自己台式机,调出一部欧美肌肉胸毛熊片儿,直接拉到中间最激烈的地方,“看吧。” 原炀看了一眼就直翻白眼,“操,太恶心了。” 顾青裴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看啊,不是要学吗。” “你就没有点儿正常的。” “我就喜欢这些不正常的。” “走开。”原炀推开他,夺过鼠标,忍着反胃把那部片儿关了,在文件夹里搜索起来,找了一部亚洲的点开了。 里面是个日本青年,长得很清秀,可是原炀还是有些看不下去。为什么他看别的男人这么叫就觉得浑身别扭,看顾青裴这样就有反应呢? 顾青裴坐在椅子里,盯着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原炀看了他一眼,怒道:“你看得挺来劲儿啊。” “是啊,这个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演员。”顾青裴眯着眼睛笑道:“这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原炀扭头把视频关了,然后把这个文件粉碎性删除。 顾青裴想抢救没来得及,扑上去的时候发现原炀还要删其他冠这个演员名字的gv,他一把抓住原炀的胳膊,“你他妈有病啊,这些都是我的收藏。” 原炀用一只手抓住顾青裴的手,另一只手继续操作,“品位太差,这小子长得歪鼻子斜眼的,发际线还这么高,你找个好看点儿的喜欢行不行。” “关你屁事。”顾青裴的胳膊绕过原炀的脖子,使劲一提,用臂弯卡住了他的脖子。 这下子原炀也受不了了,只得松开握着鼠标的手,被顾青裴提着脖子拉离了位置。 顾青裴一把推开他,想回去抢救自己的收藏,可惜已经被删了好几部。 他恶狠狠地瞪了原炀一眼,“你绝对有病。” 原炀从背后抱住他,手从他领口伸进了衣服里,揉着他的胸肌,“我不想看这些片儿,那些男的太恶心了,还是你来实体教学吧,嗯?” 顾青裴把他的手从自己衣服里□□,“你发情期怎么这么长,差不多行了,我还有工作要做,你别烦我。” 原炀悻悻地说:“周末还工作。” 顾青裴讽刺道:“谁都像你这样的话,不用吃饭养家了。”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他一些文件拷到了台式机上,然后在电脑上改一份合同。 原炀搬了个凳子坐到他旁边,默默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顾青裴电话响了。 “喂,李经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顾青裴认真地听着,表情越来越严肃,到最后他咬牙道:“他妈的,这帮人办事……一定是对方把那个管事儿的人搞定了。这个案子坚决不能上审委会,上了审委会十几张嘴,指不定研究出什么结果来,而且至少要再拖个半年。主要就是这个分管的领导不肯签字是不是?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啊。”对方一边儿说,顾青裴一边儿在百度搜索里输入一个名字。他打开那人的简历,扫了两眼,“他以前在xx市干过好几年啊,我认识xx市的组织司主席,我去找找关系。这件事别声张,让赵会长给拖着,绝对不能上审委会,能拖一天是一天。” 顾青裴挂了电话,脸色不太好,他低头翻找着电话本,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原炀就看着顾青裴神情一变,不但表情,就连口气都是容光焕发的,“哎,吴哥,是我啊,还记得老弟吗?” “哎呀,那两瓶酒你现在还记得呢,这样,我又让我一个朋友从法国带了一箱回来,这两天我让人给你寄去半箱。客气什么,我去xx的时候吴哥对我这么照顾,应该的应该的。” 顾青裴跟对方客套了几分钟,把话引到了正题上。俩人就那个管事儿人的事谈了半天,原炀虽然听不到电话那头在说什么,但是从顾青裴的脸色也能看得出来,情况不是很乐观。 顾青裴挂了电话之后,有些疲倦地靠在椅子里,沉默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简历,思索着什么。 原炀问道:“怎么了?xx市的那个案子这个人不肯签字?” “对,主管案子的人已经同意了,这个副手却不知道是怕担责任,还是被对方买通了,不肯签字。案子明明是对我们有利的,要是他不签字,只能上审判委员会,对方毕竟是当地人,法院也会有地方保护的考虑,结果到时候就不好说了。”顾青裴喃喃说道,最后他看了原炀一眼,嘲弄道:“我跟你这个大少爷说这个干嘛,你关心吗?”他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 原炀看着顾青裴发愁的样子,心里不太是滋味儿,连顾青裴讽刺他都没反驳。 顾青裴翻找着电话本,一会儿又打了个电话,想找关系跟这个管事儿的副手接上。这件事如果不解决,不但风险太大,还会拖延他们太长时间,那会影响公司恢复上市的整体进程。 他接连打了两个电话,消息都不太乐观。他想了想,决定给原立江打电话。如果用心去找,也未必找不到关系,但是肯定不会比原立江更快。 原炀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在看那人的简历。 顾青裴挂上电话后,原炀问:“我爸怎么说。” “他问问看,总有办法。” “总有办法你就别操心了。” “说得轻松啊原大公子。”顾青裴摇了摇头,“你这幅无忧无虑的样子真讨人厌。” 原炀有些恼火,这种被顾青裴看扁了的感觉真是糟透了。恐怕在顾青裴眼里,他就是个不成器的□□。他一向对做生意或者当官什么的没有兴趣,也不在乎别人嫌弃他不成材,成材这个东西怎么界定,他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想。可是被顾青裴瞧不起的感觉让他恼怒不已。 而且,顾青裴那副疲倦的样子看着真刺眼。 他把电脑屏幕转了过来,快速把简历看了一遍,道:“这个人我能找到关系。” 顾青裴挑了挑眉,“你?” “我能。”他念着简历上这个人98年到03年的工作经历,“我有个哥们的叔叔曾经在xx市当过司法系统的一把手,时间基本和他在职时间吻合。” 顾青裴坐直了身子,眼睛一亮,“真的吗?” 原炀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 顾青裴狐疑道:“你干嘛不拿自己的打。” 原炀咬牙道:“没话费,还用我说第三遍。” 顾青裴又点儿想笑,但是忍住了,“工作需要,我给你充话费吧。”说完打开电脑,直接给原炀充了一千的花费。 原炀冷哼一声,拿起自己的手机往客厅走去。 他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如果我真的办成了,你怎么感谢我。” 顾青裴翘着二郎腿,用手支着下巴,斜眼看着他,“你办成了也别想我跟你睡觉。” 原炀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到时候可不是你说了算。”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因此乱码替代,望理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因此乱码替代,望理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因此乱码替代,望理解=== 31、34 顾青裴有些意外,因为原炀对这件事好像真的挺上心,光是电话就打了四十多分钟。 能多一份希望总是好的,再说如果原炀真的能成点儿器,说不定原立江能早掉把这兔崽子领走。 顾青裴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刚才接了个电话,赵媛约他出去。等原炀打完电话回来,顾青裴已经换了身帅气大方的米色休闲服,打算要出门了。 “你去哪里?”原炀问。 “见个人。” 原炀皱眉道:“我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我怎么出去?” “不用你送。”顾青裴道:“你在这儿呆着吧,回来的时候我会带衣服给你。” 原炀拦住他,“你要去见谁?”顾青裴非常注重商务礼仪,只要是见跟工作有关系的人,必然西装革履,他认识顾青裴到现在,一共也没见他穿过几次休闲服,而且顾青裴连头发都没用发胶固定,只是随意地披散着,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就像要去……要去约会似的。 而且还不让他去…… 原炀有点恼火,“我要去。” “你去做什么?是我的私事。”顾青裴喷了点香水,对着镜子照了照。 他并不是特意想要在赵媛面前产生吸引力,只不过在自己的前任面前表现得春风得意,是每个人都避免不了的心态。 可这些看在原炀眼里,显然就是去私会情人的。 原炀粗声道:“你是不是想去约会。” 顾青裴嗤笑一声,并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回答,他整了整衣服,转身就要往外走。 原炀挡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要去,否则你别想出门。”他就去看看顾青裴要跟谁私会。 顾青裴微微皱眉,“你能不能稍微成熟一点?” 原炀哼了一声,“少激我,我就要去。再说,你今天应该回来吃晚饭的,我东西都买好了。” 顾青裴道:“回不回来要看情况。” “所以我一定要去,你想把我一个人撇家里?想得美。” 顾青裴无奈道:“你爱去就去,但是别捣乱。”他抓起车钥匙。 “等一下,我的衣服怎么办?” 顾青裴看了一眼他的衬衫短裤,微微一笑,“道路上买吧。” 现在正是大冬天,虽然屋子里很暖和,但是从房间下到停车场这段路,可是四处漏风的。 顾青裴的裤子原炀穿着短,大衣倒是勉强可以披上,他就穿着衬衫和及膝的短裤,披着顾青裴的大衣跟着他下楼了。 虽然路程不长,但是原炀依然冻得直哆嗦。 电梯里遇到一对出来遛狗的情侣,一直拿惊异地眼神看着大冬天穿短裤出门的原炀。 顾青裴含笑不语。 车里的暖气花了四五分钟才把温度提上来,原炀冻得煞白的脸色这才有了一丝缓和。 原炀把车开到了一个商场的停车场,让顾青裴下去给他买衣服。 顾青裴刚打开车门,原炀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干嘛?” 原炀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跑?” 心事被拆穿,顾青裴也丝毫不慌乱,镇定地说:“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幼稚?” 原炀冷哼一声,“你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在这儿等着,你自己去买?”顾青裴嘲弄地看了看他的短裤。 虽然不至于衣不遮体,但是大冬天穿着短裤出门多半会被人当做神经病,然后施以注目礼,只要不是汽车快爆炸了,原炀真的不想下车被人围观。 原炀想了想,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什么好方法。他上下打量了顾青裴一番,直接把手伸进他大衣兜里,抢走了他的手机。 顾青裴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原炀打开他的手机,翻开着什么。 有一条最新的短信,是一个咖啡厅的地址,寄件人又是那个“媛媛”。 原炀撇了撇嘴,他妈的,今天非得看看这个“媛媛”是什么鸟人。 顾青裴冷着脸,“可以给我了吧。” “手机等你回来再给你。”原炀直接揣进了自己兜里。 “你不能随便看我手机。” 原炀哼了一声,“唧唧歪歪的,里面有□□啊,让你加密好了。” 顾青裴还真就接过手机,设了个密码。原炀更加来气,心想手机里肯定有很多不能见人的东西。 他设完密码,把手机扔给了原炀,“老实呆着吧。” “等一下!”原炀还是不放心,把他拽了回来,顺便把车门也关上了。 顾青裴皱眉道:“你还要干什么。” 原炀露出一个恶劣地笑容,“我也需要加个密码。” “什么。” 原炀突然扑了上去,一手按着顾青裴的胸膛,一手去扒他的裤子。 这个时候刚过了中午,停车场很暗,人很少,他们又停在角落,如果不走过来,不太容易发现这辆suv正剧烈地晃动。 顾青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他妈要干什么!” 他拼命想要阻止原炀,但是比蛮力三个他也未必是原炀的对手,休闲裤没有皮带,一扯就掉,他很快就被迫露出了内裤。 原炀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一只水笔来,用两排整齐的牙齿咬着,手下一刻不停地把顾青裴的内裤也拽了下来。 原炀的两只手都在忙着,一边按着顾青裴的胳膊,一边按着顾青裴的腿,他低下头,用水笔在顾青裴的小兄弟上乱画。 顾青裴脸色涨得通红。那细细的笔尖戳划着他的嫩肉,弄得他浑身战栗不已,而且,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原炀的脑袋在他两腿间乱晃,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在…… 顾青裴的思维不受控制地往不该发展的地方狂奔而去,那天晚上发生的种种,又在脑海中浮现。 混蛋! 原炀画完之后,吐掉了笔,抬起头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扭头冲顾青裴得意地一笑,“顾总,我想今天一天你都没机会脱裤子吧?”原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只能放心让我看。” 顾青裴由于刚才的挣扎,有些气喘,脸色粉扑扑的,再配上那凌乱不整的衣服和被气得微微泛红的眼眶,真让人想对他做点什么。 顾青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快速整好衣服,掩饰自己的狼狈。 原炀实在是太喜欢顾青裴慌乱的样子。任何和在公司里的大总裁不一样的顾青裴,都值得他好好看着,然后记在脑海里。 他真想现在就把顾青裴按在座位上,狠狠贯穿。 原炀伸出手,“扣子没系好。” 顾青裴“啪”地打开他的手,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重重地甩上了车门,快步走了。 原炀趴在方向盘上,眼睛一直跟着顾青裴离去的背影,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他就是想笑,停都停不下来。 眼看着顾青裴上了电梯,在他视线里彻底消失,他都觉得意犹未尽。 再也没有让顾青裴吃瘪更好玩儿更有趣的事了,他拧在一起的眉毛,发红的眼眶,愤怒地眼神,僵硬地嘴角,都好玩儿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看看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顾总许许多多不一样的面貌,那比虚伪的、总是端着的顾青裴好看多了。 原炀笑着靠在座椅上,伸手去摸顾青裴的手机。 嗯? 他眉头一皱,仔仔细细把两边口袋都摸了一遍,却都摸了个空。 难道掉到座椅下面了? 他矮身把手机可能掉落的位置都找了一遍,一无所获。想到刚才俩人纠缠的时候,顾青裴的手时不时捶他几下,好像也在衣服口袋周围徘徊过,但是当时他太兴奋了,完全没注意那些细节。 难道真的是顾青裴顺走了?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刚要给顾青裴打电话,一条短信就发了过来。 那是顾青裴发给他的一条彩信,他打开一看,是一只手比着中指的图片,原炀仔细辨认了一下,那白皙的手背,修长的手指,圆润的指甲,分明是顾青裴自己的手。 原炀狠狠捶了下方向盘,车喇叭尖利地叫了一声。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对顾青裴掉以轻心。 他赶紧发动车,驶离了停车场。 刚才那条短信虽然是匆匆一扫,但是对地址他还有些印象,不过,恐怕就算过去,他们也早就换地方了。 可是现在除了去看看,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顾青裴这个混蛋,居然敢这样耍他。 原炀越想越来气,气到最后他都气乐了。 看来,关于谁制服谁这个游戏,他们之间远远没有结束。顾青裴有胆子背着他私会女人,看来是根本没有记住教训,他真不该跟顾青裴客气,直接把人扒光了多上几次,说不定顾青裴早就老实了。 他开到半路,不打算去那个咖啡厅了,顾青裴肯定早通知那什么媛媛换地方了,他去了也是白去。 他把车开回了自己家,换上了一套衣服。然后开车往顾青裴家里赶去。 在车上,他给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喂,哥们儿,拜托你点儿事,帮我查一个人,还有他近几年的社会关系,这个人叫顾青裴,着重看看他周围有没有一个叫‘媛媛’的女人。”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因此乱码替代,望理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因此乱码替代,望理解=== 32、35 赵媛带来了她的男朋友。 顾青裴早就想见一见这个人,他对赵媛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糅合了愧疚和责任,只有赵媛过得好,他才能宽慰一些。 他对赵媛的男朋友第一印象不错。据赵媛说是做财务的,比他大几岁,也算颇有前途,而且和赵媛站在一起,也挺般配。 不过顾青裴在谈话的过程中,觉得这个男人性格不太成熟,心思也不够细腻,心里想着什么,对他顾忌着什么,顾青裴一眼就能看透。本来大部分男人都该是这样不拘小节的,可是赵媛享受过他的体贴和细心,恐怕会产生比较之后的落差,他打算以后找个机会单独和赵媛谈一谈。 三人坐了两个多小时,赵媛邀请他一起吃晚饭。顾青裴推托掉了,他看得出来赵媛的男朋友对他表面客气,但始终有些防备,这种饭吃了也没胃口。 跟他们分手后,顾青裴站在咖啡馆外面的街道上,半天没动。 他在考虑现在该去哪儿。 回家的话,多半面对的是气得直跳脚的原炀,可不回家他也不能继续这么压马路啊。 算了,早晚得回去,还不如回去吃晚饭。他对原炀所吹嘘的厨艺,竟然有一点兴趣。 他叫了辆出租车,往家走去。 到了家门口一看,原炀果然守在他家门口,他已经换了一身应季的衣服,半蹲在地上,背部靠着门,闭着眼睛抽烟。 顾青裴的第一想法是,小狼狗看门看得挺尽责。 原炀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腾地跳了起来。 顾青裴看他脸色不善,尽管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他火气直往脑门儿蹿,也不打算继续刺激他。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忍耐力还是应该有的。 原炀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着他的围巾,把他拉近自己,“你胆子不小,居然又耍我,我不给你点教训你真是……” “我回来吃晚饭了。”顾青裴淡道。 原炀愣愣地看着顾青裴。 顾青裴慢慢抢回被他扯得要变形的羊绒围巾,“你不是要做饭吗?不是做饭很好吃吗?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原炀感觉自己的火气就跟泄洪、退潮似的,哗地一声全都散掉了。他揪着顾青裴围巾和衣领的手改为捏了捏顾青裴的脸,得意地笑道:“你为了吃饭特意回来了?” 顾青裴敷衍道:“嗯。” “那赶紧给我开门,五花肉要腌一会儿再做才好吃。” 顾青裴只得不清不愿地把他领进门。他现在多少能理解那种在街上不小心喂了一次流浪狗,就被天天缠着、跟着回家的人的心情了,可他明明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喂食”的,为什么依然被缠上了? 原炀绝对是一种鲜为人知的品种,至少是他没有接触过的,让他措手不及,因此他对上原炀,过往的经验全无用处,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 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摆脱原炀这种近乎报复性的骚扰呢? 原炀进屋之后,脱下外套,换上围裙,哼着顾青裴没听过的调子进厨房了。 顾青裴很是惊讶,原炀变脸变得这么快。 虽然他也不是没想过,说不定原炀是真看上他了。不过,这种想法在他心里始终站不住脚,毕竟,他和原炀的关系曾经一度恶劣到需要通过非常规的手段去发泄的地步,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原炀对他做过的事,包括后来的调戏和纠缠,都是带着羞辱他的用意的。 顾青裴自认阅人无数,很多像原炀这样年轻的、涉世不深的小男孩儿,一个眼神一句话,顾青裴都能看穿他们在想什么,同时,他被人喜欢和追求的经验也着实不少,按理来说,一个人对他有那方面的好感,他没有道理看不出来。可惟独只有原炀,他是真的看不出来,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喜欢”和“追求”他,不,应该说,不该有任何一个情商正常的人这样“喜欢”和“追求”别人,所以,原炀的行为,他始终还是觉得就是为了报复和压制他。只不过因为俩人有过那样的关系后,很多行为都显得有些暧昧罢了。 原炀在做饭的时候,顾青裴在书房里处理工作。 过了四十分钟,原炀出现在书房门口,脸上挂着笑,“走了,吃饭了。” “这么快?” “快?”原炀看了看自己的表,“以前做大锅饭更快,不过那都不是给人吃的东西,快过来,别看了,天天盯着电脑也不嫌累。” 顾青裴去洗了洗手,回到饭厅,看着一桌子卖相不错的饭菜,心里颇为意外。 原炀邀功似的看着他,“怎么样,怎么样?” “我还没吃呢。” “那赶紧吃啊。” 顾青裴尝了一口红烧肉,微微蹙眉,“咸了点儿。” 原炀夹了一块尝了尝,“咸吗?我觉得刚好,原来你口味淡啊。” “嗯,我喜欢吃得清淡一点。” 原炀撇了撇嘴,“不早说。”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你也没问。” “我没问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先跑了。” “我都说了不带你去,谁让你非要跟去。” 原炀冷哼一声,“谁让你跟人私会,我告诉你,不准再有下次。” 顾青裴啼笑,“你以为你是谁啊。” 原炀抽过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角,下巴微抬,有些倨傲地说:“你男人。” 顾青裴重重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原炀眯起眼睛,“早晚让你服气。” 顾青裴瞥了他一眼,“你想让我服气,把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办好,我只敬能力比我强的,而不是力气比我大的。” 原炀“啪”地一声撂下筷子,“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都听不懂,还想让我服你。”顾青裴用筷子敲了敲自己喝干净了的汤碗,“原炀,你就跟这碗一样,空荡荡的,让我服你什么?” 原炀脸色沉了下来。他从来没有以挣多少钱或做多大的事业来衡量自己的得失和能力,他的心思从未在这方面停留过,自然也不在意别人嫌他没出息,钱只要够花就行了,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积累财富和名誉上?只是为了让别人满意? 他一向觉得这种想法蠢透了。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的瞧不起让他倍感羞愤。他咬牙道:“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赚钱上,什么车啊房子的对我都没有意义。” 顾青裴嗤笑,“对原大公子来说,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自然没有意义,你天生就有的太多了,金钱啊功成名就这些世俗的玩意儿怎么能让你动心呢。可惜,我顾青裴只是个世俗之人,我没有原董那样的爹,想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所以我敬佩的都是脚踏实地干出一番事业的人,而不是你这种不懂人情世故,不费吹灰之力什么东西都信手拈来的大少爷。” 原炀脸色铁青,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顾青裴继续吃着菜,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也不是没有优点,至少不懒,做饭也不错。继续这样下去吧,说句不好听的,只要原董健在,或者原董不在,但你那个身体不好的弟弟还在的话,原家应该就用不到你了,你就可以继续这么潇洒下去了。” 原炀怒道:“顾青裴,你少明嘲暗讽的,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顾青裴摇了摇头,“真是长不大。” 原炀狠狠拍拍了下桌子,脸色非常难看。 顾青裴抬起头看着他,“那个副手,我看也不用你联系了,你压根儿也不会上心吧。” “我说过的事一定会做到,你少他妈激我。” 顾青裴点点头,“好,如果你能找到关系,并且扭转目前的局势,按照公司相关奖惩规定,给你一次性奖金……二十万。” 原炀挑了挑眉,“这么大的案子,收益好几亿,你就给我二十万?” 顾青裴笑了笑,“就二十万。” “行,二十万就二十万,这笔钱算是我自己挣的吧,你还能让我爸收回吗?”原炀眼神中带着挑衅。 “不能,你自己的就是你自己的,我承认。”顾青裴撂下筷子,轻轻支着下巴,“原炀,让我看看你像个男人一样,完成自己亲口承诺的工作吧。” 原炀轻蔑道:“轻而易举。” 顾青裴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星期一就出差,去趟xx市,亲自去跑关系。”顾青裴想了想,补充道:“自己去。如果你把事情搞砸了,我想你应该没脸回来见我了,我也不想见你。” 原炀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如果我办成了呢?我要的可不只那区区二十万。” 顾青裴移开脸,站起身,“别得寸进尺。” 原炀也跟着站了起来,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顾青裴,他一只手揽着顾青裴的腰,一只手固定在顾青裴的胸口,并在他耳边轻声说:“如果我办成了,回来之后,我要你。我会让你那一整个晚上都无法睡觉,无论你怎么哭、怎么求饶,我都不会停下来,这是你敢招惹我的代价。” 顾青裴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他没有转头,双手悄悄握成了拳头。 原炀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脖子,低声道:“你惹恼了我这么多次,我才上了你一次,对你真是够仁慈的,今天也……先放过你好了。” 顾青裴冷道:“办不成的话,就从我视线里滚出去,别再来烦我。” 原炀收紧了手臂,咬牙道:“你等着瞧好了。” 33、36 吃完饭后,原炀把厨房的卫生都收拾出来了。 这些杂活儿没有顾青裴不会的,只不过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做。没想到原炀却全然不在意,像他说的,“这点儿活一点儿都不累”,三两下就弄好了。 收拾完之后,原炀进了书房,搬了凳子做到顾青裴旁边,“把案子的资料给我看看。” 顾青裴挑了挑眉,把一叠资料递给他,并道:“你看得懂吗?” 原炀抖了抖手里不算薄的资料,反问道:“不是中国字?” 顾青裴推了推眼镜,懒得和他打嘴仗,“我现在把案子给你简单描述一遍,然后你看资料,仔细钻研,碰到不会的问题马上问我。明天星期天,还有一天时间让你熟悉这个案子,星期一你直接飞xx市,到时候如果你连自己求人家办的事都说不清楚,那可就丢大人了。等你跟他接触上之后,打电话给我,如果有必要,我也过去。” “我知道了,现在给我说说案子。” 顾青裴给原炀讲解了起来。 他本身虽然不是法律专业出身,以前在企业接触诉讼案件或者跟法律条款有关的工作也不算多,但是他自己有个合伙的律师,俩人五六年来一起合作清收了不少资产包,这部分的收入比他的工资还要可观,如果原立江没有打动他,让他来这个公司,他可能会选择辞职,自己单干。由于清收不良资产几乎都要涉及到法律专业知识,他现在至少在房地产、金融和税务方面的知识面能当大半个律师用,所以原立江把好几个跟诉讼有关的债权清理工作都交给了他。 一谈到工作的时候,顾青裴整个人就充满了专业性,那种睿智、冷静和博学善言,让他撒发出无与伦比的魅力。 原炀听着听着,眼睛就不自觉地被顾青裴吸引。 顾青裴说着说着,就发现原炀一直在盯着他看,他皱了皱眉,“我说到哪儿了?” “当年支付了四百二十八亩的土地出让金给当地村民,剩下的四百亩由于公司陷入财务危机没能及时支付。”原炀对答如流。 顾青裴低下头翻了翻文件,抬头道:“没错,十多年过去了,现在那片地已经被当地村民用来种地了,当年土地出让金的合同虽然还在,但是现在要重新收购,当地人肯定不愿意以当年的价格出让,这是这块地的一大难点之一。” 原炀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凑了过去,照着顾青裴的嘴唇亲了一下。 顾青裴愣了愣,往后仰去,皱眉道:“你干什么。” 原炀耸了耸肩,“不知道,想亲你。”他才懒得想理由,想做就做了,要什么理由。他身体前倾,用手按住了顾青裴的后脑勺,不容拒绝地凑了上去,亲吻顾青裴柔软的唇。 跟原炀以往任何一次粗暴的行为不同,这是一个颇为温和的吻。原炀只是含着他的下唇吸允了几下,就放开了他。 顾青裴推了推眼镜,“你专心干点正事,我说到哪儿了?” 原炀撇了撇嘴,“我都听到了,记下了,你不用反复强调一个关键点吧。” “你真的记住了?” “记住了,明天我会仔细看材料。现在九点半了,我要准备睡觉了。” “九点半睡觉?” “我习惯了早睡早起。”原炀伸了伸懒腰,“你也要睡觉。” “我还要好多事要处理。” “不行,十点之前一定要睡觉。”原炀一伸手,拽掉了顾青裴的眼睛,他仔细看了看顾青裴有些疲倦的双眼,“你不戴眼镜显得年纪小一些。” 顾青裴伸手想拿回自己的眼睛,原炀抬高了手臂,不打算给他。 顾青裴转过身去,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副备用的。 原炀一把夺过了眼镜,甩到一边,并把顾青裴也拉了起来,“我说睡觉就睡觉。”说完把顾青裴拽到了浴室门口,“你进去洗澡,或者我把你扒光了帮你洗。” 顾青裴叹了口气,只好进了浴室,砰地一声把原炀关在了门外。 原炀嘴角轻扯,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他去另一个浴室简单冲洗了一下,然后就跟在自己家似的,大大方方地躺在了顾青裴的床上。 顾青裴一进卧室,就看到原炀只穿着条内裤坐在他床上,看着他床头的一本书。 顾青裴虽然觉得希望渺茫,可还是挣扎了一下,“你去睡客房吧。” 原炀挑了挑眉,“不要。” 顾青裴转头想走,原炀在他背后道:“你睡哪儿我睡哪儿。” 顾青裴闭了闭眼睛,克制着骂脏话的冲动,又折返回了床上。 原炀双手抱胸,交叠着两条大长腿,毫不顾忌地向顾青裴展示着他完美无匹的身材。 顾青裴假装没看着,直接钻进被子里,背对着原炀躺下了。 原炀掀开他的被子,“你他妈是不是同性恋,你不喜欢男的吗,我这么好的身材你不多看两眼?” 顾青裴回过头,跟看傻逼似的看着他。 原炀凑过去贴着他,“喂,我留下的记号洗掉了没有。” 一说到这个顾青裴就一肚子憋屈气。他把自己的小兄弟都搓红了,才把那些烦人的水笔印给洗掉,他洗的时候真是弄死原炀的心都有了。 原炀恶劣地一笑,“洗掉了没有?再不说我可亲自检查了。” 顾青裴咬牙道:“洗掉了。” 原炀低笑两声,跟小孩儿似的上半身压在顾青裴身上,脑袋伸到顾青裴面前,眨着眼睛看着他,轻声道:“你确实是不戴眼镜显得年轻,如果头发这么散着,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多少。” 顾青裴推开他的脑袋,“显得年轻怎么服人。” 原炀缩回了脑袋,从背后抱住顾青裴,“喂,我说你这么活着是不是挺累的?” “累?看跟谁比了,再说,活着哪有不累的,难道我能靠别人养活我?” 原炀想了想,“我可以养活你。” “你?”顾青裴嗤笑一声,“原大公子啊,你兜里连个盒饭的钱都没有吧。” “你还好意思说,这都怪谁啊?” “谁让你那么二逼,随便激你几句你还真就把钱都送走。” “靠,你他妈终于说实话了。”原炀照着顾青裴的腰拧了一把。 顾青裴疼得“嘶”了一声,“你活该,不这么治你根本没有效。” 原炀冷哼道:“最后把自己治我床上去了?” 顾青裴用手肘撞了他肚子一下,“赶紧松开我,我要睡觉了。” “我就要抱着。”原炀一只手环住顾青裴的腰,把顾青裴整个人揽在怀里。 顾青裴挣扎了几下甩不开,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其实挺暖和的,顾青裴想。不是那种实际温度上的暖和,而且冬天漆黑的夜里,能跟一个热乎乎的人相拥而眠,真的是一件……很暖和的事。 顾青裴闭上眼睛,安心地窝在了原炀怀里,沉沉睡去。 34、37 顾青裴起床的时候,原炀已经晨练回来了。 他看了看表,还不到八点,“你起来够早的。” “睡那么晚做什么。”原炀去厨房看了看,“豆浆打好了,过来吃饭。” 顾青裴双手环胸,皱眉道:“你这是特意跑我家当保姆来了?” 原炀哼了一声,“要不让我饿两天?” 顾青裴道:“张霞给你订票了,你今天晚上七点的飞机。” “不是明天吗?” “这班便宜,节约成本。” 原炀不满道:“你就是着急赶我走吧。” 顾青裴坐在桌前吃早餐,头也没抬,“这是工作需要。” 原炀瞪了他一眼,心里非常不爽。 他把上衣脱掉,露出健美的上身,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擦着身上的汗。 顾青裴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心里禁不住腹诽,大清早的光个膀子,秀给谁看啊。 显然这是秀给他看的,因为原炀擦完汗,直接就坐在他对面打算吃饭。 顾青裴道:“你不把衣服穿上?” “我刚运动完,热,屋里暖气怎么这么热。” 顾青裴只好把目光移开。 他跟原炀不一样,原炀看到体态漂亮的女人才会多看两眼,他是个纯gay,他看到男人完美的身型,这大清早的,真有些受不住。 由于家里平时没人吃饭,顾青裴的饭桌不大,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面对面坐着,只要稍微一伸腿,就能碰到对方。 此时原炀的小腿就伸到了顾青裴的脚边,有意无意地碰着他。 顾青裴踢了他一脚。 原炀没把腿收回去,反而用小腿夹住了他的腿,挑衅地看着他。 “你还能不能更幼稚一点?我没空带孩子。” “能,你想看看吗?” 顾青裴瞪了他一眼,“吃完饭赶紧看资料去,今晚自己打车走。” “你不送我?” “我?你见过总裁送司机的吗?” “哼,你就会摆谱。” 顾青裴提醒道:“求人办事,把姿态放低点,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最好记得,你现在什么也不是。” 原炀喝了口茶,心不在焉地说:“我知道怎么做。” 吃完饭后,原炀真就乖乖地研究案件资料去了。顾青裴在跟他交流的过程中,才发现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有些问题很准确地问到了点子上。 下午的时候,原立江给原炀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家吃饭,原炀说顾青裴派他出差,原立江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 俩人说话的时候,顾青裴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真的无法想象,如果让原立江知道自己和他儿子睡过,原立江会是什么反应。顾青裴是个很要面子的人,那种后果他是承担不起,幸好原炀也不可能到处宣传。 原炀走之前,还给顾青裴做了顿晚饭,顾青裴按照公司的出差规定,给了他三天的食宿费,然后打发他赶紧走。 原炀拽着他的袖子,非让他送。 顾青裴被逼无奈,只好下楼送他。 原炀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和厚重的深灰色长风衣,拎着公文包,那样子倒是颇有几分商务人士的干练气质,活脱脱像从杂志里面走出来的,非常能唬人。 顾青裴想,要是他在大街上就这么看到原炀,绝对无法想象原炀究竟有多流氓。 招了辆出租车,原炀把从家拿过来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然后拉开车门,手臂搭在车门上,笑看着顾青裴,“我走了啊。” 顾青裴摆摆手,面无表情,“办不成不算你错,办砸了我饶不了你。” 原炀轻轻“哼”了一声,突然捏住他的下巴,低下头亲了他一口。 顾青裴撇开脸,“咱俩没熟到那份儿上,别动不动就骚扰我。”顾青裴对原炀各种出格的行为已经几乎麻木了,既然阻止不了,索性他也不浪费精力了。 原炀咧嘴一笑,“等我回来你才知道什么叫骚、扰。”他矮身坐进车里,下巴微扬,透过车窗,鹰隼般的双眸深深地看着顾青裴,那眼神充满了侵略性。 顾青裴的心狠狠跳了一下,竟感到一丝莫名地慌张。 晚上十点多,顾青裴接到了原炀的电话,他说自己已经到了,明天就会有人带他去见那个副手。 顾青裴当时正忙着手里的材料,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就想挂电话。 原炀坐在床头,膝上的电脑正播放着活色生香的画面,画面里的主角,正是他和顾青裴,他没开声音,电话那头顾青裴清淡的声音让他产生了无限的遐想,身体都跟着燥热起来。 “顾总,我正在看一个片儿,特别带劲儿,你想听听吗。” “不想,没什么事我挂了。” “别啊,听听看嘛。”原炀把音量调到最低,把电话放到了音箱处。 由于是笔记本外放,音质并不好,而且音量太低,又经过了电话的传输,声音变质的厉害,顾青裴根本听不出来那声音是谁,只以为是某个黄片儿的男主角。 不过那声音叫得倒是不错,非常动情,那略显沙哑的嗓音听得人浑身发酥,细微的身体冲撞声简直是隔靴搔痒,让顾青裴隔着电话都产生了一些想法。 原炀把电话重新放回了耳边,低笑道:“怎么样?好听吗?这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一个片儿了,里面这男的真带劲儿,让人看着就想对他做所有……想做的事。” 顾青裴有了点儿兴趣,“哦,在哪儿找的,回来给我拷一份。” 原炀笑了笑,“不给你,这是我的珍藏版。” “那你跟我废这么半天话干嘛?” “我就是想跟你说,我看这个片儿的时候,就特别想你。”原炀声线低哑暧昧,“特别特别想你。” 顾青裴沉默了一下,笑道:“那就接着想,省着点儿卫生纸。”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原炀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电脑屏幕上愈演愈烈的场面,眼睛就跟被吸住了一样看着画面中被他禁锢着为所欲为地男人,他喃喃道:“真是欠教训。” 星期一的时候,顾青裴跟原立江通了个电话,沟通那个案子的情况,以及原炀最近的表现。 听说原炀主动要求去承办这个事情,原立江非常高兴,直夸这都是顾青裴的功劳,调动了原炀的积极性,顾青裴表面在笑,心里却郁闷坏了。 照这个趋势发展,原立江不但没打算把他儿子领回家,反而打算一直把他这儿当托儿所了。 顾青裴看着面前电脑上正在显示的《薪酬福利体系表》,把自己的总裁年终绩效奖金往上提了二十万。他还打算在年底跟原立江重新提股权分成的事情,孩子他可不是白带的。 原立江最后说:“顾总,上次原炀砸坏的车,保险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一直拖着呢,保险公司认为损坏原因站不住脚。” “哎,估计会一直拖下去,这事儿你别办了,你的车我来负责。我在法兰克福车展上看上了一辆宾利,我已经订了,三个月之后到货,就把它作为对顾总的赔偿吧。” 顾青裴笑了笑,“原董,您太客气了,我那车折旧后也就一百多万,您赔我个这么好的,让我怎么好意思收啊。” 原立江笑道:“这个,绝对是顾总应得的,你放心,这钱是从原炀的资产里出的,让你解解气。” “哈哈哈,原董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到货了,我让人第一时间给你送去。哦,对了,原炀跟你提没提女朋友的事?” “哦,提了,他说那几个女孩子都不错,但是年轻人嘛,说不太有感觉,您让夫人再多给他介绍一些,这个事情,得看缘分。” “是吗,他跟我说他一个都看不上,他这是不好意思啊还是怎么的。” “不好说,可能这孩子逆反心理比较重,不肯跟您说实话吧。您放心,男的嘛,都喜欢漂亮姑娘,他总能碰上喜欢的,夫人认识的人多,多介绍一些总没错的,谈恋爱也要谈个好几年才能结婚,这个时候谈正好。” “好,我让他妈继续给他介绍。” 顾青裴又跟他客套了两句,然后笑着挂了电话。 不错,要是原炀赶着砸,这边儿赶着送更好的,砸一砸也不是什么坏事了。有利益驱使的时候,人总是特别有干劲儿,现在想到原炀,顾青裴觉得他也没那么烦人了。 顾青裴伸了个懒腰,心想,就算是为了钱,也得坚持住。 这两天顾青裴一直在和原炀通电话,主要是工作的事。听原炀的说话,事情进展的居然挺不错,他倒是真没想到这小子办事效率还挺高,第一天就有了不错的消息。 顾青裴问原炀用不用自己过去谈,原炀让他不用过来,他自己能够解决。 顾青裴自己本身又走不开,听他这么说,又意外又高兴,解决一个难题总是让人分外欣喜。 两天之后,他从代理律师事务所那里得到的消息,证实了原炀的说法,那个副手同意签字了。这样案子的判决书最迟这个月底就能下来,有望在过年之前结案。 顾青裴顿时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35、38 星期五的晚上,顾青裴约了个饭局,跟一些领导和朋友谈一块地的置换问题。那顿饭喝了不少酒,不过以顾青裴的酒量,他并没有醉,反倒把对方喝倒了两个。 司机老赵送他回家的时候,想把他送到门口,但他没让老赵上来,只要没有必要,他并不愿意让半熟不熟的人知道自己家的具体地址。 虽然走路有些虚晃,不过脑袋还有思维能力,就是感觉手里的电脑包特别沉,眼皮子直打架,跟人勾心斗角你来我往了一天,只想趴在床头一觉睡到天亮。 电梯门开了。 他家的大门斜对着电梯门,他一眼就看到了西装革履却毫不在意形象地坐在他家门口的那只小狼狗。 原炀抬起头,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皱眉道:“又喝酒?” 顾青裴看了一眼他脚边的拉杆箱,再看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这恐怕是下了飞机直接就来了吧。 他甩了甩脑袋,“你怎么回来了?我没让你回来。” “我想回来就回来了,你还让我在那里做培训,是打算把我一竿子支到xx市,一辈子不回来?” “那培训是花了钱的,你怎么就这么跑了。”顾青裴往前走了两步,脚步有些微的蹒跚。 “什么破培训,那讲师一点水准都没有,一听就是骗钱的。”原炀一把揽住了顾青裴的腰,“谁让你又喝酒的。” 顾青裴习惯性地把电脑包递给了他,“谁给你买的机票?我没让你回来,路费我可不批,你自己承担。” 原炀也习惯性的接了过来,“哼”了一声说:“你这么害怕我回来,是怕兑现承诺?” 顾青裴把手按在他胸膛上,用力推了一下,没推开,疲倦道:“我跟你没什么承诺,你赶紧回去吧,我困了。” 原炀搂着他的腰,几乎是搀扶着他,轻轻嗅了嗅顾青裴的头发,却被那酒味儿熏得皱了皱眉头,“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说着他把手伸进顾青裴的口袋里,掏出了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门,他自己的箱子和顾青裴都拉进了屋里。 顾青裴指着他,满是醉态,“我警告你,别乱来,我是真困了,没空跟你瞎搅合。” 原炀就跟回到自己家似的,把大衣一脱,双手环胸看着他,摇头道:“你身上臭死了,我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可不是为了看你这幅样子。” “正巧,我也不想让你看,赶紧回家做作业去。”顾青裴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往浴室走去。 原炀在他刚推开浴室门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你要洗澡?我帮你怎么样?免得你一跤摔死。” 顾青裴双腿有些发软,不自觉地往顾青裴身上一靠,他抬起头,眼睛正对上亮的刺眼的浴霸,昏沉的头脑找回了一丝清明,他赶紧站直了身体,疲倦地说:“我真累了,没空陪你玩儿。” “累了?所以我帮你洗。”原炀的手伸进了他的羊绒马甲里,往上一撩,脱掉了他的马甲甩到了一边,然后不顾顾青裴的挣扎,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 “原炀!”顾青裴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他想转身推开原炀,原炀却用手肘卡着他的腰,不让他动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甚至带着调戏的意味,放慢了速度,一颗一颗地挑开他的扣子,然后去解他的皮带扣。 顾青裴低喝道:“原炀,你闹够了没有!”他一挣扎,身上的衣服更加松散。 原炀把头埋在他肩膀,细细咬着他肩头的肉,“这是你答应我的。” “我从来没答应过你!” “你答应了。” ===修文,vip章节替换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比原来少,因为乱码填充,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替换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比原来少,因为乱码填充,望谅解===== 清晨的一缕阳光打在顾青裴的脸上,他没想到冬日里的太阳威力依然不减,他是被晒醒的,他感觉自己的脸要被晒化掉了。 睁开眼睛,毫无防备之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原炀的脸。 顾青裴对着这张漂亮的脸蛋愣了足足三秒,才感觉一阵头皮发麻,接近着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昨天他并没有完全喝醉,至少没有醉到失忆的地步,因此昨晚发生的事,他大部分都记得,至少,在他被原炀做的昏过去之前,是多记得的。 顾青裴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对上了原炀刚刚睁开的眼睛。 原炀也愣了愣,脸居然有些发红。 顾青裴尽管心里已经在吼叫,可表面上依然很冷静。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也早已经融入了他性格的一部分。既然发生的事无法挽回,错误无法被更改,不如想想怎么收场和补救,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俩人大眼瞪小眼,彼此对视了半天。 原炀伸出爪子,如同宣扬自己的所有物一般,搭在了顾青裴的腰上,然后说了句废话,“你醒了。” 顾青裴翻了过去,平躺着身体,眼睛盯着天花板。身体的感觉慢慢归位,他感觉骨头好像要散架了,尤其是下身,一动就酸痛不已。 原炀撑起身体,看着顾青裴笑道:“你不好意思?”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好意思?睡了就睡了吧,反正时间也不能倒流。” 原炀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我的技术怎么样?不错吧,你昨晚的表现,啧啧,你要是再敢跟我说是药物作用,我就做到你不敢嘴硬为止。” 顾青裴玻璃珠似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原炀,“不用,我承认,我昨晚挺爽的。” 原炀露出了笑容,顾青裴看着他得意的表情,产生了一种原炀在冲他摇尾巴的幻觉。 顾青裴勉强坐了起来,“我饿了,去给我做点东西。” “没问题。”原炀也坐了起来,刚想下床,突然把脸凑到顾青裴面前,“你亲我一下。” 顾青裴嫌弃地说:“你没刷牙。” 原炀撇了撇嘴,精力充沛地跳下了床,一点没有纵欲过度的迟缓和疲态。 顾青裴瞪着他的背影,眼珠子都要出血了。 原炀一走,顾青裴装出来的冷静就有点撑不住场子了,他抱住了头,狠狠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妈的,精虫上脑的脑袋,留着有个屁用。 一想到他跟一个比自己小了十一岁,而且父亲还是他老板的兔崽子睡了,他就悔恨的想撞墙。 虽说这个也算原炀强迫他的吧,不过他实在没有多少没强迫的感觉,他都这个年纪了,还不至于连原始欲望都羞于承认,他确实就是觉得跟原炀上床挺舒服的,跟谁上谁下无关。男人的欲望真是简单明了,首先视觉对了,然后感觉对了,然后就什么都他妈对了。原则啊,理智啊,顾虑啊,大概都跟着那些东西一起射没了。 说来不好意思,他一直觉得自己性情坚韧,自控能力极强,没想到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 这回更是有理说不清了,原炀这小子又能拿昨晚的事挤兑他好一阵子了。 也许还不止,那小子明显是没上过男的,尝着甜头了,新鲜劲儿正在头上,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俩人的关系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顾青裴只要一想想,就头疼欲裂。 真操-蛋,发生的一切,都够操-蛋的。 顾青裴烦躁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36、39 顾青裴撑着酸痛的身体下了床,别扭地走进浴室。透过浴室的玻璃,他看着自己身上抓咬的痕迹,忿忿地捶了下墙。 这么连亲带啃的,不是属狗的是什么! 顾青裴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洒到了他脸上,浇透了他的头发,让他昏沉的头脑有了一丝清明。 喝酒坏事,喝酒坏事。 顾青裴对昨晚发生的事懊悔不已,却已经无力回天。想到原炀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做饭,他就为如何面对原炀而深深地头痛。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私生活上是处理得很好很完美的,他不沉迷性,也不滥交,有节制的享受性生活,所有能给他以焦头烂额之感的,从来都是复杂艰巨的工作,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还会因为这方面的问题而苦恼。 他忍不住用头顶着墙,腰部和下-身的酸痛一再提醒着他,这次的麻烦可不小。 浴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顾青裴转过头去,怒目而视,“你有没有一点修养,不会敲门吗。” 原炀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看你半天没出来,以为你晕过去了。” 顾青裴关掉水阀,拿浴巾围住了身体,“出去,我好得很。” 原炀看着他湿漉漉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换上衣服出来吃饭吧。” 顾青裴把毛巾搭在头发,一边擦一边往洗手台走去,抓起牙刷刷牙。 原炀盯着他光滑的背上滴落的水珠,那涓涓细流就像在他心里开了一条小河,越流越让他心痒难耐。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顾青裴。 顾青裴的身体僵住了,透过镜子看着原炀。 原炀蹭着他的脖子,低笑道:“顾总,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我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你能不能先出去?” 原炀拉着浴巾,轻轻擦拭着他身上的水珠,“我告诉你啊,昨晚你可没吃药,别起床了就不认账。” “你让我认什么账?难道我还得对你负责不可?” 原炀得意地一笑,“当然了。我上次就说过了,让你跟我。反正大家都男的,平时都有需要,我就勉强跟你凑合凑合吧。”原炀张嘴咬住他的耳朵,“不准拒绝。” 顾青裴都给气乐了,“原炀,我跟别人上床,大部分感觉也都不错。但是我不太喜欢有固定的伴侣,至少我现在还没碰上那个让我心动的人,我们不过是睡了两次,你也别太当回事了。” 原炀身子一顿,慢慢抬起头来,跟镜中顾青裴的双目对视,他冷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听不出来?咱俩就是一回两回的事儿,别弄得好像要谈恋爱似的。”顾青裴挣开他的胳膊,转身往门外走去。 原炀脸色沉了下去,他一把拽住顾青裴的胳膊,把他按到了墙上,“顾青裴,谁他妈要跟你谈恋爱,你脑子进水了吧。老子就是喜欢和你做,你不也挺爽的,互相解决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提上裤子你装个屁的清高,你到底看不上我哪点?我告诉你,我们不是一回两回的事儿,以后还会有很多回,我会在任何地方上你,你家,办公室,车里,任何地方,而且我这人有个毛病,你跟我的时候,不能碰别人,你要是敢背着我跟别人上床,我绝对饶不了你。” 激情一夜之后相拥而眠的温馨,本来让原炀心情好得不得了,可是现在全都被顾青裴的一席话给搅合了。 顾青裴究竟把他当成什么?按-摩-棒?用的时候挺来劲儿,不用了就往抽屉里一扔?妈的,多少人上赶着想往他床上爬,顾青裴是第一个被他上过之后态度还这么欠抽的。 顾青裴挑了挑眉,“你问我为什么看不上你。第一,你是原董的儿子,咱们这样不合适,第二,我喜欢成熟知趣的人,跟你说话又费劲又累人,你还不讲理。第三……”顾青裴拍了拍他的脸蛋,“我喜欢听我话的,我不喜欢听别人的。” 原炀眼睛圆瞪,怒火腾腾往上窜,他冷笑道:“怪不得咱俩水火不容,我最烦的就是你这样又装逼又爱摆谱的,在我这里,我说的话就是理。你真应该庆幸自己有吸引我的地方,否则我早废了你了。”原炀贴近他,用嘴唇描绘着他唇部的线条,“不过……就是你这样倔得像条驴一样的,才让我有征服的快感。顾总,你不如直说了吧,你不愿意老老实实跟我当个伴儿,是因为你就喜欢跟我玩儿些‘激烈’的,这样也行,刚巧,我也最喜欢你哭的样子。” 顾青裴脸色铁青。 原炀吻住他的唇,用力吸吮着他的唇瓣,逗弄着他的舌头,逼迫他张开嘴接受自己的调戏。 顾青裴的浴巾被原炀扔到了地上,战栗的身体被原炀肆意抚摸着。 原炀邪笑道:“一大早嘴就这么气人,看来你昨晚上是不够累,如果干得你话都说不出来,我看你还有力气拒绝我。” 顾青裴怒道:“你够了!” 原炀蹭着他,“你求饶的话,我就放开你。” “放屁,原炀,你还要不要脸,我不想跟你做,难道你次次来强的?” 原炀嗤笑道:“不想跟我做?亏你说得出口。” 顾青裴脸颊发烫,想到昨晚的经历,他确实有些心虚,他沉下气,“行了,不要再闹了,先放开我。” “不行。”原炀不依不饶。 顾青裴死死抓着他的手,咬牙道:“你闹够了吧。”他实在不敢想象,现在再跟原炀做一次他要几天才能下床。 原炀倨傲地抬着下巴,“一大早扫我兴,不给你点教训你以后要蹬鼻子上脸……” 顾青裴怒极攻心,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原炀愣住了,他抬起头,震怒地看着顾青裴。 从来没人打过他耳光,这比挨拳脚要羞辱多了。 可是,在他接触到顾青裴愤怒屈辱的目光时,他想说的话没说出来,想伸手还击,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顾青裴那种带着厌恶的、谴责的目光,刺得他浑身难受。 他明明也没做错什么。就算他错了又怎么样,顾青裴明明就心口不一,明明就喜欢跟自己做,为什么不承认,凭什么不承认,还嫌弃他…… 原炀从来没感觉这么委屈过。 顾青裴趁着他愣神的时候,推开了他,快步走出了浴室。 原炀低着头,在浴室里站了半天,越想越不舒服,越想越难受。 等他走出门的时候,顾青裴已经不在卧房。他走到客厅一看,顾青裴正穿上大衣要往外走。 他做出来的早餐,顾青裴一口都没动。 “你去哪里?” 顾青裴充耳不闻,头也没回,拉开门就要出去。 原炀冲上去抓住了他,揪着他的衣领把他顶到了墙上,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去哪里!” 顾青裴冷道:“跟你没关系。” 原炀只觉得一股怒意汹涌而上,顾青裴不能对他顺从这件事,让他分外暴躁。他揪着顾青裴的衣领,猛地把人摔倒了地板上。 顾青裴毫无防备,后背重重地撞在地板上,脑袋也磕到了旁边的桌脚,这一下磕得他头晕眼花,他甩了甩脑袋,天旋地转,半天都爬不起来。 原炀发愣地看着顾青裴,他觉得自己没怎么用力,怎么就…… 他赶紧把顾青裴抱了起来,“怎么了?撞着了?” 顾青裴闭上了眼睛,“滚出去。” 原炀嘴唇有些发抖。 “算我求你了原大少爷,能不能从我家里消失?”顾青裴疲倦地捂住了眼睛。 原炀握紧了拳头。他僵立了半晌,套上自己的外衣,开门走了。 顾青裴终于松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不喜欢原炀,从头到尾都不,哪怕跟他做确实不错,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跟原炀长期保持那种关系,那会给他造成巨大的麻烦,只是为了身体上的快感就招惹一堆麻烦,这相当不划算,他不打算干那么蠢的事。 可原炀却一直在逼他,寸步不让。 再这么下去,很可能要担负被人发现的风险,到时候麻烦更大。 有什么办法能让原炀停止这些幼稚又霸道的行为? 顾青裴头疼死了。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代替,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代替,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代替,望谅解=== 37、40 顾青裴整个周末都没有出门,原炀也没有来骚扰他。 他身体一直相当难受,纵-欲过度之后留下的就是需要长时间才能恢复的疲乏,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自己现在的体力跟年轻力壮的原炀比起来,差距太大了。 原炀这个小王八蛋在床上真是跟禽兽差不多,那样的体力…… 顾青裴不想再往下想,越想会越歪。 他通过电话继续跟进xx市那个案子的事,案子的代理律师希望他下个星期能来xx市一趟,见一个领导,推动一下,让判决书尽快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跟他们打官司的那家,据说在当地势力不小,可能还有涉黑的背景,他们急于尽快下判决书,就是怕那边儿得到风声,在下判决之前起事儿,拖一天对他们都非常不利。 顾青裴考虑一下,就让张霞给他订了机票。 眼看快到年底了,他来公司已经有三个月,他急于在本年度做出点能够产生实际经济效益的工作,给发他工资的人一个交代。 星期一的早上,他以为原炀不回来了,他特意早出门二十分钟,早高峰期不好打车,他得把这个时间预留出来。 结果一下楼,原炀已经等在了那里。 顾青裴没想到原炀来这么早。 原炀也没料到顾青裴这么早出门,他皱眉道:“你他妈这么早下楼,是不是为了躲我?”因为顾青裴的事,他郁闷了整整两天。他一直就想过来找顾青裴,却又觉得太憋气。 顾青裴看不上他这件事,让他气得胸口直发颤。 还好,他原炀可不是人家说什么是什么的,在他眼里顾青裴就是他的东西,不管顾青裴怎么矫情,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顾青裴扫了他一眼,“我没那么无聊”,说完,他拉开车门坐上车。 原炀坐上了驾驶位,扭头看着顾青裴,“那你这么早下来是干什么。” “打车。” 原炀怒道:“你这不就是为了躲我。” “不是,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为什么不来,难道你以为我怕了你了。”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跟你说话真费劲。” “那就不说话。”原炀强硬地掰过他的下巴,重重地吻住他的唇。 顾青裴也懒得反抗,反正接吻的滋味儿还不错。 原炀把他的味道尝了个遍,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 顾青裴抿了抿被亲得通红的嘴唇,淡道:“吻技还成。” 原炀哼道:“我要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味道,慢慢你就会记住。” 顾青裴失笑,“留下味道?你怎么不直接往我身上撒尿呢” 原炀扯了扯嘴角,眼里迸射出邪恶的光芒,“你有这方面兴趣的话,我可以配合你玩玩儿。” “我没有,开你的车。” “你不是挺重口味的吗?上次那个片儿。”原炀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喜欢粗暴点儿的动作,还喜欢各种高难度的姿势,就是不知道原来你还喜欢更变态的。” 顾青裴冷冷看着他,“就算我喜欢,也不是想跟你玩儿,省省心吧。” 原炀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凑过去霸道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唇,并舔着自己的嘴角说:“你想跟别人玩儿,才该省省心,所有光着身子做的事,你都只能跟我做,敢找别人,我就打断你的腿。” 顾青裴冷冷瞥了他一眼,扭过了头去。 “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你敢找别人试试。” 顾青裴冷道:“你要是跟女孩子处对象也这么流氓,就该进监狱。” 原炀哼笑一声,“尽管放心,我就对你流氓。” 顾青裴心脏猛颤了一下,说不清那一瞬间的悸动是因为什么。 到了公司之后,平日里都是原炀自己在楼下吃完早餐,然后给顾青裴端上来一份,没想到今天原炀端着两份早餐进了总裁办公室,然后把顾青裴拉到茶几前,非要跟他一起吃。 一边吃还一边挑剔,“我早就说过,食堂做的东西一点都不像样,翻来覆去就那么些东西,你也不嫌腻歪。” “吃你的,不要钱的,挑什么挑。”顾青裴一边吃,一边翻看手机。 原炀把他的手机抢了过去,“吃饭的时候玩儿什么手机。”他看了屏幕一眼,怀疑顾青裴又跟什么圆圆扁扁的联系,在看到那是给张律师发的短信后,才放下心来。 原炀嫌弃地看着早餐,“我做的比这好多了。” 顾青裴心不在焉地说:“那你来做。” 原炀眼里放光,“没问题,我给你做。” 顾青裴猛地抬起头,赶紧把话收回来,“我说,你去食堂做。”他真担心原炀天天跑他家做饭来。 原炀哼了一声,“扯淡。” 顾青裴快速地吃完饭,把碗筷一撂,重新回到电脑前办公。 原炀坐了一会儿,自觉没趣,就打算出去。他刚站起身,顾青裴突然道:“上次去杭州做净值调查,法务和财务的报告已经出来了,你拿去看看,然后出一份并购项目可行性报告,不会写上网搜,实在不会写来问我。” 原炀过去把报告接了下来。他双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的看着顾青裴,“做完了有奖励吗?” “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有什么奖励。” “不行,要有奖励。” 顾青裴抬起头,沉稳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奖励?”不等原炀开口,他接道:“不管是什么,不行。” “我就要你,不准不行。”原炀拿一砸厚厚的文件,轻佻地拍了拍顾青裴的脸,“看来,我爸派你来管我,还是挺明智的。” 顾青裴支着下巴,漠然地看着他。 原炀拿着文件,转身走了。 顾青裴靠在椅子里,寻思良久,都找不到对付原炀的好方法。任何方法在一个不讲理的小流氓面前,都会被他用暴力化解。 必须想点其他对策,不能总让他骑到自己脖子上来。 也许……答应原炀反而更容易控制他。 顾青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如果撇开一切私人感情,纯粹从利益角度出发,跟原炀保持平稳良好的关系,能让他省去生活中最大的麻烦来源。反正都是解决生理需求,跟谁不一样,他对谁上谁下的问题并不那么纠结,男人在这种事里追求的是快感,而不是位置。就像原炀说的,平时有个需要什么的,还能互相解决一下,尽管这么做太冒险,可是难道放任原炀这么横行霸道地在他面前得瑟,就不危险吗?恐怕早晚有一天,原炀逾矩的行为会让公司里的人看出不对劲儿来,于其这样,不如先把原炀给驯服。 原炀这小子,只要顺着毛摸,其实挺好料理,越是逆着他,他越是来劲儿。 受了这么多气,自己居然得出这么个想法来,顾青裴简直哭笑不得。 可细想下来,这居然是目前最合适的办法。 他抓起一支笔,在一张a4纸的中间画了两条线,把纸张分成四等份,然后把和原炀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的优劣势以及向原炀妥协的优劣势都写了下来,做利益所得分析,结果发现,果然是和原炀保持良好的炮友关系更加多快好省。唯一最大的风险就是被人发现,可是这一风险在和原炀僵持下去的办法里并没有降低多少。 顾青裴用笔尖点着白纸,支着下巴想了好久。 他只要放下心头的怒火和缔结,接受一个跟他身体契合度颇高的床-伴,就能解决成天让他糟心的大麻烦,原炀在工作中也不会再给他出难题,而且性生活的质量也会有所提高,至少不用专门出去找人了,似乎他也并不吃亏。 顾青裴尝试着把自己的情绪和偏见抽离出来,认真地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工作去考量,把原炀单纯当成自己的工作对象,这样思考的时候他感觉舒服很多。 是该把他和原炀的问题解决一下了。 顾青裴摸了摸下巴,继续往后思考,思考这么做可能出现的后果。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原炀有一天玩儿腻了,他们俩就可以一拍两散。最坏的结果,多半是俩人性格不和,红着脸分手。 不管哪种,原炀都会彻底放弃,他解决麻烦的目的也变相达到了。 顾青裴越想越觉得这么做可行性颇高。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早上原炀给他弄了太多东西,他中午有些吃不下,而且手头的工作还没做完,一上午接了两个电话约他打高尔夫,都是他不好拒绝的人物,他只好抓紧中午的时间把该批的文件给批了,下午才好出去。 午休的时候,原炀进来了,张口就是命令的语气,“你怎么不吃饭?赶紧吃饭。”他把午饭放到顾青裴桌子上。 顾青裴看都没看,“忙着呢,不饿。” 原炀把他眼睛下边儿的文件抽走,“先吃饭。” “真的不饿,早上吃太多了。” “那就去睡觉吧。”原炀一屁股坐在他桌子上,把玩儿着他的钢笔,“你不是经常要睡午觉吗。” 顾青裴靠在椅子里,微微蹙眉看着他,“究竟是你想让我睡午觉,还是你想跟我睡午觉。” “挺上道啊,都有。”原炀伸出手,用钢笔绕着他的头发。 顾青裴抓着他的手,夺回了自己的钢笔。 原炀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把他从椅子里拉了起来,贴着他的耳朵暧昧地说:“我特别想在那间小黑屋子里尝尝你的滋味儿。” “我没那个精力,我下午还要谈事。”顾青裴推开他,走进午休间,“睡觉就睡觉,你最好老实点,耽误了正事,我就换个司机,让你天天早上挤地铁上班。” 原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颇为不屑。 顾青裴换掉西装,钻进被子里。 他确实有午睡的习惯,如果不睡,一下午都会不精神,想到下午那么多事,休息一下显然是必须的。 原炀也熟门熟路地摸上床,跟抱着抱枕一样舒舒服服地抱着顾青裴。 顾青裴闷声道:“我就纳闷儿了,你睡觉非得抱着点儿东西?” 原炀道:“我要让你时刻意识到,我能对你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他单纯地觉得,反复强调所属权,有一天顾青裴就会相信自己的所有者是他。他在部队学过审讯敌人的心里战术,他打算在顾青裴身上试试。 顾青裴冷哼一声,身体不再紧绷,而是放松自己跟原炀贴在一起。 跟原炀过不去,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他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是该调整战略了。 顾青裴想了想,抛出一个要求试探他,“我腰酸,给我揉揉。” 原炀二话不说,真就给顾青裴揉起了腰。 “轻点。” “根本没用劲儿。” “再轻点。” “够轻了。” 顾青裴勾唇一笑。果然,如果顺着毛摸,还挺好用的,他为什么要在被气得死去活来之后才发现呢。 38、41 原炀给他捏了半天的腰,那手法非常讲究,本来腰又酸又痛,按了一会儿居然缓解不少。他想原炀以前应该是训练过,大概在部队里跌打损伤是常事,人人都得会一手吧。 俩人都没说话,屋子里黑漆漆的,他们之间难得有这样安静平和的时刻,谁都没有先出声破坏。 按了十多分钟,原炀才停下手,贴着他打算睡觉。 原炀睡觉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是背后的身体会发热,搭在他腰上的胳膊很沉,顾青裴几乎感觉不到有人的存在。同时,也让他忽略了和一个成年男人搂在一起睡觉是多么别扭的事。他什么都不去想,很快就睡着了。 顾青裴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接下电话,“喂?哎,吴总,哈哈,是,最近有点儿忙,比较累,中午休息休息,没事没事,一定去,您不打电话我这也要起来了,好的,三点半见。” 顾青裴挂了电话,一看手机屏幕,居然已经两点半了,他睡午觉从来都是浅眠,不可能睡过头,平时 一点半就该起来了,他居然睡得那么沉,这个电话要是不打过来,他不知道自己会睡到几点。 好久没感觉一觉睡得这么解乏了,顾青裴忍不住回头看了原炀一眼。 原炀嘟囔了一声,“又要出去?” “吴总约我打球,起来,咱们得赶紧出发,过去就得至少四十分钟。” 原炀打了个哈欠,爬了起来。 顾青裴换衣服的时候,原炀就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边看还一边评头论足,“你这个年纪身材保持得还不错嘛,就是肌肉还不够漂亮,有空我教你锻炼锻炼。” 顾青裴瞪了他一眼,“我什么年纪?七老八十?我才三十三。” “你成天跟一群老头混在一起喝茶打球,称兄道弟的,我老觉得你有四十多了。” 顾青裴哼笑,“那你口味可够重的。” “我比你年轻这么多,我都不嫌弃你,你凭什么嫌弃我。” 顾青裴换了一身休闲装,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他下巴微扬,沉静的目光透过镜片看着他,“男人年纪越大才越有魅力,我就嫌弃你的幼稚。” 原炀看着顾青裴略带傲慢的模样,心跳突然变得不受控制地快,他真想现在就把顾青裴压倒在床上,扒掉那一身伪装的西装皮,让这个人为他打开身体,让他为所欲为。 他看着顾青裴,甚至忘了反驳那番讽刺。 顾青裴没空留意小狼狗正拿看着肉骨头的眼神看着他,他快速整理好衣服,催促道:“你还不赶紧下床,把你的裤子烫一烫,以后不准穿着西装睡觉,你这副样子怎么见人。对了,你有球鞋吗,你不能穿着皮鞋进球场。” 原炀撇了撇嘴,移开了目光,“没有”。 “算了,到哪儿再买吧,赶紧把衣服烫一烫。” 顾青裴的办公室里有挂式蒸汽烫斗,原炀裤子也没脱,直接熨了起来,结果蒸汽开得太大,透过裤子烫到了他的腿,他嘴里“嘶嘶”地直抽气。 顾青裴嗤笑一声,看白痴似的看着他。 原炀有些羞恼,“笑个屁啊,还不是你催我。” “那你倒是快点啊。” 原炀胡乱熨了几下,“行了,走吧。” 顾青裴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他的球杆,递给原炀,自己披上大衣,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原炀把球杆背在肩膀上,双手插兜,迈开长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俩人穿过公司的办公区域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跟着他们走。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简直太养眼了。 俩人紧赶慢赶,到了约定的高尔夫俱乐部,还是足足迟到了二十分钟。 吴总跟几个人正在大堂喝茶等他,顾青裴笑着说:“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吴总带了三个人来,其中两个都是顾青裴认识的,以前一起吃过饭,只有一个陌生的面孔,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大,笑容温和,颇为英俊,整个人看上去风度翩翩,气质超群。 那人站起身,目光在顾青裴和原炀两人身上淡淡一扫,随即伸出手,对顾青裴道:“顾总,久仰大名。” 顾青裴笑着看向吴总,“不知这位是?” “这位啊,庆达地产的老总,是我亲戚,我亲家的大儿子。我女儿上个月结婚,顾总有事没来,你要是来了,上次就介绍给你了。” 顾青裴笑道:“虽然以前没见过,但是庆达王总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庆达地产这几年越做越大,这个年轻老板的名字在京城里也越来越响亮,上次吴总的女儿结婚,他人还在杭州发着高烧,估计那天去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错过这种社交场合,多少是一种损失。 王晋笑道:“顾总客气了,吴哥对你赏识有加,我今天刚出差回来,回家才洗了个澡,就被抓出来了,非要让我见见你,顾总真是一表人才,这趟值了。” 俩人互相吹捧的时候,原炀就微蹙着眉站在顾青裴身后,上下打量王晋。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人第一印象很不少,可能是这人身上那种装逼精英的气质跟他第一次见到顾青裴有点相像吧,不对,比顾青裴还讨厌。 “这位是?”王晋看了看原炀,不禁挑了挑眉,他很少能碰到长得如此出色的男孩子。 顾青裴还没开口,吴总抢道:“王总啊,这位可来头不小,是原立江原总的大儿子,现在正给顾总当助理呢。” “哦?顾总这个面子可够大的了,原总把儿子都交给你管了。”王晋含笑看着顾青裴,目光沉静深邃。 顾青裴哈哈笑道:“谈不上管,我就是个特聘家教吧,原公子年纪轻,需要多磨砺,刚好我有一点经验罢了。” 吴总看了看表,“咱们来一场?估计也就打一场了,现在天冷,天黑的早。” 顾青裴笑道:“成啊,老规矩,一球十万。” “顾总,上次败北之后,我可是回家练了很久,这回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哈哈哈哈。” 几人坐上电瓶车,往球场开去。 一行六个人分了两辆车,顾青裴和原炀、王晋同乘一辆。原炀跟球童坐在了前座,顾青裴和王晋背对着他们坐着,相谈甚欢。 王晋只比顾青裴大了三岁,俩人年纪相仿,又都年轻有为,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原炀和顾青裴背靠着背,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落进他耳朵里,虽然都是生意场上无关痛痒的闲话,但是原炀听着俩人谈笑风生,心里相当不是滋味儿。 在王晋越顾青裴下次出来喝茶,而顾青裴痛快答应之后,原炀终于忍不住了,手绕到顾青裴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顾青裴身子一抖,反射性地弯了下腰。 “顾总,怎么了?”王晋扶着他的肩膀,诧异地看着他。 “哦,没事,有点儿岔气。”顾青裴回过头,瞪了原炀一样,原炀不甘示弱地回瞪他,眼里满含警告。 下车之后,原炀故意插在顾青裴和王晋之间,贴着顾青裴站着,而且走哪儿跟哪儿。 吴总问原炀,“原公子啊,打球吗?” 原炀摇摇头,“不会。” 另一个老总笑道;“原公子不是十来岁就去部队了,玩儿的都是荷枪实弹真家伙,哪有时间玩儿这些。” “也对,哈哈哈。” 原炀换上刚买的运动鞋。一身商务正装配着运动鞋,如果是明星也就算了,可是在商务场合这么穿,实在是不伦不类。 王晋含笑着看了看他,“原公子身材真不错,衣服在你身上,就是真正的人穿衣服,怎么穿都气质出众。” 原炀听出了他的讽刺,心里这个来气,真想照着他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脸扇上两嘴巴子。 顾青裴笑道:“今天出来的匆忙,临时没有衣服,大家见谅啊。” “哎,咱们都是老朋友了,随意,随意。”吴总爽朗地笑道:“那谁先开局啊?” “吴哥来吧,吴哥组织的。” “好。”吴总深吸了几口气,有模有样地开了第一杆球。 原炀尽管不打球,也像个柱子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顾青裴,只要王晋一跟顾青裴说话,他就打岔。 谁都不是笨蛋,顾青裴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王晋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趁着王晋打球的时候,顾青裴把他拽到一边,低声道:“你又犯什么病了。” “我烦他。”原炀理直气壮地说。 “你简直没事儿找事儿。别在我们眼前晃悠,有一个项目我想找他谈合作。”顾青裴推着他,“离我们远点。” 原炀拽住他,“我看那样就不是好东西,他不会是同性恋吧。” “你脑子进水了?他是庆达的老总,是人妖都不关我的事,别耽误事儿。”顾青裴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转身,已经春风满面,笑脸盈盈。 “王总这杆儿真漂亮,大家都开始着急了吧。” “嘿,看我的啊,今天我肯定不能输。” 原炀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看着顾青裴和王晋热络地谈天说地,仿佛一见如故。 这个王晋真他妈烦人。 40、43 左等右等,都十二点了,原炀依然没来。 顾青裴感觉有些奇怪。就原炀那个受不住一点儿刺激的暴脾气,不杀上门儿来,还真挺意外的。 不来更好,他可以放心睡个觉了。 于是顾青裴吹了声口哨,回味了一下今天原炀窘迫的表情,上床睡觉。 睡到半夜的时候,他家的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顾青裴被惊醒了,他看了一眼闹钟,大骂了一句。 半夜三点多,这时候谁会来,不用想都知道。 这个王八蛋是不是故意挑着半夜来搅人清梦的。 顾青裴跳下床。那急促的铃声显然是原炀故意烦他呢,逼着他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 门一开,他愣住了。 门外的人是原炀没错,可原炀脚边还立着个箱子。 顾青裴怔道:“星期四出差。” 原炀露出一个邪笑,“我知道。” “那你带箱子干嘛。” “我没钱吃饭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来吃顾总。”他不由分说地拎着箱子进了屋。 顾青裴甩了甩睡得迷迷糊糊地脑袋,“你要……你要干什么?” 原炀脱掉大衣,直接甩在了地上,然后猛地把顾青裴拦腰抱了起来,几步向前,把人按到了沙发上。 顾青裴还没反应过来,带着一身寒气的原炀已经压到了他身上。 顾青裴被这么一惊一吓的,早就睡意全无,蹙眉看着他。 原炀骑在他腰上,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没明白?从今天开始,我要住你家。”原炀甩掉上衣,一把扯开了顾青裴的睡袍,“然后,每天上你。” 顾青裴刚要说话,原炀已经低头堵住了他的嘴唇,一边凶狠地蹂躏着他的唇,一边粗暴地扒他的衣服。 顾青裴反抗无能,很快被他扒了个干净。 原炀有了两次的经验,已经熟门熟路了很多,把顾青裴压在身下极尽调戏之能事,从茶几里摸出一瓶护手霜,借着润滑扩充了几下,就把顾青裴给上了。 顾青裴发现抗议无效后,干脆也不浪费力气了,他衣冠不整地仰躺在沙发上,任凭原炀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从原炀进门到现在不到十分钟,顾青裴已经被弄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身体只能随着原炀粗暴却热烈的动作沉浮。 顾青裴觉得自己从原炀身上找到了一种东西,形容起来大概叫激情,那是他和任何人上床都品尝不到的,只有原炀才能让这种事充满了粗暴的、原始的、不加修饰的疯狂味道,那种感觉,太带劲儿了。 第二天早上,闹钟在六点半的时候准时响了起来,顾青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床上。 大概是原炀把他弄上来的,他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他觉得太可怕了,每次和原炀做,到最后他都会失去意识,这种体力简直是非人的,他就算是在体力的巅峰时期,也没有几次能把床伴干到昏迷的。 原炀果真是个禽兽。 此时那只禽兽正躺在他旁边,一条沉重的大腿压在他腿上,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原炀看了顾青裴一眼,重新压到他身上,轻声道:“每次跟你做完之后,第二天肯定起不来去跑步。” 顾青裴在心里大骂“跑你妈,老子动都不想动了”,他面孔有一丝扭曲,最终没有骂出来。 原炀一张嘴,含住了顾青裴的下唇,轻轻亲吻着。 顾青裴推了他脑袋一下,“起来,要上班了。” 原炀抬起头,露出暧昧地笑容,伸手揉了揉他的腰肢,“你还要去上班?你能下床吗?” 顾青裴拍了他手背一下,“赶紧去做饭。” 原炀压到他身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他一顿,这才跳下床去做饭。 顾青裴在床上滚了两圈,压根儿不想动弹。 他和原炀的“不正当男男关系”,这回可算是坐实了。 也罢,如果收了一个床伴,还能顺利解决工作上的麻烦,怎么说也是一举两得的事儿,顾青裴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反正也这样了,接受吧,然后把这件事变成对自己有利的因素。 顾青裴揉了揉腰,从床上爬了起来,忍着酸痛和难堪进浴室冲了个澡。 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原炀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在厨房忙活,心情颇不错的样子,想到他的青春活力,再想想自己的腰酸背疼,顾青裴就恨得牙痒痒。 顾青裴刚往桌上一坐,原炀已经端着两碗面条出来了。 顾青裴的那碗面上,躺着一个黄澄澄的、躺着蛋黄汁的七八分熟的荷包蛋,原炀那碗没有。 原炀道:“家里就剩一个鸡蛋了,赶紧吃了吧,补补身体。”说完之后就戏谑地看着顾青裴。 顾青裴哼了一声,“仗着年轻不知节制,早晚有一天你站都站不起来。”说完之后也没跟他客气,大口吃了起来。昨晚体力消耗太大,现在他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原炀嗤笑道:“诅咒我?放心吧,我身体好得很,只要是顾总有需求,我随时都能为你站起来。” 顾青裴咧嘴一笑,“最好是这样,否则等你不行了,我就踹了你去找个年轻漂亮的。” “你敢。”原炀捏了捏他的下巴,“你记好了,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体只有我能碰,敢找别人,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青裴并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这话说来听听有点儿意思,哪个男人会当真?他和原炀不过是个床伴的关系,连互相喜欢都谈不上,跟别提什么承诺、忠诚了,原炀要是碰上个辣妞,估计也把持不住,同样的,他碰上喜欢的,也不会犹豫。 他和原炀不过就是这样的关系罢了,他认为这个应该是俩人心知肚明的。 顾青裴也没和他抬杠,只是随意地笑了笑,全然没上心。 原炀虽然不是不明白,他们俩早晚得各自去找年轻漂亮的,可是他一想到顾青裴要跟别人睡觉,他依然受不了。 顾青裴吃完饭之后,指着原炀的行李,“你真的打算跑我家来?” 原炀不容置喙地点头,“没错,我要住你家。” “新鲜啊,我好像从来没同意过,你小子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原炀全不在意,“不好意思,就这么厚了。下次再敢戏弄我,我就不只住你家了,我还要把办公桌搬到你办公室,让你天天24小时看到我。” 顾青裴无奈透了,“你这个臭流氓,别想白住我家,交房租交伙食费。” “老子给你做饭做家务,你还要我伙食费?” “我请个保姆做饭做家务,一个月才两千,你住我的吃我的睡我的,何止两千?” “操,没见过你这么抠门儿的,我就是没钱吃饭才跑你家来的,你还让我给你交房租伙食费。” “必须交。” “妈的,多少。” “三千。” 原炀怒道:“你直接从我工资里扣得了。” “不好意思啊,你一个月基本工资就三千,你成天无故早退、迟到、离岗,全都扣完了你还能剩下两千就不错了,你连房租伙食费都付不起,还有脸住我家,难道你想赖账?”顾青裴支着下巴,挑衅地看着他。 原炀给气乐了,“算你狠,差多少先欠着。案子办成了你不要给我奖金吗,从那里面扣。” “判决书没下来,你一个字儿也别想拿到。”顾青裴刻薄地笑着。 原炀指了指他,“顾青裴,你等着我拿到钱,把钱砸你脸上。” “我等着。” 原炀咬牙道:“真想揍死你。” 顾青裴挑了挑眉,“现实点吧小同志,你连房租都付不起。”说完起身去卧室换衣服了。 原炀看着他摇头摆尾的得意样子,所有对顾青裴那股得瑟劲儿的愤恨,一律都会转化成最直白的原始冲动,这真是一件怪事。 原炀摸了摸下巴,准备今晚再狠狠教训他一番。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代替,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代替,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代替,望谅解=== 41、44 俩人星期四抵达了xx市,xx市是个海滨城市,经济发达,高楼林立,寸土寸金。 这个案子的代理律师事务所的赵律师亲自跟司机来机场接的他们,把他们送到了酒店。 赵律师给俩人订了两间房,他们三人在顾青裴的房间里沟通了一晚上的工作,把推动案件进展的关键点都讨论了一遍,准备明天就由赵律师引荐,去见一个司法系统的领导。 到了晚上十点,赵律师才告辞。 原炀也没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理所当然地呆在了顾青裴的屋子里。 顾青裴洗完澡后,用笔记本查阅着相关文件,并同时处理其他的工作。他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情做不完的活儿,尽管很辛苦,但他很喜欢这种充实的感觉。 原炀洗完澡出来,见他还盯着电脑,“都十一点了,你还不睡觉?” “还有事情没处理完。”顾青裴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啪啦啪啦地打字。 原炀道:“我仔细想了一下,虽然那个副手答应签字了,但是他这头局里领导的压力也不小,听说他还想往上提,我估计他是两头都不想得罪,所以一开始不同意,现在迫于我们的压力又同意,但是最终他到底会不会签字,尤其是什么时候签,现在还是个问题。” 顾青裴点点头,“什么时候签是个不小的麻烦,万一他一直给拖着,判决书就下不来,我们一样要面临损失。所以我们现在要找个领导,继续给他施加压力,推动判决书赶紧下来,只有下了判决,这事儿才算板上钉钉。” 原炀爬上床,硬是用脑袋把顾青裴腿上的电脑挤开,自己躺在了顾青裴大腿上,“这事儿会解决的,我还等着你给我发奖金呢。” 顾青裴笑了笑,“记得就好,不办成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原炀撇了撇,“你不给我钱,我只能继续吃你的睡你的。” “你也好意思说。” 原炀勾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压了下来,亲吻着他的嘴唇。 顾青裴任他亲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他的脸,“明天还要谈事儿,睡觉吧。” 原炀坐了起来,摇着大尾巴直勾勾地看着他,“不想做吗?” “做个屁,都几点了,明天有正经事。” 原炀颇为失望,最后还是躺下睡觉了,只不过手脚不怎么老实,弄得顾青裴到一点多才睡着。 第二天上午十点,他们在一个隐蔽的咖啡厅约见了几个管事儿的领导,把案子的情况仔细沟通了一下。情况始终对他们有利,前景也比较乐观。 中午请领导吃完饭后,赵律师自己有事先走了,顾青裴和原炀也赶回了酒店。在出租车上,他们接到了赵律师的电话,说对方现在提出了和解的要求,但是和解条件依然让顾青裴不满意,所以他暂时不打算跟对方商谈,决定继续打压条件。 赵律师有些担忧地说:“对方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不然怎么我们上午见完人,下午他们就立刻要求和解了?” “不见得,有可能是感到了压力,觉得会败诉,所以想和解。” “嗯,有可能,不过他们这个和解条件一点诚意都没有,这种条件谁会答应,太贪了。” 顾青裴冷笑一声,“没错,这个肯定不能答应。不过,如果条件合理,我们也没必要逼人太甚,万一把对方逼急了使坏就麻烦了,所以,和解也是一个途径。你给对方回个电话,再往下压二十个点,这件事本就是我们占上风,如果这样的条件他们都不同意,那就等着判决书下来,一毛钱都拿不到吧。” 挂上电话后,原炀问他,“你觉得对方会答应吗” “会吧,主要是补偿问题。” 原炀沉吟道:“上午见完领导,下午他们就要求和解,你觉得这是巧合吗?他们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我觉得这个事不简单。” 顾青裴也皱起眉头,“现在还确定不了,看看赵律师跟他们谈的怎么样吧。对方据说有不干净的背景,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要给原董惹麻烦。” 俩人回到酒店后,换了身便装,打算出去逛逛。 xx市是个非常漂亮的度假城市,下午正好没什么事,外面是难得的冬日太阳,不出去到海边走走实在可惜。 俩人住的海景酒店,下楼走了两三分钟就到了海边。虽然太阳很暖和,但是海边风特别大,人也不多,俩人沿着沙滩散步,谈着案子的事。 说着说着,原炀突然说:“你还敢说不知道跟我聊什么,我们现在不是聊了很久吗。” 顾青裴愣了愣,嗤笑道:“那是因为你开始投入工作了,如果你成天那么吊儿郎当的,我一样跟你无话可说。” 原炀撇撇嘴,“我又没说我不工作。” “嘿,你是忘了你刚来的时候什么样儿了吧。” 原炀捏了捏他的脸,“我现在是看在你把小爷伺候得不错的份儿上,给你个面子。只要你一直这么听话,我就好好工作好了。” 顾青裴拍开他的手,摇着头笑了笑。 他跟原炀在一起,始终摆脱不了那种带孩子的感觉,可是原炀在床那个疯狂劲儿,又和“孩子”的形象相去甚远。这两种非常极端的反差,让他在面对原炀的时候,总有种诡异的感觉。不得不说,善变也是一种吸引力,至少他有时候就觉得原炀也挺有意思。 俩人顺着沙滩走了一公里多,才折返回酒店。 进入他们入住酒店的海滩范围后,原炀皱了皱眉头,蹲下身来,弹掉了裤腿上的沙子。 顾青裴站在原地看着他,印象中原炀绝不是这么在乎个人卫生的人。 原炀站起身,“别回头,有人跟踪我们。” 顾青裴怔了怔,但依然很冷静,俩人一切如常地往前走。 到了酒店大唐,他们没回房间,而且是在咖啡厅点了下午茶。 “你确定吗?”顾青裴啜了口茶,眼神有些飘忽,他想回头看看,又怕打草惊蛇。 “基本可以确定。你别看,你这个角度看不到他。”原炀翘着二郎腿,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好久没碰上这种事了。” 顾青裴无奈道:“咱们是正经生意人,别把部队那套搬到这里来,你可别惹事。” “这怎么能是我惹事,是别人跟踪我们。”原炀搓了搓手掌,“如果对方真的派人跟踪我们,那我们上午见了省局领导的事被他们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难道我们刚下飞机就被盯上了?” “也不一定,他们一开始跟踪的,可能不是我们,而是赵律师,否则上午我就该发现他们了。” 顾青裴的手轻轻拍着扶手,“那现在怎么办呢?” “暂时别回房间,坐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他们如果要做什么,不会选在到处都是摄像头和人的酒店里,而会在外面。”原炀完全没有一点紧张,反而看上去非常期待。 顾青裴提醒道:“我再说一遍,不要生事端。” 原炀哼了一声,“你怎么不跟他们说去。” “我更担心你乱来。” 原炀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勾唇一笑,“顾总,你是不是害怕了?一听说对方有什么不干净的背景,就这么紧张。” 顾青裴眯着眼睛看着他,“我是个守法良民,我不想沾染这些事情。不过,我不害怕。” “真的不怕?” “不怕。”顾青裴脸上的表情很淡定,他虽然不喜欢暴力冲突,可也不畏惧。而且,这里坐着原炀这么个大流氓,三四个月下来他也没缺胳膊少腿,那些人还未必比原炀难搞。 原炀握着他的手,轻笑道:“那就好,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 顾青裴挑了挑眉,“你终于发挥点作用了。” 原炀照着他手背掐了一把,瞪着眼睛说:“再挤兑我,晚上干死你。” 顾青裴抽回手,看了看腕表,“五点了,咱们出去吃饭吧,去哪里比较好?” 原炀眯起眼睛,“地方还真该好好选一选。” 42、45 “你就带我来这种地方吃饭?”顾青裴跟着原炀走进一家大排档烧烤店,木然地看着光着膀子油光满面的老板正在扇烤羊肉串。 “不许装逼,一个老爷们儿哪儿那么多讲究,在这儿吃一顿又毒不死你。” 顾青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出来吃饭是公司报销的,你没钱也没关系,我先垫着。” 原炀呲牙道:“少拢嗽蕉嗟牡胤皆胶茫苋枚苑椒潘删瑁驮谡舛粤恕! 顾青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原炀坐了下来。 他确实有好多年没有在这种简陋的大排档吃过东西了,有了经济基础之后,人都会自觉地去追求更有质量的生活。不过,往那小塑料凳子上一坐,顾青裴恍然之间,有了年轻时候加班加到深夜,在街边对付一顿晚饭的感觉。 他笑了笑,把外套一脱,“行,我今天就跟你吃一顿大排档,老板,来半打啤酒。” “好嘞。” 冒着冰气儿的啤酒往桌上一放,顿时让人觉得冬意更浓。 很快一盘盘烧烤都上来了。原炀是放养惯了,以前在部队,什么粗糙恶心的东西都吃过,根本没那么多讲究,端上来就开吃。顾青裴也挽起袖子,倒了两杯啤酒,“来,跟我干一杯。” 原炀笑着跟他碰了杯,来人仰脖一饮而尽。 天气本来就冷,那冰啤酒更是冻得人内里发麻,可是真带劲儿。 原炀不经意地瞄了一眼,低笑道:“跟进来了。” 顾青裴微微一笑,“别管他,喝我们的。” 原炀含笑看了他一眼,“你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成天端着,也不嫌累。” 顾青裴嗤笑道:“我没端着,我本来就是那样的。难道要成天带着一堆同事来吃烧烤?那人还怎么管?” 原炀拍了拍他的脸,“如果有人不听话,我帮你管。” “用拳头只会把人打趴下,但不能服人。原炀,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你怎么有事儿没事儿就爱教训人呢,真烦。”原炀撇了撇嘴,给他满上一大杯啤酒,“喝你的吧,闭上嘴。” 顾青裴摇了摇头,开始用心吃喝。 原炀喝了几杯酒,对顾青裴说:“我去上个厕所,不管谁过来说什么,发生什么,一律别管,等我回来啊。” “你要干什么?” “有人在里边儿坐着,就一定有人在外边儿等着,我去把那兔崽子揪出来。” 顾青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小心点啊,别乱来。” “放心吧。”原炀披上了大衣,到门口的时候喊了一句,“老板,附近哪儿有银行,取点钱。” “出门过马路往左走就能看着。” “谢啦。” 顾青裴没有回头,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几分钟之后,他看到坐在角落那桌的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结了帐,跑了出去,临走之前,还恶狠狠地看了顾青裴一眼。 顾青裴淡淡一笑。 又过了一会儿,原炀回来了。 出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还什么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顾青裴有些惊讶,“搞定了?” “车里就三个人,一群菜鸟,跟踪都不会。让我揍了一顿赶跑了。”原炀有些失望的样子。 顾青裴脸色反而有些凝重,“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反应。” “我也担心这个,但是如果不把他们赶跑,我们今晚怎么安心回酒店睡觉。”原炀看了看表,“咱们赶紧走吧,换一个酒店,明天让赵律师去给咱们拿行李。” “好。” 俩人快速结了帐,出门打车。 附近是大排档一条街,大晚上的人依然很多,排队打车的沿街站了一排,俩人没料到这个情况,很是无奈。 等了大约五分钟,原炀道:“别等了,不安全,我们走吧。” “好。” 俩人往街对面的夜市走去,试图混在人堆里。 正在横穿马路的时候,街对面驶过来一辆面包车,速度极快,完全没有刹车的意图。 原炀反应更快,一下子把顾青裴抱了起来,跑到了隔离带里。他放下顾青裴之后,沉声道:“往市场里跑,报警。” 面包车转眼间就冲到了他们面前,车门开了,车上跳下来好几个手握着砍刀的男人,一看就是最低层次的小打手,但是看上去各个凶恶不已。 顾青裴额上冒出了冷汗。他虽然不惧怕打架,可是对方有了武器就不一样了,那长长的砍刀看着是真吓人。 本来密布在他们周围的游客都惊叫着做鸟兽散。 原炀没料到这群人胆子这么大,敢在闹市区犯事儿,看来他对这个城市还不够了解。 他推了顾青裴一把,“愣着干什么,走啊。” 顾青裴犹豫了一下,转身往一处小饰品摊里钻去。 原炀抓起一根小商铺支雨布的木棍子,照着第一个冲上来的流氓抽了过去。 只听一声嚎叫,那流氓被抽的满脸是血,砰地一声飞了出去,动都不动了。 其他人都愣了一下,没料到原炀下手这么狠,直接往脸上干,这一下不脑瘫也得毁容了。 原炀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周身寒气令人,“一群杂碎,碰上你爷爷我,算你们倒霉。” 顾青裴在小商铺里绕了一圈,除了报警之外,还找到了一样趁手的东西,一截扔在路边的铁管。他把大衣脱了往一个小摊上一扔,笑道:“大姐,麻烦帮我看一下衣服。” 买东西的大姐还在发愣呢,顾青裴已经跑了。 顾青裴从那小商铺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原炀挥舞着一条很长的棍子,抽得那群流氓东倒西歪。可是情况并不总那么乐观,那根棍子太长,用起来非常不方便,一旦让人近了身,原炀就应接不暇。 顾青裴深吸了口气,猛地冲了上来,一管子砸在一个流氓拿刀的肩膀上,那流氓被偷袭,全无防备,惨叫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原炀一转头,惊讶地看了顾青裴一眼,然后目光落到了顾青裴的手上,“这个好用,给我。” 顾青裴赶紧把铁管扔给了他。 原炀结果铁管,回身一抽,把刚冲上来的俩人撩了个跟头,他露出阴森地笑容,“这个好,这个好。” 顾青裴想去拿起地上的棍子防身,可场面太乱了,那根棍子被原炀踩了一脚,差点儿滑倒,就这么一失神的功夫,原炀重心不稳,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顾青裴眼看着大砍刀要落下来,却鞭长莫及。 原炀咬牙举着铁管挡了下来。旁边两个人瞅准了机会,也冲了上来。 顾青裴不怎么会打架,但是身体素质很好,他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一脚揣在一个流氓的腰上,把人踢翻在地,然后想把原炀从地上拽起来。 原炀眼里精光乍现,猛地推了他一把,那力道之大,直接把顾青裴推了个跟头。 一把明晃晃的刀落了下来,原炀就地一滚。 一声闷叫传进顾青裴耳朵里,他扭头一看,原炀肩膀被刀锋划过,殷红的雪血撒了一地。 顾青裴心脏猛跳,脑子嗡嗡作响。 原炀挣扎着跳了起来,挥着铁管把那个砍他的人抽倒在地,然后发狠地对着那人的腰背和腿连抽了好几下,那人周围的同伴被原炀脸上狰狞的表情和要命的手法惊得有那么两三秒不敢上来,有个红毛的小子转而去对付顾青裴。 原炀猛地窜了上去。 那红毛举刀就砍,顾青裴闪身避过,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一拧。 那红毛爆发出高亢地惨叫声,原炀眼睛通红,毫无留情地拧断了他的胳膊,然后用脚在肘关节用力踩碾了两下。 顾青裴嘴唇有些哆嗦,有医学常识的应该都知道,这条胳膊废了。 原炀一手提溜着那条扭曲的胳膊,一脚还踩那人的身上,他转过头,阴冷地看着剩下的几个流氓。 剩下的那三四个人都不敢动弹了,明显被原炀的狠劲儿给吓傻了。 真正荷枪实弹执行过生死攸关任务的人,跟这群乌合之众的地痞流氓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正在这时候,远处响起了警笛的鸣叫。 这群流氓扭头冲上车,一溜烟跑了。 原炀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喘着气。 顾青裴赶紧蹲到他旁边,他的手直颤,想碰碰原炀,却怕碰到那还在淌血的肩膀。 “原炀,你没事吧。” 原炀一直低着头,过了好半天,他才抬起头来,眼中那种暴戾和狰狞不见了,恢复成了顾青裴常见的那个原炀。 原炀笑了笑,“没事,一群杂碎,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警车停在他们面前,一个警察一边跑一边喊,“地上这些,全拉医院去,你,你也上车,先去医院。”警察跑到原炀面前,想把原炀扶起来。 原炀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 俩人一起坐进了警车。 43、46 顾青裴看着他滴血的肩膀,额上直冒汗,“你、你怎么样?伤口深不深。” “不深,把围巾给我。” 顾青裴摘下围巾递给他,手微微有些发抖。 原炀戏谑地笑了笑,“顾总也会慌啊?” “废话,你爸是我的大老板,怪罪下来还不是我倒霉。” 原炀皱了皱眉头,“你就为这个?你就不担心我?” 顾青裴道:“我看你挺清醒的,应该没事。你要围巾干嘛?止血?” 原炀把围巾在手臂动脉的地方绕一圈打了个结,一嘴咬住一头,用另一只手拉住另一头,用力勒紧。 顾青裴看着他额上冒出来的细汗,觉得他可能不像表现出来那么轻松。他摸了摸原炀的脸,“要是疼的话你就说,别装。” “我说疼能怎么样?又不是说了就不疼了。”原炀撇了撇嘴,“反正你也不担心。” 顾青裴实在说不出“我担心”这种话,太肉麻了,他叹道:“刚才谢谢你。” 如果原炀没推开他,背上开花的应该是他。 原炀眯着眼睛看着他,“感动了吗?” 顾青裴笑了笑,“有点。” 原炀凑近他耳边,“肉偿就行。” 前面的警察终于受不了了,咳嗽了一声,“两位同志啊,这不是无人驾驶。” 顾青裴尴尬地笑了笑,“还有多久到医院?” “拐过这条路就到了,再坚持一分钟。” 原炀长长吁出一口气,靠在了顾青裴身上,小声说:“其实真的有点疼。” 顾青裴揉了揉他的头发,“忍一忍。” 原炀把脸凑过去,“你亲我一下。” 前面的小警察哀嚎一声,“真的不是无人驾驶。” 顾青裴犹豫了一下,轻轻亲了他一下。 “就这样?”原炀很不满意,这还是顾青裴第一次亲他呢。 顾青裴用手卡住他的下巴,重新吻上他,这次的吻深而绵。 前座的两个警察沦落从后视镜偷窥。 原炀激动非常,用力吸允着顾青裴的下唇瓣,湿滑的舌头滑过他的牙床,在那口腔内部翻搅。 猛地一个急刹车,俩人往一边倒去。 开车的那个警察赶紧跳下车,给他们打开了车门,“来来来医院到了,快下车。” 顾青裴歉意地冲他笑了笑,风度翩翩,弄得那小警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原炀是自己走进医院的,早就准备好的摆在医院门口的担架,都用来运送那些被原炀揍趴下的流氓们。 到了医院脱了衣服,顾青裴发现原炀肩上的伤口着实不浅,尽管没伤到骨头,但是白花花的骨头已经可以从翻开的肉里窥见。 顾青裴感觉心揪起来了。 尽管他对原炀有诸多不满,甚至暗暗怀着愤恨,可俩人毕竟相处了好几个月,更不用说现在同眠共枕的关系,看到原炀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相当难受。 他握紧了拳头,那些胆敢当街袭击他们的流氓,还有背后主使的人,绝对不能放过。 医生给原炀处理完伤口,足足封了十二针。 缝合完毕后,赵律师匆忙赶来了。他脸色苍白如纸,一见到原炀就连忙询问受伤情况。 警察把他拽开了,因为他们还没开始问呢。 赵律师把顾青裴拽到一边,额上直冒冷汗,“顾总,这个事怎么办?原董那边……” 顾青裴皱起了眉头,他还在考虑怎么跟原立江交待。这件事可以说对方穷凶极恶,但也可以说他们办事不利,逼得对方狗急跳墙。 不管怎么样,原家的大公子在异地被一群地痞流氓砍伤这件事,他们都脱不了干系。原家在京城是怎样呼风唤雨的地位,长房长孙被当街砍伤?这事如果真要扯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就看原立江想不想闹了。 顾青裴沉静地说:“赵律师,这件事,你先别跟任何人说。” “好的。” 顾青裴叹道:“我跟原董沟通,这事不怪你,你不用有负担。” 赵律师叹了口气,“说怪我就怪我,说不怪我就不怪我,顾总啊,全看人家一句话啊。” 顾青裴拍了拍他的肩膀,“警察这边的事,交给你处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他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病床被严加看管的几个流氓。 “你放心,该查的不该查的,一个都不会漏过。” “顾青裴。”原炀那边儿开始叫他。 顾青裴走了过去。 “他们要问你话。”原炀指那些警察。 顾青裴跟着警察走到一边,警察让他把整件事复述一遍,他说得很有技巧,掩盖了对他们不利的案子的真相,他相信原炀也不会笨到什么都说,果然,看那些警察的表情,他和原炀说的东西差不多。 警察和赵律师走后,原炀和顾青裴呆在单人病房里,大眼瞪小眼。 原炀忍不住道:“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我在想怎么跟原董说。” “不需要告诉他。”原炀道:“有这些流氓在,足够把那些人拖下水了,没有必要让我爸知道。我爸那个人还算沉得住气,我妈不行,我妈脾气很暴躁,她一定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案子的判决可能受到影响。” 顾青裴摇了摇头,“不行,这种事我不能瞒着原董,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原董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怪我。” 原炀不耐烦地呼出一口气,“算了,我给他打电话吧。” 顾青裴点点头,“把情况跟他说清楚,最好能借助他的力量,把对方彻底打压下去,让他们没有翻身的余地,否则,我们可能再受到报复。” “我知道。”原炀掏出手机,“你出去一会儿,我给他打电话。” 顾青裴走出了病房,现在已经是深夜,走廊漆黑一片,一个人都没有,有些阴森。他靠在墙壁上,静静地思考。 他脑海里全是原炀肩膀上扭曲地如蜈蚣一般的缝合线。想到那些明晃晃的砍刀,顾青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那些王八蛋,打官司输了就来这手,他不仅要让那些人一个字儿都拿不到,还要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过了半个小时,顾青裴回到病房,原炀在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轻轻走过去,原炀睁开眼睛,疲倦地看了他一眼,“我跟我爸谈了。” “怎么样?” “他挺冷静的,说这件事交给他处理。” 顾青裴刚想说什么,他的电话响了,他几乎不用看,也不知道是原立江打来的。 顾青裴拿着电话,走到外面才接通,“喂,原董。” 原立江的声音沉重浑厚,是他从未听过的严肃,“顾总,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顾青裴道:“对方可能是听到消息,知道自己要败诉,所以提出和解,但是条件贪婪,我没同意,所以就出事了。” “你这个事处理的有问题。”原立江沉声道:“如果今天原炀出了事,赢多少个官司能补得回来?” 顾青裴低声道:“原董,对不起。” 原立江沉吟道:“你还是太年轻了。” 这是顾青裴第一次听到原立江用如此严肃的口吻和他说话,那种气势和威严,隔着电话都清晰地压迫着他的心脏。 顾青裴道:“原董,是我没处理好,我承担后果。” “你能承担什么?青裴,我不是要责怪你,但是我年纪大了,我也受不得惊吓,还好今天你们没出大事,不然……”原立江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明天我会坐最早的一班飞机过去,我联系上当地税务局的局长了,就从那个公司的帐开始查,任何威胁到我们原家人的人,都得清理干净。” 顾青裴心脏微颤。 原立江转而安慰了他几句,这套给一耳光再给颗糖的策略,顾青裴并不会上当,当他表现得很感激。 挂了电话之后,顾青裴又在走廊里站了很久,直到病房的门打开,原炀走了出来,“你怎么不进来?我爸说你了?” “没有,我在反省。” “反省什么?” “这件事我没处理好,把对方逼急了。”如果当时少打压十个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件事的重点显然不是原炀受了多重的伤,而是有人想伤害原炀这件事本身,原家这样的家族,是绝对不能容忍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威胁存在的。 原炀皱眉道:“这事不怪你,这群人太贪,那种条件本来就不能答应,换谁谁都不会答应。我爸是说了什么吧?” “他说明天过来。” 原炀走近他,捏着他的下巴,笑了笑,“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你。” 顾青裴笑道:“我也不可能总春风得意,我也有失败和不得力的时候。” “你不至于这么受不了挫折吧。” “怎么会,我的工作经历里到处都是挫折,你以为我一参加工作,就是‘顾总’了?” “既然这样你还愁什么,你放心吧,我爸稀罕你喜欢的不得了,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顾青裴挑了挑,“你现在反倒安慰起我来了,不急着赶我走了?” 原炀低下头,咬着他的嘴唇,“把你赶走了,我上哪儿找个像顾总这么销魂的人去。”他的手游移到顾青裴的腰部,然后捏了捏他的屁股。 顾青裴低笑着,亲了亲他的嘴唇。 原炀轻声道:“我今天帅不帅?” “还成。” “究竟帅不帅。” “有点儿吓人。” “你现在知道,我对你多手下留情了吧。”原炀细细地啃咬着他的嘴唇,“我一直懒得跟你动手,像你这样的,揍你好像欺负你似的。” 顾青裴想到那几个小流氓的惨状,再想想自己,如果非要让他选,他还是宁愿被原炀上,对性方面,他没那么强烈的荣辱观念,倒是缺胳膊断腿能让他痛苦死。 他哼笑道:“可你也没怎么跟我客气。” “那是你活该,谁让你一直招惹我。”原炀用额头顶着他的额头,“你放心,你要是惹我生气,我不会揍你的,我会上你,上你远比揍你痛快多了。” 顾青裴笑骂道:“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大流氓。” 原炀用力堵住了他的唇,缠绵地亲吻着。 44、47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赵律师带来了两个临时雇佣的保镖,把他们从医院接回了酒店。三个人坐在一起,把赵律师一晚上所调查了解到的东西梳理了一遍,他联系了一个刑事诉讼律师,准备下午约见。案子到现在显然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经济案件,原炀的安全也显然比任何事都重要百倍,他们将准备重新提起上诉。 原炀虽然由于失血,脸色苍白,但是精神很好,除了手臂行动不便,没有一点病人的样子,反而摩拳擦掌地想着怎么报仇。 接近中午的时候,原立江到了,他没让人去接,自己打车来到了酒店。 原立江平时是个看上去挺随和的人,心情好的时候还能跟人开几句玩笑,可一旦严肃起来,站在他旁边都感觉寒毛倒竖。 他一进屋,看也没看赵律师和顾青裴,直接走向原炀。 原炀站起来刚要说话,原立江一个耳光先招呼了上去。 屋子里鸦雀无声。 原立江厉声道:“是不是仗着自己会几手拳脚功夫就天不怕地不怕了?遇到事情不知道躲,就知道硬碰硬,蠢!” 原炀硬邦邦地说:“躲不了,我又跑不过汽车。” “不用唬弄我,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原立江指了指他的胳膊,“残废了没有?” “没有。” “哼。”原立江冷着脸坐到了床上,这才抬眼看了顾青裴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顾总,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多亏了原炀。”顾青裴看了原炀一眼,说得很真诚。 原炀微微一笑。 原立江又看向赵律师,“小赵,工商那边儿的登记查清楚了吧,把他们的法人找出来,今天下午税务的人就去他们公司查账,我让他们永远翻不了身。”原立江满眼冰冷,寒意渗人。 “查了,工商年检方面没什么问题,营业资质可能可以做文章,账务更是一查一个准,原董,您放心,保证打得他们老老实实。” “大话就先别说了,这伙人胆子不小,这次行事一定要小心。” 赵律师脸色涨红,连连点头。 原立江对顾青裴道:“青裴,你跟我来一下。” 俩人走到阳台外面,关上了落地窗。原立江看着他,“你和原炀的关系好像变得融洽了一些?” 顾青裴有些心虚,答非所问道:“他现在懂事了,心思也往工作上使了。” “那就好,这好几个月来,我也看到了他的变化,他能长进这么多,你功不可没。” “原董,您过奖了。” 原立江拍拍他的肩膀,“青裴,这次的事,我想你也能吸取教训。我现在往回看,自己在三十来岁的时候做的事,很多也非常欠缺考虑,希望你引以为戒。” “原董的教诲,我一定记在心里。” “看到原炀能跟你相处得来,而且对工作也开始上心,我觉得很欣慰。我还是想让继续跟着你,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你多提点提点他,只不过这次的事,以后再不能发生了。” “是。”顾青裴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让他呼吸有些困难,他似乎低估了原立江对原炀的关注度,不像普通父亲那样慈爱关怀,并不代表不在乎,这两个人的父子关系,就是这么让人摸不透。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去触及原立江的底线,那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原立江轻轻笑了笑,“这个案子我也参与进来,必须一次就把对方打得不能翻身才行。我们给的条件他不但不接受,居然还敢伤人,那我就让他们一个字儿也摸不到,还要在监狱里蹲上个十几二十!” “原董,诉讼这边儿还是我继续盯着吧。” “可以,但是你和原炀不要再露脸,一切让小赵代理。” “好的。” 俩人回房间后,原立江拿起大衣,准备要走。 原炀低声道:“爸,这事儿你没告诉我妈吧。” 原立江反问道:“你说呢?” “不用告诉她。” “我不告诉她,她自己会不会知道就说不准了。不想让父母担心,就别做出格的事。这些天你好好呆在酒店,换药让医生过来换,你不要出门,过几天跟我一起回北京。” “我知道了。”原炀难得没辩驳什么。 原立江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原炀一眼,叹了口气,又走了回来,在原炀旁边坐下了,“算了,都中午了,我跟你们一起吃个饭吧。”他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原炀肩膀上缠着的绷带,想要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 原炀心里不太好受,他搂着原立江的肩膀摇了摇,笑道:“爸,真没事儿。” 原立江哼笑了一声,“臭小子,不让人省心。” 顾青裴看着原立江真正缓和下来的表情,才暗暗松了口气。 吃完午饭后,原立江匆匆赶去见人了,赵律师也去忙取证的事。 被勒令不准出门的两个人呆在了酒店。接下来至少一个星期他都得呆在xx市,公司那边没人管,顾青裴只能用电脑和电话远程办公。 为了保障俩人的安全,他们现在住在一个商务套间里,保安在客厅呆着,俩人在卧室。 原炀吃完饭后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有些暗,顾青裴就坐在旁边,他后背靠在靠枕上,膝上放着电脑,专注地看着什么,电脑的背光打在他的镜片上,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从那紧抿的唇线上也能看出,一定不是什么轻松的内容。 原炀轻声道:“你干什么呢?” 一张嘴,他才发现自己喉咙哑得厉害。 顾青裴微微一怔,“你醒了?”他从床头柜拿起一杯水,“喝点水。” 原炀坐起身,喝了口水,“天都黑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你失血过度,身体难免有点虚。” “靠,就这点儿伤……体力真是不如从前了。”他看了看顾青裴,伸手把他的眼镜摘了下来,“眼睛都红了,你看了几个小时了,赶紧休息一下眼睛。” 顾青裴揉了揉眼眶,“我在看那家公司在网上登的广告,他们做的很多事都超出了经营范围,我多少找点资料,帮着律师快点取证,万一对方跑了怎么办。” “想跑也不容易,火车和航空系统现在都可以监控了。” “夜长梦多。”顾青裴把电脑放到了一边,他确实有些累了。 原炀躺倒在他腿上,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勾着他的脖子,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我想做。” 顾青裴简直要吐血,“我跟你谈正经事呢。” “我不想谈了,我想做。”原炀用牙咬着顾青裴的衣服,含糊地说:“快脱掉。” 顾青裴哭笑不得。 原炀抚摸着顾青裴的腰,急着想把人推倒,可受伤的那只手极其碍事。 顾青裴无奈,只好侧身躺在原炀身边,手伸进原炀的裤子里。 原炀立刻就不动了,直愣愣地看着顾青裴,跟停电了一样。 “你这样还想做,也不怕伤口裂口,老实点,今天就做到这样吧。” 原炀只感觉到那只灵巧的手抚弄着他,让他身体内的血液几乎沸腾了起来。他头脑发热,凑上去吻住顾青裴柔软的嘴唇。 俩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紧密纠缠着。 “别出声,嘘,别出声。”顾青裴低声道。门外还有赵律师雇来保护他们的保镖。 “这句话应该我说,我在亲你呢,你认真点。”原炀咬着顾青裴的唇瓣,勾缠着他的舌头, 顾青裴闭上眼睛,热烈地回应着。 原炀激动坏了。 顾青裴已经从过去的彻底抗拒变成了现在的愿意主动,如果只是被砍一刀就能有这样的效果,那也太值了。 俩人很快就浑身是汗,要不是顾青裴及时阻止,原炀真有可能做到底,但仅仅是这么一番动作,他的伤口已经有些裂开了。 顾青裴打电话叫了医生过来给原炀换药,原炀还没尽兴,很不情愿地搂着他的腰,用脑袋蹭顾青裴的肚子,用牙轻轻咬着顾青裴腰上的肉。 顾青裴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磨牙呢,别咬了。” 原炀这才住嘴。 等了一会儿,医生来了,拆开纱布一看,果然渗了血。 顾青裴看到血,脸色不太好看。 原炀却不怎么在意,对医生说的话置若罔闻。 顾青裴拍着他的脸,“认真听着点,别沾水,别吃辛辣的,别随便动。” 原炀撇了撇嘴,不甚在意的样子。 医生走之后,顾青裴问他饿不饿,想不想吃饭。 原炀摇摇头,邪笑道:“从昨天到现在,身上脏兮兮的,我想洗澡。” 顾青裴“哦”了一声,尾音拉得长长的,“意思是我给你洗呗。” 原炀指指自己的肩膀,“不能沾水,不能随便动。” 顾青裴挑眉一笑,“成,我今天伺候大少爷纾解,还得伺候大少爷洗澡,起来吧。” 原炀猛地扑上了上去。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代替,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代替,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代替,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代替,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代替,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代替,望谅解=== 45、48 原立江做事当真快狠准,事发后的第三天,赵律师就把税务查账的进度反馈给顾青裴和原炀了。没有哪个公司会不存在账务问题,像这样涉黑性质的,更是一查一个准,光是去年的账目,揪出来的偷漏税额度就高达六百多万,要是再往前查,不知道要查出多少来。 顾青裴深深地感叹果然姜是老的辣,原立江一出手,打得对方措手不及,站都站不稳,无论是从可调动人脉层面上,还是能量、手腕方面,他和原立江都是天差地别,原立江这样的战略家能看得上他,他一直以来都觉得挺荣幸。 连续在酒店带了两天不能出去,俩人都闷坏了。 原炀天天吵吵着想下去走走,吃顿饭,都被顾青裴阻止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才不会做任何忤逆原立江的事呢。 原炀上厕所的空挡,顾青裴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个没有电话号码的来电,这种电话他一般不接,所以直接就给挂断了。 那个电话却锲而不舍地又打了过来。 顾青裴想了想,接通了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一个略显阴森的声音传来,“喂,顾总。” 这个声音对顾青裴来说全然陌生。 顾青裴冷静地问:“你是哪位?”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顾总是聪明人,我只奉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顾青裴冷笑一声,“现在跟我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哦,或者这句话,你本来是没打算跟一个死人或者残废说的?” 对方阴笑了两声,“顾总,你想得太复杂了,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们。” “这个啊,你现在跟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如果是咱们俩的矛盾,我一定退让,我惹不起舞刀弄枪的,但是,你们现在惹了不该惹的人,事情早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你好自为之吧。” “你什么意思?我们惹了谁?” 顾青裴笑着摇了摇头,“活得糊涂,死得也糊涂,呵呵。”语毕,他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这时候,原炀从浴室出来了,看他脸色不对,“怎么了?” “对方给我来了个威胁电话。”顾青裴给赵律师打电话,把刚才的事说了,让警方去查。 原炀脸色有些阴沉,“这帮王八蛋,胆子不小,都说什么了?” 顾青裴冷冷一笑,“劝我得饶人处且饶人。” “放他娘的屁。”原炀恨不得把电话捏碎了。这两天他休息一直不好,并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他经常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想起那把明晃晃地朝顾青裴划过来的砍刀。 他还记得当时那种呼吸停滞,心脏骤然收紧的感觉。如果那一刀真的落到顾青裴身上,他一定会杀了那个杂碎。 他一直固守着一个观念,那就是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和雌兽的雄性,就是彻头彻尾的孬种,活该失去领地、食物和一切。 所以如果顾青裴不老实,只有自己能收拾,别人敢动其一根汗毛,他会毫不犹豫地反击。 顾青裴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忌生气。” 原炀冷道:“必须把这些孙子清理干净,不然以后还可能威胁到我们。” “没错,进行到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和解的余地了。”顾青裴叹了口气,原立江把人家老底都查出来了,不可能再有转圜余地,只能把对方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只是,他心里依然隐隐有些担忧,毕竟他一个守法良民,实在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去,可现在想抽身也不可能了。 原炀捏着他的下巴,对上他的眼睛,“你害怕?” “还不至于。” “害怕你就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真的没有,只是觉得事情发展到这样,跟我想的差别太大。我觉得自己这次处理得不够好,没有化解矛盾,而是激化了矛盾。”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而且从另一方面讲,你把我们的利益彻底放大了,有得必有失。” 顾青裴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居然也会安慰人。” 原炀搂着他的腰,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暧昧地笑道:“看在你昨天帮我洗澡‘洗得’很好的份儿上。” 顾青裴笑了笑,没说话。 原炀用鼻子顶了顶他的脸颊,“别害怕,我跟你住一起,二十四小时跟你在一起,谁都别想动你,别害怕,啊。” 顾青裴感觉心里暖烘烘的。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任何人保护,可是有人愿意保护的那种感觉,显然是非常可贵的,即使这种安全感来自于向来不怎么靠谱的原炀。 三天之后,原立江带着他们回了北京。 一出机场,来接他们的车就已经就位,老远地,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四十来岁的样子,仪态优雅,很有气场。 “妈。”原炀叫了一声。 “儿子。”吴景兰着急地走了过来,对着原炀又摸又看的,“你怎么样啊?啊?还疼不疼?” “没事儿,小伤。” 吴景兰怒道:“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你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和你爸怎么能瞒着我呢。” “回来再说嘛,免得你着急。” 原立江把脸转到了一边,当做没听见。 “妈,上车说吧。” 吴景兰这时候才看到顾青裴,她勉强笑了笑,“这是顾总吧。” “吴总,您好。” “嗯,顾总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立江经常跟我夸你。” 顾青裴温和地一笑,“不敢当。” “上车吧,去我家吃个饭。” “这个,不合适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原立江道:“顾总,一起去吧,晚上我让原炀送你回去,这段时间,你们俩就都别单独行动了。” 顾青裴推辞不过,只好上了车。 他一点都不想跟原家再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了,他连人家儿子都睡了,面对人家父母的时候,实在很是心虚。 这他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没有一件让他省心。 到了原家之后,顾青裴更加感觉到浑身别扭。 原立江和吴景兰对他都挺客气,他明白这种客气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优秀,毕竟北京城里他这样的一抓也是一把,只是因为自己现在算是他们儿子的“老师”。 一进屋,客厅里坐着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一男一女,长得都漂亮得跟画出来似的,尤其那个男孩子,像是缩小版的原炀,顾青裴觉得特别好玩儿。 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叫着“哥哥”就跑过来了,那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却没动。 原炀伸手按住她的额头,“别往我身上扑。” “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他妹妹抱着原炀的胳膊撒娇。 “没事儿,别担心。” 那男孩儿走了过来,眨着眼睛看了看原炀,“哥,你打架从来不输的,你是不是缺乏锻炼了。” “扯淡,对方人多。” 原立江喝道:“别怂恿你哥打架,什么输不输的,这是输赢的问题吗?” 那男孩儿缩了缩脖子,又转向顾青裴,“叔叔你是谁?” 顾青裴笑着伸出手,“我姓顾,顾青裴,是你爸爸的下属。” “哦,我知道你。”小姑娘蹦过来,一把拉住小男孩儿的手,趴在他耳边说:“大哥说他非常讨厌,不要跟他握手。” 音量虽然很低,但是全场的大人都能听见。 原立江瞪圆了眼睛看着原炀。 原炀哂笑了两下。 那男孩儿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你别这么没礼貌。”他伸出小手跟顾青裴握了握,“顾总,我哥哥脾气不好,但是他对有能力的人是服气的,我爸爸很赏识你,我哥哥也会赏识你的,你加油。” 顾青裴忍不住笑了,不错,这种才是他想要的儿子,反正怎么都不会是原炀那样的。 46、49 原炀拍了拍他弟弟的脑袋,表情有些窘迫,“别瞎说。” 原立江笑道:“介绍一下,这个是原炀的弟弟,十三岁,叫原竟,这个是最小的妹妹,十岁,叫原缨,” 顾青裴笑着打招呼,“你们好。” 小姑娘抱着原炀的腰躲在他背后,怀着些戒备看着顾青裴。 吴景兰把小姑娘拉了过去,对顾青裴笑道:“顾总,入座吧,晚饭都准备好了。” 顾青裴坐在原家一家人中间,多少有些不自在。还好原立江和吴景兰都是做生意的,跟他有很多共同话题,三人在席间一直聊着接下来的几个地产项目。 原炀不再像过去那样漠不关心,而是参与了他们的讨论,原立江和吴景兰都高兴坏了,觉得自己的儿子终于开窍了。 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原炀突然奋起的原因,只是厌恶被顾青裴看扁了的感觉。 吃完饭后,顾青裴和原炀打算告辞。 原景拽着原炀的衣服,“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哪儿玩儿?” “过段时间吧。” “你老是说过段时间。” “等你会开车了自己去。” “那还要好几年呢!” 吴景兰责怪道:“带你弟弟妹妹去你哪儿玩玩儿有什么。” 原炀不耐道:“知道了,这段时间就带他们去,先在家老实呆着,等我倒出空来。” “原炀现在不能开车,平时上班怎么办呢?要不你这些天住家里吧。” “不用,我手臂几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上班的问题。” 原立江道:“这样,委屈一下顾总,每天去接一下原炀。” 顾青裴心虚地说:“没问题,我当一回司机,早上我去接他,晚上再送他回去。” “好,麻烦顾总了。” 俩人上车之后,原炀笑了笑,“他们要是知道我们住在一起的话……” 顾青裴抢道:“他们不会知道。” 原炀扭头看着他。 顾青裴也认真地看着他,“他们不可能知道。” 原炀心里有点堵,不知道为什么,顾青裴这种急于隐瞒、生怕被拆穿的态度,让他不太痛快,他有些烦躁地说:“当然,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 顾青裴一边开车一边说:“案子的判决书一下来,我会申请给你奖金,到时候你有钱了,就搬回去吧。” 原炀冷哼道:“好像我愿意跟你住一起一样,我只是没钱吃饭。” “我知道。” 原炀咬了咬牙,“该搬走的时候我会搬走的,不过这段时间你必须照顾我。” 顾青裴叹了口气,“知道了。” 接下来的一路,俩人都没说话。进屋之后,原炀在他背后突然说:“我要是不搬走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顾青裴无奈道:“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你早晚要结婚吧,还能在我这里住一辈子?” “我才二十二,结个屁婚。” “我说早晚。” 原炀怒道:“我看是你急着结婚吧。” “怎么能扯到我身上?” “你跟那个赵媛都离婚了还成天联系什么啊,难道是想复婚?” “瞎扯什么呢。”顾青裴以为他又犯病了,没搭理他。原炀隔三差五的总有那么几次会莫名其妙的发怒,然后莫名其妙地气消,最后又黏糊上来,他都习惯了。 原炀堵到他面前,“我要是一直住下去呢?我要是不搬走呢?” 顾青裴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原炀气得眉毛直跳。他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一想到顾青裴是想赶他走,他就气得团团转。 他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顾青裴一天没休息,着实累了,“别闹了行吧?洗漱一下睡觉吧。” 原炀气哼哼地踢掉鞋子,进屋了。 跟小孩子一样……顾青裴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个玩意儿呢。 顾青裴洗了个澡,进卧室之后,看到原炀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顾青裴爬上床,问道:“你不洗澡?” 原炀没说话。 “真的不洗?” “不洗,怎么了?嫌我脏啊。” “不是,你不愿意洗算了。”顾青裴侧身躺下,伸手关了灯。 黑暗中,他听到原炀的呼吸有些沉重。 顾青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生气呢,别闹了行不行?” “谁生气了,有病。” 顾青裴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来让我亲一下。” 原炀身体僵了僵,没动。 “来呀。” 原炀慢腾腾地转过了身,还要防止碰到肩膀上的伤。 顾青裴大大方方地亲了他一口,“我哄你啊,就跟哄孩子似的,真锻炼人。” 原炀低声道:“我想什么时候搬就什么时候搬。” “成。” “你再敢赶我试试。” “我没赶你……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原炀搂住了他的腰,“我烦死你这种态度了,好像我很胡搅蛮缠一样。” 顾青裴失笑,“你不胡搅蛮缠。” 原炀半身压到他身上,轻轻咬着他的锁骨,“再挤兑我就揍你。” 顾青裴忍不住想笑,他摸了摸原炀的大脑袋,“睡觉吧,明天要去公司。” 原炀把脸埋在他脖颈间,深吸了一口顾青裴熟悉温暖的味道,轻轻“嗯”了一声。 顾青裴不自觉地把手搭在原炀身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很习惯这个人的存在。尽管原炀是个相当不合格的情人,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幼稚又莽撞的类型,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有原炀围在身边,感觉也不太坏,也许是他寂寞了太久,也许是他的心服从身体感受,总之,他渐渐接纳了原炀冒然闯进他的生活。 他们俩人现在的相处模式,简直就像是……情侣。 这让顾青裴心中警铃大作,可是有人陪伴的舒适又在另一边拼命放松着他的心弦。 他时而觉得该立刻停止,时而觉得再享受一下也不错。他向来不是得过且过的人,可是在面对这件事上,却想一拖再拖,不愿意去解决,实际上他也没法解决,原炀根本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去行事。 他越是沉迷于现状,越是深感忧虑。 想到原立江夫妻对这个大儿子的重视程度,他都不敢想象一旦他们知道真相后,自己要承担什么后果。 顾青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原炀动了动,“你干嘛叹气。” “没什么。” 原炀抬起头来,亲了亲他的嘴唇,“如果是工作的事,以后我帮你就是了,要不然你成天挤兑我,烦得要命。” “我那是为你好。” “哼,不就是挣钱吗,以后我养活你就是了,干嘛成天皱着眉想东想西的。” 顾青裴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你先养活你自己吧。” “我说能养活你就能养活你,我会好好工作的。” “那我等着看你怎么养活我,我可不便宜。” 原炀紧紧抱着他,“再贵我也全包了。” 47、50 顾青裴一个星期没有去公司,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厚厚的一大叠等着他签字的文件。他把原炀派去跟财务总监去做一个并购项目的初次谈判,自己则留在公司处理一些行政事务。 眼看就要到年底了,他来公司也已经有四个多月,目前要筹划一次大型的年终会议,除了对他上任四个月以来的工作做一个总结之外,也是一个演说、激励、奖赏员工的最佳时机。 他跟原立江商量了一下,打算年终会放到云南或者海南这些暖和一点的地方开,让公司员工也放松放松。 他正跟行政总监谈年终会的事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王晋打开了。 他接下电话,笑道:“王总,你好。” 王晋的嗓音优雅动听,“顾总还没忘了我啊。” “岂敢啊。” “那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来?我这可是等着顾总请客呢。” “哈哈,小弟最近有点忙,早就想找机会请王总吃个饭了,但是一直没倒出空来,你知道的,年底了,我也特别怕打扰你。” 王晋低笑道:“顾总要是约我,我就是再忙也得倒出空来呀。” 顾青裴笑道:“那我就厚着脸皮约了啊。怎么样,王总什么时候有时间?” “今晚吧。这两天净是饭局,吃得胃很难受,咱们去吃点儿清淡的野菜怎么样?” “好。”顾青裴看了看表,“王总发我个地址,我处理完手头的事,马上出发。” 顾青裴跟行政总监交代了一下工作,然后让司机老赵送他去了饭店。 进了包厢之后,顾青裴愣了一下。 他以为王晋会带些其他老总来,他们这些人,吃饭可不只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交流信息和促成合作。 结果整个包厢里只有王晋一个人。 “顾总,来的挺早啊。”王晋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玉树临风,声线低沉优雅,是个相当富有魅力的男人。 顾青裴笑着走过去,跟他握了握手,“让王总久等了。”他看了看四周,“今天就我们两个?” “是啊,就我们两个。”王晋大方地摊了摊手,“雇请还想找谁作陪?” 顾青裴干笑了两声,“王总这么大的面子我都吃不消了,还敢找谁啊。” 王晋拍拍他的背,“来,坐吧,哎?原家那个大公子呢?没跟你来吗?” “他办其他的事去了。” 王晋长长地“哦”了一声。 俩人双双入座。 王晋道:“我已经点菜了,这里东西不错,就是上菜慢,咱们边聊边等。” “不急,我不饿。” 王晋拿出上次顾青裴发给他的项目策划书,“这个我看了,我还跟我的一个副手探讨了一下,这个项目确实不错,盈利空间非常大,而且我对你们提出的建设富豪级山庄的想法很有兴趣。” “这个是原董提出来的,只吸引超高端的客人。” “这个理念挺好,你们的设计图我也看了一下,我本身是学规划出身的,老毛病总犯,你们这个规划意见,我觉得有些瑕疵,还可以改进,不过整体还不错。我觉得这个项目最关键的问题就是风险方面,现在这两千多亩地,毕竟还是林业用地,要把这么一大块地变性,可是有好多工作要做的,不知道目前你们进行到那一步了?” 顾青裴笑了笑,把他们近期工作的进度跟王晋概述了一番,他对土地变性一事的可行性胸有成竹,这种自信很快也感染了王晋。 顾青裴滔滔不绝地说着的时候,王晋就含笑看着他,不时提出一点建议和想法。 俩人聊得非常投机,他们在很多事情的想法上都有差不多的见地,而且都见多识广,沟通起来几乎没有障碍。 能碰上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着实不易。 半个小时后,菜陆续地上来了,顾青裴笑道:“光是我说话了,菜都上来了,王总,咱们吃饭吧。” 王晋给顾青裴倒了一杯茶,“别叫王总了,叫王哥吧。” 顾青裴笑道:“那我不客气了,王哥。” 王晋看着他,目光深邃,“青裴,我很好能碰到一个这么聊得来的朋友,我感觉我们共同点挺多的。” 顾青裴点点头,“跟王哥聊天,我也觉得收获特别大。” 王晋给他夹了点菜,“尝尝这个,他这里的牛蒡丝做得特别对味儿,一般在家里做不出来。” 顾青裴哈哈笑道:“这东西好,对男人好。” 王晋暧昧地一笑,“是啊,多吃点儿。”他顿了顿,“顾总平时什么娱乐啊?晚上想去哪儿玩玩儿?” 顾青裴以前最怕听到这种问题,他也不是不想玩儿,实在是他对女人没兴趣,跟那些老总都玩儿不到一起去,还得装着自己感兴趣的样子,不然会扫了所有人的兴,还好这两年他锻炼出来,平时婉拒的那套说辞张嘴就来,“嘿哟,都忙成这样了,真是有心无力啊。等过了年吧,过了年我招待王总好好放松放松。” 王晋含笑道:“我不是装清高,我跟你说句实话,我平时不爱去那些地方,要找人的话,到处都是,何必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吸二手烟。” “王哥说的是,我也不爱去,空气太差了,还吵。” 王晋浅抿了一口酒,“而且,那些花天酒地的事情,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喜欢平静朴实一点的日子,有个能聊得来的人作伴,根本不需要多,一个人就足够了。” 顾青裴眉头微微一蹙,头脑清醒了几分。 奇怪,怎么扯到这儿来了?他和王晋也没熟到要交流爱情观的程度吧?他心中有了一丝警惕。 王晋眯起眼睛,狭长的凤目特别好看,“听说顾总离过婚?那应该能明白我的感受吧。” 顾青裴最不愿意跟别人谈他的婚姻,却碍于情面不能不回答,只好道:“王哥是不是感情生活上有什么不顺的?跟小弟说说?” 王晋抬起头,笑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你真的想知道?” 顾青裴大方地一笑,“愿意为王哥分忧。”虽然他心里希望王晋赶紧住嘴,他想从王晋兜里掏钱,而不是心路历程。 王晋笑着喝了口酒,突然,他倾身靠近了顾青裴,在顾青裴耳边暧昧地说:“青裴,如果我说我喜欢男人,你相信吗?” 顾青裴颇为惊讶,但表面上不动声色。 这赤-裸裸地调-情其实感觉不错,尤其当对象是王晋这样有财有貌的青年才俊的时候,不过,一旦有所回应,代价会是暴露自己的性向,好像不太划算。 顾青裴微微退开身,笑道:“王哥开什么玩笑呢。” 王晋耸了耸肩,“我没开玩笑,你很意外吗?” “挺意外的,王哥不是有个孩子吗?” “你不也结过婚吗?” 顾青裴张了张嘴,心里一惊,好险,差点儿就被王晋套出话来,这人的心思真深…… 顾青裴恢复镇定,笑了笑,“我跟我前妻感情不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青裴,你没跟王哥说实话吧。”王晋看着他,目光犀利,“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不一样,你很吸引人,你看我的眼神,也让我很熟悉。”王晋眨了眨眼睛,“你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跟明白人装糊涂挺没意思的,顾青裴索性也不装了,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王哥,你这个型,说实话很理想,可是有些事情,它就不适合发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晋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笑道:“我明白。我今天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很有好感,不过你不用有负担,我这个年纪了,不会强人所难。” “王哥是明白人,你尽可放心,今天的事,出了门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王晋点点头,“来,吃饭,不然都凉了。” 俩人之后再没有提这个话题,只是聊了些八卦和市场行情之类无关痛痒的东西。 快吃完的时候,顾青裴的电话响了,是原炀打来的。 顾青裴接下电话,“喂?” “你去哪儿了?” “在外边儿吃饭呢。” “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我带了老找来。” “那好吧,早点回来。” 顾青裴把电话紧紧贴着耳朵,生怕被王晋听道:“嗯,我知道了,明天再说。”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王晋看了他一眼,“不会是原公子吧?” 顾青裴敷衍道:“哦,是,他现在是我的专职司机,挺尽责的。” 王晋眼里精光一闪,但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后,俩人往后院的停车场走去。 王晋是自己开车来的,顾青裴打算送完他再给老赵打电话,老赵不知道跑哪儿吃饭去了。 停车场有些暗,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这里的生意看上去并不太好,大部分人只是吃个新鲜,不会经常吃。 把王晋送到了车旁边,俩人握了握手,顾青裴笑道:“王哥,这点酒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喝几口。” “那就好,开车小心点。”顾青裴想把手抽回来,王晋却握着不放。 顾青裴耐心地看着他。 王晋突然搂住他的腰,把他的身体带着转了个圈,把他压在了车上。 顾青裴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但他克制着没动手。 王晋紧紧贴着,呼吸有些沉重,他道:“青裴,你知不知道,你特别勾人。” 顾青裴笑了笑,“大概知道。”他从小到大,身边的追求者确实没断过,就是没有个像原炀那样,敢用那么野蛮的手段对付他的。 这个时候想起原炀,顾青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了一丝异样。 王晋修长的手指慢慢地移到了他的脸上,摘下了他的眼镜。 俩人四目相接,彼此都在较劲儿,就看谁先扛不住。 王晋凑了过去,轻轻碰了碰顾青裴的嘴唇,“青裴,跟我试试吧。” 暧昧总是格外让人心动。 如果是在以前,顾青裴觉得自己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王晋这样的男人,可是现在,他家里养着一只动不动就咬人的小狼狗,真要再带回去一个,恐怕麻烦有点儿大。 顾青裴慢慢抽回了自己的眼镜,重新戴上,然后推开了王晋,诚恳地说:“王哥,咱们之间需要顾忌的事情太多了,我从酒吧随便带个人,不费心不费力,可要是跟你,我不敢预料那后果。咱们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吧。” 王晋的眼里难掩失望。 顾青裴笑着点了点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潇洒地走了。 王晋一手扶着车门,叹了口气,他看着顾青裴修长矫健的身姿,眼里是藏不住的欲-望。 48、51 顾青裴刚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原炀皱着眉看他,“现在才回来。” “有事嘛。” “跟谁吃饭啊?”原炀跟他身后问道。 顾青裴敷衍道:“都是生意场上的。” 顾青裴隔三差五有饭局,也是常事了,原炀本来不会多想。可是他们刚刚在xx市被袭击过,当时受到的震撼还没过去,顾青裴单独行动,总让他放心不下,他道:“以后要出去,还是等我回来。” “你有其他任务,不能耽误事。”顾青裴脱下大衣,问道:“信用证办得怎么样?” “挺顺利,xx行同意合同签订之后,先放款两千万。” “嗯。这个进口电子产品的项目是我们公司恢复主营业务的第一单生意,是要实际盈利的,不仅要盈利,还要在半年之内满足恢复主板上市的条件,这是我们明年的重点工作,一定要盯紧了。” “我知道。” 顾青裴拍拍他的脑袋,“做的不错。” 原炀凑上去,“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奖金?” 顾青裴故意逗他,“什么奖金?案子判决不是还没下来吗?” “融资这件事我也参与了呀,现在马上就要办成了,你都不给我奖金吗?” “哦。”顾青裴摸了摸下巴,“行,给你两万吧。” 原炀怒道:“你怎么这么抠门。” “这件事的主要功劳是咱们的财务总监,你不过就是跟着跑一跑,知足吧。” 原炀重重地哼了一声。 顾青裴笑道:“等签了合同我就下文件,奖金跟年终奖一起发给你。” 原炀搂着他的脖子,嘟囔道:“我跟你说了没有,你的车到了。” “哦?原董给我那台?” “嗯,我爸让我跟你说一声,然后带你去提车。” 顾青裴挺高兴,“好哇,周末吧。” 原炀撇了撇嘴,“一台宾利你高兴个屁,等我赚了钱给你买更好的。” 顾青裴哈哈笑道:“兜里就几张毛票,还成天说大话,先把你的工作做好吧。” 原炀不服气地咬着他的脖子,“你等着的……嗯?”原炀咬了几口,突然疑惑地说:“你身上这什么味道?不是你的香水。” 顾青裴一下子想起了王晋,他苦笑不得,“你狗鼻子啊,闻这个干什么,我一天接触一堆人,你闻得过来?” 原炀哼道:“最讨厌这种破香水的味道了,你以后也别用了。” 顾青裴懒得搭理他,换下衣服,打了个哈欠,“累了,洗澡去了。” 原炀揽着他的腰,咬着他的耳朵,“一起洗。” 第二天上午,顾青裴在公司召集高管开临时会议,会议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张霞进来了,趴在他耳边说王晋来公司了。 顾青裴颇为惊讶,只好匆匆结束了会议,去见王晋。 到了贵宾室一看,王晋还带了一个人来。 “王哥,怎么过来也不打个电话?” 王晋笑着跟顾青裴握了握手,“我是偶然经过,正好上来看看,青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法务总监杨总,我今天特意带他来,跟你谈谈那个项目。” 俩人就跟昨晚的尴尬和暧昧从来没发生过一样,满面春风地谈笑客套, “哦,杨总,你好。”顾青裴转头对张霞说:“小张,把那个两千亩土地变性项目的文件给我拿来一份,然后把张经理叫过来。” 三人坐下来聊着项目的事,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了,顾青裴道:“张经理,进来。”他扭头一看,进来的不只是地产策划部的张经理,还有面无表情的原炀。 王晋笑着打招呼,“原公子,又见面了。” 原炀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坐吧,一群聊聊。”王晋指指旁边的沙发。 原炀此时特别想挤到王晋和顾青裴中间去,但是碍于场合,生生忍住了。 张经理带了笔记本来,用ppt演示了那块地的设计和规划,然后又对法务方面的事情进行了更详细的了解和说明。 让顾青裴颇为意外的是,原炀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不关己地坐在一边,而是参与到了讨论中来,说话居然有条不紊,对项目也了解得八八-九九,看上去有模有样的,跟他平时巨型儿童的性格相去甚远。 看来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教育终于起到效果了,顾青裴感觉很欣慰,他想,差不多可以给小狼狗涨工资了。 到了午饭时间,王晋想请顾青裴吃饭。如果没发生昨晚的事,顾青裴肯定就欣然前往了,但是这个时候,他决定还是给王晋降降温的好,于是就推托说上午的会还没开完,下午要接着开,不方便出去吃饭,在食堂对付一下就行了。 王晋挑了挑眉,笑道:“既然这样,我也跟顾总一起尝尝食堂的饭菜吧,杨总,你没意见吧?” 杨总笑着摆摆手,“我随便得很。” 原炀脸色沉了下来。 食堂有给领导吃饭的专门包间,不过顾青裴一般都在办公室吃,几乎没用过,他让张霞先带王晋他们下去,他自己还有些事要交代张经理。 王晋走后,原炀想跟顾青裴说话,顾青裴挥手制止他,把张经理拉到一边,根据刚才他们的谈话内容,交代了一番。 等张经理走后,原炀才拽着顾青裴的胳膊,声音有些尖锐,“你昨天见的人是不是王晋?” 顾青裴不以为然,“是啊。” 原炀一下子就火了,“你见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见他为什么非得告诉你?我生意上的事那么多,每件都跟你汇报?” “他不一样。” “他怎么不一样?”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儿。” 顾青裴一时语塞,这是野兽的直觉?这小子看人还真挺准的。他继续装傻,“你别瞎扯了行不行,你知道这个项目多关键吗?王晋是目前出现的最合适的合伙人,我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敢给我捣乱,我绕不了你。” 原炀怒道:“你沾上他的味道臭死了!” 顾青裴大概能理解原炀的思维,类似于“我碗里的东西谁也别想抢,看都不准看”,自己就是那碗里的东西,哪怕原炀吃不过来,也不会让给别人。 可惜他不是那么好摆布的人,也不觉得自己有义务配合原炀毫无道理的独占欲。 顾青裴冷下脸,“你别胡闹了,做生意不是凭着你喜不喜欢一个人来做决策的,谁都像你这样,什么事儿都成不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稍微成熟一点?” 原炀脸色铁青,每次顾青裴嫌弃他不成熟,他都想克制自己,表现得更加成熟一些,可是他就是受不了王晋看顾青裴的眼神,他直觉王晋对顾青裴有企图。 他绝对不允许别人觊觎他的东西! 50、53 顾青裴回家之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有点不习惯。 说来也奇怪,原炀搬到他家快一个月了,他从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习惯,居然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经常觉得原炀霸道不讲理,是个相当糟糕的同居人,可是原炀不在的晚上,他又觉得某一个地方空落落的。 可能是独身太久了,真的挺渴望有个人陪伴吧,哪怕是原炀这样的伴侣,他也勉强接受了。 顾青裴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打算泡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早点睡觉。 他进屋不久,就接到了原立江的电话。 “喂,原董。” “青裴呀,今天我小儿子和小女儿去公司了,没跟你添麻烦吧?” “怎么会呢,他们呆了一会儿,原炀就带他们回家了。” “这两个人孩子都特别崇拜原炀,原炀现在不常回家,他们就非要去原炀那儿住,真是没办法。” 顾青裴笑笑,心里多少有一点羡慕。年轻的时候体会不到,过了三十岁之后,他对家庭和孩子的向往变得强烈了一些,虽然他也不是迫切地需要,可是他时常觉得如果自己有个孩子,应该也不错。 他父母那边也一直催着他弄一个试管婴儿,他不是没考虑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抗拒,大概是因为他独身,害怕带不好孩子吧,不过他今年已经33了,要个孩子的事恐怕这两三年就得实行,不然他父母那边儿的压力,他实在扛不住了。 原立江道:“青裴,xx市那边儿的事,已经呈交诉讼了,那个公司的负责人跑了,法定代表人是他的舅舅,只拿干股,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现在警察这边正在抓捕,估计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不过你们还是要小心点。这个人胆子是真大,敢当街伤人,万事小心为重。” “我明白。原董不用太担心,我估计他现在自顾不暇,应该没时间考虑报仇什么的,希望警察能尽快抓到他。” “我会继续推动警力协作的。” 挂了电话之后,顾青裴的心情并未收到什么影响。一个四处逃窜的人,在他看来构不成什么威胁,这件事早晚会过去,最好以那个人伏法为结局。 顾青裴刚洗完澡出来,家里的固定电话又响了。 顾青裴只好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接电话。 “喂,兄弟。” 顾青裴愣了愣,这个声音很熟悉,不过他没有这么年轻的“兄弟。”他顿了顿,“请问你是哪位?打错了吧。” 这回轮到那边儿愣住了,那边儿足足沉默了两三秒,才道:“你是……顾总吗?” 顾青裴脑中灵光一现,“哦,你是彭总吧,你好。” 电话那头的,正是彭放。 彭放有些尴尬地说:“你在原炀家啊。” 顾青裴怔道:“我在我自己家,你怎么会有我家电话?” 彭放干笑道:“上次原炀拿这个电话给我打过,我刚才想联系他,但他关机了,所以我就打这个了,没想到……” 顾青裴沉默了一下,笑道:“我和原炀的事情,彭总都知道?” “呃,哈哈,知道、知道一点。” 顾青裴坐在沙发里,微笑着说:“彭总,大家都是男人,互相理解一下,希望你能保密。” “顾总,这个你尽管放心,我就算不为了你,也为了原炀啊。” “嗯,那就好,彭总有什么事,需要我明天转达给原炀?” 彭放那边儿似乎松了口气,“你们不住在一起啊。” 顾青裴笑了笑,避重就轻道:“兴许他晚一点就开机。” “没什么重要的,我明天给他打电话吧。” “好,再见。” 挂了电话后,顾青裴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封重要的资料需要发给一个法律,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开笔记本。没想到电脑出了毛病,一直停在启动页面,怎么都开不了机。 顾青裴试了好几遍都这样,把他郁闷坏了。 家里的电脑没有那份资料,只有笔记本……笔记本?顾青裴的目光落在了原炀的笔记本上。 原炀的电脑里肯定有,因为那份资料的初稿就是原炀写的。 他打开原炀的电脑,果然设置了密码,他想打电话给原炀问密码,又想起来原炀已经关机了,他想了想,从抽屉里抽出原炀的健身卡信息,把他的生日输了进去。 密码正确。 顾青裴摇了摇头,原炀这个笨蛋,果然会用生日当密码,傻死了。 电脑一开机,原炀的qq自动登陆了,顾青裴刚在桌面上找到他要的文件,一个小头像就闪烁了起来,名字是“老彭”。 顾青裴鬼使神差地点开一看,对方说道:兄弟,你可算上来了,找你有事儿呢。 这是彭放? 顾青裴刚想回复说自己在用原炀的电脑。 第二条信息来了:你可真牛逼,都上你们顾总家里去了,兄弟佩服你有勇有谋。他没再烦过你吧?日子舒坦了吧?你这招忒狠了,你们顾总在床上是不是对你服服帖帖的? 顾青裴支着下巴,默默地把这段话看了两遍,确定是在说自己。他想了想,回了两个字:舒坦。 彭放说:我看出来了,舒坦得你都把你兄弟忘了,咱们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聚会了,你就成天围着你那顾总屁股后边儿转悠,也不害臊。你跟我说实话,男的真那么爽吗?md,你弄得老子都想找个男的试试了。 顾青裴回道:试试吧,我给你挑个壮男,一晚上玩儿你五回的。 彭放发了个血腥的表情,回道:去你妈的。我跟你说真的,上次给顾青裴叫那个鸭子,妈的付了一半钱啥都没干成还跑了,我要知道这么过瘾,我当时就逮着他试试了,那小子长得还不错吧,靠,我被你带的变态了都,不行,我还是喜欢女的。 顾青裴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打字的手指都在颤抖,他回道:现在日子真舒坦。 彭放回道:这不废话吗,你们俩都这关系了,他还怎么对你横。就凭你那个体力,他还不得天天求你上他,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有勇无谋了,至少在驯服男人方面,你丫绝对专家啊。这招真好使,以后有男的不听话,跟我对着干,你帮哥日他去。 顾青裴本来还想套几句话,可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尽管他很早就知道,原炀是为了对付他,才找鸭子给他下药,可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让他感觉原炀对他这个人,至少也是感兴趣的。 可是从彭放嘴里听说的东西,让他清醒了很多。尽管他沉迷于和原炀一次次畅快淋漓的性,也不该忘了原炀最初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也许是原炀太过幼稚,有时候顾青裴觉得那种表现明明就是喜欢他,可是他根本就不该忘了,原炀以前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跟他在一起,图的始终只有两样:征服的快感和新鲜。 他们的关系,是建立在彼此对立的基础上的,直到现在,都还在暗中较劲儿,他永远都不该忘了这点。 他应该感谢彭放,彭放点醒了他。 顾青裴苦涩地笑了笑,跟彭放匆匆说了句“有事,下了”就把qq关了。 他把文件发过去之后,迅速关掉了电脑。 然后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喝的是一瓶加拿大的冰酒,这种酒过于甜腻,比较适合女人喝,本来是朋友送给他,他准备转送给赵媛的,可他现在真想尝尝甜的东西,非常想。 他不太想承认,可是心里确实有些难受。 愤怒、羞恼、失望,这些情绪全部郁结在胸口,让他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 原炀总是像条小狗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用他招架不住的热情。可是很显然,那种热情不是因为喜欢他,只是因为他可以提供粮食。 顾青裴自嘲地笑了笑。这事儿怪谁呢,谁叫他自己产生错觉。 他和原炀,本来就只是床-伴,炮-友,他居然比原炀还快地忘了这点。自己这是怎么了?年纪大了所以记性不好? 简直可笑。 顾青裴,你简直可笑。 51、54 第二天早上一下来,原炀已经等在停车场了。 顾青裴本来打算打车去的,“你的手好了吗?你自己开来的?” “昨天我就自己开回去的,这点伤早就没事了。” 顾青裴点了点头,上了车,他神色如常,好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其实本来也没发生什么,是他忘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徒增烦恼罢了。 他一上车,原炀就抱怨道:“昨天我妹妹把我手机玩儿没电了,我的充电器都在你家,你公司有充电器吧?咱们的手机都是一个牌子的。” 顾青裴从电脑包里掏出充电器,插在车载电源上,“这东西我是随身携带的,以后你也在身上备一个,手机没电很耽误事。” “知道了。”原炀开车之前,凑过去腻腻歪歪地亲了亲顾青裴,笑道:“好像一晚上没见着你还挺想的。” 顾青裴没回应,也没避开,只是淡淡一笑。 手机充上电就自动开机了,开机没多久,就刷刷刷地蹦出好几条短信提醒。 原炀趁着堵车的空隙看了看,都是彭放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是叫他昨晚去喝酒的。 原炀皱了皱眉头,这下又要被那小子说了。有时候彭放那张嘴真是欠的让人想揍他,原炀特别不愿意得罪他,不是怕他,而是烦他那张絮絮叨叨的嘴,打吧,又不能真打,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骂吧,也骂不过他,太烦人了。 顾青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未接来电,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一言未发。 到了公司,一切如常。 原炀从食堂给他把早餐端上来,他则趁着吃饭的时候看看新闻,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似乎什么事情都井然有序。 原炀吃完早餐后,又处理了顾青裴交待的一些工作,然后填了几份申请表,因为下午他就要跟张经理出差,带上王晋和杨律师去看那个旅游开发项目,当晚要住在附近,明天才能回来,上午这么一忙活,他扭头就把给彭放回电话的事忘了。 顾青裴本以为原炀会来找他说些什么,没想到直到下午三点多原炀离开公司,都只字未跟他提。 他说不上原炀抱着他亲了又亲,然后痛快地去出差时,他是什么心情。那种心情介于心里堵得慌和松了口气之间,既矛盾又可笑。 原炀是打算装着不知道,连解释都省了吧。 这样也好,他更是懒得应付。 原炀变聪明了。或者,顾青裴觉得自己也许是低估了原炀。 原炀和张经理跟王晋他们的车汇合后,变往郊区开去。 车程大概两个多小时,按照顾青裴的要求,他们先到那里直接吃晚饭,好好招待招待王晋,然后第二天早上光线好的时候再去看地,明天下午回来。 那个地方有个环境很好的温泉酒店,他们的两千多亩地就在那个酒店附近,于是就近择优下塌。 吃饭的时候原炀基本没怎么说话,逼得同样不善交际的张经理热场,一顿饭吃得多少有些尴尬。 王晋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快,反而适度地说点玩笑话,缓解气氛,弄得张经理更为不好意思,心里直抱怨原炀少爷脾气严重,一点都不懂事,跟王总的大度得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炀本来就讨厌王晋,不对他摆脸色就不错了,实在热情不起来。 反正他就是带王晋来看地的,项目规划主要由张经理来讲解。反正,只要不是顾青裴来陪王晋就行。 晚上回到酒店后,原炀累了一天,先去洗了个澡。 他手臂上的伤还没全好,依然不能沾水,自己费尽地洗澡的时候,心里格外想念顾青裴。 趁着洗澡的时候占占便宜、调调情,那滋味儿简直好极了,原炀想起来嘴角都会上扬。 洗完澡后,原炀趴在床上想给顾青裴打电话。 连续两天晚上没回家,原炀觉得这是个事儿。一个男人不回家,应该跟他对象解释解释。 他打开手机,突然想起彭放那厮了。他叹了口气,还是先打给了彭放。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喂?原炀啊。” “孙子,在哪儿逍遥呢。” “在家呢,大冷天的我才懒得往外跑。你呢?你是逍遥完了吧,要不然会倒出空来给我回电话?” “说什么呢。我昨晚手机被我妹妹玩儿没电了,再说昨晚我肯定出不去,那俩小兔崽子都在我家,我昨晚看孩子呢,你约我也不开开天眼,看爷有没有空。” “我呸。我约了你几次你不是这破事儿就是那破事儿,你什么时候出台费那么高了,叫你都叫不动。” 原炀也不是不愿意跟彭放出去,主要是他前段时间兜里一毛钱都没有,出门丢人,就算是现在,手里也就那么点儿工资,还不如在家抱着顾青裴睡觉快活呢。 不过这么长时间不跟他们聚会,这帮人该磨叽他了,是该出去喝喝酒、吹吹牛了。 “我这段时间不是忙吗,现在还在出差呢,过两天吧,这个周六行吧?” “我昨天在网上就想跟你说这个周六,你小子说了两句话就他妈跑了,跟你说个话真是太费尽了。” 原炀皱眉道:“你说什么啊,我昨天没上网……”原炀心里猛地一惊。 彭放“哼”了一声,“那昨天是鬼上的呗?” 原炀急促道:“我昨晚确实没上,你他妈跟谁聊的天,几点的时候,都说什么了?” 彭放也意识到原炀不是在开玩笑,他想了想,“十点多的时候吧,如果不是你上的,那是谁啊。” “我他妈怎么知道是谁,反正能碰我那个电脑,只有顾青裴。” 彭放顿了顿,呼吸有些沉重,“哪个电脑?以前我那台?放那个……那个录像那台?” “对!”原炀记得差点儿从床上掉下去,“你们、你们说什么都,啊?都说什么了?” 彭放仔细回想了一下,心里有点沉,昨晚说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他有些心虚,拔高音量道:“你他妈傻-逼啊,干嘛把电脑留他家里,连密码都不设一个。” “我住在他那儿,昨天我弟弟妹妹来,我才临时回的家,妈的我怎么没设密码了,密码就设的我生日,谁知道他……我-操,彭放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提到那个录像没有!彭放你要是敢提我他妈弄死你!” 彭放也急了,“你个大傻-逼,这年头还有人用生日当密码,你他妈的……等等,你住他哪儿?你们俩同居了?你、你真跟他同居了?原炀,你想什么呢你跟一个男的同居,这男的还是你爸下属公司的老总,你想什么呢” 原炀额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他咬牙道:“告诉我你们昨天说了什么!” 彭放想起昨天他们的对话,头皮直发麻。 52、55 顾青裴看到来电显示是原炀的名字的时候,不太想接。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不太想听到原炀的声音。那种任性的、霸道的、耍流氓的口气,有时候他觉得很新鲜,也算作一种情趣,可有的时候,让他厌恶。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第一通电话过去了,很快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接,以原炀的性格,就会一直打下去。他是不方便关机的,谁知道会错过什么重要的电话。 叹了口气,他接通了电话。 他第一次听到原炀用这种慌张的口气说话,“喂,顾青裴。” “嗯,怎么了?” “你、你在家呢?”原炀只觉得口干舌燥,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如果彭放就在他面前,他绝对揍死那小子没商量! 顾青裴皱了皱眉,“你这么急干什么?那边儿没出事吧,王晋他们还好吧?” 原炀又急又怒,“你扯他干什么,他好得很。” “那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你、你昨天是不是开我电脑了!”原炀本来想委婉一点地套套话,可是他觉得以顾青裴的智商,自己肯定什么都套不出来,而且他也实在没心情绕弯儿了。 顾青裴心脏一紧,一只手不自觉地抓紧了睡袍,他平静地说:“是啊,怎么了。” “你为什么开我电脑!” “我的电脑出问题了,昨天急着要发一封邮件,我记得你电脑里有,所以就开了。对了,换个密码吧。” “顾青裴!”原炀大吼了一声。 顾青裴淡道:“没事的话我挂了,好好招待王晋和杨律师,千万不能怠慢。” “你不准挂。”原炀大口喘着气,“你昨天……你昨天是不是跟彭放聊天了。” “嗯,说了一会儿。” “你们、你们说什么了。”原炀心里发虚,额上都冒出了汗。 “我们说什么,你应该早知道了吧,要是不清楚,明天回来看自己的电脑吧。” 原炀几乎被顾青裴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给弄懵了,他胡乱地解释着:“他那个人嘴特别欠,你、你别瞎想。” “嗯?”顾青裴顿了顿,“瞎想什么?” 原炀怔了怔,低声道:“你没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顾青裴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慢悠悠地说:“如果你是指你黏着我不放的原因什么的,我想我们彼此都知道吧?不就是因为我在公司管着你了你不服气吗,我以为这是咱们俩的共识呢,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彭放肯定理解错了,我现在对你宽容了一些,不是因为你把我干舒服了,而是你自己表现得比以前好了,有时候谦虚很重要,但也用不着妄自菲薄,我是个不喜欢徇私的人,你不必觉得咱们俩上了床,我就会对你额外照顾,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所以别放松警惕,好好表现,给原董争争光吧。” 原炀说不清听完这一番话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他就感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并且还在不断收紧,让他几乎要窒息。 顾青裴说得没错,他们俩之所以走到一起,最开始的原因是什么,彼此都清清楚楚,这里面没包含什么情啊爱啊的,仅仅是一场征服与较量的游戏。 顾青裴一贯聪明,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 对于顾青裴来说,他们只是勉强合得来的床伴,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所以哪怕彭放说了那些话,顾青裴的心思也不会有半点波动,因为他从来没把他们的关系放在心上。 原炀颤抖着握紧了拳头,他咬牙道:“顾总真是大度。” “没什么大度不大度的。你让彭总不必担心,在我眼里,你们还都是孩子,说话放肆一点,可以原谅,看你着急忙慌的,我还以为王晋出事儿了呢。”顾青裴笑了两声,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那你早点睡吧,明天可能下雨,山路不好走,你们提前点出发,别耽误工作。” 原炀的头几乎垂到胸口,他沉声道:“顾青裴,咱俩始终就是炮-友,对吧。” 顾青裴把手里的水杯放在茶几上,杯底撞得茶几叮当响,他的手在抖,但他的声音冷静如常,“不然还是什么?” 原炀感觉自己身体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我长这么帅,你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顾青裴轻笑了两声,“傻小子,赶紧睡觉吧。我还有事要忙,以后没有重要的事儿,就别打电话给我了。”说完,顾青裴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你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你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你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顾青裴脑子里嗡嗡嗡嗡地响,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重复这句话,一遍一遍,逼得他想发火。 原炀那儿来的自信,问出这种话?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比自己小了十一岁,幼稚又任性,霸道又无赖的小流氓呢?他干嘛要喜欢一个处处给他添麻烦,让他头疼不已的人?他又不是有保姆综合症。 尽管他一直喜欢找那些年轻漂亮的小男孩儿过夜,可他真正理想中的伴侣,应该是一个成熟稳重,体贴大方,并且能跟他流畅沟通的人,就好像……就好像王晋那样。 反正,绝对不会是原炀那样的。 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堵得慌? 顾青裴想了想,一条狗养久了尚且有感情,何况是人呢,也许是因为原炀成天在他家晃悠,让他多少产生了些感情吧。 不过,也就这样了。 他和原炀的关系,至多也只能到这样了。 另一边的原炀,对着被挂断的电话僵了足足三四秒。 他猛地站了起来,把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然后抬起一脚踹翻了离他最近的椅子。暴躁愤怒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他一把抓起外套和车钥匙,一阵风一般冲出了门。 他要见顾青裴,马上。 心脏被狠狠压迫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糟糕。他没试过这种感觉,以往碰上再强大的敌人,打击的也是他的外在,他只要有强壮的身体和敏捷的伸手,就可以抵御,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顾青裴一样,能让他从内里开始难受。顾青裴的每一句话都敲打着他的心脏,让他整个人如同悬在半空一般,不上不下,好像随时会坠落。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只知道,顾青裴并不在乎他这件事,让他愤怒到了极点。 而如果顾青裴对他百依百顺,他就愿意把所有顾青裴想要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 原炀握着方向盘的时候,手都还在抖。 他这是……他这是喜欢上顾青裴了? 不可能,他最不可能喜欢的,就是那个处处招惹他、挤兑他、奚落他的顾青裴。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谁年轻的时候没放纵个几年,他和顾青裴,也并不算太出格,但要他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他想都没想过。 不可能,他对女人还是有感觉,他不该……他不会喜欢一个男人! 原炀坚决地否定着这一点。如果他真的喜欢顾青裴,顾青裴不知道会多么得意,他甚至能想象顾青裴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样子。 他好不容易把顾青裴压在身下,怎么可能允许顾青裴再次骑到他脖子上。 对,是征服欲罢了,他对顾青裴,从头到尾,都是不肯服输的征服欲。 可他想马上见到顾青裴的念头,怎么都扑灭不了。他开着车,沿着黑暗的高速公路飞速前行。 他想看看顾青裴的脸,想看看那张脸上的表情,是不是也跟电话里的声音一般无波无澜。是不是顾青裴对他从来没有过一丁点动心,是不是对顾青裴来说,他随时就能抛掉,根本无足轻重。 原炀眼睛发红,死死地握着方向盘,力气之大,甚至能听到骨骼转动的声音。 原炀在较劲儿,从头到尾,都在跟顾青裴较劲儿。 他几乎是偏执地认为,如果他喜欢上顾青裴而顾青裴不喜欢他,他就输了。 他习惯了和顾青裴较量,怎么都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认输。 顾青裴睡到半夜,突然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大半夜的突然有人闯门而入,实在让人心惊。他跳下床,转了一圈儿没找到什么趁手的武器,最好勉强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牛角雕刻装饰品。 刚要走出房间,客厅的灯亮了,原炀的声音在半夜格外地响亮,“顾青裴。” 顾青裴愣了愣,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原炀不是在二百多公里外的地方出差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还没等他多想,原炀已经冲进了卧室。 他那么急躁,甚至连鞋都没脱。 顾青裴揉了揉眼睛,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你、你怎么回来了?” 原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他想质问顾青裴是不是对他丝毫不上心,可这话怎么问,却成了一个难题。 他不想表现得在乎,因为顾青裴不在乎。 原炀突然就觉得鼻头发酸,心脏针扎一样难受。 顾青裴皱眉道:“说话啊,突然跑回来干什么?” 原炀死死地盯着他,想说的话,刚好卡在了喉头。 53、57 原炀呼吸有些沉重,他直勾勾地盯着顾青裴,哑声道:“我想见你。” 顾青裴微微蹙眉,“做什么?让我想想,你大老远跑回来,是想做-爱?原炀,你也就会这两手了,什么时候不顺你心了,你就床上解决。我也挺喜欢充满激情的生活的,但性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到头来除了身体暂时爽了,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不要以为事事都能顺你心,你以为你是谁?”顾青裴扒了扒头发,道:“我不知道你回来要干嘛,没事的话你就赶紧回去,快天亮了,你还要带王晋去看地。” 顾青裴没带眼睛,让他不太看得清原炀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原炀情绪的剧烈波动。 原炀跨前一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把他顶到了墙上。 俩人四目相接,眼中火光大盛,激烈的情绪在彼此的呼吸之间交换。 顾青裴凌厉地看着他,“原炀,你他妈到底还想怎么闹?” 原炀嘴唇微微颤抖着,他艰难地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他心中有个声音,大声地要求顾青裴给他一个积极的答案,只要顾青裴说出他想听的话,他会…… 顾青裴冷冷地说:“我们两个是怎么开始的,你心里清清楚楚。你没忘了你给我下药,把我上了,然后很长一段时间拿这个羞辱我的事吧?就算你忘了,我也没忘,我们两个有什么发展感情的余地吗?我现在让你住进我家,一个是我赶不走你,还有一个,就是跟你做感觉还不错。我能给你好脸色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什么?” 原炀面目狰狞,猛地抡起拳头,狠狠地朝他的脸砸了过去。 顾青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砰然巨响。 想象中的痛苦没有发生,他张开眼睛一看,那颗坚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拳头,砸在了他脸庞,用余光一瞄,就能看到渗出的鲜血正顺着墙壁往下流。 原炀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复杂。 顾青裴心惊地看着他的肩膀,由于有力过猛,原炀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崩开了,隔着一件毛衣,他眼看着血慢慢渗了出来,他道:“你伤口裂开了,包一下……” 原炀拍开他的手,“用不着你管。” 那声音中饱满的怨愤和委屈,藏都藏不住。 顾青裴沉下脸,“我送你去医院,然后我自己去找王晋吧,交给你的事真是不能放心。” 原炀听到“王晋”这两个字,简直是火上浇油。他一把扣住顾青裴的肩膀,寒声道:“你喜欢王晋那样的吗?又成熟又事业有成,处处跟我相反,你喜欢那样的吗?” 顾青裴沉默了一下,“这跟他没关系。” 原炀死死盯着他,“你心里一直很烦我,对吧?巴不得我赶紧搬出去,赶紧滚蛋,别再给你添麻烦,是吗?”原炀说这些话的时候,感到一种窒息般的恐惧感,他对顾青裴的答案,恐慌不已。 顾青裴低下头,抿了抿嘴唇,暗自握紧了拳头。 有的时候原炀真的很烦人,可是…… 顾青裴脑海里闪现出原炀坏笑的样子、搂着他的腰撒娇的样子、蛮不讲理耍无赖的样子、还有在xx市迎着刀锋推开自己,他脸上坚定的、毫无畏惧的样子。 顾青裴的态度,就好像默认了。 原炀胸中气血翻涌,他从来没觉得如此难受过。他这辈子从来没在乎过被人对他是否有好感,能膈应到他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他更高兴,可唯独顾青裴,唯独顾青裴的厌烦,让他无法接受。 他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来扭转顾青裴对他的印象?可是他该做什么?顾青裴这个王八蛋,从头到尾都讨厌他,从头到尾!他们一开始就是剑拔弩张的关系,就差没打起来了。可他明明已经原谅顾青裴对他的冒犯了,顾青裴为什么就不能也放宽胸怀呢。 他该怎么形容这种伤心、羞辱的滋味儿? 他上赶着想和顾青裴好好相处,顾青裴却一直对他有诸多不满。原炀觉得脸颊发烫,又羞又怒。 他气得心肺都要炸开了。 原炀一把捏住了顾青裴的脸颊,强迫他抬起来头来。 顾青裴神情复杂,深深地看着他。 原炀咬牙道:“我才不会让你如愿,你不是烦我吗,我就天天在你眼前晃悠,谁稀罕你喜欢我,我根本不在乎。顾青裴,咱们俩自始至终就是炮-友,这一点我从来没忘,你最好……你最好也一直记着!” 顾青裴维持着表面的冷静,颤声道:“小同志,自尊心挺强啊,以为所有人都该喜欢你不可?你想太多了,你放心吧,我从来没忘过。” 原炀狠狠堵住他的嘴唇。 这张嘴! 这张嘴如果不能说话就好了,他就再也听不到顾青裴讽刺他,说出那些让他想杀人的屁话! 原炀粗暴地吻着他,把顾青裴的嘴唇揉得发痛,他实在受不了这种负起一般的吻,也没有理由接受原炀把火气发泄到他身上,他顶着原炀的胸口,狠狠将其推开。 原炀甩了甩还在滴血的拳头,恶狠狠地瞪了顾青裴一眼。 顾青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前段时间俩人和平共处的画面不断地浮现,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那样的生活状态,多少可以称得上甜蜜。他宁愿昨天没有用原炀的电脑,没有和彭放对话。反正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何必知道? 如果不知道的话,至少他和原炀可以继续维持着和平的假象,过这种互惠互利的生活。 他何必知道呢? 原炀把手往衣服上随便蹭了蹭,转身往外走去。 顾青裴忍了又忍,还是叫道:“你去哪里?” 原炀回过头,讽刺地一笑,“回去陪王晋。” 顾青裴撇开脸,叹道:“把伤处理一下吧。” 原炀冷冷看他了一眼,“关你屁事。”说完把颤抖的手揣进了兜里,摔门走了。 顾青裴慢慢坐到了地板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 他心里难受得无法形容。 他总觉得什么环节出了错,可他一直非常信任的自己的头脑,却给不了他答案。 想到原炀离去时的眼神,他心里堵得慌。 在这间房子里,大部分都还是不错的回忆。其实只要摸透了原炀的脾气,他并不难相处,原炀就是像个小孩儿,总是会提出各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并不一定是顺着他他才会高兴,而是应该循循善诱,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方面不能满足他,但只要其他方面对他好一点,他锋利的棱角就会收起来。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把跟原炀的相处模式摸得这么透了。他能保证自己享受原炀勤快的服务,还不至于让自己太过心烦。其实和原炀相处的每一天,都还是……都还是舒适占大多数的。 可他说不出口。 想到彭放说的那些话,几乎把他的自尊踩在了脚底下。他可以在原炀面前假装全然不在乎,不过是为了个面子,可他怎么骗得了自己呢。 那种被一个半大小子肆意玩弄的羞耻感,怎么都消解不了。 所以他说不出口,他只想用最刻薄锐利的话讽刺原炀,以缓解他心里的羞耻。 于是俩人都没讨着好。 顾青裴轻轻用后脑勺撞着墙,期望自己能清醒几分。 他从小就聪明,三十多年来,他是被人夸着长大的,他也一直觉得自己的智商优越于人。可唯独在原炀这件事上,他觉得自己处理得太差劲了。 怎么一碰上原炀,他的智商情商都被拉低了,他的处事原则都统统抛到脑后了,他的镇定冷静都悄然不见了呢? 顾青裴抱住了脑袋,一时间心烦意乱。 55、55 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原炀就醒了。 他有早起跑步的习惯,生物钟特别准。可是怀里抱着顾青裴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又暖和又舒服,鼻子里充斥着顾青裴的味道,脸颊贴着顾青裴温热的皮肤,那种紧紧贴合的感觉,让他能够格外清楚地展示自己的所有权,他竟然舍不得起来。 他用鼻子拱着顾青裴的颈窝,手轻轻地抚摸着顾青裴的后背。如果顾青裴就这么一直睡在他怀里就好了,至少他不用听到那些他不想听到的话。 这么一动,顾青裴还是醒了,他半眯着眼睛,沙哑着说:“你醒了?几点了?” “五点。” “你去跑步?” “嗯。” 顾青裴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我得……我得回客房。” 原炀闷声道:“回不回无所谓。” “早上被保姆看着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 顾青裴低声道:“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们在你家,你父母随时可能发现。” “发现又怎么样?” 这句话说完,俩人都愣住了,房间里异常地安静。 谁也不知道,发现了会怎么样。 原炀可以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这句话,顾青裴却连想想后果都胆战心惊。 原炀也为自己说出这句话而感到震惊。他从来没想过让自己的父母知道他和一个男人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倒不是害怕,只是想想他们的反应,就觉得心烦。 可是如果是顾青裴的话,知道了又怎么样。说不定所有人都知道了,顾青裴就不能反悔了,就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过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想法,他明知道这个想法错的离谱,却无法抑制地往那方面去想。 他甩了甩脑袋,跳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起来吧,我带你回客房。” 顾青裴这才松了口气,默默地下床穿衣服。 那一点都不想和他沾惹上关系的态度,一丝不落地被原炀收进眼底,他暗暗揪紧了衣服。 给顾青裴安排的客房就在原炀房间的隔壁,原炀将他领回去了房间,然后自己去跑不了。 顾青裴回到客房后,尽管才早上五点多,却是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了。其实他明明很困,不仅这些天一直在忙于工作,昨天晚上的一场性-事更是耗尽了体力,他应该是闭着眼睛就能睡过去的状态,却怎么也睡不着。 顾青裴是个特别认床的人,环境陌生,味道不对,床垫太软,枕头太高,都让他难以入眠,最重要的是,他身边应该有的一个人,也没有。 所有他熟悉的睡眠条件这里都不具备。他意识到,他在原炀的房间睡得着是因为有原炀给他提供了类似的环境,在客房睡不着是因为…… 顾青裴翻了个身,眼神空洞地看着落地灯架,脑子里是原炀。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自己和原炀的关系被某种东西卡住了。他们中间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得见彼此的影子,却看不见彼此的真面目,他们究竟欠缺了什么东西,才会让关系逐渐趋于恶劣? 顾青裴想不通,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什么东西蒙蔽了,那种模模糊糊、黏黏着着的感觉糟透了。 和原炀弄得剑拔弩张的显然没有任何好处,可想想那天彭放无意中说出来的话,他就无法放下缔结对原炀和颜悦色,而原炀更是像只炸了毛的公鸡,咄咄逼人。 很多事情他遇见了弊端,却无力更正,这让他疲惫不已。 顾青裴闭上了眼睛,深深叹了口气,胸口闷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早上六点多,保姆来叫顾青裴起床。 顾青裴洗漱了一下就下楼了,原家一家三口已经早早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顾青裴笑了笑,“不好意思,起来晚了。” 吴景兰看了看表,笑道:“不晚,这时候吃饭上班正好。” 顾青裴看着他们一家人,心里有几分感慨。 他在京城混了十多年,从最基层的小助理混起,一直到现在能被人客气地叫一声“顾总”,这多年来,形形色色的人物他见得海了去了,接触过的太子党、富家子弟更是多不胜数,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坏人,却多少都有一堆让人看不惯的臭毛病。原炀也一样有很多臭毛病,但他绝对是顾青裴见过的所有太子党里面,最勤快、最不吹毛求疵的一个,原炀虽然专横跋扈,却没见他用原家的势力压迫过谁,最对只是用自己的拳头。 顾青裴有时候觉得原炀流氓混账,有时候又觉得,这小子真是做事全凭喜好,单纯直白得让人咂舌。 原炀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粥往他面前推了推,“快点吃,不然会迟到。” 原立江含笑看了他们一眼,“原炀,不错啊,你现在也有时间概念了。” 原炀撇了撇嘴,“我时间概念比你们强一百倍,难道你试过十五秒拆弹?” “那你刚上班还老迟到。” 原炀不咸不淡地说:“那也得看那件事值不值得我准时。” 原立江哼了一声,“现在就值得了?” 原炀看了顾青裴一眼,不置可否。 顾青裴掩饰道:“现在原炀有遵守公司规定的意愿了。” 吴景兰笑道:“这是对的。原炀,任何一个地方都有需要你遵守的规矩,在这一点上,部队和公司没有差别,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可以得到差别待遇。顾总,原炀现在能够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跟你无差别的教导有直接关系,作为一个母亲,我要感谢你。” 顾青裴客气道:“是原炀自己有这方面的天分,我只是在恰好的时机起到了一个引导的作用。最近的诉讼案件和几个项目,都有他的参与,而且做得都不错。下个星期我就打算下发个文件,奖他一笔奖金,原炀,这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钱,靠你自己得来的。” 原炀嘴角微微上扬,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 他在乎的并不是奖金,而是顾青裴当着他父母的面儿夸奖他,那感觉竟然让人雀跃不已。 原立江和吴景兰都很高兴,对顾青裴连连感谢。 吃完饭后,原炀载着顾青裴去了公司。 由于原炀他家离公司远,今天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特别堵,他们到公司还是迟到了二十多分钟。 顾青裴道:“我们俩迟到了,让张霞记录一下,迟到惩罚从工资里扣。” 原炀道:“知道了。”说完他将车熄了火,然后扭头看着顾青裴。 顾青裴已经打开车门打算下车了,却在接触到原炀的眼神后顿了下,“怎么了?” “真的给我发奖金?” “当然,言出必行。” 原炀垂下眼帘,“你真的觉得我干的不错?” “比起以前,进步很大。” 原炀别扭地说:“就算你夸我,就算你给我了钱,我也不会从你家搬出去。” 顾青裴身体僵了僵,推门打算下车,“随便你。” 原炀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低声道:“我喜欢和你住在一起,我不想搬走。” 顾青裴怔住了。 原炀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反正你别想赶我走。” 顾青裴没有给他一个正面的回应,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走吧,已经迟到了。” 原炀在车里看着顾青裴的背影走出好几米远了,才失望地下了车,跟着他上了楼。 一进公司,张霞就迎了上来,神色有几分古怪,“顾总,有位女士找。” “哦?谁呀?” “她说她姓赵,是您的老朋友。” 顾青裴想到可能是赵媛,于是吩咐张霞把会议延迟,就往会客室走去。 原炀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瞬间肝火烧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顾青裴身上。 顾青裴开门一看,一个女人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看着窗外,乌黑浓密的秀发披散在背上,优雅动人。 “媛媛。” 赵媛回过了头来,脸色苍白,她笑了笑,“青裴,你来了。路过你公司,正好上来看看。” 原炀也挤了进来,充满敌意地看着赵媛。尽管他看过这个女人的照片,但是证件照过于呆板,看上去相貌普通,可看着真人才发现,这个女人极富魅力,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和知性的气息,虽然五官不算精致,衣着不见露骨,却非常性感妩媚。 赵媛惊讶地看了原炀一眼,“这位是?” 顾青裴敷衍道:“我的助理。”他注意到赵媛脸色不太好,肯定是有事找他,于是道:“跟我来办公室吧。” 他把赵媛领回了自己办公室,原炀依然想进去,顾青裴却回身关上了门,并给了他警告地一眼。 原炀微微一愣,顾青裴已经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那道门,这把他气得不轻。 他拼命克制着想一脚踹开门的冲动,贴在门边,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可是总裁办公室这扇实木门非常厚,勉强能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原炀的手放在门把上,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 “媛媛,这么大清早来找我,肯定有事吧。”顾青裴给赵媛倒了杯水,示意她坐。 赵媛却不肯坐,只是喝了口水,对着他惨然一笑,“我跟他大吵了一架,可能过不下去了,心里难受,所以想来找你聊聊。” 顾青裴叹了口气,“因为什么?” “他太幼稚了,真的,你看得出来吗?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却一点都不成熟,跟你比,简直差远了,你以前……” 顾青裴打断她,一针见血地说:“媛媛,你不能总拿别人跟我比。” 赵媛愣了愣,随即眼圈红了,她哽咽道:“那你说该怪谁呢。” 顾青裴沉声道:“怪我。” 赵媛吸了吸鼻子,“青裴,这么多年了,有时候仔细想想,还是忍不住恨你。” 顾青裴点了点头,垂下眼帘,“我知道。” 赵媛捂住嘴,呜咽道:“我特别恨你,为什么不能爱上我。” 顾青裴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媛媛,对不起,真对不起。”他抬起了头,脸上混合着愧疚和痛苦。 赵媛闭着眼睛,在他怀里小声地哭了起来。 这时候,门突然被粗暴地打开了,原炀一脸不虞之色,硬邦邦地说:“顾总,九点钟开会,到时间了。”他看着赵媛窝在顾青裴怀里哭泣的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恨得想把这个女人顺窗户扔出去。 赵媛受惊地抬起头看着原炀。 顾青裴厉声道:“推迟了,出去。” 原炀咬牙道:“没接到推迟通知,所有人都在会议室等着你。” 张霞办事一向稳妥,顾青裴根本不相信原炀所说的,他分明就是在找茬的。 顾青裴黑着脸,冷道:“我再说一遍,出去。” 原炀一脚跨进办公室,砰地甩上门,“如果我不出去呢?你们可以当着我的面继续。” 赵媛惊讶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看,顺便明白过来了什么,她擦了擦眼泪,表情难掩惊讶,“青裴,你和他……算了,我先回去了。” “媛媛,你不用走,我们好好聊聊。” “不、不用了,我今天失态了,我走了。”赵媛使劲擦了擦眼睛,抓起自己的包就跑了。 顾青裴追了两步,就颓然停下了脚步,他恶狠狠地瞪了原炀一眼,怒道:“滚出去。” 原炀瞠目欲裂,“你他妈不是不喜欢女人吗,跟自己的前妻搂搂抱抱的是他妈什么意思!”、 顾青裴整个人都被惹火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原炀鲜少见顾青裴如此愤怒,第一次是他给顾青裴下药之后,还有就是这次。难道在顾青裴心里,冒犯他和冒犯他前妻,是一样的不能容忍? 那个女人,就那么重要?! 原炀怒喝道:“就他妈一个臭娘们儿,至于你这样?” 顾青裴上前两步,甩手就是一个耳光。 原炀愣住了。 顾青裴指着他的鼻子,冷声道:“别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你不配。”说完大步往门外走去。 原炀整个人都被点着了,他猛地扭过身,抓着顾青裴的肩膀把他按到了墙上,他恶狠狠地说:“你再说一次,你、你个傻-逼,你为了一个女人,你敢……” 原炀从来没觉得这么委屈过。 俩人怒瞪着对方,良久,顾青裴才垂下肩膀,“放开我。” “放开你?我他妈想弄死你!” 顾青裴疲倦地看了他一眼,“原炀,恐怕给你一辈子时间,你也不会懂事。我欠赵媛太多,我几乎毁了她一辈子,我顾青裴这一生没做过亏心事,唯一辜负的、对不起的,就是这个真心爱过我的女人。你能理解就理解,理解不了就算了,现在放开我,我不想跟你多说一句话。” 原炀嘴唇颤抖着说出话来。 顾青裴推开了他,开门走了。 原炀狠狠一脚踢在沙发上,他颓然坐了下来,抱住了脑袋,心痛如绞。 56、56 顾青裴把会议推迟到了十点半。 他上公司的顶楼吹了半天的冷风,头脑才算清醒过来,身体里躁郁的气,也消解了一些。 原炀的幼稚和不懂事,常常让人无法忍受,他想,他和原炀之间越沟通越堵的原因,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实在理解不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的脑回路,也不想理解那种说话不经大脑的处事方式。 冷静地想一想,原炀恐怕永远不能成为一个合适的伴侣,不管对象是他顾青裴,或者是别人。 顾青裴手握着扶栏,看着面前耸立的一座座写字楼,心情就跟水泥丛林遮挡的天一样,完全没了该有的开阔,只剩下一条窄缝,只要一过滤关于原炀的事情,就会拥堵、不通。 原炀给他造成的困扰,已经远超过了一个艰难的项目或者一个难搞的工作对象,他不能用经验、知识甚至是常识去战胜,只能稀里糊涂地给原炀激怒,或者稀里糊涂地被原炀感动。 原炀的存在让他矛盾,深深地矛盾。 顾青裴在快到时间的时候下了楼。 开会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原炀照样坐在最后一排,从顾青裴进来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跟着,直到顾青裴落在在主位。 顾青裴则是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原炀失落地低下了头。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他还气得指尖直抖。他没想到顾青裴反应那么大,完全被惹毛了,这让他多少有那么一点后悔。他本来也没有对付女人的打算,只是看他们抱在一起,实在来气,而且,赵媛前妻的身份,让他心底有一点慌张。 那个女人可能是除他之外唯一和顾青裴同居过的,甚至和顾青裴曾经是合法夫妻,光这一点,就是他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他嫉妒那个赵媛。 有没有那么一天,顾青裴也会这么维护他,也会用那么温柔的态度对他?原炀嫉妒得眼睛都发红。 会议结束后,正好到了午饭时间。 顾青裴没胃口,关在办公室里看新闻。 过了一会儿,原炀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托盘。 顾青裴淡淡扫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放回了电脑屏幕上。 原炀硬着头皮走过去,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低声道:“吃饭。” 顾青裴一言未发,表情甚至都没有一丝波动。 原炀第一次见顾青裴态度如此冷硬,心里又气又急,他敲着桌子,“快吃饭。” 顾青裴终于抬起头来,“不饿,拿出去。” 原炀火道:“就为了这么点儿事你生气到现在,像个男人行不行。” 顾青裴不为所动,用下巴朝托盘的方向点了点,“拿出去。” 原炀用拳头狠狠敲了下桌子。 顾青裴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原炀在那种目光的鄙视下,僵持了几秒,终于妥协了,他低下头,别别扭扭地说:“我以后不会说她坏话了,你吃饭吧。” 顾青裴惊讶地看着他。 他认识原炀这么久,原炀从来没服过一次软,哪怕原炀没明白说出来,他也听得出来原炀口气里的妥协。 原炀被他看得脸颊发烫,“赶紧吃啊,一会儿都凉了,你下午不是要跟王总去打球吗,不吃饭你还打什么球。” 顾青裴心里的阴翳一扫而空,他忍不住有些想笑,他问原炀,“你知道错了?” 原炀脸色涨红,“放屁,我只是让你吃饭。” “原炀,你这样的道歉可真难让人接受,不过算了,你会道歉也已经是一个进步,我勉强收下了。” 原炀喘着粗气,表情有些扭曲,他咬牙道:“赶紧吃饭!” 顾青裴端起托盘走到沙发哪儿,把托盘放到茶几上,然后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原炀,过来坐。” 原炀犹豫了一下,坐到他旁边,看上去不太精神。 顾青裴放佛看到一条小狼狗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地坐在他旁边,却还要瞪大了眼睛做出气焰嚣张的模样。 顾青裴在心里跟自己说了三遍:孩子要教育,才缓缓开口:“原炀,你现在看着我混得模有样,你知道吗,赵媛跟我结婚的时候,我没车没房,甚至连房子的首付都付不起。当时喜欢她的人不少,她父母也不同意我们结婚,可她还是嫁给我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辜负了她。” 原炀有些发愣,这是第一次顾青裴跟他说自己以前的事。那些都是他没能参与的顾青裴的过去,他聚精会神地听着。 顾青裴叹了口气,“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性格比较内向,大学学的又是石油炼化,接触女人少,我结婚之后,都浑然不觉自己是同性恋,等到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和赵媛结婚已经一年多了,什么都无法挽回了。赵媛是真心喜欢我,我却草率地娶了她,还没能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一个年过三十,离过婚的女人,哪怕她再聪明漂亮,能再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的机会,也比别人小太多太多,我欠她的,真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你只看到我对她加倍关怀,你想过为什么吗?你想象过永远亏欠一个人是什么心情吗?” 原炀低下头了,如鲠在喉。 “我为什么说我跟你聊不到一起去?你不仅冲动莽撞,蛮横不讲理,甚至还从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只凭自己的喜恶为人处事,跟我完完全全地相反,所以我看不惯你的我行我素,你看不惯我的虚伪圆滑。我们要么有一方改变,要么永远这么针锋相对下去。而我是不会改的,原炀,我永远都不会改变我的行事作风,你如果希望我们能平和地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只能你改。或者不该说是改,而是成长,你不成长,我们永远不对盘,我永远看不惯你。” 原炀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瞳仁像一弯深潭,里面藏着无数的思绪。 顾青裴别开了脸,“我就说那么多,还是那句话,你能理解就理解,不能就算了。”他低下头,开始吃饭。 隔了半天,原炀才低声说:“我改了的话,有什么好处。” 顾青裴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你说呢?” “我让你说。” 顾青裴道:“你变得成熟起来,对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好处。你父母也跟着你省心。” 原炀捏着他的下巴,沉声道:“不够,我要你的眼睛只看着我,什么王晋、赵媛,你统统都不能理会。” 顾青裴淡淡一笑,“如果你真有这个魅力的话。” 原炀冷哼道:“你等着,王晋算什么,你用不着供大爷似的供着他,我会超过他。” 顾青裴摇了摇头,“别成天说大话,干点儿实事儿吧。”他继续弯腰埋头吃着饭。 原炀沉默了一会儿,把脑袋歪在了他弓起的背上,小声说:“你不生气了?” “嗯。” “‘嗯’个屁,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顾青裴哭笑不得,“我懒得跟你置气,浪费时间。” “生气你就揍我,不生气你就……你就别跟哑巴似的一句话不跟我说。” 顾青裴喝了口水,看着他,“暂时不生气了,看你以后表现。” 他刚说完话,原炀就按着他的后脑勺,吻住了他的嘴唇。 顾青裴被他扑倒在了沙发上。绵软的唇瓣互相揉弄磨蹭着,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原炀的手也不老实地伸进了顾青裴衣服里。 顾青裴抓着他的手,气喘吁吁地说:“下午还有事,别闹了。” 原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无意识地撒着娇,“不做可以,但是你要陪我睡午觉,我们好几天没睡午觉了。” 顾青裴心想,就当哄孩子了。 “行,只睡午觉。” 原炀略显兴奋地直接把顾青裴从沙发上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午休间。 顾青裴尴尬不已,“行了,放我下来,我要换衣服。” 原炀把他压倒在床上,一边胡乱地亲着他,一边伸手去扯他的衣服,“我帮你换就是了。”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不对劲儿,明显不只是想要换衣服那么简单。 顾青裴对原炀的体力又羡慕又嫉妒,昨晚刚那么疯地做了一通,自己还没缓过劲儿来,原炀已经生龙活虎,年龄的差距,实在是太残酷了。 顾青裴可受不了再来一次,否则今天一天他什么都不用干了,他推了原炀几下没推动,只好用不轻不重地力道拍了拍拍他的脑袋,“刚才说什么来着?只睡觉。” 原炀犹豫了半天,最后不情愿地从他身上爬了下去。 顾青裴换了睡衣,重新躺上床,主动凑到了原炀身边,“睡觉,休息休息,下午好多事儿呢。” 原炀抱住了他,就像往常那样,把脸埋在他颈窝处,好像不需要呼吸一样。 顾青裴叹了口气。原炀是个矛盾的综合体,有时候可爱,有时候可恨,所以他才会在对上原炀的时候,也犹豫不已。 他现在不但看不透原炀,甚至连他自己的心,他都看不透了。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57、57 从那天起,原炀对工作的积极性有了明显的变化。他本身已经参与了几个项目的运作,现在更是主动地去承接了不少工作。 xx市那个诉讼案的判决书下来了,顾青裴按照约定,给了他十万块的奖金,再加上最近的一个项目,一共十二万,打到了原炀的账户里。 原炀接到短信提醒的时候,高兴地拿给顾青裴看,“收到钱了。” 顾青裴笑看了他一眼,“自己挣的钱,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你可别以为钱这么好赚,要不是你能找到那个副院长的关系,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奖你这么多。” “反正是我的了,这回我看你拿什么理由要回去。”原炀心里确实挺高兴的。在他以前的人生里,从来没觉得钱是个什么重要的玩意儿,可是在顾青裴撺掇他老爹把他的财产搜刮得干干净净之后,他才知道没钱的窘迫,而且还要被顾青裴瞧不起,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顾青裴挑眉一笑,拿出计算机,噼里啪啦地按了起来。 原炀皱眉看着往上跳的数字。 顾青裴道:“你在我这儿连吃带住三个月,我给你个友情价,两万。” 原炀瞪大眼睛,“两万?你怎么不说我家务活全包了呢,现在雇个保姆都得三四千吧。” 顾青裴逗他,“我又没让你做。” 原炀捏着他的脸,“混账玩意儿,两万就两万,臭资本家。” 顾青裴拍拍他的手,“快去做饭。” 原炀哼道:“不做,我让你压榨我。” 顾青裴笑道:“行吧,我做。” “你?你会做?” 顾青裴挑眉道:“我什么都会。” 案子的判决书下来后,顾青裴赶在年前完成了一个最重大的工作,心情非常好,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所以也就有闲心做些平时不想花心思做的事,比如做顿饭。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下过厨房了。以前没钱的时候,这些事自然不假他人之手,就像他自己说得,上到开飞机,下到掂锅铲,他没有不会的。 原炀兴奋地眼里直放光,紧紧尾随在顾青裴身后进了厨房。 顾青裴挽起袖子,“看我今天给你露两手。” 原炀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咬着他的耳朵,情-色地说:“如果做的不好吃,晚上我就吃了你。” 顾青裴低笑了两声,“行了,快放开,我做饭。” 原炀站在他旁边,含笑看着顾青裴在厨房里忙活开来。 顾青裴料理食材的手法非常娴熟利落,一看就是干过活儿的,这让原炀颇为意外。 没过多久,顾青裴就弄出了四菜一汤。俩人面对面坐在不算大的餐桌前,原炀的小腿勾着顾青裴的小腿,俩人一边闹,一边吃了一顿热乎乎地饭菜。 在冬日里有这么一个人,可以一起吃一顿刚出锅的饭菜,说些彼此感兴趣的话题,简直比暖气、厚被还要驱寒,那是一种从内往外的驱寒,真正温暖的是彼此的心。 吃完饭后,原炀乐呵呵地去刷了碗。 俩人坐着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原炀的手机不断传来短信的声音,他只看了一条就没再看了。 响了四五声之后,顾青裴忍不住了,“谁呀,你不回呀。” 原炀哼道:“我妈给我介绍的女朋友,说起来还要谢谢顾总的大力支持呢。” 顾青裴几乎忘了这茬,“哦”了一声,“好事儿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原炀虽然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心里却不痛快,不知道怎么地就脱口而出,“你要是女的,说不定我会娶你。” 顾青裴嗤笑道:“就算我是女的,你要娶一个大你十一岁的离过婚的女人过门儿,其实跟你领个男的回去效果差不多。” “是吗。”原炀撇了撇嘴,“这么说,我还不如领你回去?” 顾青裴嘲弄道:“什么逻辑,闭嘴看电影。” 原炀转头看了顾青裴一眼,心跳突然快得像打鼓一样。他克制不住地幻想着真的把顾青裴领回家,会是怎样一个鸡飞狗跳的情景,可是,如果能让所有人都知道顾青裴是属于他的,又有什么关系。 原炀低声道:“要是我说的是真的,你会跟我回去吗?” 顾青裴微微一怔,扭头看着他,“胡说八道什么呢?” 原炀横道:“说说怎么了,闭嘴看电影。” 顾青裴摇了摇头,继续盯着电影屏幕,一下一下地往嘴里送薯片。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就把电影暂停了,“喂,王总。”说着拿起电话往书房走去。 原炀竖起耳朵听得清清楚楚,想起身跟上去,又想起俩人前两天刚闹过一次,他也许应该表现得“成熟”一些。 可是…… 原炀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把王晋从电话里头拽出来揍一顿。 王晋这个王八蛋,表现出强烈的合作热情,却又至今推推拖拖不出钱,连意向合同都不签,三天两头给顾青裴打电话,不是约喝茶就是约打球。就这样顾青裴还要求他别乱想,王晋对顾青裴殷勤得都不太正常了。 原炀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他倒了杯茶,就跟着顾青裴进了书房,一进门就看见顾青裴笑呵呵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他把茶往桌上一放,故意放高声音,“别聊了,喝点茶润润喉。” 顾青裴皱眉看了他一眼。 王晋那边儿顿了一下,“青裴,你不是在家吗?” “嗯,是。”以顾青裴的立场出发,他当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和一个男人同居,不过,王晋这样聪明的人,多半是瞒不住的。 “你跟谁在一起?男朋友?”王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原炀的声音压得很低,王晋听不出来那边儿是谁,但可以肯定是个年轻男人。 顾青裴沉默了。 王晋也沉默了,他失落地说:“真的是男朋友?” 顾青裴看了原炀一眼,心想,他算男朋友吗,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原炀抱胸看着顾青裴,他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他克制着去抢顾青裴电话的冲动,等着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顾青裴低声道:“王总,要不我明天去公司给你回电话吧。” 王晋叹了口气,“再见。” 挂上电话后,原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们说什么了?” “工作上的事。” “那你看我干吗。” 顾青裴心不在焉地说:“你好看。” 原炀不能算是他的男朋友,男朋友应该是互相包容、互相尊重、互相关怀的那么一个人,原炀在包容和尊重这两方面,从来没有体现出来过,怎么能算做男朋友呢。 顾青裴苦笑一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这件事而纠结难受,他根本从来也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 原炀得意地“哼”了一声,“我好看我自己知道,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我说了,工作上的事。” 原炀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最终忍下了继续质问的冲动,他做到顾青裴旁边,“你说工作就工作吧。”然后他用邀功的语气对顾青裴说:“我这次表现得很成熟吧。” 顾青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炀有些羞恼,“笑什么。” 正当这时,门铃响了。 俩人回到客厅,原炀打开门一看,是送快递。 原炀高兴地说:“这么快到了,不错。” “什么东西?”顾青裴好奇地看着那个大箱子。 原炀拆开箱子,里面是一个体积不小的足浴盆。 顾青裴皱眉道:“你要泡脚啊。” “给你买的。”原炀蹲在地上研究着说明书。 “给我?给我干嘛?” “你脚凉啊,每次在被窝里都冰凉的,要捂好半天才会热,我最讨厌我快睡着的时候你那冰凉的脚碰着我的腿了。” 顾青裴眨了眨眼睛,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原炀虽然说得挺嫌弃,可是每次都会用小腿夹着他的脚,帮他捂热。因为做过太多次了,他几乎已经习以为常。 原炀敲了敲足浴盆,“挺简单的嘛,我早就想买了,但是没钱。你每天睡觉之前泡一会儿。” 顾青裴嘴角忍不住上扬,嘴上却说:“买来干嘛,多麻烦。” “麻烦个屁啊,倒上水就行了。我告诉你,我已经买了,你必须每天泡,不然我揍你。”原炀朝他挥了挥拳头。 顾青裴抿嘴一笑,“你帮我倒水?” “你怎么懒成这样?” “你勤快我自然就懒呗。” 原炀笑骂道:“还好意思说。” 顾青裴笑了笑,“谢谢啊。” 原炀脸颊有些发烫,“谢什么,晚上别总拿脚冰我,烦人。” “过来让我亲一口。”顾青裴朝他招了招手。 原炀别扭地看了他一眼。 “来呀。” 原炀凑了过来,顾青裴按着他的后脑勺,重重地亲了他一口,赞赏道:“有心了。” 原炀搂住他的腰,因为顾青裴的夸奖而心里雀跃不已。 顾青裴揉着他毛茸茸的大脑袋,心想,其实跟有男朋友也差不多。原炀有时让他气得七窍生烟,有时又让他窝心、让他动情,他有时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原炀,而眼睛却渐渐地总是跟着原炀走。 跟一个人相处这么久,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可他和原炀,注定是短暂地缘分,迟早要分道扬镳,对原炀产生一些不舍的情绪,并不是一件好事。 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顾青裴尽情感受着原炀的温度,眼中却爬上了忧虑。 原炀手里有了点钱后,终于敢跟兄弟出去聚会了。 自从上次的qq事件后,彭放都不敢联系他,是他主动联系了彭放,彭放还不愿意出来。在原炀再三保证不揍他之后,他才勉强同意。 俩人也没叫别人,就约在他们以前常去的一个小酒吧的包厢里。这里环境好,他们闲着没事儿就来这儿喝一几杯,胡吹海聊一番。 原炀先到的。彭放一进屋,就看着原炀这个煞星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不禁有些心虚,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原炀瞪了他一眼,“别跟哪儿装孙子,说了不揍你就不揍你,过来。” 彭放认识原炀这么多年,知道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这才凑了过去,“兄弟,啥也不说了,我先自罚一杯,给你赔罪,行吧?” 原炀瞪大眼睛,“一杯?” “三杯,三杯。” 原炀冷哼一声,自己动手给彭放满上一杯朗姆酒,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彭放欲哭无泪,硬着头皮灌了下去。 原炀还要给他倒,彭放抓着他的手,“别别别,慢慢来,过会儿再喝,咱俩聊聊,好好聊聊。” “嗯,我也正想跟你聊聊。” “原炀,我真的没想到,你和顾青裴住到一起去了,你怎么想的?难道你俩真谈恋爱了。” 原炀瞪了他一眼,“谁跟他谈恋爱了。”他这句话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竟然有几分怀疑。 他和顾青裴,算是谈恋爱吗? 恋爱…… 彭放一眼就看穿了他,“原炀,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你这个人情商太低了,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了。” 原炀闷了一口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什么样是喜欢他?” 彭放拍了下脑袋,“你可真……行吧,我这么问,他要跟别人好了怎么办?” 原炀一瞪眼睛,“他敢,我揍死他。” “那你以后结婚,他怎么办?” “结婚还早着呢,提这个干吗。” “早吗?眼看你就23了,也不过就是几年之内的事,哪里早?你结婚了,你俩怎么也得掰了吧。” 原炀顺着彭放的话一想,觉得自己无法接受。他凭什么要和顾青裴分开,而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过一辈子?他又不是有病。 和顾青裴过一辈子倒是可以想象…… 原炀心脏猛地一颤。 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彭放观察着他的表情,摇了摇头,“原炀,我看你完了。人都有感情的,你们俩同床共枕这么久,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原炀看着彭放,“你说我喜欢他?” “不喜欢最好,赶紧掰了吧,别闹笑话了兄弟。” 原炀脸色沉了下来,低头猛灌着酒。 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顾青裴?为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现在离不开顾青裴,也容不得别人觊觎顾青裴,他就觉得那个男人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别人都不能染指。 而且一想到顾青裴,想到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他就觉得甜滋滋的。 这是喜欢吗?这是吗? 彭放看着原炀渺茫的样子,直唉声叹气,“我彭放一世英名,怎么交了你这么个傻兄弟。” 原炀羞恼道:“少废话,我他妈叫你出来喝酒的,你跟我扯这些干什么,弄得我乱七八糟的。” “这还成我错了?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一个男的,别太上心,彼此开心开心就行了,千万别让你爸妈知道。就算你喜欢他,顾青裴喜欢你吗?他那个脑子里边儿,装得下情呀爱的?兄弟,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们俩玩玩儿得了。” 原炀心烦意乱,不耐地挥挥手,“我知道了。” 他知道彭放说得每一个字都没错,可是…… 顾青裴不喜欢他,他早就知道了。 可即使再怎么明白这个事实,他还是不能容忍顾青裴离开他。甚至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心肺就要炸开一般难受。 如果这个就是喜欢,那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原炀握紧了酒杯,感觉心乱如麻。 58、58 第二天早上,顾青裴刚在办公室坐了不到十分钟,电话就响了。 他拿起话筒,王晋优雅动听的嗓音徐徐传来,“青裴,从八点半开始我就等着你打电话,一分一秒地等,感觉居然不坏。” 顾青裴略有些尴尬,“我刚才吃早餐去了。” “哦,我忘了,吃饱了吗?”王晋的口气明显带着几分暧昧和关怀。 “还可以。”顾青裴咳嗽了一声,“王哥,你昨天提到的那个问题,我一会儿找底下的人问问再答复你,我事情太多了,有时候会忘事儿。” “没关系。其实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经过这段时间慎重的考虑,我决定入股这个项目的开发和建设了。” “哦?那太好了。”顾青裴高兴地说。原立江手头上好项目太多,无奈资金有限,很多都启动不了,如果他能成功和王晋合作开发,这个项目三年之后,有可能成为原立江名下最大的产业之一,也将是他顾青裴给原立江立下的最大功劳,到时候他所经营的这家公司将收益巨额利润,恢复上市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这个消息实在让他兴奋。 王晋含笑道:“青裴,我希望你明白,我考虑这么久,绝不是有意拖延,这毕竟是个数额庞大的投资项目,这个议案上了两次股东会才通过。” “谢谢你,王哥,没有你的推动,这个事儿根本成不了。” 王晋低笑道:“虽然我想谦虚一点,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既然这样,你要怎么感谢我?青裴。” 那左一声“青裴”右一声“青裴”的,叫得又暧昧又动情,让人有些坐立不安。 王晋一看就是情场老手,温柔得体,魅力逼人,追求人的时候紧跟不放,但那个度拿捏得恰到好处,绝不让人厌烦。如果不是家里养了条小狼狗,顾青裴真想在闲暇之余享受一下这些令人怦然心动的暧昧游戏。跟王晋的交手,肯定让人意犹未尽,收获颇丰,如果能够征服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男人,那滋味儿光是想想就叫人心动。 可惜…… 顾青裴眼前浮现原炀呲牙咧嘴的样子,他笑着摇了摇头,他要是敢动什么心思,原炀肯定要咬他。 他笑道:“王哥,你说呢?” “我是说以身相许,是不是俗气了一些。” 顾青裴无奈道:“你就是换个说法,也不会太时髦。” “哈哈,青裴,怎么办呢,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顾青裴不动声色地轻笑着,“王哥,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决策了,不如找个时间先签个意向性协议吧,我们也不再寻觅其他投资商了,以后的工作也好展开。” 王晋低笑两声,“看来不当着你的面儿,你是不会正视我的问题了,也好,你想什么时候签?我们找个时间签。” “您定。” “明天下午三点,来我公司吧。” “好。” “青裴,你会不会害怕见到我。” “怎么会呢。” “我昨天仔细想了想,觉得你男朋友的声音,听着很耳熟。”王晋低声道:“会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呢?” 顾青裴感到掌心有些冒汗,他笑着说,“怎么会呢。” 王晋也不追问,“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是,我可不会因为这个就放弃。” 顾青裴叹道:“王哥,你这样我真是难做。” 王晋笑道:“我知道你为难,如果你完全不为难,那岂不是代表你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那可太让人伤心了。为难了一段时间,你自己会有答案的。” 顾青裴对他这份自信多少有些郁闷。 王晋确实是个相当难缠的人,看来自己还得分出额外的精力应付他。 为了准备意向合同,顾青裴特意打电话和原立江沟通了一番,然后找了法务过来拟合同。这么一忙活,就到了吃饭时间。 原炀忙活了一上午去看一个项目,刚从外边儿回来,还给他打包了他喜欢的鱼片粥。 顾青裴看原炀脸色不太好,就问他怎么了。 原炀仰躺在沙发上,“那帮孙子太能吹了,说的话标点符号都不能信,把我忽悠过去,结果一看,什么垃圾项目,公司的债务都理不清,还敢要价那么高,浪费我一上午的时间,真想削死他们。” 顾青裴笑道:“这个啊,以后你会碰到数都数不清的大骗子,有些好的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像今天这样的,只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已经很好了。有些藏得深的,能把牛吹到天上去,稍有不慎,损失可就大了,多锻炼锻炼,对你有好处。” 原炀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让我去的。” 顾青裴吃了一勺粥,“温度正好,要是多一份小咸菜就更好了。” 原炀哼道:“你个大骗子。” 顾青裴挺无辜的,“你免费上了一课,他们得到了自我满足,这不是双赢的事儿吗,抱怨什么。” 原炀走过来捏着他的脸,“再有这事儿少找我,听那俩傻-逼吹牛,可烦死我了。” 顾青裴笑道:“知道做生意辛苦了吧。行了,你去午休间睡一觉,休息一下。” “你呢?你不跟我一起睡?” “我看一份合同。咱们这个法务水平不行啊,得再聘一个,至少年薪得过20w的。” 原炀给他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我不困,你去睡吧。记着两点之前起来啊,不然算你迟到。” 原炀矮下身亲了他一口,自己进屋睡觉去了。 顾青裴逐条审核着合同条款。其实意向性合同很短,不足两页纸,但他对这次的合作项目很重视,而且这里的很多条件,都将适用于正式合同里,需要要格外细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敲门。 顾青裴头也没抬,“进来。” 门被推开了,然后又轻轻关上了。 顾青裴抬头一看,惊讶道:“原董!” 原立江哈哈笑道:“我看你这么认真,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原董,您、您怎么来了。” “上午你不是跟我商量合同条款吗,我觉得电话沟通效果不太好,正好下午有时间,我们俩当面谈吧,我也是这段时间太忙了,集团那边儿一堆一堆的事,我都好久没来公司了。” 顾青裴赶紧起身,“原董,您坐。” 原立江坐在沙发上,感慨道:“顾总,刚才我在公司转了一圈,感触挺多的。我是去年三月份收购的这家公司,当时这个公司就剩下二三十个员工,效益很差,眼看就要面临破产,整个公司士气低落,要不是有上市公司这个壳,我根本不会买。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今年夏天,自从你来了之后,整个公司焕然一新,人员增加了不少,运营状况蒸蒸日上,最重要的是员工都精神抖擞,充满了干劲儿。青裴,你有功啊。” 顾青裴谦虚道:“原董,这些都是您轻易就能做到的事,只不过您还有那么大个集团要管,分身乏术,所以才找了我来替您分忧,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谈不上功,但求无过。” 顾青裴一边说,一边额上直冒汗。他没忘了原炀就在他身后的房间里睡觉,随时可能醒过来。而且原炀睡觉的毛病是从来不穿衣服,万一…… 原立江满眼激赏,“青裴,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好好干,天地广阔的很。” “谢谢原董。” “哎?原炀那小子呢?” 顾青裴笑了笑,“他……” 原立江皱眉道:“是不是又跑出去玩儿去了?不像话,我打电话让他回来。”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顾青裴轻轻按下他的手,硬着头皮说:“原董,原炀在里边儿睡觉。” 原立江愣了愣,“里边儿?”他指了指顾青裴的午休间。 顾青裴若无其事地说:“嗯,他今天跑项目累了,我让他在这儿睡个午觉。” “他怎么能跑你的办公室来睡午觉,太没规矩了,再说我那个董事长办公室空着,他怎么不去哪儿睡。” 顾青裴咽了口口水,“哦,可能平时没人打扫。” “没人打扫?”原立江皱了皱眉,“我的办公室应该每天都打扫才对,这是保洁人员的失职,你调查一下。原炀一个小助理,怎么能跑到总裁办公室睡午觉,成何体统。” 顾青裴拼命想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原立江却不让他如愿,反而起身朝那个午休间走去,并猛地打开了门。 外面光线太亮,原炀一下子就醒了,他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嘟囔道:“干嘛呀,到两点了吗?”口气就像在和情人撒娇。 原立江愣了愣,随即怒道:“你小子怎么跑到总裁办公室来睡午觉?像话吗?” 原炀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翻身坐起。 原炀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不着寸缕的儿子。 顾青裴试图模糊重点,笑着对原立江说:“原董,这个事儿就别计较了。原炀确实太累了,早上五点多就起来,一直忙到中午,规矩之外也有人情,就让他睡一会儿吧。” 原立江看着原炀一脸不耐烦地穿衣服的样子,心里感觉特别别扭。原炀和顾青裴的交情已经好到这份儿上了?他们不是一直不和吗? 原炀穿好衣服,冲原立江说:“爸,不就是睡个午觉吗,你激动什么呀。” “你脱得净光地睡在顾总的床上,你自己觉得合适吗?你让顾总怎么睡?你困了不会去我办公室睡?” “你办公室一股霉味儿。”原炀心想,我都光着身子睡过顾总了,顾总的床算什么。 “让人打扫出来。以后不许在这儿睡觉,顾总是看你是我儿子,不好意思说你,你自己长点儿心吧你。”原立江拍了拍他的脑袋,“赶紧穿衣服。” 顾青裴尴尬地笑道:“原董,我没关系的。” 原立江道:“顾总,别把他当成原家的什么少爷,就把他当成普通的员工,千万别有差别待遇。” 原炀哼道:“差别待遇必须有,他对我特别苛刻。” 原立江朗声道:“那是为你好。” 顾青裴忙点头,“放心吧,原董。” 原立江瞪了原炀一样,“去洗把脸,我和顾总要召集法务和财务开会,你去通知,然后你做纪要。” “知道了。”原炀看了顾青裴一眼,那眼中含着戏谑。 顾青裴松了口气,还好原炀没稀里糊涂地说什么话,不然今天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59、59 好不容易把原立江送走,顾青裴因为心虚,应付原立江的时候非常伤神,回到办公室就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原炀靠在椅背上,弯腰环住他的脖子,用脸蹭了蹭顾青裴的脸,轻笑道:“怎么了,吓成这样?” “废话,能不心虚吗。” 原炀“哼”了一声“见老丈人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啊。” 顾青裴白了他一眼,“别瞎说。” 原炀有些不乐意,“我怎么瞎说了,你现在不就跟我老婆差不多吗。” 顾青裴竟觉得脸颊一热,浑身臊得慌,他怒目而视,“我又不是女的。” 原炀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肆意地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肌,暧昧地说:“你虽然不是女的,可你跟我做的,可比女得好多了。” 顾青裴拍开他的手,“滚一边儿工作去。” 原炀抱着他不放手,“你生什么气啊。我妈说了,让我找个成熟聪明的,能管着我的,个子高皮肤白的,你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倒是都符合了。”他蹭着顾青裴的脸,“顾青裴,我给你挣钱,你给我当媳妇儿吧。” 顾青裴没由来地一阵心跳加速。他为了掩饰,只好推开原炀,“就知道扯淡,你挣那点儿钱,不够我买条领带呢。” 原炀急道:“你可真难养活,除了我谁愿意养你这样的,反正你也离婚没人要了,你跟了我算了。” 顾青裴撇了撇嘴,“想要我的多的是。” 原炀冷哼道:“你还看不上我啊。我长这么帅,还年轻,体力又好,你跟我怎么都是你占便宜。” 顾青裴低头佯装去倒茶,“别瞎说了,赶紧干活去。” 原炀又生气又失望,他不甘心地走过去,把顾青裴拽了起来,“我告诉你,就要是不喜欢我,你也不许喜欢别人。” 顾青裴哭笑不得,“全世界便宜都你一家的?凭什么呀。” 原炀恶狠狠地说:“凭我是你的男人。你给我记好了,你要是连我都不喜欢,你也别想喜欢别人。” 顾青裴呼吸有些急促,“别在这儿耍流氓了你。” “我是认真的。”原炀死死地盯着顾青裴的眼睛,倨傲地说:“这件事你得亲口答应我。” “我答应你什么?” “你答应我,你要是不喜欢我,也不能喜欢别人。” “胡闹,你几岁了你,喜欢不喜欢的,你以为这里是幼儿园?” “我不管,你必须现在答应我,不然你今天别想出这个门。” 顾青裴憋得脸通红,“你、你他妈真是无赖。” “我本来就是无赖,你现在才知道?”原炀挑着眉毛,“你发誓,否则我不让你出门,我还要在这里干得你路都走不动。” 顾青裴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终于开口道:“你这么在意我喜不喜欢你,为什么?” 原炀愣了愣,眼神开始飘忽闪烁,“因为……反正你是我的。” “这叫什么答案?” 原炀羞恼道:“你想要什么答案?” 顾青裴直白地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问题原炀这些天问了自己无数遍,他脑子都要炸开了。 虽然顾青裴又傲慢又虚伪又狡诈,可这个男人却也聪明又有魅力。他有时候被顾青裴气得牙痒痒,有时候又被他吸引,无法移开目光,这些矛盾的情绪汇聚成了他对顾青裴全部的感觉。他想更靠近顾青裴,越近越好,可他却忘不了他们曾经争吵过的内容,忘不了他们俩,自始至终都是“□□”。 谈何喜欢呢? 他直来直往了一辈子,只有这件事上,他竟然不敢承认。 只是,他清楚地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是不会把顾青裴让给别人的。而且恐怕一辈子,他也不会对别人有这样的想法。 顾青裴看着原炀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心脏狂跳了起来。 他究竟想要一个什么答案?他想从这个年轻情人的身上,得到什么? 原炀扒了扒头发,咬牙道:“我不知道。反正,你不能喜欢别人,连想都不能想。” 顾青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又隐隐有些失望。 那种想要往前走一步,却又害怕对方后退而扑了一场空的感觉,他是无法形容出来的,只能自己咽下去。 顾青裴感觉心有些累,他敷衍道:“行,我答应你,赶紧干活去吧。” 原炀不满道:“你不是真心的吧。” “那你还让我怎么样?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是不是水货?” 原炀不甘地说:“反正你敢反悔,我绝对让你好看。” 顾青裴哼了一声,“你既然敢要求我,你自己能做到吗?能做到不跟其他人乱搞吗?” “能。”原炀斩钉截铁地说:“我有你就够了,不需要别人。”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迅速地转过了脸去,“行了,赶紧出去干活吧,别浪费时间了,下午一堆事儿呢。” 原炀犹豫了一下,终于出去工作去了。 顾青裴坐在沙发上,抱着脑袋揉搓着头发,耳根都红透了。 第二天下午,顾青裴带着原炀和其他几个负责项目筹划的员工,去了庆达集团见王晋。 他们准备很充分,只要意向合同一签订,后续的很多工作都可以开始进行了。 顾青裴见过王晋很多次,不是在球场就是在饭店,这还是第一次见王晋穿着如此正式的西装,显得他整个人英俊挺拔,卓尔不凡。 “青裴,我等你好久了。”王晋笑着上来跟顾青裴握手。 顾青裴也是满面春风,“我也巴不得早点见到王哥呢。”他环视四周,“这庆达大厦我还是第一次来,真是气派。” “哈哈,一会儿忙完了,我带你四处转转。”说话间,他很随意地扶住了顾青裴的肩膀,“青裴,这边请。” 原炀眯着眼睛看着王晋那只多余的手,心里相当不爽。 王晋把他带去了会议室,里面坐着杨律师和另外一个人,必然也是公司的决策层。 顾青裴也只留下了原炀和张经理,六个人坐定,开始谈合作条款。 王晋虽然平日里温和儒雅,可在谈判桌上,那杀伐决断的一面更让人印象深刻。当然,顾青裴也不是吃素的,在一个多小时的谈判里,就见俩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对合同的各个条款都明争暗斗了一番。 后来大家都累了,王晋安排了茶歇。 两方在几个条款上还是没达成一致,不过顾青裴也不急,谈判本来就是一波三折的事,这回不行下回来,王晋这么用心,看得出来他是真正要合作的,那就不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茶歇的时候,顾青裴无心吃东西,倒了杯茶站在窗口,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脑子里飞速运转着,想着如何才能把股份再往下压一压。 原炀夹了一小盘点心走到他旁边,“吃点东西。” 顾青裴摆摆手,“不饿。” “快吃,你中午就没好好吃饭,敢不吃我揍你。” 顾青裴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结果甜点,咬了一口。 把那香软的蛋挞咽下肚子之后,顾青裴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挺饿的,就干脆把整盘都吃完了。 王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青裴,你中午没吃饭吗?还是这茶点特别好吃?” 顾青裴笑道:“都有,这个味道真不错。” “是我们公司附近一个西点店做的,我们有什么活动都从他们家订,确实做得很好吃。”王晋温柔地笑着:“你要是喜欢,下次去你公司拜访的时候,我挑几样招牌点心,给你带过去。” 顾青裴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俩人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刚才谈判桌上对峙的气氛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原炀翻了白眼,他算是见识这些属狐狸的多能装了。 王晋脸上那笑容太刺眼了,原炀没忍住,就插嘴道:“王总,那西点店叫什么名字?下次如果我们顾总想吃的话,我去给他买就行了,不用麻烦王总。”他在“麻烦”俩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王晋笑道:“不用,怎么能劳烦原公子,就在楼下,很近,下次我多带一点儿就行了。” 原炀冷着脸,“办公区域内不准吃东西。” 王晋哈哈笑道:“青裴,那我只能送你家里去了。” 原炀恨不得削他。 比嘴刀子的利落,原炀哪里会是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王晋的对手,顾青裴以前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看原炀吃瘪,不知道怎么的,此时却不大乐意王晋欺负他。他笑道:“王哥,这种事儿我可不敢劳烦你,让庆达老总给我送甜点?嘿哟,你给我带来,我还未必敢吃呢。” “青裴,你跟我这么客气,我心里可是会难受的。” 原炀心里骂道,早点死吧你。 顾青裴看原炀脸色不对,怕他发飙,就冲他说:“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厕所看看张经理是不是在里边儿,叫他赶紧回来。” 原炀当然不愿意被支开,粗声道:“他要是没解决完,难道我硬把他拽出来?” 顾青裴瞪着他,“快去。” 原炀不想当众让顾青裴难堪,狠狠看了王晋一眼,转身走了。 王晋看他走远了,才凑近了顾青裴,轻笑道:“青裴,跟他在一起,不是跟养个儿子差不多吗,何苦呢?” 顾青裴心里一惊,强自镇定地看着王晋。 王晋脸上的笑容不变,依然优雅绅士,只是眼里精光闪烁。 61、61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比原来少,故乱码填充,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比原来少,故乱码填充,望谅解=== 俩人休息了好半天,才恢复清醒,顾青裴几乎睡着了。他抬头看了看表,居然快两点了。 他拍了拍原炀,“你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挺累的,车里也暖和,你就睡呗。”原炀撑起了身体,手臂被顾青裴压麻了,他皱了皱眉头。 “我这么趴你身上睡你不难受啊。” 原炀无所谓道:“你舒服就行了。” “舒服个屁啊,腿都伸不开。” 原炀坐了起来,给他套着衣服,“那就赶紧穿衣服,咱们回家睡去。”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不仅就想到了刚才的激情,头皮有些发麻。 原炀感觉到他的眼神,抬起头来和他四目相接,他邪气地一笑,“干嘛,没满足你?咱们回去接着干?” “扯淡,我明天还有一堆事儿呢。” 原炀不满地说:“你什么时候能放个假,咱们找个山清水秀风景好的地方,天天不干别的,就干你。”他捏了捏顾青裴的下巴,“顾总天天穿不上衣服的样子,啧啧,肯定不错。” 顾青裴哼笑道:“到时候还不知道先倒下的是谁呢。” “试试啊。” “试试就试试。”顾青裴抓着他的手,照着他手指咬了一口。 原炀兴奋地摇着尾巴,“什么时候?” “等我有空的。” “你他妈什么时候有空啊,我就没见你有空过。” “那就不好说了。” “跟王晋合作的这个项目动工之后,你请一个礼拜的假,我们出去玩儿。” “一个礼拜?太长了,公司现在这样,可离不开人。” “不管,一个礼拜我还嫌短呢,至少一个礼拜。” 俩人一边讨价还价,一边乘电梯往楼上走去,原炀不依不饶地逼着顾青裴休假,顾青裴其实早有休假的打算,可是看着原炀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就想多逗逗他。 就这么一路回到家,俩人同时发现他们的防盗门是虚掩着的! 俩人瞪大眼睛对视了一眼,同时往大门扑去。 原炀一把拽住顾青裴,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把顾青裴拽到了自己背后,并接过了顾青裴手里的电脑包,掂在手里,打算当武器。 顾青裴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先报警吧,别进去,太危险。” “没事,多半人已经走了,否则会锁门,我会小心一点,你在后面,别进来。” 原炀缓步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了大门。他低头一看,防盗门门锁被暴力破坏了,里面的木门没锁,同样虚掩着。原炀侧身躲在门边上,猛地推开了木门。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 原炀探头一看,屋里一片漆黑,不过就着走廊的灯,还是能看到屋子被人翻过。 他估计干这事儿的人也不会特意等他们回来,于是打开灯,站在门口往里看去。 客厅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不用想也知道其他房间是个什么德行,光从表面上看,是遭了贼了。 顾青裴脸色很难看,抬脚就想进去看看自己丢了什么。 原炀拉住他,“先报警,别破坏现场,等警察来了再说。”原炀脸色阴沉,心里已经被这个不长眼睛的贼给卸成好几块儿了。 顾青裴叹了口气,“我家里值钱的东西可不少,希望他看不出来。”他喜欢收集一些玉石之类的摆件,古董级别收藏价值的东西虽然没有,但是几万几十万的不少,看上去也并不起眼,希望这小偷看不上,不然他会肉疼死的。 原炀给自己一个现在在当警察的战友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对方在电话里嘱咐了他几句,就挂了。 原炀拍了拍顾青裴的肩膀,“警察一会儿过来,你买保险没有?” “有的有,有的没有。”顾青裴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站立不安。 “小区有录像的,应该能找到,别太担心了。丢了什么东西算我头上,我都赔给你。” 顾青裴给气乐了,“你小子就会说,等你多挣点儿钱才来充大头行不行。” “你急什么,反正我又不会甩了你,早晚我会挣很多钱来养你的。” 顾青裴没什么心情跟他开玩笑,任谁看着自己家被翻箱倒柜搜罗一空,心情都好不到哪儿去,他摇头叹气,木然地看着自己的一片狼藉地客厅。 原炀搂着他的肩膀,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脸颊,“行了啊,别难受了,想开点。” 顾青裴无奈道:“可都是我的血汗钱,妈的,真想弄死这个贼。” “会找出来的,肯定能,找到之后我先削他一顿给你出气。” 顾青裴勉强笑了笑。 等了二十来分钟,警察来了,小区的保安也跟着上来了,呼呼啦啦地来了好多人。还好他这一层,和他共享一部电梯的只有一户,而且还没住人,要不就这动静,今晚是不用睡觉了。 “兄弟,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过来拍了拍原炀的肩,挺高兴的样子。 原炀笑骂道:“见着你果然没好事儿,以前在部队就这样。” “你别这样啊,大半夜的我跑过来,你就这态度啊。” 俩人闲说了两句,他的同事就开始跟顾青裴了解情况,并且打算现场取证。 顾青裴心急,想进去看看究竟丢了什么,但是警察不让他进去,他只能等着。 警察又是拍照又是采集指纹的,弄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顾青裴已经困得只打哈欠了,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警察走后,俩人迫不及待地冲进屋里,顾青裴直接奔着书房跑去,原炀也朝书房走去。 顾青裴看着自己的玉器都还好好地摆在展柜里,才长吁了一口气。 原炀却是在书房转了一圈,脸色一变,又连忙跑到卧室,然后又急忙冲到客厅,把屋里屋外都看了一遍,才脸色煞白地僵在了原地。 顾青裴看着原炀,心里有些不安,“怎么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原炀握紧了拳头,背上冒出了冷汗,他低声道:“电脑,我的电脑不见了。” 顾青裴皱眉道:“电脑里边儿不少公司的资料吧,真他娘的……哎……还好我的笔记本随身带着,台式机他搬不走,不然损失可大了。有几个项目的策划方案贵得离谱,真要泄露了,我都未必赔得起,你那里没有整体方案吧,我记得都在我的笔记本里。” 原炀颤声道:“没有。” 顾青裴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担心的是什么,他担心的是那段他和顾青裴的录像。 一旦那段录像外泄…… 现在必须尽快抓到小偷,必须尽快! 原炀紧紧握住了拳头,心里的不安瞬间把他淹没了。 62、62 俩人一晚上没睡,盘点家里丢失的财物。 最后顾青裴发现除了原炀的电脑外,他还丢了一些现金和黄金摆件,保险柜有被破坏的痕迹,但是没打开,这个贼挑的都是好出手的东西,品味可不怎么样,真正值钱的东西并没有拿走。 顾青裴的损失不算大,心情就稍微平缓了一些,只是一屋子的狼籍让他依然很头疼。 他转头看了看原炀,见他脸色依然很阴沉,就反过来安慰道:“丢的那些东西加起来也就几万块,损失不大,你别想了。” 原炀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他勉强集中其精神,对顾青裴说:“你去睡觉吧,我把房间收拾收拾。” “别收拾了,天都快亮了,咱们俩都累了一天了,都睡吧,明天再说。” 原炀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低着头道:“我睡不着,你睡吧。” “你怎么了?电脑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吗?” 原炀按打火机的手一抖,火苗从他的手指上燎过,一阵热辣辣地刺疼,明明是极其微小的痛感,却让他心悸不已。他沉声道:“有一些资料而已,没事,你睡吧,我收拾完再说。” 顾青裴叹道:“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顾青裴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转身往卧室走去。 原炀突然拽着他的手臂,从背后抱住了他。 顾青裴扭头看着他,“怎么了?” 原炀把脸埋在他肩膀上,闷声道:“没有我你会不会睡不着。” 顾青裴嗤笑道:“你看我几岁了?” 原炀沉默了一下,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我第一次对你做的事,我很后悔,对不起。” 顾青裴愣了愣,“你……” 他认识原炀大半年了,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人口中听到道歉的话,顾青裴感觉自己的心在发颤。 那一晚上的记忆,充满了羞耻和难堪,尽管他一个男人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可那始终是横在他心里的一个结,也像是拴在俩人之间的定时炸弹,随时有一点火星就能爆炸,上次彭放调侃的几句话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到现在都忘不了自己坐在电脑前面,想着相隔数里连面都见不到的人用怎样轻佻的态度在谈论他时,那种面红耳赤、羞愤难当的感觉。 原炀在这件事上,确实欠一个道歉,但是顾青裴从来没期望过他会道歉,因为原炀根本就像是会说“对不起”的人。 然而他真的说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不管他今天发了什么神经,他确实说了。 顾青裴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有一点点欣慰,但对这个迟来太久的道歉,也有些怒意,他只能低下头,“嗯”了一声,“你知道错就好。” 原炀搂紧了他,轻轻亲着他的脖子,“你去睡吧,家里的事交给我处理,你什么都别想了。” “嗯,我睡了。”顾青裴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他简单地冲了个澡,就上床休息了。四周安静的时候,他能听到客厅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和整理东西的声音。 想到原炀就在一门之隔的外面,即使家里刚刚遭人入室盗窃,他也没有一丝不安,反而充满了安全感。 因为原炀在外面。 原炀的一句道歉,消解了他不少怨气,让他心里的结症减轻了很多。原炀这小子的进步,他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看到,这种看着自己栽培的幼苗慢慢抽枝发芽,越长越像样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地美好。 顾青裴在床上翻了个身,仰躺着伸出手,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 扑了个空。 没有我你会不会睡不着? 顾青裴轻轻笑了笑,好像还真有一点不习惯。 由于当天四点多才入睡,顾青裴一觉睡到了中午。还好今天是星期六,也不需要上班,他索性睡了个痛快。 临近中午的时候,原炀进屋把他叫醒了,让他起来洗漱吃饭。 顾青裴眯着惺忪地眼睛,“你一晚上没睡? 原炀甩了甩脑袋,“没事,收拾不完我睡不着。” 顾青裴叹了口气,把他拉到床上,“你赶紧休息一下。” 原炀抱着他的腰打了个滚,然后拍拍他的屁股,“吃完饭再说,快起来吃饭。” 顾青裴吃床穿衣洗漱,然后饱饱地吃了一顿热腾腾地早餐。整个屋子被收拾地整整齐齐,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遭过贼的,顾青裴简直要怀疑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他看着原炀脸上的黑眼圈,知道昨晚的记忆不是自己做梦,他摸了摸原炀的脸,温柔地一笑,“辛苦了。” “没事儿。”原炀含糊地答应着,继续埋头吃饭。 顾青裴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原炀心虚不敢看他似的,但是他又觉得没有理由,实在奇怪。 吃完饭后,原炀要收拾碗筷,顾青裴道:“我睡饱了,必须活动活动,你赶紧去睡觉,一晚上不睡,明天该没有精神了,明天咱们还得加班呢。” 原炀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我洗个澡去。” 顾青裴为了让自己从被盗窃的倒霉经历里脱离出来,尽量开始想高兴的事,一边哼着歌一边把厨房收拾了。 他收拾完之后打开电视,放了部最近刚出的、但他却没有时间去电影院看的电影,打算让自己彻底休息一天。 这时候,原炀洗完澡出来了,走到他身边,躺倒在沙发上,脑袋枕着顾青裴的大腿。 顾青裴顺了顺他的头发,“怎么还不去睡觉。” “就在这儿睡。” “我看电影呢,你在这儿睡干嘛,腿也伸不开。” “多吵都影响不了我,我就想在这儿睡。”原炀翻了个身,伸手抱住顾青裴的腰,把脸贴着顾青裴的肚子,“你看你的,别管我。” 顾青裴笑了笑,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原炀浓密的发间,一下一下地给他顺着头发,轻柔地按摩着头皮。 原炀闭上眼睛,闻着他熟悉的味道,感受着熟悉的温度,疲倦和困顿顿时涌了上来。 他和顾青裴,经过了数不清的明争暗斗,才有今天和谐的相处,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破坏他和顾青裴现在的关系,这样温存的、满足的片刻,谁也别想夺走。 63、63 顾青裴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时候,原炀这边正焦头烂额地催促着自己的战友赶紧把小偷找出来。 他战友也是有心无力,为了一个失窃金额几万块的小盗窃案调动大批资源,他哪儿有这个权利,案情一直不温不火地拖着。原炀没办法,只好找了关系,多派了人去一些二手it市场跑,希望那个贼转手了他的电脑。 一个星期下来,不但一无所获,反而惊动了他爸。 这天,原炀在工作正忙得不可开交,原立江给他打了电话。 原炀无精打采地接了,“喂,爸。” “听说你丢东西了。” “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找的小张吗,小张特意给我打了电话,就为了你这个事儿,还得让人家为你加班。但是,你的电脑怎么会在顾青裴家丢了?”原立江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就觉得特别怪,原炀的电脑为什么会在顾青裴家? 原炀暗骂那个张局长王八蛋,明明再三嘱咐他别告诉别人,结果他还是跑到自己老子面前邀功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他当时要传资料,把我的电脑借去了。” 原立江“哦”了一声,总觉得还是有些疑虑,他问道:“里面有重要资料?” “嗯,有。” “多重要啊?不行就别找了,这么大的北京城,一个小电脑哪儿那么好找。” “很重要,必须找到。” “你跟我说吧,哪个项目的,兴许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原炀叹道:“你别问了,反正很重要。” “顾青裴知道吗?” “他,嗯,知道。” “他都没跟我说,估计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你别在哪儿浪费资源了,翻整个北京城就为给你找个电脑,像话吗。” “爸,你别管了行不行。” 原立江气哼哼地说:“好像我愿意管你似的。对了,宋书记的那个孙女儿,你不是说挺好的吗,人家约你你怎么不回应呢?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了。” “我不喜欢。” “不挺好的吗,你还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们别再给我介绍了,我看着烦。” “你有女朋友了?” 原炀眼前浮现顾青裴的脸,他含糊地说:“嗯。” “真有了?那带回家看看。” “没定呢,你别跟我妈乱说。” “行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好管,不过你记清楚啊,咱们家的门,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不要带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 原炀感觉这些话顶在了他心上,他又心虚又烦躁,“知道了,挂了啊,电脑的事你不用操心了。” 这头刚挂了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顾青裴的声音,“原炀,进来一下。” 原炀推门进了办公室,顾青裴看了他一眼,“把这些报销单拿财务那儿去,然后让张霞给订酒店,明天晚上有重要客人要接待,另外给王晋的秘书回个电话,在这个星期内约一个我们俩都有空的时间吃个饭,中午晚上都行。” 原炀结果了文件夹,看着里面厚厚地一叠报销单,再看看他桌上的一大堆等着他审批的各种申请单,光是看看都觉得累。 顾青裴又抬头瞄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怎么还不去?” “你不休息休息,你已经连续几天加班了。” “怎么了?你扛不住?” “我?我是怕你扛不住。” “这点工作量不算什么。”顾青裴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笑着开玩笑,“怎么,心疼了。” “嗯。”原炀毫不避讳地说。 顾青裴愣了愣,想笑又觉得不合适,表情有些古怪。 “我爸只是付你工资,又不是跟你签了卖身契,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看着一个企业孵化、成长,是很有成就感的。”顾青裴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三年之内让咱们公司恢复主板上市,这个进度很紧凑的,不加班加点怎么完成。” 原炀捏了捏他的脸,“我们的休假呢?你到底什么时候安排?” “眼看不就过年了吗,过年咱们彻底休息一个星期,可以吧。” 原炀笑了起来,“去哪里我安排。” “行。” 原炀弯下身,揉着他的头发,轻声道:“就我们两个吧。” 顾青裴勾着他的下巴亲了亲他,“就我们两个。” 俩人腻歪地亲了一会儿,原炀才拿着文件夹出去办事儿了。 顾青裴摸着嘴唇,对刚才那个温柔的吻回味不已。 现在的一切好像太美好了,不仅事业上顺顺利利,就连和原炀的关系也越来越趋于稳定,尽管他们的关系其实是最可怕的一个定时炸弹,但是太远的事情他已经无暇去想了,想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至少眼下,他觉得挺……挺知足的。 对于原炀说的度假,他也开始期待了。 原炀在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他战友的电话,说在街边一个珠宝店安置的摄像头里发现了疑犯的影像。 他们小区的监控录像虽然拍下了小偷,但是那小偷把脸遮挡了,根本看不清,转过一条街后,也许是放松了警惕,也许那么遮着脸走在街上,被人看到更可疑,所以他脱了墨镜,正巧被一个摄像头拍到了。画面不太清晰,但是勉强能辨认五官。 原炀听到这个消息再无心工作,扔下手里的事就往警局赶去。 他战友给他调出了录像,并尽量放大,图像确实不太清晰,但是原炀依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眼熟,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他一定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但是又不是认识的人…… 原炀回家的时候,一路都在想这件事,如果这件事真的不是随机的,而是有预谋的,那麻烦可就大了,但是他一时怎么都想不起来,谁会这么对付他们。 正巧到了下班时间,顾青裴给他打电话,问他去哪儿了,怎么又无故离岗。 原炀随便找了个理由,问他是不是有事。 顾青裴说:“上次xx市。主犯虽然还没抓到,但是他们公司犯的其他事儿的几个涉案人员,年后要开庭了,对方的代理律师发过来一份谅解书,并且开出了一些条件,希望我们能签字,你回来看一看。” “谅解个屁,有多重判多重。” “我也没打算签,不过你还是要看看,然后给原董带回去,关键是原董,这件事我不好越过他做决定。” “我知道了,那帮孙子,一个都不能放过……”突然,原炀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一脚踩住了刹车。 后面的车猛按喇叭,发泄不满。 顾青裴道:“怎么了?” “急刹车了,没什么。”原炀甩了甩脑袋,他想起来了,摄像头里那张脸,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眼熟了。他看过那个公司几个负责人的照片,那个小偷,就是他们公司法人的侄子,也就是公司真正的老板! 派人当街行凶的,也正是这个文化低,十多岁就混黑社会,至今还没洗清背景的流氓头子。 原炀匆匆挂了电话,浑身冒出冷汗来。 他握紧了方向盘,快速地往家赶去。 他记得那个人叫刘强之类的,这个姓刘的能随随便便就进顾青裴家,即使换了锁对他又能有什么威胁,太危险了!他居然把顾青裴一个人放在家里! 这人显然是有针对性地偷盗,估计是想从顾青裴哪里得到什么东西用以要挟,他爸那边儿警戒太严,没法下手,所以只好找上顾青裴。 那个电脑…… 原炀不敢往下想了,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孙子!如果录像泄露出来,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他一边飞速地开车,一边给他的战友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的发现,并且让他立刻调查,这个人肯定还有亲属朋友,不可能跟所有人断了联系,只要能基本确定嫌疑人的身份,那就好查多了。 原炀真的没想到,发现了小偷的身份,并没有让他感到放松,反而心情更加沉重。 到家之后,他快速地冲上了楼,打开家门看到顾青裴正在客厅打电话,这才松了口气。 顾青裴挂下电话,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气喘吁吁的。” “没什么,吃饭了吗?” “没有呢。” “想吃什么?” 顾青裴想了想,“你上次做的那个收工肉丸子不错,咱们今天吃那个吧。” 原炀笑了笑,“行,走,跟我去超市买东西去。” “你自己去吧,我还有有点儿事。” “不行,你跟我一起去。” 顾青裴嘲弄道:“买个东西还要陪,几岁了你。”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啊?为什么?” “家里刚刚遭了贼,这小区的安保和那锁都太不靠谱。”原炀把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抱着他的腰,“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看着你我才觉得安全。” 顾青裴温柔地笑了笑,“行,我陪你去。” 64、64 俩人吃完饭后,原炀让顾青裴把对方律师发来的谅解书拿出来,他坐在沙发上仔细地看着。 那个刘强在顾青裴家里走一遭,带走了足够要挟他们的东西,却至今还没有动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没到时候,也许是还不具备条件。从刘强连一两万的现金和黄金摆件都拿这点可以看出,他的逃亡生涯很是窘迫。恐怕是被逼到绝境了,才会想出这个方法。 刘强虽然知道自己招惹了谁,但是他爸那边好几个警卫,刘强是接触不到的,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顾青裴身上,刘强一定是把他的电脑误当成是顾青裴的,想从里面弄点有用的资料要挟顾青裴撤诉,或者停止追查。 现在东西在刘强手里,可能发生的事有无数个,原炀实在不敢往下想,只能让他战友和张局那边儿赶紧追查,早一天抓到刘强,自己才能安心,否则,受到刘强要挟事小,万一视频曝光,麻烦可就大了。 他现在对着顾青裴,就止不住地心虚。当初打算拍来戏弄威胁顾青裴的录像,后来却成为了他的秘密珍藏,他本来想把这个秘密守一辈子的,没想到…… 原炀悔得肠子都青了。 两天之后,公司全面放假了。顾青裴要回老家陪父母,他跟原炀定初四回来,然后俩人去个热带海岛度假。 其实原炀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度假了,他的心一直悬着,弄得他焦头烂额的,但他生怕顾青裴看出什么来,硬着头皮订了行程。 腊月二十九,顾青裴回家之后,原炀放心不下,隔几个小时就要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短信。放假了事儿少,俩人经常一个电话说半个小时,弄得吴景兰都相信自己儿子确实谈恋爱了,要不然实在没有理由隔断时间就偷偷摸摸避开人打电话,短信也发个不停 吴景兰想套原炀的话,原炀却只字不提。 每过一天,原炀心里的焦虑就增加一分,对方哪怕来个电话提提要求也好,最可怕的就是自己有把柄在对方手里,对方却纹风不动。 如果不是原炀在部队里锻炼出了坚强的意志力,此时早就崩溃了。 大年三十晚上,原家的亲属都集中到了原家大宅,一起过年。原家上下二十多口,有老有小,场面热闹非凡。 原炀叼着烟缩在角落里,不怎么搭理他。 他才刚被他爷爷训了一顿话,现在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赶紧拿出来一看,顾青裴发来一条短信:我妈把鸡肉炖得太烂了,不太好吃。 原炀会心一笑,回复道:等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 顾青裴回道:等我回去给你带我们老家的特产,看你能不能抗辣。 原炀快速回道:没问题。 短信发过去之后,那边没有回应了。原炀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我想你。 然后他静静地等着,等着顾青裴能给他回应。 等待的每一秒都充满了酸楚和甜蜜,包含着期待和忧心。 过了一会儿,短信来了,很简单的三个字:我也是。 原炀嘴角忍不住上扬,真恨不得能穿过手机,马上出现在顾青裴面前,扒光他的衣服,把他按在自己身下为所欲为,在他身体的每一寸留下宣誓自己所有权的痕迹。但他现在也只能想想。 亲戚们散落在客厅的各处,各自聊天喝酒,不知不觉,走针已经走进了新的一年,原炀听得耳边礼炮齐鸣,整个中国都在这新旧交替的一刻沸腾了。 就在这时,他爷爷的警卫员进来了,跟他爸说了几句话,并将一个大信封递给了他爸。 原炀愣了几秒,随即脸色一变,他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原立江随手就打开了,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一看,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他生怕别人看到,猛地收进了信封里,随即扭头看向原炀,眼中的情绪可谓风起云涌。 原炀脸色铁青,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信封里是什么东西。 原立江狠狠地指了指他,指尖都在颤抖,然后他扭身上楼,往书房走去。 书房厚重的实木门一关,隔音效果绝佳,和外面喧闹的世界几乎彻底隔绝开。 “这是什么!”原立江厉声道,他抖了抖手里的信封,然后猛地往桌上一拍。信封里的一叠照片都撒了出来了,原立江随手拿起一张照片看了一眼,“你他妈的……”突然,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往那照片定睛看去。 原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抢过了他手里的照片。可是桌上还摆着几十张照片,他根本遮不过来。原炀的脸跟火烧一样,热辣辣地疼 原立江感觉心脏都漏跳了几拍。 他拿到信封时,匆匆一扫,意识到那是他儿子的床照,但是根本没自信看另一个主角是谁,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跟他儿子一起赤裸入镜的,分明是一个男的,而且,竟然是那么地眼熟…… 原立江颤声道:“这是……这是谁,这是谁!”原立江狠狠一拍桌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那个和他儿子赤裸交缠在一起的,尽管表情有些扭曲,尽管全身红得像泡过红酒,可他依然认得出来,那是他欣赏有加的青年才俊,高薪聘来的职业经理人——他的一家公司的大总裁——顾青裴! 原炀迅速把所有照片收进了信封里,他呼吸有些不畅,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今天是被任何一个人看到,他不会感到羞愧,只会揪着对方的脖领子,警告对方敢瞎说就把那双眼珠子挖出来。可是眼前的是他爸,他无法形容被自己父亲看到床照时的尴尬难堪,更何况,连顾青裴也被看到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简单的几个字:撤诉,500万。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同时在信封里的,还有一个光盘。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什么。 原炀狠狠地捏着纸条,恨不得把刘强当做那张纸给碾碎。 原立江见他不说话,怒极攻心,站起来啪啪扇了原炀俩耳光,“你他们倒是放个屁!这是不是你和顾青裴,是不是!” 原炀沉声道:“你都看到了。” “我看个屁,瞎了我的眼睛!”原立江气得想掐死原炀,“你、你和顾青裴,你们两个人是不是他妈疯了,你们俩个怎么能搞到一起?还被人录了像!拍了照片!” 原炀低声道:“爸,是我的错,跟顾青裴没关系。我刚进公司,跟他不合,当时为了整他,给他下了药,结果电脑被刘强偷了。” 原立江气得又是一个耳光,扇得原炀嘴角见了红,他暴喊道:“你还有脸说!” 原炀嘴唇微微颤抖着,“爸,对不起。” 原立江坐倒在椅子里,额上冒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吴景兰在门外叫道:“你们俩干什么呢?出来吃饺子了。” 65、65 原立江狠狠地瞪着原炀,高声道:“你们先吃吧,我跟他有话说。” 吴景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下楼了。 原立江的拳头搁在桌上,紧紧地握着。暴怒过后,还要想想怎么收拾残局,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经济诉讼案,能牵扯出这么多事端来。 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早已经不是官司的问题,而是原炀这堆见不得人的照片! 原炀拿起桌上的纸条,快速扫了一眼,眼神阴冷,“爸,我自己去处理。”说着就想把纸条塞进口袋里。 原立江一把夺了起来,阴狠道:“你想干什么?你还能弄死他?这么多人都抓不着他,你以为自己多能耐?你他妈要是能耐,就不会让人抓着这种丢人现眼的把柄!”原立江越说越激动,狠狠地捶着桌子。 原炀暗暗咬着牙,“爸,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想办法。” “你想个屁,这种照片如果流出去,咱们老原家的脸就被你丢尽了。”原立江把纸条揉成了一团,“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去给顾青裴打个电话,让他明天回来见我。” 原炀沉默了一下,硬邦邦地说:“爸,不行。” “你说什么?” “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他。” “我不告诉他,让你们俩人继续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原立江突然一愣,猛地抬起头,“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护着他了?你们不是一直不合吗?你给我说实话,你的电脑究竟为什么在他家。” 原炀面无表情地看着原立江,“爸,我住在他家。” 这件事,早晚都要瞒不住他,他也不想瞒了,索性一次硬着头皮都说出来,他以后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原立江眯起眼睛,眉毛微微抖动着,“你再说一遍。” 原炀咬着牙,“我们住在一起。” 原立江怒到极致,反而冷笑了出来,“原炀,我生下你,就是向我讨债的,你老子就是你的债主!”原立江站了起来,“滚出去,这件事我来处理。” 原炀双手撑着桌面,急道:“爸,你别告诉顾青裴。” “那你想怎么样?” “别告诉他,他不知道这个录像。” 原立江冷笑,“你怕他怪你?” 原炀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原立江看了他半秒,“你喜欢他?” 原炀这次犹豫得更久了。 原立江眼神变得阴暗复杂,“出去,我怎么处理,你管不着,滚吧。” 原炀认真地看着原立江,“爸,你先答应我,绝对不告诉他。” “我说滚出去。” 原炀一步不退,“你先答应我。这件事错不在他,你不能告诉他。” 原立江气得脸色铁青,“你真当我有脸提!” 原炀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原炀抓起了放照片的大信封,紧紧按在胸口,转身出去了。 原立江静静地坐在桌前,思考着整件事的解决途径,不仅仅是刘强,还有顾青裴。 他摊开了手里的纸条,从一个带锁抽屉里拿出一个很小的黑漆漆的手机,款式特别老旧,没有屏幕,只有拨号键,他照着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 另一边的顾青裴,正忙着和父母欢度春季,12点的钟声敲响后,拜年的短信接连不断,顾青裴想第一个说句话的却是原炀。 他以为原炀肯定也捏着电话等着打给他呢,没想到电话响了好久,那边才接通。 顾青裴笑着喊道:“新年快乐。” 原炀那头的声音却有些低沉,说了几句话顾青裴都没听到,他叫道:“太吵了,你大声……” 电话此时却被挂断了,不一会儿,一条短信发了过来:太吵,晚点给你回。 顾青裴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往心里去,他妈正招呼着让他看烟花,他急忙跑了过去。 晚一些时候,原炀果然打了电话过来,但是声音很疲倦,顾青裴问他怎么了,他说应付亲戚太多,累了。 顾青裴也没往心里去,只是笑着说:“过两天我就回去了,你可撑住,不然咱们机票白买了。” “嗯,我等你回来。”原炀看着腿上放着的刘强的资料,还有那串他扫了一眼就铭记在心的电话号码,眼神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挂了顾青裴的电话,原炀给彭放打了个电话,跟他要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彭放惊讶道:“你不是挺看不上他的吗,怎么突然要他的号码?你不是要找事儿吧,他犯着你了?” “没有,是我有事找他帮忙。”原炀平静地说。 “你?你有事找李文耀帮忙?你找他帮什么忙?” “帮忙找一个人。” “你不会找张局。” “我不能再惊动我爸,而且张局速度太慢。我要找李文耀,他肯定有办法。” 彭放沉默了一下,“你先跟我说怎么回事。”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真没时间,把他电话给我。” “李文耀可不好打发。” “我知道,给我。” 彭放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我发给你。” “嗯。” “原炀,如果是为了顾青裴,那我奉劝……” 原炀直接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短信发来了,原炀照着那个号码拨通了。 “喂,谁呀。”那边儿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李总,我原炀。” 李文耀长长地“哦”了一声,“原炀小老弟?呵呵,怎么会给我打电话,真意外呀。” “你帮我找个人,条件随你开。” 李文耀哈哈笑道:“挺直接嘛,不错,我喜欢。条件嘛,我一时也想不好,就当你原炀欠我一个人情,怎么样?” “好。” “把所有你有的资料发给我。” “好。” “对了,活的死的?” 原炀握紧了拳头,“活的。” “交给我吧。” 原炀用手指弹了弹刘强的照片,各种阴毒的点子在肚子里翻滚。 66、66 初三那天顾青裴回到北京,原炀亲自去机场接了他。 不管原炀再怎么掩饰,顾青裴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一上车,顾青裴就问道:“你怎么了?看着没精打采,没睡饱?” “嗯,这几天应酬多。” “过年嘛,难免的。可我看着你不像是累的,到底怎么了?碰着难题了?跟我说说。” 原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累的,心累。”他的难题,没法跟顾青裴开口。 顾青裴调笑道:“哟哟,还心累,多大点儿岁数。我知道你的性格不喜欢那些应酬,不过这些都是你避免不了的。别愁了,咱们明天一早就飞塞班岛,没人能烦着你了。”顾青裴脱下外套,放松地伸展了一下胳膊,“总算能好好玩儿两天了。” 顾青裴颇为期待的同时,原炀却在琢磨着以什么理由才能取消这次度假。 两天过去了,李文耀那边儿随时可能有消息,这个时候他不能走,只要一得到刘强的动静,他会第一时间赶过去,解决那个孙子。 顾青裴道:“我妈让我带了不少好吃的回来,咱们可以带些去度假。” “哦,好。” “对了,王晋的秘书回邮件没有,如果能今天晚上跟王晋见一面最好,不然我们一去一个星期,我怕耽误事。” “嗯……我还没查,再说吧。” “回去马上查。”顾青裴看了原炀一样,皱眉道:“原炀,你可是相当不在状态,这跟你平时一点儿都不一样。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你要真的是被应酬被弄烦了,见着我第一件事儿应该是骂娘。你不想说,我也不想逼你,不过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可自己掂量清楚,你不告诉我可以,但你要保证你自己能解决好。” 原炀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我自己会解决好。” 顾青裴点了点头,“成,你自己解决。” 车厢里的气氛迅速降了温,俩人都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心里堵得慌,却无法沟通。 到家之后,原炀提着顾青裴的行李,跟在他后面上了楼。顾青裴不想大过年的给自己添堵,就主动说:“这个点儿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几道我们家乡的菜,我这次回去刚学的。” 原炀身体微颤,低着头说:“好。” 顾青裴拍了拍他的脸,“开心点儿。” 原炀歪过脸,低头亲了他一下。蜻蜓点水般的吻,却特别温存。 顾青裴笑了笑,暧昧地说:“咱们进屋好好暖和暖和。” 电梯门开了。 顾青裴的家门就在电梯斜对面,俩人一出电梯,就看到原立江正等在顾青裴家门口。 原炀脸色铁青,顾青裴脸上的血色更是褪了个干净,他的手都在发抖。 原立江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抬手看了看表,“飞机晚点了吧,我预计你们应该早半个小时回到家的。” “爸,你……”原炀瞠目欲裂,直勾勾地瞪着自己的老子,他眼中分明传递着凌厉地警告。 原立江摆了摆手,似乎是在告诉他,自己没忘了答应过他什么,他看向顾青裴,“顾总,咱们谈谈?” 顾青裴做了个吞咽的东西,他只觉得背脊发寒。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新年伊始,一回到北京,等待他的是他和原炀关系的暴露。 看原炀的样子,恐怕他早就知道了,难怪他今天如此反常。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只是,他们的关系究竟怎么被原立江知晓的! 顾青裴其实一直在担心这一幕的发生,但是人都有侥幸心理,没有实际发生,就忍不住想要逃避后果,他根本没有走好准备,现在迎接原立江的责难,他简直想抬腿就跑。 他不只是害怕,更是羞愧。 他和自己老板的儿子同居了,他们之间相差了十一岁!这辈子他有两个人无颜面对,一个是他的前妻赵媛,还有一个就是对他器重有加的原立江。 顾青裴直到这刻,才体会到无地自容是什么滋味儿。 他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镇定,并颤声道:“原董,里面请。” 原炀先一步拦在原立江面前,“爸,你不该在这里。” 原立江厉声道:“你更不该在这里!” “爸,你答应过我……” 原立江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闭嘴。” 原炀握紧了拳头,缓缓地低下了头。 顾青裴打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原董,请进。” 原立江看了他一眼,眼神尴尬和诡异。 顾青裴没敢看他,尾随原立江进了屋,原炀僵立了半天,也进屋了。 原立江扫视了一圈屋内,一想到这里是自己的儿子和顾青裴同居的地方,他就浑身不自在,真想拂袖而去。 顾青裴深深吸了口气,“原董,我们进书房说吧。” 原立江冷冷看了他一眼,跟着他往书房走去。 原炀向前了进步,顾青裴和原立江却同时转过头,用眼神告诉他别进来。 原炀双手紧握,指甲几乎扎进了肉里。 “原董,请坐。”顾青裴关上门后,把主座让给原立江。 “不用了,我说几句就走。”原立江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顾总,你们俩的事情,原炀给了我一个解释,我想听听你的版本。” 顾青裴轻轻叹了口气,他一向巧舌如簧,此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是绝对无法把被原炀下药的事说出口的,那更加羞耻,可他也找不出其他借口,他脑子嗡嗡直响,他几乎没有勇气看原立江的眼睛,他只好说:“原董,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多久了?你们住到一起。” “大概,三个月。” “你就在我眼皮底下,跟我儿子同居了三个月?”原立江的手在背后握成了拳头,看着顾青裴的眼神,有一丝狠毒。 顾青裴觉得脑袋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他颤声道:“原董,我对您绝没有任何不敬。” “没有任何不敬?”原立江冷笑了一声,“你们做的事,比当众扇我耳光还让我难堪,你还敢跟我谈敬与不敬。” 顾青裴难堪到想就此消失。 原立江突然叹了口气,“顾青裴呀,我原立江对你寄予厚望,把公司和我儿子都交给你,希望你把他们都往正确的方向引导,公司,你管得很好,可我儿子,你竟然能和他发生这样的事?原炀年纪小,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你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顾青裴哑声道:“原董,对不起。” “你是明白人,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你在公司工作了九个月,我给你结算一年的工资,年后你就办理离职吧。” 顾青裴一言不发。 “怎么不吭声?难道不服气?”原立江眼中寒气四溢,低声道:“顾总,我不管你俩谁该承担责任,这件事都必须马上被解决。我一直以来很欣赏你,可你不仅让我蒙羞,也伤了我的心,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还用我多说什么吗?” 顾青裴抬起了头来,以极大的意志力轻声开口,“我明白了。” 原立江沉默了半秒,“原炀好像挺喜欢你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青裴身体一颤,如鲠在喉。 “怎么处理?”原立江的声音刚硬有力,给人以强大的压力,他看着顾青裴,眼神几乎能将人刺个对穿。 怎么处理?顾青裴也想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他也想知道,他和原炀的事,该怎么处理。 一想到他们的事情被原立江知道了,而原立江绝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跟一个大他十一岁的男人在一起,他就感觉格外地揪心。那种恐慌的程度,在他的记忆力是绝无仅有的。 如果和原炀的分开让他如此难受,那他究竟该怎么处理? 原立江正紧紧盯着他,逼迫他给出一个答案。 67、67 顾青裴搓了搓脸,疲倦地看着原立江,低声道:“原董,我需要些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原立江沉默了半晌,才起身往门口走去。他住着门把手,顿住了身体,沉声道:“你的时间没你想的多,好自为之。” 原立江开门出去后,顾青裴听到原炀急促冲进来的脚步声。 顾青裴转过头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仓惶和着急,心里想着,果然就是个小孩子。 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为了一个小孩儿,把好不容易规划出来的大好前程给堵死了。再寻一条,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顾青裴忍不住问,值吗?究竟哪里值? 原炀走了过来,“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顾青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用脑子想想,你觉得会说什么。” 原炀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你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让我措手不及,你觉得好玩儿吗?” 原炀微微低下头。 “原董是怎么知道的?”顾青裴感觉自己跟个机器似的,叭叭叭地说着话,却没有一句经过了大脑,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潜意识里自由组建的。 “他……看到我们的短信。”原炀想着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瞒着顾青裴,就觉得脖子千斤重,头很难抬起来。 顾青裴点点头,有些失神地看着前方的书架,淡道:“你回自己家吧,我今晚想安静一些。” 原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声音有一丝颤抖,“你别想和我分开。” 顾青裴把目光移到他身上,苦笑了一下,“原炀,没什么想不想的,年后我就要去办理离职了,我们怎么都会分开。” “你知道我说的分开是什么意思。”原炀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我知道我爸不会同意,但是我……” 顾青裴抽出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他看着原炀,哑声道:“原炀,我们不是炮友吗?何必弄得跟原董棒打鸳鸯似的,其实今天的事,是早晚会发生的,早一点晚一点,都是这样的。” 原炀的心一阵抽痛,“所以你挺高兴的?终于能甩了我了?” 顾青裴闭了闭眼睛,“我没甩你,我们只是到时候结束了。” 他一向是个自私的人,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炮友去得罪原立江,他可得罪不起,他的事业,他的地位,他在北京辛辛苦苦打拼十数年积累起来的一切的一切,在原立江面前屁都不算一个,他凭什么要为了原炀去冒险?原炀是他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干那种蠢事。 何况,原炀不是就把他当床伴儿吗? 原炀咬着牙,“结束?顾青裴,你盼着这一天呢吧?嗯?” “我没有。”顾青裴眼神游离,脑子一片空白,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我爸当然不会同意,可是只要你说一句话,我才不管他同不同意,日子是我要自己过的,我自己选择跟谁过,你、你他妈说句话。” “说什么?” “说……”原炀嘴唇颤抖,鼻头发酸,“你说你喜欢我。” 顾青裴的眼睛终于找回了焦距,他直直地看着原炀,哑声道:“你他妈凭什么让我说?凭什么?你呢?你喜欢我吗?你究竟是图新鲜想跟我玩玩儿,还是心里真的有我,原炀你个傻-逼,也就是肌肉发达,真到了关键事儿上,你连一句实话都不敢说,你也配让我喜欢!” 原炀狠狠抱住了他,低哑地嘶吼,“我他妈喜欢,喜欢你!我又不是有病,我跟前跟后地照顾你,我非要赖在你家,你还是个男的,如果这都不是我喜欢你,那我一定就是疯了。” 顾青裴只觉得心如刀绞,他眼眶酸涩,几乎要落泪。 原炀豁出去了一般,低喃着:“我就是喜欢你,我从来没打算跟你分开,你也别想跟我分开,更别想找别人,你这辈子只能跟我,其他的,你想都别想。” 顾青裴似哭死笑,“你真是个神经病,真是个神经病。”他伸开手,抱住了原炀的腰。 原炀哽咽道:“你喜欢我吗?你说句话。” 顾青裴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道:“有点……很多点。” 原炀浑身微颤,随即紧紧搂着他,几乎把他的腰折断,让他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可他却觉得那种压力充满了安全感。 自己确实是越活越回去了,三十好几了,兜兜转转坎坎坷坷地和一个小男孩儿牵扯不清,到头来才发现其实自己种种有失水准的表现,好像是在谈恋爱。 他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对原炀动心,那不是个好时候,而是个倒霉的开始。 最悲哀地是,原炀在他身边,他经常因为对方的幼稚而心烦,可真到了被逼着一刀两断的时候,他又一千个一万个不舍。 他怎么走出这道门,怎么结束这个假期,怎么了结这段关系?他巴不得时间就停在这里,因为他一步也不想往下走了,在可预见的将来,路只会越来越泥泞,越来越颠簸,而且坚持走下去,还未必是桩划算的买卖。 顾青裴第一次如此地迷茫。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和原炀断个干净,否则肯定损失惨重,可是他…… 原炀吸了吸鼻子,放开了顾青裴,他脸上挂着复杂的情绪,“你不要想跟我分开,我爸那边,我会解决,我不会让你遭罪的。” 顾青裴扒了扒头发,“原炀,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你怎么得罪原董都没关系,但是我得罪不起。”他低下头,“我真得罪不起。” “我爸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会保护你,我会……” “你拿什么保护我?”顾青裴看着他,“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原炀。可我有现在有很多东西,是舍不得放掉的。” 原炀抓着他的手臂,咬牙道:“你想要的,未来我都会给你,我一定给你,但你现在不能离开我,你是我的,别说是我爸,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顾青裴低下了头,“原炀,你先回去吧,我现在……真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原炀踌躇地看着他,最后抬起他的下巴,重重地亲了他,并低声道:“顾青裴,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顾青裴低下了头,“回去吧。” 原炀握紧了拳头,转身走了。 顾青裴坐倒在椅子里,看着自己的书房,眼前的画面仿佛定格了,他的视线被塞得很满,却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原炀的屋子,开着再暖和的暖气,也让人从心里发寒。 一想到他们和谐的日子可能再也无法回味了,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很难的,而放弃一段让人眷恋的感情,简直是如剥离自己的内脏一般地难。因为如果一个人已经在心里,他就哪里都在,记忆力、视线里、屋子里、还有未来的画面里。 把这些都统统扔掉,究竟需要多大的意志力?顾青裴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68、68 顾青裴很早就上床睡觉了。但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眠。他格外想念自己的父母,早知道回来会面对这样的窘境,不如在家陪陪两位老人。 第二天早上,他被电话声吵醒,拿起来一看,是王晋打来的。 “王哥,新年快乐啊。” “青裴,你没睡醒?不会吧,咱们这个年纪,还睡得下懒觉吗,还是过年这几天你呆懒了?”王晋含笑说道,语气中尽显亲昵。 “不是,昨晚喝了咖啡,没睡着。” “哈哈,睡前喝什么咖啡。你回北京了是吗,我的秘书跟我说了,我只有今天下午有时间,你呢?我们出来坐坐?” “下午……”顾青裴本来习惯性地想答应,却突然想起来,自己年后就要离职了,现在再继续代表公司和王晋谈项目,合适吗? “怎么了?没空吗?” “哦,有的,下午几点?”顾青裴想,最好还是能把这个项目签下来,他心里对原立江有所愧疚,而且,他做事习惯有始有终,这个合作案他推动了这么久,想想都可惜。 “三点吧,我们找个地方喝茶,然后一起去吃个饭吧。”王晋顿了顿,“不为难吧?我们这是为了工作,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把原炀带上,但是我希望你自己来。” 顾青裴干笑了两声,“没有不方便,我们三点见。” 他爬起床,用冰水洗了几把脸,头脑才算清醒了一些。他换了身衣服,打算早点出门,呆在这个到处都充斥着原炀的身影的房间里,让他有些压抑。 一开门,顾青裴就愣住了。 原炀裹着大衣站在电梯口,旁边的垃圾桶上扔了一堆烟头。 听到开门声,原炀抬起了头,满脸疲倦,冻得耳朵通红。 顾青裴愣道:“你、你昨晚没回去?” “我不放心你自己在家。”原炀一张嘴,嗓子干痛,声音都变调了。 顾青裴心里一酸,上去就把他拽进了屋里。 原炀的羽绒服表面好像上了一层霜,一摸上去直冻手,他的脸被冻得煞白,一点人的温度都没有。 顾青裴心疼道:“你他妈傻啊,大冬天的在走廊站一晚上。” “没什么,在建筑内,冷不到哪儿去。” 顾青裴用温热的嘴唇碰着他冰凉的唇,不断地抚摸着他的脸,又心疼又心酸,“傻小子,你真是蠢透了。” 像条被主人惩罚关在门外的小狗一样,在原地等了整整一晚上,被冻得像块石头,也要坚持守在门口,毫无怨言。 原炀搂着他的腰,用鼻子蹭着顾青裴温暖的脖子,“我不想回家,我怕你跑了。我知道我现在差远了,比起王晋,比起你,都差远了,你给我点时间,我很快就能赶上你,你不能离开我。”原炀眉头紧皱,眼里全是不安与彷徨。他和顾青裴的面前竖起了好几道墙,一道比一道坚固,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挫折。 顾青裴眼圈有些发红,他轻轻顺着原炀的背,颤声道:“原炀,我真希望我能年轻个十岁,那我就能跟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了。原炀啊,我的难处你理解不了。” 原炀哑声道:“我是理解不了,可是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你还说我孬种,你怎么就不敢在我爸面前硬气一回。” 顾青裴沉声道: “原炀,他是你爸,不是我的。要怎么跟你说呢……” 原炀吸了吸鼻子,“我不接受你那么多理由,我只知道你要是跟我分开,我就把你绑起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绝对不可能。” 顾青裴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回答。凭着自己那股劲儿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原炀,看上去真潇洒,可那是他有这个命。 他顾青裴没有。 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顾青裴松开了原炀,掏出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王晋提醒他一条路出了车祸,车道被封了,让他绕行。 顾青裴这才想起来,他看了看表,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了。他抹了把脸,“原炀,我约了王晋谈项目,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原炀一把拽住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爸都让你离职了,你还跟他谈项目?你跟他谈个屁!” “原炀,原董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且一直对我很赏识,在你的事上,我对不起他,如果能把这个合作案谈下来,我心里会好受很多。” 原炀咬了咬牙“我跟你一起去。” 顾青裴犹豫了一下,“好吧,但是你不要捣乱,我们的事……回头再说吧。” 原炀一手扣着他的胳膊,低声道:“我们的事,还没你的生意重要是吗。” 原炀的眼睛又黑又亮,顾青裴对上的双眸,仿佛要被吸进去了。他叹道:“原炀,你……” “又想说让我懂事,是吗?” 顾青裴一时语塞。 原炀脸色沉了下来,“走吧,我不会让你跟王晋单独见面的。” 俩人驱车前往跟王晋约的地点,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车厢里的空气异常地压抑。 俩人开到停车场后,原炀还没来得及熄火,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的短信,里面只有一串地址,在唐山。 原炀心脏猛地收缩,他知道那是李文耀发给他的刘强的地址。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原炀握紧了手机,恨不得把刘强嚼碎了吞下去。 顾青裴察觉到他的异状,“怎么了?” 原炀扭头看着顾青裴,“我有点事,要马上走,不陪你上去了。” 顾青裴愣了愣,“好。” 原炀摸着他的脸,“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会回去找我爸。” “你……别白费力气了。” 原炀的表情突然有几分狰狞,“什么叫白费力气?难道我爸说什么是什么?你从来就没打算跟我长久,是吧?我爸随便吓唬你两句,你就想跟我分开。” 顾青裴定定地看着原炀,轻声道:“原炀,我不想跟你分开。” 原炀怔了怔,眼眶有些发红,他揪着顾青裴的衣领子,狠狠亲了他一口,“妈的,有这句话就够了。” 顾青裴下车之后,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口走去。他真是不敢回头,他害怕原炀那种毫不迟疑的感情,这让他觉得自己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是错的。 他早就过了为所谓的感情冲动鲁莽的年纪,他明知道自己该怎么解决,对着原炀那张霸道又单纯的脸,打算好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越是如此,他越是想要离原炀远一点,也许离得远一点,他就不会被迷惑,也不会再犹豫。 王晋早已经到了,优先地喝着茶等着他。 俩人见面后,王晋还夸张地看了看顾青裴身后,调笑道:“你的小男朋友没跟来吗?” 顾青裴笑了笑,“没有。”他从公文包里掏出文件,“这些请王哥过目。” 王晋用手按着文件压到了桌面上,“这大过年的,你一见面就谈工作,会不会太扫兴了?” 顾青裴看着王晋,“我们这次出来,不是为了谈意向性合同的事吗?” “一半一半吧,主要是我想见见你。”王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我昨天刚从老家回来,送你的礼物。” 顾青裴犹豫地看了那木盒子一眼。 “打开看看呀。” 顾青裴打开一看,是一个做工有些粗糙的手工艺品,从造型上看,勉强像一个号角。 王晋淡淡一笑,“是我自己磨的。我们家那边儿盛产用牛角雕出来的工艺品,有些地方可以让客人自己动手磨一些小东西,这个就是我做的,看得出来吗?是个号角,有点儿难看,作为送你的第一件礼物,希望你不会嫌弃。”王晋的态度非常诚恳,让人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善意。 顾青裴笑道:“挺好玩儿的,谢谢王哥。”他大方地收下了这个礼物。 王晋的笑容丰富了起来,“说出来可能你不相信,我很喜欢自己动手做一些小玩意儿,我记得小时候我用木头刻了个公鸡,半夜放在床头,把我妈都吓到了。” 顾青裴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青裴,你笑起来真是好看。” 顾青裴毫不避讳地看着王晋,“王哥,谢谢你的好意,既然你把我当朋友,有些话我也想敞开了说。” 王晋挑了挑眉,“你说。” “王哥,你是个特别有魅力的男人,但我有人了,世上的事儿就是这样,早一点晚一点的,刚好没凑上。咱们除了不能发展感情,其他的共同爱好倒是挺多的,我们当朋友,远比当情人对彼此有利,你说是吗?” “你说的句句在理,我很想赞同。”王晋轻轻叹了口气,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顾青裴,“但是我喜欢你,这个难题要怎么解决?” 顾青裴微微垂下头,感觉一阵疲倦。 “青裴,我让你为难了吗?” “你说呢?” 王晋的手指轻轻点着桌子,“青裴,我很不甘心,原炀那样不成熟的小男孩儿,你跟他真能处到一块儿去?” “我们相处得挺好的,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幼稚。”说完这句话,顾青裴才意识到,一直在嫌弃原炀幼稚的自己,却不愿意这些批评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好歹是他养的小狼狗。 王晋自嘲地笑了笑,“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自作多情,是吗?” 顾青裴抿了抿嘴,没有开口。 王晋的表情有几分受伤,可他看着顾青裴的眼神,反而升腾起更为旺盛的征服欲。他浅浅一笑,“青裴,我无意让你为难,只能算是情不自禁,你可以理解吗?” 顾青裴不动声色地笑笑,“王哥言重了,你能看上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只不过咱俩确实少了些缘分,何必纠结呢。” 王晋哈哈笑道,“你说得对,何必纠结。来,我让你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第二份礼物。”他把一个文件袋放到桌面上,“打开看看。” 顾青裴开玩笑道:“什么呀,空头支票我可拒收啊。”他心里却已经猜到大概是什么东西了。 果然,是王晋那边儿重新起草的一份意向性合同书,顾青裴快速地浏览一下,王晋那边儿做出了实质性的让步,现在的条件已经基本符合他和原立江确立的最低底线,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合同完全可以签了。 果然,王晋道:“我想这回你该没有异议了,只要你愿意,你现在就可以签。” 顾青裴小心把合同收了进去,笑道:“谢谢王哥,这真是今年的好兆头,我非常高兴,我会回去跟原董汇报的。” 王晋挑了挑眉,“难道你们合同条款还有意见?青裴,我觉得自己都有昏君的趋势了,要不是因为你,我可不会这样牺牲利益,你明白我这么做,是想讨好你吧。” 顾青裴笑了笑,“王哥,合同条款我基本没有异议。” “那么你是不信任我?总不至于签个不具有实际法律意义的意向性合同,你这个大总裁都做不了主吧。” 顾青裴在脑子里飞速思考一下,究竟要不要告诉王晋,他马上就要离职的事。最后他决定说出来,王晋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如果他瞒着王晋,恐怕王晋和公司的合作也就只到这个意向性合同了,得罪了王晋,实在没什么好处。 顾青裴脸上的表情有几分难以掩饰地落寞,“王哥,我没法代表公司签这个合同,年后我就打算离职了。” 王晋愣住了,“什么?你要离职?” 顾青裴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到原董哪儿不是还不到一年吗?” “我有了其他的规划。” 王晋眯着眼睛看着他,“青裴,你觉得这种话能糊弄我?如果不是你和原董出了什么矛盾,你怎么会工作还不到一年就跳槽。” 顾青裴叹了口气,“确实瞒不住王哥。我们工作上有些分歧,所以我打算换一个环境了。” 王晋还是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并摇了摇头,“青裴,我还是不信。以你的智商和情商,不可能连自己的老板都摆不平,如果原董竟然是那么不方便合作的人,你当初是不会为他工作的。而且,我想象不出你们之间能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再次,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你没做好足够的了解,怎么会轻易跳槽?你上次说过,你跟原董认识足有三四年之后,才决定跳槽的,这次呢?过了个年,就决定走了?还是说,你根本还没找好下个东家?” 顾青裴觉得跟王晋这样太聪明的人说话真是挺累的。 王晋抱胸看着了他半晌,突然神秘地一笑,“我大胆地猜一下,是不是你和原炀的事,被原董发现了。” 顾青裴脸色微变,他有种堵上王晋那张嘴的冲动。 尽管他的表情变化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可依然逃不过王晋的眼神,他低笑了两声,“果然如此。对不起,青裴,我并不该笑的。” 顾青裴也懒得再遮掩什么,“王哥,你只要知道我无法代表公司签这个合同就行了。但是这个项目我付出了心血,从土地置换,到项目评估、项目规划、报建,再到和你谈成合作,前后好几个月的时间,就这么撒手不管了,我心里始终觉得不妥。当然,我的努力也只能到这里了,我衷心地希望王哥能够继续和我们公司合作,毕竟这是一次双赢的合作,至于我还是不是公司的总裁,在利益和成功面前,都是次要的,你说是吗?” 王晋笑了笑,“青裴,你的嘴真会说,你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因为你走了,就放弃了这个项目。我为这次的合作,也付出了不少,如果不继续走下去,那我积极推动董事会下决议的努力,就成了笑话了,只不过……”王晋从顾青裴手里抽回了合同,“如果你不能从中获益的话,那我何必开出这样的条款呢?” 顾青裴无奈道:“这个全屏王哥决定。” 王晋笑看着顾青裴,“青裴,离职之后,有什么打算?” “先回家陪陪父母吧,在北京太多年了,每年就回去三四次,匆匆忙忙的,都没时间照顾老人。” “好哇,孝子,然后呢?” “然后,看情况吧,我一段时间不工作,倒也还饿不死。” 王晋倾身向前,认真地看着顾青裴,“然后来为我工作吧,我愿意为你付出的,绝对是原立江比不了的。” 顾青裴微微一怔,身体有些僵硬,他沉默了。 王晋笑道:“你不用现在就答应,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但是青裴,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会做出聪明的决定吧。你的条件非常好,但是现在国内经济形势不好,哪个公司雇用你,要额外支付几百万的成本,你能在短期内找到理想工作的几率非常低。你明白的,我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顾青裴当然明白这些,只不过他是不会去王晋的公司的。同样涉足地产行业,王晋和原立江,既有合作,但同时也是竞争对手,他跳槽到王晋哪儿,于理不合,再者,有原炀在,于情不合。 条件再诱人,他也不能去。 王晋却似乎很有信心,“青裴,我知道你心里很多顾虑,不过最终你会发现,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东西,比什么都重要,我有足够的耐心,我等着你这样的优秀人才加盟。” 顾青裴客气地笑了笑,“谢谢,王哥,我会考虑的。” 王晋凑近他,低声道:“青裴,你和原炀,终于可以结束了吧。” 顾青裴的心脏狠狠一缩,这个问题,比王晋说的哪一句话,都尖锐得多。 69、69 原炀裹紧衣领,拉低帽檐,往地址上那个毫不起眼的居民楼走去。 冬天天黑得早,才刚过了五点,光线已经比较暗,可找个时间,正是吃饭的时候,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原炀个子太高,特别醒目,一路走过来,总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尽量低着头,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刘强的容貌。 到了小区楼下,原炀先绕着楼走了一圈,打量了一下外观,然后把刘强可能从四楼逃跑的路径模拟了一下,这才握紧了拳头,慢慢上了楼。 一分钟之后,他站在那个破旧的防盗门前,直接按下了门铃。 门铃响了半天,屋里面才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声在里面说:“谁。” “物业。”原炀压低声音说。他微微低着头,走廊的灯早就坏了,屋里透过猫眼,不太可能看清楚他。 “物业来干嘛。” “楼下说你卫生间漏水。” 门里面犹豫了一下,才打开了房门,“你哪家……”刘强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口。 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原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开门。” 刘强冷笑了一声,那笑容里尽是嘲讽,“娃娃,这玩意儿不适合你玩儿,小心走火。” 原炀利落地拉开了保险栓,“开门,开枪?” 刘强额上冒出了冷汗,他打开了防盗门,并把两手举了起来,他歪着嘴角扭曲地一笑,“自己找上门儿的,你可别后悔。” 原炀一脚踏进了客厅,在余光瞄到客厅里有别人的时候,他飞起一脚把刘强踹翻在地,枪口同时迅速调转方向,往窗台的方向瞄准。 黑洞洞的枪口互相对峙,双方才看清楚彼此后,皆是一愣。 “原炀?” 原炀皱眉道:“秦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屋里的另一个人是他爷爷的警卫员长,从小看着他长大,摆弄刀枪什么的,小时候都是这个秦叔教的,俩人关系一直不错。 秦责立刻放下了枪,原炀也垂下了手臂,他对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刘强又是一脚,并死死踩住他的胸口,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凶狠地说:“废话我不跟你说了,你的案子已经撤诉了,想完整地带着你的胳膊腿儿走出去,把录像和照片都交出来。” 刘强蹭了蹭鼻血,狰狞地一笑,“那是我保命吃饭的家伙,我怎么能交出来。” 原炀一枪托砸得他满脸是血。 秦责上来架开了原炀,“原炀,你冷静点,我正是为这个事来的。” 原炀挣开他,语气不善道:“秦叔,你真的知道是什么事吗?我爸都告诉你了?” 秦责愣了愣,有些尴尬,“大概知道吧,不过不那么细,总之他交代我要把东西拿回去。”他看了刘强一眼,“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你还想怎么样,把东西交出来。” 刘强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我现在不可能给你,等我出了国,到安全的地方了再说,不然我交了出去,你们再对付我怎么办,当我是傻逼吗。” 原炀啐了一口,“你他妈就是个傻逼,秦叔,你居然跟他谈条件?老子今天把你活剐了,看你能挺到第几刀。”原炀一把掐住了刘强的脖子。 刘强脸涨得通红,嘶哑道:“有本事你杀了我,我死了之后,你那些精彩的录像可就满天飞了,哈哈哈。” 秦责皱着眉头硬是分开了俩人,他沉声道原炀道:“你冷静点,你爸爸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原炀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瞪着刘强。 他根本不赞同他爸的做法,真让这个孙子出国了,到时候再找他可就难上加难了,在国外干什么也不方便。原炀根本没打算放过他,刘强看过顾青裴在床上的样子,已经是他妈该死的罪,何况这个孙子还把那些照片送给了他爸,他不卸这孙子一两条胳膊腿,绝不能罢休。 不过他还是给了秦责一个面子,他打算看看秦责怎么处理,再伺机对付刘强。 秦责有些鄙夷地看着刘强,“原董的意思,设立一个共管账户,两方同时确认才能支取。把钱存进去,你到了自以为安全的地方,把东西销毁,我们这边就同意你支取。” “哼,万一到时候不给我呢?” “万一到时候你留底呢?”秦责冷冷地看着他,“我们同样承担风险,这件事我们只能相信对方。如果你依然不同意……刘先生,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激化矛盾,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掉,是件轻轻松松的事。” 刘强脸色铁青,他考虑了几秒,“好,就这么定了。” 秦责拿出一个公文包,“这里面有共管账户的信息,还有护照,机票和现金,到了德国你再想去哪里都很方便,欧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人能轻易找到你,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联系我们。” 原炀看着刘强,满目寒霜,就像看着个死人。 刘强被原炀的眼神吓得心脏直跳,他接过了那个文件袋,抽出来仔细看了一遍,“明天的飞机?” 秦责挑了挑眉,“你还想继续呆下去?” 刘强表情有一丝犹豫,“不想。” 秦责拽着原炀的胳膊,“事情我交代完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原炀,走吧。” 原炀凌厉地看着秦责,秦责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走。 原炀犹豫了一下,被秦责拖下了楼,并拽进了小区外的一个车里。 原炀怒道:“你这么放过他?我办不到,就是追到欧洲我也要把废了这孙子。” “你别急,他对我们是个极大的隐患,自然不能就这么放过。”秦责道:“明天上飞机之前,他肯定会联系家人,他手里掌握的东西,一定就在他最亲近的人手里,拿到东西之后,我们才好对付他,现在不能他逼急了。” 原炀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冷道:“费那个劲,我现在进去,有一百个法子让他把东西吐出来,根本不需要这么折腾。” 秦责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你别这么血腥嘛,这是文明社会,能不犯事儿就别犯事儿,划不来。再说你性格这么冲动,真把他弄死了就麻烦了。” “我下手有准儿,你怕什么。” 秦责摇摇头,“原炀,你给秦叔一个面子,按照你爸的办法去做,尽管麻烦一下,可是稳妥。” 原炀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我就在这里等到明天。” 秦责叹了口气,“在车里窝着多难受,我订好酒店了,你放心,有专人盯着他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我们的掌控下。” 原炀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秦责伸手,“给我看看你的枪。” 原炀递给了他。 “枪不错,不过以后别乱带出来。” “我听说这个刘强以前是混黑道的,谁知道连把枪都没有,早知道我就不带了。”原炀拿过枪,用衣服擦了擦,很珍惜的样子。 “没事儿收集点正常的东西,别弄这么危险的家伙,你呀,就能给老爷子添麻烦。” “我爷爷这两天干嘛呢?” “天天打麻将呢……” 俩人一边闲聊,一边驱车前往了酒店。 原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区,眼神阴暗,深不见底。 70、70 回到酒店后,原炀亟不可待地掏出手机给顾青裴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顾青裴清清淡淡地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原炀。” “你在哪儿呢?你见完王晋了吗?你没跟他吃饭吧?你回家了吧?” “我跟他吃完饭才回家的。” 原炀不满地哼了一声,“那你们谈什么了?” 顾青裴苦笑一声,“原炀,你别跟查岗似的,一个你都已经让我累得人仰马翻了,我没心思再招惹别人。” 原炀沉默了一下,“离开公司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去哪里,我陪着你。” 顾青裴叹道:“你陪不了,做自己该做的事吧。” “我就想跟着你,或者你跟着我。” “原炀,你不能跟着我,我也不会跟着你,如果你不快点长大……我不能一辈子带孩子。” 原炀心里一阵难受,“你只要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就行,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 顾青裴沉默了。 原炀把电话紧紧贴着脸,就好像这样就能离顾青裴更近一些,他轻声说:“我想你。” 顾青裴捂住了眼睛,那种孤单又无奈的感觉,真能伤透人的心,他哑声道:“你上哪儿去了。” “处理一些事情,明天就回去。” “明天几点?我给你做咖喱蟹怎么样。” “可能晚上,好,那个好吃。” 俩人就像普通的情侣那样,絮絮叨叨地聊着没有意义的内容,无边无际的,没有具体的思路,他们都不提来自各方的压力,这样就好像那些困难都不存在,他们只是互通个电话,讨论晚上吃什么。 就这么简单。 只有顾青裴清楚,假期结束之后,他们也就该……结束了。 挂上电话后,顾青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富裕过。 想到自己即将没有工作了,很多事也就不急了,他不用加班了,也不用趁着节日送礼、约见客户了,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看看时间,超市应该还没有关门,他决定去买点东西,明天给原炀好好做一顿饭。 这家超市是他和原炀经常来的,他推着手推车在一排排货架中穿梭,看着一些零食,就想到原炀。这些东西他是从来不吃的,但是原炀喜欢吃,一般到了这儿就塞半车,他不自觉地把原炀平时喜欢吃的零食都扔进了车里。 超市快要下班了,人特别少,顾青裴下意识地回头一看,一排排货架空荡荡的立在他背后,孤零零地等着人挑选。 可是没有人。 顾青裴双手颤抖着握紧了推车的把手,他从来没觉得如此孤独。 他和原炀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可是,也许是因为原炀这个人的存在感太强烈了,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原炀当成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的家,他的周围,甚至于他们经常来的超市,处处都是原炀的影子,如果原炀突然从他生活里消失了…… 顾青裴无法再想下去了。 他匆匆结了账,落荒而逃。 回到家后,他给原炀发了条短信: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怎么样? 原炀的电话很快打过来了,语气有些紧张,“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就是在家呆着无聊,你在哪儿呢?方便我过去吗?” “我不在北京。” “哦。”顾青裴语气难掩失望,“那就算了,明天就早点回来吧。” “你想我吗?” 顾青裴低笑道:“想。” 原炀嘴角禁不住上扬,“我明天一处理完事情,马上回去,咱们重新安排假期怎么样?我还想跟你去度假呢。” 顾青裴心酸地一笑,“行。” 挂上电话后,俩人各怀心事,彻夜未眠。 第二天,正在原炀和秦责从刘强身上追查录像的时候,顾青裴接到了原立江的电话,约他出去交接一些东西。 还好原立江本人没来,只是派了集团的几个高管和他进行项目对接,以确保年后能够顺利开展工作。 而原炀那头,果然不出所料,刘强临走之前,联系了他前妻给他生的大儿子,这小子十六七岁,不学无术,而且为人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干。 这小子现在人在外地,是他们这段时间唯一找不到的刘强的近亲,因为这一通电话才暴漏了行踪。秦责联系自己的同事,第一时间找到人,并把人扣下了。 抓到刘强的儿子后,刘强的前妻,二奶还有他的父母早被他们监视了很久,也全都被软禁了。 原炀联系了自己的战友,在刘强上飞机之前把他逮了起来。 刘强被关起来之后没多久,秦责就告诉他东西在刘强儿子住的小旅馆里发现了,现在正在调查,看还有多少备份。 原炀本来打算自己亲自去审一审刘强,不过他又急着回去见顾青裴,想着刘强这个孙子要在监狱里过一辈子,他也就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了。 原炀在晚饭之前赶到了家,顾青裴正围着围裙调咖喱汁,满屋子都是那浓郁诱人的香味儿。 原炀进屋之后,在顾青裴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抱住了他,狠狠地亲着他的唇,想着录像的事情暂时解决了,他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能放下了,他也终于敢跟顾青裴对视而不至于心虚难受了。 顾青裴单手勾着他的肩膀,按着他的后脑勺,反客为主,用力地吸允着原炀的嘴唇,俩条灵巧的舌头暧昧地纠缠着,一个简单的吻就让人热血沸腾。 原炀的手伸进顾青裴的衣服里,尽情抚摸着。 顾青裴低喘道:“你不饿吗?想吃饭吗?” “我想先尝尝你……”原炀拽掉了他的围裙,半拖半抱地把人弄出了厨房,压倒在宽大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顾青裴低笑,“我身上都是咖喱味儿。” “正好开胃了。”原炀扯开了他的衣服前襟,雨点般地吻落在顾青裴的胸膛上,顾青裴的手指在他浓黑的发间穿梭,不断抚摸着原炀的身体,撩拨他的情绪。 俩人对彼此的身体都已经非常熟悉,很知道如何调动对方的感觉,他们就像两头饥饿的野兽,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物,舔咬着对方的皮肤,用最热烈、最疯狂的行为,回应着对方的热情。 俩人翻云覆雨地从沙发上折腾到地上,再从客厅做到卧房,等到他们彻底尽兴,天已经全黑了。 顾青裴累得在床上不想动弹,原炀轻轻抱着他,舔着他背上的汗珠。 这静谧美好的时刻,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话,生怕破坏了这样的宁静。 最后,是刺耳的电话铃声将他们从恍惚中惊醒。 原炀拿起电话,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人名时,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顾青裴看他半天不接,就回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写着“老爸”俩字。顾青裴尽管表现得很镇定,却下意识地把呼吸的频率都压低了。 “喂,爸。” “你回来一趟。” “我有事。” “你有个屁事,马上回来。” 原炀沉声道:“等我吃完饭吧。” “家里不缺你那一口饭,你过年就在家呆了一天,你像话吗!回来,给我解释解释你跑去唐山找他干嘛。” 屋子里太安静,他们俩的通话内容顾青裴听得一清二楚,原炀不敢再说下去,生怕他爸说出什么来,他道:“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回去。” 挂了电话,顾青裴狐疑地看着他,“你昨天是去了唐山?找谁啊?”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71、71 原炀假装漫不经心地坐起身,一边背对着顾青裴穿裤子一边说:“以前一个朋友,我爸看不上他。” 顾青裴翻了个身,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沉默地看着原炀。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原炀从这个门走出去之后,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种预感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最终无法说出什么。 原炀回过了头来,冲他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顾青裴勉强笑了笑,“快走吧,一家人等你吃饭呢。” 原炀凑过来亲了他一口,“我过去随便吃点儿就跑,你等着我回来吃螃蟹啊。” “好。”顾青裴揪着他的领子,重重亲了他一口,“去吧。” “等我啊,很快就回来。”原炀套上衣服,亲了顾青裴好几口。心头那种挥之不去的阴翳让他分外不安,他可以想象回家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他格外不想离开这个家。 顾青裴淡笑看着他,神色如常,多少让原炀安心一些。 原炀急匆匆走后,顾青裴套上衣服,去厨房看了看他做到一半的螃蟹。 还是做完吧,要不都浪费了。虽然他知道原炀今天不会回来吃了。 顾青裴一只手撑着案台,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原炀一踏进家门,就感觉到了家里的低气压。 他的弟弟妹妹坐在客厅,似乎在等着他,两个孩子的表情都很低落。 原樱怯怯地说:“大哥,爸爸和妈妈吵架了,爸爸说他在书房等你。” “嗯。”原炀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害怕,没你俩什么事儿,原景,带她回房间。” 原竟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却没走向自己的妹妹,而是凑到了原炀旁边,压低声音说:“有一件什么事妈妈不知道,爸爸不肯说,所以他们吵起来了,我估计跟你有关系,你也别跟妈妈说。” 原炀勉强笑了笑,“知道了,回屋吧。” 两个孩子回房间后,原炀走上了楼,深吸了口气,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原立江冰冷的声音隔门响起。 原炀推门进了屋,“爸。” 原立江站在窗前,慢慢回过身看着他,“你这几天还呆在顾青裴那里吧。” 原炀点头,“是。” “混账,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吗?” 原炀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父亲,“爸,我喜欢他,我没打算和他分开。” “你放屁!他顾青裴是个男的!” 原炀沉声道:“我知道,可我喜欢他。” 原立江气得直抖。 原炀深吸了口气,“爸,我的脾气自小就这样,这么多年让你受了不少气,我一直不懂事,对不起。” 原立江愣了愣,这话能从原炀嘴里吐出来,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以后可以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唯独只有这件事我答应不了你,我就是喜欢他,我只跟他好,别人都不行。” 原立江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恐怕是原炀头一次像他低头。 俩人的父子关系不能说不好,但总归不太亲密,脾气又都倔强,谁也不让谁,导致他和原炀几乎没有意见一致的时候,总是对着干,不管他怎么打骂惩罚,原炀也不会示弱。 如今为了一个男人,原炀却向他俯首,原立江这个当爹的,心里头五味陈杂。 不得不说,自从他把原炀托付给顾青裴管教之后,这孩子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比以前成长了很多。可惜,顾青裴所做的事,远远功不抵过。 原立江长吁一口气,让自己气得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一些,他冷道:“你自己换位想一想,作为一个当爹的,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跟一个大了他十一岁的男人在一起?你让我们原家的脸往哪儿放?这不是笑话吗。何况他能生孩子吗?他能相夫教子吗?你如果跟他是玩玩儿,我也就不管你了,可你都住到人家家去了!现在还为了他跟我对着干,你想让我答应你这个?你觉得可能吗?” 原炀面无表情地说:“爸,我不想气你,只有这件事我一步不会让,你同意也不好,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我不会和顾青裴分开。” 原立江咬牙切齿地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你哪里有一点咱们这种家族子孙该有的样子?” 原炀低下头,“爸,对不起。” “你这几天老实在家呆着,不准再往外跑。” 原炀脸上有一丝犹豫。 “怎么了?你不是说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听我的吗?” 原炀抬起头,“那你同意……” “看你表现。”原立江瞪着他,“这件事你妈还不知道呢。因为炒了顾青裴的事,我不肯告诉她原因,她跟我吵了一架,如果让你妈知道了,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我妈那里,我去跟她解释。” 原立江指着他的鼻子,“你少多嘴,什么都不许和她说。这几天你老实呆在家里,好好反省反省,我也不看着你,你要是自己往外跑,那就证明你一点儿都长进。” 原炀垂下眼帘,“我会呆在家,但是假期结束后,我会去找他。” 原立江重重哼了一声,“回你房间去。” 原炀坚定道:“爸,你不要去找顾青裴的麻烦,我可以什么都答应你,但你绝对不能对付他。” 原立江冷笑道:“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跟我谈条件?你除了会两手拳脚,你还会什么?就拿刘强的事来说,如果你秦叔不阻止你,你他妈是不是得闹出人命来?原炀,你做事就凭着一股冲动,从来不会瞻前顾后地想一想,不,你想了,你只想你自己,你不想想父母为你操心,也不想想自己还有一对弟弟妹妹需要做表率,你只想你自己,你想你自己怎么高兴,怎么舒心,你就怎么行事。就你这样一个人,我就想不明白顾青裴怎么会看上你!他在北京城打拼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不想想他图你什么?就看你长得好?这么大个北京城,长得好的一抓一把,我明白告诉你,你要不是冠着‘原’这个姓,你要不是我原立江的儿子,你看他会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还觉得自己挺好,你他妈蠢透了。” 原炀脸色微变,原立江的一席话,扇了他好几个耳光。 他确实没有资本和自己的父亲谈条件,他爸说得对,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么潇潇洒洒无欲无求地照样能快活过一辈子,可只有当他有了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的时候,他才发现,只靠蛮力,什么都办不到。 原立江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想跟我原立江谈条件,你先把自己垫到对等的高度再说,否则,你说的话,屁都不是。”原立江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原炀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房里,一晚上没有睡。 第二天上午,顾青裴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地起床了。 尽管他已经料到原炀不会回来,心里却无法平复,辗转一晚上无法入睡。 就在他无所事事地发着呆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响了。 顾青裴家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来,他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想会不会是原炀昨天走得急,忘了带钥匙…… 他冲到门口打开了门,却见到外面站着一脸严肃的原立江。 顾青裴有种甩上门的冲动,但最终他硬着头皮打开了门,并恭敬地说:“原董。” 原立江踏进了屋里,开口就道:“我以为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顾青裴一言不发。 “可惜事情比我想的还要难解决,我家那个傻小子,倒是真的挺喜欢你,青裴,你说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顾青裴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上次我问你这个问题,你给了我一个敷衍的答案,今天我再问你,希望你想清楚了。” 顾青裴抬起头,平静地说:“原董,我知道我和原炀不合适,我们会分开。” 他和原炀,几乎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出身、背景、性格、为人,大相径庭,他们这样的两个人,因为一个错误的原因凑合到了一起,也许注定了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顾青裴觉得自己不该错下去了。 “怎么分?”原立江咄咄逼人。 “下星期我会办理离职……” “仅仅是离开了公司,对你们之间根本没有实质的影响。”原立江目光犀利,紧紧盯着顾青裴,他道:“你去国外吧,我最近在加拿大并购了一个水利能源项目,薪酬是这里的三倍,环境也很好,很适合你。” 顾青裴怔愣地看着原立江。 出国? 他的家在这里,他的亲人、朋友、工作、圈子,全都在这里,他为什么要出国?他想都没想过。 顾青裴对上原立江的眼睛,俩人无言地较着劲儿,都想从对方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72、72 原立江开口道:“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给你……” “不用考虑了。”顾青裴平静地看着原立江,“原董。我十八岁来到北京,在这个城市打拼了十五年,这里曾经满载我的梦想和抱负,我花了十多年的时间,走出自己在这个城市的安身之所,走到今天的位置,尽管这些在您眼里依然什么都不是,可却是我点点滴滴打拼出来的,我的朋友,我的事业,我的人脉,我的家,全都在这里,这是我十五年的积累,我一样都舍弃不了。何况,我现在坐飞机只要一个半小时就能见到我父母,我不想去国外任何地方,让二老牵挂。” 原立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以说,你不肯走了?” 顾青裴摇摇头,“我哪儿也不会去,何况,就算我出了国,原炀也不差一张机票钱。” 原立江挑了挑眉,“只要我不允许,原炀一辈子都出不了国。顾总,我现在还是想和你把问题和平的解决,希望你能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我也不是让你永远不回来,只要……两年,两年之内不要回来,我相信原炀小孩子心性,早晚会忘了你的。” 顾青裴苦笑一声,“两年,原董,两年短吗?我父母已经六十多了,我跟他们之间不剩下几个两年了。” 原立江面色沉了下来,“你是怎么都不答应了?你这么聪明的人,真的要做这样的决定?” 顾青裴叹了口气,自事发以后,第一次直视原立江,“原董,如果北京混不下去了,我还可以回老家,我顾青裴到哪儿也饿不死,不牢您费心了。” 原立江眯起眼睛,“顾青裴,我一直以来都比较欣赏你,我并不想对付你,你不要逼我。” 顾青裴淡道:“原董,我多多少少在您公司呆了快一年,对您公司的大小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现在是我逼您,还是您逼我?” 原立江怒急反笑,“好,顾青裴,不愧是顾青裴。” 顾青裴看着原立江,“原董,原炀的事情上,我有愧于您,我已经决定和原炀分开,希望您别逼人太甚,否则弄个两败俱伤,何必呢,您说是不是。” “既然如此,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顾青裴,你好自为之吧。”原立江转身往门口走去。 “原董慢走不送。”顾青裴木然地立在原地,默默地盯着窗外,眼神渐渐从迷茫到清明。 原炀忍了一整天,最后还是忍不住了,给顾青裴打了个电话,但是电话却关机了。他心里不安,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接连打了个好几个电话,手机和座机都打,却一直都没打通。 原炀终于坐不住了,抓起钥匙想回去看看,刚走到楼下,就被原立江的眼神给逼回来了。 原立江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冷道:“才一天就按耐不住了?不是让你冷静冷静吗?” 原炀低声道:“爸,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不会因为几天不见他就改变什么。” “你确实改变不了什么,你真的以为顾青裴会陪着你这个傻小子过家家?他根本没打算跟你走下去,你也早点清醒吧。” 原炀握紧了拳头,“你怎么知道?你去找他了?” “这还需要问?”原立江冷冷看了他一眼,“顾青裴会放弃自己的名誉地位和多年奋斗的成果,就为了和你谈恋爱?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吗?” 原炀身体有轻微地颤抖,“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放弃他。”他抓紧了钥匙,打开门走了。 原立江漠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他轻轻叹了口气,抓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新年假期明天就结束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原炀抓着方向盘猛踩油门,恨不得飞到顾青裴面前。 他爸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他焦躁的核心。 他比谁都担心,自己在顾青裴心里的分量太轻,轻到顾青裴根本不愿意为了他承受任何实质的损失。 他在顾青裴心里,究竟算什么呢? 赶到顾青裴家后,果然家里空无一人,原炀在桌子上发现了顾青裴留给他的字条,上面写着简单的几句话:我回老家陪陪父母。原炀,我没法当面和你说,但我们不合适,就这样结束吧。 原炀额上青筋暴突,狠狠把字条捏成了一团,他只觉得心痛如绞,眼中却迸射出犀利的寒芒。 他把字条塞进兜里,下楼开车往机场赶去。 他到柜台买了张飞成都的机票,然后低着头,什么东西都没带,往安检口走去。 他低着头,身上穿着墨色的大衣,双手插兜,周身弥漫着难以接近的冷硬气息,迎面走过来的旅客都不自觉地绕着他走。 他在安检口被两个工作人员拦了下来,他的神情和气质都太不对劲儿了,哪里像是来坐飞机的,比较像是来砍人的。 “先生,请把你的外衣脱下来。” 原炀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脱下大衣,扔到了传送带上。 那安检人员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你的行李呢?”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原炀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径自通过了安检门。 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安检人员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进去。 原炀心急如焚,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顾青裴。他要把这张纸条摔在顾青裴脸上,他要问问顾青裴,谁给的胆子,用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和他分手! 他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找到了顾青裴家。 那是一栋很普通的公寓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不过地段很好,楼下就是热闹的市场,交通也很方便,是个非常有生活气息的小区。 他抬头看了看三楼,灯亮着,顾青裴应该就在里面,还有他的父母。 上去之后,他该说些什么?站在顾青裴家楼下,想着他们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他却怯步了。 他不想看见顾青裴冷淡的表情,也不想从那张嘴里听到他不想听到的话。顾青裴已经做了选择,他却根本无法接受。 他爸说得没错,顾青裴不会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成就,而那些恰好是他全然不在意的,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他为什么会对顾青裴这样一个跟他截然相反的人动心呢?顾青裴明明是他最看不上的那类人,从他们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就怎么看顾青裴都不顺眼,只想狠狠打压他,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他只想为顾青裴分忧,只想牢牢抓着这个男人,不让给任何人。 他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他抹了把脸,满眼疲倦。裹紧了衣服,他走上了楼。 老式的楼房没有电梯,走廊里的灯却一点都不显老,特别明亮,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依然被精心维护的公寓。 他站在那扇新换的防盗门前,僵立了很久,终于按响了门铃。 一个中年女人打开门,隔着防盗门看着他,用四川话问他找谁。 原炀看着这个女人,眉目之间跟顾青裴极像,他心里生出一种难言的亲切,他扯着僵硬的嘴角,想笑一笑,肌肉却仿佛被冻僵了一样,没有成功,他只好道:“阿姨,我找顾青裴。” “哦?你是青裴的……” 原炀刚想开口,房门被彻底打开了,顾青裴就站在他母亲身后,略带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原炀放在大衣兜里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他低声道:“你们家往北京邮过东西。” 速记是他在部队里学过的相当普通的本领,跟顾青裴有关的事,他几乎全都记得。 顾母的目光在来人脸上来回逡巡,眼神充满狐疑,“青裴,这个小伙子是谁啊,哎哟,怎么长这么高,这个子……” “是我的……下属。” “哦哦,快请进来。”顾母打开门,微笑着要把原炀让进屋。 顾青裴却一步挡在了原炀面前,他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平静地看着原炀的眼睛,“我们出去说吧。” 原炀眸中怒火大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顾母察觉到了俩人之间的不对劲儿,犹豫着说:“青裴,外边儿这么冷,让人家进来坐坐吧。” 原炀眼睛死死盯着顾青裴,却同时对顾母说道:“阿姨,我不是他的下属,我是他男朋友。” 顾青裴猛地瞪大了眼睛。 顾母也惊讶地看着原炀,脸上有一丝尴尬,“啊,啊,这……” 顾青裴沉下脸,“原炀,你别太过分了。” 原炀一步跨进了屋,“我说的哪里有错吗?” 顾青裴的父亲从屋里走了出来,嘴里叼着卷烟,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眼,“进来吧,来都来了,怎么好把人往外赶,都进来吧。” 顾青裴脸色铁青地后退了几步,把原炀让进了屋,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着原炀的背影,心里愈发难受。 顾母慈祥地笑了笑,“家里正要开饭呢。你说多巧,我平时做饭都有数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做多了,可能就是给你准备的,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原炀。” “哦,原炀,不错,挺好。”顾母上下打量了原炀一番,“长得真俊,就是看着年纪不大,你得比青裴小好几岁吧。” 顾父咳嗽了一声,“去多拿一幅碗筷去。” 顾母含笑着进厨房了。 顾青裴坐到桌前,脸色很是苍白,既不看原炀,也不看自己的父亲,只是低头看着碗里白生生的米饭。 顾父把烟掐了,看着原炀,表情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唉,总得有这一天,总得有啊。” 顾青裴轻声道:“爸,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呀?这不是你男朋友吗?我早说过,你可以带回来,我又不会把人家怎么样。” 顾母拿着碗筷出来了,笑着摆到原炀面前,“就是,总得有这么一天,青裴呀,你要是有个稳定的伴儿,我们也能放心一些,你应该早点带这孩子回来,好歹让我们看看啊。” 顾青裴无奈地叹了口气,“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原炀死死盯着他,“那是怎样?” 顾父看了看他们,一拍大腿,“哦,你们吵架了是吧。前几天说要回去工作,现在又说不工作了,我就觉得奇怪呢。” 顾青裴不想当着自己父母的面再多说什么,他低声道:“先吃饭吧。” 顾母给原炀倒了杯酒,“我自己酿的米酒,喝了暖和。” 原炀端起酒杯,看着那雾蒙蒙的白色液体,鼻间嗅到一股酿造的酒香,顾青裴的父母就跟这自酿的白酒一样朴实温和,偏偏顾青裴却把自己武装成了让人难以企及的烈酒,喝上一口烧心烧肺,却又让他欲罢不能。 73、73 席间顾青裴的父母一直打听着原炀的背景,几岁呀,哪里人啊,家里几口啊,做什么工作啊,虽说算不上巨细无遗,但是参照着儿子领女朋友回来的标准,该问的他们都问了。 顾青裴一开始还想阻止,后来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话了,索性也就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吃着饭,看着原炀跟自己的父母聊天。 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那样。 顾青裴看着这副画面,倍感心酸。 吃完饭后,顾青裴趁着父母收拾碗筷的时候,终于有了和原炀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原炀还坐在桌前,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包含埋怨,“我出去了,你还会再让我进这个门吗。” “我父母的家,你本来就不该来。” “凭什么我不该来。赵媛来过吧?为什么她能来,我不能。” 顾青裴叹了口气,“起来,我们出去说。” 原炀额上青筋鼓动着,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某种要爆炸的情绪,他僵硬地站了起来。 顾母正好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怎么了?要走吗?” 原炀没说话,顾青裴道:“妈,我们有些事情要谈,我过会儿回来。” “怎么刚吃完就走,多坐一会儿吧。”顾母不大情愿地放下果盘,把原炀看了又看,“我还有话没说呢。” 顾青裴面无表情,口气却有些强硬,“妈,改天吧。” 顾母失望地低下了头,“你把我给你织的毛衣套上。” 顾青裴套上衣服和外套,领着原炀出门了。 他本来想带原炀下去走走,可是今天天气暖和,时间又不晚,楼下到处都是人,没有合适说话的地方,他是生怕原炀发飙。 于是他干脆把原炀带去了顶楼的天台。 上面寒风阵阵,只有月光提供稀薄的光亮,但是空无一人。 顾青裴裹紧了大衣,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的灯火,“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我家。” “你留下这种东西跑了,你觉得我会在北京等着你回去?”原炀把那张纸条扔到了顾青裴身上,气息有些不稳。 “原炀,我在上面写的,就是我想说的。我们确实不合适,性格,经历,观念,都是天差地别,你年纪还小,早晚你会知道,凭着一时的激情,是长久不了的。” 原炀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屁话,我原炀这辈子没对谁上过心,我就认准你了,我不准你这个时候打退堂鼓。我把我房子卖了,我和朋友在天津合作的一个地产项目已经筹集到了资金,下个月就能启动了,我会好好工作,你说我幼稚,我会改,我都他妈改,但是你……”原炀掐着他的下巴,凶狠的眼神中透着狼狈,“你不能跟我分。别再跟我说什么合不合适的屁话,你在老子身下高-潮的时候怎么没说一句不合适?你明明就喜欢我,你他妈敢承认吗?连你父母都能接受我,为什么你不能?你为什么就不能!” 顾青裴脸色铁青,他咬牙道:“为什么?我父母都是老实纯朴的人,一辈子光明磊落,最怕被人戳脊梁骨,让他们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你知不知道有多难?他们虽然别无选择地接受了,可这不代表他们能坦然面对所有亲戚朋友的眼光,我跟你在一起,你父母会放过我吗?会让我爸妈安宁吗?我已经不打算继续留在北京了,因为那里很快就没我的容身之处了,我在那个地方奋斗了十五年,现在什么都要放弃了,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这也没什么,我在家里找个工作,足够供养双亲,可是我只能容忍这么多了。”顾青裴颤声道:“原炀,你自己活得太优越,所以你看不到别人的难处,你觉得我放不下的那些东西都太世俗,那是因为你什么努力都不需要付出,就唾手可得,我跟你不一样,原炀,我们太不一样了。我们很早以前就该结束,应该说这段关系压根儿就不该发展下去,就到这里结束吧,咱们俩都能省心。” “你他妈放屁!”原炀大吼一声,双眼通红,“省心?把我踹了你就能省心了?顾青裴,你他妈真够狠的,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对你来说什么都不算?我对你哪里不好,你敢说不要就不要。”原炀死死按着顾青裴的肩膀,眼中饱含愤怒和伤心,表情扭曲,似乎恨不得扑上来咬死顾青裴。 顾青裴低下头,跟丢了魂儿一样重复着,“我们不合适,真的不合适。”一个比他小了十一岁的、自负霸道的、我行我素的、年轻气盛的小男孩儿,做事只会横冲直撞,全凭喜恶,和他几乎没有任何共通之处,这怎么看,都不是一段良缘。这些他早该知道,却还是一味沉溺在和原炀的激-情快意里无法自拔,在原炀这件事上,他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最错的,就是不该对这样一个不现实的对象动心。 现在现实逼得他该清醒了,也该做出明智的决定了。他现在失去的,是在京城多年的积累,如果继续和原炀纠缠下去,还不知道要失去什么。 他是顾青裴,他怎么能为了不切实际的感情而冲动行事呢。 那根本不是他。 原炀只觉得的心都被一盆接着一盆的冰水浇透了,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挫败,几乎所有他品尝过的委屈、伤心、羞愤,都是顾青裴给他的。 只有这个男人,能让他这么狼狈。可他长这么大,偏偏只对这么一个人动心,他根本没法想象顾青裴离开他之后,跟另外一个什么人在一起,他早已经认准了顾青裴是他的。 原炀愤怒难受到了极点,却对顾青裴无可奈何,他捏着顾青裴下巴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眼看着顾青裴疼得脸都白了,却一声不吭,心里竟有种扭曲的快感。 他恶狠狠地看着顾青裴,声音沙哑,“如果你不回北京,我就跟你留在这里,我他妈就是犯贱,就是喜欢你,我绝对不会跟你分开!” 顾青裴怔愣地看着他,在原炀那样坦率而执着的目光下,他竟觉得无所适从。 原炀永远活得比他真实,比他自我,这些东西哪怕是他年轻十岁的时候,也不会有。 现在…… 原炀松开了他的下巴,伸手紧紧抱住了他,低声道:“我想你了,才一两天不见,我就想你,你说我怎么办?你敢留下那么张纸就跑了,我去你家看到的时候,真想弄死你……顾青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正常?我他妈就这样了,我早警告过你,别招惹我,现在晚了,你和我都晚了。我没法和你分开,我看到你和王晋站在一起都头疼,更别提让你和别人好了,你是我原炀的人,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是。我会好好工作,努力挣钱,你顾虑的我会消除,你看不上的我的毛病,我都会改,谁叫我他妈就是喜欢你呢。别再跟我说分开,别再说什么不合适,你要是再敢说,我不保证我还能沉得住气。” 顾青裴闭了闭眼睛,长叹一口气,“原炀,你别这么逼我。” “我如果不逼你,你会拔腿就走,你哪儿也别想去。” 顾青裴看着他眼里跳动的火焰,拒绝的话就没法说出口。他了解原炀的脾气,也早明白不能跟原炀对着干,否则碰上这样不讲理的,吃亏的肯定是他自己,如果他真的把话说绝了,他不知道原炀会做出什么来。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无论怎么退缩,原炀都会迈出更大的一步,紧跟在他身边。 或许原立江说得对,只有他出国,和原炀彻底的分开,他们才能了断,但他不能出国,他怎么能离开年迈的父母跑到国外去?他本来一年就见不了他们几次,两年都不回来,根本不现实。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之地。 原炀在逼他,原立江也在逼他,他和原炀断不了,又没法舒坦地过下去,不知道还有怎样的折磨,能比眼前的窘境更让他痛苦。 原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原炀掏出手机一看,脸色就沉了下去。 顾青裴瞄了一眼,看到是原立江打来的,他趁机推开了原炀,转身想下楼。 原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拧,就把他的手腕扭到了背后,原炀扣着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推,逼得顾青裴的前胸紧紧贴近自己胸膛。原炀力气极大,顾青裴这么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竟然挣了几下都动弹不得。 原炀一手控制着顾青裴,一手接了电话,“爸。” “你去哪里了?” 俩人紧紧贴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顾青裴听得一清二楚。 “我去哪里,你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何必还问。” 原立江冷哼道:“你去找顾青裴了。” “对,我在他家,见了他父母。” “你见了他父母?”原立江喘了几口气,厉声道:“怎么就没把你给赶出来。” 原炀淡道:“爸,他父母比你开明多了。” “是,因为他们不姓原!”原立江寒声道:“你现在给我回北京,顾青裴的态度已经摆明了,你还纠缠不休,嫌不嫌丢人?” 顾青裴拼命想推开原炀,却又不敢弄出动静,俩人暗中交着劲儿,都面红耳赤,场面有些滑稽,可是谁也笑不出来。 “爸,我不怕丢人,”原炀看着顾青裴,讽刺道:“我又不为了脸皮活着。”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原炀,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你?顾青裴一个比你大了十来岁的男人,究竟怎么让你迷成这样?” “我不知道,爸,你当时又为什么要把我交给他?” 原立江怒道:“我是让你跟他学管理,学经商,不是让你跟他搞同性恋。” 原炀苦笑一声,“太晚了,爸,他如果不打算回北京了,我也要留下来,我从来没打算跟他分开,不管你多反对。” 原立江沉默了,最后阴冷地说道:“你别后悔。”说完平静地挂了电话。 原炀捏着电话看着顾青裴,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我爸应该不想要我了,你如果也不想要我,那我要去哪里?” 顾青裴心弦一颤,原炀对他的那份执着,让他无法回避,他从小到大被不少人示好,可从来没有人能像原炀这样,带给他这样的震撼。原炀就像一头最凶猛却也最单纯的野兽,初见时对他亮出獠牙,现在却只对他展示柔软的腹肉,用所有真实的一面毫无保留地面对他,敢爱敢恨,顾青裴看着原炀眉头紧皱的样子,心就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 他根本不想看到原炀这样的表情。 顾青裴扭过头,哑声道:“你这么做一点好处都没有,先放开我。” 原炀低下头,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脖子,“好处?你就会用利益衡量一切吗?也成,我告诉你,我唯一想到的东西就是你,我得到你就是最大的好处。” 顾青裴颤声道:“你这傻小子……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真是……” 原炀依然紧紧地把顾青裴按在怀里,深邃的目光盯着远方,眼神非常坚决,“你听到了,我没有退路,你也没有,所以不许再跟我说什么分开。明天我带你去天津,我们一起去考察项目,中国这么大,去哪儿做生意不行,不用非得在北京,我们开个自己的公司,我给你当助理也好,司机也好,什么都行,只要是能天天看到你就可以。我就不信我们还能饿死。” 顾青裴叹道:“你以为做生意那么容易吗,你以为只要投入就一定能生出钱来?” “所以我带你去看项目。你不是要教我很多东西吗,我全都要学,我给你挣很多钱,让你走到哪儿都风光无限。”原炀亲着他的脖子,“我会比那什么王晋还要厉害,让你到时候只看着我一个人。” 顾青裴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心中酸楚不已,“你能把手放开了吗,我胳膊都快断了。” 原炀松开了手,他看着顾青裴,眼角微微下垂,“我今晚要去你家睡。” “别胡闹。” “我就要去,你爸妈挺喜欢我的,我看得出来。” “他们只是希望我快点找个人安定下来,你从哪儿看出他们喜欢你了。” “感觉。”原炀拽着他的胳膊不放,“你带我下去看看不就行了。你家又不是住不下,我看房间挺多的。” 顾青裴不太想让自己的父母和原炀接触太多,他害怕那样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氛,会让他失去判断力。 原炀却依依不饶地样子,非要跟他回家。 顾青裴赶也赶不走,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他又领了回去。 顾母很是惊讶,单纯地问了一句,“你们和好啦?” 顾青裴有些难堪,“妈,这么晚了不好找酒店,你把客房收拾一下吧,原炀在这里住一晚上。” “哦,好啊。” 顾父眯着眼睛笑了笑,对原炀说:“小原,你会不会下棋啊,围棋。” “会。” “来,你跟我来两盘,这两天都是青裴陪我下,我老下不过他。”老爷子擦了擦手,兴致很高的样子。 顾青裴就搬了张椅子坐到他们俩旁边,静静地看这俩人下棋。 顾母端着姜茶走了过来,放到他们旁边的茶几上,手搭在顾青裴肩头,一边轻轻顺着他的头发,一边看来人下棋,还时不时地比划两句。 顾青裴静静地看着原炀专注地侧脸,看着他父亲和母亲平和的笑容,心中淌过一股暖流。 在那一刻,顾青裴再清晰不过地意识到,这是他想要的。 74、74 晚上睡觉的时候,原炀被安排在了顾青裴隔壁的客房。 顾青裴父母家这个房子,虽然有点儿旧,但是面积很大,采光也好,收拾得也干净,住在里面让人感觉很舒心。顾青裴给二老在市里买了几套房子,俩人都不肯搬,还就喜欢住在这里。 老房子通常有隔音不好的问题,这栋房子也不例外。熄灯躺下后,顾青裴听到耳朵边的墙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顾青裴知道是原炀敲的,他本不想做这么幼稚的回应,可原炀却不依不饶地一直敲,声音很小,但是持续不断,有点儿恼人。 顾青裴无奈,只好也伸手敲了敲。 南方冬天冷,还没有暖气,如果一夜开空调,第二天起来又干燥得让人喉咙冒烟,所以顾青裴钻进被窝之后,都会把空调关了。赤裸裸的胳膊一伸出被子,就感觉到一阵冰冷,顾青裴敲了两下,迅速把手臂缩了回来。 没想到原炀那头反而更兴奋了,用某种顾青裴弄不懂的节奏敲击着墙壁,依然很轻,但是持续不断。 顾青裴索性拿起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原炀的铃声响了一下就马上被接通了,就好像在等着他。。 顾青裴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低声道:“你敲什么呢。” “摩斯密码。” “什么意思?” “你猜猜。”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过来我告诉你。” “太冷了,我不想出被窝。” 原炀低笑了两声,“那我去你房间呗。” 顾青裴低声道:“这是我家,你老实点儿啊。” “我就是想过去给你暖被窝。” 顾青裴裹了裹被子,原炀热乎乎的身体对他产生了巨大的诱惑,他的理智根本没来得及怎么挣扎,就脱口而出,“过来。” 很快,他就听到旁边开门关门的声音,尽管动作很轻,可竖起耳朵听,还是能听到,还好他父母的主卧在南面,跟他们隔着整个客厅。 原炀推门进来了,深邃的眼眸在黑夜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顾青裴伸出脑袋看着他,心跳骤然变快。 他突然能体会那种明知不可为却依然情不自禁的感觉了,他有多渴望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每天和原炀踏踏实实地相拥入眠,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他和原炀四目相接地那一刹那,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一贯以来坚持的利己主义是否真的能让他笑到最后,放弃原炀,就为了保全自己的成就和地位,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让他高兴。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感情放在次等的位置,他早已经过了为爱如痴如狂的年纪,何况即使是在很年轻的时候,他也一直就坚信男人最重要的是功成名就,是让人仰视,而不是在温柔乡里堕落成瘾。 所以他拼命工作,不放弃任何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爱情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三十年来没有,又能如何?他顾青裴还会是风光无限的顾青裴。 然而现在却彻底地不一样了。 原炀让他固化了的思想,产生了无法抑制的松动。 原炀迅速地掀开被子,钻进了顾青裴的被窝里,冰凉的手脚一下子抱住了顾青裴,冲他露出得逞的笑容。 那样子像极了在主人床上撒欢打滚的小狼狗。 顾青裴拍了拍他的手,“凉死了,还给我暖被窝。” “抱一会儿就热乎了。”原炀把脑袋拱进顾青裴的脖颈间,在他敏感的皮肤上呼着热气,弄得顾青裴有些痒痒,他转了转脖子,身体却习惯性地和原炀贴在一起。 “暖和吗?”原炀抚摸着他的背,用小腿夹着顾青裴冰凉的脚。 顾青裴轻轻“嗯”了一声。 原炀亲着他的额头,“我对你好不好” 顾青裴失笑,“还行吧。” “哪里不好你就说出来。” “你知道怎么对人好吗?” 原炀一时竟被问住了,他犹豫了一下,“让你吃饱穿暖什么都不愁。” “那你觉得我现在是这样吗?” 原炀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早晚我会让你这样。”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极其迫切地希望自己强大起来。 如果没有遇见顾青裴,他不会知道自己其实还什么都不是,只靠着拼狠耍横,根本没法保护自己的人,他现在不但在他爸面前没有底气,哪怕是遭遇顾青裴的质问,都会心虚。 他必须强大起来,真正地强大起来,为顾青裴遮风挡雨,让他爸对他刮目相看,扫清他们面前的一切障碍,让顾青裴老老实实地呆在他身边。 顾青裴看着原炀年轻俊逸,还带着些微稚气的脸,心中只有苦笑。 就算原立江这个威胁不存在,他们在一起,本身就充满了不安定。原炀才二十二岁,哪个男人在二十二岁就能定性呢?连顾青裴自己都办不到。 如果过个几年俩人一拍两散了,原炀恐怕毫发未伤,他却会损失惨重。他已经习惯了深思熟虑,习惯了步步为营,原炀打乱了他的阵脚,让他在理智和感情之间摇摆不定。 顾青裴行事一向很有主见,唯独原炀,唯独原炀,让他举棋不定,寸步难行。 可是,就连这种矛盾本身,都充满了让人战栗的诱惑。 原炀的大手温柔地抚摸着顾青裴的背脊,“你看着吧,我会让你知道,跟了我绝对没错。你都这个年纪了,就别折腾了,老老实实跟着我吧,我会对你好,比谁都好。”原炀抱紧了他,就好像怎么珍视都嫌不够,抱的非常紧。 顾青裴轻笑了两声,“原炀,你究竟看上我什么了?我吧,长得是挺帅的,可是毕竟咱们都不是一代人。” 原炀捏了捏他的屁股,“我说实话啊。” “说。” “你那副拽了吧唧的精英模样,特别欠-操。” 顾青裴用膝盖撞了他一下,“找抽呢。” “是真的,看着你那模样就想教训你,就想看看,你这副伪装的面具下的真实的表情,然后就……” “就怎么的。” 原炀闷声笑道:“就想睡你一辈子。” 顾青裴撇嘴笑了笑,“你才活了几岁,就敢说一辈子。” “你别不相信,我从小到大自控能力就好,做不到的事我从来不说,说了我一定做到。”原炀顺了顺他的头发,“老老实实跟着我,我一定对你好一辈子。” 顾青裴低声道:“我暂且当你说的是真的。” “就是真的。” 最好是真的。顾青裴想。 最好这只霸道无赖的小狼狗,一辈子只认他一个主人。 那样的话,他就敢放手一搏。 一向小心谨慎,做事十拿九稳,几乎从不出错的顾青裴,也想为了自己的感情,大胆地赌一把。 顾青裴睡了一个好觉。只要是跟原炀一起,总能睡得很安心很舒坦。习惯了身边有人陪伴,一个人真是孤枕难眠。 原炀醒得很早,他起来喝水,顾青裴也醒了。 顾青裴问道:“你是要去跑步吗?” “今天就算了,趁你父母没醒,我先回房间。” 顾青裴愣了愣,“好……”他没想到原炀已经开始会为他考虑了,原炀向来任性自我,但在不知不觉间,这小子真的在为了他改变。 原炀爬起身,“你想在这里呆几天?几天都行,我陪着你,不过咱们也可以先去天津,看完项目再回来。” 顾青裴道:“我们今天就可以走,我爸妈都习惯了,去了天津之后,再回来就是了,今天你正好给我说说那个项目的事。”也许这真的是一个好的契机,也许就像原炀说得那的那样,不一定要回北京,不用非得顾忌原立江,他们自己单干,也饿不死。 “好,你电脑借我一下,我电脑没带,但是有些关键的资料我都存网盘了。” “电脑就在桌上。” 原炀下了地,打算穿衣服,“那我回屋了。” 顾青裴的眼睛亮晶晶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原炀,“要不然,你就呆在这儿吧。” 原炀看了他一眼,“在这儿?” “嗯,就说……是来我房间上网的。” 原炀笑了起来,那高兴的笑容就像春天的风,温暖了顾青裴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小狼狗猛地扑到了床上,重新缩进被子里,狠狠地亲了顾青裴两口,“我才不想起来呢,还是被窝里暖和。” 顾青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打开电脑,俩人就窝在暖和的被子里,脑袋贴着脑袋,研究着天津的那个项目。 项目资料不是特别齐全,但是足够了解很多情况,顾青裴对项目做了一个分析,并给原炀讲解,原炀听得不住地点头。 顾青裴眼光犀利,总能一针见血的发现问题的关键,这一点让原炀佩服不已,一想到今天下午要带这么牛逼的媳妇儿去见合作伙伴,心里就充满了自豪感。 原炀笑道:“这个项目要是成了,咱们能捞一笔大的,以后再启动其他的买卖也就容易多了。” “没错,我可真不容易,三十好几了,还要带着你这个毛头小子重新创业。” 原炀亲了他一口,“不挺好的吗,算是咱俩的夫妻店儿。” 顾青裴撇撇嘴,“扯吧你,还夫妻店。”眼睛却笑弯了。 “哪里不对了。” 顾青裴抿嘴笑道:“你哪来儿的钱入股的?” “我把我那房子卖了,卖了七百多万,这个盘子小,初期投入不用太大,等咱们做出规模了,找银行融资就容易了。” “嗯,我去看看,值不值得投资,我股市里还压着钱,随时能套现,只要这个项目合适,二期的投入我拿得出来。” 原炀抱着他的肩膀,笑道:“你说这不叫夫妻店叫什么。” 顾青裴含笑,“你说是就是吧。” 原炀道:“到时候钱都让你管。” “那是当然的,你就会败家。” “我怎么败家了。我只是觉得钱该给媳妇儿管,跟我败不败家有什么关系。” 顾青裴笑看了他一眼,“傻小子。” “靠,你别成天用这种笑容说我傻,渗人死了。” 顾青裴捏着他的下巴,轻轻亲了亲他,小声道:“傻小子。” 原炀抱着他滚进被子里,“你再招我,别怪我扒你裤子,我都忍了一晚上了。” 顾青裴一边亲他一边笑着说:“晚上再说,别在我家。” “我知道,咱们快点起来吧,现在就去机场。” “再睡一会儿……” 俩人在顾青裴家里吃了顿正宗的川式火锅,所有的底料和酱料都是顾母一手调制的,辣得非常够味儿,原炀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胃口大开,吃了不少,把顾母乐得够呛。 俩人下午坐飞机去了天津,他们打算在天津看完项目后,回北京拿些东西,然后再回成都,俩人虽然嘴上不说,却也有了共识,这时候避开原立江比较好,顾青裴一点也不想留在北京触他霉头。 甚至连办理离职的事,都想拖一段时间再说。 他们到了天津,合作方负责接待,俩人吃了顿专门吹牛喝酒的晚饭,才回了酒店。 就像俩人都期待的那样,他们在暖腾腾的酒店套房里抵死缠绵,用力宣泄着这些天来的燥郁和思念,足足做了大半夜,才疲累地相拥入眠。 第二天俩人依然早早爬了起来,跟着合作方去看那个商品楼的项目。 由于北京房价高居不下,很多在北京工作的白领选择在天津买房,他们这次看的,就是离津京高速不远的一块地,开车到北京只要七八十分钟。只是地方不大,只有六七亩,还是狭长型的,除了地理位置之外,其他条件都算一般,但刚好符合他们现在的资金标准。 顾青裴在北京混迹多年,在天津也有不少关系,只能容积率能批到3.5以上,这里就能建好几百套微缩户型的单身公寓,会非常好卖。 俩人看完项目,顾青裴就夸原炀有眼光,显然他对这个项目挺满意。 原炀特别高兴,他难得被顾青裴夸奖,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顾青裴也很高兴,第一是这个项目确实前景很好,第二是原炀跟他的这将进一年里,进步很大、很明显,原炀从一个自负、我行我素、对经商完全不感兴趣、甚至是充满不屑的太子党,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脑袋里有正事、有考量、有目标的男人。 原炀其实非常聪明,而且记忆力和精力惊人的好,是个可造之材,如果说以前顾青裴培养原炀,是碍于原立江的嘱托,现在则是把原炀当成了自己的人,在用心栽培,期望俩人有一天能够携手驰骋商场。 心中有了期望,顾青裴整个人也放松了一些。他不仅开始勾画他和原炀在这个项目上的成功,没错,他们两个人的成功。 只要能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站稳脚,他就不用那么惧怕原立江,而且他相信原立江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狠手,他们的项目应该也是安全的。 他现在既然和原炀分不了,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哪怕再艰难,既然原炀一次都没有放弃过他,他也不想辜负他的小狼狗。 俩人在当晚从天津回了北京。 回到顾青裴家的时候,俩人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感慨。 明明几天前刚刚从这里离开,可再次回来,心境都有了变化。 顾青裴想起冰箱里还有那天他给原炀做的螃蟹,冻了这么多天,早已经不新鲜,可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多希望原炀能留下来吃一口。 顾青裴甩了甩脑袋,有些想笑。 俩人晚饭还没吃,家里没菜了,原炀出门买菜去了。顾青裴在家里收拾收拾屋子,几天没人住就感觉哪里都是灰。 正收拾着呢,顾青裴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张霞打来的。 顾青裴想也没想就接了,“喂,小张。” “顾、顾总。”张霞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慌乱。 “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是真心敬重您,恐怕没人敢告诉您,可是我觉得……” 顾青裴皱了皱眉头,阻止了她的语无伦次,并笑着安抚她,“小张,你一个孕妇可不许这么激动啊,慢慢来,好好说,怎么了?” 张霞吸了吸鼻子,“顾总,您自己去公司的内部论坛看看吧。” “看什么?” “看……”张霞说不下去了。 顾青裴挂上电话后,满腹疑惑地打开了电脑。 75、75 所谓的公司内部论坛,其实就是一个oa办公系统。公司每个正式员工都有一个账号,可以在系统里上传下载文件,也有一个小型的对话平台,比qq群简陋得多,所以大部分员工都不会在上面聊天,上oa系统几乎都是工作用途。 顾青裴也没上过这个系统,重要的文件都是直接递到他办公桌上的,他从记事本里翻了半天,才找出张霞当时给他注册的账户和密码。 他登上去之后,发现今天的在线人数空前地高,系统很快就弹出一条新邮件提醒,文件名字就叫“顾青裴”,顾青裴心脏微微一颤,不明所以地打开了。 里面是几张照片。 光线昏暗暧昧,背景一看就是酒店的客房,顾青裴在那几张不甚清晰的照片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了。 他不会忘了这家酒店。那是在杭州的一晚,他和原炀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时候,俩人一起出差,原炀就是在这个酒店,指使一个小鸭子给他下药,然后…… 邮件里仅有四五张照片,不算露骨,至少原炀的脸和身体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而照片也仅从他腰部以上的部分截取。可仅仅是这几张照片,也足够让人看清这是一组床照,而且和他纠缠在一起的,分明是个男性的身体,他对着镜子看了三十几年的自己的脸,就这么又熟悉又陌生地出现在他面前,那张脸上遍布红晕,满脸细汗,眼神迷茫,尽显醉态,外人看到这些照片,肯定以为他喝醉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被下了药。 顾青裴脑子里嗡嗡直响,目光一再失去焦距,然后再集中到那几张刺伤他双眸的照片上,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反反复复,让他瞠目欲裂。 这是一封群发的邮件,公司的每个员工都能在自己的邮箱里随便查阅,他终于明白张霞的声音为何又慌张又尴尬,因为全公司的每一个人,在这一个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晚上,突然收到了这份爆炸式的礼物,看到了他们的总裁和一个男人赤裸纠缠、深陷情欲的照片。 顾青裴简直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做噩梦。 他这个人,从小到大都不落人后,极要面子,他上学的时候一直是优等生,工作了也是最优秀的员工,要论勤奋刻苦,很少有人能比得过他,他这么努力地学习、工作,仅仅是因为他不服输,他是载着周围人的夸赞长大的,性向的异常恐怕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一个缺憾,但他也无奈接受了,可这并不表示,他能接受自己最隐秘的事情被众人所知,而且,还是以这样颜面尽失的方式。 他感到自己被当众狠狠地扇了好几个耳光,那一张张照片都在昭示他的羞辱和不堪,他顾青裴在物欲横流的商场里摸爬滚打多年,什么委屈挫败都受过,每一次他都面不改色地挺过来了,可唯有这次,他有种被人撕了脸皮的屈辱感。他的骄傲和尊严,被几张照片毁了个彻底,从此他顾青裴要以什么颜面面对自己那些朋友、同事? 他几乎把牙齿咬出血来。 他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谁干的,把原炀保护得如此彻底,却让他羞耻示众,跟他有如此仇怨的,除了原立江还能有谁。 他低估了原立江。 他以为原立江仅仅会在事业上打击他,所以他天真地想着避其锋芒,在其他地方另起炉灶。 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原立江可以这样毁他。 他又如何能想到,时间上会有这么几张照片!这些照片,像素极其不清晰,拍摄角度却都一样,明显是从视频上截取下来的,一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并且还可能有一整段的视频,顾青裴就不寒而栗。 这是原立江给他的警告吗? 顾青裴只觉得浑身冰凉,瘫在椅子上几乎无法动弹。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段视频。是谁录的,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顾青裴却紧闭双眼,痛苦地不想承认。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进浴室,用冰凉刺骨的水洗了几把脸,脸上传来轻微地刺痛,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眼前的画面就不自觉地跟照片里那几张沉溺情欲的脸重合了。 顾青裴挥起拳头砸向了镜子,精致的手工镜框剧烈地震动,镜子从被拳击的中央往外龟裂,碎片哗啦一声掉进了下面的洗脸池里。 顾青裴木然地看着手上的血,僵硬地站立了很久。 直到耳边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原炀提着一大袋子东西进来了,“靠,外边儿可真冷,不让你出去就对了,你一点儿都不耐寒。” 顾青裴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逆流,他握紧了拳头,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他脚边,他却感觉不到疼。 身体的某一个地方,比他的手疼上千百倍。 原炀听到里面没动静,放下东西走了进来,“人呢?” 他走到浴室一看,吓了一跳。 顾青裴拳头上正滴着血,冰冷地看着他,镜子碎了一地,一切都看上去那么不正常。 原炀的心跳猛地快了起来,“你怎么了?镜子是你弄碎的?你的手……” 顾青裴张了张嘴,机械地开口,“在杭州那天晚上,你录像了是吗?” 原炀如遭雷击,僵在了当场。 “是不是?”顾青裴逼视着原炀的眼睛。 “你、你怎么知道。” 顾青裴冷道:“我知道的太晚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原炀脸色铁青,他看着顾青裴冷漠的样子,心里都凉透了。 “怎么知道的?”顾青裴讽刺地一笑,“我是在公司的一封群发邮件里看到的。真是有意思,作为那段录像的男主角之一,我居然比公司的下属知道的还晚。”顾青裴咬着牙说完最后几个字,那眼神恨不得吞了原炀。 原炀从未觉得如此害怕过,从未。 他清晰地看到了顾青裴眼中的痛恨和怨愤,那被彻底羞辱的愤怒是如此地强烈,以至于原炀都能感觉到顾青裴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 顾青裴是个那么要面子的人…… 原炀常常取笑顾青裴活着就为了表面功夫,可他知道人和人不一样,顾青裴享受成功、享受优越、享受被人敬仰,那是对一个男人的肯定,万人之上的荣光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男性生物一生都在追求的。 顾青裴欣赏自己的所得,这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原炀也向来知道他在乎自己的声誉和地位,所以,刘强偷走他的电脑的时候,他才会紧张得头顶要冒烟,找到刘强的时候,他才会抱着即使灭了对方也要把录像拿回来的心思,他就怕那段录像被公之于众,顾青裴会受不了,而且,会恨他。 原炀几乎要崩溃,他不能接受自己折腾了半天,依然发生了他最害怕发生的事,而且顾青裴赤身裸体的样子……他恨不得把所有看了那些东西的人的眼睛挖出来! 他猛地冲进了顾青裴的书房,电脑还亮着,他一眼就看到邮件里那几张刺眼的照片,只有他自己被遮了起来,顾青裴的脸却清晰可见。 是他爸,是他爸干的! 原炀冲回浴室,抓着顾青裴的肩膀语无伦次地喊道:“顾青裴,那段录像是我录的,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公开,我从来没想过让别人看你,我……你听我解释。” 顾青裴轻扯嘴角,“哦,那它怎么就跑到公司所有人的邮箱里去了呢?” “是刘强!你还记得上次你家失窃吗,他偷走了我的电脑,他本来是想从里面偷取一些商业机密,逼我们撤诉,没想到发现了那个视频。” “刘强?如果真是刘强,为什么独独把你遮了起来?”顾青裴眯着眼睛看着他,“他可真够心疼你的。” 原炀嘴唇颤抖着,哑口无语。 “让我帮你说吧。刘强拿到这段视频,如果他来威胁我,那简直是蠢透了,因为他知道我没法撤诉,真正整他的是原立江,有了原立江儿子这么一段见不得光的视频,那还不是呼风唤雨,所以他自然把录像寄给了原立江。我当时还奇怪,怎么好好的,原立江突然就知道了我们的事呢,这种曝光方法,可真够直观的。” 原炀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顾青裴,顾青裴周身那种冷硬的、憎恶的气息,刺得他浑身疼。 顾青裴咬牙切齿地说:“现在刘强的威胁大概解除了,录像带落到了原立江手里,放出这么几张照片,不过是一点点警告,如果我还不知自己的深浅,可就不只是露个脸那么简单了。我说得对吗?原公子!” 原炀颤声道:“顾青裴,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以为我能阻止刘强,我却是阻止了刘强,却没想到我爸……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顾青裴,你别这么看着我。” “你当时为什么录这个?你有多少次机会告诉我,为什么不跟我说!”顾青裴狠狠推了他一把,伸手啪啪地扇了他两个耳光,怒吼道:“你他妈为什么不跟我说!要等到我的秘书打电话来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都他妈出艳照了,我顾青裴从今往后还有没有脸走出这扇门!” 原炀一把抱住了顾青裴,难受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恨我,你不要恨我。” 顾青裴拼命想要推开他,原炀就越是恐惧地要抱紧。 “放开我!原炀!你他妈的放开我!” “你不要恨我,顾青裴,不要恨我。”原炀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他被顾青裴的敌意深深刺伤了。 “我还记得你那晚说过的话,你说跟你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你说我不该招惹你,我会后悔,我他妈现在后悔,我服了,我斗不过你原大公子,我服输了行吗,你他妈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放开我!” 原炀鼻头一酸,眼眶湿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就算杀了我我都不愿意那段录像曝光,我本来只是自己偷偷留着的,我不敢跟你说,我知道你会生气……我对不起你,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你不要恨我。” 顾青裴挣扎了半天挣不脱,沉声道:“你放开我。” 原炀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微微弯着腰,紧紧抱着顾青裴不肯放手,他吸着鼻子,还在重复着心里那句话,“你别恨我。” 顾青裴浑身冰冷,他心里已经被巨大的压力和担忧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根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他又会面对什么。此时此刻,他甚至不愿意再多和原炀说半句话。 他缓慢地、执着地推开了原炀,“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原炀抹了把脸,一脸狼狈,“我不走,我要看着你。” “从我家滚出去。”顾青裴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说过你要怎么怎么对我好,却连自己家的事都处理不好,你还有脸站在这里。” 原炀脸上发烫,青一阵红一阵,他紧紧握住了拳头,他从来没这么怨过自己的父亲。他简直不能相信,他爸会用这么狠的招,让他和顾青裴从内部决裂。 他低声道:“我会回去找我爸,你不要回家,在这里等我行不行?回家也可以,我去你家找你……”原炀抬起头,双眼蒙上了一层伤心。 顾青裴低头指着大门,低声说:“滚。” 原炀咬了咬牙,还是走了。他现在要回去找他爸,他终于明白,如果不把他爸这道横在他们面前的桥给拆了,他和顾青裴一辈子都不能安生。 顾青裴说得对,他连自己家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凭什么还说自己能对顾青裴好呢,他就不像个男人! 原炀带着一身的戾气和伤心走了。 顾青裴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血糊糊的手,眼眶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他抱住了脑袋,期望能从这个姿势里获得安全感。 算虚岁的话,他已经三十四了,他以为他人生中大部分的挫折和磨难,都已经留在了他奋斗和做原始积累的那几年青春岁月里,却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有了点儿身家成就的这个年纪,却碰上了可以说是最大的危机。 那危机并非只是他跟一个男人上床的照片被传得人尽皆知,还包括他谈了一场根本不该开始的感情。 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到了这个年纪,却居然犯这种傻。 他怎么能这么傻。 现在好了。他不知道这轻飘飘的几张照片,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影响,以往任何时候都迎着困难往上冲的他,此时只是逃避。 因为这种挫折不属于以往的任何一种,这次的危机,让他颜面尽失,让他名誉扫地,让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些熟悉的面孔。 他第一次产生了逃避的冲动。 原立江这一手真是高。发现他们俩分分合合还是分不开,原立江也不再逼他走,也不再逼原炀死心,而是用这么几张模糊的照片,激化他们俩人之间的矛盾。 顾青裴明知道自己中了个大计,却只能硬着头皮挨着。 因为他没法不怨原炀。此时的焦虑和恐慌,已经让他恨不得从未认识过原炀。 他不知道事情究竟会演化到那个地步,如果发生最糟糕的事——他的父母知道了——他真的想都不敢想。他那老实纯朴,以光明磊落为做人的最大原则,在校园里当了一辈子教书匠的父母,如果知道他们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丑,六十多岁的人,怎么承受那样的打击? 顾青裴真想这一刻就此消失。 他不知道在客厅坐了多久,坐到身体都僵硬了,他才机械式地拿起电话,给张霞回拨了过去。 直到听到那边睡意朦胧的声音,他才猛然惊觉,已经是半夜四点多了。 他哑声道:“小张,对不起,我忘了看时间。” 张霞的声音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顾总,没事,我其实也睡不着。”她难过地说:“顾总,您听我说一句,我就这一句。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居心叵测,这样害您,可是不管您的性向怎么样,那跟您的人品和工作能力都没有一点关系,我们都约定好了不往外传,大家都当这个件事没发生过……” “小张。”顾青裴柔声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但是不往外传是不可能的,他们能发到每个员工的邮箱,也能发到任何地方,你别为我担心了,这点儿小风小浪,掀不翻我。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个小忙,可以吗?” 张霞哽咽地说:“您说。” “你明天去公司,把我离职所需的一切文件准备好,人事方面的,财务方面的,行政方面的,还有给董事局的辞职信你也帮我写了吧,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然后明天拿来给我,越早越好,可以吗?” “顾总。”张霞一下子哭了起来。 她虽然马上就要当妈了,可是每个女人心中都有着对完美男性的憧憬,顾青裴就是公司所有女性仰慕的对象,那些照片却那样羞辱了顾青裴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她们已经伤透了心,何况当事人。张霞一听到顾青裴要辞职,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了。 顾青裴的声音沉静如水,一如笑着叫她们“傻丫头”时候的温和迷人,“你别哭,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才辞职的,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我是为了寻求个人更好的发展。这件事只是个契机罢了,我现在也确实不合适领导你们了,原董会找到更合适的经营层,来带领你们完成目标。傻丫头,别哭了,你下个月就要生了,别吓着宝宝了。”顾青裴听到那头张霞的老公也在轻声安慰着,心里有些酸楚,也有些感动。 张霞把离职文件的事应承了下来,说明天一大早就给他送来,然后哽咽着挂了电话。 顾青裴站起身,从卧室拽出了一个旅行箱,开始往里面收拾一些应季的衣服。 他收拾了半天,突然发现箱子里全是冬天的衣服,太占地方了,放了两件大衣就几乎满了。 他站起来看着箱子,干脆抓着箱子把收拾进去的衣服全倒了,开始往里面塞夏天的衣服。 他在塞班岛订了一个星期的蜜月套房,那本来是他和原炀准备去度假的,现在算一算,明天刚好是最后一天。不如明天签了离职文件就飞过去,还能住上一晚,免得浪费。 一个人的度假不也是度假吗。 76、76 原炀回到家后,他爸不在家。 他的弟弟妹妹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了。 吴景兰正好从楼梯上下来,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身戾气,跟罗刹一样凶狠地冲进了家里,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 原炀握了握拳头,“我爸呢?” “去广州出差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吴景兰走到他身边,皱眉看着他,“原炀,你怎么了?你跟他你爸爸之间究竟出什么问题了,他成天黑着一张脸,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你成天不回家,一回家也这个德行。我是你妈,你有什么非得瞒着我。” 原炀看了吴景兰一样,哑声说:“妈,我喜欢上一个男的,你能接受吗?” 吴景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原竞一下子跳了起来,从背后架住原炀,“哥,你发烧了吧,跟我进屋躺一会儿。” 半大的小子,已经跟原炀肩膀头差不多高,多少有了些力气,只是在原炀眼里微不足道,他轻轻一甩,把原竞甩到了一边儿去,“我没发烧。妈,我和我爸之间,就是这个问题,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是你迟早要知道,因为我爸就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原炀咬牙切齿地说。 吴景兰蹙眉看了他半晌。 原家人都知道,吴景兰的脾气比原立江还大,一般男人都不敢惹他,原炀早做好了他妈发飙的准备,他现在什么都不怕了,他情愿所有的怒火都朝着他来,只要能为顾青裴避去一分,他都要扛着。 这是一个爷们儿应该做的。 吴景兰抬了抬下巴,“你跟我来书房。”然后她指着原竞和原樱,“你们俩回房间写作业去。” 原炀跟着吴景兰上了楼。 关上门后,吴景兰先是给了他一耳光。 原炀偏过头去,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吴景兰双手抱胸,眯着眼睛看着他,“是顾青裴吗?” 原炀挑了挑眉,“你猜到了? ” “我才跟你爸因为解雇顾青裴的事大吵了一架,他给我的理由骗别人可以,糊弄我还差远了。我一直想不通究竟是因为什么,连我们夫妻间都不能说,现在前后一联系,一下子就想通了。” 原炀扒了扒头发,“就是顾青裴。”他抬头看着吴景兰,“妈,你别跟我讲大道理,我爸说得够多了。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喜欢他,我眼里容不下别人,只有他。” 吴景兰冷冷看了他一眼,“这点儿出息,我早就知道,原家就没法指望你这个败家子传宗接代。” 原炀漠然道:“你们还有原竞,别来逼我,没用。” “那你现在跟你爸是怎么回事。” 原炀低着头不说话。 吴景兰抬高音量,“怎么回事儿啊?他把顾青裴辞了你就这么激动?你至于吗?顾青裴这种热你,到哪儿都能混得好好的。” “不只是这个。” “那是什么。” 原炀还是说不出口,“妈,那事儿早晚你自己就知道了。我回来只是来找我爸的,既然他不在,我就走了。” “你站住。” 吴景兰上前一步,摸了摸他的脸,口气软了下来,“炀炀,妈妈生你的时候,生了将近十个小时,我三个孩子,就你让我最遭罪,长大又让我最操心。我这个人对谁都厉害,就是对自己的孩子狠不下心。你敢当着我的面跟我说你喜欢男的,我真想抽你一顿,可妈妈舍不得,你能不能让我和你爸省点心,别再为了一个外人,跟你爸不对付了。” 原炀摸了摸吴景兰的头发,轻声道:“妈,他对我来说,不是外人。你和我爸可能都觉得我是年轻,一时冲动,可是妈,我从来不说胡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原炀言出必行,我说我非顾青裴不可,我就是非他不可。”原炀抱住了他妈,哑声道:“妈,对不起,我真对不起你。跟顾青裴在一起之后,我才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我从小就不懂事,总让你生气,我都改行不行。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我就是不能跟他分。” 吴景兰眼眶一酸,对着自己这个英武出众的大儿子,既狠不下心也下不去手,简直无奈透了。 “原炀,你能说这番话,妈妈心里很欣慰,但是我唯独这件事没法答应你,我们家不能进个男媳妇儿。何况顾青裴比你成熟老道,利用你跟玩儿一样,你知道他表面上跟你好,心里都在想什么?你自己换位想想,作为父母,我么能让你跟顾青裴在一起吗?你想让咱们原家沦为笑柄吗?” 原炀淡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妈,算我对不起全家所有人。”他放开了吴景兰,轻声道:“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吴景兰突然紧张地拽着原炀的袖子,“你去哪儿。 ” “回家睡觉去。” “这里不是你家吗。” 原炀低下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原炀。”吴景兰掰过他的脸,逼他直视自己,“原炀,我们并不是不能沟通的父母,你等你爸回来我们再谈谈,好吗?你做事最容易冲动,最后损伤的都是自己,爸妈是一心为了你好,你别这么伤我们的心。”吴景兰口气凌厉了几分,“你看着我。” 原炀始终没有抬头,他把吴景兰的手从自己身上抓了起来,转身走了。 吴景兰在他身后叫道:“原炀!” 原炀迅速钻进了车里,几乎逃着离开了家。 他确实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可他更对不起顾青裴。 自己喜欢的人和家人,本来就不该形成对立的选择,可却偏偏形成了。他实在没有办法,他从头到尾,哪怕一刻,都没有想过要放弃顾青裴。 他只希望他父母有一天能接纳顾青裴跟他一起进这个家门。 他把车随便开到了一条陌生的胡同里,并就地停了下来。 他抓着方向盘,死死地抓着,僵硬地看着前方,好半天才掏出手机,给他爸拨了个电话。 原立江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在忙,说吧。” 原炀冷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目的达到了吗?” 原炀握紧了手机,如果电话那头不是自己的亲爹,他早已经破口大骂。 原立江沉声道:“我本来不想用这样的手段逼你们。可你们显然不够自觉,我只是个正常的父亲,我没法接受自己的儿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原炀,我们是亲父子,我对你下不去手,但是对顾青裴,我可不会客气,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哪怕是为了他好,跟他断了吧。” 原炀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爸,如果你再动顾青裴半跟汗毛,我就把录像带放到网上去,跟你做的正好相反,我会把顾青裴遮起来,让我自己露露脸,我原炀向来不怕丢人,如果你也不怕,你可以试试。” 原立江顿了一下,寒声道:“你这个混蛋。” “爸,我是当真的。”原炀握紧了拳头,“我知道你理解不了,可我把顾青裴当我媳妇儿,你却这么羞辱他,这跟羞辱我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你不是我老子……” 原立江喘着粗气,看来被气得不轻,“你说什么?你把他当什么?原炀,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你没听错。爸,我是认真的,如果那段录像和照片你再散播出去半点,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原炀不想再从自己父亲的耳中听到什么冷酷的话,索性挂掉了电话。 他趴在方向盘上,一个人静静地呆了很久。 这个陌生地、黑暗地小胡同,由于光线的原因,尽头隐没在了黑暗中。 就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头一样。 他没有办法摆脱内心那种被遗弃的沮丧和难过,他迷茫地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 他不愿意回家,他想回顾青裴哪儿,却不敢。 就好像整个北京城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一般,让他即使被暖气环绕,也觉得连心尖都凉透了。 顾青裴现在在做什么呢?那些照片都造成了什么影响?他应不应该回去?如果顾青裴还是让他滚…… 原炀眼中尽是迷茫。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原炀看了看来电,是彭放打来的。 他接通了手机,却不想说话。 “原炀,顾青裴是不是出事儿了,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这么快……就已经连彭放都知道了。 原炀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想着顾青裴要面对什么,他就觉得心如刀割。 “原炀,你说话啊,还好把你遮起来了,不然可就丢大人了,是谁这么害顾青裴啊,多大仇啊。” 原炀哑声道:“你在哪儿?” “我?在家,怎么了。” “我去找你。”原炀扔下电话,驱车去了彭放家。 彭放自己住,家里除了他还有俩保姆,不过听原炀要来,他把保姆都打发走了。 原炀一进屋他就看出不对劲儿了。 他跟原炀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这么多年了,原炀不管闯多大祸,都没心没肺的不知道着急。他是第一次看到原炀失魂落魄成这样,就好像整个人被抽离了什么东西一样。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彭放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其实吧,那个照片也没啥,就露了个脸,我相信以顾青裴的定力,能挺过去的。” 原炀摇了摇头。 “不是,那照片到底怎么流出去的?难道你也修电脑了?” 原炀摇晃着站起来,从彭放的冰箱里提溜出一罐啤酒,打开就猛灌了一大口。 彭放急了,“你倒是跟哥们儿说说啊,给你想想办法啊。” “是我爸干的。”原炀转过头看着他,眼神灰暗,深不见底。 彭放愣了愣,显然被吓着了,嘴里就剩“我操”了。 原炀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酒,把目瞪口呆地彭放晾在了一边。 彭放好半天才长叹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原炀,“原炀,你是玩儿真的,你他娘的居然跟顾青裴是玩儿真的,我真是……你不是魔障了吧?你把你爸都逼成什么样儿了,让他放低身价,用这种手段去对付一个区区顾青裴。你是真的来真的呀原炀!” 原炀把啤酒罐往茶几上一摔,粗声道:“我他妈来真的怎么了!我就看上一个人了怎么了!为什么处处给老子添堵!处处都他妈给老子添堵!”原炀暴躁地把啤酒扔到了地上,烦闷地直抓头发。 “哎,冷静,冷静,别跑我家撒酒疯。你给我好好说说,事情怎么演变到这步的。” 原炀抱着脑袋揪了半天,彭放都怕他把自己揪秃了,他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彭放更加不能淡定了,这他妈就差俩人携手私奔了呀! 他不得不从新审视自己这个发小,原炀这个人总是吊儿郎当的,对什么事儿都没这么上心过。现在却成天想着忙事业,做生意,挣大钱,整个人着了魔一样想奋起,现在更是为了一往情深的感情狼狈成这样。 这一切的转变都是因为那个顾青裴。 他犹记得原炀当初刚认识顾青裴时,是用怎样鄙夷的、厌恶的表情和口气对自己形容顾青裴的,那个时候原炀憋着一肚子损招阴顾青裴,没想到那损招最终却报应到了他自己身上。 因果这个东西,真是够操蛋的。 看着原炀颓丧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毕竟是涉及到传宗接代的事儿,他要是支持原炀,他有点儿对不起原家的列祖列宗,他要是不支持原炀,又对不起自己的兄弟。 他就陪着原炀沉默地喝了好半天的酒,最后终于憋不住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原炀甩了甩脑袋,“我不回家了,除非他同意我领着顾青裴回去,否则我不会再回家。” 彭放叹道:“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原炀双眼迷离,看着虚空,“我爸不该那么做,他不该那么做。” “那顾青裴呢?他肯定怨你。” 一提到这个名字,原炀脸上就蒙上了一层阴影,“等他消消气我再去找他。” “什么时候?” “明天。” 彭放无语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霞到了他家,把一切离职文件都准备好给他送了过来。 顾青裴签了字,安慰了张霞几句,并嘱咐把后续事宜都通过邮箱联系,这才把她送走。 张霞走后,顾青裴洗了个澡,提上行李,准备叫车去机场。 他习惯从地下停车场穿过去,走到主干道,这样比从正门走好打车。 就像以往上班时很多个早晨那样,他在停车场看到了原炀。 原炀也还像从前那样,背靠着车门,有时候点上一根烟,有时候只是站着发呆。天气再冷,他也不会坐进车里,顾青裴一下楼,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就好像怕自己会错过他一样,充满他整个视线。 原炀扭过了头来,静静地看着顾青裴,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难过,“你要去哪里?” 顾青裴道:“塞班岛。” 原炀心头一颤,苦涩地说:“我们应该一起去了。”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顾青裴裹紧了大衣,想从他身边经过。 原炀拉住了他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我现在去哪里都可以,带着你私奔都可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任何我认识的人。”顾青裴冷漠地看着他。 原炀咬了咬牙,“那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假期。” “现在不是了。”顾青裴挥开他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原炀握紧了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他窝得越紧,心就越痛。 77、77 顾青裴打车去机场后,原炀上了楼。 他重要的东西都搬到顾青裴这里了,他在卧室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了自己的护照。 他带上护照和钱包,开车尾随顾青裴去了机场。 他在路上找个朋友差了顾青裴的航班,果然确实是去塞班岛的,于是他到机场买了张相同目的地的机票。只不过比顾青裴晚三个小时起飞。 没想到办理登记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柜台的小姐说他的护照处于受控状态,不能出国。 原炀跟她反复确认了几遍,都是这样的结果。 原炀火了,打电话给几个跟出入境有关系的朋友和战友,让他们帮忙查怎么回事。查了半天才发现他的护照信息被列入了高级军官的管理范畴内,这方面国家是有硬性规定的,没有上级的批准文件,根本不能出国。而这个上级,鬼知道是谁。 原炀思来想去,觉得只有爸干得出来这样的事儿,只是自己竟然全然不知情。 他不知道他爸当初是打算把顾青裴弄到国外去,才提前留了这么一手,只以为他爸在监视他,连他要出国都知道。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觉得机场每一个人都又可疑又可恶,都可能是他爸派人监视他的间谍。 他愤恨地撕了机票。 眼睁睁地看着顾青裴上了飞机,自己一个人去了他们计划好了要一起去度假的小岛,他却临到了机场才知道自己连国门都出不了,原炀气得脑仁疼。 顾青裴全然不知道原炀跟了过来,他通过安检后,在候机厅安静地等着飞机。 他的手机在昨天给父母发过一条出差的短信后,就关机了。 不用多想,他也知道自己这条娱乐小道消息会在熟悉的圈子里穿得多快、多广。说不定他以前那些球友,还会在打球的时候拿他的照片当谈资,就像他们当初谈论某落马高官跟情妇的艳照一样有趣。 这种时候,手机这种能够让别和他建立联系的东西,显然不该存在。 他准备在塞班岛多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这次至少要给自己放一个月的长假,好好休息休息,他的身体,他的心,都需要彻底的休息。 眼不见为净,他多少可以逃避一段时间,等时间长了,也许他就麻木了,就敢回去面对了。 他总要面对的。 从冰天雪地的北京到鸟语花香的小岛,顾青裴的心在阳光的普照下舒畅了一些。 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这里没人认识他,太好了。 他连续三天都呆在酒店里,哪里也没去。每天睡到自然醒,去吃个早餐,在海边散散步,晒晒太阳,回房间用电脑看部电影,或者放着音乐看书。 生活原本可以如此惬意,他却差点儿忘了自己还有能享受如此懒散时光的能力。他一直都是个大忙人,365天轮轴转,曾经一个月坐过二十七次飞机,如果他一闲下来,他会比工作积压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还恐慌。 他可能天生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在国企做到高管后,他嫌弃生活太平淡,才跳槽到了原立江那里,如果不是他这样的操劳命,哪儿有后面他和原炀的那堆事儿呢。 想想就讽刺。 顾青裴决定去睡一觉,睡着了他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刚洗了个澡出来,酒店房门被敲响了。 他用英语问了句是谁,对方回了句“room service”,那嗓音低沉浑厚,真是好听。 顾青裴以为是来打扫房间的,打算塞给对方点儿小费让他晚两个小时再来,没想到一打开门,差点儿一头撞上一大捧鲜红的玫瑰花。 顾青裴傻眼了。 大捧玫瑰后面露出一张纯男性的成熟英俊的脸,笑得春风洋溢。 “王总?” 穿着一身略显滑稽的花衬衫和没来得及换的西装裤,手捧一大束玫瑰站在他门口冲着他笑的,正是王晋。 王晋眨了眨眼睛,“叫我什么?” “王、王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这几天给你打了无数的电话发了无数的邮件,但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没办法,只好……亲自找来了。” 顾青裴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儿来,皱眉道:“你怎么找来的?” 王晋含笑道:“我说了你能原谅我吗?”一边说,目光一边在顾青裴赤裸的白皙的胸膛上打转。 “算了,也不重要。”顾青裴扭头进了屋。他刚从浴室出来,只围了条浴巾,扭身进屋,背对着王晋披上了浴袍,在系好浴袍后,才把浴巾拽了下来,虽然哪儿都没走光,可王晋光是看着他弯腰时浴袍下隐现的长腿和挺翘的屁股,就已经足够满意。 王晋抱着玫瑰进来,“我只是进了你的邮箱,看到了你预订酒店的邮件而已。”他放下花,声音少了一分嬉笑,多了一分严肃,“青裴,我只是担心你,我担心得没法工作,也没法做别的事,如果我再见不到你,我也的失踪了。” 顾青裴给王晋倒了杯水,淡淡地说:“王哥,我没失踪,我只是出来度假而已,不用昭告天下的。” 王晋苦笑了一下,“在发生那件事后所有人都联系不到你,你怎么能不让我多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着顾青裴的表情。 顾青裴却没什么表情,反而笑了笑,“没事,王哥,我顾青裴能为了那么几张照片一蹶不振吗。那事儿吧,确实有那么点儿丢人,所以我休息几天,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就回去了,多谢王哥关心了。” 王晋皱了皱眉头,轻声道:“青裴,你始终把我当外人,跟我说话,总是又客气有生疏,什么时候你跟我能像个朋友一样,你跟我说句心里话呢?” 顾青裴心里一颤,低头喝了口水,没有接话。 “我一直觉得,咱们有很多共同点,所以我自认我了解你。” 顾青裴笑了笑,“王哥,咱俩的共同点,除了都是男的之外,其实真的不多。”如果是王晋,北京城里敢这么对付王家人的,那都得做好了自损八百的准备。他不知道王晋怎么就了解他了,俩人压根儿从来没在一个水平上。 王晋轻叹了口气,“青裴,你为什么总要拒绝我?哪怕现在,你和原炀都走死胡同了,旁边一条岔路可以走向我,你都不愿意试一试吗?” 他说的极为真诚,连顾青裴也没法回避,他看了王晋一眼,多少有些尴尬,“王哥,我现在真的不在那个状态上。” 王晋温柔地笑了笑,“我明白。我这次来,就是陪你的,我在你隔壁开了房,你住多久,我打算也住多久。”说完之后,他眨了眨眼睛,“最好你什么时候邀请我到你这儿住,节省一些差旅费。” 顾青裴淡淡一笑,对付各种各样的调情、挑逗,他早已经游刃有余,他的反应,完全取决于他想不想回应。 王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毛巾,轻轻给顾青裴擦了擦头发,“把头发吹干,屋里空调这么冷,小心感冒。” 顾青裴一把抓住了王晋的手腕。 王晋愣了愣,随即坦然地看着他。 顾青裴平静地说:“王哥,我也不是非得玩儿贞洁,但我这人多少有些原则。我和原炀是没戏了,可我也不能转头就跟你好上。而且不怕你笑话,我刚才是装的,我状态确实不好,现在在你面前这个顾青裴,可能不是你想看到的那个,我不想给你添堵,不想辜负你的好意,不想冲撞你,不想让一个关心我的人不舒心,所以王哥,算我求你了,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呆着吧。” 王晋露出一个极其优雅的笑容,他伸出长臂,环住了顾青裴的肩膀,几乎把顾青裴抱在怀里,他拍了拍顾青裴的背,柔声说:“青裴,我喜欢你所有跟以往不同的一面,那让我觉得我在碰触真正的你,而不是伪装过的‘顾总’。如果你心里有怨气,就尽管发泄出来,我愿意为你分忧。我不会回去,我也没想这时候趁人之危,我扔下一切跑过来,仅仅是因为,我想在我喜欢的人难过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顾青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78、78 顾青裴也不可能赶王晋走,只能看着他在隔壁住了下来。 王晋回房间收拾行李换衣服的时候,顾青裴看着桌上的玫瑰,有点儿想笑。 把他当什么了呢,居然送花。 原炀永远都不会有这样没有实际意义的举动,但是他会给自己做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想到原炀,顾青裴脸色微变,他用力用毛巾搓着头发,希望能把脑海中的画面给搓没了。 吹干头发后,顾青裴换了身衣服,他预感王晋过会儿肯定会来找他。果然,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王晋敲响了他的门,要带他出去吃饭。 王晋笑道:“我猜你一个人哪儿都懒得去,我租了车,雇了当地的司机,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在岛上随处逛逛,然后找一个好的餐馆吃饭,这个安排你满意吗?” 顾青裴轻笑,“随王哥安排。” 俩人坐上车,司机带他们在附近热闹的海滩和步行街逛了逛。王晋一改在生意场上的沉稳严肃,全程脸上带笑,和司机聊得不亦乐乎。 到了步行街,更是看到什么新鲜的东西都要跟顾青裴讨论一番。 顾青裴道:“王哥是很久没出来玩儿了吧。” 王晋感叹一声,“可不是啊,塞班岛我来过一次,来开会的,连游泳都没来得及,就匆匆飞回去了,我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几乎都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休息、游玩,其实没有时间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主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陪。你明白那种感受吗?看到美好的、动人的风景,身边却没有一个想与之分享的人,挺寂寞的。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在再漂亮的地方,都索然无味。”王晋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所以现在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度假,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顾青裴淡淡一笑,没有回应。 王晋眯着眼睛看着太阳,笑得很是舒心。 旁边的司机很会来事儿,一直拿着王晋的相机给他们拍照。顾青裴并没有太在意,倒是王晋很来劲儿,揽着他的肩膀拍了好几张合影。 俩人在步行街兜兜转转,大多东西适合当礼品带回去,而俩人没什么需要买的。一条街走到头,司机开车过来把他们接去吃饭了。 他们被拉到了一个海边的餐厅,风景极好,因为时间早,吃饭的人不多,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闲聊了起来。 他们确实有很多共同语言,从塞班岛的殖民历史聊到了美国的经济,进而又开始谈国内的投资形势,他们交换着彼此的信息,均受益很多。 王晋是个见识广博而且口才极好的人,俩人说起话来特别有共鸣,顾青裴还是挺喜欢和王晋交流的,并非他自负,而是他接触的大部分人,跟他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而且,王晋对那些照片的事和他从原立江哪儿离职的事只字未提,他对这一点,其实是带着点感谢的。尽管王晋问了他也不会回答,可他并不想被任何人提起。 俩人吃饭完后,听司机说这里离他们住的酒店只有二十分钟步行路程,遍没有坐车,一边聊天一边散步走了回去。 他们回到酒店后,又打了会儿桌球,喝了点酒。顾青裴惊觉和王晋在一起的时候,时间竟然过得如此地快,好像话还没说完,已经到了应该睡觉的时间。 王晋看了看表,“虽然我现在余兴未尽,可是已经十一点多了,青裴,你去睡觉吧,别累着了。” 顾青裴直到这时才觉得稍微有些疲累,他打了个哈欠,“王哥也早点休息吧。” 王晋跟着他回了客房,在顾青裴进门之前,王晋含笑看着他,“我能掏个晚安吻吗。” 顾青裴不置可否,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转身便要进屋。 王晋凑了过来,快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并且冲他眨了眨眼睛,露出得逞地笑容。 顾青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了声“晚安”,转身进屋了。 王晋看着紧闭的房门,舔了舔嘴唇,露出自信满满地笑容。 第二天早上,他一觉睡到了十点多。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听到窗外传来有人游泳的声音。 他住的这个房间是海景套房,打开落地窗,直接走出去就是一块游泳池,在游泳池里可以直接看到海。并排只有三个房间是这种房型,估计是隔壁的人早上起来游泳呢,当然,也有可能是王晋。 顾青裴起来洗漱一番,然后走到窗前,用力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洒满了卧室,顾青裴眯着眼睛一看,果然看到王晋正在游泳。 顾青裴打开落地窗走了出去,坐到躺椅上看着王晋,“起这么早。” 王晋朝顾青裴游了过来,他抹掉脸上的水,笑道:“平时我可是准时六点半起床的。就算有时差影响,我也睡不着了,我吵着你了吗?” “没有,自己醒的。” 王晋双臂撑着泳池沿,爬了上来。 上撑的动作使得他上半身的肌肉鼓起,那结实壮硕的身体平时被掩藏在剪裁合身的西装下,此时赤-裸裸地秀了出来,让人意外地性感健美。 顾青裴挑了挑眉,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王晋一边捡起躺椅上的浴巾擦着身上的水,一边对顾青裴说:“我在等你醒过来,一起去吃饭。” “早饭还是午饭?” 王晋勾唇一笑,“都行。”他看着顾青裴眼神有些游离,浅浅一笑,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碰触顾青裴的下巴,把他的脸转了过来,“我身材保持得还不错吧?你要是一眼都不看,可白费我空着肚子在水里晾肉了。” 顾青裴眯起眼睛笑着:“保持得很好。” 王晋暧昧地笑道:“光看还未必知道它的好呢。” 顾青裴直视着王晋的眼睛,淡定道:“王哥愿意让我上吗?” 王晋愣了愣,“什么?” 顾青裴伸出手,轻佻地摸了摸他的腰线,“愿意的话,咱们就不去吃饭了。” 王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瞬即逝,可还是被顾青裴捕捉到了,顾青裴扳回一城,心情好了不少。 王晋眨了眨眼睛,“谁上谁下的问题,咱们可以到床上再商量。” “还是先商量好吧,免得败兴。” 王晋微微蹙眉,“你跟原炀……我以为你是……” 顾青裴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不动声色地问:“你觉得我就是当零的,从哪儿判断的?那些照片吗?” 王晋马上正色道:“青裴,我没有那个意思。那只是个人选择,没有好坏之分。” “没错,只是个人选择。”顾青裴重新展现从容的笑意,“所以王哥要是不愿意,咱俩实在没戏。” 王晋苦笑道:“我确实接受不了。不过……”王晋弯下腰,用手指描绘着顾青裴的唇线,“光凭这个可没法让我打退堂鼓,早晚有一天,我让你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 顾青裴偏过身,站了起来,“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王晋摇头笑了笑,转身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俩人没在酒店用餐,因为顾青裴说吃腻了美式早餐,想喝点儿粥,于是他们在岛上找到了一家中餐馆。 俩人坐下聊了没两句,王晋突然问道:“青裴,假期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顾青裴搅拌咖啡勺的手顿了顿,摇摇头,“老实说,还没想好。” “你是一个有规划的人,即使突发意外,我也不相信你会乱了阵脚。” 顾青裴苦笑道:“这次,确实乱了,真的没想好。” 他本已经决定离开北京,跟原炀撑起一个他口中的“夫妻店”,俩人一起做生意,自然也会衣食无忧。 可是当初的期望随着那几张照片全都破灭了,他现在只想离所有姓原的越远越好。 假期结束后究竟该做些什么,他是真的没有答案。 再回北京找工作恐怕会很难,他也许会自己单干,反正他一身本事,到哪儿也饿不死。只是回国需要勇气,重新立足商场,也需要勇气。 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他那些朋友知不知道了,他最担心的是他父母知道,可他竟然没有半点手段去阻止。 越是担心回国后会面临的困境,他就越是想要逃避。 王晋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诚恳地说:“青裴,我之前对你的offer,依然有效,不,应该说是永远有效。我公司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我永远欢迎你这样的人才。哪怕我们最终真的无缘在一起,也不妨碍我对你能力的欣赏。” 顾青裴看着他真诚的样子,老实说,有一点动心。 现在国内形势不好,他自己忙活几年的资产处置的生意,这两年只做成了一单,一是跟他工作繁忙有关,二也跟经济形势有关,其实比起自己单干,他更喜欢作为高级经理人,去领导一个团队去奋斗。这个时候自己单打独斗,并不是很理想的时机,如果想要启动好的项目,他的资金又不够,在这种情况下,王晋对他抛出的橄榄枝,是综合了所有考虑因素后,对他来说最有利的一个。 何况,他现在再也不用觉得亏欠原立江,对不起原炀了。反而如果他加入王晋的公司,才能依靠王晋这个能够和原立江分庭抗礼的强大后盾,让原立江再不会对付他。 王晋很能抓人心,他续道:“青裴,我想我为你考虑到的,你自己也考虑得到。很多事情我不想说,只是怕你不舒服,可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得多。你跟原炀的事,让你在北京城举步维艰,陷入困境,我想其他人是不会有那个胆量帮你的,但是我愿意,不为别的,只为了你这个人。”他抓住了顾青裴的手,“来我的公司吧,你在北京打拼多年获得的东西,难道就想这么放弃吗?青裴,你是如此聪明的一个人,你知道怎样的选择对你最有利,我希望你能利用我。” 顾青裴沉默地看着自己杯中的咖啡,脑中思绪翻滚,灵活的思路瞬间帮他把接受和不接受的利弊,已经可能遭遇的风险列得清清楚楚。 王晋拍了拍顾青裴的手,“我们还有一个假期的时间让你仔细地想,你不用现在就答复我。我想在接下来的两天,跟你深入地交流,让你能够更加了解我的公司,你可以撇开私人感情,只单单分析我公司的前景,再想想自己的处境,青裴,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这一回,顾青裴没有正面地拒绝,而是低声说:“让我……考虑考虑吧。” 79、79 相处了三天之后,顾青裴终于确定王晋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应该就是来劝他跳槽的。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思考这件事。 去王晋的公司有各种好处,不过有一个无法回避的麻烦,就是王晋对他的示好。俩人许久才见一面,王晋都已经如此殷勤,如果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他每天光应付王晋就得花不少时间。 虽然也不至于多难搞,但想起来总归有点心烦。 不过所有事情都是如此,有得必有失,世上没什么事可以让人完全顺心,他只需要比较利弊,利益大于弊端很多,那就值得一试。 王晋向他递过来的聘任书,就是一个极大的利益,光是摆在明面上的年薪,就非常可观,更何况王晋承诺的入职满一年后得到的股份和分红,以及他能够接触到的那些利益庞大的项目和高高在上的人,这些有形的无形的资产,都在像顾青裴发出邀请,只要点个头,他的事业就将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几乎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他没有以完美地让人眼红地姿态重新回到商界,那么所有人对他的最后印象,都将是因为流传了床照而被迫从原立江的公司离职的愚蠢的同性恋,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只好滚回老家,然后沦为所有人的笑柄,但是,如果他以王晋副手的身份泰然自若地回去,他最多会被人拍着肩膀调侃一句“顾总好不风流”。 现实就是这么王八蛋。 一个扶摇直上,一个坠入地狱,一想到这两番截然不同的风景,顾青裴就愈发觉得自己看上去几乎是没有选择的。 现在除了王晋,没有人会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而如果他没有这个机会,他会陷入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危机,他不知道自己需要承受多少,尤其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要因为他承受多少。 怪不得王晋胸有成竹,而且一点儿都不着急地这么跟他耗着,因为王晋早已经把他的处境看了个清清楚楚。 顾青裴在感叹王晋心机之深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异常地沉重。 他这些天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愿意去想,不愿意想那几张照片,不愿意去想别人的反应,也不愿意去想后果,因为他害怕。可王晋的出现,逼着他回到了现实,他终于静下心来分析自己的困境,这才发现,这件事将会对他造成的影响,恐怕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只要仔细分析,他就能够得出结论,他几乎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要么接受王晋给予他的职务,要么像一条丧家犬一样灰溜溜地滚回家乡。 他顾青裴一辈子心高气傲,从不输人,后者叫他如何接受? 可是,如果他真的去了王晋的公司,那原炀…… 原炀一定会气疯了吧。 至今想起原炀,他的心都还是一阵阵地抽痛。 他喜欢原炀,他没有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有那样纯粹的喜欢,他纯粹地喜欢原炀这么一个人,不包含任何其他条件,这让他自己都惊讶不已。 可他也恨原炀。 就在他想放手一搏,豁出去自己十几年的奋斗成果,跟原炀重新开始的时候,原炀却用那些最难堪的东西,给了他迎头痛击。 就在他放下心中缔结,违背自己的处事原则,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也想和原炀好好走下去的时候,他却尝到了被羞辱到极致的滋味儿。 他实在无法原谅。 顾青裴只要一想到原炀,就连头都痛了起来。他扑倒在床上,把脸深深埋在了被子里,那种揪心的滋味儿实在无法言说,他只能一次次悄无声息地扛过去。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顾青裴抹了把脸,起身给王晋开了门。 王晋手里托着个托盘,上面是丰盛的海鲜意大利面。 “你一下午没出房间,饿了吧。” “王哥,叫客房送来就好了。” “没事,反正我也闲着。” 顾青裴从桌上腾出个地方,盘腿坐在椅子上,他确实饿了,没怎么顾及形象就吃了起来。 王晋含笑看着他。 顾青裴吃完之后,王晋说:“我一会儿要赶飞机去趟德国,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谈判,可能要两三天后才回来,你会等我吗?” 顾青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计划的假期还没结束。” 王晋笑道:“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能给我答案吗?我有一个项目现在急缺领头人,你是最合适的。” 顾青裴点点头,“等你回来,我会有答案。” 王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万分期待。”他站起身,“白天别总是呆在空调房里,去附近逛一逛,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 顾青裴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王晋笑道:“虽然还是很帅。” 顾青裴也笑了笑。 王晋跟他道了个别,转身往外走去。 顾青裴从背后叫住他,“王哥。” 王晋回头。 顾青裴诚恳地说:“王哥,不管怎么样,我非常感激你。” 在事情发生后,王晋是唯一一个愿意帮助他的人,原炀虽然也愿意,可却没有能力,多么悲哀。 王晋朝他飞了个吻,笑着走了。 王晋走后,顾青裴在电脑前端坐了良久,终于打开了,并且查看了自己的邮箱,果然,里面有好几封朋友发来的询问邮件,有的问的很隐晦,有的很直白。但是里面大部分都是原炀发来的,直接用标题简短地询问他在哪里,今天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顾青裴盯着原炀这两个字看了很久,才动了动鼠标,把所有未读邮件都删了。 然后他拿起手机,寻思了半天,还是把手机扔到了行李箱里。一想到开机之后会接到多少未接来电的提示和短信,他就觉得心力憔悴。 突然,他房间的座机响了起来。 顾青裴吓了一跳,挪到床那边儿接起了电话。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儿已经传来了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顾青裴。” 顾青裴一愣,“原炀?”他怎么会把电话打到这儿来?不过想想王晋都能找到这里,原炀打个电话过来也并不奇怪。 只是原炀的口气很奇怪。 原炀的声音,就像是从最阴沉的深渊传来,冷得人头皮发麻,“你和王晋在一起。” 这不是疑问,而是质问。 顾青裴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原炀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冷笑,“我本来不该知道是吗?可惜,他把你们两个的照片发到了我的手机上,巴不得我快点儿知道。你不解释解释吗?” 顾青裴心脏一沉,“我没什么义务跟你解释。”说完就想挂电话。 “顾青裴!”原炀在那头大吼一声,“你听着,你想怎么折腾我我都不会吭一声,我欠你的我还不清,但是,你敢背叛我,我会让你后悔多看别人一眼。” 顾青裴砰地挂上了电话。他僵硬地看着天花板,深深喘了两口气。 80、80 顾青裴挂了电话之后,终于一狠心,把自己的手机打开了。 跳出来的未接电话提醒和短信息响了足足两分钟,他叹了口气,先给自己的父母回了个电话。 幸好,他父母似乎还不知情,只是见他很多天没给家里会电话,有些担心,他安抚了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然后他打给了王晋。 王晋隔了很久才接了电话,“喂?青裴,你终于开手机了。” 顾青裴单刀直入地问:“你把我们的照片发给了原炀?” 王晋呵呵笑了两声,坦然地说:“是啊,你生气了?” 顾青裴深深皱起眉,心里有些不舒服,“王哥,你不是这么幼稚的人,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不能幼稚一把呢?青裴,不需要我强调吧?我现在可是在追求你,原炀是我的情敌,我当然会利用一切机会打击他,这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做的吗?如果你生气了,我很抱歉。” 面对如此从容不迫的态度,就连顾青裴也哑口无言,他沉默了半晌,才道:“王哥,我和原炀的事,就是我和他的事,希望你不要搀和。之前我没说,你所作所为我也无可奈何,但我现在说了,你能尊重我吗” 王晋笑道:“我当然会尊重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青裴,对不起。” 这毫无诚意的道歉,当然不会让顾青裴舒心半分。 尽管如果他去了王晋的公司,早晚都要面对原炀的怒火,可他还是不想以这种方式让原炀知晓,原炀行事太过冲动,今天在电话里那咬牙切齿撂下的狠话,让他多少有些担心。 他已经心力憔悴,光是回北京恐怕就会消耗掉他大部分的意志力,实在不想再去应付来自原炀的责难,尤其是当原炀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的时候。 他不认为自己欠原炀半点解释。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除了王晋那里,他已经没有别的去路,他实在没有理由放弃唯一能让他翻身、重生的机会。接下来需要思考的,就是聘任合同的细节。听王晋的意思,是让他去公司做兼管资产处置工作的副总裁,实际上就是做项目的。王晋的地产集团涉及到很多土地、产权方面的纠纷,没处置成功一件都能获得非常可观的利润,相对的,高利润必然有高风险,王晋从各大资产公司买来的资产包,基本都是相当难啃的骨头,但顾青裴喜欢这样有挑战性的工作。 王晋确实对他足够重视,让他挑这么大一个担子,顾青裴在心里感激王晋的同时,对俩人之间暧昧关系的顾忌也越来越深。看来入职以后,工作未必是最头疼的事,最头疼的该是来自老板的爱慕,这还真是他从前没有经历过的挑战。 至于原炀…… 顾青裴现在一想到他,就止不住地头疼。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已经被逼到了这份儿上,不硬着头皮往前走,还能如何? 在王晋没回来之前,顾青裴提前结束假期,回了北京。 他离开这里刚好两个星期,仅仅是短短地两个星期,再回来时,心境已然大不相同。他走的时候灰头土脸,犹如丧家之犬,此次回来,心里却多少有了点底。 他已经给王晋回复了邮件,就等王晋回国,详谈合同细节。 他没有回成都,当然也没告诉任何人他回了北京,只是一个人呆在家里,东挪挪西蹭蹭,打发着时间。 他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前途问题得到了救赎之后,他的心依然无法平静。因为他跟离开时没有任何差别,脑子里不是那些照片,就是原炀。 现在,他已经尽量不去想那些照片,因为有了退路,糟糕的影响对他的打击也就不那么可怕,可他还是在想原炀。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所恐慌的、痛心的、难受的,不仅仅是失败的事业,还有他失败的感情。这两点究竟哪一个更让他痛苦,他根本无法衡量。他只知道现在事业有救了,错付的感情却没救。 他常常想不通像他这样一个聪明又功利的人,怎么就会让自己陷入私情的困境,他明明什么道理都知道,他明明一直都明白原炀不是合适的伴侣,可他一直没能成功阻止自己。 走到今天这步残局,他自己也有责任,他的责任就是没有为自己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顾青裴在这无所事事的半个月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思考,不断地思考,然而无论他怎么用儒释道的各种智慧来开解自己,他都走不出名为“原炀”的阴影。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回到家的第二天下午,他正在听着音乐看书,门锁毫无预兆地被打开了。 顾青裴心脏狂跳,猛地从沙发上蹿了起来。 不出意外地,原炀带着一身寒气进屋了,看到他的时候没有任何意外,就像早知道他在家。 俩人隔着几米的距离互相凝视,明明几步就能碰触到对方,却仿佛有一道无形地沟壑横亘在他们之间。 顾青裴嘴唇颤抖,轻声道:“把我的钥匙给我吧。” 原炀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脱鞋进屋,就好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如同进出自己家。 然后,他朝顾青裴走了过来。 顾青裴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 原炀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昨天有些事耽搁了,不然我应该去机场接你的。” 顾青裴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度假愉快吗?和王总?” “我没有和他度假,是他自己去了塞班。” “那么照片是假的?”原炀用指腹摸着顾青裴的嘴唇,动作很柔,眼神却一片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我说了,我没义务向你解释,把我家的钥匙留下,然后你走吧。” 原炀一手揽住他的腰,把他固定在自己怀里,低头嗅着他的头发、脸庞,“我查了下,你跟他一共在同一家酒店呆了五天,你跟他上床了吗?” 顾青裴只觉得浑身直冒冷汗,原炀看上去很不寻常,遇到事情会暴躁狂怒的原炀反而让他比较熟悉。他低声道:“原炀,你够了,把钥匙留下,然后离开。” “离开?我一直把这里当自己家,当我们的家。”原炀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逼他抬头看着自己,“我再问你一遍,你跟他睡了吗。” 顾青裴怒从心生,恨声道:“放开我,你没资格质问我。” “有,还是没有。” “放开我!”顾青裴挥起一拳砸向原炀的脸。 原炀一把抓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拧,顾青裴痛叫一声,整个身体被翻转了过来,紧接着膝盖弯一痛,他单膝跪在了地上。原炀一手把他按倒在地,坐在了他身上,伸手就去扒他的衣服,动作一气呵成,让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原炀!”顾青裴瞠目欲裂。 原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更是深不见底,那里面不知道蕴藏着多少怒火和戾气,让人背脊发凉。 原炀几下就脱下了顾青裴的上衣,目光落在他身体的每一处,细细检查着。 顾青裴扭头瞪着他,目光又惊又怒,同时心如刀绞。 他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从头到尾,给予他最深羞辱的,总是这个原炀。 原炀检查完上身,居然还不肯停手,蛮横地脱下了顾青裴的裤子。顾青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他在客厅扒了个干净,顾青裴面色赤红,胸膛不断起伏着,此时恨不得一口咬断原炀的喉咙。 直到原炀确定顾青裴身上没有一处不该有的痕迹,他才从那种临近崩坏的情绪中找回一点自己,他稍稍松开了手。 顾青裴从地上坐了起来,狠狠扇了原炀两个响亮的耳光,力气之大,扇得原炀脑子嗡嗡直响,耳边也传来嗡鸣。这要是个体质弱的,能直接打懵了。 原炀抬眼看了顾青裴一眼,眼圈突然发红,“你要是敢跟他睡觉,我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你。” 顾青裴差点儿咬碎牙齿,“你给我滚!” 原炀心痛难当,“你现在对我除了说滚,还有别的吗?” 顾青裴冷冷看着他,“没有了。”他早知道原炀不是个相伴的良人,却没想过原炀究竟能混蛋到何种地步。 原炀看着顾青裴,双眼有些模糊,“我没法保护你,是我的错,但你不能等等我吗,我会很快跟上来,很快就会跟上来。你不要找别人,不要看别人,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这些天已经快疯了,你知道我每分每秒是怎么过的吗,你不能跟别人好,我真的受不了。” 顾青裴寒心地看着他,“原炀,你别说保护之类搞笑的话了,你不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羞辱,我已经要谢天谢地,你愚弄我还不够?我已经几乎身败名裂,你还要怎么样?我跟你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现在终于清醒了,你也快点醒醒吧,你出了个门,不要再来找我,从今往后我顾青裴的一切跟你再没有半点关系,算我求你怎么样?我顾青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都从不求人,但我现在求你,给我留点余地吧。” 原炀明亮的双眸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重地尘埃,那眼神再没有光彩,有的只是一片死灰之色,他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究竟有多痛,顾青裴的每一句话,都一刀又一刀地砍在他心上,他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从小到大闯过不少祸,干过不少坏事儿,他受过教训也挨过惩罚,但他从来没后悔过。唯独他对顾青裴做过的事,他悔不当初。 顾青裴眼中的冷意让他不知所措。他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顾青裴奋力推开他,狼狈地拖着半裸着的身体回了卧室,砰地关上了门。 原炀留在客厅,很久很久,才跟丢了魂儿一样,晃晃荡荡地走了。 81、81 王晋三天之后也回来了,一下飞机没回家,而是先约了顾青裴谈合同。 顾青裴把王晋承诺给他的一些有利条款主动压低了一些,目的是能获得更大的自主权,同时,合同条款列的极其详尽。 他有他自己的考虑。 王晋作为一个大地产商,和原立江在很多项目上既有合作,也互相别劲儿。他虽然离开了一段时间,但地产行业的相关信息并没有完全中断。在决定入职王晋的公司之前,他做了大量的调查,他发现最近有一个土地竞标的项目,是几家大型地产公司挤破了脑袋想要的,而王晋和原立江是这里面最有竞争实力的俩家。 王晋这个时候挖他,说巧合也好,有意也罢,不可能不考虑到善用他曾在原立江手下工作的经历,来对付原立江。 生意人就是这样,对人对事,物尽其用,顾青裴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他和王晋目前又没什么私人感情,他又不是白给王晋干活,说白了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不存在利不利用。只是,他断然不会跟着王晋去对抗原立江,要如何在这里面独善其身,就要看他自己的手腕了。 他手里确实有不少能对付原立江的东西,开公司嘛,有哪个企业的账面是没问题的,这点东西在他手里几乎没用,因为凭他的能量,掀不动原立江这艘大船,但如果是被王晋利用,那就大不相同。虽然这些东西不至于对原立江造成巨大影响,王晋也不会想把原立江逼急,但是制造一些舆论方面的小麻烦,让原立江在竞标中面临信用危机,却对王晋大大地有利。 顾青裴何等头脑,自然不会让王晋拿他当枪使,所以他自己拟了自己的劳务合同,光改合同就花了两天时间。 虽然这些目前都只是他的猜测,但他做事自然要给自己留后路,哪怕他手里掌握着原立江买凶杀人的证据,他都不会不自量力到想去对付原立江,他并非不记恨原立江,实在是他惹不起。而且,原立江毕竟是原炀的父亲。 他为王晋干活,是服务于企业,他可不会蠢到让自己卷入这俩人的竞争里,那是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王晋对合同条款没有太多异议,全程嘴角一直带笑。俩人签了合同后,王晋给顾青裴送上了精心挑选的小礼物,祝贺他的加盟,并希望他尽快入职,投入到项目中来。 考虑到王晋的公司离他住的地方有些远,顾青裴打算搬到公司附近住。正好几年前他还在国企的时候,公司分过一套房子,离王晋的公司不远,他装修完就一直空着没住,他也确实该换个环境了。 这套房子让他每次回来,都有种窒息般难受的感觉,因为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他跟王晋约定好下星期一上班。趁着剩下的几天时间,去订购了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然后自己收拾了一些常用的东西,拎着一个大皮箱就搬了过去。 脱离了那个充斥着太多回忆的环境,他感觉轻松了不少。 晚上他给一个前段时间打听他动向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将其约出来吃饭,并且叫上了其他几个人。 他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生意上有往来或者指不定那天用得着的人,从他出事就一直想看他八卦,现在是时候满足一下这些人了,正好借他们的口宣传宣传,让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哑口无言。 天气渐暖。晚上赴宴,他穿了身浅色的休闲西装套装,里面套了件米色的羊绒衫,整个人显得挺拔俊逸,潇洒迷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成熟优雅的纯男性魅力。 当他信步穿过大厅,走进包厢的时候,他看上去春风得意,满面荣光,丝毫不见任何狼狈疲态,哪里有半点颓丧的样子? 列席的多少都很意外,没看成热闹自然失望不已。 顾青裴周旋在一众人的疑问调侃中,始终面带微笑,游刃有余,斜风细雨之间把那些尖刻的问题一一摆平,并且把自己即将入职王晋公司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如果少了王晋这个名头,他今天必定颜面扫地,因为连他自己都会底气不足,可现在,他非但没受到多少负面影响,地位反而看涨,他之前深为恐惧的那几张照片,只要他自己能泰然处之,别人也伤不着他半分。 离席回家的路上,顾青裴的脸上再也装不出虚伪的笑容,他只觉得无尽地疲惫。哪怕他再度名利双收,回家之后,也不会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跟他共同做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却失去了很多很多,多到他承受这些的时候,痛苦不已。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王晋在例会上隆重介绍了他的入职。这里面绝大多数的员工都根本不认识他,也不会知道他什么“艳照”之类的传闻,但是顾青裴知道,谣言这个东西,是生生不息的,很快公司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要在那之前,把这些压住,让他们对自己产生敬畏之心,这把椅子才能坐得牢。 顾青裴做了个很是激动人心的就职演讲,绝佳的口才加上极具魅力的外表,让顾青裴的出现在庆达地产上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公司例会开完之后,王晋召集了资产处置部的骨干人员开会,正式把他们的新老板介绍给他们,顾青裴在会上侃侃而谈,他曾经供职十数年的国企在世界五百强能排进前五十,他在那里吸收和运用的都是国际上最先进的管理理念,无论拿到哪儿,都足够忽悠人。 对他手下的这些人有了大致的了解之后,王晋嘱咐他尽快进入工作角色,就自己先走了。 在公司王晋一本正经,颇有威严,他看得出来公司的员工都有些怕王晋,这样最好,至少在公司王晋不会太过放肆,而且王晋确实很忙,他一个星期也未必能见王晋几次面,这不免让他松了口气。 王晋给他配了个专职秘书,是个年纪比他还要长几岁的大姐,看来王晋对他还真是“用心”。秘书把一些急于着手的项目的资料都放到了他桌上,顾青裴一边喝着茶,一边随便翻了翻,并不意外地发现了那个跟原立江有竞争的土地竞标案。 顾青裴淡淡一笑,拿起文件仔细研究了起来。 不需要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他的能力加上庆达的实力,他对夺标有着很大的信心。 看完项目资料,他又要求下属把招标那家国企的具体情况,以及他么能够了解到的近几年所有相关的生产经营活动的资料都给他准备出来,越全越好,另外他还将对庆达的项目投资能力做一个分析。 他花了两天时间熟悉了项目,并且很快带着这些人加班加点地工作了起来。 离开标日期只剩下两个星期,他看过之前出的两个投标意见,他都不太满意,他尽管只在原立江手下干了一年,但对原立江的行事风格很了解,他们一味退让利润的结果最终将直接导致质量下降,这种投标文件一定会被原立江攻击得一无是处。 顾青裴带着一堆年轻骨干从工程报价到材料选用再到进度日期,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抠,力求做到盈利的同时,又最具竞争力。 另外两家的投资风格他不了解,但在对付原立江上,他至少是了解对手的。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星期,顾青裴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他的直接下属,慢慢在公司获得了一席之地。 而原炀自那次之后,没再联系过他。 自从他和原炀相识以来,这是唯一一次长达十天的时间里俩人既没有联系也没有见面。 顾青裴很少有空闲时间,他巴不得自己24小时都有事情干,这样他就不会有空去想原炀,可是偶尔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他想到原炀,依然是挡不住的难受和寂寞。 晚上有一个饭局,王晋要带他出席,顾青裴下班之后洗了个澡,在办公室睡了半个小时,他的秘书把他叫醒,说司机在楼下等他。 顾青裴到饭店的时候,王晋早就到了,一间顾青裴,就把他拉过去,将他介绍给这个总那个长,他隐隐总觉得有些人看他眼神怪异,但他一直镇定自若,表现得无懈可击。 一桌人围坐吃饭谈笑风生的时候,一个xx局的局长上完厕所回来了,喝了点儿酒,扯着嗓子说:“哎,巧不巧,原哥就在咱们隔壁,老刘,王总,跟我敬杯酒去。” 顾青裴脸色微变,能让这个局长叫“哥”,还姓原的,北京城里估计是没几个。 桌上有知道王晋最近和原立江顶上的,都没动,纷纷看着王晋,王晋面不改色地笑道:“真巧啊,走走走,怎么也得去敬原董一杯,青裴,我可不是躲酒啊,不过接下来你可得替我喝了。”王晋哈哈笑着拍了拍顾青裴的肩膀,示意他别去。 王晋自然是为了他着想,可他如何能不去。 桌上大多都是北京的,基本都知道他曾经在原立江底下干过,原来的老板就在隔壁,他要是就这么坐着不动,岂不是坐实了他被原立江扫地出门,无颜相见的窘迫。 不管是出于什么,他都不能躲着不见,想法,他要大大方方地去给原立江敬上一杯酒! 他还未动,他旁边一个外省的官员就拉着他,“顾总啊,咱们也跟着见见世面去,刘哥,帮我们引荐一下原董。” 那刘总喝多了,口无遮拦地说:“哈哈哈,还找我引荐,顾总以前就在原董手下干过,你该找他引荐。” 王晋脸色微沉,不太高兴。 那局长连忙拽了拽刘总,刘总也意识过来了,气氛有些尴尬。 顾青裴笑道:“说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原董一直舍不得我走,最近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可王总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也无以为报,只得甘为他左膀右臂。你们看看,这一个是对我提拔有加的前老板,一个是对我恩重如山的现老板,可把我为难坏了。人活着啊,就是矛盾。”说完还自嘲地笑了笑。 知道内情的人只得在心里感叹这人脸皮真厚,表面上却奋力恭维了一番。 顾青裴到最后还是跟着王晋去了,门开的一瞬间,他和原立江四目相接。 原立江喝了点酒,脸色微红,面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干净,在看到顾青裴的一瞬间,僵住了。 但原立江也是个人物,立刻笑了起来,“哎哟,王老弟,赵局长,刘总,今儿什么日子啊,太巧了,哎?这不是顾总吗?我以为你回老家了呢。” 十多个人挤在包厢里,难免显得有些拥挤,知道内情的人眼睛都在原立江和顾青裴之间巡视,兴奋地等着看热闹。 顾青裴笑道:“对,前几天回去陪了陪父母,没办法,过年我都没闲着,有时间总得回去尽尽孝道,可惜啊,还没呆够呢,这不,王总就把我给叫回来了。一年之计在于春啊,好多项目都等着开花结果,真是个好时候。” 顾青裴最后那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原立江微微眯起了眼睛。 王晋笑道:“原董,来,我带着我们顾总来给您敬酒了。”他特别强调了“我们顾总”四个人,让原立江的眼神又按了几分。 俩人客客气气地敬了原立江一杯酒,原立江还未来得及多看顾青裴几眼,就被轮番而上敬酒的其他人给缠住了。 王晋和顾青裴就拿着酒杯巡了一桌,认识不认识得都客套了一番。 完完全全的交际场合,没有空隙让原立江和顾青裴好好对峙,但对顾青裴来说,他以胜利之姿回归的目的,已经达到。 原立江在说话的空挡看了顾青裴一眼,顾青裴也在看着他,俩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充满了火药味。 82、82 一伙人敬完酒后,全都回屋了,坐下就开始谈论原家的事儿,都是些顾青裴听腻了的老料,他心不在焉地喝着茶,眼神有些游离。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顾青裴抬头一看,见王晋正举杯与对面的人寒暄,此时下巴微偏,斜斜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沉稳从容的力量,让人心生一股安全感。 和这样的男人并肩,好像世间没什么值得害怕的,和原炀,却像与虎狼并行。 不,谁是虎狼,还说不准呢。 顾青裴微微甩了甩头,找回了一些理智。王晋出身显赫,一生所见所历,根本不是他能相比,这是个比他要高杆得多的男人,如果他疏忽大意,玩儿不过王晋,就会被王晋玩于股掌之间。 他之所以无法对王晋产生感情,而是充满戒备和敬畏,仅仅是因为,他能相信原炀真的喜欢他,却无法相信王晋对他会有真心。一分钱一分货,他顾青裴不做赔本儿买卖,至少,不会做第二次。 顾青裴慢慢地抽回了手,举杯大笑着喝下一杯酒。 饭局结束后,俩人喝得都有点儿多,不过顾青裴酒量更好一些,他跟王晋的司机一起把王晋扶下了楼。司机打开后座,顾青裴把王晋弄进了车里,王晋勾着他的脖子,硬是不松手。 顾青裴半身在外,半身在内,他身高腿长,这么弓着腰的姿势实在难受,“王哥,早点回家休息吧。” 俩人的脸贴得极进,只要稍稍一动,就能亲吻对方,但是他们都没动,王晋醉醺醺地说:“顾青裴,咱们俩之间究竟差什么呢?” 顾青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王晋必然是对自己极有自信的,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顾青裴看得出来,王晋从未把原炀那样幼稚莽撞的小男孩儿放在眼里,绝大多数人如果有机会在王晋和原炀之间做个选择,胜利的多半也是事业有成、温柔稳重的王晋,而不会是还没长大的原炀。 硬要说他们之间差了什么,恐怕就是机缘吧。 如果他先认识的是王晋,也许今天是另一番光景。王晋虽然对人对事永远有所保留,绝不会像原炀那样直白坦荡,但却恰恰能让顾青裴更加安心,大家各取所需,又有什么不好呢,至少,会好过他和原炀闹了个翻天覆地,最后狼狈收场。 可惜,现在无论于公于私,他都该和王晋画好界限。 王晋叹了口气,放开了他,顾青裴给他关好车门,目送着汽车离开。 这时候,他的司机也把车开了过来,他正待上车,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顾总。” 顾青裴身体一顿,慢慢回过头去。 原立江站在酒店正门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边跟着两个助理,都曾是和顾青裴在酒桌上称兄道弟的人,此时却神情冷漠。 顾青裴从容一笑,“原董,别来无恙。” 原立江面无表情,“顾总,借一步说话?” 顾青裴笑道:“晚辈不胜酒力,要赶紧回家睡觉了,以免醉酒之下,再出什么丑,被昭告天下。” 原立江脸色微变,眯着眼睛看着顾青裴,顾青裴毫不退让地跟他对视。 原立江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走到顾青裴身边,伸手轻轻一带,把车门关上了。 顾青裴微微蹙眉。 原立江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顾青裴,你拐了我的儿子,我也做了不地道的事,咱们俩多少可以算扯平了。你去王晋那里,其实犯了我的大忌讳,但我不想追究了,我只希望你量力而行,不要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顾青裴也低声道:“原董尽管放心,x钢集团的竞标项目,我顾青裴只凭自己一颗脑子,希望原董也能磊落行事,公平竞争,最后花落谁家,可都不许生气哟。” 原立江冷冷一笑,“我以前非常喜欢你这份自信。” 顾青裴呵呵一笑,“我也喜欢。”他打开车门,潇洒地坐进了车里,扬长而去。 第二天上午,王晋领了一个人来他办公室,说这个人跟x钢集团招投标项目组组长的助理是高中同学,打算让他把那个助理约出来吃顿饭,把人领来,是让顾青裴提前了解一下情况。 顾青裴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神情萎靡,衣着陈旧,一看就知道生活状况不太好,那个助理会不会理他是一方面,即使能把人约出来,泄标是犯法的,尤其还是国企资产,对方愿不愿意冒险更是不好说。顾青裴以前主管过投招标,每一次涉及金额过亿的投招标,都是一场腥风血雨暗藏杀机的角斗,这种说法一点都不夸张。他亲眼见过因为受贿泄露标底,一进去好几年的高管就有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他亲自调查的。 他对投招标这一套,实在是太熟悉了,背地里的手段怎么用,能用多少,怎样是个度,如何能天衣无缝,他心里门儿清,所以他对王晋把这么一个人带来搅混水,不太满意。 他把人打发出去了,然后跟王晋单独谈了谈。尽管王晋表现得一直很沉稳,但顾青裴还是察觉到了王晋背上的压力。毕竟他也为这个投标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这个项目进行到现在,基本上已经变成他和原立江的角逐,输了不但一切努力付之东流,而且颜面扫地。 但病急也不能乱投医,顾青裴跟王晋聊了很久,把事情的黑白利弊都给他分析了一遍,王晋听得连连点头,最后叹了口气,“我最近压力有点大,肩上挑着的事儿太多了,一个一个得都不让我喘气。”王晋看了顾青裴一眼,眼中满是激赏,“青裴,还好我现在有你。” 顾青裴笑了笑,“我的工作就是为你分忧。王哥,你一个人分不了八个身,有紧迫的事情就赶紧去处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成败我不敢定论,但我绝对会百分之二百的努力。” 王晋深深地看着他,最后忍不住抱了他一下。 顾青裴身体微僵,拍了拍王晋的背,便往后退去。 王晋也只得退了回来,淡笑道:“青裴,辛苦了。” 顾青裴笑了笑,“应该的。” 和原立江的一面,并没有影响顾青裴的士气,反而让他更加斗志昂扬。他尽管不能给自己伸冤,但如果此次能夺标,也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因为他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最后那个助理,他们还是找到了,不过不是通过那个一看就口风不严唯钱是从的高中同学,而是通过更稳妥的关系。那助理年纪不大,行事却很是谨慎小心,只是再谨慎的人,也受不住巨大利益的诱惑,他选择性地透漏了部分标底,顾青裴有把握把自己的投标文件做得天衣无缝。 他相信原立江也不会闲着。 俩家公司基本上条件相当,无论是人脉关系还是投资实力上,都在伯仲之间,这时候拼关系拼财力已经无法决出输赢,只能看谁的投标文件更对领导的心思了。 顾青裴连续几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他为了给自己挣回一口气,拼了命的努力。 投标文件报上去的之后,顾青裴大睡了一场,睡得昏天暗地,最后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他眼睛干涩得睁不开,也没看来电就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好半天才说:“你在哪里。” 顾青裴猛地睁开了眼睛。 是原炀。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顾青裴觉得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其实细算下来,不过才过了半个多月。 顾青裴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挂电话,他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 “我回家了,刚从天津回来,项目启动了,一定会赢利的,我有把握。我忙完了马上回来了,你在哪儿呢?” “你说句话,你到底在哪里?回家吧,我在家等你。”原炀反复强调着“家”这个字,口气越来越急。 顾青裴好半天才缓缓开口,“我不住那里了。” 电话那头也陷入了沉默。 顾青裴慢慢坐了起来,他捂着胸口,呼吸困难,但他还是坚持说着,“原炀,你如果早生几年就好了。不过,没什么如果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原炀沉重的呼吸声传进顾青裴耳朵里,让他鼓膜生痛。 原炀哑声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没用吗,我整天东奔西跑都是为了谁,顾青裴,你不能让我为了你彻底变了个样儿,又不要我。” 顾青裴握紧了拳头,默默挂断了手机。 就这样吧,他这个年纪,跟年轻人玩儿不起了,这样对谁都好,对谁都好。 放下电话之后,尽管头晕脑胀,困倦不已,却再也无法阖眼。 等待开标的过程是漫长而又焦虑的,但是他们除了等待结果,已经不能做什么了。投标时一家企业自动退出了角逐,实际上只剩下了三家,估计除他们和原立江的另外一家,只能在利润空间上做接近底线的让步,否则是没有办法和他们竞争的。 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有一天,顾青裴接到吴景兰打来的电话。 他颇为意外,他和吴景兰接触并不都。 吴景兰的声音很沉,但语气还算客气,“顾总,近来可好。” 顾青裴想到这是原炀的面前,觉得面颊有些发烫,他低声说:“还好,吴总呢?” “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现在不肯回家,不肯透露行踪,不肯和自己的父亲说一句话,你说我好不好呢?” 顾青裴沉默了。 “顾总,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 “我不知道,我跟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 “他为了你有家不回,你却说你们很久没联系,叫我怎么相信?”吴景兰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激动。 “是事实,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吴总应该高兴才对,原董的目的达到了。”顾青裴并不是想出言讽刺,他对原炀的母亲还是尊重的,他只是说了一个事实。 吴景兰却足足停顿了三秒,才开口:“立江这件事做得欠妥,不过,如果最先知道这件事的是我,我可能更加无法控制自己。你没有孩子,体会不了为人父母的心。” 顾青裴没有说话。 “我也不想再纠结对错,我们原家本是通情达理的人,这件事也不能全算你错,青裴,我现在只希望你把儿子还给我们。” 若不是几乎呼吸不畅,顾青裴险些失笑。 还?为何找他要? “吴总,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原炀,确实已经很久没联系,我也早已经下定决心,和他再不往来。您找我要儿子,我实在无奈。” 吴景兰没再说话,俩人僵持了一会儿后,吴景兰悄无声息地挂断了电话。 顾青裴坐在办公桌前,身体僵硬,久久都缓不过劲儿来。 开标那天一大早,王晋和顾青裴带着一众下属到了x钢集团,原立江没来,他集团的高管代他出席,另外一家公司的老板已经到达。 三家公司集中在大会议室里,等待x钢项目负责人开标评标。 会议室里气氛颇为凝重,所有人都不苟言笑,开标之前,他们彼此之间都还是竞争对手,开标之后,输的输赢的赢,尘埃落定,反而可以开怀畅饮,否则就会失了风度。 负责人在投影仪上放出了整个项目的标底。 顾青裴和王晋对视一眼,目光皆有些阴沉,他仔细观察着其他两家的表情,发现他们表情均有些异样。 就跟他看到标底时候的感觉差不多。 他猜测,那个助理恐怕分别收了三家的钱,每家透漏的标底都真假参半,因此每家都没拿到真实的标底,却又部分吻合,顾青裴没想到那么年轻的一个人胆子居然如此之大,不但敢收三家的钱,还故作聪明,弄出这么一堆不伦不类的标底。 他只知道那人泄标必定有所保留,却不料竟然敢这样敛财不要命。 x钢集团的领导不是傻子,泄标这种事,在投招标过程中屡有发生,何况是做得如此拙劣的。泄标表面上看似是对招标公司有利,打压了投标企业的利润,但却严重破坏了市场规则,这次x钢集团却没有动静,估计跟他们内部利益有很大关系,不管怎么样,他们三家是被坑了。 还好他没有全信,做出来的投标文件比照这个标底,依然非常有竞争力。不过其他两家看上去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负责人开口宣布中标单位了。 顾青裴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当他听到庆达地产的名字时,他瞪大了眼睛,肾上腺素快速分泌,口干舌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无与伦比的兴奋之中。 他们赢了!赢了!他多么遗憾原立江不在这里,他多想看看原立江脸上的表情! 王晋猛地站了起来,狠狠抱住了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下属们一派欢腾,三十多岁的几个男人控制不住地在会议室里欢呼。 其他两家脸色铁青,却还是强颜欢笑着祝福。 接下来的事宜留下下属处理,王晋带着顾青裴赶赴早就订好的酒店,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庆达中标。 明天庆达的股价肯定一路飙升。 王晋在发布会上做了一个短短五分钟的演说,慷慨激昂,把这个项目的前景描绘得如梦似幻,顾青裴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出现在各大媒体的摄像机里。 最后,王晋再一次跟下属一一拥抱,抱着他的时候,时间尤其长。 发布会结束后,顾青裴第一时间给自己父母打了电话,嘱咐他们看新闻。 从来没有哪一次事业上的成就,让他如此雀跃。因为他不仅从原立江那里争了一口气,也让自己从那些照片的丑闻里脱离了出来。 如果他欠谁一个交代,那只能是他父母的,他必须一辈子都做让他父母骄傲的那个儿子。 在新闻发布会后的庆功酒会上,王晋当场宣布奖励他们整个团队三百万现金,并给顾青裴放了一星期的假。 顾青裴一个月瘦了五六斤,确实需要休息。 司机把他送回家后,他喝酒喝得已经有些晕乎,不过还是没让司机扶他上楼。 他太高兴了,尽管没人可以分享。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心脏紧缩,无言地看着站在他门口,明显已经等待多时的原炀。 原炀穿着一身西装,头发用发胶固定着,短短一月不见,看上去就成熟了一些,和他平日里的样子大不相同,只有那双狼一样盯着他的眼睛,完全没变。 顾青裴一看到他,头就开始疼。 原炀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好像踏在顾青裴身上。 他开口了,声音如从深渊中传来,“你跟了王晋。” 顾青裴低声道:“我为他工作。” “你是故意的吗?故意报复我?” “除了他,我在北京找不到工作。”顾青裴说得是实话,但他知道,原炀理解不了。 原炀捏着他的下巴,双眸冰冷,“顾青裴,你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心里在想什么?” 顾青裴看着他,嘴唇不自觉地颤抖。 原炀贴近他的耳朵,轻声道:“我想杀了你。” 顾青裴身体一抖,想往后退,却被原炀搂住了腰。 原炀冰凉的声音持续在他耳边响起,“我原本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你让我变成了这样。我喜欢你,喜欢到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正常。” 顾青裴心中有些恐惧,他下意识地狠狠推了原炀一下。 然后他觉得后颈一痛,临昏迷前,他看到的是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 84、84 顾青裴在房间里呆坐了一下午,无所事事。 他没想过跑之类的。这一眼望过去连路都看不着,原炀是不会给他车钥匙的,他往哪儿跑。 原炀肯定会放他走,毕竟没可能关他一辈子,只不过就原炀的性格,胡闹一通已经成为家常便饭。如果他真的跟原炀在一起,想到未来的生活里他时不时就要经受这样的折磨,他就觉得特别累。 有多少感情禁得住原炀这样折腾呢,何况每次原炀都对他的事业或者生活造成不小的冲击。 他们无法长久的原因,除了那段视频,恐怕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跟原炀在一起,前路黯淡。他本就不是靠感情吃饭的人。 顾青裴心里憋闷得不知如何纾解,看一屋子的任何东西都烦躁不已,想全砸了泄愤。 正巧这时候原炀进来了。 俩人大半天没见,原炀情绪稳定了不少,他手里拿着电脑,“帮我看一个合同吧。” 顾青裴冷冷看了他一眼,“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项目是给你的。”原炀把电脑屏幕对着他,待开发的那个小区,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 顾青裴皱眉,“你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原炀走了过来,把电脑放到他桌前,俯下身在他耳边说,“只是想告诉你,我原炀的东西,都是你的,现在的是,以后的也是。你说得对,我现在什么都比不上王晋,但有一点他没法跟我比,他敢跟你说这样的话吗?他赠你一个股份,都要开会决定,他王晋至今连婚都没离,他能把你的名字写进遗嘱吗?我就能,只有我能。” 顾青裴伸手推开,“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我工作不只是为了挣钱,如果是为了钱,我有的已经足够我和我父母衣食无忧了。我努力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这个一出生就带着原家光环的太子党理解不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也不想再跟你解释。” 原炀眼中爬上失落,他坐到顾青裴旁边,转移了话题,“帮我看看,我需要你帮忙。” 顾青裴淡淡扫了一眼屏幕,“打开吧。” 原炀打开一份合同,还有一份补充协议,顾青裴的神情立刻变得专注起来。 不需要原炀对他解释什么东西,他曾经对这个项目的了解程度和原炀一样深入,因为他当时已经决定注资,和原炀把这个项目做好,作为他们自己的事业,好好发展下去。 只是后来都完蛋了。 顾青裴把里面涉及的数字重新计算了两遍,又测算了一遍成本,然后提出两个意见,主要都在材料支出方面。没有真正参与过房地产开发建设的人,不知道预算和实际的出入究竟会有多大,起一座高楼,哪怕哪个环节增加了一星半点的意外支出,结算下来就是一笔让人吃不消的钱,这个合作开发合同没把这点考虑进去,以后超支成本都是原炀的麻烦。 顾青裴和原炀讨论过后,干脆自己动手把合同改了一些。 顾青裴专注于内容的时候,原炀则专注地看着他的侧脸,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从侧面抱住了顾青裴的腰,下巴搁在了顾青裴的肩头。 顾青裴顿了一下,呼吸也跟着一滞。 原炀叹息着,“我真想……” 他没说真想什么,顾青裴却能猜到。 他何尝不想。 顾青裴默默推开了他,“这个小节给我解释一下。” 原炀难掩眼中的失落,他只觉得胸闷不已。 俩人讨论了一会儿,原炀的电话响了。他起身接了电话,是工作上的事。 顾青裴趁着他接电话离开座位的时候,迅速打开了自己的工作邮箱,一开邮箱他就傻眼了,王晋和他的下属疯了一样给他发了二十多封邮件,粗略一扫,就能抓住事情的重点:投标案被举报泄标,司法介入调查,他们的合同无限期延迟了。 顾青裴脸色沉了下来。 他点开王晋最早的一封邮件,仔细看了起来。 有人匿名举报x钢集团招标案暗箱操作,参与项目员工被行贿,向三家公司泄露标底。 由于涉案的一个是超大型老牌国企,一个是雄踞北方的地产集团,还有原立江在京城根深蒂固的综合性投资集团,一个一个地名字叫出来都响当当,不管案件的真实性有几分,光是这样的丑闻就已经足够掀起一轮又一轮的舆论风暴,何况投招标行贿泄标的事情屡见不鲜,就是真的也并不让人意外。 王晋在邮件里只介绍了很表面的事情,内容恐怕跟媒体报道出来的相去不远,真正重要的内容他当然不会在邮件里说,王晋问他在哪里,为什么不开机不会邮件,要他火速、第一时间赶回公司见他。 这是王晋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上级对下属的语气和他说话,可见问题的严重性。 他正待搜索新闻的时候,原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旁边,一把阖上了笔记本。 顾青裴抬头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 原炀淡淡地说:“庆达跟你没关系了,解约合同我替你寄出了,明天他们应该能收到,违约金我会为你支付,不要再见王晋,王晋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青裴拍桌子而起,大声喝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拍屁股就走?我顾青裴这辈子没干过这么不负责任的事,而且招标案是我全权负责的,庆达出了事,我脱得了干系?我必须回去处理!” “你那儿都不用去,庆达不管出什么事,我都不会让那些事牵连到你头上,你这么聪明,何不趁现在跟庆达撇清关系。” “混账,已经有司法介入的案子,我撇得清?而且我一走了之,公司怎么办,底下那些人怎么办?事情也许根本没那么糟糕,只要我回去就有希望解决,可我如果这时候跑了,我顾青裴算个什么。” 原炀眯起眼睛,“我放你回去,让你和王晋患难见真情?绝没可能。而且,我不让你回去是为你好,相信我一次吧。” 顾青裴敏感地捕捉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原炀不置可否,“不管有什么内幕,我第一优先考虑的都是你。” 顾青裴揪起原炀的领子,寒声道:“你到底知道什么,做了什么!” 原炀看着他,眼睛里放出狼一样的光芒,“只是给我爸和王晋的一点教训,那是他们应得的。” 顾青裴僵硬地看着他,“是你举报的。” 原炀搂着他的腰,轻声道:“别想了,跟你都没关系了。” 顾青裴咬着牙,“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心血。” 原炀露出一个冷笑,“如果你不是这么卖力地为王晋干活,我说不定不会这么恶心他。放心吧,你付出的心血不会浪费,该你的还是你的,不过你要记住了,以后你的心血,不能浪费在别人身上,只为我就足够了。”说完,还用脸颊蹭了蹭顾青裴的脸,就像以前撒娇时那样。 顾青裴却觉得遍体生寒,他突然觉得他有些不认识原炀了。 85、85 顾青裴揪着原炀的领子把他按到了墙上,冷声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原炀,如果你陷我于不仁不义,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原炀皮笑肉不笑,“放心吧,我说了跟你没关系,你只要一直失踪就行了。我只是觉得,我爸也想要,王晋也想要,连你都这么卖力想要的东西,一定不错。”原炀摸了摸顾青裴的脸蛋,“所以,我也想要。” “招标已经结束了,就算举报也未必会真的立案,凭王晋的手腕,一定能阻止调查,更何况你爸也不会让司法系统的人展开,否则早晚他也要被牵扯,在这种情况下,最多能掀起个小风小浪,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你以为自己是谁,你除了搅混水,还能干什么?难不成你想中标?” “为什么不行。”原炀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让人心生防备,“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一次教训两个,我怎么能错过呢。” 顾青裴咬牙道:“原炀,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原炀看了他一眼,“我不会输给王晋,他有的,我都要有,但是我有的……”原炀搂紧了顾青裴的腰,“我让他想都不敢想。” 顾青裴深深地看着原炀,心往下沉,他觉得原炀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以前生气了会撸袖子上去打架的原炀,现在却会在背后捅人刀子,而且连自己的老爹都可以拉下水。 这并不是他想教给原炀的。 在被原炀扣在别墅的第四天,顾青裴越来越烦躁。 外界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哪怕他每天心急如焚地想回公司,原炀却几乎24小时在他周围晃悠。白天原炀会跟他一起讨论工作,哪怕他爱答不理,也不会放弃,到了晚上,原炀会把他按在床上,尽情地侵-犯。俩人之间的那根弦崩得越来越紧,只要有一字不合,顾青裴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他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有极好的修为和风度。 他实在无法再呆下去了! 原炀当天出了门,屋里多了两个陌生的魁梧男人,也不跟他说话,只是他一下楼就盯着他看,直到他上楼。 被软禁的滋味儿让顾青裴怒火中烧。 顾青裴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让头脑降降温,想想办法,跟原炀硬碰硬果然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可现在原炀明显偏执过了头,他要怎么才能说服原炀放他走。 顾青裴头痛不已。 到了晚上,原炀回来了,那两个人也走了。顾青裴就坐在客厅等着他。 原炀看了看表,居然笑了一下,那笑容还有往日里的几分直爽,“你是在等我吗?” “对,我要跟你谈谈。” 原炀这才发现,顾青裴穿了一身他来时的衣服,而不是睡衣,他心沉了沉,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他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我给你打包了你喜欢吃的汤粉,吃一点吧,不然米粉就把汤吸干了。” 顾青裴看也没看,“你坐下。” 原炀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无论你跟我说什么,我不会放你走。” 顾青裴压抑着怒意,沉声道:“原炀,你了解我是个怎样的人吗。” 原炀微微一愣。 “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我好强,我不服输,我最讨厌屈居人后,我对自己的要求一向比别人苛刻,我讨厌自己身上发生失败。”顾青裴静静地看着原炀的眼睛,“我跟王晋之间,没有任何私情,有的只是老板和雇员之间的信任和责任。我不管你能不能理解,在我经历人生低谷的时候,是王晋拉了我一把,给我一个漂亮的头衔,让我主持工作,而且旗开得胜,让我重新找回了我自己。我很感谢他。这个投标项目,我带着一堆年轻人忙活了大半个月,为的不仅仅是回报王晋,更重要的是,我想从你爸那里,给我自己争一口气,可你现在却想把我的努力摔在泥地里。原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炀低着头,低沉地嗓音在空荡的客厅响起,“我没法忍受你和王晋站在一起,你表现得越好,他对你越是觊觎,眼看着他对你百般示好,你让我忍?我从来就不是能忍的人。” “哪怕是为了我?”顾青裴看着他,“你说你为我这为我那,却不能为了我,心胸宽广哪怕一星半点。” 原炀瞪着他,“太晚了,我不给王晋一个教训,他怎么知道有些东西他碰不得。我知道你口才好,但你跟我说下去,毫无意义,你想离开,等这件事结束吧。” 顾青裴暗自握了握拳头,“只要你让我回去把事情处理完,我可以从王晋的公司辞职。我做事不能有始没终,不能把烂摊子扔给下属,我必须回去。” 原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说了,太晚了,现在让你回去,是跟我对着干。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推动到x钢集团做废标处理为止,我要让他们重新招标,而且让王晋和我爸没有资格再参与。” 顾青裴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 原炀突然苦笑了一下,“你生什么气,如果你跟我一条心,中标之后,我的项目就是你的项目,这跟你在王晋的公司有什么区别?除非,你舍不得离开王晋,舍不得那个副总裁的头衔。” 顾青裴寒声道:“原炀,我一年之内从原立江那儿跳到庆达,转眼耍手段把庆达踹了自己夺标,我在别人眼里会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在北京城哪里都混不下去,只能跟着你灰溜溜的离开!” 原炀没有反驳。 顾青裴瞠目欲裂,他怒极攻心,抓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狠狠地原炀的脑袋砸了过去。 原炀眼神一暗,哪怕他的反应神经快到看清楚了顾青裴的所有东西,他也硬是没有躲。 砰地一声巨响,原炀从沙发上摔倒在地,鲜血顺着额角哗哗流了下来。 顾青裴抓着烟灰缸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他确实气疯了,好长时间都处于大脑缺氧的状态,看着地上的原炀,愣是无法对眼前的画面进行有效的认知。 原炀脑袋直迷糊,额头很疼,可身体里还有一个地方更疼,他抹掉了眼睛上的血,默默地看着顾青裴,“解气吗?没解气的话,继续。” 顾青裴上前两步,把烟灰缸扔到了地上,然后猛地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往门口冲去。 原炀使劲甩了甩被砸得晕晕乎乎地脑袋,站起身追了过去。 86、86 顾青裴打开车门,刚把车发动,原炀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按住了他。 顾青裴扭头,俩人瞪视着对方,气氛剑拔弩张。 原炀咬牙,“下车。” 顾青裴想张嘴讽刺,却看到原炀脸上触目惊心地血。他瞬间就跟漏了气的气球一般,身体有些发软。他瘫坐在座位上,看了看自己的手,现在还在发抖。 除了小时候不懂事打打架,他从未出手伤人过,没想到第一个见血的,却是原炀。 他真的被原炀气昏头了,他不知道是因为俩人年纪相差太多,还是原炀的个性非同常人,他从未觉得世界上有一个人如此地难缠,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跟原炀沟通。 俩人之间的沟壑越来越深,却无力改变什么,反而越走越远。 顾青裴疲倦地看着他,“我送你去医院。” “不需要。” 顾青裴想伸手看看他的头,却又不好碰触伤口,他叹道:“去医院,别逞强。” 原炀固执地看了他半晌,才道:“这里路不好走,我开车。” “不行,你这个状态怎么开车。” 顾青裴捏了捏他的下巴,“赶紧的,上车。” 原炀这才坐上副驾驶。 顾青裴沿着山路开了出去。黑天确实相当难走,道又债,山路又陡,一路走得惊险万分,顾青裴全神贯注,车速不敢太快,怕翻下山去,可又不能太慢,他怕原炀出问题。 走到半路顾青裴终于被煎熬得受不了了,“你他妈选得什么破地方,医院还有多远!” 原炀低声道:“快了。” 顾青裴又开了十多分钟,才终于开到镇上,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在河北和北京交界的一个小县城附近,他跟人打听了医院的位置,火速开了过去。 到了医院门口,原炀尽管神色镇定,但脸色苍白,衣领都被血给染透了。 顾青裴心里有些愧疚,平时翘舌善辩,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此时却不知道能说一句什么。俩人进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让原炀去拍片。 原炀却抓着顾青裴的手不放,明显是怕他跑了。 顾青裴面无表情地说:“我陪你去。” 原炀这才肯进x光室。 原炀的伤不算很严重,脑袋上封了三针,顾青裴记不起来自己砸他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大概是被逼急了吧,脑中一片空白。 现在看着原炀脑袋上一圈圈的纱布,有些后悔。 医生让原炀留院两天,原炀不愿意,但是这时候谁也没体力再开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回去,何况顾青裴根本就不想回去,所以他还是强硬地办了住院手续,给原炀开了个单间的病房。 俩人当晚都住在了医院里。 床是一米五的床,两个大男人挤在上面怎么都不太舒服,何况原炀非要抱着他。 打了麻醉之后,原炀有些昏昏欲睡,他靠意志力撑着,不想睡觉,他觉得他一睡着,顾青裴肯定会走。 顾青裴发现他一直强撑着睁着眼睛,看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他知道原炀撑不了多久,索性闭上眼睛,自己先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他满脑子都是事情,跟原炀有关的,跟原立江有关的,跟招标案有关的,纷乱复杂,充斥着他所有的思绪,让他噩梦连连,越睡越累。 醒过来的时候,天蒙蒙亮,他看了看原炀,果然已经睡着了,而且看上去睡得很沉。这些天原炀为了看着他,肯定没怎么睡觉,这时候撑得住就奇怪了。 顾青裴就这么在黑暗中看着原炀的脸,用目光描绘原炀每一处精雕细琢的五官,看了很久。 然后他轻轻爬起床,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赶回公司的时候刚好是上班时间,每个见到他的人几乎都用“你可回来了”的眼神看着他,他还没走到办公室,他的秘书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顾总啊,您可回来了!王总拼命找你呢。他还没来,我已经给他电话了,他马上会到公司。” 顾青裴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进了办公室,把资产处置部的几个干部都召集了过来。 “顾总,您可回来了,您这四天到底是上哪儿休息去了啊。” 顾青裴摆摆手,“不说这个,赶紧跟我汇报情况。” 四五个一起开了个小会,把事情的情况和发展都给顾青裴汇报了一遍。 他们单纯地以为顾青裴是手机一关找个地方彻底休息去了,根本无法想象这些天顾青裴都经历着什么。 半个小时后,王晋到公司了,紧急召见他。 顾青裴进办公室的时候,王晋沉着脸看了他一眼,到底没发出脾气,只是道:“青裴,责怪的话我就省了,我相信你心里比我清楚。” 作为公司的领导干部,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通讯畅通是基本要求,哪怕再怎么累,都不该不接电话,预防的就是出现类似这样的紧急事情。这个道理顾青裴自然明白,他平时都是这么要求自己和下属的,可他也没法跟王晋解释他被原炀被关起来了,只能愧疚地说:“这事是我的错,我愿意全权负责。” “现在说这个没用,你情况了解清楚了吗?” “清楚了。” “一会儿把他们都叫过来,在会议室开会,我们具体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 王晋道:“我这两天得到一些消息,说举报人来自第三家公司,明显就是冲着我和原立江来的。他们背后不知道是站着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跟我们叫板,这事儿看着不单纯。不过这个消息也只是听说,无法确认。那个助理连带他的顶头上司都正在被调查,此次招标很可能会做废标处理,我想这就是举报人最大的目的,想靠这个让我们吃官司,证据远远不足,但是制造舆论压力,迫使x钢集团重新招标,是完全做得到的,到时候我和原立江因为信誉危机,只能自动退出,看上去,获利最大的就是第三家公司,所以他最值得怀疑。” 顾青裴知道王晋不知道的真相,心中忧虑不已,难怪原炀胸有成竹地要推动x钢废标,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废标是对公众最好的交待。 目前三家公司的股票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尤其以x钢最为严重,一路暴跌,哀鸿遍野,市值三天之内蒸发了四十多个亿,庆达紧随其后,原立江虽然相比之下稍微好一点,但是通过行贿知道标底的情况下依然败给了王晋,让他丢尽了脸。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都别想全身而退了。 顾青裴沉声道:“这件事,我一定会把损失降到最低。” 王晋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故失踪的事,你确实有些失职,不过招标一事,你做的已经足够好,把风险降到了最低,如果没有你统领全局的话,恐怕现在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不是x钢,而是我们。这次是碰着不要命的了,否则从头到尾都是好事一桩,你不用过于自责,我们还有机会。” 顾青裴点点头,“走吧,我们去开会吧。” 顾青裴开完会后,就亲自带着人去跑关系了,一整天都没有闲着。 他的手机还在原炀手里,甚至连家里的钥匙都没带出来,全身上下就一身衣服,打车费都是公司前台垫付的,晚上怎么回家都是个问题。 但他没有时间考虑,他只想抢在原炀找上门来之前,把手头的事能解决几件是几件。 顾青裴下班后留在公司加班,晚上干脆就睡在了公司。反正他办公室里有浴室有床,只是晚上没吃饭,到了十点多饿得胃疼。 他正想打电话叫些外卖,座机却率先响了起来,顾青裴拿起了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你究竟什么时候下班。”话筒那边传来原炀冰冷的声音。 顾青裴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低声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原炀,你别逼我了,这个项目结了,我会辞职,我离王晋离得远远的,你能放过我吗?” 原炀沉默了一下,“我给你这个时间,但是我奉劝你别白费力气了,x钢一定会废标,你如果不想做无用功,把事情料理清楚了,尽早离开。” 顾青裴静静听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原炀,我以前总希望你能成熟起来,但是你的劲儿使错方向了。”你把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扯得越来越远。 原炀咬了咬牙,“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这个问题我正想问你,你想要我怎么样?你想要我没有事业,没有交际,最好像个女人一样跟在你身边,事事唯你是从,原炀,你觉得可能吗?” “我没那样想。” “那你把我关起来是想干什么?” 原炀粗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见王晋。” “我见哪一个人,选择什么样的工作,都是我的自由,正因为你理解不了我有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所以我们没法沟通。原炀,你记着,我顾青裴只归我自己管,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把我的生活搅合得天翻地覆,我十数年巩固起来的声誉和成就,被你轻易就给毁了,我现在无法工作,无法正常生活,希望这个结果还让你满意,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原炀,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顾青裴第一次用如此心平气和的口气谈起原炀所做的种种,却让原炀听得背脊发凉。原炀忍不住想要再次确认,“你真的会辞职吗?” “会。”顾青裴低声说完这句,“这段时间,别再来” 挂上电话后,靠在椅背上,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偌大的办公室昏暗空旷,一眼看过去,黑咕隆咚,安静得吓人。他站起身,走到了窗前,拉开窗帘一看,果然在楼下看到了原炀和他的车,但也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从楼下看下去,原炀显得那么渺小。 顾青裴眼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会哭,毫无预兆地……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都记不起来自己上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了。他就愣愣地看着指尖透明的液体,有些不知所措。 顾青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公司已经有人上班。顾青裴把修改了好几遍的媒体通稿让秘书交给了公关部门,让他们务必别说错话。 吃了早餐后,他打算带律师去趟局里了解些情况。 刚吃完饭,王晋就来了。 顾青裴有些意外,王晋毕竟是公司董事长,没有董事长上门找自己的道理。 顾青裴站了起来,“王哥,怎么了?” 王晋的表情也很不对劲儿,他举了举手里的文件,“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顾青裴不明所以,翻开一看,竟然一分单向解约书。他这才想起来,原炀那天说,寄了解约书给王晋,这两天刚好收到。他忙得焦头烂额,麻烦又添一件,可他已经没有生不出气来,只剩下深深地无力感。 顾青裴老实说:“是原炀寄给你的。” 王晋微微一怔,“原炀,你跟他还有接触?”王晋的音量突然不自觉地抬高了一点儿,“你失踪那四天,是跟他在一起?” 顾青裴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王哥,我们的事,我也解释不清了,你能别再问了吗,我现在只想把案子摆平,让这起风波过去。” 王晋叹了口气,“你专心应付专案组的人吧,x钢那边儿我正在做工作,不过,没什么希望了,废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顾青裴闭了闭眼睛,那种付出心血到头来一场空的滋味儿,真叫人难受得不行。 王晋拍了拍他的肩膀,“专案组这周末会出一个调查结果,公诸于众,能不能挽回公司形象,就在此一着了。” “王哥,你放心,我了解过了,他们证据不足,根本无法立案,现在主要是公司声誉的问题,我会想办法的。” 当天上午,顾青裴带人去了专案组,跟负责人彻底探了探低,那人以前跟他有过接触,对他很是客气,也说了实话,确实无法立案,只能算x钢集团的那个高管违纪,x钢集团也不想起诉,只希望息事宁人。 顾青裴此时最关系的是他们的案件通报要怎么写,那负责人把稿件拿给他看了,顾青裴把里面几条跟庆达有关的都挑了出来,换了一种说法,意思没怎么变,但从心理暗示上,能把责任更多地推给x钢。 那负责人看了他几眼,摇了摇头,“顾总,我们是政府机关,要优先保护国企的,这个稿件……” 顾青裴笑道:“意思根本没变嘛,措辞这种东西,全看别人怎么理解,刘局通融一下,小弟和我们王总感激不尽啊。” 刘局点了点那份薄薄的稿子,“我跟人商量一下,到时候再跟你联系。” “刘局,晚上赏脸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不了,太忙,改天,改天哈。” 顾青裴带着人离开办公室,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跟身边的下属说,“去查查刘局长的组织关系,必须尽早下手,那稿子只字不提原立江,偏偏提庆达等公司,摆明了让我们和x钢一起堵枪口,看来原立江早已经有行动了,我们慢了。” “是,顾总。” “把你手机给我。” “啊?手机,借我用两天,然后叫周秘书去给我买个手机,补办个卡。” “哦,好。” 顾青裴在车上电话和王晋沟通了半天,让他马上找关系,把案件通报改一改,坚决不能提庆达的名字。 俩人两头找关系,马不停蹄地忙活着,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在那个案件通报上把庆达的名字抹掉了,改成了“个别公司”。 案件通报发布后,庆达紧接着也召开了记者会,把庆达塑造成了忍辱负重洗脱冤屈的良心企业,并承诺将重新参加竞标。 而另一头,原立江却退出了角逐。 一场甚嚣尘上的风波看似就这么过去了,x钢集团宣布废标后,决定进行内部整顿,两到三个月之后重新招标。 顾青裴和王晋也有了时间喘口气,继续收拾遗留下来的问题。 顾青裴在公司住的第三天后,原炀把他的钱包和钥匙寄给了他,并给他发了条短信,说:不敢见你,如果见你的话,就想把你扛回家去。 顾青裴对着短信发呆了半天,长叹了一口气。 他当天终于回到了家里,并把自己和王晋签的合同调了出来,仔细研究了起来。 解约…… 他和王晋签了一年的合同,他入职还不到一个月,本以为能给公司做点什么,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捅出了大麻烦。尽管王晋没有怪他,但他自己却心里堵得慌。 结果余事还没料理干净,他却辞职…… 他实在无法想象,公司的人会怎么看他。他自以为重振雄风的日子,过了不足一个月,就又要灰头土脸地滚出这片地儿。 怎么能不恨原炀?有多少喜欢,经得起这么折腾? 他拿着电话,反复看着屏幕上王晋的电话,却不敢打过去,他根本没脸和王晋说。 王晋却在这时候打了电话过来。 顾青裴吓了一跳,调整了一下情绪,接通电话,“喂,王哥。” 王晋的声音很是阴沉,“青裴,中显投资带着合伙人约谈我,为了x钢投标案的事,你猜猜,他们带来的人是谁?” 中显就是参与招标的另外一家公司,跟他们比起来,规模小了很多,现在反而成了最清白的一家。 顾青裴心脏猛地一颤,“谁?” 王晋咬牙切齿,“原炀。” 顾青裴嘴唇有些颤抖,“原炀……” “我现在才明白,原立江为什么那么干脆地退出了,他恐怕先我一步知道了。那么你呢,青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青裴苦笑道:“王哥,我是现在知道的。”他说的话,也并非是撒谎,他只知道是原炀举报泄标一事,但却是现在才知道,原炀成了中显的合伙人。 王晋沉默了一下,“青裴,我可以相信你吗?你在泄标被举报,公司陷入重大信用危机的紧要档口消失四天,和原炀在一起,不接电话,不回邮件,简直是人间蒸发,然后,让我现在知道原炀也参与了这件事,青裴,你告诉我,我可以相信你吗?” 顾青裴郑重地说:“王哥,我从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公司、对不起你的事,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 王晋放缓了口气,“我现在以私人的身份问你,你和原炀那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和他……没什么。” 王晋失望地叹了口气,“青裴,这个招标项目,你以后……就别再管了,我这里还有几个产权纠纷,足够你忙活的。” 顾青裴张了张嘴,辞职的事,无论如何都没能说出口。 挂了王晋的电话没多久,他又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他依稀觉得这号码看着熟悉,却想不起来,接通之后,他才知道,是他已经删除了的原立江的电话。 原立江此时打电话,多半没按好心,顾青裴把声音控制地颇为平静沉稳,淡淡地问原立江有何贵干。 原立江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波动,“你现在的处境我多少猜得出来,你在王晋那里,不会混很久的,王晋多疑,绝对不会养一个可能对他有二心的人在身边。” 顾青裴道:“原董,您何时关心起我来了。”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对自己做的事,有些后悔。我没有充分考虑后果,导致我儿子现在处处跟我对着干,让我很是头疼。” 顾青裴静静地听着。 “你们之间的事,我全都知道,包括前几天你们在河北的事。顾总,我这个儿子,从小就混,对谁都混,尤其是对亲近的人,我现在觉得,你也挺可怜的。” 顾青裴额上青筋直跳,冷道:“我实在不太需要原董可怜。” “我知道你怨我,没关系,至少现在我们有了合作的契机。” “什么意思。” “我希望我儿子和你分开,而你,恐怕也不想再被他纠缠了,我说得没错吧。” “原董有话不妨直说吧。” “我上次说的加拿大那个职位,依然有效,随时有效,只要你一点头,王晋那边儿,我为你摆平,你随时可以去。原炀出不了国,只要你们分开两年,很多矛盾都能迎刃而解,他终究会长大,而你也开辟了新的天地,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顾青裴失笑,“原董总是有如此好的考量。” “你不必讽刺我,聪明的人才能在一个层面上沟通,所以我选择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因为时候到了。两年之后,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这一次,顾青裴却没有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沉默了。 原立江沉声道:“青裴,相信我吧,王晋心里只要有了猜疑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何况还有原炀煽风点火,步步逼近,他早晚会容不下你。你若是等到那一天再走,可就晚了。” 顾青裴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87、87 第二天他到公司,还没来得及吃饭,先被王晋叫去了办公室。 顾青裴料到王晋要跟他说些什么,他也做好了被责难的准备。 王晋冲他微微一笑,指了指沙发,“坐。” 顾青裴坐了下来,“王哥,有什么事?” “我昨天晚上想了想,觉得这个招标的事情,还是应该由你来负责。”王晋笑了笑,“一来嘛,你是最熟悉的人,整个投标文件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团队也是你带起来的,虽然你来公司时间很短,但是大家都对你挺信服,说实话啊,临阵换将,我还真不着合适的人。” 顾青裴刚想开口,王晋抢先道:“二来,你和原炀毕竟有些私交,你去跟他周旋,肯定更便利一些,因为你了解他。” 顾青裴不动声色道:“王哥,正因为我和他有私交,这反而不合适吧。”王晋居然让他去对付原炀,这不仅是向原炀示威,乱原炀阵脚,更重要的是逼自己表忠。 他如果答应了,他要一个人迎着原炀的怒火和各种不理智的行为,他如果不答应,王晋不会再信他。 不,可能从来也没信过。 王晋这一招,真够歹毒。 “有什么不合适?你是我公司的员工,青裴,我相信你能做到公私分明,尽管这样你可能会有些尴尬,不过你和原炀以前的关系,刚好也可以善加利用一下,这又不违纪,你说对吗?”王晋态度温和恳切,一点都不像在给人下套。 顾青裴正色道:“王哥,如果真的是我冲在前线和原炀接触,只可能把事情闹得一团糟,绝不会达到你想要的效果。王哥不信任我,是我的过失,既然这样,我还是辞职吧,免得你心有缔结,这时候退出,咱们还能当个朋友。”顾青裴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带起一股风,顾青裴的肩膀突然被用力抓住,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推到了墙上,火热的唇瓣狠狠贴了上来,有些粗暴地□□着他的嘴唇。 顾青裴握了握拳头,最终没有打出去,只是用力推开了王晋,他冷声道:“王总,请你冷静一些。” 王晋按着他的肩膀,低下了头,喘着粗气,半晌才抬起头来,眼睛拉满血丝,他哑声道:“青裴,我真的喜欢你,你却一次次让我失望。” 顾青裴有些内疚,“王哥,对不起,但我发誓,我绝没有联合原炀来坑你,他是中显合伙人的事,我根本不知情,我没有做对不起公司的事,只是,因为我的原因,给公司带来了损失,我确实难辞其咎。” 王晋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在顾青裴脸上逡巡,半晌,他道:“好,我相信你,但我不想再看到你和原炀藕断丝连了。” 顾青裴垂下眼睑,“王哥,我们的事,我没法和你解释,但我说辞职,是认真的,我考虑了很久,我……” 王晋沉声道:“辞职?什么意思?” “王哥,我和原炀的事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而且现在直接影响了公司的利益,我不能再呆这里。” 王晋失笑,“你是想跟我说,原炀是因为你才在背后阴我的?”这理由他实在无法不觉得可笑,在他看来为了感情做如此冲动的事,简直荒唐,可是看顾青裴的表情,他才意识到顾青裴不是在说笑。 王晋摇了摇头,轻笑道:“青裴,该说你什么呢?红颜祸水?” 顾青裴自嘲一笑,“王哥,别寒碜我了。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要我原谅你……”王晋苦笑一声,“你不如问问,我有没有舍得怪过你,尽管你总是让我失望。” 顾青裴叹道:“王哥,我真的特别对不起你……违约金我会足额支付,我真的……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王晋拍了拍他的脸,“我可还没答应。” “王哥……” “我理解不了原炀究竟是什么心思,但是他这个人,在北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小痞子,你这样的斯文人,只适合动脑,不适合动武,你斗不过他,并不奇怪。但是,因为这个你要辞职,我接受不了。辞职之后,你打算干什么呢?” “我打算……去新加坡,我有个大学同学在哪儿创业,企业已经很有规模,我随时都可以去。” 看来暂时离开是他唯一的出路,但是他不能接受原立江的邀请,否则他就真的里外不是人,更加对不起王晋。选一个离国内近的东南亚过年,逢年过节,他可以很快就回来,也可以把父母接过去,恐怕是现在最好的出路了。 王晋叹道:“你既然执意要走,我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你,不过,你大可不必辞职,如果你想去新加坡,依然可以为我工作。” “你在新加坡有公司?” “具体来说,是我太太的。”王晋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我和她早年非常不合,后来分开了,反而能和平相处,现在就跟朋友亲人差不多,毕竟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不过,由于涉及到财产分割的问题,我们无法离婚。”王晋看着他,“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 顾青裴摇摇头,“这是王哥的私事。” 王晋苦笑一声,“你毫不在意,更让我难过。” 顾青裴微讪。 “那个公司我是大股东,不过她在管理,她的能力有限,公司勉强能维持,但是一直做不起来,你去了,正好帮帮她。另外,我的两个孩子也在新加坡,我们还能经常见面。青裴,我不会同意你辞职,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呆在北京,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安排,你的薪资待遇会跟这里没有任何差别。” 顾青裴第一次没办法继续跟王晋打官腔,他低下头,哑声道:“王哥,你还是别对我这么好了。” “我这也不全是为了你,新加坡那边的生意,我太太一直做得不温不火,我也没时间管,如果你去了,企业肯定能发展起来,这也是双赢。而且,谁让我喜欢你呢。” 顾青裴第一次感到感动。 王晋跟原炀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表达感情的方式自然也千差万别。王晋或许不如原炀执着,可他给予的却是理智的、务实的、经过充分考量的喜欢,顾青裴虽然无法动心,却感到很安心。 他想了想,道:“王哥,这样对我来说,也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是我担心原炀会找你麻烦。” 王晋笑道:“我怎么会怕他,放心吧,原立江不会坐看自己的儿子骑到自己头上的,早晚要收拾他,我看热闹就行了。” 顾青裴叹了口气,“王哥,我被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逼成这样,让你看笑话了。” “说哪儿的话。”王晋抱了抱他的肩膀,柔声道:“我心疼你。” 顾青裴只觉得阵阵心酸。 王晋安慰了他几句,“既然你决定了,我会让我的助理给你办调动手续。”他笑了笑,“你知道吗,其实我挺开心的,好像把你藏起来似的感觉。” 顾青裴勉强笑了笑。 王晋拍拍他的肩膀,“你走之前,招标的事情,还是帮我个忙吧。” “你说。” “中显想跟我谈判,让我退出竞争,或者合作开发,合作开发虽然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却也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但是条件我不太满意,我希望你去跟中显谈判。” “是跟中显谈判,还是跟原炀。” 王晋笑了笑,“都是。” 尽管知道王晋要利用他,他也没法拒绝。不说他是王晋的雇员这件事,就说王晋对他的帮助,他都没法拒绝这么一个任务。 他点了点头,“好,我去。” 王晋满意地一笑,“我会跟你一起去的。” 88、88 王晋把谈判的时间安排在了两天后,顾青裴趁这时间回了趟家,见了父母,把他的打算说了,并强调是公司需要外派他去新加坡。 他父母很是意外,不过反应并不是很大。来老人退休之后,儿子渐渐长大,而且很有能耐,家里面大事小事,其实都是儿子说了算,他们觉得儿子去国外发展事业很了不起,完全不会多想。 顾母说:“去啊,好事儿啊,听说新加坡是个特别好的地方,人人都很有礼貌,地上连口香糖都没有,你去那边儿稳定下来,我们俩也去旅旅游。” “对对,我也想去看看,你要是回不来,我们可以过去吗,不是离中国挺近的。” 顾青裴心里难受起来,幸好,他的父母不知道他是谈了一段失败的彻底的感情,被逼无奈才出的国,面对父母的宽容和单纯,他愈发觉得自己窝囊。 顾青裴勉强笑了笑,“去那边儿可能会很忙,平时就不会像在北京回来那么频繁了,逢年过节的,如果我不回不来,你们陪我去新加坡过年好吗?” “行啊,我们还没在国外过过年呢。” “我走了之后,你们一定要注意身体,电话还是那个电话,随时可打通。” 顾父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身体挺硬朗的,现在你妈自己一个人都能买菜,我也坚持锻炼呢,你不说两年就调回来了,工作嘛,是正事儿,放宽了心走,多打电话回家就行。” 顾青裴眼圈有些发酸,他笑着点了点头,“我一定经常打电话,你们也经常去,新加坡很近的,飞机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啊,这么快啊,那一定去,一定去。”顾母笑呵呵地说,然后话锋一转,小声问道:“那……那个,原炀,怎么办啊?” 顾青裴一怔。 俩老人对视一眼,顾父的眼神有几分责怪,顾母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顾青裴,就想等他答案。 顾青裴叹道:“爸,妈,我跟他已经分开了,我们不合适,你看年纪差那么多,能过到一块儿去吗。我走了之后,如果他来找你,就别搭理他了,我们没有可能了。” 顾母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着,可我感觉那孩子还挺好的。” 顾父拽了拽她,示意她别说了。 顾青裴摇摇头,“确实不合适,你们别提他了。” 顾母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住了,“行吧,你决定的事,我们也不多说,你什么时候走啊?” “我明天回北京处理点事,然后就走了。” 顾母摸了摸他的头发,“到了国外好好照顾自己,他们都说什么话啊,你听得懂吗?” 顾青裴淡淡一笑,“都会说中文的。” “那就好,反正好好照顾自己。” 顾青裴握住他妈的手,心里涌入一股暖流。 “青裴,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顾青裴笑道:“还不至于。” 顾青裴和王晋此时正坐在车上,跟两个下属一起去xx酒店与中显谈判。通常这类合作谈判,没个七八轮谈判都下不来,王晋带他来,并不是让他能决定什么,完全是为了震慑原炀。 顾青裴心里不想做这件事,却无可奈何。 这种做法,果然很符合王晋的性格。也罢,他欠着王晋,多少要还。 王晋捏了捏他的手,笑道:“没事的,我负责说,你负责助阵。” 顾青裴但笑不语。 到了酒店之后,中显的三个人和原炀都已经到了。 原炀看到他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变了,脸色也沉了下来,面上的肌肉呈现有些狰狞的僵硬。 顾青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跟中显的人一一打了招呼。 王晋一派大将风范,跟中显的人说话的态度完全就是“我是大哥你是小弟”,中显的老总来头并不小,不过不是王晋的对手,也不愿意得罪他,就笑着附和着。 “哟,小原也来了,怎么去中显工作了?没听你爸爸说啊。” 原炀皮笑肉不笑的说:“王总不至于那么了解我家里的事吧。” “好奇嘛,放着那么大的公司不去学习,却跑去了……哦,其实中显也是个相当有实力的公司,我的意思就是啊,家里那么好的条件放弃了,挺让人佩服的,哈哈。” 原炀的手在背后握成了拳头,“王总是大忙人,题外话我看咱们就不说了吧。” “对,节省时间。”王晋亲切地拍了拍顾青裴的后背,“青裴,坐,把资料拿出来。” 顾青裴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夹,取出文件后递给中显老总,“陈总,我们对合作开发一事非常有兴趣,因此草拟了一份合作意向书,请您过目。” 陈总还没伸手,原炀已经抓住了那份文件,同时鹰隼般的双眸冷冷地看着顾青裴,以狩猎的姿态。 顾青裴笑了笑,“请过目。” 原炀拿过文件草草翻了翻,然后递给了陈总。 王晋在这时候突然转脸对顾青裴说:“青裴,你想喝点儿什么?”态度之亲近,让原炀瞠目欲裂。 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阻止自己扑上去揍王晋的冲动。他现在恨极了王晋,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一个王晋一直在挑拨离间,也许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 王晋这个小人太虚伪,太能装。 他看着顾青裴对王晋和颜悦色的态度,再想想这个人对他的冷漠,心脏就痛得厉害。 他把外在的筋骨锻炼得再皮实,顾青裴却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轻易戳进他心窝子,伤得他鲜血淋漓。他简直都害怕顾青裴了。 今天王晋把他带来,目的很明显,而且,也确实达到了,他脑子里已经装不下谈判的事,完全因为顾青裴和王晋的一同出现而怒吼中烧。 一想到顾青裴这是在帮着王晋对付他,他就痛得团团转。 没有人能这样对他,没有人能让他痛到这个地步,只有顾青裴,只有顾青裴。 有好几分钟原炀都无法从那种情绪中解脱出来,王晋和中显谈了什么,他几乎没听进去。 王晋看着原炀的表情,露出一个浅浅地、得意地笑容。 顾青裴同样如坐针毡,他巴不得这场他本不该出现的谈判早点结束。 长达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对面对面坐着、伸手可及对方的俩人来说,是无尽地煎熬。 等到结束的时候,顾青裴背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原炀的眼睛如一潭死水,深不可测。 王晋满意地拍拍手,“希望这些条款陈总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咱们是有合作机会的,可就看陈总赏不赏脸了哦。” 陈总笑道:“哪儿的话,还要请王总高抬贵手,我们是小公司,王总照顾照顾哈。” 俩人说了一堆互相吹捧的废话,王晋这才带着顾青裴起身告别。 顾青裴直到转身离开,也没再看原炀一眼。 就这样吧,两个世界的人,硬要凑到一起,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走出酒店坐上车了,顾青裴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原炀发来的,他指尖微微颤抖着,犹豫再三,还是删掉了。 王晋笑道:“青裴,你还好吗?” “还好。” “你会怨我吗?非要带你来?” 顾青裴的声音毫无波澜,“不会,应该的,效果不错。” “我是生意人,我只想在合理的范围内,达到自己的目的,我相信你能理解的,而且,我想用这种方式跟原炀做个了断,挺不错的,你说是吗?” 是不是有什么所谓呢,顾青裴根本不想回答,只是敷衍地应和了一声。 王晋柔声道:“调职手续都办好了,你随时可走,想什么时候走?” “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可以啊。” “明天。” 王晋愣了愣,“这么急?” “嗯,就明天。” 王晋叹了口气,“我会给你安排。” 顾青裴看向窗外,长安街到处都是他熟悉的风景,尤其是初春的傍晚,树木开始抽枝发芽,一派盛景,是他非常喜欢的季节。 这个城市凝聚了他太多的东西,是他第二个故乡,如今却要无可奈何地离开,此时的心情,实在无法言表。 两年后他回来,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他无法想象,面对未知的前路,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更多的是遗憾,痛得他不知如何自处的遗憾。 回到家后,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他本就没打算带太多东西,到了那边再买就行,所以拼命缩减行李,减了一圈才发现,居然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用惯了的日用品,穿惯了的衣服,所有习惯了的东西,都可以从头再获取,感情也是如此,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说不定两年后的自己,还会嘲笑他居然为了一个小了他十一岁的毛头小子失魂落魄。 也许两年后的原炀,也早已经幡然醒悟,到时候他们见面,还能相视而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不得不说,原立江这个提议真是不错,两年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 他希望自己能改变,他希望自己变成一个,身上不带着原炀气味的人,就像从前那样。 当天晚上他没合眼,他在那个房子里走来走去,总好像有什么忘了带,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忘了带,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心里空落落的,无法填满。 第二天临上飞机前,他给原立江打了个电话。 原立江很快接了,并直白地问:“我详细你考虑好了。” “是,我考虑好了,我现在正在等飞机,去新加坡。” “新加坡?” “对,王晋外派我去新加坡,原董,我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牵扯了,从你的公司到你的儿子,这个结果,我相信你是满意的。” 原立江沉默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 顾青裴刚想挂电话,原立江突然说:“如果两年后,他……”然后他就顿住了。 顾青裴也不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两年后的事,他懒得预测了。 希望那个时候,他已经是个还能让他自己佩服、满意的顾青裴。 他关机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他原炀发给他的所有短信,一键清空。 彻底清空。 89、89 两年后 顾青裴刚出机场,一股热浪袭来,他提着箱子喘了口气,身上的汗就下来了。北京的夏天本就热,尤其眼下还是三伏天。 王晋派来接他的司机刚才给他打电话,说车出了故障坏在路上了,让他稍等一会儿。小伙子声音特别急,都快要哭了,估计是个新人,怕挨罚。顾青裴安慰了他几句,就说自己在候机楼等着。 本想站在外面呼吸一下久违了两年的北京的空气,但站了一会儿,热得不行,空气也不好,他又返回大厅吹空调去了。 刚找了个咖啡厅坐下,王晋的电话打来了。 “青裴,到了啊。” “嗯,刚到。” “不好意思啊,今天公司事情多,出车的是个试用期司机,没想到出了这个乌龙事儿,你稍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在离机场二十分钟车程的地方,刚办完事,我去接你。” 顾青裴道:“王哥,你不用来接我,车坏了属于意外,我等一会儿就好了,实在不行我打车,这个点儿是最堵的时候,说是二十分钟,一个小时你也未必能到。” 王晋笑道:“就算是一个小时,我也想第一个见到你。” 顾青裴哈哈笑道:“成啊你来吧。” 两年的时间,王晋油嘴滑舌的习惯依然没改,但顾青裴终于能够敞开心扉,接纳他为自己的朋友。这两年间他和王晋见了好几次面,甚至和王晋分居了七八年的妻子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都熟悉了起来。他见识了王晋很多不一样的一面,王晋也在顾青裴一贯冷处理的态度下慢慢停止了激烈的追求。 他们虽然见面次数有限,但经常电话沟通工作,俩人现在的关系反而比之两年前要坦诚亲近很多。 他在回北京之前,经过跟王晋的深入沟通,决定辞职。他觉得自己现在无论是资金的积累、人脉的积累、还是能力的积累,都已经到了时候,甚至35岁的年龄都刚刚好,他想自己单干了。 两年的时间,应该足够很多人忘却很多东西,他相信自己可以重新扬帆。 王晋一开始极力挽留,毕竟能把新加坡那个中规中矩的贸易公司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发展壮大十几倍的能力,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有的,顾青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顾青裴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虽然觉得很惋惜,最终还是尊重顾青裴的选择。 顾青裴这样的人,注定不会一辈子给别人打工,一旦条件充沛了,他肯定要单飞。 现在就是时候了。 堵车情况比俩人预估的好一些,王晋半个小时就到了。 俩人一见面,王晋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俩人皆是高大英俊,风度翩翩,在机场门口吸引了不少眼球。 王晋拍拍他的背,“终于回来了。” 顾青裴眯起眼睛看着当空的烈日,轻叹一声,“是啊,终于回来了。” 坐上车后,俩人闲聊了一下新加坡那边儿公司的情况,随后话锋一转,王晋淡笑道:“青裴,既然你回来了,关于有一个的人消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 顾青裴呼吸一滞,他能猜到王晋在说谁。 他故作轻松地说:“哦,说来听听。我们这两年没有联络,我也没打听过他的消息,说不定哪天在什么场合遇到,还是提前知道一些消息比较好,免得尴尬。” 王晋笑看了他一眼,“你平时话不多,除了心虚的时候。” 顾青裴笑了笑,“王哥,别消遣我,都是过去的事了。” 王晋耸耸肩,“我只是给你提个醒,现在的原炀,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原炀了,不,应该说在他身上,找不出当初那个横冲直撞的傻小子的影子了,才短短两年时间,人的改变能这么大,也实在是个奇观。” 顾青裴心脏不可抑制地传来钝痛,两年了,情况究竟有没有好转呢? 他笑道:“是吗,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王晋嘲弄道:“出息了,生意做得很大,不过处处跟我对着干,也挺有意思的。” “是么……”顾青裴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心思已经飘到了两年前,昨日种种,一直封印在他记忆里,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他不愿意想起。 王晋又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对了,他交了个女朋友,据说马上要订婚了。” 顾青裴表情有一丝僵硬,旋即道:“好事儿啊,他爸妈这回能放心了。” “是啊,两年时间,确实改变了很多。你这回可以放心地在北京施展拳脚了。” 顾青裴露出淡然地笑容,“嗯。” 此时正好是中午,俩人找个地方吃了一顿饭,然后王晋把顾青裴送回了家,嘱咐他好好休息。 顾青裴到家之后,先给自己的爸妈打了电话,然后订了张明天回成都的机票。他两年多没回国,跟自己的父母就一共就见了三面,还都是在新加坡,一想到终于能回家了,顾青裴就按耐不住兴奋和激动的心情。 挂上电话后,顾青裴看着久未有人住,落了一屋子灰的房间,感到一阵疲倦。 这个房子本来当时就是为了去王晋公司上班方便才搬过来的,不,应该说,最大的原因是他想躲开原炀,这个房子他加起来住了不足两个月,非常缺乏人气,如今闲置两年,更是显得荒芜。 一点儿都没有一个家的样子。 顾青裴想坐下都没有合适的地方。他打电话叫了钟点工,给他收拾房间,他自己则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洗去了一身的燥热,却没能让他内心的浮躁降降温。 他洗完澡后,浴室已经收拾好了,他倒在床上,想睡一觉,却发现自己睡不着。 他想起了王晋的话。 原炀变了,成了大老板了,有女朋友了,两年的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人也变得很快,真让人唏嘘。 顾青裴苦涩地笑了笑,好事儿,都是好事儿,原炀终于长大了,他们两人之间,终于一干二净了。 顾青裴第二天回了成都,一家三口上次见面是半年多前,二老没什么变化,还是成天乐乐呵呵的,身体有一些老毛病,但整体还算健康,顾青裴心里也觉得安慰。 顾青裴给他们说了自己的创业计划,并说以后自己当老板了,时间更充裕一些,每个月都会回来至少一趟。 二老笑得合不拢嘴,看着自己有出息的儿子,怎么看怎么自豪。 吃饭的时候,他妈问起了一个他们一家人一直回避的问题,孩子。 他妈是这么说的:“青裴啊,我今年都六十二了,我那些老姐妹到我这个年纪,全都抱孙子了,妈看着真是眼馋啊。” 顾父扒了口饭,眼皮轻抬,偷偷打量着顾青裴。 顾青裴笑了笑,“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我知道啊,我们也没逼你结婚,现在不是有什么试管婴儿嘛,你去要一个,你也不是出不起这个费药,你今年都三十五了,再过一二十年你老了,爸妈都没了,谁照顾你啊,孩子啊,必须要有,人才有个盼头。” 顾青裴并不太喜欢小孩儿,觉得会在生活拖累他很多地方,但是随着父母的年龄增大,这确实又是个现实的问题。传宗接代,哪一代都跑不了。 “妈的意思是,你可以找个合适的男的过日子,但是你也得要个孩子,这才像个家,大不了你们一人要一个,我全都当我亲孙子,多少我都不嫌多。” 顾青裴苦笑道:“妈,养孩子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顾母急了,“青裴,你是不答应吗?这都托了多少年了?七八年前你和媛媛结婚那会儿,我就盼孙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妈心里也很苦啊。” 顾青裴眼看他妈要哭,忙道:“妈,我没说不答应,我只是觉得还没到时候?” “什么时候到时候?你都这个年纪了。” 顾青裴求助地看了他爸一样。 顾夫咳嗽了一声,轻声道:“青裴,你年纪确实到了,要一个吧。” 顾青裴彻底没招儿了,叹道:“我知道了,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给你们一个孙子孙女,这样行吗?” 俩老人立马眉开眼笑。顾青裴是有一说一的人,对他们从来是言出必行,他们两年之内肯定能抱上孙子了。 顾母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孩子怎么怎么好玩儿,见顾青裴不怎么感兴趣,就换了个话题,“哎,青裴,妈一直没跟你说,怕你工作分心,你出国没多久,小原那孩子来找过我们一次……” 顾青裴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着他妈,“哦,他来做什么?” “他说就是来看看,带了些东西,也没提你,挺奇怪的,不过那孩子就是感觉吧,跟第一次我们见他很不一样,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就是感觉有点……阴沉,死气沉沉的。” 顾青裴淡道:“我们都过去了,以后就别提他了。” 顾母小心翼翼地问:“我就是想问问,那孩子过得还挺好的?” 顾青裴笑了笑,“好,很好。” 看上去他们两个都很好,皆大欢喜。 顾青裴呆了两天就回北京了。他打算从事他一直比较熟悉的资产处置方面的生意,他把自己以前的下属和同学挖了几个过来,跟着他合伙创业,公司在他回国之前就已经有人注册好了,现在正是招兵买马的阶段,事情又杂又多,他有好多事儿需要忙活。 跳槽过来的下属也带过来一些资源,公司的前景充满了希望。 回到北京大概一个星期之后,王晋邀请他参加一个电影的首映式。这部电影是王晋投资的,大约在一年前,王晋开始瞄准娱乐行业,作为他投资的第一部电影,收益好与不好至关重要。顾青裴对这种来快钱的行业还是很感兴趣的,所以之前也跟王晋提过,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可以跟他说说,因此王晋拿到首映式的票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邀请的人是顾青裴,目的是带他入圈,接触一些导演制片人之类的,这里面生钱的机会多得是。 当天晚上,顾青裴换了一身正装就去了。 那天的首映式规模不小,除了一些跟电影投产相关的人之外,还邀请了商界和娱乐界有分量的人物出席。一下子见到不少漂亮的男男女女,顾青裴的心情也稍好了些,驾轻就熟地周旋在各类人之间,谈笑风生,有个颇有风情的女演员,已经偷偷往他西装口袋里塞了香喷喷的名片。 像王晋和顾青裴这样俊逸非凡又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简直是满足了女人对男人的全部幻想,怎能不叫人动心。 首映式开始后,顾青裴已经喝了两杯鸡尾酒,想去方便。本来最开始不想离席,但这电影太过文艺,他看着无趣,最后挨到半场,还是起身去了洗手间。 他走到剧院大堂外的洗手间,保洁人员却告诉他洗手间出了点儿问题,让他上三楼。 无奈他只好上了三楼。三楼没有任何演艺活动,所以他一路走来都没看到半个人,异常安静。 顾青裴上完厕所后,刚一出门,迎头撞上了一个人。 顾青裴惊讶地抬头,在看到来人是谁时,全身的血液都往脚底根跑,身体入坠寒窟,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原炀…… 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两年未见的原炀。 90、90 原炀确实变了太多。 明明容貌五官没有丝毫变化,可是气质已经和两年前的那个原炀截然不同。他穿了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将他完美的身材衬托无遗,他的头发没了两年前的随性,而是用发胶打理得整整齐齐,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已经彻底不见了当初的年轻和狂妄,反而深邃沉稳。原炀气质的变化,是彻底地从一个霸道莽撞的半大小子,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 顾青裴心狂跳了几下,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原炀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似乎看到他一点都不意外,甚至眼神都没有波澜,他上下打量了顾青裴一番,勾唇一笑,“顾总,好久不见了。” 顾青裴看着他,俩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接触,不同寻常的气息在他们之间流转。 顾青裴推了推眼镜,也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了。” 原炀笑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我以为你打算在国外定居,再也不回来了呢。” “人生有很多选择,说不准的嘛。我说,是不是先让我出去,咱们就在厕所门口说话吗?” 原炀后退了一步,顾青裴走出了厕所,俩人站在空旷的走廊上,气氛诡异异常。 顾青裴没有想到,他和原炀的再度相遇,会这么快就到来,而且,原炀的态度,也绝对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可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意料的是什么样,这样也好,不会太尴尬。 原炀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上,放到嘴边,看着顾青裴道:“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听说顾总在那边干得有声有色、大展宏图,一定遂了你的心愿吧。” “挺好的,我的每段旅程都值得回味,都有所收获。” 原炀嗤笑一声,“顾总说话还是这么爱咬文嚼字,所以才跟王总有那么多共同话题,今天这么文艺的片儿,你和王总肯定有好多心得可以交流了。” 顾青裴的手插在裤兜里,轻轻地握紧了拳头。他不想再待下去了,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起,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让他呼吸困难,让他头晕目眩。 他敷衍道:“原总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本来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聊聊的,可是人家首映式我这么出来不回去,不太合适,那我先走了?” 原炀嘴角轻扯,露出一个讽刺地笑容,“你真的想跟我好好聊聊?” 顾青裴当然只是随口一说。 原炀含笑看着他,笑意却全不在眼里,“顾总,你这么急着走,不会是害怕我还纠缠你吧。” 顾青裴一怔,干笑一声,“哪儿得话,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原总现在事业有成,佳人相伴,怎么还会那么糊涂呢。” 原炀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可惜顾青裴并没有捕捉到。 原炀轻笑道:“顾总说的是,两年的时间真是不短,足够改变很多事了。比如说,顾总就明显见老,不如两年前那么吸引人了。” 顾青裴笑着点点头,“我这个年纪,肯定一年不如一年,不过男人嘛,又不靠脸吃饭,谢谢原总的关心,那什么,我先回去了,原总自便。” 原炀大手一挥,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青裴转身的一瞬间,脸上虚假的表情再也支撑不住,嘴唇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心脏得疼痛超过了他的想象,他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弯下腰,痛痛快快地走下去。 昔日的情人再相见,是这么一副分外生疏的情景,顾青裴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觉得可笑,命运可笑,自己可笑。 在顾青裴转身之后,原炀面上的表情也瞬息变化,他的目光如同怒张的黑网,将顾青裴的背影牢牢锁定在自己的视线内,那眼神如同一匹饿极了的狼,泛着绿莹莹的光。 顾青裴回到座位后,王晋看了他一眼,放映厅很安静,王晋俯身过来轻声道:“去哪儿了?洗手间?” “嗯。” “这么久?”王晋眨眨眼睛,“难道吃坏肚子了?” “不是,洗手间维护,我跑三楼去了。” “维护?我刚才才去啊。” 顾青裴愣了愣,“可能、可能好了吧。” 王晋也没在意,“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电影太文艺了,有些闷?” “很有艺术欣赏价值,不过票房反响恐怕不会太好。” “嗯,我也觉得,不过这个导演和演员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虽然是做投资,可我不想投资粗制滥造的东西,这部剧本,我很喜欢。”王晋耸了耸肩,“反正,我也不在乎少赚点钱。” 顾青裴附和着王晋恭维了他几句,心思却已经因为刚才的相遇,而被分散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他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他忘记曾经和原炀之间的种种,现在他才发现,他之所以过得安稳,仅仅是因为见不到原炀,而两年的时间,还嫌太短…… 电影结束后,顾青裴已经恢复了平静,一系列讲话和宣传又拖延了一个小时的时间,顾青裴才和王晋一同离场。 他们又和原炀在剧场门口不期而遇,这一次,原炀身边还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高挑漂亮,和他非常般配。 散场离开的人群挡在他们中间,顾青裴和原炀就隔着一拨拨的人群相望,眼神复杂到无法形容。 王晋看了看原炀,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见过了。” 顾青裴点点头,“嗯,走吧。”他扭身往停车场走去。 王晋紧跟了上去,俩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一路上无言。 直到进了车里,王晋才低声说:“青裴,你……” 顾青裴笑看了王晋一眼,“你是不是又想问我怎么样?王哥,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人哪,就是这种动物,什么情绪保质期都是有限的,我和原炀,早已经没戏了,今天看着他,只是觉得挺意外的。哎,他女朋友长得真漂亮,比今天那些个浓妆艳抹的女演员好多了。” 王晋眯着眼睛看着他,“你真的不在意?” 顾青裴哈哈笑道:“王哥,你可真有意思。” 王晋掐了掐他的脖子,“你小子。走,咱们去簋街去宵夜去。” “成啊,两年多没吃,怪想的呢。” 顾青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他洗了个澡,上床睡觉前,习惯性地看了看手机,发现有一条短信,十点多钟发过来的。 尽管那个号码没有联系人的名字,但是这串数字他一直忘不了,那是原炀的电话,他打开短信,只有寥寥四个字:好久不见。 顾青裴瞬间有些支撑不住了,砰地躺倒在床上,怔愣地看着空无一物地天花板,久久都没有任何动静。 91、91 第二天,他早早就去了公司。他们在西直门最好的地段租了一整层的办公楼,只不过现在员工才二十多人,但顾青裴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他到公司先和自己的合伙人通了个电话,然后带着下属去财务厅办事儿了。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五点多,他才想起来一天都没吃饭。 正巧这时候赵媛给他打了电话,约他吃饭。 赵媛在这两年间去新加坡看过他一次,俩人还在法国见过一面,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始终保持着联络,这次回到北京,顾青裴通知的为数不多的人里,就有她。 赵媛在一年前结婚了,并生了个女儿,此时体态还略显丰腴,但依然不减风情。 “青裴,你终于回来了。” 顾青裴跟她拥抱了一下,笑道:“是啊,我回来了,而且不打算再走了。” 赵媛并不知道他出国的真正原因,虽然后来问过有关原炀的事,也被顾青裴一句“逢场作戏”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万幸自那之后,赵媛就没再问过。 此次俩人见面,聊得也都是工作、父母、孩子的事。 尤其是聊到孩子的时候,顾青裴打趣地说:“怎么没把小丫头带来让我看看,我准备了这么大一个红包呢。”顾青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厚厚地红包。 赵媛扑哧笑了,她把红包推了回去,“你别急着给。她奶奶说她年纪小,怕受风,说要再过段时间才能出门,到时候摆满月酒,一定请你。” 顾青裴把红包塞进了她手里,笑道:“那这个就不给你女儿,给你,给勇敢的妈妈。” 赵媛也并没有怎么推托,大方地收下了。 自从她结婚后,顾青裴就不再支付她的赡养费,不过,顾青裴其实不介意养她一辈子,毕竟早在他们结婚的时候,他就是做着那样的心理准备的。 赵媛看着他,“青裴,有了孩子之后,感觉太不一样了,真的,就好像整个人都……完整了。你呢?你不考虑要个孩子吗?” 顾青裴叹了口气,“我爸妈这不天天催呢吗。我打算,找个代孕的吧,这个问题,看来是早晚要解决的。” “我支持你。” 俩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在菜还没上齐的时候,俩人聊得正投机,顾青裴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冰凉的声音,“这不是顾总吗。” 顾青裴身体一震,回过头去,正看到原炀带着他的女朋友站在他们后面。 赵媛一眼认出了原炀,原炀这样的相貌,看过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她惊讶地看看顾青裴,又看看原炀,但那表情很快掩饰了下去,变成浅淡礼貌的微笑。 顾青裴放下筷子,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伸出手,“原总,真巧啊。” 原炀看着他的手,足足怔了两秒,才伸手与之相握。 顾青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原炀的手抖了一下。 原炀的女朋友冲原炀客气地点了点头,然后望向原炀,“原炀,这位是?” 原炀咧嘴一笑,“我以前的老板。” “哦。”女孩儿点点头,“顾总,你好。” 顾总跟她握了握手,“原总,不介绍一下你漂亮的女朋友吗?” 原炀紧抿着嘴,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顾青裴,和他身后的赵媛。 那女孩儿不等原炀说话,爽快地说:“我叫刘姿雯,叫我小刘就行了。”她甩了甩头发,“早知道会碰到朋友,我就画个妆再出来了,真是的,着急忙慌地把我拽出来吃饭,都说不饿了。”女孩儿嗔怪地看了原炀一眼。 原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顾青裴露出温和优雅地笑容:“刘小姐这样已经非常完美,不施粉黛,素雅大方,如疏梅映淡月,碧沼吐青莲,和原总真是般配。” 刘姿雯愣了愣,看着顾青裴嘴角迷人的笑意,脸居然一下子红了。 原炀看着刘姿雯自然绽放的小女儿态,一时怒从心头起,皮笑肉不笑地说:“顾总嘴还是这么甜。” 顾青裴不以为然地笑笑,转身看了赵媛一眼,“忘了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叫赵媛。” 赵媛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 “啊,我还以为是顾总的太太呢。” 原炀目光一暗,伸手扶住了刘姿雯的腰,“既然正好碰到了,就一起吃吧。” 刘姿雯看了看原炀的手,表情有一丝古怪,不过没说什么,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顾青裴的目光也从原炀的手上掠过,他勾唇一笑,眼神很快移到了别处。 赵媛招来了服务生,把菜单递给刘姿雯,“刘小姐,再点些菜吧。” 刘姿雯性格很是开朗,而且有点自来熟,笑嘻嘻地跟着赵媛研究菜,把两个男人撂在了一边。 顾青裴和原炀面对面坐着,俩人由于个子都高,腿不经意间就能碰上,顾青裴只好把腿往回缩,原炀却是全不在意,膝盖时不时碰到顾青裴。 顾青裴只好身体也往回退,为了缓解尴尬,只好问道:“原总怎么会跑到这附近吃饭来,你住在附近吗?” “公司在附近呢,你呢?” “是赵媛挑的地方。” 原炀露出一个讽刺地笑容,“你们倒是一直很有默契。” 赵媛悄悄看了原炀一眼。刘姿雯不知道他俩怎么回事儿,赵媛可是亲眼见过的。此时俩人之间这气氛,实在是有些诡异。 顾青裴淡道:“这是应该的。” 原炀的手在桌下握成了拳头,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喝了口茶,“听说顾总自己开公司了,在忙活什么呢?” “都是我熟悉的,资产处置和地产方面的,混口饭吃罢了。” 原炀挑了挑眉,“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掩不住的嘲讽。 顾青裴笑了笑,“有需要的时候,我不会跟原总客气的。” 原炀低笑了两声,“千万别客气,我能有今天,最该感谢的人不就是顾总吗。” 顾青裴心脏一颤,“哪儿的话,我至多只是辅导了原总一段时间,原总得势,全赖天资过人,和我干系不大。” 他这两天多少对原炀的事业有了了解,他确实万万没有想到,原炀能在两年的时间内,把自己的企业发展壮大到能和王晋一搏雌雄的地步,以原炀的年龄来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他确实做到了。 不论原炀靠的是自己,是运气,还是身份背景,他都做到了,这点确实让顾青裴刮目相看。他曾经并不是没想过原炀会有这一天,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清晰地意识到,他和原炀的距离,已经非常非常远了,哪怕他们现在相对而坐,伸手就能碰到对方。 “顾总真是谦虚。”原炀一只手肘拄在桌面,指骨支撑着下颌,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看着顾青裴,“我的今天,绝对和顾总密不可分。” 这时连刘姿雯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儿,默默地转头看着他们。 顾青裴冲两位女士笑了笑,“菜点好了吗?咱们先吃吧,这个时间要等很久的。” 原炀拿过菜单,“我再点几个。”他招来了服务员,快速地说了三个菜。 顾青裴微微一愣。 原炀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都是顾总喜欢吃的吧。” 顾青裴垂下了眼帘,干笑了一下。 刘姿雯靠过来,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给顾总当了快一年的助理,顾总从里到外,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原炀加重了“从里到外”四个字,听在顾青裴耳朵里,分外刺人。 刘姿雯皱了皱眉头,赵媛做出淡然地表情,转过了脸去。 原炀给顾青裴倒了一杯茶,“你以前不喜欢吃火锅之类油腻的东西,怎么,在国外呆了两年,口味都变了?” 顾青裴有些受不了原炀现在说话句句带刺儿,阴阳怪气的,他讪讪道:“山不转路转,人总要变的。” 赵媛也感觉到了原炀的咄咄逼人,淡淡地说:“是我挑的地方。” 原炀扫了她一眼。 赵媛心里一惊,冷汗立刻下来了。原炀那个眼神,跟两三年前他看到自己和青裴抱在一起时没有任何差别,不,应该说,那种让她恐惧的感觉更甚。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怕。 赵媛从小到大都是个挺强悍的女人,这是第一次她因为一个男人的一个眼神,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气氛一时很是尴尬。 顾青裴虽然没看到原炀的眼神,但大概也能猜到怎么回事儿,他心里很是不舒服,他拍了拍赵媛的背,“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你刚做完月子,其实不该老往外跑。” 赵媛勉强笑了笑,“什么老往外跑,你是我做完月子见得第一个人。” “姐姐刚生了宝宝啊。”刘姿雯兴奋地说。 赵媛笑道:“是啊,我给你看照片。”她拿出手机,两个女人开始研究孩子的照片。 原炀凉凉道:“你对她还是那么关心。” 顾青裴皱了皱眉头,冷道:“应该的。” 原炀斜睨了他一眼,话锋一转,“我在青岛弄了块地,正在找人合伙开发,你有没有兴趣。” 顾青裴一点都不想和他合作,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没兴趣,也会委婉地推拒,但这次他连绕弯的心思都没有,直白地说:“原总生意做得那么大,我这种小打小闹的,实在不够格和原总合作,我公司现在是处处等着用钱,多谢原总的好意了。” 原炀眯着眼睛看着他,“你连什么项目都不问,就直接拒绝,这可不太符合你的性格啊。” 顾青裴笑了笑,一摊手,“再好的项目,也挡不桩没钱’两个字。” 原炀嗤笑道:“顾总不会是在跟我哭穷吧,你如果张嘴,我会帮你。” 顾青裴笑着摇了摇头,这次连客套都免了,“不用。” 原炀低声道:“怎么,害怕欠我的?” 顾青裴抬头,目光明亮,“我早当我们两不相欠了。” 原炀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这一次,顾青裴看得清清楚楚,他暗暗心惊。 “两不相欠。”原炀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这句话,就好像要这四个字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92、92 两不相欠,多么可笑的一句两不相欠,顾青裴指望用一句两不相欠抵消他这两年来的煎熬? 做梦! 顾青裴越来越觉如坐针毡,他知道,他和原炀不可能当什么“朋友”,他做不到,原炀也做不到,俩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实在是扯也扯不清,此时最好的做法,自然是老死不相往来。 赵媛向来善解人意,她一看顾青裴的表情,就猜到了他想离席,她叹了口气,轻声道:“青裴,我还真有点不舒服了,可能坐月子吃得太清淡了,一下子吃辣的胃有点受不了,要不你送我回去吧。” 顾青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他转头对原炀和刘姿雯说:“抱歉了二位,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小情侣用餐了,我先送她回家。” 刘姿雯笑着点点头,“姐姐身体要紧,你们先回去吧。” 原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体有些僵硬。 顾青裴一边扶起赵媛,一边对原炀点了点头,“麻烦原总买下单了,改天我再补回来。” 原炀冷冷地道:“客气。”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顾青裴和赵媛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刘姿雯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天哪顾总好帅啊,成熟男人的魅力,真让人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 原炀以警告地眼神瞥了她一眼。 刘姿雯冲着他没心没肺地一笑。 把赵媛送回家后,顾青裴一个人开着车在市区里乱转。北京城的变化可谓瞬息万千,两年多没回来,很多地方的路他竟然已经想不起来了。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开到了他和原炀曾经同居的那个小区附近。 远远看到那座二十多层的商品楼,顾青裴的心里五味陈杂。 他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仰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他曾经熟悉的家。 他那时候走得匆忙,这个房子根本没好好处理,其实他也想不好怎么处理。从投资的角度讲,这房子他不该卖,因为一直在升值,从情感的角度讲,他舍不得。 毕竟有过不少好的回忆,人总是念旧的。 可就一直这么放着吗,他都想不起来自己的钥匙放哪儿了,家里还有好多东西,他的家用、收藏品、文件,当时搬家的时候没收拾,现在恐怕早就积了厚厚地灰。 他甚至有些不想走进去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拿这套房子怎么办。 反正也想不起来钥匙在哪儿,就这么放着吧。 顾青裴甩了甩脑袋,开车走了。 顾青裴最近接手的一个地产项目,正处于报批阶段,顾青裴天天都在忙活,期望能把容积率批高一些。他打算把这块地的一切报建手续都批好后,再高价卖掉,他只想做地产,不想做房产开发,房产开发太耗费精力,后期还有许多维护费用,资金回笼慢,而且容易出官司,以他公司现在的情况,流动资产只有几百万,只要多一个项目启动,钱立刻就花光,只适合做快循环投资。眼下他们的重点项目,就是这个报建工作。 说是快循环,短则也得三个月到半年。他和下属在到处跑关系的时候,也在不遗余力地寻找着合适的买家。 这天,顾青裴正在办公室和下属研究方案,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进来。”顾青裴头也没抬。 前头的小姑娘开门进来了,“顾总,有一位您的朋友找您。” 顾青裴“哦”了一声,“叫什么名字?” “姓原。”前台小姑娘眨着眼睛说:“长得可帅了。” 顾青裴的项目经理开始笑话小姑娘,没注意到自己的老板表情有些僵硬。 顾青裴直起腰,他慢悠悠地抽出了一张湿纸巾,擦拭着手上水笔的污渍,“把客人带到c会议室。” “好的。” 顾青裴整了整领带,“你们继续讨论吧,我一会儿回来。” 推开小会议室的门,果然见原炀西装革履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正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顾青裴手撑着会议室的门,既不想进去,也不想关门,他今天已经很累,一点都不想分出精力应付原炀,不过还是勉强给了个笑脸,“原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原炀放下茶,认真地看着顾青裴,“我记得你欠我一顿饭。” 顾青裴愣了愣,想起一个多星期前在火锅店的一幕幕,他淡笑道:“哦,有这事儿,这点小事,原总实在不必登门造访,你让秘书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我给您把钱汇过去。” 原炀对顾青裴的讽刺充耳不闻,嗤笑道:“我是来讨那顿饭的,我不要钱。” “我今天实在没时间,这边儿好多活儿等着我,要不改天?” “就今天吧,改天说不定我又没空了,顾总不会连一顿饭都要赖掉吧。” 顾青裴面上的肌肉有些僵硬,原炀这么不依不饶地往他公司一坐,来是好来,送走可就不容易了。 他看了看表,无奈道:“成,就今天吧,原总想去哪儿吃?” “地方随我挑吗?” “看你方便。” 原炀站起身,“拿走吧,我开车。” 顾青裴道:“我开车跟着你吧,不然我明天上班不方便。” “你没雇司机?” “眼下用不着,节约成本。” 原炀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正好,我再给你当一回司机,你要是不介意,明早我可以去接你。” 顾青裴喉结不自觉地鼓动了一下,“原总说笑了,就你开车吧,走吧。” “说笑?”原炀笑了两声,“我又不是没当过你的司机。” 顾青裴淡笑着摇了摇头,不想再跟他继续扯皮。原炀找他,当然不会是为了一顿饭,而是有话要说,他能预感这不会是一顿愉快的晚餐,但他没办法回避。 比起两年前恨不得拿绳子绑他的原炀,现在的原炀已经好对付多了,至多只是费费脑子,磨磨嘴皮子,他还应付得来。 不过,他们之间这种虚伪的相处模式,很可能瞬间崩盘,他希望真有这一刻的时候,他和原炀能和和气气地互道一声再见。 那句两年前他们就该对彼此说的“再见”。 当他们两个被狭小的车厢包裹,被迫呼吸着彼此的味道的时候,俩人均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原炀换挡的时候,手肘总能碰到顾青裴。 原炀能味道顾青裴身上淡淡地男性香水味,顾青裴也能闻到原炀身上清爽的剃须水。 他们曾经对彼此的味道熟悉无比,他们曾经亲吻过对方的脸庞,抚摸过对方的身体,也曾密切交合,紧紧拥抱。 如今却变成如此诡异的关系,顾青裴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非常想弃车而逃。 原炀把车停在了一个小区正门旁边的停车场,临街商铺被一个连锁江南菜品牌租了下来,门店很是招摇漂亮,顾青裴以为是在这里吃饭。 原炀带着他进了餐馆,并领着他穿过餐馆大厅,从后门走了出去,直接进入了小区内部电梯。 顾青裴皱了皱眉头,“这是去哪里?不是在这里吃?” “谁告诉你在这里吃。” “那你……” “近。”原炀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字。 “那我们这是去哪里。” “我家。” 顾青裴一愣,声音沉了下来,“我们为什么要去你家。” “是你说的,地方随我挑。” “原总,这不适合吧?” “哪里不合适?”原炀戏谑地看着他,眼神却很是阴暗。 “我们已经……” “你想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是吗?” 顾青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电梯停了下来,门打开了,原炀按着电梯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青裴没动。 原炀笑道:“我们确实分手了,不过想一想,你让我白干了那么久,却从我身上什么都没捞着,不觉得可惜吗?” 顾青裴的手握成了拳头,“原总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顾总那天说的两不相欠,实在对我太宽容了,我欠了顾总不少东西,想一一还上,不然,实在心里不安。” 顾青裴冷冷地瞪着他,“我不需要你还什么。” 原炀凑近了他,低下头,薄唇贴着顾青裴的耳边,“但我需要你还我一些东西。” 顾青裴伸手去推他,却被原炀一把抓住了手,紧接着顾青裴被猛地按在了电梯厢的镜子上,原炀高大结实的身体压了上来,顾青裴还未等张口,火热的嘴唇变堵住了他唇,原炀那粗暴的、霸道的吻一如往昔,是那么地熟悉,勾起了顾青裴无限地回忆。 他在短暂地怔愣过后,开始剧烈的反抗,可他在体能方面从来没赢过原炀,被原炀死死地压制着,甚至被原炀卡着下巴被迫张开了嘴,湿软的舌头强势地入侵了他的口腔,他被原炀的吻弄得呼吸困难,面色潮红,甚至在原炀极富技巧的挑逗下,小腿有些发软。 就在顾青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原炀终于放开了他。 顾青裴的手一得到解放,拳头就狠狠地朝着原炀的脸招呼了过去。 原炀轻易地抓住了他的手。 顾青裴怒瞪着他。 原炀挑衅地笑了笑,甚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那样子邪气十足。 顾青裴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以前是吃腻了,不过两年多没碰,突然有点儿好奇那味道。”原炀笑了笑,“好像没怎么变。” 93、93 顾青裴冷静了下来,他把已经自动关闭的电梯门按开了,看着原炀,沉声道:“出去。” “你还欠我一顿饭,现在去我家,亲自做给我,这事儿我们就两清了。” 顾青裴讽刺地笑了笑,“原炀,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已经有了个小女朋友,你也说不会再纠缠我,我去你家给你做饭?你觉得合适吗?” 原炀挑了挑眉,“合适。如果你今天不去,下次我再去你公司讨好了,反正这顿饭不讨到,始终算你欠我的。” 顾青裴眯起了眼睛,突然笑了一下,“原炀,你是想跟我上床吗。虽然我明显见老,虽然你都吃腻了,可是还是有点儿好奇那味道,是吗?” 原炀嘴唇有些轻微地颤抖,他强忍着那种窒息般的感觉,伸出手捏了捏顾青裴的下巴,轻佻地说:“是。” “可惜我不想,你打算怎么做?强-奸我?像以前那样?” 原炀咬了咬牙,哑声道:“你以为自己是天仙?我原炀要什么样儿年轻漂亮的男男女女没有,我犯得着?” 顾青裴心有些绞痛,他咧嘴笑了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走吧,我给你做饭,我不欠你这顿。”他抬脚跨出电梯。 原炀握紧了拳头,克制着体内阴暗的冲动。 原炀家的采光很好,一进客厅,就见阳光铺洒在橡木白的地板上,温暖明亮。 顾青裴修长的手指插-进领带结里,下巴微微扬起,轻轻扯开了领带,完美的侧脸轮廓加上随性的动作,透出致命地性感,原炀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恨不得把他全身都扒光。 顾青裴把领带折好收紧裤袋里,然后把衬衫的袖子挽了起来,“厨房有什么我就做什么了。” 原炀没有说话,跟着顾青裴进了厨房。 顾青裴从冰箱里拿出食材,熟练地料理了起来,他一直背对着原炀,一言不发。 原炀就依靠在门口,看着顾青裴的背影,就那么看着。 他觉得顾青裴下一秒就要转身过来了,就要转过身来,笑着对他说:“去把鱼收拾了。”就像当初那样。 他这时候应该走过去,从背后抱着顾青裴的腰,把脸垫在他肩膀上,说自己不想吃鱼。 然后他们会说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 可他知道那不可能。 自从这个男人抛弃他的那天开始,那些就再也不可能了。 他就那么盯着顾青裴的背影,双目赤红。 顾青裴低着头,一下一下机械般切着手里的葱花,他能感觉到背后的视线,那视线就好像带着温度,灼伤了他的背,慢慢地视线就有点失去了焦距,一刀下去,手指见了血。 顾青裴本能地轻轻一抖,然后面无表情地把手指伸到水龙头下,用水冲了冲。 伤口好像还不浅,冲了一会儿还在流血。 疼倒是没感觉到,不过哗哗流着血可不好切菜。 他刚想找点儿什么东西按住,原炀已经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丫傻逼?用水冲能止血?” “这点儿血还用止?”顾青裴抽回了手,用纸巾按住了伤口,“过会儿再切。” 原炀的手绕到了他后腰。 顾青裴下意识地一躲。 原炀伸手固定住了他的腰,冷冷地瞪着他,在顾青裴戒备地视线下,解开了他的围裙,套到了自己身上,“客厅呆着去吧。” 顾青裴愣了愣,眼见他已经转身开始切菜,动作比他利落很多。 顾青裴看了原炀的背影一会儿,心头涌上一股酸意。 在厨房忙碌的原炀的背影,是他这辈子记忆里都无法抹去的画面。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看到。 就在他怔愣的时候,原炀突然停下了动作,侧过脸看着他,高挺的鼻梁轮廓清晰可见。 顾青裴垂下了眼帘,转身去了客厅。 过了一会儿,饭菜都上桌了。 顾青裴看着原炀进进出出的样子,受不了这样仿佛回到昨天般的气氛,开口道:“这可是你要做的,回头别赖我还欠你一顿饭。” 原炀的手僵了僵,随即抬起头,冷笑道:“你欠我的,还差这一顿饭?” 顾青裴皱了皱眉头,“原炀,话不要乱说,我何时欠过你什么。” 原炀凌厉地看着他,“我早晚会让你知道。” 顾青裴脸色有些发青。他觉得跟原炀纠结于谁欠谁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真的要计算,他失去的那些该如何量化?索性都撇个干净,他并不想活在过去。 可他没有想到,原炀竟然敢说自己欠他?滑天下之大稽。 原炀把碗筷都摆好,以几乎命令的语气说:“吃饭。” 顾青裴咬了咬牙,坐到了饭桌前。 俩人面对面坐着,离得极尽,近到顾青裴能清晰看到原炀皮肤的细致、紧绷的程度。 这真是年轻人的状态,顾青裴忍不住想。 他又想起了原炀那天的话,说他“明显见老”,他觉得有些好笑。他已经三十五了,他当然会见老,而且会一年比一年老。 原炀却风华正茂,随着年龄、阅历的积累,摆脱年少的青涩莽撞,变得越来越有魅力。 难怪原炀开始看不上他了。 顾青裴自嘲地笑了笑,开始吃饭。 原炀道:“说说你这两年都干了什么吧。” 顾青裴顿了顿,以异常平静地口吻说起了自己在新加坡的工作。 原炀听着听着,突然问:“你和王晋呢?”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无波无澜,却抵不住身体轻微地战栗。 如果他听到了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顾青裴轻描淡写地说:“并不合适。” 原炀的心脏这才停止颤抖,“那别人呢?”这两年来,他其实一直找人监视着顾青裴,顾青裴的很多举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他依然想听听顾青裴的说法,想知道还有什么,是他可能遗漏的。 顾青裴淡淡地说:“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原炀胸腔升起一股无名火,他讽刺道:“不用你说我也能猜到,风流倜傥的顾总,怎么可能闲着。” 顾青裴不置可否,他两年来有多“闲”他自己知道,他还知道,原炀肯定没闲着。 可是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顾青裴的默认让原炀更为恼火,他忍了两年,克制了两年,就为了今天能够以强大的姿态和他见面,这两年间顾青裴跟了什么人,一直是他刻意回避的问题。 可是这些问题他早晚要去面对,尤其是当顾青裴已经活生生地在他眼前,不再只是偷拍的一张张相片的时候,他更是想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可他知道,顾青裴根本不屑于告诉他。 没关系,他早晚要从这张嘴里,听到答案。 他蛰伏了两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再见到顾青裴,布下天罗地网,让他无处可逃。 94、94 吃完饭后,顾青裴一刻也不想多留。 他本就不该出现在原炀家里,以俩人原来的关系,这太不合适。 原炀并没有留他,但却执意送他回去。 顾青裴坚持道:“我下楼打个车就行了。” “我把你接出来,我当然送你回去。” “不用,这个点儿很好打车。” 原炀双手抱胸,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你是怕我知道你住哪儿?” 顾青裴皱了皱眉头,他倒这么想,不过以原炀现在莫名的态度,不知道更好。 原炀哼笑一声,“我要是想知道,你拦得住我?” 顾青裴终于放弃,任原炀跟着他下了楼。 车开上主干道后,顾青裴道:“前面那里调头,往东三环开。” 原炀懒懒地说:“我说了,我想知道,你拦不住我。” 顾青裴仔细品了下这话里的意思,难道原炀知道他住哪儿? 过了几分钟,顾青裴就得到了答案,原炀真的知道他住哪儿,根本不需要他指路。顾青裴胸口有些发闷,他很想质问原炀,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边交着女朋友,嫌弃他年纪大,一边给他做饭,连他住哪儿都知道。 他甚至开始怀疑,原炀是不是在耍他玩儿。 顾青裴沉声道:“原炀,我现在忙得要命,没空跟你拐弯抹角地玩儿一些游戏,你究竟想怎么样,直接说出来。” 原炀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大言不惭地说:“很简单啊,顾总身体的滋味儿一直挺让我回味的,反正你也有需求,我也有需求,偶尔互相满足一下怎么样?” 顾青裴讽刺道:“一个女朋友应付不了你?” 原炀趁着等红灯的时候,扭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暧昧和赤-裸-裸地欲-望,“那种小丫头,哪儿比得上顾总让人销-魂。我还记得顾总下边儿那张小嘴有多紧、多热,我每次插-进去的时候,你的腰都直晃,屁股夹得更紧,你那两条腿缠着我的腰的时候,比女人有劲儿多了,还有顾总被我干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就会发出特别勾人的叫声……” “够了!”顾青裴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原炀,别弄得自己跟发-情的公狗似的,好歹现在也是老板了,要点儿脸好吗。” “哈哈哈哈。”原炀大笑道:“顾总高-潮的时候比发-情的母狗还骚,要比脸皮,我觉得比起被男人干得射出来的顾总,我还挺矜持的。” 顾青裴被他气得脑仁疼,看着原炀得意的模样,他突然意识到原炀是故意的,原炀似乎就是想看他的窘迫和难堪,他越是生气,原炀越是高兴。 这人是不是他妈有毛病。 顾青裴冷笑道:“多谢原总夸奖,可惜你以后操不着了。” 原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没有说话,而是笑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像是即将享受美食的狩猎者。 顾青裴把头扭向了一边,心里默默骂着原炀。时隔两年了,原炀外在变得强大了,可是内在却愈发不是东西。而且对他怀有某种莫名的敌意,说的话句句带刺儿。 原炀他凭什么?凭什么? 车开到他家楼下后,顾青裴一言不发地甩上车门走了。 原炀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洞里。 他失神地看着那个门洞,看了很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喂,彭放。” “原炀啊,干嘛呢?出来喝酒吧。” “懒得去。”原炀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顾青裴羞恼的样子,那个表情用来下饭,真是再美味不过了。 “怎么了呀,弄得自己七老八十似的,自从顾青裴从新加坡回来,你就不跟我们出来了,什么意思啊。” “你说什么意思。” 彭放叹了口气,“我说兄弟啊,做人不能这么倔啊,你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原炀淡淡道:“我就这一堵墙了,回不了头。” “我现在都闹不明白你想干什么了,你要是想把人弄回来,你就得态度软一点儿,不能跟有仇似的啊。” “你以为只要服软,就能打动他?”原炀嘲讽地笑了笑,“你太小看顾青裴了,他的心比谁都硬。” “那你想怎么的。” 原炀斜着眼睛看着顾青裴做过的副驾驶,手指轻轻从座位上捏起一根短发,他低声道:“我要让他……离不开我。” 顾青裴回家之后,感觉特别累。尽管他没干任何体力活,可是一天的脑力劳动简直超过了负荷,不说白天在公司的忙碌,就是晚上那顿饭和原炀的针锋相对,就够他脑缺氧的。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和原炀之间,终于能井水不犯河水,看来他想错了。原炀在以戏弄他乐,也许是因为两年前他的不告而别,也许是觉得当年对他的执着太过丢脸,总之,在原炀事业如日中天春风得意的时候,似乎他的存在,就是在昭告原炀过去的愚蠢和失败。 所以原炀容不下他? 顾青裴嘲弄地笑了笑,作为原炀年少无知时期一个最大的污点,他确实应该被抹去。 他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正打算去洗澡,手机突然响了。接通电话后,那头传来了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顾总,你好啊。” 顾青裴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两年多不曾听过的原立江的声音,他顿了几秒,淡道:“原董。” “不错,还记得我的声音。” 顾青裴重新坐回了沙发,“这两年记忆力有些下降,不过原董的声音,还是不会忘的。” “听说你回北京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原董给我打电话,不是来怀旧的吧。”顾青裴现在对原立江连表面上的客气都省了,事情过去了两年,可每当他想起原立江给他的羞辱,他都依然无法彻底释怀。 “我只是想问你几件事。” “是,我和原炀见过面了。”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除了原炀,还有什么呢。” 原立江“呵呵”笑了两声,“说得也是。你回来时间不长,不知道你对原炀的事了解多少。” “非常有限,我和他两年前已经结束,现在更没有互相了解的必要,原董尽管放心,原炀已经走上了正道,我也不是个没正事儿的人,你已经没什么好发愁的了。” “是吗。”原立江轻轻叹了口气,“可我的儿子两年多没踏进家门,你说我该不该发愁呢。” 顾青裴道:“你大可放心,原炀早晚会领着女朋友回家见父母,这确实只是……早晚的事。” 原立江沉默了几秒,才道:“他两年前说过,除非带着你进门,否则他不会回去。” 顾青裴心脏痛了一下,他紧紧揪了一下裤子,再慢慢松开,才道:“两年前不经大脑的话罢了,人是会变的。” “他确实变了很多,我有点儿不认识他了。” 顾青裴无意陪着原立江伤春悲秋地感叹教育儿子地失败,这关他屁事。 他有些冷硬地说:“虎父无犬子,原董看到原炀的今天,应该高兴才对。我只知道我已经做到了原董对我的要求,其他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原立江听出了顾青裴口气里的不耐,嘲弄地笑了两声,“顾总,我真不知道该恨你,还是该感谢你了。” 顾青裴没有回答,他根本不在意。 结束通话后,顾青裴又一次感到了疲惫侵袭全身的感觉,那种头脑一片空白,四肢懒得抬起的倦意,让他就想瘫倒在沙发上不动弹。 仔细想想,自己这两年拼命赚钱,忙东忙西,最后除了荷包鼓了一些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回家依然没有一口热饭,枕边依然没有一个知心人,生活中除了工作,再没有别的重心。原炀都有了体面的女朋友,他却还在纠结原炀戏弄性的一句话,一个吻,这表示,他太寂寞了吧。 该找个人了,是该找个人了。 顾青裴第二天早上收拾完自己,拎着电脑包下楼了,刚走到小区门口他就愣住了。 原炀穿着一身铁灰色的西装,依靠在商务车上,眼神没有目标地看着远处,嘴里慢慢吐着烟圈。 时光仿佛一下子倒回了两年,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原炀都会不知道早他多久等在楼下,从来不坐车里,不管多冷,顾青裴也下楼,总是第一眼就能看到原炀在等他。 每天都在等他。 顾青裴眼睛有些发胀,那记忆里的一幅幅画面,翻涌上心头,让他重新面对这番场景时,第一反应竟是转身想走。 可惜他还没动腿,原炀已经发现了他。原炀把烟掐了,抬了抬下巴,“上车。” “你这是干什么。” “昨天不就说好了。” “什么?” “你昨天坐我车走的,今早,我送你上班。” 顾青裴想说不用,可人已经在他眼前了。他怀着连自己都无法形容的心情,上了车。 俩人沉默了十来分钟,顾青裴突然问道:“你以前来接我的时候,都是几点到?” 原炀怔了一下,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想了想,“七点左右。” 顾青裴想起,以前上班的时候,他都是七点半下楼,原炀每天都要等他至少半个小时? “为什么这么早。” “我有很强的时间观念,不能接受迟到。” “不能接受迟到?你一开始的时候,迟到还少了?” “废话,那是我故意的。” 顾青裴淡淡一笑,“是,你故意跟我对着干。” 他几乎已经忘了,他和原炀之间的关系曾经一度水火不容。可惜到了最后,水火不容的相处模式都比互相捅刀子好。 顾青裴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好不容易在那种让人窒息的氛围下挨到了目的地,顾青裴几乎是逃进了公司。 一大早心情郁卒,他以为这一天的开始已经足够倒霉,没想到刚见到自己的财务总监,就得到了一个更让他头疼的消息。 他们抵押贷款的事情进展得不顺利,此时卡在了一个新调任的副行长手里,原计划这个月拿到钱,现在看来完全无望了。 如果这个月资金不入账,他们的项目就要受到严重影响,后果实在无法想象。 顾青裴吃了份秘书给他打包的早餐后,马不停蹄地带着财务总监去了x行。 95、95 顾青裴在路上和自己的财务总监充分了解情况后,心里更加憋气。 他们为了能拿到这笔贷款,光是公关费已经花进去二十多万,而且主要就是花在了x行分管融资的一个副行长身上,没想到这老小子相当不厚道,马上就要调任了却还拍胸脯跟他们保证肯定没问题,钱也拿了酒也喝了,此时真的调任了,就撒手不管了。 新调任来的副行长四十出头,是个海归博士,人家要的是前途,现钱对他的吸引力就显得不那么大了,所以一上任,无论是出于立威的考虑,还是处于严谨的考虑,他把最近正在办理的好几项抵押贷款全都打回去重新审计了。 这个举动应该不是针对他们,只是发现了他们条件上的一些不足,这些不足本来能够被很好的掩盖,如果以前那个副行长不走的话。 所以眼下就出了这么个问题,让他头痛不已。 他的公司现在确实处处等着用钱,下个月要启动的一个项目,几乎要耗尽公司的现金流,如果这笔钱月底前不到账,公司就要面临资金链断裂,到时候他只能拿自己的钱去填,尽管并不是不能解决的灾难,但顾青裴还是希望全力避免,因为那样的方式实在太被动了。 顾青裴在x行总部对面那条街的一家咖啡馆里,约见了融资部的一个项目经理,这个人跟他关系不错,俩人打交道也有好几年了,一直合作得挺好,找他最能了解情况。 果然,跟顾青裴猜测得差不多,那个新来的副行长一上任就把好几个报上来的文件都打回去重审了,显然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而且对细节抠得特别严格,要想通过那一关,恐怕要重新做很多工作。 那个项目经理还说,最近国家对房地产出台的政策对这个行业打击特别大,现在土地卖不出去,商品房滞销,很多人都选择将其作为抵押物,从银行套现,所以这个时候,想贷款特别难,因为等钱的实在太多了。 言外之意,他们这个能拿到钱的几率不大。 顾青裴有些挫败,不过这点挫折还不至于影响他的判断力,他马上就找人对这个副行长进行了一番调查,看从哪处下手能搞定他。 谈话结束后,他还要赶去见一个人,在车上给几个下属打了电话,交代了不少工作,让他们多方面行动,竭尽全力。 打完电话后,顾青裴长吁了一口气,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财务总监看了顾青裴一样,苦笑道:“顾总,您辛苦了。” 顾青裴半睁着眼睛,笑了笑,“应该的。你可不要灰心啊,融资的事儿是你牵头的,积极点儿,公司刚起步,碰到什么问题都是合理的,把难关迈过去就好了,要充分相信自己。” “您放心吧。” 顾青裴下午又去见了一个领导,商谈容积率的事情,由于是私营企业,政策方面有限制,只同意给他批3.0,这个容积率虽然不至于亏,但是跟他想象中的利润差距还是挺大的,顾青裴当然不愿意,所以谈得也不算顺利。 晚上他和司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顿工作餐,正吃饭呢,王晋打了电话来,原来是听到了消息,来慰问一下。 顾青裴无奈道:“你这消息倒是够灵通。” “那必须的啊,消息不灵通怎么做生意。我在这边儿给你找找人,不过听说那小子是西部那边儿调过来的,组织关系跟这边儿非常不挂靠,不一定能找到熟人,我看看吧。” “行,谢谢王哥。” 王晋笑了笑,“我还听说,你和原炀私底下见面了?” 顾青裴皱了皱眉头,“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原炀亲口跟我说的,这小子,恐怕对我当年给他发照片的事儿怀恨在心吧。昨晚上我在陈部长的饭局上碰着他了。” 顾青裴低声道:“你们都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我们俩一直不对付。两年了,一直这样,最近一块地的公开拍卖,又杠上了。” 顾青裴无奈地说:“难为你了。” “没什么。头疼的事儿多了,不差这一桩。那个融资的事,如果你实在缺钱,我可以帮你,不过我公司现在现金流也出现了问题,我最多也只能借你一两百万,没法再多了。” 顾青裴道:“王哥,你已经够仗义了,我先提前谢谢你。不过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的,我还是更倾向于自己解决问题。” “我明白,加把劲儿吧,这个事情希望还是很大的……哎,对了,拍卖会你要不要来?” “啊?” “我刚才跟你说的拍卖,这个星期五,规模不小的拍卖会。有三宗土地,和十一个资产包,老实说每个我都想要,不过资金受限制,再加上原炀那小子跟我抬杠,我这次保守估计,最多能拿下两项就不错了。不过都是不错的东西,你来看看吧,我还能介绍几个人给你,用得着的。” 顾青裴犹豫了一下,还未开口,王晋变道:“你不会是害怕原炀不敢来吧。” 哪怕顾青裴真有这个考虑,也不能表现出来,他笑道:“哪儿的话,我只是在想星期五有没有什么事儿。” 王晋低笑道:“哦?你有事儿吗?” 顾青裴道:“有事儿也推了吧,我确实想去看看。” 王晋嘲弄道:“你还可以顺便便看看,原炀那小子对我的怨气有多重。” 周五那天,顾青裴没带司机,自己开车去了拍卖会。 他们公司现在只有两个行程司机,高管,包括他这个老板在内,都没配专职司机,创业阶段能省则省,顾青裴以前还是个挺要排场的人,现在却对这方面看淡了。 顾青裴进拍卖会现场的时候,王晋已经到了,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坐到了王晋旁边。 参加拍卖会的人陆陆续续进场了。过了一会儿,门口一阵骚动,顾青裴扭头看去,并不意外地看到了原炀。 原炀身后带了至少三个人,个个西装革履,气场十足,有好几个人当时就站起来,涌到门口跟他寒暄。 原炀此时却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顾青裴,目光凌厉阴冷。 顾青裴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翻阅着拍卖宗地和资产包的相关信息。 王晋旁边的一个太子党,低声在王晋耳边嘲弄地说:“这小痞子倒真有点儿能耐,现在人模狗样的。” 声音虽然很低,可顾青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以前京城权贵圈儿里的人,对原家出了这么个不务正业的兵痞子,都是带着看笑话的心态的,没人会想到原炀也有今天,嫉妒发酸的自然不在少数。 顾青裴嘴角噙着一抹淡然地笑容,他能感觉到王晋在看他的反应,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顾青裴听到身边脚步声渐进,他一扭头,就见原炀领着人朝他走了过来,并站定在他面前,高大的身材讲顾青裴头顶的灯光遮得严严实实。 “真巧啊,顾总。”原炀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姿态颇为傲慢。 顾青裴本想站起来,想了想,还是坐着没动,只是淡笑,“确实巧,原总真是无处不在。” 王晋眯着眼睛看了俩人一眼,凉凉地说:“原总,你挡着我的光了,不如坐下吧。” 原炀看了王晋一眼,仿佛才看到他一样,“哦,这不是王总吗,这边儿这个是薛会长?” 刚才叫原炀小痞子那个人,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跟原炀握了握手,就顾青裴的观察,俩人可能有过过节。 原炀毫不客气地坐到了顾青裴身边,凑到他耳边喷薄着热气,“王晋才算是无处不在吧。”语气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那音量大小刚好够王晋听到,王晋眼神冷了冷,嘴角的笑容却没变。 顾青裴轻笑道:“原总管得可真宽。” “你说得对,只是我这个毛病一时有些改不过来,谁叫我曾经是你男人呢。” 王晋握紧了拳头,斜眼瞪了原炀一样,他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原炀挑衅的眼神,那是对他赤-裸裸地嘲讽。 顾青裴没有理会他,只是坐直了身体,尽量和他拉开距离,目视着前方。 工作人员在做拍卖会的最后准备,过了一会儿,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96、96 先进行拍卖的是信达资产出售的一个小资产包,里面有三项不良资产,资料里介绍其中两项都是跟农业种植有关的,虽然其中一项有土地,但却是农业农地,商业价值不大,起拍价三十万。 这次参加拍卖会的一共也就七八家企业,对这第一个利润空间不大的拍卖品,仅有两个人举牌。 顾青裴两边儿的人,都没动。他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往前倾,腰板挺得笔直。如果他靠到椅子上,他就会挤在原炀和王晋之间,被迫和他们贴着肩膀。这家拍卖行的座椅挺宽敞的,哪怕肩膀再宽的三个男人,也不至于互相挤人,可这两人却不知道有意无意,都往他的方向微倾。 于是就造成了如此滑稽的一幕。 很快就上了第二个拍卖品,这个稍微有了些价值,涉及到两个价值上百万的换地权益书,不过风险也不小,毕竟政府究竟何时能兑现这些权益书,完全是未知数,王晋轻声道:“青裴,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顾青裴想了想,“之前听到传闻,说政府下定决心要兑现了,但是半年过去了,政府受到房地产调控的影响,银行贷款都还不上,换地权益书拿到手,两年内我估计不会有任何变化,不过可以转卖,但那样利润空间太小,没有操作的价值。” “我的想法也差不多,不过价格倒是真便宜……” 这一轮,王晋和原炀依然是没有叫价。 原炀时不时斜着眼睛看顾青裴和王晋交头接耳,目光阴冷得像三月的河水,他突然伸出手,揽住了顾青裴的肩膀。 顾青裴一愣,扭头看着他。 俩人背后虽然还有人,但是只是搂搂肩膀,是男人之间表示亲近的一种很正常的姿势,根本没人会多想,因此原炀很自然地把顾青裴的身体拨到了自己这边儿,低头凑近顾青裴的耳朵,“你要是再跟他贴着脑袋说话,我会当场亲你,我说到做到。” 顾青裴脸色一变。 原炀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道:“不用误会,就算我吃腻了的东西,我也不想看着我恶心的人碰。”说完,他松开了手,坐直了身体,从外人看上去,就好像他们秘密地说了几句话。 王晋也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从顾青裴冷硬的表情也能看得出来,肯定不会是好话。 顾青裴对原炀能干出那种流氓事儿来深信不疑,他也根本不想去挑战原炀究竟敢不敢这么做,他只是沉默地靠回了椅背。 然而原炀变本加厉,手从两个座椅之间连接的扶手的下方伸出了手来,一把抓住了顾青裴的手。 顾青裴一惊,本能地想缩回手,却根本动弹不得,原炀的劲儿有多大,他在很多方面都体会过。 顾青裴扭头看了原炀一眼,压低声音道:“放开。” 原炀笑而不语,眼神一直看着前方,压根儿充耳不闻。 俩人的手就在扶手下方紧紧地握着。屋里虽然冷气开得很足,但顾青裴还是感觉手心很快出了汗。 原炀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指,并用指尖逗弄顾青裴的掌心。 顾青裴的喉结上下鼓动着,想把手抽回来办不到,又担心别人看到,他已经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到拍卖台上,不知不觉,第三样拍卖品都成交了。 顾青裴眼看挣不脱,最后干脆放弃了跟原炀的暗中角力,任原炀抓握着他的手,被迫感受着原炀的力量和温度。 当他静下心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被原炀握着的那只手,异常地热,原炀施加在他手上的力量,并不疼,反而有种浑厚的感觉。顾青裴有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俩人这样手连着手,就能感受到对方的脉搏,进而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一下一下,非常有力。 顾青裴勉强把注意力从手上迁回了拍卖台上,因为已经进行到了本场拍卖会的一个小高-潮,那项王晋非常想得到的一个利润空间极大的资产包。 大家都不是傻子,眼睛都亮了起来。 果然,刚开始拍卖,底下的人就一波轮着一波地开始叫价,起拍金额是一百二十万,叫价幅度是五万,王晋一开口,就加到了两百万。 原炀此时也举起了牌子,多加了八十万。 原炀和王晋互看了对方一眼,火药味儿在空气中弥漫。顾青裴虽然也对这个资产包很眼馋,但他没钱买,夹在俩人中间,就听着左右耳朵不断地收到叫价的信息,俩人交着劲儿地加价,到最后就只剩下他们在角逐。 等叫到三百五十万的时候,场上的人都开始以看好戏的心态看着他们。 这个资产包利润空间虽然大,但也伴随着高风险,超过三百万就让人望而却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俩人是较上劲儿了,这是相当稀罕的场面。哪怕原炀初出茅庐,会做如此莽撞愚蠢的事,王晋却并不向是会陪着他胡闹的性格,这个男人始终秉持着利益最大化的原则,何曾感情用事过。 顾青裴看了王晋一眼,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王晋愣了愣,然后看了顾青裴一眼,随即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他把牌子垂了下来。 王晋放弃了竞拍,原炀以三百五十万的价格拍下了这个资产包。 围观的那些家企业的代表都很是失望,他们指望个俩人再接再厉,创造出个离谱的拍卖价,好让他们有接下来几天的谈资。结果就在三百五十万这个无功无过的价格上遏制了。 王晋今天来的目的并非这个资产包,而是一宗土地,他并没有打算浪费太多精力在跟原炀争夺上,那毫无意义,可是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追求顾青裴失败的挫败感让他格外想跟原炀一较高下。 他倒是真的没想到,自己都这个年纪了,还会在公司经营上出现这样感情用事的时候。 不过他也庆幸自己及时清醒了,并对他的目标宗地有了个心里底线价位,如果超过这个价位,他绝对不再跟原炀竞争,毕竟毫无意义。 不过,不跟着原炀败家,他却还有别的办法膈应原炀,以泄心头之愤。 资产包拍卖完毕后,拍卖行组织了茶歇,顾青裴立刻站起了身,王晋用手扶着他的背,笑道:“走,出去喝杯咖啡。” 原炀瞪了他们一会儿,也跟着站起了身,带着几个下属出去了。 茶歇就安排在拍卖厅外面,王晋和顾青裴站在圆桌前,王晋的秘书给他们倒了两杯咖啡,拿了些茶点水果,俩人一边吃一边说着刚才那几个拍卖品的价值,并且开始猜测接下来的土地拍卖会是什么情形。 聊了几分钟,顾青裴突然道:“王哥,还好你刚才没跟着原炀抬杠,那没有任何意义。” 王晋眨了眨眼睛,“我刚才还有真有点儿想跟他一别到底,不过后来你拽了我一下,我清醒了不少,呵呵,让你看笑话了。” “哪儿的话,他那个人向来不饶人,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顾总说的对,我一向不饶人,你不跟我一般见识,我却非要跟你一般见识的话,你说怎么办呢?”原炀阴凉的声音在俩人背后响起。 顾青裴显得很平静,他从咖啡勺的倒影里就看着原炀过来了。 王晋挖苦道:“原总财大气粗,承让承让。” 原炀理都没理他,径自站到顾青裴身边,“你今天来做什么?不是没钱吗?纯粹凑热闹?” “青裴特意来为我参谋的。”王晋笑看了顾青裴一眼,“报酬是一顿饭,今晚就兑现吧。” 原炀瞳仁收缩了一下,冷笑道:“如果王总今天空着手回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情吃饭。” “想让我空着手回去,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高速旁边那块地,我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原炀嘲弄道:“我本来对那块地并不太感兴趣,不过王总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挺想要了。” 顾青裴皱了皱眉头,“原炀,你究竟有没有长进?你们两个互相抬价,弄得两败俱伤,最终得益的是卖方,有何意义?” “我高兴。”原炀倨傲地说。 虽然这事儿跟自己并没有太多关系,可是他和王晋好歹也是朋友,王晋又屡次帮助他,于情于理,他没法眼睁睁看着俩人赌气似的竞拍。到最后无论是哪一方获胜了,都至少要多投入几百万,那白花花的钞票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扔了,想想都让人心疼。 而且,原炀这么针对王晋,两年来处处跟王晋作对,给王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追根究底,他也脱不了干系,这么一想,他对王晋多少有些愧疚。 他喝了口咖啡,低声道:“原总,这边请,我跟你单独谈谈。” 王晋刚想出声阻止,顾青裴抬起手,“王哥,你要真有那钱往里白扔,不如借给我。”他没等王晋反应,已经转过了头,冲原炀道:“请。” 原炀抱胸看了他两秒,跟着他走进了拍卖厅旁边预设的一个小休息室里。 休息室的门刚一关上,原炀抓着他的肩膀就把他按到了墙上。 98、98 原炀似乎觉得戏弄够了,才放开钳制顾青裴的手。 顾青裴一颗不留地开门走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原炀,走出会议室一看,茶歇早就结束了,拍卖会重新开始了,他隐约能听到叫价的声音。他站在门外犹豫了几秒,决定不进去了。 原炀站在他身后,说着风凉话,“不进去看看你王哥收获如何吗?” 顾青裴拿起他刚才没喝完、服务生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咖啡,抿了一口,顺便端着咖啡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轻声道:“不用看,他不会让自己赔本儿。” “你对他倒真有自信。”原炀恨这点恨得想掐死王晋。 顾青裴斜睨了他一眼,“你不进去?” 原炀却没打算进去,而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看在你的味道还让我满意的份儿,我不跟他争那块地了,免得辜负你一番苦心。” 顾青裴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拍卖会预计还有半小时结束,他不想在这里跟原炀干瞪眼,对原炀不离口的讽刺,也充耳不闻。 他站起身,“我的时间宝贵,不是用来跟你扯皮的,你爱留不留,我先走了。” 原炀低笑道:“爽完了抬屁股就走了,你跟以前真是没什么变化。” 顾青裴下意识地揪了揪自己空荡荡地前襟,想到那条还在原炀裤兜里带着的领带,就头皮有些发麻。他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坐到车上后,他给王晋发了条短信,告诉王晋自己有事先走了,然后他就把手机关机了,只留着另一部商务用的小手机。 他知道王晋在拍卖会结束后肯定会问他和原炀究竟谈了什么,他根本懒得回答。 在城市里心烦意乱地兜了一大圈,他才回到家,跟他的助理电话沟通了最新的进展,然后在家里办公。 抵押贷款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连连接到坏消息,顾青裴的抗压能力此时显露无疑,他在一天接到多个不利消息的时候,依然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只不过在他清醒的时候,他加班加点地忙活着。 这天,临近下班前,顾青裴又召开了一次小会,集中商讨接下来的资金调度问题。 “渭水那个项目马上就要签合同了,一旦签了合同,资金必须在三天之内到位,但是这笔钱过去了,公司基本就空了,顾总,眼下该怎么办?” 顾青裴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文件上沉着地扫过,半晌,才发出一个单音节:“拖。” “拖?” “对,银行拖着我们,我们拖着渭水那边的项目,不签合同,不付款。” “以什么理由呢。” 顾青裴抬起眼帘,扫视了他们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笑道:“想想啊。” 几人面面相觑,都思考了起来。 顾青裴也在思考,他在心中迅速掠过了好几个理由,但似乎都不足以在不付款的情况下,依然能不让对方怀疑他们的合作诚意。毕竟意向性合同已经签订,对方已经停止寻找其他买家,如果他们不能在约定时间内付款,对方可能毁约。那个项目可是块大肥肉,价格瞬息万变,多少人眼馋着呢。 法务总监最后说:“顾总,我倒是有办法在合同条款上做文章,但是那样的话,很容易伤害合作方的感情。” “没错,合同已经商谈过无数次,这个时候如果反悔,对我们的声誉会造成影响,很可能就合作不成了。”另一个经理也附和道。 顾青裴眯起眼睛,一遍遍扫过那些几乎烂熟于心的条款,半晌,他低声道:“我装病吧。” “啊?”在场的人惊讶地看着顾青裴,都没料想到顾青裴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顾青裴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像开玩笑,虽然他确实在笑,“合同需要我本人签字,我一生病,拖一两个星期很正常,这个节骨眼儿上找什么借口都容易让对方借题发挥,只有打弱势牌能凑效,他们就算知道我们是资金紧缺,从道义上讲,也不会这个时候毁约。” “顾总,您这个点子实在是……不得不说您艺高人胆大啊。” 顾青裴自嘲道:“别吹捧我了,这种招数被人知道,可够丢人的了,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有用就行。小赵,这段时间你尽快去联系一个有实力的买家,如果银行那头实在弄不来钱,我们就把那块地卖了吧。” 几人脸色都有些黯然。 那块地的价值非常可观,他们是打算自己做的,只是眼下公司缺钱,实属无奈。 “好,之前想买的就好几个,现在去找他们也不难。” “就这么决定了,阿武,你去跟渭水那边的人说,说我是传染病,编个像一点的名字,至少一个星期要在家休息不能见人,然后,我现在就回家休病假去。”说着,顾青裴真的站起了身,“吴总,银行那边儿继续跟进,千万别松懈,我们还不能放弃。” “是。” 顾青裴真的回了家。其实去不去公司对他的工作影响并不大,他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应酬。 晚上,秘书给他打了个电话,说环境局的一个厅长今晚有时间跟他吃饭。这个人顾青裴约了很久,和那个副行长以前是大学同学,尽管据说好多年没联系了,顾青裴也还是想试试。 说完这个事情之后,秘书又道:“顾总,今天有个姓原的先生找公司找过您。” “原?是个年轻人吗?” “是的,个子很高的。” “他找我做什么?” “他说……”小秘书似乎觉得有些尴尬。 “说什么?” “他说……您的领带,落在他那里了,特意给您送来。” 顾青裴有些恼火,“无聊,不用理他。” 小秘书讪讪道:“对,我说您不在了,他就走了。” 顾青裴压低声音,“这件事别乱说,知道吗。” 秘书紧张起来,“顾总您放心!” 挂了电话之后,顾青裴换了身衣服,开车去约定好的饭店。 他在半路上接到了原炀的电话。 “喂,有事吗。” 原炀充满男性魅力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我今天去你公司了,想把领导还给你,结果你不在,真让我失望啊。” 顾青裴冷着脸,“你找个垃圾桶扔了吧,刚好过时了,我不想要了。” 原炀低笑道:“可我想把它还给你,那上面还沾满了顾总的东西,这么随处乱扔,我总觉得是个事儿。” “扔了。”顾青裴加重语气。 “我舍不得,我一看到它,就想起顾总的腰有多细,我一只胳膊就能环住,顾总的皮肤有多热,越摸越热……” 顾青裴默默听着原炀的言语骚扰,直到原炀说完,他才道:“把原炀憋成这样,可真不好意思。” “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就让我上一次吧。” 顾青裴嘲弄道:“你等着吧。” 原炀笑了两声,“对了,听你的秘书说你生病了?我听你声音挺清醒的。” “不劳原总关心了,我还有事儿要忙,你要是成天就这点儿破事儿,能少烦我吗?” 原炀哈哈大笑起来。 顾青裴挂断了电话,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了座椅下面。 晚上的饭局来了七八个人,有好几个都是西北的,顾青裴看他们的架势,知道自己今天这顿酒是免不了了,他给自己的司机发了条短信,让司机两个小时之后来饭店接他。 然后,他就硬着头皮跟这群人喝了起来。 顾青裴的酒量以前很好,他的酒量,是在他在国企当办公室主任的那两年锻炼出来的,那个时候成天大小饭局不断,他后来的发展,说是酒桌上拼下来的也不为过。 但是自从晋升到高管后,他“被喝酒”的次数明显下降,尤其是在新加坡的那两年,那里不流行劝酒,他几乎没喝过几次,这一回国,碰上这样的阵势,一时真有些招架不住。 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他陪着这群西北汉子天南海北地吹牛,几杯酒下肚,个个称兄道弟,顾青裴一直试图保持清醒地头脑,想让那个厅长把他和x行副行长的关系疏通,那厅长喝高了之后,答应得也挺好,至于后续怎么样,还得继续推动。 后不容易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这才散伙。 顾青裴几乎瘫在椅子上,半天没站起来,他晕头转向找不着北,说是醉,却还有意识,但已经几乎没法思考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快睡着了,突然有一个有力的手臂扶住他,把他架了起来往楼下走。 他隐约觉得应该是他公司的司机,只不过他记得那个司机是个跟他差不多高,比他还瘦些的小伙子,被架着的时候感觉这人肩膀怎么这么高呢,而且很厚,力气很大,想不到那个瘦巴巴的小子这么有劲儿啊。 顾青裴睁开混沌的眼睛,发现自己只能看出来一个影子,他跟一滩泥一样攀附在那人身上,眼皮直往下垂,他实在撑不住了,渐渐失去了意识。 那一晚上顾青裴断断续续醒过来很多次。 第一次是他感觉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特别舒服,特别暖和。之后,他就感觉有湿乎乎的东西擦着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胸膛。之后,他感觉所有束缚着他的衣物都不见了,他从来没觉得这么放松过。 今天喝的酒都是好酒,喝多了也不上头,只是醉,那张被温柔对待的感觉好像躺在棉花里,别提多舒服多放松了。 他再一次张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物件,那是一个吊灯。这个吊灯,让他看了很久,他拼命在记忆力搜寻着这个款式的吊灯,他知道这个吊灯属于他,属于他某个房间的灯。 然后,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和原炀同居的那栋房子里卧室的灯,没错,是那个卧室的灯,他花了六十多万从香港带回来的,他一直很喜欢。很多次,当原炀压着他,在他身上用力驰骋的时候,他会在被快-感侵袭的空隙里,偶然之间睁开眼睛,看到头顶的这个吊灯。这个吊灯,贯穿在他和原炀所有或疯狂或温馨的记忆里。 他竟然差点儿把它忘了。 差点就…… 顾青裴感觉自己伸出了手去抓那个吊灯,实际他也不知道自己伸出去了没有,他鼻腔充满酸意,喃喃着说:“忘了……差点忘了……” 差点忘了,他和原炀有过多少让他心醉的回忆。 顾青裴深深皱起眉,“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原炀呲着牙,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你现在希望我放开你?你不是巴不得我走不出这间屋子,不能和你的王哥竞拍吗?” “你想要那块地,可以和王晋协商,你或他,有偿退出,难道你真要蠢到在拍卖会上乱抬价?” “怎么,心疼你王哥的钱了?”原炀的手指划过顾青裴的脸,低声道:“他的钱能给你吗?你替他心疼什么?” 顾青裴推了他一把,没推动,他冷道:“我只是见不得你们意气用事。” “所以你就舍身为你王哥了是吗。”原炀眼里跳动着愤怒的火苗,嘴角的笑意让顾青裴头皮发麻。 原炀把顾青裴的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扯了出来,大手伸进了衣服里,抚摸着顾青裴的后背。 顾青裴沉声道:“原炀,你他妈干什么?” “你把我叫进来干什么?不就是让我退出竞拍吗?我怎么能辜负你的好意。”原炀低下头,一口咬在顾青裴的脖子上,伸进衣服里的那只手也愈发放肆。 顾青裴狠狠拽住他的头发,硬是把他的脑袋拉了起来,顾青裴冷道:“我是要跟你谈话。” “跟我谈话?”原炀嘲讽地笑了笑,“你现在有什么资本跟我谈话?真当自己是什么大老板?北京城里就你这样的一抓一大把,想巴结我都巴结不上,你想跟我谈话,我答应了吗?” 顾青裴愠怒道:“那就滚开。” 原炀已经被他和王晋刺激的相当冒火,此时眼睛有些发红,“你想替你王哥出力,我给你这个机会,现在跟我睡一觉,等我做完的时候,拍卖会差不多也结束了。”原炀揉了揉顾青裴的腰,暧昧地说:“我时间有多长,你应该没忘吧。” 顾青裴气得简直眼冒金星,他狠狠踢了原炀的小腿一脚,趁着原炀吃痛的时候,用力推开了他,转身往门口走去。 他的手刚摸到门把手,背后一阵风生,一只手出现在他脸边,砰地按住了会议室地大门,同时,有力的手臂钳住了他的腰。 顾青裴低吼道:“原炀,你别得寸进尺。” 原炀低笑道:“你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难道不是准备好送到我嘴边的吗。”他说着,已经伸手去解顾青裴的衣服。 顾青裴拼命反抗,但在体能上他从来没占过原炀的便宜,很快他就被原炀控制住了。 顾青裴身体立刻僵硬了。命根子被人掌握着,永远是对付男人最有效的方法。 “你……放开我。”顾青裴咬牙切齿地说。 原炀却充耳不闻,“这两年你跟谁睡过?”原炀在顾青裴耳边低声问道。 顾青裴无法控制地有了反应。 “跟谁睡过?嗯?”原炀低声道:“这里呢?除了我有人碰过吗?” 顾青裴哑声道:“原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我在索取报酬,对于我退出竞标的报酬,你不是该高兴吗,我帮你王哥省了一大笔钱!”原炀的手微微一使力,顾青裴低叫了一声,身体直抖。 原炀一口咬住顾青裴的后颈,亲吻着那温热的皮肤,恨不得破开皮肉,吸食顾青裴的血。如果把这个人吃进肚子里,他是不是就完全属于自己了。 顾青裴咬牙道:“放屁。” 俩人的思绪都飘回了两年前,他们曾经对彼此的身体熟悉不已,他们曾经无数次疯狂地缠绵,现在这些令人羞耻的举动,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他们内心深处渴望着尽情地释放。 可顾青裴还没有失去理智,他闭上眼睛,额头靠着门板,拼命压抑着想要脱口而出的低吟,默默忍受着原炀的挑衅。 粗重的喘息声萦绕在俩人的耳边。 顾青裴双腿有些软,需要靠原炀的手臂支撑身体的重量,原炀在他耳边低笑着,“真精神啊顾总,好像憋了挺长时间了。” 顾青裴喘了几口气,“你玩儿够了吧。” 原炀轻笑,“顾总玩儿够了吗?” 顾青裴脸颊烧得慌,他别开脸,“还不放开我。” “你玩儿够了,我怎么办?”原炀眼中充满了渴望。 顾青裴有些恼羞成怒,“你自找的。”他有些慌乱地系上腰带,扣扣子的时候,手指都在发颤。 原炀冷哼了一声,拽过顾青裴的领带用来擦手。 顾青裴怒瞪了他一眼,干脆把领带解下来扔到了他身上。 原炀舔着嘴唇笑了笑,把领带慢悠悠地叠好,塞进了裤兜里。 顾青裴一阵脑热,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和原炀拉开了距离。 原炀盯着他胸口露出的一小块皮肤,“顾青裴,要不是地方不对,我绝对不会这么放你走的。” 顾青裴穿上衣服后,就感觉重新获得了一种安全感,整个人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原炀的眼睛,“原炀,你现在不仅事业有成,而且还有了女朋友,你的人生都在往正道上走,还来招惹我是什么意思?” 原炀摸了摸嘴唇,似乎还有亲吻顾青裴皮肤的余温,他嘲弄地笑了笑,“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你想看我笑话。”顾青裴目光冷峻,“觉得一朝得志,终于可以反过来羞辱我了,是吗?” 原炀轻佻地点点头,“差不多,还有呢?” 顾青裴挑了挑眉,表情阴沉,“我听你说。” “听我说……”原炀露出阴冷地笑声,他捏着顾青裴的下巴,“你想知道我想做什么,我来告诉你好了。两年前你不告而别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你觉得王晋厉害,我要让你知道他比起我来差得远了,你嫌我不懂事,嫌我没本事,一声不吭就一走了之,顾青裴,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顾青裴张了张嘴,感觉身体沉重地不可思议,他轻声道:“你觉得我当时离开,是因为嫌你……”他说不下去了,他分明看到了原炀眼中掩藏不住的怨愤。 原炀冷笑道:“不是吗?我们明明能重新开始,明明靠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的,结果你最终选择的是王晋,你甚至帮着他来跟我谈判,顾青裴,你知不知道你走的时候,我在哪里,我在想什么,我会怎么样?”原炀越说越恨,脸上浮现一丝狰狞,“你根本不会想吧。你想的只是你的事业,你的地位,我怎么样,根本不在你的考虑之内。” 顾青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他强忍着心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这句话我也想送给你,我怎么样,根本不在你的考虑之内。原炀,两年过去了,你的自我中心倒是一点儿没变,行了,我们也别互相指责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谁对谁错,争出来又怎么样?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我现在想问你的是,你想怎么样,你现在,希望我怎么样?” 原炀看着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心情永远无法平静,他没有一天能够忘记顾青裴,所有的想念里,全都融入了怨恨,以至于他现在看着顾青裴,只想狠狠羞辱他、折磨他,让他不敢再逃离自己身边。 他露出嗜血般地笑容,“我想上你,因为你太欠操了。” “我要是不同意呢。” 原炀拍了拍他的脸,“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时间,既然你敢回来,就亮出胆子来,好好面对我。”原炀忍不住咬了咬顾青裴的下唇,低喃道:“我原炀当年对不起你,我掏心挖肺地想补偿你,换来的却是你一走了之,当年敢把我像条狗一样扔在原地,你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顾青裴脸色铁青,他没有躲闪,任凭原炀恶意地亲着他。 他没想到原炀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两年来一直带着对他的怨恨,现在打算来报仇? 简直可笑,究竟谁该怨恨谁? 他已经走出来了,原炀却不肯放过他,被原炀害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自己,该找谁说理去? 他低下头,只觉得异常地疲惫。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100、100 顾青裴忍受不了原炀那种苛责的眼神,他落荒而逃,原炀一直用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却没有阻止他。 俩人长达两个月以来维持的虚伪的表象轰然崩塌,顾青裴终于明白,他没走出来,原炀,也没走出来。 只不过,原炀已经改变了,有了事业,有了女朋友,有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东西,原炀的一切都在显示他已经朝着全新的生活进发,而自己却什么都没变,比原炀被动多了。 原炀还喜欢他吗? 顾青裴想到那一地的偷拍照片,头皮有些发麻。 原炀的态度,实在和喜欢不太搭边儿,却像是一直耿耿于怀想要报复,他没想到原炀这两年来,是带着对他的恨度过的。 他设想过两年后俩人再见面的无数种可能,但一个都没有猜中。 原炀现在以捕猎的姿态雄踞在他头顶,时时监视着他,给他无形地压力,他不知道原炀究竟想干什么,也不知道原炀究竟什么时候会下嘴。 现在的原炀,比起两年前只会莽撞行事的傻小子,要厉害多了。 顾青裴回到家,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才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 他酒劲儿还没过,刚才被原炀激怒,现在感觉更上头了,他冲了个冷水澡,这才感觉脑袋降了温。 扑倒在床上,顾青裴一动也不想动。 他脑子里太多事情,公司的,原炀的,没有一个能理顺解决的,这让他心里不免烦闷。 他拿过电话,打算打给助理,问问渭水那边听到我“生病”的消息是什么反应,跟他们预期的差距大不大。 沟通了几分钟,看那意思对方暂时相信了,签合同的日期推迟了一个星期。 有着一个星期,也可能解决很多事。 刚挂上电话,一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过来。 顾青裴接通之后,那边儿传来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很是难听,感觉像是捏着鼻子说出来的,“喂,顾青裴吗?” 顾青裴心中立刻警惕了起来,他的朋友都是成熟男性,没有谁会掉价到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你是哪位?” “你别管我是哪位,我有个生意想跟你做,你肯定有兴趣。” “哦,我还没跟你这种阴阳怪气的人做过生意。” “哼,这生意你肯定要做。” “说吧,别废话。”顾青裴已经感觉对方目的不善。 “其实也没什么,我手里有你几张好看的照片儿,一张五十万,一共四张,两百万卖给你吧。” 顾青裴心脏一紧,脸色瞬时沉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道:“你手里的照片又不是独此一份儿,当年我公司的员工,那是人手一份儿,我花这个冤枉钱,有什么意义?” 对方似乎早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马上道:“没错,有这些照片的人确实不少,但是敢放网上,敢拿来威胁你的,有几个呢?咱兄弟知道,这是犯法的事儿,他们有他们也不敢干,但是我就敢,你要是不给钱,我就把这些照片儿印个百来张,从你公司楼上往下撒,到时候知道的人可就更多了。” 顾青裴注意这人说话多了之后,能听出一些南方口音,而且明显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他说的却很有道理。 他的照片当时没有大面积传播开来,一是跟他在公司人员好有关,还有一个,可能是原立江或者原炀进行了控制。当时知道他这些事的熟人不少,但没一个会冒险把照片乱传播,毕竟跟他没什么深仇大恨的话,一旦被揭露了对谁都不利。 所以当时那些照片的传播范围,应该就是几百上千人之间,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名人,最后就销声匿迹了。 但是保存下来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只是就像这个人说的,敢拿来威胁他的,几乎不会有,因为这是敲诈,是犯法的。 这种人不用多,他一直以来担惊受怕就怕碰上一个。 顾青裴调整了一下情绪,不露出半点慌乱,“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今天给了你钱,哪天你没钱了又拿照片敲我一笔,这就是个无底洞,我怎么保证你以后不再找上我?” “嘿嘿,我什么时候保证我以后不找你了?顾总,你那么有钱,接济一下穷苦大众有什么关系嘛。” 顾青裴眯起了眼睛,这小子贪得无厌,如果真给了他钱,以后就永无止境了。他想了想,突然道:“我们以前没过节吧。” 那头愣了一下,想也没想就满不在乎地说:“没有。” 果然是以前认识的人,能是谁呢? 顾青裴相识的这样文化层次不高的人并不多,他的朋友并非一定要大富大贵,但至少是交流上没有障碍的。 但他每天接触的人却不少,他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 “咱兄弟就是缺钱了,跟你要点儿花花,你要是觉得多,你给我一百万吧,等我没了再找你要,顾总,你别这么小气,你给得越多,钱就赚得越多,你可别不舍得啊,不然这些照片从你楼上撒下去,那可不是钱能解决得了。” 顾青裴沉默了一下,然后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金。” 那人发出难听的笑声,“你骗谁呢,你一个大老板一百万都拿不出来。” “确实拿不出,我现在正到处贷款呢。你至少有给我几天时间准备准备吧。” “你要几天?” “一个星期吧。” “放屁。”那人喝道:“最多给你两天时间,我告诉你你别给我耍花招,那话怎么说来着,术业有专攻,顾总你的本事,是挣大钱,咱兄弟的本事,是在这种事儿从来不怵人,别想着报警什么的,我告诉你,第一是没用,第二是你麻烦更大,你想清楚了,花钱消灾,多好的买卖呀。” 顾青裴淡道:“好吧,你说两天就两天,怎么给你钱?” “你先准备钱,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挂上电话,顾青裴长叹了一口,连生气都生不出来了。 人生不过就是不断产生麻烦和解决麻烦的过程,他是不会被这点小坎坷打倒的,必须得想个办法…… 顾青裴寻思了半天,给他一个律师朋友打了个电话。因为他的工作常年跟很多诉讼案有关,认识很多司法界的人,这些人门路多,胆子大,绝对能给他出个好主意。 他朋友听了这个事儿之后气坏了,说马上给他找人,把人揪出来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顾青裴还是不太放心,叮嘱他抓到人先别动粗,他要跟那人谈谈。 现在他处于劣势,谈判都对自己不利,但是如果能把人控制住,软硬兼施,扔给对方点儿钱,能确保对方既不会寻仇,以后也不敢再来烦他。 他刚挂了电话,原炀的电话就追过来了,顾青裴按掉了电话,并且把这个号码拉黑了。他刚做完这一切,家里的座机就响了。 顾青裴胸口憋着的那一股气还没散,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电话机前,冷道:“你还要干什么?” 原炀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地阴冷,单刀直入地说:“你什么都别做,这件事交给我。” 顾青裴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低吼道:“你窃听我电话!” “是,有本事你告我。”原炀一点负罪感都没有,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 “你他妈的……”顾青裴都不知道能骂什么了,对付原炀,打骂从来没凑效过。 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想让原炀参与,整件事的背后都跟原炀曾经对他做过的恶分不开,本来那些照片的存在就时刻提醒着俩人往日的种种,此时他还要被迫面对事件真正的罪魁祸首在他眼前瞎晃悠,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那感觉肯定不会好受,所以他根本不愿意让原炀管。 两天的时间没到,那个敲诈他的人就找到了,速度比顾青裴想的要快很多。 世界上没有几个高智商犯罪,大部分因为缺钱而铤而走险之徒,逞的是一时侥幸,在作案的时候,纰漏一抓一大把。从电话中顾青裴就能听出这人没受过什么教育,自然也没什么反追踪的本事,很容易就顺着电话把人揪了出来。 他的律师朋友给他找的是个混黑道的,人脉广、消息灵通,很快就查到这个人原来是他们公司的一个保安,后来因为惹事被拘留了15天,然后被公司辞退了,但是跟公司的一些人肯定还有联系,手里也有照片。后来一直在社会上瞎混,最近赌输了钱,就想到拿顾青裴的照片做文章。 顾青裴回忆了一遍,似乎以前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员工,但他事情太多,已经记不清楚了。 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顾青裴来到一个老式宿舍小区,那个保安就被关在这里等着他。 顾青裴戴上墨镜,压下帽檐,快步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栋楼,他按了一楼的门铃,里面却没人回应。 不是说在等他吗? 顾青裴疑惑了几秒,突然注意到门是虚掩着的,没锁。 顾青裴犹豫了几秒,还是推门进去了,令他意外的是,屋里有人,而且有五六个,但是两两对峙着,都没人说话。 顾青裴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原炀和他身边的两个壮汉。 另一头应该是那个黑道的小头目,被五花大绑堵住嘴的,就是那个保安。 顾青裴扫了那人一眼,确实有几分眼熟。 他在最初的惊讶后,转瞬就恢复了平静,他看了看原炀,又看了看其他人,“这是唱的哪一出。” 那个小头目指着原炀,“顾总,他是他你的朋友,让我们把人交给他处理,你认识他吗?” 岂止认识。顾青裴在心中苦笑。 他点点头,“认识。” 那小头目耸了耸肩,“得了,这位看着也不好惹,我们人给你弄到了,现在交给你了,你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没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顾青裴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那小头目手里,“辛苦兄弟们了。” 那人咧嘴一笑,“客气什么。”说完收下信封就走了。 顾青裴和原炀对视了一眼,顾青裴开口道:“这件事我自己处理,你走吧。” 原炀皱眉道:“这件事,我永远负全责。” “用不着。”顾青裴没理他,径自蹲到了那个保安的面前,扯下了他嘴里塞着的布,“现在是不是可以谈谈了?” 那保安额上青筋暴徒,看来也是个不轻易服软的主儿,狠狠瞪了顾青裴一眼,“老子敢做这个,就不怕你们来这套。” 顾青裴挑了挑眉,“我是文明人,我可以跟你谈条件,但是,你别得寸进尺,中国这么大,在哪儿挖个洞都能埋人,你……” 他还没说完话,原炀已经看不下去了,拎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 顾青裴只见原炀手上银光一闪,就听地上那人一声短促的惨叫,剩下的叫声都被原炀捂在他嘴里了。 101、101 顾青裴的瞳孔猛地收缩,眼睁睁看着原炀把一把刀插在了那个保安的手背上,小半截刀身没入手背,把那人的手掌整个贯穿了。 顾青裴皱起了眉头,虽然他知道对付这种地痞无赖,以暴制暴其实是最好、最有威吓力的手段,但是他并没有打算那么做。就算实在没有办法需要使用暴力,他也不想亲眼看到,他只是个普通人,对见血的事情毕竟没什么好感。 可是原炀显然比他更知道如何对付这种人。 他扭头看了原炀一样,原炀的侧脸近在咫尺,近到顾青裴能看到原炀脸上的汗毛,那冷硬的线条给了顾青裴不小的震撼。 原炀的眼神幽暗的吓人,他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刀子贯穿手掌后插-进了地板,把那保安的手直接钉在了地上。他揪着那个保安的头发,强迫那人抬起头。 那保安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不敢开口。 他知道原炀是个狠角色,二话不说直接上刀子,连说话的余地都没给他,这个人真叫人恐惧。 原炀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低声道:“现在我问你答,敢说一句废话,敢叫唤一声,我换个地方练刀。” 那保安点了点头。 “照片从哪儿弄来的,你一个保安不可能有公司内部邮箱。” “从一个……同事。” “谁,名字,电话,住址。” 那人咬着牙,“我不会告诉你,你要是把我逼急了……啊——” 原炀抓着刀柄,转了半圈,把那保安疼得直翻白眼,身上跟下雨似的,衣服瞬间被汗浸透了。 顾青裴干脆站起身,坐沙发那边儿去了,他不太想看。 原炀冷道:“再说废话,我把你另一只手也废了。” 那保安是真怕了,哆嗦着说:“原来公司一个前台,是……我相好。” 原炀从他兜里掏出电话,翻开电话本,把最近的通话记录翻给他看,“是哪个?” “这个。”那保安用下巴指了指,“小蝶那个。” 原炀把手机扔给身后一言不发的保镖,“去把人找出来,你们两个都去,把他们手里的照片全部销毁。” 两个保镖拿着手机就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三人。 原炀继续问道:“还有几个同伙?” “没有了,真没有了。” 原炀轻轻弹了弹刀柄,那轻微的颤动把那保安吓得脸跟白纸一样,他叫道:“真的没有了,我就是缺钱、缺钱才、才想到这个的,我以后不敢了。” 原炀看了他两秒,猛地抽出了刀。 “呃啊!”那保安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原炀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冷道:“这里边儿有两万,拿去看手,你应该庆幸我这两年脾气好多了,否则,抹掉一两个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你记着今天这点儿小小的教训,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打歪主意,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刮下来。”说完他划开了保安身上的绳子,“滚吧。” 那保安至若寒蝉,一边说着“不敢”一边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原炀把刀扔到了地上,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然后转身看了顾青裴一眼,浅笑道:“害怕?” 顾青裴淡道:“不至于,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手段。” “你以为你跟他讲道理有用?他现在答应好了,有一天没钱了,还会来找你麻烦,你不让他害怕,他永远记不住教训。” 顾青裴不置可否,他站起身,“那些东西,你自己处理吧。”他指的是地上的血迹。 “会有人处理的。”原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轻声道:“你没事吧。” “我什么事。” “照片的事。”原炀把他的脸摆正,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用再为照片担心,我说了,我会处理。” 顾青裴讽刺地一笑,“你怎么处理?你能把所有人的电脑都砸碎了?” 原炀冷道:“今天他见血的消息明天就会在公司传开,我要让每个人都知道,敢私自传播那些照片,都要付出代价。” 顾青裴低下头,哑声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那些东西永远都不会消失。”他推开原炀,往门外走去。 原炀心里一紧,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堵在门口,他看着顾青裴的眼睛,低声道:“你一个男人能不能他妈豁达一些,把那些事都忘了。” “不能。”顾青裴冷冷地看着他,“我还要脸。” 原炀怒道:“大不了你站楼顶上撒我的□□,我他妈不在乎。” 顾青裴心情极差,又是担惊受怕又是见血的,此时见到原炀,新仇旧恨全都上来了,狠狠推了他一把,“别烦我,有多远滚多远。” 原炀卡住他的下巴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顾青裴瞪大了眼睛,照着那柔软的嘴唇就咬了一口,原炀吃疼,嘴唇抖了抖,却没有松开,反而趁着顾青裴张嘴的时候把舌头伸了进去,放肆地在他口腔内部扫荡。 顾青裴被他禁锢在怀里,一点闪躲的余地都没有。原炀粗暴的吻掺和着一丝血腥味儿,充满了野性的味道,让顾青裴几乎喘不过气来。 俩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原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会咬人了,嗯?” “放开,我要回去。” “你现在还不能回去。” “你想把我关在这里?”顾青裴讽刺道。 “不,你今晚要陪我去一个地方。” 顾青裴皱起眉,“什么地方。” “xx企业家联会的八周年庆典,今天晚上xx大饭店,你应该收到请贴了。” 顾青裴冷道:“我不去。” “为什么?” “没空。” “你有。”原炀拎了拎他的衣领,凑近他耳边,挑逗着说:“你穿这样是挺显年轻的,不过,晚上还是要穿正装。” 顾青裴怒道:“我说了我不去。” 原立江是xx企业家联会的荣誉会长,今天晚上百分之一百要和原立江夫妇面对面,他不知道原炀心里打着什么注意,他没有义务陪着他发疯。 他有种预感,他觉得原炀有什么阴谋,这种感觉从他回来之后,开始接触原炀到现在,一直挥之不去。 不管是什么,他都不想趟这趟浑水。 可是原炀显然不会放过他,硬把他拖上了自己的车,驱车去了市中心的商场。 顾青裴冷声道:“我看看你能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我。” 原炀看了他一眼,随即道:“今晚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我帮你解决你眼下最头疼的问题。”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原炀停下车,从后座拿出来一份合同,“你签了这个,明天下午之前可以收到四百万,你可以把渭水那个项目的前期款付了。” 顾青裴愣了愣,他没有翻开,而是看着原炀,“原炀,你也过了做赔本儿生意的年纪,别把我当傻子,把话说清楚。” 原炀看了他一眼,突然倾身凑了过去,暧昧地说:“我要是说,把你抵押给我呢。” 102、102 顾青裴别开脸,“我没那么便宜。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我不会跟你去周年庆,马上放我下车。” 原炀哼笑道:“你都不看看合同,怎么知道不是好事儿?你x行的抵押贷款不是办不下来吗?不如把土地抵押给我。” “抵押给你?”顾青裴眯着眼睛,好像在看神经病,“我两千多亩地,你就贷给我四百万?” “所以让你签个协议,按市价抵押股份给我。你要跟x行贷三个亿,我一下子可拿不出那么多,不过,你现在不就缺这些钱吗?”原炀晃了晃手里的文件,“你到底看不看看。” 顾青裴犹豫了一下,终于拿过了合同书,迅速翻了一遍,合同条件简约合理,就是一个变相的欠条,顾青裴知道,这确实是可以解决燃眉之急的唯一办法了。 他合上合同,看了原炀一眼,“你为什么帮我?你不是挺恨我的?” 原炀露出恶劣地笑容,“我一直等着你有求于我的一天,这感觉真是不错。” 顾青裴冷笑一声,“幼稚。” 原炀讽刺道:“你王哥成熟稳重,关键时刻怎么不见他帮你?” “我没有找他,我自己能解决。” “你解决的办法就是装病,拖延签合同的日期?” 顾青裴沉声道:“以后不许再监听我的手机,你这个王八蛋。” 原炀一脸无赖,“我说了,有本事你告我。” 顾青裴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合同扔给了他,“让我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怕我害你?” 顾青裴冷哼道:“你还没那个智商。” 原炀眯起了眼睛,轻轻一笑,“你一定会签的,我的要求,不过是让你陪我出席一个宴会,不过分吧。” 顾青裴沉默了几秒,“好,我去,原炀,我就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 原炀亲了他的脸蛋一口,低笑道:“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顾总,现在的你,已经没有反抗我的筹码了。” 顾青裴微微偏过脸,却被识破他的意图的原炀用手掐住了下巴,结结实实地被亲了一下。 原炀心情似乎不错,重新发动了车,往商场走去。 他在路上打了个电话,让他常去的那个牌子的店关门等他们。 当俩人到的时候,店里除了导购没有别的客人,茶几上放着新鲜的茶点。 原炀拍了拍顾青裴的背,“给顾总挑一套衣服。” “好的,原少,您坐在这里稍等。” 顾青裴把礼貌地冲导购笑了笑,“麻烦了。” 这个牌子也是顾青裴常穿的品牌之一,对西装的款式和面料他都很熟悉,很快就挑了一身合适的正装换上了。 他走出试衣间的时候,原炀已经不在沙发上坐着,而是站在镜子侧边等着他。 顾青裴这些年从来没有疏于锻炼,保持良好的体态是他的生活态度之一,因此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非常惹眼。 顾青裴修长结实的身材配上那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让人的眼睛不自觉地就会追随他,为那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的大气从容而心醉折服。 不仅原炀的目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就连还不满二十岁的导购小姐都心脏砰砰直跳。 原炀感觉到下腹处有一股燥热,这感觉他并不陌生,他已经垂涎这副身体太久,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他能忍耐这么长时间,甚至人就在他眼前了,他也没有来硬的。 可是,他还能忍多久呢…… 不只是忍着不碰顾青裴,包括顾青裴现在不属于他这件事,他还能忍多久…… 顾青裴不是不经世事的纯情少年,原炀眼里不加掩饰的欲-望,他看得一清二楚。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镜子,“行了,就这套吧。” “啊,顾总,不多试几套吗?您穿什么都好看。” 顾青裴笑看了导购小姐一眼,“好吧,给我多拿几套,不过我懒得试了,这套西装的黑蓝两个颜色,还有新上的两款,按照我的号都拿上吧,既然是原总出钱,我就不客气了。” 原炀看着顾青裴脸上那略带讽刺的笑容,心里简直更痒痒,他真想现在就把顾青裴扒光,把他按倒在光滑的地板上,对着这面立身镜狠狠地干他,让他能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享用他的身体的。 原炀越想越有些心烦意乱,看着顾青裴的眼神如一匹饿狼。 他一再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但这个理由越来越难以抑制他对顾青裴的冲动。 顾青裴换好衣服后,天也黑了,俩人驱车往饭店走去。 到了饭店门口,泊好车后,原炀打了个电话,“喂,我在门口,你在哪里?” “嗯,快一点。” 顾青裴心里多少有一丝忐忑,毕竟他已经两年多没见过原立江,上次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更是让他揣测不出原立江现在究竟是什么态度,如果俩人见面,尤其是他和原炀一同出席,究竟会发生什么,实在是不得而知。 此时他听到原炀打电话,就脱口而出,“你在等父母?” 原炀讽刺一笑,“你觉得可能吗?” “哦。”顾青裴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原立江说过原炀至今不回家。 过了一会儿,远远走过来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子,穿着橙粉色的礼服裙,非常漂亮。顾青裴看到她的时候,却面色一僵,因为那个女孩子,正是原炀的女朋友刘姿雯。 顾青裴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他面朝着刘姿雯,脸上带笑,声音却有些冷硬,“你叫了女朋友来。” “是啊。” 顾青裴险些脱口而出“那你带我来做什么”,还好他即使刹住了车,□□出蠢事,他不再说什么,他厌恶自己犯蠢,哪怕心里想想都不行。 原炀的心思却比以前缜密了不少,他看了顾青裴一眼,低声笑道:“顾总不会是在吃醋吧。” 顾青裴慢悠悠地说:“哪儿跟哪儿?” 原炀恶意地说着:“顾总应该充分理解,我不带年轻漂亮的女朋友,难道我搂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进场?” 顾青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那种荒唐事,你当然不会做,有了女朋友还来招惹三十多岁的男人这种荒唐事,以后是不是也能省了?” “你能结婚,还能和前妻眉来眼去,我为什么不能交女朋友?” 顾青裴冷冷地看着他,“你交不交女朋友与我何干,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来烦我。” 原炀刚想张嘴,发现刘姿雯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顾总,你好,又见面了。” 顾青裴绅士地一笑,伸出手和刘姿雯相握,“刘小姐今晚真是明艳动人。” 刘姿雯掩着嘴一笑,上去跨住了原炀的胳膊,“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咱们进去吧,晚上有点儿冷呀。” 原炀深深看了顾青裴一眼,“走吧,顾总,今晚跟紧我们,可别走丢了。” 说完,俩人转身率先往门口走去。 顾青裴在背后看着俩人极其登对的背影,嘲弄地笑了笑。 他今晚究竟是来做什么呢? 103、103 进了宴会厅之后,顾青裴认识的人太多,很快就应接不暇。 他收到企业家联会的邀请函的时候,如果不是知道原立江夫妇一定会出席,他其实是挺想来的,这是一个很好的沟通和交流信息的平台,因为出席的都是政商圈有名的人物,这样的社交机会他平时通常不会错过。 没想到阴差阳错,他还是来了。 他打起精神,游刃有余地为自己的公司做起了公关工作。 原炀和刘姿雯就在他身边不远处,顾青裴没有注意到的是,原炀的目光时不时就会飘到他这边。 宴会还没有开始,大家都在四处走动、聊天,过了一会儿,顾青裴听到老远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王晋来了。 他端着酒杯刚想过去,经过原炀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拽住了,原炀低下头在他耳边警告道:“你今晚跟着我。” 顾青裴不着痕迹地扯开他的手,笑着迎了上去,“王哥,你也来了。” 王晋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几个星期没见着你了,听说你忙融资呢,叫你吃饭都不来,时间这么紧?” “可不是嘛,王哥,这位是?” “哦,这是xx集团的战略总监,前两天刚认识的哥们儿,特仗义,张总,这是我一个小老弟,姓顾。” 俩人互相寒暄一番,交换了名片,正聊着呢,张总的眼神就飘到了顾青裴身后,脸上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哟,原总。” 原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他笑着跟张总打了个招呼,“张总,好久不见了,我跟顾总有点儿事商量,先借用一下。”说完看也没看王晋,拽着顾青裴就往回走,一直把他拽到会场的角落。 顾青裴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手,整了整自己笔挺的西装:“原炀,你今天到底想干什么,不如提前说清楚,如果我觉得有利可图,我会配合你,但是如果你想耍什么花样儿,我劝你别太天真了。” 原炀看了他几秒,然后勾唇一笑,“我告诉你一个内部消息吧。” “说。” “企业家联会今天会宣布一件事,理事会筹备组建一个工农信用社,据说审批的环节已经层层打通,最迟今年年底就能批下来,原则上会员都有机会参股。” 顾青裴眼前一亮。这种部分实行银行功能的信用社,就是一个大型的融资机构,一旦审批成功,价值不可估量,到时候现金流会疯狂涌入,谁能控股这个信用社,以后何愁没有钱。但是这种信用社私企是绝无可能筹建的,只能以国企或与政府有密切往来的商会的名义,而xx企业家联会就是最合适的机构。 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就连顾青裴都想掺一脚,但是没有庞大的资金入股,自己恐怕连占股份的权利都没有。他低声道:“你接着说。” “这件事是我爸在运作的,一旦成功,就能掌握源源不断的现金,但是他一个人运作不起来,今天会公开征集股东,一股卖到一千万,筹集十个亿的注册资本。” 顾青裴倒吸了一口气。如此庞大的启动资金,难怪很少有人敢做,而且信用社的审批困难重重,必须地有通天的本事才敢夸这个口,也就是原立江这样在北京城有庞大影响力的人,敢挑这个头。 原炀看向了主席台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原立江已经携吴景兰登台致辞,他轻声道:“参股股东最少不能低于五个股,可以用优良资产按市价冲抵。” 顾青裴点了点头,“现在说说吧,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干什么。” 原炀笑了笑,反问道:“我问你,如果我帮你把你那两千多亩地的融资工作给做了,你会怎么感谢我?” “我给你一成的干股。” 原炀嗤笑:“可真大方。” “价值三千万的土地,你还嫌少?” “你不过是评估做得高,你那块地我考察过,三个亿傻子才买,就算变现,最多也就值二个多亿,而且,现在行情这么不景气,你想变现都难,还卖不上好价格,不如和我合作,入股信用社。” 顾青裴转了转眼睛,陷入了沉思。 原立江沉稳的声音在宴会厅响起,大家安静地听着他的致辞,并不时给予掌声。 原立江和吴景兰对整个会场一览无遗,很容易就看到了双双站在角落的原炀和顾青裴,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原炀扫了他们一眼,就不动声色的别过了头去,他故意拍了拍顾青裴的背,低下头贴着他的耳朵,“你需要多长时间考虑?”动作看上去很暧昧。 “很长,你给我的信息太少了,我首先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拉上我?” 原炀露出一个极具野心的笑容,“我要控股。” 顾青裴心里一惊,“你想控股?” “没错,我需要你那块地来充抵一部分现金。” 顾青裴沉声道:“第一,你爸不可能让你控股,第二,这个商会里卧虎藏龙,能弄得出五个亿资金的,还是有那么几个,你能确保这些人都对这个项目不感兴趣,也不跟你竞争吗,这可是块大肥肉。” “我会把他们一个一个踢掉。” 顾青裴沉默了几秒,才道:“包括你父亲?” “包括我父亲。”原炀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父母。 顾青裴忍了又忍,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炀低声道:“你现在用不着知道。” 顾青裴眯起了眼睛,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很少有人能不动心,如果真的能参股这个信用社,以后的分成足够支撑他去做任何好项目,以他和原立江之间的冲突,他是不可能有份儿的,可是原炀却显得自信满满,似乎一定能参股,甚至还想控股。 如果撇开原炀的目的不说,这个提议真是诱人无比。 不过,他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道:“原炀,大话不要说得太早,你不告诉我,可以,但是如果是想利用我,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原炀没有说话,嘴角一直挂着一丝冰凉的笑容。 原立江致辞结束后,其他几个常务会长也纷纷上去说了几句话,底下的人已经围着一张张圆桌,开始享用餐点,不少人穿梭在宴会场中,铺设着自己的交际网络。 刘姿雯拿着一块蛋糕走了过来,“你们呀,都不去吃点东西吗,一晚上净喝酒了。” 原炀透过她看向她身后,他道:“你去外边儿转一会儿,二十分钟内别回来。” 刘姿雯愣了愣,也没有任何不虞之色,只是遗憾地放下了手里的蛋糕,转身走了。 顾青裴一转头,就见原立江和吴景兰朝他们走了过来,顾青裴淡然地看着他们,目光不闪不避。 俩人走进了,原炀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爸,妈。” 俩夫妻的脸色都很不好,吴景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压低声音道:“原炀,你这是故意的?” 原炀笑道:“妈,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吴景兰刚要开口,原立江拍了拍她的手,制止了她。他看向顾青裴,“顾总,好久不见了。” 顾青裴轻轻点了点头,连嘴都没张,他和原立江之间的恩怨,让他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使。 原立江笑了笑,“我以为你不敢出现在我面前,怎么,是原炀带你来的?” 顾青裴也笑了,“这个‘不敢’,敢问从何说起?” 原立江看了原炀一眼,才道:“顾总言而无信,一般人都该觉得无颜以对,如果顾总一点儿都不心虚,那说明什么呢?” 顾青裴冷笑一声,“我怎么言而无信?” “你说你跟原炀没有交集,这段时间却一直有往来,没错吧。” 顾青裴哈哈笑了两声,“你看不住自己的儿子,让他老往我身边凑,这怪得了谁。” 原家三口脸色均是一变,尤其是原炀,暗暗握紧了拳头。 顾青裴想到当年那些让他颜面尽失的照片,心头的恨意就压都压不住,看着原立江难看的脸色,他恶意地刺激道:“原董的儿子不愿意回家,我看只能说明原家的门没关严,总不能赖别人家的窗没上锁吧。” 吴景兰语气有些尖利,“顾总,你这么咄咄逼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这可不像你。” 顾青裴优雅地整了整领结,冲着吴景兰一笑,“吴总,不瞒您说,我对你们原家人的骚扰,实在是不胜其烦,如果你们能看住原炀,让他别再对我百般纠缠,我简直感激不尽。”顾青裴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原炀,他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感觉到他的皮肤被原炀的视线灼烧的疼痛。 他知道原炀难受,被这么当面羞辱,原炀那么高傲的自尊怎么可能不难受。他也难受,他每说一句心都在痛,不过没关系,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对于原炀不明意义的各种行为,他实在觉得太累了。他懒得去猜原炀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目的,那些暧昧不清的态度究竟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不想猜,尤其不想被原炀戏弄。 原炀已经和从前判若两人,他喜欢过的那只小狼狗,早在两年的磨砺间灰飞烟灭,现在的原炀,行为乖张,心机太重,让他疲于应付,他只想躲开。 如果原炀的父母能基于共同的目的帮帮他,他也许就能解脱了。 此时,一只沉重的胳膊搭到了顾青裴肩上。 四人站在宴会厅的最角落,会场音乐声不小,没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原炀的动作,也仅仅就像是朋友勾肩搭背,只有当事人知道这些密切的碰触,都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顾青裴看了原炀一眼。 原炀笑看着自己的父母,眼中精光乍现,“爸、妈,对于我们现在的状态,你们还满意吗?” 原立江沉下脸,“你有什么资格指责自己的父母。” “岂敢。”原炀笑着摇了摇头,“我得谢谢你们,让我成长。”他扳过顾青裴的肩膀,“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商量。” 顾青裴也并不想多留,冷然看了那俩夫妻一眼,转身走了。 原炀由于喝了酒,把司机叫来了,俩人刚走出饭店,司机已经把车停在门口等着他们。 还没等顾青裴拒绝,原炀已经有些粗暴地把他推进了车里。 顾青裴能感觉到原炀的愤怒,但他一点都不后悔。如果原家一家三口,感到些微的不痛快,他都该会心一笑。因为他顾青裴近年来所有的不痛快,但是他们弄出来的。 果然,一上车,原炀就把顾青裴按在车门上,阴冷地看着他,“我带你来,不是让你当着我父母的面恶心我的。” “哦?那你是什么目的?当着你父母的面和你恩爱幸福?” 原炀寒声道:“顾青裴,我这人耐性不多,对你已经足够宽容,你再敢刺激我,后果你自己承担。” 顾青裴同样眼里直冒火,“什么后果,说来听听。” 原炀眯起眼睛,深深地看着顾青裴,然后伸手敲了敲司机的座椅,“去工体那个房子。” 顾青裴沉声道:“原炀,你想做什么?” 原炀卡着他的脸颊,鼻尖顶着顾青裴的鼻子,低声说:“说得直白点吧,我今天,要把你弄晕过去。” 105、105 顾青裴回到家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让他着重调查企业家联会关于征集股东申请信用社这个项目的更多细节,他不知道原炀究竟打着什么算盘,但他知道原立江这个老狐狸,可不会轻易败给自己的儿子,除非,原立江基于什么目的,主动让步。 他的助理答应下来之后,跟他汇报了另一件事,说渭水那个公司的高层有些不耐烦了,似乎开始怀疑他是在装病。 顾青裴也确实没打算再装下去了,他昨天出席在公共场合,不少人认识他,难保这消息就能传到那些人耳朵里,再继续拖着可能会在两家公司之间造成间隙。 他想了想,“你给他们打个电话,说后天下午签协议,当天转款。” “顾总,哪儿弄钱啊。” “实在不行我只能先掏自己腰包了。”顾青裴安慰道:“放心吧,总有办法,下午让吴总和我去趟苏南小贷,见一下他们丁总,我们公司还有几套商品房可以抵押,把资料整理出来,我下午三点回公司。” “是。” “对了。” “还有什么事,顾总。” “我的手机如果被人窃听了,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呃……” “你不是学电脑的?总该懂点吧。” “一般是黑客软件,也不是很难的事,解决的话,要花点钱。” “花吧,马上把这件事办了。” “好的,要报警吗?” 顾青裴笑骂道:“死心眼儿的傻小子,报什么警,赶紧去办。” 顾青裴挂了电话,看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正好能让他休息休息。 他歪在沙发上,腰腿酸痛不已,下-身那个私密的部位,更是火辣辣地疼,走路的时候更是难免要摩擦到,非常尴尬,想到昨夜发生的事,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尽量想避免自己闲下来,否则他就会不停地想原炀的事。 可他也没办法,他现在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当身体停止运动的时候,头脑就飞速地运转了起来,于是他满脑子都是原炀。 他越想脑子越乱,在那纷乱的思绪中,他突然捕捉到了点什么东西,他拿过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耀信证券”,报纸上说,那个刘姿雯是耀信证券老总的女儿。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老觉得原炀和刘姿雯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不过,或许只是因为原炀没有把自己那流氓的一套用在女孩子身上吧。 最先跳出来的新闻就是耀信证券陷入信誉危机,涉嫌联合其他证券公司操纵大盘,可能面临起诉等等传闻,不过能搜到的仅仅是一些网络爆料,正规媒体的报道却一个也找不到,而且这些网络爆料都很新,顾青裴猜测,时间稍微久一点的,都已经被删掉了。 不管这些消息是真是假,至少它们已经影响到了耀信,证券交易行业水非常深,几家大公司靠□□消息玩弄股民,牟取暴利的事情层出不穷,只不过有的做得小,有的做得隐蔽,没被人发现罢了,顾青裴对金融行业涉水不深,不过对一个大型证券公司爆出这些的新闻,还是非常关注的。尤其是想到刘姿雯是这个公司老板的女儿,他总觉得自己该多方面了解一下。 他给一个行业内的朋友打了电话,打听耀信的事情。 那朋友知道的也不多,只说爆料的恐怕盯了耀信很久,很多消息都是真的,耀信这次可能真的有麻烦,具体的□□如何,他就接触不到了。 挂上电话后,顾青裴心里的疑虑更重了。原炀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下午,顾青裴拖着疲惫的身体,跟财务总监去了小额贷款公司,他现在急需用钱,小额贷款公司最大的优点就是速度比银行快好几倍,只不过利息也高。 他暂时不想跟原炀签那份借款合同,因为他还没摸清楚原炀的意图,总有些不放心,尽管他觉得原炀不会害他,可原炀毕竟变了太多,行走商场,步步都得设防。 顾青裴身体一直不舒服,但到了贷款公司,还是强撑着谈完了话,把那个四十出头能力平平的经理忽悠得晕头转向,把他们财务总监佩服坏了。 谈完之后,顾青裴留下了那几套房产的资料就走了。在回公司的路上,他接到了原炀的电话。 原炀开门见山地问:“资料我发到你邮箱了,看了吗?” “还没来得及。” “你需要做多久的调查?” “这么重大的投资,少说也得一个月。” “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现在比的就是谁掏钱快。” 顾青裴沉默了一下,“原炀,这件事太草率了,我不可能马上答应,我要上会讨论一下。” 原炀沉吟了半晌,缓声道:“你不相信我,是吗?” 顾青裴没说话。 原炀发出沉闷地笑声,“你觉得我会坑你?” “那你为什么始终不肯告诉我找我合作的原因。” “这他妈究竟有什么难猜的?我想让你跟着我挣钱,我捡着一块糖想分你口甜头,我他妈看着你四处筹钱融资的窝囊样就来气,不然我认识那么多实力雄厚的大老板,为什么偏偏找上你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顾青裴深吸了一口气,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真的像原炀说的那样,仅仅是想和他共同分享这个发财的机会吗?原炀对他,是不是还…… 顾青裴脑海中又浮现了原炀和刘姿雯相携出现的画面,那画面太和谐太登对了,在他的记忆力挥之不去。他脱口而出,“你不是挺恨我吗,还帮我做什么。” 他一定是脑子有病,才会当着司机和财务总监的面儿,说出这么魔障的话,他能感受到前排座的俩人想回头看却又不敢,拼命掩饰好奇心的表情。 可他现在只想听听原炀要说什么。 原炀顿了半晌,“你不是不想看到我,急于想和我撇清关系吗,你不是躲我躲得都跑到国外去了吗,我怎么能让你如愿,多让你睡一天安慰觉,我都难受。” 顾青裴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原炀,你还喜欢我,是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车厢里的另外俩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原炀的种种表现,让顾青裴越来越摸不透,也许原炀真的还对他有感情,也许只是他的错觉,他只希望原炀跟他说句实话。 原炀的回答,却是短短地、轻蔑地五个字:“你不配知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顾青裴愣愣地听着电话那头的盲音,久久回不过神来。 好半天,他看看了看前排座位僵硬着的俩人,轻笑道:“感情问题,让你们看笑话了。” 财务总监尴尬地笑着:“正常,正常的。” “回公司开个会,有个项目我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哦,关于什么的?” “关于入股一个工农信用社筹建组的投资项目。” 顾青裴回到公司后,召集高管开了个会,着重讨论项目的可行性。 没想到大家的反响都很好,认为值得投资。 这件事的主要风险有两个,第一个就是信用社是否能顺利批下来。但是大家一致认为以原立江的威望和能力,必定已经把上下环节都打通了,才敢公开征集股东,否则原立江就成了非法融资的诈骗犯了。以原家在北京的声望和地位,是断断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 第二个风险就是何时批下来,光是这个不确定的时间问题,就能让很多有实力的投资者望而却步。毕竟,把至少五千万现金或价值五千万的财产拿出入股,这些钱和财产就被彻底套住了,在信用社被批下来之前,不能流通,不能套现,这对哪怕是大型企业,也是不小的打击,现金流就是生命线,万万断不得。万一批复过程拖个两三年,他们就完了。何况五千万仅仅只能占个不尴不尬的5%的股份。 但是对于顾青裴这样刚注册不久,业务发展不完全,操作的项目也相对小的企业来说,反而这样的顾虑少一些。因为只要他们不启动大型项目,就用不着那么庞大的资金,他们项目的铺设也没有那么广,不至于像某些企业一般拆了东墙补西墙,所以暂时没有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几人分析了一下午,财务总监甚至当场做了一个粗略分析,并得出猜想,只要信用社在两年之内能批下来,三年之内在北京铺设至少一百家分社,他们在资金方面还承受得起,公司的运营并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最多限制了发展的步伐。他们都认为这对他们公司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他们甚至不需要控股信用社,只要能拿到20%的股份,就等于成了一个小型银行的大股东,到时候还愁现金、愁发展吗,从长远收益看来,他们应该牺牲眼前利益,把这块地抵押进去,以获得长足的发展。 开完会后,顾青裴已经头晕脑胀,他坐在办公室,深入思考项目可行性的时候,上下眼皮直打架。 这真是怪了,他一直是个经历相当充沛的人,不至于因为晚睡了几个小时就困成这样。顾青裴拍了拍额头,感觉温度有些不太正常。 难道发烧了? 顾青裴喊了一声,“小敏,进来一下。” 小秘书推门进来了,“顾总。” “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 小姑娘红着脸伸出小手,碰了碰顾青裴的额头,皱眉道:“顾总,你真的发烧了。” 顾青裴苦笑道:“人家都说,但凡装病的都会真病,果然遭报应了,我回家了,有事打电话。” “我叫司机送您。” “不用,开车没问题。” 顾青裴驱车回到家后,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倒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原来今天难受了一天,不仅仅是因为昨晚纵欲过度。 他翻了个身,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光洁的天花板,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孤独。 三十五了,还是孤身一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也没个询寒问暖的人,他终于明白他父母为什么总催他找个人安定下来,再要个孩子了。有一天他真的老的不能动的时候,身边如果依然空无一人,那该是多么凄凉的晚景,他就是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有谁能陪伴吗? 原炀吗? 顾青裴苦笑着闭上了眼睛。他越来越摸不透原炀了,可他知道原炀不会是那个陪他终老的人。原炀会步入一个男人正常的轨道,结婚,生子,风风光光地过一辈子,在年轻的时候和他纠缠几年,打发打发时间,发泄一下青春的冲动,这些不会给原炀以后的辉煌人生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却让他一脚踩了进去,现在都还爬不出来。 他的事业越做越大,心却越来越空虚。他想起了两年多前和原炀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的原炀,虽然蛮横无赖,总把他气得牙痒痒,但有时候真是单纯的可爱,而且毫不掩饰地喜欢着他。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一个糟糕的开始,没有那段要命的录像,没有原立江阻挠,那该是多美的一件事。 顾青裴翻过身,蜷缩了起来,心脏太痛,他无法伸展肢体,他自嘲地笑了笑,“顾青裴啊,你可真够贱的。” 107、107 原炀把做好的东西热了热,又炒了个青菜,然后给顾青裴端到了床头。 他把一杯温水递到顾青裴嘴边儿,“漱漱口。” “我还是起来刷牙吧。” “别起来了,你现在还烧着呢。” 顾青裴多少有点儿窘迫,“那我也得上厕所吧。” 原炀挑了挑眉,“内急?”他矮下身,双手撑在顾青裴身体两侧,鼻尖顶着顾青裴的鼻尖,“我看你行动挺不方便的,用不用我给你把尿啊?” 顾青裴撞了下他的额头,然后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推开他下了地,“边儿去。” 一天一夜没上厕所,他确实憋坏了。可惜一站起身,顾青裴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空间在他的视线内都扭曲了,他好久没烧得这么厉害了。 原炀一把抱住了顾青裴摇摇欲坠的身体,“怎么样?站不稳吧。”他抱着顾青裴的腰把人弄到了浴室,然后伸手一拽,把顾青裴的睡裤拽了下来。 顾青裴有些羞愤,“行了你,我自己来。”一个大男人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儿似的,上厕所都得人照顾,有够丢人的。 原炀哼笑一声,狠狠拍了两下他的屁股,然后把人放到了马桶上,“你跟我逞什么强,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哪个地方我都看过、摸过。” 顾青裴推了他一下,“少他妈把这个当情趣,别废话,赶紧出去。” 原炀看着他通红的脸蛋,也不知道是烧的,还是臊的,不管怎么样,都特别好看,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走出浴室,并带上了门。 他去阳台抽了根烟的功夫,回到卧室居然听到浴室里响起了水声。 “这白痴。”原炀把烟掐了,直接推开浴室门就进去了,“你傻呀,烧还没退洗什么澡。” 顾青裴正双手撑着瓷砖壁,低着头站在花洒下,任温热的水淋遍他全身,听到声音,他在薄雾弥漫的浴室里转过了脸来,湿漉漉的头发贴附在双颊,脸色白中透粉,眼神迷茫无措,就好像一只离群的小兽,怔愣地看着原炀。 在那一刹那,原炀的心被猛击了一下。 他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喜欢顾青裴,他喜欢顾青裴从容征战商场时的英姿,他喜欢顾青裴口若悬河时的睿智和老辣,他喜欢顾青裴在人前永远带着自信笑容的样子,但他更喜欢的,是顾青裴区别于“顾总”的完全不同的样子,比如在床上诚实坦荡的诱人样子,还比如……任何其他人都看不到,只有他有机会碰触的——顾青裴隐藏得很深的——极少有机会流露出来的脆弱。 那个无坚不摧、自信满满的顾总的另一面,是一个也会有情绪、有失误、有挫败、有软弱的普通男人,这至深的矛盾,才是最让他原炀着迷的,也是最让他想要保护的。 是顾青裴逼迫他成长,让他想要不断地不断地强大,好让这个男人能在他的羽翼下乘凉。 顾青裴无力地说:“关门,冷。” 原炀也顾不得水淋到自己身上,上去把花洒关了,用大浴巾把顾青裴整个人包了起来,“冷是应该的。你没点儿常识?发烧了不能洗澡,容易着凉。” “身上黏。”顾青裴皱了皱眉头,皮肤黏糊糊的感觉真是相当难受,怕他着凉,屋里连空调都没开,现在北京正是夏末初秋,天气还热着,他实在是太遭罪了。 “忍着。”原炀有些来气,一边给顾青裴擦身体一边说:“你病了不要紧,还得拖累我照顾你,你要是三五天不好,我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干了?” 顾青裴低声道:“我求你照顾了?你现在就可以走。” “谁叫我倒霉,你快烧死的我给你打电话。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睡了你那么久,总不能看着你烧成傻子。” 顾青裴嘟囔道:“那你就别废话。” 原炀恨得牙痒痒,忍不住低头照着他脖子咬了一口。 顾青裴怒道:“你还咬,你属狗的啊。”他刚才看着镜子都吓一跳,从胸前到大腿根儿,他身上遍布着数不过来的青红的痕迹,全是原炀这个王八蛋弄出来的,他都闹不明白这是什么癖好,每次做-爱,尤其是原炀心情不好的时候,总爱在他身上乱啃,虽然不疼,但是看着有些吓人,他自己瞅着都像被虐待的。 “我本来就属狗,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在你身上留下这些?” 顾青裴身体微微一抖,哼道:“知道,跟狗挑地方撒尿一个道理。” 原炀也不生气,他捏着顾青裴的下巴,让他正式镜子里的自己。 顾青裴看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被原炀抱在怀里的自己,同时,也看着紧贴着他的背,下巴搁在他肩头,正眯着眼睛看着他的原炀,他看到原炀薄削的唇轻轻开合:“这些痕迹,浅的要三天,深的一个星期都褪不了,我要你每次看到的时候,都想起来这些痕迹是谁弄上去的,想起来你属于谁。” 原炀幽黑深邃的双眸在镜中和顾青裴对视,那略带几分邪佞的样子如暗夜里的吸血鬼,顾青裴的心狂跳了起来。 原炀闻了闻顾青裴清爽的皮肤,心里的渴望更甚。 顾青裴此时却打了个大煞风景的喷嚏,把俩人都从莫名的情绪中拖了出来。 原炀快速地把顾青裴擦干,然后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用浴袍把人裹了起来,抱紧卧室塞进了被子里。 顾青裴吸了吸鼻子,终于开始有点担心,“真的会加重吗?”他担心他的公司,他还有好多事要处理,这哪里是生病的时候。 原炀拿出体温计甩了甩,“多半会。” 顾青裴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给我吃点儿东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不用你喂我。” 原炀哼了一声,“谁稀罕喂你。”他把碗推到顾青裴旁边,“赶紧吃,别让老子再给你热一遍。”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下,“关键时候,你倒还有点儿用处。” 原炀皱眉道:“你不是号称三寸不烂之舌?忽悠谁你都不脸红,怎么对上我就没一句好听的话。” 顾青裴微微一怔,随即沉默了。 原炀的话,让他开始回想俩人自见面之后的种种。原炀说得对,他们两个几乎次次针锋相对,没有和颜悦色说说话的时候,几乎每一次,都是闹个不欢而散。 为什么会这样? 他向来八面玲珑,对自己的交际手腕极为自信,像他这样待人接物几乎从不出纰漏的人,为什么唯独在对上原炀的时候,风度尽失,甚至常常气得直跳脚? 这就是他和原炀的孽缘吗? 原炀见他不说话,心里也难受了起来。他和顾青裴想到了一样的事情,而他同样没有解决的出路。 顾青裴两年前就不要他了,他在夺回这个人这条路上,走得步步艰辛,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他只知道他没法回头,一旦他稍微松懈,顾青裴肯定会趁机跑得更远。 顾青裴吃完饭后,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时候,门铃响了,原炀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应该是医生来了。” 医生进来给顾青裴又打了一针,并嘱咐他好好休息。 医生走后,他对原炀说:“你把我电脑给我吧,我想查下邮箱。” 原炀瞥了他一眼,“不行。” “或者手机。” “你老实躺着。” “我有急事。” “你现在的事就是休息。” 顾青裴叹了口气,“我真的有事,我不能就这么不接电话不出现的,你别耽误我正事。” 原炀从床头柜上拿起他的手机,“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 顾青裴哭笑不得,“你能正常点吗?” “你要不要手机?”原炀挑眉看着他,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顾青裴不想跟他浪费时间,他抬了抬下巴,“你过来。” 原炀矮下身,顾青裴勾着他的脖子,就在原炀以为他会碰碰脸颊了事的时候,顾青裴却重重吻住了他的唇。 原炀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四片唇瓣想贴了两三秒,顾青裴才放开他,并顺手拿过了手机。 原炀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定定地看着顾青裴。 顾青裴的目光却落在屏幕上,神色很镇定。 原炀沉默了两秒,突然抓着顾青裴的手按在了床铺上,他捕捉到了顾青裴眼中的一丝慌乱,原炀毫不犹豫地低下头,用力地堵住了顾青裴的唇。 顾青裴没有动,瞪大了眼睛看着原炀。 原炀细细品尝着顾青裴柔软的唇瓣和唇齿间清爽的味道。 热烈而暧昧的气氛如一团云雾,将俩人笼罩在了一起,这个吻愈演愈烈,粗重的喘息声在彼此耳边荡漾,顾青裴在觉得晕眩的同时,又感觉周身如徜徉在温水里一般舒适,原炀则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顾青裴传染了,身体跟着越来越热。 一个简单的吻,勾起了他们脑海中无数的回忆。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比原来少,故乱码替换,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比原来少,故乱码替换,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比原来少,故乱码替换,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比原来少,故乱码替换,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比原来少,故乱码替换,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比原来少,故乱码替换,望谅解=== 108、108 俩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的时候,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一种浓烈到无法形容的气氛萦绕在俩人周围,让他们的心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触动。 顾青裴率先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的心脏在叫嚣着什么东西,他快要控制不住了。他赶紧别开了脸,故作镇定地说:“我要打个电话。”说完拨通了自己助理的电话。 原炀盯了他半晌,目光才从顾青裴脸上移开。 那个吻给他的感觉是那么地不同,就好像俩人一瞬间回到了两三年前,曾经他们在接吻的时候,也充满了热度和感情,就先现在这个那样。对过去的怀念冲击着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他觉得顾青裴也感觉到了,他不相信他们相处的那一年时光,对于顾青裴来说什么都不算,他不相信顾青裴已经彻底忘了他,他赌的,就是顾青裴对他也还有感情。 顾青裴的助理汇报了一下这两天的工作进展,然后顾青裴交代给他一些事情,俩人说了将近十分钟,才挂断了电话。 原炀也恢复了镇定,他道:“我见过你那个小助理,长得还挺不错的,怎么,照着你的口味挑的?” “可不是,来面试的时候我一眼就看中了。” 原炀瞥了他一眼,“你还想老牛吃嫩草?” 顾青裴嗤笑一声,“他跟你同岁,真要吃,那也不是第一口了。” “你敢。”原炀一瞪眼睛。 顾青裴偏过了头去,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 原炀挑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了过来,“你用软件屏蔽了我的监控是吗?” 顾青裴想起了自己让小助理去办的事儿,“怎么,我维护自己的隐私还有错了?” “我没说你错,只是你真觉得那么两下子有效?” 顾青裴嘲弄道:“没效你也就不跟我废话了,这钱花得值。” 原炀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现代科技下的产物有很多牛逼的东西,他只是想随时随地都能知道顾青裴在哪里,两年前他就这么干,这样他就能感觉自己还掌控着顾青裴的一举一动,现在已经成了习惯,一旦顾青裴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他就觉得心慌。 他这么缺乏安全感,都要拜顾青裴所赐。 原炀摸了摸顾青裴的额头,“再睡一会儿吧,没昨天那么热了。”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不用看着我,我睡不着。” “我得看着你,免得你乱动,一会儿还得给你拔针。”原炀不由分说地躺到了床上,从背后抱住了顾青裴,“让你睡你就睡,赶紧好起来,我这头还等着你出钱呢。” 顾青裴即使现在醒着,却也没有对他的动作做出抗议。就当他被烧晕乎了吧,只有他烧晕了,他和原炀之间才会有如此和谐的气氛,就冲这一点,他觉得这么晕头转向得也挺好。 顾青裴又休息了一天,烧终于退了,只不过还是咳嗽不断,脸上带着病态。但他已经坐不住,坚持去了公司。 原炀为了照顾他,也三天没去公司了,送完顾青裴之后,他也就走了。 顾青裴一到公司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中,大家看他带病工作,都很受鼓舞,让他欣慰的时候,他不在的这几天,一个项目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 顾青裴把接下来的工作进行了部署,然后他重新召集了骨干人员,就入股工农信用社的事进行最后一次公司内部商讨,如果大家都支持这项决议,那么顾青裴明天就会带人约见原炀,商谈合同细节。 不处顾青裴意外,大家都同意了这项投资,顾青裴本人也非常看好这个项目。 他临下班前给原炀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这个消息,原炀在电话那头低笑了几声,然后笃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失望。” 顾青裴和他约了明天商谈合作细节。他本打算明天亲自去,没想到下午接到了王晋的太太,也就是他在新加坡的老板的电话,让他帮个忙,去一趟上海,推动一下x行授信用证的进度。由于他了解公司情况,又在国内,他现在最合适的人。顾青裴没法拒绝,第二天上午就飞了上海,派了财务总监和他的副手去和原炀谈。 他刚到了上海,原炀电话就追过来了,“你怎么回事儿,说好今天亲自来的,跑上海干嘛去。” 顾青裴刚下飞机,风尘仆仆,加上感冒没好,心情有些恶劣,他怒道:“你怎么还能监测到我在哪儿?” “你就那么怕我知道你在哪儿?你不就是给王晋他老婆办事儿去了吗,你对你王哥真是情真意切啊,他老婆的生意都被你照顾得面面俱到。” 顾青裴急促道:“原炀,我没空跟你扯淡,我忙什么生意本来就跟你不相干,我又不靠你发工资,你如果没有别的正事,我就挂了。” “有,这些人跟我弹不出什么进展,你别找他们来浪费我的时间,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亲自找我谈。” “可能三天后。” 原炀声音有些阴暗,“你凭什么就对王晋那么好。” 顾青裴沉声道:“他在我最难的时候帮过我,你知道什么是最难的时候吗?对,就是我临去新加坡前,你们原家父子把我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 原炀一下子沉默了。 “别再监听我的电话,别再追踪我在那儿,别再管我跟谁说话,替谁办事,这些你都管不着,管不着!”顾青裴愤恨地挂了电话,对自己随时被原炀监视着这件事,充满了厌恶。 在他生病期间俩人之间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好像一下荡然无存了。 他心里难受起来。 原炀为什么总用如此极端的手段对付他?原炀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顾青裴叹了口气,他实在不得而知。 预计三天结束的事情,拖了一个星期,王晋知道之后,也亲自去了上海,为了对顾青裴表示感谢,以很好的价格把一万吨大米的进口配额卖给了顾青裴。顾青裴没时间做这个,不过转手随便一卖,也能净赚个一两百万,属于天上掉馅饼儿型的买卖,顾青裴这才有了积极性,帮着他的前任老板把信用证的事情催办了下来。 等他回到北京,得到了原炀和耀信证券联手入股工农信用社的消息,俩家加起来,一下子占据了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原炀的公司成为耀信证券第三大股东的报导,原炀和耀信的老总笑着握手,刘姿雯穿着完美的职业装,微笑着站在一旁,这张照片的构图真是好极了。让那些财经记者在深度挖掘这项强强联手的合作,一举击破耀信证券陷入信誉危机的谣言的同时,也能调侃照片人的当事人几句,说这是“最有说服力的女婿见老丈人的场面。” 顾青裴看看年轻英俊的原炀,再看看美丽优雅的刘姿雯,不怪人家记者激动,这俩人看着确实般配。他如果跟原炀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除了商业行为,让人想不到任何别的可能。 无论原炀对他再怎么暧昧、再怎么变态地关注,都改变不了原炀交了一个女朋友并且让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实。 他甚至告诉自己,订婚宴会发邀请函。 顾青裴自嘲地笑了笑,为自己的浮想联翩而笑,为自己的耿耿于怀而笑。 第二天上午,他带着自己的人去找原炀。这是他第一次去原炀的公司,那个占据cbd最繁华地段的二十二层高的企业大厦,昭示着原炀这两年多来的巨大成就。 他以前就觉得原炀头脑很活,只要肯认真干,不会输给原立江,但是,原炀的发展显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在感叹的同时,多少有几分嫉妒。 两年前的他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坐在原炀的办公室是里,和他谈判。两年的时间其实很短,却改变了一切。 两方人马就合同条款进行了逐一的商讨和研究,在口才方面顾青裴依然胜原炀一筹,但他发挥的作用不大,因为他发现原炀提出的合同条款,对他们已经非常有利,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没有再争议的必要,否则就是得寸进尺了。 顾青裴带来的几个人都非常兴奋,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和原炀“交情”匪浅,只以为原炀手腕了得,牺牲小利而赢大利,对双方都很有好处。 因此谈判时间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顾青裴打算带人回去研究一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以在三天之内签合同。原炀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签合同,他显然是打算赶在原立江之前,占得先机。 顾青裴带人要走的时候,原炀拦住了他,“顾总,别急着我,我请你吃个饭吧。” 顾青裴故意看了看表,“原总,真不好意思,我晚上约了人了,咱们改天吧。” “那我送你过去吧,我只是有些话想私底下跟你说,既然晚饭你没时间,咱们车上说,反正这个点儿,你从这里去哪里都得塞上一个小时。” 当着所有下属的面儿,顾青裴实在没法拒绝,只好跟着原炀走了。 俩人一进车里,原炀立刻露出了尖耳獠牙大尾巴,把他按在车座上就质问了起来,“和你王哥在上海玩儿得怎么样?” 他这种讽刺的语气听在顾青裴耳朵里,自然不痛快,他生硬道:“好得很,不禁事儿办成了,还捡了个便宜呢。” 原炀明知道顾青裴故意气他,却还是忍不住上火,“顾青裴,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欠的了。” “原炀,这世上可能也找不出比你更会折腾人的。” 原炀捏着他的下巴瞪了他半晌,凑上去亲了他。 嘴唇想碰触的那一刹那,顾青裴眼前闪过了原炀和刘姿雯携手登场的画面,他别开了脸。 原炀看着他,“亲一下怎么了,矫情什么。” 顾青裴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没劲,行吗?送我回家。” 原炀悻悻地放开他,嘲弄道:“不是跟人约好了吗?” 顾青裴没搭理他。 原炀自作主张地把车开去了一个斋菜馆。他把顾青裴拽下车,“今晚在这里吃吧,你病刚好,吃这个正合适。” 顾青裴也没说什么,跟着原炀进了餐馆。 俩人吃饭的时候,顾青裴主动把话题带到了生意上,他知道俩人只要一谈私人问题,保证掐起来没商量。 原炀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根本就跟他聊了起来。 顾青裴始终对原炀如何从原立江手里夺得控股权很好奇,但原炀却不肯告诉他,只说这件事需要顾青裴的配合,说白了就是他要比原立江先把钱弄出来。 顾青裴猜想这里面可能涉及的东西太深,原炀不好告诉他,也就没再追问。尽管是如此大的合作,可顾青裴却并不觉得担忧,他知道自己信任原炀,原炀再怎么样,也不会骗他。 两天之后,顾青裴把所有材料准备妥当,跟原炀签订了正式合同。接下来,他们将着手办理以土地入股信用社的事,这里面最主要的矛盾,就是这块地究竟能值多少股份。 他们在第一次和企业家联会的秘书长沟通的时候,秘书长透漏出来的意思,只想给他们15%的股份。这当然不可能满足原炀和顾青裴的期望。 顾青裴这块地占地面积大,依山傍海,地理位置极其优越,适合开发成高级度假村。现在土地最大的弊端就是属性是林业用地,如果能改建成旅游用地,每亩地价格能翻至少十倍。顾青裴一直以来都在做着土地变性的工作,现在已经出有成效,以他和原炀的实力,最多两年之内,肯定能把土地性质变过来,到时候这块土地的价值,可不是十五、二十个股份能够匹配的。 关键就是,现在还没变性,所有的潜能,都是空想,所以企业家联会抓着这点,拼命打压价格。 跟秘书长谈完后,俩人各自回公司召集人马开会去了。他们曾经当做一年的上下属关系,对彼此的工作习惯极为了解,沟通和配合起来就像当初那么自然顺利。 顾青裴有些感叹,如果生活上他和原炀能像工作上那么和谐,那他们之间的矛盾,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时候,俩人都忙得跟陀螺一样轮轴转,积极地推动着这个讲给他们带来巨大利益的项目,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只见了两次面,而且都跟工作有关。 终于在他们签订合同的四十天后,他们和企业家联会达成了一致,顾青裴的那块土地以20%的股份入股,原炀通过和耀信证券以及和他的合作,间接掌控了48%的股份,远远超过其他任何股东,只要合同一签订,原炀立刻就是工农信用社的第一大股东了。 他们都在期盼着合同签订的那一天。 109、109 企业家联会的秘书长提出了正式签订合同的日期,就定在下周一。 顾青裴接到通知之后,跟原炀通了个电话,问他的款项到位没有。 原炀道:“银行应该能在下周前拨款。” “你的担保协议签了吗?” “这不才刚接到确定的日期,我明天就去跟xx集团签协议,有了他们的担保,银行那边的款项不会有问题。” “你倒是真有能耐,让xx集团敢为你担保这么大笔的贷款。” “我跟他们合作过,哪次都没让他们少赚。” “那就好。” 原炀隔着电话,想着顾青裴此时微微蹙眉,专心思考的表情,心脏的位置涌入一股暖流,他道:“你高兴吗?” “神马?” “这个项目成功了,赚了很多钱的话,你会很高兴吧?” “为什么不高兴。” “那就好。” 顾青裴顿了顿,“原炀,你想说什么?” “你以前总嫌我让你心烦,给你添麻烦,现在总能让你高兴一回了吧。” 顾青裴轻笑,“你以为你现在就不让我心烦,没给我添麻烦了?” “不管怎么样……” “你以前也让我高兴过。”顾青裴轻声说。 原炀愣住了,他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什么意思。” 顾青裴揉了揉眉心,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没什么,不说了,我还得开会,款项到位了之后,跟我说一声。” “等一下!”原炀叫道:“顾青裴,本来这句话我不想在电话里问你……你以前心里有过我吗?” 顾青裴呼吸一滞,声音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你从来没说过。” “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你不是恨我甩了你,你不是打算结婚还给我发请帖吗纠结以前的事,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原炀缓缓地说:“顾青裴,你在吃醋吗?” “我没空继续这种无聊的话题,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不要老给我打电话了。”他说完再不犹豫,直接挂断了电话。他闭着眼睛按了半天的太阳穴,才精神了一点。 对他来说看,跟原炀的事情远比任何困难的工作要让他费神多了,他在工作中投入的只是脑力,跟原炀投入的却是…… 顾青裴下班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难得今天没有饭局,他只想赶紧回家,洗个澡睡觉,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他人都累瘦了。 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他打开后备箱打算把秘书给他干洗过的西装拿出来。这时候,他感觉身后有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 有脚步声并不奇怪,但是那脚步声有故意放轻的感觉,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他意识到不对,猛地转头,就见一个黑影朝他挥了过来,他闪躲不及,被一击敲在头上,剧痛袭来,顾青裴身形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地捂着脑袋,眼前一阵发黑,然后画面开始徐晃,掌心摸到了温热的液体。 眼前有几个人影,脸上都带着墨镜和帽子,看不清相貌。 顾青裴想攀着汽车爬起来,脑袋却越来越沉,最后失去了意识。 顾青裴是被冻醒的。 他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垫撒发着一股潮乎乎的霉味儿,他被绑着手脚,姿势别扭,一回复意识,四肢都麻了。 真冷啊。 顾青裴看了看自己,他当时刚从开着暖气的车里出来,就穿了件衬衫,身上什么也没盖,在初秋的季节里睡觉,普通人都受不了。 他回忆起了自己遇袭的细节,心里有些发慌,头上的伤口更疼了。 他勉强坐了起来,靠坐在床头,打量着这个地方,像是一个廉价小旅馆,屋里黑漆漆的,厚重的窗帘透出一点点光线,看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绑架他?想要钱吗? 顾青裴在心里问了一串问题,他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想勒索,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这些人没直接弄死他。 顾青裴感觉脑袋上包了一圈纱布,但估计没怎么妥善处理过,头发都粘着头皮,伤口火辣辣地疼,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万一感染了之类的,真省了那些人撕票了。 顾青裴深吸了口气,开始叫了起来,“有人吗!有人吗!” 他叫了两声,就听到隔壁有了动静,半晌,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跑了过来,一个一看就是地痞流氓样的人粗暴地推开门,喝道:“别他妈叫了。”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问:“你们老大呢?” 那流氓挑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老大?” 顾青裴不想说他看上去傻了吧唧的,怕刺激他,只好说:“我猜的。” 那人道:‘你找我们大哥干嘛。” “我想知道你们把我绑来干嘛。” “废话,你又不是妞儿,绑你能为什么。” “要钱是吗,那你是不是对肉票好一点儿,给我吃点东西,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那人皱了皱眉头,“哼,真没见被绑票的口气还这么大的,你等着。”说完他噔噔噔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端了碗方便面回来,“吃吧。” 顾青裴给他看了看自己绑着的手。 “我不管,你直接用嘴吸吧。”他砰地一声吧碗放到了床头,就打算走。 顾青裴叫道:“兄弟,等一等。” 那人转头看着他。 “我被你这么一关,挺心慌的,你是不是至少透漏一下,你们想要多少钱,打算联系谁给,怎么给,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这些我也不管,等我大哥回来让他跟你说。” 顾青裴看着人嘴还挺硬,自己套不出什么话来,只好作罢。他看了一碗热腾腾地方便面,虽然挺饿的,也没法下嘴。 他尽管表面上还算冷静,心里却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这些人要了钱能不能满足,万一真对他不利可怎么办…… 他想到了原炀。原炀不是可以定位他在哪里吗,原炀能找到他吗?会不会来救他? 顾青裴脑子里纷乱如麻,他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他的知识和阅历,在不讲理的罪犯面前,显得苍白孱弱。 该怎么办?能活着出去吗? 如果他不能活着出去,他最后悔的,就是昨天没能回答原炀那个问题。 顾青裴长叹了一口气,眼神黯淡了下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门开锁的声音,然后门又被打开了,屋里的灯瞬间亮了起来,晃得顾青裴睁不开眼睛。 “顾总,好久不见哟。” 顾青裴心里猛地一颤,他睁开眼睛,看着站在他眼前得意洋洋的人,竟是那个企图拿照片威胁他,却被原炀教训了一顿的保安! 那保安露出阴毒的笑容,“委屈顾总了哈,要是上次顾总多给点儿钱,我就给你找个好点的宾馆了,哦不对,要是顾总上次给够了钱,也没今天什么事儿了,你说是不是。” 顾青裴淡道:“想要多少你说吧,我让人给你送来。” 保安笑着走了过来,伸手就给了顾青裴一个重重地耳光,脸上凶光乍现,“你以为我要钱就完事儿了?你和那个姓原的傻-逼差点废了老子一只手,我要把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剁下来!” 顾青裴眼神一暗,“说到底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恩怨,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并且保证再不追究,可真要伤了人,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何必呢。” 保安揪着他的头发,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上次你说要给我钱,转头就带了一帮黑道的堵我,我要是被给自己留好后路,我也不会下这个手,顾青裴,咱俩恩怨可大了,不过我现在不动你,等那个姓原的来了,我两个一起收拾。” 顾青裴强行压抑着怒火,一声不吭。看来不需要原炀来找他,这些人也会把原炀弄来了。 那保安拿出一个电话,顾青裴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他拨通了原炀的电话,那头很快接了电话,第一句话就是问:“喂,你跑哪里去了?” 顾青裴心里一紧,马上喊了一声,“原炀!”他想阻止原炀继续说下去。他去个上海原炀都马上知道了,肯定是自己离开平时活动范围太远,原炀就会发现,他不能让这些人知道原炀能定位他。 那保安骂道:“闭嘴。” 原炀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道:“我认得你的声音。” 保安得意地大笑起来,“你认得就好,省得我跟你解释了,孙子,我这手差点儿让你废了,你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原炀冷道:“你想怎么样,要多少,说吧。” “你把五百万现金中的四百五十万换成面值十万的四十五张旅行支票,剩下的五十万要现金,明天下午你自己一个人去我指定的地方,我的人会带你过来,别耍花样,我已经豁出去了,你要是敢动歪心思,我就把顾青裴剁了。” 原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好。” 保安阴笑道:“你对顾青裴可真是情深意重啊,照片上另外一个男的,就是你吧。” 原炀意味深长地说:“你明显变聪明了。” “呸,走后门儿的,真恶心。” 原炀道:“我明天下午到哪里等?” “明天再通知你,记住,一个人来。” “放心吧,人都在你手里,你还担心什么。” “最好是这样,否则你来了就等着收尸吧!” 挂上电话后,保安冷冷地看着顾青裴,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顾青裴也看着他,心里疑惑更重。 这个人为什么要旅行支票?如果是原炀署名的,他就是拿到国外也换不出钱来,还是他有什么办法?他以前听过通过某种手段用旅行支票诈骗的消息,不过当时没怎么关注,但那怎么也是高技术的犯罪,他不认为这个没什么文化的流氓能掌握。 而且,上次他明显看得出来,这个人很怕原炀,只有一种可能,他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 顾青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原立江,毕竟被他害过,总是心有余悸。 可是他又马上否决了,第一他不相信原立江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对付他,第二原立江更是没必要这样对付自己的儿子。 如果不是原立江,那会是谁? 是谁,跟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 110、110 那天晚上,那保安安排了三个手下呆在顾青裴屋子里看着他,自己带着几个人去了隔壁房间。 顾青裴已经被绑缚着四肢整整一天了,除了中途上过一次厕所,喝过一杯水,这一天他什么也没干。他不仅要以这种难受的姿势倒在潮湿有异味的床上,而且一点东西都没吃,他看着那碗凉掉的方便面,心里多少有点渴望。不过他还没饿到那个程度,他只能尽量调整一个相对不那么难受的姿势,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原炀会来救他吗? 他一边希望原炀来,一边又担心原炀来了会受伤。 听那保安的意思,他这次是有备而来,而且顾青裴观察了一下人数,他们至少有七八个人。不过,想到原炀能定位他的位置,他就觉得原炀一定有办法救他。 顾青裴耳朵里充斥着那几个人的呼噜声,他在疲倦和精神压力下,没撑多久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他被异响弄醒了。睡梦中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着火了!” 几人同时惊醒,鼻尖果然闻到了一股浓烟的味道,其中一个人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打开了门,“怎么了怎么了?那里着——”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砰地一声飞进了屋子里,咣当一声重重摔在地上,顾青裴接着楼道里透出来的光一看,那人鼻梁都被打折了,满脸是血。 顾青裴抬眼一看,是他曾经见过的原炀的一个保镖,他不禁激动了起来。 另外两个人很快反应了过来,掏出刀子就朝那个保镖冲了过去,那保镖显然受过正规训练,打他们跟玩儿似的,三两下就把人撂倒了,然后看了顾青裴一眼,转身又出去了。 隔壁房间的打斗声震得顾青裴身下的床都在抖。 突然,他这边的窗户被打开了,窗帘被用力扯到一边,发出刺耳地刺啦地声音,顾青裴猛然转头,看到那保安拿着把沾血的刀子冲了进来。 他这才知道自己这个房间跟隔壁间的阳台是互通的,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保安已经冲了上来,一把揪住顾青裴的胳膊把他拖到了地上。 慌乱中顾青裴的头碰到了那人的肋骨上,他伤口库未愈,疼得他眼冒金星。 几乎是同时,原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怔,狠狠踹了那保镖一脚,怒吼道:“妈的,为什么不先救人!” 那保镖也知道自己犯傻了,紧张地看着顾青裴。 面色狰狞的保安把刀子横在了顾青裴脖子的大动脉上,“姓原的,好歹老子也当了好几年兵,上次是我被绑着,不然你真以为你能随随便便往我身上捅刀子?我他妈告诉你,想抓我没那么容易,你要是敢上前一步,我就挑了他的大动脉,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开车也要十五分钟,他要是脖子漏了,五分钟都撑不过去,哈哈哈哈。” 原炀气得脸色发青。他没想到自己带来的保镖这么没用,完全缺乏实战经验,他本来想亲自抓住这个人,所以把顾青裴那屋的人交给他,没想到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他咬牙道:“你说吧,你想要怎么样。” 保安凶狠地看着他,手里的刀往顾青裴肉里扎了几分,顾青裴的脖子立刻见红了,他恶声道:“我说了,我要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剁下来。” 原炀甩了甩手,目光凶恶如狼,死死盯着对方,“你想剁我就让你剁,但是你敢伤着他,我会把你切成片。” 顾青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额上汗如雨下。 保安心里一颤,为了掩饰那种渗人的恐惧,他吼道:“把我底下的人放了。” 原炀挥了挥手,把几个还站得起来的都放了,那些人都跑到了顾青裴那一边。 那保安吸了吸鼻子,喘着气说:“你,你准备好钱没有。” 原炀道:“没有,银行早下班了。” “你他妈找死!” “还有三个小时银行就上班了,我可以立刻让人去取钱。”原炀冷冷地看着他,“我劝你别干蠢事,你如果敢碰他,你不仅一个字儿也拿不到,而且我会杀了你。”原炀森冷地盯进他的眼眸,一字一顿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保安露出疯狂的笑容,“我不动他可以,但我饶不了你。” 原炀伸出手,下巴微扬,倨傲地看着他,“我把手送给你,你敢不敢来?” 那保安踢了自己的手下一脚,“去,把的手指给我剁下来。” 那手下吓得一哆嗦,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一条小腿还被原炀给踢折了,对原炀又恨又怕,他壮了壮胆子,抽出刀,拖着一条断腿朝原炀一瘸一拐地挪了过去。 另一个人胆子大的,看他行动不方便,也跟着过去,他一脚踢在原炀的膝盖弯上,原炀顺势单膝跪在了地上。 那人一见原炀矮身,顿时惧意荡然无存,狠狠踹了原炀一脚。 原炀稳住身形,幽暗漆黑的双眸无言地看着这两个人,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两只死狗。 俩人心头大震。 那保安叫道:“怕什么!他不敢动,把他手指剁下来,一根也别剩!” 其中一个蹲下身,抓着原炀的手腕,把他的手掌按在地上,另外一个蹲到另一侧,比划着手里明晃晃的刀子。 顾青裴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颤声道:“你要多少钱,我一分不差你,你要真伤了人,你麻烦就大了,做这种事除了能解一时之气,毫无意义。” 那保安喝道:“闭嘴!” 原炀静静地看着顾青裴,轻声道:“你别说话。” 顾青裴害怕得浑身直抖,如果他真的亲眼看到原炀的手……他接受不了,他无法想象! “赶紧动手!”那保安大吼一声,催促道。 抓着刀子的人一咬牙,瞅准了原炀的小指扎了下去! 顾青裴瞠目欲裂,大吼一声:“别碰他!”那音量震得他身边的保安都一愣神。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原炀突然从地上暴起,不费吹灰之力挣脱了一个人的束缚,整个人像条豹一样扑向了顾青裴,速度之快,让人眼花。 那保安怔愣过后,眼见原炀冲了过来,还没等他的大脑做出反应,他只感觉大腿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一把刀子插到了他膝盖上方。 接近着,他被原炀扑倒在地。 原炀的拳头跟石头一样砸到了他的眼睛上,一下子就把他砸懵了。 身后的两个保镖扑上来制住了要从原炀背后偷袭的其他人,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局势突然逆转,顾青裴身体乏力,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原炀骑在那保安身上,把刀子从他腿上拔了出来,他头也没回地对自己的保镖说:“你先把人带出去。” 一个保镖会意,割开顾青裴的绳子,把身体僵硬无法站立的顾青裴扛了起来,往外走去。 顾青裴叫道:“原炀!” 原炀把刀柄在手里转了一圈儿,低声道:“你在车里等我。” 顾青裴被保镖扛下了楼,他刚到楼下,就听到了一声惊天的惨叫声,那声音震得人鼓膜发麻,异常渗人。顾青裴听得浑身发凉,他颤声道:“你放我下来,他不会……” 那保镖冰冷地说:“不会的,死了是便宜他,半死不活才过瘾。”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惨叫划破天空,顾青裴实在不敢再想,他是个守法良民,这辈子也就跟同学打打架吵吵嘴,没有对抗血腥暴力的强大的心脏,原炀让他先走是对的,尽管他也觉得那保安活该。 他坐进车里后,身体软的像一滩烂泥,三十多个小时的囚禁耗尽了他的精力,他现在四肢都因为捆绑时间太长而无法正常活动。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车门打开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进了顾青裴的鼻腔。 顾青裴转头,见原炀坐进了车里,衣服上全是血,神色阴沉,看着非常吓人。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原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原炀凑了过来,伸出手摸了摸顾青裴被打得肿起来的半边脸,手指微微发抖,然后,他把顾青裴抱进了怀里,声音已然哽咽,“吓死我了。” 顾青裴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鼻头酸涩,也有些想哭的冲动。 原炀把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到了顾青裴的肩膀上,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从未体会过的恐惧已经侵蚀了他的心,如果顾青裴发生半点意外,他杀了自己都不够。 还好,还好,怀里的人,是热的。 111、111 顾青裴颤声道:“原炀,你哭了吗?”他能感觉到原炀身体的颤抖,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肩头有些微的湿意,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错觉。 “胡说。”原炀以极轻的音量说道。 顾青裴犹豫着抬起手,摸了摸原炀的头发,他挣扎了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我没事。” 原炀没有说话,他的鼻尖蹭了蹭顾青裴的脖子,依然维持着紧紧抱着顾青裴的姿势,不肯放手。 顾青裴低声道:“你把那个人怎么了?” “废了。”原炀简洁地说。 “别真出事了……” “你不用管。”原炀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属于顾青裴的味道,人渐渐从那种暴戾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心里慢慢平静下来,“我会处理好,不用担心。”他吸了吸鼻子,终于坐直了身体,眼圈发红地看着顾青裴草草抱着纱布的脑袋,还有脸上的淤肿。 他催促司机,“开快点,还有多久到医院。” “还有四五公里。” “快点。”原炀不敢碰顾青裴浮肿的脸,也不敢碰顾青裴结成血块的头发,手伸了出来却不知道往哪里放,表情浮现难言的痛苦。 顾青裴抓着他的手,“行了,我真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原炀哑声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看着你了吧。”自从刘强闯进他们家里,拿走了他的笔记本开始,他就对顾青裴的安全问题耿耿于怀,一个男人如果不能把自己的人保护好,那就太废了,他现在看着顾青裴包着纱布的脑袋,肿起来的脸,还有疲倦的神色,就想狠狠地抽死自己。 任何敢伤害顾青裴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可是他最不该放过的就是自己,一切的一切,起因都是那段视频,如果没有那段视频,什么都不会发生,顾青裴不会受辱,不会离开自己,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幕。 他再怎么怨恨顾青裴抛弃他,都是给自己找的借口,他其实最恨的就是自己,以前那个莽撞的、不争气的自己。 顾青裴皱眉道:“那也不是你监视我的理由,没人愿意被监视。” 原炀的手贴着顾青裴的后脑勺,预防他因为车辆颠簸而碰到脑袋,“我现在不想跟你争论任何问题,等你的伤处理好了再说。” 顾青裴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话。 车很快到了医院,原炀扶着顾青裴进了急诊室。 顾青裴的伤口处理得很粗糙,现在血把头发粘成了块状,乱糟糟地糊住了伤口,要处理,必须把那一块儿的头发剃光,这把顾青裴郁闷坏了。 他是个极注重个人形象的人,让他顶着一块儿秃瓢出门,他简直要抓狂。但他没有办法,只能任护士把他那一块儿头发给刮掉了,看着自己唰唰落下的头发,顾青裴的表情很是难看。 原炀的眼睛则一直盯着顾青裴的后脑勺,直到那半截手指长的伤口露出略显狰狞的全貌,他眼神一暗,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哪怕俩人最开始相遇,他恨顾青裴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他也没动手揍过顾青裴一下,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觉得顾青裴身上那股斯文优雅的气度,就不适合跟人动手。他上了顾青裴之后,就更不可能伤着顾青裴了,把拳头用到自己人身上,那算什么男人?他从来没想过在自己的掌控下,会让顾青裴受这样的伤和惊吓,他简直恨不得把那保安的肉一块一块咬下来。 由于伤口上糊着血痂和头发,护士用酒精擦洗了半天,疼得顾青裴脸都皱成了一团,他又不好意思出声,额上的汗顺着脸颊狂流。 原炀握着他的手,心疼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是他原炀认定的媳妇儿,少根头发他都要跟人急,现在却被打成这样…… 原炀想到自己刚才从那保安嘴里问出来的东西,神色变得阴冷无比,他一定要让那个背后主使者付出代价。 处理完头上的伤口后,顾青裴自嘲地摸了摸头,“这下不用出去见人了。” 原炀轻声道:“你又不是女的,没头发有什么关系。” “男的也要脸啊。”顾青裴心情有些烦躁,这两天经历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是让他心惊肉跳的,现在安全下来,他整个人都困乏不已,感觉自己闭上眼睛就能睡昏过去。 原炀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回家睡去。” 顾青裴被他拽上车,眼皮就开始打架,不知不觉就靠在原炀身上睡着了。 顾青裴第二天是在原炀家醒过来的。他当时也懒得挑地方了,倒原炀床上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第二天醒过来之后,他冲了个澡,然后头脑清晰地开始分析整件事情。 “那个保安绝对是受人指使的,从很多细节都可以分析出来。” 原炀正在给人发短信,低着头“嗯”了一声。 顾青裴敲了敲桌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原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顾青裴也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有人指使他,那就证明我的照片现在还有人想利用,所以无论你知道什么,我都应该知道。” 原炀沉声道:“你知道典胜这家风投公司吗?” “知道。” “那你知道他们老板是谁吗?” “没接触过。” “上次在拍卖会,坐在王晋旁边那个姓薛的,王晋叫他薛会长。” “他?”顾青裴想起了那个人,当时原炀走过来,他听到那个薛会长低声讽刺,说的话很不客气,当时王晋介绍那个人的时候,说他是亚太什么金融合作协会的会长,这种打着全球、亚洲、中国旗号的乱七八糟的组织多了去了,名头叫得响,正规的没几个,大部分不是骗傻子的就是用来避税的,而且当时那薛会长明显跟原炀不对付,所以他本能地有些厌恶,连名片都没留。 “对,他是典胜的大股东,这次想以一个云南的矿产资源入股工农信用社,开价15%的股份,本来开始我爸也心动了,但是被我查出那个矿之前因为无证开采被政府罚过,办理采矿证的过程现在还卡在环评,而且还有官司纠纷,是个一团糟的项目,后来秘书长给他打压到5%,还爱要不要,估计是把他惹火了。” 顾青裴沉思了片刻,“这事儿恐怕没完。” “会有的。”原炀沉声道:“我今天上午跟他通过话了,我有解决的途径。” “你又想用什么方法?原炀,不要再跟我说不用我管,我也是我自己的事,何况,让你解决你真的解决了吗?如果你真的解决了,我这一脑袋绷带是怎么回事。” 原炀咬了咬牙,他看着顾青裴,轻声问道:“你会为了视频的事,恨我一辈子吗。”他一直试图把这件事的影响从顾青裴心里抹灭掉,可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让那些照片彻底消失,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能给顾青裴撑起保护伞,但总是有雨滴不经意地漏进来,他防不胜防。 顾青裴愣了愣,低下了头,哑声道:“过去的事了,如果没人提,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了。” 如果没人提的话……可是他仅仅回来三、四个月,就出了这么多事了。 原炀抹了把脸,“跟那段视频有关的任何事,我都会负责清理干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顾青裴,就算……就算你因为这个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不管你。” 顾青裴叹道:“我没那个闲心怨谁一辈子,出了问题,我只想寻求解决的办法,而不是总结成因。现在告诉我,你要怎么对付那个薛会长。” “我手里有一些他想要的东西,我让给他。” 原炀说得轻描淡写,顾青裴却觉得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一定很大。他道:“不会是信用社的股份吧?” “不是,那个绝不能给他。”那是他展示给他爸看的筹码。 顾青裴叹了口气,“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跟你越来越难以沟通,我先回去了,星期一签合同,到时见吧。” 原炀站了起来,在他背后叫住了他,“我有个问题。” 顾青裴没有回头,而是低着头穿鞋,“你说。” “这两年,你想过我吗?” 顾青裴身形微微一顿,随即坦然地说:“想过。” “想的是什么?” “想……想好的事情。”顾青裴淡然地看着原炀,“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好的事情,能让自己心情好一点。” 好一句没别的意思,原炀露出一个艰难地笑容。他何尝不想在俩人重逢的瞬间就把这个男人紧紧抱在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可他能预料到自己得到的会是什么。他会得到跟两年多前一样的冷漠和拒绝,因为顾青裴对他已经“没别的意思”了。 而他依然在做着自以为有用的努力,不管结果如何,他从来没打算放弃自己的东西。 他看着顾青裴,胸中压抑着无数疯狂的渴望,他有多爱顾青裴,也就有多恨。 顾青裴轻声道:“我走了。” 从原炀家出来的那一瞬间,顾青裴感觉自己终于能顺畅呼吸了,就好像那只扼住他喉咙的手松开了。 和原炀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感到窒息,他觉得两人走进了一个莫名的死胡同,谁也无法解脱。原炀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时而轻蔑戏弄,时而又像是对他余情未了,一边揪着他不放,一边又带着女朋友扩展交际圈,他就被这些反反复复的态度弄得更加谨慎戒备,唯恐现在这个城府颇深的原炀在戏耍他。 他在原炀这里吃过的苦头,足够他记一辈子,他必须步步为营,才能不被迷惑,才能在原炀那暧昧不明的态度里,保持清醒。 他这个年纪了,如果再跟小了自己十一岁的男人因为感情问题牵扯不清,赔了脸面又赔工作,他还如何自处? 犯傻的事情,这辈子一次足矣。 两个人,身体隔着一道门,心却堵着一整面墙。 112、112 顾青裴回到家之后,不知道哪根筋抽抽了,打开自己的电脑,找到了一封多年前的老邮件,点开了。 里面是那几张流传出去的他的照片。 他这么多年一直避而不想再看,就是怕影响自己的心情。现在认认真真地看着这几张照片,当年那种羞臊得头脑发热,脸颊发烫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已经麻木了,或者从心里上已经能战胜对这件事的担忧,顾青裴现在的心情平静得出乎自己的意料。 如果不是这次碰到绑架,他对照片的事,真的已经淡忘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网页关了。 这样最好,只要他自己想开,其实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了。 顾青裴在家休养了两天,他不想顶着秃了一块儿的脑袋出门,太难看了。星期五晚上,他的助理和几个高管跑到他家来开会,顺便看看他。 晚上几个人正吃饭呢,顾青裴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王晋打给他的。 他走到卧室接了电话,“喂,王哥。” “青裴,我问你,你是不是跟原炀弄那个工农信用社的事儿呢?” “是啊。” “我这里得到些消息,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 “什么消息?” “原立江和薛会长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搞定了xx集团的高层,现在xx集团拖延时间,不肯跟原炀签担保协议,协议签不了,x行的钱就弄不出来,原炀没法在星期一的时候付款,你们那个合同签不成了。” 顾青裴心里一沉,“王哥,这个消息靠谱吗。” “靠不靠谱,你打电话问问原炀不就知道了,他这两年,跟他自己的亲爹斗得上天入地的,北京城里没人不知道,也真是有意思,亲父子弄得跟仇人一样,去年原炀撬走了原立江六个多亿的合同,今年老子发威了。青裴,你赶紧撤股吧,原立江那边儿肯定是有筹钱的路子了,只要能拖延你们付款,大股东的位子还是他的,他为这个信用社的事运作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看着原炀作收渔翁之利呢。” 顾青裴沉吟了片刻,“王哥,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吧。” 王晋叹了口气,“虽然挺不想说的,但我还知道,原炀跟原立江闹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顾青裴沉声道:“王哥,我想知道的是生意上的事儿,这个,你就被跟我提了。” “生意上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xx集团是国企,要给原炀担保那么大金额的贷款,原炀的面子已经够大了,不过看来还是没比过他老子,我才原立江就等着这一手呢,等着原炀把以前都计划好,再让他尝尝功败垂成的滋味儿。” 顾青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声带有轻微的颤抖。 “青裴,撤股吧,别跟着他们掺和了。我说句不好听的,原炀想占大股东,又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左手拉一个小女朋友,右手拉一个你,三家一合作,正好能跟原立江杠上,我们撇开利益不谈,你被原炀这么利用,自己不觉得难受吗?” 顾青裴僵硬地笑了笑,“王哥,这件事不能撇开利益谈,利益才是整件事里我唯一追求的,怎么能撇开谈?既然都是以利益为出发点的,何来利用一说。” “你只是不想承认罢了。青裴,你自己问问你自己,原炀搂着耀信老总的女儿,以联姻的架势跟耀信合作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人家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成一家子了,你在这里面算什么?他们占的股份比你大,以后有的是办法逼你出让股权,到时候原炀跟那小姑娘一结婚,他就是信用社名副其实的董事长,你告诉我,你真的从来没想过有那一天吗?” 顾青裴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他轻笑道:“王哥,任何一个投资项目未来可能产生的风险,我都已经想过了。你想跟我撇开利益谈这件事,但我只想跟你撇开感情谈。撇开感情来说,第一,信用社注册成功后,我持有的股份,足够支撑我公司未来三到五年发展所需的流动资金,第二,让我顾青裴出让股权,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第三,如果那代价真的很可观,那么同样说明我投资完全成功,这件事怎么看,对我都是有利的,王哥,说来说去,不就是商业合作吗?哪儿来的感情问题。” 王哥笑了两声,“青裴,你非要这么说,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其实放弃追你之后,我发现我反而更能认真地去了解你。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们不争论了,我只希望你能一直顺风顺水,不要在任何人身上摔跟头。” 顾青裴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信用社的事,你做什么打算?” “我会跟原炀沟通的,毕竟这个项目我是真的想做,我想跟他想想办法。” “你……哎,算了。”王晋顿了顿,嗓音温和动听,“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会尽力帮你。” 顾青裴并不在意王晋说得话有几分是客套,他依然很感动,“谢谢王哥。” 挂了电话后,顾青裴冲到客厅,“事情有变,马上去打听一下xx集团和原立江最近有什么利益往来。” “顾总,怎么了?” “那边儿故意拖延,不跟原炀签担保协议,我出去一趟,你们赶紧查。” 几人面面相觑,眼见着顾青裴套上衣服出门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原炀打电话。 电话半天才接通,那头正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原炀的声音很稳定,“喂?顾总。” “你在哪儿?我得到消息了,我们现在见一面,商量商量对策。” “我现在没空。” “你在谈事儿?” 原炀正打算说话,顾青裴就听到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音,“是哪个顾总啊?青衍投资的顾总吗?” 原炀回道:“是。” 顾青裴皱眉道:“你和谁谈事儿呢?” “顾总要没事儿,就请他过来吃个饭吧,咱们也算间接的三家合作,我们应该见见面。”那男声又道。 原炀顿了顿才道:“我和耀信的刘总在一起,xx饭店,你过来一起吃个饭吧。” 顾青裴一怔,轻声道:“你未来老丈人?” 原炀不置可否,“我们以后也就是合作伙伴了,过来认识一下吧。” 顾青裴眼神暗了下去,他道:“好,我现在过去。”他挂了电话,抓着方向盘的手背因为用力过猛而泛出青筋。 顾青裴一进包厢,就看到了耀信的老总坐在一边,原炀和刘姿雯坐在另一边,俨然是女儿带着男朋友见老丈人的架势,刺得顾青裴眼睛疼。 他一进屋,三人都站了起来。 耀信的刘总笑着过来跟他握手,“顾总,久仰久仰,哎哟,这脑袋怎么了呀?” “呵呵,碰上抢劫的了,没大事儿。我一直旧闻刘总大名,以前只能在报纸上看看,今天能和刘总结识,真是荣幸。” 俩人客套了一番,刘总把他让到自己身边的座位坐下了。 四个人,两两相对的坐着,顾青裴立刻被划拨到了长辈那一面。他有些想笑,他知道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眼里看来,事情本来都该是这样子的。年轻有为、天造地设的小情侣坐在一边,上一辈的人坐在另一边,合情合理。 顾青裴和刘总又互相恭维了几句,,他就把话题带到了正事上,“其实我今天找原炀是因为听到了一些对我们不利的消息,现在刘总也在,我们正好商量商量。” 原炀轻撤嘴角一笑,“我今天也是为了这个跟刘总见面。” 刘总长长叹了口气,“这个事情太麻烦了,其实我一开始对这个投资就有些犹豫,说句实话啊原总,如果不是因为咱们有这层关系,这么大的投资我真要再考虑个把月,现在出了这个事,说不定就是给我们时间好好反思一下。” 原炀道:“如果真的拖个把月,我们半个股份都捞不着了,事情已经运作到这第一步,我还是想坚持走下去。” 刘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很是圆滑地说:“原总,我不是不信任你,我连女儿都愿意交给你了。但是你是知道的,我是上市公司,虽然我是董事长,但是给你做担保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得上董事会讨论,要召开董事会,我得提前至少十五天公示,会议紧赶慢赶也得下个月才能开,开了还得给董事斟酌、决策的时间,怎么可能赶得上下星期一签合同呢。” 原炀笑了笑,“既然刘总有难处,我也就不勉强了。” 顾青裴马上听明白了,原炀这是指望耀信能给他担保贷款呢,而明显刘总根本不愿意给他担保。耀信的董事局结构,里边有三个都是他亲戚,而且刘总本人持股超过百分之六十,这是顾青裴之前查耀信的时候得到的消息,真要作决议,其实只要他点头,总有办法,但只要他不愿意,总有一堆理由。 顾青裴完全能理解刘总的决议,换做是他,也不可能会冒冒失失地同意给一个人作担保,万一钱真的还不上,那真是血本无归。 他看了看原炀,原炀正巧也在看他,俩人四目相接的一瞬间,顾青裴在原炀眼里看到了一丝冷意。 刘总安抚道:“原总,虽然这个我实在无能为力,但是只要你能在星期一拿出钱来,我还愿意履行合同,在信用社这个事情上和你们继续合作下去。” 顾青裴看得出来,这个刘总已经认定了原炀不可能弄得出钱来。 原炀点了点头,“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刘总,姿雯,我和顾总先走了,我们还有事儿要办。” 从头到尾就跟个装饰品一样没插一句话的刘姿雯,此时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好像几人的谈话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刘总热络地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俩人跨出餐厅后,顾青裴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把事情说清楚。” 原炀反问道:“是谁告诉你消息的?” 顾青裴道:“王晋。” 原炀嗤笑了一声,“他等着看我笑话呢吧。” 顾青裴冷道:“你现在还有心情想着人家看不看你笑话?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原炀摇了摇头,“没有,我现在还没想到。” “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明后两天就算有担保协议,银行也不会放贷。” “只要能拿到担保协议,随时能放贷,但是xx集团拖着,我目前确实没办法。”原炀眸中透出寒光,喃喃道:“太小看他了。” 顾青裴冷笑了两声,“没办法,真是好答案。” “我还有两天时间,让我想想吧。”原炀沉声道:“你先回去吧,我没空和你解释了。” 顾青裴道:“我认识一家风投公司,我晚上把人约出来见一面吧。” 原炀摇了摇头,“你自己也知道没用的,那么大笔贷款的担保,没有哪个公司会在两天之内做决定。” 顾青裴叹了口气,感觉脑袋又开始疼了。 原炀正打算走,电话却想了起来,原炀掏出手机一看,皱了皱眉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他淡道:“爸。” 顾青裴挑了挑眉,扭头看着他。 只见原炀抬头望楼上看了看,然后说:“有事吗。” 外面车来车往,顾青裴听不见原立江说了什么,他也下意识地跟着原炀抬头看,却在三楼窗户旁看到了原立江。 原来他也在这儿吃饭。 原炀挂了电话,看着顾青裴道:“我爸让我们上去。” 顾青裴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原炀道:“你不想见他就别上去了,我自己去吧,我想看看他要说什么。” “没事,我跟你一起去。”顾青裴目光冷凝,“我同样想知道,他想说什么。” 俩人上了楼,正赶上原立江再往外送客人,屋里一桌子残羹,看来原立江在这里出现,真的是巧合。 等人都走光了,原立江站在窗前,淡道:“屋里信号不好,刚才去窗边接个电话,就看着你们了,挺巧。” 原炀单刀直入地说:“爸,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原立江看了他一眼,嘲弄道:“亏你还能叫我一声‘爸’,你为了一个男人,家也不要了,爸妈不要了,弟弟妹妹也不要了,你怎么好意思还叫我一声‘爸’。” 原炀平静地说:“你如果不愿意让我叫,我以后不叫就是了。” 原立江眉毛一横,似乎要发火,却生生忍了下来。他看了看顾青裴抱着纱布的脑袋和浮肿的半边脸,解释道:“薛林做的那件事,跟我没有关系,虽然我们有共同利益。” 顾青裴道:“这件事永远不可能跟你没有关系,没有你做过的事,就没有那些人威胁我的筹码。” 原立江脸色一沉,他顿了顿,才道:“你说得没错。”他看向原炀,“所以这两年多来,你就一直怨恨我。” 原炀不置可否,“找我们上来究竟是什么事,你还是直说吧。” 原立江轻轻叹了口气,“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处处跟我作对,抢我的生意,挖我的墙角,究竟是图的什么,你是我儿子,难道这些以后不都是你的?” 原炀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原立江眯着眼睛看着他,“我分析了一下,你是想证明自己比我强吗。” 原炀道:“爸,我没空听这些,如果你不能说正事,我们就走了。” 原立江突然哈哈笑了两声,笑声很是沧桑,他深深地看了俩人一样,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原炀,你有没有想过,顾青裴对你有几分感情?你能为了他跟我闹成这样,他为你做过什么?做过什么呢?” 原炀和顾青裴脸色均是一变。 原炀冷道:“爸,我想最没资格议论这件事的就是你。”他冲顾青裴道:“走了”。 “慢着。”原立江看着原炀难看的脸色,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道:“我现在跟你说正事。这次的项目你做不了,xx集团不会跟你签那个协议,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拿不到那笔钱,只要你无法入股,耀信就会跟着撤资,到时候只剩下一个顾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推出,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原炀冷道:“时间没到最后一刻,别把话说得太满。” “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 “我一定更想出办法。” “原炀,你别逞强了,有哪个公司会在两天之内决定给你担保那么大笔的贷款。这个公司要同时满足以下条件,第一,公司资产总额能覆盖你要贷款的数额,第二,全资控股,老板马上就能拍板同意,第三,闭着眼睛都敢把钱投给你。哦,这个世界上倒是有那么唯一一个,就是你老子我,可惜……” “还有一个。”顾青裴平静地看着原立江。 原立江犀利地目光落到了顾青裴身上。 顾青裴从容地说:“我给原炀担保。” 此言一出,原家父子俩都说不出话来了。 原立江不敢置信地看着顾青裴,原炀的拳头握得咯咯响。 113、113 原立江怔愣过后,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拿什么给他担保?” 顾青裴平静地说:“我公司在北京、青岛、杭州和三亚分别有地产项目,在东北还有一个大型林业项目,虽然现钱都压在地里,并且未来三五年都未必能套现,但公司资产评估总额足够覆盖原炀的贷款额度,我有没有实力给他担保,不劳你操心。” 原立江挑了挑眉,“我倒是小看你了。” “我工作这么多年,有些自己的积累并不奇怪,何况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在原董眼里肯定算不了什么。” 原立江冷哼道:“这些就是你全部身家了吧。一旦原炀还不上钱,就是你落个倾家荡产,顾青裴,你这么谨小慎微的人,愿意做这样的事?” 顾青裴直视着他,“我有我的把握,同样不劳你操心。” 原立江定定地看着顾青裴,眸中带着探究和审视。 顾青裴低声对原炀说:“走吧。”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原立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就看看你们星期一能不能弄出钱来。” 原炀紧跟在顾青裴身后,俩人一路无话,直到经过一个空的包厢,原炀一把抓着顾青裴的胳膊,把他拖进了包厢里,并顺手锁上了门。 原炀死死盯着顾青裴,他气息不稳,眼圈有些发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从来没要求你为我担保。” “我是为了我们的项目,我们有共同的利益,我……” “放屁!”原炀按着他的肩膀,直直望进顾青裴闪躲的眼神,他胸口起伏不定,似乎胸口压抑着强烈的情绪,“顾青裴,你说实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给人担保要冒多大风险,这个公司是你一辈子的身家,是你全部的积累,你为什么敢给我担保?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给我说实话!”原炀已经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他抓着顾青裴的肩膀,把顾青裴的肩头握得生痛。 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看着原炀落于原立江下风,他不痛快。 他顾青裴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活了三十五年,因为冲动行事而后悔的时候他几乎想不起来,他一直以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连落脚点都计算好了才迈步子,每一步使用多大的力道,付出怎样的气力,可能收获什么,可能失去什么,他都要前前后后想得清清楚楚,才敢往前走,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在一念之间,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抵了出去。 可直到现在他还没后悔,他还没想收回自己说的话,尽管他随时都可以反悔。 为什么这么做?说来说去,只不过是他想这么做罢了。他想看着原炀赢,就好像原炀赢了,他就赢了。 可是他知道,换做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莽撞的事,也只有原炀了,只可能是原炀。 顾青裴低下头,轻声道:“我相信你能还上。” 原炀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我他妈不想听这些,我要听你的实话。”原炀颤声道:“你是为了我吗?顾青裴,换做以前,打死我都不相信你会说出那样的话,你不是最谨慎小心吗,你为什么能在几分钟之内就做这样的决定?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你是不是喜欢我,你他妈说实话!咱们认识三年了,我就要这句实话,你心里有过我没有,有没有!” 顾青裴心痛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他叹息一声,“有,有过。” 原炀呼吸一滞,突然厉声道:“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非要走?为什么要帮着王晋对付我,你到底!为什么!” 顾青裴怔怔地看着他,“原炀,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当初跟你分开,就是嫌弃你没本事?其实你能不能挣钱根本不重要,我顾青裴身为一个男人,会连一个人都养活不起吗,何况你还那么好养活……你到现在还是不懂,我为什么没法留在北京。” 原炀颤声道:“因为我爸,是吗?我知道你顾忌我爸,所以我这两年来一直在努力,没错,我爸说的是,我就是要比他强,我要让你回来的那一天,知道我比我爸强,他动不了你,你可以安安心心地留在我身边!”原炀说到最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一直在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为什么要处处跟自己的亲爹作对?你明不明白!顾青裴,你为什么不能早说一句实话,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为了我也能冲动一回,也能赌一回,我他妈为了你一句话,什么都能豁出去。” 顾青裴听到最后,实在承受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张了张嘴,“原炀,我们……”然后他就说不下去了。 和原炀从认识到现在的一幕幕全都浮现在他脑海中,他们斗过,闹过,也甜蜜过,直到最后落了个不欢而散、不告而别,那几个月的经历,比他一辈子的感情史攒到一起还要丰富,还要刻骨铭心。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让他牵肠挂肚,念念不忘,能让他又爱又恨,又想靠近、又想远离。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算是栽原炀手里了,否则凭他一贯的冷静自持,明明能清楚地分析其中利害,又怎么会依然执迷不悟。 他以为两年时间能改变很多,至少他能把原炀从心底放下,可惜他发现,什么也没改变,分开了两年,身体走得再远,心都困在原地,有什么用呢。 他心里挂着的人,始终是原炀,什么也没改变。 原炀紧紧抱住了他,哽咽道:“不准再走了,哪里都不准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开你,你点个头的事儿,我们什么都能扛过去。” 顾青裴轻声道:“你说得好听,你都交了女朋友,父母都见了。” 原炀摸着他的脸,“你吃醋了吧?我问你你还不承认,你他妈说句实话能憋死你啊。” 顾青裴实在没脸承认,他微微偏过头,“我没吃醋,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确实……” “我只有你。”原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她爸妈正在闹离婚,她爸找个二奶生了两个儿子,她想为她妈从她爸手里抢过来一些东西,所以我和她合作。你再说一遍你没吃醋。” 顾青裴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就这样?”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顾青裴吸了吸鼻子,有些难堪地想去抹眼泪。 原炀却抓住了顾青裴的手,他低下头,湿软的舌尖轻轻舔着顾青裴的脸颊和眼角,顾青裴更觉得臊得慌,他推开原炀,“别闹了,还有好多事要做,我去整理一下文件,你银行那边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们……” 原炀卡着他的下巴,用力堵住他的唇,这个吻热烈而饱含感情。对原炀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认真亲吻这个人更重要。 顾青裴闭上了眼睛,手指插-进他浓黑的发间,用心享受这个让他温暖的吻。 他们花了三年多的时间,经历了数不过来的心酸和痛苦,才换来这一个能让彼此安心的拥抱和亲吻。 114、114 原炀按着顾青裴亲了半天,才在他的催促下放开了他。俩人目光相接的时候,竟都感到脸颊烫得慌。 顾青裴抹了抹眼睛,为了掩饰尴尬,快速地说:“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我现在回公司准备材料,你看你能做什么工作,抓紧做。” 原炀道:“我明天约了x行的人面谈,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我陪你回公司。” 顾青裴看了看表,“现在才八点多,你不如现在把人约出来。” “我想跟你回公司。” 顾青裴皱眉看了他一眼。 原炀拉着他的手腕,毫不掩饰地说:“我现在就想跟你在一起,就想看着你,哪儿都不想去。” 顾青裴哭笑不得。 俩人下楼直奔停车场,原炀驱车往顾青裴公司开去,开车的时候,他的一只手一直拉着顾青裴的手。顾青裴一开始觉得别扭,他毕竟不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可以大大方方地表达自己的热情,可那掌心传递来的热度,让他最终没有把手抽回来。 办公室里漆黑一片,跟白天迥然不同。 顾青裴带着原炀去了档案室,把几个项目的资料全都拿了出来,他翻看了一下,“明天我得让法务和财务加班了,还好这些土地大部分都做了评估,不然肯定来不及,你银行那边儿究竟能有几分把握?万一……” 原炀从背后抱住了他。 顾青裴看了他一眼,原炀也正在看他,眼神透着不正常的热忱。 他看得出来,原炀的心思根本不在正事儿上,他皱眉道:“咱们的事儿,以后再说,今天先把事情全部梳理一遍,想想万一真的无法付款,我们怎么应对。” 原炀低头亲吻着他的脖子,相当任性地说:“我不管,我现在想不进去别的,我满脑子都是你。” 顾青裴心脏猛地一跳,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你拿出点儿专业素养来,现在是时候吗。” “我等这个时候等了两年多,任何时候都不能跟这个时候比。”原炀含着顾青裴的耳垂,轻轻咬了咬,“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个时候。”他说话的同时,手已经伸进了顾青裴的衣服里,尽情地抚摸着那光滑的皮肤。 “你行了啊,我们现在正是紧要关头。” “我也是紧要关头。”原炀的喘气声有些粗重,顾青裴能感觉到他体内汹涌着的渴望。 顾青裴有些羞恼,“这里是办公室!” “我知道,好地方。”原炀一把揽住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压倒在了硕大的办公桌上,雨点般的吻落在顾青裴的脸上、脖子上,顾青裴的衬衫很快就被原炀扯开了,白皙的胸膛一览无遗。 顾青裴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就妥协了。他搂住了原炀的脖子,亲吻着原炀新冒出来的胡茬,“要做就快点,我们明天有好多正事儿……” 我们的事,比所有事都重要多了。”他含住顾青裴的嘴唇,用力吸允舔吻着。 顾青裴闭上了眼睛,决定放纵自己一把,做点儿他这个年纪不合适干的疯狂事。 原炀的亲吻却突然停止了。 顾青裴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眼见着原炀的眼圈慢慢变红了。 “你怎么了?” 原炀扁了扁嘴,轻声道:“你是真的回来了吗。” 顾青裴无言。 原炀颤声道:“你终于回来了。” 顾青裴紧紧抱住了他的脑袋。 原炀突然卸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顾青裴身上,他搂着顾青裴的腰,就连呼吸都微乎其微,生怕这一切是他在做梦。他唯恐自己动作太大,声音太吵,让这个梦的空间崩落。 顾青裴鼻头一酸,强忍着眼泪,轻声说:“我回来了。” 原炀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 顾青裴沉默了一下,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走的时候我有多难受,你不知道我看着私家侦探给我传过来的一张张你的照片,我看得着摸不着,是什么滋味儿。我每次看着你在照片里笑,我就恨得想扇你嘴巴子,凭什么我这么难受,你他妈还能笑。” 顾青裴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听着。 “你走之后,我再也没回过家。我到处找人借钱,把天津那个项目做下来了,然后拼命工作,拼命挣钱,我把我以前不屑用的关系全用上了,我把我以前不愿意做的事全做了,我就是要让你看看,我原炀没有哪里比王晋差,你要是跟了他不要我,就瞎了你的狗眼。”原炀声音颤抖,好像随时会哭出来。 顾青裴依然没有说话。这两年来,他的孤独和困惑,他的缺憾和痛苦,又该找谁说呢。 原炀哽咽道:“当时的所有事,都是我欠你的,可是我除了道歉什么也干不了,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我也有能担当的一天,我什么都愿意为你担着,你怎么能就那么走了。” 顾青裴长叹了一口气,“原炀,我不想说这些了。” 追究当初谁欠谁,谁负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有意义的是,他们现在还能抱在一起。 原炀不再说话,只是把头埋进顾青裴的脖颈间,深深地呼吸着。他就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怎么都不愿意放手。 他们当天晚上没回家,是在顾青裴的午休间睡的。俩人什么也没做,只是相拥入眠,那一觉睡得无比地安稳。 第二天,原炀去见了x行的领导,顾青裴带着财务和法务的几个人开始整理项目资料,以作担保。两个人分两头,一刻不停地忙活着。 公司的几个高层在知道顾青裴要干什么之后,都觉得自己老板疯了,纷纷劝阻。顾青裴为此特意开了个会来说服他们,原因讲得头头是道,当然,他和原炀的私人交际只字不提,最后终于把人心稳了下来。 星期六晚上,顾青裴带着人加班到了九点多。 原炀忙完之后,来公司接他,俩人一起回了顾青裴家。 一进门原炀就把顾青裴按沙发上了,这次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利落地脱了顾青裴的衣服,将自己的满腔热情倾注于他最思念的人。 顾青裴紧紧搂着原炀的脖子,随着原炀疯狂的动作在欲-海沉浮。 俩人没有过多的语言。就连平时总是喜欢说些臊得人脸红的话的原炀,也几乎不出声,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去占用、去征服,试图用一切碰触去证明顾青裴真的属于他。 而顾青裴回应的,是彻彻底底的接纳。 俩人不要命的纠缠,就好像要在一晚上把过去的两年都补回来一般。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115、115 顾青裴被原炀叫醒的时候,以为天还没亮。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原炀半个身子把他的光线挡着了,他入目就是原炀赤-裸的结实的胸肌,上边儿还有他昨晚上咬的齿印。 原炀轻轻摸着他的腰,“起不起来?快九点了。” “起来,睡这么晚……怎么不早点叫我。” 原炀轻柔地吻落在他脸颊上,“怕你累呗,你这个年纪了……” 顾青裴拧了他胳膊一把,懒洋洋地说:“我哪个年纪了,找抽是不是。” 原炀低笑出声,“开玩笑的嘛,你还挺在意的。” 如果不是有原炀,顾青裴从来不觉得自己年纪有什么问题,三十五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事业有成,稳重老练,到哪儿都吃香,可是当自己有个二十出头的小情人的时候,事情就不一样了。他凉凉道:“我可没看出来你开玩笑,第一次见面你不就说我明显见老吗,我又不可能一年比一年年轻,现在只是见老,以后真老了怎么办哪小伙子?” 原炀狠狠亲了他一口,“真老的没人要的那天,你对我就不会有二心了,到时候除了我还有谁愿意上你。” “靠,你嘴里就没句人话。我为什么非得找人上,我向来只上别人,只要我那时候还硬的起来,我……” “等一下。”原炀突然抓着他的下巴,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顾青裴瞪了他一眼,戏弄他道:“我说我就是老了也用不着你。” “不是这个,前面的。” “只要我还硬……” “再前面。” “你到底要问什么。”顾青裴莫名其妙。 原炀翻身压到他身上,呼吸有些沉重,“你说你只上别人?那你跟我的时候,是不是只有我干过你?” 顾青裴一瞪眼睛,“你可真有脸说,你那是强……” 原炀在他身上蹭了蹭,捏着他下巴就亲,亲得顾青裴喘不上起来了才放开,顾青裴能明显看到他眼中兴奋的光芒,“是不是只有我上过你?这么说我可是你第一个男人。” 顾青裴笑骂道:“放屁,我十六的时候就睡过人了,怎么也轮不到你是第一个。” 原炀邪笑道:“但是有谁进去过这里?只有我吧?只有我吧。” 顾青裴微讪,“赶紧起来吧,我饿了。” 原炀这时候哪能让他起来,一想到顾青裴销魂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尝过,他就兴奋地想把顾青裴吞进肚子里。 他压着顾青裴不让他起来,手开始在他身上乱摸。 “你干什么,赶紧起来了。” “不行,我起不来了,再做一次。”原炀扑在顾青裴身上上下其手。 顾青裴仿佛能看到原炀兴奋摇晃着的大尾巴。他虽然也有些心猿意马,可想到还有好多事没做,就啪啪拍着原炀的胳膊,“今天有正事儿……唔……” 在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被原炀如愿以偿地侵略了。 大清早一醒来就干这么没羞没臊的事儿,顾青裴感觉老脸有些挂不住。但他很快就没空想这些了,原炀正用可以将他融化的热度亲吻着他…… 俩人腻歪到快中午的时候才起床,吃过饭后,各自忙活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去了。 联会的秘书长选在星期天,也就是签约的前一天给原炀打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听到了消息,如果明天无法签约,可以改期,但项目要重新谈。 原炀却坚称明天一定到。 他接电话的时候,正在x行总行行长的办公室里,为了这个事,他已经连跑了两天行长的办公室,把行长弄得无处可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放贷是相当不合规矩的,但他又不能得罪原炀,俩人光耗在言语上的周旋就花了几个小时。 除了提高利息,许他个人好处外,原炀又找了几个过硬的关系,才终于让行长把这件事答应了下来,确定星期一早上一上班就放贷。 从x行总部大厦出来后,原炀第时间就打给顾青裴,告诉他这一好消息。 顾青裴在电话那头长长吁了一口气,“太好了。” 原炀靠在车上,嘴角挂着他自己都想象不出地温柔笑容,“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件事儿肯定就没戏了。” “那是当然,你一时间上哪儿找人给你担保去。” 原炀低笑道:“你真让我意外,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 顾青裴沉默了片刻,“我也没想到。” 原炀道:“你没后悔吧。” “合同都签了,我后悔也晚了。” “说老实话,你后悔吗。” “不后悔,我做事一向不后悔。何况……” “何况什么?”原炀追问道。 “何况,这也是给你的,我详细你。” 原炀心中涌上一股暖流,他低声道:“真想现在就出现在你面前,我想亲你。” 顾青裴低笑几声,“你今天还是别过来了,我这边好多账目要处理,没时间。” “我当然要过去,我要每天都看到你。”原炀说得一点儿也不害臊。 电话那头的顾青裴,只剩下轻笑声。 原炀回自己公司忙了一下午,梳理了明天签约中的一切细节。到了晚上七点多,他驱车去了顾青裴的公司,顾青裴果然带着一堆人在加班,那些人看到原炀都不意外了,因为原炀已经连续三天往他们公司跑,而且对自己的老板关注的有些过分。 有眼睛亮的早看出来怎么回事儿,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嘴上不说。 顾青裴一看他来,就知道工作做不下去了,收拾了东西跟他走了。 俩人开车走了一段路,顾青裴问道:“这不是回我家的路,去哪儿啊?” “去以前的地方。” 顾青裴愣了愣,知道他说的是俩人以前同居的那套房子。他沉默了半晌,“那房子,是你在看着?” “嗯。”原炀想到顾青裴那时候撒手就走,心里依然有些憋屈,“定期有人打扫,我偶尔会回去。” 顾青裴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俩人进屋之后,顾青裴环顾四周。上次在这里醒过来,他没怎么花心思仔细打量就跑了,现在认真地巡视了一遍,发现这里跟两年多前真的没有任何改变,他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好像随时在等着他回来。 原炀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搬回来吧,我喜欢住这里。” 顾青裴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原炀,咱们这回在一起,对你来说……有个定义吗?” 原炀怔了怔,然后坚定地说:“有,你是我媳妇儿。” 顾青裴轻轻笑了笑,鼻头有些发酸。 “那你呢?” 顾青裴低声道:“我哪儿也不去了。” 原炀身体有轻微的颤抖,他紧紧地抱着顾青裴,咬牙道:“废话,你再敢跑,我真打断你的腿。” 顾青裴笑道:“你这股流氓劲儿啊,外表再怎么变都改不了。” “我再怎么流氓,我对你也是没话说吧。”原炀照着他脖子亲了一口,“除了我还有谁愿意里里外外伺候你,说,今天想吃什么。” “看冰箱有什么吧,你平时不住这里吧。” “我让秘书买了菜放冰箱里了,等这段时间忙过去,咱们就搬回来。” 顾青裴笑了笑,眼中一片温柔之色,“好。” 第二天早上,俩人一同去了企业家联会的办公室。秘书长,执行会长和原立江早就到了,执行会长将代表联会跟原炀签合同。 原立江看到俩人出现,脸色很平静。很多消息不需要亲口说,他也早已经获知。 x行的款项已经划拨到原炀公司账户,合同一签,立刻就能付款,原立江此时已经没有时间阻止原炀。 在文件上签完字,原炀抬头看了原立江一眼。 原立江也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扭过了头去。 俩人从联会大厦出来的时候,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同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顾青裴叹了口气,“如果信用社一到两年之内能批下来,我公司就不用愁现金流的问题了。” “我会加紧推动,联会也不会松懈,我相信用不了两年就能批下来。” “那样最好。”顾青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明晃晃的日头,心情很是舒畅。 俩人坐进车里,原炀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他。 顾青裴奇道:“什么东西?” “看看。” 顾青裴看了一眼,立时怔住了。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合同,原炀把他所持有的信用社的全部股份都转给了顾青裴。 顾青裴瞪大眼睛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项目,本来就是打算送给你的。”原炀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一直忌讳我爸,你在他面前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你很憋屈吧。有了这个,你就是工农信用社的第一大股东,这能让你在面对我爸的时候,心情好一点吗。” 顾青裴手指有些颤抖,“我不用你这么做,我跟你爸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什么竞争,我在他面前扬眉吐气又有什么意义,这不是我有能耐就能让他妥协的事儿。” 原炀抓着他的手,“我就是想让你在他面前硬起一些。” 顾青裴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下来,“原炀,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争强斗胜的事儿。” 原炀垂下眼睑,半晌,轻声说:“我想,这样能让你解气一些,你就……能不能原谅我爸做过的事情。” 顾青裴一怔,看着原炀失落的表情,他感到一阵心酸。 和自己的父亲闹成这样,原炀应该是最不好受的那一个。 顾青裴抓着他的下巴亲了他一下,“你爸是你爸,你是你,我真的不需要这些。” 原炀定定地看着他,最后淡淡一笑,“收着吧,这些股份,一开始就是为你准备的,当我的聘礼了成吗?我以前吃你的睡你的,还没送过你半点像样的东西,以后我的都是你的,你把你自己给我就行了。” 顾青裴笑了出来,“你可比以前精明多了,绕来绕去,不还是你的。” 原炀扯着嘴角一笑,“都是跟你学的。” 俩人在车里腻歪了一会儿,原炀就逼着顾青裴签字,顾青裴犹豫过后,在协议上签了字。原炀愿意送他,他也没什么理由不接,如果他们从今往后一条心,你的我的确实没有任何区别。 俩人正打算驱车回家去,原炀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显示后,眉头皱了起来,“喂,爸。” 顾青裴听在耳里,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半晌,原炀挂了电话。 顾青裴轻声道:“怎么的?” 原炀气息有些不稳,他抓着顾青裴的手,轻轻揉着手心,“他让我带你回去一趟。”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116、116 顾青裴微微皱了皱眉头,“回哪儿?回你家?” “是。”原炀靠在椅背上,蹙眉思考着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爸做得很多事,都很难琢磨。” 顾青裴突然想起了原立江的一通电话,原立江说,原炀不肯回家,除非带他回去。现在原立江主动让原炀带他回去,是透漏什么信息呢?顾青裴突然感到心跳得有些快,难道……原立江妥协了? 他也只敢这么想一想,毕竟原立江给他的心理阴影还是挺大的。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要回去吗?” 原炀把玩儿着顾青裴修长的手指,“那要看你,你愿意回去,我们就回去,你不愿意,我们就回家暖被窝去。” 顾青裴想了想,“你分析分析,你爸叫我们回去干嘛。” 原炀眯着眼睛,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我爸想见儿媳妇了。” 顾青裴挑了挑眉,“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我说过,除非有一天带你回去,否则我不会回家。”原炀重重亲了他一口,脸上浮现一抹得色,“现在就是时候了。” 顾青裴笑了笑,“你这么一说,还有什么我愿不愿意的,这不必须得回去。” 原炀捏了捏他的掌心,低笑道:“你早晚得见公婆。跟我回去吧,我知道我爸对不起你,可你是我的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他,你心里有气冲我发,原谅我爸吧,行吗?” 顾青裴淡淡一笑,“没什么愿不原谅的,我能理解原董那么做的原因,换做是我,估计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跟一个男的好。你说的是,怎么也是你爸,回去……看看吧。” 原炀看着顾青裴的眼睛,某种闪过一丝感激,他撒娇似的抱着顾青裴,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哪怕是我亲爹也不行。” 顾青裴拍了拍他的背,笑容有几分无奈,几分迷茫。 俩人驱车去了原炀家。 这个地方顾青裴以前来过几次,那时候他还是让原立江赏识的下属,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时过境迁,再次踏进这个门,他心里感觉相当复杂。 他不知道一会儿要面对什么,不过他并不担心原立江给他难堪,他撬走了原立江的儿子,他已经赢了。 车一开进院子,一个男孩子就跑了出来。顾青裴道:“这是原竞吗?长这么大了。” “嗯,两个月没见好像又蹿高了。” 俩人下了车,原竞已经走到他们面前,高兴地神色掩都掩不住,虽然看顾青裴的眼神有点尴尬,但并没有恶意,他笑着说:“哥,顾总。” 顾青裴看了看已经快跟他差不多高的原竞,“你今年十六了?长得真快。”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褪去几分稚气,看上去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 原竞笑着点点头,“哥,咱们快进去吧,爸妈都等你呢。” 原炀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栋熟悉的别墅,心里有些触动。 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的家,可他已经有两年多没回来了,尽管他多次经过。他当时是凭着一口气离开这里的,他曾经发誓,不把顾青裴带回家,他绝对不回来。他不会跟顾青裴偷偷摸摸过日子,他要顾青裴以他原炀老婆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顾青裴也默默地看着这栋房子,神色无波无澜,原竞看着他,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原炀搂着顾青裴的肩膀,“走吧,跟我进去。” 顾青裴露出儒雅地笑容,“走。” 三人一同进了屋。 原炀的妹妹跑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眼圈发红地看着他。 原炀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不许哭,懒得哄你。” 原竞把原樱拉到一边儿,“爸爸要跟大哥说话,你一会儿再说。”说着就跟着小姑娘一起上了楼。 原立江和吴景兰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左一右,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吴景兰冲他们说:“坐吧。” 原炀拉着顾青裴的手臂,坐到了沙发上。 顾青裴低头推了推眼镜,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四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让他多少有些别扭。 原立江开口了,“我要恭喜你们,真的把钱弄出来了。” 原炀平静地说:“是他帮了我。” 顾青裴微微抬起头,淡然地扫了那两夫妻一眼,看上去镇定从容,没有半分窘态。 原立江道:“拿到这些股份,我们就是利益共同体了,说起来,两年多了,这是我们父子俩第一次合作,而不是互相拆台。” 原炀沉声道:“以后也不会了,这个项目,我们需要合作。” “是你想通了,还是顾青裴让你想通了?” 原炀抬起头,和自己的父亲对视,“是他回来了,我不需要再跟你争什么了。” 原立江嘴角有些抽动,他低声道:“原炀,撇开一切不说,你有没有觉得愧对父母?” 原炀脸色微变,他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原立江面前。 顾青裴两手握成了拳,一动不动。 吴景兰别过了脸去,眼圈红了。 原炀哑声道:“爸,妈,我是对不起你们,但是是你先做了错事,没有你那一手,我和顾青裴怎么会浪费两年的时间。结果如何呢?我们不会分开,现在也不会,以后也不会。” 原立江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其实两年前,看到你那个样子,我就已经后悔了。我曾经想过,如果分开这段时间,你们还是断不了,我就……我就不管你们了。” 原炀一把抓着了顾青裴的手,那力道之大,握得他手都发痛。 顾青裴也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心突然出奇的平静。 原立江看了顾青裴一眼,“你们当初在一起,我不同意,除了你是男的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觉得你对他不会有真心。以你顾青裴的手腕,别说是以前了,就是现在,原炀也未必能比你精明,你要玩儿他,实在太简单了。但是这次的事,你愿意拿全部身家给他作担保,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顾青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原炀又叹了口气,“我就说这么多吧,我也不留你们吃饭了。反正我就这态度,你们自己的日子,自己好好过,但是你不能不回家,这两年你妈为了你,真是操透了心。” 原炀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心中满是愧疚。 吴景兰强忍着没有哭,她拍了拍原炀的肩膀,“起来吧。” 原炀跟着顾青裴一起站了起来。 俩人实在无话可说,正是因为矛盾积累了太久,真的到了解冻的那一天,反而因为冰封太久而无言以对。他们只能寄望于以后,用时间来缓解原家父子的关系。 原炀看着自己的父母说道:“这个星期六我回家吃饭。” 原立江点点头,朝他们挥了挥手,神色疲倦,看上去老了不少。 俩人转身便走。 “顾青裴。”原立江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顾青裴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 原立江的目光深沉如水,“你进屋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有什么要说的吗?” 顾青裴轻声道:“原董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我想先听听你的。” 顾青裴想了想,“我有两句话,第一句,我会和他好好过,第二句,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原立江嘴唇有些颤抖,他和顾青裴对视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好,挺好。” 俩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开了。 他们从屋里出来到坐车离开,一直沉默着。 直到原炀突然调转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 顾青裴转过头,他能清楚地看到原炀胸膛起伏的幅度有些大。 原炀也看着他,眼神看上去很难受。 顾青裴伸手抱住了他的脑袋,轻声道:“这是个不错的开端,你应该高兴点儿。” 原炀把大脑袋拱进顾青裴的怀里,他哑声道:“我知道,谢谢你给我爸一个台阶下。” 顾青裴柔声说:“应该的,你爸都同意把你给我了,说实话,我什么都能原谅他。” 原炀搂着他的腰,嘴唇贴着他的脖子,留下几个湿软的吻,“以后每个星期陪我回一次家行吗。” “行,为什么不行。” “我也要陪你回家。” “行,我平时一到两个月回去一次。” “你有没有告诉你爸妈,我是你男朋友?” 顾青裴失笑,“回来之后,我还没和他们说过这些。” “那我们过两天就回去吧,让他们见见我。” “不是早八百年就见过了,有什么新鲜的。” “那不一样,这次是正式的。”原炀从他的脖子吻到了唇角,低声笑道:“这次就当提亲了。” 顾青裴笑道:“提哪门子的亲,别瞎说。” “我没瞎说,我要让你周围所有人都知道,咱俩是一对儿,你是有主的。” “别干这种无聊的事,你还非得人尽皆知不可?” “至少,你自己心里得知道,你是有主的。”原炀重重亲了他一下,“知道吗?你有主了,谁也不能碰。” 顾青裴逗弄他:“哦?我有吗?” “有,你脑门子上就写着‘我是原炀的人’。” 顾青裴拍了拍他的脸,哈哈笑道:“我看你也没几岁的长进,还是那么幼稚。” 原炀抓着他的下巴,用力堵住了他的唇,把那爽朗的笑声连带着他的味道,一并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117、117 原炀的话可不是随口说说,他回去之后真的开始准备和顾青裴回老家。 顾青裴知道自己想阻止是阻止不了了,可是一想到他真的要把原炀带回家,正式介绍给自己的父母,就有点儿心慌。 上一次是原炀不请自来,而且那时候,他一直觉得他和原炀已经走到头了,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他和原炀真的要确定关系,重新开始了。这趟回去,不就等于带对象回家那么正式吗。 他父母应该会很高兴吧,他妈好像对原炀印象很好…… 顾青裴正辗转睡不着觉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胳膊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 原炀用鼻尖蹭了蹭顾青裴的后背,“睡不着啊。” “嗯,可能茶喝多了,吵着你了?” “你翻来覆去的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我起来坐一会儿,你先睡……”说着就想下床。 原炀把他捞了回来,“别了,天凉了,老实躺着。你睡不着觉,是想我怎么陪你?说吧,咱们是做一回啊还是做一回啊。”原炀抚摸着顾青裴暖暖的肚皮,嘴上虽然那么说,动作却不含色-情的味道,只是温柔地摸着。 顾青裴笑了两声,他转过身来正对着原炀,“咱们说会儿话。” “好。” 俩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交汇,他们只能看到彼此的眼睛,那眼中温暖的情绪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顾青裴轻声道:“明天你见了我爸妈,拿出点儿商场上的精英范儿,别跟两年前似的,一看就是个毛头小子。” “那你爸妈不也挺喜欢我的。” “我爸那是尊重我,我妈嘛,不是看你长得帅吗,可是你怎么看也不像过日子的人。” 原炀挑了挑眉,歪着嘴角一笑,“你放心吧,我这次一定好好表现,我肯定让咱爸妈知道,他们的儿子许了个可靠的男人。” 顾青裴笑骂道:“就会耍嘴炮。” “我怎么嘴炮了,你还怕我伺候不好你?嗯?”原炀揉了揉他的屁股,意有所指地说:“我伺候好你没有?” 顾青裴拍了拍他的脸蛋儿,低笑道:“还成,小狼狗长大了。” 原炀皱了皱眉头,“什么小狼狗?我什么时候小过。” “别跟我扯淡了,我想跟你说正事儿呢。” “说呗。” “原炀,你……考虑过孩子没有?” 原炀顿了顿,“你考虑了?” “我爸妈逼我考虑了。” “那你怎么打算?” “我答应他们两年之内给他们弄出一个来。” 原炀的表情有些沮丧,“我最烦那玩意儿了。” “我也不太想养,不过我爸妈年纪大了,没办法。” “我知道,其实……我妈也跟我说了,说我虽然跟你在一起,可也不能不生孩子,我早晚也得给他们弄个出来。” “我想也是,有了孩子,从好处说,确实比较像一个家。” 原炀没说话,他对家这个字眼儿浮想联翩,和顾青裴组建一个“家”,这个提议真诱人。 顾青裴突然轻叹了口气,“原炀,你觉得你是真的想和我过一辈子吗。” 原炀一听这话就有点上火,“我操,老子为了你都奋斗成什么样儿了,你还怀疑这个?你说这句话过过良心吗?” 顾青裴安抚地摸着他头顶的毛,柔声道:“原炀,我毕竟比你大这么多,有时候我心里也没底。” 原炀哑声道:“你有什么好没底的,从头到尾都是我上赶着追着你跑,现在我好不容易逮到你了,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跑掉?” 顾青裴笑了笑,“还不是你嫌弃我老……” “你有完没完啊,我就刺激刺激你你怎么记到现在呢。” “我说你没事儿刺激我干什么,找抽啊。” “我他妈看着你来气不行吗。我跟你说,你刚回国那会儿,我们第一次在厕所碰上,我当时就想把你扒光了按在大理石地上狠狠地操,我看着你我就想起你当时一声不响地走了,我就气得想抽你。” 顾青裴抬高音量,“行了行了啊,我当年对你还一肚子怨气呢,你是不是真想比谁更缺德啊。” 原炀一听这个就有点儿泄气,他抱着顾青裴的腰,嘟囔道:“说好了你不怪我了的。” 顾青裴翻身趴到他身上,啄吻着他的唇,“我不怪你了,你也别怪我了,成吧。” 原炀重重亲了他一口,搂着他的腰一个翻身,把人压到了身底下,他轻声道:“我就是贱得慌,我舍不得怪你,以后我什么都让着你,我没别的要求,我就要你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对我一心一意,我原炀就一辈子对你好,说到做到。” 顾青裴搂着他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认真地说:“我对你一心一意,说到做到。” 原炀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原炀带了一堆东西跟着顾青裴回了老家。这要搁在古代,恐怕就等于聘礼了吧,那些东西体积之庞大,连顾青裴看了都直皱眉头。 顾家的老两口不会开车,顾青裴的朋友来机场接的他们。车开到顾青裴家楼下后,三个大男人往上扛东西,两趟下来累得汗流浃背。 顾母一见到原炀就眼前一亮,赶紧把顾青裴拽到一边儿,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顾青裴有点儿不好意思,他还记得半年前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跟原炀根本没有可能,转眼却把人带回了家。可顾母并不在乎他前后不一致的言行,她只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有个男儿媳妇了。 把东西搬完后,朋友回去了。俩人坐到沙发上,茶几已经摆好了茶,顾家的二老全都正襟危坐地等着他们。 原炀大方地一笑,“伯父、伯母,咱们两年多没见了。” 顾母笑了笑,“可不是,其实时间也不算长,怎么感觉你变了好多呢,一看就成熟了不少。” 顾父也说道:“确实,以前看着还像没毕业的学生,现在看着就是个大人了。” 原炀微笑道:“这两年历练比较多。” 顾父抽了口烟,“好事儿,好事儿。”说完看了顾青裴一眼。 顾青裴立刻接口道:“爸、妈,你们一直让我带回个人来,今天我带回来了,以前的事,你们也别问了,解释起来也复杂,反正从现在开始,我和原炀,想认真地过。” 顾母差点儿喜极而泣,“认真地过就好啊,妈一直盼着你能安分下来,身边有个人照应着,这多好啊。” 原炀郑重地说:“我和他也是挺不容易走到今天的,请二老对我们两个放心。” 顾青裴含笑看着自己的父母,眼神温柔而坚定,“爸、妈,孩子的问题,我们也想和你们商量商量。” “好啊。”二老一听到孩子,两眼放光。 “之前答应你的还算数,两年之内我给你们弄出个孙子或者孙女玩玩儿,原炀这边儿,也打算要个孩子,不过他年纪小,过几年再要,但是先说好了,我要一个就行了,不管男孩儿女孩儿。” “没问题,咱不重男轻女,有一个就行,你工作忙,我们带。”顾母笑得合不拢嘴。 当天晚上,她做了一大桌子的家常菜,顾青裴好久没尝自己亲妈的手艺,吃了不少,原炀的心思却没在美食上,全都花到讨好丈母娘上了。 晚上十点多,顾青裴打算送原炀去酒店。 顾母奇道:“去酒店干嘛,住家里不得了。” “客房不是堆东西了吗?”顾青裴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母笑呵呵地说:“睡你房间啊,那么大的床。” 顾父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假装没听见。 顾青裴多少有些尴尬,他看了原炀一眼,笑道:“怎么说?” 原炀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笑道:“当然住家里了。” 118、正文完结章 原炀把随身带的衣服挂进了顾青裴的衣柜里。 顾青裴笑道:“你可一点儿不客气啊,让你住你就住。” “伯母都这么说了,难道我还能不解风情?再说了……”原炀回过头,含笑看了他一眼,“我睡你的床是天经地义的。” 顾青裴慢悠悠地挪了过来,双手从背后伸进了原炀的衣服里,来回抚摸着他的胸肌,他闷声笑道:“没想到我爸妈真挺开明的,你说得对,怎么能辜负他们的理解呢。” 原炀那儿受得住顾青裴撩拨他,把衣服一扔,转身就把顾青裴压倒在床上,他呼吸变得粗重,“怎么了你,今天这么主动?” 顾青裴眯着眼睛笑道:“不知道,可能今晚水鱼吃多了。” 原炀轻轻咬了咬他的嘴唇,“是吗,我看看你火气旺不旺。” 顾青裴搂住原炀的脖子,含住他的嘴唇轻轻亲吻着。 原炀热烈地回应着这个吻。 今天的顾青裴实在有些主动的让他意外。顾青裴这个人,在外向来是喜欢摆着架子,就连在家有时候也端着,他哪怕在床上再热情,也鲜少会坦诚地表现出来,所以今天顾青裴的主动,对原炀来说是个惊喜,他尽情地享受着顾青裴热情的吻,却也忍不住问道:“你今天真不太对劲儿啊,平时不这样啊。” “平时怎么样啊。” “平时你不最爱假正经了。” 顾青裴咬了他一口,笑骂道:“欠抽是吧。” “你连假正经的样子我都喜欢。”原炀低笑道:“你穿着衣服的时候装得越厉害,脱了衣服的样子就越是背道而驰,我喜欢得不得了。你知道吗,每次看着你一本正经教育我的样子,我就只想把你……”他暧昧地笑了两声。 “你小子,我觉得我假正经比你真流氓好一些。” 原炀摸着他光滑的皮肤,低笑道:“所以咱俩绝配……” 顾青裴在亲吻原炀的空隙,喘着粗气说:“我是太高兴了……” “什么?” 顾青裴的眼睛深邃却明亮,“我太高兴了,我没想到我爸妈这么理解我,这么容易就接受你,所以我……我太高兴了。”他抱住了原炀,脸埋在原炀脖子里,叹息道:“真是太高兴了,不做点儿什么庆祝这一天的话,简直浪费。”说完最后一句话,顾青裴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有些哽咽。 原炀的手顿了顿,他伸手回抱住了顾青裴,一个翻身,让顾青裴趴到了他身上,他顺了顺顾青裴的头发,柔声道:“我知道,我也高兴坏了,你高兴我就高兴。” 顾青裴笑了笑,似乎对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了,自从我离婚之后,我爸妈一直惦记着我的个人问题,我这么大人了,还让他们操心,我心里特别难受。” “现在好了,你不是有我了吗。”原炀上下抚摸着顾青裴修长的腰线,轻声道:“我除了不会生孩子,可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二老该满足了。” 顾青裴嗤笑道:“你可真敢说。”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少,故乱码替换之,望谅解=== 俩人一起洗了个澡之后,双双累得瘫倒在床上不想动弹。 顾青裴头脑清醒一点后,担忧地说:“不知道我爸妈听着没有,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原炀像只吃饱喝足的狼,懒洋洋地搂着顾青裴,“怎么会呢,不过咱们都是成年人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正常什么,我爸妈都是老一辈的人。” 原炀嗅着他发间清爽潮湿的味道,“没事儿,我看他们比你想得开。你知道吗,两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我就想睡你的房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都是三十多了,我错过了你这么多年,在你从小长大的地方睡你的话,就好像……能把以前的份儿都睡回来一样。”原炀说完之后,还特缺德的直笑。 顾青裴翻了个白眼,笑骂道:“傻小子。” 原炀抱着他在床上撒欢儿地滚了一圈儿,“明天带我四处逛逛,最好把你这边儿的朋友都约出来,让我看看。” “你要干嘛呀。” “我的让他们知道你有主了。”原炀霸道地说:“所有人都要知道,这样以后谁要是敢带你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给你介绍乱七八糟的人,我就大嘴巴子扇他。” 顾青裴哈哈笑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这一年年的应酬不断,你真管得过来?” 原炀认真地说:“以前你是没成家,从现在开始你成家了,有人管着了,以后谁要带你去夜总会,你就告诉他,家里有人等着呢,反正以后声色场所你少去,有点儿自觉,知道吗?” 顾青裴看着原炀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成啊,我要不答应,你也不能放过我。” 原炀用鼻子拱了拱他的脸颊,哼唧道:“知道就好,你要不服气,我接着收拾你,我告诉你你欠我两年的时间,我怨气大着呢。” 顾青裴低笑不语。 原炀搂紧了他,一遍遍亲吻着他的发际,那温柔的态度就好像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全部。 顾青裴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安心地跟原炀紧紧贴在一起,轻声说:“原炀,把心放回肚子里,这一回,只要你不犯浑,我陪你走到底。” 原炀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顾青裴,仿佛想和他融为一体。 第二天早上,俩人精神抖擞地起来了。顾母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早饭,一大清早就殷勤地让他们吃这吃那,还说吃完了饭要带他们去买些特产,好带回北京。 吃饭完后,三个人出门了,别看顾母是个瘦弱的老太太,可是逛起街来的那个劲头,连两个男人都比不上,大概是因为有人拎东西,顾母兴高采烈地买了好多东西,不一会儿俩人四只手,全都占满了。 中午在外面吃饭休息的时候,顾母看着原炀的眼神很是慈爱,对原炀的满意直接写在了脸上。 原炀也没有私下里的半点匪气,表现得斯文得体,跟在顾青裴面前的样子判若两人,把顾母哄得很是高兴。 俩人在家里吃得好睡得好,过了几天难得悠闲地日子。一个多星期后,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北京。 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忙活着搬家。 他们早已经打算搬回以前同居的那个家,前段时间人回来住了,也陆陆续续搬了些东西,这次回来之后,才集中两次,把东西全都搬了回来。这个房子里有他们最美好的回忆,虽然没明说,但是俩人都想从这里重新开始。 他们就像两年前那样,一起逛商场超市,置办生活用品和食物,每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那种平和的幸福让人深陷其中,陶醉不已。 俩人买了一堆食材,晚上双双围着厨房忙开了,打算坐一桌好菜,庆祝他们搬回家来。 原炀做饭,顾青裴就给他打下手,俩人从生意的事儿开始,一气儿扯出去好远,顾青裴才发现,曾经他觉得难以沟通的原炀,此时他们之间已经有说不完的话题,或者说,说不完的话。他们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心里都有一个念头,就是想把他们之间平白浪费的两年给补回来。 吃完饭后,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顾青裴懒洋洋地靠在原炀身上,时不时往自己和原炀嘴里送点儿零食。电影有些无聊,放了一个来小时,顾青裴昏昏欲睡。 原炀注意到他的疲态,“困了是不是,睡觉吧。” 顾青裴“嗯”了一声,却懒得动弹。 原炀等了一会儿看他不起来,笑道:“是不是得我背你上床啊。” 顾青裴轻笑道:“你要愿意背,我怎么好意思拦着你呢。” 原炀笑了两声,真的把顾青裴从沙发上背了起来,顾青裴放心地趴在他背上,还不忘调侃他,“别说,确实比自己走省力哈。” 原炀把他扔到了床上,欺身压了上去,邪笑道:“我看你其实挺精神的,要不咱们运动运动?” “别,明儿还要去公司呢。”顾青裴缩进被子里,赶紧闭上了眼睛。 原炀也钻进被窝,搂住了他,嘿嘿一笑,“吓唬吓唬你。” 顾青裴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你可真有正事儿……” “转过来,别背对着我。”原炀拍着他的屁股。 等顾青裴转过了身来,原炀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要睡觉就老实睡,你要是敢睁开眼睛,我立刻收拾你。” 顾青裴笑了笑,手臂搁到了原炀的腰上,“你也老实点儿,睡觉,明天咱们还得起来挣钱养家呢。” 原炀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你要乐意,就一觉睡到中午,挣钱养家这么烦人的事儿,交给我就成了。” 顾青裴呼吸一滞,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原炀见顾青裴不说话,问道:“怎么,不相信我?” “相信,只是我还没到退休的时候呢,再过十年,你让我干我可能都不想干了,到时候就指着你养活我了。” 原炀豪气地说:“养你一辈子有什么问题。” 顾青裴动容地看着原炀,他当初驯养的小狼狗,是真的长大了,不仅能看家护院,还能旺宅添福呢。 原炀眼前一亮,大叫道:“你睁开眼睛了!看我收拾你!” 顾青裴大笑道:“你小子想做就直说。” 原炀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卧室内春光无限好。 =====正文完===== 119、番外一 迟来的假期 自打俩人重归于好,一直过着蜜里调油的幸福生活。 因为他们各自上班的地方相距有点远,原炀嫌工作日早出晚归和顾青裴见面时间太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鼓吹顾青裴把办公室搬到他的写字楼里。他那栋二十多层的写字楼,自己的公司占了十层,里面还驻扎着几家公司,对于顾青裴这样规模不大的公司来说,完全有足够的空间容纳。 而且,还不收租金。 原炀以为这么划算的买卖顾青裴一定会同意,没想到他得到的是毫不犹豫的回绝。 原炀毛了,“为什么?凭什么?我一分钱不收你的让你免费用那么好地段的写字楼,你还不要,你缺心眼儿啊?” 顾青裴正靠在藤椅里看书,他闻言眉头都没抬一下,修长的手指夹着薄薄的书页,轻轻翻了过去,他平静地说:“我不想一整天都看到你。” 原炀一把抽走他的书,“找抽呢是吧,不想看到我?” 顾青裴懒懒地一笑,“只是不想24小时都看到,我们天天睡一张床,连工作时间都要见到你,你不觉得烦吗,保持一点新鲜感不好吗?” 原炀眯起眼睛,“你天天看着我嫌烦是吗?” 顾青裴无奈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原炀,你该断奶了。” 原炀霸道地说:“我就不断,我就要随时能看到你。” 顾青裴拍了拍他的脸蛋,“乖,别闹了,把书给我。” 原炀抓着他的手,欺身吻住他的唇,顾青裴眼里闪过笑意,一边摸着原炀的头发,一边回应着这个温柔的吻。 原炀用额头顶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搬过来吧,你一忙起来中午就忘了吃饭,你以为我有时间天天看着你啊,我只是想看着你吃午饭而已。” 顾青裴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从你第一次说的时候我就认真考虑过了,我不打算搬,我们两个离得太近了,并不是好事,你毕竟是原家的人,你要注意影响,就算不是为了自己注意,也是为了你的家人。” 原炀叹了口气,满脸失望,但他知道,顾青裴说得有道理,俩人在公共场合接触久了,不免会被有心人看出来,传些风言风语,这对他们俩没有任何好处。他们虽然不至于极力隐瞒,但也绝不想人尽皆知,只想低调地一起生活。 原炀无奈道:“如果让我知道你中午又不吃饭,我就揍你。” 顾青裴轻笑道:“算了吧,也没见你舍得揍我。” 原炀拍了拍他的屁股,咧嘴一笑,“对,我舍不得,所以我上你就够了。” 顾青裴搂住他的脖子,轻轻碰着他的嘴唇,“哎,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 “前天,王晋给我介绍了一个海南沉香协会的会长,他在……” “嗯?”原炀还没等他说完,就粗暴地打断了,“你见王晋了?” “你关注一下重点成吗?” “重点不是你见王晋了吗?” 顾青裴“啧”了一声,“重点是我听了会长的介绍,突然对沉香挺感兴趣的,想跟王晋去海南投资几亩地,种些沉香,种些黄花梨,挺有意思吧?” “有意思个屁啊,我除了‘王晋’这两个字其他一概没听见,你们见面干什么了?说什么了?”原炀醋劲儿大发,满脸不乐意。 顾青裴悻悻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孩子,真是……懒得跟你说了。” “不行,我现在要跟你说,你跟着他瞎折腾什么呀,手里的项目还不够你忙的啊?跑那么大老远投资,你闲得慌是不是?我同意了吗?”原炀抬起下巴,霸道地看着他。 “嘿,我花我的钱还得你同意?” “跟钱没关系,你是我媳妇儿,你随随便便跟个男的跑小岛不知道干什么去,难道不得我不同意?操,我又想起来你们俩去塞班度假那事儿了,够膈应我一辈子的。”原炀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顾青裴一看他又要找事儿,识时务者为俊杰,忙道:“行了行了,不去就不去,你说得对,我手头还有好多项目呢,我困了,我睡个午觉去。” 原炀一把把他按回椅子里,冷哼一声,“晚了。” “你要干嘛?” “收拾东西,咱们也去度假去。上次那趟,本来就是咱俩的假期,结果被王晋那老小子给占了便宜,咱们认识这么久,还没一起出去玩儿过呢,也别计划了,就明天,还去塞班岛。” “我说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我下星期一还有个谈判呢。” “推迟,就明天去了,你要是不同意,明儿我就不让你出门。”原炀无赖本性暴露无遗。 顾青裴哭笑不得,“我跟你讲道理行不行?” “不行,我不讲道理。” 顾青裴彻底无奈了,他这人除去工作的原因,很少在多余的事情上浪费口舌,眼看原炀那流氓脾气又上来了,他知道自己拧不过,只好同意了。 原炀高兴地打电话给助理,安排好一切,然后吹着口哨进屋给收拾俩人的行李去了。 晚上,助理给原炀打电话,原炀正在洗澡,顾青裴给接了,助理知道俩人的关系,也就不避讳地说:“顾总,过年期间机票紧张,三天之内去塞班岛的头等舱都没票了,您看怎么办呢?” “那正好不去了呗。” 助理苦笑道:“我估计原总不能答应。” “我估计也是。”原炀的脾气比驴还倔,说了要做什么,就非做不可,“行了,我和他说吧。” 等原炀出来顾青裴就笑着把事情说了,然后还安慰他,“等过两个月再去吧,现在去人太多,何必赶这种节日。” 原炀全身上下就围了条浴巾,精壮的赤裸的胸膛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水珠,顾青裴眯着眼睛看着他,想骑到他身上,把那水珠舔干净。 原炀正擦着头发,没注意他的眼神,闻言把毛巾扔到了一边儿,走过去捏着顾青裴的脸,“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就不用去了?美得你,我找彭放借下他们家的飞机,明天一早就出发。” 顾青裴皱眉道:“你可真能折腾。” 原炀把他压倒在沙发里,坏笑道:“等到了塞班岛,我就跟你拍八百张照片,一张一张传给王晋看,我馋死他。” 顾青裴讪讪道:“又想撒播艳照了是吗?”语气有几分揶揄,也有几分警告。 原炀立刻紧张了起来,“我随口说说的,你别瞎想。” 顾青裴想推开他,“你别乱来就行。” 原炀搂着他不松手,“你不许瞎想,我知道,这事儿是咱们俩心里的疙瘩,你要是不痛快,你就往我身上撒气,打骂随你行吗?就是别憋着。” 顾青裴笑了笑,“都是你乱说话,害我想起来了,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原炀舔了舔他的鼻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青裴,“别想这个了,想我们的两人假期吧。” 顾青裴也不想破坏气氛,强迫自己把心里的担忧和不快给挤了出去,他的手指穿插在原炀湿漉漉的头发里,用牙齿轻轻咬着原炀的唇角,低笑着说:“美男出浴呀,嗯?让我尝尝是不是特别香。” 原炀含住他的下唇…… 原炀给彭放打电话的时候,被他骂了一顿,说你是不是以为全宇宙都我老彭家的,爱飞哪儿飞哪儿,原炀撂下一句尽快办好,就把麻烦推给他了。 彭放还是很够哥们儿意思的,虽然行程推迟了两天,但还是把手续办好了。 俩人一上飞机,就被铺满整个机舱的玫瑰花给镇住了,机舱中央还拉了一个横幅,上书:新婚快乐。 顾青裴忍不住笑了,“你干的?” 原炀一脸窘迫,“真不是。” “你还不好意思承认啊?”顾青裴口气里满是揶揄。 原炀哭笑不得,“真不是我,肯定是彭放那小子。”他掏出电话给彭放拨了过去。 彭放在那头一个劲儿的贼笑,还邀功,“怎么样,有气氛吧?” 原炀笑骂道:“气氛个屁,差点儿熏死我,走路都咯脚。” “嘿,爷费这么大劲儿,你还不感激是不是?” “我谢谢你啊。”原炀看着那个横幅,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等我们回来请你喝喜酒。” 彭放笑骂道:“臭不要脸。先说好了啊,你们这趟我全包了,当我送你的结婚礼物了,以后我结婚,你得给我包个更大的。” “放心吧,包个撑死你小子的。” 挂了电话,原炀含笑看了顾青裴一眼,眼中竟有一丝羞涩。 顾青裴的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这种被幸福包围的感觉,让人甜到了心尖儿上。 原炀刚想抱着顾青裴好好亲一口,机长带着四个机组人员来跟他们问好了,并且给他们准备了点心和红酒。 飞机平稳起飞后,原炀笑道:“这玩意儿不错吧,你喜欢吗?咱们也买一架怎么样?” 顾青裴摇了摇头,“不实用。” “确实,使用频率肯定不高。” “养护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顾青裴眯着眼睛打量着奢华的机舱内部,“彭放倒真会享受。” “非常会享受,以前经常带着一群模特在飞机上开party。” 顾青裴斜斜扫了他一眼,“你也参与过?”party的内容,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原炀勾唇一笑,“你吃醋了?” “扯淡。”顾青裴耸了耸肩膀,他不觉得原炀的过去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认识原炀之前,他也没闲着,都是正常的男人,谁还没几件风流往事,只是,一想到原炀曾经在这里……现在他呆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突然就没了刚进来时候的舒适,反而有些别扭。 原炀捏着他的下巴,邪笑道:“那咱们制造点儿你喜欢的回忆怎么样?” 顾青裴挑了挑眉,低声道:“你想在这里做?” 原炀重重亲了他一口,“你等着。”说完起身往驾驶舱走去。 过了一会儿,原炀回来了,并随手把舱门间的帘子拉上了。 顾青裴看着原炀一步步朝他走来,血液突然有些沸腾了,他哑声道:“干什么去了?” 原炀弯下身,双手按在顾青裴座椅的扶手上,深邃的眼眸平视着顾青裴,眸中酝酿着欲望的火焰,他的嘴唇贴着顾青裴的唇,低声说:“让他们把监控关了,还有,不准打扰。” 顾青裴突然感觉身体往后一仰,原来是原炀放平了座椅,顾青裴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原炀已经欺身压了上来。 顾青裴搂着他的脖子,问道:“可靠吗,这些人。” “放心吧,都是彭家知根知底的,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可靠’。”原炀一边啄吻着他的唇,一边拉扯着他的皮带,“这么长的旅途,可有事儿干了”。 顾青裴低笑道:“要飞八九个小时呢,你能坚持多久?嗯?” 原炀露出森白的獠牙,“咱们试试,我保证不让你闲着。”说着便埋下头,啃咬着顾青裴的脖子。 顾青裴抚摸着原炀光滑的背肌,随着原炀的动作,他能感觉到那蓬勃的肌肉在他掌心涌动。 ==修文,vip章节修改字数只能比原来多,不能比原来少,故乱码替换,望谅解=== 原炀压着顾青裴做了将近四个小时,做到俩人都浑身无力,他才抱着顾青裴躺在座椅上,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飞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乘务人员不好意思地把他们叫醒了,此时俩人还浑身赤裸,包裹在薄毯里。 顾青裴有些尴尬,原炀却神色如常,俩人换上衣服,坐上彭放给准备好的车,被送去了酒店。 一路上,顾青裴一直靠在原炀的怀里,昏昏欲睡。 原炀看着窗外的海景,此时的塞班岛,太阳将要下山,橙黄的余晖洒在海面上,一派温暖的风情。原炀轻声道:“车上你睡得着?” “睡不着,就是累。” 原炀低笑道:“你体力不行啊。” “不好意思啊,我年纪大了。” “你怎么这么记仇,还拿这个挤兑我。” “我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记性还没老。” “嘿,你还没完了。”原炀轻轻掐了掐他的腰。 顾青裴笑了两声,“我这是为了教育你,说错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原炀轻轻哼了一声,他突然掏出手机,对这俩人就拍了张照片。 顾青裴被闪光灯晃了一下,睁开眼睛,“你干什么?” 原炀把照片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拍得不错,我要发给王晋。” 顾青裴哭笑不得,“你还能不能长大点儿了。” 原炀眯着眼睛笑道:“我也是为了给你上一课,做错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小子……” 原炀亲了亲他的头发,“以后见他要告诉我,知道吗?我可不是两年前的我了,没那么好糊弄。” 顾青裴轻笑道:“知道了。” “在人前你是顾总,在家你是我原炀的老婆,知道吗?” 顾青裴哈哈笑道:“在人前你是原总,在家你是什么?” 原炀温柔地亲着他的额角,“我当然是你男人。其实我是你的什么都行,只要你是我的就行。不然,你说我是你什么?” 顾青裴抿嘴一笑,“我说了你可别闹脾气。” “说。” “我总觉得你是我养的小狗。”忠臣,粘人、幼稚、霸道,容易满足,也容易患得患失,最重要的是,永远也不会放弃他。 原炀咬了他一口,“也就你敢在我面前放肆,换了别人,我早揍死他了。” 顾青裴低笑不止。 原炀把照片发了出去,并附上一段话:王总,我正和我老婆在塞班度假,关于你提的项目,我给否决了,祝新年行大运,再也别惦记别人家的东西。 顾青裴只瞄了一眼,就想把那手机抢过来,原炀眼疾手快,一按发送键,彩信就发出去了,他还得意洋洋地冲顾青裴笑。 顾青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见长的只有工作能力,交际能力还得跟我学十年。” 原炀哼笑道:“我有你这张嘴就够了。”说着温柔地吻住了顾青裴的唇。 在夜幕降临的异国小岛上,这轻柔温暖的一吻,足够纾解旅途的困顿,也足够给他们一夜好眠。 120、王晋的故事 一辆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武吉知马山下,掠过城市的点点华灯,穿梭于树影错落层叠之间,逐渐融入了此处的清幽夜色。 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背景音只有机械运转发出的沉闷声响,突然,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冲散了静谧的空气。 司机的目光移向后视镜,后视镜里倒映出一张阔额高鼻的俊朗面容,雕塑般的五官和闭合的眼眸让他散发出阵阵疏离感,平整考究的深色西装衬得那气质格外地稳重优雅。 铃声继续响着,司机轻声说:“王董……” “谁。”王晋问道,他嗓音低沉磁性,音量介于刺耳的铃声和含蓄的发动机声音之间,语调尽管随性,却有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司机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充电的手机:“是顾总。” 王晋浓密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瞳眸,略显疲倦的神色也挡不住它们锐利的锋芒。他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声音也在那瞬间变得柔和:“喂,青裴啊。” “王哥。”电话那头传来顾青裴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到新加坡了?” “嗯,刚下飞机,正要回家。”王晋微笑着,“你呢?也到了?”他看向窗外,飞速消失的树木就像阔别难追的光阴,眨眼间,又是一年到头了。 “是啊,这里好热啊。”顾青裴道,“是这样,夏威夷跟国内时差比较大,我怕玩儿过头了,不能第一时间给你拜年,所以提前给你拜个年。新年快乐啊我们的王董,祝你今年依旧红红火火、再攀高峰!” 王晋轻笑道:“谢谢,青裴,也祝你大吉大利,大展宏图,顺祝二老身体健康。你们注意防晒,注意安全。” “哈哈,放心放心。借王哥吉言,我今年……别动我手机!”顾青裴突然压低声音呵斥道,“懂不懂事。” 王晋无奈地说:“原炀吧?” 顾青裴尴尬地说:“他刚才陪我爸钓鱼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顿了一会儿,背景音变得安静了,他换了一口气,“王哥,年底了,有些话虽然矫情,但还是得说,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我自己创业这一年,你还是这么关照……” “好啦。”王晋笑道,“我们这么多年朋友、合伙人,这些客套话反反复复的,你也不嫌腻歪,还不如来点实际的,过年给小楠和安安包个大点的红包。” 顾青裴大笑:“那是必须的。哎,你见到他们了吗?我想他们了,记得给我拍点照片和视频。” “还没到家,他们肯定也很想顾叔叔了。” “过完年,我抽时间去看他们。” “好啊,可别忽悠人啊。” “怎么敢忽悠我王哥。” 挂了电话,王晋的眼眸变得黯淡,面上也是藏不住的失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他的心情,天上毫无征兆地下起了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车顶,雨势不小。 王晋很早已经知道,顾青裴的心里容不下别的人,这几年他也释怀了,可围观着他们的幸福,他时不时的,心里还是会被堵上一下,他王晋在情场可谓无往不利,惟独顾青裴……正映了那句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老吴,还有多远到家?”一想到能马上见到他的双胞胎儿女了,他心情稍微好了点。 “快了。” 轿车驶进了别墅群,几分钟后,停在了半山腰的一栋豪宅前。 老吴撑着伞下了车,给王晋打开车门,王晋轻扫肩头喷溅上的雨滴,刚站直身体,就愣住了。 院子里停着一辆造型奇特的蒸汽朋克风摩托车,兼揉着浓浓地金属质感和复古美学,体型巨大,以阴沉的雨夜为背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要冲破速度极限的狂野的爆发力,像头猛兽。 王晋不太懂摩托车,但这辆车非常酷。 重点是,这车是谁的? 这栋房子是他买给他妻子和两个孩子的,这东西绝对不属于这里。 司机老吴也好奇地看着摩托车,他心里有些猜测,但是不敢说出来。 王晋剑眉微蹙,不动声色地往门口走去,老吴赶紧撑着伞跟了上去。 走到门庭,王晋道:“老吴,你回家过年吧。” “好的王董,您有事叫我。” 王晋开门进了屋,屋里灯光大亮,他对摩托车的主人倒好奇了起来。 已经半年没回过这里,家里的陈设没什么变化,儿童用品随处可见。当初从一个奢侈品设计师手里买下这栋房子,是看中它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优雅,可如今它已经染上了浓厚的居家气息,被拉进了平庸的凡尘。 电视上正放着球赛,客厅里却没有人。 王晋环顾四周,叫道:“小楠,安安?”他现在反而希望他的孩子们不在家,难道他老婆带男人回来,还要孩子们围观吗。 “小楠,安安?”王晋又叫了两声,“denise?” 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真的没人在家?王晋掏出手机,拨通了他妻子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头的声音有些匆忙,喜庆的节日音乐从电话那头爬进了王晋的耳朵里:“喂?” 那欢天喜地的吵杂音乐让王晋有些烦躁:“你们不在家吗?” “我带着孩子们在我爸妈这儿,你回家了?” “过年我不回家能去哪里。” “哦,你不早说。”denise毫无愧疚,她快速说道,“我这边还有客人招呼,先挂了,你想看孩子,明天一早可以过来。” “我就不过去了。”王晋耐着性子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denise顿了顿,语气放软了,“亲爱的,大年夜的,自己弄点东西吃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王晋还要说什么,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他皱起眉,心头有些恼火。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猛地扭过身去。 一个……男人,一个只围着浴巾的、身材高挑的男人,正单手提着一箱啤酒、叼着烟,光脚站在他身后,身上带着未干的水珠,仰着下巴看着他。 王晋怔住了。 那是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湿软的黑发贴着脸颊,勾勒出一张张狂中带点颓废的俊美面孔,他体态高大健硕,肩膀的宽厚程度简直不似亚洲人,胸腹肌跟砖块一样码在身上,右臂上还有带着宗教元素的纹身,浴巾包裹下的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和光--裸着的脚,让人一眼能窥见他的随性不羁。 不需要思索,王晋也能猜到,这就是院子里那辆摩托车的主人了。 短暂的惊诧过后,王晋迅速恢复了冷静,他冷冷地说:“你是谁?” 那男人非常放肆地将王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既不惊讶,也毫无窘迫,他一边嘴角轻扯,提着啤酒放到了地上,人也倒进了沙发里,就跟这里是自己家一样随便。 王晋从小样样优越,永远是同龄人里最耀眼的那一个,在他的成长历程中,很少会被这样无礼的忽视,他本来心情已经很差,现在还要再加个“更”字。他沉声道:“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穿上衣服离开这里,不然我就叫警察请你出去。”这个男人倒是符合denise的品位,她一向爱找这些俊美年轻的小男孩儿。他不无讽刺地想,至少他和他老婆在审美方面能达成共识。 那男人专心看着球赛,懒洋洋地说:“是你老婆,这栋房子的主人请我进来的。” “这栋房子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我有权利让你出去。”王晋音量不大,但铿锵有力,当惯了上位者的人,一身咄咄逼人的高压气场。 “哦,也对。”那男人丝毫不为所动,他站起了身,轻佻一笑,几步走到王晋身边。 王晋右脚后踩了一小步,拳头紧握,做好了进攻姿态。这个男人虽然比他高壮了一点,但打架看得又不完全是体型。 那男人一手伸向了王晋,王晋挥拳朝他的脸砸去,对方一把抓住了王晋的手腕,往自己身前用力一带,俩人的胸膛狠狠撞在一起,王晋的下巴碰上了对方的肩膀,他正被撞得有些懵,就感觉自己的手机被人抢走了。 王晋一把推开那男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着自己的手机出现在了对方手上,他露出一个痞笑:“大过年的,还下这么大的雨,让警察叔叔休息一下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王晋整了整衣领,沉声道,“我再说一边,滚出去。” “这么大的雨,你让我滚哪儿去?”他回身捞起一瓶啤酒,凑到嘴边,用牙咬开了盖子,递给王晋,“来吧,别那么小气。” 王晋没有接。那人耸耸肩,自顾自地又坐回了沙发,把王晋的手机扔在了茶几上。 王晋眯起眼睛,他对付无赖的经验不多,这个刚好可以练练手,就当假期打发时间好了。他脱下了西装外套,修长的手指勾住领带,轻轻扯开了:“小子,叫什么名字?” “颜司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我老婆付你多少钱?” “嗯?”他拿起啤酒凑到唇边。 “我老婆,付你,多少钱?”王晋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 颜司卓听清楚了那句话,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扭过头,舔了舔嘴角,眼神复杂,表情又带几分玩味:“她不用付我钱。” 王晋双臂环胸,皮笑肉不笑地说:“哦,那我让你今晚陪我,要付你钱吗?” 颜司卓轻咳两声,放下酒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一双修长的腿大喇喇地搭在茶几上,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你想怎么陪了。” “你在我的地盘,想怎么陪,我说了算,开个价吧。” 颜司卓转了转眼珠子:“你随意。” 王晋从公文包里拿出支票簿,随手写了个数字,轻飘飘地扔在了他的腿上:“够吗?” 颜司卓看都没看,直笑道:“够了。” 王晋坐在沙发上,夺过颜司卓手里的啤酒,咕咚咕咚地灌下去了半瓶,他的身体一瞬间燥热了起来,他把碍事的领带扯下来,扔到了一边,随手将衬衫解开了几粒扣子,袖子也挽到了小臂上。卸去了职业面具的伪装,他的脸庞爬上了几分疲乏和慵懒。 颜司卓斜睨着王晋,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他凑了过去,轻轻在王晋脸边吹了一口气:“现在有什么吩咐吗?” 王晋转过脸,一眨不眨地直视着那对勾人摄魄的眼睛——底气稍不足,都没有勇气跟这样好看的人对视,而王晋很有定力地淡淡一笑,“去做饭。” 颜司卓挑了挑眉:“你让我去做饭?” “对,大年夜,难道让我只喝啤酒吗?” 颜司卓嗤笑一声,点了点头:“好啊,我给你做饭。”他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王晋开始专注于球赛。罢了,大过年的,有个赏心悦目的牛--郎,可能比自己一个人强一点吧。 突然,一只手从王晋的后颈绕了过来,直探向他的下巴。 王晋眸中射出精光,闪电一般扣住了那手腕,狠狠收紧。 “紧张什么?”颜司卓的声音从王晋背后传来,他卡住王晋的下巴,逼迫他仰起脖子来和自己对视,“我只是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掐得我手腕很疼。” 颜司卓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晋,那健硕的体格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深不见底的瞳眸仿佛拥有能把人吸进去的力量,一滴从他头发上滚下来的水珠,打在了王晋脸上,让王晋瞬间回过了神,他松开颜司卓的手腕,“王晋,晋升的晋。” 颜司卓也抽回了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修长的手指贴着王晋的脖子轻佻地划过。 王晋不屑地一笑,这小子的段数还差了些。 他抱着啤酒,瘫在沙发上,看着硕大的电视机里,上演着跟他毫无关系的比赛,眼睛明明正对着,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他很想他的孩子们,其实平时不怎么想,即便想起来,他手边那么多工作要忙,也没办法去看他们,所以这种全国人都休息的假期,对他来说就很重要。可他也不想去他岳父家,他和denise的婚姻就像个玩笑,他懒得去看他岳父不满却又不敢得罪他的虚伪面孔。 denise在年轻的时候,曾经疯狂地迷恋过他,可他很早就清楚,自己完全不适合婚姻,他既不沉迷□□,也不风流多情,他只是非常清醒而冷酷地知道,爱情和婚姻之于他,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甚至最好是无,这样他可以尽情地享受激--情,作为生活调剂,而不用受到什么约束和招致麻烦。 结果denise怀孕了,不知道是不是雌激素的原因,她可以一次流上几个小时的眼泪,可怕极了,他当时想,好吧,那就结婚吧,任她继续哭下去,可能会影响他儿子的健康。 事实证明他真的做了错误的决定,他天性凉薄,给不了denise想要的陪伴和忠诚,也对哭闹不止的婴儿烦不胜烦,更懒得陷入没有意义的争吵,所以能躲就躲。幸好这几年denise开看了,安安心心花他的钱,认认真真带他们的孩子,还在顾青裴的辅助下,开了贸易公司,俩人各自相安。 只是不知道是他年纪渐长,还是孩子长大了,又或者是双重原因,他的心开始变软了,出差会想着给他们买礼物,定期会视频通话,看着顾青裴和小楠、安安站在一起,他会忍不住幻想他们作为一家四口的画面。 情场失意,加上见不到孩子们的失望,让这个年过得抑郁万分。他现在很想找什么东西发--泄一下,但又不好砸自己的家。 “喂,你有什么忌口的吗?”颜司卓从厨房探出头来。 还有这个赖着不走的小白脸,王晋恼火地想,这个年还能过得更糟糕吗。 “没有我可随便做了啊。” “随你。”王晋想了想,还是得去叮嘱一下,他从小挑嘴,不吃的东西还挺多的。 王晋走到厨房,见颜司卓正在处理蔬菜,他嘴里叼着烟、还哼着歌,下身就围着个浴巾,搭配着那一身腱子肉,这画面不但没什么居家的气息,反而充满了情---色的味道。他靠在门框上,目光放肆地扫荡颜司卓的每一寸肌肉,“葱姜蒜我都不吃,辣的也不吃,羊肉不吃,萝卜和芹菜也不吃。” “这么大人了,还挑食?”颜司卓斜了他一眼。 “挑食跟年龄没关系。” 颜司卓痞痞一笑,抽出菜刀开始切菜,同时头也不抬地说:“你这么看着我,是觉得好看吗?” “挺好看的。”王晋的视线从颜司卓的俊脸滑到胸腹肌,一路往下,他笑得轻慢,“我花了钱,不能看吗?” 颜司卓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转过身来,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痞笑道:“想看,就看得彻底一点。”他意有所指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浴巾。 王晋微微一笑:“觉悟很高啊年轻人。” “客气了。”颜司卓晃了晃腰身,一副邀请的姿势,嘴角却含着挑衅的微笑,“来呀。” 王晋犹豫了一下,看着颜司卓一手摊开,一手却还握着刀,他突然感觉到一种锐利的危险气息舔过大动脉,他耸了耸肩,“赶紧做饭吧,我饿了。”他今天没有调--情的心情,一点都他妈的都没有,何况一想到这小子在他的房子睡他的老婆,尽管长得挺符合他的审美,他也觉得有点膈应。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把这小子留下来,就是想膈应回去。 颜司卓微眯起眼睛,将刀扔回了菜板上。 一场球赛没看完,饭菜已经做好了。 王晋瞄了一眼,居然有模有样的,超出他的预期。 颜司卓一屁股坐了下来:“尝尝吧。” 王晋尝了一口笋尖,脆嫩可口,他点了点头:“不错,想不到你挺会做饭的。” 颜司卓轻笑道:“会做饭有什么想不到的,谁家没个厨房,倒是你让我很想不到。” “哦,你指什么?” “一个看上去这么有派头的男人,通常很好面子,居然能这么平静地跟我坐在一起吃饭。”颜司卓凑近了王晋,一脸挑衅,“我睡了你老婆哎,你心可真大。” 王晋淡笑道:“我很高兴你说她不用付你钱,这证明她保养得不错。”denise比他还大几岁,已经快四十了,漂亮当然是非常漂亮的,而且有成熟女人才有的风韵,吸引任何男人应该都不成问题,问题是眼前这个男人生了一副这样顶级的皮囊,又这么年轻,太像出来卖的了。所以究竟收没收钱,他抱怀疑态度,当然他也不是很想知道。 颜司卓的脸上浮现毫不掩饰地鄙夷:“就算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你也无所谓?” 王晋耸耸肩:“她不花钱算她的本事,花我的钱去女票,我还是挺不爽的。”他笑得极其混蛋,“所以为了心理平衡一下,我花钱女票你。” 颜司卓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只是王晋没有察觉到。他冷冷一笑:“你的婚姻太变态了。” “嗯,我也觉得。”王晋故意做出一个阴笑,压低声音道,“但比不上我的人变态。” 颜司卓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我的口味比较……特殊,我既然付了那么多钱,当然也要最好的服务,希望你遵守职业道德,别打退堂鼓。”王晋低笑道,“可能会有点疼,不过不用担心,附近就有医院。” 颜司卓的笑容愈发冰冷:“是吗,那我真想好好领教一下了。” “你会的。”王晋狐疑地想,这小子胆子当真这么大?要钱不要命啊。denise最恨他的一点就是男女通吃——就好像她一开始不知道一样,结果领回来的这个更不堪。 最不堪的是,他居然要和这么个玩意儿一起过年,简直憋屈。 已经临近午夜,新加坡华人多,窗外不时传来烟火的声音,年味儿颇浓厚,城内万家灯火,大部分应该都沉溺在喜悦之中,只是这屋子里的两个真正的华人,一顿饭却吃得索然无味、各怀鬼胎。 这时,王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denise的,他知道肯定是孩子们打电话来拜年了,脸上终于有了真正的笑意,他接通了电话,声音柔了很多,且饱含情意:“喂?” “爸爸。”电话那头传来两个孩子稚气的童音,“爸爸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宝贝们。”王晋笑道,“你们想爸爸了吗?” “超级想的,爸爸会来外公家接我们吗? ” “外公家太远了,爸爸不去了,爸爸就在家等你们回来。”王晋的声音是少有的宠溺,“爸爸给你们买了很多礼物。” 颜司卓怔怔地看着王晋,似乎不太敢相信这个男人会有如此温情的一面,这一刻,他脸上冷硬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也不再盛气凌人。 “哇,爸爸买了什么礼物,我要礼物啊!” “你们乖乖听妈妈和外公外婆的话,如果回家之后,妈妈说你们表现好,爸爸就把礼物给你们,好吗?” 两个孩子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哇哇大叫起来,王晋心里涌入一股暖流。在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他觉得他们就是只会吃喝拉撒还特别聒噪的小动物,但他们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思想和灵魂,他才意识到他们不是自己的玩具,不是自己的继承者,而是真实的、需要他投注感情的人。 挂了电话,王晋脸上的笑意都没有褪掉,直到对上颜司卓审视的目光,他才恢复常态:“怎么了?” “当老公你显然挺烂的,当爸爸好像还可圈可点。” 王晋沉下脸来:“你不配评价我,安静吃你的饭。” 颜司卓嘲弄地一笑:“都已经沦落到除夕夜跟我这个陌生人一起过了,就别装样儿了。” 王晋放下了筷子,用平日里训人的姿态说道:“你没忘了我付了你钱吧?人话会说吗?不会说的话,从现在开始学狗叫。” 颜司卓也放下了筷子,表情有几分邪狞:“这属于你变态嗜好的一部分吗?” 王晋冷冷一笑:“是。” 颜司卓眸中闪过令人胆寒的凶光,他刚要站起身,突然,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王晋愣了一下:“啧,停电了?” 颜司卓深吸一口气:“下雨,可能电路出问题了。” 王晋站起身,想去找工具,可这个房子他一年回来不了几次,根本不知道工具箱在哪儿,他拿出手机做照明:“找找工具箱。” “这他妈不是你家吗?” “别废话,去找。”王晋开始满屋子找了起来,颜司卓也跟着找了起来。 王晋最后在厨房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了工具箱,里面有手电筒和各种家用工具,他打开手电筒,提着工具箱走到地下车库,别墅的总闸在那里。 他打开配电箱,先试了试电闸,毫无反应,他只好打开电路盒。 颜司卓不知何时从背后冒了出来:“你会修吗?” 黑灯瞎火的,背后突然冒出来一张人脸,还有一点点烟头的火光,王晋被吓了一跳,他恼道:“妈的,你走路没声音啊,想吓死我啊。” “我没穿鞋。” “干嘛不穿鞋,车库多脏知道吗?” “我身高188,45的脚,这里有我能穿的拖鞋吗?”颜司卓撞开他,“一看你就不会修,让开。” “你会?” “比你会。”颜司卓拿出电笔,开始检查线路。 王晋确实不太会,只好在旁边给他掌灯。 颜司卓一边修,一边说道:“你这种人,真的不配结婚,你老婆是瞎了才嫁给你的吧。” “她视力好得很。”王晋冷道,“说人话还是学狗叫,用我提醒你第二次吗?” 颜司卓根本没把王晋的威胁放在眼里,反而出言讥讽:“你知道吗?你比我想象中还垃圾。” 王晋怒火中烧,一把扳过颜司卓的肩膀,将他重重地按在了墙上,厉声吼道:“你他妈再说一遍!” 颜司卓直接将烟头吐到了王晋的脸上,清晰而挑衅地说道:“垃圾。” 皮肤上灼热的刺痛彻底把王晋点燃了,他一拳砸向颜司卓的脸——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在生意场上他游刃有余地维持着成熟稳重的王董的形象,但在这个糟糕透顶的除夕夜里,他只想尽情地释放心中所有的愤懑和失意。 颜司卓偏头躲过,一拳打在了王晋的腹部,王晋疼得胃里一阵翻涌,手肘袭向了颜司卓的腰,重重顶在了颜司卓的肋关节上,颜司卓闷哼一声,揪着王晋的领子,一个上勾拳,轰在了王晋的下巴上。 王晋被这一记重拳轰飞了出去,牙齿咬到了嘴唇,血腥味儿顿时弥漫在口腔里,他咣地一声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疼痛让他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但怒火又在加剧燃烧着他的理智。 他吐掉嘴里的血,爬了起来,低吼一声,扑向了颜司卓。 颜司卓飞起长腿,踹向了王晋的腰腹,口中叫道:“我今天就替你老婆好好管教管教你!” 四周仅仅有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提供极其微弱的光芒,颜司卓看重了影,这一脚没踢准,擦着王晋的腰侧滑了过去,但依旧让王晋疼得直抽气,王晋发狠地一咬牙,反手抱住了颜司卓的小腿,用力往后一推,颜司卓的后背重重撞在了墙上,身体失去了平衡。 王晋趁机扑上去,狠锤了颜司卓几拳,颜司卓很快稳住身形,去抓王晋的手腕,扭打中,颜司卓的浴巾掉了下来,他里面什么也没穿,俩人贴得极近,王晋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什么,他的身体僵了一僵。 颜司卓低声咒骂了一句:“真他妈恶心!” 王晋怒意更胜:“这话该我说!”他再次抬起拳头,袭向了颜司卓的面颊。 颜司卓偏头躲过,同时闪开了身体,王晋这一拳,不偏不倚地钻进了配电箱,直中电路盒。 王晋只感得一阵激痛的电流从右手瞬间袭向全身,他顿时剧烈抽搐起来,眼瞪如铃。 昏迷前他听到的最后声音,是颜司卓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把王晋从睡梦中吵醒的,是一阵软糯的童音,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女儿安安漂亮的小圆脸。 他微怔,记忆有些混乱,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爸爸,爸爸醒了哇!”安安扑到他身上,亲着他的脸。 “安安……”王晋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他浑身痛麻,非常难受,记忆回笼,他想起自己好像是……触电了。 他儿子小楠也噔噔噔跑了过来,扑到他怀里争宠:“爸爸,你怎么也懒床啊。” “小楠,安安。”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走了过来,把他们从王晋身上抱了下来,“爸爸身体不舒服,你们先出去。” 两个孩子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王晋抬起沉重的眼皮,轻声道:“denise,你们回来了。” “小卓给我打电话,说你触电了,你要吓死我们啊。”denise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你可终于醒了。” “小……卓?”王晋想起他是怎么触电的,顿时怒从心头起,颜司卓那个王八蛋呢?他一定要把他送警察局呆上几天!他坐起身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椅子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颜司卓。 王晋怒道:“你有没有分寸,把男人领回家里?这房子是我买给你和孩子的,不是给你招男女支的!” denise脸色一变,尖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堂哥的儿子!我们婚礼上你不是见过吗!” 王晋呆住了。 颜司卓朝王晋行了个夸张的军礼,一脸讽刺地笑容。 denise气得直跺脚,但也不敢在王晋面前太造次:“我也不知道小卓来了,他不喜欢住酒店,钥匙是我堂哥给他的,你自己荒唐,才会觉得别人跟你一样荒唐!” 王晋低头揉了揉眉心,尴尬得想继续重回昏迷,他想起他和颜司卓相处的那几个小时,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简直了,他已经好久没这么难堪过了。他依稀想起了有这么个人,可他们结婚的时候,这小子还是个真正的小屁孩儿,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颜司卓嘲弄道:“说起招男妓,王董真舍得花钱啊,一定很熟练吧。” denise脸上发烫,轻声呵斥道:“小卓,你也少说两句,不管怎么样,动手都是你不对,过来跟你姑父道歉。” 颜司卓站了起来,吊儿郎当地说:“姑姑,你还很漂亮,去找个更好的吧,何必跟这种渣男拖着。” “你管什么长辈的事!”denise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快道歉!” 颜司卓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躬下身,双拳顶在床垫上,犀利而不羁 的目光平视王晋,皮笑肉不笑地说:“对不起啊姑父,我不该打你,虽然你是真、他、妈、的欠打。” “小卓!” 王晋不甘示弱地笑着说:“你也真的像个男女支,别怪姑父误会你。” “王晋,你、你们够了!”denise难堪不已,气得摔门而去。 俩人互瞪着对方,室内一片尴尬地沉默。 颜司卓率先道:“跟她离婚吧。” “结婚,是她拿孩子逼我的,离婚,是她嫌钱少不同意的。”王晋冷酷地说,“我们这么多年各玩儿各的,相安无事,只要她不提,为了孩子,我不介意养她一辈子。” “我介意。” 王晋眯起眼睛:“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因为我发现……”颜司卓身体前倾,一手捏住了王晋的下巴,“你这种人,一般人拿不住。” “所以呢?” “所以很有趣,充满了挑战。”颜司卓勾唇一笑,“我,喜欢。” 王晋拍开了他的手:“有病。”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颜司卓一手将他按回了床上,嘲弄道:“王董,我收了你的钱,还没好好‘服务’你呢。” “是啊。”王晋坐在床边,懒懒一笑,“那你跪下啊。” 颜司卓眯起了眼睛。 “跪下给姑父磕个头,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王晋露出倨傲地笑容。 颜司卓握紧了拳头:“昨晚没打服你吧?” 王晋站起身,径直往门外走去,经过颜司卓身边时,凉凉说道:“你这种毛头小子,在我面前省省吧。” 颜司卓扭过身,看着王晋的背影,眼中升腾起旺盛的火焰。 长辈聚在一起时,最喜欢议论那个家族里最漂亮、最招摇、最眼高于顶、最特立独行的堂姑,嫁给了一个很有钱但人品糟糕的男人,他们把那个男人描绘得非常不堪,傲慢、功利、风流、薄情、不顾家、不管孩子,堂姑过着守活寡的悲惨生活,但到了最后,总要感叹上一句,“但是也能理解她为什么喜欢他。” 他十来岁时,第一次在婚礼上见到这个能把所有人变成自己的背景的男人,就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