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英雄的小店》 1.小巷里的那家小店 血色的残阳下，老树的枯枝上，漆黑的乌鸦怪叫着，黝黑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下方，突然，它的眼睛里倒映出一个古怪的裂缝，惊飞了起来。 陈黎慢慢地走了出来，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一切，翻滚的记忆涌上来，拥着他缓缓地朝前走着，他身旁漂浮的，带他横渡无尽虚空的以太球慢慢散开，他手中毁灭了无数世界的虚空之杖一点点破碎，光屑中，身后的裂缝渐渐消失。 一步，碎开一个物品，一路的光屑，最终走到破旧的店门前，他身上只剩曾经帮他硬扛一个主神全力一记的长袍了，抬头看着斑驳的店名，他身上赤红的长袍一点点化作飞灰，只剩下一身朴素的t恤短裤，还有平凡的人字拖，一如多年前离开那样。 颤抖着手，缓缓推开店门，看着空荡荡的店铺，嘴巴轻轻地张合，最后沙哑着，轻声道：“爸，妈，我回来了。” “儿子回来了，不走了。” 无人回应，空旷的店铺里只有灰尘静静地飘着，和无依无靠的人一样。陈黎愣愣地看着店铺，慢慢地走了进去，店门缓缓关上，一种无形的力量扫过，枯死的盆栽恢复了绿意，贴满广告的店门重新变得透亮，坑洼的门口再次恢复平整，破旧的招牌一点点变化，留下深黑的几个字。 ‘退役英雄的小店’。 …… “哎，听说老陈家的那个儿子回来了？还把他家的店重新开起来？” “哎呀，你才知道啊，他还把店名给改了，叫什么退役英雄的小店。哎，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外面吃了什么苦，怎么起了这么一个店名。”店名和吃苦有必然联系吗？ “是吗？听说生意很不好，没什么人去，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店名的事情？”什么叫做没什么人去，是完全没人来好吗！再说了，这不是店名的问题！ “不是啦！据说那个店，不干净。。”这绝对是诬陷，我可以作证，店里连细菌都没有！ 陈黎穿着t恤热裤，懒散地拖着人字拖，一边提着两袋的蔬果鱼肉，一边听着两个街区外的对话，默默地在心里批注着。路过巷口，一阵微风拂来，老树和野草们纷纷点头，他也停下了脚步，闭上了眼睛，抬起头来深深吸气，享受着这半晌的凉爽，风过，睁开眼，再次懒洋洋地拖着脚步往回走。 这才是生活嘛。。傍晚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天空的云朵都不想动，吱呀的夏蝉拼命地喊“美女啊，快来啊！这里有结实的汉子，粗壮的汉子啊！快来快活啊！”等等，屏蔽了某些不和谐的，果然恒定了语言精通也是有缺陷的。 再懒的脚步，路终究会走完，就像再难的旅程也会有终点。嗯，这句不错，可以把这句写进自己的英雄格言里。踱步走过无人的小巷，陈黎看着自己的小店，脑洞在随意扩散。 小店店门是木格玻璃的推拉门，单扇能动，另一半不动的，不动的上面半部分还可以当窗户打开，窗外摆满了各种盆栽，带着喜人的翠绿。 “我回来了。”陈黎懒洋洋地喊道，店门旁边的乌龟石雕慢悠悠地抬头看了眼，伸回了自己挡在门前的爪子。 “下午好，土归。”陈黎弯下腰来，拍了拍乌龟石雕的头。这位是他的同伴，某只挺厉害的土元素，现在负责帮忙看家，还有照顾门口的盆栽。 “快点过来啊！我说，老离啊，快点，咱们一起出去烧点什么！我快无聊死了啊！”门内传来带着轰鸣的声音，店门轻轻地被推来，一阵微风托起了陈黎手中的袋子，一个半透明的温柔女子站在门口，朝着他微微鞠躬。老离是指“离”这称呼，因为有时候敌人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会比较麻烦，所以需要一个代称，久了，离这个称呼反而更像是自己的名字。 “晓风，麻烦你了。”陈黎点点头，松开了袋子，任由微风把它托起。这位也是同伴，非常厉害的风元素，现在负责收拾卫生。 “哎，我说，离老大，咱们一起毁灭了这个世界吧！我快憋不住了！”走入店铺，里面是l型的实木柜台，旁边错落地摆着八张椅子。因为明面上就就只有陈黎一个人，所以和一般的店铺不一样，小店的顾客点餐后坐在柜台边看着店长做，然后在柜台上吃，这样收拾起来也方便。 当然，要是不习惯这样进餐，也可以在店门旁的小桌子旁，窗户打开后，外面就是可爱的植物们，可以同时享受着美景和美食。这里有两张椅子，不过坐这里的，需要自己端菜，吃完后还要把餐具送回柜台上。 “哎哎哎，离老大，你别装模作样给谁讲解，快点啦，我们一起毁灭了这个世界吧！”灶台上的火焰不停地跳动着，两点深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陈黎，一张嘴巴张合着，发出轰鸣的说话声。这位也是同伴，挺菜的火元素，现在负责生火，处理厨房垃圾。 “不行，火星，我们已经退役了，现在就是开小店的。你当好你的炉火。”陈黎一屁股坐在店门旁的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 “呵呵，老离，你上回说开店，结果亏本到差点当了自己的武器，这回你连武器都没了，打算怎么办？”水槽的位置聚拢起一个手办大小的妙曼人形，挥手催动水流，卷起旁边的水杯，凝出了一杯的冰水，朝陈黎丢去。这个也是，还行的水元素，现在负责洗东西，切菜，还有保存食物。 陈黎伸出手来，接过冰水，大口饮下，舒爽地呼出了一口气，道：“闭嘴，水玉，你这个毒奶，我们很快就会有客人上门的。”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一个人都没有。”水玉的毒舌依旧犀利。 陈黎懒洋洋地翻了一个白眼，一手支在小桌子上，撑着自己的脸颊，迷离地看着翠绿的盆栽。由于这四位小伙伴太吓人了？没道理，自己都给里面这三个加了认知障碍了，一般人是绝对看不见他们的，而外面的土归，除非自己叫，否则这位仁兄能保持一个姿势到地球毁灭。 难道，真的是店名的原因？摸着下巴，陈黎认真地思考着。不，绝对不是。英雄守则第一条：当别人说你错的时候，要相信错的是那个人；而当事实说自己错了的时候，要相信，错的绝对是这个世界。 陈黎坐直了身体，打了一个响指，道：“‘退役英雄的小店’这个店名是正常的，在这个小店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正常的。” “噫~真脏，又改世界常识。”水玉趴在水槽边，看了眼窗边的英雄。 “闭嘴，还不是你毒奶的！” 这就是小巷里的那家小店，没生意的日常。 2.第一位顾客是只猫 下午六点，小店准时开张。为什么是下午六点？因为早上起不来啊，睡觉这种东西，一定要睡到自然醒才好，所以，小店的营业时间就是下午的六点到第二天凌晨两点。 陈黎坐在柜台内侧，看着夕阳一点点收尽余晖，感受着时间打着漩涡流淌而过，端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心中的满足感像天边的云朵，一点点地舒展开。 真好，这样浪费时间的感觉。 唯一的苦恼是，还是没顾客上门。哪怕改了常识，还是没顾客上门。 “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淡淡的忧愁，没有顾客的小店，那就不是真的小店了。 “西瓜？”水玉在旁边问道。 “嗯，请给我一块，谢谢。”陈黎立刻收起忧愁，笑着点点头。吃西瓜的时候，一定不能忧愁，要用最欢快的心情去感受它的甜美。看着水玉从柜子里掏出一个西瓜，随意地抚摸过，变成均匀的五块，铺在盘子里。 “给我给我一块！”灶台里的火星猛地窜了出来，热切地喊着。 “别急嘛，还没撒点盐呢。”陈黎转身拿起盐罐子，小心地捻起一小撮，均匀地撒在西瓜上，道：“嗯，加上一点咸味，这样西瓜的甜就不会腻人了，这就叫做留余，凡事留点余地，这样才能可持续发展。好的，来，晓风，这是你的。” 半透明的女子微微弯腰。 “这个是你的，水玉。” “如果你能不说后面的蠢话，我会觉得你更帅了。”水玉接过和她差不多大的西瓜，嘴里一点也不饶人。 “不行哦，水玉，那我就太帅了，要留余嘛。来，火星，这是你的。”陈黎微笑地摇摇头，递给火星一块西瓜。 “呼哈！老离，我吃完了，再来再来。”火星卷起了西瓜，直接一个咕咚下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陈黎。 “不行，还有一块是土归的。”陈黎弹了一下火星的头，拿起剩下的两块西瓜，走出了店门。 “土归，来，吃西瓜。”陈黎把西瓜放在土归的面前，看着他慢悠悠地小口吃着，微微一笑，自己也吃了一口，就这样蹲着，一边看着远处的尘世华灯点点，一边和土归对着，一口一口地吃着西瓜。 城市的灯光和天边留恋的余晖交错，把天空染成玫红色，嗯，还有点活力的橙色，清风送来一丝凉意，还有一声隐约的猫叫。 “吃的。。吃的。。我闻到吃的味道。。给我点吃的。。” “嗯？”陈黎啃下西瓜的最后一片红，站起身来，朝前走了两步，看见趴在台阶上的猫。 “喵~”那只猫有气无力地抬眼看了下陈黎，轻轻地叫了一声。真是我见犹怜，如果听不见它的心声的话。 【原来是铲屎的啊，快点给我吃的！没看见你主子我饿了吗！】 “不好意思，我能听得见你的想法。你叫我什么来着？”陈黎蹲在它的上头，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道。 “喵~”那只猫一惊，不过还是一脸无辜地看着陈黎，柔弱地喵了一声，心里却在惊呼着：【啊啊啊！铲屎的造反了啊！哦，错了，啊啊啊！铲屎的成精了啊！】 “哈~”陈黎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不行，吃了东西就犯懒，唉，只能怪着晚风太怡人，还有这气温太刚好。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懒腰，低头看着那只猫，道：“原来你不是在和我说话啊。那打搅了，你慢慢等你的铲屎的吧。哦，对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晚上的时候好像没什么人来。希望你的铲屎的能来吧。” 【你这是在威胁本喵吗？区区一个铲屎的，居然敢威胁你的主人！够了！我命令你，快点把你最好的食物摆在我面前，我才能原谅你的无礼！】 这只猫明显入戏有点深。 “那么，晚安了。”陈黎摆摆手，转身拖着脚步往里走。 【哼！欲擒故纵对吧！幼稚！我早就看透你了！你走一步一定会回头的！】 【额，不，走两步，走两步一定。。】 【想不到你还挺能忍的，三步。。】 【不，你打开店门的那一刻会回头的。。】 “啪~”门扉和门框的撞击声，在这个宁静的傍晚传得格外远。 “哟，都吃完啦。”陈黎把自己手中的西瓜皮丢给火星，道。 火星一口吞下，喷出几颗火星，闷声道：“老离你真是磨叽。” “是是是，真是抱歉~”陈黎坐在门边，拉出了一块纸巾，用完后丢到垃圾桶中。 “喵呜~喵呜~喵呜~” 【好了！我输了！出来吧，人类，我输了！我不叫你铲屎的了！】 陈黎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来，推开店门，微笑道：“哎，我可是有名字的，叫我老离就好了。”没毛病。 【切，区区人类。。别走！好吧好吧，老离是吧，给我点吃的！】 “不给。”陈黎的回答干脆利落。 【什么！看见我这么可爱的喵星人，你居然忍心让我挨饿！】 “想吃东西进店。还有，说‘请’。”好歹是条生命，触手能及就救吧。不过绝对不惯着。 【混沌人类！你胆敢威胁我！】 “不进来我关门了。”陈黎做出一副我要关门的动作。 那只猫立刻窜起来，一条线溜入门内。 【哼！既然你盛情邀请了，我就勉为其难地进来吧。快点！把你这里最好吃的全部拿出来，摆到我面前！】 “抱歉，介于你的消费能力，我只能为你提供猫饭。”陈黎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猫，笑着摇摇头，关上了店门，道。 【猫饭？这是什么？专门为我们喵星人准备的美食吗？哼哼，终究你还是我的俘虏，算了，我勉为其难吃一次吧~】 陈黎能说什么呢？接过晓风递来的围裙，脸上的微笑一点点变淡，留下的只有专注和认真，走进柜台中，手指轻盈地跳动着，厨具们轻颤，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期待一场大战。 伸手接过晓风卷来的瓷碗和饭勺，从魔化电饭煲中舀出永远保持在刚熟的米饭，小心地取到刚好的八分满，从干物柜中取出三只小黄鱼干，仔细地撕碎，撒入碗中，搅拌均匀，猫饭出炉。 【就这个？这就是猫饭？你在开玩笑吧？亏我刚刚还觉得你很厉害呢！还在期待呢！就这样？】 陈黎把碗放在猫的前方，点点头，道：“猫饭，请品尝。” 【我要大鱼！新鲜的大鱼！】 “不吃的话，我收了啊。”陈黎蹲在它身边，懒洋洋地说道。猫的肚子很配合地给了一声‘咕~’。 【好吧，哼！既然你盛情推荐，我勉强吃吧！拿过来吧！】 【哎，说你呢，拿过来啊！】 陈黎有些无奈地看着趴着的猫，还有就离它一只爪子距离的猫饭，叹了一口气，道：“唉，自己动。” 【你！够了！本喵一直在退，你这样咄咄逼人，真当本喵没有脾气是不是！拿过来！不拿过来我就不吃了！】 陈黎笑眯眯地看着它，就是不动。猫的肚子再次‘咕~’了一声。 【肚子！你争气点行吗！没看见本喵正在生气吗！】 【不行，本喵绝对不能动，动了就是输了！】 猫的肚子又‘咕~’了一声。 【人类，你把食物搬近点，我就大慈大悲地让你摸上一下！】 【两下！】 【我允许你摸我下巴！】 【肚子！】 【。。难道我堂堂帅喵，今天就要殒命于此？】 【呜呜呜。。我不管了，本帅喵就算饿死，死在外边，也不会吃你一点东西！】 微风拂过，瓷碗轻轻挪到它的面前。陈黎抬头看见一脸哀求的晓风，她温柔地看了眼勉强起身的，贪婪地吃着的猫，手合十在胸前求情。轻轻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站起身来，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真香。。呜呜呜。。】 夜风乍起，窗外的盆栽们‘簌簌’地摇摆着，远远的汽笛声，喧嚣的人声，乘着风，洒落在这静谧的街道上，为它染上几分人味。 猫一把窜上了小巷的墙上，俯视着小店，‘喵’了一声。猫的感恩？当然不是了。 【哼！今日之耻本喵记下了！我会以牙还牙，加倍奉还的！哼！】 陈黎看着猫孤傲的身影消失在城市重重叠叠的水泥墙间，微微一笑，伸了一个懒腰。 “哎，我们这算是来了第一位顾客了吧？” 3.中二少女永不败 沿海城市的夏天，天气随意的像是女神的脸色，傍晚时候还是烤炉般的燥热，天色全黑后，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陈黎手支着下巴，忧愁地看着雨幕。老街的路灯有些昏黄，灯光中，晶莹的雨丝垂落，随着清风微微摇曳，波浪般地点落在店门前。这下好了，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人来，现在是彻底不会有人来了。考虑着是不是应该打烊了，反正也没人，只是，貌似打烊了也没事做。这样想着，不知道为什么更加忧愁了。 提前步入退休生涯，人生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有种被时间淹没，不知所措的感觉。换了一直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敲打着桌面，以前是怎么过来的来着？好像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打怪，不是在砍人，就是在去砍人的路上。。更久远的，还是凡人的时候，是怎么过的来着？ 忘了，毕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隐隐约约的沉闷雷声响起，把陈黎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打了一个哈欠，要不，找一些能够打发时间的事情来做做？ 思维随意地发散着，门前点落第二十二万零三十四滴雨水时，街口传来一声慌乱的脚步声，雨滴碰在斗篷上，顺着纹理滑到末梢，被风吹扬起的衣角甩了出去，滴落的声音和踏在水坑里的声音混杂，还有一声轻微的喘气声。 陈黎微微直起腰来，整个小巷就只有自家店门是开的，顾客？听着不太像。不用他细思，那人已经跑到店门处了，微微犹豫了一下，步入了路灯照耀的范围。 是一个身披着红色斗篷的少女，柔顺的黑长直收在兜帽里，额头带着一块护额，被刘海遮挡着，只能隐约看见金属光泽，白玉般的小脸带着些许婴儿肥，俏挺的鼻子旁，一双纯净的仿佛黑珍珠般的眼睛，像小鹿般地瞄了眼店里，然后再瞥了眼招牌，似乎认定了什么，红粉的唇抿起，一把推开店门，风雨卷动着她的斗篷，勾勒出优美的曲线，沉闷的惊雷中，她坚定地说道：“退役的英雄，你的热血还能燃烧吗？！” “啥？”陈黎愣了一下。在地球的时间线里，自己就离开俩月而已，这么点时间，世界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了吗？大家吃饭的时候都这么打招呼吗？难怪店里不来人。。 “我是不死者·血色蔷薇·真龙之主·地狱女王·伏魔天妖·白花真仙·虚空炼金术士·月雪，我现在要征召你，曾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英雄！”女孩一脸严肃地说道。就是身体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越发响亮的惊雷。 “记不住，说短点，直接点。”陈黎嘴角抽了抽，认真地感应了下，面前这个绝对是战五渣，连鸡都杀不死的凡人，居然还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羞耻的话。。 “我需要你的帮助，有个邪恶的女巫正在追杀我。”少女严肃地说道。 “邪恶女巫追杀你？我想你这种时候应该报警才对。”这个回答简直完美，陈黎有些骄傲，这才是凡人标准的回答嘛，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有麻烦还是找警察叔叔。 “凡人是无法理解我们的世界的。”少女有些紧张地看了眼身后，咬牙小跑了进来，道：“我需要你的帮助，英雄！” “我不是什么英雄。。”陈黎想了想，还是婉拒道。 “可是你的店名不就是退役英雄吗？”女孩目光炯炯地看着陈黎。 陈黎一时语塞，女孩当他同意了，小跑绕过柜台，躲到店门看不见的角落里。 挠了挠头，陈黎正思考着凡人是以什么反应处理这事时，巷口又传来一声坚定的步伐，瞥了眼正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的少女，微微叹了一口气，朝旁边看戏的几个元素生物点点头，微风拂过，地上的水渍霎那间消失了。 脚步声近了，一把木柄的油布伞，袭身的黑色长裙，和少女相似的容貌，只是要成熟了些，冷漠了些，在细雨中飘然而至，在店门处微微停顿，黑框眼镜下投来冰冷的眼神，扫过一脸无辜的陈黎，在干净的地板上停留了片刻，收回，再次飘走。微风浮动了她的一丝发梢，长裙飘飘，精致的面庞消失在店门的另一旁。 “女巫走了吗？”小店里头，柜台的转角处冒出了一个人头，警惕地看了眼外头，看着陈黎，问道。 “如果你是说和你长的挺像的姑娘，那么是的，她刚刚走过去了。”陈黎耸了耸肩，说道。 “哦哈哈哈！你休想抓住我，邪恶女巫！”少女立刻喜笑颜开，蹦跶了起来，得瑟地说道，然后朝着陈黎点点头，满意地说道：“不错，英雄，我很欣赏你的能力，让我们成为伙伴吧！” “不好意思，没兴趣，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陈黎果断拒绝了。 “啊？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是不死者·血色。。” “简单点，其他凡人叫你什么？”陈黎立刻打断了她的吟唱，坚决地说道。 “那个。。你叫我雪月真人就好。”少女坚持道，就是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说着，又像是解释般地补充了一句：“那个，真名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 “好吧好吧。”陈黎点了点头，指了指面前的凳子，道：“坐吧，叫我老离吧，如你所见，我这里是饭店，吃点什么不？你身上的一副应该已经湿了，脱下来吧，我给你弄一杯姜茶暖身子。”这个反应应该很凡人吧。 “不行！这是我的法师袍，上面铭刻了我的炼金阵，脱下来那个魔女就会发现我的！” 陈黎发誓，那绝对只是一件普通的防雨斗篷而已。嘴角抽了抽，微笑地说道：“别怕，这是我的安全屋，恒定了无数的防御阵法，你在这里是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哦哦。。”少女认真地点点头，听话地解下斗篷，里面穿着一件像是皮甲般的牛皮背心，注意到陈黎的目光，少女解释道：“这是一件龙皮背心，我是一个法师，为了防止被邪恶女巫的仆从偷袭，身上穿着这个，是合情合理的吧！” “哦。合情合理。”但那只是人造皮革而已。这句话没敢说出来，点点头，接过少女放在桌子上的斗篷，道：“我帮你晾一下。里面的衣服没事吧？” “嗯嗯！我的法师袍可是恒定了辟水阵法的，所以里面完全没有被女巫的魔法攻击到的。”少女点了点头，端坐在凳子上，目光炯炯地看着陈黎，道：“想不到，这里居然隐居着一个英雄，而且我居然没有发现你，你一定很强吧！” “还行吧。”陈黎从柜子里拿出了擀面棍，把斗篷晾了起来，随意地说道。自己已经大概摸清了这个少女的思维模式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中二吧？啧啧，真是怀念呢。“姜茶加糖吗？” “请加点药剂中和物质。”少女认真地说道，“英雄老离，我能招募你为我战斗吗？” “不能，我已经退休了。” “可是，邪恶女巫还在威胁着世界和平，凡人们还在受苦，你的使命还没完成呢！” “抱歉，那是你的使命。好了，姜茶，放了一些红糖。”陈黎把茶碗放在少女面前，道，“熬的会比较慢，你刚刚被雨淋，还脱了外套，我就直接用冲泡的了。” “谢谢。。”少女有礼貌地微微鞠躬道谢，小声地说道，“可是，我打不过女巫。。” “你这是在恐惧吗？”陈黎笑了下，道。 “不！我是不败的！应该恐惧的是我的敌人！”少女立刻坐端正，抿起嘴来，坚定地说道。 “那不就好了。。” “耶？这里什么时候开了一家餐厅了？”两人说话间，店门外来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身上的衣服有些老旧，见到里面的两人，有些惊喜地笑了，道，“啊，你在这里啊，月雪。” 4.中二少女的失败 “哟，命运之书的持有者！你怎么会来这里？”少女有些惊喜地招呼道，“难道，你预见了我的召唤吗？” “不，其实我是受你姐姐的嘱托，出来找你的。”那个小胖子收起了雨伞，把它靠在门口，一边关上店门，一边说道，“还有，说了，我不是什么命运之书的持有者，就是一个扑街写手而已。” “什么！想不到你也被邪恶女巫收买了！”少女没理会他后面那句的自白，呼地站起身来，一副要夺路而逃的姿态。 “别急别急，还没和她说呢。”小胖子摆了摆手，止住了少女的过激反应，把百四十斤的肥肉往凳子上一甩，有几分清秀的眉目挤了挤，道，“别怨我，你姐说了，只要找到你，我在你们店里的那些赊账就划了。我现在可是穷得快卖肉了，为了续命，只能忍辱负重了嘛。等下雨小点了，我就告诉你姐姐你在这，到时候你也方便继续跑，我的帐也划了，怎么样？” 少女看了眼外面飘零的大雨，缩了缩，看着小胖子，有些怀疑地说道：“真的？” “骗你干嘛！”小胖子一脸正气地回答道。见少女又落座，扭头看着旁边看戏的陈黎，道：“抱歉，见笑了，你是老板吧？”陈黎点了点头，他继续道：“哈哈，我是袁申，叫我老袁就好了，这边这个中二病少女是苏月雪，老板？” “陈黎，叫我老离就好了。”陈黎朝袁申点了点头，微笑道。 “哈哈，老板爽快，那我就叫你老离了。”袁申毫不客气地攀附了上来，笑呵呵地说道：“话说，老离，你这开餐厅，怎么也没一块菜单啊？” “我这里比较随意，你随便点，只要我会做的，或者你说我做，最后收食材费和柴火费，当然，你要是自带食材的话，我就只收柴火加工费了。”陈黎笑了下，为苏月雪添上开水，随意地道。 “英雄就是是英雄，和女巫的黑暗祭坛果然不一样！”苏月雪舒爽地呼出一口气，放下姜茶，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她在严肃什么，不过听起来像是在夸奖，陈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再为她添满姜茶。 “月雪你这么说，你姐姐又要生气了。”袁申没反驳苏月雪黑暗祭坛的描述，只是重申了一遍她姐姐的威严，然后迫不及待地朝陈黎道：“话说，我觉得，老离啊，虽然你这样做很有个性，但是我必须还是要郑重告诉你，你还是做一块菜单吧！” “嗯？”陈黎微笑地看着似乎有些忐忑的袁申，从一旁的橱柜里翻出两个陶杯，右手的水壶轻点，绕着杯口旋转了一圈，冲刷干净后，在放在柜台上，右手再点，银龙驾着云雾，卷缩入杯中，微微涟漪地摆在客人面前。 “哦呼。。” “漂亮啊。。” 围观的两人赞叹了声陈黎利落的动作，袁申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恰到好处的温水，道：“很厉害啊。哦，对了，刚刚说道菜单的事情，哎，这是说真的，不是我在瞎说。心理学上来说，每个人都是有选择恐惧的，你给的选择越多，他就越焦虑，当你的选择多到压垮他的心里承受能力，那么他就会本能地选择逃避。所以，虽然不用菜单是你的特色服务，但是你这么做非但没有减轻顾客的负担，反而会让他们觉得焦虑。。” “唔。。难怪没什么人呢。”陈黎摸着自己的下巴，点点头，似有所悟地说道。 “所以说，最好弄出一个菜单来，给一些选择，这样能减轻顾客的压力。”袁申笑呵呵地说道。 “听起来不错，你有什么建议吗？” “挑选三两样你最拿手，最好做的菜，然后弄块牌子挂在旁边的墙壁上就好了。两三个选择是最舒服的，没什么目标的人自然会在里面挑，而自己心中有想要的，这时候就能提现老离你的特色了。” 苏雪月左右看着两人，一幅不明觉厉的神情，见缝插针地补充上一句：“可以的哦，英雄你可以考虑一下，命运之书的持有者虽然小说写的很难看，但是他说的建议都是很厉害的！他的建议成功拯救了女巫的药剂店呢！” “那个，我知道你是想夸我，但是，这么当面插刀好吗。。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作家，当面说我写的难看，扑街写手也是有人权的。。”袁申挠了挠头，有些变扭地说道。 “命运之书的持有者，你要认识你自己的天赋！不要勉强自己，只有遵循自己的天性，你才能成为你自己！”苏月雪拍了拍袁申的肩膀，一脸神圣地说道：“就像我，认识到自己身体里强大的魔力，然后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魔女。如果无法认识那个真正的自己，就像那个女巫，明明没有任何药剂天赋，却非要强行炼药，制作出来的都是深渊毒剂。。” “哦？月雪，看来你对你姐姐我做的菜很有意见？” 一声冷幽幽的声音从店门处飘来，呼啦的风声掩盖了脚步声，不知不觉间，店门处站着刚刚那名黑裙女子，推开门，风雨鼓起了她的长裙，长发像是黑蛇般地扭动着。 苏月雪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袁申，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道：“那个，天已经黑了，再跑下去不太好。。” “够了，叛徒！”苏月雪抿起嘴来，用力地哼了一声，然后一把捞起擀面棍上的斗篷，站起身来，一边披好，一边道：“哼！你我终有一战，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女巫。让你看看我最新的能力吧！啊啊啊！封印解除！”说着，身体微颤着，手扶住额头，似乎想要拉开护额。 “来自地狱的。。” “咚！”少女话音未落，门口的女子果断丢出了一本厚厚的书本，陈黎优秀的动态视力看见上面金灿灿的《中华菜肴三百道》，旋转着，敲在少女头上，一击必杀。简直像是排练过无数次般。 然后就只见黑裙女子拖着少女的后颈，像是拖着猎物般地走了出去，离开的时候，瞪了眼陈黎。 “呼。。苏星雨真是可怕啊。。”女子拖着少女，消失在来时的风雨中后，袁申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抱歉了，月雪，你姐姐放话了，要是找不到你，我就得试吃十道菜抵债。。那真的会死人的，我想你会理解我的。” 陈黎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二五仔，这个小胖子祷告般地低语了一句，然后一甩头，仿佛刚刚那幕不存在，自己本就是来吃饭一般，熟络地说道：“哎，老板，你会做什么菜啊？” 5.猪油拌饭 “看你想吃什么了。”陈黎耸耸肩，把苏月雪的茶碗收了起来，道。 “我想吃最便宜的！”袁申理所当然地说道。 “西北风，要吗？” “哈哈哈！老离你真幽默！” 陈黎一边把洗净的茶碗摆放好，一边笑道：“行吧，作为本店的第一个客人，还有对你建议的感谢，我请你吧！随便点一个，只要我会做的。” “我是第一个客人？”袁申挠了挠头，环视了一周，细雨追着微风，从摆满盆栽的窗户窜进来，递上夏日中的一丝凉爽，水汽润湿靠门的桌子，然后被后来的清风吹干，跟着的水汽却又抹上，一层又一层，在橘黄的灯光中晶莹。墙面虽然整洁，但看得出年纪不小了，地上的木质地板也有点老旧，不大的餐厅里，唯一能称道的就是面前的厨房了，东西都是崭新的，却连个隔间都没有，开放的厨房，看着酷，但真的要这么做饭，客人得边吸油烟边吃饭了。 几眼下来，袁申大概可以判断出，这个老板是一只菜鸟，估计又是一个白日梦想家，就不知道这家店不知道能撑多久了。手指在陶瓷杯上划动，微笑地说道：“有猪油拌饭吗？”算了，何苦相互为难，点个最便宜的吧。 陈黎抖了一下眉头，笑着说道：“猪油拌饭？确定吗？点其他也没事的，不用为我省钱。” “没事，就猪油拌饭吧。”袁申舔了一下嘴唇，微笑地说道，“小时候家里条件不行，有时候吃饭没菜，家里就放一勺猪油到饭里，再滴上几滴酱油提鲜，那就是一顿饭了。好久没吃了，突然有些想吃了。” “那就猪油拌饭了？”陈黎笑着确定道，见袁申点头，脸上的微笑淡去，转身，撩起袖口，洗净双手，拿出一个粗瓷的大碗，用钛合金饭勺从魔力电饭煲里掏出粒粒晶莹的米粒，摆放好，再舀起一勺乳白的猪油，小心地抹在饭尖上，双手捧着，把这简单的饭菜摆在食客面前。 “这米。。看起来挺不错的啊。”袁申深深吸了一口气，米饭袅袅升起的热气带着令人食欲大增的稻谷香，凝固的猪油在热气中一点一点融化，渗到下方的白米里，为稻谷香中增添上一丝诱人的油脂味。 “小意思，这是从我朋友哪里拿的米。”陈黎谦虚地说道。话里的朋友当然是假的，这些米其实都是他自己种的，以前当土匪。。不，英雄的时候，给自己弄了一个很大的随身空间放各种灭世级的武器，现在已经退役了，本着放着也是浪费的想法，就在里面种田养农畜了。 这大概也算随身带着一块农场？摇头晃去古怪的想法，陈黎拿起一瓶酱油，问道：“自己加？” “嗯，我自己来就好。”袁申迫不及待地接过酱油瓶，在米饭上滴了几滴，拿起一旁的筷子，小心地搅拌了起来。米香和油味混合，是淡雅和世俗的结合，没有单纯谷物的乏味，又不会有猪油的油腻，加上几滴提鲜的酱油作为引子，恰如一个凡人在世上，独立又世俗，加上一些风趣作为亮点，虽然比不上什么大鱼大肉的豪奢，但如此这般，也不失为一种幸福了。 “唔。。”挑起一口拌好的米饭，轻轻放入嘴里，袁申瞪大了眼睛，脸上荡漾起一丝沉醉，难以置信地说道：“卧槽！这饭。。” “嗯？”陈黎自信地微笑着，看着他。 “真特么难吃啊！”袁申憋了一口气，缓缓舒了出来，笑着道。 “哈？”陈黎有些凌乱了，这和剧本里说的不太一样啊，导演。 “哦，不好意思，老离，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那个，这个饭味道其实很正，也很好吃，我是想说，猪油拌饭还是这么难吃，我就放心了。”袁申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些忘形了，连忙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了几句。 “哎，虽然说怀念，但是小时候家里常常做，有段时间还顿顿吃，早就吃怕了，闻到这个味就有点想吐了。只是吐着吐着，很久没见到，却又有点想它了。你说我是不是犯贱嘛。”袁申捏着筷子，看着面前的猪油拌饭，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道。 “不是犯贱，是怀念那段时光。”陈黎笑了下，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些海苔，撕碎了，丢到之前喝水的杯子里，加上点调料，几段葱丝，然后冲入滚水，道，“喝这个解解腻吧！” “谢谢老板！”袁申也笑了，道谢后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道，“说是怀念，其实说真的，哪里会怀念，那时候是真苦，连想都不愿意想起的苦。” 说着，他又扒了一口拌饭，陶醉地咀嚼着，配置清汤吞下，继续道：“只是，今天吃到老离你做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还真的有点想那时候了。虽然吃不好，但那时候是真的很幸福啊。” 说着说着，微笑越来越牵强，眼神也黯淡了，突然缄口不语，只是低头不停地扒饭，含糊地嘟囔着：“好吃。。好吃。。” “慢点，慢点，别噎到了。”陈黎赶忙再为他续上一杯清汤，劝道。 袁申一边点头，一边三两下把米饭扫光，放下饭碗，抬头看着陈黎，神色有些复杂，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又说不出，最后点了点头，赞叹道：“很好吃，真的很好吃，老离。” “哈哈，猪油拌饭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好吃和我没什么关系。”陈黎笑了下，道，“下回请你吃点有技术含量的吧，其实我对我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生为一个吃货，曾经有一段时间把敌人分成能吃的和不能吃的，一路吃过来，为了展示对敌（食）人（材）价值的尊重，怎么说也得做好吃点，厨艺技能就这样被点满了。 “好吧，那下回我可要准备好胃，好好饱餐一顿了，到时候不好吃可别怪我骂人了。”袁申笑了下，应下了约定，然后想了想，道：“其实，我刚刚说好吃，真的不是恭维。人再怎么吃，吃的东西再怎么珍贵，怎么猎奇，到最后还不是要变成废物排出。单纯的追求什么好吃是没意义的，胃靠着心，我们吃的不但是东西，还是回忆，只有最怀念的那个能暖心的味道，才是最美的食物。所以，老离，你的猪油拌饭是真的很好吃。” “至少对我来说。”袁申低头看着饭碗，眼神似乎透过了它，看向过往的时光，缓缓地把哀乐都合上，再次睁开眼时，又恢复了胖子独有的人畜无害微笑，道，“所以，加油吧！你做的其实很好吃的！” “谢谢。”陈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真是的，太帅太强也是一种罪过，完全无法遮掩嘛。 店门外的雨渐渐小了，夜也见见深了，再闲聊了几句后，袁申说自己要回去码字，撑着伞匆匆地走了。小店又冷清了下来，只是老板不再忧愁了，翘着腿，看着雨幕，低声自语着什么。 “回忆的味道吗。。” 6.进击的中二少女 对于修仙党来说，早上是不存在的。 雨缠绵了一夜，到第二天的时候，天气却又格外的好，晴空万里，让人见到后心情都晴朗起来。不过对晚起的人来说，这晴朗却有几分恼人。 由于昨晚睡觉前偷懒，没拉上窗帘，到早上的时候，阳光照得陈黎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挣扎了一会儿后，还是焉着起来，打开了窗户。反正都已经醒了，再睡就没了赖床的意思。 老旧的窗户有些卡，简直和上古遗迹的石门有一拼，依靠着窗沿，朝外望去，窗外上了年纪的防盗网，年迈的它已经是锈迹斑斑，和不远处干净整齐的现代化街道对比，带着浓浓的被时代淘汰的味道。和它的主人有一拼。 街道上还残留着些雨水，在临近中午的阳光下一点点缩小，风吹动树叶，到三楼的窗边时，带上了些甜美。静静地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熙熙攘攘的街道，陈黎深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切，走出了房间。 看累了，找点吃的。 楼下的晓风见到陈黎下来，微微一笑，卷起桌上的清水，在他走下最后一个楼梯时，恰到地递到手边。 “谢谢，早上好啊，晓风。”陈黎接过玻璃杯，一边喝着，一边懒洋洋地打招呼道。 晓风温和地笑了下，风都是轻轻的。水槽翻腾，水玉从中冒头，趴在银白的金属边上，慵懒地说道：“早上好啊，废材。” “早上好，渣玉。”陈黎包含神情地回了句，看了眼在炉口缩成一团的火星，微笑地摇摇头，轻声道：“还睡呢。有什么吃的吗？” “吃的。。”火星迷糊地嘟囔了一句，腾起丝缕火苗，动了动身体，含着自己的手指又睡去了。 “吃货，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仆从。”水玉瞥了眼火星，不屑地说了句，然后从水槽中伸出透明触手。。不，应该说是水带，打开旁边的冰箱，掏出了一个苹果，道，“先吃着吧。想吃的话，其他的话，就自己做。只要外面的那个小女孩等得了。” “小女孩？”陈黎奇怪地问了句，一口饮尽杯中水，把杯子丢给水玉。她熟练地接过，在水触手中翻滚了一番后，放到旁边。 “嗯，昨天来的那个。” “苏月雪？” 打开店门，女孩像是怕挡道，又怕离得太远，缩着身子靠在店门旁，席地坐着，一身火红的袍子，并拢的两膝上放着一本笔记本，雪白的鼻梁上顶着黑框眼镜，此刻头一点一点的瞌睡着。 真的是她。陈黎愣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什么情况？看向旁边看门的土归，他无辜地摇摇头，别过头继续晒太阳。 “咚！” “哈！本宫没睡！谁敢偷袭本宫！”点着点着，幅度越来越大，摇晃中，膝盖上的笔记本终于摆脱了束缚，滑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苏月雪立刻一激灵，睁开眼睛，娇喝了句壮气话后，一扭头，见到一脸茫然的陈黎。 两人对视了一眼，苏月雪眨了眨眼睛，自然地捡起笔记本，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正经地说道：“刚刚有人用昏昏倒地咒袭击我，我快抵抗不住了，还好你及时赶到了，英雄！” 拜托，你刚刚就只是瞌睡而已。。陈黎的嘴角抽了抽，“哦。。” “还有，你开门的速度太慢了。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上听见鸡叫的时候就应该起床，这样才能练出屠龙的武技的。”苏月雪似乎也知道这个接口不靠谱，眼神飘忽开，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一边自然地朝店里走去。 “哦，没事，我的店是夜店，早上的生意无所谓。”陈黎再次挠了挠头，看着自来熟的少女自然地入侵了自己的领地，正常人这时候应该是怎么反应来着？ “这和开店没关系，你可是英雄啊！要屠龙的英雄啊！英雄怎么能这么回答呢？太懒散了。”苏月雪把笔记本往桌子上一放，一脸正色地说道。 “可是我退役了啊。。”陈黎有些纠结，还是没想出该怎么办，把店门关上，给水玉递了个眼神，让她制造点冷气出来。 “一日是英雄，终生是英雄。”苏月雪认真地说道。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就是回来养老的。还有，龙那么可爱，可以女仆可以骑，很热手的，为什么要屠它？” “养老。。难道，你是因为过去被伙伴背叛，所以才心灰意冷了，最终才做出退役的选择吗？”苏月雪似乎明白了什么，抿起嘴来，同情地看着陈黎，道，“没关系的，让我们成为伙伴吧，英雄！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额。”陈黎挠了挠头，之前是用什么接口拒绝别人的来着？你太弱了，渣渣。还有一字真言，滚。但这种情况下好像都不太合适。。 苏月雪见陈黎不说话，推了一下眼镜，自信地说道：“让我们一起拯救这个腐朽的世界吧！英雄！” “哈？”陈黎决定，还是干脆点拒绝吧。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生很麻烦。 “我已经收集了这附近奇怪的现象了，让我们一起去解决这些灵异现象，让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吧！”苏月雪见陈黎没有拒绝自己，立刻高兴地翻起笔记本，双眸明亮地说道，“母猫为何半夜惨叫？女生宿舍内裤为何频频失窃？老尼姑的门夜夜被敲，究竟是人是鬼？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不好奇。”陈黎坚决地说道。 “可是，我很好奇。”苏月雪的眼睛更加明亮了，朝陈黎逼近了一步，眼里的光似乎交织成一个瑰丽世界，像是美人鱼的歌声一般，让人一眼就沉沦的魅力。 陈黎吞了一下口水，艰难地避开她的眼神。见鬼了，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够硬抗传奇魅魔诱惑的意志力，这种时候怎么有种顶不住的感觉？ 苏月雪再次靠前了一步，凑近，诚挚又纯净的眼眸中倒映出犹豫的陈黎，坚定地说道：“我很好奇。” 陈黎觉得自己的意志在崩溃，最后的坚持让他咬牙说道：“抱歉，我还要开店。。没错，你也看见了，我要开店，不然我就没饭吃，而且我店里就我一个人，实在走不开，没错，实在。。” “哦。。”苏月雪眼眸有些黯淡了，随即又想道了什么，更加璀璨地亮起，期待地看着陈黎，道：“那，如果我在你的店里当助手，你就能轻松很多了，那，你能当我的伙伴吗？”说着，再次前进了一步。 陈黎退了一步，看着苏月雪眼里倒映着的自己，努力组织着语言。 “我以前有为女巫打工过的，做这些事情，我可是很厉害的！”再次前进了一步。 陈黎再退了一步。 “不用占你很多时间，只要不开店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调查就好。只要这样就好，就当散步也好。”又前进一步。 陈黎的背抵在墙壁上，没有办法退了，少女的背后仿佛展开光明的翅膀，轻柔地盖上来，慢慢地合拢，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好吧。。”声音飘忽，轻柔的像是翅膀下落下的羽毛。 7.等·一 “咚~” 中午阳光绚烂，店门关闭的声音都被热气蒸的有点飘，在小巷空旷的老街上跌撞。这里还是这么冷清。 “哎，英雄先生，我们这样真的没事吗？你不需要准备什么吗？我姐。。那个，女巫她要炼成药剂前，要准备好久的材料呢！”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少女看了眼店门，再看了眼有气无力的陈黎，透气的红色长袍不安地晃动的着，推了下鼻尖上的黑框眼镜，婴儿肥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忐忑，道。 “没事。”看起来虽然中二，不过却并不是白痴。话说，自己刚刚怎么就神使鬼差地答应了？陈黎挥了挥手，抬头看了眼毒辣的太阳，挠了挠头，算了，反正也没事做，就陪着一起玩玩吧。懒洋洋地说道，“反正也没什么生意，我这随便点随便做的，备菜没意义。菜单上唯一一个菜炖排骨，已经在炉上炖着了，留在店里也没事做，那不如出来走走。” “哦。。”苏月雪再瞥了眼店门，抱紧了自己怀里的笔记本，抿起嘴来，认真地说道：“我以后每天下午的时候都会来帮你的！那个，晚上的时候，我得早点回去，不然女巫不让我出来了。。” “嗯，随便吧。反正我店里也没什么生意，你过来充数也不错，什么时候回去也随你吧。”陈黎再挥了挥手，率先走了出去。“话说，你不用上课吗？” “嗯嗯！那个，英雄先生，现在是暑假。”苏月雪的小脸笑开了花，小步快跑地跟上来，“这次的暑假很重要，这是我青春的最后一个暑假了，再开学就是最后的试练了，要面对最残酷的战役了！所以，这次，一定要找到打败女巫的办法，找到那样东西。。” “那样东西？”陈黎手盖住眉梢，正午的阳光真是讨厌。 “没，那个，我们先去调查什么呢？英雄先生？”苏月雪连忙摇头，拙劣地转移话题道。 陈黎看了眼干笑的苏月雪，有气无力道：“哪个近的就是那个吧。中午太阳太大。”说着，余光看了眼她身上的长袍，继续道：“我懒得走。” “那个。。谢谢英雄先生能成为我的伙伴。。”苏月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快速地翻阅着。 阳光照的地面发白，纸张在像是恒定了闪光效果，照得人眼痛。陈黎眼睛的余光瞄见少女揉眼，抬眼望向前方。小巷出去，不远处就是另一条老街，这一带年代久远，不少地方还留着像是界碑的碑文，老街旁就是一块，旁边倚着一颗苍劲的老树，茂盛的树冠下摆着几张破椅子，那是附近老人用来占纳凉位置的，现在都空着。毕竟大中午，除了偶尔匆匆开过的送外卖的小哥外，街道上就只有陈黎和苏月雪俩闲人。 “去那边坐坐吧。”陈黎指了指树荫，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太热了，休息休息。” 苏月雪抬头看了眼树荫，揉了揉眼睛，犹豫了下，道，“那个，才走出来。。” “话多，现在我是队长。” “哦。。那好吧。。”苏月雪有点小委屈，不知道陈黎为什么总是这么冷冰冰的。 走近点才发现，石碑上的碑文早已模糊，只留几笔刀锋般的残笔，给后人无限的遐想。两人坐在有些破的藤椅上，椅子虽然老旧了点，不过出乎意料的舒服。 “那个，我们调查一下这里猫咪案件吧？” 树荫漏下点点的亮斑，照入仰头的陈黎眼中，似乎想要唤醒他布满尘埃的心。 “嗯，随便吧。” “那，我介绍一下吧！”声音带了几分轻快，微风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这个是附近李大娘和我说的，她是个好人，信仰某个叫做释迦摩尼的神，经常会给这附近的流浪猫带吃的。几天前她看见我在寻找线索，就为我提供了一条信息，最近这附近的猫咪们似乎有些躁动，经常带伤。。” “好了，我知道原因了。春天到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成长的季节。” “可是，可是现在都夏天了啊？” “猫又不是季节发情的，它们只要发育完就可以成长了。” “但是，也不可能同时出现那么多啊。。” 陈黎仰着的头滚动了下，看了眼嘟着嘴的苏月雪，直起腰来，认真严肃地道：“难道，是那样东西的影响？” 苏月雪愣了一下，抿起嘴来，严肃地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哎，不对，那样东西是什么？”说着，歪了一下头。 “就是你说的那样东西啊。”陈黎见她迷糊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 “不对啊，那样东西不应该有这样的效果。。难道，是我之前的调查出错了。。”苏月雪柳叶般的眉毛皱起，挠了挠头，翻动着自己的小本子。 “哈哈。”陈黎忍不住笑了，看着更加迷糊的苏月雪，感觉一下子放松了不少，瘫在椅子里，道，“别纠结了，我们直接问问当事人吧。” “诶？当事人？” 苏月雪疑惑地看着陈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条小鱼干，随手丢到老树上面。 “喵呜！”【谁？那个王八羔子敢袭击小爷我！】 “喵？”【耶？小鱼干？】 石碑上冒出一个毛茸茸的猫头，嘴里嚼着什么，瞄了眼下面坐着的俩人，“喵”了一声。【哦，原来是人妖老离啊。】 “管你的救命恩人叫这个，合适吗？”陈黎看着昨天下午的那只黑猫，笑着说道。 “喵~”【切，说的好像我求你救我一样。至于人妖，我觉得挺合适的啊，你见过有人听得懂伟大的喵星语吗？】说着，蹦了下来，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往地上一坐，舔着自己爪子上的伤口，【哎，我说，小鱼干还有没有？】 “有啊，不过，你得告诉我一些事情。”陈黎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一条小鱼干，晃了晃，笑着说道。 苏月雪一脸懵逼地看着陈黎和一只猫套近乎，而且看起来居然像是对上了暗号般，晃了晃脑袋，雪白的手拍了拍小脸，咬牙小声地说道：“那个，英雄先生，您还学过德鲁伊吗？” “不，没学过。那种绿教的东西，我这种和平主义者怎么可能会。”陈黎立刻否认了，似乎不想沾上什么一样，扭头强行和猫再次对话道，“情报换小鱼干，而且你身上似乎带着伤吧？我可以帮你弄好，只要告诉我一些事情就好。” “喵~”【切，先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吧！至于我身上的伤，这点小伤对男猫来说算不了什么。】 “啊？小猫咪受伤了吗？”苏月雪紧张地看着猫，焦急地伸出手来，似乎想要看看。“我知道，一定是那样东西的原因！” “喵呜！”【雌性人类，你想干嘛！拿开你的脏手！信不信本喵咬你！】 “小猫咪乖，不要害怕。”苏月雪缩了一下，看着张牙舞爪的猫，犹豫了下，然后安慰自己多过安慰猫，小心地再次伸出手来。 “喵呜！”【我警告你，别过来！不然本喵真动口了！哎，老离，管管你女人！不然可别怪本喵误伤了！】 “她是我朋友。还有，别忘了，我对你可是有一饭之恩的。” “喵！”【啊啊啊！你让这个雌性离本喵远点！】 陈黎没理会猫的挣扎，抬头看着街角，皱起眉毛来。一身鹅黄色儒群的女子慢慢走出转角，竹柄的油纸伞上画着写意的山水，白玉般的肌肤在阳光下晶莹，浓黑的长发充满灵气，似乎注意到陈黎的目光，看了过来，有些讶然地点点头。 8.等·二 陈黎抖了下眉毛，也点了点头，收回自己的目光。自己的故乡原来这么丰富，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不过无所谓，大一点的蚂蚁也只是蚂蚁。 “小猫咪乖乖，不要怕~”苏月雪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此刻正蹲在地上，小心地一点点朝猫挪近。 猫张开自己的嘴巴，挥着受伤的爪子，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滚蛋！你当本喵傻啊！把你的爪子伸远点！】 “哎，她也是想帮你而已，别这么害羞嘛。”陈黎微笑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喵呜！”【滚！本喵不需要！再说一遍，本喵，不需要！】 “啧，这么冷酷无情。”陈黎伸手拍了拍苏月雪的肩膀，摇摇头，道，“好啦，看它很不情愿，让我来试试看吧。” “哦。。”苏月雪看看陈黎，再看看张牙舞爪的猫，有些不情愿地后挪了一步，“那，英雄先生，你要快点啊，小猫咪看起来好痛呢。” “嗯。”陈黎朝着苏月雪笑了下，看着猫，道，“哎，看看，人家是真的在关心你呐。” “喵。”猫见苏月雪真后退了，傲娇地扬起头来，不屑地喵了声。【屁话真多，铲屎的就是麻烦，谁要她关心了，本喵是强大的喵星人！好了，别废话，交易吧！你想要什么？】 “好吧好吧。”陈黎抛着手中的小鱼干，笑眯眯地问道：“我想要知道，最近为什么这附近的流浪猫总是受伤。” “喵！”猫脸一惊，有些复杂地喵了声。【你问这个干嘛？！难道说你是那群吃屎的派来的？！】 “吃屎的？什么鬼？”陈黎挠了挠脸颊。 “喵喵！”【哼，就是那群成天找屎的狗。本喵看错你了，老离，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类！】 “额，找屎的。。你的嘴巴可真够毒的。”陈黎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不是什么狗党。我是人类，你们猫狗之间的争斗，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就只是好奇而已。” “喵？”【真的？】 “小鱼干为证！” “喵！”【哼哼，十个小鱼干，我告诉你原因！要大只的！】 “最多三条，别忘了，这附近的猫可不少，我问哪个都一样，和你说只是因为我懒得走路而已。” “喵~”【切，这颗树是我的地盘，别的猫绝对不敢来。现在外面那么热，你也不想出去吧！看在昨天送饭的面子上，本喵让你一步，八条！】 “唔，五条，也就两步路的事情，刚刚过来的时候，貌似旁边就有一只猫呢。现在估计应该还在哪里吧！” “喵！”【老离，你真丫的铁公鸡，七条，不肯的话就去找它吧！本喵不伺候了。】说着，头一扭，装作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头扭了，但是屁股却一动不动，陈黎忍不住地笑了，不过没拆穿它，看了眼它受伤的爪子，点点头，道：“好吧好吧，你赢了，七条小鱼干，说吧。” “喵！~”【哼哼！人类就是愚蠢，快点供上小鱼干吧！】 “你再这么说，我们的交易可是要取消了。”再次摸出了六条小鱼干，晃了晃。 “喵。。”【哼！看在小鱼干的面子上，本喵忍你了。】嘴上强硬着，身体却很老实，眼珠子跟着小鱼干转动着。 “真是嘴硬。”陈黎摇了摇头，把小鱼干在地上排成一排，看着猫优雅有快速地吃着。 旁边的苏月雪见一人一猫对话停了，一脸崇拜地看看陈黎，再看看猫，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地，生怕惊到猫般，道，“那个，英雄前辈，你和这位。。这位喵星人，沟通的怎么样？” “嗯，还行吧，它答应告诉我原因了。”陈黎回头笑了笑，少女眼里雀跃的光芒有点耀眼，扭开头，看着款款走来的古风女子。 那名女子并不在意陈黎的目光，撑着伞，一边漫步着，一边环顾着周围的一切，眼里蕴含着波澜，却不漏出半点。 “喵~”【呼~吃的好爽！】猫终于吃下了 “吃的爽了，是不是该告诉我这附近的猫到底是什么事情啊？”陈黎重新低头，看着猫，笑着问道。 “喵！”【好吧好吧，谁叫本喵是一个守信的喵星人呢。这附近最近事情这么多，是因为草的原因。】 “草？什么草？” “喵。”【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三条小鱼干。别说本喵不照顾你，刚刚那个问题可是七条小鱼干，这次就三条。】 “。。那合起来不就是十条了？你还真实会计算。” “喵。”【这话说的，出来混的讲的就是一个面子，本喵说了十条，就是十条。】 “得，行吧。”陈黎笑着摇摇头，算是被这只一身痞气的猫征服了，再拿出了三条小鱼干，排在地上。 “喵~”猫有些得意地抹了下胡须，却碰到爪子上的伤口，脸上的豪气有些挂不住，强忍着把大佬派头装下去。【哼！早点这样，本喵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算了，念在小鱼干的面子上，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草是猫薄荷，喵呜会老大最近发现了一片新田，在这附近的几个势力间的三角区，老大要这片田，别的帮会也要，大家都要，那就没办法了，爪子底下见真章了。】 说着，再次低头，咬起一条小鱼干，慢条斯理地嚼着，眼睛半开半合，真有几分大佬的味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哎，不对，那你怎么也受伤了？”陈黎有些不解。 “喵！”【哼！本喵就是喵呜会的双花红棍！怕了吧！】猫眼瞪开，尖锐的竖瞳带着一种掠食者的凶残，冰冷地看着面前懒散的人类。 “哦。。好怕啊。。”陈黎挠了挠下巴，给面子地接了声，道，“哎，不对啊，你这么厉害，昨天下午怎么会差点饿死呢？” 猫脸一僵，随即黯淡了下来，没说什么，低头把地上剩下的两只小鱼干一拢，叼在嘴里，一瘸一拐地走向老树。 貌似，说错话了？陈黎看着它有些萧瑟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间，苏月雪出手了，一无所知的少女勇敢地拦住猫，伸出自己罪恶的双手，颤声道：“小猫咪乖乖，伤口很疼吧？我来帮你包扎一下。。你。。你能不能不要咬我啊。。” “喵呜！”猫嘴里叼着的小鱼干都掉了，厉声叫着。【卧槽！你哪冒出来的！滚开！你这只愚蠢的雌性！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小猫猫乖乖。。乖乖，不怕。。不怕。。”少女的手有点颤。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安慰你自己。陈黎有些好笑地看着苏月雪，还有那只炸毛的猫。 “别怕，别怕。。”少女手心对着猫，小心地掏出一块创可贴，努力笑的和善点，“看，这是神奇的绷带，绑上就可以回血的哦。。别怕。。” “喵！”猫的爪子手亮出来了，有些惊恐地盯着创可贴。【卧槽！你离本喵远点！你是弱智吗！本喵一身毛，你用这玩意贴我，粘不住就算了，到撕的时候，你是想拔我的毛啊！滚！滚！离我远点，不然老子咬你了！】 “别怕。。”罪恶的手终于伸到了，笨拙地想要安慰惊恐的小兽，却被一口咬住，“啊！你怎么咬我呢！那个，好吧，你咬吧。。但是别动啊，乖。。我给你贴。。” 陈黎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动作，皱起眉头，看了眼旁边站在石碑前的女子一眼。 微风拂动了宽松的儒裙，飘飘举的袖口中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触上玄黑的碑石，顺着模糊的碑文游走着，女子呆呆地看着，眼里似喜似悲，眼睑缓缓合上，也将万般风情盖上。 9.等·三 “喵呜！”脚上和身上贴着中二花纹的创可贴，黑猫身子一晃，箭步窜上了老树，把嘴里的小鱼干往树窝一甩，朝着下方叫唤着。 “呜呜呜~不用感谢我，好好养伤啊，小猫咪！”树下少女被猫的回头感动得泪眼汪汪，挥动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哽咽地叫道。 你想多了，少女，那只痞子猫才不是在感谢你，它是在骂你呢。 【滚！你这个白痴，弱智！别再让本喵看见你！我斯大林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这回可算是留下自己的大名了。话说回来，聊了这么久，自己还真忘了问它的名字。 不懂猫语的苏月雪笑的像个笨蛋，一副拯救苍生的骄傲模样，在原地挥手蹦跶着，那高兴样，让一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女子也侧目。 女子看了看苏月雪，再看了看老树上的斯大林，温婉地笑了，芊芊素手收拢好竹伞，像是从仕女图中走出般，带着一股温婉的风韵，走近，如老友会面，自然地说道：“猫闹脾气？” “算是吧。”陈黎瞥了眼躲在树杈后的斯大林，点点头。 “都说宠物像主人，看来它的主人也是不让人省心的。”女子目光扫过苏月雪手上的伤，把伞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指了指自己，“林婉玉，很高兴认识你们。” “陈黎。斯大林不是我的宠物，他是我的朋友，他是自由的。” “诶~小猫咪原来叫斯大林啊？”旁边的苏月雪呼扇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抚额的陈黎。 林婉玉笑着别了眼陈黎，拉起苏月雪的手，轻柔地翻看着伤口，问道：“疼吗？妹妹叫什么呢？” “苏。。苏月雪。”苏月雪没了刚刚的神气，大概是没见过上来就拉手的，气质还如此大姐姐的人，紧张地都忘了背诵自己那个中二名字，怯生生地任由林婉玉摆弄。 “月雪，皎皎月下雪，好美的名字，和妹妹的人一样美。”林婉玉看着有些害羞的苏月雪，温柔地笑了，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先抹一些到自己的手背上，向陈黎亮了一下效果，表明这是真药，“猫爪虽然没有狂犬病病毒，但在地上跑，还是有点脏，要尽快处理，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 “哦。。”苏月雪看了眼陈黎，见他点点头，有些木讷地哦了一声。 “你这样帮它，它却伤了你，你难过吗？”林婉玉处理伤口的手法格外娴熟，清理，然后敷药，再打上苏月雪的创可贴，每一步都赏心悦目的流畅。说话间，看了眼陈黎。 陈黎抖了下眉毛，看了眼老树上的斯大林。他一缩，又像是想起什么，冒出头，“喵”了一声。【看屁啊！本喵又没求她帮忙！再说了，本喵是野猫，野猫！算是野兽了，野兽你懂吗！还有，动手以前已经警告了她了，是她自己。。】 “那个，小猫咪，不，斯大林他不是有意的！”苏月雪连忙说道，“他是一只好猫，只是不习惯别人的帮助，以为我会伤害他，所以才会咬我的！” 树上的斯大林愣了一下，没了声息，卷缩成一团，头埋到双腿里，用余光看着下方。 林婉玉笑了下，手下功夫不停，“我知道，但是我想问的是你的心情，不是它咬你的原因。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被帮助的人伤了，难过吗？” “嘿嘿嘿，有一点点的难过。。”苏月雪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帮助人的感觉更好啊！其实也不用他感谢我的，帮助他的时候我已经得到了快乐，这点小事情都不算什么了。。” 林婉玉抬头，有些讶然地看了眼林婉玉，嘴角轻轻翘起，点点头，“真好。年轻真好啊。”说着，笑容慢慢淡了，轻轻摸着苏月雪的头发，低声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道，“这样就好，不要做一个圣母，也不要觉得别人对不起你。” 苏月雪有些茫然地看着林婉玉，不解地看向旁边的陈黎。林婉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温和地笑了，“好了，动动看。” 苏月雪动了动自己的双手，惊喜地笑了：“诶，真的不痛了呢！感觉一下子好了，姐姐你的药剂好厉害！” 林婉玉把手中的玉瓶丢给她，拿起旁边的伞，“喜欢吗？送你了。这两天洗澡的时候注意不要用肥皂，最好也别沾水，两三天后就好。”说着，朝苏月雪眨了下眼，目光在她和陈黎间流转了下，撑起伞来，步入了阳光中。 “那个，姐姐，我。。”苏雪月慌忙接住了玉瓶，没等说出客气的话，林婉玉已经挥手走远了。挠了挠头，求救般地看着陈黎。 “收下吧。”陈黎看了眼玉瓶，伸了个懒腰，道：“这是侠女间友谊的象征，就和女人间互送化妆品一样。人在江湖，难免会受伤，女侠也是爱美的，所以互送不留疤的伤药就是她们友谊的表现。”啧，这也能圆的回来，我真是天才。 “哦。。”苏月雪真信了，小心地收起林婉玉的“友谊”，“那个，那我该回送什么呢？” “下回问她想要什么不就好了。” “对哦。。”一点也没意识到，人海中要再次遇见一个人多难，有时候一别真就一辈子。苏月雪点了点头，像是放下了什么，小声道：“真的不留疤吗？唔。。洗澡的时候不要沾水，哎，英雄先生，洗澡要怎么不沾水啊？” 陈黎的脸色有点微妙，轻轻咳了下，一本正经地道：“戴上手套不就好了。” “哦。。可是戴手套洗澡很不舒服的啊。” “咳咳，没事，也就两天的事情。对了，你不想知道这附近猫为什么受伤吗？” “想！”苏月雪立刻把洗澡丢开，眼睛发亮地说道。 “那就回去吧，好热，昨天买的西瓜还在冰箱里呢，回去吹空调吃西瓜。”陈黎率先走出了树荫。 “啊。。要不边走边说吧，英雄先生！”苏雪月眼睛一下子黯淡了，跟着陈黎的脚步，渴求地说道。脚步踏出树荫，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朝着老树挥了挥手，大声地喊道：“哎~斯大林~你要好好养伤啊！” 树杈上的斯大林看了眼似笑非笑的陈黎，还有关切的苏月雪，【切。。】了声，别过脸，余光看着他们说笑着走远，抬起爪子，看着上面中二的创可贴。 旁边灌木丛中的猫见树荫下的人都走了，小心地冒出头来，朝着老树叫唤，“喵~”【林哥！林哥！老大召集我们，说是有事。。】 斯大林放下了爪子，尾巴轻扫，把小鱼干藏到树缝里，站起身来，冷幽幽地看着伏在树下的猫，“喵呜~”【那就走吧。】 10.等·四 燥热的下午把人封印在空调下，傍晚的时候才露出一丝缝隙，让人得以喘息。趁着气温降下，天色将晚未黑时，苏月雪急冲冲地回家了，说是女巫逼迫她完成奥术习题，否则不让她出来调查神秘事件。 不过陈黎猜，或者说确定，其实就是她姐让她做作业，不做完就不许出来玩而已。 “那么，英雄先生，明天见了！今天我回去后和女巫重新签订契约，明天就能来英雄你这里打工了！然后我们再一起捣毁罪恶的源头，维护这附近猫咪们的和平！” 风风火火地留下一句话后，店门“咔”一声关上，火红的身影欢快地奔走了，声音在空洞的店里打着旋，落在抠鼻的水玉旁边。 陈黎被水玉突然搞怪的动作吓了一跳。水元素有个毛的鼻屎，这个动作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水玉不屑地弹了一团清水，不满都挂在脸上了，“切，回神了？风流快活够了？还舍得回来？” “怎么听你语气这么幽怨呢？” “某人渣为一个女人丢开伙伴，一个下午不回来，自己快活够了，留我们几个守着空荡荡的店门，啧啧，你说说看，怎么有这样的人渣呢！”水玉坐在水槽边上，把水面踩的噗噗响，气愤地说道。 “那个，没一个下午吧？我和苏月雪中午的时候出去了一会儿，确切的说，三十四分二十二秒而已。”陈黎不明白水玉怎么就不高兴了，小心地说道。 “。。老离啊，你知道你为什么单身这么多年吗？”水玉默默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啥？也许是我太帅了？”陈黎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严肃地说道。 “滚。”水玉白了他一眼，嘴角扯了扯，“你觉得，当一个女性朝你发火，说你离开太久的时候，你纠正她，还把时间精确到秒，是正确的答案吗？” “唔。。好像也是，到秒显得我很斤斤计较了。”陈黎恍然大悟，“我应该精确到分就好，对吧！” “。。你没救了。”水玉扶住自己的额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种时候，应该果断冲过去，抱住那个女性，告诉她你永远不会让她久等，然后掏出礼物来安慰她吗？！懂了吗！” “哦。。还有这种操作啊。”陈黎挠了挠头，侧头认真地想了想，“可是，人和人之间，不该用真情作为纽带吗？这样用礼物诱惑，把情感用物品来维持，不太好吧？我记得以前奥术实验的时候，驯养野兽的时候，就是用吃的勾引，然后。。”声音在水玉充满寒气的眼神下越来越低，最后识趣地闭上嘴。 “你，觉得，我是在和你讨论如何驯养生物吗？”水玉从水槽里拖出一条寒冰组成的长鞭，笑容满面地问道。 陈黎看了眼鞭子，一脸肃然地摇摇头。 “很好，我太高估你的情商了，简单点说，我要那种叫手机的东西，我要那种叫做歪fai的东西，我还要那种叫游戏的东西，懂了吗！”鞭子抽了下，鞭梢绽放出一朵雪花，飘悠地落地。 “呼~”陈黎松了一口气，抹了下额头不存在的汗水，“早说啊，就这么点小事，吓我一跳，还以为水玉你真的生气了呢。” 水玉瞥了他一眼，把鞭子丢回水槽里，脚下升起冰躺椅，舒服地躺好，“切，我本来就生气了，是因为你太笨了。不过，看你这么笨，我也就懒得生气了。” 这句话从逻辑上讲很矛盾啊。陈黎很明智地把这句话烂在肚子里，绅士地微笑，朝她微微弯腰，做了一个法师礼，“遵命，伟大的水元素之王殿下，您的意志即是我的使命。” “哼~” “既然要买，干脆买五部吧！我们每人一个，话说，我都快忘了现在科技发展到什么地步来着。。” “好啊好啊！”灶台里腾起一团火焰，火光构成一张兴奋的脸。 “闭嘴！火星，让你说话了吗！”水玉狠狠地瞪了眼火星，吓得它立刻缩回炉火中，留下小声的嘀咕：“就会欺负我。。就会欺负我。。” “那个，水玉啊，别总是欺负火星啊。” “闭嘴，我还在生气呢！” “咚咚~” 说说笑笑间，店门突然被敲了敲，客人？陈黎有些惊喜地回头，是今天中午见到的林婉玉，此刻正站在店门外，手里握着竹伞，打量着小店，见店主回头，笑着点点头。 这个客人倒是有点出乎意料，陈黎也点点头，“请进吧，虽然才准备开店。” “打搅了。”林婉玉推门进来，朝陈黎行了一个万福，“她走了么？” “额，嗯，苏月雪刚走。”陈黎被这个万福搞的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礼，但林婉玉显然并不在意，见他没回礼，笑了笑，打量着旁边的装饰，道：“一段时间没来这里，想不到这里开了一家店，不知阁下原来在那个福地潜修？” “潜修？”陈黎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林婉玉。 “阁下的修为已经到了无漏吧？如果不是有宝器提醒，小女半点没察觉到阁下。”林婉玉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继续道，“阁下应该在福地里潜修多年吧？应该察觉到这天地间灵气异变吧？实不相瞒，这些年来，修行界已经凋零的不成样了，近五百年来无一人飞升，清末。。就是上一朝，倭寇乱华后，百年来更是无一物成妖。” 顿了顿，见陈黎神色间带着些许兴趣，就继续道：“现在仙道已经没落了，凡人信奉科技。而这科技确实有改天换地的伟力，上个妄图用神道飞升的人被凡人击杀了，从那以后，修行者和政府就约法三章，不干政，不伤人，政府就当修行者不存在。阁下多年未出世，这其中厉害可能不了解，但容小女多说一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杀人是要被通缉的，会被修行者和凡人会联手追杀。”说着停下，看着陈黎。 “哦。”陈黎见她不说话了，大概是在等自己反应，挠了挠头，应了声。 林婉玉嘴角抽了抽，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轻描淡写的哦，稳定了一下气场，继续道：“所以，阁下，请不要伤害刚刚那个女孩。” “嗯。好啊，本来就没想伤害她。”陈黎点点头，耐心地听完林婉玉的长篇大论，顾不上她有些古怪的神色，小心地问道：“那个，请问，你是僵尸吗？” 林婉玉微微颦眉，不太习惯这种话题跳转，纠正了一下他的错误：“旱魃，我是旱魃，不是僵尸。” “有什么区别吗？”陈黎瞥了眼旁边的元素生物，再看看面前的东方神话生物，这画风有点怪啊。。算了，管他画风呢！吞了口口水，热切地看着林婉玉，不行，好像要犯病了，好想解剖了她，好想解剖她啊。。僵尸，不，旱魃呢！生理和能量循环结构肯定和亡灵不同。。 身为一个能横渡无尽虚空的大奥术师，难免会有点研究者的怪癖，比如说遇见什么没见过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弄上实验台。这是正常的，身为科学家合理的好奇心，嗯，正常的。陈黎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 “区别就是，我并不是阴属性生物。”林婉玉被陈黎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竹伞，“不需要吸食凡人的阳气维持活动。。” 11.等·五 “哦。。”不明觉厉，陈黎挠了挠头，压下了心中爆棚的好奇心，努力告诉自己：你已经退休了，金盆洗手了。 “嗯。”林婉玉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刚不知从何而来的压力让她差点夺路而逃，不过还好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两个异类面面相觑，相互之间并不算了解，刚刚的对话也谈不上和谐，话题结束后，有种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的感觉。陈黎扫视了一眼之前苏月雪“热心”帮忙备好的菜，自觉非常市井地问了句：“那个，吃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气氛更加尴尬了些，林婉玉的嘴角似乎有些抽搐，勉强端庄地微笑了下，道：“那个，我是旱魃。。” “嗯，我知道，所以来点什么吗？我的手艺不错的。” “。。我吃不了东西。”林婉玉看了眼一脸正经的陈黎，确定面前这位大能是真的不知道旱魃是什么，微笑地摇了摇头，婉拒道。 陈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下巴，“那个，不吃东西人生感觉都不完整了，这样吧，既然来了就是客人，随便点吧，只要是我会做的。哦，对了，要是不知道该点什么，推荐本店的招牌菜，萝卜顿排骨套餐。”说着指了指墙上墨迹未干的木板，咧嘴一笑。 “谢谢你了，前辈。不过我真的吃不了。”林婉玉再次摇头，有些复杂地笑了，顿首行礼，“既然前辈没有伤人意，那是婉玉唐突了，不敢再打搅前辈清修。。” “哎，别急啊，别人做的东西你也许吃不了，但是我做的，你一定能吃的。”陈黎见她想走，连忙叫住了，开玩笑呢，开店这么多天了，进店的生物还能用一只手数过来，这么让一个潜在客人溜了，自己这小店不就成真扑街了？不行，积少成多，一个都不能放过，至少喝杯水，这样也算是客人了。 林婉玉有些意动，手里捏住竹伞，盯着陈黎，“真的吗？” “试试吧，反正也不差这么点时间。” “那。。那就叨唠前辈了。”林婉玉抿嘴，婉约地笑了，把竹伞放在柜台上，期待地看着陈黎。 很好，不错的开始，你成功转职成为一个坑蒙拐骗。。不，会拉客的合格店主了！陈黎笑着点了下头，迈着自信的脚步走到厨房里，沉稳地道：“那么，来点什么呢？龙肝凤髓，灵芝仙丹，随便点！” 林婉玉忍不住笑了，襦裙的袖口轻轻遮住小嘴，含笑道：“前辈说笑了，龙凤早就绝迹多年，再者，这么贵重的东西，就算前辈拿出来，婉玉也不敢服用。” “其实你真的可以点点看。”陈黎双手抱胸，微笑道。 “谢谢前辈了，不过和龙肝凤髓相比，婉玉有样更想吃的。”林婉玉含笑谢绝了，笑意渐渐淡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前辈真的能让婉玉在品到人间百味，婉玉希望。。希望前辈能为婉玉做一碗，猪油拌饭。” “猪油拌饭？”陈黎抖了下眉毛，这东西最近很流行吗？怎么又是一个想吃猪油拌饭的。 “是的。不怕前辈笑话，婉玉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它的味道。”林婉玉在笑，但是却感觉不到半分笑意，只有茫然和空洞。 陈黎看了眼走神的林婉玉，没多问了，点点头，道：“那就猪油拌饭？” “劳烦前辈了。”林婉玉双手手指叠放，举在额前，深深地弯腰。 陈黎转过身去，大概是有些故事，不过活了几百年的非人类，要是没点故事才是奇怪事。“嗯，猪油拌饭一份，请稍后。” 打开电饭煲，用钛合金饭勺舀出米饭，盛好，在挖上一勺猪油，这些和昨天给袁申做的并无两样，只是多添了一样东西，信息碎片。 信息碎片，或者成为神格碎片，或者称为仙露琼浆，之类的各种高大上名称的东西，通过大奥术师漫长的研究，最终发现，这些东西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要想具体了解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首先就要了解下奥术师的世界观。 在奥术师眼里，世界是由两样东西组成的，一是能量，一是信息。用和他们相似的科学家的理论来解释，在近代科学中，有一个完美的方程式，一个开创了新时代的方程式，e=mc?，质能方程，这一伟大的方程揭示了一个真理，我们整个宇宙中所有的物质，你，我，此刻共同呼吸的空气，共同站立的行星，本质上都是能量。 这一理论可以说是近代科学的核心，理解这点后，再让我们再小小的前进一步，回过头来，把这个真理倒过来，思考下，为什么能量能够构成物质呢？能量是纯粹的，它就是一种熵，为什么如此简单、单一的东西能够构成如此丰富的世界呢？ 这就要引入另一个简单的东西，信息。所谓的信息，就是1+1=2，就是引力，就是各种各样的规则，在这些规则下，能量构成了物质，物质组成了你我所在的世界。或者更简单点，用网络游戏做为例子，能量本质上就是0和1，信息就是把这些0和1组合起来的规则，就是软件编程，各种判断逻辑，组合了一个游戏的世界。 回归到神格碎片、灵丹妙药那，这些东西无论披上什么样的外皮，本质上他们包含的信息是一致的，那就是“提升服用个体的生命层次”，如同网络游戏中，无论那些坑爹运营商买你的东西叫什么，本质上它们就是一条代码，修改你控制的游戏角色属性的代码。 理解了奥术师的世界观后，自然就会明白大奥术师强大的秘密了，因为他们本质上就是黑客，能够黑了世界的黑客！之前陈黎的修改世界常识，代入到网络游戏上，就是他厚颜无耻地往服务器注入了一个病毒。。其实现在要做的也是，旱魃吃不了东西？哦，没关系，写一个东西，绕过这层限制，直接地把食物的味道写到她的感觉里就好了。 强大到无耻？没错，就是这么无耻，否则如何突破宇宙，横渡无尽的虚空，找到自己的家呢？要知道，虽然现在的人类跳的很厉害，但本质上是连太阳系殖民都做不到的渣渣而已。。这样的文明，光某退役随手弄死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很多时候还是一不小心弄死的，毕竟汲取能量的时候为了提高效率，随手改了某个恒星的系数，鬼知道旁边的行星上会不会有生命。。 “咚~”热腾腾的猪油拌饭放在了柜台上，渺渺升起的米香中，陈黎微微一笑，“猪油拌饭，相信不会让你失望的。” 12.等·六 米饭一直是中国人的最爱，据说在石器时期，中华大地上的原始人就已经在种植这种作物了，千百年时光，这个民族起起落落，一路下来，米饭一直陪伴着辛勤的人。 如同这个民族历史一般，一碗平淡的米饭里寄托了太多，飘起的热气中，林婉玉再次闻到梦中的，甘甜的米香，变幻的烟气里，她似乎看见王朝更替时绵延万里的尸骨，盛世下万国来朝的辉煌，还有，姆妈温柔的笑容。 柜台在飘，像是梦一般，林婉玉颤抖地拿起了筷子，搅乱了烟气，猪油的油脂香和米香交融，像极了曾经家宅外的晨雾，只是却不见那个叫醒自己的老妈妈。 挑起一口米饭，愣愣地放入口中，每颗米粒都在爆炸，油脂裹着米香，肆意地冲撞着，撞散了林婉玉的心神，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片片破碎，回忆的飓风卷动着碎片，一点点组成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姆妈。。”林婉玉呆呆地看着面前温柔的女子，低声地呢喃。 “嗯？怎么了，小痴？”女子的脸似乎蒙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声音却和梦里一样的温柔。 “姆妈。。小痴好想你。。好想你啊。。”林婉玉含着米饭，有些哽咽。 “傻丫头，真是痴儿呢。好啦好啦，姆妈在这呢~乖，来，把饭吃下去，猪油拌饭这样的贱吃食最养人，你的身体大小不好，乖点吃~”温柔的女子舀起一勺拌饭，勺背在碗沿上轻轻刮了刮，然后伸来。 “可是姆妈。。”林婉玉抽噎了下，嘟起嘴，“猪油拌饭真的好难吃啊。。” “你这傻丫头，难吃还能难吃到哭啊~”温柔女子放下了手，像是有些哭笑不得，“良药苦口，你的身子骨不好，要长点肉才好，来，再来一口。” “呜呜。。”林婉玉抿起嘴来，想要哭，但已经非人的身体却流不出眼泪，只能低下头，哽咽地摇头。 “哎，好了好了，不吃就不吃，怎么又哭了嘛~”温柔女子见她又抽咽了，连忙放下勺子，素手捏住襦裙的袖口，从怀里掏出轻薄的手绢，伸过来，似乎想要拭去她的泪水，但伸出的手却像烟一般散开。 “姆妈！”林婉玉立刻伸手，想要拉住温柔女子，却一把挥空，烟雾散去，周围的景色顷刻间变回小店，嘴里的猪油拌饭已经没味了。 林婉玉下意识地吞咽下，急忙地再扒了一口饭。醇厚的稻香，像极了父亲的书香。 父亲是秀才，不但是百里内首屈一指的秀才，还是秀才们的老师。父亲当过一个大官的幕僚，大官退了，他也离开了官场，回到了家乡，专心育人。教书的时候，有时遇上良才，高兴的时候还会带回来一起吃一顿。 他就是这么闯进来的。初遇是在书房里，姆妈追着自己让自己吃拌饭，手忙脚乱的自己跑到了书房里，迎头撞倒父亲，然后被生气的父亲责令在书房里吃完。丧气地捣着拌饭的时候，见到了瘦小的像是豆芽般的他。 然后有人叫父亲，大概是觉得比自己还瘦小的他无需顾虑，于是就留下赌气的女孩和惶恐的男孩独处书房。然后呢？想要倒饭的女孩，和嘴里叨念“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农家小子，相互瞪眼着，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最后天才的女孩见到男孩看着地上的拌饭吞口水，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天才的主意，用自己不想吃的拌饭，收买想吃的穷小子，要他不许把刚刚倒饭的行为说给父亲听。 正气凛然的穷小子最后输给了咕咕作响的肚子，自暴自弃地接受了这一交易。成功解决一生大敌拌饭的女孩倍受鼓舞，以后每次被逼着吃拌饭的时候，就溜到书房里，美曰其名，“书香拌饭”吃得香，父亲有些惊奇女儿能说出这么好学的一句话，就笑呵呵地应允了。 磕磕绊绊，打打闹闹，小小的人儿就这样慢慢长大，烟气聚散着，把点点滴滴都翻了出来，在林婉玉面前演绎着。那时候多好，多简单，让人想起嘴角就会不知不觉上扬的幸福。 “咚～”饭碗碰在桌子上的声音，俊秀的黑小子抹了抹嘴巴，有些奇怪地看着林婉玉，“怎么了？小痴？” “不许叫我小痴！”林婉玉下意识地说道，抬起头来，痴痴地看着男子，“本姑娘冰雪聪明的，小痴这个名字是诽谤。。” “和污蔑。”俊朗大方的男子咧嘴一笑，挥动了下长袍，有些破旧的长袍丝毫不能掩盖他身上那股洒脱自信，笑嘻嘻地问道：“哎，可是谁上回看花都能看痴了呢？” “闭嘴！我那是在神游！与百花仙子同游呢！诗仙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听过没？本姑娘那是效仿诗仙呢！” “哎哎哎，那这个就算了，那上回谁看月看到着凉了呢？” “那是。。” “诗仙的月下独酌？” “哼～是把酒问月，青天有月来几时～” “少了酒呢～” “本姑娘喝的是春风酿～” “季节不对啊。。” “咚咚～”门扉传来望风小丫鬟的示警声，男子的笑意有些勉强，整理了一下衣袖，端正坐姿，神色变得含蓄而内敛。 “咚！”书房的门被推开，看不清喜怒哀乐的父亲走了进来，看了眼端正的两人，冷声道：“小痴，怎么又来书房了？你母亲找你呢，快点过去吧。” 说着示意身后的老妈妈拉走她，然后转头看着男子，道：“临渊啊，你也快考了，最近去寒山寺闭关读书吧，我已经和哪里的主持说过了。” 男子伏拜，久久后，声音像是在飘般，“。。好的，老师。。” 林婉玉想再看看他，但是书房的门缝却在不断缩小，老妈妈的手劲也越来越大，口不能言，心越来越痛，痛到让她忍不住用出非人力量。 “呼～”挣开了，面前的景色却也散了，烟雾像是灰烬，一点点飘落在地上，虚无中响起父亲那充满威严的声音。 “好了，小痴，过几天元宵节，为父几个好友过来，他们中有几个麟儿，我替你好好介绍一番，你选一个中意的吧。。莫说为父强求你，婚姻毕竟是你一生事，选一个你喜欢的。只是，必须是门当户对的。不是父亲嫌贫爱富，你打小身子骨不好，再操劳。。” 那时候林婉玉不懂，随便点了几个人，然后让自己选一个，这个就不算强求了吗？也顾不上懂，想到他在寒山寺中吃着青菜糙饭，想幸灾乐祸，但心里却总有点不对，哪里不对头，似乎。。像是在担心。 月亮一块块补全圆满，元宵节一天天近了，心中的躁意也一点点堆积，终于月亮将圆的时候，林婉玉找上了姆妈。 13.等·七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不知道哪来的酸秀才，大概是书生小姐的书看多了，觉得自己在大户人家的高墙外吟上两句诗，就会有大家小姐看上自己，演上一出可歌可泣的戏剧。 真是够傻的，也不想想，就凭一两句诗，还是他人作的诗，凭什么要别人对他们另眼相待呢？美人爱书生，爱的是才华横溢，天资过人的书生，爱英雄，爱的是豪气盖天，神勇无畏的英雄。而一个畏家丁如虎，还吟他人诗句的庸才，没有半点勤学的自觉，叫人如何爱得起？ 西楼上，林婉玉端坐在铜镜前，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忙碌着替她化妆，嘴里还不饶人地数落着某个偷心的鼠辈：“小姐，那个穷小子也是能耐了，去了寒山寺后居然敢不写一封信，哼，我看他十有八九是变心了，之前解试的时候，几十里路都隔几天就一份信，现在都好几天了，居然连一个口信都没有。哼，男人就是靠不住。” 林婉玉看着窗外的青山，山上寒山寺隐没在叠翠中，悠扬的钟声催着斜阳落下，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元宵盛典。铜镜里的美人儿有些恍惚，像是在期待，又像是在害怕。 “小茜。。”镜中人轻轻捏住小丫头的手，似有千言万语，嘴巴张合着，却是说，“我好想你啊。。” “诶诶，小姐，你怎么了？”小茜有些手忙脚乱，“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哎，小姐，你这不会是提前道别，打算和情郎会面完就把我送走吧？” “瞎想什么呢~”林婉玉被小丫头一打岔，面色一红，伤感都少了许多。 “嘿嘿，小茜可没瞎想。小茜是小姐你的人，可是要跟着你一辈子的。以后小姐嫁人，我不也得跟着去了。现在就怕小姐你吃醋，把小茜提前送人了。” “瞎想，我怎么会把你送走。”镜中人脸庞越发红润。 “嘿嘿嘿。。又说回来，小姐你要嫁人的话，我觉得穷小子就不错，唔，至少别的公子每天都吹嘘去青楼的时候，他没去。虽然小茜觉得，他没去是因为穷。” “瞎想什么呢。。要是思春的话，不如我把你送给他算了。”嘴上说着，眼睛却忍不住瞟了眼窗外的青山。 “唉唉，小姐，你刚刚才说不把小茜送人呢~” 林婉玉掩嘴轻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轻轻放在胸前，那里，那时候，心脏应该跳的很快吧？ 小蜜蜂般的小丫头笑嘻嘻地看着她，闲话起了最近的新鲜事：“哎，小姐，最近小茜听了一个故事，很不错呢。” 说着，瞄了眼镜中人，见她没反对，继续道，“话说，有一个姐姐，嫁给了一个良人，举案齐眉的羡煞旁人，但好景不长，那个良人省试将近，于是只能忍下痛心，独自一人去山上苦读。姐姐见他辛苦，于是常常做些汤为他补身子，只是山上路远，汤送到的时候总是凉了，你说，这该怎么办呢，小姐？” “是啊，该怎么办呢？要不在山上再熬热一下？”林婉玉听出小丫头故事里的调侃，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说道。 “嘿嘿，那汤反复熬，味道就变了。”小茜笑嘻嘻地说道，“那位姐姐就想道一个好办法，她在汤上盖上一层油，这样热气就跑不了了，等送到了，在把汤上的浮油捞起，再给良人，嘿嘿嘿，小姐，你说这个姐姐是不是特别聪明啊~” “我看小茜你也很聪明啊。”林婉玉瞥了她一眼，轻笑道。 “嘿嘿。。” “咚咚~” 两声敲门声打断了姐妹俩的私语，门外传来老妈妈的声音：“小姐，夫人在等你。” “好的，告诉姆妈，小痴马上就来。”林婉玉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伸出手来，最后理了理发鬓，点好绛唇，提起裙摆，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转身朝一脸无辜的小茜伸出手来，道：“拿来吧。” “什么？”小丫头像是没听懂，呼扇着大眼睛，还没等林婉玉说话，自己先绷不住了，咧嘴笑着抖了下眉毛，宝贝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道：“嘿嘿嘿，就知道小姐想要，小茜提前准备好了，哝，小姐，小心点儿，猪油放太里面会化了，太外面会被闻到。” “就你鬼灵精怪。”林婉玉捞过宣纸包裹的东西，小心地放入兜里，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昂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门。 周围的景物一下子溃散开，变幻成不断后退的流光溢彩，马蹄踢踏声，人声喧闹，隐约还有鞭炮的声响。嘈杂中，一段对话离奇的清晰。 “姆妈。。” “小痴，今晚是去拜神看灯的，不要随意走动，知道吗？” “哎，小痴知道。。” “对了，昨天见到的那几个小辈，你有那个看得上眼的，和姆妈说说，姆妈保证不会和别人说。” “姆妈~” “嗯，我看令狐家的那个就不错，白衣飘飘的，姆妈要是你，就选他了。要不就他了？” “姆妈~别说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不过，他今晚可是一起跟来了。你父亲邀请的。” “父亲他怎么能！” “你还不懂吗？小痴啊，姆妈什么都不想，就想你开心一辈子就好，只是。。” “咯咚。” 马车微微震动，震散了一些景物，流光闪烁了一下，渐渐地变形，纠结成大红的灯笼，落到登山人的手上，像是繁星落入凡间，一条雄浑的光龙盘旋在黑色的山上，一直汇聚到山顶，似乎和天上的星辰连成一片。 “婉玉姑娘，小心脚下。”清朗的声音，俊秀的脸庞，一尘不染的白衣，小心地提起手中的灯笼，为心上人照亮前路。 林婉玉看了他一眼，是俊朗不凡，心性纯良，父亲满意地抚须，姆妈也笑的很开心，一切都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喜欢不上。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烦躁，抬眼，寒山寺到了。 回头，山风卷起长发，写意的烟雾，随意抹成黝黑的大地，点点的人间烟火，在山脚下汇聚，一点点排上山，巍峨辉煌的元宵赏灯图，盛世将起的生机勃勃。再回头，含蓄又坚定的他站在寺门下，见她回头，温和地笑了，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款款深情。 是年元丰七年（1084年），元宵佳节。 14.等·不知所起 “令狐公子，还请留步。”寒山寺的住持双手合十，温润又不容拒绝地说道。 众人有些不明所以，白衣男子轻笑了下，告了声罪，没头没尾地道：“应该的。” 寺门下的男子愣了一下，看看白衣男子，又看看主持，道：“老师，夜风凉了，您先进寺里歇着，让弟子为令狐公子介绍一下寺外的景色吧。” 长须的中年人皱着眉头，看了看主持，见他低头垂目，半点没有退让的意思，于是点点头。 “父亲，小痴也在这里陪着令狐公子吧。”林婉玉连忙说道。 中年人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想要说什么，旁边的姆妈拉了拉，随即意识到场合，只能点了点头，眼睛余光瞄到露出一角的纸包，下意识道，“也好，小痴，你怀里是什么？” “这个。。这个，糖，那个，上回伯伯送小痴的，闽南那边特产的蔗糖，小痴想用来。。用来供神。” “供神？那就进去吧。”中年人的眉头依旧锁着，沉稳的目光看不出喜怒。 “那个，刚刚想到，吃一半的东西供神，有点对神不敬。。还是算了。。” 父亲的目光穿越了千年的时光，落在林婉玉的身上，其中的探究，夹杂了些猜想的隐怒，温和地说道：“这样的话，那就快点吃了吧。用不着留着，喜欢的话，下回父亲替你找你伯伯讨要。” 林婉玉僵住，捻着纸包手指微微颤抖，脸上却绽开典雅的笑容，“好的，父亲大人~”仰头，连同内层的宣纸一同送入口中，油腻的味道一点点渗出，混着宣纸的怪味，胃里的东西翻腾地涌上喉咙，可是脸上却要装出甜蜜的样子。 中年人的胡须抖了抖，旁边姆妈突然捂住了头，“哎呀”了一声，道，“官人，我头被山风吹的有些痛。” “娘子，怎么了？”中年人赶忙扶住了姆妈，顾不上刚刚的小事，把她搀扶进寺门。 旁边的小厮们也纷纷跟上，主持稽了个首，留下几个小年轻，还有看门的迎客僧。面面相觑后，穷小子大方地笑了，行了一个书生礼，朗声道：“令狐公子气宇轩昂，一见就是人中龙凤，先生心急夫人，相信令狐公子能谅解吧？” “当然。” “那就好，寒山寺夜景不错，在下带令狐公子逛逛。” “也好。” 两个男人在前面走，两个女人跟在后面，远远的还有护院家丁，篝火在扭动，影子在狂舞，嘴里的油腻熏得林婉玉想吐，但是想想他半个月没碰荤腥，却又不知怎么的，就是狠不下心吐出来，想着忍忍就好，只是忍忍完该怎么办，却没半点头绪。 寺院不远处是一颗老榕树，盘龙般的根须上挂满了锦带，多少痴男怨女以为把山盟海誓写到带子上，挂到神树上，就能真的在一起，却不知道，最易变的是人心。就像前面的他，走了这么多步了，说了这么多话了，就是不肯回首。心里有些怨气，又有些委屈，自己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回头呢？ “哎呀~”旁边的小茜突然叫了一声，身子一歪，扑到在地上，泪眼汪汪地看着令狐，委屈道：“小茜好像被什么咬到了，莫不是蛇吧？小茜好怕啊，令狐公子，你能送送小茜吗？” 令狐脸色一僵，想要说什么，却又突然明白了，看看突然沉默穷小子，再看看冷脸的林婉玉，有些苦涩地笑了，没说什么，搀扶起小茜，告罪离去了。 “好啊！”山顶山传来一声喧哗，是元宵请神的仪式，做法事的道长宣读吉言，众人齐声高呼“好啊！”，然后占卜，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算算时候，吉时应该快到了。 他看了眼山顶，再看着林婉玉，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问道，“怎么还不吐了？”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猪油，又像是在说自己。 “你。。管。。”嘴里含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好歹把自己的气势说出来了，“本女侠，喜欢。。” 口气很恶劣，但他却笑了，深深吸了一口气，俊朗的脸上挂着只有两人时才会有的坏笑，道，“嘿嘿，管不了，管不了。话说，我刚刚想出一句诗，觉得挺适合你的。” 说着，慢慢地，一步步地走过来，一边笑着走着，一边低声轻语着：“且吟、且歌、且笑奴，痴花、痴月、又痴情。。” 最后一声落下时，两人已经面对面站着了，他眼里的深情像是漩涡，魁梧的身影像是高山，就这么跋山涉水，带着一个世界冲来，而勇敢的女侠虽然有点害怕，却没退一步。 “真丑，连打油诗都算不上。。” “我知道，因为它不是为韵脚，不是为诗意，它只为你。” 再进了一步，两人几乎都要碰上了，他的气息带着低语，“只是为你。” 说着，凑上前，取回他的猪油。 “好啊！”更大的喧哗声，似乎占卜终于出了好结果了，锣鼓齐鸣，鞭炮震天，焰火此刻也来凑热闹，一朵朵绚烂地挂满了天空。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哒~”勺子拔空，和碗底碰撞了声，嘴里的油腻和米香渐渐褪去，烟火，榕树，昔人，都一一消散，露出柜台，上面的空碗，还有微笑的店主。 饭已经吃光了。 林婉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虚无，再看着空碗，嘴巴张合，却发不出声音，半响，“呼”地站起身来，碰倒了椅子，倒退了几步，神情似喜似悲，突然转身向外走去。 “哎。。” “咚~” 店门被推开，她猛地冲入黑暗中。陈黎尴尬地半举着手，愣了下，改成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我就是想问饭味道怎么样。。对了，还没给钱呢！伞也没拿，哎呦，这算是吃霸王餐了吗？” “嗯？什么霸王餐啊？”小胖子从店门外冒出头，小心地朝里面看了眼，果然没什么人，“话说，刚刚我好像看见一道人影闪了过去。。” “没什么，你那是饿的眼睛昏花了。”陈黎白了他一眼，这位也是可以，看身体情况，居然连午饭都没吃。 “哈哈。。是这样的啊。”袁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有种被一语戳中的窘迫，不过身经百战的他立刻恢复了过来，把节操丢开，嬉笑地问道：“哎，这把伞是谁的啊？看起来挺漂亮个的。” “一个吃了饭没钱付款的顾客，把这把伞抵押在这里，她回去拿钱了。”这话好像也不算错。 “这也行？”小胖子愣了愣。 “为什么不行？” “那我能不能用东西抵押吃饭？” “不能。”回答干脆利落。 小胖子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嘴里嘟囔着，替陈黎扶起刚刚林婉玉碰倒的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啧啧，别人行，我怎么就不行了。。” “谁都有不巧的时候，但我这又不是当铺。”陈黎笑着摇摇头，收拾好刚刚林婉玉用的碗筷，道，“来点什么？” “那个。。”袁申闻到了拌饭的香味，搓了搓手，吞了下口水，道，“那个，你昨天做的猪油拌饭，多少钱一份啊？” 15.有点胖的战士 “食材简单，做法也不算难，看在是老顾客的份上，两块钱一份吧。”陈黎一边收拾着柜台，一边微笑地说道。 “呵呵。。这个好。”袁申揉搓这双手，舔着脸皮，笑呵呵地说道，“这个好，那，给我来两份猪油拌饭吧！” “两份？”陈黎回头看了他一眼，“确定？” “当然，你要相信胖子的实力！”声音有点大，掩盖住肚子‘咕~’的声音。 “好吧，撑死也请走远点，别死在店里就好。”陈黎笑着摇摇头，没拆穿刚刚的怪声，打趣地说道。然后如法砲制地弄出了一份猪油拌饭，摆在眼冒绿光的客人面前。 “谢谢。。”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然后就是‘呼呼’的吃饭声。 “慢点。”陈黎随手泡上一杯清汤，摆在他面前，看着他迅猛地吞噬着食物，有些咋舌地说道。 “有吃的真是太幸福了。。”袁申嘴里含着饭，口齿不清地说道，“啧，其实拌饭也是挺好吃的。。” 陈黎笑着摇摇头。从冰箱里翻出一个苹果，靠在靠门的柜台上，看着路灯亮起，照亮店门外的盆栽，渐凉的夜风吹过，绿叶摇曳，不停歇的蝉鸣和汽笛有些空灵，更承托这里的冷清。 随手拔出刀架上的水果刀，一刀挥过，一片薄的像是透明的苹果片，抖了抖，丢入嘴里，入口即化的甘甜，这是跟某个每次放大就要切一个苹果的逗比学的，老实说，感觉不错。 “呼~老板，再来一碗！” 一刀刀片苹果，才吃小半个，旁边的小胖子居然已经一碗吃完了，放下碗来，抹抹嘴，豪迈地说道。真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得意的，随手把水果刀捅入苹果中，刀身放在柜台上，苹果悬空在外，一边走过去，一边道：“真的还要？暴饮暴食对身体可不怎么好啊！” “何以解忧，唯有饱腹。”小胖子不在意地挥挥手，拍拍肚皮，“天不生我袁申，万古吃道如长夜，饭来！” “你这么说话，真的不怕被打死吗。。”陈黎忍不住笑了，拿起小胖子面前的碗，为他再续上一碗。 “怕毛，心理学的祖师爷弗洛伊德说得好，人活着不外乎性和成就感。”袁申小心地拌好饭，夹起一口，陶醉地眯起眼睛，“粗鲁点，也就是艹逼和装逼。所以装逼是人的本能，让我装装咋了。” “行，反正看你那样，前面一种也没有可能了。”陈黎开玩笑地说道，走到旁边，拿起自己的苹果，再一刀片过。 “喂喂，我h州吴彦祖居然被你这么嘲讽，说出来怕吓到你，其实，我粉丝千千万万！”小胖子不乐意了，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 “切，你倒是证明啊。”陈黎丢一片苹果到嘴里，不屑地说道。 “哼哼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胖子一脸得逞，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部破旧的手机，点了点，宝贝地企鹅群递给陈黎看，“看，这就是我的兄弟姐妹们！哼哼，怕了吧！” 陈黎瞄了眼，再瞄了眼，然后一脸鄙夷地看着袁申，道：“是我数学太差了，敢请教这位h州吴彦祖，一个一，后面加个三，这两数字合起来是多少来着？” “十三啊。” “包括你，其实就十二人吧？” “对啊。” “所以你的千千万万就十二个？” “我习惯叫兄弟们千千万万，有什么问题吗？再说了，你也不看看人家雅典娜，还不是靠着十二个黄金圣斗士，打下偌大的江山！” “哦，对了，还有社会我耶哥，十二门徒横行天下，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这人数前面应该加上一个二，这样比较符合你的身份。” “二一三？哈哈，那也不错，我的兄弟翻十倍了，这样，也许我的书应该就算是真的小火了！如果真的这样，213也就213了。” 蝉叫个没完没了，叫的叫人心烦。陈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关系，努力下去，一定会有结果的’？这种鸡汤不是自己的风格。 “哈哈，说远了。”袁申却似乎并没有想得到一个安慰，笑了笑，收起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抱歉，有些话憋的有点久，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唔。。”陈黎摇了摇头，把削的只剩果核的苹果丢到火星嘴里，为袁申满上温水，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萍水相逢，相见就是缘，有些话不妨和我说说吧，反正我转头就忘了。” 袁申愣了下，手里紧紧捏着手机，看着亮起的屏幕，还有他的‘千千万万’，眼神变得柔和，又有些黯淡，像是说起别人的故事般，缓缓叙来。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父亲手受伤了，很严重，很可能接下来的人生里都不能提重物。他的父亲是一个匠人，手艺就是他的第二生命，没了手艺，他该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 “家里条件并不好，几乎算家徒四壁，可是啊，我那个朋友却是个混蛋，追求什么痨子的梦想，写个鬼的小说。。虽然没找家里要钱，却也给不了家里一分钱。。” “真是混账，懦夫，连老去的父亲都照顾不了的废物。可是，可是那个废物真的好喜欢说故事啊。” “他小时候家穷，很自卑，所以没什么朋友，陪伴他只有书，傲娇的科幻故事，调皮的武侠故事，温柔的仙侠故事，这些都是他的朋友，都是他的挚爱。他也知道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他自己出来工作一段时间，拼命积攒了小积蓄后，才敢发声，悄悄地说一说自己的故事。” “他能怎么办，他以前是坚定的实干主义，最近却开始买彩票了。他曾经梦想做出一番伟业，现在却悄悄改了梦想，想着被一个富婆包养。。哈哈，可惜，他长得丑，人还笨，后面那个是没希望了。” “梦想是个王八蛋，玩文学的都是人渣。” 最后仰头，干了杯中已经寡淡了的清汤，把眼角的泪憋回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大口扒饭，含糊地说道：“不说了，说别人的故事那么起劲干嘛，饭都凉了。” 陈黎抖了下眉毛，默默地为他续上开水。 “快点吃，吃饱饭才有力气码字。。”嘟囔着，像是说给自己听，小胖子的嘴都塞鼓了。 “谢谢了，老离~我h州吴彦祖要回去战斗了！”饭罢，小胖子在桌上排了四枚硬币，接过陈黎丢给他的苹果，笑嘻嘻地说道。挥了挥手，走出了店门。 陈黎也挥了挥手，把碗筷收起来。也许，小店除了当自己的退休养老地外，还有其他的意义。至少，这样的生活，自己觉得很舒服。 “不帮帮他吗？”水玉接过碗筷，三个元素生物都看着他。 “战士不需要别人的同情。”陈黎笑了下，摇摇头，“他们需要的英灵殿的美酒和荣耀。” “再说，他也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呃~”小巷里的小胖子打了个饱嗝，揉搓着肚子，挠挠头，“吃撑着了。。” 16.再等·一 夜色一点点沉寂，城市渐渐点亮，此刻，天空被地面照亮，像是人把天空的星夺了过来，安到凡间，铸就了一个不夜的城。而曾经照耀人类无数年的星空，此刻却成了被照耀的。 袁申走后，小店又空了，陈黎看着面前的虚无，无聊地打着哈欠。大概，也许，又是一个没客人的夜晚。天外的星星都稀稀疏疏的，啧，城市的光污染真的太严重了，这样下去，以后高人们还怎么说自己夜观星象，掐指一算，此事定有蹊跷，然后愉快地装逼收钱呢？ 唔，算了，无所谓，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大师们总会找到新法（骗）术（术）。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发呆。至于在这以前会不会被打，那就不知道了。 “喵~”【我刚刚夜观天象，老大，这回我们一定能成！】一只杂色的花斑猫舔着脸，讨好躺在一只橘猫的脚下。 “喵呜。”【真的？既然这样，那你等下冲在前面吧。】橘猫慢悠悠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冷冷地看了眼脚下露出肚皮的杂色猫，语罢，把舔干净的爪子踩在它的肚皮上。 “喵喵~”【多谢老大赏识！】花斑猫躺得更加顺从。 橘猫没再理会，换一只爪子舔着，尖锐的竖瞳冰冷地盯着旁边的手下，“喵呜！”【小林子还没来？】 “喵。。”【是的，老大。】 “喵！”【哼，老大，我早就看出来那小子脑后有反骨了，老大，不如我们先干掉他吧！】旁边一只瘦得像骷髅的灰猫阴冷地叫唤了声。 “喵呜！”【那个傻逼在背后说老子？】没等橘猫说话，天台下方传来一声猫叫，斯大林蹦上围墙，黝黑的身体化作一道光，顺着老屋破旧的管道飞窜上天台，立在围栏上，高傲地瞥着下方的众猫，【原来是鑫（xin）阳天，怎么，几天没打你，皮痒了？】 “呜~”鑫阳天弓起身来，裂嘴嘶吼，【你找死！信不信我。。哼，今天老大有事，放你一马！】 “喵。”斯大林轻盈地跃下栏杆，【切，不敢动手直说，还扯上猎狞老大。】迈着小碎步，一步步地逼近。【要是不服，咱们俩比划比划，放心，用不了多少时间，绝对不会耽误老大的事情。】 “喵！”【哼，你叫我比我就比，我岂不是很没。。不，你这是不把老大放在眼里！】鑫阳天悄悄后退了一步。 “喵呜。”【好了，别吵了。今晚有大活动，别浪费时间了。】橘猫猎狞踩在那只花斑猫身上，喵呜了一声，【到齐了，就动身吧，去三角区，今天一定要叫那些怪胎好看！走！】 “喵！”【是，老大！哼，既然老大说了，那我就放过你吧！】 斯大林不屑地咧嘴，猛地做个扑咬的姿势，把鑫阳天吓得毛都炸起来，一个弹跳躲到猎狞身后，然后顺势伸了一个懒腰，“嗷呜~”了一声。【嗷呜~伸了懒腰真实舒服啊。诶，日天兄你怎么了？】 “喵呜！”【好了，别闹了，走吧！】橘猫猎狞横了眼斯大林，爪子一挥，把脚下的花斑踹出去。 “喵呜~”花斑在地上滚了几圈，怪叫地狂奔出去。【冲冲冲！小的们跟上来，听见老大说的吗！今晚我们要干个痛快！】 斯大林撇了撇嘴，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身后圆嘟嘟的田园猫带着一群猫追上了他，田园猫‘喵呜’了声。【大哥，今晚我们砍谁？】 “喵~”【肥猫，别成天砍砍砍的，我们都是文明猫，要先讲道理。】斯大林跃出了阳台，在空中舒展开身体，风卷动毛发，舒服地眯起眼睛，惊鸿一瞥地看见中午见到的那名女子，她坐在另一栋楼的屋檐上，似乎在远眺着自己家，但睁大了眼，却又不见了。不容斯大林细想，树干已经到眼前了，一爪子捞住，飞窜了出去，【今晚我们靠后点，能动嘴就别动爪。。】 群猫呼啸地窜过，路人纷纷侧目，几人还拿出了手机对着就是一阵‘咔咔’，拍到心仪照片的自然喜笑颜开，没拍到的一脸懊恼，朋友圈没得发了，感觉像丢了一百万。在这一阵兵荒马乱中，一个俊秀的白衣男子巍然不动，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屋檐。 白色的短袖衬衣最彰显身材，猥琐的穿着邋遢，肥胖的穿着油腻，而适合的穿着却会让人觉得卓绝不凡，就如呆立的男子。加上横握在身后的折扇，远眺的深情，更有种出尘的飘然。看旁边几名拍猫的女子悄悄把手机转了转，把他一同拍到照片中，就知道又是一个男性公敌了。 手机的咔咔声惊醒了那男子，看了眼旁边狂奔而过的群猫，再看了眼看羞涩的女生，有些苦涩地笑了下。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她的人却成了风景。‘啪~’一声，折扇张开，轻扇了下，狂风迷了人眼，风停，那些女生揉眼见男子消失了，小郁闷地散去。 消失的白衣男子站在树干上，伸手拨开茂密的枝叶，呆呆地看着远方。屋檐上，林婉玉抱着双膝，痴痴地看着中午的那块石碑，像是没了灵魂的木偶。 犹豫了下，男子一跃窜出，手中的折扇再次打开，一面写着‘风’，一面写着‘云’，一扇成风，再扇云聚，风云聚散，他已经站在屋檐的另一边，笔直地站立着，看着伊人所望的地方，手里的折扇合上，握着扇柄的手指有些发白，柔声道：“婉玉。。” 屋檐上的风有些大，大的她好像没听见。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感慨道，“那颗树都那么大了。我记得，立碑的时候旁边还没有树吧，沧海桑田啊。” 林婉玉空洞的眼神波动了下，却依旧一动不动。 “这里以前是渡口吧？我记得立碑的时候好热闹，刚好赶上清明诗会，大家高谈阔论，壮怀激烈，现在想想，像是昨天一样。” 林婉玉头轻轻抵在膝盖上，清风拂动襦裙，还要撩动发梢。却不知，人没了心，良辰好景也只是虚设。 “一切都过去了，就像这片大地一样，起起伏伏的，曾经的高楼都变成泥土了，河水都改道了。。” 林婉玉微微皱眉，觉得有些烦躁，扭过头，冷冷地看着白衣男子，道：“令狐钰，你到底想说什么？” 17.再等·二 “我只是想说，一切都会过去，我们应该向前看。。” 林婉玉没说话。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们不要守着过去不放。。” “好了。”林婉玉站起身，打断了令狐钰的话，转过身去，看着石碑，道：“好了，令狐公子，夜深了，请恕婉玉失礼，先行告退了。”说着，要跃下楼顶。 “你。。还是在恨我吗？”令狐钰突兀地问道。 林婉玉身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跃下了屋顶，留下一声轻飘飘的，“没有意义了。” 令狐钰神情恍惚地看着石碑，昏黄的路灯把碑影拖的很长，旁边那颗树，是她打算离开这里时种下的吧？它也老了，见惯了人来人往，生离死别的。 只是，为什么自己就是习惯不了呢？捏着扇骨，突然有点想喝酒了。 …… 丢开文青病患者，狂飙的斯大林已经到达他的战场了，一处长满花花草草的老院子。 这片大地上的人都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豪气，他们是务实的，但凡过去的，低效落伍的东西，就要拆了，换上更好的，所以现代的都市都是拆拆建建的，恨不得隔几年翻新一遍。只是，总会有那么些老顽固，不合时宜地固守自己的一亩三分田。 就如现在群猫对峙的院子。这里之前应该算是郊区的，不过被扩展的城市一口气吞下，最后只能勉为其难地被成为市中心了。院子不大不小，也就是一般农家小院大小，只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显得格格不入，毕竟现代化的水泥里看见一块泥土地，有些微妙的违和感。 当然，猫咪们才不会在意这些，他们此刻最在意的是，院子里那堆花花草草中，娇嫩可爱的猫薄荷们。 “喵呜~”【对面的傻x，出来一个说话的！】院落的破旧的围墙上，两拨猫分别占据了一边，斯大林当仁不让地立在喵呜会的最前方，朝着另一边呲牙咧嘴的。 “喵~”【啧，你真是喵界的耻辱，居然学吃屎的叫喊。】另一旁，一只身上带云朵白斑的橘猫，迈着优雅的小脚步走上前，身上的皮毛油光亮泽，一看就知道包养的非常好。 “喵！”【少废话，今天不让出这片草，你林爷爷教你怎么做猫！】斯大林才不废话，抖擞了一下身体，直接亮出肉爪里的尖甲。 “喵~”【真粗鄙，一看就是没什么教养的野猫。】白斑橘猫不屑地撇过头，一屁股坐在墙头，舔着自己的前腿，懒洋洋地喵了声，【知不知道打架的三大要领？老虎捕食见过吗？学过吗？知道狮子有多少种狩猎方式吗？】 斯大林有些不耐烦。【这架你还打不打，不打换猫！】 “喵~”【急什么。】白斑橘猫慢悠悠地站起来，一副淡然的高手气势，【哎，本来还想指点一下你，想不到你这么急着找死。既然这样，我成全你吧！来吧，让你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饿虎三式！】眼中的瞳孔猛地缩成竖缝，浑身上下散发出猎食者的冷意。 “喵！”【哼！有点意思！】斯大林舔了下尖牙，伏下了身子，警惕地盯着对面。 “喵喵喵~”【上上上！斯大林干死对面的死娘炮！】【老大！干死对面的野猫！】旁边喵声大作。 “喵喵！”【受死吧！野猫！】白斑橘猫猛地做了个双臂向上的扑咬动作，嘴里吼了声，“嗷呜~~呜~呜~”【饿虎三式第一式，猛虎扑食！】 “喵呜！”斯大林目光一凝，向后一蹦，同时双爪伸出，随时抵御可能来的撕咬。 但预想的凌厉进攻并没有来，白斑橘猫依旧呆在原地，见斯大林受惊地后跳，自信地收起双臂，再猛地做了个动作，同时嘴里配上配音，“喵。。嗷呜~~”【饿虎三式第二式，饿虎横扫！】 处于警惕，斯大林再次后退了一步，两眼紧盯着白斑橘猫的动作。旁边的猫们立刻嘘声大作。 【死野猫，怕了吧！】 【小林子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 【胆小的野猫，够胆别躲啊！】 白斑橘猫见斯大林又退了一步，自己已经收割了大批叫好声，目标已经达成，于是再次收手，像模像样地做出一副气沉丹田的姿态，高傲地扬起头来，“喵~”了一声。【哼哼，怕了吧！见识到本喵饿虎三式的厉害了吧！现在投降还来得及！算你捡回一条命，饿虎三式最后一招杀伤力太强了，本喵轻易不会用。。】 斯大林呆了下，似乎没有想道会遇上这样的生物，但身为能动手就绝不哔哔的野猫，心中的千言万语都不说，直接大步走向白斑橘猫。 白斑橘猫被斯大林冷冰冰的动作吓得一缩，再摇摇摆摆地摆了个飞鹤展翅的姿势，“喵喵~”【哼哼，跪倒在本喵的饿虎三式下吧！来舔本喵的脚吧。。】 斯大林和白斑橘猫面对面地站着，看了眼它有些颤抖的动作，默默地伸出爪子来，在群猫的注视下，“啪！”，一巴掌糊在白斑橘猫的脸上。它立刻一头栽下墙头。 “喵呜~”【大林子！大林子威武！】 “喵呜~”【斯大林，今晚吃鸡！】 喵呜会立刻气势大振，一阵鬼哭狼嚎的猫叫声，惹来旁边住户“发春啊！”的怒吼声。 别说，这和那些网络小说的套路有一拼，先废材，嘲讽，然后直接打脸。想不到猫界争霸也赶潮流了。 “咚咚~” 正当陈黎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一声稳定的敲门声唤醒了他。抬头一看，是一名白衣男子。 男子推开了店门，眼神掠过柜台上的竹伞，微微鞠躬，道：“前辈您好，在下令狐钰，我有一个朋友，在这里丢了一把伞，我是替她来拿的。” “哦。”陈黎点了点头，随手抹掉桌面上的涟漪，指了指竹伞，道，“这把吗？” “是的。”令狐钰温和微笑，点点头，鞠躬道，“望前辈能让在下取走它。” “行啊。”陈黎无所谓地点点头，“只要先把饭钱给付了就可以。” “饭钱？”令狐钰愣了下。 “对啊，她连饭钱都没给就跑了。” “这里是饭店？”令狐钰左右打量了下，别说，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当然了，方圆百里最好吃的饭店。”陈黎谦虚地点点头。 “。。好吧，多少钱呢？”令狐钰觉得还是别问为什么最好吃却没人。 陈黎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几眼令狐钰，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什么？价格为什么差百倍？不为什么，就因为他那股装逼的味道让自己很不爽。 令狐钰的嘴角抽搐了下，没说什么，从怀里掏出手机，问道：“支付宝？微信？” “本店暂未开通，请用现金。” “。。。黄金行吗？” “勉为其难。” 尬聊了几句后，令狐钰掏出了一小块金块，放在桌子上，手指触上竹伞，愣了下，抬头问道：“有酒吗？” 18.再等·青梅 “当然有，不过我这是饭店，酒不过三，如果想买醉，那我还是建议你去其他地方。” 令狐钰愣了下，笑道：“给钱也不行？” “给钱也不行。” “那好吧，先来一杯吧。”说着坐下来，把折扇放在桌子上，竹伞推到邻座前，像是那里还坐着另一个人般。 “嗯，要什么酒？”陈黎抖了下眉毛，扭头打开橱柜，随口问道。 “有什么？” “西式的红酒、香槟、威士忌，中式的白酒、果酒、清酒。”手指点将式地把柜台里的酒大概点了遍，笑了下，“浓烈的，清淡的，总有一种适合你。不过，先说好了，我这都不是什么好酒。来点？” “来你这最烈的。。”话说了半句，令狐钰犹豫了下，笑着摇摇头，“算了，还是别了。醉酒误事。”手握着扇柄，轻轻敲着手心，看着旁边的竹伞，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道：“前辈，你这有米酒吗？” “米酒？”很少见买醉的用米酒买醉。 “对，米少点，酒汁多点，要温的。”令狐钰却像是确定了，笑着点点头，道，“再来点下酒菜。。青梅果吧，青梅果有吗？” “米酒配青梅果？”这算是哪门子的吃法，刚刚还一副被人甩了，要买醉的样子，转眼又吃得这么养生。陈黎挠了挠头，算了，活久的总有些奇怪的癖好，不过，不用想等下怎么把醉鬼丢出去也好，道，“好吧，青梅果我这没新鲜的，处理过的脆青梅可以不？” “嗯，可以啊。”令狐钰点点头，笑道，“前辈这有这些东西就已经很惊喜了。” “还好，我自己也比较喜欢吃，所以什么都会藏一点。”陈黎打开下面的橱柜，里面的空间被自己扩展成仓库大小，平时罐装的腌制品、发酵品都放下面，挥手取出一小坛米酒，倒入准备好的碗里，放在盛水的锅内，再把锅放在炉子上。为了避免米酒煮糊，最大保留米酒的香味，用水煮热是最好的。 “吃的是人生第一等大事。”令狐钰点点头，趁陈黎忙活时，左右打量着小店，不大，有些旧，但却很舒心。“话说，还未请教前辈的名讳？” “叫我老离就好。”陈黎把锅架好，让火星看好后，再弯腰从橱柜里提出装脆青梅的坛子。身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中华美食，能想起来的全部再吃了个遍，然后把所有能想起来的吃的全部藏一份。 不要笑，出国留学的吃货回家都能变饿鬼，离家无数年的人，藏吃的做备份，这是身为吃货的安全感体现。至于高手的觉悟？滚蛋吧，在吃的面前，节操算什么，反正都退役了。 揭开封口，扑面而来的甜腻中带着一股酸涩，微微倾倒，琥珀色的汁液先出，微黄的脆青梅紧跟，在雪白的盘子上颗颗乱滚，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地咽口水。 “离前辈。”令狐钰咽了下口水，强忍着移开了视线，看着炉火上噗噗作响的锅，道，“不知道前辈之前在哪里清修呢？” “最开始在艾达位面，后来就到处晃，最后搞了个大事情，然后就回来了。”陈黎随口说道，端起那盘青梅，放在令狐钰面前。 “啊？”令狐钰一脸茫然。 “没事，听不懂就对了，当我胡说就好。”掀开锅盖，水汽腾开，食指指背在碗边靠了靠，不错，温度刚刚好，火星是个好炉火，懂得加速一下，让客人不用久等。端出米酒，摆在令狐钰面前。“久等了，温米酒配脆青梅。” “好吧，令狐钰孤陋寡闻了。”令狐钰摇了摇头，也不恼，世界何其大，出一些自己从未听过的福地也是很正常的。米酒的香味飘来，加上脆青梅略酸涩的气味，让他唇齿生津，忍不住地端起米酒来，抿了一口。 温润又醇厚，不同于烈酒的刺激，也不像果酒的百味，米酒像君子一般，醇厚温和，喝的时候不带半点酒味。再吃上一颗脆青梅，鲜甜清脆，咀嚼后又有些未腌制完全的酸涩，刚好丰富米酒的平淡，两者的味道在唇齿间缠绕，像是谆谆君子和青梅竹马的翩翩起舞。 陈黎有些奇怪地看着令狐钰，吃一口后就停了，看着竹伞发呆。绝对有故事，不过反正不关自己的事，管那么多干嘛。随手也给自己倒了一小盘脆青梅，捻一颗放入嘴里，微微酸涩的味道让眉头都纠结在一起，这坛好像没腌好。再看了眼发呆的令狐钰，也可能是每个人口味不同？ “青梅。。”许久，令狐钰低语了一句，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端起米酒来，灌了一口，有些自嘲地笑了下，“青梅。。” 抬起头来，用手指夹起一颗脆青梅，丢入口里，道：“离前辈，老离，我看你这里没什么客人，挺闲的吧？”抖了下眉毛，眼睛有些迷离，似醉非醉地说道，“要不，我说个故事娱乐一下？” “我要说没兴趣呢？”陈黎再吃了一颗脆青梅，喀喀喀咬得欢快，这东西有毒，越吃越想吃。 “那我也讲。听听故事嘛，打发打发时间，反正也是闲着。”令狐钰的犬牙变得有些尖，整个人没了之前的飘然，变得有些野性，像是喝醉了般，一手支着桌面，笑着道，“刚好，下一碗酒温上，要是我故事说的好，就赏一碗！哈哈哈！” 陈黎抖了下眉毛，笑着摇摇头，酒品真差，才两口而已，就成这样了。不过还是转身再用锅温上一碗。 “唔。。让本公子想想，故事该从哪里开始说。。”令狐钰头微微后仰，看着天花板，呢喃着。 陈黎忙活完后，再次往嘴里丢了颗脆青梅，一副“开始你的表演”的样子。 “话说，从前有座山。。哎，我是不是应该先道上一句诗，这样更像样点？” “。。你那是什么朝代的说书，少废话了，直接说。” “好吧好吧，现在的人真是没耐心。话说，从前有座山，或者说有个地方，叫做青丘。。” 19.再等·有狐 “寻仙道驻青丘兮，见一狐曰忘忧。” “御风马而驰骋兮，飘飘然舞霓裳。。” 歌声悠悠，白纱布上的皮影活灵活现，一个求仙的书生仰头痴望，山起云动，一狐驾风马而来，在层峦叠嶂间穿行，忽地云散风停，一个少女款款从山路走下。一男一女，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切，又是一出书生遇狐女，那些闷骚书呆就不能想点其他的。”狐狸不屑地撇撇嘴，扭过头去。动作幅度略大，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青丘下的妖怪，吃书生都吃腻了。” 熙熙攘攘的夜市一角，有几个担薪人在这里摆摊，守着一天辛苦担来的柴火，看着旁边聚成一团的皮影摊，伸长了脖子，屁股却不敢离开草堆，想看，但又得把这一天的辛苦卖出去。这热切中，丝毫没有留意到杂乱的草堆下，卷缩着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糖葫芦，糖葫芦。。” “混沌，面疙瘩，盐管够！” “炸豆腐，烤蚂蚱，香脆好吃！” “烤地瓜，热乎乎的烤地瓜！” 狐狸的鼻子抽了抽，换了一个姿态，“哼，这些东西都是难吃的，一点也比不上我青丘的野果！”嘴上倔强，但是肚子却很老实，诚恳地“咕噜~”了。 又饿又累，身体还受伤了。这是一次失败的离家出走。狐狸叹了一口气，把鼻子埋到身体里，卷缩成毛球，闭眼忍受。但，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作的死，哭着也得咽下去。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并没有什么国仇家恨，就只是一个小辈闹变扭，于是就离家出走。而落到这种地步，一部分是妖兽的世界本就弱肉强食，一只落单的小妖，没被当成食物吃了就不错了。还有一部分，则是有人不希望他回去。家大了，难免有龌蹉事。。 “嘶。。” 狐狸的耳朵动了动，警惕地抬头。草堆外人来人往，街道上的泥土都被踩的结实，在地上看过去，草鞋的，布鞋的，锦布麻布，起起落落，并没有什么奇怪东西，只是直觉告诉他，敌人来了。 “哐~”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还请各位大哥给口饭吃。。” 一声锣响，旁边的皮影摊子已经演到半场了，故事发展到正要高潮关键时候，摊主敲了下锣，很有经验地出来讨要赏钱了。天下的说书人果然都是一样的鸡贼。 正在兴头上的观众被这么一搅当然不高兴，骂骂咧咧地掏钱，有钱的就多给点，没钱的就少给点，几个不给的摊主也不气恼，笑呵呵地收了一遍以后，故事继续。 “人妖相恋，有悖天理。。道士和尚。。” 狐狸觉得有股阴冷的气息不断靠近。自己呆在市集，是为了借这旺盛的人气掩盖自己的气味，想不到还是被找到了。毛茸茸的耳朵抖动着，乌黑的双眼警惕地看着周围。 “老板，来碗面疙瘩。。” “小娘子，炸豆腐怎么卖？” “小哥，这柴火怎么卖？” 好像没事。不对，柴火！狐狸立刻抬头，一名阴冷的瘦脸男子，身上穿着绿油油的锦衣，三角眼讥讽地扫了眼柴火，傲慢地说道，“就这堆了。”指着狐狸躲藏的那堆。 “这位公子好，公子要多少呢？” 怎么办？拼命？ “全要了。”三角眼摇了摇手上的扇子，上面画着一条盘着的竹叶青，张嘴似乎想要扑出。 “好嘞，公子，需要给您送上门吗？”不行，他身上有宝器，而且看着化形的熟练，至少是个大妖，打不过。 “不。。嗯，也行。”三角眼上下看了眼那名小哥，仿佛对这块肥肉挺满意的。 “好嘞！” 怎么办怎么办？狐狸急得团团转，打不过，没地方跑，难不成束手就擒？不行，这个卖薪人弯腰担起干草的时候，放毒雾弄了骚乱，对，乱起来。。也没用啊！对方是蛇，追踪能力不要太好！ “木鱼，皮影呢，走走走，一起去看看！”在急躁中，一声清脆的声音清晰地传到狐狸耳里，忍不住地抬起头。一个小姑娘拉着一个穷小子的衣袖，一个兴高采烈，一个满脸不情愿。 “我不叫木鱼。。” “唉，你的表字不是临渊嘛！临渊慕鱼啊。再说了，看你呆头呆脑的，跟木鱼一样。” “临渊那是老师的鼓励，算不得表字。。老师那是鼓励我，为人处世要如临深渊，切不可焦躁。。” “话多。”小女孩锤了下男孩，扬起头来，“喋喋不休的，像老和尚念经，所以说，叫你木鱼一点都没错，老和尚旁边的木鱼，哼，木鱼木鱼！” “你。。你再叫我木鱼，我可是要生气了。。” “哼，你今天可是答应我陪我玩，大丈夫一诺千金，你想做小人吗！当年商鞅徒木立信，季布一诺至今称道，难道你想食言而肥吗！” “好了好了。”男孩被女孩说得头都大了，不情愿地接受了她的称呼。 “哼哼~”小女孩骄傲地仰起头，有些惋惜地看了眼皮影，“狐仙和书生的故事啊。可惜已经快完了。走吧，下回再看。。” 拉了拉男孩，却纹丝不动。扭头看见他恭敬地弯腰鞠躬，朝着卖薪人道：“族兄好。” “好。。好！”卖薪人有些手足无措地回了个四不像的礼，满脸通红地点头，看起来非常高兴。 “小狐狸？！”狐狸有些出神，没注意到，以小女孩的身高可以看见躲藏的自己，就听着一声惊呼，然后草堆就被掀开，一脸懵逼地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 “小狐狸！”小女孩的语气更加肯定，拉了拉男孩的衣袖，“好像还受伤了，好可怜啊。。木鱼，我们帮帮它好不好？” “可是，这是族兄的。。”男孩有些犹豫地看着卖薪的小哥。 “没事，送你了！”小哥半点没有犹豫，直接把这个不知道怎么来的小动物送了。 “这堆柴火已经被我买了吧？”三角眼渴望地看了眼狐狸，阴冷地说道。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你卖的是薪火木材，小哥卖你的也只是木柴，可不曾说要卖这狐狸啊。”一个老人走到小女孩身后，摸着山羊胡，笑呵呵地说道。 “哼！”三角眼忌惮地看了眼老人，再看了眼小女孩，最后不甘地瞥了眼狐狸，挥袖离去。 这一系列的变化看着狐狸一愣一愣的，从死里逃生，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还没等反应，猛地发觉自己被抱起来了。 “小狐狸~木鱼，它真的受伤了呢，好可怜。。来，吃一颗青梅吧。。”说着，掏出一颗青梅，不由分说地塞进狐狸的嘴里。 靠，你是想救我，还是想噎死我啊！唔。。这青梅味道不错。。虽然连我青丘的野果也比不上。算了，好歹救了自己，还给吃的，抱就抱了。诶，抱归抱，别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再摸我可要还手了！ “小狐狸乖乖~乖。。啊！木鱼木鱼！小狐狸咬我了！啊啊啊！木鱼你快来救我啊！” “咚！” 碗底碰在桌子上，第一碗米酒喝光了。令狐钰笑嘻嘻地把空碗推到陈黎面前，道：“怎么样？故事挺好玩的吧？够赏我下一碗酒吧。” “一点也不爽，上来还有点文青，你这水平，还不如一般的网络小说呢。”陈黎笑了下，摇摇头。嘴里虽然说，不过还是从锅里取出温好的米酒，放在令狐钰面前。 “哈哈哈！管他爽不爽，故事有意思就好。”令狐钰豪气地挥了挥手，端起碗来，“唔。。我得想想，下一碗酒要怎么骗过来。。” 20.再等·笨蛋 古时候的晚上不比现在，天一黑，那就是另一个世界，无数白天不敢出来的魑魅魍魉尽数涌出，循着食物的味道，游荡在大地上，遇见落单的路人就蜂拥而上，争相出手，抢夺到最后往往变成混战，然后在大妖的厉声斥责中散去。 还好的是，他们不敢冲击人类的聚集地。 天上繁星点点，屋檐下，一个小丫头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端着碗，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把灯笼架在旁边的栏杆上，两只小手端着碗，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笼子。狐狸把目光从满天星辰那收回，瞥了她一眼。 小丫头和狐狸对视了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狂喜，站起身来就往回跑，跑了两步后，突然发现自己还捧着碗，又扭头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把碗放下，推到笼子外，小声地说道：“那个，小狐狸，你先吃点东西。。” 说着，又蹦了起来，灯笼都顾不上拿，转身摇摇晃晃地跑回去。“小娘子，小娘子！小狐狸醒了！小狐狸醒了！” 我在哪？狐狸茫然地看着兴匆匆跑开的小丫头，刚刚发生了什么？那个蠢女人居然感对本公子动手动脚，一时间气不过，就一口咬了下去。然后呢？哭出声的小女孩，一脸焦急的小男孩，然后是一脸怒意的老头，再然后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老头绝对是修士。狐狸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摸了摸自己还鼓包的脑袋，所以自己现在是被抓起来了吗？要被炼成丹药了吗？才出虎口，又入狼窝。瞥了眼贴在笼子上的道符，默默地卷缩成团。母上大人，小钰怕是要死了。。这回是真的要死了。。呜呜呜，好想您啊。。 “醒了！啊啊啊，那个坏东西，敢咬本女侠，看本女侠不把它做成狐裘！” “小娘子，小娘子慢点。。”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狐狸赶紧抹掉眼角的泪水。嗯？伤口不痛了？鼻子嗅了嗅，刚刚一直萦绕在鼻尖的药味是从自己身上传出。这是干嘛，先治好，再吃掉我？制成狐裘？我这一身皮毛根本不够用吧？ “小茜快点！”转角跑出一个小女孩，身上穿着鹅黄的裙子，两手手指紧紧抓着袖口，快速地挥动着，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上怒气冲冲，头上的发簪随着动作晃动着，钗头的蝴蝶呼扇着翅膀，翩翩的像要飞起。 “坏东西，为什么要咬我！”小女孩风风火火地跑来，指着有些痴呆的狐狸，怒道。 狐狸白了她一眼，扭开头。看着挺可爱的，想不到是个笨蛋，问野兽为什么要伤她，妖怪伤人，需要理由吗？早知道要被关起来，还可能要被吃了，自己就咬狠点了。 “不要装傻！”小女孩见狐狸扭开头，伸出自己绑着白布的手指，委屈地说道，“看，你咬的！人家帮你，你为什么要咬我！” 切，你对我好，我就要对你好吗？狐狸背对着她，卷缩成一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妖吃人，人吃妖，你我都不过是这天地的一部分，所以吃人的时候别愧疚，被人吃的时候也别抱怨。作为妖怪，从小就必须要懂这点，否则。。否则，就算怨天忧人，又能怎么样呢？ “就是就是，怎么能咬小娘子呢！”小茜终于跑回来了，气喘咻咻地扶着栏杆，严肃地赞同。 切，欢迎来到真实世界，小姑娘。狐狸不屑地哼唧了一声，耳朵盖上。 “你居然还敢不听我说话！”小女孩见狐狸把耳朵盖上，立刻不满地拍着笼子，拍得道符抖动，似乎随时要掉落。 掉，快点掉！狐狸眼睛余光看着即将掉落的道符，没等高兴，一只苍老的手伸来，压在道符上，一声温和的声音，“小娘子，夜深了，夫人刚刚在叫你呢。” “福伯~”小女孩撒娇了一声。 老头看了眼小女孩头上的发簪，摇了摇，笑呵呵地说道：“小娘子，你又偷戴夫人的发簪。” 小女孩连忙捂住头，圆圆的大眼睛咕噜地转了几圈，“有吗？没有吧！” “夫人等下要卸妆，到时候开了箱子，却没见。。”老头话说了一半，笑着不说了。 小女孩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瞪了眼狐狸，道：“哼！明天再找你算账。小茜我们走！”说着，扭头急匆匆地跑了。 “小娘子，啊，小娘子，等等小茜。。” 就这样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去，留下一人一妖，老头看了眼依旧卷缩成一团的狐狸，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天真观弃徒，多年前东京斗法，承蒙老爷搭救，留下一条残命，无以为报，唯有效死而已。” 狐狸抬眼，看了眼老头，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模样。 “老爷虽已退出庙堂，但依旧是要员。”老头俯视着狐狸，淡漠地说道，“小娘子心善，救你一命，伤好后就走吧。不问你是谁，也不必说，出了这门，就当此事从未有过。”说着，手从道符上抬起，背手离开了。 道符上的纹路闪过辉光，狐狸扭了扭身子，换了一个姿势，看着笼外的天空。老头那熟悉的，带着戒备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却又莫名地安心，突然又相信这个世界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尔虞我诈的世界。而不是那种咬人还要被质问的笨蛋世界。 第二天，小女孩焉着脸来了，大概是昨晚被她母上教训了一顿，都忘了要找狐狸麻烦来着。在福伯的监视下，为狐狸换完了药，然后就离去了，嘴里嘟囔着什么抄十遍。 第三天，又是风风火火的，拉着小男孩来了，逼着他帮忙抄书，自己则是爬到院子里的梅树上，在小茜担忧的叫喊中摘下一堆青梅，然后一人一个，结果发现太酸了，就全部塞给狐狸，还强逼着他吃下去，嘴里嘟囔着，恢复身体要多吃。 第四天，不见小男孩，小女孩就坐在台阶上，手托着腮帮，看了一会儿云，自顾自地说了半天的胡话，然后被一个温柔的女子拎走，学女红去了。 第五天，第六天，很多天，大概是院子太冷清，或者是太孤独，小女孩喜欢上找狐狸自顾自地说一些胡话，时不时溜上梅树，摘点果子，好吃的自己吃了，至于酸的，苦涩的，都已经咬一口了，还强塞给狐狸，逼着他吃下去。 一天一天过去，青梅果苦涩味渐渐褪去，变软，到满树金黄的时候，小男孩又被她拉来了，这回她没上树，而是在树下指挥着小男孩摘下半树的梅子，然后坐在台阶上，把狐狸的笼子都搬到一旁，几人吃的很开心。 狐狸却不怎么开心。大概是因为，她把最甜的悄悄给了小男孩，也或者是因为，自己就要离开了。照理来说，这应该高兴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开心。可能，自己被笨蛋给传染了，也变笨了。 46 21.再等·自醉 青丘水寒，青丘水暖，积雪化了又盖上，一年年就这样过去，那次离家的风波渐渐不再是群妖口中的热点，只是偶尔说起狐狸们的内斗时，会提及这么一件像是相关的事情，嘲讽一句，狐狸里多了一个没脑子的废物。 这种嘲笑也随着小狐狸选择修道，用十年就成功褪去一身妖气，成为一代妖仙后，越来越少了。每每提起的时候，更多的也是当成一种轶事，想当年，一代妖仙也曾愚钝。。不，应该说淳朴过。没办法，蠢事发生在凡人身上那是愚不可及，发生名人身上，那就是无伤大雅的趣闻。 妖要修成仙，就要把妖气换成真气，这就像刀剐下血肉，换上新的一般。小狐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觉得，当想起某个人的时候，一切的痛都带上了温柔。一切的，包括雷电烧焦身体的痛。 青丘上，雷劫轰了好久，毕竟有八十一道要劈，十年的辛苦，终于在毁灭中新生，化形成一个翩翩的少年。而新晋的妖仙大人，第一时间没抢地盘，没抢人，居然去尘世的某个小城，站在某个院子外。徘徊了半天，最后却又怂了，缩回青丘，找上某只游戏人间的渣狐。 一个月后，耕读传世的令狐家多出一名公子，不但俊朗不凡，更是心性纯良，奉族里长辈的命令，出来游学各方，刚好来拜访林家。 然后在讨教《尚书》时，见到进来拜安的林家的小娘子，一见倾心，于是借宿旁边的私塾，虚心求学讨教。林父感其心诚，邀请他参加元宵灯会。 一个是风度翩翩的温良公子，一个是花闭月羞的婉约少女，好一对举案齐眉的天仙配。本应该如此的，只是，多了一个碍事的穷小子。 “一个人，不喜欢你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错。。” “冬天怎么会有蛇的。。怎么会有蛇的。。” “咚！” 令狐钰说到后面，故事越发的简略，最后甚至成了只有他自己懂得胡话，低声嘟囔着，“咚”一声，一头栽在桌面上。 第三碗米酒还在锅里，水蒸气推着锅盖“噗噗”作响，陈黎挠了挠头，无奈地看着面前抱着竹伞流口水的醉汉。酒量这么差还要喝，才两碗米酒而已，现在怎么办？丢出去？ “咚咚~”正当陈黎思考着，把他丢出去符不符合正常人反应的时候，传来两声敲门声。 两个身穿白色西装，脸上平整，没有任何脸部器官的人形物体推门进来，木偶般整齐地朝着陈黎90度鞠躬，然后从身后掏出担架，熟练地把不省人事的令狐钰搬上去。 很好，问题解决了。陈黎抖了下眉毛，感觉到他们对令狐钰没有恶意，就任由他们摆弄，随口道：“要走可以，先把酒钱付了吧。” 那两个白色物体再次整齐又夸张地鞠躬，其中一个从怀里掏出一沓整齐的毛爷爷，双手捧放在桌上。 “这个。。”陈黎挠了挠头，有些不太懂，这是让自己随意抽，多的还回去？ 白色物体见陈黎犹豫，果断又掏出了一沓钱，捧放在桌面上。 “啥？”陈黎愣了一下，加钱这么干脆？怎么感觉你这动作非常熟练啊。 白色物体见陈黎还不点头，连忙把口袋翻出来，双手摆动着，表示真的没钱了，然后慌忙抬起令狐钰，迈开大脚，不理会陈黎的呼叫，夸张地跑走了。 “哎，等下！”陈黎叫喊道，见两个白色物体抬着令狐钰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中，低头看了眼桌子上的钱，有种荒诞的感觉，挠了挠脸颊，“我想说太多了。。” “噗噗噗~老离，就是几张纸而已，收了就收了。话说，老离，酒还喝吗？不喝我吃了！”炉火从锅底冒头，吐着火星问道。 “不行，未成年人不能喝酒。留着我喝。”陈黎随手收起桌子上的两堆钱，算了，最多他下回来的时候不收钱就行了。这堆算算得有三四万，果然土豪的生意好做，一单就是自己开业来营业额的最高峰。 “切，老离，我已经三万岁了！”火焰扑腾着想要直接吞下整口锅。 “我说的是心理年龄。”陈黎伸出手，压下了火焰，把锅从火星口里夺了回来，笑眯眯地说道。 “老离，你欺负人！”火星喷吐着火焰，张牙舞爪地扭动了一番以后，委屈地缩在炉口。 “哈哈，没错。”陈黎毫不在意，直接厚颜无耻地承认了。拿出了最后一碗米酒，随手把锅丢给火星，自己则是坐在柜台后，给自己倒上一盘青梅，有些好奇地试试看，这样吃真的有那么好吃么。 一口青梅，一口米酒，很清淡，明明是在喝酒，但酒的味道却迟迟没有感觉到，更多的是青梅的甜脆。就像令狐钰的故事，没头没尾的，明明应该是一个悲情故事，但是说出的时候，最多的是林婉玉，仿佛自己成了可有可无的配角。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是卑微。 “嘎吱嘎吱。”再丢一颗入口，陈黎嚼的欢快。真是麻烦，这样纠结下去还不知道要相互折磨多久。再抿一口米酒，看着不知名的飞蛾在路灯下扑腾，弹了下手指，把它吹出路灯照耀的范围，让它能照着真正的月亮飞。 “算了，反正都没人来了，关门了。” 酒喝光了，夜也深了，左右都没有客人来，最后就关店门了。对于今天客流量，陈黎还是挺满意的，毕竟才开始嘛，不能要求太高。 熄灯，关门，睡觉。 而此刻，在不远处的一套旧屋里，一个白胖子正坐在马桶上，一副思考者的模样，脸色憋的通红。 “嘀嘀~”手机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是企鹅软件的讯息接收声，胖子的眉头一皱，身上的气也随之一泄，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来，劈哩啪啦一顿打字，“玛德，死扑街，老夫正在干大事呢！你这时候找老子，害的老子又憋回去了！” “憋回去？不是泄出来？” “滚蛋，老子在上厕所！” “说起这个，我不得不给你推荐一个餐厅，最近新开的，就在这附近，老板人好，饭菜好吃，价格还实惠，有空出来？” “滚！玛德，这时候说这个，你不嫌恶心，老子还嫌恶心呢！” “嘎嘎嘎！没事，反正你现在也在吃。” “滚！”白胖子狠狠地按下发送键，嘴上却忍不住笑了。死党间的日常嘲讽，也算是沟通感情的一种。左右憋不出东西来，就胡乱地擦了擦屁股，站起身来，一手按下冲水，一手熟练地打字，“乖儿子，你爸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的，现在你想吃” 再打到“屎”的时候，白胖子忍不住瞥了眼马桶，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张大了嘴巴，忍不住地点了发送，然后快速地再点击输入框。 “儿子，你绝对不信你爸我看见什么了！哈哈哈哈！老子要发达了！以后豆浆喝一杯倒一杯！”46 22.买手机·一 “来了来了。。别按了。。” “早上好。。” 陈黎打着哈切，拉开店门，依靠着门扉，睡眼朦胧地看着面前有些兴奋的苏月雪，揉了揉自己有些蓬乱的头发。 “中午好！已经日上三竿了，英雄先生！”苏月雪元气满满地笑道，挤开陈黎，走进店门里，把她身上那件标志性的红斗篷解开。 “哦。。那就中午好吧。。”陈黎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些，转身走回柜台，随手吧店门带上，看了眼大红的斗篷，忍不住地吐槽，“话说，穿着斗篷不热么？” “有点，但是我是恶魔族，阳光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伤害的。。”苏月雪把斗篷挂在一旁的墙上，那里有几个装饰大过实用的挂钩。然后拿着她的帆布包，坐在柜台边上。今天里面穿的是白色的t恤，胸口有一个黑色的翅膀图案，加上牛仔裤，橘色运动鞋，有种溢出的活力。 “哦。。”但你是纯种的人族。而且恶魔并不都怕阳光，至少就普通阳光来说，大多数都不怕。陈黎挠了挠脸颊，‘哦’了一声，从冰箱里拿出一壶柠檬水，随口问道，“柠檬水，来点不？” “那个，谢谢英雄先生。。”苏月雪小心地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宝贝笔记本，摊在桌子上，笑容满面地点点头，不过陈黎敷衍至极的‘哦’让她忍不住小小地补充上一句：“那个，这个，就像是修女服，或者巫女服一样的。。” “仪式感，我懂。”陈黎拿出了两个玻璃杯，摆在桌上，一边倒上柠檬水，一边道，“还有，不用叫我英雄先生，怪怪的，叫我老离就好。” “好的，老离先生！”苏月雪认真地点点头，“不能轻易暴露您英雄的身份，我懂。” “老离就好，不用加先生。”陈黎一屁股坐在柜台后的休息座上，挥了挥手。已经快习惯她的开脑洞方式了。 “明白，老离先生！”一脸严肃。 陈黎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抿了口柠檬水，手支着腮帮，扭头看着店门外晒得发亮的街面，道：“算了，随你吧，至少比英雄先生好。话说，今天来这么早，你姐姐哪里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我已经和女巫重新签订契约了，以后下午到傍晚的时间我是自由的。女巫太可恶了，本来就是我的时间，为什么要被她支配！”苏月雪脸上的严肃立刻崩坏，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 “你姐就不担心吗？”第一口算是润喉，接下来是豪饮，陈黎直接下一口冰柠檬水，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扩散开，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舒爽地呼出了一口气，清醒了不少，没理会苏月雪话里的怨念，有些好奇地问道。 “唔唔~”苏月雪摇摇头，微笑道，“这附近的老人家们都说，老离先生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呢。” 是么，除了败家子，死宅外，还有这种评价？还是说，死宅这个属性让他们错误地觉得自己战斗力就只有五了？陈黎挠了挠脸，算了，反正自己又不打算做什么，“哦。下午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我们一起去捣毁神秘的猫薄荷种植地，解救无辜的猫咪们吧！”听见这个，苏月雪立刻双眼放光，有些雀跃地说道。 “不行。”一口回绝。 “啊？~为什么啊！”立刻有些焉了。 “因为那是人家种在自家院子里的东西，我们直接去拔了，过两天这附近就会流传我们的传说了。” “那不是也挺好的吗。。”声音有些低，嘟囔一般。 “传说，有穷凶极恶的两人，翻进人家院子里，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把人家幸苦种的花草给拔了。这样的丢脸传说，你想要吗？到时候就算警察不找你，这附近的老人到你姐姐那说几句，你觉得你姐姐会这么教育你？” 苏月雪歪头想象了下，打了个冷颤，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有些郁闷地低头，“女巫肯定会把我关起来的。。唔，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了吗。。不行，就算我要被关起来，也要去解救那些可怜的猫咪们！” 问题是，那些猫完全不需要你的解救啊，少女。斯大林那家伙，现在一手搂着猫薄荷，一手搂着母猫，不知道有多爽呢，这时候你说要去‘解救’他，估计他要找你拼命了。陈黎抖了下眉毛，笑着摇摇头，道：“嗯，解救是要解救的，不过我们应该讲求方法。这件事情不能直接粗暴地翻墙把人家院子里的花草给拔了，我们要慢慢来。” “哦。。”苏月雪有些黯然地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了钢笔，在自己的笔记上涂涂画画了几笔。 “除了这些事情，还有什么吗？” 苏月雪翻了翻笔记，念书般地说道，“隔壁小区的王伯伯说最近老伴总是不在家，我的一个线人说昨天晚上路上有股怪风，还有一个帅的不像话的男人突然消失。。” “没什么正常人关心的事情吗？” “这些我都很关心啊。。” “唔，那就是没事了，下午和我去买手机吧！”陈黎仰头喝光玻璃杯里的水，笃定地说道。 “可是，这些侦查怎么办。。”苏月雪有些为难地问道。 “暂停。”陈黎一脸正气地说道，“欲善其事，先利其器！我们要想调查这些事情，那就应该有有更加先进的工具！下回你就不用再像今天这样，按半天的门铃，直接打电话给我就好。” “抱歉。。”苏月雪意识到自己之前行为的不妥，脸都快埋到书里，然后把笔记本立起来，挡住自己的眼睛下的脸，耳朵有些发红，一双眼睛像是害羞的麋鹿，“老离先生，今天是我太吵了。。” “不，是我的疏忽，连手机都没有。”之前小伙伴们都是直接通过意识沟通，加上也没什么人找自己，完全没注意到手机的重要性，昨天水玉说起要的时候，也就只是觉得当游戏机，直到被催命般的门铃叫醒。。 “那个，我们现在出发吧！”苏月雪放下了笔记本，抿起嘴，认真地说道。说完就起身，一副要出发的模样。 “别那么急，你柠檬水都还没喝完呢。。” “咕咚咕咚~呃~”少女扬起头来，豪气地把剩下小半杯水全部灌下，然后一脸自然地看着陈黎，忍不住地捂嘴，打了个可爱的饱嗝。 给别人造成麻烦后就会不好意思吗？挺可爱的小性格，陈黎微笑着摇摇头，转身道：“别急啊，我早饭都还没吃呢，你午饭吃了吗？来点什么？” “对了，昨晚的干饭还剩一些，蛋炒饭要吗？” “那个，老离先生，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吃过了。。那个，我对电子产品了解不多，我先替您上网看看了解一下。。” “嗯，我多做点吧，等下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然你看着我吃，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那个，真的不用了。。” 23.买手机·二 老街往外些就是车来车往的大道，顺着街道往市中心方向走上一段路，就是一个大型的商城，各种东西基本齐全，要是不想买，那再走会儿，就到了娱乐一条街，ktv、酒吧、各大菜系的大饭店，总有款你想要的。 要是还是没兴趣，那朝北走走，那里是一个办公区，里头矗立着三栋高楼大厦，各种社会精英出没其中，忙忙碌碌的像极了蜜蜂，辛勤地在这玻璃的蜂巢里劳作，创造出自己的蜂蜜。当你累了，倦了，看看着为明天奋斗少年们，就会觉得。。退役真好，悠闲万岁！ 貌似太丧了。 回头再看，繁华的商业，喧闹的娱乐，勤苦的工蜂，和老街悠闲安静的古韵融合，混杂成一种独特的韵味，像是千年古刹里蓬勃而上的青松，时光的河流浩浩荡荡地席卷而过，千百年的历史在此刻汇聚，然后此刻又成为历史中的一部分。这种韵味，唯有上下五千年的中华才会。 这盛世，如你我所愿。 “其实，那个，老离先生，买这些电子产品，还是上网去买比较好点。” “那我要怎么买呢？”陈黎收回了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看着旁边终于从屏幕上抬头的苏月雪，微笑道。 “用手机买就好啊~”苏月雪认真地说道。 “这就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了，我先要有手机，然后才能上网，然后才能买。”陈黎耸耸肩。 之前的老电脑，由于离开的时候没关窗户，所以直接被雨水废了，就索性和以前的那些东西一起打包，埋到随身空间的草地里去，就当是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至于随身携带的手机，早在穿越之初就扑街了。。 “我可以帮你买啊！”苏月雪一副我很有用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小笼包。 “嗯，但是除了手机，我的网也被停了，手机卡也没了。”陈黎再次耸耸肩，指了指旁边的营业厅，道，“反正都到了，进去买吧。” “哦。。”苏月雪亦步亦趋地跟着陈黎走进了营业厅。 “你好，我要办卡，还有买手机。。” 令人陈黎有些失望的是，买手机办卡的过程非常顺利，只是在挑品牌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把销售前五的手机各买一部。期间没有富二代出来疯狂装逼，也没有什么销售员瞧不起人，或者说，人家更本就没把这个穿t恤热裤，脚蹬人字拖的家伙当回事，公式化地走完了流程，然后示意可以滚蛋，下一个渣渣。 空有一身装逼本事，但奈何没人捧哏，无敌是多么寂寞啊。陈黎晃着兜里从令狐钰哪里收刮来的现金，有些遗憾地从营业厅里出来了。看看天色还早，回去也没什么事情，索性一边把玩着新到手的玩具，一边慢悠悠地散步。 “那个，老离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干嘛？要不我们一起去查找一下昨晚发生的神秘事件吧！”旁边的苏月雪冒头，看了眼一脸悠哉的陈黎，积极地建议道。 “什么神秘事件？”陈黎一边用手指在屏幕上按着，安装着各种软件，一边随口道。 “神秘男子消失事件！”苏月雪挥了下手，指着老街的方向，气势十足地说道。 “哦。没什么兴趣。”陈黎挠了挠头，见鬼，之前的企鹅号是多少来着？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人找，干脆再注册一个好了。 “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这样的事件难道你不好奇吗？”苏月雪皱着鼻子。 “不好奇，估计是他们看错了。”陈黎不在意地说道。 “可是，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同时看错呢！”苏月雪有些急了，蹦到陈黎面前拦住他，秀气的眉毛快要纠结成一团。 “集体幻觉。”陈黎绕开了她，依旧盯着手机。 “可是，这不合理啊。。”苏月雪有些气馁地跟了上来，小纠结地说道。 “要不就是魔术师现场表演咯。”陈黎终于摆弄好了手机，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还有什么没做。手里拿着锤子，看什么都像钉子，总忍不住想用一用，手机刚到手，总想着要试试看打一个。扭头道：“对了，你的电话是？” “是150。。” “咚~” “老先生，您小心呐~” “没事没事，我身子骨硬朗着。这包就是花种，对吧？” “嗯，对的~” 旁边传来一声响，吸引两人的目光，一名身穿绿色连衣裙，绑着围裙的女子扶住一名面相有些凶狠老头，那老头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陈黎看着那名女子，抖了下眉毛，气息有些弱小，不过确实不是正常人，看那样子，应该是山魅？抬头看了眼装饰朴素，却透着一股舒服的花店，有点意思，开花店的非人类。 “老先生，您最近好像睡得不太好，要多注意休息啊。。” “没事，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院子里来着一群野猫，一到晚上就鬼哭狼嚎的。” “哦哦，老先生，要不我给您配上一包药草，您挂在院子里，那些猫就不会打搅您了。” “没事，不用麻烦了。不全是那些猫的事，还有其他事情。唉。。算了，我先走了，我老伴还在等我呢。” “嗯嗯，老先生您慢走，回头您想要药草了和我说一声，我给您送过去~” 绿衣女人有些好奇地看了眼一直看着的陈黎两人，微笑地点头示意，然后收拾好刚刚碰到的花盆。 “怎么了？”苏月雪顺着陈黎的目光看着那名女子，有些好奇地问道，“老离先生您认识她吗？” “不认识。”陈黎摇了摇头，指了指慢慢走远的老头，转移话题道，“刚刚那个老头说的院子，好像就是斯大林他们打架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老头种的猫薄荷。” “哦！”苏月雪立刻有些惊喜地回头，“那我们一起跟上去吧！和那位老先生说说斯大林，让他把那些草都拔了吧！” “嗯。不过，有人过来找我们了。”陈黎耸耸肩，扭头看向另一旁，林婉玉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旁边的绿意女子似乎认识林婉玉，有些惊讶地和她点了下头，看着她走到陈黎面前，带着少见的急躁，道：“前辈，总算找到您了。” “什么事？”陈黎有些不明所以。 “那个，那个，我昨天的饭钱还没给您呢，而且伞落在您那里。。还有，那个，您的店，大概什么时候开呢？”27 24.再等·三 生意找上门来，自然就不能那么悠哉了，几人加快了脚步，回到了店里。 “先坐吧，我一般是下午六点开门，现在其实还没开门呢。等下弄个小黑板，把营业时间挂到门口。话说，那个叫令狐钰的人是你认识的吧？伞被他拿走了，没问题吧？”陈黎一边把手里的袋子放下，一边道。 “没事，我和他算是老相识。”林婉玉把裙子下摆顺好，坐在昨天的位置上，她今天穿的还是昨天那身鹅黄的连衣裙。“前辈，您这开业时间会不会太。。” “太晚了？”陈黎笑了笑，扭头朝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苏月雪挥了挥手，“去去去，出去坐，跟近来干嘛，这里这么小，人挤人的。” “那个，老离先生，我现在是你的助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苏月雪退了一步，碰到柜台，吓了跳，又小小地前进了下，脸上挂着红晕，小心地问道。 “有，帮忙到外面坐着就好。”陈黎指了指柜台外。 “哦。。”苏月雪有些气馁地嘟起嘴，垂头丧气地应了声。 林婉玉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一手支着下巴，有些概况地说道：“真好。。”见两人有些困惑地看过来，也不解释，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笑道：“月雪来，坐到姐姐旁边来。” “哦，婉玉姐姐。。”苏月雪弱弱地坐在林婉玉旁边，接受着她赤裸裸的扫视。 “今年多大了？”林婉玉侧头看着苏月雪，温柔地问道。 “那个，高二了。。”苏月雪脸色微红。 “哦，换做是古代，现在都能嫁人了。”再凑近点。 “那个。。”耳朵都红了。 陈黎洗好手，回头看见林婉玉正调戏苏月雪，微微摇头，强行转移话题：“今天来这么早，应该不会只是为了伞吧？” 果然说起这个，林婉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坐直了身子，有些歉意地笑了，鞠躬道：“不全是。首先，婉玉想向前辈道歉，抱歉，昨日婉玉失态了。” “没事。反正后来那位令狐先生付钱了。”陈黎抽了张纸巾擦干手，笑了下，“叫我老离就好，不用前辈前辈的。” “好吧，老离。令狐钰的钱我回头还给他，但昨天那事。。实在有些失态了。。”林婉玉再次坚持表达歉意。 “好吧，我接受了。”陈黎耸耸肩，为两人倒上柠檬水。 “呼~谢谢前辈。。不，老离。”林婉玉松了一口气，修行者们都有些傲气，自己昨天的表现确实有些失态了，能就此揭过再好不过了。 “柠檬水。” “谢谢。” “谢谢老离先生。。” 几人一起举起水杯，清爽的味道中和了夏日的闷热，带来一股宁静，蝉鸣从门缝里钻进来，在不大的屋子里回响，林婉玉变化了几个握杯的手势，似乎有些忐忑。 “呼~”陈黎喝下一大口柠檬水，舒爽地呼出了一口气，看着林婉玉，道：“怎么了？” “那个，老离，婉玉冒昧，请问，昨日那碗猪油拌饭价值几何？”林婉玉舔了一下嘴唇，咬牙问道。“如果。。” “两百块吧。”陈黎不在意地说道，“昨天令狐钰收的是这个价，不过你的话，那就二十块吧。嗯，算是劫富济贫了。” 林婉玉愣了一下，随即抿嘴一笑，旁边的苏月雪有些好奇地问道：“劫富济贫？” “简单点说，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装逼。”陈黎耸耸肩，“恰好令狐钰看着就很欠揍，那卖他的就贵点咯。” 苏月雪还是一脸茫然。旁边的林婉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老离前辈，您能再为婉玉做一份猪油拌饭吗？” “还来？” “那个，今天我可以先付钱。”林婉玉说着从隐藏在裙子褶皱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钱包，掏出一张粉红的毛爷爷，急切地看着陈黎。 “不是，我的意思是还吃这个，不换一个吗？”陈黎摆摆手，表示不是这个原因。 林婉玉温婉地一笑，“不了，就这个，龙肝凤髓都不换。” “好吧，一份猪油拌饭。”陈黎耸耸肩，转身准备，“因为还没开店，所以饭是我准备自己吃的，水放的比较多，米粒会比较软，味道可能不会太正，没问题么？” “只要有味道就好了。”林婉玉笑的很温和，温和的有些谦卑。 既然食客不在意，那就做吧。食材简单，不用花太多时间，一碗猪油拌饭摆在林婉玉面前。 林婉玉虔诚地鞠躬，手指微颤地拿起勺子，勺底压了压猪油，小心地拌了拌，舀起一勺，放入嘴里。 今天的米饭有些绵软，像是三月下不尽的细雨，烟雨飘入亭子，为碗里的拌饭添上些水汽，软趴趴的米粒更加没骨气了。 “哎，我说，女侠，别人会情郎都是带糕点的，您老怎么就想得出带拌饭呢？”两个人的时候，他总能一句话就气得人牙痒痒的。 烟雨中，青翠欲滴的劲松压着亭台边缘，再往外，天地白茫茫的一片，看多了难免有些气闷，瞥了眼身着白色襕衫的木鱼，嘟起嘴来，一勺子捣下去，没骨气的饭粒们立刻死伤惨重。 “拌饭也就拌饭了，怎么想不开，要自己做饭呢？看，饭软成这样，水放多了吧！”他温和地接过碗，絮絮叨叨地说着。 “哼！闭嘴，就你话多！”林婉玉忍不住扭开头，手上的锦帕纠结成一团，诸多心事一起涌上来，这满天的烟雨像是要连人的眼睛一起润湿。 “唉。”沉默了片刻，他温润的低沉的声音传来，“令狐兄人不错的。。” “你！”林婉玉有些恼火地扭头，看见的确是有些黯然的男子，低头看着碗，无奈的苦笑。“你。。” “过些日子，我该上京考试了。”他舀起一勺拌饭，送入口中，“这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老师他们想再回去，但庙堂之上的那些人不想他们回去，有功名在身的不好动，没功名的。。此次凶险万分。。” “这些我听不懂。”林婉玉夺过饭碗，倔强地说道，“但有什么关系呢！你要是觉得难吃，就别吃，别找什么借口。” “你做的怎么会难吃呢！”他被抢过吃的，愣了下，赶忙告饶，嬉皮笑脸地耍赖，好歹是把饭碗拿了回来。 “哼~”林婉玉哼了一声，见他的眉头任没有松开，红着脸，咬牙小声道，“不管怎么样。。我等你。。” 他愣了一下，温和地笑了，却不敢回应，只是起身，看着白茫茫的天地，眼里有几分悲哀：“天作棋盘星作子，都是棋子，总是要有做兑子的。。” 这白茫茫的天地像是囚笼，锁住一山的青翠，让人不由的烦闷。三月的烟雨，还带着一股透骨的冷意。 “小娘子~小娘子~老爷找你！”远远的山路上，小茜撑着竹伞，从云雾中奔出。 25.再等·终 东“官家去了。。” “什么！！什么时候？！” “前几日，东京的同僚快马加鞭送来消息。。去年蓝载、王冲这两个贼人刚刚伏诛，本想着能有个。。” “别说这些了！现在朝堂上，是什么情况？” “太子赵佣即位，尊奉宜仁太后为太皇太后，军国大事由太皇太后暂时处理，一切按照真宗刘皇后听政的先例办理。。” “那个八岁小儿？” “慎言！” “行了，这里就我们几个。这宜仁太后。。” “听说，有意启用司马迂叟（司马光）。。” “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多年苦等，终于等来机会了，王介甫（王安石），你终究。。”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好了，别高兴太早了，现在只是传言而已。快点准备一下，要变天了，你我要乘上这东风，重登庙堂！” 声音透过门扉，有些细碎，守在门外的几个小辈默默地抬头，空中风云变幻莫测，起风了，像是要下雨了。 “临渊兄觉得，王介甫的变法如何？”一声白衣的令狐钰把玩着扇子，随口问道。 “不如何。”他呆呆地看着天空，眼中无喜无悲，低声道，“商鞅变法，晁错削藩，最终都身死族灭。” “古今变法有几个成的。。” 令狐钰扫了眼依旧紧闭的门扉，脸上和煦的微笑不变，“今天不提旧事，不是在写文章，就是随便说说，临渊兄觉得王介甫的变法，利国利民吗？” “呵呵。”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收回了天边的目光，看了眼令狐钰，再扫了眼身旁有些兴奋的同学们，没说是，也没否认，“去年王冲、蓝载作乱的尸骨还没化呢，中原腹地也还没收复，北民翘首以望王师，都多少年了，诸君子似乎都忘了这些事情。。” “临渊的意思是，变法有害吗？”令狐钰微微皱眉。 他笑了下，看了眼躲在窗扉后的林婉玉，以一种她至今无法理解的神情，答非所问地回答了一句，“我是寒门。。” “轰隆！” 一道光亮彻天地，姗姗来迟的巨响后，雨幕降下，守在走廊外的学子们欣喜地看着外面，兴奋地相互道贺，“好雨知时节啊！” 好雨吗？屋檐下垂下水帘，阵阵的微风送来湿润的水汽，林婉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支撑了朝堂多年的宋神宗终于还是倒下了，随着他的离开，原本稳定的权力结构开始变化，原本落败的人看见了希望，各种奇人乘势而起，共同掀起这时代的洪流，或者说，乱流。。好雨吗？不见得吧。 只是那时候却不懂，还在埋怨着他最近的冷落。却不想，他是寒门，寒门是种田的，普通的百姓而已，而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也苦，朝堂上争来争去，最后还不都要百姓买单？ 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窗扉渐渐变化，屋子散开，化成一棵棵柳树，晨雾在长长的堤坝上流连，渡船的桅杆拉着船帆从地里冲出，带起的水渍蔓延开，汇成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 天上的雨小了些，伞沿滴下的水珠变得断断续续，替离人垂干了泪。林婉玉站在岸上，默默地看着他和父亲道别，和同学道别，和亲朋道别，就是不和自己道别。 自己想上前，却不敢，也不能，只能看着他，匆匆地上了船，最后回眸一眼，眼底是无尽的柔情，然后带着自己的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娘子。。这是他的信。。”小茜有些弱弱的声音，“他不许我提前给你。。说敢给，就要收拾我，我哪敢得罪未来的姑爷，小娘子，你不会怪罪小茜吧。。” 林婉玉接过小茜偷偷递过来的信封，那时候是什么心情？欣喜，还是生气？记不得了，颤抖的手轻轻掏出薄如蝉翼的宣纸，白字黑字的只有一句： “不必等。” 周围的一切都褪去了颜色，黑白的默片般，人的动作留下残影，不必等，为什么是不必等？既然这么绝情，为什么最后却又要回头看那一眼？ “小娘子。。小娘子。。” 声音渐渐远去，周围渐渐黯淡，面前只剩下一盏青铜灯，黄豆大的灯光幽幽。 “小娘子，他到了，准备备考呢。。” “小娘子，他很厉害呢，结交了好多有志之士，都是学富五车的君子呢。。” “小娘子，想不到，他会支持王介甫，可是，老爷一直都不喜欢王介甫啊。。” “小娘子，听说，王介甫。。去世了。。朝堂上现在好乱。。” “小娘子。。他，他。。” 你叫我别等，我就别等？哼，本女侠偏不，我就是要等。就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糊弄谁呢，等你回来，我一定要狠狠打一顿，要你说清楚，为什么是留这句。 “林婉玉！我是你父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又不是把你嫁给一个废物，令狐钰他哪里不好了？！” 是啊，好像也没哪里不好，他家世不错，长相俊朗，学识不赖，一切都是那么刚好的，但是，有些事情，它没法用好不好，对不对来判断啊。。 “青灯古佛是吧！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都几岁了？令狐他这么痴情，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没什么不满足的，只是，有人把我的心带走了，他没还回来，仅此而已。 “咚咚咚~”心里默念着思念，赌气地，敲木鱼的手重了两分，吓到的灯芯晃动了几下，终于灭了，窗边的小茜轻轻叹了口气，推开了窗扉，青山依旧叠翠，水路蜿蜒，千帆过境，却等不到那个人。等不到啊，就继续等。 继续等，等谢了春花，等落了秋实，等皱了眼角，终于等来了一滴泪，划过沟壑的皱纹，滴落，泪珠儿穿过了千年的悲欢，点在桌子上。 “饭要凉了。” 陈黎看了眼一脸好奇的苏月雪，示意坐好，别乱动，然后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林婉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饭碗，茫然地抬手，触碰了下脸上白玉般的肌肤，手指传来湿润的触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流泪了？” “想起什么往事了吧？”陈黎给苏月雪再倒上一杯柠檬水，耸耸肩，“发呆很久了。看你笑的那么开心，我就没打搅你，然后。。” 林婉玉立刻抹了抹脸，低下头，看着拌饭，笑了下，舀起一勺，道，“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让前辈见笑了。” 陈黎再次耸耸肩，道：“饭应该冷了吧，要我帮忙热一下吗？” “不用了，这样吃也挺好的。”林婉玉连忙摇摇头，吃下一大口冷了的米饭，表示完全没问题的。 “你喜欢就好。”陈黎笑了下，转身继续准备今晚开店的食材。本来是不用亲自动手的，交给水玉他们就好，只是现在还有其他人在。。 林婉玉大口吃着拌饭，冷了的米饭没了记忆里的味道，不过这样也不错，让自己得以从记忆中逃脱，吃着吃着，忍不住道，“突然想起一个道家典故，黄粱一梦。离前辈，这饭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那么玄乎，就只是饭而已。就像酒，醉人的不是酒，而是人自己。”陈黎随后说道，把猪肋骨砍成一块块，然后随手放入高锅中。 “呵呵。。也许吧。”林婉玉笑了下，低头捣鼓了两下饭，沉吟了片刻，道：“前辈，你说，等待和被等待，那个更幸苦？” “嗯？”陈黎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扭头看着林婉玉。 “没什么，突然想起的一个问题。”林婉玉笑了下，把碗里最后一点拌饭扫空，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恭敬地朝陈黎鞠躬，道：“谢谢您，前辈。” “额，没事。。”陈黎想挠头，但看了眼手上的血沫，作罢了。 “我吃饱了，希望下回来的时候，前辈还能为我做上一碗拌饭。”林婉玉微笑地站起来，把两张红粉的毛爷爷放在桌子上。 “想吃的时候来就吃就好。”陈黎笑着点点头，“不过，下回开店完再来，别像这回一样就好。” “好的~”林婉玉抿嘴笑了，温婉地鞠躬，告别道，“给您添麻烦了，婉玉还有些事情，需要先行告退了。” “回见。”陈黎挥手。 “婉玉姐姐再见~” “雪月下回见~” 林婉玉把复杂的情感都掩盖下，温柔地笑着，挥挥手，转身推开了店门。 “哦，抱歉！谢谢。。”袁申正巧打算从外面进来，吓了一跳，立刻倒退了一步，谢过林婉玉帮忙开门，两人点点头，错身而过。 陈黎看着两人，抖了下眉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袁申有些有些紧张地坐下，茫然地看着盯着自己的两人，问道：“你们俩看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没，你紧张什么？”陈黎摊手，笑眯眯地问道，“是不是想问刚刚那位女士的联系方式？” “什么跟什么？”袁申愣了下，摆摆手，道，“我要她联系方式干嘛。。哎，别带歪我，等等，我想想该怎么说。。” “那个，我有一个朋友，他家厕所里，有。。” 26.我家厕所连着异世界·一 “咔咔咔咔。。” 袁申摸着下巴，站起身来，狭小的厕所，说是厕所，实际上综合了浴室、洗衣房的功能，旁边就是淋浴的蓬头和洗衣机，为了防止漏电，洗衣机上还盖了一层塑料。再往下，是有些泛黄的瓷砖，而此刻，地上的污水在上面扭曲，有种令人不快的污秽感。 “老白，能别那么吃薯片吗？”袁申皱着眉头，看着厕所门口，抚额道。 厕所门口，几乎和门一样宽的胖子又掏出一块薯片，放在嘴边，一根手指推着，“咔咔咔咔”地一点点啃噬着，听见袁申的吐槽，有些委屈地咽下薯片，道：“可是我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里面又没跳出一只什么奇怪生物来。”袁申转身用蓬头洗了下手，大力地甩干，随手抢过大白的薯片，掏出一大把，塞到嘴里，含糊地继续道，“好了。。走。。你厕所。。味真tm大。。” “那你还抢我吃的。。”大白第一关注点是吃的，随后才反驳了一句，“而且，这叫男人味！自然界中，只有最强大的雄性才能有如此浓烈的味道！再说，这是我家。。” “呵呵，肾虚上火还能有这么多理由。”袁申带上厕所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上面摆着好几个动漫萌妹的抱枕，旁边的纸篓里还有可疑纸团，面前的茶几上什么都有，吃完的外卖，摊开的漫画书，油腻的游戏手柄，唯独没有它应有的杯具。简单点说，典型的单身死肥宅生存空间。 “你坐到我老婆的脸了。”老白挤了挤袁申，试图从他屁股下面抽出抱枕来。 “行了，就别在意这些细节了，反正每次新番你都换一次老婆。”袁申不为所动，又掏了一把薯片，严肃地问道，“怎么办？” 老白挠了挠头，好像还真没法反驳，就没再坚持，拿起茶几上的另一包薯片，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不知道。。要不，咱们俩一起去？” “怎么去？去哪里？”袁申机械地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两眼茫然地说道。 “不知道啊。。”大白挠了挠头，又“咔咔咔咔”地啃吃起薯片，“跳进去试试看？” “别咔咔咔了。” “我紧张。。” “你这样咔咔咔咔我更紧张。” 大白扭头看了眼袁申，有些佩服地拍了下他的胳膊，道：“话说，可以的，申哥，不愧为见过大世面的，淡定啊。” “咳咳咳！”袁申被他突然一搞，呛出了些薯片渣，嘴角抽了抽，手有些颤抖地抹了抹嘴唇，“那是，也不看老子是谁！” “。。申哥，咱能先让手别抖么。刚刚还佩服你呢，原来是反应弧长。”大白鄙夷地看了眼袁申，从茶几下摸出两罐啤酒，丢给他一罐，自己拉开一罐，仰头喝下一大口，“我刚刚发现的时候，觉得之前那二十多年活的都是假的，今天我就要翻身把歌唱，当上ceo迎娶白富美了！以后喝豆浆都能喝一碗倒一碗了！” “所以？就只是一个洞而已，你能怎么发财。”袁申白了他一眼，拉开啤酒，小抿了一口。 “哎，不是，那个死神小学生不是写过一篇小说，就是说怎么靠一个洞发财的嘛！” “死神小学生？柯南？” “不是，柯南他本名。” “工藤新一？他爹是小说家，漫画里是有这个设定，但他会写小说？你想说的应该是星新一吧？” “额，应该是吧。。反正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写了一个故事，说有个人发现了永远都填不满的洞，然后利用这个洞挣钱的故事嘛！我们也可以这么搞啊！” “你说的是《喂，出来》吧？别忘了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你想天上下翔吗？再说，你觉得最后不会‘上交给国家’了？到时候有你什么事。” 大白呆了下，再次掏出了一片薯片，在袁申‘凶狠’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没有再次“咔咔咔咔”，“那，那不公布不就好了！” “那就没钱拿，谁会相信你啊。”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两人默默地掏着自己的薯片，突然，大白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兴奋地说道：“哎！你说，这会不会是通向异世界的入口啊！对啊！就像我之前看的那些小说那样，有了这个东西以后，我们就能自由来往两个世界了！随便那点东西都能换黄金，不说发大财，小富即可，小富即可~哈哈哈哈！” “去啊，你现在就可以去。”袁申懒懒地白了他一眼，淡定地说道，“不过，不要怪我不提醒你，别忘了印第安人是怎么变成几乎灭绝的。” “啊？他们不是被灯塔国猎杀吗？”大白愣了下，有些呆呆地看着袁申，“你是说，美国会过来抢我们？还是异世界的人可能会像美国人对印第安人那样对我们？” 袁申淡定地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想告诉你，印第安人人口锐减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欧洲殖民者身上的病菌。欧洲人在黑暗时代中已经解决，并适应了这部分病菌，但是印第安人可没有，所以流感、天花、黑死病这些病菌轮番上阵，最后印第安人跪了。” “所以，你要是穿越了，首先运气必须得非常好，那一头必须是人能活的地方，而且那一头不能是高山，不能是深海，得刚刚好是平地。然后，生物形态、科技发展水平得和我们差不多，否则的话，我得恭喜你，你成功成为人形瘟疫散发器，也许你身上某种对你无害的病菌，就是另一个世界最致命的瘟疫源。当然，也有可能你被那边的病菌干倒了。嗯，你也可以说，哪怕全部安全的可能性无限小，也有发生的可能，不过，在你作死前，我问一句，你彩票中过吗？彩票都中不了，还指望这个概率？” “卧槽，为什么听你说好麻烦。”大白一脸不爽，报复性地“咔咔咔咔”吃了一块薯片，“为什么那些小说里主角就能轻松穿越了？” “你觉得一穿越就死的小说有人看吗？” “你不就那么写了？” “所以我是死扑街！”袁申一脸自然地说道，丝毫没有羞愧。 “。。阁下疯起来连自己都咬，真是佩服佩服。。”大白一脸赞叹地鼓掌。 “过奖过奖。” 耍宝够了，亢奋的神经终于缓缓放松下来，两人瘫在沙发上，沉默了片刻，大白再次问道：“那怎么办啊，大佬。” 袁申沉默了片刻，反问：“你真的想穿越？” “废话，穿越一下变高富帅，各种装逼，谁不想啊！” “然后可能没手机，没游戏，没空调，没漫画，还没有本子，最后可能没法回来？”袁申斜了眼，从兜里摸出两个钢镚，丢到大白身上，在肉嘟嘟的身体上弹了弹，“哥还有一个更安全的，哝，去买张彩票，中头奖，你一样可以变富，各种装逼。” “卧槽，没空调就算了。”大白灵活地捞住硬币，果断怂了，也是，不怂直接刚的话，也不会想着找人商量。 “所以，先找个了解神秘学的人问问吧。。”袁申突兀地想起了那家小店的老板，理由？可能是他能得到苏月雪那个疯丫头的认可？ “风水？魔法？为什么要去问他们？”大白有些不解。 “科学能解释厕所里的哪个现象吗？”袁申翻了个白眼，“再说，你懂那些东西吗？” 大白歪头想了下，一脸严肃地说道：“友谊的魔法算吗？” “滚！” “哈哈哈。”大白笑了下，“那你要去问谁啊？” “还记得我上回和你说的那家小店吗。。” 27.我家厕所连着异世界·二 “所以，现在计划就是，我等下先进去，看看店里的情况，探探店长的口风，看看他知不知道这种事情。要是事情妥当，我发个微信给你，你再进去，明白了么？” “哦。。哎，等等，要是不妥当呢？” “那你也进去，就当是吃饭了，但这事就别提了。” “哦哦。。那，你快点啊！” “知道了，藏好。” 袁申整理了一下衣服，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昂首大步向店门走去，没等推开门，门就自己开了，惊得他退了一步，定神，原来是恰好一位典雅的女子从里面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愣了下，相互点了下头，“哦，抱歉！谢谢。。” 那女子似乎有些心事，没说什么，只是温和地微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擦身而过。一股清幽的花香飘然而过，袁申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句俗套的搭讪：“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随即摇了摇头，想什么呢，还有正事。 袁申摇摇头，僵硬地坐下，奇怪地看着盯着自己的两人，问道：“你们俩看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没，你紧张什么？”陈黎摊手，笑眯眯地问道，“是不是想问刚刚那位女士的联系方式？” “什么跟什么？”你怎么知道？袁申愣了下，话到嘴边，连忙摆摆手，强行改口道，“我要她联系方式干嘛。。哎，别带歪我，等等，我想想该怎么说。。” 歪头想了下，道，“那个，我有一个朋友，他家厕所里，有。。” “真的不想要吗？”陈黎擦了下手，摸着下巴，笑眯眯地问道。 “别打岔啊。”袁申搓了搓鼻尖，避开了问题，道，“话说，老离，你对神秘学了解吗？” “还行吧。”陈黎抖了下眉毛，为他倒上一杯柠檬水，然后指了指旁边像土拨鼠似的苏月雪，道，“如果说的神秘学，是像她那种的，那我还算熟悉。” “哈？”苏月雪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眨眨眼睛，一脸无辜。 陈黎朝她笑了下，继续道，“但要是东方仙侠那套体系，我就不太懂了。不过万变不离其宗，也许具体东方的理论不太懂，但给点建议还是可以的。” “哦，一点建议就好，就好。。”袁申干笑着挠了挠头，一副听不懂但是你厉害的模样。 “所以，你想恢复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吗？”陈黎点点头，道。 “啥？”袁申愣了下。 “恢复记忆啊。” “上辈子的记忆我恢复它干嘛？” “不想吗？”陈黎有些遗憾地摸了摸下巴。 “一点也不想！”袁申斩钉截铁地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除非我上辈子记得什么宝藏。” “好吧。”陈黎耸耸肩。 “等等，又被你带歪了。”袁申摆摆手，试图把话题拉回自己的节奏下，道，“那个，老离啊，我有一个朋友，最近遇上一点事情，我想帮他问问，可以吗？” “可以啊，不过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陈黎不在意地摆手，“等待和被等待，那个更幸苦？” “啊！”旁边的苏月雪捂住嘴，惊讶地看着陈黎和袁申。 袁申一脸懵逼，看了眼旁边一脸雀跃期待的苏月雪，扭头看着陈黎，道：“这算什么问题啊？怎么感觉gay里gay气的，事先说好，老离，我性别男，爱好女。” “巧了，我也是。”陈黎严肃地点点头，打成了共识。 “所以这问题我可以不回答？” “不行，你不回答，我也不回答你的问题。” “我都还没问呢。。你连问题都还没听，要是等下又说不知道，我岂不是很亏。” “安心啦。”陈黎大气地摆摆手，道，“要是我答不出来，就免费请你十顿饭。” “可以！成交！”袁申立刻应承下，这波可以，稳赚不亏。侧头想了片刻，道，“这个问题没头没尾的，不知道是谁等谁，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也许会问那人，等待和被期待，那一个更幸福？” “嗯？”没等陈黎说话，苏月雪迫不及待地挤了过来，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袁申，“为什么会是这句呢？” 袁申被她盯得有些不习惯，向后靠了靠，仰头想了下，道：“大概，我猜，问这个问题的人大概是在等什么人吧，可能是等的有点久，心里有点怨了，所以就问了这个问题。” “然后，我想问那人一句，觉得等待和被期待那个更幸福。被期待其实也是有压力的，我有一个哥们，他结婚后，家庭美满幸福，但，他一想到回家就会恐惧。所以，如果觉得这样等待值得，想起相聚的那一刻就觉得幸福，期待，那就等下去，否则就不要等了。”袁申说着，耸耸肩。 “唔。。”苏月雪紧紧皱着眉头，摇摇头，“觉得。。这个答案不好。” “这就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仅供参考。”袁申见苏月雪的神色不是很满意，连忙补充了一句，“话说，能换我问了吗？” “问吧。”陈黎神秘地笑了下，没点评袁申的答案，只是为自己再续上一杯柠檬水，示意他问吧。 “呼，那个，我问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厕所里发现了一个怎么填都填不满的黑洞，这个，算是什么情况呢？”袁申小心地问道，紧张地看着陈黎。 “这种情况就很多了。”陈黎抿了下柠檬水，“宏观上的物质一定是守恒的，所以有进就一定会有出。就看那个洞的出口在哪了，如果是本世界，那只是一般时空虫洞，如果是另一个世界，那就比较麻烦了，是一个位面传送门。而且，这个洞是人为出现还是自然出现，这也是一个麻烦点。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你厕所漏了而已。” “人为和自然出现有什么区别？”袁申一脸茫然，自动过滤了陈黎的冷笑话，自然地顺着他的话问道。 “如果是自然形成的，那还好，如果觉得不安全堵上就好了。要是人为的，那就麻烦了，很可能是其他智慧生命想要入侵这里的前兆，就算这里堵上，其他地方恐怕也会出现。”陈黎轻松地说道。 “嗯？可是，那个洞好像只能吞东西啊，而且也挺小的。”袁申一脸纠结，变扭地问道。 陈黎耸耸肩，“嗯，假设你要入侵一个不知道的世界，你是不是应该先开一个小洞看看对面的情况？如果不小心开到地心去，直接过去岂不是搞笑了？” “所以开个小洞，地底会有岩浆涌过来，海底的话也会有海水倒灌，这样至少排除了部分危险的地方。然后在传送口的位置放一个真空腔，这样就能捕获传送门附近的气体分子了，就能分析大气成分了，这就是为什么只它吞东西。” 袁申一脸茫然，看了眼旁边同样呆滞的苏月雪，再看看陈黎，道，“没懂。。简单点说，你有办法解决这事吗？” “当然。”陈黎随意地点点头，再抿了一口柠檬水，刚刚话一口气说得有点多，口有点干了，“只要。。” “等等，我叫个人！”袁申见陈黎要说答案了，连忙拦住，道，“让他一起听。”说着拿出手机，劈哩啪啦一连串，然后立刻发送： “大白，快给爷滚过来！有戏！” 28.我家马桶连着异世界·三 “这里？” “嗯，那个，环境差了点哈，见谅见谅，等下哈，我去开一下门。。”大白憨厚地挠了挠头，笑呵呵地说道。 “嗯。还好，除了看起来老了点，其他都还好。”陈黎环视了一眼旁边的环境，无所谓地说道。 周围的房屋看起来有些年代，风格样式都像是上个世纪的，斑驳的墙体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的油漆，像是一个化了浓妆的老妇。不过，虽然老旧，小区的绿化倒是还不错，几颗老树长得铺天盖地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舒服。 “呵呵呵。。”大白干笑了下，一把拉过袁申，一边开门，一边小声地问，“哎，干嘛要带上苏月雪？” “她非要跟过来，你有什么办法？”袁申耸耸肩，“没事啦。” “怎么没事，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大白一瞪眼，小声地说道，“这事可关乎我下半生吃香喝辣的。” “想吃香喝辣直接跳进去啊，你又不跳，还这么哔哔，我很为难啊。”袁申斜了他一眼，“而她，嗯，如果有一天，一个中二病走过来告诉你，她找到一个通向另一个世界的洞口，你信不信？” “我又不傻！”大白果断摇了摇头，突然福如心至，眼睛一亮，击掌道：“对哦，我不跳，但是可以让别人跳啊！要不这样，哎，你看，现在穿越这么火，咱们创立一个穿越公司，专门为那些想穿越的人提供服务，他们尽情地去淘金，去实现梦想，咱们呢，就小小地意思一下。。嘿嘿嘿，中二病那么多，每个人收他一点，就很多了！哈哈，先定一个小目标，挣他一个亿！啧，我真是天才！哈哈哈！” 袁申斜了眼陷入yy不可自拔的大白，摇摇头，没理会他，转身和陈黎道：“请进，老离。原谅下这个死胖子，死宅就是这么喜欢脑补，进来吧。” 陈黎耸耸肩，能说什么，你们俩基情真好么，还是说，悄悄话请小声点，旁边的苏月雪嘴巴都可以挂油瓶了。 走进屋子，老式的屋子不太透亮，昏暗中各种电器显示灯的微光交织，漫画和手办随意摆放，加上游戏主机和台式电脑，标准的死宅住所，不过，有些出乎意料，屋里的空气还好，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味道。 “位置在哪里？”陈黎扫视了一眼屋子，没什么有趣的，看着空间波动的源头，随口道，“那个？” 袁申点点头，伸出大拇指，笑道：“行的，老离，有真本事，对，那里面就是洞。不过我还是想多问一句，这东西，真的只能堵上吗？” 陈黎耸耸肩，随口道：“知道战争论吗？” “嗯？”大白挤进来，身后跟着小心翼翼的苏月雪，小姑娘在人多的时候总有些害羞，只有和陈黎在一起的时候才话多。中二病们大概都这样，不太熟或者人多的时候缩起来，等熟了就是人来疯。。 “一切的群体行为，背后必然有利益驱动。比如说大航海时代时的远航，那些航海家最初只是为了黄金和香料，后来演变为为了殖民，不变的是利益。”陈黎指了指关着的厕所门，随意道，“打开一个时空通道必然要消耗大量的资源，没足够的利益驱使，白痴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而最直接的利益，就是直接掠夺这里的资源，所以，如果不想某天睡觉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多出了不知名生命的军队，还是把那个洞堵上比较好。” 袁申看了眼大白，他一脸懵逼地看着陈黎，注意到袁申的目光，果断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每个字都听懂，但是合起来就傻逼了。 袁申摸了摸下巴，试探着道：“老离，简单点说，你觉得弄出这个洞的。。那些东西，他们是不安好心的？”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不是什么好货，当然，你要是想赌剩下那个零点零一，我也没意见。”陈黎看向大白。 大白脸色变幻着，片刻后，咬牙小心地问道：“那个，大师，您这么厉害，要不您想想办法，帮我把这个洞固定住，让对面没法过来，这样不就可以吗？” “只要开着洞，这里的坐标就是暴露的，这个洞过不来，对面可以再开一个。”陈黎摇头道。 大白憋住一口气，半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哎，卧槽，真是没办法了！玛德，这种发财的机会。。哎，算了，虽然挺讨厌这个世界，但是它要是毁灭了，我还真有点头疼呢。堵上就赌上吧。。可惜了我的穿越公司。。再见了，我的美女们，再见了，红红的毛爷爷。。” 袁申耸耸肩，打断了大白喋喋不休的意淫，“那就堵上吧，老离。没办法，我们都是怂的要命的死宅，现在的生活虽然辛苦了点，不过已经很幸福了，不想去搞那么多幺蛾子。”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陈黎笑了下，左右打量着房间。 “那个，有什么需要我们提供的？比如说黑狗血，黑驴蹄？还是朱砂？或者是什么处女血什么的？”袁申看着陈黎的动作，舔了下嘴唇，不知道为什么，确定了以后，突然有些小兴奋了。 “处女血？你要怎么搞到这种东西？你身边连能说话的女性都没有。”大白突然发现了什么，机智地吐槽道。 袁申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苏月雪。女孩立刻抱住自己，倒退了一步，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怎么没有了！那个，月雪别怕，我不是说你。。”袁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有些恼地踹了一脚大白，道，“现在是吐槽这个的时候吗？严肃点！现在正准备举行一个神秘仪式呢！” “哦哦。。话说，你真的不会提前脱单了吧？咱们兄弟可说过要同生共死，共同坚守fff团最后的荣光。。” “闭嘴！”袁申捂脸，决定不理会他，扭头看着旁边一脸无语的陈黎，脸皮拉扯了下，做了个微笑，道，“那个，老离，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站在旁边鼓掌就好。”陈黎听着这俩的对口相声，笑了笑，收回打量的目光。确定了，这间屋子，这附近的地形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像是因为自然因素引起的。 “好吧。。”袁申有些遗憾地舔了舔嘴唇。 陈黎慢慢走到关着的房门前，随意地问道：“对了，刚刚一直都没听你说，这个洞是在厕所的哪里来着？” “额。。” “额。。” 两人相声演员的表情有些微妙。 门缓缓打开，普通的地板，普通的热水器，普通的洗衣机，唯一不太正常的地方，就是泛着微光的。。马桶。 “马桶？”陈黎的脸色有些怪，有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怪异的滑稽感。扭头看了眼两人，同样有种怪异，犹豫了一下，问道：“问一下，你怎么上厕所的？” 大白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事实上，我是在蹲坑的时候。。” “哦。。”气氛一时间有些怪，陈黎再次扭头看了眼，嗯，像是黑暗中的萤火虫般发光的马桶，心情一时间有些微妙。 一群智慧的白胡子，认真，严肃地面对充满神秘感的，宏伟的传送法阵，无数次的实验，无数的心血，终于，传送门打开了！这一刻，一坨翔，它优雅地，慢慢地飘落。。这画面，想想。。 还真有点带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