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妻攻略》 第一章 自爆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放眼望去，除了对面无数凶兽赤红色的眸子，什么都看不清。 “容白！你弟弟出事了！”黑夜中，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尖叫，冲锋在最前面的人，脚步突然一顿。 面前的凶兽可不管你是不是走神，一爪子瞄准那人的脸。锋锐的爪子划破人脸，却只换来一声闷哼。而后，冷厉的刀光闪过，刚刚还狰狞的凶兽，瞬间抱着爪子嚎叫起来。带着伤的人猛的往后跳离凶兽的攻击范围。 嘭！ 刚落地，那人侧身一转，飞快的子弹带着凌厉的风，将原本就受伤的地方，又划出个大口子。 那人顾不上自己脸上的伤口，往子弹袭来的方向看去。 “看什么看！”扛着枪的男人粗生粗气的吼道：“冲锋就应该往前走，害怕，就乖乖的待在西区伺候男人！”说着，邪肆的目光，游移在伤者的胸前。 黑色的作战服，沾着赤红色血液的长刀。如果不是男人看着那人的胸前做了一个极其下流的手势，谁也注意不的，那个被划伤脸都只是闷哼一声的人，胸前竟然不是平的。 “哼。”女人只是冷哼一声，然后根本不理睬男人的挖苦挑衅，脚尖一点，速度极快的往另一个方向奔袭而去。那边恰好是刚刚传来尖叫的方向。 黑夜中，其他人只能借着周围设备的光源来判断接下来的行动，可是，这个女人，什么都不看，就能直直的往自己想去的方向奔袭。 “靠！容白，你给老子回来！”刚刚还扛着枪威胁女人的男人，一看女人前进的方向，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容白一离开，他的面前，就是一个大口子。凶兽可不是一般的野兽，那智商，也不会比人类低多少。 刚刚容白还在的时候，这边的凶兽被那个女人杀掉不少，旁边的凶兽甚至都不敢往这边挤过来。等到容白一走，旁边的凶兽瞬间就往这边袭来。 男人根本不敢上前，抱着枪往后重重的退了几步。右手一扬，冰蓝色的光芒瞬间往凶兽群中飞去。极致的冷气，瞬间冻结了好几只凶兽。男人的行为就像一个信号，瞬间，不同颜色的光芒此起彼伏。一瞬间将原本漆黑一片的夜晚，染上了无数种颜色。 干掉面前的凶兽，男人抱着手中的抢，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娘的，等那个臭娘们回来，看老子怎么收拾她！草。敢抛下老子一个人逃走！区区一个普通人，还敢这么猖狂。” 战场的另一边，容白抱着一个少年。少年的年纪不大，只有十来岁左右。大概平时吃的不好，骨架不小的少年很瘦，眼神却十分好看。只是，这一刻，少年的眼睛，却没有多少神采。 容白蹲在地上，旁边一只手抓着自己的长刀，另一只手，抱着少年。脚边也放着一把长刀，造型和容白手中的很像，只是大小小了一号。 “小衡，你撑住，姐姐带你去后方。”容白的声音颤抖着。 少年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似乎拼尽全力一般抓着容白翻了个身。夜色中，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出现在两人刚刚的位置上，恶狠狠的盯着两人。 又是一道刀光，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先带小衡去后方，我怕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你们两个！”虽然声音嘶哑，但是仔细听的话，这个人的声音，正是刚刚尖叫提醒容白弟弟出事的声音。 容白回过神，立马站了起来，打算往后方走去。 只是，迎面，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我弟弟重伤，需要去后方，我马上回来。” “战士，哪怕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你弟弟已经没救了。让他去凶兽群中自爆吧，还能最后体现一点价值。”说话的人，一声笔挺的军装，仔细看的话，能看到那人眼中微微的红光。 那不是凶兽的眼睛，那是身负异能的表现。 是的，容白所在的世界，是个有异能的世界。只是，这个世界，不肯容忍普通人。容白无奈，只能抱着小衡转身，往前线走去。她知道，那个用枪对着自己的人，是绝对不会听自己的祈求的。 毕竟战场中的普通人，就是炮灰，有谁会给炮灰一点点的人权。 “小衡，你怕不怕。”容白解下自己身上的绑带，将少年绑在自己的背后。 “不怕。”少年声音很虚弱，回答却十分坚定。 “如果有下辈子，不要做我的弟弟，我保护不了你。”脸上被抓出三道爪印都没哭泣的女人，此刻脸上多了两道泪痕。 少年无力的将脑袋垂在容白的肩膀上，微微笑了：“姐姐说的是傻话，如果有下辈子，小衡还要做姐姐的弟弟，要是能生活在一个没有凶兽，没有异能者的世界就好了。”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的容白也冲到了凶兽群中，右手握紧大刀，左手掏出了一直藏在口袋中的圆球。 那是每一个要上战场的普通人都有的东西。充满了异能者能力的圆球，一旦打开，无论是打开的人，还是周围的人，都会受到无差别的异能攻击。这也算是人肉炸弹了。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长刀横扫，周围的凶兽顿时被清空。容白站在被凶兽围着的圈内，打开了圆球的保险。 一片黑夜中，一团红色的饿火光瞬间炸裂。凶兽群中，传来无数凶兽惨嚎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一幕吸引了。站在后方的异能者，仿佛找到了突破凶兽包围的办法，而站在外围的普通人，眼中具是绝望。 他们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归宿，就会如同兽群中的那朵红色火焰一般。 容白，小衡。声音嘶哑的人，一边杀戮凶兽，一边默念这两个名字。一同长大的同伴又少了两个，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会成为凶兽群中的火焰。 “杀！前排的普通人，直接进凶兽群自爆，炸出一条路！”战场的最后方，传来命令的声音。 前排绝望的普通人，在身后异能者的威逼下，只能绝望的冲进凶兽群。 第二章 理想中的世界 原来，这就是死了的感觉么？ 容白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已经身上没有绑带，后面自然也没有小衡的影子。小衡，小衡呢！容白瞬间惊醒，然后满世界的找小衡的身影。可是，什么都没有。 周围，除了树木，就只有石头和草地。 容白所在的那个世界，已经没有草地了。满世界，都是可怕的凶兽，吃人吃草吃树木。哪怕最后一战的那座山，除了脚下的泥土什么也没有。惟一有绿色包裹的地方，只有基地的粮食仓库，那里是由植物系的异能者掌管的地方。 也是所有人惟一的食物来源。所以，无论异能者怎么虐待普通人，都没有人离开，就算容白这么强大的普通人，也不会离开，因为，离开就等于饿死。 居然有草地，容白摸了摸身下的草地。这还是容白偶然一次，在城市废墟里找到的书里所看到的东西。基地虽然有种植区，但是没有异能者会穷极无聊去种植这些完全不能作为食物的东西。 这个地方，简直美好得超出了容白的想象。可是，小衡呢？小衡不见了。 容白四处寻找，也没找到自己十二岁的弟弟，同样也没找到，自己从第一次去战场就带在身边的长刀。颓然的坐在地上，容白别说多绝望了。丢了长刀没关系，自己再打造一把就是，可是，自幼相依为命的弟弟也丢了...... 容白没有绝望多久。失去身边人的经历，容白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这次惟一的不同，就是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弟弟。死之前的记忆，在容白的脑子里已经回忆了许多遍，容衡已经死了，就死在容白的肩膀上。 既然自己能在这个天堂一般的世界里活着，那小衡也很有机会来这个世界。打起精神来的容白重拾信心，至少自己要好好的活着，然后，找到小衡。 打定主意的容白，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吃的。颓废的时间有点长，此时的容白，已经将近四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当然，在醒来之前，有多长时间没吃东西，容白完全不知道。能感受的就是，自己的两条腿都是软的。 这个世界比容白之前的世界好太多了，也太适合人类生存了。这样茂密的丛林中，一只凶兽都没有，惟一拥有红色眼睛的，是长着灰毛的兔子。这种软乎乎的生物移动速度比容白以前见过的相似生物慢得多。而且智商非常低，几个陷阱下去，容白就捉到了两只。 从衣服上撕下一长条布料，将其中一只兔子绑在腰间，容白往树林外面走去。 容白是上过学的。确切的来说，她那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都是上过学的。哪怕是他们这种在战场上只能做炮灰的普通人类，但是学习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认字和战场上的生存指导。容白自学了一些武器制造，她和小衡手中的长刀，就是她自己制造的。 利用自己脑中的知识，容白很顺利的找到了一条小溪。水很清澈，容白给兔子灌了好几口水，等了一会，兔子没有任何变异，才蹲下身子，捧了几口水，咽了下去。溪水很甜，比水系异能者凝聚的水要甜的多。还有淡淡的青草味。 补充了水分的容白，双手一拧，手中的小兔子就咽了气。 掰了一截树枝，容白很快将整个兔子剥了开来。浓浓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容白所在的世界，已经没有植被了。所以哪怕在学校学习过钻木取火的技术，也完全没有试验过。足足将两块木头钻通，容白也没成功的取出火，更别说烤兔子肉了。饥饿的容白，将目光移到兔子身上。 生肉，容白也不是没吃过。 正当容白捧着洗干净的兔子肉，准备生啃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常年在军队第一线的容白迅速反应起来，也不顾现在还像面条的双腿，容白用最快反应的姿势，半蹲着，目光紧紧的盯着声响传来的方向。 一个人，渐渐从树林里走出。 容白逆着光，想要看清楚那个人，只能眯着眼睛。那人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时不时还与林中的树枝碰碰擦擦的。那人，一走出树林，就看到站在小溪边的容白，愣了愣，大步往这边走来。 那人走进，容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脚上的鞋子已经陷入小溪，很快被冰冷的溪水浸透。容白紧紧的盯着向自己靠近的男人，心里打定主意，这人要是在靠近自己，就直接扑过去杀了他。抓着兔子的手随便的垂在腰侧，而另一只手，则抓着树枝，悄悄的藏到了身后。 “哑子，你怕啥，你阿妈找我来带你回家的。”那人出声了，沙哑的声音告诉容白，这是一个男人。而且，这人说话，容白还听得懂。 随着男人走近，容白已经看清楚，男人的头发很长，却用绑带绑成一个球放在头顶。衣服也十分宽松，如果放在容白生活的地方，这种打扮，在战场一天都活不下来。所以，容白一点都不害怕了，这样的人，容白有一百种办法无消耗的杀掉他。 回家？ 容白是没有家这个概念的。普通人类一旦出生，便会被丢弃，因为普通人类除了去西区被异能者发泄，就是去战场的最前线成为炮灰，无论做那种，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容白还算幸运，直到弟弟出生被判定为无异能天赋才被抛弃，带着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的容白，一直没有家这种概念。 现在，面前的男人告诉自己，他要带她回家？ 容白傻愣愣的盯着男人。 “傻了？”男人走到容白面前，挥了挥手，然后看到容白手里抓着的兔肉，目光闪了闪：“先跟我回家吧，你阿妈都急死了。” 容白点点头，周围除了山林就是山林，不会生火的容白，在这种地方，根本不能久待。去人类的基地，是容白最好的出路。容白的概念里没有城镇和村庄的概念，惟一有的概念，就是基地。 容白跟着男人，顺着小溪，往下游走去。 第三章 父母 人类基地离小溪不算远，容白跟着男人，很快看到被烟雾笼罩着的房屋。 路上，容白已经将自己手中的兔子交给男人了，顺便腰上挂着的那只，也交给男人了。去别的基地，将自己身上的食物上交，是每一个人都会遵守的规定。容白有这样的习惯，也不排斥这样的事情。毕竟，去了基地，就是让那个基地的异能者保护了。 容白跟着男人，走进了小小的基地。 这是容白见过最简陋的基地了，整个基地，没有防护圈，没有守卫。甚至，路上连治安巡逻的人都没有。容白有点后悔了，如果知道自己进的是安全程度这么差的基地，容白说什么也不会把自己的口粮交出去的。 男人是不会想打容白想什么的，他直接把容白带到一个屋子前。 “你家到了，以后没事别往山上跑，万一被碰到大虫和豺狼怎么办！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乖乖待在家里多好！”男人很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一脸盲目的容白，叹了口气，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容白站在屋子门前，忖度着自己要不要进去。 屋子的整体材质是泥土，混着枯草茎，没有窗户，就算门大开，里面也黑黢黢的一片。感觉跟容白临死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容白甚至怀疑，自己进了屋子，会不会突然看到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越这么想，被后的汗毛就忍不住竖了起来。 “哑丫头，你回来了？”容白在门口只站了一会，里面便出来一个女人。同样一身灰扑扑的衣衫。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容白看到，灰扑扑的衣服上，多了两个乌黑的手印。看到容白站在门口，先是一惊，然后便扬起失而复得的笑容。 “嗯。”容白点点头。 刚刚的男人，叫自己哑子，这个女人，叫自己哑丫头，自己名字，大概就是哑。 “快进屋快进屋，这两天，可苦了吧。你安叔是在哪找到你的？”女人手虽然在衣服上蹭过，但是依旧是黑的。容白的手，也好不到哪里去，袖子上还沾着斑斑驳驳的兔子血呢。等把容白拉进屋子，女人瞬间又变笑为哭。 容白着实佩服这人的变脸能力。 “你阿爹也是为你好，李家的二爷可是咱们镇上，不，通州最有名气的美男子，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了。你嫁他不亏，虽然身体不好，李老爷家也不会多怠慢他，你这丫头，干啥要离家出走。”说着，用不知从哪里抽出的布条抹着眼泪。 女人说的每个字，容白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容白就不大明白了。这句话中太多的概念，在容白所在的世界里，已经没流传了。 容白的目光，从女人身上移到了桌子上，那里放了半个白色的食物。容白很饿，自己抓来的兔子，又交给了那个男人。所以，现在容白对那白色的食物很感兴趣。 容白对女人的话没有一丁点的反应，女人也不在意，看到容白看着桌上的馒头，就知道这丫头又嘴馋了。伸手，将大馒头撕下来一小片，去厨房找了个碗，倒了点水，将馒头片放在水里，泡软了给容白端过来。 “你吃吧，大馒头是你阿爹的，阿妈给你撕下这一小片，你别告诉别人。”说完，又坐在容白旁边抹眼泪。 容白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两条腿，像面条一般软了。天天就吃着一小口食物，再不软，就怪了。 虽然对食物的量不满，但是容白知道，食物到底有多宝贵。要知道，以前维系姐弟俩生存的食物，都是两个人在战场上用命拼下来的。自己现在，就坐在这里，就有一口食物，也比以前美好多了。 只是这一碗食物泡水下肚，并没有解除多少饥饿感，反而，容白觉得自己更饿了。 女人看着容白将食物囫囵吞下肚，就知道，女儿这两天应该是饿怕了。伸手揉了揉容白的头发，叮嘱道：“等会你爹爹回来，千万别犟着了，你去李家，过得肯定比我们这里好。还有，你爹要打你，也千万别还手。”说着，又抹了抹眼泪。 容白知道，自己身上有不少的伤。逮兔子的时候，身上的暗伤就差点让她放跑了自己的猎物。只不过，听着眼前女人的意思，自己身上这些伤，不是跟凶兽战斗留下来的，而是那个叫阿爹的人打出来的。 哪怕在末世，普通人社会地位那么低下的时候，异能者也是不能无缘无故的打普通人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可忽视的战斗力，普通人都是要死在战场上的，可不是死在基地里的。 容白默默的点头，只不过心里怎么想的，却没人知道。 女人得到答案，便放心了。桌上的碗也没收，就出门找孩子她爹去了。容白一个人，坐在屋子中间的凳子上，环顾着四周。 屋子很小，一共就连着三个门洞，门洞上没有木门，是用布帘子隔开的。大门倒是木头做的，不过看着不结实，如果是上辈子的容白，一刀下来，这木门就得成两半。另外两个门洞，一个差不多是连着房间的，另一个，是连着厨房的。 容白看着女人，从那个门洞里端出一个边上有缺口的陶碗的。 容白端着陶碗，打算去厨房将碗洗干净。一掀开帘子，便更奇怪了。 因为，这里除了厨房，还有一个黑黢黢的房间。因为没有光线，容白看不清房间里都有什么东西，索性直接去洗碗了。等洗好碗回到正屋，便看到女人，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往屋子这边走来。 容白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因为，老远就闻到了男人身上飘来的酒精味。酒精是消毒利器，但是，容白那个时代，早就不用酒精了，因为治疗系异能者，可以直接将濒死的人救回来。说白了，只要你还留着一口气，就不要怕会死。 所以，那个时候，人除了老死，就是死在战场上，或者像西区的女人一样，死在床上。 但是，显然这个男人不像医生，因为，这种程度的酒精浓度，容白闻到过，那是上层人士才能够享用的，用粮食酿造的酒的味道。 第四章 必须得参加的奇葩婚礼 “死丫头，你竟然敢给老子跑！”还没进屋，男人在门外看到容白之后，便忍不住脾气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容白面前，一拳打在容白脸上。 好歹在战场上滚了不少年，容白的反应能力还没有完全消失。面对男人的拳头，容白下意识的让开了。可是，这一让，就让出了问题。没打到人，这可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情，这丫头肯定故意的，绝对不能助长这种气焰。 想到这里，男人开始手脚并用了。 拳头和脚掌不断的往容白身上招呼，刚开始，容白凭着自己的经验和能力还能躲开，但是时间一长，容白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容白依旧躺在地上，女人跪在自己旁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着。容白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疼的，只是好在全都是皮肉伤，骨头都还没事。 “哑丫头，你说你为啥要躲啊，阿妈出门之前，不是说好的，你阿爹打你，你就让他打嘛！”女人说到这里，哭得更惨了。容白这才注意到，女人的脸上，也多了几块青紫，脖子上，还多了乌青的手印。显然，女人也被那个男人打了。 容白不说话，手指拂过女人嘴角的淤青，有点心疼。从来都是容白保护弟弟，从来都没有人保护过她，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没什么用，也没有多高的武力值，可是，她却用自己的办法保护着容白，虽然没什么效果，可是容白的心暖暖的。 “我和赵媒婆说好了，明天李家的人就来娶你。你这一走，就千万别回来了。”女人颤抖着抓着容白的手，含着泪说道。 容白知道，女人是为自己好。男人今天能将自己打成这样，以后也十有八九会打死自己。所以，在女人的眼里，自己还不如跟那什么李家的人走，万一能过上好日子呢。想到这里，容白点了点头，她可不能死在这个黑黢黢的小屋子里，她还得留着这条命，在这个世界里找到小衡呢。 看到容白点头，女人一颗心就放了下来。忍不住又抱着容白，大哭起来。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容白才知道，和厨房在一个屋子里的那个房间，是自己的。躺在床上，容白觉得，自己哪怕在前线，过的日子也比这样好得多。要知道，整个屋子里，都是潮湿的霉味，容白根本睡不着。 最后，容白还是忍不住，跑到屋顶上，在一片茅草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容白就被喧哗声吵醒。因为在屋顶上，容白看的很远。甚至能看到村外头一大串红色的物体移来了过来。此时茅草屋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男人一大早，没找到闺女，又把老婆打了一顿，现在两口子正在满屋子找容白呢。 收拾好自己身上的衣服，容白轻快的从屋顶上跳下。 正在大门口张望着的女人，被从天而下的女儿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并不高的房顶，然后默默的将到口的尖叫咽了回去。 “哑丫头，吉时到了，你快回来换衣服。”说着，拖着容白就往屋子里走。 办喜事的容白，自然不能继续住在厨房里。所以，这次容白进的屋子，是女人和她丈夫的屋子。两个屋子差别不大，因为容白还是闻到了浓浓的霉味。女人在墙角的箱子里翻了一会，然后翻出了大块红色的布。 等到布料抖开，容白才知道，那是一件衣服。 门外的喇叭声已经很近了，容白听着耳朵有点难受。不过看着女人递过来的衣服，容白更难受。那一身的血红，就像沾满凶兽血液的衣服，这个世界的人，拿这种衣服结婚，难道是对英雄的崇拜？ 这种衣服穿起来很简单，就是裹，裹好就行。至于腰间的带子，容白淡定的系了个最坚固的结，非专业人士，绝对解不开。 女人自然一脸纠结的看着女儿，最后实在忍不住，想要帮女儿将腰间的带子重新系一下，最终因为实在解不开女儿系的结，只能作罢。女儿家嫁人，出嫁的流程十分复杂，不过容白这次嫁人和一般人嫁人不同，新郎居然没到场。 所以，简单的吃了个离娘饭，就被送上了花轿。 临上花轿的时候，女人偷偷塞给容白一张纸，羞红着脸看着她，最终一句话没说就跑了。等娇子顺利离地之后，容白才打开女人塞来的纸张，是一张极简主义的艺术画。对于容白来说，生存问题还没解决，完全不需要考虑精神问题。所以将手中的纸张攥成一团，直接丢到娇子外面。 容白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世界娶老婆的仪式，容白一点都不明白。容白那个世界，男人和女人如果想要在一起，去基地等级结婚就行，当然，得是异能者才可以。而且，有权有钱的人，还能在基地里办一场婚礼。 容白长这么大，就参加过一场婚礼，也在那场婚礼中，闻到过一次酒的味道。 不过，容白的这场婚礼和记忆中的那个不一样，容白记忆中的婚礼，新郎挽着新娘，踏着花瓣铺就的地毯走到神父面前宣誓结婚。而自己这场，全程蒙着脸，被一个老太婆扶着，跨过火盆炭盆和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跟着一个抱着一只公鸡的人一起跪拜三次。 完全没有婚礼的感觉，却十足十的像个闹剧。 容白全程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按照旁边老太婆的指示做相应的动作就行了。所以，全程，容白一直在想的问题就是，那个被旁边人抱在怀里的公鸡，自己能不能在举行完仪式之后吃掉。毕竟自从最后一战之后，容白的肚子，一直都是空空的状态。 容白的这个想法也只能是一个想法，因为在容白举行完婚礼之后，就没见到这只鸡。而且举行完婚礼的容白没有被带到所谓洞房的地方，而是被家丁带上了一艘小船。 第五章 等死的丈夫 容白乘着船，在水上漂了很久，终于靠了暗。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容白的眼前蒙着红布，什么都看不见。家丁带路，搀着她的老太婆一步一步的带着她进了一个屋子。屋子不算温暖，比举办婚礼的那个屋子要冷清许多。 要不是房间里有淡淡的呼吸声，容白都以为这个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呢。 老太婆搀着容白，直到将她送到床边让她坐下。容白一坐下，那老太婆就离开了。随后进来的人一开口，容白就知道是谁了。 那人是今天婚礼上的高堂，因为让容白拜下去的时候，扶着她的老太婆还踹了容白的腿弯一次。 “二弟，如今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如今你也已经成家不是孩子了，总不能让你一直呆在家里，况且，你与你大嫂也最好不要再见面了。”说着，他叹了口气：“这是一百两银子，我放在你桌子上了。” 这句话落下，容白就听到男人往别处的脚步声。 接着，房门便被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自房门关上那一刻就开始出现，似乎将肺都咳了出来。 难道自己嫁了个肺癌患者？容白皱着眉，往声源离声源方向远一点的地方挪了挪。希望不是那种有传染性的。 “你也嫌弃我。”一个男声突然响起。声音有些沙哑，却也异常年轻。这句话说完，整个房间就陷入安静，之后，又传来一阵咳嗽：“也是，嫌弃我也正常，我这身子，还不如死了好。” 容白眉头狠狠的皱起。什么叫死了好，人不是难得活着么！要知道，容白所在世界里，人类为了活着，可是什么都牺牲掉了。 想到这里，容白忍不住一把将头上的红布扯掉，恶狠狠的看着说话的男人。只是，这一眼，容白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说话的人，是躺在床上的。一个年轻的男人，比容白这个身体大不了两岁。男人的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惨白，就连嘴唇，也是淡淡的青紫，如果不是胸膛还起伏不断，容白甚至觉得，这个人早就死了。 “我这样子，你若是嫌弃的话，我便写放妻书，放你自由。”说着，男人挣扎着起身，却除了坐起来什么都做不到。 容白奇怪的看着男人。 最终，男人恨恨的捶了几次自己的腿，才对容白说道：“你去那边的匣子里，把纸笔拿过来，我写放妻书。” 男人指着的方向，是这个房间的角落。容白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喜欢将自己的东西藏在屋子角落的箱子里，就不能弄个衣橱或是床头柜什么的？不过，容白不是个不能接受这点奇怪的人，毕竟自己变成另一个人都能接受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打开匣子，里面的东西都很整齐，匣子的角落，用布条绑着的，是一支毛笔，和一叠纸张。 容白将整个匣子都拎到男人面前。 男人：...... 毛笔沾着黑色的墨汁，在黄色的纸张上写了一大篇文章。最后，男人还十分体贴的吹干，才递给容白。然而容白表示，上边一个字她都不认识。没错，好歹上过军人义务教育的容白，现在已经变成文盲了。 容白收下纸张之后，男人又指着刚刚被兄长放在桌子上的钱袋子：“里面一百两银子，你也带走吧。我这个样子，就算想用银子，也用不了。”自己成婚，这个女人被送来，那自己身边的小厮自然也被收了回去。就算自己想用钱，也休想从床上爬起来。 容白背对着男人走到桌边，听到男人最后一句话，更是一肚子的火气。 容白见过太多想活却没活下去的人，眼前这个，明明能够活下去，却一副自己找死的样子，真的让容白的手心直发痒。 哗啦一声，容白将整个钱袋子都丢到男人的怀里，抱着胳膊，看着男人。 被砸得满怀的男人，也愣住了。捡起钱袋，嘴边露出一丝苦笑。钱袋里哪里有一百两银子，明明只有八十两而已。将自己残废了的弟弟赶出府，甚至连分家的钱也要一扣再扣，这样的人，除了自己的兄长，还有谁？ “你若嫌弃这银子数量不对，我这里还有一块玉佩。”男人从旁边的匣子里又翻了翻，还真给他翻出了一块玉佩来。 “你是圣母么？”容白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见过这样的男人么？反正容白有生之年，没见过这种人。这是把自己称斤卖了还帮别人把钱送过去的典范啊！ “何为圣母？”男人不解。 自己堂堂男子汉，何曾被别人称作过妇人！ 容白觉得，自己跟这个人有代沟，还是不交流比较好。突然，男人神色一转，惊恐的盯着容白。自己的未婚妻是个什么人，几天前大哥就已经告知过他了。通州最穷的小村庄里的一个哑女，父母都不在意，才愿意嫁给自己这个几乎要在床上过一辈子的人。 可是，刚刚这个女人却开口说话了。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容白不喜欢被别人这样盯着。以前战场上不少异性的异能者喜欢盯着容白，毕竟容白是女人中最能打的一个，甚至于低等级的异能者都能过几招，而且在西区从来见不到她。所以，要说战场上哪个女人最让异能者眼馋，除了容白，就没有别人了。 “没什么。”这样看着一个女人，是极其失礼的。就算男人是容白的丈夫，也忍不住红了脸。 “想活着很难，想死很容易，你要是真不想活了，就干脆自杀得了，别浪费食物。”容白抱着胳膊看着男人：“不过，我觉得，这么死听窝囊的，毕竟一点贡献都没有，连存在价值都没有，啧啧。” 容白说话不好听，但是到底男人却听懂了。 这个女人说得这么难听，却一直在劝自己活下去。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依旧是一双书生的双手，如今这一双手，能承担自己的一切么？ 第六章 李嘉，字衡清 见男人似乎在考虑什么，容白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了。在凶兽战场上长大的容白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轻贱自己性命的人。这些人肯定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活着，却只能永远的躺在战场中，或者被凶兽吞入腹中，尸骨无存。 咕噜噜。 容白尴尬的捂着肚子，看向床上，床上的男子，也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看着容白。 “我有几天没吃饱东西了，家里没吃的。”容白并不羞涩，就是有点尴尬。 男人脸色微微泛红，声音极低：“夜里怕起夜。”接下来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容白一脸茫然，“起夜”是什么？ 好在虽然李家做事情不大地道，但是该做足的面子还是做得挺足的，结婚该用的东西，都为躺在床上的男人准备了，比如，放在桌子上的喜糕和饺子。容白直接动手，抓了一个饺子，塞到口中，还没嚼开，就吐了出来。 “没煮熟，就放在盘子里？”容白的确吃过生肉，可是，那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这种有条件的时候，容白还是喜欢吃熟的。 坐在床上的男人，闻言脸上更是一片绯红。“这是婚仪之物，自然是生的。”放妻书已经写了，眼前这个女人，已经不算是自己的妻子了，所以，男人根本不好意思告诉女人，这饺子的寓意。 容白也不管这么多，既然是生的就不吃了，反正还有糕点。容白将盘子里的糕点分为两半，自己叼着一半另一半端在盘子里送到床上递给男人。 “对了，你叫什么，以后一起生活了，总不能没有个称呼吧。”容白一边吃糕点，一边问道。 男人刚伸向盘子的手，顿住了。他直直的看着容白，然后指着自己的腿，不可置信的问道：“我都是这个样子了，你依旧肯跟着我？” 男人之前并不是没有未婚妻的，通州有名的美男子，有名的才子，怎么可能没有女子暗付芳心呢。可是，一朝废了腿，那些曾经哭喊着要嫁的女子却一个都不肯嫁了。就连自己的未婚妻，如今也成了嫂子。 “跟着？”容白皱眉看着男人。容白从来不跟着谁，现在想着的，就是跟眼前这个人搭伙过日子罢了，等攒够了物资，容白还是要满世界找弟弟的。“不是跟着，我们就是搭伙过日子，再说，你凭什么让我跟着。” 男人眸子暗了暗，确实，自己这样，只能拖累人家而已。 “李嘉，表字衡清。”男人开口：“你可以唤我李嘉，亦或是衡清。” “李嘉亦或是衡清？”容白开口，一个字不落的重复一遍：“全名七个字，有点长，有简单一点的么？” 男人一脸懵逼。 “衡清，你唤我衡清便可。”说完，生怕容白还不理解，又解释了一句：“我叫李嘉，衡清是我的字，这两个都是我的名字，你叫那个都行。” “那就叫衡清吧。”容白想也不想的回道。毕竟这个名字里有个衡字。 “还不知，姑娘、娘子芳名。”虽说眼前一身红衣的新娘愿意跟自己搭伙过日子，可是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衡清顿了顿，又改了个说法：“娘子的名字是？” “我叫容白，没有什么表字和字的东西，你叫我容白就行了。”容白干干脆脆的回道。周围的好友还有亲人，都叫她容白，当然，这个世界的爹娘叫她的名字，容白表示，自己根本不想承认。 哑丫头，那是什么鬼。那能称得上是名字么！ “容膝之安，白首相并。真是个寓意美好的名字。”衡清感慨。 容白一脸懵逼。能说些能听得懂的东西么？ “你说的那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容白吃东西很快，在末世的时候食物是最难弄到的资源，有一点就应该立即吃掉，而且只有吃到肚子里才真的属于自己。所以，等容白吃完手中的糕点，衡清的糕点还只咬了一小口。 如果容白的吃相是饿了半年的猛兽，那衡清就是教养极其规矩的大家之后，吃东西的姿势，要都优美有多优美，而速度，让坐在一旁看他吃的容白恨不得替他吃。 吃完一小口，衡清才解释道：“给你取这名字的人，定是希望你一生富足，能有一个美满的婚姻。” 容白又是一脸懵逼。 容白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她从小就被抛弃，带着一点点大的弟弟，姐弟两个人都没有名字。军校认养他们的军官家族是姓容的，所以那一批的小伙伴，都是姓容的。容白的带号是b字开头，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容白。小弟小衡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哪里有什么美好的希望，希望一生富足倒是有，美满的婚姻，容白想都不敢想好不好，基地的普通人是没有结婚的权利的。毕竟异能者的孩子是异能者的概率比普通人高太多了。 不过这种事情，容白并不打算跟别人说起。 衡清吃东西的速度，慢的容白根本忍受不了。最后眼不见为净，直接出门，打算找个适合的地方洗漱睡觉。这个世界的环境很好，到处都是清新的空气，就连随处可见的河水，都是那种清澈见底的。 容白接着月光，在河边擦了把脸，顺便洗了个澡。好在这个季节不算寒冷，就算直接用河里的水洗漱，都感觉不到寒意。 容白洗漱完，回到自己现在的住处。比起之前的“家”来说，这个地方，更合容白的心意。屋子坐落在河边，离河流的距离不远，只有一百多米。整个结构，是由竹子和树木做成的。 一条卵石铺就的路顺着小屋的门前，一直延伸到容白来时的码头。整个竹屋还有窗户。看着那向阳的窗户，容白甚至能想象得到百日的阳光照到屋子里，那种洋洋的生机。 容白一推开门，就听到哐镗一声。 三两步冲进屋子，便看到衡清趴在地上，面前的木盆中的水，流了一屋子。 衡清一张脸已经惨白成一片。 “你没事吧。”容白蹲在衡清旁边，伸手打算将他抱起来。 “放手！”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而后，趴在地上的男人，又重新往床上爬去。 容白愣了愣，然后上前，也不管衡清怎么挣扎，直接强行将他拖抱到床上，扒了他沾水的衣衫。 第七章 难度超高的点火设备 衡清气得说不出话来。试问哪个男子愿意给新婚的妻子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哪个男子愿意让新婚妻子这般对待。可是，衡清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容白做的一点都没错。 “倔强可以有，但是要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容白拿着干净的布巾，一边将站在衡清身上的污渍擦干净，一边教育道：“该寻求帮助的时候，就好好的寻求帮助，没什么丢脸的，更何况，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在乎什么？” 自幼面对凶兽长大的容白，知道，一个人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所以，该祈求帮助的时候，还在乎什么脸面。只要活着就好了。容白小的时候也考虑过西区，可是，那里面的女人，很少有活过二十岁的。 如今想想，那些活到二十岁的，比容白这个十六岁战死凶兽群中的赚了很多啊。 衡清沉默着。 正因为是妻子，才会在意啊。 容白不是个细心的人，打理好衡清之后，便将衡清挤到床里面，自己钻进被子找了个位置睡觉。虽然容白在战场那样的恶劣环境也能睡着，但是能有好的休息环境，谁又会介意呢。 所以，秒睡的容白，根本没注意到，背对着她的衡清，一张脸通红通红。 第二天一大早，容白就醒了。衡清的屋子，自然采光充足，晚间的窗子已经关上，但是竹制的百叶窗之间，漏出了不少光亮。容白这个人，被光一照，就醒了。 大概是昨晚休息得太晚，容白起床之后，衡清依旧没醒。去河边洗漱完毕之后，容白带着顺手从河里抓来的鱼回到了小屋。出门顺便带食物回来，是容白从小养成的习惯。这个世界，动物植物太多了，到处都能找到食物。 容白一回到屋子，就钻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将抓来的鱼剖洗干净。 容白是会做饭的，小衡小的时候，嘴巴很挑。对食堂里的饭菜，总是一口都不吃。容白实在没办法，只能抽时间去研究，怎么将食物做的好吃一点。后来，等容白真研究出来，两个人也开始了战场生涯，就没有做饭的机会了。 容白是个使刀的行家，虽然手中的刀不是她的长刀，可是好歹是刀。 只是等她将一条鱼片成薄如蝉翼的薄片之后，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这里没有火系异能者，也没有打火机，或者其他取火装置。哪怕，容白想要吃生鱼片，也没有去腥的道具！这就很尴尬了。 至于灶台旁边放着的那个竹制圆筒，到底是什么玩意，容白根本不知道！ 摇醒床上依旧睡着的衡清，容白也不顾对方茫然的表情，指着已经烧干净的喜烛问道：“你们那个蜡烛是用什么点燃的？”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衡清，有些木讷的看着喜烛，反应弧长了许多：“有火折子。” “在哪？” “灶台。” 容白皱眉想了半天，才意识到，灶台上惟一多的容白不认识的东西，就是那个竹制的圆筒。只有大拇指粗细。 想到这里，容白又飞一样的跑了出去。 刚睡醒的衡清，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是亮了，可是阳光还没有升起。自己娶的这个姑娘，似乎很勤劳呢。只是，还没等他感慨多久，容白又蹬蹬蹬的跑了进来。这次手中还多了一个火折子。 “这玩意怎么用？”刚刚去厨房，容白就直接把火折子拔开了。里面就一点点小火星，用这种小火星，点燃厨房里的木柴容白觉得，自己做不到。 现在的容白可怀念以前的世界了，点个火哪有这么麻烦，直接让火系异能者手指轻点一下，要多大的火苗，就有多大的火苗。 衡清手有点抖，这就是自己认为的勤劳的新娘子？连火折子都不会用，难道那么穷的地方，女儿家养着连家务都不会做？接过容白递过来的火折子，衡清吹了几口气。原本已经要熄灭的火星，又重新明亮了几分。 还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呵护。容白脑中一片混沌。 掀开被子，衡清刚一动，然后瞬间颓废了。他的腿伤时间不长，所以自己还没习惯，常常想要起床，等发现自己动不了才会意识到。 重重的叹了口气，衡清将火折子重新递到容白的面前：“我这样子，也去不了，你自己点火吧。” 说完，又准备裹回被子里。 容白可不这么想，显然自己这便宜丈夫是个会用火的人，等自己学会用这火星点着木柴的时候，估计天都要黑了。还不如直接把他打包到厨房，让他给自己烧火，反正做出来的吃的，也有他一份。 想到就做。 容白将火折子塞到衡清的手中，然后一把将这个男人抱了起来。 “你这做什么？” 虽然衡清卧床期间，清减了许多，可是，好歹是一个成年的男人。如果是以前的容白，两个衡清她都能拎起来，可是，现在的容白，披着饿了不知道多久的身子，想抱着衡清走几步都很困难。 意识到这一点的容白，最后放弃了剽悍的抱姿，选择了背着衡清往厨房走去。 看着容白前进的方向，衡清也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了。原本还忐忑的心，多了几分平静。 原来，自己还有一点用处。 衡清的厨房不大，东西也不多。容白找了个小凳子，放在灶堂的后面，将衡清放在凳子上：“你帮我烧柴火吧。” “好。” 容白在整个厨房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那个时代常见的调料，就连盐粒，都有米粒那么大。要不是添了一口，容白都不敢相信，这么大的块状物，居然就是人们吃的盐。这要是不碾碎了，怎么用来做菜？ 衡清不知道容白在灶台另一边想什么，不过，自幼娇生惯养的衡清，惟一比容白多一点的，就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至于生火这个技能，衡清也只点亮了一半。 等容白食材准备好准备下锅的时候，锅里的水还是凉的。衡清的柴火，还只有一点点的小火苗。 容白表示佩服，居然用火星弄出了小火苗。要是容白自己，估计火星都能熄灭。 第八章 一条咸鱼李衡清 虽然两个人在厨房一阵鸡飞狗跳，但是最后的成果也相当喜人。衡清结果容白准备好的湿布巾处理自己的个人卫生之后，便又被容白背到了房间的桌子边。桌面上房了两个白瓷小碗，里面是冒着香气的鱼片粥。 衡清尝了一口，口味清淡，滋味鲜美。 “原来，大哥好歹给我留了一条鱼。”厨房里那么干净，衡清根本想象不了，拿走那么多东西的小厮，怎么就丢下了一条鱼。 “我抓的。”容白呼啦呼啦喝完自己碗里的粥，然后抬眼看了衡清一眼：“今天早晨去河边洗漱，正好看到边上有几条鱼换气，我就直接抓了。现在的鱼真好抓。” 衡清：...... 谁能告诉他，去河边洗漱如何能顺便抓鱼？ 不过容白说的话，一点也不错。容白所在的世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江河湖海。末日的一场灾难，让整个世界变成了地狱。陆地上还好，人类有天然优势。可是，水里的生物变成了凶兽，那人类只能敬而远之。 容白吃过几次鱼，不过抓鱼的时候，那可真是冒着生命危险啊。能想象到，每条鱼口中都有锯子一般锋利的牙齿，而且还成群出现么？捕鱼的人一不小心下水了，那就别想在上岸。所以，容白才觉得这个世界的鱼好抓，速度又慢，嘴里又没牙，天生就是被人吃的。 “白天要出去晒晒太阳么？”容白吃完饭，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放在一边。看着对面人苍白的脸问道。 人类是需要阳光的，长期不见阳光的人，是不可能有一个好身体的。当然，前提是见的不是末日里满是各种射线的阳光。 “也好。”这个时候，衡清已经无法对容白的建议有任何意见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比自幼跟着自己长大的小厮还要真心对待自己。 容白用石头，搭了个小台子，让衡清坐在屋子外面的小树下。上午的阳光还算明媚，也没有下雨的趋势，容白很放心的将伤员丢在外面。自己开始改造这个小基地。 容白对世界的定义，还停留在自己原来在的世界。所以，对家的定义不算深刻，但是对基地的看法，却秉承了末世生活的所有人的想法。如果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基地，容白一定会将它变成最坚固的基地。 所以，她首先要给自己的基地造一个围墙。 容白做早饭的时候，在厨房的柴火堆里找到了一个斧子。虽然这种兵器造型奇怪，但是不妨碍它很锋利啊。容白扛着斧子，路过衡清，就往屋子后面的丛林里走去。不一会，容白就带回了很多木头，而后又进山。直到太阳爬到天空正中，容白才停下这个过程。 屋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摞起很高的木头了。 “柴火还够用，你砍这些做什么？”一个上午坐在树下没挪窝的衡清，脑门上都是汗。嘴唇也有些皲裂。不过他很奇怪容白到底在做什么，厨房里还有不少柴火，一时半会也用不完，而且容白砍来的木头，都是湿木头，根本点不着。 “做个围墙。”容白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衡清。屋子空荡荡的在野外怎么安全，万一有凶兽、不、野兽出没怎么办？这个世界的人，真对自己的安全一点意识都没有! 衡清无力的躺在树干上，实在不明白这个女人的脑子都在想什么？有这个时间，不去镇上买一些食材过来，折腾围墙有什么用。 容白抽空看了一眼衡清，男人闭目躺在树干上，黑色的长发吹散在肩膀上，热风吹过，点点汗水在反射着阳光，看起来居然还有一点漂亮。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容白往厨房走去，不一会，端着一个粗瓷的碗就出来了。 “喂喂喂，喝点水。”一时忘记对方的名字，容白只能这般唤他。等衡清睁眼之后，容白给他的唇沾了点水：“你要不要进屋休息。” 病人的确要偶尔晒晒太阳，但是也不能暴晒，不然病没晒好，晒出一条人干就不好了。显然，沉浸在基地安全完善的容白没意识到这一点，让本来就虚弱的衡清晒成了一条咸鱼。 虚弱的衡清点点头。 容白将衡清送回房间，又在屋子前折腾自己的围墙。终归是从末世而来的人，干活效率就比一般人快几倍。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容白就已经在整个屋子周围，都打上了一圈篱笆，还用树藤全部裹好，周边种下了扎人的小灌木。 当然，这个围墙比较长，容白给自己还留了一个院子，和种植区域。 末世食物很少，大家一直都只吃两顿，所以，天黑，容白才想起来，自己要准备晚饭。去厨房晃悠了一圈，除了米缸中的大米，什么菜都没有。这个点，河边的鱼，大概也看不清了，而且大晚上的，容白还饿了这么久，不吃点肉实在扛不住。 想吃肉，这太简单了，屋子后面就是山林，以自己的身手，想吃多少都可以。 带上菜刀，容白就进了林子。 衡清饿醒的时候，天已经全部黑下去了。银白的月光从窗户中撒了进来，头晕脑胀的衡清，爬了两次愣是没爬起来。 “容白，容白，容白。”一连喊了三声，可惜，声音太低，直接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呆呆的躺在床上，衡清歪头瞥了一眼印在地上的月光，然后沉默了。 容白端着晚饭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你在干什么，发呆么？”将晚饭放在桌子上，容白走到衡清面前，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没发烧啊。“醒醒，醒醒，没事吧。” “没事。”衡清重重的喘了口气，回道。 刚刚喊容白却听不到回应的时候，衡清那一瞬间有些绝望。容白是现在惟一在他身边的人，如果这个人都走了，那他衡清什么都没了。 “你起床吃，还是我端过来给你吃？” 衡清有点感动，他知道，从一开始，容白就没有把他当做过废人。“我起来吧，睡了一天了。” 第九章 衡清的饭量 虽然麻烦了点，容白还是尊重了衡清的想法。两个人坐在桌子两边，各自捧着饭碗吃饭。 看到碗里的白米饭的时候，衡清愣了愣，之后还是小口小口的吃饭。 桌子上没有菜，只有一碗汤。因为家里没有汤碗，容白是挖空了一颗不细的树干装汤的。汤的颜色是奶白色的，上面飘着星星点点的油光。厨房里的油不多，容白也知道省着用。就着汤里的肉食，容白又很快将一碗饭干掉，然后在自己碗里倒了一碗汤，咕嘟咕嘟的喝完了。 衡清不得不承认，容白的手艺很好，这个汤，味道很不错，让食欲本就不好的他多吃了几口。等容白吃完，汤里已经没有几块肉了。 衡清夹起一块，咬了一口。 肉质很美味，像鱼肉，却没有刺，中间只有一条长长的骨头。“鳝肉么？味道有些奇怪。”筷子中的肉，没有皮，黄鳝一般做汤的时候，表皮是不会去掉的。 “那是什么？”容白不解。 容白出生的时候，黄鳝已经是灭绝动物名录里面的东西了。毕竟那种生物，没长出凶残的利齿，在一票凶兽中，直接被秒的渣渣都不剩了。所以，容白没吃过什么黄鳝，更别说去抓了。 “这是蛇，没有毒的那种。”容白指着木头汤盆说道。 末世的蛇很大，哪怕再小的，也有水桶粗细，三四米长，而且是最凶残的生物之一。最坑爹的是，这种生物有剧毒，沾上分分钟会死的毒。不过肉很好吃，不少人类分不到属于自己的食物，就会铤而走险去猎蛇。容白小时候跟着一票大人，猎过几次。 至于这条蛇，容白表示，太容易抓了。 进树林的时候，这蛇就缠在一只死老鼠上，正在大口吞食。容白见到之后，二话不说，直接一刀把蛇头剁了。结果把死老鼠拽出去之后，容白根本没找到这条蛇的毒牙，甚至连毒腺都没有！所以分分钟，容白就把这条蛇带回家了。 衡清想吐，不过看容白的表情，又不敢吐，只能可怜兮兮的将嘴里的蛇肉吞了下去。 之后剩下的米饭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我吃好了。”犹豫再三，衡清只能放下筷子，毕竟一想到前面汤盆里的是蛇，他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容白一看衡清碗里的饭还有一半，就有点舍不得了。厨房的米缸里食物不多，按照两人的吃法，连二十天都不到。而且，在末世长大的小朋友，从小就知道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容白拿过衡清的碗，也不嫌弃，直接将他碗中的也全吃了下去。 “你有什么是不想吃的，跟我说一下。”吃完饭，容白在衡清的注视下，安安静静的将盆盆碗碗收拾好，端到门口的时候，扭头问道。容白不是白痴，衡清前后动作的对比，哪怕他什么也不说，容白也知道，为什么半碗饭都没吃下去。 还坐在原地的衡清一愣，连上露出几分不自然。 “食物不是用来浪费的。”衡清没回答，容白也不好追问。丢下这句话，便往门外走去。不过，心里打定主意，蛇是不会再上餐桌了，自己馋的时候倒是可以在基地外面烤个一两条来吃。 离开的容白，自然没看到，坐在桌子边的衡清露出的表情。完好的右手猛的抓紧桌子的边角，手指边缘的血色，已经彻底消失。容白说得没错，食物不是用来浪费的，更何况，两个人剩下的食物并不多。 光阴如梭，转眼十日。 十日时间，已经让容白将自己的小基地布置的很安全了。篱笆上的木头，已经扎了三层，最上面一层，还攀岩着数不清的蔷薇科植物。那锋锐的刺，谁碰到谁倒霉。至于院子里面，容白也修了一条路。从院子门外的那条小路，一直延伸到屋子门口，原本门口的门槛，已经被容白敲掉，换成了一个不算陡峭的坡道。 衡清对容白做的这些事情，一点头绪都没有。 院子后面的地，容白也翻了一遍，至于种什么，容白却没头绪。一没种子，二没技术，就算想学，也没有老师傅教。 两人吃饭，容白一点也不苛刻。她知道，自己吃不饱，那连出去找食物都成问题怎么养活衡清，至于衡清，再饿下去，就只有成人干的可能了。至于每天中午，衡清都得饿一顿的事情，容白一直不知道。 那日之后，容白的猎物更加温和可爱了。平时多去河边遛遛，鱼虾泥鳅这样的食物，衡清都是不抵制的。虽然容白一直很奇怪，这些生物肉质和蛇也没什么区别，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惟一让容白开心一点的是，衡清很喜欢吃鱼。容白做鱼的方法很多，清蒸，炖汤，烧烤。无论怎么做，衡清都非常喜欢吃。甚至最近的几天，衡清已经光吃鱼不吃饭了。虽然这样热量摄入明显不足，但是一想到，衡清一直都是躺在床上或者躺在树下的，容白就能理解了。 本来就没有运动量，怎么可能能吃得和自己一样多。 可是，那夜天气太热，连昆虫都热的叫不出声，容白睡不着躺在床上假寐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明显咕噜噜的声音。明显是肚子饥饿才会有的声音。身侧的男人翻转了几回，最后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手越过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茶壶一直放在容白身边的柜子上，也是方便容白晚上自己喝水或者给衡清倒水。可是，这次衡清明显没有想过惊动容白。 一大杯水下去，衡清脸瞬间红了。 本就行动不便的衡清，一般晚上是不喝水的。为的就是夜里不需要起夜惊醒容白。可是，这一杯水下去，尿意也上来了。如今时间也才堪堪过了子时，他该怎么憋到天亮容白起床？ 轻声叹了口气，衡清将杯子放回柜子上，又重新钻回被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躺下，肚子又开始叫嚣。 “你很饿，为什么不吃饭？”挨饿，容白可是其中的祖宗。要是还分辨不出肚子饿的声音还是肠道不好的声音，那就白活了。 第十章 这个圣母心肠的男人 衡清根本没想到，容白这个时候居然是醒着的。 “光喝水，是没办法养好身子的。”容白突然出声，吓得衡清手中的杯子差点丢掉。 等了一会，容白也没有听到衡清的回复，掀开搭在身上的衣服，坐了起来。低头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躺在床里面一声不吭的男人。又等了很久，容白依旧没等到男人的回答。 叹了口气，下床往厨房走去。 “你做什么去？”衡清沙哑着嗓子问道。 容白没回答，径直出了门。没多久，她就带着一壶热腾腾的水和一碗锅巴回来了。容白这段时间学习用灶台做饭，偶然弄出了一次锅巴，询问衡清之后，原来这些东西也可以吃，甚至这种东西，只要保存得当，可是比什么都能保存得久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吃的机会，这次却派上了用场。 白开水泡锅巴，坚硬的锅巴，在容白手中，很快变得软软的。而后，容白将锅巴连碗端到床边递给衡清。 “吃吧。” 衡清愣了愣。然后接过碗，慢吞吞的吃起来。容白这样的态度，衡清没见过，自然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你为什么不肯吃饭啊，我做的也不那么难吃吧。”容白看衡清开始吃饭，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容白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有信心的，如果连她做的都算难吃，那末世军队食堂里的东西，也称不上食物了。 “你做的很好吃。”虽然自幼接受的教育是食不言寝不语，可是在容白面前，衡清已经将这些全忽略了。 “那你为什么不吃，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蛇肉了。”容白去寻锅巴的时候，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想了很多种可能，惟一站得住脚的，就是上次的蛇肉事件。显然，衡清是不喜欢吃蛇肉的。可是，自己自那以后，也没有在做过蛇肉了。 衡清顿了顿，然后借着月光看着面前的女子。自从嫁给自己，眼前的女子一直穿着这套红色的喜服。虽然每天没看到容白换衣服，但是衡清知道，这套喜服每天都会清洗。因为喜服的边角处已经起毛发白了。 长期进林子的女人，身上的衣服，早就多了不少破洞，可是，他从没见过她缝补。明明这个小家，已经被这个女人缝补成了铁桶。 “厨房里还有米粮么？”想到这里，衡清露出一丝苦笑。这个女人，朴朴实实的跟自己过日子，可是，自己这个废物，却连她都养不起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省些米粮给他，自己是个废人，少吃点没什么，可是容白，白日夜里，忙得一刻不停，怎么能让她吃不饱呢。 听到衡清提起，容白才想起来，前两天厨房的米缸中米已经见底了。 “是快没有了。”回答之后，容白一瞬不瞬的看着衡清，这个男人，难道很久之前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他不吃饭，是想把吃的留给自己？这个男人还真的是圣母心肠。要是搁在末世，别说这样偷偷的省下来给对方吃，恨不得直接抢了对方的食物吃吧。 容白小时候，可经常被别人抢走食物的。 没来由的，容白心中一暖，想起了小衡。如果要问，在末日里，还有谁能为容白做到这一点，也只有容白从小疼爱到大的小衡了。想起小衡，容白就想到战场那时，腹部重伤的孩子。十二岁，放在眼前这个世界，还是个放牛的年纪，放在书本里的和平时代，也还是个上学玩乐的年纪。 可是，她的小衡，十二岁，就已经战死沙场了。 “小衡......”容白忍不住唤出声。 低头吃东西的衡清，闻声愣了愣，然后看向容白。此时容白看着窗外，目光游离，神色中有些落寞和悲痛，似乎在思念着什么人。那个小衡显然不是叫他。第一次，衡清对自己的字中的衡字这么不满。 容白明明叫的人不是自己，可是，衡清忍不住以为她叫的是自己。看来，自己的妻子，并不是自己看到的样子，还有更多的事情，自己根本不知道。 容白拳头握起，自己在这个时代，占据了一个少女的身体。那小衡也有可能在这个时代的一个小角落里，自己可不能这么悲观，攒够钱，哪怕走遍世界，也一定要把小衡找回来！ “你好好吃饭，食物的事情，我来解决。”容白回过神，便看到衡清看着自己，手上的碗里，还有不少没动。 坚定自己的信念的容白，气息也不再沉郁。 也让一直担心的衡清放心不少，定定的看着容白半响，男人突然扬唇一笑：“那便辛苦小白了。” 容白：...... 衡清的这个笑容，原本也算是诱人。可是，如今的衡清，瘦可见骨，皮肤也黯淡，那种笑容，哪里还有一点点的诱惑。倘若容白是个普通的妹子，被这个笑容吓哭的可能性都有。 强忍着内心奇怪的感觉，容白盯着衡清将一碗泡锅巴吃得干干净净。收拾完，顺便帮助衡清解决个人问题之后，一言不发的重新裹紧被子里睡觉。夜色中，衡清平躺在床上，侧过脸，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容白。月光洒在容白的身上，看着冷冷清清的，却让他觉得心里一暖。 好在有容白。 衡清一直噙着一抹笑容，看着容白的背影，心里是深深的感激。幸好自己娶的人是她，要是别的女人，也许如今的衡清早就郁结而死了吧。 倘若有一天，衡清能够站起，定不负容白。 第二天一早，容白就进了林子。随着身体养好，小屋后面的小树林，容白已经可以自由出入了，但是，容白今天的目标不是产物只有蛇和兔子的小树林。什么时代，换取食物都必须要硬通货，容白知道，小树林里的小猎物的价值和山里的大猎物的价值，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容白自己倒无所谓，吃什么都是吃。但是，衡清就不行了，不少野物，容白是不敢让衡清吃的，万一哪种东西，又是衡清接受不了的怎么办！所以容白现在的打算，就是打个个头大的。去小镇上换点食物回来。 第十一章 狩猎野猪 一进树林后面的大山，容白就感觉到了猛兽的存在。相比较小树林中还时时响起的虫鸣，深山里，就只有风吹着树叶的声音。 容白带的东西不多，除了身后的一个小布包，就只有削尖的木片。容白带了十多片这样的木片，如今没有金属武器的容白，能使用的也只有这些了。作为一个在末世能和凶兽周旋的战士，容白对凶兽的习性还算了解。 现在这个时代，动物虽然没有凶兽的凶狠和卓绝的战斗力，但是习性却和凶兽很相似。 比如，兔子依旧会打洞，蛇依旧喜欢缠着猎物吞食。 再比如，野猪会在自己的领地内，留下粪便作为记号。容白面前就是这样一个记号。 现在的容白，还没有强力武器，更凶残的猎物还不敢挑衅，可是，野猪还是可以试一试的。伸手，勾着树枝，容白一晃，就站到大树的枝丫上。眯着眼，确定一下草叶上痕迹的方向，认定一个方向，在树林里飞奔。 容白所在的世界，没有这样密集的树林。可是，比这个树林不好走的路太多了。一般战场上不是凶兽与人类的尸体，就是这两者的尸骨。反正无论哪种路，都比现在容白选的路要难走许多。 很快，容白就找到了自己的猎物。 夏天，大多的动物都集中在溪水边纳凉。那头野猪也不例外。只不过，野猪的大小，容白有些嫌弃。 末世的野猪形凶兽，体重达到几百公斤，长三米高两米的比比皆是。结果，容白眼前的这一只，高度不过七八十公分，长度连尾巴算在一起，也没到一米半，总重量估计也只有五六十公斤。唯一看着凶悍的，也只有猪嘴露出的两个獠牙，似乎还有点战斗力。 这种重量，搁在容白之前的身体。哪还用战斗，直接拎着就走了。 现在的容白，可不是以前的她。就算看不起这野兽，也得小心面对。毕竟自己手中只是削尖了的木头片，不是自己的长刀。容白搓了搓手，现在她想念自己以前的长刀了。要是有那把刀，自己一刀划下去，野猪就成两半了。 yy结束，容白开始了自己的狩猎。 趴在树丫上，容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目光紧紧的盯着野猪。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低头在小溪边饮水的野猪抬头，四处看了看。自然什么都发现不了，等它又一次低头的时候，容白动了。 如果有人在这个地方，一定会惊讶不已。因为容白虽然动了，可是她刚刚藏身的树丫纹丝未动。容白像一阵风一般的扑向野猪，右手的木片很快插进野猪的身体。继而又奔到离野猪较远的地方。 这个动作，紧紧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但是，迅速又找了棵树爬上去的容白已经脱力了。 就算最近一段时间有目的性的给自己补充营养，但是容白这具身体的底子实在太差了。根本受不了容白平时用的那些招数。 野猪怒了。 容白有一点料错了，这并不是一头野猪幼崽，而是一头成年的公猪。所以，在容白袭击之后，这头猪并没有站在原地干嚎，而是直接往容白这边冲来。削尖的木片直直的插在野猪的前腿中间的背上，那里是野猪心脏的位置。 可是，容白力气不足，而且木片实在不够锋利。虽然木片扎破了野猪的皮，却没有扎到心脏。 所以，现在野猪还有力气拼命撞击容白蹲着的树。 一百多斤的力道，撞得不算粗大的树一晃一晃的。容白只有抓着树干，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 不过，野猪显然目标并不是撞断大树，而是撞倒大树。 几次撞击之后，容白明显感觉到，大树的树根已经开始松动了。要不了多久，大树就会被撞倒，那自己就落到野猪的蹄子下了。容白从身后的背包，又抽了一根木片。另一只手，也渐渐放开了抓着的树干。 深深吸了口气，容白从树上一跃而下。 削尖的木片借着容白下落的力气，一下插入了野猪的脊背。凄厉的叫声响起，容白却不为所动。紧紧的趴在野猪的后背，无论野猪怎么挣扎都不放手。她知道，这一次的攻击，木片已经扎进了野猪的身体，就算没有扎到心脏，在野猪这么猛烈的挣扎下，也会碰到心脏。 容白要求的不多，哪怕就是划伤内脏上的一个小血管，容白也有信心拖死这头野猪。 实际情况，比容白想象得更好。第二片木片准确无误的扎进了野猪的心脏。 所以，野猪在容白身下没挣扎太久，就倒下了。等到野猪完全躺倒，容白才小心翼翼的从野猪的背上起来，又用木片补了一击。装死的猛兽，末世里比比皆是。容白曾经有一个小伙伴，就被一头装死的凶兽坑了。 但是，这头野猪，显然不是装死的。容白一木片下去，除了血，什么也没扎出来。 猎物到手，容白接下来考虑的就是回家了。带着还染着血的猎物，容白可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林子里多待。万一有别的猛兽在这里，自己现在的体力，已经不足以再杀死一头猛兽了。 从嫁衣上扯下一个布条，容白直接绑在了猪后腿上，一路往山下拖去。 回去的路走的比来时的要久。容白拖不动休息的时候，还在林子里找到了不少能吃的植物和菌类。这完全得感谢军校里学习的野外生存指南，虽然末世的时候，容白总觉得这些东西学了没用，因为谁也没能在基地外面找到一丢丢的植物。 另一边，衡清醒来的时候，容白不在。知道容白尿性的他也没着急，毕竟容白每天都要到屋子后面的小树林寻找猎物。可是，这一天，去的也太久了。 容白早上走的时候，一定很早，甚至都没叫自己起来吃早饭。一般时候，容白正午就回到家里，开始收拾屋子外面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衡清一直等到太阳偏西了，容白都没回来。 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衡清的脸色越来越差。 第十二章 猎了头脾气大的小野猪 容白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背包里也装了不少野菜和蘑菇。 回来得比想象中的晚，是因为容白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会这么虚弱。百十来斤的野猪，容白根本拖不动。基本上拖个十几米就得休息一下。好在今天运气好，一路上没遇到闻着血腥味过来的野兽。 不过自己的样子实在狼狈，所以，回家之前，容白还去了趟河边。 原本身体上穿的肚兜，容白早就改造过了，如今胸前围着的是自己的喜服撕成的长布条。紧紧的裹着胸感觉走路都方便很多。 担忧了一天的衡清，一看到推门而入的容白，整个人都似乎冒火了。迅速别过眼，衡清看都不敢看。甚至，担忧一天的怒火，也怎么都发不出来了。 “你，你把衣服穿好！”衡清的语气里满是懊恼和羞愤。 容白四下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该遮的地方，都遮的好好的，那里没好好穿衣服。“我这穿着，没那么糟糕吧。” “你的手臂，和腰、腰、腰都露出来了。”衡清说到腰的时候，说话都不利索了。 容白的衣服在山林里拖野猪撕掉了不少，等到去河边洗澡的时候，闷掉的布料又被她拽下来不少。那样的衣服，就算真的穿回来，跟现在的效果也差不多。索性，容白就把剩下没闷掉的喜服直接裹在胸上，当抹胸穿。 下身的裤子，也破破烂烂的，容白顺手就撕成了短裤。正好夏天，还挺凉快的。这种打扮，在末世的时候很正常，甚至不少人战场上为了方便动作，也会穿得这么少，只在要命的部位穿一些护具。 不过，这种打扮显然在这个世界是不被接受的。唯一幸运的是，容白回来的晚，衡清看到容白的腰之后，连眼睛都不敢往这边瞟。不然等她看到容白露着的双腿，也不知会悲愤到什么境界。 “我一直穿的衣服破了，现在也没好衣服穿。”容白摊着手：“要命的地方，都保护的好好的，没事儿。” 容白显然没理解衡清的意思，以为对方担心自己的安全。不过在这个世界，容白对自己的生存能力还是相当自信的。 衡清不吭声了。容白没衣服穿，是谁的错！那都是他的错啊！但凡他是个配得上她的男人，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女人，连喜服都穿破掉。想到这里，衡清更悲愤了。 容白不知道衡清到底在纠结什么，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跟衡清商量一下猎物的处理问题。在河边的时候，容白已经把猎物简单的清洗了一下，留下了不少好货。剩下的猪肉，两个人一时半会也吃不完，这么大热天，容白甚至连好的保存方式都没有。 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求助土著人民的意见了。 不过，这个事情，先放在后面考虑，一天没吃东西的容白，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东西。家里的调料用得差不多了，容白锅里是盐水煮肉，不过野猪肉鲜美，血水也被容白放干净了。等到肉端到桌子上的时候，整个屋子都在飘香味。 衡清被容白半扶半抱的转移到桌子边上，看到盘子里的肉，胃口又不大好。 家里没调料能接受，可是这白花花的大肉块，看着就很油腻。 “这不是你吃的，你吃这个。”借着昏暗的灯光，容白还是看清了衡清的表情。将大肉块从衡清的眼底下拖走，重新将一碗汤送到衡清的面前。 清澈的汤底，沉浮着几片薄薄的东西。闻着，还有淡淡的姜味。 “肉太油腻了，不适合你。这碗猪肝汤，是补血养身子的，你吃正好。”容白大口的吃饭，只有一口饭全吞下去的间隙，才会说话，毕竟满口包饭说话容易喷出来，污染倒是小事，浪费粮食却是大事。 “你哪来的肉。”衡清抿了一口猪肝汤，并不油腻，反而清清淡淡的，喝下去，冷了一天的胃瞬间暖起来了。 容白没有钱，她是被兄长从小山村里买来的，那边的人家，哪里会给出嫁的女儿嫁妆。而兄长给自己的分家家产，拢共就八十两银子，还全都在自己这边，容白连问都没有问过。 “我今天猎了一头野猪。”又咽下一口肉，容白淡定的回道：“是头小野猪，一点点大，不过脾气有点凶。我放在厨房了明天早晨带你去看。” 衡清呆滞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强行认同了女人说的话，然后强行给自己解释：没错，容白肯定是去小树林的时候，捡到了一头才出生没多久的小野猪。 不过，下一刻，衡清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林子里有小野猪，就肯定还有大野猪。” “我知道，下回我就去猎。”容白头也不抬的回道。 我想说的是，你下回还是不要去小林子里冒险了。衡清默默的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乖乖的将一碗猪肝汤全部喝完。 和容白一起生活的时间也不长，但是衡清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就连食量也增加了不少。原本一顿只能吃几口的他，现在喝完一碗汤之后，还能吃半碗饭。 “衡清，家里没有米了，这边哪里能换到米？”容白吃完最后一粒饭抬头问道。 几天前，家里的米缸就能看到底子了，吃到今天，真的一粒米都没有。也正因为这样，容白才想到上山打大型猎物下来。反正吃不完的肉，跟周围人换米应该也可以的。末世兽肉比粮食好搞，价格也便宜不少。 当初的兑换率是一斤米换两斤兽肉。现在容白猎得够多，打算以两斤半的肉换一斤米，应该也能换到不少。 “买米的话，镇上就有。”衡清回道。 “那镇上在哪？”容白又问道。 如今的容白，也能明白，这个镇上就是人类聚集的中型基地。有粮食换很正常，但是，这个镇上的具体方位，容白还是一点都不清楚。 “河的那一边，有一个渡口。渡口那边的路通着镇上。”衡清回道。以前他还是个正常人的时候，常常自镇上来这个小屋小住，如今就是想去镇上，也做不到了。 第十三章 说好的小野猪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容白就把衡清叫了起来。把衡清带到院子里一坐，就去厨房，将昨天藏好的野猪搬了出来。 说好的小野猪呢！ 衡清看着容白拖出来的野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的野猪，肚子被掏了一个洞，但是，这都不能掩饰，它是一只成年的野猪，就凭野猪嘴边那两个长长的獠牙也能看出来，这货绝对是一个凶猛的。 衡清目光移到容白身上。容白一只手拖着野猪的蹄子，正一脸灿烂的看着自己。 “你昨日猎的是这头野猪？”衡清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是啊，脾气挺不好的。”容白淡定的点点头：“下回猎大野猪的时候，我得准备点趁手的兵器。” “没有大野猪了。”衡清无力的摆摆手。这头明显就是大野猪，看它脑袋上的鬃毛，就知道，这头猪十有八九，还是个霸道的头领。想到这里，衡清就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抬头看了一眼对面还在研究野猪的女人，明明看着也不粗壮啊。 容白此时穿的是衡清多余的衣衫，一袭青色的长衫，比容白的身体大了两号。长衫一直拖到地上，容白忍受不了，才打了个结，将下摆系到腰上。至于长太多的袖子，卷都卷不起来，容白只能将两边袖子系到一起，绑在身后。 就当裹了个床单吧。 至于她自己的衣服，已经彻底压箱底了。 实际上，容白觉得，自己那套喜服才适合自己。走在林中，容易被树枝草叶勾住的地方，已经全部扯烂了。剩下的这些，也完全够遮羞。更何况，对于容白来说，无论是之前那露胳膊露腿的衣服，还是现在这一身拖地的衣服，防御力反正都几乎为零，两者根本没差。 “衡清，你说我这一头猪，能换几斤粮食？”容白蹲在地上，戳了戳猪肉问道。 容白要求不高，至少够两个人吃七八天吧。猎完猪到现在，容白都处于脱力状态，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但是再想上山，就不安全了。更何况，山上还可能有几头丢了幼崽的野猪晃悠。 一想到前世的猪形凶兽，哪怕就是缩小一号，也不是容白现在能对付得了的。 一头猪换几斤粮食？这个问题需要问么，显然肉比粮食贵啊！如今农户家里，少有禽畜，更多的人家，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尝尝肉味。眼前的野猪，就算挖掉内脏，也有五六十斤，容白就算一斤肉换一斤粮食，也能换五六十斤粮食呢。 而且，按照现在百姓的情况，一斤肉也绝不止换一斤粮食。 “换个百十来斤的粮食，还是可以的。”衡清忖度了一会，开口回道。 容白不是镇上的屠夫，众人也不会买她的账。但是，这些肉都是实实在在的猪肉，估计不少半年一年没见过肉味的农人，会换一些回去。 “能换百十来斤？”容白都惊呆了。 原本以为只能换十多斤的粮食，如今可以换百十来斤，那完全够两个人吃两三个月的呢！这个世界的粮食真的这么便宜？容白的呼吸有点重。要是和衡清说的一样的话，容白别的不做了，单单进山里猎野兽，也能换取很多粮食，找弟弟的事情，就能提前开始了。 说做就做。 容白拿着菜刀开始切肉。衡清的这个小屋里没有一个可以做交通工具的，惟一能装得了肉的，就是厨房里的菜篮子。然而，这菜篮子的大小，就很尴尬了。反正，要用这个菜篮子装下所有的猪肉，容白必须得装十次。 容白切肉的时候，衡清就在一旁。场面血腥，但是衡清就是不肯离开。 容白一个姑娘，都能面不改色的看着，甚至自己亲自上手，他容白又怎么能比不过她呢。 “肥肉更好卖些。”看到容白将瘦肉筋骨挑进篮子，坐在一旁的衡清忍不住提示道。 “难道瘦肉不更好吃一些？”容白倒是奇怪了。自己那个时代，不管是战场还是西区的人，都不爱吃肥肉。全因为里面全是脂肪，真正的蛋白质却少得可怜，而瘦肉就不一样了，无论练肌肉还是筋骨，那都是好东西，甚至吃多了，还不影响身材。 衡清歪着头咳嗽了一声。 容白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有的时候，觉得她真是来自山里的，很多常识都不清楚。有的时候，却觉得，这个人也是上层社会中的，毕竟谁家穷孩子，会去思考肥肉好吃还是瘦肉好吃。 “平民一年难得见到一次荤腥，自然越肥越好。若是你喜欢吃瘦肉，也可以留下一些来。”反正一整只肯定卖不出去。 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人的想法。 容白撇了撇嘴，将瘦肉从篮子里挑了出来，然后将肥肉挑了进去。 容白猎的野猪，个头不小，油脂更不少。一篮子装满还剩下一条。这一条，容白不打算卖掉，她之前听说过肥肉也能炼油，吃了好几天没油的菜的容白，还是很想弄一点的。 拿着篮子，容白就打算去镇上了。 “等等。”衡清连忙叫住她。 “又怎么了？” 衡清坐在门槛上，有点尴尬：“你送我回屋吧。”镇上不是屋后的小树林，容白这一去，肯定要到晚上，要是自己一直在太阳下晒着，估计没过午后，就多了一个人干。 容白也想到了这点，颇为不好意思的看着衡清。放下篮子，将衡清弄进屋子。给病人盖好被子，容白刚想离开，就被抓住了、手中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 “这是家里的银子，一共八十两。你去镇上顺便看看家里缺了什么添置一下。”衡清目光灼灼的看着容白，最重要的，是给自己添一身衣衫。 “好。”容白点点头。 脑子里就开始思考，家里缺什么了。各种调味料，厨房里的调味料只有盐，连酱油都没有，水煮肉都只能煮成白肉，看着就不好吃。还有菜种子，虽然季节有点不对，但是两个人总不能吃菜全靠后山的野菜啊，而且容白在后院还开垦了一个菜园子。 容白渡河的时候，将自己的购物单中加了一艘小船。不然下回去镇上，还得游泳。不知道自己对水有恐惧么！ 第十四章 比想象中好卖的猪肉 横渡一条不算宽的小河之后，容白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自己身上布料软和的衣衫，一点也不防水。一下水，长长的衣衫就像绑带一般紧紧的裹在身上。要不是容白曾今在军校练习过水下逃生，恐怕就得淹死在这里面。于是，容白坚定的将买船提到购物栏第一位。 容白一身衣服全部湿透了，根本不能在渡口正常上岸。所以，她最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上岸。 毕竟要把衣服脱下来吹干。衡清之前对容白穿抹胸超短裤的反应也能反映出来，这个世界的人，似乎不大能接受女孩子露胳膊露腿的。 盛夏的天气还是很炎热的，风也不少。从衡清那边讨来的衣衫又很轻薄，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全部干了。容白将外套搭在自己的身上，提着篮子，就往大路上钻。 通往镇上的路只有一条，虽然天气炎热，但是行人还是不少的。不得不说，这个镇上还被治理得不错，不然，这种天气，人们怎么可能出来。 “你篮子里的是肉？”进城需要排队，容白排队的时候，身后一个女人问道。 “是猪肉。”容白点点头。 “天杀的，这个季节，你怎么就把家里的猪杀了呦！”女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容白：“这要养到过年，那可不就是头大猪？” 哪怕整个县府被县令治理得仅仅有条，可是，平时农家，哪能养得起猪啊。就算养得起的，也肯定要养到过年，养成大猪再杀。如今年中未过，看女人的篮子，这头猪恐怕被捉回去没多久。 女人自然想差了。 容白将盖在篮子上面的布揭开。肉是中午的时候破开的，选的是肥肉，一看就油乎乎的。明显不是乳猪肉。 “这是猪油？”女人看到容白篮子里白花花的脂肪，更是一惊。 不同位置的猪肉，叫的名字不一样。比如，这种白花花全是油脂的肉，当地的人，是叫猪油的。比起其他种类的肉，这种猪油更受百姓的欢迎。容白这一篮子猪肉，完全可以炼出来一瓦罐的猪油，一天一小勺，也能吃个半年。 要是别的肉，估计撑死了只能吃三四天。 容白不明白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清楚，这个人说的，应该就是篮子里的脂肪。 “你是送人还是拿出来卖的。”女人伸手，翻检了一下容白篮子里的肉。品质非常不错，表面还有油光，显然刚刚剖下没多久。一想到，家里的孩子，都好几个月没闻到肉味了，不禁想买一点。 “我想换点粮食。”容白回道。 女人将自己带着的篮子翻开，里面是一些圆圆的黄色豆粒。“这是黄豆，我用半篮子黄豆跟你换一块肉。” 女人的篮子不大，半篮子黄豆，也不过一斤重。容白临走之前，是跟衡清讨论过肉和粮食的价格的，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常识，兑换率直接定为一比二。容白这次带来的肉都是细细割下来的肥肉，每块都不大，女人指着的那块肉，根本不过半斤。 “成。”容白听女人这么一建议，点点头就同意了。 两个人从队伍里脱离，在路边找了个树荫，就开始了交换。盖在猪肉上的布料，已经被容白结成了个带子。女人和实在，不仅给了容白半篮子的豆子，还顺手抓了几颗李子丢给容白。“天气热，吃点降降火。” 容白点头道谢。 路边发生的一幕，自然没瞒着人。两人交换的时候，就有人围了上来。一看容白篮子里的肥肉，不少人都有些意动了。上前询问肉卖不卖，容白自然回答卖。没一会，树荫下就围了十多个人。 虽然容白带了十多斤肉，可是架不住人更多啊。没一会，篮子里的肉就换成各种各样的东西了。十四五个鸡蛋，豆子，粟米，还有青菜果子什么的。 轮到一个人的时候，容白往篮子里一摸，脸色有点尴尬。“没肉了。” 难得遇到这么便宜的肉食，哪有人愿意放弃啊，那人更着急：“没有油，其他肉也行啊！” 容白大大方方把篮子递给那人，里面确实没有肉了。 “那，你们啥时候还有肉卖？”旁的人都买到了，自己没买到，那人还是不甘心。 容白想到了被藏在厨房里的野猪，剩下的猪肉还有不少，这么热的天气，留到明天恐怕就会变质，不如自己多来回几趟，把肉出掉。“你要是愿意等一会，我给你回去拿。不过肥肉不多了。其他地方的肉，你想要哪里的？” 猪身上的肥肉其实并不多，而且，刚刚容白已经把品质最好的肥肉卖掉了。 “成，瘦肉也成，多点油就行。我换得不多。” 容白点点头。 拎着自己的篮子，就往回走。篮子里的东西已经多了很多，容白提着却没觉得多重。这段时间，身体养得还不错。可是回家，容白就不愿意游回去了，没看到树荫下还有几十号人紧紧的盯着自己么！ 河边路的尽头是个木头造的小码头。停靠着几条简陋的小船。容白选择的交通工具，就是这种小船。 临江县是个靠着小河的县城，县令是个有才能的，不然也不会专门在河边造了些码头，方便百姓出行。容白就近找了一个船家，指明方向乘船回家。 “客官，您刚刚在树荫卖肉我看到了。”小船走的不快，船家无事也会与客人聊上几句：“我这里有几条鱼，若是你愿意的话，也想跟你换点肉吃。”站在船尾的船家，用脚踢了踢边上的篓子，容白便听到鱼在里面蹦跶的声音。 活的食物，肯定比死的更受欢迎。容白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回到家，一想到刚刚树荫下围着的人群，容白这次决定，将自己要用的肉留下来，其他的，全打包带过去。反正这次，渡口那边还停了艘小船。 不过这次，容白也学乖了，她直接把自家大门的门板拆了下来，上面放着半只猪，自己弄个绳子直接拖了出去。 第十五章 下定乌篷船 看到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拖着门板就过来，船家整个人都惊呆了。结果，看到床板上的东西，船家就更呆了。自己刚刚貌似用几条鱼，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躺在门板上的猪，已经被容白开膛破肚，头也砍了下来放在一边。肚子上的肉全都不见了，显然早上容白篮子里的，就是这头猪的肉。不过，船家恐怖的不是猪的大小，而是猪头上的两枚獠牙。没错，是獠牙。 这姑娘从没说过，她卖的是野猪肉啊。 要知道，这种野猪肉和家猪肉可不是一个价格的。家猪，哪怕就是贵，也贵不到哪里去，毕竟真有人受得了那种辛苦，还是能养出几头的。至于野猪，那可是山里一霸，每年上山的猎人，死在野猪獠牙上的，也不是没有。 把门板拖上船，容白就蹲在门板旁边，拿着菜刀问道：“船家，你要哪块肉？” 临江县是个靠水吃水的县，这里的人都知道，鱼虾什么的不值钱，尤其这个季节，船家等生意的时候，随便垂垂杆就能钓上来好几条鱼。用鱼换猪肉的比例可是很低的，更别说，指定要哪块肉了。 不过，有这样的机会，船家也不是傻子。手指直直地指着猪腿边的肉。那里离长肥肉的地方近，还留着不少白花花的肥肉呢。 容白表现的和船家想的一样豪爽，直接从猪腿那边割了一大块肉，称也不称就递给船家。船家得了好处，也很实在的连鱼篓子都递给林安了。 等小船重新靠岸的时候，树荫下的人更多了。大概是那边围着不少人，让后来的人都对此很感兴趣。结果，等到容白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中间还留了一块，大概是众人留给容白的地方。 船家得了容白那么多的好处，自然也看不下去这个姑娘拖着比自己还大的门板往城里走。下船顺手帮了她一把。 两个人的速度很快，容白很快到了人群边上。然后，又很快的进入中心。第一个找上来的，是等得最久的人。那人看到容白门板上的野猪之后，也愣了愣。然后更激动了。他是真的来买肉的，手里有几十个铜板，全都塞到容白手中。 “要哪块？”容白右手拿着菜刀，在野猪身上比划着。 “能选？”对方更呆了。 “能！” “梅子肉。”那人也不含糊，能选，自然选自己喜欢吃的地方。他家里就一个人，挣点钱，买点自己爱吃的，没毛病。 男人说的梅子肉，容白清楚。他们那个时代，也叫那块猪肉为梅子肉。其实，就是猪脊背上的肉。因为一直处于运动状态，那里的肉非常有嚼劲，而且蛋白质含量高。容白其实也很喜欢吃。 不过，能换钱，就算容白再喜欢，也不会留下来。 容白给猪肉定了价格，也了解铜板和白银的兑换率。所以，给男人直接挖了两个拳头大小的肉块。 那人直接拿着肉就走了，连秤都没称。 接下来，周围的人都疯了一般。什么都用来换了猪肉。等到人群渐渐散去的时候，路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容白面前的门板上，还有一个猪头，四只猪蹄，以及一根猪尾巴。剩下的猪肉已经被容白全剔掉了，剩下包着血管的骨头。 至于容白的收获，那就真的太复杂了。反正旁边已经堆成一座小山。有蔬菜水果菜篮子，草鞋，零零散散的，什么都有。更多的，是零散的铜板。哪怕用衡清的衣服兜了容白还是觉得沉甸甸的。 满载而归的容白，最后还是叫了之前船夫的那条船。 容白将自己的战利品全送回家之后，才拎着自己和衡清的全部家当，又一次上了船夫的船。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出发了，忙活了大半天的容白，终于能够进城了。 “大叔，您这船，是在哪买的？”容白几次都选择这艘船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条船看着旧，可是结构非常合理，很耐用。 “自己做的。”船头的船家嘴巴一咧，露出一口黄牙：“不是我说啊，这方圆十几里，谁有我做船技术好！” “那能帮我也做一艘么？”容白眼中亮金金的问道。 这个世界的人都很朴实，估计这个任务，船家接了，也会开个差不多的价格。 “我要那种中间有个棚子的。”容白比划了一下船中间装一个棚子的造型。容白自己无所谓，衡清如果想要多到外面看看的话，还是必须得坐船的。而且，他那个身体，在河边晒个十来分钟，估计就不行了吧。 “你说的是乌篷船？那家伙可不好做，价格也高。”船家看清楚容白的笔画，皱眉回道。 “那要多少钱？”容白有些忐忑的问道。她手里的家当，全部加起来，只有八十一两多一点点。野猪肉卖掉，拢共价值大概只有二两多一点，还有一半，是人家用物资换的。真正的银子，真心不多。 “五两银子吧。”船家忖度了一会，报出一个数字。 容白一听，完全能接受啊。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五两银子可是够一家人生活两年的钱。 “成，我先给您一两，等船造好了，我再给您四两。”容白直接掏出了刚刚卖肉换到的钱。数了一千枚铜板，递给船家。船家有些不可置信的接过钱，这一下，可够他过两年了。要知道，船家可是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典范。 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船家整个眼睛都眯了起来。 容白可不在乎船家在想什么，解决完交通工具的事情，容白就把注意打到了接下来的购物上。女人都是喜欢购物的，但是这一点，容白可以不归纳到女人的行列里。容白购物，可不是四处瞎逛，她要找的，是真正需要的东西。 下午的市集可不像上午的时候那样繁华了，路边卖菜的人也不多了，这么热的天气还在外面晃荡的，除了容白这个怪胎，估计也没谁了。 容白的第一站，是杂货铺。 第十六章 算了三遍的价格 容白第一要买的东西，是调味料，还有打火石。就是那种含磷量比较大的石头。 要不然，灶堂里的火天天点着，也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柴火。你看的没错，容白灶堂里的火一直保持着燃烧的状态，她甚至为了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让火一直保持着，还自己制作了不少碳条。 不然天天早上容白还得一大早把衡清弄起来烧火，本就是个伤者，还这么折腾，这身子能好么？身子不好，就肯定拖累她啊。 容白站在杂货铺的柜台面前，一个接着一个观察打火石，却不知道哪个效果更好。要是搁在以前，用设备检查一下，就能清楚哪个打火石磷含量更高。不，要是放在以前，谁还会用打火石这么落后的打火方法。 想到这里，容白忍不住唾弃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杂货铺的店家一点都不开心，因为这个穿着邋遢的女人，已经在店里晃悠了很久了，眼睛一直盯着柜台上的打火石，就是不买，难道是想偷东西。不过，偷东西的会选这种时候？这个时间整个店里，只有这个女人一个人，就算偷东西，也第一时间会被逮到好么！ 容白根本不知道店家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不一会，容白又将目光移到调味品那边。 杂货铺背阴的地方，放着一排架子，上面全是西瓜大小的坛子。按照容白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这些坛子里装的应该都是调料。晃悠了一圈，容白已经将自己想要买的调料都选好了。但是显然选好的东西太多，容白根本搬不走。 所以，容白逛了一圈，双手空空的就出门了。 “呸，穷鬼！”进店看了那么久，还什么都不买的，不是穷鬼那是什么。看店的伙计，忍不住就啐了一口，刚刚还以为这个人能买不少呢。结果，逛了半天，屁都没放就跑了。 容白的确走了，不过不是离开镇子，而是转到了卖车的地方。她要买的东西太多了，又没带什么篮子啊之类的东西，又想到五两银子救能买一条船，那多花点钱，应该也能买个车，最好，还弄个马什么的。 然而，等到容白好不容易找到车马行的时候，容白只能给这个地方改个名字。这里完全叫车牛行嘛，哪里有马啊！ 不过，容白被其中一种车吸引住了。 车子造型很简单，两个轮子分别固定在车架两边，中间用一个杆子连着。车架就是一个大木板，有点像门板，两边多了一臂长的把手。 板子边缘，还固定着挡板。实在是非常适合容白这么用啊。而且，这两个把手，栓上绳子，套着什么动物都是可以的。 这个车比船更便宜，容白掏出了换好的碎银子，二两就把车推走了。 果然，多了两个轮子，比之前拖着木板要轻松很多。容白带着板车，又回到了之前的杂货铺。 将车子丢在铺子外面，容白就开始自己的扫荡了。 和容白之前世界的超市不一样，杂货铺可没有什么手推车给她。要买什么东西，都得自己抱到柜台上等待伙计结账。 容白之前已经把自己想要买的东西，都挑好了。只见她来来回回抱了一大堆的东西堆在柜台上。 把之前还鄙视她的伙计惊呆了。 最后，容白挑了两个打火石，又回到柜台前。 啪啪啪啪啪。伙计虽然惊呆了，但也不是吃素的。这种属于大量采购，万一算错了，那可是卖了自己也赔不起。况且，伙计如今的状态，还是属于卖身状态。 “十一两一百五十一铜板。”容白直接把十二两银子丢在桌子上。 伙计满头大汗，才计算一半。突然听到容白这个声音，一愣，又把之前算的数字忘记了。恨不得直接砸了算盘。 叹了口气，伙计将所有的货物又堆积在一起，重新算账。 “刚刚那一拨不已经算过了？”容白不解的指着刚刚被伙计计算过的东西问道。 “刚刚你打岔我计算了。”没好气的看了容白一眼，伙计气呼呼的回道。 能站在柜台后面单独接待客户的伙计，可不是什么低级伙计。那可是要接替掌柜的存在。所以，他很相信自己的算账能力。 至于刚刚账怎么乱了，那完全都是容白打扰他的锅。 末世里被容白打过的普通人、异能者甚至凶兽，都知道，容白可不是个好脾气的软妹子。 “我给你算好了，十一两一百五十一铜板！”实在不想跟眼前的人磨叽。 “我还没算好！”伙计也不甘示弱。 被容白又一打岔，得，刚刚算的又白算了。将刚刚拿到一边的东西，又拿到原来的地方，伙计强忍着内心的火气，开始一轮新的计算。 容白被逼疯了。 这是第三次算了吧！计算能力这么差的人，到底是怎么从幼儿园毕业的？而且还不段的挑衅自己，是不想活了吧。 容白不知道，此时自己的目光多么骇人。但是，她对面的伙计知道啊。所以害怕的某人，又把心里的数字忘记了。 这下，伙计要哭了都。 容白见到伙计第三次将算过的东西拿回原来的地方，本来就暴躁的脾气，就更不好了。 “别算了。”容白一把按住伙计手中的算盘：“让你们掌柜来算吧。” “你以为你是谁？要见我们掌柜就见我们掌柜？”伙计这次也怒极了。眼前穿着落魄的女人，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呢。 “我是客人！我要投诉你！”容白狠狠的回道。 容白所在的世界，担任店员的，一般都是普通人。而且，这样的普通人和容白那种在战场上混日子的普通人可不是一个档次的。 所以，容白一点也不怵这个伙计，她要见掌柜，就是要投诉这个人。顾客是上帝懂不懂，见过让上帝等毛了的伙计么！ 投诉是什么鬼？伙计表示不知道。但是，显然，投诉不是个好事。所以，伙计怎么可能答应容白的要求呢。 “你不去找掌柜？” 容白等了一会，对方愣是一动不动，甚至连算账也不算了。 “我看，你是打算趁我去找掌柜的时候，偷走这些东西吧。”伙计不怀好意的看着容白。 第十七章 贵重的调味料 偷东西？容白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伙计。如果在容白那个时代，说这句话的人，一定已经被容白一刀砍死了。 这次，容白真的一定要见见那个掌柜了。自己好好买东西，没享受到上帝的待遇也就罢了，还背了个偷东西的锅，叔可忍婶婶也忍不了啊。 “掌柜呢，掌柜在哪里？” 容白扯开嗓子就喊。容白的这个身体，开始说话时间还不算长，而且以容白的性子，也不大喜欢开口说话，所以哪怕高声喊起来，也不像个姑娘的声音。 不过，声音不像个姑娘也不影响容白声音的穿透力。只一声，楼上便传来了脚步声。 站在柜台后面的伙计顿时两股战战。 今天在楼上的人，可不只有掌柜的，还有过来巡视的东家！等到第二个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伙计只能依靠柜台才保持站立的姿势了。 楼梯尽头的布帘被掀开，容白顺着传来的声音望去，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纤细修长的手指撑着布帘子。 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从事文职工作的。 “何事？”男人年纪不大，站在楼梯尽头，却威仪尽显。他问的也不是容白而是那个几乎站不住的伙计。 此时伙计，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们找的什么人，一个简单的加减法，算了三遍都没算出来。”伙计说不出来，容白就忍不住了：“哦，不对，根本没有减法，全是加法。”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桌上堆着的一大摊货物，明白了伙计的苦衷。那一大堆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算完。不过，算三次都没算出来，也真的是能有问题了。 “你去帮他算。”男人偏过头，对身后的人说道。 容白这时才看出身后的人的相貌。和容白之前见过所有人的样子都不一样，男人身后的人，个子不高，人倒是胖乎乎的。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感觉他都不用两条腿，全靠滚。不过，那人速度挺快。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滚”到柜台后面，拂开伙计，自己开始算起来。 容白无事可做，只能看着那个胖子算账。 在容白那个时代，没有人会把自己搞成胖子。毕竟实力就是生命，一个胖子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在别的方面，都只能拖后腿。尤其是战场上，毕竟胖子的脂肪率高，凶兽更喜欢袭击胖子。 容白看不懂算盘，但是胖子的手速，比那个伙计要快很多。没一会，胖子就抬头，带着笑容看着容白：“诚惠，十一两一百五十一铜。” 还没等胖子将领头抹掉，容白就指着一直放在柜台上的银子：“早这么说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么。” 胖子顺着容白手指的方向看去，柜台上还堆了些银子。和容白这个纯新手不同，胖子可是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别说用手掂量了，就是用眼睛看，胖子都知道，柜台上的银子和物品价格比起来，只多不少。 “找零吧。”容白朝胖子伸着手。 本来，容白是不打算让伙计找零的。小时候容白不得已，一块钱掰成两半用，后来年纪大了，在战场上挣得多了，容白就开始给那些店员小费。一次虽然不多，但是长久以来都形成习惯了。毕竟那些人，生活状态和容白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这次的这个伙计，容白觉得，人家压根就不需要自己可怜嘛。 面向柜台之后，容白就背对着楼梯，自然没看到，依旧站在楼梯尽头的男人，对胖子使的眼色。不过，胖子看见了。 “咱家东家说了，这次这小子让您不开心了，多少赔偿一些。零头我就抹掉，您给十一两就成。”胖子一脸灿烂的笑容，眼睛都看不见了。 容白去了一趟车马行，顺便了解了这个时代的经济状况。根本没有到抹个零头，就抹一百多个铜板的可能。要知道，一千个铜板就是一两银子。够一个人吃半年的饭的。搁在容白那个年代，半年消耗掉的可是几万信用点。 容白皱眉，然后摇摇头：“该多少就多少。” 要是不知道这些，容白还可能会同意他的要求，可是知道了这些，容白怎么可能答应。自己这一答应，就是欠了别人人情，容白才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这些东西，在铺子了一放就是好几个月，都没有人买，如今你买了，我想知道这些能用来做什么。”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容白戒备的转身，看着突然凑近的男人。说话的时候，男人正在翻看容白买到的东西，将其中几个拎了出来。 那都是西域商队带过来的东西。这边没有人知道用来做什么，当初他们买来也只是当个新鲜物，只是放在店里时间长，价格一降再降，也没人知道用法，更别说买了。 容白扭头，看到的是自己挑选的调料。 男人拎出来的是小罐子，一个罐子里装的是孜然粉，一个罐子里装的是麻椒。这两个东西，是容白以前常用的调料。末世的时候，降雨很多，而且还带毒。就算人不出门，也会被湿气逼得全身难受。 容白自那时起，开始嗜辣，简直无辣不欢。如今来这个地方，接连十多天，吃的除了水煮就是水煮的东西，早就想要吃点辣的了。还有一个罐子，是辣椒。不是这边农人种植的那种肥大的辣椒，而是那种还没有小手指粗的小辣椒。小小的码在一起，也只堪堪一个小罐子。 “孜然、麻椒和辣椒，都是调味料。”容白将被男人拿出来的几个罐子重新放回原处。 “不知这种调味料，与其他调味料有何区别？”男人更好奇的问道。眼前这个女人，不仅知道这些东西是调味料，还知道这些东西叫什么。那一定知道，这些东西到底为什么这么贵！没错，是贵。 容白买的时候，这些小东西的价格，就很贵了，几乎都在五百文一小罐子上下。而且这还是店家亏本甩卖的价格，如果真按照进价来卖的话，这一小罐，就足足一两银子。 第十八章 大失误 “比较适合我的口味。”容白想了一会，才说出了个差不多的答案。没错，就是对胃口。 其实这些东西，在容白那个时代，也是有不少人吃不来的。祛除体内多余水分的方式有很多，容白的这个，是最简单的方式。但是，显然，用这种方式，你的舌头要受得住才行。再仔细看看这个所谓的东家，皮肤白皙，嘴唇薄，一看就知道，是个不能吃辣的。 “若是有一日，能有此口福，那不枉我来此一遭。”听得出容白不想多说的意思，男子也只是温和的笑了笑。默默的退到旁边。 容白表示：这一句没听得太懂。 结账的时候，虽然容白一力要求，但是店家还是给容白把零头抹掉了，而且连那一两银子，也抹掉了。所以，容白买了一整车的东西，最终只花了十两银子。而后，容白道，去了米行，又买了五十两银子的米。 没错，你没看错，是五十两银子的米。 至于这五十两银子的米数量有多少呢，反正米行出了两辆马车来运送。 容白第三次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衡清在屋子里等待得很焦躁。十来天的时间，衡清已经习惯了没有午饭的日子，由于早饭和晚饭很规律而且营养丰富，衡清甚至还长了些肉。可是，这次是容白第一次出门去外面。 已经婚嫁的妇人，出门必然有相公相陪。可是，他自己这般模样，怎么能陪伴保护容白呢。此时的他已经忘记，自己剽悍的妻子，已经独自一人几乎无消耗的干掉一个近二百斤的野猪了。 容白将今天的战利品全部储存好，就去找衡清。往日容白离开的时候衡清都睡着的，今日衡清没睡着，容白还是会担心一二。其实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两个人之前根本不相识。突然一起生活个几天，就开始关心他了。 容白想的没错，衡清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头顶的床帐，容白一刻不回来，他一刻心里不安。 “饿了么？”容白一进房间，就感觉到男人并没有睡着。 衡清听到容白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渐渐落了下来。 “外头可还好，今日顺利么？”衡清很担心。他知道做生意有多难，也知道，容白一个娇娇弱弱（大雾）的小姑娘，在集市卖肉，一定会被屠户欺负的。 “挺顺利的。”容白不疑有他，一边将衡清扶起来，往自己背上放，一边回道：“猪肉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好卖，还没进城，就有人抢着要了。我回来一次，把剩下的猪肉都带过去了。” 衡清默默的点头，之前自己的说辞，也确实过于保守。 “然后，我还去买了一个车，他们说叫板车，我看样子挺不错的，就弄了一辆，以后要是想卖肉，也不用把门板拆下来了。”容白拆门板的时候，衡清就在一边看着。虽然整个场面，作为她丈夫的衡清，都不忍直视。 等到进了厨房和仓库，衡清就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谁能告诉她，容白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厨房，还是原来的厨房，只是灶台旁边容白后来搭的一排架子上，堆了不少瓶瓶罐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容白也没跟衡清说。等到后面的仓库的时候，衡清就呆了。 屋子后面的仓库，是容白来之后搭建的。离地大概有一尺，里面通风良好。原本空空入也的仓库，如今里面却有大量的粮食。还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粮食，清一色的都是雪白的大米。 “你这是花了多少银子买米？”衡清指着仓库里的大米，手指有点抖。就算曾经衡清还在家里的时候，仓库里也不会一次性堆这么多的大米吧。容白该不会是将人家的米行里的米全都搬空了吧。 衡清猜的没错，容白就是把人家米行里的米全搬走了。 依旧是自幼养成的良好习惯。末世里，不仅有人类和凶兽的战争，还有人类和人类之间的战争。基地之间的战争比起和凶兽的战争更加的残酷。除了自然系异能者在什么地方都吃香之外，一旦失败，其他人都会被杀。粮食和生命系异能者，都会被战胜的基地接收。容白就接收过一次，那个粮食仓库，最后连一粒米都没剩下来。 五十两，容白比了一个五字的手势，衡清秒懂。 没有五十两，怎么可能买到这么多的米。这可是一家人吃几年才能吃完的米，要是单单两个人吃，真的不会将米全都吃到烂掉么？ 可是，衡清不想教训容白。他如今舍不得教训她，容白不是个复杂的人，哪怕在一起的时间不长，衡清也能看出来，与自幼锦衣玉食的自己不同，容白最怕的事情，就是挨饿。所以，存粮，是她一定会做的事情。 容白不是傻子，看到衡清的表情，容白也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这可不是一点点的米，这是一屋子米。而且，还没有容白那个时代的保存技术，一个不好，很容易全部霉变。幸好这个季节雨不多，要是像容白所在的那个世界，这些米，一个月都保存不下来。 “我错了。”想到这一点的容白，面如死灰。 存粮是本能，可是，浪费却不是本能。容白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怎样的错事。一旦这些粮食霉变，就意味着，容白将两个人一大半的身家全部打水漂了。 看着满屋子的粮食，容白陷入沉思。自己吃不完，就想办法消耗掉，能回本尽量回本。容白还想攒钱去找弟弟，可不能在第一步就栽个大跟头。脑子中回想着自己所在那个时代最好卖，还能卖出高价的米制品，顺便结合这个时代的情况，容白瞬间有了想法。 “衡清，你说镇上有没有这种地方，人多，吃饭多，这些人还有钱，但是钱又不多。”容白问道。 衡清闻言皱眉想了一会，如果真有这个地方的话，那只有城西的码头了。和容白所在的这个码头不同，城西的码头是镇上真正的商用码头。里面有不少专门卖体力的长工，这些人，一天能挣十几文，也不攒钱，有了钱就吃吃喝喝，上上青楼，非常符合容白的要求。 第十九章 码头上的硬菜 “你说的，大概就是镇西的码头了。”衡清回道。 镇西的码头，容白没去过那地方，不过一听是码头，就应该是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只要人流量足够大，容白就能保证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背着衡清回到房间，容白用很短的时间，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若是我去那边卖晚餐，会不会有人吃？”餐桌上，容白边吃边问。 这个世界和容白原来在的地方不同。这里的人很奇怪，天一黑就回家了。容白曾经，哪有天黑就回家的。一般天黑了，白天劳累一天的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出来嗨。所以，那个时代，所有的店家，最黄金的营业时间都是晚上八点到十点。 “晚餐恐怕会碰上宵禁。若是午餐，倒是能赚上不少。”衡清比容白理性很多，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午餐是什么？”容白不解的问道。 衡清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原来，你们中午也要吃一顿饭么？”容白依旧皱着眉，只是看衡清的表情变得慎重不少：“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中午也要吃饭？” 平时能吃饱的人突然挨饿肯定很不好受，而且肠胃不一定能适应，作为一个挨饿的专家，容白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更有权威了。“你一个伤员，不是应该处处为自己的伤势着想么，还这么不顾惜自己！”接下来的话，容白骂不下去了。 再骂下去，容白想先把自己骂死。 “家中粮食不多，平日早餐晚餐吃的也不少，我又日日躺着，不吃午饭也无妨。”衡清倒是不在意。 “以后吃午饭。”容白决定了。 “午餐浪费粮食。”衡清还想挣扎。 容白指了指后面仓库的方向，将衡清的挣扎又堵了回去。没错，现在重要的是后院仓库中的粮食，目前亟待解决。 吃完晚餐，容白利落的帮衡清收拾好，然后披着衡清要求披着的外套出门了。只是这次，容白没有直接去洗澡，而是去了厨房。来这个世界时间也不短，容白知道现在的蜡烛到底多值钱。所以在厨房里，容白也不点蜡烛，就着灶堂的火焰处理白日里卖剩下的猪肉。 剩下的东西不多，猪骨，猪头，猪蹄子，还有肚子里的猪下水。剩下的一点点油和肉，都是容白特意留下的。 容白将整个猪头去毛洗干净，丢到锅里，放入佐料，下面柴火烧着。接下来就是清洗猪下水。容白在杂货铺买了不少陶制的坛子，现在一个个的洗干净，放在厨房里待用。等到天明的时候，容白才将所有的东西装入坛子里。 两个小坛子，一个大坛子，还有一个木桶。一个小坛子里装的，是卤了一夜的猪头和猪蹄，肉已经全部片下来了。另一个小坛子则装的是容白做的猪下水，相比较而言其他人做的，容白这个着实无论看着闻着都不倒胃口。 大坛子里，是一坛子清汤，材料是别人不要的猪骨。已经用斧子劈成两半，里面的骨髓全部熬到汤中。 木桶里，是白米饭，也不算多，容白第一天打着试一试的想法，看看市场行情。 一大早，容白就把衡清叫醒，将他背到板车上。然后将几个坛子和桶都放在他旁边。摆明了要他一起跟着出门。 “家里没人......”看着容白的眼睛，衡清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要吃午饭。”容白看了欲言又止的衡清，自然明白衡清打算说什么。一边将木柴抱到板车上，容白一边回道：“我在那边要支一个灶台，不会取火。” 好吧，你赢了。衡清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惆怅的望着天空。曾经通州有名的才子，最不堪的一面，要让世人知道，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衡清说得果然没错，小镇西面的码头确实比东面的码头要繁华得多，那些露着胳膊的男人，一看就知道非常有力气，肌肉线型也非常好看。容白看这些男人的目光是真正的欣赏，要知道，在她那个世界，这种男人才是人们最喜欢的男人。 看着这样的容白，衡清说不吃味那是不可能的。 两边码头距离不近，更何况，容白目前没有船，拖着板车的她，只能绕道有桥的地方，才过得了河。等到她到地方的时候，周围已经支好了不少摊子。 容白动作很快，没几下就已经支出了一个摊子，手中的火石一蹭，火星就将准备好的枯草点燃了。 衡清：......那自己来这边到底是干嘛来了？ 等到容白将三个罐子全部加热之后，面前的摊子上已经围了好几个人。容白也不理睬他们，先在饭桶里舀了一碗饭，再从汤罐子里舀了一碗汤，两个碗递到衡清的面前，只说了一个字：“吃。” 衡清瞥了一眼容白的手边，已经没有第三只碗了。 给衡清盛完饭，容白打开和木桶放在一起的一个木箱子，从里面拿了一个大勺子，丢到饭桶里，木箱子就放在容白的前面。 “两个菜，一勺两个铜板，汤一勺一个铜板，饭一勺一个铜板。”这是报价。显然价格不算高，毕竟这些人干的都是体力活，不吃肉怎么不行，哪怕去旁边的包子铺，一天包子买下来，也要五六个铜板，还不如吃这里的硬菜。 没错，码头上管肉菜叫硬菜，吃了的人，会更有力气。 “给老子来碗肉。”两个铜板落进箱子，一个长相粗壮的男人，嘴里咬着馒头说话不清不楚，一只手拿着一个大碗，递到容白面前。 容白也不愣神，一勺子挖下去，满满一勺子的肉带着卤汁就进了男人的碗。 旁边的人看着碗里油光闪闪的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也要肉，我也要肉，我也要肉......”男人之后，不断有人凑过来，想要容白的肉。甚至有人还尝试了一下猪下水，也着实让人忍不住吞舌头。几个没钱吃肉的，买了碗汤，虽然便宜，但是汤里也是一股子的肉味啊。 等到肉捞完了，容白打开饭桶。 “肉汁浇饭，三个铜板两碗。”容白又换了个说辞。 第二十章 一勺子就让你听话 容白这么一喊，刚卸下货物的人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他们过来的晚了，看到先到同伴碗里的肉，说不嘴馋是不可能的。 “能便宜点么？”一个拿着空碗的少年过来问道。 码头上干苦工的，除了那些长相粗壮的人之外，还有一些才十多岁的少年。如果不是家里实在太穷了，谁会跑到码头干这么辛苦的活？容白抬头看着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长得只有十二岁的小衡高。不，当初的小衡比他可高多了。 肉块已经被舀完了，可是木桶中的香气可是惹得人口水根本忍不住啊。 看到这个少年，容白就想起自己的弟弟，接过少年递过来的碗，舀了一大碗米饭，以及一大勺的肉汁。顺便从汤桶里还给少年捞了个带着肉丝的骨头。“你吃吧，收你一个铜板。”从少年的手心里拿过一个铜板，丢到面前的木箱子里。 “谢谢。”少年很羞涩的笑了笑。被太阳晒得通红的皮肤，也看不出到底脸红了没。 只是，容白这一口子拉开了，旁边不断有人凑了上来。非要一个铜板换一碗浇了肉汁的米饭。甚至有几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的凑了上来，就差没直接动手抢了。衡清躺在一边的板车上，看容白被这么多人围着，心里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 恨恨的捶着自己的腿。 容白是什么人，可不是个软软的妹子。容白杀过的人，估计比这些人见过的还多，更别说，容白杀掉的凶兽了。就这几个人，身上又没有凶器，而且看脑子，估计也好不了多少。所以直接无视了这些汉子的要求，径直给先来的人盛饭。 三个铜板两碗饭，一分不少。 “娘的，你看到老子了么！”挤开前面挡着的人，壮汉子站到容白面前。高大的身影投在容白的身上，瞬间遮掉了头顶的太阳。容白小小的身体，在男人的面前，就像个鹌鹑。 “排队！”容白有些不高兴了。 “老子就不排队，给老子一碗肉汁饭。”男人的碗落在台子上，明显比别人的碗大上一倍。另一只手丢了一个铜板到容白的盒子里。 容白冷眼看着男人的动作，让后伸手从箱子里将男人丢下去的那枚铜板取了出来：“你这生意，我不做。想吃饭，在后面排队，按照我的规矩来。”说完，将铜板丢回男人的身上。 那铜板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的直接掉到男人交叉的领子里，直接滑入衣襟。不过，很显然周围一片嘈杂，不会有人注意到这点。就连那个汉子，也没注意到这些，不过他被容白的这个动作激怒了。 这个码头上，有哪个人敢不给他面子，更何况，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衡清这个时候是真的很担心的，眼前这个人明显不是来买饭，是来找茬的。容白这样对待这人，不怕这些人砸了摊子么？还是容白根本不知道这点，想到这里，衡清忍不住伸手，拽了容白衣袖。 “怎么了？”衣袖被拽，容白回过头问道。 看到衡清手中的碗已经空了，容白以为明白衡清的意思，伸手将空了的碗接过，放在一边。 “那人不好惹，你，你小心点。”衡清原本想要容白干脆直接送那人一碗饭的了，但是一想起容白以前教训自己的话，到嘴的话，变了一种说法。 容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是脾气不太好，可是她又不蠢。那个男人要是真是来买饭的，容白就敢把头摘下来当凳子坐。人家明明是来抢劫的好么，这种人末世的时候不要太多，不过容白也是真的厌恶这种人。 长了这么强壮的身体，不上战场，专门欺负老弱妇孺，真对不起给了他这具身体的父母。 “放心，没事的。”伸手安抚了下衡清，容白继续卖饭。 没错，容白直接无视了那个男人，这次本来就带的食物不多，所以容白让那个男人正常排队，说白了就是连米饭都不打算卖给他。男人也不白痴，直接看出了容白的意思，这怎么可能接受。 嘭的一声。蒲扇大小的手就拍到容白的台面上，吓得其他人根本不敢凑上来。 “你是来找茬的？”容白目光冷冷的看着男人。 如果有以前认识容白的人在场的话，一看到容白这个表情就知道要远远离开了。因为露出这个表情的容白，下一个动作肯定是长刀横劈，直接杀人。末世和一般时代可不同，哪有什么法律，强的人就是可以随意处置弱者。 当然，异能者的地位卓绝。和一般人不在一个计算范围内。 “老子就是来找茬的......哎呦！”男人话还没说话，就痛呼出声。 这个反应，更让容白不屑。一个连这一点点痛苦都不能忍耐的人，能指望是个什么值得尊敬的人。容白甚至觉得，自己用勺子压制住他，简直就是侮辱勺子。没错，容白用一把勺子，就让眼前这个壮硕的汉子哀嚎不已了。 要问人体那些地方是弱点，那容白可是专家。 “还来找茬？”容白的勺子又往那块地方戳了戳，问道。 男人的脸，这个时候都有些发青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居然有地方，一碰就这样疼，还疼得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老子......我！”前两个字一出，那块肉更是疼得受不了，只能瞬间改口：“我不来找茬了，我不来找茬了，姑奶奶，你就放过我吧。”壮汉已经痛的没办法站着了，只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地上干嚎。 容白收回勺子，一脸嫌弃的看着壮汉。这种人，在末世，可是哪个基地都不敢要的，一点血性一点骨气都没有，哪怕送上战场，也是第一个做逃兵的吧。 “继续。”容白嫌弃的用洁白的抹布将勺子擦干净，然后敲了敲饭桶的边缘，对旁边一群寂静的苦工说道。见识过容白的手段之后，哪还有苦工敢反抗，就是来围观的苦工，都抖抖的拿着碗听话的在后面排队。 第二十一章 要买就买耐脏的 很快，容白带来的食物已经全部卖完了，就连汤罐，都倒得干干净净。剩下没轮到的苦工一看到容白卖完了自己的东西，顿时如蒙大赦一般，带着空碗就跑了。自己做的东西真有那么难吃么？看着一群跟比赛一般逃跑的苦工，容白忍不住挠了挠头发。 衡清这段时间，一直躺在河边的小屋里，克服了刚出来的恐惧之后，也对现在的集市有些兴趣。 容白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就拖着板车离开码头。只是行走的方向不同，没有回家，而是往城里走去。 “家里我需要的东西都买好了，今天你难得出门，一起去逛一逛，你也买些东西。”说着，容白将今日赚的钱和之前衡清交给她的钱袋子都放在衡清的手边。里面原本八十两银子，如今只剩下二十两。 只要不买些奢侈品，是够两个人生活很久的。 带着衡清，容白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之前大闹一场的那个杂货铺。只是，今天的伙计，已经不再是昨天和容白差点打起来的那位了。新伙计年纪不大，一双眼睛亮亮的，看到容白之后，眼睛骨碌碌直转，然后热情的迎了上去，帮容白将衡清扶到店里。 “哥哥姐姐想要买什么，咱们店里什么都有，首饰香料也是有的。”伙计热情的介绍道，顺便还帮衡清倒了一杯茶水。 这家店，容白昨天已经扫荡了一遍，有什么东西，容白可是一清二楚。今天带衡清过来，就是想看看衡清想买什么东西。总是买自己用的，容白有些过意不去。那些钱是衡清兄长给衡清的分家钱，说白了，就是他接下来的所有家产。 这家杂货铺用经营有道来形容都不足为过，里面东西确实很齐全。衡清不能走动，但是眼神不错，远远一望便知道这家店里有那些东西。容白买的东西，都是很急缺的东西，而且，她有一些的想法和世人不同。 衡清不愿她改变，那改变的只能是他自己。所以，衡清第一个指着的是一套女红工具。 “要这个？”容白径直走过去，将衡清指着的东西取下来，放在柜台上。“还有呢？”既然难得带衡清出来一次，容白自然是想一次性买完衡清想要买的东西。 “等会去成衣店或者布庄买些布料吧。”衡清想了想，开口说道。在家里的时候，容白穿自己的衣衫，衡清还能忍受一二，可是到外面来的时候，容白还能面不改色的穿着衡清的衣衫，衡清却有点受不住了。 自己的妻子，好歹能有几件属于自己的衣衫吧。况且自己的衣衫，给容白穿的这两天，袖口已经开始破损了。 容白点点头。 两个人结账之后，直奔布庄。 容白没去过布庄，末世的时候，容白自小就在军校和战场中度过，穿的是军队发的制服。平时的服装也不是没人穿，可是，战场上军队的制服，可比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衫防御能力要好上不少。 乍一进门，看到那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布料，容白就懵逼了。 “咳咳。”在这里，衡清显然比容白要适应很多：“店家，帮忙为内子选一匹适合的布料吧。” 开店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两个人进门的奇怪姿势，女子也是看在眼里的。等到衡清说容白是他的内子之后，店家才发现扶着男子的人，个头不高，穿着男子的衣衫，梳着男子的发型，却实实在在是个女子。 “好嘞，不知尊夫人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衫？”老板娘笑呵呵的问道。 她可不是容白昨天遇到的那种小伙计，眼前男子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个不缺钱的主，而且看样子非常看重妻子，只要讨好他娘子，就可以了。 容白敏锐的感觉到有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被看得一脸懵逼，到底怎么了？怎么人都看着自己？ 轻叹一声，衡清将老板娘的话又翻译了一遍：“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衫，我瞧着那藕荷色的挺适合你。”容白虽然行事老练，可是年龄却真的是有十来岁。那种颜色的布料也着实衬得上她。 藕荷色是什么颜色？容白茫然的在众多布匹中寻找着。 一听客人要藕荷色，老板娘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藕荷色可是高级颜色，染色不容易，自然价格也不低，这要是卖出去，可是赚了不少呢！想到这里，老板娘喜滋滋的将藕荷色的布匹抱了出来。 容白脸都绿了。 衡清居然要她这种颜色的衣服？那粉嫩嫩的颜色，沾上一点污渍分分钟就变成别的颜色了。更何况，容白可是要去山里狩猎的，玩意在碰上野猪，容白一打斗，瞬间变血人好么！这种衣服，完全就是那种西区的女人穿来勾引人的！跟容白百分之一百不搭。 容白脸色不好看，衡清就有些尴尬了：“不喜欢？” “嗯！”容白秒点头：“我看还是那种颜色不错。” 衡清顺着容白指着的方向望去，顿时有些不知如何形容。至于站在柜台边的老板娘，一看到那个颜色，脸色就有些狰狞了。谁家大姑娘小媳妇穿黑色的，又不是死了相公!就算相公残了废了，也不能这么早就咒他死啊。 不过，看到衡清没露出生气的表情，老板娘就算脑中有一万头***，也只能露着笑脸。 “不行么？我看那颜色挺耐脏的，你选的那种颜色，我穿两次，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容白多年战场经验告诉她，平时战斗的人，穿红黑色和灰黑色的衣服比较适合，又耐脏，又不容易掉色。 “你若是喜欢，我们便买下来。”衡清倒是开明，微笑着同意了。 “给我穿的？”容白指着自己的鼻子。 “当然。”衡清微笑着回答。总不能让容白一直穿着自己的衣衫吧，况且，他也只有四套换洗的衣衫。 “好。”容白指着黑色的布匹：“就黑的吧。” 老板娘一脸不高兴的将黑色布料取下来，放在容白面前。 “还有那个白的，天青的，还有那个竹枝花纹的。”容白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布匹，然后伸手，又点了三匹布料。 第二十二章 雨季将至 老板娘的嘴巴直接合不拢了，这妥妥的是一笔大生意啊。原本以为不买藕荷色布料的女人是个小气的，没想到人家花钱的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过，等到容白指出竹枝花纹的衣料的时候，老板娘着实有点呆。 这姑娘，原来买这么多衣料，都是给那个青年的。夫妻之间这般相处，着实让人略羡慕啊。 “四匹布料，共五两零四十五个铜板，抹掉零头，你给五两四十个铜板吧。”老板娘啪啪啪的算完价格，容白已经将五两银子零四十五个铜板整整齐齐的放在桌面上了。等老板说完，容白又数了五个铜板，丢到衡清的钱袋子里面。 等从布庄出来，容白的板车上，多了四匹布料。 “衡清，你会做衣服么？”容白问道。 “你不会？”衡清整个人都不好了。 容白耸耸肩膀，不会。容白在末世，点亮了很多技能，但是做衣服的技能着实没有点亮。西区那些女人，闲暇的时候会做衣服，材料是从基地那边买的，等做完，就可以卖给容白这些不会做衣服的。而且对于容白这些人来说，衣服的价格也不贵，自己做又浪费时间又做不好，还不如直接买来的呢。 衡清轻轻叹了口气，数了数钱袋中的钱之后，对容白说道：“去成衣坊吧，看看那边有没有愿意帮人做衣服的绣娘。”衡清作为这个时代的大才子，女红这样小女子才学的技能也不可能点亮。还好钱袋子里还有一些钱，足够让绣娘将四匹布料全做成衣衫。 于是，晚上回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花了不少钱，除了容白一定要留着的十两银子之外，两个人身上真的身无分文。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四匹布料丢给绣娘，对方承诺，一匹布料，给两人裁三身衣衫。尤其是容白看上的黑色布料，甚至能菜出四套容白指定款式的衣衫。 而且，容白还得到了一把匕首。 匕首不长，但是磨得非常锋利。有了这个匕首，容白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再进一次山林，挑衅一下更凶残的生物。 衡清也得了些好东西，因为容白专门去书斋给他买了一刀纸张。她觉得，衡清一直呆在家里，如果不找点事情做的话，一定会疯掉。让一个正常人寂寞到疯掉是非常不人道的。 满载而归的两个人，这次走的是水路。遇到的还是之前和容白关系不错的船家。 一上船，船家就笑着跟容白打招呼。衡清顺着声音望过去，那个船家，一脸风吹日晒的痕迹，就连牙齿也都是黄橙橙的，怎么也配不上容白。可是，面对其他人还算冷漠的容白和船家的交流，却和谐的让衡清很嫉妒。 因为，容白笑了，笑得非常灿烂。 “船家，上次我拜托您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聊天告一段落，容白就开始问询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虽然才过一天，但是容白对自己的船还是很在意的。不然，像今天这样，拖着板车绕到城里，简直要了半条命！ “还在找木料。”船家呵呵的笑着：“姑娘，您倒是别着急啊，能做船的木料可不好找，尤其我做的船，一定要用得长久安全。不过再等几天，就能找到料了，等雨季来的时候，就可以去山上砍树了。” 这里没什么直升飞机，也没有大型的运输机械。山上的大树想要运到山下，除了人工搬运，就只能等雨季到了，让雨水冲下来。所以，想要搞一条小船，有钱有人还不够，还必须得有一个好的时机。 显然，容白的时机还算不错，至少，她决定造船的时间不是在雨季之后。 “你要造一条船？”造船一事，容白没有告诉他。 “是啊，我没告诉你么？咱们住在水边，有一艘船肯定比没船要方便很多啊。”容白回道，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附到衡清耳边，开口说了几句。 结果，听完容白说的话，衡清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买船，一定要买船，你若是早跟我说，我便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镇上。” 船家不知道这两个人说了什么，不过看样子，那个年轻人，着实气的不轻。他也不劝，只是站在船头，哈哈大笑。 两人到家之后，容白依旧先将东西都清洗赶紧摆整齐，然后两个人窝在桌子上算账。 家里能用的东西都已经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钱，也就是两个人如今的存款。虽然不多，也算还有些东西。 容白将钱又塞回衡清的袋子里，丢给衡清。 “听船家说，过不了多久就是雨季？”容白突然问道。听到船家说雨季的时候，容白整个人都是不好的。 雨季，就代表着，现今的贮存能力要收到考验。而屋子后面的仓库，在容白眼里，却一点储存能力都没有。毕竟竹子之间有缝隙，万一下一个月的雨。接下来的事情，容白想都不敢想。 “十多天吧。”提到雨季，衡清也是一连的愁容。家里有几百斤的粮食，雨季以来，十有八九要泡汤。 十多天，怎么这么快！容白瞬间不开心了，雨季就代表，现在用的去码头买快餐的办法不能用了，而十天，容白绝对没办法将所有的粮食卖掉的。 愁思不展的容白突然抬头，看着两人现在拄着的屋子。 和容白搭建的简陋的屋子不同，衡清这个屋子，是真正“豪宅”！虽然材料依旧是木头和竹子，可是，这个屋子门窗一关，连一丝风都感觉不到。 如果将粮食放在这边，应该会安全不少。 想到就做，容白当晚吃完饭，就将几百斤的粮食，一点一点的移到衡清的房间里的角落上堆着。 第二天，容白没有准备食物，而是找了不少遮盖物，在衡清的屋顶又盖了一层，顺便在院子里挖了好几条排水沟，励志要让自己的基地，在接下来的雨季中能一直保持着安全。 她不知道的是，码头上不少昨天尝过她手艺的人，都端着碗，翘首以盼了半天。 第二十三章 暴雨开始 衡清说的一点没错，十日暴雨如期而至。已经做好准备的容白，蹲在房间门口，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不禁为衡清的眼光点个赞。 说十来天雨季，就十来天下雨，衡清这能力，完全可以出去跳大神了。 不过，这样的评价，容白是绝对不会说给衡清听的，这么一说，那个脸皮薄的家伙，一定会气死的。 房间和厨房之间，容白还做了个连廊。其实也不难做，几根柱子加上一个顶棚就行。 两人逛街逛了大半天，愣是忘记了替家里买个伞。最终只有容白想了个这个办法，似乎还挺管用的。 十天的时间，衡清还点亮了一个技能。那就是女红。没有那些自幼备受训练的小姑娘们手艺好，但是这手艺，完爆容白。 所以，现在容白穿的衣服，百分之百都是衡清修补过的。至于两个人定做的衣服，绣娘应该趁着下雨在家里赶工吧。 下雨，容白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在家里发霉。衡清倒是自在，比较不下雨的时候，一直都一个人在家里带着，下雨了，还有个人陪着他。 平时活跃惯了的容白，就有点呆不住了。 “看着外面的雨烦躁的话，不如我教你识字吧。”容白在门前来回转悠，坐在桌子边的衡清全看在眼里。 “识字？”容白反问。 当然。衡清点头。其实衡清一直也很奇怪，曾经的那些同窗，十个有九个都认为自家学识不够的妻子，一点都无法交流，剩下的那一个，连妻子都没有。 可是，站在门边的容白，却不是个难交流的。即使她一个字都不认识，也不影响两个人交流。 甚至，容白在做人做事上面，比衡清还有原则。 容白一屁股坐在衡清的面前，拿起衡清研读的书籍，前前后后，正正反反的看了个遍，然后跑到一边，抄起烧了一般的柴火，在地上划拉着。 刚开始，衡清还不以为然。等到看到后面的时候，他更忍不住长大了嘴巴。容白在地上写的东西，不正是自己看到的那页的内容么？只是，容白在地上划的，是全是反着的。就像不识字的人，倒着看书看到的内容一般。 “你过目不忘？”衡清这次是真的惊呆了。 容白摇摇头，将树枝重新丢回燃烧的火堆中，抬脚，将自己刚刚写上的东西全部擦掉。 “我这不是过目不忘，是另一种记忆方式。”那一页上的内容，容白一个字都不认识，当然，里面的内容，容白也全都不知道。甚至，这种东西，多一页，容白也不一定能记得住。 可是这一页，容白就像一个图案一般记到脑子里。一时半会不会忘记。当初，这种记忆方式，让容白在野外生存训练中的成绩，和那些异能者一样好，甚至比他们更好。 毕竟，容白将整个地图全记在脑子中了。 “你有这样好的记忆力，认字肯定更容易。”衡清很高兴的回道。 “你跟我说说里面的内容吧。”容白这段时间，也关注过一些这个世界的文化，这个世界，所有的语法和容白之前的世界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文字。 按照容白的能力，只要将这些文字，与其意思一一对应，容白就能做到认字。至于写字，容白表示，用那种软塌塌的笔，自己啥玩意都写不出来。 这种书写方式，明显是反人类的！ 容白想知道书籍内的内容，衡清自然乐得讲解。这段时间，容白虽然对他很好，两人交流却不多。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衡清又怎么会错过。 被容白养了不少日子，衡清也不再瘦得只剩下骨头了。脸上也开始长肉，原本陷下去的脸颊也变得饱满起来，最重要的是，那一双眸子，也不再只是一片死气，多了些光亮。 不过，这些对容白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衡清的声音很好听，再加上颜值，果真配的上常言道的温润如玉。容白听着这种声音，唯一的感觉就是安逸舒心，没多久，便趴了下去。 衡清回过神，见到对面的容白胳膊交叠，脸就埋在胳膊里睡得正香。他收起书籍，也不打扰，只是温柔的看着她。 这段时间容白多辛苦，单看她手上的茧子就能看出来。每日天一亮就起，至于多久才睡下，衡清只有几夜是在清醒的时候，看到容白睡在他旁边。 每日做的活，都是其他人家，男人和女人分担的工作。 容白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心了。在一片淅淅沥沥中，容白慢慢睁开眼睛。屋里照明用的火盆已经熄灭了，外面的天色也全部暗了下来。 “衡清？” 雨夜是没有星光和月光的，容白看不到对面的人，只能大声喊道。 “你睡醒了。”衡清的声音随即响起。和容白略带沙哑的声音不一样，衡清的声音依旧清润。显然容白睡觉的这段时间，他一点都没休息。 “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容白寻来打火石和木柴，将火盆重新点燃。 暖色的火光，让屋子里多了些暖意。 “你难得睡得如此香甜，我不忍。”衡清温和的回道。 容白还有些迷糊，不过这个点，显然已经过了平时吃饭的点了。容白对衡清的这个答案挺不满的。“到点就应该吃饭，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别跟我打马虎。” 衡清温和的露出牙齿。 算了，爱笑的男人，人缘肯定不差，反正容白败了。“我去做饭，你要是坐着太累，就回床上去休息一下。” “你去做饭吧，我没事。”衡清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书。 之前火盆熄灭，衡清看了一半书籍，如今容白又点燃火盆，衡清打算接着看。 容白点点头，就往屋外跑去。 这天，两个人难得的没吃米饭，容白将上次换来的两个红薯拿到火盆上烤的软软黏黏的。 衡清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吃这样的红薯。烤软的红薯很甜，仿佛蜂蜜一般，容白坐在他的对面，吃的满脸都是。 看着这一幕，衡清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自从遇到容白，长久没有笑过的衡清，笑容越来越多。 第二十四章 任性的暴雨 这个世界的雨季和容白想象中的雨季还是有区别的。因为，暴雨仅仅持续了一天。没错，就是一天。 第二天一早，容白就一脸懵逼的看到了外面的阳光。 大概太阳升起之前，雨才停下来没多久，外面各种草木叶子，还泛着水光。雨季难道不应该是一下下一个季节么？哪怕不是一个季节，也应该下一个月啊。 懵逼归懵逼，容白还是觉得这种情况很好。至少，现在可以说明自己的粮食是安全的了。 “衡清，天气好了。”容白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发现告诉衡清。 躺在床上的衡清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雨季就是这样，天气像个孩子，阴晴不定的。你若是出门，最好带上蓑衣。” 容白没有买伞，在十天的准备时间内，按照衡清的指导，制作了人生第一件蓑衣。不过，那件衣服，容白可没勇气穿，全是奇怪的草叶扎起来的衣服，穿到身上肯定一点都不舒服。 还不如直接被淋呢。万一不下雨呢？所以，容白在衡清的目光下，拿着蓑衣出门，一出门，就把蓑衣挂在屋子外面，自己则踏着湿润的青草往外面走去。 下雨之后，菌类会开始生长。 这也是容白想要出门的原因。菌类是容白小时候吃的比较多的食物。不过，那种菌类，可不是生长在树木和草丛中的菌类。而是长在凶兽骨架上的。 那种味道，容白可是终身难忘。 这次，容白进山，就是想找一下，那种长在草丛中的菌类，到底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好吃一点。毕竟传言在末世之前，很多人喜欢吃菌类。 容白怎么也想不通，那种难吃还一股子腥味的东西，居然还有人吃？ 可是，容白在草地里看到真正的菌菇的时候，就被惊呆了。那是一段枯木倒下的草丛。 容白远远的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零星的白点。以为是一只白色的小兔子，没想到，凑近了才发现是簇拥在一起的蘑菇。 不是容白以前吃过的那种彩色蘑菇，而是纯白的。蘑菇像个小小的伞一般罩在腐烂的木头上，顶上还有未落下的水滴。看上去可口极了。 容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那直径超过铜板的蘑菇全都摘到身后的背篓里。接着，又在林子里转悠了很久，然后收获了不少好吃的。 惟一一点没想到的是，一出林子，就遇到了瓢泼大雨。衡清说的一点没错，这个世界的雨季真的会像孩子一样，说下雨就下雨。 好不容易到家，容白身上的衣服就已经全是泥水混合物了。为了不让衡清发现自己干的好事，容白还跑到河边去洗了个澡。等回来之后，一边烘衣服，一边将采来的蘑菇洗干净试毒。 没错，就是试毒。 容白小时候，敢什么都往嘴里塞，那是因为有异能者的存在。医院里的异能者，哪怕你中毒快死了，都能把你救回来。 可是，现在可没那个条件，要是中毒了，就只能乖乖的等死。 幸运的是，容白带回来的众多蘑菇，全部都是无毒可以吃的。毕竟蹲在地上的两只小兔子，吃完蘑菇之后，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果然，那种长得越朴素的蘑菇，却安全。至于自己小时候吃的那些色彩鲜艳非常显眼的，简直都是杀人利器。 容白趁着烘干衣服的时间，在厨房里忙活，等衣服全烘干了之后端着做好的晚餐回屋子。 外面的雨又停了。 衡清在屋子里等了大半天，才看到容白端着餐具进来。远远的就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显然容白又在厨房里折腾出了什么好吃的。 伸手进被子，摸了摸腰间的赘肉。衡清有些无奈。曾经通州有名的美男子，如今快要被喂成猪了。而且，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自己还得胖下去。容白做的饭菜着实好吃，根本停不下来。 其实，若是容白在码头开一家食肆，以她的水平两个人的日子定然能过的好。不过，容白不是个会安于现状的人，他衡清也不是个愿意在女人身后，被女人养着的人。 想到这里，衡清的目光变犀利许多。 该颓废的颓废过了，该自暴自弃的，也自暴自弃过了。如今的衡清，应当为救了自己命的容白而活，应该为了这个小小的家而活。 “你在想什么呢？”回过神的衡清，便看到头顶容白担忧的眼神。 刚刚衡清的眼神，容白没见过，但是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应该算是“活”过来了。 “我想，我也不能一直躺着呢。”衡清笑着伸手，让容白把自己扶起来。这段时间这个动作，两个人都很熟悉了。 可以说，衡清一抬手，容白就知道，怎么扶着。 “我去山里采蘑菇了。”坐在桌边，容白打开盖在陶制盆子上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容白给衡清舀了一碗汤。衡清现在虽然恢复了许多，但是实际上，还不能吃重油的东西。容白做荤菜的时候，也趋向于给他吃一些汤，而且都是家了蔬菜的汤。 清清淡淡的开胃，还能补充营养。 衡清接过容白递过来的碗，吹了吹开始喝汤。跟容白一起生活时间长了，衡清的习惯也改变了些，至少现在喝汤已经能做到直接捧着碗就喝，而不是非要弄个汤匙了。 “午后的时候，下了一场雨，你是怎么回来的。”喝了几口，衡清放下碗，双目紧紧的盯着容白。 容白一听，就知道他关心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人关心自己谁能不开心呢。不过，该瞒着的还得瞒着：“临走的时候，你不是提醒我了么。我带了蓑衣。” “胡说。”衡清咳嗽了一声。才看着容白，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让你带了蓑衣，你又怎会将衣服穿反？” 容白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领口。 左边的衣襟藏在右边衣襟下面，自己穿得正好，一点问题都没有啊！看到这里，容白顿时反应过来。 猛地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容白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诈、我？” 第二十五章 轮椅设计图 衡清低头喝汤，不诈她怎么能知道她都做了什么事情！每天都在教育自己要好好保重身体，等轮到她的时候，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你若是不好好照顾自己，倒下了，我无法照顾你的。”说这句话的时候，衡清是落寞的。 从来没有像如今一般想要照顾一个女人，可惜，等他想的时候，已经无力照顾，甚至还要拖累她。 “我的身体还好。”容白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如今天气也不冷，我淋了雨之后便洗了个澡，还烤了不短时间的火。身体棒棒的。” 说着，还锤了捶自己的右胸。 等捶到的时候，又忍不住揉了揉。完全忘记这具身体还在发育期，胸前那里受到重击，简直不要太酸爽。 衡清默默的偏过头。 “唉。”衡清叹了口气。若是自己能够不躺在床上就好了，如今衡清虽然已经能帮着容白做一些事情，可是，人总是贪婪的，得到一些，就想要更多。 容白帮衡清收拾好自己，然后将他背到床上安置好，端着盘子就往外面走去，脑子里却想的别的东西。 衡清不想再躺在床上，容白其实也不想他一直躺在床上。人一旦保持这种状态时间长了，根本不可能有好的心思。 容白不是圣母，不可能一辈子照顾他，所以，必须让他有足够的能力照顾自己。 收拾好厨房的东西，容白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坐在火堆边，研究一个结构图。 容白学过武器制造，虽然学的不多，好歹有些基础。这次容白想给衡清做的东西，原理也不算复杂。 名字叫轮椅，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管这玩意叫什么。 作用结构大小容白都清楚了，设计图设计起来就简单了。没一会，容白就将设计图构思好。 只是，纸张容白不打算使用。尤其是软的跟面条一样的毛笔，别说画线了，就是点个点，容白都把握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容白就去了渡口。却没见到船家，听其他摆渡的船家说，那人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现在渡口了，容白就知道，他一定在给自己做船。 打听了一下船家的家在什么地方，容白就带着设计图去寻了。没错，容白最后还是折腾出了设计图，只不过那设计图没有画在纸上，而是刻在了木板上。 船家的家不远，容白没走一回就到了。而且这个小屋子还靠着河，不，是架在河面上的船坞。屋子门没关，估计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容白没敲门，直接进门。 里面传来的是刨木头的声音。容白循着声音望过去，正好看到光着膀子站在一块大木头旁边的船家。 “姑娘，您别着急啊，这木头昨天才运下来。”船家抬头擦汗的时候，正好看到低头往这边看的容白。虽然自在自家，但是让一个姑娘看着自己半裸的样子，搁谁谁不难为情啊。 当然，看着他的容白没觉得多难为情。 沿着木制的楼梯，容白走到了船家身边：“我不是来催你做船的，你帮忙看看，这个东西你能做么？” 容白将一直那在手中的木板递给船家。她认识的木工只有这一个人，所以制作轮椅第一想到的也是他。 让人没想到的是，船家是个识货的。一看容白的设计图，就叫出了这东西的名字：“这不是四轮车嘛，你要这个干啥。”然后恍然想到了之前跟容白一起出现的衡清。 “你是打算给你家男人用？” 容白点点头。 四轮车的难度系数比船要高不少，而且，看起来也挺有意思的。船家直接丢了做了一半的工作，开始研究起来。 “这跟一般的四轮车不一样啊。前面两个轮子怎么这么小？”船家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开口问道。 “减震。”容白回道。 容白没见过这个时代的四轮车，但是见过他们那个时代的轮椅。而且学习机械制造的时候，当初教导她的老师傅还专门用轮椅来跟她解释过减震做法。 所以，容白记忆犹新。 “嘿嘿，真厉害。”船家抱着设计图就不撒手了。 “能做出来么？”容白问道。 “能，保证做出来！”船家笑呵呵的回道。这东西要是还做不出来，对得起自己苦练这么多年的手艺么。 “那要多久？”容白问道。 看着设计图，船家撑着下巴苦思了一会：“这可不比造船，这里太多的东西輮成圆形了，要花不少时间。这样，我先给你弄个船，再给你弄这个四轮车。” 容白点点头。 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低下，一时半会做不出这种轮椅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木制的轮椅实在达不到容白对轮椅的要求，以后如果有机会，容白还想对它升级改造。 想到这里，容白愣住了。自己居然在考虑以后，而且这个以后，还将衡清考虑在范围内了。 容白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衡清，回家后依旧是正常的生活。只是这段时间总是下雨，容白甚至不能出去狩猎，就开始折腾家里的东西。 卖猪肉的产物乱七八糟的实在太多了，那些不容易保存的，前段时间，容白已经处理掉了。现在容白开始处理那些容易保存的。 衡清就在一旁看着，有的时候还伸手帮帮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一般衡清说的多一些，容白总是在听。听衡清说他们上学游玩的事情，也会听一听衡清对两个人接下来生活的一些计划。 是的，容白不是个有计划的人。末世的时候，大家为了活下去，就已经绞尽脑汁了，又怎么会思考什么未来。 至于这个世界，容白的未来规划，就一件事情：吃饱穿暖攒钱找弟弟。这种人生规划，自然在衡清眼中根本算不上规划了。 “衡清，除了去码头卖菜，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挣到钱？”容白听着听着，突然问道。 容白想打造一把之前用惯了的长刀，可是她在船家那边了解到，这个世界的铁制品不仅少，还质量差，根本做不了自己想要用的长刀。如果想要弄一把长刀，只能自己弄个作坊。 容白想挣钱弄一个作坊。 第二十六章 目标，挣更多的钱 容白还要挣钱？衡清有点奇怪了。 容白花钱确实厉害，可是她也不像是那种天天那么花的人。而且，平日里看着，也不是那种非要挣很多钱的。 不过，既然容白想要，衡清就会想办法。 “若是愿意受着累，除了午间去码头摆摊之外，还可以去接一些绣活。”衡清想了半天，才想出来这个可能。女子能做的，真的不多。 绣活？ 容白像看白痴一般的看着衡清，自己这样子看起来很像会做绣活的？自己这手看上去是那种像捏绣花针的？ 容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掌上不少粗茧，那是平日里拿着柴火棍当长刀练习留下来的茧子。 衡清一看容白的表情，顿时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容白如果会做绣活的话，那他就能站起来了。 “咳咳，这样，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接一些抄书的活，我来帮你做。”衡清再次提了一个建议。 这建议显然比之前的那个靠谱得多。 容白有些为难的看着衡清，衡清的建议确实很靠谱，可是容白想赚钱是为了换武器，自己的武器自己挣，用衡清的钱，多不好意思。 容白的心思都放在脸上，衡清怎么可能不清楚。 “我的性命是你救下的，我帮你挣钱也是应该的，你又有什么为难？更何况，我也想找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 容白纠结了一会，还是答应了。大不了以后自己挣到足够的钱就将他这一部分的还掉。 打定主意的容白，便不再纠结了。 这个世界的雨季没有容白想象得那么恐怖，至少，几天大雨过后，天气居然保持着晴天。 甚至连衡清都告诉容白，这几天可以出门摆摊了。 容白第二次摆摊，没带上衡清。因为容白帮衡清接了个抄书的活。也因此，容白知道了衡清是个多喜欢看书的人。 容白是个学渣，哪怕在军校学习野外生存的时候，容白都是看到书就头疼的人。可是，当她把那本作为样本的书递给衡清的时候，衡清的表现，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痴汉。 没错，他诠释了什么叫书中自有颜如玉！就那抚摸书本的感觉，容白看着就浑身发麻。 恕学渣不明白学霸的心思。 容白的心思，还是放在码头上。这次容白带的，不是上的的猪肉和猪骨汤，而是鱼。和一般人家做的鱼不同，容白做的鱼，都是被切成小片的。每一片都是薄如蝉翼。 可是这鱼在深红色的汤料里依旧起起伏伏，一点都不碎裂。 容白的汤料是之前调好的，鱼确是现杀现做。不少人一看到容白，以为她带的是上次吃到的大肉，忍不住便围了过来。 结果看到容白现场杀鱼的一幕。 “好刀工！”容白鱼刚刚片成片，还没裹上蛋清，便听到旁边有人赞叹。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老人家要来一碗么？”容白问道。 “现做现吃，我要来一碗。”说着，老人便找了个凳子，坐在容白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容白的动作。 大火烧旺，火红色的汤汁翻滚，泛起的酸味让周围人都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容白这次还准备了不少容器，清一色的半截的毛竹筒，洗的干干净净的。 当然，处理好的毛竹筒不便宜，一个毛竹筒，容白定价是两个铜板。如果觉得贵，还可以选择不要啊。 老人家显然是个没有准备容器的。容白挑了个竹筒，先舀了点底料的豆芽。这豆子还是之前跟人家用猪肉换的呢。 酸汤倒进去的时候，香味又吸引了一票人。 容白右手拿着筷子，飞快的将鱼肉在滚沸的水中过一遍，然后夹到竹筒的底料上，拢共夹了八片。之后又浇了些汤汁上去。 “诚惠五个铜板。”容白一只手将竹筒递到老人面前，另一只手也摊在老人面前。 老人也不回答，闻了闻竹筒里鱼的味道，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钱袋，数了五个铜板递给容白。自己则又从怀中掏出了双金属筷子，愉快的吃起鱼肉来。 旁边的人一看那双银筷子，就知道这个老人的身份。这可是镇上的首富啊，家里的生意可是遍布通州。 不一会，老人就将竹筒内的鱼肉吃完了，还不忘剔了剔牙。“你这叫什么，味道确实好吃。” “酸菜鱼。”容白笑着回道。 一听说这玩意好吃，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围上来了。如今能把鱼做好吃的人可真不多，而眼前这丫头做的，连首富都说好吃。那怎么能不尝试一下。 于是，接下来，容白就忙疯了。不段有人要吃酸菜鱼，这些人可不像老人那样连着碗一起买，他们带着自己的碗，容白就只收三个铜板。 刀光闪闪，油光翻滚，不一会，容白带来的十多条鲜鱼就全部宰杀完了。更多的人都意犹未尽的看着容白锅子里的汤汁。 上次没吃到肉的，汤汁也是好评不断，这次没吃到鱼的，自然也紧紧的盯着汤汁不肯挪眼睛。 那个第一个吃鱼的老人，一直没离开。哪怕竹筒里什么都没有了，老人还是抱着自己的竹筒站在一边看容白的动作。 容白的刀工确实很好，老人肯定，整个临江县，不整个通州都不一定有厨子的刀工比容白强。而且，这种做鱼的方法真是闻所未闻。 鱼汤里面加了不少辣子，这里可没人喜欢吃这种重口味的食物，不过，里面还有一些麻麻香香的东西是什么，老头还想研究一下。 鱼卖完了，汤也卖完了，就连饭桶里的饭，也都被刮了个干净。容白将没用掉的竹筒重新用草绳绑好放在板车上收工回家。 老人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她。 “你一日在这里摆摊挣多少钱？” 容白一愣，想了想才回道：“几百个铜板吧。” “我给你开一两银子，你去我家做厨娘吧。”老人开口提议。难得遇到这么对胃口的饭菜，不享受怎么对得起自己。 “我不做厨娘。”容白摇摇头。 容白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个地方，等挣够钱了，容白肯定还要去别的地方。 第二十七章 撒泼打滚的神经病 容白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不肯做厨娘，那老头直接躺地上撒起泼来。说好的有钱人呢！老头你能不能要点脸！ 容白跟老人打交道的经验为零。他们那个年代，能活到五十多岁的，都属于稀有存在。大部分的人四十岁没死在战场上都极其不容易了。 至于活过四十岁的，谁不是大权在握，分分钟让容白跪的存在？ “不行，你必须得去我家当厨娘，一年我给你开一百两！”老人一边打滚一边喊道。 码头上全是灰尘，老头一身衣服，看材质就和容白身上穿的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过老头旁若无人的在地上打滚的气势，让容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也没人敢上前制止。于是刚刚还夸容白做的饭好吃不贵的一群人，全都远远的跑开，根本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止老人。 容白掏了掏耳朵，放下收拾一半的东西，走到老人身边，蹲下身子。“大爷，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丢人？” 容白见识少，真没见过会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老头啊。睡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不应该是小孩子么？ “老爷，您这是在做什么呀!”拯救容白的是突然插入的声音。容白一回头，正好看到一个穿着小厮衣裳的男人跑了过来。 那人似乎经常处理这种事情，也不奇怪，先试图将老头扶起来。容白这才意识到，这老头躺地上撒泼打滚，肯定不是第一次。 难道刚刚跟自己正常交流的老头子，其实是个神经病？一想到这里，容白瞬间拉开了跟老人之间的距离。 在末世的时候，最可怕的人不是敌人，而是神经病。因为这种人平时看不出一点点奇怪的地方，但是，战场中很有可能就坑你到死。容白曾经见识过一个神经病异能者。 正和凶兽打得最火热的时候，那个异能者在人群中间放了个大招。那次战斗，九成的参战者牺牲。容白也是运气好，在战场的最角落，才躲过一劫。 “姑娘不要害怕。”那小厮自然注意到容白的动作，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家主人只是个性洒脱而已。” 家里的主人是通州有名的富商很值得尊敬，可是，这个主人并不像别的富商那样生活，反而学习什么前朝名士的行为，天天想做什么做什么，至于脸面架子，老爷子全都忘记了。 容白又后退两步。说什么个性洒脱，容白才不相信呢！十有八九，这个小厮也是个神经病，两个碰一起了，还有容白什么好事？ 看到容白的反应，那小厮脸瞬间就僵硬了，对方是拿他们主仆都当神经病看啊。 “姑娘，我家老爷真的是正常人。”前前后后，那小厮只能说出这一句话。而且就算这么说了，听的次数越多，容白越是对他报以十分的戒备。 无可奈何的小厮左右张望，想找到个能拯救自己的。容白的看法，对于小厮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反正自从自家老爷子追求大自在，自己也不知道面对多少这种目光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谁能帮帮他把躺在地上的老爷子弄起来啊。老爷子上了年纪，可是身体很好。体重自然很可观，小厮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将赖在地上的老爷子扶起来啊。 这一张望，还真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少爷！”随着小厮一声大喊，容白都被吓一跳。 顺着小厮喊人的方向，容白远远的看到一个人。看身形还似乎有点眼熟。那人似乎也是认识小厮的，听到小厮的声音，便带着身边的几个人往这边走来。 先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老头。 “爹，你这样，真的让何叔不好做呐。”青年走进，容白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就是觉得，男人身材不错，那双手好看得跟衡清的有得一比。 让人将躺在地上的老父亲扶起来，青年一扭头，便看到了容白。 “姑娘，好久不见。”手中的扇子打开，青年眸子微微眯起，细长的丹凤眼流露出一抹光芒。 “我们认识？”眼前的人倒是看着挺眼熟的，可是容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 不过，等到青年身后一个胖乎乎的身体滚出来的时候，容白就想起了这个年轻人是谁了。 这家伙不正是上次杂货铺的那个东家么？ 想到这里，容白目光移到刚刚被人从地上强行拉起的老人看去。没想到，这人还真的是有钱人家的老爷。 这个时代有钱人家，真能培养出神经病？ 青年对容白的印象很好。从第一次在杂货铺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人和其他女人很不同。上次一别，青年便一点容白的消息都没打听到，如今在这里见到，不得不说纯属运气。 “家父行事放荡不羁，让姑娘受惊了。”青年收起扇子，微笑着向容白告了个罪。 家父大概是父亲的意思，但是做一个儿子，说父亲放荡，真的适合么？容白脑子里全是问号。 而且看着老人的反应，非但对儿子的形容词不反感，还表现得挺喜欢的。经容白鉴定，这一家人都有神经病，鉴定完毕。 这是麻椒？ 容白没有接青年的话，青年也不生气。他好奇的打量着容白摊子上的东西，正好看到勺子边缘沾上的麻椒颗粒。 这香料可是容白从他的店里买到的。当初，店里卖掉这些东西还亏了几两银子。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想着尝尝那些调料做的美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这样的机会了。 也不顾这边的环境，青年直接伸手，在锅子边缘沾了点汤汁，放入口中。 因为担心这个世界的人并不太能吃辣，所以容白这次做的酸菜鱼，是那种没有多少辣椒，却放了许多麻椒的。 麻辣的口味，虽然初尝有点奇怪，但是一旦习惯，便会忍不住继续。 “煦之，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还没等青年伸手第二次，刚刚还直往地上赖的老人便凑了过来。 “我就是想要这姑娘入咱们家的酒楼，单单凭着丫头的手艺，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第二十八章 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头 青年现在的表情和容白的有的一拼。不谈别的，就是老头的这种做事方法一般人都接受不了的吧。 原来，自家老爹是看上人家手艺了。 可是，哪怕你这么看得上人家手艺，也不能在人家的摊子面前撒泼打滚啊。这种事情做得多了，难道会上瘾么？ 自从自己接手家里的工作之后，青年就生活在一种诡异的水深火热之中。原本自家极其靠谱的爹，已经在狂士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抱歉。”除了道歉，青年什么都说不出来。 比起青年，容白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应该说什么？算了，容白也不是个揪着一件事情打死不放手的人，既然对方也没什么恶意，容白还不如收摊回家。 还有不少赚钱的事情等着容白去做呢。 看到容白又开始收拾东西，老头又不干了。刚刚已经挣脱家丁的老头一把抱住容白做酸菜鱼的坛子，怎么都不肯放手。 “煦之，我不管，你得把她带回去。我就吃她做的！” 何煦之怎么不知道自家老爹打的什么主意，可是，容白是个好骗的人么？显然不是啊，那次事件之后，何煦之也了解了一番容白做的事情，算账速度那么快的女人，可能是个啥也不懂的村姑？ 容白可没时间来跟这对父子纠结，既然老头抱着坛子不放手，容白大不了少拿一个坛子回家。反正上次去他家店里对方也抹了不少钱的零头，这次就当少买了个罐子。 见容白直接无视怀里的罐子，老头不干了：“不行，煦之，你一定要把她留下来，真不行，你就娶她。成，我同意你娶她了。” 何煦之整张脸黑了。 何煦之的婚事，最近已经是整个通州炽手可热的事件了。通州第一才子残废之后，何煦之成为了接下来被媒人踏破门槛的人。 而作为通州首富的唯一继承人，何煦之的婚事，是可以这么草率的么！当然，是可以这么草率的。 因为，出主意的人是何煦之的爹啊。 这个时代，成婚一事，那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没有媒妁之言，但是有父母之命啊。 而且，自家父亲学习的是狂生的行为方式。就算自己说的是错的，也会毫不犹豫的坚持到底。 所以，老爷子话音刚落下，老爷子的小厮，就已经拦在容白面前了。“姑娘，我家老爷想......”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容白一勺子就按照小厮身上。小厮比上次的那个大汉要硬气不少。至少，在容白的勺子下，小厮没有直接跪下求饶。 可是那疼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面无表情的坚持下来的，容白面前的小厮嘴唇已经开始发白了。 “我不是姑娘，是已经嫁人的。”容白将勺子收回来，看着小厮说道。容白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吧衡清带过来呢。要是把衡清带过来，谁还会说什么让自己嫁人的话。 糟心。 这话一出，不光老人呆住了，就是何煦之也呆住了。仔细打量容白的样子，穿着的是一件看不出款式的长裙（衡清的袍子），头上也只是用布条绑了个马尾。梳的也不是妇人的发髻。 每次看到她，都以为是哪家小小年纪就当家的女子，没想到，她已经嫁人了。 “你骗我。”老爷子之呆了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然后指着容白喊道：“你根本没嫁过人，眉峰平顺，气色红粉，一看就知是处子，何时嫁的人。” 被老头一说，容白还很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确实紧紧的贴着眉骨上的皮肤上，可是，这跟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旁人就没有容白这么淡定了。当众叫出一个女子是不是处子之事，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好在周围的苦工都去运货了，身边只剩下何家的家丁和小厮。 “嫁人就不能是处子了？”容白冷笑着看着老头。处子的意思，容白可是明白的。末世的时候，西区女人的第一次，价格可比之后高不少呢。 容白可不怵自己的身份。虽然容白和衡清之间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关系。但是，户籍证明上，容白是衡清的法定妻子，谁都不能否认。 还没等老头挣扎，容白就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老头：“再说，就算我没有成亲，那和你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情，你们这里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直接与女方父母谈么？现在拦着我，恐怕跟礼教不合吧。” 何煦之已经被自家父亲打败了。好不容易上次在容白面前留下一点好印象，估计经过这次之后，毛也剩不下。 被形容与礼教不合的老头一点都没生气，反而笑嘻嘻的看着容白：“你不是一个会听父母话的孩子，就像煦之一样，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也不担心，你会因此有什么难做。我唯一好奇的是，你为什么看不上煦之。” 没错，在老人眼中，容白是看不上何煦之的。不是那种看不起，而是看不上。认为何煦之不是个良人的看不上。 容白没有回答。说实在的，看上和看不上，并不在容白的考虑范围内。何煦之怎么样，容白并没有兴趣。 对于容白来说，何煦之就是一个擦肩而过的人，和这码头上那些流着汗搬运货物的苦工没什么区别。 “曾经沧海难为水，据我所知，通州这个地界，能处处压我儿一头的，除了李嘉别无他人。”老人眯着眼看着容白。 容白背后的汗毛已经竖起来了。 长期徘徊在生死之间，容白非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所以，她相信，眼前的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老人，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 “衡清如今如何，他也算老夫的忘年交了。”老人问道。 旁边的的何煦之脸色顺变。 容白对老人的话，那是一个字都不信。不，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的。眼前的老人太可怕了，容白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字，逃。迅速逃离老人。 如果，容白现在手中还有自己的长刀，容白一定想办法杀掉这个老人。 第二十九章 圣父也曾有梦想 容白一动不动的看着老人，手指不禁握紧。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慢慢浸润衣领。 此时的容白，就想一个看着猎物的豹子。 “你不用担心，若是害怕的话，回家与衡清说起我便是。我名何光烈。”老爷子看出容白的戒备，笑呵呵的开口：“你跟他说，何家随时扫榻相迎。” 容白一脸懵逼。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老人说完这一句之后，拦着容白的小厮便让开路，原本一触即发的气氛，也随即消融。 挺佩服这些做小厮的，这么难缠的主子，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看着一群人离开，容白淡定的将老人最后说的那些话全忘记。衡清从来没有跟她说起过什么何家，这些人跟衡清关系好，为什么在他要死的时候，都没有出手帮一把。 撇撇嘴，容白拖着自己的小车，往回走。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衡清还躺在床上看屋顶。如今天气炎热，哪怕体虚如衡清，都耐不住那种热度，更别说，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容白了。 两个人没有凉席，容白用水中的芦苇茎编织了一个。如今正躺在衡清的身下。 容白进屋的动静一响，衡清就听到了。随即，淡淡的男声响起：“小白。”被容白养着的这段时间，衡清的身体已经好上很多，就连声音，也都恢复了之前的温润。 “要去如厕么？”容白问道。 衡清脸色未变，点点头。自从两人成婚，衡清的大小解都是在容白的照顾下完成的，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衡清还有些不自在，如今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至于容白，能做的，稍微帮他做一些，也没多少关系。 容白将今天出门的东西清洗干净，衡清就在一边看着。丰润不少的衡清，已经开始展露之前的风采了。 如果容白是一个平常的女子，此时怕已经被衡清这副模样吸引了。可是，容白不是个平常女子，从末世归来的容白，根部不会在意一个人的相貌。这也是为什么容白见了一次何煦之，却没有记住他相貌的原因。 容白做事动作很快，也很专注。坐在一旁的衡清，看着看着便入神了。眼前的女子，一点也没有以前缠在他身边的那些姑娘娇弱美丽。可是，就这样一点都不娇弱的女子，却将衡清的心紧紧的抓住了。 衡清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诗经里说的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恐怕说的就是自己此刻的心情吧。 其实容白长得并不美艳，在一帮村姑之中，也只能算得上中上。她眉毛很粗，眼睛很大，却很有神采。鼻子高挺，嘴巴也不是如今流行的殷桃小口。甚至，皮肤比衡清还要粗糙。 前世的容白也不好看，不过那个时候，只要是女人就行，根本不管女人长什么样。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容白抬头问道。 衡清的衣服比容白骨架要大不少，这一抬头，胸前便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衡清忍不住扭过头。 其实，容白的皮肤也没那么差，脸上手上，应当是长久风吹日晒形成的。 “托你抄书的那个书斋老板今天找我了。”容白拢拢衣襟，对衡清的动作很是不解，看到又摸不到，他害羞个什么劲：“虽说，二十一本，数量很大，但是，自从拿过来，也足足有十一天了，你抄多少了？” 自从答应衡清抄书挣钱之后，容白就帮衡清找了一家书斋，平日里帮书斋抄书，一本书，给个十几文钱。 衡清灿然一笑：“小白，你莫要担心，书我已经抄好了。” 容白嘴角抽了抽。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衡清就喜欢叫自己小白，好吧，也是自己年纪比衡清小，叫小白就叫小白了。 衡清说完，指着床上的桌子。 容白为了方便衡清，在床上弄了一个小桌子，有点像他们那个时代病床上的餐桌，只是比餐桌长一些。 衡清抄的书，全都堆在桌子上，甚至还非常有心思的将书本都好好的装订起来。容白上前，数了二十本找了个布包包起来。这是打算明天带到镇上去的。 “还有一本。”以为容白落下了，衡清好心的提醒了一声。 容白回头，看了一眼还丢在桌上的书籍：“你平时在家里，也没事情做，我给你留了一本。” 衡清一愣，然后明白了。谁家书斋的掌柜会抄书抄二十一本这样的要求，一般不都是整数。容白当初说的二十一本里面就有送给自己的吧。 “多谢。”此刻衡清，除了道谢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容白将包好的书籍放在一边，笑着回道：“就这你就感动了，那以后你还不感动死。” 衡清微微一笑。妻子说丈夫死不死的，在很多家里都是忌讳，刚开始的时候，衡清也有些排斥，明明是容白坚定了他活着的心思，现在又跟他说什么死不死的。 等相处时间长了，衡清就知道，容白说的死不死并不是真的希望，而是她的语言习惯。 有的时候，衡清甚至觉得，容白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和这世界的礼教风俗真的格格不入。 “对了，我听说，你们这里读书识字的人不多，你又这么喜欢读书，应该也是个文化人吧。”容白好想想起什么一般问道。 文化人？这个形容词真有意思。衡清忍不住笑出声来，等忍住笑，看到容白的目光之后，衡清依旧保持着笑容：“我只是个书生而已。” “为什么要做书生啊？”容白奇怪的问道。 末世的时候，大部分人上学的年纪是五岁到十二岁，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小孩子认绝大部分的字，而且也有足够的时间学习武器的操作。等到十二岁之后，还有机会念书的，都是以后的高端人才。 人家有的研究的是人类基因学，有的是研究社会学的，有的研究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无论那种，都比容白这些战场上的炮灰要有用得多。 “曾经想过报效国家，如今，却没了那些想法。”衡清握着的拳松开，自嘲的笑着。 第三十章 乌篷船与轮椅 容白没有国家的概念，不过大致能理解衡清的意思，他读书是有目标有追求的。可是现在却放弃了这种追求。 “为什么现在不报效国家了？”容白好奇的问道。 她上战场不去西区，就是为了能够自由一些，不要被人欺负。哪怕现在手无长刀，她也要做个不被人欺负的人。所以，梦想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弃的东西。 “如今我这般模样，如何报效国家。”衡清只能苦笑。 也不怪衡清如此悲观，大雍人才入朝除了科考之外，考评也极其严格，尤其是参加科考的人的体格。用如今陛下的说法就是：既然是官员，必要为一方造福，残疾者自己尚且照顾不来，如何照顾他人。 这样的一句话，直接堵死了衡清的入朝之路。 容白蹲在衡清的面前，很奇怪的问道：“你觉得国家是什么？”容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国家是什么，但是，这里的小镇容白见识过了。 小镇和附属基地差不多，那国家就应该是大型基地了。既然是基地，那只要是做对整个基地好的事情，就是所谓的报效国家了吧。 所谓报效国家，也不一定非要四肢健全啊。 他们那时候，也有不少残疾人。大部分的残疾人都是在战场上捡回来一条命的。那些人，没了战斗力，可是还能通过自己的手段，造福基地。 指导容白学习武器锻造的，就是一位这样的人。他的双腿在战场上被凶兽吃掉了。那怕有治疗异能的异能者，也无法让他恢复双腿。所以只能一直在后方养老。 可是他养老的时候，愣是做出了半个军队用的武器。 谁说残疾了的人，就没有价值了？ 容白的问题很犀利，可是却也值得深思。是的，只有知道国家在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才能更好的报效国家吧。 “万民之本。”衡清回道。 容白点点头，这点意见和容白想的一样。对于容白来说，基地也是这样的存在。如果没有人，那么基地就不存在了。有基地的存在，就代表人们都是安全的。 “所以，你用你的脑子，做些对人民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报效国家了，不一定非要成为官员，非要有一个好身体的啊。”容白回道。 衡清的大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一下开朗起来。他终于知道，上天将容白送到他身边的原因了，这个女人，就是来拯救他的。 看到衡清流露出的表情，容白知道，这个人终于不再像条咸鱼干了。真的忍不住替他高兴。 站起身，走到床边，将桌子上的书拿到衡清的面前：“那你就要多读读书，你可不像我，就是个粗人，靠的是手脚。你们这样的人，靠的是脑子，你们聪明了，学识多了，就能保护更多的人。所以多读书。” 容白劝道。 容白从来没想过，作为一个看到书就头疼的学渣，自己居然有一天要劝一个人读书，简直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啊。 衡清笑容没变，抓着容白递过来的书本，紧紧的。 “你想看什么书，我都能给你找来，以后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帮你弄来。”容白开口，说了一个决定。 自从衡清决定帮容白抄书挣钱之后，容白的心就像有一个大石头压着一般，如今想到的办法，容白觉得挺好的。以来，可以给衡清找点事情做，而来，这些书籍给衡清了，也意味着自己欠他的变少了。 容白不喜欢欠人人情，现在又办法换掉，容白哪里肯放弃啊。 “对了，衡清，你不是说，最近是雨季么？怎么这么快就天晴了？”容白奇怪的问道。 雨季在容白的眼里，就是不停的下雨。但是，衡清这个世界的雨季，和容白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比如，这大雨就断断续续下了十天，自从上次天晴之后，太阳就极其耀眼。甚至天空一朵云都没有。 衡清长期在床上呆着，对外面的情况也不太了解。不过，有没有下雨，衡清还是知道的。他也奇怪，明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连绵不绝的下个一个月的雨。结果今年，就下了十天暴雨便结束了。 天气还是闷热，衡清觉得，过几天就得下雨。 “约莫过两天得下雨了吧。”衡清有些忧愁的看着外面的天空。“你明日去镇上，最好带上蓑衣。” 容白点点头。这雨季的天气，容白见识过了，真如小孩子的脸一般，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一点预兆都没有。 两人讨论良久，将接下来一段日子的规划，弄个清楚之后，容白便扶着衡清回床上躺着，自己则去厨房准备明天带去码头的食物。 如今容白每天睡觉时间堪堪只有四个小时，全是为了准备每天带去码头贩卖的东西。容白需要钱，现在这个地方，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容白需要自己为自己找些安全感。 第二天一早，容白便带着要带进县城的东西去了渡口。 惟一没想到的是，这次自家这边的码头上，居然有两艘船。容白好奇的望过去，正好看到一脸笑意的船家。 老头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也不凑到容白面前，指着自己船旁边的小船：“丫头，这船不错吧，我可是花了十多天才完成的。” 容白看着眼前的船。造型很简单，是这边船家常用的舢板加上一个船篷。舢板是木头做的，两头尖尖。船篷则是凉席编织的，两边都还卷着竹篾做的帘子。尤其在这样炎热的夏天，看着就很清爽。 容白对这个船很满意。大概对做这种船很有经验，容白觉得这船造的比旁边那搜舢板还要结实耐用。 “不错吧。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船家自得的说道。 容白深以为然的点头，这艘船的确可以当做得意之作了。哪怕用容白的眼光，也找不到什么缺点了。 “不过真正的得意之作，不是这个，在里面，咱们一起看。”船家走到容白的船上，掀开帘子，往船篷里面走去。 容白好奇的跟上。 第三十一章 衡清的价值 船舱很干净，显然船家在造好之后，还十分贴心的将船舱全打扫了一遍。 只不过，容白的目光没有在船舱上停留太久，一进船舱，容白的目光就留在船舱中间的那个椅子上。全木质的椅子，有好几个木质的齿轮连接。容白不用想，就知道齿轮在什么地方。整个轮椅上的木头全部都打磨抛光过了，摸在手中，光滑舒适。 “怎么样，我厉害吧。”船家很得意的开口：“你的那个设计图，真的而是鬼斧神工。不过，一般木头可达不到那种程度，这车虽然花了这么多的心思，甚至我还将所有零件全都打磨过。也不能用太久。木头太容易磨损了。” 容白点点头，的确那个设计图，原本用的材料应该是金属和橡胶。而不是现在用的木头。 “我觉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用铁器比较好。”船家间容白点头，知道容白理解自己的意思，心里更开心了。所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容白目光跟着船家指着的方向，然后看到的那几个地方。的确，那几个地方，是最主要的磨损区域，只要轮椅使用，那边一定会磨损的。而且，就算是容白他们那个世界上的轮椅，用个几年，也会磨损到用不了。 “嗯。”容白继续点头。 “我给你做了一些备用的，如果这边磨损得实在用不了，你就用这些备用的。也算是这次接你这单大生意的赠品了。 容白小声的道了声谢，设计图是她给的，这些东西，她怎么可能不会维修，甚至她以后还打算有条件自己给这个轮椅更新换代呢。船家的好意她受着了，所以，钱自然不能拖着。容船家稍等一会，容白便回家，将承诺给船夫的钱拿了过来。 经过这个小插曲，容边到书斋的时候，时间就更晚了。天气热，待在书斋等容白的书斋老板，哪怕拿着扇子不停的扇风，也等的满身是汗。一心觉得这个人不靠谱。 所以容白来的时候，书斋老板第一件事情是先查抄写的字迹。这年头，没有任何一种印刷术，书籍传播，全靠手抄。孩子们的字迹不能看，自然不是能做这种事情的人，至于年纪大一点的书生，除了穷疯了的，基本上都在家里苦读，谁会没事浪费时间来抄书。 书斋老板知道容白不会写字，就怕容白是找了个字只写了半吊子的家伙来代笔。 等到翻开容白带来的手抄版，书斋老板有点呆。不是因为字太难看了，而是因为字太好看了。衡清自幼刻苦学习，书法自然也是一流水准，虽然这次抄书用的是楷书，也不难看出抄书之人的笔力。 所以书斋老板呆了，如今的才子们都这么堕落了，哪个才子这么闲得慌，居然抄这种一本十来文的书挣钱？ “怎么样，这些成么？”容白问道。 其实成与不成，容白都是不在乎的。衡清这么抄一天，也只能抄一本书。十多文的价格，还不够容白卖五份饭呢。只是，这条路子，容白有些舍不得。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容白能保证，衡清会有不少藏书的。 “成，当然成。”书斋老板生怕容白反悔一般，指着旁边一大摞的书：“这些书，我们都要出手抄本，全都交给你。时间也不限制，你十天拿十本过来便是。至于笔墨纸砚的损耗，由我们书斋承担。” 容白等的就是这句话。 “成交。”两人相视一笑，达成统一意见。 达成一致的容白，便不打算在书斋久待。将抄书的材料从书斋搬到自己的板车之后，容白就往码头走去。没错，容白还是要去码头卖饭的。刚到码头，容白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容白不记人，能让她觉得熟悉的身影，自然是做了一些让人难忘的事情。 比如，这个姓何的富商。 老爷子站的位置，是容白一直待着的位置，因为等了这么久都没见到容白，所以一直伸着脖子四处打量着。容白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还要晚半个小时到的话，那老头子十有八九会把脖子伸得和鸭脖子一般。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老头一看到容白就凑上来打招呼，然后将容白身后的板车，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好几遍，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咦，衡清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容白翻了个白眼，他当然没有一起来了。 “我还以为，衡清听到我是谁，会第一时间来找我呢。”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失落。 容白不吭声，自顾自的在码头上支起摊子。今天容白带来的，不是肉菜。山里的野兽不算少，可是不是每次都运气好，遇到猛兽的幼崽（衡清：真的是幼崽？），容白的刀还没有攒够钱打造，自然不敢进山。所以现在开始做的是容白从林子里带来的素食。 不过，容白出手，素食也能让人赞不绝口。 这次容白的板车上东西不多，除了装书和纸张的大箱子之外，只有两个大箱子。老爷子很好奇的张望着，说实话，上次吃了容白做的鱼，再回家吃自己做的鱼，怎么吃怎么就不够味。所以，容白还没来，老爷子就过来等吃的了。 “老板娘，今天吃啥？”第一个过来的，是容白的老顾客。那人在容白这边吃的次数不少，几乎容白一来，他就来问有什么吃的。 容白来这边的次数比起其他卖食物的来说，要少很多。不过容白每次来，带的吃的都不一样。甚至在苦工之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看看谁能吃到重复的东西。 “竹筒饭。”容白笑着回道。 没有肉了，容白也不会放弃做一些吸引人的吃食。末世的时候，哪怕人过得再惨，商业也比现在这个世界好上许多。所以，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做生意的技巧。现在容白手中没有肉了，直接就用素菜代替。 容白不怕这些人不肯吃，实际上，容白担心的是，这些人一下吃太多下回还要容白做。要知道，竹筒饭做起来，那可是一个麻烦。 第三十二章 暑期到来 “什么价格，我先来一个。” “两个铜板一份，不过是素菜，你真要吃？”容白回道。 码头上的男人，一个个都是干苦工的，每个人每顿都想吃肉。容白的摊子能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全是因为容白的摊子里有肉，很多肉。这次容白说没肉，那也是实实在在的没肉。不肯欺骗的容白，还是实实在在的告诉自己的客人。 “没有肉啊。”老客户有些犹豫，不过一想到容白的手艺，那没肉也不是大事了。“成，没肉就没肉吧，难得一天不吃肉也没啥关系。” 容白接过两个铜板，让后从木箱子里拿了一截巨大的毛竹筒。毛竹筒的大小，容白可是计算过的，一截竹筒，里面正好是一个人一顿的饭量，不多也不少。竹筒是用草绳紧紧的栓住的，可是，能拴住里面的东西，却拴不住那香味。 容白的确没有加任何荤菜，但是里面的蔬菜，却都是经过筛选的。哪怕一点肉都没有，容白也能保证，竹筒饭中的能量，足够这边的苦工用一个下午。 “这怎么吃？”苦工没吃过这种东西，很好奇的看着容白。 容白伸手，从苦工手里拿过竹筒，一伸手就拉开了草绳的结。两手一掰，原本严丝合缝的竹筒，便变成了两半。米饭带着竹节的香气，从容白手中飘到那人的鼻子里。猛的咽了口口水，汉子觉得自己这次做了一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竹筒里的米饭晶莹剔透，就连米饭中的配菜，也极其讲究。站在容白旁边的老人，看着容白手中的竹筒饭，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敢肯定，自己这张从南吃到北的嘴，绝对没吃过容白做的这种饭。 “他吃的这些，够一天的劳力么？”老人忍不住问道。 “当然够，虽然我这里的都是蔬菜，但是各种需要的营养，都是足够的。别说，到晚上宵禁的时候了，就是一直干到明天早上，我也保证他精神抖擞。”容白自得的回道。 “真有这么好，给我也来一份吧。”老人掏出两个铜板，递给容白。 竹筒饭比起之前的东西卖起来就简单多了，两个铜板换一个竹筒，给钱就给竹筒。没过一个钟头，容白带来的两个箱子里一就没有一个竹筒了。东西卖完了，容白也不多留，收拾收拾东西就打算离开。 这次老人没打算拦住容白，因为容白走的时候，他还抱着竹筒在回味着呢。 只是，容白没那么容易走掉，因为还没等她拖着板车，码头上就有人晕过去了。码头上死人还算常见，不过基本上都是年纪小瘦弱的孩子，受不住这边的劳累，直接累死。这次倒下的人，不是个矮子，反而是个健壮的中年人。 容白皱眉看着大家围起来的方向。最后叹了口气，放开板车，往人群里面挤去。 容白在这个码头上已经算得上是个名人了，只要是码头上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谁都不敢得罪容白。要知道这个小姑娘可是一勺子就搞定了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所以，旁边的人一看到加入人群的容白，都下意识的给她让了个道。 容白走进人群，才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是谁。说来也巧，这货就是上次在容白小摊上找茬，被容白一勺子干翻的家伙。只是之前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样子的汉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只能看到汉子惨白的脸，和乌青的唇。 这是中暑了。容白蹲下身子翻看男人的眼睑。还好，只是晕过去而已。 靠近码头，水自然是有的，已经有人去取水了。容白伸手，一下掐住了男人的人中。很快，呼吸急促的男人，气息平缓下来了。“中暑了，找个阴凉通风的地方给他吹一下就行。”等到男人呼吸彻底平缓下来，容白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你会医术？”等容白离开人群，老爷子已经回味好了这次的木桶饭。一看到容白，便问道。 “不会。”容白摇摇头。她的确不会什么医术，末世哪有什么医生啊，能在医院里工作的，都是治疗系的异能者好不好。医术在那个世界可是一件淘汰了的东西，就跟打火机一样。 老人这次没有继续强调，而是带着笑容看着容白的背影消失。没一会，刚刚去帮忙打水的人拎着水桶回来了，将水桶递给照顾病人的人之后，那个人走到老人身边站定。如果容白在这里的话，一定能看出来，这个人就是上次被自己虐死都没吭一声的小厮。 “老爷，您在看什么？” “我只是在看啊，那么好一个姑娘，你说煦之怎么就运气这么差，就没那个缘分呢？李家那小子，明明身子骨已经废了，扒拉着这个女子不肯放手，着实有碍君子之名。”老人感慨着，旁听的小厮只能抽了抽嘴角。 自家老爷做事可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之前做事还算有所收敛，现在可是怎么浪怎么来。一门心思拆散李家二公子的婚姻，也不怕以后李家人指着他们何家的脊梁骨骂。再说，自家的公子如今可是通州最炽手可热的女婿人选，哪还需要娶个和离的妇人。 老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厮，叹了口气。这世人全都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那个叫容白的女子，以后定然比其他女子更加有出息。 容白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她现在脑子里就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快点回家，把轮椅给衡清，让他开心一下，第二件事情就是进山，有些事情她要确认一下。如今这个季节，和衡清口中说的雨季太不一样了。哪有雨季太阳这么烈，烤的大地都开始皲裂的。 甚至连河水的水位线都下降了不少，容白甚至要下船将船往岸上拖上一段，才能将绳子系在家门口的码头上。系好船之后，容白双手搭在额头上，往远处望去，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没有一丝雨，天气热的远处都开始出现幻觉了。叹了口气，容白放下双手，还是打算先回家，问问衡清什么情况。 第三十三章 那初初的心动 容白到家的时候，衡清正在床上喘息着。天气着实热得让人难耐，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喝完也没减轻半分暑气。 惟一能做的，就是少动弹，多储备储备力气。 容白将轮椅推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喘着粗气的衡清。“衡清，天好热。” 容白那个时代的雨季，也在夏季。而且，容白那时候的夏季，可比这种时候热多了。有不少人开玩笑道，可以在水泥地上煮汤喝。 可是，就算在夏季，容白那个世界也没有现在这般干燥。 “这天，着实热得反常。”衡清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外面的阳光毒辣，就连往年常能听见的虫鸣都变得有气无力。 容白的心暗暗悬了起来。这个世界跟容白所在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容白在的世界虽然不适合人类生存了，可是，人类也进化出了异能者。 可以这么说，只要待在基地里，人类是不会缺少水和食物的。但是，在这个世界不同，人类的食物全靠种植，说白了，就是看天收。 而这个季节，正好是粮食灌浆的季节，如果这个天气持续一段时间，那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是什么。 饿肚子的事情，容白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不过，容白的忧心也仅仅持续了一瞬间，因为容白看到了屋子里的粮食。要知道，容白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大量的粮食，雨季来了，害怕腐烂。可是，如今这天气，粮食想腐烂，那也要有条件啊。 反正无论下不下雨，容白想，自己恐怕都不会缺吃的了。 想那么多也没用，容白还是将自己为衡清做的轮椅推了进来，全木质的轮椅有些厚重，容白也没有装上助力的装置。不过，衡清看到轮椅之后，目光瞬间亮了。 “这是？”衡清没见过轮椅，却在书上见过四轮车的说法。不过，容白手中推着的四轮车，和衡清见过的完全不同。 “轮椅啊，给你做的。”容白回道。 这个时代，是非常歧视残疾人的。常常去镇上的容白，就经常看到有人家将残疾的家人赶出家门。而那些人，失去了劳动的能力，往往结局只有一个。 所以，长期以来，容白也明白衡清到底自卑什么了。现在，衡清有了轮椅，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就能随意走动，完全不需要再窝在床上了。 “多谢。”衡清除了这两个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虽然双腿依旧没有知觉，可是，看到这四轮车，衡清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废人了。 “那我扶你上去试试？”容白建议道。 “好。” 容白设计的这个四轮车，带上了手摇动力系统，虽然很笨重，但是容白不在的时候，衡清还是能勉强自己行动的。 不然，每次衡清都不敢吃喝太多，生怕容白不在的时候想要上厕所。 “你自己摇一下，这里是前进，这里是后退，这个手柄是用来转弯的。”容白一边解释，一边手把手的教导衡清，这些手柄都在什么地方。 衡清书本上见过的四轮车，哪有容白这样高端的操作方式，那种四轮车，分明还要一个家仆跟在后面手推。 听了容白的话，衡清试着操作着四轮车往屋子外面“走”去。容白早就将屋子的门槛敲掉了，屋子里面和外面，是一条坡道相连。 以前衡清还好奇为什么容白要敲掉门槛，如今怕是她早就想要自己通过这个轮椅走路了吧。 院子里，也一片平坦。所有衡清需要去的地方，都是石板铺成的路。木制的轮椅，压在石板上，发出吱呀的声音。衡清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没有需要容白的帮助，自己便能来到院子里，衡清已经满足了。哪怕摇柄很重，每走一点距离，几乎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也一样。 衡清，将目光最后定在院子角落的一个小屋子上。那是茅房，自从残废之后，衡清再也没去过的地方。 平整的石板路，一直通到那边，显然，容白认为，衡清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上厕所了。 “多谢。”衡清的声音里多了一些哽咽。 容白就站在门口，看着在院子里四处逛着的男人，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这样，你就能自由行动了。以后家里的事情，我交给你怎么样。”容白偏着头问道。容白才不是圣母，激起衡清的求生欲，如果是看不惯轻贱生命的话，那为衡清弄来这个轮椅，就是想压榨衡清的最后一点价值。 不然，按照容白的性格，哪里会养一个没用的人。 “好。”衡清艰难的操纵着轮椅，转了个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容白。如果容白想要经营这样的家，那自己帮她经营便是。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越来越热，天空别说雨了，连云都没飘过一朵。屋子前面的河流水位一直在下降，容白的小船早就搁浅在河滩上了。 不过水位下降，也有不少好处。比如，容白在河边发现了不少好吃的。最近，家里的食物呈现越来越多元化的趋势。 容白已经不去镇西贩卖食物了。当初计划卖食物，是担心雨季食物无法储存而出的下策。现在食物好储存了，还去镇西做什么。 容白不知道的是，随着河流的干涸，临江镇早就没有商船能靠岸了，那些在码头上干活的苦工，早就散了。 现在容白要做的不是去镇上。衡清已经能自己准备午饭，容白的时间解脱得差不多了。河流干涸，河堤的水常常混着淤泥，已经不适合作为饮用水了。 所以，容白抽空去了趟山里，打定主意，从上次狩猎野猪的地方，引一条水源过来。用的工具也好找，就是山里的竹子，挑一些粗的竹子，中间打空，从小溪那边引水下山。 所以，一大早，容白就从山中拖了不少竹子回来。都是手臂粗细，长度得有三四米。最粗的那段作为水渠，稍微细的那些，作为容器，剩下的，有空劈成薄片，编织一些篮子什么的卖卖。 第三十四章 清泉入院子 容白每天做的事情，衡清不清楚。不过，看着容白每天都留在家里，而不是去镇上，衡清莫名的有些高兴。 大概他也是个普通男人，不愿意自己的妻子在外面辛苦吧。 容白将能用做水渠的竹筒抱到一边，乱七八糟的竹叶子收拾好堆在一边。衡清坐在树荫下，轮椅前面架着一张合用的桌案，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抄书。 一抬头，正好看到容白将翠绿色的竹叶抱走，地上留着一摊粉红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衡清突然问道。 容白听到回头一看，原来地上多了一层粉红色的小花絮。她也不在意，笑着回答：“是竹子的花呢。”说着生怕衡清不信，伸手从怀中的竹叶子里找了一处开着花的小茎，拽了下来送到衡清面前。 衡清本来就不好的脸色，看到那翠绿的竹叶中懒洋洋的的粉色花絮的时候，别说多难看了。 如果之前的天气，让衡清觉得这个夏天可能有旱灾，等看到这开花的竹子，便知道，这个旱灾怕是铁板钉钉了。 老人说过：青竹开花，必有大灾。能联系上的，也只有这诡异的天气了。 容白不明白衡清的忧虑。如果她生在的世界不是末日，学习过植物的习性，就会知道，竹子这种植物，是不会靠开花结果来繁殖的，除非环境不适合竹笋生长。 而且，竹子一旦大规模开花结果，甚至会引发一场不算小的鼠灾。毕竟，竹子的果实，是老鼠的食物之一。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容白问道。 不过随后，又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这个世界还能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难不成，还能让普通的野兽变成凶兽？ 经历过末世的容白表示，什么灾难都不可怕。 “小白，若是家里还有银子的话，你去再买些粮食回来吧。”衡清看着粉红色的花絮半响，突然说道。 容白一愣。花五十两银子买一屋子的粮食让她简直郁卒死，好在这坑爹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不然粮食要是烂掉，容白相死的心都有了。 现在，家里的食物还有那么多，还要去买？衡清脑子烧糊涂了？ 伸手摸摸衡清的脑门，虽然天气热，可是温度也没多高，脑门上黏黏的也是正常流下来的汗水。 衡清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然后清咳一声。 “家里粮食还有那么多，一时半会也吃不完，为什么还要买。”容白一点都想不明白。万一买完两天就下雨的话，那家里的粮食不都在危险中？ “青竹开花，会有大灾。”衡清叹了口气。 “有灾难？”容白不禁问道。 不是吧，自己这才来这个世界几天，就开始有灾难了？万一是个跟末世一样的灾难怎么办？按照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容白简直想都不敢想。 那些凶兽，随便来一群，分分钟就能毁了自己现在生活的小镇。 “这旱灾只怕逃不过了。”衡清看了一眼天空，烈日当头，一片云朵都没有：“如今正是粮食灌浆的日子，别的不说，这波旱灾之后，怕是收成惨淡，粮价应当会大涨。” 容白听完，心里还有些高兴。粮价上涨了，自己手中的粮食，难道不能卖出高价。 末世长大的容白，可没有什么恻隐之心。她同情了别人，那谁来同情差点就进了西区的她？ 看到容白那不忧反喜的面容，衡清哪能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小白，虽然这时候低价买入粮食，等饥荒的时候再高价卖出去能挣不少钱，可是，那些钱都是良心换的啊。” 衡清哪能让容白变成人家嘴里喊打喊骂的奸商。衡清能忍受自己残废，却不能忍受容白的名声有一点点的污点。 容白完全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变得这么龟毛。不过结合自己新婚之夜的经验，也知道肯定是他的圣母病犯了。 撇了撇嘴，容白转过身，又和一地的竹子奋斗。既然他不肯让自己去倒卖粮食，容白就先处理好水源问题。等水源问题处理好了，容白就去看看粮价。 不过一两天，容白就准备好了长达几公里的竹筒。堆在院子里，足足有院墙那么高。 衡清不笨，这几日，容白每次出去取水的时间都很长，甚至洗衣服都没有那么勤快，就知道如今家里的水源，肯定不是门前的河水。 再结合容白准备一院子的竹子，恐怕，她是想做个小水渠将别的地方的水引过来。 不得不说，衡清是个很聪明的人。 容白做的，大概是简略版的自来水。山里的泉水都属于地下水，哪怕再最干旱的时节，受影响程度都不会太大。而且水质不错。 容白在自家厨房外面用石板做了个蓄水池，水池旁还挖了浅沟，一直通到河边。这样一来，就算没办法将水管里的水关掉，容白也不担心自己家里会水漫金山。 水池上方，是粗粗的竹筒。容白将院子里准备好的竹筒，一节接着一节一直连到山里。这个工作花了她不少时间。而且，山泉那边，容白还做了个简易的水车，就算旱灾时间长，山泉缩小，容白也不担心，水管里没有水。 等最后一截竹节扎到泉水里，清凉的泉水，瞬间顺着管道流淌。没一会，衡清便看到竹筒里有水流下来，很快将那石板制造的小池子装满。 容白回来的时候，家里的水池子已经装满了。池子虽然不大，也有两三立方米。在里面洗澡，都比在外面要方便。不过，容白可不会在这个池子里洗澡。毕竟这水可是一家人的生活用水。 衡清摇着轮椅，坐在竹筒出水口旁边。清凉的泉水，还带着从山里而来的凉意。伸手，便能接到少许。 “怎么样，这样家里用水就方便多了吧。”容白脸上全是自豪。看到这些水，哪怕双手都是茧子，容白也不在乎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衡清开口，语气温和缱绻。 容白：...... 自家丈夫每次一激动，就说自己听不懂的话怎么办！急！ 第三十五章 颗粒无收 容白将自家用水问题解决，便马不停蹄的往镇上赶去。灾难要来了，容白的想法很简单。首先，有足够的粮食，第二，有足够的武力值。 至于赚钱，这两个保护自己的条件有了，再考虑。 可惜有能看出灾难快来了的眼光的人，不仅仅衡清一个。但是，衡清那样圣母一般心肠却没几个有。 容白去铁匠铺的时候，路过粮铺，顺路便问了一下粮食的价格。容白上次将粮铺里所有的粮食全部搬走的事情伙计还记忆犹新，一看到容白，就知道是大客户。 可是，现在就算是大客户，也没办法接待了。 所以，刚刚抬起头的伙计瞬间又萎下去。东家两天前开始下令，粮铺不卖粮食了，改收购。而且是高价收购，要一天比一天价格高。 “铺子里没粮食了。”伙计有气无力的指着旁边的一个牌子介绍道：“现在这里收粮食，价格很公道，姑娘之前买的粮食，现在卖过来凭空能赚不少。” 容白望了一眼牌子，一个字都不认识。不过这并不影响容白对这件事情的判断，显然，已经有人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际了。 这种事情，一个人做是赚，很多人做，就谁也赚不到了。容白不是傻子，显然，这些粮铺已经将容白倒卖发家的路堵死了。 只能放弃的容白，连第二家粮铺的门都没进，直接往铁匠铺走去。这年头，没有很高端的武器店，容白想要武器，只能去铁匠铺打造。 好在，容白的武器是自己设计的，现在再弄一个设计图也不要太简单。 如果这个季节的天气叫热，那铁匠的铺子，就是真的是锅炉了。这种温度，容白很熟悉，因为容白之前的世界，夏天就是这个温度的。 天气热，铁匠铺子的人也不多。唯一的一个彪形大汉光着膀子坐在炉子边，一头汗水。旁边随便摆着一个陶制的酒壶。酒精味就是从酒壶里飘出来的。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酒是很常见的存在，还是忍不住感慨一下这世界人的奢侈。 铁匠已经喝了不少，整张脸都是红彤彤的。容白敲了敲炉子，才将铁匠敲醒。 “干什么的。”被强行叫醒的铁匠，语气就别指望多好了。 容白指着路子：“接活么？” “接。当然接。”一听有活，铁匠的酒顿时醒了。这年头，铁匠的活可不多，一般都是帮人家打打农具。 可是，一家人打一个锄头，能用四五年，用东西细致的，甚至能用十来年。哪怕全镇的人都到这边打农具，铁匠大部分的时间，还是闲着的。 现在有人要他打造东西，铁匠能说不愿意么！ “打什么，不瞒你说，我可是什么都能打造出来的......”话还没说完，铁匠看着容白拿出来的板子，便啥也说不出了。 容白依旧不会在纸上画图，所以，设计图还是在板子上画的。而且，她这次带的可不是一个板子，板子总共有几十块。每一块上，有三四个不同的零件。 “这是什么？”铁匠惊呆了，指着容白一块块搬进来的模板问道。在镇上做了十多年的铁匠了，还没见过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显然这些零件肯定不是农具。 “管这么多做什么。”容白皱了皱眉。她没有将整个设计图拼好交给铁匠，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打造的什么。武器这种东西，在哪个时代，都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 “接么？”容白又问。 容白原本也不想让铁匠里打造武器，可是，她手中没有任何可以打造武器的炉子，也没有材料。 “接不了，这些东西打造不出来。”铁匠耸耸肩。别说他了，整个大雍，哪个铁匠能打造出这把刀，那他就跪在地上叫师父！ 没错，铁匠看出了这些东西是把刀。但是刀长什么样，铁匠一点心思都没有。按理说，刀铁匠是可以打造的，可是，那些零件，铁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零件都是很小的零件，他店里的东西根本打造不出来这么小的零件。 容白自然看出了铁匠的意思。说实话，长刀这种武器，基本上都是车床流水线出来的。普通人炮灰用得最多的，就是这种长刀。容白的长刀则是自己锻造的，花了容白不少心思和时间，可惜现在丢了。 刀没了，记忆还在，容白知道自己刀上面零件的锻造方法。 “你接不接这任务，你要接的话，我就教你怎么锻造。”容白有敲了敲炉子，将刚刚坐下的铁匠直接敲得蹦了起来。 掏了掏耳朵，铁匠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你真的要教我怎么锻造这些小东西？你要是真教我，那我帮你打造这些东西，一分钱都不收！” 容白惊讶的看着男人。 在她那个年代，自己会的东西教给别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在战场上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死之前，将活下去的机会留给别人，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 末世里可没有殉情和拖着朋友一起死的人。 可是，这个时代不一样啊，这个时代，师父除了自己非常看重的弟子之外，哪怕将手艺带到棺材里，也不会随随便便交给别人的。 容白愿意将打铁的技术交给自己，要不是年龄实在不适合，铁匠甚至想直接跪下叫师父了。 容白的方法，要求炉温很高。至少比现在的炉温要高几百度。现有的材料根部没办法使用。不过，这难不倒容白，要知道，在末世的那个环境下，容白都想办法锻造了自己的武器，还担心这个要什么有什么的时代。 以大串的计划说出之后，铁匠直接关了铺门开始改造自己的铺子。容白则想办法将制造煤炭的办法告诉了铁匠。 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依旧一滴雨都没落下来，别说粮食收成了，就是原本灌浆了的粮食，都已经全部枯萎了。河道里全是裂口，鱼虾早就绝迹了。 容白进山的次数越来越多，街上的粮食价格已经涨得超出了容白的想象，就是这样，也没人出来卖粮食。 第三十六章 人的劣根性 容白的长刀，零件太多，两人半个月高强度的工作之后，才勉强将大部分的零件制造好。而且，帮个月的打铁生涯，容白甚至胳膊上长了些肌肉。 现在的容白，可是随时可以将衡清打横抱起来的节奏。不过，就算是这种身体，容白还是有些不满的。想象以前的自己，几百公斤的凶兽，可是空手就能抓到。 零件打造好之后，容白就拉着板车将零件运了回去。 长刀是大杀器，哪怕这个时代不一定有人会用，容白也不想别人知道，这把长刀长什么样子。 旱灾开始已经几乎一个月了，农家今年的收成也可以宣告完结。所以，不少人家开始屯粮。只是，他们开始的时候太晚，市面上早就没有便宜的粮食。逼得不少人只能卖儿卖女的换取粮食。 如今路上都是卖人的家庭。 容白就是在这样的路上，被人拦下的。拦下容白的人，容白还认识，正是当初一文钱买了容白一碗肉汁饭的少年。 少年现在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惨。之前身上的一身衣服全被扒掉了，穿的是一身破破烂烂的补丁衣衫，头上插着一根稻草。 “姐姐，我吃的不多，你买下我吧。”容白想往前走，力气极大的少年却一把抱住容白的脚，这下，怎么也走不了了。 “我就是个普通人家。”容白有些不耐烦。容白能力足够，自然没挨过饿，而且现在衡清又不用整日躺在床上，现在容白过得比之前更滋润。 “姐姐，你家夫君一定需要人照顾，我力气大，肯吃苦，你把我买了吧。”少年才不相信容白是个普通人家的。码头上的肉可是和菜不在一个价格上的，容白拿肉当菜卖，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家。 况且，现在众多普通人家都揭不开锅了，但是眼前的女子，分明壮实了不少。 “姐姐买不起我，那买我妹妹吧。”容白没回答，少年便有些失望。依旧不肯松开手，只是另一只手，又抓了一个小姑娘出来。 小姑娘比少年要小不少，只有七八岁，一双眼睛却也亮亮的。身上的衣服比少年的还破，脸上也脏兮兮的，头上扎了好几根稻草。 “姐姐，我妹妹价钱不高，您买了她吧。不然，父亲母亲要将她卖到烟花之地去。”说到这里，少年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个世界，女孩不值钱。所以，大家对女孩也格外残忍。像容白这具身体的父母这样，非打即骂的将孩子养大的，都已经算得上是对孩子好的了。 更多的，就像这样，平日里苛刻虐待，等到一遇到天灾人祸，第一个卖的就是女儿。 “多少钱？”容白忍不住问道。 这样的女孩，让她想到了自己。自己当初还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呢。被抛弃的容白，还带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每天不仅要给自己找吃的，还要帮小衡找些牛奶。 军事学校，哪有什么牛奶啊。更多的时候，容白是卖血换的营养液。 “不贵，一两银子。”一听到有人问价格，一个中年便冲了上来，笑嘻嘻的喊道。 容白看到，男人一口的黄牙，门牙上还粘着菜叶。 两个孩子肚子都扁扁的。显然，有食物，也都是大人吃掉了，孩子什么都分不到。 容白眉头一皱，目光环视。旁边不少卖孩子的，看这人的目光带着鄙夷。容白对这种鄙夷很奇怪，都是卖孩子的，大家彼此彼此，怎么就鄙夷了呢。 很快，容白的疑问，就被解开了。 “这位小姐，他家闺女那么小，一两银子太贵了。”旁边有一个穿着褴褛的女人凑了上来，手还拽着另一个小女孩：“这是我家三丫，今年可有十二岁了，还听话，你买回去就能干活。只要你八百个铜板。” 容白对这个世界的物价有了一点了解，八百个铜板，搁在旱灾开始之前，只够一个大汉吃上三四个月。现在，一个养了十二年的女儿，就值这点？ “五百个铜板！”还没等容白拒绝，刚刚还说一两银子不贵的男人，顿时极了。伸手抓住容白的袖子，急急的喊道。 得，顿时便宜了一半。 “你别看我家闺女小，她可听话了。”说着好像证明一半，一把拉住女儿，就踹了过去。 小姑娘年纪不大，面对父亲的脚，连躲都不敢躲，甚至连哭都不敢，只能全身颤抖着。 嘭！ 摔倒在地上的，不是小姑娘，而是中年男人。周围人全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中年人可不瘦，容白更是一个小姑娘。可是，这个小姑娘一只手就将中年男人丢了出去。 中年人被丢了出去，顺势躺在地上不肯起来，不要钱一般的哀嚎。只是旁边的人，没有一个谴责容白的。 虽然都是卖孩子换钱的，可是卖的这些好歹是自己的亲骨肉，哪能像这人这样对待呦。 站在一边的少年，眸子抬了抬，然后很快垂了下去。 “他多少钱？”容白走到躺在地上的男人面前，指着少年问道。刚刚少年的话，让容白有些动心。 衡清虽然自己能自由行走了，可是终究会有不方便的时候，更何况，以后容白可是要满世界的找弟弟的，不给衡清找好以后生活的办法，总觉得自己有责任似的。 现在养两个孩子，对于容白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而且两个孩子的性格，容白也差不多清楚了，让他们跟着衡清，容白也不担心衡清会被欺负。 “五两。”男人没好气的回道。 容白一句话不说，直接回去，拉上板车的把手准备离开。 “三两，三两，三两。”容白没迈开脚步，因为另一个人抓住了她的衣袖。那是个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女人，一头黑色的头发规规矩矩的挽在脑后，一看就跟两个孩子不是一个风格的。 “你是谁？” “我是他们的母亲，三两，你就可以带走他们。”容白听明白女人的意思了，这个他们，意味着，容白不仅可以用三两银子买下少年，还能一起带走小姑娘。 不过，眼前的女人真的不像孩子的母亲啊。 第三十七章 狗子和丫头 眼前的女人，顶了天也才二十岁。可是，这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少年了，至于小的，也七八岁。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营养跟不上，发育比起容白的时代要迟缓许多了，更别说，十二三岁生孩子。 “她是我继母。”少年将逃过一劫的妹妹揽在怀里，对容白说道。 这个时代，父母是可以决定孩子的命运的，不管是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所以少年的意思容白很明白。 他父亲报的价格是价格，母亲报的也是价格。无论哪个价格，都能买走他们俩。 见到容白有些意动，女人更是激动的搓了搓手指。然后殷勤的从怀中拿出了两张纸。“姑娘，这是他俩的卖身契，我都托人写好了。三两银子，我就给你。” 容白原本准备了十几两银子做武器的，结果，这些钱根本没用上，现在身上的确还有十多两银子。转过身，从自己的袖袋中数了三两的碎银子，从女人手中换了卖身契。 少年带着妹妹跟在容白板车后面离开，连头都没回。 等到上了容白的船，两个孩子才说出了之前的生活状况。用容白的话来说，这就是爹娶了后娘变渣了的故事。 两个孩子的亲娘是在生闺女的时候难产死的。没多久，孩子爹就娶了现在的娘子。两个孩子的日子，简直水深火热。 哪怕上了容白的船，两个孩子也都不平静下来。少年紧紧的将小姑娘拦在怀里，以保护者的姿态照顾着自己的妹妹。 这样的场景，让容白忍不住想要流泪。当初，自己不也是像这个少年一般保护小衡的么。 这条河已经应为干旱，缩水不少。容白到对岸之后，要自己拉着船到码头上系好。少年和小女孩，也跟着帮忙。 然后，两个人进了容白的家。 容白的家，颠覆了他们对家的认知。平整的青石板，从码头一直延伸到院子里。等进了院子，那青石板便成了通往所有建筑物的路径。这样的环境，就算下雨，也完全不会脏了鞋子。 所有的屋子，都是木屋，和一般的茅草屋比起来，这种屋子看上去又漂亮又干净。 院子不小，里面还有容白没来得及丢掉的竹子叶子。一条小小的水渠，从院子里通往外面。清澈的水流，就这样流到外面。 小姑娘年纪小，看着水流咽了口口水，然后也不顾自家哥哥阻拦直接趴在地上大口喝起来。 少年看着清水，也咽了口水，只是没小姑娘那般行动。两个人都是一大早就被拉出来的，从早上开始，就没喝过一滴水。 “将那孩子扶起来，这里的水比较干净。”温润好听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小姑娘抬头，便被水流源头那边坐在椅子上的仙人吸引住了目光。 少年也看到衡清了，只是，这次衡清比之前见到的精神许多，被那一双温和的眸子看着，少年觉得全身都是舒服的。 容白将趴在地上的小姑娘拽了起来，走到水池边，让她自己玩水。自己则从袖袋中拿出叠的整整齐齐的两张纸。 “街上有人卖孩子，我正好认识那个少年，看他们可怜，我就买了。”容白将纸张递给衡清：“他们这段时间就放在家里，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让他们做。” 衡清抬眸看了一眼少年，用容白的话来说，她不是个圣母心肠的人，至于恻隐之心，能在知道旱灾将至，还能想出倒卖粮食的人，也绝对没什么恻隐之心的。 所以，那少年和孩子，一定有什么地方让容白有所触动。容白的行为处事与她的来历显然不符，能了解容白的机会不多，显然这次是个好机会。 “我与内子家境不算富有，你们若是愿意留下来，便留下来。至于这卖身契，还是作废得好。”说着，衡清便将手中的卖身契撕碎，丢到水池中。 轻飘飘的纸张，渐渐被池中的清水浸透，顺着水流的方向飘到屋外。 容白眉头没来由的一皱，这可是花了三两银子买来的，换到容白那个时代，可是3000点的信用点，这说撕就撕的。 噗通一声。 少年跪在了地上，被吓了一跳的小姑娘一看到少年的动作，也不顾玩水了，跑到少年身边，也规规矩矩的跪下了。 “主人，主公，狗子和妹妹这条命是您救的，就算没了卖身契，狗子这辈子都是主人主公的奴仆。” 少年的声音很坚定，着实感染了衡清。自己的小厮，还有卖身契在，便离开了双腿残疾的自己，可是这少年，明明没有了卖身契，还甘心跟着自己。 衡清扭头，看了一眼容白，果然容白看人的眼光比自己好不少。 只是，这一看，衡清的脸差点黑了。因为容白在笑，而且是那种忍不住的笑，就算拼命捂着嘴，笑声还是从指缝间露了出来。 没办法，这少年的名字实在可笑。容白想，还好自己没取名字就被抛弃了，要是取一个像这少年一样的名字，恐怕早就被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嘲笑死了。 狗子，真的是名字么？ 然而，容白忘记了，自己这具身体的名字还叫哑丫头呢。 跪在地上的少年，自然听到了容白的笑声。只是他不懂，自己这般正式的表忠心，为什么还会被取笑。 “你叫狗子，你妹妹叫什么？”容白的笑声，知道衡清的脸都黑了才勉强止住。 “丫头。”小姑娘声音不像一般小孩子一般脆脆的，反而带着小孩子不该有的小心翼翼。 果然，这个世界的人都没什么好名字。容白将自己的怀疑落到了实处，然后扭头看着衡清，别人的名字要么是狗子要么是丫头，他怎么就弄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小白在看什么？”容白看着自己的目光如此疑惑，衡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们名字那么难听，你名字怎么这么好听。”容白终于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衡清露出了然的笑容，才开口解释：“临江县虽然治理得比较合理，但是也不算家家富庶，不少人家，孩子是养不大的。老人们的说法是，孩子取个贱名好养活。” “那你怎么不叫狗子？”容白下意识的问道。 第三十八章 李毅与容琪 容白的这个问题，就扎心了。不过已经了解容白习惯的衡清却没多少脾气。他只是咳嗽一声，然后指着自己的腿：“你看，我运气便不好，若不是你，我怕也活不了多久。” 和容白成亲的时候，衡清便有了死志。可是随着跟容白相处，衡清觉得，自己开始舍不得这个世界了。 “哪有这么一说的。”容白冷哼一声。然后指着狗子身边的小姑娘说道：“既然跟着我混了，就不能叫丫头这种名字。你跟我姓容吧，就叫容、容琪！我教你小琪好了。” 着急给小姑娘取名字，容白只想到了姓氏，等说名字的时候，什么也想不到。脑子一道光闪过，让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一个朋友。 容琪，是容白在军校遇到的第一个朋友。那是个很倔强的小姑娘，也是她告诉容白，女性普通人类除了去西区之外，还能上战场的。 容白战斗技巧，是两个人互相磨砺出来的。甚至，最后一战，也是她的喊声告诉容白，小衡出事的。 “小琪。”容白喊了一声。 衡清坐在容白旁边，她分明从这声称呼中听到了一些别的东西。这个叫容琪的人，大概是容白很重要的人。 可是，那么重要的人的名讳能够随便给一个小姑娘么？ 小姑娘没答应，只是用漆黑的眸子盯着容白。在自己哥哥的指导下，才轻声答应了一下。 “我姓李。”衡清的目光移到少年身上：“主人主公的称呼也就不要用了，小白不会喜欢的。你便叫我李大哥，叫小白姐姐吧。” “那我呢？”少年脱口问道。 自己的妹妹有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名字，少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便将姓氏分给你，你姓李，单名毅，字启忠吧。”衡清对少年是有印象的，小小年纪，便在码头上干苦工，便是一般人承受不来的。而没了卖身契也不肯离开，便可知道，这个少年心中的忠义。 衡清这名字，便是按照少年给他的印象取的。 容白点点头，对这个名字很满意。然后对衡清说道：“你在这里帮启忠收拾好自己，我带小琪去洗个澡。” 两个孩子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漱了，身上味道实在不好闻。既然将容琪的名字给了这个小姑娘，容白可要把她照顾好。 小姑娘胆子不大，但是对容白却莫名的很放心。哪怕容白带着小姑娘去的地方，是山林深处。 家里拢共就一个水池，启忠和衡清都是男子，自然不能让小姑娘在家里洗澡。至于河里，以前容白还能在河里洗洗澡，现在就不用说了河水那么浅，还全是淤泥，估计在泥水里滚几圈，小姑娘会变得比原来还脏。 山里，那是容白现在洗澡的地方。 容白选的地方在她取水口往下大概十几米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水池，比家里的那个水池还要小，顶多只能让一个人洗澡。 现在是两个女孩子，那小姑娘就算有些羞涩，也乖乖的任由容白帮她将破破烂烂的衣服全脱了下来。 这样一看小姑娘，容白觉得，白天揍那个男人的手段太轻了。哪怕容白也是自幼被抛弃的，也没怎么被打过。 可是小姑娘除了脸，身上简直没一块好肉。山里的泉水是冷的，小姑娘一进水里，就直哆嗦。 容白叹了口气，伸手，将小姑娘的衣衫搓洗干净，沾了些水给小姑娘擦擦。 “姐、姐姐。” 擦干净的小姑娘露出原本的样子，皮肤不算白，但是长相很周正。洗干净的手，颤颤的抓着容白的衣服。 “怎么了？” “我想学你中午将爹爹扔出去的法子。”小姑娘说话很慢，但是目标很明确：“下回有人打我和哥哥，我就这么把人扔出去。” 衡清微微一笑，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这个小姑娘的性格和容琪一模一样。打不过就忍一波，打得过的时候，连本带利的全部讨回来。 “好啊。”容白笑嘻嘻的回道：“不过，这个阶段很辛苦，很危险。” “我不怕。”小姑娘握着拳头喊道，不过身体虚弱的小姑娘，喊得很卖力，声音却非常轻：“我不要哥哥再因为我被打，吃不饱肚子了。” “不会的。”容白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再不会让你们吃不饱肚子了。 容白踏着月色回家，那时衡清已经将启忠收拾好了。不得不说，这对兄妹都有个好模子，换上干净的衣衫之后，启忠的模样也很耐看。 小姑娘身体不好，沾了水的衣衫自然也穿不了。容白倒是强壮得多，自然身上的衣衫裹在小姑娘的身体上。所以，容白一回来，就被与衡清一起做饭的启忠看到了。 随即，少年红着脸躲回了厨房。 容白：...... “你先去房间里换衣服，顺便帮容琪也换好衣服，一会吃饭。”看着容白的模样，衡清除了叹气，就只能叹气了。 “好。”其实启忠躲回厨房的时候，容白就后悔了。将衣服脱给琪琪穿之后，容白根本忘记了这个世界的所谓男女大防，更别说，她还忘记了自己家里现在可不止衡清一个雄性生物。 再出来，容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身边跟着的小萝莉也是一身黑衣，只是过长的袖子和裤子，都被容白用绑带系好。 原本很怕生人的小姑娘如今就跟在容白的腿边，容白去哪，她就去哪，一步都不肯离开。 就连启忠都很奇怪。 坐下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围着一张方桌，菜是两个男人做的，味道一般，容白倒是不在意，反正她多年在军队食堂吃的，还没这些好吃呢。 至于少年和小姑娘，全都狼吞虎咽的，简直比容白吃饭速度还惊人。只是两个人吃完自己碗中的之后，看着桌上的菜，哪怕再怎么咽口水，也绝不多动一筷子。 衡清吃饭慢悠悠的，所以容白单独给他准备了一份放一边。 “你们吃饱了？”容白好奇的问道。作为一个抗饿的专家，容白知道，长期饥饿的人，饭量很小，一次吃多对身体不好。可是，这两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饿到那种程度的。 第三十九章 历练从这里开始 “我还没吃饱。”少年还没回答，小姑娘就小声开口：“姐姐，我还想吃一点。” 容白听完，看了一眼小姑娘的肚子，果断的给小姑娘又盛了一大口米饭。小姑娘确实没吃饱，不过离吃饱也不远了。 接过碗的小姑娘吃得很认真。不一会，碗里的米饭便见了底。 “启忠，你先睡后面的仓库，明天我上山，弄些竹子回来，给你打一张床。”容白吃完饭，对着朝自己妹妹发呆的少年说道。 “我跟您一起吧，我有力气。”少年开口。 “我和姐姐一起去！”小姑娘也开口。 衡清优哉游哉的吃着饭，听到两人的话之后，露出一抹笑容。容白这么快就收服了这两个孩子，确实让他惊讶。 “你和衡清留在家里，琪琪跟我出门。”容白摇摇头。启忠是个男人，有力气，衡清在家里很多不能做的事情，可以交给启忠。 至于琪琪，就算今年才这一点点大，容白也打算让她多历练历练。容白的武力值很高，那都不是在学校里学的。所有的武力值，都应该在战场中锻炼出来。 想不受到欺负，那就去比那些人更危险的地方锻炼。 少年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些担心。不过，他更相信容白，所以即使犹豫，还是将妹妹交给了容白。 第二天一早，容白便又带着小姑娘进山了。 清晨天气不热，容白带了些干粮。她打算一天都带着小姑娘在山里，晚上再将竹子木头带回去。 砍伐竹子的过程很轻松，尤其容白还带着自己的长刀。锋利的长刀在竹林中挥舞，没一会，便倒下了不少竹子。 容白找了两个不细的竹子，将旁边的枝叶去掉，便成了两个棍子。 然后，将自己的刀留在竹林，容白带着小姑娘拿着棍子往林子深处走去。容白知道，这片林子里有一头孤狼。 那是一头被狼群赶出来的前狼王，虽然很聪明，可是王位争夺中，这头狼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战斗力。 如今放在这里，非常适合给小孩子练胆子。 跟在容白身后的小姑娘很紧张，因为容白说过，这次她要面对的是从小父母用来吓唬她的生物，狼。即使知道，眼前的大姐姐会帮助自己，小姑娘还是害怕的手脚颤抖。 顺着狼留下的痕迹，容白很快找到这头狼的位置。那是一个草垛，不是人们堆成的草垛，而是那匹狼自己堆积的窝。 草垛边已经开始有小野兽的骨头，大多是兔子和老鼠。显然这头狼的身体比容白想象中的差，已经不能捕猎大型猎物了。 吼！ 狼是夜行动物，白天的时候，经常在自己的巢穴边出没。所以，容白带着小姑娘一出现，就遭到了狼的警告。 小姑娘快哭了。 “这就是我们的猎物，你今天的任务是杀掉它。在此之前，我是不会保护你的。”容白指着从草窝中站起来的狼对小姑娘说道。 末日里的人都是这么成长的，不存在残忍或是善良。你有能力，就活下来，没有能力，只能死去。 小姑娘握着竹枝的双手紧了紧，手心里全是汗水。不过，眼神确非常坚定。她相信容白，既然姐姐愿意教导自己，那她的要求，自己就要达到。 所以，小姑娘握着竹枝直接朝狼戳了过去。 这匹狼的确受着伤，但是它不是傻的，甚至它曾经是整个狼群中最聪明的狼。所以，在小姑娘还没走到面前的时候，狼就已经站起来，龇着牙满是敌意的看着面前两个人。 等到小姑娘一竹子戳过来的时候，直接张口，要袭击小姑娘。 面对巨狼带着血腥气的大口，小姑娘连动都动不了。以为自己要死的小姑娘，只感觉到一阵风，然后自己就被容白拎着，站在一棵不高的树上。 “你是人，它是野兽。你打不过它的时候就应该想办法打死它，而不是硬上。”人类在体格上输给别的生物不知道多少，一比一想要杀死野兽，就一定要想办法缩小这种差距。 容白教导容琪的时候，狼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 丛林里的狼比草原上的狼多点亮了一个技能，那就是爬树。锋利的狼爪子深深插入树干，让整头狼能够自由的在树干上行走。只是，容白教育小姑娘的时候，可不想旁边有生物打扰。 所以，那匹狼每往上走一步，容白手中的竹竿就会抽过去一次。同样的竹竿，在容白的手中跟在小姑娘的手中看起来根本不是一种存在。容白手中的竹竿似乎长着一双眼睛，每次抽打的地方，都是狼那一步的着力点。 所以，一竹竿过去，狼便从树干上滚下去。这样来来回回几次，狼知道在容白手中讨不到好，便扭头打算走开。 容白哪里肯让它走。狼本来是群居生物，能遇到一匹流浪的狼简直是运气逆天了。而且这匹体格这么小，身上还带着伤，击杀难度降低了不少，简直是作为训练新手的不二选择。所以立马放开小姑娘，双腿一蹬树枝，直接蹿到狼的面前。 手中的竹枝更是又快又狠，直打到那狼趴在地上不敢挪窝为止。一抬头，便看到树上的小姑娘双眼冒光的看着自己。 狼这种生物，在百姓眼中，那可是最可怕的生物之一。小姑娘从小就是被这种可怕的动物恐吓到大的，现在看到容白用一根树枝，就让这么大的狼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哪里还不崇拜啊。 “这是一匹小的，你如果连小的都打不过，那你怎么打得过大的。”容白收回树枝，又蹿回树上，将小姑娘拎了下来。“刚刚看清楚我怎么对付它的么？你试试看。” 看完容白的动作，小姑娘也明白自己手中的棍子怎么使用了。那匹狼一看到容白上树，下意识的不是袭击小姑娘，而是掉头准备跑。结果还没跑两步，就看到容白拿着竹枝在前面等着自己。 低吼两声，狼很不情愿的回到小姑娘的面前。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第四十章 史上最悲催的狼 容白的力气，确实能给狼造成一些伤害。但是小姑娘的力气就跟容白不在一个档次上了。所以，哪怕抽打狼的动作学习的是容白，也没给狼增加多少伤害。倒是小姑娘自己，一会就累了。 等小姑娘没力气了，那匹狼也没离开，更没有上前袭击。 被容白打了好几次的狼怎么不知道，自己这是袭击小姑娘得挨揍，离开也得挨揍，甚至，小姑娘袭击自己的时候不反抗还是得挨揍。被揍得多了的狼，也慢慢明白过来这是要做什么了。跟狼群中一样，这是在训练幼崽的捕猎能力啊！ 如果这匹狼会哭的话，一定哭得很惨。 小姑娘力气不大，搞了半天也没把狼弄死。容白揉揉眉心，这匹狼跟它末世的凶兽同类简直就不是一种生物，难道凶兽中年幼的和成年的习性不一样？容白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夹着尾巴的狼，末世的凶兽哪怕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会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动作啊。顶天了就是拼个你死我活，开启暴走模式。 这哪里是狼，分明是家养的狗啊。 “没力气了？”这匹很聪明的狼崽子实在太聪明了，知道自己是训练小姑娘的工具之后，简直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喂招功能。而且，现在容白就算不看着那匹狼，小姑娘也不会被狼袭击了。 你瞧瞧，只要小姑娘一失误，那狼就退后。这特么的谁是小姑娘的导师啊！ 中午，无力吐槽的容白，只能带着小姑娘回家了。小姑娘的身体不算好，不可能和容白这样长期不吃午饭的人相比。 原本想写给小姑娘吃点干粮，但是看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容白有些看不下去，还是带她回家吧。 至于狼，容白知道这么聪明的狼，一定会趁着这个时间逃走。为了不损失这么聪明的训练对象，容白淡定的用布条将狼牵回家了。 训练失败，容白得花一点时间想想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家里的事情并不多，衡清也没什么指点启忠的。只是坐在院子里，看着这个少年做他自己的床。容白之前砍下来的竹子还剩不少，而且有不少已经做成竹片准备编织成篮子。现在两个孩子过来，正好可以用来做床凉席。 容白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战斗”一个上午的小姑娘欢快的奔向小水池，狠狠的喝了几口水。容白身后的狼，也饥渴的在出水口处添着泉水。被虐待了一个上午，就是狼也渴啊。 启忠眼里只有自己的妹妹，而衡清眼中却是容白。所以，在少年照顾妹妹的时候，衡清的目光却停留在容白身上，然后看到了从容白身后蹿到出水口的生物。“小白，小心！”衡清没见过狼，可是，他认识，眼前的生物绝对是狼。 “小心什么？”容白不解的环顾一圈。没有什么能让她小心的东西啊。 这时，衡清才看到狼脖子上的绳子，以及牵着绳子的手。衡清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容白早上不是说带着小姑娘去砍竹子么？怎么回来的时候没看到竹子，反而带回来一匹狼。看狼的个头，还是个成年且凶猛的家伙。 “狼？”衡清尖叫之后，少年也看到狼了。只不过，他反应比衡清要淡定一点。紧紧是目光锁定着狼，要是这狼以扑过来，少年肯定第一时间保护妹妹。 “是狼。”怀里的小姑娘点点头：“早上姐姐带我去跟这小狼打架。姐姐把小狼打服了。” 小姑娘对狼的印象一半来自于幼年时候的恐吓，一半来自于容白。容白说着匹狼是个小狼宝宝，小姑娘就觉得，这是一匹小狼，完全没毛病。只是抱着小姑娘的少年呆住了，这是小狼？怎么可能。 衡清倒是能理解小姑娘的想法，他甚至以为，容白眼中这个世界里所有的猛兽都处于幼崽状态，毕竟自己还见识过几乎五六百斤重的野猪幼崽呢。 狼喝完水，就趴在容白脚下不敢挪窝了。容白手上还有那根碧绿色的竹枝，只要狼有一点点的不听话，容白的竹枝就会落在狼的皮毛上。皮毛没打坏，但是里面的肌肉确实一打一抽搐。 “这是今天的猎物？”衡清深深呼吸几次，平静心情，才开口问道。 对于别人来说可怕到极点的深山，在容白的面前，就是一个随时可以进去找食物的仓库。容白常常从山里带猎物回来，只是每次带的猎物体型都不算大，上次的野猪，已经到猎物的巅峰了。 不过，容白从来没有带过活物回来。 “暂时不吃。”容白摇摇头。 容白不是没打算吃掉这匹狼，但是前提是，小姑娘在短时间内将狼打死。然而，容白的计算失误，这匹狼非但没被小姑娘打死，还帮着自己训练小姑娘。这么好的训练材料，容白根本舍不得打死。 “放家里养着？”衡清忍不住问道。 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是一百一千万个不愿意。这样的猛兽，哪能放在家里养着，容白不在家的时候比较多，万一这猛兽撒泼了，衡清坐着不能动，启忠估计也撑不住一刻钟吧。 “不放家里养着。”容白的确想养一段时间，但是绝对不会放在家里养着。这匹狼的行为虽然不像容白那个世界的凶兽，但是这种生物绝对是个猛兽，就看其他人看这野兽的目光容白就清楚。 指望这种猛兽，在没有威胁的时候听话？容白用脚趾头想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既然是训练小姑娘的工具，容白根本没打算让这匹狼离开自己的控制。而且，她也没打算让狼活多久。在末世，想要上战场的人，最好再进入军队之前见见血。而容白想要小琪琪也见见血，不能杀人，那就杀狼吧。 容白不回来，衡清和启忠都没打算做饭。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地里的庄家全部烤死了，这个情况下也不知多少人要饿死，粮食还是省着吃比较好。 可是，容白回来了。那衡清就不得不做饭了。 容白回来的时间可一点都不早，家里的情况，容白一眼就看出来了，两个男人这是打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饿肚子呢。 第四十一章 见见血才能成长 知道衡清的想法，容白也不多说，淡定的带着小姑娘去厨房帮忙。 厨房里有不少肉食，饿了不知道多久的狼，看到这些肉，本来就绿的眼睛甚至发出了幽幽的光芒。容白割了一块肉，丢在狼面前。毫无节操的狼，瞬间将肉叼在嘴里，大口吞咽起来。 一顿饭吃完，容白带着小姑娘和狼又出发了。 这一次，容白带着小姑娘去之前伐竹子的地方，竹林里空出一大块，砍到的竹子横七竖八的堆在地上，当然，容白的长刀还插在地上。 容白一到地方，便松开了系着狼的绳子，然后一只手拿着自己的长刀，另一只手将腰间的匕首递给小姑娘。原本容白也想让小姑娘用长刀杀狼的，但是长刀的重量一个只有八岁的瘦小丫头是拿不动的。所以，容白将匕首给了她。 “下午的任务很简单，杀掉这匹狼。”容白靠着自己的长刀站在一边，对小姑娘说道：“在你杀狼的这段时间，我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小姑娘颤抖的看着容白，然后坚定的拿起匕首。 她还记得容白之前的话，也记得，自己之前差点死在狼嘴里。想要变成像容白一样强大的人，不受任何人的欺负的心思，让小姑娘抛弃了最后一丝恐惧。拿着刀，小姑娘往狼身边走去。 此时的狼，还在摆弄被容白弄乱的毛发。 一个上午的相处，那匹狼已经对眼前的小姑娘没有防备了。小姑娘接近，狼也仅仅是象征性的龇了龇牙。只是，接下来突然而来的疼痛，让狼懵了一瞬间。小姑娘没有屠杀猎物的经验，匕首刺进去的地方，也不是狼的弱点，就更别说，一刀杀死狼了。 被疼痛激怒的狼，还顾得上容白？当然是顾不上的。凶狠的狼一瞬间将小姑娘扑在地上，小姑娘细细的胳膊，吃力的撑着狼的身体。求助的目光移到容白所在的方向。 只是，站在不远处的容白，依旧拿着自己的长刀，却没有帮忙的动作，而是冷眼看着被狼压在身下的小姑娘。 “姐姐。” 小姑娘吃力的喊着。 “如果，你一辈子打算躲在别人身后，让别人保护你，你就来求我的帮助吧。”容白开口。 末世的人后出生率不高，死亡率比出生率还高，导致人口锐减。即使如此，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生孩子，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养得起孩子。以至于到后期，所有怀孕的人，是不允许打掉孩子的，违者可是要受到很厉害的惩罚。甚至，基地内还开始了试管婴儿的试验。 可是，即使这样，末世的人口也无法增长太快。因为大量的小孩子都会死在战场前夕。就这种试炼，容白的同伴至少死了十多个。 眼前的小姑娘，没容白想的难道懦弱。听到容白的话之后，小姑娘没有求助了。而是直接松开挡在面前的手，抽出了狼身上的匕首一阵乱捅。狼痛的发狂，张口便向小姑娘脑袋咬去。 小姑娘捅得快，也很快失去了力气。面对狼的血盆大口，小姑娘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闭上眼等死的小姑娘，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疼痛，等来的是劈头盖脸的温热血液。腥臭的血液沾满小姑娘的身子，让从来没有杀过大型动物的小姑娘直接吐了。 狼已经没有了脑袋，容白的长刀上，却只有一道血线。虽然嘴上说着如果不自救就只能等死的话，但是容白怎么可能放任这个小姑娘去死。这样的话，她和那些逼着自己和弟弟去凶兽群中自爆的人又有什么差别。 “吐够了么？”等了很久，直到小姑娘什么都吐不出来的容白，淡淡的问道。 小姑娘抬头看着容白，整张小脸上，都沾满了狼的血液，看上去狼狈到了极点。双目被血液糊上，看不出原本的容貌，惟一有的，就是不断从眼眶中流下来的泪水。 “害怕了？”容白偏着头问道。 “不，不怕！”哪怕全身都在颤抖，小姑娘也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两个字。狼不是她杀的，她没有资格说害怕。 “跟着我学习，以后会常常遇到这种情况。”容白又开口，只是这次蹲在小姑娘的面前，朝她伸出了手。容白的手很粗糙，却很干净。容白不知道别的战士对个人卫生的要求，但是容白自己，从第一次杀人之后，便有些洁癖。 小姑娘血淋漓的手搭在容白长满茧子的手上：“姐姐，我能跟你学了么？” 小姑娘眸子里的泪水还没有擦干净，刚刚那一幕将小姑娘吓坏了。等反应过来，非但没有杀死要求杀死的猎物，真是小姑娘自己都吓哭了。 “好，你要想学，我教你。”容白将小姑娘拉起来，然后接过小姑娘手中的刀子，将开始肢解狼。以前容白出去狩猎，主要是为了抢地盘，当然有的时候，也着实因为实在没东西吃了。如今容白狩猎，主要则是为了食物与钱。既然猎物已经死了，容白能浪费这些皮毛和肉么。 血淋淋的肢解现场，让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姑娘看着，是极其不人道的。可无论是容白所在的那个世界，还是如今这个世界，人道这两个字都不在字典中。小姑娘甚至还自觉地帮容白抓着被剥下来的狼皮。 另一边，在家里的衡清很惆怅。没错，就是惆怅，容白比他想象中胆子更大，更不知天高地厚。她还摆明了是要养着那匹狼给小姑娘做陪练。可是，狼是能随便养的么？就算容白有能力打服它，其他人有能力么？ 一想到这些，衡清就愁的连笔都不想拿了。 “李大哥，你说，容姐姐会不会真的要养那匹狼？”中午见过狼之后，启忠也根本放心不来，他甚至害怕，等到晚上，这两个人就都回不来了。 “大概吧。”衡清不清楚容白的想法，容白很多想法根本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维来推测，不过容白能把活的狼带回来，说要养着，衡清也不那么奇怪。 只是，傍晚的时候，一高一矮两个女人回来的时候，只带了些竹子，却没有那匹狼。 第四十二章 两个孩子的教育方式 容白手里拖着砍下来竹子，小琪的背后则是用动物的皮毛做成的小包袱。哪怕距离不近，两个男人也都闻到两人身上浓浓的腥臭味。 “你们这又是去做什么了？”衡清问道。只是这次衡清的语气，没带上多少震惊。连容白想要养狼他都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听到衡清的问题，容白也不隐瞒，丢下手中的竹子，将小琪本后的包袱解了下来。两个男人这才看清，包袱的皮毛很熟悉，不正是今天中午容白带回来的那匹狼么！看到狼皮的启忠和衡清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 两个姑娘剽悍归剽悍，养狼，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今晚吃狼肉。”容白打开狼皮，露出几大块血红色的肉。 两个男人又是一抖。 狼肉可是极少见的食物，所以别说两个穷孩子了，就是衡清也没见过谁把狼肉弄来吃。但是，容白却一点也不担忧。要问吃凶兽谁最强，那肯定是末世战场上的人类了，饿极了的人类，别说凶兽了，人都吃。 在两个男人呆滞的目光下，容白带着狼肉进了厨房。刚将狼肉放在菜板上，一转头便看到自己身后，站着的小姑娘。 小姑娘没说话，只是看着容白菜板上的狼肉。 “想学？”小姑娘点头。 来这个地方的时间不长，但是小姑娘知道，这个地方，说话最管用的人是容白。最厉害的人，也是容白。如果想要没有人欺负，那就做到像容白这样，所以，容白无论做什么，小姑娘都是要学的。 “你帮我烧火吧。”容白点点头，将灶堂里的火点燃。 和一般家畜的肉不同，狼肉是非常腥臊的肉类。不过容白处理过不少这种肉类，有一套自己的处理手法。容白将狼肉做好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厨房的香味弥漫到整个院子，院子中的少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在这里，他们的日子过得像在天堂一般。不会饿肚子，顿顿有肉吃。 红烧狼肉，没有狼肉本身的腥味，火红色的肉浸润在通红的肉汁里。上面撒了些蒜末葱花，不仅闻着好闻，看着也很养眼。当然这是容白和两个孩子的食物。衡清的面前，依旧是一碗粥，鱼片粥。 早就过了第一次吃鱼片粥的新鲜感，衡清现在看到鱼片粥，就有些味同嚼蜡的感觉。不是他不想吃容白做的其他食物，实在是其他食物实在口味太重，不适合伤员食用。 “启忠打算学点什么？”饭桌上，容白问道。 这两个兄妹，乍一看，少年比较聪明。可是两天的相处，容白知道，那个胆子极小的小姑娘却比少年聪明许多。小姑娘比少年更清楚，怎样成长。而少年，更像听话的机器人。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年轻人年纪越大，越没有梦想。 “我打算教他读书识字。”衡清回道。 家里的事情不多，衡清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抄书。至于启忠，除了打扫之外，大部分时间就坐在水池边发呆。 “可以。”容白赞同的点头：“读书识字是好事，以后小琪也跟着你读书识字吧，也不要求学多少，好歹字能认识。”一想到读书识字，容白就想到了适龄儿童。末世的时候，七八岁的小孩子，确实都在读书识字。 “那你呢？”衡清问道。 没错，容白也是不识字的一员。但是她一直没有学习的欲望，甚至看到书本，就各种头疼。刚开始抄书的时候，衡清曾经试图让容白跟他一起认字，不过试图了很久，都没办法达成想法。 “等我想学吧。”容白回道。 “我跟姐姐一起学。”坐在容白对面的小姑娘摇摇头。容白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容白不做的，她也不做。 容白拿着筷子的手颤抖了一下，自己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什么弟子啊，这不是坑师父么！不过，既然收了小琪这个弟子，容白对小琪的教育却一点都不含糊。“行，以后上午我们两个就在家里读书，下午我们上山。” 衡清露出一抹笑容。 有两个孩子也是好的，至少，怎么也不肯学认字的容白，肯认字了。 “这样一来，家里的文具够用么？”既然要学习了，那后续的物资自然要跟上。 只是，家里只有两根毛笔，一根衡清抄书，一根用以备用。现在一下多了三个要学习的人，哪里够用。容白揉着眉头想了想才开口问道：“我听你说你那支笔是狼毫笔，今天的狼皮我都回来了，能不能再做几支？” 衡清一脸懵逼，容白这是打算自己动手做毛笔？可是，她会做么？而且，狼毫根本不是狼的毛做的，人家那是用黄鼠狼的毛制成的。不过书籍上记载过，狼的尾巴倒是可以用来做毛笔。 “狼尾似乎可以做的，不过我并不会做。”衡清想了想回道。 容白也不会，至于两个孩子，就更别提了。既然不会做，狼皮也没什么用了，也不知现在送到镇上，还会不会有人买。 衡清能理解容白在想些什么，他也想了个解决办法，就是不知道容白的意见。“小白，若是现在无法用到笔具，就先教他们认字吧，以后若是有条件了，再教导他们写字便是。”认字和写字不同，认字并没有多少消耗，顶多是花些时间。 “也行。”容白乐得如此。 容白自小学习的是硬笔书写，长大一些，便接触到了电脑的键盘书写，说白了，在容白那个年代，纸张笔都属于即将淘汰了的存在。写字对于容白来说，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更别说，用那种动物的毛发做的软的跟面条一样的笔。 衡清摇摇头，容白不想学习写字他很清楚。不然，以容白的记忆能力，她早就学会怎么写字了。学习写字所需要的对力量的控制，容白比他衡清不知道要强多少。 “容姐，我能不能也跟妹妹一起，跟着你学武功啊。”一边一直不吭声的启忠问道。 “行，只要你愿意。” 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既然两个人都想学，容白怎么可能不教。只是少年怎么也没有想到，容白会的东西，根本不叫武功，说白了，就是搏杀技巧。 第四十三章 灾粮被劫了 容白好多天没有去镇上了，她最近在家里安装陷阱。容白的狩猎能力，让一家人几乎每顿都有肉吃。但是有些东西，非但不能做肉吃，反而要防止他们钻进家里偷走粮食。这些东西就是老鼠。 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山里的老鼠简直成灾了。时不时就看到老鼠在随地乱跑，就连山里的蛇，也会跟着老鼠肆意出现。 山里的蛇变多了，容白已经不敢带着两个孩子上山，只能将他们留在家里让衡清照顾，自己寻找鼠灾的原因。没错，现在的环境，只能称作鼠灾了。成群结队的老鼠简直比猛兽还有攻击性，而且是属于自杀式的攻击。 容白曾经一次，差点被老鼠群围死。最终只能杀光那群老鼠才逃出升天。太可怕了。 容白觉得山里的老鼠变成灾难的时候，镇上的老鼠已经反了天了。满街跑的除了饿得半死的人，就是老鼠，无数的老鼠。从这个人家里跑到那个人的家里，不剩下一粒粮食。县令实在没办法，将原本作为禁药的鹤顶红拿了出来，街道上到处都是伴着鹤顶红的诱饵以及被毒死的老鼠。 可是，这样并不能减缓鼠灾肆意的过程。 因为，已经有吃不起饭的人，开始打那些被毒死的老鼠的主意。不断有人因为死老鼠而中毒。 “粮食呢！”县令府里一片混乱，中年的县令清瘦了许多，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显然很久没有休息好了。“本官提前一个半月，就将折子递上去了，现在跟我说没粮食，粮食呢！” “并非没有粮食，赈灾的粮食，半个月前便从衢州运来这边，只是前几日在交界处......”接下来的话，身心俱疲的谋士再也说不出来了。这样要命的时候，那些土匪还敢抢灾粮，就不怕晚上那些冤死的鬼魂找上门？ “一帮刁民！”县令咬着牙，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迸出这样的话。 “大人，这批粮食数量巨大，那帮贼人一时半会也消耗不掉。不如我们派人去端了他们的山寨，把粮食抢回来。”那谋士出了个主意。 谋士的主意确实不错，只是清瘦的中年县令只能叹着气拒绝。这事说起来那么容易，可是执行起来根本没多少成功率。县府的捕快数量和土匪的数量差距严重，就是差距不严重，也没有足够的费用支出。 “流风，你的计划是好的，只是这次我们真的没能力啊。” “大人，若是召集平民呢？”人手不足的问题，谋士自然也想到了。既然想到了这个个问题谋士怎么不会去想解决办法呢。“百姓们最想做的，就是吃饱穿暖。若是承诺将抢回来的粮食分发给百姓，若是给那些参与剿匪的百姓多一些粮食，我想定然有不少百姓愿意出一份力的。” 县令忍不住点头，这一举数得的招，也就眼前这个人能想得到了。 本就是朝廷给通州的赈灾粮食，如今成了激励百姓去剿匪的东西。自己不用出人出力，还能解决目前的问题，功绩也是自己的。 “成，就按你说的办！现在本官就去拟告示，若是此事办成了，本官重重有赏。”县令顾不上安抚谋士，转身到案边开始写告示。 “大人，勇猛之人是不缺粮食的，大人可将一部分的粮食折合成钱财支付给这些人。”那谋士又开口说道。 这又是一个好办法！ 不得不说，这个谋士简直将人心都揣摩透了。临江县里有钱没粮的，没钱有粮的，没钱没粮的人，他这一个办法全都拉上了贼船。想吃饱有钱花，就必须得上战场。 容白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榜单贴出来三天之后了。衡清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他的脑子，却比容白聪明得不止一个位面。所以，镇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衡清不能说一清二楚，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在看到容白在自家院子里抓到的那些老鼠之后，衡清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如今通州不仅仅面临旱灾，还有更可怕的鼠灾。 哪怕是做足了准备，容白去镇上的时候，也被满街的死尸惊到了。若不是建筑物风格不同，容白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末日。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两边现在除了老鼠和人的尸体之外，就是一群群等死的人。烈日暴晒下的人们，都只剩下蒙着骨头的皮。 那种场景，哪怕是在末世生活了十多年的容白，也有些接受不了。 所有的商铺都关门了，整个街上，除了人们的呻吟什么声音都没有。容白满眼震惊。 顺着一片狼藉的街道，容白渐渐往城市中间走去。慢慢的，能听到议论声了。这大概就是这座城市惟一的生机了。容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那里正是城市的行政中心，一个叫县衙的地方。 县衙外面，矗立着一个公告牌，上面的字，容白还不认识。当然，周围围观的人，也没几个人是认识的。公告牌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有人凑上去问询，他就会解释告示牌的内容。 容白向着告示牌走了过去。 “这上面是什么意思？” “县令大人招人参加剿匪，只要参加，剿匪之后，能分到粮食和银子。”男人打量了一下容白的身材，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看就知道力量不怎么样。所以也不深入解释，随便说了几句。 “我不要粮食，要银子怎么算？”容白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是银子，可是这人的解释一点也不详细，容白忍不住问道：“比如，杀一个土匪，算多少银子？” 这个世界人类的战斗力，要是放在末世，完全被凶兽吊打的节奏。所以容白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听到这个告示，容白已经在计算，这次出门，自己能带多少钱回家了。 听到容白这么说，那穿长衫的人有点哭笑不得。还以为周围看戏的人会哄笑开累，没想到，那些壮硕的汉子们，非但没有取笑，还刻意拉开了和容白的距离。要问哪些人这个时候还有饭吃还有力气到处浪，那绝对是在码头上攒下身家的人。 第四十四章 一成把握都没有的敢死队 而在码头上混过的人，又有哪个不认识容白。这可是一勺子就把码头上最能打的家伙按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存在。 “姑娘，你家里有人要参与剿匪？”剿匪的告示贴了好几天，来参加报名的人占围观的人十分之一不到。毕竟去剿匪和在县城里等着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剿匪是真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我参加剿匪。去哪边报名？”容白问道。 “这，你......”男人犹豫了一会，看到容白依旧没有退缩，才指着旁边县衙的大门。“你进去直接报名便是。只是姑娘，剿匪的都是粗人，你一个姑娘家......” 男人话还没说完，容白的影子就不见了。 时间不等人，足足五天时间，整个县衙也只招到了五十个人。说白了，就是五十人敢死队。这些人，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甚至连武器都没有配备，就准备出发了。容白出发的那天早上，将家里的事情，全都交给启忠。而家里的安全，则交给了容琪。 启忠没有别的而要求，容白对容琪却多了一个要求。就是抓三百只老鼠。 县城里的老鼠没办法到容白的家里来，但是山上的老鼠却有的是来打扰人的办法。衡清行动不便，自己不在的时候，就让琪琪把打扰他们生活的老鼠全部抓到杀死。当然，山里的田鼠，在饥荒的时候，还是不错的蛋白质来源这样的话，容白也是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小琪。 县衙里，临行的气氛依旧凝重。县令作为一个县的精神寄托，自然不能随便离开。那这次带着敢死队们去剿匪的人，就是那个出主意的谋士。如果容白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眼前这个谋士，就是那天在榜单下站一天的男人。 “你怎么能离开？”县令抓着谋士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两年，仅仅只有两年。自从两年前这个谋士来临江县之后，整个临江县便成了发展最快的地方，很快脱贫致富。而眼前的谋士也不挟恩图报，功劳全都堆在县令身上。 再熬过这几个月，县令便能考评升官了。 “你若是离开了，这临江县该怎么办！”县令怎么能不着急。别人不清楚，县令还不清楚么！县衙根本没多少钱，这五十个参加剿匪的人，都得自己带武器。这些人是百姓又不是江湖人士，那里能有什么武器。 这五十个人，最后能回来一两个都算好的。自己这谋士，一介文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 “河那边，有一个人，才智不下于我。大人若是担忧的话，等我走后，您去请他出山便是。”谋士微笑着回道。他比起县令来说，想的更多，自然也想到了自己回不来的情况。 “你说的那人是谁？” “通州神童，才子衡清。”谋士忍不住感慨道：“不过是半年前淡出众人视野，大人就忘记了那名震通州的才子李嘉？” “我竟忘记他了。”县令一听到这个名字，猛的拍了脑袋，心里却顿时一松。的确，李嘉是通州最有名的才子神童，怎么不能接下谋士的担子呢！ 容白是第一个在县衙等着的敢死队员。这种事情，容白上辈子做的太多了，每次基地的军队出门都是这样的，谁叫普通人类就是炮灰一般的存在呢。不过说容白是敢死队员，恐怕她身后背着的那柄一人多高的长刀第一个不答应吧。 至于其他的小伙伴，容白觉得，用敢死队员来形容他们，完全是侮辱敢死队员。他们简直是送上门的肉包子！你见过带着锄头去战场的战士么？除了容白其他人都是标标准准的农夫，农夫么，最趁手的是农具，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容白等了足足两个小时，这五十个人才拖拖拉拉的到齐。环视了一圈，容白明白了这些人最高端的武器，就是一个青年人手中割庄家的镰刀。看着那把镰刀，容白除了哭丧着脸，什么表情都没有。 末世的普通人类作为炮灰而存在，能上战场的，都是近战高手。容白就有朋友用的是镰刀。但是，人家可不是这种割稻子的镰刀。她那朋友，镰刀柄有两米长，轮起来一圈，也不知道要收割多少生命。人家的镰刀，是收命的。 出发的时候，那个站在告示下讲解的男人才出现。看到一院子人的样子，那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惟一将目光移到容白身上的时候，眸子亮了亮。容白带的武器，是真的杀人的武器。 “出发吧。”带着一群这样的散沙，男人觉得自己这次恐怕是回不来了。 县衙里已经没有马了，所以众人去剿匪的交通供给，就是自己的两条腿。不过在场大部分人都是农家汉子，别的没有，走路还是能走的。至于容白，只要是能过得去的地方，就没有她走不了的。 惟一拖后腿的人，就是对这个队伍最没有信心的谋士。 “你叫什么？”众人第一个目的地是丢失粮食的地方，为了凸显自己的力量，五十个人中有四十多个人，直接撒丫子就跑，很快将谋士丢在后面。惟一陪在他身边的就是容白。背着一人多高的长刀，容白走路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唐瑜，字流风。”之前对这个姑娘留下固有印象的谋士，这次对容白的印象不要太好。看到其他人的表现，谋士知道，这次成功还是失败，全取决于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那我叫你流风吧。”容白想也没想的回道。 谋士有些尴尬。一个人的字，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喊的，就是县令大人，也不过是在他开始辅佐之后，才叫他流风。眼前这个姑娘，分明这才是第二次见，就这般自来熟了？ 他不知道的是，容白根本不清楚，叫一个人的名还是字是有这么多学问的，反正，她在家里叫衡清或者启忠，都是直接喊的字。 “你觉得，这次胜利的概率多大？”容白才不关注谋士的想法呢，她在乎的是成功还是失败。容白是来挣钱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一成把握。”唐瑜苦笑。这一成把握，也只是他用来安慰容白的。 第四十五章 这是一群猪队友 实际上按照唐瑜的想法，如今这些人对上那些土匪，恐怕半成的概率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很容易理解，五十个毫无战斗力的弱鸡，对上几百个靠打家劫舍为生的土匪，怎么可能有成功率。 而那半成不到的概率，唐瑜还全都压在容白的身上了。 至于只有半成的成功率，为什么唐瑜还出这个主意？那是实在没办法的事情！如果这半成的成功率成功了，那整个临江县便有救了，至少饿死的百姓能够少一些。至于失败了，大不了全县饿死，变成老鼠的口粮而已。 “他们不行。”容白皱眉开口回道：“这些人，做运粮的苦工还可以，但是想要杀人，就太不够看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杀人的勇气的，一个人能否成为一个战士，除了力量，还要有足够硬的心理素质。不然，杀人的时候，就像上次杀狼的容琪小姑娘一样，直接吐个半死。而且，这还不是容琪那种情况，只有一个敌人。 试想一下，如果那些敢死队员哪个成功的在敌人的围杀中好不容易杀掉了一个敌人。看着敌人的血，直接吐了个昏天黑地，还怎么能指望这些人继续大开杀戒？不分分钟被围攻致死，容白就跪下唱征服。 “不行也得行。”唐瑜咬咬唇。他怎么不知道这些农夫不行，可是不行能怎么办，拼一拼还有一线生机，不拼的话，那就只能等死了。 容白张了张嘴，然后默默的闭下。有些事情，看来只能到地方再说。 粮食出事的地方，是在一个半山腰的官道上，那边太过危险，众人根本不敢过去。五十个农夫，对上几百个土匪，除了偷袭之外，根本没有胜算。唐瑜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众人落脚的地方，是山脚的一个废弃的茶棚。 容白到达的时候，还有一半的人没到。无论容白还是唐瑜，都是整个队伍中体格最弱的人，却比一半体格比他们强悍的人更早到。容白不以为意，但是唐瑜却感慨颇多。容白是个对自己的速度把控到极点的人，按照唐瑜的感觉，两个人走这几十里的路，行走的速度根本没有变化。 无论爬山还是下坡，容白一直压制着自己的速度，所以，走到茶棚，唐瑜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几十里路了。 “那帮人真弱。”相比较一进茶棚就找了个地方坐下的唐瑜，容白倒是精神十足的站在路口，看着后方，忍不住感慨。这才几公里？这些人就成散沙了，容白当初出去打仗的时候，一行军就是几十公里。全程跑步也没有累瘫过。 “只能说，姑娘你太强了。”唐瑜喘息了一会，听到容白的感慨忍不住回道。 愿意参加剿匪的，虽然跟正规军队比起来弱了不止一截。但是跟一半的平民比起来，那都是自负强壮的人。不过，跟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比起来，那一帮大汉确实不够看。 容白很强么？容白不这么觉得。容白的战斗力，在末世军队普通人中，只能算得上中等偏上。那些从小练习古武术的普通人，简直就是战场上的大杀器，分分钟就吊打容白。至于容白觉得这些人弱，主要还是他们连最简单的行军节奏都没有，怎么参加战斗。 你能指望，好不容易跑到战场上结果全躺在地上喘粗气的战士战斗？送菜还差不多。 “什么时候战斗？”容白撇撇嘴，将这些拖后腿的家伙，全部排出在伙伴之外。她出来参加剿匪，没有跟衡清说过，也不敢跟他说。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怎么长那么大的，整个圣母n次方，搁在末世，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要知道自己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还不死死的拽着不让走？ 所以，相比较其他人来说，容白缺的是时间，而不是战斗力。 “晚上吧，晚上山匪放松警惕的时候，正好一网打尽。”唐瑜回道。 容白嘴角依旧在抽搐，一网打尽，就凭这些人。环视一周，五十个人，只到了三十四个，到的这三十四个，站着的，只有三个人，除了容白和唐瑜，就只有拿着镰刀的家伙还站着，不过，那双腿还在颤抖。 唐瑜说的一网打尽的人，不会指的是己方吧。 “后半夜。”容白看了看周围躺倒的家伙，指定了个具体时间。 这些人，估计到晚上的时候，还恢复不过来，让他们参加战斗，别说笑了。况且，按照容白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虽然平民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习惯，但是还有不少人，一直要嗨到后半夜的。 比如，县城里青楼那个地方的人。 对了，忘记说明，青楼就是一个跟西区差不多的地方，只不过，里面的女人，有一部分是被强迫进去的。容白那个时代，西区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能进的，长相歪瓜裂枣的女人，就算跪在西区门外哭喊，也别想进去。 所以，容白难保山里的山匪不是那种喜欢趁着晚上嗨的存在。 “确实。”唐瑜点点头，若不是容白提醒，他原计划是天黑之后行动。但是，容白选的时间着实太适合了，说起什么时候，敌人放松警惕，除了后半夜还有什么时候？ “山里的情况呢？”既然决定战斗，那敌方的情况也是不能不了解的东西。 唐瑜摊着手。 山里的情况？他不知道啊。唯一知道的就是这边有一处山匪数量不下二百的匪寨。不然，押运粮草的一百兵丁以及四五十脚夫怎么可能一个都没回来。 容白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表示担忧，这那里是一群猪队友啊！这完全连队友都不是啊，这些人都是来集体自杀的吧，什么都不清楚，就想摸上山灭了人数几倍于自己的山寨，是活够了么！ 重重的叹了口气，容白对眼前的队友不抱任何希望了。跟他们组队，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杀上去呢。如果只是几百个人，容白还有希望团灭他们。如果带上这些拖后腿的，容白只有被团灭的可能。 第四十六章 容白眼中裸奔的匪寨 天色全暗下来的时候，容白才看到队伍的最后一个人。出发的时候，这货是跑得最快的，结果到目的地的时候，呵呵，这货是最后一个到的。五大三粗的男人，几乎是爬着到集合地点的。 指望这样的人上山剿匪，容白翻了个白眼，怎么不去做梦呢。 天色晚了，众人肚子也饿了。好在大家都是打算出来干活的，不少人带着干粮。很快，众人在茶棚里点起了篝火，将冷透了的干粮加热填填肚子。容白忧伤的看着眼前这一大群人，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忧虑。 “姑娘，你不休息一会？”唐瑜问道。 午后容白就到了茶棚，而且从到茶棚开始，容白就抱着自己的长刀，靠在柱子上一脸忧虑。虽然对自己带的这个队伍也没有信心，可是唐瑜也没有将忧虑放在脸上，要知道，这年头打仗除了战斗力，气势也是很重要的。 容白换了个方向发呆。 如果当初他们战斗对象是眼前这些人就好了，容白默默的想。末世的时候，晚上根本看不到星星月亮，一旦开始战斗，惟一的一点光芒就是战斗对象的标志。容白从上战场到死去在战场上待了四年，可以说，哪怕给她一点光点，她就能判断出这是什么样类型的凶兽。 所以，看着这些天擦黑就开始点篝火的人类，容白心里满满都是嘲讽。这妥妥的上赶子找死的节奏啊。她要是山匪，团灭这些人不会超过五分钟。 “我上山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实在看不惯这些人，容白觉得自己还是得去放飞一下自我。 “好。”对方自请去探寻敌方情况，唐瑜哪能不同意。 得到队长的认同之后，容白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上蹿去。剩下横七竖八坐在地上的人们，也只有几个人，看了一眼容白离开的方向，其他人，都大口着吃着自己带来的粮食。哪怕都是农夫，在场的众人也都知道，剿匪那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活，哪肯让自己饿着肚子干呐。 惟一没放飞自我的正是唐瑜。唐瑜年纪不大，为了让县令重用自己，只有二十来岁的唐瑜，愣是将自己打扮的跟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文士似的。所以，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很稳重的家伙，只是个小子。 容白是唐瑜认定这群人中战斗力最强的家伙，容白一时没回来，唐瑜就一时不敢放心。有容白，这次还有半分胜算，没容白，大家都洗洗脖子等死好了。 至于容白，进了山林的容白，仿佛回到了末世的战场。有没有光，对于容白来说问题不大。无论大型动物还是小型动物，哪怕一个呼吸，容白都能敏锐的感觉到。更别说让这些东西近身了。 这个山脉中盘踞着好几座匪寨，自然没有百姓敢上山，所以，基本上不会有路。当然，很少能出现的小路，就肯定是通向匪寨的路。容白运气不错，在山林里钻了十多分钟，便找到了这样一条路。 路很窄，很隐蔽。不过，在容白的眼中，都算不上。一踏上没有草的地皮，容白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顺着小路，容白很快找到了一座匪寨。 按照容白的眼光来看，如果乡村是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基地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山寨就是一个不错的基地了。末世的基地基本上也都按照这种理念建设的。比如有高高的围墙，一个留作进出的大门，还有放哨的高台。 不过，在容白眼前，这座山寨就是个没穿衣服的美女，想怎么上就怎么上！ 放哨的高台上，一个人都没有，寨门紧闭，显然也没人在守卫。容白没想过从大门处进去，那样太惹眼了。容白看好的地方，是离大门处比较远的一处围墙。一米半的围墙，在一般人眼里，是个不可逾越的障碍，但是在容白面前，那就是个跳高都嫌矮的障碍。 助跑，起跳，越过。 容白没花一分钟，就成功进了寨子。一个连巡逻的人都没有的寨子。 面对这样一座寨子，容白再次感慨了这个时代人们的生活方式，原来土匪和人类一样，都坚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那运粮的时候，为什么不选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等山匪一觉睡醒，早就运到地方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炮灰，容白学习过斥候相关的技能。而作为一个合格的斥候，目标基地的内部结构一定要摸清楚。容白超强的记忆力就是个大杀器，用同伴的话来说，只要容白走过的战场，容白就绝对不会迷路。 当然，这个寨子也一样。绕了一圈之后，容白将寨子的大小，结构全都摸得清清楚楚。 随着往寨子最里面走，容白开始听到了声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呢，有点痛苦还有点快乐的声音。容白掏了掏耳朵，将这种不和谐的声音排斥在脑袋之外。 柴火的噼啪声才是容白想要寻找的声音。 “喝！喝！喝！”三声大喊，吓了容白一跳，四周一看，周围还是一片黑暗，自己也不可能被发现。 不过，听着这声音，容白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是整个寨子最大的一个屋子，里面的火光一闪一闪的，显然，还有没睡着的夜猫子。果然，哪个时代没有喜欢晚上嗨的。 “格老子的，那帮官真他娘的好，看看那一身膘，比老子抢来的猪还膘。”粗粗的嗓门又响起，接下来，就是水流倒在碗里的声音。容白靠在散发着光芒的火光的大门外面，从她这个位置就能闻到酒精味了。不，这个时代把这种糟蹋粮食而弄出来的饮料称作酒。 “大当家的，那帮小娘们，啥时候能给小的们开开荤啊。”又有人出声，声音猥琐到容白想吐。 小娘们大概指的是女人，开荤，难道是打算吃人？容白那个时代也会发生吃人的事件，不过，那些吃人的，要么是变态杀人狂，要么就是战场上实在没办法。不过，这一点，容白根本不能接受。 同生共死的伙伴死了，自己还吃掉他们，简直不能忍受。 第四十七章 这帮该杀的人渣 不能忍受的容白，对这戏人起了杀心。绕了一圈，将匪寨情况基本摸清的容白，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容。 身后背着的长刀，也拿在右手上。一人多高的长刀，在容白手中一点也不累赘，反而看起来很适合的样子。容白打开的第一扇门，是最靠着边缘的门。里面睡了两个男人，呼吸粗重，还时不时的鼾声震天。 容白手中长刀挥舞，并肩躺在通铺上的两个人身首分离，血腥味开始弥漫。 杀人之后，容白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身上连一丝血液也没有沾染，便往下一个房间走去。 另一边，匪寨最高大的屋子里，还是一团蒲。坐在最中央位置的，是一个身高七尺的大汉，那胳膊，就比他两个手臂抱着的女人的腰还要粗。两个女人，身上一片布料都没有，印在火光上能看到的是女人红肿的侧脸，以及身上无数的伤痕。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人，低垂着头，看似很温顺。而年纪小一点的那个，目光呆滞，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 坐在大汉旁边的人，也有不少搂着美娇娘的。不过更多的人，面前只有酒罐子。眼神邪肆的在那些光裸的美娇娘身上逡巡，时不时的还吸吸口水舔舔嘴唇。 “那帮瘪犊子官差又怂又有钱，大当家的，咱们下回还抢他们。”一个眼神色眯眯的家伙，嘴上是跟大汉说话，眼睛却紧紧的盯在大汉怀里的女人身上。 “好，抢！”那大汉怎么不知道人家觊觎自己怀中的女人。不过玩了几天也有些腻味，给下面的人拢拢人情也不错。伸手一推，目光呆滞的小姑娘就被推到男人色眯眯的家伙面前。那人急色到，刚抱到姑娘，就脱裤子准备上了。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大门被一脚踹开了。 夜风争先恐后的从被踹开的大门处钻进来，不少脱干净正抱着妞的土匪更是一激灵。凶狠的抬头，只是这一抬头，便看到门外站着的女人。没错是女人！不少人看看火光印着的女人的脸和怀中女人的脸，显然，外面的女人更有味道。 所以，精虫上脑的几个土匪，根本就没注意到容白手中的长刀。 第一波围上来的土匪，没有站超过一秒。容白的长刀从他们的脖子上划过，带下了无数的血液和一颗颗人头。 死了一批人，这些人才注意到容白手中的长刀。刀刃上没沾多少血，可是刀刃之下长长的手柄上全是鲜血。那血红色从沾染着整个刀柄，也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把刀下面。杀人之后，容白右手一挥，刚刚沾上刀刃的鲜血就被甩干净。 右手收回，几十斤重的长刀，就被她扛在肩上。 屋子最中间的大汉此时已经将怀里的女人丢到一边，站了起来。右手一伸，对着旁人叫道：“刀来。” 然而，一屋子的人，一半是活死人一般的女人，剩下的小弟先是挑衅容白死了一波，剩下的，又有一半看着倒一地的尸体，连尿都吓出来了，怎么可能站得起来。 大汉的要求，自然没人回应。 “一个个的孬种。”大汉啐了一口，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拿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大砍刀，只有六七十公分的长度。容白表示，这个刀实在不足畏惧。 “娘们，你杀了老子那么多兄弟，老子看你还算厉害，给你一条生路。归顺老子，做老子的压寨夫人，老子就放过你。” 大汉的刀背上有好几个铁环，容白不清楚铁环的作用，心里想，大概是用来装饰的。至于他说的话，容白淡定的当做放屁了。 想放她一条生路，至少得打得过她吧。 眼前这个人，如果没喝酒没放纵，容白还担心一点。至于现在，容白表示，自己一个打他八个都不带打颤的。 容白偏着头，长刀横劈，身后一个男人顿时被腰斩。对面的大汉目龇欲裂，这个是一地小弟中难得的几个没有被容白吓摊的，还很有脑子的绕后准备偷袭。 “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就别用了。”容白不耐的看着大汉：“你要是有血性，就跟我好好打一场吧。” “你找死，老子就成全你！”大汉说完，提刀就往容白这边冲来。 长刀和砍刀最大的区别，就是长刀比砍刀要长。长刀的长度，让不少人都没办法很好的驾驭。这不少人中自然不包括容白，容白的长刀在她的手中，宛如多长出来的胳膊。 提刀的大汉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接触不到容白，一寸长一寸强，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弱成这个样子，那应该不是你们了。”容白防守了几分钟，得出了一个结论。 接下来，寨子里的土匪们面临的是一场恐怖的屠杀。失去兴趣的容白，出刀更加凌厉了，对面的大汉虽然是土匪，但战斗经验怎么可能比容白还要丰富，容白杀他根本就不费力。 至于其他土匪？ 连裤子都没穿，身下还有屎尿的土匪，谁能挡得住容白一刀？所以，很快容白就将一屋子的土匪全部清理干净了。 不是这个山寨，容白转身，打算找别的山寨。 “姑娘，多谢！” “恩公，多谢！” “恩公，请收我一拜！” 容白还没抬脚，身后就传来一帮女人的声音。这些女人，不在容白的狩猎范围内，自然没对她们出刀。 只是，这些人，受到伤害的时候，不肯反抗，现在多谢自己做什么？ 容白回头，最前面的女人，正是一开始被山匪老大抱着的女人，现在依旧没穿衣服。她一只手紧紧握着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双目呆滞，显然精神已经崩溃了。 “周围还有哪里有匪寨？”容白看着那些衣衫不整的女人问道。 惟一回答容白的，就是一直抓着年轻姑娘的女人。“周围没有其他匪寨了，这里的大当家已经将所有匪寨统一了。” 容白一脸懵逼。 这不科学啊，按照流风的分析，打劫灾粮的土匪可是有几百号人，而且武力值应该也不差才对。 怎么自己已经把整个寨子里的土匪杀干净了，却只有一百七八十个人而已。 第四十八章 这个时代的女人 “那你知道粮食都被他们藏到什么地方了？”容白问道。 二十多个女人面面相视，最后还是最冷静的女人点点头：“我们知道。”她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就是从那里被拖出来被这些畜生侮辱的。 “你们先穿好衣服，等会带我过去。”容白开口说道。 面对容白的要求，没有女人会拒绝。女人们全都往屋子里走去，找回自己的衣衫。惟一留在最后的，是那个呆滞的女孩以及牵着她手的女人。 “她回不来了。”容白走到女人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女孩一会才开口说道。 精神崩溃的人在末日里比比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容白拥有的坚韧的精神的。显然，这个女孩受不了自己的遭遇，拒绝面对一切。 听到容白的话，那个女人忍不住痛哭出声。 “要我帮她解脱么？”容白问道。容白的解脱，就是死亡。末日里不少人都会选择这样的解脱方式，当然，也有不肯死的，那就一直得精神崩溃中。 女人握着姑娘的手越来越紧。容白说的对，这孩子，恐怕再也不能像之前那般活着了，对于她来说太残忍。可是，怎么舍得呢。 “我还不想死。”女人没回答，被她一直牵着的女孩却开口了。 容白惊讶的看着那个女孩。女孩依旧面无表情，甚至眼睛都像死水一般。可是，容白愣是从这个女孩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以前的模样。 “不想死，总有什么要做的吧。”容白伸手，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匕首，递给女孩。这把匕首，是做长刀的时候顺便做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了用处。 女人一愣，然后奇怪的看着两个人。 “谢谢。”女孩的声音一点都没有一般女孩子那般动听，反而像是伤了嗓子一般嘶哑。 其他女人很快从屋子里找到了自己的衣衫，披着衣衫便出来了。目前惟一没穿上衣服的就是女人和那个年轻的姑娘。 “你们不去穿衣裳？”有人问到，不过也只敢问这一句。 年轻姑娘手中的匕首，所有人都看得见。 “穿衣服？”女人还没开口，年轻姑娘便嗤笑一声：“穿上衣服，就能代表你们还是干净的？还是穿上衣服，那些禽兽会好好对待你们？” 刚刚还有一些获救的喜悦的女人们，瞬间变得悲哀起来。没错，穿上衣服，也遮盖不了自己已经被侮辱的事情，而且，就算没被侮辱，在这个山寨里待这么久，世人也不会再接纳她们了。 崩溃的女人们瞬间哭作一团，甚至有几个女人，跑到土匪中间，找到了利器，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容白扛着自己的长刀，就这样看着这群女人的选择。在末世，没有足够求生意志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就这一点点的打击，就让这些人自裁，容白根本不想救她们。 “你看看她们，可笑么？”光裸的姑娘伸出舌头舔了舔容白的匕首，那动作让容白都忍不住发冷。 人在绝望之中，要不然就放弃希望，要不然就变得疯狂。容白见过太多变成疯子的人，眼前的年轻姑娘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可笑又怎么样，你不是差点也是其中之一？”已经有几个女人倒在地上了，临死之前那解脱一般的表情，好像是一种催化剂，不少女人也开始自杀。 “是啊。”姑娘一刀扎在土匪头子的胸口，抽出来的匕首上还有未曾凝固的血液。那姑娘舔了一口沾在匕首上的血液，双目微闭，显得格外陶醉。 “她们真傻，居然觉得，受了这种待遇是我们的错。这分明是那些无法保护我们的人的错。” 容白在女人的眸子里看到浓浓的杀气。 二十多个女人，在那个年轻姑娘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两个了。这两个女人一直在听容白和年轻姑娘的对话，眸子里的怯懦缓缓褪去，剩下的，只有最后的疯狂。 年纪大一些的女人悲伤的回屋子里找了两套衣衫，一套披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套，披在年轻姑娘的身上。 “我带你去找粮食吧。”那年轻姑娘被强行披上衣服，也不挣扎，随意的拢着衣衫，站起身子，对容白说道。 容白来的目的就是剿匪抢粮食，那个姑娘愿意带自己去，容白求之不得。奇怪的是，除了姑娘之外，剩下三个幸存的女人，也跟在容白身后。 大概那里有他们的亲人吧。容白这么想到。 粮食藏在匪寨的地窖里，那地窖的位置还非常隐蔽，反正没人带路的话，容白是找不到地窖的。 地窖被一个石块盖住，四个女人搬了半天都没有搬开，容白长刀一挥，那石块就变成两半。 拿着匕首的姑娘抬头看了一眼容白，目光里有着羡慕。 地窖的入口一打开，容白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忍不住皱皱眉的容白好一会才适应。好日子过多了，恶劣环境都有些不适应了。 而几个刚刚还娇滴滴的女人，居然一个都没有表现出不适。在年轻姑娘的带领下，一个个钻了进去。 容白最后一个进去。 从地面到地窖底部，是一个长长的楼梯。容白的步子很慢，她一点都不想下去，下面的味道太重了。 地窖不透风，里面的东西经过几天的发酵，已经着实不能待人了。 不下也得下的容白，最后还是踏下了最后一层台阶。一下去，地窖里的气氛，就让容白有点不高兴。 十多个男人，围着四个女人。领头的男人，正拿手指着带着匕首下去的年轻姑娘。 不要脸，不知羞耻这样的话，像不要钱一般的从那张嘴巴里吐出。而且句句都要这姑娘为了贞洁自杀。 容白嗤笑。从土匪中解脱的女人有二十好几，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这四个，现在还面对这种指责。 难怪那些女人，获救没几分钟集体自杀。容白不禁感慨，这个时代的女人活着太艰难了，不仅要养家糊口，还得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指责，承受分分钟被逼死的垃圾话。 噗嗤！ 所有的指责声都消失了。 第四十九章 这个刚烈的女子 “啊！” 接下来是尖叫，来自男人和女人们的尖叫。 “你这畜生，你竟然敢弑父！”已经有男人大声吼了起来，听着声音，那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着不少力气。 “贱人，看看你教育的女儿！”啪的一声脆响，而后听到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响起。 容白抬头，正好看到还没从女人脸上移开的巴掌。 目光移到年轻姑娘的方向，那姑娘站在人群中央，明明瘦弱得看起来随时会倒下，可是周围五大三粗的男人，却一个都不敢上前。 大部分的人，都远远的躲开，看着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的男人。 “弑父？”冷笑声响起，然后变成了疯狂的大笑。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那个姑娘直接笑弯了腰。“这种畜生，凭什么做我的父亲啊。” 没有人说话了，除了那个歇斯底里的老女人。 那姑娘疯笑着，朝一个人走近。那个人不段的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那姑娘一刀捅伤：“弑父？您真好笑，不杀光你们所有人，我以后怎么好好生活呢？” 女孩笑得像个恶魔。 “贱妇！”又有人骂道。 “谢谢夸奖。”那姑娘拔出男人腹中的匕首，朝着刚刚出声的人走去：“贱就贱呗，不过，我都在地狱里了，你们凭什么有机会回到人间？” 又是匕首插入血肉的声音。 容白沉默着，她想过那个姑娘会疯狂，却没想到那个姑娘会疯狂到这种程度。也想过会有人受伤，可是没想到，这一屋子的男人，会在一个女人的逼迫下，连防御之力都没有。 容白往前迈了两步，站在年长的女人旁边。自从被一巴掌扇懵之后，那个女人一直跪在那里。除了哭泣，什么都没做。 “呐，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么？”容白低着头问道。 女人抬头，脸上全是泪痕。 整个地下室，只有一盏油灯，一直被点着。这也上地下室的惟一的光亮。女人跪坐在油灯旁边，连上的湿痕倒映着灯光，显得楚楚动人。 可是，这一幕却不能打动容白，她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女人：“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情，她不会逃生之后回来做的第一件事是杀掉自己的父亲。” 容白刚刚记事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多少年难熬的日子容白都熬下来了，却从来没想过去杀掉当初抛弃自己的人。最多不过心里恨嘴上骂而已，可是，那个姑娘，很利落的杀掉了自己的父亲。 女人不肯开口。 “你为什么不问我？”杀人正起劲的姑娘突然停手，偏着头问容白。 “你还有理智么？”容白反问。 “怎么就没有。”那姑娘笑嘻嘻的回道：“你想知道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么？” 姑娘右手的匕首还在往下滴血，染着其他人血液的左手突然收回，指着自己：“我叫顾宁。” 容白没理她。 名叫顾宁的姑娘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指着地上已经死的透透的中年男人：“这个畜生就是我爹。” “你这是大逆不道！你会遭天谴的！”顾宁声音还没落下，刚刚一巴掌把顾宁母亲扇倒在地的老太婆就尖声喊道。 “闭嘴，再开口，我就杀了你。”顾宁凶狠的朝老太婆喊道。 瞬间，老太婆就安静了。 “我沦落成这个样子，全是拜他所赐。父不慈，我为什么要孝顺！”顾宁吼道。 容白默默的后退几步。 顾宁说话的时候，人群中有几个人的表情，容白看得清清楚楚。看到他们的表情，容白就想到自己买下来的两个孩子，卖孩子的那对夫妇表情不是一样的让人恶心么。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容白已经不感兴趣了。无视还在发疯的顾宁，容白顺着墙角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是粮食。 地窖的大小远远超出容白的想象，那十几车的粮食，堆在地窖中，还能留这么大的空间关押这些肉票。这个山寨里的土匪，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找到自己要找到的东西，其他人容白就不感兴趣了。惟一让容白有些兴趣的顾宁，现在正在发疯。估计几句话的时间是劝不会来的。 容白走了，几个女人瞬间傻眼了。 容白下山的速度比上山速度快了许多，但是，山下的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茶棚中，等待的人越来越暴躁，很快有人开始不听唐瑜的话了。 对此，唐瑜一点办法都没有。临江县，他是背后出谋划策的人，在这一帮子人中根本没有一点威信。至于武力值，这里的汉子随便来一个妥妥的吊打他一百遍都不成问题。 悲催的唐瑜，一边想办法将一众汉子稳定下来，一边默默祈祷容白早点回来。 容白出现的时候，唐瑜简直要哭了。被一个七尺的汉子直接拽着衣领子抵在茶棚的柱子上，唐瑜第一次这么绝望。 容白看到这一幕，停下脚步。这些拖后腿的，终于开始内乱了？这还没上山就内乱，要是真上山那还不分分钟溃逃？ “你回来了！”看到容白的时候，已经放弃抵抗的唐瑜终于拼命挣扎起来。 容白长刀刀柄一挑，按着唐瑜的人直接被刀柄挑到一边。 “怎么回事，怎么自己人就打起来了。”容白问道。 虽然，整个场面看起来，就是队员单方面虐待队长。难怪末世的时候，战斗小队都是最能打的做队长。不然出现队员殴打队长的情况，队长情何以堪。 “他们急着上山，我想先等你的消息。”好不容易喘口气的唐瑜直接坐在地上。虽然知道，这次自己可能一去不回，但是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差点被自己带来的人弄死啊！ “急着上山？”容白将这一群人看了一个遍，然后问道：“活够了，急着送死？” 山上现在有个疯了的杀人狂，现在上山不是去送死那是什么。更何况，这一群，除了自己都是男人，顾宁那样子，恐怕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男人。 至少，等顾宁死了或者没力气了再上山才对。 第五十章 上山 “山上的情况真有那么糟？”唐瑜忍不住问道。 以容白的战斗力都说去山上是送死，那自己这些人不就是去送死的么！想到这里，唐瑜忍不住打量起容白。 她去过山上。 容白一身黑色的衣衫，在夜晚中的存在感很低。不过，肩上扛着的长刀，却折射着冷光。 随着容白走进，浓浓的血腥味便弥漫开来。等她真进了茶棚，接着篝火的光，中人才看清，容白身上沾了不少血。长刀把手上，也染了一层赤红。惟一光亮的只有长刀的刀刃。 被容白挑开的汉子，原本还想要破口大骂，结果看到容白身上的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山上多少土匪？”看到容白这个样子，唐瑜心跳突然加快。 “不多，只有一百八九十个吧。”容白杀人的时候，也没有刻意的数，反正看到就杀，按照她杀完人的疲惫程度来推测，应该不会超过这个数字。“之前你的推测有些夸大。” 然而，唐瑜心里却还是绝望。 无论是二百出头，还是一百八九十，对于唐瑜来说差别不大，自己对上人家，就是鸡蛋碰石头。 惟一希望，就是运气好点，比如，整个山寨里的人都睡死过去。想到这里，唐瑜觉得，时间非常宝贵，等到山寨里的人都睡醒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说走就走，唐瑜立即起身，经过容白的时候，唐瑜瞬间停下脚步。 “你惊动他们了？”容白身上全是血腥味，显然，不大战一场，怎么能搞成这样。但是，一旦大战，那整个寨子的人肯定都严阵以待。 唐瑜捂着脸，果然，自己要去送死。 “惊动了。”容白点点头。不惊动他们，怎么发泄自己的心情？ 唐瑜已经无力吐槽了。 “收拾收拾，准备去搬粮食吧。”容白估摸着，这个时候，那个叫顾宁的女人已经脱力了。现在这些拖后腿的去就不一定送死了。 “我不去。”容白脚还没迈出茶棚，就有人拒绝。 “嗯？”容白皱眉。 “你把那些土匪都惊动了，我们还要上去送死，我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呢！” “呵呵。”容白冷笑着看着这个三十不到的汉子。八十岁的老母亲，容白啧啧的想着，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女人有几个能营养充足，五十岁还不绝经的女人，那只有富贵人家才有。 眼前这人，富贵个鬼啊！ “你笑什么？”那人颤抖着问道。 容白扭扭手腕，长刀一挥，直接略到男人的脖子边：“别说，你上面没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就是有有怎么样，你今天不跟我上山，我现在就让你死，你变成鬼去照顾你八十岁的老母亲吧。” 容白的刀上沾了多少人的血，没人知道。但是那股子凶戾之气却让那汉子直接站不住，跪倒在地。 容白耸了耸鼻子，没闻到臭味和骚味。还好，还算有点胆子，至少没吓得屎尿齐流。 容白记得他们刚开始上战场的时候，遇到那种长得很凶残的凶兽，还有不少人当场就吓尿了的。 走吧，都愣着做什么？ 搞定了打退堂鼓的，容白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刚刚还很嚣张的汉子们，这时候都跟孙子一般，非常听话。 顺着容白指着的方向，一众人没一个掉队的往山上走去。 容白指的路，是她之前走过的。之前铺满路面的杂草全部被容白打扫干净了，哪怕是体质最弱的唐瑜都能一跤不摔的爬上山。 很快，众人便看到了山匪的寨子。 昏暗的月光下，只能看出寨子的大致形状。但是，这也不妨碍众人被这巨大的寨子吓呆。 看着这一群跟软脚虾一样的男人，容白撇撇嘴，一人上前走到大门边，长刀一挥，木制的寨门瞬间四分五裂。 还好之前没有惹怒这个女人，不然那一刀下去，谁能扛得住？容白身后的男人们默默的达成共识，坚决不能惹怒这个女人。 至于唐瑜，请恕他现在已经是一条死鱼了。反正他已经没有话语权了，而且容白看样子也不会听他什么建议的。 惟一让唐瑜有些安心的是，这个山寨很安静，没有人活动的气息。当然，如果山匪们用的是空城计，那唐瑜什么都不挣扎了。 对方实力比他们强，智商也比他们高，那有什么好打的，束手就擒好了。 容白暴力破门之后，便直接往地窖走去。她想看看，那个叫顾宁的女人是被暴起的男人们杀掉，还是成功的杀掉了所有男人。 容白往什么地方走，剩下的人就跟着她往什么地方走。至于身后越来越远的匪寨的主屋？那是什么玩意，大家都没注意到。 很快，容白就到了地窖入口。 “粮食在下面，你们去把粮食弄上来吧。”容白指着地窖入口对身后的男人们说道。 杀人的活容白已经做了，剩下的体力活，就不用她也干了吧。不然这些男人过来是摘桃子的？而且，地窖下面的气味，容白表示，哪怕在末世战场上厮混了四年的人，也不一定能接受得了。 一群啥也不知道的男人一听地窖里有粮食，争先恐后的钻了进去。 惟一没进去的，正是唐瑜。唐瑜惟一能用的是脑子，至于战斗力，在容白眼里根本不是正数，至于体力，就看他那比妹子还瘦弱的身材，容白连呵呵都不想。 容白蹲在地窖入口边，兴致勃勃的看着下面的情况。 “你在看什么？”无事可做的唐瑜也蹲在容白旁边，戳戳她胳膊问道。虽然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唐瑜根本就不敢把容白当一般女人看。 “等会你就知道了。”容白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笑嘻嘻的回道。 “好臭！” “我靠，疯女人！” “死人啦！” 容白话音刚落，地窖里就传来刚刚下去的人的惨叫。这些惨叫此起彼伏，堪称经典。 就连唐瑜，都是一脸呆滞。 很快，第一个汉子便连滚带爬的爬上地窖。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串的汉子。最后，四十九个人，一个不少的爬了出来。 对了，最后一个人少了一半衣衫。 第五十一章 烈火祭芳魂 跟在最后一个人身后出来的，正是顾宁。她手中还紧紧的抓着容白给她的匕首。 “鬼。”出了地窖，接着昏暗的月光，才看到袭击自己的存在，那一群汉子都快哭了。 容白撇撇嘴。 顾宁现在的样子确实很糟糕，不过容白可是见多识广，比她还血淋淋的时候都有过。 蹲在容白旁边的唐瑜，也没有把人看做鬼。只是脸色很不好看，看袭击者的身形，明显是个女人，但是哪个女人能把四十几个汉子全吓出来。 想到这里，偏头看着倚着长刀的容白，自己身边的女人除外。 “下面除了她还有活人么？”容白问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男人。 “不，不知道，好像没有活人了。”那人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身上全是尿骚味，显然刚刚已经被顾宁吓尿了。 好吧，容白承认，他们的胆子，也就比指甲盖大一丢丢。 “看来都死光了。”容白拍拍衣衫，拿着刀便站到顾宁对面。 唐瑜着实捏了一把汗。 “匕首可以还我了吧。”容白右手拿着长刀，左手水平伸出，对顾宁说道。 这句话，仿佛是个信号，人不人鬼不鬼的顾宁瞬间便大哭起来。容白也不凑近，只是在一步之外，伸着手。 抬起手，顾宁将匕首交到容白手中，然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你认识她？”看着“女鬼”直直的倒下，唐瑜咽了口口水问道。 容白没回答，她蹲下身子，在顾宁的脖子上探了探。上面已经没有了脉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这个可怜的女人，终于去了另一个世界。 “她死了？” “嗯。” “到底怎么回事？”哪怕这个女鬼一般的人现在倒在地上，容白确认了她的死亡，唐瑜还是惊魂未定。 容白用匕首挑着女人身上披着的衣衫，把走光的地方遮住。这个世界，女人想要体面一些，应该穿得多一点的。 当时，那个不肯穿衣服的顾宁，大概就已经放弃一切了。原来，那时说着不想死的顾宁，其实已经死了吧。 “这里到底......”唐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容白的目光制止了。 “我们来的目的，还记得吧。”容白声音很沉，而后站起身子看着那吓瘫一地的男人们：“下面没有鬼，也没有杀人的人，你们下去把粮食运上来吧。” 容白声音奇怪的温和起来。不过，一个男人也不敢拒绝，因为容白右手的长刀，是以攻击的姿态拿着的。 看着猪队友们连滚带爬的进了地窖，容白将长刀背在身后，俯身将地上的女人抱了起来。 “你去什么地方？”容白往外走，唐瑜跟上。 只是容白一直没有回答他，知道来到附近的一座山头。山头上有一块石头，容白将顾宁放在石头上。转身，又找来了不少枯草。 焚尸？ 唐瑜终于知道容白要做什么了！但是，看容白的样子，与这个女人关系不差，为何要焚尸泄愤呢！ 人死为大，死后要留全尸。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绝对不会亵渎他人尸首，甚至还挫骨扬灰。 容白现在做的，不就是挫骨扬灰么！ “你与她有何深仇大恨？以至于要挫骨扬灰？”容白堆好杂草之后，正蹲在背风口打火的时候，唐瑜终于鼓起勇气拉住了她。 容白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虽然这种露天燃烧，也是污染环境的。但再怎么也比放在地上或者泥里面等着腐烂好吧。 容白不想跟白痴多说，点燃枯草，便退后看着燃烧的火堆。 火光吞没顾宁的身子，容白看着躺在火焰中的躯体，面无表情。 “何苦不让她入土为安？” 火焰烧了很久，终于将顾宁烧成了灰烬。容白没有收敛灰烬中的枯骨，反而直接将那些骨灰连同石头一起推下了山崖。 唐瑜终于忍不住了。哪怕你烧了人家的尸体，好歹找个地方埋起来吧，你这一撒，人家可是死无全尸，以后亲人找上来，你去把这些骨灰捡回来么？ 容白嗤笑了一声。 “埋在土里有什么好的？”笑完，容白转身，看着唐瑜，反问道。 “叶落归根。” “呵。叶落归根，顾宁是叶子？再说，你要把她的尸体带回去？那山匪的尸体和地窖里那些肉票的尸体都带回去？” 唐瑜一窒。 “腐烂的尸体多了，环境会变差，传染性疾病就会增多，你带回去，怎么处理这些尸体？埋在地里？污染土壤和水源，然后再死一片人？” 这些问题，唐瑜一个都回答不上来。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尸体入土为安在容白眼中是个这么可怕的事情。 容白叹了口气，望了一眼顾宁的骨灰洒下的地方：“土壤不适合她，那太脏了。我想，她更喜欢的是这样的结局吧。自由自在，不跟那些她所厌恶的人在一处。” 容白说的话，唐瑜听不懂。但是，他想起了一些之前忽略的事情。 “你说，人的尸体不处理好，就会有瘟疫，死人？” 瘟疫容白不清楚，但是尸体是传染病诞生的温床容白倒是明白。战场上不少人都死在各种传染病上，因此末世的时候，战士们回基地，都会经过十几遍消毒。 “当然，不信，你让寨子里的尸体放在一处腐烂，然后自己去那边住一段时间？”容白建议。 唐瑜当然不干！去尸体边住？疯了才干这种事情。 只是转念一想，如今旱灾的临江县，不正是到处可以看到老鼠与尸体的地方，而且，也有不少人开始生病了。若是容白说的是对的，那临江县的人，不就是住在尸体边上？ 一想到这里，唐瑜站不住了。他得快点带着粮食回去，至少把临江县保住。 临江县的情况，比唐瑜想象的还遭。如果，之前老鼠满地跑的时候叫鼠灾的话，那现在临江县面对的就是老鼠的攻城。 肆无忌惮繁殖之后，又面临粮食短缺。临江县城的老鼠们都疯了。 之前的老鼠，好歹还避着人类，而且打杀的太容易了，路边都是老鼠的尸体。 可是现在，人们只敢待在家里，紧紧的关上门窗。因为老鼠比所有的猛兽都要凶猛。 第五十二章 有客来访 面对这样的灾害，县令什么都做不了。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县令急得掉了很多头发之后，终于想起唐瑜临走之前对他说的。 如果发生不能解决的事情，就去找河那边的李嘉。 这简直是救命的稻草，病急乱投医的县令想也不想的带着人去河对岸找李嘉。 和对岸的县城不同，容白精心打理过的基地，别说老鼠了，就是大野兽也不肯靠近，三步一陷阱，五歩一毒药。这段时间，被容琪小妹子杀死烧烤了的老鼠，就是证据。 至于烧烤的地点，自然不是家里。不然那个龟毛的男主人，一定会吐出苦胆的。 容琪吃零食的地方，就是当初杀狼的小竹林。容白的生存技能，小姑娘学的不多，但是分辨哪种食物能吃，哪种食物怎么吃，容白还是教导了一些。 临走的时候，正值鼠灾泛滥，容白顺便告诉了小姑娘，城里的老鼠不能吃，但是山里的可以吃啊。而且蛋白质高，补充体力棒棒哒。 所以，最近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壮实。 县令带着跟班到衡清的住处的时候，正遇上打完牙祭回来的小姑娘。嘴上叼着一个烤熟的老鼠尾巴，颠颠的往屋子这边走来。 刚看到小姑娘，众人就挺喜欢这个玉雪可爱的女孩，果然通州第一才子就是会养人，这年头谁能把小姑娘养得这般可爱。 结果，随着小姑娘走进，有人认出了小姑娘嘴里的东西。 呕。 已经有人开始呕吐了。 收回前言！县令也认出了小姑娘嘴里的东西，现在恨不得直接打道回府，这李嘉自己家的孩子都开始吃老鼠了，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小琪？外面是你么？”从屋子里传来一个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 小姑娘瞬间变了脸色，一把拽出嘴里叼着的老鼠尾巴，远远的丢掉，然后猛地在衣服上插手，直到觉得擦干净为止。 小姑娘还没擦完，院子门就被打开了。 县令以为开门的人就是李嘉，立马上前。可是还没等他走到前面，就听到少年恶狠狠的盯着小姑娘。 “你是不是又去吃那些东西了！”少年怒不可遏：“李大哥说了多少遍，不能吃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吃了可能生病的，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容姐姐说可以吃的。”小姑娘一点也不示弱。 被无视的县令：...... 完全搞不定自家妹妹的少年，最终只能认命：“那你回来，好歹把嘴巴擦擦嘛。” 小姑娘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匆匆只擦了手，还没擦嘴。抬起胳膊，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 少年只能更无力。 “哥哥别生气，我带了兔子回来。”小姑娘一直没抬起的左手伸了出来，手心里果然抓了一只肥兔子。 少年生不出气了。 “不知，你家先生可在家？”少年转身打算回去的时候，县令叫住了他。被人无视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你找谁？”少年没见过县令，小姑娘自然也没见过。 “本官乃临江县的县令，前来拜访你家先生李嘉的。” 小姑娘没理县令带着兔子就回家了。少年则在外面踌躇了一会，告了罪才带着人进门。 进门之后，县令终于承认这李嘉确实是能跟唐瑜相比的人。如此干旱的日子，李嘉的院子却一片生机。 容白开辟出来种植区，现在已经种上了不少菜。因为有容白引来的溪水，哪怕其他地方都干旱着，这个地方也依旧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溪水从竹筒里落到水池中，然后沿着水池的出水口，一直流淌到院子外面。渴了半天的随从们直接蹲下，手捧着溪水喝了几口。 甘甜美味，着实让人欲罢不能。 轮椅压着地面的声音响起，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衡清。 和容白第一次见到衡清的时候不同，现在的衡清，目光沉静再无一丝死志。 “大人，恕嘉身体不便，无法行礼。”推着衡清轮椅的是容琪小妹子。刚刚还非常活泼的小妹子，现在看起来听话又乖巧。 当然，把刚刚小姑娘吃老鼠的一幕忘掉才会不违和。 小姑娘的问题先放一边，县令大人是来搬救兵的，可不是来摆架子的。这种脑子好的人非常难缠，得罪了明里不给你找茬暗地里给你使小绊子穿小鞋躲都躲不过。更何况，现在县城里一大摊子烂事，想要求李嘉帮忙呢。 “李公子严重了，本官......唉......”一想到县里的烂事，县令就忍不住叹气：“本官是来请你帮忙的。” “大人，请进来说吧。”衡清转了个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进了屋子，县令更是惊讶了。果然，这个李嘉和流风说的一样，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不然怎么屯了半屋子的粮食！因为衡清的屋子密封性能最好，粮食堆在这个屋子里很安全。所以就算确定接下来的大旱，容白也没有将粮食搬走。 “李先生未卜先知，实在让人佩服。”看着占了半屋子的粮食，县令除了感慨就只剩下感慨了。 “纯属巧合。”衡清苦笑一声：“内子不识物价，上次去镇上花了嘉半副身家买了这些粮食，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衡清也无语啊，当初粮食刚买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要哭了有木有。那么多的粮食，又逢雨季，简直不能更心累。完全没想到，十来天大雨之后，就是连天的大旱，粮食一下就奇货可居了。 哪怕到这种程度，家里也没吃多少粮食。容白打猎的肉，加上小琪练习的产物，别人家挨饿的时候，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那可是天天山珍海味的吃着。 “小琪，出去玩吧。”衡清与县令分坐在四方桌的两边，县令带回来的人都留在了门外。知道县令要说正事，衡清将容琪也打发出去。 等到小姑娘依依不舍的离开之后，衡清才正视县令：“大人若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嘉虽然身体不行，能帮忙的，自然愿出一己之力。” 第五十三章 县城现状 既然对方都点明了，县令自然也不客气。 “如今旱灾鼠灾齐至，百姓又闹粮荒，府中能人已去处理粮荒问题，可是，城里的旱灾鼠灾着实无法解决。”清瘦的县令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无奈：“听闻先生大才，望先生能出山帮临江县度过此劫。” 衡清这才注意到，那县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叫自己先生了。 作为一个刚刚弱冠的青年，让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叔叫自己先生，面皮薄的衡清有些接受不来。“大人叫学生衡清即可，先生二字不敢当。” 嘴上这么说，衡清脑子里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之前他一直在家里待着，虽然推测出可能会有旱灾和鼠灾，可是原以为这灾害应当不算严重。家里也没出现过断粮断水或者老鼠遍地的情况。 但是县令这一来，就告诉衡清，他想的太美好了。现在县城里不要太惨，路上都是来不及清理的死老鼠以及饿死的人，还有不少老鼠正在啃食尸骨。而且现在的活老鼠太多了，人们根本不敢出门。 粮食问题，容琪找不到解决办法。就算冒着被容白干掉的风险将自己家的粮食捐出去，对于整个县城来说，也不过只是杯水车薪。至于水源问题，容清确是有些想法的。 所以，一顿午饭过后，衡清就带着家里两个小的，跟在县令的身后去了县府。 县城的情况比县令说的还要惨，如今的县城，几乎已经不属于人们了。大街上除了被老鼠啃食的尸体以及猖狂的老鼠之外，什么都没有。哪怕县令要回县府，也必须让身边的护卫杀出一条路来。 也真是因为这样，众人才看到，衡清身边两个孩子的实力。 两个孩子，双手都拿着削尖的木棍。年纪大一些的男孩子，力气不错，每次插入的木棍都将老鼠插了个对穿。至于那个年纪小一些的女孩子，手段更加可怕。也没看她什么时候用力，但是每次被她扎到的老鼠全部死亡，甚至有的连皮毛都没有破损。 而且小姑娘的速度很快，只一会便走到了众人前头。 “这些老鼠能吃不？”容琪将前面老鼠群戳了个对穿之后，一回到人群中，就有一个人小声的问道。毕竟，这个姑娘是他见过唯一一个吃了老鼠还没死的。 没错，城里饥荒的时候，是有不少人打这些老鼠的主义。可是，打这些主义的人，都死了。 “你恶不恶心，这种老鼠能吃？”小姑娘嫌弃的看着她：“我吃的，是山里的山鼠和田里的田鼠。那些老鼠致病细菌少！” 致病细菌是什么东西，那人不清楚，可是小姑娘的意思那人听明白了，吃这些老鼠很恶心，而且很危险。 “城里的这种灰毛老鼠，你知道它吃过多少尸体了么？你知道它吃的尸体中有没有传染疾病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吃？”容琪还在教训。当初容白就是这么教育她的。在告诉她，山里的老鼠可以吃之后，顺便说了一下城里这些老鼠的危害。 一听小姑娘这么说，那人别提多恶心了。尤其是刚刚还亲眼看着老鼠啃食尸体。 “小琪在和他说什么呢？”衡清的轮椅很重，这么长的路他自己无法推动。索性让动作慢一些的启忠推着自己。看到前面的情况，开口问道。 启忠的表情很精彩，因为看自己妹妹的表情，他们谈论的肯定是容白教导的东西。至于容白教导的东西是什么，启忠概括了一下：战斗、求生和杀戮。战斗和杀戮这里没有，至于杀几个老鼠，还不属于容白所说的杀戮里面。 启忠叹了口气，自家妹子下一步的修行就是杀戮，得亲手杀人才算完成。剩下的就是求生技巧了，而容白教的不多，目前就一个，寻找食物，自家妹子最近的零食都是自己找的。比如，老鼠。 一想到老鼠，启忠瞬间作呕。 刚刚的那些老鼠是吃人尸体的吧，一想到那些吃了人尸体的老鼠进了自家妹妹的肚子，启忠直接趴在一边吐了。好不容易喘过气，一看到衡清带着求知欲的目光。启忠怂了：“李大哥，你就别问了，不知道的好。” 带着这个疑惑，衡清跟着县令进了县府。 一进县府，衡清就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县令这么瘦了。这完全就是在拿县府当家在住啊。县令的大桌子上，是夏天的凉席，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全都翻得乱七八糟。大雍号称天府之国，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处处发展得都有临江县这么好。 也不是处处的官员，都像临江县令这般敬业。 “以前没有过旱灾鼠灾齐至的情况，实在找不出半点头绪。”衡清看桌案的表情，那县令也看在眼里。只是现在没精神管而已，随口说明一下原因，县令就从屏风后面将临江县的县志捧了过来。 “你是临江县本地的人，自然知道临江县之前的事情。我翻阅县志，确实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县令又重申了一遍：“临江县靠河，周围山林密集，着实不清楚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有如此天灾。” 衡清点点头，的确是天灾。 不过无论是旱灾还是鼠灾，都是由这反常的天气引起的。若不是该继续的雨季没有下雨，也不会有旱灾，至于鼠灾，衡清想，怕真的是青竹开花而预示的灾难吧。 “这水源问题我倒是有些办法。”看着愁眉不展的县令，衡清缓缓开口。 临江县靠江，江水常年奔流不息，自然没有人想过其他的取水办法。但是，衡清的住处离江水也近，容白却想了个别的办法，将山上的水引入家中，在家中做了个小溪。当初衡清层询问，这水是什么水，容白说过，山里的泉水应该是底下水，来自地下的河流。 如果这句话没有问题，那么临江县除了地上有一条江之外，地底下也当有一条河流。衡清的办法很简单，地上的河流既然断流了，那么将地下的水取出来用便是。 “还得找些会打井的百姓帮忙才是。”衡清开口道。 第五十四章 衡清的建议 “找这些人做什么？”县令奇怪了。 “临江县地下有水，将地下水以井眼的形式取出来，这样也可方便灌溉和百姓使用。”衡清解释道。 县令直点头：“我这遍找会打井的百姓资料。” 拜唐瑜所赐，临江县令是个大忙人，从上任开始，就不断完善百姓户籍。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户籍。户籍里还添加了百姓的职业和擅长做的事情，以前觉得这都是浪费时间，没想到，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很快，县令就找到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便是了。”县令将名单递给衡清。名单上写了几个人的名字籍贯等资料。衡清表示，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给他看了也没用。衡清没接名单，只是点点头，示意县令马上找这三个人。 “你们把这三个人找到。”县令将任务下达给跟班。 县令的几个跟班，都是自幼带到大的书童，别的不说，认字和记忆力还是可以的。其中一个一接到名单，脸色就变了。“大人？” “怎么了？” “这三个人，都跟着唐先生去剿匪了。”跟班的脸色都白了。 “什么！”县令整个人差点栽倒。 别人不清楚，县令怎么不清楚，跟着唐瑜去剿匪，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活计。万一这三个人折在里面，那县府的水源不就又泡汤了。“你没记错吧，将去剿匪的名单给我拿来。”县令有些颤抖。 那跟班哭丧着脸，就回去拿了名单。 衡清原本对着名单不怎么好奇的，但是闲着也是闲着，便自己摇着轮椅到县令旁边，看了一眼名单。也就这一眼，整个人都惊呆了。 “还真在里面。”县令一脸绝望。 衡清突然出手，一把抓过名单。在名单的中间位置，确实有一个熟悉的名字。 “先生，你这是？” “剿匪的队伍是什么时候出发的？”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衡清颤声问道。 “昨日一早。” 时间对上了，衡清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容白虽然每日都在山里或者县里转悠，可是没有哪天晚上是不回去休息的。然而，昨天容白离开的时候，说出门两天，昨夜便没有回来。衡清原本并没有在意，容白的身手不错，在林子里随便待多久，都不会出问题。 可是，现在，衡清觉得自己放心得太早了，容白这不是去林子里跟野兽火拼，这是去跟土匪火拼去了。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县令也着急了。唐瑜走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靠谱的先生，这要是出了问题，那不是天要亡他么。 “内子也参与了剿匪。”衡清一脸凝重。 县令想了一会，方才想起，的确有一个女子参加了剿匪，还指定不要粮食只要银子。不过，那名女子穿着男子一般的衣衫，还竖着女儿家的发髻，没想到竟然是李嘉的妻子。李嘉什么时候成的亲？那这两个孩子，是李嘉的孩子？ 可是想想也不成立，这小的也七八岁了。七八年前，这李嘉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还在私塾里待着呢。 县令一脸沉重的拍拍衡清的肩膀。 “姐姐参加了剿匪？”启忠和容琪一直跟着衡清，听到县令和衡清谈论起容白，作为容白的资深粉的容琪可是很激动：“剿匪好玩么？为什么姐姐不肯带我去啊？”小姑娘还不怎么认字。那名单上一串的名字，小姑娘也就认识容白两个字。 剿匪是好玩的事情么？当然不是啊亲！ 县令崩溃了，这就是唐瑜推荐的人教导出来的孩子么？这样的人，真的能顶替唐瑜的位置？ “你的能耐还不足以剿匪，等小白回来，再学习个几年，说不定她就带上你了。”衡清深知，这丫头对容白的迷之信仰。所以就算心里很不安也绝对不会在小姑娘的面前表现出来。 “大人，既然水源问题暂时无法解决，那先解决鼠灾问题吧。街上那些尸体，应该全部烧毁。”衡清开口说道。 “什么？不行！”烧毁尸体，人死应当入土为安怎么能烧毁尸体呢！ “为何不行？”衡清冷声：“古往今来，哪一次的大瘟疫，不是伴着无数的尸体而生？还是县令非要等到瘟疫四起的时候再考虑焚烧尸体？若是县令有能耐将外面的尸体收敛入土为安，那嘉也什么都不说了。” 县令一愣，瞬间脑子里都是惊恐。 那些尸体入土为安？若是没有鼠灾，花个四五天，也都能下葬。可是，现在外面爬的全是老鼠，就算县府的人全去收敛尸骨，也不一定能敌得过那些老鼠。而且一听说，那些尸骨代表着瘟疫，县令哪里还敢派人收敛。 衡清看着县令犹豫的表情，心有些冷。以前临江县一派繁荣，还以为这县令多么有能耐，如今一看，全靠那位从未露过面的谋士吧。 县令可不知道好不容易请来的队友已经把他贬低到泥土里了，他很认真的在考虑衡清的建议。焚烧尸体确实不太妥当，但是一想到街上那些尸体，肯定不会有收敛的人。就算烧了也没什么人会闹，就心动了。 那些尸体烧了，总比现在躺在街上，被老鼠撕咬好吧。 “这焚尸一事，本官还是昭告一下才是。”县令忖度着，如果不告知百姓，任由尸体腐烂的危害，焚尸一事怕是会受到阻力。 “的确该焚尸，越快越好。”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衡清忍不住皱眉看去。 一面走来的是一个“中年”，留着大把胡子，大概赶了不少路，身上灰扑扑的。还没喘匀气便又继续出声：“大人，城内的尸体，必须尽快处理，如果不然的话，怕是瘟疫要起来。” 等说完这句话，那人才看到坐在众人之中的衡清，抱拳行了一礼：“原来是李公子，久仰大名。” 说完，目光又移回县令身上：“焚尸一事事不宜迟，大人应当立即去做，至于告知百姓，若是有人问起，便让县城里的大夫游说。” 衡清终于知道，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县令，到底怎么将这个县城治理好，原来全靠这个人才。 第五十五章 内子容白 敲定接下来做的事情，县令以最好的执行力去办事了。屋子里就只剩下衡清一家以及后来的男人。 “焚尸的建议，是你提出来的吧。”男人气息还没喘匀。“大人自己，是不会想到尸体会带来的危害的。” 衡清点点头。 “原本我也没有想过焚尸之事，公子不愧是通州有名的才子。”男人心悦诚服。 “那都是过去，如今的衡清，不过是个靠着轮椅行走的废人罢了。”衡清自嘲。而后摇着轮椅往外面去：“既然先生回来了，那衡清还需回家等妻子归来，就不叨扰了。” 还没出门，衡清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众人回来的速度确比去的时候，要快上一些。虽然带着几十车的粮食，可是，这次众人身后不断鞭策的人是容白。 容白是什么存在？如果不明白去匪寨看一眼！那可是一个人单挑了一个匪寨，除了一个疯女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的人。 下地窖的人，下意识的将地窖里的人命，全算在容白头上了。 而且，这女人脾气也太不好了，动不动就拿肩膀上扛着的长刀威胁。走的不快能行么？不然尝尝被砍一刀的感觉？ 有容白压阵的结果，只有一个。原定晚上才能到临江县的粮食，午饭过后没多久就到了。 这还不算完，一到县府，唐瑜便蹿到府衙里了，接下来，卸粮食的事情，就交给容白了。 容白卸粮食，根本不用动手，只是单纯的看几眼那些男人，就没一个男人敢撂挑子。 衡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众多男人们聚在一起，将成车的粮食从车上搬到院子里。容白就站在一旁。只是画面有点美，衡清有些接受不来。 一直知道自家娘子比较剽悍，武力值也高。但是着实没看出来，容白的武力值已经高到这个境界了。几十个大男人，在容白面前那连屁都不敢放的样子，衡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容白身上穿的是走的时候穿的那身黑色的劲装，只是肩膀上扛着一把有些违和的大刀。 轮椅压过的声音很有特色，容白的耳朵，又几乎是bug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听不到。 转过头惊讶的看着坐在门边的衡清，自家这个便宜丈夫可是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的，怎么今天居然待在县衙等着自己？而且，自己出门的时候，也没说起县衙。 太过惊讶的容白，压根就没想过放下长刀。 所以跟着出来的唐瑜就看到了这一幕。通州才子李嘉呆呆的坐在轮椅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容白。而容白肩膀上扛着那把还沾着血的长刀，也一脸懵逼的看着李嘉。 “李公子恐怕没见过容白这样的女子吧。”一个是自己欣赏的才子，另一个是自己佩服的女子，唐瑜自然不能让容白在李嘉面前的印象变差。 “容白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我等男儿在她面前，着实黯然几分。”唐瑜打着哈哈，只是两人一个都没理睬他。“也不知道，以后何等英武的男子，才能娶到容白姑娘。” 这句话一出，衡清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来这边做什么？”先开口的，还是容白。 刚成婚的时候，容白还时常劝劝衡清出门去人群里转转。但是鼠灾和旱灾开始之后，容白就没了这个想法了。镇上到处都是乱跑的老鼠，还有那些恶心的尸体。 衡清一看就是个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担心他有不适，容白就不肯让他出门了。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才出门一天多一点，这货就跑到县城来了。这是作死呢还是作死？难道这货觉得这木制的轮椅比老鼠跑得快？ “夫人曾说过，人是群居生物，若是一直躲在红尘之外，心思会郁结。嘉不过是听从夫人的话出来转转而已。”衡清回道。 在一旁的唐瑜听后直点头，这李嘉的夫人果然是个配得上李嘉的人，说话都这么有水准，甚至还能摸通人性。 “那时候，外面哪有这么危险！”容白怒了。之前外面一派和谐的时候，也没见衡清这么积极的往外跑，现在县城是个什么情况，和末世差不了多少了好么！ “你身子还没养好，就乱往外跑，真不拿自己当一回事？”容白越想越气，如果不是看他坐轮椅上那惨兮兮的样子，按容白的脾气肯定一刀把他砍了。 这么不省心的男人留着干什么！ “有县令大人保护。”衡清小声的回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平常人家男子当家做主，可是到了衡清这里，对容白却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你就算出来玩，你也等等我在家的时候！这县城里的人，是个有九个不能打，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这男人还不知道自己错什么地方了，真是把容白气得半死。 离开的时候，嘱咐好家里两个小的，保护衡清。如今鼠灾横行，容白好不容易把家里弄成了个铁桶，结果想要保护的人，颠颠的跑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了。 如果还猜不出来，自己介绍的两个人是认识的，那唐瑜可以撞墙了。“不知两位......”是什么关系？ 唐瑜的话，还没问完，衡清就介绍起来：“内子容白。” 跪了！ 内心有这种想法的，除了唐瑜，还有那一群卸粮食的汉子。这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一看就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而这姑娘，看着她肩膀上的长刀，就知道这个是个崇尚武力的妹子。 这俩能凑到一起。 唐瑜也懵逼了，原以为容白这妹子还没成亲，没想到这货不但嫁人了，还嫁了以温文尔雅闻名的李嘉。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 “你说的内子是什么意思？”容白不解的问道。 “内子便是妻子。”在一众男人更懵逼的表情中，衡清微微一笑，慢慢的解释给容白听。 “妻子就妻子，偏要说内子，你们这些人真奇怪。”容白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转头，看着惊呆了的男人们：“你们看什么，赶紧干活！” 第五十六章 事情做完了，钱呢？ 容白这一声低吼下去，没一个男人敢继续站在原地。衡清很奇怪，为什么这些男人都听容白的话？ 等目光移到容白身后的长刀上，才明白原因。 屠杀山匪之后，容白便马不停蹄的火葬了顾宁，然后带着粮食往县城赶。哪里有时间洗澡换衣服顺便将自己的长刀擦干净。 所以，哪怕血液凝固，血腥味消散。容白长刀的手柄上，血凝固一团裹在手上。 之前，衡清被容白惊到了，没注意长刀。如今一看长刀，更是惊恐万分。 “小白，你的手？”衡清语气里满满的担忧和惊恐。容白的手被一团血痂裹住，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容白一愣，放下长刀，检查了自己的双手。双手完好，就蹭破了点皮，还是进山开路的时候，被荆棘挂伤的。“没事。”说完，又伸手去拿自己的长刀。 “那都是山匪的血。”为了不让衡清担心，容白又开口解释。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衡清就更担心了。至于为什么，院子里的所有人，带上自己身后的中年文士，都没有一个身上有血，惟一身上有血的就是容白。容白是什么人，那是杀一匹狼都不会沾血上身的人！ “容白姑娘，乃巾帼英豪，一个人杀得山寨鸡犬不留。”唐瑜表达了对容白的敬重之情。 容白抓抓头发，自己没有杀鸡啊，山寨里有没有鸡容白都不清楚，自己杀的全是土匪啊！ 唐瑜不说还好，一说衡清就更心疼了。一帮大男人，一个都没沾血，放自家娘子一个人去和山匪拼斗。 一想到这里，衡清对整个县衙的印象暴跌了好几个档次。 衡清激动，忘记了面前的门槛。轮椅卡在门槛中，整个人便往前栽倒。站在一旁的唐瑜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容白已经冲了上去。 一把扶住衡清：“激动什么呢，门槛没看到？你这样，我以后怎么敢放心让你一个人生活？” 容白的声音不高，可是清清楚楚的传到衡清的耳中。扶着容白胳膊的手，忽然紧了紧。而后缓缓松开。 “刚刚只是没注意到，之后不会了。”重新回到轮椅的衡清，在容白的帮助下，成功的进了院子。 衡清眸子微垂，收敛了眼中的情绪。 “你现在这边等等，我拿到佣金就回去。”容白安抚道。 容白不是圣母，她这么积极的剿匪找粮食，最重要的，就是为了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银子。 所以，没拿到承诺过的佣金，容白可不能就这么离开。 佣金？什么鬼？衡清不解的看着容白的背影。 院子里堆了不少粮食，中多汉子累的坐在地上喘气。容白一个人，倒是神清气爽的站在唐瑜面前，伸着一只手。 “按咱们说好的，你给钱吧。”容白开口，目的简单直接。 唐瑜很尴尬，自己现在这样子像是有钱？大家一起从匪寨回来，他身上有什么没有钱，容白还不知道？ 面对容白，唐瑜果断摊着手。“李夫人，我身上着实没有银子，不若大家休息一会，等县令大人回来，我们再谈银子的事情。” 容白皱皱眉，最后还是只能妥协。将好不容易弄出来的衡清，又推回屋子里。容白进屋子，才看到躲在屋子角落里的两个小的。 两个人一早就听到容白的声音了，但是一个都不敢出门。少年敬佩容白，但是也害怕她。至于小姑娘，容白对她来说，就是唯一不可逾越的人。 这两个孩子，在县令大人的面前还敢嚣张，但是，在容白面前，只能缩着头。 “容姐姐，我错了。”第一个道歉的人，是小姑娘。 容白临走的时候，将衡清交给两个人照顾，明说过，不让衡清出门。可是，衡清跟着县令离开的时候，两个人非但没有阻止，还跟着出去了。 “知道错了，下回再犯饶不了你。”容白没去管少年，只是沉声威胁小姑娘。 容白将自己和衡清的东西分的还算清楚。小姑娘归自己，少年归衡清。所以，启忠的教育，容白一般不会插手。当然，除了习武的时候除外。 至于小姑娘的教育，衡清也没机会插手。 县令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正值容白教训小姑娘。之前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在容白手中，简直是个乖得不得了的兔子。 “不知姑娘是？”县令没见过容白，去剿匪的人，全都是唐瑜掌握的。县令就出个形式和钱。 “我叫容白。”容白回道。“你是县令？” 容白可不会什么敬语，也不懂什么看衣服识人。但是，县衙里的人对唐瑜的态度，告诉容白，这个唐瑜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而这个后来的中年男人，居然能这么直白的跟唐瑜交流，那他一定是目前这里地位最高的人。说他不是县令谁信？ “我是县令。你是剿匪队伍中唯一的女子吧，议事厅是男人才能待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回家比较好。”县令只看了一眼容白，便不在意的命令道。 容白也没生气，朝着县令伸手：“先给我结账吧，结完钱我就回家。” 原来是来要钱的代表。县令表示自己明白了。 临江县虽然遇上了旱灾和鼠灾，但是之前的发展不错，县府别的没有，钱倒是不少。 “其他人结什么？”县令扭头问道。 “大部分人要粮食，这位夫人要钱。”回答他的是唐瑜。唐瑜是个聪明人，从一开始就将各人要什么东西都询问过了。 大部分人，都是要粮食。如今临江县粮价居高不下，大家提着脑袋出门办事，不过是为了让家里人有更多的粮食吃罢了。 当然，容白是异类。 “你为何不要粮食？”县令奇怪的看着容白。按道理来说，如今粮食的价格那么高，自然价值比银子要多得多。 “家里的粮食吃不完，缺钱。”容白回道。 这个回答，县令只能无言以对。 “你家里的粮食吃不完？”唐瑜凑到衡清身边，小声问道。虽然看着这一家几口的模样，也不像没粮食吃的。但是粮食吃不完形容的是不是有点夸张？ 第五十七章 佣金分配 衡清点点头。容白形容的一点都不夸大，粮食确实吃不完。家里的粮食，够四个人吃大半年了！ 至于大半年之后，如果这个小镇还不能从灾荒中恢复，那这县令也可以洗干净脖子了。 唐瑜嘴角抽了抽，你们家这么厉害，其他百姓知道么？ “也罢。”这时候粮食那么值钱，有傻子不要粮食要钱，自己都提醒过了，人家不领情就不能怪任何人了。 “来人，给这些人结钱。” 县令身后的书童便上前，带着容白去外面结账了。 这次都是提着脑袋干活，所以大家的钱也不是个定数。谁受的伤重，谁的钱就多，当然，谁做出的贡献大，谁就拿的多。 所以，书童带着的是唐瑜的记录本来给人家结钱的。 “张三？” 一个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站在书童面前。 书童年纪不大，也就比启忠大个三四岁。在这个男人面前，就跟个鹌鹑一般。书童翻了翻资料，抬头问道：“你是要银子还是要粮食？” “粮食。”汉子也不矫情，张口回道。如果不是实在没吃的，谁会干提着脑袋的活？ “去秤十斤粮食给他。”书童对旁边的人说道。 “为什么才十斤？”那汉子不服气了。站直身子的汉子个子很高，瘦小的书童之够得到他的胸膛。 “你一个山匪都没杀，出去两天，什么危险都没有遇到，带回去十斤粮食还嫌少？”书童不以为然。 这话一出，其他的汉子都不满了。书童这话说的没错，那这么一看，大家都拿不到多少粮食了。 “不行，我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你就让我拿十斤粮食回去？我可是提着脑袋跟着县府干的！” 那汉子不依不饶的回道。 容白看了眼天色，皱皱眉。那些汉子，昨天夜里可都在茶棚里休息好了，容白昨夜却是一整夜都没睡觉。要是再这么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 不满的容白，反应依旧简单。长刀一横，那汉子就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我昨晚就说了，你母亲做不到五十多岁还生下你。而你这样，除了去西区、不、青楼找姑娘之外，也碰不到女人，跟别说三岁的孩子了。”容白顿了顿：“拿着你的粮食，马上给老娘滚回去，不然我就让你感受一下昨晚山匪们的感觉。” 汉子两条腿都在打颤。 他的确觊觎粮食，明明大家带来了几千斤的粮食，结果现在就给拿十斤走，谁乐意啊。 但是，前提是不得罪这个女煞星啊！刚刚看到粮食一激动，居然忘记了这个女煞星。 哭着的汉子，乖乖的拿着秤好的粮食，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经过这个插曲之后，其他人都乖的跟孙子一样。就恨不得随便拿袋子灌一点粮食就走，管它多还是少。 不过，容白在这里，他们什么都不敢做。 那书童原本被容白的动作也吓了一跳。但是再看看效果之后，果断的不吐槽了。人家这暴力破解比自己劝说可管用多了。 粮食分发，是按照从少到多来的。但是，让书童奇怪的是，这些人全都是十斤粮食。难道唐先生的记录出了问题？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对这次的剿匪做贡献？ 等到最后一个男人的时候，书童终于看到了一个多一些的数据。没错，是三十斤粮食，足足比其他人多了二十斤。 称粮食的时候，书童看了一眼说明。这货也不是因为杀土匪才分得多，这货居然是被人扯破了衣服，还被刮了一道，二十斤粮食是补贴。 那山匪都去哪了？ 等最后一个男人带着粮食离开，书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得，最后那个叫容白的，分了二百二十两银子。 二百二十两银子！容白！ 书童猛然抬头，看着容白：“你就是容白？不要粮食？要银子？” 容白点头，这有问题？ “二百一十八个土匪，都是你杀的？”书童颤声问道。 容白皱眉，二百一十八个土匪？应该没有那么多，她虽然没计数，但是常年战场上的感觉告诉她，她当初杀的人，根本没到二百人，估摸着也只有一百七八十人。 不过当初说好的杀的人越多，那自己的佣金就越高，容白当然选多的。 “是我杀的？有问题？” 没问题！书童都快哭了，谁能告诉他，这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女子，怎么就能用这么无所谓的语气说自己杀了这么多人！ 难怪那些男人，一看到那长刀，就两腿打颤。书童现在就两腿打颤啊！ “您稍等。”书童狠狠的咽了口口水，然后果断转身回去跟县令请示。 一直让等等的容白，哪里愿意站着等，在粮食堆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坐下，容白就听到了奇怪的沙沙声。 长刀一挑，容白就将发声的小东西挑在刀尖上，原来是一只老鼠。 临江县现在可是老鼠的乐园，这里有老鼠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过看着这老鼠，容白的眉毛却皱的死死的。 老鼠身上的味道，让容白想起了前世的战场，那是死尸才有的味道。很显然，这只老鼠，之前的食物，是人类的尸体。 啪。 容白将老鼠远远的丢开。 书童抱着钱匣子一出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身黑衣的女人，随便倚着粮食袋子，手中的长刀扬起一个弧度，一只死老鼠就被丢在地上。 “钱准备好了？”容白看到书童，站起身问道。 “给。”虽然很害怕这个女人，但是书童还是鼓着勇气将钱匣子交到容白的手中：“里面是二百五十两银子，大人说，那三十两银子，是他给您的奖赏。” 容白所在的时代，没有“两”这个概念。所以，就算书童骗容白，容白也看不出来。 既然对方给足了善意，容白不是个不知恩图报的女人。将匣子夹在胳膊下，容白指着地上的老鼠：“院子里粮食太多，没一会就会有老鼠过来，不想损失太大的话，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说完，容白就抱着匣子往屋子里走去。 回家，自然要带上衡清和两个小的。 第五十八章 晚宴来迟 屋子里的衡清，却已经被县令和唐瑜打开了话题。容白不在的时候，衡清还有所顾忌。现在容白回来了，衡清的情绪也和缓了许多。 再加上唐瑜与县令有目的性的跟衡清打好关系。等容白进去的时候，三个男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 容白走到衡清面前，将钱匣子丢在衡清的腿上，双手扶着轮椅的把手，就打算把男人推走。 “李夫人，如今天色已晚晚，不如留下用一顿便饭吧。”还没等容白挪歩，唐瑜笑着开口。 容白眉头一皱，低头看着衡清。 衡清抬头，眸子一片清亮，眼中的希冀根本挡不住。好吧，既然他愿意留下就留下吧。容白扭过头，看着外面呈四十五度角的太阳，完全对这个天色已晚没什么概念。 即使容白扭过头，那双抓着轮椅的手却已经放下。衡清知道，容白心里虽然抵触，却也答应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还能影响一下容白的决定。想到这里，心里居然有些得意。 答应衡清留下来，容白也没地方好去。衡清与别人聊得热火朝天，但是他们交流的时候一些用词，容白是听不懂的。 所以，容白百无聊赖的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如果听到了奇怪的沙沙声，也会将不知什么时候躲在粮堆里的老鼠揪出来。 很快，天色暗了下去。 容白耳朵里沙沙声更加频繁了。的确，夜里才是老鼠的天堂，白天还有所收敛的鼠群，夜里就开始翻天了。 “姑娘、不、夫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容白将干掉的老鼠堆成一堆，准备点火烧掉的时候，一个中年的女人唤了她一声。 “好，稍等。”容白点点头。手中的打火石也没有慢下来。火星一闪，很快鼠堆开始燃烧，散发出的气味，实在难闻。 容白跟着女人，往县府后院走去。 不得不说，县令是个挺会享受的人。如果不遇到这样的天灾，县令的日子，一定过得比县城里所有人都好。 县府后院，是一座园林。容白没见过园林，却也听说过。据说末世前，许多超级有钱的富豪，就住在园林里。假山流水，甚至还有圈养动物的。 不过这样的富豪，在末世的劫难中，几乎全军覆没。 因为，末世第一个被污染的就是水源。城市供给的自来水还好，经过了层层的消毒。可是，那些富豪院子里的水，看起来清澈干净，其实里面全是病毒污染。 还不如那些家里修游泳池的富豪，至少人家的泳池还用了硫酸铜来消消毒。虽然用处也不明显。 容白在流水旁边停顿了一下，才跟上女人的脚步。很快，容白就到了要吃饭的地方。青砖铺路，全木质的门很高端大气，里面，点了不知道多少灯，一派光亮。 容白刚想进去，突然想起自己这一身的狼狈。 去剿匪的人中，容白其实是最狼狈的。身上的衣服破损有限，可是沾上的血却一点不少。 想起衡清的性子，午后刚见面，恐怕太着急了没注意到。要是吃饭的时候再不注意到，那奇怪了。看着自己这副样子，容白肯定，一定会让某个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的男人吃不下饭的。 “有地方洗澡么？”容白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 那女人借着屋子里的灯光，才看到容白的样子，着实狼狈。心里还奇怪，一般姑娘哪能让自己狼狈成这样，这姑娘心真大。 “奴婢带您过去吧。”女人行了一礼，带着容白往院子的另一边走去。 容白对洗澡水的要求不高，冷暖无所谓，只要干净就行。可是县府的人，比容白想象中的还要奢侈。 没错，就是奢侈。居然用的是温水，还有花瓣，整整一大桶。这要是变成雨，也不知道够多少人使用。 有这样的机会，容白肯定不会错过。长发披散开来，容白整个人窝进水中。 将身上搓干净，容白爬出浴桶，捞起旁边的衣衫，搓干净准备找地方烘干的时候，那个中年妇女又出现了。 手里还捧着一堆布料。 “夫人，这是我家夫人为您准备的衣衫，您试试看，是否合身？”说着，那女人抖开衣衫。 这个时代的女人，追捧的是那种长裙曳地的衣衫，然而这种衣衫一点都不方便。容白原本不打算穿。可是自己的衣衫，洗干净再烘干，恐怕要不少时间。 衡清如果等自己处理好了再吃饭，恐怕又得饿一顿。 接过女人捧着的布料，容白就往身上裹。好在那女人没有离开，不然这种反人类的衣衫，容白根本穿不上。 穿完衣衫，容白看着那女子，将自己洗干净的衣衫叠在一起，与洗干净的长刀放在安全的位置，才肯跟着女子离开。 大厅里，衡清有些着急。 因为容白会一起吃饭，县令的妻子，也坐在席上。还未传菜的时候，县令就差人去找容白了，可是现在饭菜都快冷了，容白也没有过来。 难道容白最后还是后悔，将自己丢在这里，独自回家了？ 越想越着急，衡清有些坐不住了。 敲门声响起，县令喊了声进来。木制的大门，从外面推开，先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中年女人。 而后，跟在女人身后的，正是容白。 一身藕荷色的长裙，长发湿润，随便披在肩后。烛光照耀下，米色的肌肤，也有些莹润。 那一双眸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那般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李夫人终于来了，来人，请李夫人落座。”县令大声的命人照顾容白。 容白的位置在衡清旁边。因为上桌的人不多，县令右边是她的夫人，夫人右边，是容白的位置，衡清自然坐在容白身边，剩下的就是县令和唐瑜。 至于，家里的两个孩子，现在在偏厅，跟县令的小公子一起玩耍呢。 容白也不推辞，直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桌子上的饭菜冷的差不多了，容白看了一眼，眉头皱起。“你们等我很久？” “夫人不来，李公子可不肯开席呢。”县令笑着打趣道。 第五十九章 容白的危言耸听 县令的打趣，衡清一点都没有在意。他只是看着容白，目光有些痴迷。 从看到容白的第一眼开始，衡清就知道，容白适合藕荷色的衣衫，所以那次去布庄，衡清第一个看上的就是藕荷色的衣衫。 如今看着这般着装的容白，确实很漂亮。 容白的长发，只是用干布擦了一遍。上面还有些湿润。不过披散着头发参加晚宴着实失礼，所以那妇人帮容白还打理了长发。 黑色的长发，在发梢处用粉色的缎带扎了一个蝴蝶结。虽然气质与平时容白的气质不符合，可是，衡清无论从什么地方，都看不出哪里有缺陷。 “我一天没吃饭了，能先吃饭么？”容白可不管什么开席不开席。末世哪有这样的规矩，有实物在面前，不吃才是真浪费。 县令一愣，而跟容白交流多一些的唐瑜只是失笑。衡清也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一般，微笑着看着她。 “夫人是此次运粮的大功臣，自然可以先吃饭。”县令愣神的时间不长，开口示意。一个下午的交流，唐瑜将容白几乎卖干净了。 容白一听，端起碗就开始吃饭。吃饭的速度，依旧和在家里一般，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又一天没吃饭。就是容白，也饿得不行。衡清倒是没有端碗，他拿起容白面前的小碗，舀了一勺汤递给容白。 “小白，喝点汤，你吃的太快，容易噎着。”声音温润，就连站在他身后伺候的侍女后忍不住红了脸。 县令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衡清，这哪里是通州第一才子？这明明是通州第一妻奴好么！ 大雍是个男权至上的政权，说白了，这个国家男人的地位比女人可高多了。温柔小意，那是在家里才会偶尔表现出来的品质。哪个男人，愿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低妻子一等？ 饭桌上，应该是妻子给丈夫盛汤夹菜，县令夫人这样的，才是女人的榜样！ 不过此时正给自家夫君夹菜的县令夫人，筷子上的菜已经掉桌子上了。 容白吃饭被打扰，狠狠将嘴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然后看了一眼衡清端着的汤，结果，仰头一口喝了。 “谢谢了，你也吃饭。” “哈哈哈，夫人性情豪爽，衡清你这是有福气了。”县令笑道。好在这只是几个人的小宴，要是人多的宴会，李嘉这妻子一出门，就丢人了。 想到这里，县令打算等人少的时候，提点这个通州第一才子。不然本身有才，被这个妻子拖累，可不好。 容白吃饭很快，其他人还在推杯换盏的时候，容白就已经吃完了。吃完饭的容白，又开始发呆。 衡清不能喝酒，以茶代酒，也被灌了一肚子的茶水。 三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镇上接下来的打算。衡清与唐瑜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县里的尸体处理掉。 计划是直接在县外挖一个大坑，将尸体全部掩埋过去。而县令的意思，则是一具尸体，一个小坑，好歹给人一个坟茔。 “要全部烧毁。”容白大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直接开口打断：“那些尸体应该全部烧毁，除了尸体之外，镇上的老鼠，也要全部找出来烧毁。”容白继续说道。 衡清知道，容白从来不开玩笑。 “你也想到了瘟疫？”衡清问道。 “你说的瘟疫，是指传染病？”容白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临江县城已经有传染病在蔓延了，只是规模太小，没人注意到而已。” “你说什么？临江县已经有瘟疫了？”这可是一件大事，唐瑜根本坐不住。 “不一定，只是概率大一些而已。”容白撇撇嘴。 自从旱灾开始，容白就不愿意衡清到人多的地方去。旱灾就意味着有人要饿死，而尸体一旦处理不好，就会滋生各种细菌病毒。 又碰上鼠灾。老鼠是一种很容易携带各种细菌病毒的东西，哪怕末世，也会有不少小基地着了道，更别说这个连异能者都没有的世界了。 对了，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还在蛮荒时代。 “李夫人，不用在此危言耸听。”县令很生气，在饭桌上讨论尸体处理问题，就已经很然跟食不下咽了。现在又讨论尸体处理，还有瘟疫，如果不是看在李嘉的面子上，县令就已经把容白轰出去了。 说什么不好，说瘟疫！找死也没这么快的。 危言耸听是什么意思，容白表示不清楚。但是从对方的语气中，容白明白，这个县令肯定不相信自己说的。 其实，容白说的也是她的推测。这个时候，想事情，宁愿悲观一些。乐观多了容易乐极生悲。 “您如果不信，当我没说过。”容白耸耸肩：“衡清我今晚就带走了，他身体不好，不应该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多停留。” 容白不高兴，表现得很简单，就是离开。她没有责任保护这个县府，也没有责任，保护其他人。 惟一愿意保护的，就是现在跟她生活在一起的人。 “容白姑娘、不、李夫人别生气，若是有什么好办法，也当说出来，毕竟，这县城如果成了疫区，你家相公也危险。”倒是唐瑜更会说话一些，容白对他的印象不差。 容白扭头看了衡清一眼，衡清的目光依旧温润，仿佛容白现在带他走，他也跟着走一样。 被自家幕僚下了面子，县令大人脸色就更不好了。 “处理方式，很简单，就两点。”容白伸着两个手指头，其中一只曲起：“第一，隔离传染源，简单的说，就是烧掉尸体，除掉老鼠。第二，就是做预防，用消毒的东西进行全镇清理。” 县令嗤笑一声。 “李夫人，虽然您说的听着有道理，可是操作难度太大了。若是有办法除掉老鼠，县府又怎会让老鼠泛滥成灾。”倒是唐瑜，重叹一声，才苦笑着回道。 鼠灾开始的时候，根本不容易发现。等到发现之后，县府也不是没有采取措施，结果，杀死了不少老鼠，可是这成灾的老鼠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到处都是，根本杀不完。 第六十章 衡清要进城 面对唐瑜的这个问题，容白给不出答案。末世的时候，鼠疫虽然存在，但是也只有几种爆发性强的鼠疫，才会造成危害。 一般老鼠，在异能者面前，简直就不是事。所以，学校学习或者战场学习的技能，根本没有教导如何面对鼠灾的。 回想一下末世对待老鼠的方式，精神系异能者全基地扫描，确定位置之后，冰系异能者控制，然后火系或者雷系异能者放个大招，一切ok。 想到这里，容白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明明早就想要生活在一个没有异能的世界里，可是现在总是时不时的想起之前的日子。 可惜，无论容白的忧虑还是唐瑜的想法，都没有传达到县令大人的脑中，所以，整个宴会不欢而散。容白没理睬唐瑜的挽留，连夜带着家里三个人离开了县府。 第二天，容白没有出门。衡清一直摇着轮椅跟在容白身后，每次都欲言又止。次数多了，容白也忍不住。只能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衡清不瞒着，他想去帮县令。 容白停下手中的事情，很郑重的看着衡清。这个男人，从第一次见的时候，就没有任何想法。 从来做什么决定，都是容白做了，他附和。 但是这一次，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想到这里，容白忍不住叹气。这货，还真的对得起自己对他的评价，简直就是圣母吧。 对于别人来说，县城只是个比较危险的地方。但是，对于衡清来说，县城就是个死地。 容白基本上可以坑定，照这样发展下去，县城必然会发生鼠疫。别人还不是易染人群，但是衡清这体质，去了基本上可以肯定会受到感染。 “你真想去。”容白深深呼出一口气问道。 “想去。” “死也不怕？”容白又问道。 衡清一愣，然后露出一抹笑容，温和的回道：“怕，可是，小白，人活着，不应该做些什么么？不然，真到我死的时候，就像新婚之夜你说的那般，存在得毫无价值。” 容白想把之前说这句话的人摁死。可是转念又想，又这种想法的衡清，显然已经不是之前心存死志的人。不得不说，是一件好事。 心里再不愿意，容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击衡清的积极性。 “你去县城也不是不可以。”容白想了想回道：“我们现在有粮食有银子，过几天我去县城看看谁家可以把房子卖给我们。等处理好住处，我再带你过去。” 衡清笑容更加灿烂了。 “在县城，你得答应我几件事情。”容白继续开口。 “你说。” “不能吃外面的食物，不能和外面的人多接触，每天必须洗澡，使用的洗澡水也必须由我来准备。”容白想了想：“另外，如果县城真的发生疫病，你不能去见那些患病的人。” “好。”衡清看着容白的眼睛，神色温和的回道。 衡清答应容白之后，容白便开始了去县城之前的准备。食物和水源，容白还能解决一些。但是鼠疫，容白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除了一些最简单的预防措施。容白将上次做衣服省下来的布料，全部剪裁成小片，缝成了口罩。拢共只有十几片。 这个工作不难，容白没有惊动衡清。接下来，容白便去镇上寻找合适住的地方。 容白选的地方，是镇上最偏的位置，夏天的风是从东南向西北刮的，容白选的是小镇的东南角落。 这里，人口不密集，就连老鼠的数量都少许多。容白沿着石板路走了一圈，才找到一家卖房子的。 房子不大，一个小院子，里面有一口井。镇上的人家，在家里打一口井的不少，容白看上了这口井。因为旱灾，不少井水都开始干涸，只有这一口，依旧水波不断，显然跟外面的大河不是一个水源。 至于屋子，比衡清的竹屋要大一些。 除了厨房和客厅之外，还有两个房间。正好够几个人居住。院子里还有一颗树，衡清喜欢在树下看书写字，这棵树大小正好适合。 屋子价格不算便宜，房东要价是二百两。容白手中一共只有二百二十两，显然不能全部投资到屋子里。 似乎也看出容白囊肿羞涩，那卖家也挺好说话的，给粮食也是可以的，不过要比市价低三成。 容白想象自家屋子里的粮食，果断的用粮食抵了。别说低三成，就是低五成，容白也是赚了。 当然，屋子不是买了就能住，容白还要改造一番。 这一改造就是好几天，衡清在家也不再无聊了。县令大人的谋士唐瑜，天天都要穿越大半个县城，跑到衡清这里。 每次来，唐瑜就要看着院子里的池子感慨一番。 全镇的人，都在为吃水问题愁白头，而衡清家里，每日流水不断，清澈的泉水带着来自山里的凉意，着实享受不已。 不过，唐瑜不是来享受的，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李嘉夫妻俩拉上贼船。哪怕每次过来都看不到容白，也至少要把衡清带走。 衡清早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去的时间还不固定。这就让唐瑜尴尬了。 容白天擦黑的时候才回来，她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客人还没有走。主屋里，衡清跟唐瑜两人各坐一边，看着铺在桌子上的图纸，激烈的讨论什么。 容白好奇，凑过去看一眼：“咦，这里的地图？” 这个时代的地形图比容白那个时代的战略地图要差太多了。标的物不明确，甚至连比例都不准确。但是，容白对后山的了解不要太准确，一看那草图，就知道画的是自己没事去晃荡的后山。 “正是，夫人看得懂地形图？”唐瑜好奇的问道。 衡清也很好奇，自己的妻子可是山里出来的，根本没有上过学，更别说看得懂地形图了。 那可是学习过兵法的人才会关注的东西。 “这里画得不对。”容白点点头，指着地形图的一个地方开口。那里是容白常常去的地方，所以一看就知道，这画得不对了。 “这里是一个裂层，不是你画的山包。”容白开口。 第六十一章 水源困境 一会会的工夫，容白就在地图上指出了七八个错误。 “原来，县志上的地图，也不尽然都是正确的。”听完容白指正后，唐瑜便忍不住感慨。 他的地图，按照临江县的县志记载绘画出来的。显然，县志记载出了问题。 “县志的地图？”在衡清的解释下，容白知道了县志是个什么东西。也清楚，这个东西一般是不可能出错的。“是什么时候的地图？” 唐瑜想了想：“大概五六百年前的。” 容白一头黑线，没想到这个县还是个历史悠久的县城。不过，五六百年前的地形图，现在能用么？ 地壳运动，五六百年前小山包变成裂缝很正常啊。 “那个地形图如果不修改，应该用不了。你们看这个地图做什么，是要打仗了？”容白问道。 末世，一旦将地图拿出来，那就肯定要打仗，要么打凶兽，要么打其他基地。 “想找找地下水源。”唐瑜摇头。 原本以为找地下水的工作不不那么艰难，没想到，去剿匪的那三个确实打过井。但是打井过程中，这仨只是苦力。真正定位找水的是个老人家。 更不幸的是，这个老人家前几天突发急病死了。 作为镇上最受县令重用的人，唐瑜不得不开始了学习找水的技能。一个人实在没办法，所以，将同样有才能的衡清也拖下水了。 容白看着唐瑜带过来的地图，她一眼就看出了唐瑜要找的是那个水源。正是自己如今取水的那条泉眼所在地下河。 按照容白的理解，其实临江县除了地表河流以外，还有一条地下河流。两条河流居然没有交接点。所以天气再热，地表河流都开始干涸，那地下河甚至没受到任何影响。 比如，自家取泉水的水源没有变化。再比如，县里的那个房子的井水没有干涸。 “那个水源确实不错。但是，离地表太远。”容白皱皱眉，开口回道。 没错，那条河离地表太远了，惟一一个近的地方，就是后山的那个泉眼。镇上的那个屋子的井绳，足足有七八米长。 “你知道水源在哪？”这下不仅唐瑜，就是衡清也激动起来。 容白点点头。看着地图，用指甲在上面画了两个点：“其他的地方，我并不清楚，这两个点应该是那条地下河流过的地方。” 容白两个点的位置，一个是山上的泉眼位置，一个是镇南的新家位置。 两点可以确定一条直线，但是河流很少是沿着直线流淌的，地下河更是如此。所以，哪怕容白确定了两点，也不能确定，整条地下河的走向。 “可惜，只有两个点。” 唐瑜看着这两个点，长长的叹了口气。 容白看白痴一般看着这两个人，那里只有两个点啊。县城里多少人家家里有井水。派人挨家挨户的看人家井里有没有水，不就知道河流的大致流向了？ “小白，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地下河的？”还是衡清先反应过来，指着容白在城里留下的那个点问道。 山上那个点，应该就是自家取水的泉眼。那镇上那个点又是怎么发现的？ 容白满意的看了衡清一眼，又鄙夷的看了唐瑜之后，才缓缓说道：“这里是我给我们选的新家。镇上不少人家的井水都干涸了，这个井却还是可以用的。但是，这口井很深，井绳有、二三十尺长。” 容白顿了顿，将七八米换成了他们听得懂的长度单位。 两个人都愣了，二三十尺深的井，这从根本上就杜绝了大量打水出来灌溉的可能。 结果，如今这办法，还是不能灌溉。 两个人失望的表情，容白全看在眼里。的确，那么深的地下水确实不容易弄出来。但是对于容白来说，这都不是大问题。 “衡清，明天我们就要搬到镇上，你要带哪些东西，可以收拾了。”几天时间，容白已经将那边屋子改造了一番。完全可以入住了。 “好，多谢小白。”衡清点点头。 送唐瑜出门的是容白，衡清在椅子上坐一天了，身体有些受不住。 干旱已经让这个世界失了不少生机，容白走在唐瑜旁边，两个人直到渡口，都一句话没说。 如今临江县的江已经干涸了，过江连船都不需要。容白站在渡口边，看着往河对岸走去的唐瑜。 唐瑜脚步沉重，每走一步，都仿佛拖着几千斤的东西一般。一个有抱负的文人，面对这样的情况，真的已经有心无力了。 看着这样的唐瑜，容白就想到了衡清。如果衡清也能走路的话，面对这样的情况，应该也是这样无力吧。 “流风。”容白突然唤道。 唐瑜转身，看着依旧站在码头上的容白。 “你如果能找到河流走向，打出适合的井眼，我帮你将地下水引出来。”容白承诺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承诺，明明这个县城所有人的死活都跟她关系不大，可是这次行动超过了理智。 唐瑜看着容白忽然屈膝跪了下去：“若是夫人此举救下临江一县，他日流风愿为夫人赴汤蹈火。” 容白懵逼了。 她不就是多说一句话么，怎么是这个结果啊。再说，这人也太奇怪了，就算容白的行为救了一县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等待容白的回答，唐瑜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之时这次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容白摇摇头，这个世界的人的脑回路清奇，容白表示真不能理解的，就放在那里算了。 而且，既然答应了想办法让水源从地下出来，容白就肯定要做到。其实过程也不难，主要结构，容白已经在新家的小院子里试验过了。 回到家的容白，看到衡清还没有睡觉。唐瑜的地图没带走，衡清就坐在桌边，看着低头直皱眉。 衡清没有唐瑜那般悲观，既然地下河在山上有露出地面的地方，那其他地方说不得也有这样的可能。 所以，衡清的目标，是找到那个离地面最近的位置，找到那里，打一口井，就能达到所有人的要求。 第六十二章 压水装置 第二天一早，容白就开始了自己的搬家之路。衡清睡得晚，容白没打扰他，径直带着孩子们，先搬了两次。 等衡清醒来的时候，床边只有两个小的。启忠扶着衡清起来，穿好衣服便坐上轮椅。 小姑娘送了洗漱用品顺便带着一碗粥。 “容白呢？”衡清下意识的问道。 “姐姐已经在搬家啦！”搬家的小姑娘很开心。新家小姑娘去看过，虽然院子没有这里大，也没有院子里那条小水渠，甚至还不容易去山里玩。 但是那个屋子里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看起来很好玩。 容白回来的时候，衡清正在帮两个孩子收拾东西。家里东西不算多，地里的，容白也没打算带走，那就只有厨房和屋子里的了。 厨房里的东西，早晨第一轮就已经运走了。第二轮就将粮食都运了过去。现在第三轮，是家里的衣物，带着衡清这个人。 容白力气很大，哪怕启忠在码头上混了那么久，也不得不承认，容白这样细细瘦瘦的样子，却有着一股子恐怖的力气。 很快，所有东西都装上板车，容白带着小姑娘推着板车走在前面，启忠则推着衡清走在后面。 如今又是鼠灾又是旱灾的，镇上早就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容白选的地方，还是个最偏僻的地方，那就更荒凉了。 一进容白买下的院子，衡清就喜欢上了。 院子很干净，没有多少杂草。地上是用石板铺的路，还算平整，衡清的轮椅压过，没有感觉到太多的颠簸。 院子的中央，是一颗很大的皂荚树，阴影遮住了半个院子，皂荚树旁边，应该就是容白说的那口井了。 只是这口井没有绑绳子的咕噜，而是盖着一个奇怪的井盖。哪怕衡清算得上见多识广，也完全不懂这井盖到底有什么用。 “你们在外面歇一会，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容白吩咐一声，便开始收拾东西。原本并不多的东西，堆在院子里却也堆成了一大堆。 容白的动作很快，衡清坐在树荫下，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整理好之后，便也开始帮容白整理。 午饭的时候，容白已经将厨房的东西收拾出来了。 时间不多，午餐就很简单。容白煮了点饭，烧了个汤，顺便炒了个酸菜土豆丝。拢共花了二十分钟。 四个人随便对付一下，便又开始收拾。 等到傍晚，家终于有了个家的样子。容白全然闲下来，衡清才开口问那个奇怪的装置是干什么的。 “这是压水装置。”容白也不瞒着。这就是容白打算交给唐瑜的东西。装置很简单，用的其实是大气压力。 主要结构不过是个竹筒，以及一个密封性比较好的塞子。 容白简单的将工作原理说明一下，结果，衡清愣是没明白。不过也不能对衡清要求太高，两个人学习的东西完全不一样，能理解就奇怪了。 “用这种装置，真能将地下几十尺的水打上来？”在容白演示之后，衡清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完全不符合实际啊。 容白已经放弃跟衡清解释这些原理了，只留给他一个答案，那就是这玩意，非常好用。而且不管多深的水，只要有水，有足够长的管子，都能弄出来。 “若是这个，给县令......”衡清下意识的就这么想到。只不过看了容白一眼之后，衡清接下来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这东西结构简单很容易学习，容白是相信自己才告诉自己的。这种东西，应该是容白家传之物，怕是不能随随便便给出去吧。 “能救很多人是不是？”容白接着话题：“你放心，我答应了流风，只要他有办法能够把井眼打出来，我就想办法帮他，你着急什么。” 衡清呆呆的看着容白，何时容白也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其实容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好心，大概就是有感而发吧。搬了新家，容白去山里的可能性已经降到最低了，无所事事的容白，没事开始研究运水的装置。 记得历史书上有一个装置，名字叫水车，还是运水的利器。不过，容白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所以，连参照物都没有，只能自己慢慢研究。 唐瑜的动作很快，容白的水车还是个想法的时候，他就带着地图又回来了。 比起之前被容白加了两个点的地图，这次唐瑜带来的地图，在林江县城的位置上有不少圆点。尤其是容白所在的东南角落。 这些点，都是还有水的井。 “夫人说的没错，这些有水的井，水都极深，几乎都是二三十尺的样子。”容白凑过来看地图，唐瑜也不藏着，直接说道。 容白只是看了一眼，就大致明白这条河的宽度。 这条河不算小，宽度最少两百米。不管深度如何，两百米宽的河流，是足够灌溉用水了。 不过，唐瑜这次带着地图过来的目的不是容白，这次他要找衡清帮个忙，将河流具体位置标注出来。 他相信，通州第一才子的李嘉，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他猜的没错，如果临江镇上还有一个人有能耐完成这个任务，那这个人就一定是衡清了。 容白虽然在这方面有过训练，但是要推测一条地下河流的位置流向，就必须结合这地方的很多资料，显然，这些资料，容白是没机会看的。 而衡清，作为李家的嫡次子，还真的看过大量这类型的资料。 所以，很快，衡清便将这条河流的两个可能流向便标注出来。拿到标注好的地图，唐瑜便又回到容白面前。 容白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也不开口，径直带着唐瑜就往院子走去。演示了一遍压水装置。 “你井打出来之后，准备模板和竹管，我帮你做这种装置。出水很容易，只要按压，水就可以出来。只要地下河不断流，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容白演示完了才开口推荐到。 “只要木板和竹管？”唐瑜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装置。 “如果仅仅是灌溉水的话，木板和竹管就够了。”容白点点头。 第六十三章 发现瘟疫 容白可没打算出了装置还出力，她直接把设计图丢给唐瑜，便将人撵了出去。接下来，摆在容白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那可能会到来的瘟疫。 家里的其他人，容白都不担心，小姑娘天天跟着容白后面锻炼，身体本身的免疫力就比一般人高了不少。 至于启忠，本身是个男人，也比一般人健康一些。 唯一让容白担忧的就是衡清了。大雍的文人以瘦弱为美，衡清可是通州著名的美男子，就是体格也是大雍文人的标榜模样。 用容白的话，就是身无三两肉，完全就是个病秧子的典型。如今又经历了身残的变故，心里还有点郁结，这样的人，身体能好？还是免疫力能提高？ 容白表示，对衡清的身体不抱任何希望。 所以，提高衡清的免疫力，是容白接下来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容白才不相信，县府一旦爆发瘟疫，那些人不会来找衡清想办法。 这几次唐瑜的频繁到访，就明确了表示了一点，他们不会让衡清自在的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 对于免疫力，容白了解的并不多。末世的时候，大家免疫力都还不错，因为天生免疫力不过关的孩子，是活不到十二岁上战场的。 而且上战场的人，几乎都是天天锻炼，身体不好就怪了。家里两个小的，哪怕锻炼时间不长，身体也完全扛得住。关键惟一的那个身体不好的，还没有锻炼的条件。 想到这里，容白只能更加郁卒。 满目愁容的容白，在空旷的街道上溜溜达达，身后一辆马车疾驰而过，一下撞到了她。 好她身手不错，不然又是一桩惨案。容白皱眉，看着停下来的马车。 “抱歉，有急事。”马车里的人声音还算熟悉，容白正奇怪呢，那人从撩起来的帘子后面露出一张脸。 对视的两个人顿时懵圈了。 “原来是你啊。”撩开车帘的人，容白还算熟悉，不过，容白对他的父亲印象更深刻。 “不好意思，今天确实是急事。”青年说完，便命令面前的马夫继续赶路。 容白挥了挥扑到脸上的灰尘，再看看已经走远了的马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么着急，是赶着投胎么？ “咳咳，容师傅。”身后传来咳嗽声，容白皱眉转过头，正好看到扶着自家店面的铁匠。 这人，容白也认识，打铁确实是一把好手，容白如今用的长刀，就是他打造的。不过，那时候的铁匠，可是壮硕的汉子，现在这样脸色蜡黄，颧骨还通红扶着店面大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娘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铁匠还想说什么，可是一大串咳嗽传出，铁匠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这一幕的容白，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歩。 靠着大门坐下的铁匠，嘴角上挂着鲜血，双目通红的样子，让容白又退后几步。 “师傅，还请帮个......”忙字还没说出口，容白却已经转身逃走了。 这次容白是真的逃走，她的速度很快，快到自己都在喘息了。到医馆门口，容白一巴掌劈开大门。 “有没有消毒药，或者药方！有没有能提高免疫力的药！药方也行！”容白是真的着急了，进医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抓着大夫低吼。 医馆人不多，只有大夫和几个学徒。学徒都是年纪小的，根本不敢上前。 “消毒药，和免疫药都是什么？”医馆大夫一脸懵逼。这两个东西是什么他都不知道，怎么给这个女煞星找啊。 “那一般瘟疫用什么药物？”容白实在找不到适合的说法，只能问道。 “熏蒸！”大夫想也没想的回道。 “好，熏蒸的药方给我，再给我增强体质的药物和药方。”容白说完，掏出一大锭银子丢在案桌上。“快，我急需！” 被人抓着衣领，大夫也不敢挣扎，更不敢拖延时间。第一时间便让学徒将医馆的苏合香丸拿了出来。 “这是苏和香丸。水煮熏蒸便是。”被抓着衣领，大夫言简意赅。 “增强体质的药物呢？”容白又问道。 “四君子汤！”说着，便让自己的学徒准备材料，自己则颤着手写了药方。 容白拿到药方的时候，手还在颤抖。她能不颤抖么？刚刚那个铁匠的症状正是鼠疫的一种。 用末世之前的那个说法，那可是黑死病啊，分分钟死很多人的瘟疫，而且传染速度很快，发病率很高，甚至发病时间很短，几乎都是必死的。 关键是这个世界没有异能者，没有抗生素，一旦染病，全都得自己扛过去。她自己还好说，身体好存活概率大一些，衡清要是染上了就必死无疑。 拿到自己要的东西，容白没等着大夫找钱，直接往大门外面走去。跨出门的时候，容白突然回头，对老大夫说道：“你现在就要去县衙，告诉县令大人，或者唐瑜，在城西铁匠铺发现了鼠疫患者。” 说完，飞快的离开。 啪！大夫手中的笔直接掉在地上，不过此时他也没意识去收拾了。容白丢下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了。 这个夏天，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容白归心似箭，如果此时街上有人的话，一定能看到，容白跑的比一般马匹还要快。 路过铁匠铺的时候，容白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铁匠，他已经咳得没有了意识，半靠在门板上，只有胸膛还在鼓动。那是呼吸困难的表现。 容白冲进家里的时候，衡清正在皂荚树的树荫下看书。一看到容白回来，自然的迎了上去。 “离我远点。”容白低吼。 衡清呆滞的看着容白，容白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从来没有对他这样凶残过。 “启忠，容琪！”躲开衡清之后，容白便冲着屋子大声喊道。 两个孩子很快从屋子里出来，还没凑近容白，又被她躲了过去。 “你们帮我取些水，将这个煮进去，煮得越多越好。”容白将苏合香丸丢到两人面前。 情急之下，容白根本没有听那老大夫说清楚，反正这种东西煮的越多越好，整个屋子都要消毒。 “带他进去，别开门。”容白看了一眼睛大睁的衡清，又开口道。 第六十四章 会死很多人 衡清被推进去之后，容白的苏合香丸的汤也烧好了。脱干净衣服将自己洗干净之后，容白直接将原来的衣物全部烧掉。 而后把整个院子都熏蒸了一遍。 “小琪，出来，带一身我的衣衫。”熏完之后，容白才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不一会，容琪就带着一身衣衫出来。 容白一丝不挂的站在院子中央，院子的门紧紧的关着，满院子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小姑娘闻出来了，那是刚刚烧的水的味道。 容白接过衣衫，小姑娘就闻到容白身上也有那水的味道。一般容白是不会让自己的身上有味道的。 末世与凶兽战斗的次数多了，凶兽会循着味道找人，所以战场中的战士，除了血腥味，是不会让自己身上有别的味道的。 换上新衣服的容白，又开了一袋苏合香丸，煮了一锅打算用来熏一熏屋子。 鼠疫不但真的出现了，甚至出现的这种还是容白已知最可怕的一种——黑死病。容白不知道，这个小院子有没有病毒，但是她能肯定，如果这里真的被污染了，那么这一屋子的人，除了自己基本上都是必死无疑的。 长叹一声，容白拿着熏蒸要用的东西，进了屋子。 衡清坐在屋子里，担忧的盯着大门。被关上的大门，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容白一进来，衡清就发现问题了。 容白那一身黑色的衣衫不见了。 之前让小琪拿衣衫的时候，小姑娘也没有拿一整套。在衡清的指导下，小琪就拿了一件上衣出去。 如今进来的容白，全身上下，只有一件上衣。 黑色的上衣紧紧的贴着身体，只在腰间系了一条黑色的束带。手臂光裸着，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火钳，上面夹着一个铁质的容琪。那是熏蒸需要用的东西。 衡清很奇怪，容白嫁给他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没有用过这种东西，今天却用了。 而且并不是一般熏醋，而是熏一种奇怪味道的东西。听容白刚刚说的，似乎叫苏合香丸。听着名字还算熟悉，只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进门看到衡清，容白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没做。 “小琪，我外面的包里，有药材，你把药材按要求煎了。”容白开口喊道。 两个孩子跟在衡清身边，都学了不少知识，其他困难的事情做不了，但是煎药还是可以的。而且容白还专门让医馆的学徒将每一份的药材都分好。 衡清的目光终于从容白光裸的胳膊和腿上移开了。容白太慌乱了，哪怕倾家荡产知道自己买了五十两银子粮食是个累赘的时候，容白都没有这般慌乱。 容白端着熏蒸用饿罐子，在屋子里逡巡。必须将每个角落都熏好多遍才行。容白的心很乱，乱到空着的手多了一抹温暖都不知道。 衡清的手很暖，和他瘦弱的身材根本不相配。 容白一愣，才机械的回过头，看着衡清。 “小白，不要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衡清的声音很沉，也很安定，至少在现在六神无主的容白眼中，那是让人安定的声音。 被衡清的声音安抚下来，容白的手才缓缓止住颤抖。她是怕啊，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在这个时代待的时间不长，容白也知道这个时代是个什么样的时代，这里科技不发达，医学也不发达。面对传染性极强致死率极高的黑死病，根本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 更何况，哪怕是容白那个时代，黑死病这样的传染病，如果在初生期没有被发现，也会导致基地覆灭。 “小白，别怕，别怕。”衡清此时也顾不得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了。伸手将依旧不肯说话的容白揽在怀里安抚。 “衡清，瘟疫已经开始了。”容白苍白着脸，缓缓开口。 衡清手一紧。 “而且，这个瘟疫，是我知道的最可怕的那种瘟疫。”容白找回了声音，慢慢说出自己的推测：“感染者发病时间很短，一天到两天内便会发生。致死时间，是两到三天。致死率极高。” 末世基地对瘟疫的控制很重视，尤其是这种快传播，快致死的。容白在军校里学习过不少，也听说过不少案例。 比如末世之前，就有个时代，黑死病爆发，全球死了几亿人。 容白用的专有名词，衡清听不大明白。但是容白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现在县城里发生了瘟疫，而且，这种瘟疫非常难对付，会死很多人。 “容白，别怕，别怕。”衡清除了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天气很热，衡清穿的也不多。两人情绪缓缓冷静下来，容白光裸的胳膊和腿便紧紧的贴着衡清的衣衫，衡清的脸上缓缓灼烧起来。 “小白，这事情，我们得告诉县令大人。”将容白安抚下来，衡清叮嘱道。瘟疫出现，那可不是小事。而且听容白的形容，那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瘟疫。 与此同时，县府里也一团乱麻。 容白一说瘟疫，那大夫连滚带爬的进了县衙，瘟疫的消息可不比其他消息，那都是最可怕的事情，一个不好一个城就荒废了。 县令一听他的报信，也足够重视。立即组织人去铁匠铺。还没靠近，就看到那个靠在门板上只有一口气的铁匠。 铁匠脸色已经发青了，嘴角是咳出来的血。半死不活的躺在门板上，连擦一下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有人敢上前，出发的时候，县令大人已经叮嘱过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疾病，十有八九可是瘟疫。 看到这些的官差头也不回去复命了。确实是瘟疫啊。 得到消息的县令大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都缓不过神。几天前，他还认定李嘉妻子说的瘟疫是危言耸听的话。没想到，几天之后，真发现了瘟疫。 倒是唐瑜，他从来不曾小看过容白，尤其是看到容白弄出来的压水装置之后。既然瘟疫的事情，容白能提出来，那她一定有应对之策。 所以，得知瘟疫存在之后，唐瑜就一刻不停的往容白的住处赶去。 第六十五章 杀光烧光还是别的 唐瑜一匹快马，飞奔到衡清家门口。面对紧闭的院门，唐瑜一改往日的风度，抡起拳头就砸门。 这一刻，他根本就不在乎容白的长刀。 被衡清抱在怀里的容白渐渐的停止了颤抖。这种感觉很舒服，容白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自己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以前，能被容白依靠的，只有长刀。 衡清垂眸，看着容白。他的妻子，太辛苦了，倘若如今的他还有这一点用处，那就好好的做她的后盾吧。 敲门声，不，砸门声就在这一刻响起。 小姑娘刚端着煎好的药进屋，听到声音，立马放下药碗就往外面走。原来坐在衡清腿上的容白，顿时反应过来。几步赶上要出门的小姑娘，将她拉了回来。 自己则拿着长刀便去开门了。 唐瑜很奇怪，衡清虽然行动不方便，可是家里其他三个人很方便啊。就算容白不在家，两个小的也不至于这么久才来开门。 正奇怪呢，面前的大门便被打开。 唐瑜一看开门的是容白，便丝毫不在意的往前走。 “站住。”容白声音有些沙哑，但是手已经不再颤抖了。 唐瑜听话的站住了，能不站住么？自己脖子上这把长刀杀过多少人，不用多说了吧。 今天容白是吃错药了？唐瑜奇怪的看向容白，只一瞬，便不管脖子上的长刀，直接转身。 心里不断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容白还是刚刚的打扮，全身上下，只有一件衣衫。修长的双腿自膝盖以下全部裸露着。唐瑜是个正人君子，自然不敢多看。 “李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转过身去的唐瑜一脸懵逼。就算这个容白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那李嘉也不知道让自己的妻子穿严实了再出门？ 衡清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容白出门的速度，比他轮椅转弯的速度还快好么！ 等他追到院子里，唐瑜已经背过身了有没有！ “你不能进来。”容白不清楚他为什么转身，不过，容白现在可不能让这个人进来。 黑死病到底多可怕，容白是知道的。家里除了自己，都是易感人群，怎么可能让身上可能携带病菌的人进门。 亏得这是在这个设备落后的时代，要是在末世先进消毒间待半个小时再说。 “李夫人！”唐瑜很生气，他这次可不是来没事找事的，这次来可是为了整个县的人命。 “你不能进来。”容白还是那句话。听到身后轮椅压过石板的声音，容白又开口：“衡清，你不要出来。” 两个男人都被容白弄懵了。 “你这么着急的找过来，应该也知道瘟疫的事情了。衡清是易感人群，我不能让你接触他。”容白的长刀没有放下来，锋利的刀锋在唐瑜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也知道瘟疫的事情？”这下，轮到唐瑜惊讶了。 “是我让那个大夫通知你们的。”容白放下长刀：“这次的瘟疫，有一种说法，叫做黑死病，传染速度很快，致死率很高。家里的人都属于易感人群，所以我不希望你进来。” 唐瑜也不顾容白现在衣衫不整的样子，转过身紧紧的盯着容白。“你知道这种病，你一定也知道，怎么治疗？” 治疗？ 容白只能苦笑，她的确知道怎么治疗啊，可是，这个时代有抗生素么？有治疗条件么？什么都没有，一旦染上，就只能等死。 除了做预防，容白什么都做不了啊。 容白摇头：“治不好，这种病，目前的医疗水准治不好的。那些染病的人几乎必死无疑，甚至，他们用的东西，都很可能是感染源。” 容白的声音越来越沉重。 衡清坐在容白后面，他没有回去，只是看着背对着自己站着的容白。他知道容白到底害怕什么了，容白是个想要掌控一切的人，但是这次的疫病，让容白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握了。 “那怎么办？”唐瑜也着急了。 “杀光，烧光。”容白开口，冰冷的吐出四个字。 杀光所有感染病毒活着有可能感染病毒的生物，烧光所有接触过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最小的减小传染源。接下来，就是易感人群，提高免疫力，杜绝这些人和感染源接触。 “小白。”衡清忍不住开口。容白不应该是个嗜杀的人。 “我原以为你是一个正派的人，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嗜杀！”唐瑜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气死，如果舍得把县里的百姓全部杀死，整个县城烧光，那还来找他们做什么？ “流风！” “我不是个正派的人，只要我能活着，我什么都做的出来。”容白的声音很平静，却听得两个男人愣在当场：“以目前的医疗水准，除了抛弃这一部分染病的人之外，你们别无选择。” 容白说完，便转身回去。长刀拖在地上，显得沉重万分。 “小琪，你把桌上的药给李哥哥端去，我先去休息休息。”容白丢下这句话之后，便进屋关上房门。 唐瑜气疯了，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进门。容白说的也没有错，谁不想自己活着，哪怕不让自己进门，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家人。 “流风。”衡清又唤了一声：“小白虽然脾气不好，做事也冲动。可是，疫病确实很可怕。她知道这个疫病是什么，所以，她的建议，我希望你们考虑一下。” 衡清说完，便对上端着药碗的小琪的眼睛。 “姐姐说，这药让你喝下去。” “好。”衡清点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汤药并不苦，可是，衡清却很沉重。 他如今的身体，应该不需要喝药了。容白给他准备的药，应该是预防瘟疫的。这场瘟疫真的很恐怖，恐怖到容白都没有勇气面对么？ “若是我们这些人都放弃了这个镇子，这里就只能变成鬼城了。”唐瑜长叹一声。 他声音不高，可是，容白的耳朵却比一般人好太多了。躲在房间里的容白，哪怕没有想听，这声叹息也传入容白的耳中。 第六十六章 唯有衡清不能放弃 衡清回屋子，没看到容白。目光定在紧紧关着的房门上，最终叹了口气。此时的容白，应该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吧。 家里静悄悄的，容白抱着腿靠着房门坐着。仰着头，看着木制的屋顶。 这个世界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的死也好，活也好，都对自己没影响啊。 容白不解。哪怕逼着自己这么想，容白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的心。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世界的人开始有了牵挂。 明明，自己活下去，然后找到弟弟，不就好了么？自己这一天天的劳心劳力，到底为了什么？ 安静了很久，才传来敲门声。 “小白，吃饭了。”衡清温润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发呆的容白这才回过神，此时透过窗户洒进屋子的阳光已经变成橙色的了，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容白收拾心情，重新穿好衣衫，才打开门出去。 强打精神的容白，虽然表现得与平时一样，可是眼中的情绪，敏锐的衡清怎么看不出来。 看破不说破，衡清引着容白在桌子边坐下，桌上是已经做好的饭。 “小白，我做的，你尝尝。”分给容白一双筷子，衡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坐在容白身边，拿着筷子吃饭。 容白低着头。 桌上的饭菜不多，四碗白米饭，容白的碗里是最满的。桌上的菜更单薄。容白做饭，虽然不追求色香味俱全，但是也会做一些味道很好吃的。如今桌子上的饭菜，简单的炒蔬菜，还有之前容白带回去的萝卜干。 “小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看到容白默默的吃饭，没有往日的生动，最后还是开口。“只要记住，这里是你的家，遇到过不去的地方，回来便是。” 容白慢慢放下碗。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末世里哪个人有退路？上了战场，就必须得抱着豁出命的觉悟。至于过不去的地方，唯死而已。 容白食不知味的咽下口中的食物。一个下午没想出来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她就是牵挂着这个世界，牵挂着眼前的这个人。还舍不得，这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其他人，都可以放弃。唯有衡清，不能放弃。容白抬头，看着衡清，打定主意。 容白比以往沉默，衡清也不点破。两个孩子在家里的地位不高，自然也不敢多言。晚饭比任何一次都沉默。 夜里，容白睡不住。白天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身体休息的时间也足够，晚上，容白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容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决定好好保护衡清，那就好好做那些能保护他的事情。 容白白天将那个药店里的相关药材全部买了下来。虽然看样子多，但是中午那一顿，就煎了一大包。 看着量大的药材，实际算上来，也不过够用个十来天。而县里的瘟疫，到底要持续多久，容白根本算不出来。 县令要是足够有魄力，按照容白的建议，完全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住瘟疫。可是，从唐瑜的态度上，容白清楚，县令是不会有那么大的魄力的。 衡清要帮唐瑜，不肯回河对岸，就需要大量强身健体的药材。 容白边想边关上门，她大半夜出去，就是为了寻找药材。至少，让家里的人能躲过这次瘟疫。 容白关门一转身，就看到一道黑影，长刀下意识的就向着黑影挥了过去。 那人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长刀从他头上划过，带起几丝头发。 “你是什么人？”容白来这个世界上之后，就没遇到过半夜在人家大门口徘徊的存在。一看就不是好人，容白语气便也不好。 “是我。”熟悉的声音。“李夫人大半夜的，打算去什么地方？” “那你大半夜的在我家外面晃荡什么？”容白冷笑。 容白欣赏的人，是那种做事干净利落的人，之前唐瑜给容白的感觉，虽然不是特别利落，却也不拖泥带水。 可是现在，面对瘟疫的这个问题，这个人显然也陷入了怪圈。 “夫人，既然知道，哪里还需要再问一遍。”唐瑜苦笑着回道。 唐瑜下午是气回去的，可是回去之后，再一想容白的话，也着实有道理。瘟疫不是一般的疾病，更何况，容白所说的瘟疫，比起任何一种瘟疫都要可怕。 但是黑死病，唐瑜翻阅不少书籍，却从未见过记载。抱着容白是危言耸听的渺小希望，唐瑜大半夜的有准备来砸门。 结果便遇上了大半夜出门的容白。 “我从来不说假话。”容白看了一眼黑影，收回长刀，抬脚便往旁边走去。 “可是，哪有那么可怕的瘟疫！”唐瑜不相信，追了上去：“我查变了所临江县所有的文献，甚至通州的文献也全部查过了，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的瘟疫！” “有的。”容白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唐瑜：“有这样的瘟疫的，如果处理不当，死一个小镇的人，很正常，甚至蔓延开来，死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国家的人都是极其可能的。” “既然这么可怕，你要做什么去？”唐瑜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李嘉是什么易感人群，那你不应该在家里好好照顾他，大半夜的出门，就不怕带带着瘟疫回家？” 容白冷笑一声，她不想再和这个抱着侥幸心理的人继续交流了。面对危险，应该将最坏的可能考虑到，而不是抱着这种侥幸，连挣扎都不挣扎就被自己坑死。 不愧是一群猪队友。 “你要做什么去？”见容白只是冷笑一声便走，唐瑜又追了上去。 容白不打算理他，直直的往白天去的医馆走去，那是临江镇惟一的医馆，也是惟一能找到大夫的地方。 容白要寻找的是药材，给衡清增强免疫力的药材。哪怕在医馆买不到，也可以问问那里的大夫，药材长什么样子，去什么地方能采集得到。 这个世道其实和末世一样，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第六十七章 夜闯医馆 这个时代的医馆，和容白那个时代的医院不一样。这个医馆不仅是医院也是大夫和学徒的家。 容白哐哐哐的没几下，就有人将嵌在门框上的长木板搬开了。 “干什么的！已经关门了。”开门的人，是个很年轻的人，大概被吵了睡眠，脾气很不好。 但是，揉开眼睛仔细一看之后，那人顿时后退，没站稳脚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白天的那个女煞星又来了，这次还带着造型怪异的刀，这是要杀人么！ 容百没得到允许就迈着步子往里面走。那开门的人，连站都站不起来，只敢在地上往后蹭。 “姑，姑奶奶，你今天已经把咱们医馆的药买了大半了，还想要什么！”那人连说话都结巴着。 “老大夫呢？”容白沉声问道。 大半夜被一个拿着长刀的人冲进门，已经够可怕了。这个人还故意的沉声问问题，开门的学徒，裤裆一湿，一股腥臊的味道便传了出来。 刚刚抬脚准备进门的唐瑜，果断收回脚。容白果然比之前更可怕了，这是吓尿人的节奏啊。 看着眼前尿一裤子的学徒，容白厌弃的扭过头。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是弱鸡，居然在自己面前吓尿裤子，要是放在末世，面对凶兽，是不是会直接吓死。 老大夫年纪大了，睡眠也不太好。他的屋子又靠着前面的医馆。听到动静之后，便披着外套跟着出来了。 结果一眼便看到瘫坐在地上的学徒。 “姑娘大半夜的过来，恐吓我的弟子，是想做什么？”大夫的脾气不算好，又被吵了睡眠，更是不要命了。 瘫坐着的学徒一看自家师父不要命的动作，下意识的拽了拽师父的裤子。 “我问问你这个。”容白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你家还有这些药材么？” 老大夫奇怪的接过纸张。接着灯光，也看清了纸张上面的内容。那纸张是他白天写的，正是一副汤剂。是用来强身健骨的。 “四君子汤？”大夫奇怪的问道。 四君子汤并不是药物，姑且只能算得上增强体质的食材。穷人家，一般是喝不起的，但是那些有钱的人家，倒是会常常给家中备着。 不过，一个四君子汤，值得大半夜拿着砍刀来吓尿自己的弟子么！老大夫忍不住嗤笑。 “这四个药都是什么？”容白指着方子上的字问道。 容白目前识字不多，只能认一些常用的字。然而，这个药方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就算有容白认得的，容白也认不清。 “人参、白术、茯苓、甘草而已。”老大夫鄙夷的看了一眼容白：“其他药材倒是常见，我医馆中还备有不少。只是这人参，白日已经被你全部买走了。” 容白面色一僵。 “那还有别的地方能找到人参么？”容白忐忑的问道。希望这个地方离自己住的地方不远。 “河对岸的山上就有。”老大夫看着容白，冷笑一声：“不过，山里都是猛兽，你一个小姑娘，也是去不了的。” 去不了也得去啊。 “人参长什么样？”容白又问。 絮絮叨叨大半夜之后，容白脑子里就有了人参的大致形状。离开的时候，容白又一次打包了不少药材，确切的说，她不仅把四君子汤的药材配比逼问出来，还把出了人参之外，所有要用的药材打包了。 顺便，将医馆里的苏合香丸也洗劫一空。 “你弄这么多药材做什么？”一直呆在医馆门外的唐瑜就奇怪了。 “你是不是傻？”一路上被问烦了的容白终于憋不住了：“我都说过了，这次的瘟疫是一场最可怕的瘟疫，要是不多做点准备，是打算直接等死么！” “你们这些人真奇怪，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去考虑最坏的情况，反而一直想着侥幸。要是有那么多的侥幸，这个世界还能只是这个样子？” 容白从来都不相信侥幸，她会把事情最坏的情况都考虑到，只有这样，才有信心去面对最困难的事情。 “苏合香丸，是熏蒸的材料。”容白拍拍其中一个大包裹：“四君子汤，是能提高免疫力的。说免疫力你也不懂，这个就是能让人感染瘟疫的可能降低的东西。” 说到这里，容白又嗤笑一声：“你们要是舍不得那些已经发病了的，那就让其他人多喝喝四君子汤。” 说完容白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家里走去。她还需要歇息一会，从明天开始，容白又要进山了。 老大夫说人参在后山就有，那容白相信，没有人比自己更适合采摘了。 唐瑜一介文人，怎么能追的上全力奔行的容白。眼睁睁的看着容白的影子消失，追不上的唐瑜只能叹气。 四君子汤的确是好东西，可是，这汤想要发挥大作用，那就得天天喝，一天一次，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更何况，容白怎么说，那是所有没感染瘟疫的人都要用，临江县多少人，没感染瘟疫的多少人，都喝，就是个国库也吃力啊！ 无可奈何的唐瑜只能泄气的回县衙，得，依然没有适合的解决办法。 容白很快回了家。关上院门，依旧吧自己全身上下扒光，用熏蒸的东西把衣服熏一遍，顺便又洗了个澡。 等她处理好自己裹着睡衣躺在衡清身边的时候，旁边假寐的衡清翻了个身，面对着容白。 容白这时候才发现，衡清是睁着眼睛的。 “你什么时候醒的？”容白一愣，连忙坐起来。 衡清大半夜很少有醒过来的时候，要么是肚子饿了，要么就是要上厕所。之前那件事之后，容白每天都盯着衡清的饮食，不可能会饿得睡不着觉，那就是要上厕所了？ 天知道，他憋了多久了。 “我去拿恭桶。”这个时代，不能去外面厕所的人用的排泄物品，名字叫做恭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吧上厕所和恭联系在一起，但是容白还是入乡随俗了。 衣袖一紧，容白停下脚步，回头奇怪的看着衡清。 “我不是要起夜，从你出门我就醒了。”衡清声音不高，柔柔和和的。 第六十八章 上山采人参 容白一愣，然后明白衡清的意思。这个男人，是担心了自己一个晚上。 “你去了什么地方？”衡清问道。 容白以前常常半夜不睡觉，不过都是在家里处理东西。刚开始在码头摆摊的时候容白都是晚上将第二天的饭菜准备好的。 可是，这次容白身上，有着苏合香丸的味道。 之前衡清还不清楚这是什么味道，只觉得陌生而熟悉。等到容白和唐瑜吵起来之后，衡清就想起来这个味道了。 苏合香丸，是除秽的东西。白天容白熏了一遍，一个下午身上的味道消失得差不多了。晚上出门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结果，身上的味道又重了。 那肯定是出门，而且去了容白认为比较危险的地方了。 “去了趟医馆。”容白也不瞒着。明白衡清是担心自己：“你放心好了，我的身体，应该是很好的。这里所有人都比我容易感染瘟疫。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去医馆那边，给你们又买了些药。四君子汤，从明天开始，小琪和启忠也要喝一些。” “钱还够花？”衡清问道。 四君子汤，以衡清原来的家事，也是偶尔才喝一次的。可是看容白这样子，是打算让他们一家人，每天都喝了。 其他还好办，就是那人参，应该要花不少钱吧。容白手中只有二百多银两，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够花。”容白的钱够花，别说容白去买药材的时候，不是带着长刀就是掐着人家老大夫的脖子，谁敢给她要高价，万一把人惹毛了，那分分钟是要命的节奏。 而且，人参这玩意是稀罕货，临江县的医馆又是个小医馆哪来那么多奢侈药材，容白一百多两银子，就把人家小医馆的所有人参一网打尽了。 “那四君子汤，你也要喝。”衡清开口：“我们平日里在家里不出门，感染瘟疫的可能性不大。你常常出门，应该好好养养身子。” 容白像看白痴一般的看着衡清。这男人圣母心又泛滥了？自己这身体需要继续养？分分钟吊打所有人好么，免疫力是和体力挂钩的，自己体力这么强，还需要什么四君子汤来补。万一补过了怎么办！ 哭笑不得的容白，只能口头上答应。至于喝不喝，容白的决定自然是不喝。开玩笑，本来就不够喝的药，自己要再插一杠子，那众人怎么熬得过这个瘟疫？ 第二天一早，容白依旧是往常的时间醒来。熬夜这种事情，末世做得多了，也不认为多困难，不就一个两个晚上没睡觉么？战场上双方打红了眼的时候，甚至还有睡眠不足猝死的呢。 所以哪怕大半夜都没睡的容白，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带着一个背篓出发了。昨晚那个大夫介绍的那种叫人参的植物，容白之前在山中看到过。记忆虽然不清楚，但是八九也差不离。因而出门的兴致都高上不少。 除了自己家里用的，容白打算多采集一些，万一县令大人智商上线，愿意采用自己的办法呢？容白知道，县令大人是个有钱人，别的人敲诈起来，衡清还会有意见，但是县令这种有钱人敲诈起来，衡清应该没什么话说了。 想到这些，容白终于从连日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度过干涸的河床，走过那片熟悉的小树林，容白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丛林深处。大旱一个多月，受影响的不仅是城里，就连山里的不少植物都蔫蔫的，叶子缩成一团。给容白的辨析增加了难度。 不过即使这样，容白也找到了不少人参。还没走进深山，容白的背篓里已经全是头上带着草叶的块状根茎。找到的越多，容白就越奇怪，明明很容易找到的东西，为什么这个时代的人就把这玩意当做宝一样？ 时间缓缓过去，容白背着一背篓的草药找到一处泉水边休息。看着泉水流过的痕迹，这个泉水也缩水了大半。不少石头露出水面，被太阳烤得发白。容白摸了摸鼻尖，坐在水边，放下长刀。 依旧没有吃午饭习惯的她，在最热的时候躲在水边泡着脚。 泉水清清凉凉的划过脚下，被草鞋磨得发烫的双脚好像新生一般舒服。容白躺倒，长发和衣衫缓缓被水浸润。 只是休息的时间不长，没一会，就被吵醒了。容白烦躁的睁开眼睛，声音传来的方向离容白这边不远，应该在泉水的下游。容白伸手捞起背篓，另一只手拿着长刀，循着声音找去。心想，大中午的打扰她休息，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准备好给自己做晚餐了。 走的越近，那声音变越大。不一会，就听得清清楚楚了。看到发出声音的东西以后，容白将晚餐的决定放弃了，就算末世的时候，容白都还恪守着不吃人的底线。没错，在下游发出声音的，不是动物，而是人。 或者说，不仅仅是动物。 看到人之后的容白，也不上前，在原地找了块石头，看着下面的争斗。 没错，那人正和一条蟒蛇争斗。这么长时间，容白也明白，这个世界和自己那个世界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世界的动物都非常娇小。比如，跟底下那人搏斗的蛇，在末世的时候，这么大的蛇也就是个炮灰，是那种给小孩子练手的炮灰蛇，还是那种刚从蛋壳里出来，还带着蛋液的那种。 可是，这个世界，这么大的蛇，就已经是一条年岁不小的老蛇了。 底下那个和蛇搏斗的人，穿着衡清常穿那种式样的衣服。说真的，容白并不喜欢那种衣服，跟床单一样。行动稍微大一点，就会裹着腿。至于防御力，容白不用刀，用手就能把那衣服撕个粉碎。 那人手中，拿着的是一把细长的武器。一米多长的武器，两边开刃，只是这种武器没有刚性，看起来一点都不霸气。 任何一个拿着武器的存在，容白都不会小视，所以，那个人容白也很认真的对待。 还真让她发现了些东西。 第六十九章 你这一背篓的杂草 那条蛇很灵活，可是，这个人手中的武器更灵活。末世的时候，大部分人的武器，走的是刚猛路线。 容白的武器就是其中的典型。 比人还要长的刀，足足有三四十斤重，一般人根本拿不起来，更别说挥舞了。但是，这种武器一旦挥舞起来，借着惯性，就非常厉害。对付那种皮厚耐操的凶兽，非常适合。 但是，那人手中的武器，明明是一个笔直的，在惯性的作用下，偶尔会变得弯曲。但是每一次碰到蛇的时候，那弯曲的剑刃就会从蛇鳞的缝隙中划过。疼得那条蛇卷曲起来。 越看，容白就越兴致勃勃。只是那人速度很快，一会那蛇便没了力气。长剑一挥，蛇便被斩成两段。 头的那段，那人看都不看。弯腰，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筒做的容器，在身体的那一段里寻找着什么。 噗呲一声。 那人警觉到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的陌生人。一身黑色的衣服，手中拿着一把跟本身根本不相配的长刀，背上背着一个背篓。打扮的挺奇怪的。 “蛇的中枢神经不集中在头上，你砍了头，也要小心它反扑。”黑衣人开口说道。 这个黑衣人就是容白。站在水源上方的她在青年蹲下去的时候，便看到那条蛇长大了嘴巴。 蛇的速度很快，但是容白的速度更快，所以在那人受伤之前，容白就将蛇头劈成两半。 至于容白为什么想要救这个人？这人可是容白在这个世界这么久，看到的第一个在武力值上，让容白惊叹的了。 “多谢。”那人抬头开口。 容白这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个男的。请原谅容白对这个世界男人和女人的界限划分不清楚。毕竟这个时代的男人和女人一样，穿着类似于裙子的衣衫。而且都留着长发。 容白以前想剪短发，但是衡清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什么的，宁死都不肯让她剪头发。 不过，最让容白认错的，就是这个人的皮肤。这个时代，男人的皮肤普遍不好，风吹日晒，还流行养胡子，搞的邋遢到了极点。但是眼前这个人，皮肤白皙，甚至比得上几乎看不到太阳的衡清，脸上也没有胡子，那一双杏眼，怎么看怎么是个女的。 还是个漂亮的女的。 只是这声音，容白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难道就是风靡整个西区的小受？ “不过，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把蛇胆给你的！”那人又开口。 呵呵，还是个傲娇系的小受。容白无言以对，蛇胆那么恶心的东西，有什么好的。不说里面的东西都是有毒的，就是没毒烤着吃的时候，也苦得让人打颤啊。 这人是受虐狂吧，不然怎么一副你要蛇胆就是要命一样的神情？ 不过这人好歹是自己救下来的，容白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原则，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分享一遍：“蛇胆是我见过最苦的食物，而且里面还有毒。现在临江县还爆发了鼠疫，蛇的主要食物是老鼠。” 说完，容白把自己的长刀在泉水里涮涮，提着长刀就打算去别的地方。至于这个人，他要是真的找死的话，容白也没有其他办法。 “你等一下。”容还还没走多远，就听到那人的声音。 回过头，那人一边走，一边将绿色的蛇胆装到竹筒里。容白看着他对那蛇胆那般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莫名的膈应。这个时代的人都怎么了，喜欢玩什么玩意。 “你刚刚说临江县出了瘟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男人将竹筒密封好挂在腰间，问道。 “还能怎么一回事，旱灾，鼠灾，死了人，尸体又不处理，结果弄出了瘟疫。”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容白就一肚子怨气。 也不去末世问问容白是个什么样的人，跪下来求都不一定肯搭一把手的自己，好心好意的给他们提建议，结果，除了被怼一顿，就是被怼一顿。好像自己欠他们的一般。 还一直说什么没经历过这种瘟疫。也不想想在这种医疗条件下，这种瘟疫一旦流行起来，不死到没人，根本不可能解决。 别说容白了，就是末世里任何一个基地，任何一个人来，都会选择最好的办法，感染人群隔离，易感人群保护，乱窜的动物全部杀死。 “鼠灾？旱灾？”那人又重复了一遍，说完一下蹿到容白前面：“旱灾应该不会与鼠灾一同出现，除非，这里有竹林？” 什么逻辑？容白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人，不过他说的确实没错，这里确实有一个竹林。 容白点点头。 “果然如此。”那人点点头：“你可知道临江县在什么地方，我是来这里救援瘟疫的。” 救援瘟疫？ 容白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个人。一身白色的衣服，在山里还沾了些草屑和动物的鲜血，腰间别这剑鞘，另一个腰间，现在多了个竹筒。 看完之后，容白翻了个白眼。 指望这人来救命？他有抗生素么？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那人继续问道。 容白不想说话，她想要静静。不理那人，容白继续找人参。虽然背篓里的人参已经很多了，但是难得来一次，肯定要找到足够多的，目前背篓里的，看着多，实际上晒干之后，只能吃几天而已。 容白在一处山地上，又找到了一簇人参。 那老大夫还说，人参不容易找，还会跑什么的。眼前这人参到处都是，一丛一丛的比杂草都茂盛，至于会不会跑？容白觉得，末世变异了的植物都不会跑，你以为这些没变异的植物会跑？ 一直跟在容白身后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 这个女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山里，到底想要做什么？看着撅着屁股挖杂草的容白，男人一脸的懵逼。 再看看容白的背篓，里面有三七，有田七，甚至还有商陆。不过，这些能称得上是草药的只占少数中的极少数，更多的是自己叫不出名字的杂草。 没错，就是杂草。 不过这些东西，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外形长得比较像。翠绿的茎和叶子，还有一个黄白色的块状根茎。 第七十章 一根人参都没有 作为一个医术大国手的弟子，男人真的受不了这一背篓的杂草，忖度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挖这一背篓的杂草做什么？”男人将容白来打猪草的可能性默默的排除，看到刚刚的大蛇就知道，山里有多危险。就算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是来打猪草的。 容白闻声回头，一副看白痴一般的目光看着他。哪只眼睛看到的杂草，自己这一背篓里全是人参好不好！都是好药！ 看完之后，容白轻叹一口气，算了，不跟他争辩了。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争论什么，还不如花时间多挖点回去。 难道真的是来打猪草的？山里的猪草比外面的肥美还是怎么的？ 忽然想起刚刚这女人说的，外面大旱猪草说不定都死光了，还有成灾的老鼠。男人恍然大悟。 看着背篓里碍眼的商陆，男人想了想还是帮容白抓了出来。 “你干什么，偷我人参？”容白的反应速度，那可是极快的。要是别人从她的背篓里拿了个东西走也感觉不出来的，哪能在战场上活那么多年。 “人，人参？你说这个是人参？” “当然！”容白回答得相当肯定。这些植物完全能够满足老大夫说的人参特征，不是人参，那能是什么。 这是商陆啊！人参那是名贵药材，还大补。商陆虽然也是药材，但是有毒啊。你把商陆当人参用，就不怕毒死你想救的人？ “这是商陆。”男人双手捏着植物的叶子，对容白介绍道。“商陆虽然也是药材，但是本身是有毒的。” 虽然毒性不重，但是万一和一些能激发商陆毒性的药材放一起用，那就容易出问题了。 商陆什么鬼，容白才不关心。但是对方说什么，这种草是有毒的！ 容白这些草药都是打算给衡清做四君子汤的，有毒，那就不是强身健体了。听男人这么一说，容白对自己一背篓的“人参”都产生了怀疑。 “你认识这些植物、不、草药？”容白取下背篓急切的问道。 “不。”男人摇头：“我只认识草药，不认识杂草。” 容白的脸都绿了，合着自己这一背篓的都是杂草？随便从背篓里拿了一株植物，容白仔细研究了一会。碧绿的枝叶，虽然有些蔫蔫的，但是这旱灾持续了这么久，能保持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底下的块茎，也细长，带着些须根，和老大夫说的人参确实长得差不多啊。 容白将整个背篓递到男人面前：“你帮我看看，这里面有多少是人参。”容白要的是人参，杂草外面满地都是，没必要跑到这里来找。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面对这个长得一般，还粗鄙，愚蠢，武力值爆表的女人，肯定不能以身相许的。 那就免费帮她认一认这些杂草吧。反正不认清楚的话，说不定还要死人。就当还她一命。 认命的接过背篓，两个人找了个空地坐下。 男人伸手拿出一株植物：“这个叫三七。”说完，将三七放在一边，又拿出一株：“这个叫田七。这两个都是药材。” 只是这药材都是常用药材，便宜货。 容白茫然的看着放在一边的两株植物，看起来差不多，就连名字都差不多，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男人没理睬像是发现新大陆的容白。又从背篓里拿出一株植物，脸色变了变：“这是山药。可以做药用，也可以作为食物。” 容白失望的看着男人手中的山药。还不是人参啊，那这么多植物里，到底有几个是真的人参？ 男人又从背篓里拿了几颗植物出来，分别说出了它们的名字，顺便告诉容白，这些是药材还是食材。 只是，拿出来的东西太少了，占整个背篓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最后，男人在背篓里扒拉扒拉，让后将一背篓的植物又丢回容白面前。 “剩下的都是人参！”容白喜滋滋的抱着背篓，目光都亮了。就算自己挖了不少其他东西，可是人参也不少啊。 “呵呵。”男人冷笑。“剩下的，都是叫不上名字的杂草。你以为人参是大白菜啊，这么短时间能采集一背篓？” 看着一背篓的杂草，容白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跑到山里消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结果一颗人参也没找到！ 这要是回去，被衡清他们知道了，就是当面不取笑她，背后也会取笑的好不好！ “那人参到底长什么样？”容白还是想找点人参回去。 男人依旧冷笑，真正采集草药的，哪有这么随口说说特性就能找到正确的。必须要师父带着弟子去找许多次，才能慢慢理解，那些长得和书上描述的不一样的，也可能是药材。那些长得一样的，说不定就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山里找人参不是那么容易的。”男人揉着眉头：“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晚上更难找。” 容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确实不早了。自己不回家，衡清他们铁定不会好好吃饭。可是这时候回去，可能什么都带不回去。 说白了，一天就这么浪费了。 “犹豫什么呢。”将挑出来的几株草药那在手上，站起身，拍了拍草叶和灰尘：“晚上的山里可比白天要危险很多。” 容白叹了口气，倒掉背篓里的东西，很失落的往回走。看来，自己找人参的事情不靠谱，下回还是想办法雇佣一些懂医术的人来找人参。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目前手头上的银子完全不够用了。 “你慢点！”容白的速度，就算在满是障碍物的山里，也是一般人追不上的。更别说，那恐怖的耐力了。 男人原本还能跟得上容白的速度，等到过一段时间，体力下降之后，男人只能开口喊她。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被男人叫停，容白无语的看着他。 目前唯一一个，能在短时间内追的上自己的人。 “你要去临江县吧，我也要去那边，我们搭个伴。”男人笑着回道。打死也不说，自己是个路痴，已经在山林里迷路好几天了。 第七十一章 非礼勿视 容白翻了个白眼，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渐渐慢了下来。 衡清从中午就开始频频的往门外看去。外面瘟疫四起，容白非但没有乖乖的呆在家里，反而出门了。 现在家里，除了自己这个病的，就是两个小的。按照容白的说法，都是很危险的人群。 家里有吃的喝的，几个人都不用出门。所以，几个人就算再怎么担心容白，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大门口。 容白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几个人果然还没有吃饭。家里几个人，都是会做饭的，至少在容白不在的时候，也能解决温饱。 只是，桌上四五个菜，却都拿着碗盖着，显然不等容白回来，三个人是一个都不肯吃饭的。 容白进门，衡清便张罗着孩子们回屋子里。 容白说过，她现在每次出门，回来都必须要洗澡的。衡清甚至还帮她准备了洗澡水。不过容白怎么也不肯回家里再洗，非要在院子里。 对此，衡清无论怎么劝说，都没有办法。 “小白，水在厨房的木桶里。用苏和香丸煮开的水，衣服也在木桶旁边，你洗完便回来吃饭吧。” “好。”容白声音响亮。 “原来你叫小白啊。”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刚转身的衡清迅速转过轮椅，目光划过院子，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一身白衣，腰间佩剑的男人。 容白正将水桶拎到院子里。 “非礼勿视。”衡清看着男子，口中冷冷的吐出四个字。 那男人撇撇嘴，转过身背对着正吧木桶里的水倒在水盆里的容白：“我背过身好了吧。” “非礼勿听。” 男人伸手堵着自己的耳朵。 “非礼勿闻。” “我靠，这整个院子，除了苏和香丸的味道，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味道！”男人受不了了，这个男人是来找茬的吧。 气急回身，正好看到背后正在解外衣带子的容白。还有紧紧盯着自己的一双犀利的眼睛。 那男人又猛地转回去。“那你倒是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闻啊！” “小白是嘉的妻子。”衡清声音似乎没有什么波动，但是一句话把那男人堵得上不上下不下的。 男人都快崩溃了，你妻子，那你倒是让她进门洗澡啊，在院子里洗澡是个什么鬼！ 看着背对着自己正在的揉头发的男人，衡清表示，对方什么想法，他都清楚。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容白不肯进门洗澡，甚至她洗完澡之前，都不准衡清等人去院子。 作为家里武力值最高的存在，容白有一切任性的权利。比如现在，衡清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忍受容白在院子里洗澡。 至于那个陌生男人，只能蹲着哭。因为他清楚的听到身后的泼水声。那个女人，在两个男人为她差点破口大骂的时候，还有精神洗澡！还是在院子里的！ 消毒的容白，一点都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不就是洗个澡么？又没有去外面大街上。 末世的时候，从基地外面回来，为了不带太多的病菌，很多人进基地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而且，那里还没有什么遮蔽物，甚至男女都不分。大家脱光衣服，站在一个个格子里接受消毒水冲洗。然后换上基地里的衣服就出门了。 自己洗澡的时候，还呆在院子里呢！ 不过，作为末世军队的一员，容白洗澡的速度，就比一般姑娘快多了。根本出现不了什么手指轻轻的划过肌肤的过程。全程五分钟，连脱衣服带穿衣服。 洗完澡的容白，将剩下的水留在院子里。径直往屋子里走去。 没有了水声，男人又等了好一会才忐忑的转过身。容白已经走到衡清的身边了。看着洗完澡的容白，男人跟着抬脚准备进门。 哪怕这么一家再怎么奇葩，现在也只能投宿这一家了。 “站住，去外面洗澡。”还没迈两步，容白就指着院子里用剩下的水对男人说道。 我去，原来要在院子里洗澡的人，不仅仅是那个奇葩的女人，还有自己？男人看着自己周身，衣服依旧是白的，身上也只有一些灰尘。 虽然洗澡他并不在意，可是，在院子里洗澡，从来没经历过啊。自己的耻度还没修炼到在院子里面不改色的洗澡啊。 “我能不在院子里洗么？” “那你去院子外面洗。”容白表示，这种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啊。不喜欢在院子里洗，那就在院子外面呗，反正只要不污染衡清他们的生活环境就行了。 男人欲哭无泪，还不如在院子里洗啊。 容白留下这句话，便转身回房间。那人洗过澡之后的衣服，也是不能穿的。好在之前，替衡清做了好几件衣服，可以匀一件给他。 不一会，容白就捧了一套衡清的衣服递给启忠：“你去看着那个人洗澡，一定要让他换掉原来的那身。” 启忠捧着衣服就出去了。 衡清转过轮椅，一双眼睛看着容白，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容白总觉得被他看得全身发麻。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这样看着我。”顶着发麻的头皮，容白小声开口。按道理来说，她是全家武力值最高的，明明应该都听她的话，可是一碰上衡清，容白就忍不住听他的。 也不知道衡清这是学了什么邪术，还是有精神系的异能。 “你既然知道要避嫌，刚刚，为什么要在院子里洗澡？”衡清开口，声音也不大。 一说到洗澡，衡清的脸颊带着耳朵，更是一片通红。为了防止容白被那个陌生的男人吃豆腐，衡清全程盯着院子。自然没漏过容白洗澡的样子。 事实上，那个男人吃没吃容白的豆腐，衡清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确实把容白的豆腐吃干净了。 “没办法，都这么晚了，你总不能让我大半夜的盖个房子洗澡之后再回家吧。”容白耸耸肩。 其实带那个人回来，容白就后悔了。进门洗澡，去除外面可能带回来的病菌。所以容白洗澡的地方，选在院子里。要是回屋，那跟没洗根本没区别。 不过，以容白的武力值，她相信，那个男人不敢吃自己的豆腐，容白的长刀可不是吃素的。 所以，很自信的容白，忽略了衡清的感受。 第七十二章 药王谷百里笙 “这、这次便罢了，下次......”衡清话还没说完，容白就接了过去。 “的确，明天我就去找些材料，在院子里搭一个专门消毒洗澡的地方。”以前容白总是觉得基地那些消毒装置又麻烦又没用，还常常出一些哭笑不得的事情。 可是现在自己面对瘟疫了，容白就感觉到那个装置多方便了。进去一个人洗干净消毒之后，再出来。几乎完全杜绝了污染物的传播，多好。 容白没自己制造过这种消毒装置，但是见过不少。没有消毒液，就用苏合香丸凑合！ 院子里的男人洗澡也快。毕竟没有光着身子在外面洗澡，旁边还有个少年直愣愣的盯着的经历。 三下五除二洗完澡之后，接过少年准本的衣衫穿上。伸手准本捡起地上的衣服的时候，别少年制止了。 “衣服，等容白姐回来收拾，我们都不要碰。”少年这么说道。 原来，那个女人叫容白啊。容膝之安，白首相并。那么粗鲁的女人，白瞎了这么美好的名字。 容白一直不知道，衡清也是个身材修长的人。所以一直以为那人穿上衡清的衣衫，会露出一截小腿或者胳膊什么的。 结果，人家穿这一身不要太合适！ 淡青色的长衫，黑色的竹叶和竹枝，点缀在衣襟袖口处。腰间只系着一根腰带，本身站姿笔直如青竹一般。 衡清看着眼前的男子，仿佛看到了当初没有残废的自己。大概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容白这样的女子吧。 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心塞。 “这身衣服倒是审美正常，不知道是谁选的？”那人也不见外，进门就大声嚷嚷。 衡清眸子一暗。 “我选的，你有意见？”容白坐在桌子边，一边将盖着的碗挪开，一边翻了个白眼回道。 男人脸上一百二十分的不相信，就容白这种女人，怎么可能选这种文气十足的衣服？说是这边这个一直敌视自己的男人选的，倒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对了，还没介绍自己呢！难怪人家这么敌意的看着自己，要是自己遇到妻子带个陌生男人进门，还一点不在乎的当着人家的面洗澡，不打死对方算好的了，怎么可能坐得住！ “在下百里笙。”男人对着衡清，作了一揖。 衡清一听他的名字，目光一顿，然后猛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你姓百里，你是药王谷的人？” “你怎么知道。”百里笙惊愕的看着衡清。 药王谷既然能称得上王，自然无论在江湖还是在朝堂上都有极高的地位。作为一整个谷中都是手段高明的大夫，就算再怎么作死，也都能够得到所有人极高的忍耐。 所以，人家叫了这个作死的名字，还能传承几百年，不是没有倚仗的。 不过，药王谷在百姓中却没什么地位。因为正常百姓生病，是直接找大夫的。去药王谷的，都是那种既有钱又有生了怪病的人。 别人治不了的病，药王谷可以治，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可以挥霍就行。 “药王谷，百里氏，生死人，肉白骨。如此大名，嘉又怎么能没听说过。”衡清微笑着回道。 此时的衡清，已经收敛了表情，刚刚的失态，仿佛根本没出现过。 “生死人，肉白骨是什么意思？”咬着一块肉的容白抬头奇怪的问道。 “姐姐，你真笨！生死人，肉白骨，就是能让死人活起来，让白骨长肉啊。”另一边，用同样姿势啃肉的小姑娘回道。 容白嘴巴的肉掉了，看着百里笙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让死人活过来，让白骨长肉。这种技能，完全不属于科学能力啊。就算末日的治疗系的异能者，最多也就是让濒死的人活过来，容白从没听过复活这种技能啊。 “你们真能做到？就是死人变活？”容白顾不上掉桌子上的肉，紧张的问道。 “怎么可能。”百里笙疯了。 他们药王谷的人，是大夫不是神仙。没想到，现在外面的人已经把药王谷妖魔化了，什么复活，人死不能复生，没听说过么。 容白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更高级的异能，容白最怕的就是在面对异能者。说实话，末世的异能者已经给容白留下来心理阴影。 “小白，这是一种叫夸张的修辞手法。”衡清缓缓的开口。 容白一脸懵逼的点头，夹起桌上的肉块，继续塞到嘴里。 百里笙看着容白的动作，像吃了苍蝇一般。他从没想过，掉到桌子上的食物还能拿过来吃。 “我都介绍过我自己了，你们就不介绍一下你们？”吃不下的百里笙，转移了话题。 “李嘉，字衡清。”衡清回答很简短。 “你为什么都不站起来？”百里笙还没有坐下，他自我介绍也是站着完成的。 这个时代，两个文人之间打招呼，要足够的尊重对方。虽然这个李嘉坐姿笔直，看起来很尊重自己，但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高下立见啊。 叼着肉的容白，挺不满的看了男人一眼。 衡清却无所谓的笑笑：“嘉身负残疾，早已无法站起来了。” “抱歉。”百里笙低声道歉：“在下略通歧黄之术，若是不在意的话，可以让在下诊断一二么？” 衡清点点头，移动轮椅，两个人在旁边找了个空的位置，开始研究起衡清的腿来。 容白好奇，叼着食物蹲在一边看着。 衡清的腿，容白也看过。不过容白只会很简单的战场应急处理。说白了就是哪里不好砍掉哪里，然后剩下的，用止血绷带一裹。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异能者，直接砍掉双腿，衡清必死无疑。 “腿骨碎了。”揉捏几下，百里笙站起身子。“好在碎骨不小，不然这段时间不就医，碎骨扎破经脉，你就已经死了。” 容白这次理解他的意思了，这就是粉碎性骨折。 “能治么？”容白问道。 如果衡清能治好站起来，容白以后离开找弟弟的时候，就能完全放心了。 百里笙摇摇头，重新站了起来：“他已经骨碎很长时间了，内里的骨头已经重新长起来，位置又有问题，想要治好，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七十三章 治不好，我养你 “打碎了矫正不行？”容白还想挣扎一下。 衡清听着有点肉疼。断骨的疼痛，衡清基本上被疼去了半条命。现在又要再打碎一次，虽然容白是想要他站起来，但是，这方式也太残忍了吧。 同样认为这种方式太残忍的，还有来自药王谷的百里笙。 药王谷至今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还从来没有人提出把长得差不多的骨头打碎了再来一次呢。 这可是冒着生物危险的尝试，还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本来就畸形的骨头，打碎的时候，肯定会产生大量的骨头渣子，这些骨头渣子怎么处理？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打碎了的骨头，还能长成想要它长成的样子。 “你这方法虽然有一定可能性，但是，实施起来，几乎不可能。当然，你要是不在乎他的性命，倒是可以试试，我估摸着，能成功的概率不足半成。” 百分之五的成功率都没有？ 容白不解了，她这个办法，应该是末世之前很多大医院会用的办法，不就是开个刀，在骨头中装一个钉子的事情么？ 实在不行，把所有的碎骨和有问题的骨头都取出来，换上一根人造的就是啦。 “真不行？” “不行。”百里笙摇摇头，然后看着容白：“不过可以试一试。” 其实这个办法，百里笙也很手痒啊。如果能成功，不就是开拓了一种新的医疗手段。 “若是小白建议，衡清愿意试一试。”容白愁眉苦脸的样子，衡清看在眼里。容白想要他站起来，衡清又怎么会拂了她的意思。 “你们这里，如果要把人的肉割下来，用什么样的刀？”容白突然开口问道。 “白酒擦拭，或者油灯烧灼的匕首。”百里笙很自然的回道。 “那算了，衡清一辈子这样，我也是能养得起的。”容白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开什么国际性的玩笑，白酒擦拭，那种酒精浓度能达到消毒酒精的浓度么？至于油灯烧灼有什么用？也许原本还是干净的匕首，被油灯一烧，上面就沾了本来没有的东西。 没看到匕首被油灯一烧，上面就有一层黑色啊。 用这种匕首打开衡清的腿取出骨头，如果不感染，容白把名字倒过来写！ 容白这一句话说出，百里笙面容一僵，从来都是男子养自己的妻儿，哪有容白这样，直接开口说养丈夫一辈子的人。 可是，听着容白这么说的衡清，心中的喜意怎么也掩饰不了。自己这般模样，容白竟然愿意一辈子与自己在一起，甚至眼前这个优秀不下于当年自己的人面前，也能说出这番话。 “你若不弃，衡清必生死相随。” 衡清又开始说些完全听不懂的东西了，容白将嘴里的肉吃完，翻了个白眼。又回到桌子上，既然这腿治不了，容白就把治腿的预算删除吧。以后多赚点钱，给他养老得了。 这大概就是对牛弹琴了吧。百里笙一脸同情的看着衡清，得多大的勇气，才愿意娶一个不解风情的暴力狂做妻子。对了，显然这个妻子还不识字，没什么常识，连杂草和人参都分不清。 衡清倒是习以为常了。容白听不懂便听不懂，他懂就行。容白从来不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她只用做的。 一个人，支撑了一个家，倘若没有容白，他早就死在河边的竹屋了吧。 一顿饭，各怀心思。 吃完饭，容白就去处理院子里的东西了。两个人都是从外面回来的，衣物都必须熏蒸一下才行。 小孩子和衡清都需要早一点休息，所以，等容白开始给衣服熏蒸的时候，只有百里笙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围观。 “你真打算养他一辈子？”百里笙坐在井盖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头问道。 容白虽然粗鄙暴力且不通文墨，但是，在乡下村庄，这样的女子很多，甚至容白从某种程度上，因为这样更能保护自己。 而且，就算那李嘉说容白是他的妻子，容白的处子姿态是骗不了人的。作为大国手的弟子，百里笙可是一清二楚。 “不然，你帮我养？”容白处理着衣裳，头也不抬的地回道。 每天洗澡熏衣服，都太麻烦了，还是早点把专门用作消毒的房间建起来。至少以后回家能方便一点。 “你可想清楚，一个女子，在这个世道，养活一个男子，可是极不容易的。以你的能力，赚钱为他再娶一房妻子，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百里笙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可是看着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这样的话，就忍不住露了出来。 “我觉得我养的挺好的。”容白不以为然的回道：“刚结婚的时候，衡清都瘦的只剩骨头了，我还是把他样的白白胖胖的。反正我能赚钱，能打猎，只要能干活，还怕养不活他？” “你老了之后呢？” 百里笙想打自己一巴掌，怎么又管不住自己的嘴。 容白一愣，她从没想过自己老了的事情。末世的人，很少有活到老的。大部分人，都是今天有饭今天吃，说不定明天就成凶兽的口粮了。 不过，这个世界，容白肯定自己能活到老。 “那我得多挣点钱，等到老的时候，就找个人给钱，让他给我养老。”容白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很棒。 “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值得钦佩的女子。”百里笙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容白耸耸肩，她又不是为了让人敬佩才想着养衡清的。别人怎么看她，容白都是不在乎的，反正自己的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李嘉，那是修了八辈子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百里笙的语气中，有着他都没觉察出来的嫉妒。 容白就更觉察不出来了。 “我觉得，他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我。”顿了顿，容白继续吐槽：“你看看，娶了我之后，又是被赶出家门，又是钱都买了粮食，还遇到旱灾鼠灾瘟疫。” 百里笙的脸全木了。 容白是天煞孤星吧，这什么灾难都遇上了。 第七十四章 容白的抗疫办法 独自躺在房间里的衡清，渐渐陷入睡眠，嘴角那一丝笑容，却怎么也没有消失。 第二天，赖在容白家里的百里笙，一直都没提出要走。衡清也一直没好意提出赶人家离开。 结果，到中午，餐桌上多了一个笑呵呵的男人。 容白午餐是不吃的。一个上午，都在城外的树林和家里的院子往返。她要做一个专门用以消毒的装置。 “她不吃饭？”坐在饭桌上的百里笙惊呆了。 衡清很无奈的点头。衡清原本午饭也是不吃的，但是容白会勒令他吃。而且，现在又有小琪天天帮容白盯着，就是衡清自己不肯吃也没办法。 “她天天干这么多活来养活你们，居然连饭都吃不饱？”一看到衡清的反应，百里笙化惊愕为愤怒：“你知道她都去多危险的地方么！山林里，全是各种猛兽的地方！” 衡清扶着轮椅的手在颤抖，狠狠咽下喉咙中的干涩，紧紧闭上双眼，不发一言。 “不行，我要叫她过来吃饭！”百里笙想也不想的站起身子，往门外走去。 衡清依旧坐在轮椅上，只是全身的力气好像消失一般，整个人陷了下去。衡清觉得自己真的挺好笑的，无论多想照顾容白，结果到头来，都是容白照顾自己。 “你回去！不能出来！”门外传来容白的声音。 “你不去吃饭？”那是百里笙的声音，衡清听着却显得刺耳到极点。 “我不吃午饭的，而且消毒又麻烦又浪费药材。”容白很自然的回答：“你们先吃饭吧，我从来没吃过午饭，习惯了。” 百里笙木然的转身，回到饭桌上。 衡清已经恢复之前的模样，只是更加沉默了而已。淡定的夹着菜，默默的将一碗饭吃完。 容白的工作效率很快，三间连在一起的小屋子就被造好了。屋子不大，一间屋子只够一个人站着。 第一间屋子，放了一个篮子，是装外面穿的衣服的。 第二间，容白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木桶，木桶上面接了一个入水口，下面则弄了个下水道，洗澡后的水，可以直接从下水道排出去。 第三间，则是一排架子，容白打算将干净的衣服直接放在架子上。以后在家里，就穿这里的衣服，等出门，就穿外面那每天都被熏蒸的衣衫。 等到晚上开饭的时候，百里笙终于知道，为什么容白每天不吃饭，这些人都没有罪恶感了。 因为，中午吃的和晚上吃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中午，百里笙吃了一顿馒头沾咸菜，以为容白家里基本上都这么吃，昨晚是自己第一次过来，所以吃顿好的。 没想到，这些人，晚上又开始大鱼大肉了！ 所以，虽然那个奇葩女人虽然每天中午都不吃饭，但是家里这些人，其实中午也只是随便吃吃的。 容白收拾好，自己先试用了一次，觉得效果真不错。一来一回，也相当方便。 “衡清，你别总是板着脸啊。情绪对身体恢复也很重要的。”容白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端着碗就吃饭。 “我情绪一直都很好。”衡清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累了一天的容白，听到这种声音，觉得整个人都软软的，很舒服。 容白每天最享受的就是这个时候了，听了衡清的话，仿佛一天的疲劳都消失了。 “嗯，那就好，多吃点。”容白点点头：“过两天，我去再买些布料回来，到时候做些家里穿的衣衫。” 对于容白的一些执着，衡清一直都不理解。不光衡清不理解，就是从药王谷来的大国手弟子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奇葩的女人，非要弄个这个东西出来。 “你弄这个是做什么？”百里笙问道。 要说容白又洁癖的话，自己这身衣衫也穿了一天了，甚至昨晚坐在井盖上衣服后面还沾了厚厚的灰尘。要说没洁癖的话，一天洗好多次澡的女人，确定没洁癖？ “消毒。”容白就说了两个字。见几个人都不解的看着自己，容白耐着性子解释道：“县里不是有瘟疫嘛，你们身体又不是最强壮的，万一我们这些出门的带着病菌回来怎么办。” 病菌什么鬼？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容白没理他们，接着说道：“进屋洗澡换衣服，用熏蒸的药材熏一熏在外面穿的衣服，这样可以尽可能的避免病菌进来。结合增强免疫力的四君子汤，就能最大可能的让你们健健康康的了。” 容白想的很简单，也很实际。 听着容白的解释，百里笙眼睛亮了。 一直以来，所有人谈瘟疫色变，就是因为它的高传染性。多少年来，一旦发现瘟疫，只能用绝户计。 这种方式虽然有些用处，可是归根结底，还是有伤天合。地方小还好，只不过坑杀几百人而已。若是想临江县这样的大城市，恐怕得杀上千人。 更别说更大的城市了。 “你说瘟疫可以预防？”百里笙有激动。 容白翻了个白眼，当然可以预防，除了先天疾病还有那些变异产生的疾病，大部分的疾病都是可以预防的好么！ 只要知道什么传染途径，什么样的诞生环境，说预防其实并不艰难。反正在末世的时候，这种瘟疫跟凶兽比起来，那是相当好处理的。 “如何预防？”百里笙根本不在乎容白的白眼，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怎么样才能从瘟疫中保护病人。 “两点：隔离传染源，保护易感人群。”容白伸着两个手指头。其实容白现在做的，也就这两点。 进门消毒，说白了就是隔离传染源；四君子汤，也不过是为了增强体质，保护易感人群。 如果按照容白的脾气，那些救不了的感染者全部杀死，烧干净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缩小传染源。 不过那个优柔寡断的县令，恐怕不等县城里死很多人，是舍不得把那些人全部杀死烧掉的。估计就算杀死，也不会烧掉。 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脑子有什么问题，尸体这么严重的污染物，居然不想着烧掉，还想着直接入土。是嫌土壤污染得不够严重是吧。 第七十五章 表现奇怪的男主人 一顿饭，又是容白和百里笙聊得尽兴。衡清比之前更加沉默，夜里上床之后，衡清一直睡不着，直到容白躺在他身边的时候，衡清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打算留百里公子在这边多久？”衡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问这个问题。可是，不问，心里又莫名的有些发酸。 是啊，的确是发酸的。 “留着不好么？”容白转过头奇怪的问道。 以衡清对容白微末的了解，容白不是曾经那些围着自己的肤浅女子，相貌如何，容白从不曾看到眼里。而且，她是个怕麻烦的人，如果还有人能让她不怕麻烦的接触，那么，除了喜欢之外，衡清想不到别的理由。 “也不是不好。”想到这里，衡清心里更加酸了。不过转念一想，容白这般辛苦难得遇上一个喜欢的人。 “我看他似乎挺懂草药的。”衡清这人龟毛到一定程度了，能忍着的话，他都忍着，既然说出来的，那一定是非常在意的。所以，容白也不瞒着，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去找些草药，结果，出去一天，找了一背篓的杂草。” 衡清一愣。 “看来我果然没有找草药的天赋，现在送上门一个可以把所有草药都分出来的人。”百里笙分草药的一幕，彻底震惊了容白。看起来长得差不多的植物，愣是给他分出了不少种类。 末世容白见过的植物，要么是盘子里已经做好的菜，要么是偶尔在凶兽群里见到的变异植物。 正常的植物，恕容白几乎没怎么见过。 “我想留着他，最好能让他帮我们找些药材回来。实在不行，等我进山找药材回来，也能请他帮忙分分类。” 容白当然不会说，自己是被商陆吓到了吧。不然当做人参用的草药，变成了有毒的商陆，第一个出问题的肯定是衡清。 “若是小白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我愿意去说服他。”衡清眸子里的忧虑已经消失了，水润的眸子，在夜晚中甚至还有几分光彩。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不会说话，把他吓跑了呢。”容白兴奋的回道。 第二天，百里笙就觉得这个人家有点怪怪的。虽然容白还是之前的样子，但是男主人，似乎转了性子。 比如，之前对自己似乎有敌意的男主人，居然拉着自己下棋？完全没想到，容白这样一个村野悍妇，居然会有一个会下棋的相公。 而且，对方棋艺高超，反正一个上午，自己一直被虐，从没翻身。 在院子里的容白也很好奇，衡清说帮自己劝说百里笙挖草药，结果一个上午，两个人都在下棋，根本没说什么挖草药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人交流，难道用棋就能完成了？比末世各种各样的密码还要难破解啊。 午饭，是容白做的。而且依照衡清的要求，容白使出了自己吃奶的力，愣是做了一桌的好吃的。 每一个，都是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过的美味。单单是香味，就已经让人嘴馋到极点了。 动筷子之后，百里笙更悲愤了。这个残废男怎么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果然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这伙食水准，够得上御膳房了吧。 衡清一看百里笙吃饭的动作，嘴角便扬起一抹笑容。原本还以为要试不少次，没想到，这才到中午，百里笙的弱点，就漏出来了。 这个看着不着调的家伙，没想到是个吃货。 “这饭是谁做的，这么好吃？”在容白家呆了两天，这是百里笙吃到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不，这是百里笙二十来年的人生中，吃到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小白的手艺，你来着几天了，小白很忙，一直无法好好的招待，所以这顿接风宴便也推迟了几天。” 容白带着两个小孩子一脸懵逼。接风宴什么鬼？而且这话说的好像自己不忙的时候，天天做这样的饭菜一般！ 这些人有自虐癖么？有这么好的饭菜不吃，天天都吃什么玩意？ 百里笙被给这一家人跪了。这得多大的心，才觉得每天吃着咸菜就米饭的午餐，和今天这一大桌美食的区别只是家常菜和小宴？ “那为什么容白，不能每天做饭呢？”百里笙下意识的问出声。 他问得也没毛病，家中相夫教子，洗手作羹汤，这是大雍女子应该做的事情。至于上山采药砍巨蟒，那都不是女子应该做的。 “我在家做饭，你们喝西北风？”容白不满了。 百里笙被容白呛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这一家跟自己见过的其他家不一样。男主人站不起来，两个孩子，大的只有十来岁，小的估计连十岁都没有。 指望两个孩子养活一家，还不如容白出去打拼呢。 “可惜，这种美食，只能吃几次了。”百里笙叹了口气。 “若是小白能轻松一些，应该能抽出时间做饭的。”衡清看了容白一眼，又有些失落的说道：“可惜，我不良于行，两个孩子又太小了。” 这时，容白才明白，衡清打的是什么注意。他太坏了。 百里笙还没反应过来。 “原本我们三个人，已经够拖累小白了，如今这屋子又小，实在养不起第四个人了。” 百里笙这时候要是还不明白衡清的意思，那智商就真的堪忧了。人家恨不得指名道姓的请他走人了。 容白不解的望着衡清，咱们不是说好的把他留下来么？怎么现在怎么看怎么是要把他撵走的节奏啊。 千万不要走。容白默默的祈祷着。 百里笙的脸绿了，伸手往衣兜里掏去。可是换上的是衡清的衣衫，自然衣兜里空空如也。 “我的钱袋子呢？”百里笙惊了。 之前完全没注意到，可是现在找银子的时候，百里笙发现，自己换完衣服之后，容白根本没有把自己的钱袋子还给自己。 “没看到。”前天处理衣服的容白，淡定的回道。 她处理衣服的时候，百里笙也在场，如果有什么钱袋这样的东西，百里笙当初应该也注意到。 “你钱袋长什么样？”容白问道。 百里笙简单描述一番之后，容白只能耸肩回道：“回来的路上，我似乎看到一个差不多颜色的东西落到山崖下面了。” 第七十六章 成功把自己卖了 没钱了，就装不了大爷了。 衡清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看着百里笙。现在这货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掏不出银子，百里笙讪讪的放下手。 “小白最近辛苦了。”衡清也不多说，只是盛了一碗汤递给容白：“最近看你瘦了好多，该好好补补了。” 容白摸了摸自己的脸，比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明明多了不少的肉，怎么就成瘦了好多呢。 “我也不想你这般辛苦，不如以后想个法子，不去山里了？”衡清恍若不在意一般的建议到。 “这可不行，我还要进山找药材呢。”容白马上摇头：“县城里就一家药店，而且四君子汤的材料我都买回来了，根本不够吃多长时间！” “得了吧。”百里笙嗤笑一声：“就你，杂草和人参都分不清，还去找人参。这种事情交给我，你们做好饭给我吃就行。” 终于找到存在感的百里笙想也不想的开口。 容白愣了，这样就达成目的了？衡清刚刚字里行间，不是明明白白让他走人，这怎么就答应给自己上山挖药材了？ 这个世界的人的逻辑，容白已经放弃理解了。 “那怎么能行。”容白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衡清又泼了盆冷水：“你是客人，嘉如何能让客人干活呢。” 衡清说话优哉游哉的，倒是容白急出了一身汗。这尼玛好不容易把人拐来了，又自己往外推，衡清是不是聪明过头，变傻了。 “客人怎么了？客人就不能自己干活了？”百里笙横眉冷对。从昨晚开始，他就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抱着敌意。 早上被虐了一早上，现在让自己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不让他干活，他偏要干！反正怎么跟那个男人对着来就好。对方不爽，自己才爽。 衡清露出不悦的表情。 看着对方不高兴，百里笙就高兴了。颠颠的吃完饭，颠颠的出门找药材，誓要找一大堆的好药回来，好好的打李嘉的脸。 容白呆滞的看着迅速离开的男人。 等人走了，容白才担忧的看着衡清。衡清这顿午饭显然吃的很不开心，不，他压根就没吃。 “你要是不愿意他留下来的话，我让他离开就是。” 听到容白的话，原来绷着一张脸的衡清，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我没有不愿他留下来，你看，他不是又留下来，又自愿去山里采药了么？” 容白点点头。当然，刚刚看百里笙的样子，不让他进山，就像杀他父母一般。 不过容白依旧茫然，为什么衡清越让百里笙走人，百里笙越是赖在家里，还主动去挖草药？要是容白自己，分分钟走人给你看！ 似乎知道容白在茫然什么，衡清笑着解释道：“百里笙这个人，在家中应该备受爱护，性子简单直率，还有些叛逆。昨晚知道自己不受我的欢迎，再加上今天一上午下棋全输给我。自然对我印象不好。” 衡清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他这人，又是个不服输的，处处输给我，还被我那般挖苦，他哪能忍下来这口气？肯定要证明给我看，自己没那么没用！” 容白默默的后退两步。 衡清这个人太可怕了，这是把人卖了，还让人家把钱送过来啊。容白自认为在玩心计这方面，成就为零。以后还是躲着点衡清吧，不然下一个被卖掉的肯定是自己！ “小白，你躲什么？”衡清面带微笑：“衡清哪怕是将自己卖了，也不会卖掉小白的。” 容白欲哭无泪，这个男人一定会读心术吧。一定是这样，不然为什么自己心里想的，他都知道。 百里笙在山里一直待到深夜才回来。结果，一回来，就看到趴在桌子边等自己的容白。 对于衡清坑了百里笙这一点，容白是有些心虚的。人家最多也就是在自己家里住了一两天，就把人家坑到山里采药材，明明自己受了意，还一副施舍的样子，容白心理怎么都过意不去的。 这不，哪怕顶着衡清的目光，容白还是又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点着灯等百里笙回来。 虽然灯油很贵，但是容白还是任性了一次。 “谢谢你等我回来。”百里笙换好衣服，直接进了屋子，抄起筷子就大口吃起饭来。 等饭菜入口，发现这些多还温热着。心里不禁更感激了，眼前这个容白嫁给李嘉那个毒舌混蛋，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此时百里笙忘记了衡清的天人之姿，以及容白那一脸的农家妇女的造型。 “你找到了多少人参？”容白看百里笙吃得开心，忍不住问道。 按照她的脾气，才不会这么温柔的对待别人呢。大半夜的不睡觉等百里笙，一是要确定，这货回来之后，会洗澡换衣服再进门。第二就是想知道，这个人到底采了多少人参。 百里笙一口饭噎在喉咙里。容白这个没见识的女人，当人参是大白菜啊！自己才出去多长时间，就能找到？ 就是采参人，也不一定能在半天之内采到人参！更别说，自己对这边的山林一点都不了解，有没有人参还另说呢！ “没找到？”容白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你也找不到啊，我还以为是我没能力呢。” 百里笙一口饭咽不下去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百里笙是个没能力的一样。百里笙心里默默的把容白从感激对象一栏中划掉，放在李嘉旁边。 “我找到了些别的药材。”百里笙想了想，还是给自己正正名。至少自己出去这么长时间，也不是一无所获。 想想他药王谷这一代的少主，还要自己去山里才药材，就是一把辛酸一把泪。而且，采了药材，还得不到表扬，就更是一片悲伤了。 “其他药材不缺，最缺的就是人参。”容白摇摇头。 四君子汤的药材中，只有人参是贵重药材，而且这玩意产量还少，容白才计划着搞一些，就算自己用不完，卖掉也能挣不少。 百里笙悲愤了。 这是要逼着他回药王谷求援么？要问这世上哪里贵重药材最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药王谷了。 第七十七章 来求助的唐瑜 第二天上午，百里笙没出门，坐在院子里处理自己采集回来的草药。他采集的草药，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常见的草药。 稀有度，也应该处于中等。而且，这些草药，基本上都是应用于瘟疫的。 事实上，百里笙在遇到容白没多久，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是来救灾的，然而，容白根本没注意。 家里粮食足够，容白也在家里偷偷闲，顺便偷师。末世大家很少用药材，基本有个小灾小病的，直接找治疗系异能者，分分钟就恢复健康了。 但是，也有些奇葩，会自虐一般的用药材恢复。当然，他们用的不是植物做的药材，末世的药材，要么是培养出来的，要么就是直接合成。 哪有这样，把草晒一晒，切一切，再磨一磨就成药材了？ 上午，百里笙将能处理的药材先处理了一遍，下午就背着背篓出门了。这一次，他一定要找些值钱的药材，狠狠的打一次这夫妻俩的脸。 容白有了苦力，便专注于家庭建设。 对于家里的夜壶，容白已经深恶痛绝了。什么时代了都，连抽水马桶都没有。夜壶还没地方倒，如今这天气，很容易滋生苍蝇。 万一苍蝇带着瘟疫的病毒呢？让它飞到家里来，那自己在门前做的那些消毒不都成无用功了？ 在院子的角落，容白建了个厕所。下水道，是容白亲自挖的，还弄了个密闭的沼气池。 厕所里的设施，容白完全按照他们那个时代的残疾人专用设计。就算不能面向所有的残障人士，但是衡清想要起夜都再也不需要面对容白帮忙的窘况了。 容白家里一片其乐融融，但是县城里就不那么美好了。县令大人也就犹豫了一天而已。 但是，就这一天，县里的瘟疫的发展已经快到他们接受不了了。 打铁匠当天就死了，反正需要焚烧，县令直接派人去将打铁匠跟街上的那些尸体一起拖到城外焚烧。 但是，那些人没见过铁匠死之前的样子，甚至都不知道这个铁匠是病死的。预防直接就没做。 焚烧结束之后，那些人回来第二天就出现了症状。不少人咳嗽不已，咳嗽的人都没多想，只当做简单的伤风处理了下。 发烧的人，也只是煮了点苦艾水喝喝。 但是，苦艾水一点效果都没有，喝完苦艾水的人，第二天都出现了咯血的状况。而且不仅是那些搬运尸体的人，就是那些人的家人也都开始出现咳嗽和发烧的症状。 等到死亡人数上升到十多人的时候，县令终于绷不住了。心急火燎的就让唐瑜来找容白帮忙了。 唐瑜到容白家里的时候，正逢上百里笙教训夫妻两人。原因很简单，因为衡清流鼻血了。 容白没见过流鼻血，不，应该是没见过这样无缘无故的流鼻血。末世的人，哪里流血都不稀奇，比较跟凶兽战斗，没死就算命大，至于全身而退，那不是普通人类该有的待遇。 看到流鼻血的衡清，百里笙顿时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说来也有意思，衡清流鼻血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容白找来的四君子汤。 四君子汤虽然是增强体质的汤药，可是，这汤药还有副作用的。比如，衡清这样的身体，就叫虚不受补。喝了这么多天的四君子汤，要是不出问题，就真的奇怪了。 “不准进来。先洗澡换衣服。”唐瑜刚要踏进家门，结果容白和百里笙不约而同的呵斥，让他脚悬在空中都不敢落下了。 容白，唐瑜认识。但是这多出来的陌生男人是谁，还这么嘚瑟的训斥容白？难道不怕容白的长刀？ 不过，这次是来求人出对策的，哪怕就是跪着，也要把办法弄到才行。不过是洗个澡换个衣服而已。 在百里笙的指引下，唐瑜很快换好了衣衫。 容白准备的衣衫不多，只有三件，已经把所有可能进门的人全考虑到了。衣服是衡清做的，颜色也极简单，清一水的白色。 用容白的话，白色看起来干净，有一点脏就能知道，及时清洗。 但是，穿着一身白衣的唐瑜，觉得自己是来吊唁的。换好衣服之后，唐瑜才打量起这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不得不说，百里笙虽然在容白眼里有点娘。但是，搁在这个时代，那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 再看一眼坐在容白旁边的衡清，这货虽然站不起来，但是好歹也是通州第一美男子，之前遇到的时候，气色不好，现在被容白养出了点水色，已经无愧其美男的名声了。 只不过，这美男鼻孔里塞的是什么玩意。 衡清还是仰着头的，容白按着她鼻梁旁边的一个位置。据说，这个地方有穴位，按着不容易流鼻血。 确认完唐瑜按照要求清理自己之后，百里笙又回到容白面前，继续训斥。难得遇到一次能够正大光明训斥这对夫妻的机会，百里笙会轻易放弃？ 放弃对得起他这些天辛辛苦苦上山采的药么！这几天，容白对百里笙的戒心越来越小，然后，将自己联合衡清设计百里笙的事情，不小心说漏了嘴。 百里笙自从知道自己被坑之后，又不好意思找衡清当面对峙，所以，天天就瞅着能教训这对夫妻的机会。 “流风，你来了，不知有什么事情？”容白和百里笙不怎么搭理唐瑜，可是衡清愿意搭理他啊。 人家是有正规职业的，所以不像自己这样，天天在家里，只能靠缝衣服看书来打磨时间。鼠灾爆发之后，连抄书这个活计也没有了。 失业的衡清，只能帮着容白做衣服口罩什么的，说的好听一点，是做好防护工作，说难听一点，就是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唐瑜听着衡清带着鼻音的声音，这货不会也感染了瘟疫吧。目前还没有让人流鼻血的瘟疫被发现啊。 不过，也没时间犹豫了。唐瑜直接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没错，他就是来求助的，不管是衡清也好，容白也好，只要有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现在，无论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 第七十八章 愤怒的小白 听完唐瑜的诉说，容白只是翻了个白眼。瘟疫的事情，她没提醒？她都提醒了两遍了好不好。 看到县里有尸体，容白提醒了一次，被当成疯子。然后看到感染了瘟疫的人，容白还给出了处理方法，结果呢，居然说自己嗜杀。 行，你不嗜杀你上啊。现在搞不定了，来找自己，当自己是神仙？ 没有疫苗，没有抗生素，现在瘟疫又值高发季节，去帮忙还是找死，自己不掂量掂量？ 容白表示，这个忙自己帮不了。 衡清倒是想帮忙，可是他是真的心有余力不足。家里出力的是容白，容白不肯帮忙，衡清有什么办法。 而且，他还不是大夫，要是在寻找水源上，衡清还能根据史料分析分析河流的走向和位置，但是医疗这方面，不是专业人士的他什么都做不到。 说起专业人士，自己眼前不就有一位么。衡清抬头，看了一眼正训斥得一头汗的百里笙。 “你看着我做什么？”百里笙把两个人骂的狗血淋头，心里暗爽呢，结果最不爽的那个，抬着头，审视自己，能高兴得起来么？ “流风是县令大人跟前的谋士，你不是来救灾的么？”衡清目无表情的开口：“你是有才能的人，流风是需要才能的人。” 剩下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你看我们不爽，完全可以去抱流风的大腿啊。 “这就是你坑完人的态度？”被衡清虐了几天，百里笙的智商明显也上升了一些。这特么的不是卸磨杀驴，用完人就撵走，百里笙就跟着李嘉姓！ 再一看院子里晒好的药材，百里笙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不仅仅帮他把药材采回来了，还无偿帮他把药材都处理了一遍。 就为了几顿好吃的，怎么想自己怎么亏。 唐瑜作为智商能跟得上衡清的少数人之一，对衡清的评价也是有着深刻的理解的。 比如，衡清说眼前这个穿白衣的青年，是个有能力的。那么，就算这个青年看着不靠谱，一定也有能帮自己的能力。 “不知这位公子是？”唐瑜顺着话便问道。 百里笙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可不管什么流风不流风的，他现在就要把自己受得委屈讨回来。 衡清不嫌事大的开口笑道：“还未给你们做介绍呢。”说着，转着轮椅，到两人中间右手一指：“这位是唐瑜，唐瑜是县令大人的得力助手，也是一心为临江县的人。” 说完一伸左手：“这位是药王谷的百里公子，正是生死人，肉白骨的药王谷百里氏。” 介绍完，唐瑜的手就开始抖了。不是害怕的，是激动的，真心激动。知道这个时候，临江县最缺的是什么么？粮食水源问题，这夫妻俩已经帮忙解决了。 现在鼠疫最缺的是大夫！ 瞌睡了送枕头，缺什么来什么。唐瑜觉得，这个小院子简直是他的幸运地！在这里，解决了水源问题，在这里，又有解决疫病问题的希望。 知道整个大雍，不对，整个天下，哪里的大夫最厉害，医术最超人么？当然是药王谷了！现在有药王谷的大夫送上门，就算是绑也要绑到县府去啊。 唐瑜看向百里笙的目光太有侵略性，导致百里笙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先生！” 唐瑜一声大喊，百里笙抖了三抖。刚刚说好的公子怎么就变成先生了！而且，这位大叔，自己可是正正经经的男人，对短袖龙阳什么的不感兴趣呐！ 看着唐瑜那双眼睛中的亮光，百里笙都快哭了。平生第一次埋怨自家爹娘将自己生得太好，竟然会吸引这种目光。 被误会的唐瑜毫无察觉。现在的他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看着百里笙。 “你别过来，有事在那边说！”看到大叔又往自己面前凑，百里笙一指屋外，慌张的喊道。 医术高的大夫多多少少都有点怪癖。药王谷的大夫，那都是这天下医术巅峰的代表，怪癖多一点也没什么。 虽然奇怪，但是唐瑜还是乖乖的站在了门外：“县府如今瘟疫流行，还请先生施以援手。” 站在门外的唐瑜一身白衣，双手交叠，深深做了个揖。虽然容白看不懂这么做的意义在什么地方，但是不妨碍两个文人理解这意义啊。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哪个人会如此自折身份的对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作揖行礼。 所以，这一礼之后，不仅百里笙产生了共鸣，就连衡清，都忍不住想要伸手相助了。 “若是不嫌嘉行动不便，嘉也愿出一份力。”衡清开口。 容白整个人惊呆了，咱们不是说好，好好待在家里的么！惊呆了之后，是冲天的愤怒。 容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愤怒，她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把这个男人丢在这里，任他自身自灭。可是，转瞬便怎么也做不出来。 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然后又靠着毅力，一根一根的张开手指，接着，再握起，张开。 容白的牙齿咯咯的响着，好像打死身边这个男人。 “小白？”容白身上的低气压，影响到了衡清。或者说，这个男人感觉到容白的情绪不对劲了。 “要找死，你去找死好了。”容白的声音很冷，真的带着冰渣子了。 “小白。”衡清抬手，握上了容白的手。 那双手，一点都没有女子的柔软，反而像坚硬的皮革，至少，手里的茧子比衡清的要多。 衡清知道，这是这几个月容白干了多少活的证据。 “不要叫我小白！”容白挥手，打开衡清的手。这一声，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最难以置信的，则是衡清。容白动手力道不小，衡清的手被打到的地方已经通红一片。但是，他仿佛完全没感受到一般。 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容白。 容白打完之后便有些后悔，可是，心里又不肯后悔。容白喜欢衡清，喜欢这个温柔的人。末世从未感受过的温柔，都由这个人带给她。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永远对别人这么温柔，对自己这么残忍呢。 第七十九章 全部都是傻子 “容白。”衡清果然很听话，虽然唤容白名字的语气没变，可是，用词却换成了容白。 哐！ 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这是容白进城后第二次情绪崩溃了。以前，在末世的时候，容白都没有这么频繁的情绪崩溃。 面对凶兽，残忍的异能者，容白能举起长刀反抗。可是，外面的男人，容白连伸手都需要不少勇气。 天不怕地不怕的容白，如今发现了一个害怕的东西。她居然怕衡清不好好保护自己。 外面的气氛沉寂了一会，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响起，很快，容白便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这个时代，屋子的隔音性能不好。容白又是靠着木门的，即使衡清敲门的声音不大，容白也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越听着这声音，容白将自己的双腿收得越紧。她不是个乐观的人，所有事情，都会考虑到最可怕的情况。 而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衡清回染上瘟疫的情形。一旦这样，容白就什么都做不了。 “小白，我们谈谈吧。”敲门的声音持续一段时间之后，衡清终于叹了口气，在门外开口。 “小白，你是担心我么？”衡清浅笑。 如果说，对于这个名叫黑死病的瘟疫，整个镇上最了解的人是谁，那么除了容白，就是衡清。 容白做什么事情，都会跟衡清说清楚。这是容白在末世养成的习惯，她刚满十二岁上战场和小衡分开之后，容白每天出门，都要跟小衡说清楚，甚至，还要告诉小衡，自己为什么出门。 这次容白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又是买药材，又是进门洗澡的。这么多让人不能理解的行为，容白自然全部跟衡清解释清楚了。 所以，衡清觉得，自己需要将自己知道的分享给全镇的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一次救下来的，是一个镇子的人。 容白不说话，她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仿佛透过前方，看着什么。 十二岁的容白，是必须要上战场的。可是，十二岁的小衡，根本不需要上战场啊。当初的小衡，也是笑嘻嘻的跟容白说，自己要上战场，为了基地努力。 可是，他为基地努力了，基地怎么回应他的？ 你弟弟不行了。 去凶兽群中自爆吧。 这也是他最后一点价值。 容白的泪水缓缓落下，沾湿了自己的衣裳。人类，都是这样的生物，可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傻瓜，一个劲的为了他人牺牲自己呢？ 容白抬头，看着天花板，小衡，你告诉我一下啊。 “小白，小白，小白。”长久没得到容白的回应，衡清这下真的着急了。容白生气了，他知道。 可是，她为什么要生气到这个程度，衡清却不明白。容白虽然表现的是个冷血冷心的人，可是，她到底多善良，没有人比衡清更清楚。 至少，在衡清的生命里，没有人比容白待他要真。如果当初遇到的不是容白，是别的人，也许自己早就化成一摊白骨了。 “你若是生气，也得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啊。”与上次不一样，衡清知道这次不是别人惹怒了容白，这次是他自己。 “衡清，我问你个问题，你这样待别人，有什么好处？到底为了什么？”容白的声音带着一点遮不住的沙哑。 衡清知道，容白哭了。 容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和其他女子不同，容白似乎比所有女子都要坚强，但是，这一刻，衡清终于体会到了，他的容白其实和别的女子一样，都是脆弱的。 只是，容白向来把脆弱之处掩饰起来了而已。 但是，这一刻，衡清回答不出容白的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别人，是指对别人好还是不好容白没说，至于为了什么？自幼的教导而已。 衡清知道，自己身为一个男子，不能让妻子操劳得少一些，已经是自己的无能了。可是，他不明白，容白到底为什么这般生气。 丈夫能有一些作为，不应该是每个女子都期许的么？ 咚咚咚，敲门声又开始响起。声音很慢，但是，每一声都很坚定。“小白，衡清做事，从来不图回报，只凭本心而已。若是，做了什么让小白难过的事情，小白直说便是。” 直说，容白很想直说啊。可是，她说不出来。 因为，就连容白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难受，这么难以接受。好像自己费尽心力保护的宝贝，要为了其他人而卖掉一般。 明明，那些人不会善待他，更不会多么的感激他。 衡清是傻子，无所图的帮助县令的唐瑜是傻子，不远千里来这边，就是为了救灾的百里笙也是傻子，三个傻子！ 衡清还想敲门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突然大开。容白双目通红，站在衡清的面前，低着头，目光紧紧的盯着这个男人。 “你说服我。”容白吸了吸鼻子：“你说服我你去帮忙的价值，不然，我不会让你去，就算他们过来，我也直接打出去。真不行，我就杀了整个县城的人。” 容白说着，看了一眼大门口，那两个男人还呆滞着站在门口处。 “你们应该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除了衡清之外的两个男人，都忍不住抖了抖。唐瑜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山里的匪寨，容白一个人干掉了两百多的土匪，用时仅有半个晚上。 至于，百里笙，他想起的是被容白一刀劈成两半的蟒蛇头。百里笙是会武功的，他能看出来，容白的战斗方式，并不是正常的习武之人用的，而是那种，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杀手或者战士的方式。 如果百里笙，想要杀掉一个县城的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容白却可以，因为，她的战斗方式，就是大规模拼杀。 “小白。”衡清伸手，又抓住容白的手。 手心的湿润让他皱了皱眉，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指上染了一层赤红。容白的手伤了。 连忙掰开容白的手，粗糙的手心里，是四个指甲印。明明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愣是插入了手心。 第八十章 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小白。”这次衡清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心疼。 没错，面对陷入瘟疫的临江县城，衡清对那些百姓，有的是同情和可怜。但是容白那流着血的手心，让他感受到了心疼。 “说服我。”容白这次没有甩开他的手，但是也没有顺势握住。只是低垂着眸子，淡淡的看着他。 哪怕此时容白的眼圈还是红的，但是，衡清知道，这个问题回答不好，搞不好，他就要失去容白了。 “说服我，给你十分钟。”容白又开口，这次说了一个时间单位，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时间单位到底有多久。 容白找了个椅子，坐下，静静的看着衡清。 战场上生活的时间长了，容白的心中自然有时间观念。就是没有时钟，容白也能准确的估算时间。 十分钟，不过是心里默读六百个数的时间。 容白不再开口，衡清也不开口，时间缓缓流逝。 “小白。”衡清抬头，看着她。 容白紧跟着抬头。 “还记得新婚之夜，你说我是圣母之事么？”衡清开口，似乎当门外两个外人不在一般。“那时候我其实真的不想活了，可是，我又舍不得死。我承认，我是个怕死的人。” “所以，我一直在找，我活下去的意义。”衡清苦笑着看着自己的双手：“你看，我这一双手，自出生开始，就没拿过任何工具。能用的东西，莫过于笔墨纸砚。” 顿了顿，衡清继续苦笑：“双腿残疾，考评我便再无希望，更别说入朝为官。可是，除了入朝为官，我李嘉能做什么呢！” 容白目光凝在衡清身上。 “小白，我想做你的丈夫，想要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所以，我总得做一些体现我自己价值的事情吧。”衡清顿了顿：“所以，容白，我不想做一个只能坐在你身后的男人。” 容白沉默了。 眼前的男人，似乎和记忆中的小男孩重叠起来。明明有更好的发展，明明在校成绩优秀，已经收到高等学校录取通知的小衡，非要拿起长刀上战场，难道就因为这样。 不想待在自己的身后。 眼泪，又止不住滚了下来。很快染湿了面颊。衡清摇着轮椅，到容白面前身为她擦干了眼泪。 “小白，你要哭，大声哭出来。李嘉不才，借你一个肩膀，倒也是能做的。” “呜哇！”容白双手搂着衡清的肩膀，在跪在他的面前，整个人埋在衡清的胸口。 容白的哭声不好听，不像别的女子那般娇俏，而是真的撕心裂肺。她从来都没有这般哭过，哪怕前世，小衡躺在她的怀里，她也仅仅是泪流满面。 这次哭泣，好像把她从小到大，从上辈子到这辈子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一般。 哪怕是现在站在门外的两个人，也都被这哭声吓一跳。这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李嘉有这么大的能耐，让那个凶悍的女人哭成这个样子！ 容白的嗓子很快哑了，最后泪水也流不出来，只是整个人还埋在衡清的怀里，不住的抽噎。 衡清脸上，却带着一抹笑容。他知道，容白这是接受了自己的说法，容白这个人，还是那般善良。 “我，咳，我答应你了。”容白抽抽噎噎的开口，口鼻埋在衡清的衣衫里，声音闷闷的：“但是，你出门要带口罩，每天吃饭要准时吃，还要好好在保护自己，不准去接触生病的人，不准吃外面的东西，不准......” 容白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不准，只记得说道最后，自己埋着脸的胸膛，传来的是衡清开怀的笑声。 “娘子所命，嘉不敢不从。”衡清笑声开怀，仿佛他的心结也全然打开。 容白从衡清的怀里钻出来，站直身子，看着依旧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两个人。 “夫人不要这样看着瑜，今天的事，瑜就是有几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去的。”唐瑜后退了一步。 百里笙莫名的抓了抓头发，今天发生了什么不能说出去的事情么？他怎么不明白唐瑜的意思呢？ 容白也不明白，她看着两个人，其实有别的意思：“我把衡清交给你们了。他要是生病，我就把整个临江县的人全杀了替他陪葬。” 说完，盯着百里笙：“你每天都要帮我给他检查一遍身体。我知道，你会格斗术，而且学的比我高端，但是我可以保证，我要杀你，有一千种办法让你反应都来不及。” 两个男人苦笑着点头。 也只有衡清这般有大无畏精神的男人，才能娶这么个杀胚做老婆，还宠得跟什么一样吧。 百里笙有苦说不出，自己的决定只代表自己，跟李嘉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李嘉上，也是他自己的决定啊，凭什么自己要负责？ 而且，人家直接用身家性命要挟啊！搞不好，真的会死人的！ “小白，你吓到他们了。”衡清温和的开口。 这是吓到？这是吓尿了好不好！唐瑜真想给李嘉跪了，到底多大的勇气，才能娶容白做妻子，还活的这么滋润。 还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容白心里再多不满，也只能松口，顺便松手让衡清跟着他们出去。 “百里笙，你是医生，一定知道，除了四君子汤，还有什么汤能让衡清增强体质，又不会流鼻血吧。” 衡清流鼻血，不是白血病什么的大病，就是补过了而已。既然这样，四君子汤就不能喝了，其他的汤药，暂时也不清楚，这个事情，依旧可以交给百里笙。 “行，你相公交给我。”百里笙耸耸肩：“我保证，就是全城的人都感染瘟疫死了，你相公也活的好好的行吧！” 容白这才稍稍放下心。 不过，心里还是想着早点将这个瘟疫度过去，不然整天担心衡清，别说钱攒不到，自己还会思考过多，身体素质下降。 衡清轻轻握住容白的手，给她一副安心的笑容。哪怕只为了容白，他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手心多了一股温暖，容白侧过脸，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第八十一章 提刀上门 容白答应了，唐瑜也就安心了。带着想要熟悉环境的百里笙，唐瑜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既然答应让衡清出门，容白也要做好准备。 她将衡清的衣衫，全部熏蒸了一遍，顺带着准备了好几张口罩，用开水烫过，晾干，装在布包里。 “黑死病的传播方式，有以下几种。”衡清跟在容白身边，容白一边整理一边说道：“第一，飞沫传播，病人的唾液在咳嗽的时候，会传播到周围，现在又不能确诊哪些人是病人，哪些人不是，所以，你得一直带着口罩。” 衡清点头。 “第二，是接触传播。和病人接触的时候，最好保护好。如果身上有伤口，千万不要跟病人接触。不然，很容易感染。” “行。”衡清又点点头。 “还有，苍蝇蚊虫，都是传染途径。”说到这里，容白抓了抓头发。怎么就是夏天呢，这个季节，正值苍蝇蚊虫的繁殖季节，到处都是这些东西。 而且这个世界，又不像末世一般，基地里随时清理这些昆虫。这里别说随时清理了，露天厕所也不知道多少，蚊虫不扎堆就奇怪了。 “你大小便的时候，记得用夜壶，别去那种满是苍蝇蚊子乱飞的厕所！” 衡清脸僵了，这个也要注意。 容白想了想，没想出更多的，只能抓抓头发：“暂时只有这么多了。如果实在控制不了，你就回来吧。” 顿了顿，又接着道：“你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我的，我觉得你好，你就好。别的，不用在乎。” “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人话！” “小白不用担心，为夫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衡清笑着曲解意思。 容白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这人，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前总是一口一个我、嘉什么的，现在好了，张口闭口的为夫为夫。但是，自己怎么听着还有些窃喜呢。 容白揉了揉红的不明显的脸颊，默默的把这种想法抛到脑后。 第二天，全副武装的衡清就被容白送到县衙了。县衙的人，全都忍不住围观衡清，能不围观么？这么热的天气，人恨不得一点不穿，全光着身子跑了，这个人，还裹得跟粽子一样。是打算吧自己烤熟了吃么？ 送走衡清，容白也不闲着。既然衡清去了危险的地方，容白就要把这危险降到最低，比如，帮着把那些尸体清理一遍。 县府已经开始处理尸体了，只是大部分人，都是直接把尸体埋在城外。等到尸体腐烂，城外连土壤里都是病毒。 等容白知道这个的时候，城外已经埋了不少尸体了。容白带着自制的口罩，远远的看着那些埋人的坟包。 浓浓的臭味，顺着风的方向从坟包那边传来，容白清楚，那是尸体的味道。显然，这些人，哪怕用填埋处理，也只是浅层填埋。这种带着病毒的尸体，难道不应该深埋么！ 埋得这么浅，是担心野兽挖不出来么！ 显然，容白的担心早就发生了，坟包群靠近山林的那边，已经被几头野兽挖开了，里面刚刚开始腐烂的尸体，被野兽撕扯得到处都是。 等到容白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除了叹息，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去山林里找了不少枯草，将坟包里的尸体一个个挖出来，放在草垛上。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总比埋在这边，等着野兽挖出来强吧。 挖好防火沟，容白一把火，将所有的尸体和草垛，全部点燃。 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从城里就能看到那冲天的火焰。所以，很快就有担心城外失火的人前来查探。 “什么，城外的尸体全被挖出来烧掉了！”第一个得到报告的，自然是县府的智囊团。 “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第一个给出反应的是县令大人。 好不容易，把这些尸体全都埋到城外去了，怎么就被人挖出来了。这样一来，还有哪个百姓愿意将自己亲人的尸体埋到城外？ “给我抓到，我非弄死他不可！” 县令还在跳脚，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则面面相觑。焚尸这个办法，其实之前也有人提出。只是大家都否决了。 提出这个办法的人有两个，现在都坐在屋子里。 “是她么？”唐瑜问道。 无论唐瑜还是衡清，都觉得这个办法挺不错的，方便快捷，阻止疫情效果不错。可是，两个人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因为，挫骨扬灰，这是多大的仇才能做到这种事情啊。 然而，有一个人会做，就是容白。对于容白来说，挫骨扬灰才是人类尸体的真正归宿，只有这样，才不会污染环境。 “已经埋到土里了，她还不放过？”见到衡清沉默，唐瑜又问道。 还没等衡清回答，门外就传来打斗的声音。没一会，容白提着长刀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谁提议，将尸体埋到城外靠山的地方？”容白的长刀上没有血，显然刚刚虽然打斗，却并没有伤人。 “大胆，谁允许你擅闯县府的！”还没等人回答容白的问题，县令大人便暴起了。 唐瑜和百里笙同时站起，只是速度远没有容白快。因为他们才站起来，容白的长刀，就低着县令的脖子。 “混账，你知道城外尸体的状况么？”容白咬着牙，狠狠的看着县令。 “原来，你就是烧尸体的小贼！你可知罪！”县令也气的浑身发抖。 “没错，尸体是我烧的。”容白冷笑：“如果不是我烧了尸体，不出半个月，你这临江县就别想有活人了！” 什么！原本打算拉架的两人都收了手，就是衡清，手中的文书，也落在桌案上。 “你又危言耸听！” “我危言耸听？”容白冷笑：“我危言耸听了两次，第一次，我告诉你们，城内的尸体不尽快处理，会发生瘟疫，你们处理了么！” 县令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第二次，我告诉你们，染上的瘟疫名字叫做黑死病，患病者和死者必须抛弃，尸体焚烧处理，你们听了么！” 这下，连唐瑜都战立不稳。 “好，这是第三次，我告诉你们，城外埋尸体的坟堆，已经被野兽刨开了，而且有几具尸体，显然被野兽吃过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拂袖离开。 第八十二章 干掉野兽 容白走了，没有人敢拦着。而屋子里剩下的人，脸色也渐渐惨白起来。其中白得最厉害的，是衡清和百里笙。 衡清从容白那边知道这次疫病有多厉害，而百里笙，已经见过几次病人了，也着实见识了这种厉害。 “不就是被野兽分食了而已，又不是被人分食，怕什么。”县令摸了摸脖子，一边坐下，一边不以为意的回道。 “大人此言差矣。”还没坐下的唐瑜摇摇头，抱拳说道：“尸体被野兽分食，也许野兽便也染上了这瘟疫。” “野兽而已，有了瘟疫，便也不好在伤百姓了吧。”县令依旧不以为然。 百里笙和衡清都忍不住摇头，显然大人依旧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野兽患了瘟疫，仅仅是开始而已。 接下来，山林是人们少去的地方，却也是不少人不得不去的地方。砍柴，寻找草药，甚至狩猎，都要去山林。 而最后，这些东西，都要汇集到城里来。一旦山林里爆发瘟疫，就算城里再怎么保护，也很容易被波及。 可惜，眼前的县令大人目光不够长远，甚至连容白都比不过。 容白再痛骂县令一遍，告诉他们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便直奔山林而去。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去一次。 现在整个县里，只有容白敢在这个时候进林子，也只有容白，能够找到那几个吃了尸体的野兽。 顺着野兽留下的痕迹，容白找到了吃了尸体的野兽野兽。五匹狼，不出意外，还是之前容白带着小琪杀掉的那匹族群里的。 狼的嘴角，还有黑色的干涸的血液，腐臭的气味，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 幸好，容白追上来的早，不然，等到这狼回到狼群，估计真的没人能够力挽狂澜了。 长刀挥舞，容白砍掉一匹狼的脑袋。赤红的血液，一下就激怒了剩下四匹。 狼可不是喜欢单挑的动物，向来都是以群殴闻名。平日里，哪有单独的人类敢挑衅它们。 但是，容白显然不是一般的人，对付擅长群殴的动物的经验，容白不要太多。末世的凶兽，哪个是玩单挑的。 容白的速度，已经快到一个极致了。如果此时，山里还有人能看到的话，一定会惊讶容白的速度。 对付这些野兽，光凭速度显然不够，而且这种山里狼，比人更会爬树。容白用的是各种转向。 很快，几匹狼便同时撞上同类，一个转身不好，便得撞一次。一旦它们撞晕了一丝丝，容白的长刀便会收了它的性命。 很快，站着的生物，就只剩下容白一个了。 即使小心翼翼的让自己不碰到狼，容白的身上也贱了些狼血。砍挖出防火带，容白将狼的尸体以及沾着血的外衫全部丢到火堆中。 得感谢这旱灾，不然，山里哪有这么多易燃物。 带着黑烟的烈火，将狼的尸体全部烧了个干净。容白找到出水源，清洗自己的长刀。 虽然刚刚在火焰里烤了烤，容白还是觉得清洗一下比较好。 等到长刀洗完，容白发现自己手上的绷带染了一些血迹。显然，刚刚的大动作，容白手心的伤口又崩裂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流了这么多血都不知道。 清洗干净绷带，容白扛着长刀便下山了。路过坟地的时候，那些草料还没有烧完。外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大概是过来看热闹的。 不知，人群什么地方的人，说了一句就是她。 然后，容白面前就是铺天盖地的石块土块。刚开始容白还奇怪，然后，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捡起一块沾着黑迹的土块，砸到容白的身上，容白才明白到底为什么。 因为，那孩子砸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就是你把我爹爹烧了。 原来，这些人就是自己烧掉的尸体的亲人。容白也不顾身上的脏污，顶着这些人的石块土块，狼狈的回了城里。 在浴室洗了很久，容白穿着白色的外袍提着长刀从浴室里出来。两个孩子，都随着衡清出门长见识了，整个屋子空荡荡的。 原本习惯孤独的容白，这个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忍受不了这种没有人在身边的日子了。 将长刀放在墙角，容白伸手，两条腿猛蹬几下，便蹿上了院子中间的皂荚树。靠在树上，容白的眼睛缓缓闭上。 现在，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容白这么想到。 而县府，在容白离开之后，陷入了争论。四个人分作两个阵营，衡清与百里笙一个，坚定的认为容白做的是对的，那些死去的尸体，最好的结果就是烧掉。 而县令怎么也不肯承认容白的作为，再怎么说，一句话不说把人家尸体全烧了，还拿着武器跑到县府来挑衅，都不是良民所为。 更何况，容白嗜杀的样子，众人也都清楚。 最后，在唐瑜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县令勉强承认了容白的做法，却保留了最后追究的权利。 之后，衡清和百里笙各自整理了自己对于这次瘟疫的对策，几个人想办法规划了一下百姓避难的地方。 衡清既然要帮忙，自然帮到底。所以，带着两个孩子，愣是在县衙里住了两天。 容白从树上醒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的。揉了揉眼睛，容白才发现，天已经亮了。一翻身，容白便从皂荚树上栽了下来。 好在树不算高，不然这次容白就算运气好，也肯定毁容了。毕竟是脸朝地栽下去的。 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泥土，容白顺手摸了摸额头。 温度应该在安全范围内的，毕竟没觉得多烫。不过，这么昏昏沉沉的，难道是还没睡醒的效果？容白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皂荚树。 也难怪，第一次在树上睡着，有一点不适应该也正常。 容白说服了自己，撑着腿站了起来，捡起靠在墙角的长刀。今天她还想去城外看看，那批尸体烧完了，万一还有人，把新的尸体葬在那里怎么办。 只是，双腿太软，容白刚走到门外，眼前一黑，只能靠着长刀支撑着身体。果然，身体一不适，本来感觉不到重量的长刀也显得重很多。 第八十三章 容白失踪 衡清在县衙里待了两天，脸上也长了一圈胡茬。容白自从上次从县衙不欢而散之后，便再也没出现。 时间拖得越长，衡清的心便越是砰砰直跳。 归心似箭的催促这两个孩子帮忙推轮椅赶回家，衡清一推门，就觉得奇怪。容白不在家，可是，挂在第三间浴室里的衣衫少了一件。 屋里的情况，跟衡清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样，甚至，连床上的被子都没有动过。诚然如今天气炎热，但是容白一直保持着盖着薄被的习惯。 家里的米缸，也没有动过的痕迹，甚至连锅沿都染了一层薄灰。 衡清越寻找，心中就越不安。容白不可能一声不吭的离家而去，而且，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唯一带走的，是她的长刀。 不欢而散的时候，容白穿的衣服还在第一件屋子的脏衣篮里，虽然只有里衣，但是衡清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容白不见了，穿着的是家里的衣衫。想到这里，饶是衡清，也淡定不了。 顾不上整理仪容，衡清又让两个孩子推着轮椅找到了县衙。 衡清这么着急，大家自然很关心。只是一听说，是容白不见了，无论百里笙还是唐瑜，顿时都放了心。 容白是谁，那是战斗力顶天了的女人。完全不用怕什么不见了好么，她出去，完全可以横着走，而且，就算有人惹到她，那同情的也应该是惹到她的人吧。 衡清见两个人完全不在乎，心便凉了半截。他不是没想过容白离开的可能，可是，容白不可能什么都没带就离开。 银子还在家里，粮食还在家里，容白最在乎的两个东西都没带，所以容白不可能是离开。而且，容白自己规定的，家里的衣衫只能在家里穿，外面的衣衫，才能穿出去。 从来不肯让人违背的容白，自己不可能违背。衡清怎么也想不出，容白到底为什么就这么失踪。推着轮椅，衡清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寻找着。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离开县衙没多久，县衙里的人全都出去，往西市奔去。 西市，原来是临江县最繁华的地方。可是，一场瘟疫让这个地方变成了地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原本热闹的市集全部消失了。 铁匠铺依旧伫立在那里，容白站在鼓风箱旁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长刀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可是这个地方，却真的比别的地方更适合她。 还记得几天前，自己就是在这里，拒绝了那个铁匠的求救。容白倚着长刀，缓缓滑坐在地上，坐的位置，正好是几天前，那铁匠坐着的位置。 咳咳！ 忍不住的咳声从肺部传出来，带着出来的，是深红的血液。容白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之前，自己在这里拒绝了那铁匠的求救，如今，她坐在这里，也不知要等待着什么。苦笑一声，用了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 长刀被丢弃在门板旁边，容白慢慢往铁匠铺子里摸去。 刚离开家门的时候，容白还没意识到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等到走到巷口，忍不住咳嗽的时候，容白才感觉到身体的异样。 这具身体虽然营养没有容白以前要好，但是体质不错的。以前就算在河水里洗澡，都一点事情都没有。 又怎么会在树上睡一天就成这副样子。 等到看到自己手心发白的伤口的时候，容白才知道，自己的问题根本不止这样。大概，之前杀的狼，已经染上了瘟疫。自己绷带上的血，分明是那些狼的。 摸了摸脸侧，还有可能是那些擦伤皮肤的土石，毕竟那些东西，都是在坟包处捡来的。 确认自己很有可能患病的容白，第一反应，不是求救，而是来了西市，来了这个铁匠铺。 “呵。”容白躺在柴火边，吃力的用打火石点火。“以前还想着吃好穿好攒钱找小衡呢，没想到这么快，我又要自杀一次。” “咳咳。”自嘲完，容白又开始咳嗽。终于松了口气，容白苦笑着看着点燃的火星：“对衡清要求那么严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没想到，家里最先栽倒的，是我自己。” 说完，容白便找了个地方躺好。 既然要死了，容白还是想多做一些，比如，烧掉这个疫病最先蔓延的地方。至少，为其他人多挣一份生机吧。 用衡清的话，叫给自己找点存在的价值。 比火焰更早升起的，是浓浓的黑烟。被几天前坟场失火弄怕了的百姓，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官府，所以，大火刚刚起来，唐瑜等人就已经赶到铁匠铺前面了。 “怎么回事，怎么最近到处都在放火！”唐瑜怒了。 城外失火，容白说是消灭尸体污染，唐瑜忍了。但是，这边失火，总不能也说是消灭污染物了吧。要是让他知道是谁，一定弄死！ 和唐瑜不同，百里笙第一眼就看到靠在门边的长刀。那是容白的武器。 习武的人和其他人不同，对于武器肯定是不肯离身的。容白对自己武器的保护程度，百里笙也见过，可以说，那把长刀，就是容白另一条命。 容白不可能将长刀随便丢弃的。 火舌舔上房梁，发出噼啪的声音。百里笙突然往前一冲，将容白的长刀捡了回来。被火烘烤过的长刀，热得烫手，百里笙的手上顿时出了几个泡。 “容白一定在里面。”百里笙放下长刀，对着唐瑜喊道。 “什么？”唐瑜惊呆了，容白那个女人，能在这里面？那个女人，不是有了危险第一个逃跑么？ “她一定在里面，快救她。” 百里笙没有受伤的手一拽，一瞬间，带着唐瑜冲进了火海。 “你要救你救，带上我做什么！”话音刚落，唐瑜便看到屋子里躺着的容白。一身容白家里的白衣，头发随便披散着。 大概昏迷的时间挺长的，至少这么大的声音，这么热的环境，那个女人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躺在火堆旁边。 “把她拖出去，我手受伤了！”百里笙大声命令道。 唐瑜那里还敢拖延，看也不看，便冲向容白。拖着她便往外逃。 噼啪一声，地上掉下一块燃烧的木头。唐瑜仰头一看，那一根房梁带着火焰，往自己这边砸来。 第八十四章 一心求死 那一刻，唐瑜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在去剿匪的路上，但是没想过，自己好不容易从那么危险的地方回来，还会被房梁砸死啊。 一股大力从旁边抓来，唐瑜带着容白，被人从那危险的地方拽开。 “发什么呆，不想活了？”百里笙的吼声从旁边传来。 想活。唐瑜没回答，只是奋力地将容白往外面拖去。容白虽然看着凶猛，其实体重并不重。可惜唐瑜是个弱鸡，就算百斤不到的姑娘，他也拖得很吃力。 百里笙虽然鄙视他，但是自己手上都是泡，想想还是自己不动手了。 眼不见心不烦，百里笙飞快的钻了出去。 唐瑜很快也跟着出来，也不由得他不拼命，身后是带着烈焰的屋子，不拼命出去，分分钟就被埋在里面好么！ 饶是很快逃出来，唐瑜脸上依旧被火焰灼烧到，尤其是那保养精细的胡子。 狼狈的两个人，一出来就把容白平放在地上。百里笙终于展示了他的才能，几个穴位点下去，被烟熏到闭气的容白，咳嗽两声，居然活过来了。 两个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死了两次的容白，又一次恢复了意识。她甚至觉得，自己走了天大的运气，每次自杀都能复活。 结果，一睁开眼，看到头顶熟悉的面容的时候，容白感觉一点都不好。 伸手，直接将百里笙推得远远的。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跌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咳咳，肺部的血液又涌了上来。 “你们，找死么！”容白低吼着。虚弱的身体，根本没将吼声中的气势施展开来。 两个救人者二脸懵逼。明明找死的是这个女人，怎么就成了自己？ 容白转过头，身后的屋子还在燃烧。容白试了试，结果没能爬起来，更别说站起来了。 百里笙看出了容白的动作，忍不住喊出声：“你这是在做什么？李嘉找不到你，都急疯了！” 衡清并没有疯，但是，作为文人，大家都知道，失态到那种程度，跟疯了也没多大区别。 咳咳咳咳咳。 容白的回答，是接连不断的咳嗽。她知道衡清会着急，可是，她有什么办法？一旦和衡清接触，衡清的体质，能撑得住这种瘟疫？ 容白艰难的坐起身子，捂着胸口，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 “是谁伤了你？”百里笙这才注意到容白嘴角的血。按道理，被火熏闭气的人，就算咳嗽，也绝对不会咳血。 所以，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容白受伤了。 容白的实力他清楚，能让容白受伤的人这个天下都没有几个，更别说，这个小县城了。 “咳咳，我得了瘟疫。”容白开口。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甚至不少百姓迅速往后退去。容白也不在意，这才是容白认知里人们应该对瘟疫的态度。 没有足够的治疗手段，本来就应该放弃这种患上瘟疫的人。哪怕现在人说，要杀掉容白，她也不介意。 惟一动作不同的是百里笙，他下意识的往前一步。刚刚迈完，便被身边的唐瑜扯住袖子。 “你不能过去，这是瘟疫。”唐瑜这般劝道。 百里笙咽了口唾液，目光移到容白身上，结果，这个女人，居然还点头了！之前怎么没觉得这女人有多大公无私啊！ “你疯了。”百里笙惟一能说出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容白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疯了，按照自己的脾气，被这些人害到面临死亡了，不把这些愚昧的家伙全拉下水怎么行。可是，这次，她想的居然是自杀，而且还顺带烧掉这些疫病的传染源。 和圣母待在一起时间长了，自己居然也开始长了颗圣母心。 “这次的瘟疫是鼠疫的一种，还有个名字，叫做黑死病。”容白没回答百里笙的话，她情绪很稳定，既然被找到，被拉出来，那就共享一下情报吧，反正自己都快死了。 “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百里笙真的很愤怒。 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人，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自救，而是说什么黑死病。 “这种鼠疫，传染性极高，致死率也极高。消除病原惟一的办法，就是焚烧。所有病人用过的东西，全部都得焚烧。” 说道这里，容白又开始咳嗽，这种咳嗽，撕心裂肺。百里笙眼尖的看到，容白嘴角又开始流血。 “尸体必须烧掉，就算是掩埋，也必须深埋。”容白顿了顿，目光闪烁不定：“个人建议，不要掩埋，因为病毒不会因为掩埋而死亡。” 这下，唐瑜的目光终于慎重起来。 “之前，昨天，城外的坟场被五匹狼刨开了，尸体也被狼吃掉不少。我去追杀狼的时候，染上了瘟疫。”容白又咳嗽起来。她下意识的忽略之前孩子们欺负她的情形。 百里笙一愣，城外坟场前天就已经被烧掉了，那么容白说的昨天，应该就是前天。容白显然，已经昏迷过一天了。 “我不知道怎么救人，我能做的，只是让疫病蔓延得慢一些而已。”容白终于积攒起不少力气，艰难的爬了起来。 “如果衡清还要找我的话，你就告诉他，我走了。”容白背过身，往火堆中走去。 染上瘟疫的人很多，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希望自己好好的活着。只有容白，在染上瘟疫之后，果断的赴死。 这次，谁也没有理由阻止了。周围围观的人，更多的希望容白马上就进火堆，别把瘟疫传染给别人了。 容白没多少力气，脚步很慢，却也很坚定。 “你要走，为何不亲自告诉我。”忽然，安静的人群中传来熟悉的男音。容白惊愕的回头，就看到，被分开的人群里，出现的一辆轮椅。 衡清。 容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只有两个字，明明很想喊出来，可是，嘴巴张不开，嗓子发不出声。 容白站在燃烧的屋子前面，围观的人，远远的组成了一个包围圈。就连原来提水灭火的人，也都因为容白那句我染上了瘟疫，怎么也不肯靠前。 唯有衡清，衡清的轮椅，速度没有减下来，就这样，慢慢的到了容白面前。 第八十五章 嘉离了小白，唯死而已 伸手，衡清像以前一般想要抓住容白的手。只是这一次，被容白躲过了。容白不仅躲过了他的手，甚至主动跟他又拉开距离。 衡清却似乎没感觉到一般，又摇着轮椅，往容白在的方向靠过去。 容白又退了两步，离火焰更近了。 “容白，你如果有本事，就进那屋子，你看我李嘉追不追进去。”衡清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让容白再次后退的脚步，停了下来。 伸手，这次容白没有躲，被衡清牵住了手。而且，牵着她的手，很温暖，也很坚定。 “你是傻子么？”容白垂着头，苦笑着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衡清。“我染上了瘟疫，你不知道么？” 容白没了脾气。 “知道。”衡清说完，握着容白的手又紧了紧：“按照你的说法，如今我碰到了你，也很可能染上了瘟疫。所以，你不用担心跟我的接触了。” 衡清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像清泉一般的流进容白的心里。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在末世的时候，黑死病也是很多人不肯容忍的疾病，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一场灾难。治疗系的异能者，的确能救人，可是，他们做不到让死人复活。 更别说，黑死病的致死时间，短得可怕。 “所以，小白，跟我回家吧。” 小白，跟我回家吧。 这大概是容白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话了，然而，这样的话，容白没有听完。因为，卸下心防的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衡清眼疾手快，在容白倒地之前，将她抱进怀中。手中的人，体重比自己想象得要轻，可是衡清却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 好不容易，衡清将容白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转过轮椅，看着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两个孩子，然后扭头，转向唐瑜。 “流风，家里的孩子交给你照顾了。”说完低头，自言自语一般：“如今，我要照顾小白，实在无力在照顾别人了。” 唐瑜点头，将两个孩子揽在自己身后。 衡清一只手抱着容白，一只手操纵着轮椅，往家的方向驶去。衡清的轮椅到什么地方，围观的人群便让开一条路。 没有人帮忙，也没有人伸出援手。很久之后，衡清才带着容白回到自己家里。 “小白，我们回家了。”衡清打开门，驾驶着轮椅进了屋子。 跟在两人身后的，还有百里笙。 衡清没有关门，他知道百里笙会帮他们关门。径直将容白送到房间，衡清给容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衡清拿着带着血迹的衣衫，正准备出门，便听到敲门声。 “进来吧。”衡清叹了口气，开口。 百里笙推开门，走进了屋子。容白是个会过日子的人，看屋子的装饰就知道。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但是处处都洋溢着阳光的味道。房间的角落，有一个柜子，里面大概是容白的家当。 床头旁边，一个木制的小柜子，上面放着一点书籍和纸笔，想来是衡清常用的东西。 “如果可以的话，我来帮她看看。”百里笙开口。 “你不怕瘟疫？”衡清反问。不怪他问，因为刚刚，所有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朝他们伸出手。 “你都不怕，我作为医者哪能害怕。”百里笙笑道：“再说，我之前也碰到过不少患者了，谁身上的瘟疫多，还不一定呢。” 衡清让开身子，百里笙伸手，在容白的腕间把脉。容白的身体素质不错，染了瘟疫，还在外面带了一整天，又是受热又是受凉，身体虚弱，还有些脱水，才把她搞成这个样子。 所以，百里笙搭脉之后，觉得，现在情况比自己想象得好。 “你该庆幸，她身体还不错。”百里笙收回手的时候，顺手从床头的木柜子上拿了纸笔，就着床头柜便书写起来。“要是别人，熬成这样，早就死了。” “小白身体，一向很好。”衡清回道。容白身体能不好么？正常女人，哪个有徒手干掉野猪的能力。 百里笙瞥了一眼衡清，然后回过头，一边书写一边回道：“但是，你这身体，能熬得过去？” 容白染上瘟疫，让百里笙对这个瘟疫的传染性更多了一层认识。容白简直壮得跟头牛一般，如果她都扛不住，那白斩鸡一般的李嘉，能扛得住？ “你之前，为什么要凑上去？”百里笙还是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容白当众承认自己染上了瘟疫，要是一般人，肯定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旁边围观的人都散了开来。 唯有李嘉，不仅自己凑上去，就是容白躲开，他都不允许。 衡清目光紧紧的盯着容白：“嘉卧床之时，小白不曾弃嘉而去。如今小白卧床，嘉岂能弃小白而去。” 衡清顿了顿，接着开口：“更何况，小白离了嘉，还能活。嘉离了小白，唯死而已。” 百里笙撇撇嘴，哪里会离了容白就会死，分明是想惹自己羡慕。不过，也真的羡慕啊，两个人，都为了对方付出那么多。 “咳咳。”干咳两声找回神智，百里笙叮嘱：“反正我看，你们也别指望有别的人来照顾了，你想照顾容白，那你自己就得保证不染上瘟疫，我会帮你开些药物。” “多谢。”衡清很真挚的道谢。 “不谢，这次就当还了她的救命之恩。反正以后我要是来你家吃饭，你别总是讽刺我。” “好。”衡清点头答应。 只要能救回容白，哪怕让他付出一切，衡清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何况，只是在自家吃几顿饭而已。 看着床上紧闭着眼睛的容白，衡清叹了口气，摇着轮椅跟百里笙出了房间。百里笙说的没错，接下来，容白的照顾，只能靠衡清了。 好在，容白之前帮衡清做了轮椅，不然，照这样下去，两个人都躺在床上，那就只能等死了。 “以后我每天过来一趟，除了我之外，别让别人进屋子了。”百里笙临走的时候，再一次叮嘱道。 “放心，该怎么做，我清楚。”衡清点点头，送走了百里笙。 第八十六章 容白苏醒 百里笙走了，衡清摇着轮椅回家。 百里笙说的没错，自己如果倒下了，就没有人能来照顾容白。曾经容白照顾他，似乎很简单。全程围观的衡清也以为简单。 等到他自己动手的时候，才发现远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 就连洗衣服，衡清都不知道怎么用皂荚。 最后只能简单用清水洗一边容白和自己的衣衫，带着血渍的衣衫，衡清熏蒸了一遍，最后无奈的挂在晾衣绳上。 接下来，要给容白和自己准备晚饭了。 无论容白还是百里笙，对付瘟疫，都提到了一点，就是身体素质。容白的说辞，叫免疫力，而百里笙则用体质来概括。 显然，人只有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战胜瘟疫。 衡清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去了。手中捧着的食盒，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出来的成果——两碗白粥。 容白做饭从来不曾瞒着他，可是，轮到他自己动手的时候，却怎么都做不出容白的那种味道。 浪费了不少食材，最终也只有这两碗白粥能入口。至于食盒的第二层，是容白和自己的药。 衡清近距离照顾容白，不吃药是不可能的。 容白昏迷的时间不长，黑死病的症状因人而异。容白体质好，可惜在染上瘟疫之后，非但没有好好休息，还在外面树上呆了一天，之后又自己作死，跑到西市玩自焚，不昏迷就见鬼了。 回家之后，受到那么精细的照料，所以闻着米粥的香味，容白就醒了。 昏迷了一天，又作死了一天，带着第一天出门在外，容白其实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再不吃饭，自己没得瘟疫死，也要活活饿死了。 喉咙还是痒痒的，忍不住一下一下的咳嗽。可是，嗓子里咸咸的血腥味少了许多。 “衡清？”容白一扭头，便看到将食盒放在桌上的衡清。 “嗯，醒了。”衡清声音很平静，好像容白并不是得了瘟疫而是睡着才醒的时候一般。 “咳咳。”容白起身，只是一动，就扯到肺部，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你别动。”衡清捧着一个白瓷碗，摇着轮椅到容白旁边，伸手止住容白的动作。“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你这时候躺着比坐着好。” “我染了瘟疫，你都不怕？”容白脑子里满是不解。 “怕什么，大不了我同你一起染上瘟疫便是。”衡清笑着回道。 容白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不就是为了让这个人远离瘟疫，可是他倒好，上赶子找死。 容白不想说话，丢了个白眼给衡清。 衡清也不恼，端着白粥，盛了一勺凑到容白的嘴边。 “原本想给你做些提味的，可惜为夫不擅长，只能委屈你喝些白粥了。”衡清语气里的失落，容白倒是听出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白粥更适合容白了。容易下咽不会划伤喉咙，而且，对于几天没吃饭的人来说，白粥是最容易消化的食物。 所以，容白没有一点排斥，开开心心的把一碗白粥吃光。 伺候完容白，衡清回到桌边，将药也端了过来。容白恢复了些体力，伸手想去接药碗，却被衡清打住。 “你身体还虚弱，还是躺着好。” 容白嘴角抽了抽，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真的虚弱到连个碗都端不住的程度了？ 被伺候完，容白躺在床上，扭头看着坐在桌子边吃东西的衡清。不得不说，养胖了一些的衡清确实很好看，而且吃东西的姿势，饶是容白这样的粗人，都觉得很养眼。 想到这里，容白突然发现，自己没生病之前，还真没好好看看这个男人呢。不过，也不能怪她，末世的审美早就跟一般世界不一样了，那里管你好不好看，重要的是实力。 那些实力强大的，哪怕长得很丑，无论男女都是人们追捧的对象。至于那些弱的，就算长得跟天仙一样，最多也就去西区伺候伺候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就已经不再是条咸鱼了。容白突然觉得，自己偶尔可以依靠一下这个人。 有了这一层心思，容白变得乖了很多。 百里笙不愧是药王谷的人，大致摸清疾病由来和原因之后，开出来的药物，确实很有效果。 容白乖乖的在床上吃了几天药之后，真的不再咳血，就连身上的淤血也消失了不少。 容白表示，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简直太神奇了。虽然每次喝的药物苦得要死，而且常常还要被针扎，但是，这效果，简直让容白跪服。 可是不要抗生素，不要消炎药，就凭简单的植物煮出来的药水和细细的针，难道真能治好号称最可怕的传染病的黑死病？ 容白奇怪的时候，百里笙却很高兴。 因为，容白是染上瘟疫的人中，活的最久的一个。虽然跟容白本身的体质有一定关系，可是也能说明，这次他用的药物，效果很好。 历史中瘟疫爆发的次数其实不少，但是很少有爆发过后还能被控制的瘟疫。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几乎没有能够根治的药物。就算有这样的药物药方，也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正好爆发地的大夫知道。 百里笙手中也没有药方，他开给容白的药物，是自己基于医术研究之后创造出来的。 用容白的话来说，就是不用药反正要死，还不如贡献一下，做个小白鼠，万一能接着活下去呢。 至于衡清，虽然容白同意他就近照顾自己，但是对他的防护措施监督得那叫一个严格。 比如，必须带着口罩才能进屋子，再比如，每天都要洗澡消毒，不准睡容白在的房间。 不过，衡清也受益匪浅，至少，作为唯一一个近距离照顾病人的家属，他一直都没表现出染病的症状。 对于衡清的状况，就连百里笙都啧啧称奇。 在容白身上取得效果的药方，百里笙也没有藏着掖着分享给了临江县其他的大夫，连带着衡清用的药方一起。 虽然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但是，这个药方至少有一定的效果。 第八十七章 维修轮椅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往来容白家里的人，依旧只有百里笙一个。两个孩子，好几次想要回家，都被唐瑜拦住。 所以，现在唐瑜每天除了要处理县民防疫的问题之外，还得想尽办法对付两个小的。尤其是那个只有八岁的小姑娘，古灵精怪的，行动力还超强，一般人果断对付不了。 心力交瘁的唐瑜，都没时间打理自己了。 容白的身体状况比容白想象得要好得多，只少在难喝的中药的灌溉下，容白已经往正常状态发展了，百里笙每次来的间隔也越来越长，平时的观察，全都交给了衡清。 照顾容白的衡清，又瘦了一圈，连眼眶都陷了下去。送百里笙出门之后，衡清转轮椅的时候，听到咔哒一声。 紧接着，无论怎么样都推不动轮椅了。 轮椅坏了！ 衡清抬头，烈日还在头顶，这要是不回去，估计自己得晒成人干。但是能回得去么？衡清看了看眼前的路，首先得转个弯，然后还得去十多尺的屋子里。 轮椅坏了，衡清惟一回去的办法，就是爬回去。 若是以前的衡清，恐怕就是晒死在外面，也不会选择爬回去。可是，现在，为了容白，衡清愿意将所有的自尊都抛干净。 只是，还没弯腰，轮椅便震动了一下。 惊愕的回过头，便看到一身白色里衣的容白，蹲在自己身后，检查轮椅的状况。 “小白？”衡清很惊讶。 容白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怎么了？”容白疑惑的抬头。 容白的耳力不错，衡清的轮椅声音又大，他到了家里什么地方，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容白，一清二楚。但是，今天衡清送百里笙出门，就停在大门口，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惟一奇怪一点的就是那声几乎可以忽略的咔哒声。 难道轮椅坏掉了？ 容白身体恢复得不错，起床完全不是问题。只是两个大男人小题大做，非不让她起床。 “你怎么出来了？”衡清忍不住问道。 容白身体没完全恢复，现在出来，万一病情加重了怎么办！衡清急得一身是汗。 “我听到你轮椅坏了的声音。”容白伸手，折腾着衡清的轮椅，很快找到了木材断裂的位置。 “木制的轮椅还是不行。”让步蹙着眉。临江县虽然是个县城，但是跟末世的基地，还是不能比。至少，这里的路都是石板铺就的，根本没有水泥道路或者柏油道路平坦。 衡清的轮椅又没有橡胶减震，磨损就更厉害了。而且，几个轮子的磨损又不同，时间长了，中间的轴显然承受不住了。 容白站起身子，眼前黑了黑。她虽然能下床了，但是想要有以前之前的武力值，也要好一段时间修养。所以，抱衡清回去的事情，就不用想了。 记得之前船家送了些备用配件给自己，容白转回屋子，将轴和轮子的材料找了回来。 衡清坐在轮椅上，看着来来回回忙碌的容白，仿佛回到了两个人刚成婚的时候。不过几个月而已，却仿佛已经在一起一辈子了一般。 容白带着材料回来的时候，头上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身体本来就虚弱，来来回回也算得上剧烈运动了。 容白分了三四趟搬东西。第一次，是搬了张椅子和一把伞给衡清。 晴天打伞？ “我修这个要一段时间，你要是不担心自己晒成人干的话，可以不打伞。”容白看出了衡清的疑惑。 衡清看了看手中的雨伞，又看了一眼已经蹲下身子的容白。然后，打开雨伞。 容白蹲在反过来的轮椅旁边，用手中的工具，将轮椅的轮子和轴撬下来。要更换的地方不少，四个轮子，还有轴都需要更换。甚至手柄也有一部分要更换。 木制的轮椅，显然没有不锈钢的要结实耐用。 一片阴影突然罩在头上，容白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转头，衡清打着的伞全偏到自己这边。 回过头，容白把自己面前的轮椅，往衡清那边拖了拖，依旧一言不发的换零件。 衡清也不多言，两个人一个忙着换零件，一个撑着伞。 容白将最后一个铆钉重新安在它原本待着的地方，终于有时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站起来准备把轮椅翻过来的时候，眼前一黑，措手不及的往后倒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身后是一片温暖。 “抱歉。”容白撑着身体，打算起来。 只是衡清的手没有松开，闻着那熟悉的草药味，容白有些晕乎。从小到大，容白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还是这种保护自己的姿态。 “你身体还没恢复，忽然站起来，会晕倒。”衡清开口：“休息一会吧。” 容白挣了挣，没挣开，最后只能顺势躺在衡清怀里，休息！ 容白开始下床走动，就不肯再回床上去了。几天的粥吃下来，就是容白，也快忍受不了了。再不吃点提提味的，容白恐怕对食物都有心理阴影了。 再一看外面挂着的衣服，容白就更纠结了。那是半个月前的衣衫，衡清一直没拿回去，容白以为他是担心衣服上的病菌一直没碰，没想到，是洗成了这个样子，根本不好意思收回去。 上前扯扯布料，果然，在太阳下晒了半个月的布料一点都不结实。只用平时几十分之一的力气，就把布料扯碎了。 容白将布料收起来，直接送到灶堂里。反正都没用了，还不如在灶堂里贡献点光和热呢。 家里的食材不多，衡清行动不便，厨房里除了百里笙带回来的东西之外，就只有成包的草药。 惟一让容白不那么失望的是，厨房很干净。衡清用过的地方，都清洗得干干净净的。 容白拿手的是肉食，两个人都没办法吃太油腻的东西，容白只能将之前腌好的咸肉拿出来，清洗一遍，再熬进粥里。 时隔半个月容白终于吃上了一点有味道的东西。 咸肉粥的味道并不重，反而让粥更鲜美一些。至少，比这半个月吃的白粥要好不少。 至少，获得像个没生病的人了。放下碗，容白感慨 第八十八章 解禁出门 衡清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县城外的时候。惟一不同的是，现在只要自己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容白。 衡清的目光一直跟着容白，这让容白很尴尬。 容白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短短两天时间，之前那个行动力满点的女人又回来了。还在传染观察期，不能离开屋子，容白就开始了屋子的改造。 之前只将厕所的框架搭好，冲水还需要从井里拎，嫌麻烦的容白将院子里多余的竹管又做成了引水装置，直接通到厕所那边。 时隔几日，百里笙再次来容白家的时候，容白正坐在皂荚树下将皂荚一个个的破成两半。 “早。”容白抬头，正好对上百里笙惊呆了的目光。 “你，你怎么能起来了？”比起能起来，百里笙更在意的是，容白到底怎么能恢复得这么好，这么快就能干活了。 要知道，其他染上瘟疫的人，哪怕用容白用过的药，也有不少没撑得过来。更别说，现在活蹦乱跳的开皂荚了。 “整天躺在床上，我又不是个能躺得住的人。”容白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衡清又不会做家务，我要是不起来，家里怎么办。” 百里笙无言以对。 容白的脉象很健康，显然，现在的她已经不属于病人了。“你恢复得不错。我看过不了多久，这边就可以开放了。” 容白染的是瘟疫，就算衡清不在乎，其他人也是在乎的。现在容白病好了，衡清又没有染病，这个地方，也可以不用隔离了。 天知道在县衙那两个时时想要回家的熊孩子，到底多可怕。 容白点点头。当天夜里，就把自己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以及走过的地方，全都消了一遍毒。 除此之外，容白还对一件事情特别感兴趣：衡清一直没有感染瘟疫。 容白的传染源，应该是城外坟场的尸体，无论是狼的血液，还是人们砸她的土块。容白对自己的体质还算了解，按道理说，容白都栽跟头的瘟疫，衡清根本没有躲过的可能。 更别说，自己发病的时候，衡清还就近照顾。 要不是容白坚持，衡清恐怕连防护措施都不会做。可是，哪怕这样，衡清也不可能这么幸运！ 难道，真的是圣母心肠感天动地？ 容白摇摇头，要是真有什么天地，上一世的普通人类哪能过的那般悲惨。 “小白，你怎么了？”衡清突然出声，吓了容白一跳。 轮椅配件只有一份，容白的木工技能并没有点满，甚至连合适的木工装备都没有。所以，为了让轮椅磨损减少，容白在轮子边缘缠了几圈布料。 结果，轮椅磨损不磨损容白不知道，轮椅的噪音倒是减少了不少。至少现在容白一走神的时候，就听不到衡清的轮椅声。 “没什么。”回过神的容白摆摆手：“我就是好奇，你那么近照顾我，怎么就没染上瘟疫呢？” 衡清的脸色有点难看。不过这种难看，就只持续了一瞬间。 跟容白在一起时间长了，衡清也知道，容白的话里没有其他的意思。就只是好奇，不过，哪怕这样，偶然听到也着实不好受。 “我就是去烧了个尸体，杀了几匹可能染上瘟疫的狼，就染上瘟疫了。”这个问题，容白想了很久，也没想出答案。 按照道理来说，自己身体那么好，怎么的免疫力也比眼前这个男人强吧。结果，这男人没事，自己倒是先躺倒了。 衡清咬咬牙，她还好意思说！ 要是她不去烧什么尸体，乖乖的呆在家里，能有她什么事！而且，发现自己得了瘟疫，第一件事情，不是找大夫，而是跑去西市自杀！ 天知道，自己看到她站在火海前面的那一刻，心都快裂开了。 容白没注意到咬牙切齿的衡清，顺着自己的话，接着说道：“我的身体素质比你强，免疫力也肯定比你高。但是，我只是碰了几次，就染上了。你这段时间天天照顾我，为什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个问题，衡清根本回答不了。 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照顾容白的，说白了，他没想过自己居然没有感染瘟疫，毕竟，容白说的那么可怕。 衡清不会回答，容白心里有数。其实她也只是发泄一下，不然能怎么办？ 总不能心里不平衡非要衡清也染个瘟疫？ 容白觉得，自己就算是来自末世的，也绝对不会这么病态。 夫妻两个一天比一天健康，家里的消毒，两人合力之下，很快结束。百里笙几次过来查看之后，终于告诉两个人可以出门了。 憋疯了的容白当天就带着衡清出门了。 被关在家里这么长时间，容白的存货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衡清一共七八身的衣衫，被百里笙穿走了两身，然后给了启忠两身，剩下的也不多了。 而且，这个男人，风光霁月的，要是穿着脏衣服，容白表示，自己看不下去。 衣服不够容白打算买些布料。现在他们甚至不用找绣娘做衣裳了，布料直接交给衡清，不出几天，就能做出一套衣裳出来。而且针脚细密，虽然没什么防御力，可是好歹能穿出门了。 而且，连续吃了好多天咸菜和肉的容白，现在非常渴望维生素c。 瘟疫没有结束，外面依旧荒凉。几家以前最热闹的商铺，如今门可罗雀。容白推着衡清走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家开门的铺子。 “小白，找不到的话，我们回去吧。” 这句话，从容白出门，衡清就不断重复。 容白掏了掏耳朵。瘟疫结束还有多长时间，容白可不确定。要是一直不出去，就算家里有足够的米面，也不能保证不出问题啊。 长期缺乏维生素，可以引发败血症，那玩意的发病效果，不比瘟疫来的轻松好么！ 所以，就算今天找不到布料，容白也是要找些蔬菜的，真不行，就回河对岸的家里找一些。 容白绕着市集走了一圈，依旧没看到人。失望之下，转过衡清的轮椅方向，打算带他回河对岸。 刚转身，一阵嘈杂声便响起。 第八十九章 人渣爹，包子娘 这年头，大家都快被瘟疫逼死了，居然还能热闹起来？容白很好奇的竖着耳朵。 衡清叹了口气。 “小白，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正合容白心意。 推着轮椅，容白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转过两个墙头，容白终于看到嘈杂声传出的地方。 只是不是容白想象中的小集市，而是两群人。不，是三群人。 容白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门，大小和县府大门差不多了。门上还装饰着金属铁环，虽然觉得没什么用。 争执的人，就立在门边。 一群着装统一，清一色的绿色衣衫，应该是看门的。另一群的衣衫，容白就不敢恭维了。 粗糙的布料，哪里都是补丁的衣衫。 至于第三群人，容白翻了个白眼。看热闹看来是所有人的爱好，哪怕在瘟疫肆虐的环境下，这些人都冒着生命危险在看热闹呢。 “我真是你们亲家！”破烂队的首领这么说道。 “亲家什么意思？”容白低头问道。 衡清一愣，然后才缓缓开口：“双方子女结为夫妻的互为亲家。”用别的说法，估计容白还是听不懂，衡清用了他认为最容易理解的方式解释。 “哦。”容白脑子绕了绕，才绕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李家家大业大，哪有你们这些穷酸亲戚，还亲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样，还敢高攀我李家？” “我家哑丫头真的嫁给你们家二爷了。”一听人家怀疑自己，那首领直接吼道。这吼声，容白有些熟悉。 过了一会，容白终于明白，这种熟悉感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那个破烂队的首领，不正是差点把自己打死的便宜爹嘛！至于那个站在他旁，小心翼翼，时不时拽一下相公袖子的女人，就是她那个包子便宜娘。 得，容白低头，这个李家，不会就是衡清的家吧。 衡清的目光也凝滞了。这里的确是他的家，一时认不出来，不过是这里的装扮比以前萧条太多了。 李家，不仅仅是临江县的大户，也是通州有名的人家。祖宅这里，虽然不如宗地奢华，但是大家族应有的，应该都有。 比如，大门前永远都洁净，石狮子每日擦洗干净。可是，眼前的李家大门口，却处处落叶。 石狮子上，白一块黑一块的，显然很久都没人打理了。 “二爷，咱们李家可没有二爷！”那家丁冷笑着回道：“我看，你们就是一群穷疯来讹钱的。” “我们不是来讹钱的！”容白一愣，原来，自己包子娘还有这么大的声音啊。 只是，这声音只高了一瞬，接下来，还是一股浓浓的包子既视感：“我家哑丫头嫁给了李嘉。” 虽然自己是个农村妇人，但是女婿的名字，还是记住了。 “原来是二少奶奶的家人啊。”一听李嘉的名字，那家丁终于承认了，只是语气中完全没有尊重。 “知道我们是你二少奶奶的娘家人，就让我们进去！”便宜爹喊道。 “去见二少奶奶，你们去二少爷家啊。”家丁讽刺的笑着：“大少爷可是和二少爷分了家，你们找二少奶奶还是去二少爷家吧。” 说完，啐了一口，关上门。关门的时候，还故作大声的喊道：“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流民，说不定还有疫病，刚刚接触过他们的，都去好好清洗干净，要是把瘟疫带到府里，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 衡清听到了这样的话，伸手，紧紧的包住容白的手。容白的耳力比他好，他能听到的东西，容白也一定听到了。 “家里粮食不少，岳父岳母和其他乡亲，可以邀到家里。”衡清开口。 容白看白痴一般的看着衡清。 要是容白想要邀请这些人，容白会等到衡清说？家里哪件事情不是容白自己做主？ 不过，容白不打算邀请这些人，也不打算就这么离开。搁在以前，遇到便宜渣爹，容白只会当做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刚刚包子娘伸手的时侯，容白看到了她胳膊上的伤痕。那不是平时打骂才会有的伤痕。 因为，这种伤痕，容白在医院见过。那是西区被虐待的女人看伤的时候露出来的。 记得当初那个异能者医生说过，既然选择去西区，就别挣扎了。挣扎还不如享受。 “拽拽拽，你就知道拽，你这个恶心的女人，你怎么不去死！”碰了一鼻子灰的男人，一把扯过女人，甩了两巴掌，丢在地上。 衡清抓着容白的手紧紧握起，这种对待女人的方式，他看不下去了。 “你个死女人，你不能给老子生儿子，还不能给老子挣钱，你说，老子留着你做什么？”两巴掌不解气，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坐在女人身上，一拳一拳的朝着脸打去。 很快，女人脸上就出现了淤青。 衡清感觉到，身后容白呼吸急促起来。 “去吧。”衡清松开手。 容白咽了口口水，从轮椅后面绕出来。此时女人已经没力气哭了，周围人大部分也不敢看那一幕。 容白一路没开口，只是脚步越来越快。 最后一拳抡下去，心里舒服多了。男人朝女人脸上啐了一口，心满意足的站起身。他打得很有数，女人一时半会死不了。 还没站稳脚，就被突来的一拳打倒在地。 “谁他娘的偷袭老子？”男人吼道。 容白也不答话。一脚踩在男人的腰间，直接踩得他怎么都挣扎不起来。 “哑丫头？”还是女人，第一时间认出了容白。 容白的脚碾了碾，剧痛让男人忍不住哆嗦。然后缓缓弯下腰，凑到男人面前，压着声音问道：“你打得爽么？” 女人那一声喊声，让周围不少人都认出了容白，当然，跟着男人过来的人，更知道，容白是男人的闺女。 自古以来，儿女可是不能对爹娘动手的。 周围又嘈杂起来，不过更多的是指责容白对自己亲爹动手。 容白的耳朵好，自然这些指责也听到耳中。心里冷笑，对这些人的价值观，容白只能报以轻蔑。 这个男人是她爹，那倒在地上的女人就不是她娘？这些人说什么不能与爹娘动手，现在怎么不说什么辱母之仇了？ 第九十章 扶不起的软包子 “哑丫头，你，你，你......”男人现在根本听不到周围人的声音，他满心都是恐惧。 自己的女儿，从什么时候开始，会说话了？ “打爽了的话，能跟我说说，我娘胳膊上的伤怎么来的么？”容白一只脚依旧在男人的腰间，身子却慢慢蹲下来，凑到男人的耳边问道。 男人都吓呆了。连忙转过头，看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女人。 这个时代，女子穿着不应暴露，基本上能给人看到的地方，除了脸，就是手。连手腕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容白到底怎么看到那手腕的伤的。 女人刚爬起来，听到容白的话，脸色又苍白起来。 “你不说？”容白皱眉，脚上又加了力气。 “她，她身上的伤，我怎么知道！”男人疼得嗷嗷的叫起来，却怎么也不说女人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毕竟，有些事情，做的时候爽，但是，说出来，却怎么都不好意思。 “衡清，这里离婚的话，除了写放妻书，还有别的办法么？”容白忽然抬头，扬声喊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一直在人群外围的衡清。 听到容白的召唤，衡清摇着轮椅，缓缓移到包围圈最里面。一边转动轮椅，衡清一边将能够离婚的条件一一说出来。 让原本的一场热闹变成了法制科普。 衡清还担心容白听不懂律条，每说出一条，便开口解释。只是，这解释之后容白觉得这个时代的女人，真倒霉。 可以说，只要不犯大错，根本不可能有离婚的条件。但是，犯了大错，那都是要命的，离婚，想多了。 “夫逼妻为娼，可断离。丈夫逼迫妻子为娼，可以申请官府断舍离。” 容白原本已经对这件事情不报希望了，打算晚上去这些人住的地方，直接干掉这个渣男。结果，听到这一句。 被容白踩在脚底下的男人也听到了这一句。这是比起容白的喜出望外，男人更多的是惊恐。 “可以追究别的责任么？”容白终于开口问道。 “可以，逼良为娼，那是重罪。”衡清点点头。 容白又蹲回男人旁边：“你听到了吧，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我让衡清帮你写一份放妻书，你自己画押。”鉴于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不识字，容白将签字换做了画押。 “或者，我就去衙门告你。”顿了顿，容白露出一口白牙，冷森森的说出了第二个选择。 说完抬头，问道：“衡清，逼良为娼，处罚是什么？” “杖六十，流三千里。”衡清回道。 杖六十的概念，容白不清楚。但是，流放三千里，容白换算一下，还是比较清楚的。三千里就是一千五百公里，有多远呢，基本上都要到大雍的另一边的边境了。 容白若有所思的喃喃：“其实流放也挺好的，三千里，也差不多到边境了。也不用想着回来。” 地上的男人都快吓尿了。 杖行六十之后，人基本上都废了。再流放三千里，能活着到的人都是奇人！而且，听到这个臭丫头说什么了么？三千里之外都是边境了，边境是什么，打仗的地方。 每年村里都要征兵，每年都要去几个，但是，真回来的有几个？全死在边境了。 “要不，就直接去官府吧。”容白眼睛眯起，建议道。 “不、不，我签和离书！我签和离书！”男人抓着容白的脚，生怕她一迈开脚步，马上就会有官差过来。 容白站定，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男人，容白眼中除了鄙视就是鄙视。嫁给这样的男人，还不如嫁给一个死人呢。 “哑丫头。”女人踌躇了半响，才忐忑的开口。 “你又怎么了？”容白不耐烦的问道。容白看不起自己的便宜渣爹，也看不起这个便宜包子娘。 能被欺负成这个样子，要是容白，还不如死了好。 “你能不能放过你阿爹，他，他好歹是你阿爹。”女人紧紧攥着衣角，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别拦着我，我要打死这个女人！容白握着拳头。衡清伸手，抓住了容白的衣袖。 虽然拦着容白，但是衡清却没有认同女人的话。拦住她的原因，是担心容白暴起揍人。容白的脾气，衡清倒是清楚。 “我怎么有这么个包子娘！”容白忍不住仰天长叹。叹完，容白无力的蹲在衡清身边：“你帮我劝劝她呗。”指着还躺在地上不敢起来的男人，容白语气里全是无力：“跟这个人过日子，还不如跟个死人呢。” “稍安勿躁。”衡清拍了拍容白的胳膊。 安个鬼！容白只能翻白眼，要不是这个女人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她好的，她管她去死！ “岳母。”衡清安慰完容白，又抬头，看着女人：“小白想要你跟我们一起住。” 容白抬头，谁说的？ 一个圣母心的衡清就差点害死了她，现在再捞回来一个包子娘，以后自己连出门都不放心了！ “我，我知道哑丫头听话，又好。可是，她阿爹......”女人还在犹豫。 容白忍不了了，从衡清轮椅后面，翻出了一个板子，连同纸笔丢在衡清面前：“你写个放妻书，写完了，给他画个押得了。” 容白才不要试图说服自己的包子娘。都被逼着卖身了，还处处想着孩子爹，这种人，不欺负她欺负谁？ 容白说这话的时候，瞥了地上男人一眼。那男人一听放妻书，还非常赞同的直点头。 衡清提笔的瞬间，那个女人直接跪倒在容白面前：“哑丫头，阿娘求你了，阿娘从十四岁嫁给你阿爹，这么多年，没有他怎么过啊！” 容白的呼吸更厉害了。 没有他怎么过？容白简直被这个女人气死，她敢肯定，如果没有这个恶心的男人，女人一定过得很好。 “他有什么好的？”容白问道。 从第一次见到现在，容白从不觉得这个便宜渣爹有任何可取之处。容白不反感他揍人，比较有实力的人就能做任何事情。但是，她不能忍受的是，这个人让包子娘卖身。 哪怕在末世，有妻子的男人，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做这种事情的。越是困苦，越是要相互扶持。 没有支撑，谁能挺得过那残酷的日子？ 第九十一章 把阿娘抢回来 女人愣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丈夫有什么好的，因为这个问题从来都没有想过。听话，忍让是她自幼接受的教育。 “夫字天之上，自然要敬畏。”包子娘没回答，倒是旁边有个男人忍不住开口了。 容白瞥了他一眼，然后冷笑：“抱歉，我没读过书，不识字，你来把天字写给我看看。” 那男人顿时缩进人群中。 “又是个没种的男人。”容白冷笑。 笑完，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包子娘：“这个男人，很俊美？很有钱？还是能保护你不受伤害，或者，能跟你一起创造未来？” 女人茫然的看着容白。 这几个问题，她一个都答不上来。 “答不上来？”容白嗤笑一声。当然答不上来，这个男人，恐怕是容白见过最渣的渣男了。 女儿失踪，身为母亲的包子，还急得跟什么一样。可是，这人呢，喝个烂醉回来，还伸手打人？ 容白出嫁的时候，女人身上确实有伤，不过那时都是皮肉伤。被殴打的伤和被侵犯挣扎的伤是不一样的。容白怎么可能看错。 她那个便宜包子娘，逆来顺受惯了。要是被这个渣爹侵犯，恐怕根本不会挣扎，惟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包子娘被渣爹介绍给别人了。 能把和自己相扶相持的人介绍给别人获利，哪怕在末世，也绝对不会被容忍。 “你留在这个人渣身边做什么？还没被欺负够？”容白冷冷的问道。 女人一瞬间大哭起来。 谁没事会想要被人欺负，谁又会没被欺负够。可是，这个世道，哪里有女人和离的。被休弃的女人，哪一个有好果子吃？ “岳父和岳母的名字。”衡清忽然问道。 容白懵逼了，你问她她问谁？ “我，我叫宋大栓，她是宋唐氏。”男人急不可耐的回道。 女人却依旧在哭。 受够了！容白揉了揉脑门，背过身，眼不见心不烦。 所有人还在围观，县里人都没怎么见过世面，哪里见过女儿女婿逼迫老父母离婚的。都准备看看这一家子的笑话。 衡清写得很快，一会，黄白的纸上便是一封写好的放妻书。 写好了还没等吹干，容白就扯过放妻书，递到男人面前：“画押吧。” 男人犹豫，身边没有印泥怎么画押？ 容白拔出匕首，抓着男人的手指割开了个口子，然后抓着他的手，在纸上印下了指纹。 指纹印下，男人松了口气。女人则哭得没了人样。 容白有点心疼。这个女人虽然有点烂泥扶不上墙，但是好歹是真心对自己的，听她哭成这个样子容白也有些无奈。 收回放妻书，容白藏在自己身上，然后朝女人伸手：“你别哭了，跟我走吧。反正日子过得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女人抬头，含着泪看着容白。 “至于你？”容白扭头，试图站起来的男人又被吓跌倒在地上：“以后不准出现在我阿娘面前，不然，我就杀了你。” “你，你这是弑父！要遭天谴的。”男人颤声喊道。 “哦。”容白不以为然的回道：“那我就把你之前做过的事情，举报到衙门。到时候就不算弑父了。应该叫什么来着？”容白挠挠头，问衡清。 “大义灭亲。”衡清笑着回道。 “没错，就是大义灭亲，这样就不遭天谴了。” 男人往后缩了缩。 等了半天，也不见女人自己伸手握过来，容白等不住了，伸手扯着女人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 另一只手，推着衡清的轮椅：“看着这些人真不爽，衡清，我们回家吧。” “好。” 容白窝了一肚子的火，一回家，就把女人拉到屋子里大肆清洗一番，换上自己的衣裳，容白才开始检查女人身上的伤势。 之前只是轻轻一瞥，容白就已经十分愤怒了，现在再一看，她身上那些隐蔽的伤势，容白觉得，单单放妻实在太便宜那个男人了。 不过，这个女人也真可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女人都不知道要保护自己的么！ 家里的草药，都是用来治疗瘟疫的。容白又没有治疗异能，除了给女人把淤青的地方按摩按摩，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越按摩，容白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 衡清从屋子里端着茶水出来的时候，容白正替包子娘揉胳膊上的淤青。也不知道那个渣男把这包子怎么卖了，反正女人胳膊上的伤真的太严重了。 这么重的伤，脸上还没有多少疼痛的表情。包子娘你这么能忍，怎么不上天？ 轮椅缓缓移到院子中间，衡清将茶水放在小桌上，扭着头，避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你怎么了？脖子受伤了？”容白歇歇手的时候，正好看到用奇怪姿势扭着脖子的衡清。 “不是，只是不大方便而已。”衡清脸都红透了。能说自己是为了避免看到岳母的胳膊么？当然不能啊。不然想要钻到地缝里的，就不止自己一个了。 “哪里不方便？”容白伸手，在衡清的脖子上摸索着。 单纯扭伤，容白还是会处理的。战场上，骨头筋肉扭伤的人太多了，要是都转移到基地里面治疗，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战斗力。 衡清躲了躲，结果没躲过去。 容白摸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难道是自己的业务不熟练了？ 软包子不动神色的将自己的胳膊藏在袖子里，然后有些羡慕的看着容白与衡清的相处模式。 其实，将女儿嫁出来，她根本没想过那么多。哪怕在李家，做个小丫鬟也比在家里天天被打来的强。幸好，自己在灾荒之前就把闺女嫁出去了。不然，那时丫头在家的话，发生什么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脖子不疼了？”包子娘裹严实了之后，衡清的脖子就不扭着了。容白很奇怪，怎么突然就好了。 “小白，嘉如今双腿不良于行，容貌也没有以前俊美，万事不能在你前面保护你，家中一切都要小白操持，小白可是嫌弃？” 容白教育母亲的话，衡清很在意。因为容白说的那些，他衡清一点都不满足。 惟一搭得上边的是自己的容貌。不过现在，瘦成这个样子的衡清，恢复容貌还得一段时间。 第九十二章 看不起 容白听完，白了衡清一眼。 长相什么的，容白才不在意呢。之前这么说，不过是打击一下那个渣男在包子心里的形象而已。 至于其他的，容白染上瘟疫，衡清都不离开，这难道不够了。 “说的也是，那你以后好好听话，不然我就抛弃你。”容白抱着胳膊，笑嘻嘻的回道：“你打不过我，也抓不到我，所以只能听话了。” “好，嘉听小白的。”衡清温和地给容白沏了一杯茶，递到容白面前。转手，又将另一杯递到女人面前：“小婿李嘉，见过岳母，双腿不良，无法行礼还望岳母海涵。” 包子：......女婿说的话，我不大听得懂啊。 容白：为什么衡清又开始说奇怪的语言了！ “你就是哑丫头的夫君？”包子娘的声音轻轻的细细的。不过也没有办法，背后受了伤，说话声音大一点，就疼得很。 原来，哑丫头是容白的昵称，难怪当初说给自己找了个哑巴做妻子。衡清成功的误会了。 不过，父亲姓宋，母亲姓唐，容白怎么就姓容呢。难道不应该姓宋，叫宋容白？ “正是，这段时间多亏小白照顾了。”衡清点点头，温和的回道。 女人伸手抓住了容白的手，揉了揉上面的肉：“哑丫头也多谢你照顾了，她比之前长得好了，胖了些。” 容白空着的手掏了掏耳朵，总是哑丫头哑丫头的，听得耳朵难受。“我现在叫容白，你叫我小白或者容白都行。别总是叫哑丫头了，那个像名字么？” 不是名字啊。女人茫然的想到。 这年头，村里的女孩，哪有名字啊。大部分都是个昵称，等以后嫁人了，冠上夫姓，就行了。 “也是，现在要叫你李宋氏了。”女人认为容白不满的是这个。 容白：...... 衡清却有些窃喜，李宋氏，为什么听着这么顺耳呢。 “别，我还是习惯你叫我容白。”容白摇手拒绝。李宋氏，那是什么鬼？能代表一个人么？ 再说，用了十多年的名字，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处理完包子娘的伤势，容白将包子娘直接交给了衡清。要做的事情，也不多，就是带着她熟悉熟悉环境。 至于容白自己，既然买不到蔬菜，容白打算趁着天还早，回一趟河对岸，找些蔬菜回来。 天色全暗下去的时候，容白才回来。带着的是之前种到地里的所有蔬菜。家里现在人口多，容白也懒得每天走那么远找蔬菜。 回家的时候，面对的是一桌的好菜。衡清不会做饭，可是自家包子娘，那也是多年的家庭煮妇啊，哪怕树根也能烧出能咽得下去的东西，更别说容白珍藏的好材料了。 桌子边，除了衡清和包子娘，还有两个熟悉的小家伙。一听说家里解禁了，两个孩子那是归心似箭。直接架着唐瑜和百里笙回来了。 当然，在包子娘热情的邀请下，两人留下吃晚饭了。 有这样一个包子般的娘亲，众人相当怀疑容白到底怎么养成那么剽悍的风格，难道是被欺负到极点的崛起？ 容白拎回来的蔬菜，足有几十斤。百里笙一看到容白身后的大包裹，整个人就不好了。 “你身体才恢复，就这么不爱惜？” 百里笙的声音一点都不藏着，在坐几个人都习以为常了。惟一一个不习惯就是今天第一天住在这里的包子娘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衡清，又奇怪的看向百里笙。 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旁的男人来关心自己的女人，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吧。怎么这个李嘉一点都不生气呢？ “我还好啊，运动都在体力范围内。”容白茫然的左看看又看看，没有哪里奇怪：“要是时间长不运动，我这身体就废了。” 容白是靠武力值吃饭的，要是没武力值，那不就是一条咸鱼么！ “我家哑丫头是生了什么病么？”饶是作为一个村姑，包子娘也听出了百里笙话里话外的意思，容白生病了，还是一场大病。 自家闺女的身体，包子娘怎么可能不知道。从小被亲爹虐待，要是身体不够强壮，早死八百回了。 “瘟疫。她染了瘟疫，不过给我治好了。”百里笙很得意。 染了瘟疫？包子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的跟容白拉开了距离。 “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会，你们先吃。”容白说完，提着带回来的蔬菜，往厨房走去。 一桌人都安静下来。唐瑜和百里笙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衡清。只是衡清没有其他的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给一个。 百里笙拳头握了握。见衡清还是不答话，忍不住质问道：“你没看到容白难过么？” “喂！”唐瑜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真无邪不是错，可是，天真到这个程度真的没问题么！这一看就是人家的家事，你横插一杠子真的没问题？ 衡清的脸黑了。 包子娘更是一脸懵逼。 “不，不知这位公子是？”包子娘忍不住问道。 “跟你有关系？”百里笙鄙夷的看了包子一眼，回道。 这个包子是什么人，在容白回来之前，衡清就已经介绍清楚了。唐瑜反应还算正常，百里笙则怎么对这个女人提不起好感来。 作为标准的江湖儿女，百里笙秉持的是敢爱敢恨的原则。他很敬重容白，因为容白是比他强大的女人，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女人。 敬重衡清，是认同他的为人。哪怕百里笙，也不敢说照顾一个得了瘟疫的人，就真的贴身照顾。 至于，容白的这个母亲，除了嗤之以鼻，百里笙没有其他想法。 都说医者父母心，百里笙没有父母心也知道知恩图报几个字。这个女人是怎么来的，在场的人都清楚。 容白把她救回来，就是为了被她嫌弃？别说容白现在疫病已经好了，就是没好，作为容白亲生母亲的女人，怎么能嫌弃她？ 越想，百里笙就越看不上这个女人，想到最后，连这女人做的饭都吃不下去。 丢下筷子，百里笙抱着胳膊生闷气。 第九十三章 三从四德 连带着，对衡清的不置一词都感觉到了厌恶。容白掏心掏肺地照顾的人，看着容白受委屈，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百里笙一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猛地站起身，他要去找容白，要告诉容白这个人根本不值得托付终生。 只是，他还没迈开脚步，便被一只手抓住。 “他们家里的事情，你何必插一脚。”唐瑜叹了口气，无奈开口。 百里笙冷笑。 衡清一直沉默着。若是此时嫌弃容白的是其他人，衡清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然而这个人是容白的亲生母亲。 面对容白的父亲，衡清可以以法律来斥责。但是，容白的母亲，没有犯任何法律上的过失。 所以，哪怕再怎么心疼容白，衡清也都无法开口。 “李嘉，你这样是配不上容白的。”百里笙唐瑜拉住，脾气却忍不住，丢下这句话便迈步出去，任凭唐瑜怎么喊都不肯回头。 等看不到百里笙之后，唐瑜才回头，一回头便看到衡清苍白的脸色。 如今对于衡清来说，最重的话，大概也就是配不上容白了。因为这话，不仅说出了别人的看法，也说出了衡清最难接受的事实。 没错，他衡清，配不上容白。 若是曾经的李衡清，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家世煊赫、前途无量，别说一个容白了，就是十个也能配得上。 然而，现在的李衡清，除了有张比一般人俊美一些的脸，还有什么？ 而且，容白见过的人，俊美的可不止自己一个。 “那、那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百里笙离开之后，女人才颤声问道。百里笙生气的时候女人根本不敢插嘴。 这个人的气势比自己相公还要可怕。 剩下两个男人，依旧没有答话。衡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岳母了。 容白把自己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衫，还特地熏蒸了一遍，才从浴室回来。一回来，衡清便闻到熟悉的味道。 “容白，坐。”唐瑜笑嘻嘻的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喊道。 那是百里笙之前坐着的位置，离包子娘距离最远。容白有些感激，唐瑜应该看出了自己刚刚的窘迫。 不过，去洗漱一番的容白，已经不是刚刚进门的容白了。人会失落和失望，归根结底，都是对眼前的事物抱有希望。 和衡清生活久了，容白差点忘记，自己曾经的生活了。不就是被躲了一下嘛，当初被排斥，甚至每天身上都是暗伤的日子，容白都挺过来了。更别说，眼前的这个人，以后还是得靠自己生活的。 靠自己生活？容白皱了皱眉。 难道圣母心是个会传染的疾病？跟衡清相处久了，自己也成了圣母？容白狠狠的摇摇头，李嘉算是陪着她过日子的，留着也就留着，反正也吃不了多少饭，偶尔还能赚点外快。两个孩子，那都是投资。 容白试图这么说服自己，等看到自己那只包子娘之后，容白叹了口气。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把现在的生活当做人生，那也许给她些钱，让她自生自灭更实在些。 一屁股坐在唐瑜旁边，容白端起碗就大口吃饭。她吃饭的姿势不好看，跟乞丐抢食差不多。虽然现在改了一些，但是跟桌上两个男人吃饭的姿势比起来，也很丢人。包子娘也很饿，可是她更看重的是自己女婿的面子。 “哑丫头，你注意点吃相。”忍不住，她又开口提醒。 容白皱眉，抬头，看着女人。 如果刚刚百里笙的愤怒是摆在脸上的，那容白的厌恶，是藏在眼睛中的。只是，那种目光，冰冷到了极点，让被那双眼睛看着的女人，连动都不敢动。 “我的吃相怎么了？”容白咽下口中的米饭，冰冷的问道。 声音没有任何遮掩，唐瑜都忍不住看了容白一眼。 “你那样，不、不好看的。女婿会、会丢面子的！”结巴了半天，女人才将一句话说出来。 “记住，他是你的女婿，不是你的儿子。”容白冷哼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唐瑜饭也吃不下，匆匆告别。 等唐瑜也走了，屋子里就只剩下容白衡清包子娘带上两个孩子。此时容白已经将属于自己的食物吃完了。 “现在没有外人，我们应该谈谈了。”容白放下碗，看着对面的包子。要问容白最讨厌的人是什么人，那除了人渣，就只有包子娘这种了。前者是败类，后者则是滋长这些败类的。 “你对我有哪些不满？”容白问道。 不满？两个孩子奇怪的看着这个大婶。容姐姐很有本事，也很厉害，为什么还有不满？ “哑丫头，那个虽然阿娘没有教过你什么，可是三从四德，阿娘从小就跟你说过。”包子犹豫了一会，忐忑的开口：“你这样，哪里有三从四德？还有，女婿人好，没有以七出休了你，你也不能欺负他，跟这些外男有所牵扯吧。”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女人重重的舒了口气。 “三从四德是什么？七出又是什么？”容白扭头，看着衡清问道。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此为三从。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此为四德。”衡清解释道。 容白掏了掏耳朵：“说人话。” 衡清只能细细的解释一遍。 容白整个人都惊呆了。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奇葩！女性地位这么低！末世女性地位虽然也不算高，可是也没低到这个程度啊！能打的女人，还是能站在权利巅峰的！可是这个世界，对女人的要求就两个字：听话！ 这是女人吗？这特么的是女奴啊！ 而且还有什么妇德妇言什么的，哪一个不是限制女人的？听完衡清的解释，容白大概能理解自己的亲身母亲怎么就成了个包子，自己要是不是穿越来的，也特么的是个包子有木有！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对女人的教化，容白只能报以冷笑。为什么？要是自己真是个包子，那衡清与自己恐怕早就死在河对面的小屋子里了，还有现在这个女人什么事？ 第九十四章 七出之条？呵呵 容白顿了顿，又问道：“七出又是什么？” 衡清很不想解说这个，因为无论怎样，他都不会以七出之条修弃容白的。容白也不会成为一个被抛弃的人，如果真要抛弃，那也是容白抛弃他衡清。可是，容白的问题，衡清不得不回答。 解说完七出之后，容白笑了。 不是那种扯着嘴角的微笑，而是一边捧着肚子，一边捶桌子的大笑。 这个时代，三从四德，和七出之条，在容白眼中除了是个笑话之外，就只是个压迫女人的借口而已。 “小白？” “哑丫头？” 容白笑了好一会，才抬头，看着两个人：“你们居然把这个作为律法，真好笑。不过也是，你们这个时代，可是想尽办法的压迫女人。什么三从，将女人的压迫变成女人的思想，正常受这种教育的女人，真的不是木偶？” 敲了敲桌子，至于四德，容白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她可不会遵守这样的东西，女人可不是那种呆在后援做花瓶的。 “衡清，你说创造这些律条的人是不是直男癌晚期啊。” 直男癌是什么，衡清完全没听过。 没等衡清开口询问，容白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不明白你们所说的孝道，反正我就只对对我好的人好。其他人？我欠了他们什么？”容白说这话的时候，扭头看向包子娘：“我在这里喊你一声母亲，不是因为你生了我，而是因为我回来的时候，你帮我被打了。” “不过，我容白感激你这一点。至于你的哑丫头，我想，她应该是恨你的吧。” 衡清惊呆了，容白不承认自己是哑丫头？这到底怎么回事？比衡清更呆的是包子娘，因为，她听到了容白说恨她，怎么可能？ “哑丫头，你，你怎么会恨我？”包子娘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收起你的眼泪，眼泪在战场上，什么都不是。”容白没有因为这些眼泪有任何的收敛，反而更加厌恶：“为什么不恨你？身为母亲，你不但没有教会孩子生存本能，反而只是教导她一昧忍让。” “这样的教导，只能教导出一个跟你一样的包子。除了被欺负，还有什么样的人生可言？” “三从四德是女子德行，我只是想要你过得好一点而已。” “怎么好？和你现在一样好？”容白站起身，声音很沉重：“你经历过什么，你还记得么？” 对面的包子浑身颤抖。 “肉体上的痛苦，可以忍受。那精神上的痛苦呢？从你接触到什么三从四德、七出八进的，你快乐过么？” 女人一个字都回答不上来。是啊，哪里能快乐起来，艰难的操持家务，天天忍受夫君打骂，生了个女儿，就必须面对和夫君勾搭的姘头，甚至，还被逼着成为暗娼。如果能选择，谁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除了哭泣，她什么都做不了。 “小琪，你过来。”容白突然喊道。 八岁的小姑娘，怯怯的走到容白身边。 “我不会教导你什么三从四德，七出八进。我只会教导你怎么做一个站着的人。女人，不应该时时跪着，虽然我们先天体质没有男人强大，但是女人能做太多男人做不了的事情。所以，我们不存在自卑，也没有可以畏惧的东西。惟一要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恩恩。”小姑娘不住的点头。 “哑丫头，你不能这样，你会教坏孩子的。”包子忍不住喊道。 “我就是要教坏她。”容白拍拍小琪的肩膀：“她不会成为一个像你这样，时时被欺负的女人，她以后会堂堂正正的过日子。不会因为所谓的家暴而受伤，惟一需要担心的是，她的夫君。” “我不想被欺负，不想像大婶一样身上有伤。” 容琪从小被打怕了，在跟着容白之前，她过的，就是容白说的那种被欺负的日子，一点都不开心。 “小白？”衡清有些担忧的看着容白。 容白回过头，看了衡清一眼，然后转过头：“我只是，太看不上这样过日子的女人而已。”说完，转身很快出门。 夜晚，容白没有回房，一个人躺在屋顶上看着天空。这个时代，天空比末世明亮，水源比末世清澈，就连土壤，都比末世来的干净。可是，这个时代所养育的人，却跟末世的人一样，自私而可怕。 容白不明白，所谓的三从四德以及七出对这个时代的发展有什么意义，惟一知道的是，这些条例将女人的人生限定死了。出错的一定是女人，那女人的幸福呢？难怪当初在匪寨的时候，顾宁报复那些盗匪之后，还要将自己的亲人杀死。 剥夺了女人成长的机会，却不能在关键时候保护她们，这些人，跟那些毫无怜悯之心，逼着普通人自爆的异能者有什么区别。不，是有区别的，异能者是为了保护基地，保护大多数人，而这些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喜好而已。 容白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但是，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第二天，容白一大早就将小琪叫起来，两个人在院子里学习格斗技术。将容琪的名字给了这个孩子，容白便是将这孩子当做自己人对待。没有拯救其他女人的想法，但是，这个孩子，容白是一定要好好培养的。 小姑娘也硬气，就算再怎么痛苦，也都咬着牙一声不吭。 包子娘早上起得比容白就晚一点点，容白和衡清一个房间，包子娘和容琪一个房间，容琪起床的时候她还没醒，等容琪开始训练的时候她起床正打算做早饭。看到院子里的两个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很快，厨房里就飘出米粥的香味。 “容姐姐，明明你做的比较好吃，为什么让你阿娘做啊？”训练结束之后，小姑娘伸头望了望厨房那边。 “她如果不做饭，那不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容白回道。 在末世，没有价值的人是没有存在必要的。所以，不给自己包子娘找点存在感，那把她救回来是浪费粮食的么？ 第九十五章 容白的恐吓教育 病好了，容白就恢复之前的生活，日出出门，深夜回来，基本上白天的时光，都是在山里度过的。采集植物草药，容白已经放弃了。作为植物盲，容白采回来杂草还好，万一采回来的是毒药怎么办。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容白学会了采集别的东西。比如，蛇胆。 在百里笙介绍之后，容白才知道，那绿色极其恶心的蛇胆，还有祛毒的效果。越是毒蛇的蛇胆，效果越好。询问过收购的价格，居然比一般草药要贵，虽然没人参价格高，但是差距也不大了。 别人去深山要担心性命，容白可什么都不用担心。连长刀都不用，带着一把匕首就去了。 “她日日都去山里？”等容白走了之后，包子娘才敢询问衡清。容白给她的感觉太可怕了，大概是被打的次数多了，这个女人居然练就了很强的危险感知力。至少，容白给她的感觉，就是危险中的危险。 “她若不去山里，我们依靠什么而活？”衡清回道。 包子娘在家里，百里笙就不再踏进家门。每次来接衡清去县衙的，都是唐瑜。 “你不是在县衙谋了个差事么？”衡清出门的时候，女人追出去问道。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长叹，以及一个背影。 容白回来之后，从小琪的口中听到了这件事，忍到极限的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将女人拖到了镇外。 “哑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城外，是一片坟场，天已经黑透了，时不时升起深绿色的鬼火，让这个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容白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站在坟场中央，女人早就吓摊在地上。 “这里是埋葬瘟疫而死的人的坟场，如果你想染上瘟疫的话，可以多坐一会。”容白背着手，站在女人面前。 啊！一声尖叫之后，女人猛地站起身，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容白只是冷眼看着她，也不伸手。 “哑丫头，你来这污秽的地方做什么？”抱着胳膊，女人忍不住的颤抖着。明明旱灾持续了这么多天，本该燥热的夜晚，在坟场中央，却是一股子一股子的寒冷。大半夜去坟场站着，周围还都是森绿的鬼火，怎么想怎么恐怖。 “这里污秽？”容白偏着头。 “这可都是瘟疫啊！”女人又哭了。 瘟疫是什么，就算见识短，也知道这种东西可是要人命的。 “放心，这处坟场我都烧过一遍了。”容白偏着头：“不会有什么传染源的。” “你怎么能这般，这般......”剩下的话，她说不出来了。见识短的包子，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容白的做法。但是，她知道，这是个不好的做法。这跟挖人家祖坟有什么区别。 “烧了尸体不好？那把尸体放在这边，然后整个县城的人都染上瘟疫怎么样？”容白伸着头问道。 冰冷的语气，在这种环境下更显得阴森。 “不好，不好。”女人直摇头。 “烧也不好，不烧也不好，那你觉得，怎么来比较好呢？”容白也不生气，笑嘻嘻的问道。 女人不住的后退，她回答不上来。只是她后退一步，容白就前进一步，直到听到咔嚓一声。女人不敢动了。容白侧着耳朵，听了听地上的声音，是枯骨被踩碎的声音。这个地方的尸体，容白都挖出来了，又烧了一遍，剩下的骨头不多，能踩到枯骨，不得不说女人的运气也没得话说。 “是个白骨而已，你继续想办法。”容白满不在乎的提醒。 啊！啊！啊！女人疯了。一把抓住容白的胳膊：“哑丫头，我们回家吧，这里太渗人了，真的太渗人了。” “这就怕了？”容白蹲下身子，将被女人踩碎的尸骨移到一边：“你胆子这么小，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呢？” 容白叹了口气，这个人是这具身体的母亲，虽然容白有一千万个不愿意，也只能承认自己和她的关系。“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女人愿意听从男人的话，现在倒是明白了一些。你们胆子这么小，不恐吓你们欺负你们，欺负谁呢？” “哑丫头？”女人泪汪汪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阿娘，你想过好日子么？”容白问道。 “想。”女人呆呆的回道。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可是要有好日子过啊。 “那你在我那里过的日子好，还是跟着阿爹过的日子好？”容白找了个突起的地方，做了下去，一只手趁着下巴问道。 答案想都不用想，自然是跟着容白过的日子好。每天吃饱喝足，也不会有人上门找事，更没有家里人打斗。这是女人以前在家里从未体会过的生活，感觉在天堂一般。 “既然知道，跟着我能过好日子，你为什么要回家呢？”容白又开口。 她很不解。 眼前这个人，难道真的被这种条条框框限制到价值观都有问题了？不然，明明有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还要选择回家被虐待。如果是容白的话，回家也能理解，反正这世上没几个武力值超过她的，相公太渣，调教一番就是。 可是，这个阿娘是个软包子，回去谁调教谁还说不定呢。 女人泪汪汪的看着容白，自己想回家的原因还需要说么！自家闺女带着自己来坟场恐吓，难道还要她高兴的跟着？万一这些鬼跟着自己怎么办！周围还有鬼火，那绿色的火光可是跟着人走的！ 女人抽了口气，带动旁边飘动的鬼火，尿都快吓出来了。 “这，这里太可怕了，咱们先回家吧。”挣扎了半天，女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容白环顾四周，除了点磷火之外也没别的了。更何况天上连朵云都没有，月光明亮，就算有什么东西都都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这女人怕什么。 发现容白不理自己，女人转身打算自己回去，只要胆子大一点就能走回去。 “阿娘，做暗娼的日子，很不好过吧。”女人刚转身，便听到身后容白带着叹息的声音。步子瞬间止住，现在，她眼中最可怕的不是这鬼火，而是站在鬼火中的容白。 第九十六章 我可不是你闺女 她，她怎么知道？ 女人僵硬的转过身子，双目空洞的看着容白。最不想让自己闺女知道的事情，怎么就让她知道了呢！ “你别惊讶，从看到你我就知道了。”容白看着女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当初没有看到女人胳膊上的伤，容白是不会强行带女人回来的。强者有资格支配弱者，可是，弱者没有资格支配同样是弱者的人。 包子娘是弱者，可是那个人渣爹，在容白眼里依旧是一个弱者。 就是野兽也知道保护自己的伴侣不被夺走，那个强迫自己妻子做暗娼的人，连野兽都不如。 “你，你怎么知道的。”女人后退好几歩。 “你胳膊上的伤。”容白回道。 女人一把抱住自己的胳膊。对面的容白只是懒洋洋的看着天空。 “我见过很多种伤，但是，像你胳膊上的这种，我只在一个女人身上见过。那时候，替她看伤的人说，她既然出来卖，就别端着架子，不过是给几个人而已。”容白慢悠悠的说道。 女人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按照你的性格，你不是个会出去卖的女人，那惟一的可能，就是被迫接客。”容白偏着头，看着女人：“女儿丢了都没有出门找的你，一定是个不会离开家的女人，那么惟一的可能就是，你在家里受到的侵犯。” 女人双手抵在胸口，缓缓跪了下来。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不是你的哑丫头。”容白叹了口气。 呜呜呜。 女人呜咽着，如果这个时候还看不出来，眼前的姑娘和自己闺女不一样，那这个阿娘当得不是跟她阿爹一样么！ “我的哑丫头呢？”哭了半响，女人终于抬头问道。 “谁知道呢？估计死了吧。”容白耸耸肩，自己可以占这个身体，但是这姑娘可占不了自己的身体，要知道，容白的身体早就在凶兽群中尸骨无存了。“我是在山林里醒来的，就是成亲前一天。” “我想，她应该死在逃到山里的途中。”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女人不住的哭泣着，要是自己能坚强一些，不答应媒婆的说法，自己的闺女能逃跑么？不逃跑，能死在山里么？“我要是不答应提亲就好了。” “你不答应提亲，她估计能多活一个月。”容白回道。 “什么？” 这具身体底子不错，可是身上的暗伤太多了。饶是容白，也花了一段时间才调养过来。按照容白在娘家过了一天的日子来看，多待一个月，这身体肯定扛不住了。更何况，这个身体的婚姻，这个包子娘能做主？ 容白忍不住笑了。 “你的哑丫头，受了多少虐待，你不清楚么？你觉得，当初那身体，能够坚持多久？” 女人久久不语。 “靠着男人，是不会有未来的。”容白凑到女人耳边，喃喃的说道：“你就算不识字，也能算这笔账吧，如果没有你的夫君，你如今肯定过的不是这种日子，你不好吃，也不懒做，连饭吃的都少，可是这样的你，却没有钱，你不觉得奇怪么？” “再看看，你的夫君做了什么？”容白蹲在女人跟前：“他做了什么值得你这般对待的事情？” 没有，一件也没有。女人惊恐的发现，她嫁人这么多年，自己的夫君居然一件对她好的事情都没做过。 “你看，付出就该有回报，你给哑丫头的付出，就算哑丫头没回报，我这个接替身体的人，也回报了。没有回报的付出，就是傻，你傻了那么多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容白的声音带着蛊惑，眼前的女人，眼中似乎开始出现光芒。 等到女人想明白了，容白拉着女人往家里走去。 “哑、容姑娘，你就不怕我把这事情说出去么？”想明白了的女人，已经变得有些聪明了。不过，她还是不相信，自家哑丫头怎么就变成了容白。而且，这人姑且算个陌生人，为什么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自己。 “你说出去好了。”容白满不在乎的回道：“我害怕什么，大不了就把我当妖怪嘛，你们这个时代的人，也就这点出息了。再说，按照战斗力来说，我杀一个县城的人是完全没问题的。怕什么？” 女人抖了抖。 一旦说出自己的身份，容白简直就像解开封印一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那，女婿呢？”女人咽了口唾液。 容白脚步顿了顿：“他知道就知道呗，能接受，咱们还像现在这样过日子，接受不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容白转过头：“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只要你想活，怎么活着都是可以的。” 怎么活着都是可以的，原来，人还可以这样。 “那，你能继续做我的女儿么？”女人握着容白的手紧了紧：“这么一想，我似乎从来没有对哑丫头好过，我对你好，哑丫头一定也能感觉到吧。” “随便你。”容白转过头，继续走路。 女人小跑着跟上。 容白吃完饭就带着岳母离开，衡清一直担心得不得了。一边担心岳母的行为伤害容白，另一边也担心，容白万一忍不住脾气，把岳母杀了。从唐瑜那边，衡清也知道，容白这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脾气了。 等到月亮升到最高，容白才带着岳母回来。 衡清一看两人的动作，就知道，她们的关系有些改变。至少自己的岳母，在容白面前没有像受了惊的兔子。至于容白，似乎没什么改变。 “你先回去休息。”到家，在容白的帮助下，包子娘收拾好自己。 “对了，你叫什么？” “宋唐氏。” “我是说名字，你嫁人之前的名字！”容白不耐烦的回道。 “大丫。”包子娘有点羞涩，这名字确实拉低李衡清和容白的档次。 得，跟丫头一个档次的名字，这个时代的人脑子都有问题么？给女孩取名字都叫丫，万一一群女孩子集会，喊一声，会不会有十多个女孩子回头啊。 容白其实想多了，这年头的女孩子，追崇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有可能众多女孩子聚在一起集会，就算有那样的节日，也都是富贵人家小姐的事情，哪有这些穷人家姑娘的份。 第九十七章 何煦之上门 经过容白的“劝导”，第二天，包子娘、不、应该是唐阿娘已经换了一种生活姿态了。比如这天早上起的比两个女孩子还早。 “你们习武的，先吃点东西垫垫。”容白带着小琪刚到院子，就发现皂荚树下的桌子上，摆了两碗粥，还有腌好的咸菜：“饿着肚子练武不好，没力气什么都打不死。” 容白走到桌边，端起粥碗。温温的不烫手，显然这个阿娘是掐准了时间做的粥。 “吃点吧。”容白将另一碗递给小琪。 小姑娘呼噜呼噜直接喝下，连咸菜都没吃。容白的动作也一致，一仰头，一碗粥就喝了下去。 “你们慢点吃，我这里还有。”看着动作这么单纯的孩子们，唐阿娘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看她们的动作，应该之前也饿坏了，也是，练武的人要的就是力气，吃的也多，平时做的饭说不定真不够吃。 “不用了，我们等会要运动，吃太多不好。”容白摇手拒绝：“要是粥还多，等我们训练完，再接着吃。” 外面的瘟疫也控制了一些，容白开始带着小琪长跑训练。战场上，最重要的素质不是爆发力，而是持久力。行军，有的时候，一跑就是十几公里，还带着大量的负重。能成为优秀战士的人，每一个都是能够跑完全程马拉松的。 小姑娘的训练并没有那么严格，但是清晨跑个四五公里，再进行十多遍基础格斗训练，就差不多了。 容白的训练远远超过这个，将小姑娘送回家，容白继续进行自己第二轮训练。只是刚一出门，就被人堵住了。堵着她的人，容白还认识，毕竟他身后如同球一般的胖子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何，何什么来着？你不在家里好好躲着瘟疫，跑来我家做什么？”容白无语的看着这个人。 虽说瘟疫开始被控制，但是这时候一般人都是不会出门的。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据说是通州第一首富，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随时出门。 “听唐瑜说，你认识顾宁？”何煦之没时间跟容白打哈哈，直接问道。 顾宁，容白脑子里突然想起那个女人。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容白都佩服的女人，那就是顾宁。不过那个女人，自己没有选好自己的位置，最后落得那种下场。如果是容白，怎么会放弃已经到手的生命。 容白点点头。 “那你知道，她疯掉之前，发生了什么么？”何煦之一把抓住容白的胳膊。 “你放手。”容白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 收回手的何煦之，紧张的看着容白。 “你是她什么人？”容白问道。 “我是她表兄。”何煦之回道。“他们一家，是跟着押韵粮草的队伍来临江县的，途中却被山匪掳走了。” 容白点头。 “我听说，你见过她。”何煦之又问了一遍。 其实何煦之找姑姑一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原本以为一个月前能够到来的姑姑一家，却怎么也来不了。派人沿着官道寻找，最后也只得到一个被山匪掳走的消息。等到派人去山里寻找，最终也只找到了被烧干净的匪寨。 直到派出去的人来，何煦之都不知道到底去哪里找表妹。 等到瘟疫蔓延之后，何煦之遇到唐瑜，才知道，原来自己姑姑一家，已经全部遇难，而唯一跟她们有过接触的，就是容白。可是，那时候容白已经染上瘟疫，根本不能见面。如今一打听到容白身体好了，何煦之第一时间来堵人。 “我是见过她，我也很佩服她。”容白点点头。 “那你一定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情吧？” “疯了。”容白回道。 疯了？怎么可能。何煦之对那个表妹印象深刻，衢州有名的奇女子，怎么会轻易的疯了呢！ “被自己亲生父亲出卖，和母亲一同被山匪玷污，我想，这样的事情，你们这里的女人是接受不了的吧。”在被宣传三从四德之前，容白也觉得，顾宁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应该连命都不要。 但是，现在想来，自己再杀掉土匪之前，顾宁就已经不打算活着了。 “怎么会？”何煦之猛地后退：“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不过，她死的时候倒是挺安祥的。”容白耸耸肩：“玷污她的人已经死了，出卖她的人也死了。” 容白喜欢顾宁，喜欢顾宁的勇气。同样被最亲的男人出卖，自家包子娘被卖了之后，还处处听从渣爹的，而顾宁，却能亲手杀了自己的爹，容白就喜欢这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软包子什么的，在容白眼中，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多谢，还请告知姑姑与表妹的埋身之处，我想请回来安葬。”何煦之双手抱拳，俯下身去。 “你姑姑的尸体，应该在山寨地窖里，估计也烧干净了。至于顾宁，我将她火葬之后，骨灰撒在了山间，恐怕什么都找不到了。”容白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艰难。 之前唐瑜跟容白说过，这个时代的人不能接受火葬这种手法，但是那时候容白没听进去。等到被人围在坟场之后，容白才明白，这些人对烧掉自己亲人尸身的人是多么厌恶。而自己不仅烧掉了顾宁的尸身，还把她的骨灰都撒掉了，何煦之会不会一拳把自己打死啊。 “多谢。” “额？” “我会去山寨寻找姑姑，若是能找到，便接回来安葬。” 容白点点头，这是正常的，不过按照上次放火的规模来看，估计找到尸身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那个，顾宁的事情，抱歉了。”容白有些尴尬：“不过，尸体处理，还是焚烧比较适合。这次的瘟疫，你应该也清楚，与尸体处理不当有关。” “表妹，是衢州有名的奇女子，受了这样的侮辱，烈火焚身才是她希望的吧。”何煦之长叹一声。 容白不明白他感叹什么，只是这个人的价值观似乎真的跟别人不同，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反正自己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能分享的情报容白都分享了，绕过何煦之，容白继续锻炼。 第九十八章 突来的失望 容白一直以为自己与何煦之不会再有交集，万万没想到，何煦之前脚从自家门前离开，后脚就去了县衙，没多久，就等到了自己夫君衡清。 临江县发生瘟疫，经济陷入低谷，首当其冲的就是最富有的一批人。李家兄弟不和，唐瑜找上了李衡清，自然李家大公子就不是求助对象了。至于何家，惟一的继承人可必须得捧在手心里。 所以，衡清休假在家照顾容白的时候，县府引进了人才何煦之。 衡清一进县府，便看到站在县令身边的何煦之。 容白不在乎他人年龄相貌，看人只看战斗力。可是，衡清在乎啊，尤其是明白自己对容白的心思之后，简直每个见到的雄性生物，都要好好打量一番。比如眼前的何煦之，身高七尺有余，头上绑着发冠，年龄只比自己大一点点。周身一派风流气质，是那种极其吸引女子目光的。 如果说百里笙是自由行走，个性洒脱的侠士，那何煦之就是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才子。反正无论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你便是李嘉？”听说李嘉在县府帮忙，一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何煦之就反应过来了。 之前因容白的事，问起过自家父亲。据说李嘉是临江县甚至通州都有名的才子，更是男子中最典范的存在。不过，美男子、才子残疾之后整个人废掉的例子不要太多，所以从没将那个李嘉当一回事。 可是眼前这个人。 肤白如玉，眸子深沉明亮。看人的时候，仿佛透过了表皮看到内里，这样的人，真的是那种会因为身体残疾而丧失自我的么？如果这样的李嘉，放在外面，是不是可以让总往自家跑的媒婆少跑几次？ “正是。不知公子是？”衡清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不过看通身气质，应该也不是一般人。 “忘了介绍。”坐在一边的唐瑜立马站起来介绍：“这位，是何家的公子何煦之，衡清在家照顾容白的时候，何公子来帮过一段时间忙。” 衡清帮忙，出的是脑力。很多条计划草拟人是衡清。至于何煦之，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提供银子就行，所以，衡清很多搁浅的计划，都是依靠何煦之的银子完成的。两个人被迫合作之后的效果也相当明显，比如，现在疫病能够控制，第一个井眼已经打好，大概一亩的田地已经开始灌溉。 顺带一提，何煦之的商行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种作物，生长速度极快，茎叶可以当做食物，甚至，等这作物成熟之后，连根都是可以食用的。朝廷赈灾的粮食还不算充足，而这种作物最大程度上解决了临江县面临的粮食短缺的问题。 “原来是何兄，久仰。”衡清抱拳回道。 “久仰不敢当，但是煦之从家父口中多次听过公子之名，此前也与容白姑娘见过几次。”容白是衡清的妻子，明明唤她的时候，应该冠上衡清的姓氏，可是，不至为什么，县府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么冠上姓氏很别扭。 大概是容白太过独立，根本没给人一种别人的附属品的感觉。 “你见过小白？”衡清愣了愣。 “见过几次，容白姑娘与一般女子不同，值得敬佩。”何煦之由衷赞叹。 衡清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不知为什么，容白明明只是来自深山里的女人，可是接触的人都是临江县质量最高的一批，眼前这几个单身男子，随便哪个拉出去，都是能让媒婆疯狂的的那种，可是，这一个个的对容白印象好得让衡清想把容白藏起来。 可是，容白又不是个能藏起来的人。一想到这里，衡清除了郁卒，还是郁卒。 “煦之，你别站着了。”唐瑜一边邀请何煦之坐下，一边习惯性摸向自己的胡子，全然忘记，自己留了几年的胡子一个月前救容白的时候，早就烧了大半。如今的唐瑜也是一脸的光板，容貌看着比何煦之还要年轻几分。 “流风你年纪不大，做事可比我们要成熟多了。”刚进门的百里笙打趣道。自从知道，那个看起来如同中年文士的家伙，其实年纪跟自己差不多之后，百里笙就喜欢上每日逗弄他的生活。压根就忘记嘲笑唐瑜的年纪跟嘲笑自己年纪没区别的事实。 衡清摇着轮椅到何煦之的跟前：“小白行事简单直接，若是有什么得罪，还请见谅。” “她很好，我父亲很喜欢她。父亲曾托她邀请公子去家里做客，也不知公子何时有空登门。”何煦之笑着开口。 衡清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容白从没跟他说起过？不过，何煦之的父亲又是谁？通州首富，衡清从未有过交集，为什么现在要见自己？ 衡清满脑子都是疑惑，直到何煦之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衡清都没回过神。与容白之间一直没有秘密的衡清，偶然发现容白有事情不与自己分享，那股子失落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最迟到大厅的，是县令大人。如今少了忧色的县令，比之前要丰润不少，脸上也都挂着笑容。一看到大厅里的四个青年才俊，眼角的花纹就更显眼了。可以说，临江县如今，最有钱，最有才，最有能耐的人都聚集在自己身边了。 “多谢百里公子帮忙，此次瘟疫才能全面遏制住。也多谢李公子与何公子相助，这次旱灾才能圆满度过。此次之事，本官定会如实记录在县志之上，临江县民定不忘三位相助之恩。”县令说话很有条理，可是忘记了坐在他身边的唐瑜。 唐瑜目光有些落寞，只是掩藏得很好，没有人发现。 衡清呼吸有些滞涩，因为此次灾难，明明容白贡献最大，却连提都没提。粮食，是容白从匪寨里抢来的，水源解决方案是容白想出来的，甚至取水工具也是容白设计的，而且，瘟疫是容白第一个发现，也是她告知如何防护的。 可是，最后的成果，与容白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第九十九章 众人离心 除了窒息，衡清想不出别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百里笙就没有那般容易解决了，他直接开口问道：“那流风和容白呢？全程都是流风调度，他甚至为了救火，连胡子都烧了。还有容白，疫病防护方法可都是容白提供的。如果没有她，临江县最起码要多死一半人。” “区区女子而已。”县令只用六个字回答百里笙的问题。 “原来如此。”百里笙顿时站起，看着县令：“百里笙一介布衣，江湖儿女，受不得县令大人追捧，今日正式告辞。”说完一挥手便已经出门。 “这么大脾气？”县令摇头。 容白明明是李嘉的妻子，李嘉都没说什么话，那个百里笙跳脚有什么用？难道百里笙与那个容白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县令大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衡清脸上挪去。也是，这个年轻人有才归有才，可惜双腿不行，妻子出墙也有道理。 “衡清，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私下告诉本官，本官定然给你主持公道。” 本来心情就不好的衡清，这次真的炸毛了。侮辱他可以，但是侮辱容白，是衡清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容白是什么样的人，她强大到足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哪里还需要让别人帮忙出头。更何况，容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代表他衡清在乎。 “大人，如今用到衡清的地方已经没有多少了，还请让衡清归家养伤。”衡清不是江湖浪子，说话也不会直白，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在场的人哪个听不出来。 结论很简单：你侮辱了人家的妻子，人家不跟你干了。 唐瑜头都大了，自己失落归失落，可是无论李衡清还是百里笙，都是能够让备受打击的临江县重新焕发生命的重要人才，县令大人这倒好，一句话得两个，不，是三个！你看，惟一还留在大厅里的何煦之动作也不对劲了。 没错，何煦之也不爽了。 要是不知道，当初救下自己姑母与表妹的人是谁，何煦之还能淡定的坐着。可是现在，他淡定不了。自己前脚还说敬佩容白，后脚容白就被侮辱了。这是打脸吧，一巴掌打在左脸上，难道自己还要把右脸伸过去？ 著名商人何煦之当然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白痴。 “大人这般言辞，着实让人寒心。煦之一介商户，实在不敢多议论政事，县志上，还是不要加上煦之的名字。”说完，一拱手，也转身离去。 “这都怎么了？”半天，县令才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之前还一片和谐的大厅，现在怎么就只剩下自己和唐瑜了？其他人都去什么地方了？ “大人，临江县重建，还得靠衡清与煦之，且疫病未完全解决，还要请百里笙帮忙，他们三个人都极看重容白，您刚刚一句话，得罪了他们三个人。”唐瑜除了叹气，还能说什么？其实，县令大人的说辞，寒心的何止之前的三个？ 唐瑜决定，今夜还是去叨扰一下衡清一家，县令好不好不管，至少要给临江县争取点生机。 当晚，衡清家热闹非常。 容白回家的时间偏早，但是，就算再早，家里多了几个人，也是能看出来的。容白仔细一看，还都是熟人。跟衡清下棋的，是那个为了口吃的，能撒泼打滚的神经病，印象极为深刻。剩下三个，围坐在一边，有说有笑的，也都是熟人。 唐阿娘躲在厨房，客人有些多，看身上的衣衫，还都是富贵人家的，所以，唐阿娘连做什么都想不好。 容白卸下肩膀上的背篓，只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钻进了厨房，进厨房的时候，何老爷子雄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容丫头，今天我还要吃酸菜鱼，你那什么配料，鱼肉什么的，我都带过来了，在你家厨房里。” 容白一进门，就看到了厨房里的食材。 呵，这老爷子恐怕是把酒楼厨房里的存货全搬了过来。什么调料食材都有，甚至连杂货铺的调味料也带了不少过来。容白撇撇嘴，这老爷子，为了吃，也真是够拼命的。 不过，难得有这么好的条件，容白也想吃些好的。 将手洗干净，容白卷着袖子开始忙活。唐阿娘知道这个姑娘不是自己的闺女之后，也开始注意容白，但是，容白从没在家中做过饭，让唐阿娘以为，这个哪哪都厉害的小姑娘，其实不会做饭。 可是今天这姑娘一卷袖子，唐阿娘就知道，这姑娘也是个做饭的好手。 几天了解之下，唐阿娘也知道，眼前这个姑娘虽然气势汹汹，怎么看怎么不是个良家闺女。可是实际上，无论哪方面，都比自家闺女强。身体比自家闺女好，没事出去还能耍两轮刀。也比自家闺女会过日子，瞧瞧女婿和她自己身上的衣衫，虽然样式简单，但是针脚细密，一看就是个女红不错的（唐阿娘，这个你真误会了）。最重要是，这姑娘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话狠得不得了，实际上，也没见过她打几次人。 如今，这一手做饭的功夫，却让唐阿娘真的佩服起来。 容白的刀工，那是巅峰中的巅峰，别说手中小小的菜刀了，就是屋外的长刀，容白也是想切肉丝切肉丝，想削肉片削肉片。刀光飞舞，很快各种材料整整齐齐的码在砧板上。看得唐阿娘目瞪口呆。 自己和衡清，都是大病初愈，根本吃不了什么重口味的东西，所以这次，容白做的都算得上清淡，就是酸菜鱼，容白做的也是奶汤版。全然保存了鱼肉的鲜美，却一点都不辛辣。要知道，辣的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以前是雨季，湿气重，吃一点比较适合。现在干旱这么多天了，哪还需要辣椒，也不嫌浪费。 一局棋没下完，容白一桌子饭菜就已经准备好了。 作为容白家里的常客，百里笙是第一个惊讶的。如果之前在容白家里吃的都是家常菜，那这次就是酒楼的招牌菜。看那鱼肉，都摆成了级漂亮的造型，这种菜，光看着就满足了，简直不敢动筷子啊！ 第一百章 孤儿院计划 虽然没有上次吃到的那种酸菜鱼，但是何老爷子对这种奶白色汤的酸菜鱼，也表示了浓厚的兴趣。吃完一口之后，何老爷子更加坚定了让容白去自家酒楼做主厨的信念。这闺女妥妥的要挖走啊。 “煦之啊，容丫头一定要挖到咱们家酒楼。”何老爷子囫囵完口中的食物，又一次叮嘱。 何煦之一脸黑线，不过他对自己父亲的眼光还是非常赞同的，不论其他，就是容白做菜的摆盘，就是一个噱头。用得好的话，就是打败竞争对手的利器。食物的味道，别的厨子说不定吃几次，就能试验出来。 但是，这一手的刀工，何煦之肯定一般人是绝对没能耐使出来的。 “容白何必去你们酒楼？”百里笙不满意了：“容白，你要是在药王谷开一家食肆，别的不说，赚钱肯定是去何家几十上百倍！”百里笙出主意。药王谷是什么地方，那可都是达官贵人，不差钱的人才敢去的地方。要是在那边开个食肆，不论是药王谷的大夫，还是来看病的病人，可都是大肥羊，想怎么宰怎么宰。 容白都惊呆了，这些人都是冤大头么？还有上赶子找人宰自己的？ “小容你做饭好吃，大家都喜欢吃呢，等这边事情结束，可以开个食肆，家里的收入也有了着落。”唐阿娘一听有这个主意，第一时间劝道。 容白点点头，这个建议还算靠谱。容白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人生规划，吃饱穿暖已经基本上能解决了。 接下来就是攒足够的钱去找弟弟了。 不过，眼前的瘟疫，着实让人头疼。想开一家饭馆，也得有人出来吃饭啊，不然开着饭馆大家喝西北风？ “要想开食肆，还得等这边瘟疫结束。”容白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旱灾也要结束，不然谁来吃饭。” 众人点头。 没错，现在临江县跟地狱其实差不离，想要赚钱，这个时候，跟做梦没什么区别。 “若是有衡清与百里公子帮忙，短时间内解决小白提出的问题也不是不可以。”唐瑜终于找到机会了。 “水源已定，其他的事情，嘉有心无力。”衡清第一时间拒绝。其实接下来，他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医治瘟疫的方子，我已经全部传授给临江县的大夫了，我也没别的能耐了。”百里笙回道。 “你有什么要让他们帮忙的？”容白好奇极了，让百里笙帮忙，其实也挺有道理的，毕竟传染病高发的时候，多一个医生就是多一份希望。 但是衡清？他除了抄书，还能做什么？ “百里公子是难得的大夫，如今瘟疫还没有过去，若是能得到百里公子的帮助，瑜替临江百姓多谢公子。”唐瑜说的很有道理，容白也能认同。“至于，衡清，恐怕现下有一件事情，非衡清不可。” “什么事情？”衡清问道。 “瘟疫爆发，临江县多了不少孤儿。这些孩子，若是不能得到好的照顾，以后便是乞儿。所以，还请衡清援手照顾他们。” 衡清懵了，自己这个样子能照顾孩子？ 末世在孤儿院长大的容白，倒是明白了唐瑜的意思，他是想让衡清开一家孤儿院。事实上，这个时候，开一家孤儿院是非常有利的事情。县城百废待兴，需要的是人，更是人才。而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一旦成长起来，就是临江县重建的主力。 眼前这些人中，除了容白和衡清，还有谁有能耐，培养这些孩子？ “孤儿院也不是不能建，但是钱从什么地方来？”容白问道。 孤儿院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建造的。哪怕在容白那个时代，军方孤儿院也是大型基地才有的东西。 不谈孩子们的吃喝问题，就是教育问题就是一大笔的开支。唐瑜想衡清作为孤儿院的负责人，估计就是打着让衡清给这些孩子扫盲的算盘。 可是，扫盲真那么容易？家里养两个孩子的容白表示，一点都不容易。一个孩子，得有一本认字的书，还有练习写字的纸笔。 就算不准备纸笔，也要有足够的活动范围。 容白回忆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待的军校，规模大概也就一个临江县这么大。 “县府出银子。”唐瑜回道。 县府出银子，能出多少钱？容白怀疑的看着唐瑜。 “我统计过，失去父母的孩子，不过三十多。我会说服县令大人，拨足够的钱下来。” “你答应？”容白低头问道。 “小白若是要攒钱，如今这个办法不也挺好。”衡清笑着回道：“小白要挣钱，县令大人也愿意出钱，不如就带着这些孩子吧。” 容白撇撇嘴，反正才三十个孩子，自己一家人也能看顾得过来，只要县令给的钱足够多，也不是不能帮忙带孩子的。 得到容白的回应之后，唐瑜乐颠颠的回去搞银子了。 众人散去之后，容白推着衡清回屋子。一进门，衡清就开口：“小白平日里最怕麻烦，哪怕这事赚钱，小白也不应这么简单便答应下来。” “你又了解我了？”容白撇撇嘴。 “小白，若是心里有什么事情，还请不要瞒着为夫。”衡清温润，如同泉水流入容白的心中。 “衡清，你打算怎么照顾那些孩子？”心里的事情，容白实在说不出口，只能生硬的转开话题。 衡清有些失望。 “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以渔。” “说人话。”容白眉头抽了抽。 “教导些他们生活的技巧便是，识点字，再学个一技之长。”衡清答道。 这一点，和容白的想法一样。不过，衡清能教导他们的东西实在有限，充其量也就识个字，缝个衣裳而已。但是，容白不同，在生存技能上面，容白可是受过十分严格系统的训练，可以说，随便把容白放在什么环境下，容白也会活的比别人好得多。 “你教他们识字，缝衣裳，我交他们打猎？”容白问道。 虽然这话说的衡清十分尴尬，但是，说的确实有道理，因为其他自己会的东西，想要学习，不仅仅要天赋，还要一定的时间积累，最重要的是，对目前的问题一点用处都没有。 第一百零一章 两位圣父 这夫妻俩在家里商量接下来对孤儿的教育问题，那头，唐瑜第一次跟县令大人正面对上了。 自从唐瑜胡子烧掉，县令看到他的脸之后，对这个年轻人就有了些抵触。有才是有才，但是哪个人愿意让一个只有自己儿子大的人处处指点？更何况，他的脸还那个样子。 所以，这次唐瑜的建议，县令没有第一时间同意。 “那什么孤儿院是做什么的？”县令大人表面上露出感兴趣的模样，但是手底下还在批阅旱灾鼠灾的文书。 唐瑜又解释了一遍。 要是搁在一年前，就算库房里没有银子，县令都会考虑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库房里的确有银子，县令也不愿意做这种事情。 官员的考核，各个方面都得有要求。如果想要离开临江县有更好的发展，必须得满足好几个条件，其中之一，就是库房有银子。 按照唐瑜这种做法，收效时间太长了，而县令考核时间没有多少了。按照目前时间推算，只要什么都不做，单凭之前自己在临江县的作为，以及这次旱灾鼠灾甚至瘟疫的处理，就能完成考核。 至于库房的银子，那可都能成为自己政绩加价的地方。 唐瑜跟着县令的时间不短，哪怕县令不开口，他也能想象得到，县令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失望两个字，忽然出现在唐瑜的脑海。 “大人，是不想出银子么？”唐瑜颤声问道。 “流风，我如今还有一个月就要考核了。这次考核之后，我便不在临江县任县令。”县令站起身，走到唐瑜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我也知道，你是个有才能的人，不若等上一个月。到时候，我给新来的县令留书将你推荐给他。你在推行这什么孤儿院的政令。” 唐瑜猛地后退一步。 一个月，那是多长时间。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分明都没有了生活下去的能力，如果不及时照顾，一个月之后，还需要那孤儿院么。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那个为国为民的父母官。 “大人。” “流风，此事不必多言，我主意已定。” 整整在县令书房磨了一天的唐瑜，除了碰一鼻子灰之外，直接被不耐烦的县令赶出了府邸。不得志的他，站在荒芜的街道上，除了叹息，就只有叹息。他实在想不明白，之前一心为国为民，甚至在发生旱灾的时候，瘦削了许多的父母官，如今为什么连一个抚养孤儿的钱都不肯出。 若是不出这笔钱，这些孩子该怎么办，唐瑜想都不敢想。 漫无目的地游荡，等唐瑜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衡清家院门外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唐瑜便跟着两人关系变好了。只是，现在天色真的很晚了，也不便打扰人家夫妻。 刚要转身，唐瑜便听到身后大门打开的声音。 “啊呀，还真是唐先生纳！”同样姓唐，唐阿娘对这个年轻人倒是非常友好：“小白和姑爷都还没歇下，你有事的话，直接进来吧。” 跟着容白相处时间长了，唐阿娘也看清楚了，这个跟自己闺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其实是个不在乎伦常的。但是说她不规矩吧，她也规矩得不得了，就算常常来家里的都是些青年才俊。也没见着这姑娘动心。 所以，时间长了，唐阿娘对来找容白的人也不那么关注了。 哪怕现在唐瑜这么晚又登门。 “大娘是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的？”唐瑜一直在犹豫，连门都没敲，可是这人迎了出来。 “小白说你在外面。”唐大娘一点都不瞒着。 实在推脱不开，唐瑜只能跟着唐大娘进门。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人家夫妻俩坐在屋子里，桌上分明放了三杯刚沏好的茶。容白面前一杯，衡清面前一杯，剩下一杯明显是他的。 “还真来了。”容白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衡清浅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伸手指着空出来的位置道：“流风深夜来此，定然辛苦了，不如先坐下再谈？” 唐瑜很听话的坐下来了，进门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边了。如果，他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人能帮忙做到的话，那也只有容白和李衡清了。要说家里有粮的人家，容白家里也算是储粮大户了。 更别说，李衡清是个才子，容白则拥有许多人没有的能力。 “小白这次打赌输了，可要愿赌服输呀。”衡清开口。 “我知道，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顿了顿，容白十分不满的看着衡清：“下回跟我说话，说人话，我没读过书，怎么听得懂你们说的话。” “她怎么了？”唐瑜明显看出来容白的不高兴。 “原本想赚的钱没赚到，她能开心么。”衡清声音清朗：“你那三十个孩子，我们愿意先养着，不过，这时间可不长，家里只有我与容白两个人，我的身体你也知道，三十多人的生计光靠容白一个人，是做不来的。” 唐瑜瞳孔都放大了。 “三十个人，我都只养到十五岁。”容白开口，声音冷冷的：“每个孩子每个月一百个铜板，按月结。月底不结的话，我就压榨孩子们，把铜板赚回来。” “小白，你可别吓他。”衡清开口，给容白顺顺毛。 “你们愿意先接收那些孩子？”唐瑜长叹一声。 “没办法啊，谁叫你们都是圣母呢。”衡清是个圣母，但是圣母的还有点底线，但是唐瑜，就是圣母中的战斗机了。真不知道他前世到底欠了临江县什么，简直为了这个县城操碎了心，也不知道别人到底能不能记住他的付出。 “嘉是男子。”衡清摇头。 “那是圣父？”容白换了个说辞，其实意义都是一样的。 “流风代那些孩子多谢两位。”唐瑜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屈膝便要跪下。 容白及时伸手，让他怎么都跪不下去。 “跪什么跪，我们又没死呢。”说完，看了衡清一眼，才想起之前衡清叮嘱她的话：“男儿膝盖下面有黄金呢，你怎么能随便跪。”说完还是觉得这个说辞有点奇怪。 分明唐瑜膝盖下面是小腿，哪来的黄金？ 第一百零二章 唐瑜的难处 “事情满意了？”吃了亏的容白心情自然不美丽：“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会来求助的？”容白手指着唐瑜问道。 容白向来睡觉不早，可是衡清睡得早啊。作为标准的这个朝代的人，都秉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状态，结果，今天到睡觉的时候，衡清非但不睡觉，还要在客厅里等着。也不知道大半夜的能等到谁。 结果，还真给他等到了唐瑜。 唐瑜一听，原来知道是自己过来的人不是容白，而是衡清。 “现在的情况，流风不过来我才奇怪。”衡清喝完茶水，又给自己沏了一杯。 容白拿起茶杯，将杯中的水一口咽下。真不明白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怎么惯出来的，就算比末世多了不少植物，也不至于连喝的水都是植物泡的，而且这水一点都不好喝，完全是苦的。容白反正做不到抿着一口放在嘴里回味。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茶水，容白把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他会来求助的呢？” 目前临江县四个最有才能的人，衡清双腿残疾，什么都听容白的，百里笙跳脱异常，何煦之忙得跟狗一样，只有晚上能抽出时间，唯一比较成熟的，就是唐瑜。其他两个，说晚上拜访，都还算正常，有理可依。 但是唐瑜不是啊，作为临江县最成熟的年轻人，唐瑜所作所为，不仅遵守礼教，还十分龟毛，考虑方方面面。大半夜跑到人家家里拜访，就很不正常了。 “流风怕是没在县令大人那边拿到办孤儿院的钱吧。”衡清淡然的问道。 唐瑜此时除了点头，就只能点头了。 “若是发生在一年前，流风这般去定然能达成所愿，只是，如今临江县与县令之间的缘分将断，县令是不会出手相助的。”衡清笑着分析。 唐瑜只能苦笑。 明明自己跟着县令的时间更长，却没想到，眼前这个李嘉对县令的了解比自己要多得多，自己没想过的问题，这个李嘉却想到了。 “你们说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作为这个事件最大受害者的容白，一定要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说好的银子没了，自己还得多养活三十个孩子。容白在末世，是上战场的战士，可不是那些慈善家。 “县令大人要升迁了。”衡清解释道。 容白瞬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末世的时候，容白所在的基地，是七个最大的基地之一。这样的基地，会有很多的附属小基地。如果小基地的首领表现得出色的话，会有机会，成为大基地的官员。 一旦从小基地去大基地，那小基地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衡清的意思，这个县令升迁也是这样。“可是，临走的时候，给点钱，也是可以的啊。”容白还是疑惑。 如果按照末世的规则来看，这个县令临走的时候，给不给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还不如把钱拿出来，反正也带不走。 “恐怕县令不会给的。”衡清看着唐瑜缓缓开口：“升迁考核，除了平时治理情况之外，库银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恐怕，大人不愿意将银子拿出来，是为了准备升迁考核。” 同样是升迁，迁到个富庶的地方，和迁到一个贫瘠的地方，却也天差地别。 听完衡清的分析，容白为这个世界的人默默的点了根蜡。按照这样推理，官员肯定会为了库银拼命的攒钱，人品好一点的，就是大力发展经济，赚个盆满钵满。但是，人品不好的那些，十有八九，就会压榨百姓了。 反正，听衡清的意思，那些考核的人，只要是银子就都能接受，也不管这些银子是库银还是什么别的银子。 “若是，下一个县令......哎！”接下来的话，唐瑜完全说不出来了。 辅助了多年的县令原来是个这样的人，这种事情，搁谁谁失望。 衡清摇着轮椅，到唐瑜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流风如此年轻，又有这般大才，何必处处受县令掣肘，不如参加科考，以流风的才能，完全可以施展己身抱负。”说这话的时候，衡清其实是羡慕的。 因为流风再怎么，也还有机会施展自身的抱负。可是，自己这辈子，却断送了去朝堂的路。 “再有半年月，便是府试时间，你若是对自己有信心的话，便去参考一次。”衡清由衷的建议。 衡清双目明亮。他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参加科考了，可是，能让身边的友人参加，也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更何况，唐瑜是一个真正全心全意为了百姓的人，这样的人，成为官员，定然是造福一方的。 考科举？ 唐瑜除了苦笑，就只能苦笑。 衡清双腿残疾，建议自己参加科考的时候，那带着羡慕的语气，他怎么能不知道。可是，他也羡慕衡清啊。至少，衡清在双腿残疾之前，还能进考场。可是，他唐瑜，就算四肢健全，文采不凡，也是不能进考场的。 苦笑一声，唐瑜伸手，将鬓角掩盖着的头发揭开。 衡清瞳孔一缩，紧紧的盯着他耳边的那块黑色的印记。 “那是什么？”容白好奇的凑了过去。 唐瑜长相还算俊美，之前一直留着大胡子，所以，众人都以为他是个中年人。等到胡子烧掉之后，唐瑜鬓角的头发便放了下来。反正这个人也是四个才子中最低调最没存在感的一个，大家也都没注意他的鬓角。 如今，唐瑜将鬓角揭开。衡清才知道，唐瑜受过墨刑。 “衡清，流风此生是不能入朝为官的。”唐瑜叹了口气。 “因为这个纹身？”容白注意力还在唐瑜受刑的印记上。 唐瑜鬓下有一个像印章一样的纹身，纹身不大，所以看上去不怎么狰狞。容白眼力不错，也看出上面有一行小字，具体什么意思，容白不知道。不过结合唐瑜的说法，这种脸上有字的人是不能成为官员的。 这个时代的人真龟毛，腿废了的，就是没用的废人，脸上有刺青的，也不能做官员。容白那个时代，哪个军官身上没几种印记？ 第一百零三章 孤儿院的核心人物 脸上的刺青，是唐瑜的过去。一直掩盖起来，应该也是唐瑜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衡清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多问。 容白却有些不同的见解：“你如果想要做官，又担心有刺青不能做官，为什么不把刺青洗掉？” 末世的时候，大家纹身之后，如果不满意，忍着点疼痛，洗掉完全是没有问题的。容白当初有个教官，据说以前中二期的时候，给自己纹成了大花猫，后来浪子回头，当军校教官，不能搞成那个样子。愣是咬着牙，将一身的刺青全洗掉了。 “这墨刑印记还能洗掉？”两个男人都奇怪极了。 当然能洗掉，如果是小衡的话，给他一把手术刀，唐瑜就算全身都是刺青，小衡也都能全部去掉。不过，这种手术去刺青的方式，在末世不流行。末世里都是激光除刺青。激光烧烤之后，那些藏在皮肤下面的颜料，都会跟着血痂一起掉下来，甚至都不容易留疤。 好吧，小衡出手，也不留疤。 “没人能洗掉？”容白转念一想，确实，则个时代别说激光仪器了，连电都没有！ “洗不掉，那就直接把这块皮割下来呗。”容白又出了个建议。 既然这个纹身对未来影响那么大，割下来就是。不就是脸上一块皮么，正好百里笙还没走，割下来让百里笙帮个忙，根本不要命。 割脸！ 两个男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个女人为什么出的主意都这么凶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何能说割掉脸，就割掉脸的。 “咳咳。”衡清开口打断容白的话：“割了脸也没用。且不说相貌有恙不能入朝为官，就是流风割了脸，他也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唐瑜不住的点头。 关键，自己第一轮就过不了啊，能入朝为官的，三代以内都要清白，自己上哪里找清白的三代去？ 容白对这个世界的行政制度，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身体有残疾的不能做官也就算了，毕竟行动能力有问题。 可是，脸上有伤疤的不能做官，就不能忍了。 末世的时候，身上的伤疤越多，说明这个人越强。而越强的人，在基地中的地位就越高。 容白根本不能理解，这个时代人对伤疤的认识。难道伤疤不是实力的象征么？ 实在搞不明白，就不搞了。容白抓抓头发，反正自己又不擅长想这些问题，那就不要想了，想多了头疼。 唐瑜放下头发，有了这个伤疤，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流风，你之前说三十个孩子，具体情况如何？”衡清移开话题。 唐瑜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的手绢，上面记录了所有孩子的信息。容白不识字，接过手绢直接递给衡清。 “我想知道年龄比和性别比。”容白的目的很明确。 孩子们的年龄，容白是一定要知道的。万一带过来的三十个，全是还在吃奶的孩子怎么办！容白上哪里去给他们找奶水？这个时代连卖血的地方都没有。 至于性别比，容白也是要知道的。毕竟再怎么说，男孩子能压榨的价值比女孩子多多了。 “大部分都五岁到十岁之间，男孩四个，剩下都是女孩。”衡清回道。 这个状况，衡清心里还是有些准备的。 容白却有些失望，男孩子少，而且年纪又都偏低。看自家小琪之前的状态，容白可以想象，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带过来会是什么样子。 单纯调养身体，都要花不少时间，更别说，让这些孩子体现出价值。 容白觉得，自己开的不是孤儿院，是善堂，钱多烧得慌才开的这种善堂。 容白揉着脑袋，直接转身回房。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安置这些小姑娘。一群吃都吃不饱的小姑娘，让她们做些什么事情比较好。 容白就这么走了，唐瑜有些茫然。 “放心，小白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衡清安抚道：“这些孩子，比容白想象中的要小，而且女孩太多了。全部压力都再小白身上，她吃力也是自然的。” “唉！”唐瑜只能叹息。 “县令大人升迁，你不打算跟着去了吧。”衡清给唐瑜面前的茶杯添了点茶水。 唐瑜摇头。 若是以前，唐瑜是打算跟着去的。将临江县的未来交给衡清，也有这一层的意思。 可是，县令这次的举动实在给唐瑜浇了一盆冷水。跟着这样的人，跟之前自己的志向完全背道而驰。 “你若是不愿跟着他走，不如以后帮我们照顾孩子吧。”衡清善意的建议道。 容白脾气急躁，让她训练一两个她看好的孩子还行。但是这批孩子，容白怕是没心情训练。至于衡清自己，自己行动都成问题，怎么看顾得了三十多个孩子。尤其自家的那个小的，简直跳脱到了极点。 “我来照顾？” “流风心怀百姓，难道连照顾些孩子都不肯？”衡清笑着问道。 “怎会。”唐瑜的眼前顿时一片光明。 入朝为官不是报效国家的唯一途径，教导出一批优秀的孩子，不也能为国家做些贡献？ 而且，这些贡献更加有效果。 “听衡清一席话，瑜茅塞顿开。”唐瑜周围的阴郁一瞬间消失，如果容白现在还在的话，便能看出，唐瑜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样的话，可不是嘉第一个说的。”衡清看了一眼容白进去的房间：“当初嘉躺在床上等死的时候，小白就曾这般劝导。别看小白脾气不好，她实在是个善良的人。” “县里若不再需要流风，流风便去你那什么孤儿院出一份力。”唐瑜笑着承诺。 “静候。” 进房间的容白，心思完全不在外面两个人身上。容白难得的在做计划，养个把几个人，容白还是有信心的，要是养几十个，又不是养猪，哪能那么容易。 不过，容白别的经验没有，论孤儿院生活的经验，容白相信，这个世界上没人比她更熟悉。毕竟孤儿院这个概念，都是容白提出来的！ 第一百零四章 孩子们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容白继续早出晚归。不，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有时候彻夜都不回来。 十天之后，三十个孩子被唐瑜陆陆续续的送了过来。男孩子还好一些，女孩子几乎都是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 大部分的孩子，眼睛都是一片黯淡。衡清仿佛在这些孩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招呼启忠和小琪带着这些孩子洗漱，等全部洗漱好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又累了一天的容白，拖着沉重脚步回家。还没进门，就觉得家里有点奇怪。腰间的匕首，瞬间移到手中，容白皱着眉推开院门。 小孩子们体力有限，家里没有多余的床铺，衡清便把所有能睡觉的地方都清理出来了。容白回来的时候，屋子里躺了好多小孩子。 “都来了？”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沙哑。 衡清点点头。 手中的匕首又插回腰间，容白放轻脚步走到屋子里。女孩子们，都睡在挤在床上，瘦弱的小孩子，单容白平时睡觉的床都挤了十来个。 至于男孩子，卷了席子，直接躺在客厅的地上。 容白蹲下身子，看了看男孩子的体格。 唐瑜当初的资料，衡清没有解释清楚。什么四岁到十岁左右的，七八岁左右的，也就眼前这四个男孩子，四五岁的，全是女孩子。 容白揉了揉脑门。 想想也能理解，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人权。小孩子全是长辈的所有物，说白了就是个物品。 七八岁的小女孩，已经开始懂事了，无论卖到什么地方，都是可以的。甚至，七八岁直接嫁给那些老光棍的都有。 但是，这四五岁的，买来当闺女养？ 没人买，养在家里又糟蹋粮食，那么丢弃，就是很正常的选择。而儿子，只要有一口粮食，那就不能丢掉的。 容白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男孩子，几乎各个是蜷缩着的。容白知道，这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这些孩子，都是孤儿吧。”容白指着地上的孩子问道。 衡清点头。 那几个孩子的资料确实是孤儿，父母是瘟疫死的，这些孩子幸运的逃过了瘟疫，却没有逃过被抛弃的命运，想想亲人患瘟疫死的孩子，哪家心那么大愿意收养。 “父母死了多久了？”容白问道。 “一个多月了。”衡清低着头，看着这几个孩子。没有男孩子应该有的健壮，反而瘦的几乎可以见到骨头了。 容白点点头。 一个月，早就过了瘟疫的潜伏期，不然，自己还得找个地方将孩子们隔离观察。自己差点就死于瘟疫，容白可不想再摊上这种危险。 “县府没我们什么事情了，你要不要回小竹屋？”容白抬头问道。 孩子们都来了，这个地方就显得太小了。孩子们有地方睡了，容白和衡清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也好。”衡清点头。 自己的竹屋虽然不大，但是周围地势平坦，扩建起来也容易。那边那些地都是衡清以自己的名义买下来的，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第二天，孩子们都是闻着粥香味醒的。容白一大早就起来煮了一木桶的粥，撒了些唐阿娘做的咸菜沫在里面，清清淡淡的，一看就很好吃。 好在之前去码头卖酸菜鱼，还剩下不少竹筒，容白一个孩子一个竹筒，跟小琪两个人将食物分给每个孩子。 看着狼吞虎咽喝粥的孩子，容白不知怎么的，心情舒畅很多。 “他们吃饭的动作，跟小白很像。”没有床，衡清几乎一夜没睡。也跟着孩子们喝粥，只是，他手中的是一个白瓷小碗。 容白一愣，再仔细看去。 得，这些孩子吃饭的动作，还真像孤儿院的。其实说白了，自己这边也是个孤儿院罢了。 “容姐姐，看着他们吃，我也饿了。”小琪是第一个吃早饭的，而且，吃的很多。 “吃多了不好，我们等会要回家了。”容白说道。 这个地方住三五个人还可以。但是，现在是三十五个人，总不能天天所有人都挤在一张床上？更何况，自己和衡清连睡觉的床都没有。 没一会，就听到了敲门声。 小琪小跑着开门，一开门就看到站在外面的唐瑜。唐瑜身后，还有一辆牛车。 “咦，你们在吃饭，这么香，我也要来一碗。” 唐瑜一身黑色的短衫，跟平时很不一样。一边卸下板车绳索，一边跨进门。一头黑发全扎在头顶，鬓角的刺青明晃晃的放在众人眼前。 小琪跟唐瑜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也对这个大叔、不、哥哥比较亲近。屁颠屁颠的端着一竹筒粥送到唐瑜面前。 “我容姐姐做的，咸菜肉粥。”小姑娘语气全是骄傲。 唐瑜接过粥，也不顾地上的灰尘，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衡清，你家连个门槛都没有，坐着喝粥，都不知道坐什么地方。” 容白呆滞的看着唐瑜，这货转性了？还是被附身了？ “流风想通了而已，如今的流风，不比之前的更有朝气？”衡清自然知道容白呆滞什么，不过，看到这样的唐瑜，他打从心里高兴。 以前，唐瑜压制了自己的天性和才情。如今，他应当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囫囵两口，喝完一份粥，唐瑜抬头，手上还把玩着竹筒：“今天你们搬家，我是来帮忙的。还带来一辆牛车。” 顺着唐瑜指着的方向，容白看到外面的牛。说实话，自从穿越前上战场，容白就没吃过牛肉了。 想想牛肉的味道，就想流口水。 可是，这个时代是个重发展农业的时代，牛属于农耕必须品，所以，就算馋得口水直流，也绝对不能吃牛肉。 毕竟，牛比人的价值高。 “吃完了么？吃完了就快点过来帮忙。家里别的东西不多，粮食很多，都得搬过去。”容白回道。 容白现在越来越不喜欢搬家了。 这个时代的人安土重迁不是没道理的。一辆牛车，只能拉几百斤粮食，家里如果物资多的话，要好多牛车才能拉走。 哪里像容白那个时候，就算家里的物资超多，弄辆重卡，分分钟拉走。 第一百零五章 孤儿院还是学校？ 然而，没有重卡，也没有牛车的容白，只能拖着自己的小板车往城外走。容白速度难得不快，启忠推着衡清，堪堪能赶上。 “你们这边，马车是常用的交通工具？一辆马车多少钱？”容白问道。 门前的河干涸了，容白的船基本上等于废掉。以后要出去找小衡，十有八九要走陆路。马车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容白可不想，等以后自己找小衡的时候，还拖着这么重的板车。那样一天能走多少路？ “马匹价格不定，日行千里的良驹，价值千金的都有。”衡清回道。 “我要那便宜的，只要不是幼崽和老得快掉牙的就行。” “那倒是不贵，一般来说，七八两，十多两的都有。”衡清回道。 看起来还不算贵，容白心里盘算一下。等养这波孩子的钱到手了，容白就能买得起马车。 到时候，衡清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经营孤儿院，自己就可以架着马车满世界走了。 “小白若是想要买辆马车，可以找流风帮帮忙，流风懂得相马。”衡清笑着建议。 别看唐瑜脸上刺字，但是，这货是真的全才。身体素质不行，可是，在实用这方面的才能，就可以完爆不少人了。 当然，衡清也是被爆的那个。 相马？ 马有什么需要相的么？不就是能跑和不能跑的区别？ “小白若是感兴趣，等会到家，可以问问流风。” 容白的确很感兴趣，所以，有了动力的容白，走路速度都快了几分。 到家的时候，衡清着实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衡清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 确切的来说，变化的不是衡清自己的家，而是家的周围。院子的左边，多了四排屋子。 屋子结构很简单，全是竹屋。每一排屋子，都有四五个门。竹子是用草绳固定的，屋顶上，是茅草。 如今没有下雨，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雨，不过，有这样的住处，对这些孩子来说，也好上不少。 唐瑜没有离开，他还在观察这些屋子。 竹子都是新竹子，一看就知道，这些屋子都是刚刚盖起来的。估计为的也是这些孩子。唐瑜一走进去，便听到水声。 循着水声，唐瑜又看到了水渠。 这里的水渠，跟衡清之前提议的那种不同，县里的水，是必须得靠人力从地底下弄出来，虽然用力不算大，但是，一点水弄来真不容易。 可是，这里的就不一样了。 不算细的竹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延伸过来的。里面的水，就好像自然流淌一般落在石板做的储水池中。 漫过储水池的水，顺着另一个小水渠往干涸的河床淌去。 这样的地方，就算干旱又怎么样，依旧是个适合人生活的地方。 衡清瞩目的，是屋子的另一边。那原本也是一块平地。不过，容白似乎弄出了一些不一般的东西。 那是两间巨大的屋子，屋子外面，是一块平地。衡清不明白，这平地能做什么，不过大屋子，应该是学堂吧。 原来，容白也赞成让这些孩子上学识字。 “衡清，怎么样，这里被改造的很满意吧。”早出晚归，连续干了这么多天，容白才将这个地方改造得适合做孤儿院。不，应该叫寄宿制学校。 跟她当年住的军校一样的体制，惟一的区别就是，这里培养出来的，是衡清他们认为有生存能力的人，而，容白的军校，培养出来的，是上战场的人。 “这都是小白做的？”衡清抬头问道。 “当然是我做的啦，这样一来，就算这批孩子走了，你也不用担心生活问题，以后可以完全改造成寄宿制私塾，那些家里有孩子想学读书识字的，可以直接送过来，你还能赚钱。” 末世的学校，看着不赚钱，其实不要太赚。 毕业的学生是直接输送到战场的，军方会给军校人头费，这些费用，普遍比教育成本高。 衡清目光一沉，有容白在，自己何时会担心生活问题。 “我打算，把孩子们的时间分为三部分。”既然学校体制参考军校，那技能学习，不如也参考军校：“上午，你教导他们读书识字。早晨的记忆效果比中午和下午好。下午，就自由活动，随便他们学习一些想学的东西，晚上，我教导他们格斗技术怎么样？” 在容白眼里，格斗是必须要学的。 不然，男人，就像唐瑜一样，随便被一个汉子就压到柱子上动弹不得。女人，请参照包子娘，被打成那个样子都没有还手之力。 要是容白，丈夫打自己，分分钟打回去，打到他怀疑人生！ “又不是要上战场，为何要学习打斗？”唐瑜不解。 大雍重文轻武，重农抑商，人们以娇柔纤弱为美。当然衡清的审美观已经有些异常不算。 这些孩子，大部分是女孩，如果跟着容白学习几年之后，一个个估计就是现在小琪的翻版。 试问，有几个男人能接受这一跳脱到找不到边的女人。 “学了格斗就要上战场了？”容白不解：“我只是想让她们强大一些而已。”说话间，指着那些呆呆的小姑娘：“你看看她们，要是不学些保护自己的技能，以后也全是我阿娘那样的软包子。” 衡清不明白容白那软包子是个什么样的形容词，不过他能理解容白的意思。不想让其他女人也都跟岳母那样，天天受欺负罢了。 “还有啊。”容白继续畅想：“她们可以跟我学做饭，跟你学缝衣服，反正，等以后，都会有能生活的方式的。” 真好，真羡慕这些人。这些人，学会技能之后，就可以照顾自己的生活，哪像容白他们，他们学完技能，就要上战场了。 “衡清，流风说你是通州有名的才子，以后这边学校对外开放，你就可以收学生，赚学费啦。” 衡清绕了很久，才明白容白的意思，看着那两间大屋子，他嘴角微微翘起：“多谢小白，给为夫这样的机会，以后，为夫也能让小白轻松一二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不要欺负唐哥哥 看到新住处，原本忐忑的孩子们安心多了。头一天，容白也没直接开始上课，而是给这些孩子放了一天假。 其实，也是东西准备的不够，争取一天的时间准备。 学校分为两个屋子和一个操场。一间屋子，是教室，另一间屋子，是食堂。两个屋子都没有桌子，孩子们近一段时间，全都只能坐在地上上课。 至于食堂，跟教室的情况差不多。 第一天晚上，容白开了一个篝火晚会。材料是容白去山里找的，天热成这个样子，想找些蔬菜太艰难了，容白猎了十来只兔子，刚刚好够吃。 小琪看到有烤肉，别提多高兴了。其他孩子还战战兢兢的时候，小姑娘就把厨房里的调料搬出来了。 跟着容白和唐阿娘学的时间不短，小姑娘虽然才够得着灶台，但是调味的手艺，已经不输给大部分人了。 容白选的地方，是学校的操场。四十个人，围着一个大火堆，火堆边上，是调好味，穿在竹子上的兔肉。 除了容白自家人，其他的孩子，都比较拘谨。尤其那些瘦弱的孩子，只敢跟着大部队走，连火堆都不敢靠近。 容白看着难受，起身，将坐在地上的唐瑜抓过来，站到孩子们面前：“认得他么？” 孩子们眼睛一亮。 这些孩子，都是认得唐瑜的，要不是唐瑜，他们现在都还在街上捡垃圾，或者干脆饿死。 可以说，这个世上，这些孩子，对父母都绝望了，但是唐瑜给了他们希望。 容白是理解这些孩子的。当初，她不就是这样么，对父母失望，带着还在吃奶的弟弟等待别人的救助么。 只有唯一向她伸出援手的容指挥官，才是她的一切。以至于，后来容白参军，毫不犹豫选择了容指挥官所在的军队。 这些孩子，没有希望，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容白就给他们一个希望。 “她叫唐瑜，是救你们的人。你们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他提供的。” 容白这话，让唐瑜都理解不能。明明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夫妻俩提供的啊？ “但是，正因为这样，他欠了我很多很多钱，如果短期内不还钱的话，他就得给我做奴隶了。”容白一手叉着腰，一手抓着唐瑜的衣服：“奴隶，你们不知道吧，就是过比你们之前更惨的日子。没吃的，没喝的，还要做很多很多的活，还要被我打被我骂。” 容白语音还没落下，就有小姑娘哭起来了。 突然，有一只手抓在自己的裤子上，容白低头，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大姐姐，你别欺负唐哥哥好不好，我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你别欺负唐哥哥，他是好人。”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水闸，一瞬间，到处都是这样的求情声。 容白嘴角扬起笑容，果然。“想我不欺负他，可以啊，你们都听话，我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等赚到足够的钱，你们就可以把他赎出去啦。” “现在，做第一件事情，去篝火堆边吃东西吧。”容白笑着指着篝火堆。 唐瑜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刚刚真吓到我了，我以为，你真的要我做奴隶。”之前，唐瑜仗着跟县令关系好，给容白开了空头支票。 现在好了，县令反水，空头支票十有八九兑现不了。容白真要他卖身为奴，他似乎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你做奴隶？”容白上上下下打量着唐瑜：“你看着不壮硕，身体也不算顶尖。至于打架的能力，我基本上可以想象。这样的你，能为我做什么？” 唐瑜想吐血，第一次被人这么条理清晰的说没用。 “那衡清呢？”唐瑜目光扫过坐在篝火边的衡清。 “衡清，他至少长得比你漂亮啊。”容白很自然的回道。真不知道唐瑜是个什么心思，一个正常人，你跟人家残疾人怎么比？ 而且，衡清关键很聪明啊，谁像这个人，专门做鸡蛋碰石头的事。 唐瑜还想吐血，这次想帮衡清也吐一份，原来，通州第一才子的衡清，在容白眼里，也就只有一张脸可以看。 “这些孩子，就拜托你们了。” “没问题，但是，你得早点把钱搞回来。”容白点点头，叮嘱道。 容白是真的缺钱，如果要出门找弟弟，除了交通工具和路费之外，容白还得让衡清有安身立命的办法。 现在这个学校就是一个好办法，可是这个学校太简陋了，容白至少要准备一个正规的教室，还得装备一个图书馆。 不然，怎么发展起来？ 唐瑜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能不谈钱么！谈钱真的伤感情啊！这个县令手中肯定不可能拿出一分钱了，至于下任县令，天知道人家会不会给钱。 要是真搞不到钱，就算容白不说，他也只能卖身给这家人了。 叮嘱完，容白就回到篝火边，跟衡清耳语几句，便带着启忠、小琪去了教室。其他人娱乐，他们不能娱乐。 教室里的桌椅，还得容白自己制作呢！ 只是，除了启忠、小琪之外，还有几个孩子，跟在容白身后，去了教室。容白进屋之后，才回过头，看着这几个孩子。 “我帮你做事，抵一些钱，您别欺负唐哥哥。”状态最好的男孩子鼓着勇气开口。 “嘻嘻，那你赶快来帮忙，不然容姐姐不欺负他，我也欺负他。”容琪一下凑到男孩面前，笑嘻嘻的回道。 要论欺负唐瑜次数最多的人，那就只有这个小丫头了。容白生病期间，两个孩子是交给唐瑜照顾的。 启忠年纪比较大，一直跟着衡清，做事还算有章程。但是，小琪是跟着容白长大的，信奉的是拳头大有理，而且还跟容白后面，点亮了战斗技能。 小姑娘想欺负人的时候，谁能挡得住。 所以，一直阻挠小姑娘回家的唐瑜，就是经常被欺负的那个了。对付八岁的小女孩打不过，不敢骂，除了讲道理，就只能找人家哥哥来压制。 “我有力气的，我可以帮忙。”男孩生怕小琪不信，还刻意露出自己瘦瘦的胳膊。 然而，那胳膊在小琪眼中跟柴火差不多。 “我最近没吃饱，才这么瘦，我有力气是真的！” 第一百零七章 准备开学了 容白几乎被两个孩子逗笑了。连忙招手，把放飞自我的小姑娘招了回来。可不能让这小姑娘继续恐吓下去了，不然难得送上门来的劳动力，就被吓跑了。 没看到，门边的两个小男孩，在往后退么。 “既然来了，都过来干活吧。”容白指着身后的板子说道。 那是课桌课椅的零件。容白除了桌面，是一块平整的板子之外，其他的桌椅结构，容白选的都是竹子。 对于容白来说，竹子处理起来，比木板容易多了。长刀一挥，能砍倒一大片。而且竹子更有韧性，结构也相当稳固，拼装起来格外容易。 所以，无论是宿舍，还是教师书桌，容白选用的都是竹子。 屋子里也是篝火，容白可没有钱，到处点灯。这个时代，灯油比肉还贵！ “你们看我怎么做的，等会一样的做法就行。”容白拍了拍小琪的头，然后对着一帮小孩子说道。 在几个孩子好奇的目光下，容白从分好的零件堆中各拿出一块，抱到一边，像搭积木一般，很快搭出一张桌子的雏形。各个接口扣好，只听到几声咔哒，桌子便立在屋子里了。 容白伸手，将靠在墙角的板子放在桌面上，很快，一个简易的书桌就完成了。 “看明白了么？”拍拍被自己装好的桌子，容白转身，问身后的孩子们。 几个男孩子还懵懵懂懂，启忠已经捡了一套配件在容白身边选了一个位置，开始拼装桌子了。 小琪一看哥哥的动作，不服输一般卷起袖子，也拿了一份材料。 容白桌子造型设计得简单，竹子也都是空心的，所以，就算看着挺大的桌子，其实重量也极其有限。 拼装的过程，对于容白来说有些枯燥，但是对于从没见过积木的孩子们来说，着实是个挺有意思的事情。 所以，几个孩子尝试过之后，也不用小琪威胁，愉快的拿着剩下的材料继续。 得到解放的容白，开始拼椅子、不、是条凳。 椅子容白是会做的，但是那玩意结构很复杂，一时半会容白也做不了多少，不如先用条凳代替。 容白的条凳，不是木制的，同样选择的是竹子。 外面篝火一片，时不时传来诱人的香味。而屋子里，虽然没有兔肉的香味，却有着竹子的香味。 几个孩子越干兴趣越大，就算还饿着，也不肯丢手。现在已经不是在干活了，而是抢活玩。 一张张桌子，慢慢立在教室里。借着火光，容白忽然回忆起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 那时候的容白，和这些孩子一样，一点点的乐趣，就能傻乐半天。常常明明知道被学校坑了，还乐颠颠的去出卖体力。 等最后一个条凳完成，容白的教室便布置得差不多了。 三十二个桌子，十六条凳子，两两一组，横竖各四行。最里面，留了一个位置，那是讲师的地盘。 “容姐姐，这里以后用来做什么的？”胆子最大的男孩，似乎成为孤儿之前见识还算不错，看着眼前的布置，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样的布置，分明是自己以前在窗外看到的书塾里的样子。里面的学生，也一排一排的坐着，听着里面的老先生讲课。 “教室。”容白不瞒着他们。 反正现在不说，过两天，这些孩子也得在这个教室里水深火热。作为一个标准的学渣，容白根本不觉得在教室里待着是什么好生活。 “是读书的地方么？”男孩咽了口口水。 “是啊，你们李哥哥给你们当那什么，夫子！对，就是夫子。”容白实在不明白，这个时代怎么了，好好的老师不叫，非要叫什么夫子。 结果，这话一出，几个男孩子全都颤抖起来。 容白得意的看着这些孩子，怕了吧，以后你们每天都得在这教室你读书识字。然后，看着自己到处浪。 吸了吸鼻子，容白拍拍手：“外面的兔子肉，也差不多能吃了，咱们去吃东西吧。” 话音刚落，第一个飞奔出去的，依旧是小琪。 容白落在最后，出门的时候，那个胆子最大的男孩突然落后一步，拽了拽容白的衣服：“我们以后，真的能读书么？” “当然，不读书，你们这点小身板能做什么？” “那我们是不是要多花很多钱，唐哥哥还不起的吧。”男孩舔了舔嘴唇。 “你读书，让唐瑜花钱？”容白低头看着他：“没有这个道理的。” 顿了顿，容白继续开口：“当然你自己花钱了，我可以让你们欠一段时间，但是，你们也要工作还上你们读书的钱。” “我会努力的，谢谢姐姐！”男孩弯腰行礼之后，瞬间跑得没影了。 等容白晃荡到衡清身边的时候，大家都抓着自己分到的兔肉大吃特吃。容白刚落座，眼前便多了一块兔肉。 “味道刚好。” “谢了。”容白也不矫情，结果兔肉狠狠的啃了一口。还是记忆中的香味。 “你这私塾什么时候开始开课？”周围没人了，衡清才开口问道。 说实话，衡清自幼也是在私塾求学的。家族的学堂，比容白这个高大上得多。但是容白这个看起来也算有章程，如果没见过容白的母亲，衡清都快以为容白是从全民读书的地方来的了。 衡清的确猜中了，可惜，这个时代，没有一个国家城市能做到全民读书。毕竟社会发展程度在这里。 “过两天吧，等我把教室里的东西都准备好。”容白回道。 文具一时半会是准备不好了，不过，教室里其他东西，都应该好好准备，比如，课程表。 容白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规定上课时间的，课程表也不知道怎么准备，干脆简单粗暴的分成三个时间段。 晚上休息的时候，衡清才看到容白准备的课程表。乍一看到课程表的时候，衡清都有些呆滞。 作为一个文化人，衡清在学堂里待着的时间比较长。而学堂里的学生基本上一整天都是读书写字，容白这个课程表显然不适用。 比如，她把整个下午都划分到游戏和锻炼中了。 第一百零八章 终于下雨了 两天之后，容白的学校正式开课了。学校没有名字，教室也只有一间。学生更是男女大小都有。 教室最里面，钉着一块木板，那是课程表。 而这个课程表，只有一列。是每天孩子们都必须做的事情，上午认字，下午自由活动，晚上锻炼身体。 自由活动，其实容白计划着教这些孩子一些技能，不管什么样的技能，都比什么不教得好。 越是高速发展的社会，人的分工就越明确。容白那个时代，就已经分工很明确了。 像她那样的战斗人才，只要会打架，就完事大吉，反正其他的，有足够的信用点就能搞到手。 唐瑜想要这些孩子尽快的为临江县发展做贡献，那最要紧的就是让他们迅速掌握一项技能。 当然，读书不算！ 衡清的启蒙课，跟当初他的夫子教的一样。不知道别的孩子听得怎么样，反正容白听得云里雾里。 回想起她们小的时候，刚进学校，先背拼音，然后直接丢一本字典，整个图书馆的书，都可以看，不认识的字，查字典，不懂的意思，问助教。 几百个人，一个助教就看过来了。 当然，容白没那个耐性，她喜欢的是战术助教。每天都屁颠屁颠的跟在助教后面，学习格斗。 悠闲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旱灾又持续了半个月。夏天最炎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菜园子里种的蔬菜，也开始发芽。 家里两个小的，没事的时候，就给菜地浇水，哪怕一直不下雨，菜地的泥土，也能保证半湿不干的。 容白没有这个天赋，不过她用半个月时间，教出了一个账房后备役。 三十个孤儿中，有一个小家伙，天生对数字就非常敏感。容白有天下午，教这些孩子数数，结果，那个只有五岁的小家伙，学习一遍一到二十的数法之后，居然无师自通的数到了九十九。 这就让容白太兴奋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人家加减法都是要用算盘辅助完成的。作为一个学渣，容白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在数学上已经被自己甩了十几条街。 加减法都不能口算，那乘除就更不用说了。更重要的是各种方程一出，是不是一群人都在懵逼。 遇到了这样一个对数字敏感的小姑娘，容白觉得自己找到了组织，更是将自己所有的数学知识倾囊相授。 至于教材，是唐瑜送来的教材中的一个——《九章算术》，虽然这个时代人的数学，真的太可怜了，但是九章算术这本书的等级，容白认为能称得上二级读物了。 一级读物是扫盲，二级读物是简单运算。容白的能耐，也就堪堪能看得懂二级读物而已。 至于三级读物，容白表示，她一个学渣，根本不需要掌握吧。 五岁的小姑娘，容白也不需要教导她二级数学，从一级开始，还要注重训练。 容白不是专业的数学老师，没工夫给她出什么数学题目。于是直接把学校的账本丢给了小姑娘。反正收支简单，就直接给她练手。 每天晚上，花点时间检查一遍，又简单又方便。 所以，十几天之后，小姑娘已经利落的掌握了两位数的加减法。 至于其他方面，也算有所收获。有几个孩子，研究上种菜，居然真的把一袋子的种子，种出了菜苗。其中就有自家的熊孩子，容琪。 衡清的教育，却没取得多少进展。这些终归是孩子，又没有从小灌输读书致富的想法，起先的新鲜感过去了，就没几个能耐得住心。 女孩子还留下了几个，男孩子，就只剩下了一个。 那个容白还熟悉，正是那个胆子最大的。那孩子还有个与众不同的名字，在一票大丫二丫中，那个叫萧舟的名字，确实不大一般。 午间休息的时候，容白难得没出门，坐在教室的门槛上，检查学校账本。容白计算，完全放在心里，小姑娘却还要掰手指。 “容陌，这里计算错了。”容白指着其中一个地方，对身边的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原来没有名字，不是没有大名，而是连名字都没有。这比容白这具身体的日子过得苦逼多了。 容白可怜她，给她取了个容陌的名字，说来，容陌在容白那个世界，也是个挺有名的存在了。 普通人类女性，在十二岁的时候，以全校最好的成绩被研究所录取。那种学霸，容白除了仰望，没有别的想法。 给这姑娘取这样的名字，容白也希望，这小姑娘能像容陌一样，用智商征服世界。 走神的时候，小姑娘真的伸过脑袋，看了下数字，再掰掰手指，发现真的是自己错了。 “容姐姐好厉害。” 容白这就真的尴尬了，等这闺女把二级教材搞定了，就会知道这个时候对自己候的崇拜要多蠢有多蠢了。 不过，容白就是不说，等她自己发现。 不得不说，容白有时候还是挺坏的。 抱着心仪的小姑娘，容白就往家里走。现在三十个人共用一个厨房，容白愣是把自家厨房扩大了一倍多，才堪堪够用。现在，小姑娘们，一到做饭的时间，就会很乖巧的到厨房来帮忙。 烧火洗菜什么的，这些小姑娘就包圆了，惟一需要容白动手的，就是炒菜。容白做菜好吃，还有不少小姑娘没捞到活，也会扒在门外围观。 “下雨了。”扒在后方的一个小姑娘喊道。 之后，不断有人喊道。 容白被一阵嘈杂吵得有点不耐，抬头，却发现，门外原本待着的小姑娘们，都不见了。 再一出门，得，二十来个孩子，都满院子乱跑呢！ 容白刚出门的时候，只有丁点大的雨滴，时不时的落下。没等一会，雨便突然变大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干裂的土地上，激起一片片的灰尘，被后来的雨滴，又重新砸回地面。 容白松了口气，转身回厨房准备继续做饭。结果，刚站在锅沿，想到什么一般，将锅铲塞到启忠手中，冒着雨冲了出去。 第一百零九章 大雨之后 由不得容白不着急，家里的屋子还好，但是，孩子们的宿舍和教室，都是容白临时搭建的。虽然后期还有处理，可是，这样的大雨，很容易就漏水的。 容白先去的是宿舍。 一到宿舍区，便看到有几个男孩子，正趴在屋顶上给屋顶加稻草呢。看来，他们比自己更在乎宿舍的防水。 放心的容白，三步并到两步往教室那边跑去。 教室当初考虑了教室的采光，所以，屋顶比较高。七八岁的男孩子，想爬上去几乎不可能。 而唐瑜带过来的书籍，全部在教室，这个时代的书籍，一旦见水，就是一滩废纸了。 所以，容白就算是个学渣，也要去救援。 一口气冲进教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书架在教室的边缘，是木头做的。旁边是当初送书过来的箱子，漆着红色的木漆，防水的效果比木头书架好得多。 容白也不顾分类了，直接一把把的把书装到箱子里抢救出去。 这场雨，足足下了七天。 容白冒着雨，在所有建筑周围都挖了排水沟，才把学校从被淹没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大雨结束的时候，屋子前面的河水已经恢复到原本的水位上。就连已经蔫了的树木，都透着生气。 惟一比较惨的，就是孩子们种的菜苗，有不少被雨冲了出来，所以，几个孩子，围着菜地拼命的抢救。 “这场大雨，来的真好。”雨停之后，容白推着衡清，在学校里绕了一圈。宿舍区因为男孩子们的抢修，几乎无损失。教室则有容白帮忙，更没有损失。 大雨过后，容白还发现了几处漏水的地方，着重的修补了一番。 “以后去镇里，就不用板车了。”临回家的时候，衡清看了一眼回归正常水位的河水：“你的小船可以用了。” 河水，容白早就注意到了。不过，跟衡清注意到的不同，容白在河水刚下来的时候，注意到的是，河水冲下来的泥水。 泥水太多了，如果不出意外，临江县河水断得那么快，不仅仅是旱灾，上游还有人堵住了河道。 容白不知道，上游的人为什么堵住河道，但是这个行为，确实几乎给了临江县灭顶之灾。 “我估计临江县的鼠疫，也差不多了。”晚上吃饭，大家都在学校食堂，容白和衡清坐在一起。衡清开口。 “你想回县城？”容白问道。 容白对这个倒不算在意，回不回县城无所谓。但是，衡清似乎想回县城。 “我想，去那边看看。”衡清开口，语气里都是怅惋。 容白知道，衡清说的哪里，不是自己在县城买的院子，而是他本来的家。不过，那个家，真有欢迎衡清的人么？ 之前抢回包子娘的时候，家丁的说法，容白可是听到的。那家人分明是抛弃了衡清。 “你要是想去，就去呗。”容白耸耸肩。她也想去县里看看，唐瑜已经很久没过来了，自己得去看看，他是不是想要赖账跑路。 三十个孩子，虽然没几个熊孩子，照顾起来也容易，但是口粮消耗的是真厉害，不过半个多月，容白家里的粮食就被消耗五分之一了。 唐瑜要是不能提供物资的话，容白就只能找一些那些孩子能做的事情来赚些钱补贴一下了。 “我打算明天去一下县城，你要不跟我一起？”容白问道。 “行，多带些银子。”衡清点点头。 这一场雨下来，基本上也到秋天了。 夏天的时候，孩子们露胳膊露腿没关系，天气热反而还两块一些。但是秋天了，这些孩子又小，再不加衣服恐怕不好。 “若是可以的话，到时候给他们买些布料，做点衣裳。” “行，到时候把账都记在流风身上就行，我一定会给他们准备校服的。”容白笑嘻嘻的回道。 校服？又是个新名词。 不过，一想到这些，衡清就为唐瑜捏一把汗，容白找的那个小姑娘，可是把所有学校的花费全记在小本本上了。 按照容白那利息的算法，唐瑜除了卖身，恐怕没别的办法了。 “流风恐怕得卖身给你了。”衡清笑着回道。 “挺好的。”容白的回答让衡清一愣，等听到她的理由之后，衡清只能为唐瑜捏把汗。 “你不是说他是样样都擅长的么，干脆卖身过来当老师好了，到时候给他盖一间教师宿舍，把这些孩子直接甩给他，每个月给他开点钱，扣掉吃喝拉撒睡和利息，剩下的还贷款，还完了才能走。” 这么一算，估计可以绊住唐瑜一辈子。 衡清默默的给唐瑜点了根蜡。 容白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靠谱。自己走了以后，衡清一个人肯定不方便，花钱又多，一个人开一个学校要多辛苦就多辛苦。 有一个唐瑜就好多啦，人家全才，完全可以做老师嘛，不管你是想要学历教育，还是想要职业教育，全才的老师都能指导，多好。 等把唐瑜弄过来，这个学校，完全可以变成一个全能型的教育机构。不说别的，单这种体制，都是这个时代独一份的。 而且，还能满足唐瑜的梦想，多好的n赢局面。 “流风不会跟着县令跑了吧。”想到这里，容白想要把最后一丝不稳定因素掐掉。 “不会。”衡清一头冷汗。 “那就好。”容白放心了。 “县令的性格，虽然之前流风不清楚，可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也能明白了。流风和县令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所以，这次，恐怕县令不能带走流风了。”也不会答应带走流风了。 衡清最后一句没说出来，流风脸上刺青告诉所有人，他是个有案底的。县令如果一直在这个小县城还无所谓，可是现在县令要去更高的地方，唐瑜已经不能帮助他了。 不得不说，唐瑜是个挺让人心疼的人。 付出了那么多，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这是因为脸上有那个刺青。可是，刺青是他的错么？刺青刺下去的时候，唐瑜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吧。 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衡清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章 重回县城 第二天，夫妻两个人结伴去了镇上。 不得不说，一场雨之后，临江县多了几分人气。瘟疫也控制住了，旱灾也缓和了，惟一比较坑的就是这一季的粮食基本上泡汤了，全镇的人就指望着县里的灾粮来过日子。 灾粮还被老鼠啃了些。 李家的位置，容白是认得的。上次就是在人家大门前把自家包子娘掳回去的。推着衡清，熟门熟路的到了大门口。 瘟疫结束了，李家的大门却没有打开。 容白上前，抓着门环使劲敲了几下，却依旧没有反应。衡清奇怪了，按道理来说，自己家的门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守在门口的。 为什么今天大白天，却没有人回应。 “没人啊？”容白抬头，看着高大的门，喃喃自语。没人在门后看着，还搞个这么大的门，敲起来手都疼，衡清的家人脑子有问题？ 衡清有点紧张了。 上一次过来，家里已经萧条很多了，好歹还有门房。可是，这次连门房都没有，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越想，心里越着急。 “小白，能帮我去里面看看么？”衡清找不到解决办法，惟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容白进去看一番。 “行。”容白抬头，看了一眼天气：“我先送你去个能挡太阳的地方，再进去看。” 在容白眼中，衡清现在还属于一朵娇花。就算现在天气凉快不少，衡清也不能在太阳下暴晒。 容白推着衡清去了最近的一家酒楼。 全临江县只有一家酒楼是开着的，酒楼的东家，容白也认识，正是临江县最有钱的何煦之。 不过，容白没见到他，把衡清安置在酒楼，容白给他点了些点心，就出去了。 李家的宅子，容白就去过一次。还是成亲的时候，全程蒙着脸，被一个老太婆扯到这扯到那的。别提多憋屈了。 李家院墙两米多一点，对别人来说，算是高的了。但是，在容白眼中，找个角落，脚尖一点，就蹿了上去。 容白选的地方，是园子的角落。这个时代，大家族的院子又大，装扮的又好，容白跳下去一瞬间就藏到假山里。 一般人，没去过的地方，肯定很陌生。但是，容白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就算不清楚这个地方都有什么，但是哪里没有人，容白一清二楚。 这个园子，安静的有点诡异。成亲的时候，看热闹的人不要太多，可是现在，一个园子都空空荡荡的。 容白穿过假山，脚踩过地面，能听到枯叶被踩裂的声音。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路上全是干枯的叶子。 容白耸耸鼻子，推开了这个院子里的门。 门内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苏合香丸的味道，容白不要太熟悉。这里有人得了瘟疫。 可是，容白从没在百里笙口中听到李家有人得瘟疫的情况。 退了出去，容白顺着院子里的路，找到了通往外面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圆形的门洞。只是现在已经用石块挡住了。 不能走门，容白看了看墙头，还是从墙头过吧。瞅准没人的时候，容白再次蹿上墙头。 这次的院子，就没有那么荒凉了。至少，地面上没有落满叶子。容白吸了吸鼻子，瞅准一个方向，摸了过去。 一般来说，越重要的人，周围保护的人越多。所以，朝人多的方向前进，一定能找到这里的主人的。 容白想的没错，很快，她就找到了正主。伏着身子趴在屋顶上，容白耳朵贴住瓦片，听着里面的声音。 说话的人，是个年轻的女人。声音很好听，至少容白觉得她声音好听。柔柔的，细细的，让人恨不得抓在手里好好揉揉。 不过，女人说的话，就没有她声音那么让人产生好感了。 “大公子身边伺候的人，都处理掉了？” “回大少夫人，都处理掉了。没人会知道，大公子是患瘟疫的。”回答她的，是一个苍老的女声。 “早知道，当初嫁给二表哥就好了。”女人软软的一声叹息，容白感觉自己骨头都要酥了。 容白揭开一片瓦片，透过缝隙，往里面望去。 坐在屋子正中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女人，腹部微微的隆起。女人面前的桌子上，是青花瓷的茶杯，女人的手不断作着小动作。 “二公子如今残疾，还靠着那个山里买来的丫头养着呢。”站在她身边的老太婆穿的一身绿色。 “可是，好歹二表哥还活着呐。” 接下来的话，容白可是听不下去了。需要的信息，容白也知道。衡清老家搞成这个样子，就是那个叫嚣着分家的哥哥死了而已。 顺着屋脊，容白很快的找到园子的边缘，跳出围墙，容白便往直前的茶楼走去。这件事情，容白觉得不能照那女人的想法瞒住，得让衡清知道。 另一边，衡清坐在酒楼，心绪有些不宁。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李家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临江县排的上号的地方。就算是瘦死的骆驼，那也不是容白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能上的。 要是，容白出什么事。 衡清的手越握越紧，以后，就算心里再怎么希望，也绝对不能让容白冒这样的险了。 “衡清，真的是你？你居然来镇上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还带着惊喜。“你来了，容白也来了吧！” 衡清转过轮椅，迎上唐瑜的目光。 唐瑜正站在酒楼的大门边，一只脚迈进大门。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正疑惑的看着衡清。 衡清朝老人家行了一礼：“嘉身体不便，还望大人海涵。” 衡清可不是笨蛋，这个县城不大，更何况现在临江县刚刚百废待兴，哪里会有陌生人来这里。 那能来的，也就是近期打算到临江县上任的新任县令了。 只是，这位县令的年纪，着实有些大了点。 一般士子都是二三十岁考上的，差一点，五十多岁考上的，比起那些年轻的，都狼狈太多了。 只是老人身上的气质和周身气度，哪一点都不像是个刚刚考上科考的人，也不像在官场浸淫很久的人，反而，气质有些像容白。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任县令 “你便是流风口中的李嘉，果然一表人才。”老人笑呵呵的看着衡清，仿佛看自己的晚辈一般。 “听说，这临江县能度过困境，都是你们一家的功劳？”看了看周围，老人在衡清旁边找了个条凳坐下。 “嘉不过出出主意而已。”衡清摇头，将轮椅转了个方向，面对老人：“大多是其他人努力的成果，嘉双腿不便，就算有心也无力。” “你是个有大才的。”老人点点头，看着李衡清的样子，越来越满意。 被人当着面这么表扬，衡清又没有容白那么厚的脸皮，自然很是不好意思。 好在，这种尴尬没持续多久，容白便从跨进酒楼门，一边招呼人给自己准备饭菜，一边往衡清这边走来。 衡清左边，坐着的是老人家，容白看了一眼，果断的坐在衡清右边。 “你熟人？”坐定之后，容白戳了戳衡清的胳膊。 衡清微不可查的摇头。 容白明白了，这老人家是拼桌的。容白那个时代，拼桌的人常常有，也不足为奇。 “你想吃什么？”容白问道，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另一边坐着的，也是熟人：“咦，流风也在，那一起吃。” “容白，大人是临江县新任县令。”不想容白惹祸，唐瑜忍不住开口道。 容白对县令这个称呼挺不感冒的，原因没有别的。在她眼中，县令这种小基地的首领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你也不看看之前的临江县县令，简直就是个搅屎棍。 以前还听说那个人有才贤德什么的。结果，真跟他打交道了，才明白，那个人什么本事没有，邀功的本事一流。 如果真是贤德的，哪怕不能升迁也要把县里这些问题解决啊。容白那个时代，哪有抛下基地就跑了的基地首领？ 容白抬头，仔细的看着这个比原来县令年纪还大的老头。都这么老了，还能不能好好的治理临江县。 容白要的也不多，先把办学校养孤儿的银子给结了。 “流风，这县令大人都来上任了，什么时候，把办学校的钱给结了。”孩子们吃喝拉撒睡，对于容白来说，都是钱。尤其是吃喝，一天能吃几十斤的粮食，现在都是容白在垫着的。 唐瑜有些尴尬，万万没想到，容白见到县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钱。而且要得还这么正大光明。 容白看到了唐瑜那一脸便秘的表情，叹了口气。估计这个县令也跟之前的县令一样，想要他掏出钱来，那是万万不能的。 容白也歇了心思：“流风，你要是真没钱拿出来，我来出钱办学校也不是不可以。” 容白这话一出，唐瑜眼睛瞬间亮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等你手头上的事情交接完了，就去学校里教学。这样，我每个月给你开些工资，你就可以分期还我银子了。不过咱们得说好，这些欠款是有利息的。” 老头很有兴致的看着容白，他从来没听过这种说辞，分期还款，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去学校教学？”唐瑜一脸懵逼。 容白点点头：“当然是你了，不然你以为是谁？衡清说你什么都懂一些，那你肯定是懂一些的。学校里现在什么都要教导一些，不然以后这些孩子要是跟着我，除了打架斗殴可什么都不会。” 哪怕容白那个时代，军校里也有不同的科目。虽然艺术类的科目全部砍掉了，但是其他无论是手工还是试验科目都有。为的就是发现孩子们的特长，进行特长培养。 当初容白，爱好特长只有一样，就是格斗，最后直接进入军队。小衡则不一样，小衡的一双手，稳定的让所有外科大夫惊叹。 可是，他拒绝了进修医学，说有治疗系异能者，学医学没用，反而跟着自己上了战场。 想到这里，容白忍不住有些悲伤，自己要是以前没有上战场多好，要是自己在西区谋生，也许小白不会那么小年纪，就上战场，也不会被凶兽在腹部掏了个洞。 “小白不哭，你还有我。”温暖的手指拂过脸颊，容白终于回过神来。入目便是衡清担忧的眼神。 抹了把脸，容白像个没事人一样，点了几个菜。“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还要买布料呢。” 容白发呆的时候，饭菜已经端了上来，容白也不顾对面的老人家，抄起筷子就吃饭。 衡清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倒是唐瑜尴尬得不得了。 对面的老人饶有兴味的看着容白，眼前这个女人，跟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单看这吃饭的动作，就不是一般的迅速。 没去过军中的人是不会懂的。 战场上急行军的时候，那些战士就应该这么吃饭。很快，却不落下一粒米。而这个县令，在战场上几乎待了一辈子。 “小丫头，你去过几次战场？”老人家是个直率的性子，肚子里藏不住话，看到容白的习惯，忍了忍，没忍住还是说出口。 桌上三个年轻人都愣住了。 衡清和唐瑜的第一想法都是不可能。衡清知道，容白的出身不错是山里穷庄家人的女儿，还是从小被虐待长大的。 至于唐瑜，心目中的容白，也只是个侠女罢了。 可是，眼前的新任县令，却直接说容白是上过战场的？大雍自从立国之后，哪里还容许女人抛头露面，更别说去战场上跟一帮男人处一起了。 “大人，您这是说笑了。容白怎么可能上过战场。”唐瑜忍不住打着哈哈。 一想到战场，唐瑜忽然想起，之前剿匪的时候。容白似乎真的对行军打仗很了解，什么斥候，什么战斗力。好像真的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一般？ 瞬间，唐瑜惊恐的目光变移到容白的身上。记得容白那把长刀么？现在百姓有武器的少，更别说武器是长刀了。那种大小的长刀，分明是军队中的将领才会使用的。 难道，容白是个隐姓埋名的将领之后？ “丫头，本官也是上过战场的，你身上的味，我闭着眼就能闻出来。你在战场的时间，不会少于四年。” 容白惊愕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个县令有点怪 味？什么味？容白举起袖子闻了闻。 “我只剿过匪。”容白可不会傻到告诉这些人自己是穿越来的。与其告诉他们这些，还不如直接仰着脖子等死呢。 这个时代的人，太迷信了。一些自己解释不了的东西，都会当做鬼神来害怕。想想当初包子娘被坟场里的鬼火几乎吓尿的样子就知道。 那不过是磷火而已，自己这可是真的借尸还魂。 “你一个姑娘家，剿匪，那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了。”老人家赞赏道。 容白一脸懵逼。 衡清却警觉了不少，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唐瑜就算介绍容白，也不应该着重介绍，毕竟容白是自己的妻子。 可是，这个新任县令，却句句不离容白。难道，他对容白有什么想法？容白身上太多的秘密了，就是衡清，如今也不能确定到底什么样的世家能教导出来容白这样的存在。 “嘿嘿，流风你看这小子，这一脸的保护模样，真是跟我年轻的时候太像了！”老人家看着衡清的模样，拍掌大笑。 “衡清夫妻伉俪情深，大人何必处处试探。”唐瑜都忍不住提醒道。 “本官只是太无聊啦！”老人回道：“本官又不是正规考试考出来的县令，你让本官一个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来这里做什么县令，本官连字都没认全呢！” 容白一脸懵逼，这浓浓的委屈撒娇感觉，是怎么回事？ “大人，您若是想学认字，倒是可以去衡清家的学、校、对，是学校，那边不少孩子学认字呢！” “学校？校场的校？”县令大人问道。 衡清和唐瑜不约而同的揉着脑袋，县令是个老头也就算了，这还不认字，该怎么办！ “去学校认字？当然可以。”认字的人多一个，学费就多一点，容白可从来不会嫌钱多。 再说，现在家里可是亏本经营。 “但是，先把办学校的钱给垫上，不然我就要收学费了。至于收多少？”容白摊着双手，那模样，恨不得直接告诉县令，自己打算狮子大开口了。 “这学校不是你们家的？”刚刚唐瑜还说这学校是衡清家的，怎么现在，办学校的钱，也都得自己出了？ 自己家出钱办学校？容白又不是土财主。就算容白是土财主，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好不好。 别说现在还要攒钱出门了，那些孩子，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花钱养他们，容白有多少好处？惟一的好处，就是衡清能有个收入来源。 可是，现在这些孩子都是免费教育的！免费，没有钱进账，衡清非但没有经济来源，还得往里面倒贴钱！ 粮食，是衡清分家的五十两银子买的。住的地方，是自己亲手盖的，至于今天打算买衣服，那是容白参加剿匪的银子，用山匪的命换来的！ “学校不是我们家的，是唐瑜说能解决经济来源，让我办的。”永别摊着双手。“现在里面有三十个孩子，要是没钱照顾他们的话，我就只能让他们都做苦工了。” “多大的孩子？” “四岁到十岁左右的。”唐瑜笑着回道。 “放屁！”容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用这种话坑了我一次，还打算用这种话再坑一次县令？” 说完，转头看着县令：“三十个孩子，有二十六个女孩，四个男孩。男孩年龄大一些，只有七八岁。女孩年龄就小了点，只有四五岁！当时送过来的时候，瘦得跟竹竿一样！” “怎么会这样？”老人家不可置信的看着容白。 来之前，临江县的县令可是众人吹捧的存在，在任三年，将一个没落的县城变成了十分繁华的地方。甚至，连几次巡查的御史都直夸这里好。 不然，自己一个从军中退下来的，怎么肯来这个边远的县城。 然而，来了之后，看到的情况比自己原本想的差多了，这哪里是传言中的富庶之地，这里，甚至比一般县城还要荒凉一些。 就看，这座酒楼。自己进来这么长时间，就没有其他客人出现。临江县最繁华的路上，酒楼都这么冷清，县令甚至能想象其他地方到底多冷清了。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 唐瑜还没解释完，容白就截断了他的话：“怎么不会这样？之前的县令太蠢太懒了呗。第一次见的时候，他瘦成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他多能耐呢。结果呢，把我的告诫都当耳旁风，这不就把县城搞成这样了。” “小白！” 听到喊声的容白，看了一眼衡清，不情不愿的闭上嘴巴。这个时代，最让容白忍不了的就是，女人的地位太低了。 家里，那些女孩，都弱到了极点，外面甚至，多说一句话的女人都没有。 “小白从来直率，还请大人莫怪。”衡清满怀歉意的开口。 之前的县令，确实不好。可是这种话，别说容白一个女子，就是自己跟唐瑜说起，也不过只敢在家里说起，哪有敢当着县令的面说的。 容白可以不懂这些，但是，衡清一定要懂。 “我倒是觉得，你家娘子挺有意思的。”县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容白的更重视了。“你们这边的事我不懂，我在边境待了几十年，那边的女子，都似你家娘子这般爽朗。” 说着，转头，看着唐瑜：“流风，我跟你说，那些软软弱弱的女子，根本没有这种爽朗的女子好。你别看这些女子平时大大咧咧的，家里没人的时候，她们能撑得住家。反而那些娇娇弱弱的，除了哭就只会哭。” “流风要说亲了？”听到县令这么开口，衡清揶揄道。 “流风要结婚了？”容白现在也基本上能听得懂这边的一些专有名词了。这个时代，说亲和相亲的感觉差不多。 反正之后，就可以结婚了。 “衡清莫要拿瑜打趣，瑜这模样，有哪个女子肯嫁。”说完，还自己点点头。 “你怎么样了，你是长得丑，还是蠢了点？难道人品有问题？”容白连问了三个问题，之后又一一否决。“你这么聪明，只要赚钱养家，还怕没人嫁给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容白的锻炼方法 唐瑜依旧苦笑，脸上刺字，表示他是戴罪之身。这样的身份，哪里还有女子愿意嫁过来。 就算嫁过来了，难道还要自己的后代，也有个戴罪之身的长辈？ “嘉如今双腿残疾，还有小白照料。流风天纵之才，又能养家糊口，志向远大，怎么会没有女子嫁给你呢。”坐在容白身边的衡清，笑着开口。 这能一样么！容白是什么人，那是奇女子，奇女子，这世界上能有几个。衡清碰到一个就已经很不得了了，自己还能继续撞大运？ 唐瑜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不能继续这个问题了，赶紧转变话题：“衡清今日上街不知为了什么事情？” 一说起这个，衡清目光又定在唐瑜脸上：“也不是大事，如今旱灾已经结束，秋季又要到了。学校里的孩子们，还穿着夏季的衣衫，不少孩子的衣衫早就破烂不堪。小白想，花点银子，买些布料回去做点衣衫。” 看着对方那几乎闪着光的目光，唐瑜知道，这采购布料的银子，人家是算在自己头上了。 “采购布料，给孩子们做衣衫？”县令对这件事情挺感兴趣的：“好赖是老子、额本官治下的百姓，本官跟你们去看看，这钱，本官掏了。” 话音刚落，容白紧紧的盯着县令。看来这老人家，还挺有钱的，接下来敲诈敲诈，说不定真能把之前贴进去的补回来。 一说要去看孩子，老人家连吃饭的动作都变了。 如果衡清他们注意到的话，一定会发现，这老人家吃饭的状态，和容白很像。同样速度极快，同样一粒米都没有漏出来。 很快，吃完饭的县令大人一抹嘴，站起来就准备走人。 两个吃的慢的，甚至没吃完，就被逼着跟上了。容白付钱的时候，给衡清又买了个包子。至于唐瑜，容白表示，一个正常人饿个一两顿是完全没问题的。 布庄，容白来过一次。看上的是黑色的布料。这次，容白买了三匹白色的棉布，剩下的钱，都买了粗麻布。 不光衡清，就是县令都奇怪。 忍不住上前一问，结果被容白怼了一脸。为什么？这一群孩子，整天摸爬滚打的，那些好料子，哪能穿？ 内衣用好的料子，保证自己不受伤。外面的料子，怎么结实怎么来。如果容白有条件的话，甚至想让他们都穿着作训服。 可惜，这个时代，不仅没有作训服，甚至连皮甲都没有。 买完布料，容白四个人，坐着容白的船，到了容白家。 家里的孩子不少，容白想要搞定这些孩子很容易，大刀一吓就好了。衡清也容易，大部分都是女孩子，而且还是一群颜控的女孩子，衡清说话，比容白用刀都管用。 这两个出门了，孩子们基本上也玩疯了。 还没下船，唐瑜就看到了自己最推崇的书塾。容白称为学校，其实，也是应景的。 因为这里不仅仅教书学字，还锻炼体肤。唐瑜不清楚，容白用的锻炼手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些锻炼手法很有用，反正才半个多月的时间，不少孩子，都敢自己进山了。 能进山的，一般都是男孩子，唯一一个能进山的女孩子，是容琪。 也是她第一个发现，家长回来了。 容白回来的时间不早也不迟，正好是大家站军姿跑步的时间。这些孩子，跑是跑了，但不是容白规定的跑步，而是追逐打闹。 所以，容琪看到容白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扑过去，而是一声呼啸。 只听到这一声之后，整个操场上的孩子，用极快的速度在操场中央站成一个笔直的队伍。 这让刚刚下船的县令大人惊讶到了。 军中也常常有出操这回事。但是，出操出的好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而眼前这些只有几岁的孩子，恐怕比那些老兵出的还要好。 这便是学校？县令忍不住往前凑了几步。 学校在一个院子里，巨大的院子里有两个屋子连在一起。剩下的，是一个大操场。没错，就是操场。 明明离河边不远，但是，这里却没有多少卵石，大部分的地方，是青石板铺的路，就算下雨之后，也能正常出操。 军中也有校场，那边的校场和这里的不同，那里的校场地面是用特殊方式浇灌的，别说下雨了，就是跑马都不会坏。 不过，那校场要花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 “稍息，立正！”容白才不管这些人什么想法呢，她眼里只有这些偷懒的孩子。 训练是什么，那是学习保命的技能！没有保命的技能，没有强健的体格，在末世，就等于自杀，还是最惨的那种自杀。 容白可不能容许这些孩子自杀！ 容白话音落下，那些孩子瞬间站得笔直。甚至，连手排在裤腿边的声音都整齐一致。 县令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这种执行程度，就是百战的士兵，都做不到吧。 “怎么回事？日常训练做完了？”容白凶悍的问道。 没有一个孩子敢说话。 “知道惩罚是什么么？”容白又问。 “知道！”这次回答声音极其整齐。 “向右转，跑步走！”容白连下两道命令，孩子们瞬间右转，开始跑步。看着孩子们开始跑步，容白才稍微减少一些心中的怒火。 这个世界的平民跟末世的普通人类一样，都是弱势群体。如果不想被人家啃得渣渣都不剩，除了自己努力，别无他法。更何况，这里的孩子，无父无母，大部分又都是女孩。 这些孩子不懂，可是容白懂。 “你这个学、学校，都教什么东西？”县令忍不住问道。 别的人不清楚，县令这个在军队里呆了几乎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个容白教育孩子的办法，是比现在军队里更好的办法。这些孩子，如果真能顺利长大，那一个个都是极好的军人。 而且，这个容白，显然，男孩子女孩子都放在一起训练。难道以后想培养一批女将军来？ 跑步一圈一圈的进行着。操场不算大，但是一圈也有几百米。 女孩子们跑了两圈，便停了下来。至于，男孩子们，则多跑了两圈。看到这一幕，对容白更是看重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一样的培养模式 容白并没有告诉这些孩子，要跑多少，可是，女孩子，全都跑完两圈才停下来，男孩子都是四圈。 这难道是男女之间的区别？ “果然，女子身体不如男子，你娘子很细心。”看了良久，县令沉声开口。 “小白从不认为女子不如男子。”衡清摇摇头：“不过，男孩子与女孩子确实有区别，这些孩子年纪太小了，尤其是女孩子，跑两圈就已经是极限了。” 站在县令身边的唐瑜，下意识的就想起上次剿匪的时候。 容白不是第一个到集合地点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到的。但是，她是所有人中负重最多的。 以前不知道，等后来熟悉的时候，唐瑜才知道，容白的长刀，足足有几十斤。那不是一般女子应该用的武器。 而且，容白从来没说过自己不如男子。 “极限归极限，超越极限那是成年人做的事情。孩子么，如果要求太过严苛了，很容易伤到根本。”惩罚完孩子们，容白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衡清的解释，将话题接了过来。 “这些运动量都是小打小闹，等这些孩子长大一些，我就开始真正要求他们了。” 跑步什么的，几百米，想的美！军校的训练，十二岁，负重三十斤，跑十公里好不好! 衡清对容白有些了解了，除了叹息，只能替这些孩子点个蜡。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孩子是幸运的。因为在容白这样的压榨下长大的孩子，肯定无论哪方面都是最强的。 “这些孩子，以后会参军么？”县令问道。 男孩子参军，以后是战力，但是，那些女孩子呢？女孩子不应该好好学学女红厨艺什么的，以后嫁个好人家呢？ 你看看这些丫头，当男孩子养大，等以后十多岁了哪个男人敢要？就算有人不怕死娶了，也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这些丫头活活打死。 “参什么军？”容白一脸懵逼。 这些孩子以后能参军？容白才不想呢。好不容易把这些孩子拉扯大，然后送军队做炮灰？ “他们又没学什么军事技能，现在也就强强身健健体，而且孩子们也已经开始学习技能了。” 所以，这些都不是技能？县令一脸呆滞。 “我想看看你们的教室。”县令忽然开口。 容白点点头，当然要看了，万一看好了，县令当场就把开学校的钱给了不是很赞么。至于县令看的中还是看不中，根本不在容白的考虑范围内。 这样的学校，那是按照末世军校的模子弄的，就是基础设施没有军校强，也比其这个世界的书塾强了不少好么！ 县令一进教室，就发现了这里和一般书塾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却一时半会说不出来。 等到转身看到教室的墙壁的时候，才明白，那里不同。 这个屋子，四面墙，都是书架。虽然没有多少书，可是一看着架势，这屋子以后甚至会成为一个书库。 这样的地方，确实是培养学生的地方。 “啧啧啧，容白，你这野心可不小。”这也是唐瑜第一次进这教室。县令看不出这里的名堂，可是唐瑜能看不出来？ 这么多的书架，肯定不是衡清的主意。哪有书塾会有这么多书架的，唐瑜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看过去，看到后面，他整个人都懵逼了。 在酒楼，容白那句让他过来做夫子的话，绝对不是没准备的！容白就是想要自己卖身过来！看，连自己擅长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唐瑜原本以为，衡清是打算用这个学校培养士子的！但是，看到书架上的刻字之后，唐瑜要是还这么想，脑子就有问题。 看看这一行行的，农学？什么鬼！工学？什么鬼！你见过那家私塾教这些东西的？ 至于四书五经这样的的东西，唐瑜找了一圈，愣是没发现一点影子。难道衡清这书塾以后不培养高端人才？ 县令也识字，不过从战场回来的他，眼光和一般人不一样。比如，看到这些书架内容，县令就知道，这是一个培养人才的书塾。 不是培养上朝做官的人才，而是培养能迅速让县里繁华起来的人才。而现在，临江县最缺的，就是这样的人。 “你们这书架空着可不行，需要哪些书，列个单子，送到县府里，本官替你们去找。”被前县令坑的不要不要的，这好不容易有个不坑的，自己要不撑着点，怎么行。 “那办学校的银子呢？”容白对书籍不怎么感兴趣。说真的，对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除了农业，容白一窍不通之外其他的容白真不怵。 而且，还有衡清这个聪明人，跟即将卖身的唐瑜。有了他们俩，容白再提供一些书本和毛笔，攒书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所以，银子才是现在最需要的。 “你要多少银子？”县令问道。 如今的县令跟之前的县令，状况根本不一样。那个县令之前考评结束，带着银子就走了。可是自己呢，面对一穷二白的临江县，除了支持容白发展，还能怎么拯救？ 就连甩手撂挑子都得等上三年。三年，容白手中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应该能出去挣钱了。 “我给你银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除了这些孩子，你还得教导些孩子。银子不是问题。”县令转身看着容白。 不就是扩建学校嘛，都是小事。 容白几天就能搞出一个教室来，至于老师，衡清现在还算闲，真不闲了，就让唐瑜过来帮帮忙，不行的话，应该还有没来的及走的书塾老师，挖几个就行。 到时候有钱，什么做不了。 容白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万一到时候扩建得大了，说不定还是什么世界级的大学校。那可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容白，容白？” 一连喊了两声，容白才反应过来。唐瑜奇怪的看着她：“你刚刚在想什么？大人在叫你呢！” 容白愣了愣。 “如今银子不值钱，我先给你些粮食，明天运过来。”县令开口：“一起过来的，是我要你教导的那些孩子。” 县令看着容白：“那些孩子，不学文，就学你会的那些。” 第一百一十五章 县令送来的“孩子们” 容白会的那些？反应过来的容白，惊讶的看着县令。 容白会什么，容白只会在战场上拼杀。所以，县令要送来的这些人，不是孩子，而是军人。 试问，哪个政治领袖是带着军队来上任的？难道县府要出什么事情？ “天色不早啦，本官要回去了。容丫头，我家的孩子，就交给你了。”县令挥挥手，带着唐瑜，坐着来时的船便走了。 看着自家船被划走，容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叹了口气，推着衡清回家。看来，就算换了个县令，自己依旧过不了安逸赚钱的日子。 晚上歇下之后，容白忽然想起一直没来的及告诉衡清的事情。 “你们李家，有人染了瘟疫。”容白躺在衡清旁边，忽然开口说道。容白因为县令的想法头疼了一天，等到晚上，才想起这件事情：“我在李家，看到一间荒芜的院子，也没人，屋子里都是苏合香丸的味道。应该是染了瘟疫之后的熏蒸。” 瘟疫这种东西，一般来说，越早发现，应该越早处理。 不过，按照那院子的情况来看，那里应该没有活人了。不出意外，那个患瘟疫的人，已经死了。 “一个院子都空了？”衡清撑起身子问道。 “是的。” 嘭的一声，衡清忽然跌倒在床上，容白连扶都没来得及。 抬头看着屋顶，衡清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因为一个病人废了一个院子，那这个病人地位一定不低。 爹娘前年相继离世，家里有些地位的，也只有大哥一房了。 大哥比自己大上七岁，在娶那个人之前，有一个暖床丫头。若是那丫头怀孕又染上瘟疫的话，或许也有能够让一个院子荒芜下去的可能。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大哥和那个女人有着能耐了。 容白的思绪却和别人不同，她想的是别的东西。 “你们这里，是允许近亲结婚么？”容白原本没打算问的，但是想到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忍不住问出声来。 要知道，就算末世，也不会允许近亲结婚。哪怕那近亲两个人都是异能高手，近亲结婚的遗传病发病率会高很多。 “同姓不婚。”衡清张口便答。 容白呆住了，这就完了？同姓不婚，亲兄妹不结婚，堂兄妹不结婚，那表兄妹呢？所以，那个坐在屋子里，大着肚子的白衣女人，真的是衡清的表妹？而且，表妹还能在两个表哥中随便选一个结婚？ 容白觉得自己有点晕。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衡清有点奇怪。 容白和他不是一个姓氏，也没沾着亲带着故。突然说什么成婚不成婚的，难道想说什么？ “你有几个表妹？”翻了个身，对上衡清的眼睛，容白问道。 “只有一个。”衡清的语气有些怅惘：“如今也不能叫她表妹了，她现在是我大嫂。” 表妹变成大嫂，一般人接受不了吧。不过要是表妹和大哥真心相爱的话，容白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惟一有一点膈应的，大概就是那点亲缘关系了，说真的，近亲结婚真不是什么好事。 接下来的问题，容白不好打听。重新背对衡清，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容白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一打开门，就看到外面站了几十汉子。真的全是汉子，身后是几大车的麻布袋。 “你们是什么人？”容白一出门，整个人就崩了起来。也不能怪她，眼前这批人，跟容白之前遇到的那些汉子都不一样。哪怕去剿匪的时候，遇到的那些土匪，容白也是自信能一个打一百个的。 可是，这些人，容白一个干翻十个就不得了了。 这些人身上都是容白熟悉的味道。 “请问，您是容夫人么？”一个长相朴实的汉子从人群中走出。见容白纳闷的眼神，那汉子伸手抓了抓头发：“我们是咱们校尉、啊呸、县令大人差遣过来，跟夫人学习的。校尉、啊呸、县令大人说了，姑娘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学好了，等姑娘说可以了，我们再回去换下一批。” 容白站在门口，嘴角不停的抽搐。 能不抽搐么！原以为要教导的孩子，都是十来岁的孩子，结果呢，来的都是二十多岁的汉子，而且各个身体壮硕，一看就知道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这些人给容白教，就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县令是让他们学容白的战斗技巧的。 容白就纳闷了，自己也没有在县令那老头面前表现什么战斗力，人家怎么就能把这些精兵交给自己呢？ 没错，这些人都是精兵。当然跟容白那时候的精兵有着天壤之别，可是不能否认，这些人就是精兵！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精兵，如果当初运粮的是这些人，估计五十个人直接能把那些土匪全部冲散。 “你们要学什么？”容白揉着头问道。 容白是明白县令的意思，不过是让这些人在自己这边进行一次军训，可是，军训容易，训练什么东西呢？容白是从四岁进入军校，从最基础的东西训练的，一训练就是八年，八年之后才上的战场。这些人呢？按照自己四岁后的训练方式训练八年，八年后，这些人上还能战场？ “大人说了，姑娘教什么，我们学什么。”那汉子一副把自己全然交给容白的意思。 容白默默的蹲在大门前，揉着脑袋。自己不是指挥官，不会什么行军布阵。至于长刀，这玩意制作起来难度太大了，让这些人学习，生产能力能跟得上就怪了，而且容白也没有训练过，她长刀的用法，是在战场生死搏杀的时候自己悟出来的。 这也不能教，那也教不了，容白揉着脑袋，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教的东西，战场生存。 如果要问这个世界上，谁的生存能力最强，那容白要称第二，就没人能称得上第一了。就算小衡真在这个世界上，论生存能力，也绝对比不上容白。 “小白，外面怎么这么嘈杂？”听着嘈杂声，衡清也睡不住了，开口问道。 “没事，县令大人的孩子们来了，我给他们备课去。”容白背对着大门，开口回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竹林里的营地 衡清听了也不在意，看时间还早，昨夜思虑太多，精神不好，便接着躺了会。 “你们大人说，什么时候召你们回去？”容白走到刚刚主动介绍的男人身边问道。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人就是这一队人的指挥官。 “没说时间。” 好吧。容白明白了。这县令看上自己的能力和训练方式，打算把这一批人全部按照自己的培养模式培养起来。不过临江县只是个小县城，搞这么高端的兵力做什么？容白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将粮食全送进仓库，容白找到唐阿娘，让她从今天开始，多准备五十个人的饭菜。蔬菜种植必须要扩大规模，米饭要足够。至于肉食，容白打算边训练边想办法。 交代好这些之后，容白走到汉子们面前：“你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所以，第一件事情，就是解决住宿问题。”说完指着胳膊学生宿舍：“看到那样的宿舍了么，等会我带你们去竹林，你们要在一天之内，在竹林中搭出那样的宿舍。” 孩子们的教育，和军队的训练容白根本不想让他们放在一起。那些孩子，容白还不想让他们以后在站场上拼死拼活，更多的是希望他们能快快乐乐的过普通的生活，战场多辛苦，容白已经尝试过了。 看到对方乖巧的应下，容白也不多矫情。带着自己的长刀就往山上走去。 一个人建屋子，容白也许要花费几天的时间。但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五十个免费劳动力呢。竹林其实已经秃了一块，这一块提供了容白这段时间用的家具原材料。现在，容白就是以现在这块秃的地方为中心，搞一个训练基地。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容白手把手的教导这五十个汉子怎么用竹子搭建房子，剩下的一个下午的时间，容白就让这些人自己搭房子，自己则进了大山。这个世界有一点让容白非常满意，那就是丰富的资源。 哪怕什么都不会，走在树林里，也许都能捡到食物。不过，容白这次找的是大一点的猎物。五十个成年男人，三十个孩子，还有家里五六个人。如果不弄个大一点的猎物，那是真的不够吃。 容白要求不高，搞一个跟上回野猪差不多大的就行。 不过，找了一大圈，容白也没找到一头野猪。即将放弃的时候，一点动静让容白看到了希望。那是一头鹿型野兽。 容白看到猎物之后，小心翼翼的接近。那野兽个头不大，在容白眼中算是比较小的了。估摸着全身的肉量，只够这一学校家一训练营的人吃一顿。 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总不能让人家刚来第一天，就跟着自己吃菜吧。更别说这些人都是要参加容白接下来训练的，如果不补充好能量，估计第一轮训练就撑不住。容白给这些人准备了很多轮惊喜，也不知这些人能撑到第几轮。 容白一边想这些事情，一边靠近这个猎物。很快，容白就站在野兽不远处的树枝上了。 一场旱灾之后，也不是一点生机都没有。至少容白眼前的野兽还能在草丛里找到一些嫩芽。这是一头吃素的野兽，时而低头吃些草芽，时而抬头吃点嫩叶。容白悄悄的往野兽身边凑去。 然而随着一声咔嚓，容白摔倒在野兽不远的树下。 上次，容白也就用这么大的树枝抓住了野猪。但是，这次显然不同，至少，上次，容白身上没有带一柄几十斤重的才长刀。 到手的食物没了。容白有些灰心。失望的容白打算去别的地方找找，结果一抬头，发现，那野兽站在刚刚站立的地方，傻乎乎的看着自己。 容白一脸懵逼的站起身，那野兽悄悄后退了一步，却没别的动作。 还不跑？容白脑中一片空白。这头，是容白见过的最傻的猎物了，搁在别的猎物，哪怕是末世的凶兽，一对一看到一个非自己种族的存在，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可是，这野兽非但没跑，还好奇的盯着自己。 难道，这个长着蹄子的生物，还是个吃肉的？ 容白不是个自大的人，这种情况也容不得任何人自大，要知道，自大，就等于自杀，尤其是对于容白这样来自末世的人来说。所以，一有危险，容白就开始戒备。只是，容白的戒备并没有让那野兽有任何的警惕。 看到容白不动了，野兽也不离开。反而开始低头吃草了。 没错，就是开始吃草了。 容白敲敲往前挪了一小步。那野兽瞬间抬起头，左右看了看，除了容白什么也没有，耸了耸鼻子，野兽又低头吃草。容白趁这个时间又进了一步。得，这次野兽连头都不抬了。打定主意的容白，长刀挥舞。 一片血红之后，那头野兽，倒在地上抽出不已。 “你那么傻，反正都要被吃，不如就被我吃了算了。”容白笑眯眯的一手扛着刀一手拖着野兽的尸体，往营地那边走去。 营地那边热火朝天。容白走的时候，砍了不少竹子，尤其是那一手砍竹子的工夫。长刀挥舞，白光之后，那一根根竹子全部倒塌下起来，每根倒塌的竹子，切口平滑。等砍了差不多的竹子之后，容白又用长刀，将竹子截成差不读的竹段，搁在旁人要用一整天的时间才能完成的事情，容白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完成了。 在此之前，对容白实力还有些不满的汉子，现在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不知校尉、不、县令是从什么地方找到一个这么猛的女人的。 容白猜的一点都没错，这伙人就是军人。而且还是来自一个军营的。孙大就是五个十夫长之一，其他四个人，都不会说话，所以，来的时候，大家一致决定让孙大跟县令口中的女人交流。 孙大也是个有能耐的，至少容白回来的时候，他不仅将自己的房子搭好了，还在帮别人搭房子。 “你过来。”容白指着孙大喊道。 虽然不解，那人还是顺从的听了容白的话，放下手中的竹段，往容白这边走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在滴血 孙大走到容白面前的时候，才发现容白身后躺着一只獐子。獐子的体型比鹿要小一些，看样子，这还是个成年的獐子。 “容夫人，您找我。”獐子孙大只看了一眼，就算再怎么好奇，也是要听令的。 “你叫啥来着？”容白问道。 “小的叫孙大。”孙大弯着腰，带着讨好。 “字呢？”容白问道。 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有一个字。衡清有，唐瑜有，就是启忠也是字。眼前这孙大，年纪比两个人大，应该也有个字吧。 容白这次猜错了。 “夫人这是说笑了，字这东西，只有那些有文化的人才有。我们这些当兵的，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有个小名就不错了，我小名就叫大狗子。” 容白一头黑线。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人给自己儿子取名叫狗子的。 “我叫容白，你们以后也别叫容夫人了我听着怪难受的。训练这段时间，你们就叫我容教官。” 教官。 一想起这两个字，容白就想起自己之前的生活。可以说，上一辈子，容白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军校的时候了。 哪怕需要时不时的卖血换食物给小衡，也比在战场上幸福一些。 不等孙大理解这些，容白指着身后的野兽开口：“你把这个扛回河边，洗干净了送到食堂去。” “今晚吃这个？”孙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容白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猎物都是用来吃的，吃什么不是吃。“要是吃不完，剩下的，明天我就送到镇上，看看能不能换些粮食。” 孙大一脸懵逼。 第一次听说，用獐子肉换粮食的。难道这个人不知道，獐子可是不好逮的东西，这一只獐子的价值，放在京城，那可是能换几大车粮食的！ 不过，来这里之前，大人就发话了，什么都听容夫人、教官的。 孙大扛着獐子走到前面，容白跟在后面，两个人径直下了山。剩下的汉子们也不好奇，乖乖的搭着自己的房子，容夫人说过了，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大家都住在这里。 要是屋子搭得不好，倒霉的可是搭屋子的人自己。 孙大去了河边，容白直接回了家。县令送了这批人过来，容白便没时间照顾那些小的了。好在衡清知道容白一些做法的用意，所以，一直监督这那些孩子。 容白进家门的时候，唐阿娘正蹲在水池边淘米。 大人孩子加起来六十多人，一天吃的粮食，就有一大袋子。唐阿娘，光煮饭就要煮一两个时辰。 容白回家里的时候，第一锅米饭正煮开，唐阿娘焯过之后，闷着，正在洗第二锅的米。 “你怎么回来了？” “没什么，就是在山上打了个猎物，现在回来看看，怎么处理得好。”同步不认得獐子，这种生物在末世之前就已经灭绝了。 容白打猎，那是一打一个准，唐阿娘忍不住凑过来，询问了一下猎物的样子。等容白全部描述之后，唐阿娘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那里是打猎啊，这分明是打钱。 山货，哪里有不值钱的！就是衡清轮椅上铺着的那块狼皮，也都得值不少银子呢。 等孙大扛着獐子回来的时候，唐阿娘两条腿都抖了。 她之前的夫君，年轻的时候远没有现在这么混账，那时候，他可是远近闻名的俊小伙。而且还有一手打猎的好手艺，那时候的唐阿娘就知道，哪种猎物值钱，哪种猎物不值钱。 容白带回来的这个，简直是值钱货中的值钱货！ 容白哪有这些眼光。对于她来说，任何野兽都是食物。食物就是那种剥皮去骨就能放锅里煮出来吃的。 至于其他的东西，能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容白的匕首很锋利，用来破皮很方便。用一只手抓着野兽的脖子，另一只手，就往皮毛上捅。 在一旁看着的唐阿娘心疼极了。 最后，对獐子皮毛的心疼压制了对容白的恐惧，忍不住的唐阿娘，直接蹲在容白旁边，一把抢过容白的匕首。 容白：...... 被抢了匕首的容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唐阿娘破开獐子的皮。唐阿娘也不单单剥皮，她一边剥一边跟容白解释，这皮毛怎么样破比较值钱。 就算一头雾水，容白也听了下去。 结果，在容白眼里，大概只值几两银子的獐子，在唐阿娘的口中，居然值上百两，还是保守估计！ “阿娘，野猪呢，一头差不多四五百斤的野猪多少银子？”回想到野猪，容白心里有点虚。 要知道，容白一头四五百斤的野猪，卖了不到十两银子。 “四五百斤？那可是大家伙了。”唐阿娘想了想：“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野猪，不过，这么大的野猪，光獠牙就值不少钱吧。” 容白一脸懵逼，獠牙当初没人要，容白直接丢了。 “猪皮如果找皮匠处理一下，也能买些银子。”唐阿娘继续说道。 容白缩了缩，猪皮容白甚至没有拿出去，直接割肉的时候，就扔出去了。 “至于别的。”唐阿娘想了想，接着说道：“野猪肉和家猪肉可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一般比家猪肉贵上个三四倍都是可以的。一般人家买不起，都是卖到大酒楼或者官府里让那些大人物尝新鲜用的。” 总结就是一句话，山里的东西都非常值钱，就是山里的猪，都是比外面的值钱。 容白这下真的有点心疼，自己的野猪，那根本不是贱卖，那几乎属于白送了。按照唐阿娘的这种说法，自己的野猪，完全可以卖几十上百两银子，结果现在就值十两左右。 心好疼。 唐阿娘的手也很快，年轻的时候，他帮丈夫处理过不少猎物。没一会，就将一整只獐子剥干净了。 “这是个公獐子，我瞧瞧有没有香囊。”唐阿娘说着，往獐子的下半身摸去。 容白一脸懵逼的看着唐阿娘的动作。 “还真有。”带着欣喜的声音，没一会，唐阿娘就从獐子的肚子那边掏出了一个器官出来。 “这是什么？”容白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带着血的东西。 “这是麝香。”唐阿娘开心的回道：“知道獐子最值钱的是什么，就是这个。” 容白好奇的伸手，唐阿娘一躲：“这东西，你这种小姑娘可是碰不得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容白的规矩 容白嘴角抽了抽。容白从来不知道野兽这些地方还值钱，要知道，末世的时候，容白屠杀的凶兽不知道多少，除了肉，在凶兽身上没找到啥值钱的东西。 唐阿娘一边处理獐子，一边跟容白讲述了野兽身上哪些东西值钱。越说，容白越是后悔，等到说道最后，容白简直听不下去了。 要是按照唐阿娘的说法，自己老早就攒了足够的钱找弟弟了！ 陷入讲述中的唐阿娘根本没注意到容白越来越郁卒的脸色。等唐阿娘讲述完了，旁边的篮子里，已经装了不少好料。 “剩下的都不值钱？”容白指着剩下的一坨问道。 “也不是不值钱。”唐阿娘摇摇头：“这些不好保存，现在去镇上也不一定能卖得掉。你准备这些，不是打算给大家吃的么？” 跟容白住一起时间长了，唐阿娘对着姑娘也算了解了。这姑娘豪放起来比一般的男人都豪放。 孩子们住过来的时候，容白搞了个兔子宴，几乎把周围的兔子窝全端了。现在容白带了这头獐子回来，十有八九，是迎接这些汉子的。 就是，容白这姑娘，没事总跟一些汉子处在一起，以后被说闲话怎么办。 唐阿娘话音落下，容白就扛着獐子出门了。根本没注意到身后那一双带着忧虑的目光。 河边空地很多，今天天气又不错。容白随便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将獐子丢在地上。转身带着孙大，从家里抱了些柴火出来。 容白这段时间点亮了不少技能，比如堆个火堆。容白堆的火堆很大，就是成年人，也要十来个人才能围起来。 孙大一直跟在容白身边，知道这是用来欢迎自己和兄弟们的，干起来别说多用心了。 所以，等大部分汉子们把屋子搭好的时候，容白这边的肉香味已经飘出老远了。 孙大将剩下的人接下来，正好看到学校的孩子们解散。下午，孩子们基本上都是锻体。所以，解散之前，孩子们都是列队的。 下来的汉子，都是在军营里待过的。这些孩子列队解散的动作，比军营里出操还要标准严格。 这个地方，不会以后是用来培养死士的地方吧。 大部分的汉子，都是普通人，没什么本事，从军也是为了不饿死。这些人，没见过死士，但是大多数人都听说过死士。 死士可不是他们这些大头兵，人家都是从一点点大的孩子开始教导，除了教导搏杀功夫之外，还教导别的东西。一个死士的价值，比他们这五十个人加起来还多。 孙大跟着容白，也打听过这些孩子的事情。虽然他本人也认为这些孩子是死士，可是容教官说不是，那就不是！ 可是，一帮子大男人，哪能被一群只有几岁的小孩子比过去！所以，不管这些孩子是死士还是普通孩子，他们能做到的，自己就能做到！ 不光孙大，其他汉子都抱着这种想法。 所以，等大家都到容白说的地方的时候，没一个汉子蹲下或者坐下，而是按照在军营里出操的队形，一排排的站在容白对面。 呦呵！ 容白被这些汉子的表现惊艳到了。其实容白对这些人没多大的要求，也没想到，人家一开始能有这样的状态。 啪啪啪。 看着这一群站得笔直的汉子，容白目光里全是满意。 看到容白拍手，孙大知道，容白对自己和兄弟们的表现很满意。看来，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你们这么表现，那我要是不说点什么，就真的过分了。”容白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县令大人没告诉你们，跟我学什么，那我就把我认为你们能学到的东西教给你们。” 容白目光扫过这群人，最后把目光移到孙大身上。 “你们这是几个队伍？” 末世的时候，大家以小队为战斗单位。一般一个小队，有一个异能者，七八个普通人。普通人冲杀，异能者指挥策应。 当然，也有小队没有异能者，只是这种小队，在战场上的死亡率很高。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异能者，也没有凶兽。说白了，容白这样的，在这个世界上，应该算得上战斗力顶尖了。所以，一个没有异能者的小队，应该也能做到猛如虎。 “回教官！五个！”回答容白的，还是孙大。 “五个？”容白笑眯眯的看着这些人：“全体注意，分为五队，把你们队长给我选出来！” 队长是什么东西，这些汉子不知道。反正是领头的就行。所以，容白话音刚落，队伍立即被分成了五个，被选出来的人，正好是之前的五个十夫长。 孙大自然也在其中之一。 反应速度还可以，容白对这些人的反应能力挺满意的。 “以后，你们不再只是一个团体，五个队伍，是五个团体，你们要相互竞争。”容白撑着下巴，想了一会：“这样，表现最差的队伍，给表现最好的队伍洗袜子吧。” 袜子？ 不少人茫然的看着容白。 这玩意，大家都听过，但是真没几个人穿过。这年头好布料都是有钱人家才用得上的东西，至于他们这些穷人身上能穿点饱暖的东西就成，袜子，谁有钱穿啊。 “回教官，我们大部分没有袜子。”孙大又一次开口。 没袜子？ 容白真的懵逼了。哪怕是容白那个时代，也没人不穿袜子啊，不穿袜子，用什么来保护自己的脚？ 目光落到汉子们的脚下，这一群男人，全部都穿着草鞋，草鞋的缝隙里能看到颜色暗沉的脚。 “没袜子的时候，就替他们洗脚。有袜子，就洗袜子！”容白开口回道。 洗袜子的故事，是容白在战场上听前辈说起过的。听说战场小队竞争最激烈的时候，全部都这么玩。 一天训练下来，那袜子简直跟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一样臭。 所以，谁都不想输，不想给别人洗袜子。容白打量了下这些汉子的脚，哪怕没穿袜子，估计味道也不比容白听过的那些袜子弱多少。 第一百一十九章 欢迎来到末世 一想到洗脚，不少汉子脸色就开始不好了。 “你们不会现在就以为自己要替别人洗脚了吧。”这种脸色变化没能瞒得过容白？ “如果觉得自己比其他小队的人弱，那就滚吧，我这边的训练，你们承受不了。”对于这种人，容白可不想花时间对付。 没有一个汉子离开，大家一个站得比一个笔直。 “那好，我的要求，只有一点，你们必须记住！第一：我的命令是最高命令，就算我要你死，你也必须去死！” 汉子们咽了口唾沫，却一个人没吭声。 容白又等了一会，还没有人开口，她张开双手，满意的看着这些人：“欢迎你们，来到末世。” 这些人不是那些孩子，他们来这边的惟一目的，就是学容白的训练方式。而容白的训练方式，是来自末世的。 容白没有别的东西能交给他们，惟一能做的，只有带着他们进入末世。 “我这段时间，不住在家里了。”晚上衡清回床上躺着的时候，容白蹲在角落的衣箱里收拾东西。 “你去山上？”衡清问道。 白天，衡清就知道，这次县令送来的这些人，不是什么孩子，而是一群年轻男人。按照唐阿娘的说法，这些人都应该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容白把这些人安顿在山上。 “嗯。”容白包了两身衣衫：“他们的训练不是学校里那些孩子的小打小闹。县令大人把这些人送过来，应该是想训练出一个稍微厉害点的队伍。” 顿了顿，容白忽然看向衡清：“这么说来，我有点亏。下回县令过来的话，你多敲诈一点银子，咱们对半分。” 对半分？衡清默默的叹了口气。夫妻一体，哪有什么对半分的说法。 “我以后不在，你就让启忠过来陪你睡。虽然你晚上方便的时候不多，但是好歹有个人在你身边比较好。我阿娘是个女人，你们这边，女人跟男人又不能直接接触，真麻烦。” “小白，喜欢什么样的人？”唐瑜躺在床上，问道。 “喜欢什么样的人？”容白还没想过，不过稍微想想也知道：“我当然喜欢对我好的人了。”容白笑着回道。 这种问题根本不要问嘛，谁不喜欢对自己好的。 衡清只能默默的叹息，容白依旧是以前的容白。 “放心，我肯定是喜欢你的。”衡清不出声了，容白直起身子，走到床前：“你看，我得了瘟疫你都不怕，除了，，，你算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说完，容白仿佛想到什么一般，忽然问道：“对了，我那瘟疫传染性那么强，你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不清楚。”衡清摇摇头：“不过，你对瘟疫的一些判断，也有些误差。” 衡清原本已经忘记，经容白这么一提，忽然想起了些事情：“你曾说过，体质弱的人，容易感染瘟疫。但是，染过瘟疫的人，应该体质都比较弱。但是，这些人身边有人发了瘟疫，他们却没多少事情。” 衡清想了想，打了个比方：“这感觉，有点像天花。” 天花也是一种传染病，但是，这传染病有些比较奇怪，染过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染。 “那就不是黑死病了。”容白回道。 末世除了黑死病比较恐怖之外其他的疾病真没什么压力。尤其这种，染过的就不会再染的。 一般这种疾病，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便会注射减退苗。 “不是黑死病，那是什么疾病？”衡清问道。 容白翻了个白眼，她怎么知道。除了黑死病这种玩命的疾病，容白根本不在乎其他疾病。 “不知道，不过不是黑死病就好。”容白拎着自己的包裹往外走去：“今晚我就去那边，家里和孩子们交给你了。” “好，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容教官那时候说了一句欢迎来到末世，让孙大挺害怕的，可是，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到容教官有什么动静。除了晚上吃的那顿大餐之外，容白什么命令都没发下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末世？要是真这样的话，那这些人能在这里学到什么？ 带着对未来的忧虑，孙大满腹心事的躺在地上。 “集合！” 忽然，一个极其嘹亮的声音想响起，刚躺下的孙大一个激灵。想起声音是谁的之后，一打滚爬起来，将身边的兄弟扯醒。 营地里点着四个火堆，容白就站在火堆中间，右手中是一根竹枝，长刀杀伤力太大，在这个时候用不太好。 细长的竹枝，一下下的拍打在左手上，啪啪啪的声音，在夜色中很是明显。 孙大带着兄弟第一个出现在容白面前。 容白不开口，他们就列队站在容白对面，一动不动。剩下的汉子，更是稀稀拉拉，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集合一半多。 “剩下的人呢？”容白朝人群扫过去，还有四五个人没出来。惟一让她不那么气愤的是，这几个队伍的小队长都在。 “分成五队，各小队长看看你们队伍的人谁没到。”容白看着人群，命令道。 “我之前说过，在这里，我的命令是绝对的，我哪怕让你们去死，你们都应该做到。可是，今晚的集合？” 容白冷笑着看着这些人。 “首先，你们集合速度太慢了，所以惩罚是山路行军二十里。”这个时代，一里只有五百米，容白夜行十公里，一点都算不上惩罚。 “看看，你们的小队有几个人没来，少一个人的队伍，加罚二十里。”容白扫了一眼孙大的队伍，目光多了一分满意。 “我希望，在天亮之前，你们能完成惩罚。”容白拿着竹枝指着这些汉子：“现在，每个队伍把你们那拖后腿的伙伴拉出来吧。” 容白的笑容有些冷，不过，汉子们非常听话的回屋子拉人了。 这个时代跟容白那个时代，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执行率很高。末世，大家都怕死，所以，非常听话，因为不听话，你就会被队伍抛弃，抛弃就只能去死。 这个时代，你不听话，就得去死。 第一百二十章 李府娇客 三天之后，所有汉子都知道为什么头一天晚上在篝火堆边容教官会说，欢迎来到末世了。 这根本不是欢迎来到末世，这完全就是地狱。 每天早出晚归的训练，甚至连晚上觉都睡不好！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容教官会把所有人拉出来长跑。 没错，那不是行军，那是长跑！从没见过那么快的行军，一个晚上，空着肚子，就要跑几十里。 头两天，几十汉子几乎没一个睡过囫囵觉。 你问为什么不反抗？别说来的时候，个人的兵器都被县令大人收走了，就是没收走，也没人敢说自己打得过容教官。 因为，头一天白天，容教官就把他们群殴了一遍。没错，就是群殴。还没有用那把长刀，一个人群殴了五十个汉子，连最听话的孙大都没有放过！谁有胆子反抗？ 容白上山之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基本上每个晚上都不回来。衡清听过容白的解释，表现还好一点。但是唐阿娘没听过这回事，两天没见容白晚上回来睡觉，就已经着急得像个热坑上的蚂蚁。 随便谁出去打听打听，有听说过嫁人的妇人每天晚上跟一群汉子处一起，不回来的么？ 尤其，容白离开几天后，家里来了一个客人。 那是一天中午，平时没有船只靠岸的码头上，停了一艘别致的小舟。一身白色丝绸衣衫的女子带着同样穿着朴素的丫鬟从那小舟里出来。女人头上戴的是白色的珍珠发钗，仔细看的时候，还能看到女人凸起的肚子。 唐阿娘平时忙的也就是孩子们加上山上汉子们的饭食。没事的时候，喜欢在河边逛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逛到些好东西。所以她是第一个发现这个客人的人。 “那边的夫人，请问，我家二公子住在这里么？” 和临江县的繁华不能比，河这边方圆十几里，就只有这一个竹屋。就算现在加上了训练营和学校，能称得上夫人的人，也只有容白和唐阿娘自己。容白现在整天泡在山上，所以，唐阿娘一听到这声音，就抬头，看向那两个刚下船的人。 “你家二公子是？”这年头，谁家没有个三四个孩子。再说，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上来就问自己家二公子，谁知道？ 不过，唐阿娘有点怵，毕竟自己女婿，李嘉可是李家的二公子，而李家的下人，唐阿娘可是见识过的。 “莲心。”站在丫鬟前面的白衣夫人伸手，挡了挡丫头，然后轻移莲步走到唐阿娘面前：“我是林江县城李家的少夫人。我来找我家二公子，李嘉的。” 唐阿娘一听到李家的名头，就知道这人的确是自家女婿认识的人。而且，这小姐、不夫人长得可真漂亮。皮肤光滑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头发上还有带着珍珠钗，怎么看怎么是富贵人家的。再一对比容白，虽然自己没把哑丫头养得漂漂亮亮的，但是现在，给这容白整的也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这位夫人可认识我家二叔。”唐阿娘走神，这女人也不生气，反而细声细语的开口询问。 认识，当然认识。现在女婿就在学校里给孩子们教书呢。 唐阿娘忙不迭的把这夫人往自己家里带。原本唐阿娘是想把这女人直接带到学校的，可是，容白之前也说过，学校上课的时候，不准任何外人参观。就是唐阿娘自己，也不敢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进去。 竹屋的客厅依旧是之前的样子，正中只有一张八仙桌，四面是长条凳。不像镇上富贵人家那样，有茶几什么的。 那年轻夫人看了一眼客厅的布置，微不可查的皱皱眉，然后才在丫鬟的服侍下，坐在条凳上。唐阿娘给这两个人倒了杯糖茶。 容白是不喝茶的，衡清倒是喝一点，但是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有茶叶了。而糖茶，是唐阿娘能拿得出来招待人最好的东西了。那妇人看着面前的粗瓷茶碗，一点喝茶的想法都没有，只看着外面，希望衡清早点归来。 饭菜香味飘散开来的时候，一阵孩子们的笑声响起。年轻夫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七八个孩子，颠颠的穿过院门，往衡清的厨房跑去。 “莲心，你去看看，这些孩子都是做什么的。”夫人皱着眉，命令自己的丫头。 那名叫莲心的婢女点点头，穿过大门往厨房走去。 正值饭点，唐阿娘一个人得准备六十多人的伙食。山上的营地离这里的距离可不远，等把孩子们安置好，恐怕到时候山里的汉子们就饿死了。所以，唐阿娘在孩子们种选了几个力气稍微大一点的，帮自己将学校的食物抬过去。 莲心进厨房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厨房比一般厨房要大，里面有三四口锅，锅上是蒸笼。煮饭话的时间太长，浪费人力物力，容白花了点心思，做了些蒸笼，现在无论是孩子还是山上的汉子，吃的都是蒸熟的米饭。 不过，莲心看到的不是蒸笼，而是用桶来装的米饭。 没错，四个小木桶，是送到学校里给孩子们吃的。六个大木桶，则是山里汉子们吃的。坛子里则是今天的菜，做菜的方式，也是容白教给唐阿娘的。 “咱们家几口人？”不怪莲心皱眉。 这厨房里一顿饭的食物，足够一整个李府吃的了。 “家里就五口人。”唐阿娘有问必答。 “怎么吃这么多？”五口人？莲心怎么都不相信，五口人能吃这么多，搁在李府，这么多的粮食，是能养活一百多号人的！而且，这些来搬粮食的孩子，都是谁家的，穿得这么狼狈。 李府是临江县比较富裕的人家了，就算丫鬟穿不起绫罗绸缎，但是棉布衣衫也能穿得起的。但是，你看看这些孩子，穿得都是麻布衣衫，连一半庄子里的妇人都不如。看到那些孩子朝自己这边走来，莲心忍不住退了几步，好像被这些人碰到就脏得很一般。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嫂，请自重 唐阿娘忙活着没注意到这一点，至于小孩子们，谁又懂这些。 衡清行走不方便，所以这段时间，午间吃饭都是在学校的。唐阿娘给孩子们把米饭拎过去，自己挎着菜篮子，到客厅打算把那年轻夫人带过去。 “夫人，学校下课了，您现在可以跟我去见女婿了。” 女婿？ 那年轻的夫人，这才仔细的打量起唐阿娘。唐阿娘穿的也是麻布衣衫，只是比孩子们的稍微好一点点。衣衫袖口和领扣处都打了补丁，虽然看上去整整齐齐的，但是怎么看怎么拉低李家人的档次。 “衡清双腿有疾，你还让他出门？”女人皱着眉问道。 她到的时候，一直以为衡清一直躺在床上，那个女人，肯定是趁着衡清顾不上的时候，欺负衡清的。到后面，听到丫鬟禀报五个人吃几大桶米饭的时候，更确定自己的看法。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女人不仅仅不是婆子，还是衡清的岳母。 这年头有岳母跟女婿一起过日子的么？ 年轻夫人这里刚刚打算站起来，那边就听到熟悉的清朗声音：“岳母，听孩子们说，家里来人了，可是流风或是庭轩？”百里笙字庭轩，救灾的几个月，几人关系越来越好，如今互相都是称字的。 平时衡清这边也没什么人来，偶尔唐瑜和百里笙会过来。百里笙一般来，都教导孩子们一些药材知识，唐瑜来的话，一般看到什么教什么。如今容白天天在山里泡着，衡清一个人管三十个孩子，着实吃力。所以现在天天巴望着他们过来减轻自己的压力。 “不是他俩，是个年轻夫人。”唐阿娘一边喊一边出门，将衡清推了进来。 时隔几个月，第一次见到衡清。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那白衣夫人目光渐渐痴了。衡清的服饰很简单，一身白色的布衣，衣襟边角处，是墨竹纹路，以前衡清也常常穿这样的衣衫，可是，总没有这种味道。 进门那一刻，衡清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女人。 双腿并拢，腰肢笔直，目光只是微微的侧向自己这边。如果有专门教导姑娘家坐姿的嬷嬷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嘉赞赏这女人的坐姿。不过也是，从小就当做李家媳妇来培养，坐姿能差一分一毫？ 再对比容白那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走起路来一阵风刮过的姿态，这个女人赏心悦目多了。可是，衡清却没有一丝赏心悦目的感觉，此时更是觉得容白更简单直率。 “大哥呢？”进了屋子，衡清便能自己行动了。唐阿娘帮衡清将主位那边的条凳端开，衡清很习惯的摇着轮椅做到主位上。 “二表哥。我是......” 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衡清打断：“大嫂如今已经明媒正娶嫁入我李家，按照我李家的规矩，应该唤我一声二叔。”衡清的语气淡淡的，但是话里的要求却很明确，不接受任何拉关系的举动：“作为李家大奶奶，出门应该跟我大哥打个招呼。” “我......” 年轻夫人什么话都解释不出，如今自己做事，李家根本没有人能左右了。那跟谁打招呼？ “大哥是不愿你来见我的，大嫂还是请回吧。”容白不在，衡清不想跟这个女人有多少接触。 “二表哥，我来找你真的有正事的！”那夫人似乎没把衡清的话听进去，依旧唤衡清为二表哥。 衡清皱眉：“若是有正事，你便说吧。”衡清开口。 夫人看了一眼站在衡清身后的唐阿娘。 “岳母，家里来了女客，我不方便接待，您去山上送饭，顺便把小白叫下来。” 李家大奶奶深深的松了口气。 “好，我这就去。”唐阿娘忙不迭的点头。转身便出去了，至于把衡清和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夫人放在一个屋子里，可能会发生什么，唐阿娘根本没想过。别说这夫人是有相公的，就是没有相公男人再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更别说，容白那姑娘，天天跟一群汉子搅和在一起不着家，唐阿娘本来就心虚。 心虚的唐阿娘挑着饭菜，就往山上走去。 客厅里如今就只剩下衡清、丫鬟和李家大奶奶了。丫鬟是李家大奶奶的心腹，所以此时她不用再压抑什么。站起身，掏出手绢，刚刚还算有气质的面容，一瞬间便染上了些哀愁。李大奶奶移步到衡清面前，眼中蕴着的泪水瞬间落了下来。 “二表哥，沁儿苦。”随着泪水落下的，是李家大奶奶的带着哭泣的声音。 “大嫂，请自重。”衡清摇着轮椅往后退，可是四个轮子的哪里比得上两条腿，衡清退了一尺，但是人家李大奶奶却生生进了一丈不止。逼不得已，衡清只能开口阻止。 显然，衡清的开口一点用处都没有，对方根本不理。一边哭一边凑到衡清身边。然后猛地跪在衡清面前：“二表哥，如今沁儿腹中孩儿不过四个月，身边更是无依无靠，还请二表兄垂怜。”说着，捂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慢慢跪倒在衡清面前。 跪倒后的李大奶奶比终于比衡清矮了。 衡清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个女人，继而目光变了。低着头伏在衡清膝盖上的女人，此时根本没注意衡清表情的变化。 衡清不再说话，剩下两个人也不敢说话，那个叫莲心的丫鬟，默默的站在角落，头都不敢抬，而李大奶奶一直伏在衡清的腿上，不住的抽气。时间缓缓过去，衡清越来越阴郁的心情因为门外传来的声音，变得好了一些。 “衡清，听阿娘说有客人过来，你一定要我接待，难道是百里过来了？”容白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拢共就那么几个，唐瑜和衡清两个人聊得上来，所以就算唐瑜来了，也不需要容白接待。 毕竟，唐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挺害怕容白的。 至于何煦之，就更别说了，他比衡清还要看重礼教，现在除非必要，是绝对不会跟容白接触的。 当然，如果来的是何老爷子，那么以上所有结论全部推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妯娌见面，分外眼红 容白人跟声音一起进门，一进门就看到两个陌生的女人。一个站在墙角，一个趴在衡清的腿上。 这是什么节奏？ 从来没听过衡清还有什么女性亲戚，难道这个人，是自己没见过的姐姐妹妹？这个时代，辈分分明，长辈是不可能比晚辈姿态还低的。 要说这女人是晚辈，可是，这么大的女人，也不应该是晚辈吧。 “小白，这是大嫂。”衡清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大嫂？容白眼角抽搐，有见过趴在小叔子腿上的大嫂么？再说，衡清的大哥明明跟衡清不打交道了。 这大嫂过来是做什么的。 趴在衡清腿上的李大奶奶闻声抬头，朝容白那边望去。容白的来历，她是知道的。 但是，当初明明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容白背着光，李大奶奶看不清容白的相貌，可是，那种气质，却让李大奶奶由衷羡慕。 眼前的女人，分明是个跟那些男人一样昂首挺立的汉子！ 容白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人，精准的看出了自己的本质。 “男女有别，家中女客还是小白接待比较好。”衡清开口。 人家正主都回来了，李大奶奶也不好继续霸占着别人的相公，只能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子。 等到她站起来，容白更是一脸懵逼。刚刚没注意，这个女人居然怀着孩子。再一想自己不是去李家见过这个孕妇么！ 当时还感慨，人家的声音正是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啊！ 衡清不愿意与李大奶奶呆在一起，所以把人交给容白之后，直接摇着轮椅回房间了。 容白虽然忙着训练，但也不好把人就撂在这里。 “你叫小白？”衡清走了，这李大奶奶当家大奶奶的气势也放了开来。 容白一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衡清一动不动，就能折服这个人？不然怎么在衡清面前，软塌塌的软妹子样，到自己面前，就成了女王大人？ “我叫容白，大嫂。”衡清介绍人家是大嫂，容白就称呼人家做大嫂。虽然这个大嫂，容白一点都不喜欢。 “你觉得，你真有资格叫我大嫂？”李大奶奶气势全开。 可惜，在容白眼里，没有什么气势不气势的。要是现在，李大奶奶手上拿着的是冲锋枪，容白还要谨慎一点，可是，人家手上拿的是手帕。 有战斗力就怪了。 至于没战斗力的存在，容白会怕就奇怪了。 掏了掏耳朵，容白拎起边上的长凳，放在衡清刚刚坐着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要是不想我叫你大嫂，好歹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吧。”大马金刀坐好，容白抬头问道。 李大奶奶几乎被自己一口气堵死。刚刚明明是想告诉这女人和自己的差别，但是人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不过是个买来的丫鬟而已。”李大奶奶翻了个白眼，回到自己刚刚的位置，坐了下来。伸手，示意莲心，接下来的事情，让莲心交流。 跟一个山里来的村姑交流，跌份。 一直站在角落的莲心很听话的走到容白旁边，上下打量着容白。容白今天穿的依旧是“奇装异服”，上身穿的衣衫，是改过的短衣，袖子被改得窄小，一点都不飘逸。 至于下半身，穿的饿是一条黑色的裤子，只在脚腕处扎紧。如今的坐姿，双腿张开，一看就一点女子仪态都无。 至于长相，原本的长相是看不出来了，反正这个女人，从上到下，都没有一点白皙，手上全是茧子，脸上还有树枝刮出的伤痕。 “莲心，告诉她，作为李家的媳妇，她还缺什么。”约莫是渴了，李大奶奶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但是看到粗瓷杯沿上裂开的豁口之后，又放了下来。 “李家夫人，要遵从三从四德，你四德，德容言工，都上不了台面。”莲心开口，对容白说道。 呵呵，又是三从四德。 要问容白最不能接受这个世界的什么制度，那三从四德是里面的翘楚。上次唐阿娘跟容白说起三从四德，容白带她去了趟坟场，差点没把唐阿娘吓尿，现在还有人敢跟自己提？ 胆子肥了？ “上不上的了台面，有什么区别。”容白看着端正坐在桌边的女人：“要说这什么三从四德，你怎么不说说你家夫人?” 什么？莲心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家夫人怎么了。 “你看啊。”容白掰着手指：“第一，那什么妇德里说什么不能跟外男接触，你家夫人不仅跟我相公接触了，还趴在我相公大腿上。” 容白耸耸肩：“这不是不守妇德么。”真不明白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怎么了，明明自己都不遵守的东西，还让别人遵守，说真的，他们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脸呢。 容白这一句话说出来，李大奶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原以为可以因为这事情好好下一次这个村姑的面子，没想到居然成了村姑下自己的面子。但是，她没办法解释啊，自己趴在二表哥的腿上，被她看到了。 这话千万不能让她说出去，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看差了，我并不是趴在表兄的腿上。”除非想死，不然绝对不能承认自己趴在二表哥的腿上。 “哦，你没趴？”容白揉了揉眼睛，现在这个身体确实不大好，但是眼睛是没有问题的。进门的时候，这女人要不是趴在衡清的腿上，容白敢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不过现在衡清都走了，连证据都拿不出来。 没有监控装置的世界真糟心。 “二表兄是李家嫡子，又是通州有名的才子，就算双腿不行，也不是你这种乡野村妇能配得上的。”得之亲昵的叫着二表哥，现在又改成官方的二表兄了。 但是容白还是觉得，这个女的称呼衡清，难道不应该叫二叔？毕竟衡清是她的小叔子啊。 容白又掏了掏耳朵。是不是自己能配得上的有关系？明明是李家人去山里把自己娶来的，现在时候的好像是自己抢来的夫君一般。容白撇了撇嘴，抢夫君，容白也抢百里笙那种，能奶能抗能输出的啊！ “说的好像不是李家把我娶过来的一样。” 李大奶奶又语塞。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欢而散 容白挥了挥手。这种吵架的事情，真费脑子，容白还是喜欢真刀真枪的干。 “大嫂、不、李大奶奶，对于我有没有资格做衡清的妻子，那是衡清要决断的事情，你有意见去跟衡清说。”顿了顿：“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要出门了，你也看到，我现在很忙。” 容白确实没时间跟这个女人继续扯皮。山里的那些汉子，刚开始适应现在的训练强度，要是自己离开时间长了，好不容易压榨出来的耐力，肯定又得消失，要想再压榨出来就难了。想到这里，容白直接站起身，准备离开。 “二表哥现在就在家里，你不照顾二表哥？” “他又不是残废，自己能照顾自己。”容白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门边了，回过头看着女人：“再说，你们分家的时候，就给衡清八十两银子，还冒充一百两，我不多赚点钱，这一大家子以后都喝西北风？” “你娘本就不应该让二表兄奉养！” “呵。”容白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出门。 跟这种女人，容白是一点交流的欲望都没有，什么叫做让衡清奉养？唐阿娘住在这里的房子，是容白建的。剩下的吃喝，都是她用劳动力换的，容白这边从来没有光吃不做这种事情。哪怕衡清，也是教书挣钱。 奉养这种事情，不应该是自己动都动不了的时候，才能享受的？ 话不投机半句嫌多，容白跨出大门，看到外面站得笔直的孙大。 “猎物送到厨房了？” 容白本来不应该这么快回来的，全是中午拉练的时候，一众汉子，在林子里发现了点小东西，在容白的带领下，抓了不少肉食。容白带着几个人送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挑着担子上去的唐阿娘，才知道，这里来人的事情。 “送过去了。”孙大有点紧张。 毕竟，容白这次送来的东西，有点不寻常。几十斤重的大莽蛇，虽然里里外外都处理干净了，但是做饭的是唐阿娘啊，一个弱女子，万一被蛇吓到了怎么办！ “那我们早点回去吧。”容白走到墙角，拿起自己的长刀，扛在肩膀上：“这段时间，你们也对现在的训练熟悉了吧。我打算七天之后，加强训练强度。” 孙大是五十个人中少有的晚上回去还能爬起来的。其他人大多数晚上紧急集合的时候，都是靠毅力爬起来的。容白这种训练量已经比军中高太多了，要是再加强，孙大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得下去。 容白却没有多少心思。这种训练量，在末世的时候，都属于低级的了。跟军校低级不一样，军队中低级，就是这种训练量。不然怎么能让普通人跟那些狂化了的凶兽正面刚？当初军中就有这样的话，这种训练量都坚持不住，男人还是死了好，女人西区欢迎你。 容白走了，衡清的房门依旧不开，李大奶奶又不想干坐着，于是紧跟着容白出门。结果，一出门便看到，容白跟一个男子的背影。 “呵，这贱人好意思跟我提妇德，我看她早就犯了七出之条！”李大奶奶磨着牙。 “小姐别生气，这事，直接报到族里，比您在这里闹好得多。”莲心说完，又踮着脚尖，凑到李大奶奶身边，说了几句。听完莲心说话之后，李大奶奶面露喜色，直让莲心去办，然后快步离开。 众人走后，衡清的屋门才缓缓开启。无论容白还是李大奶奶都没想到，衡清虽然进了房间，可是却一直待在房门后面。容白跟李大奶奶的话，衡清都听在耳中。 山里的村姑，是李大奶奶对容白的称呼。这样的称呼，多的是挖苦贬低。容白听不懂，可是他衡清能听懂。 容白一回到山里，就受到了汉子们的热情迎接。搞的容白一头雾水，这些人被自己练傻了？想当初容白刚进军营的时候，大家都不喜欢教官，因为教官以来，就是各种虐，身累心也累。 所以，受到如此欢迎的容白，才觉得这些人脑子都出问题了。 “容教官，今晚，您还是回家住吧，我们都是能理解的。”太阳最烈的时候，容白一般都是不让他们训练的。这个世界没有急救措施，如果中暑了，容白救都来不及。所以，吃完饭的一个小时，是众人休息的时间。 容白以为，这些人休息时间一般都会去补眠，毕竟晚上都睡不好觉。结果这群人，比女人还好八卦，一到中午，五十个人全围在一起八卦各种东西。这两天，他们八卦的方向移到容白的身上了。 容白一进门，有个年纪稍大的汉子，笑嘻嘻的喊道。 相处两天，大家也都知道容白的性子。只要训练的时候，按照她的要求，平时容白是完全没有杀伤力的。所以，大家开玩笑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容教官，这情敌都逼上门了，您今晚还不好好跟李公子说到说到。”另一个人也跟着嚷嚷道。 “容教官，您是李公子明媒正娶的娘子，就是那外室逼上来，也不用怕。”又有一个人喊道：“左右您才是正头夫人，那外室以后还得叫您一声姐姐。” “没错没错，小妾就是小丫鬟，您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 几十汉子七嘴八舌的劝说，容白一头黑线。记得末世的时候，有人说女人聒噪，形容是一个女人是五百只鸭子，鸭子这种生物，作为正常肉食的提供者，一直被圈养在基地深处。容白有幸去过一次收容所，确实吵得让人难受。眼前这一群汉子的聒噪程度，跟鸭子持平了吧。 忍受不了这么多人的聒噪，容白只能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猫着。 “容教官，以后您晚上还是住在家里吧。”没一会，孙大就跑到容白旁边，跟容白用同样的姿势猫着：“虽然咱们大伙知道您每晚在这里，都是训练咱们。可是，山下的人不知道啊。别人误会了没关系，可是李公子不能误会啊。” 孙大见过衡清，不得不说，那个人确实是个长得好看的。这样长得好看又有本事的男人，多少姑娘想要凑上来啊。这两天没回去，就来了一个漂亮姑娘，要是时间长了，家里哪里还有容教官的地盘？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衡清往事 “你们是不是想要偷懒？”容白皱眉看着孙大。 这家伙是这群人中最刻苦的一个，也是锻炼效果最明显的一个。如果不是他来说，容白根本不会问，直接让他们跑二十公里。军队训练，最重要的是什么，纪律和服从性。晚上训练的是反应能力。 这些都是战场上必备的东西。 “怎么能呢。”孙大抓了抓头发：“咱也是关心容教官，要不然，容教官一直住在山上也成，大家伙半夜起床也习惯了。” 容白冷笑，习惯？习惯集合还需要五分钟。 不过孙大的意见，容白还是要考虑一下的。那个女人，知道衡清家里谁患了瘟疫，而且，当初成亲的时候，容白明明听衡清的哥哥说过，不让衡清与他嫂子见面。但是，现在嫂子来了，还一副看自己不顺眼的样子。 容白的眉头跳了跳。 孙大嘴角上扬，果然动心了。这段时间，五十个汉子，天天被容白练得精疲力尽，所有人都在找让容白不训练或者少训练的办法，但是无论什么办法，在容白眼中都不是事。如今难得找了一个容白都不能无视的借口，孙大还是高兴的。 这借口是他找出来的有没有！容教官肯定不仅感激自己，以后晚上还会乖乖的待在家里。要知道兄弟几十个，三天来一天都没睡个安稳觉了，想象都是辛酸泪。 容白的确很感动，但是前提是，她没看到孙大那咧得一点都不带掩饰的嘴。你都高兴成这个样子了，真的不是因为以后晚上可以好好睡觉了？既然这样，容白也就不客气了。“全体都有，负重五十斤，路程二十里，山地越野开始！” 话音刚落，哀鸿遍野。 目送这些可怜的汉子离开视线，容白扛着长刀转身：“晚上不想训练？那行，那晚上的训练量就全都加到白天。” 不过即使这样，容白晚上还是回家了。吃完晚饭，容白在营地里又巡视了一会，才恋恋不舍的下山。做教官的生活简直太美好了，看着那些菜鸟经受自己曾经经受过的训练，容白心里别提多爽快了。 所以，到家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休息了。衡清不在房间，容白便出门寻找。找了一圈，才在江边找到他。 人手多了，容白将青石板路一直修到了河边，甚至沿着河，容白还修了几里长的栈道。容白找到衡清的时候，他就坐在栈道的尽头，面对着江水仰着头看星星。 “这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容白一屁股坐在栈道边缘的扶手上，凑向衡清。 末世的时候，环境已经很差了，天空是一片红色的雾霾，除了用天文望远镜，根本没有别的看星星的方法。所以，容白对星空的理解，依旧来源于书本。可是，那个时代，已经没有艺术了。所以，没有人没事喜欢看星星。 结果，到了这个时代，居然有人喜欢看星星。 “并不是喜欢看星星，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衡清回道。 秋天的天空，比其他时候都辽阔，这时候的星空，也比其他时候璀璨。衡清心中有事，看这样的景致，能让他稍微开怀一些。 “小白，你有没有觉得，这天很高？” 天有多高，地有多大，这样的问题，无论哪个时代，都有人想要知道。但是，容白那个时代的人，研究出来了地有多大，至于天有多高，依旧没有个数量级。毕竟宇宙到底有多大，只有走出星球的人才知道。 容白那个时代的人，还没有走出星球，就已经迎来了末日。 “天当然高。” 衡清叹了口气，容白的回答并没有戳中衡清的心思。所以，衡清也没有再接话，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小白，她与兄长成亲才满四个月，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衡清一句话，打破了原本沉默。“我原本以为，是兄长逼迫她的，后来我以为，是我这双腿拖累了她。可是，我双腿残废的时候，她就已经选了兄长。” 衡清的声音里，满是怅惘。 “小白，你知道为什么吗？” 容白没开口，衡清这不是问她问题，这是倾诉。末世每场战争之后，这样倾诉的人很多。大家除了贡献自己的耳朵之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容白靠在栏杆上，抬起一只脚，仰头看着天空。 没有污染的夜空，看起来是深蓝色的。深蓝色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非常漂亮。难怪末世之前，许多书籍都会形容夜空里的星星都是宝石。 “她若是喜欢兄长，喜欢便是，若是想与兄长在一起，那在一起便是。如今各人都成亲了，她又凑过来做什么！” “衡清。”突兀的，容白开口了。 衡清扭头，看着夜色下的容白，她一只脚落在地上，一只腿曲起，坐在栏杆上，仰着头，看着天空：“我去李家那天，见过你的这个嫂子，她好像在李家很有地位。”说完，容白又停顿了一会，仿佛积了点勇气一般：“如果，你兄长就是患瘟疫的人，你嫂子现在愿意跟你在一起的话，我，我其实是可以放手的。” 气氛瞬间安静了。 然后，衡清喘息声渐渐粗重起来。放手？容白竟然要放手。 容白听到了喘息声，却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天空：“我不是你嫂子那样的女人，她没能依靠的人活不了，可是我能好好的活着。你现在也不缺生活来源，咱们的这个学校以后会越办越大，流风欠了我们那么多钱，他除了卖身来做先生之外，也没别的出路了。” “还有，县令把那五十个汉子弄过来，不出意外，是想弄一个军事化培训机构。这么说，你不懂，简单的说，这边是一个练兵营。有这个练兵营，你们的安全应该是没问题的。我大概再花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把第一批人训练出来。然后一批带一批。会越来越快。” “阿娘身体还算健康，这段时间一直给学校和营地做饭，以后如果给她开点工资，也足够养老了。” “那你呢？”衡清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不能自已。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衡清之怨 “我？”容白顿了顿：“我无所谓啦，反正我到什么地方，都能活得下去的。” 看着容白脸上的笑容，衡清忽然觉得刺眼极了。 “小白，她已经是我大嫂了。兄长的事情，还没个定数，就算真如你所说，她也永远是我大嫂。” “可是，你不是喜欢她么？”容白问道。 她有点不懂了，衡清那么在意他大嫂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因为被大嫂背叛了？别的容白不懂，可是，如果不在乎一个人，怎么会在乎她的背叛。 容白觉得，自己终于比衡清聪明了一回。 “别担心。”从栏杆上跳下来，容白重重的拍了一下衡清的肩膀：“喜欢，就去追求，人家现在都送上门了，你还不下手？” 衡清闷哼一声。 容白触电一般收回手。跟那些汉子相处只有几天，容白便找回了之前的生活模式，下手越来越重了。 这不，对着衡清，也没收得住力道。 衡清哼完，转头看向容白。对上他的目光，天不怕地不怕的容白，竟然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怪渗人的。” 衡清不答话，摇着轮椅朝容白逼近，最后把人堵在栏杆边上。容白一只手抓着栏杆，看着衡清，他要是再逼近，自己就从栏杆上跳出去！ 容白的表现，衡清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里。 “你别再凑近啦，再来，我就跳出去。”半人高的栏杆，对于容白来说，完全没有压力。但是，对于衡清来说，就是一个突破不了的障碍。 “别。”衡清伸手，一把抓住容白的手腕。 这下，容白连挣扎都不敢了。衡清这么弱，万一用力不当，就要出人命了。 但是，接下来的话，衡清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世上的男子，大多希望自己的妻子贤惠，可是，容白这一点都不嫉妒的样子，却让衡清心里堵得慌。 “小白，你真想我跟别人在一起？” 容白一脸懵逼，不然呢？把衡清关在家里，不让人跟他接触？人类是群居生物，要是长久跟别人隔绝，很容易憋出毛病的。 容白嘴巴张了张，还没说出话来，衡清便急着打断：“小白，我不想跟别人在一起，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容白的另一只手也被衡清包在手心里。衡清的手指光滑有力，容白的手，明明能搬得动极重的东西，此时却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是我的妻子。” 衡清的声音很沉，但是尾音有点颤抖。容白也颤抖，喉咙干涩。这种感觉，容白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容白的手往后缩了缩，这种奇怪的感觉，容白不知道怎么处理，本能的想要逃开。衡清却不允许。 “你先放开我。” 软化的声音，根本没有威慑力，衡清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 “小白，我关注大嫂的孩子，并不是喜欢大嫂。”这次，绝对不能让容白离开，衡清明白，这次她要是逃开，那自己真的没有解释的机会了：“她本是我的未婚妻，不应该在成婚之前怀上大哥的孩子。” 容白点点头，衡清的意思她明白，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衡清的吧。 衡清一看容白的表情，胸口就闷了一口血，这还是误会着呢：“小白，这个孩子，跟我没关系！” 这下轮到容白懵逼了。她现在已经不明白衡清到底要表达什么了，他的未婚妻，在结婚之前怀的孩子，然后嫁给了他大哥？这都是什么鬼？ “小白，我这双腿，是大哥成婚前折的。”衡清哑着嗓子，开口说道：“家里的马车，每次出门，都要检验，根本不可能出现马忽然发疯的情况。更何况，那次我摔伤的地方，根本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容白虽然木了点，但是不蠢。衡清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容白明白他想要追查的是什么。 “未婚生子，是不能被接受的吧。”容白问道。 衡清点点头，未婚生子的女人，几乎都要被沉塘的。 “不能被接受的事情。”容白皱着眉：“要是我，就把不能被接受的事情，变成能接受的事情。挡在我面前的所有东西，全部铲除。” 铲除？衡清忽然苦笑。自己不就是那个要被铲除的存在么？ 那个女人未婚怀孕，肯定不能嫁给自己了。就算嫁给自己，第二天也拿不出落红。那惟一能做的事情，正如容白说的，铲除自己。 “我怎么觉得你哥哥好像也插了一脚？”容白开口问道。 按道理来说，衡清的未婚妻出轨，姑且算是出轨吧，出轨的男人才应该是她求助对象，可是，最后她居然还成功嫁给了衡清的哥哥，衡清哥哥会这么绿么？ 还打掩护？ 衡清转头，看着廊外的河水。自家大哥插一脚，衡清能想象得到。偌大的李家，总要分个胜负，就算自己不愿意争斗，可是，族里的族老也不会同意的。 只是，就算这样，兄长可以利用她来对付自己，却也不至于等把自己废了之后，还要娶回家。 惟一的可能，就是，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兄长的。 容白一脸懵逼的看着忽然低笑的衡清。难道知道未婚妻被自己哥哥泡了，直接被逼疯了？ “小白，我李嘉少儿早慧，自诩奇才，如今看来，全是笑话！”衡清从低笑变成了豪笑：“没想到，就连我的未婚妻，也都不看好我。” 容白抽了抽手，这次，她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小白，我哪里比不上他！文韬武略，士农工商，我哪里比不上兄长！”衡清又哈哈大笑。 容白回头，看向自家的方向。没有人点灯，大家应该都睡了。这时候，难道从山上找些人来控制衡清。 “小白，你说，我哪里不好？”衡清控制轮椅，转了个方向，直直的看着容白。 容白忖度了下，除了身手差了点，也没什么不好了。“都好，就是身手差了点。”容白实话实说。 衡清窒了一窒，不过，在容白面前，别说现在坐在轮椅上的他了，就是没坐在轮椅上的，也不敢说一句身手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族老上门 衡清被容白的回答气笑了，心情也跟着敞亮不少。 容白一看天色，月亮都已经升到半空了。这时候还不回家，恐怕所有人都要找回来了。 “我们回家吧。”容白开口。 衡清点点头。 临进门的时候，衡清忽然开口：“小白，嘉最狼狈的时候，是你陪在嘉身边的。” “嗯？” “今生今世，嘉必不负你。”衡清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 “好。” 伺候衡清上床睡觉，容白拎着木桶出去接了一桶冷水，就在房间里擦了擦身子。然后换上家里的衣服，躺在衡清身边。 “小白今夜不上山？”衡清知道容白这两天要上山过夜。 “山里大家觉得，我要是再在山上过夜，你就会跟别人跑了。所以，都要求我别在山上过夜了。”容白翻了个身，面对衡清：“我知道，他们其实是不想夜训，所以，我临走的时候，加了他们几十里长跑，还是负重的。” “我不会跟别人跑的，离了小白，我可什么都没有了。”衡清笑着回道。 容白仿佛没听到衡清这话：“本来一天的训练量就已经逼近极限了，再加上长跑，他们今天晚上肯定直接废了，叫他们咒我。” 想到那些汉子现在的状态，衡清也忍不住笑出声。 “今晚好好睡觉，其他的别想太多。”容白伸手，精准的按住衡清的眉心：“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活着，你没了我还有很多东西，不能这么悲观。” 说完转身，背对着衡清：“你又没经历过一无所有的时候。” 这话，有些扎心，不过扎的是容白的心。末世的容白，不就一无所有么？连弟弟都保护不了，人生多绝望。 第二天一早，容白就上山了。容白前脚上山，后脚，竹屋就来了一大批人。 为首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头发胡子全是白色的。身上穿的是一身绿色的福寿袍子。 “衡清呢？让衡清出来。” 容白走的早，这些人来的也不晚。老头子上门的时候，唐阿娘才刚刚开始煮粥。一看对方来的都是大人物，忙不迭的进屋叫衡清了。 昨夜与容白聊过的衡清，心情不再压抑。容白起床的时候，他也跟着起床，正坐在窗户边备课。 听说有人来，衡清摇着轮椅出门。结果一出门，就看到这次来的客人，这次不是零星的几个，这可是李家的宗祠长老。 为首的长老，看到衡清，目光落下，在衡清的腿上停留了许久。 “几位爷爷，侄孙身体不便，不好起身相迎，还请莫怪。”衡清操控轮椅，让开一条道，将这些人请进门。 李家的长老，年纪都不小，哪怕是年龄最小的，衡清也要叫爷爷。几个年纪大的缓缓走进屋子，剩下年轻的，都站在门外。 惟一跟着走进去的，是衡清的大嫂。 今天，她依旧是一身白衣，头上戴着珍珠发钗，身上一丝别的颜色都没有。腰间比之前多了一截麻布。 披麻戴孝，有至亲去世？ 衡清皱着眉，跟着众人进门。进门之后，几位老人家坐在上首位置。 “衡清，你兄长的事情，节哀。”等到衡清进屋之后，坐在上首的老人，才叹了口气。 兄长？怎么了？ “兄长难道？”衡清不是傻子，父母早就不在了，大嫂又穿孝衣，若不是兄长出事，又怎会这样。 “兄长怎么会？”衡清紧接着开口问道。刚问出口，便响起之前容白说的那件事情。 家里有人染了瘟疫，而且这人地位不低。 “难道，兄长染上了......”剩下的话，衡清还未说出，便看到坐在上首的长老点头。 还没等衡清反应过来，坐在上首的长老便接着开口：“你们这一房，也就你与你兄长，如今你兄长故去，这家里的担子便要交到你肩上。” 衡清不开口，静静的听着上首长老继续。 “但是，林氏如今孤苦无依，腹中还有我李家的骨肉，还望你们夫妻多加照顾。”说道这里，大长老左右看看，没见到容白：“宋氏呢？” 众人进门的时候，衡清便让唐阿娘去找容白了。可是，山上的营地跟这里还是有些距离的，一时半会，容白肯定回不来。 “她有些琐事，已经让岳母去找了。” 衡清话音刚落，莲心便从外面进来，凑到林氏耳边说了几句。林氏一惊，然后倒抽一口气。 “林氏，你这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听到大长老的训斥，林氏一下跪倒在地上：“长老，媳妇只是听到了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什么消息，值得你惊成这样？”大长老不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这？”林氏侧过头，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衡清，才犹犹豫豫的开口：“刚，刚刚莲心过来禀报，说，说二叔的妻子，跟、跟一群男人搅合在一起，夜、夜不归宿。” 衡清的脸色瞬间变了。 要是平时，有人诋毁容白，衡清也能反驳两句。可是，如今在族中长老面前提这种事情，分明是想致容白于死地！ 衡清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什么？日日跟男人搅合在一起，还夜不归宿？”一位族老不由得开口，顿了顿：“果然是乡野丫头，上不得台面。” 说着，其中一人对着衡清说道：“如今你是长房惟一得嫡子，妻子也当能够掌管内宅，那个山里的丫头，就由这事降为妾室。若是她敢违抗，便以七出之条休了她！改日，族里给你寻一位，当得上林氏夫人的女子为妻。” 说完，也不等衡清反应，便站起身准备离开：“你这里有什么不能离身的东西，便收拾收拾，你们长房，哪里是能住在这种破烂地方的。明日我便派人来接你回去。” 来的时候，这几位族老步履蹒跚，走的时候，却健步如飞。衡清摇着轮椅还没转身，那些人便出门了。 “二，二表哥，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林氏还站在原地，双手搅着衣襟的流苏，微微低着头，语气较弱。 “林佳沁，我敬你是我兄长的妻子，今日便不撵你出门，以后，还请莫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摇着轮椅从林氏面前经过，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衡清求助 一大早上山的容白刚刚带着训练营的汉子活动开身子，众人都是一头汗，准备接下来的训练。 就看到唐阿娘气喘虚虚的跑了上来。 “丫头，李家宗祠的人过来了，你赶紧回去！” “什么宗祠？”容白直皱眉。 训练可是大事，宗祠什么的，容白又不懂，让她去做什么，衡清那么聪明有什么是必须交给她的。 “我们还要训练！”容白回道。 “哎呦喂我的容教官！”作为汉子们的代言人的孙大，又一次彰显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宗祠的人要找您，那可是大事，这边训练，我们自己能完成，容教官还是先回家看看吧。” 容白头疼不已，但是听说是大事，只能硬着头皮回家。 训练这种事情，放在家周围一点都不好。时不时的就有人来打扰自己训练，下回还是找个更远的地方，江水上游就不错，顺便可以排查一下，当初把江水堵住是什么人。 一脸不爽的容白，安置好这些人的训练，扛着长刀便往山下走去。她倒要看看，到底什么人，胆子这么肥，敢打扰她训练。 只是，等到容白到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人呢？不是说那什么宗祠的人来找我么？怎么人都没了？”容白转悠了一圈，整个屋子里别说宗祠的人了，就是个活物都没有。 “约莫已经走了吧。”唐阿娘也跟着转一圈，连只老鼠都没发现，估摸着回道。 浪费时间。 容白耸耸肩，自己还没来他们就走了，说明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处理，唐阿娘巴巴的跑到山上，把自己叫下来真是小题大做。 既然没事，容白便又扛着长刀往山上走。结果刚出院门，就被衡清堵上了。 “你今天不上课？”容白纳闷的看着衡清。 “中间休息罢了。”衡清回道。 容白抓抓头发，差点忘记了，这学校是课间休息一说，还是容白自己提出来的。 “这次是我忘记了。” 说完，绕过衡清，准备回山上，只是没走两步，又被衡清叫住：“小白，晚上回来么？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容白点点头。 一整天，容白都在想衡清晚上回去要跟她说什么，以至于，五十个汉子，都觉得今天容教官折腾他们都没出全力。 晚上会屋子睡觉的时候，还有几分力气。 容白天刚刚擦黑，就滚回家了。没办法，衡清白天的时候，神色太过正经，容白的第六感告诉她衡清一定是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果然，衡清一早就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桌子上只有容白一个人的饭食。空着肚子的容白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条凳上，捞起碗就开吃。 “小白，若是有人逼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容白吃着的时候，衡清忽然问道。 伸长脖子，咽下没咀嚼彻底的米饭，容白奇怪的扫了一眼衡清：“不怎么办啊，反正逼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先要打得过我，打不过过，一切都白搭。” 至于打得过容白的，逼迫的时候，容白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就像战场上的自爆一样，容白除了自爆别无选择。 衡清看着容白，忽然扬起一抹笑容：“小白，若是有人逼迫为夫做为夫不愿意做的事情，小白可愿为为夫出头？” 容白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自己没给他出过头一般。 呼啦呼啦吃完饭，容白将碗和筷子一丢，两只手撑在大腿上：“你说，谁要比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我现在就过去跟他好好交流一下。” 衡清笑呵呵的倒了杯茶递到容白面前：“现在恐怕不行，他们都已经休息了，若是可以的话，容白还是明天早上迟一些上山，他们会过来。” 一听到这话，容白不禁磨牙。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玩意，天天不让自己上山训练。以前说晚上要回去睡觉，结果才搞两天的夜训就成了笑话。 现在好了，连早上都不让早点出发，不知道军队的训练，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的？ “到底什么人？你全都告诉我，我一次解决好了！”好不容易过上自己熟悉的生活，容白可不想这样随随便便被打扰。 “算了，我也不问，下回你跟我上山得了。”容白摆了摆手：“以后我在山上住，晚上你也上山住。有我在，山上不危险，以后再有人上上找我们麻烦，我就让那些菜鸟们试试手！” “那孩子们该如何是好！”衡清忍不住开口。 学校里的孩子，现在只有衡清一个人照顾。要是他上山了，那些孩子得谁照顾。其中几个在读书识字上还有几分天赋，衡清不想他们被埋没。 容白杵着下巴想了想：“算了，明天帮你解决完，我去一趟县里。唐瑜要是还没钱的话，我就直接把他拉过来得了。就算县里有事，也不用他一直跟在身边吧。” 越想容白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 只可惜，这样一来，山里的那帮牲口又要松懈一天了！容白心里那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啊。 要是没人打扰，两三个月，这一批人就能训练结束，到时候，容白就能放手随便浪了。 “真不行，我就把县令照过来。影响我训练，那是跟县令作对。” 衡清苦笑。 “对了，你今天叫我回来，到底要说什么事情？”容白忽然想起自己早回来要做的事情，开口问道。 “刚刚不是说了么？”衡清回道。 原来就是这事。容白耸耸肩：“这事情包在我身上，我等会上山给他们不下达明天的任务，明天我就不上山了。” “好。” 容白说完，也不流连。收拾碗筷清洗干净，重新扛着刀上山了。等把任务布置好，看着一片哀嚎的汉子，容白心情终于没那么郁卒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没亮，容白就被衡清叫了起来。 让后就是打扮，一直对容白打扮几乎没要求的衡清，让容白穿上了那件从前任县令府中带出来的耦合色的长裙。就连头发，也扎上了奇怪的发髻。 打扮整整用了半个时辰。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衡清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 打扮完毕的容白，已经彻底没脾气了。 明明今天是有人来找茬，但是衡清愣是给她打扮成一个今天去相亲一般的妆容。难道，今天这找茬，是打算相亲？ 容白如今的妆容，已经是衡清的极限了。 好在衡清成婚之前，学过一段时间丹青，绘画有一定功底，否则，让容白自由发挥的话，天知道族中老人会看到一个什么样的媳妇。 装扮完的容白和衡清坐在客厅中央，坐在轮椅上的衡清，风光霁月，手中只握了一本书，饶有兴味的品读。 接下来的事情，全都交给容白。 容白坐在条凳上，右手边，靠着的是自己的长刀，两条腿分开，支撑在身体两边，双手撑在膝盖上静静的等待着。 搁在往常，衡清对容白这种坐姿肯定不忍直视。可是，今天容白这坐姿，衡清满意极了。 要的就是这种能吓唬人的气势。 对容白这造型，这气势，感触最深的人，是姗姗来迟的几位族老。带着帮衡清搬家的人，几位族老一下船就往屋子这边赶来。 门外没有遇到任何阻挡，衡清专门将家里的人和学校的人全都打发出去了。 一进门，先众人一步的族老，整个人没站稳，便往后倒去。幸好身后有两个搬家的人手快扶住他。 倒下去的族老半天都站不稳，一只手指颤抖着指着容白，口中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这是一口气提不上来的节奏。 其他人纷纷往族老指着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屋子正中，大马金刀的坐着的容白。没错，这种姿势形容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相比较而言，坐在容白身边轮椅上的衡清，就小家碧玉许多。 这都是什么事！ 心理素质好一点的是随后进门的族老，年纪也比先头的那个年轻一些。穿着一身墨色的丝绸长袍，远远的看着容白。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容白坐不住了，站起身问道。 容白的身材，在女人当中来说，算是比较高挑的了。而且她站姿笔直得像自己的长刀，更给人一种压迫感。 衡清昨夜只是说，今天有人要逼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完全没说，逼迫他的人是谁，做什么事情？容白等了一早上，这么呼呼啦啦闯进来的，也就这些人。 所以，别想容白有什么好脸色。 容白没好脸色，对面的族老有好脸色？刚进门，打头的族老就被吓晕了，自己还被质问！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女人，哪里有李家媳妇该有的温婉样？ 你看看这个女人，刚刚坐下的时候，双腿大开，哪里是接受过女德教育的样子。现在站起来，样子更明显了！瞧瞧这样的站姿，女子站姿，应该笔直挺立，双手交叠于身前。这女人呢！五指并拢，落在身侧，上下打量，都找不到一丝柔和的气质。 这样的人，做李家媳妇，真是丢了祖宗的脸！ “衡清，你现在就与我收拾东西回家族，至于亲事，家族会重新替你考虑，这样的女子，着实配不上你！” 听到族老开口，衡清咬着牙，握着书的手紧紧的攥着。 “你可听到？”那族老追问。然后左右打量了这间屋子：“算了，李家不会短你衣食，至于书本文集，李家藏书阁也不少，你不用收拾东西了，这就跟我走吧。” 话音刚落，那族老就示意身后的年轻人，上前要推走衡清。 唰！ 年轻人刚往前一步，便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长刀挡住了。一抬头，便看到，刚刚还笔直站着的容白，此时右手拿着一柄长刀，横在几人面前。 “衡清还没说愿意跟你们走呢。”容白挡住的是年轻人，但是目光却留在那名出声的族老身上。 “他是晚辈，我替他做主又何妨！” 那族老对容白的印象更差了！若是好人家的家教哪里能让孩子变成这般模样，男人没开口，便开口，还敢公然违逆长辈。 这样的晚辈，按律当斩都不为过！ “不能。”容白很淡定的回道。一个连自己去处都不能做决定的人，哪里是人，完全就是木偶！ 难怪，刚成婚的时候，衡清那一副咸鱼样！好不容易养出来稍微乐观一些的衡清，容白才不会随便交出去呢！除非衡清自己愿意。 “哼，衡清，你这媳妇可要好好教导一下！”族老冷哼一声，这话落得很重了。 “小白很好，不需要再教导什么了。”衡清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又是反驳。 容白说话，族老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衡清说的，族老就要重视了。 “这个女子，毫无女子女德，你怎说不要再教导？”那位族老还没爬起来，这位族老的手指都开始颤抖了。 衡清将目光移到容白身上。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哪怕穿的是自己亲自挑的衣裙，也如同擎天之柱一般挡在自己面前。 “若是小白如同别的女子那般，有女德女才，那衡清便不能活到如今了。”一边说，衡清一边推着轮椅：“族老爷爷，您也看到衡清如今的模样，如今这般也算好的，刚成亲的时候，衡清抱着的便是等死的心。”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没声音了。 “普通的姑娘，哪能将家里经营成这般模样。”衡清接着说道。 “你别说了！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容白一句，把衡清接下来的话全堵了回去：“你就说说，你愿不愿意跟他们走吧。” 那几个年轻人，在衡清开口之后，退回族老的身后，容白也将长刀收了回来。长刀落地，发出空隆一声，众人才知道，这把长刀是真家伙。 “我不想离开容白。”衡清回道。 “听到了么？衡清不愿意走。”容白撸撸袖子，站在众人面前：“我这人也不是不讲理，但是做什么事情，都要按照人家本人的意思。衡清又没有犯错，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们就不能逼迫他做。” 容白那个时代，有一句话特别流行：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所以，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愿 容白这动作，族老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除了山野村妇，谁见过女人没事撸袖子的。 但是，现在就算眼前这个女人，再怎么过分，也不能直接命令衡清休了她。毕竟衡清刚刚的话，就是告诉所有人，这个女人，是自贫贱之时跟着他的。 三不去，呵呵，三不去。哪怕宗祠长老，都不得不承认这点。 不过，衡清面对的是几个族老，要是面对的人是容白，那这三不去，容白可是完全想不出来的。 “她这般模样，是当不得宗妇的。如今，你还有一条路，便是降妻为妾。”衡清成婚之事，只是办了场酒席。别说宗祠里，就是县府，也不一定有这种记录。 所以完全可以记录成妾室，到时候，再娶一位德行高尚的女子为妻。 “若是，你这也不肯，那你就不能继承家族产业了。”衡清是长房嫡子，之前前头还有个兄长，完全不用考虑继承之事。 可是现在，兄长已故，他便是长房的嫡长子，家族产业，也理应由他继承。 这样的话，族老没有瞒着任何人。容白耳力奇佳，自然也听到了。她转过头，奇怪的看着衡清：“你不是八十两银子跟你哥哥分家了么，怎么又能继承家族？” 不怪容白奇怪，成婚那天，他哥哥说话那叫一个高高在上，分明是把衡清赶出家门的节奏，怎么现在，又要他回去了。 “你被分家的时候，怎么他们都不过来？”容白嘟囔。容白之前一直觉得，成婚就是夫妻两个人过日子，出来单干很正常。 末世的时候，小部分的年轻人，成年的时候，就出来单干了。至于剩下绝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是从没成年就出来单干了。 可是，对这个世界认知提高的容白，也渐渐明白。这个时代，父母和宗族不点头，想单干，想分家，也只是想想而已。 容白提出的这个问题，衡清无法回答。可是听到容白这般说之后，站着的那个族老脸上的表情，却不好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别说偌大的李家，就出八十两银子给衡清分家，就是看在眼前这衡清双腿残疾的样子，也知道，给这些钱，是要拖死他。 兄友弟恭，看来长房长子完全没做到！ 然而，就算他没做到，此时也不得苛责了。人死为大，衡清受得委屈，看来是无法弥补了。 衡清低头苦笑，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兄长肯定没敢告诉宗族，如今事情几乎明了，兄长应该是想用伤和钱把自己拖死。 从山里买了个哑巴丫头来照顾，照顾不好，直接将责任全推到丫头身上，照顾得好，那好处都是兄长的。 惟一没按照他们预想的是容白，容白不仅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里丫头，还是个能一个人支撑起一个家的人。 想到这里，衡清的心里全是温暖：“族老爷爷，衡清胸无大志，一辈子，只想与小白举案齐眉，今生今世，唯容白而已。” “你可知道，你这话一出，与李家便没了缘分。”族老看着衡清，一字一句语重心长。 “衡清姓李，怎会与李家没有缘分。”看着族老，衡清顿了顿接着说道：“侄孙双腿已废，药王谷的大夫，都无把握治好，一介废人而已，当不得家主重任。” 说道这里，侧头看向容白：“小白也不是个能在后院寂寞一辈子的人。” “也罢！”那族老一甩袖子。 林氏是跟着族老进门的，但是身为媳妇的榜样，林氏根本不敢像容白那般直接开口。但是听着几人对话的意思，二表哥这快要说服族老了，林氏哪里还等得了。 本来，她是不想选衡清的，可是，李家长房嫡出就两个人，夫君已经故去，能指望的就二表哥，如果二表哥撂挑子了，那李家家产就跟他们这一房没关系了。 这就不能忍了。必须想办法断了族老的成全之意。 族老的一声叹息，停在衡清耳中却很动听。衡清全然没想到，自己能这样轻松说服族老。 嘴角忍不住扬起，衡清看着容白的目光，多了欣喜和畅快。 惟一跟热锅上的蚂蚁的是林氏，左看右看也找不到能作为突破口的事情。双手藏在袖子里一圈一圈的搅动。 自家大奶奶的状态，莲心自然看到了。 “大奶奶，那个女人出墙的事情，还没着落呢。”莲心凑到林氏耳边，忽然开口。 这一个主意，让林氏眼前一亮。 可是，这时候，谁能帮忙捅出这件事？现在总不能再像昨天一般惊讶一次吧。 有了好主意，却不能用，让林氏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奶奶，我准备了人，您就看好吧。”莲心笑眯眯的安抚林氏，然后朝门外示意道。 莲心准备了人，准备了什么人？听着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这丫头从来做事都很有章程，林氏便放下心来。 一定让这个女人，从二表哥身边滚开。 为了不让孩子们看到今天这样的场景，衡清操碎了心。头天晚上，就告诉所有孩子，今天去小树林里上采集课。这课程也是容白提出来的，说辞是必须要让孩子们认识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所以，现在整个河边，也只有李家的人。 没有人注意到，码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艘小船，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从船里爬出来。伸手，从腰间摸出了个钱袋子，从里面拿了一块碎银子，咬了一口，又得意洋洋的塞回钱袋子里。 钱袋子是用一块白底墨竹花纹的布料制作的。看起来很是精致，绝对不是这个男人这样的人能拥有的。 男人吊儿郎当的往竹屋的方向走去。 堂屋里的气氛，已经不再压抑。原本以为衡清生活不如意的族老们，在衡清的介绍下，对这里的印象更是改观不少。 但是，对容白的印象依旧不好。若是她是男子，那几位族老还能勉强夸一句，少侠英武。可是，这是个女子，英武根本不是女子应该有的气质！ 所以，为了让自己不糟心，几位族老一致决定，无视容白。 第一百三十章 红口白牙，胡说八道 另一边，容白乐得被无视。李家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衡清那样的人，别说跟他们交流了，就是想听懂人家说什么，容白都觉得费劲。 百无聊赖的容白，端了条凳，坐在角落，自顾自的发呆去了。 桌上几人聊得正兴起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嘈杂声。很快便有人进来，在年纪最大的族老耳边说些什么。 听完诉说之后，族老整张脸都青了。 之前衡清开口，让他们全都忘了这一茬，没想到，李家人还没走，这姘头就来了。 “宋氏！你可知罪！”年纪最大的长老一声断喝，吓了所有人一跳。唯有站在角落的林氏跟丫鬟莲心悄悄露出笑容。 来了。 容白依旧在发呆，宋氏这样的称呼容白没用过，自然反应不过来。好在衡清能反应过来，提醒道：“小白，族老在叫你。” “啊？什么事？”容白左右看看，问道。 族老吹着胡子。如果有后悔药吃，他可不想管这些事情，给这两个小的，能堵得少活两年。 “外面有人自称是你姘头。” 这下，容白跟衡清全懵逼了。姘头，这个词，容白是知道的，用末世流行词汇，就是婚外情。 不过，容白哪有时间搞什么婚外情，每天忙上忙下的，不是照顾衡清，就是训练那批汉子，连睡觉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有多余的时间，还不如找点赚钱的事情做做。 衡清也一脸懵逼。 “姘头，什么人，我出去看看。”容白边说，边捡起地上的长刀。她倒要看看，谁要做自己的姘头。 “我与小白一起。”衡清也跟着开口。声音中没有一丝怒气，反而带着看热闹的喜意。 小白见过的优秀男子有多少，衡清不知道。但是这段时间，衡清与小白一起见过的男子，却各个优秀。要家世的，有通州第一首富何煦之，要地位的，有药王谷少主百里笙，要才能的，还有唐瑜这个大才子。可是，容白一个都没看上，所以，衡清对这点还是很相信容白的。 “听说，这个女人，夜夜不归宿，就是跟姘头乱来的。” “二堂弟，年纪轻轻，双腿残疾，恐怕也管不了多少吧。” “哎，娶了这样的妻子，二堂兄真可怜，不过听说他还护着那个女人，这种女人，有什么值得护着的。” 一出门这样的言论便不绝于耳。 衡清觉得刺耳，容白只当耳边风。真正让容白感兴趣的，是站在院子中间的人。这人，看着挺眼熟的。 男人看着挺壮硕，胸前衣衫没有扣好，肌肉便鼓了出来。容白盯着肌肉的形状大小，正判断这男人的战斗力呢。 身后便传来一声如莺啼的声音：“这般盯着外男看，真不知廉耻。” 好吧，声音虽然好听，可是这话说的，确实让人听着很不舒服。跟别人战斗，当然要评价对方的战斗力了。 当然，这些话，对身后那个弱女人来说，就跟天方夜谭一般。 容白懒得跟她多说，抬步往院子中央走去。 那个男人，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好办的事情，没想到这一进院子，一院子的人！顿时有些退缩。 一摸怀里，里面可是有五两银子的，这还是定金，等这件事情做完，那自己就能得到剩下的四十五两银子。 四十五两，现在旱灾鼠灾瘟疫全消停了，自己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五十两银子可能花很久呢！ 一想到这里，那男人便多了几分勇气，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谁都知道。 容白没能直接到男人的面前，她被两个人挡住了。 “你说，你是来找谁的？”第一个上去盘问的，是那个比较年轻的族老。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男人，全身邋遢，似乎十多天没洗澡的样子，衡清的脚趾甲盖都比不上。 “我来找宋氏的。”男人大大咧咧的回道。 听到这种说法，衡清嘴角微微扬起。可以肯定，这人是来找茬的，他根本不认识容白。 无论对谁，容白的自我介绍，都是：我叫容白。从不会说什么宋氏。想到这里，衡清看了一眼被隔在不远处的容白，似乎，容白并不清楚自己姓宋呢。 之前在屋里，族老叫她她也没反应过来。 “你是宋氏什么人？”那族老又问道。 “这个，这个嘛。”男人搓了搓手，给了族老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他的确是个混不吝的，但是做戏肯定做全套。 族老脸色瞬间便青了。 这回挡在容白面前的都是家丁打手，身高比容白要高，所以，这一个眼神，容白完全看不到。 容白看不到，但是衡清看得到。衡清面前可没有人挡着，那一个眼神，衡清瞬间便觉得，容白受到了侮辱。 “你胡说八道！” 怒极了的衡清，根本顾不上什么君子风度，飞快的摇着轮椅，却只能栽了个跟头。 轮椅倒地的声音，容白第一时间听到。好不容易扒开人群，容白便看到倒在地上的衡清。 只是，此时的衡清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状况，他愤怒的看着那个男人。眼神像是染了烈焰一般，恨不得将那人烧个干净。 “我哪里胡说了，我是有证据的！”那汉子伸手，从怀中掏出钱袋子。抖了抖给众人看：“这是宋氏给我做的钱袋子，你看，跟他身上的衣衫是一个料子的。” 前面半句，是别人教的，后面半句，是看到衡清身上衣衫，自己补充的。男人恨不得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衡清先是一愣，然后大笑出声。 旁人瞬间往后退去，难道这李家二少爷因为接受不了打击，疯了？ 容白终于成功扒拉开众人，奔到衡清旁边。先是扶起轮椅然后检查了衡清的双腿，没出大问题，才小心翼翼的将他抱上轮椅。 “这是第二次了，你就不能小心点！” “没事，让小白担心了。”衡清拍拍容白的手，回道。 放心的容白直起身子，刚想往那人面前走，就被衡清拉住了。 “我真没打算揍人，我就想看看我做的钱袋子是什么样的。”容白解释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容白教你做人 容白能杀人能打猎，就是一群壮汉，在她面前，也得好好趴着。可是，这么厉害的容白，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那就是女红了，一根针难倒一个女汉子，饶是容白拥有极强的控制能力，极高的准确性，可是那根细细的针屁股，容白就是穿不进去。 更别说，用细密的针脚把碎布条缝成钱袋子了。 可惜，衡清没放开手。“这件事，交给我。”衡清开口，容白只能摊着手，乖乖的站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容白就是不愿意违抗衡清。 衡清自己推着轮椅，缓缓的移到院子中央，面对着那个汉子，伸手问道：“你那钱袋子，能给我看一下么？” 汉子将钱袋子里五两银子掏出来，然后将空了的钱袋子随意丢在衡清的手中：“看吧，看吧，随便看，你那婆娘手艺不错。” 噗嗤，容白笑了。 自己的手艺自己知道，容白的手艺别说那出门了，放在家里，都嫌丢人。一听到人家夸自己的手艺，容白乐不可支。 衡清正正反反，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遍手中的钱袋子。 “你别看了，就是你婆娘亲手做的，就这两天做的。”汉子又开口说道。 这下，站在众人之后的林氏，跟莲心心里咕咚一声。那钱袋子，可不是这两天才存在的。 “你记错了，这钱袋子，一个月前就有了。”衡清淡淡的开口。 怒气冲冲的族老，被衡清这一句话堵得有些呆滞。什么情况，宋氏送给别人的钱袋子，衡清都知道？ “才，才不是，就是这两天晚上做的，就在我家炕上做的！”汉子扯着喉咙。不能承认，千万不能承认。 “这钱袋子，是我做的。”衡清仿佛没听到一般。“小白其他都好，就是女红太差，别说这钱袋子了，就是让她穿针，也跟杀了她没区别，你倒是说说，你什么时候能让他穿针引线了？” 在场众人全都惊呆了，后面那句话，众人都没听见，大家脑子里只有前面那句，钱袋子，是衡清做的！ 什么情况？林氏看着身边的莲心。 莲心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那钱袋子，是临走的时候，在容白走过的地方发现的，当时里面只有一点花生瓜子，应该是不重要的东西才对。 怎么现在就成了二公子亲手做的了？ “这不是你做的那个！”汉子还在嘴硬。 “怎么不是？”衡清将钱袋子里外翻了个个，然后将里面绣着的一个字递到汉子面前：“看到了么？认得这个字？这是容字！” 袋子里还有瓜子碎屑，衡清顺便清理了一下。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这下，族老还不知道，这人是来污蔑容白的，就白活这么大年纪了。 扑通一声！接着是哭诉：“老爷，你放过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儿！” 容白本来就觉得这人看着眼熟，等到这一段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容白瞬间就对上了。 这货不就是当初剿匪的时候，差点被自己吓尿了的家伙么。这次不仅八十岁老母，还带上三岁的孩子？ “你有八十岁老母？”还没等别人反应，容白便脱口而出：“上次我记得我教育过你，说谎话要打个草稿。” 一听到这个声音，汉子双腿一颤。 再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那小娘子身后的长刀怎么那么熟悉！不等容白走到汉子面前，吓坏了的汉子，忙不迭的往后退去。 “你往哪边走？”容白又开口。 这次，汉子连躲都不敢躲。眼泪都下来了，早知道来这边会遇到这个女煞星，别说五十两银子了，就是五百两，自己都不来啊。 “听说，你喜欢我做的钱袋子？”汉子不敢躲了，容白慢慢走到汉子身边蹲下。 汉子猛地摇头。 “我还听说，你晚上想跟我在一起？”容白又问。 晚上跟容白在一起有好果子吃？惟一不痛苦的，只有衡清了。这话要是落到山里那五十个汉子的耳中，恐怕活撕都是轻的。 给容白训练一个晚上，那何止是褪一层皮的节奏。 汉子又是摇头，别说一晚上了，就是个呼吸时间，都不想跟眼前这女煞神呆在一起啊，跟她在一起会做噩梦的！ 天知道，剿匪回来，自己做了多少个噩梦，晚上一闭眼，不是山寨里缺胳膊断腿没脑袋的尸体，就是黑黢黢的地窖里到处袭击人的女鬼！ 姑奶奶，我错了！ 汉子哭了，大哭。哭得周围围着的一群人都懵了，这什么节奏，刚刚还吊炸天的汉子，这么容易就哭了？ 这宋氏也没说什么重话呀。 拢共就两句，每句话都说得极温和，推敲起来，也没什么暗示的意思。可是，一个二三十岁的汉子，就这么哭了？ “别哭，你哭的我心烦。”容白可不喜欢听到人哭，哭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浪费力气。 汉子的哭声瞬间止住了，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一串串的往下滚。身高七尺的肌肉壮汉，愣是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围观众人，全忍不住转身，找点好看的东西洗洗眼睛。 确认汉子不哭了，容白又问道：“说说吧，你没事干啥招惹我。”这个汉子对于容白来说，就是路人甲的存在。 你看，战斗力又不高，也不聪明，没啥专业技能，胆子还小，完全没有让容白关注的地方，要不是听到那句堪称笑话的八十老母，容白连记都记不起这人。 汉子又想哭，他也不想招惹这个姑奶奶啊。 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五两碎银子，递给容白。 容白低头看着银子，上面有浅浅的牙印，显然，这货还啃了几口。这让容白连贪小便宜的心都没了：“我不要银子。” “不，呃，不是。”汉子吸了吸鼻子：“人家给钱，要我做这事。” 做这种事情缺德，把雇主招出去也缺德，但是，面对容白，缺德事小，没命事大，这姑奶奶说杀人就杀人，匪寨里一两百号人，一个都没活着出去。 甚至，连寨子都被一把火烧了。宁可得罪雇主，也不能得罪这姑奶奶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帮杀胚 莲心根本想不到，自己找的人，转身就把自己卖了！ “是有人找事。”容白耸耸肩，将吓摊了的汉子丢到衡清面前。只是，衡清的表情依旧不好。 “你怎么了？” 容白很不解的看着衡清，对方已经吓破胆了，接下来问什么肯定回答什么，事情都朝好的方面发展，衡清到底在郁闷个什么劲。容白不能理解衡清，衡清也不能理解容白。她似乎看到这个钱袋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钱袋子，是衡清亲手做的，两个人自成婚开始，便从未送过对方东西，衡清曾想将母亲留下来的玉佩送给容白，可惜她没接受。 容白是极端实用主义者，玉佩对于她来说，太过华而不实。衡清研究出女红之后，做的第一件东西就是这个钱袋子，可以说这钱袋子就是衡清给容白的定情信物。定情信物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到别人手中。 只是，容白似乎没有定情性物这种概念。看到钱袋子里的花生壳和瓜子碎屑就知道。 “钱袋子丢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衡清将钱袋子重新放回容白手中。 看着失而复得的钱袋子，容白其实并不怎么高兴的。容白没事在山里转悠，这钱袋子被树枝挂掉了两次，掉到山洞里一次，走路掉在地上的次数就更不用说了。容白在山里，不是训练那批菜鸟，就是找这钱袋子。 就算后来装了吃的，这钱袋子也偶尔会消失。容白想过，不带这个钱袋子出门，可是，唐阿娘，跟她说过，这钱袋子是衡清做的，如果看中衡清的话，一定要随身携带。 这次丢了，容白就打算不了了之，结果，这钱袋子自己回来了。 难道自己真摆脱不了这个钱袋子了。 欲哭无泪的将钱袋子别回腰间，容白默然低着头。剩下的事情，跟她关系不大了，这场闹剧早点结束，她就能早点回山上训练了。今天一个上午不在，他们会不会翻了天。 容白这边焦急，族老他们那边更着急。容白把找茬的汉子交给他们之后，他们就开始了审问，可是，逼迫半天之后，什么也没审出来。在汉子的供述中，只有那个人是个带着面罩的。 面罩，这能作为证据用？ “此次之事，族中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这人，我直接带走。”主事的族老开口。 衡清赞同，容白甚至举双手双脚赞同，这些人赶紧走，走了自己就能上山了。 族老刚让人取出绳子，外面又有声音传来，这声音更加壮大。容白忍不住了，提起长刀就往外冲。这特么的家里的还没走，又来一波是打算闹哪样！面对有这样气势的容白，李家子弟无论年纪小的还是年纪大的，都忍不住倒退开来。 还没等容白要求，面前就让开了一条道。 容白一口气冲到门外，然后呆了。门外五十个汉子，分成五队笔直的站在容白的面前。最前面的，正是孙大。 “你们不训练，没事站在这边做什么！”容白长刀拄在地上，又是一声闷响。 只是这次面对的这些人显然一点都不害怕：“教官昨天不是说，中午就能上山继续训练么，我们看教官您中午还没来，便下来找。” “教官，您这么长时间没解决，是受欺负了么？”又有人开口。 “你傻不傻，傻不傻！教官会被人欺负，一把长刀横舞，随后人头落地。有几个人能做到教官这样的程度？受欺负，教官是欺负人还差不多。”那人的后脑勺随后又挨了一记。 “看来你们的训练还不够啊！”容白难看的一天的脸，终于染上了点喜意。 “外面是什么人？此处李家家事，还请回避一二。”门里传来族老的喊声，门外的汉子们面面相觑。正在考虑是回去继续训练，还是待在下面。很快，众人目光又集中在孙大身上，这货是一群人中最聪明的，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而孙大也不负众望，给大家找了个可以继续看热闹的借口：“咱们在容教官手下训练，也算是容教官的弟子了。这里都是李家的人，咱们给容教官壮壮声势！” 这话一出，诸多汉子连番点头，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结果，容白只能一脸呆滞的看着这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货，直接进了院子。李家来的人不算多，只有十来个，目的是来帮衡清搬家的。所以，等到五十个汉子依次进院子，李家的家丁便不由自主的抱团缩在族老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别怕！”孙大作为队伍中对外交际人物，第一时间安抚对面。虽然他们这群人已经表现出自己最大的善意了，可是，这一群人谁没在战场上杀过人，身上的戾气就能让一般人腿抖。更别说，这些人还在容白身边训练了两天。 容白的训练，那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他们可是经历过末世的人。 孙大话音落下，对方缩得更紧密了。提着刀的容白，一脚踹过来，把孙大踹到一边：“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你们现在这状态，还不能随便下山，你们当耳旁风？” 剩下四十九个汉子，站在容白面前，一个字都不敢吭：“看到了吧，看到他们的反应了吧。告诉你们，他们的反应是正常的！你们身上的戾气没收干净，就出来，不吓人就怪了！” “小白，你这般，是不是过火了？”衡清都忍不住了。 这些人都是县令的人，要是搞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最后算谁的？更何况，衡清看出来，这些人都是敬重容白的，容白这般作为，会不会寒了他们的心。 “你不懂。”容白回道。 连同孙大在内，五十个汉子紧跟着点头。没有上战场的人确实不懂，他们这段时间，被容白激起的是在战场上血拼的气势，这样的气势，确实一般人忍受不了。自知理亏的汉子们，默默的低头，不敢抬头看容白。 “那家伙，你们还有用么？”看到自己手下众人的样子，容白忽然想到了个不错的想法，指着倒在地上的汉子问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有小弟就任性 一看到容白指着自己，地上的汉子又是一震，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不让容白看到。 “他那样子，估计你们什么也问不出来，倒不如交给我。反正他来找我的茬的时候，不是说喜欢跟我待在一起么，那就跟我待在一起吧。”容白当着族老的面开口。 族老看了一眼容白身后的一票汉子，又看了一眼容白的长刀。若是见到这些汉子之前，族老还觉得容白是个仰仗别人的女子，那见到这些汉子之后，族老知道，其他人需要仰仗别人，容白是不需要的。 这个媳妇，是那种会把挡着自己路的绊脚石全部挪开的人。 “你要他有什么用？”虽然心里已经打算把这人交给容白了，但是族老还是得问一句。这人并不是罪犯，如果容白要的是杀人，那族老肯定不愿意。 “训练。” 容白上上下下打量着男人：“我看他身体不错，跟着我们训练，说不定以后还能有点作用。省的到处祸害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的。”碰上自己还好，要是碰上那些跟那个李家大嫂一样的软妹子，那可是一祸害一个准的节奏。 跟着孙大来的汉子们一听这话，就知道坐在地上这货，以后会是自己的同伴。什么样的友谊才最坚固，那是一起在地狱坚持过的人，才有深厚的友谊！坐在地上的这货，以后就跟他们一起在容白的地狱里挣扎了。 孙大知道，容白大概对这个男人印象不好，所以，没有上前。但是旁边人不知道啊，尤其这些汉子，还个顶个的都是实心眼。 容白要人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汉子走到那人面前，伸出一只大手：“以后就是兄弟了。咱们好好跟着容教官后面干！” 地上的汉子哭了，这次真哭了。这是什么状况，自己就是来陷害人的，现在非但不让自己走了，还必须跟着这个女人后面干。这女人是什么人，她可是横扫了一个山寨的存在。 “哭啥！”队伍里的那个汉子，一把抓着那人的衣领子，将他提了起来。“堂堂七尺的汉子，哭啥，别哭了，看着娘们唧唧的。哥几个告诉你，咱们无论是上战场还是正常训练吗，汗能淌，血能流，就是不能流泪。明白了么！” 梨花带雨的汉子，什么都没明白。他脑子里就一句话，无论是上战场还是训练。战场是能随便上的么？村里每年都征兵，但是，哪年有人回来。上战场就是一条不归路，还不如跟着林氏宗祠的人走，最多被毒打一顿，至少还活着！ 想到这里，汉子一把抱住族老的大腿，死都不肯放手。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容白手下的汉子们暴躁起来，连他们自己都怕。还没等汉子抱稳大腿，就被汉子撕下来了。 李家众人一看着场景，接下来全怂了。 首先，自己这边人数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对方人数的三分之一。第二，对方全是青壮年的汉子，看看刚刚人家抓人的动作一看就是个练过的。 “衡清，虽然你独居在此，有空还是回家族看看。”长老说完，便带着自己人溜了。 容白看着这些走时比来时更快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接下来，就是看看这些人打算做什么了。容白转身，看向自己训练的菜鸟们。 “容教官，我们是来给你壮壮声势的。”见到容白看自己，这些人不约而同的怂了。 跟军中出操不同，跟在容教官身后训练日子可一点都不好过。体罚殴打是常有的事情，容教官惟一保证的就是他们不会被打死，不会被打出残疾。 可是，身上的伤都好不严实。 “看来你们训练结束了。”容白看着他们：“既然这样，这人就交给你们，我明天我上山的时候，希望看到他跟你们一样的进度。” 汉子们顿时蔫了。 “解散吧。”容白将这些人全撵了出去。最后，院子里只剩下容白跟衡清。 容白不开口，一直盯着衡清。终于，衡清忍不住了。 “小白看着我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答应回李家。”容白问道。 对于衡清的选择，容白很奇怪。李家人的样子，容白可是看到了。李家人一看就是那种有钱有势的，衡清回李家，能接受到笔现在更好的修养环境。 她不明白，衡清为什么放着好环境不待，非要在这里教书。 “代价我付不起。”衡清苦笑。 回家族，就意味着捡回之前通州才子，李氏嫡系的身份，可是，这样的身份，是容不得容白的。 衡清看着容白。一袭耦合色的长裙遮掩不了她本身的英气，这样的女子，本就应该在深宅之外，自在畅游的存在。 衡清哪能忍心，让她面对深宅大院里的种种心计。 “有什么代价？”容白还是好奇。 “继承家族。”衡清笑道。 “我靠，这是代价！”容白简直想把这人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你怎么会认为继承家族是代价，继承家族多好的事情，以后家族的物资资源都是你的。” 容白搓了搓手，要是她能有这样的几乎，一定不会拒绝。这都是送上门的利益啊！ “我只是不想委屈小白而已。” “不委屈，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容白一把抓住衡清的双手：“你想啊，你要是有资源有物资了，我们攒钱就容易太多了！而且，谁能让我受委屈，我就砍了谁，很简单的，临江县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我。” 衡清叹了口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容白这样的心性，根本不能在后宅生活。 “小白，你可知道，这次是谁陷害你？”衡清忽然开口：“你如果能说出来，我就考虑族老爷爷的建议。” “还有谁。”容白掏了掏耳朵：“谁来的次数最多就是谁了。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我又不傻。那个钱袋子，一直在我身上，今天这些人中，只有两个人我见过两次，除了她俩没别人了。” 衡清讶然的看着容白。 第一百三十四章 娶不起媳妇的陈老幺 容白撇撇嘴。衡清这表情明显是不相信自己，可是，这明摆着的事情，根本不用动脑子啊。 虽然容白也闹不明白，那个姓林的女人为什么总是针对自己，可是，有作案动机的就她了。 那个钱袋子虽然没什么用，容白总还是戴在身上的。这段时间，容白只要有时间，就泡在山上营地，别的地方都没去过。 就算钱袋子丢了，能捡到的也就是山里的菜鸟们。可是，山里哪个菜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捡容白的钱袋子？ 除了他们之外，容白接触到的，也就林氏和那个叫莲心的了。能去外面找人过来的，也只有她们俩。 得出这种答案需要脑子？容白耸耸肩膀。 “可惜，没有证据。”衡清摇摇头。他也怀疑大嫂，可是，那个汉子哪怕被容白吓破胆了，也没把两个人供出来。 “那个人是真的不知道。”容白摊着双手：“跟他接头的人，今天肯定没来。这种事情，还用问么。再说，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干的，多简单的事儿。” 衡清依旧惊讶，容白的个性，是个能动手绝不动脑的。这次居然能想到这些，难道自己小看她了。 容白话音落下，便走到衡清身后，悄悄抹了把汗。这种事情，容白可不会做，她能想到这个可能，那是姓林的女人做了，容白推测出来的。 要是让容白去陷害一个人，还不如直接让她把那个人打一顿呢。为什么要放着简单的不做，跑去做复杂的。 将衡清送回屋子之后，容白简单的做了点饭菜，吃完饭，她就上山了。得抓紧时间把这波人练出来。 这才练两天，就有人过来找茬了，要是时间长，自己是不是就会变成天理不容的存在。 容白上山没多久，唐阿娘带着孩子们回来了。重新恢复生机的小树林里长了不少好东西。唐阿娘又是田间地头长大的，所以孩子们全满载而归。 带回来东西最多的依旧是容琪小姑娘，这段时间被拘在家里的小姑娘，早就饥渴难耐了。一进林子，就熟门熟路的打猎。 其他小朋友还在找各种野菜的时候，小姑娘就把林子里的兔子窝全部翻了一遍。收获也算丰富，四五只大兔子，加上十来只小的。 “岳母。”衡清一直坐在客厅，唐阿娘一进门，他就出声了。 “怎么了？可是要我把容丫头叫回来？” “昨日来的女人，以后还是不要放进家里了。”衡清开口叮嘱。 容白大大咧咧的不会在意，可是衡清不能不在意。早就推测出是谁闹出这场闹剧的衡清，从一开始，就注意着大嫂。 而她临走的时候的表现，却依让衡清不得不多思量一些。她还没有放弃。虽然不知道大嫂的目的，但是衡清知道，如果自己不动手，容白会伤心的。她不会受到伤害，却会伤心。 另一边，容白根本没把那个陷害自己的人放在眼里，反正谁也伤害不了她，大不了鱼死网破，自己战斗力有保障怕什么。而她目前更喜欢做的事情，是训练，除了那些资深菜鸟以外，还有一个天天哭鼻子的菜鸟。 “我说，你这上有老母，下有小儿的，怎么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找机会去看看他们啊！”自从这货被容白强行绑来训练，容白每天最享受的事情，就是调侃他。一到休息的时候，容白就喜欢坐在他身边，美名其曰是满足他每天都想着跟自己在一起的愿望。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胆子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稍微吓唬一下，就各种哭喊。每次哭喊的时候，用词非常一致，拢共就那么几句话，容白听了两三天全然会背了。反正就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哪怕容白每天都告诉他，他那个推论肯定不对，也不肯改。 “陈老幺，你跟容教官就说实话吧，不然每天容教官都要来调戏你几次。”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汉子嬉笑着喊道。 那个被收买来坑容白的家伙大名叫做陈老幺，身份在汉子们里面早就不是秘密了。大家都是军营里的老油条，一个新人，分分钟调教个遍。容白更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所以，就算大家都不说，容白也一清二楚。 无论容白再怎么调侃，陈老幺也不开口。 “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吧。”容白忽然一屁股坐在陈老幺旁边，然后低声问道。 刚刚还苦着脸的汉子，忽然吃惊的看着容白。为什么这个人忽然跟自己说这种话。 “想不想找个娘子？” 咦？陈老幺懵逼了，这是天上掉馅饼了？这个煞星要给自己找娘子？不过，陈老幺只兴奋了一瞬间，接下来又是沉默。谁不想找娘子，可是，找了娘子能养得活么？以前他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以后如果找了个娘子，万一养不起，那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嘛，还不如去春花楼找个小娘子玩一晚上呢。 “不想。”陈老幺回的也干脆。 容白一脸懵逼，难道这个时代的人其实不是群居生物？回头看一眼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的那群汉子，容白默默的把这个猜测划掉。 陈老幺是个独居的人，容白不用看，用鼻子闻就知道。末世这样的人太多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性格，不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与末世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对定位不同，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是能自己选择自己做什么的。而且，什么人都有结婚娶媳妇的资格，只要你想娶，总能娶上媳妇。 训练营里的汉子，不少都是想挣点钱回家娶媳妇热炕头。容白知道这个陈老幺很怂，可娶媳妇跟怂没关系啊。 “为什么？”容白指着身后那群人：“你看他们，都想娶媳妇。” 陈老幺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虽然被练的狼狈，但是身上的衣服都是好料子。 “我没钱，养不起媳妇。”陈老幺咕哝着。 没钱啊，容白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忽然眼前一亮：“我有法子挣钱，你要不要干。说不定能弄到你娶媳妇的钱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非要进门的大嫂 陈老幺眼睛瞬间亮了，干一票就能挣到娶媳妇的钱，这种事情能不干么！当然干，就是提着脑袋也要干！ “干不干？”容白又问了一遍。 “干！”陈老幺回的也干脆。有钱不赚是王八蛋，更何况，是能取得起媳妇的钱！ 容白一听，眼睛都眯起来了。站起身，拍拍手对所有人喊道：“我决定，三天之后，带你们做一个特别的训练。” 什么训练？ 汉子们好奇极了，自从跟着容教官，每天就是跑步、负重跑步，然后格斗被容教官虐千百遍。最后全身瘫痪的倒在床上，晚上还十有八九的被拉出去继续跑步。 哪里有什么特别训练。 “容教官，特别训练是什么，为什么要三天之后再开始啊！”有人耐不住疑惑问了出来。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至于剩下的三天嘛。”容白右手摸着下巴，看着依旧坐在地上兴奋不已的陈老幺：“关键咱们的新队员太菜了，接下来三天，你们得把他训练的有点样。” 容白看了看众人：“就算带不出门，也要有你们这程度吧。” 我们的程度，带不出门？众多汉子心里流血。虽然咱们一个个的不是将军一流的，可是好歹都是在战场上杀过人流过血，经历过生死的，哪里是什么带不出门的。 愤愤不平的汉子们又抬头看了一眼容白，好吧，在容教官面前，的确是带不出门的。五十个、不、现在常常五十一个人一起围攻，还会被容教官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果然是带不出门的。 “我怎么还要练？”陈老幺问道。 这几天时间，陈老幺觉得自己是走地狱过了一趟，多少次都想干脆死了好，可是，每天都死不了，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要跟在容白后面训练，容白干什么他就要干什么。 而容白每次做的，都比其他人多。陈老幺每天都要累晕为止。 “当然要练。”容白低头看了一眼陈老幺：“你要记住，你出去是为了挣钱娶媳妇的，这得先有命才行，要是没命了，就算你挣到钱了，也娶不了媳妇！” “想想，那些娇娇弱弱，柔柔软软的漂亮小媳妇，怎么样，训不训练！”容白继续蛊惑。 没错，她就是在蛊惑。这个时代的士兵跟末世的佣兵不一样。 末世的佣兵，你一天是佣兵，一辈子就是佣兵。只要没死没残，你就得在战场上混着，就算你有的是钱，你也得去战场上卖命。 这个世界就不一样啦，听那些汉子平日八卦，最多的就是多上几次战场，多赚些功勋，多咱点钱。然后拿着钱，娶上一房媳妇，生两个娃娃。多美好的生活。 “想好了么，这苦能吃得下？”容白又问。 “能！” 容白满意的笑了，接下来，容白只要做甩手掌柜就行，被容白折磨多天的汉子们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恐怕就是折磨这个新菜鸟了。 甩手的容白溜溜达达就往山下走去。三天的时间，需要做不少事情。首先，这次出门，得跟衡清打个招呼了。 容白刚下山，又看了一场热闹。热闹的主人公有三个人，一个是自家阿娘，另两个，是衡清的大嫂和大嫂的丫鬟。 那个女人应该姓林。 至于吃瓜群众，这次有点多，因为下午是自由活动的时间，所以衡清根本不在学校待着。孩子们四处疯玩，现在这边有热闹看，上到十二岁的少年，下到，四岁的小萝莉，都围城一圈看着。 “这位夫人，女婿他不想见你，也不让你进门！”唐阿娘拦在门口，就是不让两个人进去。 “你不过是个婆子而已，有什么资格拦着我家夫人！”姓林的女人，一直秉持着仙女一般的姿态，所有的纷争她都不参与。 “这是女婿的意思！”唐阿娘急了。 唐阿娘不是傻子，这两个人肯定不怀好意，不然女婿能专门告诉她不让这两个人进门？三从四德，夫死从子，自己拿到休书之后，便跟死了丈夫没什么区别。女婿是半个儿子，自己听女婿的完全没问题。 “就你这样的，能做咱们李家二公子的岳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莲心开口，语气里满是厌弃。 唐阿娘不吭声了，自己的出身给女婿丢人了。女婿就算是个残的，也是富家公子，那可都是唐阿娘这种人够的够不上的存在。不过，因为这样，唐阿娘更要听女婿的话了，别的不说，万一女婿生气不要容丫头了怎么办！ 不得不说，唐阿娘想多了，从来只有容白不要衡清的份，衡清要是敢说不要容白，容白马上就可以愉快的带着钱出去找弟弟了。 站得时间长了，林氏又是个有身子的，不一会便站不住了。莲心护住，一看自家小姐站不住了，直接强行冲门。 瞬间，场面就不对劲了。 孩子们年纪太小了，根本没见过这种阵仗，惟一壮着胆子冲上去的，只有容琪小丫头和启忠。 启忠已经十二岁了，又做过体力活，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一上去，就把莲心从唐阿娘的身边扯开。 剩下的小琪，站在唐阿娘的面前。对面的主仆二人一动都不敢动，因为这个小丫头手中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容白对小琪的规划，是打算把她培养成另一个容琪的。那教育方式用的自然是末世的那套。 末世可没有未成年人不能带匕首的那条，确切的来说，末世年纪超过六岁的孩子，身上必须有合适的攻击性武器。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基地就会面临凶兽攻打，那个时候，六岁以上稍微懂事的孩子，都必须上战场的。 所以，容白也为小琪准备了一把匕首。 以前这把匕首，都是容琪打猎的，这是容琪第一次，拿着匕首对着人。 看着这样的小姑娘，容白别提多兴奋了。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眼神，跟记忆中的容琪一模一样。 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原本打算出面的容白，悄悄的换了个位置，藏在最容易出手的地方。 虽然对容琪现在这状态很满意，但是容白也不想出什么事情。毕竟那个姓林的女人肚子里还有和孩子呢，一尸两命，完全就是悲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来啊，有本事把话说开 “你，你要做什么！”林氏尖叫起来。 容白掏了掏耳朵，女人的声音比男人声音音调高，所以，容白折磨山里的汉子的时候，他们最多大吼，听在容白耳中没多少杀伤力。 可是，这林氏的声音就不一样了，尖锐的女音，仿佛一个钻头，一下就钻到了脑子了。不仅容白，在场不少孩子，都下意识的捂住耳朵。 “不准你们伤害唐阿娘！”小姑娘表情坚定极了。 林氏躲在莲心身后，她现在有些害怕了。她其实只敢趁着容白不在的时候来，原以为，容白不在，这一片的小孩子没什么值得怕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孩子中居然还有个敢动刀子的。 容白乐颠颠的看着小姑娘，不愧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看拿刀的姿势，就非常标准。接下来，对方就是凶兽，小琪也能上去挠两下。 “小琪。”容白还没感慨完，唐阿娘身后的大门就开了。衡清坐在轮椅上，冷冰冰的看着林氏。 “二表哥！”林氏一声二表哥喊得百转千回，容白听得半个身子都酥了。 只是，衡清脸上的表情一丝都没变，依旧冷冰冰的，不，这已经不是冷冰冰了，这完全是掉冰渣子了。 “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嫂与嘉都是有家室的人，还是避嫌为好。” “二表哥！”林氏泫然欲泣，脚下踉跄。 “先进屋。”人群里忽然传出容白的声音：“全体都有，列队回教室！” 孩子们听到容白的声音之后，下意识的列队等待容白的命令。这种训练，容白持续了很长时间，这些孩子大多也习惯了。 容白一说回教室，孩子们排的整整齐齐就往学校防线走去。就连挡在唐阿娘前面的小琪，也收起匕首往学校走去。 “很不错。”擦身而过的时候，容白抬手拍了拍小琪的肩膀。 等孩子们都离开了，容白的目光就移到了林氏身上。对于这个小美人，容白没有敌意。 这种女人，在末世完全只能在西区生存，容白一个出入战场的战士，跟她较量，是较量武力值呢，还是较量床上功夫？ “进屋吧。”容白路过林氏，开口说道。 如今刚刚入秋，天气依旧炎热，尤其是这下午一两点的样子，太阳依旧火辣辣的。容白能无视莲心，但是林氏她无视不了。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末世，那是要重点保护的对象。 衡清虽然不愿意让林氏进门，但是容白开口，他又不愿意驳了容白的话，只能转身回屋子。容白大大咧咧的跟在后面。 “坐吧。”容白指着餐桌边的条凳说道。 这次，林氏没有拒绝，很安静的坐在条凳上。在外面磨叽了那么长时间，挺着大肚子的她两条腿早就站不住了。 “你非要见衡清做什么，跟我说也一样。”容白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问道。 衡清这次没有逃进房间里。 “我，我......”林氏说不出来了。她想跟容白说的，当着衡清的面怎么能说出来。 容白撇撇嘴：“有什么好犹豫的，你有意见就说啊，想做什么就做啊！”容白是个暴脾气，就是见不得这样唯唯诺诺的人。 “既然大嫂没有什么想说的，那就请回吧。”衡清开口回道。 “下回，就别大老远的跑过来了，李家跟这边隔了大半个临江县，你又挺着肚子，没事总往这边跑不是个事。”容白跟着说道。在末世，孩子是最有价值的存在。 坐在条凳上的林氏，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扶着莲心，牙齿咬得得咯咯直响。 谁说衡清的女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里村姑，她哪里不懂了！一句话，明里处处是为了她好，暗里根本就是不让自己跟衡清接触！ 自己还不能出言反驳，因为人家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自己好！ 林氏咬着唇，眼泪滚滚的掉下来。容白受不了这样软弱的女人，眼不见心不烦，转过头看着另一个方向。 “大嫂，小白又未欺负你，你这般，以后让人怎么看待小白。”衡清说话很不客气。 林氏这一哭，十有八九要哭一段时间，别说这有身孕的人哭坏了身子，锅得背在容白身上。就是她这做大嫂的，在小叔子家里哭成这样，那锅也是容白的。 “二表哥，家中兄弟那么少，我只不过是想跟你们关系好一点而已。”顿了顿，林氏抬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手绢捂着眼睛呜呜的哭着。 容白一脸懵逼。 兄弟少，想要关系好？ 那应该跟容白小衡学习，为你生为你死，为你上战场！ 衡清大哥做的根本不是这回事啊！成婚第一天，就丢八十两银子冒充一百两银子做分家费，也不看看衡清那状况，但凡容白少一点点的良心，衡清就只能等死了。 不过，也许不是这大嫂的想法呢，看她可怜兮兮的，容白也有些不忍心了。战场上雷厉风行的容白，平生最大的弱点，就是看不得别人可怜兮兮的。 “你别哭，有什么难处，你就说。但是别再没事找事了，前几天差点被你坑死。”容白哭丧着脸。 林氏拿着帕子的手缓缓落在肚子上，低着头：“衡枢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若是二表哥不帮忙，沁儿怕......” 接下来，此处无声胜有声。 话说了一半没了，容白一脸懵逼。衡清能帮什么忙？他是能接生还是怎么的，没有衡清就不能过了？ “你要是怕生孩子会出问题，我认识一个大夫，医术可好了，下回介绍你们认识。”容白拍了拍胸脯。 反正百里笙还没离开临江县，让他给这大嫂检查一下身体也不算麻烦人。最多容白动手，煮一顿好吃的就是。 自从容白上山，百里笙已经在衡清面前抱怨很多次吃不下饭了。要知道，享受过容白做的饭菜，谁还能吃得下普通饭菜。 不，有人能吃得下！唐瑜从来都没抱怨过！ 林氏惨白着一张俏脸，这个女人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她不是要找大夫，也不是要找稳婆！ “就这样吧，小白，我累了。”衡清如今真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表妹了，从前那个可爱的妹妹，大概已经随风而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威胁 这次，衡清没有再撵林氏，只是让容白推他进屋。容白没有招待客人的经验，衡清也不告诉她这么做是不对的。 于是，林氏只能给干坐在客厅里生闷气。 “怎么忽然回来了。”容白将衡清外衣扒下来抱到床上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自从山上的训练营开始之后，衡清就知道，之前的生活，并不是容白所喜欢的。反而，是山上那种生活，容白如鱼得水。 玩疯了的容白，有时候甚至一两天都不回来。今天中午便回来，着实有些奇怪。 “啊！”容白一激灵，笑着回道：“差点忘记了，我是跟你报备一下。三天后，我们有点大动作，估计几天都不回来，你别担心。” “小白做事，嘉从来不担心。”借着容白的手，安然的躺在床上，衡清笑着回道。说不担心，衡清怎会不担心。 “那就好，你先休息，我去镇上把百里笙找来。”容白直起身子回道：“你那个嫂子还是表妹的，就算再怎么不待见，也要考虑她肚子里的孩子。”在末世，这么残害孩子的，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小白何时，这般善良了。”衡清笑道。 容白白了他一眼，没有答话，推开门就出去了。林氏带着莲心还在客厅里坐着，林氏此时脸上已经没有泪痕了。 “走吧，正好要去镇上，带你们一起。” “你要撵我们走？”林氏瞪大双眼，眼中又开始模糊起来。 “你觉得，是跟着我走有脸面，还是被衡清撵走有脸面？”容白偏着头问道。 她又不是傻子，衡清平时多温文尔雅，多圣母，跟他没关系的事情，他都要伸手帮忙，也不知因为这样被容白讽刺了多少遍。 但是，就是这样的衡清，却不肯给林氏一个好脸色，容白能感觉不出来？别忘了战场上能活四年的人，哪能没有这点直觉。 林氏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听到容白这话的时候，也不得不站起身跟着容白走。 林氏是租船过来的，船家说好晚上接她回去，现在船根本不在渡口。容白解开自己乌篷船的绳子：“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死在这里的。名声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是衡清比较在意。” 惴惴不安的主仆俩只能跟着容白上船。 河道不宽，又是刚刚结束旱灾，一行三人一路沉默，不一会便到了河对岸。 “你有话跟我说？”下船看着正系船绳的容白，林氏忽然开口。 容白一愣，然后直起身子。 “我有话跟你说。” “我是不会放手的！”林氏忽然拔尖声音。唯有衡清不能放手，她现在一个女人，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如果没有衡清，除了死，她实在想象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容白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容白最厌恶的人，就是这种人。嘴上说的东西，和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你凭什么不放手？”容白冷冷的看着她：“你知道，你和衡清哥哥的事情伤害了他么？你知道，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在等死么？”每问一个问题，容白就往前一步，全然张开的气势，别说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女人，就是那些上过战场的汉子，都接受不了。 “还是，你觉得，你能照顾他？”容白问道。 衡清如今虽然大部分的事情，都能自己解决了，可是，哪怕他再怎么努力，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衡清身边的女人，是必须要照顾他起居的。而林氏，她做不到！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林氏厉声呵斥。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承认。就算现在没有人说起，但是她还是衡清的长嫂。长嫂和小叔子，名分上是不可能联系到一起的。林氏知道，自己隔三差五的去找衡清，在道义上说不通的，可是，她只有衡清表哥了。 “你想跟衡清在一起，那你就证明给我看。” 容白这句话，让林氏呆住了。衡清表哥怎么会娶一个脑子有病的女人，有哪个女人，会跟别的女人说这样的话！而且自己还是衡清的大嫂啊！一直不以大嫂自居的林氏，这次真的有些接受不了了。 “不敢？”容白皱眉。 这个世界上，容白最厌恶的就是两种人，一种是不把人当人看的人，还有一种就是承担不起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的人。很显然，林氏似乎就是第二种。 “不敢的话，以后就别去打扰衡清了。” “我家夫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凭什么命令我家夫人！”莲心忍不住反叱。 容白耸耸肩，她凭什么？笑话，这主仆俩的命现在还捏在自己的手里哦！ “我若是敢呢！”林氏咬牙。 她现在没有退路了，夫君病逝，肚子里的孩子，只有五个月。别说这五个月能不能撑下去，就算五个月没出问题，顺利生下孩子，男孩女孩不一定，能不能长大也不一定。更何况，她今年才十七岁，双十年华未至，自己真的要守一辈子寡么！ 见识过衡清的无双风华，见识过衡枢的温柔浪漫，再看看其他人，谁还能入得了林氏的双眼。 “好！”容白一口答应，抬起双手，比划了几下：“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七八天的时间，若是七八天之后，衡清告诉我，他想要你留在他身边，我便让你留在他身边。要是他还是不肯让你留在他身边，你便永远不得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氏咬着唇，看着容白。 左右看看，容白找了一颗手臂粗细的小树，一掌截断树干：“看到了，如果违背，就跟这棵树一样。也不要以为我做不出来，没事去打听打听，县府里的粮草，都是谁抢回来的。打劫粮草的山寨现在是什么模样！” 容白的话音还没落下，林氏就捂着肚子往后倒去。容白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来：“你这是怎么了？” “肚，肚子疼......” 容白一脸懵逼，自己也就威胁了一下，就能动了人家胎气？左手一伸，捞住林氏腿弯，右手一伸揽住她的肩膀，站起身，就往县府跑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自己有点不对劲 县府瘟疫已经到收尾阶段了，原本忙得脚打后脑勺的百里笙，现在更多的时间，是一边看着那些大夫们工作，一边整理资料带回药王谷。容白对这场瘟疫的判断有些过分恐怖，不过，她的一些防护措施，真的没得说。 如果不是容白那样危言耸听，然后大部分人都按照容白的当时进行防护，瘟疫得发展成什么样子，谁都不敢想象。 想起容白，百里笙是真佩服的。能在染上瘟疫之后，果断自焚，切断传染源的人，真的不多了。 只是一想起最后，容白居然给自己治好了，百里笙就忍不住开怀。要是当初没有衡清的坚持，估计容白就被自己蠢死了。 百里笙嘴角含着笑，眯着眼睛看着外面。 咦，外面抱着一个女人跑的人，怎么那么像容白？ 还没等百里笙从人家像容白中回过神来，容白已经抱着人站在百里笙面前了。呼吸均匀仿佛手中的林氏一丝重量都没有。 “来来，百里笙帮我看看她的肚子，她肚子疼，孩子有没有事！”容白一把将百里笙桌上的文书全部扫到地上，然后把林氏放在百里笙面前。 百里笙：...... “你别发呆，孩子最重要！你看看她，你可是临江县最好的大夫了！”容白伸手，抓过百里笙的手按在林氏的手腕上。 这个时代医生都有这种绝技，只要把手指放在病人的手腕上，就能探测出病人到底什么情况。准确率跟末世的探测仪器差不多，快追上精神系异能者了。 一脸无语的百里笙手指换了个姿势，搭在林氏的腕上。 林氏呆了。她从来不知道，临江县还有这样的人！ 百里笙自幼生活在药王谷，身上染着淡淡的药香。举止优雅，气质和煦，相貌仅比衡清差了一线，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健健全全的人。 疑惑的目光从百里笙的手移到容白的脸上，容白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林氏的肚子。 如果之前莲心找的人，从各个层面上都比不上衡清的话，那眼前这个人，岂不是比衡清更好的选择？再看看容白跟这个男人的交流方式，明显是熟人，难道这人才是容白的姘头？ “她没事。不过是思虑过多，又受了惊吓罢了。”百里笙收回手，找了块抹布擦了擦手指：“每次见到你，都要被抓壮丁，我是欠了你么！” 说完这句，百里笙将抹布丢到一边，大步跨了出去，临走的时候顺便带上门。 容白：...... 林氏：...... 这突然就走了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给林氏开药方。容白低头，看到被自己扫到地上，摔成两半的砚台，有点能理解了。 不过这个时代，写字真坑，哪怕被淘汰了的圆珠笔都比这种软塌塌的动物毛发强很多！ “你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我的孩子。”回过神来的林氏忽然说道：“难道，二表哥他还......” 话还没说完，就被容白怼了回去：“得了吧，见过脑残的，没见过你这么脑残的。” 林氏的脸色一阵青白。 “看衡清的样子，就知道，咱们家，当家做主的人是我了吧！”容白抱着胳膊，看着女人。 说实话，她真不愿意跟一个这么弱的女人正面怼，更何况人家还是个孕妇。可是，不怼能行，没看到这个女人天天大着肚子骚扰衡清？ “当家做主的，应该是男子。”林氏弱弱的回道。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容白无语的看着她：“这话是谁说的，我家，拳头大就有道理，衡清要是想做主，他首先得打得过我！” 野蛮。林氏给眼前这个女人的第一个标签。 “你这样野蛮，二表哥是不会喜欢你的！” 容白掏了掏耳朵，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容白彻底无语了。脑子里除了喜欢，还能有点别的东西么！ “他就算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容白决定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女人：“你以为你跟你相公做的那些烂事没人知道，衡清智商那么高。”容白顿了顿，换个姿势，一只脚跷在椅子上：“那么聪明，几个井眼就能定位地下河，你这点小事，能瞒得住他？” 林氏瞪大眼睛，怎么回这样。那些事情，除了自己夫妻两个，到底有什么人知道！ “还有啊，我劝你也别总是出现在衡清的面前了。”容白敲了敲桌子：“衡清性格好，才不直接骂你，要是我，早就把你砍成八瓣了。” 林氏晕了晕，满脑子都是容白说衡清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再回想一下最近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怎么看怎么好笑。二表哥早就不相信她了，她无论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原来，都是笑话，呵呵。”林氏低笑着，笑着笑着，泪水便流了下来。 她有什么办法，衡枢是林氏见过最温柔浪漫的男人，与那个木头一般的衡清比起来好太多了。 哪个女人能阻挡衡枢的追求？ “你别哭啊。”容白抓了抓头发。 这种爱哭的人最招人烦了，你安慰，她会哭的更惨，你教训，她还是哭，反正必须得魔音灌脑才行。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啊！”林氏从桌子上滚下来，一把抓住容白的衣襟。哭得更惨了：“我不信，你不喜欢温柔浪漫的男人，我不相信，你能接受一点志向都没有的通州才子。” “你不过是没见过衡枢那样的男子罢了。” 容白伸手，将衣襟上的双手掰了下来：“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我只是想告诉你，别欺负衡清而已。还有，我也不是衡清那种圣母，我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怀着孩子罢了。” 末世，孩子是最珍贵的宝物，是未来。所以，怀了孩子的女人，有太多的特权。哪怕容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这么久，也依旧忘不了之前的价值观。 说完绕过林氏，打开门出去。接下来，事情容白就不管了。反正是衡清的家事，衡清要是真想跟这个女人在一起，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就是。 反正，衡清想做什么选择，容白不应该干预。虽然这么说服自己，可是容白出门的时候，心依旧是乱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个人单挑一群 搞不清楚的事情，容白一向放在一边。就比如，这突如其来的奇怪心境。 离了林氏，容白直奔县府。她得问问县令，让那几十个汉子跟着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自己把人家的手下拉出去打仗，总得跟人家报备一下吧。 容白抱着这种心思，进了县府。跟之前县令在的时候的县府不同，现在的县府，更加空旷了。除了不能拆的县府大堂，剩下的地方都被拆得差不多了。 县令大人就坐在一片空旷中，面前也是一群汉子。容白数了一下，五排十列，正好也是五十个人。 “咦，小容丫头。”县令大人是老兵，警惕性跟新兵可不一样。而且，容白也没有刻意掩饰，所以一进院子，就被发现了。“你没事不在家里练兵，跑来这边做什么？” 容白一头黑线，果然那五十个人丢给自己，是用来练兵的。 “我要带他们出去，成不成。”容白回道。 “是有什么想法了？”县令一脸的兴味。 “见见血。”容白回道。 “他们都是见过血的老兵。”县令摇摇头。自己带到临江县的兵，那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兄弟，一个个的，手上都是沾着敌人的血的。 容白让他们见血，见什么血？有什么的血比战场上的还猛？ “但是，他们还是很弱。”容白回道。 县令终于知道，之前的县令对这个叫容白的女人一点好话都没有，这话说的真扎心。自己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兵，哪里有弱的！ “很弱？”县令站起身，指着还在训练的一群汉子：“你看看这些后生，哪一个弱！” “都弱。”容白回答更直接。“比我带的那一批还弱。” 县令觉得自己要气死了。 “你倒是证明给我看啊！”县令忍不住了，这是要逼死他的节奏啊，战场百战死的战士，哪能弱！ “好。”容白卷着袖子，往人群中冲过去。 “给老子抓住她，抓住她，老子重重有赏！”县令跟着喊道。 五十个汉子，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瞬间反应过来。可是，容白是什么人，汉子们反应的时间，容白已经将两个汉子甩了出去。 县令看着自己的兵直接被一个小姑娘甩了出去，嘴巴都合不拢了，这女人怎么这么猛！ 容白并不讨厌这个县令，所以，对这些汉子下手还算有分寸。甩出去的两个汉子，落地的地方，都是肉多的地方，除了一些擦伤之外，倒是没多少问题。 接下来，就是剩下四十八个战士了。 容白一个小姑娘，像一个泥鳅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众多汉子，抓都抓不到她。但是，她每次钻出来，总会把一个失去战斗力的汉子拖出来，丢到一边。 从疼痛痉挛中恢复准备重新加入战场的汉子，被县令拦住了。 不到五分钟，五十个汉子，已经被容白解决了五分之一。县令看容白的眼神，也越来越忌惮。 这样的人，到底什么样的组织会培养出来，战斗的时候，完全是战斗利器。 嘭！ 又一个汉子被丢了出来。县令冲过去，仔仔细细检查汉子的状况。被容白丢出来的汉子，基本上都要隔一会才有力气动弹。 县令原本以为是江湖上传说的点穴功，可是，问过几人之后，都回答不是点穴功，全是疼的。 县令不知道，到底多疼，才能让二三十岁正当壮年的汉子疼得动弹不得。 等到将大部分的汉子扔出去之后，容白便有些后悔了。她还是太过高看这具身体了。 这个身体跟容白之前的身体不能比，要是以前的容白，别说五十个人的，单挑一百个这样的汉子，也最多挨几拳，完全不会疲劳。可是，现在，她却感觉到有些疲劳了。 疲劳的容白，并没有退缩，而是出手更狠了。 眸子微微眯起，想要省省力气的容白，每一击都变得又准又狠。这样，可怜的就是后被丢出去的汉子，因为他们身上的伤痛，比之前丢出去的要重得多。 县令也看出来了。 因为之前容白抓住的汉子，还能挣扎一下。现在，被容白捏住痛处的汉子，一瞬间便瘫倒在地。 容白也不将他们丢出来了，而是直接丢在场地上，伸手又抓向其他人。很快，地上就躺了一地的人，站着的，只有容白和一个黑瘦高挑的男人。 那个男人长得很普通，属于那种走进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 县令看着还站着的汉子，心里还略微有些得意的。因为这个汉子，是县令的亲侄子，也是县令手把手交出来的。 容白深深呼了口气。 没有其他人了，干掉这一个，就能休息了。现在的容白，已经很疲劳了，她不能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手臂和腿都会开始变软。 而刚刚战斗中一直没出手的男人，会第一时间出手拿下自己。 容白动了，深呼吸结束之后，容白往前一迈拉近了自己跟男人的距离。男人下意识的后退。 只是，这后退速度，没有容白前进的速度快，容白的手指一下便握住男人的脖子。 但是，男人也不弱，知道自己躲不过了，粗糙的手指也握住了容白的脖子。 容白的力气很大，男人的力气更大，这么一比，先被捏断脖子的人肯定是容白。 “哈哈。”县令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容丫头，你这次栽了吧。” 容白的手没放松，听到县令的声音之后，只是微微低垂着眸子，然后空着的那一只手猛地一伸，戳在对面男人的手臂上。 那速度快到男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手臂便失去了力气。 “不战斗到最后一刻，谁知道是谁栽了。”容白将汉子推到一边，往县令方向走去。 踉跄了两步的汉子，站稳脚又向容白冲来。感觉到背后意动的容白，一记侧踢，将男人踢飞出去。 县令大人心疼的看着飞出去的男人。 而其他汉子，则是瑟缩了一下。 “你很不错。”容白将人踢出去之后，还走到男人面前：“我说的，你很快就懂了，要不要跟我训练，你的天赋很好，以后肯定比我要强。” 第一百四十章 又来五十个 捂着腰侧，抬头看着容白。她刚刚说什么？自己能比她更强？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强，被揍的人是最有体会的。 县令虽然在军中地位不高，可是这院子里的五十个人，都是军中的精锐。可是，这个年龄不大的女人，赤手空拳就把这批人全部打倒了。用了多长时间？男人根本想象不出来。 “我这一批人，跟给你的那批人，谁更强。”县令可不在乎容白怎么挖自己的墙角，谁叫着墙角是自己的亲侄子呢。 “要是十天前，那你的这批强，现在，他们完虐你们。”容白回答依旧简单直白且扎心。 “凭什么这么说！”有汉子不同意了，大家都是男人，凭什么自己就比对方低一等。 “我揍你们空手就可以了，揍他们现在要用刀。”容白回道。 这回答依旧让人不知怎么面对。同样是被揍，只有空手跟用刀子的区别么？这让总是被他们揍的那些敌军怎么活？ 虽然把人踢飞了，但是容白知道，对方最多受点皮外伤。皮外伤什么的，在容白眼中根本不是个事，所以，扶都不扶，容白就转身，回了县令身边。 “你看到了吧，不是我说，你这些人都可都是菜鸟。”容白耸耸肩。 是不是菜鸟，可不是嘴上说说的。但是，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在场的汉子们可没一个敢说自己不是菜鸟。 刚刚被人一个人空手单挑五十个人，杀鸡都没有这么容易好么！ “好，那这五十个也给你。” 容白觉得，自己脑子抽了，没事来找县令做什么。直接带着人去就是了，大不了自己吃点辛苦，把人全头全尾的都带回来就是！ 现在好了，五十个包袱没甩掉，现在又多了五十个！ “小容丫头，你别难过啊。”县令很善解人意的拍拍容白的肩膀：“这五十个人给你，我也给粮食给银子的，你教好他们就成。”要求也不高，一个能打五十个就不想了，一个打十个倒是可以吧。 “多少银子？”大概惟一能打动容白的就是银子了。 “一个月一两，不满一个月的，按一个月算！”县令很豪爽，仿佛他有的是银子。 容白搓了搓手：“那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绝对不能反抗？” 这是之前那一拨人告诉容白，她有的权限。 “成！”县令更豪爽。 容白满意了，这可都是免费的打手啊。 “兵器呢？”容白指着这群汉子：“他们都上战场的，总要用兵器的吧，你不会一直让我教他们空着手打架吧。”容白搓了搓手：“你说，我接下来要是训练实战的话，他们空手能在我刀下坚持几秒钟？” 几秒钟是个什么钟，县令大人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空着手就完虐这群汉子的容白，拿着武器，那画面太美，县令不敢想象。 “对了，我的武器是长刀。”容白站直身子，比了长刀的高度：“这么长，我敢保证，我用长刀的时候，他们一个都碰不到我的衣服。” 县令欲哭无泪，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自己交给容白的那群人，现在还活着么！容白当着自己的面，用手就揍成这样了。要是不在自己面前，用长刀，那群人真能扛得住么？ “武器他们都有，等会让他们去库房拿。”县令叹了口气。 容白高高兴兴的同意了。这样有打手，有武器，抄了山寨，钱还可以自己分，怎么看都是自己是赚大发了。 五十个汉子，跟着县令后面去拿了兵器。 最后一个抱着兵器出仓库的，是县令的大侄子。县令一把抓住大侄子：“你记住，一定要让兄弟们好好保护自己！” 容白的宣言太猛了，自己手下那批人都是相信自己的孩子，哪能出事。 “二叔放心，那个女人没那么简单。”抱着两把短刀的瘦削汉子开口：“虽然她下手看着重，兄弟们都疼得动不了，可是，也仅仅是疼而已，下手已经收敛了。” 顿了顿，汉子才压低声音继续：“我看，这个叫容白的，应该精通杀人术，如果不留手，咱们这群人，在她手中撑不到一刻钟。” 不得不说，这个汉子还算有眼力见的。容白是留手留手再留手了，要是不留手，全部朝要命的地方攻击，五十个人而已，连累到容白都做不到。 “那你想跟她后面？”县令又问道。 “想。”汉子回答干脆：“她说，我能比她强。比她强，再回战场，我就能弄死那帮畜生了。” “你。”县令抬头，望了望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的青年：“罢了！” 容白没等多久，这些汉子就聚在容白面前了。又来五十个汉子，看来上面的营地还要扩建一倍。好在现在苦力是一百、不、一百零一人。 容白回家之前，先去了一趟营地，把这些汉子都整合到之前的汉子中。 他们一上山，动静就引来了孙大的注意。这也是容白对他们的训练，训练没开始的时候，只要顺利阻止容白进入营地，那容白进营地之前，全可以暂停训练。 面对要命的训练，谁能阻挡这种诱惑。所以每天上营地的路上，总有人跟容白斗智斗勇。 这次，容白落在队伍的末尾，就是让这些新人菜鸟，尝试一下老人菜鸟的厉害。 前面的汉子，哪里知道容白这份心思。手中是有容白给的一份地图，虽然地图画得详细，可是一进林子，哪里知道东南西北。 想问问容白，一转身，人没了。这就非常绝望了，好在县令的大侄子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就算没有容白压队，也很快带着队伍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 容白则远远的掉在后面。 孙大老早就蹲在树枝上了，抬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目光顺着枝叶的缝隙往远处看去。 今天，容教官的动作，有点不对劲。 被容白训练过的汉子们，早就没有了士兵的觉悟，他们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干倒容白，休息一天，虽然从没成功过。 今天出主意的是老幺，虽然那家伙没种还胆小，但是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损，如今很对汉子们的胃口。 可就是这样，老幺也依旧被关在营地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 第一百四十一章 地上有个坑 “人来了，准备。”叶子缝隙中，闪过一片黑色，蹲在树枝上的孙大，眸子一眯，便对身边的两个助手做手势。 这种手势，也是容白告诉他们的。 原因是第一次被容白逮到，就是因为大家声音太过嘈杂，然后，容白循着声音，把五十个人一个个都找到，捆进了营地。 先是数落了一通，然后教会了他们许多种手势。满足所有人在埋伏的时候的无声交流。 这种交流方式，简直是偷袭首选！ 进山的一群人，走在最前头的是县令的大侄子，作为唯一一个看得懂地图的存在，他不领路还有什么天理！ 然而，这条路到底多少坑，容白压根没告诉他们。比如，头顶的这个。 没错，是头顶这个。领路的汉子低头看着地图，正研究接下来往什么地方走，没想到下一脚就踩空了。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汉子抬头，望了望头顶。不得不说，这个坑挖得确实很给力。坑很深，就是他这个身长七尺有余的汉子，都够不着顶。 更别说，这坑还是口小肚子大的，连借力上去的地方都找不到。 “好像有点不对劲。”孙大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这坑挖的时间不短了，然而容教官简直就像看着他们挖坑一样，从来都不从坑上过。 这次怎么就掉下去了？兄弟们后面准备的网兜，绊脚绳毒蛇什么的都还没派的上用场呢。 不对！这不是容教官！ 容白每天都会上山，然后会把他们的陷阱全部排除。像这种挖的坑，容白就算不排除，也会在旁边标上标记之后，再让别人上山。这次，怎么会在陷阱边围一群人？ 惊悚的汉子们，瞬间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撤到第二层防御线上。 真正一脸懵逼的是跟着县令大侄子的汉子们。因为带路的人忽然没了，谁能接受得了。等到听到呼喊声，众人才发现眼前的深坑。 洞口很小，只有一人粗细。带路的人但凡肥胖一些，就钻不进去。 但是，怎么把人弄出来，众多汉子就纠结了。最后还是待在洞里面的，想出了个办法。那就是大家把裤腰带接成绳子，将他拉上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容白根本没走远。山里的那帮牲口在容白的训练下，节操和下限越来越可怜，甚至，现在还多了陈老幺这个搅屎棍，他们的手段，容白都有点怵。 所以这群人如果直接散养，容白相信，自己在营地里说不定等到的就是一群缺胳膊断腿的家伙。 只是，这集体解裤腰带的主意到底是谁出的，真损！看看那些贡献了自己裤腰带的家伙，一个个提溜着裤子的样子，容白什么都不想说了。 五十个人也不是全都解裤腰带的，山里那帮牲口虽然做事猥琐了点，但是也不敢直接弄死容白，这坑也就比正常男人高半个身子而已。 四五个人解了裤腰带，就能够到底，甚至还能在地下那人身上绕个圈。容白就这样看着几个人合力，将自己最看好的家伙拎了上来。 提着裤子一看人被拎上来了，忙不迭的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容白瞪大眼睛，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几根大毛腿。 这些人真的是传说中战场上很猛的老兵？这么堪忧的智商到底是怎么在战场上生存下来的？容白觉得，这样的人，在林子里放一千个，给她足够的时间，也能全部干倒。就凭这智商，就足够感人了。 然而，更感人的是他们的状态。 裤子掉了，那些人依旧坚持把腰带解了下来。然后慢吞吞的提上裤子，系上腰带。容白仰着头，一只手捂着脑门。自己一定是脑抽，才把这群人带到这里的！ 山里那群牲口已经回过神来了。容白这种事情做了又不是第一次了，进容白的营地，首先就得面对刁难。比如，第一波进营地的，就全部被容白揍了一顿，第二波的陈老幺，在容白和第一波牲口的折磨之下，生活得更是水深火热。 那，又有一群菜鸟加入，牲口们能不兴奋吗？当然是不可能的。 一听孙大的介绍，营地里的牲口们全部跃跃欲试，就是被压着训练的陈老幺也不例外。 “一定要干死他们。”开口的是另一个小队的队长：“我们训练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他们在享受，现在他们跟我们一起训练了，就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些我们感受的感觉！”老实汉子被逼疯了其实跟疯子也没多少区别。 没错！三四十汉子全都点头。至于没点头的那些，早就在去堵人的路上了。 县令的大侄子名字叫做常睿诚，也是这一种兵卒中唯一一个识字的。自从掉下陷阱，他就知道，这不是猎人挖的陷阱，这是专门坑人的陷阱。 没有哪个猎人会把陷阱完成这个样子，这完全就是个想要把人困住的陷进。 众人休息的时候，常睿诚就在观察陷阱。陷阱不深，只有一人半，常人摔下去是绝对不会摔死，就是摔伤都很难。 但是，陷阱的内部，却是底部大，口部小，哪怕就是想要借力上去都做不到。这个陷阱是用来困住人的。困住什么人，有这个身高绝对出不来的人，他倒是认识一个，不就是一人单挑五十人的容白么！ “嘿嘿，还是咱们常哥比较厉害，你看他在研究咱们挖的陷阱呢！”孙大回去了，留在这边监视这群人的，是孙大手下一个汉子。 他一边看着目标，一边戳了戳旁边的人。 可惜，旁边的人没有任何回答。 “是啊，他似乎比其他蠢蛋聪明一点，那你们就不能输了。这样，告诉孙大，我在基地看着你们把他们绑回来，少一个，你们今天就多跑二十里的越野。” 汉子身子一歪，落地之前伸手捞住树枝，挂在树上，一脸惊恐的看着容白。 “容，容教官。” 吓呆了的汉子，连声音都不敢放出来。 “这里离咱们营地还有十里地，你们看着办吧。五十个人，少一个人就是二十里，五十个人，就是一千里，算得上流放了。”容白笑呵呵的回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猎人与猎物 五十个人一千里！听着容教官的意思，就是如果五十个人一个都抓不到，那么他们一定要长跑到死了。 而且有时间限制，是晚上！ 挂在树枝上的汉子瞬间回过神，然后轻手轻脚的落在地上一溜烟的往山里跑去。 孙老大去找人了，自己得赶紧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们，不然这罚可不是他一个人，那是所有人都要罚的。 见到这货走了之后，容白依旧悠闲的躲在树枝上，看着那群依旧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绵羊，嘴角又忍不住弯了起来。 五十一比五十，自己亲手训练过的和那些没训练的能比？容白觉得，自己训练过的那批，带上陈老幺底线毫无，节操下线的猥琐技能要是还不能在十分钟之内搞定这群菜鸟。 那就要继续送他们去末日了。 十里地，也就五公里，按照容白训练出来这批汉子的速度，五公里山路也就二十分钟的事情。 而按照这些菜鸟的速度，说走一个小时都是可以的。容白决定，自己等个大半个小时就去营地，到时候那帮牲口敢迟一点，就练死他们。 孙大第一时间接到了这个消息，作为队伍的领军人物，孙大第一个知道，容白想要做什么。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容教官想找机会练死我们！” 一听这话，谁还能坐得住！本来只是走了一半路程的汉子们，瞬间用容白逼迫的行军速度，飞快的在林子中蹿着。 常睿诚一直注视着眼前的陷阱。他心里有些不安，这个陷阱对付的真的是容白么？常睿诚的战斗本能很强，直觉也很准，所以，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手中的地图已经被他抓得不像个样子了。 忽然，眼前一亮！地图上有诈！ 常睿诚飞快的翻开地图，不知名的兽皮上，是用墨汁勾勒的线条。兽皮是新的，线条更新，这线条存在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半个时辰，连墨汁的味道都能闻得到。 但是，自己掉下去的这个坑，却怎么看都至少五六天了。 常睿诚猛地站起身子，翻着自己的地图，跟周围的环境对比。地图很大，也很全面，哪边有小坑，兔子洞都标注了。惟一没有标注的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个陷阱。 不，是所有陷阱，这个地方有未知的陷阱，但是没有被地图标注出来。也就是说，地图上显示出来的路并不安全。 有了这层认知的常睿诚瞬间警觉起来。 “这里不安全了，我们赶紧走！”常睿诚一声令下，刚刚还在休息的汉子们便全都站起来。 他是县令的侄子，也是五十个人中最能打的一个，甚至，在其他四十九个人都不是容白一合之敌的时候，这个人能碰到容白的脖子。 军中的汉子，都以实力说话，单凭这一点，常睿诚就能成为这群汉子的老大。既然是老大说的，那又有什么不能听的呢！ 容白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偏离了自己给他们规划好的路线，嘴角笑容更明显了。不得不说，县令的大侄子还是有点脑子。 容白跟着这群人偏移路线没多久，孙大就带着人来到这个地方。不得不说，容白的训练还是很有效果的，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 只是，再快，到地方的时候，也看不到人。 “没人了？”报信的汉子一脸懵逼。 “找，必须得找到！”孙大立即做出决定。容教官给出了时间，那么在这时间之内，他们必须得完成任务。 不然的话，那种惩罚他们不敢想。 “这边有痕迹！”很快有汉子找到了痕迹。 “居然偏离小路，看来他们知道，我们在大路上设置了陷阱。不过，这种逃跑方式跟屁股后面拴着绳子有区别？” 有人开口。 “别废话了，赶紧上，少一个人二十里地，抓紧时间！”孙大直接下命令。 另一边，偏离了容白标注出来的小路，常睿诚就发现，这里的路真不好走。而且，兄弟们每个人都带着两把武器，负重一点都不少。 大刀不断挥砍，前面的汉子，帮后面的人开出了一条稍微好走一点的路。容白躲在树枝上，看着这一幕，不住的摇头。 不过，就算偏离了那条小路，常睿诚依旧没有放松。不知为什么，他的汗毛一直都是竖着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五十个汉子排成一排，最前面的跟最后面的距离相当远。容白蹲在队伍的最前面，忽然停了下来。远处，山里的汉子们追过来了。 孙大觉得，自己要狩猎的家伙，比山里的野兽还容易狩猎！你看他们走的时候，留下的一条道，这种记号，眼睛瞎了才看不到。想想几天前，五十个汉子满世界找容白的时候，那辛酸简直了。 发现对方最后一个人，孙大立即做了个手势。 紧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汉子很快反应过来，不动神色的接近，然后在汉子完全没防备的时候，瞬间冲上，毫无生息的将他塞上嘴巴拖走。 前面的人还没发觉的时候，孙大一行人已经完成了冲上去到撸人撤退的全过程，虽然在容白眼中动作有些大，可是，其他人，完全没一个人能发现。 姑且算是成长了。 “你把这个人带到山上。”孙大用手势命令一个高壮汉子。对方点头，然后一把扛起被掳来的对象，转过身，往营地走去。 被掳来的汉子，除了一脸懵逼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这时候要发现不了，这些掳自己的人都是之前战场上过命的兄弟，那眼睛就瞎了。 扛人的汉子闷着头，一直往山上跑去。仿佛肩膀上扛着的，不是一个一百多斤的汉子一般。 孙大送走了第一个汉子，又用同样的方式，抓到了四五个。然后，手下的汉子们全部分开。同样的方式用得次数太多，容易翻车，这是容白教导的。 更何况，自己抓了多少个人，就有多少人送这些人上山，对于孙大来说，自己人数上没占多少优势。 为了让目标晚点上山，孙大决定骚扰一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林中有“鬼” 常睿诚发现出现异常是因为地图上的标记和他看到的不一样。比如，眼前这突然多出来的石头。 眼前这石头，不是原来就有的石头，看起来，更像是人刚刚搬过来了的。看石头角落，还有压断草茎染上的汁液。 周围有人！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即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却发现少了十个人。而且，都是排在末尾的十个人。 问现在队伍最后的人，也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难道有鬼？”一个汉子忽然开口。 民间不少林子，都有鬼怪的说法，容白让他们进的这个地方，说不定也有鬼怪！不然，活生生的十个汉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要是有鬼，我们这些人，谁不早给鬼缠死了！”常睿诚呵斥：“我看，是有人埋伏我们。” 常睿诚现在很警惕，因为埋伏他们人的太可怕了。十个汉子，失踪得完全没有声息。 “我回去看看。”常睿诚开口。 他们一家从军中出来，带着的是最忠实的兵，如果没有军中那件事，这些汉子，最少也都是百夫长。 若是失踪还能救回来，若是被杀了，那他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你们在这边等我。” 坐在树上的容白表示，剩下这批人，估计能留下的不多了。没看到，外围围了一群人么？ “孙老大，常老大走了，咱们上不上？”蹲在孙大旁边的汉子小声问道。要问这些汉子除了容白，最害怕的人是谁，那就只有常睿诚了。 要知道，在军营里，常睿诚能打也是排的上号的。 “等等，等他走远了。”孙大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他现在倒是挺佩服陈老幺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子了，居然能猜到常老大会回去找人。 还一路上做了不知道多少误导记号。 常睿诚有些着急，速度很快，跟着他的人，很快打了个可以上的信号。 三十多汉子，坐在石块旁边等待着。这时候，他们可一点都不敢分开了，天知道分开会发生什么事情。 越想，人群就缩得越紧实。 “这人都攒在一起，怎么动手。”眼看着常睿诚走远了，孙大看着围在一起的人，头有些大。 “他们不是说，有鬼么！给他们来点鬼！”陈老幺暗搓搓的开口。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孙大想爆粗口。 “试试，鬼不行，就狼，真不行，咱们捉点蛇放过去。”陈老幺回道。主意一个比一个损。 “听到了么，就按老幺说的干！不分开来，全一起用！”孙大开口。 窝在一起的汉子们，越来越觉得这地方阴森，呜呜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来，然后似乎在接近。 一个汉子挤到另一个人旁边：“七哥，你说，这真的有鬼？我怎么听着呜呜的，有点瘆得慌。” “不知道，我也听到那声音了。”那个叫七哥的，也有点抖。 “那是狼的声音！”一个人开口说道：“我在西北战场听过狼嚎，就是这种声音。” 妈呀，除了鬼，还有狼！有点发抖的汉子，这时候腿都有点软。 “嘿嘿，老幺这主意好，我看到他们的腿抖了。”开口的，是一个眼力很好的汉子。 容白听到他这么说之后，也看了一眼。她倒是没看到有谁腿抖的厉害，这个汉子可以培养，视力这么好，不做狙击手想做什么呢！ 忘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狙击枪，那就做个弓箭手吧，容白给了那个汉子一个定位。 “蛇，蛇啊！”忽然一阵惊叫，人群猛然散开。 天气还没冷下来，林子里有蛇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一下这么多，谁脑子都发麻。 那个发现蛇的汉子，一眼看到的是十几条蛇，全滚成一团，现在四散开来。 这个时候，根本没人关注着蛇有毒没毒，所有人下意识的散开，离蛇的距离越远越好。脑子里现在，哪里还有怕鬼怕狼的想法。 这主意真损。 散开的汉子们，有的一下跌进了草丛，有的忽然被制住，等到十几条蛇爬走之后，原本三十多的汉子，就只剩下十个不到了。 “那边说常老大快回来了。” 这一波结束，收获颇丰。还没等孙大高兴起来，就传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冲一波就走！”孙大咬咬牙。 现在只剩下是个不到，能抓几个就抓几个。等常睿诚回来，那说不得得折几个人进去。 一旦自己赔过去几个人，孙大能想象得到，容教官会怎么损他们。不，不止损，还会加强训练。 比如：你们这帮蠢蛋，我训练你们这么久，就栽在几个菜鸟身上，看来训练还不够，今晚加练！ 旁边的汉子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几个人同时打了个冷战。 一下，损失了大部分人，剩下的汉子，都惊魂未定。到底怎么了，难道这个林子是吃人的？ 孙大几人扑出来的时候，目标都呆了。丝毫不知道反抗，就被捞走了两个，然后挣扎中，又有三四个被抢走。 孙大几人一战即走。留下孤零零的两个汉子，一脸崩溃。 “时间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三个人，最多六十里地！”孙大做出决定。容教官定了时间，超过时间不回去，估计也要命。 常睿诚走的不算远，汉子们惊叫声又大，所以，一听到声音，他就往回赶来。只是，到地方的时候，除了两个吓懵了的汉子，什么都没有了。 孙大这次是最后一次袭击，所以什么痕迹都没清扫。可是，这一幕看在常睿诚眼里，就是挑衅了！ “常老大！”剩下两个受惊的小兔子，一看到常睿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就恨不得扒在他大腿上哭了。 “袭击的人是什么人？”这要是再看不出来是有人过来袭击的，那二十几年是白活了。 “好，好像是孙大他们。” 那批人偷袭的时候，虽然速度很快，但是没有做任何掩饰。孙大那一张黑脸，明明晃晃的在眼前闪过，谁不认识。 “孙大他们？”常睿诚握着手中的地图，忽然眼前一亮。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到达营地 另一边，直到被扛进基地，第一个被抓的汉子，才被放开。扛着他的，也是他的熟人。 “你这是做啥！”汉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熟人，他们可是来自同一个村庄的，怎么突然自己就被小伙伴绑了？ “容教官，说要把你们都绑来。”那汉子也是个老实人，什么都不瞒着小伙伴：“等会容教官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这些，把俘虏藏在树荫下，汉子就往基地外面走去。 绑来一个只说明能少跑二十里地，就算不能全绑来，也要把大部分人绑来吧。 被帮着双手的汉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小伙伴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而绑着自己双手的绳子，打的绳结十分奇怪，怎么也挣脱不开。 只是，懊恼没一会，就有人来陪自己了。 不断有自己同伴被送过来，随着被抓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俘虏们甚至能坐在一块聊天。 最后一波人回来了，带队的是孙大。 “还有三个人，咱们没带回来。所以，兄弟们，今晚训练六十里，多准备点吃的！”孙大喊道。 “是！”整齐的应答声，让被绑来的汉子们吓了一跳。 树林里，常睿诚带着两个人有些发愣。知道来抓人的孙大的人之后，常睿诚就知道，这都是容白计划好的了。 不过，孙大真的有这么厉害么？明明在军营中，自己事事都远超于他，怎么到这林子里，他就能一下把自己的人全弄走呢！ 愣神中，容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背后，伸手，拍上他的肩膀。 “咦，你的人呢，怎么全不见了。”容白左右看看，明知故问。 “被你的人抢走了。”大侄子没好气的回道。 “知道你们哪里弱了么？”容白一边说，一边转身，往他们来时的路走去。三个男人很快跟上。 哪里弱？哪里都弱好么！被别人一锅端了，自己连对方一根毛都没捞到，还能不弱？ “第一，警惕性太弱。”容白很快带着那些人走到之前的坑边：“你手中有地图，便相信地图，但是地图说标注的东西，就一定都是正确的么？掉下这个坑，你应该最能理解。” 容白看着常睿诚。 瘦削的汉子，不由得低下头。没错，容白说的东西，他能理解，确实是他的错。 “不过，你还算聪明，知道换路线。”容白一边往前走一边回道。接着，往前面丢出一块石头，天上瞬间掉下来一张网。 容白淡定的跨过网子，往前面走去。 接下来，一路上各种陷阱比比皆是，若是没有容白带路，这一条路就够三个人九死一生！不，不会死，但是绝对会被困住。 “这些陷阱怎么样？”容白问道。 “很厉害。” “是用来对付我的，都是小玩具。”容白耸了耸肩膀。这些陷阱位置都太明显了，要是容白亲自上手，来多少困多少。末世的时候，要布置陷阱，得先骗过精神系异能者才行。 小玩具！常睿诚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要是小玩具，那战场上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 “布置的一点都不隐蔽。”容白终于将后一句说了出来：“接下来，就是我说的第二点了，作为斥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隐蔽。” 隐蔽？ “你们偏离我选的这条路非常好，但是知道有人追杀自己，偏离主干道之后，必须要时时隐藏自己的行踪。”容白顿了顿：“你们倒好，给追杀者开了一条路。” “你怎么都知道？”终于，常睿诚奶不住好奇了。容白说的十分准确，就好像亲眼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蠢下去一般。 “我看着呐！”容白回道：“说实话，你们那么蠢，我真的挺看不下去的。” 蠢？好像的确蠢，听完容白的分析，常睿诚都觉得自己简直蠢到不可救药了。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他完全想不通，指引他们上山，然后半路消失。让山上的兄弟们绑架他们，到底有什么用？而且，听容白的意思，她好全程看着这些。 “县令不是说过，你们都是见过血的战士，不是菜鸟么。我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强，凭什么不是菜鸟。”说完，摊开双手：“结果，如你们所见，你们确实不是菜鸟，菜鸟们要像你们这样，我就捏死他们了。” 还不如菜鸟的常睿诚什么都不想说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加快速度。容白看了眼天色，已经临近晚上了。再不到营地，营地里那群牲口，就有取笑自己的资格了。 容白加速了。山里的地形，在容白脚下好像平地一般，而后面三个汉子，哪怕用出吃奶的劲，也只能看着容白离他们越来越远。 容白走过的路，没有危险，就算看不到容白的背影，顺着地图，几个人也在天黑前找到了营地。 那一片竹林，中间空了块地方，里面全是竹制的屋子。 “你们速度不行啊。”容白站在门口，优哉游哉的看着最后到基地的三个人：“大家等你们好一会了。” 说完从门口让开，最后到达的三个人才看到营地里的样子。 营地里有两拨人，一波站着的，一波坐着的。站着的人，精神抖擞，是孙大那一批。坐着的，一声不吭，手上还绑着绳子，是自己那一拨。 “你们是想站着还是想坐着？”容白问道。 站着还是坐着？当然是站着了，坐着的都是俘虏！虽然都是自己的兄弟，可是，他们这一波，好歹有几个站着的吧。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的选了站着。坐在地上的汉子们，则投过一片怜悯的目光。那些站着的，据说接下来要接受惩罚。 “既然不想坐着，那就去队伍里站好。”容白指着队伍。 等到三人加入队伍，容白带着一抹冷笑，站到队伍前面：“陈老幺出列！”队伍最末尾的陈老幺应声出列，然后就听到容白的命令：“那帮菜鸟就交给你了，你有两天时间，让他们到你这个程度。” “是！” “其他人，这次行动，目标：将五十个人全部抓来，完成情况，只抓来了四十七个人，所以，一个人二十里，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一声大吼，让队伍里三个新人一颤。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容白有个大计划 当然，惩罚活动都是晚上进行的，白天汉子们还得给新来的小伙伴们搭宿舍呢！ 搭建宿舍的时候，大家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这里哪里是人待的地方，每天训练都是要命的事情。 撑不住了也得撑，不然你有本事打败容教官也成，但是，打败容教官跟做梦有什么区别？别说容教官在基地里营地里基本上都带着长刀，就是不带着长刀，有几个能单挑的过她？ 确实单挑不过！被人赤手空拳一挑五十的汉子，最有发言权。 “基地里，实力就是一切，没实力，就等着给别人洗脚吧。”先进来的汉子垂头丧气的开口。他已经替人洗了几天的脚了。 容白将任务布置好，就下山了。突然多出五十个青壮年的汉子，容白得告诉唐阿娘多准备点食物，别忘了，今夜还有六十里的惩罚。 容白到家的时候，衡清刚从学校回来。 “小白，事情安排好了？”容白去县里是安排出门的事情，现在回来，虽说时间花得多，但是看样子是安排好了。 “好了。”容白回道。顺便把林氏的事情，也解决了一下。 后面半句，容白没有说出来，把一个女人吓哭，根本不是一个值得提倡的事情。 “对了，家里的粮食，还够吃多少天？”容白忽然问道。 “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恐怕只够十来天了。”衡清回道。 以前家里的粮食够吃，甚至吃不完，那是因为吃的人少。可是现在，家里五个人是小头，学校里还有三十个孩子。加上山里那五十个汉子，就是粮山也不够吃啊。 容白点头，的确，要是加上新来的这些汉子，恐怕家里的粮食只够吃几天。粮食不够吃，那容白这边就持续不下去了。看来找银子找粮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了。 “这几天，你那个表妹可能会过来，你要是不想见她，就避开，真不行，就去县府住着。等我回来。”一边推着衡清，一边回道。 “也好。”衡清目光柔和：“我不愿见她，并不是还对她有什么想法，只是我们应该避嫌。小白，你若是对此心里不舒服，可以说出来。” 容白最近的行为，让衡清有些惶恐。容白似乎不在乎他，也似乎对他周围的人也不在意。 这是衡清心里没底的重要原因，娶了一个不知妒忌的妻子，看来并不是一件美满的事情。衡清甚至想，自己什么时候能让容白有这样的感觉。就像他看到她跟百里笙等人站在一起，哪种恨不得站起来将容白藏起来的感觉。 “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但是，你那个表妹确实有些烦。”容白回道。 那个女人确实有点烦。容白不明白这个世界上男人为什么总是推崇这样的女人，反正在末世，这种女人根本存活不了。 既然选择了讨好别人生孩子的路，那就乖乖讨好别人，乖乖生孩子好了，没事作什么妖！ “你觉得她烦？”衡清双眼闪着光芒：“真好。” 容白无语。遇到一个觉得烦的女人，哪里好？ 将衡清送回屋子，容白转头，就去找唐阿娘了。今天山上的饭菜，容白打算自己送，一百个人，光饭就要吃几木桶，唐阿娘身体不好，哪能全部交给她。 鉴于家里没粮食了，容白打算将原来的计划修改一下。去剿匪之后，直接用赃款去今年收成好的地方买粮食。然后运粮食回来。这样，又锻炼，又有好处。 等晚饭的时候，容白找到了衡清。 “周围哪边粮食比较多？”衡清疑惑。容白想知道这个做什么？难不成，家里的粮食不够了？ “嗯嗯，我打算多买些粮食回来。现在山上不是五十个人，是一百个人。”容白回道。 衡清呆了呆。 “若是前几年，从各种文书上还能知道一些。”衡清眸子微垂：“只是今年，我这身体，既出不了门，也看不到有用的资料，甚至还有大旱灾，哪里能知道哪边粮食多。” 顿了顿：“临江县之前，也算是产粮大县，周围应该收了旱灾影响，但如果再往北去，哪边的衢州，是产粮大州，若是有足够的银子，小白可以去那边买粮食。” 容白听得直点头。 “小白，你若是带的人多的话......”衡清的话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容白因为他，为了这个县城做了太多她不愿意做的事，自己这时候又何必再要求她什么。 “去县城找县令要钱，多买点粮食？”容白接着衡清的话：“哎呀，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对于衡清的圣母心，容白已经无力吐槽了。不过，也亏得他有这样的圣母心，要不然，自己当初就真的自焚了吧。 衡清有些尴尬：“若是小白不愿意。” “没事，反正我们人多，带回来一车粮食，还是带回来十车没什么区别。”容白摆摆手，想起自己足足有一百人，那为什么不带一百车粮食？ 想到这些，容白忍不住蹲在衡清身边，掰着手指头。临江县的粮价还没有完全降下去，但是照之前的粮价算的话，想要带一百车粮食回来，就得两千五百两，到时候能不能打劫出这么多的钱，就是问题了。 而且，县令那样子，也不像是个那么有钱的，不如目标放在五十车粮食，五十车，大概只有一千二百五十两。一百二十五斤银子！ 容白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衡清如果知道容白给自己的目标，嘴巴一定合不拢。一千二百五十两，那是容白能搞来的？ 有了目标的容白，当晚又进了县城。临江县的守卫，对于容白来说，存在跟没存在没有区别。 唐瑜被容白从床上拎起来的时候，魂差点吓散。这女人到底犯了什么毛病！ “我要临江县周围的土匪窝资料，越详细越好，不详细的话，也行。”容白的要求简单直接。 唐瑜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前襟，从容白手中挣扎出来，找了油灯，开始写自己知道的东西。 容白这个女人实在太恐怖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出发，剿匪喽 容教官失踪两天了。 陈老幺将自己的坑人思路传授给后来的汉子们之后，孙大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进基地的路。 从唐阿娘那边知道，容白并不在家里，也没有来训练营地。 那容白去什么地方了呢？她去考察行情了。从树林里钻出来，容白手中的碳棒在兽皮地图上画了一个宝箱的图案，上面写了一组数字。 这个匪寨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加起来，也就这么多。 两天时间，容白很有目的性的将临江县周围的山寨水寨全跑了一遍。重点在官道周围的山寨和河边的水寨。 临江县的水寨普遍比山寨富裕，钱也更多一些。其实也很容易理解，毕竟临江县的主要交通就是水嘛。 不过，容白先看上的是山寨。 通往衢州的那个山寨早就被容白端了。当初众人只是去抢粮食的，山寨抢的银子到底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容白计划着，就算将山寨全翻个个，也要找到银子。 不过，容白逛了一圈山寨，银子加起来，也只有九百多，完全不够一千两。所以，到时候，除了干掉土匪之外，还要打些猎物。比如野猪什么的。 容白现在对野猪有心理阴影。价值几百两的野猪，自己十几两就卖出去了，要多心疼又多心疼！ 每次想到这里，容白就恨不得把自己脑子挖出来，狠狠踩几脚。 第三天的傍晚，衡清一直坐在江边，就是之前容白跟他夜话的地方。容白走了，哪怕她没回来告别，衡清也知道，她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容白天天说自己比她聪明，智商高。可是，衡清知道，容白对自己有规划，她向着自己的规划一步步的前进，可他衡清没有。 “再没有规划，就配不上她了。”衡清抬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光。 天色暗了下来，容白站在一众汉子面前。一百个汉子，分作两个阵营。第一天相处，都把对方得罪坏了，谁也不愿意一起行动。所以，容白干脆分了两个小队。 “第一，完成我的任务，第二，要求无伤！你们要是受伤了，我可没钱治你们。” 说完，容白哗啦啦的倒了一大推的匕首丢在汉子们的面前：“这是你们的武器，你们的砍刀，适合用在战场搏杀，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尽量暗杀。在人数上，你们对上小山匪的匪寨比较安全，但是对上人数几百上千人的水寨，就很吃力了。” 孙大一波人率先捡起匕首。跟着容白训练的次数多了，砍刀某些环境下真不如匕首好用。 剩下的匕首，也被另一波人捡走了。 急行军，容白收下这批人都擅长，最擅长的还是容白训练时间长的那一拨。呼吸调整好了，走再远都不在意。 当晚，月色上升到天空中央的时候，容白带着众人到了第一个匪寨。 “匪寨的情况如下：人数，四十人，有武器的三十七人，无武器的3人。匪寨中有银子三百五十两，这三百五十两必须带出来。第二，除了这三百五十两之外，带来的东西越多越好。当然，如果发现受害者必须解救。残害他人的，想怎么杀都行。” 说完，容白瞄了一眼孙大手下的汉子：“孙大，你手下第一组去，其他人原地待命，天亮前，我要看到银子。” 是！ 十个汉子悄悄摸了出去，常睿诚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去的模样，对方四十个人，自己只有十个人，又不是容白那样的存在，怎么一打四？ “你担心？”容白凑到常睿诚身边：“别担心，这是难度极小的。这山寨里只三十七个人有武器，又是大半夜的，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声音，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这个时代，没有夜生活，大晚上的，除了泡妞，都在睡觉，睡的比什么都勤快。那里能那么容易惊动。 容白一个人屠杀一个大寨子不也是这个状况？ 只是，这一群人一去，就像是雨滴落在了水中，没了消息。容白侧着耳朵，也没听到寨子里有什么声音，随着时间过去，容白都有些焦躁了。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半天都不回来？五十个人以下的小山寨，容白花了半个小时就能摸清楚，十个人，半天了还摸不清楚？ 容白紧张更紧张的是常睿诚。 扛起身边的长刀，容白决定亲自去看看，要是自己人被欺负了，怎么办！可是还没等容白迈开步子，寨子里有了动静。 没等几分钟，十个人都回来了。 “怎么这么迟？”容白皱着眉。 “别提了。”汉子也一脸崩溃：“我们进去，那些人基本上都睡着。从里到外，有武器的全干掉了。没武器的，只有三个人，还都是孩子，是被抢来的，不知道怎么处理，就送到寨子边上。等回去找银子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没想到，就是这三个小子。” 说着，汉子从身后拽出了三个孩子，年龄不过十来岁：“他们把银子偷了，害我找了半天。” 容白接过汉子递过来的银子，凑到孩子面前：“银子是叔叔们抢你们的，还是你们自己给的？” “我们自己给的。”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回道：“叔叔杀了他们，就是我们恩人！别说银子，就是命我们兄弟都给！” 容白将银子丢给孙大，然后笑了：“你们这性子我喜欢，你们叔叔是跟着我的，你们要不要跟着我？” “要！”三个孩子异口同声！ “容教官一直说自己冷血冷心，每次看到孩子，就走不动道。”孙大一边将银子揣到怀里，一边嘟囔着。 “我已经养了三十二个了，害怕这三个？再说，我真养不活，就让你们给我打工、不、打劫匪寨，要多少孩子养不活？” 常睿诚一脸茫然，这话说的有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休息一下？”容白问刚刚回来的汉子们。 要是不休息，赶到下一个集合地点，还要几个时辰。虽然没经历恶战，但是一夜没睡的汉子，战斗的时候状态肯定不好。作为见过战斗中猝死的人的容白，她完全不想这些汉子跟她们那个时代的人一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化学元素周期表 休息的时间不长，疲劳的汉子们就窝在草地上睡着了。容白口中嚼着一根草茎，给他们放哨。那三个孩子似乎惊魂未定，根本不敢睡觉，瞪着眼睛左右张望了好一会，才慢慢的挪到容白身边。 “怎么不睡觉？没有体力，接下来还要走很远的路，跟不上大部队，就把你们丢在山里。”容白看了一眼他们，又转过头。 最小的孩子，跟容白收养的那批男孩差不多大，怯生生的，却一把抱住容白的大腿：“姐姐，我不敢睡觉。” 被抱住腿的容白：...... 你不敢睡觉我有什么办法！容白一脸无语，末世，要是非要一个人睡觉，就直接打晕就好。但是，这三个软嫩嫩的孩子，容白要是下手，打碎骨头怎么办！容白仰头，想了想，要是衡清，他会怎么做！睡不着觉？那就念书！ 只要衡清一念书，容白就忍不住打瞌睡。 但是，念什么书呢？容白苦着脸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末世前自己为了考试，自虐一般的背下来的内容：“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这下，不光三个孩子懵逼了，就是刚刚被吵醒的常睿诚也是一脸崩溃。 这押韵良好的字，一个一个的放在他面前，他都能听懂，可是，这连在一起的，到底都是什么鬼！轻害里皮蓬？轻微伤害，里面的皮会蓬起来？怎么都解释不通啊！ “容教官，你这背的是什么？”常睿诚颤着声音问道。 他入军之前，也参加过科举，还考了个秀才。虽不算饱读诗书，但是看过的书也不算少，这五个五个字连起来的存在，他确实从来没在什么文献上看到类似的。 “化学元素周期表啊！”容白挺无语的。 这个时代的书，容白读都读不通，跟别说背了。末世的时候，也没什么能够口口相传的东西，多的是各种图解。这大晚上的，月光又不算明亮，容白就是跟孩子们说什么图解，估计孩子们也看不懂，还不如背书。容白能背得下来的东西，也就元素周期表前三十位了。 常睿诚表示，自己又听到了一个完全不明白的词语。化学元素周期表？什么玩意？他从来都只听说过，出师表，陈情表什么的。 “那是什么？什么人写的？”常睿诚忍不住问道。 作为一个曾经的书生，常睿诚对这些文字东西还是很感兴趣的，听不懂没听过的东西，肯定要想办法弄明白。 但是，这个问题彻底难倒了容白。元素周期表，是谁搞出来的，你问容白，容白问谁？反正她出生的时候，这玩意就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了。再说，每种元素发现者都不一样，谁知道谁整理出来了周期表！ “不知道谁整理出来的。”容白实话实说。 “那这化学元素周期表，是用来做什么的？”常睿诚又问。自古以来各种表的存在都是上达天听的东西，这化学元素周期表，至少也是个很有用的东西吧。 “介绍化学元素的。”容白回道。 化学元素周期表，背诵方法不一样，能横着背也能竖着背，斜着背，乱七八糟的背的也不是没有。容白当初背这玩意，还是小衡帮忙找了个简单的办法，才背下来三十个。不过用处确实很大，基地里大规模，杀伤性强的武器，都是化学武器。据说都是基于化学元素周期表搞出来的。就是生物武器，也有很多，都考虑到化学元素周期表的东西。 末世没有人用核武器，毕竟核武器一出，干死对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末世之前，核武器这玩意，是最厉害的武器，元素性能也是靠元素周期表推测出来的。 常睿诚表示，接下来他不想问了。因为，问了半天，他还没有从题目问道内容。这容教官的回答，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开口闭口提化学元素，那周期又是什么人？ 容白低头，三个孩子目光一闪一闪的看着自己，显然，自己背的头都晕了的化学元素周期表，对方不仅没晕，反而更感兴趣了。还要不要睡觉啊！无语的容白，只能把哄孩子睡觉的艰巨任务交给常睿诚。 常睿诚：...... 夜色中，缓缓响起一首歌谣。常睿诚的声音不难听，唱歌的时候，更显得声音粗狂，仿佛在草原上一般。三个孩子，窝在常睿诚旁边，慢慢陷入睡眠。 原来，唱歌是能让人睡觉的。容白表示涨知识了。转头想想，自己会唱什么歌呢？《团结就是力量》算一首，可是，这种歌唱出来，分分钟让人精神饱满有没有！ 孩子们睡着之后，容白还没睡，凑到常睿诚身边：“你这哄孩子睡觉的歌是什么歌？真好听。”听得人很安心，很想睡觉。末世的时候，没有这种歌，能唱歌的地方，要么是军营，要么是迪厅。 军营的军歌，一唱出来，别说睡觉了，就是瘫倒地上的，也能唱蹦起来。至于迪厅的歌，呵呵，睡着了也能给你唱醒。 “这并不是歌谣，这是词，我和了曲子，便能唱出来。”无论什么样的词，和了这样的曲子，就能让人平复心情。孩子们都怕了，心情平复，便能睡着。 这么给力！ 容白瞪大了眼睛。不过转念一直想，这人说的也有道理。记得自己有一个小伙伴，从小就很逗，就喜欢把原本的歌词改得乱七八糟的，听起来居然还很有意思。 看来这个常睿诚也是个这方面的行家。 “那你能教我唱几首歌么？”容白忽然要求。 容白从未想过，唱歌能有这样的效果。容白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很没有安全感。常常一点动静，就睁着眼睛大半夜。 要是早点知道这样的歌，当时哪怕多唱一首给自己，也能好过很多。 “行，我教你。”常睿诚很豪爽的回道。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时间，常睿诚不断地在反省自己，为什么当时那么豪爽的就答应她了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后一个山寨 整个夜晚，在歌声中结束。 第二天上路，容白从匪寨里找了个马车，虽然时间蛮久的，但是土匪们维护得挺好的。 至于马已经没有了，容白只在蓄养牲畜的地方找到了一头牛。这个时代的人，对牛这种生物真推崇，马车用牛，车马行里也全是牛。 把三个孩子丢到马车里，容白架着马车，带着队伍继续出发。 “姐姐，您昨晚说的那个什么表，能跟我们讲讲么？”容白一回头，迎上三双渴望知识的眼睛。 既然这样，容白便不藏私了。一路上，容白用端了十几个土匪窝的时间，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全部讲了一遍。 三十个元素，容白讲了十多天。 刚开始，只有三个孩子听，等到了后面，就是常睿诚也忍不住会过来听。虽然听完全程，常睿诚觉得，容白说的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可是，她能解释很多人解释不了的事情。 一路上，孩子们渐渐从光听不说话，变成了发现问题找容白解释。常睿诚看出来了，容白是那种你问她知识她说不出来，可是，有很多事情，她能随口解释出来的人。 马车停下了，眼前这座山上，是容白计划中最后一座匪寨。 容白的队伍已经不仅仅是百来个人了。现在车队里有十几辆马车，车里是各种能用得上的物资。不过，大部分都是食物，银子只有三个孩子所在的马车里有七八百两。 食物也不错，容白对自己的战果很满意。 至于眼前的山寨，是容白踩点过后，觉得最难搞定的山寨，因为，它不仅仅是个山寨，还特么的是个水寨。 寨子这边是山，另一边是水。从水路攻击，人家分分钟就能从山路带着物资撤退，从山路进攻，那水路撤退也不花时间。 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容白将这么烧脑的工作，交给了这群倒霉蛋。 倒霉蛋中最聪明的、不、鬼点子最多的，是陈老幺。所以，一听到容白说让他们出主意，所有人都把陈老幺推了出来。 作为队伍中一百零一号，陈老幺的处境确实有些尴尬，论武力值，白长了个大个子，妥妥的垫底，轮资历，另一边有无数大佬虎视眈眈。惟一能派的上用场的，就是他的鬼点子了。 别看这些鬼点子，可是立过不少功的。至少容白曾经有一次就差点栽在他的鬼点子上。 既然陈老幺被推出来了，那容白就坐等他的解决办法了。 “这个寨子里有一千来号人，各个武力值都不比你们低多少，你们打算怎么解决他们？” “这真的是个水寨？”陈老幺问道。 “当然，我的情报不可能有假。”容白回道。 “那干脆这么做得了。”陈老幺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天，众人无不为他的阴损折服。 容白听完，皱了皱眉，把袭击事件定在了晚上入夜之后。说实话，这个时代的安全性能简直不要太差，入夜之后，就是偷袭者的天堂。 既然入夜之后行动，众人也就不那么紧迫了。几个汉子上山，打了些猎物，容白搞了个火堆，大家围在一圈边吃边聊。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容白忽然皱了皱眉。放下手中啃完肉的骨头，一只手摸上了长刀。 孙大一直以容白为标杆，一看容白的动作，立马警觉起来，瞬间做了个姿势。他手下的汉子瞬间明白了，手边有刀的拿起了刀，没刀的，也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容白拿着长刀站起身的时候，常睿诚才发现另一波人有点奇怪，虽然不解，但是还是握起身边的大刀。 “你们仨，回马车里待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出来。陈老幺，你去看着他们，马车要多一个口子，我就给你加一个口子。”容白给武力值最低的四个人分配了工作。剩下的嘛，容白舔了舔嘴唇，练了这么多天了，是时候该拿出来遛遛了。 “杀！”肃杀的声音从容白口中溢出，随后，众人便感觉到一股刀风略过。 反应最快的人，是孙大。带着自己的手下，孙大跟着容白后面就扑进草丛，瞬间，惨叫声就想起。 在场的汉子，除了陈老幺之外，谁都是见过血的。这反应速度，自然也不是盖的。惨叫声一响起，常睿诚那一拨人便也跟着冲进另一边的草丛中。 这个时代，营养不良的夜盲症患者很多，所以很多大战都不会选择夜晚进行。但是，偷袭选择晚上进行，并不是容白一个人的专利。五天时间，毁了十几座寨子，整个通州周边，可就只剩下这一个山匪寨子了。寨子里的当家的又不是傻子，要是在没反应过来有人专门拿寨子练兵，那也做不了当家的。 山下突然来了一帮人，待着就不走了，而且各个都是青壮年的汉子，谁不多看两眼。这一看，就看到这一行人押送的物资可不都是别的山寨里的物资么！这些人就是灭了那十几个山寨的家伙。 与其等着被人家灭，还不如自己去灭别人呢。所以，山匪的大当家，派了近两百人出来，打算把对方围殴致死。 这算是众人遇到的第一场大战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山匪当家的，智商确实有限。人家五天内灭了十几个寨子，各个人手上都是有几条命的存在，哪里像一两个人就能按到的？容白对手下人的训练要求，虽然没有达到自己这样以一敌几十的，但是也要求过以一敌五。两倍人，偷袭还被发现了，除了浪费众人一点时间和给这些汉子热身之外，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 在容白的刻意努力下，这二百来个人，一个都没走得掉。 “这些人来偷袭了，看来我们时间不多了。”容白杀的人最多，碰上长刀的山匪没一个留下全尸的，不是斩杀，就是拦腰斩断，十几个人死在容白手中之后，就没人再敢靠近容白了。 剩下的人，更不是容白手下汉子们的对手。教官一个女人，就杀了十几个人，要是他们作为男人的，还杀不了属于自己的一两个，那就真的不好意思见人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来啊，大计划 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士兵杀掉两个未经训练的土匪，需要多长时间，容白的队伍告诉你，时间不长，两分钟不到。 两分钟不到，容白的队伍就没有了对手。容白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周围也没有潜藏的人。很显然，对面的指挥官就是个菜鸟。 像这种带着试探意味的偷袭，怎么能够没有记录对方战斗力的侦察兵呢！ 不过，山寨的偷袭，让容白敲响了警钟，这次的战斗，远没有之前那么多次那么容易，给他们的时间更短了。 对方先遣部队出现，在一定时间内没有回去，就会让对方产生危机感，所以，容白必须提前行动了。 抹了把脸上的血，容白把守在马车边的陈老幺叫了过来：“十八艘船，你那计划，要带多少人，花多长时间？” “不长，十个水下好手，下水一炷香时间。”陈老幺回道。 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他们把十八艘穿全部凿个坑出来。 “谁会游泳，跟着过去。”容白丢给陈老幺一张兽皮，那是从这个地方到山匪藏船只的地方。 路程也不远，只有十几里：“我会给你们拖延时间，完成之后，就从后面攻上来。” “是！” 容白给老幺准备了十几个人，惟一的目标就是他们快一点。这匪寨一千多人，虽然一照面就被容白干掉了五分之一，但是五分之四的数量依旧很可观。 “接下来，你们。”容白看着眼前两个血人。好像谁都不肯服输一般，孙大和常睿诚两个人像比赛一样的杀人。有好几个小伙伴的敌人都给他们抢了过去。 只是，两个人也狼狈到了极点，身上全是敌人的鲜血。 “你们两个人带着自己的队伍，分左右，包围住整个山寨，我要你们保证没有一个人能从你们那边逃出去。” “是！教官！”孙大答应的很快，然后领着人，往左边走去。常睿诚没有回答，但是也转身往右边走去。 容白扛着自己的长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三个孩子，掀着马车的帘子，目光闪闪的看着容白。 “你们也想上？”容白问道。 末世的法律里明文规定，在外出讨伐的时候，严禁十二岁一下的孩子参战。那些还没有从军事学校毕业的孩子，惟一参战的机会，就是基地遭受了攻打，如果不参战，就会消失的时候。 按照容白的想法，是不想让这几个孩子参战的。 “我想上。”年纪最大的孩子忽然说道。 从第一个山寨下来，他就一路目睹着容白的战斗，一个山寨一个山寨的挑过去。那些凶残的土匪，在这些人面前，就像自己在土匪面前一样，不堪一击。 为什么不参加这样的队伍，为什么不获得报仇的力量？ “我想跟你一起杀土匪，我们爹娘就是土匪杀的。”最大的孩子咬着牙回道。 这话一出，两个年纪小的，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们还不太懂事，可是，自己爹娘怎么在自己面前变得冰冷的，孩子们还是有记忆的。 也因为有这样的记忆，所以，两个小的，也跟着大的一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容白。 “你多大了？”容白问道。 “十二岁！”孩子回答。 容白点点头，十二岁年纪足够了。从腰间将自己的匕首取出来，丢到少年的面前：“你要是想要跟着我一起上匪寨，我有两点要求，第一，不准哭，第二不准吐。” “嗯！”少年很坚定。 刚刚一场大战，是少年印象中最惨烈的战斗。无论容白还是那一百个汉子，战斗方式都极其凶残，可以说，战斗场面，全是鲜血四溅，残肢横飞。 少年不仅没有哭没有吐，甚至有一种饱尝血腥的快意。两个弟弟的反应也一样！ “我要跟着哥哥！”嫩生生的声音一齐响起，一模一样的两个孩子，一下抱住了哥哥的两条胳膊。 容白只能点头。 这个地方荒郊野外的，并不适合孩子们待着。别说，土匪可能会逃出来，就是土匪不能逃出来，这里也可能有别的野兽。七八岁的孩子们，显然没有自保的能力。 “同样的要求，不准哭，不准吐。” 容白没有给两个孩子武器，在容白心中，能上战场的只有十二岁以上的孩子，年纪小的，就应该学习，或者待在安全的地方。 容白扛着长刀，走在前头，三个孩子相扶相持，跟在后面。容白的速度不快，堪堪是三个孩子所能保持的最快速度。 另一边，山匪的聚义厅里气氛有些凝重。那些砸场子的人待的地方离寨子不算远，二百个精英应该不花多少时间，就能走一个来回，至于杀人，那些汉子哪个不是见过血杀过人的。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回来。 “格老子的，那些龟孙不会是抢了东西，去山下找乐子了吧。”坐在角落的一个人，猛地一拍大腿。两百个人去干一百个人，还能费力？杀完人，又有那么多的银子，哪能不去爽一把。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参加亏大发了。 “我看未必，不如再派人去看看。”坐在大当家左手边的，是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声音有些阴冷。那双眼睛，就像鹰隼的眼睛一般，似乎能把人扒干净。 “我去我去。这次轮到我去了！”刚刚拍着大腿的汉子，激动的喊道。之前那一拨走了，他就觉得自己亏大发了，这多好的事情，怎么就没自己的份。现在好了，就算这次过去，吃不到肉，好歹能分点汤吧！ 有人请缨，坐在中央的大当家，也乐得同意。 很快，又有十几个人再次从山寨走了出去。 容白带着孩子，慢慢往山上走。途中容白遇到了一队人，上来就对容白动手动脚的，容白不是软柿子，对她动手动脚的着实是找死。 容白很淡定的将一小队十来个人全部干掉之后，带着孩子们继续上山。 这个山寨确实比其他山寨要规范很多，至少晚上有巡逻队的地方，也只有这一个山寨而已。 不过，容白奇怪的是，自己上一次过来的时候，这边似乎没有巡逻队来着，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剿匪的动作太大了？ 第一百五十章 正面对抗，背后挖坑 随着时间的推移，镇守聚义厅的人越来越不安。已经去了两拨人，全都没了消息。 这个队伍，到底带了多少银子，能让这些人一个都不肯回来？ “恐怕事情有变！”坐在大当家旁边的阴郁中年忽然站起身：“大当家的，赶紧带人去后山的船坞，迟则生变！剩下的人，跟我去前山！” 中年人虽然体格在一帮汉子中连末尾都排不上，但是，地位却是汉子中数一数二的。因为，他从来说的话，都是对的。匪寨发展到这个规模，这个中年人绝对是贡献最大的。 既然他说，要去看船坞，大当家立即带着十几个人往船坞方向走去。剩下的人，跟着中年人，也出门了。 漆黑的夜晚，月光都照不到树林的深处。十几个汉子，却像夜行生物一般，飞快的穿梭在树林中。很快，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一片巨大的黑影。 那就是地图上标注的船坞。 走到个月光能照到的地方，陈老幺做了一组手势，跟着他的那群人，看完之后，直点头。然后分开，很快各人都淹没在黑夜之中。 船坞的边缘，忽然多了些奇怪的水波。只是，这水波在夜色中极为不明显。 赶来的大当家与一帮汉子绕着船坞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大当家安安静静的走了，底下的人，却骂骂咧咧的。 军师疑神疑鬼的不是头一次了，虽然常常能提前消除祸害，但是也常常让他们白跑一趟。 比如今天，大半夜的把人都弄出来，真他奶奶的糟心。 等人全部走了，一声夜莺的叫声响起。然后不段有人从船边浮出来。长长的松了口气，一个个浮出来的汉子，问候了一遍来打扰行动的人祖宗十八代之后，接着开始凿船。 “凿下来的别丢掉！”一看到有人要把凿下来的丢掉，陈老幺忍不住出了声！然后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才微微松了口气。 “别丢掉，我来我来！”陈老幺一边催促，一边撩起衣服，就往水下走去。看着那汉子手上的凿下来的部分，眼睛一闪一闪的。 周围汉子知道，这个阴损的家伙，肯定又有鬼点子了。 陈老幺左右看看，然后在衣服上撕了个小布条。拴在那块木块上，看得旁边汉子一脸懵逼。 然后，又撕了一块，半条袖子上去之后，陈老幺给这就造了个绳子，一头接在小木块上，另一头拴在船坞的支撑柱上。 “老幺，还是你损，哥们想不出这么好的法子！”一个汉子猛地拍了陈老幺的肩膀之后，十几个人全开始做这种事情。 汉子们都不是穷人，大部分家里都没人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更别说，这次容白带着他们着实黑吃黑了不少东西，衣服什么的，这次还真不缺。 等到船坞的支撑柱上栓满布条之后，陈老幺就召唤人回去了。接下来，是硬仗。 “老幺哥，别说，咱们这么多人，除了容教官，我最服你！”一个人喊道。 “服我？那你等会帮我打仗？”陈老幺满怀希望的问道。 结果，对方不说话了。 山的另一边，容白遇上了最艰难的一次战斗。这次，除了被大当家带去船坞的人之外，所有人都出动了。 容白看着面前一大群人，揉了揉鼻子。长刀一横，三个孩子就被挡在了身后。 “容姐姐。”面对这些人，三个孩子还是有些怕的。 “你们乖乖待在后面。”容白开口，舔了舔嘴唇。上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是什么时候，好像是穿越前。 一个人一道防线，面对的是凶兽。 “我不知道，你是哪座山头的，可是，我们这寨子可跟别的寨子不一样，想啃下来，恐怕得咯到牙。”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容白表示，那人看自己的目光让她很不喜欢。 不过，往常各个山寨领头的，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而这个山寨的老大，居然是个瘦子。而且穿着打扮完全跟旁边的人不是一个风格的。 “咯不咯牙，那也得啃过之后才知道吧。”容白回道。 不过是几百号还没经受过系统训练的人，又不是几百头凶兽，容白会害怕，笑话！ “你不过一个人，就想吃掉我们？更何况，还有三个孩子得照顾。”中年人左看右看，除了容白，这条山路上一个能打的人都没有。 容白掏了掏耳朵。容白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人这么多，自己就一个人带仨孩子，他们就不敢直接上。要是容白，肯定直接上了。 就算有问题想问，也完全可以抓起来继续问嘛！ 完全不想继续打嘴炮的容白决定自己动手，刀锋微侧，容白直接冲进了对面人群中。 一声惊呼之后，容白的长刀上又染了不少血迹。 “我不喜欢打嘴炮，想问我问题，先把我抓起来再说。”说完，长刀挥舞，靠近容白的汉子，几乎各个身首异处。 “给我上！”听到容白的话之后，中年人第一时间撤出了战斗中央，然后命令身边的汉子。 容白看着扑上来的汉子，嘴角扯起一抹笑容，这样的场景太久没见了。长刀挥舞，夜色里，是一片接着一片的惨叫。 容白身边，好像凭空多了一层防护，没有人能靠近她。 刚开始，汉子们还憋着一股子劲，这么辣的小娘们，肯定滋味好。可是，几轮之后，丢下几十具尸体，哪怕是汉子们，都露怯了。这哪里是火辣辣的小娘们，这特么的是夺命女阎魔啊。 瘦削的中年人早就在容白战斗的时候，往山里退去了。 他不是没想过去绑了那三个孩子，可是，每次他往孩子那边过去，横空就会有一把长刀拦住他的去路。几次之后，中年人知道，那个正在战斗的女人，一直在保护着三个孩子。 又丢下十几具尸体，汉子们也崩溃了。崩溃的汉子们，下意识的就找灵魂人物，可是，军师哪里还能找得到！ 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的汉子，瞬间开始撤退。心里除了对眼前女阎王的恐惧之外，就是对军师的怨恨。 带人过来找茬，自己跑了，哪个大佬能做出这种事情？ 第一百五十一章 溃逃的土匪们 土匪和正规军人是不同的，正规军人跑了老大，大家依旧能持续战斗，直到第二个命令下来。 但是土匪不一样，一发现中年人跑了，立即解散逃跑。一个比一个快，就像身后有狼狗在追一般。 至于，容白，她没有追。 糊了一脸血的容白，有些累了。终究训练的时间不够，要是搁在上一世，杀这点人能让容白喘气？ 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容白眺望了一眼山上，山上依旧一片黑暗，什么都响动都没有。 忽然，一声狼嚎响起。 容白嘴巴一扬，果然，那几个人确实给力。狼嚎之后，容白好像全身都充满了力气。提着刀就往山上追去。 山寨中，依旧一派和谐。大当家的已经带人去船坞绕了一圈，屁事没有。不少人对那中年人都有些怨念。 大半夜的，这人一惊一乍的，着实磨人。 不过，磨人也就磨人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大家心中虽然有些不悦，但是习惯了的众人也只能把牢骚咽进肚子里。 中年人是跌跌撞撞的跑回来的。他刚到寨子，身后一群人也跑到寨子了。没有人愿意直面容白，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具丢在山腰上的尸体是不是自己。 顺风狂如狗，逆风卖队友，说的就是这群土匪。容白表示，一个人追杀几百人的经历，这是唯一一次。 很快，容白就不是一个人了。两边原本埋伏着的人渐渐合拢过来。没到山寨门口，就已经集成一个小队伍了。 说真的，不仅容白不理解这些人，就是汇拢过来的这些汉子，也完全不能理解。要是两军交战，败的那一方溃败成这样，也能理解。可是，这特么的是什么情况，容教官一个人就把人家撵成什么样了！ 几百号人，连一个人都搞不定，这感觉就像什么，一个绵羊追杀一群野狼？好吧，容教官不是绵羊，她是妖怪！ 容白到达山寨门口的时候，等待很久的陈老幺一行人终于汇入队伍。容白的队伍，已经回来了一大波人。 山寨里的众人，已经准备好撤退了。 那中年人，怕自己逃跑之事被大当家知道，愣是把容白吹成了地狱来的妖魔。什么还没碰到就死了，长刀有十尺长，反正怎么夸张怎么吹。 这吹得跟容白交战的那些汉子深以为然。不是这样，哪能一照面就干死自己大几十的兄弟。 土匪要大看着这一波吓破胆的弟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都吓破胆了，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撤退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等以后这批人走了，他们再回来。 想到就做，大当家立即让人把自己的宝藏拿出来，送到船上。 等到容白整个团队集合的时候，山寨里除了老弱病残，啥也没有了。容白对这些老弱病残没兴趣，直接往后山追去。 “陈老幺，你不是把船都凿了么！”等到到达船坞的时候，看着刚刚离开船坞的大船，孙大一脸懵逼。 这什么情况。 光着两条胳膊的陈老幺乐颠颠的看着那些刚刚离开船坞的船：“放心，老子不让他们走，他们能走的了？” 话音刚落，好像回应陈老幺一般，船上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很快，最大的那条船，开始下沉。 “呦呵，老陈你不错啊，这怎么做到的。从集合到现在，有一炷香时间了吧。”又有人开口，这次全是赞扬。 集合到现在早就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了，加上集合之前的时间，这船应该老早就砸穿了。但是，却足足到现在船到了河中央，才开始下沉。 这得想什么法子才行哦。 陈老幺从小到大只被人骂过调皮捣蛋，从来没被表扬过。如今跟了容白，在山里训练针对容白，甚至这次凿船都被表扬了。能不高兴嘛，这一高兴，就知无不言了。 原来，船的确凿了，但是窟窿又被堵上了，堵上窟窿的地方，用布料做了绳子，拴在船坞支撑柱上。 要是这船一直不走，想要全沉下去，就得十天半个月。但是，这船一划走，那乐子就大了。 “可惜，这些都是水匪。”常睿诚叹了口气。 要是山匪，这一波，估计能带走大半匪徒。可是，水匪，一见不对肯定跳河求生。 容白眯着眼，蹲在船坞最边缘，看着那边的大船。船体很大，大几百号人，只乘了十几条船。那船能小到什么地方去？既然船足够大，那么，会水？你会不到一定境界，也就只是一条死路而已。 常睿诚忧心忡忡，容白忽然往后伸手。 众人都弄懵了，还是陈老幺机灵，将一直带在身上的弩弓递给容白。这是容白自己设计的弩弓，全木质结构，第一波跟着他的汉子，人手一只。 只是很多人不舍得用。为什么？因为每一支箭都是他们亲自打造的，用那可怜的休息时间打造，每一支箭都是他们辛苦的见证！ 陈老幺的弩弓配套的箭不多，只有六支，对于容白来说，六支弩箭足够了，她要求不高，最大的那艘船上，那个站在众人中央的壮汉以及他旁边的中年男人，死掉就可以了。 其他人都是以这两个人为首领的，就像末世杀凶兽一般，指挥普通凶兽的高级凶兽死亡，那进攻的凶兽很快会溃散。 容白要求的也就是他们溃散。 容白吸了吸鼻子，然后在船坞的边缘找了个位置，开始观测。天太黑，船上只有一盏小灯笼，如今船还在摇晃，给瞄准带来了很大的难度。几次无法瞄准之后容白甚至想等他们都落水之后再上。 终于，船似乎被对方稳定了。 容白的弩箭也跟着出手。没有尾羽的弩箭比一般羽箭要快很多，而且除了牛筋紧绷的声音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弩箭穿过那壮汉的太阳穴之后，又穿过中年男人的太阳穴。两个人瞬间倒地。 “不错，这弩弓做得挺好。”容白拍拍弩弓，又还给陈老幺。 这些弩弓的设计图是容白提供的，但是真正弓箭制作，还是这些汉子自己完成的。选用材料，也是他们自己试验出来的。谁的好谁的差用一下就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沉下去的物资 大当家和军师被人家一箭爆头，剩下的土匪们都吓呆了。脚下的船还在漏水，那些窟窿怎么都堵不上。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人这么阴损，船都快成马蜂窝了。没了大当家和军师，下面的人还拼死做什么，赶紧跑啊。 不过跑之前，船舱里的东西可不能丢了，那是整个山寨所有的钱财！ 站在船坞中的汉子们，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些人。船都成那样了，还钻进去找死也没这么快的。 容白倒是很高兴。这些船，虽然足够大，但是，就怕这船沉了之前，这些人逃出去。现在，他们进去了，在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众所周知，船翻掉了的时候，最可怕的不是落水，而是船沉下去的时候，所带出来的漩涡。 越大的船，这种漩涡越可怕，你就算会水也没用，漩涡直接能把你卷进去。 要是容白，遇到这种情况，确认船堵不住的话，会第一时间跳船逃生。刚刚开始下沉的时候，漩涡没那么可怕。 容白靠着柱子，盘着腿坐下了。 其他小船上的人，已经开始想办法逃跑了。但是，看到容白这一波一百多个汉子，那些土匪都怂了。没一个敢跑走，而是个个游到容白这边，爬上岸，乖的跟孙子一样。 而且，一看众人最前头的人，是记忆中的女阎王，瞬间就腿软了，哪里还敢偷偷逃走，恨不得直接跪下了。 不，已经有人跪下了。 容白一脸懵逼，这特么的怎么就跪下了，衡清不是说过什么男儿膝盖下面是黄金么？这人膝盖下面到底是什么金，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船要沉了。”常睿诚开口。 容白不动，周围的人一个都不敢动。可是，眼睁睁的就看着那船沉了，里面的人万一跑了怎么办！ 容白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跑了，可能么！这大船上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容白不清楚，但是，这些东西的重量完全排上用场。没看到那漩涡都有一米深了。 “找死的话，你现在就过去，不然好好看着，船上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虽然不知道容白为什么有这样谜一般的自信，可是，在场众人，没一个打得过容白，自然她说的，就是命令。 没有人下水，所有的船渐渐沉了下去，水面缓缓平静下来，破碎的月亮也重新凝聚成一个圆盘，倒映在水面上。 “好了，我们去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过来打捞船只。我估摸着，值钱的东西，都在船里面。”容白站起身，象征性的拍拍衣衫。 不过身上全是黏糊糊的血，根本拍不干净。 看到容白站起身，那帮土匪又跪了一片，现在好了，所有土匪都跪下了。容白就纳闷了，自己看起来真那么可怕？ 旁边的孙大偷偷的瞄了容白一眼。一身黑衣的容白身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脸上被血块糊得一块一块的泛着黑色。要不是这里这么多的男人，就是孙大在这，也会被她吓死。 看不清脸，一身血腥味，还拿着一把一人高的长刀，怎么看怎么就是个夺命的鬼怪。这哪里是剿匪，这绝对是在战场上厮杀十多天才有的状况。 “女大王，饶了我们吧！” 容白脚步一踉跄，这特么的也太坑爹了，自己长得像女大王么？ 踉跄得不仅仅是容白，就是容白身边的汉子，也都一口气没喘过来。这是什么节奏，容教官好端端的怎么就成女大王了！这话说的好像，容教官打下来这山寨，就打算占山为王一样！ 好歹，他们一群人是正正规规的军户有没有！ 容白无力吐槽，她想静静。女大王什么的，谁喜欢当谁当，她的目标是船上的物资。 在山寨里的妇孺的服侍下，“女大王”容白洗了两遍澡，端出去两木桶的血水之后，终于恢复原本的模样。 洗干净的容白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不过，那把长刀已经是众人心中的梦魇了。 “听说这些山匪都是会水的。”容白洗完澡，穿着从匪寨里搜刮来的衣衫，头顶着一块干布，一边揉搓着头发一边开口。 “是的，这里都是会水的，不会水的，之前都淹死了。”陈老幺回道。 成老幺回答的时候，常睿诚一直在观察容白，但是容白的表现，却让他心惊。唐瑜不是个话多的人，对于之前匪寨的事情，唐瑜只是简单的一句带过。但是这一次，容白亲自上场，常睿诚就知道，当初唐瑜说的，恐怕还有所保留。 训练基地的容白，并不是容白真正的姿态，而那个看着几百人落入水中眉头都不皱的女人，才是她。 这样漠视他人生死，能做到这样的无不是在军营里待时间很长的人。可是，别说大雍女子不能从军，就是能让她从军，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能比这里从军十来年的战士还要淡定？ “行，那明天就找这些人下水，把船打捞上来。”容白命令道。 打捞船只，容白那个时代，一般很少这么做。水里的凶兽那么恐怖，不得不打捞船只的时候，都是让机器人下水的。凶兽是不会攻击无生命的东西。 至于这个时代，能打捞船只的办法，容白表示完全不清楚。 “那我准备一下。”常睿诚深深的看了容白一眼，才开口回道。 打捞船只，那不是一般人会做的事情。山寨的水匪可能会做，但是，他们不是山里训练的人，会真正听容白的么？所以必须有一个人要去看着水匪，唯一有这方面知识的，只有常睿诚了。 “行。”容白点点头。 常睿诚太高估这山寨的水匪了，他没有见过容白杀人的盛况，所以根本无法理解，这几百的水匪，在容白面前跟孙子一样的表现。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水匪带着好几板车的羊皮，聚集在河边。 容白好奇的跟了过来，众人围坐在船坞边缘，看着水匪们将一车车的羊皮吹成气球一般，然后用极长的绳子拴起来。 等到那些水匪带着羊皮气球游到沉船位置，一个猛子扎下去的时候，容白才明白这个时代的人打算用什么办法把船弄上来。 “原来是浮力！”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打捞沉船 “这跟福利有什么关系？”常睿诚问道。 怎么看容白也不像那种会给山匪福利的人，看她样子，分明是要把山匪骨头渣子都榨干才罢休啊。 “浮力怎么解释呢？”容白抓了抓头发，她想自家弟弟了，要是小衡在这里分分钟从原理到计算内容全给解释一遍。 然而，容白的学识，只够她判断这用的是浮力，至于真正计算，容白表示无能为力。 说不出来的容白，干脆闭上了嘴巴。 容白没有回答，这让本就疑心的常睿诚更是多看了她一眼。短短几天的相处，常睿诚知道，容白有着超出这个世界很多的战斗力，也有着能看透很多事物的知识。 可是，她似乎没有能力将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就好像，人人都知道，不呼吸会死，但是呼吸有什么用却没有人能说出来一般。 她到底是什么人？这个大大的问号一直挂在常睿诚的心中。 容白不知道常睿诚到底在想什么，她的目光一直聚集在打捞船只的地方。四五十个羊皮气球、皮筏子已经漂浮在水面上，不少汉子已经钻到水下了。 四五分钟之后，那些汉子又钻了出来。岸上瞬间爆发出欢呼。 打捞船只，是一个几乎冒着生命危险的事情。就算其中老手，也会常常栽跟头。能让船沉下去的河流，往往是大河，沉船的地方，往往几十尺深。人下去找东西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太长极容易呛水。 下去的汉子都安全上来了，能不值得欢呼么！ 容白撇了撇嘴，才四五分钟就欢呼成这样。经过专业训练的汉子，那可都是能够深潜十一二分钟的！ 不过，对这个时代的人要求绝对不能跟自己那个时代一样高。所以，既然对方准备好了，容白就伸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五十条绳子全都拉向岸边，接着羊皮筏子的浮力，上百个汉子，居然真的拉动了沉下去的大船。一个多小时之后，第一条船便出现了。 这不是容白最在意的那条船，船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容白直接让人把船挪到别的地方，让人打捞第二艘。 “水下闭气你们能持续多久？”容白忽然问道。 这一句问下去，迟疑了很久，常睿诚才回道：“咱们不是水军，这方面确实没个定数，自幼玩过水的，估摸着能闭一盏茶的时间吧。” 容白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才意识到一盏茶的时间只有五分钟。五分钟在深潜中属于完全不及格啊。 “那差的呢？”容白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下。 “军中不会水的，也有不少。” 刚刚准备坐好的容白一下栽到一边。这不会水的都有，你们这军队是不是有点菜啊！这军队真能上战场么？万一遇到水战，那不全是送菜的么！ 看来得找点时间，训练训练他们水战了。越想，容白就越糟心，还说什么百战余生的精英，这在末世，送菜都嫌没能耐啊，除了喂凶兽，能有什么用？ “你们不行，过段时间，还是练练水战吧。”容白回道。 “这过段时间是指？” 容白皱着眉计算一遍，这剿匪结束，带走物资，还要去那什么衢州换粮食，这交通又有问题，换完粮食什么的回来，应该也有个把月。 “这样，两个月后，开始训练水战！”容白拍板。 两个月后？坐在容白旁边的两个人一脸无奈。至于为什么，如今都已经入秋了，再两个月后，岂不是入冬。入冬练习水战，这容教官确定是想练习水战，不是想冻死他们？ 第二艘船被拉了上来，容白开始对那羊皮筏子感兴趣了。明明是羊皮的，就算扎紧了也会有空隙的吧，怎么拉了两艘船上来了，愣是没见到这玩意跑气呢？末世的气球，就是栓紧了也会跑气的吧。 容白走神的时候，她身后几个汉子你推我我推你的推了好几次，容白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几个做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还是不是个汉子了！” 被怀疑不是汉子的汉子相对看了看，然后果断把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羊皮筏子的陈老幺拉了过来。 陈老幺：...... “老幺哥，你说！” “说什么啊？”陈老幺一脸懵逼。 “就是，冬天训练水战的事情啊！”一个汉子凑到陈老幺的耳边，小声提醒。 容白的耳朵可不是摆设，冬天训练水战不行么？ 见到容白带着疑惑和不赞同的目光，陈老幺缩了缩脖子：“容教官，这，这大冬天的，训练水战，是不是有点儿......”顿了顿，陈老幺仿佛下定了决心：“不太合理啊。” 冬天到底多冷，那就要说起九九歌的前两句了：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了。 两个月后，可不是到不出手的季节了么！万一训练再持续一段时间，那岂不是每次训练都得把河面的冰全部砸开？然后还得提防大家不会被冰封在河道里。 “怎么不合理？”容白疑惑了。 “冬季寒冷，河里冰冻过尺。”常睿诚奇怪的看了容白一眼，然后解释道。 冰冻过一尺，容白心里换算了下尺与米的单位，过一尺的冰冻，那可是有小臂长！那么厚的冰冻，还结在河里？ 末世，天气炎热，但是，没有冬天。夏天的温度已经高到了五十多度，但是相比较而言，冬天，就是各种暖和了，你能想象得到，温度在二十度左右的冬天么！ 别说河冰冻一尺了，就是一碗水，也不可能冻起来。想要吃冰饮，那只能依靠冰系异能者或者冰箱。 “这样就不好训练了。”容白皱眉。 “粮食上来了！”忽然，岸边又传来一阵欢呼。容白抬头望去，那艘最大的船已经被打捞上来了。 汉子们合力将船只拖到岸边，打开舱门，便看到泡在水里的尸体。 几十句尸体横七竖八的泡在水里，同样被泡在水里的，还有众多的粮食和箱子。容白知道，这些东西，就是她要的。 “你们几个，把尸体抬到上面找个地方烧了，其他人，物资抬上去！”容白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动起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热火朝天搞干粮 这次焚尸一事，没有人反对了。别说这些尸体泡了一个晚上，都泡发了，就是没泡发，土匪的尸体，有几个人好好对待。 况且，这一波人，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的，别说烧几句尸体了，就是烧别人大营的，都有不少。 剩下的，就是物资了。 容白来过这个山寨，里面银子不多，只有四五百两。不过，这船上的东西真不少，单箱子，就搬出了几十箱。 容白没有打开，不管里面是什么，现在都属于容白。然后，大量的麻袋被扛了出来。 容白上前，看了一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些人都是牲口啊，这么多的粮食，全放在船上，这泡一晚上了，还有多少能存得住！ 没错，山寨里没有粮食了。容白带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以为被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没想到都跟着船沉了。 这可怎么办！这么多的粮食不能浪费！ 容白蹲在粮食面前不段地挠头。 容白愁，其他人也愁，粮食是最重要的东西，容白带人出来的时候虽然没说过，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剿匪，练兵都在其次，容白是来找食物和钱的。 现在，钱找到了，食物没了，这就很尴尬了。 “有什么办法么？”容白指着面前被泡得有些面的粮食。 末世，粮食的储存非常严格，可以说，整个基地最重要的地方，就是粮食仓库了。当然，基地之间的战斗，绝对不会波及到粮食仓库以及生产粮食的异能者的。 容白虽然会做饭，但是，哪里有熟透了的食物保质期比晒干储存好的粮食要长的！ 有什么办法？其他汉子也很绝望啊，他们都是军营里的，会做饭的都不多，哪里知道怎么把以及快泡开的粮食变成能储藏很久的。 “要不，晒个两天？”孙大提了个建议。 容白瞅了瞅那些粮食，晒不现实。要是在旱灾的时候，倒是可以试试。但是现在五风十雨的，哪里能晒得干。而且，这些粮食，从里到外，都被水浸得透透的有木有！ “做成干粮吧！”最近陈老幺的存在感一直很高：“我阿娘以前就给我做过干粮，走亲戚的时候，吃了好几个月。” 容白眼睛一亮！ 她不怀疑陈老幺的话，这个时代交通一点都不发达，走亲戚走好几个月，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粮食能够持续好几个月，那过冬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你说，这干粮怎么做！”容白伸手往陈老幺肩膀上一拍，差点把他拍趴下。 “教官，您，您轻点。”从容白手下逃生之后，陈老幺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回道：“这干粮我不会做，山寨里不是有老婆子么，那些老婆子肯定会做。” “我这就去找。”容白大步往山寨走去。 山寨里的氛围很紧张，昨夜逃命的时候，大当家和军师只带走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至于年纪大的，还有各家的媳妇孩子都没带走，也没给他们留点粮食。 结果，刚绝望，容白就来了，不仅把土匪们追了回来，还给他们分了不少粮食。这还没半天，就又把他们叫过去。 反正不管要做什么，他们都决定跟着女大王混了。 容白完全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人一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要求也不高，大家赶时间，吧那些被泡过的粮食全做成干粮。 山里的女人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个个听话。容白直接把那些归降的土匪们当做免费的劳动力，跟着女人们做干粮。 干粮的做法比容白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先是用大锅炒熟，然后再捣碎，混上水做成饼状，晒干就是干粮。 寨子里只有一口大锅，所以这炒制的速度就慢了不少。容白等到晚上，寨子里的大石头也没全部铺满粮食。 这特么的也太慢了。几千斤的粮食呢，这要炒多久？ 等到晚上的时候，容白一挥手，让人把自己从其他山寨搜刮来的锅子运上来！这个时代，铁质的东西特别少，一口锅，容白都不容易见到。 听话的汉子们，很快就用容白的锅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灶台。 “会做锅巴么？”容白找来一个妇女。 “会。” “那你把这里的粮食全做成锅巴吧。”容白指着院子里剩下被泡开的粮食。 炒米速度太慢了，炒完还得磨碎了加水糊成坨坨，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怎么想的，把粮食做成锅巴，肯定比这炒米方便！就算想吃软的，放在开水里泡泡就软了，有必要这么麻烦么！ 干粮变锅巴，速度就快很多了。除了各种各样的豆子，之外，其他的粮食全做成了锅巴。容白在这里又耽误里两三天。 等干粮全做完，容白带走了一大半。 完全没有想到，还能留一小半粮食的匪寨整个沸腾了。匪寨之间也有兼并，但是哪个匪寨像他们这样，被人家打崩了，还能留粮食留命的。 这下课把匪寨里的汉子感动坏了，原本吓尿了的土匪们，一路把容白一行人送到通州和衢州的交界处。 分别的时候，土匪们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你们以后还是别做土匪了，我们一直在临江县周边，你们做土匪，我们肯定要打你们的。没粮食，就种粮食啊，你们那么多人，还怕饿死。要是没钱的话，临江县的码头最近也能用了，要卸货的也不少，你们就去干活呗。”容白难得这样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 站在一边的一众汉子，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画风跟几天前完全不一样。 等到跟土匪们分开了，跟容白关系好的汉子，都很奇怪的问原因。 容白的原因很简单，他们身上没血腥味。容白几乎可以说是在战场上长大的，人身上有什么味，容白一闻就出来了。 那些人身上没血腥味，没杀过人，只不过被那些领头的人带坏了而已。说白了也是一群苦逼，容白见不得苦逼。所以指点一下，反正临江县死了不少人，劳动力严重不足，与其让这些土匪在山里横行霸道，还不如让他们去县城创造价值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泼辣女人 衢州和通州，都围着同一条河流，那就是贯穿临江县的那条河。容白一路顺流而下，看到的却是和临江县不同的景色。 临江县因为大旱，今年的收成基本上归零了。田地里全是枯死的作物，但是这个地方，完全不一样。 一块块的田地间，全是一片片的平地，听手下的汉子说，这些平地，叫做打谷场。全是用来把作物变成粮食的地方。而且，这里还兼晾晒，容白带着车队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晾晒的场景。 那一片平地金灿灿的，全是稻谷。 衢州边界是个小地方，也没有流通的商道，忽然见到这么大一个商队，所有人都好奇极了。不一会，车队就被小孩子围满了。 容白手上也没有好玩有趣的东西，唯一有的，就是车厢里的钱。 “你跟你家人说，我们是收粮食的，粮食换钱，如果家里有多余的粮食，可以过来卖给我们！”容白叫住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 跟着容白的众人都是一愣，还能这么干？ 那孩子一听便懂了，直接往自家爹娘那边跑去。越是边缘地带，确实穷困，很少有能赚银子的机会，所以，能用粮食换钱，谁不干。 没一会，就有不少人赶了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收购价格，容白其实也不清楚粮食的收购价格，但是，那价格总得比粮铺卖的要低吧。 不懂的容白，干脆直接装高冷，咱们不定价，你们自己说。 容白带着的人，全是汉子，各个膀大腰圆的，甚至车队中还有砍刀这样的武器。孩子们什么都不懂，还敢凑上来，那些成年人，一看这样，还有几个愿意凑过来。 在容白装高冷之后，大家都逃了，容白面前，只留下一个女人。 “我要钱，你要多少粮食！”女人一点都不露怯，看着容白回道。 前几天刚屠杀结束，容白身上的气势还没有完全消下去，这时候，有人上来还不害怕，容白就有些感兴趣了。 “我要越多越好，钱不是问题。”容白回道。 真缺钱了，再去打劫几个土匪寨子，就能攒回来了。 “行，我帮你去搞，但是我有个要求。”女人又开口。 容白这下真的对她感兴趣了，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林家表妹那样柔柔弱弱的女人，是那种很对容白胃口的那种。 “你说，什么要求？”容白拍拍身下的马车，问道。 “你们不是一般人，你带我和我儿子回去，这鸟地方，真待不了了。”女人抹了把脸，蹭上不少黑灰：“我别的没有，就会做生意，什么生意我都能给你搞大了。” “会挣钱？” “会！” 于是，两个女人一拍即合。一个会做生意，一个想要赚钱，还能不合拍么！容白不害怕这个女人坑自己，别说这女人武力值不高了，就是武力值高又怎么样，咱们这一百多汉子，还怕她一个女人？ 容白直接从身后的车厢里拖出了一个大箱子：“这些是银子，你把这些银子尽可能换多一些粮食，达到要求，我就带你和你儿子走，我那边别的没有，学校还是有的。” “学、学校？”女人一惊：“你说的是学校？不是学堂？也不是私塾？是学校？” 女人不顾容白身份，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容白的衣领子。 “是学校啊，是容教官开的学校！”旁边一个汉子回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学堂加校场，就是学校嘛！ “你别废话！”女人恶狠狠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依旧抓着容白的衣领子。 容白露出一口白牙：“想看学校的样子，那就看看你能把这些钱换成多少粮食了。”容白推了推钱箱子。 女人咬牙，看了箱子一眼，然后伸手，要把箱子拎起来。试了好几次，都成功不了：“借我几个人，这钱我拎不动。” “行！”对自己看好的人，容白一向大方：“陈老幺，你跟着她。”说完，看了一眼常睿诚：“也麻烦你跟着去看看，他们要是被坑了，你也搭把手。” “好。”常睿诚回道。 既然有送上门来的苦力，容白就不自己动手了，在县城边缘找了块空地，容白带着队伍驻扎起来。 两天之后，三个人回来了。 顺带着带着一个车队。车队里全是满满当当的粮食，容白嘴都合不拢了。箱子里的银子不少，但是按照容白的计算，是买不到这么多的粮食的。 女人回来的时候，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有些瘦弱，胆子也没有女人大。 哐！ 之前被女人带走的箱子，重新丢在容白的面前。容白好奇，打开箱子一看，呵，里面还有一大半的钱。 “不是我不花完你的钱，是这小县城太小了，我把粮食都搜刮干净了，也没把钱花完。” 容白觉得，自己捡到个宝了。 箱子不算小，但是里面银子不多，只有五六百两。可是女人带回来了一串马车，反正容白看不到车队的末尾。 而且，这些车全是马车！真的马匹在拉的车，甩容白这牛车车队一整个档次。也就是说，这女人不仅只用两三百两银子，买了这么多的粮食，还买了车，买了马。 想想容白自己，用五十两，也只买了几车粮食而已。 “你到底买了多少？”女人带着孩子坐到容白的牛车上，容白才悄悄的问道。 “也不多，几千斤。”女人回道：“这县城太小了，要是大城市，五百两银子，我不仅能把粮食赚回来，我还能把钱都赚回来。”说着女人看了容白一眼：“我是学金融的，干了十几年的期货。” 金融什么鬼？期货什么鬼？容白一脸懵逼。 “你这么有本事，这孩子怎么养不好？”容白偷偷看了一眼女人带来的孩子，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跟马车里的三个孩子玩不到一起，那个孩子太胆小了。 “没办法，遇到了坑爹的便宜丈夫，简直就是个渣渣！听说之前还有个闺女，硬生生被搞没了。都没人要还特么的要生，要了还保护不了，有没有人权！” “父母打杀孩子，天经地义，呵呵。”容白冷笑。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张旗鼓的回来了 这个女人，是容白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最对胃口的女人了。之前遇到的评价最高的女人，也只是那个敢爱敢恨的顾宁。 可顾宁跟这个女人比起来，那就远远不如了。 女人姓温，叫温婉。听起来是个软妹子的名字，但是女人一点都不软妹，好在武力值不高，要是武力值高的话，那就是翻版的容白。 不过，这个女人很聪明，聪明到容白实在想不出，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聪明的人。 一路上，听这个女人的说法，是进城之后，先探了探粮食收购价格，然后用比收购价格高一点的价格开始收粮食。 那些粮商也跟着提价，短短半天，温婉就提了三成的价格，直追之前的卖出价！当然，粮商的卖出价格也跟着提高，没多久，粮食就天价了！ 然后，温婉就把之前收来的粮食卖掉了，按照之前的卖出价格，这一波，温婉只赚了几十两银子。 但是，对方的反应速度太慢了，慢到温婉将自己低价收来的粮食全卖给对方之后，才反应过来。 然后，闻名而来卖粮食的农村人带着大批粮食进县城的时候，粮铺已经没多少钱收粮食了。 温婉直接把收购价降到最低，然后又跟着收了一波粮食，这次，大粮铺搞不定了，跟温婉竞争的时候，已经把大部分钱都撒出去了。 “我跟你说，做期货，可是必须得有眼光的。我最崇拜的人，当初一年之内，用一千块钱的鸡蛋，愣是给自己炒了一个亿！一亿是多少？一亿可是可以买一亿颗鸡蛋的。足足翻了十万倍！” 容白表示，自己的世界没有这样的牛人。炒牛肉有，但是没有炒期货的。 不过，容白能想象得到，县城里那些粮铺到底多悲催了，这是愣生生的给人家搞到破产的程度。 “有几家粮食铺子，我给你收购了。用的是容白的名字，你叫容白对吧。”温婉接着说道：“以后，他们家收的粮食，我全让他们运到临江县。” 容白表示，钱没花完，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那我们回去吧。”容白笑嘻嘻的回道。 “你那学校，我要去看看才能决定，我儿子入不入学。”温婉开口。如果这学校还跟这个世界的学校一样，教什么八股文什么的，她可宁愿自己教儿子。 没错，温婉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江边的学校里，衡清也发狠了。他不是傻子，容白的路越走越宽，越走越远，如果自己还在原地，那自己终有一天会跟容白彻底分开。 但是，拘束容白，衡清做不到。既然不能改变容白，衡清能改变的就是自己。 容白的教育模式，是衡清没见过的。不过，这种教育模式，并没有害处。比如容白最喜欢的那个小丫头容陌，明明还没桌腿高，但是搁在一般铺子里做个账房，那是绰绰有余。 简单的运算，容陌连算盘都不需要。 其他还有几个，都是能随时拉出去的人才。 而衡清，他也想教导出一些人才来。一些能够做官，施展自己不能施展的抱负的人来。 所以，学堂里，开始教导策略，教导文章，甚至君子六艺都开始教导起来。 容白走了不到十天，学堂里的孩子，都开始谈论起怎么发展民生了。刚开始衡清还以为这些孩子只是玩乐，没想到，听过几个孩子的说法之后，这批孩子的想法真是大胆而精彩。 手头的书卷上，已经记录了不少大胆的想法，衡清打算，接下来跟县令好好说说，把这些政策实施起来。 当然，前两天的时候，衡清还有些烦躁，因为林氏总来骚扰他，但是等到第三天林氏就不来了，原因衡清懒得理，不过总跑不了家族里有意见。 这次，衡清真猜错了。 李家人根本没人管林氏，左右林氏倒不倒跟他们都没关系，长房还有个李嘉，就算瘫了也比别人有资格。 林氏不敢过来，是害怕容白。容白说过，如果三天内不能说服衡清，那就不能再去见他了。一想起容白，林氏就忍不住害怕。 容白走的时候无声无息，回来的时候，大张旗鼓。没办法，那大几十车的物资，就算想要无声无息都不容易。 极长的车队，一头从城里出来，另一头还没进城。这一下，可把城里的百姓羡慕坏了，谁家这么厉害，这一马车一马车的，就是那车里是空的，也值好多银子了吧！ 温婉跟着容白坐在马车边上，一只手抱着儿子，一只手撑着车辕：“这就是你老家，这也太磕碜了吧，还不如我之前待的那个小县城呢。” 温婉对这个地方一点都不满意。没看到，两边围观的，都是面黄肌瘦的样子，衢州虽然跟温婉所在的时代比起来，要磕馋一些，但是好歹没有磕馋到这个境界吧！ “这还不是最磕碜的时候，最坑爹的时候，路边全是死尸，还到处都是老鼠。”容白回道。 温婉一阵激灵，居然有老鼠，那是她最怕的东西！ “这里不会有老鼠了吧。”温婉边问边往街道边缘张望。这里要是还是全是老鼠，她马上掉头就走。 “没了，之前闹过一段时间鼠疫，我们把老鼠全弄死了。”容白回答。 “居然还闹鼠疫，这得多少老鼠呦！”温婉嘴角抽了抽：“你们尸体处理好了么？没处理好，那鼠疫再弄起来，我可没办法。” “搞好了。而且，这鼠疫很奇怪，发病的时候，像黑死病，但是，患过的人不会患第二遍。” “看来有免疫性的，要是还可以弄点疫苗。”不过，温婉这句话说完，直接耸肩：“不过，我一个学经济的，可不会做疫苗。” “反正已经结束了。”容白点点头，搞定了的东西，就不要再提了。 “对了，你是哪年穿过来的？”把儿子塞回马车，温婉凑到容白耳边小声的问道。 “今年。” “不是，我问的是，你穿来之前，是什么时候？”温婉忍不住，又解释了一遍：“比如我吧，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你呢？” 容白懵逼，世纪是什么鬼？ “我死的那天，是新纪，九月十三号。”容白想了想回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温婉看粮价 温婉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跟容白总是不在一条思路上了，这特么的两个人压根不是一个世界来的。 不过，茫茫人世间，能找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人就太难得了，温婉表示，容白这么蠢，自己要不提携一下，穿越女的平均智商就能被她拉低。 所以，就算看到容白那破破烂烂的学校，温婉也没打算离开。 “学校里，现在教育基本上是衡清负责了，你要是有空，就教教孩子们数学。”跟温婉聊久了，容白就知道，这个温婉也是个学霸。跟自家弟弟是一个档次的。 就看他们时不时的冒出的想法，就是容白无法企及的。 “我教他们数学？你确定？”温婉看着在操场上疯跑的孩子。 “是啊，你看，那个坐在门口的，叫容陌，很有天分的。我教不好，你来教。”容白指着还抱着账本的孩子说道。 这样的好苗子，容白可不忍心糟蹋。在容陌有一点暴力倾向的时候，容白果断的将她丢给了衡清，同时丢过去的是九章算术。 温婉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能叹口气。 “你顺便教教你儿子，这里孩子多，来的时候，跟你儿子一个样，现在不都玩疯了么！”没听到温婉的回答，容白用胳膊捣了捣她：“你也不希望你儿子一辈子是个闷葫芦吧。” 和本土土著不一样，无论是容白那个时代，还是温婉那个时代，孩子，尤其是男孩子，绝对不能内向。可是，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孩子，幼年的时候，就被压抑住了性格。 “也行，我儿子我平时自己带着，闲的时候，我来客串客串数学老师。”温婉撸了撸袖子，就不信她一个经济学博士，搞不定一群数字都数不好的小豆丁。 又骗了个老师回来，容白别提多开心了。容白开心起来，肯定要干的事情，就是开篝火晚会。 末世军营里最热闹的活动，就是开篝火晚会。火光能够吓跑凶兽，让疲惫的战士能有一点休息的空间。 不过容白这次篝火晚会，一方面上欢迎温婉的加入，一方面，是对这次行动的总结。只有不断总结，才能继续活下去，这是末世生活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温婉的自我介绍很笼统，所有不该说的，她一个字都没说。只介绍了她的技能，赚钱，赚很多钱。 “以后，温婉就是咱们后勤了。”容白笑着介绍：“咱们一帮糙汉子，哪里有温婉的细心。” “对啊，温姑娘，咱们以后全靠你了。有什么能使唤得上的，您就说，我们啥都干！”一个坐在火堆边的汉子开口喊道。 虽然一上来，温婉就介绍自己是有儿子的。可是，众多汉子，实在没办法把温婉当做一般小媳妇。 当然，容教官也不是一般小媳妇。 “这次行动，陈老幺你表现最好！”容白忽然指向坐在角落里的汉子：“你说，你没事吊儿郎当的做什么，跟着我混，不是挺好的么！这次咱们还有多少钱没花？”容白侧头问道。 “几千两。”温婉回道。 容白抢了匪寨，虽然抢的银子没多少，但是金器啊瓷器什么的倒是不少，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珠宝，在容白眼里都是废物，但是卖出去能卖不少钱。 温婉回来之前，挑了一些品质不好的，愣是卖了几千两银子。 “给你分二十两，其他人都分十两！”容白拍板。 我去，十两？温婉目瞪口呆的看着容白。这姑娘还是个败家子啊！十两，可不是十块钱啊，这个时代，十两可是一家人两年的纯收入啊！这一拨人出去回来，一个分十两，那自己呢，自己分多少？ 似乎知道温婉的想法一样，容白拍拍她的肩膀：“剩下的钱，我都放你那边，只要保证咱们有钱花，有吃的穿的就行，却缺什么你跟我直接说。” “你当老娘是国库？”温婉一脸崩溃。 虽然嘴上不肯当国库，可是，温婉第二天还是去镇上打听了一下镇上的消息，然后果断开始赚钱计划。 去过镇上，温婉知道，容白在的这个地方，并不是自己一眼看到那种穷到卖裤衩的境界。这里的人，还一反常态的有些钱，比如，城里的粮价，直接有自己之前待的那个县城两倍多。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么贵的价钱，居然还有人买！温婉蹲在粮铺面前，蹲了一天，决定卖一部分粮食。 这个主意跟容白说了，容白举双手双脚赞成。这批粮食，不是容白一个人抢来的。队伍里另一个最有话语权的，是县令侄子，也就意味着容白不可能把粮食都吞了。 既然吞不了，那就卖了吧，反正做贡献了。 “你卖便宜一点吧。”容白答应之后，又叮嘱道：“常睿诚他们，是县令的人，所以，我们这事做得不能过分！” 当然，家里还有个衡清，一个大圣母，如果真靠粮食让整个县城都穷了，那衡清肯定能烦死她。 “我知道，把粮食价格降下来嘛，这种事情我在行！”温婉拍拍胸口：“不过，说真的，你真不像圣母。” “我不是圣母。”容白点点头。 “对啊，你应该是个母夜叉，没事办什么好事。不过，这钱赚了确实亏良心。我把那几个缺德的粮食铺子弄倒闭算了。以后，临江县的粮食铺子，都是我的！” 容白抓抓头发，她好像把什么不得了的人找了回来。 “这段时间搞完，你还是得抓点老师回来，那个学校真不行，哪有四五岁的孩子跟十来岁的孩子放在一块学习的？”临走的时候，温婉继续抱怨。 温婉的孩子，已经在容白的学校里入学了。容白说的没错，就算温婉对孩子再好，跟同龄孩子交流极少的温涯也越来越内向。为了不让孩子患上自闭症，温婉只能含泪把儿子丢到学校，希望能混得开朗一些。 容白这才想起来，县令还欠自己一个人呢。反正现在县里也没别的事情，自己还是把看好的老师先掳过来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强掳唐瑜 打发完温婉，容白又马不蹄停的往县城跑去。 容白回来的时候，唐瑜正在打点自己的家里。如今县衙基本上是虚设的，因为县令大人的文化有限，所以，办公基本上办公都在唐瑜这边完成。 而唐瑜的屋子，是租来的，屋子很小，只能住一个人，连张书桌都没有。县里的不少文件都是在唐瑜的床上完成的。 所以，唐瑜想到了衡清的学校。 如果临江县还有什么地方，是最适合文职工作者的，那就只有衡清的学校了。窗户明亮，桌椅干净。甚至还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的书籍，反正哪里都比自己的出租屋强。 打包的唐瑜忽然觉得背后多了一个黑影，下意识的回头，正好看到双手空空的容白。 “这是在下的住处！”唐瑜懊恼极了。 别说容白是个已经嫁人的妇人了，就是没嫁人，一个黄花闺女跑到单身男人屋里也不是什么能忍受的事情吧！ “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你这是干什么，打算跑路？”容白侧过头，正好看到床上正在打包的包裹。 再联想一下，好像也只有自己学校值得唐瑜跑路了。 “流风，你可不能这样。这孤儿院是你提议建设的，学校也是按照你的要求建起来的，我吃了那么多的辛苦，你可不能随便跑了。”容白一把抓住唐瑜的胳膊：“我带回来个很能赚钱的人，学校以后也不差钱，不用你卖身了。” 唐瑜嘴角直抽抽，他什么时候卖身赚钱了！ “你来的正好，我打算搬过去。”言外之意，你既然要我早点过去，那就帮我搬家吧。 搬家，容白不怵，她过来的时候，可是带着马车出来的！别说这小屋子一点点东西了，就是唐瑜学富五车，也不过五辆马车就搬走了！ “哪些是要带走的？”容白四顾看了看，除了床上的被子之外，就一个包裹而已。随便裹裹就可以丢到马车里。 “没了，就这些！”唐瑜叉着腰。 包裹他可以自己背着，不过，这被子一定要让容白抱着。天天这样催债一样的催着自己，不给她添点堵实在对不起差点气背过气的自己。 结果可想而知，唐瑜差点又把自己气死。怎么就没想到容白居然是驾着马车过来的呢！ 路过集市的时候，容白忽然停下马车，往围观人群里钻去。唐瑜好奇，也跟着挤了进去。 人群中央，是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如果，容白在唐瑜眼中是个剽悍的女人，那这个女人，应该叫泼辣了。女人坐在一辆板车车把上，一直胳膊撑着车轴，另一只手叉着腰。一脸冷笑的看着对面站着的男人。 那男人，唐瑜认识，是何家的粮铺掌柜。 “我卖粮食，想怎么卖就怎么卖，这里什么时候说过不能卖粮食了？”温婉使劲敲了敲车轴：“还是，你才是粮食定价的人？” 那掌柜被她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临江县粮食涨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往常啥事都没有，没想到，今天跑来一个女人，上来就放价。 你说，放一点点也就罢了，人家这是一下放了一半价格啊！这明显不是来抢市场，是来对着干的啊！ 可是，能怎么说人家？掌柜看温婉身后那一小车的粮食，最后还是叹口气回了铺子。给你卖，卖完了总消停了吧。 显然，掌柜太小看温婉了。她身后可不是一小车的粮食！ “买粮食的，按照我给的价钱秤粮食，不买的，赶紧散开，别耽误我做生意！”温婉的声音一点都不温婉，反而尖细利落。 众人被这气势压制，都忍不住散开了，唯一没有散开的就是容白。唐瑜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也跟着站在外围。 “卖完了！”没一会，从里面传来熟悉的尖细声音：“下回我弄到粮食，还是这里卖！” 没一会，温婉周五围着的人就都散开了。容白便看到坐在车轴上数钱的温婉。 “嘿，容白，你怎么来了？”数完钱，温婉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容白：“这一波，赚了不少钱呢！” 就算没有用临江县的市面价卖粮食，温婉也没亏本，毕竟手粮食的时候，用的是收购价，跟市面价差得可大了。 “刚刚看到这边有人围着，我以为你出事了呢。”容白笑着回道。 温婉是真人才，但是武力值却让容白十分担心。几百两的银子，不过几十斤而已，温婉就完全搬不动。 “能出什么事儿，我带着老幺呢！”温婉伸手一指，容白便看到坐在一边啃鸡腿的老幺。 “这位姑娘是？” 和容白一样，温婉也不喜欢跟别的已婚妇女一样扎个团子头，平时长发就用绳子一绑披在身后。看起来，就是个大姑娘。 “温婉。”容白这才意识到，还没有给这两个人介绍呢：“温婉，这是唐瑜，字流风，你叫他流风就好。他是我找来的老师，专门给孩子们教书的。” 唐瑜嘴角抽了抽。 温婉也不矫情，容白找来给孩子们教书的人，自然也是要给温婉儿子教书的。所以，温婉必须好好判断一下。 对面女人的眼光，让唐瑜很是尴尬，尤其是盯着自己右鬓的目光，有些火辣辣的。 “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学识怎么样，毕竟给我儿子教书，要是学识不够的话，我会直接喷的！” 学识不够，目前眼前的女人还是第一个说自己学识不够的。 “瑜虽不才，启蒙还是可以的......” 话还没说完，那个泼辣的女人就直接绕过他，走到容白身边了：“这货好像以前犯过事，你敢用？这个时代，脸上刻字可是刑法呢！” “没事，衡清说他是个好人。”容白对人的判断不足，所以这方面比较依靠衡清。 “呵呵，你满脑子都是衡清，那个小白脸，除了长得好看点有什么用！”温婉挺无语的：“不过他真适合你，我看除了他你碰上其他男人，那些男人不是被你气死，就是被你砍死。” “我也觉得他很好。”容白笑嘻嘻的回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非一般的女人们 这两个女人能把自己放在眼里么？ 唐瑜除了无语还是无语。不过等一会，唐瑜就后悔了，他一点都不想被那个叫温婉的女人放在眼里。 这女人一点都不温婉啊！ 温婉提出要考校唐瑜，容白自然赞成，把温婉的板车绑在马车后面之后，容白带着陈老幺坐在马车前面，温婉和唐瑜坐在马车里。 说真的，面对容白和温婉这样的女人，唐瑜实在有些接受不能。 这确实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吧！还这么光明正大！但是，唐瑜没办法想多，因为这个叫温婉的女人，说考校自己，就是考校自己！ 一连串问题稳下来，唐瑜给自己的打分只有一半分！因为太多问题，根本没听过，也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决！ 容白颠颠的架着马车，在大路上的时候，温婉忽然一掀帘子：“容白，你请的是什么老师？就他这水平，真能教我儿子，别把我儿子教坏了！” 唐瑜的水平低？容白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啊。唐瑜可是容白在这个世界少有见到的聪明人，反正只有衡清能够跟他一个档次。 “流风水平低？我看他挺聪明的，临江县之前的水源问题，也基本上是他解决的。”容白回道。 一个能把地下水从地底运上来的人，就算是加上容白和衡清的帮忙，也应该有极强的执行能力。在末世，有这样强的执行能力和统筹能力的人真不多。 “你们这县城还缺水？”温婉觉得自己被坑了。 这县城之前还有鼠灾，瘟疫，这特么的还缺水，温婉都怀疑这个县城到底怎么还能存在的。正常这样的县城，一场瘟疫下来不应该绝户么？ “别提了，反正我从来这边，就一直没过过好日子。”容白微微叹了口气。不过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满足了。为什么？因为末世的日子可比现在要好过许多了！ “瑜确实水平不高。”唐瑜的声音忽然想起。 君子非礼勿听，可是这两个女人，根本不避着他啊。全程听下来，要是不说点什么，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也不想承认自己水平不够，可是，那个叫温婉的女人，问的问题，都太刁钻了。一听容白说自己是个全才，然后问出的问题，唐瑜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见过谁问，为什么太阳是东升西落？为什么海上会有海市蜃楼？为什么河流都是往东流的么？ 这种问题，自己可能知道么？回答是造物主规定好了，瞬间就被鄙视了。 “我觉得你水平还可以，听说你会木工还会一些奇门技巧。”容白没有温婉那么多的知识储备，她会的东西不多，而唐瑜这些都有所涉猎。 “奇门技巧，那是工程制造？”温婉又感兴趣了。 “那你能建造五层的高楼么？学校操场能不能全部水泥抹面？”顿时又有两个问题甩了出来。 很显然，这种问题，唐瑜又回答不上来。 求不问！唐瑜现在脑子里就这一句话。 “温婉，你别为难他了，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上还没有呢！”容白拍拍温婉的肩膀。 时代？唐瑜瞬间抓住了一个关键词。这个词语到底什么意思呢？大雍坐拥天下，就是他国来人，也得规规矩矩的称呼一句天朝。可是，这两个女人，称呼的是这个时代。 到底哪个国家，会称呼大雍为时代？唐瑜决定有时间去打听打听。 容白和温婉，明明是两个女人。可是，她们一个有着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的武力，随时可以击垮一切。另一个人有着极其恐怖的经商能力，唐瑜有理由相信，如果给她们足够的时间，什么事情，她们都能做出来！ 马车缓缓停下，容白第一个跳下去。转身，伸手把温婉接下来：“你这身体不行啊，在我们这里，身体素质可不能差，你看你儿子都跟孩子们一起训练了，你是不是也要锻炼锻炼？” 除了衡清之外，温婉是容白见过身体素质最差的一个。现在衡清除了不能站起来之外，身体还算可以。但是温婉就不行了，虽然性格泼辣，但是连几十斤的东西都扛不动，这身体，也算是个极限了。 “我有脑子就行了，非要跟你一样锻炼成一个肌肉女么！”温婉很不满的回道。 唐瑜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愣。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强硬的跟容白说话。 容白的性格，唐瑜也摸得差不多了。这人，一言不合真的能跟你动刀子。可是，这个叫温婉的女人，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怼人，容白到底怎么能够容忍的？ 等他看到容白的新仓库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容白的新仓库，就在学校的后面，又是汉子们整出来的空地。只是这次的房子，盖得比容白当初盖的学校要好不少。仓库很大，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粮食。 旁边是一个停车场。里面的到底多少马车，唐瑜一眼没数过来。等到看到停车场旁边新建的马厩之后，唐瑜整个人都不好了。 容白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这是一夜暴富的节奏啊！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唐瑜忍不住了。 “我把周边的土匪寨子全清了一遍。”容白得意的回道。 容白的能力不多，她不是个聪明人，能做的事情就更少了。除了打仗容白实在找不到自己擅长的事情。 可是，打仗总不能自己想打就打吧，再加上唐瑜当初带人随随便便把山匪杀光，也没出什么事情，容白就打了山匪的主意。 没想到这次赚的比自己想象中多得多。除了银子之外，容白知道了金子和珠宝是贵重的金属。 在末世，金子已经不值钱，毕竟银有十分优秀的导电性能，金能有什么？更别说除了补钙没别的用处的珍珠和那些金属化合物的宝石了。 但是，这个时代他们值钱啊！你看那金子，就一点点，换了好多银子，更别说那些珠宝了。 最关键的是，容白一直以为没什么用放在钱箱子里给银子作垫子的废纸，居然是银票，就是那种一张纸能换好几斤银的东西。 好在有识货的常睿诚，不然容白又得亏一大波。 第一百六十章 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周边的匪寨全清了一遍，要是别人说这种话，唐瑜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疯了。可是说话的是容白，容白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人就能搞定一个匪寨的的存在。 更别说，还有那被县令交给容白的一百个老兵。不，还有一个流氓壮汉！ “十七八个土匪寨子呢，你们是怎么能让他们在周围存在的？”容白开口。这样的土匪寨子就跟末世里的凶兽窝一样，都是不稳定的因素。 在末世的时候，有哪个基地不定期清扫周围的凶兽窝？这个时代居然让十几个匪寨驻扎在县城周围。这尼玛从哪个路线路过临江县都要被剥削一顿啊！ 也不知道前任县令到底怎么发展的，这种情况下，这县城还能发展得那么繁华。 温婉现在对唐瑜不感冒，她的目标是给自个儿子找个适合的老师，显然唐瑜在温婉面前，还不是个合格的导师。 所以，温婉的目标放在赚钱上，等赚足够的钱，她就把儿子带到自己身边好好教导。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儿子，就算不能教导成跟自己一样的博士，好歹教导成一个四有好青年！ 把唐瑜丢到学校里，容白终于有时间顾得上衡清了。回来两天，容白做了不少事情，但是唯一没做的，就是跟衡清相处。 末世的容白，是没有多少夫妻观念的，对于她来说，夫妻就是两个人之间关系与旁的人不一样而已。 但是，唐阿娘告诉她，夫妻是两个需要相扶相持一辈子的人。在容白眼里，就是家人，跟小衡一样的家人。是家人，定期交流一下感情是非常有必要的。 容白选的时间，是晚上吃饭的时候。 几个月的熟悉，容白的吃饭速度已经降了下去。现在已经能够一边吃饭一边正常交流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衡清看到坐在桌边的容白，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有些忐忑的摇着轮椅，坐在主位上。 吃饭的时候，家里的位置是定下来的。容白和两个孩子，对座次没什么感觉，有饭吃就行了，讲究这些做什么！ “你那个表妹，我不在的这几天她来过么？”原本打算在晚饭的时候说，但是桌上还有孩子，所以容白挨到了饭后。 “头两天还是过来的，我闭门三天，她便不来了。”衡清嘴角轻轻扬起。容白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有些开心。 至少，这是容白第一次这么关注他的私人问题。那夜在河边的时候，容白好像随时都能抽身离开的感觉，让衡清一度心里空落落的。 “算了。”容白微微叹了口气，那个信誓旦旦的表妹，对衡清其实也没多少喜欢吧。不然，真喜欢的，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蹚一蹚的。 “小白何出此言。”衡清疑问。 容白这话说的好像林氏不来骚扰自己，她很失望一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失望的就不是容白而是他衡清了。 “我之前威胁她了。”容白很淡定的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和盘托出：“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缠着你，但是，总缠着也不好。我就跟她说，给她三天的时间，三天时间你不软化，我就不让她缠着你。” 说着，容白目光一冷，咬着牙：“再缠着你，我就给她一刀算了！” 衡清摇头。 “不能杀她？”容白疑惑。好吧，那个女人也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不杀就不杀了。 “小白不应该给她三天时间。”衡清看着容白，神色冷清：“嘉是小白的夫君，小白是嘉的妻子。夫妻本是一体，何分彼此。既然小白不喜欢她，那嘉定然也是不喜欢她的，所以这样的时间，别说一天了，就是一刻钟也是不应该的。” 容白呆愣了。 “嘉曾说过，小白不弃，嘉必生死相依。此话小白约莫忘记了，但是嘉时时刻刻记着的。” “这个不好吧，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啦。”容白直摆手：“不过，你对你那个表妹的看法太狠了，我什么时候不喜欢她了，我只是觉得她有点烦而已。”容白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容白从小立志做的就是战士，作为一个战士，自己的存在价值就比西区的女人要高很多。所以，容白一个战士，跟林氏一个女人较真真是很丢人。 可是，一想到林氏没事就扒拉着衡清，容白就各种不爽，这种不爽，容白没地方发泄，就只能成为跟林氏较真了。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就是不喜欢她缠着你。”容白抓了抓头发：“衡清，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衡清摇着轮椅，靠近容白，然后伸手，将她的手从头上扒下来。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白没有错。她靠近我，并不是真的想对我好，而是我有能被她利用的地方。” 容白一愣，看着他。 “李家，和其他人家一样，都是男子当家。林氏一个人是支撑不了李家的，更别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如果是个姑娘。”衡清冷笑：“就算没有之前的一场闹剧，林氏肚子里的要是个女儿，恐怕宗祠的族老也要来我这边闹上一闹的。毕竟长房还有我这个拦着他们分刮财产的人。” “你们家人太可怕了。”这是容白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出来的话。 家人，对于末世的人来说，可以是最重要的东西。可是，衡清口中的家人，一个个的都很可怕的样子，觊觎衡清的身份，戒备衡清的地位，甚至还算计衡清的感情。 这样的家人，容白只是想想，就全身颤抖。 “我的家人不可怕。”衡清温柔的笑了：“如今，我的家人，只有你。所以，容白，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好我。”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顿了顿：“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明天就去跟你表妹见一面，到时候帮你劝劝她，让她好好经营家里，别总是想什么歪点子了。” “得妻如此，嘉何幸也。小白，一切凭你本心，嘉信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点醒林氏 天明之后，容白熟门熟路的摸到李家大宅。作为最有钱的一房，林氏一个人就住一个大院子。容白去的时候，林氏挺着大肚子，还躺在床上睡觉呢。 说真的，每次见到林氏，容白就会惊艳一次。这大概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 林氏微微的闭着眼，呼吸匀称。身上的被子不算厚实，质地一看就很舒服。白色的丝质睡衣，微微露着锁骨。 容白咽了口口水，才默默的退到帐子外面。 林氏房间很大，帐子外面是个会客厅一样的地方。容白找了张椅子坐下，这豪门的椅子的感觉，就跟自家的条凳完全不同，难怪林氏到自家的时候，常常一副嫌弃的模样。 林氏起得不算早，等到阳光升起的时候，那个叫莲心的小姑娘才来叫她起床。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圆桌边的容白，直接吓倒了。 容白无奈，走到面前扶起她：“你是来叫她起床的么？” 容白不是不想自己叫林氏起床。可是，她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呢，看看这个叫莲心的就知道，要是被容白叫醒，林氏说不得直接把肚子里的小宝宝吓出来。 “你跟她说一声，我过来找她了。” 林氏在听到莲心的尖叫声，就有些意识了。只是容白声音不高，她没听到而已。 “莲心，是你么？出了什么事？”不得不说，林氏的声音真好听。只是这个女人软弱的样子，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声音！ 容白放开莲心，看着小婢女快步走到帘子后面。 刚刚睡醒的林氏，一听容白来找自己了，整个人就不好了。现在，要数她最害怕的人，容白肯定是第一个。 可是，自己真的按照容白说的，没有去寻二表哥了，她来要做什么？ 哪怕心里全是疑问，林氏也不得不见容白。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双脚盘坐在椅子上的容白，无所事事地把玩着白瓷杯子。和自家的粗瓷杯子不一样，这李家的杯子光滑细腻，反正看着跟抢来的珍珠一样。 “不知弟妹找我有什么事情？”帘子忽然掀开，挺着大肚子的林氏温温婉婉的，跟之前在自家指着容白鼻子说她是村姑的判若两人。 “弟妹？”容白愣了愣，然后忽然想起她衡清的大嫂，按照这个世界的关系来看，她叫自己一声弟妹一点都不为过。 只是，之前不叫，现在怎么就叫了？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不再去找二叔了，你这次过来，想做什么？”林氏不是傻子，世上像容白这样的性格的人不多，可是她也能摸得差不多。容白是个直来直往的人，跟她说话不用绕弯子。 容白喜欢这样交流！ “这次，找你是有些事情跟你说。”容白指着旁边的椅子。 林氏也不在意那是客人的位置，很顺从的坐下了。容白来的目的，林氏不清楚，所以，她得小心翼翼。 身为一个弱女子，林氏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办法，就是讲道理。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招惹衡清？”想到衡清昨天分析的东西，容白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我既然已经不招惹他了，何必再提。”林氏脸色僵了僵，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你要是有什么难处，那可以跟我说啊！”容白挺不满的，自己明明是来提供帮助的，她这一句话不说到底想要闹哪样！“衡清说，你不是真心喜欢他，只是有自己的难处，你得把难处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你竟要帮我？”林氏完全不能理解了。 这女人怎么回事，自己可是跟她抢夫君的，现在还来帮自己？难道，二表哥那个老好人的性子能传染？ 容白点头。 不过，她不是圣母心。只是有些能理解林氏了而已。 末世的时候，太多女人这么做了。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最好的，给亲人最好的，有什么错？谁不想过好日子，谁不想好好的活着？ “我帮你，但是，你不能一直依靠别人。”容白低头，看着林氏的肚子：“你不能指望别人养着你。” 容白对此非常有经验，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养着别人。末世的时候，就连容白的亲生父母，都会把没有异能的孩子丢弃，更别说，李家的人跟林氏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可是......”她一个女子，能怎么办？ “可是什么？你也不是蠢蛋，哪有什么可是的。”容白不满的掏了掏耳朵：“女人怎么了？你因为是女人，还有个孩子，就应该更厉害一些。” “我家那边，现在来了一个叫温婉的，你有空可以和她聊聊。”容白转身把温婉卖了。 “温婉？”林氏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对，温婉，温婉的温，温婉的婉！” “我听说，衢州第一富商的女儿，就叫温婉。”林氏娘家是衢州的，自幼听过这个衢州富商。 温家可以说是大善之家，但是，几年前，这家出了个丑闻，大小姐跟西席先生跑了。那时候，林氏才十四五岁，家里人都说，这姑娘实在不检点，千万别学习。 可是，容白居然让自己跟温婉学习！ “原来这样啊，难怪她这么会做生意！”容白无视了温婉所说的什么期货，什么经济学。而是相信了林氏的话，这是家庭基因的影响。 “你知道么？温婉一个人，两天就把一个镇子的粮铺全部整垮了。这样的人，才是真女人。” 林氏翻了个白眼，把人家铺子整垮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衡清说，你和你的孩子，都是别人吞掉林氏产业的障碍，所以，你一直在寻求他的保护。”容白顿了顿：“可是，你不觉得，除了你自己谁都保护不了你么？” 除了你自己，谁都保护不了你。 容白走后，林氏脑子里全是容白的话，的确，以前还有家人，现在，自己娘家靠不上，李家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太多了，要想保护自己，保护孩子，还是得靠容白说的。 “莲心，你这两天帮我打听打听，温婉是什么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训练水性 在集市继续跟粮铺老板杠上的温婉根本没想到，容白轻易把自己卖了。 粮店的掌柜也崩溃了，连续三天，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泼辣女人，都在自家店门前倾销！没错，就是倾销，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来说，这个女人完全就是来砸场子的。 可是人家来砸场子，自己还没办法。因为现在人家每次过来，都会带十几个汉子出来！全是那种能一个打很多个的汉子。 头一天的经历，让温婉有些发怵。作为一个战斗力不足五的战五渣，她对自己的状态很了解。现在又不是她那个年代，能背后操盘，现在，是实打实的面对面战斗。 一天还好，几天下来，对方如果不动手，温婉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所以，温婉向容白申请了十来个人，每次出来，既做苦力也做打手。就算那个粮铺老板真的看不惯自己想动手，温婉也不怵。 粮铺老板不想动手，他只想哭。 原本以为，这个女人手中最多只有一车粮食，可是，第二天，人家带了两车来，第三天，看看，人家那一排，最少五车粮食。 天天这么玩下去，谁扛得住啊！ “温娘子！明天还有么！” 温婉的粮食，价格只有一般铺子的一半，所以每天都有不少人来买、抢粮食。一般中午，温婉的粮食就清空了。 “我再看看。”温婉笑着回道。 她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有多少粮食的。作为一个合格的风险投资者，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具体情况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三天时间，围观的群众都知道，这女人一旦说这样的话，那接下来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送走围观的百姓之后，温婉招呼汉子们收拾东西。在外面晒了一天了，脸都晒红了。要是搁在以前，温婉肯定不愿意这么干。 “请问，你就是温婉么？” 闻声回头，温婉一眼就看到站在街角的年轻女人。女人目光柔软，带着这个时代女人特有的气质。 温婉的名字，临江县没几个知道。知道的也都是容白介绍的，这个女人，温婉的记忆力根本没有。 “你是谁？” “我是、我叫林佳沁。是，是容白的嫂子。” 温婉皱眉，容白不是个大嘴巴的女人，为什么会忽然跟这个人说起自己？ “我想问问你，女人如果没有人依靠，到底怎么活下去？”林氏走到温婉面前，开口便问。 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容白说的对，现在，她谁也靠不住，除了自己保护自己之外，她别无选择。 温婉这才正眼看向这个女人。女人身体瘦弱，还挺个大肚子。怎么看，都不想容白自己这类人。 “无依无靠的话，想想你的肚子，女为母则强。谁要是敢碰我儿子，我就敢跟他拼命！这就是我的觉悟！”说完这句吗，温婉带着人便离开了。 最近，孩子们一放学就不四处乱窜了。都聚在河边，跟着一伙成年人扑腾。临江县是个临水的小县城，但是，这些汉子，都是县令从战场上带过来的，会水的真不多。 容白的游泳技术也不算太高，毕竟末世的时候，除了基地内的训练营之外，所有有水的地方，都不安全。 只是，容白不高的游泳技术，也能完爆这些渣渣。 深潜、冲刺、水下求生。容白没指望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这些只会狗爬的汉子训练成游泳健将，但是至少能训练到能在水中自由行动的程度吧！ 显然，容白从某种程度上，对这些人的要求有些过分。 毕竟这么多年，都是旱鸭子，哪能说训练出来就训练出来。反而是那些才几岁的孩子，都比这些汉子适应得更快。 三天没到，河边的孩子，都扑腾得有模有样了。 容白主要训练的是那些汉子，衡清则看顾孩子们。这是衡清最近少有能跟容白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长廊下面的时候。 容白坐姿依旧，一只脚跷在栏杆上一只脚落在下面，有意无意的晃悠着。衡清也习惯的轮椅就卡在容白的身边。 “小白想要将那些人训练成什么样子？”衡清平视着河面，光着膀子的汉子们，不断的沉下去，又不断的扑腾起来。 训练成什么样子？容白摇头，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 “嘉以为，他们经过小白的训练，以后皆可成为以一敌百的精兵强将。”衡清由衷的感慨。 容白的练兵方式，衡清没见过。但是看这些汉子的改变，衡清也知道，短短十多天，就与刚来的时候不是一个档次的了。 “做炮灰还不错，但是想当将军，这些人可是差远了。”容白伸手，从江边拽了个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想做将军，战力高不高那是其次，重要的是大局观和推演能力。容白这一方面完全是白纸。反而，弟弟小衡，八岁的时候，就在兵力推演比赛中获得了极好的名次。 “小白手下的人，小白都没有信心呢？”衡清笑问。 “没。”容白干脆的回道：“我自己都不是个当将军的料，能把他们锻炼出来？要说有天分的，那些人中，还是陈老幺最适合。” 陈老幺？ 那个来讹人的无耻之人？那个泼皮无赖？容白明明有上百个人能用，为什么就推崇他一个？ “你看不上他？”容白侧过头，正好看到衡清眼中的惊讶。 “别看他那个样子，他可聪明了。”容白目光重新回到河里，陈老幺蹲在离河岸最近的地方，畏畏缩缩的，想要逃过容白的扛木头训练：“他只是没文化而已，脑子还是活络的。衡清要是不从小学习，估计跟他也差不了多少。” 衡清一脸懵逼。原来，在容白眼中，自己跟那个一无是处的汉子一个档次的。不，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算聪明。 “你知不知道，这次，陈老幺一个小技巧简直漂亮极了。我原以为，那个最大的匪寨肯定得跑几个大佬，没想到，他那一个小动作，就让匪寨首领一个都没跑掉！” “你们去做什么了？”衡清突然厉声问道。 容白又本事，能挣钱，甚至从外面捡回来一个会赚钱的女人，衡清都能忍！可是，容白这次做什么了？她去剿匪！她真的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做一回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容白想要的东西 容白一下语塞。 上次剿匪回来，容白已经被他说教了一通。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意思就是不能去冒险。 可是，不冒险，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当初临江县要是不是唐瑜提出来冒冒险，等不及瘟疫，临江县城里的人，就能死大半。 至于这次，除了剿匪，有别的办法又能练兵又能搞来这么多的物资？ “没有下回了，这次我把山寨全部扫干净了。”容白想了半天还是跟衡清说清楚。 她也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可是，要有这个条件啊，想要钱，想要粮食，能做的，就只有豁出命去拼。 “小白，嘉并不是责备你。” 不是责备是什么？容白有些不明白了。 “夫妻本是一体，小白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为夫？”顿了顿，衡清的目光移到河边光着膀子偷懒的男人身上：“陈老幺聪明，为夫自认也不是傻子，小白能用他，为何不能用我？” 这句话用光了衡清所有的勇气。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向自己的妻子举荐自己。 “这不一样啊！”容白想也不想的回道：“你不方便的。而且，学校里还有孩子要照顾，你走不开。再说，你聪明是聪明，但是挖坑这种事情，你实在做不出来。” 如果对方是想百里笙那样的文化人，容白让衡清出手很正常。但是，这次他们去的是山寨，土匪能跟你好好交流？跟土匪交流不是你把他杀怕了，就是他把你杀光了。 让衡清去，那不是找死么？ 但是，陈老幺就不一样了。虽然战斗力严重不足，但是各种鬼点子却也层出不穷。而且，随时可以带到随便什么地方。显然这一点，衡清就绝对做不到。 衡清不再开口了。 他低着头，看着毫无知觉的双腿。不知道多少次，觉得这双腿实在碍眼，可是，时间不能重来，他不能回到出事的那一天。 气氛一沉默，容白就不自在了。 衡清不仅是个圣母心，还是个玻璃心，他自己自嘲身体残疾没关系，可是，别人说这个，他就会放在心里去。回想自己之前的话，好像真有戳到他玻璃心了。 “那个，对不起啊。”容白抓了抓头发：“也不是说你不够方便，一方面，我们打匪寨，要爬山要下水，你去真的不方便。另一方面，这轮椅的材料损耗确实有点恐怖，没有给你打造更好的材料之前，我可不能把这些零件用坏掉。” 之前的零件，衡清用了两个月就坏了，原因除了没做保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走的路很多。 现在这些零件，已经是容白手中最后一波了，轮椅要是再坏了，那衡清只能把它当普通椅子坐了。 “那，为夫能为你做什么，尽管跟为夫说。”衡清整理好心情，才又开口。 容白皱着眉想了想，她确实没什么需要做的。容白的梦想很简单，一个是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梦想，就算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容白也能做到。 另一个，就是找到小衡。这个梦想，容白觉得，自己不走遍世界，恐怕都不一定能找到。 当然，第二个梦想她不能跟衡清说，不然自己的秘密就被他发现了。听温婉的意思，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十分固话，一遇到他们这样的人，肯定会当做怪物、不妖物，然后什么沉塘火烧就过来了。 容白不怕沉塘也不怕火烧，反正真干起来，没人能抓住她，可是，她怕自己的小日子过得不好。 “赚钱吧，我现在缺钱。”容白回道。 从山寨抢来的钱，还有温婉赚的钱，容白能用却不能带走。看着家里有钱了，可是路费还不见着落，容白一点也不开心。 她要的，是属于自己的钱。 虽然不明白容白到底为什么对钱这么在意，衡清也将容白的要求听进去了。赚钱的事情，衡清自己不能亲自动手，可是，他有脑子。 “白之所欲，嘉之所向，九死不悔。”衡清低低的开口。 容白无力的叹了口气，每次激动的时候，衡清就说一些自己听不大明白的话。 晚上，容白将在河里扑腾瘫了的汉子们又带到山上拉练，衡清把孩子们安置好，却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教师宿舍。 他去找的人，不是唐瑜，而是温婉。 温婉正在给儿子复习，容白这学校，教导不了高级知识，但是，一些简单的基础知识，还是不错的。 温婉正在检查自家儿子对文章的理解。听到敲门声，放下书便去开门了。 容白这边治安极好，山里的汉子，一个比一个怂，只要容白一声令下，连个屁都不敢放，更别说过来骚扰自己了。 至于，两个不上山的男人。李嘉是个残废，就算她温婉是战五渣，也完虐他。至于唐瑜，现在正被自己刺激的埋头苦读，哪有功夫来找骂！ 原以为门外的是唐阿娘，结果一开门，低头便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衡清。 “不知温娘子可有时间，嘉有些话想跟你说。”衡清坐在轮椅上，声音平静。 温婉皱眉。 自从搬过来，温婉没跟衡清说过几句话。她闹不明白，大晚上的，这人找自己到底做什么。 “我时间不多，你有话快说。”温婉转身，带上门。率先走到院子里。 温婉体弱，但是做事和容白一样，皆是雷厉风行的样子。所以，她走路的速度，衡清想要追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也没走远，在自家院门边，温婉就停下了。 “这里不太远，现在也没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温婉靠在门柱子上，双手环胸，低头看着衡清。 这个人真像小白。 衡清脑子里忽然闪过这样的想法。 “小白缺钱，我听说你能赚钱。”衡清开门见山。 “她缺钱？”温婉觉得她听到了这个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别说她在山里抢了多少东西，就是有我有个人，她都赚的盆满钵满，她能缺钱？” 温婉忽然盯着衡清，语气里满是嘲讽：“我看，是你缺钱吧，我知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生活好了，有钱了，就想着坏了。你是看着容白不漂亮又粗鲁，想弄个漂亮的进来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发展方向 “不，不是这样的！”衡清想也不想的否认。 他不明白温婉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但是这话真的很诛心。衡清心不大，如今只有容白。 他为容白的名声做了太多的事情，容白却不开心，因为当初他不知道容白要什么。现在，衡清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容白要什么他就给她挣什么。 “你否认？那你要钱做什么？”温婉根本不能理解。 容白的钱现在都在温婉这边，数目很大，几乎可以养得起半个临江县了。更别说，还有自己给容白效力，别的不敢说，几年之内，她就能让容白成为通州，不，整个大雍最有钱的人。 这样，还缺钱？不怪温婉不相信。 “我想，小白她从未把你手中的钱，当做她自己的钱。”衡清转过轮椅，看着天空的月亮。 就像，容白从不曾将自己分家那八十两银子看做她自己的一般。在这一点上，容白有原则的让衡清甚至有些怨恨。 温婉低着头，这话说的确实在理。 “我知道，你能挣钱，也能挣大钱。衡清不才，想跟你学学。”衡清目光平静的看着温婉。 “你要学赚钱？跟我学？真的？” 这是温婉最郑重的口气了。因为这个男人，为了容白，愿意贬低身子。要知道，大雍，士农工商，身份最低的人，就是商人。 而且，衡清这商人，还是跟着自己，一个女流之辈学的。 “我可是个女子。”温婉忍不住提醒。 “所以，还望温娘子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小白。”衡清能笃定，小白不会嫌弃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小白知道。 “你这人真奇怪。”温婉忍不住问道：“你的这些想法跟容白说，比跟我说有用多了。你为什么不跟她说？还要瞒着她。” “毕竟，嘉是小白的夫君。”衡清叹息。 温婉忽然想起中学的时候学过的课文，齐人一妻一妾。那个男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都揭不开锅了，还粉饰太平。 这个时代的男人有时候真让人难以理解。 轮椅转动，衡清目光灼灼的看着温婉。时间慢慢过去，最后败下阵来的是温婉。“虽然我觉得，你不是个经商的料子，可是你要是想学，我有时间就教，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学不好，在外面可别说是我的徒弟。” “嘉不会的。”衡清回道。 夜色渐深，容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男人和女人的身体素质还是差了些的，尤其现在这个身体还没有成长到容白巅峰的水准。 而那些男人，适应能力比容白想象中的好。现在要想虐哭他们是在不容易了。 “咦，你怎么还不睡觉？”容白奇怪的看着坐在屋子中央，点着油灯写些什么东西的衡清。 以前家中没钱，所以，容白根本没点过几次油灯。前几天抢了一波钱回来，容白就把油灯作为标配了。 有油灯，至少每天能多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间。 “小白当初说的教材，嘉觉得不错。”衡清也没瞒着。这之前是衡清白天的工作，现在打定主意跟温娘子学经商，自然白天的编撰工作，留到晚上做了。 “这最有用的。”各种教材伴随了容白幼年全部的人生：“其实百科全书也可以编一下，那不是有流风嘛，流风会那么多的东西，不如叫他也过来帮一个忙。” “然后加上我，加上温婉，到时候把百里笙也拉过来。”容白继续畅想着。 衡清一头汗，容白这是要干大事的节奏。 “一身臭汗，我先去洗澡。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忙活呢！”容白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往外面走去。 容白洗澡的地方，依旧是院子里的一个木屋。 衡清看着容白的身影消失，才将盖在最上面的纸张揭开，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计划。提笔，蘸了点墨汁，在计划的最后，添了一行字。 第二天，温婉没有出门。 连续倾销三天，镇子上原本被垄断粮食，终于冲出了个豁口。但是，除了刚开始发现温婉卖粮的人之外，后来买粮食的人，都是有钱屯粮，想要发一笔的。 温婉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么？当然是不能的！老娘都挣不到钱，还能让你们挣到？直接让大粮铺把目标放在倒卖的人身上。 休息两天而已。 说休息了，温婉自然多注意一下自家儿子。所以，便看到衡清上课的一幕。 温婉刚来的时候，只看了学校的外设，各种不满意，接下来的时间，都忙着倾销粮食，所以更关注不了这里。 这次，休息，温婉围观自己儿子上课，忽然觉得，那个残废的老师，其实也不算太糟。 衡清教的东西不太深，大部分的时间，只让孩子们自己思考。 县令一大早过来，把汉子们拉走，说是去军营晃一圈，不然长期不在军营，上头的人会有意见。不用训练的容白，站在温婉旁边，跟她一起围观教学工作。 “怎么样，里面都是我布置的。”说起这学校，容白还有些自得。 “不错，不过我相信不是你自己的想法。”温婉一语戳中重点。对学校环境下这么大的心思，那绝对是学霸级的人物。 跟容白相处几天，温婉就知道，这个容白根本就是个学渣！她所在的时代，比自己的时代一定高级不少，但是，科学知识上，自己完虐容白不知道多少条街。 试想，这样的学渣，能布置出这么好的教室？别逗了！ “确实不是。”容白抓了抓头发：“但是衡清说，我这教室布置的水准，是整个大雍独一无二的！” “当然，你这教室，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么！” 确实不是。容白点点头，那是容白所在的时代才有的东西，其实，容白那个时代，学校教室也不是这个样子，更像图书馆。 除了体能训练老师是真人教学之外，所有的文化课都是智能教育。说白了全靠学生自觉。当然，不自觉也可以，只要你能通过结业考试。 “我觉得挺好的。”容白还嘟囔着。 “确实不错，教科书就是那些八股文？”如果看过学校内部环境之后，温婉还有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教科书了。 全八股文的教科书，说白了，就是全学语文。对于从小接受全面教育的温婉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教材编撰 吃过午饭，天空就阴沉下来，没等多久，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几个成年人把孩子们安全送到宿舍之后，大家一身是水的互相看了几眼。衡清就坐在大门口，一阵冷风吹来，打了个喷嚏。 “李嘉，你这可不行。我们都去送孩子一身是水都没打喷嚏，你一直坐在这边围观的，怎么就打喷嚏了呢？” 昨晚开始，温婉对衡清的感觉有所改观，自然也开得起玩笑了。 衡清刚想回答，兜头就是一件大衣，容白一只手拧着袖子上的水：“你身体强壮，那你下回跟我一起训练，几十斤重的东西，你都拎不动，还好意思。赶紧去洗个热水澡，你身边就一个一点点大的孩子，难道生病了，指望我来照顾？” 温婉撇了撇嘴，却也听话的去烧水洗澡了。一场秋雨一场寒，众人都是知道的。 唐瑜也回屋子烧水，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容白和衡清。大衣是从家里拿过来的，衡清摸了摸，一滴雨水都没沾上。反而是容白，一身湿湿嗒嗒的都是水。 “小白不若也回家洗个热水澡。”衡清建议。 “我就不了，费时间。”容白站在衡清旁边，脱下外套，拧干水，又重新穿上了。 “小白今日又不用去山里训练，还是整理一番比较好。”衡清看着容白，慢慢开口：“倘若小白病了，那山里的事情，小白便不能继续了。” 容白一听这话，瞬间觉得自己的鼻腔有点痒痒的。看了一眼衡清，容白悻悻的往外面走去，衡清的要求越来越多了。 等容白洗完澡，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每个人面前都是一刀草纸。 “这是做什么？”容白好奇了。 “难道不是你出的主意？”温婉用极其奇怪的方式抓着毛笔，面对眼前的纸张无从下手。一听到容白的声音，瞬间炸毛了。 “什么主意？”容白一脸懵逼。 “李夫人不是想要编撰百科全书么？如今怎么自己先不知道了。”唐瑜坐在衡清旁边，他面前的纸张笔别人的要高三四倍。 说这话的时候，唐瑜指着的是衡清另一边的位置，那边也有一刀纸。 “我去，我也要写？”容白整个懵逼了。 她根本不会写字啊！不，是不会写这个时代人写的字，认，倒是在衡清的逼迫下认了一些。 “你出的主意，就算跪着，你也得写完！”用了几分钟才在纸上写出第一个公式的温婉咬着牙回道。 难受，想哭。容白扭头望着衡清。 衡清的工作是所以有人的工作中压力最小的，相比较其他人的专业才能，衡清所会的东西，都是这个时代教科书的内容。 说白了，有钱买什么四书五经比衡清总结的这些更全面，衡清最多就能能做个注解什么的，比起其他人总结一个新的学科，要简单太多。 “小白若是有困难，为夫愿意代笔。”知道容白不会写字，衡清也不勉强，笑呵呵的伸手，摆了个坐到这边的姿势。 容白端着板凳，便坐在衡清的身边。 “我说，你来写。”容白笑嘻嘻的开口。 这下，最痛苦的人，就是温婉了。唐瑜面前有那么高的纸张，但是唐瑜写字速度也快啊。没看到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唐瑜就写了满满一页。 再看看自己，好不容易写了个公式，结果下一笔，写错了，墨汁糊得到处都是，这里有没有修正液改正纸什么的，那一张纸根本就不能用了。 最关键的是，古代的纸张特别贵，这些纸还是温婉自己采购的！那么贵的东西，丢又舍不得，不丢看着真碍眼。 容白的理论基础不算好，主要集中在结构和物理性能上。最杰出的地方，就是武器制造了。 所以，一个下午，衡清面前就多出了不少武器设计思路，以及各种力学资料。 哪怕衡清自幼饱读诗书，也完全看不懂容白要他记录的东西是什么！至于温婉，她早就绝望了。面前除了被她搓成纸团子的纸张，什么都没有。 而且，从头到尾，每次看到对面那两个人，温婉总觉得自己被塞了一把狗粮。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啊，当单身狗好欺负么！ 一口吃不成胖子，所以，临近晚上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的放下笔。除了容白之外，剩下的三个人都是学霸，所以，这些东西，大多可以传阅，也方便以后真有孩子们有疑问，谁都能解释出来。 唐瑜书写的内容，衡清能看懂八成。 之前跟县令后面做过一点事情，唐瑜所罗列的内容，全是关于临江县县城规划的，不得不说，每条内容，都非常经典。 衡清想了想，将之前记录孩子们想法的纸张拿出来递给唐瑜：“这些是孩子们的想法，嘉以为，可以推演一二。” 唐瑜接过，果然惊讶。他压根没想到，那群只有几岁的小孩子，居然有这么好的想法。 至于容白的东西，容白只把自己的想法交代出来，而且讲述得还穆棱两可的，衡清根本听不明白。 结果，这份东西，送到唐瑜的面前，他也没看懂大半，因为里面很多计算方式是在太奇怪了。 最后，这些东西是在温婉这边得到答案的。 温婉跟容白一样，学习的文字跟这个世界的不同。所以，这份资料还经过唐瑜的翻译。不过，同样是科技时代的人，温婉很快就能理解容白的意思了。 “原来，你是学物理的。”听完所有的翻译之后，温婉忍不住感慨。 能专业学物理，学结构构造的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牛人。但是看眼前容白总结的东西，完全不能把她同专业牛人划上等号。 “物理？那是什么，我学的是武器结构制造。”容白茫然的回道。 无奈的温婉，干脆给这些无知的人类上了一堂课。说真的，作为一个经融系的学霸，给人上物理课，温婉简直想都没想过。要是大学那些物理学家气的爬出来就完蛋了。 温婉的解说，比容白所说的要系统一些。虽然偶尔会有一些问题，但是容白都及时指出来了。 等解说告一段落，唐阿娘已经拎着晚饭过来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温婉建议 众人这才稍微休息下来。 唐瑜现在越来越对这两个女人好奇了，原本容白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悍妇，最多也就是个江湖人士，可是，现在容白所展现的知识，让唐瑜有些害怕。 落在衡清这样的人手中还好，衡清天生平和。不会利用容白做一些可怕的事情，要是落在别人手中，容白的武器锻造方式，实在太先进了，估计武装出来的军队，一般军队根本不堪一击。 不，就算不用容白的武装方式，单从县令那边的说法来看，容白训练出来的战士，就能以一敌十。 这还只是几天的训练，要是这样的人，从小接受容白的训练，那就是一批绝对不可能战胜的存在。 想象现在容白收下那帮当做男孩子教导的女孩，唐瑜就忍不住打颤。要是个个以后都跟容白一样，就太可怕了。 至于温婉。 如果现在还将对温婉的印象停留在那个无礼剽悍的角度上，那就实在太有眼无珠了，这个女人哪里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容白的资料，太多是自己和衡清无法理解的内容。可是，这个叫温婉的女人，却很快能理解，甚至，在很短时间内，归纳出众多的要点。 唐瑜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这个叫温婉的，接受过和容白一样的教育。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什么样的势力。能够培养像容白，像温婉这样的人。如果有足够的财力物力培养这样的人，为什么不选择培养男子？ 甚至，两个人都没有将自己学的藏起来，反而很简单的就分享出来。按照唐瑜所知，至少在大雍，没有这样大方的家族。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容白和温婉自然没注意到唐瑜的目光，容白是真的饿了，她没有午餐习惯，所以早餐和晚餐都会吃极多。 至于温婉，身体被原主糟蹋成那个样子，现在要是不好好补回来，怎么赚钱养儿子？ 相比较狼吞虎咽的女人，男人们吃饭的样子就养眼多了。衡清虽然比之前的速度快上一些，但是总体上依旧是君子风仪。至于唐瑜，吃饭姿态没有衡清好看，但是好歹也有一张可餐的侧脸啊。 食不言寝不语，那是古代人的想法！容白虽然吃的时候不说话，可是嘴巴里没食物的时候说话，别提多正常了。 “我们学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了，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编撰出来。”温婉忽然开口。 编撰教科书那是什么人做的事情？都是大教育家，你让容白一个兵器制造者编还是让温婉一个搞期货的编都不靠谱！ 毕竟，两个人在自己擅长的方面很强，但是一门学科远不止这么简单。 容白一愣，然后果断的点点头。她的强记能力是在军营里训练出来的，而且记忆时间非常短，最多不会超过一周。所以，就是她想将自己小时候的教科书默写下来，都是不可能的。 “你别看我，我也记不得小学的教科书。”温婉直接耸肩。小时候的东西，哪里需要记忆，那是常识。 可是，常识也不容易，你随便让问温婉一个问题，温婉能回答得上来，但是，你要温婉编撰教材，她只能无力耸肩了。 “那怎么办？”容白没辙了。这时候要是小衡在就好了，按照小衡的智商，别说一两个课本了，就是高级学科的教材，就能给你倒腾出来。 “找专业的啊！”温婉伸手，一指一边端着碗优哉游哉的吃饭的唐瑜：“我看他就挺专业的。” 唐瑜险些呛死。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眼前这一摞内容，就要榨干自己全部的才学了，还去研究容白和温婉的东西，她们的东西，自己八成看不懂好不好！ 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式，还有所谓的常数，都是怎么来的？谁能告诉他？ “也行啊。”容白居然还非常同意的点头了。 “嘉原以为，编撰教科书，温娘子会找嘉帮忙，没想到却找上了流风。”衡清忽然开口。 在场的众人中，容白的文化水平可以忽略不计。剩下三个人中，温婉也没有编撰书籍的能力。剩下两个人中，任务压力比较小的，就是衡清了。 衡清其实是想接下这个任务的，比较如今的他作用太小，唯一能做的，就是文案上的内容。 “你不适合。”温婉直接摇头：“你学的东西，都是正统的诗词歌赋。我和容白学的，在这里属于偏门的东西。” 大雍重农抑商，跟商靠近的工也算在抑制的学科之内。衡清自然是了解不够的，但是唐瑜不同，不知什么原因，唐瑜学的东西又多又杂，对两个女人会的东西，还有大半能接受。 衡清有些失落。 “我觉得，你要是有信心的话，把那几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往官路上培养。”温婉建议。 容白建立这所学校，目的单纯，一是为了给孩子们一个能生活的地方，二是为了教会孩子一些技能。 但是，这完全浪费了学校的真正作用！学校，那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在这个时代，真正的人才，都是考试之后做官的人！ “对啊！”唐瑜也跟着一拍手，之前怎么没想到，以衡清的学识，完全可以教导这些孩子，至少能考个秀才！ “做官？为什么要做官？”唯一懵逼的是容白。 容白那个时代，早就没有了官员。基地里只有首领副首领以及各种管理人员。 “官，就是管理层，决定发展大方向的人。”温婉很有耐心的解释：“我们这边发展得再好，要是当官的人不好不停的搜刮，那也全白搭。不如培养几个当官的，以后要是临江县来了个坑爹的县令，我们还可以换个地方发展。” “临江县有坑爹的县令？”容白依旧茫然。为什么要换个地方？县令不好，杀了就是。 “如今县令人品尚可，只是谁知道，三年之后的事情呢。”县令一般三年一任，除非有特殊调动。 当初前任县令刚进临江县的时候，也是个极好的人。 只是，三年之后，他走的时候，却差点带走县府最后一点希望。每次回忆起这个，唐瑜就忍不住叹息。 第一百六十七章 基础教育计划 第二天，雨依旧没有停下，县令的人也没有送过来，估摸着也是被大雨绊住了脚。无所事事的容白，坐在原本是食堂的房间。 如今人多了，几个人又开始编撰书籍，自然隔壁的食堂也得空出来。 新的图书馆里，坐着九个小男孩。按照容白的想法，男孩女孩都应该有机会去参加考试，为什么只让男孩子开小灶。 可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就像容白那个时代一样，异能者有着许多普通人类没有的特权，而这个世界，男人有着许多女人没有的特权。比如，学习，比如娶许多的妻子。 九个男孩，年纪最大的是启忠，只有十二岁，最小的，是温婉的儿子，只有五岁。 虽说，十二岁启蒙有点晚，但是大器晚成这个词，在场众人也是听说过的。 唐瑜和衡清启蒙的方式跟一般人不同，直接把这些孩子丢在这个屋子里，周围是之前买回来的书，以及唐瑜正在写的书。 温婉很在乎自己儿子，所以一直陪在内向的小朋友身边。可是面对这样的教育方式，温婉脑海中只有一个词，那就是崩溃。 别的孩子，好歹上过几天学，还能认字。自己的娃，目前只认得千字文前一百个字，这个时代又不教什么汉语拼音，怎么让他们认字？ 不对，汉语拼音！ 温婉猛然想起，可以让唐瑜准备的东西了。这妥妥的需要准备一个汉字大辞典吧！ “喂，唐瑜，你们认字，有没有什么音标这样的东西？”温婉这一惊一乍的，愣是让唐瑜面前一张纸废掉了。 “音标，何物？”唐瑜不解。 “就是给字注音的东西。” “注音？”唐瑜依旧不解。 “你怎么这么蠢啊！”温婉炸毛了。 “用大家都能认识的方式给不认识的字注音的，就是音标。”容白终于在文化方面找到了存在感。 “那不是反切么？”唐瑜一脸崩溃。 在唐瑜的解说下，容白跟温婉瞬间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不过，这个时代的注音方式，简直就是个巨大的工程量！容白表示完全闹不明白，温婉表示脑细胞已死千千万。 “真不能用字母表？”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字母表，是何物？”衡清还没进门就听到几个人在讨论奇怪的东西，结果进门就听到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字母表。 容白跟温婉也惊讶。 两个人早就知道，对方跟自己的来历是不一样的。但是，两个世界都有字母表？ “你来背一下！”温婉开口。 容白便听话的将字母表背了下来。 “一样的。”温婉回道。 “我还会背元素周期表。” 温婉无力吐槽，她现在已经明白了，容白所在的世界跟她所在的世界虽然社会形态不同，但是，发展轨迹上是一样的。 现在这个世界，不出意外，也会向着相同的轨迹发展。 既然发展轨迹一样，温婉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唐瑜介绍的那什么反切，反正难度那么大，不是那种寒窗十年的人，谁能闹明白。 就是在学校几乎耗了一辈子的温婉，也完全不能理解。可以说，智商不高到一定境界的，根本理解不了好么。 更别说，那些还处于认字阶段的孩子了。 等温婉介绍完了，无论衡清还是唐瑜，都惊为天人。这哪里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东西？这样，若是处理了得当，仅需要记忆二十多个所谓的字母，便能全凭自己的努力，去认字。 可以说，启蒙，完全可以在家中完成。 “这确实是好办法。”衡清点头，只是前期的工程量太大。哪怕是如今大雍最大的学院，灵山书院，也不敢说，里面的人，知晓这个世界的所有字。 更别说，现在只有两个真会识字的人了。 “操作难度太大。”唐瑜是一个追求过程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到底从哪里搞来的这个字母表，但是，这个字母表对应文字的工程量太大了。 “你蠢么？”容白不解了。这玩意工程量真大？ 被一个一直认为蠢到家的女人教训，搁谁谁都忍不了。唐瑜也忍不了，但是碍于人家的武力值，唐瑜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前期又不要你把所有的文字全部录入。”温婉解释。 想要把所有的文字都录入，那必须有网络支持，且不断能够添加新内容。这个世界，连电都没有，有什么网络。 “你们不是有什么百家姓、千字文什么的么，就是那考试常用书里所有的字，编成一本词典。”说着，温婉还怕唐瑜不知道怎么弄，干脆一屁股坐在唐瑜的桌上，拿起一张纸：“一张纸，角落编上页码，然后，里面介绍字的读音，意义，来源，用法。” 这样一来，哪怕是初学者，也能很快理解这个字。 容白一旁听得直点头。 她们那个时代，已经没有这种纸张词典了。所有的知识，只要想知道，都可以在网络上找到。 对于他们来说，资料更新是非常快的，也许，今天这个词是这个意思，明天这个词就能衍生出其他意思来。 “我听说，你们的文字，常用的也不多，弄个小本子，专记常用字，不也很好么！”温婉继续建议。 “此法甚好！”衡清目光闪闪。 唐瑜也不得不点头，这种教学办法，已经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哪怕灵山书院的大儒，也不可能想得到。 他对这两个女人越来越好奇了。 在他而言，颠覆世界观的想法，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更像是常识。如果文化学习，在一个地方是常识，那么，这种地方，真有不是书生的人么？ 可是，无论容白，还是温婉，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个读书多的人。甚至，容白还常常自嘲书读的少。 对！书读的少，说明，她也读过书。像容白这样的战斗狂都读过书，唐瑜想象不出来，他们那个地方，到底什么人没读过书！ “着实好办法，这必然是个全民都读书的人才能出台的办法。”唐瑜不动声色的试探。 “当然，所有的孩子，在四岁的时候，必须进入学院学习。直到十二岁，才能选择自己的出路。”容白想也不想的回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所谓抛弃 四岁必须上学，十二岁才能自由选择出路。也就是，每个人都必须在学校里呆满八年。两个男人说不羡慕这样的世界，根本不可能。 “你们教育时间这么少？难怪你这么文盲。”温婉一脸鄙视的看着容白。 “这样的教育时间仍短？”衡清都不解了。 十年寒窗，培养的都是能做官治理百姓的人。八年，就算不能做官，也可以彻底摆脱文盲了。为什么温家娘子说，教育时间少，还是文盲。 “还好吧，基础教育八年足够了，我觉得八年都多。要不是十二岁之前年纪太小，我十岁就想去战场了。” 战场？唐瑜皱眉。 “不是吧，十岁去战场？”温婉不解：“我们入学年龄是三岁半，不算幼儿园，至少要念十三年的书。”顿了顿：“更多的，念一辈子书都不奇怪。” 噗通！ 唐瑜艰难的从桌子下面爬起来：“念十三年的书？” 哪怕真三岁半开始读书，十三年，也比如今任何一个秀才读的时间长。更别说，温婉那句不算幼儿园，幼儿园，得读几年？ “读书十三年，恐怕，不少女子读书刚出来，就得成婚了。”衡清开口。 如果这样，读书出来，便成婚归入后宅，那女子的教育，是极其浪费的。培养一个人才，花这么长时间，不能不体现她们的价值的。 不对，她们这样的人，是不会归入后宅的！ 衡清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无论容白，还是温婉，都不是那种在后宅生存的人。容白说过，她少时要上战场，温婉说过，期货对冲是她的目标。 所以，这两个人生存方式，是跟男子一样的！ 也就是说，她们所在的地方，绝对是一个男子女子地位一样的地方！这下说得通了，为什么容白那么厌恶这个时代对待女子的方式了！ 可是，纵观大雍，还是这个世界，绝对没有容白跟温婉所形容的地方。 唐瑜和衡清，都在纠结两人的来历，只是，唐瑜还在以为，这两个人是来自某个隐秘之地。 衡清却认为，两个人来自另外的时代。 因为，容白总是不自觉的说出：你们这个时代，这样的词汇。 两个情商堪忧的女汉子，根本没意识到，眼前两个男人脑子已经转了十几个弯弯了。 晚上，衡清与唐瑜还在忙活编撰教材的事情。两个女人规划的字典，实在太诱人了，两个人都想弄。只是，如今时间太短，人才太少，光靠两个人，就算有极好的想法，也不能实施。 “还是人太少了！”唐瑜忙了半天，一下趴在桌子上。 “流风有没有发现，她们似乎和我们距离有些远？”衡清坐在桌前，他已经在这里坐上一天了。 “距离？”唐瑜奇怪的看了外面。 “是这里的距离。”衡清指了指自己的头。 “她们该不会真是世外之人吧。”唐瑜唯一能想象到的就是这个。 “应该是。”衡清仰头。 容白不是什么世外之人，她自幼到现在的事情，衡清都清楚。容白哑了十六年，成婚之前，失踪两天。回来后的容白，便不再是之前那样子了。 不，之前那人不是容白，那个女孩，叫哑丫头。 已经注意到容白来历的衡清，故意误导唐瑜。衡清能接受容白，不代表唐瑜就能接受。看来，今夜要好好找容白谈一谈，有些秘密，还是不表现出来得好。 另一边，容白跟温婉也聊了起来。 不是一个世界的两个人，却有着相同的文化。两个人自然也能聊得上来。 答应李嘉教他做生意，却好几天都不能真正开始教导。温婉挺好奇的是，容白的财产已经算得上临江县第一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赚钱。 “我没有钱。”容白回道。 在温婉惊讶的目光中，容白掏出了之前衡清一定让她带着的钱袋子：“我只有几个铜板，一直找不到赚钱的办法。” 温婉接过钱袋子，打开，确实只有几个铜板。 “你们剿匪，我给你们赚的钱，难道不是你的么？” “你也说，是我们的了。”容白有些委屈：“训练需要钱，孩子们教育需要钱。而且，山里的汉子都是县令的人，这些钱不分给县令，实在说不过去。” “总要分你一些吧！”温婉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的，分给衡清。”容白低着头：“我以前说过的，他腿不好，我就照顾他一辈子。” 给他一辈子要用的钱，也算照顾一辈子了。 “你不打算，跟他在一起？”温婉开口。衡清虽然残疾，但是，其他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个时代，像衡清这样的男人，着实不多了。 温婉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跪在所谓的丈夫面前，丈夫在为小妾流产的事情责怪温婉，甚至，一碗汤药，流了温婉的孩子。 温婉相信，这种事情，衡清怎么也做不到。 “遇到一个能待你好的男人，真不容易。你错过了李嘉，说不定，以后再也遇不上这样对你好的人了。”温婉仿佛又听到，前几天晚上，衡清说的话。 “我知道，他对我好。”容白点点头。比起自己那个便宜爹来说，衡清对容白，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以前，小衡对她最好，现在，衡清才是对她最好的。 “你知道就好。”温婉撇撇嘴，要是容白不知道，那温婉就要帮李嘉哭了。 “可是，我弟弟可能也过来了。”容白低着头：“我想找弟弟，衡清双腿不行，不能跟着我漫无目的地满世界跑。” “你打算把他丢下？” “也不是丢下。”容白咬着嘴唇：“我给他规划了好路线了，现在这个学校，一定能发展起来，现在虽然只有唐瑜一个老师，以后会有更多老师来的。” “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啦，你是靠着我的钱起来的，以后赚得多了，能不分点给衡清么！”容白对温婉的人品还是有些信心的。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抛弃你的丈夫？”温婉冷声问道。 抛弃。 这个词，是温婉不愿提及的，也是容白不堪忍受的。 “这算抛弃？” “当然，他可是想要跟你生活一辈子的！”温婉厉声回道。 毕竟，嘉是小白的夫君。 如果当初那个人，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温婉就是为他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想抛弃 容白从来没想过，这居然是抛弃。她一直以为的抛弃，就是跟自己父母对自己的那样。毫无责任感的将自己丢入一个必死的境地。 自己明明帮衡清将后路，发展什么都的全部考虑到了，为什么在温婉的眼中，还是抛弃？ “你做的这个决定，打算跟李嘉说么？”温婉问道。 “等我走的时候吧。”容白低着头。 “你！”温婉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容白，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让人糟心呢！ 现在她真的挺可怜那个李嘉了，遇到这么个情商低的媳妇，估计也足够郁卒的！ “我劝你，还是找时间跟李嘉说清楚，不然有你后悔的！” 晚上，衡清洗漱的时候，容白坐在圆桌边，陷入思考。等洗漱结束，容白还坐在桌边思考。直到衡清怎么都看不下去，到容白身边的时候，容白才回过神。 “小白何事伤神，不妨与为夫说说，或许有解决方案。”衡清伸手，帮容白倒了一杯凉茶。 容白看了衡清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茶杯。之后，又看向衡清。 “小白伤神之事，与为夫有关？” 容白点点头。 “为夫可不愿小白伤神，小白有什么话，说出来便是。”衡清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容白能为他伤神，衡清痛并快乐着，一边心疼容白伤神，一边欣悦容白心里有他。 “我打算去行走江湖，不能带着你。”既然衡清要自己说，容白便直白开口。 衡清脑子轰的一下，他的注意力，全在最后五个字上。不能带着他！小白要离开自己！ “小白......”衡清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到底怎样才能让小白不离开。 “温婉说，我这是抛弃你，可是接下来的生活，我也给你安排好了。”容白一脸的纠结：“你看，家里我给你安排好了，一辈子都有人照顾你。然后学校也好好的，以后能算一份收入。温婉那边，我也打好招呼了。”容白一连串说出了很多个计划。 “那你呢？”衡清喘息好久，才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我没什么要准备的，准备些路费就行。”容白对自己的生存能力很有信心。准备一点路费，她就能出发了。 原来，小白想要赚钱，是为了离开。 衡清目光沉了沉。 他已经快抓不住她了，小白既然能正大光明跟他说出这些，就意味着，小白已经决定了。她一定会离开这里，去那所谓的江湖。 “你不会不开心吧。”容白有些忐忑。 晚上，温婉的问题问得太尖锐，容白无法回答。抛弃，对于容白来说，是个极大的罪过。 “不会。”衡清摇头，然后看着容白的眼睛：“只是，一听小白这样的想法，为夫便不由神往。” “你也想去？”容白皱眉。 衡清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沉默了一会，声音中满是落寞：“为夫如今腿成了这般模样，确实不适合出门在外了。也罢，那梦想，就永远做个梦想吧！” 容白实在看不得衡清这样子，伸手一拍衡清的肩膀：“算了，带上你就带上你！那就必须得多赚些钱才行。” 说完，容白就后悔了。 带上衡清，容白现在的计划就要全部打乱了。什么学校发展，都没了意义，那是原本打算给衡清安身立命才搞出来的东西。 而且，容白需要攒更多的钱。 扶着额头，容白头疼得厉害。花了好几个月，基地发展得有模有样了，可是，钱还是不多。口袋里只有几个铜板，就算把衡清的钱也算上，也不够两个人的路费。 更别说，容白如果找不到小衡，那是要游荡一辈子的！ “小白，休息吧。”衡清艰难的爬到床上，拍了拍床板。 容白起身，飞快的洗漱之后，躺在衡清的身边。但是，容白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抛弃衡清还是带着衡清出门。 容白虽然情商不够，但是，也能感觉到，自己说话那时，衡清那股子悲伤。温婉说的可能没错，衡清是认为自己抛弃了他吧， 被抛弃的感觉，容白已经很久没回忆了。零星的记忆，是自己一点点大的时候。 妈妈去了战场，没有回来，爸爸又带回了一个阿姨。爸爸妈妈都是异能者的家庭是末世标配家庭，可是，孩子都不是异能者的，就太少见了。 那个阿姨，坚决不肯留下容白和弟弟，那她们只能离开。末世，哪有什么亲情可言，唯一愿意倾力对孩子好的，除了母亲还有谁？ 容白抱着还没断奶的弟弟，就这样站在了外面的街道上。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 那个时候，容白是绝望的。就像背着弟弟，对着指挥官枪口那时候一样。 “小白，莫哭。” 脸上忽然多了一只手，温暖的掌心盖在容白的眼睛上，那忍不住流下的泪水，沾湿了衡清的手指。 侧过身子的衡清，闷哼一声，却依旧将另一只手环过容白的肩膀，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 “我，我不是想要丢下你。”容白哽咽着。 被丢下的感觉，太难受了。容白吸了吸鼻子转身面对衡清。转身的时候，衡清又闷哼一声。 他的腿骨早就长畸形了，侧过身子，对于别人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对于衡清来说，却极其痛苦。 更何况，最近连番的阴郁，让他本就双腿疼痛。 不过，疼痛也好，疼痛，至少双腿有知觉了。 “我知道，你不想丢下我。”衡清笑得温柔，手指慢慢摸索着容白的脸：“小白，我知道，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离开这里想要做什么，能跟我说说吧。” 容白呆了。 她从没说过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衡清到底怎么知道的！ “我......” “那，小衡是谁？”没得到回答的衡清，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 “他......” 容白终于忍不住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容白一直处于不安中。哪怕有温婉这个同样穿越来的，容白也依旧不敢放松。 终于，现在有人可以倾诉了。 “小衡是我弟弟。” “所以，你要离开，是为了把他找回来？”衡清揉了揉容白的头顶：“你有他的行踪么？” 容白摇头。 “那他长什么样子？” 容白依旧摇头。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如，为夫和你一起找吧。”衡清笑了，如春风一般。 第一百七十章 凶猛的汉子们 衡清那么聪明，肯定能找到小衡的。容白这么想，心情便松快了不少。被衡清抱着，容白也蛮习惯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容白便睡了过去。 衡清的腿很疼，疼得他根本睡不着。 容白呼吸均匀之后，衡清咬着牙，挪了挪身子，容白便有醒来的征兆。所以，衡清下一秒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一夜，便这样结束。 第二天，容白是在衡清怀中醒来的。 约莫梦中的自己，也哭了，所以衡清胸前的衣服上，沾了湿痕。容白蹭了蹭，衡清便醒了。 “小白。”临近天亮才睡下的衡清，嗓子有些沙哑，却添了几分磁性。 “嗯。”容白的头埋在衡清的怀里，不肯抬起来。 千万不能让衡清看到衣服上的水痕，要是不然丢人就丢大发了。 衡清嘴角扬起笑容，这样的小白还是第一次见。 “该起床了。再不起床，县令大人就要带着人过来敲门了。”衡清没有被压着的手拍了拍容白的头顶。 容白有些懊恼，不过还是得起来。容白一起来，衡清便注意到自己胸前的湿润，他也不说话，好像没看到一般，跟着穿上外衣。 雨一停，县令就把自己带走的那波人送了回来。 这次回军营，县令可是狠狠的长了一波脸。本来，他作为一个县令，是不能将军营里的兵带出来的。 但是这些兵，都是他们常家的人，如今常家没了权利，人家的家仆也不能带走？更别说，这些人都没入军户。 此次来监军的却是县令的老朋友，非要看县令练出来的兵。结果县令只能把容白练习的兵带了过去。 县令只看过容白的能力，完全没看过这些人现在的成长，结果，军营大比，这些人完虐对手。 近战？被容白全程殴打过的兵，简直又能抗又能打。 远程？别忘了，他们个个都配备了强弩。 至于打攻防？在容白的蹂躏下，在陈老幺的刻意带歪下，这批人的三观下限已经全部碎成渣渣了，偷袭，误导，根据环境设置陷阱。 最后，县令老朋友让一个营的一千多兵对抗这一百个人，也被一百个人打的落花流水！然后，常睿诚还展示了一下，众人水战技巧。 于是，监军疯了。 这才一百个人啊，直接干掉一个营。这要是准备一个营，是不是可以抵人家一万军队！ “你们到底吃了什么药，这么勇猛。” “他们，只是被练狠了。” 练狠了他们的人是谁，监军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是眼前的县令。要是县令的话，那早就有以一敌十的神军了。 监军一定要见见那个练兵的人。 所以，容白一开门，就看到院子门口坐着的两个男人。 “那帮家伙，本官直接让他们上山了。”听到门的响声，县令一抬头，正好看到容白。 容白依旧一身黑色的衣衫，眼圈有些红，低头看着县令，目光平静。 “老胡，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你要见的人，容白。”县令幸灾乐祸的介绍道。 监军比县令反应慢一拍，一抬头看到容白，整个人都不好了。听容白的名字，以为是个羽扇纶巾的谋士，结果呢！ 眼前这一位，明明是个姑娘！ 一个姑娘，到底怎么把县令手上的汉子，都训练成那个样子！ “你便是训练他们的人？”胡监军站起身子，上下打量着容白。这个女人，到底凭什么去训练那批人。 “你说那帮菜鸟？是我训练的没错。”容白点点头：“他们闯祸了？” 这句话问的是县令。那帮汉子，刚来的时候，还都是规规矩矩的。结果，容白把陈老幺带上山之后，那帮人就跑偏了。 诚然，跑偏的方向不怎么光明磊落，但是，容白还算满意。 “没闯祸。”县令一长脸笑得跟朵花一样：“他们可狠狠给我长了脸！”能不长脸么，一百号人把一千号人打的找不到北！ “他们能长脸？”容白满脸疑惑。 这些人身体素质虽然没有差到一定境界。可是，相对于末世专业的军人来说，就差太远了。容白虽然是战士中的佼佼者，但是也不能一个打几十。 但是对付这些人，就是身体素质跟不上之前的容白，也能一打好几十。 “容丫头别说，你训出来的，一百个人干掉了他们一个营。”县令指着胡监军笑着回道。 “你的军队，比他们还弱？” 弱？那帮狼崽子怎么弱了！胡监军完全崩溃了，他根本没见过比那帮家伙更强的兵好么！ “容丫头，你就别吓唬他了。他真是来取经的。”县令哭笑不得。 话音刚落，温润的声音从容白身后传来：“小白，有客人？” 容白回头，衡清穿着白色的儒衫，坐在轮椅上。 胡监军一下就看重这个年轻人了。和县令那样的大老粗不同，胡监军之前可是文化人。闻着味，胡监军就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有才的。 估摸着，训练的人是这个女人，但是真正出主意的，十有八九是这个年轻人。女人，哪来那么多的本事。 “县令带着什么监军过来了。”容白侧过身，方便衡清看到两个人。 衡清的右臂依旧酸痛，只能靠着左手摇动轮椅，不远的路程，衡清用的时间却不短。直到监军头上油光都可以看出来，衡清才到他的面前。 监军满脑子混乱。 这样的人，他是见过的。西北战场他见过一个人，年纪还没有这个人大，但是有着同样的目光。 小小的一个孩子，拿着等身长的武器，无论战场冲杀，还是用兵谋略，都极其惊人。最关键的是，无战事的时候，那孩子的目光，便像眼前这个青年一样。 平静而悠远。 “哈哈，老胡，你别盯着衡清看啦。”县令一巴掌排在监军肩膀上：“衡清虽然长得漂亮，但是好歹是个男人，如今还有家室，你当着容丫头的面，这么看着衡清，恐怕不好吧。” 说完猥琐的嘿嘿两声。 军中根本没有女人，偶尔打个黄腔很正常，县令是个混不吝的，什么玩笑都开得出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衢州粮至 对这样的玩笑，容白完全无所谓，末世哪会在乎这种事情。只要你情我愿，之后没啥副作用，同性异性都没什么区别。 不过，基地推崇的还是异性。 毕竟胚胎培养的成功率跟正常女性生育的成功率是不能比的。更何况，培养出来的孩子，甚至常常会带有先天疾病。 衡清有些在意，他抬头看了容白一眼，容白的闲适却让他心中多了根刺。容白还是之前的容白。 “进屋吧。”衡清暗地叹了口气。转身，将两人迎进屋子。 胡监军最感兴趣的，还是那批人的训练方式。结果，怎么问衡清都没问出来，最后还是容白解释的。 一个字：打！ 但是，容白可以一个打五十，打一百，但是让容白一个人打一千或者几千完全不现实啊！那些人都是正规的军人，又不是毫无组织纪律的土匪！ 衡清果断的帮容白拒绝了胡监军的邀请。 无奈的胡监军，只能强迫县令，等到这批人训练出来，全都要借给他练兵。临走的时候，胡监军看到屋子角落靠着的长刀。 长刀的造型有些眼熟。 另一边，唐瑜崩溃了。作为编撰组最忙的存在，唐瑜每天忙得连放风的时间都没有。不是他真没时间，是真不想放风。 编撰书籍，那是利国利民利发展的。唐瑜恨不得一个人当十个人用。 但是，这不是他最绝望的！最绝望的是，温婉这个女人天天过来捣乱，不，不是捣乱，是给他增加任务。 唐瑜也算是个全能性的人才了，无论哪方面的内容，唐瑜都能说出一二来。但是，温婉是什么人，她是尖端人才，别的东西她不懂。但是在经济学上，她是大师级的人物。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唐瑜还能跟得上温婉的思路，但是到后面，唐瑜就完全跟不上了。 温婉也不考虑他的接受能力，仿佛赶时间一般全程填压，不懂没关系，先记下来，以后琢磨。 记的东西有多少？唐瑜不清楚，反正一个书架已经满了。 “你怎么就不去赚钱呢！”忍无可忍的唐瑜终于问道。 容白这里的每个人的定位都不同。容白负责的是武力值，可以说，在外面搞东西回来的事情，全都是容白负责的。 唐瑜跟衡清负责文化，从零开始，一点点的建设。 至于温婉，她现在不应该去赚钱么！她的存在价值不是赚钱么！ “赚钱。”温婉好像忽然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一般，往门外望了望：“还要等几天。” 唐瑜就觉得这女人是在偷懒。 温婉是不是在偷懒，等到天气放晴后的第四天，就见了分晓。第四天，学校这边来了一个车队。 如今容白这里，已经不能说是个小地方了。衡清之前造了这个竹屋，同时也买下江边很大一块地方。现在容白的建设，也基本上在县令的明路上过了，所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边已经建设成一大片的建筑。 可以说，这里是一个小小的镇子了。 车队停下来的地方，是学校边上的仓库区。带队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车队最前头，是一个旗帜。上面的文字，在场所有人都认识，“容”字。至于为什么要这个字，因为从通州到衢州的这条路上的土匪，都被容白带的人打怕了。 运气差的土匪，直接被容白灭了，运气好的，才堪堪逃过一劫。 逃过一劫的土匪，还敢主动招惹容白？想太多了。所以，挂上容白的旗帜的车队基本上没碰上什么打劫的，就算真有不识字的土匪，等打劫的时候，一听容白的名字，也都吓尿了。 别说继续抢了，甚至还规规矩矩的送了几里路。 “温娘子，您的任务老朽完成了。” 温婉得到消息便赶了过来，这老头一看到温婉，笑得整个眼睛都眯起来了。这可是个财神爷啊！ 温婉在衢州，那是突然蹦出来的人物。跟惨兮兮的通州不同，衢州今年可真是大丰收。 虽然跟通州一样，一个夏天一滴雨都没下。但是上面的人聪明啊，在河上拦了个大坝，硬生生的截了不少水下来。 这水，就是衢州百姓大丰收的根本！ 所以，比起临江县这涨疯了的粮价，衢州的粮食那叫一个便宜。 “你现在暂时别回去了，镇上开了个米粮铺子，你去那边当掌柜吧。”温婉倒是挺信任眼前的老人家的。 “好。” 老人看着温婉眼睛里都是赞许。 老人之前所在的米粮铺子，就是被温婉折腾没的。之前的老东家，自己决策有问题，最后出了事，责任便怪罪到老人的身上。 那一波失误，赔偿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东家一定让老人赔偿，可是，全家上下银子全出去，也不过杯水车薪。 儿子便将他赶了出来。 原本老人心中，温婉可以说是最大恶极。可是，被老东家送到牢里面临死亡的老人，却被温婉花钱赎了出来。 尤记得，当初一身粗布衣衫的丫头，站在自己的面前：“我看你很适合经商，要不要跟着我混。” 这一答应，老人不仅获得了自由，如今也已经超过原本的老东家，成为真个县城最有钱的商人。 没错，仅仅只有十来天，像梦一样。 “你办事，我放心。”温婉对老人很是信任：“这批粮食，按照衢州粮价正常价格涨一成来卖，我要限购，一家人一次只能买一个月的粮食。” 为什么？老人一脸疑惑。 老人带着队伍来时，是路过临江县的，也顺便打探了一下如今的粮价。作为在铺子里待了许多年的老掌柜，老人的眼光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东家要求搜刮的粮食的量太大了，如果不是来发生旱灾的临江县倾销，不可能需要这么多。但是，相比较现在临江县的粮食价格，他们的定价难道不应该再涨一倍么？ 温婉也想涨一倍啊。如果现在临江县没钱的人家，不面临饿死的话，温婉是想涨一倍，不涨两倍都是可以的。 “别的，你就别问了，我们赚我们的良心钱就行。”温婉摆摆手。 第一百七十二章 粮价再风暴 何家粮铺的掌柜现在很头疼，因为对面忽然开了一家容记粮铺。而且这个铺子的东家完全有癔症。他们明明能用跟自己一样的价格，或者比自己低一些的价格售卖。 但是，结果呢？ 现在对方的粮食价格只比如今自己的价格的三分之一要高一点点。就算用脚趾头想，也会去对方那边买粮食。 大家的粮食，都是来自产量大州衢州。所以，何家的掌柜也知道，就算对方用这个价格卖粮食，也是赚的。 不过，这样又怎么样？大不了，派人过去把粮食全买过来呗。如今临江百姓接受了贵的粮价，根本不担心粮价炒不上去。 所以，头一天，他就派了店里的小厮去对方打算把粮食买下来。 结果呢？结果人家根本不卖！必须到县府去办一张粮票才能买，而且一张粮票，只能买三十斤的粮食。 去了县府，才知道，这粮票一事全权由那个唐先生负责，必须有户籍才能办粮食，一个人的户籍，一个月只能办一张粮票，顺带一说，粮票是免费的！ 这时候要是还不知道，这个容记，是跟县府一条心的，那掌柜的就是个傻子了。 感觉到深深危机的掌柜的，立马回家找自家老爷子商量。得到的回答，就两个字，降价！想想也是，不降价有什么用？ 粮票免费的，目的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粮票。而且，每张粮票，都有固定编号，对应的是那个人的名字。 甚至连代领都不可能。 头几天，容记粮铺狠狠的火了一把。原来不看好这个镇子的老掌柜不得不承认，这个临江县看着破，其实真有钱。 就看这些客人不差钱的样子就知道。 在衢州那么多年，老掌柜也没见过哪家粮铺像自己开的这样，排队买粮食的人，都排到镇子门口去了。 收起对方递过来的所谓粮票，招呼手下的小厮给这人称三十斤的粮食，掌柜心头在滴血。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损主意，不过肯定是那个什么学校里的人想出来的。这明摆着是跟着县府一起，打压粮价嘛！ 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做这些事情的人，真的是商人？温娘子两天整垮了自己那县城大半的粮铺，也没见这么温柔过啊？ 临江县不大，人也不多。加上之前瘟疫死了一两百人。如今整个镇子不到一千人。 不到一千人，一个月也只能买三万斤的粮食而已。第一波粮食跟第二波粮食卖的差不多的时候，第三波粮食就到了。 这一波粮食，是水路回来的。 旱灾结束之后，临江县的水路也恢复了。之前容白一边打土匪一边衢州跑，自然陆路走得多。如今那些粮食，三万斤粮食一个月，用马车拖的话，一次要好几十马车。马力人力都是不小的开支。 容白见识过几次之后，觉得还是走水路好。 正好之前一个水寨的船被容白打捞上来，找来老船家，修一修，水匪的船只，就成了运送物资的船只。 逆着县外的长平江往上，大概几千里的地方，是大雍的另一个粮仓。这个地方风调雨顺，粮食的价格比衢州价格还低。 容白的人用了二十天逆水而上，花了五天采购粮食，一个多月之后，回来。愣是带了两三万斤的粮食，足够临江县的人一直吃吃到第二年开春。 这次采购粮食，容白带的人，依旧是自己那一百来个汉子，以及温婉。 一路上，遇到一波水匪，就抢一波，水匪比悍匪要难缠，自然钱也多。等容白到地方的时候，容字已经是长平江流域水匪谈之色变的存在。 那完全是惹不起的！ 所以，等到大雍另一个粮仓的时候，容白头疼的问题从钱够不够买粮食变成了钱花不完怎么办。 还好温婉给出了个解决办法。 温婉带着她手中的几个人，在粮仓多留了一个月。目的，就是把这个粮仓变成临江县的粮仓。 要论商战能力，温婉甩这个时代的人足足好几个世纪。 自古以来，百姓要的不过是吃饱穿暖。在温婉出的限购主意之下，整个临江县的粮价彻底崩盘了。 没有人会担心粮食不够吃，因为每个人都可以凭借粮票，买足够多的便宜粮食吃。粮食还没吃完的时候，长平江上游浩浩荡荡的来了好几艘大船，里面的粮食可把百姓们吓坏了。 原来，那个从没听说过的容记这么厉害，这漂下来的，可得有好几万斤粮食了吧。 这下，何记的掌柜，真的只能抱着自家老太爷的大腿哭了。这还怎么跟人家拼？人家的存量，分分钟就能虐哭自己。 何老爷子从一个月粮价出问题就开始关注容记了。派人出去打探之后，便什么动作都没做。 别说容白是何老爷子认识的人，就算容白她不是何老爷子认识的人，何老爷子也知道，现在不是跟容白对上的时候。 那一家人，这次根本不是做生意的！ “这次不怪你，你也别多想。若是粮食实在卖不出去，你便屯一段时间。约莫到下季粮食出来的时候，对方便不会这般动作了。” 真会这样？掌柜的也不是傻子，这么多的粮食，对方肯定是从天下粮仓搞来的！那边粮食价格跟这边的能一样么？ 何老爷子忽然醒悟过来，这么着也是，这一轮，容白那些人是尝到了甜头，若是以后接着这么干，还有他们何家什么事！ 想到这里，何老爷子直接让人去请何煦之。 务必得去江对岸，问问容白他们要做些什么！ 容白卸完粮，让过来帮忙运粮食的水匪们带着船和佣金回了寨子后，才带着汉子们回家。结果还没进门，就看到何家的马车。 两拨人在容白家门口相遇了。 何煦之：...... “何煦之，你是来找衡清的么？”容白大声问道。 当初共同抗击瘟疫的四个俊才，如今有两个人都加入了容白创办的学校。剩下两个人，百里笙瘟疫结束之后，留给容白一个叫信物的东西，告诉她若是以后生病了，可以直接去药王谷找他，不收钱。 另一个，就是这个接触最少的何煦之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满载而归 刚开始的时候，容白是很想让这个人入伙的。毕竟容白没什么赚钱的能力，衡清也没系统学习过。 就是流风也是个半吊子。 结果，出去一趟捡回了个温婉。人家是专业的！ 虽然现在送上门来的何煦之有些多余，可是，温婉不是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嘛，现在入伙的话，好歹也能利用一个月呢。 当然，何煦之根本没想过入伙。 “我是来找衡清的，前段时间太过忙碌，很久未相聚。”何煦之的场面话说的比谁都好，可惜，容白跟身后的汉子们一个都听不懂。 “行，你想衡清，就去见他吧。”容白很大方的回道：“他上午一般都在上课，你可以下午跟他们好好聚聚。” 说完容白招呼自己的人上山了。虽然出任务，但是平日的训练还是不能落下的。 等到晚上，容白下山的时候，何煦之早就走了。衡清坐在堂屋，对着油灯，正在整理资料。容白跟温婉所罗列的偏门的资料，全部交给唐瑜整理，衡清一有时间，就整理之前他们说的字典。 如今已经整理了几百个字的了。 “今天何煦之过来，你们聊了什么？有没有可能拉他入伙？”容白坐在衡清旁边，好奇的看着端坐着写字的他。 “小白可是说笑，伯易是通州首富，何苦入伙。” 得到这个答案，容是有些失望的。不过这种事情，容白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比如百里笙走的时候，大家也劝他入伙，他也不肯。 “是不是那种家大业大的人，都不会入伙啊？”容白很好奇的问道。 容白那个时代，基地和基地间的结盟，也称入伙。就是基地首领交换一部分的基地收益。温婉那个时代，也有入股的说法，其实效果是一样的。 而且，越是大基地，越是大公司，越喜欢做这种事情。为什么衡清这个时代家大业大的人，就不肯干这种事情呢？ 看着容白纠结的面容，衡清也只是笑了笑。容白的想法是不现实的。别说这些人愿不愿意与容白结盟，就是他们愿意结盟，他们也是不敢随便结盟的。 药王谷，是天下医者的圣地，可以说，代表着江湖的绝对力量。至于何家，通州第一富商，不，现在是第二富商了，容白的容氏才是第一。 第一富商和第二富商结盟，恐怕上面的人是坐不住了。更别说，容白是靠着县令给的兵发家的。 何煦之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来问的只是容白的计划。根本不会上容白的贼船。 “这么好的机会，他都不来。”容白努努嘴。 容白不知道衡清他们担心的是什么，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要做大事。作为一个在末世战场上蹦跶过的女汉子，容白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有吃的有喝的不用上战场。至于事业，那是什么？ 现在唯一称得上欲望的东西，不过是找到弟弟而已。 “小白若是现在想要离开临江踏遍九州，为夫倒是可以与小白一起。”衡清就像容白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瞬间就明白容白的意思了。 “责任。”容白就说了两个字。 现在临江县发展还是半吊子，学校发展才起步，如果自己跟衡清撂挑子跑了，估计无论唐瑜还是温婉，都会瞬间追上来。就算咬不死自己，也一定要咬死衡清的。 “那小白稍安，最迟明年夏季，为夫便能与你携手九州了。”容白低头，看着衡清身下的轮椅若有所思。 如今容白没有多少事情，倒是可以研究研究锻造技术，用自己武器的锻造技术，好歹能给衡清搞一辆高配置的轮椅吧。 何家怂了，在温婉恐怖的资金投入下，何家的铺子几乎撤出了临江县。当然，临江县的粮价已经恢复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水平了。 至少，这个旱灾后续，在没有朝廷的帮助下，临江县能够顺利渡过。 温婉一个月后回来的时候，衡清已经裹上了大衣。容白也添了件夹袄。作为成功商人的典范，温婉自然带回来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大量的动物皮毛。 这个时代，跟温婉那个时代完全不同。根本没有什么保护动物一说，只要你能弄死，你就算弄死熊猫，都是可以卖钱的。 既然这样，温婉还会客气？ 回来的船上，不是大额的银票，就是动物皮毛。而且全是硝制好的皮毛！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暖气，没有空调，就连棉花，也没有大规模种植，动物皮毛是最好的保暖物品。 容白被一船的皮毛震惊了。原来野兽的皮还能这么用？末世的时候，凶兽虽然个头大，比野兽聪明，还有可能有异能。但是其他部分跟正常野兽没什么区别，比如，皮毛，除了毛长了点，也没差了。 但是，容白那个时代，凶兽除了肉，战场上的小伙伴会吃一些之外，皮毛是跟着骨头一起烂掉的！ 原来，这个时代，还能利用这些兽皮？ “这皮能做什么？”容白很好奇。之前抓了个獐子，唐阿娘也把皮留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没处理好，那皮跟这个皮的结局完全两个样。 唐阿娘的皮，没到十天就开始发臭，然后很快就烂掉了。这些皮，容白伸手摸了摸，光光滑滑的，摸着超舒服。 不过，等容白把一整块的皮子拖出来，眉头就皱得紧紧的。不是不喜欢这种皮毛，但是，跟棉布比起来，这皮毛太沉重了。 容白属于灵巧性的战士，如果一整块皮毛裹在身上的话，容白的战斗力可以说丧失大半。 不过，对于山里那帮汉子来说，这皮毛完全是负重训练必备的东西，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揣着石块训练。 容白蹲在甲板上，伸手掏出一个匕首，往兽皮上一插。 温婉忍不住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太心疼了。这些皮子都是上好的皮子，而且，最重要的是全是整块的。 温婉一路上收购这么多，基本上把长平江流域所有的兽皮全收来了，目标就是造成一个垄断局面。 这么好的皮草不能说扎个洞就扎个洞啊！ “温婉，这皮子不错，我都要了。”容白拎着手里的皮草回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保暖的皮草 啊？咦？ 温婉觉得自己幻听了，容白是那种需要皮草的人？ “这兽皮防御性能不错，重量也比较适合，还保暖，我打算，给山上的人全配上。”容白的想法很简单。 如今已经入冬了，容白手中的衣服，只够配备山下的孩子们，山上的人，就连容白自己，也都只有一件薄薄的夹袄。 说真的，这世界的冬天真冷，就像钻进了冰箱一般。而且，按照衡清的说法，接下来还要降温。 大棉袄，容白不是没考虑过。只是，大棉袄十足十的累赘，按照容白的想法，还不如穿着单衣，让那些人运动生热。 只是这冬天冷的，运动生热不太现实，那帮汉子天天抖得跟什么一样，也没见几个人暖和起来。 “你给山上的人配皮草？”温婉整个人都不好了。 容白点头。 “你疯了！”温婉尖叫！ 虽然她是个能挣钱的，但是她不是印钞的！这一船的皮草，好的，要几百上千两银子，差的也要好几十两银子。给山里那帮人配置？ 容白是有钱烧得慌？ “不就是皮毛么。”容白不满的撇撇嘴：“当我们跟你借的行么？” 对于别人来说，动物的皮毛那是难得的东西但是对于容白来说，真的难得？以训练之名带着山上的人去打猎就是。 “你哪来？”温婉疯魔了。 “我去猎给你。”容白也淡定：“你要哪种的？”容白蹲在甲板上扒拉着：“狼的？獐子的？还是这个，这个我能找到。” 容白从皮草堆中抽出一个小小的皮毛，那是貂皮。 纯黑色的貂皮柔软有韧性，容白记得，自己前一段时间，在山上游荡的时候，看到过这种野兽。 “你确定？”温婉看到容白抽出貂皮的时候，情绪已经不那么激动了。回想起容白剽悍的战斗力，温婉觉得，容白说的也不一定有错。 “当然，后山还有更多呢！这样，我跟你借，野兽猎来了，肉归我们，皮毛给你。”容白大方的许诺。 “成交！”温婉瞬间答应。然后不等容白来挑，自己蹲下，挑了些质量差的丢给容白：“这些给你们用，反正我知道，你就是给他们搞点保暖的而已，这些都能用。” 容白没鉴赏能力，管它大皮小皮，能裹在身上饱暖的，都是好皮。温婉给她挑什么，她都接着。 一波挑完，温婉将自己最担心卖不出去的皮，都丢给容白了。 容白也不挑拣，直接把这些皮都拎到山上。山上的汉子们，除了一般的战斗技能，在容白的蹂躏下，简直二十四全能了。 这个世界跟容白那个世界不同，交通太落后，几百公里的距离能走一两个月，你让基地里的女人给你做衣服，送到地方的时候，早就冻死了。 所以，容白基地里的汉子，没有一个不会做衣服的。不，有一个，作为女汉子，容白不会做衣服，反正衡清一直在身边。 看到容白带回来的皮草，一百多个汉子，瞬间挪不开眼睛了。 吸了吸已经冻得没知觉的鼻子，陈老幺第一个朝皮草扑过来。“这是皮草吧，这是给我们穿的？” 剩下的汉子，也全跟着扑了过来。 “你们自己做来穿。”容白丢下皮草，闪到一边：“不过，服装你们得自己设计，穿着皮草，得跟我出去打猎的。” 汉子们一愣，然后便痛苦的看着眼前的皮草。 他们早就冻得恨不得裹在皮草中央了，容白说，穿皮草，要出去打猎。那就绝对不能搞什么皮草大袍子，不然，那就不是打猎，那是送死了。 但是，舍不得啊，舍不得这么暖和的皮草。汉子们想哭。 “今天就不训练了，你们抓紧时间准备衣服，明天，我带你们干一票大的！”容白笑眯眯的开口。 说完，转身出门。 原本容白也没这个想法，不过，温婉的提议，让容白动了心思。这山上，可是有个狼群的。按照这个时代的人的说法，狼皮可都是好皮。 别的不说，单一个狼群的狼皮，就足够抵得上这次从温婉那边拿来的皮草了。 容白见过两次狼，一次在城外乱葬岗，一次在山里。而且，城外的乱葬岗的狼，最后也是在后山找到的。 所以，容白能确认，这个狼群的位置，就在山里。虽然离自己住的地方不近，可是众人走个一两天，是能找到狼窝的。 天气已经很冷了，山林中满地都是落叶。容白蹲在枯叶中，掏出碳条，在自己手中的地图上勾画着。 以凶兽平时出现的地方，来推测凶兽的栖息地，是每个基地战士的必备技能。就算容白是个学渣也不例外。 所以，哪怕没有真正到达狼群栖息地所在位置，凭借对环境的掌握，容白也能推测个大概。所以，深夜回家的容白，带回了狼群位置示意图。 容白到家的时候，衡清仍然在工作。既然知道容白想要游走天下，衡清就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 所以，现在衡清除了正常教课之外，一直在编撰各种资料。可以说，除了每天必须的休息时间，衡清一直在抄录东西。 天气冷了，长期不动的双脚已经生了冻疮。痒却不能亲自动手抓，常常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 容白也知道这点，可是，她真的没办法。 容白进门的时候，端着一盆热水。蹲到衡清身边，拿起他的腿，就扒鞋子。 “小白！为夫自己来。”衡清伸手，却没能成功阻止容白。 “别逞强，你又够不着。”脱开袜子，看到那青紫的双脚，容白有些心疼。末世没有所谓的冬天，更别说，双脚冻成这个样子。 想刚认识衡清的时候，那一双脚，就算残废了，也是一双毫无瑕疵的脚。如今这一双，肿的跟馒头一样，上面全是冻成紫色的块状，还有的地方破皮。 “太难看了。”衡清别过脸。 那么难看的双脚，他着实不愿意让容白看到。 “没事，是我没照顾好你。温婉带了些兽皮回来，我看着挺保暖的，明天就给你要点，做成靴子穿。”容白将衡清的双脚放在温水中，头也没抬的回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狩猎队伍 给衡清要皮毛比给山里汉子要的时候要容易太多。容白一说，温婉就去准备了。而且，给衡清准备的，都是最好的。 比如，貂皮，比如狐狸皮。这些全部都是做成成品衣服的。 于是，午饭时间还没到，衡清就收到了自己过冬的装备，貂皮大衣，白狐围脖，就连靴子，也全是高端皮草的。 穿上送过来的皮草，衡清彻底成了个圆球。 只是，容白没机会看到这个圆球，因为，此时的容白，正在山里撵狼呢。容白用了一天的时间，找到了狼窝。再用半天时间，带着小伙伴们直奔狼窝而去。 如今已经入冬了，山里的野兽，也基本上所在窝里不肯出来。野狼倒是和一般野兽不同，没有储存食物习惯的狼群，饿疯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容白带着队伍到狼窝的时候，十几匹带着伤的狼，正拖着一具棕熊的尸体回窝。 为了猎到的猎物价值比较高，容白还特意去询问了一番那种猎物最有价值。其中，熊就是最有价值的一个。 据说，一只熊掌能卖好多钱。 容白带着人藏在枯草中，眯着眼观察着那头死熊，喉咙和背后被咬得一片狼藉，四个爪子，却没有什么伤口。 “熊肉好吃么？”容白朝身边的常睿诚比着手势。 “不知道。”熊肉那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东西，况且，自幼到大，常睿诚也没成功猎到过熊，狼倒是猎到过几只。 只是，狼肉实在难吃，太过腥臊。 “我觉得狼肉不好吃，温婉意思熊肉还行。”容白也有同样的想法，这个世界的野兽，味道比末世的那些要好。但是说真的，有些野兽味道依旧不好吃。比如狼肉，容白当初口味已经调到最重，结果闻着香，吃起来，依旧不对味。 这么长一段句子，容白不是用手势完成的，时间很长。 所以，那批受伤的狼还是发现了这群埋伏的人类。瞬间，十几匹狼背对背，将猎物围在圈中，警惕着周围。 “上吧。”容白直起身子，一挥手，示意道。 这一百个汉子，就是面对一千军队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别说，面对的是这十几匹狼了。汉子们一窝蜂的冲了上去，容白则找了棵枯树靠着。这些人真蠢，这些狼将猎物的带到这个地方，戒备便少了，难道都忘记了自己埋伏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么？ 容白的目光，盯着的是狼群的另一边。 啊呜！ 果然，被打伤的狼，开始求救了。 那狼刚刚开口，便被常睿诚一下砍了脑袋，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众人原本埋伏的，是整个狼窝的狼，完全没想到有这一队出去捕猎的。捕猎的狼，数量并不是狼群全部的数量，相反，仅仅是一小波。 所以，常睿诚刚刚砍下伤狼的脑袋，那边便传来回应的声音。 狼群要过来了。 容白双目微微眯起，右手握上长刀。血液开始沸腾，没错，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战斗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狼群，一般的狼群，十多二十多就已经是极限了。但是，这个狼群的数量有些超乎常人的想象，足足有上百匹。瞬间，围着狼群人，就被狼群围住了，唯一在狼群包围圈外围的，只有容白。 常睿诚皱着眉，一会看看狼群，一会看看容白。 “我带你们过来，是训练你们的，可不是让你们欺负狼群的。”容白抱着胳膊，给了常睿诚答案。狼群的数量，容白确实摸清楚了。但是她摸清楚了归她摸清楚的，没必要告诉他们罢了。 人跟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众多汉子内心一阵崩溃。大家都是听容白的话，才被狼群包围的！ “狼群数量，除了被你们干掉的之外，还有八十九匹，你们一共一百零一人。”容白笑眯眯的开口。多的也不说，反正要求很简单，要是一对一都打不过狼，这些人的加练是逃不掉的。 常睿诚是第一个有动作的。容白说的没错，他们是一百人能干掉以前人的团队，别说这区区一百不到的狼群，就是再大一倍的狼群，也不应该胆怯。毕竟对付这些没有武器的野兽，比对付那些带着武器的士兵要容易很多。 容白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 这个训练方式，是容白临时起意的。这些人的成长速度，跟容白那个时候差得太远了。容白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战斗力虽然不高，但是跟这些汉子比起来，那着实高上不少。别的不说，一个打十个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这些人，在容白手中也训练了很久，而且各个都是正值最强壮的年纪，居然战斗力还不如容白十二岁的时候。这是容白不能忍受的，再回想一下两者训练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危险程度了。 这些人的训练，从头到尾，只能算得上训。至于练，他们都没有接触过。毕竟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人类才知道，自己的潜能有多大。 只是，面对伤狼的时候，一往无前的汉子们，面对这些包围自己的狼群的时候，却没能组织起来防御。大部分的人直接被狼群逼退。唯一还站在原地拼命出手的，只有常睿诚。他的身手很好，一照面就干掉了对面的狼。 而狼是一种复仇心理极强的生物，在看到同伴被杀之后，逼退其他人的狼全都往常睿诚的方向蹿了过去。 退回小山包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今晚对战训练，一对一。”容白丢下这句话，便往狼群中冲去。 这个时代的人，实在太过懦弱了。女人懦弱，男人也懦弱。容白明明告诉他们了，战斗对象的数量跟他们一样多，不比他们还少，但是，真正战斗起来，更有勇气的，也只有常睿诚一个人。 容白逼不得已，只能自己上。 常睿诚很辛苦，他现在眼里只有四面八方的狼，战友们去什么地方，他根本没时间观察。好在，之前接过这种自我保护的技能，所以，在十几匹狼的围攻下，还能撑着。只是这种撑着，越来越艰难。 刺啦，身后的衣衫被撕破了，露出里面的皮质的夹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怀孕的母狼 常睿诚只愣了一瞬间的神，胳膊和腿上，便多了两道爪印。 此时逃到外围的汉子，终于看清楚狼群中央的情况了。容教官说的八十几匹的狼，如今只围着常睿诚一个人。哪怕围不进去，也会堵在外面。一层层一圈圈的，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容白提着长刀，三步并作两步便冲了上去。 容白带来了一百个汉子，除了容白之外，唯一冲上去的人，是那个胆子最小的陈老幺。 容白的长刀，就像容白第三条胳膊一般，肆意挥舞着。每一刀，都会带走一条狼的生命。血液，渐渐染红容白的衣衫，以及脚下的土地。狼群也开始注意起杀自己同类最多的存在。于是，狼群主要攻击的对象，从常睿诚变成了容白。 一个人，面对几十匹狼，对于别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对于容白来说，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末世的他们，最长做的事情，就是无休止的战斗。面对的是凶残的凶兽，有的时候，甚至一连战斗几天几夜。那时候面对的凶兽数量，怎么可能只是区区几十头？ 凶兽攻击基地的时候，那都是成千上万的出现的。 血花，哀嚎，惨叫。这种声音不断的充斥着身后人的耳朵，渐渐的，原本胆怯的汉子们，血液开始沸腾。这是战场，这不是训练。有人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因为，只有战场才会这样血腥，血腥的让人倍感熟悉。 狼群转移攻击目标，常睿诚就轻松很多。砍了几匹之后，常睿诚就被容白如今的模样震慑住了。 容白在这帮汉子面前，虽然总是被忽略性别，但是，私下里，汉子们依旧不会多么尊重容白。毕竟，是一个女子。可是，这一次，没有人敢不尊重容白了，因为实力！容白的战斗，并不像两兵交战那样追求气势。 反而，那把几十斤的长刀，在容白的手中却显得轻盈敏捷。惯性带动长刀，划过一个个弧形，血液沿着这些弧形在空中飞舞。狼，是一种极其敏捷的生物，可是，这种敏捷在容白这边，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出来。 反而，容白的动作更加飘逸。 是的，飘逸，用这个词来形容容白真有些不对劲。可是，常睿诚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她。容白就像在土地上跳舞一般，丢下尸体的狼，在容白的脚下甚至一点阻碍都做不到。容白的脚，一会踩在狼的尸体上，一会踩在坚硬的土地上。 即使这样，容白的脚却一点也不摇晃，反而随时借力。让常睿诚觉得，容白就应该在这样的情况下战斗的，她就应该，是在一个满地尸体的地方生存。 长刀又一次划过，这次，狼群中大部分的狼已经被容白杀掉了。剩下，只有四匹狼。 容白没有再动手了，因为这四匹狼，没有斗志。或者说，这四匹狼，从战斗一开始，就没有参加战斗。它们在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掏空了熊的肚子。 容白不满，那熊是容白预订的东西，在容白眼中，已经只属于她了。现在这些狼掏空了熊肚子，容白能忍？即使找不回熊肉，容白也要弄死这四匹狼！长刀扬起，容白往其中一匹头上劈去。 那狼也不逃走，见到容白的长刀，下意识的团城一团，护着肚子。 容白的长刀没有落下去。她实在奇怪，这几匹狼，为什么不逃走，为什么不战斗。按照道理来说，面对屠杀自己同伴的存在，狼不应该张牙舞爪的么？ “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容白举着长刀，扭头问身边的人。 容白的战斗本能告诉她，这几匹狼没有战意。就算容白现在躺在狼身边，它们也不会攻击容白。按照容白以前的脾气，就算这样，也是要干掉的。但是现在，容白居然有些下不了手。 “我看，这些狼，怕是有了崽子。”一个汉子忽然开口。 “有了崽子？”容白好奇的看着狼的肚子。 确实这几匹狼的肚子，比旁边的尸体残破的狼要大一点点，要是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 “那还杀么？” “怕有伤天和。”常睿诚回道。 上一次听到有伤天和的时候，是容白让人干掉临江县所有染瘟疫的人的时候，他们说的话，这次，容白又听到了。容白终于明白，这个词语用在什么地方，反正大规模欺负弱者，都是有伤天和的。 至于有伤天和的结局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放了？”容白瞬间将这个想法塞了回去。 放了，这几匹如果真是怀了崽子的母狼，那把它们放了，跟给自己找麻烦真没区别，过不了几年，又是一个狼群。还不如杀了吃肉呢。 “我养过狗，我看它长得跟狗差不多，应该能养吧。”一个汉子颤颤巍巍的举手。 “你没听过养不熟的狼崽子，这肯定不能养！”又有人喊道。 容白被那个汉子的建议吸引了。狼皮是值钱的，但是温婉说过，最值钱的狼皮，是油光水滑，最好是一整块的。眼前满地的狼尸体，都是强杀的。可以说，在容白的长刀之下，没有一匹狼，是留有全尸的。 这样的皮毛，在温婉的眼中是不值钱的。 但是，这四匹狼的就不一样了，没有参与战斗，所以，从上到下，一丝伤口都没有。而且，大概在狼群中有特殊地位，这几匹狼，皮毛都长得很好，一看就非常保暖。 “要不，我们就拉回去养？”容白提议。 这里所有人，都是听容白的。所以，即使容白开口的语气是提议，也很快被大家同意了。不就是多养四匹狼么！谁还养不起了？所以，最终，在容白的淫威下，四匹不敢反抗的狼被容白用绳子串成一列，拽了回去。 至于地上的零碎的尸体，都由汉子们抗回去。 仅仅一天，容白就带回了大批量的猎物，只是狼皮和熊皮损坏得太严重，被温婉狠狠的批评了一顿。让容白上山狩猎，就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第一百七十七章 日子好过，也要一样 怀孕的母狼，容白一直藏在山上的基地里，在那里弄了个大笼子，垫了些杂草，给母狼搞了个小窝。因为送狼皮的时候，容白还问过温婉，那种刚出生的小狼，能不能驯养。结果，答案容白非常满意。 狼是非常忠诚的动物，只要从小驯养，长大之后，比狗还听话。 有了这个知识，容白就更放开手做了。四匹狼，一匹就算能生出八只，也有三十多只小狼了。狼的战斗力不算低，在一般人眼中，狼是极其有战斗力的。所以，容白想，要不要给自己的人配一些狼。 搞个狼骑兵，会不会很帅气。 所以，现在基地里的狼，生活的比一般人都滋润，吃的，是容白找来的好肉，喝的是容白找来的好汤，还没过年，这四匹狼，就足足胖了一圈。 容白在山上养狼的时候，山下已经进入新年倒计时了。若是之前，大家还都不敢这样想着过年的事情，可是现在，大家根本没啥可愁的了。所以，从各种灾荒出来的临江县，瞬间进入了节庆模式。 按照容白的规划，如今应该是孩子们放假的时候。所以，每天孩子们都在四处玩闹。唯一没有玩闹权利的孩子，就是那几个男孩子。在衡清的计划中，留给这几个孩子的时间不多，所以，能利用，这些时间他一定会利用。 如今正值年节，出门在外的众人都回来了。就是温婉，也放下忙了好几个月的事业，回来陪儿子。 年夜饭，是唐阿娘做的。来吃饭的，都是把学校当家的人。食材，因为有山上时不时打猎的汉子，唐阿娘存了不少。至于帮忙的人，那就更多了，五岁的小姑娘们，其他的不会做，摘个菜，擦个桌子还是能做到的。 “其他人帮忙，我们也不能闲着，干脆写写对联吧。”温婉提议。 “对联？”除了温婉之外，所有人都满脸疑惑。 “桃符，桃符，就是在桃符原本的结构上，加一些祝福语，要对账工整，寓意美好。”温婉连忙解释：“最重要的是，每个门都要贴，都要对的上！”一帮男人带一帮孩子，天天读书写字。温婉都觉得自家儿子跟着后面都快成书呆子了，赶忙给他们找些有趣的事情做。 “听着挺有趣，衡清，不若放松一下。”唐瑜对这个建议很是看好。 一边是乐趣，一边有节日气氛，甚至，还能锻炼孩子们的文化功底。也不知道那个隐世家族到底是怎么想的，能想到这么富有乐趣的锻炼方式。 山上的汉子们，都回军营了。听说军营有什么年节活动，姓胡的监军还给容白发了个帖子。不过容白看都没看就拒绝的，本能告诉她，跟这个时代上的军队扯上关系根本不是一件好事。 安顿好四匹母狼，容白便下山了，今天是年节，应该跟家里的人一起过的。可惜，蹉跎了半年，容白也没能踏上找弟弟的路。 进门的时候，容白正好看到聚在衡清身边的众人，一问，原来是写对联的。容白那个时代，对联早就是淘汰的东西了。毕竟对联属于艺术范围内，而且还是那种小众化的艺术。完全没有存在必要。 “容白，你也来写一个吧！大家都写了，连唐阿娘也写了！”温婉一发现容白，直接招呼上了。 容白一僵。 “我可不会写字。”写字，是容白和温婉都不会的东西，两个人都是习惯硬笔书法或者机械键盘，哪里会写什么毛笔字。 “没事，有事夫君服其劳，你让衡清写！”温婉根本不给容白拒绝的机会，要知道，她也让自己儿子帮自己写了一句，虽然没什么押韵。 “我哪里会写这个，衡清，你来帮我写吧！”读书写字，还是交给专业人才比较好。容白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为夫倒是写了一半，小白补齐下一半便是。”说着，将接起来的一长条纸拿了出来。容白看着上面的字：容膝之安白首相并，这不是衡清对自己名字的解释么？现在拿出来，怎么就成对联了？ “这八个字什么意思来着？”容白听说过这八个字，但是一直没放在心上过。 “即使最难过的时候，也能有美好的爱情。”温婉解释。跟容白这种文盲比起来，温婉的文化水平高得不是一点半点。 “那下面就是日子好过，也要一样吧。”容白想了想，罗列出了八个字。 众人一瞬间懵逼，衡清的上联好歹也算高端大气上档次吧，容白的下联，温婉思考了两遍，愣是没找到里面蕴含的其他意思，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日子好过，也要一样！ 这特么的是什么鬼！ 衡清没答话，因为他正在另一长条的纸上，写下容白说的那八个字。 “喂，你还真写！”温婉没来及出手，衡清已经将前四个字写了出来。衡清的字，行云流水，看着漂亮极了。 “小白所言不错，为何不写。”衡清将剩下四个字补充完整，才开口回道。富贵之时，不改初心，这就是自己认识的容白了。 “我看，你们这对联，是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一帮的唐瑜笑着回道。 容白不大听得懂他们的意思，也不深究。转身，去厨房帮唐阿娘了。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定位，容白不擅长文化相关的工作，但是厨房里的事情，容白还是有些能耐的。 和一般时候不同，年夜饭开饭的时间要早不少。太阳还没落下，学校的操场上就摆满了桌子。孩子们早就把课桌全都搬出来了。 被课桌围在中间的，是一个大火堆，火堆旁边烤着的，是容白这段时间弄来的存货。为了皮毛，容白可是屠杀了不少猎物，没吃完的，唐阿娘便将这些猎物熏干做成了熏肉。 直到开饭的鞭炮声响起，衡清等人才从屋子里出来。衡清一出来，就受到了孩子们的热烈欢迎。 毕竟是和孩子们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孩子们对他的感情自然跟别人不一样。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年 这是容白两辈子，第一次过年节。这个节日，在容白眼中有点奇怪，因为一整天、不，好几天都是在准备吃的。 容白年节前几天送下山好几头猎物，唐阿娘就开始腌制炖汤，忙得不亦乐乎。 今天，容白在山上待了半天，下山的时候，唐阿娘午饭还没做。要是放在平时，这里恐怕被孩子们包场了，可是，今天孩子们个个乖的出奇。 打扫的打扫，布置的布置。 容白跟衡清一起坐在主桌上，孩子们则坐在周围的小桌子上，每张桌子上，摆的满满的全是粮食。 容白看着六七个几岁大的小屁孩围着一大摞的粮食，心在滴血。明明知道这些孩子吃不完，还做这么多，难怪这个世界的人发展不起来！ 这么浪费粮食，要在末世，早就被人打死了。 年节怎么过，容白是新手。所以全程，容白光吃东西不说话，等到祈福的时候，容白才明白，这个节日是什么意思。 只是太苦难的人，给自己树立一个活下来的美好愿望罢了。 末世的时候，也有类似的东西。基地的大屏幕上会播放末世前的图像，看着那些美好得如梦境一般的世界，不知道多少人眼里是浓浓的向往。 唯一跟容白站在一起的人是温婉。 “你不去许个愿望？”温婉开口。 “又不是真的有什么上帝不上帝的，许愿谁能成真？”容白耸了耸鼻子：“这么许愿，还不如自己动手创造呢。” “难得有这样的时间，你都不玩玩，我现在都怀疑，你们那个时代的人，有没有生活了。”温婉搓着下巴。 “什么生活，明明就是生存。”容白的声音很低，还没传出来便淹没在冷风中。 温婉不再开口，伸出手，戳了戳容白的胳膊：“你去玩吧，你们家，衡清本来就沉沉闷闷的，你再要沉闷，那家里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容白点点头，抬脚往人群中走去。 温婉却没动，靠在角落，看着热闹的人群。这种热闹不适合她，她的仇恨，她的悲伤，绝对不能淹没在这种情绪中。 容白倒没有多少想法，只是她在众人心中积威已久，孩子们看到容白的时候，大多数都有些拘谨。 这下，容白也拘谨了。 末世的容白，没有同这些比自己小太多的孩子们相处过，所以，孩子们拘谨了，容白也跟着拘谨。 衡清第一眼便看到不知从何下手的容白。 “小白，你过来。”衡清招手。 手足无措的容白，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越过孩子们走到衡清身边。 “小白平时很少见他们，都生疏了。”衡清远远的就朝容白伸手，容白也习惯性的牵着衡清的手。 似乎看到容白对衡清的温和。边上的孩子们，也渐渐围了上来。 容白蹲在衡清旁边，觉得有些累，便顺势坐下。孩子们也有样学样的围坐在衡清身边。 对于这些孩子，容白心底还有些好奇的。这些孩子，在容白眼中完全没有末世军校里的孩子那么凶狠。相反，他们都像小白花一般，就算过得再苦，也都是乖宝宝的样子。 让人提不起警惕之心。 “容姐姐，你好久没带着我训练了。”容琪是女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是跟容白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 别的孩子都往衡清身边凑，只有她一个人跟着容白。 “你要继续训练？”容白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那明天开始，跟着我上山。” 现在山上的营地只有容白一个人，想要照顾好四匹狼还是有些问题的。至于之前手中的那批人，听说要去北方换防，想要等他们回来，恐怕还有一段时间。 衡清有点呆，新年头三天，连盆水都不应该泼出去，容白居然要上山。不过转念一想，容白从不曾将这些规矩放在眼里，也算正常了。 “山上训练同山下训练一样，小白何苦要上山呢。”衡清问道。 “我抓了几条母狼，估计过几个月就要下崽子了，我看好一点，听说狼从小养着，比狗还忠臣。”容白一点都不瞒着。 “有狼？” 比起旁边一脸惊恐的其他小伙伴，容琪的眼里，则多了不少光芒。她是跟狼打过交道的，也喜欢狼。上次狼给小姑娘的印象很好，如果不是容白一定要她杀掉狼，小姑娘真想把那匹狼养在家里。 “容姐姐，这次有小狼，能给我一个么？”容琪满眼都是期望。 “可以，送你一只。”容白很大方的应承下来。 “容姐姐，我能要一只么？”看着旁边的容琪的愿望得到了满足，一个女孩子也跟着问道。 容白自然是同意的。 结果，越来越多的孩子，跟着冲上来，全都想要养一只。容白掰着手指头，等到第二十个孩子凑过来的时候，容白拒绝了。 “拢共只有几匹母狼，小狼崽子不够多。”要是人手一只小狼崽子，那一匹母狼得生八个！又不是末世的凶兽，哪能生那么多。 “我看，那几个稍微活泼一些的，跟着你去看小狼。”衡清笑着替容白结解围：“你们几个，春分之前，还得交上来两篇文章，还有时间去养狼？” 衡清问的人是那几个看起来最兴奋的男孩子，一听到两篇文章，几个男孩子都一脸的纠结。 容白感慨，原来不仅仅自己一个人不爱学习，哪个时代都有不爱学习的人啊。找到小伙伴的容白，一把拉过一个男孩子。 “衡清，别吓唬他。”容白揉了揉男孩的脑袋：“不喜欢跟衡清后面念书，你可以跟我后面训练。” 那孩子的头瞬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大家都看过容白的训练，除了容琪那个有自虐倾向，谁愿意天天训练成一滩烂泥？ 男孩从容白怀里挣开，悄悄的挪到衡清身边：“先生说，我们这样学习之后，便能参加科考。” 容白一脸懵逼。 科举有什么好的？这个时代的科举制度，就是男人可以通过考试，然后走上管理岗位的制度，说实话，容白衡量过科举考试当官之后的未来，其实还不如跟着温婉后面混有前途。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年节活动 “科举有什么好的。”容白不满的嘟囔着。 “没什么好的。”衡清回道：“只是，科举是这些孩子唯一的出路。家里的姑娘们还好，以后学点女红，也能找个不错的夫家。但是男孩子，若是不能走科考，翻身太艰难。” 虽说跟着温婉混，几年之内，也能成为一个掌柜。但是，商人终究是商人，纵使家里这些人不在乎，旁的人也会在意的。 等孩子们长大了，难道让他们再找个商户的妻子？ “好吧，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容白只能同意衡清的说法，默默的给这些男孩子点根蜡。在学校待了八年的容白知道，短时间内学习那么多的内容多么痛苦。 更何况，他们的教材，容白也看过几眼。跟容白当初那些还有迹可循的教材完全不一样，可以说，全靠背诵，不，还要理解。 “没事，这些东西内容不多，能学完。”容白吸了吸鼻子。当然，如果这些孩子跟小衡一样聪明的话。 “我估摸着也不难。”衡清回道。 容白靠在衡清的轮椅上，接过启忠递过来的烤肉，自己啃了一口，又把竹签递给衡清。衡清没动手，就着容白的手，也撕下一口。 “这样度过新年，我还是第一次。”看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火堆，衡清忍不住感慨。 容白点点头：“我也是第一次。” 末世没有新年一说，大家最享受的日子，大概就是每隔半年的换防时间了。带着从战场上挣来的信用点，以及自己收集的一点点物资，然后，就可以在基地里随便浪。 衡清眉头一皱，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低头看着容白：“小白若是没这样过过新年，那上元节小白可愿跟为夫去镇上？” “去镇上？”容白疑惑的抬头，正迎上衡清温润的眸子。“上元节是哪天？衡清需要哪些东西？” “上元节，是节日。”衡清笑着回道：“小白若是没过过，为夫倒是可以带着小白游览一番。” “这感情好，到时候带着大家一起去玩。”容白想也不想的回道。 看着孩子们这么开心，显然大家都喜欢这种节日。其实，容白也蛮喜欢过节的，大家能聚在一起，什么都不想的日子实在太少了。 衡清有点纠结。上元节，是临江县最热闹的节日了。就算今年受了大灾，只要镇上的人没死光，这节日还是照样得过的。 三四十个孩子，如果全放出去，晚上的时候，真能找回来么？ 好玩好玩，哈哈哈哈。 不远处突然传来几个孩子的笑声，所有人的目光就被那边吸引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温婉跟唐瑜两个人坐到了一起。 温婉手中有一个布条，字是唐瑜写的，也是唐瑜念的。 “温姨姨，还有没有谜语啦！”一个小丫头喊道。 “是土不叫土，用它把水堵，水边它常在，有洞必须堵。打一个字。”温婉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唐瑜则在一旁将这四句话记在布条上递给温婉。 “谁先猜出来，布条就是谁的。”温婉摇晃着布条。 越来越多的小萝卜头聚在他俩身边，埋头苦思。 猜谜，在末世已经很少了。末世大部分人所学习的知识都是生存必须知识，能有几个人有闲情雅兴去玩这么高端的游戏。 再说，大部分人都没有完全脱离文盲的范围，你能指望只读了八年书的人，完全掌握除了战场知识以外的东西？ 衡清笑眯眯的看着那些孩子，忽然拽住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女孩：“答案是河堤。” 容白记得这个孩子，在一众孩子中算是比较不合群的。毕竟她平时都忙着记录学校里的大部分开支了。 以前这个孩子，是跟容白直接对接，现在这个孩子，大部分时间是跟着温婉的。 小姑娘还有点犹豫。容白伸手一推：“衡清叫你过去你就过去，别怕。” 被容白推了一下，小姑娘怯生生的凑到众人里面，细细的开口：“答案是河堤。” 温婉也不在乎，是小姑娘自己猜出来，还是别人做的枪手，愉快的将布条绑在小姑娘的手腕上。“小陌真聪明。” 小姑娘红着脸退到最后面。 手指卷着手腕上的布条，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孩子们倒是很开心。” “小白若是想加入，也可以加入的。”衡清打趣：“温娘子不会怪你欺负他们的。” “你的意思是我比他们要笨？”容白不依了，自己要是真笨，那哪能把家里发展成这个样子？ “那你便猜猜，温娘子这次的谜语答案。”衡清不承认也不拒绝，而是换了个话题。 温婉坐在地上，抱着自家儿子，缓缓开口：“刚刚说起河堤，我这边有一个谜语：河堤水土流失，来猜一个转折连词。” 转折连词？那是什么鬼？容白陷入深思。 “可是，阿娘说的是可是！”这次猜出答案的是温婉怀中的小家伙。“阿娘，我猜对了，那个布条是我的。” 温婉笑眯眯的撸起温涯的胳膊，将布条系在他的手腕上。 唐瑜乐呵呵的瞥了这对母子一眼，却在看到孩子的胳膊的时候，目光一窒。随后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压下心中的惊骇。 温婉眼中只有自家儿子，她完全没想到，自家儿子这么聪明。虽然她出的题目，都是自己坐在时代的小学幼儿园的题目。可是，这个时代，就算她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接受过那么系统的教育。 能答上来简直就是奇迹。 至于之前答上来的那个，如果没有某些人的帮助，温婉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还有呢，还有呢。”孩子们更加兴奋了。 容白却挫败的耷拉着肩膀。之前，容陌答上来的，还可以归咎在衡清这个枪手身上。但是，这次，温涯答上来的，真是五岁孩子自己答出来的。 然而，容白没有答上来。 不会写字，文化课成绩差怪她？末世根本不看这些成绩的好么？ “小白，不要担心，为夫在你身边，这布条，你要多少就能有多少的。”衡清笑着安抚。 一点都不开心。容白脸色更苦了。 第一百八十章 上元节 年节在热闹中结束，衡清已经不跟家族来往了，容白连家族都没有。唯一相熟的几个人过年的时候都待在一块，根本没有要走的亲戚。 所以，容白第二天一早，带着容琪小姑娘又上山了。答应小姑娘的事情，容白从来不曾食言过。更何况，这个小姑娘的确是个学习战斗技能的好苗子。 悠闲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十五天便过去了，山里那四匹母狼，肚子也微微鼓起。 正月十五上元节，是一个很衡清打算带着所有人凑一凑热闹的日子。 这天容白天还没黑就下了山，匆匆吃了些不知是面团子还是米团子做的东西，就带着孩子们往渡口走去。 现在渡口只有容白的船，把四十多个人运到对岸，饶是容白速度快，把所有人运完的时候，天已经全部黑了。 “天黑了，今天县城不宵禁？”看到县城大门，容白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个时代，百姓可没有什么夜生活，基本上天一黑，都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城里更是这样，大半夜在街上晃荡的，不是打更的更夫，就是采花大盗。 所以，晚上所有的城市都会宵禁，大半夜的在外面晃荡被巡逻的人抓到，那十有八九得进监狱待两天。 “今日上元节，县里不会宵禁。”衡清笑着回道。诚然宵禁很严格，但是像上元节七夕节这样的节日，是不会宵禁的。 容白撇了撇嘴，鼠疫之后，平时就算白天不宵禁，县城里的人也不多。现在怎么可能忽然多很多人。 结果进城之后，容白才知道自己想的多天真。哪个世界的人类都有一个喜欢热闹的心，末世的时候，人们还大多喜欢去酒吧舞厅发泄呢。 这个世界的人，也喜欢凑热闹，而且喜欢凑在河边玩。 临江县今晚最热闹的地方，就是码头那边。不是因为有商船靠岸，而是，众多的姑娘，都围在这个地方。 这个时代的女子，平时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就算是穷人家的女孩子，也大多是待在家里做家务。像容白这样，从小把女孩子当男孩子一样散养的，实在不多。 “我一直不知道，临江县原来有这么多的女孩子啊。”容白探着头，看着围在河边的女孩子们。穿着干净衣衫的女孩子，声音像铃铛一样，清脆好听，跟末世那些从小喊号子把嗓子喊坏了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 往常极难见到的年轻小姑娘，这晚三五成群的，蹲在河边。容白好奇的看过去，没一会，河上便飘出点点的光芒。 “那个，那个是什么？”容白指着飘在河上的火光：“看着像灯呢。” “那是花灯。”衡清笑着解答。 花灯？看着很漂亮呢。容白往前走了一步，盯着花灯看了好一会。 “咳，小白，为夫不大方便，你帮我将这个放到河里吧。”身后的衡清忽然咳嗽起来，容白一回头，便看到衡清手中也多了个长得很漂亮的灯。 整个灯是用竹枝扎出来的，一片片的花瓣，用的是布料和纸张蒙的。灯芯是一个小竹筒，里面有半桶的菜油，还有一个小小的草茎伸出来。 顶端燃着小小的火苗。 “咦？这边还有字呢？”容白碰过花灯，惊讶的看到花灯的花瓣上居然有字。 “上元节是个祈福的节日，花灯自然也是祈福之物。”衡清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容白明白了这花灯的用处之后，直接伸手：“我的呢，他们都有，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吧。” 随着容白的目光看过去，河边一处，聚的都是学校里的孩子，人手一朵形状各异的花灯。 “自是有的。”衡清从轮椅下面拿出一朵大红色的花灯，花瓣层层叠叠的，一半张开，另一半微微合起。 “真好看。”容白连忙从衡清手中夺过这朵灯。 “这是什么花，真好看。”左右看了半响，容白也没有认出这朵花的名字来，最后只能询问衡清。 “山茶。”衡清看着容白。 “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花了。”容白眯着眼，末世的植物只有人工种植的。莲花倒是在养殖基地挺常见的。因为能出产食物。 但是，衡清说的这山茶花，养殖地基是不会养殖的。显然，这种花，只能用来看，不能用来吃的。 “小白若是喜欢看花，大雍十大名花，为夫愿与小白一同观赏。”衡清看着容白的眸子，温润的开口。 “好。”容白眯着眼回道。 等把弟弟找回来，跟着衡清满世界走走，看看各种美景，体会从未体会过的人生，挺好的。 “小白有什么愿望，可以写在花灯上。”衡清右手摸出一支笔，左手伸向容白。 “愿望？”容白蹲在衡清腿边。 “要说愿望的话......”容白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 要说在末世的时候，容白还是有愿望的，比如，生活在一个美梦中的世界什么的。但是，现在这个世界，对于容白来说，已经是美梦中的世界了，唯一算得上缺憾的是，没找到小衡。 其实，就算找不到，容白也不意外。“我走遍这个世界，就满足了。” 自己来这个世界就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就算弟弟跟自己同一种死法，也不一定能来这个世界。 “游走天下？真是个好愿望，女子中，除了小白有如此大气的愿望，恐怕别人是没有了。”衡清提笔，在外围一片红色的花瓣上留下四个字。 “还有呢？” “好像没了。”容白抓抓头发，目前生活她很满意，真没有别的想法了。 “那我来写。”衡清笑着，提笔，在另一边写了几行字。 容白不疑有他，接过衡清写完好的花灯，屁颠屁颠的凑到孩子们中间。衡清的目光一直跟着容白。 容白手中的花灯落到水中的那一刻，天空忽然绽放一朵烟花。 容白抬着头，望着天上艳丽的色彩，眼中满是惊艳。大红色的花灯，随着水流缓缓的流向远方，容白转身，没注意到花灯后面，那一行衡清自己写的字。 九马画山数命运，一生伴卿不羡仙。 第一百八十一章 府试缺人 作为一个文盲，就算衡清把世界上所有的情诗都摆在容白面前，容白也不一定能明白什么意思。 所以，那什么马画山的，容白根本没在意过。 至于你觉得衡清表达得太过含蓄？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个世道，爱情什么的哪能那么容易说出口啊！衡清这种行为，实在算不得含蓄！ 上元节灯会结束，容白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该上山上山，该养狼养狼。 与百姓的喜乐不同，临江县的县令现在头发都白了。家族中最有脑子的侄儿，已经随着换防去了北方，至于那聪明得不像人的唐流风，现在蹲在河对岸的学校做教书先生。 眼下连个能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你问县令愁什么？自然愁的是府试的事情。府试三年两考，距离上一次考试，也有一年半了。 之前临江县发展得不要太好，参加考试的人也多。可以说，临江县之前在文化和经济上独领通州的风骚。 可是，现在呢？ 一个旱灾，一个瘟疫，差点毁了临江县。好在那个容丫头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了一个女财神，只用了几个月，就把临江县的经济搞上来了。 不然，年节之前的税钱，县令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出来。 想到温婉，县令下意识的就联想到河对岸的学校。临江县是有私塾的，但是没有能上学的人。瘟疫爆发的时候，那些大家族有钱上学的，第一时间把适龄的孩子送了出去。 现在瘟疫没有了，孩子也没了。 府试的告示已经贴出去好多天了，愣是没有一个人报名。想想一个月之后的府试，县令头就疼得厉害。 你说要是能有一两个人报名，就算考砸了，县令也不至于这么纠结。这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再想想上任县令走的时候，这临江县的名声，再想想自己接手的烂摊子，县令真想把那个县令活活咬死。 县令头疼，实在在县衙呆不下去，便出门遛遛。随便溜达一会，就到了码头。 要问现在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县令心情开心一点，那就只有码头了。县令当官之前，在军营里混，那里可没有什么酸书生，所以他知道，别看文人叫钱为阿堵物，可是，没钱，那什么都做不了。 县令蹲在一棵还没冒芽的柳树下，看着在码头上忙活的人，着实有些佩服那两个女人。 一个是容白，一把长刀挑了临江周围的匪寨，愣是把土匪都逼到码头上来扛货了。另一个就是温婉，通州首富何老爷子都说，如果温婉早三十年出现，这通州就没何家什么事了。 想到温婉，旁边那坐在遮阳伞下抱着孩子的女人，不正是温婉么？ 县令侧耳，边听到温婉温和的声音响起：“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怀里的孩子跟着回道：“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你来说说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温婉继续道。 县令没什么文化，但是能明白，这是在教孩子读书识字。甚至不仅仅是读书识字了，还有文章理解。 这种东西，不应该是学堂教的东西么？ “温娘子。”县令站起身，挪到温婉身边。 温婉没反应，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儿子，温涯年龄不大，却挺聪慧。娘亲问的问题，他几乎都能答出来。 不仅说出了那句话的意思，还加上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最后以这样一句话收尾：“夫子是这样解释的，阿娘。” 温涯虽然性子比较木讷，但是记忆力不错，也好学。他的回答，全按照衡清的照搬，也算能理解衡清的意思。 要是在旁人眼中，这算是学得好了。 比如，旁边站着的县令，就忍不住鼓掌。还没大腿高的孩子，能说出这一大通自己听不大明白的话，已经足够让县令称奇了。 “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什么事情，都按照夫子教的来。”但是显然，这种不动脑子的回答并没能让温婉满意。 “不是说的挺好的么？”县令看不惯了。 这么聪明的孩子，要搁在他们老常家，早就被夸赞了。结果，到温婉手里，别说夸赞了，直接上来就批评。 “只会读死书，完全没主见，这种书，读了不如没读。”温婉瞥了一眼县令，冷声回道：“一帮同学中，只有他一个人这般死板，其他人，哪怕是小姑娘，也能说一些自己的想法。” 县令先前还没反应过来，现在他反应过来了。府试要的童生，这里不就有么！容白搞的那个学校里，男孩女孩都念书识字，虽然男孩不多，但是好歹也有八九个啊！ 唯一差的，就是童生这层身份而已。童生嘛，小试的时候放点水就可以了。 想过了这一层，县令转身便往县城外面走去。时间不多了，得赶紧跟李衡清好好说道说道。至少让这些孩子参加一次。 县令到学校的时候，午饭刚过。衡清正坐在教室里，写资料。温婉立志将自己儿子培养成人才，所以，需要什么样的书籍，温婉都想尽办法弄过来。短短几个月，学校里的藏书，已经是整个临江县最多的了。 “衡清啊！”听到县令的声音，衡清手一抖，纸上多了一滩墨汁。 “大人。”衡清放下笔，摇着轮椅打算从桌子后面绕出来。 县令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快步走到衡清身边，一把拦住他：“你忙你的，你忙你的。我来，有些事情，想找你帮忙。” “大人有事直说便是。”衡清被推回原来的位置，却没有再拿起笔。 “这个，这个今年开春的府试现在都没人参加。”县令哂笑着：“你看啊，咱们临江县去年爆发了瘟疫，这有天分的孩子们，能走的都走了。现在一个报名参加的人都没有。” 衡清点点头。 “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一把。”县令看衡清光点头也不答应，急得跺了跺脚：“你看啊，你们开学校，我出钱，你们要剿匪，我出人，这次我实在没办法了，你们能不能帮我一把。” “嘉五年前已经过了府试，流风身负墨刑，是不能参加的。”叹了口气，衡清将学院的情况一一道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放的是洪水吧 “你们不行，不是还有孩子们么！”急得跳脚的县令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衡清都惊呆了。他还没想过让孩子们参加考试呢。试想一下，学校里的孩子，大多才上半年的学，现在认字周全的，也就只有四五个。 如果参加府试，那最多只有两个月不到。 两个月让刚认字的孩子们，参加府试，纵使衡清天纵奇才，自幼读书，也得十三岁才能过了府试。 现在不谈上学时间了，就是年龄够得上十三岁的，只有两个人。启忠不用看，属于半文盲，容白都比他强一点。 另一个孩子，似乎读过书，也仅仅是读过书的。小考都没过的孩子，怎么参加府试？ “这些孩子还未参加过小考。”衡清给孩子们找了个理由。 没参加过小考？这是问题么？对于别人来说，没有童生身份是个不小的问题，但是对于县令来说，不就是一个章的事情么！ 掏出随身携带的县令官印：“你来写证明，我来盖章，你要多少童生都可以。” 衡清一脸懵逼。 衡清是个有原则的夫子，随随便便给孩子们搞个童生的身份，可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在县令大人软磨硬泡下，最终决定，先让孩子们参加县府小试。 第二天一早，衡清就收到了孩子们的小试通知，还是县令大人亲自送过来的。时间是两天后，考试地点，是衡清的学校。 忽然被征用学校的衡清，只能哭笑不得。 女孩子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衡清学校里的孩子，大部分是女孩，男孩子一双手就能数过来。县令自然不敢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幸，想要参加小试的人，比想参加府试的人多不少。开考那天四十人的小教室，坐了大半。 这次，县令是监考，还硬拉着衡清观看。就差让衡清拿着书进去帮孩子们作弊了。衡清被强制按在考场里，百无聊赖这下，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考卷，差点气死！ 这真的是考试？这可是小试，考完小试的人可是能成为童生的！童生是能考秀才的！但是，这个试卷真的是小试的试卷？ 衡清原以为县令大人要放水，也不会放得太狠。但是完全没想到，县令为了放水，别说节操了，就连脸都不要。 看看这试题。 人之初，下一句是什么？ 百家姓前两句？ 别说跟着衡清读了半年书的孩子们，就是读半个月的书，也能答得上来吧！ 不仅衡清，参加考场的人都惊呆了。除了衡清的学生，年纪都很小之外，其他人，最小的，都有十五六岁了。 甚至还有十七八岁的少年。有人是参加过两三次小试的，从未见过这么简单的小试，甚至都不会答了？ 真让默写这些句子？ 男孩子年龄最小的，是温婉的儿子。原本温婉是不打算让温涯考试的。考试的目的是为了当官，当官的话，就要学那些没什么卵用的八股文。 温婉的儿子，哪能那么酸臭酸臭的！ 可是，谁能耐得住县令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抱着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大腿死命祈求？反正画面太美，温婉没扛得住。 不过，县令对自己的面子不在乎，他对衡清教的学生们挺在意的。因为，整个考场中，最早动笔的，就是这些孩子。 孩子越小，想法越单纯。比如，衡清教导过的孩子们，看到试题之后，直接动笔开始默写，其他人，还犹豫一二，这试题到底是不是县令挖的坑。 容白上山的时候，就听说这边有考试。这样坐在教室里拿着笔考试的场景，容白从没见过。 末世考试，都在私人通讯设备上完成。要考试的时候，系统随即生成一份试卷。限定时间，完成交卷。 当然，默写背诵不在考试范围内。容白的考试内容，基本上都是计算以及特殊情况处理，你想找资料，那就去找好了。 所以考试才进行一半，考场外面就围了好多小萝莉。有眼力好的，甚至还能看到试卷上的题目。 之前就被衡清警告过不能影响考试的小萝莉们，哪怕看到题目，也不敢在考场外面讨论，等把大部分题目记下来，小萝莉们溜到操场上，围城一圈，七嘴八舌的“答卷”。 “为什么哥哥们能参加考试，我不能呢。”答完一圈，最后一个小姑娘忍不住开口：“那些题目，我也会答啊。” 容白回来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小姑娘的声音。 “你们也想考试？”容白问道。 “想！”自从上次，容白跟着他们一起在河边放灯之后，孩子们就不大害怕容白了。 “那就考呗。”容白不在意的耸耸肩。 这个时代的小孩子，难道都是学霸转世么？怎么个个都喜欢读书？读书到底有什么好的。要是搁在容白身上，她宁愿负重拉练二十公里，也绝不想要考试！ “夫子说，我们不能打扰哥哥们。”小姑娘语气中满满的失落。 “没事，你们想考试，那就考。”容白拍拍胸脯：“我今天就跟你们夫子说，以后，每个月给你们弄一场考试！” 喜欢考试？那就让你们考个够，最好考到这辈子不想考试为止。 这场考试，时间跟一半小考时间差不多。但是试题无论难度，还是数量，都比不上小考的十分之一。 没一会，就有孩子坐不住了。 考试考完了，能交卷么？ 答完题的孩子们，脑子里满是这种想法。没办法啊，这考试时间是一天，可是几炷香的时间，试题就做完了。 而且还按照夫子每次的要求，认认真真的检查了四五遍！ 衡清目光敏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坐立不安的孩子们。几个孩子不断的在椅子上挪屁股，还左顾右盼的。 没一会，县令发现了这些东西，非常“识时务”的往屋外溜达走了。 衡清：...... 孩子们不是考不出来，他们是想出去玩！看着县令大人慢慢消失的背影，衡清无语凝噎。 县令是恨不得把答案也发一份给参考的考生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月考 最终，衡清还是没顺着孩子们的心意。哪怕孩子们的表现，都像凳子戳屁股了，衡清也全当没看到。 一直等到天色偏暗，县令终于确认了考试结束。 还没交卷，所有的孩子一瞬间跑没影了。一天没尿尿，孩子们脸都憋红了。试卷难度不高，县令直接坐在讲台上便开始阅卷。 坐下来的时候，县令还数了一半考卷丢给衡清。 衡清翻了翻，没有学校孩子们的。 “你看看他们的，剩下的交给我。”县令声音一点都不见外。 衡清无语。原以为有点蠢笨的县令，这个时候，还真有点小聪明。居然知道，衡清会直接按照最严格的要求，给学校孩子们打分。 所以，连打分的机会都不给衡清。 至于栽在衡清手上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真正能考得上童生的人。衡清也不多强求，看到试卷没问题，也就让他们顺利通过了。 再水，能比县令手上的那一拨水么！ “真不错，你的学生们，连个错别字都没有！”一盏茶的工夫，县令就把试卷看完了。 衡清无语，拿过最上面的一张卷子，然后在其中一个字旁边用红字注解了另一个字。连错别字都没有？ 不用翻后面的，第一页就是错别字。 “衡清啊，你这就错了，这个字明明是通假字！”县令大人语重心长。 衡清：...... 考试结果可想而知，三十五个人参加考试，三十五个童生诞生。就连五岁的温涯，也没放过。 衡清将温涯的考卷翻出来，不得不承认。这个五岁的孩子，考得比那几个八岁的好不少。至少，卷面整洁，没有错别字。 那个温婉，教导孩子，确实有一手。 晚上，衡清坐在院子里，吹着冷风。容白刚洗完澡，正用干布擦着头发：“衡清，外面那么冷，你坐外面做什么。” 干布搭在肩膀上，容白推着衡清的轮椅，把衡清推进屋子。 “小白，今日的考试......”衡清说了一半，重重的叹了口气，可谓是一言难尽啊！ “对了，说起考试，我有点事情跟你说。”容白坐在衡清对面擦着头发，听到衡清提到考试，便想起小姑娘们白天的请求。 “你组织这个考试，能不能带上女孩子啊。”容白有些怨念：“今天我回来，那些小丫头围在一起，别提多怨念了。既然他们喜欢考试，那咱们每个月准备一次考试，看看他们学习程度，也能满足他们的愿望。” 一个月，准备一次考试？衡清眼睛瞪大了。 平时先生考校孩子们的学习情况，一般用的方法就是写文章。但是，考试这种事情，衡清还只能联想到科举。 按照容白这种方式，完全可以把科举考试的办法照搬到教学中。不仅能及时了解学生的情况，还能让他们提前适应考试，一举多得，多好！ “小白这个方法确实精妙。”衡清对容白的夸赞，那从来都毫无保留。 容白嘴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我看，这考试，也分科目吧。” 既然考试都有了那专业也应该分出来，比如分出个格斗专业，军事专业什么的。对了这个世界的艺术气息非常浓厚，还给他们分一个艺术专业。 没错，这几个就够了！ 衡清点点头。容白说的没错，小试只是科举考试的开始，接下来无论院试、乡试、会试还是殿试，考试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 不过，最多也不会偏离墨义、经义、诗赋和策问。若是现在考试，也分为这四个方面，那等到以后孩子们真正走上科举之路，也当顺遂不少。 “小白办法果然精辟。此次小试，县令大人故意为之，不过是为了临江县名声好听一些。若是以后，孩子们真正走上科举之路，这分科目一事确实必要。” 衡清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当初，他已经是县府，不，州府最聪明的学生之一，可是，接受的教育，完全没有容白这个随便建立起来的学校更专业。没错，就是专业来形容。 当初的教学，便是夫子讲解经书，讲解故事，引经据典，好不风流。但是，现在这个学校，目的性很强，也非常切合实际。 无论从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碾压之前的私塾。 “当然，分科的目的是专业教育啊。”容白耸了耸鼻子：“你看，我看男孩子中，启忠，就是个很有格斗天赋的，完全可以简单的学习文化知识，大部分时间，放在格斗上。还有子韬，他的推理能力那么好，完全可以多训练一下。” 柳子韬是容白从山上带下来的三个孩子中，年龄中等的那个。这个孩子平时说话不多，但是很有脑子。据说，当初偷了山寨银子的主意，就是这个孩子想出来的。 容白虽然跟这些孩子亲近的时间不多，但是每个孩子哪里有特色，容白一清二楚。话匣子一打开，就没有合上的趋势。 衡清也不打算，一直等到容白说到口干舌燥，不得不倒杯水润润嗓子的时候，才开口：“小白的意思，是自幼便培养他们最擅长的方面。可是，小白可想过，若是基础未打牢，以后吃苦的可是他们。” 专业培养当然好，可是，这专业培养是建立在打好基础上。若是没打好基础，连秀才都考不上，那就算有经天纬地的才能，也都是浮云。 学校里的孩子，又不是全在商业上有才能，就算没有官身，也能叱咤一方。 容白皱着眉头，想了想。也确实，基础还是要打好的。 比如打仗的时候，如果物理、化学、数学、机械都学得极好的人，在战场上，甚至能用机甲战斗，比容白这样，直接扛着大刀上的，安全系数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其实想想，如果小衡不上战场，就这样在学院里多学习几年，至少也能混个开机甲的身份。 容白低着的头忽然抬起：“你说的对，他们还是要好好学学基础知识的。”不能像自己，也不能像小衡那样。 少时多吃点苦，等年纪大了，就能少流点血。 第一百八十四章 紧急备考 小考之后没两天，衡清就颁布了月考通知。对于没有参加过小考的小萝莉们来说，月考简直就是为了满足她们愿望而出的东西。 但是，对于被小考折磨一整天，连尿都不能撒的男孩们，对接下来的考试，还是有心理阴影的。 虽然小试县令能放水，但是，接下来的府试，县令就没有放水的资格了。虽然依旧在县府考试，但是无论出卷人还是监考人，都不是县府的人。 万一，来的监考官跟县令大人不对付，那说不得，这个学校都得被县令大人拖下水。 所以，衡清对孩子们，严格到可以说是严苛的地步。别的不说，至少孩子们的墨义和经帖不能出大问题吧。衡清的教学方式，简单粗暴，一个字背，两个字，狠背。 所以，在小考之后，容白一有空，便会发现一群小孩子，围在一起背课文。而且，衡清也没时间挨个给他们讲解，索性之前容白弄的字典还有些用处，这些孩子围着字典，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些都是有侧重的。 比如，围着字典的是那九个过了小试的男孩子，至于女孩子们，一律抱着书本抄写。没错，就是抄写。 要是搁在以前，容白是拿不出这么多的钱给孩子们买文具的。但是，现在容白手上有个温婉。四个月的时间，温婉已经从一个落魄的女子，成为通州首富。不，她不仅仅是通州首富，她还是衢州巨富。 作为横霸两州的富豪，温婉有一切任性的权利。比如，把学校里的女孩子当男孩子一般教育。再比如，无限量的纸张供应。 这个世界的纸张，只有有钱人家才能买得起。像温婉这样整个学校的无限量供应，几乎是做不到的。但是，温婉有钱。她的纸张根本不是买的，而是直接把一个造纸师父买了下来。然后，买了十几亩的地。 没事，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纸，咱们造不出来，草纸总能造出来吧。 纸张制造，最重要的就是会产生污染。但是，草纸可以说，是各种垃圾回流的产物，不是污染，而是废物二次利用。虽然用毛笔在这种纸张上写字的时候，极其蛋疼。但是给一帮笔都拿不稳的孩子们练手，倒是非常适合的。 随便画，随便写，心疼算我输！ 衡清如今倒是没精力考虑这些问题，他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孩子们的复习上。半年的时间，衡清已经将四书五经的内容基本上讲了一遍。当然，也仅仅是最简单的讲解了一遍，衡清甚至不敢指望，这些孩子能明白多少。 容白晚上下山的时候，书院里还是一派灯火通明。如今衡清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给孩子们补课。 容白好奇，凑到后门处停了一会。刚开始还什么都听不懂，等到后面，衡清用大家都能听懂的话解释的时候，容白才有点听懂了。用容白的话来说，这个世界考试的内容真的挺奇怪的，因为很多都没有办法推动社会进步。 比如，这个世界那么多的教科书，但是真正能称得上促进社会发展的书，容白只见过两本。一本叫什么《齐民要术》，另一本叫什么《天工开物》。说真的，这一本说的是种植，可以说，是收集物资用的。另一本，则是制造业用的。 可惜，这两本书都不再考试范围内，而在唐瑜整理出来那些“旁门左道”里。 至于这个时代科举教科书，容白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屁用没有。比如，那个什么四书五经，说白了，就是讲道理。 讲道理有用？末世凶兽一群群，你见过哪个凶兽讲道理的。哪怕是这个时代，也没几个人讲道理啊，不信就想想自己的人渣爹，有个死心塌地还不反抗的老婆，要是容白，早就笑醒了。 那么穷还家暴，搁在容白手里，肯定分分钟叫他怎么做人。 所以，对付这种人，还是用武力比较好。至于别的，想象战场上，谁跟你打嘴炮，肯定上来就开干！ 想到这里，容白继续撇嘴，这什么四书五经讲道理的，教给孩子，真的没问题？ 不过，容白的担心也只是担心而已。衡清是个有想法的人，如果这什么四书五经真没什么用的话，衡清也不会勒令这些孩子必须会。听了大半天的容白已经听烦了，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就往家里走去。 好久没自己做饭了，容白打算给在学校加班的人，准备一顿夜宵。 捡回来温婉真好，再也不担心家里没粮没钱的事情了。 痛苦的日子，总是漫长的。相比较那九个悲催的童生而言，女孩子们倒是觉得，这两个月的时间过得真快，山上母狼的肚子就像吹气球一般，越来越鼓。也不知道是肚子里的小狼崽子长大了，还是伙食太好。 要知道，容白为了能让着几匹狼生出活泼可爱，生命力顽强的小狼，可以说费劲心思，给这些母狼加餐。什么新猎来的猎物，家里煮的肉粥，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丢几只活物进去。反正，一般人能想到的办法，容白都想到了。 孩子们的怀疑没有错，刚来的时候，还瘦瘦弱弱的狼，如今都油光铮亮，一看那皮毛，就是上好的皮毛。那滚圆的肚子，根本不知道是因为长肉了，还是因为快下崽子了。 三月未到，府试便开始了。 容白难得的没有一大早上山，而是用小船，将那些孩子送到河对岸。衡清作为他们的先生，自然也没拉下。可以说，衡清的队伍，是所有参加府试的队伍中最庞大的。 “考试归考试，此次考试，为师允许你们提早交卷，但是，你们的试卷必须检查三遍以上。”衡清对一众孩子们说道。 府试不比县令大量放水的小试，这个考试，足足要考四场，考两天。这批孩子，领头的两个，今年才十三岁，勉强可以照顾自己。但是，小的那两个，今年才五岁，不拖着鼻涕到处走，就已经很懂事了。 孩子们应下。 衡清看着鱼贯走进考场的孩子们，怎么都不肯放下心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府试第一科 容白也放不下心，但是这个考场现在到处都是监考的官差，容白明白，自己的能力，随便翻翻就过去了，但是，万一被人发现的话，别说连累作为自己夫君的衡清了，就是在里面考试的孩子们，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再怎么不放心，容白也只能在外面看着。 “衡清，我在那边，定了屋子，这两天，我们就在考场边上等等吧。”容白将衡清从明媚的阳光下推到客栈门内，要了点吃的。 容白坐下后，缓了过来。自己对别人的自理能力能怀疑，但是那些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孩子，能有问题？那当然是没问题的了，那些孩子，一个比一个会照顾自己，还担心什么。 不担心的容白，还多吃了一碗饭。 衡清却有些吃不下。 衡清之前，也是参加过府试的。那时候，衡清已经十三岁了。两天府试下来，就算十三岁的衡清，也累得脱了层皮。更别说，那一批最大的也只有十三岁，最小的，甚至还够不着桌案呢。 与外面愁容惨淡的衡清不同，考场里的孩子们，一点也不愁。 学校里的孩子，不存在什么闭门读书一说。只要你有好的学习办法，很快，三十多个孩子，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那，学习效率最高的人，自然是天天被学霸娘开小灶的温涯了。温涯不爱说话，但是心肠不错。 所以，参加府试的孩子们，连做题目的顺序都是一致的。 因为温姨姨曾经说过，遇到题目很多的时候，先得把自己会做的写下来，然后再思考剩下的。第一场考试，靠的是经帖。对于进行过两次月考的小孩子而言，这场考试着实简单。卷面上五十道题目，夫子一下就压中了二十多道。 这次来坐监考的官员，是通州州牧。这是一个官职比较高的官员了，可以说，整个通州他是老大。临江县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州牧显然是清楚的。所以，看到府试人很少，也不惊讶。唯一惊讶的事情就是，这次考试，居然来了一队小孩子。 也不知道，这些小孩子的小试到底怎么过的。 百无聊赖的州牧大人，不知不觉的晃到一个孩子面前。眼前的孩子，穿着一身合适的灰色衣服，两只袖子，有绑带扎起来。低着头，头发像小大人一般，梳成一个发髻，顶在不大的脑门上。 来了兴趣的州牧，忍不住凑近了点。 这才发现，这孩子，居然是蹲在椅子上的。 温涯很无奈，他唯一想到能正常考试的办法，就是爬到椅子上，然后蹲着写。这里的桌椅，可不是自己学校的那种，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椅子和位置。年纪小的人，坐在最前面，桌子椅子也都是最小的。 温涯就是坐在最前的孩子之一。 不过，这试卷真的简单，而且还押了题目。温涯也被押题了，但是，他被压了无数个题目。 学校的先生还算好的，两个月，也只出了两轮月考。但是，自家娘就没有那么温柔了。两个月之前，听说温涯要参加县府阻止的府试，温婉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猜题？那是温婉的绝技好么！ 拥有绝技的温婉，用了两个月的休息时间，将四书五经全部翻了一遍。然后单纯一门经义，温婉就准备了一千条必考项目。非要温涯背下来。 不过，现在看到这些题目，温涯真的一点压力都没有。 州牧低着头，趴在桌子上写字的孩子，仿佛完全没看到州牧一般，五十道题目，一半衡清猜到了，另一半自家阿娘猜到了。 所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温涯就完成了自己的回答。 等孩子从桌子上下去，州牧大人终于有时间能好好看看这个孩子写的东西了。眼前的这个孩子，太小了，小的只有州牧的小腿高。不过，这不影响他对这个孩子的评价。字迹无力，但是规整。 显然，这个孩子，是个刚刚开始念书没多久的小孩子。不过，这个小孩子，确实有资格能参加府试，甚至，州牧觉得，这个孩子说不定是大雍最年轻的秀才呢！ 猛然想起，与这个孩子一起拉来的，还有好几个孩子。回过神看来的州牧，顺着自己知道的路线找到了剩下的孩子们。如果只有那个叫温涯的孩子一个人能答出所有的题目，倒也不算太令人震惊，但是剩下的孩子们的答题率也非常高，而且，答正确的数量也多。 再看看坐在这些孩子隔壁的考生们，州牧终于什么也不想说了。别的不说，这临江县果然风水好。这么点点大的孩子，就能参加府试了。要是搁在别的县城，这点大的孩子，恐怕连吃饭都要父母或者奶娘喂吧。 这八九个孩子中有两个，让县令有点不满意。一个，个子太小了。要不是县令好奇，抬头望小屋子里面看去，真不知道，这个位置还有一个孩子在考试。这个孩子填写的内容不多，看来基础不够扎实。 另一个，要数最大的一个——李毅了。李毅跟着衡清的时候，性格早就定型了。跟其他孩子不同，李毅对学习其实没多少兴趣，也没有想要考试做大官的梦想。这个孩子，一直想做的，就是给两个恩人当牛做马而已。 所以，学习起来，那叫一个马虎。这一点，衡清也多次指出来，可惜，没多少用处。 这次考试，就显现出来了，李毅答出来的答案，比那个只能趴在椅子上答卷子的孩子，还要少上一半。 州牧原本挺看好这个少年的，因为进场的时候，这个少年就像大哥哥一样照顾这些小屁孩，结果，考试的时候，这少年居然没有大哥哥该有的气魄。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 一个上午结束，留给州牧印象最深刻的有两个人。两个人将全部题目都答出来了。 一个人，五岁，一个人十三岁。 五岁的名字叫做温涯，十三岁的，名字叫做柳子瀚。 试卷一收上来，州牧便将这两个人的卷子拿了出来：“他们接下来的卷子，我亲自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府试结束 第一场和第二场中间，是有一些休息时间的。不过这个休息时间，孩子们也不能离开贡院。大多数人会趁着这段时间处理一下私人问题。 每个小房间都是有马桶的，不过容白的学校，向来没有这些东西，孩子们早就适应了用抽水马桶的日子，这种弄个小盖子盖起来的马桶，撒撒尿还是可以的，要是那啥，估计得臭一条街。 下午，考的是杂文。用温婉的话来说，就是写作文。当然，这作文不是简单的作文，杂文主要考的是考生的文采。 说白了，就是考文学功底。这种考试，衡清倒是能驾驭，至于容白和温婉，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至于来考试的孩子，你能指望这些孩子的文学功底？别逗了！ 不过，就算写不出什么诗句骈文，孩子们也不敢交白卷。因为，温姨姨说过，就算憋也得憋出答案来，交白卷，就把四书五经抄一百遍！ 所以，第二批卷子收上来的时候，几个孩子中能让州牧满意的，也就那个叫柳子瀚的。那个十三岁的孩子，确实有两把刷子。 天色暗了，衡清在客栈的大厅里坐了整整一天。 “你别担心他们，别看他们小，照顾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的。”容白接过小二端过来的面条，递到衡清面前。 这货满脸忧愁，中午甚至一口饭都没吃。 容白对孩子们的生存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容白四岁的时候，带着出生没多久的弟弟，就能在基地里流浪十来天，更别说，这些比容白当初大，还接受过容白训练的孩子了。 要是带着足够的食物和水，还不能独立生活两天，容白肯定得把这批孩子拉到山里，先练个十天半个月的。 衡清伸手，从筷桶里抽出一双筷子，先递给容白，又抽出一双筷子，握在手中。“孩子们的能力，为夫清楚，只是，莫名的有些担心。” 毕竟，五岁参加府试，大雍开国百来年，还真没有过。 “只是考试而已，又不是这次考砸了，下次没机会考了。”容白呼啦啦吃下一口面条长舒一口气：“你们这考试也不严格，说白了，只要不作弊，想考多少次都可以。” 容白那个时代，想要参军，必须得考试。当然，容白这种学渣，战斗谋略什么的，除了挂科还是挂科，但是战斗技能，加分不少。 当初也因为战斗力强，才能顺利进入军队。 但是，军队考试，有一个严格的要求，女性普通人类，一生只能参加一次考试。如果考试不能通过，那就没有机会了。 毕竟，大部分的女人，是不会想要去那个没有尊严可言的西区的。 “确实如此。” “那怕什么，你就当放这些孩子去考场玩两天。”容白挥挥手：“就算不会照顾自己，两天也饿不死他们，到时候，谁饿晕了，我们就把谁捡回来就是。” 面条跟米饭不同，吃面条的时候，根本不担心喷出来。容白也不用安安静静的吃，想怎么说话都可以。 衡清无言。只是经容白这么一说，心思也没那么重了。也是，本来也是让这些孩子见见世面的，哪里知道，一到考场外面，就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叹息着摇摇头，衡清挑起几根面条，极有气质的吃起来。对面的容白捧着碗，直接连汤都喝光了。 第二天，住在考场的孩子们迎来了最后一场考试。这场考试，考的是策论。用容白跟温婉的话来说，这场考试，才是真正选拔人才的。 考试题目，是州牧大人亲自出的，问题也很简单，临江县的灾后重建工作。 临江县旱灾鼠灾加瘟疫，可以说把这个无限潜力的县城搞得面目全非，州牧作为通州一把手，被上面的人怼的死死的。 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这件事情了。 孩子们拿到题目的时候，有些呆滞。这个问题，自家夫子老早之前就带着众人讨论过了。后来，温姨姨也出了些主意。 关于这些发展问题，孩子们当初罗列的要点，一共有上百条。 孩子们觉得不是问题，其他考生就不一定了。能参加府试的人，大多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这种切合实际的问题，能有几个人答出来。 难怪最后一场考试，得给一天的时间。 州牧大人不知怎么的，又溜达到温涯身边。 每次看到这个孩子，他就觉得看到了通州的未来。五岁能文，甚至能写出一百条的建设意见，这一般的孩子能比得上？ 捧着激动得不能自已的心，州牧又晃到柳子瀚那边。看到这孩子面前的卷子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答案。 仔细一看，这一条一条的，十分清楚。 只是，这孩子的答案，与刚刚那孩子的答案，十分类似。拢共一百一十多条，只比那个五岁的孩子，多写了十条。 那个孩子，写的是大概内容，而这个孩子，写得很是详细。到底怎么回事？若没有准备，两个孩子怎么会写的几乎一样。 带着疑惑的州牧大人，又转到另外几个孩子面前。大家少的，写了几十条，多的也写了近百条，内容基本上差别不大。 州牧有点震惊。 若不是清楚自己亲自出的题目不可能泄露出去，如果这些孩子们的表述方式根本不是科考常用的表述方式，州牧甚至想直接把这些孩子赶出去了。 再看看其他人，能提出一两条有可行性的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当晚，考试一结束，州牧就攥着几个孩子的卷子，直奔县衙而去。他要问问县令，这些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衡清根本没想到，孩子们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坐在考场门口，将孩子们一个不落的接到，才带人回家。 问起孩子们觉得最难的题目，无一不是被杂文卡住。毕竟背诵可以突击，策论可以开脑洞，杂文却必须靠实力积累。 “无事，此次便是去见识见识的，你们不必在意。”说完，衡清看着一直沉默着的子瀚：“子瀚，你记忆不错，今晚将杂文与策论的题目写下来，明日，我与唐夫子来跟你们讲解一番。” 第一百八十七章 泄题了？ 当晚，衡清就拿到题目了。 看着策论的题目，衡清有点无语。通州此次出题的人，着实有些务实。衡清府试也考过一次，那时候的策论也基本上跟杂文差不多，根本不问这么实在的东西。 不过，拿着这份卷子，衡清陷入深思。 考实务也没关系，但是考临江县的灾后重建，衡清能想得到，孩子们答什么。之前衡清就跟孩子们讨论过这些问题，那时候大家多踊跃。 如今临江县一半的重建政策，都是这些孩子们想出来的雏形。另一半，是温婉想出来的。 而温婉会的东西，温涯自然也知道。温涯知道的，整个学校都知道。 所以，衡清可以想象，如果孩子们答题都没问题，那这九个孩子的考卷十有八九是雷同的。雷同，那不就是作弊么！ 如果被认定为作弊，那这些孩子，就再也没有机会参加科考了。 衡清都愁的掉了几根头发。 衡清这么发愁，容白就有些好奇了。难道孩子们考得不好，不好也没关系，反正第一次，而且孩子们都这么小，你看看那些一起进考场的，都十几二十岁的大人，考差了也没关系。 “若是考得不好也罢了，就怕考得好啊！”衡清更愁了。 另一边，州牧也觉得这些孩子应该不会作弊，要是那种二三十岁还没考上秀才的，你说做个弊也有情可原，但是，五六岁的孩子作弊？难道五六岁就要成为秀才了？ 所以，为了了解一下这些孩子的实际情况，州牧大人找到了县令。 忙了大半年的县令，现在终于不忙了。反正，容白去打劫土匪的钱，分了县令一半，这些钱，又通过温婉，买了大量的粮种。 如今粮种已经分发出去，府试也考完了，县令终于能躺在县府的大椅子上睡觉了。 睡了一天的县令站起身，一伸懒腰，就听到有人禀报，州牧来了。 这个州牧，姓许，年纪不小，却正直得可怕，而且斤斤计较，也难怪这么长时间，也只做到州牧。 不过，这很对县令的胃口。 站在大堂上，县令看到抓着试卷匆匆而来的州牧，瞬间站直抱拳：“下官常猛，见过许大人！” “别虚礼，别虚礼。”州牧大人没拿着试卷的手随意摆了摆，然后抓着县令的衣服，就往桌案上带。 县令一脸懵逼的跟着他。 唰的一声，县令将其中一张卷子铺在桌案上：“毅德，你看看这些卷子。”说完，又将其他的卷子铺在县令面前。 这都是最后一场策论的卷子，几个人回答几乎雷同，若是别的主考官，这几个学生，直接拉出去，取消应试资格。 县令低着头，看了好一会：“不错啊，这些孩子。” 这几个名字，县令都认识。当初这几个人，分明是县令强压着报名参加府试的。 “你可知，这些人的试卷如此雷同，莫不是作弊了。”州牧显然思考模式跟县令不在一个档次上。 “咦？作弊？”县令先拿起一张试卷，之后又拿起一张卷子，对比了一遍：“大人，你这题目出的不好。” 跟我题目有什么关系！许州牧想哭。自己的题目，可是实务派的！无论放在哪边，都是好题目。更何况，这个题目，本就最适合临江县！ “咦，还能这么做？”县令突然轻咦出声。 州牧一脸黑线，现在在考虑孩子们是不是作弊的问题，你这咦的什么！ “衡清这小子，居然还没把所有办法都告诉我，不行，我要去见他！”县令拿着卷子一转身，便看到州牧青黑的脸色。 “衡清，便是替这些孩子捉刀之人吧。”州牧虎着脸开口。 “这，也不算是。”县令觉得自己解释不清楚这种事情：“大人，若是对这些有疑问，明日可以与下官一同去那边看看。” “去哪边？” “李衡清的住处。”县令拿着试卷：“这些孩子，都是衡清的学生，也是咱们县府收养的。” “县府收养？”州牧抓住了重点。从未听说过，县府还收养孩子，而且，哪个县府收养孩子，还给人家读书识字，甚至能入场考试？ 县令苦笑一声。 这收养孩子的名声很好，县令也愿意担着，但是实际收养他们的，还真不是县令。甚至不是之前的县令，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个叫唐瑜的孩子做的。 不得不说，要是没有唐瑜，没有李衡清，没有那个叫百里笙的孩子，这临江县还能组织府试？那分明只能成一块不毛之地。 对了，还得谢谢那个叫容白的女子，以及女财神温婉。这些女人，真厉害起来，那是甩男人十几条街啊！ “大人也知道，这临江县的情况。”县令只能叹息，叹息之后，看着手中的卷子：“这些东西，或许在别人眼中，是难得的。但是，在衡清那边，却是人人皆知的。别说这次参加考试的，都是男孩子，就是那边的女孩子，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这......”州牧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谁见过，让女子随便议论政事的。 最后，州牧也没能在这个县令身上得到什么自己需要的消息，莽夫就是莽夫，连个话都说得不大清楚。 “大人，这些卷子？”许州牧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带了一个团队。州牧去找县令的时候，这些人在阅卷。 等州牧回来，除了州牧手中的卷子之外，其他卷子都阅好了。 “暂时不看。”州牧将卷子折叠好，塞到怀里。这些卷子不好阅，因为不知道实际情况的人，怎么阅都是不公平的。 无法找到孩子们作弊的证据，也没有办法证明这些孩子没有作弊。 当夜，州牧一个人坐在驿馆的院子里，看着头顶的天空。他怎么也想不懂，明明是自己一个人出的题目，哪怕卷子，也是自己一个人写好的。怎么就泄题了呢！ 而且，那县令说的那个李衡清，到底怎么得到试题的，让五岁的孩子参加府试，这是打算造一个举世皆知的神童么！ 夜深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州牧到访 第二天一早，衡清就开始讲课了。重点在杂文上。 容白对这个世界的杂文越来越感兴趣了，她完全不明白，那些几个字几个字的句子有什么用处，让这个时代的掌权者这么喜欢。 县令带着州牧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屋子里，有一个清朗的声音，讲解的，便是这次考试的内容。而屋外，蹲着两个女人，都一脸百无聊赖的听着课。 “容夫人，温娘子。”县令不见外，看到两人之后，便上前打招呼。 容白伸手，是指竖在嘴唇中央，做了个禁声的手饰。然后站起身，拉起温婉，指着远离教室的方向。 “这是？”温婉注意到跟在县令身后的男人。她是商人，商人的眼光很好。一看这个人，气势就不一样。 “这位是许、许先生！”县令差点说漏口：“之前不是说，这里缺先生嘛，许先生想过来看看。” 说完，县令抹了把汗。 “原来是来做老师的，欢迎欢迎。”现在学校最缺什么？那当然是老师了！现在有送上门来的老师，容白能不欢迎么？ 与容白的单蠢不同，温婉只是深深的看了州牧一眼，便再不开口了。 “今日上的什么课？”县令好奇的看着教室。 县令来找衡清，基本上都是下午来。因为每天上午，衡清总要讲课的。往常讲课，容白和温婉是不会蹲在外面偷听的。 “也没什么，衡清昨夜拿到了这次考试的试题，所以，打算跟孩子们讲解一下解题技巧。”容白回道。 这个解题技巧，还是温婉提出来的。后来，学校开始组织月考，这种考试之后讲解题目，就成了常有的事情。 “这考试题目，昨夜才拿到？”州牧惊了。 “对啊。”容白直点头：“子瀚记忆力很好，那背书默写的试题，反正也超不出那几本书，需要讲解的，也就策论和那个叫杂文的。” 州牧呆滞了。 “不过，这次策论真坑爹。温婉，你别拉我。”容白话题一打开，便不停的吐槽：“考的都是老早以前的东西，年前，衡清就带着孩子们思考过的东西，现在拿来考！而且，衡清说了，孩子们又不懂藏拙什么的，这答案一写，十有八九重复。” 确实十有八九重复，估摸着那个子瀚因为记忆力极好肯定把所有的都记住，才能写出一百二十八条！ “大人，你说，这要是都写一样的，真要取消以后的考试资格？”容白担忧的问了一句，还没等县令开口，又急着开口：“其实，就算取消考试资格也没什么事情，大不了以后孩子们跟着温婉经商，反正赚了钱饿不死的。” 州牧一脸懵逼。 那些孩子，都是有天分的孩子，这你说经商就经商？就不怕天打雷劈？ “丫头，你这话就不对了，孩子们这么聪明，以后若是不继续参加科举，可不是浪费人才。你放心好了，州牧大人能看出来，孩子们都有才。” 容白撇撇嘴。 这次考试的讲解时间不长，说白了，没什么需要重点讲解的。杂文，衡清和唐瑜倒是能说上一些，可是，这些孩子能听得懂？ 唯一能用一点点的，也只有子瀚了。 所以，几个人话音还没落，孩子们便蜂拥而出。州牧一回头，便看到考场上见过的一个少年，推着一个青年，从屋子里出来。 “衡清！”县令大喊。 轮椅无声的从坡道上下来，很快来到众人身边。那个少年，将轮椅把手送到容白手边，便退了下去。 “衡清见过两位大人。”衡清弯腰，先向州牧行礼，然后才向县令大人行礼。 “衡清，他是先生，不是大人。”容白指着州牧开口。这个时代，大人不是指成年人而是指的是有官位的人。 衡清不回答，微笑的看着许州牧。 “通州神童，李氏衡清，果然名不虚传。”州牧终于开了口：“本官此次来的目的，你应当知道的。” 衡清当然知道。 他庆幸州牧来了，若是他没来，最坏的可能，就是这些孩子，永远不能参加科考了。 “大人，这边请。”有些事情，不用说开，衡清便能明白。操控着轮椅转身，右手伸出，指向教室所在的方向。 “启忠，你去把这两天考试的，都叫到教室来。” 不远处的少年，点点头，转身往旁边跑去。 容白推着衡清的轮椅，走在前面，很快进了教室。州牧跟在身后，进了教室，才发现，教室里还有一个青年。 青年坐在一张椅子上，低着头，在纸张上书写这什么，时不时还会停下笔，琢磨一会。 青年的头一直没抬起来，众人的脚步声，都没对青年造成影响。州牧好奇的送过去一道目光，才发现，青年面前两摞的纸张，有一摞层层叠叠的都是文字。 “这位是？”州牧指着青年问道。 “唐瑜，字流风。大人可唤他流风。”衡清介绍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唐瑜奇怪的抬头，一抬头便看到熟悉的县令大人。 “流风这是做什么？”县令好奇的问道。自从唐瑜被衡清骗到这里，县令基本上就听不到他的消息了。 这次一来，就看到他整个人埋在纸张里。 捡起一张纸，县令坐看右看横看竖看，也没看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州牧也好奇，凑了过来，结果被纸张上面的内容惊到了。 “这是？”州牧不仅接过县令手中的那张，还伸手，从那一堆写好的纸张中拿了一张，左右看了几遍，眼中全是惊喜。 “不过旁门左道而已。”唐瑜淡淡的回道。 “明明最有用的东西，流风你总说旁门左道。”容白不满了，温婉也不满，只是她没直接说出来。 “夫人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有用的东西。”州牧附和。 要是别的州牧，说不得要数落这个年轻人不学无术。可是，通州州牧知道，这些东西，是真有用的东西。这些技术一旦大规模传播，那段时间便能让一个地方，繁荣起来。 “你，很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证明自己 唐瑜受宠若惊，他在临江县已经待了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直白的表扬他。 原本的县令也常常赞扬他，但是每次都是在他立功的时候。 “大人抬爱，瑜愧不敢当。”唐瑜直起身子，正面向州牧行礼。 这下，州牧能看到唐瑜的正脸了。这个地方的夫子，真年轻，眼前的这个也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而且举止颇有世家子的气质。 州牧不是县令那种从军中调过来的县令，他是凭着真才实学考上去的。自然也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个青年，十分有才，若是参加科举，也是个极有可能金榜题名的。 “流风少年天资，为何不参加科举？”州牧问道。 这青年在临江县的时间不可能短，但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极有才能的青年，根本没有参加过科举考试。 被问到这个问题，唐瑜除了苦笑，便只有苦笑。他能怎么回答？无法回答的唐瑜抬手，将鬓角处落下的留海掀起。州牧的眸子瞬间凝在唐瑜的侧脸上。如玉一般的侧脸上，一块不大不小的墨刑印记印在上面。 长长叹了一口气，州牧接连唏嘘。 然后，目光投到坐在讲台上，正招呼孩子们坐下的衡清身上。 州牧不会看错，衡清，就是那个一年前忽然消失在众人耳中的通州才子。可惜，双腿残疾的人，是不能入朝，也不能参加科考的。至于这个流风，州牧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这人的才能，不在任何人之下，只是，这墨刑，却生生毁了他。 难怪，难怪这两个人要开学校，培养孩子，是为了让这些孩子来实现他们永远实现不了的抱负么？ 此时州牧不知道，他看两个人的目光已经由原本的探究，变成了怜悯。 很快，九个孩子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唐瑜也坐在原本的位置上，其他人，在教室后面，找了地方坐下。 “容白，我跟你说。”温婉坐在容白旁边：“我还在念书的时候，老师开公开课的时候，就是这样。上课的老师，在讲台上，然后来视察的人，全坐在后面。你们那边是这样的么？”温婉小声的跟容白咬着耳朵。 “公开课是什么？我们上课全靠自学。”容白的回答更简单。 为了最大效率的利用人力资源，容白所在的世界，唯一的文职工作，就是战场的参谋。至于什么学校老师？除了战术课和搏击课有老师、不、教练之外，剩下所有的课程，全是电子教学。 衡清这也不是公开课，他只是想让州牧知道，孩子们不是作弊而已。 “大人，有什么疑问，孩子们都在这里。”说完这句，衡清便摇着轮椅，坐到一边。 温涯是第一个回头的，然后才发现，坐在最后一排中间位置的人，居然是考试的时候，站在自己面前挡着光的爷爷？ 州牧一脸懵逼，他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来考校这些孩子。若是面对的是成年的考生，州牧还能诈一诈，但是这群孩子，怎么诈？ 愁眉苦脸的州牧，忽然想起了什么。 走到最前面，开口问道：“孩子们，衢通二州交接处盗匪横行，临江县地处两州交界处，如何限制盗匪横行。” 如果说，之前的临江县发展问题，是个建设性问题，属于文官需要面临的问题。那这个问题，则属于武将问题，适合那些随军的谋士。 只是，这问题一出，孩子们一脸懵逼。 孩子们的心思全写在脸上，看到孩子们眼中的茫然，州牧确实有些失望的。也许，这个地方，的确有有才能的人，但是，这人不是这些参加科考的孩子，而是，坐在两边的大人。 州牧没想到的是，他理解错了孩子们的意思。 孩子们懵逼的唯一原因，就是，临江县周边还有土匪？难道，容姐姐没有把土匪全部干掉？ 反应过来的孩子们，瞬间将目光集中在教室角落里的容白身上。 州牧没错过这些目光，顺着目光看过去，是之前在教室外面偷听的两个女人。难道，真正猜中题目的人，是这两个女人？ 面对孩子们的目光，容白也是一脸不解，自己脸上难道有答案？ “大人说的，是一个假设命题，你们就当，临江县周边都是土匪。”温婉咳嗽了一声，给孩子们提了个醒。 懵懵懂懂的孩子们，瞬间明白了。 这也是一次模拟推演，李夫子的课中，这种推演不多，但是，温姨姨和容姐姐偶尔来上课的时候，会很注重这一点。 既然到这个份上，孩子们也不用茫然了。 首先开口的，是柳子瀚，他年龄最大，脑子也最好使。“三方面，解决这种问题。” 一开口，便不是衡清平时教导的策略口吻，反而更像容白和温婉的口吻：“首先，从军事上进行压制。山里的土匪，大多是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唯一的优势，就是山势适合。如果有一些特殊武器，那完全可以在战斗中全面压制住。” 柳子瀚就是当初对容白说的化学元素周期表非常感兴趣的孩子，所以，他在来到这边之后，学了不少这方面的内容。 温婉对这个也有些了解，两个人相互补充，愣是让这个孩子发明了雷管。 雷管这种高杀伤性的武器一旦出现，别说这种小山墩上的匪寨，只要数量足够，就是一座山，也能给炸飞。 更何况，经过容白那些训练的士兵，就算不用雷管，也能秒杀那些只会随便拿刀挥舞的土匪好么！ “其次，是经济压制。”坐在第一排的温涯接着话题回道：“山匪存在，所能抢劫的，只有往来这条路上的商人。以军事压制开辟出一条安全道路整合所有的商队，在安全道路上行商，对于非安全道路上的山匪来说，没有足够的收入，就只能等着饿死。” 别看温涯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在温婉的教育下，这个孩子的思维方式，跟成年人一模一样。 第一百九十章 用事实告诉你 “第三，内部分化。”这次接住话题的，是唐瑜的得意弟子柳子韬。“经济压制之后，山匪们面临两条路可走，第一，暴起反击，但是前有军事压制，根本没有可行性，那接下来，就是归降。” “归降？”州牧原本惊喜的表情消失了，如今脸上反而透着失望。 山匪会归降？真可笑。 显然，柳子韬的话还没有说完：“山匪中，除了一部分是穷凶极恶之人，大多数，不过是饭都吃不起的贫民而已。如果在临江县内，开辟出足够的工作岗位，那么这些人会不会直接被县府吸纳。” 这句话说完，柳子韬便坐下了。 州牧震惊不已。这种思维方式，虽然不是策论，可是，比策论更实在，这真的是一帮只有十来岁的孩子们想出来的么。 “这帮小家伙。”温婉苦笑着。 这些东西说实在的，十有八九都不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温婉和容白用过的方法。容白带人，清理出一条通往衢州安全的道路，温婉的商队，只从这条商路上进出。 然后，开出高额工资，根本不怕这些山匪不眼馋。 你说，你拼死拼活去抢的东西，不一定抢不到不说，还可能得罪容白，分分钟秒了自己的山寨，还不如花点力气，悠哉悠哉的跟着商队，承担保护和卸货的工作，不仅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钱拿。 只要土匪不傻，都知道该选什么。 至于傻的，想想那个提着长刀的女阎王，也不可能继续傻下去。 所以，现在通州到衢州这条路上的山匪，与其说是山匪，还不如说是短途的付费保镖兼苦工。 “此事有可行性？”州牧激动之后，便开始犹豫这种事情的可行性了。 这个地方，历来山匪横行，得拉多少人才能剿灭这些山匪？而且，想要震慑山匪，必须有足够的军队一直镇守在临江县。 若是临江县是什么边境重镇还好说，关键，这临江县，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县城，有什么必要，搞众多的军队镇守。 “大人可有想不通之处？”县令大人直白的问道：“这些孩子想法简单，若是有什么不足之处，还望大人体谅，这些只是孩子。” 这些孩子，是县令强行送进考场的，他根本没想到，这些孩子会被州牧当做作弊着。所以，到这个时候了，县令不替孩子们说说好话，以后在衡清等人面前根本抬不起头啊。 “临江这几年，有天下富裕之地的趋势，只是，这次灾后，若是，不能第一时间打通商道嘛，只怕......”接下来的话，州牧没说出口。 大雍官职，一般都是三年一考，三年一换。之前临江县的县令升官，如今，州牧年底也要升官了。 虽然一个小县城的发展在整个通州中，并不重要。但是，谁知道下任接替的州牧，能不能像自己这样全力支持下属县城的发展。 万一来一个不着调的，那这县城还能恢复之前有的名声么。 “大人这件事情不用担心。”县令笑出了声，然后站起身子，走到两个女人面前：“临江如今的商道，早已打通。这位便是居功之人。容娘子去年秋季，已经将商道打通了。” 之前临江县令还没对这个女人印象多深刻，此刻顺着县令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便是刚刚说话比较多的女子。 那个女子长相一般，打扮也跟男子一般无二。甚至连坐姿也都完全没有女子的样子，这样的女子，到底是怎么打通商道的。 其实，县令也想知道，容白到底是怎么带着一百人，挑了从临江县到衢州一路上所有山寨的。 见众人目光都移到自己脸上，容白还是有些茫然。 那些山寨怎么就不好打了？要不是当初时间不够，容白甚至想直接自己一个人挑了这些山寨，至少这样的话，挑山寨的钱，都能落到自己手中。 “你去打了山寨？”州牧看着这个女子，脑子里还是不可置信。 就这一个弱女子？看着也不强壮，到底怎么挑了山寨。 唐瑜是见过容白的剽悍的，所以一点也不奇怪。县令也见过，唯一奇怪的，是温婉和衡清。 衡清一直知道，容白很厉害，但是对容白的厉害，衡清没有一个概念。 “打了。”容白很淡定的回道。要问别的，容白倒是不太明白，但是打仗，容白就是行家了。 “土匪比正规军队好打。”容白第一句话，就点明了重点：“正规军队，要遵守各种军中制度，就算真的打到逆风，也不会四散逃窜。但是，土匪不一样了。” 容白跟县令手下的军人交过手，也跟土匪交过手。常睿诚那帮人，就算明知道打不过容白，也要咬死容白，至少让容白累一点，给后面的同伴制造机会。 但是土匪呢？ 死了几个人之后，不管是领头的还是小弟，全都掉头就走。那速度，跟后面有凶兽一样。 所以，就算容白凶残了点，打五十一百个男人，也几乎到极限了，要是当初那两百个汉子，真有拼命的觉悟，容白想无伤打上匪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比正规军队好打？ 这个女人，居然是这种回答。县令整个人都不好了。要知道，每年朝廷都会派遣军队，清理各地的土匪，每次军队都要死不少人，才能攻打下来一两个匪寨。 可是，这个女人，怎么把这攻打，说得如此轻松。 州牧愣神的时候，县令走到他身边，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州牧看着县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有这种人，一个女人，手上没有武器，单挑五十个人，愣是把对方全都打趴下了。甚至，她手中训练的人，一百人，就能在山林里干掉千人。 这怎么可能做到！一定是骗人的。 州牧自上而下的看了一遍容白，又自下而上的看了一遍，这个女人，依旧是个女人，没长三个头六个胳膊啊。 “若是有这种练兵方式，只要推广开来，大雍很快便会有一只铁军。”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两个奇女子 容白不置可否。训练方式推广不推广，跟容白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没藏私，那些人愿意推广就推广，不愿意推广，容白也不能强迫他们啊。 耸耸肩，容白便又坐了回去。 这是给孩子们证明自己的考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感慨完，州牧看了一眼目光依旧沉着的柳子瀚，背在身后的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点了两下。 这个孩子，是过关了。 接下来，就是第二个孩子了。若是清出一条安全线路，又怎么能让众人都知道，让所有商队都同意走这一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条山路走，还得给那些土匪钱。 州牧的目光落在五岁的温涯身上，这个孩子，终究只是个孩子，想法太单纯了。 温婉是个人精，她怎么会不清楚，这州牧看自家儿子的目光代表的意思。作为一个儿子控的娘亲，温婉忍不住了。 “大人，您有什么问题，便问吧，我是那孩子的娘亲。”温婉开口。 州牧有些纳闷，这明明是问孩子的，娘凑过来是想做什么。 “如何能让所有商队，都听从安排？”州牧开口。既然人家让问，那便问了，看看这个女人，怎么回答。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不大看得起女人。 温婉无视了州牧的歧视，坐直身子回道：“目前，还在临江县内行商的商家，一共只有两家，一家是何家，一家是容氏。”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何煦之跟温婉并不是敌人，温婉提供一条绝对安全的商道，何煦之只要不傻，就一定会用。 “只有两家？”县令一脸震惊。 能不震惊么？偌大的临江县怎么可能只有两家商行，州牧大人来的时候，可看到整个临江县可一点也没有败落的迹象。 不过，各家店铺的招牌？州牧皱着眉仔细的想了好一会，好像真的除了何便是容了。难道临江县所有的钱，都在这两家的手中？ “容氏目前我在掌管，何家是何煦之掌管。”温婉接着说道。 商人之间，刚开始，是你死我活的竞争，温婉刚开始进入临江县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何煦之的何家。 当初粮价粮食大战，可引起了不少关注。但是，何家的粮食，都是从周边乡镇运过来的，根本没有温婉那种从天下粮仓买粮，水路运输的魄力。 所以，想在粮价上战胜温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一场商战输给温婉，接下来便不可能赢得了，更别说，温婉当初可是有县令撑着。所以，本着民不与官斗的原则，何家直接退出了临江县的粮食商场。 接着下来温婉的一系列动作，让何煦之觉得，自己听从父亲的话，放弃临江县简直是明智到极点的决策。 因为，温婉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将临江县九成的商铺收购下来。甚至还有传言说，当初温婉的收购重心根本不是临江县。 不过临江县终归是发家的地方，何家还是不肯放弃这块地方，在离开这个县城一段时间之后，何煦之又将手伸了回来。 只是，这次，温婉没再出手。 所以，过年的时候，已经被温婉一个人包圆了的临江县，如今多了个何家。可以说，这个何家，是温婉手下留情的产物。 “何煦之与我达成了协议，如果想要在临江县发展，就一定要走容白开辟出来的那条路。”温婉最后，给了县令一记暴击。 之前还以为临江县是何家为主，容氏只是打酱油的，没想到，这何家想在临江县混，还得看这个女人的想法，这可能么？ 当然不可能。 “你这些话，我也只当笑话听听，若是传到外面去，怕是要落了衡清的名头。”州牧这话说得有点重。 只是，温婉和容白皆是一头雾水。 别说在这么个落后的时代，就是在自己原本所在的时代，温婉也不是个会堕了名头的人。况且就算要堕了名头，也是容白的名头，关衡清什么事情？再说，自己说的这是笑话？怎么可能。 她温婉又不是傻子，何必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开玩笑。 这下，温婉连解释都不想解释了，直接坐在后排。柳子瀚的解释，已经基本上可以消除孩子们是作弊的可能性了，就是当自己儿子作弊，又能怎么样。 自己那么聪明的儿子，就算不去考试做官，做个商人也是棒棒哒。就算他没什么经商天赋，家里不是还有个容陌小妹子么？ 大不了以后，娶一个能经商的软妹子回来，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 县令一听州牧大人的话，就知道这人又误会了，连忙凑到他耳边解释一番。 听完县令第二句话之后，州牧整个人都不好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你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让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完成了。 然后，自己还自打嘴巴的得罪了这两个女人。 等到去思考第三个问题的时候，州牧已经不敢随便发散思维了。已经有前面两个奇人，第三个问题，难道又能认识一个奇人？ “百姓所求，不过吃饱穿暖，你若能满足这两点，怎么会有山匪。”还没等州牧问出声，唐瑜就开口。 这个思路，还是从温婉和容白那边听来的。容白层说过，在生活最困苦的时候，人们才会开始挣扎，而那些土匪，除了某些人典型的反社会人格之外，大部分人不过是正常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而已。 至于温婉，她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所求能得到满足，那就不可能有反抗。” 而这个世界的人的忍耐力，简直就正无穷，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就算把他们压榨到极点，也都乐颠颠的被压榨。 比如现在，温婉开的工资也不高，别说五险一金了，就是正常拿到手的工资，也都会苛刻一成。 那些土匪们还干得欢天喜地的。不用豁出命挣钱，每天还有两个小钱花花，谁不愿意跟自己后面混？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的儿子我做主 州牧对这些年轻人有了忌惮。 他知道，性别，身体，甚至名声，都不可能成为这些人前进的掣肘。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这几个人，一定能够扬名天下。 只是，最让州牧眼热的是，这些人不光自己是人才，就连他们培养的继承人，也都是人才。 柳子瀚，温涯。这些孩子哪怕这点大的年纪，便难以让众多世家的孩子望其项背了。 州牧想到这里，看向孩子们的目光变得有些热烈。与其让这些孩子，在这个犄角旮旯里面埋没天分，不如让他们去州府的松下学院。 那里，才是通州有天赋的孩子应该去的地方。 温婉看到州牧的目光，就知道这人想做什么了。这人妥妥的是要强抢自己的儿子。猛地走上前，一把将孩子抱回怀中：“别打我儿子主意。” 容白茫然。 温婉这是怎么了，州牧也就多看了温涯一眼而已，怎么就成了打温涯的主意了。温涯才五岁，打他主意，难道是想拐回家中养大？ 容白的脑回路有点跟不上了。 “你是孩子的母亲，难道让这孩子就这么埋没？”州牧很不开心。难得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好苗子，结果，想引荐一下，这孩子娘亲还不同意。 就算自己得罪了她，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有不为孩子的未来考虑的孩子娘么！ “孩子如今还小，在这个地方，还不算埋没。若是等他长大了......”剩下的话，州牧大人没有说完。 因为温婉没想让他说完。 “您是指，我这里没有教导我孩子的人？”如果是别的事情，温婉还能让上一让，但是让自己儿子离开自己，温婉是肯定一步不让的：“恐怕，这整个通州加上衢州，也没人比这里更适合教育我的儿子了。” 和容白不同，容白走到哪里打到哪里，哪里有时间评价什么风土人情。但是，温婉作为一个商人，必要的商业调查是必不可少的。 而这两个州所有的学院，在温婉眼中，全是培养那些文弱书生的。说白了，培养的还都是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生。 自己儿子，那可得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何必去那边被培养成一个瘸腿。 州牧觉得自己要气死了，如果不是现在手中没人，州牧甚至想把这个女人直接丢出去。旁人得到这样的机会，那不是哭着喊着让自己做介绍，这个女人倒好。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把整个通州的书院全买下来？ 州牧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赌气一般的心理活动，有一天会成为现实。当然，这都是后话。 “不识好歹！”州牧气的发抖，直接拂袖而去。 容白一脸茫然，小温涯的确带不走，但是，子瀚可以随便带走啊，子瀚又没什么牵挂，只要说好理由不埋没他容白可没意见。 看着州牧远去的背影，容白着实无语。 “州牧大人，打着什么坏主意呐？”容白问温婉。 “他要带温涯去别的地方上学。”温婉回道。要是在遇到容白之前，温婉肯定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可是，现在温婉可不能答应。 带着儿子，温婉可谓是体会了一把当初孟母三迁的心路历程。你说，这大雍看着也不小，国家发展也挺不错的，可是，人的思想怎么就那个样子。 读书的，看不起不读书的，看不起女人，看不起商人。这都不算事，最关键的是，那些读书的男人，不少都涂脂抹粉的，一看就不男不女。 自己儿子要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怎么可能不长歪！ 但是，容白这里就完全不一样啦。看看容白教出来的孩子，目标很简单，识字，有技术，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不会饿死。 至于屋里的几个男人，随便一个丢到大山里，绝对会饿死。 容白看着被温婉抱在怀里的温涯，有点羡慕。这还是带出去上学，就这么舍不得了。当初自己的父母，要是能这么对自己，就算被丢弃，容白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他现在还小，等他十二岁，你就送他过去呗，不着急的。”容白回道。 衡清这个时代，十二岁考上学院，旁的人顶多也就说，这是个天才，二十岁考上学院，人家也会赞扬是个好学生。 现在温涯还是个孩子，作为从小跟父母分开的被弃儿童，容白能明白小孩子对父母的依恋。 “十二岁？”温婉低头看着自己儿子。 十二岁应该可以了。虽然她觉得，十二岁也太小了，他们那个年代，十二岁，读书早的话，也才是初中生，想象初中的小孩子，远离父母远离家乡到别的地方念书，温婉就舍不得。 就算温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可是，几年的相处，温婉已经把这个孩子当成亲生的了。 “十八岁，行不行。”温婉有些忐忑的看着容白：“我要的不多，养他到十八岁。”至少，得把孩子养到成年吧。 十八岁，有点老了吧。容白默默的想到。 有同样的想法的，还有衡清和唐瑜。容白的意思很简单，在末世，十二岁的孩子，就足以独当一面了，该上战场的上战场，该进科学院的进科学院，等到十八岁才离开父母的，那是大龄巨婴吧。 至于衡清和唐瑜，他们的想法更直白了。这个时代，女孩子十四五岁就嫁人了，像容白这种，十七岁还没有一点为人妻子的觉悟的，也就衡清一个人能容得下了。更别说男孩子，十八岁，那可是要娶老婆养家的年纪。 一想到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十八岁还靠一个女人抚养，唐瑜就觉得自己嗓子里堵了一大口血。 唐家，什么时候，会出这样的废物。 “男儿当顶天立地，十八九岁正是做出一番事业的年纪，若是一直在你身后成长，怎么禁得起世事磨砺！”忍不住的后果，就是说出自己本不该说出的话。 这话一出口，唐瑜就后悔了。不过，他说的是事实，倘若，当初唐家不出事，自己不也是会在唐家一直待到成年，娶个妻子，继续吟诗作对，好不乐乎。 哪里会有如今的自己。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有心事的子瀚 成长，总是伴随磨砺，一直保护起来的人，一旦面对这个残酷的世事，哪里能一下适应好。 唐瑜的过去，从未跟这些人说过。可是，他不想让那个孩子，体会自己曾经体会过的生活。 “温娘子，瑜以为，涯儿十五岁便该出去游历，见见这个世界了。”唐瑜算得上温涯的老师之一，称呼温涯为涯儿，也不算奇怪。 反正在场的人，没觉得奇怪。 至于，跟大家都不熟的县令大人，在州牧拂袖而去的时候，就跟着走了。 温婉才意识到，这个世界，跟自己那个世界不一样。这里的人，普遍早熟十八岁还靠着家里养着，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种失败。 可是，短短十年，真能把自己儿子培养成才？ 温婉仰着头想了想，自己上一辈子，也是个学霸中的学霸。连跳了n级之后，才堪堪十五岁上大学。别的不说，大学四年，学分修满，也得要两年，让后研究生，博士生，全念下来，怎么也得二十多岁。 想到这里，温婉低着头，有些同情的看着温涯。这小家伙，得用比自己还短的时间学习完跟自己一样多的课程，温婉觉得，温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定会哭。 “温婉，你别舍不得。”容白也安慰温婉：“十二岁，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掌控自己的生活了，所以，到时候，让他自己选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容白拍拍温婉的肩膀：“到时候，他想做什么我们就支持他做什么，咱们这群人，要能力有能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你担心什么。” 温婉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没错，想要儿子过得好，资源绝对不能少。现在手头上的钱，果然还不够。 容白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安慰的话，让温婉小宇宙直接爆发。 一直坐在教室里的，还有好几个孩子，可是，大家显然忽视了他们。其他人还不太明白刚刚在争论什么，但是柳子瀚知道。 眼前这几个人，因为温姨怀中的孩子，拒绝了一次顶好的求学机会。 他默默的低着头，没来由的一股子失望。 他和两个弟弟，是最后来到这个地方的人，不，还有温涯。但是，温涯年纪小，还是温姨的孩子，可以说，是所有人捧着的。 可是，自己和两个弟弟呢？ 总是被忽视，就连这样的机会，都抓不住。 柳子瀚性子不算开朗，心思也埋得深。这个地方，他唯一信任的人，就是容白。回想起容白刚刚的话，如果，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多好。 抬头，悄悄的望向容白，那个一身黑衣瘦削女子，站姿一点都不庄重，却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衡清一直坐在稍远的位置，目光划过众人，周围人的目光，他尽收眼底。所以，柳子瀚的目光，衡清没有错过。 这种目光，衡清很熟悉。那是眼中只有一个人的目光，当初，自己心动之时，不正是用这种目光看向容白的么？ 十二岁的少年，已经介乎于孩子和成人之间了。 对一个女人动心，已经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可是，为什么，子瀚看上的是容白，而不是更加温和的温婉。 衡清觉得，自己的心窒了一下。 “衡清，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看。”容白忽然开口。 容白现在已经学会了时不时查看衡清状态的习惯，可以说，只要衡清有一点点不对劲，容白就能感觉得出来。 这不，衡清的脸稍微苍白了一点，容白就发现了。 “腿疼？”容白伸头，看看外面的天空。 没有旱灾没有鼠灾，临江县还是个非常美好的城市。如今还是春季，门外，是温婉去年冬天引进的各种果树，如今不少都开始开花了。 可以说，如今这个时节是临江县最美的时节。阳光下，白色的杏花，粉色的桃花，争相开放，美不胜收。 “衡清，天气还不错，你怎么就腿疼了，难道过几天有雨？”容白还没等衡清回答，又接着问道。 衡清的伤腿，有一个特别有用处的属性，那就是天气预报。平时的时候，那一双腿没啥用处，一到下雨，衡清就各种腿疼。 刚开始的时候，容白不知道，只知道，天气不好，衡清身体就不行。后来，认识了百里笙才知道，这是伤没养好才会导致的，这种疼痛将伴随衡清一生。 衡清摇头，移动轮椅，临走之前，深深的看了子瀚一眼。 第一次被衡清丢下的容白一脸懵逼的看着衡清的背影，刚刚大家说得好好的，怎么他就出问题了？ 难道，这日子过好了，衡清就开始矫情了？ 想不通的问题，容白一向都是放一边的。冷场之后，众人便散开了。容白计划着上山一趟。 容琪小妹子，越来越喜欢狼，可是，母狼临近生产，暴躁异常，好几次，容琪回来，身上都带着爪子印。 只是，刚刚出门，就被叫住了。 回过头，发现居然是柳子瀚，说起柳子瀚，容白还是很看好这个孩子的。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哪怕没有小衡聪明，也比容白聪明不少。 一般来说，这孩子不会随便找自己，找了自己，肯定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什么问题，子瀚解决不了？那当然是容白特别擅长的物理化学武器制造什么的了。 “你是不是又研究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容白很好奇的凑过去。子瀚研究出不少军事武器，一般研究出什么来，容白总第一个去见识一番。 “容姐，我有话跟你说。”柳子瀚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容白说话，容白还有些接受不能。 “有什么事情，你说。”容白自然不会不给他机会说话。 柳子瀚没第一时间开口，反而带着容白，往学校外面走去。容白跟着离开的时候，没有发现，早应该转到隔壁教室的衡清，居然还坐在门口。 柳子瀚的速度很快，但是容白的速度更快，所以，两个人中，还是容白先到的江边。 “这里没人了，有什么事情，你说吧。”容白看着这个孩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想去州府 “容姐，温涯不能去通州州府，我们为什么也不能去？”不怪柳子瀚奇怪，因为，容白也说了，十二岁，便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自己满了十二岁，为什么不能去？ “你要去书院？”容白奇怪的问道。 “我......”少年刚开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 自己想要去书院？可是，去了这个书院，就意味着，长时间不能见到眼前这个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但是，不去，又不甘心。 “我想，我想证明我自己。”思考了很久，子瀚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没错，是证明自己。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意思也就是说，七岁之后的男人，同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就应该像州牧大人，像唐先生说的那样，有自己的人生。 “证明你自己？”容白好奇：“你想证明什么？证明给谁看？”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的想法，容白一直很奇怪。人，只要自己活着，只要在乎的人活着，活的好好的，不就满足了，为很么要证明自己？ 难道，每个人都要证明自己？那她容白怎么证明？上战场，杀几百上千个敌人？这果断跟自己原本的梦想不一样啊。 容白的问题，问得简单而直接。但是，这么简单，这么直接的问题，柳子瀚却答不出来。 “你要去通州州府也不是不可以。”容白靠在长廊上。 上次跟衡清聊天，也是在这里。这个时代的人，总是喜欢找这样的地方，聊一些平时说不出口的事情。 容白说完这句话，少年的目光亮了一瞬，便又暗了下去。自己的想法被同意了，结果，自己不开心反而无比的失落。 到底为什么，少年根本不清楚。 “通州州府是什么样的，我们还不清楚。反正温婉做生意总会到那边，你不如跟着商队去那边看看。如果那边学校条件很好的话，你去那边也不是不可以。”容白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现在，还没能力养活你弟弟，等他们十岁了，你也就有十四岁了，那时候，让温婉把你弟弟也送过去吧。” 十四岁，就能养活自己的亲弟弟了。关系那么好的亲人，总不能一直分开吧。容白这么想着。 “我......” 还没等少年说出来，容白又一次打断：“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那边的掌柜说，别的没有，咱们还是有钱的。” 容白的笑容，一直那样阳光，让少年的心，就如同被阳光照射一般，酥了。 “容姐，你就不能留留我么？”少年的话里，带着委屈的鼻音。听说要带走温涯，在场的所有人，都想要留下他。 可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容姐却没有留下他。 “你怕了？”容白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个时代，无论男女都留着长发，不少人的头发，都如同枯草一般，还不剪掉。 可是，这个少年，头发真如缎带一般，乌漆墨黑滑溜溜的。 “别怕，真不行，我送你过去，到时候，还带着衡清，就当我们一路游玩吧。”容白双目微微眯起，笑容让人心暖。 “容姐......” “男孩子，硬气一点，你这样子，我都以为衡清把你教成姑娘了。”容白笑着打趣道。 “容姐，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唐先生说的对，如果一直呆在这里，呆在你身后，被你保护，我什么都做不了。” 少年的目光很坚定。 “看来，你真的长大了。”容白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子瀚，你知道太阳是什么么？” 少年摇头。 在容白的教育下，他已经知道，如今所有流传的神话故事，都是骗人的。所以，那个太阳，也不可能是什么三足金乌。 “那是个火球，特别大的火球。” 少年目光亮了。 “人的大小和太阳的大小比起来，就像一个镇子和一粒灰尘。”容白找了一个差不多的例子：“但是，我们这么看着太阳，它也就一个盘子的大小。因为站得不够高，走的不够远，才看不清事实的真相。” “容姐，你就不能舍不得我一下。”处于变声期的少年一激动，声音便有些破碎。 “你都这么大了，还要我舍不得啊。”容白又揉了揉孩子的头发：“我弟弟跟你差不多大，看着你，就像看着他。” 说到小衡，容白有太多的话想说了。 找了个地方坐下，容白仰着头，看着天空：“小衡是我见过最聪明的，比温婉和衡清和唐瑜加起来都聪明。” 柳子瀚想了想，比三个人加起来还聪明的人，实在没见过。 “他战斗力也不错的，就比我差一点点而已。”提起战斗力，容白就有些难过。要是小衡有自己那么高的战斗力，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真有那样的人么？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在容白的身边了。 “十二岁，就应该掌控自己的生命了，温婉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把温涯养到十八岁，不过，你现在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容白带着笑容回道。 “那我想去那个学院。”柳子瀚回道。 在这个学校，唯一能站在容姐身边的人是衡清，可是，他只是多了一层丈夫的身份。其他人，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超越。 可是，离开学校就不一样了。 就像容姐说的，站得越高，走的越远，一定能获得更多的知识。所以，他的第一歩，就是要离开这里。 “行！”容白点点头：“现在，我们还有些琐事要忙活，等夏天过后，正好是那什么学院开始招生的都时间，我们一起陪着你。” 少年点头。 “不过，我有些事情，得跟你说。”容白难得的变得很正经。 “嗯，您说。” “你最近研究出来的那些东西，千万不要投入使用。”容白很郑重的看着少年：“最近研究出来的，无论火药武器还是化学武器，都是极其可怕的武器，所以，千万不要投入使用。” 末世长大的容白清楚，人类到底多贪婪可怕。这些东西，就算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一旦大规模运用，迎面而来的，就是战争，而且，是死人无数的战争。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论发生什么，活着才是王道 容白能做的，只是给柳子瀚打这一个预防针。但是，他以后会怎么做，并不是容白能控制的。 毕竟，人类就是这样。 聊完了的柳子瀚心情舒畅了不少，容白却因为想起小衡，心情有些低落。好在现在离夏末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到时候，把柳子瀚送进学院，容白便能够脱身找弟弟了。 跨进家门的时候，容白长长的舒了口气。 只是，一进去，就看到坐在房间门口的衡清，用用一双哀怨的目光看着自己。 “衡清，你怎么了？”容白奇怪的问道。 看着外面，太阳还老高，想衡清也不会想要睡觉，这大白天的，坐在房门口难道是想睡觉？ “小白，子瀚找你可有什么事情？”衡清想了很久，还是遵从心里的想法问道。 “没什么事情，他想去那个州府的书院而已。”柳子瀚的想法也不是秘密，所以容白甚至想也没想的就说了出来：“他是个挺有想法的呢。” 去州府的学院？衡清有点奇怪。 柳子瀚看容白的目光，绝对不是看长辈的目光。但是，那孩子难道因为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所以想要离开这里？ “小白可是答应了？”衡清问道。 这问题问了也是白问，容白肯定答应了。看着容白那一脸满意的笑容就知道。 “当然答应了，他这么想独立起来，为什么不让他独立？”容白疑惑的看着衡清：“再说，过几个月，他就十三岁了，我十三岁的时候，都在战场混一年了。” “战场？什么战场？”衡清一愣。 容白脸一僵，自己怎么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容白老实交代过自己的来历，却没有告诉衡清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结果，现在嘴贱说漏了嘴。按照衡清那变态的推理能力，容白觉得，自己最后一点秘密就要被扒出来了。 “小白，你上过战场？” 衡清一直很奇怪，容白为什么对练兵战斗这么在行，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容白居然上过战场，甚至，十二岁就上战场了！ 十二岁的女孩子，恐怕只有一点点大吧。联想一下容白手中的长刀，当时的容白，到底怎么会上战场。 “你听错了，我没上过战场。”容白立即否认。 显然，这种否认是苍白无力的，容白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上过战场。衡清更想知道，十二岁的容白，是怎么上战场的。 “小白。”衡清又唤了一声容白的名字，容白整个人便没了底气。 “好啦好啦，我确实上过战场。”容白耸肩。容白的秘密也没多少了，就自己的过去和弟弟了。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个弟弟么。”容白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的故事，对于衡清来说，是另一个世界才会有的故事。在容白的叙述中，衡清终于知道，容白一路上怎么走来的。 本来，衡清是敬重敬佩容白的。可是，听着容白的故事，他的心钝钝的痛。 “那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那么累，还拼死拼活的活着做什么，所以，听到说要自爆，那干脆，自爆好了。顶多疼一下。”回想起上一世自己自爆，如今的容白，更多的是无所谓。 “所以，这便是你当初，那般从容的面对火焰的原因？”衡清摇着轮椅，到容白身边，伸手。 那双细白的双手，此时颤抖异常。 容白习惯性的接过那双手：“反正，人总是要死的，至少，死的时候有点价值吧。”容白回道。 但凡有一点点的希望，有一点点或者的意义，容白也不会放弃生命的。 “当初，你没了弟弟，便不想活了。”衡清咽了口唾沫，哀怨的看着容白：“你可曾想过，为夫当初看到站在火海面前的你，抱着的也是同样的心思。” 容白震惊了。 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生死与共了？容白趁着下巴，想：如果衡清要是死了？自己会做什么？ 好像，还是想活着。 “可是，你要是死了，我肯定是要活着的。”容白想什么，便说什么，一点也不在乎这句话带来的影响。 得到容白的答案，衡清愣了一瞬间。按照道理来说，当一个人表示生死相依的时候，难道另一个，不回应同样的话？ 只是，转念一想，衡清便明白容白的想法了。正如成婚那日所说，容白的生或者死，都是要有价值的。 哪怕，上次容白自焚，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这个女人，刀子嘴，豆腐心。 明明一句话会把人气死，可是，了解她的人，却会忍不住心疼。 “你当然要活着，活着不容易的。”衡清扯起一抹笑容回道：“若是有一天，为夫去了，小白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所以，下回你也别做傻事了。”容白将衡清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站起身，绕道衡清身后，扶着轮椅往外推去：“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别想着殉情了。” 殉情这个词还是容白跟温婉学来的，温婉听说过衡清执意救了容白那次的事件，直接给这种行为，定义为殉情。 温婉也是知道黑死病的，容白既然说出了黑死病的病症，那就说明，容白将那个瘟疫的情况告知了许多人。就算事后证明了，这个瘟疫不是黑死病，可是，那时候，衡清是做好殉情的准备了。 衡清没答话。 他的答案，容白肯定不能接受。 “你别不说话啊，你和小衡是一样的人，有些事情就跟闷葫芦一样，从来不跟我说。”容白的语气中，满是怨气：“那时候，小衡上战场，就没跟我说过。要不然，我能让他上战场？” 容白到这里，忽然停下脚步，绕到衡清面前：“喂，李衡清，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都能好好的活着，万一再有我出生命危险的事情，你必须得好好保护自己！要不然，我做鬼都不原谅你。” 容白语气凶巴巴的，却很郑重。 衡清点头。 点头的衡清，万万没想到，不久的将来，等自己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却恨不得去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花产崽 容白没能陪着衡清多长时间，因为两个人刚出门，容琪就飞扑过来。 眼看着小姑娘刹不住脚要冲到衡清身上，容白手一伸，将小姑娘拎了起来：“你这么慌慌张张的，要做什么？” 容琪虽然平时活泼跳脱，各种爱惹事。可是，这孩子，其实算得上稳重的。就算被狼抓了好几爪子，小姑娘都没在容白面前这么慌张过。 “那个大花，大花下崽子了！”被容白拎着，小姑娘的两条腿悬空晃荡了几下，才喘匀气：“容姐姐，大花它下崽子了。” 容白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小姑娘说的大花，是山上一匹母狼。 那些狼，在容白眼中，也算小型的凶兽了。所以，就算想要把狼崽子捞到手，容白也不敢对狼多友善。 但是，容琪小妹子就不一样了，她第一次见到狼的时候，就觉得，那是个聪明的动物，要不是容姐姐一定要她杀了狼，小姑娘还真想要养一样。 现在，自己能一下养四匹，而且各个肚子里都还有几匹小狼，小姑娘怎么不喜欢。哪怕容白三令五申不让她凑近照顾，小姑娘还是偷偷进了笼子好多次。 不然，怎么会被怀孕的母狼抓的一身爪子印。 当然，好在容白之前还教过这孩子怎么战斗，不然，说不定哪次，容白一不注意，母狼就加餐了。 小姑娘说的大花，是四匹母狼中身体最不好的一匹。 “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容白以最快的速度，将衡清送回家里，扯着小姑娘的胳膊，就带着她往山上走去。 如今，山上的营地和山下的学校，早就被往来的众人蹚出了一条不算窄的路，温婉为了往来方便，甚至还让人把这条路上铺上了青石板。 甚至小石板路两边还用木板围了起来，让容白白白损失了一个极好的训练环境。 容琪是女孩子们的老大，所以她做什么，那帮小姑娘也跟着做什么。就连容陌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也会跟着容琪往山上跑。 不过，敢进狼笼子的，只有容琪一个。 容白拎着容琪赶到营地的时候，四个笼子中的一个，已经围满了小姑娘。容白上前，拨开小姑娘，正好看到产崽的母狼。 一凑近，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容白不知道，这个世界母狼一次能产几个崽子，不过，现在，母狼身边，已经趴了三只手掌大小的小东西。软软的身子，软软的耳朵，身上还没有多少毛。 在末世，狼型的凶兽不少，可是容白见到的，都是能够参加战斗的那种。之前也只见过成年獠牙暴起的。可是，这种，眼睛还没挣开，摸索着凑到母亲怀里找吃的小幼崽，容白是真没见过。 原来，它们小时候真可爱。 被命名为大花的母狼，没顾得上怀中的小狼，折着身子，将腿间又一只小狼叼了出来。 “四黑，这只也是黑的，就叫四黑了。”一个小姑娘小声的喊道。 容白低头看着这些小狼，没错，乍一看都是黑的。不过，这也是乍一看而已，等这些狼年纪大了，毛色就会一点都不一样。反正，容白灭掉的狼群中，没有一匹是黑的。 在一众围观群众的注视下，这匹母狼，成功的产下了七只幼崽。容白看着力竭躺在笼子里的母狼，眉头皱起。 这匹母狼不行了。 原本身体就不算好，而且，在笼子里的时候，也从没有好好进食，生下这几个崽子，进气少，出气多了。 这可怎么是好。 容白看着还趴在母狼肚子上吮吸着的小不点们。这小狼一看就知道，不吃奶活不了，除了生它们的母狼，容白到哪里找奶来喂。 至于把这些小狼丢给其他母狼？是想给母狼加餐？ 围在笼子外面的小姑娘们也担心，有好几个小姑娘知道，生孩子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因为那几个小姑娘的亲娘，是难产死的。 母狼仰起脖子的时候，小姑娘们还非常高兴。这好歹是活了的。 但是，接下来的母狼的动作，让容白忍不住暴起杀了它。因为，靠着母狼头最近的小狼，被母狼硬生生的叼起来，一口咬断了脖子。 那一声尖细的叫声，是小狼来到这个世界唯一发出的声音。 下一秒，母狼的脑袋便无力的垂落，容白腰间的匕首，深深扎进母狼的身体。 “哇！大花！” 孩子们的哭声瞬间响起。 这四匹狼，容白在营地里养的时间不短了，孩子们也常常过来照顾，多多少少有一点感情。见到大花咬死了小狼崽子的时候，孩子们还懵着，可是，等容白杀死了大花之后，孩子们便哭开了。 母狼死了，肚子上还有四匹钻来钻去的小狼，这次容白是真的没辙了。 事情发生的一瞬，容白不能理解母狼的做法。现在冷静下来了，容白倒是理解了。知道自己活不下去，那孩子也活不下去，放孩子在围困自己的人手中，确实不如直接咬死。 容白什么都不想说，只能叹息，叹息这匹母狼，只是一匹狼。 如今容白穿着春装，衣衫不厚实，但是数数，还是有两层的。容白脱了外衫，摆成一个小窝，将还没睁眼的小狼，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裹在小窝里，捧在手心往山下走去。 山上一时半会，找不到能用的东西，就算给这些狼喂别的东西，也是山下才有的资源。 容白走了，其他孩子也跟着离开。 留在原地，除了两具狼尸，就只剩下三匹大着肚子的母狼。容白转身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被关在笼子里的母狼，藏在身后的双腿，不断的挠着制作成笼子的木板。 容白捧着骨头没长硬的小狼，走路速度都慢了不少，就是那帮四五岁的小姑娘都能跟得上。 所以，衡清等了很久，才看到容白带着一群孩子们回来。 “衡清，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奶么？”容白还没进门，就朝着衡清嚷嚷道。 衡清远远的就看到容白穿着里衣，怀里抱着个东西，下意识的以为容白从哪里捡回来个婴儿：“小白若是去县府，当能找到奶娘......” 第一百九十七章 温婉的牛奶 接下来的话，衡清说不下去了。 因为容白怀里的，哪里是婴儿，分明是几只刚出生的小狗崽。 “小白若是想要养狗，当养那些断奶的，这些......”根本养不大的！接下来的话，衡清没说出口。 “找奶娘恐怕不行。”对于衡清的建议，容白只能摇头。奶娘愿不愿意用自己的奶来奶狼先不说，单单想象一下，一个女人，抱着小狼崽子，喂奶的情景，容白就接受不能。 更何况，现在可不是一只小狼崽子，自己怀里可有六只呢！ 这可怎么办？容白抱着小狼崽子，连抓头发的手都空不出来。如果人奶能喂，那其他的奶也能喂吧。 什么动物有奶？容白特别想知道这个问题。 衡清看着容白，一直以来冷静果断的女人，抱着小狗崽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眉头都快皱成山峰了。衡清怎么不心疼，一心疼，就不由自主的想办法。 衡清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找一头羊来。 衡清少年的时候，在李家还算受宠。孩子养身体，喝点羊奶是很正常的事情，衡清更是每日都有一碗。 估摸着，这羊奶也是可以用的。 “小白，若是可以的话，找些羊奶，或者找一只刚生了崽子的母狗也成。”山羊很贵，所以羊奶的价格不低，但是，狗，虽然如今临江县少见，但是，完全可以从别的镇子买些过来。 “对啊。”容白围着衡清绕了一圈：“衡清，你真聪明，我这就去县城里找。”转完圈，容白直接将狼崽子塞到衡清的怀里，往门外走去。 “小白，衣服！”衡清连忙喊道，结果，话音没传出去，容白的人早就不见了。 容白出门，还没走多远，正好碰上拎着篮子往回走的温婉。 “你大中午的，穿成这样干嘛去？”温婉疑惑的拦下容白。 有时候真替衡清心塞，这个时代，穿着形象可是很重要的东西，男人都不能袒胸露背的，更别说女人了。 容白穿着里衣在外面晃荡，跟温婉那个时代裸奔的效果是一样的。 “我去县里搞点产奶的羊或者狗来。”容白想也不想的回道。 话音落下，容白绕过温婉，又往前走。没走两步，便被温婉拉住。“你找那个做什么？衡清吃奶还是你吃奶？” 温婉无语了。 反正，这个时代没几个人又喝奶的习惯。温婉以前倒是每天早餐一杯牛奶，可惜到了这个世界，别说牛奶了，有一顿饭吃就不错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点钱，能不想着改善一下生活环境？ “我不吃奶，我早就不吃奶了。衡清也不吃。”容白一头黑线。就是去找点奶来喂小狼而已，怎么就变成了自己和衡清吃奶了？ “那你找奶做什么？”温婉奇怪。 “今天，山上的母狼产崽子，生完，母狼就死了。”容白接下来的话都不用说出来，温婉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不就是给小狼崽子找点奶吃么，有必要那么急急忙忙的？ “给，牛奶。”温婉将篮子递给容白。 最近，日子过好了，温婉就算自己不能天天一杯牛奶，可是，温涯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每天最好能有一杯牛奶。 “你哪里来的牛奶？”容白都惊呆了。 连忙把篮子接过来，护在怀里。那动作，让温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哪里是要啊，这明明是抢。 “那我先回去。”容白拿到牛奶，转身就往家里走去。小狼刚出生，还是最虚弱的时候，现在正缺吃的。 “对了，我有些事情跟你说。”温婉连忙跟上。 “我想，在家里这边养点牛或者羊。”温婉一边走一边开口。容白这学校，也有专门养殖动物的地方，不过，都是用来给孩子们玩的地方。 没想过养大型动物。 “养这些做什么？”养羊容白还能理解一下，可以薅羊毛，养大了，还能杀了吃肉。至于牛？这种只能耕地的动物，养了有什么用，别说，这个时代，杀牛吃肉，那可是重罪。 温婉用一种，你真是蠢不可及的目光看着容白。 当然是为了吃奶了，不然养牛做什么！ “养三四十头母牛，带上两三头公牛，产了小牛犊，就可以挤牛奶了。”顿了顿，温婉还生怕容白不知道挤牛奶做什么，继续解释：“孩子们年纪都还小，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平时家里的肉倒是足够，但是，营养不够均衡啊。” 当然，温婉没说出，自己是馋了。容白那么好的手艺，温婉早就想让容白涉猎一下甜点的制作了。 “还有，你那小狼，恐怕到时候，母狼都不能留下吧。”温婉的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容白的小心思。 没错，那些母狼，都不能留了。 容白在的时候，那些东西还老老实实的。容白不在的时候，小琪身上的爪子印就能证明，这些野兽，依旧凶悍。 让那些狼崽子跟着母狼，估计到时候，孩子们好不容易养大了的却是隐患。 “行，这些事情，你办我放心。”对于发展问题，容白没什么想法，她本身就不是个能发展基地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人，无论谁，有什么大事，都要跟自己说，哪怕什么有价值的建议都得不到。 明明有更精明的衡清和唐瑜，也不去找他们。 “那行。”温婉高兴的去找人了。 牛和羊，她早就找好了，之前怕容白不同意，所以一直没带回来。只是偶尔带点牛奶回来。 现在好了，连牛都能带回来了。 衡清怀里抱着没骨头一般的小崽子，都不敢大幅度的动作。只能乖乖的坐在太阳下，还得把怀里的小东西护好。 容白这一去，至少等大半天，自己可怎么是好。 衡清正绝望的时候，容白回来了。拎着的正是从温婉那边弄过来的篮子。“衡清，我搞了点奶过来，咱们先喂小狼崽子喝奶！” 衡清听到容白的话，手一抖，差点把怀里的东西扔出去。 这原来不是小狗！ 容白没看出来衡清的动作，蹲在衡清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在狼崽子上面的衣衫，里面几只小东西，还在蠕动，看起来很有活力。 第一百九十八章 喂奶 “我们先进去。”容白又把衣服盖上，然后将装着牛奶的篮子也塞到衡清的腿上，走到他后面，推着衡清往家里走去。 进门，容白便把狼崽子抱走了。解脱了的衡清，摇着轮椅跟在容白的后面，只见容白动作熟练的抱着小狼崽子，坐在条凳上，一只手拿着木制的小勺子，给小狼崽子喂奶。 耽误的时间有点长，六只小狼崽子，全都窝在衣服里，连攒动都不太有力气了。容白伸手，捞出一只，右手从碗里舀出一勺牛奶，往小狼嘴里喂去。 容白的动作轻柔熟练，一点也不像平时那粗鲁的模样。 看着容白喂了狼崽子几勺之后，还很熟练的揉了揉小东西的肚子，才将它放到一边。 “很好玩吧，这是帮它消化呢。”看到衡清带着好奇的眼神，容白来了劲，伸手，将衡清的手拉过来，放在小狼肚子上。 容白的手，粗糙坚硬。而那小狼，却软得像一团棉花。借着容白的力，衡清在狼的肚子上轻轻揉了几下。 “怎么样，很舒服吧。”容白放开手，又捧起一匹小狼：“它们还太小，还不太会吃，喂的时候小心一些，别一下喂太多，容易呛到。” “小白对此，似乎很在行。” 衡清奇怪的很有道理，岳母除了容白之外，没有孩子。而容白现在也没有孩子，怎么会对喂养孩子这么在行。 “我小时候喂我弟弟就是这样的。”容白回道。 没有人生来就会做这种事情，容白小时候，差点把小衡呛死，后来送医疗区急救的时候，还是一个会奶孩子的护士把小衡救回来的。 毕竟，呛奶这种事情，医疗异能者也没办法治疗啊。 弟弟？恐怕就是那个小衡了。 衡清很嫉妒那个叫小衡的弟弟，因为，容白曾经说过，她是为了那个孩子，才在战场上自爆的。 “我来试试。”想起这个人，衡清觉得容白喂奶的姿势，都显得那么碍眼。伸手，取过容白手中勺子，舀了一勺子牛奶，往小狼嘴边喂去。 看着极其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一点都不简单。 衡清试了三四次，惹得小狼皮毛上沾了不少牛奶，才堪堪喂了一口进去。旁边的小狼大概饿狠了，闻着味过来，将那头小狼整个添了一遍。 “哈哈，衡清，你这不行啊。”容白爽朗地取笑：“你得好好学学，不然以后，怎么喂养你的孩子。” 听到这话，衡清胸腔一热。 孩子，他从未敢想过的事情。不过，如今就是想一下，也应该可以吧。衡清侧过脸，看着低头摆弄着小狼的容白。 她想过他们的未来？想过有孩子？ 容白伸手，想要把勺子拿回来，还有四匹小狼嗷嗷待哺呢。衡清却没有松手：“机会难得，还是让我学学这种事情吧。” 第一次搞砸了的衡清，第二次动作便规范了许多。等到喂养最后一只的时候，甚至又恢复了以往的那股子气质。 学得真快！ 容白有些哀怨的看着衡清。自己当初学着怎么给小衡喂奶的时候，时间比这个长好多，等到小衡断奶的时候，容白才堪堪学会。 结果，等到学会了，小衡也不吃奶了。 回想起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每次下功夫学什么，最后都用不上。下功夫学喂奶，小衡断奶了，下功夫学做菜，吃军队的大锅饭了。 除了学战斗技能有点用处之外，好像学了其他的，根本用不上。 两个人喂奶的时候，旁边围了一大群的小萝莉。衡清喂第一只的时候，小姑娘们眼巴巴的看着，等到喂最后一只的时候，孩子们眼睛里满满的怨气。 夫子真坏，自己玩小狼，不给他们玩。 收拾烂摊子的时候，衡清注意到孩子们眼中的委屈，伸手揉了揉一个孩子的脑袋：“别难过，这些小狼还小，等它们长大一点了，就给你们玩。” 这才安抚了小姑娘们。 “那小狼就麻烦衡清了。”容白直接将小狼交给衡清：“山上那母狼我养的虽然不好，但是皮毛没坏多少，我去处理一下。” 在荣阿娘和温婉的教导之下，容白明白，野兽除了肉有用处之外，就是皮毛也是非常值钱的。 “明天去吧。”衡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过一会，天就该黑了。” 容白看着外面，确实，天色有些晚了。明明喂小狼的时候没感觉花了多少时间，可是，现在一看天色，都快吃晚饭了。 “行，我先去帮阿娘做饭，等吃过饭我再上去。”容白还是想要上山。现在虽然不是夏天，但是天气早就转暖了。要是放任狼在山里放一夜，指不定会出现什么问题。 容白可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容白天擦黑的时候，便又出现在山上。在山上肢解狼尸不太现实，容白直接将几十斤重的野兽，扛在肩上。转身就往山下走去。 至于剩下三匹狼，容白根本没在意。 当晚，容白坐在院子里，将狼处理好了。皮毛也都按照温婉介绍的老匠人的方式处理着。 第二天，天刚亮，温婉的人就送来了几十头牛。容白看着每一成年的牛身后跟着的小牛犊，就知道，这些牛肯定都在产奶的时候。 打死容白也不相信，这些牛是温婉临时找来的。 “你计划养这些牛，计划了多久。”站在温婉身边，容白撞了撞她的胳膊问道。 “也没多久，也就一两个月的事情。”温婉也不瞒着。反正，这是个稳赚不赔的卖卖，母牛照顾好了，可以下崽子，小牛养大了，可以直接卖给农户。 最关键的是，小牛吃的奶，肯定没有母牛产的多，只要不饿死小牛，这些牛的奶，完全够学校的孩子们补充营养。 “现在养的少，等以后养的多了，我打算家里的大人也开始喝牛奶。”温婉大方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不，接下来还有各种奶制品推出去，完全可以独占奶制品市场。只要足够美味，走高端路线销售就是。 容白想了想自己昨天见到的那个牛奶，那种腥味浓浓的液体，真能给人喝？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买地养牛 不过，牛奶也不是没用，像自己养的那几个狼崽子，不就靠着这玩意活着么。容白对这些牛的到来很是满意。 毕竟，山上还有几匹要产崽的狼。 这里，原本是衡清少年的时候买的一块地。本打算作为平时休息的去处，现在已经被容白各种改造，早就没有原本的模样了。 现在，这几十头牛一过来，建立一个围栏，肯定要超过原本买下来的地盘。他们必须再去县城里，买下一块地来。 这个任务自然交给容白，现在整个县城，跟县令关系最好的人，就是容白。这一老一少，臭味相投，习性和癖好几乎一样。 只是，这次花钱签契约的事情，容白就不在行了。花钱她可以，签契约，到底怎么用最少的钱获得最大的利润，反正容白做不到。 至于温婉，县令早就拒绝跟温婉做任何交流，毕竟每次落在温婉的手中，县令除了被坑就是被坑。 被坑的次数多了，县令也就跟耗子躲猫一样躲着她。 所以，还没到饭点，容白便带着衡清和钱到了县城。临江县现在一点灾荒的样子都看不到了，街市天天开启，比任何一个城镇都热闹。 城里的人，基本上不是温婉的员工就是何煦之的员工，统一的属性，就是有钱。对，比起别的城里平民来说，这些人都是有钱的。 毕竟，城里百姓的月收入至少一百个铜板，这种事情，就算在通州州府，也很少见。 容白推着衡清倒县衙的时候，县衙也是热闹的。容白好奇的伸着脑袋，这个世界，人很少愿意去县衙。 还有个俗语：县府大堂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结果，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围在县衙里，难道，有什么大案子发生了？ 容白跃跃欲试。 衡清看到容白的表情，就知道容白的想法，示意她靠近。容白凑到前面，前面的那一群人看样子也不像相互敌对，反而两方人关系十分要好。 “咦，衡清。这些人看样子一点都不像来吵架的。”容白好奇的问道。 来县府的人，除了有家长里短，私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只外，基本上也没别的问题。容白跟县令关系很好，所以经常看到，县令为这些事情头疼。 衡清有些尴尬，这些人明显是来入户籍的。 “他们是来入户籍的。”衡清看着容白：“夫妻结秦晋之好，需要在官府备案。” 容白瞬间就理解了，这就是来登记结婚的。末世的时候，能结为夫妻的异能者，都要在基地中登记结婚。 “原来是这样。”容白有些羡慕。 登记结婚这种事情，容白还从来没做过呢。“那新娘子呢？”容白伸头，没看到年轻的小媳妇，只在人群中央，看到一个青年。 这话衡清就不好解释了。怎么解释，女子未嫁的时候，要待在家中，不要见外人。等嫁人之后，也不要抛头露面？ 那容白这不是处处都违反了？ 登记结婚这种事情，自然有文书来做，县令根本不用管这个。无聊得趴在桌子画圈圈的县令，发现探头探脑的容白之后，忽然来了精神。 “容丫头，容丫头，你快过来。”还没等容白把衡清推进衙门，县令自己却蹿了出来：“头几天的事儿着实对不住。” 头几天，什么事情？容白满脑子疑问。 衡清知道什么事情，只是，这些事情，家里的几个人都不在意。 “觉得对不住我们也行，那今天有个忙，您得帮一下。”容白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既然县令都这么说了，容白要不再占点便宜，她就真的傻了。 “什么忙，你尽管说。”县令拍拍胸脯保证。 衡清一头黑线，果然，自己这一趟更本不用过来，这县令跟容白一样的性子，恐怕容白就是把他卖了，他还会帮容白数钱。不对，容白没有能把人卖了的能力。 “也没啥，我们就是想再买点地。”容白搓着手回道。 临江县是个地广人稀的县城，城里人不少，地不多，但是城外，没人开垦的山地不要太多。 更别说，之前还发生了瘟疫，流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一般来说，百姓找官府买地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毕竟大雍土地资源也不算紧张，农民只要愿意吃苦，自己开垦一大块田地，官府也只是象征性的收几两银子。 像容白衡清这样，跑到县府主动买地的人，确实不多。 不得不说，容白的团队，没有一个真正的平民百姓。 “你们要哪块地？”没一会，县令就带着两个人道后衙去看坤舆图。原本临江县是没有这玩意的，但是，县令来的之后，慢慢就攒出了这个。 本着跟容白关系好的原则，县令还很好心的指了了好几个地势不错的地方。 只是，那些地方对容白来说，吸引力不大。“就是我们现在住的那个地方，南边不是有一大块荒地么。” 现在学校，东边是长平江，西边是丘陵，唯独南面好一点，是一大块平地。想要养牛，那块平地非常适合。 但是县令有些纠结。那块平地，与其说是平地，倒还不如说是滩涂。那种泥土，根本不适合种植作物。 容白要这种地方，做什么？ 容白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也看不惯这块地。因为这块地，是长平江的从上游带下来的沙石冲刷出来的地方。荒芜程度堪比末世的时候。 这种泥土上，能种植庄稼？ 但是，温婉很喜欢这块地方，非要容白买下来。因为温婉的牛已经到了，得第一时间造出牛棚，要是买一块满是荒草的地方，光清理杂草，也要花不少时间呢。 “容丫头，你没种过地不知道没关系，这南边的滩涂，可是寸草不生的地方，你把那里买下来，也没什么用。”县令还想挣扎一下：“你看北面，北面的坡地虽然不算平整，但是土壤肥沃。” 容白看着北面的位置，那边却是土壤蛮肥沃的，孩子们常常去那边挖蚯蚓钓鱼。 “衡清，要不这样吧，我们两块地都买下来。”容白建议。 “大人，那滩涂也没什么用，我们买北边的地，你把南面的滩涂半价折给我们呗。”容白笑嘻嘻的开口。 这不是那个忠厚老实的小丫头！县令想挠墙。 第二百章 官方结婚登记 县令的挣扎有气无力的，几乎没挣扎一会，就被容白强买了两块地，加起来的价格，还不如别人买一块地的价格高。 “衡清，你就不能管管她么！你媳妇真是雁过拔毛的铁公鸡啊！”郁卒的县令，只能找衡清发牢骚。 可是，衡清会管容白？他当然不会管了，衡清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容白想要什么，他衡清去争取什么。 “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们养着那么多的孩子，小白若是不精打细算，如何持家。”顿了顿，衡清微笑着看着县令：“若是大人怜惜，不若......” 接下来的话，县令没让他说出口。 县令又不是傻子，接下来肯定又是要钱了。这对小夫妻，容白还好对付，真跟她掰扯掰扯，还能把她忽悠过去。但是，李衡清，还是不要随便跟他说话，不然，准会被他绕过去。 “衡清，今日日子不错，看，他们都是来入籍的。”县令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你与容丫头是夫妻，怎么没在名册上看到你们？” 县令对容白的来历很感兴趣，也调查过一番。 资料上明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姑，愣是调查不出来，她在什么地方，接受过军事化训练。有用的资料，没调查出来，但是，没用的资料却调查出来了。比如，这姑娘还没在县衙入李家的册。 也就是说，这两个，对外宣称是夫妻，但是没有官府的文书。 用现代的话来说，也就是非法同居，不过在大雍这种事情也不算大，最多，容白就是衡清的暖房丫头。 暖房丫鬟和正头娘子，这差别就大了去了。 暖房丫头，那是没有任何权利的，就算生了孩子，也只是个庶子。但是，正头娘子就不一样了，别说有管理后院的权利，甚至在宗祠中也能说得上话。 容白一脸懵逼的听了县令关于暖床丫头和正头娘子的区别，然后默默的衡量了一下，自己每天给衡清暖床，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居然真是暖床丫头。 “那我现在是未婚？”容白指着自己问道。 未婚和已婚，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未婚，代表自己是完全的自由人，已婚，则代表必须对自己的伴侣负责任。 容白一直以为自己是已婚的，所以，无论怎么样，她对衡清都是负责的。可是，这一瞬间告知，她其实是未婚的，让她有点懵。 两人相处近一年了，要说没感情那是骗人的。 容白懵逼，衡清也懵逼。他想过，自己的婚事是敷衍的，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婚事敷衍到这个程度。 明明宗谱里有了小白，可是为什么县府中没有小白的记录。衡清慌了，若是县府中没有小白的记录，那小白便可以随时离开他。 情急之下，衡清一把抓住容白的手。 “怎么了？”手被一只湿润的手抓住，容白奇怪的低头。 这一低头，便看到衡清苍白的脸，衡清泛白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了？腿疼？”嘴唇都发白了，那得疼得多狠！ 县令不忍直视，这明显不是腿疼啊，天气这么好，就算骨骼有毛病也不是这时候发作啊！只是，衡清作为一个男子，为何因为婚契文书这种事情，表现得这般不堪？ 没错，就是不堪。男子因为这些小事，在外人面前大惊失色，在大雍的人观点里，就是不堪。 又不是女子，还得靠夫家养活，这个女人不是妻子，大不了娶一个妻子就是。 “小白，为夫没有不愿娶你。”衡清着急着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其实当初刚成婚的时候，衡清确实不想娶任何人的。毕竟自己那个样子，娶谁拖累谁，可是现在，衡清想法早就不一样了。 生命那么长，如果没有容白陪着，还有什么意义。 “小白，你早就入了李家宗谱。”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衡清直接拿宗谱做证据。要问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跟官府法律有同样的地位，那就是各个氏族的宗祠了。 容白是过了宗祠长老眼的媳妇，就算没有官府的文书，也不能否认她身为衡清妻子的身份。 容白一脸懵逼，这个时代，居然有两种妻子？要是有个人，自己不知道宗谱有个妻子的情况下，还娶了个过了官府的妻子，谁才是真妻子啊？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的。就像衡清，到现在有大半年了，都不知道他们俩还没过过官府名录。 容白还是搞不清楚，既然搞不清楚，就不弄清楚，反正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但是，衡清想的有点多。容白这么优秀，周围男子又都是人才，最关键的是，全都是健康人。唯独自己，双腿残疾。 若是有人知道自己和容白未过官府明路，恐怕会发生一些衡清不愿看到的事情。远的不说，那个只有十三岁的柳子瀚就不容小觑。 一想起这个，衡清就郁卒，跟一个小自己七八岁的孩子吃醋，而且还吃得内伤，也没谁了。 “既然这样，不如，县令大人做一次媒人？”衡清开口。 在官府签婚契，必须要有一个媒人的。当初成亲的时候，那什么媒婆，就是个打酱油的，衡清压根不知道是谁，容白也根本没注意过。 现在，有临江县最大的官做媒人，衡清肯定以后没人有能耐跟自己争娘子。什么柳子瀚，都去见鬼吧。 做媒？县令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年头，做媒还是个很讨喜的活：“要做媒也成，好歹给我点喜钱吧。” 媒人都是有喜钱的。 衡清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下来。容白被两个人撺掇着往大堂走去。这不是来买地的么？怎么就成了做媒，而且衡清还答应给县令钱，刚刚县令还被自己坑了，这给钱得给多少才能满足县令啊！ 容白满脸的忧虑。 “老柴，给我插个队。”四月初六，是个极好的日子，所以这天来定婚契的人不要太多，就是县令带队，也得排队。 带着家人站在县令前面的，是个老汉。听到县令声音，一转头，便看到衡清与容白。 “常大人，您这是？” “插个队，插个队。”县令官大一级压死人，带着两个人直接越过老柴，继续往前面插队。 第二百零一章 拖后腿 一刻钟后，容白跟衡清终于拿到了婚契。 看着衡清爱不释手的婚契，容白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给卖了。莫名的有些后悔怎么办，能不能把婚契要回来啊。 衡清的目光，一半在婚契上，一半在容白的脸上。看到她的表情，衡清一把将婚契塞到怀里，绝对不给容白后悔的机会。 容白瞬间崩溃了。 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她的衡清，衡清聪明稳重，风光霁月，绝对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然而，就算眨了无数次眼睛，衡清依旧是眼前的衡清。 办完事的夫妻俩，没心没肺的给县令留下了九两银子，就跑了。那九两银子还包括了买地的钱。用衡清的说法，县令见证了自己与容白的婚契，难道就不要随点份子钱。 望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捏着手里的碎银子，县令牙都快磨下来了。这个李嘉，哪里还有一点点的文人风骨，简直就是个无良奸商。 可怜自己带过来的几百两安身立命的钱，基本上都贴给这雁过拔毛的夫妻俩了。 容白和衡清带着地契和银子，愉快的回到家，结果迎面就是温婉愤怒的面容。 “容白，你今天不解决这事儿，咱们都不用睡觉了。”温婉坐在容白家客厅，孩子们也都挤在房子里。 院子里塞的，是温婉带回来的牛。 “出了什么事情？”容白奇怪极了。按道理来说，温婉在这里的话语权几乎跟容白一个档次的，衡清容白不再，唐瑜遇到她直接是被虐杀的份。 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容白在才能解决？ “你今天不把你养得那几匹狼搞出来，咱们这个地方，别想安全了。” “什么狼？狼好好的在笼子里关着的。”容白怎么也想不明白，温婉什么时候，跟狼杠上了。 “关笼子里？”温婉指着容白的鼻子：“屁，你的狼，咬死了两头小牛犊子！”温婉那是一个心疼啊。 自己刚刚弄过来的牛，还没一天时间，就死了两只牛犊子了。一边损失的是小牛，几个月之后都能卖大价钱。一边损失的是牛奶，小牛死了，你以为母牛还会产奶？ 这次的损失，温婉全算在了容白头上。 “难道狼跑出来了，而且，到山下来了？”容白瞬间进入了戒备模式。关在笼子里的狼，没多少危险性，但是没关在笼子里的就不一样了。 这里所有人，除了容白，谁是狼的一合之敌？ “不行，我得去看看。”容白快步走到墙脚，拿起长刀，就往门外走。临走之前，警告：“我没回来，千万别出门，狼是怕火的，你们天一黑，就在院子里点火堆。” 说完容白便走了。 衡清有点着急，但是，温婉按着轮椅，衡清就算再怎么挣扎也没能摇着轮椅出去。“就这般放着小白一个人出去？” “不然呢？”温婉冷眼看着这个慌乱的男人：“她一个人出去才是最安全的，你跟着，除了给她添乱能做什么？” 衡清的动作停了，是的，刚刚一着急，忘了自己现在的能力。 抬手摸了摸胸口，怀中是他与容白的婚契。那薄薄的一张纸，现在却仿佛在胸膛中发热。 “你喜欢她，就应该相信她。”说完这句，温婉边张罗这点燃篝火堆的事情。 两头失踪的小牛，原地只剩下一点血液，说明，那些狼是来狩猎的。食物一时半会吃不完，那些狼暂时不会打学校里的人的主意。 不过，温婉知道，这些事情必须得解决。 把人手都安排好了，温婉才抽出时间，走到衡清身边。她觉得，有些话必须得对这个男人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定位？” 衡清此时正握着自己与容白的婚契，听到温婉的话愣住了。自己的定位？什么是定位？ “我是个生意人，没个人在我眼中都是有特定的位置的。掌柜的不做伙计的活，伙计不会去做账房的活。” 温婉这么说衡清能理解了。 “容白对自己的定位就非常明确。”温婉说这句话的时候，衡清猛地抬头看着她。只是，温婉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容白也不是不聪明，做别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最擅长的，是战斗狩猎。所以，这一方面，从不让我们插手，同样，她也不会插手学校的管理。” “所以，你要相信她。既然你要跟她在一起，你要做的，就是弥补她的不足，她能冲动，但是你不能。” 衡清是个聪明人，温婉话说一半，他就明白温婉的意思了。无论他如何担心容白，他能做的，也非常有限。 “可是，嘉如今，做不了能帮她的事情。”一说起这个，衡清心里就是疙瘩。大雍，以男子为尊，自然养家之人是男子。 可是他如今的模样，虽然比躺在床上好，但是终究还是靠着容白养着。 “你怎么这么蠢？”温婉像看白痴一般的看着衡清，然后猛然回想起，这个家伙，看着老成，其实也才二十来岁。 能和自己一样聪明就奇怪了。 “你看容白，她做这么多事情，肯定不想乖乖的留在这里做个农民。”顿了顿，温婉揣度了一下容白的性格：“或者说，他不想你一辈子这个样子。” 衡清震惊。 “所以，如果你发展得不好，恐怕真对不起她吃的这些苦。” 衡清双手紧紧的握住，手心里的婚契被他捏成一团。没错，容白是辛苦的，尤记得第一次见到容白的时候，那是一个仿佛在风中自由飞翔的鸟，如今的容白，为了学校，为了自己，为了所谓的发展，奔波不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困住容白的笼子。 “我想......” “你想什么没用，你能做什么才是王道。”温婉毫不留情的打断衡清的话：“虽然你年纪不大，但是，好歹是容白的丈夫。容白是强，可是，她再强，也会希望有一个人能保护她。” 保护她，用什么保护？自己这一双残腿？衡清低头。 “如果废了一双腿，你就没了保护她的心思，那你干脆，别再说什么喜欢她，免得拖她后腿。” 第二百零二章 杀掉母狼 容白根本不知道温婉和衡清在交流什么，她的眼里，只有眼前的血迹。血迹的位置，是容白刚刚买下的地旁边。 那是还没建好牛棚，临时安置牛的地方。 这种简单的侦查技巧，容白是很在行的。而且，野狼也不是末世的凶兽，战斗本能跟末世的凶兽不能比。 容白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战斗力是不是因为适应这个世界而变低了。 顺着血迹以及猎物拖拽的痕迹，容白很快找到了第一具牛犊的尸体。三匹母狼，加起来也没吃多少肉，小牛犊还有一半的尸体，而且，肉质也算新鲜，显然母狼还没走远。 容白很快，顺着痕迹找到了另一头牛犊。 这头甚至还没开始吃。 三匹狼中只有一匹守着牛犊，另外两匹不见了。容白一愣，然后猛然返回，回到牛犊的身边。 牛犊血肉模糊，周围的空气，全是浓浓的血腥味。容白已经不能根据周边的气味判断那两匹狼的具体位置，只能听着周围的声音。 好在，现在还没进入盛夏，不然丛林里全是昆虫的叫嚣。 容白蹲在一颗树下面，静静的竖着耳朵。没一会，就听到了希望听到的声音。狼是一种非常珍惜食物的生物。 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在强敌追击之前，放弃自己的猎物逃跑。容白的追击，一般野兽是感觉不到的，就想最后一匹狼，守着另一头小牛犊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容白。 另外一头牛犊，为什么半途就被吃了，为什么会将一半的尸体丢在路上，容白唯一能给出的解释，就是另外两匹不见了的狼当时面临产崽。 舔了舔嘴唇，容白顺着那一点点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 没多久，便看到软软的草地上有两匹半躺着的狼。其中一匹，已经产下六只小狼崽子，正一只一只的舔着狼崽子的毛。 另一匹母狼还在产崽。 容白很小心的隐蔽自己的气息。之前那匹母狼的作风，让她知道，这些狼可以在生命被威胁的时候，会直接咬死小狼崽子。 容白可以不要那些母狼，但是小狼崽子，容白还是想要留下的。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等第二匹母狼生产结束。 时间太早，惊动了第二匹狼，恐怕它会直接逃走，那些刚出生或者没出生的小狼，基本上没有存活率了。 时间太迟，母狼们就有丢下崽子逃跑的机会。要是真那样的话，那再想杀死这些母狼，恐怕就不容易了。 容白无声的呼出一口气，握着长刀缓缓直起身子，悄悄的挪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时间缓缓流逝，容白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最后一只小狼崽终于出现了，母狼用利齿撕开包着狼崽子的薄膜，将里面软趴趴的小狼崽子拖出来，上上下下的添了个遍。 舔舐的时候，容白动了。 哪怕手中握着几十斤重的长刀，容白的动作依旧快得让人看不清。第一匹母狼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容白一刀砍成两段。 另一只母狼，惊吓之下，已经从自己的狼崽子身边撤开了。 容白的脚正好站在两群狼崽子中央，没有伤到一只。发现站在俩群小狼中间的人是容白之后，母狼的反应让容白惊讶又愤怒。 因为，它根本没有挣扎，直接转身逃跑。 容白的动作，比她的反应更快。而且，刚刚产崽的母狼，还在虚弱期，所以，容白的长刀挥下，便将那匹母狼砍翻在地。 奇怪？ 为了自己活着抛弃毫无战斗力的幼崽，在末世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明明不应该愤怒的事情，自己居然感到了愤怒。 愤怒抛弃这个行为么？ 容白转身，十多只小狼，正在草地上攒动。还有一匹狼，容白脱下外套，将刚出生的小狼盖在衣服下面，朝之前的方向冲了过去。 最后一匹母狼还没有生产。 所以，野兽的警觉性还没有消失，容白蘸着血的外袍脱下了，但是长刀上的血腥味却让母狼瞬间警惕起来。 龇着牙，母狼望向容白所在的方向。 不能再贪了，容白告诉自己。母狼肚子里那几只小的，容白很想要，不过之前的事情，告诉她，有现在这样的收获也该足够了。 容白不再隐藏自己的位置，冲到母狼身边，长刀挥砍，母狼甚至来不及躲开，便被容白破开了脖子。 母狼刚倒下，容白便掏出匕首，破开母狼的肚子，时间差不多，早产个一两天说不定这小狼崽子也没什么问题。 结果喜人，肚子里八只小狼崽子，只有两只死去剩下的几只，都被容白弄了出来。 撕下里衣的袖子，容白将活着的六只全部擦干，抱到之前那一堆。用外衣包好，往山下捧去。 容白一身狼狈的回到家里。外衣裹着小狼崽子，里衣两只袖子都撕掉了。光着两个胳膊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唐瑜第一时间移开目光。哪怕知道这个地方生活的女人，都不在乎这些事情，但是，作为一个接受传统教育的文人，唐瑜实在做不出面不改色的盯着人家女人胳膊看的事情来。 容白的目光直接落在桌子上的大碗里。 里面装了满满一碗的牛奶。 “咦，你们怎么知道我要这个。”容白快步走到桌子边，将怀里的小狼崽子放在桌子上。 揭开盖在上面的衣服，众人才看到，原来容白怀里还抱着一堆的小东西。 温婉都呆了，这狼抓了两头小牛之后，全下了崽子？ “发生了此次牛犊之事，哪怕小白再舍不得，那三匹母狼都不能要了。为夫觉得，小白杀掉母狼之后，一定要看看小狼是否还或者。” “还是你了解我。”容白拿着碗边的勺子，塞到衡清手中。“之前几只，你喂得挺好的，这些，也都交给你。”说完，转身招呼着其他人。 山上还有三头狼尸以及一头半的小牛犊，趁着时间还不长，新鲜的弄回来，晚上都能吃得起牛肉了。 想起牛肉的味道，容白就忍不住流口水。 同样流口水的，还有温婉。温婉有钱归有钱，却也没机会吃到牛肉。这个年代，吃牛肉的罪过比她那个年代吃野生保护动物要大得多。 第二百零三章 吃软饭很丢人？ 天没黑，容白就带人把山上的狼尸和牛犊都扛了下来。 长期没吃过牛肉的两个非土著人员，简直花了全部心思在牛肉上。容白甚至将家里最后一点调味料都搬了出来。 “你这里居然有花椒和孜然！”旁人不认得这些调料，温婉却是认得的。 “烧烤吧，烧烤好吃。”容白提建议。 其实，有这么多嫩牛肉，火锅才是王道，更别说有容白这种大师级的刀工。但是，众人一没有能用的锅，二人数太多，根本照顾不过来。 容白皱着眉，看着眼前已经准备好的火堆。总是吃烧烤，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容白，你看，我们开火锅店吧。”温婉满脑子都是赚钱的点子。反正两个时代差距极大，不管折腾出什么东西，在这个时代都是引领时尚的。 “这事，你问我没用。”容白耸耸肩：“要是有人抢你地盘，我倒是能帮你打回来，但是，这开店做生意的事情，还是你比较靠谱。” “对了，这个李嘉，你打算怎么处理。”温婉忽然移开话题。 这个男人，不得不说，是个很有才能的人。但是，显然，他的才能，对于容白来说，没什么意义。 温婉可没有容白这样的圣母心，这个时代的上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可攻略的存在。看容白的样子，不是那种想要往高处爬的人。 可是，她不往高处爬，李嘉除了教书抄书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一直带着，我去找我弟弟，他想跟着就跟着。”容白实事求是的回道。 “你将你的来历跟他说了？”温婉快吓呆了。这种事情，居然能随便说出来？搁在温婉身上，她是绝对不敢的。 这个时代的人，信奉鬼神。别说穿越了，就是一个人展现出一点点的高能力，都会被认为什么鬼神附身。 当初要不是看出容白那种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温婉也不敢在容白面前坦言自己的来历。 可是，这丫头倒好，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得这样轻描淡写的。 “说了啊，没什么好瞒着的。而且我总觉得，衡清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容白也试图掩盖过，只是智商差距有点大，容白的掩盖，在衡清面前处处纰漏。 但是，如果容白不自己说出来，衡清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的妻子，居然是个借尸还魂的。 “你胆子真大。”温婉由衷的佩服这个女人。 反正，她现在，除了在容白面前透了底之外，对谁都没说过自己的身份。让他们猜去，猜对了算她输。 容白胆子多大，她心里明白。反正真不行，就硬怼，自己长刀在手，天下不愁。 “容白，有个事情，我得跟你说清楚。”温婉目光郑重了许多：“这个时代，并不是我们那种男女平等的时代，男人，如果没有作为，被女人养着，其实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温婉所在的时代，女人的地位一件很高了。但是，男人被女人养着，也总是被称为小白脸，吃软饭的。 衡清这个时代恐怕更加厉害。 “其实我也想过。”容白那个时代，女人的地位其实不算高。反正每个月，女性异能者都要去医院捐献卵子。 像她们这样的普通女性人类，跟一次性用品一样，十分廉价。但是，哪怕在那个时代，也没有谁养着谁的说法。 你能养活自己，就可以活着。养不活，便只有等死。 “当时就想着，搞个好一点的学校，等以后我走了，衡清就能在这边继续教书。”容白考虑过这个事情。这个时代，教书是一个相当高尚的工作，而且，做老师的人地位很高。 可以说，跟人家父母的地位差不多。 衡清要是能教导全镇的孩子，不要十年，全镇绝大部分的青壮年，就要把衡清当父亲看。 到时候，就算有个不靠谱的县令，父母和父母官，谁比较有话语权就难说了。 但是，衡清明确表示了不想和自己分开。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容白就各种头疼。容白对自己路线第一站定位是西北的边境。 小衡和她不一样，容白在战场上吃了太多的苦，所以，她绝对不愿意再上战场。但是，小衡不同，他所会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运用范围太小了。除了战场，就是战地医院。 这个时代，没有医院，那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战场。 “可是，他想跟着我。”容白有点怨念。 她从来不是个会考虑将来的人，结果，唯一一次考虑将来，还不是给自己的。最悲伤的是，人家根本不同意。 “他是个天生的政客，所以，无论是教导学生，还是发展其他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屈才。”温婉对人的性格把控比容白精准多了。 “你磨灭自己的志向，还是磨灭他的天赋，只能选一个。” 这话说得着实冷酷，容白也不能接受。为什么就不能两个一起？ “容白，你的丈夫，心思太过堂堂正正了。”接下来的这句，温婉是对容白的警告。 衡清是天生的政客，可是，他不是那种会钻营的人。尤其年龄太小，涉世未深，人生中最大的事情，只是双腿残疾。 还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搁在什么寺庙大师身上，那是优点，可是这种心搁在衡清身上，就是致命缺陷了。 “我觉得挺好的。”容白不以为然：“生活就应该这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然一辈子到死，回头看看自己的人生，没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多难过。” 上一世，容白除了认识容教官之外，真没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哪怕养大小衡，也不是想他去战场送死的啊。 “看来，你不打算让他从政了。”温婉看着容白，给衡清的未来下了定义。 “不一定，看他喜欢啦，他都二十岁了，要是还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或者还有什么意义。”容白很直白。 “那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情了么？” “还没有，快了。”容白目光透过院子的篱笆往远处看去。 第二百零四章 唐瑜被盯上了 第二天，容白更有干劲了。因为，离他们上路的日子更近了。 各种事情，都上了正轨，容白也没事情要做。从温婉那边要了一点分成换成马车和马匹，她一个人出门，骑马就好，带上衡清，恐怕一辆马车都玄。 衡清也在赶工作。想好要跟容白离开，学校的事情，总不能给唐瑜丢一个烂摊子。所以，衡清的日子也充实不少。 “衡清，你每日这般，打算累死自己？”唐瑜也是工作狂，不过，之前完全没他担子重的衡清，现在完全一股子卯足了力气拼命的架势。 “嘉打算随小白出去云游。”衡清头也不抬的回道。 扑通一声。 衡清抬头，正看到一只手捞着桌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的唐瑜。 “你云游？容白也云游？你们这才多大，就要云游？”不怪唐瑜惊吓，这云游的事情，本来就应该是年纪大了的学者做的。哪里见过二十来岁的去云游的？ “你是游学吧。”揉了揉太阳穴的唐瑜，终于给衡清找了个适合的解释。 年轻人出门游学，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来说，考上秀才的，都会出去游学一番。虽然衡清双腿残疾，接下来的科举跟他没了关系，但是读书人游学，是很正常的事情。 “并非游学。”衡清对自己出门的目的很清楚。“小白想要去外面看看，嘉便陪着她去。归期不定，算得上云游了。” 顿了顿，衡清的嘴角忽然带上一抹笑容：“只是，流风与温娘子的婚礼，嘉与小白是无法参加了。” 唐瑜的脸先红了一瞬，然后变得铁青。 “衡清！”声音懊恼到了极点：“我这样，你取笑也罢了，温娘子清清白白的人家，你何必取笑！” 这玩笑显然开得有点大。 “流风，嘉不曾取笑。”衡清倒是一脸坦然：“流风对她母子二人多加照顾，对温娘子敬爱有加，若不是真心喜欢，又能怎么回事？” 唐瑜的脸缓缓的黑了。 “流风不似嘉。嘉的双腿注定嘉是配不上小白的。”说起自己，衡清声音有些滞涩：“若是早知今日，嘉定会好好护好自己，让容白遇到一个不需要他尽力照顾的人。流风，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温娘子同小白一般，都是好女子，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有人走进她的生活。” 到时候，恐怕你也如如今的我一般后悔。叹了口气，衡清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衡清是后悔的，后悔在自己最好的时候，没有遇上容白。 “我与温娘子清清白白，衡清还是莫要随意猜测。”唐瑜恼羞成怒：“你与容白想要离开，还是先躲考虑一下，这里的安置问题吧。” 说完，唐瑜重新坐在椅子上，低头不再看衡清。 只是提着的笔，却落不下去。衡清看得没错，唐瑜的确动心了。可是，这个心他不能动。 温婉的儿子是谁的，唐瑜一清二楚。能让自己亲侄儿叫声娘亲的人，若不是大哥的女人，就真奇怪了。 就算不是嫡亲的大嫂，也是大哥的妾。喜欢上自己兄长的妾，谁能接受！更别说，温婉口中的前夫，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她会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对自己恶意更深。 衡清这边探着唐瑜的口风。那边，温婉也在探着容白的口风。 “那个唐瑜，真没亲人了？”温婉早就不指望自己能找到个喜欢的人了，现在，她的想法，就是找个看得过去的人。 这人不能有钱，不能有好的身份。不然等以后发达了，说不定就会变坏。 唐瑜毫不意外的满足这些条件。脸上刺字，说明这男人以后前途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有自信成为大雍第一商人的温婉压根就不用担心这人以后翻出自己的手掌心。 而且，这货还是个圣母心，特别有那什么底线。所以，也不用担心这人以后会使坏心。 这种男人，打着灯笼也不一定能找到。 不过，这个时代，比较坑爹的，就是男方的家族。比如那个李嘉，李嘉是个什么名门大家族，整出来的事情，温婉也听说过，说白了就是糟心事。 自己要是给温涯找个后爹，扯出一大滩的亲戚，那就真要命了。 “没听说过，应该没人。”容白对唐瑜的了解不多。容白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人背景有点坑。不过，别人看不上这种背景，温婉倒是无所谓。 “没人就好。”温婉点点头。 这具身体已经二十岁了，接下来，家业会越来越大，到时候，难免会有一些有心人打自己的主意。 自己还好，关键怕那些人把手伸向温涯。 “你打算把他收了？”容白问道。 这话问的可真直接。饶是温婉一个这么开放的妹子，脸都有些挂不住了。 “这要看他的意思。”温婉回道：“我对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搭伙过日子。他给我挡住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满足他的愿望。一个临江县而已，就是一个州，我也能保证它发展起来。” “这么一想，你也太厉害了。”容白摸着下巴。 “跟你一比，我可一点梦想都没有。”容白找了个地方坐下：“以前，我就想着，如果有一天，能生活在一个都是普通人的世界就好了，现在生活在这个世界，我找到弟弟，就满足了。” 顿了顿，容白接着说道：“等我找到弟弟，我大概会找个地方，安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你就这点出息。”温婉翻了个白眼。 哪个穿越女不是想着用自己的只是能力搅个天翻地覆，结果，眼前这位，不仅自己把自己的金手指糟蹋了，还打算糟蹋自己男人的金手指。 姑娘，你这么浪费自己的金手指，真的好么！ “你不懂，我是真的累了。”容白抬头，看了温婉一眼：“你那个时代，大概像天堂一般的时代，可是，我们那个时代，还不如现在呢。” “我十二岁上战场，为了口吃的，在战场上泡了四年，几乎天天都站在死亡线上。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没有危险的世界，我为什么还要搅个天翻地覆？” 第二百零五章 府试放榜 容白用了很久，让温婉明白了自己曾经的处境。那种处境，确实让人同情。 生得不好，怪谁？ 容白自嘲的语气，温婉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容白或者需要挣扎，自己当初死得确实太没价值了。 小狼长得很快，县令带着人来学校送喜报的时候，二十来只小狼崽子，已经可以跟着衡清的轮椅跑来跑去了。 拿着榜单，县令一眼就注意到衡清轮椅边的小东西。 “衡清，你家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多的小狗？”县令是个爱狗的人，当初在边境的时候，他还养了两头藏獒。 那狗，体型大，而且凶猛异常。两只狗，就敢撵十几匹狼的狼群。 但是，衡清轮椅边的小狗，就有些奇怪了。按照县令十多年养狗的经验，也看不出这狗到底是什么品种的。 一个个的嘴巴尖尖，按道理来说，无论多凶猛的狗，小的时候，都是鼻子短短的样子。 “这都是什么品种的？”县令忍不住伸手逗弄，没想到，才伸手，就被离得最近的狗崽子咬了一口。 好在这狗崽子还没长牙，要是长牙了，这一口就是一块肉。 “怎么这么凶？” 这狗可比一般的小狗崽子凶猛多了。还没长牙，就这么凶，那以后长牙了，岂不是逮谁咬谁，放在外面打猎，那效果，想想就激动。 “大人认错了，这些不是狗，是狼。”衡清笑着纠正。 “狼狗啊，狼？狼！”县令指着小东西，手都有点收不住了。 看衡清这模样，温文尔雅的，谁想到这年轻后生居然能凶猛到养狼！果然，近墨者黑，近容白者凶猛。 “你怎么想起养狼了。”县令小心翼翼的挪了个位置然后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衡清。 衡清接过，一边打开，一边回道：“小白带回来的，既然小白想养，嘉便养着了。” 说着，还伸手挠了挠小狼崽的脑袋。 对待县令凶猛异常的小狼崽子，在衡清手下，转眼就成了小宠物。被衡清一挠，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 县令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子瀚他们考中了。”衡清看完县令递给自己的东西，然后缓缓开口。声音里没有县令原以为会有的喜悦， “你就不能开心一点？”县令想揍他一顿。 当初常睿诚考中秀才，整个常家人都高兴疯了。这学校的孩子们，参加考试的八个有四个考上了，结果，这李嘉还不高兴？ 知不知道，柳子瀚十三岁考中了第一名！那是案首！ “孩子们心性不定，这点年纪就考上秀才，难保他们不会有别的心思。”衡清依旧担忧。将那张帛收到袖袋里：“此事，还是暂不公开吧。” 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得到热烈的欢迎，结果呢！现在只有一个暂时不公开！ “那四个孩子考上了秀才，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是县令最关注的事情。柳子瀚十三岁考上秀才，这大雍开国至今，偶尔还出现一两个。但是，那个五岁考上秀才的温涯，可是从古至今都没出现过的存在。 衡清也头疼。原本小考，衡清就不想让他们考，那么小的年纪，能考出什么。结果，县令不但硬压着孩子们去考试，还不要脸的让孩子们都过了小考。 这次，又不知什么原因过了府试。 难道接下来，这些年龄这点点大的孩子，还要参加乡试、会试和殿试？ 县令搓了搓手：“衡清，你看，孩子们这不就过了府试，接下来乡试，要不要让他们试一试？” “不行，他们太小了。”衡清直接摇头。 不是担心这些孩子照顾自己的能力，也不是担心这些孩子能不能考好。而是，乡试和府试完全能不同的事情。无论你考得怎么样，只要参加了乡试，面对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诱惑。 柳子瀚还好，他年纪大一些，也成熟一些，好歹能稳住自己。另外三个，年纪又小，学识又不扎实，说不得，被有心人一挑拨，就废了。 “大人的想法，嘉明白。只是，他们基础不扎实，还是去正规书院，读上几年书好一些。” 容白对这些孩子有多喜欢，衡清是知道的。也知道她喜欢，在乎这些孩子，所以衡清不能容忍一点点对孩子们不好的事情。 “你们打算去松下书院了？” 县令问道。 因为孩子们教育问题，在衡清家里不欢而散之后，州牧便一直窝在县府。改完卷子，放榜的前一天，州牧就走人了。 实在是这榜放得太糟心。完全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刻钟。 “四处走走罢了，孩子们去松下学院，我们便护送一下。”衡请回道。有容白的护送，别说去松下学院了，就是去边境战场，也没一点问题。 “你们何时出发？” “快了。”衡清看着不远处的马棚。等容白将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就能出发了。 容白这几天确实在准备东西。干粮，用的是当初在山寨学来的制作方法，而且还有温婉和唐阿娘的帮助。 容白这次还带了不少肉干，原料是容白自己提供的，但是制作，却是唐阿娘。跟着衡清出发的，只有三个考上秀才的孩子，正是姓柳的三个兄弟。 不得不说，这三个孩子的出身确实比其他孩子好太多的。同样被衡清教导，时间也比其他孩子晚上几个月。 但是，这三个人的基础，却是其他孩子拍马都赶不上的。如果说其他孩子的考试成绩，是放了水的。 那她们三个人考的，就是自己的真实水准了。也不知道，这三个孩子到底什么来历，能让七八岁的孩子，有能考上秀才的能力。 至于学校开展的教育，扫盲倒是可以，但是想让孩子考上秀才，就太困难了。 容白准备了三辆马车，头一辆里，是打算给衡清还有跟着衡清的启忠休息的。那个孩子，如今就是衡清的跟屁虫，无论衡清到什么地方，他都会跟着。 第二辆马车，是三个孩子的地方。第三辆，堆的是各种杂物，大部分都是吃食，只有很小一部分，放的是几个人的换洗衣物。 第二百零六章 前往州府 容白走的那天没有告诉任何人，唯一来送行的，是温婉。作为第四个秀才娘，温婉没有同意让温涯跟着容白去州府。 她计划着，等临江县的事情忙完，亲自带着儿子，去看看秀才的教育。 衡清也同意这种做法。这四个孩子，都是最后进入学校的孩子。虽然孩子们关系良好，但是终究相处时间太短了。 其实单纯放另外三个人去州府，也是不妥当的。好在，这三个孩子，年纪都不算太小。而且老大柳子瀚又是个成熟稳重的。州府还有温婉的商号，只要保证孩子们不自己找事，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临走的时候，温婉悄悄塞给衡清一包东西。 三匹马拉着三架小车，沿着临江到州府的官道，缓缓前行。 “你哥哥走了，你为什么不出来送送？”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温婉才忽然开口。低低的啜泣声响起，草丛中钻出一个小丫头。 “不送，我会哭。容姐姐不喜欢看到人哭。”容琪小妹子，今年已经九岁了。这个时代，九岁的孩子，该懂的东西也都懂了：“哥哥是跟着去照顾李夫子的，我现在年纪还小，照顾不了他们。等我年纪大了，也能打了，就去找他们。” 温婉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心里却是叹息。等她长大了，到时候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衡清与容白。 容白的三辆马车，车厢上都涂着“容”字的字样。山匪看到这个记号，就知道马车里的人不好惹。 一般字，山匪是不认识的。但是这个字，在经过容白多次打击威胁以及各种骚扰之后，成为了山匪中的禁语。别说看到这个字，就是说这个字，也会用那个来代替。 容白倒是很满意这种事情，比如，像今天这样，自己一个人带着一个团队，都能安然的走出临江县。 临江县到通州州府的距离不短，在这个交通十分落后的世界，足足要好几天的时间。其实，若是乘船的话，速度还快一些。 不过，衡清认为，在路上花费时间长一些也无所谓，毕竟这是与三个孩子相处的最后一些时间，好歹让他们学一点别的东西吧。 柳家三兄弟，两个哥哥擅长的东西，适合应用于实际情况。但是要说科考，还是小弟弟更有才情。 衡清如今能做的，就是让两个大的，能多一些才情。 最好的办法，就是练习。衡清的练习也简单，就是每到一处，就让他们写文章，作诗，作赋。原本只需要走大半个月的路程，愣是让几个人从夏天走到了秋初。 车队进入通州州府的时候，容白终于松了口气。按照这个速度，别说找到弟弟的了，就是从通州州府到西北战场，就要耗费几年的时间。 容白甚至怀疑，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找到小衡。 每年秋季，便是通州州府最热闹的季节。因为这是大雍最出名的书院之一——松下书院每年一度的招生季节。 松下书院，拥有四五位常年住在这边的大儒，大雍唯一能跟松下书院相比的，便只有北方的灵山书院了。 一个是南方学子的发源地，另一个是北方文人的摇篮。 温婉给几人安排的地方，正是离书院不远的一个院子。如今温婉是通州的首付，买的院子，自然也不是容白那种花十几两银子买的小院落。 这院子，是通州那些富有的人人手一套的标准院落。三进三出的院落，有前后两个院子。外院青石假山，内院里还有两个小院子，一个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另一个院子，则有一个小校场，顺带着小书房。 容白对那个有校场的院子特别偏爱。 “衡清，我暂时就住这个院子。” “小白，这是留给孩子们的院子。”衡清有些无奈，松下书院旁边的地段寸土寸金。能在这里买到一个这么好的院子着实不容易。 但是，这些制式的院子，也有制式的格局。前院是男主人居住的地方，后院才是女主人和孩子们居住的地方。 孩子们居住的院子，是有校场和书房的。女主人居住的地方，却是百花争艳。只是，来这边住的女主人要是一般女人，说不得会极其喜欢这个小院落。 但是，容白能是一般女人么？ 那些容白叫不上名字的鲜花，在她眼中，跟杂草没什么区别。所以，直到自己的院子是这个连校场都没有，满地杂草的院子后，容白别提多委屈了。 “衡清，要不，咱们换换吧。真不行，咱们平时也是住在一起的。”容白还想挣扎一下。 那个杂草丛生的院子，确定晚上没蚊子么？ 衡清有点犹豫，不过这犹豫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容白的要求被同意了。衡清原本是打算让容白住在后院的。要知道，无论哪个人家，也没见过女人住前院的。 但是，容白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啊。 况且，家里也不会有什么人会登门，与其让容白住在后院，说不得还会一气之下把整个后院的花草屠干净。 那损失就大了去了。 要知道，在书院周边的这种小院子，造价一大半，就是这些花草树木，带着意境的环境了。 “你可以住在前院，至于，那揽芷苑，我们还是莫要糟蹋了。” “的确是这样，那院子九曲十八弯的，不适合我住。到时候温婉过来，让温婉住。”容白应和。 温婉现在没过来，但是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十有八九会过来的。和容白一样，温婉一辈子，最想争的，就是儿子的生活环境。能有好地方生活，哪里不肯过来。 “说起温娘子，小白可知道温娘子可有意中人？” “意中人？什么东西。” 衡清顿了顿：“意中人便是喜欢的人。” “唔。”容白想了想：“喜欢的人，倒是没有。不过，她看上了一个人。”说到这里，容白看着衡清：“那个流风有喜欢的人么？要是没有的话，温婉说想要跟他结婚。” 噗！咳咳咳。 衡清刚刚抿进嘴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 容白伸手，蹭了蹭沾上茶水的衣服：“你怎么了？” 第二百零七章 州府不宵禁 衡清咳嗽了半天：“温娘子当真这样说？” 衡清是真不信的，温婉是个有能耐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就算独身一个人还带着孩子，也还是有人愿意娶她的。 着实不应该独独看上唐瑜。 “当然，唐瑜多好的结婚对象啊。”容白有模有样的给衡清分析：“你看，流风没多少钱，估计以他的性子，以后也挣不到多少钱，而且还有那什么墨刑，以后成就也不会大。” 容白第一个里有说出来，衡清懵逼了。 这真的是好处么？难道男人不应该有足够的能耐给妻子以富足的生活？ “这样，温婉就不用担心，他以后有钱乱来了。” 貌似有点道理。衡清试图说服自己。 “第二，唐瑜很老实啊，又有原则，对温涯也算疼爱。以后也不会出现，为了钱来伤害她们母子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以后温婉更有钱了，肯定又很多人来打这些钱的主意，唐瑜也不算蠢，就算看在大家关系好的份上，也能照顾到温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说，选他做结婚对象哪里不好？” 哪里都好。衡清无言以对。 他还记得，自己打趣唐瑜的时候，唐瑜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恼。他是喜欢温婉的，可是，温婉却把他当做工具。 虽然结果是一样的，衡清却有些替好友心酸。 “那在小白眼里，为夫是什么样的人？”衡清忍不住问道。问了之后，又后悔了。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听不得容白的回答。 要是容白回答根温婉一样，那自己能不能接受。 “我不知道，这么深奥的问题我没想过。”容白抓了抓头发：“刚开始的时候，我自己身体也不好，就看着你有点钱，凑个伙过日子。现在我们都有钱了，也应该不搭伙了，可是，我有点舍不得。” 是的，舍不得。 不是想对小衡那样的舍不得要护着，而是恨不得塞在口袋里装着的舍不得。最近，容白总是看着那些小狼崽子发呆，时不时的幻想着自己变成小狼崽子，在衡清怀中钻来钻去的。 果然，人悠闲的日子过久了，也会开始变态。 听到最后一句，衡清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好在，容白没说出什么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阻挡外面人打她主意这样的话。 “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温婉就能结婚了。”容白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衡清能理解那两个人成婚的事情。但是，那两个人再怎么快，也得等温婉来州府之后吧。但是听着容白的意思，那两个人，恐怕在临江县就要成婚了。 “小白如何可知？” “温婉说的。”容白毫不犹豫把温婉卖掉：“临走的时候，她问过我。唐瑜有没有喜欢的人，我估摸着，那个时候，温婉就计划着了。” “这样也挺好的。”看出衡清现在还在呆滞，容白淡定的给出了解答：“你看，唐瑜脸上有那什么墨刑，一般姑娘家，恐怕不会嫁给他。” 娶不着好媳妇的话，唐瑜在众人面前说过不知道多少次，容白甚至能倒背如流了。 “但是温婉不在意啊，这样两人搭伙，说不定能过上好日子呢。”容白还在做着美梦。 “流风性子谨慎，而且他如今那状况，恐怕，想要有点进展还需要不少时间。”衡清倒是没有容白那么大的信心。 虽然唐瑜的条件，在温婉与小白眼中是个极好的条件，但是唐瑜不清楚啊。而且，唐瑜对温婉的感情，衡清也清楚一点。 那是压抑到极致的爱恋，他藏得深，也没打算揭开来。 “怕什么，温婉想做什么还没有做不到的。”容白耸肩。 他们两个穿越来的，性子都差不多。那就是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得到，就算做不到，也要挣扎一番。既然温婉朝自己说出口了，就不怕唐瑜不上当。 怎么觉得，自己得给好友点个蜡。 衡清有点纠结。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温婉亦正亦邪，但是做事还算有章程，最关键的是，大家关系不错。就算欺负欺负流风，也不会太狠。 “小白如今还关心他们，难得离开临江，小白难道不想看看州府的景色？”通州州府，算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州府了。 尤其还有松下书院这样文人汇聚的地方，可以说，整个州府以雅字著称。不少文人，哪怕穿过半个大雍，也会来这边瞻仰一二。 有这样的机会，衡清怎么能让容白错过。 “这里确实繁华。”容白虽然进程之后，直奔这座院子。但是一路上的各种风光，容白却看清楚了。 临江县如今也算繁华，但是跟这个地方比起来，就差太多了。临江县也有几座园林，但是，跟这个地方动辄大片园林，高门大户比起来，实在差得不是一个档次。 “什么时候能出去看？”容白看着天色，众人是吃过午饭才到的州府，收拾完住处之后，天已经擦黑了。 这个时代，是有宵禁的。 “州府不似临江，宵禁不算严苛。”衡清笑着回道。宵禁的存在，是因为治安不好啊。但是，通州州府就不一样了，这里住着的，大多是文人。 文人的气节可比一般人高多了。就连乞丐，也都是规规矩矩的祈祷，不会出现撞人抢钱袋子的行为。 “那可以摆夜市的摊子了？”容白问道。 好久没摆摊子了，每天跟着衡清身后吃吃喝喝的，容白觉得自己骨头都快软了。好不容易看上的带着校场的院子，又被衡清分给了孩子们，容白连个活动筋骨的地方都没有。 衡清一脸惊愕。 难道，小白把摆摊当做人生乐趣了？衡清回忆自己跟容白身后去摆摊的几次经历，小白好似真的很享受似的。 容白的确享受。为了小衡学了两年多的手艺，可谓是废寝忘食。但是，好不容易学成了，结果姐弟俩都得吃食堂。 现在好不容易能做东西给人吃了，容白那从来没有过的成就感瞬间爆棚。说白了，做给别人吃，别人说好吃，容白心里爽啊！ 第二百零八章 文萃馆 哪怕容白再怎么想要出门摆摊子，衡清也没同意。因为第一次出门，至少要好好看看州府的样子。而且，衡清还打算带上三个孩子。 州府的晚上，跟临江县的晚上确实不一样。 就看那一条街上两边挂着的红灯笼就知道这里夜里一点都不荒凉。尤记得临江县的晚上，除了跟游魂一样四处晃荡的更夫，连鬼都没有一个。 这里，晚上就热闹多了。 “真有夜市呢。”容白的目光早就被卖小吃食的摊子吸引了。在临江县，可没有这种专门卖小吃食的摊子。 “我记得我小时候，可想吃这个了。”容白从钱袋子里摸出一把铜钱，跟卖糖葫芦的小贩换了一把糖葫芦，挨个分下去，人手一根。 就连衡清，手中也被塞了一根。 不管是山楂还是别的水果，在容白那个时代，都是奢侈的代名词。反正容白，还是只见过这玩意没吃过。 容白张口，咬了一口。眼睛顺便眯了起来。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酸得掉牙。 “真酸。”容白吸了吸口水，还是将山楂嚼碎了咽了下去，连子都没吐出来。 衡清伸到容白嘴边的手，僵住了。 “你怎么了？”容白对衡清的动作挺不解的。 “山楂的核是不能吃的。”衡清收回手。 “难怪，我觉得挺难嚼的，还有点苦苦涩涩的。”容白又咬了一口糖葫芦，清一清嘴里的苦味。 衡清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忽然也轻咬了一口，果然，山楂有点酸，只是，外面的糖衣，却甜得让他舍不得放下。 通州州府有个非常有名的地方，名字叫做文萃馆。这个地方，是真正文人相互交流的地方，而且无论白天晚上，这里都相当热闹。 带着三个孩子，衡清想让他们见识一下大雍文人真正的样子。好歹，不能给家里的几个人带偏了方向。 等顺着之前打听好的方向，走到文萃馆门前的时候，衡清有点后悔了。他知道，文萃馆在州府最繁华的一条街上。但是没人跟他说过，这文萃馆在这条街上啊！ 容白也惊呆了。 这一路上都是什么地方，难道到了州府的西区？而且，这西区比容白以前见过的要繁华得多。 你看，周围每一个小楼，都有两三层高。而且，里面灯光流火的，一看就很热闹。这个世界的灯可是最值钱的东西之一。就是温婉这个通州新首富，也不敢说自己能晚上一直点着灯。 但是这里真是一直点着灯的。 旁边的楼还好，眼前的这个，就更奢华了。 你看那小小的蜡烛，一个排着一个，一直从屋里延伸到门口。 “真有钱。”容白由衷的感慨。 难道这通州州府有生产钱的地方，不然这么奢侈的生活，到底怎么持续下去的。衡清示意进这比别的楼要高端不少的地方，容白跟在后面推着轮椅。 几个人一进门，就受到了围观。 文萃馆是文人聚会的地方。在这里的文人，都是又有钱又有才的。当然，女人一般没资格进来，就算大门口不设拦截的人，一般女人也不会随便往里面闯。 不过，看众人最前面那个青年男子坐姿，大家也能明白了，那个闯进来的女人，恐怕是前面这个男子的女婢。 不过，让女婢和小厮穿这种衣服，这人也没什么值得结交的。家世有限的人，怎么可能能有多少才能。 衡清等人根本不知道，因为穿着问题，自己成了众人孤立的对象。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这种环境，容白其实挺不自在的。这个地方一看就是那种奢靡的地方。 衡清也纠结啊，原本这文萃馆可是很有名的地方，他带容白过来，就是想要她看看文人的飘逸洒脱，不然小白肯定会在暴力的路上越走越远。 只是这文萃馆里面都是什么人，说好的一群聚在一起的文人呢？怎么都是聚在一起喝花酒的。 没错，文萃馆一楼大厅里，的确有不少人。只是更多的人，则带着穿着花枝招展的女人。好好的文萃馆，在这些人的糟蹋下，成了最高端的花楼。 “这里，不应该带孩子们过来吧。”容白左右看看，这里很像末世的迪厅，但是，比迪厅要安静一些。还有点西区的感觉。 看那些穿着裸露的女人，恨不得贴在男人身上了。 “红袖添香香远扬，通州文才才清逸。”忽然，有个声音响起。念的东西，容白依旧听不懂。 衡清眉头皱起，这又是什么东西。对账不工整，也没压中韵脚。放在这种本应该文人才子交流的地方，着实有些侮辱。 但是，旁边的“才子”们忽然全都拍起手来。 “今日来文萃馆助兴的，是倚香阁的追月姑娘。”衡清循声望去，遍看到二楼舞台边缘站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子。 二楼本是文人比拼字画的地方，现在倒好，成了青楼花娘的卖艺之处。 衡清握着拳头，终于忍不住了：“小白，我们走吧，这污脏的地方，不适合我们。”别说衡清还带着孩子，就算不带着孩子，这种地方，他也不会来的。 本以为能让孩子好好认识一下通州才子的生活方式，结果看到的东西，着实辣眼睛。 “我看还好啊。”容白不解。她目光一直凝在那个什么追月姑娘的身上。追月姑娘的身形很好看，是容白见过最好看的身形。 不是那种软弱女子的身形，而是那种极具爆发力的。追月姑娘在跳舞，舞姿优美，那不堪一握的瘦腰缓缓下压，最后居然与大腿贴在一起。 薄薄的裙子，因为动作的原因，时不时的露出里面洁白的肌肤。 “小白。”衡清有些懊恼。容白不曾对男子露出这般痴迷的表情，却对一个女人，露出这种表情。 “嗯，嗯！”容白回过神。“衡清，你怎么了？” 烛光下的衡清，脸色有点青，看着自己的目光还带着埋怨。 “你看着人家姑娘做什么！你可是个女子！”衡清纠结了半天，才找到能训斥她的。要是容白是个男子，若是喜欢这个什么追月的，买回去也成，可是容白是个女子啊。 第二百零九章 追月姑娘 对于衡清忽然爆发的脾气，容白有些摸不明白。 “她挺好的，为什么不能看。”容白不解。 好看就要看，为什么不能看。别说，这个女人还不是容白原以为的那种只能在西区混日子的女人。 就看那腰力，看她腿部的肌肉，容白就知道，这个女人的战斗力不会比自己弱多少。可以说，这个女人正面对抗打不过容白，但是，刺杀暗杀，容白还是有些比不过她的。 衡清有点尴尬。 他没想过容白会说这样的话。不过容白关注的东西，一定有其关注的道理，所以衡清也跟着看了过去。 花娘的基本功很好，衡清也算是学过鉴赏的，看着这个女人的动作，便知道这舞蹈学了不知道多少年。 “这人真厉害。”容白忽然开口。 末世，异能者或许还喜欢背后刺杀，但是普通人基本上选择的路线都是正面搏杀。但是这个女人，刺杀方面的能力，容白不得不重视。 厉害？衡清看不出这人哪里厉害。一个跳舞的花娘而已，小白为什么说厉害。 容白能看出衡清的疑惑，扯开板凳坐在衡清身边：“衡清，你看她的腰，她腰虽然细，但是不是那种没有肌肉的细。腰身足够柔韧，下腰之后，能迅速直起身子。如果手中有一把匕首......” 衡清眼睛瞪大了。 风花雪月之中，小白到底在关注什么？而且，哪有让自己丈夫注意别的女人腰身的女人。 “还有那腿......” 容白话还没说完，就被衡清打断了：“小白，嘉好歹是你的夫婿，何必这般......”饶是衡清是通州才子，接下来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吃容白的醋也就罢了，还吃自己的醋，没醋找醋上去吃。衡清觉得自己自从与容白在一起之后，就是醋坛子里面泡着。 “我没说错什么啊。”容白茫然，然后凑到衡清耳边：“我说这个跳舞的，她很厉害，十有八九是个杀手。” 杀手？衡清愣了。 “而且是个喜欢近身的杀手。”容白继续解释。 末世，杀手的数量不要太多，战场十个人就能揪出三四个杀手。而且这些杀手大多是厉害的。 当初杀手被归纳为两个系的，一个是近身格斗，武器一般是各种匕首。另一个则是远程。大多是异能者和狙击手。 近身系的危险性高，所以每年战场上损失的人都超多。远程就不一样了。 容白也学习过刺杀技巧，为了多活一点时间，作为学渣的容白专门去学了狙击术。那段时间真的不想回忆。 但是，这个时代，近身刺杀实在太容易了，所以大多数的杀手都是近战系的。 衡清还是无言以对，容白一直都是这般，每天最关心的都是谁的战斗力高。现在好了，目标对上了人家花魁。 衡清就想知道，容白到底是怎么想的。 “公子莫要发呆，追月属意您呢。”衡清还没从打结的思绪中脱开身，一个陌生的声音就想起。 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手帕。 “不知这是什么意思？”衡清正色。自己一没开口竞价，二没露出任何想要结交的意思，为什么这人就是找上门来。 接过手帕的，是容白。 她对那手帕可感兴趣了。纯白色的手帕边缘修者一点绿色的东西。全部摊开，就能看到整个图案。 右上角，是一个圆盘一样的黄色图案。图案下面，是一个穿着很少的女人。 “这个黄团团是什么？”容白把手帕摊到衡清面前。 “追月图，取自嫦娥追月之意。”衡清回道。这个名为追月的女人倒是挺自信的，居然将自己比作嫦娥。 容白表示，依旧不懂。 衡清便慢慢给容白介绍这些传说的由来，传说故事。这一说，就是一两盏茶的工夫。刚开始，大家还都能接受，毕竟被花魁选上了，激动一下，反应慢一下也是正常的。 但是，你这激动的表现就有点奇怪了，怎么拉着自己的婢女开始聊起传说了？而且，让婢女坐在自己身边，你确定这是正规主子该做的事情么。 “这位兄台，美人承恩，春宵苦短。”有人忍不住开口。 容白没听懂，衡清听懂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兄台请便。”衡清示意容白将手绢递给刚刚开口的人。 容白虽然不明白，这爱不爱，短不短的都是什么东西，但是衡清的摇头，她是愿意满足的。 接到手绢的男人觉得自己被侮辱了，站在台上的花魁，也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州府就算富庶，地位高的人很多。但是作为十二花魁之一的追月，也是能在州府说得上话的人。 能被花魁看上，怎么说也是个能得瑟半天的风雅之事，结果这人，随手便把信物手绢送了出去？ 接到手绢的男人更是怒气冲冲。原本同台竞争也就罢了，现在这是人家自己不要，让给自己的，作为文人，这种事情能忍受？ 当然不能！ “公子这话可就差了。”那人走到衡清这边，又将手绢放在衡清面前：“追月姑娘钟意公子，可是一段佳话。公子这般，莫不是没把追月姑娘放在眼里？” 楼上的女人温婉，冷清清的哼了一声。那声音婉转悠扬，着实让台下的男人楞了神。 衡清没再伸手，他知道，今天自己不碰这手绢还好，碰了，话就说不清了。 “若是公子这缠头都出不起，那在下为公子出了吧。”被花魁求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的人，除了没钱之外，根本想不到其他理由。 “缠头是什么？”容白好奇。 衡清左右一看，得，不仅容白，就是跟着自己出来长见识的四个孩子也都一脸好奇。衡清又一次后悔，自己说什么来文萃馆？早知道文萃馆是这个样子，还不如听容白的话，在夜市摆个小摊呢。 “你别发愣啊，缠头是什么？”见衡清目光呆滞，容白用胳膊拐了他一下：“他说什么你出不起缠头？真不行我帮你出？” 找花魁，让娘子出钱的人，衡清想，除了自己也没别人了。 第二百一十章 挑衅 等衡清把什么是花魁，什么是缠头，以及什么中意属意春宵苦短都解释一遍之后，容白的脸都绿了。 这个时代的人怎么都这样，总是盯着别人的伴侣！ 听完解释，容白卷了卷袖子，指着楼上的花魁：“你出来卖就出来卖，能不打别人丈夫的主意么！” 看着捍卫丈夫所有权的容白，衡清眼睛都亮铮铮的。 “来这文萃馆的，可没有什么相公不相公的。在坐的众位，都是通州的才子。既然那位公子进了这文萃馆，难不成，还不是追月能钦慕的对象？” 花魁说这话的时候，还朝衡清抛了个媚眼。 来文萃馆，通州的十二位花魁可是按月排着来的。这个月过来的，正是追月。在州府生活这么久，在文萃馆消磨生命的那些才子，都是那个样子，追月早就看烦了。 结果，今天过来，却看到个例外的。 那人身上的衣服一般，周围的人却不少。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女子，一看就是练武的。平常的书生，哪有能请得起武者贴身保护的。更别说更加稀少的女性武者了。 至于那人身边的几个孩子，除开那个站在后面的，其他三个，都有那种自幼习字才有的气质。 这样的人，能是普通人？ 在听到一个书生取笑那个英俊公子付不起缠头钱的时候，追月就笑了。她是杀手，这位公子别说付得起她这买身青楼的钱，就是将她从主人手里赎出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就是腰间那块不怎么显眼的玉佩，也足足值几万两银子呢。 “人家喜欢你，我该怎么办？”容白扭头，问道。 “为夫只有小白一人，其他人就算再喜欢，为夫也不喜欢呐。”衡清叹了口气，娘子这般没攻击性，以后可怎么办。 “衡清说他不喜欢你。”容白很直白的上下打量追月一般：“说的也是，你长得还没衡清好看，他不喜欢你很正常。” 噗！咳咳咳。 有人一口茶卡在喉咙里直接喷了出来。这么有趣的小娘子真不多见。 虽然大雍对于相貌的推崇度很高，但是男子也只是私下里比一比，敢把相公的相貌放在明面上来比较的女人，恐怕也就这一个了。 不过，堂堂男子，被自家娘子与一个青楼花娘相比，这个男人也做也太失败了吧。这么想的人也很多，所以，衡清瞬间被众人围观了。 这不仔细看不知道，仔细一看，这男子确实长得相当出色。 通州是南方，临江县却是南方偏北的地方。而且之前临江县的经济也算不错，衡清接触过的人物都比较有北方的风气。 所以，比起南方这些软塌塌的文人来说，衡清就算坐在那里，也比他们多了些英气。可是，这英气，在众人看到衡清的脸之后，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众人一直说衡清好看，便是因为他这张脸。 衡清的脸，是典型的南方美男的脸，要是让这人换上女装，别说还真有几分艳丽来。 大雍男风虽然不太流行，但是好这一口的人不少。比如，这文萃馆就有一个。 “哈哈，这位恐怕不是什么公子吧，不若咱们检查一番。”放浪形骸的那个家伙，一脸横肉，双眼却眯成一条缝，紧紧的盯着衡清。 这样的妙人，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压在身下，都是极其销魂的。那人也不管失不失礼，跌跌撞撞的冲到衡清身边，伸手就要扒他衣服。 容白被那浓重的酒味熏了一下，躲闪之后反应也不慢。 一只手还没碰到衡清的衣衫，那个男人就被容白抓了起来：“我家衡清的衣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扒了。” 容白的声音很冷，带着怒气。虽然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哪些事情能接受容白还是知道的。 这人一上来就不怀好意，手都伸到衡清身上了，容白能给他好脸色？ 嘭的一声，那人被容白丢到地上。 衡清这次，却没让容白动手。“这位公子，文萃馆是学子交流之地，此地之谈诗书何时变成了青楼花娘的卖身之地？” 这一句话，可是把上面的追月也骂了进去。 娶一个粗鲁到能把男人扔出去的女人做妻子的男人，凭什么说她追月不能来这文萃馆。 “君子六艺，书数礼乐占其四，追月不才，还请讨教。”在这个地方，可不能示弱。要是今天示弱，那明天，自己的名声就比其他花魁要低上不少。 这种事情，追月能接受么？不能！更何况，如今座下的那些青年才子，可没一个在书数礼乐上能超过自己。这个青年就算有一两项能比自己强，也不可能处处比自己强。 只要赢一局，自己就能踩着这个人上位。 衡清抬头看了一眼容白，此时容白的表情好像松了一口气。其实容白也是真的松了口气，要是那个花魁说比武，容白没带长刀，还不一定打得过她。 “您若是赢了追月，追月便自赎，委身与您。追月要是赢了，还请公子将您身边的那名女子交给追月。”容白在注意追月的时候，追月也在注意容白。 她来这边是有目的的，而容白，让她有了危机感。 容白揉了揉鼻子，这是逼着自己跟她干一架的节奏啊。 衡清摇着轮椅，从桌子后面移出来，此刻，之前没注意过衡清的人才看到，这个青年居然双腿残疾。 “小白，是嘉的妻子，嘉，死也不会以她做赌注。至于，追月姑娘，您想去哪便去哪，嘉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 “君子六艺，嘉不才，恰擅长几项还请赐教。”这次，衡清是真的怒了。别人再怎么侮辱他也好，他能忍得住。 可是，容白，衡清却一点也不想让她受委屈。 之前不知道容白的过去，等到知道了，除了替她心痛以外，什么都帮不了她。所以，暗暗立誓，不能让容白受一丝委屈。 以前的日子，容白那般苦苦的挨了过来，今后的日子，小白还要受委屈，那就是他衡清的无能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完败 文萃馆的文人们，虽然骨子里都烂了，但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现在有人要跟花魁比文，众人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好比赛的场地？ 一般比赛的场地，都是二楼的舞台。衡清却因为残疾，上去不容易，所以大家都把一楼大厅的空间清了出来。 原本济济一堂的大厅，现在中间空出了一大块的地方。两排桌子上分别放着文房四宝，算盘乐器。 这些东西都是文萃馆本来就有的，现在拿出来也相当方便。衡清没有让容白推着，一个人摇着轮椅，移到追月对面的桌子后面。 “还请公子多多指教。”追月娇滴滴的做了个福。 “请。”衡清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按照原本文人之间比试来说，衡清应该在做这个动作之前与追月互相吹捧几句。 结果，跟容白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的衡清，却把这些繁文缛节抛弃了大半。 追月有些接受不良，只是她好歹是花魁，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坚定的保持了其花魁的气质。 可以说，如果不碰上衡清，这个追月可以是最有气质的花魁了。 但是，最不幸的事情，就是追月碰上了衡清，而且她还消遣了容白。要是一般时候遇上女人，衡清还能保持一下君子风度。 碰上消遣小白的女人？衡清的眼中，这些人已经不是女人了。 所以，“屠杀”追月的时候，衡清一点手都没留。追月终于也体会了一把被自己完虐的那些书生的感觉。 无论书、数、礼、乐，追月都找不到能够战胜衡清的地方，反而，衡清这一路毫不留手的做法，让想要偏心追月的人都偏心不起来。 月至中天，追月呆愣了的看着眼前两篇文章。追月的文章，是在倚香阁里学的，妈妈找来的教习先生，是个落第的才子。 虽然落第，但是文采方面一流。追月也学了不少，自然能在一众书生中博得地位。可是，她的文才，大部分都是一些空有华丽的句子。 衡清是什么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衡清经历过的事情，可以说比在场所有人都多。有这般丰富的经历，衡清的文能空洞么？ “公子大才，追月甘拜下风。”放下手中的文章，追月朝衡清一揖。 衡清没有回应，等到追月忍不住抬头的时候，才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正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 碰到那冰冷得几乎冒冰碴子的目光，追月忍不住抖了抖。 这个男人不论文采，根本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为什么自己就是害怕他的目光？ “小白是嘉的妻子，辱小白便是辱嘉。”衡清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什么样的生活，嘉不管，无论你做什么，不要惹到我们。” 说完摇着轮椅面向围观的众人：“嘉曾以为，这文萃馆聚集的是文人士子，是南方学子的典范，甚至带着妻子学生前来见识，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靡乱。” 衡清这话，可是不光面子，连里子都没给这些人留了。 “小白，这个地方，我们不该来，还是走吧。”长叹一声，衡清带人打算离开。 容白推着轮椅跨出文萃馆大门的一瞬间，二楼一间包厢的窗户忽然打开，里面一个红衣青年十分不满的看着大门口。 “这个人是谁啊，这么不给面子。文萃馆好歹是殿、公子您的地方，由得他一个废人在这里胡说八道。” “玉宇此言差矣。”红衣男子身边走来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挺拔的身姿，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在北地生活的人。“此人，虽然双腿残疾，心态却比一般文人心态好上不少，更别说，能在文采上赢过追月。” 黑衣青年扬袖，烛光的映照下，黑色的袖子中闪过一丝丝的光芒：“你也知道，追月逐月奔月邀月四人，虽然唯有追月不在家中长大，可是，她却是四人中最聪明的一个。” “你是说，追月姑娘，是来试一试这个人的？”那名叫玉宇的男人吃惊的问道。 “当然，而且答案试出来了。” “什么答案？” “此人值得结交，若是有空，玉宇帮我去试试他吧。”黑衣男子微笑之后，便转身回了屋子里。 衡清一众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因为容白已经迷失在卖小吃食的小巷子里了。 容白到这个世界上之后，没进过几次城唯有的几次，要么是去卖午饭，要么在瘟疫开始之后。 那时候，别说夜市了，就是午市也没开出来。唯一一次看到所谓的市集，还是元宵节那天，放了放花灯，看了看烟火。 但是这里就不一样了，这一条巷子都是卖吃的。刚刚在文萃馆，容白窝了一肚子的无名火，现在都化作了食欲。 没吃过，没见过的东西，容白都要尝试一下。衡清跟着容白，等到她手中的钱花完了，衡清就成了提供银子的那个。 容白买的东西也不贵，不过一条街吃出来，也花了几百个铜板。 几个孩子出小巷子的时候，都捧着肚子，唯一没碰着肚子的只有容白和衡清。 “小白，今日可是不高兴。”将孩子们收拾好了，衡清才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容白的消费观念，用大雍这个年代的说法，叫做抠门。至于抠到什么程度，用一个铜板掰成两个花都不为过。 就是这样的容白，今日出了文萃馆之后，花钱便如流水。原本计划着逛街的花费，愣是超了一倍不止。 “不太好。”在衡清面前，容白已经没什么需要瞒着了。“你说这个地方，都是有学问的人待的地方，可我看着，觉得还不如在临江县的日子呢。” 临江县的文人不多，称得上有才学的人更少。但是有能力的人，却陆陆续续被几个人攒了出来。可以说，临江县文人不多，但都是有才学的。 “而且，这边人的性子实在太过腐败了。”最让容白受不了的，就是这些文人的看法。 她收养孩子，花精力时间和金钱，就是为了让这些孩子能照顾自己，有一技之长。但是，这个地方的文人，给容白的感觉，哪里有什么有才学的感觉。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上山 “孩子们留在这里我真不放心。”容白组织了会语言才继续：“你看，今天我们见到的那些人，年纪都跟你差不多大，出口就是文学什么的。应该就是那什么书院的老师了。” 小白，你好像误会了什么？衡清瞪大了眼睛，话还没说出口，容白又接着开口。 “就算不是那什么松下书院的教师，也是周边书院的教师，估计松下书院的教师水平也比那些人高不了多少。” 容白的分析没问题，但是，这明显跑偏了有没有。 “我当初把柳家三兄弟带回来，不是让他们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宁愿他们学的东西少一点，只要能养活自己就行了。” 至于那些书生的一些做法和行为举止，容白实在是不齿。嘴上说的好听什么文人士子的。手中干的，那完全就是末世中兵痞才干的事情。 不，末世那些佣兵，自己去嫖了，也不会强压着别人一起。但是今天那些书生的做法，还不如那些佣兵了呢！ “他们可以没学识，但是不能不讲道理。今天遇到的那些人，看着真糟心。” 确实糟心。 衡清的想法也差不多。不过他不是为了那个人糟心，而是为了文萃馆糟心。文萃馆是二十年前忽然出名的。 衡清的父亲曾经就在文萃馆中以文采夺魁。所以，自幼两兄弟就听着文萃馆夺魁的故事长大。 衡清以前是来过州府的，只是那时，他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文萃馆虽然面向所有人开放，但是一个孩子，府中的人还是不敢放任他四处乱窜。 原想着，等长大了，自己也学一回父亲，在文萃馆中夺魁。结果，现在的文萃馆，别说不如父亲那个时代，就是自己年少的时候那种风气也没有了。 “小白，文萃馆一事，确实是为夫想差了。”衡清叹了口气。 “那松下书院呢？松下书院是不是也是个这样的地方，要是真这样的话，孩子们上什么学，不如回去跟唐瑜和容白好好学学。至少有一门手艺，而不是像那些人那样混吃等死。” 没错，容白给那些人的定义，就是混吃等死。 容白虽然是个学渣，但是有文化的人也不是没见过。比如小衡就是个学霸。容白总觉得那些学霸有着别人没有的气质。比如衡清比如唐瑜，就是温婉也有。 可是，今天遇到的那几个人都没有。他们更像容白自己，一言不和就开干，要不是看着那个前来骚扰衡清的人被自己丢出去，恐怕到时候能直接动手。 “为夫与书院一位老先生相识，若是小白愿意的话，明日去见见他。”衡清建议道。 当初州牧是真的看上柳子瀚了，既然州牧介绍了这里的学院，衡清猜测，这奢靡的风气，如今还没有传到书院中。 “你还认识这边的人？”容白惊呆了。 衡清这宅男，可是从自己嫁进来一直宅到现在的。哪里有什么机会认识什么老先生？难道，还能精神交流？ “小白莫要胡思乱想。”衡清伸手揉了揉容白的眉心：“为夫几年前，也曾在松下书院读过书，当初教导为夫的先生如今依旧在松下书院，小白明日与为夫去见一眼这个先生吧。” 容白对于去见衡清的老师一点都不排斥。 万一人家是好人，容白还是愿意让人家照顾孩子们的。 “行，明天我跟你过去。”容白答应得也爽快。 第二天一早，容白就跟衡清整理好行装出门。三个孩子独自在家里容白一点都不担心，在容白学校里接受教育的孩子，能有几个是没有生存能力的？ 松下书院并不在通州州府中，而是坐落在离州府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上。山路宽阔，每块石阶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容白与衡清要拜会的人是衡清的先生，在容白那个时代，就是导师。平时再怎么邋遢，去见导师的时候，容白都会整理得干干净净。这次容白也整理得同样清爽。 身上依旧穿着耐脏的黑衣，头发用黑色的绑带扎成一只马尾。眼前的台阶，衡清自然是爬不上去的。容白只能先将衡清往上背一段距离，然后下去，将轮椅搬上来。 几次之后，容白再搬轮椅上来的时候，衡清旁边居然坐着一个老人。看到两个人聊得挺开心的，容白也没打扰，找了个阴凉的角落窝着。 等两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容白已经在树荫下休息一段时间了。 “还未跟先生介绍，这是内子容白。”衡清朝容白招招手，容白便扛着轮椅往衡清这边走来。 那老人看着容白从树荫下走来，女子身材不算高大，但是，扛着四轮车的气势却比一般男儿还要昂扬。反观身边的青年，却显得有些过于温润了。 “这便是你的妻子？”老人一脸懵逼。 “正是。”衡清点头。 容白放下轮椅，抱起衡清放在轮椅上伺候他坐好，才朝老人行礼。这个礼仪，还是头天晚上，衡清与那个叫追月的姑娘比拼的时候说到过的。 “小丫头还算知礼。”老人好不容易找到一点能称赞容白的地方：“衡清你小子算是有福气了。” 衡清微笑着点头。 自然是有福气的，若是没有足够的福气遇上容白，他此时恐怕也没机会再见到松下书院的先生。 这位老人也是松下书院的一位先生，擅长的是音律。当初衡清来这边求学，跟着这位先生学了半年的音律。 衡清不似一般少年那般张扬，性子有些过于沉闷。况且年纪又比同窗小一截，也没什么同窗好友。反而，跟书院的先生关系极好。 接下来的山路，没有台阶，容白也不需要一趟一趟的运送衡清，推着衡清的轮椅走在老人身边。 “我之前听说你的事情，还以为你会一蹶不振。没想到，今日看你这模样，似乎生活的比以前还要滋润。”老人拍拍衡清的肩膀，声音爽朗：“你那音律丢下了没？等下回道书院，老夫还想听听。” “近一年没好好练练了，到时还请先生多多指点。”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松下书院 “只是你何时娶的妻子，这消息我们可没听说过。”老人将目光移到容白身上。这个小姑娘，性子跟衡清可真是搭不上。 衡清是个标准的书生，纵使再聪明，也是温润君子。在老人的想法中，这样的孩子，应该娶的是大家大户的千金小姐。 就算不娶千金小姐，也该娶一个文采斐然的姑娘。 但是，眼前的女子，无论动作形态，就是行礼的姿势，老人都知道，她与自己想法中的，差了不少。 “去年此时，嘉如今拖累了小白约莫一年了。”与容白相遇的日子，衡清已经记不清了。 当初衡清的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等到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时候，又遇上瘟疫，更是忙的焦头烂额。 而且，容白对时间没有概念，反正初一一样的过法，十五也一样的过法。生日诞辰什么的，容白也没有过庆祝。 渐渐的，跟在容白身边的人也没什么庆祝活动。唯一庆祝的节日，就是除夕以及上元节了。衡清的上元节还是自己数着日子才没忘记的。 “衡清你也真是，成亲连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告诉。”来人笑着打趣。 容白插不上话，她也没想过插话。一边推着衡清，容白的目光早就被周围的环境吸引过去了。 跟临江县城的学校不一样，这个地方，无论什么东西，都显得格外整齐。就是路边的小灌木，也是修建过的。 这里真的是学校么？ 容白的目光四处乱瞟，忽然定住了。 轮椅停了下来，衡清与老人也发现容白的走神。 “小白，你在看什么？”衡清想要顺着容白的目光眺望，可是坐着的他根本看不到容白在看的东西。 导师白发苍苍的老人，顺着容白的目光看到了她在看的东西。 “那里是书院的藏书楼，小姑娘眼光好，一下就看到书院最有价值的东西。” 一个书院，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藏书。松下书院能发展到现在这样，南方学子皆向往之地，那书院中的藏书，自然也是南方第一的。 几年前，松下书院的藏书还是整个大雍第一，也不知道，北方的灵山书院到底得了什么机缘，居然建了一个藏书园，里面的藏书，居然能超过松下书院。 容白不明白什么是书院最有价值的东西，她只是看那个建筑物结构很奇怪。容白那个时代的建筑物，都是方块状的。来这个世界之后，建筑物的屋顶，都多了一个倒下的三棱柱，据说这样能够很快的排除屋顶的水。 毕竟南方是个多雨（？）的地方。 可是，那个建筑就不一样了，那个建筑就像一个锥子，直直的戳了出来。 “小白若是喜欢，我们等会去藏书楼看看。”衡清笑着开口。松下书院的藏书楼，也不是什么禁地。 学子们若是想看书，只要进门的时候，登记一下便可。当然，原版书籍是不能带出藏书楼的，但是学子们可以进去抄书。 衡清当初就常常去藏书楼抄书。 “你这一年多没来藏书楼抄书，藏书楼的老家伙们总是念叨着你。”老人打趣道。 容白一愣。 “你在这边过得也穷？还要抄书？”容白整个人都不好了。按照容白对衡清的了解，这货残疾之前，那可是个很出风头的存在。 而且，李家也是很有钱的人，至少家比容白的家要大上几十倍。 但是，衡清一年多以前，好歹也是李家的二公子。别的不说，钱应该有的花。怎么还要在书院抄书赚钱? 衡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走在衡清旁边的老人扶着轮椅才没摔倒。这小丫头真是有趣得紧，难怪当初谁家闺女都看不上的闷葫芦李衡清被这姑娘吃得死死的。 “衡清，你这日子过的清苦？”好不容易扶着轮椅站起来，老人连忙关心道。当初求学的时候，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可是家中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最直观的就是，这孩子的用品，没有一个不是珍品。 可是，如今看看这个孩子，一副平民百姓的穿着，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气质。若不是衡清的妻子道出，谁能注意到这一身平民装扮。 “嘉的日子尚过得去。”日子苦不苦自己知道。若是自己的日子过得叫辛苦，那容白的日子，何止辛苦可言。 “我听说，临江之前爆发过瘟疫。”老人忽然开口：“好在，摊上了不错的县令，愿意出手，不然一般县令，又正值调任期间，恐怕直接甩手不干的都正常。你们这一年着实不容易......” 老人一路都没停嘴，说的也都是跟衡清息息相关的事情。虽然不少消息，都被歪传过了，但是这一路上的说辞，也能看出，这个教导音律的老人，其实政事也有些涉猎。 衡清刚开始的时候，还与老人对答如流，到后面，更多的是老人分析，衡清听。虽然两个人的信息完全不对等，老人的分析却十分有道理。 除了对县令作为定义不准确以外，其他内容方式方法都分析得头头是道。 “不过，我听说，如今临江算整个通州最富裕的县府了，可知如今的县令，实在是个人才。”老人一边说，一边带着衡清进一间大厅。 “县令大人是人才？”容白一脸懵逼。 要问如今临江县跟县令关系最亲近的人是谁，除了容白没有第二个人。要说唐瑜是人才，温婉是人才，就是何煦之是人才，容白都能接受。 可是，县令大人？文搞不过衡清，工搞不过唐瑜，商搞不过温婉，就是行军打仗，容白也能妥妥的虐他一百遍。 就这人也能成为人才？当临江县其他人是死的么！ “咦，容丫头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老人也是个人精，就算容白在陌生人面前话少，而是这老头子一张嘴出神入化，没多久就混了个长辈身份。 这不，开始称呼容白为容丫头了。 “临江县兵是我带的，钱是温婉挣的，学校也是衡清与流风办的。有县令什么事情？”容白翻了个白眼。 除了被自己强制敲诈，花了点钱，县令啥都没费，一个破破烂烂的临江县就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结果，这名气都县令一个人抢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贺庭先生 “哈哈哈，衡清啊衡清，你家娘子果然有意思。”老人畅快的笑出了声。 这年头能在男人之间说得上话的女人可不多见，偶尔有，还是那种在酒桌上陪客的那种。但是，眼前的这个容白，显然不是这种。 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会很容易忽视她的性别，从而愿意把她当做同自己一样的人。不得不说，衡清这小子运气好，这样的女子，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贺庭要是知道你来了，可得高兴的将他那坛子十多年的状元红拿出来。”老人安顿好衡清，便往门外走去：“我这就叫他过来，他那坛子酒，今天我可有口福了。” 话题忽然被岔开，容白一脸懵逼。 不过，衡清对这个不着调的先生倒是很习惯了。“小白，渠芳先生心性洒脱，小白勿要见怪。” 容白表示，不见怪。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时间长了，对这种事情还有点奇怪了。但是回过神来，容白就坦然了。 有能耐的人，有点什么奇葩的性子实在太正常了。 “没事，我是跟着你来的，什么时候能见到你老师。”容白现在最想知道就是什么时候能见到衡清的老师。然后看看那个人靠不靠谱，多了不要求，能有这个渠芳先生的能耐，容白就放心了。 衡清给容白倒了一杯茶水，扛着自己跟轮椅上山，容白确实累了些。 “衡清来了，这是衡清来了？”容白狠狠灌了好几倍茶水，被子还没放下，外面就传来一道声音。 很快，屋子外面就冲进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白色的袍子，袖口处是黑色的压边。手中拎着一个酒坛，冲过来的时候酒坛高高扬起。要不是容白眼疾手快，就坛就撞在衡清的脸上了。 “衡清，你小子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是不是眼里没有我这先生了！” 看着这个质问衡清的老先生，容白无力吐槽。这难道就是衡清所说的先生么？这么不靠谱，还不如把孩子们带回家了呢。 “这便是衡清媳妇吧。”酒坛子被容白接到手中，那人顺势解了绑在手上的绳子。搓着手看着容白。 “果然，衡清眼光不错，找了个英武的媳妇。” 用英武来形容一个女子，先生，你这眼光也没谁了。 衡清暗暗点头，形容容白英武的人不少，但是第一眼便认定，娶了容白是衡清眼光好的人，也只有这一个。 老头子笑嘻嘻的坐在衡清旁边：“你以前那性子啊，我就觉得，你再聪明，也是被人欺负的份。如今看到你娘子，我就知道，你运气好。” 运气好？容白不解的看着老头子。 “如今看你的神色，虽然本性没变多少，但是眼中利光初显，应该不想以前那般绵软了。”老先生高兴，连夸人都不收敛了：“我当初就觉得，你实在太绵软啦。” 贺庭先生是衡清的授业恩师。当初衡清入松下书院的时候，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可以说，整个少年时期，都跟着这位不着调的夫子。 但是，衡清本性绵软，哪怕带着他的是一个放浪到找不到北的先生，也没改变他一点点。 记得离开书院的时候，贺庭先生还曾说过，若是衡清不改改性子，恐怕要跌得惨兮兮的。 如今，衡清是明白先生当初的意思了。那一跤跌的，着实差点丢了命。 “这一年来，经历颇多，有小白相伴，嘉受益匪浅。”衡清开口，同意了贺庭先生的说法。 “别这样说话，咱们爷儿俩谁跟谁。”顿了顿，贺庭先生目光垂下，落到衡清的双腿上：“当初听闻你出事，我着实担心。你那性子，又好强，又不肯争夺。到头来，估计什么也落不到。这双腿废了，你的未来，恐怕......” “先生当听说，祸之福之所倚。”衡清顿了顿：“若是不发生之前的事情，衡清怎会有幸遇得小白。” “哈哈，好一句祸之福之倚！”贺庭先生拍掌大笑：“你这孩子，终于长大了。就凭这一句，今日也要喝上一口。” 说着朝容白伸手。 容白会意，将酒坛递给贺庭先生。只是桌上除了茶碗没有别的容器，贺庭先生也不挑剔，翻开一只干净的茶碗，便倒了一杯酒递到衡清面前。 自己又翻了一个杯子倒酒。 酒精不是什么好东西，临江县众人都没有饮酒的习惯。全因为，地位最高的两个女人，都对这种液体不怎么感冒。 容白的想法很简单，这种液体，说白了就是麻痹神经的，而且喝多了容易出事。最重要的是，酿酒要耗费大量的粮食。 临江县之前缺得最多的，就是粮食。 至于温婉，她对酒精深恶痛绝，具体原因却没人知道。 等贺庭先生给自己倒好酒，容白就反应过来了，合着这个老先生，要衡清喝酒！回想起自己便宜爹喝酒之后的所作所为，容白就不能忍受了。 衡清喝酒，自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出格，被揍的，也是衡清自己。 可是容白依旧不太能接受。 长着赐，不可辞。别说贺庭先生拿出来的酒是他最喜欢的珍藏了，就是随便打来的二锅头，衡清也得喝下去。 就算容白脸色不好，衡清也必须得喝下去。 一杯酒下肚，衡清的脸上泛起了红光。原本过分苍白的男人，显得健康了一些。只是这种健康，依旧扫了衡清的男子气质。 容颜迤逦的脸上，泛着微红的光彩，若是不穿男装，穿船上水纱薄裙。完全可以吊打州府十二花魁。 “不错，再来一杯？”贺庭先生一边喝酒，一边注意这个好久不见的学生。这孩子，行为比之前更豪放了，对他的胃口。 “嘉身体不适，一杯已是极限。”衡清摇手推辞。 贺庭先生一愣，然后恍然。也是，这孩子年前伤了腿，如今只能坐着，身体不好也算正常。 “为师想差了，为师自罚一杯。”说着，贺庭先生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一杯下去又一杯，几句话的工夫，贺庭先生就喝了十多杯。 第二百一十五章 渠芳先生 酒坛子里的液体，在容白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很快降了下去。接着，贺庭先生不仅脸红了，就是眼眶也都红了。 “衡清，你可是我最看重的弟子啊！”喝多了的贺庭先生，肚子里憋了许久的话全吐了出来。“当初，你十三岁入书院，我带了你足足四年。本以为你十七岁一鸣惊人，接下来，乡试、会试、殿试都能夺得头筹，没想到，唉，没想到啊！” 衡清出事，最悲伤的人，就是身为夫子的贺庭先生了。最看重的弟子，忽然从最高处落下，狠狠的砸到泥泞里，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先生。” 衡清有些哽咽。除了贺庭先生，和父亲，谁都没有跟他提起过对他的期望，就是容白，对他的期望也仅仅是活下去。 但是，身为男子，怎么能一直在小白的照顾下苟活，若这样拖累小白一辈子，那还不如当初死了算了。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能发生那种事情呢！”贺庭先生哭了，抱着衡清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肩胛骨。 一边站着的容白，实在受不了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哭，忍受不住的容白，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空间让给这两个人。 整了整衣衫，容白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看到院子门口站着的渠芳先生，正朝自己招手呢。 比起那个不着调，酗酒，还喜欢抱着人哭的贺庭先生，容白对这个渠芳先生的印象好得多，唯一一点不满意的就是这先生年纪有点大。 照顾柳家哥三倒是可以，但是等温婉家的小温涯过来了，这老先生能照顾得来么？ 渠芳先生，带容白去的地方，就是容白之前看了很久的奇怪建筑物，藏书楼。如今已经到了书院入学的时间，现在书院里的学生不少。 容白跟着渠芳先生，吸引了不少目光。 松下书院，从未招收过女学生。因为，学生入学很重要的一个要求，就是要有秀才的身份，可以说，因为有这一个要求，就彻底绝了女学生入学的机会。 可是，忽然跟着渠芳先生进了藏书楼人明摆着是个女人，难不成从今年开始，松下书院也跟灵山书院学习，招收女学生了？ 容白对建筑物感兴趣，渠芳却以为她对的是藏书楼里的书籍感兴趣。作为第一个能进入松下书院藏书楼的女人，容白一点也没有本该有的兴趣。 因为一进来就被渠芳先生拉过去看书了！要知道，容白最厌恶的东西就是看书，更别说，看这种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书了。 “我看你对藏书楼这般感兴趣，所以带你进来，这里的书，随意看。”渠芳先生这话说的酸是大方了。 这藏书楼的书籍大部分是古籍孤本，可以说是一个书院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这些书籍了。 被强行带进藏书楼的容白一脸懵逼。衡清教孩子们的时候，写字都是最标准的那种，就算是那样，容白能认识的也不多。 但是，这里的古籍孤本，用的可不是衡清平时写字的那种字体，那从头到尾，几百个字都一笔完成的孤本，容白能看得懂就怪了。 容白被迫看书的时候，渠芳先生也在打量容白。之前见过容白的力气，那是一般女子不可能做到的。现在，这个女子笔直的站在书架边，翻阅一本书籍。 那种站姿，让渠芳先生有这种感觉。哪怕眼前的女子真在认真看书，若是有人袭击，她也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为了试验自己的猜测，渠芳先生朝容白手中的书伸手。 合上书籍，拉开距离，右手伸出，渠芳先生的胳膊就被容白紧紧的抓在手中。那力气，让渠芳先生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你到底是什么人？”渠芳先生声音极低的问道。 衡清的妻子，渠芳从来没听过，而且，大雍重文轻武，文人地位极高。可是，武人的培养比文人更加艰难。纵使人家地位低，可是价值却不是按照大雍习惯来判定的。 容白翻看书籍的动作表明，这个女子几乎不认得这些书籍上的文字，自然也不是个懂文的。 所以，这个姑娘十有八九是个自幼习武的女人。男性习武，还算正常，女性习武，恐怕不是什么大势力不可能培养出来的。 衡清虽然号称通州第一才子，可是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就算想要拉拢他，也不可能耗费一个自幼培养的女性武者。 “我是衡清的伴侣。”容白实话实说。 伴侣？这个词语渠芳听说过。指的是一同生活的人，但是眼前这个女子，真是愿意与衡清一同生活的人？ 若是没有受伤残疾的衡清，考上科举，做官之后，能有一两个这样的女性伴侣保护自己，也是可以的。 但是现在的衡清，又这样的资格么？ “那你们此次来的目的。”虽然被容白钳制，但是渠芳先生无论说话还是动作，都好像被钳制住的人不是他而是容白一般。 “也没什么，学校里几个学生，想过来考一考能不能进书院，衡清担心以后他们年纪小被欺负，所以我们来找点熟人。” 走后门什么的，对于容白来说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反正过程怎么样都没关系，关键是结果嘛。 “你胡说，衡清自幼光明正大，何时做这般小伎俩。”渠芳先生怒了。 容白放开渠芳先生的手腕，又将另一只手上的书放回原来的地方，才纠结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难道自己说错了？ “孩子们太小了，要是没人照顾，我们可不放心把他们留在州府。”容白还想挣扎一下。 孩子？ 眼前这容白，满十六岁了么？在自己眼前，都是个孩子，还能说这次想要考进书院的是孩子？难道这年头，连三岁的孩子，都能拿到秀才的身份？ “你可知道，咱们这松下书院的入学条件，必须是有秀才的身份，你家的孩子，可有这身份？” 秀才的身份？容白还真不担心，要是没有劳什子秀才身份，自己还需要奔波到这个地方来么？孩子们在临江县学校上学多好，何必跑过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师徒畅谈 容白被渠芳先生问的差点把所有人都卖了的到时候，衡清面临的情况也差不多。 贺庭先生是松下书院有名的千杯不醉，别说喝十几杯了，就是喝四五坛，也不一定会醉到失了形象。 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为了让容白不自在自己离开罢了。 不得不说，这个书院，每个能做先生的人都是人精。一面就把容白的性子摸得差不多了。 “小白已经走了。”看着容白的背影消失，衡清才开口。 趴在衡清肩膀上的小老头眯着眼睛，直起身子。 “小白与嘉夫妻一体，先生着实不用支开小白。”衡清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埋怨，贺庭先生自然听得出来。 “纵使你家娘子如同男子一般豪迈，有些事情，也不应该当着你娘子的面来说。”贺庭先生坐直身子，脸上甚至都没有多少红晕。 倒了一杯酒，凑在鼻尖闻了闻：“可怜，我这藏了十多年的状元红，为了支开你的娘子，可是当水喝了。” “师母酿酒天下一绝，先生还担心没有好酒喝？”衡清笑着回道。 “看到你如今能跟我说出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贺庭先生目光依旧落在衡清的双腿上。 虽然刚刚情绪崩溃是装的，可是，衡清的双腿，确实是贺庭先生人生中一大遗憾。 “着实没想到，你能过了这一关。”越是自幼顺风顺水的人，遇到人生的大挫折的时候，越不容易挺得住。 贺庭先生曾想过，若自己遇到衡清遇到的事情，也没有信心能够活成衡清此刻这般模样。 “先生说笑了。”衡清苦笑。“这一关，可不是嘉自己过的。” 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衡清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来：“双腿残疾，躺在床上的时候，嘉一度曾萌发死志。” 谈起遇到容白之前的事情，衡清的语气好像说的是别的人一般：“那时，躺在床上的嘉被小白一句点醒。若是真想死，便自己动手，不过，那般死得毫无意义。” 贺庭先生长叹一声。 “不过，嘉也是怕死的。饶是小白那般说，嘉依旧不敢自己动手了结自己，后来便是小白一直照顾至今。”说起容白，衡清的语气里都是满意和喜悦。 “你这孩子实心眼。”贺庭先生带着衡清好几年，自然知道，衡清这表现代表了什么：“你可知道，你对她是何种感情。莫要被自己骗了。” 爱情跟感激之情是不一样的。若是衡清将自己对那姑娘的感激当做了爱情，恐怕两个人都得后悔一辈子。 “小白对嘉，嘉不清楚。但是嘉对小白，却早就不是感激之情了。”衡清摇摇头，否定了贺庭先生的猜测：“小白，不需要谁对她的感激。” 衡清知道，无论自己那悸动的感情还是其他人跟容白的交际，对于容白来说，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如今的容白，还像风。想要走的远一点，飞得高一些。 贺庭先生长叹一声，端起茶碗，又倒了一杯酒，一仰头咽了下去：“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你那妻子，若是一直这般籍籍无名还好，若是以后，被他人发现才能，恐怕，就不属于你了。” 自己的学生有多优秀，贺庭先生是知道的。若是衡清没用一些，那女子走远了，也就罢了。可是，衡清若是双腿还在，怎么可能不能抓住她。 说到底，都是那场事故惹的祸。 “先生，嘉打算从商。”衡清忽然开口，这答案让贺庭先生差点摔倒在地。 “从商？你疯了！”贺庭先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看重的学生，居然有这般离谱的想法。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人。 “学生没有疯。”衡清换了个称呼：“小白想要游历，缺的是钱。学生能做的，如今做不了，唯一能学的，也只有经商了。更何况，如今临江隐隐成为另一个繁荣中心，其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商业。” “衡清，商为左道。”贺庭先生有些恨铁不成钢。 “先生可想过，若是没有商业，这个世界将城什么样子。”衡清没有反驳而是抛出了个假命题：“重农抑商，不过是之前大雍发展的需要而已。可是，如今大雍，有两大粮仓，粮食价格一降再降。若是没有旱灾水涝，根本不会出现缺粮问题。” 贺庭先生不由自主的点头。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可是，这跟商人有什么关系？ “先生可知，若是建立稳定的商道，便可更加容易调配资源。”资源这个词是从容白那边学过来的，至于建立商路，则是温婉的建议。 “若将大雍看做一个人，那么，若有足够多的商陆，便像人打通经脉一般。无论什么时候，哪边有大问题，都能第一时间解决。” “衡清，你这心，有点大啊。”不得不说，这种设想确实让人向往。可是，这摊子铺得太大了，若是没有朝廷支撑，可以说就是一个笑话。 “先生若是有时间，带上师母，去临江县看一看便知。”衡清淡定的抛了个诱饵。 贺庭先生一愣，然后忽然拍了一下衡清的肩膀：“你小子，比以前可无良多了，居然敢下套子给我？” “不过，你可知道，这事情到底多难？”贺庭先生顿了顿：“想要完成这件事情，你得有无数的人才，有无数的金钱。” 说完，上下打量了衡清一眼：“只是，我看你现在，一物金钱，二无人才。” 衡清也不生气，双手抱拳，放在胸前：“所以还得先生提拔一二，如今我带了几个孩子过来，年龄幼小，进了书院之后，还请先生帮忙照顾一二。” 衡清的表述比容白更加清楚明白，而且，贺庭先生又比渠芳先生精明一些，很快抓住了重点。 第一，衡清手下有几个孩子，年龄幼小。第二，衡清能肯定他们能进书院。 能让衡清认为幼小的孩子，估摸着年龄不会超过十三四岁，能进书院，说明有秀才的身份，至少府试过了的。 细思恐极，当初以为，有衡清这一个天才，就是天降文曲星了，结果，衡清现在跟他说，这种天才还有好几个！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让人省心的夫妻俩 “衡清，你这不是玩笑？”贺庭先生咽了口口水。 衡清苦笑：“几个孩子，一个月前刚过了府试，州牧大人提议让他们过来学习。小白也建议，不管考不考得上，先过来试试。” “只是，最大的只有十三岁，我与小白又不能在这里照顾他们，能想到的人，也只有先生您了。” 贺庭先生被第一句话惊呆了，最大的只有十三岁，那小一点的呢，十岁，十一岁？不管十岁十一岁，都足够让人惊呆了。 能遇到一个天才，就已经是上辈子拯救世界了，自己这一下能遇到多少天才。 “他们都是什么情况？”贺庭先生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鼓动。每一个先生，都想要教出足够多足够优秀的弟子。 衡清虽然优秀，但是如朝一途基本上没有希望了。现在又有几个跟衡清一样的孩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贺庭先生怎么可能放弃。 “此次府试，有四个孩子考过了。柳氏三兄弟，长兄今年十三岁，精于各种器具制造。剩下一对双生子，今年都八岁，哥哥精于分析推理，弟弟在文章辞藻上有些天分。” 即使如今再怎么不待见柳子瀚，衡清对这些孩子的了解，也足够介绍孩子们了。 “你说的共四个孩子，还有一个呢？”贺庭先生已经被惊到极限了，现在跟他说第四个孩子还在吃奶，他都能接受。 “温涯年纪太小，他娘亲想要将他带在身边教导。所以此次没有跟我们过来。”衡清有点失落：“若是有书院能教导女孩子便好了，家中女孩子太多，若是大家都走了，恐怕那些孩子缺人教导。” “女孩子？” 贺庭先生已经开始好奇，衡清的家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了。天才到处都是，而且还有众多的女孩子。 容白那样子，明明还是个处子，衡清这几年时间不见，也不会生出多大的孩子来。这家里的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去年临江旱灾之后，不少孩子孤苦无依。” 接下来的话，衡清不用说了。贺庭先生有些无语，衡清之前的日子估摸着过得不好，没想到，他还揽下了临江县的孩子。 只是，这临江县的孩子，难道都是喝神水长大的？怎么一个个的都是天才。通州号称人杰地灵，但是能到衡清这种程度的人真的寥寥无几！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见见你说的这些孩子，对了，那个温涯，今年多大？”年纪能小到母亲不让他出门求学，估计离吃奶也不远了。 “今年五岁。” 贺庭先生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果然，离吃奶不远了。如今他对这些孩子怎么过得了府试更感兴趣了。 要知道，如今通州没什么大事，州牧大人可是四处乱窜，原本由州府文书出的卷子，如今也是州牧大人亲自出题，亲自监考。 甚至阅卷，州牧大人也要插手一二。能让州牧大人看上的人，估摸着差不了多少，更别说，为了这几个孩子，州牧还专门去登门。 这两年，北方的士子比南方士子强上不少，尤其是灵山书院，简直碾压松下书院。若是能得到衡清教导这些孩子的教学方式，别的不说，好歹能拉近一下两所书院之间的距离吧。 “今夜嘉与小白要回家，不若明日，带孩子们前来。” 今天带孩子们过来，是来不及了，好在开学之前还有几天时间，明天带孩子们上来也是一样的。 不过，贺庭先生不赞同：“你这样，上上下下的忒麻烦，不如今晚在家中休息，明日一早，我随你一起回家，看看你那几个孩子。” 衡清忖度了一下，家中那四个孩子，都能照顾自己。一夜而已，若是连这一夜都顾不好，哪能想以后。 “也好。”衡清点头了，贺庭先生也满意了。 另一边，容白已经被渠芳先生把临江的事情，全问了个遍。就差没把自己穿什么内衣说出来了。不过，渠芳先生对眼前这个女子，已经从忌惮变成佩服了。 谁能想到，就这样一个女人，做出了不少男子都做不来的事情。 “我估摸着今夜贺庭先生得留你家衡清过夜，不如，你今夜跟着我学学音律吧。”渠芳先生笑嘻嘻的看着容白：“衡清当初可是学院学生中最擅长音律的，如今娶了你，若是连音律都不懂，可如何是好。” 容白对这个命题不怎么感冒，音律这种东西，容白只在昨晚见过。就是那个什么追月姑娘跟衡清比的东西。 那时听到追月弹的曲子，和衡清吹的竹管，周围人都一片叫好，不过容白却一脸懵逼。能告诉她，这些空气震动传达的声音，到底有什么需要学的必要？ 不过，衡清吹的笛子那么好听，自己要是听都听不懂的话，会不会配不上他？容白脑子里是这个疑问。 自从衡清告诉容白，自己不会离开之后，容白也思考过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如果只是家人，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至于夫妻，容白没接受过相关的训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既然衡清擅长吹笛子，容白要是一点都不会，那以后两个人交流会不会有问题？ 就像容白自己，知道衡清不懂军事，从来不曾跟衡清说起过军事内容。 “我一点都不懂。”既然想要接触，容白丝毫不掩藏自己的水平：“那个竹管和细线我也就昨天晚上听过一次。” 渠芳先生闻言踉跄了一下，自己貌似给自己找了个完成不了的任务。衡清娶的娘子到底是从哪个山旮旯里面找出来的。连笛子和弦琴都不认识，衡清到底从哪里来的勇气娶她为妻的！ “听着感觉蛮好听的，衡清吹的那个声音很提神。但是，昨晚那个弹细线的那个女人，弹得让人想睡觉。” “那个不是细线，那是弦琴。”渠芳先生忍不住打断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到底是哪种弦琴，但是怎么说也不能成为细线啊！哪里有能弹奏出声音的细线。 “哦，弦琴，那是弦琴，那衡清吹的竹......” “横笛，衡清吹的是横笛！”渠芳先生强调。 第二百一十八章 做客 衡清与贺庭先生还在聊天的时候，渠芳先生就带着容白去了贺庭先生的家。 松下书院，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是学子们学习会客的地方，后院则是一些愿意长期住在书院先生的家。 容白跟在渠芳先生后面，穿过两个院子中间的小门，就进了后院。容白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地方和自己搞出来的学校有点像。 比如，学校里面有教师公寓。没错，这应该就是教室公寓。虽然比容白印象中的教室公寓大一些。 松下书院占地面积很大，就是后院，也是由一个个小院落组成的。衡清的老师，贺庭先生的院子，在后院靠前的一个位置。 容白靠近的时候，正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你这混小子，昨天晚上偷偷又去了文萃馆了吧！”先传出来的是女音，按照容白的判断，这个女人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中气十足，应该很健康。 女人说话期间，有轻轻的嘶声传来，应该是女人教训另一个人。 “你这败家子，你可知道，现在的文萃馆跟以前的文萃馆能当一回事么！那乌七八糟的地方，你去了，也不嫌降了你父亲的身份！” 女人一口气喘都不喘的说了下来。 “文萃馆，是乌七八糟的地方？”容白奇怪的问道。 昨天晚上，容白对那个地方的印象不好，可是，衡清要去乌七八糟的地方，带上自己也就算了，何必连家里的孩子都带上？那几个孩子，现在还什么都不懂万一学坏了怎么办？ “唉。”渠芳先生叹了口气。 要说这文萃馆，那是大雍开国之后，南方学子以文会友的地方。若是四五年前，也还是探讨文学的地方，只是，这几年，唉，学子的素质实在堪忧。 大雍重文轻武，这几年风气更甚。那些考上秀才的孩子们，尾巴翘得比天高，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继续学习。 就连贺庭先生的儿子，也是这样。这两年，贺庭先生管严实了，这小子也常常半夜里跑到文萃馆厮混。 “衡清当年挺推崇文萃馆的，只是，如今的文萃馆，当年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如今的文萃馆，就差没直接圈养花娘了。 “说的也是。”容白了然的点点头：“昨夜我们去文萃馆，有个女人，非说看上衡清。衡清不肯，她还追着要比赛，结果被虐得惨兮兮的。” 容白看不懂他们谁赢了，但是她看得懂众人脸上的表情啊。比赛结束之后，衡清那一脸的得意，容白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那衡清定然很失望。”渠芳先生摇摇头，站在门口敲了敲。 “小芳儿，我把你徒弟媳妇带过来了！”渠芳先生比贺庭先生大近二十岁，虽然看着健朗，但是地位极高。 两家人关系又好，平日里，贺庭先生的妻儿偶尔也会照看一下渠芳先生。这小芳儿的称呼，也渐渐用了起来。 “渠芳先生？”木门从里面被拉开。 小芳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保养得很好，看样子，只有三十岁的样子。一头黑色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穿的衣衫虽然朴素，但是每一处都十分妥帖。 “您老今天怎么来了。”被叫小芳儿的女人，对眼前的渠芳老先生是真的很尊重。 “衡清带着娘子过来，我把他娘子拉过来，你瞧瞧，周周正正一个小姑娘。”渠芳老先生一边说，一边往旁边让了让。 容白便出现在小芳儿眼前。 小芳儿看着眼前的姑娘，有点愣神。衡清那孩子，小芳儿也跟着自家相公见过几次，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要是自己有个差不多大的闺女，也想直接嫁给他了。 原本以为，衡清的娘子，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水水灵灵的。结果，眼前这位，难怪渠芳先生要用周周正正来形容，恐怕除了周周正正，没别的好词能形容这姑娘了。 容白的造型本就不算淑女，更别说，上山的时候，体力活干得多了，原本周正的衣衫也有些凌乱。 “进来先坐坐。”小芳儿让开身子，带着两个人往院子里走去。 贺庭先生家的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跟容白以前收拾自己家收拾出来的样子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自己家里，是山上引来的山泉水。而贺庭先生家里，则有一口井。 井边站着一个少年，穿着画着黑色竹叶子的的青色衣衫，如果不是一只手捂着耳朵，容白觉得，这人也能有衡清的飘逸感。 “你还傻站在那边做什么！没看到家里来客人了？”将渠芳先生引进家，小芳儿转身，就朝着自家儿子喊道。 “让你们见笑了，温伦这孩子，最近总不让人省心。”贺庭先生的孩子表字温伦，原本希望这孩子温润君子一些，可惜，这孩子正在向一条浪到没边的路上狂奔而去。 容白对教育孩子没有任何看法，反正也不是自家的孩子。 “哈哈，温伦天生性情洒脱，你们夫妻俩这般拘着，反而不美。”渠芳先生倒是看法不一样。 渠芳先生话音刚落，之前站在井边捂着耳朵的少年，一边揉着耳廓，一边走进屋子。“渠芳先生。” 对这个老先生，少年很是尊敬。 “温伦昨日又去了文萃馆？”渠芳先生笑眯眯的看向少年：“我听说昨日文萃馆有热闹，不知温伦昨日看到了没？” “没。”提起这件事情，温伦就各种不舒服。 昨日文萃馆请来的是十二花魁中文采最好的追月姑娘，可惜，昨夜追月姑娘看上的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愣头青，非但没有春宵一刻，反而还当众下了追月姑娘的面子。 好事的好友，大半夜的爬墙进来找自己去看热闹，结果等他们去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在场只留下了那个愣头青的作品。 而且还没有提名。 渠芳先生看着一脸懊恼的少年，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丢不丢人。”妇人冷哼一声。自己儿子这么没出息，要是有衡清的十分之一，他就满足了，可惜这孩子，搞破坏的本事一流，至于能称得上本事的能力，唉！ 第二百一十九章 开心的衡清 “若不是父亲母亲平日里不让我去那边，我怎么会错过那么重要的事情！”少年不满，顶了一句嘴。 结果，又被自己母亲一把揪住耳朵。 “阿娘，疼疼疼疼疼......”少年伸手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耳朵上还有一只手。 “你这个不孝子，我那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好，你非要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揪着少年的耳朵拧了半圈，又接着教训：“你怎么都不跟你衡清哥哥学习学习？他就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衡清昨晚去了那个文萃馆啊。”容白开口。 咦？ 咦？咦！ 母子两个人一瞬间紧紧的盯着容白。 “衡清去那种地方？”妇人一脸不可置信。 “阿娘，衡清哥哥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少年一脸愤愤不平。 “不过，衡清说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容白以为两个人误会了，接着解释道：“本来，衡清说，那边是有才学什么的人聚集的地方，我们带着孩子去见识见识来着。没想到，去看的，都是一些不怎么样的人。” 容白对人的评价简单而直接，然而这种评价很容易得罪人。 “你胡说，文萃馆是文人聚集之地，你这是污蔑！”少年跳脚了。 “这又不是我说的，这是衡清说的。”容白耸耸肩，转身把衡清卖了：“不过，我觉得，那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好好的一个学术研究基地，不应该在书院这种无聊的地方么，怎么变成了被那灯红酒绿包围的地方。 而且，容白跟着衡清进去待了好一会，没看到什么有才能的人。 说起有点本事的，容白还是觉得那个叫追月的女人很有本事。写字什么的，虽然容白看不懂但是那字写得也看着舒服。而且还会弹细、不，弹弦琴。 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个女人，格斗术很厉害。末世的战士，大多走的是刚硬路线，一言不合挥着长刀板斧狼牙棒的都有。但是，那种柔术很强的人，却都是军队竞技的高手。 那个追月，柔术一定很厉害。 “我觉得，里面最厉害的人，就是那个叫追月姑娘的。”容白这话一出，连渠芳先生的下巴都掉了。 文萃馆就算现在不做正当买卖，也是私底下说的，你这倒好，一上来，就说青楼花娘比那些文人都要厉害，真的毫不收敛啊。 还没等少年反驳，外面就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老远便听到小白谈论，原来昨夜，为夫并没有让小白有所惊艳啊！” 容白一抬头，正好看到摇着轮椅跟在贺庭先生身后的衡清。一改往日沉寂稳重的样子，衡清连声音都雀跃许多。 果然，跟有同样话题的人聊天，就是开心一些。 贺庭先生家大门又门槛，虽然门槛不高，但是衡清的轮椅是进不来的。熟悉没有门槛的家里的衡清，显然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轮椅一被卡住，他就有点尴尬了。 温伦虽然个性跳脱，但是是个非常有眼力见的。在衡清一被卡住之后，便冲上来，打算帮衡清一把。 只是还没等他挨上衡清的四轮车，那四轮车就被人抬了起来。抬头一看，那个听说是衡清哥哥娘子的女人，连着衡清哥哥带着四轮车一起端了起来。 揉了揉眼睛，确认了一遍，自己没看错，她真的把一个男人带一张四轮车一起端了起来！ 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少年默默的退了好几歩。 容白没有端着衡清多久，比较现在这个姿势一点都不好使力。端起轮椅，只走了两大步，容白便将衡清放了下来。 结果，一放下衡清，便发现刚刚还在衡清身边的少年现在都躲到墙角了。 天生神力！ 除了衡清之外所有人，此刻都像看怪物一般的看着容白，这是奇女子吧，一定是奇女子，你见过哪个女人能把男人和轮椅一起抱起来的？ “衡清，你这腿......”看到衡清这副样子，终于反应过来的女人心疼的问道。 容白有些不满，这人人见到衡清，第一个问的就是腿是什么习惯？不知道这是衡清的痛脚么？踩一次不就够了，怎么一人要踩一脚。 不满的容白，连笑容都没给出来。 “无事。”衡清摸了摸自己的腿，如今这天气良好的时候，腿上连直觉都没有：“还有命已经很好了，双腿，随缘吧。” 嘴上说的随缘，衡清知道，自己没有那个缘分了。连药王谷的大夫，都认定自己这双腿几乎没可能了。 “你能这般想，我也放心了。” 贺庭先生的妻子长叹一声，然后才退到身后。这一退，便发现容白居然跟贺庭先生聊上了。 至于原因，还得从容白放下衡清的时候说起。 容白放下衡清的时候，离衡清距离最近的，就是贺庭先生了。容白第一眼没认出这个人，毕竟她见到贺庭先生也只是一眼，然后喝了酒的贺庭先生又满脸通红根本认不清本来的模样。 不过，容白认人全凭本能，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不算陌生，应该见过。 “你是贺庭先生？”通过比对，容白认出了这个人。“你不是喝醉了么？”容白耸了耸鼻子，这人身上还有酒味。 只是，之前他是喝醉，容白为了人家的面子才离开的屋子，可是，这喝醉了的人，这么快就能苏醒？乙醇的效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贺庭天生好酒量，千杯不醉，你以为那小小的一坛酒能让他醉倒？”听到容白这样说，渠芳先生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骗我？”容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衡清。 “小白莫要生气。”衡清摇着轮椅灵活的转了个弯：“贺庭先生有话同为夫说，才出此下策。” 容白心里还是膈应。这两个人谈的难道就是那什么书数礼乐，想想，自己什么都不懂，还跟在身边，真有些不对劲。 容白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衡清的解释。只是更加坚定，今天晚上一定要跟着渠芳先生好好学习那什么乐理的心思。 不管怎么样，决定了跟衡清做伴侣，就一定要努力训练自己。 第二百二十章 好感 衡清这一来，原本贺庭先生妻子准备好的午餐就不够了。所以，容白便跟着这位夫人进了厨房。 贺庭先生家的厨房跟院子一样干干净净的，看得出，这位夫人很会收拾家里。 “我夫君姓程，我姓张，你叫我张姨吧。”张氏重新点了火开了灶。 容白跟在她身后，看她的动作，比自己熟练许多。 柴火丢进去，便算是煮着饭了，接下来是炒菜。之前家里没客人，做了简单的几个家常菜，如今多了渠芳先生跟衡清，张氏便要多做些下酒菜。 看到张姨拿出一大块卤好的肉块出来，容白终于找到了存在感。 “张姨，这个我来吧。” 容白的手，一进厨房就洗干净了，现在两只袖子卷起，露出肌肉分明的胳膊。张氏看了一眼，这姑娘的胳膊不粗，但是没有女子应该有的圆润，反而看起来硬邦邦的。 讨来张氏手中的卤肉，容白洗干净菜刀，试了试手感。之后，刀光飞舞，惊呆了张氏。回过神的时候，之前的卤肉已经被切成薄片，没一片厚薄几乎一样，而且，肉片甚至还有些透明。 这丫头，这一手足以称霸后厨了吧。 “还有什么要切的？”几天没摸刀，容白手有些生，看则自己切出来的肉片一点都不满意，显然，想重新找点存在感。 “还有这个。”张氏也不见外。 所有切菜的活全部交给容白，而且，容白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之后，便是炒菜了。除了那卤肉，剩下的菜品都是蔬菜。 这在末世都是高级食物，容白如今会的，也就是把锅烧热了，菜和盐一起丢下去，等搅合匀了盛出来，基本上就能吃了。 但是，这个张姨做的似乎跟容白想象中的不一样。 原本对这个没有女孩子的婉约的小姑娘，张氏不大喜欢的。可是，随着相处时间长了，也不由得觉得这姑娘人品还是可以的。 是个老实姑娘。 这姑娘虽然长得不如衡清好看，也不灵活，做事却一板一眼的，甚是稳重。 “你叫容白，我可以跟衡清一样叫你小白么？”就算对容白印象改观，但是眼前这个耍刀跟玩儿一样的小姑娘，还是给张氏带来了不少心里压力。 “没事，您随便喊。”容白对称呼没什么要求，只要是个像样的称呼就行。哑丫头那种绝对不行。 “小白你今年多大啦？”张氏的第一个问题，容白就懵了。 容白多大了？容白的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岁数大概十七岁吧，至于这个身体的年纪，容白也没问过。 “应该是十七岁。”容白沉默了一会，找了个比较靠谱的说辞。 应该是十七岁？对自己的年纪都不清不楚的孩子，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傻啊？张氏看容白的目光，平添了几分同情。 “我年纪怎么了？”容白奇怪的反问：“我年纪不算小，照顾衡清没问题的。刚见衡清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脸颊都没肉了，你看我现在把他喂的白白的，以后肯定能把他喂得胖胖的。” 容白对自己的喂养技能很有信心。 “衡清就是吃的太少了，要是能多吃一倍，早就能长的白白胖胖的了。”容白喜欢那种白白胖胖的人，要知道，那种人生活条件肯定很好。只要不胖得影响身体，胖一点怕什么呢？ 但是，衡清的饭量，跟猫食差不多，灾荒的时候，别人家没粮食要拼命吃，自己家里粮食吃不完的时候，衡清也一顿只吃一小碗。 “君子风仪，若是吃得太多，身材走样，便无了这种风仪。”张氏听完容白这话，简直笑成了一朵花：“小白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衡清如今这般正好，若是胖了，你怕是搬不动他了吧。” 搬不动衡清？容白估摸了一下衡清的体重，再要胖二十斤再说吧。 女人一边聊天一边做事，时间过得飞快。等容白跟着张氏端着盘子从厨房中走出来的时候，张氏已经跟容白无话不说了。 “小芳儿，是不是也喜欢小白丫头。”一看到两个女儿，渠芳先生就问道。 “渠芳先生说笑了，我怎会不喜欢小白？”张氏一边将盘子放下，一边回道：“我恨不得小白年轻几岁，过来做我的儿媳妇。” 这句开玩笑的话，在场众都不在意，唯有衡清，似嗔似怒的回道：“师娘这话就不对了，嘉是先生的弟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今师娘这般说辞，可是将嘉当了外人。” 容白一脸呆滞的看着衡清，从来没见过这种打开方式啊。衡清什么时候会撒娇了？ 在容白面前，衡清卖过傻，装过可怜，但是从来没撒过娇啊。这感觉跟小衡说服不了自己跺脚的样子不要太像！ “衡清，你这句话，我喜欢，来，咱们爷儿俩走一个！”高兴的贺庭先生根本不顾衡清的身体，硬是要给他倒一杯酒。 “先生，嘉......”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酒杯就被一只手拿走。衡清抬头，正好看到容白一扬脖子，把一整杯酒喝了下去。 真辣，还有点烧。容白吐了吐舌头去了这种奇怪的味道。 “衡清身体还没好，之前先生已经让他喝了一碗，现在多的，我来给他喝。”容白这句话说得大气凛然，衡清无言以对。 “好！”贺庭先生喜欢喝酒，也喜欢利落的人，容白显然两点都满足。“来，我们继续。”说着，将自己杯中的喝完，又倒了一杯。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到了后面，容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觉得眼前昏昏沉沉，连站都站不稳了。 原来，乙醇中毒，是这种感觉。脑子里闪过这样想法之后，容白便倒了下去。 “哈哈哈，有几十杯了，衡清，你家娘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贺庭先生高兴得又喝了一大杯。 衡清无奈，只能将容白抱上自己的腿上：“小白从未喝过酒，先生竟让她喝了这么多。”衡清声音里待着些许的怨念。 “别怨念了，温伦的房间让给你们，带你娘子去休息吧。”贺庭先生喊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容白醉酒 容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自己是清醒的，可是就是连动一动手的力气都没有。衡清将她拖到腿上的时候，容白心里觉得自己应该站起来，不能压到他，可是整个身体就像一滩烂泥一样。 自客厅到温伦房间的路上没有门槛，衡清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今天休息的地方。容白此时已经没意识了，衡清身体不便，也不好帮她清理，只能解下外衣，让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之后，衡清一出门，便迎上温伦好奇的目光。 贺庭先生已经喝嗨了，渠芳先生吃得高兴，唯一不受重视的温伦小朋友，目光一直盯着衡清。 衡清一出门，他就凑了上来，双手推着轮椅，往另一个方向拐去。 “你要带我去哪边？”衡清眼睁睁的看着少年把自己带出大门，带到隔壁的院子。这个院子是渠芳先生的院子。 渠芳先生一生未娶妻生子，如今将贺庭先生当做自己亲人看待，渠芳先生的屋子里自然也有温伦的地盘。 把衡清拉到自己的小密室，温伦终于开口了。 “衡清哥哥，你真的去文萃馆去见到了追月姑娘？”少年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件事情了。 追月姑娘，可是十二大花魁中最高傲的。那可不是你有钱就能见到的，温伦瞒着家里人去过好几次文萃馆，但是每一次，都见不到追月姑娘。 “衡清哥哥，你说说，说说那追月姑娘长什么样？听说她文采很好，好到什么程度？”一提起这个自己没见过的花魁，少年就有无数的话想要说。 衡清抬眸，看了一眼少年。 “追月姑娘又不是小白，我又怎么会在意她的相貌。至于文采，你若是现在开始，认真读书，少去文萃馆那样的地方，超过她还是很有可能的。” 说起这个，衡清就不由得叹息。容白一直重武轻文，就算发展文化教育，也都朝着工商方向。 可是，无论工商，都是最底层人们生活的方式。衡清想要带容白去文萃馆，就是想要让她看看，真正的文人应是什么模样。 然而文萃馆的众人直接给了衡清致命一击。那些人，将衡清记忆中那个神圣的地方，变成了那么低俗之地。 想想就想呕一口血。 “不是吧，衡清哥哥！”少年哀嚎一声，然后果断的转到衡清身前：“哥哥，嫂子虽然厉害了点，可是，她长得确实也就那样啊。” 激动的少年，根本没看到衡清瞬间变化的面容：“可是，追月姑娘，可是咱们州府最美的女人之一了。” “再美，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怎能与小白相比。温伦，你僭越了。”衡清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却有着这个年纪没有的气势。 熟悉衡清性子的少年这才发现，老好人一般的衡清哥哥是真的生气了。上一次衡清生气，还是刚进书院没多久，被藐视之后，一个人下了整个学院同窗人的面子。 这次，自己一个人扛得住么？ 有所怀疑的少年，颤抖的往后退了几步。 “衡清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嫂子是世上最好的女人，是最好的，没人比她好。”少年兼职慌不择语。 衡清的脸色依旧不好。 “小白好与不好，我知道便可，你还是不要关注为好。” 怎么来都是错了，少年蹲在地上，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哥哥，自己这可怎么说才好。 “说多错多，我看你还是少说为妙。”衡清淡淡的留下这句话，咬着轮椅往外面移动。小白身体比一般人强健，说不定醉酒时间也比一般人短，还是早点回去，给她准备点醒酒汤。 少年看着衡清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羡慕，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个人，像这样想要护着。嗯，那人最好像追月姑娘那样漂亮。 衡清其实没走多远，因为面前的门槛，他过不去。 另一边，容白确实醒得比一般人要早很多，不仅仅是她身体好，她还记得，自己今晚要跟着那个渠芳先生学习吹笛子呢。 喝得太多，醒来的容白手脚还有些发软，眼睛也晕乎乎的。朦朦胧胧的看到眼前多了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张姨。 “张姨。”容白乖乖的喊了一声。 “你这孩子，从没喝过酒，哪能那么喝。”张氏声音带着埋怨：“现在头晕了吧，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这种东西少碰。况且衡清身体那样，也不好照顾你。” 张氏知道，衡清是对这丫头动心了。当初的衡清，是松下书院的天之骄子，不少人家都想将家中的女儿嫁给他。更有不少胆子大的姑娘，投怀送抱。 只是这衡清，就像个木头人一般，根本不理。原以为是为了家中订亲的未婚妻，结果如今，倒是娶了个之前从未听说过的女子。 而且，衡清待容白，简直细致到了极点。 张氏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样事无巨细的为容白考虑，代表什么。 “我确实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厉害，衡清腿伤太重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完全好，所以不大敢让他喝酒。” 顿了顿，容白有些羞赧，之前一见面，贺庭先生给衡清灌酒，衡清不推辞容白就知道，这个人是衡清拒绝不了的。 可是，衡清不能拒绝不代表自己不能代喝啊。所以容白就选了这么个笨办法。 “贺庭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你不用害怕，之后，贺庭再要敢让衡清喝酒，我就断他一年酒。”张氏磨着牙回道。 之后看了昏昏沉沉眼睛都睁不开的容白，端起茶几上一只碗递到容白面前：“丫头，这是醒酒汤，你难受，就喝一点。” 容白接过，也不看看是什么东西，一仰头便喝了下去。“咦，还有点酸酸的。” “张姨，我睡了多久了？”喝完醒酒汤，容白将空碗重新放回桌上，才开口问道。 “你睡了快一下午了，还好，我还以为，你喝了那么多的酒，该睡到明天早上呢。以后别叫张姨了，你跟着衡清叫我师娘，亲近些。” 容白一头雾水，让叫张姨的也是她，让叫师娘的也是她，这该怎么叫？ 第二百二十二章 裂了的笛子 “好，师娘，我要去找渠芳先生。”容白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然后开口问道：“师娘，知道去那边找渠芳先生？” 张氏当然知道，自家相公喝大了，渠芳先生却没喝多少酒。不过今天渠芳先生好像有点不开心。现在估计在他自己家的后院看风景呢。 张氏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容白之后，还贴心的告诉她，渠芳先生家的院子到底在哪个方位。 所以，即使头脑昏沉，四肢无力，容白还是很快找到了渠芳先生。 只是，他并不是在院子里看风景，而是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凉亭内，擦拭这一根竹管、不、竹笛。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那什么弦琴。 “你来啦。”容白控制力还没有完全回来，此时脚步也控制不了，轻一脚重一脚的，声音别提多明显了。 “嗯，我来跟您学那什么乐理的。”容白乖乖的走到渠芳先生面前。 “你如今这模样，能集中注意力么？” “能。”容白紧紧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之后，又睁开眼睛。 渠芳先生一直注意着容白，之前，她身上是醉酒之人的形态，手脚无力的样子，一点都不违和。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双目平静，眸子光亮，甚至站姿都规整了许多。如果不是她身上扑面而来的酒味，渠芳都怀疑，容白到底有没有喝过酒了。 “那我说，你记住。” 渠芳先生将容白当做衡清教导，结果容白自然几乎全部听不懂。唯一记得的，就是他说的那吹笛子的技巧。 其实那技巧也不算难，就是深吸气，吸满了然后吹出去，灌满整个笛子。至于那笛子上的孔，基本上都堵上就行。 容白观察了一下那个笛子，拢共就十个眼，自己十只手指头正好全部能堵住。 “你试一试。”渠芳先生将自己正在擦拭的笛子放在桌上，对容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容白看了一眼被渠芳先生擦得干干净净的弟子一眼，又看了另一只旧旧的笛子，果断选了那个旧旧的，直接放在嘴边。 渠芳先生一愣，然后只做出个伸手的姿势，却什么都来不及说。 容白笨拙的将笛子身上十个眼都堵上，然后深吸气，吸到自己实在吸不了了，才用吃奶的力气，把胸腔里的气全吹了出去。 一声尖锐的笛音之后，渠芳先生想哭的心都有了。因为他清清楚楚听到了咔嚓一声，自己的笛子裂了。 这可不是渠芳先生给容白准备的笛子，那是渠芳先生自己的笛子，跟着渠芳先生几十年了，还是当初他的先生送给他的。 但是，这个笛子裂了。 那咔嚓一声脆响，渠芳先生觉得，是裂在自己心里的。 心痛啊。 容白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还好，选的是一个旧旧的笛子，要是新笛子，那就亏大发了。“先生，对不起！” 破坏别人的东西，第一反应是先道歉。 “还好，我选的是旧笛子，要是新笛子，就亏大发了。”容白安慰道。 可惜，这安慰的话语，就像另一把戳在渠芳先生心脏上的匕首。这姑娘难道不知道，时间长了的东西，更有感情么！ 渠芳先生的心在滴血。伸手要过容白手中的笛子，渠芳先生看到一道长长的裂缝，纵穿过整个笛子。 这笛子，可是可以当佩剑用的存在，哪能这么容易就坏了。传说是有人能够把笛子吹裂，渠芳先生以前还从不相信，可是，这一回，由不得他不信了。 但是，这个证明的代价实在太高，有点付不起。 “小白？”听到这声音，容白一回头，便看到衡清满头大汗的坐在轮椅上。 之前他想要回去找容白，可惜，那道矮矮的门槛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堑了。结果一两个时辰过去，没有人帮忙的他，还是只能看着门口发呆。 至于温伦少年，正堵着气呢。 但是，那一声尖锐的笛音，把两个人都吓到了。这里是渠芳先生的家，渠芳先生年纪大了，吹笛子的次数也少了不少，更别说能吹出这种效果的了。 所以，温伦少年第一时间要蹿出去。被衡清死拉着不放之后，才不情不愿的放衡清出门。 两个人刚赶到后院，便看到坐在亭子里一脸如释重负的容白，以及一脸悲切的渠芳先生。 “衡清，你怎么来了？”容白力竭之后，酒劲也下去了，神清气爽：“刚刚一直没看到你，你去哪里玩了？” 衡清一脸懵逼，自己是出去玩的人么？ “刚刚的笛音怎么回事？”确认好容白没事之后，衡清的注意力就移到刚刚的笛音上，那般尖锐的笛音，渠芳先生是绝对不会吹出来的。 一说起笛音，渠芳先生都快哭了。 自己的笛子呦，看一眼心疼一次。在自己手中几十年，都好好的，就是刀也砍不断。没想到这丫头一口气，笛子就裂了。 “我吹笛子了。”容白低头，从渠芳先生手中将旧笛子抽了出来，递给衡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照渠芳先生说的办法一吹，笛子就裂了。” 容白的语气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可是衡清却知道了渠芳先生那么委屈的原因了。这那里是平时教习用的笛子，这是渠芳先生自己的收藏品啊！ 这支笛子，衡清少年时候见过，也听说过笛子的来历。可以说，。一生没有娶妻，一辈子在松下书院的渠芳先生，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这只笛子了。 “唉！”衡清叹了口气：“先生若是信得过嘉，嘉想办法帮您修上一修。”要是别人闯的祸，衡清还能逃避，但是容白的事情，就是他衡清自己的事情，所以，必须得扛下来。 “算了。”渠芳先生从衡清手中抽回笛子：“我这么大年纪了，也吹不动了，这有没有裂缝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小容丫头啊，我可不敢教你吹笛子了。” 容白要是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笛子是个很重要的东西，那她的脑子就可以回炉重造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容白都快哭了。 有些东西的重要程度，比它的价值要高许多，末世的时候，谁要动了小衡送给容白的东西，容白甚至能跟人家拼命，就算送的东西只是一杯土豆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容白也会撒娇 渠芳先生看着这丫头连连道歉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了她一般。不马上转移话题这姑娘真能哭出来。 “渠芳先生，我赔你一支笛子吧。”容白不是那种只会哭泣的人，赔礼之后，便想着弥补错误。 可惜，有这般重要意义的笛子，不是想赔就能赔的。 渠芳先生也不想多难为这个孩子，索性直接难为衡清了：“衡清，你不若吹奏一曲，若是水平更甚从前，我便将这笛子送给你。” 说白了，就是给小夫妻俩找条退路。 有了退路，衡清自然不会放过，更何况，这是渠芳先生考验自己的音律，怎么能退缩。 衡清当初是松下书院数一数二的天才，君子六艺，一个不落。如今时间长没见了，看衡清的样子，似乎有些生疏，渠芳先生才出言考校的。没想到，衡清居然还真给了他惊喜。 以前，衡清是个少年，家境富裕，父母宠爱，曲子中的意境全靠其他人讲述。所以，有的时候甚至觉得，他这属于强行意境。虽说曲调没有什么差别，但是真听起来，却少了点什么。 如今衡清吹奏的曲子，并不是渠芳先生曾经教导过的。但是，这曲子，却比渠芳先生之前听衡清吹奏的任何一曲都更有感觉。 一曲终了，衡清恭敬的将笛子擦干净，放在桌子上。 “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衡清的音律更甚从前了。”一般学生，松下书院的先生是不会随便夸奖的，但是衡清显然不是一般的学生。渠芳先生夸奖他，那可是一点都不遮掩。 “先生当初所言，衡清这几年感触颇深。”衡清点点头，笑容有些沧桑。 几年前的衡清，意气风发。如今的他，早就少了少年的锐气，更多的是成熟稳重。当然，这跟他如今的经历脱不开关系。 “这几年辛苦你了。”渠芳先生这样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可是每次看到衡清，他都忍不住开口感慨。 “辛苦？衡清不辛苦，我没虐待他。”容白最无语的就是这里每个人看到衡清，总要说一句他辛苦了。可是，衡清哪里辛苦啊。容白左思右想，自己从来没有压榨过衡清的劳动力，甚至连抄书的次数都不多。 最多也就学校的书籍，让衡清编撰的。但是当时编撰书籍，最痛苦的不是唐瑜么？衡清要编撰的东西，比唐瑜的少好多。用温婉的话来说，衡清就编了语文和艺术，唐瑜可是数理化生地全部都编，更何况，那些东西，经过自己跟温婉的加工，都是高级知识。 一般来说，一门就够复杂的了，唐瑜编撰三门都没叫苦。 “小白莫生气，为夫不苦。”衡清笑着安抚自家娘子：“先生无须为学生担心，若是没有那些经历，如今我也遇不到小白。若是遇不到小白，恐怕，衡清一辈子，也就当初的那个样子了。” 渠芳先生一愣，忽然忆起当初衡清在松下书院的日子。 衡清是最好的学生，却不是最会跟人打交道的人。大部分的时间，衡清都在读书写字中度过，很少会与同窗交流。对外界事物也不大感兴趣，甚至常常有姑娘结伴出来围观他都不会给出任何反应。 “你当初不是为了......”为了你未婚妻么？ 这句话说一半，便卡住了。衡清如今的妻子并不是衡清的未婚妻，而是一个陌生人。 “先生不必瞒着，那些事情，小白都知道。”衡清的笑容有点涩，衡清愿意任何人对这件事情不在意，却希望小白能在意一下。可是，这事情，所有人都在意，唯一不在意的人，却是容白。 “你知道？” 容白点点头，自己当然知道，而且，事情的前因后果，容白都清楚。 渠芳先生终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沉默了良久，渠芳先生看着容白：“小丫头，我这一辈子，看好的孩子不多，衡清算得上一个。你弄坏了我的笛子之事，我也不追究了，你若是觉得内疚，便帮我好好照顾这孩子。” 说完看了衡清一眼，手伸到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块小小的玉佩：“这便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了。” 这？容白不大想接受这个礼物。玉佩这种东西，保存起来太不容易了，看看眼前的笛子就知道，别人送的东西，都那么珍贵，按照自己平时漫山遍野四处乱窜的习惯，别说一个玉佩了，就是给她一个大盘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踪不见。 而且，最重要的是，容白身上已经有一个千万不能弄丢了的钱袋子了，那个东西就给容白带了不少麻烦，真不想要第二个了。 容白没动作，衡清却有了动作，从渠芳先生手中接过玉佩，塞到容白手中：“小白，先生给的东西，我们就收下，也是先生的一份心意。” “那我们送先生什么东西？”容白纳闷了。 衡清这一下脑子没转过来。 “这样吧，渠芳先生，我学不会吹笛子，但是家里有小孩子啊，过几天，孩子们就来学院学习，你看谁喜欢，你就让他们给你做弟子。平日里跟您后面吹吹笛子，他们年纪小，肺活量不足，肯定不会把笛子吹坏的。”容白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桌上开裂的笛子。 渠芳先生拍着桌子大笑起来：“衡清，你看看你媳妇，我还以为她真不聪明呢，没想到在这里等着我呢！” “先生，小白说的那几个孩子，才能不在学生之下。若是不信，过几日学院开学了，先生去看一下便是。”衡清对自己教导出来的孩子有信心，也对容白与温婉的教育方式有信心。 这两个人的教育方式虽然不一样，但是，所接受的教育体系都十分有章程，可以说，她们两个人都接受过比如今更加先进的教育。一想起容白所说的每个人都必须接受八年的教育的世界，衡清就激动不已。 更别说，温婉那动不动就是二十多年的学生生涯。 试问，如今哪里有能力，让所有人都能接受二十多年的教育？ 第二百二十四章 晚餐 “看你对那些孩子的信心，我都对那些孩子感兴趣了。”渠芳先生心被衡清说得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去见见那几个被衡清说成天才一般的孩子。他想要衡清将那几个孩子现在就带过来给自己看看，可是看着衡清的双腿，还是打消了想法。 “过几日，孩子们上山，定不负先生期望。”衡清笑着回道。 面对贺庭先生，衡清还能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去看看孩子们。可是，这次面对的是渠芳先生，衡清倒是想要渠芳先生下山提前看到孩子们，可是，渠芳先生年纪大了，贸然下山实在不安全。 众人聊得尽兴，天色渐渐黑了。 张嫂子站在院墙旁边高声喊了之后，容白才推着衡清，跟在渠芳先生身后，慢慢挪回贺庭先生家里的院子。至于一直被忽略的温伦少年，只能站在渠芳先生旁边坐背景板。 今天他可没机会去什么好地方看花魁了。 比起草草完成的午餐，贺庭先生家的晚餐那可就丰盛多了。八大盘八小盘，冷菜热汤，还有酒水。容白很少能见到这么丰盛的晚餐。 “家里的东西不多，下午温伦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能做这些。”张氏摆盘之后，站在桌子便，还特别不好意思的开口。 容白都惊呆了，这还叫只能做这些？要是这都算少的，那百里笙来自己家做客，是打发什么呢？容白记得，百里笙在自己家的时候，吃的可不算好。除了衡清特地要求的一次之外，百里笙大部分时间，是跟家里人吃的一样。 比如，咸菜就米粥什么的。 现在想想，百里笙的接受度真高，要是容白自己，知道待人做客的规矩，当初就应该掀桌子。 转念一想，也许百里笙当初就像掀桌子来着，但是，自己战斗力比百里笙高，他大概不敢掀桌子。越想越有道理，食物是最珍贵的物资之一，就算家里有的是食物，容白也绝对不能允许浪费食物的做法。 所以，容白面对眼前这一大桌的食物有些头疼。 是的，参加晚餐的人，拢共只有六个人，但是桌子上的食物却足够十几个大汉饱饱的吃一顿。 “小白怎么了？”衡清一直都关注着容白，当然第一时间看到容白轻轻皱起的眉。 “这也太多了，我们根本吃不完。”容白现在也学乖了，很多事情，她都不会当面开口，而是悄悄先跟衡清商量一下。 听到容白这个看法之后，衡清愣了半响。忽然笑了，笑得十分开怀。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容白懊恼了。 食物是多么珍贵的资源，要知道，临江县去年就算有容白等人的帮忙，也饿死了不少人。 “小白没有错，只是，今日是大家欢迎小白设宴。小白若是过意不去，便多吃一些吧。”衡清不知道该怎么跟容白解释。 因为容白不明白这些所谓的礼节，衡清也不想她明白这些东西，毕竟，他还是想让容白日子过得开心自在一些。 容白仔细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东西太多，要是全部吃完，估计在场的六个人胃都得撑破。好在，有一半的东西，还能够放到第二天，容白揉了揉鼻子，跟着衡清坐下。 虽然是六个人不是一家人，但是关系跟家人差不多，也不存在避讳。几个人围着一张八仙桌，桌上垒了三层盘子。衡清饭量一向不大，在容白眼里，这家伙吃的比小孩子还要少，不过他的运动量更少，这样一比较，其实吃多少都无所谓。 容白吃饭的时候很认真，但是，其他人不认真啊。 尤其是张氏。张氏是衡清的师娘，如今自然也是长辈。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是从各个方面的。比如，在妻子教养这个方面。 张氏虽然如今泼辣一些，刚嫁人的时候，还是一个规规矩矩的闺阁小娘子。她对衡清的媳妇要求不高，至少能带的出去，带的回来吧。可是，容白的吃饭姿势，让张氏怎么也不敢相信，衡清居然会带容白去别人家做客。 这姑娘，虽然不吧唧嘴，虽然不会吃饭的时候到处漏饭。可是，她是饿死鬼投胎的么！ 衡清吃饭间，发现师娘盯着容白，再一看容白的吃饭姿势，忽然会心一笑。这还是第三个对容白吃饭姿势有意见的人。第一个人是前任县令，第二个人是唐阿娘。 “你慢点吃啊，别噎着，家里还有。”忍不住的张氏给容白盛了碗汤。 衡清坐在容白身边，很自然的接过汤，放在容白旁边。 此时容白想跟张氏说声谢谢，可是，嘴巴里是食物，一张口肯定漏出来，容白舍不得，只能拼命的把食物往喉咙里咽。没一会，就噎得直翻白眼。 衡清顺手给她顺顺气：“小白别着急，慢慢吃。” 张氏一头黑线，这当真是饿死鬼投胎的啊。 容白好不容易将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抬手，将一碗汤灌下去：“谢谢师娘。” 听到容白对张氏的称呼，衡清眼里都是光。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喜悦感怎么都掩不住。“师娘，小白吃饭向来如此，平日里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吃饭时间一压再压。”师娘让容白换了称呼，实际上也是认同容白做自己的妻子了。 衡清可不愿意容白因为吃饭一事，在师娘面前好不容易刷上来的好感度降低。 张氏无话可说，这小丫头还没回过神呢，衡清就开始解释了。这要是多说一句话，衡清十有八九把责任全捞到自己身上。万一提到衡清的腿，这事情就大条了。就算衡清不在意，自家相公能不在意？渠芳先生能不在意？ 多说多错，那还不如多吃点饭吧。 温伦的余光一直盯着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嫂嫂，没有自己想象中衡清哥哥会娶的嫂嫂漂亮，还一点风度都没有。最坑的是，这个嫂嫂大家还都惯着她，要是自己，吃饭这般没风度，早就被一筷子敲到头上了。 啪。 温伦茫然的抬头，自己做了什么？ “吃饭时莫要发呆。”贺庭先生右手的筷子翻了个个拿在手中，一板一眼的教训道。 还食不言寝不语呢！少年低着头，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夜未眠 这顿饭，容白吃多了。 吃完饭的容白，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揉着肚子，跟着衡清的轮椅，在书院的后院范围散步。 “小白，可还难受？”直到双手发酸，衡清才停下轮椅。知道容白会吃很多，但是，衡清万万没想到，容白会吃这么多。容白将自己认为摆不住的的饭菜全吃掉了。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冰箱，可这个世界有水井啊。 贺庭先生家院子里就有一口水井，平时用来取水，有必要的时候，还能把菜冻在里面。可以延长很久的保质期。 容白在县城里的家中，也有一个这样的水井，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水井还能这么使用。要是早知道这样，自己完全没必要吃那么多。 “好多了。我再走走？”容白打了个长长的嗝，才有气无力的回道。 “渠芳先生每晚会在家中演奏。”衡清顿了顿：“我们现在离渠芳先生家还有一段距离，不如去那边听听渠芳先生的曲子。” 容白有点纠结：“那什么，你们说的曲子不是谈给听得懂的人的么，我这样的，根本听不懂曲子啊。”容白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渠芳先生了，一见到他，就各种尴尬，人家好心好意的教自己吹笛子，自己可好，分分钟给人家最宝贝的笛子都吹破了。 “若小白不敢去见渠芳先生，我们便在院子外面听便是。” 衡清的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容白哪里还不肯。只能推着衡清往来时的路走去。 渠芳先生的院子，篱笆不算高。衡清做在轮椅上刚好被篱笆挡住。容白没地方坐，干脆直接靠着篱笆坐在地上。 文萃馆那个叫追月姑娘的人也是弹细、弦琴的，渠芳先生弹的好像也是弦琴。明明都是琴弦震动的声音，那个叫追月的，弹出来的声音，让容白有些发软，没什么力气。可是，渠芳先生弹出来的东西，让容白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在战场的日子。 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很辛苦。不过，有的时候，也很开心。 战场上什么都没有，大家都是伙伴，一起生一起死。不管面对的是凶兽还是异能者，或者是跟自己一样的普通人，战斗的号角一旦响起，便是一往无前。容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战斗之前，分明害怕，分明犹豫。可是，一旦战斗开始了，眼前就只有敌人，只有兵刃，无论多么惨烈的战斗，直到停止，都不会恐惧。 听着渠芳先生这个曲子，容白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等待着，等待着战斗的开始，恨不得眼前就有敌人，手中就有长刀。 一曲终了，容白的手都在颤抖。 “小白，这便是渠芳先生的曲子。”衡清闭着双眼，感触了一会，才开口。 “我想战斗，听着这个曲子，我想战斗了。”容白抬头，眼眶都是红的：“我想起了战场上的日子，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衡清从未听容白说起过她的生活，也不知道那所谓的战斗是什么样的。不过，这次容白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的确是一个战场上的曲子。 “词曲名为《战殇》。”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两人回头一看，渠芳先生居然抱着弦琴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衡清，你这妻子，居然能听得懂我的曲子，实在不一般。” 容白脸一红，说好的可以不见到这个先生，现在倒好，给人发现自己听墙角了。 “你们喜欢听，何必坐在外面，来院子里听便是。”渠芳先生忽然看向容白：“丫头，做人稍微大气一些，那些事情，我都不在意了，你在意什么？” 容白脸红的挠挠头，推着衡清，跟在渠芳先生身后。 渠芳先生教的是音律，也喜欢音乐。平日里没事就会在自己的地盘上演奏。如今学院还未开学，渠芳先生时间更多，更是夜夜演奏。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来听的人还算多，如今倒是越来越少了。 好不容易有人爱听，渠芳先生还能不欢迎。 一连演奏了许多曲子，除了描写战场上的曲子，容白有些感觉之外，对于她来说，别的，都属于噪音。只是，这些噪音好听一点点而已。 对于衡清娘子这种牛嚼牡丹的行为，渠芳先生是毫无办法。 三个人，两个人听，一个人奏。等到尽兴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渠芳先生熬不住，趴在桌子上便睡着了。在衡清的指挥下，容白轻手轻脚的把老人安置在床上，带上门，悄悄回了贺庭先生这边。 贺庭先生一家人起的很早，一大早，一家三口便在院子里打太极。 在衡清的介绍下，容白知道，这太极大概是某种锻炼身体的体操。不过，末世，这种没有战斗力的体操，早就不流行了。容白平日里锻炼，就是长跑加格斗。不仅能保证身上的体脂率，还能增强战斗力。 所以，她对太极这种软绵绵的运动，一点兴趣也没有。 渠芳先生和张氏的动作还算标准，至于另一边的温伦，那动作，容白简直不忍直视。就那动作，去文萃馆跳舞，都会被嫌弃的吧。至少，容白觉得，追月姑娘的战斗力都能完爆温伦十几条街。 对旁的事情，容白还能忍受，但是，对身体锻炼，容白就不能忍受了。 你要么不锻炼，锻炼就得认真！不然，天天说自己锻炼了，战斗力依旧是个白斩鸡怎么行。不满了，容白的行为也单纯。 贺庭先生的动作，容白花了一套拳法时间就记清楚了，接下来，几大步跨过去，右手一伸并指为刀自下而上的往温伦胳膊上劈去。温伦隔壁一疼，下意识的收起，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呢，腿部又一疼。 贺庭先生看到容白的动作，停下动作，好奇的看着容白。 衡清的这个妻子奇奇怪怪的贺庭先生倒是有点谱，可是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个高手。贺庭先生只见过那些在绿林好手能有这样的动作。短短几个动作，便矫正了温伦软塌塌的样子。 “既然要锻炼，就锻炼到最好，你这样，白白浪费时间，到最后什么都捞不到。”停手之后，容白才开口训斥。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心中那片白月光 “不错，容白丫头这句话说得对，既然做了，就认真做！”贺庭先生对容白这句话很是推崇。 能有这样心境的小姑娘可不多呢。 “小白丫头，你看温伦这孩子怎么样，不如你来教教他如何锻炼身体？”贺庭先生打趣。 结果容白的第一反应是直摇头。自己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把那几个孩子交给书院的老师没？说白了，是来走后门的。但是，走后门是为了把孩子们交出去，而不是多一个孩子啊！更别说，温伦少年，可一点都不省心。 “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衡清明白容白纠结什么：“先生不知，容白训练人的确有一套，可是，那训练时期十分辛苦，别说温伦今年才十四岁，就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也不一定能吃下那种苦。” 容白训练下的人，哪怕是当初住在山上营地的汉子，也常常累得要死要活的。就是各种淤青药膏，每天都要送不少上山。 “若是温伦跟着小白，恐怕先生师娘都要心疼的。”衡清又接着说了一句。 衡清说第一句的时候，温伦少年还感激的看着衡清，但是说到第二句的时候，感激就变成了怨念。第一句，还能当衡清哥哥给自己求情，等到第二句，就成了爹娘不让自己跟着嫂子后面，成了溺爱！ 要知道，爹娘都是注重名声的人，溺爱什么的，绝对不能忍。 “不心疼，旁人能做到的，温伦就一定能做到，要是做不到，我就打断他的腿！”这话一出，温伦腿一抖。张氏接着说道：“我看这小子，还敢随便给我上什么文萃馆看花魁，我让他看！哼哼。” 容白都被张氏这气势镇住了。 站在一边的的贺庭先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说完这样的宣言，张氏就转身去了厨房，贺庭先生也尴尬的躲开了。容白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个样子？ “阿娘也真是的，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还放在心上。”倒是温伦少年，对自家母亲有点怨念。 “什么事情？”容白好奇。 跟温婉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容白也渐渐成了个喜欢八卦的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好奇的八卦一句，即使跟自己根本没关系的事情。 “不就是阿爹年轻的时候，有过几次风流韵事么。”少年耸耸肩。 这年头，哪个男人心里没几个白月光，在才子们的眼中，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反而是雅事。只要自己能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只要不影响自己以后娶妻生子，去青楼捧几个花娘什么的，不要太正常。 贺庭先生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人。家世好，相貌好，出手阔气，还喜欢交朋友。在州府的文人才子中名气也十分不错。那时候，文萃馆还是个健健康康学生待的地方，贺庭先生除了文萃馆，哪个楼子都去过。 可惜，后面栽在张氏身上，自此以后，洁身自好。但是那段黑历史，就永远成了抹不去的污点。 所以，纵使自己年轻的时候，也荒唐不已，但是贺庭先生对自己儿子的教育问题，还是非常在意的。不然，万一儿子浪没边了，又栽在一个跟自家娘子一样的女人身上，那贺庭先生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哭。 不过，这事在温伦少年眼中就成了，阿爹都做不到的事情，还强迫他来做，简直就是欺负人啊。 听完少年的八卦之后，容白很好奇的低头问衡清：“谁都有白月光，衡清，你的白月光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为夫当年，一心只读圣贤书，等到无法读书的时候，便遇到小白，小白你说，为夫心中的白月光是谁？”衡清笑着反问。 容白皱着眉，衡清身边出现过的女人真没几个。在自己之前认识衡清的，容白数了数，只有林氏一个。 不过那个女人，就算是衡清的白月光，容白也不会承认的。说真的，虽然不知道这里人的价值观是什么样的，但是林氏做的事情，每一件都让容白堵得慌。 要是搁在末世，这种一心找事的女人，早就被拉出去暴打一顿了。当然，那个女人还算识相，至少答应的事情，都做到了，大半年，都没出现在衡清面前。 “你真可怜，连个白月光都没有。”容白同情的看着衡清。 听到容白这话，少年想撞墙。果然，难怪自己阿娘那么喜欢衡清哥哥，还愿意把自己交给这夫妻俩，原来这两个人就是文人夫妻中的奇葩。 衡清哥哥居然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实在太可怜了！ 衡清听到容白这话的反应跟温伦少年一点都不一样。他刚刚这句，算是调情了吧，可惜，容白根本没明白，还一本正经的去想自己的红颜知己。 如果不是个男子，衡清现在就想哭。 有他这么窝囊的夫君么？难得逗弄一下容白，结果，人家根本没明白自己说的什么意思！ 温伦少年悲愤完，忽然也反应过来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无数打击。衡清哥哥跟嫂嫂在这边调情，自己一个白月光都没追到的人，在这边，不是找虐么？ 少年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身份，在温婉那个时代，被称为单身狗。而衡清的行为，被称为虐狗。 张氏去厨房没多久，端了今天的早餐回来。因为几人等会都要下山，所以张氏准备了馒头，粥，还有咸菜。 容白昨天吃多了，今天没什么想吃的，端了碗粥便解决了早餐。衡清也端了碗粥，他没什么运动量，一直以来，吃的都不多。 剩下两个男人，连馒头带粥带小菜，吃得干干净净。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危险，但是，多了两个人帮助，几人下山的速度比容白上山的时候还快上几分。 到家的时候，孩子们还在早锻炼。 到小夫妻两个人的住处的时候，贺庭先生有些奇怪，之前听说衡清日子过得不好，现在怎么连这种院子都住得起了？ 州府这块地方的院子，可是跟别的地方不同。这里靠着松下书院，寸土寸金，可不是一般人就能买得起一个院子的地方。 第二百二十七章 柳氏三兄弟 容白开门，前院不大，也没有人气，显然，这个地方连仆人都没有。要知道，其他住在这里的人家，哪家不是有十多二十多的仆人贴身照顾？ 推开门后，容白回头，将衡清连同轮椅一起搬到院子里。 外面的大门，是原来就有的结构，温婉也没有修改，但是里面的结构，温婉都动了一点点。至少，这个院子里，衡清是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门槛都砸了。”贺庭先生父子落在最后，看到院子里的样子之后，贺庭先生忽然开口，小声说道：“看来，这个院子，是专门为衡清准备的。” 容白的耳朵，那可相当好，就算贺庭先生声音小，容白还是听到了一些。 “先生，这个院子是阿婉买的，因为衡清要过来住，所以里面修改了点布置。”顿了顿，容白有些得意的继续：“目前通州所有的镇子都有这样的院子，虽然大小不一样，但是，好歹衡清能住。” 每个地方都置办一个衡清能住的院子，这种主意，不是容白出的，而是温婉。容白是个对生活要求不高的人，哪里都能住。 衡清出行不方便的地方，自己多吃点辛苦就好了。 但是温婉不这么想，温婉在生意做大了之后，拼命的买地买房子，也不知道这些房子以后会不会一直空着，反正，她觉得这些房子不贵，到哪里都买一个。 有的发展好的地方，这种宅子，温婉甚至还要买三四间，顺带着买好多商铺。反正，容白现在都不知道，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温婉到底攒了多少钱。 贺庭先生无言以对。除了大手笔，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词语来形容这些行为。 “听闻你们日子过得辛苦，没想到，你们早就将日子过好了。”贺庭先生忍不住感慨。 “先生还记得衡清之前说起过的事情么？”衡清进屋等了一会，没看到其他人进来，便摇着轮椅出来寻找，正好听到贺庭先生的问话。 什么事情？贺庭先生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忽然明白了衡清当初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的底气了。 没错，就是有底气。 “你们真将生意做得这般大了？”贺庭先生看了一眼容白，又看了一眼衡清，还是摇头。 容白是个不错的女人，不过也仅仅在对人方面不错，要问真本事，估摸着除了教人习武之外，应该没别的本事。 至于衡清，他的能耐，贺庭先生更清楚，这经商他刚刚学习，根本挣不出这般大的家也。跟别说，通州还有个首富何老爷子呢。 不对，现在通州首付，好像叫温娘子，摆出来的旗号，是容。就是容白的那个容。容白的那个容！ 想到这里，贺庭先生猛然抬头：“温娘子的东家，不会就是你们吧。”贺庭先生的声音在颤抖。 “东家？”容白摇头：“不是东家，我们都是合作者。”容白给众人的关系下了个最恰当的定义。 每个人分工不同，每个人的任务也不一样。比如自己，容白自己就是战斗职业者，所有战斗能解决的问题，都交给容白。一两座匪寨什么的，实在是小意思。 不过现在容白也没有什么匪寨可以打了，江湖绿林的人都对容字退避三舍，要知道，容字代表的都是疯狗。 以前还有一两个山寨水寨，抢过容氏送的货物，结果，十天不到，整个寨子就被洗劫一空，能战斗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至于温婉，温婉的唯一任务就是管理容白抢回来的钱。不过，现在那钱大部分都不是容白抢来的了，又超过六成的钱，都是温婉“抢”来的。 温婉赚钱的速度，比容白抢钱的速度还要快好多。流动金钱不算，温婉赚回来的不动产，容白都不知道有多少。 至于衡清？目前衡清，没什么任务，平时带孩子的时间比较多，不管是带人类小孩子，还是带小狼崽子，反正衡清身上的气质，就非常适合带孩子。 说起孩子，容白抬脚，她得去后院把孩子们弄过来。 孩子们来前厅的时候，衡清已经给贺庭先生沏好了一杯茶。渠芳先生刚放下茶碗，便看到一高两矮三个孩子跟在容白身后。 那个高的孩子，似乎跟自家温伦差不多大。 “子瀚（子韬、子桓）见过贺庭先生，见过李夫子。”容白惊讶的看着三个孩子，自己什么都没说，孩子们就这么懂礼貌。 “你们将孩子教导得不错呢。”贺庭先生对着三个孩子还算满意。就是年纪小了点，要是年纪再大一些，就更好了。 “那个，先生，您要不要考校他们一下？”容白问道。 末世的时候，也会有高等学校的人来军校选拔人才，一般来说，选拔人才的导师，都会带着相关的题目。 只有考核通过的人，才能顺利进入。当初，小衡还准备过那种考试，对于小衡那种天才来说，那考试都要提前好长时间准备。 没理由这个时代的导师收学生不需要考试的。 而且，容白对柳氏三兄弟可是相当有信心。这三个孩子，是最后进入学校的那一批，而且他们入学就有良好的底子，一年现代化的教育下来，要是再没信心，就奇怪了。 “既然如此，那便考校一二。”贺庭先生虽然一眼就看中了这几个孩子，但是，一眼看重跟自己考校过的是不一样的。 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也想看看，这些孩子，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站在贺庭先生身后的温伦最好奇的是，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伙伴的程度，至于那两个小的，只有八九岁的小屁孩，能有什么能力。 结果，答案相当打脸。少年的脸一直肿着。 因为几个孩子年纪都很小，所以贺庭先生也没出什么刁钻的题目。所以，三个孩子的回答，都相当靠谱，也各有各的思想。 那个年纪最大的孩子，重视实际。那个叫子韬的孩子，却精于推理，最小的那个孩子，每一句话，都辞藻华丽，似乎玩一般。 反正，三个孩子，从任何一方面，都吊打自己的儿子。回头，看着呆滞着张大嘴巴的儿子，贺庭先生有些心疼。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容白救人 虽然心疼自己儿子，可是贺庭先生却对这三个孩子，一点都讨厌不起来。任谁看到这三个又乖巧又懂事的孩子也讨厌不起来。 中午，衡清留贺庭先生父子吃午饭。 这次，午饭是容白做的，刚来这边没几天，用的食材都是从临江县带过来的。蔬菜不多，基本上都是各种肉干。 贺庭先生见多识广，这肉一进嘴就发现了不一样。 结果听到夫妻两个人说明食物来源的时候，贺庭先生真的无话可说了。这两个人哪里穷？住的，是通州最有钱的人才能住得起的房子，吃的是山珍海味，除了平时穿的破烂一些，哪里像有钱人。 反而是一般的富商高官，都不一定过得有这两个人滋润！ 傍晚，带着对以后自己学生的满足，带着对衡清现在生活的欣慰。贺庭先生一个人回家了，至于温伦小少年，贺庭先生交给了容白。 衡清一夜没睡，精神便有些萎靡。容白还好，晚上精神依旧好。 “我们出去玩吧。”安顿好衡清，容白对孩子们的提议，获得一众拥护。 所以，天色一暗下来，容白就带着孩子们去摆摊的小巷子了。至于那条最热闹的巷子，容白是不会去的。 那不是该带孩子们参观的地方。 柳氏三兄弟家庭变故之前，估摸着是个不得了的家族，所以，三个孩子多多少少有点见识。至于温伦，他是贺庭先生的独子，自然也跟着父亲见识了不少。 所以，对这条小巷最感兴趣的人，只有容白了。 小巷子里依旧热闹，之前容白没走到最里面，如今往里面走去，觉得，巷子深处，飘来的香味更加纯正。 “里面有好吃的。”容白耸着鼻子，顺着味就往里面钻去。 身后四个孩子一脸无奈，明明是容白带大家出来玩，结果，第一个玩嗨了的居然是容白。 味道最香的一家，在巷子的嘴深处。那是一家驴肉摊子，容白站在摊子前面，看着锅里翻滚着的红色。 香味就是从那里面冒出来的。 “姑娘，驴肉火烧，要不要来一个？”站在锅子前面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抬头看着容白对着自己的锅子发呆，笑呵呵的问道。 驴？ 容白没听过这种生物。 “嫂嫂（师娘）！你跑得真快，我们都追不上了。”几个孩子好不容易跟到这边，就看到容白对着人家摊子发呆。 “这个你们要不要吃一点。”容白指着锅子里的肉。 旁的食物，容白没研究，但是肉类，容白可十分在行。这个时代，大多人做的菜不好吃，因为却上各种调料。可是，这一家的肉，闻着就让人有食欲。 在容白的坚持下，几个人硬是在摊子面前磨蹭了很久。直到一个人吃完一整个火烧，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刚一转身，就碰到一群穿着暗色衣衫的人，匆匆走过。容白奇怪的看了一眼，往回家的防线走去。 忽然，她停了下来。 几个孩子好奇的看着她，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容白耸了耸鼻子，又侧耳听了下。一片嘈杂中，那断断续续的呻吟还真是很明显啊。容白循着声音转了个方向。 几个孩子也好奇的跟上。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街角。黑黢黢的角落里，半躺着一个人。容白蹲在那人的面前，皱着眉头。 这个人的身上，血腥味很重。听他呻吟的样子，这人身上的血都是他自己的。 “我们救他么？”容白探了探那人的呼吸，还算正常。又摸了摸他身上衣服的料子，手感很不错。看样子是个有钱人。 容白问完，没人回答。一回头，四个孩子，都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容白这就尴尬了。平时容白身边跟着的都是成年人，很少带孩子单独出门。这习惯性的问题，这次自然没有人回答了。 “救，救我，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容白犹豫间，一只血手抓住了她的裤脚。地上的男人，声音有气无力的，但是说出来的话，让容白整个眼睛都亮了。 要多少钱都可以，那还能不救么？ 容白俯下身子，一只手捞过男人的腿弯，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将他抱了起来。确实，正常男人的份量比衡清要重不少，衡清还是太瘦了。 几个孩子都见识过容白恐怖的武力，所以根本没吃惊。容白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抱着黑衣的男人，往家里走去。 将人送回家，容白又出门，找了大夫过来。 第二次回来，衡清也醒了。坐在轮椅上跟孩子们一起围观那个受伤的男人。看到容白带着大夫进来，衡清摇着轮椅闪开。 “你怎么醒了？”容白看着眉目间还有倦意的衡清，有些心疼。 “家中有客人，衡清是家主，怎能不多加照看一下。”衡清笑着回道。大夫给男人处理了伤口，把了脉，开了药，还提醒两个人怎么照顾着男人以后，才迅速离开。 没一会，容白就端着开好的药给男人灌了下去。 当然，这灌药的动作，就不温柔了。两只手捏着男人的脸颊，直接捏开他的嘴巴，然后一碗汤药灌了下去。衡清在一边，看得眉头直皱。 只是容白虽然动作粗鲁，那汤药却没有呛到男人的肺管里，灌完要以后，男人依旧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 孩子们都去睡觉了，衡清才问起这人是谁。 按照容白的性子，可不是个会管闲事的。 “不知道。”容白毫不隐瞒：“他说，我救他，他就给我钱，我要多少，她就给我多少。我摸过他的衣服，都是好料子。” 衡清帮大夫给这个男人处理伤口的时候，也看过这人身上的衣衫，入手滑凉，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 “他就算给不起这银子，我只要把他的衣服当了，损失也不大。”容白回道。 衡清苦笑，容白这一招真的太损了。难道跟着山上那些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小白也跟他们一样了。衡清不知听起县令大人说过多少次，被容白训练过的那批汉子，在军营里做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二百二十九章 醒来的土豪 就这样，那个陌生的土豪，在揽芷苑里一住就是三四天。很快，就住到了松下书院入学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衡清就陪着孩子们上山。都是十多岁还在长身体的孩子，容白可没让他们背着衡清上山，她给了柳子瀚不少钱，告诉他们，真没办法上山，就花钱找人把衡清抬上去。 一个人不行，七八个人总能抬上去吧。 至于容白自己，则在家里看顾那个几乎成植物人的土豪。说起这个土豪，容白可真是被他的壕气震慑到了。 原因还是第二天，给土豪洗衣服的时候，容白发现，这人真的很有钱。原以为这人的衣衫，那么光滑应该是上好的丝绸。这玩意，不是你有钱就能穿的。 结果，这人的衣服，晾晒的时候，还反光。容白仔细一看，才看清楚，那些细细密密的布料里面，还穿插着金属。 再扒开一看，呵，染成黑色的丝绸里面还藏着金丝和银线呢！这人有钱也有钱到疯了吧，这完全是把钱穿在身上，是嫌走在外面没人抢么？ 如今容白已经脑补了这个人的受伤经过，很简单，晚上出门，结果自己这一身是钱的衣衫遭到了人家的觊觎。 为了这套衣衫，那些人袭击了他。最后这人还好运的逃开。容白将晾晒好的衣衫塞进自己的衣箱里。 这是押金，要是这人不按照约定，给自己足够的钱，这衣服，就不还他了。 “鱼鱼，鱼鱼。” 容白被突然而来的呻吟吓了一跳。一回头，便看到原来躺在床上装尸体的土豪，一只手往外，想要抓住什么。 容白转身，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这人的胳膊，塞到被子里：“别，鱼鱼鱼了，你想吃鱼，也等到午饭时间。” 鱼汤是养伤的好东西，只是之前这人没醒过来，喂他鱼汤也没用。 听到容白的声音，男人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人。眸子收缩了一瞬。 “你还记得，你当初的承诺吧。”容白低着头问道。 承诺？男人目光茫然。 “不是吧，你不记得了？”容白一拍桌子，桌子上的东西抖了抖：“几天前，大半夜的你抱着我的腿，硬求我救你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容白这一巴掌，吓得男人一抖。思绪瞬间回来了，他还记得，当初身负重伤，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对自己没有恶意的人。直接抓了上去，也不知许了什么承诺。 容白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这个人。 他身上的衣服都沾了血，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全部换了下来。那些嵌着金丝银线的衣服鞋子，容白都藏好了。 这恶人要是真不给钱，容白就不还他衣服了。 “不知当初在下给姑娘许了什么承诺？还请姑娘告知一二。”男人想要起身，只是还没用力，腰间的伤口便隐隐作痛。 容白一看他动作，手一伸，直接将他按到在床上。 “你身上那么多的伤，别爬起来了，浪费我们的药材。” 男人惊愕的看着容白，因为，刚刚施加在自己肩膀上的力气实在太大，根本不像一个姑娘家的力气。 “你承诺我，我救了你，我要多少钱都可以，你说说吧，能给我多少钱？”容白抱着胳膊。 救这个人，容白不仅找了大夫，还花了不少钱买药。甚至，还给这人灌了不少补品下去。光花的钱，就有十几两银子了。 再结合这人本身的价值，要是不给个比那衣服还值钱的数，容白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能给她多少钱？这个数还真不好说。 若是这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到时候给个几千两银子便是，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不仅仅是银子的事情了。 看到男人在犹豫，容白就知道，当初他为了活命，肯定夸了海口。 “算了，你那件衣服多少钱，你给我一件衣服的钱吧。”容白觉得，最多也就一百多两银子，连丝绸布料，带上里面的金丝银线。 男人更懵逼了。 他的衣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中衣。 “不是吧，你的命还不如一件衣服。”容白觉得，自己遇见多最小气的人，命还不如一件衣服！ “你要是不给钱，那衣服我就不还你了，你光着出去吧。”容白指着门外开口。 男人纠结了。 一件衣服而已，也不算重要的东西。可是，谁的衣服都可以，就是他的衣服不行啊，不仅衣服不能给出去，衣服的价格，男人也估算不出来。 这衣服的布料是贡品，谁见过明码标价的贡品的？ 眼前的女人生气了，男人忍不住想要起身解释，这一动，又牵扯到伤口。咳嗽声响起，容白也注意到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又翘起半个身子。 一伸手，那人又被按了下去。 “都说了，你别动，不听就算了，你身上的伤好不好跟我没关系，但是被子你总不能弄脏了吧。” 这个时代，带血的衣物可是非常难洗了。 又一股巨力，男人被容白一只手压得死死的，只能瞪着眼睛看向容白。算了！躺着就躺着吧，大不了躺着解释。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你若是送我回家，我便给你银子，十万两行不行？” 容白没回答，直接转身出了门，看来这男人身上确实没钱了，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自己虽然不差这点银子，但是这种被欺骗的憋屈劲实在得有个地方发泄一下。 容白的发泄办法，就是扛着长刀进了后院。 衡清回来的时候，家里依旧空荡荡的，这不像容白的作风。等摇着轮椅到了后院，理所当然的在演武场抓到的容白。 容白只穿着里衣，两只袖子全卷了起来。手中拿着长刀，使用的是平日里用惯了的招数。 但是，这是衡清第一次看到容白舞刀，容白的长刀在衡清的面前，永远是那在手中的。 发泄了很久，容白才注意到坐在演武场边上的衡清。将长刀放好，容白放下袖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第二百三十章 容白不开心 “小白可是心情不好？”衡清开口便问。 容白抬着袖子正擦汗，听他一说有些愣神，自己心情已经平复了，衡清怎么能看出来的？ “小白平日里谨慎非常，今日我都到演武场好一会了，小白都未发现，还不是心情不定。”而且，到了这个点，容白都没有准备吃的，不更是心情不好。 容白撇撇嘴，不知不觉，她已经跟衡清两个人无话不说，甚至她都没发觉，自己在衡清面前渐渐学会了撒娇。 “前几天救回来的那个人醒了。” “那不是一件好事么？”衡清反问。这几天，那个救回来的人生死不知，大家都还得抽时间抽人力来照顾他，甚至家里的三个孩子，也得花时间陪夜，白白耽误了好几天的学习。 “关键，他没钱啊。”一说起这个，容白就无限懊恼。 当时救与不救的抉择中，容白完全因为那一句要多少钱都可以才选择了救人的。至少容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这人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没钱，甚至连一件衣服的钱都没有。白穿了那一身骚包的衣服。 “那人说，得我们送他回家，才能给我们钱。”容白蹲在衡清身边：“你说，我为什么为了那几百两银子还送他回家，我们又不是缺那么点钱。” 容白自己有多少钱，容白早就不知道了。虽然做生意的钱，都是温婉赚的。但是作为初期出人出钱出势力的容白，占有所有生意中最大的股份。 倘若容氏坐拥通州百分之五十的商业钱财，那容白就有通州百分之三十的钱财。就算何家老爷子，现在也不敢说自己比容白有钱。 “小白想不想送他回去，若是想，我们便送一程又如何。”衡清倒是无所谓，孩子们如今在考试，但是结合目前州府的才子程度，衡清对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要是这种考试都不过，还不如回家呢。 而孩子们考试通过，就意味着自己跟小白再也不用留在一个地方，天下之大没有他们去不了的地方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容白疑惑。 “衡清，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容白揉了揉头太阳穴，接着说道：“你说，那个人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而且对我脾气也不好，但是我就脑抽一般的想要帮他。” 这种感觉，在末世是从来没有过的。 衡清不明白脑抽是什么意思，但是结合容白的说法，应该是她对自己忽然想要帮助别人的想法有所抵触。 这种感觉，衡清确实能理解的。 “别担心，小白并不是脑抽。”衡清伸手，握住容白的手。她的手，温度比自己的高，也比自己的更加粗糙，甚至，比一般女孩子的手还要大上一些。 那暖暖的手，握在手心里，暖意直传到心底。 “小白只是天生善良罢了。”衡清低头，嘴角含笑：“我的小白，是个了不得的人，经历过最挫折的岁月，还能拥有一颗善良的心。” 容白懵逼了，这还能再扯一点么，谁见过动不动就上刀子的善良人的？ 刚想反驳，嘴唇就被衡清的手指挡住：“小白不必急着反驳，若是小白不是善良的人，咱们身边又怎么会聚集这么多的人。” 容白依旧撇嘴，自己家里这么多人，不都是奔着衡清这个圣母心来的么。 衡清没继续说下气，一只手牵着容白的手，另一只手摇着轮椅，往揽芷苑方向而去。 被容白救回来的男人，自从第二次被容白按到在床上之后，就再没动过。不是他不想动，是他实在没力气动了。 这昏迷的几天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给他喂了什么东西，不由自主的就觉得全身发软。好不容易积攒了点力气，又被人一手指头就按了下去。 而且，现在太阳都开始偏斜了，什么吃的都没有送过来。 说好的鱼呢！ 男人一直饿着，头昏眼花，什么都想不起来。 衡清进门的时候，便看到床上那个人正在翻白眼。示意容白速度快一点，赶到窗前，衡清便掐上那人的人中。 鼻子下面一疼，男人终于缓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自己面前，除了那个不长心的女人之外，多了一个男子。 “身体可还有不适？”把人掐醒，衡清问道。 原来这人是大夫啊，男人看着衡清，目光里满是感激。不过，这个大夫也太年轻了。 还没等男人感慨完，忽然一声咕噜声响起。男人尴尬的垂眸，看向自己的肚子。真的饿了，想他二十多年的生涯，这还是第一次因为饿肚子而丢人。 衡清瞬间明白男人是怎么了。 容白没有吃午餐的习惯，所以，衡清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甚至连午餐都不会准备。所以，也别指望容白给这个人准备午餐。 也许之前还想着给他准备的，结果听到这人没钱，小白一发泄，便忘了时辰。 “我忘了。”容白的反应也证实了衡清的猜测。“灶堂里还有一些肉干，井里还冻着昨天晚上的剩饭，你去热一点，先给他吃。” 说完容白转身便出去了。 留着衡清和男子两个人面面相觑。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男子对眼前这个青年的印象很不错，有这样的救命恩人，也不是一件坏事。 “救你命的人不是我，给你找大夫的人也不是我。”衡清笑着反驳：“忙前忙后的人是小白，嘉什么都没做。” 衡清自己就是一个病患，自然没能力照顾另一个病患。所以，这段时间要问对这个伤者关注度最低的人是谁，那就只有衡清了。 小白？男人忽然想起刚刚出门的女人。 “我听小白说，你想要找人送你回家？”衡清顿了顿问道：“不知你家乡在什么地方，我与小白，约莫过一段时间会出门游历，方向往北方而去，若是于你方向相同，倒是可以同行一阵。” 之前人没醒过来，衡清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人醒过来了，那通身的贵气怎么都掩藏不住。这个人是个大人物，自己和容白沾上，可不一定有好果子吃。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安永安照月 所以，衡清选择的说法，只是同行一阵。最好只同行一段路程，剩下的事情不沾手。 “京城。”男人只说了两个字。 衡清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让男人心里有点不安。 “嘉与小白，接下来的方向是往西北而去，京城，倒是可以与公子同行一段。”衡清所说的同行一段路程，其实路程也不遥远，拢共就是出了通州。 因为，出了通州，他们就要往西而去，而这个人，必须得往北走。 男人看向衡清的眸子有些凝重。虽然眼前的男子没有全说明白，但是意思很明显了。就是之前那个女人要求的钱，他们现在不要了，但是要求也简单就是不牵扯进任何事情里。 这种要求也很正常，毕竟自己的身份在那里。 “公子可有同行的人？” 衡清又开口问道。小白的眼光不错，但是，仅限于对人体能评价。但是，这个世界上太多单凭体型看不出来的事情。 比如，这人的表情神色，以及各种习惯。 这个人虽然身负重伤，只能躺在床上，但是，周身却没有一丝虚弱的感觉，分明是一个惯常强撑的人。 这种人，一种是特别弱，若是不撑着，便会被人欺负到死的人。然而，这人的气质，显然对不上。 另一种，便是上位者。只有上位者，才不敢随便将自己虚弱的地方显示给陌生人看。因为他们不仅仅是自己的支柱，甚至也是追随他们的人的支柱。 比如容白便不会在当初进山训练的汉子们面前露出一分虚弱来。 “有。” “若是有的话，那公子便找时间将人请来吧。”衡清开口。这样的人，必然一出门就是大排场，可不会像容白几人，两三个人收拾收拾就能出发的了。 说完，衡清摇动轮椅，望向门外。 听到轮椅转动的声音，那个男人才发现衡清一直都是坐着的。再仔细看看这人的样子，熟悉感铺面而来。 “先生，我们可是见过？”男人半撑着身体问道。 “未曾见过。”衡清奇怪这人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公子通身贵气，自然是那尊贵之人，嘉仅是一介布衣。” 男人终于想到，自己对这个人为什么那么熟悉了。 当初在文萃馆听到的，不就是这个声音，这种语气么！而且，当初那个人，不也是个双腿残疾的人。 通州着实是个小地方。 知道这个人就是那个在文萃馆大出风头的之后，男人对衡清的态度就更好了，搞的衡清都不大自在。 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许久，终于，容白来拯救衡清了。 “衡清，饭菜好了，是在这边吃还是出去吃？”容白一边跨进屋子，一边问道。衡清正迎上容白的小脸，一低头，便看到容白手中的食盒。 虽然对这个赖账的男人没好感，容白却做了不少东西。 “安公子身体不适，还是在房间里吃吧。”衡清开口。 这个男人姓安，名字叫做安永，字照月。安这个姓氏很少见，所以，就是衡清，也不清楚这姓氏到底出自哪边。 虽然互称表字表示两个人的关系更加亲近，不过衡清一直没开口称呼安永的表字，反而安永，却将对衡清的称呼，从先生变成了更加亲近的衡清。 “行，就在这边吃吧。”容白倒是无所谓，在哪里吃不是吃。 打开食盒，里面是大多是素菜，唯一的荤菜，是鱼汤。现在家里没别人，素菜是容白做的，味道可想而知。 衡清舀了一碗鱼汤。对方是个有身份的人，若是吃容白做的素食还不如只给他喝汤呢。 容白不疑有他，本来这鱼汤就是给那人吃的，容白还加了都豆腐。这在末世，已经算得上大餐了。更别说，豆腐补钙，鱼汤补充蛋白质。 容白端着碗，走到那人面前。 强撑着自己半坐着的安永，条件反射的倒了下去。 容白眉头一挑，奇怪的看着他：“你没事吧？”容白端来的是鱼汤，别说勺子就是筷子也没准备一双。 想要给他吃进去，只能靠灌的。现在人家躺着，直接倒人家一脸？要是真昏迷了，容白还能强行把人搬起来，直接给灌下去。 “还能坐得起来么？”容白将汤碗放在柜台边问道。 要是起不来，也简单，找个东西垫在他后面就行。容白都准备去拿靠垫了，男人却挣扎着坐了起来。 还算有耐力。 容白将碗递了过去：“喝点汤吧，等会如果没问题的话，再吃饭。” 当初处理伤口之后，那大夫就说过，这人的伤是在腹部。而且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外壳手术，大夫也就把男人肚子里的淤血放了出来，腹部的口子有多深也不清楚。 容白一直以来，只敢每天给男人喝点药，所以，男人醒过来的时候，都快饿晕了。 接过容白递过来的鱼汤，男人大口咽了下去。自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了，他从没这么饿过。 男人喝汤的时候，容白盯着他。见他一碗汤喝完，什么事情也没有之后，便返回桌子，给男人盛了碗饭，带了点蔬菜。 这么多的汤咽下去，一点事情都没有，估计那刀口也不深，没扎进内脏里。 容白将饭碗递过去的时候，衡清看了一眼，却没开口。 安永不疑有他，接过饭碗张口便吃。这个女人脾气不好，也没个女人样，但是鱼汤做得十分好喝，可见，这个女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米饭进口，也绵软可口。 容白转过头，往桌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叮嘱：“你要身体好一点，就多吃点饭。” 道理都懂，可是，碗中那嫩绿的菜叶吃进嘴巴的时候，男人整个人都崩溃了。难道刚刚做鱼的人和这做菜的人根本不是一个人？ 就算眉头皱起，男人还是伸长脖子，将生不生熟不熟的菜叶子咽了下去。剩下的蔬菜，他是一点都不想碰了。 盯着眼前的碗，男人将里面的饭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至于菜，全丢在那边了。估计自己是众多兄弟中，第一个尝试过光吃白饭的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成功入学 容白吃饭很快，吃完饭，就蹲在床边准备收碗。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的人真是奇怪，衡清吃饭慢也就算了，这个姓安的，吃饭也不快。 看他们吃饭的样子，容白真想替他们吃。 不过，这个叫安永的，还是个爱吃白饭的。你看他碗里的饭一直在减少，但是绿色蔬菜，却没少多少。 “你怎么不吃菜？不吃菜缺少维生素，你是不想好了？”容白问道。 安永噎住，抬头，正好看到坐在桌子边吃饭的衡清。衡清的动作很是标准，一看就知道是自幼被严格训练的。 要知道，就算京中不少贵族子弟，也不一定能有他的动作优雅有风度。而且，衡清的筷子上，正夹着一片绿色的菜叶子。 那个菜叶子，是跟永安的菜叶子是一个盘子里的。永安吃过，菜叶子没熟，而且表面还有咯牙的盐粒。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吃得下去。 不，那个男人还真吃下去了，只见他优雅的将菜叶子放进嘴巴里，然后优雅的咀嚼，优雅的咽了下去。 “小白，你的手艺有长。” 这句话一出，安永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见过这种男人么？这玩意是人吃的东西么？要是这个菜叶子，叫手艺有涨，那之前吃的鱼汤，岂不是人间美味！ 难道，这男人的味觉有问题？ “菜叶子没那么难吃的，你真不吃，身上的伤不容易好的。”容白继续劝说。 安永低头，这半生不熟的菜叶子真的能吃么？ 其实也怪不得容白，这个时代，大家吃的炒菜，都是高温烹调的。说白了，菜叶子里面的维生素，都很容易被分解掉。 所以为了保证食物里的营养，容白选的方式，是将蔬菜过一遍开水，然后撒上细盐。这细盐还是容白跟柳子瀚两个人做实验制备的，整个大雍独此一家。 要是搁在末世，或者搁到温婉那个时代，这种做菜的方式，就是蔬菜沙拉，卖相好看，而且营养丰富。 当然，吃的次数多了，衡清也能接受。 可是，安永接受不了啊。所以才看着碗里的蔬菜直皱眉头。这东西真的能吃？没有熟的，吃下去真不会腹泻？ 挨不住容白的目光，安永还是硬着头皮夹了一片菜叶子，送到嘴里。咦，这菜叶子似乎还有点甜味？ 看到安永惊讶的目光，容白算是满意了。自己好心好意做了蔬菜沙拉，怎么能随便浪费。别说那盐目前还是不能量产的高档货。 当夜，孩子们都回来了。松下书院的入学考试参考要求严格，年龄不能太大，二十岁以上的就不要了。底子不能太差，秀才以下的也不能参加。 所以，就算松下书院名声在外，但是来参加考试的人其实也没多少。 所以，考试成绩，在考试结束之后，就告知所有人了。 “没想到，你们三个都过了。”衡清对孩子们的表现很满意。柳子瀚能过，他还能想得到，但是另外两个九岁的，能过，就实在太让人惊喜了。 “先生的题目不算难。”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柳子瀚便能跟衡清平等交流了：“大部分的内容，都是跟目前大趋势发展有关系。而且还有临江县旱灾成因。” 考卷上的题目分析出来，也就这个意思。 去年，临江县旱灾一事可以说是整个通州最大的事件，考进策论里也不是不可能的。府试的时候，州牧大人不就把这题目出到卷子里了么。 当初这旱灾成因，衡清等人也分析过。 “原来还考这个啊。”容白好奇的开口，这个时代，考试真的无所不考，之前考县城复兴，现在又考旱灾成因。“好在这个问题我们公开讨论过，不然，你们肯定又瞎写一通，谁能想到，旱灾跟衢州的水库还有关系。” 没错，要不是公开讨论，谁也不知道旱灾的真正成因。 长平江是大雍南方的重要水道。短短几个月的旱灾，哪能让着条河直接干涸。 更别说，临江县上游的衢州，还一点都没有受到干旱的影响。 当初众人说起这个的时候，温婉正好也在场。别的成因，温婉不懂，但是长平江干涸，温婉倒是有些了解。 因为有人在长平江上游建了个大坝！ 临江县旱灾，临江县不远处的衢州为什么没遇到旱灾的问题？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衢州大大小小建立了几十个水库。 那么多的水库，在旱灾的时候源源不断的给灌浆的作物提供水分，能出问题？但是，那水库中的水是怎么来的？当然是长平江来的。 逢上旱灾，逢上水库蓄水，长平江下游能不干涸么？但是，闭门在家的文人，怎么可能分析出上游这一系列事情？ 不是所有人都有测绘的能力，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计算出一条河流的流量的。 咳咳咳。 忽然传来的咳嗽声，让还在谈论白天考试的众人注意到屏风后面。不一会，安永便穿着白色的中衣，扶着墙出来。 “你不是在揽芷苑的么？怎么出来了？”容白反应最快。 这人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不消停，是打算闹哪样啊！ “实在躺不住，只能四处看看，却忽然听到你们在讨论旱灾之事。”安永乖乖的回答。 他确实是躺不住，以他的身份，在没有人保护的前提下，是不可能躺得住的。但是，他并不是四处转转，他得看看这家里都是什么样的人。 万一这些人只是为了暂时安抚他怎么办，要知道，现在武侯世子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而自己已经面临刺杀了。 不得不承认，对于敌军来说，武侯世子是个比自己这皇子还要值得刺杀的对象。 奇怪的是，吃完饭之后，无论衡清还是那个叫小白的女人，都离开了后院。安永在后院转悠一圈，都没见到一个人。直到靠近前院的屋子，才听到声音。 这一家里，除了那两个人之外，居然还有孩子。 而且，听声音，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却头头是道，甚至都考上了松下书院，这么小的孩子，还能考上松下书院？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安永的邀请 走一走而已，容白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几天的时间，安永身上的伤口也基本上开始愈合。虽然痂不算结实，小心一些还是可以走一走的。 坚持锻炼，不躺在床上装死尸的人，容白还是挺喜欢的。 “从揽芷苑到这边，也有不少路，你也累了吧。”对于这个人的体力，容白还算有发言权。“你来这边坐。” 说着，容白站起身让座。 跟她同时站起身子的是柳子瀚：“容姐姐，我来，您坐。”看到哥哥都站起来了，两个年纪小的，也跟着站起来让位。 安永没坐下，因为他的伤在腹部，站着躺着走着都还好，一坐下，折叠的地方，正好是伤口。 “刚刚听你们谈起临江县的旱灾？不知那衢州的水库与临江县的旱灾有什么关系？”安永弄出动静，完全是因为他们讨论的东西太让他惊讶了。 临江县是通州比较有名的县城，而且，还是这几年发展最快的县城。哪怕是朝堂上，也时时有夸奖临江县令的奏折。 但是，这个县城，居然在县令卸任的关键时刻发生了旱灾鼠灾瘟疫。虽然挺了过去，可是，也元气大伤。 听到这一家人在讨论这件事情，安永一时听得入迷才弄出了声音。 “上游水被截了下来，下游哪里还能有水。”容白的回答简单直接。 长平江是其整个流域地势最低的地方，衢州地势虽然不高，但是比起长平江来说，低了不少。想要把长平江的水引入事先挖好的水库，必须得筑堤坝截留，将水位升上去。 当然，如果有水车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但是水车这玩意，直到如今，也还只是在临江县小范围的使用着，衢州可能有这么高端的东西么。 其实，这种事情，无论搁在容白的时代，还是温婉的时代，都能分析出来。毕竟地质地势这样的学科还有很多嘛。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对这种事情不怎么在意，所以，不可能有人能猜的出这些原因。 衡清将一系列的原因全部说了一遍，安永看衡清的目光都变了。 若是之前，安永眼中的衡清是个风华无二的世家子弟，那么现在，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朝中那些大臣，像当初教导过他的太傅。 那种分明没有出门，却能知晓天下大事的仪态，一般人怎么能拥有。 目光移到那三个孩子身上，三个孩子对这些事情，也这样了解么？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就不仅仅是人才了。 要知道，这样的人，随便往哪里一放，能教导出三个自小对政事有所了解的孩子。这样的人，应该入朝，应该教导皇子！ 安永看衡清的眼睛都热了。 “你那样看着衡清做什么？”安永的目光太热烈了，热烈到容白都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对衡清有意思。 意识到自己失礼，安永顿时收回目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明白，则个女人误会了什么。只是这年头，契兄弟的事情不要太多，别人误会也正常，谁叫自己刚刚的目光那么热烈。 “衡清大才，我只是被惊讶到了。”安永回道。 这何止是大才啊，这种人，妥妥的是要绑回家教儿子的。 “衡清本来就聪明。”容白得意的回道。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夸奖衡清的时候，容白很高兴，比自己被表扬了还要高兴。 “衡清如此大才，可想过为国效力？” 面对这个问题，衡清只能苦笑，为国效力，那是无数人读书的目标。可是，对于别人来说，这种问题还用犹豫，但是，对于衡清来说，这个问题连想的资格都没有了。 摇着轮椅，衡清从桌子后面挪出来：“嘉双腿已废，入不得朝了。” 安永这才猛然想起，这个人双腿废了。无论在文萃馆听到的言论，还是中午醒来看到的衡清，甚至刚刚看到在桌子后面，平静的解说临江县旱灾之事的衡清，都让人下意识的忽视他的双腿。 端坐高堂，阔谈天下。这哪里是一个双腿残废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安永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天赋才情甚至眼光都足以让人侧目的人，却因为一双腿，无缘朝堂。 “双腿残疾，真的不能入朝？”容白问道。 衡清曾经说过，他的志向就是能报效国家。现在这个人也是邀请衡清报效国家的，就算这个人说话不靠谱，容白也想挣扎一下。 万一能成呢？ “确实是不能的。”安永咬咬牙，只能这样回答。 眼前这个青年，可以说是安永见过最有才能的人之一了。你说，这人要是有一双好腿，就是不是好腿，跛了也可以啊！ “衡清真不能站起来？”安永也想挣扎一下。 容白摇摇头，要想他站起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碎在里面的骨头换成一个好骨头。就算在容白那个时代，想要把一个腿伤成这样的人治好，也只能用人造骨头替代原本的骨头。 可是，这个世界，别说人造骨头了，就是手术条件都提供不出来。 容白注意到衡清的失落：“你别难过，不能做官就不能做官，你做个普通人就好了。咱们不缺吃喝。” 不缺吃喝？ 不缺吃喝，这个女人还像掉钱眼里？连一件衣服的钱都要，也不知道这房子都是怎么来的。 安永在通州也有一套同样房子，所以，他怎么都不相信这对夫妻两个人缺钱到救人还非要钱的境地。 不过，这家里也真的没有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家道中落的人家。 一想到这个可能，安永便觉得自己没钱给这家人贴补家用，实在是挺丧良心的事情。不能给人家钱，自己倒是可以给人家一个工作。 “不能入朝为官，却不代表不能为国效力，若是衡清愿意，在下愿为衡清提供这样一个机会。” 不肯错失人才，安永忍不住开口。 容白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这句话之后，衡清与子瀚两个人紧紧的盯着安永。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可不是一般的高门大户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全校迁徙 说完这句，安永就后悔了。这两个人的目光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安永还是感觉到了。 自幼接受的教育，自幼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安永早就练就了极强的第六感。刚刚那一瞬间，安永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叫衡清的男人，一定察觉出自己身份不一般。不，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也一定有什么想法。 “嘉生平无大志，唯愿与小白一起。小白想去西北，嘉自然是要陪着的。公子好意，嘉心领了。”衡清直接拒绝。 这个人通身贵气，不是普通人。身边为他效力的人，便是为国效力。天下能有这样的口气之人，一双手就能数出来，在结合对方住在京城，这人，恐怕也就只有高高在上的那几位。 从龙之功确实不小，但是前提是，从的人得成龙。 若衡清孤身一人，扶持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他有容白。有了容白，曾经的凌云壮志都成了浮云，一想到，用小白的身家性命冒险。衡清就不能忍受。 被拒绝了。 安永整个人都呆住了。自己说的难道不够明显？还是刚刚两个人看自己的目光，并不是猜透了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这个男人都抓不住。 妻子？从来都是嫁夫随夫的，哪里见过这种一心想要跟着娘子混的人？ “没事，衡清要是不想，咱们就不想，横竖反正我是能养活你的。”容白对自己很有信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三个孩子也正常的入学。 容白和衡清却没能按照原定时间离开州府，因为温婉写信过来，学校的孩子们翻天了。 起因也只是小事，容白的小狼，一直都是衡清照顾，每一只小狼，出生见到的地方一个活物就是衡清。 而狼这种生物，还有一个奇葩的特性，就是看到的第一个生物，会下意识的当母亲。所以，衡清离开之后，书院里的狼，开始了绝食。 没错，就是绝食。没有一匹狼愿意吃东西。哪怕孩子们硬塞，也有小狼病倒。好不容易救活了，一看其他小狼，各个都瘦成了骨头。 没办法的孩子们，彻底暴动了，必须把小狼送到衡清身边。 那能怎么办呢？学校里除了衡清，就只有这些孩子会照顾这种小东西。所以，送狼得带上孩子们。 带孩子，带一只又不够，图省事的温婉直接带走了全部的孩子，那唐瑜留在学校也没用，书籍什么的，也不用留着了。 所以，容白接到信的时候，温婉正带着所有人搬迁。 没错，就是搬迁！无奈的容白，只能想办法在州府准备地盘接纳这些人。温婉的搬迁，可跟别人不一样，因为她就差房子没搬过来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如果没人准备住处，难道来了在城外扎营？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安永几乎见不到容白了。这个女人每天都不着家，也不知道衡清到底怎么容忍的。 要是他自己，直接赐死。 当然，这是别人的妻子，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满，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最让安永崩溃的是，那个女人，不仅天天不着家，还从不做饭。 不，只做晚饭！而且，每天吃完饭的时间越来越迟！ 所以，身体受伤还经常饿肚子的安永忍受不了，于是，他成为大雍第一个点亮做饭这个技能的皇子。 至于容白，容白这段时间确实不在家。她正在给众人找地方住。现在几个人住的地方，都是温婉准备的，说白了，是给孩子们做宿舍用的。要求简单，就是离书院近一点。 可是，离书院近的地方，地价真不便宜，而且，哪里有人愿意卖掉。当初温婉能买到这个宅子，都是因为运气好，正好碰上一个刚刚破产的大老板。 但是，这种好运气，容白没碰到。松下书院边上的这块小地方，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个萝卜走了，别的萝卜很快会补上。 容白没办法，退而求其次，找了另一个靠书院比较远的地方。原本那边是一家富户的庄子。不过，那人扯上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家产被抄了。这个庄子就拉出来拍卖。 通州的拍卖，还没有容白买不到的东西。实地考察之后，容白淡定的用一个别人都出不起的价格，将这个庄子买到手。然后开始了改造。 容白的人，根本不需要什么佃户，一整个村子，都是孩子们住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空间来装这些佃户。 但是，直接让人没有生活来源，容白也做不到。干脆，把这些人丢在庄子里盖房子了，等温婉过来，这些人直接接手。 忙了十来天，终于将村子改造好。容白也能喘口气了。 安永的伤，十多天的时间已经好了一半。虽然平时腰间的嫩肉总是发痒，但是这都不是事情，好歹捡回一条命。 两个伤者在家里，也是天南海北的聊。聊天过程中，衡清也把这个人的底子摸清楚了。不得不说，有时候聪明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不过，就算清楚安永的身份，衡清也没挑明。既然对方愿意装傻，衡清也不会不给人机会。 “衡清，你看我发现了什么！”这天容白回来，直接冲进了客厅。手中捧着一个举到的铜制器皿。 “这是什么？”衡清完全看不懂，看着像个锅里放个帽子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火锅啊。”容白很兴奋的开口。 当初从何煦之那边找到的调料，后来温婉又从大雍西部边陲找到了类似的。所以，容白临走的时候，也带了不少。 烧烤，容白都吃腻了，但是火锅在这个世界，容白还没吃过呢。就算不能涮牛肉了，羊肉猪肉驴肉什么的，也是可以涮的。 容白带回来的火锅还是鸳鸯锅，到时候，放两种汤，辣汤归自己，白汤给两个病人。多好。 想想，容白就流口水。 衡清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听不懂火锅是什么。 可是，安永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火炉子在北方还算流行，尤其这种鸳鸯锅，自灵山书院流传出来之后，是每个北方人冬天必吃的东西。 第二百三十五章 火锅和冰水 一想起大冬天吃火锅的日子，安永便忍不住的激动。上次吃火锅，似乎是两年前。军营的日子不好过，守边两年，别说火锅了，就是热乎的饭，也没吃过几次。 唯一遗憾的是，这个季节并不是冬天。 容白炫耀完火锅之后，又出门了。晚上吃火锅，各种材料得备齐了。哪怕是末世，容白吃火锅的次数，也一只手就能数出来。 火锅可是高端食物，容白十二岁之前，还没学会做饭，吃的是食堂的大锅饭。食堂里怎么可能有火锅。 等到年纪大一点，稍微在战场上挣了点钱，容白才有机会带小衡去吃几次火锅。那滋味，终生忘不了。 等到了晚上，容白便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安永看到容白的火炉子，忽然发现，别人的火炉子和自己吃过的完全不一样啊。 为了满足自己，容白可是卯足了劲。这火锅的配料，以及各种东西都准备的最好的。现在家里可不像以前那样，连个锅碗都不多。 容白准备了十多个盘子，放上各种食材。 安永第一次见识容白的刀工，颤颤巍巍的夹起那随时都好像要破碎的肉片，放在翻滚的白汤里晃一晃。 红色的肉便卷缩成一团化作苍白色。吃进嘴里，简直美味。 衡清没吃过火锅，所以根本不知道那薄薄的肉片往滚水里一泡就能吃，夹着筷子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后，只能夹了一片菜叶子。 生吃菜叶子的吃法，是容白和温婉研究出来的。虽然不大习惯，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做出来的菜叶子，就是好吃。 看出衡清的窘迫，容白将自己烫好的几片肉片丢到衡清的盘子里：“你们吃白汤就行，红汤不利于身体恢复。” “小白莫忘了，为夫这伤早有一年了。”衡清开口回道。 一年的时间，别说皮肉上的伤，就是骨头伤也长得差不多了。虽然腿上失去了知觉，可一年的时间，衡清早就不用忌口了。 “小白平日里喜欢吃着辣子。”衡清将自己面前的白肉，放在红汤中泡了泡。然后丢进嘴里。 瞬间面红耳赤。这种食物，真的是人能吃的么？ “喝点水，喝点水，不习惯还是少吃的好。”容白从竹筒里倒了一杯水递给衡清。 衡清不疑有他，一口灌下去，清凉到底。 吸了一口冷气，衡清由衷感慨：“这红汤太过辛辣，小白真是好胃口。” 容白原本笑嘻嘻的看着衡清的，结果他这说话，容白的目光就落在衡清的唇上，有些怔。 衡清一直身体不算好，唇色总是淡淡的。今天经过了这红汤的辣椒洗礼，瞬间变成殷红。殷红的嘴唇张张合合，容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节刚刚入秋，天气还没转凉。大热天吃火锅，虽然饱了口福，但是也热得不行。安永一直降低存在感，吃着火锅，一会便是满头大汗。 “能不能给我一杯水？”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某个皇子已经彻底放下了自己的身份包袱。 容白同样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那水一入口，安永就感觉不对劲了。这绝对有问题。 安永的第一想法，就是这水里加了冰块。转念又想，就算皇宫，每个皇子夏季的用冰都是有标准的。就连皇宫都不能随时都有东西，这家人怎么会有。 更何况，那个竹筒，那个女人早就拿出来很久，到底怎样才能保证这么长时间，里面的水还是冰凉的。 不过，这种问题，安永不会问出来。 这个世上太多别人密不外传的东西了，因为救命钱的事情，这个叫容白的女人，已经对他印象差到了极点，估计别的，她也不会说了。 衡清倒是没想那么多，李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还没到夏季用冰的程度。所以，土包子衡清，根本没想到这水的来历，以为是容白刚刚从井里打上来的。 最近容白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等人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压力。所以，折腾出一些享受的东西。 比如，这双层保温筒里的夹层。 容白的夹层平时是空的，等到要冰镇东西的时候，便放些水，加点硝石进去。外面夹层里的东西，不能饮用，但是，里面的水会降温。 虽然没办法冻成冰冻，但是好歹能冰镇一下。 容白做了一保温筒的酸梅汤，就是为了吃火锅的时候解辣。 至于硝石是怎么来的，不得不说，某个动手能力超强的孩子，在研究炸药的时候，顺带着搞出了这玩意。 这一顿饭，容白吃得很爽。红汤辣的够味，酸梅汤也冰冰凉凉的。 “小白可曾想过，将这种吃法推广出去？”等到杯盘狼藉的时候，衡清的双唇还是通红的。 “推广？无所谓，这是温婉的事情。”容白对推广这种吃法不怎么感兴趣。温婉也说过，只有湿气重或者气温低的地方的人会喜欢吃辣椒。 看看通州这地界，哪里有人喜欢吃辣子。再说，容白自己也只是图图新鲜，要是天天吃，容白才受不了的。 最关键的是，夏天，到哪里能找到冰镇的酸梅汤？硝石又叫硝酸钾，这玩意是柳子瀚跟容白两个研究火药的时候，搞出来的副产物。 本来就不多，容白拿出来冰镇酸梅汤，就已经是奢侈中的奢侈了，要是火锅大规模推广，就意味着酸梅汤大规模推广，谁有那个资本？ “火炉子在北方已经算是比较常见之物了，但是，这酸酸凉凉的水，倒是没见过。”安永开口。 北方气候比南方要凉爽许多，夏天吃火锅也不过分。至于冬天，大家都恨不得躲在家里发抖，跟别说喝冰水了。 容白翻了个白眼，这人也真是的，不就是火锅么。南方怎么推广不了？南方的冬天，也冻得人瑟瑟发抖好么！ 容白顺江想起去年冬天，山上一帮汉子瑟瑟发抖的场景。那个时候，要有火锅，那帮汉子肯定天天围着火锅。 将最后一口红汤喝下去，容白的嘴唇也泛着淡淡的红光。 “我们得收拾收拾东西，等温婉他们来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容白擦擦嘴，由衷的感慨。一年多了，终于可以去找弟弟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姨妈来了 夜里，容白睡得不安稳。 肚子一直抽抽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刮得肚子里面一样。翻了几次身，抽了好几次气之后，容白彻底睡不住了。 去了趟厕所，回来之后，肚子还是一抽一抽的。 容白都不知道，人的身体能脆弱成这个样子，疼痛一来，整个人都不好了。手脚没力，就是腰也软得一塌糊涂。 这特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容白暴躁了。 “嗯！” 迷迷糊糊中，衡清是被痛呼吵醒的。一睁眼，就看到容白卷曲在床角，捂着肚子直哼哼。 “小白？” 衡清整个人都不好了，容白什么时候这么脆弱过。 听到衡清的声音，容白捂着肚子抽了口冷气才开口：“晚上的火锅好像不对劲，我肚子疼得厉害。衡清，你还好吧。” 同样是肉，同样的做法。唯一不一样的，是容白这是第一次做火锅，虽然按照的是末世的时候，大家常用的方式方法，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有问题啊。 难道这个世界的肉类跟末世的凶兽肉不一样？ 衡清早就慌了神了，爬到容白身边，却不知从何下手。容白若是肠道不好，还是要着急找大夫的。 衡清一急之下，根本忘记平时轮椅放置的位置，一翻身，直接跌倒在床下。 “衡清？” 容白摸索着，没找到人，干脆直接把灯点上，这才发现衡清趴地上，就是自己刚刚蹲着的地方。 看来，这肚子疼不仅降低战斗力，就是感知也降低了很多。 容白手脚是软的，好不容易把衡清整个人推回床上，没想到下身一热。完了，自己多少年没尿过裤子了。 容白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肚子疼到尿裤子，什么时候听过有这样的存在。 容白脸红了，衡清的脸也红。因为借着橙黄色的灯光，衡清看到容白雪白的中衣上，染了些红色。 容白注意到衡清的脸，更尴尬了，悄悄伸手摸向屁股后面，确实一滩湿痕。自己不单尿裤子了，还被衡清看到了。 这还能给自己点活路么。 尴尬的容白直接往门外跑去，什么都不说，先洗澡换衣服！ 衡清想开口，但是太尴尬了。等容白出门，他连追都追不上，好不容易，等他自己爬到轮椅上，容白已经洗完澡，一身湿气的回来了。 “小白，你可是冷水洗的澡？”借着灯光，衡清看到容白比往常更苍白的脸。 能不提洗澡的事情么！容白一直在崩溃的边缘。一提洗澡，她就想到自己洗澡的原因，尿裤子。 想她上战场杀凶兽，吐到昏天黑地的时候，也没有尿过裤子，结果，一世英明全毁在肚子疼上。 还有个鬼时间去烧热水啊，管它冷水热水，赶紧去洗澡换衣服。 容白一想到肚子，肚子就绞痛起来。没办法了，她只能转移注意力，不断的给自己催眠，不疼不疼不疼。 催眠还真的有效果，肚子不疼了。但是身下又一热流。 容白崩溃了，自己明明没想尿啊，刚刚肚子也没抽抽的疼啊！怎么又尿了。 果断转身要出去换衣服，容白便被衡清拉住了。这次衡清学乖了，没趴在床上，而是坐在自己的轮椅上：“小白，不用去换衣裳，你，你这是，是......” 让一个大男人说这种问题，真的不要太尴尬。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容白被这个东西折磨了大半个晚上了。又是肚子疼，又是尿裤子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这是......”衡清一咬牙：“这是葵水，女子每月必来之物。”衡清已经放弃治疗了，什么君子风度，全一边去。 葵水是什么，容白不知道，但是女人每个月都来的玩意，不就是大姨妈么！ 末世，容白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打了针。像他们这种没有异能的普通士兵，从十二岁就开始常年打针，目标就是限制发育，说白了，就让这些人没有别的想法，好好的在战场打仗。 不过，这种方式，在末世很受欢迎。 毕竟像容白这样，在战场上一待就是几个月的，万一跟凶兽拼命的时候，来大姨妈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手软脚软肚子疼的时候，难道去给凶兽喂粮？ 所以，大姨妈这种存在，容白听说过却没经历过。之前一直没来，容白也没什么反应，结果，现在忽然来了，你让容白怎么办！ 得找个东西堵上，不然多少条裤子都不够尿、大姨妈流的。 最终，容白也没找到什么能堵着的东西，能做的，只能找个尿桶，坐在上面。既然流大姨妈堵不住，那就一直给它流好了。 这种女儿家的东西，衡清之前出言提醒就已经到极限了。现在让他给容白想办法，衡清确实想不出办法啊。 天还没亮，衡清就摇着轮椅出去了。 女子月事怎么处理这种问题，衡清就是学富五车，也解决不了。家里又没个婆子丫鬟什么的，让一帮男人怎么办！ 布庄老板娘觉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开门就遇到个客人，还以为能搞个开门红什么的，结果，人家上来就是买月事带的。 你见过男人买月事带的么？你见过去布庄买月事带的么？要不是看着这个男人人模人样的，还双腿残疾，老板娘甚至想直接把这人打出去。 “不知什么地方能买到这、这个东西。”衡清觉得，今天把这辈子的话都结巴完了。可是就算这样，他也不能退，不然，难道让容白一直在尿桶上蹲着？ 唉！老板娘长长叹口气，这玩意，布庄里哪里有的卖哦！ “这，这东西是女孩子贴身的东西，那是是能随便卖的。或许胭脂水粉铺子有的卖，不过......”你一个男子，去买这东西，人家不一定有自己这么好说话。 衡清知道老板娘的意思。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很绝望啊！ 小白现在还在尿桶上蹲着呢，要是买不到，岂不是得哭。 “你去胭脂水粉铺子瞧瞧吧，说不定能买到。”看着眼前青年越来越崩溃的表情说不得真是家里的亲人需要用。 这年头也不是没有那些癖好奇特的男人，会去买月事带来收藏的。权当这人是个变态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月事带 “变态”的衡清终于在一家首饰铺子旁边，找到了卖胭脂水粉的。结果，里面满满当当的围满了女孩子。 衡清的轮椅就在门外转呀转的，转了半响，也没能进去。 “衡清？你怎么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衡清回头，正好看到温婉带着一票小姑娘站在不远处。 温婉认出的衡清，是因为他的轮椅。 轮椅这玩意在这个世界上还真不多见，而且，像容白设计的这个模样的轮椅就更不多见了。 衡清哥哥！衡清一回头，便被一票小丫头围住了。实在无法脱身，衡清只能找温婉求助，好不容易脱身，又面对温婉的问题。 相处大半年，温婉对容白的了解也算清楚了。那个丫头在温婉的时代，就是典型的女汉子。胭脂水粉、金簪耳环，这些东西在容白面前根本吃不开。 衡清在这个地方徘徊不去，肯定是想要买这些。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衡清来了花花世界，被这边的美人晃花了眼睛。如果衡清知道，温婉心里想的是什么，一定能呕血无数。 “那个，小白......” “别用容白做借口！”温婉怒了。原来男人都是这样子，容白对这姓李的多好，这人刚刚来州府就开始想别的心思了，要是以后走的远了，容白还不被气死。 “容白不会需要你买这些东西的。”温婉扬了扬下摆，示意衡清看好自己在的地方。胭脂水粉的铺子，里面真有容白需要的东西？ 衡清囧极了。 这大街上的，能让他好意思说容白的事情么？可是，看温婉的样子，要是不说，恐怕这女人能当街把自己活撕了。 “葵水，小白来葵水了。”衡清低声回道。 “什么？你说话太小，我听不清。”温婉掏了掏耳朵。葵水是什么玩意？不对？葵水？是葵水！ 意识到自己听到什么的时候，温婉整个人都不好了。容白来葵水了？她来葵水，关衡清什么事情？ 而且来这里？温婉目光移到眼前的胭脂水粉铺子。 “那个，月事带......”衡清的声音更小了。 “你不会要买那玩意吧？”温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时代，跟自己在的那个时代可不一样。 温婉那个时代，男人帮女人买姨妈巾，是好事，旁边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羡慕得两眼冒绿光。但是，这个时代，就只有变态才会做这种事情了。 衡清是个什么样的人，温婉知道。这人龟毛且在意名声，而且不仅在意自己的，还在意所有人的。 “你不怕被当变态？” 怕啊。面对这种事情，衡清当然怕。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容白现在还蹲着呢，总不能让她一直蹲着吧。 这葵水也不知道要来多久，容白这么蹲着，难道要蹲几天。一想到平时活蹦乱跳的容白，现在跟蔫了的茄子一样蹲在家里，衡清就止不住心疼。 “还好你遇到了我。”温婉叹了口气。 温婉穿来的时候，正碰上小产。那月事带，温婉是用过的。所以，去什么地方买，怎么做，温婉都清楚。 这个小店也不知道有没有。 温婉的穿着跟衡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作为现在的通州首富，温婉就是穿的一般，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一进店，就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 温婉进店直奔主题，好在这店里还真与月事带，只不过这东西买的人不多，卖得更少了，拢共就两个，温婉直接打包带走。 将布袋子直接丢到衡清的腿上，温婉指挥孩子们推上轮椅。 布袋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衡清知道。也因为知道，他连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温婉一直在旁边跟他说这玩意的用法。 没错，温婉在跟他说这个的用法。 不出意外的话，容白这次闹这么大，一定是第一次。那小姑娘一看就不懂这个，温婉只能让衡清帮忙了。 “草木灰？”听到温婉提起草木灰的时候，衡清有些纠结。那东西，难道不脏？万一小白的伤口被污染了怎么办？ “草木灰有消毒杀菌的作用，说了你也不懂。而且它比棉花吸水性好，等会，你直接搞一点塞在里面给容白就是。就是这数量太少了，撑不了两天。” 大姨妈这种东西，一来就要好几天，拢共两条月事带，也来不及用。更别说，这两条还要洗干净再烤干才能用。 容白拿到月事带的时候，两条腿已经全部麻了。搁在末世，在尸堆里猫一天也不会有任何不适，现在，连站起来都有问题。 不过，这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个叫月事带的玩意，容白根本不会用啊。下面的位置，容白知道，但是这玩意上的绳子，到底怎么栓？ “小白？”衡清在帘子外面等了很久，容白都没有消息，他有点担心了。 “这玩意怎么弄？”容白都快崩溃了。月事带栓不住，自己还在不停流血，这日子没法过了。 纠结了很久，衡清终于没忍住。一扬帘子，去了帘子后面。 帘子扬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衡清脸色微白，容白这是流了多少血。“为夫不看你，小白，为夫帮你系。” 月事带的系法，温婉也教了衡清。 容白撩着衣服，衡清摸索着帮她系好，眼睛不知道往什么地方看。手指时不时的碰到她的皮肤，那温热的皮肤，像是燃烧的火焰，灼烧着衡清的手指。 好不容易，帮容白系好，衡清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部。明明两个人是夫妻，同床共枕也不知多少次了，可是，碰到容白的皮肤，衡清就忍不住的脸红心跳。 “谢谢。”容白提上裤子，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一天没吃饭没关系，但是一天都蹲在这里，实在是一件极难忍受的事情。更别说，还必须得光着屁股。 “小白，那个，那个葵水来了，凉水跟辛辣的物品还是不要吃了。”衡清叮嘱。这是温婉叮嘱他的。 容白来葵水那痛苦的样子，衡清直接告诉了温婉。然后，温婉分析出了原因，大姨妈来之前，吃辣的，喝冷饮，不疼，你以为你是上帝亲闺女？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史上第一个被嫌弃的皇子 活过来的容白，自然看到院子里多了的一群孩子，以及两个大人。衡清这边的院子不大，孩子们都住不下，更别说温婉带着的别的人了。 所以，大家的家当都直接送到庄子上，唯一带过来的，就是孩子们和狼崽子。 跟“亲爹”阔别很久的狼崽子们，就差挂在衡清身上了。 安永被前院嘈杂声吵到，等到了前院，什么都不想说了。这一家子到底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孩子！ 衡清就这样坐在一群孩子中间，脚边围着许多小狗崽，旁边还有一群小孩子围着，那个叫容白的女人，蹲在地上，抓着一只小狗崽，非要挠它的肚子。 “衡清，这是？”安永疑惑的开口。 要不是这人开口，衡清跟容白都要忘记这个人了。你说，人家受伤的时候，非要在自己家里待着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伤好了，也不走，真等着跟自己结伴？ “我与小白收养的孩子。”衡清也不瞒着。 安永的目光从衡清的脸上缓缓下移，最终停在了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年纪轻轻还收养这么多的孩子，唯一的解释，只有这个了。 衡清自然没错过安永的目光。可是，这里一群孩子，还都是小姑娘，你让衡清就算有世界第一的厚脸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啊。 “过不了几日，我们便可出发了。”衡清忽然开口：“公子若是有时间，也可以传消息与追随您的人。” 安永与自己同行，只持续到离开通州，接下来的路，这人一个就不安全了。容白最近最开心的事情，便是能出门了。所以，衡清根本不想为一个不算熟悉的人驳了小白的想法。 “我的人？也好，应该的。”安永直点头。“只是，最近还要请衡清帮个忙，去那边传话。” 自己受到刺杀，那就说明，自己身边已经有不安定的人了。现在暴露自己的位置，除了给这一家人带来灭顶之灾，什么用处也没有。 “应当的。”衡清点头。 传话的地点，是文萃馆。衡清对着地方有点抵触。作为一个以前最推崇的地方，文萃馆的发展着实让衡清心寒。 “你要去文萃馆，去那种地方，你对得起容白么！”忽然，一阵女声从身后传来。 文萃馆怎么了？容白奇怪的抬头。 温婉从容白身边走过的时候，恨不得踩死这个女人。作为一个穿越女，老公都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去青楼了，就不能给点反应。 温婉对文萃馆的定义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眼里，这地方就算荒唐一些，好歹还是正规地方。但是，温婉不同，她在衡清等人来州府之前，就已经在这个地方考校过了。 如今州府，有两成的商家，背后的东家都换成温婉了。 文萃馆作为文人聚集的地方，也就是上流人士聚集的地方，显然得是高端会所那样的地方。而且，这个世界，文人那么矫情，肯定要求更高。 可是，现在这那个地方，在温婉眼中，连高档会所都称不上了，人家明明白白就是一群伪君子聚会的地方。看看都请了什么人过去，请一群失足妇女过去能有什么用！ “文萃馆怎么了？”见温婉没解释，容白又问了一遍。 “那地方，反正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应该去的地方。”温婉一点好话也没有。 安永整个人都不好了，文萃馆是什么地方，安永最清楚了。那是他亲外公当年创办的，后来交给舅舅打理，如今落在安永身上的。 可以说，这个陌生女人说文萃馆不好，就是打脸，生生的打他的脸。 “不过，我估摸着这地方，也没什么高端的文化交流的地方。以后我弄一个。”温婉笑嘻嘻的回道：“那什么松下书院的入学考试我打听过了。确实是个注重实践的地方，我以后在这边弄个研究院。” 温婉当年刚毕业，是在研究院混着的。也是最能体会那地方的人，想要一个地方真正高端起来，高端人才肯定要聚集。 “文萃馆何处不好了？”安永还想挣扎一下。 温婉上上下下打量这个人，一触到温婉的目光，安永便忍不住挺直腰杆。 “小白，这人是谁？咱们家什么时候，又开始养闲人了？”养一两个人，温婉不在意，但是，养个时时刻刻撺掇人去不正当地方的人，温婉就不能接受了。 衡清又容白看着，根本不可能出事。但是自己儿子，今年可才六岁不到啊，以后要跟这个人一起生活，特么的带坏儿子怎么办！ “安永，他不是我们养着的。”容白表示，这人她也不想养着，穿那么值钱的衣服，结果自己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留着这人有什么用。 “过几天，他就得走了。” 作为大雍史上第一个被嫌弃的皇子，安永什么都不想说了。遇到这样一个女人做主的人家，实在太糟心了。 “那就好，反正这种人我不养着。”温婉耸耸肩。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这一家中，两个女子可是比小人还难打交道啊！ “流风，你一直站在那边干什么？准备吃饭了！”温婉回头，对着依旧站在角落的男子喊道。 安永这才注意到那个站在角落的男子。 和眼前的衡清一眼，但看剪影，便能发现，这个男人是个文人，而且，肩背笔直，一看气质就不是那种小家小户出来的。 等男人走近，安永借着月光，看到男子右脸被一撮头发挡着，左眼却如星辰一般璀璨。但是，仔细看时，那个男子的目光，却比衡清还要软和，仿佛是个没脾气的男人。 这一家子的阴盛阳衰。 “温娘子，瑜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温婉打断。 对方也没开口，只是转身，去厨房将食物端出来。路过唐瑜的时候，只是淡淡的瞥他一眼。 怎么回事？ 容白与衡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疑惑。按理来说，两个人关系不应该比来时更好了么，怎么现在，唐瑜缩得更深，温婉居然还有点矫情。 第二百三十九章 遇袭 他人之间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便多加打探，衡清和容白只能强按住好奇心。 第二天，衡清就找人去文萃馆送了消息。对方的回应也简单，城外茶棚两拨人马汇合。 对方是谁，衡清不知道，对方多少人，衡清也不知道。不过，这次衡清却不能轻车简从了，因为二三十只小狼崽子，离了衡清，就只能等死。 小狼崽子都关在后面的马车上，衡清与安永带着启忠坐在马车里，在马车外赶车的是容白。 容白随身携带的巨大盒子，让安永很感兴趣。一般来说，女人带出门的东西，除了衣服就是胭脂水粉。 但是，那一个半人高的盒子，到底为了装什么东西？ 茶棚是在官道上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很快接近。赶车的容白，忽然皱了皱眉，取下身后背着的盒子，打开，是两个半截的武器。 坐在马车里的安永，只听到咔嚓一声。那种声音，这两年尤其熟悉。 “出了什么事情？”安永掀开帘子，还没探出头，就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然后，一层防护罩便顺着车厢的位置升起。 “怎么回事？”安永又问了一遍。 没有人回答，目光移到衡清身上，此时衡清脸色微白，扒在马车唯一的窗口，眼睛一愣不愣的看着外面。 外面，容白以最快的速度按下车厢的机关之后，瞬间翻了个跟头，一只羽箭擦着她的身体飞过。那感觉，就像战场上擦着脸颊的子弹一般。 “你到底是什么人？”车厢里，衡清忽然转身，一把抓住安永的衣服：“我知道你身份高贵，但是就算朝堂倾轧，也不至于有外族人追杀！” 衡清虽然双腿不行，但是那双眼睛却一点不差。那些人外面穿的是大雍的服饰，可是，脖子手肘中时隐时现的纹身，却告诉衡清，这些人根本不是大雍人。 “我，我乃当今太子！”安永也着急了，这种情况下，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难怪！ 衡清想吃了这人的心都有了，自己到底怎么会答应这人一起的？太子，是大雍近百年历史中最有能耐的皇子，可是，那跟他衡清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太子在车子里面，小白却在车子外面，他衡清什么都做不了！ 容白的血液开始沸腾了，多久没有过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到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四处的羽箭就像当初的子弹，袭击的人，就像当初的凶兽。 比起这些人，当初自己训练的那些兵真的太弱了。 长刀挥舞，每一刀，都带走一个活生生的人。鲜血，慢慢染红了容白脚下的土地。 容白的装扮，依旧是平日里的样子，一身耐脏的黑衣，手中的长刀寒光闪闪。 “没错，就是他，杀！” 这一声之后，所有的攻击都集中在容白的身上，就连马车里的衡清与安永都被忽视了。 被集火的容白，反应越来越艰难，渐渐被逼到山路的边缘。 “保护公子！”容白已经不清楚这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了，她眼前只有这些一定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 这个时候，她要是再看不出来，这些人早就把矛头对向自己，那就白在战场上待这么久了。 不过，这样，至少衡清安全了吧。不知怎么的，所有人集火自己之后，容白反而有些放心了。 后来的一批人，迅速将马车从群攻中解救出来。不得不说，容白的马车安全系数就是高。这马车是容白定制的，用容白的说法，这马车就是他们最后的安全基地，所以必须按照最高标准。 别看平时马车跟一般马车不一样，一旦遇到危险了，这种马车就成了铁乌龟，一旦进入防御模式，只要里面的人不开门，外面的人别想进去。 所以，直到那些人赶来，刺客们对马车也毫无办法。 被解救之后，衡清开启了马车的机关，从马车里跌出来。一出来，便往容白那边看去。 容白这个时候，已经被人逼到山路边缘了。 是她小看了这个世界上的人，原来不仅有常县令带出来的那帮子菜鸟，还有这样的真高手。 这些刺杀的人数量不多，但是，容白能感觉出来，后面集火自己这些人跟之前的不一样，后面这些人是从小接受过训练的。不过，训练的都是近身搏杀技术，如果一对一，容白还不能对付这些人。 但是一对多，容白就不怵了。 长刀横扫，就算没能打伤自己想要打伤的人，也能误伤一些凑上来的家伙。 只是，这些人太多了，多到容白就算用出全力，也没能迅速突围。 “小白小心！”衡清惊惧的喊声响起，容白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的时候，脚下一歪，整个人的重心往后仰去。 完蛋了。 容白没拿长刀的手向上捞了捞，可是什么都没捞到。跟着她掉下去的，还有好几具尸体。 运气不错的容白，在掉落的时候，被树枝挂着。虽然身上多了不少口子，却没受多重的伤。至于跟着容白一起掉下去的倒霉蛋们，几乎都连全尸都没有。 调整好状态，容白才艰难的从树枝上爬下，双脚落地的时候，擦掉不知从哪里滴到脸上的血液，容白休息好，研究上山的路。 这个地方，容白不熟悉，长刀砍掉周遭的树木，容白终于找到了一处人走过的痕迹。还好，这边还有人迹。 虽然这痕迹非常不明显，但是容白这么多年的军队生涯也不是白来的。跟着痕迹，容白很快接近了那个人的藏身之处。 这个人不是追杀自己的那伙人之一。 掉下山崖的容白确定了这一个信息。追杀容白的那些人，都是这个时代的高手，有点像百里笙，虽然攻击力不低，但是有那个叫招数的东西，说白了，就是花哨。 但是，眼前这个留下痕迹的人，显然是跟容白一样，接受过专业战场训练的人。容白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自己训练过的那一拨。 不过，那些汉子过年之后，不是换防到边境了么？怎么又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容白伸手，掀开挡在山洞门前的藤蔓。 第二百四十章 狠辣少年 山洞很窄，里面没有光。浓浓的血腥味，在容白一进入山洞的时候就扑面而来。 容白皱了皱眉，还是往里面钻去。越往里走，这山洞也就越宽敞，走到最里面，容白才明白山洞里面的场景。 这里有很多尸体。 天气还没转凉，这种尸体发酵两三天的气味，容白实在太熟悉不过了。难道，自己要寻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不许动，你是谁派来的？”忽然，容白的脖子间多了一只匕首。身后，是变声期特有的沙哑男声。 容白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在黑暗中，末世长大的容白，有着极强的警觉性。就算刚刚过了虚弱期，容白也不可能降低戒备心的。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还能顺利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容白还没遇到过。 “说！你是谁派来的！”匕首用力，即使容白往后靠了靠，脖子依旧被匕首划了个口子。 “没有人派我来，我是顺着痕迹来的。”容白如实回答。 在这种情况下，容白没有必要说谎。因为，对方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身后，一旦说谎，指不定对方能不能发现。 很快，容白就知道，自己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了。 因为身后的男人，用容白所知道的测谎方式进行了测谎，无数的问题轰炸下来，完全没有逻辑顺序，一旦回答慢一秒，匕首便将口子扩大一分。 这是一种刑讯方式，在容白那个时代，会这种方式的人实在太多，甚至容白自己也会这种刑讯方式。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结束，容白脖子上的匕首忽然落下。随即插入一个尸体中，发出噗呲的声音。 “咳咳，咳咳，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男性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伴随着停不下来的咳嗽。容白甚至能感觉到，这人气管中卡了多少血。 一个快死的人而已，容白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长刀：“那我走了。” 说完，便往刚刚来的方向走去。 “别去那边，从这边走。”容白还没走远，那人又开口。“我身后有一个洞，可以通往安全的地方。你那条路不安全了。” 容白想了想，也确实那样。 这人身上的伤，显然不是什么野兽造成的，所以又是一个被追杀的。那地上这些人，一半的可能，是这人的同伴，另一半的可能，就是这人的敌人了。 容白不疑有他，反正这人匕首都掉了，也没别的能耐能控制容白。 走过那个人，容白在他身后不远的山壁上发现了一个洞。洞很小，只能够一个人趴着过去。伸手摸向边缘，那都是匕首刻划的痕迹，显然这条路，根本不是原本就有的，而是这人用匕首挖出来的。 “你用匕首挖出来的路，让我走？”这不会又是个圣母吧，自己这是遇到多少圣母了! “让你走这条，你就走这条，别废话！”那人句子越来越短，到最后，只剩咳嗽声。 容白无语，只能将长刀绑在身后，弯腰准备爬进隧道里。 “地上的匕首捡起来，能用得到。” 不管了。容白顺手抄起匕首，直接往隧道里钻去。等到她钻进去十几米远之后，容白才知道，这人为什么非要自己走这条路，这隧道根本就没有挖好！ 被卡在隧道的容白，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只有继续往前面挖洞。 “你方向感不错。”从脚边传来那个少年的声音。容白嗤之以鼻，自己的方向感，那可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怎么可能差。 之后，那人便在没发出声音，这里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容白挖土运土的声音。那个人的隧道已经挖了一大半，容白将最后一点挖通便看到了光。 眼睛有点难受的容白，索性闭上眼睛，背着长刀出了隧道。 “再见吧，各位。”耳边传来少年的声音，然后，一道刺啦声远远的传了出去。很快，再传出来的，就是轰隆声。 容白被少年一把扑倒在地上，接着便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晃动。这个世界，能达到这种破坏力的东西，容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火药。 但是，压着自己的少年，绝对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你是谁？”这次，轮到容白问了。 “我乃武侯世子。女人，你只要记住，我是比你性命更重要的人就行了。”少年放开容白，在旁边找了地方坐下。 容白的眼睛此时也适应了光亮，睁开眼睛，便看到坐在一边的少年。少年体型跟容白差不多，身上的黑色衣服，选料与容白不同，但是式样差不多。 少年的面上蒙了一指宽的黑色布条，在看看少年的袖子，不难猜出这布条是从什么地方扯下来的。 少年一身黑衣，早就破破烂烂，身上还有不少创口，只是这孩子似乎一点都不知道疼一般。容白身边的几个男孩子，也都是硬到骨子里的，但是，没有哪一个能像这个孩子一样，身上都快成马蜂窝了，还能这么淡定的休整。 那种感觉，实在太像末世的生活方式了。 容白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么长时间，忽然觉得，要是现在让她回末世，估计在战场上，一天都活不下来了。 “女人，别愣着了，赶紧换个地方。”少年撑着武器站起身子。 容白奇怪的看着少年的武器，一只手是个短棍，另一只手上，是一把刀，只是，这玩意看着倒是十分眼熟。 容白丝毫不怀疑这个少年说的话，因为这少年手段实在可怕，单凭他敢一个人在尸堆中挖出一条道来，敢一个人炸掉一个山洞，容白就不敢小看他。 容白他们刚走没多久，一群黑衣人便追了上来。 打头的黑衣人手中牵着一只黑狗，那狗在草地上嗅了嗅，便朝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公子赐下的这个细犬真能耐，要没有它，真能让武侯世子逃了。”狗朝一个方向跑了，跟在后面的一个黑衣人忽然开口。 第二百四十一章 追杀 容白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想法，不过这个少年的行为实在太奇怪了。因为这个少年就算全身跟破布一样，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多停留一刻钟。 你到底怎么了？ 容百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虽然情况比少年好不少，但是这样长期的奔波，让她都有些受不了了。 此时少年已经将脸上的黑布条扯掉了。少年长得还算漂亮，虽然跟衡清还差一些，但是比起容白来，算得上漂亮了。 哪怕沾着泥土，少年的脸也十分白净。 “到底怎么回事？”跑了一天都没停下来，容白忍不住了。 “蠢女人。”少年不知多少次直盯着容白身后的长刀发呆，又听到容白的问话之后，忍不住爆了粗口：“抓我的人，他们手里有细犬。” 细犬，是北方战场上常常出现的东西，这种东西，真正战斗力还不算强。强的是搜寻能力，可以说，只要细犬一上场，谁也跑不掉。 少年也因为那些细犬才栽成这个样子。 “抓你的，又不是抓我的。”容白撇撇嘴。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人一伙，明明就是在山洞里遇到而已。 “都一样，你怎么落到这个状况的，你还记得么？”少年忍不住揉太阳穴。一年多不见，这女人比之前知道的更蠢了。 容白无力吐槽。 “我去，不会把我当成你了吧！”半响之后，两个人又换了个地点休息，容白忽然一拍大腿。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少年，少年一袭黑衣，手握兵器，身高比一般男孩子高一点点正好跟容白差不多。 两个人又都是高高扎着马尾辫，少年有几分女气，容白又有几分英气。如果不是认识的人，认错很正常。 而这个时代的绘画，以容白常常见到衡清画画的经验来说，能画出人样就很不容易了，要是两个人气质差不多，估计表现到画里的样子也一样。 所以，那些刺客认错人了。 容白哭笑不得。 “我跟他们解释就是。”容白耸耸肩，那些人真蠢，连男人和女人都分不清，这要是给他们派什么任务，十有八九得搞砸了。 不，这些人已经搞砸了。 “得了吧，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少年一边说，一边扒开草丛，眼前是一条小溪，溪水在残阳下波光粼粼。 “他们，宁愿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你猜你去解释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给你机会。”少年冷笑着，直接一脚踩进溪水里。 想想那些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干的样子，容白觉得，自己可能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开打了。 再说，解释也没用，因为第一波战斗，容白就杀了不少人。梁子已经结下了。 少年逆着溪水，往上游走去。容白也跟着踩了进去。这是反追踪的技巧，两个人身上血腥味都浓，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会留下血腥味。 对方有靠着气味追踪的细犬，唯一能逃脱的机会，就是干扰细犬。有这条小溪，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容白跟着少年，一路蹚着溪水往上游走去。 最后，落在两个人面前的，是一个不高的山壁。 “上去，细犬就找不到我了。”少年咳嗽了一声。他已经快到极限了。三天前，他就开始被追杀，失血不少，虽然时不时的给自己包扎一下，体力却在不断流失。 能走到这里，基本上靠的也是毅力了。 爬上去，这种小山壁，太容易了。容白根本没管少年，哼哧哼哧的就往上面爬。少年反应慢了一下，也跟着容白往上。 容白刚一爬上去，就知道坏了。 少年爬上来之后，只有苦笑。 “卫世子，好久不见。公子知道，以细犬追击，世子一定会选择水路逆流而上，让我等在这边等你。”眼前一帮黑衣人，容白晕了晕，感觉自己跳进了个大坑。 “咦，怎么有两个世子？” 兵戈交击声响起之后，一个偷袭的黑衣人瞬间退后，感慨了一句。 容白是先上来的，那些人也是先发现容白的。所以，那个偷袭的人，自然也偷袭的是容白。 天色已晚，一片黑暗中，两个人都穿着黑色衣服，十分不打眼。那偷袭的人偷袭容白的时候，正好路过坐在边缘休息的少年。 结果很自然，少年一棍子差点把他的腿打断。 “看来，你们是非要杀了我不可了。”少年站起身子，容白只听到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组装起来。 “蠢女人，你右边，我左边。”少年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直接冲进左边的人群。容白握着长刀一脸懵逼。 自己什么时候跟他一伙的了！ 不过，即使懵逼的容白，战斗本能没消失。在少年冲进左边人群的时候，容白也被右边的人包围了。 好在，对方原本追杀的只有少年一个人，所以，派来的人不多，不像白天那样难对付，而且，容白跟少年不知为什么，冥冥中总有一股子默契。 比如，少年的空漏，容白会习惯性的补上，容白的漏洞，少年也习惯性的填补。 很快，这一群人就只剩下尸体。少年也力竭了。 哐啷一声，容白听到了武器掉落地上的声音。 “你还好吧。”容白问道。 “我走不了了。”少年的声音很平静。“这里我不熟悉，不过，你一直往东边走，应该能找到人们聚集的地方。” “怎么走不了！”容白不同意了：“我背着你走。” 一起战斗过的人，就是战友，没有战士会丢下自己的战友。不就是背着一个人么？别说一个了，就是再加一个轮椅，容白也背得起来。 少年温顺的搂着容白的脖子，靠在容白的背上。 拎起少年丢在地上的武器，容白往山下走去。 少年疲惫到了极点，没一会，头就不停的点在容白的肩膀上。可是，容白不能让他休息，因为，这一休息醒不醒得过来，就不好说了。 “你今年多大了，就带着武器到处乱窜？”容白问道。 “十三。” “你知道火药会造成多大的危害么？居然敢随便用！” “知道。” “你家人呢？住在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头微微抬起，昏暗的月光下，前面的人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她会这样背着我......”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小衡 容白沿着少年指引的方向，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小村落。 少年用自己身上的一个玉佩，跟村里的人换了一个房间食物和一些干净的布条。他身上的伤口太多，又在林子里晃悠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最后还泡了水。 到村子的时候，那皮开肉绽的伤口，早就发白了。 少年做在床上，也不避讳容白，直接把上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扒了个精光。接下来，就是处理伤口。 少年处理伤口的办法，堪称血腥。他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小袋子，打开，是一个长条，上面每一格都放着一个小东西。 油灯下，容白才看清这些小东西。 这些玩意，容白可熟悉了，因为以前小衡常常用这些。想起小衡，容白对这个少年的熟悉感便越来越深。 忽然，容白一转头，盯着靠在墙角的两个武器。 之前夜色太黑，容白根本没注意到，少年原本双手武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把长刀。长刀比容白的长刀要短一点。 这把长刀，容白一路拿回来的。重量比自己的要轻，手感却跟自己的差不多。 “小衡？” “你现在才发现。”少年没好气的回道。 容白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停了。她的小衡，怎么成了这破抹布的样子？ 小衡没理他，末世的时候，小衡也常常不理睬容白。他手上，依旧在处理自己的伤口，这一方面，容白帮不了他。 锋利的手术刀，从油灯上划过，然后刺进自己的伤口。将发白的腐肉挑出来。 容白在一边，看着心都疼。末世的小衡，被容白保护得很好，哪里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上上下下没一块好肉。 “你别那么看着我，影响我发挥。”小衡抬头，看了容白一眼然后低头处理自己的伤口。 容白很信任小衡，所以也不敢打扰他。眼看着挖去发白的肉，撒上止血药，然后用布条缠住伤口，容白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人是什么人？”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容白忍不住问道。 “敌人。”少年回答更简单：“这些你别管了，我这里还有个项链，你拿去，跟那些人换点吃的。”少年取下脖子上的项链，纯金的链坠上刻着花体的卫字。 显然这玩意是身份的象征。 “我有钱，这东西你留着。”容白跟在衡清身边，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读书识字，也不得不学了不少文化知识。 像卫字这么简单的字，容白是不可能不认识的。 “也行，先用你的。”小衡从来不跟容白客气。 容白在外面转悠一圈又回来了，不仅给小衡带回了食物，还有两身衣衫，以及小衡之前给出去的玉佩。 玉佩价值容白看不出来，但是温婉的藏品中，玉佩的价值，总是比金子高的。所以，容白才不会让这些人白白占便宜。 “你怎么把这个拿回来了？”少年接过玉佩，脸上没有表情。 “这玩意比他们给你的东西贵多了。我们要的东西，最多值五六两银子，你这玉佩，再怎么差，也不止五六两吧。” “无所谓，只是一个玉佩而已。”少年无所谓的将玉佩丢到容白手中。 容白一脸懵逼，这还是自家的那个那个精打细算的弟弟么？ “你那是什么表情？没事情的话，帮我弄一点开水来。”少年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身上的伤口都清理一遍，现在桌子上全是用过的器具以及腐肉。 这种条件，连酒精都没有。能消毒的，也只有开水了。 容白是惯常做这种事情的，没一会，就端回了个锅子：“你等一下，我帮你把这些都煮一遍。”说完，将桌子上的器械都丢到锅子里，点火。 “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姐弟两个人，围着开始冒气泡的锅子，沉默了很久，终于，少年忍不住了。 “挺好的。”容白点点头：“这里又没有凶兽，也没有异能者，不是我们梦想中的生活么？” 少年抬头，看着带着笑意的容白，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你呢？”容白问完这话，就后悔了。小衡身上的伤口那么多，而且，处理伤口的时候，容白也看到他身上的疤痕。 那纵横交错的疤痕，几乎把他整个身子都布满了。 “挺好的，跟你说的一样，我也没遇到凶兽和异能者。”少年带着笑容回道。只是，这个世界的人心，比凶兽和异能者还要恐怖啊。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当初相依为命的两个人，现在好不容易相遇了，想说的话太多了，真正能说出口的，却一句也没有。 锅里的水，沸腾了很久。 容白拿着一双竹筷子，将锅子里煮着的器具夹起来，放在少年之前贴身放置的布包上，等待冷却。 “你跟我回家吧，我现在身份还算可以，你以后我来照顾你。”等到容白把所有器械都夹出来的时候，少年忽然开口了。 “行，等我把衡清找回来。”容白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在小衡面前，她不会客气。就像曾经的容白，上战场拼得一身伤照顾小衡一样，现在的小衡，无论为容白做什么事情，她都心安理得。 “衡清是谁？”少年眉头猛地皱起。 “我相公，嗯，就是我的伴侣，结婚对象，丈夫的意思！”生怕小衡不懂，容白还换了很多个词语来解释。 只不过，少年怎么可能不懂。 一身是伤的少年低头，看了一眼容白的双手，之后抬头，看到不远处和自己的武器靠在一起的长刀。 那是容白上战场才会使用的东西，大雍这么多年，都没有女人上过战场，容白肯定没有上战场。 可是，没有上战场，容白怎么会将长刀制造出来，又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那，那个衡清呢？”少年磨着牙问道。 这个时代，女人地位低下，所以，女人是依靠男人照顾的。明明已经有了丈夫，为什么，那个丈夫没有照看她？难道强大的女人，辛苦一辈子不够，还要再辛苦一辈子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通知温婉 “不知道，不过他应该安全了。”容白撑着下巴，想了一会才一捶手心：“我掉下山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人来救他们了。” 少年整个都不好了，原来，自己遇到容白之前，她还掉下过山崖！谁这么胆肥，要把容白逼得掉下山崖。 “谁干的？”少年咬牙切齿的问道。 谁？容白哪里知道是谁啊？那条路，温婉的商队不知走了多少遍，而且他们过来的时候，也走过。一点事情都没有，唯一可能的情况。 容白转头，看着少年：“好像是追杀你的那群人干的。他们穿的衣服是一样的，而且招数差不多，应该是同一批人训练的。” 别的不能确定，但是招数这种东西，是经过长期训练的。就像容白跟小衡，他们招数差不多，因为他们是在同一个军校同一位教官手下长大的。 少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是一个月前，往通州这边赶来的，途中迷了路，所以现在才到。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来这里，就被埋伏了。 唯一的幸运，就是遇到容白。 不过，追杀容白着件事情，让少年的怒气值达到了巅峰。对方既然那么聪明，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嗯，这里不安全了，这样，你先跟我回家，我在派人帮你找那什么衡清。”看到容白脸上不赞同的表情，少年又接着说道：“你又不知道那什么衡清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怎么找。” “先回州府吧，我们在那边有住处，你先把伤养好。”容白回道。 衡清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后面来支援的人看样子挺多的。唯一不安全的是小衡，小衡现在身上真没几块好肉了。 “行！”少年点头答应了。 为了不让身上的伤口腐烂，他已经把伤口处的腐肉全部刮掉了。这个时候，要是再剧烈运动，也不知道到时候，自己会伤成什么样子。 容白也明白这点，所以，自己回去根本不可能。 小衡还处于虚弱期，没多久，便扛不住睡了过去。容白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到了外面。两个人用钱换到的住处，是村子里的一个空屋子，外面还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容白一出门，就看到院子角落里没来得及跑掉的女人。 “你过来。”容白指着女人。 “女壮士，什么事情儿，您吩咐？”女人颤颤巍巍的挪了过来，看了眼容白的背后才敢开口。 银子跟玉佩怎么可能一个价！更别说，本来拿到手是价值不知道多少的玉佩，结果，没一会，就换成十两银子，就算没读过书，村子里的村长也会算账啊。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这个女人是拎着大刀过来换玉佩的，不给，不给你架得住那把大刀么！ 没看到，村长家的桌子，被这大刀一下就砍成了两截？ “你去州府，拿着这个找容氏的商铺，让他们通知温婉带人带车过来。”说完这个，容白心底还有些不保底：“你一个人去，村里的人都留在这里，明天天黑，你不回来，就不用回来了。” 女人全身一颤。 “行，行，我这就去。”声音中带着哭腔的女人，抖着手接过容白给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 结果没拿稳，落到地上捡两次都没捡起来。 最后还是在容白的帮助下捡起来的。 “去吧，别浪费时间了，这里离州府有一段距离。” 一听到这话，女人手忙搅乱的将信物塞到怀里，连滚带爬的就出门了。容白这才转身回到房间。 “你在吓唬她。”一进门，少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咦？容白往床那边望去：“你没睡觉？” “睡了，被你吵醒了。”少年回道：“蠢女人，你怎么变聪明了。要是以前，你肯定不这么吓唬人。” “什么蠢女人，我是你姐姐，你就不能叫姐姐么？”容白怒了。 “你什么时候比我聪明了，我就叫你姐姐。”少年冷冷的转过身子，留给容白一个背影。 上一辈子乖乖趴在自己背后叫姐姐的少年，真的是一场梦么？ “你找的人，是可以信任的人么？”安静了一会，少年又开口：“我现在的状况如果碰上了那些人，是不能动手的。” 之前身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少年咬着牙，还能动作一二。但是现在，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如果有敌人来的话，他什么都做不了。 “靠谱，这个世界上，除了衡清，她一定是最靠谱的人。”容白想也不想的回道。 少年不再开口，他已经没精神了。长时间的逃命躲避追杀，带着一身的伤不断挣扎，他已经到极限了。 容白坐在床前，焦急的等待着。运气这么好遇到的弟弟，容白不可能放弃，可是脑子里却不断想起衡清，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情况。 另一边，衡清的情况很不好。 眼睁睁的看着容白从山路上掉下去，衡清连滚带爬的爬到山边。为了保护他，安永的人不得已把所有的刺客全部打落山崖。 可是，趴在山路边缘的衡清，没有看到容白。 “衡清？”安永开口。 回应他的，只有噗呲一声。红色的鲜血，顺着衡清趴着的地方落了下去，而后，衡清便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往山崖下栽倒。 一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拉住了他的腰带，才将他拉上来。 “昏迷了。”那人一手拎着衡清，抬头看向安永。 “快马加鞭回京，寻太医。”安永一改之前在容白家里的样子，变得冷漠沉稳：“其他人把孤的千年人参雪莲都拿出来，还有，玉灵丹也拿过来！” 安永这句话一开口，在场的人便动了起来，拎着衡清的男人，将衡清小心翼翼的放在轮椅上，才开口。 “殿下，这人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殿下派人千里寻太医，甚至不惜将救命药玉灵丹拿出来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角色。 “别的暂时不谈，你们为何按照约定的时间没来？为何会有刺客在此埋伏？”安永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反而一连甩出两个疑问。 第二百四十四章 当小衡对上温婉 接到容白的通知，温婉立即带着人带着车就来了。那个女人被容白吓坏了，到温婉那边就记得两句话，要人去接，要车。 这弄得温婉有点发愣，不过很快布置好了这两样。 那个魔方是容氏的信物，当初也跟拥有魔方的几个人说过，这个东西，是可以调动任何容氏的人力物力的东西。 容白将这个东西交给别人，自己没有使用，可以说明现在容白确实必须得得到帮助。别说人和车了，就是送火药过去，温婉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的。 温婉带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饶是大家骑马赶车的，到这个小村子，也全是灰头土脸的。 让人把马车停在院子外面，温婉也不顾自己的样子抬起脚就往院子里走。 容白待在屋子里，听到外面有响动，正打算听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温婉那熟悉的尖锐声音便响起来。 “容白，你们不是一路走的官道么？怎么跑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来了！”容白刚站起来，温婉就推门进来了。 “容白，怎么了？”一进门，温婉就闻到了血腥味。 “没事。”容白从床边走出来。 “那是衡清出事了？”明显，温婉的语气轻松了很多。 “也不是衡清，小衡，我弟弟。”容白一点也不瞒着。 少年听到容白的话之后，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两个人在末世是姐弟，但是，现在，容白还叫容白，可是，他早就不叫小衡了。 “你弟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是你的弟弟的！”温婉的戒心比容白要大很多。 容白弟弟的重要程度直追温婉心里儿子的地位，所以，温婉能想象，如果有一个人假冒容白的弟弟，容白绝对会无偿为他卖命的。 “小衡就是小衡，我不会认错的。”间温婉要将躺在床上的小衡拉起来，容白连忙伸手拦住她。 “你不会认错？” 容白可是个面盲，别说大家都是魂穿，就是不是魂穿，几年没见，也不一定能认出这小子是谁，怎么容白愣是真真的认定了这人是自己弟弟？ “不会认错。” “蠢女人要是认错了，我就砍死她。”少年也怒了：“还有谁敢冒充蠢女人的弟弟！” 温婉有点惊讶，因为少年坐起来了。 坐起来的少年闷哼了一声：“女人，你说，是不是有人冒充我去找蠢女人了？”少年的声音阴沉沉，跟容白根本不像一个世界来的。 温婉可以想象，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少年就算咬也要把那个冒充的人咬死。 “暂时还没有，不过，谁能证明，你不是那一个呢。”温婉对这个少年已经没有怀疑了。 穿越者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能彼此相信的，只有穿越者。当然，容白这个女人的想法不再考虑范围内。就算这么蠢的容白，也没有逢人就说自己是穿越者。 那就简单了，眼前这个少年，要么也是穿越者，要么就知道，真正穿越者小衡在哪里。 “我不是。”少年咬着牙，一字一句：“我就算自己死，也不会伤害蠢女人的。” “别一口一个蠢女人，老娘是你姐姐！”容白怒了。 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叫蠢女人也就算了。现在温婉在这里，外面还指不定有多少人呢，叫蠢女人，是嫌自己不够丢人么！ “那你就不能聪明点？”少年吼了回去。 “你就不能嫁个让人省心的夫君？你就不能找个危险里能保护你的人？”吼到容白不说话少年都不能忍受：“你说，你掉下山崖的时候，你那什么衡清去了什么地方？” 容白答不上来。 “别想了，等我伤好了，你跟我回家，那什么夫君不夫君的，让他去死！”少年呼呼的喘着气。 “我不要，我要去找衡清。”容白挣扎着。 “衡清不见了？”吵了半天，温婉才听清发生了什么事情：“衡清怎么会失踪？” 衡清失踪，那是最不可能的事情。别人失踪，倒是有可能，但是衡清，你让他怎么失踪？别人都跑几百米了，衡清摇着轮椅能滚十米？ 容白悄悄看了一眼少年。 接收到容白的目光，少年颓了。嗯，听蠢女人说过，她掉下山崖，跟那什么衡清分开的原因，是有人追杀。 嗯，追杀她的人，十有八九，还是自己引来的。 “算了算了，你要是找那什么衡清，我帮你找吧。”少年连忙掩饰。 “我来找吧，现在咱们在通州还算有些势力。”温婉叹了口气。不过，这个世界不是以前那个世界，找人太艰难了。 少年看了温婉一眼，没有反驳。 现在无论说什么在这女人面前，都是空话。等着吧，等他伤好了，动用通州的人，别说一个男人了，就是一个老鼠，也能给你挖出来。 看到弟弟不再开口，容白也放心了。伸手，将傲娇的少年抱起来，小心翼翼的出门，放在马车的垫子上。 “温婉，你怎么知道我要软垫？”容白奇怪的问道。 “我以为是衡清出事了，不然，你会没事找我要车要人？”温婉没好气的回道。 少年忽然觉得，身下的软垫一点都不舒服。男人的字是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唤的，所以，这个叫温婉的女人，一定也是衡清亲近的人。 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实在太正常了，难道那个连容白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娶了不少老婆？ 一想起自幼相依为命，敬重非常的姐姐，以后跟别的女人在后院受委屈，像自己这个身体的母亲一般，小衡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联系上自己的人，一定让容白脱离这些人。 少年的目光一直跟着容白，直到容白抱着两柄长刀，钻上马车。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进起来，很快，少年在摇晃中又陷入沉眠。 另一边，通州边缘的行馆中一片慌乱，临时找来的大夫颤抖的跪在安永面前。 此时的安永，穿着的已经不再是一身黑衣，而是一身紫色的华服：“想办法，让他再撑十天，至少再撑十天！” 安永的身后，是一张床。床上的人，苍白的面容，紧闭的嘴唇。床边站着的少年，眼中悲哀且愤怒。房间的角落，还放着一个大笼子，笼子里，是一群哀鸣的小狼崽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鹰公子卫玄 衡清的消息，就像落入水中的小石子，除了最初的那点信息之外，无论温婉怎么努力，都再找不到一点信息。 在家中的容白，越来越怅惘。 她不知道什么是怅惘，心里的感觉，从最初的担心，变成了现在的空落落的。要是，要是没有撺掇衡清跟着自己一起出门，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越这么想，容白越是失落。 看着容白失落，温婉毫无办法。如今温婉生意虽然做得大，但是正如她之前所说的，商人的地位确实低。 而且，不是电视电影里表现出来的那种，而是更低。因为就是那些常常吃不饱饭的农民，在不谈钱的时候，也几乎不愿意与做生意的人交流。 还有一个看着容白失落的人，就是小衡。 小衡的不会这个时代的医术，但是那种不牵扯内脏的外科手术，小衡的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他身上的伤好得很快，没到十天便开始结痂，等一个月之后，身上的伤口，便只剩下红色的印子。 大概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 容白实在不明白，小衡的美容刀的技术可是非常高的，为什么，他的身上，还有那么多的疤痕。 深夜，等所有人都睡着了之后，容白家院子里翻出一道影子，飞快的往最热闹的巷子跑去。 夜色中的文萃馆，依旧热闹非凡。十多岁的少年单独出现在文萃馆的时候，没引起任何注意。 甚至他登上文萃馆二楼，也没有人阻拦。文萃馆二楼的包厢里，少年坐在一张椅子上，身体微侧，下巴架在拳头上，胳膊肘顶在扶手上。 “确定是她？公子的身份和行动，被人发现了，公子还受伤了？”少年皱着眉问道。 对面的地板上，跪着一个姑娘，穿着极其暴露，显然，是这文萃馆服务别人的花娘。女人抬头，只看到对面男孩子稚气的脸上，带着的是与年龄不符的表情。 “正是。”一边站着的几个男人回道。 “好，你们下去吧。”少年站起身，挥退众人之后，才缓缓走到那位姑娘面前。 “多谢公子饶命之恩。”姑娘带着泪花的眼睛怯怯的看着少年，要是一般男人，在这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是绝对不会忍心对她痛下杀手的。 文萃馆中花无数资源训练出来的姑娘，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 少年不答话，只是冷笑。之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姑娘：“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 “奴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冤枉奴的。” “我不太喜欢听假话。”少年低下头，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叫卫玄。” 姑娘依旧茫然。 少年低着头，略微苍白的嘴唇缓缓开启：“若是卫玄这个名字，你如果不熟悉，那武侯世子这身份，你应该熟悉了吧。” 包间外面，两个大汉笔直的站在门边，忽然，从里面传来女人凄厉的喊声，可是声音没传多远，就淹没在嘈杂的乐曲之中。 两个守卫颤了颤。 “那个人称鹰公子的武侯世子，真的只是里面的少年？”一个守卫压着颤抖的声音问道。听到那凄厉的声音之后，他的双腿都在抖。 “还能不、不是么？”另一个守卫牙都在打颤：“听说，鹰公子什么都会，最擅长的就是审问了，什么消息，他都能问出来。” “你们在聊什么？”忽然，身后传来变声期的男音。 两个守卫瞬间站直身子，但是下摆抖动的幅度告诉他们身后的少年，这两个人已经到快吓尿的地步了。 “你们如果不背叛的话，我是不会对你们出手的。”少年从两个人中间走过丢下一张染着红色的手绢。 “里面的东西处理一下吧，有用的东西我已经问出来了。”少年说完，便往楼下走去。 两个守卫听话的转身进屋。刚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接着，便看到红木椅子旁边一坨的“东西”。 没错，就是一坨。 那个背叛的女人，早就没有人的样子了，软趴趴的趴在地上，鲜血早就流不出来了。其中一个守卫忽然抬脚往后猛地退一步。 旁边的人低头，原来是血液，已经流到门边了。 恶。 忍不住了，两个汉子直接呕吐出声，因为他们看到，血泊之中，有一块地方堆着骨头。没错，是骨头。 那完整的手指骨头，手臂骨头，甚至还有腿骨，脚骨，全都按照原本应该摆放的位置，摆放在女人的身边。 这处理，根本下不了手啊！ 两个汉子还在愣神的时候，另一帮人出现了。全身上下都穿着黑色的衣衫，那些人根本不管里面四处流淌的血液，拎着大口袋，直接将那一地的东西收进口袋中。 提着口袋，其中一个人走到依旧还在呕吐的守卫身边：“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还是习惯一点好。” 说完，拍拍守卫的肩膀，便离开了。 留下的两个守卫，根本不敢在这个满是血液的房间多待，抖着腿逃走了。 得到自己需要的消息，小衡，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卫玄的少年慢悠悠的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太子殿下，被刺杀之后，便失踪了。只在前几天来了消息，现在已经带着云霁离开通州了。还好几天前离开通州，不然说不得就遇上那群追杀自己的刺客。 卫玄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着他一起的，还有十几个黑衣的汉子。 卫玄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大厅的容白。 “大晚上的，你去了什么地方？”容白语气不太好。 跟衡清一起睡习惯了，容白总是半夜会起来一次。小衡之前受着伤，容白一直担心，所以，每天晚上醒来，容白会去那边看一眼，结果，今天去看的时候，被窝里人没了。 “你怎么一身血腥味？”容白皱着眉，往前靠近。 唰，一柄长剑忽然出现在容白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退下。”少年开口，拿着剑的黑衣人迅速退到他的身后，却依旧是护卫的姿态。 呵斥完属下，少年平视着容白：“阿姐，明天，我们就回家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衡清醒过来 跟着小衡去京城，是容白在温婉打听不到衡清消息之后做出的决定。因为小衡分析得非常有道理。 商人的地位低下，对消息的获取能力自然比不上官府。小衡的身份是什么武侯之子，是个有地位的人。他找消息的能力，自然比其他人要强一些。 但是，前几天便开始联系属下的卫玄，却没有找到那个双腿残疾的衡清的消息。 衡清到底在什么地方？他现在在太子东宫。 衡清在昏迷五天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太医。太医一路上跟掳他一起来的人，跑死了十几匹马。 下来的时候腿都在抖。 能不抖么？一路上吃喝都在马上，作为一个长期在皇宫中生活的太医，他从来没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 “参见......”太子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太医就被眼前穿着紫袍的青年拎到屋子里：“给我看看，他怎么回事？” “思虑过重，气急攻心、”太医握着衡清的手腕，看了半天之后，才给出一个结论。 “怎么治？” 怎么治？太医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怎么治？人家这是心病，你不用心药就能好？别逗了。这种人，要么就这么睡死，要么还是得靠自己醒过来。 安永长叹一声，这可怎么办。 他这是注定对不起这对夫妻么？刺杀的人，是冲着他来的。但是，最后落下山崖失踪的人是容白。吐血倒地昏迷的人，是衡清。 最关键的是，人家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人，古往今来，估计也就他一个了。 “听闻，药王谷有一术法，名为金针渡穴，倒是能将这沉迷心结之人唤醒。”最终，无计可施的太医，将这皮球踢给了药王谷。 反正药王谷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不就是把一个想死的人喊起来嘛，人家一定能做到的。 “还愣着做什么，去药王谷请人！” 谁见过药王谷的大夫出谷救人的？太子是不是着急傻了？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没活够的侍卫，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衡清到达太子东宫的时候，药王谷的大夫也到了，带队的，是一个穿着白袍的青年。对于这么容易请出来的药王谷大夫，太子也有点奇怪。 “草民百里笙，见过殿下，殿下千岁。”眼前的白衣青年虽然嘴上的话恭敬有礼，但是礼节，却仅仅是微微弯了弯身子。 但是，太子此时没想那么多了。伸手抓住大夫的胳膊，就将他拉进屋子里。这屋子是太子特地为衡清准备的。 百里笙站在床前的时候，忍不住感慨。短短一年没见，衡清过得是越来越惨了。你看，这点时间没见，这人双颊都陷下去了。 原本，药王谷的大夫都不会随便应邀出来的，大家都端着自己的高逼格。但是，这次，百里笙一听病人是衡清就坐不住了，再一听，衡清都昏迷了很多天更受不住，结果，瞒着自家老爹，就带着几个最能耐的大夫出来了。 几位大夫会诊之后，得出的答案惊人的一致，当然，也和之前的郎中以及太医的答案很相似。 这段时间，太子以及将衡清的伤全养好了，但是这人依旧不醒过来的原因很简单，不是不能醒过来，而是不想醒过来。 说白了，这人就是想死。 你让一个一点求生意志的人，靠自己的心智活过来？拜托，他们是大夫不是神仙，就是神仙，能不能做到这这种事情，还不一定呢！ 没有求生意志？ 百里笙对李嘉这个男人还算了解，这男人龟毛是龟毛了点，甚至还有点不利落，但是对活着还是很向往的。 要是一般像他这样的男人，没了家产，没了双腿，还得靠着老婆养，早就一口气提不上来气死了。 那唯一一次，衡清自己找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百里笙仰着头，想了好一会，好像是容白染上瘟疫的时候。 “容白呢？”对啊，这夫妻俩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了，怎么自己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到容白？ 不提起容白还好，一提起容白，站在床边的少年，就不由得悲从心中来。和先生一样，他也是亲眼看着容姐姐落到山下面去的。 “容白怎么了？”本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百里笙一把揪住了少年的衣襟。 “容姐姐跌下山崖了。”少年哭了，不知道他是被百里笙人突然如罗刹般的气质吓哭的，还是原本就憋在心里很久的委屈发现出来了。 容白掉下山崖了？ 百里笙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以前衡清坐在容白身边的时候，那云淡风轻的话：小白离了嘉，还能活。嘉离了小白，唯死而已。 难道，这就是他想要死去的原因？ 这种死法，也太不值得了吧！ “我要施展金针渡穴，你们都出去吧。”想到这里，百里笙就气不打一处来，找了个借口将所有人都撵出去，自己站到床边，一把拎起衡清的衣领。 “容白是生是死，没有人知道，你这般，对得起为了你差点死在临江县的容白么？” 衡清一丝反应也没有。 “还是，你觉得，你这条属于容白救下来的命，有自己随便浪费的资格？” 衡清依旧毫无反应。 “或者说，你这般死去，容白能认可你？”最后一句，说完，百里笙的金针扎进了衡清的穴位。 衡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前是容白，一身黑衣的容白右手握着长刀背在身后。容白的脸上，是笑容，笑得那般漂亮。 衡清记忆力的容白，是很少笑的，或者，他记忆中，容白的样子也不多。她一直在忙碌，一直在为了生存，为了自己的想法努力。 “你这么死真窝囊，你这样，凭什么跟我在一起。”他听到对面的容白这般说道。声音冰冷，一点都不像自己认识的容白。反而像刚刚成婚时候那般。 “衡清，若是容白真的死了，那唯一能给她报仇的就是你了。”这声音熟悉，说的话，也真如同惊雷一般。 衡清猛地睁开双眼，没错，若是自己死了，谁还会去抓出伤害容白的人，那些将她逼落山崖的人，一个都不应该放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小衡的心思 衡清醒了的时候，容白正在收拾东西。 听说容白要离开，温婉提前好长时间就开始为她准备东西。准备的东西，也都是温婉觉得用的上的。 几万两银票，几十套衣服，各种金器，还有京城的几家商铺的地契。 “这些，你别给你那个弟弟，他不缺。”临走的时候，温婉将银票的布包塞到容白的怀里，一点也不像送友人出门的朋友，反而像送女儿出嫁的母亲。 “这些钱，你在京城发展发展，可以用来找衡清。”京城里的人，消息肯定比这边的人要多。 容白感动的点点头。 “到京城，记得给我来消息，不管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找到衡清了，也记得给我个消息。” “好。” “等我把生意做到京城的时候，咱们再聚！”马车开始往前的时候，站在门前的温婉忽然喊道。 生意传得不远，却能让坐在马车里的容白听到。 “这个女人挺不错的。”跟容白坐在一起的，是卫玄。自从上次带人回去之后，小衡就介绍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他是卫玄，是武侯世子。之前在战场上呆了一年，是西北有名的鹰公子。 “当然，温婉是个好人。”容白一边说，一边将温婉交给自己的布包递给小衡：“这里面，是钱和我们在京城的商铺地契。” “那个女人，不是说这些东西，你自己收好么？”手被布包碰到，少年将目光从窗外移到容白的手上。 “我要这个没用啊。”容白抓抓头发。 要是给个十几两二十几两，容白还觉得对方是给自己的路费。就算给个一两百两，容白都不怵。 可是，温婉给的数量太大了，你别看一布包就能装下，但是给出来的东西，要是兑换成银子，也不知道是多少了。 “她给你的，你就收好，没事出去，多买点衣服。”少年低头看着容白，在去西北之前，他在那京城待过一段时间。 那里的女人，穿的都是色彩鲜艳的衣衫，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明明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别人凭什么能穿金戴银，什么都不做，容白不能？ 既然现在，自己不像上一世那样无力，那肯定要把最好的给姐姐。 “蠢女人，你知道，京城的女人，都穿什么衣服，京城的女人，出门都是什么样子的么？” 容白老老实实的摇摇头。京城的女人？她连京城是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不懂就算了，你只要记住，你要花很多钱就是。”卫玄说道这里，瞥了一眼容白递过来的布包：“几万两银子不一定够花，等到了京城，我再给你一些吧。” 还要给？容白整个懵了。 五十两银子，可以买两车粮食。几万两完全可以买一座粮山了，这都不够花，那自己得花多少钱。 容白甚至有退缩的冲动了。 “你退缩什么。”少年仿佛看透了容白的心思：“你那些钱要是不够花，不是还有我么，我是那种不给你花钱的人？” 少年撇了撇嘴：“你别担心，到了京城你可劲的花，能把我花穷了，算我输。” 弟弟这么厉害，自己这个姐姐好像有点没用啊。容白坐在车厢中，意识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临江县的时候，那些人都是听自己的。因为所有人都没有自己厉害，上山剿匪，自己做先锋。上山狩猎，自己也是先锋。就是温婉经商的本钱，也都是容白出的。 所以，无论到什么地方，容白都是自在的。 但是，这里就不一样了。容白看的出来，随着车队出现的人，都是听从小衡的。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难受的容白，一路上话都很少，除了正常跟小衡聊天之外，容白大部分的时间，都抱着长刀思念。她思念的人，是衡清。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跟容白关系最好的人，是小衡。两个人相依为命，在不肯容纳普通人的末世，走出了自己的路。 可是，现在，容白却在思念衡清。 跟小衡相处时间长了的容白，能明显感觉到小衡跟自己的不同。最显然的一点，就是现在的小衡送回末世，他依旧能在战场上战斗，但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行了。 心早就在跟衡清相处过程中，慢慢变得柔软了。 “小衡，一路上都你在问我的过去，我能问问你现在的生活么？”卫玄问了很多遍容白的过去之后，容白忍不住了。 小衡从来没说起过他自己。 “我没什么好说的，宅斗，之后上战场。”说起自己重生之后的事情，少年明显没多少兴趣。 不过是宅斗，将家里反对自己的人用各种办法弄死。之后，一个人上了战场，与敌人拼杀，成就赫赫战功。 但是，明明上一世死之前，想的只是去一个没有异能者没有凶兽的世界，安安心心过自己和姐姐的小日子。 “那你找过我么？”这是容白最想问的问题。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不断的想要找到小衡。她想知道，小衡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找过你。”卫玄淡淡的回道。 容白瞪大眼睛，很是失落。 卫玄没有看容白，反而将目光移到了窗户外面。穿越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这样低概率的事情，自己碰到了，容白碰到的几率就更小了。 更何况，这个世界，哪里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没有异能者，没有凶兽，可是人心却比这些都要可怕。 少年的手，悄悄的伸向自己的身后，那里，是一道伤疤。 卫玄身上，一共有一百六十八道伤疤，没有一道在脸上。所有人都以为卫玄被保护得好好的，是武侯唯一的继承人。却没有人想到，在武侯府的后院，卫玄根本没活到十二岁。 少年低头，眼角的余光飘到容白身上，容白还在低落。这样一个所有的心思全放在脸上的女人，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院，根本生存不下来。 所以，就算卫玄知道容白可能在这个世界，也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势力成长之前将她找回来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武侯府 深秋，京城依旧是繁华的模样。宽阔的街道，都是青石板铺就而成，百姓安居乐业，无论何种商业，都热闹到了极点。 一个车队，缓缓从远方驶来，车队一共十多辆马车，每一辆马车的车轮都深深陷入地里。唯一一辆与众不同的马车，也豪华得不似一般马车。 那马车车厢上，一柄长刀的标记，让原本围在近处想要观看的人，都吓得远远的。 武侯世子鹰公子的标记，便是这个标记。 京城中，一共有两位公子，月公子玉宇，是众多姑娘争相恐后想要搭上边的。好家世，好相貌，甚至才学也是京城中一等一的。 比起来，另一位家世好相貌好，才学也不差的鹰公子，就有一点逊色了。因为，武侯府的后院，曾经被鹰公子清洗过。 明面上，武侯府当年死的人，都和鹰公子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京城中的大佬们也都不是傻子，武侯府出事之后，获利最大的人是谁？ 是那个自幼生母便故去，一直在继母手中长大的武侯世子卫玄。那个如同鹰一般的少年，逮准时机，便能置人于死地。 这样的少年，谁家敢将姑娘托付。 然后，清洗完后院，卫玄便上了战场，十三岁上战场，十四岁才回来。这么长的时间，足以将这个原本就名声不大好的世子，糟蹋到名声全无。 在京城百姓眼中，这个武侯世子，恐怕早就是修罗的化身了。 武侯府是所有侯府中最荒凉的侯府了，因为，这个侯府中已经没有女主人了。侯爷常年在边关守边，娶得几房妻妾又被武侯世子害得差不多了，现在府中的雌性生物，除了婢女帮佣，就没有别人。 马车缓缓停下，卫玄从里面跳出，少年的身段，已经与一般成年男子没多少区别了。一只手扬起车帘，另一只手伸向车厢。 车厢里的人，却没有扶上少年的手，而是极其剽悍的从车厢中跳下来：“你那一套，是对那些跳不下来的女孩子用的，我就算了。” 容白下车后，一边看着武侯府的招牌，一边回道。 “什么什么府？”武侯两字，笔画有点多，容白不是没见过，只是记不得。 “武侯府。”少年翻了个白眼：“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连家都不认识，以后走丢了怎么办！” “不会走丢了，我要是走丢了，你就别找我了。”容白笑呵呵的回道。 “哼，进去吧。”少年冷哼一声。 敲门这种事情，自然不用少年动手。黑衣的侍卫首领迅速上前，将们敲开。开门的人，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头子，头发都花白了。 容白皱着眉头。她看了一下周围的院子，院墙都比较高，一般人是爬不上去的，所以，最容易突破的地方，就是这大门了。 “大门，让一个老人看守，不大好吧。”容白皱眉问道。 “我走的时候，还是个年轻人看守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这个老头子。”少年语气不大好，显然，这里已经开始慢慢脱离他的控制了。 “鹰一，你去让几位管事去大堂等我。”少年伸手，很自然的牵住容白的手，然后拽着她往门里面走去。路过之前敲门的侍卫首领的时候，冷冷的吩咐了声。 很快，容白就在大堂里等到了那些管事。 看到管事们的样子的时候，容白眉头又皱了起来。说真的，他在临江县也看到过不少大家族的管事，就是常县令也有管事。只是，那些管事一个个都很有精神，不像这几个，好像刚刚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的一般。 “守大门的人是谁掌管？”少年坐在大堂最高的位置，容白坐在客人的位置上。 那几个管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将目光移到容白的身上。显然，管理家里，是人家的内务，怎么能让客人听着呢。 容白倒是无所谓，不就是回避一下么，也不是不可以。 容白刚想站起身子，那边卫玄一伸手：“小白，你留下，好好听他们说，以后，他们是被你管的。” 什么？小白？你这是叫谁呢！要不是场合不对，容白直接把这臭小子拉着揍一顿。这是对自己亲姐姐说话的态度么！ 但是，这话在容白面前听到是一个意思，在这些管事耳中听到的，又是一个意思。一年前，武侯府的大变故这些管事都是经历过的，所以，这府中早就没有能管事的女人了。 现在，这个叫小白的女人，以后要管束自己，那么，她是什么人？在结合两个人的关系，管事的最大胆的猜测，就是这个女人，是武侯世子的女人。 也对，武侯府门第不低，同样门第的孩子，十四岁早就有了一两个通房丫头，世子有一个女人，也是正常的事情。 卫玄自然看出了这些人的想法，不过，他没有解释。 他在通州获得了不得了的消息，所以，接下来要对着这些消息进行布置。没有功夫来整理这后宅的事情。 而且，容白和他的关系，是不能说出来的。让容白成为自己的姐姐这道消息，虽然已经快马加鞭的送到西北，但是什么时候能有回应，谁能知道。 所以，想让容白帮自己整顿后院，唯一能站得住脚的身份，就是她是自己的女人。误会吧，误会之后，你们就该好好听话了。 “守大门的人，是谁掌管的？”卫玄又问了一声。 容白重新坐回原本的位置，既然小衡让她听着，她就听着。小衡还是跟以前一样信任她呢。 “回世子，是，是齐三叔。”其中一个管事的率先开口。 “是么？”卫玄这次的声音冷了很多，虽然听起来依旧柔和，但是容白知道，这是他生气的时候的表现。 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容白一根小衡说谎，小衡就会用这种声音确认一遍。只要自己接着说谎，小衡便会戳穿，然后生闷气，非要容白自己检讨才行。 被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孩子逼着检讨，容白还是很崩溃的。 “是、是、是！”那管事忙不迭的点头。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们的女主人 “鹰一，带他下去吧。”卫玄叹了口气，然后做了个下去的手势。 那管事的兴高采烈的跟着鹰一离开大堂，终于可以不用面对这个凶残的世子了。另外两个管事，相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羡慕。 是啊，现在面对世子压力的人，只有他们两个了。 “以后，这武侯府的管事，就只有你们两个了，希望，你们对小白也如同对我这样，没有一句谎话。” 什么意思？ 两个管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门房，重新换掉，必须是年轻人。年纪那么大的老头子，直接送到庄子里养老。”在容白面前，卫玄还收敛一些，若是之前，他一定直接把那个走关系来到门房混吃等死的老不死的弄死。 “是、是。”两个管事都快尿了。 这个世子，比以前更恐怖了，至少以前世子，杀人前后，还有点表情变化，刚刚那一幕，笑容都没变，直接决定了别人的性命。 容白一直坐在一边，对于小衡的作为，她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所以，她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什么地方不舒服？ 无论怎么想，容白也想不出所以然来。那个管事的确做错了，妄图欺骗小衡，那种拙劣的骗术，连自己都骗不了，凭什么欺骗小衡。 更别说，欺骗的最终结果，是一个连开门都要慢好多拍的老头子看门。这样的人，能保证整个基地的安全么？将整个基地放在最不安全的境地，在末世，是犯了罪的。 危害基地安全，是死罪，绝对不能容忍的死罪。小衡的做法一点都没错，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不喜欢。 “之前的门房呢？”等外面的惨叫停歇，卫玄一只手撑在椅子上，另一只手不断的在桌子上敲击。 之前的门房，是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是，那人是个高手。卫玄为了找这样的人，可以说，把整个京城所有的赌坊都跑了一遍。 那个年轻人是所有打手中最能打的一个。 “走，走了。”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同僚就这么死了，剩下两个管事，心脏都在颤抖。 “走了？”卫玄直起身子，很好奇的凑到前面：“怎么走的？” 那个汉子，是因为钱才留在赌坊的，自然，卫玄也是用钱将这个人挖过来的。这人要钱的原因也简单，是为了给自己娘亲治病。 虽然，他那个娘亲根本不可能治好病，活着也是浪费钱。 “那个，那个。”管事咽了口唾沫，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卫玄。 “说。” “林管事看上了那人的钱，所所以，扣了他的工钱。”差点被卫玄吓尿的管事终于忍不住把人卖了。 那个门房的工钱确实很高，一个月十五两银子。可以说，是旁的人家，三年的总收入，就算在京城，十五两银子，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但是，那只是一个门房的工钱，就是他们这样的管事，一个月也只有七八两银子的工钱。谁不眼红。 这一眼红，便扣了一半。 头一天扣了一半，第二天，那汉子就走了。他跟侯府签的是短工的契约，甚至连卖身契都没签，所以，拦都拦不住。 知道自己闯祸的林管事又不敢把自己做的事情告诉世子，能做的，只有找个人填上这个窟窿。 “鹰二。” “在！” “去看看林管事的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确认好的话，林管事全家，都可以送进官府了。” 送官府？ 剩下两个管事，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是让人家全家都得赔葬的决定啊！越是大家族的管事，各种事情越多。 所以，这些人送到官府，说白了就是过一个明路，其实这人还是得死。因为，想武侯府这样的高门，根本没有官府会想着跟他们为敌。 “小白，你绝不觉得，我对他们太狠了？” 从一开始惩罚这些人，容白就不曾开口说话。虽然这种行为放在一般女子身上，是尊重男子的表现。可是，这放在容白身上是没有说法说服力的。 被叫小白的容白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人不是衡清。 “不算狠。”容白回道。 她虽然不认同小衡的做法，但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小衡做法哪里有问题。做错事情的人，要受到惩罚，故意造成危险的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哪里都没有问题。 唯一觉得难以接受的，就是这些人难道都要死？ 可是，怎么想，也觉得，这些人死是正确的。贪婪的人，放过一次，他依旧会继续贪婪，耍滑的人，以后依旧会耍滑。最简单的是，让这些人死掉，这样，那些想跟着贪婪和耍滑的人学习的家伙，都会收敛。 这明明是对的啊，自己怎么就接受不了了？ 容白还在神游，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看着这样的容白，卫玄没什么想说的了。只能说，自己这个姐姐真的还和以前一样。不，现在她比以前还要天真了。 居然会同情这些人？这些像蛀虫的人。 这让卫玄又恨铁不成钢，又有些窃喜。在末世，能支撑得起两个人生活的容白，现在，连这种最简单的事情都要犹豫半天。一定是来到这边之后，生活得太单纯了，周围的人将她保护得太好。 也好，这样也对得起她那么多年的辛苦。 卫玄看着容白的目光，比看任何人都要温柔缱绻。这样的目光，让所有人都误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鹰卫也有不少对两个人身份产生了怀疑。 难道，仅仅几天与公子失去联系，公子便找了个能够相守一生的人？这个女子，又不漂亮也不温柔，甚至还有几分呆蠢，怎么能配得上自家公子。 “小白，你以后，是要掌管大家族的人，所以，这些事情，终究是要学的。如果有什么疑问，便来问我。” 说完，少年便起身离开，留下一脸懵逼的容白。什么时候，她要掌管大家族了？她明明目标是找到小衡以后，带着衡清找个地方种田养老。 对了，衡清现在还没找到呢！容白起身，朝着卫玄出去的方向追去。 第二百五十章 无法脱身 容白追上去也没用，卫玄做出来的决定，在如今的武侯府中，那就是圣旨，谁敢违抗。所以，毫无办法的容白，只能接下武侯府的内务。 武侯府的内务，在别人眼里，那根本不算上内务。因为武侯世子，不仅打仗是一把好手，就连内务，也是一把好手。 比如，现在容白就发现，自己没什么需要做的。 在那个姓林的管事，被小衡干掉之后，整个侯府的人都像孙子一样。在容白的眼中，就是把最厉害的人干倒，其他人自然害怕听话了。 既然听话了，那内务也没有容白什么事情了。无所事事的容白，只能到处乱转。 不能出府，不认识任何人，在这个地方，容白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在通州，至少在那边，能把人散开找衡清。 容白穿着中衣坐在床边，看着侍女送过来的衣衫，陷入了沉思。 容白平时穿惯了的，是黑色的衣服。这个时代，黑色的衣服不是纯黑，而是带着灰色的黑，这种衣服，无论沾上什么脏东西都看不出来。所以，容白很喜欢。 但是，眼前的这件衣服，红色，张扬的大红色，跟一年多前穿着的喜服颜色差不多。容白的脸一直在抽抽。 这衣服能穿，出去滚一圈，就是各种灰尘。这样的衣服，穿着好看，实用性几乎为零，反而之前，小衡穿的衣服，容白倒是很喜欢，无论样式还是衣服颜色，都是很实用的。 “你跟小衡，不，跟卫玄说一下，这衣服真不适合我。”容白纠结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婢女要哭了。 世子多恐怖，她们谁敢凑上去，而且，这是世子亲自选的衣服，要是容白姑娘不穿，那世子生气怎么办？世子杀人怎么办？ 然后，胆子最小的侍女真的哭了。哭着跪在容白的面前。 “容姑娘，求求您，您就试一试，若是穿了不好，再改就是了。” 小姑娘把容白哭懵了，不就是一件衣服吗？至于么？ “你别哭，我穿还不行么！”容白懊恼的拿起面前的红衣服。说真的，这么长时间，容白穿过的鲜艳的衣服，就是这一件了。 这种贵族服装，容白自然是不会穿的。在侍女们帮助下穿完衣衫的时候，容白都觉得自己认不得铜镜中的那个人了。 一身红色衣装，明明看着很不舒适的衣衫，这个时候穿起来，却无比妥帖，还不影响活动。 “你们下去吧。”忽然，门边传来卫玄的声音，容白回头的时候，周围服侍的婢女依次退了下去。 卫玄在屏风外面的圆桌边坐下。 “我就说，小白你长得其实真不丑，你看，穿上颜色鲜艳的衣服多适合。”卫玄细细打量着穿着红色衣裳的容白，忍不住赞扬。 “你叫我小白？” “不然，叫你蠢女人？”卫玄反问。 “好歹，叫姐姐吧。”容白语气弱了三分。从小，自己在小衡面前就没有多少威信，唯一一次，小衡乖乖的叫姐姐，就是战场上的时候。 “暂时还不行。”卫玄回到。 “这身衣服，还算合适吧。”见到容白又开始失落，卫玄笑着转移话题：“要不要跟我去演武场试试？武侯府的演武场，可是整个京城中最高级的演武场了。” 想！容白的眼睛闪着光芒。 跟着卫玄前往演武场的路上，容白从卫玄那边听到寻找衡清的最新消息。当然，依旧是没有消息。 就连卫玄都很奇怪，因为，他已经让人以当初出事的地方，顺着所有的官道一一排查了。可是，没多久，所有的消息都断了。 根本没有一个叫安永的人。就连京城，也没有姓安的贵族。 得到这样的消息，容白还是失落的。她不明白，安永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也不明白，衡清为什么会失踪，难道他连一封信都不能写给温婉么。 “来，跟我打一场。” 卫玄的声音，将容白从沉思中拉了出来，然后，容白就对上了卫玄的长刀。以前，这演武场上，只有一个刀架，现在，容白的长刀也被安置在这边。 容白从刀架上取下长刀。 卫玄的鹰卫，在那次丢了世子之后，几乎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世子，自然也围在演武场周围。他们谁都见过那多出来的长刀，却没有人知道，长刀的主人，是自家世子带回来的女人。 容白拿着长刀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 卫玄嘴角露出笑容，长刀挥舞，瞬间凑了上来。两个人的战斗，都是一个教官教的，容白比小衡多了两年多的实战经验，却也少了一年多高强度的训练。 两个人一时之间，居然打成了平手。 这对于容白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事情，但是，对围在周围的鹰卫来说，这也太可怕了。 世子是什么人？那可是在战场上可以带头冲进敌军军阵冲杀一个来回的人。不仅在鹰卫中，就是在西北大营，也是个只能仰望的存在。 但是现在，有另一个人，能够跟世子打成平手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人！ 最终，容白还是输了，长期没有高强度训练过的身体，耐力绝对比不上小衡。 “你弱了。”小衡用三个字就概括了容白现在的状态。 “以后，每天上午来这边训练。” “行。”容白知道，这种训练不是自己之前对山里那些汉子那种打闹一般的训练，而是真正像末世那样的训练。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找衡清？”容白现在在意的问题是这个。找到小衡，看到小衡生活得好好的，容白就满足了，至于其他，跟容白没多大关系。 现在，她的目标，就是找回衡清，然后回家种田。 想到这里，容白只能郁卒，自己自从穿越过来，就在不断的找人。之前找小衡，结果好不容易把小衡找回来了，现在又要找衡清。 “下午，你下午时间是自由的，不过，你打算怎么找？你在这京城，认识谁？”卫玄问道。 容白仰着头想了好久，愣是没想出来，自己到底认识谁。好像京城中，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呢。 “所以，过几天的赏花宴，你代表武侯府去吧。”卫玄又丢了个任务下来。 容白不解，这跟找衡清有什么关系？ 第二百五十一章 郊外营地 赏花宴？那是什么东西？容白一脸懵逼，赏花就是看花，宴会就是吃顿饭。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不好好吃饭，非要一边看花一边吃，就不怕钻进什么飞虫。 再说，这秋天，有个什么花！ 然而，就算再怎么不理解，在这个地方，容白必须得听卫玄的。因为，第一，这里是卫玄的地盘，那些以卫玄马首是瞻的侍女分分钟能哭给容白看，容白又见不得人哭。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自己现在打不过卫玄。 末世的人，都信奉强者为尊，所以，打不过卫玄的容白，只能听这个小屁孩的话。 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按照卫玄说的去做。 下午，容白必须得跟着侍女们学习穿衣打扮！没错，就是穿衣打扮，用卫玄的说法，就是就算长得不好看，也不能给武侯府丢人，必须得学会收拾自己。 可怜，容白这几天除了训练身手，就是在侍女们的压榨下学习以前完全不用学习的东西，别说心里多苦。就连去看看温婉给自己的铺子到底在什么地方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早上训练，下午休息，对于容白来说，训练根本没到达极限。所以，晚上容白依旧是活蹦乱跳的。 深夜的时候，还没有睡意的容白忽然听到瓦片被踩的声音，警觉之下，拿着长刀就追了出去。很快，在某处院子外面追到了踩自己瓦片的人。 “你是什么人？” “是我。”被追上的人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你大半夜不睡觉，跟着我出来做什么！” 容白半张着嘴，居然是小衡！不过，这孩子就算大半夜出门玩，也不至于从房顶上走吧，又不是没大门。 “你从房顶上走，我以为是敌人。”容白回答也很有道理。 卫玄无力吐槽：“我有事情要办，从大门走不安全。”就连太子殿下身边都被安插了人，就更别说自己身边了。 这次任务，跟玉宇的性命相关，卫玄根本不能从大门走。不然，就是昭告天下，自己跟太子是一伙的了。 “盘查完了，你可以回去了吧。”少年不满的转身。 “我跟你一起去，你别看我这样，行动力还是没减弱的。”容白曲起手臂，想给少年看自己的肌肉，完全没意识到，大半夜的，少年根本看不到肌肉。 沉默了几秒，少年认命的回道：“跟着就跟着吧，到时候记得保护好自己。” “行，我不仅保护好自己，我还保护好你。”容白笑得十分灿烂。 两个人继续奔袭，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在战场中一般。在武侯府接受几天训练找感觉的容白，渐渐找回了之前战场上的感觉。所以，现在她能跟得上少年了。 最终，两个人翻过城墙，在郊外一处庄园外面停了下来。 “这边？”容白指着眼前的大院子。 “嗯。”少年撸起袖子，一支袖箭从里面飞出来，钉在高高的院墙上方，然后接着袖箭后面拴着的身子，爬上院墙。 一般院墙，容白跟卫玄是不可能爬不上去的，显然，这要借助袖箭才能攀爬的院墙显然高的有点过分。 灵活的爬上院墙，少年将袖箭从手腕上取下，丢给容白。 “上来。” 虽然少年的声音很低，容白还是听清楚了。接过袖箭装置，容白用跟少年一模一样的动作，利落的爬了上去。 一爬上院墙，容白就感觉到了不同。 长期战场的生活，让容白有着野兽般的直觉。现在，她的直觉便起了作用，容白能感觉到，这个庄园内的混乱。 没错，就是混乱。 “一帮傻子。”少年在院墙上蹲行，没一会，就换到另一个方向。 跟着少年换方向的容白庆幸，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捞上了丢在衣架上的衣服，再怎么说，这种晚上，红色衣衫总比白色衣衫的存在感要低吧。 降低存在感，接着就是寻找自己的目标。 两个人，一直在一起行动，会慢很多。少年指着院子：“我要找一个人，年龄二十一岁，男人，长相......”少年看了容白一眼，将长相忽略了：“他身上，有一个玉佩，是上面写的是云字。” 说完，还抬头确认了一遍：“云，你认识么？” “认识。”容白一头黑线，自己在弟弟心里到底多笨啊，云字都不认识，对得起衡清坚持了一年的教导么！ “行，找到以后，直接把他带出来。天亮的时候，在城门见。”说完，少年就跳了下去，往左边跑走。 容白揉了揉鼻子，往右边而去， 男人，二十多岁，云字玉佩？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那个云字的玉佩了吧。能有玉佩的人，一定不是什么穷人，那些二十多岁的看家护院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容白顺着边缘仔细探查着。 原本以为，这个地方是一个大家族的基地，那么高的围墙，一定是为了更安全的保护里面的人。可是，显然，这明显信息不对等。 因为，院子里面的房屋装饰，根本不是那种有钱人家的样子，一排排的屋子更像是军队的宿舍。 当容白移到院子最后面的时候，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就是一个军队的训练基地。不然，普通人家，怎么可能有一个比临江学校的操场大十多倍的校场呢！ 再对比一下这个院子的大小以及房屋的样式，容白有点心惊。 找了个房间，容白戳开纸糊的窗户，往里面一看，顿时更心惊了。容白的学校，是四个人或者六个人一个房间的。但是，这个地方，显然不是这么干的。 房间里是个大通铺，虽然天太黑，看不清里面有多少人，但是听着声音，一个房间至少有十几个呼吸声。 这特么就不是一个小军队了，十排屋子，每一排有十五六间，每一间还有十多个人，这赤裸裸的是几千人的大军啊！ 心惊的容白，没有打草惊蛇。要是这边有几百个人，或者是一些训练不到位的，容白还能拼一下。但是，身后的的校场告诉容白，这些人绝对是经受过训练的。 找小衡吧，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 第二百五十二章 顺手救人 卫玄在黑暗中往左边走去，相比较安静的右边而言，左边的环境就一点也算不上安全了。 不止卫玄一个人来救人的。太子殿下，也派了别人过来，不过那些人真蠢，刚一进来就被发现了。 嘈杂的环境，提高了卫玄的判断难度。甚至这种情况下，对方明显会加强对玉宇的看管。 蹲在屋顶上的卫玄揉了揉太阳穴，太子怎么会派这么蠢的人来救玉宇，难道不怕对方直接撕票么！ 对方也想撕票，但是，显然撕不了。因为在他们发现的时候，那个叫玉宇的人，已经被来偷袭的人带了出去，虽然及时发现，人还没离开庄园。但是，想在一片漆黑中找到这个人，太困难了。 所幸这人用过刑了，一时半会还走不了多远。 容白顺着院墙，往另一边摸去。越靠近另一边，场面就越嘈杂，能藏身的地方，也越来越少。 与左边全是军营相比，右边就有点像正常人家的庄园了，不仅有假山水池，还有各种各样像迷宫一样的长廊。 容白这次，没有像卫玄一样从屋顶上走，她还记得自己的目标，找一个有云字玉佩的年轻男人。 这人肯定不是住在屋子里的。 容白没敢靠近屋子，这样的屋子，一般都有很多人守卫，就算现在外面热闹，容白也不敢靠近。 不靠近，容白选了一条穿过水池的路，这条路通往一个假山山洞，去了那边，隐蔽性就更高了。 刚进假山，容白就踩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什么鬼？看不清前面的路，容白只能继续踩在那玩意上面。长刀已经拎在手上，面对脚下的生物，容白随时都可以一刀砍下去。 “咳咳，咳咳。把你的脚从本公子身上移开。”脚下的生物开口了，显然人家还是个男人。 伤得还不清，听着好像身体到极限的那种。 容白皱着眉，伸手，抓住一件衣衫，摸着布料还不错。拖着那布料，容白就往假山外面走。 男人挣扎无果的情况下，容白成功的看到了男人的脸。借着不算皎洁的月光，男人灰扑扑的脸上，满是狼狈。 容白放下男人的腿，蹲在男人头这边，仔细审视着他。 “被你找到，是本公子的无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男人没好气的开口。 容白默然的看着这个人，杀人，首先这人得有威胁性，一看这就是个伤成一团的男人，有什么值得杀的。 容白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不是这里的人？”脚被抓住了，容白皱着眉低头看着他。 “不是。” “你带我出去，要多少钱都可以。”男人突来的请求，让容白掏了掏耳朵。 这句话听着可真熟悉，记得当初救那个什么安永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最后，什么也没捞到，就连那件看着很值钱的衣服，最后也还给他了。 “你有钱还是有势力？” “都有。” “那我带你出去，你帮我在京城找人行不行。”容白拎着男人的后领，往旁边拖去：“我带你出去，你以后帮我找个叫安永的人。” “行。” 现在容白的位置，跟之前的位置比起来，更靠着院子的中央。从这边出去，还得穿过两排屋子。 容白一个人倒是无所谓，拎了个人，就有点问题了。 “你还有力气么？”容白藏在水池边，等到一组巡逻的人离开之后，才问那个男人。 “要本公子做什么？” “能不用那么别扭的称呼么？”容白翻了个白眼。不过，天太黑，她的白眼谁都没看到。 男人不说话了。 “你上来，我背你过去。”在男人茫然脸中，容白淡定的将男人背到背上，几次起落，就到了院子墙角。 “翻过去，就能出去了。”容白指着院墙。 这个我也知道，男人捂着身上的伤口，仰着头望着眼前的墙。这哪里是一般人能翻得过去的墙啊。 “那我以后怎么找你。”容白蹲在男人身边问道。 这是个大问题，自己不认识这人，别说现在天黑黢黢的，就是白天，容白也不一定能记得住这人的样子。 “你拿着这个，以后来尚书府找我。”男人望着眼前的高墙，从腰间扯了个东西放在容白的手中。 这个女人看着没脑子，其实也不算蠢。原本以为她什么都不问就把自己带出去实在蠢得没心机。没想到，人家最重的心机在这呢。 容白将凉凉的东西塞到衣服里，解开男人的腰带。 没了腰带的束缚，男人只能拎着裤子。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解了腰带，这种事情，千万不能传出去。 容白倒是没什么反应，解腰带这个办法，还是常睿诚那帮人帮容白点亮的。要知道，容白出来的匆忙，可没有像卫玄那样，全副武装才出门。 腰带拴上长刀，容白直接将三十斤的长刀抡了上去。只听轰的一声，长刀挂在围墙上了。 这一声出来，男人抖了抖，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才把心放在肚子里。这女人真的不怕有人追上来么？ 容白不怕有人追上来，因为，已经到围墙边上的容白，能在最近的人赶过来之前，就跳到围墙外面去。 “上来。”容白蹲在地上，背对着男人。 男人一只手搂着容白的脖子，另一只手还拎着自己的裤子。 “两只手。”容白不满了。这人细胳膊细腿的，一只手真能撑得住？ 男人拎着裤子的手松了，好在现在天够黑，根本看不到他通红的双脸。两只手搂紧容白的脖子，男人只感觉到一阵风，自己便已经在高高的院墙上了。 之后，又是一阵风，男人便落在了地上。 “你走吧，我过几天去你们府上，对了，记得帮我找安永，他说他是京城的人。或者帮我找衡清，他双腿残疾。” 容白说完这句，便又像风一样的飞到院墙上面。 “我的裤腰带！”男人伸着手，可惜，裤腰带跟着容白，一起落到院子的另一边了。提着裤子，男人缓缓站起来。 安永？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衡清这名字也更是耳熟，对了，东宫里那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不是符合所有设定！ 第二百五十三章 没把人带回来 容白又回到之前进这个院子的地方，路还是一样的路，这次容白选择了朝左的方向。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人的裤腰带质量很好，拉着三十多斤的长刀，都不见断裂。 容白将腰带裹在身上，背着长刀，就往园子里面走去。 园子里的战斗，已经白热化了。不过结局也很明显，那些来救人的，在人数上完全被本地人虐。 蹲在屋顶上，卫玄淡定的看着那一拨人渐渐被守卫的人全部杀掉。没错，他们没留活口。这年头杀人要留活口实在太不容易了，而且，这些人显然是不能活下来的死士。 容白走到卫玄身后的时候，卫玄才叹了口气。 “一帮白痴，既然让我出手了，还找这些人来打乱计划。” “那个人呢？没找到？”容白问道。 “没找到，暗牢中没有。”少年咬着牙回道。 一般来说，这种地方都会有暗牢。抓住的人，也一般都是在暗牢中拷问。所以，少年最先去的地方，就是暗牢。 这牢房在被人眼中是毫无痕迹的地方，但是在少年眼中，却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研究完建筑物结构之后，少年很容易就找到了暗牢。 如果容白提前两刻钟到捡到男人的地方，肯定会看到，卫玄少年从那条小道上面出去。 没错，那个捡到男人的路，就是通往暗牢的路。但是，显然，卫玄少年在暗牢中没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那还要找么？这里的人很多。”小规模的战斗根本没有惊动那些在左边院子的人。但是容白知道，如果他们在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那救人的事情，就更不可能完成了。 少年默默的看着最后一个袭击者死亡。 “不了，我们回城。”武侯府虽然势力不小，但是，也是众多势力监视的对象。这也是少年，全程黑衣晚上出来的原因。 要是明天一早，府中没有主人，那自己和太子一脉的关系，一定会被一些人夸大出来。 “人不找了？” “不找了，不在暗牢，肯定换了别的地方藏匿。我们就算在这里耗着也是没用的。”少年转身，沿着屋顶的瓦片，飞快的往外面奔去。 容白跟在少年身后。唯一留下的声音，就是瓦片被踩后的声音。很快，消失在一片嘈杂之中。 两个人一前一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城，然后越过院子，回到自己的房中。 容白进房前，少年开口叮嘱：“今晚发生的事情，你知，我知，别的人都不知道，明白么？” 容白点头应下。 好在救人的时候，自己没说出身份，不然肯定又得给小衡骂一顿。回到房间的容白，喜滋滋的将自己的战利品拿出来。 一个玉佩，一条腰带。 接着蜡烛的光芒，容白看清了腰带的构造。不得不说，京城这个地方，人都是有钱的。那个叫安永的家伙，衣服是上都是金丝和银丝。这个人，腰带上居然还镶嵌着宝石。 这玩意虽然没什么用处，但是在这个世界，那是硬通货。 容白喜滋滋的将腰带放在一边，明天白天再将腰带上的宝石拆下来。而后，容白将目光移到男人丢给自己的玉佩上。 那是一块白色的玉佩，在黄色的烛光中，也莹润非常。摸在手里，没有一般矿石的冷硬感，反而有点软。 容白喜欢这种手感。 玉佩分成两面，前一面，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花纹，后面是一个字。容白接着光，看到这个字之后，眼睛睁大了。 上面雨，下面云，这不就是这个时代的云字么！ 记得当时小衡说的，他们要找的人，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身上有个云字的玉佩！ 想到这里，容白拿着玉佩就出去了。 这个事情，得先告诉小衡。 大半夜没睡觉，眼看着天亮了，卫玄脱了外袍准备稍微休息一下的时候，容白冲进来了。 “小衡，你看看我们找的玉佩，是不是这块。”容白直将那玉佩塞到卫玄的眼前。 卫玄茫然的接过玉佩，接过看到了上面的纹路之后，眼睛猛地睁大了：“这玉佩哪来的？” “我在那院子里捡了个男人，他说我救他，他就帮我找人。”容白将玉佩交给卫玄：“这个是信物，拿着这个信物，去尚书府能找到他。” “我说我怎么找不到他，没想到是你。”卫玄忽然笑了：“那你把他送到哪了？” 容白是跟自己一起回来的，卫玄可以肯定，自己一直在容白身边，没看到玉宇。而容白失踪的时间，根本不足以将玉宇送到城门口。 “我把他丢到院子外面就走了啊。”容白很淡定。“他说了，我把他弄出去就行了。” “行，这玉佩你给我，我帮你交给玉宇。”说完，卫玄看了一眼外面，打了个哈欠：“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赏花宴，别忘了。” 说完，少年也不顾容白还在房间里，整个人倒在床上。 赏花宴，容白真的把这件事情忘记了。说真的，到现在容白都不知道，这深秋，到底为什么要办赏花宴。 谁见过秋天看花的，难道不应该是春天看花么！ 没了玉佩，容白拖着沉重的脚步回道房间，用跟小衡一样的动作，把自己丢在床上。什么都别想了，先睡觉吧。 容白是被侍女叫醒的。一大早起来，容白有些昏沉，一晚上激动完了，第二天能有精神就不正常了。 难得容姑娘这么乖巧，侍女们很开心。因为今天是容姑娘第一次作为侯府小姐出门参加宴会，要是再不听话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那就实在尴尬了。 没错，容白这次出门，是以侯府小姐的身份。早在前两天，西北的回信就到了卫玄的手中，武侯已经答应了卫玄的请求，认容白做义女了。 穿着大红色的衣裙，头发用大红色的缎带装饰。容白的相貌瞬间被气质掩盖得干干净净。任谁看这个女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如同烈火般的气质，谁会注意到着相貌。 赏花宴是长公主举办的，位置在不远处的尚书府，因为长公主也是户部尚书的妻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 长公主的赏花宴 长公主的赏花宴，每隔十天半个月总会举行一次。之前的，卫玄没让容白参加，原因就是容白的身份不明确。 现在，容白得到了武侯的承认，是武侯府的小姐，无论在谁的面前，都不会矮一头。 卫玄唯一没跟容白说的事情是，长公主的赏花宴，不是联络感情的。而是给她选媳妇的。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就是太子伴读云霁，字玉宇。 云霁被称为月公子，可以说是京城无数女人争先恐后想要嫁的人。但是，这只是姑娘们的想法，身为月公子的云霁，谁都看不上。 眼看着，这个身为公主之子的孩子成了大龄剩男，长公主能坐得住么！坐不住的结果，就只有一个——不停的举办相亲宴会。 容白什么都不知道，便一脚踩进了相亲宴会。 一进园子，容白就知道，自己跟这种地方不搭。这地方奢侈得可怕，你看看，这边的花，都是容白没见过的！ 原以为看不到花的赏花宴却名副其实，道路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红的，白的，黄的粉的，看的人眼花缭乱。 而且，走不了多远，就会看到一个花架，画架上的花朵跟这路边的又不一样。不管怎么看，这园子跟别的园子不一样。 “这人家真有钱。”容白忍不住低声感慨。 容白在临江县中也算的上有钱人，就是在通州，身价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但是，不管在临江县还是在通州，容白都没见过这么华丽的园子。 “小姐，侯府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府邸，世子与小姐手中的银子，布置这样的园子也完全没有问题。”这次跟在容白身边的侍女，并不是平时照顾她的那个。 这个女孩子是卫玄今天早上带过来的，明面上，是容白这个小姐带丫鬟出门，实际上，这姑娘对容白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没错，在这里做客，容白必须采纳小姑娘的建议。 当然，容白也不是没反抗过，但是，这丫头，容白也打不过。和容白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不一样，这姑娘特别擅长小范围腾挪。 在马车里，容白跟这姑娘试了试，力气上，容白碾压这姑娘。但是技巧上，这姑娘就是属泥鳅的，整个人缠在容白身上，无论怎么都撕不下来。而且，容白知道，这姑娘要是手中有匕首，容白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太奢侈了。”容白依旧低声感慨。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真不行，多买点地，买粮食也是好的，买什么都比买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强吧。 “小姐，慎言。”冷漠侍女回道。 无奈了，容白只能闭嘴。 这里显然不是适合容白待的地方，那些在园子里四处游荡的女孩子，容白一个都不认识。而且，她也受不了，那些女人身上的味道。 容白的鼻子很灵敏，自然对这些人身上的味道也十分敏锐。 要是只有一个人身上的香粉，容白说不定还会称赞一下味道好闻什么的。但是，这里少说有二三十位小姑娘，每个人的味道都不一样，这一混合，到鼻子里就不知道是什么味了。 所以，为了躲避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容白走的方向越来越偏僻。 “什么！云霁那小子不见了？你们是怎么看着人的！”客人不知道的地方，看不出年龄的女人一拍桌子。 “回夫人，少爷真不见了。” 听到这回答，女人气得牙痒痒的。至于原因，实在太不好意思说出口了。自己儿子，要容貌有容貌，要才能有才能，外面的女人恨不得全扑上来。 可是，这小子全然不省心。整天跟着太子殿下后面，美名其曰先立业后成家。但是，二十多岁了还没立业，这是打算什么时候立业！ “找，给本宫找！找不到，你们也别回来了！”女人胸膛起伏不定，脸色也成了深红色。 “是是是。”一屋子的人，都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最终只剩下女人一个。“气死本宫了。” 女人说完，喘了几口气，一个人往门外走去。 容白迷路了，身后的那个丫鬟似乎方向感也不好。花团锦簇中，各种路早就乱七八糟了。容白又不想跟那些不认识的小姐们聚在一起，所以，渐渐走到了花丛的最外围。 看到绿色的松竹的时候，容白终于松了口气。那满是花粉和香气的地方，绝对没有这里适合容白。 “我先躺一下，你帮我把把风。”容白在亭子里找了个平摊的地方，躺了上去。 原本以为自己这体力足够优秀，完全不会累到。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容白体力不错，但是前提是做自己习惯的事情。 显然，在这个园子，容白根本没有什么自己习惯的事情。就连走路，容白都一惊一乍的，因为身边的丫鬟会告诉她，走路不能东张西望，走路不能步子过大，速度过快。反正，之前容白的所有行为习惯，现在都是不能用的。 这种走路，比战斗一天还要痛苦。 痛苦不堪的容白，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休息，躺在凉亭中，容白闭上眼睛，感受秋风的清凉。 “来人了！”容白刚睡着，就听到侍女的声音，迟疑了一秒，才猛地坐起。发丝还凌乱着，就看到一位夫人缓缓走进了凉亭。 这宴会难道不都是小姑娘？ 容白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夫人。 “你是哪家的姑娘？”容白还愣神的时候，夫人就已经走进凉亭，坐在石质的凳子上，温和的看着容白。 容白一只脚还跷在凉亭的边缘，听到夫人的话之后，被侍女打了一下脚的瞬间，把脚放了下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夫人看着容白动作，捂着唇，微微露出笑容。 “我，我是武侯府的。”容白是以武侯府小姐的身份来参加这个赏花宴的，在这里，自然要说自己是武侯府的人。 夫人看容白的目光变了变。武侯府一家子的事情，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虽然那个继夫人做事确实太过，但是，武侯世子的报复，也着实让人受不住。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凉亭里的贵夫人 不过，看眼前这个姑娘，着实不像武侯府的人。 “听说卫侯爷前几日认了个干女儿，估摸着就是你吧。”夫人微笑着问道。 容白点头。 “卫侯爷一辈子，到头只有卫玄一个孩子，如今又认了你做女儿，应该对你很看重吧。”这就是她最好奇的东西了。 要知道，武侯府如今后院是真的空虚了，别说夫人了，就是孩子也只有世子一个人。现在看重了一个姑娘，自己纳了，或者给儿子纳了都行，怎么就认做干女儿了？ 难道，这姑娘的母亲，跟卫侯爷有什么？ 越想，那夫人看容白的目光就越奇怪，甚至到后面，容白都有些忍受不了了。 低头，容白坚持不看这个女人。因为侍女在马车上嘱咐过，在这个地方，千万不能跟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对上。 不能跟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对上，容白就只能移开目光。 这动作，在夫人眼中，就是女孩子家的害羞了，果然，自己刚刚说的有点过了。要论转移话题，夫人还是有些心得的。 “小姑娘们都在花园看花，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尚书府是原先尚书府与后来长公主府合并后的产物，可以说，除了皇城，也就这个府邸最大了。 花园和这个园子，都是长公主府的地盘，但是，两个地方离得可不近。 “不想看花，没什么好看的，不好看，又有各种奇怪的味道。”容白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夫人不是坏人，所以，回答的时候，也没什么心思。 可把旁边的侍女急坏了。你能当着人家主人的面，说人家布置得不好么！ “我看着倒还不错，你怎么就觉得不好看了？”凉亭的位置比较高，坐在这边，便能看到亭子另一边的景色。花团锦簇的景色，如今整个京城除了这里还没别的地方能有呢。 “那不错。”容白点头敷衍。 夫人惊呆了，这么明显的敷衍，姑娘，你真的接受过寒暄教育么！不过，这样的姑娘也确实耿直得让人欢喜。 卫侯爷难道是因为这姑娘耿直的性子才喜欢她到认她做闺女的么？ 不得不说，这位夫人这次猜错了，如果容白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告诉她，自己连那什么卫侯爷是谁都不知道。 “你可喜欢花？”夫人问道。 容白点头。她喜欢花。 还是个小姑娘。夫人眼睛眯成一条缝了，刚刚这姑娘的一番言辞，让夫人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家儿子。 好在，自己家儿子不喜欢花，这姑娘喜欢。 “喜欢什么花？” “春天里的桃花，杏花梨花，开起来，就像各种颜色的云彩，远远望去好看。夏天的时候，莲花好看，我今年夏天，在新挖的水库里种了好多荷花，等明年的这时候，就能吃上藕片了。” 夫人期待着看着容白，结果，她没说任何关于秋冬的话。 “秋菊凌霜，冬梅傲雪，你竟然不喜欢？” 容白茫然的摇头，菊花和梅花的果实能吃么？“我听说，菊花晒干了，是能清热解毒的药物，梅花能有什么用？” 梅花能有什么用？ 那夫人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一点大家族的贵夫人的样子都没有。容白愣愣的看着她笑完。 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之后，她伸手，将容白的手抓起来，翻开一看，上面有一层茧子。这是那边花园中那些年轻的女孩所没有的。 容白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她的手不好看，这具身体穿越来的时候，容白就知道，这是一双做惯了家务的手。但是，她没有机会保养这双手，她要工作，要训练，要上山打猎。 所以，现在容白的手，除了茧子位置和厚度跟以前不一样之外，其他没多少差别。 “你之前住在什么地方？” “临江县，通州的临江县。”容白回道。 这个答案有点奇怪，通州算是大雍南边的城市了，而卫侯爷一直驻守在大雍西北边境，这横跨整个大雍的距离，卫侯爷到底是怎么认得这个女儿的？ 正当那夫人还想问问题的时候，一个侍女快步走到凉亭里，对那夫人耳语几句，那夫人便变了脸色，忽然站起身子。 容白一愣。 “赏花宴上有不少美食，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去尝一尝。正厅那边，有一株国色天香，十分好看，你也可以去看一看。”说着，对来通报的侍女道：“灵韵，这是贵客，便由你来招待。” “我还有事，先失陪了。”夫人微笑着告别。 “您先忙您的。”容白在侍女的强烈要求下，站起身子，很恭敬的送她离开。 送走人之后，容白的目光就移到这个叫灵韵的侍女身上。同样是侍女，灵韵就比自己带来的这个像侍女。 “姑娘，请随奴婢这边走。”灵韵开口。 容白便带着自己的侍女跟着灵韵，穿过小径，往赏花宴的重心地带走去。 虽然说起了点心，但是一般大家闺秀哪里会对赏花宴上的点心感兴趣，所以，灵韵是直接将容白带到赏花宴的正厅的。 容白去的时候，那宴会已经快要开始了。大厅里，一团团的坐着好多小姑娘，比容白在园子里看到的要多上许多。 正厅的最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花盆，造型有点像容白见过的水缸，但是，比水缸漂亮，通体是白色的，花盆上还有蓝色的装饰花纹。 花盆里种着一颗看起来很茂盛的植物，上面开满了花朵，紫红色的花朵，颜色跟坐在最靠近里面的那个小姑娘的衣服很像。 容白承认，那个小姑娘穿得最亮眼。可以说，一进大厅，容白就被她的衣服吸引住了。 但是，容白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衣服，穿得比那个姑娘还要亮眼，至少，自己这个后来的人，站在大门处的时候，那些小姑娘就开始注意自己了。 容白在角落里选了个位置，反正好位置都被占了，而且每个位置上的食物都差不多，以容白的眼力，就算蹲在墙角，也不至于看不到中央的花。 最关键的是，容白对那种花不感兴趣，她只是被迫来凑人数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金线银丝的衣衫 但是，这种行为，在其他小姑娘眼中就透露出很多信息了。 这种赏花宴，说白了就是相亲宴。小姑娘们穿着打扮那可都是有大学问的，一般谁敢穿的像容白这样大红大紫的，真当最上首的娉婷郡主是死的么？ 容白当然没当娉婷郡主是死的，她只是当她不存在而已。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姑娘而已，打扮的好看，多看两眼养养眼罢了。至于喜不喜欢，反正她们长得再好看，也没有衡清小衡好看。 容白的目光被眼前精致的小点心吸引了。 容白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种精致的食物。大部分的时间，容白都是为了活着而努力的。坐在小案边，容白伸手，便拿了一块点心。 穿得最显眼的女人，藏在大厅的最角落。众人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容白身上，没有强烈的杀意，容白对这种目光完全没反应。 等到容白拿起桌案上的食物，开始吃的时候，那些看着容白的女人，目光中便多了不少鄙夷。 没错。 来这里的，都是大家闺秀，再差也是五品以上大官的家属。谁会一坐下来就开吃，尤其，容白的吃相还不好看。 没错，容白的吃相，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已经比在末世的时候好看太多，至少临江县众人已经能接受了。 但是，京城这一帮子小姑娘，哪个不是从记事开始就学习怎么优雅的吃饭走路。这种对比，越看越严重。 “哪里来的土包子？这赏花宴怎么现在什么人都能来了。”坐在上首的小姑娘忽然开口。 侍女手指都搅成一团了，武侯世子虽然性子毒辣，但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实在跟自家世子搭不上边啊！ 人家明明就是针对她，她怎么还有心情吃点心？ 容白不知道的是，卫玄给她的这个侍女可不是一般侍女。她的名字叫鹰七，是鹰字打头的护卫。 可以说，这姑娘，在卫玄的手下中综合实力排名可是第七名。说白了，这姑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杀得刺客，扮得侍女。 不然，卫玄怎么放心，容白这个脑子不大灵光的女人一个人来这赏花宴。 “注意点吃相，你这样，会丢了世子的脸的。”忍无可忍之下，鹰七终于小声提醒了。 连吃都不能吃了，自己来这边干什么的！无奈之下，容白将手中的食物吃掉，没再伸手。难怪小衡把这烂摊子丢给自己，这地方谁来谁憋屈啊。 憋屈的容白，只能发呆了。 在这样的相亲宴会上，一个看起来傻傻的，地位还低得不得了的女人，穿的比自己要显眼，这是赤裸裸的打脸？不知道自己的地位？ 容白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已经吸引了绝大部分的仇恨。 然而，这还不算完，因为没一会，容白之前见过的那个贵夫人就出现了！那为夫人穿的也是一身红袍，只不过，衣襟和袖扣，都镶着金色的纹路。 容白见过这种服饰，上一次见到这么穿衣服的，还是安永。 说起安永，容白就想到了衡清。无论通州还是京城，甚至顺着衡清失踪的地方，那十几条路上，温婉都派了人去寻找，然而，依旧一点消息都没有。 安永说过，他的衣服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这个说辞，在衡清那边也得到过证实，那同样能穿这种款式衣服的贵夫人，一定知道这种衣服到底是什么地方买来的。 等容白从思考中回过神，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大厅正中央。 “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本宫说的？”刚坐下的贵夫人忽然开口问道。 这种情况下，一般小姑娘是不能站在中央的，行礼之后，等到长公主喊平身之后，才能站起来。 不过，这样不一般的做法，真能吸引人的目光呢！见到长公主对这个不知礼数的女人还这么和蔼，不少小姑娘都恨不得自己就是站在中央的人。 容白却没什么感触，她目标在夫人的衣裳上：“您这衣裳，是在哪里买的？” 噗嗤！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没憋住的笑声。 周围的小姑娘都在四处观察，寻找那个出声的人。只有容白，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位夫人，不，现在容白的目光，盯着的是夫人背后的屏风。 她知道，那一声没憋住的笑声，是从屏风后面传来的。 “你上来。”贵夫人笑着朝容白伸手。 容白听话的走到最前面。 “我这一身衣服很好看？”等容白走到自己身前的时候，贵夫人站起身笑嘻嘻的问道。 容白很大方的摇头。不好看，容白不觉得这衣服很好看，虽然贵夫人长得很漂亮，但是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衫，确实有点压不住衣衫。 “那你看上什么了？” “我想知道，这种布料里穿着金线和银线的布料，什么地方能买到？” 容白这话一出，全场惊然。 大雍皇室的衣衫，不少都是掺着金线和银线的，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衣服都是这样。长公主这一身衣服，金线位置又少，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金线反而像是染的金色丝线。 容白这一提出，不少人都惊讶容白的视力。 就连长公主也不例外：“你怎么知道，我这衣服上是金线的？” “看出来的。” 容白老老实实的回道。 当然，这个答案跟没回答没多少区别。要是之前没见过容白，得到这个答案的贵夫人说不定还会生气，可是，之前见过容白的她知道，卫侯爷这个义女，跟别人的思维方式是真的不一样。 “你若是喜欢这样的衣衫，明天随我去静安寺走一走，我便告诉你哪里有这衣服。”贵夫人笑嘻嘻的抛出诱惑。 “行！”容白答应的那叫一个干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得到的这个机会，是在坐其他人今天来这个地方的最终目的。这可不是个随便的宴会，长公主举办赏花宴，明面上赏的是牡丹与菊花，暗地里赏的是在坐这些世家贵女。 能得到长公主的垂青，说白了，就是这次赏花宴的佼佼者。也不知这个女人，走了什么狗屎运！ 第二百五十七章 嫉妒羡慕恨 容白完全不知道，这个邀请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周围贵女们看自己的目光变了。容白摸了摸竖起来的汗毛，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另一边，让众多姑娘们自由活动之后，贵夫人转到屏风后面。 本该男女分开的宴会厅的屏风后面，居然坐着一个蓝衣的青年。 “你这一身衣服到底从什么地方弄过来的？还有，你这嘴角是怎么回事？你手上怎么都是伤！”贵夫人进来，就不断数落。 青年坐在椅子上，原本手中还端着茶杯，结果，贵夫人一训斥，连茶杯都端不住了，匆匆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儿子，儿子......” “别找理由了，你还不是去烟花之地跟人家抢花娘才搞的这一身？”贵夫人指着青年手指轻轻颤抖：“云霁啊云霁，你是户部尚书的儿子，是我长公主皇甫曦的儿子，你就算在去青楼抢花娘，也不能搞成现在这样子啊！” 容白如果在这边的话，一定会被贵夫人的思想搞懵的。合着这个做妈的，担心的不是儿子去逛青楼没志气，而是抢人抢不过别人，受了伤。 青年悄悄伸手，揉了揉身上的伤口。 还好，对方用的刑大多在自己的身上，要是，全在脸上手上估计此刻别说长公主给自己找理由了，就是自己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 青楼花娘，哪个纨绔找花娘争不过人家，搞的自己身上都是各种刑伤。 “你倒是说话啊！你怎么这么窝囊！”长公主气的在青年面前走来走去。 “不行，你明天跟本宫去静安寺，好好看看我看上的那个姑娘。”走了十几圈之后，长公主忽然停在青年的面前：“我看，你就是自己窝囊，我给你看上的姑娘，身手不错，虽然不是卫侯爷的亲生女儿，但是，她在卫侯爷府上地位也不错，连卫世子身边的鹰卫都在她身边。” “飞鸾身边的鹰卫都给那个傻姑娘了？”终于，青年说了一句囫囵话。 “什么傻姑娘！” “还不傻？”青年都快跳起来了：“新入京城，名声不显，却在赏花宴上打扮得如此显眼，除了给自己招惹是非，没别的结果。” 青年伸手，将刚刚放在桌上的茶杯又捞了回来：“不知礼数，若阿娘在之前没见过这个姑娘，恐怕，看着这姑娘，就够了吧。” 长公主一愣，然后回过神，没错，要不是之前在凉亭中遇到过这丫头，单凭别人都跪下了，这丫头直愣愣的站着，就足以磨掉自己对她的所有好感。 “你不是挺聪明的么！你这么聪明，怎么就不能拐个姑娘出来啊？我就一句话，你要是不能拐比这丫头更好的姑娘，你就娶这丫头吧。” 说完，长公主骄傲的转身离开，留下青年一个人在屏风后面凌乱。 青年的猜测很正确，容白被欺负了。当然，这些在容白眼中算不上欺负，因为，围着她的这几个小姑娘，武力值根本跟她不是一个档次的。 就像当初面对林氏一样，容白根本提不起精神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我以前可没见过你。”拦住容白的，就是那个衣服颜色与大厅中央花朵颜色差不多的姑娘，除了容白这一身红似火的衣衫之外，就是这小姑娘的衣衫最显眼了。 “我是武侯府的。”这个答案是小衡强迫容白背下来的。所有人问道容白的身份，都必须先说武侯府。 “武侯府只有一个世子，可没听过什么小姐。”小姑娘看容白得抬着头，所以干脆退了两步，才上下打量她。 “大家来看看，这姑娘说是武侯府的，我看，是借着武侯府的身份，来这边骗吃骗喝的吧。” 容白掏了掏耳朵。 这姑娘长得漂亮，一身打扮也都很有钱的样子，而且，她身上的装饰，看着都很有土豪感，比如，头发上宝石做的发钗，耳朵上挂着的水晶坠子。 不过，这姑娘的声音，还是小女孩那种尖细的。声音拔高的时候，靠近的人，耳朵被震得有点疼。 这一声之后，容白便被一群小姑娘围住了。 在这里的小姑娘，哪见过那种顶替别人身份，来这边混吃混喝的人。更别说，娉婷郡主讽刺的人，好像真是那个最出风头的人呢。 别人不敢直接怼容白，但是，娉婷郡主敢啊。好歹是皇家，就算真怼错人了，认个错就没事了。 “我不是来骗吃骗喝的，我是有请帖的。”容白解释。 这种宴会，容白根本不喜欢，也不知道为什么小衡一定要自己参加。但是，就算千不愿万不愿容白也得过来的原因，就是那张请帖。 当然，容白唯一不知道的是，那请帖不是长公主自己发给容白的，而是卫玄找了户部尚书想办法的。当时的意思，是让自己乡下来的干姐姐涨涨见识。 没想到，这见识一涨，涨出了事情。 容白的解释显然在众多小姑娘眼中苍白到了极点。谁相信这样一个没见识的土老帽是长公主发请帖请来的。 连金丝银线的衣衫是皇家独有的事情都不知道的女人，真的是名门之后？ 认定人家不是名门之后，小姑娘们的行为，就放开了。 容白示意鹰七把之前带出来的请帖拿出来，结果一回头，却发现鹰七不见了。 “请帖呢？”娉婷郡主往前凑了一步。“我看你就是没有请帖吧。” “有的，真有的，在鹰七那边。” 这人真蠢。不少小姑娘看容白的目光，除了嫉妒，多了些鄙夷。这个时候，还鹰七鹰八的，谁不知道，侍卫取名鹰字打头，在京城，只有鹰公子卫玄能做的事情！ “我看，她就是混进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刺客，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本郡主丢出去！”娉婷郡主忽然开口，想把容白丢出去。 容白见此场景，直接撸袖子。低调低调，再低调下去，就被人丢出去了。就算等会鹰七回来，再打一架，容白也绝对不再忍让了。 可是，还没等容白动手，一个娇小的身影挡在容白的面前。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已经成婚了 咦？还有人挡在自己面前？容白低头，看着眼前双臂打开，只有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 “长姑姑没有生气，就说明这个姐姐是长姑姑邀请来的客人！阿玉姐姐，你这样诬赖别人，是不对的！” 容白面前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尤其单纯。一下就说中了所有人不想承认的地方。当然，娉婷郡主的眼中，这个小姑娘就是极其不给她面子。 小姑娘说完，转身，看着容白：“小姐姐，你别怕，本宫是青缇公主，他们欺负不了你。” 欺负？容白表示，现在鹰七不在身边，谁能欺负得了自己？ “我哪里诬赖了她，明明是她自己有问题！”娉婷郡主很不高兴的指着容白：“你看她这一身，知道的是知道她是来参加赏花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从哪里跑来的新嫁娘呢！这是巴不得要嫁给玉宇了！” 鱼鱼？ 容白一脸懵逼，鱼不是用来吃的么？怎么又成要嫁的了？ “云霁表哥娶什么人，那是云霁表哥和长姑姑的事情，阿玉姐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 “不是啊，我不要嫁人的。”容白也跟着反驳。 知道那个鱼鱼大概是某个人的字之后，容白就不能忍了。这个时代，有字的基本上都是男人，自己不是已经嫁过人了么！ “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女人！” 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被别人得到了，对方还一副嫌弃的模样，让娉婷郡主受不了。受不了的娉婷郡主，根本不顾在场年纪最小的青缇小公主。直接朝容白发难了。 但是，在场小姑娘中身手根本没有超过容白的，所以，根本没人碰得到容白。但是，她们人多啊。 郡主动手了，其他小姑娘也跃跃欲试。跟郡主关系好的那几个小姑娘，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容白是闪过了，但是，站在旁边的青缇公主就倒了霉。 噗通。 落水声响起的时候，所有闺女都惊呆了。小公主在混乱中不知道被谁推进了花丛边的水池里。 容白是反应速度最快的人，这个小丫头挺可爱的，对自己又好。所以，容白下水那叫一个果断。 等管事带人赶到水边的时候，容白已经抱着小公主从水里爬了上来。 “水太冷，有没有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容白直接问道。 只是这个时候，无论容白凑到谁的面前，对方都是不断后退。 “你跟我来吧。”忽然，一道男音响起。 容白回头，便看到一个身穿蓝衣的青年站在不远处。周围的女孩子们想上前，但是在青年的目光下，没一个人出头。 “行，你带路。” 就这样，容白跟着男人，朝园子的另一边走去。 “你在这边先处理一下，我等会让人送衣服过来。”青年说完便转身出去，顺便带上大门。 这是一个房间，房间不小，容白没时间关注周围的布置。将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放在床边：“你把衣服脱了，裹到被子里，不然容易生病。” 小姑娘还有点犹豫。 “放心，我帮你看着，没人能进来。”容白说完，将床边的帐子放下来，挡住自己的视线：“现在，我也看不到你了。” 小姑娘窸窸窣窣的脱下衣服，容白注意到，地上多了几件湿衣服。 “小姐姐，你不脱么？”裹进被子很久之后，小姑娘也没听到容白的动静，不禁问道。 “我没事，我是大人，不怕冷。”容白搓了搓手臂。 京城地处北方，相比较通州的南方而言，如今这个季节确实有点冷了。容白又穿了三层衣服，想把衣服捂干也不容易。 所以，外套和里衣，容白都脱了下来。身上只有一件标配的肚兜，当然裹胸布还是裹着的。 容白从发育便开始裹着胸。胸大还战斗力暴强的女人，只是传说中存在的东西，真正的战斗职业者，最好平胸。 “公主殿下，容白姑娘，奴婢是来送衣服的。”外面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容白认识这个女人，她是那个贵夫人的婢女，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贵夫人还是这个园子的主人，长公主殿下。 拉开门，容白便将灵韵放了进来。 灵韵手中抱着的是两套衣服，一套是火红色的丝绸，跟容白之前的衣衫差不了多少。另一套，是粉色的裙子，袖口领扣裙摆处，是熟悉的金丝银线。 “咦，这个衣衫也是金丝银线的。”容白光着半个身子，第一个拿起的，是给小公主的粉色裙子。 伸手，将裙子递到帐子里面，容白咕咕哝哝的。 “本宫的裙子，都是金丝银线的。”小姑娘的声音从帐子里传出来：“之前在赏花厅的时候，本宫就很奇怪，小姐姐你不知道，金丝银线的裙子，都是皇族特供的么？” 咦？ 这个事情，容白还真不知道！ “小姐姐要是想要穿这样的衣服，本宫还有七个哥哥，你嫁给谁，都能穿上这样的衣服。”顿了顿，小姑娘接着说道：“不过，大姑姑好像很喜欢小姐姐，约莫想要小姐姐嫁给云霁表哥。” 容白惊呆了。 “不行。” “什么不行？”小姑娘掀开帐子，从床上下来：“小姐姐是不想嫁给本宫的哥哥，还是不想嫁给云霁表哥？身份不是问题，小姐姐是武侯府的小姐，无论嫁给皇子还是嫁给别人，都是可以的。” “我已经嫁过人了。”容白摇头。 这下，轮到小姑娘惊呆了。 赏花宴，送的请帖都是给小姑娘的。别说嫁过人的了，就是订过亲的小姑娘，都接不到这个请帖。 “小姐姐是不是记错了。” “没记错，我去年就嫁给衡清啦，今天来这边，也是小、卫玄抽不出时间来。”容白解释道。 小姑娘直愣愣的看着容白：“小姐姐，你真的不知道，这个宴会是大姑姑给云霁表哥选娘子的宴会么？” 容白一脸懵逼。 小姑娘看了看茫然的容白，又将目光落在容白随手丢在地上的红衣服上。这个女人，从上到下，从衣着到发饰，都不是妇人的装扮，难道真是武侯府送过来骗婚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太子的谋士 换完衣服，容白就坐在这个房间等这鹰七接自己回去。赏花宴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鹰七都没出现，也不知道小衡到底为什么给自己找了个这么不靠谱的小丫头。 鹰七当然不是不靠谱的丫头。 在确定容白已经入了长公主的眼，无论闯多大的祸长公主都不会追究的时候，果断的去跟卫玄报告任务进度了。 报告之后，鹰七也没有直接回到容白身边，而是去找了云霁。将容白找到的玉佩还给他。 等到什么都做完的时候，容白已经在房间里喝了两杯茶了。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容白正在跟小公主学习行酒令，这是世家贵女聚会的时候常常玩的东西。就算容白已经不是小姑娘，但是大型聚会的时候也会用到。 “这个真难玩，得你们文化人玩，我玩这个玩不来。”容白也不知道输了多少会，虽然每次都是以茶代酒，但是也让她跑了两趟厕所。 “小姐姐，你真住在武侯府么？我以后能去那边找你玩么？”小姑娘问道。 容白低头看着小姑娘，小姑娘年纪不大，只有十二三岁，再想想自家弟弟，十四岁跟着丫头年纪差不多。 “行啊，小、卫玄跟你年纪差不多，到时候能在一起玩。”容白在鹰七的催促下丢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全然没想到这句话给这小丫头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卫世子啊，整个京城，世子不下十个，但是最恐怖的就是他了。 等容白离开，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依旧在一边伺候的灵韵：“灵韵，你说那个卫世子是不是一个跟小姐姐性格一样的人？” “卫世子十二岁整顿后宅，十三岁上战场，十四岁战场归来。公主为何不想想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这一步。” “那我还是不去武侯府找小姐姐玩，下次求母妃下旨，让小姐姐进宫陪我玩。” 另一边，云霁拿着玉佩就往太子府去了，至于家里的宴会，那是女人家的事情，跟自己没关系。 “殿下！” 太子正在跟衡清下棋，衡清早就醒来，只是醒来之后，闭口不提容白。也没有了当初认识的时候那种端方君子的模样。 但是，这样的衡清，确是太子真正需要的人。 “你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嘴上虽然斥责云霁一惊一乍，但是手上却顺势将棋子放下，棋盘上，黑色的棋子已经被逼到绝路，根本无法反击。 “我那块玉佩找到了！”云霁从腰间一扯，扯出了一枚玉佩。 “那救你的人也找到了？”安永、不现在应该称呼他的真实身份，大雍太子，皇甫子明了。 “还没找到，不过，飞鸾应该知道她到底是谁，玉佩是飞鸾手下鹰七交过来的。” 啪嗒一声。 两个人被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不由自主的望向坐在轮椅上的衡清。“衡清，你怎么了？”太子殿下声音温和。 “那个，那个找我的人，是卫玄的手下？”衡清嘴唇动了动，才哑着声音回道。 “不知道，过两天问问。”顿了顿，云霁有些得意的开口：“不过，飞鸾什么时候有个那么有趣的姐姐，虽然笨了点，可是真是个实心实意的人。” “我竟不知道，飞鸾多了个姐姐。”一说起卫玄的姐姐，连太子都感兴趣了。 卫玄回京的时候，带回了个姐姐，可劲的照顾，可劲的培养。要知道，卫玄可是一个将自己的姨娘亲生兄弟姐妹全部一网打尽的人物。 现在平白冒出个姐姐，还这般看重，真的耐人寻味。 衡清对这些人家的事情不感兴趣：“殿下若是对卫世子的姐姐感兴趣，衡清还是避一避的好。若是对三皇子的事情感兴趣，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衡清，我怎么一来，你就开始谈公事。”云霁都有怨念了。 “嘉与公子都是男子，不谈公事，难道还要谈私事？” 云霁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也不知殿下到底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毒舌男，谁的面子都不给，还特别有能耐。短短几天就给太子将整个朝堂分析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人聪明也是个坑爹的地方，因为就是这个人出主意，说城外能探查到三皇子的后手，结果呢，自己差点陷在城外，要不是飞鸾的人来救命，自己就死翘翘了。 “还是聊公事吧。”太子知道，接下来要么自己谈公事，要么衡清会离开。反正京城乱七八糟的八卦，衡清一点兴趣也没有。 “云霁武功虽然很弱。” 衡清话还没说完，云霁就反驳：“我武功哪里弱？京城这地界，我要是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百里笙。” 云霁的气势弱了一层。 “卫玄。” “好吧，你赢了，你继续。” 衡清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开口：“但是探查一个消息，应该不会栽跟头，所以，那边的保护一定非常严密。我的猜测就不会有错误。” “越是重要的东西，保护就越严密，既然这种保护程度能留下云霁了，那就说明，那里的东西非常重要，且不能被人发现。” 说完，衡清抬头看着云霁。 “你看着我也没用，我还没走多远，就被抓了，五步一岗，十步一卫的，哪里都进不去。” “没错，因为当初去救你的人，全军覆没。”衡清点头。 云霁失去消息之后，太子一边通知卫玄，一边也派了一帮精锐，可是，云霁一身褴褛连腰带都没有的回来了，卫玄也没有问题，但是，太子派出去的精锐却不见了。 云霁抱着胳膊，看吧，不是他弱，只是对方太强了而已。 “所以，我认为，那个地方的秘密，最有可能知道的人就是卫玄。当然，如果卫玄真的是我们这边的话。”衡清冷笑着回道。 卫玄是不是太子这一伙的？这还用问，如果他不是自己这一伙的？那自己还能活着么？云霁苦笑着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想要争位，需要的莫过于两点，一是钱财，而是人力。钱财身为皇子，多多少少有一些，完全不用藏着掖着，那哪里藏着的只有人力了。” “你们可以就此事，向卫玄确认。” 第二百六十章 不一样的衡清 找卫玄确认？当然可以，但是大家结盟都是暗地里做的，这确认，自然也要暗地里完成。 两个人离开之后，衡清摇着轮椅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房间中的沙盘，默默的将原本放在二皇子那边的兵部铭牌丢到一边。 这样一来，二皇子手中其实没有实权，说白了，二皇子只是三皇子的人推出来的替罪羔羊而已。 私吞军费，泄露机密，这种事情，还真只有在军中地位不低的人才能做到。可是，三皇子将这些告诉祁国到底有什么用？衡清怎么也想不明白。 衡清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追查追杀自己，让容白掉下山崖的人是谁。结果，所有的证据矛头都指向兵部尚书。 而兵部尚书是二皇子的人。可是，将主要目标放在二皇子身上之后，却发现所有相关人士全部遇难，根本找不到接下来的证据。 于是，衡清将线索放在追杀容白的那批人身上。 还真给他找到了点证据，当初战斗结束，收敛尸体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身上的刺青被剥下来一直留着。 衡清别的能力没有，各国历史风俗还是清楚的。只有祁国的死士才会在身上纹这样的纹身，而且，这些死士，还是自幼训练的。 能有这样的财力，自幼训练死士，甚至能出动这么多死士的人，在祁国的地位绝对不可能低。就算作为间客，身份也不可能低，所以衡清将目标放在各个皇子手中的人。 而唯一手中有这样的人的人，只有三皇子皇甫子澜。 衡清便将目标放在皇甫子澜的身上，然后很容易就发现了二皇子手中握着的，只是兵部的壳子，真正掌兵部的人，现在正为三皇子效力。 咚咚咚。 衡清思考的时候，传来一阵敲门声，将所有的东西藏在桌子下面，衡清才同意敲门的人进来。 “你这一身黑衣，看着就不舒服。”来人一身白色劲装，玉质的发冠在灯光中显得十分华美：“今天身体如何，还能撑得住？” “能。” “你别用这种表情，大家又不是不认识，你这样冷冰冰的可不讨人喜欢！” “嘉已经无需讨任何人喜欢了。”衡清的回答依旧不急不缓，而且表情木然，眸子流转见，是睥睨众生的感觉。 “你这样，你这样，唉！”百里笙指着衡清，手指在颤抖。这人，怎么到现在都想不开呢！ “我要回药王谷了，你若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找人带封信给我。”顿了顿，百里笙低头，看着衡清的双腿：“治腿的办法，药王谷还没研究出来，等我研究出一个合适的办法，到时候来给你治。” “不用了。”衡清低头拒绝道。 “你这人！” “嘉有腿的时候，是个废物，没腿的时候，也是个废物。”衡清冷笑一声，声音里是浓浓的戾气：“有没有腿有什么区别，只要能报仇便是。” “你真不写信给温婉他们？”百里笙忍不住又问道。 “唯一一次出门，嘉把小白丢了，若是不报了这仇，又怎么有脸面对温婉，面对孩子们。”衡清咬着牙，仿佛要将牙齿咬碎一般。 “庭轩，你身边应该有药吧，我要各种毒药。” “那可是不能随便用的！”百里笙一把捂住自己的腰间。 “嘉都这副模样了，还能如何使用，只是用这些药物防身而已。” 百里笙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人，一身黑衣，掩盖了原本温和的气质，冷硬的表情，让人忍不住遍体身寒。 而且最近衡清做的事情，实在与当初那个在临江县的人差别太大，可以说，现在的衡清，就是当初那个人的反面。 原本的善良变成了冷血，不争变成了不择手段，君子端方变成了嗜血冷厉。单看衡清身边那十几匹狼身上的血腥味就知道，这个如今还站不起来的男人，到底做了多少可怕的事情。 衡清伸手，摸了摸狼头：“你要离开，嘉不便相送，希望来日莫要相见。” “如果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还真不愿意见你。”百里笙叹了口气，伸手，从腰间套了个瓶子，丢在衡清的面前：“这是鸩毒，不是鸩酒的鸩毒，而是我自己研制的，因为毒发的效果像鸩毒，所以才这么命名的。” “多谢。” “这玩意没解药，你用的时候要小心，要是把自己毒死了，那我以后可没办法面对容白。” “放心，嘉答应小白，不会轻易死去。”衡清垂着头，看着手中的白瓷瓶子。自己怎么就答应容白了呢，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活的太艰难，太沉重了。 “那就好。”丢下这一句，百里笙转身出门了。 衡清是他承认的好友，也是他觉得最有医者之心的男人。容白也是他真心敬重的女子，可是，为了一个女子，何至于此。 只留衡清一人房间实在太寒冷，衡清将卧在脚边的狼抱在怀里，获得一点点的温暖，小白，你可知道，没有你的日子，实在太寒冷了。 容白当然不知道，衡清没有自己的日子多寒冷，但是她知道，知道自己被欺负之后，暴走的弟弟是多么难安抚。 天早就黑了，容白却还没吃完饭，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要抱着卫玄的腰，不让他出门。 卫玄一身黑衣，手中拿着的是短弩，目的地是陈王府。 “小衡，就是几句话而已，别生气别生气！”容白死死的抱着少年的腰，将少年往屋子里拖。 少年则非要往外面走。 周围站着二十个人，都是鹰字打头的侍卫，他们不敢拉架，因为谁都知道，疯了的世子是多么可怕。 当然，大家对容白对自家世子的称呼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从通州州府开始，这个女人称呼世子，就常常用这样的称呼，估摸着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改正。 “能不生气？阿姐，你知道那些人是什么家伙么？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还以为你多好欺负。这次饶了她，下次她肯定还欺负你！”少年一个字都听不见。 “不会欺负了，不会欺负了，下次谁欺负我，我就揍她！” “鹰七！”少年停下身子，喊道。 二十个侍卫中唯一一个女人半跪在地上。 “你以后就跟着阿姐，谁欺负她，格杀勿论！” “是！” 容白闻言，抖了抖。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的腰带还要不 容白的手松开了，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代表自己以后要跟鹰七抱团了？以后自己什么都要听鹰七的了？容白完全绝望了！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个了，因为鹰七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还没办法反抗。 无力的容白，只能暗暗下定决定，好好练习近战技能。别的不说，得先战胜鹰七才有未来。 结果第二天，容白一大早就收到了帖子，是去那什么静安寺的。拿着帖子，容白就找到了卫玄。 “那什么，昨天那个赏花宴是人家的相亲会，我一个结过婚的，本来就不大适合去。现在又邀请我去什么静安寺，小衡我该怎么拒绝？” 在家中，这类问题，都是衡清帮忙想办法，容白行动的。 “长辈要求，是不能推辞的。更别说，你自己答应的。”卫玄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看着容白：“我记得，以前谁说过，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爬完的。” “但是我结过婚啦，我是已婚的！”容白坚持自己的已婚身份。 “对了，忘记跟你说了，那块云字的玉佩的主人叫云霁。”卫玄顿了顿：“就是长公主的儿子。” “我去。”容白坚定的回道。 找衡清这件事情，靠卫玄是没戏的。因为这货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指望他抽时间找衡清，还不如指望那个答应自己的弱鸡呢。 真不行，直接冲到他家里把他揍一顿，逼着找。 决定好之后，容白就在鹰七的随同下，上了去静安寺的马车。 请帖约定的地点，是静安寺山门前的小茶铺。说真的，容白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人，跟人约定的地点就是个小茶铺。 容白赶到的时候，茶铺已经被人承包了。 周围一圈护卫，里面那张小桌子上，坐着两个人。当初认识的贵夫人，如今应该叫长公主一身素白的衣衫坐在桌子边，慢慢喝着水。 而那个在容白把小公主就上来之后，提供帮助的青年，坐在长公主旁边，手指玩弄着桌上的茶杯。 “咦，小白，你来啦！”第一个看到站在茶棚外面的容白的是长公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代的人，总喜欢叫容白小白。 “民妇容白，见过长公主！”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容白还能平常心对待，知道了对方身份，要是还不规矩一点，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马车上鹰七强烈要求容白必须得好好跟长公主见礼。 不过，见礼之后，鹰七一点都不满意，坐在茶铺外面的鹰七听到容白的自称的时候手指颤了颤，坏事了。 长公主也呆了，这姑娘是说错话了吧。作为武侯的义女，就是在自己面前称一句臣女也是可以的，自谦一点，称个民女也是可以的啊，怎么就自称是民妇呢！丫头，你这是什么情况！ 容白这句称呼可不是随便喊出来的。 昨天那个小公主分析得十分有道理，反正已经说服了容白，她知道，自己这次要是还搞个模棱两可的，十有八九就会继续被长公主看做媳妇。 误会自己没关系，但是耽误人家找媳妇怎么办！ “你已经成过亲了？”长公主还有点懵，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容白浑身上下，一点成亲之后女子的仪态都没有。 虽然行事作风剽悍了一些，但是，长公主确定，这姑娘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 “去年春天成亲的。” 容白得意洋洋的回道。说完这句，余光瞟了一眼坐在外面的鹰七，见她手指颤抖，心里更高兴了。 让你们逼着我过来！ “实在看不出，你已经成亲了。”长公主虽然不大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终究没有失了身为公主的风度。 身份相亲对象之一的背景板，京城月公子的云霁，只能摸了摸鼻子。自家阿娘相中的是别人的老婆，他非但没有难过，反而有些庆幸。 好在，没被这个傻兮兮的女人沾上。也不知是哪个白痴，能接受这么呆呆傻傻的女人，碰上这个女人仕途估计没戏了。 要知道，做官，尤其是做大官，必须有一个贤内助在贵妇圈子里，显然容白这种女人，是不可能让其他女人认同的。 遥远的东宫，一身黑衣的衡清一只手搭在一匹狼的脑袋上，另一只手，缓缓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拿到的证据，可以交给这个人。但是，这个人不能跟我们的人扯上关系。” “行，多谢衡清了。” “无事。阿嚏！”衡清揉了揉鼻子。 “可是身体不舒服？孤这就传太医......”太子殿下紧张的问道。 容白跟着长公主，往寺庙里走去。云霁不远不近的掉在后面，他看到了鹰七，而且，他也认识鹰七。 卫玄手中有一支鹰卫，那是他从战场上带下来的人，每一个人，都接受过卫玄的训练。但是，真正能在称呼上带上鹰字的人，只有二十个。 别看着二十个名字，取得那么随便，但是在鹰卫中，这都是荣耀。 因为，这是要在半年一度的比试中取得前二十名的人才有的荣耀。当然，二十个鹰卫中，只有鹰七一个是女子。 “长公主，我听说您有一个儿子，叫云霁。”容白可不是信佛的人，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来找那个被自己救的人。 “云霁？”长公主奇怪的看着容白。 “嗯，听飞鸾说起过他。” “能让飞鸾那小子提及，看来那小子还没差到那个境界。”长公主回头，对不远处的云霁喊道：“云霁，你什么时候跟飞鸾交好了？” 云霁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卫玄是什么人？他可是武侯世子，武侯是统领西北边境大军的人，按照现在陛下的制衡原则，卫玄就应该是个没阵营的存在。 “我跟卫玄关系不好，什么时候好了，他一副大人样，哪里有我们这种君子端方！”云霁想也不想的回道。 大人？容白偏着头，好像小衡真的挺有大人的气质的。末世长大的，有谁不早熟？ “你跟飞鸾关系我不在意，我就是想问问，你的腰带还要不？”容白忽然问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云霁炸毛了！ 他能不炸毛么！从小生活优越，就是跟着太子殿下在西北的时候，也是当地人中生活最优越的。 所以，就是最惨的时候，也不可能跟一个腰带扯上关系。 唯一一条印象深刻的腰带，就是前天被一个女人拿走的腰带！要知道，没有腰带，他一个人从城外拎着裤子徒步走到城门边。 要不是太子殿下又派了一批人出来寻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在外面晃荡多久。 “是你！”云霁咬着牙，看着容白。 被人扒掉腰带的事情，云霁根本没跟任何人说过，就算太子殿下问起，他也只是说，逃跑的时候，用裤腰带翻墙了。 那么，唯一知道裤腰带的事情的人，就是当初带着自己裤腰带离开的救！命！恩！人！ 长公主懵了，自己儿子看人家姑娘的表情，跟被调戏过的小娘子看调戏自己的流氓的表情怎么这么像！ “你们之前见过？” “嗯，见过。”“没，没见过。” 两个人回答根本是两个极点。 长公主左右看看，云霁连忙改口：“见过，我差点忘记，昨天，青缇郡主落水，救她的人不正是你么？看我这记性！” 容白皱着眉，这人记得青缇郡主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不记得在城外的事情呢？明明城外的事情更加惊心动魄啊！ “你眼睛怎么了？”长公主注意到云霁不断眨动的眼皮。 “灰尘进眼睛里了。”云霁无奈，只能找借口。 “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的眼睛都照顾不好。”长公主的语气要多嫌弃就多嫌弃，你说一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居然能让灰尘进眼睛里，风刮过来的时候，就不能眨眨眼么！ “小白，咱们不理他，你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吧，你相公去什么地方了？”长公主一边拉着容白进寺院，一边找容白拉家常。 静安寺是京城外比较大的寺院，但是，绝对不是护国寺那样的大寺院。当然，这个寺院也是个极其出名的寺院，因为，这里有一棵姻缘树。 少男少女在这边祈求姻缘最是灵验。 原本长公主的计划，就是让自家儿子和自己看上的姑娘在这种地方见见面，万一看对眼呢。 但是，显然，这安排在容白表示其已婚身份的时候，便泡汤了。 见到容白之前，云霁还以为今天又是个爆发演技的时候，没想到，这出来一趟，根本不需要爆发演技，看看容白就知道，人家比自己还不想相亲。 趁着长公主礼佛的时候，云霁凑到容白身边：“你是那个衡清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他？” 对方用腰带做威胁，要找的人是安永和衡清。安永是谁，云霁不知道，但是衡清，现在东宫不就有个么。 “我是他娘子！”容白想也不想的回道。 ...... 云霁愣了半响，才伸手，强行把自己的下巴按上去。这货就是衡清的媳妇！世界上还有更惊悚的事情？ 衡清是谁？那可是太子捡回来的人才。而且，现在已经东宫除了太子之外，最有地位的人了。 为什么？ 因为他很强，各种意义上的强。要不是那双腿是残疾的，云霁甚至觉得，这人已经无敌了。老天一定是因为这人已经严重偷取了各种天赋，才废了他的双腿的。 不过，那个衡清，真会娶眼前这个妻子。 说着的，容白这样天真的女人，要是落在那个衡清公子的手中，那不是死的透透的。再给她一个脑子，也玩不过衡清啊。 “你有意见？”容白扭头。 “衡清虽说腹黑狠毒一些，但是好歹也是个文人，怎么会找你这样的妻子。”云霁低着头，看着容白，语气里是嘲讽。 “衡清腹黑？狠毒？”容白仿佛听到了最不可能的事情，抬头，看着云霁：“你说的不是衡清吧，衡清是我见过最圣母的人了。” 圣母？ “就是善良啊，他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了。”容白侧着脸回道。 一年多共同生活，容白确实遇到了不少事情。但是要问好事救人的事情，都是衡清出言的。 衡清是最善良的人？ 云霁表情不对了，这个容白口中的衡清，根本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吧。要知道，现在住在东宫的那位，简直就是个魔鬼。 而且，出手十分狠辣，那些被俘的刺客，都是别人精心培养的死士，一般情况下根本问不出什么。 可是，这些死士，在衡清的手中没到两天，就全招了。也是这样，众人才知道，明面上归二皇子管的兵部，实际上是三皇子的人。 不过，最后清洗刑房的人，都吐到软倒。云霁没进过刑房，但是听说，那刑房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了，跟地狱没了区别。 以至于，如今东宫的人，对狼公子衡清，满怀惧怕。 “你说的衡清，真的是姓李，叫李嘉的那个？”最终，云霁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说不定人家认识的只是个名字差不多的。 “对！” 云霁腿软了，见过最善良的人，就是衡清那样的，那么，这姑娘原来认识的，难道都是变态不成！ 越想，云霁悄悄的往后退了一点。 长公主礼佛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高大的银杏树下，铺着金色的落叶。蓝衣青年低着头，看着红衣的女子，而后，退了一步。 灿烂的阳光下，这两个人的动作，那么和谐美好。 但是！为什么容白是别人的娘子！为什么一年前，武侯没有把这个女儿送过来！ “你们在聊什么？”见到自家儿子发现自己，长公主好像才发现一般问道。 “我找到衡清啦！”容白难得的露出笑容。 长公主一愣，之前一路，她已经把容白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了，这姑娘实际上也是个可怜人，千里迢迢从通州来这边，就是为了找自家相公。 想象一些折子戏里唱的那些千里寻夫的你，就没来由的可怜这姑娘。不过，从某种程度上，也有点厌恶那个把娘子丢了，跑到京城里来的男人。 “真好，找到他，你也别怕，你有武侯府撑腰，本宫也给你撑腰，什么都别怕。”长公主摸了摸容白的手，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太子的绯闻 怕？容白不解，自己有什么需要怕的？ “你相公之前丢下你，如今他不敢丢下你，不管他是什么人，哪怕就是当朝一品大员，也不能随便丢弃结发妻子的。”长公主还在感慨。 “不是啊，衡清才不会丢下我呢！”容白猛地摇头。 衡清会丢下容白？容白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大的笑话了。其实两个人离开临江县之前，没有容白，衡清就能够生存下去了。 按照末世的观点来说，容白的存在，对衡清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但是，离开的时候，衡清还是跟容白一起出发了。 他说过，不想离开自己，也说过，两个人要一直在一起。 容白这句话说的很真，当然，在长公主眼里有点不太可能。但是，这句话让云霁觉得，容白口中的衡清，还真可能是东宫的那位。 因为，东宫的那位，可见不得女子。甚至因为这样，太子妃都受过一次伤。 那还是那位刚醒来的时候，太子殿下不知为什么那么看重衡清，回宫之后，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回寝宫。 太子妃忍不住了，才以看望太子好友之名，带着人去侧院见衡清。结果，刚醒来的男人，直接让小狼把太子妃咬了。 没错，就是咬了，好在那狼当初长得小，要是如今，恐怕太子要换妃子了。 而且，云霁明显感觉到，无论太子，还是后面来帮忙治病的药王谷大夫，从来不提及衡清的妻子，也从来不在衡清面前提起妻子二字。 甚至，容白二字，也只有衡清提起。 对，衡清口中，总有两个字，小白！结合刚刚自家阿娘叫容白的昵称，不正是小白么！ “你不会真是衡清的妻子吧？” “真是！” 云霁整个人都不好了。 另一边，太子殿下整个人也不好了。因为今天散朝之后，陛下没有继续回后宫，而是跟着他来了东宫。 也不知是谁，把衡清的狼伤了太子妃的事情说了出去，结果，现在陛下就坐在椅子上，不断的训斥。 太子殿下可不是蠢货，他能听得懂陛下训斥什么，所以表情就更纠结了。 陛下这字里行间的说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宠幸小倌，冷落了太子妃，还纵容小倌伤害太子妃。 要不是自己跟衡清真没那种关系，太子殿下差点就信了。 “你是大雍的太子，是以后继承大雍的人，你也跟着那些人搞那些东西，真太让朕寒心了！” “父皇若是见过衡清，便不会说这样的话了。”被怼了大半天的太子殿下，最终将挣扎的权利交给衡清了。 陛下一脸便秘的表情，自己一国之主，还去见一个小倌？ “儿臣不知为何跟父皇报信的人诋毁衡清，诋毁儿臣。但是，儿臣可以立誓，与衡清绝无半点超出友谊的关系，更别说，当初儿臣遭人追杀的时候，还是衡清夫妻相救才得以归来。” “你遇刺？” “正是，儿臣受召自西北归来，武侯遣世子一路相护，但是一路上追杀不断，儿臣才偏离原本归来之路，绕道通州归来的。” 陛下笔直身子坐在椅子上，扶着扶手的双手，忍不住攥成了个拳头。 “来人，宣衡清。” 没一会，衡清就被侍从推到陛下面前。依旧是一身黑袍，目光平静，毫无表情。只有看到陛下的时候，才微微回过神。 “草民李嘉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衡清在轮椅上挣扎着行礼。 “你便是衡清？” “草民表字衡清。”衡清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的。 如果容白在这里的话，一定非常奇怪。曾经的衡清，梦想是为了这个国家做了些什么，但是现在的他，看到陛下在自己面前，却也不再激动。 陛下看着这个青年，着实纠结。看到这人的模样，陛下就知道，之前的那人的猜测，就没了依凭。眼前这个青年，不卑不亢，绝对不是那些靠卖身的小倌。 气氛一下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陛下来之前，满肚子都是对太子与这个男子之间关系的牢骚，可是，等陛下真看到了这个青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衡清也不开口，若是以前，他面对长辈，面对地位高的人，还能为了面子，为了生命做些事情。 可是现在，所有的面子声明对于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反正，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能让容白不掉下山崖，不消失在自己面前。 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着，直到太子殿下都忍不住了。 “父皇，衡清擅棋艺，父皇平日里喜欢下棋，不如手谈一局？” “也好。”终于能摆脱这种沉默了，陛下松了口气。棋品如人品，既然这个青年会下棋，不如就用棋艺来试一试。 陛下抱着的这个心思，在跟衡清下一半的时候，消失了。 衡清的棋路光明正大，与他阴郁的气质极其不符。但是，痛下杀手的时候，也相当果断，完全没把对面人的身份放在眼里。 等衡清将陛下棋盘上最后一口气堵死，站在一边观战的太子殿下，忍不住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这衡清，也太不给面子了。 “好，好，好！”一连说三声好之后，陛下一把拍在衡清的肩膀上：“自从朕被选为太子之后，再无人敢赢朕一局。今日这一句，朕输的畅快。” “陛下棋路刚猛，欠缺灵巧。” 听到这样的评价，太子殿下脑门的汗就更多了，你这是赤裸裸的找死吧，赢了，你就赢了，为什么还要点评，陛下又不是你那学院里的孩子。 当然，这些话太子殿下只能想想。 “你的棋路，正大光明，但是，谋略也着实让人称奇。”陛下吹着眸子，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衡清：“你若是从政，必能引领朝堂，从军，也能用出奇兵。可惜了！” 衡清知道，陛下看着的是自己的双腿。若是以前，听到陛下这番话，衡清定然感动得涕泗横流。 可是，现在衡清却没什么感觉了，朝堂也好，战场也好，反正没有容白的地方，都一样，冰冷毫无意义。 容白，别怕，等我将所有伤害你的人都解决掉，我便去找你。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初见小舅子 从静安寺回来的容白很高兴，但是听了容白在静安寺做的事情之后，卫玄一点都不高兴，因为本想撮合容白和云霁的他根本没想到，那个衡清还真的存在，而且就存在于太子东宫。 极为无语的卫玄，当晚就潜进了太子的东宫。 他要看看，那个无权无势，甚至连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的男人，凭什么能让容白为他做那么多，甚至还一心找到他。 衡清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卫玄的。 陛下在天黑之前已经离开了，当然衡清在陛下心里的印象，已经从青楼的小倌变成了有才能的辅佐人士。 虽然对目前几个儿子的处理方式，陛下才用的是制衡，但是作为储君的太子殿下，有这样一个人辅佐，也不是什么坏事。 衡清的小院子，除了狼，就没有别的生物。就算身体不行，双腿残疾，衡清也不肯让任何人碰自己的身体。 不知为什么，自从成婚之后，唯一碰到他而不让他感觉不自在的人，便是容白。 关上门，衡清摇着轮椅到屏风后面的木桶边，解开衣襟，取了毛巾擦拭身体。没有别人的帮助，他如今连洗澡都做不到，只能擦拭身体。 等擦拭完上身，衡清才艰难的将下身的衣服脱下来。 那双丑陋的腿，就这样暴露在灯光中，也暴露在卫玄的眼中。 衡清的腿已经定型了，刚刚受伤的时候没有调养好，后来，容白也没有能力帮衡清处理好伤腿。等到骨头长全了的时候，衡清的腿已经不能看了。 “咳。” “谁！”听到这一声咳嗽，衡清迅速拿着刚脱下的衣服盖住的双腿，灯光下，只有白皙的肌肤，闪着莹莹的光泽。 “你是衡清？”卫玄不藏着，直接从房梁上跳下。 衡清警觉起来，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自己是万万敌不过的。别说从房梁上轻轻松松跳下了，就是一般成年的男人，衡清都无力反抗。 可是，等看清来人的身材的时候，衡清才知道，这个人的年纪，也只跟启忠差不多大。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连承认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少年的声音里满是鄙夷。 衡清移开眸子：“你知道在下是衡清，在下何必多此一举。说吧，你来找在下什么事情。” 等确认少年的实力之后，衡清便不再看向少年，自得的摇着轮椅到桌边，不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还给少年倒了一杯。 “不用给我倒茶，晚上喝茶可睡不着觉。” 听到少年的话，衡清的手顿了顿，却也没继续。 “你不好奇我是谁？我为什么来找你？”见衡清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少年好奇极了。 衡清不急不缓：“你虽年少，但是心思老成，武功也不错，来找我这一个废人，却在这里聊这些，可见不是来杀我的。” 少年有些兴奋的看着衡清。 “既然，你不是来杀我的，那就不是其他几位皇子的人。”衡清斜着眼看着少年：“不是那几位皇子的人，那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虽说，衡清不才无权无势，但也没有值得人觊觎的东西了。” 衡清的确没有什么值得人觊觎的东西了，他原本有学校，有容白，可是在那一场祸事之后，这些东西，都不是他愿意回想的了。 支撑着他坚持到现在的，是为容白报仇的信念，以及容白那句不能轻视生命。 “你真没重要的东西了？”少年在衡清的的房间转悠着，衡清蓄养的狼，却没有一直敢接近少年的周围，大概，那就是所谓的戾气。 “衡清所有之物，你若看上什么，取走便是。”这间屋子，属于他的，只有他这个人，以及周围卧着的狼。 “好，我如你所言，取走一物。”少年最终又站到衡清身边，弯腰，凑到衡清的耳边，一字一顿：“我取走之物，是一个人，名字叫做：容白。” 只是，这一句话说出之后，少年没能按照预想的情况脱身，因为他的衣襟已经被眼前的男人紧紧的攥在手中。 “放手。”少年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周围的狼忽然站了起来，虽然对少年满是恐惧，但是，没有一匹狼退却。因为，衡清也没有退却，他没有放手。 “你知道小白的消息？”衡清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放手。”少年的声音，又危险了一层。 “不，你告诉我小白怎么样了，小白还好不好？”衡清依旧不肯松手。 “你放手。”少年伸手，想将衡清的手掰开，但是，这人的手上，好像用了吃奶的力气，怎么都打不开。 “你再抓着我的衣襟，我便废了你的双手！”少年咬着牙。 “废了嘉的手，嘉还有嘴，只要你不杀了嘉，今日便要告诉我，小白的消息！” 说好的读书人呢？说好的君子端方的呢？说好的风度呢！这是什么？这是无赖吧！一定是这样，用无赖的手段，让容白那个傻女人把自己当做责任。 但是，容白有那么高尚的觉悟，卫玄可没有。 伸手，飞快的捏住衡清手臂几个地方，瞬间，衡清的双臂便无力的垂下来。接着，还没等到衡清动嘴，脖子和脊椎瞬间也被捏了几次。 结局显然，衡清整个人无力的躺在轮椅中。 绝望，依旧是绝望。这种感觉，和当初趴在地上，怎么也找不到容白的感觉一样，明明就不远，明明都在眼前，可是，自己追不上。 “小白......” 衡清的声音很低很低，却让卫玄听出了那种绝望。想要拯救，却保护不了的绝望。尤记得当初被凶兽划破肚子的时候，那个蠢女人抱着自己低泣的时候，就是这种声音。 绝望，却无能为力。 少年转过身，背对着衡清。深呼吸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才冷冷的开口：“你这样，我可不放心把她交给你，前天，陈王之女娉婷郡主欺负了她，如果你能帮她把公道讨回来，我就放她来见你。” 回头，鄙夷的看着衡清的双腿：“如果，你做不到，那么就意味着，你除了拖累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拖累别人的人，我会亲自过来了结你。” 失踪计划做不到，夫君死了还是可以的。丧夫再嫁也不是不可以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离开东宫 “多谢，小衡。”少年离开的时候，隐隐听到这句话，只是撇撇嘴。 小衡这个名字，早就随着当初那场战斗而消失了，现在只有武侯世子，卫玄。如今就连容白，也开始唤自己卫玄。 偶然听到这一声，卫玄心里，是浓浓的感触。 但是，感触也仅仅是感触，对于衡清的考验，卫玄可没打算让他容易过。陈王，是四皇子的人，当然，现在表面上，太子殿下主要对上的是二皇子的人，但是实际上，几位成年皇子，谁不看着太子殿下的位置眼红？ 卫玄不是傻子，单凭自己在京城这一个月，愣是没打听到衡清的存在，就说明这个人，其实在东宫也是保密的存在。 既然保密，那就说明存在感不高。在这种情况下，用衡清的动作来剪除四皇子的人，其实是可行的。 反正对手越少越好。也就此看看这个衡清的能力，若真的是个混吃等死，等着蠢女人包养的，还不如一刀杀了来的痛快。 第二天一早，请假一天的云霁又来东宫报到了。在做完日常工作之后，要回家的云霁被衡清的轮椅拦下了。 “云公子，嘉有话想跟你说。” 云霁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认识这个男人之后，云霁就没在这个男人面前有过好脸色。但是，今天不一样啊，因为今天衡清真的非常有礼貌，很像容白形容的都那个呢！ “你说吧。”再高兴，云霁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世家子弟的高冷范。 两个人现在在的地方，是东宫中衡清所住的园子外面。当然，衡清原来想要说话的地方，是园子里面，可惜那一园子的狼，除了衡清身边的人之外谁敢进去。 “听说，你见过小白了。”衡清忽然开口。 谁说的？云霁一脸茫然。这事情，他还没跟任何人说起，因为他没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不就是一个女人么？反正也找了这么久，多找两天也无所谓。 “我听说，小白在你的府中被欺负了。”就算云霁不开口，衡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有，没有，我可不敢欺负她！要不是容白姑娘说自己有夫君了，我阿娘就乱点鸳鸯谱了！”云霁想也不想便给自己开脱。 那个女人，谁敢欺负！前头有长公主罩着，谁欺负谁倒霉。后面又有武侯世子罩着，想欺负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再说，武侯世子，简直像护眼睛珠子一样护着她，谁不长眼，敢欺负她。” “小白在你府中落水了。”衡清很淡定的说出一个事实。 云霁像见怪物一般的看着衡清。之前他没有跟这个人接触多密集，一般也只是跟着太子殿下后面，见识到这个人的推论结果。 但是，这一次真不一样了，这次没有推论，也没有证据。明明是家中所有人都必须闭口不谈的事情，但是衡清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这人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衡清自然是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的。但是他有脑子，那个少年，在衡清的面前，提到容白在赏花宴上被欺负，而赏花宴的主办方，云霁曾跟太子说起过卫飞鸾平白无故多了个姐姐。 云霁是个口花花的人，但是这人还有些底线，表面上放浪不羁，实际上是个挺保守的人。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跟那些赏花宴上的女人扯上关系。 所以，一定是赏花宴上出事了，还不是好事。女人之间，能有哪些事情，凭着衡清的脑子，闭着眼睛也知道。 所以，只要在云霁面前诈一诈，想要什么信息没有。 “卫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吧。”衡清又开口。 “这个你都知道！”这下，云霁更是惊呆了！难怪太子殿下这么看重这人，要是他，他也看重啊！ 飞鸾大概是太子殿下暗棋中的暗棋了，一般情况下，两边根本没有交集。就算有交集，也大多是背地里完成的。 云霁表示，飞鸾绝对没有出现在衡清面前的时候。 衡清低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还好，最绝望的事情没有发生，容白还是好好的。也是，容白那样的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怎么会死在一个山崖下？果然，自己关心则乱。 “我知道了。”再抬起头，衡清的眸子里，平静多了。 “没什么想要问的了吧。”云霁搓了搓胳膊。在这个人面前，他会不由自主的不自在，好像身上什么都没穿一般。 “没有了，云公子辛苦了。”衡清直起腰：“嘉目前还不能回到小白身边，这段时间，请公子对小白多加照顾。小白性子简单直接，这京城中，大多是心思诡谲之人，嘉怕她受伤。” 云霁的手，已经伸出一个手指头了。但是，最终还是靠着毅力，重新握成了拳头。京城里心思诡谲的人，难道京城里心思最诡谲的人不是你么！ 衡清不是不想见容白，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卫玄说得对，现在的自己，还没证明能保护她的能力。 衡清知道，自己一旦与小白相认了，小白定然不会放弃自己。可是，如今的衡清，早就不是在通州那时毫无阵营的人了。 现在，他一步走错，也许就会万劫不复。可是，他不想让容白跟着自己一起万劫不复。 送走云霁之后，衡清带着启忠迅速收拾好东西，带着从通州带回来的家当，衡清天黑之前找到了太子。 “你要走？去哪？”对于衡清要做的事情，太子一点都不清楚。 正因为不清楚，所以才要问。太子见过之前的衡清，也明白衡清变化这么大的都原因是什么。如今衡清不肯去查容白的消息，不过是想要留下一丝希望。 呆在东宫，自己可以随时照顾他，至少能监视他不让他自杀。但是，到了外面怎么办！太子不由得担心多了一分。 “嘉不会的。”衡清看到太子的表情，便知道这人想的是什么：“嘉已经得到小白的消息了。” 太子殿下顿时欣喜万分。 得到容白的消息，那是顶顶好的好事。要知道，衡清之前那般颓废，就是因为没有容白的消息！ 得到太子的允许，衡清摇着轮椅转身，转身之后，忽然又多说了一句：“太子若真想有朝一日登得大位，还请将心思瞒得深些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夜闯东宫 衡清当天离开了东宫，去的地方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 而容白，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跟卫玄说起要找衡清的事情。她没有别的想法，小衡找到了，虽然找到的时候过得挺惨的，但是现在小衡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甚至长公主都认为小衡地位很高。 “我找到衡清了！”在卫玄面前，容白从不瞒着任何事情。 “我知道。”卫玄将面前的信件反过来盖上，才抬头看着容白。 “那我去找他了。”容白笑着回道。 小衡的事情告一段落，自己就可以找衡清了。舍不得小衡，就在京城买一个庄子，到时候，小衡有时间随时都可以来家里。 “你去吧，找不到他，就回来，武侯府永远是你的家。”卫玄也不多言。 容白不疑有他，开开心心的出门，完全没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鹰七。东宫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尤其像容白这种。 所以，被侍卫拦在外面是很正常的。就算提起卫玄也没用。 太子殿下与卫玄的交往，一直都是暗地里的。唯一一次正大光明的交往，也只是陛下的命令。 所以，就算容白提起卫玄，也是吃不开的。 鹰七一直站在容白旁边，却从没提起过这件事情。 被拒绝了的容白，却没放弃这件事情。绕着宫墙走了一会，容白便准备晚上夜袭了。没错，既然正门不让进，那就翻墙吧。 当天夜里，容白便翻墙了。 东宫的侍卫，的确不是吃素的，但是前提是他们遇到的人不是高手。至于容白是不是高手，那就得问问当初被容白硬生生打掉的那些山寨了。 东宫比容白之前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难进，因为到处都是侍卫。两边换防的时间极短，容白用了大半个晚上，也没摸进去几步远。 鹰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丢了。容白却不担心。如果容白是高手，那鹰七在隐匿这一方面，就是大高手了。 容白被发现，鹰七都不会被发现。 当然，此时鹰七并不是被动被发现的，她现在就半跪在太子殿下面前：“世子说，容姑娘要来找衡清先生，不管找不找得到，都让她找一次。” “放心，若是别人，来我这东宫，就回不去了，她还是能回去的。”太子殿下一点都不生气。 原来，在容白翻墙进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就已经发现容白了。 太子东宫的防卫手段，如果只是表面上的这些，那太子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除了不间断巡逻的侍卫之外，太子府每十步都有暗卫。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容白在夜里，是凭借呼吸声来确定对方的人数的。但是，在这种地方，侍卫巡逻的脚步声实在太嘈杂了，根本听不清那些若有若无的声音。 所以，从一开始，容白便被人发现了。 东宫很大，虽然没有长公主举办赏花宴的府邸大，但是，也比卫玄的侯府大上一号。容白找了半天，才找到前院。 但是，夜晚的前院基本上没人。 灯光一片黑暗，衡清应该不在这里。容白围着前院的几间屋子绕了一圈。 后院的一座书楼内，太子殿下手中握着书卷，半躺在榻上，鹰七正站在一边。 “她这样找，是找不到的。”说着，太子殿下看向鹰七：“你去带着她去那边吧，我看，她不看到那些狼，肯定不肯相信衡清今日离府了。” “也算她运气不好。今日我便不去见她了，等以后，给她一个惊喜。”太子殿下挥挥手，鹰七便退了下去。 容白已经接近后院了。说真的，她对太子东宫的防御能力很是奇怪。按道理来说，太子是国家未来的继承人，在末世的地位相当于基地首领的继承人。 这种人死一个，国家就元气大伤一次。可是，太子的住处，不说没有机关了，就是守卫也懒懒散散的。 有好几次，巡逻的守卫看到她以后，还恍如没看到一般，从她藏身的地方走过。 容白在月亮门的地方，终于见到了失踪一段时间的鹰七。 “我带你过去吧。”鹰七凑到容白耳边，声音很小。 容白下意识的攻击，但是，近身战斗，容白确实比不过鹰七。被压制得死死的。被鹰七钳制住胳膊，她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 “这里不能打斗，会引起注意的。” 容白不是傻子，刚刚是在是鹰七的行动太没有先兆了，容白那是下意识的反应。等确认眼前的人是鹰七之后，容白便安安心心的跟在她的身后。 衡清住的院子不算偏僻，却也不是东宫后院最中央的位置。 跟在鹰七身后，容白很快到了院子门口。衡清就在里面，容白耸了耸鼻子，便确认了。 因为，空气中都是狼的味道。 这个世界，真没人会闲的蛋疼养狼。衡清在东宫中，那有狼的院子，很有可能就是衡清的住处。容白想起了两人分开的时候，马车里待着的小狼。 几个月没见，这些狼一定长得凶猛多了。 “你在外面，里面有狼，我一个人进去。”说完容白攀上院墙，很快消失在鹰七的眼前。 鹰七也不躲藏，就大大咧咧的站在院子外面，时不时巡逻的侍卫，仿佛没看到她一般的走过。 这个院子，的确是衡清的院子。因为，院子最里面屋子门口，卧着十几匹狼。当初那场大战，衡清的马车得到了保护，但是，后面装小狼的马车，却没有得到任何保护。 就算笼子周围有不少东西包裹，小狼也被射死好几只。更别说，后来缺人照顾，死得更多了。 如今剩下的十几匹狼，却被养的很好。看着毛皮就好看。 容白早就歇了搞狼骑兵的念头，她手里没有兵，这些狼就算营养再好，也长不到末世的时候同种生物的大小。 容白从狼群中走过，虽然几个月没见到这个人，但是狼群依旧给容白让了一条路。 容白推开门，一室的黑暗。 睡着了？容白往内室走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小倌丹青 衡清这个时候当然没有睡着，但是，在东宫的容白必然要扑个空。因为他现在在东篱馆。 这个世界，契兄弟风行，自然应运而生很多适合这类人的地方，没错，东篱馆，就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这里面可没什么花娘，有的是小倌，也称兔爷。 这些人说白了，跟那些花娘一样，也是来伺候人的。当然，花娘只伺候男人，这些人，男人女人，只要你能来，都伺候。 根本没有节操底线。 启忠已经十四岁了，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然启忠还没当家，但是也是个懂事的大人了。他又接受过容白等人的联合教育，早就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所以，对于衡清来这种地方，还叫了最受欢迎的小倌作陪，启忠一百万个不愿意。 白天才听说容姐姐好好的在什么武侯府待着，怎么晚上李哥哥就来男风馆了！这里名字听着好听，什么东篱馆。说白了，就是卖男色的地方！ 衡清的轮椅是东篱馆的小厮抬上去的。原因很简单，只要客人出得起钱，别说抬一个四轮车了，就是抬头老虎，都没人拒绝。 衡清坐在轮椅上，修长细白的手指，轻轻揉着鼻尖。对面的男子一身素白的衣衫，腰间缠着一根蓝色的腰带。 “先生。” 男子声音婉转柔媚，完全没有男子本身应有的气概。 见到男子凑了过来，衡清伸手，示意他在远处坐着！这是衡清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当然，之前的文萃馆不算！ “先生可是不喜欢丹青？”男子柔声问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男子却动作巧妙的将腰带扯松，随着那唯一的一件素色衣衫滑落，洁白的身体便裸露在衡清的面前。 衡清不是没见过别人的身体。当初在临江县的时候，容白训练那帮汉子水性的时候，一百多人，在水里扑腾，穿的比这个男人少多了。 那个时候，衡清也没有现在这样感觉全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 实在看不下去的衡清转过脸，不看着男人。 身后站着的启忠，用同样的姿势摸了摸鼻子。不过，他没有起鸡皮疙瘩。对面的男青年，虽然性别是为男，但是完全可以当成女人看。 他有时候会去听一听小琪上的课，温婉和容白，会在上课的时候，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眼前的人，用温姨的词来形容，就叫做伪娘。 衡清偶然发现，启忠居然能正视这样一个让人鸡皮疙瘩满地的男人：“启忠，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对面的男人在衡清转过头的时候，伸手从点心盘里挑了一块小点心丢在嘴里。衣服挂在身上的男人，一举一动间，都是风情。 但是，这种风情，到衡清眼中，就成了做作。 “有点恶心。”启忠回答得相当直白。 还拿着点心的小倌呆了，手中的点心也落在地上，然后一脸莫名的看着这主仆两个，这跟一般接客的情况不一样啊！ 和一般青楼不一样，来东篱馆的客人，都是极其变态的人。可以说，这里的小倌，都是用生命在卖身。 也不怪这个叫丹青的小倌一来就找机会吃东西，他是为了接下来受虐做准备呢！ 东篱馆的小倌，并不是真穷人，这里的人虽然经受得事情太过残忍，但是获取的报酬也着实不菲。 像丹青这样，伺候一个客人一晚上，拿到的银子，可是一般青楼花娘的四五倍！ 不过，从来都是小倌忍着恶心伺候来寻欢作乐的客人，哪里见过客人恶心小倌的！不过，就算再怎么恶心，丹青也不打算离开。 难得遇到这样一个不碰自己的人，要不多混点时间混点钱，都对不起自己！ 衡清不知道面前的小倌的想法，他只是恶心。一个男人，没一点男人的气概，软趴趴的，连容白万分都不如。可是，就算恶心这人，衡清却只能硬着头皮待在这里。 因为，眼前的小倌，容貌确实达到了衡清的要求。 东篱馆的小倌，也分三六九等。丹青就是最高一等的，因为他天生漂亮，皮肤白皙，五官精美。周身气质雌雄莫变。 如今穿着素衣，腰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那风流的姿态，衡清都有些比不过了。 “启忠，你去问问，这个人多少钱。”衡清命令道。 “容姐姐还没消息呢！李哥哥为什么要买这种人回去！”启忠急得直跳脚。 “买回去自然有用。”衡清回道。 “我才不信！李哥哥平时有什么做不到的，我都能帮你做，买这种人回去，有什么用！”在学校里生活过的孩子，对小倌的职业没问题。 但是，把这种靠身体过日子的人买回去能做什么？难道家里还有谁需要他的身子？ “有用，启忠，我说的话，你还不信么。” 少年纠结的看着衡清，咬着唇犹豫了良久，才转身往门外走去。没错，衡清很少这么坚定的做一件事情，但是每次做这种事情，都做的是好事。 “想买我？你真的买得起我？”少年离开之后，穿着清凉的小倌忽然坐直了身子，伸手倒了杯酒，缓缓举到自己的嘴边，目光却在衡清双腿间逡巡：“再说，你买我能有什么用？” 衡清坐在轮椅上，没碰桌子上的东西，只是上下看着面前的小倌：“你叫什么？” “刚刚不是说了么，丹青。”小倌不满的回道。 “好，丹青，我看上你的脸了。”衡清的声音平静。 “看上我的身子，今晚我还能满足你。但是，看上我这张脸，你可得花足够的银子来买。”丹青妖娆的靠在矮桌上，玩弄着桌子上的小物件。 这些东西，都是东篱馆每个房间必备的，那都是来调教小倌的东西。 丹青从小，就跟这些东西开始打交道。如今能成为东篱馆最出名的小倌，也全靠能忍受得了这些东西的身子。 衡清的目光，落在丹青的手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饶是衡清的见识，也没见过。 “李哥哥，这是卖身契。”没多久，启忠从外面进来，丢给衡清一张黄色的纸张。面上的表情很不好：“那一万两银子，有一半是容姐姐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行刑囚车 容白在东宫转悠了一圈，找到了衡清生活的证据，却没有见到衡清本人。回到武侯府的时候，整个人都蔫了。 卫玄自从容白离开，就站在侯府大厅里。知道接近凌晨的时候，才看到容白回来。 “见到那个人了？” 容白失落的摇摇头。 这是她最接近衡清的一次，可是，这次消息还是落后了。这个时代，就是不好。要是搁在末世，就算分开了，都有卫星电话，想怎么交流不行？ “没事，人在京城，想怎么找都能找到。”卫玄一转身，背对容白：“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还要训练。” 容白依旧耸拉着脑袋，默默的从卫玄身边走过。低着头的她根本没发现，卫玄嘴角露出的笑容。 第二天，依旧是正常的生活，早晨训练，容白现在训练得更狠了。尤其是近战，从来，近战都是容白擅长的部分，可是，贴身近战的技术，容白却没有多少。 现在小衡很忙，白天基本上见不到人。容白的一切，都是交给鹰七的。所以，近身战斗的训练，容白也是跟着鹰七学习。 到了中午吃完饭，容白的训练便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就跟着侍女们去逛街买东西，学习怎么成为一个侯府贵女。没错，容白如今的样子，确实跟当初在赏花宴上人们评价的一样，是个土老帽。 想要融入京城，必须学习一些以前不认为有用的东西。 容白乘着的马车，缓缓停在一家脂粉铺子前面。鹰七掀开帘子，将一只手递到容白面前。 容白看了一眼还没有小腿高的车架，再看一眼眼前的手，只能叹息着将手放了上去。真不明白，这些京城的贵女为什么要拜这种架子，明明可以秒秒钟跳下去的车子，还要侍女举着手扶下去。 当初在临江县，挺着大肚子的林氏，都没这么做作。 再一抬头，看着眼前的脂粉铺子，容白怎么都不想进去。因为，里面的气味实在太重了。 在战场上，如果眼睛，声音都能欺骗你，那么气味是绝对不会欺骗人的。所以，有些战士，为了增强在战场上的能力，甚至愿意生活在没有气味的世界里。 容白虽然做不到那些，但是她不想迷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气味里，损失自己的嗅觉。 “小姐难道还想让那些女人称呼您为乡下人么？”鹰七对容白这样的行为很不满。 高门贵女每一个都对这些东西有研究。甚至有贵女，能靠闻一下气味，就确定这些胭脂的原料使用方法。这些，在贵女们日常交流中是很正常的，甚至能得到所有人的追捧。 这些追捧，单靠武力值是做不到的。不会有贵女因为被打怕了，就服从你，反而，她们会疏远。 鹰七不知道，容白跟世子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原本以为两个人是情侣关系，可是世子却在帮容白安排相亲。但是姐弟关系又说不通。 要知道，死在世子手中的亲姐姐，足足有三个。 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下手的世子，又怎么会看上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如此花心思培养，鹰七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联姻。 既然是联姻，那作为棋子的容白，必须要学会作为棋子所必须要有的技能。 正当容白继续挣扎，鹰七忍不住要动手强行将她拉进去的时候，一个车队，从道路尽头缓缓驶来。 容白没见过这样简陋的车队。 哪怕临江县最惨的时候，拉人的车，也都是马车或者板车。板车没有车厢，只有一块板子，但是，那样的车，也能拉人，至少人坐在上面一点也不违和。 可是，这种车驶过来的时候，坐在车里的人哪哪都不对劲。 拉着车的，是一匹马。明明是那种好马，却走得慢极了。容白觉得，自己走得比这马要快十几倍。 乘车的人，是一个穿着邋遢的家伙。一身脏污，头发也乱蓬蓬的。那人身上穿着红色的衣服，只是现在上面沾了不少污渍。木头框架构成了一个笼子，将他关在里面。 难不成是个疯子？ 容白满肚子疑惑。 不一会，那马车后面又出现一辆车，同样的速度，同样的造型，甚至还有同样被关着的人，只是这人身上，穿的是白色的衣服。 不是吧，这里这么多的疯子？大雍的生活情况真那么差？ 一辆一辆马车出现，长长的车队，像一条龙一般缓缓前行，很快，最前头的那辆车就到容白身边了。 侯府赶车的车夫连忙将原本停在路上的车赶到路边，让这些人过去。容白这才看清，这些车队内人的模样。 最前面的人，头发苍白，身上粘了不少烂菜叶子，而且，他不仅被木头笼子困住，手上脚上还有粗大的铁链子。 红色的衣服，前面用白色标了个“囚”字。 容白认得这个字，这样简单的字，衡清教导过孩子们。人关在框里，就是囚犯。这是犯错的人，难怪跟着这些马车的人，都拿烂菜叶子砸他们。 可是，容白的目光移到最后面一个囚车上。那里，有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揉着眼睛哭泣着。 “那个孩子，犯了什么错？”容白皱着眉，问鹰七。 鹰七抬眸，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兵部尚书勾结祁国，出卖太子殿下与世子的消息，导致太子殿下与世子身受重伤，抄家灭族而已。” 孩子没有犯错，那又怎么样。叛国之罪，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长辈犯错的时候，既然没顾惜到还不懂事的孩子，那是长辈的无能，跟着这样无能的长辈，终究得死。 不如少活一些。 鹰七微微眯着眸子，看向那个孩子。死了好，总比那些死不了的，做一辈子奴隶好。 “是他派人刺杀飞鸾的？”容白对小衡的称呼，已经强行改成了飞鸾。 “嗯。” 容白原本还带着同情的目光，瞬间消失了。这些人都该死，早死早超生。容白是了解飞鸾的，他不会留着加害过他的人，所以，既然刺杀他的人是谁被找到了，那么对方不死，就只有飞鸾死了。 “你同情那个孩子？”鹰七问道。 那个年纪的孩子，是在赎命的范围内的。 “不。”容白冷漠的转过身。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有狼 鹰七愣了。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容白这个人像自家世子。之前容白给她的感觉，就像跟世子完全不一样的人。世子是最冷漠的冰，这个容白确是个活生生的人。 可是，这一刻，鹰七看到了容白冰冷的一面。 那个孩子，搁在鹰七的眼里，也是个挺可怜的家伙，更别说一般贵女了。可是，容白是冰冷的，好像那个孩子的死活，根本不在意一般。不，不是不在意，是根本就让那孩子去死！ “不忍心，你就别看了。”容白伸手，将鹰七往脂粉铺子里拉。 鹰七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反应了，一脸懵逼的被容白拉近铺子。自己什么时候被发现不忍心了，自己可是鹰卫，杀手中的杀手，只有自己想杀的人，可没有不忍心杀的人。 容白拖着人进铺子就后悔了，因为铺面而来的，都是各种香粉味。 连打了三四个喷嚏之后，容白将鹰七一推：“你去选吧，我知道你喜欢这个。” 铺子中的掌柜，有些茫然的看这对主仆。从来都是主子买胭脂水粉，丫鬟跟着，谁见过主子带丫鬟买胭脂水粉的？ 而且，这主子还是个女主子！ “小姐，我不能用这个！”鹰七在撞到柜台的前一秒，迅速转身，飞快的从柜台处退开。 她是鹰卫，是杀手，甚至有时候，还执行护卫任务。所以，身上最好什么气味都没有。鹰卫们甚至连带气味的食物都不能吃，为的就是随时能够出任务。 身上染上这些香粉，估计得两三天才能全部消散干净。也就是说，两三天，鹰七都不能接任务了。 “你不能用这个，难道我就能用了？” 鹰七这才记起，容白虽然一直是侯府的小姐，但是，上午的训练根本就是鹰卫的水准。不，是比鹰卫还要苛刻的水准。 鹰七越想越想不通，自家世子到底是什么想法。看着像是将容姑娘当眼珠子护着，可是关键时候，又让她面对各种事件。 无法反驳的鹰七，最后还是跟着容白的后面离开了胭脂铺子。 “除了我之外，你其实也不应该用这个。”容白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刚刚热闹的人群，全都跟着囚车去法场看热闹了。 “我知道。” “这些地方，你也不应该去。”容白紧接着又开口。 咦？鹰七奇怪了，脂粉铺子而已。 “脂粉铺子里的香粉容易垂到身上，但是这都是小事。最关键的是，我们的鼻子。”容白转过身，面对着鹰七，指着自己的鼻子：“战场中一切情况我们都必须清楚，所以，无论眼睛，耳朵还是鼻子都是非常重要的器官，所以绝对得保护好。” 容白的说辞，让鹰七瞪大了眼睛。 她是世子一手训练出来的人，鹰卫都是世子训练出来的。短短两年，原本都只是普通士兵中的佼佼者，现在已经超越当初一起的同伴太多太多。 鹰卫身上不能有任何气味，所以自从训练开始，没有人吃任何带有气味的食物。可是，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说起过保护自己的鼻子。 这不能怪卫玄，他十二岁上战场，在战场上只待了大半年。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的事情。 但是，容白这个在战场上待了好几年的人知道。夜战，面对飞行凶兽的战争，这些，小衡都没有经受过。 “多谢。” “不用谢，上次我听说，细犬在战场上运用了？”容白说的细犬，就是当初卫玄认定追杀者使用的东西。 鹰七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想要隐瞒容白的了：“没错，祁国的猎犬已经运用到战斗中了。” 比起正面战斗，发育还没完全的卫玄，更擅长的是埋伏打击。在西北，这个十来岁的少年，有个很出名的称号，诡将军。 他每次出军，没有人能猜得到他到底会怎么开启战争。但是，谁都知道，他会胜利。因为，世子的鹰卫，永远会在无人能想到的地方出现，然后给予敌军最有效的打击。 “那飞鸾对此有什么应对措施？”容白问道。 鹰七没有开口。 细犬，是前段时间才出现的东西，一出来，便破了卫玄的两次埋伏。也因为这样，武侯担心世子的安危才将护送太子回京的任务交给卫玄。 但是，他们依旧遇上了带着细犬的刺客。 没有。容白皱眉，看鹰七的反应，容白也知道原因了。小衡的确聪明，但是他不是全能的。如果一件事物出现的时间太过短暂，想不出解决办法实在是正常的。 “世子想过击杀细犬，也想过毒杀。但是没起作用。” 容白苦笑着摇头，这怎么可能做到。这个世界的毒药都是极其原始的东西，就算那种无色无味的，在人类鼻子里没有气味，但是，犬科动物的鼻子，可比人类的灵敏三十多倍。越是带着毒的东西，在狗的脑子里越是明显。 “如果，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够直接让细犬瘫痪就好了。”鹰七咬着牙。 鹰卫每半年一换，原因不仅仅是保证鹰卫最顶尖的战斗力，还有就是，鹰卫死伤情况很严重。 二十名鹰卫，从成立起到现在短短一年半，已经损失了超过十个人，重选了三次。大部分人，都是半年前，栽在细犬上面的。 里面，有对鹰七最好的那个人。 “我有狼。”容白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我养了狼，虽然现在还在衡清那边，但是等找到衡清，我就能把狼带出来了。” “以后，你要是上战场，带着狼，那些狗肯定搞不过狼。” 和狗不同，狼这种生物，非常好养活。被细犬追杀过的容白和卫玄，都对这种生物非常感兴趣，两个人也试图驯养过这种生物。 短短一个月，容白跟卫玄两个人，买了十几条细犬，但是，一条都没养出来。要么，没养活，要么失去了剽悍的嗅觉。 鹰七也眼热。京城这边，狼是吓唬孩子的生物。 但是，在西北的确是能见到狼群的。那里，狼群的数量十分庞大，有的时候，会几百上千匹的出现，小一点的军队，根本不敢在草原上游荡太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大群的狼将军队包围。 第二百七十章 画舫 鹰七的眼睛越来越热切，看容白的目光，也慢慢变了。 “先得找到衡清，不然，东宫的那些狼，我弄不出来。”容白有点纠结的挠挠头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狼是容白接生的，是容白带回家的，甚至第一口奶水，也是容白喂的。 可是，那些小东西，却十分粘衡清。 容白可以保证，那些狼在自己的面前不会袭击自己人。但是想要指挥他们去袭击敌人，除了衡清有这个指挥权以外，谁都没有。 这一点，太子殿下感触最深。衡清离开的第二天，那些狼就在院子里哀嚎。连喂养的小厮都不敢进去，只能将血食从院子外面丢进去。 甚至太子妃都不敢住在后院，带着一众侧妃，非要住在前院里。 至于衡清，如今的衡清，在靠近贡院的地方，买了一个宅子。带着启忠和丹青住在这里。 丹青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地方，可是，卖身契在这个残废男手上。虽说残废男打不过他，但是那人身后的少年，却厉害得让人怎么都受不了。 你说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孩子，怎么就能把自己这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想揉圆揉圆，想搓扁就搓扁，一点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 而且，这人也真是变态到一定境界了，花了一万两，买了个男风馆的小倌回来，目的就是教小倌各种谈吐文化和气质？要是有这种癖好，自己这个二十多岁的小倌怎么比得上他身后的少年啊！ 但是，无论丹青怎么挣扎，在衡清这边完全没用。 不学，就让启忠打。丹青确实耐打，但是，前提是那种打是男风馆的某种调教，而不是容白亲自教下来的刑讯技术。 启忠对这个人印象相当不好，完全是不待见，所以，动起手来，那是怎么毒怎么来。每次丹青反抗的时候，就会被启忠折磨一顿。 时间长了，他看到启忠就全身颤抖。 衡清对丹青的教育，那可不是真正的教育，反而是训练。训练他的反应，训练他的能力。以最快的速度包装一个青年才俊出来。 短短二十几天，丹青便如同另一个衡清了。至少在衡清的面前，他是端方君子的模样。 如今坐在衡清对面的男人，目光清澈，以前含着媚意的脸也变得正直许多。甚至笑容的弧度，都有固定的翘起。 容白曾经说过，一个人的习惯，只需要二十几天便能养成了。衡清用二十几天，养成了一个翻版的自己。 啪。 丹青低头，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叠纸张。 “这上面的内容，今晚之前背下来。明天要用。”同样坐着，两人的高度都一样，但是丹青能感觉到，自己比对面那个家伙矮了一头。 “丹青这个名字，以后别用了。你原来姓什么？” “袁。” “袁绘，字墨染。记住你的新名字。” 容白要疯了，知道衡清在京城，也知道，衡清就在不远的地方。可是，她把衡清所有可能在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也找不到衡清。 容白甚至以为，衡清回了通州。 可是，二十多天之后，容白接到了通州的回信，衡清和启忠，一个都没有回去。那他人呢？两个人一个双腿残疾，一个年龄太小，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能照顾好自己么？ 越想这个，容白就越淡定不起来。 就连找她玩的青缇小公主都看出来容白的心不在焉了。为了让容白开心一点，青缇小公主将自己一直私藏的八卦分享给容白了。 “容姐姐，本宫跟你说哦，那些读书的、的才子，对，是才子，会在白鹭书院旁边的画舫聚会，我们跟着过去玩吧。” 小姑娘目光灼灼的看着容白。 文人聚会的地方？容白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文萃馆。当初衡清也说那地方是文人士子聚会的地方，结果呢，容白眼睁睁的看了一场西区女人卖身的好戏。虽然最后卖身不成功，但是，那地方，容白可不想去第二次了。 “你还小，那地方真不适合你去。”容白伸手，想要揉揉小公主，忽然回想起她的身份，犹豫着收回手。 “容白姐姐，我们去好不好，我从来都没见过画舫呢！”小公主一把抱住容白收回去的胳膊，然后使劲的摇。 明明这个小姑娘十三四岁了，在这个时代，是个即将成年的姑娘。甚至都能嫁人了，还这么会抱着胳膊摇，想想自家收养的那么多的孩子，还没有一个会这么讨好人呢！ 不知为什么，容白就是吃着一套。 “得先换衣服。”容白看着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开口回道。 上一次在文萃馆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文人对女人可是很不尊重的。自己还好，他们要是不尊重自己就拉到，真打起来，那些文人还不够容白几拳头的。 但是，小公主不一样，长得那么可爱，万一被人家碰了怎么办！ 容白似乎有什么属性被小公主点亮了。 两个人在房间里换上了小衡的衣服。容白穿的，是小衡如今的衣服，小公主穿的，是小衡十岁的衣服。 一个英气勃发，一个娇小可爱。 护卫的，依旧是鹰七，但是鹰卫中，还有两个人跟在暗地里保护着。容白一直也是以保护者的姿态，在小公主周围随时待命。 青缇公主说的画舫，就停靠在河边。白鹭书院，以白鹭洲闻名。所以，这画舫每日早成从河边出发，在白鹭洲晃悠一天之后，会回到这里。 文人比试文采的时候，在画舫上耗一天，那是常有的事情。 更别说，京城地界，到处都是文人墨客，还有无数纨绔子弟附庸风雅。 容白等人赶到的时候，画舫还没出发。京城中的画舫，最有名的就这一艘。因为，能造出三层高的楼船的匠人，七八年前已经老死了。 “第三层。”上船的时候，鹰七直接把两个人的位置安排在最上面。好在，没多少人选最上面的位置。 容白带着小公主，走到了最上面：“鹰七真厉害，这个角度好，什么都能看得清。”容白从包间的窗户伸出头，正好看到下面的大厅。 第二百七十一章 白衣男人 画舫的最高一层，价格最贵，当然服务也相当给力。 不一会，那画舫的主人，就端出了水果上来。容白一看就愣了，这种水果叫葡萄。容白在通州的时候吃过很多次。 当然，这都是夏天才能吃到的东西。 “这种水果，这个季节都有？”容白惊愕。 “有啊！”小公主倒是没什么反应：“葡萄不应该是什么时候想吃都有的么？”小姑娘完全不懂。 站在一边的鹰七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葡萄：“城外有一处温泉别庄，是六殿下的产业。在那边，种了很多水果蔬菜，因此，皇城一年四季皆有吃的。” 顿了顿，鹰七接着介绍：“画舫是六殿下名下产业，有这类水果供应并不稀奇。” 容白将信将疑的捏起一枚葡萄丢到嘴里，比起以前吃过那甘甜的水果，这葡萄，看着好看，吃起来，也太提神了。 “世子去年也吃过一次这种葡萄。”鹰七看着容白的动作姿态，与当初世子第一次吃葡萄的样子一般无二。 “嘶。”容白倒吸一口冷气：“小、飞鸾怎么说？” “温度足够，阳光不足，葡萄内部糖分不够，不算好水果。”鹰七一本正经的将当初卫玄的评价重复一遍。 “维c含量足够，虽然酸了点，但是偶尔吃一点还是可以的。”容白又拿起一枚葡萄，递到小公主的面前。 小公主秀气的眉毛皱成了蚕宝宝。 为了转移容白的注意力，小公主伸着头看着下面，躲过容白的葡萄攻击：“容哥哥，下面好多人！” 两个人出发之前说好了，上楼船以后，不能泄露对方性别和身份。所以容白对小公主的称呼变成了小乐，小乐也叫容白哥哥。 当然，小乐这个男孩子有点女气，但是，容哥哥却十足十的汉子一枚。 容白等人是从大厅外面的楼梯上楼的，自然没有见到大厅里的人。容白讪讪的将葡萄重新丢回嘴巴，酸得眯起眼睛。 “容姐、哥哥，你来看看，这个人长得真漂亮！”小公主趴在窗沿上，伸着手指，指着下面一个人惊道。 容白无语的看着小丫头，这小公主，难道没见过世面？据说，宫里的妃子，都是最美的女人，生出的孩子能丑到哪里去。 所以，皇子和妃子们，应该都长得相当漂亮，怎么公主就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惊艳？ 容白好奇的探着头。 楼下大厅中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不少人。那些文人，都穿着差不多的袍子，白色，蓝色，红色。 容白视力好，甚至看到有好几个男人，脸上还抹了脂粉。 难怪一进这画舫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以为还是跟文萃馆一样，有女人出现。没想到，这里的男子也涂脂抹粉。 容白的目光，被坐在角落的一个人吸引了。就是那个小公主一直关注的人。 那个人和别人一样，穿着素色的袍子，腰上系着这白色的腰带。怎么说，明明是一样的颜色，但是容白却看出来，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更好一点。 至少比别人的有光泽。 那人皮肤很白，不是那种用粉遮的白，而是那种真正像玉一样的白。不得不说，那个人真好看，在那些文人中十分亮眼。 “他真好看，比珍妃还好看。”小公主拖着腮，目光痴痴的看着那个男人。 容白完全闹不懂，小公主明明年纪不大，却喜欢那种人。容白虽然有点脸盲，但是眼睛毒辣啊，只要看那人眼角和脖子上的细纹，容白就知道这人的年纪。 低头看着还在犯花痴的小姑娘，容白抽了抽嘴角。按照这个时代人堪比末世的早婚早育程度，底下坐着的男人，都可以做小公主爹爹了。 “我要看看他的文采。”小公主目光痴迷的看着那个人。 容白恨不得将小公主的眼睛蒙起来。那种老男人有什么好的，等小公主三十岁的时候，那男人都接近五十了！两个人就算死也死不到一起去啊！ 怎么办？ 容白有点着急，要是小公主就这么栽在一个可以给她当爹的人手中，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直接连小衡一起弄死。这个时代有连坐制度，想象几天前一家n口在菜市口被剁了的兵部尚书就知道了。 武者聚在一起，喜欢斗武。文人聚在一起，自然也喜欢比文。所以，下面的场面自然慢慢开始火热起来。 “他站起来了。”小公主又惊道。 容白十分无语的将目光又投到那个白衣男人的身上。现在下面比的是画技，那人站起来，说明他要画画了。 “他走路也好有气质。”小姑娘还是痴痴迷迷的：“父皇说过，君子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他走得真好。” 看着小公主，容白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走路真的如风？ 容白是个战士，从小学的，就是战斗技能。所以，看脸容白无能，但是看人的行为，容白要说自己差，那就没人能说自己好了。 那个男人确实，坐姿很正，站姿也笔直。可是，等到他走路的时候，就有些违和了。容白没见过衡清走路，但是，唐瑜，百里笙，甚至安永走路，容白都见过。 只是那些人，走路姿势就是那种像风一样快，但是每一步大小都差不多，且行进方向，永远是笔直向前的。 可是，底下这个人，走路虽然也像风，但是，每一次，右脚迈出的步伐比左脚要小一点，走三四步，就得调整一下。 每次调整的时候，腰肢都会不自觉地扭一下。容白脑海里夸大了一下他扭动的幅度，然后闭上了眼睛。 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小乐，你看他的腰还有腿。”容白提醒小姑娘。 腰？腿？小姑娘疑惑的看向男人的腰腿。果然，没一会小姑娘脸色就僵硬了。 “他怎么还扭腰啊，像，像父皇的妃子。”小姑娘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干脆用了个很常见的例子。 “他腿骨受过伤害，椎骨也受过伤，当然，腰似乎也不好。”容白顿了顿，把最后一句话吞了下去。 只有西区的男人，才会伤得这么奇怪。 第二百七十二章 美男墨染 容白的这一系列的解释，让天真的小姑娘都惊呆了。 容姐姐好厉害，就这样看几眼，就能看出人家骨头有没有问题。难道，容姐姐的眼睛能够透视！ 小姑娘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个男子，却怎么也看不出来，这男人哪里受过伤！ 走到画架边上的白衣男子，根本不知道，楼上有人但看自己走路姿势，就将自己的过去扒了出来。 用那个男人教导了二十多天的走路姿势，艰难的走到画架前面，然后，男人拿起笔，蘸了墨汁，飞快的在画纸上描绘着。 以前，他也学习过绘画。或者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虽然没有全部精通，但是每一样也都学习过。 可是，这次，那个男人，让他在二十天内做的事情，只有绘画和对诗。绘画的，是一个人，各种不同的姿态。 至于对诗，可怜全是情诗。 这次，在画舫中画的这个，是昨晚男人让他必须画好的一幅，没错，这一副画，拥有绘画天赋的他，画了足足六十六次，才算过关。 笔锋浓淡，每一束发丝，都精准。甚至，连女人身上的配饰，都精细得可怕。 丢笔之前，男人还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跟自己临摹了六十六遍的画，一丝儿都不差。画纸上的女人，一袭长裙，低头俯身，似乎在嗅闻牡丹的香气。 那不经意间滑落肩头的碎发，哪怕临摹了几十遍，也忍不住想要帮她撩起。 男人又提笔，在画卷留白处提了两个字：娉婷。又在画的角落，提了：袁氏墨染于画舫留。 “袁兄画技惊人，不知何方人士？” 留了名，自然就有被攀谈的可能了。画技这么高超，那一定是个有才能的人。文人，在画舫中除了比文之外，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就是交友。 显然，这个来搭话的人，要跟青年交友了。 “在下袁绘，定州人士。”青年回道。 如果说通州是大雍的经济中心，衢州是粮食中心的话，那么定州，就是作乱的中心。因为定州这个地方很穷，而且管理十分混乱。 就是有多少人口，都没人知道。 定州多山，每任州牧，都能在定州的地界里发现那种没人知道的小寨子。所以，就算每年都混乱不已，但是，定州的税务都在年年增多。为什么？因为人越来越多啊，山旮旯里时不时就冒出个百十人的小村子。 搭话的人有点懵逼，这定州可以说是学习氛围最差的州了，哪怕紧靠灵山书院，每次科考，也没见过定州的才子。 这突然冒出的一个，有点诡异啊。 楼上的小姑娘，目光却被画纸上的女人吸引了。那画上的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容姐、哥哥！那个不是阿玉姐姐么！”小姑娘扯着容白的袖子，指着那张画问道。 阿玉姐姐是谁？容白一脸懵逼的看着那张画。那张画看着挺熟悉的，只不过不是画上的人看着熟悉，而是整张画的感觉很熟悉。 容白不清楚这种熟悉感是哪里来的，反正画好看就行。 “娉婷。”容白吐出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是容白难得认得的最复杂的两个字。 前段时间，卫玄没能直接打到那什么陈王府把那个女孩子弄死，就天天在屋子里发泄。没事的时候，就在找小姑娘的各种资料。 卫玄的书房，对容白是开放的。所以，容白每次过去的时候，卫玄的桌子上，就是各种娉婷的资料。 长相，衣着，喜好，甚至连穿什么肚兜都打听得清清楚楚。要不是每次提到这个封号，卫玄都牙咬咬的，容白都以为这小子对那个脾气不好的女孩子有意思呢。 “真是阿玉姐姐啊！”小公主惊呆了。 娉婷郡主名字叫做皇甫玉，平日里，除了小公主以外，大家都称呼她作娉婷郡主。作为少有有封号的郡主，娉婷郡主在京城的地位可想而知。 当然，在座的人中，也不都是地位低下的存在，不少人也是达官之后。认识娉婷郡主的人也不少。 “袁公子画中的人是谁？”坐在那白衣公子旁边的人忽然开口。 画舫中的位置，也都是有讲究的。能坐在靠近比试台的人，都是地位高的。那这个坐在最佳位置的人，就是场中地位最高的了。 小公主趴在窗台上，垂着眸子：“咦，六皇兄！” 容白顺着小公主的目光望过去，坐在白衣男人旁边的男子，年纪有点小，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但是，穿着的是一身蓝色的衣衫，衣领袖扣处，是不是溢出金色的光芒。明明年纪比白衣男人小，可是，无论气质还是气势，统统压制着他。 如果说感受六皇子气势最深的人，那就是站在六皇子对面，被他盯着的白衣男子。 虽然来之前，就知道自己很可能对上这个人，但是，对面的皇子，让男人的压力倍增。 男子微微转身，错过六皇子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画的那张画。 目光真挚，带着深深的恋慕，男人自信，自己的演技绝对能过得了这一关：“入梦之人，这世上，绘以为最美的便是她了。只可惜，这只是梦中之人，现实中并不存在。” 话音落下，男子垂下眸子，眼底的失落，让在坐众人都为他叹息。 如此俊朗的男子，如此有才的男子，却深陷梦中情人遍寻不得的痛苦之中。场中不少人甚至都想要帮男子将这梦中女子挖出来。 “墨染，我傅元教你这个朋友了，梦中美人而已，京城美人无数，今夜为兄便带你去见识一二！” 被突然凑上来的男人一把搂到怀里，男人下意识的想要依进他怀中，却在动作之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身体瞬间僵住了。 男人搂着男人，身体僵住的男人太多了。那名叫傅元的男子似乎也注意到这点，讪讪的放下手。 眼前这个袁墨染确实十分俊美，饶是自己从不曾对男人有意思的，看到这样的容貌，也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多谢公子，只是，绘自年幼起，便倾心于画中之人。此生此世，只她一人，纵然一生不得见，亦不改初心。”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定州富商 什么样的男人，能够得到文人们的追捧。用温婉的话来说，就是浪漫的男人。 没错，在大雍，两种男人会被追捧，一种是处处留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那种。要么，就是袁绘这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但是，对于女子来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显然比那种到处撩妹的强。 全程都在装，容白默默的退到包间里的椅子上坐下。小公主对容白的动作很奇怪，凑到她身边：“容哥哥，你怎么不喜欢他啊，我听他说的可好了。” 容白撇撇嘴。 那个墨染，动作和说的话一点都搭不上。嘴上说的是喜欢那个画中的女人，但是，那个男人碰到墨染的肩膀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动作，是依偎在人家怀里。 要不是关键时候，动作停止了。容白还觉得那人能窝进男人的怀里。 一个一米七五以上的男人，能顺利的窝进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男人怀里，要说这个墨染没练过，容白第一个不信。 然而，容白刚刚放弃看戏，对面二楼包间里出来一个少年，手中捧着一件大氅，走到墨染身边，伸手，将大氅披在墨染身上。 “大公子，您身子不好，还不肯多穿点衣裳。” 容白没看到这一幕，如果看到，便能看出，那一件大氅，正是当初温婉给衡清的。而捧着大氅的少年，正是她一直寻找的启忠。 白衣青年十分有礼貌的跟众人道别之后，才随着少年上楼。 而坐在楼下的六皇子则满眼探究的看着这个人。六皇子的目光哪里能有容白那么毒辣，根本不可能用肌肉骨骼的走向来判断人的动作。 让他探究的，是那一身黑色的皮毛大氅。 这个叫墨染的人很年轻，身体也消瘦得厉害，当然在文人眼里，是最好的身材，比服了五石散的身材还要标准。所以，身体不好，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那一身的大氅，价格着实不菲。 这种大氅，六皇子也有一身。去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皮草产出数量最高的长平江流域，去年进贡的皮草数量少了一大半。 六皇子那一身大氅，是他自己花钱买的。没错，一身大氅，价值万金。少一分都没有的买。 而这个人，看他对待那皮草的态度，就知道，这件皮草在他眼前算不得什么。所以，这种人，是值得拉拢的。 这件皮草在墨染眼里却实什么也不是，因为，在他踏进包间的那一刻，启忠就把皮草从他肩膀上扒下去了。 “真累，比应付十个客人还累！”墨染一进屋子，根本不在乎自己肩膀上的皮草被扒掉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然后瞬间瘫倒。 “坐如钟。”桌子另一边，背对着他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一只手在轮椅把手上敲击，另一只手，撑着下巴。 冰冷的声音传来，瑟缩了一下的墨染，乖乖的放弃最舒服的姿势，笔直的坐在椅子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下去带你上来么？”男人的声音很冷，带着怒气。 “我怎么知道。”墨染没好气的回答。 “你在被男人搂住的时候，想的是什么？”男人接着说道，只是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楼下的大厅内。 刚刚哥俩好一般搂着墨染的青年，现在就坐在那个蓝衣青年的身边。 听到男人的话，墨染的动作僵住了。怎么会，怎么会被看到！就是搂着自己的那个男人，也全然没注意到这一点，那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你是谁？”没有得到墨染的回答，男人又抛出了个问题。 “丹、墨染。” “记住，你是墨染，不是丹青。”男人的声音冷漠却有威严，让墨染忍不住想要折服。“如果做不到，你还是回东篱馆，做你的丹青。” 墨染咬着牙，脑子里都是拒绝。没错，他不愿意回东篱馆做丹青。任谁都不愿意重回那种生活，尤其是，享受过现在的日子的墨染。 “好了，接下来，没有你的事情了。明日，若是有人找你，你便同他一道出门。”男人说完这句，便继续低头，看着下面。 文人聚会都做什么？弹琴绘画，吟诗作赋，而这些，容白一个都不感兴趣。所以，到了后头，容白都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容哥哥，我决定了，我要告诉阿玉姐姐，有这样一个人，从小就喜欢她！”小公主还激动的不由自主。 十三四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小公主明年便是及笄的年纪，之后便要相看人家了。 小公主才不管容白说的骨头不好还是腰不好，反正，如果有一个人，做梦是自己，从小就为了自己一直不娶妻，那小公主可不能错过。 昏昏沉沉的容白根本没听清小公主说的是什么，打个了哈欠，迷迷糊糊就应了下来。 直到华灯初上，画舫中的文人们将比文活动变成了娱乐活动，容白才提起一点点精神。 因为，大厅里传来的歌声很好听。艺术这个词在容白的脑子里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她还是接触过一些歌的。 军队里的，战场上的，甚至，还有常睿诚教给她的。楼下传来的女声，就是那种词语合着调子成的歌。 容白听不出这歌声有什么感觉，但是能听出歌声里的悲伤。像坐在结束战斗中的战场上，看着血红色的天空那样的场景。 “好！这一支百鬼殇，逐月姑娘真是唱出了神髓。”容白不知什么时候，坐在窗边，看着那个站在众人之中的女人。 不知怎么的，容白觉得，这个女人，非常有危险性。 另一边，二楼的包间里，衡清与墨染也坐在窗户边。 “你看那个女子。”衡清忽然开口，目光看着的是站在最中央的歌姬。 墨染瞥了一眼歌姬，歌姬长得不错，容貌却输了他半筹。不屑的看歌姬一眼，墨染便不看她了：“一个歌姬而已，我唱得比她好。” 衡清回头，看了墨染一眼。眼前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股子傲气，那目光，着实没有之前的放浪与魅惑。 看到这样的墨染，衡清居然扯出了一丝笑容。 第二百七十四章 故意摆架势 容白听了阵曲子，画舫就靠岸了。非常不适应文人生活方式的容白，终于能愉快的下船了。 天色很晚，宫门早就落锁，好在小公主打定主意在外面玩，提前将行踪通报过了，不然，这码头等着的，就不是十几位宫女，而是几百上千的侍卫了。 “殿下顽劣，让容姑娘费心了。”为首的女人，大概有三十多岁，十分威严。 小公主悄悄的藏在容白身后，一脸怯怯的看着女人。容白下意识的拦在小公主的面前：“没事，殿下很乖，没有顽劣。” 对面的女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大队军士将众人包围起来，容白立即将小公主丢到鹰七的怀中。 人群分开，卫玄从后面走过来：“陛下已经答应，让公主殿下在侯府休息了。”这句话是对着为首的女人说的。 然后转过头，看着容白：“明日一早，你便将殿下送回去。” 容白点头。 这是青缇公主第一次见到回京后卫玄，卫玄虽然是世子，但是几年前却声名不显。当初作为世子，卫玄也是进过宫的，青缇小公主当初还是个小丫头，却不喜欢唯唯诺诺的世子。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见过的世子？ 小公主探着脑袋。 卫玄穿着的是一身黑色的劲装，虽然身高没有成年男子高，但是周身的气势比自家皇兄还要厉害。 少年站在一众军士中间，一点也不显得弱势。 “护送公主回去。”卫玄转身命令众人。 一行人被士兵围着，缓缓离开码头。 画舫第二层，灯光依旧没有熄灭。半掩着的窗户边，坐着一个人。衡清目光有些怔，知道小白在京城，知道她过得很好，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 曾经一身黑衣，日日劳作的小白，现在穿着最惹眼的红裳，像最热烈的火，烧的衡清几乎失了理智。 “卫玄卫世子，武侯世子。”站在衡清身后的墨染忽然开口：“这可是京城最有能耐的世子了，长相还相当漂亮，不过手段有些凶残毒辣。” 墨染是知道这位世子的，当初武侯府还乱七八糟的时候，武侯世子就来过东篱馆，带着人，将与小倌厮混的武侯夫人当众送到官府，甚至连一件衣服也没让武侯夫人穿上。 自那以后，武侯府任何人，东篱馆都不敢接待，或者说，整个京城的青楼楚馆都不敢接待。 “不少人会忽略他的长相。”墨染接着说道。 衡清没有答话，他痴痴的看着容白的背影消失，才回过头，看着墨染：“长相或者才学，只要用到合适的地方，便都是杀器。” “那你能告诉我，你利用我要杀谁么？”墨染不是蠢货，蠢货不可能在东篱馆活超过十年。 “以后你便会知道了，袁大公子。”衡清没有回答。 画舫上的人渐渐散去，衡清却依旧没有离开，等到灯笼一个个熄灭的时候，忽然从远处行来一个队伍。 “还有大人物？” 墨染凑在衡清身边，之前那么热闹，接的是个小公主。如今这么热闹，又要接谁？难道平日里低调的六皇子也想高调一把？ “你该出发了。”衡清忽然开口，然后示意启忠带他出去。 出发？自己应该出发了？什么意思？ 回过神的墨染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连忙追了出去。结果移开门，便看到整整两队人，加起来恐怕又五十多个。 “小人陈幺，见过大公子。”墨染惊呆了。 陈幺是谁？ “大公子，请！”陈幺侧身，让出一条路。而后，那五十多个汉子整齐的一声“请”，差点把墨染吓呆。 表面上行如风的墨染，心里一直在打鼓，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跟着那个叫陈幺的首领，一路走到码头。 呵，这边还有五十个汉子等着呢。 难道刚刚过来的队伍是接自己的？这些人都是那个人的人？墨染不知道衡清叫什么，一直以那个人来代替。 “公子请上车。”陈幺大步走到墨染面前，掀起车帘，壮硕的肌肉隔着布料，全然显现出来。 墨染腿有点软，但是看着旁边站得笔直的汉子们，他只能乖乖的爬进马车车厢。 这个马车，是一架非常华丽的马车。墨染长期在东篱馆，见过的达官富人不知道多少，但是能用得起这种车子的，真没几个人。 而且，马车里面，是相对的两个椅子，上面铺着的，依旧是上好的皮毛。就连桌子上，铺就的也是丝绸的桌布，边角缀着金珠。 不谈马车，就是这装饰，一般的达官贵人可搞不起。 坐在马车里的墨染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兽皮，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要做什么？ 马车去的地方，是衡清之前买下的院子，只是，早上出门时熟悉的院子，现在一点都不熟悉了。 三进三出的院子，与周围的两个院子不知什么时候打通了。原本荒凉的院子，多了很多的花盆植物，甚至原本空旷的博古架，现在也摆了不少东西。 最让墨染关注的，是四处可见的琉璃制品。 这个时代，还没有这般透明的东西，但是，现在屋子里每一处珠链，每一处屏风，全是琉璃制品。纯白透明的，蓝色的，红色的，黄色的。 墨染觉得，这不是自己待过的地方，这里简直就是仙界。 轮椅声响起，墨染顿时回头，便看到刚刚回来的衡清。 “这，这里怎么了？” “李先生，您要的东西，我们都带过来了。”一直跟在墨染身边的陈幺看到衡清之后，很恭敬的抱拳：“温娘子说，京城若是缺什么，可尽管与她说，但是，容教官若是不开心，她便不会放过你。” “多谢老幺了。”衡清微微低头，表达感激。 不对劲！还是不对劲！墨染依旧全神戒备。这个男人是什么人，这段时间墨染可是感触极深。 他绝对不是这样温和翩翩有礼的人！ “小白不会不开心的。”衡清笑着开口：“只是，这段时间，还要劳烦你带着兄弟们，稍微为嘉造些势。” “那没问题。”汉子拍着胸脯：“咱们兄弟们，都听先生跟容教官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低落 第二天，容白便将依依不舍的小公主送回了皇宫。 离开皇宫，容白又迷失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容白也清楚，如果衡清不自己出来，她肯定找不到他。 可是，衡清为什么不自己出来呢？ 容白窝在角落里，她想了好多种可能性。可是，没有一个能站得住脚。当初那个一直说，不会离开自己的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难道，他真的死了？ 容白抱着腿坐在桥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觉得很寂寞。 “姑娘，别愣着，吃个番薯。” 容白茫然的捧着从天而降的番薯，一时间有点发愣。她不是没见过这种食物，但是这是她第一次无偿从别人那里得到食物。 容白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一点也不像要饭的。 “我不饿。”容白将手中的番薯送还到眼前老妇人的面前。 “那你肯定是有烦心事了。”老妇人也不收回温热的烤番薯，反而慢慢坐到容白身边：“我看你不开心，正好我家老头子去那边买东西了，老婆子跟你聊聊吧。” 容白抬头，正好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往一家脂粉铺子走去。 容白默默的看着老人，见他颤颤巍巍的走进脂粉铺子，等到背影都消失的时候，才怔怔的收回目光。 “唉！”老妇人叹了一声，没再开口，只是站起身，又去摆弄自己的烤番薯的炉子了。 容白其实，最羡慕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无忧无虑，不需要多少资源，安安静静的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如果之前没有非要寻找小衡，也许自己现在就在临江县过着这样的日子呢。容白撑着下巴呆呆的看着街道。 忽然站起，然后飞速的奔向街道的某个角落。 “姑娘，你的番薯！”老妇人在后面喊道。 容白此刻跟本没时间管那什么番薯，她眼里只有那个从街角一闪而过的男人。陈老幺怎么来了，他不应该跟着温婉在通州么？ 陈老幺的身影很快，但是他就算再快，也容白也可能认错。温婉不应该派人来京城，就算派人来京城，应该也会告诉自己。 但是，陈幺老怎么突然来了。 容白追到街角，没有找到陈老幺的影子。这下，容白确认了，陈老幺刚刚明明发现了自己，却不仅没有相认，反而加快逃跑了。 陈老幺是容白亲手教出来的，当初他的实力在一众汉子中是垫底的。可是，这多了大半年的训练，陈老幺的战斗力和逃生能力，容白可是清清楚楚的。 那么长的距离，陈老幺但凡没用吃奶的力气逃生，容白都是能追上的。自己追不上的唯一可能，就是陈老幺用的逃命的心在逃跑。 为什么！ 容白完全不能理解了。明明看到自己了，为什么要躲？ 还有衡清，明明在东宫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 站在街角的容白，有些惊恐。这条街道，她一点都不熟悉，这里的人，她全都不认识。好像回到了当初被丢弃的时候。 容白下意识的伸手，背上空空如也。 容白缓缓蹲下，目光呆滞，忽然情绪控制不住，捂着脸大哭起来。她又一次被丢弃了，衡清跟所有人一起丢弃了她。 深夜，卫玄找到容白的时候，她正坐在码头边。垂着头，看着河里的水，似乎在想什么。 “蠢女人，到回家的时候了。”卫玄走到容白身边，伸手，想要拉起容白。 容白没有抬头，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怎么了？在外面受委屈了？”卫玄问道。“找衡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总能找到的。” 容白看着水中倒影的月光，她从中午到现在，一直看着这里的河水。河水全都向着一个方向流淌，从不回头。 那些人也一样吧。 “小衡，你说，我是不是又被抛弃啦。”容白声音沙哑，显然哭过了：“我觉得，我现在很难受，比小时候还要难受。” 容白抬头，通红的眼睛里还满溢着泪水：“我今天看到陈老幺了，他看到我像逃命一样逃走了，明明他是我教出来的。还有衡清和启忠，明明在京城，明明我一直在找他们，可是，为什么不肯出现呢！” 越说，容白越是委屈，最后抓着卫玄的衣衫，不断的哭泣着。 卫玄无奈，伸手扶住容白的肩膀。是他做错了么？那个叫衡清的男人消失，是他的授意。 那个男人没有足够的能力，无论在末世还是现在这个世界，他都不是有能力保护容白的人。他怎么能让这样的男人在容白身边呢。 可是，没有那个人，蠢女人真的让人好心疼。 “败给你了，我帮你找他。”终究，姐弟中先败下阵来的是卫玄：“只要他在京城，我就能找到他。可是，蠢女人，你别哭。战场上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都没哭过。现在你好好的，更不应该哭了。” 说完这句，少年仰着头，望着天空只剩一半的月亮。 他的嗓子里，也一样堵得慌。 如果没有遇到容白，那么这世上便没有他需要挂念的人。可是，他遇上容白了。遇上那个为了找他，想要走遍世上的蠢女人。 从明白这件事情开始，卫玄就决定，要好好保护这个蠢女人，不让她受一点苦。可是，这一次，确实他自己伤害了她。 “姐，你别哭，我帮你找他。”卫玄指着天上的月亮：“你看，那个天体在这边看是会变形的。等它成一个圆形，我就把那个衡清送到你眼前好不好。” “可是？”如果衡清早就不想要自己该怎么办。 容白对自己是不自信的，京城里的女孩子太多了，优秀的女孩子也很多。赏花宴上的女孩子，有好多气质跟衡清很像。 容白知道，自己跟衡清不一样，在靠武力值说话的人眼里，衡清配不上自己。而像县令那些人却觉得，自己配不上衡清。 现在那个在这座城市，看到那么多大家闺秀的衡清，是不是已经嫌弃自己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容白真的误会了衡清。因为，那天下午，衡清是在御花园度过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愤怒的青缇公主 在遇到陛下之前，衡清一直都不相信，会有人因为会下棋而有机会进入皇宫！ 衡清虽然离开了东宫，但是跟太子殿下的联系却没有断开。所以，陛下几次三番的找自己下棋的事情，太子也没瞒着衡清。 虽然，他对这个时期满是奇怪，可这样的机会，衡清是决计不能放过的。 没错，这在衡清面前是机会。 当初卫玄在衡清面前那般高调，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衡清配不上容白。他是靠着容白生活的。 这一点，衡清无法否认。 从成亲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一直靠着容白生存。对于一个男子来说，他之前的行为，确实理当被鄙夷。 “衡清啊，你在想什么？”陛下落下一子之后，久久没等到衡清落子，看着眼前只有三个棋子的棋盘，怎么不知道衡清走神了。 “没想什么。”衡清回神，落子。 “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朕面前走神的人。”陛下带着笑容开口。 衡清刚想告罪，不远处一个穿着粉衣的孩子飞扑过来：“父皇，父皇，儿臣要出宫！” 清脆的女音表明了这孩子的年纪不大。 “你昨日做了什么，已经忘记了？”虽然陛下声音威严，但是将棋桌上果盘递过去的姿势，让衡清明白，这个小姑娘，恐怕是个极其受宠的小公主。 “儿臣也没犯大错。”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容白姐姐思念相公那么伤心难过，我要是不带她出门散散心，万一她伤心过头了怎么办！” 小姑娘理直气壮的回答，让陛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是你一个姑娘家，去画舫做什么！”陛下伸手，点着小姑娘的脑门，眼中却满是宠溺。教训完小姑娘，陛下看了一眼衡清：“你若是有衡清半分的聪明冷静，那该多好!” 衡清？ 小公主愣愣的看着坐在棋盘对面的男子。长得很漂亮，甚至比昨夜在画舫看到的那个还漂亮。 而且，他的坐着的椅子跟御花园原本的石凳不一样。 “你就是衡清？”小公主瞪着眼睛，看着衡清，指着衡清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 “青缇！”陛下惊呆了。 自家闺女虽然平时跳脱了点，但是这种失态情况，还从来没发生过。 “你就是从通州来的衡清，你是容姐姐的相公！”小公主啪啪啪的把衡清的底子全倒了出来：“你知道容姐姐找你多长时间了么！你怎么就不去见见她啊！” 小公主都替容白难过。 容白找人，虽然没借用卫玄多少势力，可是，京城也掀起过一波找人的热潮。衡清既然在京城，就一定听说过这件事情。 “你是不是嫌弃容姐姐？”小公主快言快语。 容白不是标准的大家闺秀，长相也没有眼前这个人漂亮。可是，要轮漂亮，京城中还真没人能比这个衡清漂亮。 “虽然容姐姐长相没你漂亮，可是京城好多人也都没你漂亮啊！”小公主根本不给衡清解释的机会，一个劲的继续。 “小白不会在乎任何人的容貌。”衡清忽然开口，接过了公主的话。这么长时间，衡清要是不知道容白认人根本不看脸，他就白活了。 小公主愣了，好像真是的。昨晚两个人去画舫，结果自己被那白衣人差点抽了魂魄，可是，容白还能淡定的分析研究人家骨头腰子。 “若是小白真喜欢长得好看的，衡清也不至于如今这般。”衡清低着头，眼中是淡淡的失落。 生活在衡清周围的人，总有一项会超出常人许多。温婉商业才能，整个大雍无出其右；唐瑜博古通今，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拿出手；哪怕是常常自嘲的小白，也勇武无双。 唯有他衡清，年过弱冠，却依旧一事无成。 唯一能拿出手的，便是父母给予的容貌。可惜，这容貌在容白眼里，却毫无附加价值。 “可是，容姐姐喜欢你啊。”小公主就认准这一点。 “朕倒是好奇了，衡清你相貌堂堂，棋艺惊人。听永安说，你文采卓绝，谋略更胜一筹。那让你自惭形秽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 陛下好奇的敲着棋盘上的妻子：“你这般棋艺，还比不上妻子，你妻子棋艺通天了？” “小白不会下棋。”衡清摇头。 陛下有点纠结：“那就一定是文采斐然了。京城中也有这样的小丫头，朕看娉婷郡主的文采，就相当不错！” “小白不喜读书，更别谈什么文采了。”衡清又摇头，只是，嘴角带着淡笑，仿佛回忆着什么甜蜜的事情。 “这......”陛下说不出来话了。 “你还说你不嫌弃我容姐姐，我这就去告诉容姐姐你嫌弃她！”小公主怒瞪衡清：“反正有卫玄哥哥，容白姐姐肯定能再找个比你好的。” 小公主说完，便转身要走。 “公主且慢！”明知道这般行为不妥，衡清还是喊住了小公主。 “你凭什么！”小公主回过头，怒气冲冲的看着衡清：“你知不知道，容姐姐每天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她为你做了多少事情，你知不知道，容姐姐总在难过！” 小公主的三个知不知道，像是刀一般，割着衡清的心。 “嘉知道。” 小公主惊呆了。 “可是，嘉现在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衡清一字一顿。 “为什么？” “因为，卫世子能保护她，而嘉不能。”说这句话的时候，衡清是失落的。 从来，在容白面前，自己总是被保护的那个。在临江县的时候，衡清还能忍耐，因为，无论保护自己还是保护他，都是简单的，不服，打就是。 可是，现在是在京城啊！在这个地方，小白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如心所愿。 容白的性子简单直接，若是遇到了不平的事情，难免不会惹出事情。一旦惹出事情，衡清绝对保护不了她，如今待在卫玄身边，自然比与自己相见更好。 每次想到这里，衡清便觉得，自己很是无能。 小公主不满。 但是坐在一边的陛下就有点乐了。 “你这般想要保护你的妻子？那就得考虑考虑我的这个建议了。”陛下抚着胡须，笑着开口。 第二百七十七章 加快进度 什么建议？衡清抬头，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怎么能够成为一个能好好保护妻子的丈夫！ “朕还第一次见到，因为保护不了妻子而自卑的！”陛下不满：“衡清，以你之才，何必吊死在这一个女人身上，功成名就，要多少女子不行？至于如何功成名就，朕听说，你之前也考上秀才了，再过三日，便是乡试，朕便给你这个名额。” 衡清懵逼了。 这陛下也太任性了！ “三日之后乡试，你就在京城考，若是明年四月，你能三元及第，朕便破格，给你个差事。”陛下这一句话，说得甚是霸气。 小公主下巴都掉了。 三元及第？那是解元、会元和状元！逢考必考第一名，连一点失误都不能有啊！这人能行么？ 小公主上下打量着衡清。 反正，衡清说容白会闯祸的事情，她不认同。既然不认同他，也绝对不相信，他能三元及第。 “多谢陛下。” “只要你做得到，朕还赐你一个公主！”陛下打手一挥，将自己的公主卖了。 “衡清此生，容白足矣。” 陛下没在开口，这种场面话说的好听，以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曾跟国丈承诺过只有皇后一个人，现在还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 所以，陛下根本没把衡清的说辞当真。 小公主可不一样，她紧紧的盯着衡清，想要把这人的样子刻在脑子里：“你说的，我都听到了。要是你以后敢跟任何人在一起，我就让父皇治你欺君之罪！” 衡清苦笑着点头。 自己这双腿残疾的样子，除了容白，还有谁能接受。 衡清回家的时候，陈老幺便主动报告白天的事情。静静的听完，衡清回以的只能是沉默。 “老幺，你派人，将这个送到武侯府，找卫玄。”衡清掏出怀里的玉佩，递给陈老幺：“就跟他说，我想见他。” 容白寻找衡清的痛苦，衡清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在容白最在乎的人眼里，自己依旧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可是，若是争这废物不废物的名头，伤了小白，那是衡清不能接受的。 子时不到，卫玄便出现了。 这次，卫玄穿的是一身黑色的锦袍，并不是平日里两人会面的装束。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我先说......” “我先说......” “你先说......” “你先说......” “你先说，我听着。”几次被堵了的卫玄一撩袍子坐在衡清的对面：“找我什么事情？” 卫玄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衡清了，因为，容白找不到衡清，大部分原因在他身上。早知道自家的蠢女人对这个男人这么上心，别说吃软饭了，就是个人彘卫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想到这里，卫玄打量着衡清，这人虽然没了腿，但是脸还算能看，而且还有双手，文采也不错。算计人也有些能耐，跑不掉，好掌握，现在想来，确实比其他男人要好对付得多。 “我想提前见小白。”衡清抬头，直直的盯着卫玄。 “那欺负她的人呢？” “我会在见她之前，解决掉。”衡清坚定的回道。 卫玄转过头，看着屋外：“看到了么？今日新月，我希望在月圆之前，你能入侯府。” 衡清沉默了半响，终于点头。 卫玄看着外面的月亮，沉默了半响：“今天她哭了，我都不知道，蠢女人这么会哭。” 衡清静静的听着。 “说实在的，你不是我看重的那种人，可是，她喜欢了，那你就算一无是处，我也认了。”卫玄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衡清：“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般人，所以，终你一生，都不要背叛她。” 衡清扬起一抹笑容：“我不会伤害她。” “那就好，我放心了，我在侯府等你。”留下这句话，卫玄深吸一口气，跨出门外，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老幺，把墨染给我找来。”衡清忽然高声喊道。 墨染是被陈老幺从床上拎起来的，作为一个靠脸生存的小倌，从小墨染就对自己的脸很在意。 大半夜不睡觉，脸会变丑的！ 但是，他的挣扎在陈老幺面前毫无作用，随便一扛就扛在肩膀上。穿着中衣的墨染，就被这样扛到了衡清面前。 “你半夜找我做什么？”谁都有起床气，尤其是大半夜被人从被子里扛过来的墨染。 “明天，你约傅元去这个地方。” 衡清的手在桌子上的一张纸上敲击着：“记得你一直画着的那个女人么？我要你，获得她的好感。” 墨染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那个女人，墨染的确记得，画得手差点断了，要是还不记得，对得起自己那么多的辛苦么！但是，勾引她？那女人可是郡主，怎么能被自己一个小倌勾引？ “做不到？”衡清冰冷的看着墨染：“做不到的话，你就没价值了。” 墨染神色一正。 没有价值这样的话，眼前这个男人总在说，因为，没有价值，自己就会被送回东篱馆，现在的他，恐怕没有勇气再做之前的事情了。 “能，只是，我的身份。”这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墨染的身份？”衡清扯着唇，看向陈老幺：“你说。” “袁墨染，定州人士。定州袁氏宗子。”陈老幺开口。 墨染一脸懵逼。 “定州袁氏，定州第一富商，拥有定州三分之二的商铺，掌管定州五分之四的财富。” 墨染咽了口唾沫。 “这样的身份，有底气了么？”衡清淡淡的问道。 “这身份，不会是假的吧。”墨染咽了口唾沫。 “你要是听话，这身份就是真的，但是，你要是不听话，这身份随时可能是假的。才子墨染，随时可以变回原本的小倌丹青。”衡清看着墨染，一字一顿：“我相信，那些曾经宠幸过你的恩客，一定想试试如今将你压在身下的滋味。” “明天，让陈老幺跟着你，有什么做不到的，就交给他。”衡清摇着轮椅转身：“我累了，你下去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五大三粗卫侯爷 失落了一夜，容白早上起迟了。 还没走到演武场，便看到忙忙碌碌的家丁。武侯府的丫鬟很少，除了平时跟着容白的那两个之外，最多算上一个鹰七。 出了什么事情？ 望着家丁匆匆的背影，容白挠了挠头发。 演武场比一般时候空旷，平日卫玄会在演武场训练，一直到临近中午。可是，今天他不在。不仅他不在，平时在这边训练的鹰卫一个都不在。 人都去哪了？ 容白双手拿着匕首，围着一个人形的靶子，一边攻击，一边思考着。 人都在什么地方，当然都在侯府门前咯。因为，今天是武侯回府的日子！作为侯府的当家人，武侯自然值得所有人夹道相迎。 至于武侯回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兵部尚书被砍了头！ 六部尚书，都是陛下的左右手，可以说，想要好好的治理天下，六个尚书一个都不能少。 但是，兵部尚书这位置让谁来坐，这是个让人头大的事情。让文官做，哪个文官镇得住一众武将。 至于让武将上，哪个武将能做到这种程度。所以，在众人力荐之下，陛下下定决心将远在边关的武侯爷召了回来。 武侯府的欢迎仪式，并不是卫玄准备的。按照卫玄的想法，老头子从边关回来，欢迎什么？谁回家是要夹道欢迎的。 “飞鸾呢？飞鸾那小子在哪？”武侯爷回来，可不是坐马车。人家完全是一路骑马到的京城。身后跟着的一个小队，也全是坐在马上的。 翻身下马，将缰绳马鞭递给接应的鹰卫，一边往大门里走，一边扯着嗓子吼道。 “别吼，我在这里。”忽然一声冷哼，武侯爷瞬间闭上嘴巴。 只见不远处的阳光下，卫玄一身黑衣抱着胳膊，毫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武侯爷瞬间打了个冷战。 按道理来说，无论在边疆还是在京城，卫玄都是自己儿子，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但是，不知怎么的，一看到卫玄，武侯爷就各种怵得慌。 自家儿子气场太大，怎么办，急啊！ “本侯好歹是你的爹爹，再怎么说，见礼总会吧！”武侯爷一扬脖子，非要听到卫玄的见礼。 “孩儿见过父亲。” 卫玄不想跟这个心理年纪和实际年纪不成正比的人打交道，索性满足对方的要求了。 但是，卫侯爷不爽啊。这种感觉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根本没使出力啊！ “对了，我干闺女呢？她在哪呢？”武侯爷干脆换了个目标。 儿子不好玩，咱找闺女玩。至今他都没察觉到自己家里男女比例严重不对劲。 “演武场。”容白对卫玄的行踪不了解，卫玄却对容白的行踪了解得一清二楚。 演武场？卫侯爷纳闷了。那个从没见过的丫头，应该是个女孩子吧，女孩子，没事去什么演武场？ 疑惑的卫侯爷带着众人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还没进演武场，就听到不间断的敲击木头的声音。 一进门，卫侯爷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劲装的年轻人，贴着木头人的身子，不断的攻击着。 仔细看去，每次攻击的位置，都是人的要害。 这哪里是闺女啊，这是女刺客吧。 “蠢女人，休息时间到。”卫玄开口，喊停了容白。 红衣的人的动作，跟着卫玄的声音一起停下。看着小姑娘利落收起匕首的样子，卫侯爷又咽了口唾沫。 卫侯爷可是个懂行的，小姑娘那动作，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所以，眼前这个小姑娘，完全就是个大杀器了。 以前还不清楚，飞鸾那小子为什么镇压了家里的女人，反倒去了外面，领了个姐姐回来。现在卫侯爷是闹明白了，这货其实只认同那些能打的吧。 看看他身边留着的人，二十个鹰卫，有哪个不是超级能打的。 容白根本没训练多长时间，就被卫玄叫停。当然，在容白眼里没到位的训练量，在卫侯爷眼里，就是超大的训练了。 没看到人家小姑娘脑门上都是汗了。 “蠢女人，别傻站着，叫义父。” 义父？什么鬼？ 容白愣了愣，才想起，原来这个府邸还有一个主人来着。不过那个本应该在西北边境驻守的武侯，怎么就回来了呢？ 脑子力量虽然这么疑惑，容白的动作却非常听话。 双手抱拳，朝武侯比了个极其标准的抱拳礼：“容白，见过义父！” 这闺女行错礼了吧，武侯爷一脸呆滞的看着容白。要是一个小子这么行礼，那还能说一句小伙子挺上道的。 但是，一个姑娘这么行礼，武侯真的有点扛不住。虽然武侯府已经没有主事的女人了，就算这个姑娘是个收养的，但是闺女好歹是闺女吧。 武侯爷可怜兮兮的看着卫玄。 “我觉得，她挺好的。”卫玄只有一句话，便表明了武侯爷在侯府的地位。 “随便你。”那儿子毫无办法的武侯爷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他还能怎么办！ 容白接过鹰七递过来的汗巾将脸上的汗水擦干，跟着卫玄和武侯爷进了正厅。 见到容白进来，武侯爷看了一眼卫玄，却见他什么表情都没有。 “您怎么回来了？”卫玄坐在下首位置之后，才开口问道。 “我还以为，你这混小子不想关心我了呢！”武侯爷没好气的撅着胡子：“从我回来到现在，你还是第一次问起我的事情。” 容白默默的往屋外的方向挪了挪，这是撒娇么？见过儿子朝父母撒娇的，还没见过父母跟儿子撒娇的。 “你不是活着回来了么。”卫玄不理他，自顾自的分析：“离你回来最近的事件就是兵部尚书叛国抄家。” 武侯爷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儿子。 “京城官员，大多数是文官。可是掌管天下军事的，必须是将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从边境召回来，一边升官，一边卸了你的兵权。” 武侯爷真想给这个儿子跪了，为什么就自己被召回来这一件事情，愣是给他分析出这么多的弯弯绕来！ “真头疼，明升实贬，将我们最有利的兵权给卸了。”卫玄揉着脑袋，一脸头疼的表情。 第二百七十九章 没威信的武侯爷 屋子里除了卫玄以外的两个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看着卫玄分析，然后两个人神情一般无二。 卫玄看到两人表情之后，忽然有点想念衡清了。那个男人，确实废了点，可是智商能跟得上自己啊。 这两个？唉！卫玄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跟这两个人分析现在的情形，还不如自己跟自己分析玩呢。 “中间的过程，您就别管了。只要封您做兵部尚书，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找我商量。”卫玄给武侯爷定了个规矩。 虽然这种规矩，有失自己身为父亲的身份。但是鉴于自家儿子，在战场上的表现不知道甩自己多少条街。卫侯爷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些跟容白没多少关系，容白的思绪还沉浸在训练中。 她不敢让脑子放空，因为一放空，马上想到的就是衡清故意不见她的事情。明明当初说不愿意分开的人是他，可是...... 剩下的，容白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没我的事情的话，我先去训练了。”坐在角落好一会，容白都没听到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直接站起身。 “闺女，你去干什么？”武侯爷紧跟着问道。 武侯爷现在算明白了，这闺女是唯一一个在卫玄面前能挺着腰杆子的，难怪儿子谁的面子也不给，却将这个女人捡回来做姐姐。 所以，这丫头，武侯爷能错过？那绝对是不行的。 “训练。”容白只留下两个字。 卫侯爷眨巴着眼睛，这闺女难道是跟着卫玄时间长了，也养成这种不讨喜的性子了？你看看，跟在卫玄身边的鹰卫，哪个是活泼开朗的。 不行，不能让她这么沉闷下去！ 想到这里，卫侯爷坐不住了，跟着容白后面，就出了门。 “世子。”鹰一一直跟在卫玄身边，看着自家侯爷跟着出门，奇怪的问了一句。 “无事，侯爷伤不了容白，容白也不会对侯爷动手。”卫玄现在可是真的看清了容白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容白，让卫玄很不满意。因为，她已经丧失了在绝对劣势下生存的能力了。 要是将容白重新丢回末世，恐怕在那个世界，容白一刻钟都活不了。多余的善心，轻易的手软，甚至眼神中的煞气都消散得太多。 脑中，还多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束缚。 卫玄低着头，掩盖着眼中一丝血腥。他还是以前的他，所以，无论血腥还是什么，都让他来扛着吧。 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外。 姐姐，上一辈子，在你的羽翼下成长，这一辈子，请在我的势力下开心快乐。 容白回到演武场，后面跟着卫侯爷。最后，卫侯爷却没有跟着容白上场，因为，他看到，容白将卫玄的武器拿走了。 卫玄的武器，是卫玄自己打造的。当初为了打造这个武器，卫玄融了几十把兵器。还加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这锻造出来的武器，用了一年，一丝锈迹都没有。 卫侯爷没上前，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这姑娘能不能把长刀舞起来。卫玄的长刀，看着没有长戈架势大，但是那重量，可是跟两根长戈相媲美了。 当初卫玄第一次上战场，那把长刀，也不知道砍翻了多少士兵，甚至，还有无数的兵器，在长刀上折成两半。 比自己的双斧都厉害。 原以为这个小姑娘，武功应该一般，没多少战斗力。可是那把长刀，在小姑娘手中，恍如多长出的一截胳膊。 容白的长刀战术，是自己总结出来了。说白了，就是从凶兽群里爬出来的，要问什么招数或者路数完全没有，凭借的，都是自己的技巧和力气。 所以，这长刀用着的感觉，跟卫玄的完全不一样。在武侯爷看起来，就是在练习力气。 这可是侮辱了长刀。 武侯爷想着，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拿着自己惯用的双斧凑了上去。 说起双斧，那是武侯爷的招牌兵器。卫家祖上是草莽出身，唯一有点墨水的是武侯爷的爷爷，他年轻的时候，考了武状元。 等去了边关，卫家老祖的一双板斧，变成了守卫编关的利器。所以，这板斧就传了下来。传到卫侯爷这一辈，就成了家传绝学。 当然，卫玄对这种近身武器一点都不敢兴趣。他喜欢玩的是远攻，长刀，也是不得已需要近身作战的都时候，才会用到的东西。 卫侯爷靠近的时候，容白就发现了。侧着身子，容白给卫侯爷让了一块可以训练的地盘。 反正这演武场也不小，平时训练十几二十个人都不成问题，害怕自己两个人嫌挤？ 可是，容白的退让，不代表卫侯爷的退让，卫侯爷拿着板斧，不是来训练的，是来试试容白的技术的。 双斧挥舞着朝容白靠近，在靠近容白之前，一把长刀拦住了双斧的路径。 容白：“义父？” 可是，卫侯爷怎么可能回答容白，第一记攻击被挡了下来，卫侯爷卯足了力气，来了第二击。 使用过双斧的人都知道，双斧旋转起来，攻击速度回越来越快，攻击的力道也会越来越大。 卫侯爷的双斧，此时便是旋转的。 但是，同样是用重型武器，容白的动作便更灵巧了许多。卫侯爷怎么想，容白不清楚，但是容白是绝计不敢伤到卫侯爷的。 所以，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容白一次次的克制住了。 长刀与板斧的每一次交击，都会传出一声脆响。 容白越打越上手，末世的技能，容白的确没有刚穿越的时候熟悉了。可是，末世的记忆，却一直刻在她的骨子里。 平日里忘记的技巧战斗本能，在这种生死受到威胁的时候，全爆发出来了。 所以，卫侯爷越打越心惊。 他能不心惊么！按照一般女子的能力，打到这个时候，应该被震麻双手，拿不住长刀才是。可是，现在明明舞不动板斧的人，是侯爷自己。 容白的长刀，从刚开始的正面对抗，变成了躲避，抵抗，和反击。有好多次，卫侯爷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知道，每一次感知到危险，那就是他的战斗本能提醒他。眼前这个小姑娘如果不放水，自己不知道死了多上次了！ 第二百八十章 传家宝 终于，武侯拿不住自己的板斧了。丢下板斧，直接瘫坐在地上。长期用这种重型兵器进行这样高强度的战斗，是个人都不一定能撑得住。 容白的长刀，在武侯丢下板斧的一瞬间，抵在武侯的脖子上。 “你为什么攻击我？”容白好奇的问道。 从末世到现在，一直都是容白攻击别人，还从来没有过别人主动攻击容白的时候。不过也是，临江县的土匪们，打家劫舍挺好的，没事怎么会主动招惹容白。 “试试你的武功。”侯爷也不瞒着，直接了当的开口。 卫玄的武器，无论在西北大营，还是在战场临时驻地，都有四五位鹰卫看护，不能随便让人使用的。 可是这个叫容白的，不但随便使用了而且还用得很好。 “飞鸾的武器，就像他的生命一样，从来不曾让别人触碰。我看你用的是他的兵器，就想试试你的身手。” 容白将长刀收回的时候，卫侯爷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解释道。 容白低头，看着自己的长刀。容白的长刀，跟卫玄的长刀其实是不一样的。单看材料，就知道容白的长刀比起卫玄的差了一个档次。 当然，就算差了这一个档次，容白的长刀，也不是一般武器可以比拟的。 “这是我的武器，飞鸾的在那边。”容白伸手，指着另一边的武器架。上面也固定着一把长刀。 比起那把长刀，这把不仅花纹极少，甚至连颜色都差了好几个档次。 “还真的不一样。”武侯爷盯着容白的长刀，看了好久，又走到卫玄的长刀那边，也盯了很久。 没错，两把长刀的确是不一样的。 两把长刀，刀片上的花纹一致。不过在飞鸾的口中，这不叫花纹，这叫血槽。 存在的唯一用处，就是杀人。没有血槽的刀，就算砍伤人，也有可能不致死。但是，有血槽的武器就不一样了，这种武器，砍到人身上，伤口很难愈合，甚至不少人会因为血槽存在，失血而死。 容白没理他，接着训练。 失眠的时候，容白一直在想自己以后做什么。衡清不要她了，那唯一愿意一直跟她在一起的，就是小衡。 容白不是傻子，小衡身边的那些人，都是高手，自己如果想要成为其中一员，就一定也要成为高手。 更别说，她想要成为跟小衡一样的存在。 战斗，本能，这都是不能消失的东西。容白打听过，在皇族的猎园里，都是放养的凶兽。训练好的时候，容白就想办法，进那山林，找回上一辈子的能力。 “你不累？”容白接着训练，卫侯爷就坐在演武场边上，看到容白面向着自己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你这样刻苦的训练，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 容白根本没有想过。 度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容白心里默默的对自己催眠。当年，被父母抛弃，自己不也活下来了么！ 没错，谁没了谁，都能活下去，凭什么，自己没有了衡清，要这么悲伤！ 容白的刀锋越来越快，招数也越来越乱。坐在一边的卫侯爷都看清她的慌乱，可是，容白却没有感觉的出来。 终于，收了势。容白拄着长刀，不断的喘息着。 这种感觉真好，好到现在就要累瘫下。 “我看你不错。”容白还在喘息的时候，卫侯爷忽然开口：“你这一手，虽然也厉害，但是跟飞鸾比，是差了些。不过，你要是学学咱们家传的武功，也不是不能突破。” 家传武功？ 容白的目光扫向卫侯爷手边的双斧。容白喜欢用的是单手兵器，双斧根本不适合她。 “不是双斧！”卫侯爷将双斧收到自己的身后。这双斧可不是随便乱传的东西，双斧可是卫家家传的武功。但是，别的，可以传啊。 卫家三代武将，只要在战场上没死，那就是敌人死了。所以，从外面收缴过来的武功，兵器什么的不要太多。 所以，武侯府有个密室，里面是各种兵器以及卫家数代人整理出来的武功秘籍。为了培养一个能搞的定自家儿子的存在，武侯爷决定，把密室对这个姑娘开放。 当然，武侯爷不知道的是，这密室早在卫玄掌家的时候，就已经被卫玄发现了。手下鹰卫，全是用这些武功秘籍培养出来的。 甚至，卫玄还亲自修改过这些武功秘籍，力求他们更符合人类的行为规律。 毕竟，卫玄的结构学知识一甩出来，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密室。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建筑材料，普遍是砖石木块，又没有钢筋混凝土，所以，密室的结构说白了，都会有些显眼。 容白跟着武侯爷，七拐八扭，走到一个小屋子前面。容白看着像危房的小屋子，心里还在奇怪，为什么看着那么有钱的武侯府，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屋子？ 结果，武侯爷伸手，拽了两下，将拴在柴门上的铁链子拽开。 容白无语，这种时候，把门卸下来难道不比拽开铁链子更简单？进了屋子，容白就更无语了。 藏着秘籍的地方，不应该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是这屋子，怎么那么像柴房？卫玄居然能够容忍这么个破屋子矗立在侯府里？ 武侯爷挥手，赶了赶我四周的灰尘，顺便拽下来不少蜘蛛网。然后四处转了转，终于找到一块铺在地上的石板，直接蹲下去给抠出来了。 容白更是一脸懵逼。 这怎么抠着抠着就抠出了个小门？ 那块石板被抠出来，容白就看到一个带着铁环的“门”。门很小，只够一个人竖着过去。 卫侯爷拉开门，容白便看到一个几乎竖直下去的梯子。卫侯爷先下去，容白随后。很快，两个人就进了一个暗道。 容白怎么也没有想到，武侯府还有这样的地方，这完全就像老鼠打的洞啊！暗道下面没有光，不过卫侯爷有火折子。 每隔一段距离，卫侯爷总能找到一盏油灯。没一会暗道里就点点光亮。 很快，两人走到了暗道的尽头，那是一个一人高的铁门。 “就是这里了。”卫侯爷伸手，从腰上取下一串钥匙，打开了门。 第二百八十一章 被发现的密室 武侯爷一拉开门，整个人就懵了。 为什么，因为原本应该一片黑暗的屋子，现在是一片敞亮。不知从什么地方引来的光，照射在密室里。 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密室里的布局。 而这密室，也跟武侯爷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所有的布置都变了。历代武侯，都是战场上长大的，要问战斗力，那都是杠杠的。至于整理能力，能知道把自己搞来的武功秘籍什么的都放在这个密室就相当不容易了。 根本没想过分门别类，用书架摆好。 但是，现在这里，就是分门别类放在书架上的。几代武侯，都是战争狂人，这里丢的书籍，一半是各种武功秘籍，一半是那些武侯的人生总结。任何一个学军事的人，都会对这里的东西非常感兴趣的。 “你们来的太慢了。”坐在正中央书桌上的卫玄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之前卫玄虽然没有跟着容白去演武场，但是演武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一清二楚的。等武侯爷带着容白去了小破屋的时候，卫玄就知道，容白入了武侯的眼。自然乐颠颠的在这里等着了。 “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武侯最不敢相信的事情！这个地方，武侯爷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就算卫玄是他的亲儿子，是他的武侯世子，可是这些事情，也等适合的时候，才会对他说起。 但是现在看来，这孩子不光知道这个地方，甚至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着手改变这个地方了。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周围环境的布置。 “我早就在这里等你了。”卫玄耸耸肩，随意翻阅着眼前的书籍。 和容白不同，卫玄的智商很高，那些跟末世完全不是一个体系的文字，在卫玄手中，不到一个月，就破译了。所以，相比较容白至今还艰难的阅读，卫玄的阅读水准就高了许多。 “如果我不来，等着你们藏在这暗无天日地方的书籍全烂掉？”卫玄合上书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这个时代，哪里有末世的防腐技术，书籍这种东西，腐烂甚至被虫子吃掉的不要太多。而武侯这个密室，除了历代武侯，对自己看上的人开放之外，基本上常年不见天日。一年前，卫玄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有一半的书籍烂成了一团。 “怎么会......”武侯爷目光扫到墙角还堆成一坨的书籍，底气一下散了。 那些书籍他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进来的，反正他跟着自己父亲来这边得到时候，书籍就烂了。 容白算是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那些武功秘籍，说白了就是书。这个地方，应该是一个专门给传人看书的图书馆。就像他们在临江县搞出来的图书馆一样。不过，容白他们的图书馆是对外开放的，这个图书馆是不对外开放的。 “你跟着来，是想读书？”要问这个世上最了解容白的人是谁，那除了卫玄，真没有别人了。 容白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读书，那可是容白最害怕的事情了，更别说，这世界的的文字，对于容白来说，不下于一门外语。 “不想，也得读。”卫玄怎么可能纵容容白呢！他起身，走到一个书架前面，将手中的书籍放在书架上：“这一书架的书籍，我希望你能全部背下来。如果字不认识的话，用这个。” 卫玄拍拍手，鹰一，就将一个半尺高的本子放在书桌上。 容白惊呆了。 因为，那个本子她很熟悉，在临江县的时候，这个本子制作方式还是容白交给衡清的。那是容白等人搞出来的字典！因为这个世界的文字太多，所以，还没有完成大半部分的字典，还没有大规模的生产。 也就是，眼前的这一本字典，属于衡清。 衡清的字典！ 容白心里眼里只有这句话！ “衡清呢！你找到衡清了？”容白飞快上前，一把抓住卫玄的衣领子。 武侯爷和鹰卫全都惊呆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敢抓着世子爷衣领子的人？尤记得上一次这么抓着世子爷衣领子的，是祁国来谈判的文士。结果，对方碰到卫玄的衣领子的时候，卫玄暴起，一巴掌直接把文士的脑袋给削下来了。 当初血腥的一幕，现在众人还历历在目。 鹰一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了。 只是，卫玄的反应很奇怪，就这样被容白抓着衣领子拎到半空，卫玄都没挣扎：“李嘉在我手里，不过，你要是想要见到他，先把这些书都背下来。要是我抽查过关，我就让你见他。” 容白回头，看着背后的书架，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你要是不想背也没关系，反正就是个残废。”卫玄还挂在容白的手上，只是，他的动作，像是根本没有被挟持一般，双手摊开，无所谓的耸耸肩。 容白咬着唇，然后转身，一本一本的将书架上的书搬到不远处的书桌上。 她还是想见见衡清，无论他是被卫玄挟制着不能见自己，还是真的不愿意见到自己。容白都想当面问问清楚。 看着愿意看书的容白，卫玄的目光有点苦涩。应和了这个时代的一句话，女大不中留，容白这个蠢女人，终于不能一直做他的姐姐了。 “父亲，我们该上去了。”卫玄目光移到卫侯爷身上。 尴尬的卫侯爷，只能跟在卫玄的身后，往屋子的另一边走去。那条又小又黑又脏乱差的路，卫玄自然不愿意走的。卫玄来的路，可是一条康庄大道。 “鹰一，你将之前的那条路封上吧。”离开密道的时候，卫玄朝鹰一命令道。 “是！” 卫侯爷跟在卫玄身后，直到从卫玄书房后面的墙壁出来，才猛然明白，那一直被屏风挡着的墙壁，居然是密道入口。等到众人都出来的时候，卫玄伸手，移动机关，原本的入口，竟然沉了下去，最终消失不见。 墙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是机关术？”卫侯爷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侯府不少这样的地方，以后看到，也不用大惊小怪。”卫玄一直经营着的基地怎么可能跟容白经营的一样简陋！ 第二百八十二章 乡试之后 容白在密室里读书的时候，大雍的乡试考试，正在进行中。 衡清的考试，那是受到过陛下的关注的，不仅一个人一个考场，甚至还有四个宫人陪同。原因也很简单，衡清的状况，确实不适合一个人参加考试。 考试对于衡清来说，根本不是一个难度很高的事情。更别说，他自幼饱读诗书，还接受了容白等人的未来式教育。考文采衡清那通州才子的名号可不是盖的，考经义，衡清甚至自己开始编撰书籍了，还能有问题。 至于策论，衡清表示，从容白温婉等人那边学来的东西，实在是可怕到一定境界了。 这种考试，要是不能考中第一名，那自己可以洗干净跳长平江了。但是，衡清依旧收敛了一些，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考上解元！ 衡清在考场里待了九天，墨染就在衡清府邸里爽了九天，除了那个叫傅元的人，时不时的来骚扰他之外，日子过的不要太自在。当然，这种悠闲自在的日子，在衡清的轮椅被推回来的时候，结束了。 如果要排一个从考场出来，最悠闲排行榜，那衡清就肯定排行第一。你见过，有两位侍女，两位小厮陪同进入考场的存在么？你见过，从头至尾，吃的都是新鲜饭菜的考生么？这次的主考们，可算是长了见识。 衡清回来的时候，甚至穿的是一身崭新的文士服。 “把墨染找来。”衡清回府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你找我做什么？”不一会，墨染就到了衡清的书房。现在的墨染，在几个汉子的调教下，已经越来越不娘们兮兮的了。当然，这只是原先认识墨染的人有这种感觉。放在汉子们的眼里，这个人还是一样的娘。 衡清抬头，看了几天不见的人一眼。对方长身玉立，眸子深邃却又清澈，无论在谁的眼中，都是顶好的样子。衡清知道，这个人越来越像几年前的自己了。 衡清对自己的相貌气质很有信心，同样，对自己的才学更有信心，放下笔，将手中刚刚写完的一几页纸张递给墨染：“背下来。” 我去！ 又要背书！ 如果衡清抬头的话，一定能看出，眼前这人的反应，跟容白一模一样。没错，墨染就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不然，以他的智商，读几年书，就算不能考个官来做做，就是去哪家做个幕僚都没问题。 可惜，他就是个不上进的。 “若是以后有人问起上面的内容，按照这上面的答案来答。” 墨染低头一看，我去，全是各种策论文章！这种文章模板，墨染在东篱馆的时候，可看到过不少次。这是科举考试用的东西，眼前这个残废，几天没见，怎么搞到这种东西了？又翻了翻，一共五六页，上面不是策论，就是杂文。 甚至，同一篇杂文，用了不同手法来写。 “还有，那个娉婷郡主，你结识了么？”衡清问道。 说起娉婷郡主，还得说起当初衡清逼着墨染画的那些画。墨染画了那个女人，不下上千次。从原本的不太像，一直画到如今的一模一样。可是，现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事情出现了，现在墨染，只要画画，绝对不能画女人。 因为只要一画，那女人就是娉婷郡主。 更悲催的是，自己当初出名，是因为绘画出名的！现在结识的人，上来就要墨染展示画技，而且必须画美女。 所以，现在墨染在外的画，拢共也不知道多少幅了，每一幅都是那个什么娉婷郡主。 “没见过她。”墨染回道。 没见过？衡清皱眉，怎么会没见过呢？在决定对付欺负容白的女人之后，衡清一直在打听那个娉婷郡主的生活习惯。娉婷郡主喜欢飘逸有才的男子，喜欢跟着兄长出门会友。按照现在墨染在京城公子的圈子名声，不可能没见过郡主啊？ 衡清皱着眉。 乡试结束，便要到八月中旬了。那月圆的时候，自己还不能帮容白出出气，那怎么有资格在那个卫玄手中，将容白带回来。 衡清为这件事情发愁，手指一直在轮椅上敲击。墨染有些忐忑的看着衡清，他完全闹不明白，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从一开始，这个人一直只告诉他要做什么，却不告诉他最终的目的。但是，这么久，他也能摸出一点点，大概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想让他勾引那个娉婷郡主。说实话，那画像上的郡主，确实是一个大美人。 可是，大美人，这人自己勾引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找自己呢？就算双腿残疾，单靠这张脸，他也能把女人迷得死去活来吧！ “时间不多了。”衡清低着头，自言自语。沉默了良久，衡清猛然抬头：“你身边好友，有今年参加乡试的么？” 啊？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墨染一愣，然后回想，别说，还真有。墨染因为搭上了傅元这条船，所以，现在交到的朋友，都是京城各种有名的少爷。有纨绔的，当然也有一些有才能的。 不过，无论纨绔还是有才能的，都得参加科考。只要那年有考试，只要考试没通过，都得参考。还真有三四个小伙伴，这几天都没出现了。 “既然这样，办个宴会吧。”衡清忽然开口。 “什么宴会？”墨染一脸懵逼。 “这个你不用管，你把我写给你的这些东西背下来就行。”衡清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老幺，你派人给墨染的朋友们送信，墨染要给这些参加考试的人开场宴会，京城中只要能请来的人，都要请来。尤其是陈王府中两位“公子”。”衡清找来陈老幺，将接下来的计划制定下来。 “陈王府？只有一位公子啊！”老幺一脸懵逼。作为容白训练的战士中最有脑子最活络的一个，陈老幺的侦查能力那可是无敌了。 “我说有便有，你到时候将请帖送到就行。” 老幺摸着脑袋，半天没明白衡清的话，不过既然是衡清的要求，他都会满足，反正容教官都听李嘉的，自己为什么不听。 第二百八十三章 故意要办的宴会 ?j>???d?7??2*?vi?r8??qe???&n5z6????+tz??r?1c-u??一早，卫玄接到了一张请帖。坐在书房的少年，正面反面不停的看着请帖上的细节，嘴角的的笑容，时而阴森，时而明媚。让站在一边的鹰卫心里直打突。为什么？因为根本猜不透自家世子的心思啊！\r 卫玄的心思多难猜，鹰卫们反正很难猜的中。\r 乡试结束的第三天，突然冒出来的袁府请客了。不管认不认识，在京城有点声望的人，都收到了请帖。当然，绝大部分的大佬，都抽不出空来应一个无名小子的邀请。来的，大多是那些参加考试的学子，以及长期混迹在京城的各种二代。\r 墨染直到盛装出席的前一刻，才知道自己到底举办了一个什么样的宴会。\r 墨染对外的宣传，就是一个身体不太好的文弱青年，自然，出场的时候，穿着华丽。这次，墨染出场可不是之前那么寒酸，身上只有一件好的裘衣。这次，众人看到这个青年的时候，他身上的衣衫，皆是精品。\r 依旧是一身素白的衣衫，腰带是浅蓝色的。这个时代，可没有这种考究的颜色。一般布料都是深重的颜色，哪里有这般清新脱俗的。更别说，罩在白色袍子外面的薄纱衣衫。白色的衬里，外面罩着蓝色的薄纱。薄纱很薄好像透明一般。\r 在场的人中，基本上都是有权有势的，家里的东西也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可是，你再怎么精品，这些别人没有的东西，他们依旧没有。\r 就问一句，这些人中，谁有浅色的布料？还是，谁有薄如蝉翼的纱衣？\r “前几日几位好友忽然不见，绘才知道，原来之前是大家参加乡试的时候。在此，绘先道一句抱歉，未能在乡试之前设宴，祝众位旗开得胜。”墨染敬酒之后，便坐了下来，好在自己这种场合见识多了，知道怎么随即应变，不然，就坑了。\r 坐下之后，墨染的目光便在来的人中逡巡。\r 听那个男人说，这次他的目标，就在宴会来宾中。反正墨染是不信的，想想那个聘婷郡主，明明一个大家闺秀，年纪据说也十四五岁了，怎么就会来这种满是男人的地方。\r 结果，目光扫到某个角落的时候，一张脸顿时进入墨染的眼睛。\r 这人，就算化成灰，墨染也认得。要知道，当初为了画她，墨染的胳膊都肿了一圈。\r “墨染啊墨染，你居然连乡试都不知道！”突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墨染的思绪。只见坐在墨染身边的傅元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攀在墨染的肩膀上：“京城中谁家子弟，不知道这乡试。只要没考进进士，咱们兄弟，都得一直考着。”\r 说到这个，傅元就是一把辛酸泪。\r “阳舒此言过了吧。”墨染嘴上这么说，但是内心可是极其佩服前夜给自己小抄的男人，那个男人真恐怖，连这些东西都知道，提前三天告诉他怎么回答这些事情：“绘就不曾参加科举考试。袁家考不考科举，都由自己决定，绘一心想要找到梦中娉婷女子，哪里有心情读书考试。”\r 说着，眸子微微垂下：“哎，找了这么久依旧一点消息也没有。”\r 傅元一听这话就不干了，什么叫做找不到？\r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娉婷郡主就在京城！”傅元压低声音开口。\r 只是，喝醉了的他，就算压低声音，也被无数人听到了。周围人得到目光就带着些审视。也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青年，就肖想郡主，哪里能得到众人得到应允？\r “郡主？”墨染早就知道这些人会下意识的将自己画中的女子联想到郡主身上，反正自己也确定了，画中的女人，就是娉婷郡主。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戏子，戏还是要演的：“阳舒玩笑了。郡主何等身份，墨染一介草民，可不敢肖想。”\r 不敢肖想？傅元眯着半醉的眼睛，看了墨染一眼。\r 这一眼，心跳漏了半拍。\r 连忙从墨染身边躲开，见到墨染疑惑的目光之后，瞬间转移话题：“墨染何必妄自菲薄，我看你的学识不错，若是参加考试，定能考个好成绩！不信，咱们来试试？”说着傅元就站起身，朝在座的人中寻找。\r 没一会，傅元就领了个青年过来。\r “阳舒这是？”明知道对方领人出来要做什么，墨染的目光却依旧疑惑不已。\r “鸿光前几日便参加了乡试，让他出题，你来作答，看看是墨染妄自菲薄，还是元慧眼识珠。”傅元的脸上都是笑容，好像早知道墨染能答出这些题目一般。这让墨染很是疑惑。\r 不过，他确实能答出来题目。\r 名叫鸿光的青年，是傅元的好友。原本考完之后，还要在家里温书，结果被这个好友拉了出来。不过，也亏得这个青年学习态度端正，不然这突然被拽出来，还能记得题目便怪了。\r 原本墨染还是一脸懵逼，要知道，他的才学，家世什么的，都是假的。要是真出了考题，自己考不出来就完蛋了。结果，看到青年的考题，墨染惊呆了。这明明就是之前那个男人给自己的资料！\r 傅元和那个叫鸿光的青年都惊呆了。因为墨染的答题速度太快了！九天的科举考试，考的题目不要太多，这个叫鸿光的青年，出的题目都是印象最深刻的，可以说，这些题目都是他遇到最棘手的。\r 但是，纵然是最棘手的题目，墨染的解决速度依旧很快。没错，就像原先就知道这些答案一般！\r 越看，众人越呆，最后，所有人都围了上来。\r 坐在角落的那个白净的“少年”也好奇的往前凑，只是几次都没成功挤进去。最后一次，还被人撞翻在地。\r “您想看我家公子？”“少年”还没爬起来的时候，一个男人开口问道。\r “少年”抬头，眼前这个人，身材极为壮硕，各自很高，一看就是很有力气。当然，这人也确实有力气，因为，他一只手就将“少年”拎起来了，然后顺利的挤开众人，将“少年”拎到包围圈最里面。\r “你为什么要帮我？”\r “看你长得像公子喜欢的人，公子看到你一定很高兴。”大汉一只手抓着头发憨厚的回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心动 g?9????!a??6???=????r?mo!?iv?wo?????#2?[?2ri??人家公子喜欢的人。\r “少年”的脸有点烫烫的。这种事情，她听过好多遍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人就开始传言自己的事情。原本，听到这种传言，身为女子的她应该生气的，这是败坏名声的事情。\r 可是，那人真的很君子，因为所有的传言，都不是那人说的。\r 他只是说，自己是梦中的仙子，娉婷女子。\r 想到这里，“少年”的脸更是火辣辣的。\r 抬头，“少年”眨巴着眼睛看着低头写作的墨染。就是这样，翩翩君子，每一处风姿，都比其他人要风流。如今想想自己之前痴迷的月公子，比起眼前的这位，要逊色不少呢。\r “墨染！你还说你不善科举！”还没等墨染写完，傅元就夸张的喊出声来。\r 墨染抬头，不解的看着傅元。\r 纸上的东西，都是那个人让墨染背下来的。他也仅仅是背下来，别的东西，他就不能理解了。所以，傅元说自己擅长科举，意味着，一直控制着自己的那个人，其实是一个非常擅长科举的人？\r “在下户部尚书三子，纪达，实在佩服公子才思。”就连刚刚叫鸿光的青年，也对墨染赞不绝口。\r 当然赞不绝口了，一般人，能答出以上的问题就已经很艰难了，答对，就更加艰难了。纪达出的题目，本来就是考试的时候，最难的题目。结果这人全做出来了，答案比自己当初想得更好。\r 但是，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个人是连思考都没有，便答出这种题目了。\r 墨染回过神，还是按照衡清给他的答案，将最后的题目写出来，才放下笔：“这些题目真难，绘平日还是研究画艺吧。”将填完的卷子放在一边，墨染还相当敬业的自谦一把。\r 随后抬头，正好对上站在他面前的人。\r “少年”个子不高，在墨染面前，是个小个头。所以，墨染都不用抬头，看着“少年”的时候，只需要微微低头。但是“少年”不一样，她抬着头看着墨染，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很美。\r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美，一定要给一个形容词，那就是谪仙了吧。\r 一身白衣，罩着半透明的蓝色外衫，仿佛一阵风吹来，他就会乘风而去一般。那一双眸子，平静，清亮，就像最美的宝石，能一下照进人的内心。“少年”咽了口唾沫，她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回响的，是“咚、咚、咚”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r 墨染没有想到，自己一抬头就会看到自己的目标。毕竟刚刚这人还在最角落的地方，现在怎么在自己面前了？\r 只是，这个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的余光中，便看到站在大门边的老幺。\r 墨染的目光从呆滞变成了惊愕。如果把这个人送到温婉那个时代，他一定能成为最牛的演员。那眼神，那目光，那动作，完全没有挑剔。\r 呆滞，错愕，迷茫，狂喜。转眼间，墨染便诠释了四种感情，然后迅速绕过桌案，冲到“少年”的面前。甚至在冲过去的时候，还被桌子绊得踉跄了一下，也趁着这一下，墨染到了“少年”近前。\r “少年”忍不住后退一步。\r “娉婷。”墨染的目光，变成了痴迷。好像要将眼前这个人全部装入眼中，装入心中一般。“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r “墨染，你失礼了！”跟着墨染身后冲过来的傅元，一看他面前的人，就懵了。\r 好好的郡主，怎么就来这边了？还出现在墨染面前？这不是嫌他不够疯狂？\r 墨染没理睬傅元，他只是伸手，手指到手心甚至手臂都在颤抖，不，他整个人都在颤抖。颤抖着的手指，想要碰到“少年”，可是在碰到少年前一刻，墨染停手了。\r “在下袁绘，字墨染，定州袁氏宗子。”墨染的声音，急促中带着颤抖，泄露了他的激动心思。\r “在下黄玉。”\r “黄公子家中可有姊妹，绘愿以十里红妆相迎！”\r 这是求亲？见一眼就求亲？众人都懵了。\r 宴客大厅的屏风后面，作者两个人。其中一个，一身黑衣，翘着二郎腿伸手从旁边的果盘中拿起一颗葡萄丢进口中：“真甜，你这里居然能弄到六皇子别庄送进宫里的葡萄。你这属下，可真是个戏精！这些都是你教他的？”\r 另一个人，同样一身黑衣，坐在一张轮椅上，修长的手中，端着一个白瓷茶杯。\r “我只给他一个目标，他想要完成，便必须极尽全力。”男人微微翘唇，露出一抹笑容。可是这笑容很奇怪，明明嘴巴在笑，眼角确实一派平静。\r “你怎么知道，他会愿意极尽全力的完成你交代的事情？我看，你根本没派人监督他。”卫玄可不是别人，别人看不出衡清对那个叫墨染的男人不设防，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这样大意，怎么能保护好她？”\r “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君。”衡清微笑着回道。\r “那前提是，那个人要是个君子，而不是一个楚馆的小倌。”卫玄端起身边的茶杯，随意旋转了两下，似乎对白瓷很感兴趣：“你就不怕他什么时候出卖你？”\r “君子？”衡清嘴角的笑容没有消失：“飞鸾以为，什么才是君子？真的君子，早就死光了。”说到这里，衡清的笑容消失了：“他如今接触的，是京城里真正有地位的人，经历过这种日子，怎么肯回到原本的生活。”\r 顿了顿，衡清的目光里闪着冷光：“我还真希望，他对那聘婷郡主上心。”\r “你就不怕，他真上心了背叛你？”卫玄放下茶杯，回道。\r “若是真上心了，他就没有背叛的资本了。”衡清回过头，面对着卫玄：“你知道么？如今他背叛我，只会回到原本的生活，但是，他要是真对郡主上心了，那我为他营造的这些虚无的东西，就真的不能舍弃了。”\r “真不知道，以后将那个蠢女人交给你，是对还是错。” 第二百八十五章 被看透的心 m???????#?????9??z?5????r????ei?=f?_v??j?3??*u??主懵了，她这次是真的懵了。\r 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就是凑个热闹，就被人提亲了。不，是对自己的姐妹提亲。可是，陈王只有两个孩子，除了长子皇甫辰之外，就只有自己这个女儿。这求亲，自己可不能答应。\r 至少不能由自己来答应！\r 所以，就算脸上烧得滚烫，娉婷郡主也只能摇头：“在下家中无姊妹。”说这句话的时候，娉婷郡主的心都在滴血。要不是现在周围不少人都认出了自己，郡主真想答应下来！\r 墨染的目光暗了下去，有些失望，又有些可怜。默默垂下头之后，墨染忽然又抬头，眼中依旧是光芒。\r 站在墨染身边的傅元懵了，他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墨染对那个画中的人多么执迷，在场不少人都知道。而大雍如今，契兄弟盛行，这货不会要跟郡主断袖吧！傅元紧张的看着墨染。\r “你是我见过，与她最像的人。本以为，你的姊妹中有她，可惜，上天作弄我。”说到这里，墨染仰头，长叹一声，恍如将胸中的郁气呼出：“但是，绘想与你交个朋友。”\r 咦？是交朋友？不是契兄弟？那就好，那就好。傅元默默的将自己心放在了肚子里。\r “好。”郡主最后一丝理智，早就随着之前拒绝求亲消失了，现在已经被迷得五迷三道了。\r 终于挂上关系了。飙演技的墨染终于将心放在肚子里了。这么突如其来的相遇，根本没在剧本里啊。更别说，自己得在这人面前狂刷存在感了。好在墨染的职业，就是一个争宠刷存在感好感度的职业。\r 都不用想，墨染就知道该怎么做了。\r 成为了朋友，接下来的接触就容易多了。不就是勾引个女人么？就是个直男，在墨染的进攻下也能变弯！\r 得到郡主的应答，墨染忽的转身，右手一伸，端起桌上的酒盏：“今日绘遇到了梦中之人，虽不是绘心中的女子，确是最像她的人！”说完，一口将盏中的酒液饮尽。\r 剩下的围观群众，不少人也跟着喝了一大杯。\r 气氛从沉默，一下变得热闹起来。墨染便趁着这股子热闹，找了个角落，发呆。实际上，眼角的余光，一直跟着娉婷郡主。结果，娉婷郡主真的按照他的想法来找他了。\r 来找这个男人，娉婷郡主已经鼓起自己全部的勇气了。这个男人，是她见过最俊美，最有风度，最有才，甚至，一心只为寻她而来的。刚刚及笄没多久的少女，幻想的，不就是这样的男子么？俊美，心中只有自己一人。\r “你在哪里见过跟我长相一样的女子的？”默默的蹭到墨染身边，娉婷郡主小声问道。\r 终于来了。只是，墨染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而是先发了会呆，才浑身一震，继而才低头看着郡主：“绘年幼的时候，梦中便是她。说来有趣，幼年的时候，每每入梦，都能梦到她，如今却梦不到了。”\r “最近一次梦到，便是她及笄之日。那时候，她站在众人之中，好几位地位尊崇的夫人，给她梳理头发，给她插上发钗。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不能参与其中。”墨染仰着头，仿佛回忆一般：“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能找到她，我便娶了她。”\r 言罢，墨染低头：“只是，如今想想，自己当真天真。一无才名，二无官职，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家中的底蕴。这样的墨染，确实谁也高攀不起。”\r 唉！\r 话音落下，又是一声叹息。\r “若，若是，若是真有你梦中的人，而且她也愿意，愿意呢？”郡主已经紧张到语无伦次了。\r “若是真能这样，绘自然倾尽一切也要娶了她！”说大话，谁不会，尤其这种撩人的大话，墨染张口就来。\r 郡主缴械了。\r 缴械的郡主，什么也说不出，红着脸就跑了。\r “公子，您累了，该休息了。”老幺忽然出现在墨染的身边，手中拿着一件大衣。衣服上，是精细的刺绣图案。\r 墨染完全没脾气的被老幺带到了屏风后面。屏风后面居然有两个人，虽然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但是，站在窗边的矮个子，墨染绝对没见过。\r “你今天做得不错，希望以后还能看到这么好的表现。”衡清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不过，你有没有对那个小郡主动心？”\r 墨染呆住了。\r 自己对小郡主动心？\r “说笑了，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对郡主动心。”墨染苦笑着回道。\r 衡清嘴角的笑容更大了：“这样，我便放心了。”顿了顿，衡清抬头，看着墨染：“若是以后，你想要救她，便来我这边告诉我吧。”\r 墨染完全不理解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人怎么就弄不懂自己的意思呢，要是对那什么郡主动心，自己有必要现在说不动心么？\r “没事，你便去休息吧。”\r “是。”\r “你怎么知道，他以后会来求你？”站在窗边的卫玄忽然开口。\r “因为，他对那个小姑娘动心了。”衡清这句话说得非常确信。\r “他明明没承认。”卫玄转身，不解的看着依旧坐在轮椅上的人。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个人真的适合容白么？\r “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会承认？”衡清冷笑着：“你还是个孩子，自然不懂。当一个人，开始对比两个人的身份能力的时候，就已经动心了。因为，只有担心自己配不上对方，才会一遍一遍的对比啊。”\r 衡清仰着头，看着暗色的屋顶。自己当初，不就一遍一遍的对比，对比自己和容白，对比自己和容白身边的人。\r 如今，他不会对比了。就算自己比不上别人，也不能让容白离开自己。若这样便是自私，那请让他衡清自私一次吧！\r “离月圆之夜没几天了，你的时间不多了。”衡清说的这些东西卫玄完全不懂，所以，干脆转移话题：“我想早点看到结果。”\r 衡清低笑：“这结果，该看到的人，不应该是小白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舍得出来了 6?+?^it???z?2nt?3|??a=??r?5?4? &?[=,7???n?????4??的容白，已经迷糊在书山之中了。没办法，那一书架东西，在别人眼里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但是，在容白眼里，就是不可逾越的高山。\r 好想去把小衡打一顿啊。\r 不过，现在的小衡，容白打不过了。每次意识到这一点，容白就觉得自己太弱了。\r “你这样，是已经把这些都看完了？”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只手将容白面前的书本拿走。\r 容白瞬间回过神来。\r 小衡来了，打算做什么？容白心里突突的。\r 卫玄随口问了两个很简单的问题，容白一听，还是自己以前知道的知识，回答得很快。答完之后，卫玄将一张信笺丢到容白面前。\r “信？”容白愣愣的看着眼前一小片纸张。\r 平时没人会给容白写信。现在容白能联系到的人，只有温婉。不过，温婉一般也不写信，只会让来京城做生意的人带话。\r 当然，还有青缇小公主，不过青缇小公主一般也只会自己亲自来找容白，两人根本没有写信的习惯。\r 打开信纸，上面的字容白全都认识。可是，这些字连起来的话，容白又几乎都不明白。不过，越是看到这样的信，容白就越兴奋。\r 因为，目前认识她的人，明知道她看不懂，还这么说话的，只有衡清。\r 低头，找到一般落款的地方。\r 那边被撤掉了一个角。\r “小衡，是衡清对不对，衡清给我写信了。我能见他了？”容白兴奋极了。\r “嗯，趁我还没后悔。”\r 卫玄的话音黑没落下，眼前的人就不见了。\r 长期没见到阳光，容白眼前黑了一下。但是，这都不是事，容白兴奋得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眼睛。\r 如果此刻，她冷静下来的话，一定会发现，自己的情绪很不对劲。\r 容白按照信上写的地址，直奔城郊。\r 秋高气爽，连天空都比往日的蓝。城郊的山腰的凉亭内，两个男子相对而坐。或者说，是一男一女相对而做。\r “玉弟，今日真是辛苦你了。听闻这静安寺是京城周边最有灵性的地方，在这边求什么都能求得到。”顿了顿，青年看着对面的少年：“愚兄这一生，没什么可求的，只想找到梦中的女子。”\r 少年微微低着头。\r “哈哈。”青年苦笑两声：“看看今日什么日子，居然又跟贤弟说起这个，不行，咱们得赶快上山，了了这桩心愿。”\r 说着青年便起身一把拉起少年。\r 也不知怎么的，少年的发冠居然落了下来。与发冠一起落下的，是绸缎一般的长发。这个时代，男人同女人一样留长发，但事，男子的长发，却没有女人的长。\r 至少，不会长发及腰。\r 少年惊呆了，回身捡发冠的时候，脚没站稳，忽的歪倒。正当要滚下山的时候，一个胳膊揽住他。\r 抬头，对上的是墨染那一双带着震惊，痴迷，以及不可置信的眸子。\r 将少年扶起，墨染便后退好几歩。\r “是绘失礼了。”\r 容白的脑袋，又往前伸了伸，还是没听到那边那两个人在聊什么！说话多的，是一个腰不好的男人，对面的人，容白看着挺眼熟的，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她是谁。\r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啊？”容白纠结了。\r 按着衡清的消息，容白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一个人都没看到，唯一有动静的，就是不远处亭子里的两个人。\r 可是衡清为什么让自己来这边看两个陌生人啊。\r “让小白久等了。”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r 容白猛地回头，便看到坐在不远处的衡清。一直想着的人，到了眼前，容白却不知道怎么反应了。\r 容白多少次幻想过找到衡清的时候，来的路上，也思考过自己看到衡清时候的反应，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看到衡清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反应了。\r 衡清摇着轮椅往前。\r 只见回过神来的容白飞快的蹿到衡清面前拎起他的衣领子，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这一拳头，打得到底多狠，容白不清楚，但是，衡清的嘴角，挂上了血丝。\r 站在远处的启忠吓蒙了，他从没想过，容姐姐居然会动手打李先生！\r “衡清。”容白咬着牙，看着眼前的男人。\r 衡清没有坑声，只是重新摆正脸，目光灼灼的看着容白。\r “你！”容白抿着唇，力气大到连嘴角都是发白的。\r “若是一拳小白不解气，还可以给嘉一拳，嘉不反抗。”\r 容白握着拳头，在衡清的另一边脸上比划着。可是比划来比划去，容白怎么都下不了手。\r 泄气一般的将拳头放下，容白咬着唇，就是不说话。\r “小白，可是生气了？”\r 容白气呼呼的，能不生气？她不仅生气，还愤怒呢！可是，想再打衡清，自己又下不了手。\r 容白觉得，自己越来越怂了。\r 可是，怂能怎么样，无论怎样都动不了手啊！越想，容白就越生气，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点，容白往旁边走去。\r 衡清就摇着轮椅跟着。\r 容白刚刚缓了步子，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力气。\r 衡清扯了扯，没扯动。“小白，过来一下。”\r 容白还在生气，可是身体比脑子要老实，不知不觉，就听话的顺着衡清的力气，躲到了后面。\r “我们干什么躲着？”容白纳闷。\r 衡清伸手，在嘴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容白下意识的禁声，跟衡清一起躲在草丛中。还没等一会，容白就发现情况了。\r 刚刚还在下面亭子的两个人，现在已经前后脚的走到上山的路上了。\r “你什么时候的发现他们的？”容白好奇极了。文化，容白比不上衡清，但是武力值，自己应该完爆他啊。\r 但是为什么衡清发现了他们，自己没发现呢！\r 这不科学！\r “你怎么发现的？”趁着人还没接近，容白将心理的疑惑问了出来。\r “为夫不是发现她们，而是知道他们要从这边过。”衡清话音刚落，那两个人就走近了。所以，容白就算有再多的问题，也问不出来。\r 这就让蹲在草丛中的容白，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许愿树 p+?a??y??t3v(vf4?z?kd`p58?(?j''????f?a3{?6??''9|??睁睁的看着两个人从眼前走过，然后走到远处，才微微放下心，转头问衡清：“你怕他们做什么？”\r 衡清将轮椅从草丛后面摇出来，容白一看那里，呵根本就是早就准备好的藏轮椅的地方！\r “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的？”\r “自然。”衡清微笑着点头：“小白随我来。”\r 容白莫名其面的推着衡清的轮椅，往山上走去。这条路，容白之前也走过的，只是，这次是跟着衡清一起的。\r “你来这边做什么？”容白一边推着轮一遍问道：“我记得，这山上的地方，是求姻缘的地方。”\r “小白不愿与衡清一起上山求姻缘？”衡清有些委屈。\r “明明是你故意不见我。”容白一听到这句，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来京城这么长时间，自己找了这么长时间，找不到也就算了，但是最后一段时间，衡清明明是躲着容白的。\r “小白若是生气，还可以再打为夫一次。”衡清微笑着回道。\r 容白低头，就能看到衡清左脸上还有一块青紫。“你是嫌我刚刚打你打得轻了？”\r “小白若是不解气，自然是打得轻了。”衡清回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的扯着笑容：“小白，为夫曾说过，要带着你看遍大雍十大名花，如今，这静安寺是第一个。”\r “看什么花？荷花？现在莲蓬都没的吃了。”容白语气依旧不好，但是，明显心情没那么消极了。\r “情花。”衡清望着眼前的路：“小白，这静安寺中有一个许愿树，我们可以一起看一看这有情之花。”\r 不知怎么的，容白听着衡清这般说话，心里就是高兴。哪怕半个月前，自己气的半死，可是一碰到他，就没脾气了。\r 难道，自己真的被这个人吃的死死的了么。\r 同样，看情花的人，还有两个。墨染带着娉婷郡主的速度比衡清两人快多了。进了静安寺，墨染晃晃悠悠的往许愿树走去。\r 墨染娉婷，有缘千里。\r 娉婷郡主看到红色的缎带上娉婷两字，心里满是欢喜。这样的人，才是自己看中的，才是真的上天赐给她的。\r 比起娉婷郡主来说，墨染的身材算得上修长。这挂许愿符的事情，自然也是他来做。两个人，站在挂满红绸的树下，娉婷郡主抬着头，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将写着自己封号的红绸挂在树上。\r “墨染娉婷，有缘千里。我如今为了寻她，已经走遍半个大雍，若是仍寻不到，这一生还有很久，我还能继续寻找。”墨染站在树下，貌似感慨。\r 心里，却满是不忍。真的不忍心，眼前的这个少女，真的要被这般欺骗，欺骗她的一片真心？\r 墨染是常年混迹欢场的，自然知道，娉婷郡主那目光，那表情代表了什么。\r 可，有的时候，一个谎说了出去，便要有无数个谎言来圆。谎越说越大，越说越多的时候，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r 就像现在的墨染，他不能回头了。\r “若真有一天，能遇到聘婷姑娘，墨染愿舍弃如今的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不问世事。”看着缎带上的墨染娉婷，青年忍不住感慨。\r “你这样坚持，定然能见到娉婷的。我保证。”站在他身边的少年忽然开口，之后便不再开口了。\r “中午快到了，我先去那边用斋饭。”刚刚说了这些话，娉婷郡主可不好意思继续待在墨染身边了。\r “好，我随后便来。”做戏做全套，至少，他现在得看着满树的布条感慨一下。\r 郡主走了，墨染一个人站在树下，看着树上的红绸，有些碍眼，刚想伸手，忽的，又放下了。\r 走到那贩卖红绸的地方，提笔，又写了一条红绸。\r 等他离开的时候，这树上，又多了一条红绸飘扬。\r “小白，没有你，为夫连这一个门槛都过不了。”在被容白连人带轮椅一起抱过门槛，衡清又开口。\r “哼，你不是有启忠么？你不是有陈老幺么？怎么就过不了门槛了？我看你这段时间，一直还好好的啊！”容白开口，依旧不留情。\r 只是将衡清放下的动作，依旧十分温柔。\r “为夫错了。”衡清哭笑不得。容白这般，便是女子的撒娇么？只是，这撒娇的方式，衡清又想哭又想笑。\r 摇着轮椅，到卖红绸的摊子前，衡清挑了一条：“小白，我们也写一句？”\r “写什么？”\r 容白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个许愿树。这树年纪可不小，容白伸手敲了敲树干，树的内部非常结实，一定是制作兵器的好材料。\r 当然，这种材料，长得非常慢。能长这么大，一定要用很长时间。\r 抬头，秋天，树上的叶子开始泛黄了。只是，这些泛黄的叶子更衬得树上那些红绸好看。真像衡清说的，想一树火红的花朵。\r “小白，帮为夫挂上去。”容白回过神的时候，衡清正将一个红绸递给自己。\r 那红绸不大，只有手臂粗细，长度也不长，反正只有腰带长度的一半。上面是红绸，下面有一个挂牌，挂牌上，是姻缘两字。\r 容白在小衡的高压下，认得了大部分字，所以，一下就看明白衡清那些字的意思。这人，居然又是情诗。\r “你这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是说我们两个心意不通？”这种许愿，都是带有祈求的意思。祈愿这个，不就是认为现在容白与他没能达到这个程度么！\r “衡清，你是不是在京城找到比我好的人了？”容白咬着唇：“你如果找到比我好的人，你告诉我。”\r 顿了顿，容白抬头：“你告诉我，我就，我就，我就......”\r 容白连说了三次，愣是什么都说不上来。成全？容白可没那么大方，也舍不得。要是不成全，容白更看不得衡清难过，两个人被强迫在一起，会多痛苦。\r “若是，我弃了小白，与别人在一起，小白便杀了我吧。”衡清开口，然后盯着容白的目光：“只是，还请小白信了为夫。”\r 信啊！怎么可能不相信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 素斋 ??4??g6?z`f d??4??v?p???t?d??74ez?o:????z??奈的耸耸肩，你说的都是对的好么，以后哪个人敢破坏我们的感情，我就弄死谁！\r 容白抿着嘴。\r “小白，将那张布条取下来。”衡清忽然伸手，指着树上的一个红布条。容白奇怪的上前，在一众布条中寻找了好几次，才将衡清说的那根找了出来。\r “别人挂上去的布条，你拿下来做什么？”嘴上虽然这么问，容白的手还是很听话的将布条拿了下来。\r 衡清接过容白递过来的布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仔细折叠好，放在怀中：“小白不懂，有些东西，不应该那么早让别人知道。”\r 不懂。\r 容白的确不懂，反正不懂就不懂，反正这跟她又没关系。\r “小白，听说静安寺的素斋不错。”衡清建议道。\r 素斋不错？容白瞪大眼睛。难道这个时代，人的口味其实跟末世不一样吧！容白上次过来，可是陪着长公主吃过一次这里的素斋。\r 反正跟自己做的烤肉完全不一样。\r “那个，素斋不好吃的。”容白小声提醒。\r 比起肉来说，容白更喜欢吃草、不、是菜！可是，吃草的前提，是这草好吃。静安寺的素斋，是真的纯素，基本上都是水煮的东西。\r 对于水煮加盐的蔬菜，容白可吃不下去。她宁愿吃生的！生菜撒盐做沙拉，都比这个强，水煮透烂的植物可是含有致癌物的！\r “上山吃斋，小白若是不想吃，吃一口便是。”衡清笑着反驳。\r 好吧，败给他了。容白在衡清面前，完全提不起反对的心。只能认命的推着衡清往后面的斋堂走去。\r 斋堂里，坐着两个人。\r 衡清的轮椅声响起，两个人的目光瞬间落在衡清的身上。一个女子，推着残疾人进斋堂吃饭，这本来就不值得人瞩目。\r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背后推着轮椅的女人不是容白。\r 容白不记得娉婷郡主，可是，娉婷郡主记得容白啊！从小到大，除了宫里几个大公主能压她一头，其他女人，就是小公主青缇公主都没办法在她面前大出风头。\r 可是，这个人不一样，现实在宴会上压自己一头，然后又在花园里压自己一头。\r 至于墨染，他看的是衡清，或者说，是衡清胸前那一段红绸。因为红绸的折角一个丹字清清楚楚。\r 容白无视了两个人的目光，推着衡清到窗口处端了一碗面回来。\r “这东西，我可不吃。”容白脸色难看的看着眼前的素面。这玩意有多难吃，容白心里清清楚楚。\r 衡清端着素面，在容白的帮助下，移到一张空桌子上：“小白若是不喜欢，吃一口便是。”\r 衡清双手如玉，手中一双竹筷，看起来就很养眼。武侯府众人，吃饭的动作，除了小衡一个会在意仪态，其他人，都跟容白有的一拼。\r 所以，想看到这样优雅的姿势，实在太不习惯了。\r 衡清的一口，是真的一口。竹筷子上，只有一根面条，缠缠绵绵的绕在竹筷子上。容白不太习惯，找了个条凳坐下，张口将面条吞了下去。\r 实在太难吃了，容白甚至连咀嚼都没有。\r 衡清微笑着看着容白艰难的将面条吞下去，然后也不换筷子，低头，自己安安静静的开始吃面。\r 食不言？容白看着衡清的动作。\r 好吧，还真是这样，无聊的容白，便将目光移到周围。也不知怎么的，今天静安寺没有人，斋堂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只有那边坐着的一对男女。\r 至于，容白是怎么认出娉婷郡主的真身份的？\r 那么明显的胸没看到么？还有，那纤细的脖子，雪白的皮肤，现在靠近了还能看到耳朵上小小的耳洞。\r 这些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来好么！\r 不过，两个人怎么都很眼熟呢？\r 她看过来了，她看过来了！现在娉婷郡主脑子里只有这两句话。容白不知道娉婷郡主是谁，娉婷郡主可知道容白是谁。\r 不然，也不会被抢了风头之后，乖乖的蛰伏着。\r 因为，这个乡巴佬，身份还真的很高。武侯，那是掌管西北十万大军的人物，至于武侯世子，那是个睚眦必报的恶狼，还是武侯独子。\r 父王跟她分析过，这个叫容白的女人，是武侯世子的眼珠子，同样就是武侯的眼珠子。所以，就算被欺负了，也只能忍着。\r 除非有办法，将武侯扳倒。\r 只是，扳倒武侯，谈何容易！\r 可是，武侯世子的眼珠子，不在武侯府待着，推个残废，在静安寺做什么，两个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事情，难道就不怕被沉塘么！\r 容白自然对上了娉婷郡主的目光。对对方带着鄙夷的目光，容白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r “小白看什么？能让为夫看一下？”衡清歪着头，往哪边看了一眼。\r 墨染一颤，不知道怎么想的，移动身子，挡住了两个女人对视的目光。\r “玉弟，你在看什么？”假装不知情一般，墨染小声问道。\r “那个女子，那个女子，是武侯的义女。”娉婷郡主小声回道。\r 容白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根本就是个女孩子嘛，那个一口一个玉弟的，难不成不光眼瞎还耳聋？\r 容白的疑惑，娉婷郡主是不知道的，她现在就像个抓住救命稻草的人：“武侯的义女，明明前段时间，还去了赏花宴，看她打扮，依旧是个少女，怎么就成了别人夫人？”\r 娉婷郡主越想越不对劲，要知道，当初长公主可是对这个容白很看好的。这人要是真是有夫之妇，那月公子？\r “原来黄弟对那女子有意。”墨染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只是，她已经是人家的妻子了。愚兄以为，喜欢的女子，是别人的妻子，便要远远守护，不要打扰为好。”\r 说着，叹了口气：“梦中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入梦了，也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为他人之妇了。”\r “放心，没有。”\r 墨染成功的将娉婷郡主的注意力移到别的地方了。\r 但是，这句话一说出来，娉婷郡主就后悔了，连忙改口：“袁大哥这份拳拳之心感天动地，上天不会让你失望的。”\r “但愿如此。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一脸懵逼容小白 那一对互诉衷肠的时候，容白只能看着衡清吃面。 不得不说，一段时间没见，衡清吃饭的动作越来越慢了，一碗面，以前跟容白一起的时候，能在十分钟之内吃完。 但是现在，他吃了多长时间，容白不知道，只知道人家吃的不要太慢。 终于，将最后一口汤喝完，衡清才放下筷子。 “你这段时间，到底受了什么苦？”容白看着衡清，目光里满是怜悯。衡清的饭量，一直都是容白最担心的东西。 从认识开始，这家伙吃的就少，每天吃的还没有家里的孩子们多。但是，这一次，一碗面加汤，一口都没少的就吃了。 这人真是衡清么？ 容白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小白如何这般看着为夫？”衡清放下碗，便注意到容白这满是打量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吃了。”容白一点也不藏着，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能不问一问么？这只转性了。 “小白不知，这素斋便是佛祖赐予的福缘，怎么能浪费一星半点。” 容白听得一脸懵逼，这是佛祖赐予的？佛祖是谁？容白转头，看想在灶台便百无聊赖的煮面师傅，那人就是佛祖？ “小白若是不能理解，便罢了。” “你肚子撑得不难受？” “还好。”衡清回道。 衡清不是信佛的人，可是，在最绝望的日子里，衡清却希望自己能信奉鬼神，至少，还能相信，容白落下山崖后，还有魂魄。 但是，也许，以前做的好事太多，多到可以跟上天再换回容白。 “下回可不能这么吃了。”容白不满。 饭量是一定的，衡清向来饭量少，哪能这么吃？更别说，吃得这么多，撑破内脏怎么办！ “都听小白的。” 娉婷郡主待不住了，她不知道什么叫单身狗，但是，旁边这一对，想要腻在一起，你们回家腻啊，在这寺庙的斋堂里，就不怕佛祖怪罪？ 受不了的娉婷郡主，提出离开。墨染自然赞同，因为长期生活自衡清的淫威下，墨染早就习惯了阴狠冷漠的衡清，至于身后笑得一脸灿烂白痴样的人是谁，谁知道？ 更别说，万一这个女人，也是被拉来演戏的怎么办？ 两人迅速离开之后，容白看了一眼他们碗中剩下的东西：“浪费粮食，还浪费什么缘分，他们俩就不担心么？” 衡清都吃撑了，他们那些食物几乎没动。 “小白，你对那个女子，印象如何？”等到斋堂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衡清忽然开口问道。 对人家印象？ 容白偏着头，对她能有什么印象呢？那个人长什么样，容白没印象，脑子里也只有一句蛮漂亮的。 容白扭头，看着衡清，衡清长得也蛮好看的。但是，不知怎么的，人群中的衡清，容白一眼就能认出来，但是，那个漂亮的女人，到人群里，容白就不保证自己能认识她了。 “她蛮好看的。”容白最终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衡清有点囧，就这样？ “我听闻，她欺负过你？” 容白一听这话，瞬间撸起袖子。容白的胳膊，长期没有见光之后，也变得白皙了不少：“谁要欺负我？不怕被打？” 顿了顿，容白又有些委屈：“要说欺负我的人，还真有。” “谁？” “小衡！”容白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字：“不过，他现在叫卫玄，是武侯世子了，地位比我高。而且，我还打不过他，明明只有一年没见，他也没长高多少，我怎么就打不过他了。” 坐在条凳上，容白满是纠结的抓了抓头发。 “还有，他还逼我读书，我没读书的时候，都能把他养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读书，一书架的书呢！要我在短时间内读完。” 一开启吐槽模式，容白就停不下来了。 没办法，实在是小衡对容白实在太过严格了。 衡清伸手，拉住容白：“小白莫要生气，飞鸾也是为你好。” 卫玄的心态，衡清可是最能理解的了。当初，衡清也曾想要将容白往这方面引导的。只是手段温和了许多，底气也不足。所以，最后，容白还是朝着她的喜好发展。 “我知道他好，可是，我那样明明不高兴啊。”容白无力的瘫在桌子上：“你知道，我要看多少书么，堆起来有这么高！” 容白比了个高度。 衡清没忍住，笑出声：“小白如今也会看书了，记得当初在临江的时候，让小白看十个字都不容易。” 容白侧头，看了衡清一眼：“你要是让我看武功秘籍，看兵书，我也能看几本。”但是，八股文，诗词什么的，还是杀了她吧。 “那以后，为夫要买些兵书兵法回来了。”衡清不能陪着容白训练，唯一能跟容白一起的，就是看书。 以前容白不看书，衡清看书的时候，她满世界乱窜。现在到了京城，容白也没机会满世界乱窜了，要是不坐下来看书，天知道她想做什么。 这么一想，衡清也能理解卫玄了。 “哼。我看那么多兵法打仗么？”容白抬头，看着屋外的阳光：“我可一点也不想打仗了，打了那么多年，除了一次次看着别人死，等着自己死之外，能得到什么。” 衡清愣了。 “好，小白便不看书了。”看着容白，衡清心疼的伸手，将她眉心的皱褶抹平：“小白以后不看书，有问题，可以来问为夫，为夫帮你把所有的书都看了。” “那你不能离开我了。” “好。” “还有，你跟小衡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落他手上的？”容白忽然问道。 衡清一愣，随之而来的，是苦笑：“为夫何时落在飞鸾的手上，只是，之前一直为小白准备惊喜而已。” “惊喜？”容白一愣，然后果断伸手：“什么东西，给我吧。” “小白刚刚看到两个人的时候，不惊喜？”衡清懵逼。 “我惊喜什么？”容白纳闷：“看他们吃面，有什么好惊喜的。而且，还浪费粮食。” 容白还在纠结那几乎没动的素面。 第二百九十章 卫侯爷的家宴 衡清苦笑。 当初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会忘记，容白根本不会在乎这些的。她眼里，什么样的人是欺负她，那当然是打过她的了。 可是，这京城中，能打得过她的人，好像，真没几个。 “是为夫想差了。”衡清苦笑着：“当初一听说小白被娉婷郡主欺负，便慌了神。如今想想，着实多此一举。” 容白无语了，现在好了，说好的惊喜也没了。 “不过，你这是帮我报仇？”容白看着外面：“我觉得，她过的很好啊。”容白是个直觉很强的人，而且感觉很灵敏。 所以，从头到尾，容白感觉到的聘婷郡主都是开心的，帮人出气，出到目标这么开心？这种论调，容白还是第一次听说。 “小白若是不能理解，可以再等一段时间。”衡清微笑着回道。 小白不能理解，不过也无所谓。就是那个叫娉婷郡主的，被整得惨惨的，容白也没好处啊。要是那郡主哭了，自己能少看两本书的话，容白也愿意看她被整。 可惜，这两者毫无关系。 下山之后，容白将衡清带回了武侯府。反正，卫玄知道衡清，你没看到他们俩已经熟到可以互称表字的地步了么！ 武侯府今日跟往日可不一样，今天武侯府很热闹。卫玄第一次让外来的厨娘进了武侯府，为的就是做一顿丰盛的晚宴。 至于原因，那当然是欢迎衡清了。 将衡清送过来的信交给容白的时候，卫玄就知道，容白这个蠢女人一定会把衡清领回来的。 “飞鸾，你今天真上道。”武侯爷散朝回家，老远就闻到食物的香味，循着味就往大厅中走来。 一看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武侯爷就走不动道了。 在西北生活过的人都知道，那地方，除了牛羊，什么好吃的都没有。虽说牛肉羊肉关内吃不到，但是再吃不到的肉，也不是所有人能接受的啊！ 无论烤还是煮，都是一股子浓浓的腥味。闻着就够了，别说吃了。 还是回京好啊，京城里，有各种好吃的！武侯爷一屁股坐在主位上，不动了。 武侯府中没有侍女，可是，这不影响大家的生活。因为卫玄的鹰卫，可是十项全能。一身黑衣的鹰卫穿梭席间，四副碗筷很快就摆在桌上了。 武侯爷伸手，数了足足三遍：“飞鸾，咱们桌上碗筷数量错了！” 碗筷数量可都是有定数的。这多一副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东西来吃？饭桌上多一副碗筷，可是相当不吉利的事情。 “想什么呢？”卫玄翻了个白眼：“今天家里有客人，别失礼。” 武侯爷默默的伸手，在桌子上画着圈圈。大雍恐怕没有一个比他还要窝囊的爹了，好不容易升了官，在家里还是被儿子教训。 想反抗，好像没道理。 “今日来的，是容白的夫君。”卫玄开口，说出第四人的身份。 啪。 武侯爷的下巴掉了，容白的夫君？那个凶丫头还有夫君？不过，依稀记忆力好像真有这个人，在密室的时候，凶丫头不就因为夫君的下落，被飞鸾控制的死死的么？ 什么样的夫君，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武侯爷好奇极了。 容白跟卫玄下山，乘的是卫玄派过去的马车，所以下山速度很快。天还没黑，就到了侯府外面。 容白也第一次，不需要自己动手，将衡清从马车上抱下来了。 “小衡对我虽然不好，但是卫侯爷对我可好了。他有什么都会跟我分享。当然，我们都被小衡欺负，要是衡清你帮帮他，他一定会对你更好的！”容白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卫侯爷在家中的地位。 “好。” 武侯爷期待的看着大厅外面，容白那凶丫头，能压得住她的，一定是比她更凶的小伙子。 武侯爷甚至能想到，那个能成为容白相公的男子，力能扛鼎，飞檐走壁，无所不能。 越想越期待，自己和容白，算是被飞鸾压得死死的了，要是这小伙子够厉害，说不定三人联手还能反击回去。 然后，看到衡清的时候，武侯爷下巴都掉了。 看到容白推着一个四轮车，车上坐着一个青年的那一霎，卫侯爷蹿出去了，奔到容白身后，左看右看也没看到第三个人。 “义父，您怎么了？”容白奇怪的问道。 “听飞鸾说，今天你相公过来。”武侯爷下意识无视衡清：“我怎么没看到人？” “衡清不是在这里坐着么？”容白指着轮椅上的衡清，不明所以。 “小婿李嘉，见过义父！”衡清抱拳行礼。容白的爹爹虽然渣，好歹也是爹爹，所以，这一声岳父，衡清喊不出来，便随着容白，叫了声岳父。 武侯爷绝望了，这下，搞定自家儿子的希望就成了奢望了。你说，这容白，嫁人怎么就不嫁一个厉害点的，就算不厉害，好歹是个囫囵人啊。 这个坐在四轮车上的，当时候，大家打起来的时候，能抱得住飞鸾的腿么？ “你来了。” 衡清闻声抬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卫玄：“嘉能见到小白，便是过了世子那一关，又怎会不敢来？” 糟心啊。卫玄看着那个坐在容白前面，一片平静的男人。要不是蠢女人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卫玄能答应让这两个见面么。 现在说什么过关，过得鬼关！明明是自己可怜蠢女人才松的口。 “我还以为，你应当半个月前就过来了。”说完，卫玄便转身，回大厅。 武侯爷跟着转身，临走的时候还回头朝容白喊道：“小白，今天飞鸾那小子准备了不少好菜，他一定去抢吃的了，我们也得赶紧！” 自己像饿死鬼？容白一脸懵逼。 “义父在家就是这个性子，在外面不会的。”容白只能跟衡清跟前挣扎一下。至于武侯爷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容白哪里知道。 她自从武侯爷回来，便一直被卫玄关在密室里读书，哪里能知道外界的事情。 容白推着衡清进屋，卫侯爷坐在主位，卫玄便坐在他的左下首，接下来，衡清给两个人找了位置。 “先吃饭，先吃饭，我都饿了一天了！”武侯爷大着嗓门喊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 墨染的弱点 饭桌上，衡清终于明白，为什么武侯爷那么喜欢容白了。其实，容白才是武侯爷的女儿，而卫玄才是捡来的吧。 “捡来的”卫玄，对衡清的消息也打听得差不多了。虽然前后相差不小，可是，对容白的感觉，卫玄还是看出来了。 可是，依旧不能放心。这个男人，可不是容白那种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女人能掌握得住的。 “今晚，太子殿下召见。”散场的时候，卫玄路过衡清，小声留了这么一句。 衡清微不可查的点头。 武侯爷瘫在椅子上，揉着肚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李嘉？就是那个表字衡清的李嘉？” 武侯爷忽然想起，最近朝廷上总是吵的事情。武侯是个武职，而且，卫家是世袭说白了，除了上战场打仗的时候，武侯这个职位什么权利都没有。 但是，兵部尚书就不一样了，兵部尚书是能上朝的。自从被卸了兵权，武侯爷挂着侯爷的名头，上的兵部尚书的朝。平日里总是在朝上八卦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最近比较热闹的一个，就是陛下亲自派人护送，把一个残疾青年送进了考场。而且，听说，那个青年考得还不错。 现在，朝廷里就在讨论，这青年到底给不给他继续考试。 “正是。”衡清清润的嗓音将武侯爷拉回现实。 武侯爷狠狠的咽了口唾沫，这特么的不科学啊。这小子看着就像个绣花枕头一样，怎么就能让陛下破格提拔呢！ 武侯爷虽然粗鲁了点，但是他也不是白痴啊！陛下在朝堂上的意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小子要是考得好的话，接下来，会试殿试都有他的份。 不，不用考得好，不管怎样，都有他的份！陛下在那上面压着的，谁敢给他打差分数。更别说，从明天开始，这家伙对外的身份，就是武侯府女婿了。 后生，你上辈子，是救了菩萨么！ “衡清啊，你是怎么跟陛下搭上线的？”武侯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了，陛下什么心思，能讨好陛下的人，那不是一般人吧。 “陛下爱下棋。”衡清丝毫不瞒着。 下棋？ 武侯爷翻了个白眼，陛下下什么棋？那是围棋，那玩意都是文人玩的东西，自己根本不会玩，所以，自己是没办法讨好陛下了。 “衡清，今夜在侯府？”武侯接着问道。 “不了，今夜，衡清想要带小白回去。”说着，看着坐在一边剔牙的容白：“小白应该也想念当初在临江县的人吧。” 容白一愣，脑子里就想起了当初在自己面前跑到的陈老幺。 “那些人，现在都在你那边？”陈老幺带队的，可都是土匪啊！衡清把土匪们都弄到京城来，是想做什么。 “如今要用到他们而已，更何况，有人也想让小白认识一下。”衡清回道。 有人要让自己认识？容白好奇了。 “义父，今晚我去衡清那边！”丢下这句，容白推着衡清的轮椅直直的出门了。 武侯爷伸着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迟疑了半响，武侯爷终于吼了一嗓子：“鹰五，来扶本侯爷起来！” 武侯府所在的地方，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但是，衡清的住处，就有些远了。那是文人书生的聚集地。 推着衡清，容白一边消食一边跟衡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到月亮升到头顶，容白才到一个巨大的宅子面前。 “这是你的地盘？”容白惊呆了。 “正是，说来，这买宅子的钱，还是小白与温婉出的呢。”衡清微笑着示意看门的人将自己抬进去。 容白进宅子，便发现这里的布置很像临江县的小屋子。 只不过，小屋子那边，都是生活必须的东西，可这里的，看着都像景物。哗哗的流水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容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一个小小的水车。 横贯宅子的小溪流推着水车，一圈一圈的转着，清亮的溪水顺着水车旋转的方向流淌着，很快，便没入了溪水中。 “家里还有这么好看的地方？衡清，你还用了水车？这水车有什么用啊？”容白蹲在水池边，看着那个只有半人高的水车。 “装饰而已。”衡清回道：“小白你来，我带你认识一个人。” 容白听话的站起身，跟着衡清往屋子走去。 另一边，屋子里有一个人，不断的在转悠。他已经转悠了大半天了。墨染的心一直都乱乱的，从跟娉婷郡主分开，墨染就在这里等衡清了。 这一等，就等到月至中天。 听到动静，墨染瞬间回头，一回头，便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衡清，以及，跟在衡清后面的容白。 “咦，你是白天那个人？”容白惊讶的问道。 墨染依旧穿着白天的衣衫，又是今天容白见到的极少的人中的一个，怎么可能没印象。“你怎么来这里了？” 之前在静安寺，他明明跟衡清好像不认识一般。怎么一到晚上，回来就看到人家在自己家里。 “看你一脸焦急，发生了什么事？”衡清带着笑容问道。 “您今天拿了那条红绸。”墨染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衡清的衣襟，那里原本有一个红绸，如今没有了。 “不然呢？”衡清冷笑，摇着轮椅到墨染旁边：“你打算，告诉，陈王府的人，你就是以前的楚馆小倌丹青？” 容白愣了小倌？这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西区男人的称呼么？容白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男人的腰部，果然，腰有点问题。 对了！ 以前也见到一个长得不错的人腰也不好来着，是谁呢？容白皱着眉头陷入回忆。 “若是你想告诉他们，我现在就派人告诉他们。”衡清冷漠的开口。 不，不能！墨染瞪大眼睛，甚至连瞳孔都放大了。 “老幺。”衡清喊道。 老幺应声进来。看到站在衡清旁边的容白的时候，抖了抖腿。 “你今夜便进陈王府，告诉娉婷郡主，袁绘，袁墨染，是东篱馆的丹青。”衡清声音不高，停在墨染的耳中却如同巨雷一般。 “不，不要！”墨染尖叫。 第二百九十二章 密道 “我求求你，不要！”墨染大吼之后，忽然跪在衡清面前：“不要告诉她我的身份，求求你。” 此时的墨染，忽然想起之前衡清对自己说的话：若是以后，自己想要救郡主，便来告诉他？ 他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会对郡主动心？ 此时此刻，跪在衡清面前的墨染，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对那聘婷郡主抱着的心思。什么时候，自己对郡主动心了。 可是，救她？ 墨染猛然抬头，看着衡清：“郡主不会出事的对吧，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墨染见过太多的女人，也见过太多的男人。 但是，娉婷郡主跟那些人不一样啊。 娉婷郡主，个性跳脱，却也有小姑娘的率性。她从不是个坏人，不是坏人，又何苦伤害。所以，现在的墨染，根本做不到伤害她，也无法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是么？” 衡清冷冷的看着他：“你现在，跪在我的面前，想要得到什么？你应该知道，从我这边得到什么，你就得用你自己的东西来换，你想用什么来换？” 容白回过神了，看着衡清欺负人。 没错，衡清就是在欺负人。容白没见过衡清欺负过人，但是，在末世的时候，容白被欺负过啊。 不过，这个时候，容白没开口。衡清现在给她的感觉，有点像卫玄，还有点像指挥官。容白知道，指挥官如果开口，无论他说的是不是正确的，都不能第一时间反驳。 等到衡清说完，容白静静的看着被欺负的人。却不知道，应该叫他墨染还是丹青。 “呵呵，我已经没有什么不属于你了。”墨染一下瘫坐在地上：“你要什么，你说吧，只要我能给。但是，娉婷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衡清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但是我要你保证，你不动她，绝对不能动她！”抓着衡清的裤腿，墨染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对她出手，但是，你以后绝对不能背叛。”衡清低头，凑到墨染的耳边，小声开口：“墨染是不会背叛我的，所以，若是你以后背叛我，你便不是墨染了。” 墨染脸伤血色褪去，苍白的像具尸体。 “你回去吧，好好想想。”衡清挥挥手，示意墨染。 一身素色衣袍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起身，然后魂不守舍的离开。等到他离开的时候，容白才敢看着衡清。 “衡清，你是在欺负他么？” 衡清抬头，眸子平静的看着容白：“小白，若是为夫有一天，不再像之前那样善良正直，小白可会嫌弃为夫？” 容白刚开始没听懂，想了一会，才明白衡清是什么意思。 眼睛瞬间就亮了。 “你终于不想做圣母了？我老早就想跟你说了。不要做圣母！” 衡清微微抬着眸子，容白的目光清亮，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其实，你做圣母，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总能养活你。”容白顿了顿：“但是，总看你对人那么好，有点替你难过。” 替我难过？衡清看着容白。 “你总是被欺负啊，要不是我护着你，你早就被人欺负死了。”容白抿着唇，心里有好多话想要跟衡清说，却不知道，到底从什么地方开始。 “不说了，反正都一样，你只要好好的，圣母也好，不圣母也好，反正我护着你！” “好，小白，看到前面的屏风了么？帮我在屏风后面找一个茶壶，移动它。” 容白不明所以，但是很听话的找到茶壶。那是一个很奇怪的茶壶，根本端不起来，想要移动，还只能顺着一个定下来的方向滑动。 这是什么茶壶，这么重？ 容白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将茶壶移到一边。结果，一抬头，屏风后面的架子居然从中间打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地下隧道！ 这种感觉，怎么跟之前，自己在小衡那边看到的隧道长得差不多啊！ “小白，可以推为夫下去么？” 当然可以。容白点点头，抓着轮椅的把手，将衡清推了下去。 衡清家的隧道，跟小衡的不一样。小衡的隧道，是一个非常长的楼梯，但是，衡清这个是个坡道。 好在这坡道比较缓，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个缓冲，不然这一下栽下去肯定得滚到最下面。 到了后半段，这隧道就成了平直的隧道。容白推着轮椅，不断的在墙角处点上油灯。 “隧道，是飞鸾设计的。”衡清忽然开口：“普通的隧道，虽然好挖，但是距离长了，隧道中的人会呼吸困难，飞鸾设计的这条，就不一样。” 当初衡清还奇怪，为什么三个府邸间的隧道，太子殿下一定要让卫玄设计。 “小衡本来就很会这个啊。”容白倒是能理解。“你别看小衡那个样子，除了商业小衡没什么能耐之外，流风和温婉会的，小衡都会啊。尤其是在挖地道这方面，小衡是天才中的天才。” 末世的基地基本上都是建筑在地下的，只有出入口在地上。为的就是稳固。就算真被凶兽攻城了，只要退回基地，封住入口，基地就是个铁疙瘩。 哪怕不能保护住全部的人，也能保护一大部分。真正的大基地，是不可能被凶兽攻下来的，唯一能攻下来的，就是人类。 当然，这些容白是不会跟衡清说的。 “别说这几个地道了，小衡就是挖出个地宫都不成问题。”给小衡足够的人力物力，挖地宫，确实是小意思。 “飞鸾竟然如此厉害。”衡清笑着感慨。 “本世子竟不知道，本世子居然这么厉害！”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容白一抬头，才发现卫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前面的路上。 他一身黑衣，没有电灯，默默的站在那边的时候，存在感低的可怕。 “世子已经到了。”衡清笑着问候。 “我知道，你将蠢女人拐回家了，可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把她带到这里来？”卫玄语气不大好。 “嘉与小白没有秘密，自然什么都应该告诉她。”衡清回道。 卫玄没回答，直接转身往另一边走去。衡清也示意容白跟上，路过小衡刚刚站着的地方，容白居然看到了地道的另一个岔路。 第二百九十三章 密谈 三个人，一前两后，很快走到了道路的尽头。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房间。 里面的灯光，顺着地道投了过来。卫玄走在前面，容白推着衡清也跟上，一下进入一个明亮的地方，三个人眼睛有些受不了。 “殿下，臣说过，你如果还想要我们眼睛，便不要在这边点这么多的灯。”卫玄熟门熟路的找了一个布条，遮住眼睛，然后将密室里的灯灭了大半。 到这个时候，容白才缓过来。 然后，对面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可巧容白都认识。“安永！云霁！” 云霁懵了。 所以说，自家阿娘看上的女人，其实就是衡清的娘子，卫玄的姐姐，顺便还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 “蠢女人，他是太子殿下。”卫玄忍不住提醒。 “飞鸾不必如此见外，容白救过孤的性命，若没有容白，恐怕孤早就不是太子了。”太子殿下解释的时候，容白不断点头。 要不是她把安永抱回去，别说太子殿下了，他现在恐怕连个活人都不是，肉早就烂完了。 “不过，安永这个名字，是假名字么？”容白最好奇的就是这个了。 之前找衡清找不到，容白跟着卫玄来京城目标就是在京城找到安永的消息。她可不信，衣服是金银做的人，还不是什么大家子弟。 结果来到京城，别说大家子弟了，就是小人物容白都没放过。但是，别说安永，就是姓安的人都没有。 “孤名皇甫子明，字永安。”太子殿下回道：“当初实在身不由自，只能以假名相告。” “没事，谁还能没点秘密。”容白倒是豁达，反正找到了衡清，管他是安永还是安瞬。 寒暄之后，就没容白什么事了。接下来，是太子等人的正事。谈正事之前，云霁看了容白好几眼，看地容白都以为他眼睛有毛病了。 “小白与嘉一体，没什么需要瞒着她的。”衡清忽然开口。 咦？云霁奇怪了。 “也是，蠢女人蠢是蠢了点，但是信得过。”卫玄也开口：“当初，要不是蠢女人，玉宇也回不来。” 好，云霁怂了，没有这个女人，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回得来。 “没事，容白不是一般女子。” 连太子也不介意她在不在这里，那自己在意什么呢？云霁果断的收回目光。 “衡清如今没什么消息了。”统一意见之后，太子便开了口。 “殿下莫不是没有上朝？”衡清笑着开口：“如今朝堂上因为嘉的事情一轮纷纷，甚至连卫侯爷都八卦了一番，太子竟不知道？” “那是自然知道的。只是，对于衡清来说，这点事情，又不需要耗费多少精力。这么长时间，孤可知道，你们两个暗地里打的小九九。” “哈哈，不过是出口气，殿下何必追着不放。”卫玄回道。 “那好歹也是孤的表妹。”太子状似生气，但若是仔细看，太子眼底依旧是赞赏。 “那其他几位皇子，太子也不打算动手了？”衡清把玩着离自己最近的灯烛：“若是殿下不忍，衡清便将墨染撤下来。” 衡清对墨染怎样已经无所谓了。 容白对那个女人没什么恶意，卫玄现在也不在意了，要不是得将墨染送进陈王府，衡清怎么会一次次的点明墨染的身份，一次次的打击他。 陈王，是二皇子的亲姑父。 因为，陈王妃与二皇子的母妃是嫡亲的姐妹。若是现在陛下的儿子没死光，二皇子即位对于陈王来说，是最有利的。 而且，这个操作难度最低，只要太子死就行。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兵部尚书提议，让二皇子派人刺杀太子，会得到所有人认同。 只要抓不到证据，那么，二皇子就是下一个储君！ 太子沉默了一会：“还是不要撤了。只是，衡清你将一个用不上的人，安插到陈王身边，到底有什么好处？” 太子最好奇的就是这个了。 衡清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是不会做蠢事的。所以，他不应该会做这种将一个小倌包装一番，送进王府。 人家陈王也不是傻子！ 若是真跟郡主有了什么关系，陈王能不查么！编造的背景终究是编造的，怎么可能成真！更别说，这人还是京城有名的小倌！ “怎么没好处？”衡清微笑着反问：“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京城美男子无数，嘉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小倌？” 太子摇头。 什么人都比一个青楼男子好啊！而且手中没人，东宫有的是人啊！要什么人才没有。 “可是，这东宫的人才，是东宫的啊！”衡清微笑着回道。 最重要的是，如今墨染对娉婷郡主动心了。一个人有了动心的人，就有了弱点，自然便有了可以抓住的把柄。东宫的人，衡清可信不过。 “墨染能控制得住。”衡清语气平静：“但是，太子殿下，你身边的人，已经查出来了么？” 太子殿下身边有背叛的人，之前他们被刺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甚至还能顺藤摸瓜，抓住了兵部尚书。 可是，兵部尚书还没抓到的时候，几个人都知道，消息走漏了。 也因为走漏的消息，兵部尚书背后的那条大鱼漏了，要不是追杀卫玄的人说出了个公子，众人还真以为这只是二皇子兵部尚书干的呢！ “查不出来。”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云霁。“太子殿下如今身边的人，都是自幼跟随太子的人，实在看不出哪边有问题。” 一边的太子直点头。 这个潜伏在太子身边的人，实在太可怕了。因为从不曾动过手，所以，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到底做了什么，甚至他身后的人是谁。 “飞鸾没有暴露，说明，这人并不在我们之中。但是，他们能拿到我们的行动计划，最有可能的，就是殿下与云霁身边的人了。” “为什么不是你们身边的？”这种解释，云霁就不满了。 “我身边的人，从来只执行计划，从不曾参与计划。更何况，大多数都不识字。”衡清回道。 你能指望山匪识字？人家识字，做什么山匪。 “我身边不可能有背叛者，不然除了我，你们都会死。”卫玄的回答更是直接。 第二百九十三章 密谈 三个人，一前两后，很快走到了道路的尽头。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房间。 里面的灯光，顺着地道投了过来。卫玄走在前面，容白推着衡清也跟上，一下进入一个明亮的地方，三个人眼睛有些受不了。 “殿下，臣说过，你如果还想要我们眼睛，便不要在这边点这么多的灯。”卫玄熟门熟路的找了一个布条，遮住眼睛，然后将密室里的灯灭了大半。 到这个时候，容白才缓过来。 然后，对面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可巧容白都认识。“安永！云霁！” 云霁懵了。 所以说，自家阿娘看上的女人，其实就是衡清的娘子，卫玄的姐姐，顺便还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 “蠢女人，他是太子殿下。”卫玄忍不住提醒。 “飞鸾不必如此见外，容白救过孤的性命，若没有容白，恐怕孤早就不是太子了。”太子殿下解释的时候，容白不断点头。 要不是她把安永抱回去，别说太子殿下了，他现在恐怕连个活人都不是，肉早就烂完了。 “不过，安永这个名字，是假名字么？”容白最好奇的就是这个了。 之前找衡清找不到，容白跟着卫玄来京城目标就是在京城找到安永的消息。她可不信，衣服是金银做的人，还不是什么大家子弟。 结果来到京城，别说大家子弟了，就是小人物容白都没放过。但是，别说安永，就是姓安的人都没有。 “孤名皇甫子明，字永安。”太子殿下回道：“当初实在身不由自，只能以假名相告。” “没事，谁还能没点秘密。”容白倒是豁达，反正找到了衡清，管他是安永还是安瞬。 寒暄之后，就没容白什么事了。接下来，是太子等人的正事。谈正事之前，云霁看了容白好几眼，看地容白都以为他眼睛有毛病了。 “小白与嘉一体，没什么需要瞒着她的。”衡清忽然开口。 咦？云霁奇怪了。 “也是，蠢女人蠢是蠢了点，但是信得过。”卫玄也开口：“当初，要不是蠢女人，玉宇也回不来。” 好，云霁怂了，没有这个女人，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回得来。 “没事，容白不是一般女子。” 连太子也不介意她在不在这里，那自己在意什么呢？云霁果断的收回目光。 “衡清如今没什么消息了。”统一意见之后，太子便开了口。 “殿下莫不是没有上朝？”衡清笑着开口：“如今朝堂上因为嘉的事情一轮纷纷，甚至连卫侯爷都八卦了一番，太子竟不知道？” “那是自然知道的。只是，对于衡清来说，这点事情，又不需要耗费多少精力。这么长时间，孤可知道，你们两个暗地里打的小九九。” “哈哈，不过是出口气，殿下何必追着不放。”卫玄回道。 “那好歹也是孤的表妹。”太子状似生气，但若是仔细看，太子眼底依旧是赞赏。 “那其他几位皇子，太子也不打算动手了？”衡清把玩着离自己最近的灯烛：“若是殿下不忍，衡清便将墨染撤下来。” 衡清对墨染怎样已经无所谓了。 容白对那个女人没什么恶意，卫玄现在也不在意了，要不是得将墨染送进陈王府，衡清怎么会一次次的点明墨染的身份，一次次的打击他。 陈王，是二皇子的亲姑父。 因为，陈王妃与二皇子的母妃是嫡亲的姐妹。若是现在陛下的儿子没死光，二皇子即位对于陈王来说，是最有利的。 而且，这个操作难度最低，只要太子死就行。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兵部尚书提议，让二皇子派人刺杀太子，会得到所有人认同。 只要抓不到证据，那么，二皇子就是下一个储君！ 太子沉默了一会：“还是不要撤了。只是，衡清你将一个用不上的人，安插到陈王身边，到底有什么好处？” 太子最好奇的就是这个了。 衡清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是不会做蠢事的。所以，他不应该会做这种将一个小倌包装一番，送进王府。 人家陈王也不是傻子！ 若是真跟郡主有了什么关系，陈王能不查么！编造的背景终究是编造的，怎么可能成真！更别说，这人还是京城有名的小倌！ “怎么没好处？”衡清微笑着反问：“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京城美男子无数，嘉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小倌？” 太子摇头。 什么人都比一个青楼男子好啊！而且手中没人，东宫有的是人啊！要什么人才没有。 “可是，这东宫的人才，是东宫的啊！”衡清微笑着回道。 最重要的是，如今墨染对娉婷郡主动心了。一个人有了动心的人，就有了弱点，自然便有了可以抓住的把柄。东宫的人，衡清可信不过。 “墨染能控制得住。”衡清语气平静：“但是，太子殿下，你身边的人，已经查出来了么？” 太子殿下身边有背叛的人，之前他们被刺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甚至还能顺藤摸瓜，抓住了兵部尚书。 可是，兵部尚书还没抓到的时候，几个人都知道，消息走漏了。 也因为走漏的消息，兵部尚书背后的那条大鱼漏了，要不是追杀卫玄的人说出了个公子，众人还真以为这只是二皇子兵部尚书干的呢！ “查不出来。”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云霁。“太子殿下如今身边的人，都是自幼跟随太子的人，实在看不出哪边有问题。” 一边的太子直点头。 这个潜伏在太子身边的人，实在太可怕了。因为从不曾动过手，所以，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到底做了什么，甚至他身后的人是谁。 “飞鸾没有暴露，说明，这人并不在我们之中。但是，他们能拿到我们的行动计划，最有可能的，就是殿下与云霁身边的人了。” “为什么不是你们身边的？”这种解释，云霁就不满了。 “我身边的人，从来只执行计划，从不曾参与计划。更何况，大多数都不识字。”衡清回道。 你能指望山匪识字？人家识字，做什么山匪。 “我身边不可能有背叛者，不然除了我，你们都会死。”卫玄的回答更是直接。 第二百九十四章 钓鱼 卫玄的回答，是非常直白的。因为，想要取代太子的位置，实在太简单了，直接杀掉太子，或者杀掉所有在那个皇子之前的皇子就可以了。 卫玄手中的鹰卫，正面作战能力很高，同样，刺杀能力也不容小觑。卫玄身边如果有敌人的话，那么太子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会尽快排查太子身边的人的！”云霁飞快的回道。 “没有饵，这种鱼可不会上钩的。”衡清却打断了他：“你现在无论怎么排查，都不可能排查到的。” “那能怎么办？” “既然，他要饵，那就给他一个饵呗。”衡清手指在火焰上挥过：“墨染便是丹青的消息，你可放出去了。至于，丹青是谁的人？就说，是我的吧。” “这可是你手中的底牌！”云霁忍不住了。 衡清搞出个墨染，可以说，花了所有的精力。这一下，就把他卖出去了，能有什么好处？这种事情，别说云霁了，就是太子殿下都不一定能接受。 “没想到，你居然会出这一招。”唯一理解过来的，是看透了容白财力的卫玄：“创造一个人简单，但是，创造一个家族，可不简单。” “只要我想，什么创造不出来？”衡清倒是相当自信。 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怎么不明白！太子与云霁用同样呆滞的目光，看向两个人，但是，两个人都没给他们答案。 至于容白，一开始，她就没注意过他们的谈话，反正，那些字容白都知道，连在一起，容白就听不懂了。 “行，这事交给我们，但是消息放多少？”太子决定采纳衡清的计划。 “你们所知道的全部！”衡清嘴角带着嗜血的笑容：“飞鸾，得麻烦你派人严格监视东宫动静了。” “你觉得我需要你提醒？”卫玄反问。 下一步计划拟定之后，众人便散了。容白推着衡清回到大厅，时间已经接近天亮了：“衡清，我觉得，墨染挺可怜的，你明明答应过他。” 容白亲眼看到，衡清答应墨染不揭露他的身份，可是，刚刚，衡清却让太子殿下与云霁把墨染的消息放出去。 “我答应他了，自然要保护他的身份。”衡清抬头，回道。 你那是保护他的身份么！那明明是拆台！ “小白以为，一个有污点的过去，让他安心，还是一个完全没有污点的身份能让他安心？”衡清嘴角带着笑容：“他的过去，就像一道溃烂的伤疤，如果不爆发出来，将脓血挖掉，他每一步都要受到制约。” “但是，如果伤完全好了也不行吧。”容白不是傻子，墨染既然对娉婷郡主动心了，肯定不会做对郡主不好的事情的。 更别说，等到唯一的把柄都被衡清消除了。 “小白，你觉得，我给他创造的身份是什么？”衡清摇着轮椅，往后院驶去：“他的的身份，是一个他单凭自己的能力无法维持的身份。可是，他又必须得维持，那能做的，只有寻求帮助。” “唯一能帮助他的人，只有我。” 容白跟着衡清，走到后院的一个小院子里。 “小白，这是我们在京城的家，可是我们只能住一点时间。”衡清抬头：“明日开始，我们便要搬到一个没这么好看的地方去了。” “为什么？” “因为，谣言要来了。”衡清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衡清就带着容白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那是个靠近闹市的小院子，容白进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贴着墙壁放置的置物架。 这个东西，要不是之前见过两次，容白肯定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置物架。 “这里也有地道？”容白惊讶。 “自然有的。”衡清点点头：“在鱼儿咬钩之前，我们都得在这里住着的。衡清不能给小白舒服的生活，还请小白原谅。” “没事。”容白耸耸肩。 这个小院子虽然之前没人住，可是衡清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在这边住一段时间，所以早就准备好了所有东西。 只要放上换洗衣服，便能正常过日子了。 另一边，在得到衡清可以钓鱼的信息之后，太子与云霁就开始动手了。 一封以衡清为署名的信件寄到了东宫。里面的内容，便是墨染的身份，以及墨染所作所为的意图。 衡清得到消息之后，还非常愉快的带着容白，去了趟东宫，将东宫的狼群接到了小院子里。 还没过两天，卫玄就让鹰七传了消息过来：鱼儿咬钩了。 不得不说，衡清拿出来的消息和证据实在太惊人了。这种事情，而且，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人，都非常惊人。 太子身边的隐患被排除，但是，依旧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衡清想钓的，可是另一条大鱼。不然，这种事情，就算拉出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飞鸾，郡主的画像该传出去了。”又一次密谈的时候衡清开口提醒。 之后，整个京城，都是郡主的画像。的确是个大美人，当然，也跟墨染画的那些，有九成九的相似度。 一夕之间，京城中所有的人都知道，陈王的郡主，便是才子墨染的梦中情人。当然，这种事情，墨染是必须知道的！ 所以，在事情最热闹的时候，墨染正一本正经的跟娉婷郡主分享：“玉弟，我找到那名女子了！她就是娉婷郡主！难怪，难怪梦中她说她叫娉婷，我还以为她是唬我的。没想到，真叫娉婷啊！” 娉婷郡主面上沉静，但是心里却慌得不像样子。 没办法，闺中画像流露出去，这样有损女德的事情，就算她是有封号的郡主，也不能逃脱责任。 更别说跟墨染扯上关系，这样，京城中谁家公子还愿意娶她。至于墨染，就算再喜欢有什么用？没有官职，没有爵位，父王不可能答应自己嫁给他的！ “我明日便上王府提请，你看十里红妆如何？”墨染激动的问道。 “怕，怕是不行，你，你别做得那般明显。”娉婷郡主又期望又担心，十里红妆，就是公主成亲也不一定有这样的规模，可是，可是若是墨染被拒绝了，怎么办！ 第二百九十五章 身份暴露？ 在娉婷郡主软磨硬泡之下，墨染“十分艰难”的答应了郡主先不抬着聘礼去娶媳妇的要求，而是坚持第二日登门拜访。 陈王也很惊愕，娉婷郡主虽然骄纵，可是从为做出这样有失礼仪的事情，而且，皇甫玉自幼是个跳脱性子，怎么可能有画像？更别说将画像流传出去！ 但是，不信，不信能有什么办法，因为，现在陈王案上的这副画中的女子，说不是娉婷郡主，陈王自己都不信。 “我记得，之前有一个青年，十分擅长画阿玉，你们把他找来吧。”陈王命令站在屋子里的仆人。 “回王爷，那个年轻人，现在就在府外等候。”管家有礼的回道。 在府外等候？ “让他进来。” 墨染跟在管家身后进来，越是靠近这个地方，全身上下越是汗毛倒竖，甚至到后面不仅仅汗毛倒竖，身上不知不觉都是汗水。 这个地方，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难怪，难怪那个人确定自己不会背叛他，确定自己不会出卖他，因为，这屋子里的人，是他最恨的人啊！ 要问墨染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是谁，那一定就是，幼年之时将他掳回去，玩弄之后丢到东篱馆的人。 这个人，墨染不知道他的身份，却记清楚了他的样子。 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墨染从一个孩子，变成一个成年男子，却不能将一个成年男子，刻画成另一个模样。 笔直的走到屋子中央，双手抱拳，行了标准的文生礼：“草民袁绘，参见王爷！” 桌案后面的男人没有抬头，只是伸手，将桌案上的画卷丢到墨染面前：“你认识画中之人？” 墨染蹲下身子，这画上的人，墨染当然认识，因为，如今京城流传的这些图，都是在他面前完成的。 但是，没有人会将这些图与墨染联系到一起，因为这些图的绘画方式与自己的不一样。 墨染的画艺，是自幼在楼中学习的。后来虽然跟在衡清身后，可是一直学的都是毛笔画。但是，这画卷上的画，可不是毛笔画。 这些画卷，是用碳条画的。 不是一条条线构成，如果仔细看，这些画是一个一个点构成的。当初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少年就在他的面前，飞快的将烧黑的碳条点在画卷上。刚开始还没看出什么，后面越看便越心惊。 因为，他将一个人，就这么点在画卷上了！ 而且，画出的人物，分毫必现，十分逼真。要不是那纸上的人是他亲眼看着点上去的，墨染都以为，这是个立体的了。 “认得，也不认得。”墨染平视陈王。 “画上的人，与我梦中的女子一模一样，是我这一生要追寻的人。”顿了顿，墨染忽然撩起袍子跪了下来：“草民知道，这画中的女子，还是王爷的掌上明珠。之前在京中的一些事情，冒犯了郡主。” “你知道你冒犯了她？”陈王怒意上涌。 “绘冒犯了郡主，只能以身相抵，若王爷不嫌弃绘如今一无功名，二无才学，绘愿意，十里红妆，迎郡主过门！” “呵呵，哈哈哈！” 在墨染疑惑的目光中，陈王笑得像个疯子。 “你们都下去吧，将门给本王关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进来！”陈王命令，之后，屋里的人都下去了，陈王书房的唯一光源也渐渐暗下来。 “你要是十里红妆娶玉儿过门？凭什么？” 墨染不解的看着陈王，他应该没毛病啊！虽然自己没钱，可是这说辞是那个男人教的，那一定能做到吧。 墨染的一丝犹疑被陈王看在眼里，那之前别人报的信便是真的了。 这个人就是别人派来，想从娉婷那边打开突破口进入二皇子阵营，真以为他们什么人都没有么？ “你是李嘉派来的人吧。”陈王站起身，缓步走到墨染身边，然后伸手，曲起食指勾起墨染的下巴。 “果然是一张我见犹怜的脸。”陈王感慨。 怎么回事？墨染懵逼了。这个时代，虽然男子也簪花傅粉，可是，就算打扮得在女气的男子，也绝对不会被这个词语形容。 能用这个词语形容的，只有青楼楚馆的人。能用这个词语的男子，只有小倌了。 “东篱馆的小倌丹青。”陈王眼睛微微眯起，某种都是杀气：“说，是谁派你来的？” 墨染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怎么可能不颤抖，这个人说出了最不能说出的事情啊。怎么办！他记得，那个男人说过，不会暴露他的身份的。 怎么办！ 不能背叛那个男人，所以，自己是墨染，只能是墨染！不知为什么，到这种时候，墨染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草民不是丹青，草民姓袁名绘，字墨染。”墨染一字一句的回道。只是，他扛不住肩上那只手，只能缓缓趴在地上。 “别嘴硬，我看看，是你的嘴老实，还是你的身子老实。”陈王弯着腰，凑在墨染耳边，缓缓开口。 陈王的手从墨染的脊椎骨抚下。 陈王府外，太阳渐渐偏西。大门外面，是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马车是最好的木材，最好的配饰。就连帘子，若是仔细看，都是一颗颗的小珍珠。单这一个车帘，就价值不菲。 “喵！”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猫叫，坐在车辕上的汉子，抬头，看了一眼偏西的太阳。站起身，往王府大门走去。 敲开大门。 “什么人？”门房喊道。 “草民是袁家的仆人，我家公子身体不好，进府大半天了还没消息，有些担心，能不能帮我家公子传个消息出来。”汉子有些粗鲁，声音很高，不少围观马车的人都听到了。 “去去去！这里是陈王府，来来往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哪里有什么袁会袁不会的，你找错地方了！” 说完，直接把们关上。 汉子焦急的在门外转悠好几圈，忽的想起了什么，走到马车便，找了两个人：“还请两位帮忙，寻丞相家公子傅元傅公子，以及黄家黄玉公子。” 说完，汉子还给了他们两个地址。 第二百九十六章 墨染？丹青？ 赶来的人，当然只有傅元。至于黄玉，肯定等不到的。 傅元一来，门房根本不敢拦着。带着车夫，便进了王府。 “老幺啊，你家公子真来这边了？”傅元还是不相信，现在京城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娉婷郡主就是墨染梦中的娉婷美人。 但是墨染跑来这边做什么？难道提亲？怎么可能！ “我家公子是来提亲的。”老幺状似委屈的回道。 还真是提亲的？傅元一脸懵逼。 “我家公子说了，当初并不知这娉婷郡主便是他梦中之人。可是，不管是不是，当众作画便已经算得上败坏郡主名声了。必须付得起责任！” 顿了顿，陈老幺又继续开口：“所以，想过来提亲，若是王爷应允，十里红妆娶郡主过门，若是，王爷不允许，十里红妆为郡主添妆。” 傅元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这里根本没有你家公子的消息啊！” 汉子摇着唇，最后忍无可忍一般，从怀中掏出了个小竹筒。“这是寻香蛊，这次只能用它了。” 墨染是定州人，定州靠近江州，那边确实有人擅长使用小虫子来做事。只是，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傅元对这什么寻香蛊好奇了。 一打开，竹筒，里面飞出一个小虫子，很快往一个方向飞去。 那汉子便往那个方向追去，谁拦着，也都被汉子撞飞。傅元远远的看着被撞飞的一众家丁，只能感慨，墨染的家丁，真强。 跟在汉子后面，终于停在了一个屋子外面。 傅元知道这间屋子，据说，这屋子是陈王自己的地盘，一般人不能进去。这墨染都能去这个里，说不得是提亲成功了。 “放，放手！”一阵细弱的声音传来。 还没等傅元反应，那个赶车的汉子，一脚便将屋子大门踹飞，结果，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家丁都无法接受了。 “公子！” 汉子三两步奔到墨染所在，一把将趴在墨染身上的男人扔到一边。脱下衣衫，将衣不蔽体的墨染裹好。 傅元被这一幕惊呆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 “大胆！竟然对本王动粗！” “我家公子，在王府受奇耻大辱，袁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气急了的汉子，似乎根本管不了什么上下尊卑了，抱着墨染便离开。 等郡主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正碰上抱着墨染离开的汉子。郡主一身女装，出现在汉子面前，汉子恍如第一次见这个女子一般：“郡主娘娘，我家公子，对您之心可昭日月，只是，贵府门槛太高，袁家可高攀不起，还希望郡主能有个满意的姻缘！” 说完，汉子便快步离去。 娉婷郡主茫然的往事发地走去，半路上，蹲下来，捡起一块玉佩。 傅元跟在汉子身后，忽然停在娉婷郡主身边：“今日，墨染来是想求亲的。只是，唉！”叹息之后，便也跟着出去了。 娉婷郡主晃了晃，忽然晕倒在地上。 等她醒来的时候，陈王已经穿好衣衫，一副好父亲的模样坐在窗边。手上拿着白色的布巾，正要给她擦汗。 只是，布巾还没落到郡主的脸上，便被她躲过了。 艰难的撑起自己的身子，郡主往床最里面缩了缩。此刻的她混乱到了极点，是她让墨染低调着来的，要是他真的带着十里红妆，怎么会出了那种事情，还没人知道。 郡主是女子，却也知道，男子被迫雌伏他人身下的屈辱。可是，父王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墨染呢！ 陈王也生气，他真的很生气。 甩手将布巾丢到铜盆里，一巴掌拍得床板直抖：“你是同本王置气？本王是你的父王！” “父王？父王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墨染？”郡主眼里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墨染？笑话。他叫丹青！”陈王声音里全是嘲讽：“丹青，你若是不知道，东篱馆你知道么！东篱馆的头牌，丹青！” “不可能！” “就是那个叫李嘉的人指使他来接近你的！你若是不信，本王这就带你去东篱馆问问！” 说完，陈王便将娉婷郡主从床上扯起来，一直拖到门外的马车，直接往东篱馆驶去。 一路上，郡主都无法理解，为什么父王要将墨染认作丹青，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情，要牵扯一个叫李嘉的人？ 因为，李嘉这个人，娉婷郡主根本不知道啊！ 马车在东篱馆停了下来，郡主跟着陈王下车，看到这东篱馆的位置，郡主脸都青了。郡主是个爱出来玩的，但是有两个地方是绝对不去，一个是青楼，一个是楚馆。 可是，这东篱馆，明显是个楚馆啊！ “到了这边，你还犹豫什么？”陈王气炸了，根本考虑不到自家闺女到楚馆会传出什么名声：“本王现在就告诉你，你痴心一片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墨染不会是那样的人的！郡主也算硬气，跟着陈王身后便进了东篱馆。 东篱馆如今的领头人，是个年轻的汉子。这汉子跟一半鸨父不一样，看样子硬气多了。 不过，这汉子看到进门的两个人愣了。 他们这地方，白天可不营业。更何况，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的，携手来这种地方，肯定不是正常客人啊。 “这位客官，咱这地儿......”汉子犹豫着。 “本王知道你这儿是什么地方，本王来只问你一个问题！”气疯了的成王根本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草民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一听人家是王爷，那汉子也不搞明白人是什么王爷，直接跪了下来。 陈王也不管人家还跪在地上，开口问道：“东篱馆可是有一小倌，名叫丹青。如今去了哪里？” “丹青？”汉子依旧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丹青。 然后，二楼便有一个男子走了出来。那男子，或者说男孩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皙，一双眼睛闪闪的。 当然，这个男孩子，跟墨染完全是两个样子。 “这是丹青？这怎么可能是丹青！”陈王一拳头捶在地上：“你居然敢糊弄本王！” “不敢不敢！”那汉子趴在地上颤抖着：“咱们这东篱馆的人力耗费可比别的地方大，这些年，也留一个丹青站了二十年，半年前，那个丹青也去了。” 明明两个月前被赎身的丹青，在这汉子口中成了半年前。 第二百九十七章 金殿撒泼 “父王。” 陈王简直给自己的闺女气死！当初这闺女，可是被不少人说聪明聪慧，可是，遇到一个身份成谜的男人怎么就这么蠢！ 当然，陈王绝对没听过一句叫“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这样的话。 “那，这个人你认识么？”陈王伸手，丢下一副画卷。 画上的人，正是墨染。这画是娉婷郡主画的，平日生活跳脱的郡主，唯一静下心来画的第一幅画，正是墨染。 “果然，果然像丹青。”那汉子颤着手，拿着画卷：“这人与丹青有九成相似，当初，丹青也是东篱馆最美艳的公子了。” 娉婷郡主脸色有些苍白，而她旁边的陈王却满脸自得。 “只是，这位公子，却不是丹青。”汉子的下一句话，让两个人脸色瞬间对调。“丹青自从被。”汉子抬头，看了一眼陈王，然后低头继续说道：“卖进东篱馆之后，一直被这里最有才的公子调教，是咱们这边最知人心的公子。” 陈王不耐烦，他在这里，可不是听人推销小倌的。 “丹青柔情似水，这位公子，虽然温文，但想要调教成丹青那般少不得得调教一段时间。”汉子抬头：“不知，这位公子是谁？如今还有不少客人对丹青念念不忘呢。” 郡主的脸青了，居然把主意打在墨染身上！ 听到这话，陈王也有点突突了。难道，那个墨染，真不是这里的丹青？可是，传消息的人，可不是信不过的啊！ 还没等陈王忐忑完，忽然一个家丁冲进来：“王爷不好了，有人告御状了！” 听到这一声，陈王真的腿软了。连忙跟家丁冲了出去，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那个趴在地上的汉子才站起身：“我呸。福子，赶快把你脸上那些玩意都洗了，温娘子都教了你啥，把自己画成了个女人！” “我要是不画成这样，你怎么演戏。”那个叫福子的少年，扬着下巴：“你们，学的都是什么东西，我这才是技术！懂不懂！” “不懂不懂，反正再技术，咱们都是一个寨子出来的。”汉子摊着手，一把揽住少年的肩膀：“咱们帮李先生，玩死他想玩死的人，这次回去，可是立功了。” “立功，我要娶个媳妇......” 两个人上楼，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没人再听到他们说什么。 另一边，陈王真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叫墨染的，有能耐告御状！御状可不是一般人能告的，如今陛下又不好出巡这一口，成天都在宫里待着，哪能什么人都见到。 得到消息的时候，陛下正在朝堂上发脾气。 早上得到陈王告假，因为家中的女儿突发急症，昏迷一晚上了。但是，前头准了假，刚一上朝，好事还没说两件，这就出了个告御状的大事！ 你说，这都是什么鬼！ 说起这御状，得说今日上朝的好事。定州是大雍出了名的穷地方，但是，现在忽然有钱了。原因是州牧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又挖出了一个家族。 这个家族，跟别的家族不一样，这家族里都是人才。个顶个的人才，而且，还有钱，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些人都有钱到爆，定州，不，大雍不少地方，都有这家族的商铺。 用一句话可以概括，这个家族掐住了大雍十分之一的经济。 而且，这个家族，接下来的发展方向，让州牧喜大普奔，人家想做皇商。皇商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得给国库填银子。 但是，人家也真有银子，直接送了一百万两银子进国库。 所以，陛下召了人家觐见，人家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就算再怎么不上道，也要好好表扬一下！ 结果呢，人家家主是个老头，昨天还好好的老头，今天在金銮殿上，直接要撞柱子。这一撞，可吓到不少人。 陛下一问，才知道，人家唯一的宝贝儿子，被人强了。这特么的就尴尬了。 原来，这定州的富豪本来只是个老实商人，从没想过要做什么皇商。可是，自己的独苗儿子，好死不死的看上了个郡主。 怎么办，地位低，也没想过考科举，自家儿子虽然有文采，可是总不能看着这么大的家业没人管吧。 所以，连给儿子买个官都做不到的富豪，最后决定，做皇商！ 虽然大雍商人的地位低，可是皇商是例外啊。不就是每年多花点钱么？富豪有钱，就是任性。更别说，皇商，可是另一条商道。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家儿子没事！ “陛下，墨染是草民独子，如今这般，草民定要讨个说法的！”好不容易被人拉住的老人，整个身子伏在地上：“那孩子，自幼心气高，身体又不好，若是此次挺不过去，草民就绝了后啊！” 陛下揉着太阳穴。 这种事情，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陛下连偏袒都做不到，只能让人将陈王传来。 结果，听到侍从从哪里找到陈王的时候，陛下连鼻子都气歪了。回家照顾郡主，都照顾到楚馆去了，还带着娉婷郡主，娉婷郡主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啊！ 陈王一进大殿，便对上陛下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臣弟见过陛下。” “陈王，你可知罪！”陛下长叹一声。 “臣弟不知。” “那你认识他么？”陛下指着还趴在大殿上抽泣的富商。 陈王转身，趴在自己旁边的人，虽然一身衣服做工考究，可是这凌乱的样子，难道，这就是告御状的？ “臣弟是冤枉的！”陈王直起身子，指着旁边的老人：“他一定是来演戏的，那个墨染根本不是墨染，原名丹青，是东篱馆的小倌！” 话音刚落，那趴在地上的老头子忽然蹿了起来，一把抓住陈王的衣襟：“我儿子不是小倌，我儿子才不是小倌，你竟然骂我儿子是小倌！我跟你拼了！” 这一幕要是发生在别的地方，胆敢抓着王爷衣领子的，早就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但是，这个人不能打啊，这老头子，刚给国库捐了一百万两银子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反转？反转！ “大胆！”陈王吼道。 文武百官都不敢拉架，唯一忍不住动手拉架的是卫侯爷。只见他快步走到两人身边，伸手一拎：“吵吵什么，这里是大殿，可不是菜市场！” 压着陈王打的老人，直接被卫侯爷拎到一边。 “还请陛下，为草民做主，为草民的独子做主啊！”老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愣是将大殿变成了菜市口。 “你哭什么啊，哭的我头疼。”卫侯爷揉着脑门，低吼：“闭嘴！” 老人被吓到一般，不敢放声大哭，变成了抽泣。可是，这抽泣也糟心啊！坐在最上面的陛下受不了了。 “袁老先生，有什么冤屈你便再此说出来，朕给你做主。”说完陛下看向陈王：“你也好好听着！” 老头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依旧是之前的那个意思。只是，这次更详细了，因为连儿子要娶的人是谁都说出来了。 好死不死的，正是陈王的闺女，娉婷郡主。 其实，这原本是个挺好的姻缘的。想象一下，这老头年纪也不小了，估计过不了两年，便要让位给儿子，皇商掌权人的身份，也能配得上娉婷郡主了。 更别说，那个叫墨染的年轻人，对郡主那可是整个京城出了名的。朝上的这些官员大部分也听说过这些。 这样一来，众人看陈王的目光便耐人寻味了。 没见过把未来女婿强了的人吧，看，这就是！ 陈王什么时候被这种目光看过，简直被气死！老人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之后，便伏在地上，低泣着。 那声音，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你们，你们设计我！”陈王忽然喊道：“你们设计我是么！” 陛下皱着眉。 “陛下，他们是诬陷我的，我这里有证据。”说着，陈王从口袋中国掏出一张纸来：“墨染的身份，是假的！还有，这个老头，也是假的，根本不是什么富商，我看，他就是李嘉派来害我的！” “对了，还有云霁！” 看着内管自己将那张纸送到龙案上，陈王眼睛中都是红血丝，咬着牙开口：“陛下，这是李嘉写给殿下的书信，此子狼子野心！” 这一句话，当场得罪了三个人。 “你说什么？”卫侯爷的暴脾气压不住了：“我家衡清才不是你说的人呢！他没事做什么找你麻烦！” “父皇，儿臣不知皇叔为何在这大殿之上诬陷儿臣。”太子殿下紧跟着喊冤：“而成与衡清君子之交，不曾有过其他想法。” “更别说，诬陷皇叔。” “陛下，玉宇自幼纯良，且与王爷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可能设计王爷，还请陛下明察。”墨染是袁老头的独子，但是，玉宇也是户部尚书的独子啊！ 陈王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了，好像什么都跟自己拿到的资料不一样。 “陈王，你这书信是怎么来的？”书信上的内容，着实让陛下吃惊，里面，是一层层的计策，陛下是见过衡清的，那个叫衡清的人，确实能想出这些，不过，都太毒辣了。 这一层层的计策，可是真要逼死娉婷郡主啊！ “是，是。”一点点缓冲时间，陈王便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是殿下身边的人交给臣弟的，因为怜悯娉婷如此被设计。那墨染，确实是小倌丹青！” “孤竟不知，孤身边之人，有会背叛孤的。”太子冷言相对。 “来人，传衡清与墨染上殿！”陛下大手一挥，办个时辰之后，两个队伍来了金銮殿。 墨染是被家丁抱着过来的，衡清则是被禁军推进来的。 “草民袁绘，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被放在地上，墨染整个人趴在地上，声音也有气无力。 他身后的家丁，一句话没说，规规矩矩的跪着。 “儿啊！”墨染刚行完礼，富商老头瞬间扑了过去，抱着墨染大哭起来。 众人望过去，但是一看墨染的姿态，就知道，这人生不如死了。一身白袍的墨染，看起来纤尘不染。但是，被富商强行抱起的身子，却虚弱地好像一滩泥。 看到墨染的脸，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不同情。 墨染的脸，很好看，可以说，脸型的每一处都十分精致。但是，现在的他，双目无光，毫无表情的瘫在富商的怀里，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额头，两边颧骨通红，显然还在发烧。 大雍契兄弟盛行，在场不少人，也能看出墨染这状态分明是被迫雌伏之后，又没得到好料理的样子，听说，这青年身体不大好，这算是轻的，估计再重一点，可是撑不住命的。 越是这样，众人便越是同情。 至于，另一个男子。李嘉这个名字最近听得多，可是真见到，这还是第一次。青年目光平和，坐在一张轮椅上，呆呆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似乎被吓到了。 回过神来，衡清才面向陛下：“草民李嘉，见过陛下，身有残疾，不能行礼还请陛下恕罪。” “你的情况，朕知道。”陛下大手一挥，便免了衡清的礼。 衡清抬起头，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冷气。这个青年，长得比那个在地上的男子还要漂亮！只可惜，坐着轮椅，双腿废了。 “衡清，你可认得他们。”陛下指着的是跪在地上的三个人。 “嗯。”衡清摇着轮椅，到三人面前：“那个状态不好的公子，草民倒是认识，只是另外两人，草民不认识。” “陛下，您看，他们，他们就是认识的！”陈王像是抓住了个救命稻草。 “衡清，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也不解了，就算是衡清做的，也不至于这样就承认了吧。 “这位公子，草民见过两次，公子风仪不凡，实在难以忘记。”衡清继续解释：“第一次，是在画舫中，公子画艺折服衡清。至于第二次，便是在静安寺，嘉与内子碰巧碰到这位公子与一位少年一起。” 陈王的脸青了。 “只是，当初见到公子之时，意气风发，如今看上去，似乎气息奄奄。”衡清低头，眸子温和：“还请陛下怜悯他一二，让他接受医治吧。” 衡清一派圣父模样，救人要紧。 陛下只能让人将墨染抬去太医院。 墨染被抬走之后，陈王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人不可能这么背叛的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还有后手 “我，我还有证据，那，那个丹青与墨染一模一样！若是皇兄不信，还可以找东篱馆的鸨父前来对峙！” “你当朕的金銮殿是什么的地方！”一把奏折砸到陈王身上，陛下气得全身颤抖。 陈王这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陈王皇甫慕诬陷皇子，残害无辜，暂且软禁府中，等一切查明，再行发落！”被气得狠了的陛下，直接将陈王关了起来。 剩下的，查清。 衡清低着头，恐怕查清了，大雍就少了一个王爷吧。 陈王被软禁了，但是娉婷郡主没有被软禁。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陈王被关在府中，生气的时候根本不管面对的是谁，直接就是一通乱骂。 万般无奈的娉婷郡主，便想起了墨染。可是，以前从不拦着她的袁府，如今却是一个人都进不去。同样被拦在府外的，还有傅元。 “郡主。”傅元看着着急到连男装都没穿的娉婷郡主：“如今，墨染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便是你了。” 郡主神情落寞，不知如何回应，只能转身，落寞的往回走。 另一边，袁府内，墨染早就醒了。他有些害怕，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从身份暴露，到现在，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根本不知道。 可是，他清楚，丹青这个名字，不属于他了。现在就算人家将丹青的这个身份所有证据都拿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是丹青了。 那个男人，当真可怕到一定境界了。 “公子说，您不能离开这里，不能见任何人。”坐在墨染身边，老人开口声音平静：“要是做不到，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墨染抱着身子。 他很冷。 他的身子，自幼就被男人玩弄，强行一两次，根本不是问题。但是，那个男人要求他大病一场。不能装，必须是真的大病，所以，当晚，墨染在井水中足足泡了一晚上。 他根本不知道，那彻骨的井水到底换了多少次，但是凌晨的时候，他发了烧。 昏昏沉沉的上了金銮殿，昏昏沉沉的又回来，他在金銮殿中，只有最先的一句话是有意识的，后面，他确实一点意识都没有。 “她会好好的么？” “难不成，你还想跟那个郡主在一起？”老人冷笑。 墨染低着头，是啊，自己如今，怎么能与她在一起。“是我配不上她，只希望她能一直好好的。” “也不是没有办法。”老头忽然开口：“我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听看......” 另一边，密室中，四个人又聚在一起了。这次容白没跟着，因为她觉得，她就算在旁边也没什么用。 “衡清，你这一手，实在太险。”一想起前几日的事情，太子殿下就胆战心惊。真是每一步都很险啊，一步走错，就要被翻盘。 “危险？我看未必。”衡清笑着回道。 “怎么会危险呢，成功概率低于百分之百，这种事情就不能做啊。”一边的卫玄也跟着回道。 成功率百分之百？对于成功率这个词语，几个人都熟悉了，可是百分之百就是必然成功的意思啊！要是那什么墨染还有找来的人，都演得不像怎么办！真不会出事？ 太子殿下心里更没底了。 “你们怎么能确定，这事儿能成？” “因为陈王动了墨染啊。”衡清没回答，卫玄在一边开口：“他要是没动墨染，这事成功率就降低不少，但是，陈王动了他，那就只能一直被打压了。” 袁家，当然是被杜撰出来的。可是，杜撰出来就代表它不存在？当然不是，只要有足够的银子，什么都可以存在。 至于，怎么控制那个不确定因素，卫玄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李嘉的男子，玩弄人心的手段着实可怕。威逼，利诱甚至洗脑。 “皇叔动了墨染，便陷入死局？”太子殿下忍不住了。 “当然，只要他动，就代表他之前的恶习还在。”衡清声音清澈，却让周围人彻骨的寒冷：“陈王没什么弱点，可是，那恶习，却足够致命。” 陈王是陛下唯一剩下的弟弟了，可以说，无论怎么荒唐，都不为过。但是，草菅人命，别说一个王爷了，就是皇子都不敢沾手的。更何况，这草菅人命已经成了天下皆知的事情。 衡清可不是白痴，后手自然要安排更好，别说，现在陈王后面那个人的马脚还没漏出来。 “这些对于皇叔来说根本不致命。”太子殿下长叹一声。 终究是皇族，哪怕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也能随着时间流逝。按照这个情况下去，最多两个月，陈王依旧会被放出来。 陛下顶多会补偿袁家一些钱财。 “太子以为，这便是嘉的后手了？”衡清笑着问道：“之前不过是铺垫而已，接下来，才是陈王万劫不复的日子。” 接下来，还有什么？太子殿下根本想不到。 确切的来说，陈王出事，太子都没想到。只知道，衡清和卫玄弄出了个墨染想要打进陈王府。其他的东西，他们根本不知道。 要不是今天金銮殿来了这一出，太子根本想不到，这两个人居然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这样查，我们不会被牵连进去？”这而是云霁最担心的一点。太子这个时候最危险，一旦被攻讦，损失极重。 “殿下不知道，有个词语叫灯下黑么？”卫玄百无聊赖的翘着二郎腿：“殿下一开始就被攻讦了，既然嫌疑洗清，那接下来就没人会想到殿下。至于我们，那就是灯下黑的灯下黑了。” “接下来的证据，不会跟我们扯上一点关系。”这次开口的人是衡清：“小白如今在嘉身边，嘉不会冲动的。” 云霁翻了个白眼，你有娘子你牛行了吧。 “接下来，该动真格的了。”卫玄将指关节掰得直响：“早点把线索找出来，早点休息。” “殿下，如今请按兵不动，静待佳音。”衡清脸上，带着笑容。 太子与云霁一连懵逼的看着衡清，最终只能让这两个人自己动手。反正他们不想说出来的东西，就算撬也撬不出来。 第三百章 祸不单行 陈王原以为，一个王爷因为猥亵一个平民被关禁闭已经是最难堪的事情，结果，事情比自己原想象的还要可怕。 因为陛下派人查了东篱馆的丹青。 然而，结果自然跟陈王所知道的不一样。不仅这丹青和墨染不是一个人，而且，这丹青还和陈王扯上了关系。 没错，丹青跟陈王确实有关系，不过不是什么好关系。当初将丹青卖进楚馆的人，就是陈王！ 不得不说，陈王年轻的时候，确实比较缺德。刚立府那阵子，恰逢年轻气盛的时候，水路走腻了，就开始走旱路。而且，就喜欢这种五六岁，七八岁的小孩子。 丹青就是其中之一。 幸运的是，丹青这孩子运气好，在陈王玩腻了之后，还活着。丢到后院之后，长期不宠爱，那看守后院的人心生邪念将丹青一并与几个不受宠的孩子卖进了楚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陈王想吐血。 因为，这个消息传出来，就代表另一个消息也被所有人知道了。那就是，当初那些没受得住的孩子们去什么地方了。 但是，也不知什么人，一直在推动这一切的发生。因为，在查出陈王年轻时候的怪癖之后，接下来便是一个大案爆发。 很有趣的是，大案爆发的地方，离京郊陈王的庄子很近。里面，都是孩子的尸骨。粗粗算来，居然有一两百具。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王便如同被冰水浇透一般，整个人都呆了。一两百具尸体？怎么可能。 就算他当初那般荒唐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夸张的事情。那边若是有十几二十几具尸体还有可能，一两百具，那不早就被发现了！ 但是，陈王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他都无法解释。因为确实有这么多的尸体，在自己庄园边被发现。 甚至，还有孩子身上穿的衣物，有陈王府的印记。 这还不算完，因为，那个丹青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重身份。据说，那个袁姓的老头，跑到东篱馆还确认了一番。那个丹青也是他儿子！陈王想吐血，不，陈王已经吐血了。 所以，陈王被软禁之后，宫里又宣了旨。 这次，就是陛下，都保不住他了。 陈王刚到御书房，迎面就是劈头盖脸的奏折。“你看看，你看看，弹劾你的奏折有多少！” 陈王抬头，确实很多。 陛下站在龙案后面，龙案上全是奏折，堆得满满当当。陈王知道，这些奏折全是弹劾自己的，毕竟，自己出的这档子事情，谁也兜不住。 “你说，你这是不是作孽。”陛下从左边走到右边，又折回来，走一半颤着手指指着陈王，最后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对于这个弟弟，陛下真是无话可说。 “你，你让朕怎么救你？”陛下气得直打转。 这次陛下真的没办法了，陈王这件事情爆发得太快，也太让人猝不及防了。陈王狎弄孩童的事情爆发的同时，京城这乱葬事件同时爆发。 自然京城的事情，受到的关注极高。结果，还没等人注意，两件事情就搅合到一起了。这个时候，无论谁都没有能力保护陈王了。 要知道，那里可不是一两个孩子，那里埋了一两百孩子。太医院验尸的人已经将最后的数目传进宫中，足足有一百七十六个孩子！ 而且，还有一个更坑爹的事情，就是那个姓袁的！ 因为之前人家独子受辱，陛下已经补偿了太多的东西。结果，这一查，又查出了一件大事。那丹青确实不是墨染，可是是墨染的亲生兄弟啊！ 两个人长相一样，甚至身上有成对的玉佩。当东篱馆的鸨父将玉佩拿出来，当初哭晕在金銮殿上的富商又一次哭晕在东篱馆了。 接下来，依旧是补偿。这笔补偿之后，陛下感觉到自己补偿出去的资源，可比人家送进国库的银子还要多！ 这么想来，只能默默的呕血！ 陈王已经没办法解释了，他知道，这是一个局，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对准自己的局。什么丹青，什么墨染，都是为了牵出自己曾经的事情。 若是之前还没注意到，那得知多了十多倍数量的孩童尸体的陈王还不能注意到，就太愚蠢了。 可是，说人陷害，证据呢！根本没有证据！谁来陷害的？那个叫李嘉的青年？太子？或是云霁？也都不可能。 没有动机，没有证据，甚至连反咬一口都做不到。 激起所有愤慨的百姓和官员，根本不会给陈王解释的机会！他们会认定，就是陈王杀死了那些孩子，就是陈王做了那些事情。 这样的计策，实在太狠了。 “今夜，你回去吧。”陛下没听到陈王的解释，也无力再保他：“明日早朝，便能确定对你的处置，你还是回去，多陪陪孩子们吧。” 在陛下长叹一声之后，陈王轻一脚重一脚的往王府走去。等到了王府，第一个找来的就是管家。 “你告诉那人，太子身边的人不能信了。”陈王坐在大厅中，脸色凝重：“还请他看在本王为他试探深浅的地步上，救本王一命。” 管家听完，便往外走去。 管家里开之后，陈王坐了半响，便往后院走去。这次，他没有去见娉婷郡主，而是去了后院的书房。 等到陈王离开之后，屋顶上传出一点微不可查的声音。若是此时有人注意到屋顶的话，一定能看到一道黑影划过屋顶。 “若是速度快的话，今夜殿下身边的探子便能拔掉了。明日，哪位大人在堂上为陈王说情，哪位大人便是那人的阵营里的。” 衡清不知道，那个什么公子是谁，就连卫玄都不清楚，所以，在计划中对那个对手，一直以那个人做称呼。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绝对不是大雍的人。 “一切就看明天的了。”太子握着拳头回道。 这次，太子与云霁先离开，坐在密室里，衡清久久不动。 “你怎么还不走？”卫玄奇怪，接下来的事情，众人只需要观察就是，完全不用自己动手了。 “若是，明日没人替陈王说话呢？”衡清叹了口气。“弃车保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用了。” 第三百零一章 风波平定 陈王的判决下来，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几乎是一个必死的结局，但是，文武百官，却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 确实无法求情，因为，他的事情，世人皆知。 太子殿下有些失望，为什么，为什么说好为陈王求情的人没有出现？ 回到密室的太子满心慌乱，但是衡清与卫玄却依旧镇定自若。 “你们就不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卫玄抬头，看了云霁一眼，将自己带来的美酒倒进酒杯中：“别说他们动过手了，就是没动手也不奇怪。陈王在那些人眼中，只是一个有用的棋子而已，就算舍弃都不为过。” 顿了顿，卫玄接着说道：“更何况，如今京城可没有陈王适合待的位置了，还不如流放三千里，到时候在边境，说不得还能谋个兵权。正巧我们家的老头子从边疆回来了。” 西北之地如今可没有一个地位高的人坐镇。就算陈王被夺了王位，可是，陛下没有夺了他再次入朝的机会，所以，到边关，只要运作得当，到时候，说不得，西北的兵权就归陈王了。 陈王被押解出京的第二天，容白去找了娉婷郡主。虽然她还是郡主，却生活得不似郡主了。 容白见娉婷郡主的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都不一样。头一次，记忆中只有那个穿得最鲜艳漂亮的小姑娘，脾气有点不好惹，有些让人厌恶。第二次见到的时候，又是一个跟别人差不多的小姑娘。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十五岁的姑娘，穿着的是一身青色的袍子，双目无神的靠在凉亭边上，目光呆呆的看着远方。 容白走上凉亭的时候，娉婷郡主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便低头看着亭子下面的水池。 水池中种的是莲，夏天无穷碧色的莲叶，在这个季节，早就枯黄了。失去生机的茎支撑不起巨大的叶子，纷纷拦腰折断。 “你来做什么？”容白坐下后，娉婷郡主才开口。 “我来看看你。”容白不知为什么，看着她有点内疚。衡清对这个人出手，是因为自己。可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看起来，一点生气都没有，实在让人难受。 容白最困难的时候，也依旧坚强的活着呢。 “我不需要你来看。”娉婷郡主站起身。 青色的袍子从肩膀笔直的落到脚边，中间也没有束腰的腰带，就连长发，也随便的披散在肩后，看着竟然有几分洒脱之意。 容白不知道什么叫洒脱，不过她知道，这个人跟之前的那个距离很遥远。 “你走吧。”郡主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进了屋子。 容白在屋子外面等了一会，也没等到郡主回来，只能拖着脚步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这事回去与衡清一说，衡清便去找了墨染。 墨染也要离开京城了。他没有理由再留在京城，因为这事情时间一长，便能让人找到漏洞。当初，若是陈王将那些孩子的尸体处理好，也不会给衡清揪到这么一个大罪。 两天后，墨染便离开京城了，只是他不是一个人离开的。曾经热闹的王府，如今门可罗雀，唯一还留在里面的前陈王世子，早就沉溺在酒色之中，不知归路。 衡清又带着容白，艰难的上了一次静安寺。坐在许愿树下，衡清抬头，在上面的红绸中寻找了很久。才掏出怀中折叠得十分整齐的一段红绸。 “小白，帮为夫将红绸挂在那边。” 容白接过红绸，熟练的抖开，然后挂在另一条红绸身边。萧瑟的秋风下，红绸上的字迹依旧娟秀美丽。 两行字迹同样娟秀，出自一个人的手：“墨染娉婷，有缘千里”、“丹青画美，入梦情深”。 容白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识字的了，看着并排刮起的红绸，容白也有些惆怅：“衡清，他们会开心么？” “大概吧。”衡清仰着头，只是目光并不在那两条红绸之上：“小白，那都是别人的人生，我们何必在意。” 容白恍然。 没错啊，那都是别人的事情，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说起人生，容白觉得自己的人生挺圆满的了。衡清找到了，小衡好好的。自己现在手里还有钱。 “衡清，你说，我在京城开一家火锅店怎么样？”容白搓了搓手。 京城地处北方，比南方可凉快多了。现在又正好快入冬了，天气凉下来，容白也就越来越思念火锅了。 “当然可以。”衡清微笑着回到。 一个秋天，京城里消失了个尚书，又消失了个王爷。但是，这些对于处于最基层的百姓来说，根本不是值得关注的事情。 相比较而言，忽然出现在闹市区的火锅店，更值得注意。 容氏集团，到底有多少钱？反正容白是不知道的。别说开火锅店这个在京城稳赚不赔的卖卖，就是真的撒钱出去，温婉也是不在意的。这点钱，对于温婉而言，只是九牛一毛。 入冬之后，种庄稼的人便到农闲的时候。到这个季节，平时街市上的人就多了起来。农闲并不代表不工作，不少农家，都是忙的时候种地，闲的时候纺纱织布卖钱。 容白火锅店开的第一天，就引来了不少客人。 火锅是热乎的，那腾腾的热气，就比别的地方看着暖和。更何况，这里的东西便宜啊！一般闹市区的酒楼，一顿饭怎么说也得好几两银子。 这火锅店可不一样，这是按照人头算的，一个人一两银子，就算你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去，都接待。 进去便有一个位置一口锅想吃什么，丢进去就行。但是，不能剩下。剩下的，要罚款。 当然，能进这里的，基本上都不是真穷人，毕竟进门就要一两银子呢！ 火锅店的点子，是容白想出来的，但是，这一两银子包饱的噱头，确是温婉的主意。在入冬的时候，温婉带着不少银子和物资来了京城。 “看着挺热闹的。”火锅店的二楼，温婉抱着一个汤婆子：“看来，一两银子的价格有点低。” “京城富户着实有点多，不过，小白恐怕不愿意让这里都是富户吧。”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反正我们在这边安家了。”容白笑嘻嘻的看着热闹的大厅，要是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第三百零二章 买地 容白是个珍惜粮食的人，所以，才一定要加上吃不完罚钱的规定。但是，钱这种东西，在京城富户眼中，确实算不得什么。 所以浪费是一定的。 尤其是将入场门槛提高，那这种情况更严重。 “容白呢？”提价建议被否决之后，温婉只能转移注意力，看着眼前的钱赚不到，温婉别提多难受了。 “小白是个闲不住的，在后厨帮忙呢。”衡清笑着回道。 容白现在确实在后厨。其实，火锅店里，最重要的是底料配方。但是，容白完全不在意这个，因为底料原料早就被温婉垄断了。 你要配方可以啊，你买得到辣椒么？你买得到十三香么？买得到麻椒么？买不到，那你要配方做什么？这些玩意不贵，可惜定向供应，有钱你也买不到。 所以，容白的火锅店里，根本不愁找后厨。但是，真能达到容白要求技能的，却没几个人。 容白的要求，在这些人眼里，那真的是可怕。猪肉羊肉要切得跟纸一样薄，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么？ 所以，找了几批厨子之后，容白将目光盯在了鹰卫身上。 鹰卫只有二十个人，但是，预备役多啊。卫玄手中训练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容白就拉了几个人过来，美名其曰是训练刀工，实际上就是来做工的。 现在，后厨剁肉切菜的，都是鹰卫预备役。 可以说，这个厨房是京城战斗力最高的厨房了，随便拉出去一个人都是战斗高手。容白在这群人中，实力也绝对领先。 毕竟，让这些人乖乖的切菜，那也得能说服他们啊。 刷刷刷刷！ 刀光之后，盘子里就叠了不少极薄的肉片，容白将盘子往旁边一递：“这个可以送出去了。” 肉片很薄，但是叠起来非常好看，但是这就很容易让人忽视肉的量。根本没人能想到，容白用了一条猪腿便削了一百多盘子肉。 容白没坑这些人，做菜，尤其是现在的工作，对精准度和力度要求非常高，至少，容白是这么觉得的。 “你们，打算好在京城定居了？”温婉伸着脖子看着楼下厨房的方向，忽然问道。 “卫玄在这边，小白自然在这边。小白在哪里，嘉便在哪里。”衡清的回答，丝毫没出温婉意外。 “你呢？” “明年杏榜与金榜，嘉还是要搏一搏的。”衡清目光坚定。 “你这腿没问题了？”不是说好残疾人不能参加科举的么？衡清都残成这样，得多大的心还能参加科考啊！ “自然，不碍事。” “那你的乡试考过了？”秀才可不能直接参加会试和殿试的，温婉现在正在暗搓搓的想办法收购松下书院，所以，对这些东西也调研过。 “自然过了。”衡清回道。 “这结果还没出来，你就说过了？要是没过，你就完了。”温婉耸耸肩。 “还请温娘子口下留情，嘉还想让小白做状元娘子呢。”衡清笑着回道。 温婉翻了个白眼，说这人胖，还真喘上了，他要是真考上了状元能做什么？上朝都让人推着的吧。 “你们留在京城也好。”温婉揉了揉鼻子：“我打算，将松下书院开到京城来，你考不上，就去书院做院长、不、山长好了。” 衡清愣了愣，难道，小白开火锅店，温婉开学校，因为对自己没有信心？ “今日乡试便放榜了。”衡清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 温婉撇撇嘴，她在这里可不是闲话家常的，她在等人。 说话间一个一身是汗的汉子，从门外跑进来，蹭蹭蹭就上楼了：“温娘子，那地咱们买下来了不过听说，那块地出过事儿。” 温婉皱眉。 “不过那地便宜，比城外不少地便宜一半价格，而且，地势平坦，建筑物也合适做校舍。”汉子抹了把脸，他亲自去城外看了地。 “辛苦了，回去给你加银子。”温婉递了个布巾给他。 “你已经让人选址了？”衡清惊呆了：“可是京城如今哪里还有这么大一块地方？”不是衡清不解。 京城可是政治中心，哪里有那么多的地可以被买卖，一看眼前这人，就是从近郊跑来的，而近郊，拒衡清所知，已经没有适合改建书院的地方了。 “怎么没有？”温婉伸手，那人从怀中拿出了张地图。 容白忙活完上楼的时候，正看到温婉摊开地图。本着好奇，容白凑了上去。温婉画地图的方式，有点像容白那个时代，山峦水流，用的都是等高线表示。 这种地图，在这个时代可以当做密码用了，反正衡清是看不懂的。 “我买了两块地，一块这边，一块这边！”温婉手指着两块地，距离不远，甚至可以说挨着，中间也就只有一条小溪流。 容白看着其中一块地的位置，站起来比了比方向：“这地方我认识啊，之前不是个训练基地么？” 军事基地？ “是啊。”容白点头：“我就是在这边把云霁救出来的。” 原来是这里！衡清在东宫的时候，推测那些人在近郊有一个可以训练死士的地方，可是，当初出去探查的云霁回来，并没有告诉衡清，这些人到底在哪里。 没想到是这里。 “可是，兵部尚书与陈王都倒了，你从谁那边买来这块地？”衡清皱着眉问道。兵部尚书的家产早就被抄了，所拥有的土地早就收归国有，若是兵部尚书的地盘，早就易主根本等不到温婉来。 “不知道，听说是个落魄的皇族。”温婉买地没多少要求，反正都是地，只要里面无污染，一切都不是问题。 落魄的皇族？ 衡清下意识就想到了陈王世子。陈王如今被贬被流放，陈王世子据说整日醉生梦死，要卖地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那块发现尸体的地还很可能，这块地也是陈王的？ “这两块地一起，我看他价格便宜就买下来了，地有问题？”温婉着急的问道。要是这地有问题，自己那几千两银子就白花了。 “陈王世子卖的东西，应当没问题。只是，这地之前的用途，还是得好好查查。”衡清蹙着眉。这些东西他只能自己思考。 第三百零三章 衡清中举 衡清深思的时候，大门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众人奇怪的往外面看去，只见一个衙门官差飞奔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火锅店里的客人先是一惊，接下来便喜笑颜开。 怎么回事？容白叉着腰看着楼下，这穿着官差服装的男人，是打算吃霸王餐，还没给钱就冲进来了？ 也不看看，自己这火锅店是谁罩着的！ 撸起袖子，容白就往楼下走。 那官差一路跑到最里面的柜台，喘了口气，才高声喊道：“捷报！恭喜李嘉李衡清公子，桂榜题名，高中解元！” 这一声之后，在场众人都愣了愣。 要知道，京城周边都是大家族，财力物力都极高。而且生员太多，科举考试，可没有一个及格不及格的划线，只有录取多少人。 可以说，整个大雍，科考竞争压力最大的三个地方，西灵州，南通州剩下一个就是北京城了。 可是这人，不仅过了京城的乡试，还考中解元了。李嘉？谁？根本没听过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报喜的官差身上，都想看看，那个考上解元的人是谁。 容白还没下楼，就被温婉拦住了：“你是不是傻，他是官差，是来报喜的官差，你拎着菜刀下去做什么！” 温婉一把夺下容白手中的菜刀丢在一边，然后从怀里摸了点银票。挑来挑去，最后还是收回腰间，转头看着旁边的青年。 “林小四，你身上还有碎银子么？算我借你的，两分利息！” 名字叫做林小四的青年，把所有的碎银子掏了出来，乐滋滋的递到温婉面前。温婉也不点，直接把碎银子丢到容白手中。 “你带着衡清下去，要给那个来报喜的官差银子，知道么！” 容白将银子揣到怀里，然后搬着衡清就下楼了。 报喜，是一件非常赚钱的事情。官差每天忙活来忙活去，也就只有月银。但是，能抢到报喜这工作，那就有不少外快了。 不管是中举还是中进士或者中状元，反正只要中了，就有钱拿。就算再穷的人家，也能拿到几百个铜板。 但是，这一家，着实让这个报喜的人跑死了。先去了留下的地址，可是，那边现在空空旷旷的，根本不像有人在家。 问了邻居才知道，这人开了个火锅店，现在整天在火锅店。 喜报是要送到考生手中的，所以，悲催的官差只能按照那邻居说的位置找到这个地方。 结果，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人下来。这个叫李嘉的解元，真能摆谱啊！ 火锅店的楼梯，是卫玄亲自设计的。为的就是容白能更容易将衡清抱下来。 容白怀里揣着银子，搬着衡清的轮椅就下来了。 官差在柜台边站了一会，他觉得，自己有可能被那什么李嘉的邻居骗了。不然自己在这个地方等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人来。 要知道，他给别人送喜报，那一念名字，不，甚至连名字都不用念，只要在人家门口一站，对方的家人就跌跌撞撞的跑到自己面前了。 可是这一家呢！ 正当官差要放弃的时候，从柜台后面过来两个人。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另一个人推着椅子。 “请问，你们是李嘉的家人么？李嘉可在？捷报必须亲自交给他。”看到两个人一个残一个女，应该都不是正主，官差只能提醒两个人把李嘉找过来。 “在下李嘉。”衡清开口。 官差呆了，然后又上下打量了衡清一眼，更是呆了呆。 难道这个人不是残的？只是喜欢坐在椅子上让人推着？对过名单身份之后，官差将捷报交到衡清手中。 喜欢坐着就坐着呗，哪个大人物没点癖好，反正人家是举人老爷，人家厉害。接下来，就是喜钱了。 官差舔了舔嘴唇。 容白把怀里的钱袋子拿了出来，然后倒出所有的银子，递到官差面前：“给你。” 官差呆了。 无论跑多少路，累成什么样，像这样大方的家族，再给他来两打！之前，知道这家人住在偏郊外的地方，还以为这家人比较穷呢！结果，这喜钱一出手就这么多。 温婉平日里带在身边的人，都是温婉看好的人。这些人别看，做的都是小厮的活，可是，身上却是有钱的。 可以说，容氏集团的高层，不，次高层都是富得流油的。而且在温婉这人才中的人才带领下，可以说，直接扫了大雍不少商业。 其实，袁家就是这么来的。容白不清楚，衡清很清楚。一旦一个家族的商业大到一定程度了，就会被上头觊觎。所以，在占领通州之后，温婉主要发展方向便不是容氏了。 什么袁氏，宋氏，柳氏。随便找了个姓氏，开个小店，慢慢滚成首富的事情，温婉做过的次数不要太多。 这种鸡蛋分篮子装的办法，是最容易躲过经济危机的。 掂量着二十两银子，官差舔了舔嘴唇，说了一大通场面话之后，便乐颠颠的离开了。 容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深思。你说，人家做了个官差，报喜这事情，他就能做了。跑跑路，说两句好话，就能得到好多银子。 容白当初为了挣这么多的银子，可是用命在山里面拼的。 “还是做官好，就算不是大官，作小官也比做个平民百姓强。”容白双手握在衡清轮椅把手上，喃喃自语。 “小白可是想要为夫做官？”听到这话，衡清自然而然的开口。 “好啊。”容白点头：“京城还有什么官没有人？我找温婉商量商量，我们买一个。” 买官？ 衡清一脸懵逼，为什么容白第一个想到的是买官，难道自己这样子看着不像能考上科举的么？ “我去问问温婉，哪个官好，咱们就买一个。”容白还直接付出行动了。衡清连拉都没拉住。 官是可以随便买的么！而且，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做什么！ 显然，容白没能在温婉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温婉怎么会出钱让李嘉做官呢！他做官，自己不就少了个连锁学校的校长了。 要知道，这年头，金属生意和盐的生意最赚钱，是朝廷把控的。除此之外，花钱不眨眼的就是女人和学生了。 所以，做山长明明比做官挣钱啊喂！ 第三百零四章 情形分析 直到晚上，衡清才有机会告诉容白，不需要买官，只要自己能再考两场，就能做官，而且，以自己的身体，买官根本做不到。 就算再怎么贪婪的贪官，都不敢卖给残废官职的。 “那准备考试！”容白直接敲定了衡清接下来的生活。容白别的东西搞不到，但是书籍，温婉带了不少。 家里有三个小子考进了松下书院，温婉便压榨孩子们的劳动力。既然要学习，要抄书，那就抄吧，愣是让那三个苦逼将松下书院的书抄了一个遍，带上唐瑜整理出来的书籍，现在他们住处的书籍，完全可以开一家书院了。 现在，这些书籍，都是衡清的辅导书。 “呵，自从你中了解元，怎么都不见你去密室了。”如今还能常常到衡清面前的人，只有卫玄一个了。太子与云霁，偶尔才能来一次，还总是被容白拒之门外。 衡清没有回答，看着卫玄随意翻看自己面前的书籍。 “你这些书还用看？”厌弃的将那本书丢回桌子上：“有限的时间和生命，能不能放在正道上？” “什么是正道？”衡清笑着反问：“我可跟别人不一样，不能三元及第，我连入朝的机会都没有。” “你要是不能三元及第，我就打死你！”卫玄的回答更凶残。 衡清抬头，忽然觉得，这个少年从某种程度上挺像容白的。 “明年春季，我要参加武举。”卫玄开口，低着头看着衡清：“我可是会成为武状元的，至于你要是成不了文状元......”卫玄将指关节握的啪啪直响。 “为了不让小白守寡，嘉还是多看看书吧。”衡清伸手，将桌上的书拿起。 “不谈书的问题了，你把我找过来，有问题？”卫玄一巴掌按在衡清的书上：“你说，咱们人中还有外人，怎么可能？” 太子殿下的贴身书童都被干掉了，还有谁？ “并不是外人，而是不可控制的人。”衡清摇摇头：“你若是有时间查一查，当初你与容白去的郊外别庄是谁买下来的，同时查一查，那个别庄最终是谁用的。” “不是兵部尚书？” “恐怕不是，那个别庄的主人，不是兵部尚书。恐怕，在那边练兵的人，也不是兵部尚书的。” 兵部尚书抄家灭族，自然不可能给他留一个近郊庄园的。可是，这庄园却莫名其妙的到了陈王的手中。 更别说，兵部尚书跟陈王根本不是一伙的。 陈王是二皇子的亲舅舅，而兵部尚书，虽然没有实质证据证明，但是他跟三皇子之间绝对有关系。 就像二皇子与太子之间不可能共存一般，三皇子与二皇子也不可能共存。 卫玄是什么人？那是个智商超高的另类！所以，就算衡清说的不多，他也能理解了。“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做事都是受人指使？”或者说，他们出事，不仅是衡清的设计，还有别的人在旁边推波助澜？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那藏在最后面的人太可怕了。 “嗯。”衡清点头，找来一张纸摊在桌上，沾上墨汁勾画着：“我们用丹青之事引出的那个人，目前看来，应该既不属于二皇子，也不属于三皇子。” “没错。”卫玄点头。如果是二皇子或者三皇子的人，那当时跳出来的人，应该不是二皇子的人，就是三皇子的人。 理由也简单，太子殿下无故设计娉婷郡主，多完美的理由啊。 所以，那封信的笔记衡清还专门找人临摹自己的笔记，要求形似神不似。 结果，跳出来的，竟然是陈王。所以，那个人一定越过了两位皇子，直接将消息传给了陈王，目标是什么？ 衡清放下笔：“看来，对方已经知道，我就是当初想办法拉下兵部尚书的人了。” 衡清皱眉。 兵部尚书的事情，可以说，从头至尾，都是衡清出主意，最终查出刺客的人，是云霁，动手翻出伏兵地点的人，是卫玄。 可是，最终，那个人将目标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甚至在丹青出手的时候，就决定用陈王来试探衡清的手段。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你做事很谨慎，几乎没有出过错漏。”卫玄死死的皱着眉。 衡清每一步出手，都掐准了人的死穴。就连丹青，知道的东西都不多，那个人，直到大殿上，才知道衡清的身份。不可能提前走漏消息。 “唯一一次，与丹青一同出现，就是画舫了。”衡清仰着头，看着屋顶的房梁：“对方应该在画舫中有线人。而且，能做到那一点的人，必然也猜到我们结盟。” 衡清接下来的分析不用再说，卫玄已经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了。 不得不说，目前众人的处境很被动。因为，之前对付陈王的时候，大家还都在暗处。可是，现在，对方通过陈王，将衡清从暗处拖了出来，同时，也能拖出卫玄。 “那两块地到底怎么回事？”卫玄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 “那块地我们买下来了。”衡清平视卫玄：“之前的地契我也见过，在你们将云霁从那里救回来的时候，那块地就被人卖给了陈王世子。而卖地的人，蒸发了。” 这是衡清特别重视那个藏在暗处的对手的原因。因为对方实在太警觉了，而且，出手相当果断，那块地的价值，价值上万两不止，可是，最终，陈王世子只花了八百两买了下来。 “真头疼。”卫玄揉着太阳穴：“看来，我只能从那句公子来查了。”卫玄记得，当初追杀的死士，用公子来称呼幕后的人。 但是，京城这边搅风搅雨的人，没有一个对外身份是公子。 所以，这个人的身份要是能挖出来，那绝对是个大事件。至少，就目前而言，是唯一接近幕后黑手的机会。 “那这消息，就靠飞鸾了。”衡清也赞同，只是目前情况，他什么都坐不了。重新将书拿起，衡清低着头，有送客之意。 “对了，来这里还有一件事情，明日冬至，老头子说，你们这边，孤零零的几个人，我们家也就两个人，不如放在一起过节。温娘子和温涯也能带着。” 说完，转身就走了。 第三百零五章 冬至 不知不觉，又到冬至。 今年的冬至，温婉是在京城的。在大雍，冬至是个极其重要的节日，甚至可以说，能跟新年媲美。 可是，无论容白还是温婉眼中，冬至也就是那么一天而已。所以，等衡清将卫玄的话带给两个人的时候，两人的反应却都相当平淡。 容白无所谓，她现在除了去火锅店切肉之外，就只能各种闲着。不就是回去吃饭么，做饭都没问题！ 温婉考虑的就多了。 现在的温婉，走到哪里账本就带到哪里，每天都在考虑，怎么进入京城的商业圈。京城的商圈大部分都在贵族手中把持着。 人家大官自己不能经营商业，可是，后宅的夫人可以啊。京城那么多的大官，后宅的夫人妾室，谁手中没有几家铺子？这么一摊下来，就占了京城绝大部分的好地段。 而这些地段，温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用对付其他地方的对冲模式搞垮对方。谁知道，一个小小的铺子，后面坐着的是什么大佬。 “明天我把林小四留在这边，要是有事情的话，就让他到武侯府找我。”温婉想了半天，终于依依不舍的丢下工作：“京城的这个摊子，太难进了。” 容白能顺利的在京城开火锅店，那可是动用了不少关系。虽然铺子早就买到了，开业那天，要不是皇太子、公主、侯爷一众人撑场子，怎么可能生意这么好，还没人敢上门找麻烦。 商业这一方面，衡清跟温婉学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可惜，他没什么商业眼光，只能看着他们发愁。 “若真不行，便将那些铺子挂在小白名下。” 这是衡清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反正现在，温婉在到处找能信得过的人分散投资，容白显然就是最适合的投资目标。 这建议确实可行，正好容白在京城也没什么名气，更别说，她是武侯爷的义女，武侯是军侯，有些钱也不是不可能的。 主意打定，温婉便放松许多，去吃一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第二天一早，随便喝了几口粥后，三个人带个孩子便上了卫侯爷派来的马车。 其实，大半辈子在战场上生活的卫侯爷可是个喜欢热闹的。但是，卫玄不是个爱凑热闹的，甚至府中的主子除了他俩之外，就没别人了。 以前容白还在的时候，卫侯爷还能偶尔跟容白聊聊。现在容白跟着衡清跑了，卫侯爷在家都快闲得长毛了。 这不，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叫人回来的机会，卫侯爷为什么不叫呢。 “小白啊！” 众人还没下车，卫侯爷就喊了开来：“今天咱啥都不吃，就吃你们那火锅，底料我都让人从你的火锅店拿回来了。” 容白一脸懵逼的看着卫侯爷。 你说你要是想吃火锅，去火锅店多好，又方便又有气氛。到这里，要花时间调底料，还要重新准备材料，有必要么。 容白刚进侯府，就被武侯爷往厨房带。衡清被温婉推着，迟了一些才进去。 一进厨房，就看到站在菜板旁边，手上拎着菜刀的卫玄。如果说，容白的刀工，是大师级的，那卫玄的刀工，就是艺术及的。 容白能将肉切成薄片，那卫玄就能把肉按照其纹理切好，一条一条的，摆放得极其整齐。 容白洗了手，随手拿了把菜刀，另一只手，拿了个肉块，开始片肉。 “很久没见到你切肉了，怎么还是那个习惯？”容白一边切肉，一边开口。 卫玄没有答话。 容白便住了口。低着头，将手中的肉片成非常薄的肉片。 卫侯爷从容白进房间开始，就神神秘秘的，没一会，便弄来了一个巨大的肉块。做贼一般四处看看，都是自己的人之后，将肉块放在容白旁边。 容白耸了耸鼻子，就连旁边认真“解剖”的卫玄也皱起眉头。 “你哪来的？”容白惊呆了。 “我跟你们说，你们别说出去。这是我买来的。”卫侯爷依旧神神秘秘的。 衡清和温婉有点闹不明白了，就是一块肉而已，气氛怎么就变了。 “你买的是活的，拿上来的，就是肉块了吧。”卫玄放下手中的薄刃，伸手，从容白身边将肉拿了过去：“看这肉质，还是一头小牛吧。” 这下，剩下两个人明白了。 但是，反应却全部一样，温婉咽了口唾沫，衡清则瞪大眼睛。 卫侯爷挠了挠头发：“不是听小白说，牛肉好吃么。再说，我也没买那些能耕地的牛，一头小牛而已，咱们冬至，涮点牛肉小炉子，肯定够滋味。” 卫玄叹了口气，将牛肉放在砧板上。手上的刀在手心中转了一圈，开始“解剖”牛肉。“这种事情，以后可不能做了。如今大雍还是农耕社会为主，别没事打耕牛的主意了。” 卫玄说完这句，又瞪了容白一眼：“以后别说自己吃过牛肉了。” 容白撇撇嘴：“我们那次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买了几十头牛，然后被狼偷了两头牛犊子，等我追到的时候，小牛早就被咬死了。” 剩下的，容白不用解释了。按照容白平日的生活习惯，别说从狼嘴下夺的肉，就是狼肉，她都不会放过。 “大雍食用牛肉，可是犯法的。”卫玄提醒。 然后望了一眼坐在门口的衡清：“你个书生，不应该熟读律法，为什么不提醒他们？” “牛肉而已。”衡清温和的笑道：“小白凭本事买来的牛肉，为什么不能吃。”说完，转过轮椅，看向外面：“若是，有足够的权势，谁敢以食牛来罪责小白。你看，陈王，手中那么多条人命，不也好好的在边境准备收拢兵权么？” 卫玄这下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对陈王那么上心了。说什么给蠢女人出气，这么看来，他就是打算用这个机会爬上去！ “我真是小看你了，我看看，你就算考上了状元，有什么用！” 卫玄说的这话，一点错都没有。大雍开国百来年，还从来没有一个残废能入朝为官的呢。 第三百零六章 京城千金阁 冬至之后，天气就冷了下来。 北方的冬天可比南方冷多了，这还没多久，容白就忍不住穿上皮草了。温婉自然也找到了入主京城商业的机会。 那就是奢侈品。 温婉所售卖的奢侈品可不是金银珠宝，那都太次了。温婉卖掉的是上等的皮草。还记得去年温婉收掉了长平江流域几乎所有的皮草的事情么。 今年，温婉又这么干了。 动物皮毛虽然是可在生资源，但是前提是这些动物能长起来。长平江因为温婉的第一波收购，流行了一段时间的狩猎。 流域的猎人，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甚至好多一直娶不上媳妇的猎人，现在家里都有好几个老婆了。 但是，一年的收购，愣是让长平江流域的动物糟了灭顶之灾。为了维持原本的生态，维护可持续发展的目标，温婉甚至开始拒绝收购年岁不足的动物幼崽皮毛。 可就是这样，长平江流域今年也几乎没有出产质量好的皮草。 所以，这全大雍唯一一个能正式出售皮草的商铺，就炙手可热了。 不过，这事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众所周知，这突然冒出来的容氏，之前在京城什么名气都没有。突然冒出来，连开的是两家。 一家火锅店，说白了，就是火炉店。但是，这火炉店的底料，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酸甜苦辣咸五中味道是全了，可就算这样，众人还是觉得好吃。 众人都知道，这家是靠着那红色的汤底做出名气的。但是，那汤底怎么来的，谁都不知道。 大雍不知道垄断这个词，但是，知道，这是独一无二的，想要吃火锅，对不起，必须得到火锅店吃。 而且，还必须得排队，不管你是大官还是平民老百姓。只要你站在火锅店门前，请拿好作为食客的身份。 至于显摆身份的，你兵权高过武侯爷么？你地位高过长公主么？还是你身份高过皇太子？都高不过，还是乖乖排队吧，没看到武侯爷和长公主还经常过来吃么！ 至于另一家挂着容字的商铺，就更可怕了。 整个大雍都没有上好的皮草，这里有。整个大雍都没有骨质装饰品，这里有。什么虎鞭熊胆，只要你想得到但是买不到的东西，都可以在这边找到。 这边找不到也没关系，只要你签了契约交了定金，人家过段时间之后，就能给你弄来。谁都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店面后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存在。 火锅店上正轨之后，温婉又调了一批人过来。陈老幺之前在京城已经出现过了，安全起见，衡清让他直接跟着那个姓袁的老头子。同时，他还肩负着训练的重任。 作为临江集团（没错，现在应该叫临江集团了）男人中跟着容白训练时间最长的一个人。陈老幺的基本功可以说是最扎实的了。 现在，他手中还有不少正在被训练的土匪。之前在东篱馆扮演鸨父和丹青的都是其中之一。 为了维持容白的火锅店，温婉甚至将其中刀工最好的一批人调到了京城。鹰卫解脱的同时，容白也解脱了。 所以，容白现在有事没事，就跟着温婉，学一学怎么做生意。找到弟弟了，容白对于游历天下不怎么感兴趣了。但是，在京城生活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多学点东西，怎么养活自己和衡清。 容白跟着温婉身边，在千金阁的二楼学看着看账本。这千金阁就是温婉开的奢侈品的铺子了。意思也很简单，这里的东西，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没有一千金的财产，别想着进来。 容白对自家店铺不火热的情况担心得不能自已，但是，温婉就一点都不担心。 这千金阁，就是那种典型的，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铺子。而且，这还没损失，铺子，是温婉花钱买下来的，水根本不用钱，电？这里有电吗？至于店里的伙计，都是经过训练的土匪。 当然，通州哪里有那么多的土匪，温婉和唐瑜已经将剿匪的计划延伸到衢州了。 可是，容白居然看到了千金阁热闹的时候了。 伸着脖子往楼下望去。 只是，遗憾的是热闹的不是千金阁，而是千金阁外面的大街。千金阁的大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被围成了一个圈。 一对老夫妻死死的拽着一对年轻夫妻。看年轻夫妻的脚步，是往千金阁来的。 “什么？”容白撸起袖子：“在我铺子面前闹，活腻了。” 说完，便要往楼下走。温婉拉不住她，只能跟着她一起下去。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外面的争吵。 “白漠，我闺女呢！我闺女呢！”老太太的声音凄厉，好像眼前这人就是她的仇人一般。 不过听着好像这人真是老太太的仇人，还和闺女有关系。 “什么情况？”容白出现，围观的人瞬间静音。 容白的火锅店开起来之前，京城架势最大的贵女，就是陈王的娉婷郡主。但是现在娉婷郡主消失了，但是这火锅店老板的名声可不比娉婷郡主低。 记得刚开业那天，有纨绔子弟到火锅店找茬，就是这个看起来不高也不胖的女人，一下把人从店里丢了出去，丢了好几丈远。 被扯着衣衫的男子抬头，便看到站在店铺门口的红衣女人。 要问京城，现在谁天天穿着大红的衣衫，那只有容白了。明明是新嫁娘穿的颜色，但是，这个女人愣生生的穿出了铁血的感觉。 “不认识的老妇人罢了，大概认错人了。”男人一边使劲将衣衫拽回来，一边回道。 虽然眼前这个女人，没什么封位，但是她身后还是有不少贵人的。也因为这样，男人对容白多了好几分的尊重。 “认错人了？”容白目光移到老太太的身上，她还伸手要捞向男人，只是几次都失败了。 老人年纪不小，脸上都是皱纹，但是身上的衣衫和饰品都不便宜，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 “他化成灰我也认得！”老太太尖叫。 容白不满的掏了掏耳朵。 “若是有矛盾，千金阁愿意为大家提供个坐下来谈的地方，还请进来喝杯茶。”温和的声音，从容白身后传来。 第三百零七章 温婉的旧事 温婉的声音一传出来，矛盾的两方瞬间呆了。 容白挠了挠头发，从来，都是她能做到这点，温婉什么时候点亮新技能了？先乖乖进门的，是年纪大的夫妻。 那一对，也着实奇怪。因为，他们全程都呆呆的看着温婉，就像丢了魂一样。 至于那对年轻人，愣了愣神，也跟着进去了。 为了不影响千金阁营业，温婉给他们选择的谈判地点，是之前跟容白对账的楼上。一坐下，林小四就相当自觉地，端了茶上来。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不便牵扯，我与容白这就下去了。”温婉将桌上的账本抱在怀里，带着容白正打算出门。 “阿婉，你别走！”温婉还没拉开门，就听到身后有喊声，刚停下脚步，老太太就跑到她身边，颤抖着手，拉着她：“阿婉，你别走。” 温婉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太太，有点尴尬。 “没错，阿婉不用走，今天，这事你得给阿婉一个说法！”坐在男人对面的老头子，一拐杖戳在地上，容白心疼的看着地板。 “温婉，那些人都认识你？” 容白好奇极了，这些人到底怎么认识温婉的，一口一个阿婉，很熟悉的样子啊。温婉怎么不认识他们？ 没有开口的，是那对年轻夫妻。 容白这个角度看不清，但是温婉这个角度，便能看到这两个人的表情。怎么说呢，这两个人显然，看自己的目光带着恶意。 自从跟容白相遇之后，温婉到现在，已经成为大雍很大一部分人的衣食父母了。可以说，众人看她什么目光都可以有，唯一不需要有的，是恶意。 唯一对她有恶意的人？ 温婉皱眉，好像顶了天，也只有那几个。 “伯母，您先坐下。”那对年轻的对自己有恶意，那温婉很快站队了，她决定护着这对年纪大的。“若是都不介意，我便与容白听听。” 老太太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你，你叫我什么？阿婉，你叫我什么啊！”老太太紧紧抓着温婉的手，眼里的泪水刷刷往下淌。 叫什么？叫伯母不对？那叫阿姨？ 别逗了这不是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 “阿婉，我是你阿娘啊！”老太太哭着喊道。 温婉懵了，容白也懵了。这特么的是什么运气！怎么出门拉了个架，就拉到自己爹娘的？ 反正，容白没见过。 温婉想的比容白多，她的身份，早就不是秘密，所以，信息够及时的人，肯定能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但是，人家一般都把主意打到温涯的身上，头一次遇到想做自己爹妈的人。 “阿婉，你跟阿娘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连阿娘都忘记了！”老太太泪水涟涟，容白受不住了，只能给她翻个张手帕出来。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情啊！ “您先坐下，有事我们慢慢谈。”要是容白，现在估计就炸毛了。但是，遇到这事的是温婉，温婉自然要知道这些人的目的。 “白漠！你说，你对我闺女做了什么！”这边，老太太还没安抚好，这边，老头子又开始炸毛了。 白漠？ 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温婉奇怪的回想。自己竞争对手，没有叫白漠的，甚至连姓白的都没有。 而且，这个世界上，能对她温婉做什么的人，好像除了容白真没有别人了。 “温婉早就不是相公的妻子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抓着我家相公！”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是坐在男人旁边的年轻女子。 容白瞪眼看着温婉，这事情，好像有点复杂。 “啊！原来是你们！”温婉终于记起这两个人是谁了。当初她刚穿越的时候，可不就是跪在这两个人的面前。 记起来了？ 温婉按着要站起身的老太太：“几年不见，你们比之前打扮得好了。” 咦？容白奇怪了，温婉之前的经历，容白可是听说过的。只是，温婉当初说的并不是真话。温婉前身嫁的人，并不是什么养不起孩子的男人，而是一个渣男。 渣到什么境界，宠妾灭妻。当时的情况，也确实让人生气。温婉刚穿来的时候，还是灵魂状态。 那个男人，非要原主赔小老婆一个孩子，能怎么赔，就是温婉肚子里的啊。说白了，就是让原主也丢了孩子。 原主哭得跟什么一样，最后，直接哭过去了。温婉接手之后，直接一碗药，当场将孩子流了。 不被父亲期待的孩子，就算生出来有什么用？ “你如今过得似乎也不错。”对方能这么大大方方的跟自己交流了，要是自己还抓着以前的不放，也着实失了风度。 “是不错。”温婉带着笑容，在男人对面找了个地方坐下：“那你们也没什么矛盾了，要不，咱们谈谈赔偿问题吧。” 赔偿问题？ 这还有赔偿问题，除了温婉之外，所有人脑子都是这个疑问。 “千金阁，日进千金，不知你们在我的店外面惹事，打算赔偿多少？”温婉摸着下巴。“按照营业时间，至少要赔偿一百二十两，给你们凑个整，赔我一百两吧。” 一百两对于四个人来说，都不是大数目。但是，这完全就是不能理解，在人家店门前就要赔一百两银子。 温婉开的不是店，开的是山寨吧！ “阿婉缺钱？”老太太一听可不得了。 缺钱？ 温婉缺钱？ 开什么国际玩笑！现在的温婉，要是把所有资产收拢起来，不说富可敌国，也差不多能动摇国本了。 就这样还缺钱？ “阿婉，你要是缺钱，阿娘这边有。你要多少都有。”说着，老太太拉着温婉的手往外面走。 “老婆子，阿婉的事情等会说！”还保留理智的，只有两个男人了。老头子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那个叫白漠的人。 “白先生，你曾是阿婉的先生，老朽在此也叫你一声先生，不知道先生对于阿婉，有什么想要跟老朽解释的！” 男人这次无话可说。 眼前这个老人，当初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一份工作，甚至还让自己去教导独女。可是，自己做了什么？ 有些忐忑的抬头，看到对面按着老太太的女子。男人长叹一声。 第三百零八章 史上最贵的水果 “对了，白漠，我记起来了，你是不是礼部尚书，白漠！”容白终于找到存在感了。礼部尚书这个名字，最近经常出现在衡清的口中。 不知怎么的，衡清目前对京城的大官特别感兴趣。 京城有六个尚书，衡清说过，这个礼部尚书，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还没有污点。容白不知道为什么衡清要找尚书的污点，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人好像也不是没有污点。 这个时候，白漠最不想听到的话，就是容白说的这句了。 前面自己才被指控勾引人家女儿还抛弃妻子，后面又被叫出礼部尚书的身份，可以说是自打嘴巴的加强版了。 “呵呵，礼部尚书？”对面的老头子只是冷笑。 就算白漠脸皮再厚，这地方也待不得了。他知道，这里的人，肯定都不欢迎自己。但是想要出门，似乎也不可能。 武侯义女，到底多厉害，白漠可是听说过的。这人站在门前，那就是一个门神。不给赔偿的钱，谁能过去。 “这是一百两银子，阿婉、温婉，你点点。”明白现在情形，白漠果断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温婉乐颠颠的收了银子，一挥手，容白从门口让开。 拉着身边的女人，白漠很快下楼消失。屋子里只剩下两个老人了，温婉现在可以好好打量这两个人了。 “阿婉。”老太太泪眼汪汪的看着温婉。 温婉找的由头也简单，心伤失忆，锅全甩给白漠。反正，对于这个时代女人来说，被夫君抛弃，跟丢了命没什么区别。 更别说，原主之前还受过那么多的委屈。 “阿婉，阿爹对不起你。”外人都走了，一直本着脸的老头子终于绷不住了。容白一看这场景，屋子里呆不住了。转身就出了房门。 可是，她耳朵好啊。 就算在屋子外面，就算里面的呜咽声被克制压制住了，容白还是能听到的。实在不习惯这种场景的容白最终下楼。 楼下也是热闹一片。 因为千金阁开张了！这是千金阁第一个卖出去的东西。之前说起，如今长平江的皮草生意已经被温婉垄断了。 这些皮草到底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所以，就算当地官员非要温婉进贡，也根本搜不到这玩意。 现在别说市面上，就是宫里，也没多少质地极好的皮草。 而被客人看上的皮，是一张白虎皮毛。说起白虎，可不是一般老虎。用科学一点的解释，就是患上了白化病的老虎。但是，在这个不开化的时代，白虎，那可是神兽。神兽皮毛，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只是这种老虎可不多，而且还要长到成年，就更不容易了。所以，这玩意温婉当初收购的时候，就用了几千两银子。 现在卖出，目标自然是几千金。 “这张皮子，爷要了。”一个年轻男人指着上面的皮子喊道。 “好嘞。”那掌柜的，是温婉亲自挑出来的。 “还有那个披风，爷也要了。”那年轻男人又指着另一个货品喊道。听到这人的喊法，容白可高兴了。 第一块白虎皮毛，就算按照最便宜的价格，换上银子，也要十四五万两银子。那纯白的兔毛披风，价格虽然便宜一点，可至少也有四五百两。 千金阁第一单，果然价值千金。 容白觉得，这卖奢侈品果然比自己开火锅店要赚，这什么都没做，分分钟赚几千两银子啊！ “听说，你们这里还承担货物委托？”那个年轻男人选了两个货物之后，对站在柜台前的掌柜的说道。 “凡是能买到的东西，皆可以在本店预订。除了正常购买金额以外，本店只收一定比例的佣金。当然，佣金比例，与获取难度成正比。不知道公子想要的是什么？” 青年眼睛微微眯起：“我预订，大年三十，我要至少十种新鲜水果。” 那掌柜将男人的要求记录之后，便开始准备报价。很快，报价单便出来了：“十种水果，皆是南方水果，到达时间，大年三十。” 说完，掌柜抬头，看着青年：“价格十万两。” “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青年瞬间拔高声音：“十种水果，连数量都没定，你就要十万两银子！爷看你是不想开店了！” “十种水果，要求新鲜，而且是大年三十之前要送到。公子用这些水果要做什么，小的很清楚。”顿了顿，那掌柜的看着青年：“众所周知，如今离除夕时间不远，北方无水果，南方水果运过来，损失不计其数。” “若是殿下接受不了这个价格，还请看看，这京城谁家铺子能接下这个任务。”掌柜的一点也不怵，反而压低声音，叫出了青年的身份。 青年脸色微微苍白。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明明穿着便服，这人到底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 “你要立下字据！” “自然。”掌柜的点头。低头，从柜台下面直接拿出两张纸：“这是本店的契约合同。” 说完，低头，拿笔在合同上写下双方条款：“公子若是能接受条款内容，便在此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两张纸上的内容一模一样，字体又很小，看得人难受。所以，那青年，也没多认真看，直接将大名签上。 在掌柜的指导之下，两张纸上都签上了名字，敲上私章。 “定金到位之后，我们就可以派人出去了。”掌柜的开口。 定金多少，总价格的十分之一。青年摸了摸怀中的银票，最终，拿出了定金。 青年的身份，也确实不简单。如果太子和云霁在这边的话，一定能认出，这个人就是一直正面对付的二皇子。 但是，比起之前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二皇子，眼前这个年轻人，风度消失得差不多了。 带着银票换来的东西，二皇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千金阁。 除了那十万两银子换的契约有些心理没底之外，剩下的东西，都是精品中的精品。现在不比从前，如今，他在众位皇子中，除了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就是他手里的人最弱了。 现在，他还有最后一次机会，那就准备新年祭祖。今年祭祖的准备工作，是交给他的，如果做的好，便还有翻身的机会。 区区几十万两银子而已，若是能翻身，想要谁付出代价不成？ 第三百零九章 西北来的老熟人 临江集团，多了一个新加入的成员。 衢州的前首富，温家顺利加入临江集团。原因很简单，温家两个老人与温婉相认了。 说起温婉前身的故事，只能说，是一张餐桌，自从遇到一个渣男之后，上面摆满了惨剧。没错，连悲剧都不是，全是惨剧。 不过，这惨剧的开始，是老人的好心。 首富，当然不可能是农民或官员。衢州首富温老爷子是一个商人，而且，是一个非常有能耐的商人。 可是，这个温老爷子没有一般商人的诡谲狠辣，多的是老成持重。当初衢州有一个才子，名叫白漠。 可以说，这个人是衢州最有天赋的年轻人。可是，家里太穷了。考上秀才之后，便无法继续学习。 温老爷子是个好心人，看他没办法继续读书，便想要资助。好不容易找到的由头，就是给女儿找个西席先生。 目的也简单，温家老两口，老来得女，又只有这一个女儿。原计划就是招赘或者让女儿带着家产嫁人的。摆脱商户唯一的办法，就是嫁给一个有才能的人。 温家支撑着白漠完成了乡试，结果，等到会试开考的时候，温家唯一的小姐，跟白漠不见了！ 商家和普通家族不一样，见多识广的温老爷子也不在乎这些，不就是好女儿好好的没了么，只要孩子开心，也没啥。 但是，去年白漠衣锦还乡，给逝去的父母修坟的时候，身边带着的女人，却不是温婉了。 这就让老两口不满了。 自己闺女跟你出去了怎么就没回来？老两口想法子找白漠，但是，商人跟大官，铁定没可能啊！最终，温家老两口也没找到白漠。 多方打听，老两口才知道，这白漠在京城做官，这不，两人就在京城堵到了白漠。 “阿婉，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了？”老太太从见到温婉之后，就没放开过她的手了。就算这样，老太太都像看不够一样，一次次的抚摸这温婉的脸。 “没去哪，自己活着好好的。”温婉并不想说起那些，如今的日子，才是真的过得好的，那些，就让它过去吧。 “好，咱们不说，咱们不说。”老太太吸了吸鼻子，又淌了两行浊泪。 “温婉，你今天跟伯母多聊聊，今天温涯跟着我。”容白开口。 这种动不动就流眼泪大哭不止的人，容白完全没脾气。不过，这都不是事情。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将正厅交给温婉，容白带着温涯找到了衡清。 衡清如今，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书房了。所以，外界的事情，都是靠容白叙说。容白在衡清面前，话还算多，每天总要聊一聊自己的见闻。 今天的两个见闻，对于容白来说都是大事，一件是温婉的过去，一个是赚钱大计。 说完，容白撑着下巴：“衡清，你说，要不要把唐瑜叫道京城来？你不是说，他喜欢温婉的么？” “他应该快来了。”衡清笑着回答，放下手中的书籍，衡清半躺在轮椅上，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你说，今日有不认识的皇子花大价钱买了东西？” 容白点头。 “看来，二皇子那边没什么人了。”莫名其妙的，衡清多说了一句。 容白听不大明白。 这些话题，衡清从来不瞒着她，但是容白总当耳旁风。她听不懂这些，分析给她也是对牛弹琴。还不如直接让她去做事。 有的时候，容白还挺羡慕鹰七的。 因为，卫玄总是让鹰七出去做任务啊。都是好任务，一看就知道特别锻炼人。自己的话，最能用得上自己的，也就只能在火锅店里切切肉了。 容白觉得，这时间再长一点，自己就没办法上战场了。 容白没有真的面临战斗能力退化的危险，因为，做了兵部尚书的武侯爷无聊到偷偷的将容白藏进了西北来述职的军队中。 每年年底，在边境驻扎的军队都会回到京城述职，并且，每年都有边境将军推荐的将士兵来参加武举。 几年西北述职的官员，容白还认识，正是常睿诚。甚至，他带回来的九十九个士兵，还都是容白的老熟人。 武侯爷带着男装的容白混到军营的时候，第一个认出容白的，还是孙大。 之后述职业务，自然不能整个大军全部回来。回来的人，除了述职的主要官员之外，就是精兵。数量也不多，也就一百来人左右。 常睿诚如今在西北混得风生水起，这次前来述职，说白了就是西北的将军，想要让他升官了。 试问，武举中，还有谁能比得上他的战斗力？还是，任何一小队，能有这一百个人的战斗力强？ “容白？” “容教官？” 武侯爷带着容白出现在这群人面前的时候，他们的反应，依旧迅速而准确。 “你们知道小白？”武侯爷一愣，然后绽放出笑容：“那就太好了，牧之说，让你们在年后的比武中夺得头筹，我还不知道怎么做呢。现在看来，你们还是很会跟小白打配合的。” 孙牧之是武侯爷在西北的副官，如今已经成为主帅了。 会啊，怎么不会！ 一百个汉子，内心只有一句话。容白没有用末世对上战场的人的身体素质要求来要求他们。但是，几个月的训练，依旧把他们跟普通人的差距拉了出来。 这一点想，显然他们在平时的战斗中也体会过了。 容白加入，他们怎么不会飚出自己的最高战斗力？不努力，被别人嘲讽也就算了，但是被容白嘲讽？谁会想要回到在临江县那时候，被嘲讽的日子。 “义父，我们都是熟人，也就一年没见而已，熟悉几天，我一定能让他们把感觉找回来的。”容白对自己很有信心。 找回感觉？ 对面的汉子们不干了，大家在训练告一段落之后，直接上了战场，在战场上一待就是近一年的时间，别的不说，战场上哪个队伍能做到，一年时间，一点损耗都没有的？ 更别说，整个队伍立了不知道多少功勋，能来到这个地方的，有几个是没有能耐的？ “容教官，这段时间多多指教！” “我这段时间，也成长了不少。”容白露出一口白牙。 第三百一十章 魔鬼训练又开始了 容白具体成长了多少，谁也不知道。就是卫玄也只是知道，容白在学习卫家的各种功法。 这些功法，有点类似于百里笙平时用的那些东西。百里笙的武艺容白可是见识过的，按照容白的说法，他的武艺，灵巧足够了，但是真正的杀伤力有限。 但是，武侯爷家传的功法就不一样了。 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杀伤力与招式并存的。用容白的话来说，就是百里笙的武功是用来单挑的，武侯爷的家传武学，是用来群殴的。 在末世长大的容白，自然看上的是群殴的功法。 于是，近一年没见到容白的汉子们，又一次被容白热烈“欢迎”了。望着躺一地的汉子们，容白只能摇头。 自己训练出来的人，跟卫玄训练出来的，差远了。 鹰卫是卫玄训练出来的，这种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虽然原本鹰卫也是极其厉害的存在，但是，在卫玄手中，渐渐成了无往不胜的杀器。 就是祁国，也不得不将这一队人列为首要目标。 至于自己训练出来的这批人，就连最厉害的那个常睿诚，也比不过数字鹰卫中最差的一个。 “容白，你怎么了？” 自从上山之后，常睿诚接替了孙大在容白面前的身份。可以说，与容白交流最多的也就是常睿诚。当然，在一众汉子中，常睿诚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看着你们，我觉得我挺失败的。”容白叹了口气。 之前，容白还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在临江县的时候，容白可以说，自己打遍临江无敌手。但是来京城，先是被卫玄打得毫无翻身之力，然后又被鹰七教育了一遍，等到武侯爷出现，虽然打了个平手，但是容白知道，武侯爷压根就没出全力。 那么傻傻的武侯爷自己都打不过，容白别提多郁卒了。 等到在见到这些人，容白忽然想起，卫玄也训练了一批人。两批人根本不能比啊。人家训练出来的，都是精英，自己训练出来的是什么鬼！ 失败？ 常睿诚满头问号，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容白说自己失败！但是，为什么是看着自己觉得失败呢？自己这群人失败？西北有一半的军队，现在训练强度，都在跟他们靠齐好不好！ “我们其实挺厉害的，西北找不到比我们厉害的军队了。”虽然只有一百个人，但是常睿诚丝毫不脸红的说自己这群人是军队。 其实，他说的也不为过，除了他们这一百个人之外，边境还有九百个人跟他们是一个队伍的。可以说，容白教导了他们，他们每个人又都教导了九个人。 一同训练的千人军队，可以说，去哪边都是大杀器。 “鹰卫撤回来了。”容白低声回道。 常睿诚的笑容直接僵住了。 容白提到的鹰卫，可以说是西北所有将士都无法逾越的高山。如果说，常睿诚这一批人，在西北是强兵，那么，鹰卫就是西北的神兵。 只要有鹰卫出现的战场，胜利绝对属于大雍。那批人，就像从天上降下来一般，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突然出现，带走敌人的生命。 “鹰卫确实很厉害。” 这一点，常睿诚不得不承认。鹰卫创造的战果，是没有任何人能超越的。每次听说鹰卫的故事，常睿诚就不由的想要知道，那个训练出鹰卫的人是谁。 听说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少年，有这样厉害的能力。 “卫玄训练鹰卫，也只训练了一年多，我训练你们，也训练了大半年。”容白撇了撇嘴：“但是，你们跟鹰卫的水准确实差了不少。” 容白皱着眉。 “那个什么比武演兵我不怎么在乎，但是你们平时上战场，可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训练。” “反正现在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不如，我们加训吧。”容白目光闪闪的看着常睿诚。 不顾众人的哀嚎，容白将加训的内容全弄了出来。其实内容也不多，之前容白训练的是他们的生存能力。接下来，是真正的格斗。 无论卫玄还是容白，他们的战斗本能都是在真正的战斗中培养出来的。但是，末世有无休无止的都战斗，这里没有。 同样，也不可能因为要训练战士，就将这些人投入一个生死威胁中。所以，容白想到的是，卫玄让自己看的那些书。 容白看书很慢，但是，看过的内容，却能记住很多。其实，这对任何人都一样，毕竟自虐一般的经历，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 排兵布阵，容白都不擅长，但事，卫玄的书里有这些东西啊。将卫玄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全用在这些汉子身上。 结果，人家居然看得津津有味的。 其实，也不能怪容白，作为这队人的老大，常睿诚是个秀才。在看到容白开展无差别教育的学校之后，常睿诚没事，也会跟这些汉子普及一下各种知识。 尤其是读书写字，碍于经济状况，写字这种事情，说不定众人还只能在地上划拉，但是读书没有问题啊。 对于常睿诚来说，容白这次带来的东西，是他最想知道，却无从知道的东西。众所周知，在军队中的生活条件有多差，别说读书了，就是看到一两个纸片都是相当不容易的。 常睿诚那少少的一点军事知识，都是在战场上自己总结，或者容白教导的。这样系统性的学习，还真是第一次。 容白就这样泡在了军营。 另一边，温婉惹上了四皇子妃的亲妹妹。 说起这个，还得从温婉的前夫说起。自从那次千金阁一会之后，温婉又跟这人相遇过几次。 不过，要是原身的话，还会想到什么缘分不缘分的，但是，现在的温婉，脑子里就一句话，这人有什么目的？ 温婉自视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千金阁说白了，是容白的地盘，京城，温婉这个名字，也绝对不出名。 唯一动用温婉名头的，就是城郊的两块地盘了。 但是，这些都跟那个叫白漠的礼部尚书没什么关系吧！温婉怎么也闹不明白，人家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目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尚书家事 礼部尚书的后院，还没走进，就听到里面女子摔掉瓷器的声音。站在月亮门的礼部尚书，在门前踌躇了一会，转身，进了前院。 自从在千金阁遇到温婉之后，他已经没有再进自己的后院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之前那个娇柔美貌的妾室，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偌大的尚书府，除了她以外，再也没有一个稍有姿色的女人。 就是身边伺候的婢女，也都相貌一般。 白漠是个年轻的男人，有时候，真是受不了这样的府院。可是，现在房中的妻子，可不是之前的温婉，想休就能休弃的。 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就算自幼流落民间，只要认回来，就是身份高贵的大家闺秀。更何况，自己府中的这位，与四皇子妃是同胞姐妹。 凭着这一重身份，自己便能在朝堂上如鱼得水。 这也是他能短期内从一个翰林编修，爬到礼部尚书的原因，他已经没有的选择了。可是，这种日子，却不那么好过。 以前认为温婉好妒，心狠手辣。可是，如今看来，自己这个妻子，手段比温婉更加狠辣，心思比温婉更加阴毒，甚至，嫉妒之心比温婉也要强烈。 那日见过温婉之后，尚书府又抬出一具尸体，是当初温婉的贴身婢女。 “阿千，你说，我当初是不是错怪她了。”坐在书案后面，沉思了很久之后，白漠忽然开口，问的是自幼跟他一起长大的书童。 “老爷，还是莫要提起那位得好。”站在一边的书童，如今年纪也不小了。长叹一声，除了这句话，没再开口。 前夫人忽然出现的事情，阿千自然听说了。也因为这样，如今的夫人，当夜就将以前服侍前夫人的婢女折磨死。 实际上，当初的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无论当初的婢女，还是他们这些小厮，都一清二楚。可是，一清二楚有什么用，老爷却当局者迷。 又碰上姨夫人被国子监祭酒认回去，大势所趋，当初无名无分跟着老爷的夫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唯一可惜的是，夫人当初流下的孩子。 五个月的胎儿，已经有了大致的样子，甚至当初收拾的老婆子说过，那一滩红色血块中，能清晰的看到那是个男孩。 若是当初没有那一出，五个月后，夫人便能诞下嫡长子。可惜，如今后院的夫人，能将这个位置让给别人么。 自然是不能的。 “她如今似乎过得比跟着我的时候更好。” 还以为自家老爷不会继续抓着这个不放的时候，尚书大人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老爷还想把前夫人找回来？找回来怎么安排？ 阿千抖了抖，要是让后院的夫人知道这件事情，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别说，那位夫人现在活得好好的根本不担心自己的问题。就是活得不好，也不会再回来了吧。当初那位流掉孩子的时候，神态决绝到了极点。 “阿千，现在想来，当初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得当真自在。”白漠仰着头，似乎陷入了回忆。 没有人注意到，门外慢慢消失的影子。 倒掉了手中的燕窝，摔碎了装燕窝的碗。却没有发泄掉刚刚的怒气。 “夫人。”站在一边的侍女，小声的唤了一声。 她是国子监祭酒送给夫人的侍女，可以说，除了夫人之外，在这尚书府最有地位的人就是她了。当然，除了夫人之外，最漂亮的也是她了。 “他竟然想要将那个女人找回来！他居然还有这种想法！”坐在椅子上的女人，重重的喘息着，声音颤抖，带着怒意：“他不知道，他现在的地位是谁给他的么！” 站在一边的侍女，不再开口。 这件事情，谁开口，谁倒霉。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夫人尽情发泄。 女人的发泄，也简单，就是砸。砸掉所有能砸的东西，之前还有前面夫人留下的婢女供发泄，如今那婢女已经死了，便只能砸东西。 砸完房间能砸的东西之后，女人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夫人。”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她将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的侍女，终于准备劝说了。 瘫在地上的女人还在颤抖，颤抖之后，便是无助。无助的女人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着侍女的裙子：“巧蝶，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瞪大眼睛，脑子里是上次与温婉见面的时候看到的温婉。 那个女人，看着比以前瘦弱，但是，周身的气势，她只在身为四皇子妃的姐姐身上见过。 那个人，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待见她，也不能否认，现在的她比自己更有吸引力。 不，从当初她在自己面前，从容的喝下堕胎药，将五个月的胎儿流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就不一样了。 “不行，巧蝶，我不能让老爷把她带回来，她不是以前的她了。”慌张的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但是，其中的意思，名叫巧蝶的女婢听懂了。 “夫人何不劝说老爷？” “劝说有屁用啊！”半跪在地上的女人，吸了吸鼻涕，用了不知多久没说出口的粗话：“老爷已经好几天没进我的房了，一定是那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女人不让老爷进我的房间。” 巧蝶低头，看着自家夫人。 说真的，这个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国子监祭酒，一共培养了两位丫鬟，巧燕是四皇子妃的贴身丫鬟，自己则是尚书夫人的贴身丫鬟。 被国子监祭酒亲自调教的丫鬟，可以说，要文能文，心思也足够灵活。可是，面对这位夫人，她不知道怎么劝说。 如果，自己是老爷的话，也绝对不会进这个屋子。周遭看一看，这屋子还能住人么？尚书大人不进这屋子，大概是想给夫人留点体面吧。 但是，这些体面，显然夫人是不想要了。 “若是老爷那边没办法，可以从温婉那边想办法，想来，夫人可以去劝劝温娘子。” “对，我要去找那个贱人！”刚刚还无力的坐在地上的夫人，瞬间爬了起来，甚至没发现，自己的手上染了红色。 第三百一十二章 拦路的尚书夫人 温婉被尚书夫人堵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好在尚书夫人只带了一个婢女，要是多带两个人，估计，温婉会直接让林小四给扔出去。 温婉身边从良的土匪可不少，而且，各个都是被训练过的。 别看林小四就是个身材单薄的小厮，但是，打起架来，指不定七八个人也打不过他。 “你来找我做什么？”温婉满脸厌恶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她可不是容白那种脸盲，在她眼前过一面的人，只要存在感不低，常常能记得很久。 按照上次的经历，这个女人的存在感着实不低。 “温娘子喜欢在这种地方接待客人，本夫人可不想在这种地方。”对面的夫人左右看看，这里是大街上。 虽然，京城宵禁的地方不包括千金阁所在的地方，但是，大家大户的女人，哪有站在大街上说话的。 “我与夫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聊。”温婉耸耸肩，然后从女人身边走过：“当然，那些见不得人的话，还请夫人不要跟我说。” “温婉！你找死！” 巧蝶还没来得及拉住，女人就撕掉温婉背后的衣衫。结果，最终，呆住的是两个吓人。 温婉转过身，看了一眼女人手上的碎布：“林小四，报价。” 啊？ “蝉翼绸，顾名思义，薄如蝉翼，质感如绸。”尚书夫人还在愣神的时候，站在最外围的林小四还真的报价了：“如今，蝉翼绸产量极少，绝大部分是进宫皇宫的珍品，我家夫人身上得到虽然不是珍品，但是，是上品。” 顿了顿，林小四接着说道：“上品蝉翼绸，五百两银子一匹。” 尚书夫人磨着牙，人家典型的狮子大开口。 “夫人身上的蝉翼绸，剪裁，制作，甚至压边绣花，都是名匠作品，一般人绝对无法买到。本应该无价，但是，现在夫人撕破了这身衣裳，至少也得赔上两千两。” “你抢钱么！” 忍不住的尚书夫人尖声喊道。 一件衣服，两千两银子，价格直逼皇子妃的命妇服。这怎么可能：“我看，你们这些身份低贱的商人，就想要狮子大开口，讹我一笔吧！你也不看看，本夫人是谁！” “讹你？”温婉上上下下的看着发了疯的女人：“你从上到下，哪里有值得我讹你的东西？” 京城的晚上，比通州州府还要热闹，就算天气寒冷，却也挡不住那些富裕人家找乐子的脚步。这不，周围已经围了四五辆马车了。 温婉的这句话就扎心了，她，不，临江集团所有高层身上的衣衫，都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而且，相比较容白，温婉的配饰比容白的专业多了。无论头上还是身上，每一处的配饰，都极其考究，而且，还突出一个字，贵！ 相比较而言，尚书夫人就寒酸得多了。 礼部尚书比起其他尚书来说，存在感本来就不高。除了正常俸禄之外，几乎没有收入。府中剩下的收入来源，就是尚书夫人陪嫁的庄子。还是人家扶正之后才有的。 可就算这样，也抵不住尚书夫人发脾气的时候的挥霍啊。 “你，你可知道，接下来的话，我说了，你的颜面何在！”气过头之后，尚书夫人找回了点理智。 温婉抱着胳膊：“颜面，我一介商人而已，要什么颜面。倒是夫人，贵为礼部尚书夫人，不回家，站在这大街上，与我争吵，也不怕丢了您相公的脸面。” 温婉说起礼部尚书夫人几个字的时候，故意拔高了声音，让围在这里看热闹的人，都听到了对方的身份。 “你，你。”女人指着温婉的手在颤抖：“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只要相公他还是礼部尚书，你就别想进我们家的门！” 对于女人的歇斯底里，温婉无所谓的掏了掏耳朵：“进门，那可不是个好主意，至于，跟礼部尚书，我还真有点事情找他。” 说道这里的时候，温婉的脸色沉了下来：“宠妾灭妻，将妾室扶正的尚书大人？如今居然还纵容自己的夫人，拦住其他女子回家的路，扯破价值千金的衣裳，他这个礼部尚书，似乎对后宅礼仪已经放松到一定境界了。” 这下，对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温婉随手，将外衣脱下。那薄如蝉翼的外衫，真脱下的时候，几乎全透明。这下，那个夫人呆住了。 这种衣衫，她不是没见过。 当初太子妃不正是被陛下赐了一套类似的衣衫么？当时说什么蝉翼蝉翼的，根本没想过这是蝉翼绸啊！ “两千两银子的账单，我会与蝉翼绸衣一起送进尚书府。夫人还是回去好好跟尚书大人，解释这无故毁衣的事情吧。” 说完，温婉就带着林小四乘车离开。 “怎么办？”被夜风一吹，尚书夫人冷静下来了。刚刚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能说的话？ 站在尚书夫人身边的巧蝶已经无力拯救这个人了。她是个有手段的婢女，能帮助主子管理后宅，争宠夺欢，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主子不能傻。 要是自己跟着的主子是四皇子妃就好了。 巧蝶不止一次的思考这件事情。眼前的这个人，空有美丽的外表，以及比天还要高的心。但是真正相处下来，人却傻得出奇。 那个叫温婉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的人。这种人，对付起来，怎么能正面硬来。尤其是在大街上就撒泼了，巧蝶甚至能想象，从明天开始，整个京城的人都会传言礼部尚书夫人失礼人前。 “巧蝶，你给我出个主意吧。”尚书夫人含泪看着侍女。 看热闹的人几乎都走了，最后还剩下一辆马车。在尚书夫人慌神的时候，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了。 坐在马车上的人，一身黑色的锦袍，半躺在一张椅子上。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凉凉的笑意，好像会勾魂一般。 “夫人若是没有办法，便回去找尚书大人啊。”男人开口，声音清清凉凉的，仿佛夜风一般，瞬间让女人找回了神智。 “夫人？”巧蝶心猛地一跳。 “你别管，先生你说，我怎么才能过这一关？”尚书夫人已经病急乱投医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智商下线的尚书夫人 男人招手，礼部尚书夫人只能上前，短短几句话后，礼部尚书夫人表情就变了。 “怎么能跟夫君建议这个呢！”尚书夫人拧着手帕：“万一，万一夫君真纳了她可如何是好！” “您放心，这温娘子，一介商户而已，配不上尚书大人的。” 男子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刚刚还混乱的尚书夫人，瞬间就找到了救命稻草。 “若是夫人以后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遣人带着此物来城西的酒楼找在下，在下定为夫人分忧。” “那你要什么？” 礼部尚书夫人好像找回了智商，警惕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我要的不多，夫人身边的丫鬟姿色不错。”男人抬眸，看着巧蝶：“若是夫人舍得，在下愿意以府中的婢女相换。” 男人拍拍手，从车厢里走出一位女子。 女子长相一般，但是周身皆是英武之气。从马车上跳下的瞬间，便能看出，这女子身手不错。 “夫人以为如何？”男子嘴角依旧挂着醉人的笑容。 “行。” “夫人！”巧蝶懵了，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给出去，她是祭酒大人亲自培养长大，专门为了两位小姐而存在的，怎么会这样容易就被换出去。 “夫人果然爽气，既然夫人如此爽气，廿九，你便跟着夫人吧。”男人命令道。 那名唤廿九的女子半跪在地上，应了声是。然后走到尚书夫人的面前，同样半跪在地上：“奴婢廿九，见过夫人。” 在那女子跪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尚书夫人胸膛里升起一种满足感。没错，就是满足感，因为巧蝶从来不会在她的面前摆出这样的姿态。 而且，这个女子的相貌，比巧蝶要差不少。对于尚书夫人来说，更有安全感。 “既然如此，那你身后的婢女，就归我了。”大户人家，互相换婢女的事情很常见，所以，就算巧蝶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被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个人驾上马车。 “卖身契你不要？”见那个叫廿九的女子，跪着递给自己一张卖身契，尚书夫人忍不住问道。 “无所谓。”男子已经放下了车帘：“若是夫人真要将卖身契给在下，不若下次有难处的时候，将卖身契一并带过来。” 马车缓缓的从尚书夫人身边走过，街道上似乎只能听到马车边角的铃铛敲击的声音。 “我们回去吧。”尚书夫人还没从突然掉下来的馅饼中回过神。低头看着依旧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脚还是飘忽的。 “是！夫人！” 另一边，马车上，最后上车的巧蝶，直接被绑得结结实实，就连嘴都被堵上了。 “你刚刚那些话要是传出去，温婉不打死你，容白也会打死你的。”巧蝶瞪大眼睛看着说话的少年，就是这个少年，自己一进来就被他制住，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你应该叫她姐姐。”回答少年的，是那个容颜绝世的青年。但是，巧蝶一点旖旎的感觉都没有。 就是这个人，将自己骗过来的！ “好好好，我叫她姐姐，那姐夫，你这看上一个别人家的婢女，用我的人换回来，我是不是该跟我的姐姐好好说道说道？” “这不是给你一个将人安插进尚书府的机会？你若是不要，下次收回来便是。”男子无所谓的耸耸肩。 “至于眼前这个女人，我可没兴趣。” “我谅你也不敢有兴趣。”少年抱着胳膊，嘴角的冷笑跟那个俊美男人的如出一辙。 巧蝶这回真的怕了。她比尚书夫人聪明，所以，从对方开口要自己的时候，她就知道不对劲了。 可是，尚书夫人是主子，她是婢女。就算不愿意能怎么办，眼看着尚书夫人疯魔一般的跳入陷阱，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下去，连拉住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不再开口，气氛就陷入沉寂。至于刚刚将女子拉进马车的两个人，则像门神一般坐在马车车门处，一动不动。 马车渐渐停下，那两个“门神”率先下车，少年推着俊美男人到了车门口。没错，就是推着。 道现在，巧蝶才看清，男人身下的椅子，居然有四个轮子。然后，男人就被人接下去了。 接着，自己也被人抱了下去。 “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忽然出现的女音，让巧蝶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那声音明显刚刚才听过。 温婉是谁？容白是谁？这个人怎么将自己送到了温婉这边！ “原先想要接你，可是，你当时的情况，我觉得你不用接。正巧，带了个人回来，说不定你会喜欢。”男人声线清冽，在夜晚听到，着实享受。 可是，被人强制抱在怀里的巧蝶一点都不喜欢啊！她想要逃开，可是全身上下都裹得跟粽子一样，怎么逃？根本逃不开啊！ “咦，你们可真迅速，怎么把她弄来了？”无论巧蝶再怎么躲，也躲不开被温婉认出来的命运：“刚刚她不是在尚书夫人身边，你们把她抢过来了？” 温婉搓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巧蝶：“说真的，那什么尚书夫人脑子不好，身边唯一一个有脑子的，也就是这个丫鬟了。她能答应你们，把这个丫鬟给你们？别不是抢的吧。” “我把廿九换给她了。”站在一边的卫玄回到。 “廿九，我问你要了那么多次，你都不肯给，你居然给了尚书夫人那个傻叉？”温婉又爆了句粗口。 没办法，温婉对那个叫廿九的女孩子，可是馋涎很久了。廿九是卫玄的鹰卫，但是，没有鹰字开头的名字。 廿九是就她的代号。 “暂时借给她用而已，真正的主人，依旧是我啊。”卫玄无所谓的开口：“我们男人的事情，你还是少插手，好好挣你的钱，养你的儿子。” 卫玄故意在儿子上面加重了语气。 温婉的故事在两个老人的叙述中被揭开得差不多了，温婉年纪其实不算大，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一岁。 温涯如果是她的儿子，那她最起码十五岁得生孩子了。 但是，十五岁，温婉还在家中跟着白漠念书识字呢！ “亲子养子有什么区别，我说他是我儿子，他就是我儿子！”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主动认错 “温娘子不必恼火，飞鸾的性子，温娘子又不是不知道。”衡清微笑着安抚炸毛的温婉：“温娘子之前不是无法逼流风就范么，这次，便是一个好时机。” 衡清大致将自己与尚书夫人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此次之后，礼部尚书必然多加纠缠，不如便借这次东风，让流风就范。” 温婉抱着胳膊，绕着巧蝶，走了两圈。 “这次，姑且信了你们。若是能成，今年年底的分红便多给你们一成，就当做是谢礼。要是不成，我就告诉容白，你对这丫头有意思！” 温婉扬着下巴挑着眉，就这样愣是把衡清看得有点怵。 “还请温娘子口下留情。”衡清抱拳求饶。 温婉得意的哼着歌去后面写信了。京城的学校还没建好，但是，屋子不少了啊。让唐瑜带着孩子们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现在衡清一个人，对付那个一直隐藏着的人，着实吃力。若是有了唐瑜，说不定能轻松一些。 至于剩下的这个女人，衡清直接甩给了卫玄。 “交给你了。” “你不是看上她的姿色了么！交给我做什么！”卫玄扯着嗓子，可是，没有人回应，衡清第一次将轮椅摇的这么快。 百无聊赖的卫玄，将巧蝶拖到密室中。他今天是从密室过来的，自然也得从密室回去。 巧蝶现在相当乖巧，不乖巧不行。她是个有眼力的婢女，这么长时间观察下来，巧蝶知道，这个人，或者说，这些人都是自己所不能战胜的。 自家夫人就不谈了，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尚书大人。可是，自己知道有什么用，现在，在这个少年的手中，就连挣扎都不可能。 最终，巧蝶被少年丢在一处暗室中。 “你们俩看好她，没有我的命令，她不能离开这屋子半步。”卫玄丢下这句话，就走了，他对折磨女人没什么兴趣，更别说，这女人还没有任何价值。 一个培养用来后院争宠的女婢而已，又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细作，实在没有能让卫玄提起兴趣的地方。 至于尚书府，第二天一下朝，礼部尚书就怒气冲冲的冲进后院。在朝中，白漠可是受足了白眼。 大雍开国至今，他还是第一个因为后宅之事，在朝中被弹劾的官员。至于弹劾原因，家教不严。 结果，一进后院，就看到一群女婢跪在地上。满腔的怒气，在看到最前面跪着的女人之后，变成了懵逼。 “夫君，妾身错了！”还没等白漠重新攒起怒气，跪在地上的女人，一声认错，又让所剩的一些怒气卡在喉咙里。 “夫人，你这是？”怒气发不出来，白漠的声音，便有些生硬。 “昨日傍晚，妾身去见了温娘子，与温娘子有了些冲突，妾身没按捺住脾气，让夫君丢人了。” 跪在地上的尚书夫人将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结果，白漠就算有火气，也只能哑火。 “卿然，哎，你可知道，你身为尚书夫人，不应该那般行事。”最终，白漠只能叹息。 “妾身知错了。”尚书夫人抬头，看着礼部尚书：“夫君，妾身虽然做错了事情，但是，也探了些消息。” “什么消息？”白漠习惯性的问道。不过，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得到什么好消息。 咬着唇，尚书夫人像下定决心一般：“温婉虽然表面上对夫君不屑一顾，实际上，心里还是有夫君的。” 纵使做了心里建设，尚书夫人依旧不想说出这些话：“她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如今夫君没有妾室，沈家也只要求妾身做正室夫人。” “若是，若是夫君对她依旧有意，妾身，妾身愿意迎她回来。”最后半句话，尚书夫人将头又埋在两臂之间，挡住了眼中的恨意。 “你不怨了？” 尚书大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怨，怎么能不怨呢。”尚书夫人委委屈屈的抬起头，眼角都是红的：“妾身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个一儿半女的，怎么会不怨呢。” 说完抽了抽鼻子：“昨日妾身的行为确实孟浪了，当时根本没想到，夫君在朝中会因此受到攻讦。如今想来，只有将温婉迎进府里，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尚书夫人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如果真如那人说的，温婉不愿意进府那就好，但是，温婉要进府，那怎么的也得是妾室。 既然是妾室，就等于落到自己的手中，到时候捏圆搓扁还不都是听她的！ “唉，难为你了。”白漠弯腰，扶起自家夫人：“只是，卿然，若真如此，你可能甘心？” 白漠其实早就有这种想法了，之前看到温婉的时候，仿佛当初在温府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女孩一样，那双眸子，好像有无数的灵光一般，让人忍不住心动。 可是，当时温婉的话，要多决绝有多决绝，所以，白漠根本不敢向温婉提出自己的想法。 现在看看，温婉身边，一个男子都没有，很有可能，就是在自己面前拿乔。一想到这个可能，白漠的心就火热起来。 “那便委屈你一段时间了。”将夫人搂进怀里，白漠声音温柔，让人忍不住想要腻在里面。 可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脸色却跟心情一样冰冷。果然，他果然想要将那个贱人迎进府。 安抚好夫人之后，白漠连午饭都没有在府中吃，便带着小厮往千金阁而去。完全没注意到站在月亮门钱，咬着牙扯帕子的女人。 “廿九。” “奴婢在！”站在她身后的婢女，轻声开口。 “这个给你，你去他那边，告诉他，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绝对不能让温婉进尚书府！” 廿九抬手，恭恭敬敬的接过面前的饿卖身契，转身，往后院走去。她不能从前院离开，后院的围墙才是她来去的路径。 另一边，礼部尚书站在千金阁的门前，难掩激动。这次，他一定要将自己的心思全部告诉温婉，也一定要将温婉带回去。 比起后院那个善妒成性的夫人，还是之前的温婉更得他的心。 第三百一十五章 示好 温婉知道，那个叫白漠的男人要来找自己，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昨天晚上才下的套子，今天中午就来钻了。 难不成，这男人一回家就咬了饵，果断来找自己了。 “尚书大人来我千金阁，想要买点什么？”温婉现在表面上的工作，是千金阁的掌柜。但是，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她比容白这个东家的权利还要大。 “我。”白漠左右看看，千金阁虽然平时客人不多，但是店伙计一点都不少。“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温婉上下打量着他，然后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还请尚书大人上楼。” 说完，扬声喊道：“小四，沏上一壶好茶送到二楼。” 看到白漠依旧站在楼梯口没动，温婉耸耸肩，率先上楼。见到温婉上楼，白漠才跟上去。 楼上的雅间，白漠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个地方，并不是个待客的地方，反而像个书房。除了旁边的一张茶几之外，就只有书架以及一张桌案。 “请。” 白漠刚进门，就看到温婉坐在茶几的一边。他默默的走到茶几的另一边，坐下。 “如今这地方，没有其他人了，不知道尚书大人来这边有什么想要买的。”温婉双手交叠，坐姿标准：“千金阁这地方，只钱能买到的东西，就能送到你手中。当然，前提是你有足够的钱。” “阿婉。”冷不丁的，白漠张口了。 气氛一下陷入沉寂，温婉不开口，白漠居然开不了口了。打破这沉寂气氛的是温婉身边的小厮，林小四端着的茶叶，是温婉特地为白漠准备的。 温婉沏茶的技术，是跟衡清学的，姿态优美，一看就是那种接受过良好教养的。 螺旋状的茶叶缓缓在水中张开叶子，茶水也被染上了一层薄绿，看着格外剔透。白漠端着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果然是好茶。 “这茶采自湖边山上，水质极好，土壤极好的地方，自然口味不错。”温婉像模像样的介绍着：“当然，这茶水清冽甘甜，还有一个是秘方，便不能告诉尚书大人了。” “阿婉，你以前叫我季白的。”白漠有些失落的开口。 季白是他的字，他在白家排行老三，便取了这个字，又有暨白的谐音。可以说，这个字表达了他父亲对他所有的期许。 从某种程度上，他也达到了这种期许。 “温婉不过一介商女，高攀不了大人。”温婉听到这话，缓缓开口。回答的内容，让白漠好像吞了个苍蝇。 “还请大人，唤我温娘子，或者温掌柜。” “阿婉，昨夜卿然是不是来找你了？”白漠开口：“若是，你受了什么委屈，便与我说，我为你讨个公道。” 白漠看着温婉的目光，一片炙热，只是，温婉不为所动。从某种程度上，温婉跟容白一样，有些死心眼。不是自己看好的男人，就算他们再热情，也就是热脸贴冷屁股而已。 “说起公道，我这边还真有公道得向大人讨来。”温婉好像想起什么一般，走到门口，对门外的人吩咐一声。 不一会，便有人捧着一个箱子进门。 温婉伸手，打开箱子：“昨天，尚书夫人来我这边，毁了我一身衣衫。虽不是什么珍品，价格也就只有两千两。我与尊夫人不对付，这两千两银子，大人还是赔得起的吧。” 温婉将开着盖的箱子推到白漠面前。 白漠都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娘子随手一抓，就是两千两银子！沈卿然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但是也仅仅是个女儿，就算四皇子妃，也做不到一件衣服两千两。 “阿婉，你这是？” “大人莫不是，这点钱都拿不出来？”温婉根本没给他挣扎的机会：“虽说，这一身衣服不算贵重，但是当街被人撕破的事情，温婉从商至今，也不过遇到过一次罢了。” 顿了顿，温婉合上箱子：“这身衣裳，尚书大人难道想要赖掉？当初围观的人可不少呢。” 围观的人不少，自己就不能赖掉。但是，两千两银子，对于白漠来说，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接下来，白漠什么都不能说了。原本来想要与温婉重归于好，但是现在看来，这笔银子不填上，说什么都没用。 最终，在温婉客客气气的相送之下，尚书大人出了千金阁大门。 “糟心，我现在回去，千金阁你来看着。”前脚送白漠出门，后脚，温婉就将千金阁丢给林小四，自己抬脚就往家里走去。 唐瑜什么时候才能来？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温婉得靠着全身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不让人直接把他扔出去。 一想起接下来还要跟这个男人虚与委蛇，温婉就受不了。 进门，冲进书房，果然找到了再看书的衡清：“唐瑜什么时候能来，我已经忍不住想要揍那个男人了！” 冲进书房，温婉兜头就是这句话。 “昨日晚上，书信才送出去，流风接到信的时候，还得安置孩子们，估摸着，十几日之后，能到吧。” 十几天！ “你们不是有那什么飞鸽传书么！送信哪能这么慢！”温婉抓着头发尖叫：“你知道你出的是什么糟糕的主意么！你知道，我被那个男人逼成什么样么！” “他那一声阿婉，喊完我全身汗毛都是竖着的！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后悔了！”温婉几乎被逼疯了，就连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她对白漠，那可是打从心眼里厌恶。 “看来，咱们的礼部尚书大人，似乎真对温娘子有想法。”衡清倒是听出了自己想听到的话：“温娘子自然知道，放长线钓大鱼，既然对方这么快咬钩，温娘子为什么不多为自己争取些呢。” 顿了顿：“礼部尚书，掌管祭司礼仪，温娘子要是想发一笔横财，还是得忍上一忍。” “老娘做了这么多年的商人，这还是第一笔送上门来不想赚的钱。”温婉哀嚎着坐在衡清对面：“不行，你得早点让流风过来，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打脸了。” 打脸？ 衡清疑惑的抬头，忽然觉得这个词语形容得甚好：“那还请温娘子忍耐一二。” 第三百一十六章 岁末演兵 临近新年，是京城的军营最热闹的时候。比起地方军营，这里的岁末演兵可以说是质量最高的。 今年岁末演兵，最出色的，依旧是来自西北的那群人。当然，这一队人不是传说中的鹰卫，也没什么赫赫有名的称号。 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吊打其他人。 岁末演武，是在一个巨大的演武场上进行的。高台上的围观者不少，甚至陛下也在其中。演武开始的鼓声一响起，演武场成了战场。 这样混乱的战场，容白只有在末世的时候才见过。 正常的战场，都是两方交战。但是，这里，只要不是自己的队友，那就全是敌人。容白的队友，手臂上绑着白色的布条。 演兵不是真正的战斗，尤其参加演兵的人都是各个地方军队中的精英。所以，虽然混战，但是没有人使用武器。 常睿诚知道，就算容白再怎么剽悍，她也是一个女子。为了她的名誉着想，常睿诚也只能让她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 容白是个服从能力很强的人，既然分配给她的任务就是跟在常睿诚身边，那她就要将常睿诚保护好。 所以，常睿诚根本没有机会好好发挥自己的实力了。没办法，容白的战斗力，让所有敌人都没办法靠近他。 “那个小兵不错。”陛下忽然开口，侧身对卫侯爷说道。 虽然卫侯爷的儿子，精的跟猴一样，但是卫侯爷本身却有点蠢。这种蠢对于卫侯爷来说，非但不是坏事，还给他带来了不小的自由。 没办法，这么“蠢”的兵部尚书，谁不喜欢？ 战斗的时候，能上战场拼命，战术过关。回到官场的时候，智商彻底下线，根本不用担心这人会背叛什么的。 “小兵？哪个小兵出彩？”卫侯爷的目光在战场上逡巡，很快锁定了表现最亮眼的那个。 没错，容白的表现最亮眼，毕竟，谁能否认，一个清空保护对象周围所有敌人的人的强大呢。 “怎么才是小兵？”陛下不禁问道。 骁勇善战，出手果断，能完美保护好对象的人。就算陛下对战事不了解，也知道这人很厉害。 厉害的人，不应该穿着他保护的人穿的衣衫么？怎么还穿着小兵衣衫？ “那个，那个，那个是小女小白。”卫侯爷纠结了半响，才开口说出了实际情况：“小白是个跳脱的，我看她平日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就带她去了军营。” 卫侯爷心虚啊。鹰卫从战场回来了，西北战场怕是没有什么超强的战斗力。要知道自从两年前卫玄带着鹰卫出现在西北战场上，那西北军就被传成了神话。 现在就怕这神话被打破。所以，侯爷看上了容白，这丫头不是要训练战斗力嘛，不如给西北军做个弊吧！ “你闺女？”陛下懵了懵，然后忽然想起之前小公主说的话：“那便是衡清的妻子，容白？” 武侯家里那些心思重的，都被卫玄横扫了，到后面，家里连个女的都没有。这唯一出现的女眷还是前段时间才到京城的。 “陛下也认识衡清？”卫侯爷有些受宠若惊：“衡清是个好孩子，就是心思重了些。你看我家容白，跟我一样，堂堂正正的真男儿，不对，她是女儿。” 自从带着容白去军营之后，卫侯爷对容白的评价一路飙升，根本停不下来。 “确实骁勇。”在容白撂翻几十个男人之后，就是陛下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护卫做得相当出色。 “那当然，小白都留手了，要是不留手，刚刚那群凑上去的，全都得死。”这种演武根本对容白这样的人的有压制。 “陛下，你看，小白这手要是往下一点点，那个人就废了。”好像要证实自己的说法一般，卫侯爷开始给陛下解说起来：“那地方是脊椎，只要弄断了，除了等死，什么都做不了。” 这般厉害？陛下忍不住盯着容白的手。 不看不知道，一看根本停不下来，因为，容白的手，每一次都从对手的要害处划过。然后轻易的将对手掀飞。 “卫卿，这容白真是女子？”眼看着被容白撂倒的人越来越多，陛下终于耐不住了。 这要是个英武的小将军，陛下还能捏着鼻子认了。可是，对方是个女子啊，要是让将士们知道，那是个女子，也不知道多少人怀疑人生。 反正，目前陛下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是啊，如假包换。”卫侯爷丝毫没察觉陛下的心情，老老实实的回道。 战斗很快结束了，容白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打架了，容白觉得，自己全身都放开了，越到后面，战斗便越顺手。还没回过神来，自己眼前就没人了。 “容教官，你就不能留点给我们嘛！”孙大那叫一个郁卒啊。 混战可不是那种完全没章程的战斗，每一个队伍，都有统领，说白了，就是指挥官。指挥官的存在，就是统领一个队伍，没有指挥官，就是一盘散沙。 所以，最精锐的战士，都去偷袭对方的指挥官了。当然，常睿诚也是被偷袭目标。 可是，接近常睿诚的人都被容白掀飞了。精锐被容白一网打尽之下，常睿诚手中的汉子，就像入无人之境，瞬间干倒了各个队伍的统领。 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有展现自己真实实力的机会啊。 “不错，不错，虎父无犬子，依朕看，卫卿何止虎父无犬子，你这义女，也不是一般人。” 干倒了所有人，容白便站在常睿诚身边。本应该放松警惕的容白，现在双手还是放在最容易出手的位置。 不知为什么，潜意识告诉她目前还不是缓和下来的时候。 “赏，给朕赏，重赏西北来的将士！”这种赏赐来得很正常，毕竟所有的汉子中唯一站着的，就是西北来的。 “各位统领上台听赏，容白姑娘也上台听赏！”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容白愣了，自己被认出来了？那不应该是重罪么？怎么要赏了？ 这个时代，女人从军，从根本上来说，是不可以的。更别说，容白还在这种场合下女扮男装意图欺君。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刺客 容白顿了顿，跟在常睿诚后面走上高台。 直觉告诉她，她的危机感来源并不是陛下。因为，那个站在高台的男人，看着自己的时候，没有杀气。 那，杀气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西北军是演武的第一名，自然在台上的位置也是最靠近陛下的。陛下坐在高台上，忽然站起身子。 容白全身毫毛瞬间蹭的一下竖起来了。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好像被人盯上的感觉。容白悄悄地侧过身，看了一下周围的人。 所有人都低着头，唯一没有低头的人，是一个离自己三个身位的人。没错，那目光的确跟自己感觉到的一样。 容白重重的咽了口唾沫，双手换了个最容易攻击也最方便防守的姿势。 “不错，你不错！”陛下第一个拍的，是常睿诚的肩膀。 一场战斗的胜利，并不是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常睿诚在战斗中虽然不怎么出彩，但是陛下能看出来，他才是策划一切的人。 单看那一群在场中如狼一般的战士，就能知道，这人的决策能力多强。 “听说，你是常将军的孩子，常将军一生英明，没想到最后......你莫要跟他一样，堕了你常家的名头。” 常睿诚紧握着拳头，紧紧的闭了下眼睛，掩饰住内心的想法，然后半跪在地上：“末将领命！” 容白就站在常睿诚旁边，没两步，陛下就站在容白的面前了：“想从军？” “不想。”容白老老实实的回道。 不想从军？陛下脑门挂了一排黑线，不想从军，你把我这些精锐打趴下好玩？ “那你想要什么？” 容白抓了抓头发，还真没什么想要的。现在她要什么，完全可以跟温婉一起挣：“非要什么的话，让衡清能做官吧。他一直就想做官，双腿没了也没事，有我在，他哪里都能去。” “他想要的，自然他自己争取。你若是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便封你一个将军！巾帼将军怎么样！” 容白很想说，还不如给衡清开后门给一个官当当呢。 “小白，你还不谢主隆恩！”看容白一点反应也没有，站在一边的卫侯爷急了。 “草民容白，谢主隆恩！”这种时候，衡清的教育就有了用武之地。容白单膝跪在地上，按照卫侯爷的指导叩谢恩典。 “你现在应该自称末将！” 陛下淡笑着让容白起身，接着走向下一个人。 容白起身之后，终于明白，那威胁感是怎来的了。那个人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陛下。 不然，为什么陛下越靠近的时候，容白感觉到的杀气越凌厉。 陛下站在那人面前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但是，那人已经动了。与此同时，容白也动了。 常睿诚发现容白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候，容白已经扑倒那个刺客。锋锐的匕首一下刺破了容白的掌心。 但是，容白另一只手，却折断了他的胳膊。 等到这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陛下身边的内官才扯着尖细的嗓音喊有刺客。 “你是什么人！”容白压制着刺客，陛下站在容白身后沉声问道。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来京城参加演武的将士中，居然有刺客。而且，对方的身份这么高！要知道，能参加演武的人，都是地方将领认定的接班人。 可以说，这人不刺杀，不出几年，就是一方守将。 “呵呵，昏君！”那人测过脸啐了一声，然后嘴角流出一滩黑色的液体，容白闻到了腥臭味。这味道有点像血，又有点不像。 被压着的人，没了气息。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死了？容白茫然的放开已经断气的人。 “服毒了。”在容白茫然站起身的时候，冲进来的几个护卫仔细检查了刺客的状态之后，回禀。 “彻查！”丢下这句话，陛下甩着袖子转身离开。 容白低头，那个被她扑倒的人，依旧躺在地上，嘴角是黑色的毒血。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因自杀而死的人。 刚刚这个人在场中的时候，的确是个很厉害的。容白打败他完全凭的是自己在战场多年的直觉。这个人，应该跟常睿诚一样，得到嘉奖，然后人生一路顺风。 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要刺杀呢？容白心思重重的回到家里。 听说容白演兵之后便能回家，衡清早在家里等候多时了。结果，容白是回来了，但是魂丢了。 “小白，你怎么了？”见到容白破天荒的坐在门槛上，衡清有点心疼：“地上冷，回屋吧。” 地上很冷，容白却感觉不到，她抬头，望着衡清：“衡清，你说，活着不好么？为什么要找死？” 现在容白的心很乱，她没有绝对站在陛下身边的立场，对于她来说，陛下跟那个被她按倒在地的刺客差不多。 可是，是她亲自动手压制了对方，才让那个人服毒自杀的。 “小白，你也曾说过，死得死的有价值，也许，他是为了心中最有价值的事情而死的。”衡清只能这样安慰容白。 容白吸了吸鼻子：“我今天害死了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衡清惊讶了。 容白可谓是杀人不眨眼，怎么会忽然因为一个人而有心理压力？“小白，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跟为夫说说。” 容白看了衡清良久，终于开口：“所有人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消耗资源，必然要产出效益。” 看着衡清，容白顿了顿：“我害死的那个人，价值比我保护的人要高。但是，我居然不后悔，真的好奇怪。” 容白伸手，揉了揉头发。 裹着厚厚纱布的手就这样出现在衡清眼前：“小白，你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容白受这么重的伤，以前看到她的时候，都是意气风发，受伤的永远是别人。 容白果断的缩回手，将裹着纱布的手藏在身后。 “拿来。”衡清伸着手。 明明战斗力比容白弱太多，但是衡清在容白面前，却一点都不弱势。 “我真没事。”容白另一只手也背过去，想要将手上的纱布拆开。 “你拆开试试看。”衡清声音沉了下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受伤 “我真没事，就蹭破点皮，是义父太紧张了。” “武侯叱咤战场三十多年，什么样的伤没见过。就算你是他的女儿，一点擦破皮的小伤决不会被包成这样！还不拿出来给我看看。” 容白对衡清突如其来的怒气很是不能理解。衡清又不是大夫，又治不好她的上，伤口给他看，有什么用？ “小白。” 容白告饶了，她最没办法的就是衡清那带着落寞的声音了。要是自己不答应他，接下来，肯定又是一通自我哀怨。 看到容白的手，衡清倒吸了口冷气。 因为，厚厚的纱布表面，居然染了些许红色。“这怎么回事？”还没等容白回应，衡清就朝一边高声喊道：“启忠，去找大夫！” “我没事。”容白想要抽回手，但是，抓着她胳膊的人，用了全部的力气。 “到底怎么回事？”衡清一边问，一边扯着容白进屋。 容白回不回答都一样，因为，在两人进屋没多久，就有内官带着圣旨和太医来了。 “容白姑娘，不，应该是临江县主啦。”笑成一朵桃花的内官，恭恭敬敬的扶起容白：“县主大人巾帼不让须眉，救驾有功，现在可是陛下最看重的人咯。” 可是，此时在场的夫妻没有一个理睬他。 容白用完好的左手接过圣旨，衡清就让太医看她的右手了。 在演武场的时候，容白的手只是简单包扎止血。现在太医院专治外伤的太医，带来的是最好的药材。 纱布一层一层的揭开，衡清的心便一次一次的跳动。染着血色的纱布，每撕开一层，就会渗出血丝。容白表情镇定，好像没什么一般。 坐在一边的衡清，却一下又一下的都心疼。等到看到容白手上的伤口，衡清的心都抽搐起来。 容白手上的伤口是贯穿伤。当初那人挣扎的时候，直接用匕首刺穿了容白的手心。换药的时候，容白手上的纱布被揭开，那血糊糊的伤口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太医也是治疗外伤的高手了，但是面对容白手上的伤势，根本不知道怎么下手。 “你别束手束脚的。”看着不敢下手的太医，容白反而镇定许多：“没关系，我不怕疼。” 比起现在疼不疼，容白觉得，自己的右手还有拯救的可能性。 “衡清，你去看书吧，过几个月就要考试了。”转头的时候，注意到衡清的目光，容白开口。 衡清没有听从她的建议，也没有回答容白。他的目光，依旧在容白的右手上，垂着头，眼底是越来越浓郁的暴风。 “蠢女人，你受伤了！”太医还没下定决心动手，门外就闯进一个人。一把将太医拽到一边，卫玄坐在床边，一看到容白的伤口，火气蹭蹭的往上涨。 “小伤，小伤。”容白还想藏着手。 可是，卫玄不是衡清，面对衡清容白还能挣扎一二，但是，面对卫玄，容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左手抓着容白的右手腕，仔细看了一会容白的伤口，然后将她的伤手放在桌子上。 转头，对那外科大夫道：“给本世子准备烈酒，越烈越好。还有羊肠线，开水煮过的棉花。越快越好。” 等太医哆哆嗦嗦的去准备东西的时候，卫玄才转过头，看着容白：“你这是小伤？” 容白不敢说话了。 这在末世的确是小伤，治疗这种伤口，异能者根本不需要花多长时间。但是，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要是治疗不好，手废掉都有可能。 这也是卫玄一听到容白的右手是贯穿伤那么着急的原因。 卫玄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容白一眼，然后用空着的右手将一直系在腰间的口袋取下来，里面是他的手术工具。 拎着酒瓶的太医一进门，就被摊在桌子上的器具惊呆了。这些器具，他从来没见过，但是本能的知道，那是很适合用来医治外伤的东西。 “想学？”卫玄侧着头问道。 太医飞快的点头。 “想学，你也学不会。”毫不留情的话，让年过半百的太医只能无声的叹息。 但是卫玄也没拦着不让他看，只是，卫玄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真的没有藏着掖着。太医眯着眼睛很认证的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但是，在一边的衡清，却看出了一些东西。 “还好，你的手筋没出问题，不然，你以后还能不能拿兵器都不知道。”卫玄用镊子掀开容白的伤口，仔细检查了一番才回道：“你不知道，手是很重要的东西么？你这么蠢，没脑子，再没了手，活着有什么用！” 容白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忍着。”卫玄叹了口气，用浸着烈酒的棉花，清理双手。 忍着？ 坐在一边的衡清全身一紧，然后就看到卫玄手中的薄刃将容白的伤口割开。 容白手心是贯穿伤，索性运气好，没割破大血管，不然光流血也够容白喝一壶的。就算这样，伤口处理，也只能一层一层的来。 一层一层的割开皮肉，将影响伤口复原的血痂血块甚至污渍清理出来，才能一层层的缝合伤口。 这种事情到底有多难，衡清不知道，但是卫玄的脑门上，已经沾满了汗水。 “帮我擦个汗。”卫玄皱着眉。 容白颤着左手，拿了一块棉布。这个世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起麻药的。所以，容白从一开始就忍着皮肉被割开的疼痛。 而且，她的右手连颤抖都不能。她不是高级人才，但是这不妨碍她知道，在做手术的时候，自己绝对不能颤抖。 容白想要给卫玄擦汗，但是实在够不到他。忍不住，身体动了动。 卫玄停下动作，将手术刀丢到烈酒里。“疼得忍不住了？” 这种手术，一般都会上一些麻药，但是，卫玄现在手中没有麻药。能靠精神来可知自己的动作依旧很难得了，要知道，不少人明明自己想忍住，剧痛的时候，身体还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想给你擦汗。” “不需要你来给我擦汗，这里又不是没有别人。”卫玄一肚子火：“你乖乖的别动就成。” 太医接过容白手中的棉布，给卫玄擦干净脑门上的汗水。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外科小手术 衡清一直没有动，他动不了了。从看到卫玄揭开容白的皮肉之后，衡清的双手胸口仿佛压了千金重的东西。 太医治疗外伤也算有些年头了，虽然看不懂卫玄在做什么，但是搭把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原先揭开皮肉的痛苦，容白还能忍着。但是，卫玄开始缝合的时候，容白便忍不住颤抖。 “你过来，按着她的手。”几次无法下针之后，卫玄终于注意到脸色比容白还难看的衡清：“不能让她动。” 衡清的手按在容白的手腕上。 他不敢看容白的手心，也不敢看容白的脸色。全部的精神，都在自己的手上，如果不强硬控制自己，他的手抖得甚至比容白还厉害。 为了让容白的痛苦短一些，卫玄缝合的速度很快。在太医眼中，只能看到那一双手翻飞最后，容白的手心和手背上都缝合起来。 给容白裹上纱布，卫玄终于松了口气。 “伤好之前，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哪都不许去。”丢下这句，卫玄带着自己的东西，转身出门了。 伤口包扎完了，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太医，也跟着卫玄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一脸苍白的容白，以及一脸更苍白的衡清。 “衡清，你可是腿疼？”最后，还是容白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心疼。”衡清回道。 心疼？容白目光落在衡清的胸前。衡清身体不好，容白清楚。但是，她完全不知道，这人还有心脏病！ 不过，看他这怎么养都胖不起来的身材，容白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本来就腿残了，还有心脏病，难怪当初人家要花钱买媳妇。 不过，容白此刻不知道怎么开解他。毕竟末世可没有心脏病这种病，末世没有人权，基地不会将资源投入在这些身体又残缺的人身上。 “小白，你何时能不让为夫担心。”握在容白手腕上的手一紧。衡清支着身子，凑近容白：“小白，你受了伤，为夫心疼，你受了委屈，为夫心伤。可是，若是为夫不打听，你又不会与为夫说起。” 衡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是哀怨：“为夫大概是这世上最窝囊的夫君了，无法将你揽入怀中，无法为你提供遮蔽。由着你在外面腥风血雨，可是，小白，你伤了累了，能不能回头，为夫便在你身后。” 衡清不止一次的觉得，遇到容白的时候太晚。至少，要让自己双腿健在的时候遇到她，至少，让容白看看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对不起啊，我没想过。”容白之前被卫玄凶了一顿，现在，又被衡清抱怨了一顿，心情本来就有点低落。 可是，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啊。那时候，要么陛下死，要么刺客死，反正根本没有考虑的时间。容白的决定都是下意识的。 “以后，可以想一想。”遇到这么乖巧的容白，衡清连脾气都没有了。 “行。”容白回答的干脆。 安置好容白，衡清才摇着轮椅出门。一出门，便看到靠在门板上的卫玄。疑惑还没出口，便看到卫玄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两个人进了暗道，卫玄才开口：“这次的刺杀，你有什么想法？” 衡清只是摇摇头。目前，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刺客是参加演武的将士首领。根据这一点点的信息，衡清根本无法分析。 “木易。灵州大营校尉，自幼生活在灵州，十九岁参军，如今二十三岁，个人骁勇善战，屡次演武榜首。参加大战小战四十二次，胜败半开。” 衡清静静的听着，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胜则小胜，败则大败！” “你是说，他是奸细！”衡清开口。大雍征兵，年纪一般在十五岁左右。除了达官贵人的孩子，基本上十七八岁就已经不得了了。 可是，达官贵人的孩子怎么会从小兵做起，就算混得再差，也是军中的肥缺。 衡清眉头更紧了，既然是奸细，对于一个戍守边疆的奸细来说，在边疆大营中谋取更高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也就是说，如果今年没有刺杀陛下，在灵州大营中的地位会有质的飞跃，所以，作为一个奸细，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脑子进水了。 “他的作战经历告诉我，他不是一般的战士。但是，作为奸细，他这次的行为根本不对。” 得到容白受伤的消息，卫玄便着手调查这个人。结果资料到手，卫玄便陷入深思。这种行为，根本无法解释。 衡清坐在烛光下，面前是那个刺客的资料。 资料很完美，至少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份资料还要完美，背景如同白纸一般。可是，越是干净的资料也就越有问题。 “能将他安排入军中的人，地位不可能低。”衡清开口，手指轻轻的在那摞资料上敲击：“但是，如此艰难才送进军营的人，为什么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军权？” 这是衡清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也是卫玄不能理解的地方。 结合如今京城的形式，衡清好目光凝滞了：“没想到，他的手这么长。” “谁的手？”卫玄不解了。 “自然是我们的老对手了。”衡清笑着回道。那个不知道身份的公子已经让衡清等人吃了好几次亏了。 “但是，他做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处？”卫玄真的不解了。 别人他还能理解，但是，那什么公子做这些事情就实在多余了。就算成功刺杀陛下，他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好处。 现在谁不知道，如今太子殿下气势正盛，陛下就算被刺杀成功，太子殿下的地位也不可能动摇，难不成，现在那什么公子已经投靠殿下了？ “飞鸾，你去查一下，除了那个刺客，在场中还有没有别人，身份也干净的惹人起疑。”衡清开口：“我怀疑，这还是先手，接下来有后手。” 后手？卫玄一愣。 “陛下尚且壮年，众位皇子几乎都成年了，所以，为了制衡众位皇子关系，陛下一直在维持各位皇子地位平衡。” 衡清顿了顿：“如今，二皇子羽翼基本被废，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我看，幕后的人忍不住了。” 第三百二十章 容白的新目标 话都说到这份上，卫玄还能不明白么。立马派人排查当初能够面圣的人。 另一边，容白陷入了沉思。她没有想太多的东西，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容白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卫玄用羊肠线缝好了。 而且，无论手背还是手心，卫玄用的都是美容针。那种不是针，而是缝合的手段，虽然容白觉得，这缝合手段跟正常缝合手段没什么差别。 不过，让容白思考的不是这缝合手段，而是，小衡现在可以做手术。 容白知道，像小衡这样擅长做外科手术的人，双手是必须得保养的。上次见到小衡的时候，他的双手，都是茧子，而且，他也承认，自己没有多少做手术的能力了。 虽然手上的手术不是大手术，但是卫玄做起来容易极了。这让容白不由自主的想到衡清的双腿。 百里笙说过，衡清双腿残疾，是里面的骨头碎裂，无法愈合。如果小衡还有以前的能力，要是有一个很好的手术环境，为什么不能换掉骨头呢！ 越是这么想，容白的眼睛越是火热。 温婉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半躺在床上眼睛火热的容白。 “你这是抽什么风？”温婉上来就劈头盖脸的骂道。 温婉的消息没有卫玄灵通，朝中也以最快的速度封锁了圣上遇刺的消息。所以，温婉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容白受伤了。 “没事。”容白悄悄将手藏了起来。 “别藏了，到底怎么回事，你那么强，也会受伤？”温婉皱着眉。 在卫玄眼中，容白不算强。但是，温婉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容白这身手在她那个年代，那可是超级特工的身手，这么强的人，还会受伤？ 容白脸红了。 其实，那个人根本没有容白强。那时候，容白太着急了。要是冷静下来，容白根本不会受伤。 “你脸红什么？” 容白红着脸：“那个人不强，我就是太着急了。”也不管温婉懂不懂：“按道理来说，我不应该这么着急才对。” 末世的容白，遇到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可以说，十次战场上，有三次会有这样的事情，埋伏，战斗，没有到时间，就算埋伏着的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必须坚持到可以攻击的时候。 容白这次没有忍住。不，应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容白就忍不住了。 温婉完全不明白容白的意思。 在容白的解释下，温婉大致明白了容白的意思：“真有意思，这时候刺杀陛下，是太子做的么？” 太子势大，陛下年纪又没有到退休的时候，所以，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太子忍不住了。 容白摇头。 太子做什么跟她没关系，她的关注点是衡清的腿：“温婉，太子陛下什么的都不重要，我们能不能准备出一个无菌空间？” “无菌空间？”温婉奇怪：“准备这个做什么？” 目光落下，容白的手抱着白色的纱布，虽然藏了藏，但是没藏完整。容白的伤显然被处理好了，为什么还需要无菌房间？ “你的手还没治好？” “不是。”容白抬手，放到温婉面前：“飞鸾给我把手上缝合了，我看他之前的外科技术没有落下，所以想弄一个无菌房间出来。” “你想给衡清治腿？”温婉惊叫。 衡清的腿伤在临江县不是秘密，受伤的情况，温婉也基本上清楚。他这情况，只能将大腿腿骨换掉。 但是，想要换掉腿骨在这个时代，几乎是无法完成的。 “嗯。小衡会做这种手术。”容白点头。 教导容白武器制造的那个师傅，就是个瘸子。原来，他也是双腿残废，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的。但是，小衡为他做了一双腿。 温婉无语了，她怎么也没看出来，卫玄有那么厉害。 “要是真不行，也能给他做两条机械腿。”容白想了想，退而求其次。衡清一直以来，最在意的事情，就是那一双腿。 容白总觉得，衡清如果两条腿好好的，一定会更好。 “你说的，这也不是不能做。”温婉搓着下巴，脑子里是容白的建议。 她可不会就因为容白一句给衡清治腿，就弄一个无菌空间。要知道，维持一个房间无菌，可得花费很大的财力和物力。 “真能做。”容白猛地站起来：“你打算怎么做？有我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帮忙。” “你先帮忙，好好躺着。”温婉想将容白按回去，按了一次，没按回去，又挣扎了一次，便收了手：“你现在，还是乖乖养好伤，等你伤好了，我们就着手准备这个。” 容白乖巧的点头，心里却盘算着做大手术要的东西。 听完容白的想法，温婉草草说了几句便离开容白的家。一出院子门，就看到站在马车边的白漠。 “阿婉。”见温婉健步如飞，白漠追了上来：“如今冬梅尚好，明日可有时间。” 还没等他说完，温婉的马车就疾驰而去。 结合容白的想法，温婉有一个大胆的计划。温婉的历史中，没有大雍这个国家，所以，在这个世界无论做什么，对于她来说，都没有压力。 所以，开一家现代化医院又怎么样，只要有人有钱有技术，什么做不来？ “林小四，企划书。”马车停下，温婉一边进千金阁，一边让林小四将纸张准备好。企划书这种东西，林小四见过太多了。 温婉带着林小四在屋子里准备企划书的时候，京城外面，一列马车缓缓驶来，马车比一般马车更加稳固，周围还有几十汉子骑着马护卫。 临近城门，马车车帘掀开，最先从车上下来的是近十个少年，接着，马车里又下来二三十的小丫头，最后一辆马车里下来一个穿着灰色皮草的男人，等到那人走近，看守城门的人才看清，那人侧脸温润，目光平和，一派翩翩佳公子。 至于另一边的侧脸，被浓密的刘海遮住，没有人能看得清。 队伍最前面的护卫，将厚厚一摞通关文牒递到守关人面前，那人也只是粗略看看便挥手让马车通过。 这样君子端方的男人，会是坏人？ 第三百二十一章 唐瑜进京 城内的风没有城外凛冽，一进城，男人便放下挡风的风帽。寒风划过那人的脸侧，吹起几缕发丝。 一点黑色的痕迹若隐若现。 “老人家，请问千金阁怎么走？”车队停了下来，车队护卫的领队忽然低头，问街边卖杂货的小贩。 得到对方的指引之后，车队有序的往京城最繁华的地方驶去。 白漠到千金阁的时候，温婉已经“闭关”了。千金阁的掌柜的知道，温娘子不大待见这个人，所以，拦人的时候，也格外卖力。 “尚书大人，这二楼是东家休息的地方，就算您是尚书大人，也不能随便乱闯女子的书房吧。”掌柜的拦在上楼梯的地方，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有人么？”清脆的童音响起。 正在争执的两个人不由自主的看着千金阁大门口。那里站着一对小姑娘，穿着一样的青色棉衣，领口袖扣腰间都围着同样颜色的皮草。 两个孩子，不过是五六的年纪，头顶扎着两个小包，上面挂着兔毛做的小球。这么看过去，两个小姑娘玉雪可爱。 左边的小姑娘个子稍微高一些，头一偏便看到在楼梯处的两个人：“我家流风哥哥来了，还请告诉温姨姨。” 小姑娘极有礼貌的开口。 另一个小姑娘撇了撇嘴：“应该叫流风叔叔，流风叔叔和温姨姨是要成亲的。”这句话是同身边的同伴说的。然后，矮一些的小姑娘哒哒哒跑到楼梯边，仰着头看着两个大人：“温涯哥哥在么？我是来找温涯哥哥玩的。” 两个孩子说起流风先生的时候，掌柜的还有点懵。但是对方说出温涯的名字，掌柜的就知道这些人是谁了。 “还请稍等，我上去找东家。” 说完，掌柜的也不管白漠，转身上楼找温婉去了。 东家？白漠好像明白什么。原来，那个叫容白的女人，果然只是一个幌子，千金阁真正的主事人就是温婉。 那，那两个孩子所说的流风又是什么人？ 白漠的目光凝在门外。 得到掌柜的应答之后，站在门边的那个小女孩回过头应和了一声。接着，便是更多的小女孩进来了。 二十多个小女孩，穿着一样的衣衫，梳着一样的发饰，就连笑容神态都差不多。这些孩子，随便一个单独放出去，都可爱得紧。 接着进来的，是十个少年。 最后，白漠将目光落在最后从门外进来的男人身上。男人穿着黑色的衣衫，外面罩着灰色的披风。那厚重的披风，一看就不是一般的皮草。 男人的目光平静悠远，仿佛什么事情都不会放在眼中。举手投足间，是浓浓的书卷味。这种味道，白漠知道，自己也曾经有过。 “流风，你怎么才来！”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白漠惊愕的回过头。 之见温婉站在楼梯上，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根本掩饰不住喜悦。她没有穿大氅，脚上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白漠根本想象不出来，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资格让温婉这么在意。 “阿、阿婉让为、为夫来，为夫岂能不来。”站在千金阁门口，唐瑜舌头都打结了。衡清信上说的很清楚，有人要觊觎温婉的产业，温婉无奈，只能找人帮忙。 明明一路上十多天，就在练习这样的话，但是到温婉面前，还是各种说不出口。 白漠一愣，然后仔细盯着唐瑜的脸。不可否认，这人真的有一张好相貌，但是，奈何是个结巴。 也对，温婉下堂之后在想找男人，也找不到好男人了。至于，唐瑜所说的夫妻一事，白漠根本不信的。 之前两个小姑娘的称呼，就暴露了一切。 “你来的太晚了。”温婉没穿鞋，穿着袜子的脚落在楼梯上根本没有声音。等到她开口的时候，白漠才发现，温婉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接下来，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婉偎进了那个结巴男的怀里，惹得结巴男脸色通红。 “不知尚书大人，在我千金阁要买些什么？”温婉抱着唐瑜的一只胳膊，偏着头对白漠说道。 “阿婉，随便找一个人来刺激我，你可真是会找事。”白漠真的动怒了，他心里早就将温婉看做自己的女人，不然怎么会花这么多的时间，这么多的精力放在她的身上。 所以，白漠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温婉跟别的男人亲密。可是，温婉不仅做了，还挡着他的面，这怎么能让白漠不愤怒。 “流风可不是随便的人。”温婉将头靠在唐瑜的肩膀上：“他是我认准的夫君。” 唐瑜整个人都僵住了，这种情况，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根本没经历过。更何况，身上攀着的女人，还是他唯一动过心的女人。 “你！”白漠喘息着：“温婉，你会后悔的！”说完也不管周围人怎么看，直接冲了出去。 冲出去之后，白漠依旧不能平息心头的愤怒。是的，他愤怒到了极点。无论温婉是真的跟那个叫流风的男人有关系，还是故意拿来气自己的。 白漠都感觉到自己被侮辱了。 从自己进入朝堂开始，还真没有人能这样侮辱他！ 站在千金阁外面的街道上，白漠有些愣神。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忽然停在白漠身边。白漠抬头，变看到马车车夫看着他的目光，好像认识他一样。 “尚书大人，我家公子说，若是您想要报凌辱之仇，我家公子可助您一臂之力。” 白漠目光犹疑，带着审视。 “若是大人不信我家公子的实力，还请上车。”那车夫极有礼貌的开口。 寒风吹过，马车缓缓往前驶去，街道上，已经没有刚刚还一身怒气的人。 另一边，地下密室，卫玄带着最新的资料回来了。看着依旧研究刺客资料的衡清，他快步上前，将资料一把拍在衡清面前：“的确，沧州参加演武的首领，也一样背景干净。” “你能推测出，做这些事情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么？”有第二个背景干净的人，卫玄就知道，衡清的推测是正确的，就算容白不救驾，那也有另一个人救驾，刺客实际上就是一个牺牲品。 但是，这么难才扶植起来的奸细，为什么要暴露出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皇子处境 “排除所有的可能，最后一种，就算再怎么不可思议，也是答案。”衡清忽然说出了一句温婉经常说的话。 他跟温婉学习过商道，也接触了一些商战教学。 可以说，商场就是一个另类的战场，里面所有的手段，既隐蔽又无法推测出来。温婉医一贯用的方法，就是排除不可能选项。 刺杀陛下的人，一般只有几个可能。 敌国的探子，或者朝内的反叛者。但是，大雍如今的朝政还算清明，不太可能有反叛者，至于敌国的人，更加无稽之谈了。 那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近期朝廷上发生的事情，触及到那个人的利益了。 衡清嘴角扬起笑容，如果这样一想，就太简单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就是二皇子手中的两张底牌被掀了么。 “你是说，这个真是太子殿下干的？”卫玄根本不能理解。 他们可以说跟太子殿下一条道上的，太子殿下要是做什么事情，能不跟他们通一声气？再说，太子殿下做这些有什么用？ 不要多，只要能压制住下面的几位皇子，耗死陛下，那整个大雍都是他的，何必多此一举？ “飞鸾说我干了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太子殿下的声音，卫玄回头，正好看到站在密室入口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神色有些憔悴。 “没什么。”卫玄下意识的摇头。 “殿下神色憔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衡清问道。 “哎，别提了。”太子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下，然后泄气一般的摆摆手：“父皇居然认为演武场刺杀一事，是孤授意的。” 卫玄点头，听过衡清的分析，目前还是太子殿下的嫌疑最大。 “你点头做什么，孤就算长的是猪脑子，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太子没忍住，爆了粗口：“做这些事情，对孤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太子瘫在椅子上，同一件事情，解释两遍真的很让人很无奈，最关键的是，眼前这两个人还是他最信任的人。 “殿下这样想，陛下可不想这样想。”衡清抬头，看着太子殿下：“殿下可是受了什么处罚？” 太子觉得，衡清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禁足三个月。” 太子殿下冷笑：“理由也着实奇怪，居然是演武场的护卫没做好？皇家护卫的调动权不在我手中，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这么做！” “那还好，情况没有我们想象得糟糕。”衡清稍微松了口气。 目前情况还没到最坏的程度，陛下目前明面是处罚太子，实际上，也拿不准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 “要是真这样，那事情就更奇怪了。”卫玄皱眉。 他是越来越不能理解幕后的人的做法了，既陷害太子，又陷害得不彻底，这种感觉，完全就是考验陛下的想法。 幕后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飞鸾，你这边有什么消息？”太子殿下长叹一声之后，才问卫玄。他在西北边境跟卫玄接触过，也知道这个少年的能耐。 战场上的消息，从来第一手都在卫玄手中。 “除了刺客，对方还安排了一个人，初步估计，是救援陛下的。”卫玄的声音有些沉重。 他忽然想起，那个人的跟容白的情况差不多，同样是毫无背景，同样忽然变得厉害，最关键的一点是容白是跟自己这一行人关系匪浅。如果陛下跟他们的调查情况相同，那事情就大条了。 “你是说，刺客就是一个注定牺牲的棋子？”太子惊叫。 “约莫是的。”衡清也证实这一说法。 太子的脑子不够用了，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些人做这些事情，到底图什么。这种事情，没有证据，是不可能搬到自己的，但是，白白损失一个奸细，还不打算立功，到底为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通。 “如今几位皇子中，殿下一家独大。”衡清忽然开口，声音沉稳，他的手指，在桌上划拉着：“陛下找由头将殿下关禁闭，便是这一重想法。” 衡清随手拿起纸笔，在纸上写下“太子”二字，接着在旁边写上“二皇子”三个字：“与二皇子交往甚密的两个人，分别是兵部尚书，以及陈王。如今我们将这两个人拔除，陛下非但没有将二皇子送离京城，反而将他新年庆典之事交给他，就能看出陛下的态度了。” “父皇的态度？” “制衡。陛下正当盛年，几位皇子却已经成年了。陛下既不能直接压制殿下收复朝中之人，也不能放任殿下将他架空，唯一能做的，就是扶植其他皇子，制衡太子的力量。” 衡请点头，在纸上又写下两个字：“对方自然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这次对方设计的目标，既不是殿下，也不是其他人，而是陛下。” “对方清楚，陛下的想法是想要制衡几位皇子。”衡清又在纸上写了“兵部尚书”四个字：“云霁是殿下的伴读，那么，户部尚书自然与殿下是一路的，陛下管理吏部，如今，卫侯爷接手兵部，在陛下的眼中，兵部如今也是殿下的。” “六部三部已经归属殿下，陛下是真的开始忌惮殿下了。” 太子被衡清的分析惹得喉头发干。结合之前的一些列事情，衡清的分析实在是符合实际。 “对方知道陛下的心思，这次，是专门下套子等着陛下呢。” “圈住陛下又有什么用？”卫玄依旧没弄明白：“陛下会扶植一位皇子出来，如今势力最大的，应该是三皇子，陛下不会让两位皇子独大，所以，接下来，有可能的，便是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了。” 衡清一口气，在纸上又写了四个词。 太子殿下皱着眉，看着桌上的纸张。忽然开口：“老七如今才十六岁，母族不强，手中也没什么势力。至于老六，喜好歌舞声色，也不足为惧。至于老五，沉迷歪门邪道，早就被父皇放弃了。” 太子的目光落在四皇子身上：“老四手中无人，与礼部尚书为连襟，可是，礼部尚书毫无根基，如何扶植？”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二皇子的订单 “我看四皇子可以。”卫玄也跟着开口：“如果是我，我会扶植四皇子，没有人，给他人便是。” 相比较而言，那几位年纪小的皇子，是真的没盼头。 “我倒是觉得，六皇子很有意思。”衡清笔尖在六皇子三个字上画了个圈：“六皇子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唯一所谓沉溺声色，甚至可以成为其保护色。” “我可不相信，一个沉溺声色的人，能有在京城置办偌大家业的能力。” 衡清可是跟着温婉学过商道的，要真是一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弄出这么大的家业。 “别说，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一边的卫玄也皱起眉头。“但是，照你这么分析起来，除了两位明面上势力强大的皇子，每个皇子的可能性都很大啊。” 卫玄被绕糊涂了。 “如此大事，怎么能不多做准备。”衡清微笑着回道，然后平视着太子：“殿下，依嘉看来，如今殿下可借机收敛势力，稳扎稳打，看看他们打算做什么。” 太子只能接受衡清的建议。现在，他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推测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被动等待对方出手。 反正，如果对方不出手，等到最后，赢的人一定是太子殿下。 朝中情势一触即发的时候，民间迎来了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腊月二十八的傍晚，一个极其庞大的商队出现在京城南门。 那个商队，到底有多庞大，就连守门的守卫都说不清楚。那一个队伍，一直绵延到地平线的尽头。 队伍全是马车，车厢十分奇怪。正常大小的车厢不多，大部分的车厢比正常车厢要宽得多，也高得多。 “那些马车里都是什么？”见到不少马车都停在城外，没有进城的意思，门口的守卫好奇了。 “新鲜的水果。”商队主事人也不瞒着：“咱们是千金阁的车队，前段时间接了一个订单，这几日来交订单的。” 主事笑嘻嘻的掀开一个马车的车帘，里面是几株草木，上面缀着红彤彤的果实。草木中央，是一个炭盆，里面的炭火，将马车里烤的十分暖和。 让守卫看了一眼之后，主事将车帘放下：“这些东西，都是贵人们要的，都得仔细伺候，咱们商队里有一半人是伺候这些东西的。” 守卫也只是好奇，真不敢动这些东西。 正常马车，成功的进了城，城外还停着几百辆进不了城的马车。浩浩荡荡的马车车队，成了进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千金阁今日迎来了一个月不见的客人。年轻人一身紫色滚金边的锦衣，披着厚厚的皮草披风，缓缓进店。 正碰上抱着温涯从楼上下来的唐瑜。 看到年轻人，唐瑜有些愣神，这不会又是来骚扰温婉的人吧！温婉寄给他的信上，只写了有人觊觎临江集团，想要欺负她们母子。但是们到底多少人觊觎临江集团，唐瑜根本不清楚。 “你是？”不可否认，那个抱着孩子的青年但看侧脸便十分俊美。 “在下唐瑜，请问公子所为何来？”面对有可能欺负温婉母子的人，唐瑜自然拿不出什么君子风度，语气都生硬了许多。 二皇子见到唐瑜转过身，这才发现，眼前这个青年，右脸被刘海遮住，看不清全部容貌，怀中抱着的孩子，跟他有三分相似，应该是一家人。 转过身的唐瑜，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当初在临江借助的安永，经查实是大雍的皇太子，那跟安永有三分相似的人，不用说，也应该是皇族中人。 而皇族中人，这个时候来千金阁的，也只有前段时间下了订单的二皇子了。 “我来取已经定下的货物。”看不清男人的真实模样，二皇子索性不看向他。这次他是来办要事的，可没时间在乎一个商户男子的容貌。虽然这容貌看上去有些熟悉。 “公子的货物，千金阁已经备好了，还请公子将另一半货款清算一下。”唐瑜抱着孩子，走到柜台后面。小孩子自觉的拿着算盘计算起来。 清脆的算盘声音响起，不一会，孩子稚嫩的童音便传了出来：“阿爹，他们定金交了两万两，还差八万两。” 听到温涯的这声阿爹，唐瑜忍不住抖了抖。 唐瑜来京城，一方面是要将临江书院迁来京城，并进行扩张。另一方面，就是演戏，帮温婉撵走乱七八糟的人。 但是，演戏这一件事情，所有人都做得相当到位，唯有唐瑜，只要一遇到跟温婉有关的事情，就各种僵硬。 作为皇子，自然不会出手小气，将八万两的银票拍在柜台上，根本不怕这些人不给好货。 “还请公子随我来。”唐瑜随手将银票递给掌柜的，自己抱着温涯就往千金阁的后面走去：“依照约定今日便是公子取货的日期。” 二皇子奇怪的看着唐瑜，这个人难道将订单背下来了？ “按照约定，最迟今夜，便将货物送入公子府邸，原本打算今日晚上，邀请公子验货的。”唐瑜进了院子侧身，让二皇子进入。 入目的院子，着实让二皇子有些心惊。 院子最上面，是天棚。天棚不算高，但是院子里面极其暖和。穿着皮草披风的二皇子，没一会便出了层薄汗。 不过，这都不是让二皇心惊的地方。最让二皇子心惊的，是院子里的东西。院子被横竖两条路隔开，路边，全是炭火盆子。被炭火盆子围绕的，是一颗颗小灌木。 上面结着各种各样的果实。 “这些？”二皇子指着这些东西，着实心惊。 六皇子的温泉庄子也会有水果，但是，各种水果，绝对不会像他现在看到的这种，这般漂亮。 “殿下可以尝一尝。”唐瑜指着一个角落的果子说道。 南国是大雍的属国，四季如夏。要是二皇子当初定的只是水果，便不用这么麻烦。可惜当初契约上加了新鲜二字。 最新鲜的水果是什么样的，刚摘下来的！ 二皇子绕过炭盆，摘了一个红色的果子，咬进嘴里。酸酸甜甜，味道着实不错。 第三百二十四章 涨见识 “只有这些？”水果的质量确实没话说，但是，二皇子要的可不止这些。 “这只是一部分，剩下的，要到城外才能看到。”唐瑜回道。 “若是这些可以通过了，我便可让人采摘下来，送入皇子府邸了。”顿了顿，唐瑜开口。 二皇子一愣，随即看唐瑜的目光更加不对了。 接收到二皇子的目光，唐瑜只是微微一笑。转身，让掌柜的找人采摘果实顺便准备马车。 等到马车准备好，二皇子站在马车旁边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温娘子呢？” “阿婉今日不太舒服，一直在家中。”唐瑜抱着温涯跟在二皇子身后：“瑜与阿婉一样，殿下若有问题，可询问瑜。” 二皇子没开口。 马车缓缓千金，二皇子的目光又被马车上的饰物吸引了。那车车厢不小，两人分坐在木茶几的两边，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晶莹剔透的甚是漂亮。 “这是何物？”二皇子果断的问了。 “玻璃。”唐瑜回道。 这玻璃是容白带着柳子瀚搞出来的，两个人研究那什么化学，弄了个小实验室，原打算搞出一些精细化的东西，没想到，最后搞出了玻璃。 这东西，用料便宜，制作起来，甚至跟瓷器瓦罐一样容易，所以，温婉在临江县做了一个作坊。玻璃就成了临江县不少人家，都用得起劣等货了。 但是，像马车里这一套茶具，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的玻璃器皿可是上品中的上品。温婉虽然平日对自己的花费非常大方，但是实在没必要在马车里准备这个。 “这东西，什么价位？”二皇子摸着那玻璃器皿，表面光滑冰凉，质地虽然不如瓷器细腻，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更别说，这些东西造型更加端方典雅。 “若是质地不好的，价格倒是不贵。”唐瑜自然不瞒着二皇子：“但是，殿下手中这个是质地最好的一批。按照目前的生产能力，这也算得上有价无市的东西。” “本宫要了，你开价，有多少，本宫都要了。” 唐瑜只是淡笑，却不曾开价。马车出了城，便到了商队驻扎的地方。没得到唐瑜回应的二皇子显然心情不太好。 “殿下，此次我们只是验货，若是有新的订单，可到千金阁下定。” 听到这话，二皇子的脸色才略微好看一些。城外商队驻扎的地方，依旧是各种各样的马车，有的马车，有十尺高，长相着实怪异。 “准备验货！”架着马车带二皇子过来的男人，也是临江集团重要的管事，只听他的声音一响起，原本围坐在一起的人全部站了起来。 二皇子站在车队围起来的空地上，只听到各种木甲响动的声音，周围的情景又有了变化。原本笼着的马车，车壁一个接着一个落下，里面装的东西，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紫色的。各种颜色的果实挂在盆栽上，旁边，是数不尽的炭盆。 就是这样，那些盆栽也冻得有些蔫。 “这些果子，真可以吃？”以二皇子的见识，实在不能理解，这些长相奇特的东西都是能吃的？ “当然。”唐瑜点头。“这些果实都是南国特产，殿下自幼生活在京城，未曾尝试过自然不知其滋味。” “来，给殿下验货。”唐瑜唤来一个伙计，让他将剩下六种水果，处理好端上来。 其实，不仅仅这六种水果，十种水果切片摆盘的方式，温婉都研究过。这些水果，大部分唐瑜连名字都不知道，温婉就已经知道这些水果都该怎么吃！ 不一会，刚刚的伙计就端着一个果盘上来了。 说是果盘，二皇子觉得，是艺术品。不同种的水果，没有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反正每一种分量都不大，精致的摆盘，让人觉得，这不是水果，吃一口都是亵渎。 “这是？” “无事研究出来的装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唐瑜随手，拈起一片水果，递到温涯的嘴边。 二皇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拿起一片，吃了进去。 “味道有点奇怪。”那黄色的水果也是酸酸甜甜的，还有一点麻麻涩涩的味道，难道这个没熟？ “可是有些麻麻涩涩的？”唐瑜笑着回道：“这便是此物的味道，南国水果味道奇怪的太多，这十种还是精挑细选，最适合北方人口味的水果。” 几人坐在中央吃水果的时候，其他人一直在摘果子。摘下来的果子，一层一层的码在框子里，上下用棉布裹着，空隙处塞着稻草。 就这样，等到温涯吃掉最后一片水果的时候，三十框水果已经采摘完成。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唐瑜站起身。 “你那切果子的伙计，能卖给本宫么！”唐瑜还没走远，二皇子就追了上去。 “千金阁的伙计，都不是家奴。更说不上卖给殿下，殿下若是有意，自可招揽。”唐瑜微笑着回道。 至于能不能招揽成功，那就不好说了。要知道能学会这切水果的刀工技巧以及装盘技巧的伙计，都是临江集团比较重要的人物，他们这些人，家都靠着临江集团，哪里是那么容易招揽的。 至于开价，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温婉更有钱，还有谁能比温婉更会带着大家赚钱。 做皇子的手下，别说动不动就要跪下，就是每个月的月钱，也不一定有现在这么高。当然，这还不算上上下打点的银子。 反正，二皇子想要挖墙脚，那就得看看他能开出什么条件了。临江集团培养出来的人才，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猴精。 回城，唐瑜直接将二皇子送到皇子府，跟他会师的，是从千金阁过来的送货队伍。唐瑜没有等送货的伙计，一个人抱着温涯，往千金阁走去。 温涯是他的亲侄子，可是，他与温涯相处时间真的不长。好不容易有时间，他想多跟孩子相处一下。 “阿爹，你要是喜欢涯儿，便娶了阿娘吧。”被抱着逛了大半个街市，怀中的孩子忽然开口：“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爹与阿娘如今年纪都不小了，比你们小的夫子与容姐姐都成亲了。” 唐瑜：...... 第三百二十五章 皇子齐聚 新年新气象，今年的年节众人是在京城过的。说白了，容白一行人，都是没有家的游子，唯一一个有家可归的，就是衡清。 不过，显然，李家似乎不是什么适合过年的地方。 整个大雍过年，过得最盛大的，自然要数皇宫。而这次，皇宫的年宴，二皇子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相比较六皇子一年难得送进宫里的一点点水果，二皇子这次，愣是让年节过得跟往年不一样。 众所周知，这冬季本就不利于草木生长，所以，想要在冬天吃点蔬菜水果，那可是难上加难。以前，六皇子的温泉庄子还没产出蔬菜瓜果的时候，宫里人还能忍受一下天天吃肉的日子，就连咸菜也能吃出别样滋味。 但是，自从有冬季蔬菜瓜果，众人甚至觉得，那酸掉牙的冬葡萄都比肉好吃。 所以，看到年宴上出现这么多从没见过，装盘华丽的水果，有几个妃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不管好吃不好吃，这东西，肯定比日日吃的肉食要清肠许多。 二皇子作为布置宴会的人，自然是第一个到场的。现在，他可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手中能有实权的皇子，都不是傻子，虽然二皇子手中的实权基本上被扒掉了，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唯一能抓得住的机会，就是这个年宴了。 六皇子是第二个出现的。 六皇子在朝中没有什么地位，京城众人都知道，这个皇子没什么才能，一门心思享受生活，作为一个皇子，没事还与民争利，着实上不得台面。 “二皇兄这次不知从什么地方的来的水果，比我那温泉庄子出的还要好。”六皇子走到自己的桌案便，弯腰，在自己的水果盘边嗅了嗅：“这甜甜的气味，一闻就知道是好果子，我那庄子的果子，可比不上。” 宴会还没有开始，六皇子只是嗅闻，没有动手。 “六皇弟在京城也是能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呢！”二皇子笑了笑，便揭过此事。 千金阁豪掷千金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位皇子，自然手中有钱，但是，一下能拿出十万两银子，万一被有心人抓住，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六皇子只是干笑两声，便不再开口。 没一会，屋外蹭蹭蹭的跑来一对少年男女。少年穿着一身淡蓝的都袍子，少女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 “二哥有这样的果子，为什么不告诉青缇。”作为陛下最宠爱的小公主，青缇公主在众位皇子面前，也活泼许多：“要不是七哥找阿乐一起来，阿乐甚至连这些水果都不知道！” 小公主声音嫩生生的。 “见过二皇兄，见过六皇兄。”被青缇公主越过的少年，刚进大门，便行了礼。抬起头来的时候，才看到他的面容。 几位皇子长相都算得上英武，唯有这一位，虽然故作坚毅，但是那张与青缇公主一模一样的面容，着实让人重视不起来。 “永夜每次都这般，实在看不出，你与阿乐同一天生的！”二皇子没开口，倒是六皇子先开口了：“明明是个小子，何必每日装出一副大人样子，看着着实别扭！年节之后，永夜便随六皇兄好好在京城逛上一逛，磨炼磨炼少年人的气质。” 被六皇子这么一说，少年的脸瞬间红透了。 六皇子是众位皇子中最浑不忌的，跟着他混，哪能做什么好事，不上房揭瓦都是好的了。 “六皇弟又开始带坏永夜了。”忽的一个声音传来，进来的是一位青年，身后跟着一位气质温婉的女子：“永夜这个年纪，还是要好好读书。哪能跟着你，整日往乱七八糟的地方钻？” “四哥说笑了，皇弟什么时候往乱七八糟的地方钻了？”六皇子反问。 “六弟怎么就没往那边钻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要论享受，六弟要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呢。” “人生在世，哪能不享受。三哥这话就不对了。”六皇子望向门口，那里一个穿着紫色袍服的青年正往屋里走来，青年行走如风，气势非凡。 相比较那青年而言，站在屋子最里面的二皇子便失色不少。 “二皇兄，别来无恙。”青年笑嘻嘻的问候。 二皇子喘息了两下，才压下眸子中的情绪：“三皇弟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如此春风得意。” “尚好尚好，皇弟每日都开开心心的，今日年节，更加开心。”三皇子笑着回道，说完左右看了一圈：“咦，五皇弟呢？” 几位皇子面面相觑。 五皇子可以说是几位皇子存在感最低的了，而且对朝政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整日关在自己府邸里，研究什么奇门遁甲机关术。 “五哥不会忘记今年是什么日子了吧。”青缇小公主忽然想起，自家五哥似乎真有点二来着。 “那还不赶紧派人找他过来！父皇来了，五弟再不来，父皇估计又要不高兴了！”四皇子着急的喊道。 说着，便让门外的侍卫去找五皇子。 运气好的是，五皇子被找过来的时候，太子殿下与陛下都没有到。只不过，来的这个五皇子着实有点狼狈。 五皇子个子不高，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是，双手偏大，看手上的茧子，就知道是个长期用手的。 穿着的衣衫，连带子都系错了。整个人还懵懵懂懂的，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五弟？”三皇子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三皇兄。”五皇子楞楞的喊道。 得，三皇子收回手，五皇弟已经没救了。“还不找人来将五弟收拾一下，等着出洋相么！” 三皇子一声怒吼，两个宫女很快将五皇子引到隔壁，给他整理衣衫。 “五哥还是以前的样子。”青缇小公主口没遮拦，一向想到什么说什么。“离开他那些木头，连日子都不能过了。” 没一会，五皇子就出来了。 整理清爽的五皇子，也是一个长相周正的青年。五皇子脸上有点婴儿肥，但是配上白皙的皮肤，却不显得臃肿。 “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六皇弟，七皇弟，阿乐，我刚刚有些失礼了。”五皇子先是赔了一圈礼。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五皇子的水车设计图 “五弟，虽说那些木头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今日好歹是年节，你脑子里总该留点余地给父皇母后吧。”三皇子训斥：“若是皇兄我不派人去找你，你可是想一直躲在你那屋子里不出来？” 五皇子憨厚的笑了，抓了抓头发：“皇弟知错了。确实忙得忘记了时间。” “永洲忘记了时间？”中年男人了呵呵的笑声冲旁边传来：“可是又研究出了奇怪的东西？” 相比较寄予厚望的前四位皇子，后三位皇子，陛下早就放任他们自由生活了。三位散养的皇子，除了七皇子正常发展，五皇子六皇子都长歪了。 “见过父皇，儿臣研究了水车。”五皇子乐颠颠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喜滋滋的送到陛下手中：“若是这东西大规模投入使用，水源便不成问题！” 陛下认真的看着手中的图纸，半响终于颓然的放下。那图纸上的内容，他反正是看不懂。 “水车？” 跟着陛下一起到的太子殿下有些好奇。这个名词听起来挺熟悉的，似乎在通州就听人说起过。 揉着太阳穴想了好一会，忽然想起，衡清所在的临江县不就是水车解了大旱么！ “父皇，这图纸儿臣想看一下。”想到这里，太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五皇子口中的水车，跟当初在临江县听说过的水车有什么区别。 陛下不疑有他。 五皇子却有些纳闷。太子殿下虽然是陛下的长子，一直以储君来培养。但是，这看水车，可不是储君要做的事情。所以，不怪他奇怪。 但是，奇怪也就只能奇怪，因为，太子殿下的目光变了。 为什么？ 因为，眼前的这个水车图纸，跟自己在衡清住处看到过的小水车的装饰，完全不能比。眼前这构造，最多也只能算得上原始结构。根本比不上衡清院落的精巧。 “大皇兄我这水车可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五皇子奇怪的问道。 太子殿下的反应让五皇子心里有些突突。 “确实不错的设计，若是大规模使用，真能为百姓造福。”太子殿下点点头，将那设计图又递回道五皇子手中：“皇弟，咱们兄弟，算是很久没聚在一起了。要设计出能造福百姓的东西，还得多出去走走看看。” 五皇子重重的点点头：“皇兄说得对，新调任的工部尚书便这么说过，这水车的构思也是他提出来的。” “不如年节之后，皇兄带你在京城好好转转。”太子不动神色的提议。 五皇子也乐意接受。能一眼看出自己设计极好的人，五皇子对太子的好感度，那直接爆表了。 新任的工部尚书？太子殿下往自己位置一边走，一边想到。自从五皇子喜欢摆弄木头件之后，陛下直接将这个皇子丢到工部，也不给他什么官职，让他白白在工部发光发热。 但是，之前的工部尚书，太子殿下认识，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老头一辈子在工部，可以说是毫无建树，但也毫无错误。 算算，之前的老头，也确实到了该致仕的年纪。不过，这新来的工部尚书是什么人，怎么上来就折腾出了水车？ “永安，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上首传来陛下低沉的声音。 太子殿下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果盘，找了个借口：“儿臣只是看到眼前这水晶果盘实在太漂亮，还有这上面的水果，儿臣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哈哈，永安，你这见识便短浅不少了。”陛下倒是开心的让众人落座之后，才开口解释道：“永泰这次可真是用尽了心思，这些水果，应该是南国的产物。朕年轻的时候，还见过几种。” 原来是南国的水果。 一直关注这些水果的六皇子眸子微微垂了下去。南国虽然是大雍的属国，但是，却不是真正效忠大雍的国家。 可是，二皇子到底哪里来的本事，将南国的水果带到京城，甚至，还带了这么多！放眼望去，整个大殿中，每一处桌子上都放了果盘。 “你们今年可真是有口福了，这南国的水果，跟咱们北地的水果，可不一样。”陛下率先捡了一个白色的果肉，丢进嘴里。 随后众人便吃开了。 “二皇兄，你这水晶果盘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点。”坐在角落的六皇子忽然开口：“这玲珑剔透的，还真是吸引人。我府中有水晶杯不少，但是，根本找不到想你这样，一模一样成套的。” 六皇子能看出来，这些水晶果盘都是一模一样的。 “此物为玻璃，不是水晶。”二皇子回道。 说起这些玻璃，二皇子就有点心疼。千金阁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地方，而且，二皇子也不能在千金阁撒泼，因为一旦闹起来，武侯爷那个护犊子的，一定会闹出天来。 没办法的二皇子，只能购买这些。 结果，对方开了三种价位。最高档的，一套果盘，五百两，次一等的都一套果盘一百两，最次的果盘，也要几十两银子。 皇宫自然不能用最差的，陛下自然必须得用好的，几位皇子也得用好的，还有太后，皇后众位妃子。 这是二皇子继南方水果之后，又一大开支。这一下，二皇子彻底没钱了。 “玻璃？”皇六子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玻璃。原来，这个东西，叫玻璃。 “对，你若是想要买的话，可以去京城的千金阁，当然最好的一批已经被皇兄我买下了。”这一刻，二皇子得意洋洋。 六皇子却没有什么表现。千金阁这个名字，他也听说过不少次了。那家店铺，没有固定经营什么，唯一对外提供的服务，便是帮助寻找东西。 “好吃。”青缇郡主对这些东西的来历不感兴趣，她喜欢吃这些切好的水果：“那黄色的果子，真甜，红色的果子还酸酸的。”坐在坐在末尾的青缇小公主，双眼都眯成一条缝，满脸都是享受的表情。 “确实好吃。”一边没什么存在感的五皇子也跟着评价道：“以后儿臣也要设计出更好的装置，能让京城也长出这样的果子。” 第三百二十七章 新年新变化 不得不说，五皇子的想法过于天真，却真正逗笑了陛下：“永洲，你可知道橘生淮年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说法。这南国的水果，就算弄来京城，也不一定能养活，跟别说，开花结果了。” 这句话，让刚刚还兴致勃勃的五皇子有些哀怨。 “陛下，您就打趣永洲吧。”坐在太后下首的女子忽然开口：“永洲年纪不大，又一直埋头于机关术，哪能跟您相比。” “爱妃说得有理。”陛下也只是笑笑。 “皇上难道不赏赏么？”太后被两个人的说辞逗笑了，在太后眼中，这些个孩子，都是聪明大气的孩子，着实惹人怜爱。 “赏，自然是要赏的。”陛下看着五皇子：“永洲心系百姓，那朕就赏你个采风使，多看看世间百态，别总是闷在屋子里捣鼓东西。” 五皇子掩饰脸上的不高兴，却也大声的回道：“儿臣谢过父皇。” “至于老二嘛。”陛下眼角的余光扫到角落一名女子的身上，然后露出一丝笑容：“这年夜，你也有心了。既然这样，朕就封你为燕王，封地便定在灵州吧。” 陛下这一句话一出，所有皇子都愣了。按照历代的规矩，除了太子殿下，皇子一旦成年便要封王。但是，如今，除了太子之外，如今的六位皇子一个都没有封王。 现在突然封了二皇子燕王的王位，也不知道陛下打着什么主意。 “灵州，有灵山书院，是大雍北方文人聚集的地方，同时，也与祁国接壤。你封地既然在那边，以后，也要好好保护那边，知道么！”陛下声音很沉，带着期许。 原本还一脸得意的三皇子，忽然脸色就僵住了。 若是单单封王也就罢了，让他去封地灵州也就算了。可是，父皇说了什么？要他好好保护灵州！ 能保护灵州的是什么人！是有军权的人！只有有军权的人，才能在祁国的铁蹄下保护灵州。父皇这是要给二皇兄兵权了！ 在座有兵权的皇子着实不多，太子曾与卫侯爷在西北驻守一年多，可以说，卫侯爷手下的兵权，太子能拥有一半了。除此之外，其他皇子手上别说兵权了，就是超过千人的家丁都要好好藏着。 “儿臣叩谢父皇。”二皇子从位置上站起，走到大厅中央，重重的跪了下去。 没想到，真如母妃说的，只要讨好父皇，自己无论失去什么都不是问题。现在想想，丢了那所谓的兵部尚书，如今换到手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兵权。 “这灵州，以后便交给你，是成是败都得看你的了。”陛下点点头。 二皇子心中一片火热。若是刚刚还有些疑惑，现在二皇子可是一点疑惑也没有了。父皇就是在给他机会，这次，也是考验。 只要他好好发展兵权，好好发展灵州，那个位置，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坐在陛下下首的太子，目光紧紧的盯着二皇子。他也不是笨人，父皇的手段他清楚，二皇子的母妃，果然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 父皇这么做，一方面，将二皇子撤离漩涡中心，另一方面，还给予他足够的权利和实力，若是这么发展下去，二皇子要不了多少时间，又能重整旗鼓。 被这件事情打击最大的，是三皇子。 这么一来，兄弟三人中，也就只有他手中没有兵权了。好在自己有自己的底牌，他们都不知道。 当天夜里，几位皇子都在宫中休息。 另一边，长街尽头的容府，正当热闹。衡清向来在意孩子们的教育，所以，每个孩子，都要到点就睡。 唯一能例外的就是年节。这年节有守岁的传统。一直要等到子时的更声才能睡觉。等到更声响起，衡清摸了摸坐在自己身边孩子的头：“如今，你们又长了一岁了。” “李哥哥，我已经是大人了。”站在衡清身后的启忠忽然说道。 是大人，就代表能独当一面，再也不需要别人特殊照顾了。 “子瀚也是大人了。”向来跟孩子们玩在一块的柳子瀚也开口。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的是容白。 衡清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这孩子的双亲是什么人，十四岁的少年，长身玉立，怎么看都是一副翩翩少年的样子。 至于容白，手上的伤还没全好，左手抄着筷子，别别扭扭的涮着火锅。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说自己是大人？”一边的温婉忍不住怼道：“什么时候，能真正养家糊口，功成名就了，再跟老娘说你们是大人！” 温婉揉着太阳穴，你能想象，小学生非说自己是大人的感觉么！看着这些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非说自己是大人，就是这种感觉！ “嗯，你们都长大了，以后家里的责任，你们也要扛起来了。”得，这边还有个支持的！ 温婉不愤的看了一眼开口说话的容白。 “温娘子，大雍虽然富庶，却没有富庶到你记忆中的地方的程度。”衡清开口：“若是温娘子有将如今的大雍变成你梦想中的世界，还请温娘子多加费心。” 呵呵。 温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衡清，把现在的世界变成她穿越来之前的世界，凭几个穿越者就能做到？ 要工业革命，粮食革命，各种解放，这是一个人能做到的？自己要是能活几百年，或者有个所有图书的金手指，还得教导无数的学生，不然，想要改变世界？ 睡醒了么！ “我觉得，这个世界挺好的。”容白纳闷的看着衡清。温婉所在的世界，应该是末世前的世界。 当初的末世，怎么来的，虽然原本的文化断层了，但是，基地里生活的人都清楚。那就是科技发展到一定境界，环境架不住了。 “只要解决生存温饱问题就够了。”容白目光呆滞的看着火锅：“至于，有些科技，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温婉一愣，便能理解容白的意思了。 衡清有些不解，温婉和容白，手中明显有超脱这个世界的东西，可是她们一直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运作。这到底为什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 分工合作 大年初四，是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的日子。以前，容白可没什么娘家，所以，不管大年初几，都在自家度过。 不过，这次应了卫侯爷强烈要求，容白只好去武侯府待一天。 容白跟武侯爷那是臭味相投，两个人都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两个人凑在一块，不是比武就是比武。 另外两个，就不一样了。武侯府的书房，是卫玄的基地。衡清一进府，就被卫玄劫走了。 “你猜中了，陛下果然在力挺二皇子。”一进屋子，卫玄就关上房门：“太子殿下传出消息了，陛下在年宴上对二皇子赞许有加，封了他为燕王，将灵州给二皇子做封地了。” 灵州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是在北部边境混过的人，哪能不知道。灵州的灵山学院，是北方学子聚集的地方，近几年，甚至还培养出了一大批各种类型的人才。 这样的地方，搁谁手里，不能短时间积攒出强大的力量。更别说，陛下连灵州的军队都交给二皇子了！ “不足为惧。”衡清摇摇头。 “什么！还不足为惧！”卫玄想把眼前这人掐死：“你知道，陛下这么做，是什么么！是给二皇子军权了！” 那又如何？衡清奇怪的看着卫玄。既然封了王，那夺嫡的事情，就几乎跟二皇子没关系了，更何况，二皇子年节之后，还得前往封地。有了封地的王爷，还有能有机会夺嫡？ “你别这样不以为然的看着我！”卫玄要给他的反应气死了。 这人，不是挺聪明么？怎么这点道理都想不通！二皇子要是个没什么野心的皇子，那封王也好，掌管兵权也罢，都无所谓。 但是，二皇子到底怎么被卸了左右手？不就是因为野心么！现在好了，人家掌握了军权，估摸着，野心更强了。 有了兵权，还跟你后面装孙子，傻不傻？傻不傻？ “你知不知道，有了兵权代表什么？”卫玄咬着牙抓着衡清的衣襟：“有了兵权，代表有了战斗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二皇子挥兵攻打京城，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衡清一愣。 灵州与京城，拢共就隔了个衢州。衢州那个地方，衡清很清楚，作为一个四边沾不到边境的地方，几乎没有兵力。能带出来打仗的人，估计连五千都凑不出来。 要是灵州反水攻打京城，估计，要不了多少时间，京城就完了。 衡清皱眉，这一点他真的没想到。但是，二皇子又不蠢，这么做有什么用？要知道，京城作为都城，防御能力可是很强的，京城不远处的军营中还有十万军队，不是什么人都能攻下来的。 “二皇子不会以鸡蛋磕石头的。”衡清皱眉回道。 卫玄气笑了。 衡清是个聪明人，他不否认。但是，这人有时候聪明得不接地气。对付聪明人，你用聪明的脑袋，推测他们的行为也就罢了。 但是，二皇子是个聪明人么？他就是个蠢货好不好！现在那个什么公子一直处于暗处，要是对方稍微给二皇子一点甜头，天知道那蠢货会做什么！ “呵呵，你觉得，二皇子会权衡利弊？” 不会！衡清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让二皇子权衡利弊？那就是一个笑话，二皇子要是会权衡利弊，会在太子殿下回宫之前刺杀？ 不对，他没有刺杀，他只是被当枪使了，还因此断了左膀右臂。 “能将二皇子扶起来的，就是后宫中的那位。”卫玄咬牙切齿，一个蠢货而已，还跟祁国人合作，刺杀自己，还追杀蠢女人，能饶恕？ “看来，你想要按死他？”衡清开口。 “当然！”卫玄也坚定：“你不想按死他？还记得当初追杀你们的那批人么？虽然，背后有那个公子的手笔，可是，二皇子也参与了。” “还有三皇子。”衡清冷冷的开口。 一提到上次的追杀，衡清的情绪就不好，眼中的杀意根本掩饰不住。那是他离失去容白最近的一次。 “明年春季的武举，我会夺魁，然后请命去西北边境。”卫玄抱着胳膊：“我对谁做皇帝没什么兴趣，但是二皇子三皇子不行，这两个人，不按死我都不放心。蠢女人我就交给你了，要是她少了一根汗毛，我就捏死你。” 卫玄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你知道，我能做得到。” “放心。你在边境看着二皇子，我就在这里，压制三皇子。”衡清点头。以卫玄的武功，武举夺魁不在话下，至于自己，若是科举不能夺魁，说什么都是浮云。 “那你先有压制他的能力才行。”卫玄低头，看着衡清的双腿：“你的双腿，是你最大的掣肘。” 衡清眼睛微微眯起，卫玄的话，他听得懂。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算破格进入朝廷，陛下也不可能将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小白不曾嫌弃过嘉，那嘉就不是一个废人。” “呵。”卫玄冷笑：“蠢女人，都快将生存能力丢掉了，你以为她的话有什么意义？” 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衡清：“我很感激你，你没有像别人那样残酷。但是，我也不感激你，你将她保护得太好了，没有我们的保护，我都不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能不能正常生活。” “我会一直坐在她身边。”衡清倒是没那么多的想法：“她擅长的，我放手让她做，她不擅长的，我来替她做。” 卫玄沉默了。 末世，没有这样的相处方式。之前，在武侯府，他的身边，也没有这样的人。其实算起来，从末世到现在，十四年的时间，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容白一个。 可是，那个蠢女人，似乎以前拯救过世界，哪怕再怎么困难的日子，身边总能聚集不少人。末世的时候，那么蠢，身边还有性命相交的好友，如今，身边又聚集了这么多人。 “记住你的话，要是敢对她不好，我就算拼死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用不到飞鸾拼死，小白想要我的命，随时都能取。” 第三百二十九章 松下书院京城分院 新年之后，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城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新的书院，直接叫板白鹭书院。 说起这书院，还有一个特别招黑的一点，就是这书院的名字。松下书院京城分院，谁都知道，松下书院是南方著名的书院，这京城分院是什么鬼！ 而且，书院的面积，比白鹭书院要大许多，就连建筑物都比白鹭书院要大。所以，众人都以为，这书院的入学条件很苛刻。这么厉害的书院，至少要王公贵族才能入学吧！ 结果，事实又一次打脸。 十岁以下的孩子，只要每个月固定缴纳束脩就能入学，束脩不贵，也就一般家庭五分之一得多收入。 说白了，在大雍，这是最便宜的书院了。 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孩子，必须要参与考核才能入学。当然，如果你年纪不够，却通过的考核，也是能入学的。 这一点，跟科举有异曲同工之意。 当然，书院还大规模招先生。不管你之前从事的是什么职业，只要你的能力得到书院主人的首肯，你就能在书院做先生。 这一点，跌掉了不少人的下巴。要知道，这年头重农抑商，重文轻武，可是，这书院明摆着将三百六十行全部摆在同一位置上了。 “阿婉，咱们书院能招到人么？”跟温婉一起坐在招生处的容白，有些忧心忡忡。因为周围围观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来询问招生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这个时代，办学校可不用什么资质，只要你愿意教，只要有人跟你后面学，朝廷一向是不管的。 容白不是没办过学校，不过，之前的学校，那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县令出资，容白自己还放点血，才办好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温婉往这里一坐，那明显是要靠这个赚钱的！ “没人就没人，那什么衡清，不是想要社会发展么！”温婉抱着胳膊。这办学校的钱，是从容白和衡清的分成里扣的，跟她温婉没关系。 有学生，他们还有分成，那学校还接着办。要是没学生，没钱了，学校一关，自己弄个生产基地，棒棒的。 “切，我还以为这京城的人眼光都长呢，没想到，都是一帮愚民。”温婉靠在椅子上，掏了掏耳朵：“还是咱们临江县好，要是在临江县，这么开书院，那铁定得疯了。” 容白点点头。 临江县两年多的经营，基本上是临江集团的大本营了。尝到有知识的甜头，临江县民便对教育十分重视。 本来就富裕的临江县，如今是通州最富有的县府。而且，临江县的人才，已经输送到通州各个区域了。 至于孩子们，只要能进学校的，都塞到学校里了。学校的先生，也不再仅仅教导八股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教导。 “你真不想招人？你不是要在京城发展商业么？”容白不解的看着掏耳朵的温婉。 虽然，临江县不少人思想开放，但是，在这个世界植根几千年的东西，不可能经过一两年就能转变的。 比如，安土重迁。 除了被流放不能回原籍的人，愿意在家乡之外的地方发展的人，几乎不存在。所以，温婉的商业版图扩张得越大，手中能用的人也就越小。 就算不停的吸收新鲜血液，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调整。 所以，学校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载体。天地君亲师，这个时代的五常，开办学校，学校的老师，就是这些学生的师父。 只要不是那种最不值得信任的人，没有人会背叛一手将自己教育长大的师父的。当然，那些愿意背叛的，在温婉犀利的情报网中，根本没有存活的希望。 容白也清楚这点。 不然，温婉怎么会自己出主意，在京城开办学校？ “招啊！招得到人么？”温婉百无聊赖的摇了摇手中的帕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迟迟不见有人进来。容白都等得有点无聊了，打了个哈欠，侧头，趴在桌子上，准备睡一下。 “大、大哥，这、这里人太多了。”周围都是细细碎碎的声音，唯有这一道声音，比较浑厚。 容白好奇的抬头，却见微胖的青年，被人从人群中拽进来。拽他进来的人，容白还认识，不就是皇太子殿下么？ 温婉也知道这人身份，在容白还在吃惊的时候，温婉已经站起身，准备行礼了。 太子殿下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唇中心点了两下，示意两个人别暴露自己的身份。然后，将身后十分不适应的少年，推到两个人的面前。 “安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容白问道。 不得不说，就算眼前的这个人跟衡清、卫玄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容白都对他的印象不好。 “这是我五弟，听说你们开了个学校，我带五弟过来长长见识。”太子殿下带着微笑。 容白的学校，是什么样的存在，安永怎么可能不清楚。决心用衡清的时候，自然要好好考校一下衡清的能力。 “入学？”温婉皱着眉头，看着被太子殿下扯着的青年：“超过二十岁了吧。” 青年面容白溪，双眼微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仿佛还没睡醒。更别说，他鬓角下巴出还有胡茬子，连个人卫生都搞不好的人，能收来做学生？ “没，十九岁零八个月。”太子殿下看了一眼旁边木板上的入学要求淡定的回道。 温婉呆了。 这古代人不要脸起来，也真是够不要脸的！古人不是按照虚岁过生日的么！这十九岁零八个月，不就是二十岁么！ 磨着牙的温婉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的公示板，停了半响：“既然这样，那就考试吧。” 温婉无力了，其实，在温婉看来，年纪超过十六岁，就没什么入学必要了。正常的人生观价值观在十六岁之前就已经树立好了，根本不可能接受，学校赋予的价值观。 说白了，那些人来学校学习，还真不如去白鹭书院呢！要知道，临江学校出来的孩子，重点根本不在考科举做官。 既然如此，把太子殿下的弟弟难回去就好了。温婉抽出一张卷子。 第三百三十章 五皇子拜师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温婉拿出来的那张卷子，正是容白出的。 说起这些卷子，分为好多科目。可以说，涵盖了临江集团所需要的所有人才品种。相比较那些年纪小的孩子，这些十岁到二十岁期间的人，都会在毕业的时候，进入临江集团。 所以，基础是必须有的。 但是，对于这个崇尚八股文的世界来说，这张试卷上的东西，就是偏科中的偏科了。容白都替青年捏一把汗。 太子低头瞟了一眼试卷，然后默默的抬头，这卷子他真的不会做。 温婉的入学考试，并不是在封闭的考场进行的，而是就在招生桌子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完成的。 五皇子原本神色迷茫，不知什么时候，被塞了一张卷子。低头一看卷子里的内容，五皇子顿时痴了。 温婉原本还对自己拿出来的试卷还算有信心，结果，青年的表情着实让她有些接受不能。那么偏科的卷子，你为啥要用那种如痴如醉的表情看着啊！ 五皇子自然如痴如醉。 他是研究机关木甲的，而且，已经算是技术高超了。但是，眼前这张卷子，依旧有太多的内容，他还模棱两可。 不过，这种模棱两可并不能让他丧失信心，反而激发出他更多的求知欲。颤抖着拿着卷子，青年抬头，闪着光的眼睛盯着温婉。 那么火热的目光，温婉自然不会错过。但是左看右看，自己身上真没什么值得觊觎的东西。 “请问，请问出卷子的人是谁？本宫想要拜他为师！”五皇子一只手攥着卷子，另一只手猛地抓向温婉的手。 温婉皱眉。 “本宫是五皇子。”看到对方皱眉，还以为对方怀疑自己身份的五皇子小声的提醒了一句：“你这书院，要多少钱，本宫都能出。” 太子殿下看着自家弟弟有点懵逼。 五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木讷的，就连妃子，都懒得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娶了那些木头玩意了。 但是，今天，他似乎有什么想法。 “你放手！”温婉皱眉看着抓着自己手的五皇子。 温婉的手上茧子早就褪了，摸起来软软滑滑的。但是，五皇子的手，那根本不像皇子的手，像老木匠的手。粗糙，满是茧子，甚至还比一般手要大很多。 “你先告诉本宫，出这卷子的人是谁？”五皇子不依不饶的。 五皇子这行为，完全可以称得上当众调戏女子了。而且，这当众当得有点多。太子原本带着五皇子来，就是让他见见世面的，没指望他丢人啊！ “五弟。”太子沉声唤道。 可是，这个时候五皇子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太子啊！他紧张的看着温婉，眼中满是渴求，好像温婉不答应他，他这个七尺男儿，马上能哭出来一般。 疯魔了。 这种人，在温婉所在的时代，就是疯魔了。对方的手力气很大，温婉抽了几次，都没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最终无奈的甩甩手：“你要真想知道那个出卷子的人是谁，先放手。” 五皇子秒放手。 温婉揉了揉手，指着坐在一边的容白，决定甩锅：“她出的，你要是考过了，就能拜她为师了。” 五皇子顺着温婉指着的的方向，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容白。在五皇子眼中，这些能做出这么多木制结构的人，就算年纪不大，也应该有三四十岁，之前的工部尚书，就有五十多了。 但是，那招生的女人，指着的人，不仅年纪看着比自己还小，甚至，还是个女子。一想到自己宫中那些连大一点的木头都搬不动的宫女，五皇子就不相信，这些东西是这个女人弄出来的。 “师父，受弟子一拜！”容白趴在桌子上半睡半醒的，忽然被一个男声吓到。猛地站起来，却看到对面的青年，九十度弯腰，给自己行了个拜师礼。 这个拜师礼，还是衡清收学生的时候见过呢。 但是，书院可没有师父一说。容白和温婉所推崇的是教育资源最大化。可以说，你在这个书院里，教学的先生，每一科目都是不一样的，一位先生，也只教导一个科目。 这种方式，是温婉提供的。容白想了想，感觉挺靠谱的，也就同意了。 “你叫我？”容白迷迷瞪瞪的从桌子上爬起来，然后朝五皇子伸手：“卷子呢？”考试的卷子，都是当场阅卷的。 别看这报名处只有容白和温婉两个人，其实后面的办事处里面，还有各科的先生。只要有人要考试，那先生就会阅卷，合格不合格，便看先生的了。 “给。”五皇子乖乖的将卷子递给容白。 容白皱眉，将卷子张开。 不得不说，五皇子也是一个人才，旁人要很长时间才能做出来的东西，五皇子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做出来了。 但是，对于容白来说，这个就有点类似于参考答案了。众所周知，参考答案，跟正确答案中，还差一个解题过程。 容白出的题目，都不是特别难的。但是，五皇子的答案，都相当简单。这要是填空题和选择题，容白也认了。但是，这都是计算题啊！正常武器锻造，机械制造，要的都是最精确的数据。 你见过估出来的答案么！五皇子的答案就是。 “你这些，都是蒙的？”容白问道。 “不是，本宫能肯定这些答案是对的。”五皇子回答得相当有信心，说完还担心容白不清楚他的意思，还不断的解释了好一会。 容白这才听明白，五皇子的意思。用温婉的话来说，容白是数据流，但是，五皇子是经验流。 容白这种方式，可以交给所有人，只要有实际的测量数据，套上专用的公式，什么结构大小都不成问题。但是，五皇子更简单，他完全就是那种，看一眼这零件的样子，脑子里就有图形。 这种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天才。 容白有些心疼的看着五皇子，一个被埋没了十九年的天才，还能不能成长成小衡那样的天才？ “你真要跟我学？” “正是，师父！” 看到五皇子行礼的动作，容白抖了抖：“你叫我导师吧，我可不想收徒弟。” 第三百三十一章 招生 “导，导师？”五皇子没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引导你的人。”容白回道。温婉那个时代，也有导师的。不过，那些人都是引导高端人才的人。 但是，容白所说的导师，是末世的导师。引导一个人，在战场在残酷的世界上活下来的人。 有人报名了。 有人通过考试了。 然后，没交钱，就成学生了！ 围观的人眼睛都热了，这种好事，哪个书院有。这不，五皇子在容白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就拽着容白研究起结构构造。 那边，也开始有人试探着报名了。 先报名的，是那些十岁以上的孩子。因为看到之前青年的经历，围观的人都知道只要通过考试，都不用先叫束脩，就能进入书院。 但是，拿到卷子的时候，不少人都懵逼了。 温婉的教育，有点类似专业教育。可以说，基本上跟人家主流学校不一样。所以，考卷上的东西，对于想参加考试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书。 刚刚那个青年，不会是这个书院请来的托吧！ 有人将目光移到五皇子身上，只是，这时候，五皇子可没心思顾及这些人。因为，容白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窗户。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末，工人倒数第二。但是，实际上来说，工人比商人要难得的多，而且，也不可缺少。 就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要是没有工人，不少人衣食住行，全是问题。 所以，大雍真正工业大师，少得可怜。五皇子就算是皇子，学习这些机关木甲什么的，也没能得到陛下全部的支持，陛下直接放弃一般的将他丢到了工部。 能通过考试的人少，这样一来，众人对着考试的试卷好奇起来。甚至还有人离开，想要找人踢馆。 温婉无所谓，闲闲的掏耳朵。 “大姑娘，我能问问，这束脩怎么算？”一开口就问束脩的，一定是那种十岁以下的孩子。不需要参加考试，就能入学。 容白和温婉抬头，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相比较周围看热闹的人，眼前这个女人穿得有些狼狈。粗布衣裳，上面补了好几个补丁。手中牵着的孩子，瘦瘦弱弱的，衣服明显不合身。 看着这两个人，温婉喉中有点堵。 “一个月，一两银子，吃住自理。在学校内吃住的话，按照学校内的价格，一个月正好一两五钱银子。”只是，心里有些触动，温婉表面还是公事公办：“同时，十岁以下的孩子，必须在学校学习满五年。五年之后，必须在松下书院打杂五年。” 这是温婉一定要求加上的东西。 五年的时间，并不能培养一个人才。但是，有钱人的家庭，是不会来这个没有名气的学校的，至于没钱的孩子，根本付不起正常的学费。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投资，后收获。 人才培养出来，咱们自己先用几年。 狼狈的妇人有点舍不得，这种感觉，就像将儿子卖给书院一般。咬着唇，妇人有些犹豫。 “你是给人洗衣服挣钱的吧。”坐在一边的容白，忽然开口。 那夫人一愣。 “会做饭么？”容白又问。 夫人愣愣的点头。 “那就行了，你愿不愿意来学校打杂？”容白又问。 温婉一脸崩溃的看着容白，她这不但给人家孩子提供了教育，还解决了人家女人的就业问题。 天上就这么掉下一个馅饼，妇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 “我不会给你开工资，但是，会让你和你的儿子，吃饱穿暖，有学上。”容白也不是开善堂的，现在就得把所有规矩都订好：“但是，你的孩子，在离开学校之后，必须在我推荐的地方，工作满三年。你则得在书院呆满十年。” 这个条件，在温婉和容白眼中，算是苛刻了，甚至连一边的太子五皇子也都皱起眉头。但是，对面的妇人却满眼放光。 自己十年，带上孩子十年。便能改变命运。 “成，成的，你看我家孩子，他一直都很聪明的。”女人将一直沉默着的男孩提到前面。 这样的孩子，容白见过太多了。临江县的孩子们，在到容白学校之前，基本上都是这个状态。 原本，只要给学校工作，便能得到食物和衣服，让不少人眼热不已。但是，一听到，孩子要去指定地方工作三年，父母则得在学校工作十年，不少人就望而却步了。 也不是所有人家，都像这样的人家一样，穷成这样，还指望孩子上学的。 一天下来，连五皇子在内，只有五个孩子进入学院。交学费的，一共只有三个。五皇子，温婉自然免了他学费。 那对家境不好的母子，晚上集合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这里多了不少孩子。而且，居然还有不少女孩子。 所有孩子中，只有十来个男孩子。男孩子都站在后面，年纪有大有小。最重要的是，那年纪大的几个孩子，一身气度，真跟一般人不一样。 要是自己儿子，能到这种程度就好了。妇人眼热的看着那些男孩子。 “接下来半个月，学校开始的是招生模式。”衡清被容白勒令在家中温书，准备今年的会试，所以，容白暂代校长的职位：“咱们学校的模式，跟一般书院不一样，以前没上过私塾的学生适应起来要容易一些，但是，中级的学生进来，可能有些不适应。” 容白扫了一眼孩子们：“以后，你们就是前辈了，得好好照顾后辈。” “是！” 整整齐齐的声音，吓得衣着狼狈的妇人一跳。这些孩子，可真有精神。 “新生就交给你们了。”容白将新来的学生交给孩子们，然后对还一脸懵逼的妇人说道：“你先跟我过来，熟悉一下学校的情况。” 熟悉情况？这大半夜的？ 妇人茫然的看着外面暗沉的天色，雾气抹黑的，怎么熟悉情况。 容白没有等她适应，提着灯笼，就往屋外走去。妇人没办法，只能跟上。一出门，这荒凉的书院，就让夫人有点怵。 这地方，有点大的过分。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有史以来最大的书院 容白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妇人紧紧的跟着。 “记住这条路。”容白开口，声音还算温和：“刚刚我们在的地方，是孩子们上课的地方，那个院子，所有的屋子，都是上课用的教室。” 妇人咽了口唾沫，刚刚那个地方，还不是这个书院全部的地方？只见过别人私塾的夫人，根本想不到，有什么地方，需要几十个教室！ “食物，不能送到那边。”容白一边说，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变慢：“上课时间，那边的门会锁上，直到下课才会开放。” 妇人不吭声，她没读过书，根本不知道这些对不对。 “这里，就是孩子们吃饭的地方了。”容白停下脚步，没有提着灯笼的手推开门。 微弱的灯光照进屋子里，容白率先踏进去。 “寅时，孩子们起床，卯时孩子们上课。所以，你必须在寅时将食物从厨房送到这里。早上是第一顿，我会在这边帮你。”容白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甚至还有回响。 单凭这回响，妇人都能猜到这屋子十分大。 “容娘子，这，这书院到底多大啊？”妇人忍不住问道。 温婉招生的地方，是街上的一间空铺子，所以，大家都以为，那个书院，只是一个空铺子那么大。 可是，现在这个书院的大小，显然超出了旁人的认知。 “是，是有点大。”容白有点尴尬，书院很大，就代表每一处的距离很长。比如，厨房到食堂，得走几百米。 让一个妇人提着饭桶走几百米，确实有些过分。不过这也没办法，这里的规划是小衡做的，必须得为未来扩建留下足够的位置。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厨房到食堂间的路是修好的青石路，到时候，运食物的时候，你可以用车。”容白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车？” “对，你习惯用马车还是用板车？”容白问道。 “虽然马车看着高端一些，但是，说真的，用牛拉的板车效率可能比马车更高一点。”思索了一会，容白抬头建议。 妇人都呆了。 “这边就是厨房。”容白带着妇人又走了一会，才对妇人开口：“这条路，你记住了么？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过来做饭。现在孩子们不多，粥和馒头是必须要做的，花点时间。” 妇人伸了伸脖子，嗓子里涩涩的，她已经没口水可以咽了。从一开始进书院，妇人就想咽口水，等到后面，看到书院其他地方，妇人就真的忍不住了。 “有点大，你先辛苦一段时间，等我们的人过来就好了。”容白能听到妇人咽口水的声音。 “容娘子，您这书院，到底多大啊？”妇人忍不住问道。 “蛮大的。”容白抓了抓头发，其实相比较末世的学校，这书院着实是个小地方，但是比起临江县的学校还是大雍其他学校，容白确定，自己的书院能直接碾压。 妇人对容白的蛮字没什么概念，所以，直到第二天，她才感觉到这个书院到底多大。 第二天，容白跟她一起准备了早餐。现在书院的人不多，大部分还都是孩子，所以，只有一桶粥和一桶馒头。 一大早，妇人就跟着容白煮粥蒸馒头。等到食物准备好，也基本上到孩子们起床的时间了。 容白一手一个木桶，拎着就往食堂走。妇人悄悄看了一眼停在厨房边上的板车，最后还是双手拎着篮子，带着碗筷跟在容白后面。 到食堂的时候，才发现食堂里居然已经有不少孩子到了。不过，到的，基本上都是晚上突然出现的孩子。 “大娘，我来帮你。”一个小姑娘凑到妇人身边，甜甜的喊道。 还没等夫人反应过来，手中的勺子就被小姑娘抄走了。接下来，旁的小姑娘也凑了过来。妇人瞬间没了下脚的地方。 “这？”妇人疑惑寻找着容白。却发现，容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一碗粥和一个馒头，站到屋子角落了。 “容娘子？”凑到容白身边，妇人疑惑的开口。 “怎么了？”容白咽下馒头，扭头看着妇人：“你没吃早餐吧，去拿呗，放心，食物足够，想吃多少都行。” 妇人纠结，自己不是想要吃的，而是，这些食物，给那帮小姑娘糟蹋真的好么！ 目光移到食物那边，结果，小姑娘们分明没有糟蹋食物，反而将食物分发得好好的。一份食物，一个馒头一碗粥，甚至还有小姑娘，专门给粥里加菜。 “你不习惯？”容白奇怪的问道：“放心，她们早就习惯了。” 早就习惯了？妇人忽然明白了。听说，那些家世特别好的家族，里面的丫鬟就跟一般府邸的不一样。 是从小由主人收养，教养的时候，跟正常人家的小姐一样教养。等大了，那丫鬟的气质还是文采，都跟正常人家小姐一样。 看这人家，有这么大的家业，说不定，这些小姑娘，就是培养出来的丫鬟呢。 不过，这么一想，妇人有些惴惴不安，你说，自家儿子，跟人家丫鬟在一块儿培养，能好么？ 吃完早餐，容白便帮着妇人收拾东西。正要东西拎回厨房的时候，门外一阵嘈杂。 “容娘子！五皇子殿下来了。”容白这个地方，在大皇子眼中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五皇子在这边，也不用掩饰身份。 跟在容白身边的妇人又是一颤，五皇子？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呢！ 目前，五皇子对容白，那可是推崇到了极点。所以，他不可能乖乖的呆在外面等着，来报信的小厮话音刚落，挺耳熟的声音响起。 “先生，学生来报到了。” 比起昨天的华服，今天的五皇子，穿着一身素色衣衫，带着发冠，白皙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您昨天没说完的内容，学生还想继续听。” 五常中，师仅次于亲，所以，五皇子在容白面前不称本宫也是合乎礼仪的。但是，容白受不了啊。 这人年纪比她还大，拜她为师，教什么？ “叫导师，你并不是书院的全日制学生。”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武举开始 容白在忙书院的事情的时候，三年一次的科举便开始了。按照惯例，武举在科举之前。武举的比试地点，便在京城的近卫营校场。 主考官，便是卫侯爷。 当初确定主考官的时候，有卫侯爷站在那边，别人还真没底气跟他争这个主考。所以，就算卫侯爷自己懒得管事，也被迫安上了这个名声。 跟卫侯爷一起的，还有吏部尚书。 说起这吏部尚书，可以说是一个极其出色的官员，做事相当到位。 “你说，要是往年，本侯爷做个什么武举主考也就算了。但是今年，我家那臭小子参加武举，我这难道不要避嫌？” 坐在主考的位置上，卫侯爷忍不住吐槽。 “外举不避嫌，内举不避亲，武举不比科举，只要世子能在这些人中夺得头筹，就算是世子，也没人敢怀疑武举的公平性的。”吏部尚书笑着回道。 卫侯爷人没再开口，既然自己做主考官没问题，就坐等儿子虐其他人了。 他对卫玄，那是相当信任的。卫玄的武力值，到底有多高，卫侯爷不清楚。但是，他知道，校场上其他考生，就算一起上，卫玄一把长刀也能全部撂倒。 但是，那场面，就相当血腥了。 武侯爷跟容白也算熟悉了，比起卫玄，容白更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也不知自己这个儿子，在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小时候温文尔雅的孩子，前年见到的时候，却十足十的狠辣血腥。 在西北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货生活的都比自己这个爹还要适应，也不知是谁在西北生活了半辈子。 卫侯爷陷入回忆的时候，参加武举的人已经上台了。 武举和科举不一样，甚至也跟比武不同。校场的比武台上有一个圈，离开圈或者无法动弹的时候，就算淘汰。 为了避免误伤，参加武举的人都没有带武器。 卫玄站在圈的外围。 “你这儿子，怎么在外围了？”吏部尚书都为卫玄捏一把汗。你说，做为武侯世子，要是第一个被淘汰，那多难看。 卫侯爷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看着圈里众人的卫玄：“那小子阴损着呢，他现在肯定在偷懒！” 卫玄在偷懒？他当然不是偷懒。战场上，存活时间最长的人，一定是最后一个出手的人。因为，知道对手的能力习惯，才能有针对性的破解。 大部分人在卫玄眼中，不构成威胁。唯一让他看在眼里的人，是人群对面的青年。因为，那个青年也没出手。 卫玄侧身，让过一个被挤出来的人，右手往那人背后一推，原本努力站稳，想坚持一下的人，直接踉跄着退出圈子范围。 淘汰。 两个护卫将那人架到比武台下面。 另一边的常睿诚自然看到卫玄的这个动作。卫玄这个人，他听说过。这人是西北边境两年前突然出现的武侯世子。骁勇善战。 可惜，那少年在西北的时候，常睿诚到了临江县。等到常睿诚到了西北，少年却回了京城。所以，一直都只知道少年骁勇，却不知道少年竟然是这样的！ 武侯，在军中，是有名的蛮干硬干之人。武侯骁勇，手下的战士，也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精锐。 所以，常睿诚对武侯世子的猜测，是一个壮硕的少年。 但是，显然，那个年纪明显比别人小一大截的少年，一点儿也不壮硕。甚至比起别人来说，还有些瘦弱。 但是，瘦弱不代表不厉害。 单看少年将那个人推出圈子的手段，旁人看不出来，常睿诚看不出来么？无论位置还是力道，少年都控制得非常好，多一份力气浪费，少一分力气，根本达不到要求。 正好，常睿诚这边，有一个人被推出来。同样让开的姿势，同样伸手推人。常睿诚伸手之后，根本想不到别的，一下就将人推了出去。 那人踉踉跄跄走了好远，才被护卫拦下。 力气用大了。常睿诚低头，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要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常睿诚根本体会不到自己跟那个少年的差距。 常睿诚的动作，引起了卫玄的好奇。这个人的动作，明显是模仿自己的，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看自己的手，说这人蠢吧，他能注意到自己，说着人不蠢吧，他这种情况还能走神。 团在内圈的人都没注意到自己，卫玄决定，先将那个看起来挺有能耐的人解决掉，至于其他渣渣，留到最后慢慢收拾。 常睿诚背后一凉，一抬头，便看到那个少年，正在往自己这边挪来。少年身形比较瘦，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显得灵活。 相比较而言，常睿诚自己就有些尴尬了。 不能让他近身！ 不知道为什么，常睿诚刺客脑子里就是这个想法。容白曾经说过，有的时候，脑子想不到的东西，就相信本能。 所以，常睿诚很相信自己的本能。本能的顺着圆圈的方向退开，保持着跟卫玄的距离。 “那个年青人是谁？真怂。” “呵呵，那个年轻人不错，居然发现飞鸾的用意了。” 台上两人同一时间，说出了完全相反的两句话。反应过来的两个人互相对视，结果，吏部尚书发现，卫侯爷眼中一片坦荡。显然，刚刚他说的话，是心里话。 这人真不怂？ 常睿诚当然不怂，只是，能注意到这点的，只有卫玄。原本是从左边接近的，结果，那人也往左边撤退。 卫玄一愣，不动神色的从右边接近，常睿诚瞬间转变方向。 居然发现了我的目的？这人还真不能小看啊！卫玄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对方在躲着自己，他能感觉到。 看到少年停下脚步，常睿诚松了口气。 这少年对力道运用已经到常睿诚想不到的境界了，现在圈里的人还很多，在这种情况下，少年明显占优势。 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影响发挥的人都淘汰掉。常睿诚，目光落在人群中。 群殴，是容白重点教导的战斗技巧。可以说，面对正常人的时候，容白训练出来的人，完全可以一个人打一群。 常睿诚一边保持跟卫玄的距离，一边不断的淘汰人。另一边的卫玄一看这情况，原来，对方想要一对一啊，那就帮他一把好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斗武还是斗智 这两个人加入战斗之后，其他人都崩溃了。 因为，这两个人的战斗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常睿诚年纪大一些，容白的训练，又都是趋向力量型的。所以，别看常睿诚不算壮硕，力气却十分大。 那些一百七八十斤的汉子，到常睿诚手中，是直接可以扔出去的。 至于另一边，卫玄的动作一点也不比常睿诚慢，不，他更快。比起别人，卫玄的身材算得上瘦小，但是，架不住他的动作灵活啊。 尤其是下手。 容白一打多的手段，常睿诚见过的次数不算多，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就是第一次见面，一个人赤手空拳，就将五十个汉子放倒。 卫玄，现在用的，就是常睿诚之前见过的那种方式。 只是，他的动作，比容白要准确，比容白要狠辣。容白曾经跟他们动手的时候，顾及过他们的状况，下手都不算重。 受伤最重的，也就疼一会，或者擦破点皮。 但是，卫玄出手不一样，卫玄一出手，对方要么全身瘫软，要么全身颤抖，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常睿诚脚下，没有多少对手。被他淘汰的人，都被他扔出去了，卫玄脚下却堆满了人，颤抖着，卷缩着，趴在地上的，没有一个人能再站起来。 而且，卫玄没有落地。在第一个人倒地之后，卫玄就找到了落脚点。接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多的人躺在脚下。 原本平坦的比武台现在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多人，也因为这样，不少人的动作受到了限制。不少人因为被地上躺着的人绊倒而被人淘汰。 常睿诚举着个人，朝圈子外面丢去，结果被一个胳膊绊到，差点连自己也栽出去。 不喜欢山里的训练？这种训练已经算是简单了，你们以后，一定会面对更加残酷，更加难以前行的路，你们打算磕磕绊绊的过去？ 脑中忽然想起山里越野训练时候，容白说的话。 当初，不少人都曾经对容白的训练方式有过怨言，毕竟，你说山里越野的训练也就忍了，但是，容白还弄了个满是野兽尸骨的地方，非要他们在上面练习奔跑战斗。 这么变态的训练方式，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反抗。 “你愣什么？打算弃权了？”忽然耳边一阵劲风扫来，一道声音同时传了过来。 下意识的弯腰，滚开。常睿诚这才发现，场中现在除了自己，站着的人，就只有那个风轻云淡的少年。 自己的旁边，就只剩下各种哀嚎的存在了。 “卫侯爷果然火眼金睛，最后场中站着的，还真是你最看好的两个。”吏部尚书讪讪的开口。 “那个后生确实不错，但是，要对上飞鸾，估计得吃力了。”卫侯爷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子。 不是他对卫玄多有信心，而是他足够了解卫玄。那个孩子，每一步动作都是有目的的。比如，那躺在地上的人。 记得当初卫玄刚到西北军营的时候，不少人不知道这个看着瘦弱的孩子，是统帅的世子。欺负起来，真是不遗余力。 惹火了卫玄的结果是非常可怕的，那时候，卫玄一个人挑了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当初，校场上躺了有这里一倍的人。造就出来的战斗环境，只有卫玄一个人能丝毫不受到影响。 卫侯爷目光又落在场中，现在似乎多了一个能不受影响的人了。 常睿诚其实并不是完全不受影响，他只是比别人熟悉一点这种状况。但是，跟他一起站在人堆上面的少年，更熟悉这种状况啊！ 到这个时候，常睿诚真的后悔当初没跟着容白更刻苦的训练了。不然，这种情况，那个少年，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压制自己？ 常睿诚的确被压制了，他虽然训练过这个，却没能像卫玄一样，毫无心理压力的站在一群哀嚎的人身上。 不，卫玄不是站在他们身上，他在他们身上不停的游走，好像在平地上行走一般。那么快的速度，着实不一般。 另一边，常睿诚能够发挥的地方，着实不大。情况虽然比之前好一点，但是，两个人之间的障碍物，对于卫玄来说不存在了。 “那后生不简单啊。”卫侯爷凑着脑袋，好奇的看着比武台。 台上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所以，两个人的动作，毫无遮掩的都到了卫侯爷的眼中：“我以为，这常睿诚，就算厉害一点，只是那种普通的厉害，没想到，他还学了这个。” “什么？”礼部尚书闹不明白。 “你看他的躲避动作，真知道什么地方，不能给飞鸾碰到啊。”卫侯爷饶有兴味的摸着胡子：“不过，他知道这招，为什么不反击，一直躲呢？他也用这招不就行了。” 卫玄的招数，卫侯爷算是研究过了。 这人身上，有不少地方，只要用力压，对造成各种各样的下意识动作。比如，最简单的就是，膝盖边的一个地方，只要敲击一下，人会不自觉的伸直腿。 要是战场上，这样忽然伸直腿，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常睿诚不是不想用这一招，而是，容白没教会他们啊。这样的招数，容白不是不想教，是根本教不了。 容白是经验流的。她找准这些弱点的方式，全靠经验和无数次的试验，军事学校还有专门的练习道具。 但是，临江县的基地里没有这些东西啊，要想训练，必须找人来训练，但是，用人训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你这一拳头或者一指头下去，对方失去的是战斗力还是生命力。 所以，面对卫玄的招数，常睿诚只能躲，根本组织不出来有效的反击。 “你输了。”忽然，卫玄停下脚步，偏着头，微笑着开口。 什么情况？自己还站着呐！ 卫玄下巴微抬，示意常睿诚。 青年忽然低头，脚尖之前，是一条白线。那是这次比武的边界线，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被少年逼退到边界线外面了。 这也行？ 同样有这样想法的是尚书大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场中的两个人。这也太扯了，少年都没沾上青年的身体！ 第三百三十五章 武状元 “这？这也可以？”吏部尚书这次是真的懵逼了。这根本就没有打起来啊！ “自然，我们自己定下的规则，自己难道都不遵守了？”武侯爷倒是能接受。战场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军令下来，就是死的。别说这一个小小的规则，就是军令让一个队伍去诱敌当炮灰那也必须执行。 所以，才有军令如山这几个字。 当然，还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过，这都不是一般的将帅，不然，谁都不听话了，仗还怎么打？ 吏部尚书依旧没有开口。他是在忖度，作为文官，他对武将这些东西不了解，他实在不能根据一个人失误走出了圈子，就判定一个人能力不行。 更别说，这武状元，总不能真是武侯爷的世子吧。 “你在犹豫什么呢！”卫侯爷奇怪的看了一眼吏部尚书：“我儿是凭着实力赢得。不然，你以为那人怎么躲出圈外的？” 吏部尚书的犹豫，让武侯爷对着人的印象分直线下降。要知道，在战场上，除了武力值高之外，脑子也要好一点。 战场上的敌将，那都是心黑手狠脑子脏的。只要能打败对方，不管什么样的招数，那些人都能用出来。 卫玄去西北之前，武侯爷率领的西北军，虽然常常打胜仗，但是总会被那些敌军恶心的不行。 后来，卫玄去了，被恶心的想死的人，换成了敌军。 见吏部尚书还在犹豫，武侯爷不满了，抢过他前面的纸张，直接在卫玄的名字上画了个圈。这就确定了这次武状元的人选。 校场下面，常睿诚忽然笑了：“一直不知道，容教官的战斗方式是什么人教的，但是着实厉害。” 说着看向卫玄：“不过，世子比容教官更厉害。” 这句话，并不是夸奖，常睿诚实际上也是这么想的。卫玄很厉害，比容白要厉害一些，而且，这个少年，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他的攻击速度太快了，快到常睿诚根本想不起这场战斗，还有一个边界线。可是，卫玄想到了。伤者成堆，挡住了场地一般的空间。剩下一半，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留给常睿诚的地方会越来越小。 随着攻击速度加快，常睿诚全神贯注的躲避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忘记这条界限。 那么，结果会相当明显。 冷静下来的常睿诚能想得到，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赢的。从一开始，少年就知道自己的实力，所以，从一开始，就在设计自己。 “我可没有她厉害。”卫玄偏着头：“她只是现在变弱了。” 顿了顿，卫玄抬头望望天：“这里有一句话，送给你，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蠢女人生活在安乐世界里的时间越长，实力会越弱，所以，你看着她没我强很正常。” 说罢，看着常睿诚：“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既然活着，就知道这个世界最可怕的是什么。所以，我们会一直很强，甚至会，越来越强。” 常睿诚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口中说出。可是，这个少年，到底怎么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的呢。 他不知道的是，容白被卫侯爷拐到军营的时候，卫玄早就把西北军的来人调查得清清楚楚了。要不是值得相信的人，你以为卫侯爷会那么容易把人带走？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站在边缘的一个将军忽然开口：“今年武举状元，卫玄卫公子！” 听到这一声，便确定了谁胜谁负。武举和科举不同的是，武举没有所谓的第二名第三名的说法。赢了，就是第一名，输了，便什么都没有。 卫玄脸上没有多少感触。在上场之前，卫玄就已经能确定，自己不可能失败。唯一有点值得开心的是，遇到了常睿诚这个人。 但是，常睿诚却是真的失望了。他从西北而来，带着的是西北守军的殷切希望，结果，走到了最后，却被人逼迫输了。 虽说这输得也算心服口服，但是想起之前的那些祝福，常睿诚有些过意不去。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卫玄走过常睿诚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而且，你对我一无所知，而我对你十分了解，单情报一项，你就输了。以后，我会在西北，好好教导你，什么才是真正的领军战斗。” 说完，卫玄已经快步离开了。 常睿诚呆呆的站在原地，在西北教导自己？难道，这个武侯世子，考上武举的目的，是去西北参战？ 武侯爷心情很好，就算自己的亲儿子跟干女儿比起来，干女儿更对自己的胃口。但是，儿子能斩获武状元，武侯爷还是感到骄傲的。 “好小子，不错！明日，咱们家又出一个武状元了。”说完，吹着小曲往演武场外面走去。他还没跟别人炫耀呢，左相要炫耀一把，右相也要炫耀一把，还有户部尚书那个老头子，对了，还有陛下，一定要跟陛下说。 卫玄站在原处，吏部尚书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说英雄出少年，卫世子颇有当年卫侯爷的风范。” 卫玄不吭声，吏部尚书只能转身，跟着卫侯爷身后，往演武场外面走去。刚一出门，就碰上一个带着风帽的孩子，这一看，脸色瞬间苍白两分。 吏部尚书看到孩子手中的一串佛珠，也不吭声，不动声色的将袖子中的一张纸条递给孩子：“佛珠给我。” 孩子笑嘻嘻的将佛珠递给吏部尚书，然后飞快的跑走。吏部尚书一低头，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吏部尚书的样子，甚至会怀疑这个人还活着没有。 卫玄离开校场的时候，正好看到呆立在校场门口的吏部尚书。这位尚书，是太子的人，所以，卫玄对他的印象不错。 “尚书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卫玄问了一声。 吏部尚书瞬间回过头，站在他身后的卫玄看到，尚书大人脸色仓边，就连嘴唇都有些发紫，难道这人还有心脏病？ “无事，本本官只是有些累了，这天气太热。”说完，吏部尚书便快步往马车处走去。 卫玄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虽然天气晴朗，但是这新年刚过不久，就算不冷，也称不上热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 想去西北打仗 卫玄皱着眉头，看着吏部尚书远去的马车，目光晦涩。 另一边，衡清准备考试了。今年春天来得有点早，科举只在武举之后两天。所以，衡清在得知卫玄成功成为武状元的时候，自己正在家中被容白逼着看书。 手里拿着书，衡清的脑子，却没在书上。 容白就坐在一边，穿着的是卫玄非逼着她穿的春装。容白向来的打扮，都是实用多过装饰。但是，在武侯府就不一样了。 卫玄什么都不让容白做，容白只能听从丫鬟的，穿着漂亮的裙子。 容白不比一般大家闺秀白净。长期在山里太阳下的她，皮肤有点黑。要是穿着旁的颜色，便显得不伦不类。 但是，卫玄给容白选的衣衫，都是大红大紫，式样极其简单，但是，容白穿上，却让衡清怎么都挪不开眼。 “看我做什么？你要看书！你到底对不对这个上点心啊！”容白暴躁了。 容白真的不能忍了，这个世界上，文人唯一得到出路就是考试做官。衡清以前还为这不能考试做官低落得想死。 现在能考试了，能做官了，却不上心，难道现在考不上，就不想死了？知不知道，这难得的机会，全都是运气来着！ “小白。”衡清喉头动了动。 “怎么了？”容白没好气的回道。 “朱钗乱了。” 朱钗？朱钗什么鬼？容白茫然一秒，然后忽然想起自己今天的装束是丫鬟弄的。之前丫鬟拿了个利器别在自己的脑袋上。 容白一伸手，将那利器拿了下来：“这个？” 容白看着手中的利器。这东西，后面有个装饰，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拿。但是，前端很尖，体型又小，用作暗杀很合适。 而衡清看的是容白忽然落下的长发。 容白有一头非常好看的长发，墨黑的长发顺着肩膀滑下，铺散在大红色的裙子上，仿佛一条瀑布。 容白平时为了方便，长发向来是扎起来的，忽然披散，衡清的心，有些蠢蠢欲动。 容白吸了吸鼻子，将朱钗丢在衡清面前的桌案上，随手从衣服上撕了一根布条，将头发扎上去。 黑色长发掩映中，红色的布条若隐若现，衡清怎么看，都觉得，小白比平日更惊艳。 “唉。”衡清长叹一声。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容白问道。难道衡清不肯看书，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衡清不能解决的，那就自己去解决。 反正，衡清这个人，容白罩了，所有阻碍衡清追求梦想的东西，都是容白的敌人。 “小白这般，为夫实在想拘着你，不让你出门了。”衡清微微摇摇头，就连他自己也不想接受自己的想法。 “不出门，不出门，你这样天天不看书，就是为了不让我出门？”容白拖了把椅子，坐在衡清对面：“我不出门，就坐在这里看着你，还有几天就考试了，你长点心。” 说外，扭头，看向旁边：“你考不上的话，就要去书院做先生了。我知道你不想做书院里的先生。” 衡清一愣。 其实，去书院做先生，比跟着温婉做生意在这个世界上，地位还要高一点。但是，容白知道，衡清并不想去做先生。 卫玄曾跟她说过，这个世界，跟末世不一样。这个世界，弱势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女人。但是，强势的人，却不能奴役女人，反而要保护她们。 就像那些西区的女人，可以安心的在基地里接受所有战士的庇护一样。 可是，衡清不是女人，容白也不是男人。一个男人，养着一个女人或者一院子的女人，都是正常的。但是，让一个女人养着一个男人，是这个世界上众人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容白知道，衡清是自卑的。这种自卑，只能让他脱离临江集团独立存在才能消除。 “小白，我能考上的。”衡清目光柔和，看着容白：“你就好好做一个状元夫人。” “别阴沟里翻船。”容白瞥了衡清一眼。 “为夫自会小心的。”衡清微笑着回道。 第二天，衡清就准备去考试了。同时，卫玄也要上殿。 这是卫玄第一次上大殿。 “卫卿家，虎父无犬子啊！”陛下坐在高台上，看着单膝跪在大殿中央的少年。这个孩子，就是当初护送太子回来的孩子么？年纪那么小，却跟卫侯爷一样骁勇善战啊。 “卫玄，你说，你要朕封你做什么？”陛下带着笑容问道。 陛下不了解卫玄，但是，对卫侯爷那叫一个了解。卫家人，大多是空有武力没脑子的，要论忠诚，卫侯爷值得信任。 爹都值得信任了，儿子信任一些又何妨。 “末将想回西北打仗。”卫玄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坚定又响亮。 卫侯爷惊呆了。好不容易找机会把儿子送回来了，这怎么又要去打仗？打仗好玩？就算再厉害，在西北那地方，也时时刻刻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啊！ “你想去西北打仗？为何？”陛下这次感兴趣了。 “上次护送殿下回来，半路上遇到埋伏了。末将看他们的作战方式，应该是祁国惯常用的方式。上次末将差点被他们弄死，这次一定要回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卫玄在军中，也有个先锋的官职，在这里说末将并没有错误。只是，这话说出，不少人对这个少年目光变了。 这少年，果然跟他的父亲一样，不足以当对手。 “好好好！”但是，这些在旁人眼中含金量极低的话，在陛下耳中，就特别好听了。没错，陛下要的不是传说中聪明的鹰公子，而是眼前这个傻不愣登的少年。 “那朕便封你一个中郎将，去西北，好好给朕灭灭祁国的威风！”陛下一拍手，便给卫玄升了职。 “末将领命！” 散朝之后，不少人恭喜卫侯爷，但是卫侯爷本人却不怎么开心。他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聪明的跟妖怪一样的儿子，在大殿上表现的跟二傻子一样。 还主动去西北，他那瘦瘦弱弱的样子，真不适合去那地方啊。不知怎么的，卫侯爷下意识的忽略了卫玄的身手。 卫玄脚步比卫侯爷快，所以，卫侯爷上马车的时候，发现卫玄早就等在马车里。 第三百三十七章 贡院门前 一掀帘子，就看到卫玄盘着腿，坐在软垫上，左手撑在小桌子上，气定神闲的看着自己。 看到这一幕，卫侯爷的火蹭蹭蹭的就上来了。 “你回什么西北啊！不知道那边不安全啊，要去也是我个老骨头去！明知道侯府现在就你一个宝贝疙瘩，你诚心想堵死我？” 愤怒的卫侯爷压根就忘记对方武力值比自己高的事实了。 “我不去西北，你能去西北？”卫玄翻了个白眼。 西北是必须要去的，卫侯爷现在是兵部尚书，虽说官职上挂了个兵字，但是实际上是个文职工作者。先不谈，半文盲的卫侯爷能不能做好这个文职工作，卫玄损失了西北的兵权是真。 这一年两年的，西北军士还能记得卫家。这要是十年八年呢？西北军还有几个人能记得卫家，记得这个武侯爷。 更别说，那边还有个随时想要翻身的二皇子。卫玄清楚，无论自己还是衡清，都能想到，接下来二皇子会做什么。 圈养私兵，收敛兵权。如今没有首领的西北军，难道不是个香饽饽？ “老子去不了西北，你也不能去！”卫侯爷扬眉：“你是我唯一的世子，你要是出什么事情，哪里陪我一个儿子？” “老头，你能不能不咒我？”卫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死了没关系，你看衡清和蠢女人生的孩子，直接抢过来做孙子！” 卫侯爷捂着胸口喘息着，再怎么看好容白，看好衡清，那都是人家的孩子。自己真正的血脉至亲只有这小子一个人了！ 这小子还偏偏不领情！ 马车摇晃着往侯府驶去，卫玄看着还在喘息的武侯，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想了想，才开口：“老头，我跟你说。” “叫爹。” “爹，我跟你说。”卫玄难得乖巧的喊了一声爹：“卫家看着风光，实际上，都是虚的。” 什么意思？ 看着武侯爷皱着眉，卫玄叹了口气：“卫家，世代从军。世袭武侯，却没有经营出自己的人脉关系。” 说白了，卫家的人，就是西北的将士。要是卫侯爷没回来，西北哪个将士提到卫侯爷不满是崇拜，卫侯爷一呼，那何止百应？ 但是，现在卫家父子人都在京城，时间久了，卫家依仗就没了。卫侯爷是个粗神经，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卫玄都清楚啊。 更何况，卫玄现在暗地里跟太子殿下搅合在一起，对着兵权更不能放手了。 至于如今只是个中郎将对卫玄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军功嘛，只要想有，只要祁国不怂，卫玄想要多少，还真能搞多少。 “爹，你觉得，我们凭什么一直能做武侯？” “当然是世袭。”卫侯爷的声音弱了下去。这种答案，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我去西北，至少能握住西北一部分的兵权，京城的侯府，就没人敢小视了。”卫玄看着武侯爷，这个男人，鬓角已经有了白发：“至于京城的事情，你多去问问衡清，他是你女婿，你不用矫情。” 气氛一下陷入凝滞，卫侯爷心情有些难受。 卫玄也不想多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有点奇怪。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要知道，想要在任何时候都做出最精确的判断，是不能夹杂个人感情的。 很显然，无论面对武侯，还是面对容白，卫玄总是不能全然冷静。逃离，也许对卫玄来说，是一个保持自身状态的好办法。 卫玄纠结的时候，衡清正在排队。 明天才是入场时间，但是，来排队的人提前一天就到了。只是，众人排队的位置，不是最前面，而是拼了命的往后排。 原来，这会试的考场并不是原先就排好座位的，而是按照先后顺序，先进去的，在前面，监考的眼皮底下考试，后来的，就在后面。 那自然大多数人喜欢在后面猫着了。 衡清没有心态压力，在什么位置上都无所谓，正好，前面有几个人看着气度不错，衡清便摇着轮椅凑了上去。 坐在轮椅上，气质又文雅的男人。前面的几个人瞬间就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虽然京城边上的乡试也是乡试，但是，参加考试的人，大多是达官贵人的的子弟。所以，京城里哪个人有文采，哪个人是草包，大家虽然不说，但是心里都清清楚楚的。 但是，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那真的是突然冒出来的。而且，背景很硬啊，不然，谁敢让一个残废参加科举？ “这位便是李嘉李公子吧。”衡清刚凑上来，就有人打招呼了。 “正是。” “那得叫你解元公了。”旁边一个青年笑呵呵的开口。 “公子站在这最前头，自然对自己实力有信心，嘉这个解元，实在不敢当。”衡清微微摇头，苦笑着回道。 他猜的没错，这最前面的几个人，几乎都是各个地方来的乡试前几名。说白了，这些人有五成以上，都有个解元的称号。 “如何不敢当，难不成，你这解元，是跟你这参加考试的机会一样，是靠家中权势？”一直在最边上的男人忽然开口。 衡清望过去，那人身形修长，面如白玉，是一个极有风度之人。只是，这话一说出来，着实得罪人。 “大雍考试抓得紧，何曾出现过舞弊之事。嘉双腿不能行，能参加考试不过是另有奇遇罢了。”衡清依旧礼貌。 青年却只是息了声。 他并不喜欢衡清，也不喜欢京城任何一个考生。作为衢州的学子，他来京城之初看到太多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希望这样吧。不然，你这明目张胆的舞弊，可真是对不起你身后的那人。”青年说话更难听了：“也是，有钱之人有别的路子，咱们这些外地的，就没有路子了。” 这句话说出了几个人的心声，有两个人拉开了与衡清的距离。 “若说起外地，嘉也不是京城人。嘉祖籍通州，通州李氏。”衡清依旧气定神闲：“不知公子来自哪里？” “看来咱们祖籍不远，衢州顾氏，顾明。” 衡清皱眉，这个姓氏有点熟悉，说起衢州的顾氏，那是衢州有名的诗书传家的家族，怎么会培养这样不知礼仪的后辈？ 第三百三十八章 会试开考 顾明脾气似乎不太好，衡清也不愿多加探寻。默默的摇着轮椅，远离他。只是轮椅还没停下，一个青年就凑了上来。 “我知道，顾明为什么这样。”一个考生凑到衡清的耳边悄悄说道：“我也是衢州的，顾家早就衰败了。我小的时候，顾家就没钱了，还得靠着何家资助才能继续读书。等到前几年，顾家忽然就没人了。他变成这样，也挺可怜的。” “非礼勿言。”衡清听完那人说的话之后，才缓缓道出四个字。 不过，这顾家的熟悉感，衡清算是找回来了。 还记得，容白第一次出去剿匪，不就是遇到一个叫顾宁的女人么？后来听说，这女人还是何煦之的表妹。所有的信息都对上了。 那个考生闻言抿了抿嘴唇，却没有因为被呵斥而离开：“公子可是通州的李嘉？就是那个通州神童，才子衡清的李嘉？” “在下的确是李嘉，只是，通州神童，才子真不敢当。”衡清目光平静：“当初年少无知，如今想来，学识才能在衡清之上的，实在太多了。” “公子太谦虚。”那考生也只能跟着赔笑。 不知道为什么，都是乡试的佼佼者，衡清却比旁人多了一些气势，那种，让人不自觉便臣服的气势。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种等待是磨人的。但是，衡清等待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根本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时间。 考场大门打开的时候，衡清还在浅眠。跟在他身边的启忠轻声将衡清喊醒。 “我居然睡过去了。”衡清虽然刚醒，但是精神不错。接过启忠递过来的洗漱用品，衡清淡定的洗漱。 等到他洗漱好，将其中递过来的馒头细细品尝的时候，上次跟他一起进考场的四个宫人出现了。 “李公子，陛下说，还有两关。”为首的人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虽然嘴上说这样的话，但是满脸堆笑，显然，对这个人能过最后两关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其实，陛下让这人考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就内定这人的成绩了。陛下没想到这一点，这下面的监考和考评的人不清楚？ 那宫人低头，目光依旧落在衡清身上，只是这个人确实有几分能耐。在宫里伺候主子的人，大多数也识字。衡清上次考试，他全程看完衡清考试，也知道这人，是个厉害的角色。 “那还请诸位多加照顾了。”衡清抱拳回道。 无论乡试还是会试，这一考就是九天。别的人还能忍受，但是衡清就不一样了。他本就行动不便，那一间小屋子，轮椅转向都成问题。 所以衡清的轮椅必然得留在外面。四个人也只能跟进去一个人，衡清方便，也都这些人帮忙才行。 “陛下派的任务，杂家会好好完成的，下次公子与陛下下棋的时候，还请公子多美言几句。”那大太监说完，便带着剩下三个人推着衡清入了考场。 例行检查之后，衡清进了第四个小间。 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衡清一抬头，便看到对面的人。正巧是之前那个语气不好的顾明。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对面是衡清，惊愕得连笔都没抓好。 衡清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便低头开始整理文具。科举考场的文具，都是由一个篮子拎进来的。 衡清的东西，都是质地极好的，这些东西，都是温婉和容白到处搜罗来的，每一个拿出去都价值千金。 衡清将砚台放在右手边，浇上点水，便开始磨墨。 陛下派来的几个人，是来照顾他的，不过，也仅仅是照顾他旁人能做到而他做不到的事情。像磨墨这样衡清能做的事情，他们是不会伸手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四个人还承担监督的任务，衡清的监考官不仅仅是在整个考场游走的三十个考官，还加上这四个人。 将砚台摆好，顾明抬头，便看到对面的男人正在认真研墨。那表情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可是，三年一次的会试，又怎么能不让人紧张呢？ 分发卷子之后，顾明又一次抬头。 却发现那人已经开始动笔了，虽说这人也是个才子，可阅卷难道不需要时间？ 他一定是作弊。 从这一刻开始，顾明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衡清却没有这么多的心思。他本就是松下书院的佼佼者，可以说，松下书院藏书三千，衡清便看完了三千书籍。更别说，衡清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才能，还接触过更新的思想。 对了，还有温婉这个读了半辈子书的存在。考场各种技巧，不光书院的孩子，就是衡清也十分清楚。 不知为什么，顾明这次考试，心绪根本静不下来。 原因大概是对面那个残废。第一次抬头，便看到那残废在奋笔疾书，等到第二次抬头的时候，那人正在换纸张。 第三次抬头，对方依旧奋笔，明明自己的思路总是陷入死胡同，对方却好像什么都不担心一般。 这人要不是作弊的，顾明怎么都不能相信。 考场外面，容白连等待都没有。她去了书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衡清去考试了，容白就解脱了。 要知道，他没考试的时候容白还得担心他学习什么的，总要待在家里，不让卫玄他们来打扰他。 这考试去了，过关还是挂科，对于容白来说，都无所谓。反正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应该衡清自己争取了。 “你这就过来了？你就不怕衡清考不好？”温婉坐在“校长办公室”翘着二郎腿，边对账边问道。 容白个粗神经不清楚衡清面对的是什么，温婉怎么可能不清楚。就算是陛下，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让一个残疾人参加科举。所以，科举之外与衡清约定的条件，肯定十分苛刻。 “考得再差，大不了回来做导师呗。”容白耸耸肩膀：“能做的，我都做了，那结局怎么样，他自己得负责。” “你没跟他说过，考差了，他就得靠着你养活了？”温婉笑着问道。 “这个说不说无所谓，反正我什么时候不养着他了？”容白倒是无所谓。 第三百三十九章 卫玄辞行 衡清考试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卫玄来辞行了。 其实，按照陛下的说法，他不用这么早就赶往西北的。不过，这个时间点，来京城的西北将士要回去了。 卫玄在陛下面前的原话是：去西北戍守的将士都走了，自己这个中郎将凭什么还要在京城呆着！作为官宦子弟，一定要当三军将士的楷模。 差点没把陛下感动得落泪。所以，陛下不仅允许了卫玄的要求，还给了卫玄三千人的军队，护送他们回西北。 容白在书院，听到卫玄当天就要走的时候，直接跳了起来。 “你能不能淡定一些？”卫玄脸上还带着笑容。 “什么时候走？” “今晚去大营，明天一早出发。”分别在即，卫玄的神情终于温和了一些。他现在终于体会到当初自己在家里，容白出战的时候的感觉了。 “那你等等。”容白转身，就去了办公室后面的房间。 卫玄有些奇怪。 温婉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后面：“别奇怪了，她给你拿装备了。” 装备？ 其实，容白早就对这个时代的防御装备不满意了。从一穿越到这个世界，容白就发现，这个世界的人，一直处于危险中。 普通人就算了，反正他们天天埋头种田，没有个防御装备就拉倒。但是，那些上战场打仗的，连个像样的皮甲都没有。 至于铠甲，你能想象这个世界那糟心的冶铁技术么？背着一堆石块一样的铠甲上战场，灵活度都喂狗了。 这样的人，上战场，完全就拼体格，卫玄的体格根本拼不起来。 所以，容白自从找到了衡清，就在给小衡找适合的皮甲。别说，还真给她找到了合适的皮甲。 这皮来自于一种非常凶猛的生物，在这个世界上的名字叫做土龙。这种生物，咬合力惊人，而且防御非常强，身上的鳞甲不少武器都突破不了。而且，重量极轻。 温婉的人在南方遇到一次，折了好几个人，最后还是陈老幺带人才把那凶兽抓回来。后来，容白等人将这凶兽的皮扒了，做成皮甲，皮甲上面，用钢丝绑了这动物的鳞片。 黑色的皮甲，黑色的鳞片，重量却只有一般铠甲的一半不到。这样的铠甲，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卫玄的战斗力。 卫玄看到容白拿出来的铠甲，眼睛都热了。 “一共两套，都给你了，可以换洗。”容白非常不理解，铠甲为什么要换洗，而且打仗的时候，哪里来的时间给你洗衣服。不过，多做出了一套，不给小衡也是浪费。 卫玄看了看箱子里剩下的一套，伸手，只拿了容白手中的：“那套，我就不要了，说不定，你什么时候也会用到。这套我拿走。” 卫玄也不管温婉还在屋子里，直接解开外袍，将皮甲穿在里衣外面，然后又将外袍穿上，原本瘦瘦的身材，这时看起来，正常多了。 “我走了。”卫玄穿完以上，直接转身。 容白待在原地，低头，将放着软甲的箱子盖上。 “你不去送送他？”卫玄走后，温婉才开口。 “他是去战场，不会想要我送的。”旁人不能理解卫玄的心情，容白还能不理解么？上战场，无论做了多少防护措施，总要面对危险的。 末世的时候，每次容白上战场，总要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小衡。然后，自己一个人，抱着会死在战场上的心出门。 那个时候，她一点也不想小衡送她，不想小衡跟她说再见。 容白拎着箱子，揉了揉眼睛。 “我先把这个皮甲送回去。”容白没等温婉回应，一个人钻到后面的屋子。 温婉叹了口气，容白的声音，带着颤音，她怎么会听不出来。生于和平年代，她都能感觉到容白的不安。更别说，那两个人，是来自更恶劣的世界的。 放下面前的账本，温婉走了出去。 “唐瑜。”不知不觉，走到教师办公室，看到低着头整理资料的唐瑜，温婉忍不住出了声。 “温、阿婉。”唐瑜一抬头，便看到了温婉。 “嗯。”这次，温婉没再纠结他的称呼，而是走到他面前，神色有些阴郁：“你说，什么时候，才能没有打仗啊？” 什么？ 温婉垂着头，她所在的时代，并不像这个世界一样，年年都要打仗。春天，祁国要抢大雍的粮，夏天，祁国要抢大雍的人，秋天继续抢粮，冬天还抢衣服。 反正一年四季，都得打仗。 “大雍与祁国，灭了一个便能停止这场战争了。”唐瑜想都不想，直接说出答案。目前，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就是大雍和祁国了。 只要灭了一个，其他小国家谁还敢跳？ 非要灭掉别的国家么？温婉忧心忡忡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她上一辈子，整个世界，大大小小的国家有两三百个。小的国家甚至有的只有临江县那么大。 但是，就这样，也不会一年到头都发生战争。所以，让一个国家统一整个世界根本不可能。 “多说无益，温娘子，这些并不是你应该担心的。祁国虽然地处西北，生活条件恶劣。但是，他们男女老少皆是战士，大多会走路便长在马背上，没那么容易打。至于大雍，背靠天下粮仓，军备天下第一，就算地方战士再多，也突破不了西北防线。” “国家之间真的只有战争么？”温婉挺不能理解这种想法的。 以前，温婉总觉得，国家之间，打经济战，打网络战，打技术战都弱爆了，为什么不直接打仗，势力强的压迫实力弱的闭嘴，总比嘴炮打几个月强。 可是，自从来到这里，看到这年年月月的战争，身处高层的人没有感觉，可是，那些戍守边疆战士的亲人呢？ 临江集团收养的孩子中，有不少都是父亲被征入伍，一旦发生天灾人祸，这些孩子，就只能等死。 “流风，你能想象那种没有战争的世界么？” 没有战争的世界？ “流风，你想不想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温婉抬头，盯着唐瑜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第三百四十章 唐瑜挣扎 “温娘子，我们只是百姓，百姓管不了国家大事。”唐瑜语气有些低落。 温婉没理他，唐瑜虽然是个思想稍微开放的人，可是终究是个古代人。根本理解不了，未来世界的价值观。 什么国家大事普通人不能参与，那是你不够强，社会地位不够高！你要是足够强，社会地位足够高，怕什么？ 不相信，那就做给他看就是！ 温婉扬唇：“唐瑜。” “何事？”唐瑜皱眉。 通州一行人，可以说是一起从最微末的时候走来的，每一个人的梦想都与其他人的梦想交织，关系自然极好。 温婉也几乎没有这样郑重的称呼过他。 “如果，如果我能让这个世界不再发生战争，你就答应嫁给我行不行。”温婉扬着下巴。对于唐瑜这件事情，温婉不想再拖了。 这个青年，跟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遇到的男人都不一样，温婉觉得，自己可以把背后交给他。 听到这话，唐瑜的脸红了，然后微微转青。 “温娘子，此言太过孟浪，瑜好歹是男子。” “好，那你娶我！”温婉换了一个说辞。 唐瑜有些心动了。遇到温婉前夫之前，唐瑜知道温涯是自己的亲侄儿，一直怀疑温婉便是自己落在外面的嫂子。 可是显然，这人不是他的嫂子，那时候，确实很心动。但是，这些心动，最后依旧被压制了。温婉是个优秀的女人，这么优秀的女人，应该值得一个优秀的男人，而不是自己这样的。 不知不觉，唐瑜抚上了脸上的痕迹。 “你在意哪个？”温婉皱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唐瑜与衡清很像。两个人都对自身的经历和身上的痕迹自卑，根本不管容白温婉在不在乎这些东西。 “唐瑜。”温婉双手撑着桌案，低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我是一个商人，我自认，从认识你到现在，我放在你身上的精力已经够多了。” 唐瑜愣了。 “我这次，不是跟你商量。”温婉根本不管唐瑜愣住的表情：“我在做一件，你们认为没有人能做得到的事情，这件事情，我做到了，那你所谓的不可能便成了可能。那你，也不能再对我说不可能了！” 丢下这句，温婉便甩手出门。 唐瑜久久的坐在原处，心惊不已。 捂着胸口，那里心脏不段的鼓动着。对温婉，他动心了，他早就动心了。一直以来的克制，一直以来的挣扎，在温婉的这些话里直接粉碎。 若是这条路，让温婉一个人走完，那他唐瑜便再也没有站在温婉身边的资格了。 在考场待了九天，就算衡清被四位宫人照顾得比其他人好一些，人仍然有些狼狈虚弱。 衡清前脚进门，后脚唐瑜就追了进来。让跟着衡清的人出去，衡清才有些焦急的张了张嘴。 衡清见他脸上带着焦急，目光又有些飘忽，便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流风，若是有一天，温娘子孤身一人死去，你当如何？”衡清仰头，看着屋顶：“当初州府之外，小白从山路跌落的时候，嘉就在想，名声也罢，气度也罢，甚至那些自怨自艾也罢，若是没了小白，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唐瑜的脸色苍白不已。 “那时候，嘉知道。自己再离不得小白了，甚至不能忍受，小白与旁人亲密。”衡清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双腿：“小白所求不多，嘉对小白有求必应。流风，你做得到么？” 做得到么？ 温婉对他，只有一求。可是，这一求唐瑜做不到。 “她是好女子，而我是戴罪之身。”唐瑜苦笑着。 衡清就算腿残，就算靠着容白，他好歹是个名声仍在的人。可是，自己不同，刺字，代表了罪人的身份。 若是温婉嫁给了自己，或者招了自己入赘，面临的便是罪人之妻的身份。本就是商人的温婉，身份便已经不高了，自己何苦拖她后腿。 看出唐瑜心中所想，衡清淡然开口：“流风，若是想不通这点，嘉说再多都没有意义。” 唐瑜有些落寞的垂着头。 “愿君惜取眼前人。” 衡清的声音，敲打在唐瑜的心间。酸酸涩涩的，让人眼眶忍不住发热。默默的转身，唐瑜飘忽的出去。 衡清说的话，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若是温婉就这样，一生只一个人，那自己的这些克制，压抑，有什么意义？一想起，那样刚强又柔弱的女子，孤零零的面临风雨，唐瑜的心便不住的发堵。 衡清看着唐瑜踉跄的身影，忽然觉得，那道背影，像极了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容白便跟唐瑜对温婉同样的感情。 若不是那场事故，也许，这一辈子，自己都发现不了。 衡清低头，右手缓缓抬起，又缓缓握紧。 “小白，我不会放手了。” “你不放手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衡清一抬头，便看到喘着气的容白：“你出来的真早。我去考场接你了。” 容白走到桌子边，倒了杯凉水，灌进肚子里，然后抹了嘴：“我真去考场找你了，就是去的有点晚。” 说着，容白抓抓头发，其实她去的也不算晚吧。她去的时候，还有一大半的考生没出来了。不过，看到那些考生出来的时候的模样，容白都担心得要死。 你说，那些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的青壮年，从考场中出来，都虚脱到靠着小厮扶着才能走路的地步。 这些还都是健康人。那衡清怎么办？衡清身体还不好，着实让容白担心了一把。 一听到衡清回府，容白连马都没骑，一口气跑回家中。 “小白莫要担心，为夫无事。”衡清带着笑容安抚。“陛下派了四位宫人照顾为夫，这九日，为夫身体尚可。” 容白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衡清，难道其他人就没人照顾？ “你们有时间吃饭么？”容白问出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些被架出来的考生，看样子像好几年没吃饭一般。 “自然有的。”衡清点头。 九天考试，除了必须作答之外，剩下的时间，是由考生自我分配的。唯一可怕的是，在这九日，众人吃的，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若是准备的东西不适合，很容易饿肚子。 第三百四十一章 泄题案 衡清的食物，是启忠准备好的，准备的模式参考了容白准备军粮的方式。可以说，只要有足够的水，吃的东西泡一泡就好了。 虽然九天下来，没吃什么好东西，但衡清还是好好的。 但是，如衡清一样幸运的人就不多了，衡清清楚的记得，有一个人考到第六天的时候，被抬了出去。 听身边的几位宫人说，那人是吃了变质的食物，腹泻不止，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一条命。 容白算是放心了，他想，那些被扶出来的，一定拼了全力在考试。衡清这样的，十有八九考试跟平时看书一般，很随意的考了。 “那你考得怎么样？”容白关心的是衡清的考试成绩。 衡清本身是个极其在乎自己名声的人，要是考得不好，以后少不得要落一个被女人养着的名声。这个时代，被女人养着，是一个很值得羞耻的事情。 “为夫自然有信心，小白等着便是。”衡清笑容自信满满。 好，我等着，容白白了他一眼。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很骨感。还没等到三月杏榜开榜，京城却爆发了一个惊天丑闻。 “衡清，有人说你抄袭！”容白在外面听到消息的时候，愣是把那个传播消息的人揍了一顿。 “稍安勿躁。”衡清让容白坐下，给她倒了杯水：“休息一会，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容白一口将水灌了下去，缓了好一会：“今天陪温婉调研市场，结果听到一个人说你抄袭，我就冲上去了，揍了他一顿，都没问出有什么证据。” 容白胸膛不断起伏：“气死我了，这人还住在咱们开的客栈里，我直接让人给撵出去了。” “多谢小白为为夫出头。”衡清非但不责怪容白冲动，反而还笑着感激。 “放心，跟着我，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知道，你才不会作弊，你就算考得再差，也不会作弊的。” 不得不说，容白对衡清还算有所了解的。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原则到让人难以理解。别的不说，就是对这个抄袭，可以说深恶痛绝。 用衡清的话来说便是，抄袭是君子所不齿的事情。 “小白可知，为何京城大街上会有这样的传言？”等容白心情平复之后，衡清才出声询问。 容白跟温婉做什么市场调研的次数不算少。用温婉的话来说，这是商人必须做的事情，甚至，大雍各处的管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抽时间过来，跟温婉学习怎么进行市场调研。 但是，市场调研，去的都是最热闹的集市。这会试作弊，是丑闻中的丑闻，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在市集传播。 “说起这个，你别说，可笑死我了。”容白一想起自己听说的，就忍不住笑出声。拖着椅子凑到衡清身边：“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考生，居然考试的时候吃了变质的食物，拉去了半条命。” 衡清脸上挂了两条黑线，这人他不仅知道，好像当初抬着的时候，还从他面前走过的。 “我早就说，读书学知识什么的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人得学会怎样生存。”容白沾沾自喜。 衡清无言以对。 “不说他那么蠢了，这人家有钱，特别有钱。”虽然容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但是，容白还是觉得，比一般人家有钱的人家都是有钱人：“据说，这人家里花了好多钱，买通了看守试卷的人，得到了考题，就想考个第一名。” 衡清眉头一皱，第一名？ “不过，他运气不好，考一半就拉废了。这下别说第一名了，就是最后一名都考不上了。” 杏榜跟正常学校考试不一样，考生人多，上榜的人少。别看杏榜最后一名，人家就是最后一名，也能捞个官当当。 “考不上，就想退钱了。结果，那个卖卷子的人不肯，这不，直接告了。” 衡清皱眉，这民告官？不是找死么？ “告成功了？”衡清问道。 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成功的。可是，若是告得不成功，又怎么会在京城传出这么大的丑闻。 至于告得成不成功，那当然是成功了。 今日的朝会格外长，长到所有人都都噤若寒蝉。因为，陛下一进来就雷霆大怒。原因还得追寻到头一天的下午。 京城不少人都知道，这告状告得狠，告得根本包庇不了。但是，没人知道，这状是怎么告的。 原因很简单，这次的状也是一头告到陛下眼前的的。 “科举舞弊，真是好手段，挣了多少银子？”背对着众人站在龙案前面的陛下忽然转身，一块砚台随着陛下的动作飞出，正好砸在跪在大殿中央官员的脑门上。 那人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真是好大的胆子？怎么？以为朕不知道？以为这大雍天下是你的？”陛下越说越气，快步走到大殿中央，一把将那官员拎起来：“还是觉得，朕眼瞎耳聋，无法知道你做的事情！” 那人无法挣扎，只能发抖。 可是，发抖有什么用，对方有物证有人证，根本不能反驳。 “瞧瞧，众位卿家瞧瞧，这便是我大雍的官员，这便是朕将科举这样的重职交付的官员，你太让朕寒心了。” 说完，陛下直接将那人丢到一边，转身回到上面。 “查！速查！必须给朕查出来，到底哪些人参与了这种事情！”重重的坐在龙椅上，陛下喘着粗气：“涉案的官员，革除官职，三族发配边疆，永不录用！涉案考生，革除秀才身份，永不得再考！” 至于这个东西，给朕直接拖出去斩了！ 那人一听这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侍卫来拖他的时候，颤抖着不肯起来。被强迫拎起来之后，很快，裤子便湿了。接着，一股骚臭味便飘了出来。 站在他身边的几位官员，忍不住挪动脚步，移到一边。 “永逸。”看着丑态毕现的臣子被拖出去，陛下好像瞬间老了几分。 “儿臣在。”六皇子难得正经的从人群中出来，抱拳行礼。 “这件事情便交给你，给朕好好的查！” “儿臣领旨。” 第三百四十二章 皇子心思 “科举舞弊的案子，父皇居然没交给本宫！”三皇子府，坐在房间中的三皇子咬着牙对身边的妾室说道。 那妾室五官鲜明，鼻尖挺翘，性感的脸上带着魅惑的笑容：“殿下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那个老不死的，这事要是交给太子，本宫无话可说，但是，这事他跳过了太子本宫老四老五，直接给了老六，本宫不服！” “殿下，以臣妾之见，此事辛苦却讨不得好，不如交给别人做。”那妾室整个人依偎在三皇子的怀里：“科举舞弊，本就是大忌，这事情定然不止一个人能完成。若是殿下去查了这事，平白招人怨恨。倒不如，在这边享受，让六殿下劳神。” 女人的身体，柔软光滑，犹如水蛇一般在三皇子怀中磨蹭。 三皇子咽了咽唾沫，然后抱着女人，翻身倒在床上：“你这荡妇，看本皇子怎么收拾你！” 另一边，太子殿下皱着眉坐在暗道里。 “如今，孤算是彻底不受宠了。”比起三皇子的怨恨，太子殿下眼中更多的是失望。 虽说现在表面上，朝臣都是陛下的，但是夺嫡之事，在几位皇子出生的时候便开始了。为了让有自己血脉的孩子成为下一任陛下，各个家族都卯足了力。 只是，这些东西，从很大程度上得看陛下的意思。 陛下如今壮年，不可能早早的退位。太子殿下如今也有二十五岁了，早就羽翼丰满。其实，不止大皇子，剩下的六位皇子，除了七皇子才十四岁之外，剩下的都已经成年或者接近成年了。 陛下平衡各位皇子的势力，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稳固他自己的皇位。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夺嫡的战事才会越来越激烈。 “殿下何出此言？”衡清却摇头。 如今这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了，能跟得上衡清思维的卫玄，几日前便出发前往西北：“依嘉猜测，这件事，有六皇子一份。” 衡清嘴角的笑容缓缓扬起。 “六皇弟？”太子皱眉。 “今日，白天，小白与嘉说起了这事。”衡清忽然开口。 “容白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云霁忍不住问道。这种丑闻，就算公开审问，范围也仅限于朝中，不可能搞的世人皆知的。 “这也是嘉疑惑的地方。”衡清点头：“这种事情，一般百姓是不敢随意传扬的，那么，既然成了如今的模样，必然后面又推手。” “推手？” “之前我还疑惑，那人怎么成功的告出来，看来，对方告的是御状。” “御状！”剩下两个傻眼了。 御状，是那么容易告的么！上次众人合谋告了一次御状，将陈王扳倒，从开始到结束天知道衡清用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钱。 就为了告一次御状的机会，衡清直接丢出了一百万两银子。 “看来，对方将我们之前做的事情，全摸明白了。”衡清敲着桌面。 “你的意思是？” “告御状的人是早就准备好的，告御状的机会，也是那人准备好的。唯一多的，就是那个犯错的人，陛下认为是殿下的吧。” 一边的太子点点头。 “我们削弱二殿下的时候，同时也增强了自己的势力。”衡清点点头，这些情况已经足够他推断了：“陛下对二殿下的处置，已经能看出陛下的想法了。他不会让任何一位皇子一家独大的。” 这下，点头不已的人变成了两个。 “如今，七皇子未成年，手中无实权。五皇子心思不在朝政上，也没什么野心。”衡清见过五皇子几次，这位皇子跟别的皇子不一样，他简直成了容白的跟屁虫，要不是晚上男女授受不亲，五皇子甚至连晚上都要在衡清家过。 “剩下皇子中，二殿下如今被陛下护着动不得。太子殿下应该也不会做这种事情。所以，能做这些的，只有三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了。” “依我对那个人一贯的作风了解，这次暴露出来的人，应该是六皇子。”衡清皱着眉。 当初，太子殿下认为刺杀一事是二皇子动手，虽然最后觉得有别人插了一手，但是众人还是先将枪口对准了二皇子。 后来，三皇子某些势力也开始浮出水面，依旧跟那人有关，却没有直接关系。 如今是六皇子。 “我觉得，六皇子不像。”云霁摇头。 “那便只有四皇子了。”衡清开口。 说真的，比起六皇子来说，四皇子更不像。因为，四皇子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甚至还没有实权，根本不可能组织什么有力的攻击。 可是，几位皇子中，四皇子确实低调得有些不对劲。 “虽说这事情交给六皇子了，但是殿下还是得派人查一遍，若是真有有心人故意陷害殿下，那下一步的证据，可能就在殿下身边。” 一听到衡清这样的分析，谁都坐不住了。两人连忙回去，结果还真在东宫找到了点奇怪的东西。 衡清满脑子里却是别的东西。回家之后，一整个晚上，衡清都睡不着。 这也惹得容白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按照往常时间起床的容白，打着哈欠洗漱，左眼皮一只不由自主的抖动。 容白伸手，按了按，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白，你怎么了？”衡清见到容白奇怪的动作有点担心。 “没什么，就是眼皮抖得厉害，应该是昨天没有休息好。”容白回道。低头，将脸盆的水扑到脸上。 “若是不舒服，小白可以回来多休息一会。”衡清笑着开口。 “不了，今天跟永洲有事情要做，睡懒觉的话，等会他就该过来敲门了。”容白擦干脸，右手不知觉的按在眼皮上：“你先休息。” 容白匆匆说完便出门了。 自从衡清考完，容白待在家中的时间便短了许多。她带着五皇子正在建设一个超越这个时代的实验室。 也因为见识了这种计划，五皇子整个人都疯魔了。要不是跟容白男女有别，估计容白连回家睡觉的时间，五皇子都不会放过。 第三百四十三章 邓尚书？邓县令？ 京城分院里，有一块大概十亩的地，温婉分给容白了。这里就是五皇子每天待的时间最多的地方。 在认识容白之后，五皇子已经非常愉快的将自己在工部挂的职辞了，专心专意在这个地方，研究各种东西。 不得不说，容白给五皇子展现的世界，已经超出了五皇子的认知。 “容白，今天我给你带了一个人！”站在院子门口的五皇子老远就看到往这边来的容白，挥着手喊道。 容白奇怪，但是，她的眼睛好。 老远就看到五皇子身后，一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的男人。容白走近，那人先认出容白，开口喊道：“容氏。” 容白下意识的皱眉，这年头，还有人叫自己容氏的？ 学院里的人，都知道容白已经嫁过人了。但是，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会叫容白容氏。就是在家里，众人要么叫容白要么叫小白。 “你是？”容白皱眉，看着这个男人。 男人有些微胖，皮肤养的很不错。但是以容白的眼力，自然能看到，这人身上的沧桑感。 “本官当初当县令之时，衡清还曾帮助本官的。”那人笑呵呵的回道。 容白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一共就见过两个县令。常县令，跟容白关系特别好，那气质感觉，别说长肉了，就是个骨头架子，容白也能认出来。 这人既然认不出来，那就是那个让人糟心的前县令了。 一想起之前那县令做的事情，容白就对这人提不起好感：“永洲，你带他来做什么？” “大胆！” 容白皱眉，一边的五皇子也皱眉。 “殿下是五皇子，你一介妇人，如何能称殿下的字！” “你给本宫闭嘴！”还没等容白开口，五皇子忍不住了。不知为什么，自从跟容白后面混了，他就觉得之前自己身边的人太糟心了。 这次将这人带过来，也就是因为他的想法很好，说不定能跟上容白的思路，现在这空地上改造的建筑物，一般工匠可做不来。 只是，这人一开口，就得罪容白了。 五皇子瞄了一眼容白，容白只是皱眉，并没有开口。 “这里只有容先生，和我这个学生。”五皇子皱眉看着那人：“邓尚书若是在这里都放不下尚书的架子，还是请回去吧。” 五皇子的确不擅长与人交流，但是，不代表他是个傻子。更别说，如今他最崇拜的人就是容白，眼前这人，显然，不大尊重她。 “邓尚书？”容白奇怪的问道：“原来，县令大人你姓邓？” 邓尚书嘴角抽了抽，好歹大家都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时候，怎么这女人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接下来容白的话，邓尚书的脸直接挂不住了：“邓大人，学校不是别的地方，尤其是我这边，邓大人什么都不懂，太容易造成危险了。” 五皇子一愣，然后便明白了容白的意思。 的确，这个地方，比别的地方要危险许多。容白这里，弄出来的是之前没人见过的东西，危险程度同样超出众人想象。 “邓尚书，既然你与容先生认识......” 五皇子的话还没说完，邓尚书笑着回道：“殿下，微臣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没做，先失陪了。” 五皇子一听，心情顿时开朗了：“你有事你先忙，咱们下回再找时间聚聚。” “容白，你为什么对邓尚书有敌意啊？”等跟着容白进了院子，五皇子才开口问道。 五皇子心思单纯，却也十分敏感。 “他不是好人，你别跟他走得太近。”容白低着头，忙碌着手里的活计。 这个地方，是容白跟温婉计划的医院。不过，目前根本不像一个医院，反而像一个工厂。容白创立医院，唯一的目标是要给衡清治腿。 所以这个世界上的医馆根本符合不了条件，容白只能自己制造。真正的医疗器械，还得等卫玄回来的时候制作，但是，简单的制作工坊容白还是能创造出来的。 可是，哪怕是制作工坊，已经让五皇子足够惊疑了。 “我看，邓尚书人不错呢。”五皇子还想挣扎一下：“工部，就邓尚书的想法比较好。其他人，大多就是制作一些简单的东西。” 在别的方面一塌糊涂的五皇子，其实在奇门遁甲上是个天才。几年前，五皇子就进入工部了，但是，工部一众官员被五皇子彻底嫌弃到死。 毕竟那些官员都是士族，哪里真懂得机关木甲。 后来邓县令做了邓侍郎，终于让五皇子找到了点新鲜感。以至于，现在邓尚书的官职，也是五皇子走后门得来的。 “他想法多？”容白放下手中的工作：“临江县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拖后腿的。” 提起这人，容白要多怨念有多怨念。临江县的瘟疫，可以说，是这个县令的优柔寡断导致的，作为一个县府最高领导人，难道一点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而且，这人做的最让容白不能忍受的是，在他卸任的时候，根本不管临江县的重建问题，直接将烂摊子交给临江百姓。 “这个人不值得信任。”容白想了想才开口：“这种人，在真正的战斗中，会抛弃战友的。不能把后背交给他。” 五皇子对容白这种战斗说辞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在容白的口中听到不要把后背交给某个人得到说法。 按照他的理解，容白能说出这样的话，那讨厌邓尚书讨厌到一定境界了。 “容白，邓尚书就算人品不怎么样，想法却很好，本宫因为他的提点，才发明了水车和压水泵。”五皇子还想替瞪尚书挣扎一下。 “水车和压水泵？”容白疑惑的看着五皇子，见到对方点头，才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两种东西，他难道没有跟你说，是临江县旱灾的时候，已经投入使用的东西？” 容白对那尚书的印象又跌了不少，这人不仅自私自利，还满口谎言。在临江县，将唐瑜的作为占为己有；现在在京城，还将自己带来的技术占为己有，真是不要脸到一定境界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衡清入狱 容白对邓尚书嗤之以鼻的时候，衡清面临的是人生中第一次被冤枉。事情要在容白出门没多久说起。 会试与殿试中间只相差一个月，所以，虽然最近，容白对衡清的看守不那么严格，但是，衡清还是要在家里认真备考。 让启忠推着轮椅，衡清往书房走去的时候，门忽然被撞开了。 这门一被撞开，衡清便看到拿着锁链的官差。 “谁是李嘉！”为首的官差喊道。 衡清虽然奇怪，但是依旧颔首：“在下便是。” 那官差有点懵。说实话，这场科举舞弊案牵扯极广，他们抓的人也很多。但是，作为一个考生，全程坐在奇怪的椅子上，让人推着就很奇怪了。 “不知诸位，找在下何事？”衡清问道。 这些人个个气势汹汹的，一看就不是来做好事的。 “既然是你，那也好办，跟我们走一趟吧。”对方根本没给衡清解释的机会，直接拿着锁链套在衡清的双手双脚。 也不管衡清的身体，直接拖着他往外面走去。 衡清无力挣扎，启忠虽然有点功夫，但是终究只是个少年，又不像卫玄那样精于战斗。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衡清被带走。 心慌意乱的启忠，唯一想到的人就是容白。 得到这个消息，容白恍如晴天霹雳。手中的线路没接好，直接废了一条银质导线。 “你给我说清楚，他们凭什么抓衡清！”容白抓着少年的衣襟，脑子有点乱。昨天两人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被抓了？ 气急的容白压根无视了身边某个身份高贵的青年，随手抄起一块板砖就往学校外面走去。她倒要看看，到底是那个不要命的，敢对衡清动手！ 五皇子一见容白的动作，也不顾自己手中的东西，站起来跟着就走。可惜，两个人的速度，那简直天壤之别。 没一会，五皇子的眼中，就找不到容白的影子了。 五皇子找不到容白，启忠也没追上容白。不明所以的五皇子一下抓住少年：“怎么回事，容白干什么去？什么人抓了李嘉？” “是，是官差。” 衡清被抓的时候，原由没有说出来，所以，启忠也不知道衡清为什么被抓。甚至连衡清被抓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容白也不知道，她是到自家院门口的时候，才记起自己没问。烦躁的容白蹲在家门前抓着头发，衡清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被抓，会被抓到什么地方？ 容白怎么都想不出来。 因为考试这段时间，衡清可以说是毫无人权。除了考试那几天，几乎天天被容白关在家里。 “小白？” “义父？”容白疑惑的抬头，正好看到一脸焦急的武侯爷。 容白跟武侯爷几乎同时得到衡清被抓的消息，他到容白家的时候，也仅仅比容白晚了一小会。 一道门口，便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义女抱着头蹲在地上。一瞬间，武侯爷真的动怒了。卫玄走之前，可是将这闺女交给自己了，要是少一根头发，武侯爷怎么跟卫玄交代？ “这是出了什么事？衡清怎么会被抓？” “不知道。”容白茫然的摇头：“义父知道，衡清会被抓到什么地方么？听启忠说，衡清是被官差抓走的。” “那就是京兆尹了。”武侯爷一听，转身便要走。 “京兆尹在什么地方？”容白追了上去。 昏暗的过道，湿气极重的牢房，两边过道上的油灯，也照亮不了这里的环境。现在牢房中的人实在太多了。 大多是今年参加考试的考生。 衡清作为唯一一个身体残疾的，直接被人拖着丢到最里面一个房间。闷哼一声，衡清被丢在地上。 “是你？”坐在草垫上的狱友看到被丢在地上的衡清，忍不住惊讶道。“他们对你用刑了？” 衡清抬头，看向他。这个人他认识，正是当初考试之前，跟他说那顾明的事情的人。但是，这人怎么也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青年皱眉看着衡清：“你难道不是因为有人举报你作弊才进来的么？”这人都用过刑了，怎么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怪青年疑惑，全是因为衡清的造型太过狼狈。青年也只见过一次衡清，那次见到的青年，姿容俊美，就算坐在椅子上，也着实让人羡慕。但是，眼前这个呢，发丝凌乱，衣服已经破碎了，双腿膝盖那里，衣服全被磨破，甚至还有血渍。 “并未用刑。”衡清撑着身体挪到稻草上。这牢房地势很低，湿气很重。衡清刚进来，双腿就已经很不适了。 “只是不知这作弊，是何意？”衡清对这个很是纳闷。 “你不知道？”青年惊讶的看着衡清：“看来，你也是被冤枉的。” 青年抓起地上一根稻草：“也不知这官府都是干什么的，有个作弊的事情，不去抓那些跟作弊有关的，非要抓我们。就我这样的，犯得着作弊么！” 青年翻着白眼：“再说，就算作弊，也摊不到我的头上啊。这年头，考官是那么好贿赂的么？就我这家世，贿赂考官还不如直接买官，都不用考试。”青年语气里满是怨念。 “嘉也不会贿赂考官。”衡清也跟着开口。 比起其他人贿赂考官还有点意义，衡清完全没意义。对于别人来说，只要杏榜提名就可以，但是衡清不一样，他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金榜的榜首。所以，如果要贿赂，也必须贿赂陛下啊，贿赂其他人，对于衡清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过，你真的没贿赂？”青年倒是对这个很是不相信。 “何出此言？”衡清疑惑。 “大雍开国至今，还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双腿残疾还能参加科举的呢！”青年忍不住回道。 衡清一愣，然后温和的回道：“若真要这般算起，嘉也算是走了后门。” “你真的走了后门？” 衡清点点头。 “谁的后门？难道真是吏部侍郎？”青年对吏部侍郎的事情还算有些耳闻：“我听说，这考题泄露之事，是吏部侍郎干的。你说，这事情是不是很奇怪，吏部侍郎，也就一个监考官，怎么能提前泄露考题？” 第三百四十五章 有种对峙 这个问题，确实是一个矛盾点。 今年朝中谁作为监考官，衡清还算了解。武举是兵部尚书监考，文举是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其中，能拿到考题的人，最有可能是吏部尚书。但是，这次被扯出来的吏部侍郎，说实话，估计考试前都看不到考题。 唯一可惜的是，为什么吏部侍郎不肯喊冤？ 衡清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容白已经在武侯爷的带领下，闹到了京兆府。京兆府的鼓直接给容白敲破了。 不得已，京兆府只能升堂。容白告的人，是京兆府的官差，顺带着还将京兆尹本人告了一遍。要是旁的人，京兆尹还能暴走发脾气，但是，这人是容白啊。容白身后还站着一个武侯爷啊。 没看到，武侯爷的位置，就在文书旁边么！ 武侯爷可是在金殿上就敢跟人呛声的，这一个审不好，明天早朝就有弹劾自己的折子了。而且，自己还不能辩驳，因为京兆尹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吧，我家相公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容白撸着袖子，恶狠狠的问道。 容白在京城中身份低调，但是，京兆尹知道，这位是陛下亲封的县主，而且是等同公主身份的县主。别说她现在在大堂上撸着袖子了，就是她当着众人把自己揍一顿，说不定都没大事，谁叫人家还有救驾之功。 “这，这。”京兆尹犹豫了几秒，才找到措辞开口：“这科考作弊一事，下官真的没有办法。” “你是说，我家衡清作弊了？证据呢？证人呢？你没个证据，凭什么抓衡清！”容白怒了！ 科举作弊，那不是小事。更何况，这是大型考试。就是当初在临江县的府试，孩子们涉嫌作弊，都被衡清当成大事，别说现在衡清好不容易得到的考试机会。 证据？ 这玩意要有证据，能让你出考场？ 至于证人，还真的有。 “传证人吧。”京兆尹实在没办法，只能将证人传上来，让他们对峙，自己不做这个背锅侠了。 没多久，证人就来了。 这证人一身青色的锦裳，就是有点旧，青色的缎带，将头发高高束起。要不是眼眶和嘴角的青紫，端是一派风流姿态。可惜，有了这戏青紫，这姿态气质就真的有些不伦不类了。 那人看到容白，脸色瞬间苍白。容白看到他，脸都红了，是气的。 这人她认识，就是昨天在大街上说衡清作弊之后，被容白揍了一顿的人。容白看到她，落下来的袖子，又一次撸到胳膊上。 “这位便是证人了。”县令十分淡定的将那人卖掉了。 不说还好，一说容白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证人，你证明衡清作弊？”容白两歩凑到那人面前。 “正、正是！”那人虽然害怕，却笃定，容白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不敢出手揍他。 结果，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容白当初被惹火了，都敢扬言屠杀一整个临江县，还顾及得上什么京兆尹的官府？别逗了，那人话音刚落，容白又一拳头挥过去，直接在男人颧骨上留下一个拳印。 “证据呢？”打完之后，容白揉了揉拳头，才开口问道。 京兆尹懵了。等回过神的时候，便听到容白的问题。 “学生亲眼看到的，如何需要证据！”那人被打之后，更硬气了，直接怼了回来。 容白一听这话，更气了，拳头握了握，长刀不在手中，要是长刀在手中，自己直接砍了这个满嘴喷粪的男人，还有那上面，糊里糊涂的京兆尹。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初考试的时候那些监考官，都是瞎的么？”忽然，门口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男人奇怪的转头，却见到一个女人，快步从那人身边走过，走到文书那边，递了一张纸给文书。 等女人转过头走回来的时候，停在容白身边：“你啊你，怎么这么冲动，你要告人，连东西都不准备好。” 能这样训斥容白的女人，有且只有一个，温婉。 “本宫也想听听这审问。”又一个人开口。 好不容易赶到的五皇子微微喘着气，身上的尨服还是路上在马车里换上的。 “见过五殿下。”京兆尹想哭，这明明就不是一个特别大的案子，来一个县主，加一个侯爷好不够么！这五皇子来做什么，五皇子难道不应该在宫里研究木头机关么！ “你别，你最好快点审出来。”五皇子挥了挥手，然后在卫侯爷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你这拖的时间越久，接下来，长姑姑，和皇长兄说不定也要来听听，长姑姑可喜欢容白了，而且，容白和李嘉还是皇长兄的救命恩人。” 听完这一段，京兆尹想吐血。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接下来，你别管，我来说。”容白还想揍那个无赖衡清的人，温婉拦了一下：“你什么都没准备，怎么跟这些人靠嘴吃饭的人比。要上也是我上。” 容白听后点点头，叉着腰平息心情。暂时交给温婉，温婉不行，就她自己上。说不动这个男人，咱就打，打到他改口求饶为止。 “文书大人，状子内容看清楚了么？”得到容白允诺之后，温婉开口问道。 “看，看清楚了。” 文书看完温婉递过去的状子之后，连话都说不周全了。没办法，要问文书，喜欢面对当堂打人的容白还是喜欢面对一切按照规矩来的温婉，那文书一定选择容白。原因很简单，因为温婉真的是牵着人鼻子走的啊！ 还没听到她的诉求，就看这张状纸，文书觉得，那个青年就完了。 “那我就开始了。”温婉清了清嗓子：“首先，我要状告这个人污蔑。李嘉并没有作弊行为，他在手中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信口胡说，污蔑他。” “你难道有证据证明污蔑？”坐在公堂上的京兆尹很不喜欢这个女人，明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凭什么出头？ “没有啊，他就是污蔑，我不需要证据，我有作案动机。”温婉回道。 说完，温婉又拿出一张纸：“昨天白天，这人在街市上公然侮辱李嘉，小白作为妻子，气愤不过，便去打了他一顿。” 众人现在才明白，这年轻人眼眶嘴角的伤是怎么来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 这是一块铁板 坐在上首的京兆尹无力反驳，青年也无法反驳，昨天的事情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想要解释也没办法。 “所以，我怀疑他因为小白揍了他，所以怀恨在心来诬陷李嘉。”温婉这话一出，结合之前的事情，连解释的可能都不给青年。 听了温婉的话，容白直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的。 “你信口开河！”青年怒了。 “那你的证据呢？”温婉冷笑。 证据？青年懵了。哪里有什么证据，他看到的难道不就够了？ “没有证据，你来举报，便是诬陷。”温婉冷笑着给青年的行为添加了一个定义。“我看，你是......” 温婉的推测还没说出来，就被青年打断了。 “够了！”青年吼道：“那件事情，是我亲眼所见！”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唯一没反应的就是容白。容白打从心眼里就不相信衡清会抄袭，别说抄袭了，衡清要真想作弊，根本不需要做别的，挨个威胁一下考官，有太子殿下做保，有陛下做后盾，还有武侯爷做侧应，就问这京城还有谁敢打他主意？ “衡清不会作弊，你看到了什么？”容白哑着嗓子回道。 别说，衡清不会作弊，就是会作弊，他的技术，一般人能看出来？温婉第二个恢复原来的表情的，不，她没有恢复原来的表情，而是看着那青年的时候，脸上带着嘲讽。要说作弊技术，这个时代，还有哪个人能比临江集团的孩子们更精通？更别说，衡清那个专门将作弊的孩子抓出来的人了。 他作弊，能被人发现？还在人眼皮子底下做？ 只要智商不下线，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青年目光有些躲闪，迟疑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开口：“我从未见过有考生，能一进考场就答题的。更别说，除了吃饭喝水，他根本就没有停下笔！” 这件事情，是压倒青年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因为这个事情，青年才坚定的认为，衡清就是作弊的。不然，为什么不需要审题，为什么不需要思考？这种事情，根本不能理解！ 容白都惊呆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和温婉所在的时代一样，容白那个时代，法律之外根本没有人情。所以，一切都是根据证据来的，只要你能提供证据，就算对方没做过这种事情，他都必须承认。但是，一旦你提供不出证据，对方就算真做了这事，也没人会给你个交代。 没有证据，就看一眼衡清的做题速度，直接能够脑补成抄袭？ “以臆测为证据？”温婉只能报以冷笑。 京兆尹整个人都僵硬了，只有原因，很简单啊，自己得罪人了！ 科举舞弊，陛下震怒，可以说，这个案子办好了，那就是升官发财的好路子。京兆尹这么努力，为的也就是这个。 可惜的是，这个事情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抓的人，都要真跟案件有关系。当然，没有关系的也可以，可是不能是大佛啊。京兆尹庙小容不下大佛啊！你瞧瞧，这一个案子，五皇子来了，武侯爷来了，来告状的还是个县主，这让他一个五品的小官等死么！ “大人，我们要反告他污蔑，损东家的名誉。”容白只是呆愣，温婉却瞬间反应过来。 这种事情，容白所在的末世可见不到。温婉所在的时代，却能常常见到。不少人随随便便就能在网络上造谣，最后澄清，那些人从来都不曾想到，他造谣不花时间不花钱，可是那些被谣言伤害的人怎么办？ “我要见衡清。”容白可不管什么反告不反告的，这个诬陷衡清的人，容白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她在乎的是衡清。 衡清关押的地方是牢房，末世的牢房是什么地方，容白可是很清楚的。那种地方，就是强壮的战士都受不住，更别说，衡清一个病弱成这个样子的人了！ “是啊，是啊，宣人犯、不，宣李嘉上堂。”京兆尹忙不迭的喊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容白跟着那官差去了牢房。 到这个时候，衡清已经在牢房里待了大半天了。牢房中气候潮湿，衡清的双腿，开始打寒颤。膝盖上的鲜血早就凝固了，脸色也极其苍白。可是，牢房中的灯光黑暗，根本没人看到衡清现在的模样。 “耀宗，没想到，你居然对机关木甲术这么了解。”躺在草垫上的衡清，咳嗽了两声，失声笑道：“若是小白看到你，一定会高兴的。” “别提了，我爹说，这些都是旁门左道，要我好好念书。”那名叫耀祖的青年四仰八叉的躺在衡清旁边，嘴巴上叼着一根枯草：“明明我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子，读了这么多年，也就考了个乡试第五的成绩。” 青年将嘴上的稻草吐掉：“你说，我一个乡试第五，跑来京城，能中进士？别开玩笑了，我自己有几分的能耐，我清楚。” “机关木甲并非左道。”衡清摇摇头：“记得当初在临江的时候，正逢上旱灾鼠疫，甚至还有瘟疫。那时候，日子难熬，最后解决临江水源的，就是两个木甲。”衡清抬着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牢房的房顶：“所以，有的时候，你瞧着没用的东西，关键的时候，是救命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爹非说我胡思乱想。”青年蔫蔫的回道。 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青年一骨碌坐了起来：“衡清，你好像从一开始来就一点都不担心，难道你跟我一样巴不得失去考试资格，回家？” 青年从一开始，就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反正家中有钱，真不行花钱把自己赎回去。至于考试资格，反正他也不稀罕。 “不担心，嘉有小白。”衡清笑着回道。 若是还在通州的时候，衡清恐怕不能照搬淡定的说出这样的话。可是，经过与容白分开的的日子，衡清早就有所觉悟了。 “一直听你说小白，小白是什么人？”青年奇怪。 “小白啊，她是嘉的妻子。”衡清笑着回道。 青年一头黑线，你这样正大光明的吃软饭，想过单身狗的心情么！ 第三百四十七章 君子小人 单身狗的心情，衡清没想过，他也没时间想了。因为随着一阵铁链的响动，衡清所在的牢房门被打开了。 衡清抬头，正好看到一脚将牢门踹开的容白。 明明灯光不明亮，明明对面的人的面容看不清楚，可是衡清就是知道，对面是容白，是他一直放在心上的容白。 容白一进牢房，就皱了眉。等到看到衡清的样子，容白气得直发抖。 衡清躺在草垫上，因为看到自己，才用胳膊撑着身体，上身离开草垫。但是，就算这样，衡清也相当吃力。 “你身体不好，还是躺着吧。”衡清听话的往后仰，结果还没接触到草垫，就被容白抱在怀里。 接着，双腿腿弯被容白抱起：“我带你回去，这地方是人待的么！” “好，都听小白的。”衡清回道。 握草！这个女人就是小白！不过怎么看都不像衡清是小白的相公，反而小白是衡清的相公啊！ 容白抱着衡清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还坐在牢房里的青年：“你也是被冤枉的？” “是。” “那跟我一起走吧。”说完，容白说完便迈开脚步。 青年的都惊呆了，看了站在门口的看守一眼，发现那看守居然没重新将门锁上，真的再等自己出去。 青年将信将疑的跟上容白的步子，刚出门，便听到身后牢门落锁的声响。 衡清的娘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直接命令狱卒说放他走就放他走？跟着容白的步子，青年跟着容白的脚步，没一会，就发现为什么那狱卒那么听话了。 原来，他们去的地方根本不是京兆尹的外面，因为容白一出门之后，直奔京兆府衙门而去。 青年只能跟上。 温婉来的时候，便将衡清的轮椅带回来了。所以，容白刚进大堂，就有人将衡清的轮椅放在大堂中央了。 这时候，那个叫耀宗的青年这才意识到，这个衡清到底是什么人。 旁的人是看不出这人的底蕴的，但是耀宗能看出来啊。单看那辆四轮车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他本人的兴趣，就在这木甲制造上，自然对这些东西更有经验。像这样造型别致，材料奇特，甚至，连舒适度都非常好的四轮车，不是大师根本制造不出来！ 原来，这人还养了个大师。对了，之前衡清不是说过，若是小白遇到自己，肯定很喜欢。难道，那个巨力暴力女的夫人，就是大师？ 容白根本不知道，青年脑子里到底进行了多少次的挣扎，她将衡清小心翼翼的放在轮椅上：“若是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你就跟我说。” “小白放心，为夫无事。”衡清回道。 站在台前的温婉，看到容白将衡清安全的带回来，矛头又对准了那个青年。衡清自然也注意到那个青年了。 跟容白那个面盲不一样，衡清认人的水准还是相当厉害的。尤其，那站在公堂上，穿着青色衣衫的男人，衡清最近才见过。 “原来是顾兄。”衡清开口。 顾明这次真的尴尬了，他虽然举报了衡清，但是根本没想过，会在公堂上跟衡清对上。这种感觉太尴尬了。 “李兄别来无恙。” “有恙无恙，顾兄难道不清楚？”衡清冷声回道。 对于顾明这个人，衡清从一开始就提不起好感。不光因为初次见面的时候那种敌意，而是听到他的家族的时候，便没有结交的冲动。 衡清这些年，认识和听说过的人都不多，其中印象十分深刻的，就是那个叫顾宁的女子。因为，容白对她推崇备至。 而顾宁，结局一点都不美好。 在衡清的心中，一个家族，应该是男子保护女子的。可是，顾宁的故事告诉他，还有这样的名门望族，在困难来临的时候，将女子推出去，为了保护男子而牺牲一切。 衡清无法想象，自己会有一天，将容白推出去保护自己。那些人，怎么能像畜生一样，将妻子孩子推出去呢！ 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家教养成的。所以，衡清从底子里就唾弃这个家族的人。 顾明被衡清一句话噎了回去，连找借口的机会都没有。 京兆尹是真的尴尬了，忽然看到跟在衡清身后站着的青年，眉头一皱：“你又是何人？” “学生陈辉祖，字耀宗。”青年长揖之后，回道：“学生在这里，也想问一声，到底是谁诬赖学生的。” 没机会的时候，陈辉祖就不挣扎了，但是现在明明有机会，他肯定要问一声，谁搞他，他肯定要搞回去。 难道，涉案的考生不都关到大牢中了？这里怎么还漏了一个？ “他是我带来的，有意见？而且，他也是被冤枉的。”容白对这个京兆尹已经彻底失望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作为一个管理者，难道不应该做事凭证据么？没证据就随便抓人，容白都怀疑他是敌国来制造事端的奸细了。 京兆尹咽了口唾沫，然后偏头，看向文书。 文书也很无奈啊，因为他翻到了关于陈辉祖的记录。举报陈辉祖的人，跟举报李嘉的人是同一个人。 等接过文书递过来的资料的时候，京兆尹整个脸色变了。 同样变了脸色的，是顾明。 “你自己瞧瞧吧。”京兆尹直接将文书递过来的东西扔到顾明的面前。顾明已经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我这边还有证据。”顾明已经颤抖了，温婉又甩出一记重击：“容记钱庄有你存钱的记录。就在昨天，你存进了一万两银子。” 说着，又拿出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顾明存的一万两银子：“不幸的是，你所存的银票，是头一天从容记中取出来的，取出银票的人，是吏部侍郎。” 噗通。 顾明脱力一般坐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能够查到他的银票，也没有想到，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巧合。 “这个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只要你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证据。”温婉低着头，看着脱力的顾明。 案件结果，很显然，衡清自然安然回家，同时跟着他们回去的，还有陈辉祖。 第三百四十八章 拐人 一回家，容白抱着衡清往房间走去，轮椅直接不要了。 等到裤子被容白扒掉，衡清才反应过来。 “别看。”不知为什么，衡清的声音有些沙哑。 容白没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她目光紧紧地盯在衡清的膝盖上。那里，是一团血污。前来抓人的人可不是平时照顾衡清的人，哪里会给衡清什么优待。 看着衡清膝盖上的伤口，容白的嘴唇紧紧的抿着。 站起身，容白走到自己的梳妆台，从抽屉中拿了伤药。梳妆台是每个房间都有的东西，唯一不同的是，容白的梳妆台里，藏着的是各种质量极好的伤药。 衡清坐在床沿，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给自己清洗伤口，敷伤药的容白。 “下回有人来抓你，别傻傻的跟着别人走，你是我的人，带你走，得先过我这一关。”容白将绷带绑好，才抬头。 “好。”衡清点头。 容白放心了，之前在牢房，容白就看到衡清膝盖上的伤了。可惜，无论牢房还是京兆尹的衙门，都没有伤药。容白只能忍到现在才给衡清处理伤口。 “你好好休息，准备考试，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做。”容白拍拍衡清的肩膀，便出门了。 独自坐在床沿的衡清扬唇，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本书，仰倒在床上。 容白气冲冲的走到客厅，正好遇上在客厅不知道该做什么的陈辉祖。陈辉祖看到出来的人是容白，有点蒙。 按道理来说，男主人在家，待客的人不应该是女主人啊！而且，这么大的家，怎么就连个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没有？ “那个顾明是什么人？”容白直接开口。 陈辉祖一愣，然后便明白这女人是什么意思了。大概那个通州才子，现在真是个吃软饭的了，相公被欺负了，这不，夫人出来找事了。 陈辉祖本身就是个大嘴巴，而且他对那个无缘无故就诬赖自己的青年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啊，就是衢州大家族顾氏的才子。”陈辉祖现在对这个顾氏，那是恨到了骨子里，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坑爹玩意：“要说着顾家，你大概不熟悉，但是他们家族出了个才女，你肯定听说过。” “谁？”容白好奇。 临江集团，商业遍布天下，自然消息渠道也遍布天下，有名的才女也好，才子也好，甚至什么做手工很厉害的人，临江集团的情报网都有相关记载。 “顾宁。” “顾宁？”容白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就是顾宁了。”陈辉祖讪讪的继续：“可惜，红颜早逝，那顾宁真是个漂亮的娘子，我阿娘当初，还找人给我提过亲呢，可惜，那姑娘不知怎么就没了。” 容白不吭声了。 她终于知道，对那个诬赖衡清的青年的熟悉感怎么来了。这人不就跟当初陷害顾宁的那些人一样，人品低劣么！ “以前，我还觉得族叔说顾家人都是人渣太过分了，现在看看这个顾明，人家不是人渣就怪了。可得谢谢那个夫人，没答应阿娘的求婚，不然一个顾宁说不定得拖死我。” 青年不知不觉便又说了一大串。 “顾宁不会害你，她是个好姑娘。”容白站起身回道：“你住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 “东来客栈。”青年回道。 “行，跟我走吧，我正好也要过去一趟。”容白带着青年上了马车。 青年对容白家的马车很好奇，不，应该是对这家人所有的东西都很好奇。因为，这家人的东西，都是极为精巧的木甲结构，甚至还有的地方衔接的是一些他根本没见过的机括。陈辉祖对这东西，那可真是爱不释手。 “你喜欢这个？”容白奇怪的看着四处研究的陈辉祖。 “喜欢，特别喜欢。”陈辉祖的手抚摸着固定在马车车壁上的防护装置按钮上。他眼光很好，看到这东西的样子，基本上猜出这些东西的用途。可是，这按钮轻轻一按，真不知道能弹出什么来。 “那是马车的防护装置。”容白指着陈辉祖手摸着的地方：“你按下去了，我们的马车就走不了了。” 陈辉祖猛地收回手。 “五皇子也喜欢这个，虽然这里的人都认为学习机械结构没什么用处，可是，学得好了，那也能有很大的用处。”容白撑着下巴诱惑：“你要是真对这个有兴趣，有时间，可以去松下书院来找我。” 现在容白在给衡清创造手术室，能用得上的人，只有自己和五皇子。但是，五皇子容白可不敢随便使用，如今碰上一个懂行的人，容白说什么也得拐回去。 松下书院？ 青年脸都黑了，松下书院，还远在通州。别说自己现在在京城，就算回到家乡，再去松下学院，也够呛。 “这，这着实有点远。”要是为了求学去那边，估计还有戏，但是为了学木甲制作去那边，青年能想象得到自己被爹娘绑回家的场景。 “不远，就在城外。”容白纳闷：“现在松下学院可不少呢，京城有分院，就是衢州也有分院的，你以后考完试回家，也能在衢州找到分院。”顿了顿，容白继续劝说：“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工人社会地位低下，真正的好工人，根本不容易找到。所以，机械制造真正懂行的人不多，你想系统的学，还是得在京城分院学习。” 青年惊讶的看着容白。 能才加会试的，都不是傻子。青年虽然心思不在学习上，但是脑子那也不是朽木头。容白话里话外的意思，青年能不清楚？ “以后，工人的地位会提高？”青年胸腔里一股子血热。 历朝历代，从事生产作业的工人身份，就只比商人高一线。可是，其实生活最困苦的，也是工人。那些站在工艺最顶尖地位的人，根本不会将自己赖以生存的技术传授给外人，所以，那些大师都是传说中的存在。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说什么？ 松下书院系统的培训这个？甚至，还有专门培训的地方？这是青年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第三百四十九章 打趣唐流风 容白将青年送到了东来客栈，可是，青年没下车。 “你怎么不下车？”容白奇怪了。这明明都到家了，难道还想付车钱？临江集团可不缺这点钱。 “你等会，我跟着你去松下书院。”得到容白的同意之后，青年就匆匆的下车，去了客栈。容白蹲在车辕上，看着东来客栈的招牌。 刚刚似乎不用这青年自己去东来客栈拿东西，这东来客栈，也是临江集团的旗下产品。所以，容白完全可以以东家的身份，让客栈的掌柜将青年的东西送回来。揉了揉太阳穴，容白觉得，自己有点蠢了。 好在，青年的东西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一包裹。 “里面都是什么？”马车重新前行，容白有点奇怪的问道。 “一些衣物而已。” 容白更崩溃了。自己这是浪费时间啊！松下书院的孩子们有校服，上课的先生们，也有专门定制的工作服，全都美观大方。至于容白的院子，那也有工作服，虽然美观度大大减小，但是好在衣服结实，安全感强。 所以，你说花这么多的时间，就为了拿两件衣服，蠢不蠢。 “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容白不吭声了，青年扬起马车的窗帘，看了一眼马车行驶的地方，眉头不自觉的皱起。马车行驶的地方，有点诡异，虽然是白天，但是现在马车停在花街中央，真是让人非常尴尬啊！ “千金阁。”容白回答，然后自己跳下马车：“我估计得花一点时间，你是在马车里等，还是跟我一起进去？” 当然跟着一起进去了！ 青年想也不想的就选了答案。在这里等，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怎么办，他现在无妻无妾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还是干干净净的童男子呢！ 容白没理纠结的男人，反正这个世界，男人不会被占便宜的，就算被占了便宜，那吃亏的一定是女人。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柜台后面抱着温涯的唐瑜。 “流风，你不是书院的先生么？怎么现在天天猫在千金阁？”容白上来就打趣。 唐瑜的刘海遮住的脸颊，所以，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那带着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书院如今已经上了正轨，也没什么需要瑜的地方了，瑜天天在书院待着，怎么连休息的机会也没有？” 容白皱了皱眉，伸手，将唐瑜面前的算盘拿了过来。现在临江集团的众人，算盘还是心算，都运用得很熟练。 陈辉祖还没进门，就听到啪啪啪的声音，等到进门之后，才看到那个凶悍的女人，正在柜台前面拨着算盘，柜台后的掌柜的，居然还十分认真的看着。 难道，这千金阁也跟一般地方不一样？ “你看看，你还欠我一百五十五两银子。你这休假，打算休假到什么时候？难道以后真要靠卖身给温婉还钱？”容白靠在柜台上继续揶揄。 “明明只有一百两，何至于一百五十五两，容娘子，你这银子也太好赚了。”唐瑜有些无奈。 “阿婉！”容白忽然高喊。 刚凑到容白身边的青年直接被吓了一跳。 “干什么？”一道女声从上面传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楼梯尽头站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陈辉祖认识，正是之前在朝堂上咄咄逼人，将顾明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女人。 “流风觉得，你一年不能把一百两银子，变成一百五十五两。”容白十分自然的告了黑状。 “你觉得我不能？”女人垂下眸子，睨了唐瑜一眼：“难道要我亲自示范一下给你看？” 容白在一边笑嘻嘻的看温婉碾压唐瑜。 “容娘子与衡清在一起时间长了，也跟着衡清一般，说话做事心黑手很，瑜何时否认过阿婉的能力了？”唐瑜忍不住给自己辩驳一下。 听到那熟练的称呼，温婉的心情好多了。缓步走下楼梯，看到容白，以及身后的陈辉祖：“你来想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过，后面这位，让他上楼？” “没关系，他不敢。”容白笑眯眯的回道。 不敢？不敢做什么？陈辉祖满脸茫然。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在上面也好，在下面也好，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松下书院那所谓的系统教学是什么。 跟着两个女人上楼，推开那道门。 陈辉祖便看到屋子里的陈设。这千金阁的楼上，并不像一般店家一样，当做仓库或者住宿的地方。这里是一个书房，周围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摆着整整齐齐的书籍。陈辉祖凑近其中一个书架，连续看了好几行，结果这些书籍全是账本。 这得多少账本，根本不是一个店铺能产出的吧。 “你对这个感兴趣？”忽然，那个叫温婉的女人出声了。只是，这声音并没有像在大堂上那样咄咄逼人，反而带着一些揶揄打趣在里面。“这是，临江集团遍布天下的商业账本，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帮我对账。” 温婉这话一出，青年的对脸瞬间茫然了。 这不对劲啊，账本难道不是一个商家最重要的东西？这种东西能随便给别人看？青年巡视一周，结果，无论是坐在椅子上的容白，还是桌案另一边站着的五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都丝毫不奇怪。 甚至还有两个人，十分同情的看着自己。 “我，我对账本不感兴趣。”陈辉祖连连摇头。 陈家在衢州也有铺子，那些铺子都是陈辉祖娘亲的嫁妆。所以，陈辉祖虽然自幼开始学历教育，却对这些商业上的东西，还算有所耳闻。别人家铺子的账本是随便能看的？指不定这些人暗搓搓的考验自己呢！ “那太可惜了。” 陈辉祖揉了揉眼睛，他好像从哪个叫温婉的女人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失望的表情。甚至，从那五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的脸上，还看到了绝望。这到底怎么回事？ “衢州的消息传过来，要两天的时间。”温婉耸耸肩，走到桌子后面坐下之后才开口：“打听那人的消息，至少也得有两三天的时间，再过几日，衡清便要参加殿试，到时候，所有的消息都该过来了。” 第三百五十章 专业学校 “至于，是什么人陷害衡清，这里的段数太高，我一时半会手伸不过去，不过，侯爷那边，应该不会善罢甘休，我已经把消息传去西北了。”温婉直接将容白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这事让飞鸾知道真的好么？”容白有些怵。 打仗已经够难受了，要是这种小事还去烦他，会让他分心的。 “不让他知道？”温婉抬头看了一眼容白，又低下头，翻开账本：“那你觉得，你能兜得住？还是你觉得，你能给衡清讨回公道？” 容白怂了。 按照容白的身份地位，搞点事情还是相当容易的。但是，温婉可不指望容白能搞点事情。就她的智商，想搞大事实在太不容易了。 “你说我做，应该用不到飞鸾吧。”容白讪讪的问道。 在战场上待了四年多的容白知道，在战场上的自己，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后方的小衡被欺负的信息。这样，会影响战斗心理，甚至会带来判断失误。同样，现在的战场的卫玄，一定也不想听到这些。 “我手段还没那么厉害。”温婉咬着牙。 她现在虽然手段很厉害，但是前提是不敢真暴露自己的身份。单是赚了二皇子十万两银子，就招来不知道多少人的觊觎。过年那阵，温婉只能将千金阁关了。更别说现在对上隐藏在京城里的幕后黑手了。 容白沉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学会依赖别人。 “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出来那个欺负衡清的人。”容白握着拳头。 “或许衡清能找出来。”温婉揉了揉太阳穴：“对方的目的是衡清，那么衡清一定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好。” 得到温婉的提示，容白转身打算回家找衡清。一转身却看到一张满含怨念的脸。 陈辉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叫容白的女人，根本没把自己当一回事情，甚至做事连个最基本的先后顺序都没有。 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机关木甲大师，别逗了！他宁愿相信，五皇子是看上松下书院的工坊才答应加入的！ 对了，松下书院的工坊到底是什么样，他都不知都，就被拐来听了这么久的闲话了！ “抱歉，我差点把你忘记了。”容白揉揉太阳穴：“我先送你去书院的宿舍吧。”容白记得，这个叫陈辉祖的青年，已经从客栈退房了。 这个女人不靠谱。 最然脑子里一直是这句话，但是陈辉祖还是跟着容白去了松下书院。大雍南北两大游学圣地，北灵山，南松下。 但是，这里的松下书院，可不是挂着松下书院的名称的小书院，而是真正的游学圣地。可是，看到容白所说的京城分院的时候，陈辉祖有一种，那真正的松下书院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目前书院才建设一点点，暂时也没什么名气，所以，招收的孩子们，大多是一些启蒙年纪的。”容白十分有耐心的给陈辉祖解释道。 松下书院，培养的目标，可不是这个朝代参加科举的那种人才，而是对于温婉容白来说，真正有存在感的人才。 “他们在学什么？”站在教室外面，陈辉祖很好奇的看着站在一个小凳上的女孩子。 那个孩子很小，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不过，她身后是一块黑色的板子，上面写了许多陈辉祖看不大明白的东西。 “数学。”容白回道。“这是一门基础学科，一般来说，八岁的孩子，只要不粗心，基本上初阶都能掌握。容陌，已经掌握到了二阶，所以，让她来启蒙。” 说到这里，容白有些羞赧：“现在学校这类型的老师有点少。” 这是真的少么？让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做先生，如果让那些家长知道，会不会直接冲进来砸了这个学校。 果然，这个女人很不靠谱。 “要不，等会你也过来听听容陌的课。”容白便说，便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我听她的课？陈辉祖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些几岁的孩子，启蒙的孩子听课也就算了，自己好歹是个通过了乡试的秀才，怎么能随便听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上课？ 更别说，数学，是君子六艺中必须掌握的内容了。 容白一直走到宿舍区门口，都没有听到陈辉祖的回应，忍不住回头，皱眉问道：“你不上数学课，怎么参与设计？” 容白是经验流，五皇子也是经验流，只要容白一开口五皇子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以至于，容白将自己学习的时候的数据流思想交给五皇子之后，五皇子这个天才分分钟就掌握了所有技巧。 但是，眼前这个人，看着也不像很聪明的样子，真的靠经验也能听明白？ “君子六艺，数学是其中之一。”陈辉祖一头黑线。 容白忽然想起，好像衡清之前也跟人比赛过数学，看着也挺顺溜的。既然这个人能跟衡清一起考试，那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那成。”容白点头。转身指着眼前的小院门：“我们站的地方，是宿舍区，左边的门，是学生宿舍区，孩子们回在这边生活。右边的，是教师宿舍区，书院的老师是在这边生活的。” 陈辉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到这么多的东西，还对这个地方这么有信心了。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专业了。 从一开始的教室，到食堂，再到这边的宿舍区。整个书院面积比任何一个他已知的书院更大，而且，每个区域的位置设置得非常合理。 其实，也不能怪其他书院没有这个书院设计合理。全因为，温婉和容白两个人都是受过专业教育的人，更别说，书院的设计图是小衡提供的。 “那，工坊在什么地方？”陈辉祖最关心的，就是那个书院的工坊了。 “明天我带你过去。”容白回道：“你也知道，家里有事情，而且五皇子也回宫了。而且，你也要花点时间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容白的目光落在陈辉祖身后的包裹上。 第三百五十一章 谁陷害了我？ 将陈辉祖安置好，容白就回家了。只是，她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去。衡清不在房间，容白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也没有人，容白转身，关上书房的门，然后打开屏风后面的机关。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进衡清的机关。以前，她对那个密室里衡清小衡他们商量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但是，现在，她感兴趣了。 容白保证，在京城，衡清不可能有仇人。没有仇人，那陷害衡清的人只能是对立阵营的人了。就像末世两个基地的人，为了资源，为了生存不断的争斗。 谁都没有错。 “今日之事，你受委屈了。”黑暗中，太子的声音响起。 “不算委屈，这件事情，至少能证明，我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京城里的那个我们所不知道的人，身份地位绝对不低。得从三品以上的大员里寻找。”衡清的声音比往日低沉。 “甚至皇子中可能也有与之相交的人。”这次，云霁连皇家都不放过。 “这事情，让飞鸾知道么？”太子问道。 暗处的容白手一紧。 “若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还是暂且不要告诉飞鸾了。”衡清持反对意见。 容白一直等到整个会议结束，众人散去，才从暗处走出来。衡清一转头，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容白。 “听了多久？”衡清微笑着问道。 容白一愣，自己来时的动作也很小心，怎么会被衡清发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为夫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估摸着这么久的时间，小白一定回来找为夫。没有出现，不过是我们谈的东西，有小白感兴趣的罢了。”衡清微笑着解释。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聪明。”容白翻了个白眼。 绕到衡清身后，推着轮椅就往自家方向走去。走到中途的岔路口的时候，容白脚步停了停。最后一鼓作气，将衡清推到了屏风前面。 “谢谢。”出来的一瞬，衡清听到了一声不高的声音。 “小白，夫妻一体，何来的谢字。”衡清最然嘴上这么说，嘴角却扬起满意的笑容。 用完晚餐，衡清拉着容白又进了书房。 “你们不是谈完了么？”容白有点不解。 “难道，小白有些事情不打算问为夫了？”衡清笑眯眯的看着容白。 从衡清会这种笑法的时候，容白就觉得，这人跟当初躺在床上的人不一样了。至于哪边不一样，容白说不上来。 进屋，衡清径直去了桌案后面，没一会，居然拿出了一个沙盘。 容白都惊呆了。 沙盘这种东西，会用的人不少，就是温婉的校长室，也有商业版图版的。不过，像这种，一块平地，放了几块牌子的沙盘，容白还没见过呢。 将沙盘放在清空的桌案上，衡清招了招手。 容白乖乖的走过去。 “小白一定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要诬陷为夫。”摆好沙盘，衡清抬头，目光清亮的看着容白。 容白下意识的点头。 “如今京城的大势便如同这沙盘一般。小白可能看出什么？” 容白认认真真的看着沙盘。如果衡清用的是人物关系图谱，容白还有点懵。可是，现在摆在容白眼前的是沙盘，是容白最熟悉的东西。 “你是跟太子殿下一个阵营的。”容白皱着眉开口：“所以，这些其他人，都是你的敌人。” 容白的手在沙盘上圈了一个大圈。没错，就是一个大圈。 沙盘上，摆满了食指长短，拇指粗细的牌子。每个牌子上，是一个人名，旁边还有官职。容白认得上面大部分的字，还有好几个名字对应的人，容白也认识。 不过，最让容白觉得头大的是，衡清的敌人真多。 那个沙盘上放着的牌子，有三分之二，是在衡清阵营中的。这些人，难道都是做这些事情的嫌疑人。 这种排查，得花多少时间。 “小白不必烦恼。”衡清好像知道容白的心思一般，从沙盘中拿出几个牌子，放在一边：“小白是打算去找出这个陷害为夫的人吧，在这几个人中。” 容白低头，看着桌上的三个牌子。 三皇子，六皇子，某位公子。 三皇子，容白还能理解。衡清跟太子一伙的，所以那个把野心都放在脸上的三皇子，跟衡清不对付实在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是，六皇子是什么人？ 容白脑子里马上想起当初在画舫中看到青缇公主的六皇兄。那个男人，怎么也看不出野心，或者用烂泥一坨更能形容他。 反正，容白没见过任何一个整日花天酒地，研究玩乐的人能成为什么顶尖人才。 还有，某位公子？到底是什么鬼。 “三皇子野心勃勃。” 容白点头，没错，三皇子概率最大。 “但是，自此科举舞弊之事，三皇子没动手，他也没资格动手。”衡清开口，将三皇子的牌子重新放回原处。 三皇子的确有野心，也清楚，衡清是太子的人。但是，作为太子的朋友，衡清的行为一直都没有越界。至少，是明面上没有他越界的证据。所以，三皇子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衡清，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对付衡清。 如果真这么做了，三皇子的脑子，就不足以支撑他活这么久了。 所以，目标就在六皇子和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公子了。 “六皇子是团烂泥，估计，是那个什么公子干的吧。”容白皱着眉。 她下意识的就认为是那什么公子。 衡清将公子的牌子又放了回去：“那位不清楚底细的公子与祁国有牵连，这次出事的人是吏部。若是，真让这些人侵入了吏部，那大雍的气数也就尽了。”衡清叹了口气。原本，他也以为这事情是那人干的，可是显然，那位公子，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那就只有六皇子了。”容白的目光落在最后剩下的牌子上。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不对。 “六皇子是太子殿下胞弟。”衡清忽然开口。 容白懵了，这是六皇子也不可能的节奏么？那到底是谁能干出这么多的缺德事？ 第三百五十二章 捅了大篓子 衡清抬头，看到容白迷惘的目光，忽然露出笑容。也许这些对于容白来说，真的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可是，他不能就因为这样，便不让容白接触。 既然决定，参加这种事情，那么身边的人都要保护好，至少让他们能够保护自己。 “六皇子是太子殿下胞弟，可是，其他皇子也是太子殿下胞弟啊。”衡清抬头，看着容白：“小白，你与小衡的关系亲密，可是，皇族中可没有这么亲密的关系。只要想要那个位置，他们便不能跟真正的兄弟一样。” “所以，你认为是六皇子干的？可是他做这些又有什么好处？” “限制太子。”衡清垂下眸子，开口回道。 限制太子？容白表示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一个考试问题，就能限制太子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容白，衡清叹了口气。这种问题，原本不需要全掰碎了说给容白听的，可是，这一次的事情，落到容白手中。容白是个护短的人，只要她想要护着的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她都会护着。 自己有幸成为容白想护着的人，衡清是非常开心的。但是，这也意味着，容白会十分冲动的为自己出气。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容白跟卫玄的性格极其相似。衡清却不如容白，能够拦住对方。 “虽然不知六皇子为什么要限制太子，但是，就目前的事情来看，六皇子确实对太子有想法。”衡清拿起写有六皇子名字的木牌敲了敲：“六皇子是诸位皇子中最精通玩乐的，但是，这次陛下将查案的事情交给了他。所以，我就在想，陛下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容白一脸茫然。 衡清抬头，轻轻叹了口气：“小白，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做什么？” “什么情况？” “如陛下遇到的这种情况。”衡清解释。 “嗯，那就看谁最了解这种事情了。”容白撑着下巴想了好一会，才开口回道。她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动，所以，唯一能判断的，就是将这种事情交给最熟悉的人。 “为夫也是这么认为的。”衡清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小白不愧是小白，能想通这一层。” 其实，这种事情，衡清之前也跟太子等人提起。可是他们一个都没想到，这科举舞弊的事情，为什么六皇子在陛下眼中是最清楚的人？ 容不得眉头还是皱着，因为她算是明白衡清的意思了。按照这个思路想来，那六皇子身上真是疑点重重。 首先，六皇子是商人。在温婉到京城之前，京城最有钱的商人就是六皇子了。用温婉的话来说，六皇子如果真的只靠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创造如今这么多的财富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权力身份来压制的。 其次，就是六皇子的为人。如果真是那么懒散的皇子，怎么可能混吃等死的同时，养一身极其标准的肌肉。 没错，容白想起来了，那个六皇子，身材非常匀称。不是这个时代追求的那种匀称，而是容白那个时代最普遍的匀称，看着不健壮，却有你想不到的爆发力。 “小白？”衡清的声音将容白从迷茫中唤了回来。“那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容白呆愣了的点头，然后将自己知道的疑点全说出来了。 这些事情，衡清原先是不知道的。衡清所知道的资料，只是陛下让六皇子查这件事情，而六皇子，成功的将案子破了，牵扯出来的最大官员只是吏部侍郎，一个连考卷都不一定能接触到的吏部侍郎。 可是，从容白这边，衡清看到了更多的疑点。没错，就是疑点。六皇子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却是整个京城，掩藏得最好的人。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我看，这位六皇子殿下的中隐，比旁人的大隐还要低调了。”衡清最终，将那枚写着六皇子名字的木牌收到袖袋里。 容白实在不明白，衡清说的这些又什么意思。确定是六皇子做的这些事情，容白就可以跟温婉商量事情了。 “小白。” “嗯？” “小白明日跟温娘子说一声，盯一下六皇子的产业。”衡清声音清冷，跟平时不太一样：“顺便盯一下，六皇子的银票流动方向。” “好。” 容白虽然觉得衡清跟平时不太一样，但是她享受这种有人指引的感觉。末世的时候，容白最熟悉的就是这种感觉了。 带着明天的任务，容白当天晚上睡得极好。可是，另一边的三皇子却不怎么好。 三皇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想掐死对方的心思都有了：“谁让你擅自做主的？你是想害死本宫？” “妾身不敢，妾身不敢！”平日里妖艳魅惑的女子，就算跪在地上不住求饶的时候，都让人忍不住怜惜。再没听到三皇子的怒喝之后，女子微微抬头，看着三皇子的目光带着痴迷：“妾身只是想替殿下处理掉那个人而已，殿下，公子都曾说过，这李嘉，便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有了他，太子殿下便如虎得翼。妾身只是想帮殿下除了这老虎的翅膀。” 女人五官立体而精致，虽然眼中泪水涟涟，却没有溢出眼眶。明明一股子软弱，却装得坚强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胡姬，你让我怎么待你是好！”长叹一声，三皇子站起身，将那女子扶起，抱在怀中：“你可知，你这般作为，算是捅了大篓子了。” “殿下，阿胡不会连累殿下的，若是查到阿胡，阿胡便说与这人有世仇。”胡姬抬头，看着三皇子：“阿胡愿意为殿下而死。” “你啊！”无可奈何，三皇子将女人抱进内室。 至于，这样的胡姬，他会不会保护，却没有留下一句话。 同样深夜都没有熄灯的，还有六皇子府。六皇子半躺在一张躺椅上，目光落在不远处早已裱好的一张画上。画极其精致，每一缕发丝都恍如真的一般，女子微微低头，轻嗅一朵牡丹花。 “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实力吧。”男子微微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第三百五十三章 清晨见闻 第二天一大早，容白就去了书院。 温婉最近，书院和千金阁两边跑，昨天在千金阁，今天就应该在书院了。 容白到书院的时候，天还没亮。她直接进了校长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果然，温婉盖着被子，侧躺在那边。 “阿婉，阿婉，你醒醒。”容白伸手，推了推她。 温婉慢慢睁开眼睛。 跟衡清一样，温婉很快便清醒了。睁开眼睛，确认眼前的是容白之后，温婉坐直了身子：“你一大早起来影响我休息，有什么事情？”温婉一般都是下半夜才睡下，这天刚刚亮就被叫醒了，心情肯定不美好。 容白将衡清的要求告诉温婉，没想到，温婉只是翻了个白眼。伸手，指着休息室里桌子上压着的纸张：“你要的东西在那边，天亮之前，不要烦我。”说完又躺倒。 帮温婉将被子盖好，容白便将桌上的东西收到口袋中，回家的时候，带给衡清。 另一边，宿舍区的陈辉祖很早就醒了。确切的来说，陈辉祖一晚上都没睡好。并不是这边环境太差，而是，环境好的优点不可思议。 容白书院的教职工宿舍，像大家族的房间。房间很大，中间被一个屏风隔开。前面，是读书写字的地方，一张桌案，周围一共四个书架。后面是一个房间，一个奇怪的橱柜，以及一张床。 东西非常简单，却很实用。 陈辉祖觉得，如果自己是一个书院先生的话，这个房间的设施，已经能满足所有需求了。 甚至桌子上有笔墨纸砚，而且，纸张三六九等的都有。 “早上好。”容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辉祖抬头，见到一身红衣的女子，笑嘻嘻的站在门前：“先去食堂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基地。” 基地？ 明明应该叫工坊才对。 撇了撇嘴，青年站起身跟上容白的脚步。 还没到食堂区域，就听到里面传来孩子们的声音。原来，这个地方的孩子们起得也很早啊。 跟着容白进门，便看到分发早点的孩子。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女人站在不远处，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拿着馒头，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周围的孩子，生怕孩子们出什么事情一般。 “早上好，容姐姐！”容白走到哪，招呼声就打到哪。 很快，容白将一个碗递给陈辉祖：“多吃点，咱们等会得出点力气。”机械制造的学习，很大程度上要依赖手工能力。如果是一般的木甲，还好，可是，容白的基地，单单木甲可扛不住。 馒头，粥，就着咸菜。陈辉祖觉得，这早餐着实简单。但是，看这个叫容白的女人，似乎真的不在意早餐简陋。孩子们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你是这里什么人？” “负责人，校长？”容白说了两个词，显然，对方都不大能理解：“算了，书院的......山长，没错，我就是山长！” 陈辉祖伸手，将下巴按了回去。女人做山长，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做山长呢，这些孩子的家长真的不介意？ “当然介意。”清冷的女音响起。 陈辉祖吓了一跳，转身，便看到那个在大堂上嘴皮子十分利索的女子。女子穿着的是白色的长衫，外面罩着红色的袍子，头发高高束起。不像一般女子那样温雅，反而多了几分凌厉的感觉。 转过头，陈辉祖发现，容白的一身红衣，跟这人的衣衫造型也差不多，甚至，能在那红色的袍子下面，看到白色的里衣。虽然两个人穿的方式不一样，但是两人都是白色的衣衫，红色的袍子。 至于孩子们，都是清一色的青色衣衫。 陈辉祖这才想起，似乎自己所在的那个房间里，衣橱里面，也有两套衣衫，白色的里衣，红色的袍子。 “书院的先生，白衣红袍。”清冷的声音又响起，陈辉祖这才看到，刚刚在自己身后的女人，这时候居然拿着一碗粥和一个馒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孩子们，身着青色。至于你觉得有没有人介意山长是女人，当然有人介意。所以，这里没有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破罐子破摔的。” 家里已经穷到揭不开锅了，与其让孩子在家里饿死，还不如让孩子来书院学习东西呢，最多不就是卖个几年身而已。比起那些去大家族动不动就卖身一辈子的，这书院待遇好多了。 所以，这不是书院，是善堂？陈辉祖一脸懵逼。 “容白，你带他来，是打算让他去你那边？”温婉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嗯。找到一个懂行的人，不容易的。”容白点头。 “他可是考生。”温婉丢下这句话便站起身，碗里的粥已经喝完拿着吃了一半馒头便往外面走去。 那个叫温婉的女人，对自己带着敌意。陈辉祖能感觉得到。因为，从头到尾，那个人对自己处于半无视状态，明明自己什么都不说，对方就能猜出自己的意思。 “你吃完了么？”容白忽然开口。 陈辉祖闻声便看到容白已经吃完了所有的食物，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时间是非常宝贵的，请不要在非必要的时候浪费它。” 咦，这人真的是之前以为的傻女人？ 匆匆将馒头几口塞到嘴里，青年便跟上容白的脚步。 书院太大了。这是陈辉祖走了一刻钟之后，脑子里出现的想法。书院越大，越说明这个地方的实力强大。但是，书院太大了怎么办！从食堂走到工坊，足足走了一刻钟。而且，就算这道了一刻钟，也只是看到工坊的大门。 大门旁边靠了个木板，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工地危险闲人免进”八个字。 “这里面很危险？”陈辉祖有点懵。之前怎么也看不出这些地方哪里有危险啊？ “你不觉得危险？”容白皱眉：“我觉得，哪里都是危险的，至于里面，因为时常要进行试验，所以会更危险一些。不过你不用担心，危险的事情，我来做。”话音落下，容白抬脚走了进去。 没办法的陈辉祖，只能跟上。 第三百五十四章 工业风暴 进了大门，这个工坊就暴露在陈辉祖的面前。 有那么一瞬，陈辉祖就想转头就走。因为，这哪里是一个工坊，这最多也就算一个工地吧！果然，门口的那个木板就是一个提醒，自己居然没想到！ “你站这里做什么？”容白走到棚子门口的时候，一回头，发现陈辉祖还在门前。 “这就是你说的工坊？”陈辉祖的声音有点颤抖。 他觉得，自己是被骗来的，因为刚刚那扇门后面，根本建筑物都没有，整块地上，堆的是砖块和各种各样的东西，唯一看着有价值的，就是那边随便摆放的银色的线，有些粗。我所以，五皇子如果不是傻了，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容白莫名其妙的看着陈辉祖。 相比较这个书院的设计图，其实这个医院的设计更加先进。也因为这个设计的先进，所以，一般工匠根本没办法完成。就算不做内部装饰，许多建筑材料也必须用特殊工具生产。而这些工具，又必须是大师级的锻造师生产。 好在容白还会打造兵器，不然，就是有这种想法，这个世界也达成不了这种设计。 对于陈辉祖的愣神，容白并没有什么感想，最后还是看了他一眼，掀开帘子进了工坊。没错，那个看着最简陋的棚子，就是容白的工坊，里面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容白的工作间，负责将各种金属物件按照要求打造好。 另一半，是五皇子的地盘，负责按照要求组装。 其实，五皇子的组装比容白的打造要困难许多，因为他要面对的不是一般的设计，而是超越他认知的设计，有的时候，组装还必须各种指导。所以，五皇子的地盘，除了各种组装的零件之外，还有就是，临江集团带过来的书籍。 当然，这一切，正犹豫要不要放弃的陈辉祖是完全不知道的。 “你是谁？”身后传来男音，陈辉祖转身。便看到一个青年。 “学生陈辉祖，见过五殿下！”这人他认识，就是之前在公堂上的五皇子。 所以，那个叫容白的女人没有欺骗自己，所以，五皇子真能忍受这个跟草棚子一样的工坊？看着在风中摇曳的棚子，陈辉祖根本不知道什么词语能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五皇子不会为了研究机关木甲疯魔了吧。 “哦，那你退下吧。”五皇子随口应了一声，便要陈辉祖退下。 下意识的退下之后，陈辉祖茫然了。 难道，那个看着破破烂烂的棚子，难道真有什么？ 五皇子对这个棚子没什么意见。其实，刚开始，工坊还真的是工坊的。不过，之前在两个人进行别的试验的时候，发生了意外。石砖制造的工坊虽然坚固，可是面对意外的时候，根本不好逃脱。 当初要不是容白关键时刻，轮着打造零件的铁锤直接将墙壁敲破，估计两个人都得死在里面。至于现在用的这个棚子，看着破破烂烂的，实际上用的是最好的毛毡。可以说，重量不算重，用匕首就能划开。 最重要的是，就算发生了危险，容白不在的情况下，五皇子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至少，能跑的出去。 陈辉祖茫然的看着五皇子掀起帘子进了棚子。犹豫了一下，人家五皇子都能屈尊降贵的进去了，自己一个平民百姓到底纠结什么呢！ 快步走到棚子入口，陈辉祖淡定的掀开帘子。只这一瞬，青年就呆住了。 容白的工作间是棚子最里面的，而五皇子的工作间，则靠着门口。最危险的试验，都在最里面完成，最大限度的保证五皇子的工作环境是安全的。 而五皇子的工作间，则已经做到了半现代化。 “这，这都是什么？”陈辉祖惊呆了。 他是紧跟着五皇子进来的，所以一进来，看到的是五皇子在桌子上按了一下，然后，那张桌子，居然开始发红，甚至发出淡红色的光芒。而且环境开始暖和起来。 位于皇子对这个倒是挺熟悉了的，所以根本没有其他的反应。而陈辉祖整个世界观就崩塌了。 “你指的是什么？”五皇子在看拼装图解。 这拼装图解本来就相当复杂，好不容易找到了点想法，又被这人一句话打断了。五皇子的心情可想而知。一抬头，便看到那个陌生青年指着加热圈，一脸的不可思议。看到这一幕，五皇子的心情好了点。 原来，那么蠢的人，可不止自己一个。 电加热圈，是容白一个人做出来的工具之一。这还得感谢当初临江县那个得瘟疫死的铁匠，要不是他，恐怕容白就算有卫玄的帮助，搞到了所有需要工具的设计图，也只能看着这些设计图叹息。 五皇子当初看到这玩意的时候，是一脸的崩溃。造型奇怪，样子奇怪，就连用处都相当奇怪的东西，能有什么用？结果，这玩意，在容白的手中，还真的有用。以至于到现在，五皇子每天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它。 “不过，你没有看到外面的木牌么？闲人免进。”五皇子皱着眉，看着这个穿着普通衣衫的书生。 五皇子与容白的衣衫，都是采用特殊布料制成的。 “永洲，他是我找来帮你的。听说，他对机关木甲术也相当在行。”容白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循着声音，青年才发现，原来这个屋子还有另一个门。另一边应该是那个叫容白的女人待的地方。 “你帮我？”五皇子皱眉看着陈辉祖。 这个青年，一副自幼养尊处优惯了的样子，真能帮自己？作为一个机关木甲爱好者，五皇子就算贵为皇子，手上身上也常常留下各种茧子。而眼前这青年，身上可没什么茧子，真会拼装？ “我时间不多，速度相对来说比较慢，你要是看得懂这些图纸，我便让你帮忙。”五皇子想了想，忽然从另一边又拿出一沓纸张，递给陈辉祖。另一只手，指着棚子角落的一口箱子：“你把那个东西做出来，我就答应你留下来。不然就算容白让你留下来，我也是不同意的。” 如果是一个废物，怎么能在这里跟着他一起完成跨时代的壮举呢！ 第三百五十五章 基础知识的重要性 陈辉祖同样是一个机关木甲的爱好者，虽然爱好程度没有五皇子那么丧心病狂。可是，拿到设计图的时候，整个心脏都在颤抖。他激动啊。 只是，这激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看到设计图的第一眼，陈辉祖就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零件，是根据飞鸾的设计打造的。但是，飞鸾的设计，并没有各种数据。有的只是一个结构大致，以及各种电路线路图。容白已经很习惯这种线路图了，所以，就算一个数据也没有，容白也不担心。没一会就能给靠经验分析出需要哪些零件。 但是，另外两个人不熟悉啊。 五皇子刚考试的时候，跟陈辉祖一样崩溃。不过，他是不会告诉陈辉祖的，他就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多少能力。 陈辉祖崩溃了。 他手上的这些东西，按照图纸来看，比五皇子正在制作的那个要简易得多。可是，他还是茫然了。因为物品大致结构出来了，衔接件却根本不认识。这里根本没有正常用的丁卯，箱子里只有一个小匣子，里面唯一类似丁卯的东西，就是一根根小小的螺旋状尖锐的物体。 这种东西，真的能够用来安装么？陈辉祖表示疑问。 “如果连设计图都不会看的话，你从基础开始学。”五皇子将自己的任务装了三分之一之后，看到陈辉祖的状态依旧是懵逼之后，忍不住提醒道：“你以前会机关木甲，都是靠经验来的。这里，没有经验这回事，全部看的是数据。” 说完，指着不远处并排的两个书架：“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头绪，就把那书架里的书，全都看一遍吧。” 青年抬头，看了书架，上面从上到下，摆满了各种书籍。走到书架便，青年伸手取下一本书，书的名字十分奇怪，全名《机械制造一级教程一》，看着感觉像那些说书先生口中说的武功秘籍。 等到翻开，青年又懵了。 容白的一级教程，是最简单的教程，是从三维立体结构来解说世界的。 不知什么时候，青年捧着那本书，坐在凳子上，如痴如醉的看着。书籍是唐瑜编撰的，原本十分专业的名词术语，在唐瑜的笔下，变成了让人很容易理解的东西。不过，就算再怎么容易理解，那些公式也都是十分标准准确的。 所以，不少符号，青年根本看不懂。 “殿下，请，请问，这是什么符号？为何要用这个符号？”遇到第一个公式，青年就不懂了。 “这是根号。”五皇子回道。 五皇子回答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青年看的公式。这个公式，是一个最简单的公式。五皇子一直以为，有些东西，必须得积累足够的经验才行。但是在容白这里，他觉得，如果能掌握对应的技巧，就算没有一丁点的经验，也能完成需要完成的事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行为，能够节约大量的时间。 陈辉祖懵了，他也算是寒窗十年了，但是，记忆里确实没有根号这种东西。继续翻看了后面的内容，看不懂的东西就更多了。 “你是不是不会数学？”五皇子忽然问道。 五皇子忽然想起，除了自幼在这个书院学习的孩子之外，自己从来没见过会这种数学的人。因为，这种数学，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加减运算。而是牵扯到更多的内容。 跟在容白身边这么长时间，五皇子清楚，那个叫容白的女人，其实数学能力也一般，真正的高手，是那个叫温婉的泼辣女人。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处于数学最高层次的九章算术，在那个叫温婉的女人眼中，只是基础入门水准。 也许，连入门也算不上。 “会的。”君子六艺，数就是其中之一，陈辉祖怎么可能不会！ “本宫说的不是一般书院教的那些。”五皇子太阳穴突突了两下，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你指的是九章算术那个层次的，那还真不能说你会数学。” 九章算术那个层次，搁在一般时候足够了，但是，搁在现在的这些设计组装上，还得掌握更多的知识。 “没事的话，去书院那边听听课吧。” 五皇子话音刚落，容白有搬出一口木箱子。看大小，又是个大家伙。 不过，五皇子现在还真的比较想看到大家伙。因为，那些设计图中，体型比较大的工具，结构相对比较简单。反而，那些体型小巧的东西，复杂的线路，有的甚至得靠电渡到原件上，所以，五皇子十分同情接下来跟自己做同样工作的人。 去书院听课？ 陈辉祖瞬间想到那个四五岁的小先生。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居然要听一个五岁的孩子讲课，怎么可能。 “那个四五岁孩子的课？”陈辉祖真的发憷。 “你说容陌？”容白一听就是到陈辉祖说的是谁，其实，容白觉得，容陌的课也没那么差，那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光数学上面，比一般十多岁的都要精通。“你都这么大了，她教的东西，你应该早就掌握了。” 陈辉祖点头。 “不过，你真得学学数学。”容白看到被陈祖辉打开的箱子，在桌子上清了一大块地方，将箱子里的零件全取出来。 零件是容白打造的，但是容白没有准备衔接部分。所以，这些零件的组装，并不是单纯的“搭积木”。 五皇子看到容白的动作之后，停下手中的活计，将好用的工具送到容白手边。他知道，容白这是要做示范了。当初他第一天过来帮忙的时候，容白就做过一次示范。桌子上装配工具就是容白组装的。 只是，这次的东西，显然比装配工具要复杂得多。 容白的手很快，这种装配的时间很短，五皇子眼中是震惊，因为他清楚，容白手中这个，他还没有能力装配。但是，另一边的陈辉祖，是真的懵逼了。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组装手段，也没有见过，这种只要手指一按就能自动运转的工具。 “因为条件有限，我不能将所有的细节零件做到极致，如果有什么偏差，还得你们自己修正。”容白修正了一个零件结构之后，终于将装置组装完毕，回头看着两个人。“所以，基础知识，一定得掌握。” 第三百五十六章 超越认知的工具——车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容白的手，稳定而块，一边看着的两个人，脑门开始冒汗。 装配容白这些工具和他们之前已知的装配方法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些东西，内部结构远比外部的复杂。而且，内部结构非常重要，一旦发生错误，就是大灾难。上一次出事，就是因为五皇子将火线和零线接错导致的。 “搞定。”容白将自己组装好的东西，展示给两个人。 “这是机关术？”陈辉祖指着容白手中的东西。那东西大概半个人高，通体黑色。中间有一个黑色的铁杆，另一边，是一个固定用的卡扣。 “这个以后我用的次数比较多，你们不认识也不奇怪。”容白笑嘻嘻的拍了拍：“有了它，以后制造零件就容易多了。” 容白对眼前的车床还算满意了。当然，这东西跟末世容白珍藏的机械臂不能比，但是，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科技的巅峰了。而且，有了这个车床，打量的打造时间就可以省下来了。要知道，容白现在做的工具质量要求并不需要达到容白锻造水平，与其花时间自己锻造零件，不如用车床。 “容白，本宫想看看你这工具的用法。”五皇子对这工具很感兴趣。 车床跟别的工具不一样，之前做的工具，个头不大，基本上都是一只手就能拎起来的。 但是，五皇子看着眼前的东西，能不能拎起来一说，而且这东西就算拎起来也没办法使用。 “那你等一下。”容白大步走到自己那半边，拿了一张设计图，与一块掌心大小的都金属块。设计图是小衡留下的，金属块，则是临江集团提供的。拿着金属块，容白弯腰，从桌子下的大盒子顺出三根线，接在车床上。 按下开关，调试了一下。 确认无误之后，容白将金属块安装在夹具上，选取刀具，开始示范。 五皇子知道，容白的工具都是极好的工具，能够大量的节约工作时间。可是，把时间节约到这种程度，五皇子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看着那个边角是方形，不算锋利东西，却能将金属块一层一层的刨开，很快，容白手上的金属块就成了一个奇怪形状的东西。 再对比一下设计图，居然正是设计图上的样子。 五皇子的手都在颤抖。 这个东西，实在太过超越他的认知了。要知道，设计图上的这些零件，就算让最厉害的锻造师来做，也要花大量的时间。可是，一个零件，在容白的手中，拢共用了多长时间？一盏茶的工夫？ 车床停下，容白伸手拿出零件，对比设计图，目测了一下，确定合格，才放在一边。另一只手，则拆下了车刀。 “可是刀片破了？”陈辉祖好奇的问道。 “不是。”容白摇头。 整个车床，都是容白亲自打造的。质量堪比容白的武器，哪能那么容易就出问题。容白将刀口递到两人眼前：“这个是车刀，以后你们都要用到。车刀的型号有很多种，目前我只做出来十几种，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会锻造车刀。” 说到这里，容白顿了顿，指着不远处的箱子：“所以，那些设计图就交给你们了。” 箱子里的设计图？ 陈辉祖没什么感觉，但是五皇子疯了。那箱子里到底多少设计图，他能不知道么！那些东西，都要用这些车刀完成么！这肯定得疯。不过，这个车床看着真让人眼红啊。 五皇子来这边时间很长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但是，最让他眼红的东西，一个是容白那半边屋子的火力发电系统，另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车床了。要知道，这个时代，最制约工业发展的，就是极低的劳动效率。 眼前这个东西一旦推广开来，可以想象大雍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容白将车床交给两个人之后，便回原本她待的那半个工坊去了。工坊的炉子，只要有人在，都是燃着的。容白取了好几个同的金属快，走到炉子边。 外面两个人研究做零件，容白也准备做些东西，不过，现在做的不是车刀，而是容白自己的装备。 末世的战士可不是光拎着主手武器就上战场的。容白现在唯一的武器，就是以前做出的长刀。容白的长刀一直藏在盒子里，根本用不上。那家伙实在太显眼了。容白现在要做的，是给自己，给衡清准备一些不显眼的武器。 叮叮叮的敲击声，从容白进去，一直响到天黑。 就连午饭，容白都没有出来吃。 两个男人，研究了一天车床，在容白没给出说明书的情况下，五皇子研究出了这东西的用法。 这东西确实好用，不过一般人绝对做不到像容白那样，看几眼设计图就能操控车床将整个零件做出来。五皇子用了几十个金属块，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做出一个零件，也找到了这东西的使用方法。 这方法，陈辉祖感触最深刻。 因为，这全得依靠数据，全使用数学计算。 五皇子那句“九章算术那个层次”如今在陈辉祖眼中，也着实是一个基本层次。原本还以为自己在数学方面是强项的陈辉祖，头一次发现，自己真的离自己想象的层次太遥远。 “容娘子，真能一眼算出这些数据？” 第一个零件做成功的时候，陈辉祖一页一页的仔细研究五皇子的计算过程，这么复杂的运算过程，不可能一盏茶不到的工夫就能推测出来，而且，容白显然推测的时间更短，不可能有一盏茶的工夫。 “经验吧。”五皇子揉着太阳穴。 一个零件的计算，就差点让他算崩了，现在摆在眼前的，是一箱子的设计图，就代表有一箱子的零件要做，自己得算到什么时候。现在，五皇子挺感谢，容白还拐来眼前这个倒霉蛋的。 只要将这人训练出来，说不得，自己真能从无数的计算中解脱出来。 通红的金属块没入水中，一串白雾之后，黑色的武器便露出其狰狞的模样。 第三百五十七章 武装 通体黑色的袖箭，只有十公分长，筷子粗细。前端是尖头，上面是锻造的时候，垂出来的纹路，那些纹路，从最尖端开始像后面蔓延，宛如花纹。那些纹路，是容白开的血槽，跟临江县那些汉子们的袖箭只有两三道血槽不同，容白的袖箭上布满了血槽。 同样，袖箭的箭身也跟一般的不一样。 箭身是螺旋形状的，每一处凸起，都十分锋利。可以想象，这袖箭只要射中目标，那就一定能造成最大的破坏。 十五只袖箭并排放在水桶旁边的盘子上，容白的手，伸到旁边散落的零件上。 那是弩弓的零件。 同样跟一般人认知中的弩弓不一样，容白这次做出来的弩弓，根本没用到弓弦。半尺长的管腔，后面是高弹性的弹簧，根本不需要一点力气，发射袖箭，只需要填装袖箭，以及扣动扳机。 天色全暗下来的时候，容白才带着做好的袖箭回家。 衡清在书房呆了一天，直到天黑才摇着轮椅去餐厅。到吃放的时间，容白还没回来。他得找人去提醒一下容白，最近容白在学校的时间很长。 “衡清，你怎么还没吃饭？”刚进餐厅，就听到容白的声音。 衡清一回头，便看到容白大步的往餐厅这边走来，两只手各抱着一个盒子。 自从学校开学，容白总是带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回来。衡清知道，这些小东西样式奇怪，却非常实用。所以，看到容白手中的盒子，也不大奇怪。 “衡清，这个给你。”容白放下箱子，洗了手，才将今天一直带着的资料递给衡清。 “温娘子的效率这么高？”衡清都惊呆了。 衡清知道，温婉是个奇女子。但是，这仅限于温婉的商业才能。但是显然，这资料一拿出来，就表明，温婉不仅有惊人的商业才能，就是在政局上也有独特见解。在容白面前，衡清也只是感叹一句，便将资料收起。 招呼着容白吃饭。 吃完饭，容白又跟着衡清去了书房。 衡清今晚肯定要研究容白带回来的资料，所以，看到跟着自己身后进门的容白，衡清有些疑惑。按道理，这个时候，容白应该准备休息了。 “小白？” “我一会就走。”容白左右看看，没有别人，才将带回来的盒子放在衡清轮椅边，转身将门关上。 衡清疑惑的看了会容白的背影，转而低头，看着脚边的盒子。两个盒子都不大，只有一本书的大小。厚度也就约莫三寸。看容白的表现，这盒子里还是很重要的东西。难道是温娘子找到的其他资料？ 答案很快揭开。 容白带回来的，显然不是什么资料。 纯黑色的零件，在容白手中很快组合成两只弩弓。弩弓非常小巧，宽度只有成年人的胳膊粗细，长度也没有超过小臂容白做好之后，一把撸起衡清的手臂，比了比大小，正合适。 “这是袖箭。”容白一边展示安装方法，一边解说：“这里不像临江县那时候，什么危险也没有，把你放在家里我就能安心。”机括声中，容白的声音十分清晰：“就算把你放在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家里伤害你。” “嗯。”衡清的目光柔和到了极点。 “袖箭是保护你自己的，以后每天起床都要先将袖箭装备好。”看到衡清点头之后，容白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又是另一幅模样。 “我帮你改造一下轮椅。” “好。” 容白对衡清轮椅的这次改造，加强的是依旧是武器系统。虽然已经成功的在工坊制造出了火力发电的设备以及储电设备，但是衡清轮椅上，容白还没相公使用这个。依旧是冷兵器发射装置，容白装在了左右把手的预留空间里面。 衡清摸了摸把手，上面一边多了一个凸起。 “这是没办法的时候才用的，现在没办法让它增加命中率。”目前没有转向装置，所以，就算容白想要增加瞄准装置，也不太现实。不过，有的时候，轮椅上的装置，应该也能救衡清一命。要是再碰上刺杀那种事情，衡清就能自救了。 要知道，容白轮椅把手中的贮藏装置内，每一边都有几百枝小箭。 牙签大的小箭看着不起眼，但是一旦命中目标，奇特的造型以及专为增大破坏性的设计，可以瞬间破坏目标的肌肉组织。就算运气不好要不了对方的命，也能降低对方的战斗力。 容白将装置安装完毕，让开身子，示意衡清试一试。 衡清右手在那凸起上一按，一声微不可查的噌声，之后，眼前的木门门框，便出现一个小孔。容白十分满意的伸手戳了戳小孔，戳下来不少碎屑。 看着只是一个小孔的门，其实里面结构以及被破坏了极多的地方。 转身，回道衡清的身边：“为了避免误伤，这里有保险装置。”容白蹲下身子，展示把手下端的一个按钮：“这个按钮，凸起来的时候，保险装置是关闭的，凹下去的时候，保险装置开启。” 说完，容白伸手，将两个凸起按了下去。 衡清伸手，再按手柄上的按钮，发现，这次什么也发射不出来了。 “小白的机关果然精妙。”衡清由衷感慨。 不过更多的是一股难言。容白一直奉行的准则就是不服就干，正面战斗才是能让她畅快淋漓的战斗。可是，为了自己，容白显然已经开始研究暗器了。 “能保护你，才是精妙的机关。”容白回道。 “这样的东西，小白更需要吧。”衡清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袖箭，开口。 相比较平日待在家中次数更多的衡清，小白平日遇到危险的概率更高。 “我有，你放心。”容白一撸袖子，两只小臂上都装置了这种武器，甚至，胳膊肘上，也有其他的东西：“我得给飞鸾也寄过去几套。”容白一拍手，转身便要出门。 衡清目送容白离开，伸手打开容白带回来的资料，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有些难看。 第三百五十八章 会元 衡清手中的资料上，没有别的东西，而是，那张银票自从从钱庄出来，经手的所有人。 衡清唯一想错了的是，这张银票，第一个出手的人，并不是任何一个皇子，而是一个女人——胡姬。 这些银票，都是从温婉的钱庄里兑换出去的。临江集团的钱庄，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钱庄。因为每张银票都有固定的兑换码，一个兑换码对于对应这笔钱的主人，所以，用这银票已经成为大雍富人的习惯了。 也因为这样，温婉想要找这些银票来源，就太简单了。 只要找到对应的账本就行。 胡姬，侍郎，顾明，自己。四个人根本没有联系，衡清连那个胡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可是，现在，一张银票却将四个人串了起来。 胡姬为什么要给吏部侍郎一万两银子？为什么吏部侍郎要将这银子给顾明？顾明又为什么要诬陷自己？ “胡姬，你到底是什么人？” 时间飞快，转眼便过去两天。平时在书院和家里两点一下的容白，今天却没有去书院，而是去了贡院。贡院门口，早就聚集了一大批人。不断有人兴高采烈的转身出去，也有人神态落寞的离开。 容白占着自己武力值的优势，以旁人无法企及的速度，钻到人群中。从上到下，寻找衡清的名字。 一整页看完，居然没有衡清。 容白有点慌了。 “让一让，让一让。”从旁边挤来一人，慌神的容白，直接被挤到旁边：“这是第三榜了，老天保佑，公子一定不能落榜啊。” 第三榜？ 容白侧头，不远处人头攒动的都地方，还有一张纸。 容白挤了过去，榜单上的，确实写了乙榜。容白在榜上又找了一遍，意外的找到了陈辉祖的名字，却依旧没有衡清。 容白的脚步有些沉重。 再左边，是第一榜。 不管看不看得到，容白也一定要帮衡清看一下。好在，这次，上天没有再玩弄容白，因为，在第一榜的最上面，便是衡清的名字，通州临江李嘉。首榜会元。 “姑娘，姑娘，你看完便让一让，发什么愣！” 恍惚的容白，直接被掀了个踉跄。好不容易站好身子，身边传来一道声音：“刚刚看容娘子从末榜一路过来，是对衡清没有信心么？” 容白一回头，正好看到一身宝蓝衣衫的云霁。 “云霁？”容白认得云霁的腰带。 见容白看着自己的腰带，云霁不动声色的伸手，用袖子盖住腰带：“衡清与陛下约定，若是三元及第，陛下便允他入朝为官，如今三元已有两元了。”云霁扬着头看着不远处的榜单。 “还有什么元？”容白好奇。 要知道，衡清现在的状况，做官可是跨时代的革命。当初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敢随便说可以给衡清一个官职。 “殿试的状元。”云霁笑呵呵的回道。 状元有没有，还是陛下的一句话。按照衡清的才学，如今连下两元，若是不残疾，状元应当稳稳到手。可是，他身负残疾，就怕文武百官不能忍受这一点。殿试的首名，也不知会不会给他。 “那旁人要做官呢？” “旁人做官，只要上得这三张榜。便能做官了。”整个大雍，三张榜取三百人，首榜才有参加殿试的资格。若是想做官，这三百人，大小不一，都是能做官的。 容白垂了垂眸子。 明明就差两条腿，衡清却要面临这么多的悲剧。 “容娘子，还请替玉宇恭喜李兄高中会元。”云霁行了一礼。 “我会转告的。”容白点点头。 两人分开之后，容白觉得，自己好像被周围人盯上了。这种被盯上的感觉，很难受，忍不了的容白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从人群中挤出去，飞快的往家里跑去。 容白到家之前，衡清已经得到了消息。 送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贡院照顾他的四个宫人。 “恭喜公子，此次高中会元。”鬓角花白的宫人笑着朝衡清拱手：“以后说不得还得让公子多提点提点我等。” “公公说笑了，嘉还有最后一关没过呢。”衡清笑着婉拒，而后示意启忠，端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谢礼：“贡院之时，承蒙各位照顾，嘉不胜感激，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几个宫人，眼睛都眯了起来，脸上我的笑意更遮掩不住了：“公子太见外了，这些都是咱家的本分。” 嘴上最然这么说，但是几人的手却十分老实，飞快的收下衡清准备好的银子，带着笑容退了出去。容白回来的时候，那几个宫人刚走。 “衡清，你考了第一名！”容白从门外嚷嚷着进来，正好看到启忠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盘子：“这红布铺着的盘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谢礼。”衡清回答：“小白从什么地方知道，为夫得了第一？” “放榜啦。”容白不解的看着衡清：“放榜可是大事，老早就听到大家嚷嚷了。我今天去看了，贡院外面围了一大群人。都是看榜的，你在首榜第一名，大家都看到啦。”一提到衡清第一名，容白便高兴得眉飞色舞。 “对了，过几日应该就是殿试了吧，云霁说，你跟陛下约定，三元及第，就能做官了？”容白偏着头：“要是不能再考第一名，你这考了多少都没用？” 这种约定是很不公平的，不过，对于衡清来说，是以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机会。 “正是，陛下愿意破格提拔，为夫还得拼命才是。” “那你拼命吧，诬陷的事情，我们来查。”容白猛地点头。“人生只有一次的机会，一定要把握好。” “小白用什么来查？”衡清淡笑。 要是别的东西，小白说查一查，衡清是能想象的。但是，京城这一滩，全是各种阴谋诡计，最可怕的家伙，还藏在暗处。容白的查探方法简单粗暴，十分容易打草惊蛇。 “我......”容白上脑经了。 “小姐可用鹰卫。”忽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容白回头，却看到鹰七一身黑衣的都出现。她走到容白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托着一枚银币：“鹰七奉世子之命，率领京城鹰卫，听从小姐差遣。”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三皇子妃 不是没有告诉飞鸾么？ 容白懵逼的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鹰七：“小衡知道了？” “世子就算在西北，京城的事情，也尽在掌握。”鹰七回道。 听到鹰七的话，衡清不住的点头。没错，卫玄是跟他一样的人，既然有足够的能力，边要随时能拿到一手的情报。若是卫玄连在京城安插一些人手的能力都没有，衡清就应该考虑卫玄的真实能力了。 “鹰七，飞鸾在西北如何？”容白将鹰七拉起之后，衡清便问道。 “西北安好。”似乎卫玄早就料到衡清会问一些什么，连答案都准备好了：“二皇子到灵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整合西北军事。世子去的时候，二皇子正准备将手伸到西北大营。” 衡清点头。 正准备将手伸到西北大营，说明二皇子当时并没有将手伸进去。既然卫玄已经到西北了，那么二皇子想要拿到西北大营的指挥权基本上就不可能了。从另一面来看，二皇子显然还不死心，根本没有体会陛下将他送到西北的良苦用心。 “鹰七，你可知道，哪家家里有个女子名叫胡姬？”语其说卫玄让鹰七来帮容白的，倒不如说，鹰七是来帮衡清的。 “今夜告诉您消息。”鹰七回道。 容白在家中一直等到晚上，天一黑，鹰七就回来了。容白知道，鹰卫在京城有据点，但是，这个据点在什么地方，她却不清楚。甚至，卫玄的鹰卫到底有多少人，容白也不清楚。常年跟在卫玄身边的鹰卫，看着只有两百人，可是，容白知道，还有更多人，不再众人眼中。 “鹰七，你找到什么消息了？”鹰七还没进门，就被容白拦住了。 “胡姬的身份。”鹰七回道。 “胡姬是什么身份？”容白知道胡姬这个人，衡清通过温婉提供的资料里分析出的这个人，说白了，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陷害衡清的人。 “三皇子府中的姬妾。”鹰七的答案，简单粗暴。 得到这个消息，容白出门，直奔三皇子府而去。她想看看那个叫胡姬的人为什么要陷害衡清，明明按照衡清的分析，只要三皇子不蠢，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风头。 三皇子府，在城南最繁华的地方。其实，几位皇子，除了太子住在东宫，进去麻烦一点，其他几位皇子的府邸对于容白来说，都不设防。 找了个角落，容白直接翻了进去。 天虽然黑了，三皇子府中却依旧灯火通明。好在，容白一身的红色衣衫，跟三皇子亲卫的衣衫颜色差不多，而且，三皇子府中种了不少海棠花，三四月份，正好海棠花期，到处都是火红一片。 皇子作为大雍最有身份的一批人，住宅设计走向，是严格按照风水要求的。所以，大体格局差不多。 后院的方向位置，容白很容易就摸到了。灯火最辉煌的地方，就是三皇子待的地方吧。容白小心翼翼的接近。 “贱人！”刚翻进小院子，容白就听到恶狠狠的声音。 停下步子，容白飞快的蹿上围墙，爬到屋顶上，揭开一片瓦。当初在临江县想到的办法实在好用。 “皇子妃娘娘，您跟犯不着跟那贱人生气，终究只是个下等人罢了。” “下等人？你也不看看，这皇子府中，到底谁才是下等人！” 下面久久没有声音，容白清楚，这屋子里的人，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不过，似乎可以谈谈条件。 刺啦一声，容白将袖子上的布料撕了下来。 “什么人！” “嘘！”还没等那人声音传远，容白一只手将她的嘴巴捂住，另一只手，伸到面前，对那个坐在梳妆台边的女人比了个禁声的姿势。 “你是什么人？” 那个女人声音有些颤抖，声音低到容白非常努力才能听到的程度。 容白瞥了眼大门处。 门外传来侍卫的喊声。 “你们下去吧，本宫只是被猫闹到了。”女人颤抖着，对外面的侍卫命令道。 等到外面的人影消失，容白才将手中的中年妇人放开。一放开，那妇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容白，手指颤抖，声音也颤抖：“你，你是什么人？” “你们知道胡姬是什么人么？”容白偏着头问道。 胡姬！ 坐在梳妆台面前的女人眸子一眯，眼神冷厉，咬着牙一字一句：“本宫自然认得那个贱人！” 容白知道，这个时代，女人最恨的人，就是抢自己伴侣的人。以前，容白还不大能理解，现在容白倒是有些感触。谁要跟自己抢衡清，容白非得把她揍死不可。所以，听到那个中年女人叫这人皇子妃，推己及人，容白便知道这人多讨厌那个叫胡姬的姬妾了。 “你不喜欢她？” 皇子妃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容白：“我疯了才会喜欢她！” 一想到胡姬，皇子妃就恨得牙痒痒的。她是名门之后，是家中最看重的女儿，长相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可是，这又怎么样，三皇子根本不待见她。 那人心心念念的，都是住在他书房的贱人。大雍女子不参与政务，也不知道那狐狸精到底给三皇子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让一个后宅的女人，住在书房那种处理正事的地方。越想，三皇子妃就越生气，连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她都顾不上了。 “你不喜欢她正好，我也不喜欢她。”容白出声，经过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一屁股坐在三皇子妃旁边：“我是来找她麻烦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她住在什么地方？” “书房。” “皇子妃！” 两声同时响起，容白眼睛眯了起来。 三皇子妃看着像是个没脑子的，不代表她的陪嫁嬷嬷是个没脑子的。容白一来就目的性极强，怎么可能不多防备一些。 “你是不是被那个贱人拉拢了？”三皇子妃指着中年女人质问道：“你一定被她收买了，从以前开始，你就帮她说话，每次都让本宫忍。”三皇子妃咬牙切齿，仿佛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就是胡姬一般。 第三百六十章 住在书房的小妾 容白一脸懵逼的看着发疯的三皇子妃。 “不管你是谁。”将自己的嬷嬷震慑住，三皇子妃扭头看着容白：“只要你有办法弄死那个贱人，本宫就帮你，你要什么，本宫给你什么！” 中年女人想要拦住三皇子妃，却被她甩开。 “你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就行了。”容白回道。 “本宫带你过去！”三皇子妃想也不想的回道。 “你，告诉厨房，给本宫准备一碗燕窝！” “皇子妃，这......”中年女人还在犹豫。 只是，三皇子妃根本不理她，不管她怎么劝说，都打定了主意：“今夜夫君不在，我倒要看看，我的好姐妹，还待在书房做什么！哼！” 容白一愣。 难怪今天这个府邸比别的府邸好进，原来，真正的大人物不在啊。 这个时代，主仆之间的身份是不逆转的。所以，就算中年女人觉得三皇子妃这种决定是疯了的，也只能硬着头皮，给三皇子妃短一碗燕窝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三皇子妃已经一身盛装，头上戴着幕篱，就连那个陌生女人，也带着幕篱。 “你就待在这里。”接过中年女人端过来的燕窝之后，三皇子妃带着容白就出门了。 临出门的时候，容白回头看了一眼，中年女人恍如失了所有力气一般跪倒在地上。 “你瞧瞧，就因为那个贱人喜欢海棠，现在这里到处都是海棠。”三皇子妃愤愤的开口：“哪个皇子会被一个贱人迷得五迷三道的，现在想来，他对得起我么！” 容白不屑的撇撇嘴。 既然愤恨为什么还要为了别人受这种委屈？ 三皇子所在的书房，距离三皇子妃的院子不算近。但是，因为带路的人是三皇子妃，所以，再多的侍卫路过容白，都没想过这个人根本不是府里的。远远地，容白就看到另一个亮着灯火的院子。 “皇子妃，请留步。” 唯一一个叫停皇子妃的人，前院守门的侍卫。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本宫留步！”三皇子妃还没冷静下来，语气依旧带着怒意。 “这是前院。”那人依旧不肯让步。 前院与后院是不一样的，众所周知，前院是男人们商量正事的地方，后院是女子待着的地方。三皇子妃作为皇子府中的女主人，后院想怎么做都可以。但是前院是不能涉足的。这也是为什么三皇子妃看那个叫胡姬的女人不顺眼的原因。 因为，那个女人，是可以随时随地的前往前院的。 “本宫听说胡姬在前院，前院应当是夫君处理正事的地方，实在不适合我等后宅女子。”三皇子妃开口，语气平和了许多：“难道，你想要夫君处理正事的时候，身边还有女人，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让开吧。”三皇子妃扬手。 那人还想拦着，等不及的容白忽然出手，右手伸出，死死的扣住男人的肋骨，瞬间的剧痛，让男人根本无法阻拦，趁着这个时间，三皇子妃进了前院。 比起后院，前院更加的宽敞大气。三皇子妃对前院的地形十分了解，走到书房门口，三皇子妃忽然停下脚步。 容白不明所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三皇子妃忽然问道。 这个时候才问？难道三皇子妃其实不是个蠢蛋，只是反射弧比较长？ “算了，既然到这里，本宫问了也是白问。”还没等容白回应，三皇子妃摆了摆手：“这就是书房，贱人就在里面。”顿了顿，三皇子妃一把掀开幕篱：“本宫知道，你不是好人，不过我不在乎，你只要能帮本宫弄死她，本宫什么都能做。” 容白也掀开幕篱，脸上依旧蒙着那半个袖子。 “三皇子是你的夫君吧，你不怕我做对他不利的事情？”这是容白最奇怪的地方。 容白知道，自己没有其他人聪明，可是，如果自己换在三皇子妃的位置上，绝对不会带着陌生人去衡清最重要的地方。 “不利就不利。”三皇子妃眼中依旧是恨意，嘴角扬起的依旧是冷笑：“你若是真的有能耐，本宫也乐得看到。” 容白转身，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黑暗中。三皇子妃在门前找了个地方，坐下，一口一口，将自己带来的燕窝喝了下去。 三皇子的书房跟衡清的书房不一样，衡清的书房里都是书本，只有一个小憩的软榻。但是，三皇子的书房，足足两层高的小楼，下面是书房，上面是房间。之前书房的灯光就是从上面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进书房，容白的速度很快。 等到上了二楼，容白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刚上楼，便听到了水声。 嘎吱一声。 容白惊出一声冷汗。 低头，脚边的地板有一个小小的缝隙。 “翠微，我不是说过，我休息的时候，你别上来么？”慵懒的女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容白飞快的藏在门板后面。 “翠微？”女音有些疑惑。 哗的一声，灯光暗了下来，屏风画后面顿时印出一道剪影，容白皱眉，双手捞到大门最上面，手臂用力，整个人翻上大门，接着顺着房梁的柱子，在屋顶上找了个藏身之处。等藏好自己，容白才低头。 全身湿漉漉的女子，随手披了件薄纱，晶莹的皮肤在灯光下更显得耀眼。 女子很白，比容白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白，甚至，衡清那种常年见不到几次阳光的人，都没有这个女人白。但是，这并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更像，像历史书中说的那种纯种的白人。 鼻梁比一般人更高，眼睛也比一般人更大。身形修长，手脚比一般人更大。 容白的注意力，集中在女子的腰上。 又是一个腰部有力的女人。 在衡清加入太子阵营之后，容白才知道，当初在临江县里特别不招容白待见的追月，是国丈特意训练给太子殿下用的女杀手。这样的女杀手，太子殿下还有三个。显然，这里这个并不是太子殿下的。 难道，三皇子也训练出了这种女杀手？ 第三百六十一章 刺杀 披着衣衫的女人走到门边，大门是虚掩着的，外面却没有人，女子缓缓将大门关上，赤裸着的脚踩在地上，发出一声吱呀的声音。 容白目光凝住，那是之前，自己踩到的地方。 女子转身，走到澡桶边。撩了撩澡桶里的水。 坐在房梁上的容白忽然后脊一冷，下意识的往旁边让开。一只带着水气的飞镖擦着容白的脸飞过，好在容白让得快，不然，划出一个口子的就不是蒙脸布了。 容白让开的一瞬，一只袖箭也跟着飞了过去。一声闷哼，容白松了口气。 “你是什么人！” “你是胡姬？”容白压低嗓音。 胡姬一愣。 她是公子送给三皇子的人，从一开始，她就没出现在任何人的眼前。不可能有人会刻意来找自己。 右肩上被容白射出的暗器钻出个大洞，根本使不出力气。所以，在更容白说话的时候，悄悄将飞镖移到左手上。她会武功的事情，就是三皇子也不知道，平时飞镖都是藏在身上的，刚刚在澡桶边划水的动作，不过是取出挂在水桶上的飞镖袋。 “是又如何......”还有一只手可以动，胡姬就不怕眼前这个人。 还没等胡姬说完，容白便冲了上去。这次，容白针对的是胡姬的双腿，衡清的双腿，是容白亲自上药的。容白自然看到他腿上的伤有多重，忍耐这么多天，已经是容白的极限了。都被伤成那个样子了，为什么还不能报仇。 容白可不会管什么大局大事，她脑子就一句话，你伤了我的人，那我也让你伤着。 胡姬越打越心惊。 眼前的女人，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强的战士，招式习惯，都带着使用重武器的习惯。可是，这人现在双手匕首，却也十分犀利。大雍真有这样的人么？ 胡姬心惊的时候，容白的心也没好多少。 刚一照面，容白卸了胡姬的右手，现在这个女人，拖着不能动的右手，却能在自己的攻击之下，坚持这么久，甚至没有败退的迹象。容白虽然不是刺杀型战士，但是战场历练以及在武侯府训练这么久，该有的战斗力还是有的。 噌。 又是一声，只是这次胡姬直接下腰躲过，容白匕首扑空的时候，背后又是一凉。下意识的翻身，又躲过一击。 拉开距离，容白才看清，胡姬是以一个奇怪得几乎将自己折成两半的姿势躲过袖箭，顺带着袭击自己的。 “我从记事起，开始进行死士训练，还从没吃过这种亏。” 刚刚那一飞镖落空，胡姬站直身子，左手攀上右肩，握住袖箭，一把拔了出来。刚刚跟容白打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虽然一直没用右手，可是这袖箭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明明很注意，但是，每次行动，都回往肉里面钻一样。 刚刚没注意，这袖箭已经钻到骨头缝里了。 要是再不拔出来，等会，自己的右胳膊就得废掉。 只是，这拔出来效果似乎也不怎么样。看着袖箭上粘着的一大坨肉，胡姬脸色又苍白了些。伸手，点了肩膀上的穴位，暂时止住了血。 容白不肯跟她废话，她的目标，是胡姬的双腿。 再一次冲上去，容白的攻击更加犀利了。胡姬的飞镖与容白的匕首不断交击，清脆的声音，不断的传出去。很快，失血过多的胡姬，便有些吃撑不住了。最后一次，容白的匕首划开了胡姬的膝盖。 胡姬倒地。 倒地之后，胡姬似乎放弃抵抗。 “我要你一双腿。”这是容白在胡姬面前说的第二句话。紧接着，她蹲下匕首靠近胡姬的脚筋。 咚咚咚。 还没匕首还没刺破胡姬的皮肤的时候，容白忽然听到了一串脚步声，那是奔跑着上楼的声音。有人来了。 “胡姬！”三皇子还没进门，就闻到了血腥味。等到进门之后，第一眼便看到倒在浴桶边上的胡姬。 点穴止血是有一定时间的，刚刚的一连串战斗，已经过了这段时间。所以，三皇子蹲下的时候，胡姬身边已经流了无数的鲜血。 “谁干的！”三皇子咬着牙问道。 胡姬已经没办法说话了，虚弱的她，费力的挪了挪身子，然后将背后一直藏着的袖箭露了出来。那袖箭只有筷子长短，尖端处粘着一大团带着血的肉。显然，那块肉原本在胡姬肩膀上的窟窿里。 “女人，很强，袖箭，很特殊。”胡姬留下几个字便晕了过去。 另一边，容白在听到脚步声的第一时间，放弃了胡姬的双腿。时间紧迫，容白只找到了第二次射出的袖箭，第一次的袖箭，却怎么都找不到。眼看着后来的人要上楼了，容白只能放弃袖箭，从窗口翻了出去。 越过院子，容白正打算出去。 “我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了，胡姬那个贱人，你杀了？” 听到这句话，容白吓了一跳。 明明自己已经换了一个方向出来，这个三皇子妃，怎么跟来的？ “我看到夫君进去了，你到底有没有杀掉胡姬？” 容白觉得，这个时代的女人，猛起来，胆子也真是够大。谁见过敢抓着一个满身血腥味的柔弱女人？而且还质问有没有杀人。 “没杀掉。”容白垂眸：“她武功还算厉害，我只废了她一只胳膊。” 一只胳膊？三皇子妃的手慢慢落了下来。失望是有的，不过，也不算太失望。她想对胡姬动手的时间也不短了，花了这么多的时间，也请了不少杀手，到目前为止，只有眼前这个送上门的，造成过实质性伤害。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三皇子妃索性问道。 容白懵了。 “下次，你来，若是被人发现，就去我的院子。” 容白没时间管三皇子妃，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变频繁了之后，容白抬脚便想离开。 “等等，给我一刀。”三皇子妃拉住容白，指着自己。 容白会意，一匕首扎进三皇子妃的胸口。看着三皇子妃不可置信的眼神，容白微微一顿，飞快的离开。 容白的一刀，非常实在。 第三百六十二章 拿你怎么办！ 穿过半个京城，容白才回到家中。容白不是走大门进门的，翻了个院墙，容白直奔院子的水井而去。 虽然她自己没受多少伤，可是身上沾的都是胡姬的血。要是不清洗干净就回房间，一定会引起衡清的注意的。容白可不想让衡清多想。脱下外套，容白就着冷水冲洗了身子。 撸起衣袖，将袖箭装了回去。这下，袖箭不好用了，对方一定会用袖箭作为证据来找刺客。好不容易搞出来的武器，只能用一次，容白怎么都不甘心。 吸了吸鼻子，容白将里衣拧干，正打算穿回去的时候，眼前突然多了一堆衣裳。 “姑爷让属下给小姐送过来的。”鹰七面色不太好看。 知道容白要去什么地方，但是，鹰七没能阻止她。明明刚来京城的时候，容白在小规模腾挪上，根本比不过她。但是，短短半年，容白就将她远远的甩开了。最关键的是，容白的速度太快，快到鹰七根本追不上。 容白尴尬，接过鹰七递过来的衣衫，穿上身。 鹰七将容白原本的衣衫，抱到不知什么地方弄来的火盆里，烧了个干净。这是衡清特地嘱咐的。 接下来的路，容白走的踌躇。可是，再怎么踌躇，容白都跑不掉要跟衡清面对面。好不容易挪到房间，衡清果然坐在房间里等着自己。 “那个，对不起。”见到过了子时还没睡觉的衡清，容白有些挂不住了，第一时间便承认错误。 衡清叹息一声，摇着轮椅到容白的面前，终于还是无法生气：“小白，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什么都做不了！看着眼前这样的容白，衡清积蓄了一晚上的怒火，都发泄不出来。就算用冷水冲洗过，容白身上的血腥味依旧没有散去。 “罢了，你是个女子，还是少洗冷水澡。”衡清叹了口气：“内室木桶里有热水，你去暖暖身子。” 犯过错误的容白，很听话的去泡热水澡了。衡清摇着轮椅，到屋子外面。鹰七已经等了很久。 “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不太清楚。”鹰七摇摇头：“刚刚府外有巡兵走过，速度极快，听他们的意思，是有人进三皇子府刺杀三皇子，失败在逃。” 衡清摇头。 容白会去找谁的麻烦，衡清很清楚。虽然两边人阵营相对，三皇子的事情，容白却是不会插手的。 那就代表，容白刺杀的人，应该是那个胡姬。 衡清在院子里待了好一会，进门的时候，容白已经洗好澡，坐在桌子边，拿着干布巾擦头发。 “胡姬死了么？” “没！”容白下意识的回道。回答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抬头看向衡清，眼神有些躲闪。 衡清的目光依旧平静，带着平静的看着容白。 这种目光，容白最受不住，最后，还没等衡清问她，便像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在三皇子府中的事情，全说了个遍。 “你说，胡姬长得和一般人很不一样？”衡清其他的没多在意，最在意的就是容白对胡姬的形容。 容白不认人，她从不会记住一个人的相貌。一般记住的，都是每个人的特色。但是，这次，容白记住了胡姬的相貌，甚至没一点都说得相当清楚。 唯一的可能，就是胡姬的相貌，与大雍人有很大的区别。 “没错，皮肤白皙，五官分明。在民族大融合之前，应该是住在极北地区人种的样子。”容白点头。 容白口中的民族大融合时代，是末世前的时代。由于高速发展的社会科学，各个国家人种通婚，那个时代，已经没有所谓的人种区分了。 最优秀的人，往往都是混血儿。 衡清不动民族大融合时代是什么时代，但是他清楚，容白说的极北地区是指哪边。大雍北面，便是祁国。 唯一可能的，也是祁国。 这个之前衡清的推测便对上了，三皇子的势力，有祁国的影子。 只是，三皇子只要脑子不抽，便不应该对自己下手。难道，祁国人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衡清你发什么呆？”容白伸手在衡清面前摇了摇：“那个胡姬是个高手，被袖箭射中，还能跟我斗得不相上下。” 容白对那个女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她的身手了。 以前在临江的时候，容白觉得，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到达百里笙的层次就已经顶天了。但是，来到京城，容白见了太多武力值很高的人。 这个胡姬就是其中拔尖水平。 “负伤还能跟你不相上下，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衡清皱眉。 只是，按道理来说，越是不好对付的角色，应该藏得越深才对。没必要为了一个八成不能成功的小计谋损失一个狠角色。 容白耸了耸鼻子。 “对了，这个胡姬，住处是三皇子府前院的书房。”容白觉得有必要强调这一点。 容白来京城之前，知道女人要住在后院。但是，衡清从来不在意这一点，所以，容白觉得，住在前院后院就像以前的男左女右一般，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到京城之后，从卫玄的口中才知道，所谓前院后院，是区分男女的办事界限的。 住在后院的人，承担的是后勤工作，住在前院的，承担的是对外工作。没有特定的男女界限。 打个比方，如果唐瑜跟温婉结婚了，那么，住在前院的就是温婉。 “你说，胡姬住在前院？”衡清忽然直起身子。 “是啊。”容白点头：“你可不知道，那个三皇子妃都气疯了。”对于三皇子妃，容白的印象就两个字，疯了。 你见过把一个底细不明的刺客带着到处跑的女主人么？你见过对陌生刺客说，干掉自己夫君的妻子么？ 反正容白没见过。 一晚上，容白将所有的话都对衡清说了。唯一没提到的是，自己离开的时候，捅了三皇子妃一刀。 既然是做戏，容白是不会捅死三皇子妃的。不过那一刀，确实扎进了胸腔，疼痛直接让三皇子妃失去了一世，至于要命不要命，只要找到及时，凭上次看到太医的手段，应该不会死。 第三百六十三章 武器是为了守护身边的人 第二天，京城戒严了。 三皇子府中遇刺，三皇子妃重伤垂死。陛下震怒，遣皇城近卫加入搜寻刺客的行列，才惹得现在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这是武侯爷从下早朝带回来的消息。 坐在家中的衡清苦笑着摇头，容白居然没告诉她，三皇子妃还受伤了。 站在炉子边的容白自然没想到，三皇子妃重伤。用她的感觉，三皇子妃，顶多就是个轻伤，只要及时请医生，恢复到蹦蹦跳跳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是，这些武器是不能用了。 容白低头，将袖箭拆了下来。 丢了一只，别的不说，单袖箭的材料，就是寻找袖箭主人的有力证据。 “你这是做什么？”五皇子对容白特别感兴趣。虽然容白平日里做的东西大多是铁器，但是，这些东西也都像木甲那样，灵活多变。 最奇妙的，就是容白的长刀。 虽然，容白的长刀在学校使用频率十分低，但是五皇子也见过两次。每次看到容白装配的时候，五皇子都是激动的。 每次都是咔咔咔几声，一把长刀就装好了。 “熔炼。”容白回道。“不同种类型的金属混合之后，会有不同的效果。”容白一边打造，一边给五皇子科普了武器锻造的一些知识。 五皇子安安静静的听着，有的时候，他觉得在容白身边，自己所掌握的东西，只是所有东西中的一点点。 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很快，容白的袖箭变了模样，黑色的袖箭，只有箭头的部位闪着金属光泽。容白掀开袖子，咔哒一声，袖箭便卡进发射装置里面。 “这是？”五皇子对容白的袖箭特别感兴趣。弓箭，弩弓，甚至连机关暗器，他都设计过。可是，眼前的这个将箭支卡进机括中的东西，他真的没见过。 “袖箭。”容白回道：“我用来保护自己的。” 你还需要保护自己？ 五皇子完全不相信。 “这也是你说的机械？”五皇子不蠢，容白也没藏着掖着。五皇子凑到容白手腕上，仔细研究了容白的袖箭。这些结构，仔细看来，跟自己最近装配的东西非常相似，只是个头更小，反应更灵敏。 “要是将这些东西装配在西北大军就好了。”五皇子有感而发。 容白抬头。 “想要装配到大军上面，凭借我一个人是打造不出那么多的武器的。” 五皇子有点莫名其妙，一个人打造不出来，那多一些人打造呗。真不行，工部那么多的人，打造一些武器有什么难度。 容白看出五皇子的意思，低着头：“你是打算公开我的锻造技术？” 五皇子讪讪的看着容白。 容白的锻造技术，虽然没瞒着所有人。可是，真正能学会的人却没有。想要做出容白这样的武器，必须学会她的锻造技术。让人无偿献出自己的家传技术，根本不是一个能办到的事情好么！ “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可以，为什么不能全军装配。”五皇子奇怪了。 容白看着五皇子的眼睛：“武器发展，是科技发展的一种。袖箭一旦投入战场，能占优势的时候只会很短，除非你在短时间内灭掉敌国，否则，一旦对方掌握了技术，接下来，就是更加惨烈的战斗。” 五皇子陷入深思。 容白说的没错，眼前的这些袖箭，无论从材质上，还是从武器锋锐程度，都比现在战场上的要好很多，这也是为什么五皇子想要把容白的武器推广到全军。但是，按照容白的思路，想要全军装备，那么锻造技术一定要传播出去。锻造技术传播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敌国也能装备这样的军队。 毕竟，祁国的铁矿比大雍多很多。 “而且，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带来的，到底是没有战争的天堂，还是死伤无数的地狱。” 这是容白第一次跟别人分享自己对战争的看法。 末世，是战士的天堂。在别人眼中是热血，是战魂。但是，在容白眼中，是不断的挣扎。所以，容白比任何人都想要结束战争。可是如果提高武器杀伤力来结束战争，那跟末世有什么区别。 人类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直到核辐射将世界变成末日，所有人在绝望中才能醒悟自己做了什么。 “比起袖箭，我有更加恐怖的武器。”容白开口：“可是，没有人会用武器来防御自己，拥有先进武器的人，只会侵略。等到欲望无法满足的时候，回头看看，自己身后都是地狱。” “你没有在那个世界生活，一定想象不到那种世界。”容白盯着五皇子：“与其让科学变成战争的利器，不如让它成为建设世界的东西。” 五皇子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容白让他组装的东西，都是工具。 眼前这个女人，简单直率，动作粗暴，甚至动不动就拉出架势喊打喊杀。可是，这个女人，真是一个温柔的人，手中握着的是可以碾压很多人的能力，却不愿意用它来为自己夺利。 “若是皇兄他们跟你想的一样就好了。”五皇子忍不住叹息。 这句话说得极低，淹没在他的叹息里。 “既然你说你不想大规模制造武器，你那又是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在工坊宅了好几天，陈辉祖早就没了刚来的时候那种书生样。其实，对于木甲机关，陈辉祖比五皇子还要痴迷。五皇子痴迷的时候，还有宫人每天定时叫他回去。可是，没有人这么对陈辉祖啊，所以，要不是食堂的大娘看这个人可怜，每次走很远送饭过来，陈辉祖早就饿死了。 一脸胡茬，衣服上沾满污渍的陈辉祖，目光定在容白的手腕上。 “不大规模制作，我自己的人当然要用了。”容白晃了晃手手腕上的袖箭装置：“我有这样的技术，当然要用在自己身边人的身上，我要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你有意见？” 没意见。 看着那个女人扬拳头的样子，陈辉祖知道，自己要是不认怂，就得被打一顿。明明大家都是研究机关木甲的，为什么每天还得抽时间练体能！ 第三百六十四章 衡清推论 容白在书院的时候，衡清在密室里等人。 “衡清，出了什么事情？”太子殿下一回来，就看到躲在书房的启忠。知道衡清要见自己，连收拾都没收拾，穿着朝服就到了密室。 衡清坐在轮椅上，听到太子殿下的声音，抬头将桌子上的纸张推到太子面前：“昨夜，小白去了趟三皇子府。” 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今天早朝父皇发怒的原因就是这人的媳妇？可是，太子与容白也算认识，容白那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找三皇子的麻烦。 “老三怎么得罪容白了？”太子殿下问道。 “太子殿下还记得会试之后的事情么？”衡清笑着问道。 太子点头。那件事情当然还记得，前段时间，听到衡清入狱，太子殿下整个都懵了。打死太子都不相信，衡清会跟可靠舞弊的事情扯上关系。不过，事情也不太重要，毕竟衡清入狱不到半天，又被放出来了。 “嘉被放出来了，可是小白依旧觉得嘉受了委屈。”衡清低着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所以，小白动用了关系，找出了到底是什么人授意陷害嘉的。那人，在三皇子府。” “老三？老三为什么要陷害你？”太子更不解了。 衡清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三皇子府，未必是三皇子。” 看到衡清摇头，太子茫然到了极点。 “殿下应该听说过，那个诬陷嘉的士子收了不少银子吧。”衡清手指落在纸上，接着划到另一个名字上：“好在，他们用的银票有迹可循。通过银票流通的方向，我们找到了两个人。” 衡清说道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太子：“第一个人，是吏部侍郎。” 一听到吏部侍郎的名字，太子殿下便有些挂不住了。虽然陛下没有明着将吏部划到太子殿下手中，可是，太子殿下的得力助手便是吏部尚书，是人都知道陛下是把东宫与吏部拉上线了。也因为这样，科举舞弊一案，太子殿下会有如此大的压力。 “不过，主谋不是他。”衡清手中的笔在吏部侍郎名字上面画了个叉：“不光这次的事情，甚至连科考舞弊的事情，主要人物也不应该是礼部侍郎。他最多，也就插了一脚，贪了点银子。” 衡清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吏部侍郎能做到这种事情。 “你的意思，吏部侍郎是顶罪的？”太子不可置信的问道。吏部侍郎顶罪？可是，他难道不知道，他顶的是死罪么！好在陛下没有动怒，只是抄家没有灭族。可是就算这样，吏部侍郎也称得上家破人亡。 “若是被迫顶罪，为何在大殿上，不肯说出实情？”这里怎么也说不通。 “这便是第一个疑问点。”衡清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下这一行字：为什么吏部侍郎会沉默到最后。 太子看着那一行字，他清楚，接下来，衡清不会分析这段。 “我为何判定吏部侍郎是顶罪的，原因有两点。”衡清顿了顿：“第一，科举考试想要舞弊，必须得拿到卷子，在入考场之前，无论卷子还是出卷子的人，都不可能离开贡院，而吏部侍郎并不是出卷子的人。” “他拿不到卷子。”太子明白了。 “第二，便是吏部侍郎忽然多了一万两银子。而且，这笔银子，他并没有自己留下，反而收买顾明来对付我。一个若只是贪图银子而买卖试题的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衡清将手指移到顾明的名字上面。 太子看了一眼纸上的名字，又看了一眼衡清。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吏部侍郎要对付衡清，一万两银子，就算吏部侍郎一般也见不到真没多的银子。这么多的银子，眼不眨的就送出去，难道衡清跟吏部侍郎有世仇？ 不过，那吏部侍郎比衡清大了有十多岁，就是有世仇，也是跟衡清的父母有，干衡清什么事情？ “殿下，您想的东西，是不存在的。”衡清忍无可忍的将太子殿下的思绪拉了回来：“若是直接有世仇，对方犯不着用这般手法对付嘉。这种手法，是扳不倒嘉的。” 衡清说得一点都不夸大。这样的手法，根本不是对待有世仇的人用的。 “那依你所言，是什么意思？”太子殿下直接问道。 长期做先生教导孩子们学习的衡清，一直以来分析问题的方式都是指明方向不不引导。这种习惯用在太子身上，自然讨不到好处。听到太子殿下带着不耐烦的声音，衡清自然也明白自己解说方式有问题。 “殿下，嘉只是认为，此次事情的手法，有点像那个隐形对手的手法。” 这次的事情，矛头对准的就是衡清。从一开始，对方设计的就是自己，科考泄题，代表这次科考的成绩十有八九会泡汤，损失最大的人，就是衡清。第二，便是将他拉入泄题案中。这样一来，衡清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对方，知道衡清有钱财，但是，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衡清还有人才。 “殿下。”衡清重新拿了张纸，提笔便在纸上书写。直到一页写完，衡清才将写好的纸张递给太子：“之前刺杀一事，殿下应该见识过那人的手法。计策一环扣一环，每次挖出一个人，后面扯出来的，是另一个人。” 顿了顿，衡清叹了口气：“至今为止，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已经全扯进来了，那人却还没有消息。” 太子殿下点头。 “不过，这次，有消息了。”衡清微笑着将手指移到第一页上的一个名字上：“收买顾明的这笔钱，是胡姬给的。胡姬，是三皇子的爱妾。” “你之前说，不是老三干的。”太子殿下已经绕糊涂了。 “的确不是三殿下干的。”衡清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冷：“胡姬，是祁国人。而且，胡姬的武功，非常厉害，嘉可不相信，三皇子若是有这般厉害的女人，为什么还要让她做自己的姬妾。” 皇子的姬妾，是不能有这么高的战斗力的。 太子不住的都点头，衡清的分析十分正确。 “我想，那个一直隐藏在京城的什么公子，其实就是祁国的间客。不出意外，对方身份很高，无论在大雍的身份，还是在祁国的身份。” 第三百六十五章 胡姬消失 在祁国的身份高，才能使用胡姬这样花了大价钱培养的刺客。在大雍的地位高，才能在事情一开始的时候，就站定最好的机会。 衡清自从来了京城，就一直被这人压着，从来都没有先手过。 太子陷入深思。 “三皇子府中遇刺，有几个人受伤？”衡清还是想问一下。 “老三倒是没受伤，受伤的是他的皇子妃。”太子回道。“孤不太清楚，容白为什么要刺伤三皇子妃？” 这个问题，衡清也没办法回答。 他也不知道，三皇子妃受伤的事情。只是，容白前头去了三皇子府，后头三皇子妃就受伤了，就算不是容白干的，这个锅，容白也得背。 “三皇子妃可有生命危险？”衡清问道。 必须知道三皇子妃的情况，接下来的事情，才好运作。 “生命危险倒是没有。”说到这个，太子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一刀扎进胸口，但是太医院的医女过去，用了从飞鸾那边学来的缝合技术，愣是一丁点的危险都没有。听说，只要外面的皮肉伤好了，就能正常生活了。” 衡清皱眉，这种问题，一定要问清楚。 容白想要杀人，那准确度会非常高。不可能一刀扎进伤口，还能让三皇子妃活着。 要是三皇子妃受伤的事情不是容白做的，那到底是谁，想要对三皇子府下手？衡清的心有点乱了。 晚上，容白带着新武器回来，衡清一眼就看到容白手腕上袖箭的造型变了。 “小白又做出了新武器？”衡清问道。 “之前的那个，丢了一支箭。我怕他们用箭来做证据，就重新弄了个。”容白撸起袖子：“这个袖箭，无论材质还是造型，跟原来那个太不一样了，不管谁也查不出来，射伤胡姬的人就是我。” 容白是拼着一股子劲去的三皇子府，等会来的时候，心就有些虚了。衡清在京城这么长时间，每次做事情都要思前想后想很久才动手。自己这突然冲到三皇子府闹了一场，实在会给他找麻烦。 因为怕衡清觉得麻烦，容白甚至连三皇子妃的事情都不敢说。 “那伤了三皇子妃的人，是小白么？”衡清冷不丁的问道。 “是啊。”容白下意识的回答。 结果，答案刚说出口，容白就呆了。 “果然是小白。”衡清倒是没有多少想法。三皇子妃重伤的时间，就在容白在三皇子府的时间，而且，按照容白的说法，她与三皇子妃达成了协议，容白帮三皇子妃做掉胡姬，三皇子妃提供便利。 “只是小白，你为什么要伤了三皇子妃？”衡清对这一点比较奇怪。 其实，容白也懵逼：“是她让我给她一刀的。” 衡清明白了，一直想不通的问题，这下迎刃而解。一切的原由就是，三皇子妃不是个愚蠢的女人。将容白带进前院，是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完成的，那么，胡姬受伤，三皇子妃的嫌疑最大。 但是，被容白捅了一刀，效果就不一样了。 这一刀，三皇子妃可以有太多的解释了。 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尤其这种，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女人，更可怕。 另一边，暗室中，一身玄色衣衫的男人半躺在椅子上，对面，跪着一个女人。女人单膝下跪，左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右手则无力的垂在一边，鲜血透过肩膀处的纱布，将纱布晕染成红色。 女人似乎什么都没察觉一般，语气平淡的开口汇报之前的事情。 “对方是一个女人？”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开口，没有刻意掩藏过的声音，有些沙哑。 “虽然对方刻意压低过声音，但是，属下听得出来，对方是个女人，且不会超过二十岁。”女人回道。 “女人，不超过二十岁，武功很高。”男人嘴角扬起一条弧度：“看来，又是武侯世子的人啊。” 大雍跟祁国不同，大雍重文轻武，京城诸多家族中，有文采的不在少数，但是真正能拿得出手的武者却没多少，更别说女性武者了。唯一手中有女性武者的人，就是武侯世子了，谁都知道，武侯世子从来都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的。 “公子，武侯世子，是不是他们的人？”女人问道。 “当然。”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笑着回道：“你难道已经蠢到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了？从西北回来，护送他们的人是谁？如今去了西北为他稳固兵权的人是谁？”忽然，男子低笑两声：“如今，他们在明，而我在暗，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挣扎多久。” 说完，低头看着女子：“你这一步，走得有点快了。李嘉，是一个十分细心的男人，而且，他手上，有着我们根本想不到的力量，所以，这次，你得消失了。” 女子低着头：“是。” 说完，左手从右腿处拔出一个通体黑色的匕首，直接刺进自己的胸口。 “来人，把她抬下去，送回国吧。”男人直起身子，走到屏风后面。 “公子，三皇子那边？”屏风后面，立着一个青年，腰上裹着鞭子。一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一直握着手柄。 “一个愚蠢的皇子而已，没了胡姬，他嚣张不了多久的。接下来，是四皇子了。”男子笑着回道：“是时候，让白漠出手了。” 尚书府中，沈卿然坐立难安。 原因只有一个，白漠疯魔了。疯魔的原因，沈卿然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温婉。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温婉能让白漠疯魔。 她一直按照那个男人的说法，白漠一直没有责怪过她，甚至因为她的原因，白漠在朝堂上丢了面子，父亲都过来将她骂了一顿，白漠也没有生气。 可是，这样的夫君，着实让她害怕。 还记得，几天前的夜里，她睡不安稳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起床之后，才看到夫君正坐在桌子前面，看着一个本子，笑得狰狞。 自那以后，从不曾给夫君跟别的女人相会的沈卿然，买了两个丫头开面给了白漠。 只是，现在，夫君，更可怕了。那两个丫头，已经死了一个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工坊第四人 “廿九，求、求求你找一下你家的公子，夫君现在，真的太可怕了。”沈卿然抓着廿九的袖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廿九便不像她的女婢，更像她的主子一般。 “是。”廿九回道：“今夜，奴婢便去那边。” 颜色枯槁的女人，这才稍稍放心。失去力气一般瘫软在床上。 三皇子妃很快便醒了。本就没受到致命伤害，太医院的大夫还学会了卫玄的外科手术技能，想救不回来都不容易。 可是，三皇子妃口中的刺客跟传言出来的女刺客完全不同。 看不到样子，声音嘶哑的男人。个头很矮只有普通人的一半高度，身体粗壮，力气极大。 这种形容词，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类吧。 可是，三皇子妃说的那叫一个生动，好像眼前就是这个人一样。不过，这消息传到衡清耳中的时候，衡清便知道，三皇子妃在掩饰小白的存在。 但是，三皇子妃为什么要帮小白呢？ 衡清怎么也想不明白。 “世子临走的时候，告诉属下，有事情，便来找先生。”廿九半跪在衡清的面前，一张脸上毫无表情。她跪在衡清的面前，并不是因为尊重衡清，而是因为卫玄的命令。“礼部尚书的夫人想要见公子。” 衡清一愣。 “见我？”衡清无语了，这个科举舞弊的真正作案者还没抓出来，礼部尚书那边出什么事情。“明天你安排一下，让子瀚、子韬去见她。” “是。” 柳子瀚和柳子韬两兄弟，是衡清最不想用的两个人。柳子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衡清的潜在情敌。容白虽然对他是姐姐对弟弟的感情，可是，衡清能看得懂，柳子瀚看容白的目光中，带着什么。 另一边，柳子瀚在容白的工坊。 作为学院的学生，柳子瀚不应该出现在容白的工坊的。可是，他就在这里，容白还赶不走。 “书院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我研究的了。”柳子瀚站在容白的面前：“小白姐以前说过，等到了条件允许的时候，我也能有一个实验室的。” 容白头疼。 柳子瀚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学生，从临江学校出来的孩子中，天分最高的也就是他了。但是，这孩子，该学习的时候，跑过来研究什么。这个时候，容白还不能呵斥他。因为，还有两个人眼巴巴的看着呢。 柳子瀚是跟容白最久的人，学习的也是临江学校的固定教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五皇子跟陈辉祖在机械制作上的学习属于自己琢磨的程度，而柳子瀚，从一开始，接触的就是最系统的教育。 所以，柳子瀚的存在，缩短了两个人跟容白之间的差距。 打个比方，原本两人理解容白的思路，处于听天书的程度，靠着原本的天分来学习，学的程度，完全靠运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柳子瀚完全可以将容白的思路翻译出来，再教给两个人，事半功倍。 三个人合作，半天就装好了五皇子要花两天装好的工具。 “但是，这里不是你的实验室啊。”容白嘟囔着。 这个孩子跟衡清小衡一样聪明。容白在聪明人身边，真的没什么气势。 “旁边建一个吧。”柳子瀚一点也不挑。 柳子瀚是为了容白才来的京城。但是，来了京城之后，才发现，在京城跟在别的地方一样，自己依旧上学，容白依旧乱七八糟的忙。临江学校的孩子，培养目标是临江集团的接班人。所以，京城的一些变动并不会瞒着孩子们，尤其是像柳子瀚这样懂事了的孩子。 所以，容白他们做的事情，柳子瀚基本上也都清楚。可是，越是清楚，越觉得自己跟李嘉差得太远了。同样刚开始依靠容白生活，现在李嘉能够独当一面，考试做官，但是他还得等上三年。 更何况，他知道，自己就算考试做官，也不一定能比李嘉更好。但是，其他方面，他也许能完爆李嘉。比如，在这里。 “让他来吧。”五皇子听了半天算是听明白了。 这个少年，也是同道中人。但是容白显然并不想他加入这一行列。“你不让他加入，难道是因为，你也看不起我们这些痴迷机关木甲的人？” 这是激将法。 然而，容白就吃这套。 “子瀚加入也行，别研究那些东西了。”容白最后叹了口气。 容白之前跟五皇子说起过的武器，是末世的热武器。这个时代，本应该还没有热武器的，唯一跟热武器搭上边的，就是每年放的烟花爆竹。那些东西爆炸起来，没多大的杀伤力。但是，柳子瀚研究出来的东西不一样。 虽然众多的材料，被容白强行收走用来制冰做饮料了。 但是，他的技术还在，在五皇子身边，想要做出硝石和火药，实在太简单了，材料比在临江县，只多不少。 “那我研究别的。”对于容白的要求，子瀚不会拒绝。火药不能研究了，那就研究别的呗。反正自从掌握了元素周期表，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以及合适的实验室，什么东西试验不出来？ 强行加入工坊的子瀚，在还没有化学实验室的工坊里一直赖到中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离开原因，是柳子韬来找他。 柳家三个兄弟，除了最小的一个，还在书院跟一帮小孩子一起学习，剩下两个，都是十足十的刺头。柳子瀚动手能力强，人又聪明，一般的先生有时候会被他怼得无话可说，所以，衡清，唐瑜这样的高级老师不在的时候，柳子瀚是不上课的。 同样，不上课的还有柳子韬。 这孩子比别人更加恐怖，观察细致入微，推理环环相扣。有时候，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将所有的事情暴露在这个孩子的面前。所以，书院里的人，都不敢接近他。 不过，柳子瀚和柳子韬两个人因为志向爱好不一样，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 今天，子韬突然来找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才对。 第三百六十七章 柳家兄弟 柳子瀚见到自家弟弟的时候，弟弟比自己还懵逼。 柳子韬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去戳穿别人的骗术。时间长了，他的骗术比很多人都精妙。 今天一出门，就被李先生就派人来找他和哥哥，找到哥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平时存在感越来越低的李先生，到底要做什么。 “这份资料，你们看一下。” 到了目的地，两人便看到桌子上厚厚的一叠纸张。先生就坐在对面，柳子韬十分听话的拿起资料，细细的看到。 越看，他的眼睛也就越亮。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被放弃了，可是看着眼前的东西，不正是自己平时最想要看到的么。 柳子瀚却没有弟弟的激动。 他低头，看着弟弟兴奋的翻阅的内容，脑子里一团乱麻。十岁的柳子韬还不明白，但是十四岁的柳子瀚却知道这些是什么。 这是京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也是眼前这个男人要做的事情。可是，对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为什么给自己机会？ “怎么样，喜欢么？”衡清开口，问的是柳子韬。 “喜欢！” “那就好，喜欢，今天晚上，帮我去见一个人吧。”衡清微笑着开口。 “好。”少年想也不想的应了下来，根本没注意到一边脸色难看的兄长。 兄弟两个人埋头研究衡清给的资料，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两个人坐在马车上，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李大哥，你就这么相信他们？”启忠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神情有些犹豫。 这两兄弟，启忠听说过很多次。 这两个人，不听话，不合群，不好管理。无论在哪个先生眼中都是刺头中的刺头。但是，两人聪明到，没有一个先生愿意放弃他们，就有了这种尴尬的境地。 “自然要相信他们了，不然，整个京城，还有谁比他们更适合？” 确实，也没其他人能做到这些了。 “启忠，用人的时候，只需要看到这些人能不能用，用出什么效果便可以了。至于，那些人能不能相信，那就要看他们的利益能不能与你的一致了。”衡清在启忠面前一改往日的温文，反而有些冷酷。 “我知道了。”少年回道。 马车上，柳子韬还在分析资料上的内容，柳子瀚却在发呆。 如果说，书院中最了解衡清的人是谁，那就只有他了。在临江县的时候，柳子瀚就将衡清作为自己要超越的人。 这一点，柳子瀚相信衡清也清楚。但是，这次，为什么对方相信，自己能够完成这件事情呢？ “子韬，我们要见的人是谁？” “礼部尚书的夫人，沈卿然。”少年想也不想的回道，接着，又开口：“这人还是温姨前夫的娘子。” 柳子韬觉得，这句话怎么说怎么拗口，还有什么女人能比温姨和容白还要厉害。温姨的前夫，一定眼睛瞎了。 马车停在一个漆黑的小巷子中，两个孩子被带到一栋不起眼的房子里。很快，屋子里的灯光亮了，一个有些憔悴的女人慢慢走进屋子。 “温姨的前夫眼睛瞎了么，这人有我温姨一半漂亮么？”少年不满的嘟着嘴。 其实，沈卿然比温婉要漂亮，能在烟花之地有立足之地的女人，有几个不漂亮的，反而温婉相貌只够得上清秀。 只是，现在的沈卿然被折磨的几近疯狂。哪里还有以前所拥有的气质与美貌。 “公子，救救我。” 一看到柳子瀚，沈卿然便跪了下去。她早就不记得当初那人的身份相貌，眼前这人是廿九带她来见的，就一定是那个人。 柳子瀚退后一步，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 “白漠疯了。”女人伸手，想要捞到少年的衣衫，只是，手中捞了个空。茫然的抬头，看到对方稚气的面容，才想起，自己认识的那个公子似乎是个成年人。 “小公子。”下意识的，女人换了称呼。 白漠是谁？柳子瀚知道。衡清给他们的资料中，白漠就是温婉的前夫。不屑的撇撇嘴，白漠疯没疯关他们什么事情。 女人，没猜透面前少年撇嘴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的让少年请大人出来。 “你别吵吵了。”开口打断女人的是一直没存在感的柳子韬。“你就算把喉咙喊破，也见不到你要见的那个人。” 在女人呆滞的目光中，子韬走到椅子边坐下：“我们两个人就是来帮你的。” 柳子瀚看了一眼弟弟，然后不忿的坐到主位上。他很不甘心，衡清要他做的事情，他不想做。 可是，不做又不行。 柳子瀚有多了解衡清，就多怄得慌，那人明明就是拿捏好了，才会让两个人一起来。 子韬是个喜欢钻研的人，对于他来说，越是有难度的事情，越感兴趣。从一开始，衡清给他们那些资料，就是为了引起子韬的兴趣。 接下来，就算自己不肯插手，子韬也绝对会兴奋不已的插手。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跟温姨有过节的女人。不插手都是于理不合。 女人绝望的瘫在地上，来求那个连名字身份都不知道的人，已经是她最后能想的办法了。 可是，对方打发了两个小孩子给她。是打算放弃她了么？当初那个信物已经送给那人了，这次怎么办？ “你都不说具体什么事情，我们怎么给你想办法？”年纪小一点的孩子开口。 女人依旧绝望。 说了有什么用，这些孩子难不成还能解决问题？ 柳子韬看着依旧不吭声的女人，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好不容易遇到一件感兴趣的事情，结果，还没个下文。 一边的柳子瀚却看出来女人的意思了。 这个女人，不相信他们。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年纪小。柳子瀚最厌恶的就是别人认为他年纪小，不堪大用。 “绝望了？”柳子瀚站起身，走到女人面前，缓缓蹲下：“你觉得我们帮不了你？所以，放弃寻求帮助了？” 三个疑问让女人整个懵了。 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意思的？ “可是，除了我们，你寻求不到任何人的帮助，为什么不试一试？”柳子瀚伸手，托起女人的下巴，在女人惊疑的目光中露出笑容。 第三百六十八章 求救的婢女 试一试？ 女人顺着目光望过去，对面的少年微微眯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的仓皇。反而透着浓浓的兴味。 目光移到那个更小的孩子身上，那孩子双腿盘坐在一张椅子上，偏着头，也是一脸兴味的看着自己。 “你们真能帮我？”沈卿然又确定了一遍。 “当然，没有我们办不到的事情哦。”盘腿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回道。那孩子双眼眯起的样子，跟眼前这个少年有八分相似。 赌一把了。 沈卿然默默的想到。 在两个少年面前，沈卿然迅速将自己最近的遭遇说了一遍。甚至连尚书府的事情也全部说了出来。两个少年，听得十分认真。听完之后，年纪大一些的少年没说话，年纪小一些的，却开了口。 “按照目前的情况，你的夫君应该中邪了。”少年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你是想要拯救你自己呢？还是想要拯救你相公？” “我......”沈卿然刚想说拯救相公，却突然想起，自家相公最近做的事情。顿时不寒而栗，要是这样的相公再次出现，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向别人寻求帮助？“我......” 看到对面的女人还在犹豫，年纪小的少年忍不住了：“你要是一直不确定下来，我就默认你选择救你家相公了。”少年低着头，看着沈卿然：“你要知道，在社会价值方面，你相公比你有价值多了。” 没有价值？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拯救你相公，我可以保证，你必死无疑。”还没等沈卿然做决定，柳子瀚忽然开口。 扭头扫过自家弟弟，将弟弟刚想说出来的话堵回去之后，柳子瀚继续说道：“给你十个呼吸的时间选择，选对于你来说最好的。” 说完这句话，柳子瀚一点都不高兴的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种纯推理题，衡清一定要他们两个人来了。衡清的目标，不是这个女人，而是那什么尚书。至于这个女人，不过是弄过来拖那尚书后腿的。 只是，这么容易就被那个男人利用，柳子瀚表示很心塞。 “我，我想活着。”女人开口，声音嘶哑。 柳子瀚冷笑，果然如此。 “我会帮你脱离你相公的。”少年开口：“你乖乖的回家，等待好消息吧。” 沈卿然带着忐忑的心回去了。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家相公不在家，往日灯火通明的书房，今天黑压压的一片。回到后院，那个名字叫做春桃的姨娘正跪在院子里哭泣。 每次看到这一幕，沈卿然就脑壳疼。当初争抢得要死要活，甚至还未了他故意流掉一个孩子的男人，现在却拼了命的往别人身上推。还记得的当初，为了拯救自己，亲自去牙行买这两个婢女时的心情。 “夫人，夫人，求求您饶了奴婢吧！”一看到乘着月色回来的沈卿然，那婢女连滚带爬的扑倒主子身边，不断的祈求。 “大家都是姐妹，你何苦这般轻贱自己。”叹了口气，沈卿然伸手将春桃扶起来。明明之前很厌恶这个女人，但是，今天晚上，却觉得，有她也挺好的。难道自己的想法有了什么变化？ 沈卿然很茫然。 “夫人，奴婢一辈子只愿意服侍您，当牛做马都可以。”春桃还在表忠心。 不表忠心不行，她不想再回到尚书大人的身边了。进府之前，春桃以为，自己走了大运，居然有大官家的正室夫人去牙行买姨娘。一想到自己以后能吃香的喝辣的，春桃和夏樱两个人便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 可是，这一钻，就钻进了大坑。 那买人的贵夫人没说，这大官是个变态啊。 老爷是个相当俊美的男人，甚至还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温柔体贴。刚开始的时候，两个姨娘都高兴疯了。这是撞了什么大运，才能有这么好的事。 可是，好景不长，或者说，舒坦的日子，根本没持续多久。 伺候了大官人几天，两个一年就发现这人有点奇怪了。眼神越来越阴郁，做事越来越狠辣，甚至床笫之事也变得心狠手辣。两人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而且个个都是暗伤。所以，人前两个姨夫人风光满满，人后，两个人却总是体无完肤。 身体不好的夏樱没撑得住，最后咽气了。 春桃没读过书，但不代表，她不聪明。整个府中没有漂亮的小侍女，也没有别的通房侍妾，说明这个夫人是个极其善妒的，这一点，在两人第一次向夫人求救的时候，便体现出来了。 善妒的夫人，还给老爷买姨娘，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夫人知道，老爷是个变态。 春桃如今满身是伤，唯一能救她的，就是夫人了。 “你我姐妹相称，何苦当牛做马。”这个女人想要什么，沈卿然很清楚，可是，她不能帮她：“况且，尚书府也没有别的事情，你只需要伺候好咱们的夫君，吃香的，喝辣的，整个府中除了我，只有你最大。” “夫人，绕了奴婢一命吧！” “廿九，去，给姨夫人治治伤。这一直跪在这边，小心磕坏了膝盖。” “是。” 任凭春桃怎么挣扎，廿九还是成功的将她抱到屏风后面。可怜兮兮的女子抱着胳膊，平日被衣物遮盖的地方，如今皆是青紫的伤痕。廿九叹了口气，让她趴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膏药。 “你身上的淤血，必须得揉开。不然长期淤青，会不好的。”廿九跟鹰七一样，是鹰卫中稍有的女孩子，但是，就算是女孩子，也是在战场上生活过的。所以，对于治伤还是有些心得的。 “廿九姐，您能救救我么。”春桃转头，看着一脸冰冷给自己揉散淤血的廿九，可怜兮兮的请求。“我还不想死。” 听到最后五个字，廿九的手一颤，只是那颤的时间太短，春桃没感觉到。 “我今年才十六岁，我还有个弟弟。”没听到廿九的回应，春桃自顾自的说道：“很早我们就没了爹，所以总是饿肚子，去年实在太饿了，阿娘为了弟弟，把我卖了。我不怪他们，要是在府中过得好一点，我还想接济他们。” 第三百六十九章 绝望的三皇子妃 “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卖给牙行，不管以后做个婢女还是卖给青楼，只要乖乖的听话，根本不愁吃喝。可是，阿娘和弟弟不一样，他们以后还得面临饿肚子的问题。”春桃还在说话：“你说，我万一没了，我弟弟会不会长不大就要饿死了。” 阿姐，我还不想死。 阿姐，你跟着军队只要不饿肚子就行。 阿姐，世子是好人，以后我们就不会被欺负了。 ...... 忽然，春桃觉得背上一湿，扭头，却只看到廿九的头发，她的头发遮住了脸，根本看不出她的表情。手指上沾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擦到背上彻骨的凉，却很好的缓解了肿胀的疼痛。这药，似乎比之前用的好得多。 “不会的，你弟弟能遇到好人。”一直沉默寡言的廿九，忽然出声：“这些药，你用着。撑不住的时候，就用。” 给春桃上好药，廿九就出去了。跟来的时候一眼，面无表情。 春桃艰难的穿好衣衫，将手中的瓶子藏到腰带里，一步一挪的往外走去。夫人让她在这边治伤，是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老爷做的那些可怕的事情。至于自己的死活，根本不在夫人的考虑范围内。 这屋子，也只是治伤的时候能待一待。 “你好好伺候老爷，银子本夫人会赏你的。”临走的时候，沈卿然忽然出声。 “是。”春桃无比恭顺的应了下来。 抬头，目光落在廿九身上。廿九毫无表情，似乎刚刚悄悄递药瓶给春桃的人不是她一般。 “还愣着做什么，下去！”沈卿然厉声喝道。 每次看到这个女人，就像一个提醒自己当初有多蠢一般。自己当初，费劲心力，毁了身子，换来的男人，变成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一般。 “廿九。”等到春桃走了，沈卿然才开口唤道。 可是，这声呼唤之后，再无一个字。 京城中，日子不好过的女人，并不只有礼部尚书夫人一个。三皇子妃的日子也不好过。 胡姬死了，胡姬背后的人，也消失了。三皇子的处境一下子难堪起来。以前身边有个出谋划策的人，甚至还能提供大批的资源。已经让三皇子养成了骄傲奢侈的性子。 可是，突然遭到抛弃，三皇子不适应了。 抛弃的原因，三皇子归纳到三皇子妃身上。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带着陌生人进前院，会发生刺杀的事情么？没发生刺杀的事情，胡姬又怎么会受伤离开。 所以，三皇子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三皇子妃的身上。 “咳咳，咳咳。”屏风后面，三皇子妃惨白着一张脸。她有些后悔了，胡姬走了，她却没得到三皇子一丁点的怜悯，反而，对方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不止一次的想要出卖那个刺伤胡姬的女人，可是，三皇子妃不敢。 因为，出卖她，那么胡姬的事情，就真的落到自己的头上了。这件事情没落到自己的头上，三皇子便将怒气撒在自己身上。要是自己真跟胡姬的事情扯上关系，三皇子妃根本想不到，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嬷嬷，我的命好苦。”身上本应该快要复原的伤，因为恢复得不好，而不断崩裂，三皇子妃身体早就不如以前了。 “太医已经来看过了，按照的也是当初治武侯家义女的方式，只是，殿下他。唉！”嬷嬷坐在床沿，伸手心疼的摸了摸三皇子妃的手。 若不是殿下刻意刁难，皇子妃的伤早就该好了。 “嬷嬷。我想回家。”三皇子妃眸子黯淡，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嬷嬷转头，不敢看三皇子妃。想要回娘家，谈何容易。更别说，自家皇子妃嫁的人还是三皇子殿下。 回家，那不是打皇家的脸么！ 听不到嬷嬷的回应，三皇子妃翻了个身，背对着嬷嬷。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做梦。如果世上有后悔药，自己一定不妒忌了。 正当三皇子妃绝望的时候，一道女音响起。 悲伤的两个人都惊呆了，要知道，三皇子虐待三皇子妃的事情，可是一直严密封锁的。 所以怎么可能随便一个人就能接近这个房间。更别说，这人还在屋子里。 两人木然的转身。 屏风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黑衣蒙面的女人。女人身型瘦削，个头不算高。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我家主子说，你可能遇到大事了，所以，让我过来跟你做交易。”女人慢慢走到床前，也不顾老嬷嬷的反抗，一把撕开三皇子妃的衣衫。 三皇子妃的胸口，虚虚的缠着绷带。 “这绷带缠绕方式不对。”女人一边开口，一边解开三皇子妃的绷带，从腰间重新拿了东西。 “会有点疼，你得忍着。”似乎自言自语一般：“不过，你也必须得忍着，毕竟，跟命比起来，这点疼痛还真的不算什么。” 羊肠线很薄也很细，是固定伤口用的。因为伤口一直养不好，所以三皇子妃的伤口不断的缝合裂开，伤口边缘早就满是创口。 “唔。” 三皇子妃死死的咬着牙，才没痛呼出声。他们在屋子里的事情，都是秘密，一旦被发现，这个女人死了倒无所谓，三皇子妃也难逃一死。 “好在，反复的伤口只是外伤，要是里面的器官也反复受伤，你就只能等死了。”女人一边说话，一边在伤口边缘扎上银针，接着，开始割肉。 一边站着的嬷嬷全身颤抖着看着这一幕。 “你别怕，这些肉早就被针孔扎烂了，留着，只会化脓。”女人将割下来的肉放在一边，开始清理创口：“其实，你初次缝合还算不错，主人派人过来看过了。” “你家主人是什么人？”三皇子妃喘息着。 这时候，是她最绝望的时候，就连自己的夫君都一心要折磨死她，可是，有一个人，却想要救她。 “上次，皇子妃不是给主人带过路么。”蒙面女人手中的动作不停，开口回答：“因为主人的原因，让三皇子妃受这么多的罪，主人心感不安。” 闷哼声又响起。 原来，蒙面女人已经开始缝合伤口了。三皇子妃的嘴上，不知什么时候，塞了一块布条。 第三百七十章 温婉替身 随着蒙面女人的动作，三皇子妃越来越痛苦。到了后面，老嬷嬷只能全身压在三皇子妃的身上，压制住她的颤抖。 等到女人缝合完毕，三皇子妃已经疼晕过去了。 “这......”低头看着已经晕过去的三皇子妃，老嬷嬷有些不知所措。 “疼晕过去了。”女人开始收拾东西：“这样也好，痛苦少一些。好在没疼死过去。” 女人将割下来的纱布以及染血的血块放到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里：“这是地址，皇子妃醒了，你们可以派信得过的人来这里找我家主子。” 顿了顿，女人看着神色不明的老嬷嬷：“你应该看得出来，三皇子根本没打算要留着皇子妃，我想，皇子妃死了，你也没好果子吃。” 老嬷嬷还在犹豫。 “整个京城，能救你们的，只有我家主子了。”女人最后一句话，是压倒老嬷嬷的最后一丝稻草。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的时候，温婉就带着容白出门了。容白的工坊，需要太多的材料，甚至，还有不少材料，目前只有容白一个人能买到。 临江集团，并没有涉足矿产。这年头，不管你挖什么矿，都是跟朝廷作对。而容白找的矿，又不是一般的矿能比的。 有一种东西，名字叫稀土元素。 这是很多高科技物品必须的材料。 容白走后没多久，家里便进了一个人。 “你不在尚书夫人身边，来这里做什么？”衡清坐在院子里，手中拿着书卷，正跟启忠下棋。 启忠会的东西，并不比常年在书院的孩子少，由于一直跟在衡清身边，他甚至比其他人更像世家子弟。不过，这前提是他没有撸袖子。 廿九目光闪烁，咬着唇，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她是来给春桃讨办法的。春桃的经历跟她的类似，所以，面对可怜兮兮的春桃，她连鹰卫特有的疗伤药都送给春桃了。 “启忠，你把那两个小子叫来。”衡清敲了敲棋盘，启忠起身，去叫人了。 很快，桌子边又多了两个人。 简单的将廿九的要求重复了一遍，衡清看着两个孩子：“你们看看，这个我们该怎么办？” 两个孩子的分析方法，都是师承衡清和温婉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衡清想得更专业。 先开口的，依旧是柳子韬：“那个尚书看来是完全变态了。” “那你们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衡清问道。 “那个尚书是因为温姨才会变态的，所以，折磨府中的人只是一个开始，他的目标最后一定是温姨。”柳子韬继续开口。 又不能置身事外。 柳子瀚紧皱着眉，比起在这里算计别人，他更喜欢待在容白的工坊，容白那么直接的人，是不会喜欢满心算计的男人的。 可是，这种事情牵扯到了温姨。 “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柳子瀚看着衡清。 “我自然是有办法，不过，你难道想一直待在大人的身后被保护着么？”衡清微笑着回道。 不想，肯定不想啊！ 柳子瀚咬着牙。 “既然目标是温姨，温姨就是一个切入口。”咬着牙的柳子瀚一字一句的挤出自己的意见：“在真正扳倒温姨之前，温姨就是他一直迫切要得到的人。” 说完，看了廿九一眼，然后开口：“按照心理学来说，这个时候，如果出现一个跟温姨差不多的人，那么，尚书大人很有可能十分宝贝她。” 啪啪啪。 廿九还在懵逼的时候，衡清忽然鼓起掌来。 少年转过头，怎么都不肯直面衡清。他这个手段，其实跟衡清方式差不多。同样是踩着别人的弱点。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衡清开口，解释给廿九听：“白漠得不到温娘子，你便给他一个温娘子的替代品。” 替代品？ 廿九还是不明白。虽然温娘子长相并不是国色天香，但是那春桃离温娘子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只要白漠眼不瞎，就不可能把春桃当做温娘子的。 衡清倚在轮椅上，看着几个人都为这个事情焦头烂额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扬起笑容。 “难道，要送一个温娘子进尚书府？”廿九问道。 不过，她是为了救春桃，可不想再搭进去一个女人。更别说，上哪找个跟温婉一样的女人。 “不可能。”否定她的人是柳子韬：“别说找一个跟温姨一模一样的人不容易，就算找到了，那怎么送进去？就这么送进去的话，我们跟尚书府之间就多了一条线，这样容易被人抓到尾巴的。” 有的时候，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一直研究骗术的柳子韬，最能明白这一点。那些骗子一点点的失误，就会被柳子韬抓住尾巴，然后，揭穿骗局。 “那怎么办？”廿九暴躁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为了这个事情，她耗在这里有小半个时辰，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听到。 还是喜欢跟着世子的时候，世子总是直接下命令，根本不需要站在这边看别人想事情。 “从丹青到墨染，你们难道就没点想法？”衡清开口。 “你是说气质？”柳子瀚很快便想到了两者的区别。那个叫丹青的小倌的故事，众人也都知道。 当初，丹青混迹的地方，不少人都曾进过东篱馆。但是，没有一个人认出墨染就是丹青，要不是从奸细那边知道这一重身份，陈王也不可能想到，那个屈居人下的丹青，就是后来风采无二的墨染。 廿九头疼。 想一想温娘子的气质，再想一想春桃的气质，根本不可能统一嘛。真要变得像温娘子了，那肯定会被怀疑鬼上身的！ “培养气质太不容易了。”廿九摇头：“就算是姑爷，培养出一个丹青也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按照这么来算，还没等春桃改变气质，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春桃是丫鬟，就算现在用最好的药，也不可能坚持更久了。夏樱就是她的未来。 “想要更快的改变气质，你为什么不找温姨？”柳子韬撑着下巴问道：“温姨一手易容术，什么弄不出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第四个穿越者 温婉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痒痒的鼻子，又开始在摊子上挑拣。摊子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多数，是一些没用的泥土石块。 而且，摊主还是个黑透了的，要价太高。一块泥土，要价三百两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坑。 而且，还有一个脑子有坑的。 温婉无奈的看了一眼激动不已的容白。这些泥土到底有什么好的，看容白的表现，跟捡了金子一样。 “真不能便宜一点了？”温婉问卖家。 卖家是个小姑娘，年纪也不大，看模样不会超过十六岁。身体很瘦弱，两只眼睛却明亮异常。 “不能便宜了。”小姑娘歪着头：“本来就是白菜价，你还想便宜点，要不我直接送你？” 温婉看着那一坨坨的泥块，这玩意送她她都不要啊！ 瞥了温婉一眼，小姑娘不屑的扭过头，然后盯着蹲在地上的容白。她能看出来，容白是很认真的在挑选。 等了很久，容白终于做了决定：“这块，这块，这块，我要了。” 说完，依依不舍的看着剩下的。剩下的，她也想要，只是，剩下的东西，一时半会用不到。就算想要用到，也不一定有技术用。 温婉转身，克制自己不去看掏钱付账的容白。 另一边，接过容白银子的小姑娘，却没有将那土块装起来。反而盯着容白看了半响：“九百两银子，买三块土？” “你不是按照这个价格卖了么。”容白回道：“再说，我都能用到。” “这个，你也能用到？”小姑娘不依不饶的指着容白选好的三个土块之一。“这个，一般人用不到吧。” 容白一愣。 她选了三块，两块是用来制造医学设备的，剩下的一块，是打算用来制作人造腿骨的。 温婉看不上这些相貌平平的土块，因为它们看上去一点都不值钱。但是，容白作为一个武器锻造的大师，眼光肯定不止这一点点。 眼前这些土块，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土块，在容白那个时代，这些是所有人哄抢的东西。无论武器还是防具，只要加一点这个东西，就会有更好的性质。 至于容白第一个挑选的那块，是制造人造骨骼的最好材料。不要多，只要十分之一的大小，就足够制作衡清的腿骨了。 “我会用得到的。”回过神的容白，一把拿起那块。 她不能让卖家后悔。 “这些都是我冶炼出来的。”还没等容白说不，那小姑娘开口说道：“十七块稀土，是十七种不同的元素。这是我目前所能提出最高纯度的了。” 容白将手中的稀土装进袋子里。 “咳咳，如果你有能够用到这些东西的实验室，我可以贡献提纯办法。”这下，温婉也惊呆了。 这玩意难道是什么宝贝不可？ “稀土元素，这个世界含量多少你应该也清楚吧，我这些虽然不多，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提取出来的。” 说着，小姑娘抬头，看着容白：“你就不想知道，这些稀土的矿区么？” 容白老实的摇头。 容白不是一个贪婪的人，对于她来说，资源足够就好。手中这些东西，已经能够满足容白所需要的一切。 小姑娘无可奈何。 艰难的爬起身，将剩下的土块分类装到袋子里。 “这些东西很有用？”温婉突然出声。 她是一个有眼光的商人，稀土元素她听说过，不过那都是技术水平极高的工业才用得上的东西。按照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来说，这种东西提纯都做不到吧。 不过，容白既然这么看好这些东西，难道，这不起眼的泥土，真的纯度很高？ “当然有用！”小姑娘大声回道。下一秒，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了半天，缓过来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些东西，加到正常材料中，能够大规模提升材料的各种性能。” 说到这里，小姑娘脸色又白了一些。 容白皱眉，这小姑娘的身体好像不太好。 “如果你们没有使用的技术，我可以提供。”小姑娘喘息着。 “我要用的，我自己有技术。”容白回道。这个时代的人的技术，容白可不相信。就看着个世界什么东西都靠人工，能利用到什么程度。 别到最后，运气爆表才碰到的高纯度稀土，就这么给玩完了。 “你有技术？”小姑娘不可置信的看着容白：“你怎么可能有技术！这个时代的技术层面，根本不可能发展出稀土元素使用技术的！” 这个时代！ 这个词语，容白听过好多次，也说过好多次了。 温婉也呆住了。 看到两人表情，小姑娘也愣神。 “所以，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下乐子就大了。容白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个筛子啊。能找到小衡，就已经是奇迹了，再遇上一个温婉，那是奇迹中的奇迹。 现在，眼前这个小姑娘，也是穿来的。 这是神迹吧！ 问完这句，小姑娘看着温婉和容白，忽然笑出声。 “我说怎么会有人看上稀土，原来，你们跟我一样啊。”小姑娘的接受度，似乎比容白跟温婉都高。 “你不害怕？”容白忍不住问道。这么超自然的事情，为什么人家小姑娘接受度这么高？ “为什么害怕？”小姑娘反问。 容白答不上来。 反正她是不怕的，上辈子都被炸得尸骨无存了，这辈子，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别说，现在活得还这么精彩、快活。 “不就是时空旅行么。” 不就是时空旅行？ 容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边的温婉，也没好到哪里去。 容白那个时代，已经有能控制空间的存在。空间系异能者，无论战斗力还是综合能力都是极其强大的。 可是，时间，却没有人能控制。 要是真能控制，把所有人都送回末世之前就好了。 另一边的温婉更懵逼。 时间旅行，那是只有幻想中才能出现的存在。甚至，在科学家的口中还有时间悖论这种东西。 “你们听不懂？”小姑娘抓抓头发：“不懂没关系啊，反正你们知道，只要有足够的技术，时间空间都不是问题就好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新人 只要有足够的技术，时间和空间都不是问题？容白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底气。 反正，末世人类开发出的异能中，唯独没有的，就是时间系。要知道，末世的人，最渴望的就是时间系异能。 当初普遍的解释方法是：时间只是一个人类空想出来衡量世界变化的量词，本质上是没有意义的。 “我们没有你所需要的东西。也不需要其他的稀土元素了。”容白对小姑娘的提议，一点也不感兴趣。稀土元素，在末世最重要的用途就是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个小姑娘剩下的稀土，大部分都是这个用途。 容白不需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可是，你不是要制作义肢？”小姑娘问道。 容白最在乎的那块稀土被她藏在衣服里，是一块做义肢的材料。加入这种东西制造的义肢，比一般的更适合人体，排斥反应会降到最低。 容白点头。她是打算给衡清做腿，但是，这跟这小姑娘没关系吧。 “我会做啊。”小姑娘眯着眼睛：“你要什么样的，仿生学的，还是机械的？我个人觉得，机械的比较好，动力十足，我还可以做一个小型的核能发动机。”小姑娘说道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可惜，没有适合的实验室。” 这一点，最让人头疼。 无论制作义肢还是制作核能发动机，前提要求，是有个档次非常高的实验室。尤其是义肢，必须在无菌条件下制作以及保存。不然，等到义肢装在人的躯体上，十有八九会出问题。 “我们如果给你提供环境，你为我们制造这些东西，那要求呢？你总不会什么要求都不要吧。”温婉忽然问道。 既然确定对方是穿越者，那么对方拿这么重要的稀土元素出来卖就很不正常了。 “这是交易。”小姑娘很淡定：“我给你们稀土元素，帮你们制作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送我一个实验室。” “实验室？”温婉皱眉。 从一开始，这个小姑娘就不断提起实验室，似乎实验室才是她想要的东西。可是，按照这个小姑娘的能力，为什么不自己开发一个实验室呢？提纯稀土元素，在温婉所在的时代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更别说在这个连标准实验室都没有的时代。 这人能提纯稀土，却没办法自己准备实验室？骗鬼么！ 相比较温婉，容白挺能理解小姑娘的心思。 其实，这些东西的提纯办法不算困难。困难的是纯度的把控。容白也有提纯办法，但是纯度跟自己买来的这些差得太远了。 至于小姑娘为什么没有实验室就能提纯这些东西。只能说，这些东西提纯的时候，并不需要实验室。只要掌握提纯办法，锅碗瓢盆都是能提纯的东西。重要的是玻璃器皿。这年头，还可以用陶器和瓷器代替。 但是，无论做能源装置，还是做义肢，都需要实验室，以及各种工具。 “你不会做工具？”容白终于想明白小姑娘的意思。 对面的小姑娘，羞涩的点点头。没错，她就是不会制作工具。工具的发展史，是从原始工具，一步步的发展上去的。他们那个时代，工具的层面早就比这个时代，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可以这么说，如果这个时代，停留在手工的阶段，小姑娘所在的时代，早就实现了全自动化。 所以，原始工具制作，小姑娘脑中根本没有相关知识。 就像正常人，会装配自动挡汽车，再让你去制造传统蒸汽老爷车一样。看一眼就懂得其原理，却没办法制造出来。更别说，小姑娘的身体，已经孱弱到了极点，就算有技术，也没办法制作出想要的工具了。 “我可以雇佣你。”温婉开口。 小姑娘眼睛一亮。 她们愿意买纯度很高的稀土，就说明她们有能用得上稀土的东西。从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她们可能具有合适的实验室。 “不过，我们目前还没有你说的实验室。”容白在一边拆台：“你所说的核动力发动机，以目前我们的技术，是没办法完成的。” 容白不会为了骗人家小姑娘加入自己的阵营，而说一些不能保证的话。 “但是，如果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其他穿越者的话，我们大概是唯一一个能提供这样实验室的组织了。”温婉笑着伸手：“临江集团，欢迎你。” 小姑娘伸手，握上温婉的手：“我叫无音，有无的无，声音的音。来自帝国二三三三年。” 温婉僵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穿越者说出自己的来历世界：“温婉，温柔婉约的温婉，不过我跟这名字不搭。华夏二零二零年。” 这都是什么鬼？容白表示，第一次听人介绍自己，说的是时间的。 不过，看着两个人都看着自己，容白也无奈：“容白，新生纪二二六年。” 三个人面面相觑，对于对方报出的时间，完全没听过。 “到饭点了，我们请你吃饭吧。”容白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已经升到天空正中央。 “好，我正好饿了。”无音歪着头微笑着回道。 温婉容白帮无音把她带来的东西装到马车里，车夫架着马车往城区驶去。 三个人最终选定的地方，是容白的火锅店。自从天气渐暖，火锅店没有年前那般热闹，三个人随便找了个位置。 看着小姑娘不断的点肉类，容白都有些惊悚了。 这小姑娘看着不大，但是真的很能吃啊。就看小姑娘刷刷刷的下单，没一会，就凑够了十斤肉。 “咦，这边还有这个。”小姑娘眼睛一眯：“给我来两杯。” 容白低头一看，是冰镇的酸梅汤。火锅店里，这东西是有的。不过，价格非常高，一般人可吃不起。 “你难道看出来，这是我的店了？”容白问道。 要不确认是她的店，小姑娘怎么点得起这玩意。 “你的店？”小姑娘看着容白：“那我再要两杯。”说着，在菜单上又加了个圈：“再多要五斤肉。刚刚还以为又要吃不饱，没想到这边还有促消化的东西。” 第三百七十三章 少女无音 所以刚刚还是压制了食欲的？ 容白一脸懵逼。 看无音瘦瘦弱弱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能吃下十多斤肉的，难道她身体有问题？ 火锅店后厨上菜的速度很快，很快，容白跟温婉就杵着下巴看着小姑娘胡吃海塞。这姑娘吃饭的动作，比容白还惨，看着好像好多年都没吃饱一般。 “你多久没吃饱了？”无音吃饭的动作，跟容白小时候一样。总是吃不饱，难得一次吃饱，就狠狠吃。 “一直没吃饱过。”无音头也没抬的回道：“能量消耗太大，身体的消化能力有限，所以，我一直克制食量在消化上限之下。” 可是，就算这样，她的身体依旧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着。 温婉容白表示，小姑娘说的东西，她们不懂。 “我的饭量一向很大，当初雇佣来的人，拿走了我的定金以后，看我吃得多，带着钱跑了。不然，我也不会把稀土拿出来卖。”无音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委屈。 稀土对于容白来说，是第二对腿。但是，对于小姑娘来说，却是第二条命。她知道，自己照这么下去，就算天天有吃的，也必然会饿死。 “不过也好，他们的马车不好，只有几根木头框架，漏风还漏雨。”无音继续说道。 容白跟温婉对视了一眼。 漏风漏雨的车，不是没有，比如牛车板车，都是漏风漏雨的。可是，马车还漏风漏雨就不科学了。一般能用得起马的人家，都还算有钱。怎么可能就几个木头框架？容白忽然想起，好像囚车是框架的。 当初在京城看的那个兵部尚书家，不就是被框架的囚车拉到刑场去的么？ “你不会是被当奴隶卖了吧。”温婉忽然开口。 她是做生意的，这种事情，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不过，大家都是穿越者，这小姑娘能不能混得这么惨。温婉最惨的时候，也不至于到被人家卖了的地步啊！ “应该不是。我记得我交了钱的。”小姑娘摇摇头，又夹起一块肉片塞到嘴里。嚼碎咽下去：“山长说了，在山下，只要给钱，就能坐上车。这些都是道路运输的马车。” 跪了。 温婉觉得，自己终于遇到一个比容白还蠢的人了。居然被人从拐卖到抛弃都没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这种人活下来，上辈子拯救上帝了吧。 “山长？你家山长没教你，下山要找正规的商队么？”温婉头疼。 “没说。”无音摇头：“我是整个灵山书院最聪明的人，我做事，山长从来不担心。”小姑娘对自己很有信心。 心真大。 温婉揉了揉太阳穴。 接下来，小姑娘一边吃饭，一边跟容白商量稀土的使用方式，温婉在一旁也听了一部分。 温婉知道，稀土是非常重要的资源，在她所在的时代，稀土的运用，涉及了方方面面。可是，这个叫无音的小姑娘，直接给容白跟温婉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用处没有开发出来。 “这些，我是打算给自己做身体用的。”小姑娘吞下最后一口肉片，抿了一口酸梅汤，揉着滚圆的肚子继续说道。 做身体？ 容白上上下下打量着小姑娘的身体。除了瘦弱一点，吃的多一点好像没多少问题，胳膊腿都是全的，做什么身体？ 吃完饭的小姑娘，休息了好一会，才积蓄起站起来的力气。跟着容白温婉出门。 小姑娘身上，除了卖了三份稀土换的银子之外，没啥值钱的东西。就是在容白眼中很贵重的稀土资源，在别人眼里，也就一坨长相奇怪的泥巴而已。 而且，小姑娘看着根本不像是个会生活的，估计九百两银子，在小姑娘手中，撑不到三天就被人骗光了。 “你住在书院吧，你应该住惯了的。”容白提议。 听小姑娘说自己是灵山书院最聪明的人，估计在之前的日子就待在灵山书院的。虽然松下书院跟一般书院有区别，好歹也是书院。 “行。”小姑娘一点都不挑。 安置完无音，容白就回家了。就算有无音了，那三块稀土也还是最宝贵的东西。稀土矿产到底有多稀缺，容白可是感触良多。 当初制作自己和小衡长刀的时候，容白为了小指大小的稀土，足足在战场上拼了半年。 进门，藏好土块，一转头就看到面带疑惑的衡清。 “小白藏了什么进柜子？” 柜子是容白打造的，一般里面只有容白和衡清的衣衫。这次容白忽然将一个小包裹小心的放在柜子深处，衡清才好奇。 “好东西。”容白笑眯眯的看着衡清。“衡清今天怎么不在书房待着。” 衡清的会试成绩没有受到舞弊案的影响，以第一名的成绩挺近殿试。再过几日，衡清就要在大殿上答题了。这段时间，容白已经不怎么管束他，因为考试达人，未来学霸的温婉告戒过容白。 这个时候，很有应该得到充足的放松和休息。 “今日廿九来求助了，大家商量着，让温娘子帮一帮廿九。”衡清回道：“只是，温娘子性子小白也知道，一般不可能帮人。” 温婉和容白不一样，只要容白看着爽的事情，容白就会插手。但是，温婉不一样。只要不是非常重要必须得做的事情，温婉都不会轻易插手。 “你跟我说也没用啊。”容白抓了抓头发：“阿婉做事太有原则了。” 温婉做事多有原则，容白就不多加赘述了。没点利害关系，温婉绝对不会伸手的。 “不过，阿婉似乎对廿九印象很好啊。” 温婉对廿九的印象很好，确切的来说，温婉对鹰卫所有人的印象都很好。只是，这个时代，男女有别，一个女人身边，最好跟着的不是男人。所以，有一个林小四跟在温婉身边，温婉就被诟病了不知多少次。 鹰卫中，只有鹰七和廿九是女孩子。鹰七是飞鸾的得力助手，温婉就算想伸手也够不着，唯一能有想法的，就是廿九了。可是，上次卫玄将廿九丢到了沈卿然的身边，温婉差点怄死。 第三百七十四章 闹事 看来这事情，还得廿九亲自跟温婉说。衡清默默的想到。 本来不可能答应廿九随便插手一个吃力讨不到好的事情的温婉，却一反常态的答应了。 原因是跟容白分开后，她对上了四皇子妃。说起四皇子妃，还得说起白漠的夫人。沈卿然当初能够成功上位，一是因为懂得讨好男人，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那长得跟四皇子妃有八成相似的脸。 你想一想，长得几乎一样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四皇子的皇子妃，一个是小翰林的妾。要是不想办法扶正，让四皇子妃的脸往哪搁？ 四皇子妃一听说是当初压着自家亲妹妹的女人又回来了，哪里还能按捺住脾气。更别说，听到这个女人还打了妹妹妹夫的脸！虽然跟妹妹关系不紧密，但是做为娘家人，好歹得保存脸面，绝对不能让一个商户女子欺负。 四皇子妃家中产业不少，京城也有一大片的商业。 这次对上了，四皇子妃纤手一挥，众多家丁就堵了千金阁的门。 千金阁自从上次漂亮的完成二皇子的任务，就成了京城中人津津乐道的存在。大小委托任务接连不断，千金阁的后院，在短时间内，竟然发展成一个公会一般的模式。甚至还开始面向整个大雍招手人员。 雇主可以在千金阁下达任务，雇员可以完成任务，千金阁只会收取少量的介绍费用。这样的三方，构成了一个完美的产业链。 不过，广开大门的千金阁，顶不住一群闹事的人。 很快，千金阁的后院所有的雇主雇员就被吓瘫了。 温婉回到千金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十几个人，将来发任务的客人以及接任务的雇员按到在墙壁上，天棚也破了个口子，墙上贴着的任务，也被弄得乱七八糟。院子正中央，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肥胖的男人。 “呦，不守妇道的荡妇回来了？” 那人看到温婉，啐了一口，吊儿郎当的喊道。 瞬间，整个千金阁安静了。 温婉的脸色很难看。 “你知道，这是谁的地方么？”咬着牙，温婉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 “不就是你温婉的地方么？”男人伸出小手指，扎进鼻孔，掏了掏：“老子砸的就是你的地方，一个弃妇，不好好的在乡下地方终老，跑到京城开什么千金阁，本钱，是野汉子给的吧。” 温婉磨牙。 “我们来这边是上头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关了这些铺子，带着你的东西，滚回乡下别在京城丢人了。” 所有人都看向温婉。 温婉身材修长，身形却有些单薄，一看就知道，是个身体虚弱的女人。弃妇，是大雍不少人鄙夷的存在，更别说，这人口中，温婉可不单单是个弃妇，还是个勾搭野汉子的。 想到这里，有好几个客户直接挣脱钳制，溜了出去。 “林小四，记下，刚刚溜出去的客户，以后临江集团不对他开放。”温婉咬着牙，下达第一条命令。 “是。” 顺着短促男音传来的方向，众人看到，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年轻人。手中有一个小本子，正用笔在本子里记录什么。 肥胖的男人闻言哈哈大笑：“临江集团，什么东西。这可是京城，一块石头砸出去，能砸到十个大官的京城！你一个临江集团，吓唬谁啊！” 温婉根本没理睬那个男人。临江集团，并不是一个对外的称呼，而是临江发源所有商业的合成。可以说，温婉这一个命令下去，刚刚出门那些人，不可能再跟商业扯上关系了。 “你是什么人？” 温婉没站多久，就有千金阁的小厮替温婉端来一张椅子。温婉坐下，斜倚在椅背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胖男人。 “算了，也别介绍你的背景了，有说多少背景，很容易就能查出来。”还没等男人开口，温婉便摆摆手：“你今天的行为，我默认你和你身后的人在挑衅我。接下来，不管你们怎么解释，我就认准你们了。” 听到这里，胖男人直接笑出了泪花：“哈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你？凭什么对付我家主人？” “没什么，你主人先得罪我的。”温婉淡定的回道。 说话间，一个青年脚步匆匆的走到温婉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完，温婉怒极反笑：“好，好，好得很！”一连说了三声好，温婉才站了起来，走到旁男人的面前。 不知怎么的，这样站起身的瘦弱女人，却给了胖男人无与伦比的压力。这种压力，直接将他按在椅子上，两条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俯身，温婉凑到男人耳边：“我不找她的麻烦，她倒先来找我的麻烦了。不管你的主人，是四皇子妃也好，是沈卿然也好，亦或者是白漠，我温婉都不怕。你回去问问你的主子，接下来，我跟她斗，她怕不怕！” 说完。温婉直起身子。往回走到林小四的身边：“计划提前吧，我就不留他们苟延残喘的时间了。” “是。” “抱歉，各位，今日千金阁因为特殊原因。暂停营业半日，无论发布任务，还是接受任务的人，都请回吧。”温婉高声回道，接着，目光落在瘫坐在院子中央的胖子身上：“至于你，还是早点滚回去，跟你主子报信吧。” 随着温婉这句话落下，忽然冲进一大群青壮年。每一个都人高马大，纪律比军队还要严明。那些人进入院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解除所有被困住的人。接着，这些人排成一排，靠墙而立。 那整齐的动作，那高强的身手。 胖子带来的家丁根本比不上。 “扶、扶本掌柜起、起来！”胖子这个时候是真的怕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除了上次给二皇子送水果高调之后，便低调到极点的千金阁，还能有这么多的人！ 可是，这个时候，真的没人敢扶他起来。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家丁，能够跟接受过基地化训练的土匪比么？当然不行！对方悍勇的气势，早就吓破了他们的胆子。 第三百七十五章 壁咚 一群没用的怂货！ 胖男人一边骂一边强行支起身子：“你不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你等着，你等着......” 胖男人一边喊，一边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跑去。他一跑，原本瘫软在地的一众家丁，也连滚带爬的往外面跑。 温婉看着仓皇而逃的人，嗤笑一声。没本事还来学别人砸场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被解救的人中，不少都没离开。 能来这边发布任务的，大多是必须要某样东西，却无法得到的人。这些人的统一优势，就是有钱。有钱人，自然也比一般人更加胆子大。不过，温婉能镇得住场子，说明她的胆子比所有人都大。 “这，掌柜的，你这下是真得罪人了。”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温婉身边，有些惋惜的说道。 刚刚那一幕，中年人全部看到了。那个胖子，中年人也认得。是四皇子府中内宅的管事，也是四皇子妃的代言人。四皇子妃做事向来霸道，四皇子又宠爱四皇子妃，可以说，四皇子妃只要不弄出人命，四皇子都给她担着。 这么一来，京城中除了六皇子，哪家不给刚刚那个胖子几分薄面。 “你这次吓了沈三胖子，四皇子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多谢。”冷静下来的温婉，微微俯身行礼，然后带着林小四往楼上走去。 楼上的书桌上，是温婉的计划书。计划书很高，足足有半尺高。这是温婉上次跟唐瑜摊牌之后，一直在做的事情。 “小四，你去北方吧。”沉默了很久，温婉忽然开口。然后，将计划书一分为二，一半交给林小四：“这些，是这两年，我们对祁国的一些情报，以及对祁国方面商业的规划，祁国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 “是。”林小四点点头。 青年走到桌子前面，单手抱起桌上的计划书。 “你好好准备一下，准备好就去那边吧。”温婉开口，然后将另一半计划书拖到眼前，眼里闪过寒光。自从临江县出来，她还从没有这么被欺负过！ “等到我将祁国商业拿捏手中，我能不能叫您一声师父？”林小四忽然开口。 温婉猛地抬头。 正对上青年温顺的目光。 “我虽然没比您小多少，但是您一直很照顾我。我想，您将你经商的一切都跟我分享，不认您做师父，有些过意不去。” 温婉从没想过，林小四会说出这样的话。林小四，是临江县土匪窝的成员。被土匪掳走之前，父亲是小山村的村长。上了几年学，土匪下山的时候，屠杀了整个村庄的人。林小四因为能读会写，才逃了一命。 等到临江县整顿土匪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带着整个山寨投靠容白的大当家。 “好啊，你想做我的徒弟，就做我的徒弟，那我们师徒就把整个天下的商业掌握在手中吧。”回过神的温婉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林小四的肩膀上：“小四，我等你回来。” “好，到时候，回来喝师父师爹的喜酒。”林小四嘴角微微勾起：“那我先去准备了。” 说完，抱着计划书转身就走。 青年刚出门，嘴角的笑容就不见了。眼眸伸出，是无奈宠溺。微微抬头，便看到往楼梯口走的唐瑜。抱着计划书，青年与唐瑜擦身而过的时候，唐瑜忽然听到句若有若无的话：“好好对她。” 唐瑜莫名其妙的看这林小四的背影，然后回头往楼上走去。 他是从书院赶来的。一听说千金阁有人闹事，唐瑜就往城里赶。温婉虽然名字温婉，但是做事一点都不温婉，可以说，是一个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跟温婉正面对上，她从来都是暴脾气上来就干，这一点真跟容白有的一拼。 唐瑜可以想象，温婉知道有人砸场子，第一个反应，一定是硬上。但是，她那瘦弱的身体，让人担心不已。 “阿，阿婉！”唐瑜推开门。 温婉抬头，目光还有些呆滞。 “你，你怎么了？”快步上前，唐瑜下意识的伸手，可是，手指还没碰到温婉的时候，顿住了。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能冒犯人家。 还没等唐瑜收手，温婉的脸便凑了上来：“你还是蛮担心我的嘛。” 手心触碰的是温婉的肌肤，温热。低头，看到的是温婉餍足的笑容。唐瑜猛地抽手。温婉失了支撑点，一下扑倒在桌子上，双手撑着桌子，慢慢支起上半身，抬头，看着唐瑜，咬牙切齿：“唐！流！风！” “温娘子，此处就你我二人，男女授受不亲，温娘子还请自重！”唐瑜后退一步，与温婉拉开距离。 “嗯？我自重？”温婉咬着牙从桌子上爬起来，绕过桌子，一步步的朝唐瑜逼近：“男女授受不亲，你刚刚想做什么？” 唐瑜后退了一步。 “此处没人，你为什么叫阿婉？” 唐瑜又后退一步。 “明知这里没有别人，男女授受不亲，你为什么要冲进来？”再一次逼问，唐瑜整个人压在墙壁上，退无可退，温婉左手按在墙壁上，身体前倾凑向唐瑜。 唐瑜避无可避，只能闭上眼睛，不管对方做什么。 “算了，我不动你。”温婉耳边传来温婉的叹息声，接着，面前的压迫消失了，唐瑜睁开眼睛，温婉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你有的时候，君子得让人真心厌恶。” 丢下这句话，温婉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留下唐瑜呆呆的站在墙边，脑子里不段的回响温婉的话，根本停不下来。闭上眼睛，遮掩住某种的失落以及悲伤，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唐瑜的目光又恢复了温文尔雅。 右手缓缓抬起，抚上脸上的印记。 那里，是这辈子都要跟随他的耻辱。这样的耻辱，他一个人受着也罢了，决不能让温婉也因自己受辱。 抬脚，走到桌子前面。 一摞厚厚的纸张，最上面，是计划书三个字。了解温婉用字习惯的唐瑜，就算纸张的文字与自己的并不是一个系统，也能够无障碍阅读。 翻开第一页，上面自左至右，横着书写的字句，唐瑜也能无障碍阅读。 是啊，明明什么习惯都不一样，但是他就是能明白，能了解她。倘若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失踪 “混蛋，没见过这么怂的男人！”温婉一口气冲到楼下，接着，直接出了千金阁大门。她现在，可不想回去面对唐瑜那张脸。 无处可去的温婉，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酒肆。 深夜，廿九就带着春桃出来了。一听廿九说有办法减轻自己的痛苦，春桃根本不去想廿九是谁，便答应了。尚书大人最近两天夜里都不在府中，春桃才有时间稍微养伤。廿九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千金阁的后门。 温婉平日里就两个休息的地方，不在千金阁，就在松下书院。 可是，千金阁里只有收拾东西的林小四。 “温娘子在书院？”廿九奇怪了。 林小四是温婉的助手，温婉无论去什么地方，林小四总是在温婉身边的。 林小四只是摇头，他从中午就开始收拾东西，因为在祁国属于从零开始的阶段，所以林小四要收拾的东西很多。 那温娘子能去什么地方？廿九将春桃交给林小四，自己则去了衡清的住处。 当夜，容白跟衡清没有在一起。午饭之后，唐瑜就来找衡清了，两个人说话文绉绉的，容白也不愿意听。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设计义肢模型。找到了本以为两三年才能找到的稀土，容白对衡清的腿更有信心了。 廿九是直奔书房去的。 敲门，里面传来的是衡清爽朗的声音，推门，见到两个青年，围坐在一个棋盘两边。 “廿九姑娘。”唐瑜站起身。 “唐先生。”廿九是知道唐瑜的。临江县中的几个人，在世子的评价中，地位都非常高。李衡清的智计无双，廿九已经感触过了。温婉的商业才能，只要了解临江集团的人，都清楚。 唯一比较低调的，就是这位唐瑜先生了。 “你急匆匆的来，可是有事？”衡清开口。语气有些淡漠。 唐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人跟临江的时候，好像不大一样。刚刚下棋的时候，还没感觉，等廿九一进门，他的气质就变了。之前听说衡清变得有些难以相处，唐瑜还没感觉。可是，这一刻，唐瑜觉得，棋盘对面的人，好像真的有些远。 “温娘子找不到了。”廿九直接开口。 “什么？” “之前约好将春桃带出来见见温娘子，可是今夜去千金阁，只见到了小四先生。后经确认，温娘子也没去书院和其他地方。”廿九将自己的情报说了出来。 这个分析模式，是世子给鹰卫训练出来的。发生事情，第一时间寻找解决方法，寻找不到，求助的时候，顺便将已知情报分享。 啪。 廿九的话音一落，黑色的棋子便砸在了棋盘上。 唐瑜脸色惨白。 “最后一个见到温婉的人是谁？”比起思维已经混乱的唐瑜，此刻衡清却冷静得可怕。 廿九看了一眼唐瑜：“听千金阁伙计说，最后一个见到温娘子的人，是唐先生。” 千金阁彻夜营业，伙计每隔三个时辰换一轮，为了找温婉，廿九甚至将已经睡着的伙计叫醒，结果得到的是这个结论。唐瑜上楼没多久，温婉便怒气冲冲的下楼，没跟任何人说话，便直接往外面走去。 接下来，再也没人见到过她。 不过，廿九不会怀疑唐瑜，因为唐瑜是在温婉离开千金阁很久之后，才下楼的。 “别的地方，找过了么？”唐瑜慌了神。 温婉不是一个喜欢出去的人，她一个人掌握偌大的商行，平时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要算好。 这样的温婉，如果没事情，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 显然，这次温婉没有好好休息。 “让鹰卫找吧。”衡清建议。 在京城，要说自己手头上最好用的人，还是手眼通天的鹰卫。 廿九点点头，退出房间，去找鹰七了。房间的门没关，唐瑜站在棋盘边眼睛一直盯着门外。 “你若是担心，便去寻。”衡清开口。 唐瑜连道别都忘记，抬脚就往门外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衡清忽然开口唤住他：“流风。” 唐瑜这才想起自己没告别。刚打算告别，就听到衡清接下来的话。 “在通州的时候，嘉一直觉得，自身残疾，配不上小白。可是，州府之外，看着小白落下山路的时候。所有的顾虑，所有的犹豫都消失了。” 顿了顿，衡清抬头，看着唐瑜：“她在身边的时候，若是不知珍惜，不知抓住，等到真抓不住的时候，痛苦不堪的，可是你。” 呵。 唐瑜苦笑一声，这个道理，他何曾不懂。可是，他跟衡清不一样，衡清顶多拖累容白，让她劳累一些，有足够的资本，也无甚大事。 可是，自己呢。 脸上的墨刑，绝了他任何可能。若是与温婉一起，一家人的可能都会被阻断。如何能抓住。 衡清见他表情，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唐瑜一出门，迎面的是冷风。大步往街道走去，脑子越来越清晰。脑海里，不断回响的是衡清的话。 现在的衡清，跟以前他认识的不一样，之前说不上来原因，现在他知道了。以前的衡清，总是将自己的一切捧出来，给予别人。 如今的衡清，却也开始算计收获了。有想要抓住的人，就是这种感觉么？ 哐哐哐。 敲了不知道多少次，木制的门板终于被卸下一长条。 “谁啊，不知道打烊了？” “请问，有没有见过这么高，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裙的女子？发上带着飞燕金钗，腰间挂着的是羊脂双珏。” 唐瑜嗓子沙哑，一边形容，一边比划着。 温婉平日穿着习惯，就算没有刻意关注，唐瑜脑中依旧印象深刻。这一条街，是千金阁外面的街道，也应该是温婉必然经过的街道。 “你说的是千金阁的温娘子么？”那小厮打着哈欠：“温娘子，咱们可是天天见到。” “那，那昨天呢？”唐瑜问道。 如今子时已经过去，算第二天了。 “昨天下午，温娘子去了酒肆。就是那边那家。”那小厮指着斜对面的酒肆：“我看着温娘子目光呆滞，似乎有什么大事吧。” 第三百七十七章 救美 酒肆？ 唐瑜扭头，看着对面的酒肆。 京城没有几个酒肆是通宵营业的，可是，这间是个例外。六皇子名下的酒肆，白日是酒肆，晚上确做着别的买卖。只用傍晚那一点点时间，就将铺子格局改变的实力，也只有六皇子才能做到了。 对于这种地方，唐瑜还是有所抵触的。 “唐先生，你在这里？”廿九从远处急匆匆的赶来，在唐唐瑜面前站定：“找到温娘子了。” 温婉醉得厉害。 温婉平日里喝的酒，都是临江集团内部酿造的，果酒更多一些。那些酒，后劲小，喝完最多睡一觉便好了。但是，这个没注意名字的酒肆的酒就不一样了。闻着香醇，一口下去绵软，有些微辣。 等喝道肚子里，暖气便从身体里散发出来。 温婉心情不好，将这酒直接当做前世的鸡尾酒，却不知道，这酒的度数，比鸡尾酒高了多少倍。 被人掀翻在床上的时候，温婉已经看不清掀翻自己的人是谁了。本着习惯的本能，温婉伸手，捞住了一个手腕：“小白，给我端点茶，我头疼得厉害。” 接过杯子，温婉仰头，直接喝下。整个人滚进被子里，想要睡去。 但是，容白似乎有些一反常态。 艰难的转身，看着模糊的身影：“我要睡觉了，小白，你难道要跟我一起睡？” 这句话是打趣。 容白跟衡清成婚两年，可是两个人的关系，真的比白纸还要纯洁。 “当然，跟你一起睡了。” 人影附上温婉，喑哑的声音，随着热气钻入温婉的耳朵。 这不是容白的声音！ 温婉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到想吐的脸！看到这张脸，温婉便要挣扎，可是，刚一动，双手便被那人压在床上。 “怎么了？在我为夫面前，你还要挣扎？装什么贞洁烈女！” 温婉咬着牙，死死的盯着白漠。 白漠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婉：“既然，你要演贞洁烈女的戏码，我这个做丈夫的，怎么能够不满足你？”说罢，直起身子，手指却在温婉的脸侧滑动：“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温婉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可是，身体却出现了异常。 热气开始蒸腾。 这不是醉酒的感觉！难道，刚刚喝下去的茶水有问题？ 全身开始发烫，温婉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躺在床上，温婉只能咬着舌尖，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太难堪了，两辈子，温婉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 “白漠，你会后悔的！”温婉咬着牙。 “后悔？”白摸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眼角发红的温婉：“我不会后悔的，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你放出府，让你有机会，和别的男人不三不四。” 上到皇帝，下到平民百姓。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身下。 “呵。”温婉这个时候，却奇异的冷静下来：“你完全是自找的！” 温婉知道，身体的前主人到底怎么爱着这个男人的！哪怕这个男人宠爱的是一心要弄死自己的女人，那个愚蠢的女人，也依旧深爱着他。愿意留着好不容易来的骨肉。 “自找的？”白漠一把抓着温婉的衣领：“你可知道，你这是不守妇道！” 说完，一把扯开温婉的衣衫：“既然你喜欢这样，我就让你好好快活！”白漠狂笑着，忽然拍了拍手。房间的门被推开，温婉便看到好几个人影。“瞧，我给你准备了多好的解药。” 呵。 温婉忽然笑了。 就当被狗咬了吧，反正也没人在乎。 唐瑜破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一刻，唐瑜真的感受到衡清说的，那种抓不住的感觉了。 滚开！滚开！ 唐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力气，将围在温婉身边的男人全部掀开。一把抱住已经失去意识的温婉。 “给我上，打死这个男人！”好戏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白漠本就愤怒。结果，看到唐瑜的样子之后，白漠更加愤怒了。这个人，就是温婉用来打自己脸的男人。而且，这个时候，白漠已经看到唐瑜的整张脸。 唐瑜相貌非凡，若是脸上没有那墨刑印记，应该是个能得到京城中不少女子追捧的男人。 可惜，没有那个若是。 那几个壮汉正在犹豫。他们是收了钱来这里的，可不想因为收的钱，赔上性命。 “一个罪奴隶而已，你们怕什么！”见到没人行动，白漠尖声喊道。 这一说，那些男人就不害怕了。打死一个罪奴的罪过和打死一个普通人的罪过完全是两码事，打死罪奴，给人家主人赔点钱就没事了。而且，看着人的样子，一看就不是罪奴的打扮，恐怕是逃奴。 正当几人朝唐瑜动手的时候，一群人忽然冲进来。 锋利的匕首直接抵在白漠的喉咙上，听到响动之后，几个大汉一回头，便见到一大群穿着黑色衣衫的汉子。 “给我杀了他，给我杀了他！”看到这个场景，白漠依旧失了神智，他根本不管脖子上的匕首，不断的低吼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到这个时候了，温婉还能逃出去。明明，明明已经落到自己手上了。 这个时候，房间里的汉子们已经没有人敢动弹了。明眼人都知道，后面来的这些穿着黑色衣衫的汉子，是那个逃奴的人。这个时候杀人，那不明摆着找死么！ 唐瑜顾不上这些人，怀中温婉的状态十分不对劲。温婉的身子越来越烫，就算隔着衣衫，唐瑜也能感觉到怀中的人的温度。而且，她的嘴角，已经流血了。 唐瑜用力，将女人横抱起来。双手紧紧的固定温婉的胳膊和腿，根本不让她挣扎。 鹰七奇怪的看着抱着温婉出门的唐瑜，这个唐先生，平日里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结果，力气居然比想象中的要大，抱着温娘子走路都不显得吃力。 “白大人，奉劝您一句，还是别对温娘子再报什么心思了。”鹰七说完，放下匕首，转身离开。 红着眼的白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吱响。 第三百七十八章 挺过去 抱着温婉的唐瑜出了酒肆，直直的往衡清家里走去。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相比较大夫，他更信任的是那一对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夫妻。 衡清家里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温婉失踪的事情，衡清并没有瞒着容白。但是，告诉容白的结果，就是一整个晚上都要安抚容白。这一晚上，衡清的眼眶都黑了几分。 丑时，唐瑜抱着温婉进了衡清家门。此时的唐瑜，已经狼狈到一定境界了。头发散乱，衣襟大开，脖子上，还有一些红色的印记。温婉不安分的躺在他的怀中，不断扭着身子，想要逃脱禁锢。 容白看到这样的两个人，都惊呆了。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好热。”等唐瑜抱着温婉到容白身边的时候，容白才听到，温婉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药效发作开始，温婉就饱受着奇怪的折磨。等到这个时候，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温娘子这是怎么回事？”衡清问道。 看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像是发烧。只是，半个晚上，就烧得这样厉害，恐怕除了临江县的瘟疫，没别的可能了。 “被下三滥的人下了下三滥的药。”唐瑜咬着牙。 听不懂。 容白回头，茫然的看着衡清。 衡清的表情，怎么说呢。容白从没有见过衡清这种表情，尴尬，和不知所措。转过头，看着唐瑜，他的脸上，也写满了尴尬。 “什么下三滥的药？”容白好奇。 “咳咳。”衡清实在组织不出什么容白能听得懂的词语，只能红着脸，直白道：“便是青楼楚馆常用的助兴之药。”这已经是他所能表达的极限了。 容白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刺激身体的药物。 “流风，温娘子既然属意于你......”接下来的都话，衡清就算不说出来，唐瑜也能明白。 说白了，这种药物，只要发泄出来，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可是，唐瑜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温婉的唇上都是血，要不是中途扯了一个布条塞到她的嘴里，恐怕，她已经将嘴巴咬烂了。这样的温婉，怎么能如此亵渎。 “我有办法。”还没等唐瑜有答案，容白主动将这件事情揽在身上，将温婉从唐瑜怀中解救，容白扭头，看着衡清：“阿婉交给我，你们一定要帮我把那个欺负阿婉的人找出来。” 两个男人点头应下。 就算容白不说，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容白抱着温婉直接去了后院。 “小姐，这没有唐先生，怎么救？”鹰七是跟着唐瑜回来的，只是，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唐瑜和温婉身上，忽视了她。 这种让女人失智的药物，确实如唐瑜所说，是下三滥的药物。这个时代，女人地位低下，所谓的贞洁便尤其重要。这种药物，是迫使青楼楚馆的人抛下一切的，可以说恶毒至极。可是，这药物唯一的解除办法，却只有阴阳和合。 “这种药，没那么可怕。”容白回道。 这种药物，在末世都用烂了。战场上可没有西区，那些憋疯了的战士，有的时候荤素不济。虽然军令禁止这种药物带上战场，可还是有不少人带着，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战士，不敢对异能者下手，便对普通人下手，容白就中过招。 只是，容白比那个人厉害，一刀砍死那个男人之后，在野外待了一晚上，最终精疲力尽的回到了基地。 “你去准备澡桶，我去打水。”容白将温婉放在椅子上，转身出门。 鹰七速度也快，容白打了一桶井水回来的时候，鹰七已经准备好了澡桶。 连衣服都不扒掉，容白直接将温婉丢进澡桶里，一桶井水就浇了下去。温婉颤抖着，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接着，容白一桶一桶的将澡桶灌满。温婉躺在澡桶边缘，上下牙齿直打颤。 容白知道，那种药的效果，所以，也知道，这个时候，给温婉降温可以抑制发作的痛苦。 “阿婉。”凑到温婉耳边，容白低声说道：“这种药，你得靠自己能力挺过去。只要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容白当初，就是这么挺过来的。而且，她还没有降温，是全靠毅力挺下来的。 “谢，谢谢。”温婉此时，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了。 上下牙齿直打颤，冷水刺激下，她不断的喘息。酒早就醒了，此时，温婉的脑子，是一团浆糊，她本能的信任容白，所以，无论容白说什么，她都听。双唇已经咬破了，每一次碰到，都是疼痛。 身体被冷水包围，皮肤一阵麻痒之后，便慢慢失去知觉。 一整晚，容白换了三桶水。直到天亮的时候，温婉的药效终于忍过了。太阳出来，容白倒掉了最后一桶水，温婉脸色苍白的抱着被子坐在容白的床上打颤。 另一边，担忧了一晚上的唐瑜，终于在清晨得到温婉挺过来的消息。紧绷的神经一放开，唐瑜就站不住了。后退好几歩，找了个椅子，缓缓坐下。 “这次，是我们的错。”终于等到消息，衡清也松了口气。 确认了掳走温婉的人是谁之后，衡清就知道，这次温婉被掳走明显是上次事件的后遗症。既然要对礼部尚书动手，早就应该动手，一时疏忽，险些酿成大祸。 “知道是你们的错便好！”唐瑜难得的对衡清用这样严厉的语气：“此次阿婉并没有出事，要是她出事了，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想通了？”衡清却没有回应他的话，反而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既然已经这样了，便这样吧。”唐瑜看着门外，目光悠远：“就算她是个手眼通天的，最终也是个女子。”唐瑜叹了口气。他记得夜里找到温婉时候，温婉的表情。 嘴唇死咬，好像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目光，却凌厉中带着绝望。唐瑜不知道，如果他晚到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他清楚，若温婉出了任何事情，那最不能接受的人，一定就是他自己。 第三百七十九章 换人 温婉虽然没有被设计到，但是，容白的解救方式，也有副作用。当初容白自己，也是精疲力尽的回到营地，温婉身体虚弱，又泡了一晚上的冷水，最直接的效果，便是高烧。 也因为这高烧请了大夫，众人才知道，温婉身体虚弱的根本原因——她曾经流掉了孩子。 众所周知，无论生孩子，还是流产，对于女人来说，都是一次很大的伤害。一般人家，就算流产也要坐一个月的月子。可是，温婉不一样，当初喝下堕胎药之后，便离开了白漠的府邸，路上还没贴身丫鬟背叛，落入山崖。 如果不是遇到带着温涯的女人，温婉大概早就淹死在山崖下面的河里。 可是，就算被救了回来，温婉也落下病根。身体一直不见好转，这次又直接引发了旧疾。 容白端着熬好的退烧药回房间的时候，正好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的唐瑜。 “你要是担心，就进去看看呗。”虽然对唐瑜龟毛的性子，容白不太喜欢。可是，唐瑜确是个很真诚的人，而且，他对温婉的关心担忧也不是作假的：“你站在外面，她又感觉不到。” “不了。”唐瑜看了一眼虚掩的屋子：“阿婉在容娘子这边，瑜很安心。临江集团不能没人，阿婉如今要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话，唐瑜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让容白交给温婉一个手串。 温婉虚弱的躺在床上，接过容白递过来的手串，嘴角是一抹笑容。 “你傻了？平时给你金山银山你都不笑，这个破手串，你笑什么？”容白不解。唐瑜给出来的手串，是一条红绳，中央穿着一颗红色的珠子，这个世界，没什么塑料。这玩意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一种叫鸡血石的矿石。 反正，这玩意不大值钱。 温婉伸手，将那手串挂在手腕上：“小白，你不懂，你什么时候懂了，就不会将衡清给你做的钱袋子到处乱丢了。” 哪怕再虚弱，温婉都噙着笑容。喝药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白不解了，一个红绳挂着一颗小得鸡血石，到底有什么价值，能让她这么开心。不过，既然心情这么好，应该之前的事情，对她没有太大的影响。 容白算是放心了。 可是，这件事情对温婉的影响不大，对唐瑜的影响却非常大。 离开衡清家，唐瑜直奔千金阁。临江集团核心人物，就是当初开创临江学校的人，所以，偌大的商业，没了温婉，无论衡清还是唐瑜，都是能够主事的。此时，唐瑜坐在温婉平时坐着的位置上，面前是温婉之前找到的资料。 “这些是我们找到的资料，关于礼部尚书以及四皇子府的。”林小四站在桌子边，昨夜，他因为温婉的事情，根本没睡好，今天，要不确认唐瑜能够坐镇京城，他可不敢直接去祁国。 唐瑜伸手，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今天的唐瑜，穿着的是一身白色的袍子，刘海也跟着长发扎到头顶，右脸蒙着一块银质面具，表情冰冷，带着杀气。这块面具，是温婉派人给他打造的。一直以来，唐瑜都不曾拿出来用。 “阿婉让你做的事情，你便去做吧。”将所有的资料全部看完之后，唐瑜哑着嗓子开口：“京城的事情，我镇得住。” 林小四愣了。 唐瑜可以说，是临江集团四个顶级高层中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了。要不是温婉是不是的去撩拨他，众人甚至以为这个人，就是个跟过来的教书先生。 “京城的水......” “京城的水，有多深，我比你清楚。”还没等林小四说完，唐瑜便打断了他的话：“你留下，是浪费人才。比起京城，祁国更需要你。至于京城的这些人，不出两个月，我便能给你一个交代。” 能被师父看上的人，绝对应该是什么弱者。 所以林小四点头应下，今天，他便要上路了。 “你走的时候，去书院带上容陌。”唐瑜冷不丁的又加了一句，似乎知道林小四有疑惑，勾唇解释：“你跟在阿婉身边时间不短，自然知道，阿婉经商哪里最厉害。”唐瑜的手，不经意的落在厚厚的账簿上：“虽然这种账簿，你也会做，但是，真正的数据分析，你还不会方法。”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林小四不满。 “你们没有时间学。而且，你也没有相关天分。” 两句话，让林小四的脸色发白。 的确，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天赋。温婉能够看一眼账簿就分析出来市场走向，自己却只能看到收支情况。两年的时间，发展出这么大的家世，怎么可能还有时间教导新人？ “但是，你欠缺的，容陌都有，容陌欠缺的东西，你有。”唐瑜继续说道：“我将容陌给你，你用好她，两年之内，我们便可以在京城相聚，你若是用不好，想要收归祁国的商业，至少要花十年的时间。” 林小四真的被这一席话震住了。 这人真的是那个没有存在感的教书先生么？从来都未曾关注过临江集团发展的教书先生，真的凭借眼前的这些资料，断定自己的能耐，以及祁国的情况？ “祁国，主要产物是矿产，铁矿虽然不容易夹带，但是我希望你的商队，除了祁国的经济之外，还能带一些铁矿回来。”唐瑜接着说道。他长时间在书院，自然清楚，容白他们到底在书院里打算弄出什么东西。 那些东西，对金属需求量很大，光靠临江集团在大雍境内搜刮的，根本不够用。 “还有呢？” “情报。”唐瑜的脸上带着笑容：“无论什么情报，我希望，祁国的人知道的事情，我们都能知道。” “那大雍的呢？” “我不会比你差。”唐瑜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送走林小四，唐瑜低头，看着手中资料，嘴角勾起。他不知道，他如今的笑容，跟衡清的有几分相似。 “沈氏姐妹，白漠。”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意。手中的纸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皱成一团。 第三百八十章 疯魔 春桃的伤，又重了。 昨夜白漠晚归，虽然春桃也出去了，但是，她回来的比白漠要早。白漠不敢对沈卿然动手，所以，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春桃身上。 一夜之后，春桃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就是以前从不受伤的手和脸，也多了淤青。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看到白漠又出门，春桃也再次求到廿九的面前。她知道，这个人会想办法救自己的。 春桃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更惨了。 “廿九姐姐，你救救我吧。要是再不行，我就要被大人打死了。”春桃跪在廿九的面前，一双眼睛肿成了双桃子。 “等夫人歇下，今夜再去老地方见。”廿九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沈卿然喝的燕窝中加了点料，确认她睡熟之后，廿九便带着春桃，又一次出门。这次，春桃全程被蒙着眼，哪怕最后到了地方，也没有解开。 “温娘子好些了么？” 中午温婉的烧已经退了，现在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外面的响动，扬声问道：“小白，外面可是有什么事情？” “廿九带着一个小姑娘，好像是找你的。”容白回道。 “那进来吧。” 温婉甚至都没问那姑娘是来做什么的，直接让廿九进来。 廿九直到春桃进了屋子，才解开她眼前的黑布。刺眼的光芒，让春桃适应了好一会。等到看清自己目前待着的地方，春桃才微微放下心来。这段时间，遭受了太多的虐待，从根本上来说，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可是，这间屋子，并不像那些达官贵人家里那么威严，反而跟一般人家差不多，橱柜都透着生活气息。 眼前的床上，半躺着一个女子。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看着自己的时候，面容柔和，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廿九，这位姑娘是？”温婉的声音有些虚弱。 “春桃，是白漠的小妾。”廿九回道。 要是以前，廿九便会称呼白漠为礼部尚书，只是，昨夜的事情，让廿九对这个人印象降到了最低点。此时就算指名道姓，也不能表达出她的愤怒。 “春桃？”温婉扭头，看着春桃。 春桃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温娘子的人看自己，背后的毫毛都会竖起来，这种感觉，跟自家大人看自己的时候，十分相似。 “你别怕，我这样，可对你做不了什么。”温婉笑着安抚春桃，然后抬头，望向廿九：“白漠的小妾，你为什么要带来见我？” 这是温婉奇怪的地方，现在，她最不待见的人，就是白漠了。 “她被那人折磨得快活不下去，向我求助。”廿九顿了顿：“李先生分析过，目前最适合救她的人，就是温娘子了。” “那你呢？你愿意被我救么？”温婉明白了廿九的意思，朝春桃问道。 春桃一听这话，直接跪下：“还请娘子救奴婢一命！” 叹了口气，温婉强撑着坐起：“小白、廿九，你们帮我将她衣裳解了，我看看她的伤在什么地方。” 昨夜的经历告诉温婉，那个叫白漠的男人，不太理智。或者说，已经丧失了和正常人一样的思考方式。说白了，白漠现在跟疯子差不多，而殴打小妾，说明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廿九小心翼翼的脱下春桃的衣衫，这下，所有的伤都显示出来了。 春桃身上的伤，并不是利器割开的伤口，都是淤青，淤青面积，已经接近总面积的一半了。 容白看到这一幕，咬着牙骂人渣。 没错，就是人渣！ 温婉掀开被子，想要凑近观察，一下地，腿软得几乎跪下。容白眼疾手快的接住她，才免得她受伤。 凑到春桃身边，温婉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审视着春桃的伤：“时间多久了？” “什，什么时间？”被人这样看着，春桃没来由的紧张。 “你们被虐待的时间，多久了？”温婉又问。 你们？ 容白奇怪，这不是只有一个人？ “有，有四个半月了。”春桃紧张的回道。 四个半月，正好是白漠追求温婉后被唐瑜打脸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心，比自己想像的要脆弱得多，为了一点点小事，就变成这样。想到这里，温婉的嘴角勾出冷笑：“另一个人呢？” “夏、夏樱已经、已经去了。”一想到夏樱的下场，春桃就没来由的害怕。 春桃身上的伤，都是盾击伤，可是，温婉看到了她身上一些细小的伤口，那是利器割伤的伤口。 “怎么死的？” “放、放血。”春桃瘫在地上，眼泪糊了一脸。在进尚书府之前，她从没想过，有那种表面上人模人样，背地里冷酷嗜血的人。刚进府的头几天，春桃觉得自己遇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尚书大人年轻有为，长相俊美，文采风流。甚至，后院的那位夫人，虽然对自己和夏樱不算好，但是，又有哪个妻子会对丈夫的姬妾态度好呢！ 然而，美梦很快结束了，同时，噩梦就开始。 俊美的老爷动作越来越残暴，刚开始两人还能忍受，调教他们的嬷嬷曾说过，就是有些男人，好这一口。可是，在怎么好这口，也不会将人身上割一个个的口子，看着人流血的样子狂笑不止吧。 自那以后，两人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的雨夜，夏樱躺在榻上，拉着自己的手，笑着留下最后一句。 她解脱了。 “夏樱死了，他开始用钝器打你？”温婉咬着牙。 春桃乖巧的点头。 也许知道放血会让人死，所以，后来白漠便给了春桃养伤的时间，之后，就是殴打，起先是衣服遮盖的地方，如今，却是逮到哪里打哪里。 “李先生的建议，是温娘子将春桃培养成温娘子的影子。白漠似乎不会伤害温娘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廿九是皱着眉的。单昨夜发生的事情，就可以肯定，白漠不可能淡淡放过温婉。 “你错了。”温婉低头看着春桃：“她要是真的扮成我的影子，在白漠身边，绝对活不过一天。” 白漠有多恨自己，温婉怎么可能不清楚。 第三百八十一章 唐瑜心结 “为什么？”廿九最不解。 当初确定这个方案的时候，衡清的分析说服了所有人。温婉是白漠求之不得的存在，所以，在得到温婉之前，替代品对于白漠来说，便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因为，我并不是他想要珍惜的存在，而是他想要破坏的存在。”温婉叹了口气。 昨夜，后期，她没多少意识。但是，中途，她恢复了些意识。 温婉有些同情的看着春桃：“你如果真的成为我的替代品，那面临的死法比放血更加恐怖。” 那怎么办？ 廿九喃喃自语。她是真的同情春桃，才将她带到这里的。按照当初的计划，自己是绝对不能跟这里牵扯上关系的。 “你怕疼么？”温婉低着头，凑到春桃身边。 春桃抬头。 眼前的女子，脸色苍白，但是，一双眼睛十分明亮。可是，这个人眼里，并没有让她恐惧的神态。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吧。 春桃点头。 她不怕疼，她怕的是死。尤其是看到夏樱的死状之后，她最恐惧的就是死亡。 “既然你不怕疼，那就让你做一个，他能放在心里的人吧。”温婉微笑着开口：“不过，作为交易，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温婉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春桃。 容白奇怪的看着温婉。 眼前这个温婉，不是容白认识的那个。温婉以前虽然也是个有魄力的，但是，并不像现在这样。至少，温婉从来没想过伤害别人的身体。可是，这次，温婉已经明确表示了，要伤害春桃的身体了。 春桃回尚书府了，带着的是温婉提供的补血养身的药材。 温婉就算是超人，也不可能今天就让春桃恢复正常生活。在自己安排好之前，春桃还得过一段非人的日子。 “你打算怎么救春桃。”温婉救春桃，可以让廿九欠她一个人情。这人情用得好了，廿九以后十有八九会是临江集团的人。不过，容白对拯救春桃很好奇。 “就这么救啊。”温婉虚软着脚步走回床边躺下：“其实，衡清的想法也不算错误。” 想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心理学是必不可少的。温婉虽然对心理学研究的不算透彻，但是，好歹也能猜测一二。比如，衡清分析的没错，自己是白漠的执念。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执念可以分为很多种，而自己这种，恰恰是要杀死的。 容白不知道温婉心里想什么，迷茫的看着她。 “白漠，自小就不在富裕家庭长大，所以，性格会有些固执偏激，缺乏安全感。” “你对他好像很了解？”容白撑着下巴，好奇的问道。 明明都是穿越过来的，而且，温婉穿越过来之后，便离开白漠所在的府邸，她到底是怎么能够了解这么多的？ “不算了解。”温婉笑着回道：“我是一个商人，商场就是战场，你们行军打仗的时候，还会派出斥候，了解敌人部署，我又怎么不会安排人，了解了解白漠呢。” 温婉是了解白漠的，从一开始设计沈卿然的时候，温婉就在探查白漠相关消息。她甚至能想象得到，白漠会将自己作为执念。可是，她想差了一点是，白漠居然这般偏执，偏执到病态的地步。 “那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他缺乏安全感，那就给他安全感。”温婉咬着牙回道。“经过上次的事情，白漠已经认定了沈卿然背叛了他。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既然沈卿然背叛他，那我们就创造一个愿意用命来护着他的人。” 容白下意识想到春桃。 温婉问过，春桃怕不怕疼。 另一边，还有一个人对白漠咬牙切齿。坐在千金阁二楼书房的唐瑜，现在算是明白了。衡清说得对，就算他再怎么不承认，再怎么挣扎，也挡不住心动。比如，看到昨夜的温婉，怒火便不断的从心里涌出来。 现在，他没有人可以商量。 今日早朝兼殿试，所以，一大早，衡清乘着卫侯爷的马车，去了宫里。就连林小四，昨天晚上，也连夜带着容陌小姑娘往北方去了。如今，跟在唐瑜身边的，是只有八岁的柳子韬。 “必须想办法，给温姨报仇！” 柳子韬双腿盘坐在一个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在椅子扶手上敲击。动作神态，跟衡清有三分相似。 唐瑜嗯了一声，没有回答他。 给温婉报仇，唐瑜自然是愿意的。可是，报仇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你说话啊！”盘膝的孩子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唐瑜旁边，歪着头：“我知道，你喜欢温姨。温姨都被这么欺负了，你还不帮温姨报仇？我反正是要给温姨报仇的！” 温婉和唐瑜的事情，整个临江集团没有人不知道。谁都知道，温婉看上了唐瑜，谁也都知道，唐瑜对温婉和温涯好得不得了。可是，这两个人的进展，着实让人着急。每次，好像有一点进展，第二天，两个人又回到了远点。 往后退的，一直是唐瑜。 这次，唐瑜是真的退无可退了。温婉，值得更好的男人。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温婉不会受到伤害。 “你要怎么给阿婉报仇？”唐瑜声音有些沙哑。 孩子退了一步，他要是知道应该怎么办，还有唐瑜什么事情？ 长叹一声，唐瑜站了起来，踉跄一步。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稳：“白漠，衢州人士，幼年家贫，得衢州首富资助，方有资财进京参考。” 说到这里，唐瑜低头看着只够得上自己腰间的孩子：“这样，你可知道，白漠的弱点是什么？” 柳子韬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是个相当敏锐的孩子。所以，听到唐瑜所说的，瞬间就明白了唐瑜的意思：“你是说，他的品德有问题。” 唐瑜来京城之后，见到了衢州温家的两位老人。也知道，这两个老人的来历原由。 虽然对温婉性格成长环境产生了疑问，但是，那时候已经情根深种的唐瑜，根本顾不上这些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殿试 “他品德能没有问题？”唐瑜冷笑着：“若是别的官员，这样我还得犹豫一二，但是礼部尚书？呵呵。” 礼部尚书，主管各种礼仪。甚至，祭天之事，都是礼部尚书协同。这样的人，必须君子端方，必须严格要求自己，必须没有任何污点，不然，就是亵渎祖先。可惜，这个人，注定一身是弱点。 柳子韬咬着唇，埋头苦想。 “停妻再娶，恩将仇报，草菅人命。”唐瑜冷着脸：“任何一项，都足以将他从现在的官位上拉下来。” 衡清一大早，就跟着卫侯爷的马车进了宫。卫侯爷今天可是喜上眉梢，大雍有史以来，有双腿残疾还能参加殿试的么？没有！衡清是独一份的！ 卫侯爷喜上眉梢，但是朝中不少人，都满脸的狐疑。尤其是看到大殿上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更多的官员，满脸懵逼。李嘉的事情，在场众多人都听说过，这青年，可是一个传奇。当初陛下让他参加乡试的时候，不少人就反对。 少有的持有支持的人，也不过是因为陛下给这人定的难度太高。 三元及第，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会试之后的殿试，只是在偏殿进行。殿试前三，才可以在金殿上进行策论考试。这个人，既然坐在这里，显然，之前考试，全都是第一名。 站在大殿最前面的太子殿下，看着不卑不亢的衡清，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住。当初在通州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叫衡清的人绝对不一般。可是，对方这样毫无压力的坐在大殿上的情形，太子殿下也着实想不到。 “哈哈，每次到这个时候，朕就真的高兴。”陛下站起身子，看着文武百官：“可惜，殿试每隔三年才能考一次，要是年年都能考，也不知是什么盛世。” 台下的文武百官连声应和。 “既然这个，朕今日这题目，便有些难度。”陛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个人：“你们对朕这将三年一次的科考，改成一年一次，有什么想法？” 朝中众人脸色一僵，这并不是简单的题目。陛下既然想了这句话，自然是对这个事情，有想法了。 “阳舒，之前偏殿测试，你得了第三名，这次，便给你一个先发制人的机会。”陛下的目光落在傅元身上。 傅元尴尬了，这第一个答题的，哪里是什么好事！会试通过，他都纯属运气，没想到，到偏殿的时候，运气更是爆表，考试的策论，居然跟民生有关。当初墨染没有出事之前，两个人总是谈论到这些。 他傅元是官宦子弟，但是墨染不是啊。墨染跟他说起的故事，在傅元眼中，都是有值得借鉴的。 结果，一下不注意，就得了第三名。 这种时候，沉思，代表了对陛下建议的尊重。傅元足足沉默了一刻钟，才缓缓开口：“陛下此言足以传名千秋......” 洋洋洒洒，傅元足足说了一刻钟。意思就一个，这种想法是非常好的，值得传扬。科考由三年改成一年，就能为朝廷吸收更多的人才，发展，是不能缺少人才的。 但是，这话说完，在场不少人摇头。就连陛下，脸色也不大好看。 “右相，阳舒此言，你可有什么想法？”陛下问道。 “小儿年幼，此言纸上谈兵，不足为道。”右相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儿子留。 傅元有些尴尬，不过，他自己也明白，这种大事，哪有自己随便说说便能有建树的。 “赵铭，灵山书院，是大雍北部才子集聚之地，对这些问题，你有没有别的看法？”陛下看着另一个站着的青年。 这届学子，青年才俊居多。反而年纪大一些的，在会试便几乎刷下去了。甚至，学子中，进士们，几乎被三大书院包圆了。通州松下，灵州灵山，京城白鹭。这殿上的三个人，恰好能代表三个书院。 “回陛下......”那个叫赵铭的青年，一开口，就没有停下来。 说的内容，比傅元更多，也更贴近现实。 科考三年一次，已经是大雍目前国力的极致了。虽然大雍鼓励读书，但是真正能读得起书的人，真没多少。反而，更多的人，只能看着书叹气。所以，如果科考改成一年一次，每次录取率为原本的三分之一还好，可是，录取率为原本那么高的话，那官员体系便会良莠不齐。 而且，还有一点最困难的事情，便是如今参加会试得到京城来参加。京城本地的士子还好，要是别的地方，想要来一次，是在太困难了。 陛下听完，心情更不好了。这个人没有什么建议，只是一概全盘否认了自己的提议。可以说，头两人的回答，陛下一点都不满意。想改革，这些人却拿不出有价值的建议，哪里堪得大用！ 陛下最后将目光落在衡清身上。 从一开始，衡清就没有表现出积极的意思，等到两个人都说完了，衡清的表情也没变上一变。 “衡清，你可有什么看法？” 这就是李嘉？李嘉这个人，这两人都有所耳闻，平日里极其低调的的会试榜首。后来，又被冤入狱，被妻子救下众人才知道，这人是武侯义女的丈夫，是临江县主的丈夫！ “陛下所说的改制，不过是觉得，如今大雍的人才过少而已。”衡清开口，声音低缓：“针对这一点，学生倒是有两点建议。” 咦，建议？ 众人看向陛下，虽然陛下脸上没露出笑容，但是目光中的赞许，怎么都掩饰不住。他的这个题目，根本不是问众人看法，而是，问他们建议。大雍想要发展，可不需要自会嘴上说说的官员，要的，是能实干肯干的。 “第一点，分科。”衡清开口：“如今大雍分为文举武举，武举还好，终究是要战场搏杀，但是文举考试过于驳杂，众多学子博而不精，并不能称得上人才。” 衡清这话，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第二点，降低读书成本。”衡清并没有理睬众人：“学生自临江而来，在临江旱灾之后，创办了学堂，收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其中不少人，确实有读书的天赋。” 第三百八十三章 革新 衡清的话，概括起来，就是两个意思。针对的也是之前赵铭提出来的两个问题，第一，百姓参加科举难度，第二，便是人才水平下降。 与其按照陛下的想法，大开科举之门，降低科举难度，还不如培养更多的人，让大雍方方面面都存在人才。 朝中众人都是人精，怎么可能不明白衡清的意思。可是，这个东西，说起来容易，但是做出来，却难于上青天。首先，得发展经济，至少，得让大多数的百姓上得起学，扩大人才基数。 但是，这经济是说发展就发展起来的？ 第二，就是专向教育。 怎么专向教育，谁都不知道。专向教育的结果，谁也不知道。谁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是结果好还行，结果不好的话，谁为这些事情负责！ 陛下沉默了，百官也没有一个敢吭声。衡清提出的意见，太过想当然，在众人眼中，实在太过想当然了。 武侯左看右看，见到没人肯开口，果断出列：“陛下，我看衡清的说法挺靠谱的。” 陛下一愣，然后大笑：“卫卿，你是衡清的义父，可知道要避嫌？” “臣不知。”武侯爷回道：“之前监考武举的时候，吏部尚书说过一句话，叫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臣觉得衡清说的好。” “哪里好？” “不知道文官怎么看，咱们西北的武将对这个挺有感触的。”武侯爷回道：“西北的战士，大多是家里穷的。好多战士都是在家里连饭都吃不上，才来战场搏杀，就为了一条活路。臣想，要是真的百姓都有钱了，就没那么多可怜兮兮的战士了。” 这句话一出，百官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其次啊，咱们西北，真正厉害的武将，有两种。”顿了顿，武侯爷笑眯眯的回道：“一种，是臣这种，冲杀在最前线，敌人在哪，臣就在哪。” 陛下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大老粗，一点谦虚都不知道。 “还有一种，是牧之那种，真打起来，十个牧之也不够臣两板斧。但是，上了战场，臣带十倍的人，也不一定能打败他。”说到这里，武侯爷尴尬的抓抓头发：“真正的将领，应该兼有臣与牧之的能力，西北几十万大军，能有这天分的，只有犬子飞鸾和老常的儿子睿城。” 武侯爷的声音带着骄傲：“臣以为，衡清这办法很好，适合冲锋的，去学习阵前冲杀，会算计别人的，就待在后方算计别人。好钢都用在刀刃上，谁也不浪费。不然，要是牧之那种人，跟着臣冲杀，不用一个来回，就丢外面了。” “话糙理不糙。”陛下被逗乐了：“就按照卿家说的办，以后武举分为两项，武功，谋略。”顿了顿，陛下开口：“只是这两者，可以有偏向，却不能瘸腿。” “谢陛下！”武侯爷乐颠颠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傅元悄悄瞄了一眼武侯，见他乐颠颠的站回自己的位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人家的义父看着傻不愣登的，但是关键时候，还能神助攻。反观自己的爹爹，整个金殿中第一个反对自己的，就是自家老爹。 坑儿子不倦啊！ “衡清，你可知道，你的建议，有多少可行性？”陛下觉得不说点什么，这大殿上的气氛就不大对劲了。好像衡清便是自己内定的状元一般。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说了点什么，衡清也依旧是众臣眼中的内定状元。 衡清不卑不亢的坐在大殿中央：“未知。” 众臣唏嘘不已，瞧这个人也只是嘴上说说。 “此话怎讲？”陛下却好奇了。 陛下于衡清也算相识，自然明白衡清的习惯，一件世情不到百分之一百的可能性的时候，对于衡清来说，就是未知。 “临江一县，自去年开始，便全民读书。一年时间，已经小有成效。”衡清的话，让大殿中不少人惊讶不已。“如今，临江县中，九成人识字，五成人会书写，各行各业，皆有人才。” 普及教育的思想，是容白和温婉提出来的。但是，容白和温婉的教育模式不符合现在的情况，所以，衡清修改之后，照搬到临江县中。可巧的是，因为之前一系列的事情，唐瑜和衡清，在临江县中地位极高，而且温婉在温婉到临江之后，临江集团又多了一个衣食父母。 所以，推行教育才那么顺利。 但是，这种模式，推广到全国的难度太大了，温婉要是能成为全国百姓的衣食父母，那担忧的人，就要换成陛下了。 “竟有这等事情？”陛下对这个倒是很好奇。 朝中不少人也对这种事情好奇。若是一个小小的县可以推行，那么为什么不能推行到全国？要知道，这种事情，要是能推行到全国，那么大雍便能开创更加盛世的盛景！ “臣记得，如今工部尚书，是之前临江县的县令吧。”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左相看着更没存在感的工部尚书。 说起这工部尚书，也可以称得上是个奇人了。考了五六年才考到个会试吊车尾，之后，便被派往临江做县令，这一做，就不得了。三年时间，将一个不怎么打眼的县城，做成了南方比较富饶的县城。 就连税银，都比别的县城多了两三成。 要不是最后临走的时候，临江爆发瘟疫，他回来，也不会从京兆尹做起。 这京兆尹跟临江县令的官职差不多，但是待遇水平就好得多了。这县令也不知什么时候，跟五皇子搭上，弄出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工部尚书一看，就喜欢上了。直接求陛下将这人调到工部，顶了工部侍郎的缺。 这次转变，离这人到京城，不超过三个月。 接下来，更戏剧化了。原来的工部尚书没过多久，就得了重病，只能告老还乡，工部一众人中，最活跃的，就是这个人了。结果，陛下朱笔一挥，这人便成了工部尚书。可以说，整个京城，没有人脉关系，官职爬得最快的，就是这位工部尚书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金榜前三 郑尚书有点懵。 他最担心的，就是别人问起他临江县的诸多事宜。临江灾后的事情，他最多也就是个出出力的人，甚至，力都没出完，就撂挑子走人了。尤其是在衡清说的那学校开办之前。 那个学校的存在，郑尚书是知道的。当初，最先被邀请的人，就是郑尚书。不过，他拒绝了。因为，当时已经是考评期的最后阶段，他本就不必要插手，更别说，那银子从仓库中拿出来，自己考评的政绩就会差不少。 虽说，自己是临江的父母官，但是，就算是父母官，那也是官，而不是真正的父母啊！ “郑爱卿，你对着临江的学校了解多少？”陛下含笑问道。 “回陛下，微臣在临江的时候，还没有临江学校。”这个时候，郑尚书可不会糊里糊涂的就贪这点功劳：“当初，临江百废待兴，力保百姓已经十分艰难，臣无暇分心这些事情。” 郑尚书说的很温婉，比起百姓的生死来说，办学校什么的，都是不足为道的。没有百姓，办了学校，到底什么人去上？ “临江的教育，是在郑大人考评之后方才发展起来的。”衡清也没戳穿郑尚书：“如今，京城也有个与学生设想中一般的书院，若是各位大人不相信，自可去松下书院，亲自体会一次。” 任何嘴上说说的东西，都比不上事实来得有说服力。 这下，没人再怀疑衡清。京城的松下书院，可是出名很久了。首先，它的规模，是整个京城最大的。其次，它的实力也非常大。单单一个图书馆，便能说明一切，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没有学生。尤记得松下书院开门的那一天，几十个马车，排成一行，缓缓驶进书院的场景可是吓呆了不少人。 陛下又问了一些书院的细节，以及各种各样的规划，衡清婉婉道来。到后面，整个朝堂上，只有衡清与陛下的你问我答。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一个官员敢打断，甚至还有人听得如痴如醉。 “如今看来，这第一名，也实至名归。”问题讨论告一段落，陛下站起身感慨：“衡清，朕曾说过，你若是三元及第，那朕便许你入朝为官。如今，你三元及第，朕也兑现诺言，如今吏部侍郎空缺，你顶了这个缺。” “谢主隆恩。”衡清俯首，姿态严谨。 说完，看着另外两位：“赵铭，你的眼力极好，有见地，却少思绪，朕封你为韩林编撰，多看看古今典籍，看看圣人与凡人之间的差距。” “谢主隆恩。”赵铭叩首，姿态极其恭敬。 “阳舒，你这想法，着实纸上谈兵，不了解百姓生活，朕便封你为巡按使，好好为朕看看百姓是怎么生活的，不游历天下，不准归来！” “谢陛下！”傅元开开心心的拜倒在地。 三人的名词，看陛下的封赏便可知晓。接着，陛下便御笔卸下金榜，交给内侍，送至宫外。 “你三人，着了衣裳，去游街吧！”陛下笑呵呵挥挥手。 散朝之后，陛下随着内侍进了偏殿。偏殿如今已经没有人了，考试早就结束，偏殿只剩下摆放依旧整齐的桌案。一排排，一列列，十分规整。 “陛下，您也真是，本就属意那李嘉，何苦在叫大殿上为难他呢？”陛下脚步有些虚浮，踉跄坐在主位上，内侍见状伸手便扶着陛下。等他坐在主位上，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小盒子，将里面的丹药递给陛下。 “那不是为难。”咽下丹药，陛下咳嗽了两声：“他身负残疾，又不似阳舒那般有后台，想要提拔他，只能让百官知道他的才能。可惜，这人，就算真的能用了，恐怕也不是我能用得到的。”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陛下慎言，陛下还属壮年，怎得说这些？” 内侍没有得到回应，吃了药的陛下，已经撑着脑袋，睡着了。叹了口气，内侍只能令人拿来陛下的大氅。 另一边，游街的队伍，遇到了史上最大的困难。那就是衡清根本上不了马！你见过，不能骑马的状元么！没见过的话，眼前就是一个。衡清站不起来，更别说骑马了。不能骑马，怎么游街？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衡清看到老熟人了。 那人是陛下身边的宫人，前两次衡清进考场，都是这人帮忙的。 “李公子，不，这次得叫李状元了。”宫人满脸堆笑着打招呼：“恭喜李公子三元及第。” 宫人生意尖细，却带着讨好。 “若不是公公帮忙，嘉恐怕连乡试那一关都过不了。”衡清微笑着回道。 衡清说的丝毫没有夸大，乡试会试，一考就是九天。九天对于一般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就算狼狈一点，味道大一点，也大多能接受。 但是，衡清就不一样了。 “状元爷这句话，就折煞奴家了。这考试，可不是奴家替您考的。”说着，挥手让身后的人上前：“太子殿下为状元爷求了情，陛下赐了公子马车。” 衡清顺着宫人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 “新科游街，自然有些花俏，公子还请忍耐一二。”那宫人两次跟衡清相处的时间，也有近二十天了。自然知道，这个青年，不喜欢花俏的东西。 “无妨。”衡清温和的回道。 既然衡清要坐马车了，那另外两个人也就不能骑马了。不然，都穿着红色的衣衫，知道的，知道是新科游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家娶媳妇呢！ “看着你的模样，我就觉得见到熟人了。”三人坐上马车之后，傅元坐在衡清的右边：“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要是他没出那档子事情，应该也是个跟你一样的人吧。你在大殿上说的东西，跟他说的，有的一拼。” 衡清自然知道，傅元说的是谁。 当初墨染的事情，说到底，被骗得最惨的，就是这货了。以为真心交到了朋友，为朋友愿意两肋插刀，结果到最后，朋友还是个压根不存在的人。 第三百八十五章 香囊 衡清淡笑：“傅公子简单直率，应该极有人缘，嘉自小便羡慕公子这样的人。” 衡清这话说的走了心。他从小就在智商上跟同龄的孩子拉出了一个档次，所以，年纪相仿的人，衡清跟他们说不上话；心理差不多成熟的人，又不屑跟小孩子谈天说地。 到最后唯一的几个能聊得上来的朋友，便是书院的几个先生了。 “傅公子这种叫法就见外了，你可以称我的字，我字阳舒。”傅元笑眯眯的回道：“不知我能不能也称你衡清？” “自是可以的。”衡清对傅元已经算是有些了解了。傅元说白了，就是一个自幼被宠大的孩子，可幸的是，这孩子没被宠成二世祖，反而养成了个乐天的性子。 “那，衡清，你说说你那什么书院呗。”傅元瞬间感兴趣了。 坐在另一边的赵铭也跟着侧了侧脸。 “也没什么好说的，若是阳舒感兴趣，休沐之日可以去书院看一看。”衡清笑着回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赵铭看衡清的脸色变了变。 “那说好了，咱们休沐日，去书院看看。”傅元双手抱着胳膊，笑嘻嘻的回道：“本公子自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跟人相约去书院呢！” “听闻，这松下书院也有图书馆？”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赵铭，忍不住问道。 赵铭说的是图书馆，而不是藏书楼。灵山书院地处灵州，虽也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但是因为地处边境，所以读书的人并没有去打仗得多。 三年前的灵山书院，只是一个稍微有名的书院。结果，在那个女先生来书院之后，书院多出了个图书馆，多出一大批书籍，水涨船高，三年来，书院甚至在藏书生源方面都吊打松下书院。 “正是。”衡清点点头。 真有图书馆？不是藏书楼？ 图书馆和藏书楼可不是同样的东西，藏书楼，一般是存储书籍的地方，那些书是可以借出来的。但是，图书馆不一样，图书馆还有个极大的地方，是可以让人在藏书地方研读的。 “你们那怕是藏书楼吧。” “非也，藏书楼，藏书并不能提供更好的阅读环境，图书馆不一样，图书馆是可以提供更好的阅读体验的地方。” 衡清之前也不明白藏书楼和图书馆的区别，甚至以前衡清还以为图书馆就是图书室的扩大版。但是，显然，这是不对的。 等到京城的图书馆建立起来，衡清就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那个叫图书馆的东西，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对所有书生有最大吸引力的东西。 没有人能抵挡这些东西的吸引力。 不，不止书生，只要你有想要学习的东西，那图书馆就对你有致命的吸引力。 “那，休沐日，我也可以去看看么？”没人注意到，赵铭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图书馆，自从过完年，从家乡出发来京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图书馆了。 “自是可以的。” “哎呦！谁砸本公子！” 衡清听到声音，刚想转头看傅元出了什么事情，眼睛一黑，一个香囊就朝他脸上飞来。香囊掉在衡清的腿上，留下的是一股香味。 什么情况？ 拈起香囊，衡清一脸懵逼。 接下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香囊就像冰雹一样，不断的砸向三个人。前面驾马车的车夫，只来的及说一声小心，便策马狂奔起来。 衡清的轮椅往后倒去，还是傅元眼疾手快，才免得他滚落的窘况。 “这，这是怎么回事？”赵铭表示，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绝对没见过这种状况。 还是傅元淡定了一些，确定衡清坐稳之后，他抬手，揉了揉被砸到的地方：“这种事情，每次金榜出来都有。” 说完，有些后怕的往后看去。只是，今年的，格外可怕啊！ 想到这里，傅元看了一眼赵铭。赵铭不过二十三四岁，坐姿端正，目光清正，而且，身上的气质温和正直，虽然长相普通了点。 至于旁边这位。 傅元翻了个白眼，这人要是有一双好腿，没事在京城溜达溜达，估计还没等成状元，就被各种姑娘打晕了扛回去。 要知道，当初墨染比这衡清要逊色三分，也足以让娉婷郡主倾心不已，这比墨染还要出色的衡清，不招人喜欢，就奇怪了。 说起这个，傅元对衡清的妻子有些感兴趣了。 武侯一家是什么状况，京城稍少有人不清楚。那一家子，唯一一个不那么粗俗的，就是去西北参军的武状元卫玄。 至于其他人，都是能动手绝对不动嘴的。 可是，那一家子直肠子的，怎么就看上了这个肚子里全是弯弯绕的男人。 “刚刚开始，阳舒便不断的看嘉，可是嘉面上有奇怪的东西？”衡清蹭了蹭脸，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傅元可不会傻不愣登的说自己是奇怪他是怎么跟武侯府搭上关系的，只能随口转移话题：“今年的游街，百姓可是格外热情。” 说着，将挂在自己身上的香囊取下，规整到一边：“依我看，是你们两个长得太招人了。” 赵铭是真的郁闷了，说李嘉长相勾人，赵铭还能点头同意。但是，自己长相勾人？那被勾的人眼睛是瞎的么！ 没看到，身边这两货长得都比自己出众么！ “傅公子这话便说的差了，公子与李公子长得，铭怎么比得上。”说完还点了点头，自己确实比不上。 “叫傅公子太生分，你也唤我阳舒好了。”傅元典型的自来熟，分分钟就都跟人到了互称表字的地步。 看着这个自来熟得有些过头的世家子，衡清跟赵铭确实无话可说。 “这香囊如何处置。”马车沿着京城绕了一圈，等到宫门前面，终于停了下来。车上散落的香囊，已经被三人收拾出来，装在箱子里。 好像准备马车的人，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还提前准备了一个箱子。 “这东西，我可不要，我要是带这么多东西回去，非得给我家老爹打断腿不可。”傅元使劲摇头。右相在朝堂上刻板的形象，在场没人没见过。 “嘉也不行。”衡清也跟着摇头：“家中有娇妻。” 第三百八十六章 琼林宴 留着赵铭看着一箱子的香囊傻眼了。 “这，这个我也不能要！”赵铭使劲的摇头，脸色通红，甚至说话还打颤：“我，我还没娶媳妇呢！”不是所有人家，都跟衡清一样，年纪轻轻就能娶上媳妇。 赵铭虽然有天分，但是家中却因为供养他读书已经不能给他娶媳妇了。 “咦，兢业居然还没娶媳妇？”大家在马车上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以傅元的性子，称他的字一点都不稀奇。 “没，没娶呢！”说起娶媳妇，赵铭还有些羞涩。 “兢业羞涩什么？”傅元还接着打趣。 “我，我阿娘说，等我高中，便要媒人给我说一门媳妇。”说到这里，赵铭的脸通红一片：“我去年秋天考上了举人，因为今年要参加会试，所以，所以一直没娶。” 为了不给他造成任何压力，家人甚至推了好几门送上门的亲事。 “哈哈，兢业不要这般，你此次考上榜眼，有的是人想要嫁给你。”傅元拍拍赵铭的肩膀：“你该愁的不是娶不上媳妇，而是娶谁家的姑娘。” 榜下捉婿这种事情，可是京城里常发生的事情。 衡清有容白这个武侯义女做妻子，一般人家不能打他主意，但是赵铭没有啊！傅元甚至能想象，琼林宴之后，赵铭的家门会被踏破多少次。 “傅公子怎么就不担心自己？”赵铭一边开口，一边帮助宫人将衡清搬下来，赢得宫人感激的笑容。 一听到赵铭说起这个，傅元的表情就不怎么好了。他倒是想要有人踏破自家大门啊，可是，这可能么？ 要知道，他是右相唯一的儿子，如今朝廷党派严重，谁家没事都站站位，右相是少有的几个站在陛下这一边的，现在可是哪家都不能接触。本来，京城的官宦子弟，都是十五六岁就能定亲，十七八岁成婚的到处都是。 结果，自己到现在还是个单身狗，这种悲痛，怎么跟别人说。 “哈哈，你们不知道，这后院要有了女人，便被拴在了家中。”傅元瞬间打起了哈哈：“倒不如我现在这般自在，平日里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无人约束。”想怎么浪怎么浪。 衡清扬眉。 “是以阳舒如今都无人提亲？”衡清一句话差点将傅元噎死。 这样的话，衡清不是第一个说给傅元听的。就算右相是个纯臣，但是，朝廷上那脾气倔的纯臣也不是没有。甚至，那些纯臣都是极其有才能，地位极高，家中教养极好，孩子都是出类拔萃的。 这些人，右相大人不是没注意过，只是，几次提亲，都被拒了。 为什么？谁家花了大量心思教养多年的闺女，要嫁给一个没事总往青楼里钻的纨绔子弟？更别说，这纨绔子弟身边好友一大波的纨绔小伙伴呢！ 说多了都是泪！ “衡清，你这饱汉就不要在欺负我们这些光棍了。”最后，还是傅元先告了饶。 他实在没办法找回场子，不过，衡清也确实值得人羡慕，有娘子护着的人，是不会体会他们这些只能在青楼找点软玉温香的人的感觉的！ 衡清不知道傅元为什么这么低落，不过，他对傅元的羡慕也确实有些得意。有容白在身边，他的人生都变得美好了。 “不谈这些了，宴会似乎快开始了。”一直被打击的赵铭终于开口了转移话题。 说话的两人同时抬头，只见月色中，道路的尽头是一片灯火通明。随着清风传来的，是青年们谈论的声音。琼林宴是参加殿试所有人的宴会，只是，主角是头榜前三名而已。所以，他们三个人没到，提前到的众位便只能三五成群的谈天说地。 “咦，我去带个人过来！”傅元似乎看到什么，忽然兴冲冲的往人群冲去，留下衡清与赵铭大眼瞪小眼。 “兢业似乎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衡清忽然开口。 明明三个人相识的时间相同，但是傅元唤赵铭的字的时候，便有些过于熟络。但是，衡清唤他的名字，却感觉似乎两人相识已久。 “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不知怎么的，在傅元面前，赵铭说不出来的话，在衡清面前便能轻而易举的说出来：“灵州少有这么盛大的聚会。”赵铭不算外向，他并不是天生聪明，所有的才学，都是刻苦而来。 目标，便是那个住在图书馆的能人。 可惜，能人在他进京赶考之前便离开书院，游历天下了。 “通州倒是有。”衡清艰难的摇着轮椅往会场边缘的长廊驶去。 赵铭很自觉的伸手，帮助衡清推轮椅。 “你当时一定常常参加这种聚会吧。”等轮椅上了长廊，赵铭倚在长廊边缘，垂着头看着人工河流里被水波冲散的月影。说实话，他是有些羡慕的。灵山书院，虽然几年前开始大规模招生，而且学费降低不少，可是，去上学的，依旧是有钱人。像他这样集全家之力让他读书识字的人真不多。 所以，可以想象，赵铭几乎不可能参加灵山书院的聚会。 “嘉没参加过这种聚会。”衡清的回答，让赵铭瞪大了眼睛。 见到赵铭吃惊的样子，衡清才苦笑着回道：“嘉少年时候便拜入松下书院贺庭先生门下。先生的弟子，都比嘉大好几岁，几乎说不上话。再者，家父教育严苛，所以，嘉自然也很少去这样的地方。”顿了顿，衡清又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当初在书院求学的时候，嘉几乎日日待在藏书楼，同窗都是谁，嘉都没认全。” 衡清所说的，便是他当初真正的经历。 自幼启蒙，周遭都是照顾的人，等到读书识字之后，读的是圣贤书，到最后，衡清能写得出华丽的诗句，画得出唯美的画卷，却连一斗米值多少钱都不知道。 “那我们便是难兄难弟了。”赵铭愣神之后，便是大笑！虽然衡清没参加的理由跟他不同，但是，两个人在这种宴会上都是新手，有人陪自己了，赵铭还会担忧？ “兢业在笑什么？这般开心？” 第三百八十七章 四皇子示好 赵铭回头，正好看到傅元往这边走来，跟在傅元身边，是一个陌生青年。 那陌生青年，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衫，头戴银质发冠。等走了近了，衡清才看出，这青年的衣衫用的料子，正是临江工坊出产的新料子。 “这是鸿光。”傅元朝衡清两人介绍道。之后转头，对着青年：“鸿光，衡清，今年的新科状元，兢业，新科榜眼，只有他俩考得比我好！”说到这个的时候，傅元眼中满是骄傲。自己果然比一般人强了不少呢！ 衡清是记得这个青年的，当初墨染的事情，这个青年可是一个突然出现的神助攻。 “在下李嘉，字衡清。”衡清望着青年：“公子可唤在下衡清。” “我姓赵，名铭，字兢业。”赵铭也跟着自我介绍。 “我姓游，名昂，字鸿光，家中行三。你们可以唤我鸿光亦或是游三。”游昂也是个简单的人，衡清对他没抱着恶意，他自然也对衡清不抱敌意。 除了傅元，几个人都不大爱凑热闹。傅元对衡清和赵铭印象极好，就算这三个人不爱凑热闹，也跟着站在这边边看风景，边谈天说地。这一说，便说出区别来。按道理，他们是一届的考生，就是年纪也相差不多，可是，衡清和赵铭两个人说的东西，傅元有些插不上话。 就像在朝堂上一样，赵铭分析一针见血，无论诗词歌赋还是天文地理，赵铭都能说出一二来。而衡清，是唯一一个跟得上，不，超越赵铭节奏的人。在两个京城本地人目瞪口呆下，衡清居然跟赵铭说起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编撰词典。 结果，编撰词典这种事情，衡清居然不是唯一一个做的，因为灵山书院，还有一位先生在做这种事情。甚至，已经编撰不少了！ “若是以后有机会，嘉定要往灵山书院一观。”衡清对别人编撰的词典非常感兴趣。 几人说话间，宴会开始的时间已经到了，四人刚入座，陛下便带着几位皇子出现了。如今，能在琼林宴冒头的皇子可不多。 二皇子已经在封地住了一个多月了，三皇子也没有了往日的傲气，四皇子倒是跟之前模样差不多，只是看到衡清的表情有些尴尬。 四皇子妃派人砸的铺子，明里可是这状元夫人的。 五皇子根本对琼林宴不感兴趣，从前天开始，五皇子连宫也没回，把容白的工坊当家了。 至于六皇子，一上来就钻进人堆里，跟人胡天海地的喝酒吟诗作对，玩得不亦乐乎。 “这琼林宴是天下士子的宴会，不必在意虚礼。”陛下坐在主位上，扬手示意那些拘谨的士子，不是所有士子都是京城人，也不是所有士子，都能跟六皇子打成一团。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放开了。 几位皇子，也加入众人之中。衡清对六皇子存着戒心，所以，一直跟他保持着距离。六皇子往衡清这边的时候，衡清就往人群边缘躲。 一没注意身后，轮椅便撞上一个人。 回头，便见到一身紫色蟒袍的四皇子。 还没等衡清告罪，四皇子却先开了口：“之前千金阁一事，是内子做事鲁莽，还请公子宽恕一二，赔偿明日一早，便送到千金阁。” 四皇子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但是，他是一个十分护短的人。尤其是那个自己喜欢的妻子，国子监祭酒两个女儿，一个确实上不了台面，但是作为四皇子妃的那个，却是自幼被教养极好的。 这也是，几位成婚的皇子中，皇子妃最不搞事情的一个。至于这突然搞事情，四皇子也下意识的忽视了。 “殿下言重了。”衡清微笑着回道：“当日千金阁损失也不算大，只是，温婉是小白的挚友，性子刚硬暴烈，若是当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殿下与皇子妃殿下海涵。” 衡清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四皇子自然无话可说。 两人接连沉默，最后，四皇子熬不住了：“衡清，你先忙，本宫还有些事情。” “殿下不必顾虑嘉。”衡清温和的回道。 四皇子抬脚便往中央走去，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衡清。 “四殿下刚刚跟你聊了好一会，你们都在聊什么？”傅元之前一直跟六皇子后面，差点忘记衡清，目光在场中找到衡清的时候，他作为新科状元居然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原以为他一个人寂寞，结果目光一偏，便看到四皇子。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一些琐事罢了。”衡清接过傅元递过来的杯子，轻嗅一下：“嘉身体不便，不能饮酒。”接着，将那酒杯放回桌子上。 “你这人生，也忒无趣了些。”傅元也不生气。一屁股坐在衡清身边的栏杆上：“其实你在京城挺出名的，但是，又没几个人见过你，那时候看到墨染做出题目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墨染便是你。” 衡清面色一僵，好在在月色中不太明显：“此话怎讲？” “你一个外地人，居然能在京城参加乡试，墨染也是乡试那段时间出现的。”傅元耸耸肩：“而且，你乡试魁首，你别看我两年前就过了乡试，京城中谁有多大的能耐，我都一清二楚。”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一个人坐着，一个是站着的。 “墨染嘉也听说过，他那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嘉甚羡慕。”衡清温和的回道。 他是的确羡慕墨染和娉婷之间的故事，虽然，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骗局。他和容白之间，却差了这一筹。 衡清之于容白，太过相敬如宾，纵使同床共枕两年，两个人也生不出一丁点的暧昧。比起夫妻，他们更像兄妹或是姐弟。 衡清觉得，自己对容白，早就动了心，可是，容白却依旧没感觉到。 想到这里，衡清脸上满是苦笑。 “衡清对姻缘不满？”这话听到傅元耳中便是另一个意思了。不过，这另一个意思，傅元也能明白，毕竟一个看着这样文质彬彬的男子，怎么会跟武侯府一家子大老粗有共同语言？ 第三百八十八章 水能 “怎会？”衡清惊讶的看着傅元，他会对容白不满意？笑话！他真正不满意的是自己好么！ 因为他怎么都想不出，自己到底能为小白做什么？容白是个生存能力很强的人，就是丢到大山里，也能把自己养的壮壮的。 而且，容白运气也好到逆天，随便出门一次，便能带回别人不可能遇到的东西。这种事情，他见的太多。 可以这么说，他衡清当初若是遇不上容白，那十有八九便病死在那张床上。但是，小白若是遇不到自己，根本不必受委屈，想怎么自由便怎么自由。 “说到底，不过是嘉拖累小白。”叹了口气。 傅元嘴角抽了抽，新科状元在琼林宴上感慨自己拖累娘子，自己这个探花单身狗到底怎么自处？人家双腿残疾度能成为状元，自己四肢健全，怎么就这么怂呢？ “尊夫人嫌弃你？”傅元咽了咽唾沫。 不过，再怎么嫌弃，到今天也为止了吧。状元整个大雍，三年才出一个，活着的状元加起来，也不足二十个，这衡清就占了至少二十分之一了。这么长面子的相公，便不用嫌弃了。 “若是小白嫌弃，嘉还有些心安。”衡清叹了口气。 这一口狗粮真是毫无征兆啊，傅元不想说话。傅元的朋友很多，但是越是这种人，交心的朋友却没几个。 真正跟傅元交心，愿意两肋插刀的朋友，也只有墨染，如今倒是可以添一个衡清。可是，这两个人总在自己面前感慨个鬼啊！有没有体谅自己一个光棍的心情。 傅元不开口，衡清便没接着开口。 他性子内敛，今天却出乎意料的总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约莫是真的圆了少年时候的梦想，有些激动吧。 只是，从成绩出来到现在，他都没机会正面告诉小白这个喜讯。 想到这里，衡清只能叹息。 容白中午的时候，便得到了喜讯。衡清是临江集团的首脑级人物，所以，这场考试，关心的人可不止临江集团的高层，围在贡院公示板外面的人，有三成是临江集团各个掌柜派去的小厮。 所以，金榜一出，就有人策马往临江书院赶去。 报信的人赶到的时候，容白一群人正在研究水力发电装置。容白之前用的发电装置是火力发电装置，虽然简单易上手，但是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大。 这东西，温婉容白甚至小衡都觉得已经很不错了，结果，到无音眼里，就是儿童玩具，浪费能源，十恶不赦。而且，书院里面有一条河流，为什么不用水力发电！ 无音将容白骂了一顿！ “容娘子，李公子考中状元了！”还没凑近众人，那报信的人便大声喊道。 听到这声音，容白一愣，瞬间站起身，接着便一头翻到河里。等她从河里冒头，岸上的人早已经笑岔气了。 “我一直当你很厉害，没想到，你也会一头栽水里？”无音站在岸上，指着容白哈哈大笑！ 容白是书院的武力担当，那一手锻造技术，不是力气极大的人根本做不到。结果，小厮一句话，容白就栽河里，能不让人发笑？ 容白不吭声，从河里爬上来，稍微拧了下衣角的水滴。抬脚就往小厮那边走。 “你去哪？”无音好奇。 “衡清考上了，我得给他准备惊喜。”容白想也不想的回道。考试考得好，就有奖励，末世的时候，容白就是这么鼓励小衡学习的。 至于她自己，反正也不会有人给自己奖励，考得好不好就无所谓了。 “他考上状元，接下来就要游街，游街之后，还得回皇宫去参加琼林宴，等参加完琼林宴，回不回得了家另说，就算回家，也是后半夜了。” 说完，无音抬头看着天色：“你那点水准，我也算清楚了，准备惊喜也就准备一顿饭而已，你要是现在回去准备饭，等你相公回来，你都饿死了。” 容白有些讪讪，他不知道，这世界考试完了，考试主办方还准备饭。要知道，无论乡试还是会试，考完了，脱一层皮，考生还得自己回家。 “如果真有惊喜，你还不如在这里跟着我们，好好弄出手术室，等弄好了，你让他站起来，不是比所有的惊喜都要有用？” 容白一听，这果然是衡清最需要的东西！ “听你的！你说怎么，就怎么！”回过神的容白又蹲在河边了。 报信的小厮有些懵，不过店铺也不闲，既然报完信，那就该回去了。 无音满意了，带着微笑，继续带着众人测量数据。他们要在这河流上弄一个小型的发电站，好在这条河在书院内有一段比较湍急，还有些许落差。 “就这样吧，明天跟温婉说，派些人过来，我要在这边挖个蓄水水库，那边竖一个大坝。”观测结束之后，无音带着众人又回了工坊，原先工坊中央的位置，已经被一个方形的沙盘取代。上面的造型，就是整个书院的缩影。 无音在沙盘上找了两个点，确定了位置，对容白说道。 “行。” 容白点头。容白那个时代，虽然没有发电装置，但是，这种发电站，容白还是听说过的。他们基地所在区域有一条很宽的河流，河流上游不知多远的地方，有一个大坝。 以前是一个很大的水力发电装置，后来，危机爆发之后，那里就成了凶兽和变异植物的乐园。有好几次，基地都想征服那个地方，可惜每次都无功而返。 所以，容白就算自己没见过水力发电装置，也知道，这玩意很有用处。 “水力发电装置比较复杂，制作的话。”无音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车床，那个东西，看着简陋粗糙，但是用起来挺顺手的。可是，车床制作出来的东西，比较小，而且强度不够。真到发电装置，不可能用这么差的材料：“容白，我想你亲自制作。” “没问题。”容白可算是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了。 战斗技能或者生存技能，容白不敢说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但是，这锻造术，这个世界上还真不一定有人能超越她。 第三百八十九章 接人 琼林宴确实很无聊，衡清觉得，看着这些人谈天说地，比在家中听小白他们说商业学校的事情要无趣多了。 就是对诗绘画谈琴作赋衡清也觉得没意思。这些人大多是无病呻吟，没点实际意义。 临近子时，衡清才从皇宫离开。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赵铭。 今年的琼林宴上，最出风头的人，不是状元也不是榜眼，而是那个积极外向的探花郎。所以，衡清出宫门的时候还算清爽，赵铭也只喝了两杯酒。夜风一吹，赵铭脸上的热度便降了下去。 “糟糕，都这个时辰了！”酒醒了的赵铭，一看天色，整个人都不好了。 京城的房租太高，不得已，他是寄宿在一个朋友家的。那朋友家教森严，父亲又是个极其刻板的先生，到点，家中便要落锁熄灯，自己这临近子时，就算回去也只能在门外窝上一个晚上。 赵铭甚至能想象，自己肯定是大雍有史以来第一个在墙角过夜的榜眼。 “兢业可是有什么难事？”衡清问道。 衡清在等马车，武侯虽然五大三粗，但是家中的下人都是卫玄调教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根本不需要主人提醒。所以，衡清可以淡定的在夜风中等马车。 “这个......”赵铭犹豫了一下，然后终于破罐子破摔一般开口：“我借住的那一家估摸着落锁了。” 衡清一愣。然后抬头，看着自己身侧的年轻人。赵铭右手抓了抓头发，一脸尴尬的低着头。 衡清低笑：“嘉家中尚未落锁，兢业可在嘉家中住上一晚。” 衡清对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抱有好感了。要是一般人，如今贵为榜眼，一般人家定然会为他留门，就算不留门，他要强行进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这人天真单纯的认为自己会在屋外待一晚上。 这种想法，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那就太好了！”赵铭也高兴，上一刻觉得自己得在外面过一夜，下一刻就有人伸出援手，他能不高兴么？只是，赵铭垂头，看了衡清一眼：“也不知，你家中是否方便？” 没办法，衡清可跟他赵铭不一样，衡清可不是个光棍！ “无事，家中还算宽敞。”衡清话音刚落，便有清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赵铭抬头，便看到街道尽头迎面驶来一脸马车，马车四角，各挂着一个小灯笼，泛着黄色的光芒。夜风中，那灯笼偶尔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十分悦耳。 赵铭都呆了。 等回过神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衡清的面前。 “李大哥您等了多久了？本来我们打算一早来接您，温娘子说，您今晚肯定要很迟才出来。”一个少年从车厢里伸出脑袋，开口问道。 等一句话说完，少年已经跳下马车，走到衡清的身后。 跟那赶车的车夫一起，要将衡清搬上去。 衡清倒是习惯这种生活了，平时容白不在的时候，总是启忠帮他上下马车：“刚刚出来，想来，温娘子对这些事情了解颇多。” 等衡清上了马车，少年歪着头看着赵铭：“这位公子住在什么地方，可有人来接？若是没人来接，可以搭咱们的马车。” 赵铭有些尴尬。 “启忠，兢业是我请回去做客的朋友。”衡清一只手掀着马车车帘，温和地对少年开口。 “多有叨扰。”赵铭抓了抓头发。 少年没回答，只是将手伸到赵铭面前。在赵铭还愣神的时候，一把拉住赵铭的手，将他拉上马车。 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却有着一股子的怪力。 上了马车，赵铭才觉得，自己不认识衡清了。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十分没有存在感，除了策论或者谈起自己的妻子的时候，其他时候，这个人就是一个壁花。 所以，赵铭一直认为，这个叫李嘉的人，就算生活条件比自己好，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 这人生活条件其实比皇宫的皇子还要好吧。 衡清的生活条件多好，看马车的布置就很清楚了。衡清的轮椅靠在马车最里面，面前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茶盘。 那个叫启忠的少年，正从马车壁上的暗盒中将茶叶和茶具拿出来：“温娘子说，李大哥您身体不好，琼林宴又不能喝酒，所以给您带了茶叶，喝点茶水解解酒。” 赵铭耸了耸鼻子。满车厢都是茶香。 衡清在琼林宴上并没有喝酒，事实上，连根衡清说话的人都没有几个。赵铭倒是小饮了两杯，听到少年的话，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小口。 赵铭知道，解酒茶不好喝。本已经做好心里准备的赵铭喝下茶水的时候，眼睛瞪大了。这酸酸甜甜的，真的是茶叶？ “劳温娘子费心了。”衡清也端起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启忠一直在说温娘子，小白便没有什么对我说的？” 衡清这个时候，可不期待关于温婉的消息。要知道，温婉在临江集团众人眼中，那已经是唐瑜的媳妇了。 衡清想知道，容白在知道自己考上之后，有什么表现。 “小白姐姐？”少年歪着头：“小白姐姐一直在书院没回来啊！” “可是没人去书院报信？”衡清问道。 “怎么会！”少年连忙摇头：“咱们商行不知道多少掌柜的派人在贡院门口等着呢，最后，也是唐先生那边的人去书院报喜的，哪能不让小白姐姐知道啊！” 衡清有些失望。 赵铭奇怪的看着少年，说真的，他不知道，这少年到底是尊不尊重衡清。毕竟谁家的弟弟会这么拆兄长的台。 而且，看着少年的反应，这拆台的事情，还做了不少次。 “大概，我之前跟小白说起过太多次，约莫小白已经习以为常了。”衡清叹了口气。 一般人都知道，惊喜惊喜，自然是想不到的才惊喜。之前一段时间，衡清对着状元之位一直表现为势在必得，所以容白大概以为，自己考上才是正常的，考不上才是奇怪的事情吧。衡清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赵铭奇怪的的目光又落在衡清身上，你这不是习以为常吧，你这是媳妇大晚上都不回家啊喂！ 第三百九十章 不着家的娘子 容白一夜未归。 第二天一大早，赵铭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衡清坐在轮椅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屋外。说真的，看着人的表情，赵铭甚至觉得，昨天的新科状元有点像闺怨的女子。 “衡清？”赵铭出声之后，衡清便收回目光。 “兢业昨夜可习惯？”衡清回道。 赵铭点头。说真的，要是这地方睡得还不习惯，那真的没什么地方能睡习惯了。衡清的家门看着不大，其实进来之后，便能看到，这里其实两座园子打通之后的产物。 等到了屋子里面，才知道这里到底多奢华。 容白不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但是温婉是啊。所以，自从温婉将隔壁院子跟这里打通之后，衡清的生活水准也从温饱升级成享受了。 就是客房里的东西，也都是上品中的上品。 “稍等一会，早餐一会便到。”衡清摇着轮椅到桌边。 早餐还会送过来？赵铭跟着走到桌边找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看到桌子边有三双筷子。“昨夜嫂夫人回来了？” 衡清脸色一僵。 “衡清，你可是身体不舒服？脸色那么难看！”清亮的女音响起，赵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一个纤瘦的女子，缓步走来，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嬷嬷，嬷嬷的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 女子走到衡清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然后皱眉看着衡清：“你这脸色太难看了，我今天要去书院，要叫小白回来么？” 女子说话的时候，那个嬷嬷将篮子里的吃食拿了出来。 “昨日陛下封了我吏部侍郎的官职，今日便是头一天点卯。”衡清开口。说真的，从来还没有哪个状元，考上第二天就要点卯的。 “居然考上了。”女子撇撇嘴，脸上都是不满。手中的筷子夹起一个铜钱大小的包子，浸入醋碟中：“你知道，你考上之后，我得多麻烦么！” 说好的校长没有了。 “温娘子何必如此，松下书院没了嘉，不是还有流风么？”衡清笑着回道。 原来，这就是温娘子啊！赵铭瞄了一眼温娘子。昨夜那少年，五句中有三句提到温娘子，剩下两句提得也是容白。 当时赵铭还以为，这温娘子是衡清的妻子亦或是妾室，可是，现在看到这人，愣是觉得，这人既不是人家的妻子，也不会是人家的妾室。 这气势，做家主倒是可以了。 温婉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人名就是唐瑜。说真的，她有点鄙夷唐瑜了。不过，这鄙夷，她还不好挂在嘴上。要知道，当初中了计，唐瑜的行为，堪称君子的模板。 可是，在异世长大的温婉眼中，这人，真的一言难尽！明明可以当晚就解除自己的痛苦，结果这人非要自己挺过去，最后发了三天烧，差点把自己烧成傻子。 “别跟我提他，他太怂。送上嘴边的美女都不要！”温婉抱着胳膊满是怨念的开口。 衡清淡笑，然后夹起汤包沾了点醋汁，放入口中。 温婉与唐瑜的事情，还得唐瑜自己想通才行。 另一边，容白揉了揉双眼看着眼前的设计图。这是无音连夜弄出来的设计图，跟卫玄一样，无音也将这个设计图拆成了一个个的零件。不过，有的零件很小，只有米粒大小，有的很大，足有半人高。 “这些你能做么？”通宵一夜的无音打了个哈气，有气无力的瘫在桌子上。她身体本就不好，这次脑力活动又过度了。 “能做，能做。”容白当然能做：“这些只要保证越坚固越好？” “嗯嗯。”无音迷迷糊糊的回道。 容白直接拿着设计图进了后面的锻造区。想要最坚固的零件，当然是容白锻造出来的了！ 通宵之后的容白，直接抡起大锤敲击起来。声音太响，结果刚刚睡着的三人直接醒了。五皇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决定去宿舍区补眠。 柳子瀚偏着头，在这有节奏的敲击声中又睡着了。 唯一还睁着眼睛的是无音，她眯着眼看着容白抡起的锤子。那锤子预计有五公斤的重量，容白抡了那么多次，好像一点都不累。 自己什么时候，能有那么强壮的身体？ 敲击声一直持续到中午才停下来，因为温婉来找容白了。 “衡清中了状元，你知不知道？”温婉一来工坊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知道。”容白放下锤子，墙角已经有两个巨大的扇叶了：“昨天千金阁的伙计过来告诉我了。” “那你怎么不回家，他看着挺失落的。”温婉好奇。 容白是个护短的人，而且，善于鼓励身边的人。所以，她对身边的人，也相当热情。所以，温婉根本不可能在衡清遇到人生最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不在他身边。 “我回去也没什么意义啊。”容白也纠结。 她昨天中午就想回去，但是无音的分析也很有道理。自己回去真没什么作用，做饭，衡清又不差这一口吃的。倒是在工坊，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制作一些零件。 只要在最快的时间将医院弄出来，衡清的腿就能治好，那以后，谁也不能用他的腿说事。之前最不确定的因素，在无音加入之后，也消失了。 “怎么没有意义？”温婉抱着胳膊：“我相信，所有人对衡清的祝贺，不如你一句话，你要不要去试试？” “真的？” “当然。” 一直没睡好的无音忽然站起来，转头看着温婉：“那个谁的腿，难道不越早治好越好？容白在这里，能够更快的完成手术条件，不比回去多说两句话强？” 温婉僵硬的转头，看着一本正经的小姑娘。 然后目光落在容白身上，结果她还很赞同的点头：“祝贺他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但是，能弄出医院的人只有我一个啊。” “你是不是跟这个丫头在一起待傻了？”温婉揉着太阳穴。 老娘追男人，差点硬上都没成功，你特么家里有个男人眼巴巴的等着你疼爱，居然还在这边忙活这个。 “没傻。”容白摇头：“来京城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在这里，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在家里，我只能看着你们努力，只能做做饭。” 说完，看着温婉：“可是，这里，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容白这般说辞，温婉无法反驳。 第三百九十一章 谋划 考试结束，大部分的考生都返乡了，但是，也有一些人回不了家，或者暂时不回家在京城游学。 所以，考试之后，各种文会不少。虽然规模没有考试之前的大，但也聊胜于无。 其中，最大的，莫过于白鹭书院举办的文会了。 白鹭书院，是京城的官方书院。所以，一旦举办文会，自然是众人皆知。而且，这书院的文会并不是有功名的人才能参加。 甚至，还有不少读书不行的达官子弟凑热闹。演变到现在，就成了一场相亲宴会。因为每次文会，长公主总会同时隔壁弄个百花宴。 容白收到请帖的时候，刚刚将一组零件锻造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无音好奇的拈着请帖。 “这是相亲宴会。”容白摆摆手：“上次那什么赏花宴就是相亲宴会，我差点被坑死，这次打死我也不去了！” “我想去看看。”容白话音刚落，无音就开口：“天天埋着头研究这些东西，我得给我的大脑放放假。” “那你去，我继续。”容白扭头，又拿起一个铁块，打算架到炉子上。 “你不觉得累么？”无音伸手，拦住了容白：“每天一早起来，就在这边工作，到深夜才休息，你就是个铁人，也应该休息一下。” 无音不是不想让容白一直这么工作下去，但是，人不是机器，就是机器也要适当的保养调试，她担心这么下去，容白身体要是挎了，自己也跟着完蛋。 “可是，衡清他？”容白还在犹豫。 “让柳子瀚研究的东西他还没有研究出来呢，你在着什么急。就算手术室弄出来了，你打算让衡清清醒的被剖开双腿？”无音阴森森的问道。 果断不行啊！ 容白猛地摇头，自己当初手受伤，小小的伤口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缝合都那般疼痛，就是自己，都忍不住颤抖。衡清就更不行了。 无音容白对衡清的腿伤的治疗方法出奇的一致，都是换掉腿骨。要将腿骨从衡清的大腿里拿出来，再将做好的人工腿骨装进去，这个手术，如果不在高度麻醉的时候做，就算疼也会把衡清疼死。 “说真的，那个手术太复杂了，直接将腿锯了，要什么机械腿我们都能给他造出来。”无音觉得，自己的建议更好。 容白只是摇摇头。 机械腿，终究不是衡清自己的腿啊。 “算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无音耸肩，放弃劝说。 京城不少人都收到了这个消息，也有不少人愿意参加。这次休沐，新科进士们第一次相聚，也是三年内唯一一次相聚。 因为大部分人都要派往各个州府县府做三年父母官。想要找个有本事的女婿，要么就这次榜下捉一个，要么，再等上三年。 休沐那日，容白终于从书院出来了。 “原定休沐日去你那书院看看的，结果，收了这个。”自从琼林宴之后，赵铭跟衡清便走得极近，所以，那天赵铭出发之后，先来找的衡清。 “无妨，嘉也收到了。”衡清微笑着回道。 只是，他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并不太开心。这宴会跟以前的宴会不一样，有夫人的人家都会带着夫人参加。夫人们都在另一个院子，用温婉那个时代的话，这个聚会也有些夫人外交的意思。 “你可是要等你夫人？”见衡清收拾好东西，也不打算上马车，赵铭忍不住问道。 “她约莫不会来了吧。”这几日，衡清都没见到容白，温婉去了一次书院，带回来的话是容白正在给自己准备惊喜。也不知道什么惊喜，让他等得有些着急。 赵铭有些同情的看着衡清。 说实话，他也已经弱冠了。幻想过无数次娶媳妇，以及媳妇的样子。可是，像衡清家的这种天天不着家的媳妇，赵铭还真没想过。 两人上了马车，琉璃风铃清脆的声音传的老远。等到，那铃声听不到的时候，一匹黑色的骏马疾驰而来。 “衡清呢？”容白大着嗓门问道。 “先生已经出门了。”启忠站在门口，开口回道。那文会，一般不会有人带书童的，所以启忠被留在了家里。 “好吧，那阿婉呢？”容白又问。 “温娘子在等人。”启忠也不瞒着。 等人？容白不解，下马往温婉所在的院子走去。自从上次醉酒事件之后，唐瑜就接手了温婉的工作，临江集团扩张的速度瞬间缓和下来，空余的时间和财富用来巩固集团内部。 温婉见唐瑜做这些事情还算顺手，后面直接偷懒，待在家里带了好几天的孩子。 容白到温婉的院子的时候，温婉等的人已经来了。 春桃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要稍微好一点。大概平时能稍微吃一些滋补的东西，春桃脸色稍微有了一点点水色。 “最近可还打你？”温婉的声音不高，但是温和。 “打得少了。”春桃小心翼翼的回道：“最近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他在府中时间不长。” “你别怕，我跟白漠不一样，我可不会动手揍你。”温婉带着笑意的声音将春桃的情绪安抚下来：“白漠今日要参加文会，不出意外的话，会要带上夫人。沈卿然虽然平日做事上不得台面，但是这种场面还是能充一充的。” 春桃一脸茫然。 “你这次回去，便跟着沈卿然一起，若是有人攻讦或是刺杀白漠，你便挺身而出。最好受点伤。”温婉叮嘱：“记住，你是爱这白漠的，你爱他到愿意为他去死！” 最后一句，声音有些缥缈虚幻，春桃有一瞬间神情呆滞。 等将春桃送到院子外面，温婉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对依旧站在院子的廿九开口：“你现在可以回尚书府，告诉沈卿然，若是想要日子过得舒坦一些，就带着春桃去参加文会。” “是。” 廿九退下之后，容白才出现。“你找人刺杀白漠了？”容白对这个特别好奇。 “那两个小子。”温婉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衡清将白漠的事情，交给两个孩子着实不靠谱，这两个孩子，也就只能想出这点小伎俩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刺杀 小孩子小伎俩，这次温婉是真的想错了。因为这次，两个孩子根本不是单独行动的，他们是有结盟对象的。 唐瑜是个脾气好的老好人，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别惹怒他。白漠那次对温婉的设计，直接踩破了唐瑜的下限。 “你们要不要跟着我一起过去？”千金阁内，唐瑜看着对面两个孩子。 “我就不去了。”柳子瀚摇摇头：“我得回工坊，文会什么的我不太感兴趣。至于事情跟踪，让子韬做。” 坐在唐瑜对面的柳子韬晃了晃脚：“放心，我一定能给白漠留下不可磨灭的好印象的！”好印象三个字，柳子韬故意加重了语气。 白鹭书院不是大雍最盛名的书院，但是，它是大雍最有钱的书院。每次白鹭书院举办文会，都是一派热闹景象。 这次文会，到场的人很多，皇子中都有几位到场。衡清轮椅刚下地，便看到坐在角落一脸阴郁的三皇子，以及跟白漠坐在一起的四皇子。 远眺一下，六皇子正和几个年轻士子把酒言欢呢。 “下官李嘉，见过左相大人。”衡清收回目光，对眼前的鬓角发白的男子俯首一揖。 “今日是文会，哪有什么右相左相的。你们年轻人喜欢玩闹，我这个年纪大的，正巧也喜欢凑热闹。只要你们不觉得，我在这边败了你们的兴致便好。” 左相跟右相比起来，要和蔼很多，在朝中，左相的存在感也不高。不过，衡清看得出来，左相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 “嘉双腿不便，也只能凑凑热闹。”衡清一边开口，一边将轮椅摇到左相旁边停下。 “我听人说，你是靠下棋，才在陛下面前得到科考的机会，看来这棋艺应该不错，咱们爷俩手谈一局？”一直坐着看别人热闹，自己会更寂寞，所以，看着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身边的衡清，左相还是打算找点事情做。 “也好。”衡清点点头。 回头想要叫启忠将马车内的棋盘拿来，结果一回头，才想起，今天自己是一个人来的。这下，衡清就有些尴尬了。 “鸿光，你去拿棋盘。”左相开口。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游昂点头，转身去了自家马车那边。衡清与左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便等来了棋盘。 正当两人杀得兴起的时候，一阵喧哗声传了过来。 被打扰的两个人同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一群人正围着，不知道议论什么。左相皱着眉，不满的看着打扰自己的人。 “这些后生，真是比不上我们那时。”叹了口气，左相站起身，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鸿光连忙帮衡清推轮椅，跟上左相的步子。很快，三人便凑近了声源处。 闹出乱子的主角之一，衡清认识，正是温婉的前夫，那个礼部尚书白漠。说起这人，因为一直是四皇子阵营的，所以衡清对他有所关注。 甚至还跟温婉一起设计，想把他拉下来。 只是，这些在上次温婉被设计之后，交接到唐瑜手中，衡清自此之后，很少关注他。但是，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在这种时候闹出了乱子。 要知道，这次的文会，到的人可不仅仅只有白鹭书院的学生，更多的，是朝中有身份地位的人。比如，自己身边这个左相。 左相没吭声。那边依旧在吵闹。 原来，白漠遇刺了。 说实话，几位尚书中，安全度最高的，就是礼部尚书了。平时这位尚书么什么事情，也就是祭天祭地祭先祖的时候，才用得上他。 可是，这位居然还遇刺了。 而且，受伤的还不是他，而是一个冲出来的女子。那个女子长相一般，看着还有些虚弱，怯怯的躺在白漠的怀中，脸色全然苍白。 这不会是哪家小姐吧。有人这么想着。 不过，更多的人，将注意力放在那个拿着匕首的刺客身上。刺客年纪不大，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身形瘦弱，穿着周遭婢女的衣衫。 眸子紧紧的盯着白漠，那目光，很不得将白漠活剐了。 “你这刺客，可知道刺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白漠身边有一个男子伸手扶住他，然后指着女刺客吼道。 那女子已经被众人制住了，但是，脸上分明没有害怕：“官，他也配做官！谁做官会草菅人命，就是王爷草菅人命也要受惩罚的！” 小姑娘咬着牙，死死的盯着白漠：“天网恢恢，你做的事情，总会被所有人知道的！” 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姑娘，居然张口就是一句成语，这让众人有些好奇。而且，天网恢恢，这种成语用来形容什么，大家可都是文化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威严的声音响起，人群裂出了条路，四皇子大步走进：“文会怎么会出这种事情？还不把这刺杀朝廷命官的女子押下去！” 几个跟来的侍卫一把拽住女子的胳膊，想要将她往外面拖。女子全身赖在地上，匕首掉落，发出哐啷的声音。 女孩子嘴上还不断的喊叫：“白漠，你这个阴狠毒辣的魔鬼，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姐姐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每天晚上睡觉，难道没梦到过姐姐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左相终于忍不住了。 这个女孩子口口声声说白漠是魔鬼，阴狠毒辣，但是，四皇子却什么都没询问便要将她押下去，实在有些过于武断。 “左相大人。”四皇子看到左相，面色有点难看。 “与其在这边讨伐伤人者，还不先将伤者送去医馆。”左相平时说话不多，但是威信极高。就是四皇子也不得不听从左相的意见。 话音落下，众人才将目光落在被刺伤的女人身上。 女人穿着简单，脚上的鞋子丢了一只。右手紧紧的捂着腹部。抱着她的户部尚书颤抖着身子。 “快送医馆吧。”有人顺着左相的话劝道。 “在下先失陪了。”白漠抱着怀中的女人，直起身子，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安慰怀中女子：“春桃，你忍着。” 第三百九十三章 女刺客 白漠走了，没有人挽留。毕竟他是要救人的，甚至左相还将自家马车借给了白漠。 等人走了之后，众人才将目光落在被制住的女刺客身上。女刺客此时，没有挣扎，只是咬着牙看着白漠远去的背影。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白尚书？”将伤者送走之后，左相便开始审问起来。 “我叫夏二丫。”看到白漠的身影消失，小姑娘才无奈的收回目光：“白漠杀了我大姐。” 这句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白漠是谁？那是礼部尚书！虽然挂着尚书的名，但是礼部尚书基本上接触不到百姓。更别说杀害百姓了。 刑部尚书还能弄出个冤假错案来，礼部尚书能做什么？祭天的时候，咒杀人家姐姐？ “别说白大人有没有杀了你大姐还是未定之数，就是白大人真的杀了你的大姐，自有法典惩罚他的罪过。你未曾报官，便来文会刺杀，岂不是自己藐视国法？”相比较威严板正的右相大人，左相便和蔼许多。 女刺客低着头，眼泪在眼眶中转悠。 “民女报过官。”小姑娘声音很小。 “你说什么？”左相侧着耳朵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报过官。”小姑娘抬头，看着左相，因为情绪激动，就连最基本的尊卑也忘记了：“找到阿姐的尸体，我们就报官了。” 可是，花了全部银子写的状子递上去之后，便没了消息。 左相直起身子，看着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却并不生活困难的人。 “大人，民女知道，刺杀朝廷命官是重罪。”小姑娘耸耸鼻子：“但是，阿姐总不能就这么死了吧。阿姐死的太惨了。”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大哭不止。 “奇怪，若是这样，那应该死了一个姐姐之后，便举家离开，为什么会在这种场合下刺杀白大人。” 推着轮椅，游昂是最后到人群边缘的。听到小姑娘的说辞，总觉得很奇怪。 游昂的声音不小，左相自然也听到了。刚刚还对眼前小姑娘有些同情的左相，目光有些变了。 “我们要去帮忙么？”远处的凉亭中，八岁的男孩扭头对青年说道。 那青年一身白色的袍子，一头缎带一般的长发，被白色的缎带束在头顶，微风拂过，鬓角的碎发随之扬起。 青年拎着白瓷的酒壶，仰着头，灌了一口。 “有些事情，咱们只要牵个头便好，做得多了，便有些过了。”青年偏头，右脸上银质的面具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衡清被人盯上的原因，子韬难道没有分析过？” “先生被盯上？” “自然。”青年笑着回道。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流风哥哥自从温姨姨出事，就开始阴阳怪气的了。”男孩撇撇嘴不满道：“以前也没见流风哥哥带着面具出门。” 青年撇了少年一眼：“以后，要么叫先生，要么叫叔叔，真不行，你也可以叫温婉姐姐。” 少年翻了个白眼，又趴到凉亭栏杆上，有些担忧的问道：“万一那个二丫说出实情了怎么办？” “有何可怕的？”唐瑜无所谓的开口：“她能说出什么？一个丢了亲姐姐的妹妹，进京寻人，无路可走的情况下，被我千金阁收留。” 顿了顿，唐瑜说道：“我千金阁做错了什么？” 的确什么都没做错，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只是，这巧合都巧得太可怕了。 “咦，好像牵扯到李先生了。”男孩忽然直起身子，眼中都是兴奋。 衡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 事情的起因还是之前游昂的奇怪。 说实话，看到那个女刺客刺杀失败，既没有自杀，也没有疯狂逃脱，只是哭诉的时候，衡清就觉得异常。 等到女刺客开始条理清晰的讲述自己的故事的时候，衡清基本上确定，这人绝对有人指使，而且，指使的人，还是临江集团的。 再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根本不用猜，衡清就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凉亭，以及上面坐着的白衣青年。 “也许有什么隐情呢？”衡清摇摇头，开口回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有一腔热血，也许，当真发生了什么事情。” 游昂忍不住点头。 父亲是左相，游昂遇刺被掳的次数都不算少，自然能看出，这个小姑娘，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根本不像训练过的刺客。 “若是真有隐情，那理当听一听的。”游昂上前一步，劝道。 左相皱着眉，看了衡清一样，然后忽然开口：“衡清，你认为此案当如何判断。” 衡清一愣。 “衡清？”左相又唤了一声。 回过神，衡清摇摇头：“左相大人，这场中刑部尚书还没离开，这等事情，和需嘉插手。” 衡清接的位置是吏部侍郎，这审问断案根本不是他的职责。如果场中刑部无人，那还能说得过去，这刑部尚书正在三皇子边上围观呢。 左相顺着衡清目光的方向望过去，刑部尚书，连躲都来不及。 “彦斌，你来看看，这当如何处置。” 刑部尚书皱着眉，不情不愿的挪着脚步往这边走来。他并不是没有能力审问这种案子，但是，这案子，得罪人啊！ 就算这案子最后认定礼部尚书是被冤枉的，那礼部尚书的名声也差不多了。可是，这事情要是真像这丫头说的，那，自己就是把礼部尚书拉下马的人。 四皇子的目光都快带刀子了。 “此事应当从长计议，先将这个女子押入大牢，择日审问吧。”刑部尚书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 当场断案，势必得罪人。只能迂回作战。 三皇子牙齿咯咯直响，好不容易逮到礼部尚书的事情，自己小伙伴这是做什么呢！难道？ 三皇子猛地将目光盯在刑部尚书身上。 右相眉头皱成一根毛毛虫了。知道官员会推卸责任，但是，没想到会推卸到这种程度啊！当着自己的面都这么干了，那不当着自己的面，还不真如这个孩子说的一样。 第三百九十四章 嚣张少女 不得不说，刑部尚书简直是唐瑜的好队友。原本左相因为游昂的一句话，对这个女刺客的说辞已经有疑问了。 但是，刑部尚书的行为，直接让左相打消了这种疑问。 还有什么，是前一刻刺客提出来的问题，下一刻就发生在自己面前更让人愤怒的？ 还没等左相发火呢，一个女音便高高想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隔壁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一群女孩子你挤我我挤你的趴在门框上。 在场众多青年才俊，表情一致。怎么看热闹的时候，忘记隔壁就是长公主举办的百花宴呢！要知道，这些参加百花宴的女孩子，都是未来可能联姻的存在。 容白挤在一帮未婚少女中央。 按道理来说，这个世界的女人要多羞涩有多羞涩，有男人在的地方，横不得躲八丈远，尤其是未婚的。 但是，这些女孩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啊，眼看着无音挤到人群前面了，容白想伸手，结果前面的人太多，根本够不到。 咱们说好的温和婉约，说好的大家闺秀呢！临江县农家少女都比你们温婉好么！ 众人望着挤出门的少女，枯黄的头发，朴素的衣衫，个头很矮，甚至还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少女抬头，似乎看到人有些多，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子。 看到少女这副打扮，在场不少青年才俊都死皱着眉。 “此处是男子集会之地，你一介女流，怎地来这个地方？”离少女最近的男人第一个反应过来。 无音瞥了他一眼。然后根本不吭声，一直往前面走去。 男人也不依不饶，伸手想要抓住无音，只是，手刚伸出来，便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来人轻轻一掀，那男人就被掀退好几歩。 好不容易站稳脚步，男人刚想开口，便对上一道凌厉的目光，最终是能讪讪的住了嘴。 “你又是什么人？”又一人的声音响起，接着，对上女人的目光的时候，又低落下去。容白就这样，走到无音的身边。 “你也看不惯？”无音扭头问道。 “嗯，上次衡清就是这样，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抓走了。”容白回道。 两人一边走一边开口，等容白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走到那个女刺客的眼前了。自然，也走到衡清不远处。 “那个女人，你认识？”游昂问道。不认识的人，怎么会一口叫出衡清的字。 说完，游昂就后悔了，看衡清那咧到腮帮子的笑容，就知道这人跟衡清有旧了。 “小白是嘉的娘子。”衡清回道。 游昂囧了，真的囧了。因为，跟随夫家来的夫人，怎么的也得在后面的园子里带着吧，谁不知道，旁边的园子都是长公主殿下请来参加百花宴的闺阁小娘子。 游昂懵逼的看着衡清，你家娘子在长公主眼中还是未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小白与长公主关系不错，平日长公主也总是邀请小白参加这种活动。”衡清解释道。容白在京城，没有什么好友。 关系不错的几个人，就是临江学院的高层。可是，作为侯府义女，陛下亲封的县主，容白不应该一直脱离众多闺女的视线的。 长公主挺喜欢容白的性子，所以，一有活动，就会通知容白。 游昂无力吐槽。 就算跟长公主的关系很好，但是你媳妇跑这边来真的好么？眼前这男人怎么能这么淡定？ “切，一帮怂货。”无音一路走来，不少人试图拦住她，但是，等众人看到容白的目光，没有人敢拦在无音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唯一一个敢直面容白目光的人，就是刑部尚书。 不过，他也是退无可退了。要是这个时候，自己也跟那些人一样往后退了，那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无音小姑娘根本没理睬他，绕过刑部尚书，蹲在女刺客面前：“真为你们的智商和效率担忧。” 什么？刑部尚书上前，想要拉开无音，手还没伸出，眼前就多了条胳膊：“无音做事，不会有错的。” “你有好想法？”左相忽然开口。 “没什么好想法，我只是觉得，你有点蠢而已。”无音侧过脸：“首先，有这样乖巧嫌疑人，这么千载难逢的事情，你们难道就没想过当场破案？” 当场破案？ “呵，你要是能当场破案，本官就恕你僭越之罪！”刑部尚书咬着牙回道。 “因为你们无能，我才要出来破案，为什么我僭越了？”无音奇怪的问道。 这句话，就连容白也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歩，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你要是想破案，就先破案吧，别拉仇恨了。他们都恨不得把你吃了。” 容白说得一点没错，那些年轻学子们，一个个看无音的眼光，说是想吃了无音，都是轻的。虽然也不怕这些手上只有三脚猫工夫的文人。但是，无音是个弱鸡中的弱鸡啊。 别看这样嘴上利索，真要打起来，这些弱鸡们一个指头就能让无音倒地。 真不明白，灵山书院，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个弱鸡来的。 无音闷闷的扭头，盯着女刺客：“他们委托给我了，你有什么故事，就说给我听吧。” 女刺客抽抽噎噎的说了好一会，众人终于明白女刺客所表达的意思了。女刺客叫夏二丫，有个姐姐叫夏大丫，说起这个姐姐，长得还算可人。 后来，家里终于添了个弟弟，弟弟年纪小，家里穷，养不起，就只能让大姐出去找活干，签了个长工。 后来改名，叫夏樱，进了礼部尚书的府邸。 家里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长工怎么就变成了卖身，自从进了礼部尚书府，大丫就没了消息。 要不是后来，有人说，那城外的一具干尸，看着像大丫，夏家人还一直以为自家闺女还在礼部尚书府中做长工呢。 按道理来说，就算大丫死了，这夏家人告状无门，也该消停了。但是，千不该万不该，这大丫是放血死的。 大雍人，信鬼神。这放血而死的人，死状凄惨，若不为之报仇，定然要纠缠家人生生世世。 所以，家人没办法，一边带着出生没多久的儿子跑路，一边让这个二丫想办法刺杀仇人。 第三百九十五章 破案方向 众人听完，不禁唏嘘。 这事情，要是真是礼部尚书做的，那礼部尚书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但是，如果这姑娘，是无限人家的，那这种心思，也极其毒辣。 “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左相忽然出声，声音深沉。 “知道。”女刺客坐下地上，脸上一点后悔都没有：“反正，不管那魔鬼能不能伏法，我都是要死的。” “你可有证据？”左相问道。 蹲累了的无音一屁股坐在夏二丫的旁边，撑着脑袋，看着左相审问。 证据是什么？夏二丫一脸懵逼。 也不怪夏二丫，她可不知道什么是证据，自家姐姐去了礼部尚书府中做工，做着做着就成了卖身，接着，又发现死在城外，连尸体都弄成那个样子，第一反应，肯定是找礼部尚书的麻烦。 难道，除了礼部尚书，还有别人能悄无声息的杀掉自家姐姐？ 看到女刺客的表情，左相就知道，这人也是拿不出证据的人。 “嗯，这下陷入死胡同了。”容白皱着眉。破案什么的，在末世根本行不通。有能耐的人，杀人什么的，只要表面上糊弄过去就行了。 要是无音不在，眼前这一幕，容白也只会冷眼看着。 “陷入死胡同？”无音摇摇头：“案子的发生要求，一般有六个要素，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和方案，在这之外，还有作案人员的诉求，也就是动机。” 无音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脚边的女刺客：“拿她举个例子吧，她作案时间今天，地点这里，人员，在场众人，事件刺杀，方案直接刺杀，动机是为了报仇。” 周围一片喧哗，在场众多士子中，没人能理解小姑娘的意思。分析这个，能有什么用？ “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处？”左相沉声问道。 如果这个小姑娘是来胡搅蛮缠的，别管这人多有气势，搞出多大的事情，今天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的。 “当然有用了，我用这六个条件判断了女刺客的刺杀行为，难道，不能用这六点判断这个小姑娘所状告的人有没有犯罪。”无音揉着鼻子：“你们所谓的审问，如果遇到说谎的人怎么办？只有死物一般的证据，才是王道。” 如果这个小姑娘，说的没道理，左相一声令下，刑部尚书，就算冒着被打一顿的威胁，也要把她押下去。 但是，左相没吭声。 刑部尚书望着左相。鬓角花白的老人，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子，难道不应该在后院好好待着么？衡清，你不管管你家娘子？”左相垂着头，左相的儿子也垂着头，游昂低头询问衡清。 不怪他奇怪，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个叫小白的女人出现时间也不短了，衡清怎么就能这般安静的待在原地？ “也是，嘉应该管一管。”衡清点点头，然后摇着轮椅往前面走去。 虽然新科状元，吏部侍郎有点低调，但是，他身下的轮椅，大家可都是见过的。所以，一看到衡清，众人不自觉的让开了条道。 反正刚刚左相也让他插手了。 游昂松了口气。 “若是按照姑娘这说法，那判断起来也好办。那夏樱死的时间，可以让仵作推断出来，地点，也可以根据抛尸地点，以及抛尸痕迹推断，杀手身份，可以在夏樱生前相处的人中排查，死亡方式，可以根据致命伤排查。”顿了顿，衡清接着说道：“至于杀人动机，只要抓到凶手，便能知道了。” 无音多看了这个残废男一眼。 衡清没见过无音，无音也没见过衡清。看到衡清的模样气度之后，无音有点给这个残废男不值。除了双腿残废，这是个多好的男人，怎么就找了个容白这个智商严重欠费的女人呢！ 不过人家夫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完全没必要多说什么。 收回目光，无音打了个哈欠：“所以，还等什么，该验尸验尸啊！” 左相不自主的点头，遇到这种事情，周围又这么多的才子，可是，最后提出解决方案的，却是个女子让左相有点不高兴。但是，这个女子想出的办法，却无可挑剔。是的，谁能想到一个女子，竟然有这般见识。 “容白，好困。”解决完问题，无音转身，走到容白面前，揉了揉眼睛。直接往容白怀里倒去。 容白熟门熟路的一把抓起小姑娘两个胳膊，扶稳之后，两只手一换方向，就将她打横抱起来。这种情况，容白遇到过很多次了。也不知，无音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聪明得跟妖怪一样，脑子里还有不知道多少的知识储备。但是，一旦消耗脑力，身体就会虚脱。 身体一次比一次弱。 后来，容白才知道，无音见到容白对稀土感兴趣之后，怎么也要跟容白结盟的原因，就是为了使用容白的实验室，为自己创造身体。 “这？”看到小姑娘倒到容白的怀里，衡清有点茫然。 “没事，无音身体就这样。”容白吸了吸鼻子：“我先回去了。这件事要是没插手就不插手，插手了，就要做好。衡清，你要是真打算插手，需要什么东西，随时可以跟我要。” 衡清点点头。 这种事情，容白就算不说，衡清也明白。 抱着无音，容白遥遥的朝长公主示意一下，转身便要离开。只是脚步才迈开十几歩，就被青年拦住了。 “请问，你怀中的是无音先生么？”拦在容白面前的，正是新科榜眼赵铭。 “是无音，但是你说的先生是什么意思？” “真是无音先生！”赵铭又是惊又是喜：“去年一别，铭还为永远见不到先生呢！” 这下，在场的人不得不将目光重新投到容白怀中少女的身上了。赵铭是谁，虽然穷，虽然没地位，但是人家好歹是金榜第二名，没考上状元，但是跟状元差别也不算大。这样的人，这般尊重的人，应该也不是一般人吧。 “兢业，你这是？”自从科考前四名混熟了，左相对这个青年也算有些了解。 “无音先生是灵山图书馆的主人啊。”赵铭抬头回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 父母官 场面一下哗然。 灵山图书馆可是这两年特别有名气的东西了。要知道，零上书院完虐松下书院的时候，凭借的就是灵山图书馆。灵山图书馆馆藏内容，里面的书籍，都是一个女先生编撰的，虽然那先生从没出现在众人面前，可是，她写的书籍造福了多少人，谁都不知道。 但是，有人想过，女先生是一个垂老妇女，一生研究书籍，最后满脑子都是知识。却没人想过，将这个女先生与眼前这个小丫头划上等号。 “先生又累晕过去了。”赵铭担忧的看着容白怀里的无音，想伸手，最后又收回手：“先生在灵山的时候，也常常会累晕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会想吃糖粥。” “还有这个说法？” “当然。”容白没停下脚步，赵铭只能自己跟上去：“先生每次累晕之后，都会非常饿，所以，我们总要准备些能、能量高的食物。” 说实话，赵铭并不清楚，到底什么样的食物，是所谓能量高的。不过，先生每次吃的东西都相当甜，那说明，甜食应该能量高。 容白却清楚这些。 “我知道了。”容白点头：“你别送了，你们不是聚会有事情么？先办你们的事情吧。” “那先生呢？你要带先生去什么地方？”赵铭追问。 “当然是回书院啦。”容白回道：“你要是想见她，可以来松下书院京城分院找她哦。” 松下书院京城分院，这是衡清家开的书院，难怪一年多时间都听不到先生的消息，原来是去了松下书院。 旁的人不清楚，但是作为唯一一个真正在灵山图书馆侍奉过无音先生的人，赵铭很清楚，无音先生是有能力让一个普通书院变成一个不普通的书院的。 难怪，衡清口中的松下书院，跟一般的书院，有很大的不同的。 当然，容白离开，只是一个小插曲。因为，左相的目光落在衡清的身上。刚刚容白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左相的耳中。 别的，左相暂时没感觉，但是，这个叫衡清的人，有能够破案的能力，是让左相在意的东西。 “刚刚这位，是你的娘子？”左相问道。 “正是。”衡清点头。 左相看衡清的目光，瞬间从原本的赞赏变成了犹疑。说实话，衡清这个青年，除了双腿残疾让左相有些扼腕之外，其他一切都没的话说。 可是，这样一个青年，居然没有将自己妻子教好。说得好听点，后宅不宁，说得难听点，就是家不齐。 修身齐家治国天下，家不齐，怎么治国平天下。 “家中妻子，还是要懂得礼仪为好。”左相低声劝诫道。 这样的话，当初临江的县令也曾跟衡清说起过，只是，那时候的衡清不以为然。当初还没见过容白她们奇异思想早就的结果的衡清，都站在容白她们的那边。更何况，如今的衡清。 “小白并非一般女子，懂得礼仪也好，不懂的礼仪也罢，做的，都不是坏事。”衡清回道：“虽说，总会有人不理解她，但是，那又何妨，只要嘉能理解她便是。但是，有的人，纵使有着极高的礼仪，若是背地里做的事情，丧灭人性，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东西。” 左相皱眉。 说真的，就算衡清没有指明道姓，左相也知道衡清到底站在谁的一边。 “是么？”左相冷冷的回道：“李嘉，你这般想的话，那本官誓要给礼部尚书讨一个公道了！” “若是嘉不这般想，左相大人便不替礼部尚书大人讨公道了么？”衡清笑着反驳。 凉亭中，男孩趴在栏杆上，伸着脖子，结果，什么都听不到。转过头，男孩奇怪的问道：“流风先生，你说，咱们埋下的种子算是成功了么？” “不会失败的。”唐瑜不知什么时候站直了身子，垂着头，看着下面的人：“若是那夏二丫一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对于我们来说，是个不好的消息。但是，她不但说话了，还说了这么多。” 青年嘴角露出冷笑：“白漠啊白漠，只要你做了，就一定能找到证据。” “先生，您别笑了，看着你笑得我全身毛毛的。”柳子韬回道。 没错，唐瑜笑得十分渗人。嘴角挂着笑容，但是，目光却是一把把刀子，插在那些围观的人身上。 “先生，那个白漠确实不是好人，咱们也有办法弄倒他，你这苦大仇深的眼神，好像要把白漠吃掉一般，看着一点也不像你。”柳子韬默默的移开步子，跟唐瑜拉开距离：“那白漠除了欺负了温姨之外，难道还杀了先生全家。” 不是屠家灭族的深仇大恨，怎么会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人。 “走吧，我们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其发展吧。”唐瑜也不管柳子韬跟不跟的上，转身便往亭子外面走。他的确被抄了家，灭了族。只是始作俑者不是白漠，而是别人罢了。 走到亭子外面，没听到身后的脚步，青年回过头有些不悦：“子韬，我们该走了。” 男孩回过头，有些不开心：“好，这就走。”可惜不能接着看热闹了。 闹剧之后，衡清跟左相又重新坐回棋盘两边。虽然刚刚两个人对这事情的意见不统一，但是，两个人也没有交恶。接着之前的残局，左相大人率先落子：“衡清，你之前为何认定，礼部尚书真做了错事？” 大家都是朝中的人，所以，同僚之间要互帮互助，荣辱与共，衡清显然做的跟这个搭不上边。 衡清紧跟着落下一子：“百姓称呼官员为父母官，既是父母当然要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百姓多愚昧，我等官员，自当为百姓解疑释惑。若是能摆出证据，列出疑点告诉百姓，自己是冤枉的，自然更能赢得人心。而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百姓押入大牢，如何对得起父母官这父母二字。” 左相右手定在半空，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二十二岁考中为官，如今已经五十七岁，三十五年的为官生涯，也只有衡清一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第三百九十七章 书院来客 衡清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对左相的冲击有多大，但是，第二天早朝，左相便将审理礼部尚书遇刺案的工作，力荐给衡清。 “游爱卿，这审理案件，本应该由刑部来做，就算不由刑部来做，也应该由京兆府来做，你这给吏部侍郎，是个什么意思？”不光高台上的陛下不明白，就是站了一殿的威武百官也不明白。 不，还有一个支持的，就是浑不忌的武侯爷。只见武侯爷乐颠颠的看着衡清，笑得跟个傻子一般。自家女婿，一当官就有工作，真好。 “臣以为，此事李大人最适合。”左相长揖：“昨日，吏部侍郎也在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最清楚。” 衡清在场，但是在场的人，不仅仅只有衡清一个！ “儿臣以为，此举不妥。”四皇子直接出列：“当初在场的人不仅仅只有吏部侍郎一个，儿臣也在，而且，吏部侍郎在场的时候，明确表明立场，认为礼部尚书做过这样的事情。”四皇子可不敢将这件事情交给衡清，不然白漠十有八九得栽更头。 “臣附议。”另一个出列的人是刑部尚书。“臣以为，这事情，应当由刑部负责。” “臣附议。”吏部尚书也出列了：“李嘉身为吏部侍郎，吏部之事才是其分内之事。审理案件，那是刑部之事，若是有相关证据需要配合，吏部侍郎自当配合，只是这越俎代庖之事，还请陛下三思。” “李嘉，你怎么看？”陛下目光落在衡清身上。 衡清摇着轮椅，往大殿中央。路过游昂的时候，游昂还帮忙推了一把。等到了大殿中央，衡清调整好位置，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回陛下，左相大人举荐臣，是对臣的信任。只是，这审理案件，应当是刑部之事，臣插手确实与礼不合。只是，若是能用得上臣的，臣自当尽力配合。” 陛下赞许的看着衡清。 这事情，可大可小，尤其对新晋入朝的人来说。衡清是走陛下的门路才能入朝为官的，说白了，百官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将衡清与陛下画了等号。每次想到这边，陛下就不由得后悔。可是，后悔也没办法，君无戏言。 好在，自从入朝，衡清就很淡定很低调，陛下也不怎么难受。但是今天，左相居然举荐了他。 “那白爱卿，你怎么看？”赞许之后，陛下移开目光，落在白漠身上。 这个年轻人，也是个好的。气度不凡，做事十分有章程，甚至平时也没什么野心。至于到底怎么坐上礼部尚书这位置，陛下也记不清了。 白漠昨日离开得早，为了救春桃，请了大夫，甚至自己还在床边守了半夜。今晨早朝有些飘忽，原先还有些忐忑，可是一夜之后，便一点都不忐忑了。毕竟，自己是礼部尚书，本不应该有人刺杀才对。 一定是刺杀错了人。 “臣行的端坐的正，无论谁来查，臣都不担心。”白漠回道。 “好！”陛下拍手大笑：“既然这样，此事就交给刑部尚书来查。”陛下看着刑部尚书：“朕相信以你的能力，三天破案不成问题。” “臣领旨。” 这事情交给了刑部，没有人能提出疑义。 下朝之后，被驳了面子的左相很不开心。一路沉默，直到衡清的轮椅到宫门口的时候，才拦下衡清：“你可知道，你刚刚入朝，这是一次多好的机会？”左相很不高兴，他好心好意的为衡清争取机会，结果，居然是他本人拒绝了。 “大人，本不是分内之事，下官不便插手。”说完抬头，看到不远处坐在马车上的容白：“小白来接嘉了，若是大人有疑义的话，路上详谈。” 不知怎么的，明明自己官位比较高，可是，在衡清做主导的时候，左相一点也不反感：“居然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吧。” 容白的马车很大，多装几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上了马车，左相看了一眼被落下的车帘，犹豫了一会，开口问道：“衡清，你家娘子常年在外面，怕不太好吧。”这是左相第二次见到容白了，上次见到容白还是昨天，那个女子，如果不是一身惹眼的红色衣衫，声音比男子要细一些，恐怕左相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个女人。 “小白性子如此，更何况，于嘉而言，小白的事业跟嘉的事业，都是事业，无贵贱之分。”衡清微笑着回道：“即使真论贵贱，嘉以为，小白的事业更加能流芳百世。” 跟这个新科状元认识之后，左相已经不知道自己震惊过多少次了。 马车行驶得飞快，车内的人，却没有什么感觉。等到了地方，掀开车帘，车内的两个人才发现，自己早就出城了。去的地方也不远，正好是之前京城热议的京城分院。 “唐瑜说要见你，我看你们关系不错，就一起带过来了。”容白将衡清连同轮椅搬了下来：“最近大家都不在家里，来客人回家也不太好，正好书院这边有实践课。” 虽然容白跟温婉想要的教育是不分男女的，但是，这条路显然不怎么好走，所以，书院没多久，就开始了分科教育。男学生会加强科举内容的教育，至于女生，衣食住行，杂七杂八的教育笔笔都是。 而且，自从无音加入之后，分享出来的教材知识书籍更是科目全面，比之前临江众人整理出来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实践课？”刚掀开帘子出来的左相听到了一个从没听过的东西，不禁有些好奇。 “实际操作课，想看的话，现在应该时间差不多。”容白笑着回道。 别说这些对容白书院不了解的人了，就是很了解的人，第一次来的时候，也会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课程很感兴趣。 左相反应还算淡定，但是游昂的好奇都写在脸上了。游昂是个标准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子，而且，这圣贤书一读就是十几年的寒窗。 这种什么实际操作课程，别说见，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第三百九十八章 先生唐瑜 容白带路，很快，就到了实践课的地方。 说起实践课，还是无音来之后，才开的课程。无音是个学霸，但是跟温婉那样的学霸又不一样。温婉的课程，基本上都是知识灌输，说白了，温婉就是应试教育的天才，至于怎么将知识结合到实际中，自己整理。 但是，无音不一样，无音喜欢带着小朋友们做实验，有时候，甚至会将自己的研究拿出来，带着孩子们一起做。 用无音的话来说，想要培养专业人才，必须从小就开始灌输相关知识。 “流风，我们有客人来了！”容白还没跨进大门，就扯着嗓子喊道。 听到这声音，左相眉头更是松不开来。每次看到这个女子的作态，左相就为衡清不值，明明一个端方君子，怎么就娶了个这么粗鲁的妻子。 “容娘子。”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左相猛地抬头，只见正对大门的地方，站着一个男子。怎么说呢，如果，衡清是皓月，那这个男子，便如同清风一般。 白色袍子穿得整整齐齐，外面罩着红色的外衫，清风拂过，长发随风扬起。男子目光温润有礼，尤其是看到自己一行人之后，微微弯曲身子，行了一礼。 接着抬起头，左相便看到男子毫无瑕疵的左脸，以及被面具遮住的右脸。 “实践课还在进行，恐怕不好打扰。”唐瑜声音温润，带着促狭：“阿婉难得高兴一些，不如，先去我的住处，喝杯茶吧。” “午饭呢？”容白追问。 “书院午饭还是准备的。”唐瑜点点头，然后看向还没进门的几个人：“你们先去，我让厨房多准备点饭菜。” “你带他们去，我做饭。”容白拦住唐瑜：“吴大姐做的菜，你们估计还是吃不惯。” 食堂的做饭厨娘吴大姐就是当初“卖身”进书院的那个学生的母亲。不过，这吴大姐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做的饭食虽然不难吃，但是对几个常年生活在南方的人来说，怎么都不对味。 左相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就这最后一句，感觉这个容氏还像个妻子。 “不知这位是？”眼前温润的青年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是具体是什么人，左相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唐瑜。”衡清摇着轮椅过了大门处的坡道：“流风是咱们书院的先生，书院有三分之二的书籍，都是流风整理出来的。” 左相再看向唐瑜的时候，唐瑜已经背过身子给众人引路了。虽然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这个时候也不好问出口。 一路上，游昂好奇的四处张望着。不怪他好奇，这松下书院衡清之前也跟他说起过，本来应该昨日就来参观的，但是正好撞上文会只好推后。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提前看到了。 不过，虽然是达官之后，游昂还是被这环境给震惊了。书院，在游昂眼中，应该就是一个大院子，再加上几间屋子。郎朗的读书声便从屋子里传出来。 但是，这个书院，却没有这样的声音，安静得有些过分。 忽然，游昂停下脚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新科榜眼赵铭，正在一群孩子中央，跟着昨天见到的小姑娘后面。 “兢业？”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铭回头，正好看到游昂瞪大双眼看着自己。不禁有点尴尬，伸手抓了抓头发：“鸿光什么时候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最后相视一笑。 “先生在这边，我索性无处可去，就来这边了。”赵铭有些尴尬，自从自己考上之后，那家人对待自己的方式就变了，这让赵铭很不适应。恰好在京城见到了无音先生，所以赵铭干脆有时间就泡在书院。 “我是随父亲来的。” “左相大人来了？”赵铭问道。自从来了书院，赵铭就知道，这个书院跟灵山书院不一样。灵山书院是大雍数一数二的书院，是北方学子游学必去的地方，可是，在生产力有限的灵州，书院虽然做得大，却显得穷酸，最值钱的，大概也就是图书馆那些书籍。 但是，这里不一样。 赵铭在这里，看到曾经只能在书中，在想象中才能做的东西。 “左相，就是昨天跟我说话的老先生么？”清脆的声音忽然传来，游昂一低头，便看到昨天见过的小姑娘：“昨天的案子结了么？最后，是那个女刺客诬陷了礼部尚书，还是礼部尚书真的变态了？” 游昂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不会还没审出来吧。”小姑娘眨眨眼：“我算算，这都有二十四，不，十二个时辰了，我都说过破案思路，你们十二个时辰都没破案，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 这下，两个青年都说不出话了，这案子不是还没办完，这案子是还没开始办好么！ 另一边，唐瑜领着两个人到了自己的住处。 唐瑜的住处，是离授课区最近的地方，方便孩子们随时有问题，都可以在最近的地方找到他。不过，作为临江集团的首脑人物，唐瑜的住处，跟一半先生的宿舍还是有区别的。 比如，唐瑜的住处，多了个院子。 “你们先坐一会，我去沏茶。”将两个人安顿下来，唐瑜便往屋子走去。 “这便是他的住处？”左相左看看又看看，这里都不像那种大富大贵的世家子弟居住的地方。 那个叫唐瑜的人，一身气度，不是大家族是培养不出来的。但是，大家族培养的子弟，怎么住处连个知暖热的人都没有？ “正是。”衡清点点头，伸手将院子石桌上的树叶拂落到地上。 “以他的气度姿容，不应该住在这种地方，从事这种事情的。”左相看着唐瑜进去的屋子，然后看了一眼衡清：“他身无残疾，谈吐有礼，又能编撰书籍，以这般能力，若是参加科举，定然能博得极好的名次。” 言下之意，便是唐瑜明明是个能治国的人才，怎么就甘愿待在这个地方做个教书先生呢！ 衡清抬头刚想回答，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了他。46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一样的一群人 “多谢大人抬爱，只是瑜不能参加科举。”唐瑜不知什么时候，端着茶具走到两人身边，顺势坐在凳子上，抬手，便将茶壶架在小巧的炉子上。 士族喝茶，一般分为两种，那种由婢女端着已经沏好的茶上来喝一口的，都是敷衍做戏，真正目的肯定不在喝茶上。 这次，三个人没有别的目的，所以，唐瑜亲自沏茶。 唐瑜沏茶的时候，另外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话。衡清处于的是对唐瑜的尊敬，也是对茶道的尊敬，但是，左相心思却开始活络起来。 大家族的培养模式，左相也是知道的。自家儿子，也是自幼上学，直到接近成年才从书院中放出来考试。可是，这都是一般家族的培养方式。 真正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会从方方面面培养继承人。嫡系旁支的培养方式完全不一样，眼前的这个唐瑜，显然便是按照嫡系方式培养的人才中的人才。 清冽的茶水从茶壶中落下，跌进茶杯中，白瓷的茶杯被茶水染上一层薄绿。唐瑜将沏好的茶推到左相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这茶道工夫，应该是练了许多年的。”左相愣了愣，然后端起茶杯，却没第一时间饮茶：“只是，我这人，从年轻到现在，都对这方面不大了解，牛嚼牡丹，可惜了你这杯茶。” 说完，一口将茶水饮尽。 小小的瓷质茶杯，拢共就一口茶水，左相咋了咋嘴，愣是么咋出味来，放下杯子，更尴尬了。 “茶水不管怎么沏的，都是人来喝的，本不应该有牛嚼牡丹这样的想法。”唐瑜放下茶壶，忽然伸手，将自己的面具取了下来。 自从带上面具之后，唐瑜便不曾将刘海放到眼前。这一摘下面具，右脸鬓角处黑色的印记就直接印入左相的眼里。 那是墨刑的印记...... 太阳升至中天的时候，容白带着做好的午饭到了唐瑜的住处，当然跟着容白一起的，还有好几个人。 当然，为了地盘够大，容白甚至还带了工具。 那是一个圆形的桌面。原本方形的桌子，在架上圆形的桌面之后，容白又给它架了一个小的原桌面。 等到架上去之后，跟在容白后面的五皇子还动手试了试，转动起来，一点也不滞涩。 “老臣见过五殿下。”左相大人很关注容白弄来的奇形怪状的东西，自然也关注到了试验桌子的五皇子。站起身，走到五皇子身边，开口：“老臣见过殿下。” 五皇子第二次才听到声音，才将注意力从桌子移到左相身上：“左相大人折煞本宫了。在宫中，本宫是皇子，但是，在这书院，本宫就是一个学生，左相大人不用这般拘泥礼节。”五皇子是个简单的人，也是个谦虚的人。 至少，几位皇子中，也只有五皇子一点野心也没有。 “你们别虚礼来虚礼去的了，帮忙端菜，准备吃饭了。”无音是最后一个到的，一到就看到五皇子跟左相大人在套近乎。揉了揉肚子，无音有气无力的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容白，我不想教小孩子了，那些小孩子太难缠了。感觉，我教他们，能少活好几年。” 左相皱眉看着无音坐的方向，那是主位的方向。一般来说，那个位置，要么是给东道主坐的，要么是给地位高的人坐的。眼前这个小姑娘，无论从年纪还是地位上来说，都不足以坐在那个位置上。 “大人，入座吧。”第二个开口的，是温婉。无音坐在主位上，温婉就顺势坐在无音的左手边。这个位置，显然也是个地位高的人坐的。 两个位置都被占了，这下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坐哪了。 五皇子适应能力快，很快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先生，我可是听说，今天有你做的肉食才过来的，千万别告诉我，你还做了蔬菜啊！” 殿下，那个是末位！左相已经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圆桌无贵贱之分，大人可随便就坐。”说完，衡清便找了个地方，将轮椅驶了进去。那位置，正好跟温婉的位置之间留了一个空。 “既如此地，应随此俗。”左相忽然露出笑容，随即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之后的午餐，又一次刷新了左相等人的认知。自从大家集体到京城之后，各自都有事情要忙，真聚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所以难得聚会的时候，不管在不在饭桌上，众人都将食不言这三个字忘了个干净。 刚开始，客人们还有些不适应。等到他们多聊几句之后，无论左相还是游昂赵铭，都不再吭声。 容白五皇子加上无音，是一个小集体，三个人聊的三句不离工坊。这三个人的小集体中，唐瑜时不时的会插上一句，不过，是跟无音探讨书院规划。 容白时不时的还会跟那个叫温婉的女子说上两句，中心意思只有一个就是要钱要材料。 衡清跟唐瑜倒是话多一些，聊得也多是学校的教育问题。 听了一顿饭的工夫，左相终于知道，为什么衡清当初说他的内人所做的事情比他自己的要高尚了。 因为，这里的所有事情，真正主事者，就是那个叫温婉的女子，以及衡清的妻子。无论学校，还是那所谓的功坊都是这些女子弄出来的。 “左相，您别光发呆，不吃东西啊。知道的人，知道您在这饭桌上发呆，不知道的，哈以为本宫将你吃的东西都抢光了呢。”轮盘转动，红褐色飘着香气的烤肉移到左相的面前，接着便是五皇子爽朗的笑声。 “容先生，这轮盘着实好用，可惜耀宗不在，不然，他看到这东西，肯定高兴。”五皇子接着开口。 陈辉祖在杏榜下来不久，就接到任命。不过，他去的地方挺好的，是通州境内的一个县城，正好是临江县的邻县。 通州已经被温婉经营成铁板一块，所以，那货可以悠闲的一边做县令，一边优哉游哉的研究民生设备。 “我把机械设计一级教程和二级教程的手抄本给他了，就算不在工坊，以他的能力，早晚能设计出来。”容白回道。 “等他设计出来，咱们这个已经可以全国推广了。”五皇子哈哈大笑。46 第四百章 大男子主义 一顿饭，让左相对桌上年轻人的看法彻底改变了。 原以为，游昂自幼接受良好教育，科考也考得不错，可是，等与桌上这些年轻人比起来，游昂确实差了许多。 就连之前差评多过好评的五皇子，在这个地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左相看着平日里沉默寡言，目光呆滞，现在在饭桌上，眉飞色舞，嘴巴根本停不下来的五皇子，总觉得，自己以前认识的是个假人。 工坊的人吃饭速度非常快，就算五皇子，在书院的时候，吃饭的速度，也比衡清快上一分。吃完，容白和五皇子直奔工坊而去，刚刚饭桌上聊的，两个人各有想法。 左相看他们的动作，想要开口，犹豫了一下，最终憋了回去。 “你有什么想说的？”无音一直关注这个人。 左相张了张嘴。 “你是想说昨天的案件吧。”还没等左相说出口，无音就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开口：“按照我昨天说的六点要素，只要查了，就一定会查到证据的。” 说道这里，无音扭头，看着温婉：“听说，上次李嘉被诬陷的时候，是你拿出那笔银子的交易记录，这次，你能不能找出记录啊。” 温婉皱眉。 说实话，昨天的事情，发生得有些戏剧化。温婉的确是找人刺杀白漠了，设计思路是，有人刺杀白漠，春桃舍命救白漠，等伤了春桃，刺客就逃走。 甚至刺客的人选都选好了，经过陈老幺训练过的山匪。 结果呢！结果，春桃成功受伤了。但是刺客也抓住了，温婉还担心那土匪的衷心，结果没一会，土匪就回来了。 目标达成了，刺杀的人不是自己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不知道，又怎么知道，怎么判定问题。”就算自己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当着左相的面，温婉还是得象征性的回答。 无音三言两语，将昨天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那也简单，刺杀的事情，众目睽睽铁板钉钉。你们要查的事情，应该是那什么夏樱被杀的事情吧。验尸，确认死因，死亡时间，以及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是谁就行了。” 这种破案流程，对于温婉来说，就是常识。反正电视上都是这么放的。 “终究是旁人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破不破案子，说近了，有京兆府，说远了还有刑部。”温婉说完，站起身，要往外面走：“咱们的时间，就是金钱。与其花时间做这些跟我们关系不大的事情，还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情呢。” “小丫头，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有用的事情。”左相绷不住了。 之前，这个女子开口必点名重点，左相对她十分看好。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左相愿意与她平辈论交。 可是，刚刚一句话，让左相对温婉的好感瞬间有些不知道落足什么地方。虽然那个案子跟这个女子没有关系，可是，天下大事匹夫有责，既然有能力伸手，为何不伸手帮助？岂不是愧对圣人教化？ “赚钱。”温婉回头：“只有钱才能让自己吃饱穿暖，只有钱，才能让自己有地位。所以，对我来说，钱才是一切。” 说完，温婉便大步迈出屋子。 唐瑜目光平静的跟着温婉的背影。 “这怎么回事？”左相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女子。 “温娘子是白漠先前的夫人。”叹了口气，衡清只能开口替温婉解释。 “还有这等事？”这下不光左相，就是一直围观的两个年轻人也都惊呆了。 赵铭在朝中见过白漠几次，昨天也看到那个穿着常服的男子。男子面容俊美，行事有礼，处处都挑不出刺。要不是那女刺客言辞切切，谁都不敢相信，白漠会牵扯到这种案子中。 “阿婉的过去，别再提了。”唐瑜猛地站起身。 剩下几个人不由得看向唐瑜。之前这个男子给他们的印象，是个没脾气的，但是这一下，又不是个没脾气的男人了。 “抱歉，瑜失态了。”看着其他几个人看自己的目光，唐瑜深吸一口气：“只是，以前的事情，是温娘子的私事，衡清，你也是饱读诗书的文人，怎么能随意议论他人是非？” 唐瑜将矛头对上衡清。 事实上，他们一群人，以前也不爱八卦这些。后来，温婉容白加入之后，饭桌上便常常八卦一些消息。衡清也因为习惯了，才没注意到这点。 “是嘉孟浪了。”衡清识趣的赔礼。赔礼之后，衡清犹豫了一瞬，又接着开口：“只是，流风。温娘子的事情，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温娘子行的端做得正，她并不需要你藏着掖着。” 说到这里，衡清叹了口气。唐瑜对温婉的心思，衡清怎么能不知道呢，他对容白，也是这样的心思啊。自从动心，便不由自主的想要保护她，想要将她纳入羽翼之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衡清与唐瑜一样，可以被称为大男子主义。 但是，显然，他们动心的人，更是女权主义。至少，到目前为止，衡清无法为容白张开羽翼，唐瑜无法正大光明的站在温婉身前。 唐瑜沉默了。 是的，他还不能保护温婉，他必须让温婉继续面对诡谲的世人，以及变化无常的世事。 饭后，气氛沉寂着。虽然赵铭跟游昂努力的想要活跃气氛，但是，真正有地位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情绪高涨。所以，天还没黑，左相就带着儿子提出告辞了，衡清也不挽留，将两个人送上马车，便径直去了工坊。 工坊建立这么长时间，他还没去过呢。 另一边，左相父子上了马车，两人相对而坐，原本沉默了很久的左相，看着自家三儿子。 “父亲，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游昂奇怪极了。 “为父一直以为，将你教的很好了，没想到，跟这书院的几个年轻人一比，你还差得远。”左相长叹一声：“衡清自不必说，能三元及第，你是远远比不上的。那个唐瑜，单一手沏茶的工夫，便能看出是大家族嫡系培养的继承人之一。还有那温婉，短短几句话，便能看透商界暗涌......” 明明只有一顿饭工夫，左相却看出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最让他关注的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培养出来的？46 第四百零一章 礼部尚书的姨夫人 刺杀案定案非常顺利，那个叫夏二丫的女刺客，可以说是有问必答，根本不需要用刑。至于那女刺客揭发出来的虐杀案件，虽然没有刺杀案顺利，但是也没难到什么地方。 主管案件的刑部尚书，第一次觉得，查案是这么轻松的事情。 这都多亏那个在文会上，把众人怼了一顿的小丫头。说真的，要是放在以前，这种案件肯定不了了之了，刑部尚书自然也没有审理过相关案子。茫然的时候，他忽然想起那个小丫头说的破案思路，这一查，还真的给他查出了点什么。 比如，那个叫夏樱的女人的尸体。 原以为，那个叫夏樱的女人被放干血已经非常凄惨了。但是，等仵作验尸回来的结论，刑部尚书已经不知道怎么评价。如果，他是那个夏樱的亲人，也会不顾一切的把凶兽杀死的。你问为什么？ 那自然是，尸体已经凄惨到，仵作都看不下去了。 夏樱死的时间不长，抛尸的时间，自然也不长。而且，她全身血液都被放干净了，抛尸的地方，又干燥。所以，直到仵作去验尸，尸体的腐烂程度都不高。也因为腐烂程度不高，那尸体身上得到伤口，便能看出来。 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拢共有九百多道伤口。每一道伤口，都是用锋利的物品划开的。仵作的记录中，这些锋利的东西，绝不可能是匕首。 “纵使有深仇大恨，也不至于千刀万剐吧。”刑部尚书自言自语。 是的，千刀万剐，虽然没有剐掉血肉，但是这些伤口，着实让人心惊。 仵作不吭声，他知道，自己如果开口，说的跟刑部尚书是同样的话。若是自己的亲人成这个样子，说什么也得报仇啊。 而应该被千刀万剐的始作俑者，正坐在床边，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勺子：“我让人将这个猪蹄炖得透烂，虽然看着油腻，但是对伤口愈合比较好，你稍微吃一些。” 床上躺着春桃使劲闭上眼睛，再睁开，面前还是自家大人温和的面容，以及那一碗炖得稀烂的猪蹄。原来不是做梦，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得到这种待遇。春桃偏了偏头，腹部受伤，她不能动弹，但是，身上别处都没新增伤口。 女子的动作，让白漠愣了愣神，然后将勺子放回碗中，伸手抚上春桃的脸颊：“别怕，本官、我以后，不会伤害你了。” 春桃惊呆了。 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对她说话，也从来没有人，用这样温柔的动作目光，看着自己。难道，老爷出问题了。 “你可是，还不能原谅为夫之前对你做的？”那温暖的手指，从春桃的脸颊移开，然后抚上她的手腕。袖子被撸上去，春桃瑟缩了一下。那胳膊上，横七竖八的布满着伤疤，那些伤疤，跟夏樱身上的相差无几。 “你竟是个留疤的体质。”叹了口气，白漠将春桃袖子又放了下来：“明日，我便去寻好药，一定让你身上这些伤疤消下去。” “谢大人。”春桃怯怯的开口。 她现在根本不敢开口，她都不知道，自己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残酷得跟魔鬼一样的大人，会突然这么对自己。 “春桃，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救我？”白漠又舀了勺汤，递到春桃嘴边。 来了。 春桃脑子里就两个字。 “虽然，春桃只是一个暖房丫头，但是，春桃是一个知道道理的丫头。”说到这里，春桃抬眸，悄悄看了一眼白漠，没看到对方表情变化，心里有些不安：“既然春桃已经是大人的人了，那一定要以大人为主。那人要刺杀大人，春桃自然不能让那人得逞。” 这些话，是那个女人教她的。以前，春桃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可是，现在不一样，春桃是真的相信那个女人能让自己过上人过的日子。 白漠的手抖了抖，几滴汤水落到薄被上。索性将汤匙和碗都放在一边的矮凳上，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情再给眼前的人喂汤了。 低着头的春桃，自然看到被子上多出来的几点湿痕。她有点害怕，自己说的这些话，都是按照那人教的，难道，语气环境不对？春桃不敢相信，如果大人知道，那刺客是自己找来的，自己会面临什么。 气氛沉默了。 春桃开始颤抖。 “别怕。”一只手按在春桃的脑门上：“你有这般心思，自然比其他女子更本分。为夫又怎么会错怪你。” 按在脑门上的手用了力气，春桃迫不得已，抬头，与白漠对视。 “你既然说，是我的人。为什么要害怕我？”白漠嘴角扬起笑容，温和缱绻：“既然，是我的人，那以后，便不要总是自称奴婢吧。”在春桃惊疑的目光中，白漠缓缓开口：“今日，我便抬你做我的姨夫人，来，春桃，叫一声夫君听听。” 春桃瞪大眼睛，嘴唇动了动，犹疑了好久，才若隐若现的唤了声：“夫君。” “你说什么？为夫没听清。”白漠将耳朵凑到春桃的唇边，低笑着开口。 “夫君。”声音提高了一些。 白漠满意了。 刺啦。 屋外的沈卿然看着手中撕成两片的手帕，咬着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喘着粗气，转身便往院子外面走，一边走，双手还不由自主的颤抖。她万万没想到，听了那人的建议，带了春桃参加个文会，弄出了这档子事情。 她以前也是姨夫人，她以前也被白漠这般对待过。 结果呢，她挤走了温婉，可是，悲催的接手了温婉的处境。回到房间，沈卿然坐在床边，气的浑身颤抖。她宁愿白漠着迷的是温婉，是现在的温婉，至少，她可以自欺欺人的认定，白漠是看上了温婉的银子。 可是呢！ 白漠他现在着迷的是春桃！什么都没有的春桃！这口气，让她怎么咽下去！ “我要见温婉！”沈卿然忽然开口。 “温婉？那是什么人？”跟在沈卿然身边，只有廿九。听到温婉的名字，廿九低头，张口问道。2246 第四百零二章 “情敌”要结盟 沈卿然还是见到了温婉。 这次，沈卿然并没有在千金阁外面就撒泼，而是顺理成章的进了千金阁，定了一株西域的曼陀罗花。等到签订契约之后，询问了掌柜，知道温婉在千金阁二楼，才正式拜访。 面对平静成这个样子的沈卿然，温婉也不拒绝，带着她和廿九，一起上了千金阁二楼。 “你是打算跟我赔罪了？”温婉知道沈卿然来想要说什么，但就是不将话题交给她。 沈卿然从进门，就一直盯着温婉。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要说了解温婉的人，那她沈卿然算得上一个。当初为了让温婉让出夫人的位置，沈卿然可以说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要不是跟亲生父母相认，恐怕，依旧撼动不了温婉得到地位。 可是，眼前的这个温婉，又和当初的不一样。 “虽然，我并不歧视那些断袖，可是，我自己却不喜欢同性盯着我看。” 猛然回过神的沈卿然忽然红了脸，大家都是已婚的妇人，自然知道，温婉到底说的是什么。大雍男风盛行，不少男人，都有契兄弟，尤其是京城这边，还有个东篱馆火得跟什么一样。但是，那都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啊，哪有女人这么说的，要不要脸！ 不得不说，温婉这般犀利的言辞，让一个从小就在青楼长大的女子彻底扛不住了。 “有事便说，无事我便不送了。”摇了摇头，温婉指着桌上堆积的资料：“你看，我这边有太多的事情要忙。” 温婉没有夸大其词，她的确很忙。唐瑜能够分担一部分的工作，而且，自从她生病之后，大雍境内的很多工作，温婉交给了唐瑜。可是，现在桌子上的东西，是从祁国传来的资料。林小四虽然是个人才，跟温婉比，却还差几个档次，所以，大事情的决策，还得温婉亲自把关。 “有事情。”就算被温婉这般讽刺，沈卿然依旧不肯离开。 她没办法了，她所知道的有同样经历的人，只有温婉。 “那就说事吧。”温婉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如果说的事情，太难以启齿，你可以让你的随从，在楼下等你。”温婉抬头看了一眼廿九，开口回道。虽然廿九听不听温婉都不在意，但是，在沈卿然面前，她还是表现得自然一些好。 “廿九，你先下去吧。” “是。” 看着头也不回下楼的廿九，温婉微笑着开口：“真是个不错的婢女，这婢女，是你父亲给的，还是白漠给的？”还没等沈卿然回答，她又继续说道：“你父亲给你的，应该是那个叫巧蝶的丫头，可不是这个。白漠，以他的底蕴，应该培养不出这样的丫头。” 说第一句的时候，沈卿然脸上还有几分自得。但是，说到最后一句，那自得便僵硬子啊沈卿然的脸上。 没错，她的白漠，是一个其他人都看不上的男人。 “廿九怎么来的，你别管，我来是跟你结盟的。”僵硬之后，沈卿然果断切开话题。她不想在这样下去了，照这么下去，聊不到自己来的目的，她就会被温婉从头堵到尾。 “结盟？”温婉偏头冷笑：“我跟你有什么结盟的必要？你有足以跟我结盟的财力么？” 温婉不是没跟人结过盟，但是，哪个跟她结盟的人，不是商界的大佬。就以沈卿然的实力，凭什么结盟，不吞并都算手下留情了。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白漠。”这个女人难道离开几年，变成了傻子？铺子什么的，要结盟也是男人的事情，除了温婉，有几个女人抛头露面的到处做生意啊！“白漠找了个贱人！” 温婉抬了抬眸子：“不结盟。” “为什么！” “你傻不傻？”温婉放下手中的东西，双手交叠，撑在桌子上：“首先，白漠是你的男人，不是我的男人，我插手没好处。第二，他找不找贱人，跟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跟你结盟。第三，对于我来说，你才是白漠找的那个贱人。” “你就算怨我，我也没有办法。”沈卿然扬着脖子，语气里满是自得：“谁叫你家只是个商户呢？你要是有什么大人物做后台，能在官场上帮得了夫君，他自然不会放弃你了。” 温婉重新拿起纸笔，开始看账本：“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反正你身后，有个做皇子妃的姐姐，有个做国子监祭酒的父亲，你怕什么？只要那个什么贱人，不是达官之后，你就不可能成为第二个我的。” 沈卿然愣了。 春桃有什么？春桃什么都没有！就连卖身契都在自己的手上，那自己还怕什么？ 可是，心情不好过啊！每次回想自己在那屋子外面听到的对话，就会气得浑身发抖。 “你还愣着做什么？”合上账本，温婉抬头，看到沈卿然还在自己面前。 “我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去找白漠哭，待在我这边做什么？” “夫君找了别的女人，你就不难过？上个月，他还想尽办法讨好你呢。”说到这个，沈卿然就忍不住嫉妒。温婉还是温婉，就是搭上了武侯府而已，武侯其实也没多大权利，凭什么让夫君讨好，而且还从不给夫君好脸子。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沈卿然忘记，当初告诫衡清，千万不能让白漠成功勾搭上温婉的人是她自己。 “不难过。”温婉抬头：“谁会喜欢那个变态。之前的事情，白漠恐怕没跟你说起过吧，可惜我手中没有证据，若是手中有证据的话，我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这个时候，还跟我说难过，只要他死了，我就不难过了！” 要是那天真让白漠得手了，温婉绝对当场暴走。不，就算不得手，温婉事后也要暴走。 看着发懵的沈卿然：“我得告诫你一句，白漠就是一个白眼狼，他可不会知道到底谁对他好。你看看我，他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是我家收留了他，可是他怎么对我的。至于你，没有你他怎么会到现在的位置，他又是怎么对你的。你好自为之吧。”46 第四百零三章 劝说 失宠，有的人，过得失魂落魄，有的人，却过得风生水起。 从千金阁出来，沈卿然回头，看着依旧热闹的千金阁心里却苦涩难言。以前，她在温婉面前，可以一直扬着头，温婉哪里都不如她，不受宠，没有权势，无论她做了什么，受委屈，收烂摊子的人，都是温婉。 可是，现在呢？ 温婉意气风发，地位崇高，就算抛头露面，也能得到大多数人的尊重。自己呢？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限制在后院了。 “你心情不好？能跟我说一说么？”熟悉的童音响起，沈卿然抬头，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自己面前。探头出来的，是那个给自己出主意的小男孩。 一想起这个小男孩，沈卿然就想起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带春桃去参加那什么文会。要是不带春桃参加文会，不就没有这种事情了？想到这里，沈卿然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坐在马车上的小男孩，仿佛感觉到一般，往后缩了缩。而后又伸出脑袋：“尚书夫人，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么？你那眼神，就差没把我吃了。” 沈卿然不答话，吃了，自己的确想吃了这个小男孩。 “哎呀哎呀，堵着路了。”马车后面传来马夫的吆喝声，小男孩回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对沈卿然开口：“咱们堵在路上妨碍交通不好，你先上车，真有哪个地方我做的不对，你也得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沈卿然想了想，还是招呼廿九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移动，将堵着的路让了出来。马车里，小男孩听完温婉说的那些之后，歪着头，不解的看着温婉：“我觉得我没做错啊，你要达到的目的，不是全部达到了么？”少年掰着手指头：“礼部尚书你说有疯症，你害怕，所以，让春桃取代你，陪在你相公身边，降低你的风险，没毛病。” “那春桃是你们指使的？” “指使？”小男孩不解的看着沈卿然：“我们为什么要指使她，我们只是在刺杀的时候，掀春桃一把，将她掀到你相公前面罢了。但是奇怪的是，那个春桃吃了什么药，还没等我们的人出手，就自己冲上去了。” 小男孩耸着肩膀，脸上的表情跟实际年龄着实不大相符。 “你们这样，让我怎么信任你们？”沈卿然抱着胳膊。 “不信就不信呗。”小男孩十分傲娇的回道：“明明是我家公子喜欢巧蝶，你是巧蝶的前主人，我家公子才无偿出手相助的。你要是不信任我们，那我们干脆撤手好了，以后，想要我们帮忙，那是要付银子的。再说了，你夫君完全就是自身性格有问题，你要是想回去自己找虐，用手段弄死春桃就是。反正那个女人，也没什么地位。” “弄死春桃？” “对啊，你想办法弄死春桃，然后，自己取代春桃待在你夫君身边。”小男孩瞥了一眼沈卿然的身材：“不过，我个人不大建议你这么做，毕竟你这身材，估计受不住你相公虐待。他纯粹是性格原因，想要治疗好，几乎不可能，除非一棒子把他打傻了。” 顿了顿，少年大笑，笑完才接着开口：“不过，想要一棒子打出个傻子，比一棒子敲死人更难。” 沈卿然犹豫着。 她冲动出来找温婉，就是因为，在春桃受伤之后，她见到了以前认识的那个白漠。温柔，和善。这种感觉，让她忘记了之前白漠做的事情，比如，杀死夏樱。沈卿然是看着春桃给夏樱收尸的。 甚至抛尸的地点，也是沈卿然敲定的。 “怎么样，是打算一棒子打死春桃，还是一棒子打傻白漠，你选一个，我们做，做完，咱们一拍两散。”小男孩还在劝说。 沈卿然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两个主意，她一个也不选！春桃死了，白漠如果还是现在这个性格还好，如果性格再变回之前的样子，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棍子敲傻了白漠，那自己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自己早就不能生育，没有了白漠，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我就不知道，怎么帮你了。你看，你什么都说不上来。”小男孩在马车里滚了滚，找了个软乎的地方靠着：“你连自己想要要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算想要帮你，也帮不了啊。” “我想要白漠专宠我。”沈卿然终于开口。 “这个简单啊，你为他死一次，他就专宠你了。不过，能宠爱多久，就没人知道了。”小男孩笑着回道，说着，从坐垫下面抽出一个本子，煞有介事的翻阅着：“按照白漠之前的经历以及一贯的尿性，他对为自己付出的人比较好，你付出的越多，对你好的时间就越长。” “温婉，为他付出的是一点点钱，他专宠温婉到你出现。你为他奠基，他为了你，将温婉撵出去。接下来，这个春桃是为他不要命，估计也得宠一段时间，接下来，最大的付出就是死了，你为他死一次吧。” 小男孩目光灼灼的看着沈卿然，看到沈卿然毛骨悚然。 她怎么都想不到，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能十分淡定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人只有一条命，死一次这样的话，怎么能这般轻易的说出口？ “你怕死？”少年挠了挠头：“那你想办法弄死春桃吧。” 沈卿然点头，果然只能相办法弄死春桃。 “不过，你相公情绪似乎挺奇怪的，你要弄死春桃，得冒着你相公重新变成变态的风险。”小男孩又泼了盆冷水。 “那我该怎么做？”听了这么多，实在毫无结论的沈卿然狂抓头发。 “你别把头发弄乱，不然下车的时候，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我只对小琪感兴趣。”小男孩拽下沈卿然的手：“其实，结论很简单啊，你按兵不动，反正那个女婢也只是个女婢，身后没有背景，威胁不到你的地位，关键时候，还能帮你挡住危险，多好的人肉沙包，不喜欢么？”46 第四百零四章 乌龙 众人都被尚书虐杀案困扰的时候，容白的书院还是往日的热闹。不过，最近更热闹。 最近一到休沐，就来书院的人，多了一个赵铭。他平时跟着无音，容白的工坊，便多了一个十分热情的免费劳动力。这天，容白依旧一大早就去了工坊，简陋的棚子旁边，多了一个灰扑扑的建筑物。 这个建筑物相当结实，就是容白，也不可能撞破。这个建筑物，是无音的工作室。现在，柳子瀚在里面做助手。 柳子瀚在物理化学上非常有天分，但是，无论容白还是温婉，在这一方面，都不可能给柳子瀚系统的指导，所以，之前研究出来的东西，都是极其简单粗暴的，甚至太多的东西，研究出来了，容白却限制他使用。 无音却不一样，比起武器，无音的特长却在工具上。至少，到目前为止，无音为容白制造出了太多好用的工具。 明黄镶边的马车停在书院门口，率先下车的，是一个穿着妥帖的少年。少年下车之后，转身朝车帘伸手。车帘再次被掀开，少女看了一眼少年的手，然后撇开，自己纵身一跳，下了马车。 “七哥，我才没有那么娇弱呢！” 少年默默的收回手，抬头，书院门口没有横匾，只是在大门的门框上竖着写了一行字：松下书院京城分院。 少年打量门框的时候，少女已经率先跑进了书院，听到响动，少年看着少女的背影，眉头皱成一团：“青缇，你哪里还有女孩子的样子！” 结果，自然没有人回应他。 少年皱眉，孪生妹妹好不容易解除禁足能出宫一趟，自己被父皇派来监督，这刚下马车，就跑得没影了该如何是好。纵使年纪不大，少年也沉稳着迈步，显然，走绝对追不上跑，不一会，少年就不知道怎么找妹妹了。 走了好一会，少年找了个树荫休息。 刚靠上，树上掉下了瓜子壳。一抬头，呵，树上还躺着一个人呢！那人一身绿色的衣衫，藏在初夏的树叶里，要不是砸到脑门上的瓜子壳，少年绝对不会注意到。 “喂！”少年高声问道：“你见过一个这么高的小姑娘么？”一路上没见到人，好不容易见到人，少年不问问自家妹妹的消息，自己都觉得自己傻。 那人翻了个身，趴在树枝上看着少年，然后忽的开口：“青小缇，你不认得我啦！” 这话一出口，尖细的声音告诉少年，那个毫无形象趴在树枝上的人，居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见到青缇不回答，树上的小姑娘忽的翻身蹲在树枝上：“你禁足几天，怎么连话都不说了？”见她还是不回答，小姑娘忽然从树上跳下来，走到少年身边：“咦，你怎么穿男装啦，我记得，你可不喜欢穿男装的。” 说着，十分熟络的伸手。 少年后退一步，躲开小姑娘的手。手停在空中，小姑娘皱眉看着少年。“你不是青小缇，你是什么人？” 说话间，小姑娘猛地后退了好几部，右手一动，一柄小小的匕首出现在手中：“你冒充青小缇来书院做什么？” 少年的目光落在小姑娘的手中，那一把瓜子落地的时候，他就发现小姑娘手中的东西换了。但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随时能拿出两把刀，可不是一般小姑娘，青缇在这种环境下，哪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小姑娘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她可不会给少年组织谎言的机会，右腿一蹬，整个人像炮弹一般冲到少年面前。双手挥舞，少年躲避的一瞬，衣服便被划开了个口子。少年根本顾不上衣服，因为小姑娘的招式，又快又刁钻。 好在，武艺，是每个皇子必须掌握的技能，不然，这样下去，自己一照面，就会被这个小姑娘刺杀。躲闪几次，见小姑娘不肯罢手之后，少年抽出腰间的软剑，右手一抖，直接迎面对上。 既然不能正常交流，就打服了再交流。 “容小琪！七哥！” 听到青缇的声音，容琪愣了下神，整个人就被少年禁锢在怀里。少年反应比容琪慢一丝，发现小姑娘不挣扎不反抗的时候，呆愣愣的看着不远处同样呆愣的妹妹。 青缇对书院是熟门熟路，所以，进门之后，直奔教学区而去。但是，那边一帮学生中，没找到容琪，她就想到了这里。容琪是个听话的孩子，但是，前提是可以让她不上课，其他人上课的时候，容琪就喜欢在这里嗑瓜子。 兴致勃勃的来，结果看到容琪跟自家哥哥刀剑相向，小姑娘差点被吓尿。 “能放手了么？青小缇的哥哥？”既然是乌龙，容琪也不挣扎，抬头对少年说道。 少年猛地撒手。 容琪撇撇嘴，直接走到青缇面前，小声抱怨：“你带你哥哥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刚刚我都认错人了。” “可是，你打架打得很开心啊。”青缇笑嘻嘻的回道。 容琪比青缇小四五岁，但是，整个京城分院的小姑娘中，跟青缇最有共同话题的就是容琪了。青缇性子比较跳脱，尤其在认识容白之后，更是跳脱到没边了。而容琪，虽然做事比一般这个年纪孩子要成熟一些，但是性子还算跳脱，不喜欢动嘴，喜欢动手，直来直去的性子很容易得到青缇的好感。 “是挺开心的。”容琪老实的点头。 在临江县的时候，容琪还能进山打个猎什么的。但是，在这个地方，别说打猎了，就是自己爬个树，下个水，被先生看到，还要被狠狠说一顿。想要打架，那只能等小白姐有空。至于小白姐有空的时间，等一个月，也不一定能等到一个时辰。 “你以后可以常常带你哥哥来。”喜欢打架的容琪果断的邀请了。 青缇悄悄的回头，身后自家孪生哥哥臭着一张脸，明显不喜欢这种生活。“不知道啊，七哥今天是来监视我的。”说起这个，青缇就苦了一张脸：“上次跟你学会游泳，我跟阿爹说了，结果，一禁足，就是好几天。”1946 第四百零五章 奇葩遍地 “都说让你别和家里人说了。”容琪臭着一张脸，一边开口一边带着两人往教学区走去，那边是青缇喜欢去的地方。 轰！ 还没等容琪将两个人带到教学区，便听到一声巨响。巨响之后，脚下的地抖了抖。 “地龙翻身？”少年下意识的一把搂住青缇：“危险。” 容琪的反应比少年还要快，瞬间摆出警戒姿势，听了半响之后，忽然想起什么，抬脚便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容小琪，你去哪？”好不容易从哥哥的怀里钻出来，青缇放声喊道。 “你们先回去，我去那边看看！”容琪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回来。 少年低头，对上青缇的目光，叹了口气，扶稳妹妹：“你认得路，先去那边，本宫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完，转身，沿着容琪离开的方向追去。这次，他顾不上风度，整个人以最快的速度飞奔。 容琪的速度很快，平时要走一刻钟的路，以容琪的奔跑速度，三分钟不到，就已经到地方了。同时到地方的，还有跟青缇长相相同的少年。 “这玩意，效果比原来计算的要强啊！”刚凑近，就听到一个男音，听着声音，年纪不大。 “当然，你以为，我的水平跟容白他们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不屑的女音接着响起：“可惜，这么好的武器，就要封存。容白那个傻女人，武器更新是时代发展必然要经历的东西，她以为，她将这些东西藏着掖着，就不会有战争，那真是想多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等到人都死绝了，再说没有战争吧。” 转过小山包，容琪跟少年终于看到了对话的人。 对方的年纪也不大，那个女人，比少年年纪大一些，那个男人，却跟少年年纪差不多。 “咦，有新人？是容白送过来的么？”女人，或者说是少女一眼就看到容琪身边的少年：“你会什么？对什么感兴趣，对挖坑感不感兴趣？” “挖坑？”少年不解。 “就是前面那个。”少女指着前面。 少年这才注意到，两人前面是一个大坑。坑很深，面积却不大。 “我一个人挖？”坑虽然不大，但是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也不是一个容易完成的工作，更别说，看这个少女的意思，是自己一个人挖了。 “也可以两个人挖。”少女看了一眼少年身上的衣衫，然后扭头，对自己身边的少年说道：“子瀚，要不，你跟他一起？” 原来，这个人叫子瀚。 子瀚摇摇头：“这种粗活，我来干便好了，何必让别人加入。再说，爆破一事这般危险，就是我学过这些，刚刚也错估用药量，这种工作，要是让外行做的，说不得，接下来炸掉的，就是书院了。” 无音看了一眼子瀚手中的秤，默默的点头。 没错，刚刚只用了四百克的高爆火药，要是用的是四千克，完全可以在书院中央炸出个水库来。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对什么比较感兴趣？”少女似乎想起什么，转头问少年：“刚刚被子瀚插了话，差点忘记。” 少年沉默，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是为了确认，刚刚是不是地龙翻身才来的这里。显然，刚刚并不是地龙翻身，而是眼前这两个人在挖坑！挖个坑，也能挖得这般惊心动魄，这书院，还真的个个是奇葩。 一见面动刀子的小姑娘，挖坑像地龙翻身的少年少女，这地方，真的适合自家妹子常来么！ “啊，对了，我把青小缇落在书院了，你们先忙，我去找青小缇。”容琪这才想起被丢在一边的青缇，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跑。 少年一脸崩溃，他现在真的很担心自家妹妹，到底多倒霉，才能交到这样不靠谱的朋友。 跟着容琪转身还没走远，少年便听到刚刚那挖坑的男女对话。 那个少女开口：“容琪又抽风，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的智商在稳步下降，跟容白后面的，果然没什么好发展。” “反正小白姐保护她，要那么高的智商做什么。”子瀚声音温和，似乎完全不在意少女的评价。 一边追容琪，少年一边抱怨，真的，这个书院里，一书院都是奇葩。回去一定要禀告父皇，绝对不能再让青缇来这种地方了。好好的公主，都快跳脱成猴子了。 在书院的青缇并不知道自家皇兄打算在父皇面前告自己黑状了。她现在正跟一群小豆丁端坐在一个小男孩的面前，听小男孩说故事。其实，这也不是故事，而是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加一些大家的分析。 这种活动，是从临江一直延续到现在。 “按照无音先生说的六点要素，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分析。”柳子韬说到一半，忽然问道。 “我知道。”青缇举手：“先验尸，然后根据死亡方式，确定作案方式和时间。而且，那个叫夏樱的，不管是卖身还是做什么帮工，都应该有契约的啊！” 这种活动，青缇也参加过很多次，甚至这些分析方式，青缇也驾轻就熟了。 “青小缇果然很聪明，至少比现在审理这案子的人要聪明。”柳子韬给了青缇一颗红色的果子：“要是我，那就更简单了，查这些资料，又不好找又麻烦，还不如去找一些跟受害人接触过的人呢。” 少年跟着容琪到地方的时候，正好听到柳子韬的话。 “其实，破案子跟勘破骗术一个道理，而且比勘破骗术还要简单。”小男孩很自信的开口：“勘破骗术的时候，别人会利用你的眼睛来欺骗你，但是真正勘察的时候，尸体不会欺骗你。” “二哥最近总是尸体尸体的挂在嘴边，就不怕吓到书院的女孩子们。”出声的男孩子与柳子韬相貌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柳子韬气质慵懒中透着锋锐，而那个小男孩，却更像个主流书生。 “你看她们，是谈到尸体比较激动，还是谈到诗词歌赋激动？”柳子韬随手一挥，那个相貌一样的小男孩，脸瞬间黑了。周围的小姑娘们，确实一个个的目光灼灼的看着柳子韬，显然，大家对破案子比较感兴趣。. 第四百零六章 双生子 六皇子觉得，自己好像来了个奇怪的地方。虽然处处奇怪，但是他并不讨厌这个地方。默默将告黑状计划暂时搁置，回头看了一眼蹲在门边十分认真的听着故事的小女孩。 犹豫了一会，六皇子也跟着蹲了下来。 “青缇每次来都是这样？” “也不是。”容琪摇头：“柳家三兄弟可不是每天都来书院的，他们平时的学识，都已经超越书院很多人了。” 说到这个的时候，小姑娘眼中都是羡慕。用温婉无音和容白的说法，是这三个人的基因太好了，天生智商就很高，后来遇上了好的导师，超越这时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其他人就不行了，书院中，能够差他们不远的，也就容陌一个人。可是，容陌现在被带走了。 “超越？”六皇子目光落在那争吵的双胞胎身上。 拿着书的那个，目光平静清澈，说话做事十分有条理，尊崇礼教。但是，那个随随便便蹲在椅子上的，说话更有条理，每一句话，都没有漏洞可钻，没一句话，都是钻别人的漏洞。明明只有十岁左右，却能有这么多的想法，真不是一般孩子啊。 七皇子在书院一待，便忘记时间，等到回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刚进宫，便被陛下召到了书房。 “今日有什么见闻？”陛下靠在椅子上，脸色有些微白：“让你监督青缇，结果，你们怎么到天黑才回来？”虽然说的话比较严厉，但是七皇子并不害怕，因为，陛下用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嘴角还挂着笑容。 七皇子跟别的皇子不同，他是陛下最小的儿子，也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几个哥哥羽翼已丰满，夺嫡的事情，跟七皇子没有关系，所以，陛下对这孩子十分忍让。可是，这个孩子，自己却努力得让人心疼。 “松下书院果然跟皇家书院、白鹭书院不同。”七皇子笔直的站在陛下对面，缓缓开口。 七皇子是几位皇子中最学霸的一个，年纪还小尚未立府，所以一直在宫中学习。身处京城，偶尔也跟几位哥哥往白鹭书院遛遛，所以，对京城的书院，还算有所了解。 “那你觉得，青缇总是去这种地方好不好？”陛下直起身子又问。也不知是不是动作过大，牵扯到什么，直起身子之后，是一阵猛咳。 七皇子想要上前，却被陛下止住：“你就在那边说吧。” 陛下对七皇子的三皇还是蛮信任的，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不跳脱啊。相比较而言，那个跟七皇子同一天出生的小姑娘，就着实让人头疼了。青缇是个聪明的小姑娘，虽然没接受跟皇子一样的教育，可依旧被陛下宠得跟一般公主不一样。 而且，自从武侯认了干闺女以后，自家小公主就更跳脱了。 “是个好地方。”七皇子不知道陛下心里想的是什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儿臣去的时候，正碰上一对双生子争论。” “小孩子之间争吵，有什么好说的？”陛下对这个倒是挺感兴趣的，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性子，陛下怎么可能不知道。平时最不喜欢和小孩子牵扯上关系，怎么这次，自己说了小孩子的事情。 “若是没什么好说的，那儿臣就不提了。”一想到那两个人小鬼大的小男孩，七皇子就忍不住开心：“父皇肯定想不到，明明就是两个称不上少年的小男孩，却偏偏争论的时候引经据典，儿臣听了约莫两个时辰，两人从方方面面分析问题，引用的典故，居然一个错的都没有！” “哦？”陛下这次真的奇了。 “反正儿臣比不上他们。”七皇子实事求是。 听墙脚的时候，七皇子也曾试图跟得上他们的速度，可是，跟上他们的速度，跟不上他们的思路，跟得上他们的思路，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 “朕还是第一次听永夜你说比不上其他人。”陛下笑着回道：“不知他们在谈论什么？” 七皇子便将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松下书院京城分院，陛下听的次数不多。可是，七皇子说的案子，却是最近最困扰陛下的案子。 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朝中好几位大员下马。礼部尚书，是所有尚书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平时也没有机会搞出大事。可是，就是这么个人，却忽然弄出了这档子事情。陛下不是傻子，礼部尚书肯定是被人下手了。 但是，为什么会有人对礼部尚书下手？ 第二天，早朝又提及这件事情，刑部，依旧没有查出结论，等刑部尚书说完查案过程，陛下直接一折子丢到他的脸上。被砸一脑袋的刑部尚书一脸懵逼，陛下看着他，想起昨夜七皇子说的那些话。 呵，在朝中吃了多年皇粮的官员，连人家书院，十来岁的孩子都比不上！这让陛下能不生气。 “三天了，一个案子，给了你三天时间，让整个刑部帮你，结果呢！结果你什么都查不出来！”陛下气势汹汹。若是昨夜没有听到七皇子说的那些，那今天，陛下兴许没有这般气愤，可是，对比一下七皇子说的事情，简直就是打脸。 每一次对比争论的孩子和自家尚书，陛下就气的两眼发红。 “老三，你在刑部也待了一段时间，你去协助刑部尚书查案，三天之内，朕要看到结果。” 陛下这一句说完，四皇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刑部尚书。 那个女刺客说的事情，四皇子也追问过。后来，在四皇子妃那边得到了点消息，这夏樱，真的是白漠夫人买回去给白漠做通房丫头的女人。可是，没过多久，这女人就蒸发了，要不是这次有刺客出现，恐怕就是烂成骨头，也没人能想起。 原本，只是刑部尚书查案，四皇子还能淡定。可现在是三皇子牵扯进去了，四皇子就淡定不了。三皇子的野心，早就摆在明面上了，他要是出手，就算事情不是白漠做的，也能变成白漠做的。210. 第四百零七章 被忽视的事情 早朝归来，衡清直接去找唐瑜了。 从一开始，衡清就知道，这事情做得温婉他们肯定有联系。但是，案子到这个程度，行事手段根本不像温婉容白的手段。温婉和容白都是直接了当的人，他们想要对付别人，温婉绝对是商业上按死，容白可能直接跑到人家家里把人砍死。 可是，现在这手段，更像自己的。 临江集团，跟自己一样接受士族教育的人，只有一个——唐瑜。 “是我做的。”唐瑜在衡清面前，一点都不瞒着。 “给温娘子出气？”衡清问道。 “衡清能为容娘子出气，将陈王拉下马。瑜不过打算拉下一个礼部尚书而已，有什么奇怪的。”唐瑜嘴角勾着笑容，目光却冰冷一片。 “哈哈，流风莫恼。”衡清笑着摆手：“嘉只是关心你而已，既然流风有这个打算，估计没多久，就能喝到喜酒了。”衡清促狭的看着唐瑜：“嘉等这喜酒，可是等了一年了。” 从一开始，衡清就断定唐瑜跟温婉有戏。可是，两个人一直都恪守着一段距离。后来，温婉主动拉近距离，唐瑜却一退再退。 “等喜酒又怎么样，你们成婚这喜酒，我没喝到，这孩子满月酒，怎么几年都等不到？”聊到私事的时候，唐瑜也不恪守着什么礼节，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衡清，我说这话，有些俞矩，但是，你也得考虑了。” 衡清茫然的看着他。 “你与容娘子成婚也近三年了，依旧没有孩子。且你身边没有其他女子，容娘子又常常在外面来去，虽说你与容娘子关系极好，可是休弃妻子这种事情，家族也极有话语权。”这年头，容白这样的妻子可不是那种家族会承认的。 顿了顿，唐瑜又放出大招：“你如今三元及第，不过一个月，就会传到家族中，再过一个月，家族中便会派人前来。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不需要我提醒了吧。” 衡清听到这里，已经面沉如水。 唐瑜说的东西，一点都没错。李氏的老人们，根本不喜欢容白。这个时代，对女子有多残忍，他们这些人怎么能不知道。容白也不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女子，哪怕那些人对容白的妻室之位不伸手，也会逼着自己纳妾。 纳妾之后呢？ 衡清可以想象，容白那样的女子，怎么可以与别人共侍一夫？那个时候，便不是衡清抛弃容白，而是容白抛弃衡清了。 “虽说我们的身份地位不同，可是，我们喜欢上的女子，确是同一类的人。”唐瑜抬头，看着不远处：“她们不是一般女子那样的莬丝草，她们自己为自己撑起了世界，所以，没了我们，她们还是她们。” 说到这里，唐瑜嗓子有些沙哑。 “虽然心疼，可是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骄傲，会彷徨。阿婉是个多坚强的女子，我为自己的眼光骄傲。可是，他们也独立得让人担心，我担心我抓不住她。”唐瑜盯着衡清的眼睛：“她会飞得很高，我抓不住她，也不想成为她的累赘，所以，一直裹足不前。” “可是，衡清，她们再强，在这个时代，也处于弱势，人越多的地方，她们也就越弱势。温婉会做生意又怎么样，被抓到酒肆，无力的躺在榻上的时候，那种放弃一切的眼神，我怎么都忘不了。” 衡清转过头，不肯与唐瑜对视。 “至于容娘子，在京城，容娘子到底有多憋屈，你不会没感觉吧。” 有感觉啊，怎么会没有感觉？明明是一只能翱翔天际的猎鹰，可是，现在的容白，却只能在书院这个小地方，默默的做一个打铁匠。虽然每次看到，都是面带笑容，可是，那笑容背后，容白是真的开心么？ “有点怀念在临江的日子呢。”衡清扯出苦涩的笑容。 至少，在那个时候，容白每日开开心心眉飞色舞。 “我与阿婉的事情，你暂且不要担心了。”唐瑜抬头：“我见到那个人了，我会在阿婉征服祁国商业之前，为自己洗干净身份。至于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这些，唐瑜便站起身子，往外面走去。 衡清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唐瑜说的一点都没错，温婉的父母，是极其开明的，别说唐瑜有信心洗干净自己的身份，就是顶着这层身份，他与温婉之间也没有问题。可是，他衡清不一样。 他背后还有一个家族，从不助攻就喜欢扯后腿的家族。也因为这个家族，虽然临江集团实际上有他衡清一份，明面上却从不跟衡清扯上什么关系。 “李大哥，你在这边发了好久的呆了。”一个薄毯落在衡清的腿上，启忠忍不住开口，打断衡清的思绪。 “是么，多谢了。”裹好双腿，衡清温和的回道。 “好久没见到小白姐了，我们去工坊那边吧。”推着轮椅到岔路口的时候，启忠扭头看着一个方向忽然开口。 “不了。”衡清摇摇头：“我们回去吧。” 启忠歪着头，平时稍一有空，李大哥就想着小白姐，家里的画轴里藏的都是小白姐的画像，今天怎么就不愿意去见小白姐了？难道唐先生说了小白姐的坏话？ 刚到校长办公室的唐瑜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走了进去。 另一边，工坊的一群人围着无音挖出来的大坑，或者说，是口井。 “小白，装置你来安装，三个涡轮应该够用了。”众人忙着的时候，无音却在高处指挥：“柳子瀚，线路排好了么？记得，千万别接错线，还有，电量存储装置，弄好了没？我可是把全身家当都搭进去了，要是失败，再想弄出来，要花好长时间！” “不会失败的，之前我们检查过好多次了！”容白十分有信心，将涡轮架好之后，容白非常干脆的接好电线，然后抡起铁锹，将水渠的最后一道泥土挖开。 长长的水流从远处奔来，顺着水渠的方向，落下深坑中，水流的冲力，带着涡轮转动，接着，工坊中，开始出现机械运转的轰鸣声。 成功了！ 众人脸上都是笑容。 柳子瀚抬头，看着站在高处的无音，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会知道这里有适合的地下河。. 第四百零八章 顶罪 白漠觉得自己运气不好。 舒心的日子，还没过两天，自己就面临大问题。夏樱之死，白漠怎么可能不清楚，可是，那个女子早就死了，尸体也是处理得好好的，到底怎么挖出来。而且，挖出来的样子，跟死的时候的样子差别不大。 之前，还有不少人说那女刺客是诬陷自己的。所以，白漠也不担心，反正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但是，这种情况好景不长。 陛下也不知怎么想的，将这个事情，交给刑部尚书还能说得过去，但是交给三皇子？谁不知道，三皇子整天就在揪各位皇子亲近的人的茬，就算他们查不到什么消息，也会造一些消息出来。 甚至，事情交到三皇子手上的第二天，就出了一个对自己很不利的证据。 三皇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那个牙婆。牙婆年纪不小，可是记忆力却还没退化。居然还拿出来那个夏樱的卖身契约。实际上，那些在牙行签长工契约的人，识字的，签的都是长工契，如果不识字，那签的就是卖身契。 那个夏大丫也就是后来改名夏樱的小姑娘，就是不识字，被骗签了卖身契。 这种事情，在牙行也是常有的，所以，三皇子也不好严惩牙婆，罚了点银子又给放回去了。拿着那卖身契，直接找到了买主，就是白漠的妻子，沈卿然。 沈卿然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小男孩给她的解决方案，居然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上了公堂的时候，整个人还都是懵的。她站在公堂上，身后跪着的，是春桃，旁边站着的男人，正是白漠。 可是，这个时候，无论她怎么向白漠求助，对方都没给她一个眼色。 “白夫人，你可知道夏樱此人？可知道她怎么死的？”刑部尚书坐在高堂上，公堂侧边的椅子上，坐着的是四皇子。 知道不知道？当然知道，不然怎么解释在自己手中的那张卖身契？ “知道。夏樱是和春桃一起买来，给夫君的通房丫头。”沈卿然看了一眼侧面站着的男人，对方面上毫无表情。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对不对，可是没办法了。 “既然如此，夏樱怎么死的，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 可是，沈卿然不能说。怎么说，那夏樱是白漠残虐而死，自己因为害怕白漠残虐，才买了两个替死的丫头？这样，无论白漠如何，她这辈子算是毁了。侧过脸，这次，沈卿然看到了白漠的目光。 目光依旧镇定，但是，他抿得发白的唇告诉沈卿然，这个男人，现在是紧张的。是啊，怎么能够不紧张，杀人，那可不是一般的罪过。 你可以为他死一次啊。你为他死了，他就会对你好了。 脑中忽然想起那天小男孩的话。可是，想到这话，沈卿然全身都在发冷。为白漠死一次？她不想啊。死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白漠会记得她的好有什么用，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早就要下地狱了。 然后在地狱，看着春桃被扶成正室，看他得到相公的宠爱，看她住在自己的屋子，做，自己曾经对温婉做的事情么？ “白夫人？”刑部尚书又催促一遍。 “妾与相公成婚多年，还没有一个孩子。”沈卿然声音颤抖，仿佛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是妾的身体有问题，所以，为了开枝散叶，只能买了两个丫头。” 刑部尚书皱眉，他想听的，自然不是这个。 白漠也不想听到这个，多年无子，能说明自己多无能！ “那夏樱是怎么死的？”刑部尚书问道。 白漠双手紧握，因为他听到身边的女人的声音。 “不知。”女人声音带着颤音，在白漠惊讶的目光中，一字一句的说道：“两位妹妹自从送进夫君的房中，妾便插不上手了。至于夏樱，若不是今日，妾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白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卿然，当初那个温柔可人的女人呢？为什么将这件事情摘干净！ 原本低着头的春桃，也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沈卿然。 沈卿然将事情摘干净了，那矛头就直接指向白漠。从夏樱死到事件爆发，时间不算短，可是白漠却没有派人找。 通房比一般婢女地位高，尤其是正在受宠的通房，哪里会有失踪多天主人不知道的说法。 “夏樱姐姐的尸体，是奴婢处理的。”忽然，跪在最后面的春桃开口了：“夏樱姐姐，是死在奴婢面前的。” 整个公堂都安静了。 无论审问者还是其他人，怎么都没想到，最后承认罪责的人，居然是那个还受着伤的婢女！可是，最不收怀疑的婢女，到底为什么要承认这个事情，难道她不知道，承认这个事情，就代表要死么！ 最震惊的人，是白漠。 “来人，将犯妇春桃押下去！”既然有人承认罪责了，那还管是什么人么？只要不是白漠，是谁都没问题。 “白大人，你这后院管得着实有些松散啊。”将春桃押下去之后，刑部尚书脸上就挂着笑容了。 但是，礼部尚书并不大开心。 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春桃为了救他受了伤，第二次，春桃为了他顶了罪。在温婉抛弃他，在沈卿然自保之后，只有春桃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他。 “三殿下。这案子算结了吧。”刑部尚书笑嘻嘻的对三皇子说道。 “结了。”三殿下剜了刑部尚书一眼，然后起身，往外面走去：“你便这般与父皇禀告吧。” 难道就这么了结了？刑部尚书揣摩了三皇子的心思之后，有些不安。三皇子怎么肯这样简单就放过跟其他皇子走近的人。 站在外面围观的小男孩也紧紧的皱眉，抬头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年轻人：“流风先生，咱们就这么放过白漠？还搭上一个春桃？” 青年低头，看着小男孩：“白漠对春桃好么？” “不好！”小男孩想也不想的就回道。都快虐待到死了，哪里好？ “那春桃为什么要帮助白漠呢？”青年眼睛眯起，然后转身离开。无论怎么样，身边有神助攻的时候，肯定比身边有猪队友的时候感觉要好。. 第四百零九章 灭口 唐瑜有温婉这样的神助攻队友，白漠自然也有神助攻的小伙伴。他的神助攻小伙伴在他回府之前，就已经等在尚书府中。 所以，到了傍晚，白漠便带着吃食，去了天牢。 妻妾之间争宠而产生命案，在京城这个地界一点都不少见。一般人家别说关进天牢了，就是关进一般牢房的都少，基本上就直接在家族里解决了。白漠这一跟头栽得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塞了些银子给狱卒，白漠成功的进了天牢。 “春桃，春桃。” 静谧的天牢中忽然传来一阵呼唤，坐在草垫上的春桃捂着腰间的伤口转头。一抬头，便看到站在牢房外面的白漠。深呼吸一下，艰难的站起身，走到牢房边缘，低声喊道：“夫君。” 白漠朝身边的狱卒点点头，那狱卒打开牢房的锁头，顺便将手中的灯笼，递给白漠。 “夫君。”春桃低声唤道：“夫君，这种地方，您来做什么？” 春桃的声音很低，带着暗恼。仿佛她真的很不愿意白漠屈尊降贵来这个地方一般。 白漠却没有生气，牵着春桃的手，将她带到牢房最里面：“今日的事情，为夫不知如何说才好，也不知以后能不能再见你。”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长叹一声，蹲下身子，将带来的食盒打开：“你身份不高，又顶了罪，他们一定不会给你带吃的，为夫给你带了一些。” 春桃低着头，看着丰盛的菜肴。 “夫君，春桃从未与夫君一起用过膳，这是唯一的一次，还请夫君让春桃陪你用餐吧。”春桃半跪在地上，行动间，腰间的伤口已经崩裂，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平日夫君总是跟夫人一起用膳，春桃有些羡慕呢。” “别跟为夫提她。”现在白漠最不待见的人，就是沈卿然了。他为了沈卿然可是付出太多太多，结果，对方怎么回报他的？将自己与整件事情摘了个干净。要不是春桃及时顶罪，那案子，白漠就算不想认也得认了。 “夫人，好歹是夫人。”春桃弱弱的反驳。 “过几日，她便不是夫人了。”白漠冷哼一声。 春桃朝墙角缩了缩。 “算了，你一定饿了吧，咱们先吃点东西。”白漠看出了春桃的恐惧，也不多言，从食盒里拿出两个酒杯，分别倒上一杯酒，将其中一只递到春桃面前：“咱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连交杯酒都没有喝，今日便补上吧。” 春桃低着头看着酒杯良久，然后伸手，接过那只酒杯。 春桃腹部的伤还有几天才能养好，养好之前，根本不能喝酒。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在堵，赌赢了，自己的伤能养好，赌输了，自己的伤就再也好不了了。 白漠并没有看到春桃那落寞的眼神，伸手已经做好喝交杯酒的动作。另一边春桃盯了酒杯良久，然后慢吞吞的伸手，绕过白漠的胳膊，在与白漠喝下酒液的同时，春桃将酒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牢房太阴暗，白漠并没有注意到，春桃衣服上多出的湿痕。 “春桃，你安心的去吧。在我百年之后，会与你合葬，这是温婉和沈卿然都办不到的事情。”喝完酒，白漠忽然站起身开口。显然，接下来那一食盒的食物，白漠并不打算与春桃一起分享。 “相公？”春桃抬头，目光疑惑：“相公不想救我么？” 白漠摇摇头，他弯腰，凑到春桃耳边：“虽然为夫舍不得你，可是，你活着，为夫就不安全，你死了，为夫才能完全安全。你不会被杀头的，刚刚的酒里，是为夫从旁人那边求来的药，无色无味，不痛苦，你会安然的睡过去。这是为夫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春桃瞪着眼睛。 “夫君，我为您顶了罪，您却要杀我？”春桃全身无力的瘫在地上，跟那个人说的一句都没错，还好自己听话，没有喝下那些酒。春桃的目光落在食盒中，食盒里得食物，也应该有毒。 魔鬼，这个人，还跟以前一样，是魔鬼！ 春桃颤抖着，双手渐渐收紧，抱着肩膀，埋着头，不肯让白漠看到自己的面容。 白漠的目的达到了，连食盒都没收拾，就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顺便回头看了一眼春桃：“为夫知道，你平日在府中受了沈卿然的气，你走以后，为夫一定会帮你好好折磨沈卿然的。” 原本，在白漠口中温柔的夫人，如今成了连名带姓的沈卿然。 丢下这样的话，白漠头也不会的离开了。等到脚步声走远，春桃才缓缓抬头，对着一片黑暗发呆。 天牢深处，忽然传来几道脚步声，而后，灯光照过来，远处，缓缓走来三个男人。为首的一个，正是三皇子。三皇子两边，一边是刑部尚书，另一边正是当朝右相。 “若是本宫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次就真的错杀了一个婢女，让真凶逍遥法外了。”三皇子走到牢门前，看着朝着黑暗发呆的婢女，缓缓说道。 “唉，当初本相还举荐过白漠，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右相也看着发呆的婢女：“往日端方的君子，真下手起来，心比蛇蝎，手段狠毒，就是真心相待的人，也能利用杀死。本相着实想不到，当初那个年少志高的暨白，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 “那？那这案子要连夜重审？”刑部尚书问道。 “审吧，今晚先将这个春桃审了，明日重新开堂，再审一审这些说谎话的人！”三皇子还没开口，右相便开了口：“这案子不能结，本相明日便去请奏，必须要严惩。为官者乃万民之榜样，有白漠这样的榜样，那大雍哪里还有的好！” 白漠离开天牢，直奔府里去了。 不知怎么的，他心情十分暴躁，想要伤害别人，像当初对春桃，对夏樱那样。而第一个闪现到白漠脑海的人，正是沈卿然。 等到她冲进府中的后院，怎么也找不到沈卿然。就连沈卿然身边的心腹丫鬟都不见了。9. 第四百一十章 背叛 沈卿然和廿九在什么地方？ 他们在一间破败的院子里，院子中，只有一间能住的屋子，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院子还算整洁，这次来院子一间破败到一定境界了。 沈卿然坐在客座上，目光有些慌乱。倒是她身后的廿九，表情依旧镇定。 “你在慌乱什么？”被临时抓来的小男孩很不满的蹲在椅子上，开口语气就非常的不耐烦。 另一个椅子上，坐着一个少年。少年一直没抬头，手中拿着一本书，借着身边的烛光在认真看书。 “夫君恨上我了。”沈卿然回道。 “你夫君恨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小男孩抱着胳膊，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我们给你出的主意，你又不用，不然，白天堂上，你夫君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沈卿然惊悚了。 她白天在公堂上就想起这个小男孩的建议，用自己一条命可以换得白漠感恩戴德。可是，这个是自己一条命换来的。 在这之后，她会什么都没有。 而且，她没做，那个春桃不是做了么？结果呢？白漠身边的小厮告诉她，白漠带着毒药去见春桃了！ “我不想死。” 小男孩偏着头，想了想：“也确实，按照白漠的性格，就算你自愿顶罪，也得死。就算逃过法场的那一劫，接下来，毒杀或者其他暗杀方式肯定逃过不。” 沈卿然不住的点头。 想想现在天牢里的春桃，沈卿然就觉得，那个女人真是脑子有毛病。白漠都快把她虐死了，她还想着为他死，现在好了，真的为他死了。 “那我该怎么办？”沈卿然现在已经十分信任这个孩子了。不说别的，这个孩子每次说的事情都成了真。 “两个选择，第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回去继续做你的尚书夫人。”小男孩开口，旁边的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是不赞同。 接收到哥哥的目光，少年耸耸肩：“好吧，这不是个好主意，按照白漠的性子，你白天做的事情，基本上可以确定跟他的对立面了。那接下来，只有一个办法，扳倒白漠。” “扳，扳倒白漠？”沈卿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男孩。 扳倒了白漠，她就没有了夫君，没有了夫君，她连或者都是问题啊！ 啪！ 一直不曾开口的少年将手中的书本合上，抬眸，看着咽口水的沈卿然：“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确实扳倒夫君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但是，你别无选择。” 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沈卿然却心思慌乱。她从没想过，有人会劝说自己扳倒夫君。 “不过，没有夫君的女人，能过好日子的，并不少。”少年仿佛没看到沈卿然的表情一般：“远的不说，京城如今最出名商人，你应该一点也不陌生吧。” 京城最出名的商人，沈卿然怎么可能不认识？ 当初那个被她欺负得忍气吞声的女人，现在根本没将她放在眼中。 对啊！温婉没有丈夫，可是她也过得风生水起啊！ “你想想，白漠一年多少俸禄，能不能将你养成现在的样子，家中开销，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少年的声音，带着蛊惑。 沈卿然有些晕。 家中的花销都是怎么来的，还用问？都是父亲给她的那些店铺庄子来的。沈卿然懵了，这么一来，自己真的靠着白漠养着么？ 白漠一个月的俸禄，只有那一点点，平日还要出去应酬，最近更是在外面花了不知道多少钱！所以，这样算来，自己是养着白漠了？ 自己花钱养男人，男人还给自己甩脸子，甚至自己还得买来丫头给他纾解身心！ 沈卿然懵逼了。 想到这里，沈卿然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这种模式的家庭京城比比皆是，要不是这少年提醒，沈卿然根本想不到，京城这么多的家族，都是后院的女子养着前院的男人，自己还坑爹的受尽委屈。 “剩下的你自己想吧。”少年站起身，拉着自家弟弟：“咱们虽然总是看在巧蝶姐姐的面子上帮你，可是，你也不能一直厚着脸皮刷巧蝶姐姐的面子吧，以后这边，你就别来了。” 小男孩甩开少年的手，使劲摇头：“巧蝶姐姐的面子刷完了，还可以刷廿九姐姐啊，我可舍不得廿九姐姐，你要是把廿九姐姐送给我，我就继续帮你。” 小男孩还想继续，却被少年拉得一个踉跄，最后直接被拖走了。 沈卿然沉默着转头，看着廿九：“你放心，我就算走投无路，也不会把你卖了的。” 廿九依旧面无表情。 另一边，白漠暴怒了，尚书府的后院被砸了个稀巴烂。所有家仆都不敢上前，天知道，谁会是下一个倒霉蛋。 “今日过后，你们就没有夫人了！”暴怒之后，白漠从一片狼藉中走出来，目光冰冷的看着院子外面的一众人。 看得所有人都静若寒蝉的时候，白漠才抬脚，往府外走去。这些人，都是沈卿然那个贱人的人，没有一个会真正忠心自己。 白漠要去，去公子世那边，公子世一定会给他更好用的人。 另一边，天牢灯火通明，春桃跪在几位大官面前，垂着头，一声不吭。沉默很久之后，春桃忽然伸手，撸起自己的袖子。 这下，几位审问的官员都惊呆了。 见过夏樱尸体的人不多，在场三个人，都没见过。但是，夏樱的尸检的结果，三位就算没看过也听说过。 其中，最耸人听闻的，就是夏樱那遍布身体的伤口。 他们没见过夏樱身上的伤口，但是，这个春桃身上的伤口，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三个人不震惊的时候，春桃忽然站了起来，伸手，将衣带解开。看着眼前落下的衣衫，三个男人没有一个感受到旖旎，而是惊悚。 没错，就是惊悚，这个名字叫做春桃的女人，身上没有一处好肉。虽然那些利器划伤的伤口，已经结痂，可是，眼前的女子，更像一个被撕碎之后缝补起来的娃娃。 春桃的动作没有停下，等到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伤口之后，春桃终于开口了。1. 第四百一十一章 翻案 “夏樱是死在我面前的，她的尸体也是我收的。可是，她不是我杀的。”春桃抱着胳膊站在三个男人的面前。 “那下手的人是？”右相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心惊，开口问道。 “白漠。” “既然是白漠做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救他两次，甚至还要为他顶罪？”右相觉得，不是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就是自己脑子有问题。 春桃跪回地上，颤抖着捞起衣衫披在身上。 “我不想死，我想过好日子。”春桃低着头，沉默很久。然后带着哭腔出声：“我是开年才被夫人买回来给白漠做同房丫头的，尚书府说是好地方，其实一点也不好。” 右相拧着眉坐直身子。 “夫人刻薄，府中没有人敢触夫人的眉头。表面上，夫人待我和夏樱很好，实际上，我和夏樱经常被罚。夫人虽然罚得多，可是大多数只是罚跪。可是，大人不一样。” 提到白漠，春桃开始颤抖，那种恐惧，是从心底露出来的。 “大人会用各种能找到的东西划伤我们，后来，夏樱死了，他就不这么对我，只是殴打还是有的，最狠的时候，我差点死在他手中。”春桃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这些事情，夫人也知道。”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三皇子夸张的感慨。 春桃低着头，不再言语。 “升堂，明日一早便升堂！”右相丢下这句话便甩手而去。 等右相走远，三皇子才收敛面上的惊怒，垂着眸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你只要，在公堂上将今晚说的这些一个不落的都说出来，本宫便争取让你有机会活着走出天牢。” “是。”春桃极为温驯的回道。 再一次被官差拖回牢房，春桃满心都是激动。从一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女人的计划中。 从挡刀开始，春桃一步一步的按照温婉告诫她的。到这一步，春桃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提前预想到的温婉当做了神仙。如果没有神仙的力量，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才能将这些事情都提前预知的呢。 春桃庆幸，自己不需要做别的什么，顶罪之后，只要好好做好自己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衙门又开始审问了。因为，昨天主动认罪的春桃，夜里翻案了。白漠到凌晨才到家，刚到家，就被几位官差请进了公堂。 “春桃？”看着跪在公堂中央的春桃，白漠有些震惊。 她不是应该死了么？她不应该喝下毒酒之后，沉睡到死么？难道，公子世的人，给他的毒药不起作用了？ 听到白漠叫自己的名字，春桃也不抬头。 “白漠，春桃昨夜翻供，称杀害夏樱的人正是你。咱们大雍开国多年，礼部尚书是专管祭祀准备的，你这般人物，准备的东西，上天恐怕不愿收下吧。” 这次，还没等到刑部尚书问话，三皇子便摇着扇子开口。只要春桃不改口，那白漠就翻不了身，四皇子也别想翻身了。 想想，老二已经被发配边疆，老四手中无实权，老五是个痴呆人，老六个混不吝的，老七还是个小孩子。只要干掉老大，那整个天下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三皇子更是眼角都透着自得。 相比较三皇子的春风得意，另一边的四皇子整个人都沉默了。之前四皇子妃派人冲砸千金阁，武侯在陛下面前提了两句，四皇子妃被罚在家中抄半个月的经书，千金阁的损失也由四皇子赔偿。 如今，自己这连襟再陷进去，自己在皇城的地位可想而知。 “臣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白漠站得笔直，不肯低头看春桃。双手紧握藏在袖子里，嘴唇抿得发白。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夜之间，本应该死的春桃居然翻案了。而三皇子也像是揪到什么不得了的证据一般，那兴奋的眉眼，是确定自己肯定会被扳倒？ “春桃已经招供了。”三皇子兴奋的坐直身子，然后开口：“夏樱是被你虐待致死的，甚至春桃身上，也有相似的伤口。你昨夜潜入天牢，意图杀死她，逃过一劫的春桃什么都招了。” 白漠猛地低头，看着春桃。 春桃依旧低着头，不开口。 “贱人，你当真诬陷于我？”在公堂上当着众人的面，白漠不能动手，他只能低头骂道。 “奴婢只是如是告知三殿下您当初做过的事情，从未诬陷过您。”春桃声音很低，但是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百姓哗然的时候，人群中一个人并没有哗然，而是苍白着脸，没站稳的她被身后的丫鬟扶了一下。回头道谢，那人拨开众人缓缓走了进去。 果然，那个人，跟那两个孩子分析的一般，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前几日还如胶似漆，今日便能开口骂贱人。救他的时候，他珍宝视之，不为他做事的时候，他糟糠以待，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指望的意义？ 前面围观的百姓被人推开，皱着眉骂骂咧咧，但是，那个带着斗篷的女人，却没有停下脚步，越过第一层百姓，女人站上了公堂。 “你是什么人，还不赶紧退下！”刑部尚书不满的开口。 “罪妇沈卿然。”这一次，沈卿然没有再跟着白漠一般站着，而是缓缓跪下：“罪妇有事情要招供。” 白漠吃惊的看着忽然出现的沈卿然，昨夜怎么都找不到的女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春桃夏樱之事，罪妇全部知晓，因偏袒维护夫君，一直未曾告知。”沈卿然没有给白漠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开口，这下，白漠拦都拦不住了。 “夫君今年行为怪异，常常伤害周围的人，罪妇为了保护自己，所以，买了春桃和夏樱，开了脸给夫君。后来，夏樱死了，春桃便天天哭求罪妇救她。春桃活下来，是因为罪妇给她伤药补品。” 震惊。 四皇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漠，他的连襟，竟然是这样的人？人前端方君子的白漠，人后竟然是这样的人？ “白漠年初追求千金阁的温婉失力便愈发暴戾。” “贱人！”白漠磨着牙，只能说出这两个字。1. 第四百一十二章 当堂杀人 “畜生！”同样开口骂的人，是国子监祭酒。 他是沈卿然的亲身父亲，也是四皇子的岳父。白漠从一个小小的翰林，爬到如今的位置，有多少，是他老人家的手段。 可是，这结果呢？ 结果这人居然做出这种畜生都不如的事情，而且，还当着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面这样骂自己的女儿。 “竖子！我儿哪里对不起你了！”原本对女儿女婿十分信任的沈大人根本不想听这个堂的。可是，耐不住三皇子的再三邀请，结果，来之后差点没把自己气死。 上一次白漠这样被当众辱骂，还是在遇到温婉父母之前。 不过，他脑子里想的是沈卿然对不起他什么。可不还真给他找到了点东西：“她对得起我？若不是她，我怎么可能年至而立，膝下无子？” 沈卿然整个懵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白漠会在这个时候，拿这种事情来说！再说，真正命令温婉堕胎的人，难道不是白漠？ “白漠，我真是错看你了。”沈卿然忽然站起来，指着白漠，手指都在颤抖。 沈卿然对男人，要的不多，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出人头地，可是，这个男人连最基本的责任感都没有。 沈卿然终于明白，自己之后见温婉的时候，温婉那从骨子里的鄙夷到底怎么回事了。没错，温婉就是看不起她沈卿然，因为，她瞎了眼睛啊！ 白漠梗着脖子。 沈卿然颤抖着颤抖着，忽然笑了。 “白漠，你真是让人看不起啊。”如果之前的歇斯底里，让围观的人对眼前这个女人有些鄙夷，那现在，众人目光不由自制的移到白漠的身上。 一个让人看不起的女人更看不起的男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以前，是我眼睛瞎，现在我明白，当初温婉为什么宁愿落了孩子，也要离开你了。她一定看清你了。” 白漠后退一步。 温婉，大概是白漠心里最不能提起的人。每次听到这两个字，白漠就知道自己有多失败，被一个女人，耍了近半年的时间，是谁都忍不了的事情。 沈卿然这个时候，还会注意白漠么？当然不会，所以，她也没看到白漠泛红的眼睛，自顾自的发泄：“你这个人，早年受衢州温氏的惠，怎么回报的？带着人家独女私奔？” 白漠又后退一步，沈卿然又追上前一步。 这些信息，都是在那两个孩子那边得到的，得到之后，温婉还派人核实过，结果果真让人失望：“温婉为了你操持家业，最终虽然是因为我的过错，可是，你白漠没有过错？” 白漠又退了一大步，还想后退的时候，脚跟撞上门槛。 抬头，眼前的沈卿然还在咄咄逼人：“宠妾灭妻，你白漠也算熟手了？若无我沈家，你白漠如何能在五年之内官至尚书？你以为你有多少能耐？俸禄不够你在外挥霍，整个尚书府靠我娘家铺子，你何德何能？” 场中一片哗然。 接着，甚至还有围观的妇人低头掰着手指算账。 “白漠，我沈卿然是抬不起头，但是，那是对温婉！我跟你之间，谁抬不起头还是未知呢！”沈卿然从来没有这样酣畅淋漓过，她忽然不嫉妒温婉了，她羡慕温婉。 抛开之前的一切，从头开始，不再为任何人活着，多好。沈卿然甚至还开始回忆起自己未曾被赎身的日子，在那园子里，虽然不开心，但怎么都比做个身心受气的尚书夫人好！ “贱人......” 白漠的话还没说完，沈卿然冷笑：“谁是贱人？我沈卿然自从成为你白漠的夫人，有哪里做的不好？你呢？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能让我这般对待。” 啪！ 一切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捂着脸的沈卿然。谁也不知道，堂堂礼部尚书大人居然在公堂上压不住脾气，对结发妻子动手。 “你打我？”沈卿然捂着脸，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白漠皱着眉。 上首的刑部尚书怎么也想不到，公堂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国子监祭酒。结果，老人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我跟你拼了！”沈卿然直接朝白漠扑了过去。 两人很快缠斗在一块，打得难分难舍。众人还没看多久，堂上一声尖叫，接着，便大乱起来。国子监祭酒青紫着脸倒了下去，嘴角淌下鲜血。 沈卿然听到响动，下意识的回头，看到父亲的样子，目眦欲裂。回手就给白漠一巴掌，然后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在白漠的手中。 众人都被国子监祭酒吸引了目光，谁也没有注意到白漠。 沈卿然想要求救，可是，喉咙被掐住，她喊不出声音，双脚离地，她发不出动静。头越来越昏沉，胸越来越闷。挣扎的动静也越来越小。 手中的人，不再挣扎，周围不再有声响，失智的白漠才回神。 然后，整个公堂上所有人，都以看着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下意识的松手，手中的躯体嘭的一声落地。 “杀人了！” 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接着，一个一个传开了。 白漠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除了手背上有几道指甲的印记，什么都没有。甚至两个官差上前，将他的手锁到背后的时候，白漠也毫无反应。 他杀人了。还当着官员百姓的面，在公堂上杀人了。 白漠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春桃默默的跪在地上，她颤抖着。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人死去了，可是，这是她见过最震惊的一次死亡。 “押入大牢吧。” 刑部尚书无力的命令，刚刚一瞬间发生的两件事情，他差点被吓摊了。国子监祭酒，是朝中不少大员的老师，当堂气晕。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在他的公堂上被人掐死，每一个看着都不是小事。 三皇子点点头，抬眸看了一眼震惊的四皇子，站起身，摇着纸扇往公堂外面走去，出府衙的时候，三皇子收起扇子，侧头，对身后的小厮开口：“天终于亮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归途 陛下震怒。 最近陛下震怒的次数有点多，而且一次怒得比一次厉害。这次的怒，更是厉害。散朝之后，陛下坐在书房，忽然抓起案上的镇纸，直接砸到地上。 “荒唐！” 说完，陛下便一屁股坐在龙椅上，猛的咳嗽起来。直到脸都涨成紫色，陛下才移开捂着嘴的黄娟。 陛下没看黄娟，那伺候的老太监却看到了。那黄娟上，是深红色的血液。 “陛下。” 陛下低头，看着老太监递过来的东西，叹了口气。这东西，他真的不愿意吃了。可是，不吃又能怎么样？ 就着茶水，陛下将药丸吞下，又猛地咳嗽起来：“这仙丹，着实越来越不顶用了。” “陛下，只是被气狠了。陛下如今正值壮年。”老太监回道。 “哈哈，你这话，朕爱听，可惜朕也知道自己的情况。”顿了顿，陛下目光落在折子上：“老四身边，已经没有能用的人了吧。” “昨夜，国子监祭酒已经去了。” 昨天白天，国子监祭酒气晕在公堂上，好不容易稳定情况，送回家中，结果，没挺到半夜就去了。 “也是，他年纪也大了，朕年纪也大了。明日，便给各位皇子封王吧。”陛下长叹一声，谁不喜欢儿女绕膝的生活，陛下也一样，可是，儿女绕膝的代价太大了，尤其这两年，代价已经大到陛下也付不起了。 老太监没说话，捧着黄娟和饮过的茶杯缓缓的退了下去。 与皇宫的沉重气氛不同，其他地方却热闹很多。沈卿然死了，廿九便解脱了，顺带着解脱的，还有春桃。礼部尚书府已经被查封了，礼部尚书做的事情，因为太过张扬，而且还失了众人的面子，所以，大殿上，陛下已经下旨，这人秋后问斩了。 主人问斩了，下人们自然也可以解散了。 那些卖了死契的奴婢，说不得还得跟着问斩，春桃有些担心，结果，奴契被翻了出来，自己明明签好的死契，居然变成了活契。这下，春桃懵逼了。 不过，这时候，春桃最信任的人是廿九，只要廿九不觉得有问题，春桃便不觉得有问题。出了尚书府，春桃就跟着廿九，廿九去什么地方，春桃就去什么地方，廿九吃饭，春桃还抢着付钱。 到后面，廿九都不好意思了。 廿九是暗卫，她不是那种被派到各个府邸的那种暗卫，他是跟着主人家，贴身保护的护卫。所以，她现在得回去。 可是，身边有个春桃，她想回去太不容易了。 被跟了一天的廿九，没脾气一般的坐在茶铺的条凳上，身边，是狗腿到一定境界的春桃：“你打算跟着我到什么时候？你没有家么？” 廿九挺无语的，那个春桃不是说自己还有娘，还有弟弟么？怎么现在出了尚书府，却跟在自己身边了？难道自己看着像她娘，像她弟弟？ “我不敢。”春桃抱着身上的布包。他们这些因为活契，没死的奴婢，最后多少都分了点银子。春桃还带了一些之前从白漠那边弄来的一些金银细软，有这些东西，春桃才不敢一个人到处晃悠。 “你就不怕我也打你布包的主意？”廿九无语了，眼睛瞥着春桃的布包。 春桃的反应更直接，她直接把布包递到廿九面前：“要是没有廿九姐姐，春桃早就死了。廿九姐姐要是看得上，都给您好了。” 廿九无语了，这就是一个牛皮糖啊！怎么甩得掉？甩不掉，这个女人放在外面，对得起自己花心思的救援么？头疼的廿九揉着脑袋：“你不打算去找你弟弟和你娘了？” 春桃摇头。 她当然要找弟弟和娘了，可是，这么去找有什么用？她娘还是那个样子，她弟弟也是那个样子，自己布包里的银子，虽然在一般家里来看，已经是相当多了，可是，春桃是见过真正大户人家的生活的，别的不说，就是娘儿俩想要供弟弟上学这一个，就要花不知道多少银子。 春桃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见过温婉和廿九的关系，其他的她不祈求，跟着廿九后面肯定能找个好活计，说不定还能找到娘亲和弟弟。 廿九败给了聪明的春桃。 晚上，两个人进了东来客栈。 这个地方，春桃没有来过。不过，这地方，显然跟别的地方有些不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廿九身后，春桃抱着包裹跟到了柜台前面。 “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站在柜台后面的青年问道。 春桃低头看了一眼，那人在对账，却没有拨弄算盘，而是笔尖一转，就在账本上写一行字。 “我找杨老。”廿九就说了四个字。 那青年也不答话，转身带着账本就上楼了。没一会，上面又下来一个人，留着山羊胡子，看着不大好打交道。 春桃默默藏到廿九身后。 她不喜欢有胡子的男人。她爹有胡子，白漠也留了短短的胡子。 “你带她一起回去？”山羊胡子问道。 “不然呢，丢了？”廿九叹了口气。 “跟上面的说过了么？”山羊胡子又问道，只是这一边问，一边在前头引路。 “上面的人，可能想不到么？”廿九跟上，春桃也迈着步子追上：“不管我们想得到想不到的，他们都能想到。春桃放在外面，终究不是个好事。” 山羊胡子无语了。 不过想想那几个年轻人，山羊胡子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他们这些开了无数铺子的人是成功者，那那几个指导他们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打开锁门的铁锁，山羊胡子将两个人都带了进去。接着，是以条很长的暗道：“廿九娘子，这边你没来过，下回，也希望你别来了。” “我也不想再来了。”走到路尽头的廿九回道。 反正，只要她不再卧底，就不可能再来这边。 另一边，东来客栈的柜台，那个叫人的青年又回来了，站在柜台边，青年翻开了一个本子，缓缓在上面留下一行字：客人春桃、廿九，辛时入住，癸时离开。1 第四百一十四章 末世的定义 容白的工坊好久没有新鲜血液了，不过大家也都不在意。工坊这边的东西，技术含量太高，一般人就算来了，除了闯祸也不能做什么。 可是，这天，温婉却带了一个女孩子来。 可巧，容白还认得这个女孩子。 “春桃？”看到女孩子脖子上露出的伤疤，容白很快认出了这个女孩。匆匆走到温婉身边，戳了她一下：“你怎么大摇大摆的就带着她过来了？” 就是容白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知道，这个时候，带春桃来书院不太好。京城里满地都是想要抓他们尾巴的人。 “我怎么就不能带她过来？”温婉无所谓的回道。 “万一那个事情是我们做的捅出来怎么办？”容白完全不明白，温婉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这样畏首畏尾的样子，真不像你。”温婉倒是无所谓，瞥了容白一眼：“京城的人，的确比临江县那些白痴要聪明，但是，聪明过头的人，也都是蠢蛋。” 咦？ 容白纳闷了。 “首先，春桃是捅娄子的人么？白漠最后拉下马，是因为白漠当堂杀人，气死国子监祭酒，跟我温婉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就算跟我有关系，他们有证据么？而且，春桃为什么反水？那是白漠逼的，全程都在官府的监控范围内，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像真没什么关系。 容白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那你带她来做什么？”温婉说完，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春桃回头，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一边低头看书，一边往这边走来，走到近前，那人才接着说话：“你要是缺人，可以带她去书院，不用丢到工坊来。” “不是觉得你们缺人么？”温婉回道。 “缺人是挺缺人的。”无音点点头：“不过，我缺的是人才，你要是能把陈祖辉弄回来，我就满意了。” 陈祖辉是容白拐回来的，之前对工坊还不太推崇，可是，等到殿试放榜之后，陈祖辉可以说是哭着走的。 “可惜，他不能辞官。”温婉摇摇头。 陈祖辉不能辞官，他辞官，他的父亲一定会抡着拐杖过来揍他。毕竟他是家里几代人唯一一个考试通过能做官的，要是突然辞官结局可想而知。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无音瞥了温婉一眼：“就目前而言，士族是最受到推崇的，而工商则是被歧视的，如果没有大变革，在很长一段时间，这种情况会持续发展，而且会愈演愈烈。” 容白茫然，温婉却皱起眉头。 无音说的一点没错，别的不看，但看温婉所在世界的历史，就是按照无音的说法在延续的。 “而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无音歪着头：“你只要把工人和商人的地位提到最高，就能做到啦。” 结果，先听出无音意思的人居然是容白。 这个时代，或许没有末世来的简单直接，但是，弱肉强食就是最简单直接的表现，只要你够强，你就有地位，那你做的事情，就是所有人向往的。 “谈何容易。”温婉苦笑。 容白也跟着点头。确实不容易。 末世之前，据说最有地位的是掌握科技的商人，可是，一场无节制的生化战争之后，商人的地位直接落到最低，进而崛起的，是战士。 不是所有的战士，都是军队里出来的，甚至不少战士、异能者都是街边的小混混，那个时代，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后来，军队建立的基地，再后来，人才慢慢的多起来。 “你们不会想弄个末世出来吧？”容白忽然开口：“我绝对不允许！” 春桃不知道末世是什么东西，不过看这些人的表情，那一定是个不好的东西。 另一边，温婉和无音却沉入了深思。想要改革，必须要触动上层人士的利益，末世这个设定确实不错。温婉抬头看了一眼容白，显然，末世不可能出现，容白就是把自己砍死，也不可能早就一个末世。 “这就看你对末世的定义是什么样了。”无音开口：“无论什么改革，都会触动固有阶层的利益，所以，必然会引发战争，死的人多了的话，就是末日。” 容白长大嘴巴，还有这种解释方法？ “但是，末日不代表终结，挺过去，就是未来。”无音开口。 末日，无论哪个世界都经历过，战争，屠杀，自然灾害，挺不过去的时候，才叫末日，挺过去了，就是新纪元。比如，容白的那个世界，就是新纪元，初始的时候，艰难，等到后面，会越来越好。人类，就是这样一个适应能力极好的种族。 容白咬着唇。 “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么。” “有啊。”温婉眯着眼睛：“我们把所有的钱都攥在手里，手里有钱，什么都不愁。至于别人，如果当官的没钱，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还有百姓削尖了脑袋要做官么？”如果容白的世界是武力至上，无音的都时代是科技至上，那温婉的世界，就是金钱至上了。 “嗯，你的办法挺好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准备好。”容白听到温婉的话，直点头。无音的办法确实效果很快，可是，容白知道，自己都不会同意的办法，衡清那个圣父肯定更不会愿意的。再说，自己根本没必要做这些事情。 倒不如温婉，温婉的办法不血腥。 这个时候的容白，根本想不到，温婉看似不血腥的办法，最后的效果，依旧造就了一段时间的地狱，只是，这个地狱，临江的人看不到，大雍的人也看不到罢了。 “春桃现在就留下帮忙吧。”温婉将春桃从身后推了出来：“你们这里我打算再开一间小厨房和一个小宿舍，以后你们就不用跑太远。至于春桃，平时就帮你们准备饭菜，洗洗衣服什么的应该可以。” 无音看着春桃：“你会做饭洗衣服？” 春桃点点头。她当然会做饭洗衣服了，她又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小时候能够得着锅沿就开始做饭，能拿得动棒槌就跟着洗衣服。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用洗衣服了！”无音对新人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第四百一十五章 橄榄枝 这些人真的靠谱么？春桃看着拍手的小姑娘。 眼瞅着这个小姑娘是个主事的人，结果因为不用洗衣服高兴成这样，以后自己日子怎么过？ 同样不知道自己日子怎么过的，还有三皇子妃。三皇子最近心情好一些，对三皇子妃看管也就稍微放松一些。机智的三皇子妃瞬间就让嬷嬷去约定好的地方，找那个蒙面女子了。结果，嬷嬷冒着生命危险，去了那个院子，却看到的是一个荒废许久的院子。就连屋子里到处都是蜘蛛网，根本没下脚的地方。 三皇子一听嬷嬷的经历，整个人失了三魂。 怎么会这样！ “嬷嬷，我该怎么办？”送走例行检查的三皇子，三皇子妃靠在嬷嬷身上，双目无神。最绝望的事情，就是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结果发现那是镜花水月。 “殿下。”嬷嬷伸手，心疼的想要摸摸三皇子妃的头发，最后又收了手。 “我以前觉得自己聪明，后来，又觉得自己蠢。你说，我当时为什么要带蒙面人去前院。”说到这里，三皇子妃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说，要是我那天换个选择，会不会好一点。” 会不会好一点，当然不会好，嬷嬷默默的摇头。这个世界，上哪里找那么多的如果，自家殿下，如果不是做了那些事情，又怎么会如同现在这般看透一切。 三皇子妃又叹了口气。 房间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主仆两人瞬间不敢呼吸，那脚步缓缓往床边走来。 “是，是谁？”三皇子妃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不是你们要找我的么？”冷漠的女音响起，三皇子妃呆滞中被人握住胳膊：“你家皇子妃我先带走，子时之前，会送回来。这段时间，你先掩饰一下。”女人说完便拦腰抱起三皇子妃，窗户忽然大开，接着，三皇子妃觉得自己似乎飞上了天空。 在她准备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一个黑布蒙住了她的脸。 然后，女人的速度跟快了。 等到她再次看到光亮的时候，身处一个小屋子里。小屋子的四周，都没有窗户，唯一的光亮就是桌子上的那支蜡烛。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青年，青年没有蒙面，所以三皇子妃有一瞬间的愣神。 青年身边，坐着一个打哈欠的红衣女人。 三皇子妃缓缓转头，那个抱着自己过来的女人，已经站在青年的身后，脸上的蒙面巾依旧没有取下。 “你是李嘉？你是容白？”三皇子妃的声音虽然带着迟疑，但是很清楚的叫出两个人的身份。李嘉这个人，在京城也着实很有名气了，毕竟，大雍自开国至今，唯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状元，就是后宅的三皇子妃也听说过。 至于另一个。 能坐在李嘉旁边的红衣女人，除了武侯世子高调认回来的义姐，还能有谁？ 容白和衡清不约而同的点头。 三皇子妃瞬间站起身，往入口走去。她又不是傻子，虽然在三皇子的后院，但是自幼接受高等教育的三皇子妃肯定不会答应跟着两个人结盟。 衡清使了个眼色，鹰七瞬间出现在三皇子妃身后，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坐回椅子上。 “三皇子妃殿下。”衡清缓缓开口，仿佛刚刚三皇子妃的态度他没看出来什么意思一般：“嘉与小白亲自见殿下，是我们最大的诚意。相信殿下也不会跟三皇子殿下将你与小白合谋，伤了胡姬的事情说出去吧。更何况，如今胡姬生死不明，三皇子殿下背后的人，应该也不会继续支援三皇子殿下了。” 衡清说的每一个字，容白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容白就不明白了。 明明就一个小婢女，为什么三皇子的盟友就撤退了？ “你怎么知道？”三皇子妃都惊呆了。 这些事情，三皇子妃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三皇子也不会跟别人说这种事情，可是，眼前这个人，居然知道。 “我们既然想要插手大事，怎么可能不做一些准备？”衡清低笑着解答三皇子妃的疑惑：“三殿下不过是被歹人利用了而已，如今三皇子的事情，别人不会查，但是你要是对三皇子说起我们的交易，按照三皇子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忍下来的，结局自然也只有一个。” 三皇子妃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是的，这个人说的一点没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三皇子妃跟三皇子一个性格，只不过上次的事情，让三皇子妃成长了一些。 三皇子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如果这些事情一旦被三皇子知道，等待她的一定是三皇子最大的报复。“我想知道，他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三皇子妃开口了，胡姬死了，三皇子的冷血报复，让三皇子妃所有的苦心都变得没意义了，自然，她也不会疯狂了。 如果现在三皇子府中还有人能够冷静下来，那个人一定是三皇子妃。 衡清点点头：“我们并不清楚暗地里指引三皇子的人是谁，可是，我们能肯定，这人一定不是大雍的人。” 三皇子妃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不是大雍的人，那就是他国。整个天下，敢把手伸到大雍的，也只有祁国。也就是说，自己的夫君，正在勾结祁国。而陛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跟祁国勾结吧。 “我个人认为，三殿下根本不知道帮助他的人是祁国的人。”衡清又给三皇子妃一颗定心丸。 三皇子妃抬头，不知者不为过。 “想要将过错降低到最低，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衡清眯着眼睛，仿佛一只狐狸。 “你说。”三皇子妃站起身子。 “你若是与我们合作，将三皇子背后那人揪出来，跟陛下解释清楚，陛下总会念在父子之情，从轻发落的。”衡清笑眯眯的回道。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合作。”三皇子妃摇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李嘉，是太子的人，我跟你合作，那不是自己把把柄递给你们？” “可是，皇子妃殿下，您难道不觉得，和我们合作，您和三皇子殿下更安全么？”衡清也不气恼：“没有您，我们也能查出到底是谁，到时候，我们自然不会帮三殿下解释什么，通敌卖国，就是三皇子是皇子殿下，这篓子也拢不住吧。” 第四百一十六章 陛下的退让 拢不住，当然拢不住。 三皇子妃重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腹部。 “当然，若是皇子妃殿下与我们合作，三殿下自然也就没有问鼎的资格了。”衡清也不瞒着直接说明自己的意思。 三皇子妃陷入沉思。 越是冷静的思考，三皇子妃越觉得，这些事情不能立即做决定。 “殿下不是还以为，您此时站在三殿下的身边，还能做好你的三皇子妃吧。”衡清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三皇子妃的答案，又给了三皇子妃的一个理由。 听到这话，三皇子妃猛然醒悟。 没错，自己早就不受宠了。更别说，胡姬离开之后，自己简直就是他的敌人一般。“如果我帮了你们，我能有什么好处？”想明白的三皇子妃，也不再挣扎了。 有什么好处？衡清没回答，只是摇着轮椅往外面驶去。 容白莫名其妙的跟着站起身，自己来的也莫名其妙，走的更莫名其妙。走了两步，容白忽然停下，转头看着三皇子妃。 “你看着我做什么？”三皇子妃一愣。 “上次去你家，刺伤了你，那伤口看着重其实没多少危险，整个京城都传言你病危了，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的？” 三皇子妃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容白跟着衡清离开，三皇子妃却依旧在暗室里坐着。等了好一会，才站起身子，揉了揉发麻的双腿。 “我跟他们联络的时候，是你进行么？”三皇子妃看着蒙着脸的鹰七。 “是。” “那送我回去吧。”三皇子妃仿佛老了好几岁一般。 另一边，陛下连夜在拟诏书，陛下就算再怎么不相信，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些儿子已经不能和平共处了。 “你说，朕这诏书下去，那几个孩子真能保得住么？”陛下咳嗽着，咽下一颗仙丹看着手中的五本诏书。 一边的宫人不开口，只是将茶水递了过去。陛下的身体，看着硬朗，其实内里早就不行了。几位皇子，都年轻力壮，正是野心最盛的时候。这本诏书，若是十年前，还能缓和情形，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一本诏书不过是表面平静罢了。 第二天，陛下便传召了。 三皇子府的牌匾已经撤了下去，换上了崭新的夏王府。新出炉的夏王站在王府门前，看着那三个字，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为了那个位置，可以说是费尽心力，如今一张薄薄的诏书，怎么能够平定他的野心？放弃，肯定不甘心，但是不放弃，就只有那么做了。 三皇子目光暗沉下来，低头藏住了眼中的杀意。 太子倒是非常高兴，几位皇弟封了王，基本上就跟皇位没什么关系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那五本诏书，也几乎没什么消息了。 所以，太子殿下是飘着进密室的。 “哈哈，衡清，以后我们可以放松了。”太子殿下将自己府中的好酒也拎了一坛：“正好云霁也在，咱们三个好好喝一壶。” 云霁忧心忡忡的看着兴高采烈的太子，他觉得太子高兴得太早了。 目光一转，云霁盯着衡清。他希望衡清能够劝一劝太子，结果显而易见，衡清没有喝酒，也没有劝说太子。 以身体原因婉拒太子敬酒，收获太子一个白眼之后，衡清也不继续，一个人坐在一边看着两个人喝酒。 等到两人喝得差不多，云霁将太子送回再回密室的时候，密室中的酒味还没有消散，衡清也没有离开。 坐在桌子边的衡清目光有些暗沉，拎着一个一条红色的络子，络子下面挂着一个木牌。手指飞转间，木牌也跟着旋转。 云霁伸手，将木牌拿走，定睛一看，上面写的三个字，三皇子。 “太子殿下，高兴得太早了。”衡清叹了口气，开口。 云霁没办法反驳，不仅衡清，就是他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太子殿下这次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衡清现在目标还在三皇子身上？”云霁问道。 “他们亲自送来的把柄，为什么不用呢。”衡清低声回道：“我加入殿下阵营的原因，相比玉宇也该清楚。当初的事情，玉宇也算是参与的人，所以，殿下因为几位皇子封王而缓和下来，嘉不能。” “我知道，你要抓住背后那人。”云霁点头。 这个李嘉，说他温和好，还是凶残好。因为长公主的关系，云霁见过几次与容白在一起的衡清，如果非要用个词语来形容的话，大概得叫妻奴。等到容白不在的时候，衡清的爪子獠牙全都露出来了。 “所以，你们停手，我也不会停手。”衡清抬头，看着天花板，忽然出声：“不过，我相信，你们停手，其他人也不会停手的。陛下将一切想的太美好了，他怎么能够确认，几位皇子愿意按照诏书内容做事？” 云霁默默点头。 如果真的皇子们都没有那么多的野心，有没有这一个诏书都没关系，毕竟，从一开始，陛下就立了太子。 “那依衡清之意，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云霁问道。 怎么办？衡清苦笑：“我们再怎么办也没用，得让殿下自己清楚这些才行。”说完叹了口气，摇着轮椅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京城分院中，七皇子，不，现在应该叫岐王殿下正在跟柳子韬争辩。显然，岐王殿下处于弱势，因为青缇小公主都站在柳子韬这边了。 “子韬弟弟说得对！”青缇小公主十分大方的给了子韬一个赞。 七皇子脸都青了，看着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岐王殿下横不得直接给丢出去。明明士农工商的地位排行这么久都没问题，这人怎么能说工商的地位必须得拔高？难道就因为你家里人经商，就要提高商人地位？ “子韬哥哥说的对。”这是书院的小萝莉。 “子韬说的对！”这是书院的小书生。 所有人都站在柳子韬的那边，唯一还有个没选阵营的，是那个叫容琪的暴力女。岐王殿下将目光从容琪的身上移开。这个脑子里塞的都是肌肉的女人，肯定没好建议。 第四百一十七章 商人、责任 “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见到众人都被问了一遍，永夜都不问自己，容琪有点不高兴。难道这人怀疑自己的智商？ 容琪跟容白一样，或者说，容琪是特意向容白学习的。她不是个蠢人，她只是崇尚暴力。父母将她和哥哥卖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懂事了。 如果不是容白将父亲制服，自己怎么可能有这样好的生活。 所以，崇尚暴力的容琪小姑娘，表面上看着蠢，实际上却精明得不像话。 咱们的岐王殿下只是翻了个白眼。没错，就是翻了个白眼，反正他不相信，那个暴力女能有什么好建议。 容琪左看看，右看看，大家都站柳子韬这边。其实让她选，她也赞同柳子韬的，不过，这样一来，永夜就太可怜了。 自小照顾一群弟弟妹妹的容琪知道，可怜是一种什么感觉。 伸手，抓着永夜的袖子。她不敢抓永夜的手，天知道，她抓了手以后要被永夜喷多久。 “你带我去什么地方？”永夜回过神羞恼的甩开容琪的手，一抬头，便看到书院里的那条河。 这书院的位置，永夜也清楚，流经京城的那条河流，就从中穿过书院。为了给孩子们更好的生活环境，河流两岸种的都是果树。如今天气渐渐热起来，果树也枝叶茂盛。 “就这里。”容琪回道。 众人还在临江的时候，就养成了个奇怪的习惯。只要有什么悄悄话要说，肯定是在江边找个地方说。如今来了京城，大家显然习惯性的选了这个地方。 “我其实也觉子韬说的对，但是没人在你这边，我要是直说了，你肯定会不好意思的。”容琪抓扎头发。 永夜崩溃了。 拉着人跑了这么远，说的是这个话，是该评价这女人温柔呢还是评价她少根筋？而且，书院所有人都站在柳子韬的那边，多她一个少她一个有什么意义！ 永夜咽了口唾沫，想开口。 “你别觉得，子韬说的不对。其实，我们这样想很有道理的。”容琪以为永夜想要反驳，所以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书院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来自临江县。我家就是临江县的。” 永夜一愣，然后说不出来话了。 因为，他从容琪的口中，听到了一个跟京城一点也不一样的地方。那里没有达官贵人，也没有风调雨顺，那里的人靠天过日子，还要面临各种税收。朝廷征了一遍，那些地的所有者也要征一遍。 “要不是有温姨，我们都不一定能活下来。”最后，容琪说了这样一句话，十一岁的小姑娘，就已经知道，怎么才能活下来，怎样才活不下来了。 “这跟地位有什么关系？”永夜硬着头皮回道。 其实，他已经知道有什么关系了。 那场灾难，死的人是什么人？都是农民。活着的都是什么人，士族和商人。 “不是地位不地位，是责任。”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有地位的人多了去了，敢于负责的人却没有多少。” 这些，是衡清教导的。 来自临江的孩字的启蒙，是衡清温婉唐瑜容白合作完成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每个人都吸取了那四个人一部分想法。 “越是地位高的人，越应该承担更高的责任。”小姑娘面色凝重：“你们为什么不想想，到底是什么人将你们的地位抬高的，是什么人，维持这个国家的运转呢？” “是百官百姓。” “那商人不属于百姓？”小姑娘问道。 商人不属于百姓？当然不是！ “国家的税收，商人交得最多。不求商人地位比农民和工人高，难道两者地位不能一样？”小姑娘又问。 “可是，若是所有人都向往成为商人，不事生产作业，怎么办！”永夜又问。其实这便是重农抑商的原因，农人的日子怎么比得上商人，若是真的如小姑娘所说，推崇商人，可以想象没多久，这个国家就完了。 农人不种地，工人不做工，全都想着跟商人一样，倒手转卖便能赚得盆满钵满。 “所有人都向往成为商人？”小姑娘一脸呆滞的看着永夜：“你脑子被驴踢了么？” 永夜一愣。 小姑娘双手叉腰，左右看看，然后盯着永夜：“永夜，我觉得我得拯救一下你的见识。”她反正不想做累成狗的商人。 于是，温婉的校长室里多了两个人。 别人不知道永夜是谁，温婉怎么可能不知道。好在京城分院的孩子们放在外面个个都是大杀器，所以并不担心岐王的安全，不然温婉能安安心心的把未成年的王爷放在书院？ “不知殿下来这边有什么事情？”温婉从账本中站起身子，走到茶几边给永夜倒了杯茶水。 容琪很不满。明明年纪不大，还一脸坦然的让长辈给自己倒茶，这样的人，真让人看不起，尊老爱幼懂不懂？ 永夜抬头看了一眼容琪。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带你过来，是感受一下，什么叫商人的。”容琪翻了个白眼。 “岐王殿下居然想要经商？若是经商，不如跟闲王殿下学习一二。”温婉微笑着回道。 温婉的商铺遍布整个天下，就是祁国，如今也有一定规模。可以说，临江集团的商铺开到哪个城市，不出一个月，就能成为那个城市最有影响力的商铺。然而，任何一个国家的都城，都不那么容易。 就是温婉这样亲自坐镇京城，也堪堪用了半年的时间，开了十多家铺子而已。 “闲王殿下如今的商铺遍布京城，百姓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嗯。”永夜点点头：“六皇兄确实精于经商。”说道这里，永夜望向容琪，语气中带着揶揄：“你看，皇兄商业做的那么大，还能整日懒懒散散的，这足以说明，商人就是混吃等死，不足为百姓所学习的榜样。” 容琪想打人。 目光落在永夜的腰上，他今天好像没有带那个缠着剑的腰带，说不定自己真能打得过他。 “闲王殿下与一般商人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论。再说，若是这世上没有商人，殿下可曾想过，今后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甚至远行乘什么？” 永夜愣了，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些！ 第四百一十八章 边境消息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岐王殿下便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原来，每个存在，都有存在的必然性，原来，商人不是多余的东西。 温婉教育永夜的时候，衡清接到了三皇子妃的投诚。三皇子妃给衡清的，正是三皇子书房的东西。 那是一封信件。 “看来，咱们的三殿下也是个不肯甘心的主啊。”衡清坐在轮椅上，旁边站着的是云霁：“太子殿下呢，还是之前的模样？” 云霁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是个仁德的。可是，太过仁德，便变得有些不能胜任现在的位置了。 “殿下好似忘记了当初在通州被追杀的日子。”说完，云霁又长叹一声：“陛下将几位皇子封了王，却没有让他们立即前往封地，可想而知，接下来众位皇子会将太子殿下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可是，殿下连这点都没想到。” 衡清看着远方，眼中也满是失望。 “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早点醒悟吧。” 两人看着远处的余晖，收拾好心情，云霁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飞鸾来信了，是喜报。西北大营在飞鸾的带领下，几次与祁国的摩擦都占了上风。甚至之前有一半被侵占的土地，祁国也吐了出来。” 衡清接过信，看了一会，脸上露出笑容：“不愧是姐弟，这飞鸾真有小白的风范，好几次反击，都是以少胜多。” “说真的，你是不是在来京城之前，就知道你的妻弟是个将军，会对上养细犬的敌军，不然，你养那么多的狼做什么？这几次大战，那些狼可真是出尽了风头。” 衡清眯着眼睛。 那些狼，完全就是意外之喜。衡清从没想过将它们从临江县带出来，更没想过给人带上战场。可是，上天应该是眷顾大雍的，不然，哪里来这么多的巧合。 衡清不答话。 这些怎么可能，不过不得不说，他和容白的运气真是太好了。一路上顺风顺水，当初决定跟容白一起上路的时候，衡清的计划是一辈子漂泊天下，毕竟，容白的来历，太过玄幻莫测，怎么能想到刚一出门，就遇到想要寻找的人？ “咱们这消息比宫里的消息快上一分，不过恐怕明天就能听到陛下对飞鸾的封赏了。”云霁开口，语气感慨。 “看来，跟这个好消息一起来的，还有坏消息。”衡清将信封收起，打算晚上与容白再分享一次喜悦，听到云霁说的话，目光清亮：“你这叹息有些不对劲。” 云霁苦笑：“对于我来说，应该不算个好消息，但是，殿下不认为这是个坏消息。”云霁简单的将另一个消息说出来了，另一个消息，也是从西北传来的，不过，不是卫玄的消息，而是二皇子。 二皇子是个鲁莽的人，却不是一个真没本事的。所以，在西北发展得不错。而且，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回事，灵州守军也胜了好几场，所以，跟着卫玄的好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二皇子的捷报。 “的确不是个好消息。”衡清皱着眉。 没有人比临江集团对天下大局了解更多，所以衡清自然知道，如今的灵州是个什么情况。二皇子虽然有勇，可惜不是个有谋的人，灵州军队发展的直接后果，便是百姓更难生活了。 就算有个灵山学院，灵州的人才也依旧流失飞快。 可以这样说，二皇子去灵州之前，灵州虽然靠着边境，但是依旧是个不算荒凉的地方。但是，现在，灵州的商业根本开不起来。 一个地方是否繁荣，单看这个地方的商业就能清楚。倘若百信安居乐业商业自然发达，可是，灵州的商业，发展的还不如二皇子没去封地的时候。 “而且，我真正的对手，似乎开始动手了。”衡清皱着眉。 云霁一愣：“你说的是那个公子？” “公子世。”衡清笑着回道：“那个我们一直以为的公子，其实是他的名字，三皇子的信件中，那人名叫公子世。” 公子？ 云霁一脸懵逼：“是姓公？” 衡清话音一顿，然后猛然笑出了声。等笑完，才直起腰：“玉宇，有的时候，你真跟小白一样。” 云霁翻了个白眼，跟容白一样愚蠢？ “公子不是姓氏，而是地位。”衡清笑着回道：“对方的名字，我还不清楚，不过，公子世确实能当做他的名字。祁王的儿子，可是以公子相称的。” “你是说，我们的对手，是祁国的皇子？”这下，玉宇终于知道为什么对方的手这么长，能耐这么大了。 从一开始，这个人就一直藏在所有人的身后。但是，地位不低，因为，跟他联手的人，都是皇族。更别说，这些皇族都乖乖的听他的话。 手段厉害是其中之一，背后力量庞大，才是决定性因素。 “若是祁国的皇子，那这人到底要做什么？”玉宇狠狠的咽一口唾沫。 联系到这个公子在京城做的事情。他一直在结盟，从一开始跟二皇子结盟，到现在跟三皇子结盟，刺杀太子，刺杀陛下，从头到尾，都在引导着皇子们争位。 “引导皇子们争位，可是没有一位皇子成功，最先扶持的，是身份能力最低的皇子，这些皇子，还直接对上实力强大的太子殿下。” “削弱太子殿下！”云霁一下反应过来了。 之前通州遇刺，太子殿下重伤濒死。第二次，在皇城，虽然众人剪断了二皇子的左膀右臂，迫使陛下不得不将二皇子送到边境，可是同样，太子殿下也失了陛下的心。 “三皇子妃将三皇子的弱点交给了我们，如果这个时候，三皇子与祁国之人勾结，三皇子妃一定会认为是我们做的。那么，很有可能，陛下对太子殿下更加失望。” 衡清的声音清冷，冰冷的道出那人可能的做法。 云霁点头。这样一来，三皇子绝对不可能在继承皇位，而太子，就算表面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实际上也会落个用计迫害至亲的名声。对于一个未来要继承皇位的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第四百一十九章 白鹭书院 “衡清，那那封信，是不是他们下的饵？”云霁忽然想起，衡清好像找人将两人通信的信件偷了出来。 “的确是饵。”衡清微笑：“三皇子被利用却不知道，我李嘉怎么会做那样的蠢事。信件我以及找人放回去了，而且，我也不打算自己将这些事情抖出来。” 容白得了京城鹰卫的指挥权，但是她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鹰卫中武功好的，容白还能弄过去切切肉片做火锅，可是那些在别人府邸的卧底，容白真的不知道能用来做什么。 可是，衡清不一样。鹰卫到他手上之后，全都活了起来。如今京城中，谁家有什么事情，只要晚上一到，衡清铁定清清楚楚。 “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又陷入被动了。”云霁揉了揉太阳穴。 说真的，从回到京城开始，他们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唯一的几次主动，还都是衡清创造出来的机会。 “也不算被动吧。”衡清回道：“要知道，整个京城，还有两个地方，我们的手伸不进去。” 云霁愣了。 衡清说完，便自顾自的发呆。京城确实有两个地方，是衡清伸不了手的，一个是陛下的白鹭书院。里面的夫子，一个脾气比一个臭，根本不可能随便塞人进去。 另一个，就是六皇子的府邸了。 别看六皇子整日放浪不羁爱自由，天天到处寻找志同道合的损友。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进六皇子的府邸。最多的，就是去六皇子开的歌舞坊。 哪怕衡清处心积虑，想办法将几个身份干净的人塞进去，没过几天，这些人又会被退回来。本来，这种事情，衡清不会在意，总有那么几个人聪明。 可是，如果整个京城只有这一个人家是这样，而且这样谨慎和平日里表露出来的样子不一样，那就很值得深思了。 云霁自然想不到衡清说的是六皇子：“白鹭书院的那些老古板确实不大好打交道，宫里，也不太好插手。不过你这么一想，我倒是觉得，白鹭书院可能性很大。” 毕竟几位皇子想要争位，人才是必不可少的。京城分院没有成规模，众人还是没事喜欢去白鹭书院逛逛。 说起白鹭书院，那里还真有一个公子，很满足以上条件。 “常黎的确很有嫌疑。”拖着下巴想了好一会，云霁还是觉得，那个人很值得探究一下。毕竟一个有才有能，少年成名，正值最有抱负的年纪，却一直龟缩在白鹭书院半步不出门，完全不能想象。 “常黎是谁？”衡清皱眉问道。 另一边，容白比衡清更早见到了常黎。因为，容白打上白鹭书院的门了。 说起打上门，那还得说起容白对自己在书院中的定位。容白觉得，自己应该是书院的武力担当，至少，在书院的孩子们被欺负的时候，能出面保护她们的。 书院是有休息日的，按照温婉的习惯，书院每个月都会放一天的假。实际上，温婉的原计划是每七天放两天的，但是容白和唐瑜一致认为这样会降低孩子们的效率的。 所以，难得放一次假，孩子们自然不呆在书院。正好临江集团有钱，于是，温婉直接包了六皇子画舫的底层，给孩子们体会一把士族生活。 这一来，就不对劲了。 画舫底层的入场门票最低，温婉也是看在这一点，才选择底层的。结果，原本能进底层的那些书生就进不去了，一部分，咬着牙买了二层三层的票，更多的人，只能望着远去的画舫捶胸顿足。 脾气洒脱一些的，看着画舫走了，便散了。可是，京城的书生，有几个脾气好的，尤其是那些家族半败落的，兼职就是见谁怼谁的疯狗。 所以，晚上孩子们就被人拦住了。 众人先是开怼，不过，要论怼人，谁也比不过温婉。更别说，身边还有一群被温婉调教出来的孩子们了。孩子们从论点论证论据怼的对方毫无还口之力。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打起来了。 天黑，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第一个动手的。 只是，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年纪小一些的，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年纪大一些的，还好一些。 温婉也受了点轻伤。 “我们赢了。”站在气炸了的容白面前，容琪淡定的说了四个字。 其实，他们赢得也挺悲催的。临江学校来的孩子，虽然从小训练，可是年纪真的太小了，对上同龄的，或者年纪大一些的，还能一个吊打一两个。可是，他们对上的人都是比自己大十多岁的，打起来，对方直接能拎着衣领子把他们拎起来。 所以，最后能赢，完全靠容琪。 以至于，本来在书院地位就不低的容琪，现在直接成了众人推崇的偶像。这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容琪是个不读书专打架的啊！真成偶像了，那温婉肯定得吐血。 所以，温婉交给容白一个人物，去白鹭书院踢场子至少给自己找个说法。 常黎常山长很崩溃，因为面前的女人直接朝他下战书了。这也没什么，不就是下战书么，但是，这战书是替一群孩子们像白鹭书院的学生下的。 这就很崩溃了，一群最大不超过十五岁的孩子，还有男有女，朝书院这些十七八岁，甚至还有十九二十岁的，怎么比。 赢了，那是欺负孩子，输了，那是连孩子都不如。 “你们那什么君子六艺，咱们就比这六个，如果六个打平了，那就比别的，加试咱们再商量。”容白叉着腰，站在常黎面前：“大家都办的是教书育人的地方，素质这么低怎么行？” 素质低？ 常黎想吐血。白鹭书院虽然不像灵山书院和松下书院那种遍地是大儒的书院，但好歹也是京城最有名的书院，这里的书生素质能低？ “你别说素质不低，是不是你们书院的书生喜欢去画舫？而且，吵架的时候，他们也说过自己是白鹭书院的。所以，你抵赖也不成。”常黎刚想开口，又被容白堵了回去。 第四百二十章 松口 常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答应容白的挑战。 另一边，唐瑜难得的跟温婉坐了下来。温婉半躺在躺椅上，脸上挂了个口子。她是拉架的时候，不知道被谁刮了一道。 温婉左手拿着账本，右手往桌子上伸去。还没摸到准备好的小零食，手背上便感受到了清凉。一扭头，便看到一只手拿着药罐，一只手在自己手背上涂抹药膏的唐瑜。 “我就是破了点皮，你用的这个药膏太贵了。”温婉皱眉想要收回手，结果还没收回来，就被唐瑜抓住了。 之后，两个人都愣了。 温婉看着两人的手，盯了半响，也没见唐瑜收回去。 “孤男寡女，男女授受不亲。”温婉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哦。”唐瑜应了一声，依旧不为所动，坚持将温婉手上的伤口涂上药膏。然后站起身，端着药罐就往温婉这边走来。 “你想怎么样？”温婉使劲往后退，椅子在地板上拉出一道印记。 唐瑜只是凑到温婉的面前，伸手在她的脸上抹上药膏：“你何曾心疼过金银，我只是看不得你不心疼自己罢了。” 说完，唐瑜将药罐收拾好。转身要走。 “喂，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温婉叫住唐瑜。 温婉有点搞不明白这个男人了。按道理，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算自己不生气，唐瑜也应跟自己保持些距离了。 可是，温婉觉得，带上面具之后的唐瑜简直就换了一个人，哪里还端着自己之前的下限节操？一个劲的宠自己，温婉觉得，再这么宠下去，自己就快跟容白一样，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了。 “阿婉何出此言？”唐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温婉。 左脸如玉，眸子温润。右脸被银质面具包裹，看着冷硬，但仔细看去，却发现目光依旧温和。温婉摇了摇头，觉得柳子韬之前跟自己打的小报告有问题。这个人怎么会冷笑，怎么会邪肆呢！ “没什么，你怎么不跟我保持距离了？” “阿婉难道要与我保持距离？”唐瑜回道。 咦，这人好像真的不一样了！温婉放下账本，起身往唐瑜身边走来，伸手就摘下了唐瑜的面具，右脸鬓角处的印记清清楚楚。 “阿婉不喜欢我带着面具？”唐瑜问道。 “你还是带着吧。”温婉将面具放回唐瑜的脸上。其实，送面具给唐瑜的时候，温婉就想要唐瑜带着面具。不带着面具的唐瑜，要将刘海放下来遮住脸上的印记，这样会让他越来越深沉。 而且，从来京城开始，唐瑜几乎不再出门。带上面具之后的唐瑜就不一样了，无论什么地方，他都能去。 最近，唐瑜就经常在外面做事情。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让容白去白鹭书院么？”温婉转身，又往椅子那边走去。 唐瑜垂着眸子：“京城分院如今已经有近半年了，还没能在京城站稳脚跟，阿婉应该没有耐心了。” “四个月，我就对书院没耐心了，那你觉得，我对你几个月会失去耐心？”温婉坐下，懒洋洋的问道。 “阿婉，不是早就对我没有耐心了呢？”唐瑜笑道。 到现在，温婉都没有发现，唐瑜的称呼变化。唐瑜对温婉的称呼，已经由温娘子换成了阿婉，在温婉年前的自称，也从瑜换成了我。 这个时代，在最好的朋友面前，也甚少有人用我这个称呼。 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温婉也就算心再大，再奔放也有点受不住。那时候一冲动，就说出了那样的话，也难得，唐瑜还能正常的在这边跟自己说话。要是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估计连说话的可能都不留给温婉了。 “你要是觉得我说的过了，就当我没说吧。”温婉扭着头，不看唐瑜。手上和脸上的伤口在发烫，刚刚唐瑜的动作，有点让她吃不消。 “阿婉你明明是商人，怎么不知道，商人要重诺。怎么能将已经开口的话，当做没有说过的呢。”唐瑜声音有些哀怨。 我去，什么情况？ 温婉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转过身的唐瑜。 这人之前不是嘴硬不肯么？这怎么回事？不过，温婉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至少自己做的不是无用功啊。 “你，你的意思是？”还得确认一下。 “阿婉，我想通了。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想跟你在一起。”唐瑜垂着眸子：“我和衡清不一样，我不可能去考试做官，旁人见不到我脸上的印记，我还能做一个书院山长，若是旁人见到了我脸上的印记，我们大概要亡命天涯。这样的我，你当真不嫌弃？” 将自己的心剖开，唐瑜是用了所有的勇气。 一直以来，都是温婉主动，但是，这一次，两人却换了位置。唐瑜将自己的一切摆在温婉面前将选择权给了她。 “呐，唐瑜，我不是容白。”温婉歪着头：“那你是打算入赘还是打算娶我？” 唐瑜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刚一松口，就得面临这个问题。入赘还是娶她？ “你对我的身份真的不在意？”唐瑜已经二十多岁了，在临江的时候，县令也曾经给他介绍过几个女子。甚至还有一两个谈婚论嫁了，只是一听唐瑜的过去，女方就退却了。 “我又不是傻子，你什么身份我能不知道？”温婉轻笑：“你都不嫌弃我二嫁，我为什么要嫌弃你呢。” 这年头，二嫁的女子可是不守妇道的典范。 唐瑜苦笑。 白漠那个人，唐瑜也算是印象深刻了。那种人，凭什么配得上温婉。但是自己。 “你最近不是在查你家的案子么？什么时候能查出来？”温婉开口。 唐瑜愣住了，然后想起，自己是用临江集团的人力物力查案子，想要瞒着温婉是不可能的。不过，她怎么知道，自家案子有问题？ “那个吏部尚书到底是什么人？”温婉问道。 唐瑜没有回答。 他不可能让一个女人为自己报仇，自然也不愿意让温婉身上的担子更重：“阿婉，等我为家族翻案，我们便成婚吧。” “好！”温婉决定，一定要给唐瑜最好的助攻！ 第四百二十一章 唐瑜跟温婉在一起的时候，容白正在跟常黎聊天。 常黎是白鹭书院最年轻的山长，自然不像旁人那样鄙夷女子和孩子。书院里面，容白不能去，但是会客厅还是能去的。 所以，常黎在会客厅招待了京城分院的一行人。 “我总是看着你挺面熟的。”容白皱眉看着常黎。 常黎不像一般书生那样温文尔雅，反而有点黑瘦。虽然穿着书生常穿的衣衫，但是从头到尾，都满满的违和感。 “当初李夫人与家兄一起扬名校场。”常黎一开口，容白觉得这人应该是个真文化人。这种说话方式，容白见过的人，只有读了好多年书的才有。而且，必须在这个时代读书才有可能。 和他哥哥在校场扬名？姓常的，似乎只有一个。 “你是常睿诚的弟弟？”容白愣了。 “嗯。”常黎点点头：“家兄当初多亏李夫人的照顾了。” 联想到常睿诚，容白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眼前人眼熟了。两人虽然打扮差得有点多，但是都是黑黑瘦瘦的。 “没照顾他。”容白有点尴尬。 在临江的时候，容白真的照顾过很多人，但是，常县令带来的那一批人，容白是真的没照顾过。让他们在山里经历地狱模式的训练，反正不可能叫什么照顾。 常黎没接话。 他目光落在容白身后的孩子们身上。 容白带来的孩子，年纪都比较小。不过，越是年纪小的孩子，脸上的乌青也越多。结合容白之前说的话，常黎知道，这些乌青都是容白申讨的人弄的。 容白顺着常黎的目光转头，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坐直身子：“我们也不套近乎了，我来就是为孩子们讨个公道的。那画舫一层，我们先付银子包了的，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找我们麻烦。” 常黎默默的点头。 “咱们两家都是书院，出了这种事情，也不好上公堂。我们家的孩子年纪都小，万一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容白继续，这些话都是温婉教的。 常黎依旧无言以对，对方说的都在理。 “不如咱们开一场比试，咱们书院的孩子，那天都在，你们把那天在场的书生也拉出来，咱们比试一下，咱们输了，这次的事情就这样，我们忍了。要是咱们赢了，你们要承认女子孩子都不应该是你们这些书生歧视的对象。” 常黎的目光凝重了很多。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样的话，从一开始就流传在文人口中笔下。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直白的跟自己要求女子、小儿的地位。 “李夫人可知道，如果你们输了，那你们这些行为，就是更可笑了。”常黎声音温和，示意容白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输了，是我们能力不足，被人歧视，也没什么。”容白比什么人都洒脱。就算在这个世界上呆这么长时间，容白内心深处，还是秉持着强者为尊的丛林准则。 如果不能赢，说什么都是浮云。 “既然如此，那白鹭书院再不答应，便是怯战了。”常黎站起身子：“还请李夫人多多指教。” “那我们今天就开始吧。”容白也站着身子，她不是温婉，做事情还得挑时间什么的，她的时间很宝贵，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越早完成越好：“今天晚上，京城分院包下画舫，咱们决一胜负。” 说完，容白就带着孩子们大摇大摆的走了。 常黎一个人坐在大厅中央。后门忽然转出一个人：“连诚，你看这临江众人，值不值得信任。” 那人一身淡青色的衣衫，拿着羽毛扇子，时不时的扇一下。 “其他人，我还没接触过，但是，这个出头的容白，实在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常黎站起身：“想要将那人拉下马，必须得有脑子的人，这个容白，有勇无谋。” 常黎不是粗人，自然能看出容白说话的语气不对劲。除了刚开始和最后的话是容白说出来的，中间那段为女子小儿维权的话，应该是别人教导的。 “不若利用这次机会，咱们就好好接触一下那些人。”拿着羽扇的男人笑着说道：“此次比试，咱们还差一个带队的人。” 常黎一愣，然后苦笑：“黎曾立誓，一日不能让仇人伏法，一日不出这白鹭书院。今日出门，岂不是破了这个誓言。” “连诚，你有的时候，真是如伯父一般固执。”长叹一声，那人摇着扇子：“你们一家人都那般固执。睿诚兄也一样，当初睿兄若是不固执，如今成就应该不低于你。” 常黎望着外面：“若是兄长没有弃笔从戎，如今常家军早就不能存在了。兄长比我更有远见，若是当初家中没有变故，以兄长之才，何苦去边疆受苦。” 常黎说的没错，常睿诚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也是常家最有才能的人。 “连诚不用妄自菲薄。”那人出言宽慰。 只是，这宽慰宽慰不了一个心有芥蒂的人。当初，若不是他自己做的错事，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倘若说自闭在白鹭书院是因为大仇未报，倒不如说，是赎罪。 “对了，有人在查刑部尚书。”摇着羽扇的人似乎想起什么一般。 “终于有人查他了。”常黎冷笑着。 “是那个京城书院的人。连诚，我倒是觉得，你可以与这些人结盟。我们手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他们，有我们需要的资源。” “悠然，你怎么能确定，我们跟他们合作，不会将我们拉入夺位的圈子里？当初父亲培养你作为兄长的军师，你应该明白，你要比我和兄长都要冷静。”常黎叹了口气。 容白带着人凯旋而归，温婉也着人再一次将画舫包场了。这次包的不是第一层，而是上中下三层。 要不是这画舫是六皇子的产业，温婉原计划是直接把画舫买下来的。别看画舫就一艘船，但是每天的收入，着实令人眼红。 此次比斗，担任评委的人，是从两个书院先生中抽调出来的。白鹭书院出来的人温婉不知道，但是，京城分院的出来的评委，是贺庭先生以及无音先生！一个是松下书院有名的先生，另一个，是灵山学院的新一代核心人物。 第四百二十二章 围观众人 白鹭书院出了什么事情，都会像风一样传到整个京城，更别说，这中间还有温婉的推波助澜。所以，天还没黑，画舫外面就围满了人。 衡清是被游昂拖出来的。 游昂自从当官之后，就像脱缰的野马，整日不着家。京城哪里发生了大事，绝对能看到游昂的身影。 后来，忍无可忍的右相终于忍不了了。 直接勒令这人不准出门也不能，毕竟孩子年纪大了，还得跟同龄的孩子交流一下。放眼望去，整个京城靠谱的年轻人不多，唯一一个能入得了右相眼的，只有衡清。 所以，苦逼的游昂想要出门玩，只能找衡清。 “京城分院是你们开的，你就不能关注关注？”游昂恨不得直接把衡清背上画舫了，结果，这人还在这边慢吞吞的摇着轮椅。 “大雍境内，所有的松下书院，都是我们开的。”衡清慢悠悠的回道。 他说的一点没错，整个大雍，到底有多少松下书院，除了温婉谁也不知道。虽然除了京城分院以及遥在通州的松下书院以外，其他的书院，寒酸许多。 “你......”游昂指着衡清，半天说不出话。大雍能有几个松下书院？这人傻了吧，这样的书院，有第二个就是奇迹了。 他对松下书院的了解不多，一半是从书中看到的，一半是家中聘请的先生所言。右相聘请的先生，那不是一般先生，这位先生年轻的时候，还游学过灵山书院和松下书院，所以，对这两个书院那是推崇备至。 少年游昂那时候常常在想，要是白鹭书院和这两个书院比一下，也不知道谁赢谁输。长大之后，越觉得这不科学，这几个书院的距离，实在太远了。 游昂推着衡清的轮椅，在画舫入口的签到处填上自己的名字，顺着人员指引，往三楼而去。他这次不需要买门票，毕竟衡清也是松下书院的幕后老板。 到了雅间，游昂一推门，里面基本上都是熟人。 温婉唐瑜坐在最里面，之后，是那个叫无音的小女孩。不熟悉的，只有坐在唐瑜旁边头发花白的男人。面前摆着瓜子，男人一边嗑瓜子一边跟唐瑜聊天。 “学生见过先生。”衡清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里面的贺庭先生。 “别见过见过了，咱们爷俩谁跟谁。”贺庭先生治家严格，但是对衡清却松散到一定程度，反正他知道，这人就算带他出去，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贺庭先生旁边端着瓜子盘的少年，一看到衡清，直接扔了盘子：“衡清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眼看着少年扑过来，游昂立马闪过，少年直接扑到衡清的轮椅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衡清哥哥，你们来京城怎么也不带上我，我一个人在家里，简直不能过了。” “温伦。”威严的声音响起，少年讪讪的起身，然后又乖巧的退下。 “渠芳先生听说你三元及第，身份欣慰，他年纪大了，来不了京城，所以，为师来这边看看你。”顿了顿，贺庭先生拿起一颗瓜子，瞥了眼雅间外面：“正好碰上你们这场比斗，说真的，你这松下书院京城分院的名字，取得着实有些草率。” 贺庭先生一直以为这名字是衡清或者唐瑜取的，刚刚跟唐瑜聊天，也在聊这个。两个年轻人虽然一个残一个破相，但是文采加在一起也能问鼎天下了。可惜，这书院名字，实在有失水准。 衡清笑了笑。 书院名字是容白定下的，取名规则，是温婉推荐的。后来想想，大雅既大俗，大俗即大雅，既然书院是以松下书院的规模往外面扩展，说松下书院各地的分院也不无不可。 “弟子以为，这名字正好合适。”衡清眯着眼睛：“书院的书，都是从松下书院抄录出来的，使用的是松下藏书，为何不是松下分院。” “对啊，衡清哥哥说的对！”温伦忍不住插了一口。结果，在被父亲瞪了一眼之后，果断的缩了回去。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贺庭先生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却带着笑意。 “小子游昂，见过先生。”游昂凑到贺庭先生身边。 衡清对这位先生的态度可以说明很多问题。能教导出三元及第的弟子的先生，一定是很厉害的先生。不过，这位先生看起来，比自己爹爹请回来的先生要温和许多。 “不用这般见外，坐下坐下。”渠芳先生指着边上一个位置，然后将自己手边的盘子递过去：“来，吃点瓜子，咱们好好看看。温婉容白难得这样针尖对麦芒的跟文人作对，一定很有意思。” 容白在通州州府的时间不长，渠芳先生对她不算了解，只知道是个直率的女孩子。但是温婉在通州搅风搅雨，怎么能不出名呢。 说起温婉，刚开始在通州那是被骂得很惨。结果，到后面，谁骂她，买不到食物，买不到衣物，干瞪眼看着别人吃得好穿得好。 当整个通州的商业在垄断在一个人的手中的时候，真的不得不让人拜服。 虽然京城跟通州不一样，但是，按照温婉的手段，针对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犯不着搞大事。 游昂左右看一眼，温婉正在跟无音讨论他听不懂的东西，那个叫温伦的少年又趴在衡清的腿上了。他默默在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坐在渠芳先生旁边。 “流风，你去州府的时候，先生我就想喝你喜酒了，怎么到现在，我都喝不上呢！”贺庭先生好酒，众所周知。 “先生想喝天下佳酿，千金阁说不得还是有的，但是这喜酒，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唐瑜苦笑着回道。 “再佳酿，比不上家中的酒酿，先生我倒是还年轻，想怎么等都可以，但是渠芳先生可不一定等得太久啊！”贺庭先生回道。 唐瑜点点头。 松下书院的先生们，都是性格极好，不在意人出身的。所以，纵使大家都知道唐瑜的身份，也没有人歧视他。两位先生都巴望着能合上唐瑜和流风的喜酒。 “下面，似乎开始了。”无音个子矮，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到响动，伸头看了一眼，然后提醒众人。 第四百二十三章 比试开始 今日画舫可没有驶离码头，所以，第一层的门一直都没关上。进来的人，都得在签到表中填下自己的名字。主管这个的人，甚至都忘记自己到底用了多少纸张。 画舫第一层的中央，几个月前放的是娉婷公主的画像，现在却面对面的放置着两排桌椅。一排桌子后面，坐着的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另一边，坐着不少青年。 容白站在场地中央，她对面，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青年。 青年摇着扇子，温和的点点头。 得到示意之后，容白挺直腰杆：“这次两个书院之间为友好切磋，共分为七个项目，礼、乐、射、御、书、数、策论。七局四胜。” “礼，这可是得长时间培养的东西。”楼上雅间，贺庭先生捋了捋胡子：“书院中孩子们年纪还小，这第一局恐怕要输。” 温婉趴在无音旁边：“输了就输了呗，不过是一些愚昧多余的内容。” 无音点头。 贺庭先生跟游昂脸上都有异色，没办法，因为礼仪那是文人士子必须要注重的东西。想象前朝之末，礼乐崩坏的时候，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怎么到眼前这些人面前，就成了愚昧多余的东西了？ “不拘泥礼节虽不是坏事，但是，若是没有礼节约束，那天下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贺庭先生忍不住开口说道。 温婉不以为然。 这礼节，除了那些繁缛的东西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说白了就是法律内容。这个时代，将她上一辈子很多法律规定的内容，变成了人们要遵守的道德约束。 “君子六艺，只有系统经过科举教育的人才有资格学习，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这些，贺庭先生，您说，只有高级知识分子知道的东西，怎么给世界带来变化？”温婉开口。 贺庭先生真的没办法回答。 “第二，君子六艺中，礼除了三分之一有用之外，剩下的不过是敬鬼神之物，贺庭先生，临江县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信奉鬼神的。” 贺庭先生叹了口气。 是的，临江县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信奉鬼神的。在临江县受灾之后，求神拜佛是没有用的，他们的粮食，是容白带人剿了匪寨，温婉带人从天下粮仓买来的。瘟疫是百里大夫带着一众郎中治好的。房子是大家一起建立的，孩子们是大家一起送到书院的。 所有人都知道，整个临江，没有一个东西，是上天赐予的。 不，还是有赐予，比如，赐予了旱灾，赐予了鼠疫。 如果非要说临江县的人没有信仰也不足为过。毕竟，在灾难之后，带领他们的人，可没有所谓的信仰。 容白的书院，对礼仪不大关注，所以，出题的权利直接交到云闲的手上。云闲也不为难众人，白鹭书院的学生状态他清楚，平时高傲得跟什么一样，实际上能力也没多强。不过，他们的对手，着实让人提不起警惕心。 京城书院派出来答题的人，是个只有十岁的孩子。哪怕端着一本正经的表情，也让人着实重视不起来。 “怎么是柳子恒那个小古板啊。”无音趴在窗沿上，声音哀怨。 书院里的孩子，大多活泼开朗，聪明机灵。但是，柳子恒是其中的异类。不过，他是最讨书院先生们喜欢的孩子。 “书院中如果说谁还愿意对礼仪有兴趣的，也只有子恒了。”温婉对书院几个出类拔萃的孩子印象都挺深刻的。 “子恒是个不错的孩子。”看到子恒上场，贺庭先生也直点头。 他一点也不担心这些十多岁的孩子对上那些青年，毕竟临江出来的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系统学习知识的能力，可不是一般寒窗苦读的人能比得上的。 礼分为五类，分别是吉凶军宾嘉。 出题也分为五题，每种各出一题。容白将出题的方式交给了云闲，云闲出的题目，却有些有特色。两人辩论，说服对方便算胜利。 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公平的题目了。 坐在雅间中的无音和温婉一听到题目，眼睛都亮了。 “这人真有意思，比其他人有意思多了。”无音跟温婉同时开口。 站在下面的容白，也不有自主的望了一眼云闲。 那人摇着一把羽扇，优哉游哉的看着场中依照古礼见礼之后，坐在会场中央蒲团上的两个人。 “原以为，你家的孩子年纪都小，对这些不算精通，没想到，还真有精通这个的孩子。”云闲凑到容白身边，微笑着开口。 容白收回目光，抱着胳膊：“我其实觉得这东西没什么用，不过他喜欢倒腾这些东西，我也没办法。” 容白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临江的主要成员，基本上都是理科生，唯一一个文科生的衡清在孩子们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地位。 可是，刘子恒是个例外，这货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科生，而且偏科得厉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他能吊打所有同窗，但是一门数学，就能让他跪的死死的。 所以，这货不喜欢数学，不喜欢上课，平时没事就待在图书馆。书院图书馆里文科类的书籍，这货基本上都看完了。 以至于，那些先生就算再怎么痛心，也不得不承认，这货是个聪慧得让人不忍放手的。 两人之间，一个提问，一个回答，很快子恒小朋友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终究没有系统教育，让孩子自己归纳整理真不行。”温婉在楼上看出子恒被牵着鼻子走了。她虽然听不懂两个人到底聊些什么东西，但是可以从子恒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子恒吃力。 而且，子恒回答问题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终于答不上来了。 站在子恒对面的青年，嘴角有一处乌青。等到小男孩说不上来的时候，站起身子，随意抱拳：“承让了。” 小男孩脸色不好看，但依旧很有礼貌的行礼往身后走去。 “这第一局承让了。”云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看那个小男孩的眼神却一点也不轻视。他能想象，如果这个男孩有十五六岁，自己这边就讨不到好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连输 按照六艺的排序，第二局为乐。 乐的内容比礼要少很多，说白了，就是歌赋作曲什么的。不够，作曲这种，得在这一行上浸淫很久才能有所建树。 白鹭书院出战的人，是个二十六岁的青年。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这人，在京城名声不错。 “有些欺负你了。”青年低着头看着不到自己腰间的孩子。 “我是来认输的。”小孩子也不生气，抬着头眯着眼回道。 临江集团也不是没有擅长音律的，比如衡清，作为渠芳先生的得意弟子，衡清的音律成就，已经傲视不少人了。 可是，临江集团真正管理学校的几个，却没有将音乐列为必修科目，说白了，就是孩子们感兴趣就学，不感兴趣就不学的东西。 要知道，容白温婉的填鸭式教育下，基本上没有孩子能有时间去研究什么音乐。 认输...... 青年不可置信的看着笑眯眯的小孩子，他怎么觉得，这比赛成了笑话。 云闲扭头，看着身边的容白，见她没有任何压力，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怎么还没开始就认输了？” 虽然两家书院出的评委裁判各不一样，其中礼乐的裁判是白鹭书院出的，但是，这裁判也不是什么不公正的啊！ “他们没上过音乐课啊。”容白扭头。 临江对孩子的培养计划，目前还止步于生存阶段，研究礼乐，那得到达生活阶段。孩子们哪里有那么好的机会学习什么多的东西。 云闲无语。 雅间里，众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唯一两个表情不对的，一个是游昂，另一个就是贺庭先生了。 贺庭先生看到刚上场的两个人又下场了，连乐器都没拿出来，忍不住有些不开心：“衡清，还好渠芳先生没来，不然看到这一幕，肯定得生气。” 渠芳先生的音律，在大雍十分有名。能入眼的弟子，却只有衡清一个，书院的孩子，都是衡清教导的，结果，比拼的时候，连比都没比就认输？ “孩子们没几个喜欢音律的。”衡清苦笑着。 他已经尽力了，本来，在容白的带领下，孩子们彻底长歪了。容白是个实力至上的人，她眼中的实力，约等于武力值。可以想象，若是没有衡清，孩子们完全都可以是容琪的翻版。 第三局，书，松下书院又输了。 没办法，松下书院的孩子们年纪太小，想要书写得好，那自然要不轻的笔力，孩子们练字时间太短，能写出不是毛毛虫的字迹，就已经不容易了，更别说，跟那些写了十多年字的人比。 “如今已经是第三局了。”云闲对容白说道。 三局，除了第一次的礼孩子挺亮眼之外，剩下的，云闲根本看不上。难道这次的比斗他们是打算用整个书院的名声来成全一个孩子？ “还有四局。”容白回道。 楼上的雅间，游昂紧张兮兮的趴在窗户边，临江书院的人却回到位置上，该吃吃该喝喝，改嗑瓜子的嗑瓜子。 “你们都不紧张么？剩下四场，只要白鹭书院再赢一场，你们就输了！”游昂实在看不下那些完全没有危机感的人。 “剩下四场是什么？”贺庭先生打了个哈欠，问道。 “射、御、数、策论。”唐瑜回道。 “哦。”贺庭先生拈起瓜子，继续嗑瓜子。 “你们别这样啊！这是被人连下三城啊！你们时时刻刻都在输的边缘！”游昂忍不住了。知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胜利的概率是多少啊？ “你别担心。”温婉抬头，笑着开口：“对于你来说，是十六分之一的胜率，但是，对我们来说，只要没有能参加会试级别的人才出现，咱们的胜率是百分之百啊。” 拿白鹭书院做筏子，温婉怎么可能不考校一下白鹭书院的战斗力呢？这个时代，学识最高的人，要么做先生，要么做官去了。在书院学习的人，基本上都是考不上官员的那些。 当然，如果白鹭书院不要脸的派出教书先生出战，那就别怪京城分院不客气了。无论唐瑜、无音还是衡清，都能方方面面吊打那些先生。更别说，她们还有渠芳先生这样的大杀器的存在。 “你们接下来四场，若是能赢一场，在下代表白鹭书院，对京城分院表示敬佩。”云闲看着容白，低声说道。 “我们还没输呢，你这么说，不怕等会打脸？”容白瞥了云闲一眼。 “不怕，若是我们输了，只怪我们的学生，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云闲摇着扇子，嘴角扬着，眼中却没有笑意。 没错，就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别怪云闲爆粗口，之前对方上来找茬的时候，云闲还以为，对方带着孩子们上门是刺激自己，真比赛的时候，上的都是书院最好的一批。 结果呢。 云闲从头到尾，看到出现的人都是当初跟着容白去白鹭书院的，甚至，这些孩子，脸上还有淤青。 好吧，其实云闲带来的这批，也是脸上有伤的。 “也不是，说不定是你们的教育有问题。”容白瞥了一眼云闲：“你想象，你们研究了那么多的礼仪，怎么就不知道尊老爱幼？” 尊老爱幼？ 云闲一愣，字面理解，便是尊重长者，爱护晚辈。京城书院的孩子，还真可以做白鹭书院学生的晚辈了。 云闲尴尬，但是，他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叫错人家书院的名字，人家书院根本不是京城书院。 “接下来三项，我们将最后一项提前吧。”容白侧头，对云闲说道。 “为何？”后三项，有两项是京城分院出题，调换次序，也不无不可。 “你不会以为射、御两项，能在这画舫中完成吧。”容白一脸见鬼的看着云闲。在这个画舫中完成，难道打算让人扔飞镖？ 呃。云闲说不出话了，似乎真的不行。 “第四局，数。”容白提声开口。 之前一脸菜色的孩子们，终于提起精神跃跃欲试了。每个孩子都想上场，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个是代表书院名声的，上场绝对不能输，所以上场的必须是最聪明的。 第四百二十五章 同学，你听过高数么？ 最后，经过大家一致决定，让年纪最小的男孩子温涯上场。 其实，京城分院最适合这个比赛的，是容陌小朋友。可惜，容陌小朋友已经跟林小四去祁国大展拳脚了。那最适合的人，就只有温婉的亲儿子。 看到儿子出来，雅间里的某个儿控一把将趴在窗沿的游昂挤到一边。 被挤到旁边的游昂一脸懵逼的看着窗户那边，另一个空位，被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占了。说好的看戏呢！ 另一边，温涯小朋友的对手懵逼了。怎么说呢，这应该是临江学院最关键的一局吧，如果这一局要是输了，接下来的比赛，完全可以不用比了！ 怎么说，也得派个年纪大一些的，怎么就派个这么小的孩子？ “我们开始吧。”小温涯抬头，目光闪闪的看着青年。 “呃，好，开始。”青年顿了顿，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卡。这样小的孩子，数字能数齐么？ 不怪青年纠结，因为温涯的个子确实太小了。来临江的时候，温涯就比同龄人矮小，容白还以为，他是营养不良。结果，后面又是喂牛奶，又是喂肉的，身上长了点肉，个子却没有长高。 所以，七岁的小温涯，在一般人眼中，依旧只有五岁的样子。 “小温涯怎么还这么矮？”贺庭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唐瑜身边，皱着眉问道。这年头，看一个人的人品可不仅仅只看学识，还有脸。温涯的脸长得玉雪可爱的，但是这身高着实有些吃不住。 毕竟，就算长得再漂亮，配上个五短身材也不一定有人能够接受。 这个问题，问出了温婉的心伤。 温婉那个时代，审美观除了看脸之外，还要看身材，显然，温涯小朋友的身材，也着实坑爹了点。当初温婉给温涯灌了那么多的牛奶，也没见到温涯长一点点，着实蛋疼。 “这个年纪，还小。我当初七八岁的时候，还没有涯儿高呢。”唐瑜倒是一点压力都没有。这个年纪，还没到男孩子长个的年纪呢。 温婉机械的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唐瑜。 唐瑜相貌好，身材也好，目测身高有近一米八，正好是这个时代的七尺男儿。这样的人，七八岁的时候，比温涯还矮？那他长个的时候，是蹿着长得么？ 不得不说，温婉的猜对了，唐家所有的孩子，都是十岁的时候开始蹿个子，等到十五六岁能出门的时候，都是高挑的个子。但是十四五岁之前，都不会拉出去遛，丢人啊。 台下的比试，依旧是给对方出题。两个人各自给对方出一个题目，谁先答出对方出的题目，谁就能赢。 题目必须是九章中的变种，同时，要提示对方，是九章中的哪一章。 对方给温涯出的题目不算简单，至少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题目，就算是温涯，想要做出来，还得花点时间。 题目是差分中的，要知道，九章算术中，差分的题目研究到后面，可是最难的，也是最抽象的。 不过，绝望的不是温涯。 绝望的人，是那个做温涯对手的青年。因为，对方在看到自己出的题目之后，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了一个问题：“同学，你知道高数么？” 青年很茫然，对方出的题目，哪里有高数？对方的题目归类是数列，不是什么高数。不过，这数列是什么东西？九章中确定有这玩意？ 目前九章算术中数列，一般都是等差数列，又称差分，等比数列是基本上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可是，温涯给他出的题目，是复合数列。等差数列和等比数列的复合。 所以，青年吐了。 闲云站在自家学生身后，他数学一般，程度也在九章算术的程度上，可是，这道题目，他看不懂。 在闲云心中，数学是一门实用学科，可是眼前这个孩子出的题目，显然已经超出实用的范畴。这种题目，根本不实用，完全没意义啊。 不知道高数的青年，自然段时间内做不出来温涯出的题目，但是知道高数的温涯，做青年做的题目，就太简单了。 当然，温涯的简单，也要花一点时间，咬着毛笔的小男孩皱着眉。难怪阿娘喜欢容陌，要是容陌，做这种题目，肯定不会超过一盏茶的工夫，自己已经写了一炷香了。 期期艾艾的交卷，目光落在对面青年的身上。 同样是数列，青年已经崩溃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一个字都没写出来。题目是一道公式，答案是什么，他根本想不到。 做不出来。 在小男孩交卷之后，青年的思绪更加混乱了。 云闲没有催促他，数是六艺中唯一一个客观题，也就是说这种题目是有标准答案的。无论那个小男孩多厉害，只要答案错了，那一切都白搭。 可是，云闲检查了两遍，两遍都没出问题。 “你，赢了。”颓然的将纸张放在一边，云闲仔细打量着小男孩。说真的，这小男孩长得真眼熟。 “那他呢？”小男孩指着还在苦想的青年。 “他自然是输了。” 不知怎么的，那句输了一下落进青年的耳中。青年一拍桌案：“你这道题目不对，这题目是方程而非差分。” 云闲一愣。 温涯眨了眨眼睛。 楼上的温婉撸起袖子：“玛德智障！这种数列题怎么可能是方程？要方程，老娘给他出啊，要几元几次的？你特么的要多少有多少！” 一屋子的人被温婉突来的暴走惊呆了。 “温婉，你跟这些人气什么呢。”唯一淡定的，是无音：“以他们的见识，怎么可能分得清数列题和方程题？” 的确分不清。 九章算术中的数列，基本上是等差数列。但是，书院孩子们学的改良版教材，人家基础就比一般人高得多，数列什么的，都是一边玩一边学的东西好么！ “也是。”温婉点点头：“这题目出得太简单了！” 这还简单？游昂觉得自己见鬼了，这种根本做不出来的题目，怎么可能简单？ “确实简单了点。”无音还在一旁扇风点火：“不过，你家温涯还挺聪明的，不借助外力，能在这个年纪做出这种浅显的数列题，也值得鼓鼓掌。” 说着，小姑娘还拍了拍手。 第四百二十六章 百步飞箭 这一局，白鹭书院真的输了，而且输的心服口服，因为那个个子还没有人大腿高的小男孩，趴在青年的桌案上，不仅帮他解出了题目，还能跟他讲解一下解题思路。 原本以为这是事先准备好的，听到小男孩的解释，云闲知道，这孩子，是真的会。 “可惜阿陌不在，要是她在，这种题目，根本用不了我这么长时间。”小男孩解完题，根本不在乎周围人的想法，由衷的感慨。 云闲皱着眉。 之前的各种表现，云闲还能将这些孩子当做普通孩子看待，但是到现在，云闲觉得，这些孩子都是怪物。 一个书院，有一两个怪物，还能忍受。可孩子的话中，他这样的还不是拔尖，真正拔尖的还没出场。 “这一局，我们赢了。可以转移战场了。”容白凑到云闲身边吓了他一跳：“这画舫虽然大，但是不能跑马，也不能射箭，不如咱们去外面。” “好。”云闲也不推辞。 因为围观者很多，所以众人选的最后两场的地方，就在码头上。整个码头已经被清干净了，唯一剩下的，就是竖好的靶子。 靶子分为三种。 十步，五十步，和一百步。 “看来，这题目，还得你们出才是。”云闲看到靶场的样子之后，扭头微笑的对容白说道。 本来这道题目是轮到白鹭书院了，不过，对方已经将靶场布置成这个样子，就算自己出，也不一定能出个适合的。 文人之间的射艺，基本上以投壶为主，可是，这布置显然不像投壶。 “那行，御你出题，射还是我们出。”容白也不在意，出题顺序什么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射的规则很简单，两个书院各派一个人出来领十支箭，随意射靶子，十步的靶子记一分，五十步的靶子，记五分，百步的靶子，记十分。射中，得分，射不中则扣分。 因为天黑，所以，周围围了一圈火把。容白这边的容琪终于有上场的机会了。 对面出场的人，是个看着不那么瘦弱的青年。不过，那青年比之前与温涯对上的那个青年更崩溃。 对上一个小孩子也就算了，对方还是个小姑娘！赢了，那是欺负妇孺，输了，那是连黄毛丫头都不如！不是所有人读书的目标都是文考做官，这个年轻人的梦想是驰骋沙场做将军，要是这还没出门第一步被一个丫头按倒，自己绝对完了。 不对，自己好像真的被这丫头按倒过！ 青年揉了揉腰上的一块肉，那是昨晚被踹到的地方，今早已经发现有淤血了。 青年对面的小姑娘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容琪出来的时候精神抖擞，但是右眼处的淤青没有遮住。 青年拎走一壶箭，站在限定的位置，开始观查。温婉做事比容白靠谱得多，为了保证光线充足，温婉可是动用了不少火把，将整个靶场都照的透亮。 青年站左手持弓，右手握箭，准备发射的时候，觉得有点为难。 一个人只有十支箭，距离越远的靶子，脱靶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反而，距离越近的靶子，越容易射中。 青年犹豫的时候，容琪已经拿着弓箭到了位置。和青年犹豫不同，容琪做事秉承了容白的习惯，干净利落。 小姑娘右手持弓，左手从背后的箭壶里抽出一支羽箭。上弦，瞄准，弓箭飞出。 青年忍不住一哆嗦，这一箭直奔百步之外的靶子而去的，而且非常幸运的戳中了靶子中央。 “十分！”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 青年手心里满是汗水，小姑娘却没有什么反应，伸手，又从背后取出一支箭，再一次上弦瞄准。 很快，第二枝箭也戳在百步远的靶子上。 接着，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青年干脆放下弓箭，看着那个一直在射箭的女孩。十发，中了九发。 “该你了。”小姑娘收起弓，转头看着青年。 青年苦笑。 小姑娘总共得了八十分，五十步的靶子，就算全中，也只有五十分，不可能超过她，他必须搏一搏那一百步的靶子。 张弓搭箭，青年的手心一片冷汗。百步的靶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射中的。 噌！ 众人的心都玄了起来。 青年脑门上汗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十箭，一箭都不能失误。可是，百步之外的箭靶就已经超越他的极限，更别说十箭一箭都不能失误了。 青年第一箭就脱靶了。 流着汗的手伸到背后，满是汗水的手，抽了两次，才将一支箭抽了出来。长舒一口气，青年又要开始。 输了。 这是围观的人心里肯定的事情，因为这个青年就算之后再无失误，也不可能超过小姑娘的分数了。 青年也知道，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手。松开弓弦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抖了抖。这次，箭偏得更远。 嘘声响起。 青年弓着背，身上的衣衫全汗湿了。手滑得根本拿不住弓。 “把你的手擦干，滑腻腻的手怎么拿得稳弓箭。”背着弓的小姑娘凑到青年身边：“你擦干手，瞄准然后放箭。” 说着小姑娘张开自己的弓：“大概到这个位置，射出去就行了。” 青年蹭了蹭手，然后直起身子，按照小姑娘的说法，拉开弓。只听到噌的一声，那箭扎在靶子上。虽然只是靶子的边缘。 “嗯嗯，差不多了，方向可以再修正一点。”小姑娘笑眯眯的回道。 她不知道，她随口说的两句话在青年心中的地位。要知道，百步射中箭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按着小姑娘的指示青年又射了一箭。 虽然没有中，但是感觉却越来越熟悉了。其实，从第二箭之后，青年就输了。可是，没有人打扰青年和容陌。容白没打扰，云闲也没有打扰。 “你们书院的孩子，真心不错。”云闲远远的看着指导比自己大十岁的人弓术的小姑娘，忍不住感慨。 “所以我才要带着他们上门踢馆子啊。我们家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随便被欺负。”容白也不谦虚，或者说，容白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谦虚。 第四百二十七章 何为女子 “输了。”云闲摇了摇羽扇：“看来，我们是输了。” 容白皱眉。 云闲叹了口气，原以为，这场比试，自己这一方面无论年纪还是学识地位都应该占优势的，结果，前面吊打别人，后面两局被别人吊打。 六艺最后一项是御，说起这个其实就是驾驶马车。这玩意真没什么好比的，谁会没事会比驾驶马车啊，又不是车夫。 而且，白鹭书院的人，基本上都是家大业大的，谁家没有马车和车夫，自己需要学？所以，当看到被驾驶出来的马车，白鹭书院的人都惊呆了。 “这个，你定规则吧。”容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代的文人要学会赶马车，要轮机动性，难道骑马不比马车更好用？ 云闲也不知道怎么比御。说真的，从来没有人真的全搬君子六艺的流程来比试的，一般人都是比一项或者两项啊。 驾车怎么也拉出来比了？ 容白这边，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爬上了马车，另一边，白鹭书院就没人出场了，马就算洗的再干净，身上也有味道的。 那些泥腿子们感觉不到，但是他们这些天天擦香扑粉的书生可不一样，身上淡雅的香味再混上马身上的味道，是个什么鬼哦！ 云闲从自己带来的一批人中逡巡了好久，也没有人想要上前，最后硬着头皮看向容白：“这一局，我们认输。” 云闲不会驾车，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也不可能会驾车。 认输？容白往白鹭书院的人那边看去，那些人年纪都不大，穿着的衣衫也是那种很贵的料子，脸上也不知道抹了多少东西。这些人一看就不是那种能干活的。 “那我们也到赛点了。”容白开口。 是的，君子六艺前三项，白鹭书院赢了，可是，后面三项，却是京城分院的天下。 云闲苦笑，原来，是在这边等着自己呢。 若是前三项，他们必须赢也只可能赢，后面三项，这个叫容白的女人一定知道，对方能吊打白鹭书院。也就是，他们最后的目的，就是最后一场辩论。 云闲心事重重的跟着众人又回到画舫。 “你们回来得真迟，我都等很久了。”站在台子上的小男孩挺不满的抱怨。 云闲皱眉，这个小男孩不就是第一场的小男孩么？可是，仔细看去，又觉得这个孩子跟之前的不一样。 气质就不同。 之前那个孩子，气质还挺温和，但是这个，就差没在自己身上竖刀子了。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小少年问道：“如果你奇怪，为什么我第一场上了，这一场还上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第一场上场的人。” 小少年凑到云闲的身边：“你看，我嘴角的伤跟他的不在一处。” 云闲这才注意到，这个少年是左边嘴角有伤，右边嘴角完好，正好跟之前遇到的那个不一样，而且，这少年身上的伤，好像比之前那个少很多。 “你们谁出来？我们开始吧。”小少年摩拳擦掌。 决胜局，真正的决胜局。两边都胜了三场，接下来这一场策论便是重点中的重点。可是，这样重要的事情，依旧交给一个小孩子？ “别纠结了。”云闲还在选人，坐在蒲团上的小少年忍不住开口：“你挑谁来都可以，要么，你自己坐下，咱们聊聊。我们书院年纪大一点的都是先生，我们已经是学龄最长的人了。一点也没有不重视你们。” 小少年就是柳子韬，他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书院中十八九岁的，都是先生，像衡清容白唐瑜，都是做先生的。 再小一点的，就是他们这一波。再说了，就算时代背景相差很大，可人家好歹也是大书院，温婉怎么可能小看。这次出来的人，都是书院孩子们的佼佼者，一般孩子这次根本没有出现的机会。 柳子韬对面最后坐下了两个人，一个是从白鹭书院的选出来的，另一个，则是云闲。既然这个小孩子觉得自己坐不坐下来都无所谓，那自己就坐下来，好好听听。 “不要脸！”雅间中的温婉气不打一处来：“这白鹭书院的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好好的一对一怎么就成了一对二？” 不过，一对一还是一对二什么的，容白不在乎，见到云闲坐下了，容白有点懵，自己要不要也跟着坐下？ “辩论的题目，你们应该有想法了，不妨就用你们的想法吧。”云闲算是认命了。 “何为女子。”容白也不矫情，打开温婉给自己的小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读出声后，容白都有点蒙。 坐在蒲团上的云闲听到题目后一愣而后苦笑，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从一开始，云闲就知道，对方找自己比试，目的是解决上一次画舫斗殴的问题。可是，真比试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出幺蛾子。 何为女子？坐在云闲身边的青年，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女人出的题目，别指望有多少意义，女子，不过是附庸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青年还在自得的时候，对面的柳子韬却开口了。柳子韬是个精于钻研的人，从一开始，最后的论题就是给他的。 所以，柳子韬准备的时间也足够长，长到青年还在为这个题目而嗤笑容白的时候，他已经作答了。 作答，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张口就来的。 “女子，做三解。”小男孩开口，语气平静，条理清晰：“女子有妇人的意思，但是学生还是认为，女子，应当是天下所有的女子统称。为人女着，为人妻着，为人母着，都是女子。” 小男孩的声音不高，但是很多人听得都直点头。这孩子说话并不文绉绉的，反而说的东西，就算没念过书的人也能听明白。 “为人女者，应行孝之道。”小男孩还在继续。“父母年轻时对女儿疼爱，父母年老的时候，女儿对父母尽孝。” 云闲又点头。 “为人妻者，为夫君打理后宅，使家宅安宁。所以，夫君应当爱护妻子，妻子应当照顾夫君。”柳子韬开口，不要多，就像书院大家长一样就好了。 只是，这话一出，雅间中的温婉眉头皱起。 第四百二十八章 以理服人 到这里，对面的人都没意识到任何问题。 “为人母者，哺育孩子，孩子应在母亲面前敬孝道。”柳子韬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然后盯着对面眉骨淤青的男子。 这个人就是当初带头的那一个。 “所以，这世上每一个女子，都有三个身份，女儿，妻子和母亲。”小男孩看着对方，见到对方目露惊讶，柳子韬也没有停下来：“父母宠爱女儿，是人之常情，夫君宠爱夫人，是伉俪情深，儿子孝敬母亲，则是孝之使然。” 青年咽了口唾沫，他恍然想起，昨天他因为进不了画舫，而在外面痛骂温婉是人尽可夫的贱人。 “先生以为，若是有人侮辱自己的女儿妻子和母亲，那当如何？”柳子韬将问题抛给了青年。 青年还有的回答么？这个时候，他如果回答得不对，便是不孝不慈不仁。三个不字加在一起，自己这辈子就毁了。 “不共戴天。”青年回道。 云闲默默的点头，不过，他心里有些不安，因为，这明显就是这孩子下的套。这是一种阳谋，就算你知道，这里面是不好的东西，你也得钻进去。 “君子所见略同。”小少年摆出一副君子的模样，开口：“不过，学生以为，这还不够。” 不够？ 难道要杀人全家？众人都疑惑了。 “学生以为，这天下的女子，都有可能是别人的女儿，别人的妻子，和别人的母亲。就算受辱的人不是自己的亲人，也应当要为之声援一二。” 云闲继续点头，是的没错。君子不应独善其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遇见不平之事，应当出手相助。 云闲点头，但是他身边的青年，冷汗却止不住的往下淌。 他有些恐慌，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来敲打他了，可是他答不出话来，因为孩子一直站在有道理的一边。 “只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说的话，也不得不听。”沉默了很久，青年终于找到了回敬孩子的话。 只是，这些话说这挺没有底气的。 “就知道你学问不扎实。”柳子韬就喜欢怼这些人：“这句话还有下文呢，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人家感慨的是夫妻还有御下的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 噗嗤，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笑声。 但是笑声也仅仅持续了一会会，接下来，是死一般的寂静。要知道，因为这句话，多少年来，女子和小人几乎画上等号，却没有人深究这一句话的出处。 “这......”青年说不上来了。 “你说不出来，那我就说了。”柳子韬不会给他机会的：“若是，你刚刚这句话成立，那就说明，女子几乎等于小人。那身为你母亲的女子呢？” “什么！”青年一拍地，蹭的站了起来。 柳子韬也不害怕，依旧坐在蒲团上，继续自己的分析：“若是女子与小人是一个层次上的，那么你的母亲要么不是女子，要么在你心中，只是个下人。” 小男孩皱着眉：“这样想来，你不是一个孝顺的人。此为不孝。” 接着，柳子韬根本停不下来：“同理可证，你将你可能存在的妻子和女儿也当做下人看待，这就是不慈不仁。你这不孝不慈不仁的人，怎么还好意思坐在这里？” 青年的脸以及变成酱色了。 “我自当是个孝顺父母，照顾妻子，以及爱护孩子的人。”青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回道。 他的确是个这样的人，他与妻子，有一儿一女，儿子今年四岁，女儿今年六岁。孝顺父母，照顾妻子，爱护孩子，一样不少。 “那你为什么能够在外面对别的女子破口大骂的么？若是有人指着你母亲的鼻子骂你母亲，你当如何。” “匹夫一怒，血溅五尺而已。” 云闲饶有兴致的看着咄咄逼人的小孩子。从这孩子一开口，云闲就知道，自己这边出来辩论的人，会被地方牵着鼻子走。 没想到，被牵着离题这么远了，那学生还没反应过来。 “嗯。”柳子韬杵着下巴：“看来，你后来纠集人跟我们打架，是因为我们没做到血溅五步啊。可是杀人是不好的啊。” 青年一愣，然后猛然想起，自己的辩题根本不是这个啊！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看他了，柳子韬已经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他是个小个子，却有着青年没有的气势：“我不明白在座的人都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母亲是个伟大的词语，哺育我们，抚养我们，将我们培养成才。” “妻子是个伟大的词语，因为他们，男子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闯出一番事业。” “孩子是个伟大的词语，因为他们，一个家族才会有未来。” 少年转过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青年：“我并不知道，你家里如何，但是，请你尊重女子。毕竟，生养你的母亲，是个女子。”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之后，场中又一次安静下来，安静到后面，却有细细的啜泣声传出。 在场的人中，男子居多。妻子和女儿的苦，没有几个人有感触。但是母亲，大家族，尤其是京城这样的大家族中，又有多少人是因为母亲才在后院倾轧中活下来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多少男子倒在齐家这一步骤上，多少后院起火，多少女子葬身在后院中。 “说得好！”温婉站在窗户边缘，两只手紧紧的握着窗沿，这才是她教出来的好孩子，根正苗红！ 温婉这样想的时候，另一边也有一个这么想的，那就是容白。容白看着笔直的站在所有人目光下的小少年，有着年轻人的傲气。实在太喜欢了！ “女子，本不应该被侮辱。”这一面倒压得太快了，云闲终于坐不住了：“可是，女子却与男子不一样，女子应该住在后宅，打理后宅，为男子的事业扫除障碍。” 这年头，哪有女人随便在外面溜达的。这言论必须得换个方向，不然，明天京城就乱了。 “玛德智障，老娘要教他做人！”听到云闲的话，温婉撸着袖子就下楼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温婉的心结 “女人怎么你了？女人招你惹你了？”柳子韬还在整理回击内容的时候，温婉的声音出现了。接着，云闲便被温婉逼到角落。 “女人为什么要待在后宅？”温婉直直的盯着云闲的眼睛。 “自古以来......” “自古个屁！”温婉又爆了粗口：“上古时期，女子采集种植，男子打猎维持生活。怎么现在，女子就不能在外行走了？” “这......” 云闲往后退了一小步，一定要跟这疯女人拉开距离。 “怎么，你还有话可说？”温婉抱着胳膊：“女子若是有能力站在人前，为什么要在后院之中消磨人生？” 这是温婉的心结，当初离开白漠的时候，自己身边的丫鬟，就抛弃了自己。那时候，身体虚弱，掉落在水中的滋味，温婉不想再尝试了。 当初，那丫鬟给的理由便是，温婉一个女子，就算有钱也没用，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人能接受一个孤身不洁的女子，还不如落河死个干净。 也因为那次落水，温婉再也无法成为母亲了。要知道，她两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第一世，孩子出世之后就没了，第二世，连孩子出生的机会都不给她。 所以，如今温涯就是温婉的眼珠子，谁也碰不得。 云闲咽了口唾沫。 他怎么也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话，炸出这大口锅，自己不背着还不行。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们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都能做。你们做不到的事情，女人也能做！所以，女人并不是天生就应该待在后院伺候男人的！” 温婉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时代女人卑躬屈膝的样子了。 嗤笑生此起彼伏。温婉所说的事情，无论容白还是无音都能接受，但是，这个时代，确是主流不接受的言论。 所以，围观的人中不少都叫嚣起来，甚至还有人喊了护卫，说温婉是个疯子，要将她拉出去。可是，没有一个护卫动弹，所有护卫都看着温婉。 “你们好奇他们为什么不听你们的话？”温婉抱着胳膊，睥睨那些懵逼的男人：“因为，这里是我包下的，这里所有人是拿着我的银子的，所以，你们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的！” 容白被温婉这一弄，也是一身的热血。 云闲悄悄挪到容白的身边小声问道：“这女人，也是你们书院的？怎么这样疯魔？” 容白不解的皱眉。温婉疯魔？她没有疯魔。 “她说的很对啊。”容白觉得温婉说的没毛病啊：“目前女人相对而言弱势，是因为知识技能的垄断而已。如果男人学的东西，也能开放给女人学，其实男人女人没多大的差别的。” 实际上，在末世生活过的容白知道。女人在忍耐力方面要比男人强很多个档次，甚至恢复能力，也比男人强。所以说什么女人娇养的，那都是没见过真女汉子的土包子。 “男子学的东西，开放给女子？”云闲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 “怎么就不能学了？你刚刚没看到容琪的弓术？她弓术很厉害，马术也很厉害。平时不弄什么女红，看看兵书什么的，每次书院里的军事模拟演习，很多人都比不上她啊。” 什么？ 云闲呆住了。 他原本以为，那个看上去不大好相处，却有些热心肠的小姑娘，是个空有武力的，可是这个小姑娘，居然看兵书，这不科学吧。 “你们书院，兵书是随便看的么？”云闲是看着兵书长大的，他看的兵书，是常家珍藏的孤本，常家的孩子，长大之后都要从军的，不过常将军自己冲锋陷阵，却不想儿子冲锋陷阵，所以，孩子都朝文人方向培养。 结果，常睿诚还是去打仗了。 “随便看。”容白点头：“所有藏书都随便看，弄坏了，得赔一本就行。”书院的书，没有什么孤本的说法，古董这种东西，在容白眼中毫无价值。温婉偶尔还在意一下，结果，看到大家都不在乎了，温婉也就跟着随便乱扔了。 人类发展靠的都是知识，关古代人什么事。 “我们书院什么书都有，你要是想看的话，也欢迎来看。”容白大方的发出邀请。书院的图书馆，容白打算全面开放的。 云闲觉得，这些人，跟自己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温婉出了气，心情便好多了。一回头，看到云闲正跟容白聊着什么，一听是书院的事情，顿时又冒火。 “什么免费看！”温婉一拍容白肩膀：“咱们书院的免费，外人要收费的，不收费，咱们不是亏本经营么！” 收费，给钱就能进？云闲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婉。书籍，是一个阶层人员到达另一个阶层必须要的东西，可是，这种东西，真的如这两人说的这般容易的分享给别人么？而且，还用钱来侮辱书籍？ 云闲默默的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我，我今天大概状态不对。”温婉忽然开口：“刚刚吓到你了么？” “是有些不对。”容白点点头。 “想到以前的事情了。”温婉叹了口气。 容白不知道温婉是想起什么样的过去，看她的表情，大概不是个好的过去。 比试已经结束了，胜负也不用赘述，最后一局，就当给两个书-·院留点面子。看着看客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去，云闲有些莫名。 今天白鹭书院确实输了，丢了大面子，不过，京城书院，有太多的东西值得他们反思和学习了。而且，他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情。 二楼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云闲抬头，正好看到二楼包厢的窗户处有一张带着银质面具的人。 云闲朝他点点头，那人也跟着点头。云闲抬脚，便往二楼走去。 唐瑜坐在包厢中，手指不断的在桌面上敲击。在上次刺杀案之后，唐瑜的重心一直没有回到书院，反而在查刑部尚书的事情。 包厢的门被推开，云闲摇着羽扇走了进来，然后，悠哉的关上门。 一只手摇着扇子，另一只手指着唐瑜：“唐胖墩，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第四百三十章 吻 唐瑜皱眉，却没有开口。指着一边的椅子，示意云闲坐下。 “小时候也没这么沉沉闷闷的，现在怎么变成闷葫芦了？”云闲摇着扇子揶揄道。 “你有话就说，没话我就不多留你了。”唐瑜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云闲，但是两人说话的语气神态，却像多年的老朋友。 “你最近在查你家的案子。”云闲直接点名来意。 唐瑜点头。既然云闲点出来，自己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我这里有一份资料，也许你能用得上。”云闲摇着扇子：“不过，这不是没代价的，我要跟你结盟。” “你是代表你，还是代表你义父？”唐瑜问道。 “我义父？”云闲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然后苦笑一声：“义父已经过世了。” 云闲是个孤儿，第一个收养他的人，是唐家的人。唐家是巴蜀的大贵族，也是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每年，都要从边境流离失所的孤儿中选一些人纳入家族，云闲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几百个弟子中，最聪明的几个之一。 可是，后来一次宴会，有人看上了云闲，从此云闲就回不来了。 “不过，我也可以代表常家跟你们结盟。”顿了很久的扇子，又重新摇了起来。 “常家？”唐瑜皱眉。 当初巴蜀唐家出事的时候，邻近也有一个家族出了事，这么想来，应该就是那所谓的常家了。说起常这个姓氏，听着还有些耳熟。 “这个地方，不太适合细说，若是有时间，还请你上我们白鹭书院一趟。”云闲没有回答唐瑜的问题，而是摇着羽扇，走到窗台边：“你们京城书院果然名副其实，其实你我都知道，今天这一场，白漠书院应该一局都赢不了。” “叫京城分院。”唐瑜纠正：“一字之差，谬以千里这个道理，悠然不会不知道吧。” 云闲叹了口气，悠然这个字，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听眼前这人唤起过了。 “是闲错了。”云闲也不生气，反而郑重其事的道歉：“只是，我一直好奇，之前也没见到你如此着急的想要翻案。” “情势所逼。”唐瑜站起身，身高比云闲还要高一些：“明日，我便上白鹭书院一游，到时候，还请悠然带路。” “那是自然。” 另一边，容白将衡清送到家，转身又要走。结果还没走，就被衡清拉住了。容白低头，有点奇怪。 衡清的战斗力，在临江众人中属于垫底的垫底，随便一个人，就能完虐他，抓她远比叫住她效果小得多。而且，衡清很少会有像今天这般，这么紧的抓着自己的手。 “衡清，你怎么了？”容白纳闷。 “那个人，都跟，跟你说了什么？”衡清张了张嘴，想问，又闭上嘴巴，犹豫了几次，还是问出声。 容白已经不像在临江县的时候的样子，若说有一两个眼光好的对容白动心，衡清他拦不住，比如那个柳子瀚。但是，柳子瀚，容白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啊。 “你说的是云闲先生么？”容白反问：“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一些关于书院的问题。他的思想古板老旧，一点也跟不上时代发展。” 衡清咳嗽了一声，不是他们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而是你们的发展是不是有点超前了？ 容白说的话很直接，不过那个叫云闲的先生守旧是守旧了点，但是跟其他白鹭书院的学生比起来，容白还是挺喜欢他的。 就算容白什么都不说，衡清也知道容白的意思。容白这人简单，对一个人的喜好，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会放在脸上，比如现在，容白脸上的笑容，就表示容白对那个人还有所喜欢的。 “小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衡清忽然问道。 容白怎么也没想到，衡清会问出这种问题。所以，她什么准备也没有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都挺喜欢的，只要不像那个白漠一样，是个变态就行。”容白蹲在衡清轮椅边开口：“其实是变态也没关系，反正他打不过我。” 衡清伸手，揉了揉容白的发顶：“那小白是怎么看为夫的？”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就是这么看啊！容白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起来：“你很聪明，做事也很谨慎，跟小衡一样，肚子里都是花花肠子。不过你比小衡好一点的就是，我不想做的事情，小衡非要我做，你就不一样了。” 容白抬头，双眼眯成一条线。 她是在衡清身边学会笑，学会温柔带人的。 衡清低头，看着容白，忽的倾身，在容白唇边啄了一口。等重新直起腰的时候，衡清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了，但是容白瞪大的眼睛，蜜色的肌肤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你这一碰是什么意思？”回过神的容白开口便问。 衡清被一口气噎住。他想过，容白会羞涩，也想过，容白会恼羞成怒，但是，完全没想过，容白会像一个乖宝宝一样，问这是什么？ “表达我对你的喜爱之情。”衡清解释。 “好，那我明天去碰碰温婉、无音。”容白点点头。原来这就表达喜爱之情啊，容白一直以为，嘴巴除了说话，就是吃东西用的，还能有这种操作。 “小白，这是夫妻间的事情，不能对旁人做的。”衡清有些心累。 其实，他要是解释得不这么委婉，也许容白就明白什么意思了。末世，除了闲的蛋疼的夫妻之间会秀个恩爱什么的，其他时候，谁会亲别人啊。 毕竟，西区那地方，大家都是走肾不走心的，选好人，提枪上马就可以了，管什么前戏后戏的。 “那，小白可喜欢为夫？”衡清又问道。 容白翻了个白眼，不喜欢，不喜欢自己会走到哪带到哪么？就差没把这人绑在裤腰带上了。容白抬头，凑到衡清的唇边，打算也跟着啄一下。 结果，也不知怎么的，身后多了一双手，站不稳的容白直接被衡清搂进怀里，衡清双手紧紧的抱着容白，眯着眼，加深这个吻。 小白，这是他的小白，只是他一个人的小白。 第三百一十一章 求助 好不容易从衡清的身上挣扎下来，容白奇怪的捂着唇。口齿相交什么的，很不卫生，但是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讨厌呢。 衡清半躺在轮椅上喘着粗气，他的肺活量比不上容白，容白还有力气挣扎的时候，他已经快憋死了。 喘着气的衡清，就这样看着容白。本来清澈一片的目光，此时却如同火一般，烧得容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末世长大的容白，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愣了半响，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容白，直接转身跑了。衡清目瞪口呆的看着容白消失的背影，难道，容白不喜欢自己？ 可是，他很喜欢呐，喜欢到不可自拔的地步了。 唐瑜对自己的告诫，衡清记得很清楚。他与容白，成婚两年，却依旧没有孩子，这种事情，哪里有家族肯同意的。 家族不会强行让容白让位，但是塞一两个女人进后院，衡清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容白的心思，衡清还拿不准，但是他自己，已经不能容忍有人在自己跟小白中间了。 如果白漠，是偏执到入了魔。那他衡清，大概也因为爱容白，入了魔。 跑出去的容白，没去别的地方，她去找了温婉。要说，临江一行人中有过婚姻经验的，那也只有温婉了。 容白到的时候，温婉才盖上被子准备睡觉。她本来睡得就晚，今天晚上又看了热闹，心情激荡，所以一直没睡着，好不容易酝酿点睡意，结果容白又闯进来了。 “说吧，什么事情这么急。”温婉不情不愿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好不容易一点瞌睡虫，又跑了，明天又得黑着眼圈看账本。 “阿婉，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别人的舌头伸到你嘴里，你还不反感？” 对于容白直来直往的问题，温婉有点扛不住。不过，这扛不住也只是一瞬间，接下来，就被浓浓的八卦之魂包裹：“你说吧，你说谁把舌头伸进你嘴里了？” 容白这才想起衡清的说的话，这种事情是夫妻间的事情，不能对别人说。死死的摇头，就是不肯说到底是谁。 温婉是个心思灵巧的，容白是个嘴十分紧的人，她要是不想开口，你撬都撬不开。不过，温婉一点也不怀疑，能让容白做这些的，除了衡清难不成还有别人？ “那你想象一下，武侯爷把舌头伸你嘴里。”温婉开口。 “那也太恶心了。”容白想也不想的回道。她连想都不敢想啊。 “武侯爷对你不好么？他可是把你当亲闺女在疼啊。” “不行不行，都不能想！”容白使劲摇头。 “恩，武侯爷长得是有点磕馋，那丹青呢？丹青你见过吧，丹青如果把舌头伸到你嘴里呢？”温婉又问。 容白还是摇头。 “还不行？丹青可是京城少有的美男子了。”温婉杵着下巴。 “美不美我才不在意，但是舌头伸到别人嘴里，不是有太多细菌？会感染的！”容白想也不想的回道。 “可是，衡清可以对么？”温婉盯着容白的眼睛：“谁的舌头，你都嫌弃，衡清的却可以。” 容白瞪大眼睛，温婉说的一点都没错，谁的舌头，她都嫌弃，但是，衡清的，她一点都不嫌弃。衡清的唇，很软，她不仅不反感，还十分喜欢。 “小白，你知道什么是爱情么？”叹了口气，温婉终于问道。 容白摇头。 是的，她不知道什么叫爱情。末世没有这两个字，就算末世的异能者，结婚，也就是组队，最多是跟对方关系好，异能属性相近，能生出有异能的孩子。可是，真要论爱情，那是什么？ 果然。温婉揉了揉太阳穴。 难怪衡清一直对容白不出手，看得她都想要踹衡清一脚。可是，这个时候，温婉算是知道了，他们之间，真正出问题的，不是衡清，而是容白。 容白的脑中，根本没有爱情的观念。 这个时代，不像温婉所在的时代，铺天盖地的都是言情小说，言情电视剧，就是广告，也大部分以爱恋为主题，平时坐个公交车，上面放的也基本上是情歌。可是，这个时代，这些东西，都是禁物。 而容白之前所在的时代，估计已经残酷到她想不到的地步，哪里还有什么爱情可言。 所以，你可能让一个压根就不知道少女怀春是什么玩意的容白，跟衡清谈恋爱？想多了吧。 “什么是爱情？”容白问道。 她知道的感情，有亲情，不过，亲情只限定于自己跟小衡，毕竟父母将他们抛弃，两人相依为命十二年。 有友情，容琪跟她，在军事学院同吃同睡了八年，两个人生死相交。 可是，爱情是什么东西，容白真的没见过。 “你既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你那么积极的帮我和唐瑜送作堆做什么？”温婉揉着太阳穴。 “你们年纪差不多，性格也挺互补的，而且你们有好感啊，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他天天看孩子的目光都不一样，我觉得，你们应该能在一起的。” 容白老老实实的回道。末世的夫妻，基本上都是这样的。 一方有另一方需要的东西，两个人就能结婚。当然，仅限于异能者，非异能者结婚，生出正常人宝宝，花时间资源培养不说，在战场上还没有多大的用处。 温婉看着容白，缓缓开口：“你这个年纪，居然没有对爱情有憧憬。”十八岁，在温婉那个年代，正好是上大学的年纪，也是最容易动心的年纪。 温婉没开口，她虽然有婚姻经验，但是，她的婚姻经验没有借鉴意义。上一世，他与丈夫认与其说是相爱，不如说是两个人比较适合。 所以，到最需要他的时候，那个人却没有回应温婉的期许。温婉想要一个孩子，但是，上辈子的丈夫，心里只有事业，对于孩子没有期许，温婉也因此失去了第一个孩子。到了这辈子，一睁眼，面对的便是白漠逼迫自己喝下堕胎药的一幕。 “谈恋爱，我教不了你。”温婉苦笑着回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 后遗症 “我的爱情故事，不具有借鉴意义。”温婉抱着被子：“可是，小白，这一步，你和衡清都得跨过去，如果你一直止步，衡清就算走得再远，也无法牵起你的手。” “听不懂。”容白茫然的摇头。 “喜不喜欢衡清把舌头伸到你嘴里？”温婉咬着牙问道。 “喜欢。”容白点头。 “那我告诉你，衡清也喜欢你把舌头伸到他嘴里，你以后每天回家就这么干，听明白了？”看来，婉转的你听不懂，那就粗暴点。 “明白了。”容白点头。 “明天下午，到我这边拿几本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温婉说完这句话，就撵人了。每次看到这两夫妻，温婉就各种郁卒，人家无意识秀恩爱，自己个单身狗一嘴一嘴的狗粮。 容白一夜未归，衡清也一夜未睡。天还没亮，他便起身去早朝。衡清期待容白早点回来，也害怕她早点回来。 因为，容白从一开始，对他就没有别的意思。临江的时候，她照顾他，只是觉得他可怜，等到后来，容白决定带着他出门，衡清也知道，是自己厚着脸皮要求的。 容白的心思很单纯，喜欢与不喜欢，是放在脸上的。但是，她心中，似乎没有衡清一直追求的那种感情。衡清不知道，自己看容白的时候，是什么目光，但是，他知道，容白看他的时候，是什么目光。 清澈，没有任何不单纯的目光，就像容白本人一样。 是自己要求太多了么？坐在马车上的衡清，脑子有些乱。 早朝，依旧只有那几个折子。衡清有些魂不守舍，就连陛下点名，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爱卿可是身体不舒服？”陛下对衡清的容忍度还是蛮高的，一般来说，陛下对所有官员的容忍度都不低，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无事。”衡清谢罪。 不过，明眼人哪里都看不出衡清的无事在什么地方。常年不大见到太阳的衡清，金殿上的人种，属于最白皙的一类。 也因为这白皙，衡清的黑眼圈也就浓很多。要不是知道，这种样子的黑眼圈不是被人打的，估计很多人都会以为，衡清在昨晚被打过。 “那你下朝之后，留一会吧。”陛下皱着眉。 衡清只能点头。 回过神的衡清这才仔细听众臣的讨论，这才知道，陛下忽然叫他的原因。因为，有人将昨夜的事情拿出来说了。 昨夜，其实原本只是两个书院之间的争斗，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后面温婉插进来说的几句话，可是惹怒了不少士族。 女子对于他们这些事业成功的男人来说，真的只是后院的观赏性物品而已，多一个少一个没多少问题。 但是，那女人说什么男女地位一样，男人做的，女人都能做，实在太不能让人接受了。而且，有这种想法的人，真不少。 “牝鸡司晨，国之将乱。应当将妖女抓起来，严加审问，幕后主使者是谁？”礼部的人第一个站出来。 衡清眉头皱起。 “臣复议。”第二个站出来的，是刑部尚书：“女子，应当恪守三从四德，待在后院之中，不应出现在人前。” 衡清皱眉，三从四德，尤记得自己也曾为小白解释过，小白的反应很简单，只有不屑。是的，所谓的三从四德，无不限制了女人，提高男人的地位。若是站在客观角度上来看，根本站不住脚。可是，传统就是何意，站不住脚没关系，只要习惯就好。 “衡清，你怎么看？那书院，似乎是你们家开的吧，平白雇佣这种无德的女人，恐怕不好吧。。”陛下目光落在衡清身上。 温婉的行为，确实不被主流人接受，可是，在容白身边几年的衡清，耳濡目染之后，其实挺能理解这方面东西的。所以，他并不认为这是坏事。 可是，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陛下，温娘子确实性格偏激了些。”衡清摇着轮椅驶到大殿中央：“只是，微臣以为，追责之前，必须要将事情始末弄清楚。” “嗯，你可知道这始末。”陛下点点头。 “微臣恰好知道。”衡清点点头接着说道：“温娘子行为处事确实又是妥帖，性格更是偏激。但是，也因为这样，她才能养活自己。” 这话一出，朝中不少人都皱眉。 “想必，众位大人，对温娘子的印象，都是京城书院中的先生，或是千金阁的掌柜吧。”衡清左右看看，众位大臣都不住的点头。 说起这温婉，不少人还真的很熟悉。别看只是一个女子，做生意可真是一把好手。 衡清微笑，然后甩出一枚炸弹：“但是，有几位大人知道，温娘子是前礼部尚书白漠下堂的夫人？” 什么！ 不少官员脸色变了。 “怎会？”有人忍不住质疑。 “若是大家不相信，可以去询问白漠如今的夫人。”衡清正色回道。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疑惑。 “纵使她一个人必须要这般才能活下来，但也不必将这些东西宣扬开来吧。”这次开口的，是礼部的侍郎。温婉的说法，明显跟三从四德相违背。 “这位大人恐怕对百姓真正的生活很不了解吧。”衡清厉声回道。 什么！ “达官贵人，家中三妻四妾，夫君在外收入足够花销，女子在后院生活便是。”衡清语速很快，根本不容他人打断：“但是普通人家呢！一家人收入堪堪够生活，若是妻子在后院中待着，如何维持生活？” 没有人回答，因为，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你说的，只是穷人家的生活而已。”礼部侍郎还想反驳。 “何为穷苦人家？”衡清厉声回问：“那若是依大人所言，富贵人家的女子，待在后院不事生产，便是高贵的贵女，穷人家的女子，为家庭生活奔波劳碌，便是身份低下，不守妇道？” 这下，没人能反驳了。 “陛下，老臣以为，李侍郎说的有理。”右相忽然开口：“老臣年幼丧父，便是老臣的母亲含辛茹苦将老臣拉扯到大，为了供老臣读书，母亲自然不能在所谓的后院待着。” 说道这里，右相看着衡清：“你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这样很好。”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处境 说完，右相朝陛下抱拳道：“臣以为，这温婉无过。松下书院，老臣听过，京城分院，也没堕了松下书院的名头，老臣以为，一个女子，心中有国有家，并不以身为女子而自甘堕落，行善事，结善果，不应苛责，反而应当嘉奖。” 可是，现在也不能去赏了，一赏就好像朝廷无能，只能让一个女子救世一般。所以，陛下直接叫停了讨论。 等到散朝，众人都走了，衡清才由宫人推向御书房。 “衡清，你身体似乎不太好，可是最近担子有些重？”吏部主管的东西确实有点多，没隔几年，就要更迭一遍，可以说，衡清在官署的工作，一点都不轻松。 “那倒不碍事。”衡清摇头。 旁人还要休息，玩乐。他双腿残疾，根本不能做这些事情。而且，吏部主管考评，可以说，他在吏部，天下官员做了什么事情，都一清二楚。 所以，他也是最快一个知道二皇子治理境内发生的事情。 “可是，你这眼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陛下皱着眉。 “昨夜未休息好。”衡清回道。 结果，陛下给了一个暧昧十足的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结果，衡清没看懂，陛下只能叹口气：“衡清啊，你虽然年轻，还得有节制。” 衡清的脸，瞬间就红了。 陛下召来宫人，吩咐了几句：“虽然，朕十分看好你，但是，这身子不能太差了。朕赐你点仙丹，若是身体不适，便吃一些。” “谢陛下。” 话音刚落，便有宫人捧着白玉瓶子送到衡清的面前。 那瓶子不大，听着声音，里面的“仙丹”还不少，衡清恭恭敬敬的收下，将仙丹藏在袖袋内。 “衡清，朕今日看，左相与右相都挺看好你的，你与他们打得交道多么？”等衡清收下仙丹，陛下才慢悠悠的问道。 衡清瞬间就觉得背后有些湿润，陛下果然还是疑心太重。 目前太子势力已经非同小可了，就算现在衡清与武侯府刻意在外面与太子撇清关系，陛下还是认定，武侯府是太子的人，所以，现在，陛下怀疑，衡清再替太子跟丞相们拉关系。 实际上，六部早就站队了。而且，几位皇子中，除了太子的人，其他站队的尚书，都没什么好下场。 兵部尚书，直接换人，礼部尚书，现在还在牢里压着。 唯独，太子身边的人，没出什么事情。 “朕这一辈子，就这几个孩子，若是你们对朕的儿子动手，朕便对你们动手。”陛下低头看着衡清：“朕知道，你有无数的理由能够开脱，能够说着一切都不是你们做的，可是，朕不需要理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听过么？” 衡清强忍着背后的汗渍，语气平静，不急不缓：“微臣明白了。”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陛下沉声。 “臣不会与左相右相绝交。”衡清开口。 嗯？陛下看着衡清，刚刚的敲打，他一点都没听进去？ “左相是个为国为民的人，上次在文会上，左相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送伤者去医馆。右相虽然未曾打过交道，但傅元虽然性子放荡不羁，但是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能教导出这样的孩子，右相应该也是个好人。臣不会因为陛下的一句话，错失这两个好人。” 衡清目光清正，陛下只能挥手让他下去。 衡清离开之后，陛下撑着龙案：“守正，你说，他是不是一个直臣。” 一直跟在陛下身后的老工人笑眯眯的递来一杯茶：“我看啊，他就是一个转不过弯来的，也难怪会喜欢武侯家的人。陛下若是真的放权给他，也不无不可。” 放权给他么？陛下低头看着龙案。那上面有一封奏折，陛下没有翻开，也没有批复。 “他与永安走得太近了。”陛下叹息。 “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有臣子与他走近一些，对于陛下来说，那才是好事啊。”名叫守正的宫人宽慰道：“陛下若是怀疑他的能力，便派一件棘手的事情，让他办上一办。” 衡清出宫门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马车已经停在宫门外，但是车夫却不见了。衡清也不在意，稍微等一会便是。唯独有点难受的是，自己有点饿。 忽然，轮椅一轻，衡清愕然。等到被塞到马车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然后嘴唇一片绵软，衡清的耳根瞬间红透了。一吻之后，容白塞了一团甜糕给衡清。衡清呆愣愣的看着容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嘴里吃的是什么东西。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移动。 容白被衡清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做。温婉说的，如果自己不讨厌的话，那就亲回去，衡清一定会喜欢的。 不过，看衡清的样子，好像不大喜欢。 “是阿婉说的，阿婉说，你喜欢这样的。”容白瞬间把温婉卖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我下回不做了。” 衡清怎么会不喜欢，他都快喜欢疯了。忐忑一夜的心思，因为容白的这一个动作，彻底放下来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就是捧出的真心得到回应。 “不，下回还要这样。”衡清声音不高，但是十分好听，带着诱惑。 容白看了衡清的唇，薄薄的唇瓣带着水光，忍了忍，还是扑了过去。她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呐！ “有点甜。”重新坐直身子，容白评价道。 “自然，小白刚刚给为夫吃的甜糕。”衡清微微眯着双眼，眼角有些水光，脸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红，但也是红光满面。 “对了，你呢？你是不是也只想要亲我一个人？”容白好像想起什么忽然问道。“阿婉说，我对你的喜欢跟对别人的喜欢不一样，她问我能不能容忍义父或者丹青把舌头伸到我嘴里，我发现，除了你，其他人伸到我嘴里，我都是忍不了的。” 衡清抬头，带着波光的眼睛看着容白：“为夫自然也忍不了的，除了小白，谁的都不行。” 容白这下满意了，不能她一个人有这种想法是不。掀开车帘，衡清工作的地方就在不远处，容白伸了伸腿：“送你到地方啦，那盘甜糕你先吃着，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说完，容白便跳下马车。 等会还要去书院拿书，要知道，容白最讨厌的就是书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禁书 衡清整个下午精神抖擞，如沐春风，看得众位同僚都以为他之前在大殿上走神是故意下那个诋毁京城分院的人的面子。 就连跟他一同上朝的另一位吏部侍郎也有点看不过去了。 “衡清你这是怎么了？”衡清人缘好，没几天已经跟众位同僚们按表字称呼了。 “没事，只是心中最大的石头放下去了而已。”衡清满面笑容。 是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容白的心思，就是衡清心中的石头，一直选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空落。 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响着容白说的除了自己谁都不行，以及她稍有的疑问以及欣喜。衡清的笔都有些拿不稳。 “衡清，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另一位侍郎不知怎么来评价自己这位同僚了，往日好好的，工作也卖力，今天怎么就魂游天外了呢！ 另一边，容白跟温婉躲在温婉的小房间里。温婉在院长办公室后面，有一个小的休息室，平时午间休息，会在这边坐一坐。 今天，容白一来，温婉就鬼鬼祟祟的带着容白进了自己的休息室。 “我们拿书，不去图书馆？”被拉近休息室的容白很不解的看着温婉的动作。 温婉埋着头，在自己的床角捣鼓这，没一会，那床角就被打开了，里面居然还有好几些书籍。她在容白心中的形象一下就高大起来。 温婉居然这么好学，休息室还藏着这么多书！ 将书搬出来之后，温婉开始挑挑拣拣。容白好奇，瞥了一眼，结果，看书名，还挺文艺的。什么花影啊，桃花啊，莲梦啊什么的。 “阿婉，这书看得干什么？”容白纳闷了，自己又不想搞种植业，这些花啊草的，给自己看有什么用：“我不会种地的，你应该知道。” 容白这句话说得就有些委屈了，临江大灾之后，温婉买了好多粮食种子回来，容白跟着孩子们试验性的种了一点，结果，孩子们的最后都长大灌浆，打成谷子，自己的，地都空了一圈。 温婉翻了个白眼：“这几本，你回家，没人的时候，让衡清读给你听。” 然后，又挑挑拣拣，找了一本类似武功秘籍的东西，翻开，递到容白面前：“知道这是什么么？” 容白点头：“艺术画，你收藏这些也行，但是艺术是追求高尚生活的东西，目前我们还处于温饱阶段。” 温婉气结，直接给了容白一记：“这是避火图，懂不懂，这个时代叫做避火图，我们那个时代是动作片，你们那个时代，叫什么，记没记起来？” “交配指南。”温婉揉了揉脑门。她想起来了，把这些图上半部分遮住，下半部分跟小时候学的交配指南很像啊！ 原来，你们世界，连这个娱乐都没有了么？温婉低头看了一眼画质极好的避火图，有些扼腕，这玩意给容白，又是浪费啊。 “你成婚的时候，应该也有这东西把，藏在箱子里的，还记得么？”温婉又问了一遍。 “没有，我没带箱子。”容白肯定的回道。然后又皱着眉想了半天：“好像真有这么一张纸，不过我以为是废纸，扔掉了。” 温婉默默的给容白的娘亲点了根蜡，一个连像样的箱子都没有的人家，给你一张纸，你要好好珍惜懂不懂，结果还闹到自己这边来，这是什么事！ “不管了不管了，这些你都拿去看好了。”温婉将所有的书都对到容白的身上，挥挥手把容白赶了出去。 望着容白远去的背影，温婉长叹一声。自己这是什么心态啊！ “阿婉刚刚跟容娘子说了什么？”唐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温婉吓了一跳，转身，却发现唐瑜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 “你都听到什么了？” “避火图。”唐瑜一下说中了重点。 “流风不知阿婉什么时候竟私藏了避火图以及这么多的禁书。”顺着唐瑜的目光，那休息室的门大开，里面对着的书籍让人一目了然，最上面一本，书名《隔帘花影》。 温婉被唐瑜说得有些脸红，明明两辈子加起来，活了近四十岁，结果，在这个才二十多岁的人面前，居然被调戏成这个样子。 羞赧的温婉大步进了休息室的门，直接将唐瑜关在外面。 “我一个妇人，看这些书怎么了，我的兴趣不行啊！”待在屋子里的温婉，终于找到了点气势，也更后悔刚刚的行为，明明一直撩人家的是自己啊。 屋外，唐瑜闷笑不已。 “阿婉自是可以的。”唐瑜带着笑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可是，阿婉，你什么时候，能一统祁国商业呢。” 门忽然开了。 温婉站到唐瑜面前，双目圆睁：“你刚刚说什么！” “阿婉若是沉迷屋内那些书籍，恐怕，一统祁国商业，还得等很久呢。”唐瑜低头，看着温婉的眼睛，目光清润。 温婉也不管屋里的禁书，撸着袖子，走到桌案边。统一祁国的商业对吧，老娘这就做，争取开春之前，让你嫁给老娘！ 远在祁国的林小四，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唐瑜的一句话，自己接下来半年，累得比狗还惨。 看到温婉去工作了，唐瑜闲闲的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书籍，然后弯腰，捡起那本《隔帘花影》，原来，她喜欢这样的东西啊。 容白回家了，不过这一次回家有点出风头。因为她回头率已经高达百分之百了。每个错身而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 因为，最上头那本避火图被风吹开了一页，所以，第二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娘子，捧了十几本避火图回家研究。 这些还是后话，因为，容白捧着书回家，第一个脸红成猴子屁股的，就是衡清。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容白上午才回应，下午就捧了避火图回来研究，这都是什么事！而且，容白是真的在研究，因为最上头一本，字少画多，所以，容白还是很喜欢看的。每一页每个动作，容白看得都非常认真。 这可苦了衡清。 谁能想象，素了二十年的童子鸡，娘子在旁边认真看避火图是什么感觉？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不开窍 衡清决定出去冷静一下，他也确实需要冷静一下。虽然他一直没有专门去看那避火图，可是，容白看的时候，他也撇过几眼。 若是图中的女子，是小白，男子是自己，衡清想得一身火热。 可是，轮椅跨过门，外面的冷风一吹，衡清忽然冷静下来。那想象中的自己，还是当初双腿未受伤的自己，可是，如今。 衡清低头，双腿并排摆在轮椅上，自己的双腿，早就动不了了。 容白还在屋子里研究避火图。和衡清带着有色眼镜不一样，容白是真的在研究对比。 《交配指南》其实是容白上学的时候的一本必修科目，而这个科目，学习的人，也只有女性。因为，男人，都是要上战场的，女人，大部分要学会在西区伺候男人换取物资。 容白不喜欢西区的女人，但那是她最后的退路。 所以，说容白不通这一方面也好，说容白是老司机也对。只是，这种行为，在她心底被打上了不好的标签。 衡清不知道，小衡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知道，就连，容白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反感这种行为。 避火图一共三十页，容白将其中十三页折了起来。 那十三页的动作，一般人肯定做不了。必须那种从小训练的人才能使用。容白不知道画这幅画的人是什么人，她只是觉得自己不喜欢。 而下面的几本书，一看就是满篇文字的书，容白就更不喜欢了。 放下书，容白一扭头，衡清不见了。 走到门外，便看到衡清的轮椅。伸手，握上轮椅的把手：“那避火图不好，有好多动作，一般人根本完成不了。” 容白开口。 衡清就不好了，提什么不好，提避火图。刚刚冷却下来的身子，又开始滚烫起来。 “衡清，夫妻之间，一定要做哪些事情么？”容白一边推衡清进门，一边说道：“那种事情不好。” 衡清茫然的抬头，看着容白。容白的目光有些委屈，却不曾躲闪。 “那都是没用的女人做的事情，我是有用的女人。”低头，看到衡清的目光，容白吸了吸鼻子：“如果，如果你一定要的话，那，那我也忍了。” 反正温婉说的，她喜欢衡清，那就喜欢吧。 “小白，不用忍。若是你不愿，为夫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衡清开口，声音温和。 容白一把抱住衡清：“你真好，不像小衡，他认为对的，我就得去做，也不管我喜不喜欢。” 衡清身体一僵，然后缓缓放松起来，伸手握住容白的手。 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上容白，那还有什么不能为容白放弃呢。 衡清被容白推回房间，看到那摞堆在案上的书籍：“小白白日抱着这么多的书回来的？” “嗯。”容白点头。 “这些都是，嗯，避火图？”这种东西，容白的来源只有一个，那就是温婉，可是温娘子难道是这样一个人？ “不是。”容白摇头。 这要是都是图就好了，可是，除了最上面一本，其他的都是字啊！这一摞厚厚的，足有十几本，全是字，容白一看到这些字就头晕。 “这些都是书，什么莲花桃花的，应该是种植方面的书。我明天带给书院庄子里的人。”京城分院的地盘还没有开发完毕，剩下的荒地，温婉也没有浪费，开发成了庄园，平时开放游人游览，只是目前没有出名。 衡清将第一本拿开，第二本，上面就有幽莲二字。这哪里是什么种植书籍，这完全就是禁书嘛！ “温娘子到底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么多的书的？”衡清惊悚了。 虽然知道，自家阵营里的女子，都不是一般人。可温婉真的越来越让人惊悚了，之前在众人面前大肆宣扬男女平等，什么的也就罢了，现在还做这种事情！ 可是，这收藏禁书，是挑战律法么！ “这些书都不能看？”容白不解了。 衡清点点头，好在自己刚刚问了一遍，要是没有问，容白明天大庭广众之下，将禁书给庄园的佃户去看，结果可想而知。 “阿婉还要你读给我听呢。”容白果断要将书丢掉。 衡清却伸手拦住了。他之前想不通，现在终于明白了。温婉是个性情中人，也是个明白人，容白去找她求助了，她也看出容白的问题。 所以，这些东西，其实不是给容白的，而是给他李嘉的。 “且慢。”衡清开口。 抱着书籍往外走的容白停下了，疑惑的回头：“怎么了？” 衡清清咳一声：“还是留下吧，温娘子也是一片心意，既然送给你，你丢掉也是不好来的。”衡清越说，脸上红晕也越明显：“不过，为了温娘子的安全，咱们这书，可不能给第三个人看了。” 容白看了看脸上红的诡异的衡清，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 “这些禁书，衡清也要看么？” 咳咳。 衡清又咳嗽了好一会，最后点点头：“看，自是要看的。”他能不看么？温婉能大大方方的让容白将禁书带回来，就是吃定了没有这些东西的帮助，他想要小白开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直接说要看就是了，不用说这么多。”容白说完，手中的书就又摞回桌子上：“不过，我可不听，我从小就不爱看书，听到人念书，我就头晕。” “那小白喜欢听故事么？” “恩，挺喜欢听故事的。”容白是喜欢听故事的，小衡也喜欢听，这一点，是他们两姐弟少有的共同点。 容白小时候没怎么听人讲过故事，可是，她找了好多的故事，说给小衡听。也是因为小衡，本来看着字都晕的容白，因为要看故事书，才将字认得全了。 “那以后为夫给你讲故事吧。”衡清瞥了一眼厚厚的禁书，最后扬起一抹笑容。 那些禁书，衡清是不会读给容白听的。别说容白听不懂里面晦涩的形容词，就是听懂了，衡清也读不出口。但是，将里面的故事，说给容白听，他还是能做到的。 如果，这真的能让容白知道，这世上除了情亲和友情之外，还有一种感情便好。 第四百三十六章 病重 当然，最让衡清担忧的是，容白捧着那么多的禁书招摇过市，这种事情被官员捅到上面去怎么办！要知道，这个年头，像自己这样开放的人几乎不存在啊。 可是，衡清的担忧，并没有发生。这种小事，显然没有别的事情要紧。 皇宫中，陛下躺在馨妃的寝宫中，呕了一口血，宣了太医，结果不太好。好在知道的人不多。封口之后，陛下下了密旨，要召回远在边疆的二皇子。 第二天，陛下没有早朝。 衡清一早，将陛下交给他的仙丹让容白送到工坊，自己则去吏部点卯。陛下虽然说这东西是仙丹，可是，衡清平时接触的人中，可没有一个相信世上有神仙！ 容白将仙丹给无音，无音一看到这仙丹，看容白的眼神就变了。等到问出仙丹来历的时候，眉头也皱成一团。 容白的意思，这仙丹是陛下给的，作用不仅能重振雄风，还能益寿延年。但是，看颜色，无音就知道里面大部分成分，这个时代，红色的药丸，基本上汞含量超标。这玩意，吃的少，还能扛得住，甚至还能有轻微幻觉，让人兴奋。但是，药量大了，身体就会各种衰竭。 “这玩意不能吃，你们皇帝闷声作大死。”无音给这个仙丹下了个精辟的定义。 容白不明所以。 无音晃了晃瓶子：“看样子，那皇帝肯定吃的次数很多，我估摸着身体应该不行了。你们不是站在那太子的阵营么，跟衡清说，可以准备准备了。” 陛下身体不行了。 衡清得到这个消息，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是站太子这个阵营的，但是，这个计划，时间有点长，按道理来说，陛下至少还能活个十多年才对。 可是，每次见到都精神奕奕的陛下，怎么会吃毒药吃这么多年。 陛下的病情虽然封口了，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墙。虽然陛下已经极尽全力想办法掩盖了，但是一天不到，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所以，有些人也坐不住了。 结果，第一个爆发的事情，是三皇子与祁国之人勾结的事情。 三皇子还一脸懵逼的时候，他与祁国公子世的信件已经放在陛下的龙案上。而公子世的身份，真如衡清推测的一般，是祁国的皇子。而且不止这些，甚至还有三皇子当初陷害太子殿下的事情。 陛下本就体弱，看到这封信之后，直接气昏过去。 于是，三皇子与三皇子妃一同被关入禁宫。 不过，同样被这件事情牵连的，还有一脸懵逼的皇太子。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情，是太子捅出来的。毕竟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现在太子殿下势力很大，肯定有能力查出这些。 所以，被陛下狠狠训了一顿的太子殿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就是容白，听到这个消息，也认定是衡清做的，毕竟，当初三皇子和旁人通信的事情，不就是三皇子妃告诉衡清的么！而且公子世的身份，衡清还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的。可是，衡清明明答应三皇子妃的事情，会不守承诺？ 对这个问题，衡清也很疑惑。三皇子的把柄，是衡清打算用来控制三皇子的手段，本不应该到爆发的时候，提前爆发，衡清也措手不及。 然而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安抚被禁足的三皇子妃。 所以，晚上鹰七潜入皇宫见到了一个愤怒的皇子妃。 “你们不是说，不会将这件事情暴露出来的么？为什么陛下会知道！”三皇子妃已经失去理智了。甚至连小声都做不到。 鹰七伸手点了三皇子妃的穴位，然后迅速飞身上了房梁。 外面的侍卫冲进来，搜了一圈，除了昏睡的三皇子妃，什么都搜不到。等侍卫们都离开，鹰七才下来，解了三皇子妃的穴位。 “如果你不能冷静下来，为了小姐姑爷的安全，我只能杀掉你了。”鹰七声音不高，三皇子妃却全身颤抖。 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三皇子妃也没有出声，鹰七才放心。 “三皇子的事情，不是我们做的。”鹰七松手，坐在三皇子妃旁边开口。 “我怎么信任你们。”这个时候，三皇子妃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不用你信任我们，目前三皇子的事情爆发出来，对我们没好处。”鹰七也不拐弯抹角：“三皇子的把柄落在我们手上，对于我们来说，三皇子就已经没有威胁力了。只要不出什么事情，其他几位皇子不足为惧。” 三皇子妃咬着唇，是的。太子殿下手中大权在握，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继承大统。但是其他皇子就不一样了，他们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太子殿下继承大统之前做一些事情。 “所以？” “所以，哪个皇子都有可能，唯一没有可能的就是太子殿下。”鹰七翘着二郎腿，她是卫玄一手调教出来的，稍微分析一下情势也是完全能做到的。 “反正只要太子殿下等着，就能继承皇位，而且也不需要等多久，毕竟，陛下吃的仙丹，其实不能延年益寿吧。” 三皇子妃一愣，仙丹？ “父皇在服用仙丹？”年轻人，自然不相信也不愿相信有长生不老一说，可是，年纪大的人，往往年纪越大越怕死，历代陛下都有服用仙丹的惯例。 “是的，已经确认，所谓的仙丹有毒，慢性毒药，陛下已经服用一段时间，这次重病，应该是毒性发作了。”说到这里，鹰七看着三皇子妃：“那个仙丹，不是你们进贡的吧。” “我所知道的，这个应该是礼部的的神官进贡的。”三皇子妃茫然的回答。 “那就好，至少这件事情跟你们没有关系。”鹰七站直身子：“记住以下两点，第一，绝对不承认，是你将这种消息泄露出去的，不然，你的命就保不住了。” 三皇子妃点头。 “第二，承认你们与公子世有私交，但是，绝对不能承认，你们知道，公子世就是祁国的皇子，明白么？” “可是？” “三皇子只要不是蠢蛋，绝对不会承认的。”鹰七朝三皇子妃挥挥手，笑嘻嘻的翻身出了房间。 深夜，衡清坐在密室中，现在这个密室，已经没有人回来了。太子殿下正在宫中侍疾，云霁已经被长公主勒令不准在暗地里做事情。 鹰七到的时候，衡清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姑爷，话已经带到了。”鹰七站在衡清面前，开口。 衡清回过神，点点头，然后，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发呆。好一会，才发现鹰七没有离开。 “唉。小白应该回来了，你推我回去吧。” 第四百三十七章 马脚 衡清回房的时候，容白正在换衣服，见到衡清，脸上露出笑容，然后，猛地抱住他给了一个大大的么么哒。温婉说过，这样，衡清会比较高兴。 可是，容白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衡清还是愁容满面。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容白放开衡清，疑惑的问道。 “没有什么事情。”衡清摇摇头。 衡清不说的东西，容白也不纠结，换好睡衣，伸手要帮衡清换衣服，刚解开衣带，衡清忽然开口：“小白，如果是你，你到什么时候，会放弃一直支持的人？” “放弃一直支持的人？”容白的手停了下来，然后摇了摇头：“我一直支持的人，为什么要放弃？” 衡清恍然，这种问题，问容白，简直就是白问。容白可能知道么？她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撞到南墙也不回头非要撞死的性子，只要她认为是对的，别说放弃了，拼命也是上。可是，这个世上，像容白这样的人真没有多少。 衡清任由容白给自己换衣裳，脑子飞速转着。 还有什么理由，如果是自己，要到什么程度，会放弃一个人。 理由只有两个，一个，对方并不是自己一直支持的人，第二，对方的利益与自己有了冲突。这次三皇子事件，完全可以说明这件事情，对方是主动在这个时候，揭露三皇子的行经的，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那一定是因为陛下病危。 衡清的脑子越来越清晰。 “皇子，只能是皇子。”衡清忽然开口。 打横抱着衡清往床边走的容白有些疑惑：“皇子？什么皇子？” “我知道那个公子世是谁了？”衡清难得的有些兴奋了。整个京城，隐藏最深的毒瘤，终于浮出水面了。 “谁？”容白将衡清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在另一边：“又是皇子，又是公子的，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小白，我终于找到伤你的人了。”衡清伸手，将容白抱在怀里。他不顾一切，用尽手中关系，费尽心力，为的，就是找到当初伤了容白的幕后主使者。拼着卷进最不应该卷进的事件里，就是为了给他的小白讨一个公道。 “是谁？” “六皇子。”衡清颤声，泪水顺着鬓角无声的流下，隐藏进浓密的青丝中。 “六皇子？不可能吧，六皇子除了吃喝玩乐，还有别的能耐？” 容白对六皇子这个人真的有所耳闻，也见过几次。每次见六皇子，不是跟书生文士喝酒聊天，就是在街上斗鸡走狗，甚至，自己还开了画舫赌坊和酒馆。这样一个人，真的能跟那个事事让衡清被动的人画等号？ “京城练私兵，能做到的人，只有最有钱的人。在温婉来京城之前，整个京城最有钱的人是谁？只有六皇子。”衡清开口，说完还点了点头。 容白也跟着点头。没错，温婉也曾经总将六皇子挂在嘴边。 “第二，墨染与我有关系，知道的人只有我们的心腹，以及当初画舫中的人，我一直奇怪，明明给对方的是套子，只要确认那些事情不成立，对方不应该还怀疑我，可是他们还是出手，对付了我，那就说明，这些人知道墨染与我的关系。”衡清顿了顿：“画舫的主人，嫌疑最大。” 容白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还是觉得，衡清说得有道理。 他一直以为，那人是六皇子的盟友，就跟当初二皇子，三皇子一样。 可是，若真是这样的话，这次绝对不会将三皇子的事情捅出来。他的目标，不是让太子下台，而是，让他支持的人，继承皇位。而他支持的人，是六皇子。可是，六皇子何德何能呢！唯一的可能，就是，六皇子不会背叛他，他能确定，这人不会背叛他。 什么人不会背叛，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不会背叛自己。 “小白，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几位皇子的目标，都是太子殿下了。”衡清开口。 “用几位皇子与太子殿下相互消耗，最终，留下的六皇子可以渔翁得利。”衡清咬着牙。 容白听得迷迷糊糊，渐渐睡了过去。衡清却一整晚兴奋得无法入睡。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鹰七找来。 “六皇子的府中，还是进不去？”当初太子殿下认为整个京城，最安全无法靠近的地方，是皇宫和白鹭书院，可是，实际上，最难接近的地方，确是六皇子的府邸和白鹭书院。 “进不去。”这段时间，鹰七一直致力于想办法进入六皇子府邸，可是，失败的次数太多了。 “暂时别进去了，你着人去查一查，六皇子生平，以及习惯。”衡清换了个方向：“记住，是自幼到大，性情习惯！” 衡清能确认，对方是祁国的皇子，祁国之人，只有皇子，才可以以公子相称。对方既然自称公子，还没有被祁国的探子打死，那一定是皇子。可是，祁国的皇子，怎么可能也是大雍的皇子？ 就算当初皇妃怀的是祁国的孩子，也不可能在大雍熏陶了这么多年，心还是祁国的。 鹰七不知道，衡清为什么突然要查这些东西，不过她的工作效率很高，一刻钟之后，武侯府的鹰卫，就开始暗地里查六皇子的过去了。同样查到六皇子身上的，还有唐瑜。他从常黎手中拿到了一封三年前的书信。 那封信，是三年前别人写给常黎父亲的。 唐家，是巴蜀有名的世家，可是，这个世家跟一般世家不一样，唐家并不是一个世俗的世家，而是一个江湖世家。表面上说是世家，说白了也就一个庄子。虽然家族子弟，是按照正常百年世家的规模培养的，可白道实力上跟一般世家差得有点远。 可是，这样一个世家，里面藏了一件让很多势力觊觎的东西，正是这封信上提到的易容术。和温婉的化妆不一样，唐家的易容术，不会将人画成妖怪，但是能把这个人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样貌，而且，一模一样，就是最亲近的人，也分不出来。 唐家被灭门之后，这个记录易容术的密卷消失了。 “其他的我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这个信，是六皇子身边的谋士写给我父亲的。”常黎只说了这一句话。 第四百三十八章 败露 六皇子的谋士。 唐瑜怎么都想不明白，六皇子的谋士，为什么会将目标放在一个江湖世家的身上。毕竟唐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易容术了。 当初的案子，已经过去四五年了。那时候，还是襁褓中的小侄儿，如今也是个机灵的小男孩。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却没有听说过易容术出现在任何地方。要不是看到这封信，唐瑜根本不相信，自家灭门，就是因为那易容秘术。 唐瑜将目标放在京城有易容术可能的人身上，衡清却将目标，放在六皇子身上。 结果，还真有一些结果。 自从将注意力集中在六皇子的过去上，衡清还真找到了一个过去伺候六皇子的人。那是一个宫人，六皇子从一岁到十岁，都是这个人教导。 可是，这人口中的六皇子，跟如今的六皇子完全不一样。 十岁之前的六皇子，敏而好学，为人恭谨谦逊，交友不多，有些羞涩，简直就是五皇子与七皇子的结合体。 哪里有如今六皇子这么放浪的模样。 而且，六皇子的性格改变，仅仅用了一个月。一个月，是不可能让一个听话的正统少年，变成一个乖张肆意的少年。 唯一的可能，就是出了大事。可是，整个京城，四年前根本没有发生一件让一位皇子，性情大变的事情。 “六皇子性情大变之后，做了什么事情？”衡清看着手中的资料，缓缓开口。 “离开皇宫独居，开了温泉别装，酒肆，溢香园......而且六皇子的实际年龄只有十七岁。”鹰七回道。 “他可一点也没有十七岁的样子。”衡清想也不想的回道。 其实，五皇子二十岁，是个刚弱冠的青年，七皇子还是个少年，那六皇子的年纪，不可能及冠。但是，任谁将六皇子与五皇子放在一起，都会显得五皇子年纪要小一些。 五皇子性情单纯，所以，五皇子显得比六皇子年轻很奇怪。但是，十七岁的六皇子，却显得比二十岁的五皇子还要成熟，就不科学了。 要知道，一个浪子，怎么可能会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 “四年前，六皇子身边忽然出现的一个谋士，后来又神秘失踪了。”鹰七又丢出个重磅炸弹。 六皇子如今只有十七岁，四年前，只有十三岁。六皇子的母妃，只是一个一般家族的小姐，甚至整个家族，还没有身居高位的人。 这样一个家族，不可能在皇子只有十三岁的时候，为皇子安排一个谋士。要知道，这个家族家主身边，都没有一个像样的谋士吧。 “查，那个谋士是什么人！”衡清沉声。 “是！” 衡清的心，一点也不平静，他好像知道，那个幕后的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了，可是，对方的地位，是衡清无法挑战的。如果没有证据，他什么都不能做。 而且，以前，太子殿下还跟他是一个阵营，可是，现在，太子殿下实在太过温和仁慈了。 可是，衡清需要的是时间和证据，对手却不会给他这个东西。三皇子被贬了。 三皇子勾结祁国皇子公子世的事情已经被所有人知晓，信件是铁证，三皇子手中的握着的私兵，刺杀太子的证据，不知怎么的，都到了太子手中。 太子殿下咬着牙，将三皇子贬为庶人，永不得入京。可是，三皇子没有离开京城，他在宫中自缢了。 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子是个极其嚣张高傲的人，自视高人一等，乍一被贬，心理肯定过不去，接受不了也能理解。 留下一个看似什么都不知道的三皇子妃，太子又心软了。原本要一同贬为庶人的三皇子妃，直接送到了京外的尼姑庵。 不知为什么，衡清觉得，太子这一件事情，做得太不是时候了！更可况这事情，还逼死了三皇子。 他不清楚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别说作为帝王了，就是一般家族，也不会在父亲濒死的时候，出现兄弟相残的事情吧，这对太子殿下的名声，是个很大的打击！ 其实，太子的日子不好过。他在中宫侍疾，可是，中宫的人却不待见他。和太子一样侍疾的人，还有陛下的几个宠妃，其中，还有二皇子与三皇子的母妃。 二皇子被贬，说白了，就是失了帝心。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他失了帝心，二皇子的母妃可是清清楚楚。要不是她聪明，让二皇子在边境谋得一席之地，恐怕，三皇子的下场就是二皇子的下场。 三皇子的母妃，更是对太子恨得牙痒痒的。二皇子是太子弄下去的，那自家儿子，也一定是他搞的鬼。想自己的儿子，那是除了太子之外，陛下最有出息的儿子，怎么就横死在宫中。 那什么书信，一定是陷害。这种陷害，太小儿科了，宫中皇子能长大的母妃，这种陷害，早就是玩剩下的东西了。 明明可以找到证据给儿子洗脱的，太子不由分说的就拍板下决定，一定是嫉妒自家儿子。 剩下四皇子的母妃，也惴惴不安，反正不能说太子好话。 到后面，三个皇妃，天天给陛下灌输，太子就是要搞死各位皇子，目标就一个，气死陛下，自己即位！ 原本，陛下就舍不得死，舍不得这权利，不然也不会去吃什么仙丹。结果，如今，自己最看好的儿子，注定将帝位相传的儿子，居然已经提前觊觎自己的位置了，陛下根本躺不住了。 自己这养的是一群白眼狼啊！ 也因为几位皇妃作梗，太子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陛下有事没事，就将太子宣到眼前，训斥一顿，训完，又把他撵出去，就这样，太子殿下连正常做事的时间都没有。 衡清云霁，也慢慢跟太子殿下断了联系。 如今的局势，处处都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差的，就是临门一脚。衡清原本以为，这临门一脚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到来，没想到，来得那么快，快得连衡清都想不到。 陛下殁了。 陛下殁得有些突兀，按照太医的说法，陛下的身子，按照正常情况调养，坚持到今年年底是完全没问题的。所以，衡清怎么都想不到，陛下会突然去世。 第四百三十九章 毒丹 陛下是头一天夜里殁的，当时，太子殿下正在陛下的寝殿中，跟太子殿下一起的，还有陛下的心腹，以及各位娘娘。 躺在床上的陛下，心心念念的是每日服食的仙丹，可是那夜的仙丹一吃下去，陛下就吐了血。 太医来的太迟，到的时候，陛下已经去了。 之后举国缟素。 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就算太子再三坚持，还是在陛下殁了的第三天，登基为帝。这下，所有人都放下心了，只要新帝登基，就等于夺嫡之战的结束。 太子，不，新帝也是这么想的。 唯一满腹忧愁的人，只有衡清。 不知怎么的，太子即位，并不能让衡清安下心来，他脑子里还都是六皇子的事情。如果按照六皇子转变心性的时间来算。这些事情，六皇子已经谋算了三年多。 数次交手来看，六皇子跟其他皇子不一样，他是个很聪明的对手。所以，花了三年多的时间不可能在太子即位之后，就收手。 衡清甚至觉得，这个六皇子就是那个公子世。如果猜得不错，他的目标绝对是皇位。衡清能够想象大雍的皇位若是落在祁国的皇子手中，大雍也就到头了。 新帝即位，接着便是大赦天下。其中，大赦的人，还有那个来不及处死的白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白漠，在大赦之后，便被押往边疆。他不想离开京城，可是，他也知道，京城中没有人能救下自己了。 去边疆的路，有三千里。每一步，都得他自己走。他已经不是之前那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囚犯。 夜色深深，衡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半夜他从床上坐起，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星空。 “天太亮，睡不着？”容白也醒了。现在工坊已经上正轨了，有了无音的加入，大部分的东西，都不需要容白手工制造。 “不是。” “那就是太吵了。”容白起身，走到窗户前，将窗户关上。外面的虫鸣声顿时小了不少：“外面确实有点吵，关着窗户，又有点热。” 容白擦了把汗，夏天到了。容白在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两年的生活，让容白觉得，自己娇气不少。至少，现在的容白，实在想象不出以前自己怎么能在五十度以上的世界生存的。 喘了口气，容白打开门出去。 天太热了，没有降温措施，她可睡不着觉。 容白的小院子是有冰窖的，其实，京城有钱人家，多多少少都会弄个冰窖，她们家的冰窖入口，就在容白的房间外面。 没一会，容白就端着冰块回了房间。冰水洒在地上，屋子顿时清凉起来。 “衡清，刚刚看到冰窖里还有去年冬天小衡猎的猎物。”用棉布将冰块包了好多层，放在衡清身边一个身位的地方：“明天我做了给你吃吧，还有土龙的肉，看着也不错。” 容白冰窖里除了冰块，更多的是一些不易保存的东西。 衡清本来就不热，和容白不同，衡清的身体一直缺乏锻炼，本就体寒。夏天对他来说，气候正好，冬天就有点冷了。 伸手，将容白拉到冰块旁边：“那肉都过了半年了。” “半年而已。”容白耸肩。“咱们冰窖可比别的冰窖好得多，小衡设计的冰窖，只要冻着，别说半年，就是十年，拿出来的东西，也是能吃的。” “小白可别说大话，十年的东西，早就烂干净了。”衡清笑着回道。 别说十年了，就是上次那个夏樱的尸体，就算努力保存，短短十几天，也开始腐烂了。要不是运气好，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靠一具尸体扳倒白漠。 “怎么会！”容白十分不赞同：“我们那时候，吃了不少次冷冻十多年的蔬菜啊。”容白很不解。 蔬菜，别说是冷冻十年了，就是冷冻一百年的，只要不变质，有什么是不能吃的！ 衡清无言，在他眼中，就算放在井水中的饭菜，也只能多吃一顿。更别说，那没有熏过的肉，过半年再拿出来吃了。 容白不管，将衡清按到在床上：“你好好休息，最近看你都瘦了，我记得鹿肉大补，给你做一点。” 衡清不得已，只能乖乖的躺在床上，他可不打算吃什么放了半年的鹿肉。 第二天，原本还打算阻止容白做黑暗料理的衡清，终于还是没有机会阻止她，因为一颗丹药，出现在新帝的龙案上。 那粒丹药，正是陛下一直吃的仙丹。不过，仙丹下面，压着一份丹药配方，配方上每一个药材，都注明了毒性。 没错，是毒性，先帝一直以来，服用的，根本不是仙丹，而是毒药。太医的脉案，也证明了这一点，定时请的龙脉，确实是在服用仙丹以后越来越危险。可惜，仙丹的效果实在立竿见影，陛下根本想不到，那药物还有这么严重的副作用。 但是，这仙丹，正是皇宫主管祭天的大师进贡了，说白了就是礼部的人准备的。 没人知道，这个时候，这个东西到底怎么到御书房的，不过，这东西显然出现众人并不会毫无反应。 看到这个东西，陛下第一时间就找了太医验证。结果，显然那张配方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丹药确实是由哪些材料炼制的，甚至，药效也跟配方上的一致！ 所以，新帝必须得面临一个问题，查出先帝死因。 因为，这一出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先帝殁并不是正常的疾病，而是有人蓄意谋杀。一般谋杀也就杀了，但是新帝不查这件事情，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要说，新帝最信任的人，只有云霁。所以，这件事情一爆发，新帝就直接找上云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衡清不再是他第一个求助对象，他已经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他已经将衡清抛到脑后。甚至，在朝堂上看到他的时候，也会刻意避开他的目光。 “陛下，这件事情，难道不让衡清知道？”云霁倒是对衡清的能力很有信心：“若是他的话，一定能知道什么。” “玉宇。”新帝长叹一声：“衡清，的确能知道些什么，可是，朕不愿听到那些结论啊！” 第四百四十章 山长常黎 玉宇不知道怎么对眼前的君主说什么，可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沉重的时候，衡清静静的坐在院子下面。 京城的院子，也种了一颗树，不过，这是一颗榆树。衡清坐在树荫下，鹰七便站在他的对面。衡清低头，瘫在膝盖上的，是鹰七带来的最新消息。鹰卫，在临江集团的加入下，已经扩充了许多。 同时，还诞生了狼卫。陈老幺训练的第一批人，已经从基地出来，融入温婉的商队。所以，鹰卫在京城中掌握各家的密事，衡清的狼卫，却掌控者整个大雍的消息。这是旁人，怎么都做不到的。 可是，他现在收到的这个消息，却让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白漠失踪了。 押送白漠去边疆的队伍，在离开京城三百里的地方遇袭。所有人，无论押送白漠的官差，还是跟白漠一起的犯人全部死了，唯一没看到尸体的，只有白漠一个人。 可是，谁会去将白漠掳走呢？ 三皇子已经死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四皇子。但是，陛下已经登基，沈卿然也已经死了，四皇子完全没理由要救下白漠。那白漠还有什么价值，衡清怎么也没有想明白！到底还有谁，会拼着被陛下怀疑的危险，要把白漠藏起来。 “飞鸾有消息么？”衡清忽然开口。 “世子长驱直入，已经连下三城，已经打到天祁山脉了。”鹰七不明白衡清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过，她是掌握所有消息的，自然知道，自家世子到底打到哪里了。 “白漠，礼部。”衡清皱眉，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鹰七：“将药方放在陛下尚书房的人是谁，你们查出来了么？” “查不出来。”鹰七摇头。 这是鹰七最难以接受的地方，要知道，整个京城，真的没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东西。而宫中，则是关注的重点，结果，发生这种事情，居然还不知道，怎么都说不过去，是她的失职。 急匆匆的脚步声想起，衡清循声回头，正看到启忠脚步匆匆的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喊道：“李大哥，外面有人找您。” “什么人？” “没说什么人，带着斗篷，说，李大哥您会见他。”启忠说完，便在不远处站定，他得等衡清的回应。 “那就带他进来吧。”衡清回道。 将膝盖上铺着的密信折好放在袖袋中，朝鹰七使了个眼色，便坐直身子等待客人。 很快，启忠便回来了，带着两个人。一个人一身青衣，手中拿着白色的羽扇，另一个，穿着黑色的斗篷，在这种天气中，越看越惹眼。走到近前，那个带着黑色斗篷的人将斗篷的帽子取下，目光定定的看着衡清。 “若是，嘉猜的不错的话，您一定是白鹭书院的山长吧。”衡清看着青年，缓缓开口。 “不过一个教书先生罢了，劳不得李大人这般挂念。”对面的青年，虽然说得话是这个意思，但是，语气完全不是这般。他的语气，比衡清还要强势。 “那不知常山长来找嘉做什么？”衡清开口。 青年身后的云闲笑眯眯的看着衡清，然后移开目光，望向枝繁叶茂的榆树。阳光无法透过榆树浓密的树叶，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三个人，全在这阴影范围内。白色的羽扇缓缓的扇着，也不知道云闲，是真觉得天气太热，还是有别的想法。 青年不答话，缓缓脱下斗篷挂在臂弯。 “常山长，如今烈日炎炎，您这一身，是什么意思？”带着斗篷什么的，在冬天还能解释成保暖，但是这是夏天，带着黑色的斗篷，那简直就是自虐好么？ 云闲摸了摸鼻子，穿着斗篷实在太惹眼了。可是，自家山长，有的时候，真的很幼稚。 “黎发过誓，一日不报仇，一日不离开白鹭书院。”常黎缓缓开口，语气毫无波澜：“所以，就算出了书院，也不敢明目张胆。” 衡清呆滞的看着常黎，他说的，是他破了誓言吧。难道，披着一个斗篷就能摸去你破除誓言的事实？你这样自欺欺人，你家里人知道么？ 常黎并没有给衡清多少吐槽的时间，只是盯着衡清：“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你的妻弟，姑且算是妻弟卫玄、千金阁、甚至上一次，轰动京城的墨染，都是你的人。” 衡清目光慎重了不少。 “我想，不出意外的话，除了那个一掷千金的袁家，京城，不，大雍众多新晋一两年的首富，都跟你们有关系吧。”常黎淡定的开口，仿佛他说的不是对方一直以来藏得很深的东西一般。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衡清沉声问道。 扶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不动深色的移到把手下面，将那一个按钮按下。接着，双手后移，落在容白之前装好的机关上。 “其实，这些，黎可以不告诉李大人的。”常黎这一句话，救了他和云闲两条命，衡清原本要按下去的手停了下来。 “黎说的这些，是黎的投名状。”常黎目光灼灼的看着衡清的眼睛：“黎知道，你手中有足以敌国的财富，也有十分卓越的人才，可是，你们经营的时间太短，也没有足够的背景。你们没有的，我都有！” 衡清不言。 常黎也不停顿，继续说道：“常家，虽然已经没落了。可是，就算再没落，也依旧有忠于常家的人。只要，你能助常家报仇雪恨，让常家军的英灵昭雪，那常黎，愿意效忠于您，万死不辞。” 衡清杵着下巴，缓缓开口：“效忠于我？万死不辞？” “正是！” “你为何认为，我值得你效忠？”衡清问道。 “这个京城，如果还有谁一直将目标放在那个人身边的，也只有李大人您了。您一直无法确认的东西，黎能帮您确认。”常黎回道。 “常睿诚是谁？”衡清忽然开口。 “家兄常熙，字睿诚，家变之后，弃名。”常黎的声音很沉重。舍弃名字的常熙，没有舍弃常家军的名声。可是，他常黎，没有舍弃常家赐予的名字，却舍弃了常家军的荣耀。 第四百四十一章 常黎的消息 衡清不知道怎么评价眼前的这个青年。 长叹一声，手指移到扶手下面，将解开的保险复位。 常黎目光一凝，目光凝在衡清的手上。衡清的动作，旁人或许不在意，可是，常黎很在意。或者说，常黎是在意衡清这个人。 “那个是暗器吧。”常黎指着衡清的扶手。 衡清目光一凝。 “黎说过，若是李大人愿意相信黎，黎愿意效忠李大人。”常黎默默后退一步，开口说道。 “我如何相信你？”衡清冷笑：“你手中有人，有势力，甚至还有我所不能了解的情报系统。这样的你，都没办法拉下那个人？” 两个人，不断的在试探彼此。 常黎，对衡清的认识，是来自唐瑜。能够让唐瑜折服的人，能够让唐瑜有能力在京城寻找当初唐家案的证据的人，怎么可能能力力量比自己小。这个当初刚来京城，在东宫被称为狼公子的李嘉，不可能仅仅依靠东宫的势力。 所以，衡清所不知道的是，常黎从一开始就关注他。等到他跟容白认识之后，唐瑜的关注点从衡清，又转移到温婉的身上。温婉是个什么样的人，常黎也知道，而且，临江集团的发家史，也是常黎关注的重点。 临江集团的发展，在常黎的眼中，着实有些梦幻。如果不是非常相信常家军的幸存者，常黎也不敢相信，这个李嘉，身后有这么大的产业。没错，就是大。 这个穿着一般，生活在这样一个普通院子里的男人，身后的财富，说是富可敌国都不为过。明面上，他们的产业也就那一点点，可是，那一点点产业，不可能支撑他们这样大手笔的花钱。要知道，松下书院，可不仅仅只有京城分院这一个分院啊！ “我的人，都是常家的人，我手中，也没有多少银子。但是，人才，我手中确实有一些。”四年多的白鹭书院山长，足以让常黎积攒出足够多的人才。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衡清完全想不通。 “我要报仇！” “将你手中的力量，献给陛下，陛下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衡清依旧在试探。 “您还是不相信我。”常黎长叹一声：“您也想报仇吧，那个当初在通州刺杀陛下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你的仇人。” 衡清凝视着常黎，他好像知道得非常多。 常黎根本不管衡清看自己的目光，自顾自的说下去：“你将你手中明面上的势力，全部献给了如今的陛下，可是你的仇呢，还不是要你自己报？”有些激动的常黎，连敬称都忘记了。 “我相信，你也应该清楚，如今的陛下，真的是能够让我们报仇的人么？”常黎冷笑着：“陛下的仁慈真的是仁慈么？陛下真的让你，做应该做的事情了么？” 衡清陷入了深思。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当初在通州，陛下招揽他，是因为临江治理过程中自己展现的才能。 可是，到京城之后，陛下宫中的狼公子，则是为他争位，为他出谋划策，衡清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了。 “我不是离间你和陛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所追求的东西，陛下给不了，甚至谁都给不了，唯一能给我们这些东西的人，只有我们自己。” “我想，我还不需要你来教育。”衡清抬头，目光清明：“我想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六皇子。”常黎回道。 果然！ 衡清点点头。只是，他想不通，六皇子是个在京城的皇子，常家却是西北边境的武将家族，两者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常黎一定要对付六皇子。 “我怀疑，如今的六皇子并不是六皇子。” 衡清目光一凝，他是第二个有这个猜测的人，第一个，是衡清自己。 衡清伸出右手，指着自己旁边的都石凳，示意常黎坐下。是的，从现在开始，衡清是真的打算跟常黎结盟了。六皇子并不是六皇子，这个事情，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衡清相信，常黎并不像自己这般推测。因为，如果仅仅是推测的话，常黎不会这么肯定的说出来。 “我手中有一份资料，前几日已经给了唐瑜。”常黎坐下，缓缓开口：“那是唐家关系唐家叛国案的都东西，四年来，一直在我手中。” “唐家，是巴蜀有名的江湖世家，最出名的，便是家族秘书，千面谱。” 千面谱？ 衡清听过这个词，那是在渠芳先生口中听说的。渠芳先生年轻的时候，遍游天下，无论江湖中的东西，还是朝堂的东西，渠芳先生总能说出一二。 这千面谱就是江湖中的东西。据说，得到这千面谱的人，就有了神奇的能力，可以随便变成其他人的样子。 “你是说，唐家灭门案之后，这东西就丢失了？”衡清皱眉。 “没错，千面谱就算在唐家，也是禁书。就是嫡系的唐瑜，都没有翻看的权利。可是，这东西，在常家抄家之后，神秘失踪。我找了四年，也没有消息。” “那又如何？” “但是，常家军落败之后，六皇子身边的幕僚消失了。”常黎摇摇头：“六皇子母族不强，所以，不可能十四岁就为他准备幕僚。而且，从三年前六皇子开始涉足京城商业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不一样了。” “天棚温泉养殖。”常黎看着衡清：“据我所知，整个天下，做这种事情的，除了祁国王城，再无其他地方。” 衡清瞪大眼睛。 祁国地处极北之地，四季寒冷，不少植物都无法存活。而长期不吃植物，人便会生病，所以，总有祁国的士兵骚扰大雍的防线，就为了抢一些绿色蔬菜。甚至，这段时间，温婉往祁国贩卖的蔬菜制品都非常抢手。 “六皇子的母族，只是一个小家族，不可能有这样的意识的。所以，我不相信六皇子自己就能有这种想法，所以，我花了一年的时间，终于确认了六皇子可能并不是大雍的人。” 衡清抬眸。 是的，按照这条线确实能确定这个事情。衡清下意识的忽略这件事，是因为，温婉和容白都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第四百四十二章 腿骨 可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没有实质上的证据，谁都承担不起诬陷皇族的罪名。这也是衡清当初推测出六皇子时，没有说出来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间来找我。”衡清换了个姿势，看着头顶的树荫。 这种事情，要是在陛下继位之前，或者，在他们刚来京城的时候说，那是雪中送炭，至少，他们会警惕六皇子，可是现在，告诉衡清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以你的能力，应该也知道，白漠失踪了。”常黎也不瞒着，或者说，自从决定下山，他就不打算瞒着这人任何事情了。“我想，是六皇子动手了。” “这个时候动手？”衡清的眉头紧紧的锁着，他也知道，十有八九是六皇子动手，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是他。 衡清早就开始关注各位皇子，但是，五六七三位皇子，都低调得可怕。要不是五皇子进了工坊，衡清见识过他执着的程度，衡清根本不会相信皇家居然有一个这般沉迷手工的皇子。 可是，就算动手，应该也趁早啊。虽然二皇子，三皇子在众人眼中没多大的能耐，但是，他们至少也知道，要在新帝登基前搞事情。 如今新帝已经登基，还做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用？ 没用！ 无论怎么想，衡清也都认定，他们做这些事情，一点好处也没有。 “如果，可以逼宫呢。”常黎一字一顿。 逼宫！衡清抬头，目光凝重，只听到树叶哗哗的声音。 “我得确认一下。”收回目光，衡清看着常黎：“你要报仇，我要保护好身边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确实可以联盟。我不需要你臣服于我，我只希望，你依旧是祁国的人。” “常家军代代忠良，黎不会堕了家族的名头。”常黎轻声回道。 临江书院的工坊，依旧抛弃了原有的模样，三层的小楼，包裹着混凝土，看上去一点都不好看。可是，这混凝土很结实，至少无论众人怎么敲砸，屋子都是纹丝不动。 而且，用途不少，众人搞出这玩意之后，温婉直接将配方带走了，满大雍的商铺仓库，都在混泥土化改造。 “各部分材料准备好了。”子瀚拿着一块木板，上面的纸张上每一行字后面都多了个勾。 “电路没问题，流道都通畅。”无音也跟着开口。 容白站在不远处，目光紧紧的盯着所有设备的最中央，那里接着不知道多少管子，那是一个腿骨的模具。让容白这样紧张，是因为那是衡清的腿骨。 衡清的身材，容白还算清楚。腿骨的数据，都是容白自己采集的，最近每天晚上回去休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为了采集衡清的数据。 容白紧张的是，无音准备的腿骨，跟她想象中那种简单腿骨形状的不一样。无音做的腿骨，说是仿生，那可仿生到一定境界了。或者说，那就是实际意义上的腿骨。 “说真的，这东西装上去以后，完全不可能有超能力啊。”无音抱着木板走到容白身边，问道。 腿骨设计出自她，但是，她用了容白想象中一倍的材料。不过，相对的，每次用材料，无音就心疼。她怎么可能不心疼，本来可以做很多高级装备的材料，结果，现在只能做一条普通腿骨。 “又不需要超能力。”容白倒是看得开，只要衡清能站起来就好， “我心疼材料。”无音回道。 她是真的很心疼这些材料，这腿骨是按照衡清的数据定制的，可以说，这些材料，以后都在这个腿骨上，想回收都不可能。而衡清能活多久？别说在这个生产水平低下的世界了，就是在无音所在的世界，猿人种的人类，也没有突破寿命限制，最多只能活三百岁。 所以，这些材料，按照这个世界上人类的平均寿命来算，只能投入使用几十年。完全跟浪费材料没区别。 容白不明白为什么无音会心疼材料，要知道，这些材料，都是她花了温婉真金白银买来的，就算要心疼，也应该是温婉心疼啊，关她无音什么事？再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衡清能站起来更有意义的事情？ “开始。”无音没等到容白的回答，就已经站在启动设备旁边。右手按住启动按钮，只听到轰隆隆的声音，透明的琉璃管中流过预热好的液体。容白紧张的望着不远处的容器，那里，有一根腿骨正在慢慢成型。 那是衡清的腿骨。 不知道怎么的，容白心跳得有些快。 不知什么时候，无音重新回到容白身边：“腿骨制备完成之后，会一直保存在无菌溶液中，直到我们敲定好手术方案。对了，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止血办法，以及麻醉手段么？”无音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这个问题，无音已经在脑子里想过无数遍了。可是，完全没有思路。她所在的世界，这种小伤，只要在疗养仓待上半个小时就可以了。但是这个世界，根本弄不出来疗养仓。 “不知道。”麻醉什么的，容白不知道。末世的时候，哪有什么麻醉，能挺得过去的就挺过去，挺不过去的，就去找医疗系的异能者。至于研究生物的那些科学家，根本不需要麻药，他们手中的，不是人，是素材，素材没有人权。 容白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人来：“我认识一个挺厉害的大夫，我这就请他过来！”容白手中，还有百里笙的信物呢。 “谁？”无音回头，结果，容白人已经没了。 摇摇头，无音走到设备近前，五皇子也好奇的跟上。无音伸手，放在设备外壁看着里面逐渐成型的腿骨，很奇怪的开口：“你知道，容白为什么那么激动么？伤腿的人也不是她，就算东西都准备好，我们也不能保证成功率呀。” 五皇子撑着下巴，想了好一会：“本王觉得，这也许就是母妃说的爱情。”顿了顿，又长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随。” 无音扭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五皇子，开口：“你懂这个？” 五皇子挠了挠头，憨笑两声，他不懂。 第四百四十三章 袁老头的小报告 刑部尚书最近很烦恼，因为远在巴蜀的族人找到了京城。 刑部尚书的家族，在巴蜀并不是一个大家族。但是，因为运气好，碰上了贵人，所以，一路官场顺风顺水。不过，自从四年前调任京城，刑部尚书就再也没回过家，族人，也没有来京城寻亲的。如今忽然来了一群，带来的消息，足以让刑部尚书头大。 至于是什么消息？ 那是巴蜀忽然多了一个商户。 刑部尚书姓蔡，蔡家并不是什么传承多久远的家族，反而，是个新晋家族。因为家中有人身居高位，所以，在巴蜀蔡家都是能说得上话的。用这人脉从商，短短三年多的时间，蔡家已经是巴蜀地界的商业老大了。 所以，家族中的人，根本不需要蔡尚书。 只是，如今家族的日子不好过，因为巴蜀突然出现了一个唐家。说起唐家，巴蜀几年前也有个唐家，不过是个江湖家族。可，如今这个唐家，可不是什么江湖家族，人家是正正规规的商户。没错，就是跟蔡家对着干的商户。 蔡家的人做药材生意，唐家的人也做药材生意，他们收购价比蔡家高，卖出价比蔡家低，还弄什么限购，根本就是跟蔡家过不去。 原本，蔡家人以为这唐家只是一门生意想要插脚，打击一两次就行了。可是，无论怎么打击，人家都不倒闭，反而，什么铺子都开始开起来，尤其是蔡家涉及的行业，就没有一个唐家不做的。 “唐家的主事人是谁？”长叹一声，蔡尚书问道。 说起唐家，想起的便是巴蜀的那个唐家。可是，那个家族，远没有做出这种事情的能力，毕竟，积攒百来年的底蕴早就被抄干净了，就连嫡系的成员，发配的发配，问斩的问斩，哪还有从商的能力。 但是，如果不是那个唐家，还有哪个唐家，会这样直接的针对蔡家？ 坐在蔡尚书对面的，是一个约莫六十岁的老者。这人是蔡家的元老，也因为是家族重要的族老，蔡尚书才会硬着头皮见这个人。 “彦斌。”对面的老人一开口，叫的就是蔡尚书的字：“如今家族危在旦夕，不是关注唐家是什么人主事的时候，老朽不远千里，来这边，是让你解决这件事情的。” 老人语气强硬，一点也不因为蔡尚书的身份而尊重他。 蔡尚书咬着牙，表情有些狰狞。 “你可是想要背叛家族？”老人自然看出蔡尚书的表情，提声道：“你可别忘记，你以前做的事情！” “族叔莫要生气，侄儿会关注这唐家的。”蔡尚书强行收起脸上的异色，平静的回道：“时候不早了，还请族叔移步后院。” 将老者送出门，蔡尚书回到书房。 夏末，京城一派祥和。但是，祥和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封来自巴蜀的信，将祥和瞬间摧毁。 那信件，是皇商袁老头写来的。 说起这个袁老头，还真是个厉害的家伙。这人，从去年成为皇商开始，事业就不断发展。原本在定州富甲一方的老头，一年不到的时间，已经把生意做到了大江南北。 其中，就有巴蜀。 而在巴蜀，跟袁家合作的大商人，就是唐家。原本两个家族合作得好好的，结果，前段时间，唐家被人诬陷了。 而诬陷唐家的人，真是刑部尚书的家人，蔡家。 说起这诬陷，还得说这蔡家的行业。唐家和蔡家，都是巴蜀的商家，蔡家盘踞巴蜀时间比较长，而这唐家，则是个新兴家族。 按道理来说，两个家族根本没什么深仇大怨，但是，唐家因为巴结上了皇商，所以一直能压制蔡家，这下蔡家就受不了了。 可是，蔡家没想过经营上搞定唐家，而是通过势力。唐家上头没人，蔡家直接贿赂了官员，把唐家主事人送进牢房了。这本来没有袁家什么事情，但是，袁家没了合作伙伴，没换人合作，而是找了蔡家作案证据，将蔡家告了。 不得不说，这袁家打小报告的手段，也跟一般人不一样。 “呵，这袁家。”袁家的折子直接递到陛下案前。 说起袁家，新帝还是挺在意的，要知道，当初按倒二皇子势力，还是靠袁家的神助攻。而且，这个家族，每年都给国库贡献不知道多少税收，可以说，国库有一半都是这个家族养着的。 可是，这袁家不出事则矣，一出事，还就是件大事。 本来，两个家族作死的事情，根本不用捅到朝堂上的。关键，这事情牵扯到刑部尚书，如今的刑部尚书正是这个蔡家的人。而且袁家老头做事，也着实太让人难受了。同样的东西，可是从九品官员到一品大员都送了一遍，当然，龙案也没放过。 陛就搞不懂了，依这情商，到底怎么把商业做这么大的？ 如今陛下可没多少时间管这袁老头的情商，他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安抚这个老头。要知道，如今这老头，可是每个月都给国库交几百万两银子。 “此事该如何解决？”坐在高处的陛下将问题甩给百官。 还能如何解决，袁家老头送来的资料十分详细的将所有证据都罗列好了，完全就是蔡家伙同当地官员给那什么唐家下套子。 “臣以为，这等小事，派人处理便是。”吏部尚书开口。 如果真是官员收受贿赂，解决很简单，按要求解决便是。如果是那什么袁家诬陷，解决办法就更简单了。 陛下皱眉。 这根本不是解决不解决的问题，而是怎么安抚袁家啊。这袁家，哪里是个一般家族，人家是皇商，今年国库的入账有一半是这个家族贡献的。如果随便派人，解决方案不能让袁老头满意，那结果可不一定众人能接受。 站在下首的云霁也皱眉。 他斜眼看向衡清，衡清坐在不远处，目光平静，看不出什么。云霁对衡清的了解比陛下多，也知道，那袁家跟衡清关系极好。 这次出事，难道是衡清授意？ 既然是衡清授意，那不如？想到这里，云霁上前一步：“陛下，臣以为，此事应当交予吏部，官员任免考评，应由吏部评判。” 不管贪不贪，让吏部的人看看，正好做考评。 第四百四十四章 官员任免，考评应交予吏部，这完全没问题。 陛下目光在吏部官员中逡巡。吏部尚书显然做不了这件事情，那接下来，便是...... 衡清这才出现在陛下眼中。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衡清的时候，陛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多长时间没有注意这个人了。 以前带他来京城的时候，还承诺让他报效国家的。结果，来京城之后，居然没有给他机会。 “衡清。” “臣在。” “此事交由你来办，你可愿意？” “臣愿意。“ “那你尽快出发，务必查清此事不可助长地方官员贪墨风气。”陛下说道。 “微臣遵旨。”衡清应下。 将事情交给衡清，陛下便放心了，这件事情，在陛下眼中，就算告一段落。 “你要去巴蜀？”容白一回家就碰上正在收拾东西的衡清：“那个地方远么？” “有些远。”衡清点点头：“约莫是三个到通州的距离。” 容白皱眉。衡清说的这个距离，确实有点远。要是别的时候，让衡清去容白也无所谓，可是，现在，工坊里正在给衡清的手术进行最后的调试，就是远在药王谷的百里笙都被容白催来了。这个时候，衡清这个当事人要是离开京城，那之前做的事情，都白搭了。 “什么时候出发。”容白蹲在衡清身边，如果衡清一定要离开，那时间还是先定下来。如果间隔时间比较长，还不如先做完手术再说。 显然，容白的想法自然成不了现实。 “自然越快越好。”衡清回道。 实际上，他这样收拾行李，不过是想要跟容白道个别。不然，完全可以先出发，行李等仆人送过去。本来，他这身体状况，在路上花的时间，就比一般人要多。 容白耸肩，看来，百里笙白赶来了。 “那你等会。”容白想明白这点，留下一句话就往外面走。 容白是去书院了。衡清要外派的事情，温婉知道的时候，不比容白晚多少。等容白气喘吁吁的骑着马到书院的时候，温婉已经跟百里笙确定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衡清要去江州，你还能去什么地方。”容白刚站定，温婉就将准备好的包裹塞到容白的手中：“百里笙那边，我都跟你说好了，无音身体不行，撑不住一整台手术，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训练百里笙的基础知识，等你们回来，百里笙做这个手术，一定比无音要安全许多。” 容白感激的点头。 有温婉真好。 “我知道，你出门不需要带什么行李，但是江州可不是别的地方，以前家里没有，现在，有这个软甲，你先穿着，我想，卫玄强行把这玩意留下来，也是预防有这样的时候。”温婉拍拍包裹：“里面，还有我给你准备的路费，还有咱们在江州的势力名单，你就算用不着，衡清也应该能用得着。其他的东西，都在马车里。” “你想得真周到。”容白由衷的感慨。 “对了。”温婉顿了顿：“你有空，帮我打听打听唐瑜的家世。” “什么？” “他天天瞒着我做的事情，应该跟他的身世有关系。”温婉杵着下巴：“我总觉得，他跟衡清不一样，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子弟，听说他是那什么江州，也就是巴蜀地界的人，你帮我打听打听，他到底是什么人家的人，以及，他家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行，我帮你打听打听。”容白点头应下。 天还没黑，容白就回来了。跟着她回家的，还有一辆马车。新帝对衡清，着实没有刚来京城的时候好，甚至在派他做事的时候，都没想起他行动不便。不过，衡清也不在乎这点，反正他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况且有了轮椅，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不便。 “小白，这是？”衡清看着容白带回来的马车。 “你不是说，越快越好？”容白一边将衡清往马车里面塞，一边回道：“我们赶快出发吧！” “要用的东西，为夫都准备好了，这些是？”马车不算小，但是除了衡清一个轮椅的位置，其他地方都塞得差不多了。 衡清准备好的包裹，也不知道能塞到什么地方。 “阿婉准备的，都是要用到的东西。”容白其实也不大明白，为什么明明两个人，却要准备一马车的东西。 “要是用不到，我拿下来吧。”容白伸手。 半途却被衡清抓住：“既然都是用到的东西，那还是带上吧。” 衡清还算相信温婉的眼光的，虽然东西多了点，但是，好不容易两个人在一起，带着又何妨。 “那我把你的东西也拿上来。”容白点点头，睁开衡清的手，下车拿上他准备好的东西。 好在衡清的准备的东西不多，满打满算，就两个包裹。 衡清伸手抱住包裹，旁边只剩下一点点位置。 “小白？”旁边的位置显然塞不下一个人了。 容白将长刀盒子放在衡清旁边，自个儿坐在车轼上。回头，掀开帘子嘻嘻一笑：“衡清，我们可以走了。” 衡清茫然的看着她，原以为她只是整理东西，结果，还真的是一副说走就走的模样。不过，衡清无法拒绝。 容白的目光闪闪的，语气中满是不遮掩的喜悦。衡清的嘴角，露出笑容。他是知道的，容白在京城呆够了。 “咱们去巴蜀，要不要叫上唐瑜啊。”容白扬起马鞭，驱着马车往城外走，忽然扭头问道。 “流风如今在城中，估摸还有事情要做。”衡清一只手，将马车车帘挂起来，笑眯眯的回道。 不知怎么的，衡清总觉得，唐瑜在京城的事情，还没做完。他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将手伸到巴蜀。 而且，唐瑜一直没亲自去巴蜀。 在巴蜀搅风搅雨，自己却没有亲自到巴蜀，唐瑜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到底在查些什么？衡清不由自主的想得有点多。 衡清的马车，缓缓驶离京城。唐瑜则站在白鹭书院最高建筑物的顶上，默默的看着南面。 “他们应该出发了吧。”云闲站在唐瑜身侧，不紧不慢的摇着手中的羽扇。 第四百四十五章 入城 巴蜀离京城的距离一点也不比南国近。 去年，温婉派人快马加鞭运水果，也堪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更别说，容白和衡清两个人，驾的还是严重超载的马车。 所以，夫妻俩看到蜀州城城门的时候，天气已经转凉了。马车缓缓停在城门处，容白坐在车轼上，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毛皮斗篷。不过看着材质，并不是什么好皮子。 这斗篷是温婉准备的，别看外面看着一点也不打眼，但是，里面的料子，都是外人肯定得不到的好料子。 “文书！”守门的士兵伸着手。 和靠近东面的城池不一样，西北边境的城池，入城的审核都更加严格。毕竟，这是边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探子打城内的主意。 容白敲了敲车框。 越是往西，这种事情越多。两个人这段时间，都培养出了默契。 厚重的车帘被缓缓掀开，对面的守卫，甚至旁边排队京城的百姓，都忍不住看向握着车帘的手。那不是一个一般人的手。 衡清的手很漂亮，容白很羡慕，却不嫉妒。和容白那双蜡黄布满茧子的手不一样，衡清的手，纤细修长，而且，白得跟白玉一般。在场无论排队的人，还是守门的人，都能看出，这只手的不寻常。 守卫舔了舔嘴唇。 能来守门的，自然见过的人不少，也知道，这样保养得当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惹的。 “这是文书。”另一只白皙的手从车内伸出，修长的手，拿着的是两本文书。 这个时代，文书是从一个城池通往另一个城池的证明。每经过一个城池，都有相关记录，内地的城池还好，但是，在边境，没有这玩意，还真是一座城池也进不了。 守卫有些紧张的接文书，打开，然后，手抖得更厉害了。 “大......” 守卫还没来得及动作，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就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莫要伸张。” 车内的人，是一个男人，声音很清***前，声音太小，且十分温和，守卫还分不清。但是，现在说话时带上上位者的气势，一下就让人感觉出来了。 “是，请。”守卫乖巧的让开大门，恭敬的将验证过的文书交给车内的男人：“请慢走。” 衡清没回答，倒是坐在车轼上的容白看向守卫，露出一丝笑容。 巴蜀民风开放，不像京城那样对女子要求极高。其实，越是靠近边境战场的地方，越是这样。在这个地方，一个女子能好好的活下来就行了，至于活成什么样，还真没人管。 所以，容白这样，在城门口当着众人笑露牙齿的，根本不是什么事。 “咦，那边有临江集团的铺子。”容白马车忽然停下，容白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店铺说道。 蜀州城是个挺热闹的边疆城池，可以说，整个巴蜀，最热闹的交易中心就在这里，这也是衡清将落脚点选在这边的原因。巴蜀最有势力的家族，自然会将大本营选在这里。 “我们不去那边。”衡清拦住蠢蠢欲动的容白。 “为什么？”容白不解。 “我们是来秘密查案的，不可这般光明正大。”衡清摇摇头。 “那我们去哪？” “赶了这么远的路，咱们还是先去一趟医馆吧。”衡清回道。 容白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了。他们这一路上的生活，可比不上在家中，更比不上两个人在京城的时候。这一路上，衡清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中坐着。就算垫上不少软和的布料，衡清这坐着的时间，也着实长了点。 容白眼睛好。很快就找到了挂着医馆牌子的地方。 衡清的状态不好，容白知道。但是，她不知道，衡清的状态差到了这个程度，一进医馆，就被大夫扶到内室，一番检查下来，直接告诉容白，衡清得趴着养好几天。 “夫人，你家相公都这样了，还能这般赶路？”衡清被留在内室，老大夫一出来，就狠狠数落了容白一顿。 带个病人上路，那着实无可厚非，但是，带着病人上路，好歹也得照顾一下病人啊。老大夫数落完，再一抬头，对面那年轻的夫人也不吭声，目光低垂，脸上满是自责。 面对这种表情，老大夫就算再生气，也说不出话了。 “你们如今在什么地方落脚？”老大夫坐在诊案后面，提笔写脉案药方。 “还没定下来。”容白垂着头。 “这样，你相公先留在我医馆，你们定好住的地方，再来寻他。”老大夫叹了口气，将写好的药方递给药童：“老朽虽然不知道，你们这么着急赶路到底去做什么，但是，你相公必须休息一段时间，不然，他下半身都得废了。” 老大夫说下半身的时候，也犹豫了一下。 巴蜀地界盛产药材，所以，这地界名医不少。这老大夫，能在巴蜀立足，医术也是很可以的。刚刚给衡清检查的时候，老大夫顺便检查了一下衡清的腿，这年轻人，可惜了一双腿。 “那大夫，您先帮我照顾衡清一会，我先去找住处。”说完，想了想：“药材大夫您看着办，只要对他好，多少钱都行。” 容白说完，便急急往外面走去。 药童提着刚配好的药材，呆呆的看着急急出门的女人。 “罢了，不过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子而已。”老大夫摆了摆手：“阿力，去把这药煎了，还有敷的药，配好送到内室。” 老大夫说完，便往内室走去。一进屋子，便看到歪着头趴着的衡清。目光忽然落到不远处的轮椅上，这年轻人的腿，伤了有一段日子了，那车明显是为年轻人做的。 “多谢先生了。”衡清撑起半个身子。 “你先趴好，你这身子，再不好好调养可不行。”老大夫伸手，按下衡清：“你那娘子，风风火火的样子，哪里能照顾好你。赶路归赶路，你这身子，自己要注意一下。” “多谢先生。”衡清点点头。 “哼。”虽然衡清左一句谢，右一句谢，但是老大夫看得出来，这人，以后还会干这种蠢事！ 第四百四十六章 老乡 “先生离家多少年了？”老大夫给衡清上药，两人便拉起家常。 老大夫一愣，笑问：“年轻人，你怎么知道老朽是通州人的？” 不得不说，容白的运气不错。找的第一家医馆，里面的老大夫居然是通州人。 “小白拢共就听得懂通州话，和官话，先生能跟小白交流，定然不是蜀州城的人。”衡清回道。 实际上，容白一进门，老大夫就知道，这女子不是蜀州城的人了。巴蜀地界，可以说，都是异族。异族人对自己的文化可是相当在意，哪里会没事说官话。容白一开口，就是官话，大夫便知道这人不是蜀州城的了。 “所以，你刚刚用通州话来诈老夫？”老大夫说话时，手上也跟着用力，衡清忍不住闷哼一声。 “先生官话语调末尾上扬，明显是通州人才对。”衡清回道。 他其实并不是诈这个老大夫，而是套近乎。通州地区，方言末尾语气上扬，当然，说官话的时候，会保持这种习惯。不过，像衡清这样官话说得好的人，不会有这种马脚。 “你这后生，观察还挺仔细的。”老先生给衡清盖好毯子。本来，他这伤不应该盖上毯子的，但是，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后生，光着屁股趴在榻上，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盖上之后，那老大夫坐在衡清旁边，开口问道：“读了几年书，平日做什么？” “先生可叫晚辈衡清。”衡清开口，微笑着回道：“衡清自幼读书，平日便与小白游山玩水。” “你这后生。”老大夫皱眉：“身为男子，处处让妻子照顾，不事生产，怎么能养活家人。” 衡清有些尴尬。 他的确不事生产，还处处让小白养着，更别说养活家人了。 “老夫看你观察细致入微，可愿意岁老夫学学医术？”老大夫开口。 衡清有些震惊。 老大夫有些尴尬。蜀州城有不少国医圣手，他一个糟老头子，能耐确实算不了什么。所以，在这蜀州城开医馆有十多年了，真正愿意过来学习的徒弟，也只有外面的药童。 不是老大夫不满药童，那孩子，学习算得上刻苦，但是观察并不细致。以后，要是开个药什么的都还好，想要在蜀州城有一席之地，还真的很困难。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就不一样了。 “医者，地位也不算低，你这样子，就算再聪明，也不能科考，老夫还没听说过，身有残疾还能做官的。”老大夫劝道：“你这样，虽然年纪有些大，但是文化基础尚扎实，学学医术，别的不说，好歹能赚点钱，养养娘子什么的。” 提到容白，衡清有些感慨。 目光一转：“只是。” “只是什么，一个男子，怎么能没有一技之长！”老头子拍拍衡清的肩膀。 容白风风火火回来的时候，衡清依旧趴在榻上，旁边坐着老大夫。 “小白。”衡清声音有气无力。 他是真的有气无力了，这个老大夫对他真的很好！衡清从来没见过这么好心的人，明明他们跟这老大夫也就一面之缘，这老大夫就十分热情的非要传授衡清医术，还不能拒绝！ 可是，衡清来这边根本不是学医的，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学医啊。 “你怎么了？”容白做在旁边。衡清这是精神受损伤了，可是，他不是单纯的屁股疼么？ 想到这里，容白伸手，打算看看衡清的伤。知道容白打算做什么的衡清一把捂住毯子，怎么也不肯让容白掀开毯子。 容白愣了。 衡清很尴尬啊。别说，两个人现在还没什么进展，私密之处，哪里能随便看看。更何况，现在还有个老先生杵这里呢! 容白收回手，不给看就不给看了，但是得问问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精神不大好？”问完觉得，这种事情，还得问专业的：“大夫，衡清到底怎么了？” 说实话，老大夫总觉得这姑娘找屋子也太快了。这一前一后，只够替伤者上个药，还没能说服他学一门手艺呢！ “你房子找到了？”老大夫没有回答容白的问题，反而问了别的。 说真的，这姑娘，也是个心大的。这一路上，夫君都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难道这对夫妻，从来不同床共枕？ 不得不说，老大夫显然误会了。容白跟衡清，一路上自然不同床共枕。因为两个人，一路上基本上没睡过床。一般都是衡清睡马车里，容白待在马车外面警戒。 “找到了。”容白点头。 她找屋子的速度不要太快。容白知道，眼前这个老大夫是个好人，也打算，衡清接下来的修养就在这个老大夫的医馆里进行。所以，为了方便，便在周围找房子。而且，她还有逆天的运气。 一出门，就直奔牙行而去，正好牙行有一座房子符合要求，容白价格都没问，直接定了下来。 老大夫缕着胡子：“也好，他这身子，还得休息几日。” 容白点头如捣蒜，衡清一路上一声不吭，容白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大夫，衡清还得拜托你一段时间。”容白跟在大夫身后，出了内室，掏钱的时候，有多加了一句。 “你相公都这样了，你还不多花点时间照顾他？”老大夫一边收钱，一边皱眉。 “不是，我得整理屋子，刚买的房子，得在衡清回家的时候，能住人才行。”容白解释道。顿了顿，容白接着道：“大夫，我知道，这样不太好，真不行，咱们可以加钱，要加多少您说！” 照顾衡清，容白觉得，眼前这个老大夫照顾得比自己好，反正人家医馆也要营业。 老大夫收下钱，抬头眯着眼看着容白。 “你夫君没有收入，你这般大手大脚的花钱，以后的日子如何过？”老大夫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这夫妻俩，真的没想过以后的日子？ 容白愣了。衡清没有收入？自己花钱大手大脚？ 衡清每个月的俸禄大概几百两，至于到底几百两，反正那么少，容白从来不记录。他的收入真的在众人眼中可以忽略不计，算没收入也不是不可的。 所以，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还不是这样过么？ 第四百四十七章 药材 容白也不管老大夫到底替他们忧虑什么，结完钱，便回去收拾屋子了。 衡清依旧趴在榻上。 “你家娘子，不持家。”傍晚，容白也没有再出现，老大夫端了晚饭去了内室。 衡清依旧趴在榻上，只不过，手中多了一本书。 “先生说笑了，小白懂得持家。”衡清低笑两声回道。 容白懂不懂得持家？答案还用问么！要是她不持家，那衡清早就死干净了。但是，容白持家的方式，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她不是不花，而是想办法来挣，容白在身边，衡清从来不愁自己不能活下来。 老大夫看了衡清半响。然后长叹一声，这根本不关他的事啊！人家夫妻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在这边担心个什么劲。 想到这里，老大夫便洒脱了。 接过老先生递过来的碗，衡清低头吃饭，速度不快，却没有丝毫声音。老大夫却不是这样，他一边吃饭，一边看摊在腿边的书。 “咦，这？”衡清忽然皱眉。 “我还以为，你跟那些世家子弟一样，食不言寝不语呢。”老大夫显然，心情极好。语气中，还有几分得意。 “嘉不是那样的人。”衡清摇摇头。 是不言寝不语什么的，要放在两年前，衡清还真是这样的世家子弟。但是，跟容白在一起两年，哪里还有这样的店习惯啊。不过，衡清惊讶的，是碗里的东西。 奇奇怪怪的东西，衡清吃过不少。什么蛇肉、狼肉、熊肉，如今衡清早就吃得没有压力了。不过食物，向来应该好吃，就像温婉容白说的那样，吃东西，应该是享受。 但是，这个先生吃的饭，怎么越往下，越觉得清苦。 “只是这米饭？”衡清有些接受不能。 “不习惯吧，这东西可是好东西。”老先生得意洋洋的都炫耀：“巴蜀气候湿热，虽然催生不少质量上佳的草药，也催生了不少毒虫瘴气。你别看，这蜀州城好好的，只不过，少量的瘴气，大家都不在意罢了。” 实际上，整个巴蜀，都是极其危险的地方。这里住的，大多是医者，原因就是这些莫名其妙就爆发的疾病。 衡清点点头，认真听着老者的告诫。 “懂行的人，平日都要吃些药丸来解毒，不过是药三分毒，还是这药膳更好一些。”老先生越说，越是得意。显然，这药膳是个老先生极喜欢的人做的。 衡清却不大吃得来。虽然，药膳中还带着甘草味，可若是极苦，闭着眼睛也就吃了，就怕这种要苦不苦，要甜不甜的味道啊。 虽然吃不来，衡清还是在老先生自豪的目光下，将一碗药膳吃完。之后，打死不对另一只碗伸筷子。 一天的休整，衡清的身子稍微好一些。这老先生的膏药，还真是有效果，至少现在，衡清下身不再难受了。不难受的衡清，帮老者收拾碗筷，动作熟练，让老人有些惊奇。 平时哪里能见到，有男子这样熟练收拾的。这青年，定然在家中常常收拾。 “先生，药材又涨价了！”刚收拾完，屋外的药童便推门入内。一边进门，一边开口：“先生，这可怎么办，这两个月，都涨了三次了。” 老者听到这话，也跟着唉声叹气。 衡清一问，便知道原因了。 这事情，还得从夏天，蜀州城突然出现的家族说起。说起这蜀州城的家族，还得说着蜀州城的营生。巴蜀，多山，能作为良田的地方不多，就算修了梯田，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水源。 可，就是这环境，草药却比其他地界长得好。所以，从古至今，这边都是天下药草种植基地。就是药王谷的一些草药，也是从蜀州城订购的。 因此，可以想象，整个巴蜀最赚钱的行当是什么了。没错，就是贩卖药材。 这药材贩卖，一半，是白道上的，平日里就贩给蔡家。另一半，则是江湖人。这江湖人的渠道，就是巴蜀境内传承近千年的唐家。 可是，几年前，唐家忽然被抄家了。传人也没了，这下，所有的草药生意，便全部归了蔡家。甚至后来，这蜀州城，谁家也不能做药材生意，头一天做，第二天官府的人就能找上门。 “问题就在，两个月前，城里忽然来了一个姓唐的商人。一进城，就瞄上了药材生意。”老大夫长长的叹了一声。没办法，旁人不敢碰的生意，可是一般人能碰的么？ 而且，那唐家嚣张得有些过分了。 也不知，那唐家之前是做什么营生的，可以说家财万贯。一进城，就开始高价收购药材。几乎所有的药材，都收出了史上最高价格。可是，这样一来，唐家就是蔡家的眼中钉了。 “唉，你说，那唐家那样有本事有背景，怎么就干不过蔡家呢！”老先生颓然的摇摇头。 唐家来之前，众人还都能忍受蔡家的剥削。可是，这唐家一来，大家都尝到了甜头，结果好事没两天，唐家就没了，众人瞬间就面临了一个很难过的问题。那就是，药材的收购价没有掉下来，卖出价格，也没有升上去。 所以，日子过得最苦的，就是他们这些开医馆药铺的。 “嘉初来乍到，着实不清楚这些。”衡清回道。 老大夫一愣，便知道自己说得多了。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让他有想说话的感觉。 衡清也不答话，能在这个老先生口中知道的事情，衡清已经全部知道了。 天黑，容白还没有回来，医馆却已经过了关门的时间。老大夫因为衡清还没离开，只能一直坐在内室。 蜀州城的夜晚，远没有京城热闹。很快，便听不到街上的喧闹。 老大夫打了个哈欠。 屋外忽然传来声响，衡清猛地抬头，估摸着，容白应该来了。可是，等到外面的声音传来，衡清有些失望。 首先传来的，是药童的声音。 “阿玥。” “爷爷怎么晚都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一道清脆的声音，接着，一个小姑娘从屋外进来。 一低头，便看到趴在榻上的衡清。 第四百四十八章 自来熟 衡清在通州的时候，就是个出名的美男子。虽然伤腿的那段时间形容枯槁，但是，现在已经被容白养回来了。甚至，如今衡清的气质风度比那时候更有吸引力。 所以，那个小姑娘看到衡清的一瞬，脸就红了。 “阿玥。”老大夫板着脸。 可是，小姑娘根本不理他。在蜀州城长大的小姑娘，哪里有内地女子的婉约羞涩，这个地方，小姑娘可奔放得不得了。 “你是谁？我喜欢你！”小姑娘歪着头凑到衡清面前。 衡清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个时候，他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从来跟他说喜欢的人，只有容白和书院的孩子们。从来也没有像这种小姑娘说喜欢自己啊，到底怎么回答呢？ 衡清懵逼的时候，老大夫也懵了。自家人自家知道，自家这姑娘，平日可是个靠谱的姑娘，而且很聪明有天赋，可是，这天赋脑子，怎么就看到一个年轻人就没了呢！闺女啊，你没看到，这人残疾么！ 衡清紧了紧身上的毯子。 “爷爷，天色晚了，我来照顾他，你先回去休息吧。”小姑娘没得到衡清的回答，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对老大夫说道。 可是，老大夫根本不敢答应啊。孙女的孝心他是领了，但是，孙女好歹是个姑娘，跟一个年轻男子待在一处真的不好。更别说，这人还有妻子，还是个厉害的妻子！ 自家孙女三个加起来，能打得过那个女人么？ 一想到容白，容白就回来了。 容白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遍，之前的一身，因为打扫新家，早就灰扑扑的了。要是换在以前，别说一身灰了，就是一身泥，容白都不会换衣服。但是现在，她开始不喜欢在衡清面前脏兮兮的了。 “咦，好热闹。”容白一进门，就看到内室的状况。 衡清依旧趴在榻上，身上裹着毯子。只是，衡清旁边并不是老大夫，而是蹲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穿着艳丽，正歪着头看衡清。 “啊呀，小丫头，你终于来了。”老大夫长舒了口气。 “我来带衡清回家。”容白点点头。 蹲在地上的小姑娘，一听到这句话，就站起来。回头，便看到容白。 容白从不在意吃穿，离开京城离开卫玄的眼线之后，容白又恢复以前的穿着。说白了，怎么方便怎么穿。但是，这种穿着，在小姑娘眼中，就是邋遢了。 “你是什么人？能照顾好病人么？”小姑娘上上下下打量容白，然后不满的开口：“他身体已经这么不好了，不留在这边医治，你这心思太恶毒了。” 小姑娘这话，是真的吓到容白了。 她根本不知道，衡清身体这么坏了，之前那老大夫还说，今天就能回家休养呢。 “大夫？”容白问道。 她不差钱，钱没了可以赚，但是衡清没了，哪里能再弄回来一个？所以多少钱都没有衡清的身体重要。 “没有那般严重。”老大夫咳嗽一声，拆了自家孙女的台：“他的伤，只要好好休养，按时服药便能恢复。” 说完，看着容白：“倒是，姑娘你的身子，若是不好好调养，恐怕......” 恐怕？ 低头看着自己。她的身体不好，好不如衡清的？怎么可能！她可是上山能打虎，一个人打十个百个都不成问题的好么！ 衡清倒是很在意：“先生此话怎讲？” “你这妻子，表面看上去身体极好，但是，其实底子已经被掏得差不多了。”医术，讲究望闻问切，容白这身体，一望就知道有没有问题。 “我身体很好。”容白打断了老人的话。 之前还觉得这人是个不错的，结果，现在就开始忽悠了。这一照面，就说人家身体不好的，不就跟温婉说过的江湖骗子一样么！ “小白，听先生说完。”衡清皱眉，声音沉下。 小姑娘转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这人长得好看，之前也是和颜悦色，可是对这个女人，就严厉许多，应该不喜欢这人吧。 小姑娘心里有些高兴。 “你啊，少时身体损得厉害，如今还不知道好好养着，等以后有得苦吃！”老大夫甩了甩袖子。 容白不太相信，这人难道不是大夫是算命的？可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命运，要知道，科学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衡清的脸色，确实沉了下来。 容白的身体，是那个名叫哑丫头的。在临江的时候，衡清也打听过哑丫头的过去，可以说，是个相当可怜的孩子。 饥饿毒打是常有的事情，甚至，在出嫁前，哑丫头都被打晕过去。被一脚踹晕过去的身体，怎么可能好。 “先生，如何才能调养？”衡清追问。 小姑娘皱眉，这人不是不喜欢那女子么，怎么这么关心。 容白的身体，怎么可能治好，只能慢慢调养。老先生叹了口气：“还是少些劳累。” 衡清点头。 “小白以后，切莫劳累了。”衡清看着容白，一直看到容白不得不点头应下才满意。 “那我们回家吧。”应下之后，容白便打算带衡清回家了。 “好。” 衡清点点头，然后便被容白抱起。 走到轮椅边，容白想了想，打算将衡清放在轮椅上，连轮椅一起抱出去。这次出门，就他们两个人。 只是还没把人放下，容白愣了。 衡清是屁股受伤，轮椅是得让他坐着的，显然，容白心疼。可是不这样，怎么回去，马车里也没有准备垫子啊。 “你们住的远么？不远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把椅子推回去。”小姑娘脆脆的声音响起。 老大夫终于舒了口气。自家闺女终于恢复正常了。 “那谢谢了。”容白听到这句话，十分感激的回道。马车，可以丢在这里，轮椅还是要带回家的。 不过，听到容白的回答，衡清却微微皱眉，只是没人看到。 容白选的家，离老大夫的医馆不远。七绕八绕进了巷子，跟在她身后的小姑娘的眼睛，可是越来越明亮了。 容白买的屋子，正好在小姑娘家旁边。 “原来，你就是今天下午搬过来的邻居啊。”在容白家门口，小姑娘甜甜的开口。 第四百四十九章 强买强卖 “才收拾了一个下午，只把房间和厨房收拾出来。”容白将衡清放在床上：“你吃过晚饭了？” “吃过了。”衡清点点头。然后从身边拿了个小包裹：“小白若是没吃，吃些吧。” 衡清拿出的吃食，是老头给容白准备的。 “哪来的吃的？”容白接过，食物上还有一点热气。 “老先生给的。”衡清回道：“这东西虽然苦涩了些，但是对身体好。” 衡清还没说完，容白就一口咬了下去，瞬间，脸就皱成了包子。好在听完衡清的话，容白还是将它吃了下去。不好吃的东西，容白吃的可多了，这些还不是大事。 吃完，容白烧了些热水，给衡清擦洗一遍。一路上，两个人风尘仆仆的，衡清已经有好几天没洗澡了。 擦洗的时候，容白仔细看了一下衡清的伤。那是坐的时间太长，臀部血液流动不畅导致的。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容白赶路，根本没休息的原因。 “对不起。”将衡清重新放回床上，容白低着头。 容白低着头，衡清也不开口，伸手握住容白的手。他虽然受了伤，疼痛难忍，可是终究是男人，吃些苦头也不碍事。但是，容白这一路，是真的被他连累了。 因为没带人，所以，一路上吃穿住行，都是容白张罗的。 衡清摩挲着容白的手心，里面的茧子又厚了一层。 “睡吧。”沉默很久，才扣住容白的手，拥住她。 容白这一觉，睡得极好。 第二天一早，容白便起床给衡清换药。换完药，容白便出门，一出门，便看到对面的门打开，昨天很热情的小姑娘端着一盆水往外倒。小姑娘一抬头，看到容白，愣了一下。 “容娘子。”小姑娘眼圈红红的，显然哭过了。 “阿玥姑娘。”容白回道。 小姑娘看着容白，眼圈又红了一圈，然后抱着木盆回去。容白一脸懵逼的看着。难道，这就是早上的打招呼？ 早餐，容白准备的简单。大夫说得多吃鸡蛋鱼肉，容白就做了粥，好在，这玩意容白做得很是熟练。衡清吃完饭，却没有在家里休息，而是让容白将她送到医馆。 “那我要做什么？”容白可不是一个闲的下来的人。 “小白可以帮为夫打探一下药价变动。”衡清回道。 衡清来巴蜀，可不是度假的。 又见到衡清，老大夫眼睛都亮了：“你终于想通了？”衡清是个好苗子，放在什么时候，老大夫都舍不得这样的好苗子流失。而且，这青年，明显没有生活来源，老乡，也要相互帮衬的。 衡清伸手，帮老大夫研墨：“先生好意，嘉心领了。只是，嘉与小白不能在巴蜀长留，恐怕只能让先生失望了。” “可惜了。”老大夫叹了口气。“你这身子，你娘子的身子，都得好好养着才行啊。” 衡清点头。 衡清在医馆的时候，容白正在外面晃荡。衡清一入城，没有去临江集团的商铺，容白就知道，这次最好不要借助温婉的力量。所以，大厅价格，只有在市集上。 好在，蜀州城最热闹的市集，就是基于药材交易建立的。 市集离医馆很远，容白打听了好久，才找到地方。那是一条路，路很宽，不过，给人走的地方并不宽，大部分地方，都被买药材的人挤满了。容白从一个个平铺着药材的筐子边走过。 越走，容白越不明白。 容白总觉得，这不像药材交易，反而像卖菜的，药材能这样交易么！ “蔡爷，上次咱们说好的可不是这个价啊！” 不少人循着声音望去，容白上前两步，便看到说话的人。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筐子里的药材比旁人的看着要干净一些。 “老子说了，是这个价，就是这个价。”少年对面的男人根本不听，伸手将少年推到一便，附身便检查少年筐里的药材。 其实，这些药材根本不用检查。同样是靠种植药材为生，那少年的药材，明显比旁人的要高不止一个档次，而且，没一片药材，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这样的药材，肯定都是上品。 “蔡爷，我们的药材，可都是上品啊。”少年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什么上品，我看，这哪是上品，明明是下品中的下品。给你这个价格，已经看得起你了，样品我们先收了，这是药材钱。明天你把剩下的药材送到蔡家的药铺，不然，咱们就官府见。” 男人丢下一个小钱袋就吆喝着身边的人将少年的竹筐都搬走了。 少年没有去捡钱袋，而是抱着胳膊，蹲在地上大哭不止。不少药农，放下自己的药筐走到少年旁边，给了几个铜板，然后拍拍他的肩膀。 容白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大娘，这？”容白叫住一个正往少年那边走的药农。 “可怜啊，唐翎这孩子。”大娘叹了口气。 “姓唐？”容白问道。“是几个月前来这边的唐家人么？”衡清来的目的，从来都不瞒着容白，容白也知道，这边的事情，是因为唐家掀起的，而且十有八九，是唐瑜干的。 “唉。”提到这里，大娘更是叹息。大娘也不回答容白，默默的走到少年身边，丢了两个铜板。 “唉，这真的没有天理了。”容白刚想去少年那边，耳边就传来对话。 “是啊，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那新来的唐家，明着跟蔡家对着干，能讨到好？现在好了，他唐家一个家族进去了，咱们这些药农可苦了。这收购价，已经降了两成了吧。” “咱们还好，那孩子是真的苦了，百十斤上品药材，被硬生生的卖了下下品的价钱。” “官府不管啊，真没天理。” 容白等到那大娘从少年那边回来，容白便跟了上去。 “大娘，之前药材价格变动，您知道么？” 大娘皱眉看了容白半响，然后将地上的竹筐挂在扁担上，扛着就走，路过容白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跟我来。容白抬脚便跟了过去。 第四百五十章 唐家带来的风波 那大娘带着容白出了集市，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然后一把放下肩上的扁担：“姑娘，我说你怎么能在集上问这个！外地人来这边，哪能随便打听药价啊！” 容白说的官话，她一听就听出来了。 可是听出来，就知道这姑娘人太单纯了。正如之前蔡爷说的，如今他们这些药农的药材，还真没人敢收。毕竟，自从上次突然出现唐家风波之后，蔡家就很在意外地人。 “你刚刚还好，在蔡爷走之后才问。你要是在蔡爷走之前问，有几个脑袋啊！”大娘长叹一声。 “那您现在可以告诉我药价变动了么？”容白追问。 大娘神色复杂的看了容白半响，缓缓开口，带着叹息将药价变动的风波说了一遍。 巴蜀，大部分的人靠种植药材和炮制药材为生。种植药材的药农，蜀州的各个山寨中，他们这些天天在蜀州城待着的，要么是中间贩售的人，要么，跟眼前这个大娘或者那个被欺负的少年一样，是炮制药材的人。 以前，巴蜀的药材价格还好，属于蔡家一家独大，其他家族，分另外四成的生意。也因为这样，药农日子过得稍微好一点。毕竟，这家卖得低，可以去价格卖得高的家族卖啊。 可是，这个好景，被那个新来的唐家打破了。 唐家一来，就花大价钱收购药材，而且收购价很高，比当初的市场价高一成。所以，药农纷纷将药材卖给唐家。而且，唐家并没有刻意拔高药材的出售价格，所以，蜀州城的药材出售价格根本没有变动。 薄利多销，很快，这唐家就站到蔡家的对面了。蔡家在蜀州城的地位，可是不能随便挑衅的。这唐家，就被蔡家看到眼里了。 每年这个季节，都是各个商行药材储备的时间，哪里能让这个唐家这么干。所以，众多家族纷纷开始跟着涨价收购。其中涨价最狠的就是蔡家。而唐家也不知背后是什么人，跟着涨价，而且每次涨的都非常狠。 “那时候，还挣了不少钱。”大娘想到那个，眼中都是向往。 容白点点头，她大致知道这事情是谁干的了。这种事情，温婉做得太顺手了，想要段时间内资本爆发，那就要学会利用自己的经济优势。温婉当初就是这样教导容白的。 而且，临江集团的商铺到哪个地方，第一个入侵的就是当地的核心产业。而且，会在短时间内垄断成功。 看来，在巴蜀，温婉盯上了药材。 “不过也奇怪，哪个唐家那么多的药材，到底去了哪了。”大娘自言自语。 容白却心思亮堂。 那些药材，恐怕还不够临江集团内部消化吧。临江集团，从事的行业十分广，可以说什么都干，一个蜀州城能有多少药材，临江集团，单单训练营和运输队就能消耗大半，更别说，还有温婉和无音开发出来的其他东西了。 不过，大概唐家被盯上，也应为这个吧。 容白猜的一点没错，温婉用唐家，给临江集团收购了大量的药材，这本来就拦了蔡家赚钱的源头。结果，后面，又自给自足，集团内部消化，都不用在外面采购了，结果，这些，把蔡家的后路都断了！ “蔡家，跟官府关系很好？”容白捏了捏眉心。 这个动作，是跟衡清学的。遇到奇怪的事情，衡清就喜欢这样，而且，很快能拿出解决方案。 “这，这不能说。”大娘说完这句，扛着扁担就跑了，怎么喊都喊不回来。 容白去医馆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路上买了点蜀州城的吃食，头一天，蹭了人家一顿饭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总不能第二天还蹭一顿吧。结果，她到的时候，医馆居然摆上了饭桌。 没错，就是饭桌。这饭桌摆上的时候，就连衡清都很奇怪。 昨天，老大夫的晚饭，小姑娘是送过来了，但是送过来的，也就一个食盒。哪里像今天这样，来来回回，松了一大桌子饭菜来。 “昨天你头一天在我家做客，怠慢你了，今天可不能接着怠慢了。”小姑娘强行将衡清推到桌边，开口说道。 老大夫坐在桌边，满意的看着自家姑娘。果然昨天那个咋咋呼呼不懂礼貌的不是自家闺女，自家闺女明明是个热情好客的性子。 “多谢。”衡清今天表情好了许多，看来那伤已经好了。 那准备吃饭吧。那，那谁，你也过来吃饭。小姑娘高声招呼药童。 众人落座之后，小姑娘拿起筷子，笑嘻嘻的示意大家动筷子。老大夫跟药童习惯性的伸手，衡清却没动。 “你怎么不吃饭？”小姑娘抬头问道：“我今天做的，很好吃的。药材也没有昨天那么重，对你身体也不错。你尝尝，是甜的。”说着，小姑娘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衡清的碗里。 老大夫皱眉，衡清也愣了愣。 “阿玥还不懂事，衡清别介意。这样好吃的药膳，阿玥很难得才做。”老大夫笑道。 衡清却就没伸手。 容白到医馆正好看到小姑娘发脾气的一幕。衡清坐在桌边，一动不动，旁边，小姑娘直接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我就知道，你嫌弃我做的。可是，今天我做的真比昨天好吃！”小姑娘带着哭腔，让旁边的药童跟老大夫都不知如何是好。 “小白。”衡清没有回应小姑娘，而是第一时间发现站在门边的容白。 “我买了吃的，我们回家吃饭吧。”容白看到衡清坐在别人家的桌边，显然又要蹭饭了，果断提起自己买来的荷叶包。 “好。”衡清点点头。 对面的姑娘哭得更凶了。容白懵逼了，衡清这是吃饭也得罪人，不吃饭更得罪人？ “阿玥姑娘别哭了，我这还有糖葫芦。”说着容白从身后又拿出一根糖葫芦。她已经很久没吃过糖葫芦了，今天看到，又买了两根。 “谁要吃你糖葫芦!”听到这个，阿玥更悲愤了。 容白不知所措，衡清却平静下来，伸手推了推轮子：“小白，我们回家吧。”说完，对坐在自己身边的老大夫做了个揖：“老先生，今日多有得罪，还请海涵，改天，嘉会登门赔罪。” 第四百五十一章 生气 衡清走后，老大夫表情很难看。不是因为衡清，而是自家的孙女。 老大夫的孙女是老大夫的骄傲，这样的骄傲，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闹！“行了，别闹了！”老大夫难得的对自家孙女发了火：“你这样闹，人家能看你一眼么！” 孙女是不是不懂事的，老大夫可是一清二楚。这么闹，想要长长脸，可惜，有的只是丢脸。 小姑娘抽噎着垂下头，右手伸到桌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半天时间，弄这么一大桌子饭菜，对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来说，有些困难，所以，她伤了手。自己伤了手做出来的东西，喜欢的人却不肯吃，这事情搁谁，谁不难受。 “是他......” “你要是把容娘子的饭也准备好，会有这样的事情？”老大夫厉声问道。 刚开始，老大夫还以为衡清是羞涩，可是后来，自家孙女给衡清夹菜的时候，就算出于礼貌，衡清也应该吃一些，但是，衡清依旧没吃。甚至，容白来的时候，坐在桌边的衡清，宁愿回家，也不伸筷子。 那时候，老大夫才想起来，原来，自家孙女根本没做容白的食物。 小姑娘咬着唇，不肯再说话。 “明天，不，今天便去道歉吧。”老大夫叹了口气：“他们夫妻，两个都体虚，你带些滋补的药膳，过去好好道歉，明白么！” “我知道了。”小姑娘垂头丧气应道。 小姑娘离开之后，老大夫看着满桌的菜，却没有食欲。长叹一声，低声咕哝了一句话，便让药童收拾残局。 容白买的食物，并不是什么特别美味的。比起阿玥姑娘做的，可是低了不少。到家后，容白将食物递给衡清，衡清拿着筷子，也不在乎已经冷了，直接开吃。 “阿玥姑娘做的好像好吃一些。”容白垂着头。 衡清如今吃食要清单一些，容白会做的，都是大油大盐，真正清淡的，只有那几样。衡清这样，水果不能当饭吃，还真不如吃阿玥姑娘做的药膳呢。 “跟你一起，为夫什么都吃得。”衡清咽下口中的食物。 不知为什么，嘴巴里吃的东西味道一般，容白还是打心里高兴。一高兴，容白便将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容白能推测的东西很少，但是衡清想得更多一些。 这些经营手段，虽然是温婉的。但是，温婉更加熟练，不会落下这么大的把柄，甚至很多地方，对方什么都发现不了，直接被吞并。若是想要插足蜀州城的生意，有太多的办法，完全不必要这样硬刚，甚至还输了。 没错，就是输了。 这种输了，在温婉眼中可是奇耻大辱，所以，这件事情，一定不是温婉做的。那就只有唐瑜了。唐瑜要做什么？这是衡清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 衡清还没想通唐瑜要做的事情，住在对面的小姑娘就捧着药膳来赔礼了。 听到敲门声，容白起身开门，一开门，就看到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的小姑娘。说真的，容白觉得这小姑娘挺爱哭的，自己见她三次，有两次眼睛都肿着。 “你回去用热水敷敷眼睛。”容白让小姑娘进屋，安顿好她送来的药膳，才出言提醒：“小姑娘，就应该漂漂亮亮的。” 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容白。说什么小姑娘应该漂漂亮亮的，也不见眼前这个女人哪里漂亮，倒是李嘉为什么那喜欢他。心里虽然这么想，小姑娘嘴上可不这么说：“对不起，我在饭桌上发脾气了。” 小姑娘语气低落，容白哪里还可能生气。本来，在人家蹭饭，还不给人面子，就是衡清的错了，怎么能让人家道歉呢！ “阿玥。你别生气，这事情是衡清的错，在你们家吃饭就已经不应该了，还觉得你做的不好吃，更不应该。”小姑娘年纪跟容琪差不多大，容白习惯性的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 结果，被小姑娘躲了。 容白一愣，然后笑道：“对不起，我忘记了，不能随便摸头，会长不高的。” 容白笑声爽朗，她本就不是个阴郁的人。 “容姐姐，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气，能不能让我叫你姐姐？”小姑娘摇摇头，开口问道。 “我不会生你的气，你不是已经叫我姐姐了么？”容白咧出一口白牙。 “那衡清哥哥也不生气了？” 容白低头伸手捧起小姑娘带来的药膳：“走，咱们带上这个去看他，看看他还生不生气？” 容白兴高采烈的走进屋子，衡清刚扬起的笑容看到她身后的小姑娘的时候，落了下去。容白不明白这姑娘要做什么，衡清却听清楚了。 “衡清，阿玥姑娘来看你。”容白还以为衡清没看到小姑娘，兴冲冲的介绍道。 “我知道。”衡清语气中听不到什么情绪。 小姑娘从容白身后走出，站到衡清面前：“衡清哥哥。”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容白。 衡清闷闷的应了一声。 “之前发脾气，是我不对，爷爷已经狠狠的教训我了。”小姑娘瞬间活了，转身从容白手里拿过药膳：“我已经知错啦，所以做了药膳，当做赔罪，衡清哥哥你吃吃看，真比昨天好吃。” 衡清皱着眉。 “衡清哥哥，姐姐已经答应不生气了，这药膳是对你身体好的，姐姐的我以后再做。”小姑娘见衡清没动，又往前推了推。 衡清的目光，一直落在容白身上，见容白没有任何表示，才微微点头：“多谢了。”秉持着礼貌，却不怎么高兴。 小姑娘似乎也不生气，放下药膳，就转身：“姐姐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好。”容白点点头。 小姑娘刚走，衡清便开口：“你跟她结拜了？” 容白一脸懵逼。 “那她为何叫你姐姐？”衡清接着问道。这语气，已经近乎质问了。 姐妹，可不是随便称呼的。目前唯一能称呼容白是姐姐的，只有卫玄，虽然他很少这样称呼。其他人，就是容白一直当姐妹的容琪，都只能叫容白，小白姐，带上名字称呼，和不带名字称呼的可完全不一样！ 第四百五十二章 唐瑜的提示 检测出盗版！　　容白不知道这中间的区别，还以为这是亲热的表现，但是衡清知道，那个叫阿玥的小姑娘，明明就是想膈应他的小白。 “小白以后还是跟阿玥姑娘疏远些吧。”衡清开口。 容白不明所以，虽然她没时间跟那小姑娘亲近，她还得花时间去打听打听唐瑜的事情呢。 所以，一天容白回来，看到阿玥姑娘从自家大门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纳闷。 “姐姐，你回来啦。”容白还没开口，那小姑娘就乐颠颠的凑到容白身边：“姐姐一出去就一天，衡清哥哥都饿成片片了。”小姑娘炫耀一般扬了扬手中的食盒：“爷爷担心衡清哥哥，就让我来送饭了。还有姐姐的，都在桌子上摆着呐。”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容白不知道说什么。 她习惯性的不吃午饭，之前衡清由启忠照顾，容白都忽略了这一点。所以，在阿玥告诉容白，她给衡清准备了午饭的时候，容白是高兴的。 “你们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们了。”容白感动得热泪盈眶。 “姐姐，别见外啊。”小姑娘空着的手挽住容白的胳膊：“你看，你都让我叫你姐姐了，咱们也不是外人。可不需要您报答。” 说完，蹦蹦跳跳的就往自己家走去。 容白看着阿玥的背影，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衡清要自己跟阿玥疏远一些。阿玥就是一个挺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啊。 容白进门，衡清正对桌子上的食物发呆。或者说，生气。 面对一个小姑娘，衡清是无法直接请她离开，这样并不是君子所为，而且，这样驳一个小姑娘的面子，也十分无礼。 所以，双腿不大方便的衡清，就连避开这个小姑娘都不行。 “衡清，我们麻烦阿玥好多次了。我们应该怎么谢谢她？”容白一进门就开口。衡清的身体恢复这段时间全依靠阿玥姑娘的照顾，所以，容白想找个办法谢谢那小姑娘。 衡清叹息，那姑娘要的，显然不是单纯的谢谢啊。 “小白若是之前听为夫的话，严词拒绝阿玥姑娘，便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衡清叹了口气。他不能拒绝，人家老先生，又是医治他，又是给他谋出路的，衡清根本不好意思对小姑娘说严厉的话。 但是，容白就不一样了，她当然可以跟觊觎她丈夫的女人开战。唯一可惜的是，好几天，容白都不清楚，阿玥姑娘处处帮衬自己家到底为了什么。 “小白这几日天天在外面，可是打听到什么消息？”衡清问道。 来蜀州城的第二天，容白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衡清之后，衡清就再也没有请容白帮忙打听的消息。所以，这段时间，容白打听的消息，都是关于唐家的。就是温婉让她打听的那些。 “药价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这边的药农，好像十分排外。”容白摇头。“但是，我打听到唐瑜家啦。” 衡清抬眸。 容白将自己打听到的，一股脑全告诉衡清。 原来，在蔡家制霸蜀州城之前，蜀州城外，有一个江湖世家。江湖世家跟一般世家不一样，那个家族，没有人考试做官，但是家族中的人，却都十分优秀。容白打听到的人，叫唐珏。 这个唐珏不是别人，正是唐瑜的哥哥。唐家的人跟一般家族不一样，嫡长子继承家业，但是总有一两个孩子，跟嫡长子接受同样的教育，说白了就是备用家主。唐瑜就是跟唐珏一起接受教育的。 唐珏继承家业之后，唐瑜便离开家族出外游历。只是，这人离开没多久，唐家就摊上大事了。等唐瑜听到事情赶回来，正好碰上到处抓唐家人的官兵，于是，唐瑜被用了墨刑。 衡清摸着下巴，好像明白了什么。 “对了，衡清，唐家收养的孩子，居然都赐姓云。”容白对云这个姓氏的了解，只有云霁和云闲。光听名字，还以为这两个人是一家的呢。 “云？”衡清皱眉。 他记得，当初跟着常黎一起出现的人，似乎也姓云。 所以，唐瑜已经跟常黎联手了。衡清豁然开朗。唐瑜做事，瞒不住温婉，而这种无异于自断双臂的行动，温婉就算同意，也会象征性的通知自己，用温婉的话来说，就是股东得知道资金去向。 没有知会自己，就是这些事情，是唐瑜一个人做的。按照现在来说，唐瑜说不定有做事情的钱，却没有做这件事情的人，而常黎能提供人。 最后剩下的问题，就是常黎为什么要帮唐瑜了。 常黎要报仇，而唐瑜，不出意外的话，是为了翻案。衡清猛地抬头：“小白，若是可以，帮我探一探蔡家。” “好。”容白点头。 应下，容白便坐在桌边，拿起筷子。说实话，衡清不喜欢的阿玥，做的饭确实好吃，尤其是药膳和蔬菜，甚至让容白觉得，自己以前吃的蔬菜都是垃圾。这么厉害的阿玥，真想拐回京城啊。 衡清却没有心情吃饭。试图将之前的线条联系起来。 按照时间来看，唐瑜家族获罪是最先开始的，之后，常家军遇袭，之后，常将军畏罪自杀。再之后，便是六皇子性格大变。所以，唐瑜做这些，是暗示自己，唐家的案件，跟六皇子有关？ 可是，这个明明可以直接告诉他啊。 衡清苦笑，这样推测来的结论，是没办法将六皇子拉下水的。证据，所有人缺的，正是证据。 白天踩过点，晚上容白很容易就找到了蔡家的院墙。不得不说，这个蔡家真有钱，就是院墙，都比一般人家高一截。只不过，只高一截的院墙拦不住容白，没两下，容白便翻了过去。 容白一下地，就知道，这地方有些不对劲了。 按理来说，这一般商户家族，不应该有这么多的护卫。这地方，保护得比太子的东宫还要严密。上次容白跟鹰七两人夜闯东宫，都没见过这么密集的巡逻。 而且，如今的季节，不少景观树都开始落叶，一脚踩到枯叶上，便是咔嚓一声。这些树叶，给容白带来了不少困难。到最后，容白只能跟在巡逻队的后面，悄悄往院子深处接近。 第四百五十三章 密室 个蔡家大宅的内部，跟迷宫一样。容白找了大半夜，也没找到人。天又黑，容白钻进一个小黑屋内打算休息一下。那屋子一点也不起眼，应该是个没人的。 容白从窗户翻进去的，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很快找到了个椅子，坐下，就觉得地都陷下去一块。 咔哒咔哒的声音，在黑暗中尤其显眼，容白扭头，身后的墙壁居然裂开了。 “密室。”容白声音低沉，却抑制不住的兴奋。一般来说，有密室的地方，就有惊喜。 从椅子上站起，容白循着声音进了密道。密道往下，十分陡峭。容白现在可不敢点灯，所以速度很慢。密道的尽头，是一扇门，容白一抹，呵，只是个木门。 不得不说，蔡家作为一个小家族，着实没有京城大家族眼界宽。好不容易挖了个密室，居然没一个好门。卫侯爷挖的密室，飞鸾挖的密室，不是石门，就是金属门，哪个跟眼前这个一样，还是个木门。 这人家这么穷？ 不得不说，容白这次真的误会蔡家了。如果有好门，他们也想要一个好门，可是，巴蜀这地界，哪里有好门的材料啊。 金银铜铁的矿石，都被官府垄断了，平常百姓能弄到的都少，更别说，弄到质量好的了。至于石门，人家建造的是密室，大大咧咧的弄石块石门进府，那不是昭告天下，自己建造了密室了么？而且，巴蜀地界，运石头可不容易，山多，山上的蛇虫毒蚁也多。哪里有工人愿意一直待在山上开凿石块啊。 不过，蔡家最大的败笔，就是那个门，质量确实不咋地。容白摸索了一会，就安安静静的将门卸了下来。 “谁！”容白一进密室，就听到一道声音。 瞬间，容白就贴到墙壁，准备随时撤退。 “我不会再写信了。”那声音有些虚弱，说话间，声音的主人似乎动了动，容白听到清脆的敲击声。顺着声音，容白窜了过去两只手将声音主人的手抓住，不能让他敲击了。 “要命的话，就别出声。”容白刻意压着嗓子威胁。 “好。”那人连挣扎都不，很干脆的答应了。 这人真没骨气。容白放手，那人真的不再敲击。沉默了一会那人开口，声音也刻意压低了：“你是什么人？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 容白没回答。这人应该是这里的守卫，容白可不傻。 那人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容白的回应，轻轻叹了口气。 敲击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的声音很轻很轻，一道光亮忽然亮起，容白下意识的捂住脸。等整个密室都亮起来的时候，容白才看清对面人的模样。 年轻的男人站在一张桌子旁边，穿着白色的中衣，脸部瘦削，皮肤病态的苍白。乍一看，就让容白想起刚见面那时候的衡清，也是这个模样。不过，当初衡清比这个男人还要消沉。 “坐吧，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不会有人来。”青年指着桌子边的椅子说道。 这个屋子看着挺大的，有桌子，椅子，还有床，甚至墙角处，还有书架和很多箱子。 青年似乎也知道容白在看什么，低声说道：“这里是蔡家的密库，蔡家所有的财富，都在这里。你不是蔡家的人，你来这边，要找什么？” 容白这才肯定，青年对自己没有敌意。见到容白坐在椅子上，青年也在床边找了个地方坐下。行动间，容白又听到清脆的敲击声。青年脸色一僵，让后伸手。 苍白的双手手腕上，挂着黑色的金属圈，金属圈连接着锁链，显然，刚刚敲击的声音，就是锁链的声音。 “抱歉，我这样的状态，不能好好招待你。”青年低声开口。 “没事。”容白声音虽然低，但是，已经不是刻意的变音。 青年目光有些愣，没想到，刚刚的人，居然是个女子！不过，若是不听到声音，青年怎么也想不出，这个人能是个女人。 “不知你来找什么，若是可以，我能帮你找一找。”青年说道。 容白要找什么？容白哪知道自己要找什么，衡清只是要她来这边探一探，至于探什么消息，她哪里知道。 “那，那你知道蔡家有什么秘密么？”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的，容白只能随便问问。 青年噗嗤一声，然后站起身，拖着锁链走到墙边，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了个盒子，打开，从里面取了一个东西出来：“你找的应该是这个。”青年将那东西递给容白。 容白习惯性的伸手。那是一个本子。 青年却看到了容白的样子。容白长相一般，眉眼间却多了几分英气。 如今，容白已经认识大部分字了，而这个本子，是个账本，这账本上的文字，容白都认识。 气氛安静下来，青年坐在容白对面，静静的看着容白。容白低头看账本。看了两页，容白就觉得这人很厉害。目光落在墙角的箱子上，既然说，这里是蔡家的密库，那箱子里，应该是蔡家的钱。 “你不是蔡家的人？”容白问道。 “自然。”青年低笑。也不知应该怎么评价这个女子，她很聪明，从她看账本的目光，就知道。可是，她怎么一直没看出自己是个阶下囚的身份呢！你见过那个家族把自己家人的人，用黑铁锁链锁着的？ 容白惊悚了。 从青年对账本的态度上看，这个账本是青年自己写的。蔡家不会让一个外人记账，所以，这人一定是在这边观察记录的。容白最惊悚的不是这个，而是青年对每一笔账后面的注解。 温婉是商人，曾经强迫容白跟着学查账。所以，容白知道，有些厉害的人，是有这种能力的，根据支出和收入，就能断定这些钱都用去哪，和从哪里收回来的。可是，温婉说过，这些东西，得训练很久才行，就是衡清那样聪明的人，都做不到。 可是，眼前这人做到了。 “我不过是关在这边时间太长了，无聊罢了。”青年咳嗽了一声。 第四百五十四章 林崇 “容白对这人很是敬佩。无聊，就能弄出这个，要是有聊，不是更可怕？ “你将账本收起来，快走吧。”青年忽然说道。 容白回神，便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站起身刚要吹灯，青年压低声音：“别熄灯，你来这边。”说着到床边掀起一块板子。 容白皱眉。 “进去，那后面有离开的路。”青年依旧压着声音，但是语速明显急促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容白只能钻了进去。 藏在床板下面，容白眼前还是一片黑暗。轻手轻脚的摸索着，很快摸到一块平整的东西。 “是谁啊，这么大半夜的把机关开着。”容白没有离开，来人便进了密室，而且似乎是两个人。 因为另一道声音也跟着响起：“不管是谁，只要屋子里的人跑不了就行。” “还有银子，咱们密库的银子可不能丢，丢了咱们哥俩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容白的手指按在那块平整的地方，却没有推开。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声音。 很快，容白就听到声音了。 “呦，林公子啊。您这大半夜的，怎么就点灯了。” “崇在这里，怎么分得清白日黑夜？”青年气定神闲的回道。 “那林公子知道，上面的门是谁开的？”有人问到。 铁链敲击的声音响起，然后很快消失：“我双手双脚都被这个锁着，活动范围，也就这一个小屋子，怎么知道，上面的门是谁开的。” 那个姓林的青年声音凉凉的，跟刚刚同容白说话时候截然两人，显然，他是讨厌蔡家的人。 “那林公子好好休息，夜深了。”说完，噗的一声，显然蜡烛被吹灭了。 脚步声缓缓消失，容白还等了好一会，才掀开模板，反正一直在黑暗中，容白都习惯了。 “你怎么还没走？” “我只是找不到地方。”容白回道。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 青年低笑一声，又将蜡烛点燃。屋子亮了些，绕过容白，他朝那掀开的木板走去，也不知怎么弄，那块平整的石板便移了位置。 “天色晚了，你应该回去了。”石板原先所在的位置，露出一个容一个人进入的洞口。 容白目光落在青年手脚的链子上，两个链子都深深嵌入地里。 “这是你逃走用的吧。”容白看着洞口。 “我走不了。”青年摇摇头。 容白不明白，青年笑着举起手，袖子滑落，苍白的手腕上挂着圆圆的铁环，铁环很小，而且，没有缝隙。 容白皱眉上前，左右看看，铁环都没有打开的地方。 “我十三岁进了这个密室，如今已经七年了。”青年叹了口气。十三岁的孩子的手，是可以穿过铁环的，但是二十岁的青年已经没有那么小的手了。 因此，现在没有人看守他。反正他逃不了。 容白目光落在地上，那是铁锁的尽头。伸手，拉住铁锁，一顿猛拔。可是，地上的铁锁更本没动静。 “别白费力气了。”青年伸手，拉住容白：“这个私库是为我准备的，我出不去。” “那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容白咬着唇。 “报答我？”青年仰着头：“如果蔡家哪天没了，别忘记来这边救我就行。”青年的声音带着感慨，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跟一个陌生的女人说这种话。 容白点头，从青年指引的地方离开密室，带着青年的账本。 衡清没睡觉，他根本睡不着。容白天一黑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外面又传来更声，已经五更了。衡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容白在门口的时候，被对门的阿玥堵住了。阿玥起得早，小姑娘一大早就要收拾家里，给爷爷准备早点，然后还得照顾药草。不过，今天一开门，就看到容白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整个人都惊呆了。 “阿玥？”看到呆愣愣的小姑娘，容白有些疑惑。 “你？”小姑娘一只手指着容白，颤抖不已，然后猛地回头关上了大门。 容白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好像明白了什么。容白一身黑衣，不过，这时候，已经看不清颜色了，林姓青年指点的出路，确实是出路，但是那出路显然，比较坑爹。 只容一个人过的密道经过一个小水池，容白从中爬过，身上的衣服都不能看了。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从蔡家闯回来。 摇摇头，推开自家大门，容白径直去厨房烧水了。这样泥猴一般的自己，进屋子，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清理。 等洗完澡，容白端着早餐进房间的时候，衡清的脸已经刷白一片了。 “你终于回来了。”衡清哑着嗓子，心中一块大石悄然放下。不管容白打没打听出来什么消息，只要人好好的，就好。 容白放下早餐，看了一眼跟昨天离开时一模一样的被窝，叹了口气：“你让我做事，怎么又不相信我，一整晚不睡觉，你的身体是铁打的？”推着衡清到桌子边，容白把自己拿到的账本递给衡清。 容白衣衫不整，可是，那账本却没有一点污渍。 衡清接过账本，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容白不在意，絮絮叨叨将自己在蔡家的奇遇说了一遍。 “我想救那个人，他很聪明，要是进了临江集团，阿婉就能轻松很多了。”容白用这一句话给自己的经历结尾。衡清吞了几口粥，看着将一碗粥一口咽下的容白。 “你怎么不说话？” “你困了吧，眼眶都黑了一圈了。”衡清开口。 “还......好。”不知怎么的，本来还不困的容白，听了这话，真的困了，她这一晚上过得太精彩了。 “你去睡一会把，家里有我。”衡清揉了揉容白的头发，笑着回道。 容白嗯了一声，连衣服也不脱，扑到床上直接睡过去。衡清定了半晌，端起用完的早餐，摇着轮椅出了房门。路过门槛的时候，低头看被挖得跟狗啃一般的门槛，内心又是一片火热。 容白到底有多温柔，也许，只有他衡清才有感触。 第四百五十五章 雇人 的容白一觉睡醒，已经临近中午。她是被屋外的喧嚣声惊醒的。 这大白天的，大家没事，聚在自己家里做什么。容白揉着眼睛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走去。 到正屋外面，容白就听到吵架的声音。没错，是吵架，而且，是衡清在吵架。 容白的印象里，衡清绝对是个没脾气的，再怎么欺负他，也没见过他生气，更别说，他还吵架。衡清要是会吵架，那整个临江县，就没有不会吵架的人了。 “若是众位没有其他的事情，还请回吧，嘉不欢迎你们。”衡清坐在正屋中央，看着外面周围围着的一群人。语气前所未有的冷硬。 他是气狠了。 容白昨夜未归，今天清晨回来的时候，似乎被人看到了。而后，便被传了出去，什么难听说什么。 而且，说的最凶的，正是周围的几个邻居。每个人，都受过容白的帮助。 “不是我说啊，大侄子。”衡清这句话说完之后，还有人不知死活的开口：“这年头，娶妻娶贤，你这妻子，白日天天在外面晃荡不着家也就罢了，这晚上，怎么的也得暖被窝啊。这大晚上的，不回家，指不定是在哪个野汉子的床上呢。” “滚！”紧跟着那人的，是一声极怒的咆哮。 那人被衡清吼得浑身一震，最后只能讪讪离开，结果，一出门就看到站在门前的容白。 那人也不怕，路过容白的时候，还啐了一口，骂了句荡妇。 等人都走了，容白才缓缓进屋。怒极的衡清，正弯着腰咳嗽。 “衡清。”容白开口，声音很小。 “小白？”衡清猛地抬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退却。 “你别生气。”容白开口。 她从没见过生气的衡清，一直以来，衡清给他的感觉，就像水，像风，能包容一切。可是，今天看到的，却是沸水，是暴风，是恨不得将那些人撕碎的衡清。 “我保证，不躺在别的男人床上。”容白蹲在衡清的轮椅边。 这段时间，在温婉的教育下，容白知道，女子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更何况，她连别的男人把舌头伸进自己嘴里都忍不了，更别说，跟别的男人睡一个床上。 “我知道，我知道。”衡清伸手，揽住容白。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些人，擅长捕风捉影，胡说八道，小白不必在意。”衡清下巴抵在容白的头顶：“而且，他们除了一张嘴什么都没有，若是下次在外面，他们敢欺负你，你就打他们，打到他们不敢欺负你为止。” 衡清咬着牙的声音，听得容白忍不住闷笑起来。 “衡清，你们那圣贤书上不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么，你怎么就撺掇着我打人？”容白带着笑的声音从衡清怀中传来。 一早上郁结的心思瞬间开朗起来：“嘉是君子，君子不动手，可是，小白，你不是君子啊，你是女子，女子该动手的时候，就动手。” 两人相互逗乐，很快，便将之前的气氛一扫而尽。 容白脚蹲麻了，顺势坐在地上：“衡清，那个账本你看了么？能看出什么，有没有用，没有用的话，我在去找那谁。”容白只记得那人的姓氏，好像还有个名字，容白已经记不清了。 “要知道的东西，早就知道了，只是，这只是那人自己记录的账本，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希望，找到真正的账本了。”衡清回道。 因为邻居大闹一场，容白今天便没有去打听消息，而是推着衡清打算去雇了两个护卫。衡清腿脚不便，查案期间，外出的总是容白，容白武力值很高，出门在外谁都不用担心，可是衡清不一样，战斗力负五的衡清，只要没人在，谁都可以欺负。而那藏在轮椅上的暗器，显然不能用来对付普通人。 一通逛下来，容白也没看到一个看得上演的人，倒是衡清，雇了一个做饭的厨娘。 容白平日不吃午饭，那阿玥姑娘可是天天往自家里送午饭，衡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如今雇了厨娘，以后阿玥姑娘应该就没有再送饭的理由了。 夫妻俩带着厨娘回来的时候，阿玥正焦急的在院子外面打转，看到两个人，眼睛顿时亮了：“衡清哥哥，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屋子上锁了，我敲好几遍都没人。” 小姑娘水玲珑的眼睛望着容白，她知道，容白一定会让她进门的。 容白果然不负所望的走到前面，打开门：“阿玥，你又得闲了？”容白开口问道。 容白其实挺心疼这小姑娘的，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看到她开门做家务了。一天忙下来，不仅要忙自己家里的，甚至他们家的，小姑娘都抢着帮忙。容白现在在家的时间少，衡清行动不方便，要是没有小姑娘，也不知道衡清会成什么样子。 “姐姐平日总是那么忙，我做为妹妹，自然要帮忙呢。”小姑娘眯着眼睛，恍如一对月牙。 跟在容白身后的厨娘，低头看了一眼衡清。一路上，雇主与夫人十分亲昵，不少连她这样年纪的人都脸红的动作，雇主也能当众做出来。而夫人，那真是宠啊，明明一股子不解风情的样子，却硬生生将雇主宠上天了。 两个人中间别说一个人了，就是一根针也插不进来啊。 可是，这小丫头，是什么人？ “你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容白习惯性的伸手，到了半途又缩了回来：“这是张大娘，以后，哪些事情，张大娘会处理。”容白介绍道。 “张大娘，你好，我是阿玥。”小姑娘一溜烟的跑到张大娘身边：“姐姐平日里很忙，不管白天晚上，都很忙，你一定要照顾好衡清哥哥。而且衡清哥哥身体不好，平时要吃药膳，你等会到我那边，我把药膳方子给你。” 容白咧着笑容，小姑娘真的善良过头啦，这个时代的各种方子都是很珍贵的东西，哪能随便给人啊。 但是，衡清的脸，却又沉了下来。 新来的厨娘，并不知道容白一夜未归的事情，可是阿玥，一照面，就说了容白晚上很忙。这是刻意的么？ 第四百五十六章 摊牌 娘请了人，容白的时间更自由了，除了必要的时候回来睡觉，容白基本上都在外面。厨娘十分奇怪，这一家，夫妻两个都没有生活来源，却有用不完的钱。 而且，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蜜里调油，夫人一出门就是一天，甚至偶尔到第二天凌晨才回来，那相公也不生气。 要是搁在一般相公，早就暴跳如雷了。 被厨娘这样看了几天，衡清怎么能不明白厨娘的意思。 “小白性子简单，不会多想，所以总会被欺负。”一天厨娘给衡清送点心的时候，坐在树下的衡清忽然开口：“所以，别人对她好的时候，她就感激，别人对她不好的时候，她就生气，可是，哪有人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 厨娘懵了，左右看看，家里没别人，难道是对自己说的？ “这几日，你在家中，也见了阿玥姑娘几次，觉得她是个怎么样的人？”衡清这样一问，厨娘就知道这是问自己了。 “挺好的姑娘，就是。”顿了顿，厨娘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就是太热情了。” 是的，那个叫阿玥的姑娘是真的热情。巴蜀地界的姑娘，都是热情泼辣，可是，终究还是有大雍的影子，有些事情，还是避讳一些。 而且，那个叫阿玥的姑娘，还不是巴蜀本地人。 “是啊，太热情了。”衡清点点头：“所以，以后能不让她进门，就不让她进门。”衡清下了决定。 至于原因，阿玥刚开始，的确跟容白关系好，但是，每次到家里来，都是趁着容白不在的时候来，显然，她的目标不是容白。 厨娘不开口，这些事情，她做不了主。那个阿玥，真的是个相当聪明的姑娘，无论谁将她关在门外，她都能取得容白的同意进门。 所以，衡清和厨娘只能趁容白不在的时候，不让她进门。 这天，容白抱了一堆瓶瓶罐罐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在自家门口徘徊的阿玥。 “阿玥怎么了？”容白有些烦了。 衡清不喜欢阿玥，所以每次都不让阿玥进门。容白不讨厌阿玥，所以每次阿玥要进门，都得跟着容白进。 “爷爷让我送这个过来。”阿玥手里提着一个荷叶包。“爷爷上次替姐姐望气，说姐姐身体不好，这次送姐姐一些药材，希望姐姐身体早些康复。” “我身体还好，真不需要。”容白不知道拒绝多少次了，可是这个小姑娘依旧不依不饶的。 “姐姐是嫌弃阿玥，还是嫌弃爷爷？”阿玥眨巴着眼睛问道。 容白无奈，只能又让她进门。 进了院子，阿玥便看到院子里的衡清，脚都挪不动了。不知为什么，碰壁的次数多了，阿玥对这个男人更是痴迷。 衡清的伤养好了，身体也恢复了，坐在树下的衡清，有了在京城时候的模样风姿，十多岁的小姑娘，那是一迷迷倒一片。 容白走了好几歩，才发现阿玥没有跟上，一回头，便看到阿玥直勾勾的看着衡清的模样。 “阿玥。”容白声音有些颤。 “恩，姐姐！”阿玥回过神，踩着步子欢快的跟了上来。 这次，容白没有回话，而是沉默的往厨房走去。 衡清其实早就知道阿玥在看自己了，这次，他没有出言，而容白的反应，也确实让他满意。 衡清想跟过去，想了想，还是回到树下。 而容白进了厨房，便不停的看阿玥。阿玥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面貌如同通州姑娘，婉约柔顺，气质却跟巴蜀地界的姑娘一样，泼辣开朗。 说真的，容白还挺喜欢她的。 犹豫了很久，直到厨房弥漫出一股浓浓的药味的时候，容白忍不住了：“阿玥，你喜欢衡清。”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容白肯定，阿玥喜欢衡清。 “喜欢。”阿玥比容白还要直接：“我从第一天见到他开始，就喜欢她。” 不知怎么的，容白腿有些软。 “他身体不好，我能照顾他，他体虚，我能给她煎药。平时我能在家给她做家务，把他照顾得好好的。”小姑娘站了起来，抬头望着容白：“你年纪比我大，长得比我难看，还把他照顾得伤痕累累的。” 容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姑娘。她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怎么从一个小姑娘的口中说出。 “可是，衡清是我的丈夫。”容白难得的坚定。 是的，衡清是丈夫。在容白的婚姻观里，夫妻是一个绝对互相信任的队伍，将自己的全部，交给一个人已经很不安心了，怎么会交给第二个人呢？ “我没想过取代你的位置，我做妾还不行么？”小姑娘语气弱了三分。 容白和衡清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就不用多加赘述了。这段时间，小姑娘也清楚。不管多少次刻意制造的误会，都没能拆散这两个人，所以她早就想过退而求其次了。 “你可以继续忙你的事情，我做妾以后，可以帮你照顾他啊。”小姑娘偏着头继续。 “照顾他，不需要妾。”容白忽然硬气了：“和我不能忍受别的男人一样，衡清也不能忍受别的女人。”容白站直身子，低头看着小姑娘：“我没有你会说话，没有你会照顾人，但是，衡清是我的，你要是想要，就只能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这一刻，容白终于知道，衡清为什么一直要她疏远这个小姑娘了。人家明明就是利用自己接近衡清。 “你受了我这么多的好处，就这么跟我说话？”小姑娘脾气又上来了。 她这段时间，又是出力，又是伏低做小的，就连容白都要遮掩对她！ “你要我做别的，我都可以去做，但是衡清，我绝对不让！”容白回道。 “好，蜀州城外的山脉中，有黑色玄蛇，你要是能取得黑色玄蛇的毒液，我就不再出现在你们夫妻面前！”小姑娘指着外面。 黑色玄蛇，是巴蜀这里特有的生物，能一直在充满瘴气的山中生存，显然，这种蛇剧毒。在巴蜀，取黑色玄蛇毒液，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小姑娘没想到的是，容白居然答应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威胁 得跟小姑娘约定之后，容白就出发了。 巴蜀多山，蜀州城在巴蜀山脉中难得的平地上，地处也依旧是群山环绕。阿玥说的黑色玄蛇是什么玩意，容白一打听清楚便上山了。 上山之后，容白更蒙圈。如今天气已经见凉，山下因为气候，还稍微暖和一点，但是山上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海拔比较高的地方。 容白穿的不多，越是往上越只能靠摩擦生热。 而且，这还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气候，真的有爬行动物出来活动么？ 黑色玄蛇，不管它是黑的还是红的，总得是蛇吧，蛇是爬行动物，也是冷血动物，天气暖和的时候，在外面晃晃很正常，但是天气这么冷，肯定冬眠了。 容白不怕四处乱窜的蛇，就怕那玩意窝在洞里不出来，她总不能把这一圈山都挖一遍吧。 正当容白在山上冻得直哆嗦的时候，阿玥小姑娘正在容白家里，为自己做最后一点争取。 阿玥很聪明，衡清对她的态度，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她将突破口放在容白身上，可是，她唯独没想到的是，那个好像什么存在感都没有的容白，会严辞拒绝她。 甚至会答应去取玄蛇毒液。明明已经初冬，山上的玄蛇早就冬眠了，阿玥搞不懂，那个蠢女人脑子里到底是什么。 “衡清哥哥。”明明容白走的时候阿玥都快煎好的药，直到天黑，才端到衡清面前。 衡清紧抿着唇。 “你可知道，什么是避嫌？”衡清看着阿玥，声音冰冷到极点了。 他不知道，容白跟阿玥到底说了什么，可是，容白出来时候，深深看自己的那一眼，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破了一般。 “衡清哥哥误会了什么？”阿玥弯着眼睛。 忽然，衡清觉得很疲劳。脑子瞬间闪过的，是自己年幼的时候的事情。衡清的母亲，是他父亲的妻子，统治着后院所有的女子。 最看不惯的人，就是父亲过世妻子留下的孩子。衡清知道，母亲背地里会对兄长说什么，可是，当着父亲的面，母亲永远温和笑容便跟眼前的阿玥一样。 厌倦。 是的，衡清厌倦这种笑容。 “我知道你的目的。”衡清开口，语气冷淡，如果云霁在这边的话，一定能看出眼前的人，已经切换到许久不见的狼公子的模式。 “衡清哥哥，你在说什么？”小姑娘愣了愣，才回道。 不知为什么，同样是笑容，之前见到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可是，现在这个笑容，真的让她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带着颤音。 “你看上我的皮囊，还是看上我的背景？”衡清冷笑着，嘴角的弧度丝毫没变，目光恍如利刃，一刀一刀的剐着小姑娘的血肉。 小姑娘懵了。 在试探过几次衡清的态度之后，小姑娘能确认，衡清对自己不是那种深恶痛绝的不喜欢，所以，就算几次三番衡清让她注意身份，也都当做衡清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可是，小姑娘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今天，衡清居然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什么？”小姑娘嘴唇颤抖。 坐在轮椅上的衡清，忽然转过轮椅，背对着小姑娘。有些话，正面对着这样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衡清说不出来。“你不用解释，也不用挣扎，你做的这些事情，除了小白那样一根筋的，其他人都能看出来。” 端着碗的小姑娘紧紧咬着唇。手中的碗不断颤抖。 “她，她那么笨，怎么配得上你？” 衡清搭在扶手上的手忽然紧收，手背上凸起两根青筋。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你配的上我？”衡清怒极反笑，只是那笑声，谁都听出来有怒气在里面。 “我比她漂亮，比她年轻，比她更适合你。”小姑娘昂着头。明眼人都看出来，容白年纪比阿玥要大，容白姿色也比阿玥要差一些。所以，小姑娘说这些的时候，语气要多骄傲有多骄傲。 “而且，她还那么笨，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小姑娘回道。 “这是你第二次说她笨。”衡清握着轮椅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放松下来。转过轮椅，眸子在烛光的闪烁下，若隐若现的是煞气。小姑娘看到这样的眼睛，又一次忍不住倒退。 “你对你自己的认知，竟然只有这些？”衡清扯着唇，语气中只有讥讽。 衡清早就不是当初的衡清了，来京城之后的衡清，暴戾，血腥，咄咄逼人。而回到容白身边的他，依旧是之前的模样。所以，无论熟悉衡清的人，还是不熟悉衡清的人，都会下意识忘记，那个在东宫，让所有人敬而远之的人。 可是，容白不在他身边，或者，有人妄想要取代容白的地位？凭什么？ “比你年轻的孩子，满世界都是。比你貌美的，我也见过不知道多少，你在我面前，有什么优势？”衡清看这个不断倒退的小姑娘，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嗜血。 小姑娘这次真的知道怕了，可是，全身颤抖的小姑娘，真的多不堪那双眼睛。 “我的耐性，是有限的。”衡清开口：“像你这样，自作聪明的待在我身边的，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真是可笑。我李嘉，可不是那些男人，什么人都能下得去嘴。” 衡清这句话说得相当重。 “那你喝了这个吧。”小姑娘磨着牙：“喝完，我就走。” 小姑娘将汤药放在桌上，又退了几步。 “不知所谓。”衡清冷笑。 “容白已经误会了。”小姑娘忽然拔高声音：“你喝下这个药，我就帮你跟容白解释，你要是不喝，我就告诉容白，你和我之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瞪大眼睛的衡清，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跟容白，还没圆房吧。”已经闹翻的小姑娘，没有之前天真活泼的样子，反而沉稳得可怕：“你说，如果我告诉她，你和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会怎么想？” 衡清咬碎了牙。 “女人，还好，能验证一下是不是处子，男人就不一样了，对吧。”看到衡清的表情，小姑娘志得意满。 第四百五十八章 暴怒 完衡清摇着轮椅，到桌子边，端起碗，将里面的药一口饮下。 “我已经喝完了，你该走了。”衡清冷着脸。 可是，阿玥没有走，一步都没有挪动。脸上的表情，除了志得意满，又多了几分欣喜欲狂。 “你该走了。”衡清又重复一句。 “爷爷说，你是一个会负责人的男人。无论这种责任，是你想要负还是不想负的。”小姑娘突兀的说了一句话，让衡清愣神了。 小姑娘一步一步的走近，根本无视衡清越来越凶狠的目光。 是的，衡清的目光，是凶狠的。身上窜出来的热度，让他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衡清能够想象，眼前这个女人，接下来要做什么。无论这件事情，让他多么厌恶。 “你会后悔的！”衡清咬着牙。 “我不会，我喜欢你。”小姑娘声音极其坚定。 衡清的眼睛里充着血，眼前通红一片，小姑娘那艳红的衣衫跟身后的背景已经混合成一种颜色。 那一刻，衡清多想自己没有伤了腿，能够随手将眼前的女人掀开，走出去。厌恶，决绝，在小姑娘惊喜的目光下，这些情愫从衡清的目光中消失，取代而知的，是冰冷，目空一切的冰冷。 衡清是后悔的，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保持所谓的君子风度。 想要便要，想赶走便赶走多好。 “你看，你终究会跟我在一起的。”小姑娘惊喜的伸手，抚上衡清滚烫的脸颊，然后，手指往下，解开了衡清的衣衫。同时，小姑娘的腰带滚了下来，落在地上，腰带上的铃铛，因撞击发出叮铃的响声。 “我会对你比容白对你好的。”小姑娘凑到衡清的唇边。 “我会让你死，会让你爷爷跟你一起死。”衡清启唇，声音不高，却森冷彻骨。 “他也会是你爷爷的。”小姑娘咬着牙，虽然颤抖，却坚定。 衡清还在躲闪还在挣扎，小姑娘在追逐期间，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环境。 而容白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说起上山找蛇，容白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玄蛇只生活在山顶周围，巴蜀的山又陡峭又高，冬天的时候，就别提多冷了。而且，并不是所有的蛇都能在冬眠前找到足够的食物，有些蛇，即使冬天，还得出来捕猎。 所以，好不容易爬上山顶，追着一从水气寻到温泉的容白，在温泉周围，看到了黑色的蛇。 蛇的战斗力，跟容白的肯定不能比，更别说冬天都冻软了的蛇了。只花了一点时间，容白就抓住了这条黑蛇。翻开肚子，看到蛇腹下两个极小的爪子，容白露出了笑容。 抓对了。 黑色玄蛇的特征很好认。通体黑色，就连肚子也是黑的，蛇头跟一半毒蛇一样，是三角形的。但是，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就是这种蛇，腹部有两个没有退化完成的爪子，容白翻开肚子就认出了这条蛇的来历。 落在容白的手上，这条蛇也就悲催了。 取蛇毒的技巧，容白可是精通。掰开嘴，直接将蛇头按在玻璃瓶口。可怜的蛇，在容白熟练的技巧下，差点把毒囊都吐出来。 不知为什么，带着蛇毒的容白，有些兴奋，心情十分好。容白不是个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照顾衡清这件事情，容白是真的欠了阿玥人情，如果能通过这件事情还了这份人情，容白的心情便可以轻松许多。 可是，兴冲冲回家的容白，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衡清怒吼，生气。可是，容白更生气。 衡清的眼，是通红的，容白的眼，更是通红。 “啊！”一声惊叫，撞上门框的阿玥瞪大眼睛，看着忽然出现的容白。 她根本想不到，容白会这么快出现，也没想到，容白有这样大的力气，能够将她扔出去。想爬起来，但是后背不知怎么疼痛难忍，根本使不上力气。 “衡清。”容白转身，一把扣住衡清的肩膀。 “滚！”衡清已经认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了。 “衡清，你清醒一点。”容白皱眉，看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下意识的用手探他的额头。 好烫！ 但是，衡清却清醒了一分。容白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本就带着寒气，尤其一双手，更是冷的彻骨。衡清早就被身上的火烧糊涂了，乍一下清凉，眼前也不再红彤彤了。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触感，衡清知道，自己又得救了。 “你怎么了？”容白紧张极了。 衡清的身体的确不太好，但是也不算太坏，不可能吹点冷风就烧成这个样子。更何况，如果是单纯的发烧，衡清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容白知道，衡清生气了。因为，衡清从来不会对她说滚这样的字眼，或者说，他很少会对任何人说滚这个字。就是当初的林佳沁对衡清做了那样的事情，衡清最多也就请她离开，驳了她的面子而已。 “你做了什么？”容白站起身，转头看着艰难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阿玥。 这个时候，阿玥已经后悔了。 可是，没有用。这个时候，她想说话，但是连嘴都张不开。 衡清是个有气势的人，可是，他身上的气势，是长期书香晕染出来的。整体温和，就算让人望而生畏，也是敬畏。可是，容白不一样。容白身上，也有气势，可是她身上的气势，确是从凶兽与人类战场中杀伐出来的。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概括的话，容白身边，围绕的是杀气。 就算在衡清身边时间长，渐渐隐藏起来，可也没有完全消失。 “说，你做了什么。”容白的声音，很沉很沉。 “我，我，我......”阿玥说不出来话，眼前这个平时温和总是傻傻的女人，这一刻，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那目光，那声音，都让小姑娘的心揪的紧紧的。 小姑娘真的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容白有这样的一面，就算在给她八个胆子，她也不敢做这些事情啊。 “我错了，我不应该给她下药。”哇的一声，小姑娘终于扛不住了。 “下药？” 第四百五十九章 清醒 光容白的声音，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寒冷。 回头，看了一眼双眼朦胧，目光涣散的衡清，容白终于明白，衡清到底愤怒什么了。 这个事情，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会愤怒，衡清，愤怒得非常有道理！如果说，这个世上，哪种药剂，最让容白厌恶，那就只有眼前这一种了。因为，这就是侮辱。 可以死，怎么可以被侮辱。 叮铃。 容白一脚踢过，缀着小铃铛的腰带被踢到小姑娘面前，容白顺着腰带的轨迹走了过去，蹲在小姑娘面前，将腰间挂着的玻璃瓶放在腰带上：“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了。在我没有后悔之前，离开我的家。” 小姑娘诧异的看着容白。 “今天，是他的生辰，我不想见血。”容白的声音，十分平静。那不是真正的平静，而是强忍着愤怒。不知怎么，容白居然想起今天是衡清的生辰，明明自己从没在意过这个日子。 如果，衡清的愤怒，是无法自救的悲哀。而容白的愤怒，就是自己最珍惜的东西，被别人肆意损坏的愤恨。衡清只能用滚来发泄，可是，容白要一直压制着滔天的杀意。 “他不爱你，成婚这么久，都不碰你！”容白没有动手，而且说道不想见血，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居然还鼓起了勇气。 只是，下一秒，便吓破了胆子。 因为，她耳边多了一柄匕首。 锋利的匕首，划断了她的发丝钉在身后的门板上，一半的刀刃已经没入木板。阿玥这次是真的怕了，如果刚刚那匕首偏一分，自己的耳朵就没了。 “我不是衡清。”容白冰冷的看着小姑娘。 她不是衡清，衡清是翩翩君子，生活在这样一个重视礼教的世界。而她，是从末世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本身拥有的就少之又少，不可能像衡清那样，为了所谓的礼教，割让自己的东西。 “如果不想死，就给我滚。” 小姑娘咬着唇，望着容白身后的衡清。 一阵风刮过，原先在耳边的匕首，刺客横在小姑娘的眼前，容白的右手，握着匕首，刀刃离她的眼睛，只有一丝的距离。这下，小姑娘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小姑娘已经吓破胆了。 一把掀开容白，自己尖叫着跑了。 等到吓走小姑娘之后，容白才回头，看着衡清。 这样的衡清，容白从来没见过。 无力瘫在轮椅上的衡清，双眸费力的睁开，似乎一定要看清眼前的人。眼角殷红，全身都泛着粉色，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牙齿咯咯的响，咬不住牙的时候，喉咙会传出闷哼。 小姑娘下的药，似乎药性很重。容白的眉头，皱的死死的。 很久叹了口气，容白伸手，将衡清抱起。 衡清已经热得意识模糊了，可是，现在，他不怕了。他知道，现在抱着自己的人，是容白，无论容白要做什么，他都是相信她的。 将衡清放回床上，容白便纠结了。 这种事情，容白遇到过，也处理过。只是，以前的对象要么是自己，要么是温婉，两个人身体都还算健康。就算这样，自己跟温婉都是元气大伤。但是，衡清不一样，要是在这里病倒，对衡清来说，是致命的。 而且，天寒地冻的，把衡清丢出去冻着，容白可舍不得。 那另外一个办法，就只有...... 容白低头，看着死死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开的衡清。 容白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自愿去做这些事情。 “衡清，我想，你对我来说，似乎比我认为的要重要很多。”衡清意识回笼的一瞬，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 第二天，衡清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身边已经没有人了，留下的，被子里的余温。衡清抬眸，看着不远处的光亮，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地上，形成光斑。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张大娘端着脸盆走了进来。容白平日里很早便出门了，所以帮助衡清洗漱的，一直都是张大娘。 “老爷。” 直到张大娘出声，衡清才回过神。想要起身，刚一动，便又缩了回去。 “你，你先出去吧。”衡清开口。 张大娘不明所以，依旧听话的往门外走。刚到门口，又听到衡清的声音：“把门带上。” 张大娘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衡清，摇着头带上了房门。窝在被窝里的衡清，这才舒了口气。掀开被子一条缝，身上还有昨夜的痕迹。其实，下半夜的时候，他就已经恢复意识了。 可是，身边有容白，他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衡清现在脑子里，还是回神的时候，容白说的那句话。如果这一生，他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遇上容白。自古以来，多少英雄救美的故事，而容白，就是他生命中的那个英雄。 此时的衡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体味与容白之间关系的时候，居然早就放下了所谓的男子的骄傲。 真英雄容白，一大早就醒了。作为一个末世战士，这一点点的身体不适，在容白眼中什么都不算，一大早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买来的屋子不大，在院子里晨练的容白，一下就看到退出房间的张大娘。 “大娘，怎么了？”眼睁睁的看着张大娘端着脸盆进去，结果没几秒钟就出来，还把脸盆丢里面，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张大娘搓着手，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容白。自家雇主可不是个懒惰的人，平日里，每次送洗脸水进去，雇主都穿着妥帖笔直的坐在椅子上了。可是，今天一进门，饶是张大娘见多识广，也不由得老脸通红。 自家雇主那样子，就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容白看着张大娘欲言又止的样子，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句。 说实话，容白自己其实也不好意思进门。她要是好意思的话今早起来之前，至少会把衡清叫起来穿好衣服。结果，今天一起来，意识到昨天发生了什么，容白人生头一次怂了。 钻出房间的容白，看着微微合着的房门犹豫了好久。 握了握拳，容白决定，自己还是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第四百六十章 尴尬 门再一次被推开，衡清微微掀起的被子又一次裹紧。 “我不是让你出去么？”懊恼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站在门口的容白，闷笑出声。回头，关上房门。原来，尴尬的人，不止自己一个，衡清似乎更尴尬。清咳两声，容白走到屏风旁，将准备好的衣服拿到床边。 “起来了。”容白开口。 衡清依旧不动弹。 容白伸手，将捂着他脑袋的辈子掀开一部分：“你再不起来，等会让张大娘给你穿衣服？” 容白声音刚落，衡清马上便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被子顺着皮肤滑落，雪白的身体上，遍布着青紫。 看到这一幕，容白摸了摸鼻子。 衡清身上的痕迹，都是容白的杰作。容白本就力气大，昨天晚上，又控制不住力道，也不知怎么，就给衡清留了一身的青紫。 容白抓着衣服的手，有点哆嗦。强自镇定的容白，将衣服披在衡清身上，咳嗽一声，扭头不看衡清：“昨天第一次，力道没掌控好。” 衡清一愣，抬眸看着容白，忽而露出一抹笑容。 “好，下次掌控好便是。” 听着衡清带着喑哑的声音，容白忍不住一哆嗦。脖子以上的部位，蒸腾出一股子热气。 伸手摸了摸脸，有些烫手。容白有些坐不住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肤色较深，应该看不出来，索性也就不在意了。 但是，衡清不一样。 容白的动作，全落在他的眼里，眼前的耳廓，比以往色泽要深一些，衡清忍不住伸手，抚上容白耳廓。 “小白可是害羞了？” 听到这话，容白又是全身一抖。 一般来说，新婚夫妻，不，刚圆房的夫妻，两个人肯定都要羞涩一些。衡清唯一想不到的是，容白居然会羞涩。连爱情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容白，到底为什么羞涩呢。 “我、我才不是。”容白一梗脖子。 可是，被戳中心思的她，根本掩饰不住。这下，不仅脸上发烫，就是脖子，都开始发烫了。 衡清的眸子，忽然暗了下去。在容白没注意的时候，紧紧的盯着容白。 容白回过头。 他们这种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本能的就对一些目光非常敏感。如果不知道这个方向是衡清，转回来的，肯定不仅仅是容白的脸。“别看着我，穿衣服！”容白恼了，一股脑的将衣服全堆在衡清身上。 “这种天气，你光着膀子干什么？难道你还能比我强壮！”容白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手中的动作，却温柔许多。 衡清胳膊瘦瘦的，没有几两肉。雪白的手臂上，同样有不少容白昨夜掐出来的青紫。现在容白，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些青紫了。 “为夫没有娘子健壮，还请娘子帮为夫更衣。”衡清嘴角的笑容越发和煦，说的话，也越发暧昧。 用容白的形容，这就是不要脸了。 不过，容白可舍不得不答应他，单看衡清身上的伤，就知道昨天自己把他折腾得狠了。伸手，将衣服一件一件的理好，从里到外，一件一件的给他穿上。衡清也很安分，至少，容白的任何动作，他都配合着。 “娘子，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似乎连衣服都不会穿。”容白埋头给衡清系上中衣衣带，衡清开口，语气带着怀念。 衡清第一次见到容白，是穿着嫁衣的容白。那一身衣服，容白一直穿到烂掉。再之后，便是穿他的衣裳。那时候，容白不会系衣带，还是自己教她的。衡清也低头，看着容白系的扣子，简单的结，容白已经系得十分好看了。 接着是外衣。 “你穿这个吧。”衡清闻声，一抬头，便看到容白手中的衣裳。 皮裘，这天气还没冷到该穿皮裘的时候吧。 “你讲的故事里不是说过，第一晚之后，身体会差一些，穿这个挺适合的。”容白抖了抖手中的皮裘，强行将衡清塞了进去。 其实，容白原本并没有想到这些的。末世哪有这么娇气的事情，这种事情，结束之后，忍个个把小时，就又是一条汉子，哪有说什么第二天好好养着的说法。 容白将穿好衣服的衡清抱到轮椅上，伸手探了探洗脸水的温度：“还行，不太冷。” 被容白强行伺候完洗漱，衡清终于干干净净的了。 “娘子，身体可有不适？”终于，衡清还是问了出声。 说真的，一起床容白就忙前忙后的伺候他，让他根本不好意思问出来。可是，人家娘子都能享受到的关怀，为什么自家娘子不能享受？就因为她比别的女人强壮？ 看过禁书的衡清，心里还是有些执念的。 “不适？”容白想了想：“刚开始还是有一些的。后面就好了，放心我身体可没有那老大夫说的那么差。”容白拍了拍胸脯。 衡清的目光又暗了暗，之前，无论容白做什么样的动作，衡清都能坦然待之，可是现在衡清不行了。无论容白什么样的肢体动作，衡清都能想到昨晚的事情，这些动作，对衡清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不过，衡清，那家人，我们不能打交道了。”提到老大夫容白沉默了半响。 昨天晚上，容白真的心惊不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阿玥这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比自己要疯狂很多，明明自己才是从末世来的啊。 提起这个，衡清有些委屈。 “娘子，为夫早就说过与那家人保持距离，你就是不听。”衡清委委屈屈的声音，让容白保护欲一下就上来了。 这件事情，确实是她错了。当初衡清还没长开，那个表妹就对衡清垂涎三尺了，现在衡清都张开了，迷倒个一两个小姑娘太正常了。可是，一直看着衡清的容白没有意识到这点。 “那啥，衡清。”容白望着天开口：“我对别人脸部辨识度很低，用阿婉的话，就是脸盲。”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知道你长得好看，但是具体好看到什么地步，我不知道。” 衡清一愣。 转而又想，容白的确常常会认错人，有时候段时间见过面的人，容白都会没印象。 “所以，下回，要是再碰到这些事情，你就要告诉我。”容白握了握拳头：“你们打哑谜我也听不懂，你要告诉我，那个人目的是想要从我手中抢走你。这么说的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王水显威 化解尴尬之后，夫妻两个便能在一张桌子上吃喝了。早餐吃完，衡清便有了精神。 唐家案子时间紧迫，可是衡清现在一点也不想查案，现在衡清就想看着容白，想跟她腻在一起。但是，显然，容白的脑回路跟衡清不一样。容白可没觉得昨天晚上做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回味的。 所以，吃完早饭，容白的心思又回归正常了。 “我想了想，还是想把蔡家密室的人弄出来。”容白对蔡家密室的那个人，还是很在意。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摆在那个密室里就是浪费人才。还不如弄出来，就算交给温婉，也比交给别人强。 衡清默默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人家，妻子比丈夫要儿女情长，自家娘子，就这么淡定呢。 不过，容白也说中了衡清的想法。衡清很想结识一下那个姓林的青年，那人对蔡家的事情，似乎十分了解。这样的人，很适合作为这个案子的突破口。 “也好，只是不知娘子打算用什么办法，将人救出来。”衡清问道。 那林姓青年的处境，衡清也算清楚。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是没办法打开的。若是从锁链源头出发，按照容白的说法，那么坚硬的地面，明显就是用糯米汁夯实过的，想要不动神色的将人弄出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当然有办法了。”容白对自己很有信心。 实际上，要不是有昨天那一出，容白昨晚就去解救了。 容白不说，衡清也不追问。容白的性子，衡清清楚，这事还没办完，等到她办完，事情做好之后，就会告诉自己，到底怎么一回事了。 “那你今夜过去？” “本来打算昨天过去的。”容白抓了抓头发。 “那你便小心一些。”衡清回道。 容白点点头，她当然要小心一些。毕竟，今天她要带出门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崇从没想到，自己在蔡家倒台前，还能见到这个女人。蔡家送饭的人刚走，林崇就听到床底下传来搬动石板的声音。掀开床板，看到密道入口处的人，林崇都惊呆了。 “你怎么又来了。”下意识的皱眉，可是林崇并没有盖上床板，而是在外面张望了一会，才将容白放了出来。“上次给你的东西，对你们来说最有价值的东西，蔡家的私库，每日都会清点，少了什么，可瞒不了多久。” “我不要钱。”容白回道。 说实话，蔡家私库里这点钱，容白真不放在眼里。这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城市的首富而已。临江集团有多少这样的首富，反正容白是数不清楚。 “那你来做什么？”林崇更烦躁了。 自从上次密室门没关之后，蔡家对密室的巡视间隔更加短了，容白在这边一不小心们就会被发现。 容白没回答，埋头，从密道口中又拿出了一个瓶子。瓶子不小，里面装了些水。 “这是？”林崇很好奇。 “好东西。”容白笑着回道。 从头一次见到林崇，容白就对这个人印象极好。想要救他出来，也是自愿的。可是，蔡家的人太凶残了，林崇这种禁锢方式，搁谁都没办法把人弄出来。但是，这种事情，在容白眼中就不难了。 其实昨天白天，容白出门，是去拿材料的。京城的工坊，除了正常的材料之外，还生产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虽然危险一点，其中，就有浓盐酸和浓硝酸。昨天，这两种试剂已经送到，容白今天将试剂配置完成便来了这里。 什么好东西？ 林崇整个少年阶段都在这个密室，对外面的认知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所以听到容白说好东西，对这水也很好奇。刚想伸手，容白啪的一声打开了。 林崇有点委屈。 “不能碰。”容白回道。 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跟容白说，世界上有人敢碰王水，容白一定嗤之以鼻。可是，林崇的行为，打破了她的认知。 “这是王水，强腐蚀性，目前为止，还没有多少东西能够经得住王水的腐蚀呢。”容白简单的介绍。 林崇不大听得懂容白说的东西，不过，那水的味道，确实十分难闻。 “这东西有什么用？”林崇还是奇怪。 他不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大老远冒着危险跑过来就是为了给他见识一下这个叫王水的东西。 容白依旧没开口，伸手扯了一截铁链，丢到瓶子里。 只听到嗤嗤的声音，那水瞬间滚沸，难闻的气味一下扑面而来。林崇下意识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难闻！”捂着鼻子，林崇都觉得自己鼻孔都在疼。 “你离远点。”容白听到动静，皱着眉回道。 和林崇不一样，她做了防护措施，所以就算这味道难闻，容白也没多大影响。 等了好一会，瓶子里不再有反应，容白才将那截锁链从瓶子里弄出来。那锁链已经从中间截断，在瓶子里的，已经消失了。 容白皱眉，晃了晃瓶子，然后，又摸了一截锁链丢进去。这一次，反应便小很多了。还没等锁链中间那截消失，瓶子里已经没有反应了。容白也不奇怪，直起身，在床板下面，又掏了一个瓶子。 很快，四条锁链，都断了。 林崇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落在地上的四根锁链，那据说是玄铁的锁链，居然被容白用几瓶那什么王水就弄断了，本以为自己一辈子就在这屋子终老的林崇，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了。 容白还没完。 她又从床板下面掏出了一个布包，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容白将靠近林崇这段截口丢到白色粉末中使劲揉了揉。揉完才直起身子：“我们该走了。” “去哪？”林崇懵了。 “你不是要出去么？”容白拍了拍手：“虽然现在蔡家还没倒台，但是不妨碍我带你离开啊。” 可以离开了。 林崇忍不住的激动，但是，激动之余，他还十分冷静。容白已经钻到床板下面了：“你要是再不走，走不了别怪我。” 林崇回神，在书架上拿了几样东西，跟在容白后面，也钻了下去。 第四百六十二章 林崇的朋友 一　　这条路容白也走了好几次，已经习惯了，但是林崇却没有走过，碰了好几次壁，才灰头土脸的出来。 “这条路的构造，你不清楚？”出来之后，看着头上有两个包的林崇，容白忍不住笑了。虽然自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怎么的也比眼前这人强啊。 “这条路，不是我挖的。”林崇解释道。 林崇双手双脚都被固定在密室里，活动范围，也就只有密室那屁大一点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挖这么个密道。 “好吧，不过，这条路还是得填上。”容白开口。 她今天是从这条路进去的，大门那边，肯定没开启过。只要有人检查，一看到人没了，第一个反应肯定是那个密室被挖穿了。如果容白是看守密室的人，那一定会翻了整个密室去找人，床底下就不可能逃过搜索。 林崇点头。 不过，这怎么填。林崇借着月光打量着容白。容白一身衣裳，已经沾了不少泥，也没带什么包裹，之前的包裹，在离开的时候，已经丢在密室里了。 容白没有注意到林崇的目光，她蹲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地上的泥土，然后跟着自己的记忆，找了一个地方，一脚下去，长长的裂痕蔓延出去，地道塌了好长一道。 “你接下来去什么地方？”容白扭头，无视林崇呆滞的目光。 林崇抬头，还没开口，容白又接着说道：“你被关了好几年，都没人找你，估计你的亲人也放弃寻找了，不如跟我走吧。”容白可不是圣母，救人，当然有目的性了。 林崇思索了片刻，人家救自己出来，若是不报答，对不起幼时父亲对自己的谆谆教诲。可是，他可不是一个人，这密道塌了那孩子一定会担心的。林崇可不想，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孩子，自己送到蔡家的手中。 “我还得去一个地方。”林崇回道。 “什么地方？”容白懒懒的问道。如果地方近，那自己就陪他去，然后再带他回家。容白清楚，现在整个蜀州城，能说保护这个人的人家，真的没有多少。 “不远。”林崇回道：“护城河边上一个小院子。门上有这个标记。” 林崇怕容白看不清是什么标记，也不顾男女有别，伸手在容白手上画着。 容白对这个标记，还真是熟悉。 这段时间，容白可打听了不少事情，其中最大一部分，就是关于唐家的事情。无论温婉的委托还是衡清需要打听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会牵扯到唐瑜的家族。而林崇画的那个标记，正是唐瑜的家族标记。 也就是说，这个林崇，认得唐家的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工夫了。护城河边上，唯一有唐家标记的地方，好像是唐家的一个分宅，如今闹鬼，卖都卖不掉，要不是那地方离老大夫的医馆太远，容白觉得，把那地方买下来，收拾好了，住起来肯定比现在这地方舒服。 林崇虽然知道那个地方大致在真没地方，也知道那地方有什么特点，可是他从没去过。毕竟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离开那个幽闭他五六年的地方。跟在容白身后，林崇很奇怪，为什么容白根本不用找，就知道自己说的地方是哪里？ 容白带着林崇在一个大门前站定，指着大门上的标记：“你看的是这个标记么？” 好在月色不错，清冷的月光洒在大门上，林崇很清楚的看到自己所说的那个标记。确人好标志之后，容白便带着林崇进了院子。 夜色已经深了，没睡觉的人真的不多。容白对这个时代没有夜生活的习性已经习惯了。说实话，她总觉得林崇可能被人骗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居住。 容白想的一点也没错，这个地方十分荒凉，几乎不可能有人居住。 脚踩着地上的枯叶，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绝于耳。渐渐的，林崇走到容白的前面。 这个时候的林崇，已经不靠眼睛行走了。他脑子里，都是当初挖通地道的孩子的声音。 这个家族的人都是土匪，你也是这个家族的么？ 初识的时候，小男孩在自己的床底下挖了个洞，运气好的是，那洞旁人看不到。灰头土脸的小男孩坐在洞边，看着自己手上的锁链，咬牙切齿。林崇知道，这么多年，自己能在蔡家的密室里活下来，不得不感激小男孩的陪伴。 我住的地方，就在护城河边上，有个这个标记的地方。 进了园子，一定要这么走，这么走。你别不信，我家好歹也是巴蜀这边的大家族，保护家族的阵法，你根本想不到，你要是不这么走，肯定找不到我。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偷偷的来，小男孩将自己的住处分享给了林崇。 可惜，我不能去。 林崇记得自己当初摇了摇锁链，意兴阑珊。 只是，自己居然有一天真的能来这里，等会找到他，一定要吓他一跳。 带着这份心思，林崇走得越来越快。跟在他身后的容白真的无语了。从动作上，容白能确认林崇很开心，也很想快点见到他要找的人。可是看他的行进路线，容白就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你这退进一步，退三步的走法，天亮前真能找到人么？ 然而，不科学的是，这走法还真找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容白怎么也想不到，被枯草包围的地方，居然有一个草屋子，草屋子周围挺干净的，应该有人居住。 林崇走到门前，伸手推开了门。 门里传来动静，只是动静不大。 家里都遭贼了，这还睡不醒，警戒性也太差了。 “阿翎，阿翎。”林崇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唤道。 容白不放心，跟了进去。屋子里面确实有一道微弱的呼吸声，却没有人回答林崇。容白皱眉，右手握住靴子里藏着的匕首。明明有呼吸，却不出声，难道有埋伏。 然而，实际情况是，这里根本没有埋伏。林崇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蜡烛，点燃放在桌子上，容白便看到，那呼吸声的主人。 屋子的主人，确实醒着，只是状态不对。 第四百六十三章 救一送一 一　　容白耸了耸鼻子，空气中带着丝丝的甜味，那是熟悉的血腥味。 “好像受伤了。”容白皱着眉。 那个人躺在床上，明明睁着眼睛，却不答话。眼睛紧紧盯着林崇，眨都不眨一下。林崇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人身边，手腕上的铁链直响，然后摇着躺在床上人的胳膊：“阿翎，阿翎，你醒醒。” 容白听到声音，皱眉，走到床边，一把拉住他：“你别动他，他好像不对劲。” 林崇闻言，立马撒手。容白很快接手，床上躺着的是个少年，看着还挺眼熟的，而且，不得不说，少年运气不错。容白这边按按那边按按，确认了这孩子只是断了跟肋骨，并没有什么脏器破裂。 不过，就算只是断了肋骨，对于目前的两个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容白又没有治疗系异能，林崇就更别说了。 “他这样不行。”容白开口：“第四根肋骨断了，不治疗，运气好的话，落个残疾也就是了，万一运气不好，戳破内脏，就只能等死了。” 其实，断胳膊断腿什么的，容白就不在意了，毕竟就算胳膊腿都剁了，就算做个废物，也能活着。但是肋骨断了就不一样了，这一个处理不好，真能死人。 “那怎么办！”林崇慌了。 他虽然年纪不小，处事也算老成。可是，太多的事情没有经历过，一旦有问题，只能慌神。 容白磨了磨牙，这个时候，自己还得安慰人。“我认识......”容白话说一半，忽然顿住，沉默了下才接着开口：“蜀州城名医众多，我们找个大夫给他接上吧。” 林崇很听话。 容白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孩子，得，自己救人还救一送一。 林崇伸手，想要把少年抱起来，结果，又被容白阻止了：“你刚出来，身体还很差，你自己都不一定能走到那边，抱着一个人，你能走到院子外面么？”说完，容白弯腰，将少年抱起来。 说实话，这少年看着不怎么样，身体还蛮结实的。至少，重量比初见时候的衡清要重上不少。 林崇对女孩子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了，但是，那寥寥无几的记忆中，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像容白这样。如果不是声音是完全女人的声音，林崇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个女人。 “你怎么了？”容白小心的抱着少年，走到门口，发现林崇还待在原地：“天快亮了，我没有时间再留着了，你要是不走，白天得在这边躲一个白天。” 将一个孩子放在密室里一养就是五六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叫林崇的人，对蔡家来说，是个相当重要的人。这人已经跟着自己消失大半个晚上了，容白能想象，蔡家的人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我跟你走。”林崇想也不想就跟上容白。 这个地方，也不是不能待，但是，他知道，要是自己留在这边，容白一定会等到晚上再来见自己。待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林崇很不安。 一行三个人，绕了一段路，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容白的家。 容白靠近家门的时候，正好又看到出来倒水的阿玥。只是，现在的容白，对阿玥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也不打招呼，抬腿撑着怀中的少年，伸手掏钥匙开门。而阿玥，定定的看了林崇一会，又伸头想要看容白怀中的人，无意中碰到容白的目光，吓得瞬间缩回了家。 林崇好奇。 但是，容白显然不想介绍。 木制的门打开，容白开口：“进来吧。” 林崇紧跟着进门。 容白不在，衡清依旧一夜没睡。一听到门口传来响声，衡清便摇着轮椅迎了上去。 “可是有什么困难，怎么耽搁这么久？” 衡清带着担忧的声音飘到林崇的耳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不远处，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坐在一张奇怪的椅子上。 “没事，就是改道接了个人。”容白没有放下少年。 衡清的目光自然落在少年的身上：“他这是？”容白可不是什么溺爱他人的人，就是一路上跟着容白的学生们，也很难有这样的待遇。 “肋骨断了，先放这边，等会天亮了，我带他出门治治。”容白回道。 衡清皱眉，肋骨断了，真有这么好治？转移目光看了一眼站在容白身后的青年，这青年大概就是容白说的那个林姓青年，看青年的目光，那少年应该跟他关系匪浅。 “站着不好，先进去吧。”衡清让开道。 容白抱着少年，大步往里面走去。 “小白行事鲁莽，将你带过来，还请担待。”衡清一边摇着轮椅，一边试探着。 林崇奇怪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被抓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十三四岁了，也知道所谓的男女大防，男人不会为跟自己关系不深的人这样道歉，可是，容白也没跟他说起过，自己有个关系相当亲近的男人啊。 容白将少年放在榻上，回头，才发现两个人没了。急匆匆的往外走，这才发现，两个人都在院子里，一脸探究的看着对方。 “你们认识？”不可能吧。 衡清是通州人，而且，在遇到知己之前，根本没去过别的地方。至于林崇，整个少年阶段都在小黑屋里度过，不可能知道衡清吧。 “不认识。”两个人的回答异口同声。 “还请娘子引荐。”衡清开口，将娘子两个字咬得清晰，音拖得长长的。 林崇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是警告自己呢。 容白没想那么多，既然要介绍，她就好好介绍：“衡清，这就是记录账本的人，叫林崇，我把他弄出来了。” 衡清闻声，目光落在林崇的胳膊处，那里若隐若现有两条黑色的东西，应该是没有去除干净的锁链。 “林崇，他是我的丈夫，你叫他衡清就好了。”容白对衡清的介绍更简单。但是显然丈夫两个字，就足够让衡清开心了。 所以，容白介绍完衡清，他就带着笑容看着林崇：“在下李嘉，字衡清，通州临江人。” 林崇显然不是容白认为的随便什么人，行了标准儒生礼之后，跟着开口：“在下林崇，字逸云，京城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介绍过自己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尚书之子 一　　京城人？衡清瞬间关注到重点。 林崇是京城人，却千里迢迢被抓到巴蜀来。这还不算，对方又不杀他，给吃给喝花大力气，就为了把一个人关着养大。这根本就说不过去！ “请问，你令堂是？”衡清没察觉到自己的嗓子在颤抖。 林崇被抓，对方对他还这么礼遇，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其实还忌讳他。一个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又是京城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有个厉害的父亲。衡清在朝中，认识的唯一一个姓林的，只有自己的上司——吏部尚书大人。 林崇眼神变了变。 谁见过头一次见面就问人家父亲是谁的？而且，对方年纪跟他差不多，也不是长辈啊。只是，衡清的问话还算礼貌，所以就算很难受，林崇还是秉持着自幼养成的风度回道：“家父林涛。”话一半，就停了下来。 自己关在那个地方，连关了多久林崇不清楚，他知道的是，自己被关的时间绝对不短。毕竟，之前还能从圈里脱出的手，现在已经被卡得死死的了。而父亲，不可能这么多年，依旧只是一个翰林。 衡清听到这个名字，点了点头。眉头却皱了起来。 林涛这个人，衡清还真认识。他也是太子、不、新帝这边的人。但是，相处这么久，衡清从没听过这个人，还有个丢了的儿子。 林崇仔细打量着衡清，他注意到，衡清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之后，瞬变的表情让他知道，这个人，肯定认识自己的父亲。 “你知道家父？”林崇有些急切的问道。 衡清点点头。 “那他现在怎么样！”顿了顿，林崇追问：“父亲是不是娶了续弦，是不是已经有别的孩子了？”说到别的孩子，林聪目光有些失落。 衡清看着林崇。听容白的说法，这人十二三岁就被抓到那个屋子里，可是，之前的行为，衡清怎么也不能把他跟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联系起来。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人说话间，还是透露出孩子的稚气。 “林大人如今尚好。”京城百官的第一线情报都掌握在衡清手中，所以，衡清很容易就能想起吏部尚书的近况：“已经官至吏部尚书，至今单身一人，无妻无子。” 在此之前，衡清一直很奇怪，林尚书虽然年纪大了点，也没到五十岁。家里也没有妻子，以他的条件，续弦娶妻完全没问题。可是，先帝几次赐美人，新帝几次帮他相看，都被拒绝了。 在见到林崇之前，衡清一直以为，那林涛是单身主义者。 听到这个回答，林崇眼睛暗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出事，对于父亲来说，到底是什么。 “天亮了。”一直没有出声的容白忽然插口：“衡清，你带林崇去换衣服，今天就不要让别人看到他。” 林崇奇怪的看着容白，夫妻之间的事情，他不懂，可是就算不懂也知道，夫君是一家之主，怎么能听从妻子的命令。可是，坐在轮椅上的衡清，一点也不难受。反而，有些愉悦。 这是容白第一次，命令他。 容白命令过很多人，可是，从来没有命令过他。圆房之后，突来的这一下，让衡清有重食髓知味。容白终于，不把他当一个关系奇怪的人了。 这样的命令，衡清很乐意去执行。 容白看了一眼林崇的手腕，想了想才开口：“他手腕上的东西，等我回来，给他去掉。” 容白带着断了肋骨的少年去寻找医馆，衡清终于得到一个跟林崇单独相处的机会。 “你一直在看我。”房间里的林崇换上衡清的衣衫。虽然两个人都偏瘦，可是，林崇更瘦一些，衡清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略微显得宽松。寒风一吹，就钻进丝丝凉意，林崇忍不住，搓了搓手。 衡清没有否认林崇的话。 他是一直在看林崇，也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林崇还活着。 林崇如果真是林尚书的儿子，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巴蜀这样偏远的地方。而且，最关键的是，林尚书为什么从来不寻找。京城里有个王爷，丢了一个侍妾生的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还找了好些年。 这林尚书，丢了这么大的独子，不寻找真的很奇怪。 “林尚书知道你在巴蜀？”衡清还是问了出来。 林崇对于别人称呼自己父亲为尚书，还有些接受不能。但是，衡清的问题，他自然要回答：“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父亲不会不来找我的。” 衡清皱眉。 林崇却很坚定。被关在人家密库的时候暂且不提，林崇记得自己在家的时候，父亲是最看好自己的。当然，因为心疼母亲，所以连第二个孩子都没要。可以想象，自己是母亲唯一的孩子，父亲不可能不重视。 “他们应该是用我来控制父亲，肯定不会告诉父亲我的消息。”林崇接着开口。前几个月，他们才从他身边抢走一件贴身的东西。 “控制。”衡清抓住了重点。 “是啊。”林崇连连点头：“我虽然年纪、咳、年纪不大，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们每隔几个月，非要我写信，每隔一段时间，抢走我的东西，不就为了吊着我父亲么？” “你对那些人，有印象么？”衡清追问。 林崇摇头。林崇所见过的，只有蔡家的人。但是，蔡家的人，从来没向林崇提起过他的父亲。所以，推理达人的林崇，知道，蔡家那群乡巴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蔡家的人不知道，背后设计这一切的人是谁，他林崇怎么可能知道。 “你也是京城人么？”林崇答完，开口问道。 衡清将自己与容白的来历娓娓道来，中间虽然隐瞒了一些，但是大体的东西，还是说了一遍。 衡清交底的时候，容白正被之前关系不错的老大夫拦着。 容白没能去远一点的医馆，因为一出门，就被老大夫堵住了。现在的容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慈祥的老大夫。前天晚上要真出了事，容白咬死这一对祖孙的心都有了，更别说，带着伤患去他的医馆就诊。 “李夫人，那孩子的状况，越早就医越好。”老大夫这句话，才阻住容白的脚步。 第四百六十五章 搜查开始 一　　容白的确赌气，但是她就算再怎么赌气，也不会用一个无辜的孩子的生命来赌气。 不过，前天才威胁人家孙女，要人家的命，今天带着伤者去人家的医馆，怎么想怎么感觉别扭。 咳咳咳。 怀里的少年不住的咳嗽着，容白终于受不了了。 “好。”抱着少年，容白进了老大夫的医馆。 其实，这孩子这个状态，要是在京城，送去做个手术就行。但是这里显然不是京城，容白心里也没底。 容白进了医馆，将少年小心的放在榻上。 老大夫坐在旁边，伸手按了按少年：“肋骨断了，多长时间了？” 容白耸耸肩，她根本不知道。冷着眼看着老大夫又是把脉，又是检查伤势，容白心里不是滋味。 这老大夫是个善良的人，而且对衡清照顾有加。如果不是出了阿玥的事情，容白觉得，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遇到这样的人家，真是个幸运的事情。两家人相互帮助，也着实方便。 可是，没有如果。 “伤口处理得不错，我给他固定一下，不过得好好休养。”老大夫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固定工具。在生产水平落后的世界，肋骨断了，只能靠本身的自愈能力。 “你认识唐翎？”老大夫一边动手一边问道。 “只见过一次。”容白回答。 容白对唐翎的认知，还是在巴蜀的市集上。那时候，容白对唐翎的兴趣，在唐翎带来的药材上，那么干净漂亮的药材，真想收购回去。 “您也认识他。”容白回问。 “认识啊。”老大夫固定好唐翎的肋骨，给唐翎裹着绷带：“他出的药材，可是整个巴蜀医馆都抢的呢。” 巴蜀的医馆，采购药材，都是在本地采购。而唐翎出的药材，都是上品中的上品，价格又不高得离谱，哪家药铺都愿意买。 容白看着老大夫给唐翎裹好，就没别的动作，有些奇怪：“就这样？” “就这样。”老大夫点头。 容白抿了抿唇。难怪这个时代的平均寿命只比自己那个时代高一点点，这大概就是重要原因了吧。 肋骨断了，正正骨，就用绷带绑上，这医疗方式也没谁了。 “那我可以带他走了？”容白弯腰。 “不行。”老大夫伸手拦住容白：“他现在要静养。” 静养？容白皱眉，这静养，在自己家中不更好？这医馆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唐翎也不知道是谁打伤的，放在这里，万一碰到什么不好的人就完蛋了。 “放我家静养吧。”容白犹豫了一会，还是做了决定。 布置怎么的，容白总觉得，这个叫唐翎的，不会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帮助。如果把他跟林崇放一起，可能效果会好一点。 “这......” 老大夫还在犹豫。 “我们与阿玥姑娘的关系，不管您知不知道，唐翎都不适合待在这边了。”容白不容分说，抱起榻上的少年：“如果没有别的治疗手段，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我来做比较好。” 老大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容白带着少年离开。 容白回来的时候，林崇已经换上新的衣裳，正跟衡清两个人坐在屋子里。面前，是上次容白带回来的账本。 看到容白回来，林崇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他还是感激容白的。她将自己从那个密室里救出来，也几乎救了唐翎一条命！ 容白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走到床边，小心将唐翎放在床上。 “他？” “还好，没别的办法，肋骨断了，只能固定之后慢慢养着。”还没等林崇问完，容白就回答了。 “那可要好好养着。”衡清看着床上的少年，目光有些复杂。 他的腿，就是没有养好。 “放心，他不是粉碎性的，好好照顾，一定能养好的。”似乎知道衡清在意的是什么，容白微笑着转过头：“只是，骨骼复原要花很长时间，我们可能没时间一直照顾他。” 衡清默默的点头。 “对了，你怎么认识唐翎的。”容白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老大夫说过，在蜀州城，认识唐翎的人很多。但是，林崇肯定不在这个范围内。 “地道是他挖的。”唐翎红着脸回道。 噗，容白忍不住笑出声。 家里一下又多了两个人，唐翎还得卧床调养，外面找林崇的人，已经有将整个蜀州城翻个遍的气势，容白索性不出门，专心致志的帮林崇把手脚上的铁链去掉。 好在，带来的原料不少，容白用王水一点一点的腐蚀，没两天时间，就解放了林崇的双手双脚。 两天时间，足够唐翎清醒过来。 容白猜的没错，唐翎醒来，便处于不安中。直到看到林崇，才稍微放下戒心。 这样安逸的时间终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蔡家的排查，很快到容白住的这个地方。早上，张大娘挎着菜篮子回来，一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容白，就忍不住说了自己在市集的见闻。 “夫人，今天别出门了，外面不太平。” 容白习惯性的在手腕和脚腕上绑上腕带，听到张大娘的话，抬头，目光疑惑。 “有人抢东西呢！”张大娘从厨房找了个小板凳，坐在容白旁边开始摘菜。这对雇主夫妻，一点也不像张大娘以前见过的雇主。 容白并没有架子，张大娘摘菜，她也跟着摘菜，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容白甚至学会了不少处理蔬菜的方式。 “蔡家的人真不是东西，又打着抓人的幌子，到处抢东西。”张大娘字里行间，对蔡家十分反感。 “找什么人？抢什么东西？”容白下意识的接话。 “谁知道找什么人啊。”张大娘显然很厌恶这个家族：“我看啊，他们肯定是想要抢东西，找了个由头而已。这些年，蔡家在城里，也不知道用这种借口抢了多少东西。” 说完，还啐了一口，表示对这个家族的不满。 “他们真抢了东西？”这次蔡家是真的找人的，容白知道，林崇对于蔡家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失踪是一定要找的。 “抢啊，怎么不抢。”张大娘翻了个白眼：“夫人你不知道那集市都被抢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我跑得快，这点菜都回不来。” 容白知道，厨娘说的有点过了，但是蔡家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人，也着实脑子有坑。 第四百六十六章 闯入 一　　实际上，蔡家的主事人脑子绝对没有坑的。但是，下面办事的人就不一样了。有这么一个好机会，怎么可能不利用。 听完厨娘说的话，容白一边摘菜，一边开口：“那他们会抢到我们头上么？” 说实话，如果不必要的话，容白并不打算跟蔡家正面对上。所以，如果蔡家的人如果不会搜到自己这边，容白就安心了。 厨娘听到这个，放下手中的东西，左右看看：“夫人，咱家的钱，一定得收好，他们一定会来抢的。”厨娘心跳得有点快，自家雇主跟夫人看着不怎么样，但是手中的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嗯。”容白点头，心里却有别的想法。 “对了，咱们家新来的公子，长得挺像画像上的那个的。”厨娘又开口。 容白一愣，一下站了起来。 “夫人？” “我想起衡清还有事情找我。”容白回答之后，就往屋里走去。 厨娘看着容白的背影，摇着头又开始摘菜。 衡清还在跟林崇看账本。衡清自己看的内容，跟林崇的想法有一定出入，两个人对一段时间，衡清便发现不少线索。容白风风火火的进来，将衡清的注意力从账本上吸引过来。 “蔡家的人找到我们这里了。”容白一进门就说道。 厨娘只觉得林崇长得像蔡家找的人，容白可是知道，林崇就是蔡家要找的人。 “放心。”衡清安抚道：“在家里，蔡家找不到他的。” “不是啊。”容白摇头，坐在桌边，因为着急，语速都快了不少：“刚刚听张大娘说了，那个蔡家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要是他们真闯进来，找到林崇怎么办！” 这个地方，可不像他们在京城的住处。 “放心。”衡清还是安抚：“为夫保证，蔡家的人绝对找不到他。” 衡清的声音表情，都暂时安抚住了容白。但是，容白不安心，家里都是老弱病残，要是蔡家的人进来，根本挡不住。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容白可是一步都不离开家。 第二天，蔡家的人就上门了。 木制的大门，被撞得直响，容白跟厨娘站在院子里，厨娘已经开始颤抖了。 “去开门。”衡清倒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容白咽了口唾沫，双手在腰间和裤腿上确认一番，便上前开门。她想过了，林崇失踪这么长时间，蔡家人才找到这里，说明蔡家的人并不是很多。只要人不多，自己就不用害怕，真不行，自己就把蔡家来找人的人全都杀了。 想到这里，容白身上弥漫一股子的戾气。 厨娘猛地后退，一下退到衡清身边。 门外的声音，还没有停下，容白伸手，取下门栓，还没等她开门，门就从外面被撞开。容白的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蔡家人的面前。容白有些怒，就算在末世，房子也属于私人财产，除非主人死去，否则没得到主人的允许，怎么可以私自闯进来。 可是，蔡家的人根本不遵守这个。 十几个壮汉推推搡搡的进了院子，目光落在衡清身上，最前面的人啐了一口：“见过这个人么？这人偷了蔡家的东西。窝藏他，就跟他的罪名一样。” 厨娘还在颤抖，她心里发憷。前几天出现在家里的那个年轻人，跟这画像有八分相似，如果被找出来，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多年在蔡家淫威下生活，厨娘早就不知道怎么反抗了。 “没见过。”容白没开口，衡清先开了口。 “那你见过么？”大汉将画像塞到厨娘面前：“好好看看，要是消息排的上用场，老子给你十两银子。” “没，没见过。”厨娘声音抖得厉害，嘴里的消息跟衡清一样。 “你呢？”大汉转身，将画卷塞到容白面前。 容白仔细看着画卷，一个平面简体画的人像，甚至连标志性的特点都没画出来。容白看了眼画卷，又看了眼衡清，再看了眼厨娘，发现谁跟这画像上的人都有几分相似。 “你这画得太抽象了，我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看到这个画像，容白就放心了。连人物特色都没有的画像，根本找不到人好么！ 噗，听到这个回答，衡清第一个笑出声。他根本想不到，容白会这么有才。容白不认人这个特点，真是相当让人愉悦。 本来，问完三个人，他们就应该离开了。可是，缀在队伍最后面的汉子，忽然上前，凑到领头的人耳边说了几句，领头的人，目光就变了。正对着汉子的衡清自然能看出，那人目光中，是贪婪。 “为了排除你们的嫌疑，我们要搜屋。” 衡清皱眉，容白手已经摸到腰间，结果，被衡清无声制止。厨娘抖得更厉害了。 一帮汉子，一脸坏笑，摩挲着手就往屋子里钻，容白大步走到衡清身边，咬着牙，低声骂道：“等我回京，一定把蔡家弄倒，这算什么？就是正常的抄家，也要文书才对啊！” 而一边的厨娘，腿软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刚，她说了谎对吧，如果这些人看到林公子，一定会发怒的，自己死定了。 那些人的确看到林崇了，可是，他们没认出林崇。本来，林崇的存在除了特定的几个伺候的人，就只有蔡家几个高层。这些到处找人的，只能根据一个画像来找人。 而画像上的清隽公子，跟眼前这个长得有些粗犷的姑娘，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在门外见过容白这样粗狂的女人，再见到这个女人，汉子根本没想过这人的真实身份。 “你可见过这个人？”画着肖像的纸塞到林崇面前，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好。 “云儿长居内宅，应当不识得此人。”正当林崇不知所措的时候，衡清的声音仿佛救命稻草一般。 “没要你回答！”汉子瞪了衡清一眼，眼睛紧紧的盯着林崇。 林崇不敢说话，他怕一说话，自己就露相了。甚至，他还不敢动，昨天晚上开始，衡清就让他穿女人的衣服，脸上还画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所以，面对这些人，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认出来。 第四百六十七章 化妆术显威 一　　“我妹妹不会开口说话，你怎么能这样呢！” 容白这话一出来，衡清跟林崇两个人都愣了。谁也想不到，容白居然这么机智。蔡家的人，这下没办法了，毕竟人家真是一个哑巴，逼哑巴说话，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搓了搓手，汉子让身后的人翻看容白家里能藏人的地方。 看着自己家被翻得乱七八糟，容白心情不爽到了极点。可是，几次想要动手，都被衡清阻止了，容白只能移步，站在林崇前面，装作保护自己的妹妹。 终于，那些人都走了。容白跟林崇好不容易才舒一口气。 躺在床上的唐翎笑着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被子整理好：“逸云哥哥，你这样子，确实好看，难怪刚刚为首的大汉总找你麻烦。” 刚刚的情形，唐翎全看到了，要不是容白以保护着的姿态站在林崇面前，恐怕林崇都要被那汉子调戏了。 林崇红了脸。 一个男子，被装扮成女子，已经很不好了。自己这还涂脂抹粉，甚至还差点被人调戏，这种事情，哪个男子能接受啊。 “李兄，请问他们为什么认不出我？”林崇很奇怪。 因为，刚刚这群人中，有当初看管他的人。可是，那人在他面前转悠了至少五次，却没有认出他。 “你瞧瞧。”衡清脸上挂着笑容，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面镜子，递给林崇。 林崇低头，镜子里的人，他自己都不认识。 虽然铜镜看着不太清楚，但是，林崇也能看出，这里面的人，脸型，鼻型，甚至眼睛的样子，都跟自己完全不一样。常黎可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眼睛，这么高挺的鼻子，这样秀气的脸庞。 不过，这么看着，镜子里的女子，还真是个小美人。 容白这才注意到林崇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确实是个美人。别的不说，容白自己觉得的看着他很舒服。 “你这身材，要娇小一点就好了。”容白皱着眉看着林崇评价道。 没错，林崇扮成女人，最大的缺陷，就是修长的身材。其实，女子身材高挑的不少，可是，高到这个程度的，真的没多少。 “连你也打趣我！”林崇恼了。 这一下，屋子里瞬间回荡三个人的笑声。 “对了，他们翻成这样，你们可丢了什么东西？”忍不了笑声的林崇，果断的转移话题。 “丢是丢了，只是丢的东西不重要。”衡清跟容白早就计划着蔡家的人要来搜查。按照昨天厨娘说的蔡家狗腿子的尿性，这搜查也可以被称为抢劫。衡清和容白故意放了几十两银子。 “几十两银子是不重要的东西？”听完容白的解释后，躺在床上的唐翎忍不住激动道。这一激动，牵扯到身上的伤，感慨完，便咳嗽不止。几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自己被打成这样，不就是为了把那些药材多卖个十几两银子么！ 容白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将她按在床上：“那真没多少，丢了几十两对于我们来说，无关痛痒。” 容白这句话可不是夸大其词，她是真的觉得这些钱没多少。 “你们真有钱。”唐翎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丝的羡慕。 其实，唐家以前也是有钱的，护城河边上的别院，只是一个休息的地方，因为离蜀州城的私塾近，那里是唐家孩子们居住的地方。一个有专门给上学的孩子们准备宅院的家族，不可能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家族。可是，就是这个家族，如今剩下的人，为了十几两银子，被打断了肋骨都甘心。 “跟我混，你以后也有钱。”容白拍了拍胸口。 唐翎低着头。 他的肋骨已经断了，这几天试图动一动肋骨就专心的疼，如果一直好不了，他就只能躺在床上。想要跟别人混，连床都起不来，那不是笑话么！ “对了，你认识唐瑜么？”容白忍不住又问道。 唐翎住的地方，有唐瑜的家族标志，应该是唐家的地方。这少年也姓唐，容白觉得，他应该跟唐家的人有一点关系。 “不认识。”少年扭过头。 咦？容白懵了。不可能啊，姓唐，还理所当然的占领唐家的地盘，不是唐家人就怪了。而且唐瑜是唐家的嫡系，肯定认识的吧。就像衡清，李家的人，就算面对面不一定认识衡清，可是听到名字应该有印象才对啊。 “小白，蔡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衡清开口，转移话题。 那个少年，明显不想谈论关于唐瑜的事情，容白就算追问也问不到什么。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怎么处理好林崇的事情。 “他们已经搜过了。”容白回道：“已经搜过的地方，不至于再搜吧。” 衡清没回答，神色有些凝重。他现在，缺的是时间。在容白带回林崇的账本，衡清就通知了在西北的傅元。但是，傅元到底什么时候来这边，衡清不清楚。 “那我们什么时候，恢复身份啊。”听到衡清这样分析，容白很烦躁。 容白喜欢平淡的生活，但是她不喜欢这样憋屈的猫着腰过日子。如果两个人闲云野鹤一样，容白还能享受享受。结果现在两个人整天提心吊胆，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容白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 听到容白这话，衡清的神色更加凝重了。心里也更着急，迫切的希望，傅元跟京城的消息早点到巴蜀。 林崇和躺在床上的唐翎对容白这话很奇怪，明明家里的男主人是衡清，可容白说这样的话，衡清非但没有阻止她，反而在思考，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在正在考虑，之后怎么收拾烂摊子一般。 两个人从没见过这样哄着妻子的男人。 容白将家里的东西一一归置好，回来的时候带着几个木片，心疼极了。这是衡清轮椅的配件，容白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容白一直将这些东西藏在箱底，没想到刚刚被人翻了出来，还弄坏了。 “我一定要蔡家的人赔。”容白咬着牙。 “好，让他们赔。”衡清附和着。 旁边的两个人一脸懵逼，这东西，你说赔就赔，蔡家可是地头蛇！ 第四百六十八章 又来？ 一　　容白怎么也没有想到，蔡家的人又来了。而且来的这样快，容白刚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蔡家的人就开始砸门了。而且这次砸门，伴随着怒吼。显然对方已经发现容白他们的马脚。 衡清就想不明白，自己都安排的好好的，到底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眼看着门都要被踹开，厨娘颤颤巍巍的去开门了。至于容白？她在林崇惊呆了的目光中，从靠在墙上的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一把刀。 “容白！你这是做什么！”林崇都惊呆了，这人是打算拿刀出去杀人么？ 衡清看着容白的动作，心里也不是滋味。 容白可不管，几下将长刀组装好，提着刀出了房门。一出门，容白就看到跌坐在大门边的厨娘，以及凶神恶煞的一帮汉子。当然，容白看到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人也看到容白了。 其中，最震惊的，就是厨娘了。 容白平日里大大咧咧，没什么架子，厨娘总觉得，自家这夫人，要是平日里待在家里，称得上一个好女子了。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厨娘的外观。平时挺活泼的夫人，拎着一把杀人的大刀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就很恐怖了。 想要进门的汉子们，也震惊。 他们最多也就是打手，是个人中，有利器的，也就一两个。这利器也简单，匕首什么的。而容白这种，完全就是战场上用的。 看着锋锐的刀锋，汉子们腿肚子都在打颤。 “怎么？”容白扛着刀站在汉子们的面前，一脸不耐：“你们刚刚搜过，现在又想要搜？还是觉得，我们家里都是老弱妇孺，好欺负？” 衡清的轮椅备用零件都被弄坏了，容白心里的怒气可想而知。 “你们窝藏盗贼。”汉子左看右看，这女人身边也没有别人，便大着胆子吼了回去。他们这群在巴蜀长大的汉子，哪能给一个女人吓得腿软。 “你已经搜过了。”容白冷着脸回道。 长刀的刀刃落在地上，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容白走到汉子五歩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来找人，我们也奉陪过了，现在，你们来找茬，我也奉陪。” 长刀在容白身边划出半个圈。 为首的汉子猛地咽了口唾沫：“有，有人说，你带了陌生男子回家。” 不知为什么，刚刚还十分嚣张的汉子，看到容白这副样子，根本嚣张不起来。看到容白还不相信自己说的话，那汉子也急了，想冲进来，有怕容白的刀，最后一把扯过自己身后的人，推到前面：“是她，是她亲眼看到你带着陌生男人回来的。” 容白定睛一看，握着长刀的手指微微泛起白色。 阿玥根本想不到，自己居然又对上容白。 自从那天，被容白吓回家之后，阿玥一直发烧，直至昨天才恢复。这一恢复，就碰上这次找人事件，阿玥觉得，这是老天给自己的机会。那人是容白带回家的，那天早上，她看的清清楚楚。 容白咬着牙：“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怎么样，我亲眼看到你把男人带回家的！”阿玥一把扯过那张找人的图纸：“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你那天早上，抱着一个人，身后跟的人，就是这个人！” 阿玥言之凿凿，很具有说服力。难怪这些汉子，在刚刚翻完自己家之后，又过来了。 衡清的轮椅声响起，他冷冷的看着阿玥。容白是常常在外面查事情，有的时候，等到早上才回来。但是，只有一天是衣衫凌乱的回来的。而那天容白休息之后，周围的人家就找了过来。 衡清一直很在意，那个败坏容白名声的人是谁。 阿玥根本不敢跟衡清对视，如果不是这些人要她指证，她甚至连进这个屋子的勇气都没有。 容白明白，阿玥说的是她带林崇回来的时候那件事情。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一路上避开了所有被发现的可能，却被阿玥撞了个正着。 “所以呢？”容白问道。 汉子有点懵，回过神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女人已经承认了自己做的事情。 林崇躲在屋子里面，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女装。现在，他有点后悔，自己到底为什么从蔡家的密库逃出来，平白给这夫妻两个人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如果，现在自己出去束手就擒，会不会好一点。 林崇这么想，也想这么做。稍微直起身子，便看到衡清的目光。 衡清目光是不赞同的，甚至，他还看到衡清做的口型，那是别出来三个字。 “小白，不要杀人。”衡清开口，道出底线。他们是来查案的，可不是来干出更大的案子的。 听到衡清的话的容白，仿佛卸下了一层包袱，点了点头，之后提起长刀双手一拧，随后，长刀的刀刃部分直接砸到身后的地上，刀刃直插到地里。此时，她手中只剩下一个棒子。 蔡家的打手一愣，自己这边十多个人，哪能忍受容白这样的挑衅啊。这要是忍了，以后在蜀州城还怎么混！ 所以，场面很快就乱了起来。 阿玥见识过容白的恐怖，一看打起来，找了个缝钻了出去。跌坐在门前的厨娘，连滚带爬的往衡清那边冲去。冲到衡清身边，连胳膊也软了下去：“这，这蔡家，可是不能得罪的！” 然而这话，谁也没有听见。 容白趁手的武器是长刀，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别的武器。用末世军事学院的孩子们的说法，只要能造成伤害的东西，哪怕一张椅子，都是可以用的武器。 而另一边，蔡家的打手，根本没经过系统的训练，甚至战斗的机会也不多，平时除了欺压乡里，根本没上过真正的战场。这样的人，别说容白了，就是当初一个人挑了的土匪寨的战斗力，都比这些人强。 所以，战斗结束的比开始还要快。望着一院子哀嚎的伤者，容白开口：“张大娘，你去买些绳子吧，越多越好。” 容白虽然没有直接杀掉这些人，但是，也不会将这些人放回去，毕竟这些人如果回去，天知道接下来，要来多少人。衡清既然对这个事情有安排，容白便相信他的安排。 第四百六十九章 恶劣形势 一　　张大娘去买绳子，容白就提着棍子站在院子里。一帮蔡家的打手，全都挤在一处，动都不敢动。 也不是没人想过逃跑，可是，容白太厉害了，他们几个人，想要逃跑的都，没一个能安全的走到院子门口。那女人手上提着的棍子看起来不重，打到人身上，总觉得骨头都要打碎了。 这些汉子，都是吃不了苦的，这几棍子下去，无论被打的还是看着别人被打的，都消停了。 林崇呆滞的看着首次在他面前展示武力值的容白，又看了看衡清的腿。难道，衡清对容白这么好，是因为畏惧容白的武力？说实话，一直以来，接受文人至上教育的林崇有些接受不能。 “小白还是留了手的。”衡清见林崇呆滞，笑着解释道。 “这，这还留了手。”林崇的声音有些颤抖。 衡清点点头。容白当然留手了，衡清虽然没见过容白正真的武力，但是在临江的时候，他还是见识过几次汉子们的训练的。那些人，怎么都比这些人要厉害，而容白，虐待，姑且算是虐待他们的时候，可没有这般束手束脚的。 衡清对此有些高兴，因为容白留手的原因，是自己那句话啊。 “小白曾经一个人挑了一个山寨。”衡清见到林崇还不解，继续说道：“所以，你不用害怕，小白说要保护我们，她一定能做到的。” 林崇瞥了衡清一眼，实在不能理解。这衡清好歹也是个男人吧，怎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娘子的保护，男人在女子的保护下生活，难道不膈应？ 还没得懂林崇开口，两人身边忽然传来一阵咳嗽：“你们这样直接跟蔡家的人卯上，太不明智了。” 跟林崇相反，唐翎的性子，是真的比他年龄看上去要成熟很多。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他已经捂着胸走到衡清身边：“蔡家的人睚眦必报，不管他们能不能回去，你们殴打扣留蔡家的人已经成为事实了。” 顿了顿，唐翎叹了口气：“蔡家跟州牧大人几乎部分彼此，你们这次是真的惹了不能惹的事情了。” “蜀州州牧手中有哪些权力？”衡清沉声问道。 “调用蜀州城的护城军算不算大权力。”唐翎回道。巴蜀的州牧，就是蜀州城的城主，手中掌管着守护蜀州城的护城军，有军队，就有话语权。 “我劝你们别挣扎了，在蔡家人回过神来之前，逃离蜀州城，逃离巴蜀。” 唐翎给的解决方式，是个很好的解决方式。可是，如果容白跟衡清是来度假的，那十有八九会采用。可是，容白跟衡清不是来度假的，之前，衡清还想着将林崇藏起来，可是现在，他有了别的想法。 “唐翎，你对蜀州城熟不熟？”衡清看着唐翎。这孩子，比他见过不少孩子都要成熟稳重，而且，依照他的说法，这人对蜀州城也很了解。唐翎的职业，容白跟衡清说起过。 那样需要大量时间在家中的职业，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想法见闻。 “熟。”唐翎回道。 “你若是有信得过的朋友，我想请你帮个忙。”衡清知道，这个唐翎一定不像自己看到的这样简单。能够挖地道直通蔡家的密库，除了运气之外，还要有很好的规划。 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蔡家的都密库在什么地方。 唐翎听到衡清这话，下意识的打量衡清一眼。对方坐在轮椅上，目光清正，似乎对自己的身份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是，他能断定自己在蜀州城内还有信得过的人，就让人忍不住重视了。 “你要我帮什么忙？”唐翎这话回的相当慎重。 他手中的力量，是唐家最后一点力量了。可以说，一个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到现在折服模样，已经算得上家破人亡了。剩下的这些人，无论是姓云的附庸还是姓唐的本家，都成了唐翎真正的家人。 任何危险，唐翎都绝对不会让他们冒的。 “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衡清安抚：“小白与逸云还好，只要想走，都能走得掉，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唯一离开蜀州城的办法，就是正大光明的走出去。” 顿了顿，衡清看着少年：“唐翎，你觉得，我们两个正大光明的走出去的概率有多大。” “不足十分之一。”还没等唐翎回答，容白就帮他回答：“这十分之一的概率还在衡清的化妆术上。但是，你们两个人的特点太明显了。”两个伤者，衡清双腿残疾，出门只能用轮椅。而他的轮椅，整个蜀州城，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而唐翎，容白还没见过第二个肋骨骨折的人。 而且，这两个人，没一个能自己走出城门，所以，就算想出去也是白搭。 容白走到衡清身边：“衡清，你不用担心，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容白清楚，这些人之中，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是谁，首先保护的人是谁。容白已经想过了，到最后就算唐翎跟林崇都死光了，她也要保证衡清没事。 唐翎扭过头，往床榻走去。他觉得，自己担心的有些多余：“云暖阁找云一。” 唐翎留下这句话，就没再说话了。 林崇奇怪的看着唐翎，他还不知道，唐翎居然除了自己还认识别的人，听云暖阁这个名字，还挺风雅的。 “云暖阁是什么地方？”容白忍不住问道。 “蜀州城最大的青楼。”唐翎闷闷的回道。 林崇都惊呆了，对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而已，居然已经有逛过青楼了。自己长这么大，还是小时候听私塾先生不小心提起那风月地方。 原本，衡清是想让林崇帮自己找人，可是，青楼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现在这个打扮的林崇，所以，他只能自己去。这下，衡清就纠结了，自己这能怎么去，摇着轮椅找到地方，黄花菜都凉了吧。 想到这里，衡清忍不住抬手揉太阳穴。 “你要带什么口信？”容白想不通，这个时候，衡清都不肯暴露身份为了什么：“要是重要的口信，还是让集团内部的人传达比较好。”容白就不明白，衡清为什么宁愿自己一个人蛋疼，也不愿意动用临江集团。 第四百七十章 集合 一　　“也罢。”衡清叹息一声，算是同意容白的意见。 可是，这个时候，将临江集团的暗棋暴露出来，根本不是一件好事。蜀州城这样的边境城市，温婉并没有设置传达书信的邮局。而且，衡清相信，蔡家的人，一定已经在各个关口留人了，如果不是长期在蜀州城经营的人，不一定能安全的将口信送出去。 厨娘回来得挺快的，这次买东西，她可是直奔主题，买完就回来，路上一刻钟都不敢耽误。总觉得，自己要是耽误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可能被蔡家的人抓住。 她本就不敢得罪蔡家，如今这样子，让她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容白的身上。 容白结果绳子绑那些汉子的时候，蹲在旁边的厨娘，时不时的主动搭把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跟着容白不会出错。很快，地上哀嚎的一大帮汉子，都被绑得死死的。 衡清全程看过去，容白用的绳子不多，但是效果却十分明显。 绑完，容白直起身拍拍手：“要论绑绳子，我可是专业的。” 看到容白这么开心，衡清也跟着微笑起来。围观一切的林崇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两个人到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难道他们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随时这里都会被包围么？ 实在看不下去的林崇果断转身回屋子，眼不见心不烦。 躺在床上的唐翎听到林崇的脚步声，偏了偏头：“你不用担心，他们好像对这件事情，有应付办法。” 刚开始的时候，唐翎也很焦躁。没办法，谁遇到这种事情，肯定都焦躁。而且，唐翎觉得，只要不智障，都应该知道被发现了要转移阵地，那个叫衡清的人，能把男人变成女人，易容的技巧，虽然跟唐家的千面谱比差一点，但是也没差多少。 有这样的条件都不躲一躲，还纵容容白硬刚，怎么想都想不通。 “我不担心。”林崇坐了下来：“他们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这句话说的有一股子赌气的意味在里面。他其实挺担心的，容白是将他救出来的人，衡清是想过办法保护他的人，这两个人得罪蔡家的原因，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作为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自然担心他们的前途。 可是，对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状况。 衡清和容白到底在不在意自己的状况，那当然是在意的。但是，他们两个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在意。衡清已经在蜀州城住了太久了，案件脉络虽然已经推测清楚，可是，这些东西全凭推测，想要拿到实质性的证据太难。 一潭死水蜀州城根本弄不到他想要的东西，那就只能搅浑这谭水。原本衡清还得伤脑经怎么搅浑水，结果，蔡家巴巴的凑了上来。 容白捡起地上的刀，将长刀拼出来，回到衡清身边，抱着刀休息。她知道，接下来，对于自己来说，才是真正的硬仗。衡清不打算离开，蔡家的人回不去，那接下来，蔡家的人可不会只派几个人来。 “张大娘，你先去做饭吧。”衡清开口。 张大娘愣了愣，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吃饭，是说这雇主心大好呢，还是说雇主不谙世事好呢。可惜，这两个，都不能说，因为雇主目光沉了下来，似乎在考虑什么。 容白的绑缚方式，师承自末世军校的。所以，她说自己是专业的，一点都没夸大。虽然用的绳子不多，打结方式看着简单，可是，地上一众汉子，没有一个能弄开。 “我们走吧。”衡清看了地上人一眼，缓缓开口。 手中动作刚开始，却受到一股大力。容白一只手抱着长刀，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抓着轮椅的扶手。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隐藏着，似乎不太好。”容白缓缓开口。 容白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而特工训练也算是军事训练中的一部分。这部分，容白的成绩不好，可是有些东西，却被刻在她的脑子里。衡清做事滴水不漏，但有的时候，却有些过了。 为了做这件滴水不漏的事情，他们要冒着危险，容白是不愿意了。别说，衡清有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是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容白都不愿意再这么蛰伏下去了。 在衡清疑惑的目光下，容白走到院子中央。掏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拉开引信。 只听一声尖锐的响声，天空炸出一朵鲜红的印记。 一院子的人惊讶的看着站在院子中央的容白。除了默默叹息的衡清，谁都闹不明白，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但是，院子里的人不明白，不代表别的地方的人不明白。印记一炸开之后，原本就兵荒马乱的蜀州城更乱了。不少刚刚被蔡家洗劫之后准备重新开业的铺子，瞬间转变模式，路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铺子就关门了，掌柜带着健壮得有些过分的小厮，往印记升起的地方狂奔。 而且，这还不算完，还有那些蔡家都不好得罪的大商号，也跟着收拾东西，而且，大商号的老板，跑的比小商铺的还快，可以说是拼了老命了。 容白扛着长刀，静静的站在院子里。听到响声的林崇探出个脑袋，看到容白在院子里凹造型，完全想不明白这女人的脑回路。 正要缩回脑袋的时候，动静开始了。第一个到达目的地的，是个小铺子的老板，老板喘着粗气趴在木门上，往院子里望了望，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有些失望。但是，他身后那四五个强壮的伙计，看到扛着长刀的容白，眼睛都亮了。 还站在门口的伙计，瞬间挺直身子，排出队形，整齐划一的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笔直的站在容白面前。 林崇都惊呆了。 这些人要不是军人，他就把自己脑袋拧下来。 那群在地上挤成一坨的汉子们，心里更是惶恐，因为，那个趴在门上喘着粗气的商户，他们来容白家之前刚搜过。可是，这几个强壮的伙计，他们却没见过。 第四百七十一章 备战 “你要是累的话，就到里面休息一下。”容白这句话是对刚刚捡回半条命的掌柜说的。 这种信号，是临江集团首脑的信号。整个临江集团，只有三个人有，温婉、容白、唐瑜。无论在哪个地方，只要信号一升空，所有看到信号的人，都必须集合。 “多谢东家。”那掌柜的点点头，扶着墙走到衡清身边，又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见过李先生。” “嗯。”衡清微微点头。 听到动静，在厨房门口张望的厨娘，看到进来的掌柜的，终于明白，容白他们哪里来的钱了，原来，以前看着不起眼的小夫妻俩，是胭脂铺子的幕后东家啊。难怪夫人平时总往外面跑，还有花不完的钱。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厨娘有些接受不能。 因为跑废了的掌柜的，可不止刚刚的胭脂铺掌柜一个。接下来，好几个掌柜的跑了进来，进来之后，容白跟掌柜的对话，都跟之前的一模一样，接着，一帮掌柜就坐在衡清旁边的地上，也不嫌弃地上的灰尘。 另一边，跟着掌柜的来的伙计们，自动整入之前的队伍中。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这个队伍里。 其实，他们本就是一个队伍的。甚至，这些在蜀州城做生意的掌柜，也都来自同一个地方。躲在掌柜们附近的林崇，听到的内容，证明了这一点。 “好像样子还挺不错的。”容白打量着这群汉子。 听到容白这句话，汉子们瞬间更精神了。 “这些人，好像很听容白的话。”林崇终于忍不住凑到衡清身边。这个时候的容白，有一股子他不知道的气势，让他觉得，容白离他很远，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顿了顿，林崇又问：“你们是不是军中的人啊？” 这些掌柜的看不出来，但是，容白面前那排列整齐的伙计们，肯定是军人吧。 “怎么会。”衡清身边的一个掌柜代替衡清回答：“咱们可是正正规规的商人。” 那掌柜的扭头看着林崇，这人，他不认识，但跟着李先生和容东家的人，应该不算外人：“您别不信，咱们这身家绝对清清白白都在册的。咱们也不犯法，做的是本本分分的生意。” 林崇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看着容白的动作。 容白汉子们面前转悠了两圈，然后又回到初始位置。张口命令：“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们的任务，是保护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直到我宣布任务完成。” “是！” 应答的声音，手掌拍在裤腿的声音，拧成一道。就是围观的人，也都忍不住热血沸腾。 林崇似乎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唐翎不知什么又起来了，捂着胸口，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解散！” “唉，有生之年，我还真看到他们集合的一幕。”掌柜们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忽然说道。 旁边的掌柜，也不住的点头。 从训练营出来的汉子们，有一部分会分到这些掌柜的所在的铺子里。一方面是保护这些掌柜，一方面是让这些汉子有赚钱养家的机会。可是这些人出动的条件十分苛刻，只有两个可能，掌柜的生命受到威胁，或者，临江集团的人召集。 而这次，是容白召集。 汉子们解散，却没有离开院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开始装备自身。这些汉子的衣衫都是特制的，乍一看跟一般人一样，等汉子们将外衣脱下，里面是金身的黑色衣衫。 突起的肌肉，在黑色之下格外显眼。 “穿着一点点，不冷？”看着汉子们一边活动筋骨一边从衣服各个角落抽出零件组装东西，林崇由衷的感觉冷。 “不会冷的。”这次回答他的是唐翎：“这种衣服，有点类似水靠，看着很薄，却很保暖。”唐翎看着院子里的汉子们，目光明暗不定。他现在给林崇捏一把汗。 这夫妻两个人来历肯定不一般，也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如果，这两个人从头到尾的表现，都是为了欺骗他们，那现在防备着，还不算晚。但是，显然林崇似乎不想防备他们。 “小哥眼光真好。”坐在地上的一个掌柜的笑着开口：“他们这身上的衣裳，都是最好的皮衣，而且还用了别的手段，这就是咱们商业机密了。这一身装备，少说这个数。” 这掌柜的是个做皮草生意的，眯着一双眼睛，怎么看怎么像个狐狸。他五指张开，比了个数。 “五十两？”林崇猜测。 “哪能啊！”掌柜的摇头：“他们这一身，至少五百两！” 五百两！这下，林崇真的惊呆了，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为什么身上一件衣服，就要五百两！而且，听这意思，配备这些衣服的人，可远远不止眼前的这近百人。 “没那么贵。”衡清拆台：“那是卖出价格，而且，卖出的条件极其苛刻，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买不到的东西，却给一些伙计装备上？唐翎紧紧的盯着人群中的容白，目光更加沉重了。 容白正在帮汉子们整理装备。 因为容白的规定，汉子们离开训练基地的时候，都会认领一套装备。如今，汉子们摆弄的，就是这套装备。这套装备，容白身上也有一套，只是，跟这些人不一样，容白的装备更加的精巧，操作难度也更大，所以，一般不会用。 “我们进屋吧。”衡清开口带着一众掌柜的往屋子里走去。 林崇满脸疑惑的跟着。 “他们要备战了，我们在那边，会影响他们发挥的。”似乎知道林崇的疑惑一般，衡清淡淡的解释着，只是紧紧抿着的唇有些发白。容白给汉子们下达的命令是保护，所以，比起战斗杀敌，他们要花更多的心思保护别人。 一旦打起来，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很容易成为别的人活靶子。衡清希望，这次还是小打小闹。 屋子的门关上，背对屋子的容白没有回头，她握了握拳头。这次，容白有些紧张，甚至比穿越前最后一场战斗都要紧张，因为，毫无作战能力的衡清，就在这扇门后面。一旦她倒下，衡清就危险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蔡家家主 容白等人在准备的时候，蔡家的人也在准备。 从容白家里逃出去，阿玥就在自己家一直盯着容白家的情况。那些跟她一起进去的人，一个都没出来。唯一出来的，只有做饭的那个大娘。等到看到那大娘带着绳子进去，阿玥就坐不住了。 打开门，飞快的往蔡家那边跑去。 刚走没多远，就听到刺耳的声响，回头，一朵红色的东西在天空炸开。 不知为什么，阿玥看到这个，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让阿玥再次加快速度，恨不得马上就要跑到蔡家才行。 半路上，阿玥跟一个人撞在一起。 抬头一看，那人居然是开布庄的掌柜，一脸焦急的样子，仿佛要去投胎。被撞得一踉跄的掌柜也不看阿玥一眼。错开脚步又往前狂奔，身边的小厮，跑得更快，很快超越了掌柜。 阿玥疑惑的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这个掌柜，她见过，十分不讲理，别说撞到他了，就是碰到他衣服，也会被骂一通。然而今天，那人走的毫不留恋，根本不找麻烦。 晃了晃脑袋，阿玥将疑惑压到心底，她现在可没时间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蔡家的人在容白家里待了那么久都不出来，肯定出事了，回想起容白手中那明晃晃的刀，阿玥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样想一下，阿玥的脚步又加快了。很快，朱漆大门就在眼前，望着门头的“蔡”字，阿玥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 “要吃饭么？”唯一没有进屋子的非战斗人员，就是一直在厨房里厨娘。场面松懈下来，她才敢出现，整个人藏在厨房门后面，就露了张脸。 容白这才回神：“有饭么？有多少，不多的话，把家里的米都煮了吧。” 容白之前没打算召集这些人，现在想想，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这些人都还饿着肚子呢。饿着肚子战斗过的容白，知道饿肚子的感觉。 厨娘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之前她很不安，但是，听完容白的话，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安心了。 “别做肉，也别做得太多，每个人五分饱。”好像想到什么，容白提声喊道。 喊完，容白家的大门，就被踹开了。这次开的人，是正主。 院子里的汉子瞬间警觉起来，很快列队完成。蔡家的家主，在一众打手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进门之后，才看清这个院子里的真是样子。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院子中央被俘虏的自家家丁。 然后，是半个院子里站着的黑衣壮汉，再接着，才是容白，容白也是一身黑衣，看似悠闲的倚在屋子门口，身边靠着一把长刀。 蔡家家主，年纪不算大，跟蔡伦年纪差不多。这蜀州城蔡家跟蔡伦的关系，衡清可是摸得清清楚楚。 “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家。”所有人都不吭声，容白才偏着头问道。容白明知故问的这一招，还是跟衡清学的。 “你这女子，你派人掳了我家家丁，还不准我这个家主来救？”蔡家家主冷笑着指着地上困成粽子的一众家丁。 容白瞥了一眼地上的家丁，冷笑：“原来，这些肆意跑到我家里冲砸的人，就是你家的家丁啊。那他们造成的损失，你来赔偿么？” 说完，容白直起身子，随手拿起长刀，蔡家家主的方向走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汉子们，一看容白的动作，就想到之前被暴揍之前。这个罗刹一般的女人，也是这个动作拖着刀走到他们面前。 刀锋从这些汉子身边划过，汉子们顿时被吓得一哆嗦。 “挺没用的。”哆嗦的汉子似乎听到一声嘲讽。抬头，周围看守的人，都站得笔直，就是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既然要赔偿，那夫人不介意我们再搜一遍吧。”蔡家的家主没有被容白吓到，反而微笑着开口：“搜一遍，你开价。”蔡家的家主可不像那些家丁好糊弄。听了那个姓杜的女人说的话，蔡家家主能确认，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个地方。 “我开价，你付得起？”容白嘲讽。 “在蜀州城，还没有我蔡虎付不起的价格。”蔡家的家主十分肯定。 容白掏了掏耳朵，嘴角扯出弧度：“这话，在京城的时候，蔡伦可不敢这么对我说。”容白右手一抡，长刀就抗在肩膀上：“你看起来，比蔡伦要硬气。” 蔡家家主真的愣了，对方一照面，就说蔡伦的名字，到底怎么回事。 容白扛着长刀转身，走到门边，又恢复之前的姿势靠在门边：“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我的地盘，除了有陛下下的旨意，谁都不能随便搜查。更可况，你连官府批文都没有。所以，今天我就在这里，你要是想进来，只有硬闯。” 容白这句话，说得不无道理。 之前容白可想不到这么多，刚刚在蔡虎面前提到蔡伦，容白才想起，自己早就不是临江县那时候的平民百姓了。 她有陛下亲封的县主称号，有将军官职，本身还是武侯府的义女。就算衡清也是吏部侍郎。在京城，不是什么大官，但是在这个地方，可是没比他们更大的官了。 “小妇人好大的口气。”蔡家家主被气笑了。他能心平气和的跟容白沟通，是因为这院子里站着不少汉子，而且，这些汉子，能给他带来威胁。 可是，如果这人知道进退，今天给他搜一遍，那还能不计较他们打伤自家家丁的事情，可是，这些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搞这一出，以为这边是什么地方？京城？不，这里是蜀州城，是他们蔡家的地盘，在这里，蔡家的话就是圣旨，蔡家要搜你的屋子，还有谁敢挡着！ “搜！”蔡家家主最后一丝耐性也被磨灭了。 容白一个眼色过去，原本站在院子边缘的汉子们瞬间当到蔡家家丁面前。跟蔡家那些色厉内荏的家丁不一样，经过专业训练的战士，看着战斗力不高，其实，都是一个能打一群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护城军 “你敢拦？”蔡家家主吼道。 “有本事，你闯。”容白一点也不是示弱。 容白早就看这个家族不爽了，之前怎么也想不到合适的办法，现在不一样了。这个世界，并不奉行容白之前奉行的丛林准则，而是有的人生来就高贵。像里面的林崇，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只要在他父亲的羽翼下，他就是个地位很高的人。 一般人要想打他的主意，那得好好掂量，自己有没有对上官府的能力。 同样，容白想起自己和衡清的诸多光环，真不行，就跟他们拼身份，只要对方先动手了，给安排什么罪名好呢？ 刺杀县主？刺杀钦差？还是刺杀将军？ “小白居然会跟他说这么多。”容白跟蔡家家主说的话，坐在屋子里的衡清听得一清二楚。这也让平时深谙容白性格的衡清疑惑。 容白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格，蔡家家主要是上来就跟容白打起来，衡清还能接受一下，可，这两个人拼起家世，衡清就有些茫然了。容白什么时候，学会跟人拖延时间了？ 衡清想得一点没错，容白是拖延时间。 衡清说有安排，但是具体是什么安排却没说过。不过，听他的意思，事情反转的时间应该不长。所以，容白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拖延时间，可是，这里的人不多就算一个一个的制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从没跟人打过嘴仗的容白，开始了漫长的互喷过程。 蔡家家主一点也不想跟容白打持久战。但是，他带来的人虽然多，可没有容白身边的那批看着精锐。 头一波来的人，被人制服，蔡家家主就已经受不了了，要是自己被人困在这院子中央，蔡家家主想都不敢想。 所以，容白想要打嘴炮拖时间，蔡家家主也想。刚刚他找了个机会，让自己的心腹将目前的状况告诉了州牧大人，估计过不了多久，眼前这个女人就得瑟不起来了。 你有精锐的护卫又怎么样，等护城军一出动还不是只能等死。 容白不知道蔡家家主的计划，她专心致志的打嘴仗，目标只有一个拖时间，时间越久越好。结果，先来的人，居然是州牧的人。 州牧的府邸离容白家不远，等点齐兵马，赶来的时候，天都没黑。容白手下的汉子们，一波波的去吃过饭了，蔡家的人却只能饿着肚子看着。蔡家家主连饿了两顿，心里的火简直没地方发。 等到心腹通知他州牧带着军队来了，心情一瞬间好了。 阿玥一直待在自家门口，直到晚上，看到护城军打着火把出现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会死人么？ 看着明明灭灭的火把，阿玥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想法，要是容白死了多好。 “你已经被包围了。”随着蔡家家主这句话，容白家的院墙上开始出现火把，随之出现的，是张弓搭箭的兵卒。容白皱眉，望着那些对着自己的箭支，心里涌起一股子杀气。 “他们是什么人？”容白沉声问道。 屋内衡清的手一紧，这是容白发怒的声音，衡清也就听过一次，还是圆房那夜模模糊糊听到的。 “自然是护城军。”另一道声音响起，容白夜视能力不错，借着火光看清那人的样子。一个中年人，留着两撇胡子，一双眼睛不大。 “护城军，不应该守护城池？”护城军，只有在边境城池才有的军队编制。因为这些城池，很容易被渗透进来的军队围攻，所以，本身得具有一定的战斗力。 可以说，护城军是蜀州城最后一道防线。 而现在，这最后一道防线的兵刃，指向了自己。这跟战场上，给战友捅刀子有区别么！ “好，好得很。”容白右手拿着长刀，冷笑着望着那个带着护城军来的中年人：“你做的事情，已经超出我的忍耐限度了。” 话音未落，对方爆发出一阵笑声，接着，就是那八字胡的男人带着嘲笑的声音：“我看，你们这全副武装的，就是混进蜀州城的祁国奸细，来人，将奸细拿下！不，就地格杀！” 就地格杀四个字，喊出了那人的杀心。同时，激起的也是容白的杀心。 “我能杀人么？”容白靠在门上，开口问道。 她的声音不高，却能保证衡清听得到。 “可以。”这次，衡清放开了对容白的束缚。 容白嘴角扬起笑容，低压的嗓音带着特有的韵味：“杀。” 周围的战士一怔，接着，众人就见到了地狱。 容白第一次剿匪的时候，带的人对于容白来说，是新兵。是仅仅训练一个月左右的新兵，可是，这批人不一样。能从临江集团的训练基地出来，都是被陈老幺承认的战士。 所以，杀这些训练不足的人，跟切菜没有区别。 就着火光，蹲在墙头的弓箭手们看到了他们从未见过的一幕，容白的长刀，在人群中飞舞，每一次停顿，都会带走一条生命，从不误伤。无论蔡家的人，还是后面来的人，都忍不住咽口水，甚至有弓箭手，被吓得连弓都抓不住。 就算这样，容白也不好过。如果之前，蔡家家主来的时候，两边人数差不多，容白占优势的话，那现在，容白他们明显属于劣势。后来的兵卒的战斗力，容白不清楚，可是一直躲在远的地方放箭的弓箭手却让容白有些难办。 这不是一两个人在放箭。 容白自己还好，末世枪林弹雨，异能齐飞的日子都经历过，自然能够凭借本能躲避危险，可是，陈老幺训练出来的这些人不一样。很快，就有人受伤了。 听到隐忍的闷哼声，容白心里一紧。这种声音，容白上一次听，还是末世之前，小衡发出的。 轰的一声，容白的长刀将院墙直接劈碎，蹲在墙上的弓箭手们猝不及防下全滚落在地。但是，院墙倒塌之后，看到的一幕，让容白的心揪了起来。 因为整条街道上，密密麻麻都是弓箭手。 蜀州城不好攻打，那是整个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不好打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的兵种单一，全是弓箭手。 站在城楼上的弓箭手，是无敌的存在，除非用人肉堆，否则蜀州城根本攻不破！ 第四百七十四章 援兵到了 可惜的是，容白没有那么多的人可以去死。别说没有那么多人，就是身边的这些人，容白也舍不得他们去死。可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心疼，这个时候，仅仅是战斗，容白就已经到极限了。 “弓箭手准备！” 州牧大人已经没有耐性了。挪用兵卒，是大罪，而且现在，在这里死了这么多，那就是大罪中的大罪，这种罪，他扛不住也不能抗。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女人去死。 或者说，让所有知道这些的人都去死。 想到这里的州牧，慢慢的往战斗圈外移动。很快，逃出了弓箭的射程范围。 “放箭！”一声令下，容白目眦欲裂，蔡家家主猛地转身，目光绝望。 可是，真正落下的箭支只有十几支。简单格挡之后，再也没有箭往这边飞来。然后，包围圈忽然裂开，一个略带痞痞的声音响起：“啊呀，李兄，好久不见。咦，李兄呢？” 更多的火把涌了过来，容白皱着眉，看着不远处出声的人。 傅元一边说话，一边往院子里走。等到一脚踩进院子，才猛地低头。看清自己踩到什么东西之后，忍不住扶着门大吐特吐。 容白的院子，早就成了修罗场。确认安全之后，容白原地给自己绑绷带。这一场大战，容白没做到无伤。时不时放过来的冷箭，实在太不容易躲闪了。傅元吐得腿软的时候，一只手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拎进院子。 “飞鸾。”容白看到卫玄冰冷的脸，讪讪的开口。 卫玄并没有应答，而是错过容白，拎着傅元一脚踹开了容白身后的大门。 “李嘉。”自从承认衡清是自己姐夫之后，这还是卫玄连名带姓的喊他的名字。 一屋子的非战斗人员，看着忽然出现的人都吓了一跳。等卫玄将傅元丢到一旁，众人还没回过神。 “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事情？”屋内只点了两根蜡烛，不太明亮。但是，院子里无数的火把，照亮整个夜空。门被踹开的那一刻，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屋子里的人瞬间感触到外面的情况。 光听声音，绝没有这般震撼。 “你知道，你让她上战场了么！”卫玄咬着牙恨道。 傅元接到衡清的信件，时间挺长的了。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辗转往蜀州城来时的路上，碰上了带着军队巡逻的卫玄。一听他的去意，卫玄就知道事情多严重了。 接下来的路途，都是急行军。 好在今夜蜀州城的守军都被抽调到容白这边镇压容白了，所以，卫玄不费力气便开了城门，带着军队直奔这边。 也因为这样，才能及时赶上。 卫玄不知道，如果自己晚来一刻，要面对什么。现在，他是真的恨着衡清，再一次见到容白的时候，卫玄就想着，让自己那个在战场里待了四年的姐姐远离战场，可是，如今，她又开始这样的厮杀。 “对不起。”衡清语调艰难，因为张口，一缕鲜血缓缓流了下来。 他也恨自己。 听到外面喊放箭的时候，衡清的心都揪成一团了。再之后，血腥味弥漫整个喉咙，容白在外面，衡清在里面，容白是外面参战的人的主心骨，受伤能哼一声都不能。 衡清也一样，屋里的人都看着他，就算吐血，也只能憋在心里。 “衡清！”把自己包扎好的容白一会屋子，就看到衡清嘴角挂着的血。自己受伤哼都没哼一下的容白，看到这模样的衡清，忍不住尖叫。然后回头，有些委屈的看着卫玄：“这次是我冲动要硬刚的，你怪我就好了，别打衡清，他身体不好，受不住的。” 卫玄的脸顿时黑了。 他能不黑么？从进屋子开始，他除了放两句狠话，碰都没有碰衡清一个手指头好么！而且，怎么就不能放狠话了？自己拼了命也要好好保护的亲人，结果为了别人拼命，这种操蛋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放狠话！ 容白挺委屈的，卫玄就更委屈了。 但是，现在他就算再委屈，也没人理睬。容白一门心思都放在衡清身上，根本不瞥他一眼，叹了口气，嘟囔一句话，便又拎着傅元往外面走。 此时傅元根本不想往外走。刚刚一路上，浓郁的血腥味差点把傅元熏死，现在又要他出去，没门。 傅元死死的抓着衡清轮椅的轮子，就是不撒手。卫玄试了两次，没有成功拖走。 “一个个的，就不让人省心。”卫玄咬着牙，伸手，往傅元手臂上一捏，原本抓得死紧的手瞬间没了力气，挣扎不了的傅元，只能被卫玄拖了起来。 “我不出去，外面太恶心了。”傅元忍无可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嚎着，身上还沾了不少秽物。 “你是采风使。”卫玄没有给他逃避的时间，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夫妻俩，他决定，把怒气发泄在傅元身上：“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人担下责任，我可不想随便找个冤大头。” 说到这里，卫玄的眼中火光四射：“我一定要找到，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动我卫玄的人！”在西北地界，还没有人听到卫玄两个字不颤抖的。 容白确认衡清身体的时候，卫玄拽着手软腿软腰也软的傅元走到了几个俘虏面前。在汉子们的指认下，卫玄确定来找茬的主使者。一个，蔡家的家主，一个则是州牧，也是蜀州城的城主。 城主府一片火光，每隔不远出，就有一个士卒举着火把。卫玄走在前面，鹰卫压着两个人跟在后面。当卫玄坐在城主座椅上，身后有人挂起卫字字样的旗子之后，在容白面前嚣张不已的八字胡男人，彻底怂了。 “知道我是谁么？”卫玄叉着腿，一只手拖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两人。 知道，当然知道，看这年纪，看身后的旗帜，就知道，这人是西北地区最骁勇善战的将军！而且，还是真的手握重权的将军！ 看到对方的反应，卫玄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 “那你们谁能跟我解释一下，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末路 卫玄长了个挺好看的面容，如果不是穿着甲胄，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真以为，这是京城哪家小公子跑来度假的。可是，想象终归是想象，实际情况，让人绝望。 卫玄的问题，两个人一个都不敢回答。 身后的刀斧手不用看就知道，是杀了很多人的那种，跟自己手下那帮几年都不上战场的兵可不一样。 “怎么，没人说？”卫玄平静的声音，一下让州牧吓尿了。 如果之前没有看到这个人杀人的样子，那听到这话，州牧还不会多害怕。可是，现在他真的很害怕啊。因为晚上，这人提着刀杀人的时候，也一副这种笑容，也用这种声音来命令属下的！ 站在州牧身边的鹰卫，是第一个发现州牧尿裤子的，皱了皱眉，对眼前这个人的表现十分鄙视。 战士们战场杀人，眉头都不皱一下。而这个人，什么都没见到，就吓尿了，怎么可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和吓尿了的州牧不一样，蔡家的家主似乎胆子挺大的：“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蔡家的家主，就是京城刑部尚书的蔡家！听清楚没有，刑部尚书都得听我的！” 蔡家家主说的一点没错，如果，他说这句话的对象不是卫玄，不是傅元，或者说，不是才被容白推进们的衡清的话，那一定有些效果。 “你说蔡尚书是听你的？”卫玄杵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蔡家家主。 “那是自然！”丝毫未察觉到危险的蔡家家主骄傲的回道。 卫玄一下躺在椅子上，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拍了怕手，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鹰卫：“挺不错的，鹰一，记下来了么？” “回世子，已经记下。”鹰一回道。 “说了多少遍，在西北别叫我世子，要叫我将军。”卫玄不满。 “是，将军！” 蔡家家主完全不明白，上头那个少年让人记下的到底是什么。不过，没有听到少年的反驳，让蔡家家主多了几分气势。 “我劝你还是放了我！刑部尚书是丞相之下最大的官，你一个小小的边境将军，可惹不起！” 听到这话卫玄忍不住了。 平时很少笑的卫玄，捧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在打转。这蜀州城最大家主的老大，真的人不可貌相啊。这话说的，刑部尚书如果是丞相之下最大的官，那自家老头子算什么？那云霁家的老头算什么？ “那你知道，吏部尚书么？”忽然插进来的声音，让蔡家家主有点懵逼。 衡清被容白推着，越过众人，到蔡家家主前面。刚刚收拾好自己的衡清，有点疲惫。嘴角的血擦干净了，可衣襟上沾着的，依旧很刺眼。 而他身后的容白，看着就更疲惫了。 要不是州牧下令晚了一点点，容白肯定真成马蜂窝。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正面战胜一个军队。更别说，这军队还有远程武器。 “那个一直关在你家密库的人，就是吏部尚书的独子。”衡清这句话的语气，就好像说林崇是隔壁家的小孩一般。 可这话，落在蔡家家主的耳中，不弱于晴空霹雳。 这个林崇，很重要，身份很高。但是，他从没想过这人还是大官之后啊。 “我调查过，蔡尚书升官的路径有些过于快了。“衡清又丢下一个炸弹：“三年不到的时间，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到如今这地位，不那么容易做到吧。” 升官快的人，不是没有。但没有一个像蔡尚书这样，没权没势还没有亮眼的政绩。 蔡家家主完全不知道衡清说的是什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茫然。那个孩子，是蔡家的宝贝。因为，在那孩子关在蔡家之后，蔡家无论做什么，都一帆风顺。 蔡伦，短短三年，从县令到尚书。而蔡家，也从一个跟着唐家后面混的家族变成能取代唐家的存在。谁也不知道，蔡虎看着唐家被抄家的时候，心情好到什么程度。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那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孩子，是京城大官的独子。等回过味来，蔡家家主一身冷汗。自家这几年来天翻地覆的变化，难道，是那么来的？ “所以，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了吧。”衡清垂着眸子，看着无力的坐倒在地上的蔡家家主。 蔡家家主一脸惨白，现在他的样子，比容白家的尸体真没好几分。只要一想想自己这几年做的事情，只要一想到这事情败露之后，自己要怎么做，蔡家家主就真的不知所措了。 衡清并没有给蔡家家主接受事实的时间，或者说，衡清派出去的人，没有给他时间。 说来，也是蔡家家主自己作死，他要是不多此一举，弄出账本，什么事情也没有。可是，作为一个商人，就算不是温婉那种专业的商人，蔡家也有一本数据详细的账本。 来人将账本送到衡清手中，衡清便在蔡家家主的面前细细的看着。 “你，你怎么能......”这话，蔡家家主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衡清并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只是在看账本，如果，这账本不是自家最不能被外人看到的账本的话。 衡清看得滋滋有味。 不得不说，蔡家的账房很敬业，很专业。每一笔银子的来历去向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交易原由都十分详细。 衡清坐在轮椅上，晃了晃账本：“看来，我要查的案子，已经有结果了。” 衡清来这边，查的是贪墨的案子。实际上，百官心照不宣的知道，这案子不管怎么查，巴蜀的州牧，都做到头了。而且，那个跟唐家作对的蔡家，也到头了。 毕竟，蔡家是跟皇商作对，还是如今最得圣心的皇商，那不是找死么！ 不过，衡清跟那些人想的不一样，他想的可能还多一些。因为这上面，还有不少银子不知去向。蔡家经营的可不是一般东西，他们手中拥有整个蜀州城的药材生意，不可能三四年，还龟缩在蜀州城，要知道，温婉只用了两年时间，商铺就开到了大江南北！ 第四百七十六章 你是个男人 “飞鸾，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我得赶回京城。”衡清回头，看着卫玄。 卫玄皱眉。他已经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了，不然，他真想弄死衡清。搞出这么大的事情，他说撂挑子就撂挑子？难道，容白作为他的妻子，要给他收拾烂摊子，自己这个小舅子，也要替他收拾烂摊子？ “没有我的保护，你以为，凭你们那点人怎么能做什么？”卫玄冷声问道。 衡清是个聪明的，卫玄更是个聪明的。衡清现在，被账本中的内容鼓动得心潮澎湃，但是，常年混迹战场的卫玄，却还保留着冷静。 短短一点时间，卫玄能分析出来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多到，就算不知道衡清到底做了什么，也能确认，接下来，衡清会很危险。 衡清沉吟。 是的，卫玄说的没错。之前的危险才刚刚开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今夜蜀州城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得住有心人，所以，自己回京的那条路，真的困难重重。 “你如今这样，恐怕不能擅离职守吧。”衡清看着卫玄。 卫玄是带兵的将领，如今的职责是戍守边疆，如果可以肆意离开驻地，那怎么能让陛下放心。 “谁说让他们跟你走了。”卫玄翻了个白眼。 眼前这个男人，真是自己当初认识的李嘉么？被人穿越了吧，这么智障的话都能说出来？ “我记得，你们自己培养的人，叫狼卫吧。我派一些鹰卫跟你们一起。”要论对临江集团了解最多的非临江人员，只有卫玄。 “你们没能召集狼卫的时候，让鹰卫跟你们一起，等你们召集狼卫，再让他们撤回来。” “好。”容白帮衡清答应了下来。 “至于这两个人，你们要带回京城？”卫玄指着地上毫无形象的两个人。 “自然。”衡清回道。 容白有些奇怪，按照她的想法，这两个人肯定不愿意去京城的，这一路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狼卫跟鹰卫不一样，不是随时跟在他们身边的，一个城市，能召集的，也只有几十人，甚至有的小镇，只有一两个。 这些人，说不定都解决不了自身遇到的危险，更别说，还要看守这两个人了！ “小白，他们会跟我们走的。”衡清伸手，安抚的握着容白的手。 然后低头，看着双目失神的蔡家家主：“蔡家主，可愿与我们一同上京？” “愿，愿意。”蔡家家主想也不想的回道。 “我，我也愿意！”另一边沉浸在尿骚味中的巴蜀州牧忽然往衡清这边爬来。 容白一愣，下意识的将衡清往回拉。抬头，便看到没控制住巴蜀州牧的鹰卫，一脸尴尬的面容。 为什么呢？容白低头，看着那瑟瑟发抖，却一脸期望的看着衡清的巴蜀州牧，怎么也想不明白。去京城，这两个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的去法啊。坐的肯定不是有棚子的马车，而是囚车啊。 “他们去了京城，还不一定会死。但是，留在蜀州城，必死无疑。”衡清笑着给容白解释。 从这些资料来看，衡清能确认，无论蔡家还是巴蜀的州牧，都牵扯到一件很大的事情中。衡清知道，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绝对不允许将这件事情捅出来的。 所以，作为突破口的两个人，必须得死。 审问，不了了之，累了一天的容白，急需休息。容白躺下后，衡清才主动去找卫玄。今天卫玄的反应，衡清能够理解。 可是，他还有一些事情，想要知道。 他跟容白的关系，已经不能回到来巴蜀之前了。所以，对容白那些鲜少跟他提起的事情，衡清也急于知道。比如，为什么卫玄看到容白上战场之后，会暴怒成那个样子，难道，他看不出，容白很享受么！ 衡清到卫玄住处的时候，住处的门是开着的。一众鹰卫，没有一个在屋子里面。显然，卫玄知道自己要去找他。 坐在屋子中央的卫玄借着烛光，正在细心擦拭自己的武器，听到轮椅的声音，卫玄抬头，看到衡清，眉眼中掩饰不住的疲惫。 “你终于来了。”卫玄这段时间也不好过，三天前，他还在江州边境。一听到这个消息，带着巡逻的队伍直往这边赶。容白战斗了一天，可是，卫玄，已经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我有些事情，想知道。”屋子面前，有台阶，衡清根本上不去，只能坐在门外说。 卫玄自然看到了衡清的窘境，但是，他没有动作，而是审视了衡清好久，才站起身，走到衡清身后，用跟容白往常一样的姿势，将衡清连同轮椅端了上去。 “你想知道什么事情。”卫玄将衡清端进屋子，便放下了。自顾自的走回原来的位置，又拿着布条擦拭兵器。 “为什么不愿意让小白上战场？”衡清最想问的问题就是这个。 每个人，天生就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就像他，他天生属于官场，除了官场，他去任何地方，都施展不出自己的抱负。 而容白，最让她畅快的，就是战斗的时候。 虽然那样很危险，虽然那样，让衡清提醒吊胆，但是，那个时候的容白，好像着的活了，一点也不压抑。虽然只见过容白几次战斗，可是，衡清知道，容白是享受这个的。 “她适合战场吧。”卫玄没有反驳他，反而说出了跟衡清一样的看法：“我也觉得，她是为战斗而生的。” 比起衡清，卫玄见过更多容白战斗的时候。末世中，没有异能的女人，能在战场上活四年以上的，几乎不存在，更别说，容白那样在战场上还出了名不要命的。 可是，这又怎么样，都已经不是末世了，都不用为了活着拼命了，为什么还要那个蠢女人上战场？卫玄宁愿容白一辈子郁郁不得志，也不愿意看到那个女人再次出现在战场。 “但是，你不能因为她适合战场，天生是个战士，你就让她上战场。”卫玄严肃的看着衡清：“我不知道，那个叫温婉的女人，到底给你们灌输了什么想法，可是，李嘉，你是个男人。” 衡清抿着唇。 第四百七十七章 别让她再上战场 是的，他是个男人，男人怎么能让女人为自己上战场。可是，这一次，他有别的选择么，似乎是有的，如果，他只是来查案，只是想解决蔡家的事情多好。 第一次，衡清对自己做的事情迷茫。 卫玄自然看出衡清的迷茫。 “算了。”傲娇的少年扭过头，不看衡清。“你要是觉得，自己做的没错的话，你就去做吧，反正那个蠢女人是帮着你的。” 一想到，之前衡清吐血的时候，容白那不赞同的目光，卫玄恨不得吃了那个没脑子的女人。这个时代的一句话说的真好，嫁出去的女人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都收不回来啊！ 衡清是知道容白帮着自己的，或者对他来说，容白心里只有他。也因为这样，看着心情不好的卫玄，衡清莫名的有点同情他。 想想，如果自己有个十分喜欢的姊妹或者女儿，嫁给别人之后，天天脑子里只有丈夫，完全不向着自己。自己掏心掏肺的，还不如人家说几句话，想象就十分悲催啊。 以后，千万不能生女儿。 不知不觉，衡清便想到这个。想着想着，脸就红了。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就算在烛光下，脸红也足够显眼。卫玄的眼睛，那是相当的毒辣，所以，衡清刚觉得自己眼脸上一热，卫玄就看出来了 此时的卫玄，真的很想骂娘。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 自己跟他一本正经的谈蠢女人的问题，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拜这个时代，无论男女，都十分保守的福，只要衡清一脸红，卫玄就知道对方大概想的什么。 “这个时候，你还能走神。”卫玄嘲讽。嘲讽之后，少年的心情还是不好，没办法，他是真的拿眼前这个人没辙。只要容白眼中有他一天，他就什么都做不了。 而这种感觉，简直憋屈到死。 看着卫玄的表情，衡清就知道，对方又委屈了。实际上，刚刚思维发散过的衡清，也十分能够理解卫玄，如果自己有个跟容白一样的亲人，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个好受的事情。 “以前，我是说，小白遇到我以前，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这个问题，衡清原来并不想问的，可是，这次，他真的想知道。 就像容白从不过问衡清的过去，衡清也很少过问容白的过去。只有在容白愿意跟自己说的时候，衡清才会听一听。这是他第一次大厅容白的过去。 “她？”卫玄奇怪的看着衡清：“你还指望，想办法帮那个蠢女人实现愿望？” 衡清点点头。 是的，他想要帮容白实现愿望。衡清听过几次容白说所谓的穿越，自然知道，容白穿越前是一件死了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衡清还是十分愿意，帮容白完成上一辈子的愿望。 “省省吧你。”卫玄不耐烦的看着这个男人：“你好好的不作死就已经很对得起那个蠢女人了，愿望这种事情，你实在无法帮她完成。” 卫玄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因为，衡清真的没有办法帮她完成。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容白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愿望。 但是，这话传到衡清的耳中，就是自己没办法帮容白完成愿望。容白的愿望到底是什么，衡清不由得想的有点多。 提起愿望，卫玄沉寂很久的心忽然有些暖，摸着手中冰冷的刀锋，思绪已经转到上一世了。 两个人，从小相依为命。很小的时候，卫玄远没有现在这样的性子，跟一般男孩子不一样，卫玄的性子有些绵软，虽然聪明，可也自卑。 容白却不一样，她是学校的小霸王。能动拳头的时候，绝对不开口。而末世，信奉的就是强者为尊。可是，这样强的容白，也被欺负过。 那是容白卖血换食物之后。 卖血，是末世孩子唯一的唯一的生存方式，当然，那些有父母的孩子除外。容白没有父母，还有一个弟弟，但是那一次她不知道，自己离开住处之后，小衡也跟着出门了。 所以，在卖血之后，身体虚弱被人围殴的时候，小衡全程都看在眼中。再之后，自家弟弟就鬼畜了。 “蠢女人的梦想，其实很简单，活着而已。”收回目光，看到愣神的衡清，卫玄哼了一声：“我们那种，生活在末世的人，这样的梦想，已经很奢侈了。” 顿了顿，卫玄的声音有些哑：“所以，我们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上一辈子，她过得太苦了，这辈子，我只想她一直普普通通的，跟这个世界的一般女人一样，一直待在安全的地方。” 不知怎么的，衡清有些能够理解卫玄。但是，他总觉得，就算依照卫玄说的去做，容白不一定开心。离开京城的时候，似乎是容白最开心的时候。 “你这次来，是为了京城那个公子的事情么？”感怀伤感不适合卫玄，所以，收拾好心情的卫玄，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正事上来。 衡清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临江集团，也还没到必须得靠牺牲才能收获信息的组织，所以，卫玄就算再气，再不冷静，也知道，这次事情，又牵扯到京城那个对手。 “公子世。”衡清道出那人的名字，或者说是称号。 “称号？”卫玄下意识的问道。 比起在京城生活的日子，卫玄更多的时间，是在西北。西北跟祁国接壤，卫玄对祁国的事情知道的不少。大雍对年轻男人的称呼，是某某公子或者某某先生，祁国则是直呼人姓名的，唯一用得上公子某某这样的称呼的，是祁国的皇子。 最近，祁国大营中的主将，便是祁国的大皇子，公子烨。 “正是。”衡清点点头。 “那就麻烦了。”卫玄死死皱着眉。祁国有五位公子，卫玄见识过两位，如果连同公子世算起来的话，他见过三位了。这三位，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啊。 “可是有什么问题？”衡清一听卫玄说麻烦，心里咯噔一下。 “祁国的皇子，没一个好对付的角色。”卫玄揉着眉心：“按照你这么说，这公子世还是个在大雍潜伏不知道多长时间的。” 第四百七十八章 闯入的少年 衡清点点头，实际上，公子世到底在大雍潜伏多长时间，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是，这个时间绝对不短。如果，将这一系列事情发生都跟这个人扯上关系的话，那这件事情，至少持续了四五年了。 衡清一直怀疑，六皇子就是公子世，最大的疑惑就是年龄问题。 六皇子实际年纪只有十八岁，就算按照表现出来的年纪，也只有二十二三岁，四年前开始计划这件事情，说明这个人，从十八九岁开始计划，或者更早。 衡清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对上了一个恐怖的对手。 可是，越是这样，衡清就更不能理解这个公子世到底要做什么了。按道理来说，公子世花这么多的时间，不可能只是为了潜伏在大雍。衡清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异国的皇子，整日猫在敌国都城，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办法了。”卫玄揉了揉太阳穴：“我不喜欢你那种想太多的思维方式。” 卫玄不是个简单的人，但是也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所以，他才不管自己到底怎么样，只要能完成他要做的事情，不管什么手段都行。 而且，在战场生活过的人都知道，战场可不是一尘不变的。任何情况，都可能出现在战场上，所以，走一步想十步根本不可能。 “你，要么自己继续在这里纠结，要么，带着蠢女人回京城。”卫玄看着衡清：“如果你再让蠢女人冒险，就算蠢女人生气，我也要弄死你。” 说完，少年扭过头。 放狠话放习惯了，放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除了放狠话，什么办法都没有。真要弄死衡清，自家蠢女人到底有多痛苦，卫玄比谁都明白！ 糟心啊。 “我会赶回京城的。”衡清点点头 “那就好。”卫玄叹了口气：“对了，如果你们在京城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在西北，但是，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忙。” 衡清点点头。 “你若是有什么困难，也请告知我们。” 卫玄上上下下打量衡清，撇了撇嘴：“我还不至于向你求助。” 见到衡清不赞同的目光，最后只能咳嗽一声：“如果有的话，我会向临江集团求助的。”比起这个只能动动嘴的衡清，卫玄还是相信那个富甲天下的临江集团。 衡清心里有些失落，可是，卫玄终究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这对衡清来说，已经算是好事了。 转过轮椅，看着外面被火把印得通红的天空，衡清的声音，有些悠远：“如果这件事情，按照我们的计划发展的话，那接下来，我们将拔掉大雍最大的一颗毒瘤。” 衡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雪亮的。 “大雍毒不毒瘤我一点也不在乎。”卫玄顺着衡清的目光看过去：“我从没将自己当做大雍的人。我没有所谓的国家观念，帮大雍打仗，是因为对我好的人都在这个地方。当然，如果我穿越的是祁国，说不定，现在，你面对的敌人，就是我了。” 衡清忽然笑出声：“你与小白若是生活在祁国，那你的对手不可能是我。” 因为，如果当初跟自己成亲的人不是容白，那怎么可能有现在这个站在高位的衡清呢。关于这一点，衡清一直都是十分清楚的。 卫玄皱眉。 这话，他听过太多次了。以前，听到衡清说这话的时候，卫玄还是挺开心很有安全感。眼前这个人是知道感恩的，但是，现在听这话，卫玄不知怎么，觉得有些难受。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述自己心中的疑惑。对方因为感恩而将敬爱自家的蠢女人，自己为什么会难受。 衡清不知道卫玄想的是什么，只是看到他皱眉，心中有疑惑。可是，哪个身居高位的人，没有几个疑惑的事情呢，就是他自己，也常常有疑惑的事情。 两人又陷入沉默。 打破沉默的人，是守在外面的鹰卫。卫玄跟衡清聊家常的时候，鹰卫都守在外面，结果，没多久就碰到一个想要闯进来的人。以鹰卫的实力，只要不想让人进来，谁也进不来。 “闯进来的？”卫玄的目光落在被鹰一抓进来的青年身上。 好吧，说这个人是个青年也有些勉强，毕竟除了身高，但看那张稚嫩的脸，怎么看怎么像个少年。少年也不害怕卫玄，更不怕坐在轮椅上的衡清，被鹰一抓着，眼珠还咕噜咕噜的转悠。 “你是什么人？”经过半个晚上的沉淀，卫玄身上的杀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现在看来，卫玄就跟京城那些公子哥区别不大。 少年不开口。 卫玄皱眉，这难道是个哑巴。边境的刺客**细很多，大雍和祁国的语言有区别，所以，有些刺客**细，在进入大雍边界的时候，会拔掉舌头。 这样一来，连口音都没办法确认。边境的将士，以前只要抓到这样的哑巴，肯定第一时间杀死，现在，卫玄偶尔还放过一两个无辜的。 接收到自家世子的眼色，鹰一空着的手在少年下巴上一捏，少年的嘴巴被迫张开，里面是一条完好的舌头。显然，这人不是哑巴。 “不是哑巴，想要潜入这里，你应该是来找人的。”卫玄看着少年：“这个人，跟你关系很不错呢，如果我把这个人杀了。” 卫玄的话还没说完，少年就忍不住了：“放过七少爷！” 衡清这才听清少年的话，如今他们在城主府，原先在这里住的人，只有州牧一家。可是，州牧家显然没有第七个少爷。 至于其他人，在这边能称得上少爷的人，还真没几个。倒是有个人，很可能符合要求。 “你家七少爷？”还没等卫玄开口，衡清便回道：“只是，我们这地方，没有什么七少爷，唐翎倒是有一个，只是，不是什么七少爷。” 唐翎？ 卫玄疑惑的看着衡清。 他不知道衡清来巴蜀到底做什么，只是唐这个姓氏，在巴蜀那可是比较出名的。 少年又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第四百七十九章 唐家最后的人 “说实话，唐翎的状态不好。”衡清也不说明，只是看着少年的眼睛：“毕竟，肋骨断了，也不知能不能活得下去。” 听到这话，少年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鹰一不知什么时候松了手，那少年也不挣扎，直接跪倒在衡清面前：“七少爷年纪还小，而且伤得很重，请先生放过他，先生需要人质，云一愿意代替。” 云一。 这个名字真有意思。 衡清若有所思的看着少年，在京城的时候，衡清多少了解了一下唐家的旧事。比如，唐家收养的孩子，赐姓云。京城的云闲，就是其中之一。 显然，这个少年，也是唐家收养的。 如果，之前衡清对唐翎的身份只是猜想，现在这个云一就真的将唐翎的身份暴露出来了。 云一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他只是看着衡清。 “咳咳。”卫玄将长刀放在桌角，不满的看着两个人：“你们要是有什么要谈的，回你们的住处谈，我要休息了。” 他愿意花时间去处理容白的事情，并不代表，他愿意话时间去处理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情。 “也好。”衡清点点头：“你若是想要知道唐翎的消息，就好好听我的话。” 云一点点头。 站起身，走到衡清身后。他没打算挣扎，来之前，少年就知道唐翎在这里。其实，他已经找唐翎找了好几天了，之前，唐翎被打伤，是少年将他放在旧宅修养的。现在，少年不管唐翎在什么地方，只要他活着就好了。 “唐家如今还剩下多少人？”少年推着衡清往衡清要去的方向走去，衡清冷不丁的问道。 顿了段，少年有些无措。 “跟我说，没事情的。我所知的，唐家还有三个人。”衡清没得到答案，便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三个？”少年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衡清：“你说错了，少爷是唐家最后一个人。” 当初出事的时候，唐翎跟云一还是十岁的小孩子。唐家的嫡系，都有一个仆人。从五岁开始，一起长大，同心同命。出事的那一天，唐翎带着云一在外面玩得找不到北，等到深夜，两个人心情忐忑的回家，才发现，原来热闹的家没了。 所以，两个少年，只能抱团生活。 为了养活唐翎，云一只能去青楼做小厮。而唐翎，开始学习巴蜀炮制药材的手艺，可以想象一下，原本大家族的少爷，最后只能被迫学炮制药材的手艺，日子过得多悲催。 “你难道不将自己算作唐家的人？”衡清问道。 “我是唐家的家仆，或者是家仆，死了也是家仆。”云一想也不想的回道。 “那唐瑜没有家仆？”衡清问道。 “二少爷当然有贴身家仆了。”被勾起回忆的少年，下意识的回道：“云横哥哥，那是除了云岭哥哥之外，最聪明的人了。” 说完，少年捂着嘴，才知道，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背对着少年的衡清自然不知道少年的动作，而是继续询问。可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少年一个字都不肯再说了。 衡清无奈，只能示意停下。 “我并不是什么坏人。”叹了口气的衡清，只能告诉少年真实情况。 无论眼前这个叫云一的孩子，还是现在躺在床上的唐翎，戒备心都极强。如果不是刚刚诈出一点唐家的事情，衡清恐怕怎么都不能把这两个孩子，跟唐瑜的亲人划上等号。 在云一不信任的目光下，衡清带着云一见到了唐翎。 和云一激动的眼神不一样，唐翎看到云一的时候，更多的是震惊。之前，跟着对夫妻提起云一，是迫不得已，可是，唐翎想不到，最危险的时候都过去了，衡清居然将云一找了过来。 “七少爷。”云一站在唐翎面前，有些羞愧。 唐翎看了他很久，然后扭头看向衡清，目光里满是不赞同：“你为什么找他来。” 云一一听这话，更委屈了。 “我想带你去京城，自然，要将你身边的人，也要带去京城了。” 云一听到这话，吃惊的望着衡清。 “你带我去京城？”唐翎忍不住撑着身子，结果，扯到伤处，又跌了回去。刺痛让少年的脸白了白，可是，一声哼哼都没听到。 衡清看着唐翎，这人真的跟唐瑜一个脾气啊，一点都不示弱，难道，唐家人都是这个脾气？不过，对付唐翎，衡清有杀手锏。 一扬腿上的皮草：“你这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你要是不听话，不好好养着，难道打算跟我一样？” 衡清的腿，是他一切自卑的源头。可是，眼前的少年，让他看到了之前的自己。所有人，如果没有绝对力量的时候，都必须对现实低头。 “我去京城做什么？”唐翎不看衡清，有些低落的开口。 他家里出事的时候，自己才十一岁。如果年长几岁，说不定家族族学的内容学了个七七八八，还能勉强做个人才。可是，他十一岁的时候，只堪堪浅显的读了四书五经。 唐家的人，哪能跟讨饭花子一样，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过活？ “去见唐瑜。”衡清继续放大招。 “二堂哥？”唐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当然，不然你凭什么让我这样对你。”衡清笑了：“唐瑜在给唐家翻案，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我回京见见他。” “真是二堂兄？”唐翎再次确认。 衡清笑道：“自然。” 见到唐翎依旧不信任的目光，衡清无奈的摇摇头：“你若是不信，可以跟我们去京城看看，或者跟着小白回京也一样。” 听到衡清这样说，少年终于动容了。几天相处，唐翎对衡清的印象不好，这个人，只要能利用的东西，他都会利用，可是，这样会让人很难有安全感。 至于容白，看着冰冷冷的人，实际上比谁都有原则。如果在这两个人中选一个人来信任的话，唐翎一定会选择信任容白。 “真能翻案么？”唐翎问道。 “去做了，说不定能，不去做，就什么都不能了。”衡清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第四百八十章 不原谅 出发的时候，容白发现车队里多了两个人。 卫玄手中的军医对付治疗外伤的手段，可比蜀州城的大夫专业多了。容白出发的时候，被包扎完毕的唐翎已经可以半躺在车厢里了。 “车子，我给你改造过了。回京的路上，你就待在这辆车子里。”临走的时候，卫玄将容白塞进唐翎所在的车厢里。 容白左右看了看，车厢还有一大块的地方，干脆，伸手把衡清的轮椅也架上去。 看到容白因为用力而崩开的伤口，卫玄的脸都黑了。越看越难受，卫玄转身，索性就不看了。 容白没注意到卫玄的小心思，她的注意力，被出现在车厢里的另一个人吸引了。 云一有些怯怯的看着容白，出发之前，云一听唐翎说起过不少次容白的事迹，对这个女人，云一还是抱着好奇的。能一少敌多，单挑一个匪寨的女人，难道不应该长得五大三粗？ 眼前这个看着有些瘦，被裹成半个粽子的女人是谁？ 容白见他看着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状态，身上的绷带是卫玄一定要自己绑的，明明都是皮外伤，可看着自己好像那种被打得快死的样子。 “其实我伤得没这么重的。”容白说着想要扯开一段绷带给云一看。 结果，手还没用力，旁边一只冰凉的手握了过来：“若是不好好将养，以后可是要吃苦头的。” 衡清这话说的一点没夸大，这个世界，跟容白那个世界不一样。末世别看到处都是死人，可医疗水准却甩现在这个世界十几条街。容白这点伤在末世，那完全不是伤，可是，这个世界，一个破伤风就能要人命。 容白撇撇嘴，默默放下能动的手。 只是，这手一直在衡清的手中，两人的手并没有放开。 云一的目光落在交握的手上，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这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难道都不害臊？ 跟云一相处最久的人就是唐翎，看到他的目光，就知道他想什么，撇了撇嘴，伸手握住云一的手：“别看了，他们握着不是与礼不合。” 云一懵逼的点点头，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咱们握着，是什么意思？ 车队才准备出发，便被人拦住了，拦住车队的人，正是之前大战的始作俑者。衡清掀开帘子，冷冷的看着拦在车前的小姑娘。 “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小姑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拦下马车，可是，拦下马车要说什么，她已经不知道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头发全白的爷爷，小姑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衡清目光依旧冰冷。 “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沉默了好久，小姑娘才鼓起勇气开口。 衡清放下手，想要落下车帘。他现在，真的不想看到这个小姑娘，想要他原谅他，可是，他就算是圣母，也做不到啊。 看着车帘落下，小姑娘的目光暗了下来。在知道衡清真实身份之前，她还抱着一点点的侥幸，可是，那一天晚上，真的让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孩第一次害怕了。 能够出动那么多军队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小姑娘的哭声传进马车，衡清咬着牙吩咐车夫：“绕开！” “慢。”还没等车夫反应过来，容白打断了衡清的吩咐。伸手，掀开车帘，容白的手上，抱着一大坨绷带，已经成了个粽子，看着有些滑稽。 小姑娘吸着鼻子看着她。 容白低着头，小姑娘抬着头，原先娇蛮的小姑娘，如今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可是，容白不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看着小姑娘很久，容白才缓缓开口。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责任，我要为我的冲动受伤，而你要为你的卑鄙承担责任。”容白顿了顿，看着惊愕的小姑娘：“如果，只要一认错，就能得到原谅，那我可以杀掉你以后，在你坟头哭么？” 在小姑娘惊愕的目光中，容白一个字一个字冰冷的说道：“我不会原谅你，因为，上次的事情，那天晚上，你差点逼死了衡清。衡清不会原谅你，因为，昨天晚上，你差点逼死了我。” 说完，容白缩回马车，抱着胳膊坐在衡清旁边：“我说话很难听，伤害她了也没办法，我不想原谅她，她也该知道，她哪里错了。” 衡清低头看着容白，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有的时候，真温柔的让人心疼。那种可以称之为仇人的女人，小白何必提点她。 绕过阿玥，马车缓缓前行，经过卫玄亲自改装过的马车，已经一点都不颠簸了。车厢上上下下的却似乎像在水中航行的船只，十分舒适。 两个伤者，缓缓睡去，车厢里一下安静下来。容白躺在衡清的腿上，睡得极其香甜。而云一的手，一直被唐翎握着，挣了几次，都没挣开。 云一一直在看着坐在旁边的夫妻，他已经瞌睡了好几次，每次都撞到车框才醒过来，但是，那个叫衡清的人，一直没睡，连看怀中女人的目光都没变一点点。 “你对你的妻子真好。”云一不知道，他的声音中带着羡慕。 衡清抬头，淡笑着看着忽然出声的少年，然后目光落在跟云一交握的手上：“他待你也不错。” 然后在少年惊愕的目光中，衡清又低头，柔和的看着容白。这样安安静静躺在他怀中的容白，实在太少见了。 跟在衡清身后的马车里，傅元跟林崇面面相视。自从被关禁闭，林崇就再也没有坐过马车，所以，看着飞快从自己眼前晃过的景色，林崇别提多激动了。 反观傅元，傅元觉得，自己快死了。他头一次坐这么颠簸的马车，其实也不是马车颠簸，而是马车速度太快了。你见过跟骏马跑得一样快的马车么？没见过吧，他们现在坐着的就是。 巴蜀的路一点也不平摊，没多久就会遇到小坑或者凸起的岩石。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傅元已经在马车车厢里撞了十多次了，全身上下，都没有舒坦的地方。 “林崇，你就不难受！”傅元看着一脸兴奋的林崇，忍不住开口。 “不难受啊。”林崇回道：“这风景真好，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这边的风景这么好看！” 第四百八十一章 寒风起 不能沟通，傅元叹了口气，默默的闭了嘴。顺着林崇的目光想外面看去，外面的景色，还真是有些迷人。 傅元看风景的时候，京城的局势已经一触即发了。 唐瑜跟常黎联手，两个人，一个有人脉，一个有财力，很快，掌握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当初唐家的案件大部分证据都已经汇集到唐瑜的手中。 拿到的证据越多，唐瑜就对自己的仇人越是忌惮。那个人做的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唐瑜如今在白鹭书院待的时间，比在京城分院待的时间更多。查案的事情，唐瑜依旧不想让温婉知道，或者说，他越查，越不想将温婉牵扯进来。 “巴蜀有消息了。”这天，唐瑜刚到白鹭书院，云闲就迎了上来。 “什么消息？”很久没有人跟他提到巴蜀的消息了。 “好消息。”云闲摇了摇羽扇：“蔡家落网了，李侍郎回来，还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小惊喜。” 唐瑜看着云闲的动作，说实话，大冬天的，看着一个人摇着扇子，怎么看怎么别扭。可是，云闲说的消息，对于唐瑜来说，确是惊喜。蔡家，是整个事件中很重要的一环。 普通世家，不可能在巴蜀地界动得了蔡家的人根本没有。所以，唐瑜他们才将那件事情闹大。可是，最后衡清还是轻车简从的去了巴蜀。这一手，可以说是衡清打得最烂的牌，没有之一。 “六皇子那边呢？”唐瑜问道。 衡清离开京城，鹰卫便脱出掌控，所以，临江集团对京城大事的掌握一下陷入僵局。如今只能靠白鹭书院的眼线。 “六皇子似乎不清楚这件事情。”云闲回道。顿了顿，云闲接着说道：“不过，估计瞒不了多久。” 为了限制六皇子的信息网，无论唐瑜还是常黎都做了最详细的准备，到京城所有的驿站，都被塞满了，所有的商道，都是临江集团的商队。 “希望拖得久一点。”唐瑜开口。 只是，显然这种事情，不可能瞒住有心人。实际上，要论在京城经营的时间，六皇子说第一，还真没有人敢说第二，所以，别说常黎和唐瑜在查事情了，就是衡清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的，也没能瞒得住六皇子。 六皇子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衡清什么时候到的巴蜀。所以，衡清才能在蔡家的势力范围内，蛰伏那么长时间。可是，现在巴蜀的消息一连好多天都不知道，六皇子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巴蜀出事了。 可以想象，衡清从巴蜀回来，会带回来什么东西，所以，六皇子就算再怎么样蠢，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而坐在中宫的陛下，却不知道京城暗地里刮起的大风。如今，呈现在陛下眼中的，是整个大雍一派祥和，年节将近，更多的人，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 远在西北的二皇子送了一张白狼皮草，并一个美人回来。 那美人，长相跟大雍的美人有一些区别。美人很白，就算大雍南方的小家碧玉也没有那样白溪，而且，美人有一双晶莹剔透的蓝色眼睛，湿润的时候，像一对蓝宝石。 很快，这个美人，便是陛下的心头好，就是中宫的皇后，都只能看着陛下宠爱没人。 另一个特别会讨好陛下的，正是所有人都忌惮的六皇子。原本，六皇子就跟陛下关系不差，如今又没了那天天跟陛下分析利害关系的人，陛下对六皇子便更加信任了。 而且，六皇子也是个相当会来事的，平时不着调，一到关键事情的时候，总比别人靠谱许多。所以，就算不少大臣不赞同，陛下还是放了一部分权给了六皇子。 其中，就包括了今年祭祖的准备工作。 唐瑜听云闲说完，真是有一股子气压在喉咙里，显然，陛下已经指望不上了。 “陛下指望不上了，我们该怎么办。”唐瑜忧心忡忡。 “只希望，李侍郎他们早些回来吧。”云闲也忧心忡忡。 现在，双方在打时间战，无论怎么样，只要那边人占了时间的优势，就能一句翻盘，其中最难的是，现在，六皇子这边占着时间优势。 “中宫那边？”唐瑜问道。 “别说出生的是不是小皇子，就是小皇子，也要等到明年三月。”云闲叹了口气，不怕别的，就怕六皇子现在根本不会等到衡清归来，就会动手。 “关键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唐瑜叹息。 六皇子那些人的手段，实在太多了，收集这么多得多资料下来，唐瑜知道，这个六皇子，简直就是个收拢人心的天才。 爱钱的，他给钱，爱美人的，他送美人。什么都不爱的，会用家人要挟，连家人都没有的，还能用毒牵制，就算骨头硬，什么都不怕的，还有一种让人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药物控制。 唐瑜不知道，如今整个京城到底有多少人被六皇子控制，可是他知道，被六皇子控制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脱离控制。 “明面上的不怕，就怕那暗地里的。”云闲叹了口气。 腊月刚开始，京城就落雪了。京城中达官贵人很多，大部分人家里都养着小厮婢女，所以，扫雪的事情，根本轮不上主人家亲自来，可是，有一家例外。 吏部尚书家里比旁人家里荒凉许多，家里只有尚书带上一个老嬷嬷。这老嬷嬷是尚书大人的乳娘，如今已经近六十岁了。所以，扫雪这种事情，就算她想干，也只能干瞪眼。 吏部尚书拿着扫帚，将雪扫到一起，然后蹲着身子，慢慢的堆着雪人。 老嬷嬷也跟着蹲到雪堆旁边，给吏部尚书搭把手。 “这是第几年了？五年还是六年？”老嬷嬷忽然问道。 “五年了。”吏部尚书声音微不可闻：“说来，我这良心已经昧了五年了。”说到这里，吏部尚书忍不住咳嗽，声音不大，但是时间极长，有好几次都喘不过气来。 “你若是肯再续一房便好。”老嬷嬷看了吏部尚书一眼，又低下头。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这个建议，老嬷嬷就提了多久，可是，没有一次，尚书是同意的。这次显然，他也不会同意。 “我都对不起翠枝了，还能再对不起另一个人么？”吏部尚书苦笑着。 第四百八十二章 吏部尚书 “也不至于是害了她吧。”老嬷嬷说完，抬头看着吏部尚书，结果，看到他的表情，老嬷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动了动嘴唇，老嬷嬷只能叹息一声。 有太多的话想要劝他，最终只剩下叹息。 是的，没办法劝他，因为以前的事情，实在太过伤人。 很快，一个雪人出现在院子里，两个巨大的雪团组成了身体，小的那块，堆在大的那快上面。看着眼前的雪球，吏部尚书仿佛回到自己还不是吏部尚书的日子。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普通人，那时候，他还有妻子，他还有孩子。 吏部尚书站直身子，目光落在雪人身上，看了很久，才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手串。那手串是檀木的，就算在冷风中，也带着淡淡的檀香。 刚想开口的老嬷嬷看到吏部尚书手中的檀木手串，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吏部尚书看了许久，终于伸手，将手串塞到雪人的脖子处。 老嬷嬷看着吏部尚书这动作，偷偷的摸了摸眼泪。这样的场景，从小少爷被掳走开始，每一年都会发生。京城但凡有官员升官，都会搬到相应的府邸，唯一一直没有搬的，便是吏部尚书。 一个院子，三间小屋子，便是六部之一的礼部尚书住的地方，无论谁来看，都寒酸至极。当初陛下还强行让吏部尚书搬家，可是，吏部尚书宁愿抗旨，也不肯搬家，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这是今年的？”老嬷嬷犹豫了很久，还是出声问道。 “恩。” 得到回应的老嬷嬷重重的叹了口气。 “只是今年，他们要我做的事情，我应该算没有做好。”吏部尚书站在雪人面前低声说道，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不知我做的不好，他们会不会欺负你。” 吏部尚书伸手，抹在白色的雪人头顶。冰冷的触感，带着针扎一般的疼，吏部尚书却好似感觉不到一般，就这样，站了许久。 久到收回手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僵硬到握不起来了。 哐哐哐。 敲门声，或者说，砸门的声音响起，吏部尚书看了一眼雪人，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走去开门。院子很小，所以，门还没有完全被砸开的时候，吏部尚书已经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穿着一身极不起眼的灰色衣衫，看着挺破旧的，可是，仔细看，会看出，那破衣衫里面，是上好的皮裘。吏部尚书对皮裘没有什么研究，他看不出什么，只是这人，他恰好认识。 “林大人，咱家主子说着一年了，您辛苦了，给您送了点后腿肉。”那人眯着眼睛，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只是，吏部尚书一点都不领情，见到那人拎着猪肉就要进来，猛地将门关上，甚至还插上了木栓。如果有吏部尚书最想见又最不想见的人，那只有这个人了。 “林大人，除了猪腿肉，我还带了林公子的消息，不知道大人要不要听听？” 门刚关上，外面就传来那人的喊声，吏部尚书手一抖，差点又把门栓拔开。可是，他的手顿住了。五年了，每一年这个季节，就是那些人说自己孩子的故事。 每次听，吏部尚书都痛不欲生。他为了孩子，不知做了多少事情，可不是为了每年，只能听一两次的消息。但是，他别无选择。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吏部尚书为那些人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他渐渐变得不能抽身了。就是日日将自己当做苦行僧一样赎罪，也赎不了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辞了。”外面的人声音响起，还没等他走，大门又被打开。 接着便听到一个疲惫至极的声音：“你进来吧。” 每一次都是这样，硬着心肠想要将这些人关在门外面，可是，一想到，对方受了自己的冷遇，万一对孩子出手，那颗怎么办。 甚至，吏部尚书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否还活着，也一宛如即将淹死的人看到的救命稻草一般。每一次，都是在绝望中，寻找可能出现的希望。 只希望，自己得到的，不是最坏的消息。 带着那个人进了院子，又领着人进了屋子。没有下人的尚书府清冷极了，尚书大人不在意，自己亲自沏了茶水招待对方。以前，只尚书大人还会挣扎一下，如今，尚书大人早就放弃了。 这个人，看着打扮不怎么的。内心却把自己想的比谁都高一等。第一次来的时候，吏部尚书没有给他沏茶，结果，对方在这边坐了半天，愣是一点孩子的消息也没有。 对方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眯着眼睛，妆模作样的回味一番：“尚书大人亲自泡的茶，果然不一般。” 尚书捧着另一个白瓷茶杯，喝水的动作顿了顿，结果，还是顺利喝下去了。 “你说吧，崇儿的消息。”尚书沙哑着嗓子。 “原来，林大人在乎的是令公子的消息啊，我还当是这次送来的猪肉呢。”那人还在嘲讽，这样的嘲讽，吏部尚书已经习惯了，而且，他很期待，因为这样的嘲讽之后，便是孩子的消息。 “令公子现在可不得了呢，还学会了炮制药材，这是令公子炮制的药材，他以为他藏得好，却被我们发现了。”那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递给礼部尚书。 吏部尚书颤抖着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还真是一块药材。 “既然药材带到了，那我也先回去了。接下来，这件事情，还请大人好好办一下。”那人伸手，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 那袋子比吏部尚书手中的那个小很多，看着也精致不少，可是，他一点都不想接着。那一定是一件，他不想做，却又必须得做的事情。 “大人还矫情什么呢。”那人又笑道。 没办法的吏部尚书，只能接过锦囊，一打开，看到里面的字条，手一抖。 “你，你，你这是？”吏部尚书这次真的快到极限了。 “不过是一些助兴的药物而已，尚书大人，放心用上便是。顶罪的人，我们都给你找好了，不会耽误您一点点的前程的。”那人眯着眼睛说道。 第四百八十三章 衡清的建议 听着这人的声音，吏部尚书的放空思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那双手，还是将男人给的东西收到袖袋中。他没有别的选择，早在第一次妥协的时候，便没有了退路。 那人看到吏部尚书的动作，才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告辞。 吏部尚书连客套都没有，让他离开。 等客人走了以后，吏部尚书又一次忧心忡忡的打开锦囊，里面的东西，他要是不认识还能昧着良心送到陛下的案前，可是，他认识啊。 这种草药，是他家乡的东西。平时还有提神助兴的效果，那人说的没错，可是，这东西跟龙涎香是相克的，陛下平时所用的熏香，恰好就是这龙涎香啊。 “为什么，选的人是我啊！”吏部尚书抱着头，使劲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从蜀州城到京城郊外，紧赶慢赶，众人也花了大半个月的路程。原本只有几百鹰卫的车队，如今已经发展到几千人的规模。如果不是车队中举着商队旗帜，估计守城的军队就要过来了。 这是傅元第一次认识衡清的势力。 衡清不像常人看到的那种模样，傅元是知道的。可是，他不知道，衡清居然可以随时召集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是在路上召集的，如果将这个范围扩大到整个大雍，那他到底能召集多少人。 实际上，傅元误会了一点。这些人是容白召集的，临江集团，唯一一个没有召集权利的人正是衡清。毕竟一个永远在最安全的大后方的人，是不存在召集人的必要的。 另一个让傅元很惊喜的是，他跟林崇成了好友。傅元是个很会来事的，在适应赶路的节奏后，他开始试探着跟林崇说话，不交流还不知道，一交流，两个人才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小伙伴。 小时候两人还常常在集会上见面。 不过，跟傅元不一样，林崇还是几年前的林崇，而傅元已经变了许多。 “你这样子变得，跟我记忆里的差了不少。”原先只要一休息，两个人就会下车，林崇看风景，傅元狂吐。现在两个人依旧待在马车里，聊聊家常。 林崇关心的是自己的父亲如今的模样，而傅元则一直在寻找儿时的记忆。 林崇家教比傅元的家教还要严苛，所以，很小的时候，林崇就比傅元要稳重不少，如今林崇虽然有些动作想法依旧抱着少年人的思维方式，可是，乍一看，还是比傅元要成熟一些。 林崇没答话。 相比较小时候不大在意自己的傅元，林崇对傅元可在意许多了。人家是丞相后人，尚且还有些自由，而自己却什么都得听从父亲的，所以，林崇是羡慕傅元的。 “你这要是回了京城，会不会把林尚书吓一大跳啊。”林崇话不多，所以，傅元的话就多了许多。 “只希望能够见到父亲。”这句话，林崇倒是回了。 还没见下文，就有人来掀马车帘子，等来人的脸露在两人面前，傅元便认出这个人了：“云一啊，你来这边做什么？唐翎身体怎么样？” 提起唐翎，云一脸色微微泛红，但是，他没有回傅元的话，而是看着林崇：“逸云哥哥，李先生叫您过去。”说完，看了一眼坐在林崇旁边的傅元，又补充了三个字：“一个人。” 傅元看着林崇撇下自己，一个人去了前面，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可是，他没有办法，因为这次在西北遇到衡清，傅元总觉得，衡清神神道道的瞒着自己似乎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找我。”林崇走到马车前面。 “恩。”衡清坐在轮椅上点点头：“我们借一步说话。” 衡清刚刚收到京城的消息。衡清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派遣快马，将在巴蜀找到吏部尚书儿子的事情告诉唐瑜了。所以，接到消息的唐瑜，第一时间排查吏部尚书的事情，如今，那消息已经排查不少。 刚刚，唐瑜排出去监视吏部尚书的人才发来信息，原来，真的有人在控制吏部尚书。 “我想知道，你回京之后的打算。”衡清看着林崇。 实际上，衡清挺同情林崇的。林崇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因为他的父亲被盯上，才会被抓到远离家乡的地方，一关就是好多年。 “自然与父亲相认了。”林崇想也不想的回道。 这段时间，衡清并没有软禁林崇，反而将一些临江集团传来的消息分享给林崇，尤其是关于吏部尚书的事情。所以，林崇对自己的父亲，也越来越期待起来。 他本就是为了回家才跟着衡清的，自然要去跟父亲相认。 “我可以安排你跟林尚书见面，但是，我并不建议你们相认。”衡清摇摇头。 在唐瑜送来的消息中，林尚书的处境一点也不好。陛下不知什么原因开始倦怠早朝，已经好几天不曾上朝了，另一边，六皇子的人，也开始出现，那边不少人已经开始接近这位尚书了。 林尚书是从成为尚书掌管一部的时候，就站在陛下的阵营，可以说，是陛下阵营最老的人。左相已经准备告老，接下来，高升左相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林尚书。 可是，如果这个林尚书真的是六皇子的人，那就等于，放权给六皇子。 衡清知道这些，他却不能分析给林崇听。不管林崇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衡清都不想让林崇对自己的父亲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为什么？”林崇追问。 他觉得，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现在的感觉，京城的城门就在不远处，自己在外面不知道漂泊多长时间，终于要回家了，可是，就在家门口，这个将他带到这里的人告诉他，他不能回家。 如果不能给他一个解释，他为什么要听从？ “那是我的父亲，那是我的家！”衡清没有回答，林崇情绪激动起来。 终究心理年纪还是个孩子，就算再怎么早熟，再怎么聪明，他都不能理解衡清的要求。 果然，衡清苦笑。这个想法刚出现的时候，容白就说过，这个事情不应该衡清来决定。他们可以选择不帮助，却不能阻止林崇跟亲人相认。 第四百八十四章 回京 “为什么？”林崇再次追问。 衡清叹了口气：“事情很复杂，等到回京，见到你父亲我们再细说吧。” “你现在跟我说啊。”林崇完全不能理解。 可是，衡清已经决定不开口了。他开不了口，衡清在林崇面前无法告诉他，他的父亲为了他做了什么事情，毕竟，林崇是跟衡清一样，接受一样的教育长大的。 忠君爱国，一个父亲为了孩子，放弃了这四个字，无论怎么说，他都说不出口。 无论林崇怎么追问，衡清都不再开口，一直追到衡清的马车前，容白站在马车前面，看到这一幕，拦住林崇。 “你也拦着我？” “真相，等你该知道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容白拦在衡清和林崇中间：“你只要记得一件事情，你的父亲，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爱你。” 从不说爱的容白，在林崇面前，说了一个爱字。 这个字，将林崇震得完全不知道怎么做。 “其实，我想，如果我是你父亲，飞鸾是你的话，我可能做的比你父亲还多。”容白说这话的时候，衡清伸手握住她的指尖。 容白的手，很暖，而他的手，有点凉。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父亲。”林崇问道。 林崇不是笨蛋，容白说了这么多，他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父亲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有八九，他是为了自己，做了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 “今晚。”容白回道。 “谢谢。” 衡清都不知道，容白会给林崇承诺一个这么快的时间。毕竟，今晚他们才能入城，难道一入城，就将林崇送到尚书府？这样一来，跟让林崇跟林尚书相认没什么区别。 衡清想要暂缓父子俩相认，完全是想要保护林崇。毕竟，林尚书曾经做的事情，全抖落出来的话，林尚书的命就保不住了。 林崇不知道这些，得到容白的承诺之后，才忧心忡忡的回自己的马车。这段时间，他跟傅元也常常谈起自己的父亲，可傅元口中的事情，远没有衡清说得这般难以启齿啊。 回马车的时候，傅元还赌气，见到林崇回来，让了点位置，却没再吭声。 “李先生是不是一个很有计策的人？他的话，能不能听？”实在没有人商量了，林崇只能问傅元。 傅元还在赌气，但是听到林崇声音中的失落，担忧的转过头，便碰上林崇有些悲伤的目光。这下，再多的气闷都跑没了。 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摆着这种快哭出来的表情，谁能控制得住啊。 “他值得信任的。”傅元回道：“我爹和游昂他爹，都说衡清是个靠得住的。你大概不知道，游昂现在想出门，必须跟着衡清。估摸衡清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游昂一定想死衡清了。” 傅元越是这么说，林崇便越难受。 车队开始前进，前面已经到京城城门了，外面护卫的汉子都停下脚步，接下来，他们会回到自己原本所在的地方。 仅剩十多人的车队，就这样进了城。衡清进城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段时间，朝廷分为两派。六皇子渐渐走到了人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原本在众人眼中只会吃喝玩乐的六皇子，忽然变成了一个什么都能拿得出手的人。 而忽然倦怠的陛下，在百官眼中的已经渐渐跟昏君画上等号了。 “我要进宫。”衡清刚进城就告诉容白。 容白知道，他要将自己的工作汇报给陛下，回来一路上，衡清就在写折子，那黄色的纸张，衡清写了不知道多少章。 将衡清放在宫门处，容白带着剩下的人回了家。 容白到家的时候，温婉已经在家里摆上宴席。结果，容白果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看到跟在容白身后的三个人，温婉笑了。 容白跟衡清，两个人都有特殊体质，每次出门，都能捡人回来，而且，之前的统计说明，这两人捡回来的人，都是有才能的人。 “这么长时间，你连封信都不给我写。”温婉怨念的拉着容白，空着的一只手，招呼其他人接待容白身后的三个人。 容白有点尴尬，实际上，她真没想过给温婉写信。毕竟，容白写字的机会不多，用这个时代的毛笔，容白根本写不出正常的文字。 “我不会写字，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衡清常常写信回来啊。” “他又不是给我写信。”温婉翻了个白眼，衡清是写信回来，送信的人，还是临江集团办的邮局的邮差，可是，那又怎么样，收信人不是她温婉，她想知道的事情都不知道。 容白无语，不是写给她的，她真会不看？ “我拜托你打听的事情，你都打听了么！”温婉真正在意的是这个事情。 她这个年纪，可不是那种才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脑袋一热就能成婚了。虽然温婉觉得自己能兜得住大篓子，可是，唐瑜不让她兜，她有什么办法！ “打听了。”容白点头。 在蜀州城，有一半的时间，容白都在给温婉打听消息。 “那唐瑜家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温婉不擅长历史，不过，她好歹是个先进时代的人，用看待历史的眼光来看，唐瑜家，显然不是什么小家族。 “怎么说呢。”容白有些语塞。 打听的消息不少，可是让她来形容，还真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正当纠结的时候，容白忽然看到站在院子里，一脸茫然的唐翎。 一只手拉着温婉往那边走去。 等到唐翎面前，容白指着唐翎：“这个是唐瑜的弟弟，你跟他说吧。” 说完，容白一把拉着林崇跑了。 待在林崇旁边，没有人招待的傅元，只能自己找地方带着。 温婉跟唐翎说什么，容白不感兴趣。她现在要完成自己的承诺。带着林崇到书房：“你先在这边等一会，我去把你父亲弄来。” 林崇呆滞的看着带上门出去的容白，将自己爹弄过来，这种说法，还真的听不容易接受的。 容白不知道林崇在想什么，她现在要去林尚书的府邸。 第四百八十五章 父子相见 吏部尚书有点懵逼，最近他已经很难受了，跟以前相比，现在那群人真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以前还是偶尔上门，现在简直天天都要上门，天天都有事情让他做。 不过，这样被人蒙着头带着跑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林尚书已经冷静下来了。几次接触，林尚书已经知道，那批人跟自己见过其他人不一样，每次见到人的时候，林尚书都知道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地位，所以，被带走的时候，他连挣扎都不挣扎。 容白其实挺好奇的，一般人被抓了，好歹还挣扎一下，这林尚书，好像知道抓自己的人不是坏人一样，根本不挣扎。 低头一看，得，感觉有点冷的林尚书，缩成一团。 看这有点哆嗦的林尚书，容白难得的有些善心，将他塞到马车里，将马车角落的暖手炉丢到林尚书的怀中。 “这个年纪，就怕冷了，林伯父，你这体质得好好锻炼一下。”容白开口。 林尚书一愣，他没想到，带自己走的人是个女人，也没想到，这人还叫自己林伯父。他已经意识到，这次抓他的人，并不是之前的那一拨了。 “你是什么人？”林尚书问道。 马车往前行驶，却一点也不颠簸：“衡清说，你不能大庭广众下跟他见面，所以我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以后有人问，你就说，你被刺客掳走了呗。” 容白这回答，让林尚书听得一愣一愣的。 李嘉如果想要见他，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的见？难道，之前那些人，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李嘉弄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李嘉就太可怕了。 “你是容白？”想到李嘉，林尚书就想到容白的身份了。 新科状元李衡清，有个宠到骨头里的妻子。而且，能跟李嘉扯上关系的女人，还能有能力将一个成年男人扛着跑的，只有李嘉的妻子了。 “对啊，我是容白。”容白笑着回道。 然后恍然想起，自己打闷棍习惯了，好像抓人的时候，把人脑袋蒙着了，现在还没解开。 容白爬进车厢，解开林尚书头上的袋子。 “抱歉啊，我手滑。”容白讪讪的看着林尚书。 林尚书目光呆滞的看着容白，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了。李衡清真的是当初那件事情背后的人么？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怎么会让容白来掳自己，还大大方方的见到自己？ “李嘉到底要做什么？”林尚书问道。 话音落下的时候，容白已经背过身子，将马车车帘落下了。透过车帘，林尚书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背影。 “衡清，衡清没想做什么啊。”容白回道：“我答应了逸云，让他见你。” 逸云？ 林尚书的手有些抖。 “本来，想直接把他送到你家的，可是，衡清说，这个时候，让你跟他相认，你应该也不愿意，所以，我只能把你带到我家了。林崇想见你。” 容白最后一句话，说得林尚书眼泪都快下来了。 多少年了，自从林崇被抓走，林尚书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得到儿子的消息了。抓走林崇的那些人，目的是什么，林尚书一清二楚，所以，他几年来，一直清楚自家儿子还活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儿子的具体在什么地方。 可是，今天，儿子想要见自己？ 林尚书全身都在颤抖，心情激荡，好像在地狱里挣扎太久，忽然眼前多了一个通往天堂的大门。能见到孩子了！ 林尚书呆呆的看着马车顶棚，不一会，两行浊泪从脸颊划过。 马车里有没有声音，容白一点都不在意，她专心的驾着马车。里面的人，是林崇的父亲，虽然将林崇带回来，自己却没能让林崇跟父亲相认，所以，容白觉得，亏待林崇的父亲不好。 马车比一般马车舒适，容白的赶车技术，也十分娴熟。到家门口的时候，马车里已经一点声音也没有。以为林尚书睡着的容白，掀开车帘。 便看到眼圈红彤彤的林尚书。 “你别哭，见过林崇之后，我还会送你回去的。”容白这下不知道怎么办了。 “无事。”林尚书深吸一口气，然后直起腰：“我要去见崇儿了。” 挺直身板的林尚书，没有接受容白的帮助，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胡乱擦了擦脸，迈着步子跨了进去。一进门，就被眼前热闹的一幕惊呆了。 “这里有点吵，林崇不在这里。”容白尴尬的解释。 “好，你带我去见崇儿吧。”林尚书点点头，在所有人面前，林尚书显然已经跟之前在马车里哭的那个人不一样了，挺直身板的他，看上去还有几分威严。 温婉远远的就认出这个尚书大人，实际上，整个京城的大官，温婉没有一个不认识的。但是，要问京城大官中，谁的消费水平最低，那就只有林尚书一个了。 要不是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六部尚书之一，温婉怎么也不会把一个刚哭过的中年人跟大官扯上等号。 林尚书很着急，林崇也很着急。 衡清的书房，有座椅，可是，那座椅跟戳屁股一样，林崇根本坐不住。容白将他带到这个地方，就出去了，然后，他就一个人在这个书房里待着。以前被幽禁过的林崇，对这样的空间十分敏感。 很快，他就开始不安了。 不安的办法，就只能看书，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回容白的林崇，从衡清的书架上翻开一本书，翻了两页，觉得里面的故事还不错，便接着看了下去。 林尚书激动的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房间的书案上点着一盏油灯，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青年，坐在书案的后面，手里捧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 林尚书有些颤抖，害怕，这是一场梦的林尚书放轻步子，害怕惊醒这想象中的美景。等到走到青年面前，他才看清青年的模样。 林崇跟他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唯一的差别，就是林崇比他白许多。 大门没关，冷风从门外吹进来。林崇墨色的发丝，落在油灯上方，林崇没发现，林尚书却下意识的伸手，将那缕头发救下。 林崇一抬头，看到眼前的人，愣了一愣，然后猛地将手中的书反过来扣在桌上。 林尚书一低头，边看到那封面上写着《一帘幽梦》四个大字。 第四百八十六章 “你竟然在看这种书！”刚刚还沉浸在儿子失而复得的不可置信中的林尚书，瞬间暴怒了。自家根正苗红的儿子，为什么会坐在这边看禁书！ 而且，刚刚自己还觉得他看禁书的模样，真真的君子端方。 现在想来，林尚书想把儿子，带上禁书一起吃了。 林崇红着脸站在林尚书的面前，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林崇随手拿了本书，正好这本书名，就是《一帘幽梦》。这都不是他的错。 在巴蜀这么多年，林崇都没有好好看过书，所以，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林崇都没想多。这一看下去，就看入迷了。别的不说，在启蒙的时候，看的都是四书五经的小少年，乍一碰到这种书，肯定要接着看下去的。 不过，这事情被自己的父亲抓包，可不是一件小事。 “跪下！”林尚书暴怒了。 容白呆滞的看着跪在林尚书面前的林崇，这都多少年没见面了，父子俩怎么还这个状态。容白觉得，这父子俩的打开方式不一样。 当初自己两年没见到小衡，刚认出他的时候，就恨不得把小衡抱在怀里，抓在手里，塞进口袋里了。结果，这爹见到儿子，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儿子跪下。 最关键的是，林崇还真的跪下了！ 林崇乖巧的跪在林尚书的面前，这下林尚书有再多的怒气也发布出来了。因为，跪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而是一个大一号的青年。 林崇有些瘦，就算穿着衡清的衣衫，也宽松漏风。跪在地上的林崇，被冷风一吹，就瑟缩一下。 林尚书看到了，心就更疼了。心疼的林尚书瞟了容白一眼。 会意的容白，乖巧的去关上门，顺便把自己也关在门外。她知道，林尚书太久没见到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一定不会想要别人打扰他们。 屋子内的林尚书，将跪在地上的林崇扶起来，然后从上到下打量着林崇。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瘦，在外面一定吃了好多的苦。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沉稳，一定经受过太多的磨砺。 越这么想，林尚书就眼睛发酸。 他的儿子，应该像京城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就算做个不知好歹的纨绔，也比这样在外面受欺负强。 “父亲，孩儿想您。”先开口的是林崇。 这话一出，就带着哭腔，然后，在林尚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崇就趴在林尚书肩膀上大哭出声。他实在太思念父亲了。 在巴蜀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过的时间越长，林崇就越是思念父母。 “崇儿。”林尚书除了这两个字，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嗓子已经哑了，之前还能控制的声音，现在也开始破碎。最后，父子两个抱头痛哭。每个人，都有太多的委屈，每个人，都不知道怎么诉说自己的委屈。 容白并没有听太久，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听，站在外面的容白，确定林尚书不会动手揍林崇之后，就往前院走去。她已经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前院飘来的菜香味，已经将她的馋虫勾了出来。 容白刚进前院，就看到温婉跟唐翎拉家常。 临江集团，情商最高的人是温婉。而且，她的情商已经高过一大半这个时代的人了，所以，唐翎在温婉面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从里到外都被扒了个干净。 确认人家是自己未来的小叔子之后，温婉就高兴了。这一高兴，就引来了温涯。 临江集团并不是没有接班人的，目前能称得上接班人的孩子不多，但是，确认下来，必须接班的，只有苦逼的温涯。温涯小朋友很聪明，但是相当懒惰。 属于那种能躺着就不坐着的。 唐翎见到温涯的时候，眼睛都瞪成铜铃了。云一也一样一副惊呆了的模样。这个时候，云一忽然想起之前衡清跟自己说的，如今这世上还有三个唐家的人。 原以为，那说的第三个唐家的人，是自己这个唐家的家仆。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应该是唐家的孩子吧。那张长得跟大堂哥八成相似的脸，那张唐家人特有的身材。 没错，眼前这个小胖墩，一定是唐家的人！ “你叫什么！”云一还能稳住自己的心神，但是，唐翎已经忍不住了。 “温涯。”温涯小朋友比谁都冷静，所以，就算眼前这个人激动的好像心脏病都快犯了的时候，温涯也还能保持最基本的风度。 “你为什么不姓唐！”唐翎皱着眉。 能长成这个模样，绝对是唐家的嫡系。可是，唐家的嫡系，难道不应该姓唐么？舍弃光耀祖先的姓氏，最后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姓氏，对得起家族么？ “等阿娘嫁给流风叔叔的时候，我就可以改姓唐了。”温涯小朋友笑眯眯的回道。 对于唐家人认为光荣的姓氏，在温涯眼中，或者在临江集团所有人眼中，都不是什么大事。姓名不过是一个称号，不管姓什么，只要一直做对的事情，根本不用去光耀什么门楣。 “流风？”唐翎迅速找到了重点。 “没错，唐瑜，唐流风。明年就应该是我的爹爹啦。”温涯很激动。 这次温婉搞这个大宴会，一方面，是为了欢饮容白回来，另一方面，则是欢迎林小四回来。林小四到这容陌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 临江集团，已经成为整个祁国最大的商户啦！所以，温婉跟唐瑜的打赌，唐瑜输了。 “不对，阿娘应该是招婿，所以，我还是不能姓唐，我得跟着阿娘姓！”温涯觉得，自己还能解释一下。 这句话不说好好，说了，唐翎整个人都不好了。唐家的人入赘给旁人，还是唐家现在剩下的最后一个嫡系，居然入赘。唐家的孩子，还舍弃了自己的姓氏，这种事情，怎么听怎么操蛋啊！ “二堂兄要入赘？”唐翎还是不可置信，求助的目光落在温婉身上。 “无所谓，入赘还是娶我，我都不在意，反正，他只能跟我成亲。”温婉对未来十分有信心。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不相认 唐翎懵了，他想见见二堂兄，然后把他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女人。唐家的荣光，怎么能说入赘就入赘！ 作为唐家的嫡子，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 唐翎这样想的时候，云一就站在唐翎旁边，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温婉身上，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是羡慕那个叫温婉的女人的。 容白觉得，那个地方，也不适合自己。索性找了个人少的角落猫着。临江集团的聚会，用餐方式，是自助的。因为是冬天，所以，这次是自助烧烤。 容白喜欢吃肉，没一会，就给自己穿了好多串肉食。留着口水，蹲在火堆边烤肉。没过，第一波才考好，自己身边就跟着蹲了两个人。 父子俩，一个人蹲在容白一边，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保持安静。 容白无奈，只能留着口水，将自己烤好的肉，分给他们。林崇接了一串，但是林尚书没有接受。 “你这，是从那边拿的？”林尚书问道。 “那边。”容白指着不远处的料理台：“竹签和肉块，都处理好了，只要串上去就成。但是动手之前，最好洗洗手，这样比较干净。” “好。” 林尚书答应之后，一个人往料理台走去。容白莫名其妙的看着林崇，这两个人之前的气氛太奇怪了。 “父亲说，不相认。”之前，衡清建议他们父子不能相认，林崇还有些愤恨，可是，现在，这句话是林尚书说的，林崇却只有悲哀。 林崇说了这句话，就又安静下来了。他在密室里坚持了四年，从巴蜀，一路赶到京城，可不是为了听自己父亲说一声不相认的。 林尚书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重新蹲回容白身边，手中拿着一串肉，火舌舔着肉串，油脂泛着火光。林尚书谁也没看，眼睛紧紧的盯着烤串。 等了好一会，也不确定熟没熟，就递给林崇。 容白扫了一眼，那肉串上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撒盐巴，也没有撒自然，肉串边缘，还有血丝，说真的，按照大雍人脆弱的胃，真能消化这种东西？ 消化不消化，容白不知道。但是，难吃，容白在林崇的脸上看到了。吃一口，林崇的脸就白一分，可是，每一口，林崇都吃了下去，就算肉腥味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呕吐。 “这是为父最后能为你做的了。”林尚书看着含着泪的林崇：“以后你就留在这里，无论留在李嘉身边，还是留在谁的身边都可以。” 顿了顿，林尚书伸手，想要摸摸林崇的头，可是，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好。”林崇闷闷不乐的点点头。 “李夫人，崇儿我便交给你们了。你们要做的事情，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你们的。”林尚书开口，声音低沉，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劳烦，李夫人送我回家吧。” 容白看了一眼林崇，林崇没反应，他捂着嘴，还在咀嚼食物，两只眼睛，一直呆呆的看着火堆。 “你不送送他？” 林崇没有答话，也没有动作。容白无奈，只能自己送林尚书。 儿子没有来送自己，林尚书也不生气，一路上，一直跟容白说林崇小时候的事情。林崇这几年一直记着被抓之前的事情，林尚书也一样，几年下来的回忆，一打开话匣子，根本停不下来。 回去的路上，容白就一直听着林尚书说林崇的事情。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父母，说到孩子的时候，根本停不下来。 以前听衡清说起过陛下身边的几个得力人手，其中比较不合群的，就是这个吏部尚书了。陛下身边的人，年纪都跟林尚书的儿子差不多大，两代人在一起，显然很难合得来。 恰好这林尚书靠得住，也不多话，所以，衡清对这人还是相当推崇的。结果，真接触下来，容白觉得，这个林尚书其实并不是不爱说话，而是自己把自己憋疯了。 马车停下，林尚书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而是看着坐在车厢前面的容白。 “到家了。”容白开口。 “崇儿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被幽禁的时间不短，性子就算故作成熟，也还是个孩子。以后还请李夫人多加照顾，林涛在此多谢了。” 林尚书原本是跪坐在车厢里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尚书猛的俯下身子。 “你这是做什么？”容白有些不自在了。 林尚书没回答，直起身子，便下了马车。落地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容白打算扶他一把的时候，林尚书已经站稳了身子。 虽然还有些摇晃，但是很坚定的开门走了进去。 目送林尚书回家，容白扬起马鞭回家。脑子里却一直想着林尚书回家的时候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容白总觉得，林尚书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 另一边，衡清在中宫，遇到了玉宇。 在衡清刚进城的时候，云霁就收到了消息，所以，他一早就等在宫里。衡清一进宫，就碰上了焦急的云霁。 “怎么回事？”轮椅被云霁掌控的衡清真的有些懵逼，云霁就算跟陛下关系再好，也不至于能一直在宫里待着吧，别说，现在还是晚上。 云霁没说话，表情崩得死紧，显然，最近京城的情况不太好。 “陛下现在不能接见你。”云霁声音沉重，带着疲惫。 陛下身体刚出异样的时候，云霁就请了百里笙来诊断，这一诊断，便诊断出了陛下现在的具体状况。原来，并不是陛下身体不好。 想想也知道，当初在西北的待了那么长时间的陛下，身体也棒棒的。怎么可能，一登基，身体就垮了？不，不是一登基，而是，二皇子送来女人之后。 “中毒，中了什么毒？”衡清皱眉。 “听百里笙说，是混毒。”云霁一边推着衡清一边回道。 衡清左看右看，他们身边跟随的人，都是禁军的人。以前，禁军是三皇子手中的，现在，在武侯爷手中。可是，平时宫里可不会有这么多禁军。 “两种药物，单独用什么事情也没有，甚至，两种药物还都有提神助兴的功效。可是放在一起，就是一种能在短时间内摧毁一个人的身体的毒物。”云霁走到一个屋子前面，推开门。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中毒 这一开门，衡清就看到里面的情况。 武侯爷坐在一张椅子上，闷着头，手中拿着一根烟枪。听到身影，抬起头，衡清便看到武侯爷眉心那好几条沟壑。 看到衡清，卫侯爷目光闪了闪，犹豫了一会，又低着头，狠狠抽了一口烟。 衡清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武侯爷身上很久，因为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那个人，衡清认识，正是当初跟在陛下和云霁身边的一个青年。 只是，原本让人极其放心的青年，如今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椅子上，身后还有两个人看着。 百里笙从内室出来，一眼就看到刚进门的衡清。张了张嘴，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我还能见陛下么？”衡清问道。 陛下的身体不太好，衡清已经确认了。但是，他从巴蜀回来，带着十分重要的消息。衡清知道，除了陛下，谁都驾驭不了这消息。 百里笙点点头。 在几个人的陪同下，衡清进了陛下所在的内室。这间屋子，一点也不显眼，更不是陛下平日带着的寝宫。可是，重病的陛下，只能待在这里。 “宫里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衡清一进门，就皱起眉。 屋子的内室更寥落，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见不远处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随着轮椅滚动，衡清也渐渐看到了那人的相貌。 如今的陛下，比起当初在通州时候见到的那个时候更狼狈。 “两种药，混在一起没有解药，药性很强，所以，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百里笙偏着头。 如果是刚刚中毒就引起足够的重视，百里笙还能挣扎一下，毕竟药王谷几百年的历史放在那边。可是，百里笙见到陛下的时候，人已经病糊涂了。 “陛下还能清醒么？”衡清问道。 “一天下来，只有一两个时辰能清醒一些。”百里笙回道。 实际上，一天一两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不然，众人也不会漠视陛下不早朝的这种事情。 “没有让无音看看？”衡清又问。 看到这个状态，衡清首先想到的是临江集团的人。从容白那边知道，无音是个很厉害的人，他这双在百里笙眼中几乎没救了的腿，在无音眼中好像根本不是事情一般。 “无音姑娘会诊过了。”百里笙回道。 实际上，在百里笙确认陛下中毒之后，就找了无音帮忙。衡清对无音的医术认知其实是比不上百里笙的，所以，无音说无法治疗，就相当于给陛下判了死刑。 “两种药物，是谁下的知道么？”衡清又问道。 这个时候的衡清，又陷入困难了。要知道，他带回来的东西中，有太多是直指六皇子叛国，或者说，直指六皇子是祁国奸细的证据。这种指控一般官员根本不敢受理，只有陛下有这样的权利。 “一个，外面的人知道，另一个是燕王送来的舞姬。”云霁的脸色很难看。 尤其是提到这个舞姬的时候，也不知道，这舞姬有什么好的，陛下居然会宠爱这个舞姬。要知道，燕王是可是之前的二皇子，这二皇子，明显是跟陛下对着干的。陛下怎么会心安理得的享用他送来的没人，正常人都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干啊！ 衡清也想不通。 不过，他想不通的是，陛下会宠幸舞姬。 从在通州见到的第一面开始，衡清就觉得，陛下跟现在在宫中的陛下不一样。因为，那时候，衡清认识的陛下，有雄心有壮志，一直都是为国为家。 衡清能理解一个人会因为权力而改变，但是，只有一两年的时间，就变得面目全非实在太不容易了。更何况，陛下根本不是一个自制力不强的人。 “陛下还有什么不一样么？”衡清眉心已经拧到了一起。 比起其他人，衡清的见识更加多，也更加广。所以，他知道许多人不能理解的事情。现在看到这个骨子里感觉跟自己认识的陛下不一样的男人，衡清便联想到容白他们。 用温婉的话，他们都是穿越者。既然容白他们能穿越，那陛下也可能被人穿越了。 “没什么不一样。”云霁摇摇头：“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听到铃声之后，行为奇怪算不算？” 云霁拧着眉。 陛下从什么时候开始行为奇怪的，云霁也记不清楚了。但是，刚开始的时候，都是铃声响起的时候，会有这样的表现。 想到这里，云霁猛地抬头。 是的，陛下身边现在最心腹的几个人，身上都有这样的东西。那个二皇子送来的舞姬，最擅长的，就是跳舞，祁国服饰，会装饰一些小铃铛，只要铃铛一响，陛下便如痴如醉。 外面的的那个加害陛下的人，似乎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云霁猛地转身，在众人迷惑的时候，直奔外面。很快，众人便听到踹翻椅子的声音。再等他回来，手中就多了一串玉质的铃铛。 “出了什么事？”百里笙不解的看着云霁手中的铃铛。 “何事如此吵闹？”一个沙哑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衡清一愣，原来陛下已经醒了。 醒来之后的陛下，精神也不好。胳膊都撑不起他的身体，偏着头，看向衡清：“衡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微臣刚刚回京。”衡清轻声回道：“方才准备禀告在巴蜀的事情，陛下正休息，所以微臣正在此等待。”衡清的声音不高，但是，停在身体不大舒服的陛下耳中，却很舒服。 “那就好。”陛下咳嗽两声，才喘过气。“朕这身子骨，似乎越来越弱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让爱卿见笑了。” “陛下的身子，可不是一个人的，大雍还得靠陛下。”衡清回道。这句话，已经近乎于安慰了。这个世上，衡清最信任的两个医者，都已经断定陛下没希望了。 “朕这身子，恐怕不好了。”清醒的陛下，思维还算清晰：“以前，朕不听你的。现在，朕就算想听你的，恐怕也听不了多久了。” 跟那种上年纪不敢死怕死的人不一样，陛下这个时候，清醒却也绝望，苦笑着说道：“只是，如今中宫的太子，还在腹中，是不是太子，还未可知。” 第四百八十九章 怪异 陛下年纪不大，要孩子也太迟，春末有的孩子，如今等到来年三月才能落地。估摸着，这皇位跟小殿下是没有关系了。 衡清沉默了，现在陛下已经后悔没有将其他几位皇子赶尽杀绝了。只是，如今看来，有些晚了。 云霁见到陛下醒过来，默默将自己手中的东西藏了起来，然后扭头，从外面又把那个被绑着的人拎了进来。云霁有多愤怒，恐怕从动作就能看出来。 原本一个好好的端方君子，现在拎着人的造型，怎么看怎么像容白。 “玉宇你这是？”陛下看着云霁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这一笑，有咳嗽起来。 “陛下，您还记得这个人么？”云霁将那人塞到陛下面前。 这行为，衡清更不能理解了。这人是陛下身边信任的人，云霁还拎到陛下面前问认不认识，难道，云霁的智商也降低了？ 云霁当然智商没有降低，因为陛下的反应已经告诉他了。 陛下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人，想了好久，也没想出这个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而那个跪在地上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从云霁将他身上的东西收走的时候，那人已经放弃挣扎了。 “这是什么人？为何要让朕来认？”陛下摇摇头，实在不明白他们都在说什么。 衡清目光一震。其他人的目光，也忽然变了。 陛下不认识这个人，怎么可能，可是，陛下的反应，也没有丝毫作假，所以，这件事情实在不好理解了。一个平时十分宠信的属下，却不认识他，难不成，陛下是中邪了？一个跟了陛下一两年的人，怎么会说不认识就不认识的？ 最关键的是，那个人一点也不意外，他到底怎么知道，陛下会不认识他的？ 衡清脑子很乱，云霁脑子更乱。他的手，紧紧的攥着自己收过来的铃铛。难道这些人真的有巫术不成，为什么用一个铃铛就能控制人？ 百里笙自然也看出了这点，控制人的手段，药王谷也并不是没有，用金针，或者用别的药物，都能达到这个目的，甚至大雍西南边陲那边还有会蛊术的民族，凭借一个小虫子，就能控制其他人。 于是，百里笙上上下下又给陛下做了一遍检查，结果，什么都没找出来，陛下脑子里没有金针，体内也没有那些药物的反应，甚至也没有什么蛊毒标志。 “百里先生，朕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对？”本来，百里笙这样大肆在陛下身上动手动脚的动作，算的上大不敬了。就是作为一个大夫这样做，也是不应该。 可是，陛下还没来得及发怒，便听到一阵铃声。然后，百里笙就发现陛下看自己的目光变了。 转过身的云霁皱眉，低头，那一个铃铛，不知什么时候露出来一截。 果然，控制陛下的，就是这个铃铛。 “百里先生。”云霁想了想，也跟着开口喊了一声。 百里笙也奇怪，而且不动神色的跟陛下保持一段距离。也不知道刚刚到底什么地方惹得陛下在意了，反正刚刚陛下看他的眼神，让百里笙十分难受。 听到云霁的声音，百里笙想也没想就跟着出去了。 唯一留在里面的人，只剩下衡清了。这对于衡清来说，是好事。因为，有些事情，给太多的人知道并不好。屋内的衡清，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见闻分享给陛下，顺便，将自己一直以来搜罗的证据也一一向陛下说明。 屋子外面，百里笙遇到了人生中最不能理解的事情。 因为，云霁说，控制陛下的，既不是药物，也不是巫蛊之术，而是这玉质的铃铛。虽然，云霁手中的铃铛，从精致程度上来说，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东西。可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铃铛控制呢？ 然而，云霁说的几个证据，还真的成立了。 就是刚刚自己那无状的行经，陛下都能容忍，简直就是奇迹！ 拿过云霁手中的铃铛，百里笙试了试，上面没有任何毒物的成分在里面，摇了摇，铃铛的响声也没什么区别，至少，百里笙自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异样。 “你看不出来这铃铛有什么区别么？”云霁看百里笙试了好几种方法，眉心都皱成一团，也没闹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云霁的心都提了起来。 “看不出来。”云霁回道。 他是真的看不出来，能试验的方式，他都试验过了，这铃铛只是一个普通的铃铛。 “卫侯爷，你身边有能发出声响的东西么？”云霁忽然问道。 坐在一旁看了两个年轻人完了好久铃铛的武侯爷在自己身上翻了翻，还真给他翻出来个东西，是一个护心镜。卫侯爷拿着护心镜看了半响。 “这还是飞鸾母亲给我的东西，你们用完，记得还我。”拿着护心镜，卫侯爷可是一万个舍不得。 云霁不知道怎么说是好，乖巧的接过卫侯爷的护心镜，敲了敲。衡清表示，自己就算敲护心镜，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百里笙像看奇葩一样的看着云霁，他现在觉得，眼前这个人脑子已经出问题了。 云霁敲了几次，也明白了，无论是那白玉的铃铛，还是卫侯也这反而护心镜，对他都没什么效果。偏着脑袋想了想，转身，又进了内室。 内室中，陛下神色疲惫，衡清已经将在蜀州城的事情，跟他简单说了一遍，更详细的内容，都在那厚厚的一沓折子里。不过，单纯停网横琴的概括，陛下的心情也不算很好。 因为，衡清有好几次，都提到了六皇子。 如果是别人，陛下还能心情好一些，可是，六皇子却是几位皇子中，最没有野心没有想法的人。 “听说，老七常常去京城分院。”陛下开口，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衡清一愣。 愣神的时候，云霁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护心镜。衡清真疑惑的时候，云霁晃了晃护心镜。护心镜边缘的锁链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正好跟之前铃铛的声音差不多。 瞬间，陛下的眼神变了。刚刚还在怀疑衡清与七皇子之间关系不浅的陛下，这个时候，看衡清的表情，却好像是衡清才是他唯一能信任的人一般。 “若是六皇子真有问题，你便将证据呈上来。”陛下柔和道。 第四百九十章 催眠 衡清都被陛下这行为整懵了，陛下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这变脸的速度，蜀州城的变脸师父都没这么快吧！ 衡清疑惑的时候，云霁已经找到了事情的真相。这个真相有些残忍，但是，他必须面对，那就是，陛下被人下了邪术，铃铛的声音，可以让陛下产生好感。 得知真相的云霁心情一点也不好，踩着极其沉重的脚步，往网外面走。这种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可是，不让人知道，到底怎么找到治疗陛下的办法啊。 难不成，真要找山里的老道士来除魔？ 云霁所有的动作，都落到百里笙的眼中。百里笙从刚开始的疑惑，渐渐变成了然。云霁的几次试验，让百里笙知道，真正重要的东西，应该是那个铃铛。 只是，问题并不是处在铃铛本身，而是铃铛的声音。刚刚云霁拿着卫侯爷的护心镜，应该是去试验护心镜的声音了。 看他出来后的表情，应该试验结果出来了。 “陛下是对声音极其敏感？”百里笙问道。 云霁一愣，然后沉重的点点头。 “这都东西我似乎听说过，少时家里有人说起过，北地有一种蛊虫，名为声蛊，听了声音，便能控制人。所以，陛下应该是这种蛊虫作怪了。”百里笙开口说道。 只是，这声蛊只是百里笙听说的东西，具体从什么地方听说的，什么时候听说的，甚至这种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百里笙都不能肯定。 “恐怕不是，总觉得是什么契机。”云霁想了很久，才摇摇头。 那些蛊虫什么的，云霁从未接触过。不过想来，那些蛊虫是为了让下蛊的人控制住被下蛊的人，可是，眼前这个，只要是人弄出相似的声音，那人就一定会受到影响，这跟云霁以为的蛊毒相差太远了。 只是，这些东西，云霁根本想不出来是什么。 “我这便出宫，问一问。”百里笙立即站起身。 如今这个时候，要是京城还有一个人能知道这些东西，那就只有在京城血月被称为活字典的无音了。别看无音就是一个小姑娘，她知道的东西，比百里笙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多。 所以，这个时候，茫然的百里笙，最容易想到的人，就是无音。 “好，多谢了。”云霁点点头，将手中的铃铛交了出去：“只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一定要守住秘密。不然，这天下就要乱了。” 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现在陛下的处境其实并不好。原先陛下是嫡子，是长子，自幼历练足够，还十分有能力，可以说是众望所归的存在。 但是，现在，陛下显然不是众望所归的样子。已经连续七八天不上朝的陛下，早就给臣子们一种这个陛下已经不再是明君的感觉。 百里笙点点头就要往外面走，刚迈步，衡清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庭轩，我们一起走。” 衡清从云霁莫名其面进屋，又莫名其妙离开屋子的时候，就开始走神了。而且陛下的身体又开始虚弱，显然接下来的汇报，就算衡清想要完成，也要等到第二天了。 所以，与其在这里继续干等着，还不如跟百里笙一起，看看最近陛下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衡清叫住他了，百里笙自然不能拒绝，最后两个人一起出了宫门。上了马车，百里笙就忍不住将怀中的铃铛拿出来，说真的，陛下身边的那个疑似荣宠有嘉的宫人，真的跟这个精致的铃铛不大相配。 也难怪云霁会觉得这铃铛有问题。 等到了落脚的地方，百里笙也不管衡清到底方不方便，直接跃下马车，翻过墙，就往无音的住处飞奔而去。这段时间临江集团开始举办聚会，就连无音，也常常在城内落脚。 百里笙敲门的时候，无音正在吃东西。作为最接近将临江集团吃破产的存在，无音几乎除了睡觉，都在吃东西，而且，百吃不胖。 一只手拿着油乎乎的烤肉，另一只手开门的无音，就这样站在百里笙对面，挺不满的看着他。 “打扰人摄取食物，是罪大恶极的。”无音抬着头，看着百里笙。 百里笙这次可没有精力去纠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他拿出怀中的铃铛，递到无音面前，又将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原本还以为无音不能理解，可是没一会，无音就点点头，表示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这其实就是一个暗示。”无音擦了擦手上的油脂，然后接过那铃铛，随手拨弄了一会。 “暗示？” “没错，就是暗示。实际上，这种事情，有很多种说辞，比如催眠，或者别的什么。”听出百里笙的不解，无音瞬间进入教育模式：“打个比方，如果一个陌生人，在你的面前说他是你父亲的私生子，无论他跟你多不一样，你都会下意识的带入他是你父亲的私生子这一个角色。这就是暗示。” 百里笙虽然觉得，无音说的挺有道理的，可是，就不能换个别的例子么，父亲的私生子这种设定真的很坑爹呐！ “当然，陛下现在受到的催眠，显然不是这种最简单的模式，实际上，厉害的催眠师，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这也是催眠的能力不能乱用的原因。” 百里笙眉头皱紧。 “不过，显然你们遇到这种事情，说明，那个始作俑者一定乱用了能力。同样作为催眠师，我想我应该有责任将陛下唤醒。” 催眠这种事情，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真闹出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百里笙很好奇，这难道就是一般人拥有不了的能力么？ 无音歪着头：“一个很正常的能力，实际上，是说话的艺术，以及行为的艺术。”无音笑着解释给也百里笙听：“实际上，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只是有的人开发的多，有的人开发的少而已。如果你想学的话，以后有时间可以来找我。不过，你一定要保证，不会用这种能力做任何不好的事情。”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上朝 无音很在意这点，毕竟，对于催眠大师来说，用催眠的技巧来欺负普通人，真的是一件十分过分的事情。 百里笙对这种近乎于邪术的能力并不感兴趣，他现在很想知道，一个已经被催眠的人，到底怎么才能被唤醒。陛下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如果都是被催眠的结果的话，那么，那个催眠陛下的人，目标一定不止于此。 百里笙虽然不是朝中的人，但好歹也是大雍的子民。 “想要唤醒被催眠的人？”无音听完他的要求之后，有些为难。 实际上被不同程度催眠的人，唤醒的难度不一样。轻度催眠的人，也许一个声音就能将他从催眠中唤醒，但是重度催眠的话。 无音想起，联邦有一个传说。一个催眠大师，仅用几句话，就成功催眠一个特工，让这个特工坚信自己是联邦军人，反坑了派遣组织的事情。 可以说，真正厉害的催眠，根本没有办法破解。 “我得亲自见一见陛下。”无音做了决定。 第二天，就是衡清重归朝堂的第一天。一夜没休息好的衡清，乌黑着双眼跟着武侯爷一起上朝。昨夜衡清和陛下聊了不少，陛下对自己的状态也十分清楚。 所以，清醒的陛下，用了当初他给衡清用的药物。虽然不能治本，但是，保持几天健康，还是可以的。太子还小，陛下就算真的走，也得让太子待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 “今日，还继续休朝么？”刚进大殿，衡清就看到几个官员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等凑近了，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可以想象，这么长时间的休朝，已经让官员们有了异心。 衡清不开口，目光落在蔡尚书的身上。和其他官员不同，一品二品的大员，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不过，衡清可以看出，蔡尚书的脸色有些发白。 “陛下驾到。”宫人特有的尖锐声音响起，阔别百官很长时间的陛下终于走到了众人面前。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行礼，衡清微微抬头，看到大殿最上方陛下的状况。现在的陛下，跟昨天他看到的有些区别，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 贴身的宫人将陛下扶到龙椅上，然后，陛下的声音响起：“几日不见，众卿家可有事情禀告？” 衡清听完，刚想禀告，却被旁边的赵铭敲敲扯住：“你别去，陛下这话，不是对你说的。” 这么长时间下来，饶是赵铭官位不显，但是朝堂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已经有些了解了。之前陛下不上朝的时候，赵铭听到了不少官员对六皇子的推崇，如今，陛下说这些话，目的就是这个吧。 衡清停了动作，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可是，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早朝的氛围沉寂了一会，陛下便耐不住了。清咳两声，然后提声说道：“既然这样，那朕有些事情，想让你们知道。” 顿了顿，陛下看着衡清的方向：“李爱卿，你来说。” 衡清点头，摇着轮椅到大殿中央：“臣有事启奏，两个半月前，蜀州诬陷案已经彻查清楚，唐家确实是被诬陷叛国。但是，确实有一个家族背地里，给祁国输送银钱。” 这话一出，百官都惊呆了。 你说着一个案子，怎么就搞出这么一摊子事情，还真被查出来有人给祁国送钱了。这人是谁？要知道，现在西北地区的大军，还在跟祁国打仗呢。 衡清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个家族，正是诬陷唐家通敌叛国的家族。” “你血口喷人！”衡清的话还没说完，蔡尚书就忍不了了。当初诬陷唐家通敌叛国的，确实是蔡家，这点，蔡尚书自然清楚。可是，他们蔡家，绝对没有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 衡清看了激动不已的蔡尚书一眼，不再开口。 咳咳咳，坐在高台上的都陛下忽然咳嗽起来，好一会才停歇下来。只是停下来的陛下，看蔡尚书的眼神，带着杀意：“衡清，你继续说，既然，他说血口喷人，你便将证据拿出来吧。” 衡清点点头，然后开始将自己收集到的证据一一说出。 实际上，这些证据，有一半是衡清收集的，另一半，则是唐翎收集的。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最恨蔡家，那唐翎拍第二，还真没人能排第一。 所以，一直很在意蔡家的唐翎，四年时间怎么可能什么东西都弄不出来，别说，他还成功的在蔡家的私库里挖了条地道。 这些证据一拿出来，蔡尚书便面如死灰。这里的东西，有一半，蔡尚书是清楚的，另一半，蔡尚书则不太清楚。就连蔡尚书也不知道，在自己来京城之后，家族已经把蜀州城变成这副模样。 “李大人，你说的这些，不过是蔡家处事霸道而已，这跟通敌叛国没有关系吧。”忽然一个人出声。 衡清看向那边，那人长相平平，之前衡清也没有接触过，资料中这人好像是新的国子监祭酒。在沈卿然的父亲猝死之后，这个人被提拔上去的。 “李大人，就算跟蔡尚书不对付，也不应该用通敌叛国来定蔡家的罪吧。”见到衡清没呛声，那人接着说道。 衡清没有开口反驳。 陛下也不开口。 朝堂上安静了好一会，然后便开始有人声讨衡清，声讨的内容，全是衡清以权谋私，故意针对蔡尚书。甚至，还有人提出，那袁家老头跟给衡清关系匪浅，这些事情，明显是衡清故意给蔡家设的套。 得到众多同僚声援的蔡尚书忍不住露出笑容，仿佛刚刚被逼问的人不是自己。陛下，安安静静的看着吵闹的朝堂，一点也不生气。手中的御笔，不断的在纸张上记录着什么。 等到纸张上的东西，全部记录完成，陛下放下笔，看着下面还在争辩的那些人，清了清嗓子：“吵够了么？当这里，是菜市场？” 这一声下去，众人全都不敢出声，而后，刚刚开口的臣子，全部跪下了。 “衡清，你接着说。”陛下开口说道。 陛下这句话，落在蔡尚书耳中，他顿时感觉糟了。朝中都吵成这个样子，陛下还让李嘉说他查出的东西，显然，这些东西，陛下已经听过了！而且，陛下认为李嘉是对的，所以才会不管其他人怎么说，都让李嘉继续说下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 来报仇的 明白这一点的蔡尚书，这个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绝望。之前，他只是觉得，李嘉在对付他，可是现在，蔡尚书觉得，整个朝堂都在对付自己。 陛下的身体不好，这段时间的早朝，已经到陛下的极限了。衡清看到陛下好几次强忍着不倒下，也知道，自己应该加快速度。 接下来，衡清直接将自己找到的证据都拿了出来。 这下，朝中不少官员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嘉说了那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陛下都还忍耐着，陛下肯定早就知道这些了。 原先为蔡尚书说话的那批人，现在终于消停了。这个时候，还替蔡尚书说话，无异于找死，能站在大殿中的，哪个不是人精。 “陛下，臣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牵扯出了一个几年前的旧案。”将给蔡尚书定罪的证据都拿出来之后，衡清又放了个大招。 已经很疲惫的陛下，端起案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五年前，也出现过这样一个案子，不过，当初被诬陷的那个家族，已经被抄家灭族，只有两个孩子得以幸免。” 衡清双手握着笏板，望着陛下：“陛下，臣以为，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便应该为这两个孩子伸冤。所以，今天，微臣将两个孩子带来了。” “宣。” 唐翎身上还裹着固定肋骨的纱布，云一则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大殿，刚进大殿，唐翎就跪了下去，云一也跟着跪了下去。 “草民唐翎，唐家三房嫡次子。”唐翎跪在地上，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点也不怯场。规规矩矩的行礼，动作极其标准，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在教养极好的家族培养出来的。 衡清默默的移到一边，将说话的位置让给唐翎。接下来的事情，由他说还不如由唐翎来说。 “这金殿可不是菜市场，怎么可以随便让人进来！”六王爷终于坐不住了。 六王爷谁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当初被他几乎灭族的两个家族的后人。一个是巴蜀唐家，另一个，是在西北的常家。 如今，常家的人，只剩下两个，常黎在白鹭书院，虽然处境十分安全，但也损失了给他找麻烦的机会。但是，唐家，难道还有人？ 唐家当初，可是真的灭门了，甚至那些罪责不到灭门的人，在发配的时候，也都做了小动作。眼前这个少年，脸上连刺字都没有，怎么可以说自己是唐家的人！ 唐翎低着头，他知道，这个地方里的任何人都不是他能够去看的。 “唐翎，你家族被灭，可曾怨恨大雍？”陛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 “不曾。” “抬起头来，看着朕。” 唐翎闻言，抬起头，看着陛下，又开口：“不怨。害我全家的，并不是大雍，而是与大雍为敌的人。若是草民怨恨大雍，今日也不会跪在这里了。” 唐翎的话，真像一个少年说的话，如果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恐怕说不出这话。 “那你今日跪在大殿之中，所谓何来？”不是怨恨，那为了什么？ 这不仅是陛下的想法，也是在坐所有官员的想法。一个平民百姓，有办法来这种地方，肯定不是小事。 “我是来报仇的。”唐翎回道。 报仇？ 不少人目光都落在蔡尚书身上，刚刚大家也都听说了，这唐家是因为蔡家陷害，才被灭了族。这遗孤来报仇也算天经地义。只是，一个百姓，跑到金殿上，直接来指控尚书，怎么看怎么是个笑话。 就算这孩子有理，哪个陛下能答应这个啊。 “你要向谁报仇？” “六王爷！”唐翎直勾勾的看着站在前面的六王爷。 这下，百官真的懵逼了。这个时候，你说你找蔡尚书报仇，也比找六王爷报仇要好得多啊。六王爷招你惹你了？而且，六王爷与你能有什么关系，一个在巴蜀，一个在京城，八竿子打不着吧！ “你可知道，诬陷皇族是什么罪？”这个时候，六王爷要再不拿出点皇族的气势，那就真的愧对皇族的身份了。这个时候开口的六王爷，威严得让百官瞬间对这个人印象极好。 “我知道。”唐翎不卑不亢。 出发之前，唐翎就知道，这次，他是帮唐瑜来的。六王爷的真正弱点，必须要唐家的人才能揭开。显然，唐瑜并不是适合的人。 “可是，在金殿上都不肯露出真容的六王爷，你用的难道不是我唐家的《千面谱》？”唐翎直起腰，指着站在前面的青年，提声问道。 唐翎的声音，在金殿上回响，震懵了所有官员。 这个少年在说什么？不肯露出真容？六王爷难道不长这个模样？可是，这样子真的就是六王爷啊，大家都看着六王爷长成这个样子的！而且，这相貌跟六王爷已故的母妃十分相似，怎可能不是真容？ 坐在最上面的陛下，手抖得厉害。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衡清之前不肯告诉他有这一出了。如果不在这种大殿上，衡清就算证明一切，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毕竟，老六是先帝的皇子，是他的兄弟。 若是自己秘密处置了老六，按照现在自己在百官中的名声，很可能，直接给了六王爷翻本的机会。 “本王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这种东西。可是，本王的身体，是先帝以及本王的母妃给的，岂是你空口白话就能肆意侮辱的？” 六王爷看着唐翎：“看在你唐家之前因误会，灭了族，今日便饶过你。来人，将他拖下去。” 站在门边的守卫，刚想动。高台上便传来陛下的声音：“老六，朕还没死呢。”虽然，六王爷说的都没错，做的也不错，可是，他选了一个不适合的机会。 坐在高台上的陛下还没开口，他不能先开口赶人。 这个行为，让原本不太相信唐翎的陛下，反而对唐翎有几分相信了。 “既然，你说六王爷并未真面容示人，你便让他显现真容吧。”说完，陛下看着六王爷：“老六，朕是信任你的，不过，要堵住悠悠众口，还是得自证青白。皇兄便给你这个机会。” 唐翎的目光亮了，六王爷表情却有些许僵硬。 第三百九十三章 六皇子，公子世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注意六王爷的表情了，众人将目光落在唐翎身上，还有很多官员，根本不相信，唐翎会在六王爷身上真弄出什么大事。 结果，这个叫唐翎的少年还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去证明，还真的证明了。 直接走到六王爷的面前，伸手，真从六王爷的脸上揭开一层膜来。 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千面谱》的破解方式，而是无音研究出来的卸妆液。实际上，因为时代医疗水准的局限性，这个时代的整容方式，也就那几种。 一种，就是上次衡清用过的，化妆。那是一种欺骗眼睛的方式，不过，这对基本脸型有一定的要求，而唐家的千面谱没有这方面的要求，那就只能是面具了。 一张以假乱真的面具。 如果六王爷戴了这么多年的面具都没有人发现，那只能说，面具的粘合手法很重要。不过，什么样的粘合手法，在无音面前，都是小菜一碟。 只要六王爷没动刀子，无音都有办法给他把面具撸下来。 现在，六王爷的真容，便真的露在众人面前。 所以，百官这个时候根本顾不上别的。六王爷的真容，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俊美。只是，这种俊美，跟大雍人，还是有区别的。 毕竟，没有哪个大雍的人，有这样白皙的面容，有这样高挺的鼻梁。 “你居然能扯下来！”被扯掉面具的六王爷并不害怕，他的关注点，在唐翎的手上。 作为唯一一个研读过《千面谱》，为自己做了一张完美面具的六王爷自然知道，《千面谱》的面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扯下来的，没有特殊研制的药物，根本不行。 “你怎么会有这种药物？” 唐翎猛地将手背到背后，他来之前就做了准备，因为目前的证据，已经基本上可以确认六王爷就是真正灭了他家族的幕后推手。也明白这人肯定用了《千面谱》所以才能这样有信心。 “老六......”陛下顿了顿，似乎想要找到什么措辞，可是，如今确认这人不是六王爷，可到底是谁，却谁都不知道：“你如今，该关注的，并不是这个吧。” 陛下捂着胸膛，咳嗽起来。 六王爷抬头瞥了一眼陛下，然后根本无视他。目光流转，落在衡清身上：“你将他带来，揭开本王的真面目，那你应该知道，本王的真实身份吧。” 六王爷抬着下巴，表情更是傲慢。 衡清抬着眸子，这才是六王爷、不、祁国的三皇子真正的样子吧。大雍的六王爷，是一个闲散王爷，风流不羁。可是，远在他国首都做奸细的祁国三皇子，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公子世，如今这局势，恐怕，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衡清开口，淡淡的说道。 公子世？ 围观的众人都愣了。 “哈哈哈，太久没听到人家这样称呼本王了。”公子世笑着回道：“不过，今天似乎不是个好日子，若是以后有机会，还想跟李嘉你多交流一二呢。” “你已经没有以后了。”衡清回道。 他选择这样一个场合，就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公子世在大雍的时间太长了，根基也不是一般人能撼动的。所以，就算是皇室丑闻，就算这样做要得罪陛下，衡清也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不再这样的场合下揭穿公子世的身份，那结果很有可能不了了之，甚至这些揭开他身份的人，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这是衡清不能接受的。 但是，这种场合，衡清不相信公子世还能脱身。 “不得不说，你还是太天真，你以为，你都回来了，我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公子世依旧不急不缓的整理衣着：“这身衣服，大概是本王最后一次穿了，不得不说，本王在雍国的生活还是相当惬意的。” 衡清瞬间警觉起来。 猛地回头，却看到大殿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围住了。大殿的守卫，背对着众人，面对的，是比他们多两三倍的人。 朝中的武将还好，文官大部分都吓瘫了。 这种情况，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更别说，这还是发生在宫中。这里可是大雍最安全的地方了！ “原本，本王并不像走这一步的。”公子世微笑着，只是这笑容，在被围的一帮高官眼中，显得十分刺眼。只见他悠闲的走到衡清面前，低着头看着衡清：“你说，你就算知道所有的事情，你自己知道便是，为什么要告诉旁人。若是没有一出，陛下归天之后，本王便是名正言顺，何苦这样刀兵相见。” 衡清看着公子世。 这是在听说这个人之后，第一次看到公子世的真实模样。祁国的人，长相与大雍的人有区别，很标致的就是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还有异色的眼睛。 眼前这个公子世，除了皮肤白皙一些，鼻梁高挺一些之外，根本看不出他是祁国人，更别说，贵为祁国的皇子。 “怎么，还在震惊？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公子世拍拍手，笑看着衡清：“只准你李嘉一个人聪明，不能让本王也做些未雨绸缪的事情？李嘉，若不是你身边有太多的奇人，你以为，你在京城做的那些事情，本王真的不知道？” 衡清在京城，做了多少事情，在京城扎根多年的公子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几次三番的试探性下来，公子世也知道，衡清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个什么根基都没有的人。 而且，越查，衡清的势力，也越让人忌惮。 所以，公子世从不对衡清出手，或者说，从不直接对衡清出手，当然，衡清也不敢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对六皇子出手。 两个人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唯一公子世想不到的就是唐瑜，他根本没想到，那个从来没有存在感的男人，居然是最后的杀手锏。而激发出杀手锏的，还是他用以试探温婉的事件。 “不过，既然输了，本王也认了，只是，本王还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你会知道本文的秘密？”公子世就这样看着衡清，可惜，衡清没有给他答案。 第四百九十四章 重创 “六、公子世，事到如今，你的一切阴谋诡计都已经被识破，还不认罪伏法！”之前，还跟衡清对着干的国子监祭酒，忽然开口吼道。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括噪！”公子世开口，右手忽然甩出一个东西，直接扎到国子监祭酒的喉咙上，喊不出话的国子监祭酒，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就没了声音。 公子世拿出白色的手绢，擦了擦手，随手丢在地上：“本王说话的时候，哪有你们插口的份！” 眼看着国子监祭酒身亡，这下，更没人敢触公子世的眉头了。 一众官员门缩在角落，衡清行动不便，根本走不了。公子世就这样站在衡清面前，手中多了一个匕首：“虽然，我很欣赏你的能力，可以说，整个大雍，像你这样的人真不多了。可是，我不能留下你。” 公子世的匕首到衡清脸上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他低头，自己的腹部多了一个伤口。 这是衡清第一次动用轮椅上的机关。容白早就在衡清的轮椅上装了机关，可是，一直以来，衡清没用过这个东西。这也是第一次，暗器贯穿别人。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关注衡清为什么能带着利器进大殿。众人现在唯一的感触就是，还好李嘉有办法杀了公子世。 可是，这一连串的事情，遭受打击最大的陛下，现在已经晕了过去。 公子世一只手捂着腹部，疼痛让他的身体本能的痉挛。经过容白特殊改造后的暗器，奔着最大的杀伤力去的，就算公子世运气好到没有当场肠穿肚烂，结果也差不多。 咬着牙，公子世一把将暗器拔了出来。 按照一般的处理方式，这种情况，是不能将暗器拔出来的。可是，公子世不得不这么做，李嘉的武器太可怕了，不仅刚进来就造成极大的创伤，而且那武器随着他的痉挛还不断的往肉里面钻。 鲜血带着肉块，看着着实恐怖。 公子世苍白着脸闷哼一声，表情已经扭曲了。 衡清的身上贱了不少公子世的血，他不是不想躲开，而是没办法躲开。衡清并不是第一次见血，可是，这样的场景却是第一次见到。 公子世的另一只手，还拿着匕首。匕首飞快的扎向衡清的右手。刚刚他已经看到，衡清的暗器，是从右手的机关放出来的。 衡清不是不想躲，只是，这次真的来不及了。刚刚是有心算无心，才将公子世重创，可接下来，衡清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一个文弱的书生，跟公子世这样的高手比拼，就算公子世状态再差，衡清在他的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这个时候，公子世已经震慑不住旁人了，其中，最震慑不住的，就是卫侯爷。 卫侯爷从一开始就很着急，可是，着急也没办法，他原本距离衡清就很远，等人群一乱起来，卫侯爷就被挤得更远了。 别小看那群书生，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那群人，比谁都厉害。卫侯爷被挤在人群中，好不容易脱出。这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就像，衡清在公子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一样，重伤的公子世，在卫侯爷的面前也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只一个照面的时间，公子世就被卫侯爷踹飞出去。衡清也安全了。 “老子的女婿你也敢动？你以为老子是吃素的？”卫侯爷宠容白，那是当亲闺女在宠，而且绝对是超过宠爱卫玄的宠法，所以，衡清要在大殿上出事，第一个不能原谅自己的人，就是咱们的卫侯爷。 卫侯爷这样粗俗的都说话方式，显然让场上的都气氛缓和了一些，而且，最重要的是，战斗力恐怖的公子世，已经被卫侯爷踹飞出去。 只是，公子世，也脱离了包围圈。 卫侯爷那一脚，不可谓不狠。可是，因为角度的原因，没有直接将公子世踹死。 “咳咳，咳咳。”被突然出现的属下抱在怀里，公子世那一张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血色，看着卫侯爷，咳嗽了好几声，才有些虚弱的开口：“大雍边境的武侯爷果然名不虚传，此次本王领教了。” 说完，那突然出现的人，就抱着公子世往外面飞奔。 武侯爷想要追出去，可是，他没有趁手的武器，外面围着中宫的人实在太多了，最后，毫无办法的武侯爷只能放弃。 “衡清啊，你还好吧？”武侯爷心疼的看着衡清的右手。 衡清的右手受的是贯穿伤，这种伤，容白之前也受过，虽然，卫玄用的是什么美容针缝上了，可是最后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当初，容白缝合伤口的时候，衡清看着就心疼得直打哆嗦。 如今他自己伤了，才知道，当初直打哆嗦的疼，根本跟受伤的疼不一样。 “我给你找太医。”武侯爷都快哭了。 在他眼中，衡清跟自己，跟卫玄，甚至跟容白都不一样，他们三个，身上有个伤有个疤什么的，还能说是有魅力有战绩，可是，衡清不一样，至少，在大雍，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都伤成这样了，哪里还好啊。 “义父若是想要找太医，还请先突围吧。”衡清随手撤了快衬衫，将自己的手裹了裹，然后，空着的手，指着门外。 武侯爷这才意识到，公子世走了，可他的人还围着整个大殿呢。 再扭头一看，呵，之前跟他站在一起的武将们，现在跟文官一样，拼命的往大殿里面缩，没有一个人，想要参与这场战斗。 你们不打，我来打。 武侯爷左看看又看看，抄起地上公子世丢下的匕首，就往外面走。衡清的伤，可一点也耽误不得了。 有了卫侯爷的加入，整个战场瞬间变了模样。要问，在场谁在战场上混的时间最长，卫侯爷要说第二，还真的没有人敢说第一。 所以，一帮菜鸟，就算用人数堆，也堆不过在战场上待了半辈子的武侯爷。更别说，外面围着的军士，数量其实真没比防御的军士多多少。 衡清晕过去的时候，武侯爷已经给众人打开了一条生路。 第四百九十五章 杀子 大殿上发生的事情，传到容白耳朵里的时候，衡清已经回来了。衡清右手上的伤瞒不住，昏迷不醒的样子，更瞒不住。容白看到这样的衡清，更是心疼的直打哆嗦。 好在，这次衡清是昏迷的，百里笙在场，还能弄个针灸麻醉什么的。衡清直到手上的伤口处理完成，都没有醒过来。 但是，昏迷一晚上的衡清，刚醒过来，就听到一个噩耗，陛下驾崩了。 陛下的身体，本就到极限了。头一天上朝，也是强行撑着。甚至中途又一次服了药，可以说，陛下这次是用生命在拼。可是，最后还是被公子世的事情活活气死。 陛下驾崩，皇后的孩子还在肚子里，至于其他妃子，中宫嫡子未出，哪里荣得了旁人诞下孩子。所以，陛下驾崩之后，大雍就面临一个没有皇储即位的窘况。 心思活络的大臣，马上就想到了陛下的几位兄弟。 如今，还有的几位殿下，分别是在边疆的燕王，守皇陵的四皇子，以及蹲在京城的五皇子和七皇子。按照长嫡制度，其实燕王是最适合做摄政王的。 只是，百官还在计划着将燕王迎回来做摄政王的时候，中宫又出事了。 原本“深得陛下宠爱”的那个番邦美人，居然趁所有人不注意，刺杀了皇后，虽然没有成功杀死皇后，却也杀掉了陛下的孩子。 这件事情，让刚找到一些头绪的百官又一次懵了。 任谁都知道，不管皇后最后生出来的是男是女，目前都是陛下、不，先帝的嫡长子。而且，另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是，那位番邦美人，还是紧接着要成为摄政王的燕王亲自送回来的。 这下，事情就不好办了。 容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皇后宣进宫中的。皇后痛失爱子，想要找个人进宫纾解心情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人选，选的是容白，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谁都知道，容白，那是整个京城最有名的没脑子的女人，皇后怎么会找她？ 容白也不清楚，出了这种事情，皇后为什么会找自己。容白跟皇后，也就见过几次面，甚至这几次面都是远远的看着，连话都没说过的那种。 进宫的容白，直接被送到皇后所在的宫中，然后，左右的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容白跟皇后两个人。 皇后躺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京城的冬天格外寒冷，更别说，皇后现在刚刚失了孩子。皇后的脸色苍白，目光有些散乱。 “你来了。”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容白单腿下跪，做了一个武将常做的姿势。 皇后娘娘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然后收回目光，语气中带着自嘲：“我这皇后，恐怕没几天做头了，你也别这样见外。”没有用本宫这样疏远的称呼，皇后用的是很久没有用过的我这样的称呼。 “你过来。”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向容白招了招。 容白上前一步，手便被皇后娘娘抓住了。皇后娘娘是典型的京城闺女，就算手指冰冷，就算瘦的只剩下骨头，皇后娘娘的手，依旧比容白的柔软许多。 突然被这样一只手抓住，容白有些不知所措了。 “今天的事情，我只跟你说，也希望，你只跟李嘉说。”比起陛下，皇后娘娘最信任的人，居然是当初差点弄死她的衡清：“我的孩子，是我自己下的手。” 容白听完，双眼睁得大大的，根本不相信皇后娘娘说的话。 来到这个时代，容白看到太多父母为孩子做的事情。有像温婉那样，孩子当眼珠子的；有像林尚书那样，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做的。可是，像这样，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的人，容白还真从来没见过。 容白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那只瘦可见骨的手中滑了出去，猛地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 “你是不是看不上我？”皇后娘娘声音里有些失落。 “你，你怎么舍得的。”容白不是看不上皇后，只是觉得她太奇怪了。 容白对亲人的态度，是因为失去，才想要珍惜。她和小衡，从小就被父母抛弃，所以，看到这个世界父母对孩子无限的宠爱，容白是羡慕，更是向往的。 可是，原来，每个世界都有人，这样冷血冷情，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弃。 “舍不得又能怎样？”躺在床上的皇后娘娘，两行泪水滑落鬓角。 容白愣了。 “如今我这个状态，还有别的办法么？”皇后娘娘咬着牙：“其他的，我并不需要你理解我，可是，有一个事情你一定得帮我告诉李嘉。” 容白抿着唇。 “莲妃是燕王的人，陛下的毒，也是她下的。”皇后娘娘看着容白：“莲妃我给你们处理了，可是，燕王，一定要死。” 皇后就这样看着容白，直到容白转过身要离开为止。 容白转身的时候，皇后又开口了：“你别回头，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孩子，生活在一个只有血腥的世界，只能为了生存，不断的挣扎，每日提醒吊胆的活着，你真的愿意让她活着么？” 皇后的这句话，成功拖住容白的脚步。 她说的这些，就好像是容白生活的真实写照。一直以来，容白怨恨的，都是因为被抛弃，可是，抛弃她的人，真的是疼爱她的人么？ 从出生开始，她就被断定没有异能。可是，她还是在家里活到了四岁。 “我爱她，所以我不能生下她。”皇后含着泪。 怀孕六个月，已经可以确定是男孩还是女孩了，所以，皇后一直控制着请平安脉的太医。是以就算孩子这么大了，也没人知道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这孩子可以在出生之后，能平安长大。 皇后知道，陛下出事的原因，所以，她清楚，如果真让燕王做摄政王，一旦孩子出生，她与孩子，变成了燕王手中的囚犯。 “可是，你不能保护她？”容白问道。 “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她？”皇后反笑。 如果能好好保护下来，她怎么会不愿意保护？孩子还有四个月才能出生，可是，四个月内会发生什么事情，皇后就算不用脑子想也清楚。 “燕王，不可能等那么久的。”皇后苦笑。 第四百九十六章 燕王反 容白就这样，带着满腹的心思出了宫。 她能感觉得出来，皇后跟她说的那些，就像是跟人告别的话。那种话，容白听完，感觉整个人都沉重起来。回家之后，她将这种沉重，分享给了衡清。 相比较容白的沉重，衡清却有些松了口气。 比起容白单纯的想着亲情感情什么的，衡清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跟皇后有几分相似。皇后既然这样做，那便是能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无论她怎么保护，旁人也不会帮她保护的。 衡清答应过陛下保护孩子，皇后肯定能想到这一点，哪怕这样，皇后也不认为衡清会保护孩子。那只能说明一点，皇后已经知道孩子的性别了。 男孩，还有继承皇位的可能，女孩，什么可能都没有。 既然孩子是女孩，那皇后的选择，衡清便能理解了。与其说，皇后不爱孩子，不如说，皇后舍不得孩子在一个永远不可能安全的状态下生存下去。 “小白，我们以后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孩子的，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衡清伸手，握住容白。 容白点头。 如果作为父母，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那就太悲哀了。有这一层的想法，容白再回忆过去，少了不少愤恨，多的，是为自己母亲的悲哀。 如果，母亲没有去世，一定会想办法保护自己和小衡的。 “妈妈。” 容白极低的声音响起，泪水顺着脸滚了下来。衡清伸手，帮她擦干净，然后，握着容白的手再不放开。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容白想要去见一见卫玄。 告诉他，其实，母亲并没有抛下他们。如果不喜欢，如果不想留下来，如果不想拼尽全力保护，怎么会拼着命也要生下来呢！ “我想见小衡。”容白带着哭腔。 “京城事了，我们就去见小衡。”衡清将容白揽入怀中。 他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打动了容白，让一个就算全身是伤也能忍着不吭一声的她，哭得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可是，也就这样，衡清，才难得的有机会将容白揽入怀中。 泪水溅到衡清的纱布上，液体渗进去，激起一阵阵的疼痛。衡清咬着牙，一声也不吭。 哭了很长时间的容白，忽然想起衡清手上的伤，擦了擦眼泪，从衡清的身上下来。“我们去边疆吧，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小衡，你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做完？” “快了。”衡清回道。 实际上，皇后已经将衡清最大的顾虑几乎扫平。一个孩子，将燕王拉下马，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给力的了。 远在灵州的燕王，显然消息没有那么快。陛下的事情，燕王很有信心，确切的来说，燕王相信帮助自己人。一直关注京城消息的燕王，总觉得，那个帮自己的人是神人。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自己跟陛下不对付，在边疆待了那么久的陛下，有多讨厌祁国人。所以，就算陛下中了邪，也不可能享用自己送的美人啊，而且这个美人，还一副祁国人的相貌。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陛下不仅真享用了，貌似还十分宠爱，甚至，怀有身孕的皇后，都因为这种事情，瘦了好几圈陛下都没在意。 陛下驾崩的消息，是快马加鞭送到灵州的。拢共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十天。拿到这消息，燕王都快高兴疯了。陛下去世，皇后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世，且不管生不生得出来，最适合做摄政王的，除了自己还有谁！ 摄政王要穿什么朝服？燕王得到消息之后，便派人准备了。接下来，他还会成为真正的陛下，一个孩子，从未出世到有能力独自掌权，这段时间漫长到可以发生任何事了。 可是就这样，燕王等了大半个月，也没有等到自己能成为摄政王的机会。反而等到了圣旨一封。 宣旨的是陛下身边得力的宫人，燕王带着一众部下盛装迎旨，结果，旨意的内容，却让燕王根本接受不了。不让他去京城做摄政王就已经很难忍受了，更何况，对方还要把他的王位削了，说什么弑君，还派人害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的确，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燕王肯定不想留下来。那孩子，是太子的，跟自己最不对付的人，留着他的孩子，膈应自己？ 但是，弄死这个孩子，机会太多了。随便什么样的手段不能用，什么时间不行，非得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相信这是自己做的那些人，脑子都是豆腐渣么！ 旁人脑子里是不是豆腐渣，燕王不知道，但是，眼前这个敢一个人过来宣纸的太监，绝对没有带脑子过来。不然，这样找死的人还真没有。 所以，那人刚宣完旨就被燕王控制住了。 燕王没有别的办法，现在，京城管事的人，不是自己的长兄，自然，也不可能像长兄那样优柔寡断。而且，那些脑子有问题的大臣们，给自己安置的罪名，可不是什么一句皇室子弟就能解决的。 燕王可以想象，自己如果什么都不做，乖乖的认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也落不着好。还不如，直接打着勤王的名义，直接打回京城。 最后，让他下定决心带着灵州的大军勤王的，是从京城逃出来的六王爷。 如果整个京城，还有哪位王爷燕王看着爽的，只有他的六弟。然而，六王爷跟他一样，被诬陷，被陷害，如今在京城已经人人喊打，最关键的是，过来投奔的六王爷，身上还受着重伤。 从六王爷口中，燕王还知道了很多消息。比如，兵部尚书的事情，比如那个糟心的袁家的事情，再比如，自己被坑的十万两白银。 可以说，自己走下坡路的原因，全部都是那个叫李嘉的残废。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燕王，想也不想就带着大军往京城赶去。 至于同样可怜的六王爷，被燕王留在灵州州府，让他好好的养伤。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等到衡清得到消息的时候，灵州的大军已经离京城不远了。而失去守军的灵州，已经被祁国的攻下。 第四百九十七章 提议 依旧是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在陛下殡天的第三天，众臣就已经确定了新君。如今，整个大雍，最适合成为新君的皇室成员，也就只剩下岐王永夜了。 至于，蹲在京城分院工坊里的五王爷，已经明确拒绝登基的提议了。 可是，永夜刚登基面临的就是灵州一整个州落入祁国的手中。毫无办法的永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京城书院。比起燕王，他和五皇兄几乎没有任何势力，能求助的，只有那些人了。 也因为这样，跟书院有关的人，很快成为朝中的红人。如今常常来找衡清套近乎的人，比以前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只是，现在的衡清，根本没有精力来应付这些人。 刚刚登基的永夜帝，跟先帝不一样。先帝是个优柔的人，已经很让人头疼了，可是，永夜帝却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御下是一门学问，真正受过这种教育的，只有一直是太子的先帝。 而作为幺子的永夜帝，虽然没被刻意教歪了，但是，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让这个孩子，去做什么官员，说不定，能做得相当好。 可是，让他做陛下，实在谁也教导不了。 这些事情，是衡清必须面对的东西，如果，永夜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陛下，那大雍的气数也走到了尽头了。容白无论什么朝代，只要能好好过日子，她就不在乎。他是大雍人，忠君爱国的思想，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刻进了脑子里，根本不可能转变。 所以，在众人登门拜访衡清的时候，衡清则在两位丞相家里拜访。 两位丞相年纪都大了，要不是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两位丞相都打算告老还乡了。可是，如今这一团乱的朝廷，真是不能让人放心呐。 衡清先拜访的左相，左相对衡清十分看重，也因为这样，在衡清担忧答应过你未来的时候，左相也在担忧这一点。 左相跟永夜接触的时间不长，单看样子，是个挺乖巧的孩子，可是，乖巧的孩子不少，真能扛得住整个大雍的，却真的没有几个。 以前的陛下，虽然性子优柔了点。可是手段人脉也还是有的，至少能震慑得住那些有别的想法的人。 “如今，最关键的事情，是燕王吧。”衡清在意的是大雍的未来，可是，左相更在意的是现在。作为一个丞相，左相手中的情报系统，也不可小视。 更别说，燕王那个没有脑子的，将事情搞这么大。要是这样都没办法知道，那左相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灵州丢了，还能再夺回来，可是，真要给燕王成功，那大雍就真的亡了。”终究还是年纪大见识多，左相不看别的，但看燕王这个做法，就知道，这人一旦掌权，大雍就亡了。 衡清叹了口气。 京城的守军，有很大一部分是那个公子世的人，在公子世被揭穿真面目的时候，那些人也跟着公子世失踪了。所以，现在整个京城，算上边疆回来演武的，只有不到五万守军。 可是，燕王可是带着十万大军的。 五万十万，可不是一对二的数据。多出了五万大军，完全可以在气势上将京城的守军压制住，真正的战场，是拼气势的战斗，所以，从气势上就输了的守军，到底怎么才能赢，根本没人知道。 “游丞相。”衡清双手抱拳：“若是，大雍挺不过这一劫，那下官说再多都是空谈，可是，大雍若是能挺得过这一劫，还请丞相晚几年致士。” “你竟然能看出，本相想要致士。”左相看着衡清，目光中带着笑意。 “也罢，不过是一两年而已。” “多谢。” “像你这般，心系家国的人不多了。若是本相致士，你这样也可以辅佐陛下，何必提出这样的建议。”左相看着衡清，越看，越是喜欢这个人。如果，真需要一个人，辅佐新帝，衡清显然比自己更适合。 他年纪已经大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辅佐一个年轻的君主了。 “陛下没有孩子，没有妻子，唯一跟陛下十分亲近的，只有青缇公主。”听起左相提起青缇公主，衡清有些奇怪。就算奇怪，衡清也接着听下去：“我与傅相年纪都大了，并不适合一直跟在陛下身边。昂儿与傅家的小子，你也认识，自然知道，他们虽然有些能力，却也不足以成为朝中的支柱。” 衡清眼睛瞪大，他似乎明白了左相的意思。 可是，左相并没有给衡清拒绝的机会：“衡清，你可知道，如今，最稳固的关系，是什么关系？就是联姻。如今，朝中能用得上的青年，云霁算一个，你算一个，还有卫玄算一个。” 衡清不知道，为什么左相知道这么多，可是，左相看他的目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也别瞒着，旁人不知道，可是，我们两个老的，都清楚。你以为，我们左右两相能历经四朝都没变位置，靠的是什么？我们效忠的是陛下，无论是哪位陛下，只要即位了，我们便效忠于他。” 衡清终于明白，左相那些消息的来源了。 “云霁，只要长公主有一日是他的母亲，那他就不可能做任何不能做的事情。至于卫玄，本相至今未发现他的弱点，不过，他似乎对你特别友好。”左相看着衡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衡清的脸上没有任何奇怪的表情。 “唯有你，衡清，说真的，本相看不透你。” 衡清知道，诚实的说看不透自己的左相，是想告诉他，他不相信自己。 “你是个很有长远目光的人，也有自己的手段势力。正因为这样，我十分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效忠先帝，要为了先帝，做那些事情。”左相顿了顿：“我想，我不信任你，右相也不可能信任你。” 衡清抿着唇，是的，如果，他们不信任自己，那自己到底怎样才能证明自己。 “你有证明自己的方式，联姻，以正妻之礼娶了青缇公主。以后你便也是皇族一员，这样，文武百官就算效忠于你，也是效忠皇族。”左相看着衡清，一字一顿。 衡清握着轮椅把手的手瞬间收紧，骨节处泛着白色，右手纱布上，鲜血顺着纱布溢了出来：“游相。” 第四百九十八章 燕王大军 “我知道，你有了妻子。”衡清跟容白的虐狗关系，简直就是京城老百姓的话柄。女子，没有一个不羡慕容白的，丈夫有才有貌，专宠一人，从不去青楼楚馆简直就是梦想中的丈夫。 不过，京城中的男子，没有一个不认为衡清怂的。娶了个母老虎，连风雅之地都不敢去，这哪里还是个老爷们。 可是，旁人不知道衡清的想法啊。旁人也不知道，衡清对现状多满足。 “可是，容白的身份，不过是侯府义女。你如今虽然只是侍郎，但是，本相可以保证，不过两年，你便可以成为大雍最年轻的丞相，她的身份，着实有些差了些。” 左相的立足点，只是更适合衡清的人。 容白虽然有侯府义女的身份，有侍郎夫人的身份，但是，除了长公主的几次宴会之外，从不参加任何宴会，可以说，容白对衡清官路发展，没有一丁点的贡献。 “至于，你若是觉得这样对不住她，也可以让她做平妻......” “够了！” 还没等左相说完，衡清便暴怒了。衡清觉得，自从做官之后，他暴怒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周围人一次一次的触碰他的底线，每一次，都让他忍不了。 “李嘉！”左相没想到，衡清居然会这样。好在这边没有旁人，若是有旁人在的话，定会以为，衡清与他交恶，以后还想提点这青年，就真不容易了。 “你可知道，这是极难得到的机会。” “游相，我敬您是长辈，自然不愿意忤逆您，可是，这件事情，我不能承诺您。”衡清看着左相：“不管我能不能成为辅佐陛下的人，我不会为了做丞相或者其他任何官职，而背弃我的妻子，也不愿意，伤害旁人。” 青缇公主跟容白关系极好，所以，衡清不愿意伤害容白的时候，同样也不愿意伤害青缇公主。 “李嘉！” “这件事情，就不用再说了。”衡清回道：“今日，下官来此的目的已经跟您说清楚了，还请左相大人好好考虑一下陛下的问题，至于，下官的个人问题，还请左相大人高抬贵手。” 留下这样的话，衡清便离开了。左相坐在书房，回想衡清说的话，忍不住苦笑起来。终究是个年轻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太多事情，不能如人所愿了。 如今的朝堂上，真的没有多少人能够信任了。 同样困扰于这个问题的，还有永夜。永夜今年才十五岁，看着沉稳一些，实际上，已经凌乱得不像个样子了。他又不是被当做储君培养的，能保证自己不长歪，就已经很努力了。结果，一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决。 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其实是燕王的事情。燕王挥军入京，算上军队的速度，不会超过一个月，灵州的军队就要围着京城了。 所以，永夜将书院里最聪明的两个少年带到宫中，讨论的就是这件事情。 三个少年，围坐在一张桌案上。面前摆着的是一个沙盘。沙盘这种东西，书院里每个人都会做，柳家兄弟自然是其中翘楚。沙盘是柳子韬做的，除此之外，桌子上其他的的东西都是柳子瀚准备的。 “这根本没有其他解决方式啊。”柳子韬撑着下巴：“你皇兄不可能跟你和解，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他手上有兵，你们肯定得打起来。” “打肯定要打起来，可是，怎么才能赢。”少年紧紧皱着眉头。 永夜一听说二皇兄带着大军往京城来，还丢了灵州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单纯靠嘴皮子说说就能解决的了。可是，这种打仗可是内战啊，要是外面没有祁国虎视眈眈，那打也就打了，撑死了也是兄弟内战。 但是这个时候，祁国还在呢。燕王带着军队头一天离开灵州，第二天，灵州就要被攻下了。可以想象，这场内战现在要是真打起来最后得利的人会是谁。 “还记得，我们当初考试的时候说的那些分析方法么？”柳子瀚倒是十分淡定：“想要赢，可以从各个方面来分析，只要应对的好，凭燕王的智商，输不了的。” “真的？”明明年纪比柳子瀚要大一些，可这个时候，永夜却很依赖他。 “想要干掉燕王，第一目标，就是他的军队。”见到永夜依赖哥哥，柳子韬就不干了，明明大家能力都差不多，凭什么总是哥哥出风头：“燕王手中没有可以用的文人，毕竟，如果手中有文人，还做出这种事情，那文人也足够脑残。” 毕竟这个时代，做什么事情，都要师出有名，显然，燕王的这些人，是出师无名的。 “目标单一，解决办法就简单多了。十万大军，目标极大，作战能力先不说，营地可得选一个好地方吧。”柳子韬在沙盘上划出一块区域：“这个地方，最适合扎营了。” 永夜低头，看着少年指着的一块地方，那地方，离京城不远，还是在山中的一个盆地，确实适合扎营，而且，这个地方，显然会去的人不多。 “不过，这里是个盆地，可不好守营，所以，我断定他们不会选择这个地方，那第二个可能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在盆地不远处，还有个山坡，显然是更好的扎营的地方。 “所以他们会在这边扎营？” “当然，除非燕王带来的人，连打仗都不会。”说完，柳子韬在纸上写了第一条注意点。 “第二，粮草。”柳子韬在纸上写了第二条注意点：“燕王到底有多少钱，我们不知道，但是，十万人，可不是吃银子就能过活的，他们得吃粮食。” 粮食可不是你有钱就有的，谁都知道，当年临江旱灾的时候，多少人拿着银子饿死。所以，燕王一定会有运粮队，这运粮的队伍里，绝对不可能是精英，更多的是苦工。 如果，想办法将他们的粮草供给一锅端了，那接下来，就只需要等他们饿到放弃了。 “真那样的话，他们可能狗急跳墙。”柳子瀚适时的泼了盆冷水。 第四百九十九章 容琪的任务 柳子韬瞥了他一眼：“所以，很关键的一点，得得到温姨的帮忙。” “温姨？”这段时间，新帝在书院待的时间很长，对温婉也算得上认识了，甚至，他还跟着书院里的孩子一样，背地里叫温婉温姨。 “当然，可以让温姨开放京城南边的那块地，暂时先收留一下周边百姓。”柳子韬的目标放在通州边缘的那块地。 那里，是温婉新建的项目，地皮，温婉已经买好了，甚至，连建筑物也已经规划建设完毕。那是一座新的城池，是临江集团以后的核心驻地。 临江集团的摊子铺得太大了，短短两年，已经进驻各种产业。但是，之前的管理，在旁人眼中已经十分完美，可是，温婉是个来自未来的人，对这种管理，显然不满意。不满意的结果，就是新建一个集中管理的地方。 原先的大厦，根本建立不起来，所以，温婉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一块荒地上，规划一座城池，一座属于临江集团的城池。 “那是......” “反正现在还没投入使用，温姨一定能理解的。”柳子韬说完，扭头看着新帝：“不过，咱们这么努力帮你，你也意思意思呗。” “意思什么？” “你看啊，巴蜀那边的蜀州城，有个城主，以后，咱们那个城池，你也弄个城主呗，就让温姨做城主吧。”柳子韬笑嘻嘻的说道。 “这个，要跟丞相他们商议的。”永夜并没有直接答应，不过，他也没有直接拒绝。如果这么做，真的能成功的解决这场内战，那封赏有功的人是很正常的。 只是，这些事情，真的能按照他们的想法完成么？他们两个，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京城，可不是一个大州，打起来很困难。京城，拢共只有五万的守军，根本不可能抵抗得了十万大军啊。 关于这个问题，另一边，也有人头疼着。 武侯爷，是兵部尚书，也是京城少有的真武将。这个时候文官们除了骂战以外，没有什么别的作用了。真正正面刚的，还是她们这些要上战场的。 所以，卫侯爷难得的聚集了不少人，容白赫然在列。 “怎么会有女人在？”卫侯爷聚集的人，都是京城的武将，他是按照他们的官职来邀请人的。这些人，大半个月后，是要领着守城军，跟叛军作战的。 而整个大雍，唯一的一个女将军，正是容白。 “领军作战，是爷们的是，女人，就待在后方......”话还没说完，那人就飞了出去。 容白冷着脸，衡清受伤开始，她就憋了一肚子火。结果，战前又听到这样的话，容白的火气更是一下被点了起来。点火的结果，自然很可观，那人倒在营地外面，久久爬不起来。 “啊呀呀，你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的，好意思站在阵前，你这样的，才应该待在后方。”蹲在那人旁边的，是一身戎装的容琪。 “你个黄毛小丫头！”那人丢了脸，还被个小丫头这样嘲讽，顿时受不了了。 受不了的结果，就是，刚刚被容白踹飞出去的汉子，在容琪的手中，爬都爬不起来。小姑娘搞定了汉子，拍了拍手，继续嘲讽：“连个黄毛小丫头都打不过，啧啧啧。” 这个时候，还内战，不少人都难以理解。可是，武侯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好像还很高兴。 容白是个什么水平，没有人比武侯爷更清楚了。至于容琪，那完全是意外之喜。这个时候，一个战斗力强的战士，比一打战五渣要更有用处。 “容白，本侯的义女，守城的时候，做先锋。” “侯爷，我也要做先锋！”容琪小姑娘也跟着喊道。 她跟着小白姐练了好几年，现在才第一次有机会上战场，整个人都沸腾起来了。恨不得现在就跟小白姐一样，上战场杀敌人。 “我有更好的任务交给你。”武侯爷弯着腰，悄悄的在小娘耳边说道。 柳家兄弟，在新帝面前侃侃而谈的，都是一些理论，而真正做这些的，都是军营中的战士。武侯爷作为一个在战场上混半辈子的老将，自然有自己的套路，所以，陛下在宫里烦恼的东西，武侯爷早就动手做了。 而容琪被分到的任务，就是去搞定对方的粮草。 十万大军的粮草，不是小数目，也不可能说凑齐就凑齐，所以，就算燕王有钱，也不一定第一时间凑齐。所谓的，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样的说法，根本没有长距离作战经验的燕王不可能相信的。 所以，卫侯爷可以肯定，叛军的大后方，一定会有一个粮草运输线。交给容琪的目标，就是破坏这条线。 “那我现在就去。”旁的事情，让容琪做，容琪还得考虑一下，可是，让她去找粮道，破坏运输线，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任务。 “你觉得要多少人适合？” “你给我一百个人吧。”容琪想了想，回道。 一百个人？有点少。不过，看着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如果真给少了，这孩子回不来，小白会不会把自己吃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卫侯爷总觉得，一百个人真的太少了。 “人够么？要不再给你添两百？” “够！”小姑娘很坚定：“不过，我得快点出发。” “行。” 武侯爷见这孩子这么想，也看出来，这个孩子还是有些军事头脑的。想要确认一条粮道的具体路线，必须要花打量的时间，这一点，一般人可是不知道的。 “你跟着她吧，那孩子头一次上战场。”武侯爷想了想，还是把身边的副将派出去：“粮草这事情，说不难也不难，真难起来，难于上天，你一定照顾好这孩子。” “是。”副将点头。“只是，小姐跟这个小琪姑娘，都是女子......”副将话没说完，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好像从某种程度上，不能把这两个人当做女人。 “对了，这事儿，不能让姑爷知道。也不能让世子知道。”武侯爷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吩咐道。 自家儿子，那个性子，估计谁让容白上战场，他能活撕了谁。至于李嘉，武侯爷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把人老婆拐到战场上，怎么好意思去见他！ 第五百章 埋伏 容白被卫侯爷拉去打仗的事情，衡清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各种事情一下压到头顶，他根本分身乏术。另一边，容琪已经带着分给她的一百个人往西边去了。 一路上，这一百个人，逢山进山，遇林进林，反正正常打仗不敢做的事情，容琪就带着他们做什么事。结果，居然还没有发生任何问题。至少，他们每天都有肉吃，而且，每次吃的都是不一样的肉。总觉得一行人不是来打仗的，是来郊游的。 容琪的身份，跟着她的这群人也都清楚，这人在武侯爷义女的面前是妹妹一样的存在，就算不是大家小姐，也应该是个小家碧玉吧。可就是这个小家碧玉，在山林里，可是比老虎还恐怖的生物，简直遇什么吃什么。 不过，容琪可不觉得，她不是遇什么吃什么的货，至少，狼肉她是不碰的。 所以，跟着容琪的人不知道，他们身后跟了上百头狼，而头狼，就是一直跟在容琪身边的“大狗”。自从在临江县开发出养狼的技术之后，临江书院的孩子们，简直就成这个爱好的忠实拥护者了。 所以，在京城周边的山上，生活着不少临江书院孩子们养的狼，或者，是容琪的狼。这次难得出门，容琪自然把自己的小伙伴都带上。 破坏燕王的粮道？带上狼就够了。至于要这一百个人，当然是是运粮的苦力。 十万人吃的粮食，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小时候饿怕了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真如卫侯爷说的一把火烧了粮草，那多浪费啊！ 而跟容琪对面而来的燕王，自然想不到这么多的东西。他要快点带着军队赶往京城，因为，老六说过，京城有一半的守军是不服李嘉的。 燕王总觉得，只要他快速攻占京城，便不会有谁还能来反对他了。 这一路上，燕王的行军速度十分快。所以，本就迟出发三天的粮队，根本追不上大部队。 容琪带着人在山上猫了一天，看着十万大军傻逼兮兮的从官道上经过之后，得意的笑了。虽然这个大军，号称十万大军，不过看样子，这十万也四舍五入过的，估计加上后面运粮的，也不过八九万。 看到这些，容琪有些放心了。京城虽然空虚，可是，燕王的人也挺空虚的啊。没看到，人家主力部队后面带着的粮草都快吃完了。 接下来，容琪就没有四处乱窜了，带着一百多汉子，就顺着官道往西边追查。 虽然，顺着官道，但是，容琪没有选那些所谓好走的路，相反她带着人一直在山上艰难行进。跟这容琪的汉子们完全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可是，卫侯爷的副官，却因为这一点，对这个小姑娘更看重了。 容琪选了个好行动的地方，驻扎下来。 按照时间来算，这个地方，应该离燕王的大军有一定距离了，至少，在他们成功截下敌方粮草之后，有充足的时间，将粮草运走。 “为什么不走了？” “他们那么智障，肯定会走这条路运粮的。”容琪在山地上清了一块地方，将猎来的猎物烤熟了。“燕王谋反，不是秘密，而且他还跟智障一一样，走的都是官道，估计从没想过有人会埋伏。” 咬了口烤肉：“他们没想过有埋伏，我们就埋伏他们好了。” 结果，容琪就在这里一等就是两天。 两天的时间，已经足以让容琪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了。燕王随军携带的粮食并不多，怎么两天都没见到跟在后面的军粮，难道，他们还有别的路？ 可是，按照运输速度来看，如果选别的路，会不会根本来不及运送粮食？ 容白坐在官道边的山上，看着摊在膝盖上的地图，陷入深思。 副官也跟着深思，果然，年纪小，想得不够多，这下粮草没办法截下来，后面战局就麻烦了。 第一次出任务，就做不好，容琪比谁都难受，站在山路边缘，容琪的眼里，都是杀意。怎么还可能有别的路？难道，自己的行动被发现了，所以他们绕路？ 站在山崖边缘的容琪，越想越生气。在被容白救下来之后，开始崇尚暴力解决问题的小姑娘，这个时候，可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能力不足。 所以，当天晚上，众人休息之后，小姑娘就不见了。 容琪等不了了，年纪越小，定性越差。能在一个地方，等两天已经是容琪的极限了。容琪带着自己的狼群，又继续往西面，追了半个晚上，终于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失误。 燕王运粮的队伍，并没有选别的路。而是他们走得太慢了。燕王的运粮队，运的粮食着实不少，可是，推着粮车的，全是百姓，甚至，那些百姓，身上的衣衫都不厚实。 这可是临近年关的季节，才让燕王将运送粮食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些人。 容琪粗略的估算一下，这批粮食，少说有百万斤的量。拢共，几千人运送。不过真正的战士没有多少，难怪温姨总说，灵州被燕王搞废了。 不过，这么多的粮食，怎么运走是个大问题。 算了，不管弄不弄得走，先得把粮食弄下来。容琪转身回到之前埋伏的地方，四处查探。 副将被容琪的动静惊醒，大半夜的，看着小姑娘在山林里窜来窜去，着实有些不能理解。凑到容琪所在的地方，副将才看到，林子里多了一个木头架子。木头还算新，应该是刚刚弄来不久。 “明天中午，粮队应该会到这里。”容琪听到动静，头也不回的对副将说道：“以我们的能力，一次运不走所有的粮食，我打算在这边弄个临时的仓库。” “需要我帮忙？”副将问道。 “没要帮的，你们休息一下，明天有太多的苦活要做。”容琪一点都不领情。 副将没吭声，却也没休息，看着小姑娘在夜里忙活，时不时的还搭一把手。结果，天还没亮，容琪搭建的仓库就完成了，仓库不小，十分简单，可是这个仓库，在晨光下，真的跟山林融到了一起，如果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这一块草木茂盛的地方，居然是个仓库。 第五百零一章 燕王军窘况 第二天，众人一起来，就集合了。懒散两天的汉子们，难得的集合一次，感觉很奇怪。 只是，这集合之后，又没了下文。众人躲在后面，看着蹲在山边的小姑娘，时间长了，大家的精神又开始不好了。 不过，这只持续到正午。 正午的时候，天气最暖和，冻得半死的脚夫们也就这个时候，跑的能快一点。所以，也是这个时候，脚夫们到了容琪埋伏的地点。 看到等待很久的运粮队，副将都感动得快哭了。蹲在容琪旁边，副将直搓手。 一想起一起战斗的战友们，如今都在战场上奋斗，自己待在这破地方，什么都不能做的憋屈，再看到这些运送粮草的脚夫，瞬间消散了，战场上还有什么，比切断敌方的粮草更让人激动的。 可是，容琪没有给他这种机会。 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猛地长啸一声。在那啸声之后，周围的山林里，不断有啸声回应。汉子们都是战士，在西北的时候，更是听过无数遍这样的啸声，自然知道，这啸声是什么生物发出来的。 山上的汉子们瞬间戒备起来，山下的脚夫们，瞬间混乱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燕王不是没有精英军士，可是，那样的精英，燕王可舍不得用来押送粮草。所以，那些软脚虾一样的兵卒，很快逃跑了。跑得比脚夫的速度快多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副将这个时候，有些恐惧了。因为，山路上出现一大群的狼，足足有几百匹，每一匹，都是品相上好的狼。那种狼，就算在西北，也不是所有人敢惹得起的。 狼群，将那些人往西边驱赶，没有人回头看粮车一眼。 “你们下去，运一半粮食上山，放那边。”容琪终于给自己带来的人下命令了，直到这一刻，跟来的人才知道，原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根本不是参加战斗而是来搬东西的。 不过，现在谁也不敢对容琪有任何不满了。别说，那丫头恐怖的战斗力，就是这一声长啸，也不是一般人敢惹的，毕竟谁都不想被几百匹狼追赶。 身强体壮的汉子们，跟那些严重营养不良的脚夫肯定不是一个级别的。等狼群回来的时候，路上的粮食已经不见了。整条山道上只剩下容琪一个人。 副将跟其他汉子一样，推着辆车，按照容琪标注的路径往京城赶去。没办法，这样打劫燕王的粮队，容琪需要的不是战士，而是拉车的马和脚夫。 送走汉子们，容琪留了一百匹狼在这里看守粮仓，剩下的，她带着又往京城赶去。 容琪很少想些有的没的，可做事却十分有章程，至少，她想要做的事情，都会用最好的方式，比如，将粮草运回去的路径。 那条路，是临江集团商人发现的。之前，那个条路上有个匪寨。抢了临江集团的商队，所以，陈老幺带着一群人，将那个匪寨灭了。现在匪寨就成了一条路，虽然绕是绕了点，可好在安全啊，从那条路，完全可以避过任何人，将粮食全送到京城里。 容琪自己，还是想回战场。 顺着来时的路，这次带着狼群的容琪，正大光明的走在官道上。 另一边，燕王的军队遇到了第一个困难。就是没有吃食了。他们本就走的匆忙，原本应该先行的粮队，现在一直缀在队伍后面。时间短还好，时间越长，队伍拉的也就越长。所以，前面的军队，就把目标集中在一路上的村庄上。 没钱，就抢。在灵州养成的习惯，很快被用在衢州百姓身上。 可是，衢州的百姓真的不富裕，抢了一路，还有一半将士吃不饱。偏偏屋漏逢上连夜雨，因为吃不饱损失一半战斗力的将士们，还遇上了抵抗的小股军队，或者说是土匪。 实际上，只能说，燕王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衢州和通州，是临江集团狼卫选的两个训练基地，周围的土匪们，早就被剿光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大一个队伍，狼卫的教官们别说多激动了，少打多，完全可以练习练习偷袭嘛。 所以，等到京城的卫队，真对上“十万大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只有六七万的老弱残兵。 什么情况？ 容白是先锋，一看到自己的对手是这副模样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以为，这场战斗，自己至少要发挥一打五的优势。可是，现在对方，两个人的战斗力凑在一起，能算一个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容白懵逼，燕王的军队只有绝望。 他们一路上好不容易到了京城郊区，也没见到什么能够搜刮的东西。运粮的队伍早就失去了联系，派回去寻找的人，也没了消息。一众人一路上时不时还被骚扰，等到这里，居然还有一大波严阵以待的敌军。 这就很尴尬了。 头一场，容白胜了。实在是对方派的人太菜了。西北边境将士的战斗力，容白还是感受过的。常睿诚手下的人，跟鹰卫比虽然差了一些，但是完全可以完虐京城的守军。 好不容易靠着人数的优势，成功退守营地的燕王军，这次真的茫然了。他们赶了近乎一个月的路，跑来京城可不是想要送菜啊。 然而，绝望并不是一场战斗就结束了，确切的来说，这场绝望才刚刚开始。 武侯爷积极准备迎战的时候，永夜在柳家兄弟的撺掇下，也暗搓搓的找燕王的麻烦。虽然兄弟相残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可是，这也没办法，谁让是燕王先动的手。 如今的永夜，可跟先帝不一样，先帝性子软和，对待敌人，击败之后，很少下死手，尤其是对自己的兄弟，现在的陛下，却不一样。 为了不重蹈皇长兄的覆辙，永夜坚决吸取教训。 燕王驻扎军队的地方，确实是柳子韬说的那个地方，易守难攻，是十分好的藏身之地。本来燕王并不需要用到这个地方，可谁叫他们，这一路上，又饿又累，必须休整呢！ 燕王的军营中，谋士第一次跟燕王呛声。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积攒出这么多的力量，结果，就被燕王这找死行为消耗差不多了，谋士能不火大么！ 第五百零二章 少年齐聚 燕王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自己心急了。 本来急行军一个月的将士们早就疲惫不堪，后方的粮草又没跟得上，更别说这一路上，还不断有土匪骚扰。 一想起土匪，燕王就很得牙痒痒的，这些土匪，真跟苍蝇一样，闹哄哄的甩都甩不掉。十万大军行军，居然还有几十几十的土匪骚扰，根本不知道这些土匪到底脑子怎么长的。最让人吐血的是，十万大军，几次骚扰下来不仅一个土匪都没留下，还损失了不少人。 燕王想把训练将士的人弄死。 要知道，那些土匪，根本不是来抢东西，人家就是来把自己最精锐的战士拎出来揍一顿就跑，根本不能理解！ 可燕王自己心急自己知道，周围的下属知道也就算了，可作为谋士，你知道了却还说出来，而且还当着整个军营的将军面前说出来，是觉得自已这个统帅昏庸么？还是看到现在的京城，想要投靠李嘉了？ 有这种想法的燕王，看着那个谋士，各种不爽。 一个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的谋士，既不上战场冲锋陷阵，在后方也没有任何贡献，这种人留着，膈应自己？ 于是，这个原本在灵州十分得燕王青眼的谋士，在后半夜，就被关在营地边缘了。 永夜和柳家的兄弟，带着的是皇城的禁军。禁军人数不多，却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只要小心一点，潜入燕王的大营也不算太困难。 所以，他们刚潜入军营，就看到了这个被关在军营边缘的倒霉谋士。 实际上，这人也不是真没本事，能在灵州帮助燕王积攒十万大军，虽然数字上有些水分，但也没差多少。而且这人，还帮燕王积攒了不少军粮，所以，这人其实是个厉害角色。可惜，这次这个人没有得到任何关注。 当然，如果燕王不贪功冒进的话，说不定凭借人数优势，还能真有所建树。可惜，一帮疲兵，怎么可能干的过严阵以待的守军。 柳子韬看到谋士的时候，谋士正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实际上，为了对付燕王军，柳子韬也十分努力的在工坊里偷了不少好东西。临江集团的工坊，一般孩子是不能进去的，可是，这不包括有个哥哥在工坊的柳子韬。 因为柳子瀚的原因，工坊里众多危险物品，柳子韬了解的七七八八。 而且，这次带来的东西，是柳子瀚强烈建议的东西。 容白虽然不让他用，可是，作为创造者，柳子瀚觉得，自己应该有资格用这个。 容琪带着狼群，去的时间比柳家兄弟晚了许多。这一路上，容琪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收拾了多少个从燕王大营里出来的探子。反正，每收拾一个探子，容琪就觉得燕王的智商又突破下线了。这么多探子一出营地就没有消息，怎么都不知道出事了，还不断往外面派人？ 容琪并不是推测这些人的驻扎营地，她是顺着他们的行动轨迹找到这个地方的。说真的，这种半山腰，要是一般军队碰上还真的很难攻下来。 但是，容琪不一样啊，她身后带着的是狼群。别的也不用做，只要用狼群骚扰战术，让他们疲惫就行了。白天战场上落败，晚上还休息不好，时间一长，谁还有足够的战斗力？ 一想到这个，容琪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有价值。 狼群上山了，冬天的狼群本来就凶残，在西北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草原上什么都能惹，就是冬天的狼群不能惹。本来就是一群不要命的生物，还是在冬天都饿疯了的状态，那可是见谁咬谁，咬死了都不带撒口的。 虽然，容琪的狼并不是饿疯了的状态，可是，它们比野狼更训练有素啊。 上山之前，燕王军的斥候已经将山上摸了一遍，虽然有狼群行动的痕迹，但是痕迹时间很长了至少也是大半个月之前的。所以他们才敢正大光明的在山上驻扎。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有荣琪这种训练狼的存在。 另一边柳子韬早就将偷出来的火药，分到了所有来偷袭的人手上，他们不需要正面战斗，只要在山体的关键部位埋上黑火药，引燃之后，小小的爆炸就可能让整个山体崩溃，那藏在山腰的燕王军的惨状，光靠想象就能让人很嗨。 作为工坊高材生的柳子瀚，大方的贡献出了自己的计算结果。 容琪见到永夜的时候，永夜正撅着屁股，在山腰朝下的一处地方埋着火药，一点也没有一国君主该有的模样。他这里是最靠近山脚的地方，埋藏好之后，他可以第一个撤离。 容琪带着狼群，在陛下身后看了很久，才将这个二逼兮兮的人，跟自己平时见到的高大上的皇甫永夜联系袭来。青缇啊，你要是看到你哥是这个样子，还想承认这个人是你哥么？ 永夜将火药埋好，猛地站起身，突然的眩晕让他有些站不住，往后倒的时候，一只手扶住了他。 他全身僵硬的想要回头，却有些不敢。他本来带的人就不多，现在那些人都还在山上，自己身边根本没留人。那到底是谁扶住他？ “永夜，你怎么在这里？”如今，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敢大不敬的直呼他的字的人，好像只有一个了。 “容琪？你怎么在这里？”猛地回头，目光对上容琪，然后，便看到容琪身后，一双双绿油油的眸子。狠狠的咽了口口水，他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了。 “这个地方，是燕王军的驻扎营地，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容琪确定永夜能够站稳身子，便收回手：“再说，你大半夜的出宫，身边还不带着人，是打算找死？” 容琪知道永夜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永夜了，也因为这样，那深宫是永夜的牢笼，同样也是保证永夜安全的地方。 “不是找死。”回过神的永夜重新拿出身为一国之君的气势：“我们是来偷袭燕王大营的。” “你一个？”容琪低头，借着微弱的光，看了看永夜埋在土里的东西：“看来，不止你一个。” 说完抬头，看着山上。 陛下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他们是中二病，你也是中二病么！”沉默了很久，容琪忽然转头，恶狠狠的看着陛下：“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么？这种事情，你让谁做不是做，需要你自己跑出来么！你还记得，你现在是陛下么！” 容琪觉得，自己要气疯了。整个书院，又能拿到火药，还懂得火药怎么用，甚至还能说动陛下来这边的人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那两个刺头！ 第五百零三章 误会 “容......” “你闭嘴！”容琪回头，恶狠狠的盯着永夜：“你们应该有集合地方吧，你先去安全的地方，我上去看着他们！” 说完，还不等永夜回应，容琪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跟着她消失的，还有身后的狼。 回过神来的陛下，看着容琪背影消失的地方，突然觉得，以前觉得有些傻傻的容琪，这个时候，居然有一种平时没有的感觉，总觉得她很值得人信任。 容琪很生气，不过，她并不生永夜的气，反正永夜什么都不知道。有一句话说的挺对的，不知者不为过，真正有错的，是像柳家兄弟那种知道这种明显小白姐不让做的事情，还特么的上赶子做的人。 一上山容琪就将狼群散出去了。 容琪不知道，那两个坑货到底带了多少人上山，不过，为了安全，她必须得把人都找出来。借助狼群，很快，容琪就找到了大部分的人。 唯一没找到的，就只有柳子韬。 容琪唯一不敢让狼群去的地方，就是燕王军的军营。所以，找不到的柳子韬在什么地方，就显而易见了。 确认其他人，都在安全位置后，容琪一个人潜入了燕王的军营。 柳子韬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因为他要埋炸药包的地方有点尴尬，是在燕王的军营里。而且，这个位置还特么的就在燕王军营的重心。 计算出这个点位的柳子瀚，也不想想这个点能不能完成！ 猫在军营外围抓耳挠腮的柳子韬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不过，发现他的人，不是什么战斗人员，而是一个穿着儒衫的文人。 真正的军营，柳子韬没见过，但是在临江集团的教育中，只要在战场上，无论战士还是参谋，都应该穿着军装，所以，柳子韬觉得，这个被关在军营边缘的人，不太像军中的人物。 另一边，那个胆敢跟燕王呛声的谋士，也发现了柳子韬。 他从天还没黑的时候，就被关在这里，往日跟他关系极好的那些将领，没有一个过来安慰他。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吧。 无所事事的谋士，只能四处乱瞟打发时间，这一瞟，正好瞟到猫着腰的柳子韬。 年纪很小的孩子，在燕王的军营里一点都不少见，因为，燕王并没有按照大雍的规矩，只征召十六岁以上和六十岁一下的百姓，十二三岁的孩子，在军营里太多了。 可是，这些孩子，一个月的急行军之后，折损极大。之前的那场战斗之后，死去的更多，这也是谋士直接跟燕王呛声的原因。十二三岁的孩子，真的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 那孩子，是要逃跑吧。 谋士看着背着布包猫着腰的柳子韬。都到京城了，还这样有精力的孩子可不多了，食物短缺的时候，这些孩子根本抢不过那些五大三粗的士兵，饿肚子行军都是常有的事情。可是，这个孩子不一样。从他的动作上能看出来，他还很有力气。 不知不觉，谋士的目光一直跟着柳子韬。 关于这一点，柳子韬一点也没察觉。燕王的军营管理得十分松懈，巡逻的人，也就是四处乱走，有好几次，那些人从柳子韬身边走过都无视他。 察觉到这点，柳子韬的胆子变大了。 他试探着往里军营里面走。结果，没走两步，就被人扯住。 柳子韬整个人都僵硬了。 “徐先生。”柳子韬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被人发现了，发现他的人是谁！一动都不敢动的柳子韬，根本不敢扭头，可是，身后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殿下说了，您要待在这个帐篷里。” “我知道。”紧接着，一道略微沉稳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比刚刚的声音听起来清楚许多，柳子韬能确定，这人就是抓着自己的人。 那个叫徐先生的人，想要带走柳子韬，拖了两次，都没有拖动，有点生气：“你这孩子，跟我过来。” 柳子韬敏锐的感觉到，周围不少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这下，他连跑都跑不了了。 毫无办法的柳子韬，只能被这人拖到身后的帐篷里。帐篷点着灯，让柳子韬看清这个人的模样。这是他第一次上山时候看到的人，那时候这个人还没有发现他。 难道自己找路的时候，不小心已经将整个军营绕了一圈？ 被迫坐在徐先生对面的柳子韬，一直左右张望，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说辞，一边想着怎么从这人的面前逃走。可是，对方好像对自己的目的并不在乎。 那个叫徐先生的人，没有问柳子韬的名字，也没有问他来干什么的，反而取了点水装在水壶里，又拿了两块像干粮的东西递给柳子韬。 一脸懵逼的柳子韬接过吃的和喝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先吃点东西，不吃点东西，等会怎么离开。”徐先生看着目光呆滞的孩子，有些心疼。 军营里，十四五岁的孩子居多，十二三岁的也有，不过，多是些干惯了农活的穷苦人家的孩子。但是，眼前这个孩子，年纪更小，长相白白净净的，身上的衣服，也没差到什么地方。 徐先生便想起刚出发的时候的传言。 那时候，有传言说燕王的大军，有被强抢来的富家子弟。尤记得那拼了命过来找儿子的富商，最后被燕王的是从拉出去砍死，家产全部充作军饷。 现在看到这个孩子，难道真是那富商的孩子？ 不得不说，徐先生完美的误会了。 “你怎么现在才开始逃走？”柳子韬很听话的装作吃东西，心里却完全闹不明白。这人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对自己到底是做什么？所以，听到徐先生这么问的时候，还一脸无辜。 “你选的这个时间不好。”徐先生看着柳子韬：“现在就在京城周边，你这边又没有认识的人，当初刚出发的时候，你就逃走，说不定还能找回自己的家人。” 逃走？这两个字已经在徐先生口中出现很多次了。柳子韬的大脑，高速运转，很快得出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结论。 第五百零四章 容琪上场 “可惜，我如今没有银子，不能帮你什么，你吃完便走吧。燕王，不是明君。”徐先生看着柳子韬，惆怅的叹了口气。 柳子韬翻了个白眼，他也知道，燕王不是明君啊。不过，这人，难道也是睁眼瞎，军营里都混进人了，还能当做军营里的逃兵。甚至，对逃兵还这么好，是怕别人不做逃兵么？ 单看这军营的氛围，柳子韬觉得，这个军营就没希望了。 看着柳子韬吃完自己给的食物，徐先生又站起身子走到帐篷的门边，掀开门帘，指着柳子韬来时的方向：“你看，那个方向是离开军营的方向，你刚刚走错路了。” 徐先生其实挺同情柳子韬的，你说，这孩子好不容易逃到军营外面，要是因为走错路，又走回去，那将要面临的，就不是简单的处罚了。 逃兵必死啊！ “走错路”的少年，最终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往军营外面走。可是那里才是自己的目的地啊，自己这是任务失败么？不过，这个时候，柳子韬宁愿任务失败，也不敢再回去了。 徐先生看着柳子韬的背影消失，心里涌起一股温暖。那孩子离开的时候，频频回头，那依依不舍的目光，是对他的感激吧。 “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事居然是好事。”徐先生苦笑着自嘲。 他知道，自己在大营里跟燕王正面对上，现在又被关在营地边缘，接下来，他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燕王不是个心地善良，也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想想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就忍不住觉得可笑。 没错，就是可笑。 等死的徐先生，根本没想到，因为做了一件看似好事的事情，才让自己逃得一命。 另一边，柳子韬还依依不舍的在燕王营地周围转悠。他还是不甘心，其他人的任务应该都完成了，只有他一个，还没办法潜入军营，还有一点时间，柳子韬还想再挣扎一下。 现在的柳子韬，没有一刻不再骂自家哥哥，选址选什么地方不好，居然选燕王的大营？怎么不选燕王的帅帐啊，直接把燕王炸死了，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柳子韬一边吐槽，一边想换个方向潜进去。这一动。背后又多了一只手。 感觉到背后多了一个人，柳子韬绝望了，今天他一定出门踩了狗屎，不然，怎么每次背后都有人！炸毛的柳子韬一回头，就看到黑了脸的容琪。 要问在整个书院，柳子韬最害怕的人呢是谁，那也只有容琪了。没办法，你得罪别人，别人顶多跟你磨磨嘴皮子，而书院能跟柳子韬比磨嘴皮子的，还真没出现。但是，容琪不一样，这女人，从来不跟人磨嘴皮子，她只动手。 而整个书院，能跟容琪打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永夜，另一个一个，就是容白。容琪在容白面前被虐，在永夜面前五五开，但是，在其他人面前，那真是完虐啊。可是，小白姐平时不在书院待着，而永夜，现在已经是皇帝了，更别说在书院待着了。 而被容琪虐得最惨的，就是柳子韬。 “呵，真巧啊琪姐。”柳子韬缩了缩肩膀。 容琪没回话，她凑到柳子韬身后，闻了闻他身后袋子的味道，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 “你来干什么的。”容琪参战，那是经过卫侯爷授意的。可是，这个二货，他出来，应该是偷着出来的，对了，还撺掇永夜跟着出来。 一想到这个，容琪就想把这人打死。 “不说话？” 眼看着容琪扬起拳头，柳子韬瞬间怂了：“琪姐，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话音未落，左眼便多了块青紫：“你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是多大的麻烦么？”翻了个白眼，容琪皱着眉：“别总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天天考虑着作死，你作死自己也就算了，还带着别人作死，真出了什么事情，你担待得起？” 柳子韬抱着头嘟囔了两句。 别说他有小聪明，容琪这女人，连小聪明都没有吧！ 没有小聪明的暴力女一把夺过柳子韬身后的布包，打开一看，还真是火药和引线：“这么长的引线，你们打算炸了这座山？” 柳子韬点头。 “你们真是很可以。”虽然嘴上这么说，容琪却还是将那火药包背在身后：“拿来。” “什么？” “安装地点啊！” “哦哦。”柳子韬瞬间明白了，从怀里摸出一个羊皮纸，指着其中一个地方：“就是这里。” 容琪低头，看了一眼羊皮纸上的地点，然后又看了一眼柳子韬，眼里满是鄙夷。 “干嘛！”柳子韬语气不好。 “这地方，你进得去？”容琪扬了扬羊皮纸：“你们真对自己有信心。” 柳子韬更郁卒了。 “你回去吧，回你们约定的地方。剩下的，我帮你完成。”容琪拍了拍柳子韬的肩膀，便顺着柳子韬退出来的方向走去。 “对了，琪姐。” 容琪回头。 “那个，那边有个姓徐的先生，人还挺好的，能不能把他带出来啊。”虽然觉得那个姓徐的先生优点傻兮兮的，但是，那人着实是个善良的人。 “长什么样的？” “穿着儒衫，就这条路上，第一个帐篷里的。” “去安全的地方，等着我。”容琪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容琪上场，速度自然不是盖的。柳子韬猫了很久都没进去的军营，容琪分分钟就进去了。将火药包埋好，容琪优哉游哉的将引线连接到预订的地方，那边已经布上别的引线了。 果然，柳子韬的工作效率是最慢的。 完成任务的容琪，这才想起，自己好像答应柳子韬抓一个人，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容琪摸进了徐先生的帐篷。 徐先生正在帐篷里喝酒，将士们都知道，明天，失宠的徐先生很可能就要死了，可大家都承着徐先生的情，这点酒还是军营里好几个人偷偷带进来的。 容琪进帐篷的时候，铺面而来的就是酒味。 在军营里喝酒的人，容琪见过不少，但是喝成这个样子的，还真没见过。容琪打量了一下桌子上的酒壶，拢共只有两个小瓶子，里面的酒加起来，估计也没一斤，可这人，一斤就喝得五迷三道了。 容琪带走徐先生一点也不困难，本就喝大了的人，连打晕都不用，扛着就走。避开巡逻的队伍，容琪很快就到了山脚。 第五百零五章 炸山 柳子韬是最后一个到达约定地点的，不过，他回来之后，大家并没有直接开始炸山。而且，大家也没有松懈，其中，最烦躁的就是永夜了。 “容琪呢？你都来了，容琪怎么还没来？” “她一会就来。” 话音刚落，山脚便响起一声长啸，这是容琪的声音。但是，接下来的，便不是容琪的声音，因为那一声长啸之后，紧接着便是无数声长啸。 如果，第一声是人的声音，那接下来此起彼伏的，都不是人的声音啊。无论山腰的燕王军，还是山脚的人，都被吓得腿软。因为，谁都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狼。 听这声音，狼群的数量一点也不少。 “点火。”听到这个声音，最快反应过来的是柳子瀚。 “什么！”永夜懵了。 “点火，炸山。”柳子韬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而且，没有等别人的反应，少年已经将火线引燃。一串火花，顺着点燃的方向飞快掠去。转眼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容琪还没下来。”永夜暴怒了。 “她下来了！”柳子韬手中的火折子被打飞，眼眶又多了一块淤青，跟之前容琪留下来的正好成一对。 之前，容琪打他是应该的，因为他带着永夜冒险，本来就是不对的。可是这次他没有做错啊，容琪的啸声不仅仅是给狼群的信号，也是给他们的信号啊。 狼群扰乱燕王军的军心，接下来，他们会准备对付狼群，就不会注意到点燃炸药包的引线。这点，容琪打算的比他们要好。 所以，他动作这么快，肯定是有功无过啊，为什么还要打他？ 不过，这个时候，轮不到他再想什么了，因为，山上的狼群都下来了。相比较人们在山上举步维艰的日子，狼群在山上的速度就快多了。 众人只觉得一阵风刮过，等从人群中穿过的黑影停下，永夜终于看到一直想要见的人。 容琪坐在一匹小牛犊大小的头狼身上，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头狼的脖子，另一只手，固定着一个人。 “还好，赶上了。”容琪从头狼上下来，伸手，摸了摸狼的脑门。然后，拖着人走到柳子韬面前：“你要的人。” 突然落在地上，被枯草刮疼了的徐先生难受的哼了哼。 “他这是怎么了？” 柳子韬之前遇到这人的时候，这人还清醒的，怎么被容琪弄回来就成这个样子？这看着也不像是被打晕之后的后遗症啊。 好奇的凑过头，柳子瀚韬这才发现，这人身上居然有酒气。 “喝酒了。”果然，容琪的回答，跟这人身上的气味挂钩了。 实际上，徐先生喝的确实不多，本来，私藏酒就相当不容易，能送到徐先生面前的，就更少了。可是，徐先生的酒量，确是硬伤。只喝了一点点的徐先生，很意外的喝趴了。 “这酒量。”柳子韬忍不住摇摇头。 话音落下，山上便响起了响声。炸药包的爆炸顺序是从山下往山上的。而且每次爆炸的效果，都会比上一次要显著。几次下来，那座山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你算的？”容琪扭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柳子瀚。工坊所有的炸药用上都不一定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显然，他们选了易爆破的点。 柳子瀚比她年纪大一点，也比旁人沉稳不少。 “恩。”柳子瀚点点头。 容琪不答话了，这是真的能力强，容琪知道，这种事情，自己可做不到。远远的听着燕王大营中不短有惨叫声发出，火光也越来越耀眼，很快，燕王大营就成了一片烈火。 “山要塌了。” 容琪皱着眉，狼群已经退到更远的地方，留在容琪身边的，只有那匹头狼。头狼不安的在容琪身边转悠，容琪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安抚住它。 容琪说的没错，炸药炸的方向是从山下到山上，这样一来，燕王军队，只能被往山上赶。但是，越是往上，就越危险，这座山，是个极难攻下的反斜，本就陡峭，山下被炸药炸得七零八落，地质结构本就破坏了，几万人又往山顶移动，很快，不堪重负的山体便塌了。 就算是在科技先进的世界，这样大的山体坍塌，也是不可挽回的灾难，更别说，这还是大雍。 惨叫声渐渐消失了。 容琪回头，身后的三个男孩，都惨白着脸。永夜还好，脸色刷白，却还能站得住。柳子瀚扶着树靠着，腿软得已经站不住了。形象最惨的是柳子韬，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呆滞，根本没了往日的灵动。 越是年纪大的，越是见过血的，这个时候，也就越冷静。 “难怪，难怪小白姐不让我用这个。”出声的是柳子韬。他知道火药的威力很大，可是，具体能造成什么样的伤亡，单纯的数据计算是看不出来的。所以，就算容白不让他使用，他还是想要用一次。 而且，因为燕王军队人数众多，这也让柳子韬想得有点多，所以，在燕王军驻地旁边的几个爆炸点，炸药包中不仅准备了火药，还准备了一些火油。 正因为这样，燕王军的军营，才被大火淹没。 但是，单纯的计算，根本没有眼前这一幕来的惊人。 “回去吧。” 柳家兄弟的反应确实有些难看，可是，他们之前没见过血罢了。容琪第一次见血的时候，反应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所以，刚刚对柳子韬还冷嘲热讽的容琪，这个时候，却一点也不鄙视他们。 “恩。”永夜点点头，走到前面。 走不动的人被走得动的人扶着，一群人，被狼群保护着，往京城方向走去。 至于京城那边，也不安宁。 那京城郊外的一声巨响，让围着沙盘的一群人都吓了一跳。 “地龙翻身？”武侯爷第一个反应过来，两步走到营帐外面。大营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众人都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白天燕王军退走的方向。 难道，这是上天对燕王逆反的惩罚？ 众人脑子里还是这个想法的时候，容白已经牵着一匹马出来了。地龙翻身？容白可没有这么天真，地震发生之前，总有些预告，而这个预告根本没出现过。 而且，那声音，与其说是地震的声音，不如说是爆炸的声音。 第五百零六章 还没开始便结束的战斗 炸药这个词，第一时间就在容白的脑海里闪现。而这个世界，用上炸药的人，一个是飞鸾，另一个，就是书院工坊的人。 工坊的人虽然用炸药进行一些建设实验，可是，从来不会这么大规模的使用，尤其是这样用作兵器。 所以，容白很在意，如果真有别的势力，滥用炸药的话，那容白不能因为自己一心不想要战争更惨烈而限制使用热武器。 咬着牙的容白，骑着马很快从营地消失。 山路上，风很大。容白还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以及若有若无的狼啸。京城周边的山上，已经没有野狼了，山里的狼都是容琪驯服过的。容琪去断燕王的粮草的时候，已经将狼都带走了。 现在，狼群回来了，容琪也回来了么？ 容白对容琪十分放心，那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比起狼群回来，容白更想看看，爆炸发生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很快，容白就真的看到了爆炸的地点。 爆炸的范围，是燕王的大营。燕王的营旗已经被烧毁了。旗杆上，只有一块破布，火光中，破布上的东西，已经看不清了。 营地里，传出的是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山体坍塌，不少人，从原本能救命的斜坡上掉下来，死的死，伤的伤，这个时候，燕王的营地，就是地狱。 容白不敢上前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了，看着那边的火光，容白有些恍惚，她不敢上前，怕自己现在上前，下一秒，就回到末世的战场。火焰，鲜血，哀嚎，组成容白人生的全部。 调转马头，容白不敢多看一眼。 回到营地的时候，卫侯爷正在大营门口等着容白。下马的容白，腿有些打颤。这是容白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到害怕。 “怎么了？”卫侯爷想要扶容白，可是，伸出的手，却在没有碰到容白之前，又收了回来。 “燕王大营完了。”容白只说了六个字，这六个字，用尽容白全部的力气。燕王大营的惨烈，让容白再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残酷。 那些人，不是为了想要活着而死的。他们是因为燕王的野心，才死的。 燕王大营完了，就代表这场战争，还没开始，众人就赢了。可是，卫侯爷在容白的脸上，并没有看到喜悦，反而是深深的恐惧。 “地龙翻身？”卫侯爷问道。 容白愣了愣，然后只能点头。与其告诉卫侯爷火药的事情，还不如让他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地龙这种东西。天灾，总比人祸，让人能接受得多。 “京城近郊，只在燕王大营边上，京城这边一点影响都没有，那应该就是上天在惩罚燕王了。”卫侯爷点点头：“果然，不是天命所归的人，就算再逆天而行，都不会成功的。” “义父。”容白沉默了很久，忽然开口，嗓音沙哑：“如果燕王降了，跟着他的那些将士怎么处置。” 如果没有看到那一幕，容白肯定不会问这种问题，可是，看到了那一幕，容白不得不为那些命大残存下来的人担心一下。 “投降不杀。”卫侯爷回道。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如果，粮食够的话。” 京城作为位置最安全的城池，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大战，所以，京城的存粮一点也不多。多出一两千人，京城还能养活，可万一多出个四五万的降兵，京城就养不活了。 听到这话，容白的心就提了起来。 末世的时候，优胜劣汰，普通人类生活状态那么差的原因，就是资源不够分配，如果现在这里也这样的话，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京城书院，工坊灯通明。平日，书院工坊晚上是不会有人的，可是，那一声巨响之后，平时工坊的人都聚集过来。 现在，工坊的负责人是无音，听到那声音，无音拖着疲惫的身体，第一时间找工坊储存的火药，结果自然，火药不见了，甚至火药不远处包装好好的火油也不见了。 始作俑者，很快就被确定了。 因为，平时在工坊的人，少了一个，这个人就是柳子瀚。 无音气疯了。 柳子瀚是无音很看好的一个孩子，可以说，这个孩子，在工坊里的天分比五王爷还要高。越是这样的人，做出这种事情，无音才越生气。 不问自取是偷啊，偷了工坊里的火药，去炸山？这种事情，除了脑子进水了怎么才能做出来？ 这么大动静下去，柳子瀚知道，这件事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说真的，同意柳子韬的主意，是柳子瀚这一辈子做的最冲动的事情，每个少年，都有一颗闯祸的心，闯祸之后，他面临的就是给这件事情负责任。 实际上，最应该负责人的是柳子韬，不过，平时嘴巴利索的柳子韬，已经吓呆了。 他不是没杀过人，可是，那时候，他们是为了报仇。这一次呢？杀了这么多的人，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给永夜出气？ 回城的路上，柳子韬一直在想这些事情。正常战争，真正的始作俑者是统帅，跟下面的人有什么关系，可是，刚刚的爆炸，死的最多的，就是普通士兵吧。 那惨叫声，穿透半座山传到柳子韬的耳中，让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你们回宫吧。”容琪将人送到城门口，对三个人说道：“永夜、不、陛下，请您看好他们，不能再让他们出城了。” “那你呢？” “我先回去，我的事情还没做完。”容琪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她的确还有事情没做完，她截下来的粮草还在那边藏着，时间越长越危险。送粮食的人速度肯定没有自己快。一容琪的速度，很快就到城外的大营。 营地里已经不是原本那股子紧张的气氛，站在营地门前，容琪看到不少人正在收拾东西。 “容姑娘。” 容易闻声看去，之间那个人是之前自己打过的那个，眼角还有被自己暴揍的黑眼圈。容琪有些不自然的笑笑：“你们这是做什么？武侯爷在么？” 第五百零七章 降兵 “收拾东西，侯爷说，燕王的军队遭了天谴，明天将会不战而败。”那人笑呵呵的回道。 这种事情搁在谁眼里都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侯爷在营帐。”那人告知卫侯爷的位置，就走到一边收拾东西。卫侯爷说了，虽然那些人遭了天谴，但是好歹都是大雍的子民，只要知道错了，愿意投降，还是有改过的机会的。 容琪可想不了这么多，虽然战争结束了，那粮食还是得运回来的。 容琪一掀帘子，就见容白跟卫侯爷两个人坐在桌子两边，看着桌子上的沙盘，一个脸色比一个难看。 “小白姐，我回来了。” 容白抬头，正好对少容琪的眼睛。跟容白一起抬头的是卫侯爷。 看到容琪，卫侯爷心情更不好了。 之前，卫侯爷让容琪断了燕王军的粮草，可是现在，卫侯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让容琪处理粮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烧掉粮草。 现在想想，明天那些人要是投降，京城真有这么多的粮草养活降军么！ “他们人呢？”卫侯爷朝容琪的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自己的副官。心思一下沉了下来，副官都不在，难道已经战死了？ 粮草烧了，副官战死了，卫侯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运粮食呢。”容琪回道：“太多了，那些人带了不知道多少车的粮食，我们人太少了，我让他们先带一部分粮食回来了。” 带粮食回来了！ 武侯爷果断抓住了重点。 “你们没有烧了粮草？”武侯爷觉得，眼前瞬间就亮了。 容琪囧了。烧了粮草，还是那么多的粮草，自己脑子进水了么？容琪小时候，可是感受过饿肚子的痛苦的，现在对待粮食，可是不要太珍惜。 别说这么大量的粮草，就是一碗饭，容琪也不会浪费的！ “当然没烧。”容琪果断的回道：“我是来借人的，那些粮食放在那边终归不好。” 粮食放在外面，会不会坏另说，单没人看着，就让容琪觉得不安。所以，现在要是有人，能跟她一起，去把粮食弄回来，就很愉快了。 两个人，一个缺粮食，一个缺人，一拍即合。 也不等，原地复活的卫侯爷分分钟就去集合人了。十万大军的粮食没少说也有几十万斤，卫侯爷淡定的抽了一万京城守军，亲自带队，跟着容琪去那边了。 四条腿比两条腿快，军中的战马，比一般马匹也快，所以，众人只花了三天半的时间，就找到容琪藏粮食的地方。 说真的，这么多的粮食放在这里，谁也放心不了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书厦门搬粮食，卫侯爷就观察周围的环境。自然也看出，容琪截了粮草，却没有杀一个人。 “狼。”容琪回道。 卫侯爷一愣，然后忽然想起，自家儿子好像去西北的时候，带了一大批的狼，这些狼，据说就是临江集团的人养出来的。 不过，养狼的孩子，战斗力果然很恐怖啊。 时间已经不允许卫侯爷想太多，他现在京城的状况一点也不允许他们耽搁。 当然，缺了主心骨的京城大营并没有出事，因为，卫侯爷的副将回去了。在京城大营中，副将地位并不低，卫侯爷不在，他也能控制全局。 之前去打劫燕王的粮草，根本没让他派上用场，要是这次不能好好的处理归降问题，他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没错，燕王军已经归降了。 一场山崩，号称十万的燕王军已经损失一大半，剩下的兵卒，也几乎丧失了战斗力。所以，这仗，燕王肯定是打不起来了。 既然打不起来，燕王大营中，便有人开始主降。说真的这个时候，还主张打的，那都是找死的。天时地利人和，燕王一个都占不到，这个时候还垂死挣扎，就有点不自量力了。 可是，燕王没办法。这一步他已经走了，连回头的路都没有。 可是，燕王不能回头，不代表别人不能回头。山崩之后，燕王的大营便近乎没有军纪了，原本还能控制一下的逃兵，现在基本上控制不了了。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从大营逃走。 这些人，没有别的地方去，燕王大营已经没有粮食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饿着肚子的，能去的地方，只有京城守军那边。 所以，副将的任务非常艰巨。他不是接收一整个军队的归降，他接收的是，一个个逃兵的归降。说真的，副将挺不喜欢这些逃兵的，可是，看他们的惨样，副将也有些难受。 大家都是从西北回来的，甚至，这些灵州驻军中，还有不少人，副将是认识的。也因为认识他们，所以，更对他们的处境同情。 那些人，不少都是灵州的精锐，真正在与祁国的战争中立过功劳的。 副将想象不出来，这些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悲惨的模样。 前来归降的逃兵，气势低落。他们根本没有好好上过战场，这种自己送过来投降的滋味，任何一个战士，都受不了，尤其是副将的老熟人。 坐在一众降兵身边的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将军，就是这样的人。跟其他来归降的逃兵不一样，他带来的，是一队依旧有战斗力的兵卒，可是，这些人，里面，还掺着不少年纪一点点大的孩子。 端着一碗饭，将军坐在角落，望着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他却一口都吃不下。 “老于。”副将认识这个人，在战场上，他跟这个人合作过，也被这人救过几次性命。 “朱将军。”被称作老于的人听到副将的声音，抬头，看了副将一眼，有失落的低下头，然后长叹一声：“我这一辈子，第一次做俘虏，还是主动归降，真是可笑。” 副将跟着叹了口气。 是的，西北边境的军队，可跟内地那些软汉子不一样。像来与这样的，都是真正的硬汉，那种就算砍了脑袋也绝对不跟祁国人妥协的。 可是，这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主动率领自己麾下的兵卒来投降的。 “我这样二主的将领，活着有什么意思。”副将狠狠的叹了口气。 第五百零八章 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 旁边一个抱着饭碗大口吞咽的少年，听到老于这样说，马上放下碗：“于叔叔，您不能这么说，我们都知道，您是因为我们才归降的。” 少年身材消瘦，嘴里的饭还没有吃完，说话间，还有米粒喷出来。 可是，这话一出来，旁边不少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也跟着放下了碗。他们都是于将军带出来的。那样的山崩，他们这些年纪小的，能活下来，可都是运气。 可是，接下来能成功的下山，成功填饱肚子，就是眼前的于叔叔施予的援手了。如果不是眼前的将领，他们，就算不被落石砸死，也会饿死在山上。 少年这样的话，放下碗不吃饭的孩子们的眼神，让那个在西北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汉子，忍不住流了泪。 “哭什么！”一道粗哑疲惫的声音传来，老于抬头，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大营门口，站着熟悉的身影。 “老子带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孙子哭成这个样子啊。”站在营门口的武侯爷，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大步往这边走来，伸手拍了拍副将的肩膀。 “做的好，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能力了？这军营治理得不错，没辜负本侯爷带着人，连赶了好几天的路。” 武侯爷表扬好自己的副官，扭头，有盯着那姓于的将领：“怎么，不哭了？咱们在西北的时候，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了，也没见你哭，现在，居然被一个小孩子一句话弄哭了，丢人不？丢咱西北大军的人不？” 武侯爷虽然嘴上这么说，声音却慢慢哑了下去。 这段时间，燕王大营的事情，已经被斥候打探了大半。带队的将领有哪些，哪些还活着，哪些已经死了，还有哪些，身体残了，以后再也上不了战场了。 灵州，是西北的大州，边境的军队，也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样巨大的损失，饶是武侯爷，也心疼的发憷。 可是，一提到西北，姓于的将领更难受了。以前，燕王在灵州屯军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知道，可视边境屯军，那是么个国家都会做的事情，等屯够军，一下子灭了祁国，那是无上的光荣啊。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兵，是对自己人用的。 知道这个的时候，不少以前在西北的将领，已经骑虎难下，不能不跟着军队回来了。 “卫元帅！”身高八尺有余的魁梧壮汉，在听到卫侯爷的话之后，猛地跪在卫侯爷的面前，眼泪刷刷的往下淌。称呼也换成了当初在西北的称呼。 西北大军，不少将领都是跟着他们的卫元帅闯过腥风血雨的。感情自然不一般，可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内耗，让这些人死伤惨重。 于将军难受，卫侯爷何尝不难受。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根本没办法安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开导他们。 “你们的人，都来了么？”武侯爷拿到了燕王的粮草，只要那些叛军愿意归降，只要他们改过，武侯爷是不愿意制造杀戮的。 那场地动，死的人太多了。 “能来的，都来了，还有些，不肯来。”于将军回道。 燕王军的将领，来路都不一样。像于将军这样愿意归降的将领，都是之前西北军的主力。还有一些人，是燕王入主灵州之后，才招揽的。那些人，是燕王的死忠，或者说，都是一些不能被大雍接纳的人，这些人，显然不会为了大局着想。 “他们不投降，不怕饿死？”武侯爷冷笑。 于将军苦笑。那些人怎么会害怕饿死，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两千不到。可是，却享有绝大部分的粮食。燕王军的每个队伍，都有些还没到征召年纪的孩子，像于将军这样的队伍，孩子们的存活率还算高。 可是，那些队伍不一样，那些队伍里的孩子，每天都生活在生死边缘。打骂是常有的事情，甚至，连吃饭都吃不饱。 之前，还有他们队伍的孩子分粮食给他们，结果被暴打的事情发生。 “那帮畜生，怎么会饿死。”于将军咬牙切齿。如果，灵州的军队名声从什么时候开始毁了的，那就是从那些人加入的时候开始的。 强抢百姓钱粮，强行侮辱女子，可以说，只要能想到的坏事，他们都能做出来。可是，燕王从不阻止，只是因为，他们战斗力强，打起来不要命，甚至每次抢东西之后，还会进献一些给燕王。 容白和容琪，远远的都就听到有人骂畜生。凑近，容琪便看到一个之前见过的人。 那是她炸营地的时候，看到的一个少年。那少年当时给另一个少年分吃的，只是，分完就走了的少年没看到，食物在他刚走的时候，就被别人抢了，最后，那少年还被人活活打晕。 不过，容琪没有出手，太柔弱的人，不适合生存，尤其是在分分钟就要见血的军营里。 “你说的那帮畜生，会做什么事情？”如果真是像自己在营地里看到的那样，也不至于这样恨得咬牙切齿。争抢食物这种事情，在乞儿中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临江的孩子们刚聚在一起的时候，为了食物打架的都事情，也是很常见的。要不是后来，他们知道食物绝对够吃，才慢慢改过来。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于将军磨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了八个字。 容琪都惊呆了，这说的真是正规的军队么？通州的土匪，也不至于这样吧。有着丰富剿匪经验的容白，也有点懵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形容词，给土匪，也有点过分了。 “真是这样？”和两个见识短的人相比，卫侯爷对这种事情可是见识过几次，神色瞬间凝重起来：“燕王军，收了马匪？” 于将军点点头。 卫侯爷的脸色便沉重许多。马匪和土匪不一样。他们比土匪战斗力高，也比土匪凶残。大雍境内的土匪，更多的是正常日子过不下去，才落草为寇，一方面抢些东西活命，另一方面强行避免苛捐杂税的。 但是马匪不一样，马匪好勇斗狠，杀人如麻，在西北地区，马匪是驻军的头一号敌人，哪怕祁国的军队，也没马匪破坏力强。 可是这种人，燕王居然愿意让他们成为正规军！ 第五百零九章 闯祸后的少年们 听完于将军的说法，营地里所有人都沉默了。边境民风剽悍，马匪们都是一个毒瘤，那让这些马匪进了大雍内陆，更是危险。 要知道，衢州通州京城这样的地方，真正能组织起来的战斗力十分可怜。 “我去剿匪吧。”容白握了握拳头。 剿匪这种事情，容白已经轻车熟路了。而且，现在马匪应该已经融进山林，如果说，现在还有人能够治得了他们的话，也只有容白了。 “行。”武侯爷一口答应下来。 武侯爷知道容白的能力，虽然大家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可是，一直混迹在西北的将士，山林作战的能力要弱许多。这里显然更适合容白发挥。 武侯爷的目光落在容白身边的容琪身上。如果，这件事情交给这个小姑娘，那速度就更快了。 容琪低着头，有些不屑的看着泪眼汪汪的少年，察觉到武侯爷的目光，茫然的望过去：“卫侯爷，我怎么了？” 卫侯爷有些尴尬：“你那狼群，能借给我们用用么？” “不能。”容琪想也不想就回道：“你们控制不了它们。” 容琪一点也不留情面，可是，他说的也没有夸大。狼可不是狗，谁想用谁就用，你要是不能把头狼驯服，它们什么都能做出来。 在场能驯服头狼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出来。容白算上一个，但是，她也只能威胁狼群，真能控制的，还是只有容琪这个一手养大这群狼的人。 想要用狼，除了容琪亲自出面，谁也不行。 “义父，这群跟之前的那群不一样。”容白也劝道。 之前的那群，是从刚出生就开始驯养，那些狼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人，自然也愿意听从人类的话。可是，这群不一样，除了头狼的，谁的都不听。 容琪跟头狼的关系，能像现在一样，很大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一年多的相处，甚至头狼能够打败之前的头狼多得首领位置，都是容琪一手训练出来的。 所以，除了容琪，旁的人是不可能控制得了狼群的。 “卫侯爷，你让我去吧。”容琪自然知道，武侯想要什么，参加战斗，她当然乐意，可是，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过我还有点事情，给我半天时间吧。” 容白有些懵，容琪还能有别的事情？ 容琪的确有事，还有几个忐忑不安的人，在宫中等他的消息呢。 永夜陛下带着柳家的两个兄弟，蹲在宫里等消息。他们做的事情，好像不是什么小事，至少现在的状况是，一场山崩之后，京城最大的威胁没有了。 不过，三个人，谁都不敢居功。因为这事一拿出来说，就不是功劳了，炸药炸山，尸横遍野。永夜作为大雍的领导者，做这种事情，绝对会被口诛笔伐的。 之前，燕王勤王，是燕王的错。可是这坑杀几万，是任何一个明君都不能做的事情。 做的时候，永夜没想过这么多，等到做完，大家都冷静下来，冷汗就不断顺着脊背流下。 姓徐的先生，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酒。不过醒酒之后，看到的，根本不是自己之前喝酒的地方，眼前也不知燕王手下的刀斧手。 徐先生朦胧着双眼慢慢清晰，然后便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徐先生晃了晃脑袋，因为眸子的主人，他好像还有印象，这不就是昨天晚上送出去的少年么？ 少年身上穿了一身绿色的衣衫，衣服的料子，看着还比昨天的好不少。难道，这孩子，在京城周边还有亲戚？ 徐先生正想着，便听到敲门声，然后，盯着他的少年，转身便去开门了。 京城这几天天气还算晴朗，外面阳光甚是灿烂。只是，门外的人，穿得着实有些刺眼了点。 永夜陛下，在宫中穿的常服也是明黄色的，这种颜色，在阳光下，肯定刺眼。徐先生好不容易才回过神，不过，回过神以后，他心态崩了。 他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子韬，他醒了？”永夜陛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开口。 徐先生的注意力便不由自主的落在永夜陛下的身上。这个少年，跟燕王有三分相似，只是，比燕王少了几分戾气。 燕王座下的人都知道，现在跟燕王争皇位的而且还占了上风的，就是七王爷。那个王爷，年纪最小，势力也不起眼，所以，激起一帮人的不满。 可是，这个时候，徐先生觉得，也许这个人，比自己效忠的燕王，要更适合做陛下。 永夜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柳子瀚将大门关上，永夜身上的光芒也跟着关在了屋子外面。徐先生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年陛下一屁股坐在桌子边，随手倒了杯水：“容琪还没有消息。” 一回来，少年们就知道，自己闯祸了。可是，具体这祸事多大，谁都不知道。所以，事情还在酝酿中的时候，他们谁也稳重不了。 “小琪姐截了燕王的军粮，肯定不会烧了的。这次她这么快出现，肯定之前将粮食藏好了，这次肯定先带人去运粮的。”柳子韬对容琪还算挺了解。 “运粮，什么粮？”徐先生都惊呆了。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燕王军，最大的一个硬伤，就是他们的粮食了。行军之前，粮食问题就是徐先生解决的。那些粮食，虽然不能保证燕王军活个一两年，但是打个三四个月的持久战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一到京城，这事情就出问题了。原先的粮食，非但没有及时到达，反而排出去找运粮队的人都没了消息。原先徐先生还以为是先头部队行动太快了，完全没想过，对方会截了粮草。而且，这截了粮草的人，似乎还是个女人。 “看来只能等了。”永夜长叹一声。 叹息之后，永夜站起身。他现在可没有多少时间。作为一个没有学过御下技能的新手陛下，他现在多了好多课程，如今左相右相对他那可是轮番轰炸。 临走的时候，永夜回头，看着还呆呆的坐在床上的徐先生：“子韬，你弄回来的人，你看好了。现在咱们的事情还没有败露，不能让他和不相干的人接触。” “放心，我又不是傻子。”柳子韬回道。 徐先生就这样看着两个少年交流，一个少年虽然没有开口闭口朕，可是他确定这人是陛下。另外两个少年，却不在徐先生的情报中。 这两个人，能在陛下面前这样自由说话，难道，也是大家族的后人？ 第五百一十章 逃窜 柳子韬不敢回书院，柳子瀚也不敢。两个人借着看守徐先生的由头，已经到了连大门都不出的境地了。可是，这种日子，对两个少年来说，都太难受了。 时间飞快，转眼，陛下就带来侯爷带着粮食回来的消息。也就是说，同样要回来的，还有容琪。 这一刻，三个少年都是激动的。 少年们再一次聚集在软禁徐先生的屋子里。这几个人，徐先生都算认识了，只是，多的这个小姑娘，徐先生有些陌生。 小姑娘一进屋子，便看到徐先生了。这人她还算认识，那时候，要不是她帮忙，这人肯定是第一波死在爆炸中的。 “你们怎么还把他放在这里啊。”容琪皱着眉。 “没别的地方放啊。”柳子韬都要炸毛了，他现在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圣母心爆发，要是当初自己心一横，知道他们闯祸的人，就只有跟着一起闯祸的了。 “放出去吧。”容琪回道。 “我在外面听人家说，燕王大军军营被山崩砸没了，是因为他私自带兵谋反触怒了上天，降下天罚什么的，跟你们没关系的。”容琪把自己在外面听到的说辞全说了一遍。 屋子里的人都听懵了。 那传言传得神乎其神，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他们亲手做出来的，他们估计也要信了。这个时代，一旦不能靠已知知识解释的事情，都会往鬼神传说上面靠。 可是，这传言也传得太美好了吧。一句鬼神天谴，让燕王一败涂地。坐在一边的徐先生，全身都没了力气，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事情都是笑话。 “你们也放心了，该去什么地方去什么地方，我继续上战场去。”容琪将话带到，转身又要走。 “战斗都结束了，你还要去哪？”容琪还没来得及走，就被人拉住胳膊，回头，对上的是永夜有些不知所措的眸子。 永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拦住容琪。 “燕王军中有很多马匪。”容琪伸手，将永夜的手拉下：“听卫侯爷说，马匪在西北就已经很恐怖了，内地的百姓战斗力底下，这些马匪要是在内地，直接可以横着走了。” 容琪眯着双眼，笑容灿烂：“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现在最适合收拾马匪的人。” “那你小心，我等你回来。”永夜看着容琪，眼中是赞许和敬佩：“你回来，我也封你一个将军，跟你容白姐一样。” “好。” 当天下午，容琪就归队了。追剿马匪的人不多，但是都是京城守军中的精英，领队的人，是容白。看到容琪回来，容白嘴角抿得死死的。 集合之后，大家都在做准备。在山林里，守军和跟着燕王的马匪一样，战斗阻碍到处都是。可是，到了晚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武力值方面，晚上的容白，就是一个人形杀器。至于容琪，狼群在夜晚战斗力飙升，甚至不用正面战斗，光靠狼群也能撵死马匪。 要知道，马匪的战斗力来自于战马，而战马在狼这样的天敌面前，战斗力削弱多少。 山林里猫着的燕王日子一点都不好过。他是侥幸才活下来的。可是，活下来的人，很大一部分根本不愿意继续追随他了。这个时候，燕王甚至连拦下他们的能力都没有。 十万大军，来的路上折损了两万，这一场战斗，一场山崩，逃的逃死的死，能用的，也只有两三千了。两三千人，跟京城那以逸待劳的五万大军比起来，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别说这些绝大部分由马匪组成的燕王军，就是燕王自己，也不想将这仅剩的一点点战力折损在这里。 所以，他们隐入山林，表面上还是在山林里猫着，其实主力已经往灵州方向撤退了。 官道，他们不是不想走，是不敢走。现在燕王军里，大部分人都是之前的马匪，对待追缴的官兵，这些人还是相当有经验的。 战斗之后，怎么撤退，他们心里比谁都有谱。之前，是因为西北其他州的守军没反应过来，或者说，西北大营没反应过来，不然，他们根本没机会兵临京城。 可是，现在这么多天过去了，西北大营的人再反应不过来，那就不是西北大营了。 马匪首领知道，现在除了京城的守军在追查他们，就连西北大营的军队都在找他们。走官道，目标那么大，不是找死是什么。 但是，马匪首领知道的事情，燕王殿下不知道啊。 从小娇生惯养的燕王殿下，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哪怕在西北待的一年，他也是众人捧着的存在。可是，现在，马匪们不会把他当王爷，如果不是这人还有用处，马匪们连带上他都不愿意。 所以，一路上听燕王抱怨到耳朵起茧的马匪们怒了。 这人从头到尾，没有贡献出来任何东西，现在还抱怨他们走的路不好走。当然不好走，这种路要好走，他们会走这种路？好走，就代表好追，他们可不是京城那些守军，人家钱多人多马也多，不就是跑死几匹马么？他们跑死几个人都没问题。 可是马匪不一样，他们逃走的时候，可没办法带太多的粮食，也没有太多的粮食能带走。所以，原本每个人都有马的马匪们，开始杀马。 杀了马，众人的速度就下去了。原本狂奔十天不到就能到灵州境内，因为马匹太少，走了四五天，才一半的路程都走不到。 经过衢州的时候，马匪们还想打打天下粮仓晏城的主意，别的不说，抢些吃的也好。 可是，晏城更让人绝望，明明四面不占边境，这粮仓所在的城池，防御力却让人心碎。随便一个卸粮的汉子，都是能一打五的高手。 粗粗望去，码头上有大几百号人，这让马匪们连上都得犹豫很久。最终，损失了一小部分人，马匪们带着伤，又夹着尾巴逃了。 这一逃，又进了山。 逃进山的马匪们觉得，他们最大的失误，就是追随燕王。因为这人运气真的太差了。 燕王运气到底有多差，反正燕王自己不知道。有时候，他总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许多的孽，不然，这怎么一进山，又到了什么了不得地方！ 第五百一十一章 倒了血霉的马匪 残兵们确实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因为，靠近晏城的山，早就被温婉买下来了。这里，是狼卫的两个训练基地之一。 之前一路上骚扰燕王军的狼卫预备役，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刚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马匪们还十分开心。虽然搞不明白，为什么山里会有这样一个规模庞大的居住地，可是，这整整齐齐的模样，一看就是资源多的地方。 山里，要么是什么隐秘民族的族地，要么，就是土匪窝。马匪们觉得，这可能是个隐秘民族的族地。毕竟，作为马匪，他们的秘密驻地，一点也没有这个驻地这样整齐。 可怜的马匪们，根本没想过，这种整齐的建筑，在未来，被称为军营。 所以，傍晚的时候，刚刚完成日常训练的狼卫们灰头土脸的从外面回来，便看到营地里炊烟袅袅。整个狼卫都激动了。 要知道，他们营地里可没有人给他们准备吃的。狼卫的规矩，训练成绩最差的队伍，承担所有营地的整理工作。 但是，今天有人提前准备好了食物，难道新年到了，东家们良心发现了。 显然，训练狼卫的教官良心不可能发现的。因为，当初训练他们的陈老幺也没良心发现过。所以，愉快的从山上飞奔到营地的狼卫们，就跟马匪们对上了。 新人？看着人高马大的马匪们，狼卫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新人，就代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人会给他们做饭洗衣服拖地。但是，也代表着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要吃一些难以下咽的食物。 不过，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流民？马匪们看到狼卫，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马匪跟土匪一样，只要你胆子大只要敢打敢杀，就能成为其中一员。从来不需要什么专业技能训练。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将一群脸上带土，身上裹泥的人，当做这个地方的主人。 两帮人就这样看着对方。 先忍不住的，是狼卫。 因为米饭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 一天训练下来，狼卫们早就饿了，这个时候他们闻到食物的香气，动作比马匪们快多了。还拿着锅铲的马匪，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晃过的人，然后，锅里的米饭瞬间少了很多。 抢吃的！ 居然有人敢抢他们的吃的！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马匪们怒了。结果就是刚刚还拿着锅铲的马匪，现在各自掏出武器，两千名马匪，一瞬间，将杀气全释放出来。 嘴里还塞着米饭的狼卫们不干了。 从来都是老人教育新人，这帮新人菜鸟想干嘛？反抗？接受过正规训练么！三两口将碗里的米饭吃完，狼卫们放下碗，一个个的站了起来。 原本以为是流民的人，现在比自己气势还要强，这让马匪们有些不能接受？难道，这地方真是个土匪寨子？他们这是碰上同行了？ “新人，总得有点新人的样子吧。”一个身材壮硕的狼卫抹了抹嘴，开口说道。 新人？谁是新人？在场的马匪，哪里有新人？没有身经百战谁好意思说自己的是马匪！被同行鄙视的马匪们不高兴了。 两帮都是以拳头说话的，不高兴的结果，就是动拳头。于是，很快，整个营地，便陷入一片鸡飞狗跳。马匪们下手狠辣，根本不留人命。但是狼卫们就柔和多了。 跟最初一批人不一样，现在的狼卫，大部分都是招揽的普通人，这些人，都没见过血，虽然跟马匪们打，并不落下风，可是也没占上上风。 教官们来的比较晚，被陈老幺亲自训练过的教官，不少人都是参加过剿匪，或者是被吸纳进来的山匪。定睛一看，就知道，来的人，可不是新人，而是闯入者。 “老子教你们的是这种花拳绣腿？”一声咆哮，瞬间响彻整个营地。 站在山崖边缘的总负责人整个人都不好了，做为曾经的山匪头子，他比一般人有血性得多。看到自己手下的人下手还没有闯入者来的果断狠辣，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些，真的能称得上是狼卫么？说是狗都侮辱狗好么！ 一想到跟自己竞争的另一个基地负责人会这样形容自己心练出来的人，总教官就想把这些不上进的家伙吞了。 “给老子下手都狠起来，他们可不是咱们狼卫的人。”总负责人身边的一个教官跟着吼了一声，他得提醒一下下面的菜鸟。 不是狼卫？ 菜鸟茫然了。 狼卫？马匪们魂都飞了。 要知道，整个西北，最可怕的两个军队，一个叫做鹰卫，另一个就叫做狼卫。他们运气也太背了点，闯入了常睿诚的狼卫营地！不过，狼卫不是应该在西北么？这里可是衢州啊！ 可惜狼卫并没有给他们时间收回魂魄，教官一说不是狼卫的人，就相当于给这些人下了命令。狼卫营地，是狼卫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能去死。 总负责人眼睛冒光，嘴角挂着冷笑。狼卫，还在营地的时候，就有机会见血，是相当不容易的。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多的人，怎么能不好好珍惜。 珍惜的结果，就是马匪们遭殃了。 原本不肯下死手的狼卫们开始下死手，之前还徒手殴打他们的狼卫们，变戏法一样掏出各种武器。小到一个指套，大到锁链长刀铁锤，反正什么恐怖的武器，他们都掏的出来。 而这些武器一出现，马匪们就想起这些人是谁了。 当初他们行军的时候，不是有人骚扰他们么！那些人就是这些人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马匪们见到狼卫，眼睛就更红了。瞬间，两帮人厮打在一起，一时间，惨呼不止。 “菜鸟们，给老子听好了。战斗结束，以队伍为单位，阵亡的，记十分，受伤的，记一分。得分最高的队伍，老子会好好招待你们一个月。把你们学到的东西，都给老子用起来！” 山上又传来一声爆吼。 ，狼卫门瞬间再次被打了鸡血，被总负责人招待一个月？那绝对想死。不想死的话，杀啊！ 第五百一十二章 吓疯 不想死，不能留手，怕，也不能闭着眼睛，不能受伤！狼卫们连害怕适应的机会都没有了，眼前，心里，只有战斗，杀戮。 不留手的结果是显著的，原本只有马匪数量一半的狼卫们，以极快的速度，将马匪们打败了。受伤的马匪不多，大部分人都被杀死。 一瞬间，整个营地，都弥漫着血腥味。 总负责人这下满意了。无论战士还是土匪，只有真见过血，才能正真出师。心情愉悦的总负责人，迈着轻快的步伐往营地走，在营地门口的时候，顺便抓了一个人。拖着那个人，走到列队整齐的狼卫面前：“你们，把队伍的分数算出来。” 说完，拖着那个丝毫没有受伤的人，走到马匪们面前：“这是你们的人？” 一声狼啸远远传来，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容琪回过神。 “怎么了？” “找到了。”容琪速度比容白快一线，回头开口：“小白姐，我先去看看。” “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容白回道。 这个地方，容白其实不太愿意带着京城的守军来的。这里是狼卫训练基地的辐射范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碰上狼卫。所以，容琪有了消息，容白宁愿容琪一个人去冒险。 不过，容琪回来的比容白想象中的要快，不仅如此，她还带着一个人。 跟在容白他们身后的一个将军，认出了那人是谁，正是他们的目标之一，燕王。 只是，这个时候的燕王，没有燕王一贯的模样了。燕王没有往常的贵气，身上的衣料是上等的，可是上面沾着的是被血液浸透的泥土。 此时的燕王，全身都是血腥味。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副将不可置信的看着燕王。 仔细检查一番，燕王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基本上都只蹭破了点皮。可是，燕王本人，好像已经吓疯了。不然按照燕王的脾气，被人这样检查，肯定会暴怒的。 “到底怎么回事？”容白将容琪拉到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他们是来剿匪的，可不是吧吓疯了的燕王带回去的。 “那帮人遇上狼卫了。”容琪不会瞒着容白。 什么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这些人人品太差了。一路上去哪里不好，直接撞进狼卫的营地，还得得瑟瑟的用狼卫的东西，那不明摆着找死么？狼卫可不是京城守军，那些人训练是地狱模式的，训练他们的，还都是容白搜罗来的土匪。 马匪碰上这种队伍，觉对是找死。 “马匪都死了？” “听冯大当家的说，死伤惨重，没有全死，剩下的活着的，冯大当家的想留下来。”容琪不明白为什么冯大当家的要留下那些人渣。 “我不管这个。”容白回道，她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从狼卫营地里出来的不是马匪就行。至于别的，容白既然相信冯大当家的，就不会干预他的管理方式。 “嗯。”容琪点点头，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人群：“那他们怎么解决？” 狼卫的营地，是不能随便暴露出来的，这一点，容白和容琪都清楚。但是，怎么样才能让身后这群人相信，那些马匪都被干掉，是一个很难的事情。 “你去联系一下冯大当家，让他解决。”容白想了恩就，都没有找到解决方案，然后，果断将锅推给了始作俑者。人家敢杀，就应该敢处理这些事情。 于是，第二天，所有人就看到了冯大当家给的答案。 那是一个巨坑，坑里是冯大当家从营地里清理的尸体。不过，尸体已经几乎变成白骨了。白骨上爬着的，是无数的虫子，各种各样的虫子，在尸体上爬行产卵，一点也没因为天气的寒冷而降低活性。 容白率领的人不多，可是，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吐了。 这得多倒霉，才能在山林里正好碰上这种东西啊。 “小琪，冯大当家是哪里的人？”容白看着那让人头皮发麻的虫子，就想知道，人家到底怎么做到的。 “江州的。”容琪回道：“冯大当家家传蛊术，能够控制虫子，以前不知道，现在看这个，真觉得他们家传的东西太恐怖了。” 容白赞同的点点头。 这虫子的可怕程度，真的不比末世的凶兽差多少。不，也许更恐怖，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绝对比凶兽恐怖。 “这些虫子以后怎么处理？”容白皱眉。 这种武器，在末世被称为生物武器，其杀伤力跟病毒武器差不多，比化学武器要强一些。这东西控制不好，以后也是个大问题。 “不知道。”这个问题，容琪就不知道答案了。 “总负责人会处理的。”一道声音响起，容白循着声音望去，队伍里居然混进了一个陌生人。不过，但看那人的站姿和扣着腰间匕首的右手，容白就知道，这人是训练基地的。 “那请告诉冯大当家，这次的事情，谢谢他了。”容白点点头。 然后，那人微笑着退下，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又从队伍里消失。 “难怪，难怪燕王会被吓成那个样子。”吐得实在吐不出来的副将终于缓过气。见到两个女人都不在虫坑这边，才知道他们有多明智。 挣扎到容白身边，副将将自己的感触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么看来，燕王这胆子还是可以的，要是他，根本不可能从虫坑里爬出来好么，看着这么多的虫子，就双腿发软，整个人都不好了。别说爬出来，就是看一眼，就忍不住想吐。 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副官又呕了一下，可这次，连胃里的酸水都吐不出来了。 太可怕了。 一众追剿马匪的汉子们，带着已经吓疯了的燕王，回到京城，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不过，这些东西，对容白没有多大的影响，处理完这件事情，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之前炸山的事情，因为要善后，所以一直搁置着，如今有了时间，容白还是想跟柳家兄弟俩好好谈谈。 总不能让他们以为他们不仅没有错，还立了功吧。 第五百一十三章 告一段落 柳家兄弟，回书院的时间比容白要早，所以，容白回书院的时候，兄弟两个很快就知道了。还没等容白去找他们，两个人就相当自觉地自己送上门来，这让容白又好气又好笑。 将温婉赶出去，容白关上门，才仔细打量着两个孩子。 容白本就是一个不会说教的人，这个时候她更不知道，怎么教训他们。不过，看着这两兄弟，容白肚子里直冒火。 没办法，这两人做的事情，真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能做的么？ 不得不说，这两个孩子，还真的很有末世的孩子的行动力。当初容白要是能跟这两个孩子一样，在军校里肯定能混得很好。 柳子韬在容琪面前很怂，在容白面前更怂。 见到容白冷着一张脸过来，顿时没了脾气。非常迅速的跪在容白对面。 “你这是做什么？”容白声音更冷了。 跪还是不跪，对于容白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在这个时代，人可不能随便跪的，尤其是男人，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跪下来。 “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撺掇哥哥炸山的。死了那么多的人，一定非常不好。”柳子韬声音闷闷的。 他们两个，知道炸山效果会很好，可是都没想到，炸山的结果是死那么多的人。一场战斗都没有死那么多人，他们炸了山，半个晚上，就结束了这场战斗。 柳子瀚沉默。 因为，在他第一次弄出硝石的时候，容白就跟他说起过火药这种东西，火药的杀伤力，比目前所有武器都要高。当初，容白说的时候，告诉他，以火药为基础的武器，统称是热武器。 冷兵器时代的热武器，是无敌的存在。 容百不知道怎么回应柳子韬。实际上，他们做的事情，也不能认为是错的。至少，因为他们，这场战争没有继续下去。在军营中，容白见到了太多来投降的燕王军，也见到那些根本不应该在燕王军队伍里的孩子。 如果战争没有在这种情况下结束，那些孩子会跟小衡一样，在十二三岁的年纪，上战场，然后，死在战场上。 每每想起这个，容白就忍不住庆幸。 不能说，哪种结束战争的方式，更好一些。因为，人类就是这样，一旦争斗起来，不流血，是无法平息的。所以，他们用这种方式，最大的保证战友的安全，实在不能有错。 “不是你们错了，大概是我错了。”容白慢慢走回桌子边，坐在桌子后面。 两个少年都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们这么做，是想要早点结束战争。”容白顿了顿。 结束战争，容白手中握有太多结束战争的手段了。可是，她不敢用。一旦给这个世界的人开启了那扇大门，接下来，会不会将这个世界带入末世。 真正的末世，难道不是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么？ “小白姐，你一直不让我用火药，是不是早就预见过这种杀伤力？”柳子瀚声音也不高，带着浓浓的失落。 “这种杀伤力？”容白摇摇头：“你们用火药，能造成这种杀伤力，别人可做不到。”容白苦笑着，当初一到爆炸地点，容白就知道是这两个孩子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能够凭借数量不多的火药将一座山炸塌的人，这个世界上容白知道的，只有三个人。 无所不知的无音，掌握这方面技术的飞鸾，剩下的，就是这个被无音一手带出来的柳子瀚。 柳子瀚抿着嘴，强行压下心中的喜意。他知道，这是容白对他的肯定。 容白其实不想肯定他们，可是，似乎忍不住就肯定了一把。这次的战争，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神来之笔，恐怕真要花极多的时间，甚至还有很多的人会死去。 “这件事情，永夜陛下知道么？”忽然，一道声音响起，三个人同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衡清就坐在门口处。 许久没见到的脸，又白了几分，神色疲惫，脸颊也凹陷下去。 这段时间，容白他们在战斗，衡清也爱战斗，虽然两个人的战斗地点不一样，可是目的都是一样的。衡清做的事不少，比如那个燕王军覆灭是因为天谴的传言。 跟柳家兄弟看到容白的时候，会犯怂一样。容白看到衡清的时候，也犯怂。没办法，衡清不让她上战场，她还是偷偷的去了。这一去好几天，衡清要是再不知道，就见鬼了。 衡清没有第一时间去追问容白，而是看着柳子韬。 柳子瀚在工坊的时间更长一些，所以，实际上跟永夜关系好的人，反而是年纪小一截的柳子韬。 “陛下，陛下他。”柳子韬缩了缩脖子：“陛下他知道这件事情。”陛下不仅知道这件事情，还参与了这件事情，甚至最下面的那个炸药包，还是陛下亲自埋的。 剩下半句话柳子韬都不敢说出来。 “陛下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懂么？”衡清看着柳子韬，声音冷冷的。 “你也记住。”目光移到柳子瀚身上，衡清又说了一句。 “知道。”柳子瀚点点头：“陛下不知道这件事情，谁都不知道。”柳子瀚这一句话，将所有人都摘了出去。 原本不明白的容白，忽然明白衡清的意思了。原来，看着正人君子的衡清，其实也是个爱护短的人。他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谁都不知道炸山的事情是认为的。就按照传言的说法，坚持燕王是因为违逆天命，才会受到天谴。 虽然这样以来，燕王比之前更倒霉了一些。反正，燕王也疯了，已经那么倒霉，不如更倒霉一些，物尽其用。 疯了的燕王殿下直接送进了宫。作为陛下的亲兄弟，燕王落到如今的这个下场，也着实有些可怜。如今这种情况，若是陛下依旧按照原来的计划发落燕王，很难不留下一个冷血冷情的评价。 所以，虽然陛下自己很膈应，还是将燕王养在了宫中，一方面监视他，另一方面在，则是保证燕王没机会有二心。 事情告一段落，便迎来陛下即位的第一个新年。 第五百一十四章 娶公主？ 跟新年一起迎来的，还有青缇公主的及笄礼。 如今，永夜已经登基为帝，青缇公主作为永夜帝同胞妹妹，可以说，身份一下尊贵不少。不少人就开始注意她了。 永夜帝的母妃，已经去世，所以，青缇公主的及笄礼是由长公主住持的。 长公主选的地方，是宫里的御花园。请的人，大多也是京城的贵女。当然，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容白，也在请来的人中间。 容白是客人，也仅仅是客人。她的职业不好，身份也不够高，甚至因为才从战场上下来，身上还有血腥之气。这种气息，在这个时代的看法中，是跟这种场合犯冲的。 按道理来说，这里容白应该不能来的。可是，不知为什么，长公主亲自请了容白，甚至下了两次帖子。 来之前，温婉也告诫过容白，所以，容白一直在躲着其他人。不知不觉，又绕到了不知道什么亭子里。逛累了的容白，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准备休息一会。 结果，刚一躺下，就听到脚步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一边走路，一边小声的说话。容白耳力好，就算不刻意听，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说话的，是两个男人，容白也不奇怪，因为，御花园围墙的另一边，是陛下宴请百官的琼林殿。 容白刚开始对她们说的事情，也不在意，可是，等他们提起衡清之后，容白就不是不在意了。 提起衡清，这两个人话里话外都是嫉妒。一会说，先永安帝看好这人，一会又说现在的永夜帝看好他。说到最后，还说，现在的两位丞相都看好他。 容白被说的嘴都合不拢。自家衡清，那确实不是一般男人能比得上的。 可是，其中一个人略带羡慕的开口：“他那身份有些低了，听闻两位丞相想要让他跟宫中那位联姻。这样一来，接下来再升官就容易多了。” “是啊。”另一个人也跟着附言：“两位丞相年纪都大了，若是朝中事情稳定下来，两位丞相势必考虑告老还乡，朝中能担得丞相大任的，着实没有几个。” 原本，还有几位尚书，还有国子监祭酒什么的。 现在好了，能拿得出手的尚书，只有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两个。两位尚书的年纪也不小，丞相们若是想培养年轻人，那么能拿得出手的，就更少了。衡清自然算上一个。 可是，旁的年轻人，真有衡清的成就高么？ 不得不说，人的能力跟运气还是很有关系的。燕王就是运气不好的典型。不然，按照他最后已经决定撤退的想法，完全不应该撞上狼卫的营地的。 衡清的运气确实个完全相反的。他运气不错，容白出门能捡到先帝，之后更是一路顺风。出门随便查个案子，就能抓到关键证据，将公子世挖出来。 说白了，那件事情，完全可以担上一个救国的名头。 二十多岁的官员，能称得上救国的人，恐怕还真的只有衡清。 所以，两位丞相培养衡清，旁人就算再怎么嫉妒，也不会多说什么，他的确有这个资格。不过，旁人比较嫉妒的是，两位丞相正在琢磨着把公主嫁给他。 一个残废，居然还敢肖想公主，真真让人有些愤恨。 容白就是这样出现在两个官员面前的。 “你说什么？谁要娶公主？哪个公主？”容白拦住两个人。他们说的这些，容白从来没有听衡清说起过，什么娶公主的事情。 两个官员被突然出现的女人吓到了。刚刚说的话，都是道听途说的，这可不能随便传出去，传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乐子就大了。 “你是哪里的宫女，不知道此地不得擅入么！”两个人没有回答容白的问题，反而异口同声的训斥。容白穿的一身红衣，如今年节，宫里也一片喜庆。 宫女如今穿的衣衫，多是粉红桃红，容白穿的这一身正红，在夜色下，并不打眼。两个官员又喝了些酒，便认错了。 还没有容白不敢去的地方呢，别说一个京城了，只要容白想，什么地方她不能去？两个人想要用这句话来打发容白，那纯粹是想多了。 容白不让，两个官员也生气了。 宫中的宫女，都是陛下的人，所以，一般官员是碰不得的。但是这个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他们下手狠了。 见到两人要动手，容白的反应，比两个醉鬼快多了。不到五秒，两个人都被容白按在地上。 被按倒的两个人，瞬间醒酒了。穿着红色衣衫，能这么快就把两个男人放倒，还敢在宫里这么放肆的女人，貌似整个京城数下来，只有一个。 那就是女煞神容白。好死不死的容白还是李嘉的娘子，刚刚他们聊得，不正好是李嘉的八卦么！难怪，这个女人不肯善罢甘休。回想一下自己家中的娘子，要是发生这种事情，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头疼，两个官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个词。 容白看了这两个人很久，忽然伸手，从两个人的腰间，各拽下一个腰牌。 “李夫人，你这是！”两人崩溃了。 容白拿走的，可不是玉佩什么的，她拿的是他们入宫出宫的凭证啊，要是丢了，恐怕明天他们就不用从家里出发去上朝了。 “这是身份腰牌！” “我知道。”容白点点头：“不是身份腰牌我要的干什么？” 容白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是她认识这腰牌。既然他们说的东西，不肯在自己面前说清楚，容白打算直接问问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比如衡清，再比如两位丞相。 容白相信，只要把身份腰牌拿出来，就算衡清不肯说，两位丞相也是会说的。 “你们不说，我便去问游相和傅相。”容白拿着身份腰牌就要走，这一下就急坏了两个官员。被女人抢了身份令牌，可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 “李夫人且慢，我们说便是。”实在没办法的两个官员只能服软。 容白晃了晃手中的令牌：“那就把你们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第一个，我想知道，衡清要娶公主，是怎么一回事。” 第五百一十五章 信任 容白从这两个人的口中得到两个消息，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衡清要娶公主，或者说，衡清可能要娶公主。第二个消息是，这件事情，还是两位丞相牵头，只要衡清愿意，娶完公主之后，他就能做丞相了。 另外陛下如果想要重用衡清，与李家联姻是最好也是最稳固的选择，最好，李家的嫡子，是皇族。 就像当初先帝重用户部尚书一样，只要户部尚书唯一的孩子，是公主的孩子就行。 听完两个人的分析，容白觉得，自己这处境有点奇怪。 衡清要娶公主，这娶字在这个时代，是有特殊含义的，那是妻子才能用的词。这个时代，不会对小老婆用娶这个字，顶多就是纳。 显然，公主下嫁衡清就已经很吃亏了，根本不可能让公主做妾的。那自己呢？容白懵了，如果衡清娶公主，那自己是什么？ 不知怎么的，容白居然有些失落。好像，一下自己自己之前的坚持都没意义了。 将身份腰牌还给两人，容白迈着步子往御花园走去。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衡清已经是她的了，为什么会有人将她排除在这件事之外。而且，衡清从没说起过。 为什么衡清不说？ 一整天，容白都沉浸在这样的心情里，直到晚上，跟长公主一起离宫。容白都没回过神。 一天下来，长公主已经注意过容白好几次了，她知道，容白的性子，直爽简单。可是这样沉沉闷闷一整天，果然是有心事。 “小白，你可是有心事？”最后，两辆马车即将分开的时候，长公主叫住了容白。 容白的马车停了下来，然后，一脸失落的容白，便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时间不算晚，小白，你陪本宫走走吧。”长公主看着失落的容白，有些心疼。 容白点点头，跟在长公主身后。 京城外面有一条护城河，皇宫外面，同样有一条护城河。两人回去的路，就沿着护城河的走向。长公主走在前面，容白落后两步的距离，没一会，便远离两人的马车了。 “小白，若是有心事，可以与本宫说说。”长公主回头，缓缓开口。 容白就算不说话，从她的表情，长公主就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烦恼。如今其实京城不少人因为这件事情烦恼着。 “之前听他们说，衡清要娶公主，可是他没有跟我说。”容白很在意这个。 衡清是她的丈夫，为什么要娶公主？甚至这个消息，容白还是在旁人那边听说的，衡清作为当事人，从来没有跟她说起过。 “这件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呢。”长公主苦笑道。 容白一愣，这种事情，连长公主都知道了？那为什么从头到尾，自己都不知道？容白的心不安起来。面对敌人，她从不害怕，可是，她不能接受被隐瞒。 夫妻，不应该是能够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人，为什么要隐瞒？若是夫妻都不能相互相信了，那这样的关系，到底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容白看着长公主，一字一句的问道。 任何一个知道的人，都不跟她说。衡清不说，长公主也不说，甚至，那两个官员在被威胁之前，也不肯说出来。 “事情没有定下来，就不告诉我，那等到事情定下来的时候，只是通知我一下？” “小白。”长公主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这种事情，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没有一个定数，不跟女人说，是很正常的。长公主不觉得有问题。但是，容白的不接受，让长公主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作为一个女人，长公主是能明白容白的心思的。若是那些人让驸马再娶一个妻子，自己将为平妻，恐怕长公主就不仅仅像容白这样追问了。咬死那些人的心思都有了。 可是，就算能理解容白，她也是皇族的人。如今，皇族势衰，陛下必须拉拢衡清。可是，衡清是先帝的人，跟陛下不一定齐心，所以，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联姻。 这也是两位丞相一力促成这个联姻的原因。 最后，长公主非但没有成功安抚容白，反而让容白的郁卒变成了愤怒，所以，当晚容白去质问衡清了。衡清要娶谁，不娶谁，容白管不了，可是，这种事情，不应该瞒着她。也不应该不跟她商量。 听完容白质问的衡清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你还真想公主进门？” “啊？” 衡清都快被容白郁卒死了，听听容白说的都是什么？什么真娶公主她也不是不同意，但是之前要跟她商量才行。 自己给她读了那么多禁书，都喂狗了么！为什么思想跟着禁书变了的人只有自己，容白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你真想公主进门？”衡清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中还夹杂着磨牙的声音。 容白摇摇头。 衡清的脸色好了一点点，然而，只是那一点点。伸手，将容白拖到面前，一把抱住：“小白，你给为夫听好了，这种事情，无论是谁，想都不要想。为夫的能力，还没有沦落到，必须依靠跟女人联姻才能上位。若是真这样，那还不如回临江县做个教书先生呢！” 不知为什么，表现成这样的衡清，让容白有点暗爽。 “那我应该怎么做？”容白抬头，望着衡清。 “以后，谁要是还敢劝你让我纳妾或者说娶公主，你就揍他。”衡清摸着容白的脑袋，嘱咐道：“我是你的，只是你一个人的，所以，谁都不能跟你抢我明白么？” 我一个人的。 容白脑子里只有这五个字。衡清是她一个人的，衡清愿意将背后交给自己，也愿意让自己将背后交给他。所以，不存在不安，不存在难过。 “他们逼你呢？” “不就是不做官么？”衡清低笑两声：“若是为夫不做官了，娘子可愿意养着为夫啊。” 听了这话容白终于笑了。凭借临江集团的分红，容白别说养一个衡清，就是养一百个衡清也绰绰有余。 “那我们不做官，我能养得起你。”容白目光闪闪，眼中都是笑意。 衡清低着头，细细的看着容白的眉眼。容白长相并没有特色，可是，衡清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容白更好看的笑颜。 缓缓低头，吻上容白的唇。一瞬间，容白的眼睛便睁大了。 “闭眼。”衡清的声音很轻很轻。 第五百一十六章 温存 第二天，容白神清气爽，衡清心情甚嘉。 年节休沐，衡清难得的有时间跟容白出去逛逛。这一年下来，衡清休沐的时间实在太少，大事不少，小事不断。禁书上，那些相公陪妻子买脂粉珠宝什么的，衡清一次机会也没有。 熬不住衡清的要求，容白硬着头皮，跟着衡清去了脂粉铺子。明明当初带着鹰七逛街的时候，容白怎么都不愿意进去的。 衡清并没有买别的东西，看中的，就是那个青黛。 禁书上描绘了不少画眉情趣什么的，自己还从来没做过呢。 容白远远的坐在一边，看着衡清去挑那些黑乎乎的碳条一样的东西。这地方，她从没来过，不过，整个店铺里，只有衡清一个男人，着实有些奇怪。 容白奇怪，衡清却一点也不奇怪。 “小白过来。”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慵懒。衡清朝容白招了招手。 走到衡清面前，容白才看到，衡清面前的桌子上放了好几根“碳条”。 “小白喜欢哪种？”衡清指着“碳条”问道。 容白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发现这碳条的不同。除了造型不一样，还有别的区别么？连颜色都是清一色的黑色。 “你喜欢哪个，咱们就买哪个。”容白回道。顿了顿，又接着开口：“如果都喜欢，全买回去好了。” 噗嗤一声，也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笑声，然后，不少人都跟着笑了。不过，这笑声，满含善意，还有不少人羡慕的看着容白跟衡清。 这夫妻两个，感情真好。丈夫明显是给妻子挑的青黛，这妻子一句话，却将丈夫宠上天了。无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谁不期望过这样的生活呢。 “这位夫人，能将这枚让给我们么？”苍老的声音响起，容白回头，正好看到一对年纪很大的夫妻。老人和老妇人头发都白了，可是，夫人的眉毛，还是一样的乌黑。 这明显是被精心画过的眉毛。 容白跟衡清退开了些，将青黛让了出来。 “您先挑。”衡清声音清冽，目光落在老夫妻交握的手上。衡清伸手，也跟着牵住容白的手。这高度差一变，衡清的袖子就顺着胳膊往下滑落。 容白第一时间发现，飞快的抓回了衡清的袖子。看到那一闪而过的青紫，容白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衡清全然不在意，伸手，又把容白的手握在手中。 老夫妻两个并没有挑选多久，两人买了一支最便宜的就相互牵着手走了。衡清将剩下的都买了下来。两个人在一众人的艳羡中也牵着手走了。 “小白，咱们以后，也跟他们一样好么？”两个老人走路速度不快，容白两人不远不近的缀在后头。 “好啊，只要咱们能活到那个时候。”容白回道。 说出来的话，有点煞风景。可是衡清加工一遍，再过脑子就暖得让人心尖发颤。 有生之年，相守相依。 “夫人，要吃红薯么？” 容白停下脚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人已经超过那一对老夫妻了。石桥桥墩处，老夫妻守着一个烤红薯的炉子。 容白忽然想起这两个人是谁了！ “刚刚谢谢老爷夫人将那眉黛让给我们。”老太太笑得有点尴尬：“红薯不值钱，可好歹暖和一点，来，拿着暖暖手。” 不由分说，容白手里就多了两块红薯。 烤得软绵的红薯，飘着甜滋滋的香味，柔软的触感，带着暖进人心的热气。 容白不觉得冷，将两个红薯，都塞进衡清的手中，自己从腰间掏出一个钱袋子。 “送你们的，哪能要钱啊。”还没等容白把钱拿出来，站在炉子边的老爷子粗声粗气的开口：“几个红薯，咱们老两口还是能请得起的。” “那多谢了。”容白还在犹豫的时候，衡清开了口。 老两口笑嘻嘻的目送两个人。 “为什么不给他们钱啊？”两人走没多远，容白就开口了。实际上，小便宜大家都愿意贪，可是，那两个老人，明显那么大年纪了，靠这个吃饭的啊。 “小白，你将那眉黛让给了老夫妻，老夫妻喜欢我们。”衡清牵着容白的手一直没放开：“这红薯，是他们表达喜欢的方式，我们承接便好。” “这样真的好么？” “自然是好的。”衡清仰着头，目光定在容白的脸上：“若是，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也会喜欢小白的。” 衡清说的母亲，是他的亲生母亲。一个温柔的女人，可惜，温柔而专情，却没有遇上一个同样温柔专情的男人，母亲去世的时候，衡清还很年幼。直到看了温婉给了禁书，才知道，女子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他的母亲，一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生活，如今，他要给自己的娘子。 如今想来，那些书，并非单纯没有用处。至少，如今的容白，已经开始柔软了一些。若是，世上的男子，都能正视那些禁书中的内容，恐怕，像自己母亲的悲剧，便不会再出现。 “衡清？怎么不走了？”容白疑惑的问道。抬头，看到前面的店铺：“你想捏面人？那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呢。” “小白可愿陪为夫玩一玩这面人？”衡清回过神，看着面前的摊子：“老板，捏一对面人，就照着我们俩的样子。”从怀里拿出一碇碎银子，递给对面的老板。 之后，夫妻两个，就在面人摊子前不走了。容白好奇的左看看又看看，之前还真没注意到，这集市上还有这么毫安的东西。衡清却一直盯着老板做的面人。 似乎知道衡清最在意的是什么，那个面人做的衡清，并不是坐着轮椅的。老板将那个面人，做成了一个站着的青年，有着衡清的八分姿容，跟还能站起来的衡清十分相似。 时间缓缓流逝，夕阳西下，衡清温和的接过做好的面人容白，小心翼翼的放好。 容白手中举着的则是面人衡清。不过，看到面人衡清身后没有轮椅，容白有些在意。低头看着衡清：“衡清，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重新站起来，你要不要试一试？” 衡清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容白。 “办法有一点点的危险性，成功了，你能站起来，失败了，原来的腿就保不住了。不过，你现在，腿也没什么用，要不要赌一把？” 第五百一十七章 治腿 愿不愿意赌一把？衡清当然愿意！如果真有能够站起来的机会，如果真有不用做废人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赌一赌，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所以，衡清答应了。 而最好的手术时间，容白也定了下来。 大雍新年休沐，拢共有近二十天的时间，这段时间，正好可以让衡清接受手术。等到重新开印的时候，衡清就可以开始复健了。 容白计划得很好，只是苦了工坊里的一众人，连过年都没有过好。 衡清的手术，定在新年的前一天，这也意味着，大过年的时候，工坊的几个人，还得在手术台前奋斗。好在，手术条件众人准备的很充分，只要小白鼠衡清就位，随时都可以手术。 全部准备好之后，衡清就进了手术室。手术的主刀是百里笙，无音在一边看着。容白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为了不让他影响整个手术，容白只能在手术室外面、不、只能在工坊的楼外面。 衡清的手术，是一个相当大的手术。至少在这个时代，这种手术，绝对是前无古人的。 百里笙作为手术的主角，很快进入状态。实际上，他为了让自己全然冷静下来，还让无音给他催眠。整个手术，要求十分精确。各种监测仪器应有尽有，条件不成熟的状态下，检测设备显示的数据，并不直观，所以，无音必须随时保持最高的能量状态，分析监控数据。 衡清躺在手术台上，无音便坐在手术台边的轮椅上，纤细的手臂，挂着一罐点滴。 手术从早上卯时开始，容白就站在外面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容白也越来越紧张。在末世，这样换身体内部的手术一点也不少见，可那时候的医疗水准，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有医疗异能者在场的手术，哪怕在野外进行，都不会出人命。 可是，现在不一样。这里的麻醉手段，容白不知道，这里的止血手段，容白也不知道，甚至，连怎么剖开衡清的腿，换掉已经碎了的腿骨，容白都完全不知道。 天已经黑透了。 最后，一直到深夜，手术终于结束了。衡清依旧被留在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是一件昏厥的无音和累瘫了的百里笙。 “我没有精力照顾他了。”刚出来，百里笙就看到焦急的容白。苍白的脸，露出一丝笑容：“现在，只换了一条腿，手术很成功。另一条腿，还得重新找时间做手术。” 容白感激的点点头。 “接下来，你来看守他吧，只要醒过来之后，不发烧，应该没有多少问题。”百里笙说完，也睡了过去。 容白经过很长时间的处理，终于可以再次出现在衡清的面前。手术室里，还弥漫着血腥味。 衡清逼着眼睛，躺在手术台上，脸色白皙，虚弱得好像随时都会碎掉一样。看到这样的衡清，容白心疼极了。不过，手术成功，衡清就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也算是个好事。 想到这里，容白拖了个凳子，坐到衡清身边，伸手，握住衡清的手指。 容白很少这样看衡清。 虽然，衡清在容白眼里，一直都是柔弱的。可是，衡清的柔弱，只是外表或者表现出来的感觉。实际上，衡清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用问问的话，这人还有点大男子主义。 容白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可她不是个瞎子。在衡清身边待了这么久，容白也知道，衡清一直以来最在意的是什么。所以，就算完成这件事情很困难，很艰难，容白也努力花时间花精力要做成这件事情。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 一夜没睡的容白，看到第一缕阳光的时候，觉得自己脑子已经出问题了。要不然，怎么会这样看着一个人，看了一晚上，还一点也没看够。 松开衡清的手，容白伸了个懒腰。舒展好筋骨，一低头，衡清正默默的看着她。 “你吓了我一跳。”容白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坐到地上去了。她没想到，自己伸了个懒腰的时间，衡清就醒了。 “为夫看到了，娘子可要起来？” 衡清的声音很轻，刚刚睡醒的他，根本没有多少力气。 衡清说话的时候，容白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只手揉着屁股，一只手按在衡清的额头上。温度刚好，没有发烧。 没有发烧，就代表目前衡清身体还不错。 放心的容白，又坐了回去。肚子一阵咕噜声，一天没吃东西的容白，终于感觉到饿了。听到这个声音，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 不光容白，衡清也一天多没有吃过东西了。肚子叫的，可不止容白一个。 “我去给你找吃的。”容白猛地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门外站着拿着食盒的五王爷。在宫里就算不受重视好歹还被伺候着的五王爷，现在在这里，除了平时的工作，还得伺候别人。 “无音先生说，衡清现在不能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容白揭开食盒，里面是清淡的粥，显然，作为活图书馆的无音，比旁的人更了解现在怎么照顾衡清。 容白略带感激的看了五王爷一样，转身，将食物送给躺在手术台上的衡清。 失血过后的衡清脸色苍白，也没什么胃口。可是肚子饿了，不管有没有胃口都要吃一些。更何况，这么多年，容白，还从来没有喂过他吃东西呢。 虽然手术成功，衡清还得在床上躺上几天，容白，这几天也是衣不解带的照顾，反正在京城，没有她什么事情。 等到衡清能够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已经过了正月初五。这让在京城还孤家寡人过年的武侯爷很不爽。儿子不在身边，可女儿在京城啊。 女儿女婿都在京城，卫侯爷的年夜饭，还是一个人吃的，这就有点难受了。所以，难受的卫侯爷，正月初五的一大早，就带着一大波的属下，冲进了书院。 衡清已经休养得差不多，虽然还不能进行复健练习，可是，摇着轮椅行动还是可以的。更别说，他现在左腿已经多了感觉。比如，伤口麻醉消失的疼痛，以及，那长肉的麻痒。 不过，这些，对于衡清来说，都不是事情。 第五百一十八章 武侯上门 因为，现在的衡清，正享受着跟容白的二人世界。 他做了手术，贴身照顾的自然是容白，旁人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打扰衡清，所以，衡清的日子，过得悠哉悠哉的。之前，买的那些胭脂水粉，现在也派上用场了。 容白其实是不喜欢这种东西的。 总觉得，这种东西抹在身上有股子娘们兮兮的感觉。可是，这个时代的男人，不少都是这种娘们兮兮的，所以衡清就算要用这种东西，容白也只能忍了。 可是这东西，衡清是买给自己的么？ 显然不是啊。 所以，初五早上，武侯爷带人进书院容白的小院子的时候，容百正端坐在梳妆桌前面，衡清拿着各种胭脂水粉在给她化妆。 越化，衡清就越高兴。旁人秀恩爱的极限，就是给娘子画眉了，自己这是从上画到下。 衡清的化妆技术，是跟温婉学的。作为未来的高管精英，温婉的社交技能，也几乎点了满分。化妆什么的，虽然比不上专业人士，可也是业余人士中的翘楚。 而衡清，学了技术之后，融合了自己本身的绘画技艺，用心给容白画上的妆容，任谁也挑不出来刺。 所以站在门口的卫侯爷，一脸懵逼的看着来开门的陌生女子。穿着简单，是自家闺女的衣衫，脸上却是另一幅模样，看着好看，可卫侯爷一点也不开心。 从自家闺女房里出来，穿着自家闺女的衣衫，戴着自家闺女的饰品，霸占着自家闺女的男人！ 想到这个，卫侯爷炸了。 不过，他不会跟女人一般见识，他直接将怒气发到了衡清身上。伸手，粗鲁的推开容白，卫侯爷嚷嚷着就进了房间。 “李嘉，你这个瘪犊子，敢对不起小白！” 坐在房间里的衡清，手上的化妆用品还没放下来，就见眼前多了一个人。 武侯爷人高马大，力气也十分大。眼看着就要碰到衡清，容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武侯爷就差一点点就够上衡清了，可是，这一点点的距离，武侯爷却突破不了。容白的力气确实有限，可是，她第力气使用的技巧，武侯爷拍马不及。 “义父，衡清受着伤。”容白好不容易将武侯爷拉回来。 “你是小白？”武侯爷被拉了过去，然后被停下脚步，后退好几歩之后，被两位副将接住，才明白自己认错人了。 没办法，平时素面朝天的容白，武侯爷见得多了。他还是喜欢西北地区的风格，小姑娘剽悍一些。可是，现在，容白可不是那副模样。 衡清的化妆技术很好，在他的手中，容白整个人的气质都被突显出来。英气勃勃，却也精致秀丽。每一处，都像精雕细琢过的。 “当然。”容白回道。 武侯爷闭了嘴。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义女，可是，往常连胭脂都不涂的小白，今天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两个粗人大眼瞪小眼，衡清忍不住乐了。 “义父，小白，还是先坐下吧。”不知什么时候，衡清已经摇着轮椅到了桌边。桌子上，是一个小火炉，衡清已经点燃里面的炭块了。 冬天，水冷的都很快，家境一般的人家，都会准备这些东西。 武侯爷多看了容白一眼，然后乖乖坐在桌子边。之前不知道，这人是容白，武侯爷还有点纠结。现在确定这人是容白之后，武侯爷只剩下欣赏了。不得不说，容白这样子，还真是让人喜欢呢。 “义父，请。”衡清烫了一杯茶水，递到武侯爷面前。 武侯爷握着水杯，一口闷了下去。温度刚好，既不烫嘴喝下去还暖心暖肺的。 “你们这过年也不回家，大年初一，初二、初三、初四都没来侯府，是不是已经忘了侯府也是小白的娘家了？”武侯爷喝完水，开始倒豆子。 “不是啊义父！”容白马上反应过来：“我们可没忘记您啊，只是衡清正在修养，别的地方，去不了。” “修养？”武侯爷疑惑的看着衡清。 这人确实有些不一样，看着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要虚弱一些。不过，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难道，这大过年的，李嘉还生了病？ 想到这里，对这个女婿武侯爷又不满意了。残废也就算了，这隔三差五的生病，还会拖累闺女一辈子，那也太操蛋了。 “我们给衡清治腿了。”容白点头，伸手指着衡清的左腿：“这条腿治好了，以后只要复健，就跟正常人一样了。还有右腿，下回有时间，接着治。” “以后能站起来？”武侯爷不可置信的问道。 衡清的腿是什么情况，武侯爷知道个七七八八，所有人都说衡清的腿好不了了，可是现在听容白的意思，她还真找到了治腿的办法。 “能站起来，能跑能跳。”容白看着衡清，脸上都是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武侯爷一连说了三遍。衡清唯一一点不好，就是那双残了的腿，等他腿治好了，恐怕，真没什么能限制这夫妻两个了。 这一刻，武侯爷连自己之前受的委屈都感觉不到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衡清的腿是怎么治的，能不能将这种治疗方式，推广给所有人。 大雍每年，因为战争伤的士卒比死的要多不少。那些人，虽然拿了一点军饷回了老家，可残疾却一直跟着他们，不少人，甚至连回家的第二个年头都活不到。 战场的袍泽，最后以这样的方式等死，武侯爷其实是绝望的。可是，衡清的腿，让武侯爷看到了希望。如果，让所有人都能跟衡清一样，能够治好残疾，那该是多好的事情。 “你这治腿的方式，能够推广开来么？”武侯爷忐忑的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不大好推广。”容白摇头。 这本来就不好推广，或者说，短时间内不好推广。 容白给衡清准备这场手术，是从临江集团中心搬到京城的时候开始，临江所有容白能调配的资源都集中起来，就算这样，也花了几乎一年的时间，才做好准备。 这还不算他们运气好，碰上了无音和百里笙。 第五百一十九章 温婉嫁人 容白不会隐瞒，拒绝了武侯爷的提议，容白顺便将拒绝的理由全说了出来。武侯爷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容白的这些理由，武侯爷也能理解。 实在是因为，这个办法代价太大了。容白有临江集团，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倾尽所有来为衡清治腿。可是，别人不一定有这样的实力。 尤其那些在战场上的老兵，更不可能具有这样的能力了。如果真有这样的能力，省吃俭用，不仅能满足这辈子的需求，甚至还能满足子孙后代好几辈子的需求，为什么要砸在一双腿上。 更别说，这还得请得起药王谷的帮助。 药王谷，普通百姓不知道，身为将军的武侯爷怎么可能不知道。能请得动这地方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要么，极其有权，要么，便是极其有钱。 归根究底，还是没有能力啊。 在确认衡清的腿治好了之后，武侯爷来见衡清的次数，也越来越勤快，同时，他对书院的工坊也开始在意起来。从衡清口中，武侯爷已经知道，能施展这样手术的人到底是谁了。 正月，好日子有点多。 比如，初十。 这个年代，选这个日子成婚的真心不多，可是，这不妨碍，温婉选了这一天。之前，温婉跟唐瑜打赌，结果自然，温婉赌赢了。赌赢了的温婉，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就去找唐瑜兑现赌约了。 实际上，唐瑜也乐得兑换这个赌约。 唐家如今已经翻案，陛下已经补偿了唐家不少东西，唐瑜没有留下补偿而是将那些都给了唐翎和云一，自己则依旧身无长物的留在书院里。 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任何会拖累温婉的东西了。 温婉自然也知道这些。容白回来之后，温婉就知道唐瑜一致在做的事情，甚至一致拒绝自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个初见时候一本正经有点迂腐的男人，实际上，胆子还有点小。 只是，现在的唐瑜，胆子貌似不小了。 “成婚？自然可以。”温婉站在唐瑜的书桌前，坐在书桌后面的唐瑜就这样抬着头看着温婉：“瑜愿赌服输。” 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娶温婉的？唐瑜心里清楚。以前，他将温婉当做恩人，知道温婉的故事之后，唐瑜知道，温婉是真的将自己的侄儿当做亲子在教养。感激多过一切。 可是，这种感激，在渐渐相处之后，变了味。所以，他在温婉第一次表白的时候，拒绝了。他自卑，不是自卑身为男子，事业没有温婉大，而是，自卑自己的身份，会拖累这个女人。 这份自卑，在温婉差点出事的时候，被敲碎了。 那一刻，唐瑜知道，温婉无论多强大，多无敌，终究是个女人。就像容白一样，在外面横扫千军，可是，回家，也要享受衡清陪伴的感觉。有的时候，她们也需要依靠。 “瑜无家可归，以后还请阿婉多多指教。”握着书的唐瑜缓缓站起来，白底的红色长衫，穿在他身上，比一般人俊美得多。银质的面具，在脸上勾勒出一抹笑容。 唐瑜的眸子温和，带着特有的暖意，看得一直自认脸皮厚的温婉有些扛不住了。 “你要嫁给我？”温婉瞪大眼睛。 “难不成，阿婉要嫁到我唐家？”唐瑜左右看看：“瑜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姊无妹，身无长物，恐怕养不起阿婉。”唐瑜带着笑容。 “老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为什么要招赘？”温婉翻了个白眼：“唐翎不是你弟弟？等以后成婚了，涯儿就是你儿子！想不认，老娘就饿死你。” “好，都听阿婉的。”唐瑜从善如流。 于是，只用一刻钟的时间，唐瑜就将自己的终生大事决定下来。再之后，林小四就陷入混乱了。在祁国，忙了整整一年的林小四，回来歇了不到两个月，又开始筹备婚礼了。 最坑爹的是，自家师父根本没给他多少时间筹备。好像在考研他的能力一样，温婉给唐瑜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六天。 初四晚上告诉他决定，初十要办婚礼。于是，林小四吐血了。 好在，这段时间，临江集团的中层人才都集中在京城，不然，这件事情让林小四一个人，根本解决不了。也因为，有临江集团大部分人的加入，这场原本只打算请些至交好友的婚礼，变成了京城新年的一次庆典。 温婉的财力，也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温婉的花轿是从千金阁出发的。一派喜气之中，红色的花轿，被四个人抬着，沿着街道缓缓前行，跟在后面的，则是无数的嫁妆。 这个时代，还真没有谁敢说，嫁妆比温婉多。 温婉的嫁妆，分为好几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她自己的，作为临江集团的一把手，温婉有这富可敌国的财富，嫁妆数量自然不少。而温婉的父母，衢州的富商，这样嫁自己的独生女儿，也不可能小气。更别说，现在的女婿，可是比以前的那个讨他们欢喜得多。 剩下的，就是容白的添妆了。 容白成婚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东西。一顶轿子就抬到了衡清的家，所以，添妆这种事情，还是衡清提醒的，作为温婉最好的朋友，容白要是一点添妆都不出的话，面子里子都过不去。 容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东西，当初跟帮忙的人说的话，就是把一半家产给了温婉。结果，这一半有点多，等队伍的前头，进了书院，队伍的尾巴，还没从千金阁出来。 京城成婚，能带着十里红妆的人已经少得可怜了，但是温婉这个，十里，貌似有点不足以形容。 唐瑜在整个队伍的前头，这场婚礼，着实让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唐瑜从没想过，他成婚会是这般模样，可是，这样的婚礼，让他激动之余，多的是感触。 以后，他再也不是孤独一个人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司仪说完这句，便停了下来，紧接着，容白的声音响起：“唐瑜，你愿意娶温婉为妻，自此以后，无论生死，永不背弃么？” 唐瑜看着忽然出现的容白，有些奇怪。不过，这种场合，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合他的心意？ “我愿意。” “温婉，你愿意嫁唐瑜，让他成为你的丈夫，无论生死，永不背弃么？” “我愿意。” 这是宣誓，温婉记得，虽然宣誓词有些奇怪，可是，温婉知道，容白想要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因为，这比拜天地高堂更加让她熟悉。 第五百二十章 誓词 宣誓结束，容白不再干扰婚礼进程。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慢慢走到礼堂后面的屋子里。然后，众人开始了宴会。 整个学校，最大的一片空地，是婚宴的场所。所有人都在这个地方，让原本有些寒冷的冬天变得一点也不冷了。 衡清不好在外面待太久，容白便要将他送回去。 轮椅一动，发呆的衡清就回过神。见到容白不知什么时候回到自己身边，推着轮椅往宴会场外面走。 “小白，刚刚的誓词是什么意思？”衡清问道。 他走神的原因，也是这个。容白给他的感觉，从来都是将日子当做最后一天在过，从没有说过任何浪漫的话。所以，那誓词，不像是容白应该能说出来的东西。 而且，容白在问两个人誓词的时候，衡清注意到临江集团不少人的反应。其中，反应最大的是无音。无音的反应，有些错愕。 “你也知道，那是誓词啦。”容白从没说过自己说的是誓词。衡清发现了，容白也不瞒着。 这是末世婚礼的誓词。末世的一切，都跟生死有关系，毕竟，每个人活着就是为了不死。当决定，永不背弃，敢于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代表两个人可以结婚了。 所以，结婚的誓词，说是婚礼上的誓词，也是给夫妻双方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不能将后背安全甚至性命交给对方，怎么能成为最亲密的人。 “容白，你愿意嫁给李嘉，让他成为你的丈夫，自此以后，无论生死，永不背弃么？”衡清忽然开口，将那婚礼的誓词，换上他们的名字，又念了一遍。 容白呆住了，低头看着衡清。她不知道为什么衡清会忽然说这句话。 “容白，你愿意嫁给李嘉，让他成为你的丈夫，自此以后，无论生死，永不背叛么？”没有听到容白的回答，衡清又问了一遍。 “我愿意！”容白终于明白衡清的意思了。 “小白，我，李嘉，愿意娶你为妻，从此以后，无论生死，永不背叛你。此生此世，永不背弃。”衡清看着容白，在容白说出那句愿意之后，他也跟着说出了誓言。 容白终于落下了眼泪。 这次，不是痛，不是难受，而是真的开心。开心到，容白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到这个世界之后，容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会变得这么脆弱。 以前，浴血战斗都不会哭的自己，却因为有一个人愿意对自己说出婚礼誓言，感动成这个样子。 “小白，这是什么誓言？”衡清说完，才问道。 “婚礼誓词。”容白回道。 容白之前的确跟衡清提起过婚礼，却从没有说过末世的婚礼誓词。因为，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婚礼誓词，太过血腥，非生即死，婚礼上出现死这个字，可是相当不吉利的。 容白回答完，便推着衡清往屋子里走。衡清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了，这样对他的身体没好处。 “你们的婚礼，还有什么？”坐在轮椅上的衡清，缓缓的问道。 “我们的婚礼？”容白偏着头。 今天参加的是温婉的婚礼，所以，容白回忆起不少她见识过的婚礼。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婚礼。 “那要看什么人了，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可是没有资格结婚的。”容白仿佛说着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当然，非法的婚姻也是有的，在战场上，如果两个人喜欢了，背地里立下誓言就是了。另一个就是异能者的婚礼啦。” 异能者，衡清听过很多次这样的称呼。 “我见过两次，两次完全不一样的婚礼。”容白微笑着分享。 容白见过的两次婚礼，一次是记忆中满是鲜花的婚礼。新人是两位植物系的异能者。两个人催生无数的花朵。在末世，最没有用处的花朵，却是他们两个人的定情信物。 那一场婚礼，可谓是末世最梦幻的婚礼。也是那场婚礼，容白才知道，那个世界，以前还生长着一种除了好看之外，没有别的用处的植物。 另一场婚礼，则是一群战斗职业者的婚礼。能想象，异能在天空中绽放，将天空掩映成别的模样的婚礼么？反正，除了异能者，谁都弄不出来的婚礼。 末世，的确是异能者才能自由生存的地方，普通人类，本就应该被淘汰。 容白莫名的感觉伤感。 “那异能爆炸的婚礼，这里似乎凑不出来。”衡清握住容白的手，抬着头看着容白有些尴尬：“可是，我想，我能给你一个百花盛开的婚礼。” 容白笑了。 “我们已经结过婚了。”容白低头，看着衡清：“按照你们这个世界的说法，我们见面之前，就已经结过婚了。按照末世的说法，刚刚我们就结过婚了。” 末世，只要婚礼誓词通过了，无论有没有人见证，两个人都就是夫妻了。 “难道，你还想着离婚？”容白低着头看着容白。 刚刚才跟她宣誓过衡清们居然想着离婚，能忍？当然不能忍。 “怎么会。”衡清猛地摇头。他怎么会想离婚，他只想好好的秀一波恩爱啊。你看人家唐瑜和温婉，在一起这一点点时间，成婚的盛况，整个京城都知道，不出一年，估计整个天下都知道，京城有一对这么结婚的人。 “那就好好治腿，我又不在乎那个。”实用主义者的容白，怎么会在乎什么成婚不成婚的事情，别说现在还过了誓词，就是不过誓词容白也不打算把衡清放开了。 “那小白在乎什么？”衡清问道。 “永远不能背叛我。”容白直说了这七个字。 永不背叛。 衡清便像想起之前两位丞相的提议，好在他一口回绝了，若是不回绝，那便是背叛容白。可以想象，如果容白确定他的背叛，那会做什么？ “为夫永远不会背叛娘子，所以，娘子你可以放心的将后背交给为夫。”衡清开口。 轮椅已经被推进屋子。容白转身，背对着衡清，准备出门打水，听到衡清的话，转过头：“我早就将后背交给你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麻烦事 容白是从什么时候，将后背交给衡清的，容白已经记不得了。可是她知道，这个时间，已经很长很长了。至少，她在蜀州城的时候，是下意识的相信，衡清在绝境中给他们安排了退路。 所以，现在，衡清要求她将后背交给他，容白能这样的回答。 心满意足的接受容白的伺候之后，衡清拉着容白一起躺在床上。左腿的伤已经开始结痂，也不知无音给他用的是什么样的药物，伤口好的比一般人快多了。 衡清相信，等到开印的时候，自己的左腿就能动了。 不过，这个时候，衡清更想做的事情是抱住容白。 容白不明白，衡清到底怎么了。今天的衡清，有一种容白有些不能理解的执念。他好像一直在寻找一种存在感，好像必须确认自己是他的一样。 容白对衡清，是真的包容，无论衡清做什么，容白都会支持。比如，这几次的求欢。 快活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衡清悠闲的日子，在元宵之后便到了尾声。上元节之后的衡清，左腿能稍微动一动被人扶着还能走两步。 衡清开始上朝，容白便多了很多悠闲的时间。可是，这段日子，容白并不太好过。因为，原本在京城中跟贵女贵妇没有任何交集的容白，现在总是能收到这样那样的帖子。 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想讨好容白。温婉成婚的盛况，京城无人不知，而千金阁真正的主人是谁，京城的人，心里也都清楚。 手下一个掌柜，就有这样的能力，更别说，真正作为主人的容白了。 至于另一部分，则是京城高官的夫人。这些人，不需要讨好容白，因为，这些人都认为，容白的千景阁就算再怎么厉害，终究是个商人。 一个商人，在这个时代，是翻不出什么大浪的。 而容白真正应该做的，是将衡清让出来。因为，一个女人，尤其是内宅的女人不应该阻碍夫君前进的脚步。这些夫人，都是他们夫君授意的。 可是，她们跟容白说这些所谓的大道理的时候，从没想过，他们自己在家中的时候，是多么忍受不了自家相公每次带回来的小妾。 这样的宴会，容白去了两次，便不想再去第三次。一次这样，两次这样，第三次，容白知道自己的脾气，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容白的本意是想跟这些人处好关系，用温婉的话来说，就是夫人外交。衡清在京城没什么能依靠的人，而宣誓后的两个人，是能将背后交给对方的存在。衡清让容白参加这种聚会，显然是将背后交给容白的一种方式。 容白不愿意破坏这种感觉。 但是，这样的场合，容白真的忍耐不了。 所以，最后一次请帖，是衡清休沐的时候送来的，容白看着请帖上的内容，很想将请帖丢掉。 “小白恼什么呢？”难得休沐，容白研究请帖的时候，衡清还没起床。从床上坐起，被子直接落下来。被子下面的人，光着上身偏着头看着容白。 容白猛地站了起来，走到衡清身边，又将他按了下去：“这么冷的天，你就这样起来？” 被容白按回去的衡清，也不生气，倒在床上姿势撩人的看着容白：“小白若是晚起一会，为夫就不会冷了。”那声音带着埋怨。 “你这个样子，要是让朝堂上那些人知道，又得说你了。”容白翻了个白眼。 衡清打开请帖，看清楚上面的名字，皱了眉。 “你什么时候拿去的？”容白这才发现，原本在她手中的请帖不知什么时候落到衡清的手中了。 “刚刚。左相夫人，为什么会请你过府？”衡清声音沉下。 “还能为什么啊，还不是你的事情。”请容白过府的人，分为两个阵营，一个阵营，是想贪小便宜的，跟容白关系好，就等于在千景阁或者其他商铺有特权。另一个阵营，就是高官夫人的阵营，目的只有一个劝容白下堂。 衡清的名声，是绝对不能破坏的，所以，能牺牲的，就是容白。 “若是不喜欢，就别去了。”衡清将请帖丢到一边，伸手，包住容白的手。刚从被窝里伸出的手，暖暖的：“天色还早，小白还是陪为夫再睡一会。” 容白毫无防备的被衡清拉到床上，等她爬起来的时候，衡清却大笑起来。 “笑什么？”容白有些气闷：“这天都这么晚了，你还赖在床上，要是让别人知道，可笑掉大牙了。” “谁会笑。”衡清抓着容白的手，就是不放开：“为夫可是在家中。” 虽然嘴上这么说，衡清还是重新坐起，很快穿上衣衫。如今腿已经可以动了，自己能将自己处理好。也不需要容白帮他，可是，衡清就是不这么干，一只手怎么都不放开，最后，还是容白帮他穿的衣裳。 “以前也没见到你这样粘着我。”把衡清收拾好，容白抹了把头上的汗。 “那小白以前也没给为夫这样的机会啊。”衡清笑着回道。 两个人一个早上就这样一直在一起，等到容白不得不出发的时候，衡清也跟着上了马车。 “今天的聚会......”容白说不下去了。今天这样的聚会，容白参加过不少次了，一般，这种聚会，只有女人才能参加，衡清就算休沐，想要参加，也是不能去的。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聚会在场有不少女人，这个时代的规则，是要避嫌。 衡清揉了揉容白的头发：“娘子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为夫只是有时想要拜访左相大人而已。” 听到衡清这么说，容白稍稍放心。只是，同时升起的还有一些失落。容白相信自己的战斗力，也知道，衡清也很辛苦，可是，她暗地里，也想衡清像英雄一样救自己，比如，等所有人围攻她的时候，衡清能突然出现什么的。 不过想想衡清的处境，容白将自己的期望又掐灭了。 到了左相宅邸，容白去了后院，而衡清留在前院。两个人分别的时候，衡清只是拍拍她的手，没再说一个字。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为难 容白跟着丞相府的侍女身后，进了后院。 后院里已经做了几位夫人，年纪都比容白大上十多岁。容白本就不大喜欢跟这个世界的年长女性混在一起。更何况，是这些夫人。 容白刚一进院子，那几位夫人就看了过来。人家年纪比她大，丈夫官位也比衡清高，所以，看容白的表情并不像其他人看容白的感觉。 容白不喜欢那种讨好的眼神，可更不喜欢现在这些夫人，看自己那略带着看不起的眼神。 “李夫人。”坐在上首位置的左相夫人抬了抬眸子：“虽说，你是个有封号的县主，可在座的，年纪都远长于你，难道，李嘉教导妻子，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教导过么？” 这样连讽带刺的话，容白在这一帮年纪不小的夫人面前听了太多次。虽然，不大听得明白，可是，容白知道，这些人不喜欢她。 想要转身，可听到那夫人这样说衡清，容白却忍下了。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这样不知礼数的夫人，李嘉这也真是辛苦呢。终究是小门小户的，我可听说，这李夫人，在成为武侯义女之前，还是个山里的村妇呢！”坐在下首的夫人也跟着开口。 容白目光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一身紫色的华服，上面绣着不少漂亮的图案，那夫人年纪是这几位中最小的，也是打扮最艳丽的。 “李夫人，以前，你没学过礼仪，也没多少关系，可是，李大人如今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你这样出门，可是只能给李大人丢人呢。”那夫人还没停下来，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容白忍不住了。 “那你是谁的夫人？”容白抬着头问道。 这话一出，那女人忽然笑了：“李夫人啊，你这样可不行，这京中的夫人......” “安陵，你住嘴。”左相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容白虽然说话做事没有分寸容易得罪人，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敌意。 可是，这个叫安陵的夫人，是真的对容白有敌意的。 安陵住嘴了，可是，容白不想住嘴。她本来不想来这种聚会，可是，这些夫人，每次都会下帖子请她。口头邀请，容白能拒绝，这种下了请帖的，拒绝就是交恶。 “我本来就是山里的村妇，没有什么值得自卑的。”容白看着坐在亭子里的几位夫人：“如果你们看不上我这个山里的女人，下回有这样的聚会，就不要邀请我了，你们不自在，我也不自在。” 左相夫人一愣。 以前觉得容白好欺负，是因为她每次都不会反抗。可是，左相夫人没想到，这次，容白居然反抗了。 “至于衡清，衡清的脸面，是他自己争取的。”容白抬着下巴：“他要是有足够的能力，我就算很不上路子，他也应该能保护我，同样，他在朝中混得不好，我也能保护他。不用你们去在意什么。至于，我好不好，那是衡清来评判的，你们说得再多，也没有用！” 容白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她不想跟这些人继续装模作样了，几次这样的宴会，容白一直都是打压的对象，能给容白说好话的人，位份都不足以参加这种小宴。 泥人也有脾气的，更别说，容白这种动不动就杀人的货了。 “李夫人，你真能坐视李大人多年的辛苦毁于一旦？”坐在上首的左相夫人开口了。 之前，她一直坐视容白被欺负，实际上就是想要容白自己明白京城夫人圈不适合她。如果能让容白自请下堂，离开京城夫人圈，那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结果好像并不像左相夫人预料的那样。这样的欺负，非但没有让容白知难而退，好像还激发了容白的怒意。 “他辛苦？”容白偏着头：“既然，你们都知道他辛苦，那为什么不正视他努力的成果？” 容白完全不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难道，衡清的努力，只能通过换妻子才能体现。如果真是这样，以后都不要努力了，只要长一副最好的相貌，娶最多的妻子就行了。 容白冷笑。 她跟这些人完全没有共同话题。 左相夫人垂着眸子。京城的夫人圈不需要异类，容白就是这样一个异类。 “李夫人，你可知道，若是你退一步，衡清便能成为史上最年轻的丞相。”左相夫人看着容白：“我家老爷，已经打算今年致士了。” 衡清早就知道左相想要致士，这次来拜访，目的自然不是这个。 但是，两人聊着聊着便又聊到这个上面。 “游相若是要致士，愿意接替的人，应当不少。嘉何德何能能得游相垂青。”坐在轮椅上的衡清，比之前见过的要自信许多，语气也硬气不少。 “京城中，年轻一辈，还有谁比你李衡清更合适的。”游相笑呵呵的回道。 “所以，游相授意令夫人故意难为小白？”衡清抿着唇。 左相一愣，他没想到，衡清会这样直白的将这个问题拎出来说。两个男人，谈的是朝中大事，结果，衡清却将这大事绕到了后宅夫人的身上。 就像，原本两个人是逐鹿天下，结果对方忽然甩下一切，回家娶媳妇生孩子了。 “李嘉！”回过神来的左相怒了。 “游相，可知道，嘉为何会走上仕途？”衡清抬头，看着左相。 这个，还真没想过。左相一僵，可是回过神来，左相却多了些好奇。比起别人只要好好读书好好考试，就能踏入仕途，衡清则需要更多的努力，更多的运气。 在衡清三元及第之后，左相还去查了一下衡清的经历，这人其实不是三元及第，而是六元。除了伤腿的两年，衡清每次参加科举，可都是榜首。 “虽不知你为何走上仕途，可是，我知道，你走上这条路有多不易。所以，有这样的机会，我们都不能看着你这样放弃。衡清，我还是想要你好好考虑一下。” 没有用本相这样的字眼，左相的情绪，已经缓和许多了。 “一路以来，有多不易，嘉自然知道。”衡清扬起笑容：“可是，入朝的初心，只是为了给小白报仇啊。” 啊？左相一脸懵逼。 第五百二十三章 摊牌 左相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入朝为官的人，还能记得自己的初心的，真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已经身居高位。更别说，如今衡清已经顶替刑部尚书成为六位尚书之一了。 只是，这能记得自己入朝的初心是好，可是，这初心，也太没出息了吧。 为了给自己娘子报仇，奔着这样的目的，入朝为官的，估摸着古往今来，也就李嘉这一个奇葩了。最关键的是，这人还是个真人才，是个左相觉得，就算人家目的不纯，自己也不忍心放手的人才。 “游相，虽然您的提议，让嘉能比预计早二三十年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可是，嘉原本，并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衡清是通州大儒渠芳先生的弟子，也是名士贺庭先生的学生。两位名士，都是淡薄名利的性子。衡清自然也不是那种削尖了脑袋，非要钻到官场上的。 舍本逐末的事情，他可不愿意干。 “你的意思，本相明白了。”左相长叹一声，然后看着衡清：“虽说接下来的事情，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衡清，有的时候，有的事情，并不是你说你不想做，别人就会认为你不想做的。” 衡清望着左相。 “联姻之事，并不是陛下提出的，而是百官一起提出来的。”其实，衡清与他夫人关系极好的事情，京城里可是所有人都知道。 但是，皇族的不安，京城里的人，也清清楚楚。 如今，皇族势危，二王爷疯了，四王爷守灵，五王爷在书院工坊里跟个孙子一样，至于现在陛下的势力，恐怕随便一个朝中大臣，就比陛下的势力强。 主弱臣强，并不是什么好事。 “衡清，你可知道，如今整个京城，能震慑得住所有人官员的人，只有你一个。”左相叹了口气。 他说的是事实。蜀州城的事情，衡清并没有刻意瞒着别人，所以，他们回来那一路上的盛况，自然，有心人都是知道的。也因为众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在先帝驾崩之后，永夜帝提拔衡清，却没有人敢反对。 毕竟谁会反对一个分分钟能够聚起几千军队的人。 因为这样，衡清也被所有人忌惮，这样的人，如果不能给他一个约束，那肯定是一个朝代最不安定的因素。 听完左相的话，衡清哭笑不得。 衡清真不知道，到底是谁认为自己是京城最有能耐的官员。可是，要让衡清说，在京城，最有能耐的人，可不是他。 京城，或者说，整个天下最有能耐的人，可都集中在书院里。欺负容白，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勇气。 衡清摇摇头，苦笑着：“游相，您可真是看得起嘉。” 嗯？ “要论京城，最有能耐的人，可不是嘉啊。”衡清摇着轮椅转过身，面朝西北方向。 “如今，一句话可以号令西北军的人是谁？” “卫侯爷？”左相想了想，忽的摇摇头：“恐怕是卫玄吧。” 卫侯爷从回京城开始，便主动交权，甚至要不是这次燕王军直逼京城，恐怕卫侯爷也不会率军拦截。所以，京城的兵，卫侯爷都不在乎，西北的，自然更不在意。 而原本以为二愣子一个样的卫玄，去了西北，连番大胜，有这样耀眼战绩的人，怎么可能是个一无是处的少年。 “卫玄对小白，仿若亲姐。”衡清开口。 卫玄对容白，那哪里是仿若亲姐，那本来就是亲姐弟。同生共死的亲姐弟，谁欺负容白，那就是欺负卫玄，现在卫玄不在京城而已，回了京城，谁敢欺负容白？ 左相面色凝重起来。 “至于自蜀州城一路护送嘉回京的人，也不是嘉的人，而是小白的人。”衡清再次开口，又丢下一个炸弹。 左相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是令夫人的人？” “自然，不然，游相以为嘉能有那样的能力？”衡清苦笑。“若是能够，嘉也愿意有那样的能力，让小白在嘉的羽翼下安度一生，可是，每一次，都是嘉在小白的羽翼下平平安安。” 衡清接下来的话，左相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脑子里，就只有衡清说的势力问题。为官几十年，从未看走眼过的左相，这次是真的看走眼了。最不像贵女的容白，居然才是真正厉害的人，那百官之前做的事情，跟自己找死，真的有区别么？ “游相，今日天色不早了。”衡清开口，唤回左相的神智。 “哦，哦，时间是不早了。”左相回过神，已经到了正午时分，该传午膳了。左相直起身子，想要唤来自己的小厮，没想到，刚一开口，衡清就说话了。 “小白性子单纯直率，自幼在民间长大，跟京城大家闺秀自然不能相比，想必夫人与小白一起，不大适应，小白也不习惯。今日，嘉便带小白回家，若是下次，相爷愿意，可带上夫人，与小公子，去书院一会。”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衡清便不需要再压制什么了。容白不适合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为了他每每拒绝不了这样的聚会，衡清怎么不会心疼。 心疼了，自然要多为她考虑一二。 左相看着衡清，发现，衡清依旧是一派温润的模样，叹了口气，只能带衡清去见容白。 衡清跟着左相到后院的时候，容白他们，也正好准备摆饭了。 实际上，容白并不想留在左相家里吃饭的，毕竟，左相家里的女人，对容白可没有多少好感。可是，容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提出离开。毕竟这些人对她没好感，可除了那个最年轻的女人，谁也没有跟容白恶言相向。至于动手，只要不脑残，那些人才不敢找容白动手。 纠结的容白，听到衡清的声音，感觉瞬间被救赎了。 “衡清？”容白回头，衡清的轮椅停在月亮形的拱门边，正看着容白。 然后，容白飞奔到衡清的身边。 “你事情办完了？我们回家？” “办完了。”衡清点点头。 完全被无视的左相站在衡清后面，在知道容白真正的实力之后，这还是左相第一次关注容白，只是他怎么都不明白，这个简单得几乎单蠢的女人，到底怎么能拥有那么多的实力的。 第五百二十四章 攻城装备 容白觉得，自己撞大运了。而且这大运还是衡清带来的。不然为什么，衡清去了一次左相家之后，左相夫人就不总给自己下帖子了。 不，确切的来说，京城里给自己下帖子的夫人，又不给自己下帖子了。 要是旁的贵夫人，一下从京城社交圈被踢出去，肯定惶惶不可终日，可是，容白不一样，容白觉得自己解脱了。要是早知道把衡清带着就能这么快解脱，她才不纠结呢。 容白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可是，大雍的事情，却没有解决。新年之后，大雍就得面对燕王叛乱的结果。燕王将驻守灵州的守军拉到京城，一场战败之后，最惨的，还是灵州的百姓。 驻军一离开，灵州便被祁国攻下。甚至灵州的百姓还没反应过来，城门就被打开，祁国的军队进入了灵州城。 西北的请战书，正月底便送到京城。正月，是百姓一家团圆的时候，卫玄一封请战书，直述灵州百姓饱受战火，无法一家团聚。惹得整个朝堂群英激愤。 结果，自然准许出战。 料峭春寒，容白还没脱下冬装，卫玄便收到上战场的命令。燕王失势，整个西北，卫玄一家独大，他想要收回灵州，那自然整个西北的军队任他调遣。 灵州州府，早就没有人了。 虽然，公子世回到祁国，可是他没能掌控边境的军队。跟大雍一样，祁国几位皇子，也都不对付。甚至，比大雍皇子之间的争斗还残酷。至少，在公子世暴露之前，大雍说起来，只有三位皇子相互争斗，剩下的几个人，都处于混吃等死的阶段。 但是，祁国不一样，祁国皇子，能活到现在的，只有三位。而且，三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公子世，若是不考虑其敌国奸细的身份，单看他的能耐作为，也是个顶尖人才。但是这种人，在祁国皇子的的战斗中，却依旧处于下风。 逃出大雍的公子世，在打开灵州城门的时候，就落到自己的大皇兄手中。而后，他的所有主张，都变成了空谈。 祁国大部分是牧民，没有足够的生活来源，所以，在进入大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抢夺粮食。灵州本就在燕王的搜刮下已经到极限了，在这样一番搜刮，百姓根本没有生存能力。 没有粮食，祁国的骑兵就开始烧杀。一时间灵州百姓哀鸿遍野。 卫玄带着大军，围住灵州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灵州的百姓，是往衢州的方向逃难的，初春天气十分寒冷，那些百姓衣着褴褛，那场面，比末世更让人不忍。 卫玄不是一个不忍的人，看到这个场景，他脑子里，激起的是杀气。 “卫将军？”副将看着自家将军坐在马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流民，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发憷。 说真的，跟在卫玄身边，是西北不少将士的终极目标。毕竟，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人，简直就是西北的军神。最关键的是，自家将军的攻城战打得十分漂亮，伤亡都是极少的。 西北将士们流传着一句话：跟着鹰卫，攻城不死。 由这一句话可以看出来，卫玄在西北军的名气到底有多大。 “看到了么？”卫玄看着逃命的流民：“如果我们不好好战斗，那终有一天，我们的亲人，就会像他们一样。” 副将一愣。 “为了不让他们颠沛流离，我们必须战斗，也必须赢。”卫玄扬鞭。 容白不会是那个会颠沛流离的人，就算他卫玄死了，整个大雍都灭了，容白都会好好活着。可是，卫玄不愿意，他这一辈子，想要让容白，过上以前梦寐以求的生活。 “众将士听令，京城的攻城器械，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将周边村镇清理一遍，准备攻城。”卫玄一声大喊，马鞭落在骏马身上，骏马飞驰，扬起一整片的灰尘。 灵州的战事，牵扯到整个大雍。也因为这场战争，天下才知道，大雍的富裕。几百万的银两，几千万石粮食，源源不断的从各处汇集到西北。 这样一来，压力大的人，就换成了祁国的大皇子。 两国边境常有摩擦还是在能承受范围的，平日里两国将士，目标都是保家卫国，只要这样想，调动的积极性都是无尽的。可是，现在，灵州陷落，大雍的将士在卫玄的带领下，跟打鸡血一样，而祁国的战士就不一样了。 攻下灵州之后，祁国大军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反而因为这件事情，惹来了大雍的反扑。前面的军队孤军深入，后面的队伍没跟得上，一下就被卫玄包了饺子。损失十分惨重。 胶着的时间越来越长，边境的人也越来越沉不住气。卫玄已经带人围着灵州州府主城足足有大半个月了，从衢州来的粮草，早就到了，可是，京城的攻城器械却没有到。 卫玄的攻城器械，早就用完了。本来，战机便是稍纵即逝的，卫玄等这些器械已经等了半个月，战机也不知延误多久。 京城中，也不少人在疑惑。 攻城器械，早就送了出去，可是，北方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卫玄是整个大雍最年轻最有天赋的将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关注这场战斗的人，除了京城的百官之外，还有容白。 卫玄上了战场，容白自然很关注，更何况，卫玄这次用的，是工坊最新设计出来的攻城装备。自从上次，柳家兄弟用火药分分钟解决一场大战之后，容白就放开了先进武器研发状态。 于是，柳子瀚彻底解脱了。这段时间，柳子瀚设计的武器，越来越往大型化方面发展，于是诞生了许多攻城装备，这一次，也是这些装备的第一次使用。 但是，都大半个月过去了，派出去送装备的人没有消息，装备也没有消息，这就惹人注意了。那么大的装备，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难道，押送的人出问题了？ 容白越来越烦躁，最后，还是将身边的鹰七派了出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容白出发 容白将鹰七派出去的时候，衡清已经得到最新消息了。因为，负责押送的人回来了，可是，只回来一个人。这条押送路线，是衡清等人设计的，本来十分显眼的装备，被拆成零碎送往西北，并不惹眼。 车队里，还配有会拆装装备的工人。 一路上，所有有危险的可能，都被排除。众人，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押送的负责人，居然会背叛。 要说这次押送的负责人是谁，临江县来的人，还都认识，就是那个之前临江县的县令。衡清想了很多，却没想到这个人会背叛。 工部尚书，可以说是整个京城，最没有危险性的官职。确定运送攻城武器人选的时候，还是工部尚书主动请缨，在这种时候，能够主动请缨，可以说，是很让人有好感的，更别说，这明显就是一个手到擒来的军功。 一个文官，能得到这样一个功劳，以后简直一路平步青云。 可是，工部尚书并没有珍惜，他带着车队，偏离远计划中的路线，然后，送进埋伏的祁国军队的手中。 得到这个消息，京城的大佬们都怒不可遏。可是，怒不可遏也没有办法，现在最期待的事情，就是那些人没办法将攻城装备复原出来。 但是，这一个小小的期待，也没能成为现实。因为，二月底的时候，攻城的武器，出现在战场上，可惜出现在祁国的手中。 那时候，卫玄还带着人围在灵州的边缘位置。想要突破灵州州府，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卫玄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帮助灵州的百姓撤出灵州，守住下一个直面祁国大军的衢州。 衢州是大雍的粮仓，如果连衢州都陷落，那大雍就真的完了。可是衢州和灵州不一样，衢州没有天堑，没有任何可以用地形守住的地方，因为，天下粮仓，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和产出粮食的良田。 以前，祁国没有这样大型的攻城器械，还会准备好才攻城，可是现在，祁国完全不用这样了。柳子瀚的攻城器械实在太强，一般用几万人命才能攻下的城墙，在攻城器械的帮助下，不过十天便直指在大雍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晏城。 这也是卫玄退无可退的原因。 晏城，贮藏着大雍一半的粮草，也是大雍经济基础的根源。一旦被攻下，祁国军便能得到最多的补给，而大雍，便面临着之前祁国的困境。 所以，卫玄不能再退了。 不能退的结果，就是不断收拢侧翼，很快，晏城便被西北大军保护在一个一直在缩小的包围圈里。 卫玄的困境，在攻城器械出现在战场之后，就已经被预知了。可是，这个时代，官方的反应，也慢的出奇，别说给刚刚研制出来的攻城器械制造破解器械了，就是这个消息传到京城的时间，也足以让祁国攻下好几座城池。 所以，守城的装备一制作好，容白便穿上一直没来的及穿上的皮甲。 容白离开，并没有告诉衡清，而是拜托了无音。守城的装备，容白不再相信任何人，除了她自己之外，谁来押都不是最适合的人。 至于衡清，他还有一条腿没有接受手术。 “你不告诉他？”无音对容白的决定很奇怪：“你不是说过，在你们那个时代，一对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欺骗隐瞒？你不仅要欺骗他，还要隐瞒他？” 容白点头。 这次，容白不仅带了守城的装备，还带了几千斤火药。如果新研制的守城装备用不上，容白便要用之前自己不会使用的东西了。 “他还要治腿，如果，我还能回来的话，我要看到他能站起来。”顿了顿，容白有些痛苦的继续：“如果我真的回不来，其实，其实青缇公主也还不错。” 拜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所赐，容白也清楚，那些逼自己放弃，逼衡清去娶的公主，正是跟自己关系很好的青缇公主。实际上，大雍皇室中，容白觉得好的女孩，还真的只有青缇公主一个。如果自己回不来，衡清真按照那些官员的想法娶了公主，好歹以后还有照顾他的人。 “青缇力气有点小。”无音摇头：“我想，李嘉还是喜欢你，毕竟，只有你一个人，能搬得动他。” 无音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让容白忍不住心里一暖。可是，上战场之前，这句遗言是一定要说的。末世不知道有多少大风大浪都见过的战士，最后，在阴沟里翻了船，最后连一句遗言都说不出来。 “如果，衡清问起，你就说，我去研究守城装备了。”容白举着胳膊。 她是最好的武器大师。 “我不喜欢说谎话，所以，我只能保证，我不会主动告诉他，你去什么地方。”无音并没有答应容白，却也没有拒绝。 有这样的保证，容白安心多了。 “可惜，我不能看着衡清接受第二次手术了。”容白抬着头，望着工坊的楼上。 卫玄出事的这段时间，衡清似乎也知道容白的决定，所以，一直都粘着容白。容白唯一一次得到的机会，就是衡清第二次做手术的机会。 在他进手术室，完全麻醉之后，容白才能换上戎装。 “狼卫，我给你调配好了。”温婉难得的出现在工坊，手中是两块奇怪形状的符印：“两位教官，会将他们手下的狼卫，全都召唤回来，时间可能有点长，希望，你到晏城之前，他们能追上你。” 容白接过符印，塞到一直佩戴的钱袋子里。 “阿婉，你别担心，我可是容白。” “那你一定要回来。”温婉再次叮嘱。 “会回来的。”容白摇摇手。带着所有人的期望，带队离开京城。 一路上，容白一次都没有回头，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因为，一旦回头，也许，她再也没有勇气再向前迈出一步。 难怪，无论哪个世界，都不愿意让有家室的人上战场，毕竟，这些人，已经有了不能拼命的理由。 容白的队伍，很快离开京城。同时离开京城的，还有另一辆马车。从宫中飞奔而出。 第五百二十六章 再见卫玄 容白的队伍，走的是之前衡清他们划定的线路，容白相信衡清，也只能相信他。这条路，是到晏城最近的路，容白不知道自己到晏城的时候战事已经到什么程度。 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容白一直不明白，这样一条安全的路，为什么郑尚书要放弃这条路，去选一条明显送死的路。一路上，容白一刻时间都没耽误。 可是，等她赶到晏城的时候，那惨烈的一幕，让容白久久不能释怀。越是冷兵器时代，越是能看清这个世界的残酷。末世，无论异能还是热武器，战斗结束之后，整个场景不会像现在这样。 容白带着人，根本没有时间感慨，在到达的之后，容白第一时间就加入战场。 攻城器械，对上守城器械，原本被压制的守军，很快便有了喘息的机会。容白将自己带来的人安排好，第一时间，就去找卫玄。 作为守军的最高统帅，卫玄的位置十分好找。晏城的城主府，就是卫玄待的地方。容白赶到之后，第二次看到卫玄受伤的模样。 这次，卫玄受的伤不算重，只有肩膀和胸膛上绑着绷带。容白送给他的软甲被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卫玄用没有被绷带绑着的手正在吃东西。 听到有人找自己，卫玄也没有出门迎接，等容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的时候，卫玄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记得上次，他好像跟衡清说过，不想让容白上战场，现在容白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好像知道自己的狼狈，卫玄伸手将落在一边的外衫披在肩膀上。结果，不披还好，一披，容白便看到不少她之前没看到的伤口。 卫玄的外衫，跟破布一样，几乎没有完好的布料。 卫玄似乎也注意到这点，然后果断将外衫又丢了回去，伸手想要把软甲穿上。 “别穿了，搞的好像我没上过战场一样。”容白翻了个白眼：“路上我都听说了，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个愿意等人的家伙了。” 容白一屁股坐到卫玄的对面，伸手把卫玄手面前的盘子拿了过来，将里面的烤肉，一片片撕好，又丢了过去。 卫玄是个相当有自主性的人，或者说，是个不听话的人。如果这人真的听话，那当初两个人也不会战死在末世的战场上。可是，就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卫玄，这次怎么会因为攻城机械没到，就放弃最好的时机。 卫玄脸色不大好看。 一想起以前自己雷厉风行的样子，再对比一下现在，卫玄就觉得自己怂。要是不顾惜手下战士们的性命，只要付出几万人，他就能在对方攻城机械出现之前，攻下灵州。灵州，可比衢州守起来容易多了。 “接下里，怎么打？”之前的话，容白只是关心弟弟，接下来，容白是来请战的。 容白问了这句话，卫玄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你来干什么？这个时代，女人应该在后方待着，战斗，那是男人的事情。”卫玄犟嘴。 容白一巴掌拍到卫玄的脑袋上：“我是一般女人？” 说完，拿起身边的长刀，站了起来。卫玄这才注意到，自家姐姐，带着长刀。或者容白一直带着长刀，这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你现在，就算出去战斗，也改变不了多少战局，但是，我可以。”容白居高临下，看着卫玄：“之前，你没在最好的机会攻城，是因为不想损失一手带出来的战士，怎么，现在舍得了？”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谁最了解卫玄，那容白就是第一个。 末世长大的卫玄，冷清冷心，跟以前的容白一样。可是，这个世界不是末世，无论容白还是卫玄，都被这个世界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一些。 “舍不得，就舍不得呗。”容白一巴掌拍在卫玄的脑袋上：“我也舍不得啊，舍不得衡清，舍不得家里的其他人，当然，也舍不得你。” 容白低着头：“所以，你让我在大后方，我哪能听你的。” 卫玄偏着脑袋，连续几天的战斗，他负伤失去战斗力，才有机会歇下来吃点东西。可是，容白这一席话，让他喉咙里堵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吃不下了。 “乖，你好好休息，在后面调配军队，我来上前线，咱们，好歹应该做自己更擅长的事情。” 卫玄看了容白半响，然后忽然笑了。一张稚嫩的脸，已经紧绷很久了，笑起来，还有些别扭。但是，卫玄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 “好久，没有依靠你了，蠢女人。”看着容白，卫玄一下放松下来。 这一下放松，长期以来的疲劳一下压垮了他，身上的伤也好像一下重了许多。所以，接下来的工作，卫玄就算不想交给容白也不行了。 中军主帅，那不是说换就换的，所以容白并不能控制西北的军士。唯一听容白话的，只有容白自己带来的人和卫玄的鹰卫。 容白不会守城。守城是一项高技术的活，不过，容白相信，就算卫玄不能上战场，有那么多听话的将士还有自己带来的守城装备，卫玄也能成功守城。 容白自己，却想干一票大的。 攻城机械有守城机械对付，至于其他战力，两边都差不多。容白知道，自己在什么情况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比如，带着一帮人偷袭。 狼卫集合需要时间，但是，目前这种态势，容白知道，晏城不一定能等那么长时间。但是，如果自己偷袭，让对方军营里出一些事情，那结局就不一样了。 所以，容白在到晏城的第二天，就带着能带的人，悄悄出城了。 出了城，容白才知道，卫玄能把仗打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晏城作为大雍的两大粮仓之一，城外，都是上好的农田。 如今正处初春，田地里，除了去年留下的稻茬就是新长出来的草木。那些草，长度都盖不过脚腕，几乎不能掩藏人。这种环境下，有大型攻城机械的祁国明显占优势。 蹲了一个上午愣是没找到突破时机的容白，忍不住感慨。 第五百二十七章 炸营 直到天黑，容白才找到机会。 因为资源有限，这个世界，到天黑之后，能见度非常低。以前，觉得这种低得可怕的能见度对正常人来说，是个相当痛苦的事情。 可是现在，容白还是觉得，自己得感激这种能见度。 天一黑，容白就能离开原来隐藏的地方。 黑暗中，祁国的军营就是一个活靶子，根本不用眼力多好，只要你不瞎，一定能在一片黑暗中，找到点着篝火的祁国的军营。 容白就这样，带着人往祁国的军营摸去。一行人，带着容白准备好的火药，上一次，姓柳的两个小子用炸药炸翻了燕王的军队，这次，容白也打算用这个方式解决战斗。 反正，不用炸药，也要死很多人。这一路上见到的尸体惨状，明显跟被炸死的，没多大区别。 容白摸到祁国军营外的时候，他们的队伍跟另一个队伍碰上了。黑灯瞎火的，两个队伍一碰上，就直接干了起来。 由容白带队，成员大部分由鹰卫组成的队伍，显然战斗力更强一些。而且，对方似乎也不敢发出声音，所以，无声无息之间，容白直接镇压了这支队伍。 也因为两个队伍默契的没有发出声音，让容白对这个队伍的身份产生怀疑，才没有下死手。常睿诚得以苟活一命。 原来，常睿诚是卫玄派出来的。 卫玄要收复灵州，西北军的人自然都支持，所以，西北的每一州每一城，除了必须留守的军队之外，都将自己最精锐的人抽调给了卫玄，常睿诚带着的人，自然也在这里面。 和容白他们训练的那波人一样，常睿诚的带着的人，也自称狼卫，反正大家都跟狼相处过。所以，在战事最吃紧的时候，卫玄将常睿诚派了出去。目标跟容白一样，就是破坏祁国的节奏，拖一点时间。 而且，跟容白一样，卫玄也用上了火药。 只是，卫玄的火药，跟容白他们现在用的不一样。卫玄终归不是一个武器天才，他的火药，是最基本的火药，跟工坊最新研制出来，专门用来战争的高爆火药完全不一样。 所以，常睿诚这些人，虽然有点效果，却没有大效果，至少，他们现在还是每天都得来祁国大营搞破坏。城内城外的通讯成问题，卫玄为了保护他们，也绝对不会随便联系他们。 所以，昼伏夜出的常睿诚，根本不知道容白的到来。 不过，打完之后，两拨人相认了，相认的结果，就是本来打算用一个晚上布置完成的火药，这次只用半个晚上就能布置结束了。 “这次成功，我们就不用再接着战斗了。”容白长呼一口气，带着人摸进军营。 一进军营，容白就知道，常睿诚他们这么长时间骚扰到底多让祁国头疼了。因为，这个军营的巡逻人员，远比容白见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多。 五步一岗，十步一人，已经不能用来形容了。他们明显就是到哪哪有人。这也难怪，有了攻城器械攻城简单许多，士卒们并不大疲惫，甚至伤亡都不多。 但是，晚上这不厌其烦的骚扰明显让他们损失大一些啊。每次都要死伤几个人，短短半个月，就已经死了近一百人了。 至于那些始作俑者，愣是一个都没发现。 主将自然知道这些人厉害，也知道，如果想要好好作战，一定要弄死这群人。可是，谁都抓不到他们，这明显是一帮精锐，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鹰卫。 可是，他们跟鹰卫的战斗模式，又不一样。 卫玄的鹰卫，还带有一些将士的习惯，只有极少数的人，会不要脸的用各种猥琐招数。但是，容白不一样，常睿诚他们本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受过正规军营的训练，又在容白的暴力下承受了一年，可以说，作战方式根本和正常的兵不一样。 所以，用抓鹰卫的方式，连他们的衣角都抓不到。而被炸药关爱过几次的祁军，也开始在意这种东西了。 军营里有被抓来的工匠，那些人，虽然没接触过火药，但是学习制造攻城器械的时候，他们也学了一部分关于火药的东西。能认出这些是火药，也知道，火药的杀伤力大。但是，怎么制造火药，却谁都不知道。 容白就摸进了一个这样的地方。 越是朝里，人越多。守卫也越严格。容白过了两个帐篷，就知道，接下来的地方，自己就算能过得去，那些鹰卫不一定过得去。不过，也不需要他们都进去。 这次的火药，被安置在军营边缘，尤其是纺织攻城装置的地方，很快，就安装好了。接下来，就是军营内部。旁人不能进去，可是容白能进去。 容白带的火药不多，她选了一个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将火药埋在主营旁边的一个火把下面。 然后，飞快的退了出去。 集合，点燃引线，随着一串刺啦的声音，引线飞快的被燃烧。 爆炸还没开始的时候，祁国军营就乱了，再接着，爆炸开始了。爆炸，是从外面向里面合拢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所有人围在最后一个小圈里，然后全部炸死。 可是，对方发现得有些早，爆炸结束之后，祁国，损失了军营，可也只损失五分之一都不到的将士。更多的人，似乎跟着主帅，退到了别处。 容白有些惋惜。 高爆炸药第一次使用，结果居然没有一次就干掉祁军。而当初，柳家的两个小子，却用普通炸药搞定了燕王军。 爆炸结束之后，容白便不能继续在这边埋伏了。祁军能够围困晏城这么久，就代表他们的人，足够多。容白的人，加上常睿诚的人，拢共不过两三百，对上这个军队，就算他们个个以一当五，都跟送死没区别。 容白退回了晏城。 祁国却连退三百里。 这一场战斗让祁国损失惨重，军营被炸，他们甚至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如果这个时候，卫玄出兵，现在这个疲惫的祁军根本招架不住鹰卫。 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正是祁国的三皇子公子世。 至于公子世的大哥，不得不说，运气确实差得可以。容白选的那个地方，正好是宠妾的营帐，炸药爆炸的时候，公子世的大哥正好跟宠妾颠鸾倒凤，提起裤子跑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炸死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林涛投降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公子世能够接手。他比公子烨要冷静许多，之前公子烨控制他一切的时候，公子世就知道，公子烨一定会输。 卫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公子世可是感触良多。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一个耽于美色的人能够打败的，一个甚至连每日骚扰的人都抓不到的家伙，怎么可能赢。 连退三百里，公子世带着人退回了灵州境内。相比较公子烨的激进，公子世就是一个稳扎稳打的人。一个在大雍都城一潜伏就是四五年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急性子。 不着急的公子世，却遇到了一个人。从大雍来的人。 公子世怎么也没有想到，连他暴露都没有暴露的林涛，居然在这个时候，赶着马车来见自己。说实话，公子世是不相信林涛的。 因为，这个人一直都控制不住。虽然每次，林涛都乖乖听话，做事，可是两次最重要的事情，林涛都没做好。 这个人要见自己？ 不过，公子世还是见了。 因为，这个时候，公子世不需要担心任何东西。灵州已经是他的地盘了，林涛只要能进来，便翻不出什么浪。 这是林涛第二次见到公子世的真实模样。 “六......公子......”林涛看到这个人，连续换了两个称呼，都觉得不对劲。 公子世无所谓，六皇子也好，三皇子也好，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被人叫了多年的六皇子，忽然被叫公子，他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客套的话，林大人就不用说了，你这轻车简从的来这里，总是有事要跟本王说吧。”公子世在意的是林涛的来意。 一个控制不住的人，来意当然很重要。 林涛随身携带的东西，公子世已经全部查过了，没有任何有危险的。另一方面，林涛也没有战斗能力，所以只要公子世愿意，林涛随时都可以死。 林涛在公子世面前沉默了很久，忽然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让公子世整个人都懵了。 “我想知道，我的儿子在什么地方。”林涛板着一张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所以，这样一张脸，就像一个面具，阻断了公子世的探究。 林崇？ 公子世看着林涛，脑子里多了一个想法。 蔡家的事情，是林崇引出来的。但是，那天他暴露的时候，李嘉却避重就轻的没有谈起关于林崇的事情。若是现在，林涛还以为林崇在自己手中，那就说明，李嘉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有了这种想法，公子世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你儿子，怎么会在我手中。”就算这样，公子世还得继续试探林崇。 林崇看着公子世，目光澄澈：“整个京城，我都查过了，唯一有这样能力的人，难道不是公子？而且，整个京城，唯一需要以崇儿来要挟我的人，难道，不是公子？” 两个难道不是公子，说出林涛的看法，这看法很简单，也很诚实。公子世是会催眠的，所以，在催眠之后，他确认，林崇说的是真话。 对方说的是真话，公子世的笑容就意味深长起来。 “既然，你知道林崇在我手里，那现在，你做这些是要什么？”公子世望着林涛，扯着嘴角。 “我知道，怎么打败卫玄。只要，只要公子将崇儿还给我。”林涛跪在地上，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这样的行为，也让公子世对他的来意深信不疑。 刚刚被卫玄狠狠坑了一把的公子世，这个时候最想听到的是什么，那当然是打败卫玄的办法，这办法，现在自己送到面前，公子世怎么舍得拒绝？ “我怎么相信你？”公子世问道。 林涛抬着眸子，仿佛在思考自己取得信任的方式。 公子世也不着急，说真的，在京城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势力，一朝就被全部拔起，已经磨去他不少脾气，现在，又被卫玄坑了一把，公子世比谁都知道，只有足够冷静才能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只要您要我做的，我一定会做，可是，我实在太想见见崇儿了。”林涛这句话，是含着泪说的。 情真意切，看不出半点作假。 “好，那你先告诉我，该怎么才能打败卫玄。”公子世好整以暇的开口。这样毫无征兆的投诚，没有人会相信的。 “火药。”林涛就说了两个字。 “无论以前的燕王还是现在的公子，败给卫玄也好，败给卫侯爷也好，都是因为火药。”林涛很真挚，没有一点有用的东西，来这个地方，就是送死的。 “火药？”公子世看着林涛。 “是火药，只要会用这个东西，就一定能胜利。”林涛点点头。 容白的火药，一直瞒得很紧，就算现在，也才刚开始出现在战场上。 “你会制作火药？”火药的名字，公子世不熟悉，可是，它的威力，却让公子世神往已久。这样的东西，居然是在卫家父子手中的，如果，为他所用，那整个天下，都没有人能阻挡祁国的脚步了。 不得不说，林涛带来的情报非常给力。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把制作火药的秘方交出来吧。”公子世开口。 林涛摇摇头。 “我要见到崇儿。”林涛咬死不说。 公子世抱着胳膊，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他问不出来的消息，结果，这个消息，公子世还真的没有问出来。不是他问的方式不对，而是林涛对他的能力，似乎有点了解。 催眠之后的结果，让公子世有点崩溃，林涛并不是不说，而是他真的不知道。他知道那个知道秘方的人是谁，却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长相，这就很难办了。 如果林涛不是自愿的话，那他就没办法知道，这个会制作火药的人是谁。 可是，公子世拿不出来林崇。蔡家出事之后，林崇就已经消失了，不管是被李嘉带走，还是林崇自己逃走，反正公子世是找不到他的。 不能给林涛一个林崇，就代表拿不到林涛口中那个重要的消息，公子世这次是真的没辙了。 头疼的公子世，第一次采纳了属下的建议，将林涛跟之前几个投诚的人关在了一起。 第五百二十九章 尴尬的郑尚书 林涛知道，自己在这里会遇到之前的同僚，却没有想到，这同僚混的还没有投降之前混得好。这个同僚，就是狠狠坑了大雍一把的郑尚书。 郑尚书现在，被关在公子世的大营里，没有任何自由。 他不是公子世抓回来的，也不是像林涛这样，有着必须要跟着公子世理由的。他是自己送到公子世的手中，顺带着攻城器械。 公子世对攻城器械比较感兴趣，但是，郑尚书这人，公子世却不感兴趣。 林涛千里来投降，只是他一个人投降。而且，他还有必须投降的理由，毕竟，林涛以为自己独子在公子世的手中。但是，郑尚书不一样，他是主动投诚的。 说白了，这人就是之前就是看不上永夜帝的势力，早就打算反水了。这次，带着攻城器械，就是他的投名状。可是，一个能够背叛旧主的人，怎么可能得到新主的重用。 更别说，这人，还没一点让人看得上的才能。 没有才能的郑尚书跟千里奔投的林涛关在了一起。然后，郑尚书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林涛是什么人，在京城混了两年多的郑尚书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个人有才能，却低调得可怕。而且，一直本本分分，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人会跟自己一样，跑到祁军的大营。要知道，这个时候，跑到祁军大营，罪同叛国。 林涛看到郑尚书的时候，只是愣了愣神，然后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到帐篷的最里面，靠着帐篷边缘坐了下去。 那颓然的样子，任谁都知道，这人是被迫来的。 “林尚书？”大半个月没怎么跟人交流的郑尚书早就耐不住了，这下，终于有个曾经认识的人，郑尚书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林涛抬眸，看了郑尚书一眼，然后默默的又低下头。 “林尚书，您也认为，那个黄毛小子镇不住大雍吧。”郑尚书也不在乎林涛的不答话，反而像终于找到一个能倾诉的对象一般，一下子打开话匣子。 可是，一句两句，林涛不答话，还能忍受。要是说了半个时辰林涛都不开口，郑尚书就有些索然无味了。这人怎么是这个德行啊。 无语的郑尚书不知道，帐篷外面，还有个人，一直听他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直到他说不出话，那人才离开。 屋外的人影消失，林涛才再次抬头。抬头之后，林涛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郑尚书。 被这人看的全身发毛，郑尚书忍不住，又退开一段距离。 “你为什么要背叛？”林尚书看着郑尚书。这是他自从进这个帐篷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郑尚书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大半个时辰对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所以，他又将自己之前说的东西，再说了一遍。 反正，在祁国大营，他们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地方，多说一个时辰，少说一个时辰，根本没区别。 所以，等到公子世再派人过去的时候，林涛正在跟郑尚书说话。只是，听着内容，更像是郑尚书在狡辩，而林涛正在怒骂他。 公子世闻言，却将心里最大一块疑惑放下了。 林涛不是自愿来的，公子世心里十分清楚。所以，几次三番，他都在试探这个人，结果，林涛所表现的，跟他展示的样子一样。 本就疲惫的公子世这个时候，已经不想再花精力来试探林涛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林涛所说的火药。几次战争，公子世都栽在火药上，这是他不能忍受的事情。现在，这个火药配方就在自己的大营，公子世一定要拿到才行。 被关押的林涛，沉默居多。郑尚书热脸贴了好几次冷屁股之后，便想要放弃了。但是，这一天，他的处境好像有了转机。 公子世接见了他。 上一次公子世接见他，还是他带着攻城器械送上门来的时候。 公子世给了他投诚以来的第一个任务，那就是撬开林涛的嘴。郑尚书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不言不语的郑尚书比自己还恐怖。 人家投诚的投名状居然是火药。 他就算胆子很大，人脉关系不错，能弄来的也只有攻城器械，还得机会很好。可是，郑尚书到底怎么弄来的火药。郑尚书跟在五王爷身边跟的时间不短，火药的威名，也听说过。 但是，五王爷什么设计都愿意跟郑尚书分享，但是火药的配方，却打死都不说。郑尚书原本也打着火药的主意，毕竟开山裂石的威力，无论战争还是其他都十分需要。 但是郑尚书用了不知道多少种办法，都没弄来的东西，林涛到底是怎么弄来的？ 只可惜，郑尚书这个以为，他只在心里想想，完全没想过跟别人说。不过，以他现在在祁军大营的人际关系，就算他想要说，也没有人会听。 不得不说，郑尚书永远关注不到事情最关键的方面。所以，郑尚书一直致力于撬开林涛的嘴，却没有深思过自己怀疑的事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有了守城器械，加上容白的火药，西北驻军简直如虎添翼，反攻势头十分迅猛。卫玄居中策应，容白前线杀敌，很快将战线又推回了灵州的州府。 这下，祁国军队的劣势便显现出来，他们的确人多，可是他们的物资却不丰富。 这次的战争机会，是千载难逢的。所以，祁国抓住机会，便直接将战线推到大雍的内部。唯一可惜的是，灵州已经被燕王搜刮干净了，根本没有像预想的那样，能找到一些物资。 而晏城久攻不下，战线太长，后勤就根本不用说了。本就准备不充分，这下，境地更加尴尬了。 这还不算，因为，大雍攻城，特么的，也有攻城装备。 被压着打的卫玄，是真的怒了。所以，受伤的世子爷猫在营地里，除了计划攻城的时机之外，就是在改造守城器械。作为一个从小在末世成长的战士，卫玄想要改造出攻城装备，不要太容易。 更别说，手下还有一帮万能的鹰卫。 第五百三十章 松口 我要火药。公子世的目标只有这一个。 灵州还是丢掉了，公子世带着剩下的人逃出了大雍的边境。这场仗真的非常不好打，卫玄发狠的结果，太让人心惊了。而且，大雍太有钱了，公子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大雍能一下调动这么多的资源。 失了灵州的公子世，身上还带着伤，撤回祁国境内的一处天险，公子世还是找了林涛。 火药，如果有火药的话，凭借天险的地势，只要卫玄敢来，他就有办法把他们都炸死。公子世对火药的威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我要见崇儿。”这也不知道是公子世第几次来问林涛了。而林涛的回答，永远是这五个字。 没办法的公子世，最后还是妥协了。可是，他上哪里去找个林崇来？林崇当初确实是公子世派人抓的，不过，从头到尾，林崇都没有见过公子世。 公子世自然也没见过林崇。 当初那些人对林崇的形容，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现在，这少年，最起码有十七八岁了。剩下的东西，公子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印象的公子世，又一次想到了郑尚书。所以，本来一脚被分开关押的郑尚书，又回道关押林涛的帐篷里。 “郑尚书。”林涛看到老熟人，嘴角又扯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郑尚书一屁股坐在林涛身边，他现在总算看清了。自己跟林涛的处境完全不一样。人家算人被看的严实，可是，待遇也好。 自己，被看的不严实，却也属于被无视的存在。 现在，又让自己过来，还是为了林涛。能得到一个有价值的消息，林涛比其他人要聪明许多呢。郑尚书知道林涛那个笑容代表了什么，可是，自己没有办法，除了嫉妒，他也只剩下羡慕了。 “郑尚书，你有孩子么？”林涛自然知道，这次郑尚书来自己这里是要做什么，他非但没有为难他，反而主动开启话题。 郑尚书整个人都激动了。 他从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纠结怎么跟林涛谈起这个，结果，林涛这次，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没有，没有孩子。”郑尚书年纪也不小了，但是，他真的没有孩子。 他娶了一位夫人，纳了两房妾室，夫人早年落了一个孩子，两个妾室，也一直没有消息。 “唉，我儿女缘分薄。”郑尚书叹了口气。 “你做了太多缺德事了。”林涛瞥了郑尚书一眼。 郑尚书听完这句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这话题聊不下去了，人家明摆着是来讽刺他的，这要是还能忍，还是他郑尚书么！ 想到这里，郑尚书迈开步子，往帐篷外面走起来，刚掀开帐篷，就看到帐篷外面站着的人，一下子怂了。 祁国跟大雍不一样，这个国家，可以用铁血来形容。他们眼里，可没有什么怀柔政策，而是一个人能不能继续存在，跟他的价值有直接的关系。 郑尚书知道，自己在公子世眼中唯一的价值，就是来林涛这边套话了。 叹了口气，郑尚书又转身回去，硬着头皮坐到林涛旁边。 “若是做了太多缺德事，便不会有孩子，难道，林尚书也做了不少缺德事？”硬着头皮的郑尚书一点也不想给林涛面子。 人家都咒自己断子绝孙了，自己还不能说他缺个德？ “是啊，我是做了不少缺德事。”叹了口气，林涛居然还承认了。 能不能不按常理出牌啊！ 郑尚书根本不知道这话得从什么地方接起，自己说人家缺德，人家还真的承认了。接下来，难道去告诉林涛，他其实不是缺德？ 郑尚书想撂挑子。 “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为了保住我的孩子，才昧着良心缺德的。”林涛偏着脑袋，看着不远处的门帘：“可惜，我缺了那么多的德，也还没见到他一次。” 来了。 郑尚书觉得，今天林涛除了纠结缺德这件事情之外，简直是他的顶级助攻。 “你是为了你的孩子，才来的？”顺着林涛的话，郑尚书开始带话题。 很快，林涛便毫无心机一般，将自己的孩子的事情，全说了一遍。甚至到后面，仿佛表达对孩子的思念，林涛还不知不觉中，将林崇的体貌特征描述了一遍。 虽然描述的是四五年前的林崇，可是，有这些也就够了。 当天，公子世就得到第一手情报。因为有这个情报，郑尚书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三天之后，公子世松口了，林涛便见到了“林崇”。 “父子”相认的感人戏码之后，林涛便要交出自己知道的信息了。 将“儿子”安置在自己的帐篷里，林涛独自一个人去面对公子世了。 “我不可能效忠你。”站在公子世的营帐里，林涛很直白的将自己的底线，告诉了公子世。 不过，对面的青年，一点也不生气，这一点，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果这时候，林涛要是愿意效忠他，那公子世就要考虑一下林涛说话的真实度了。 可惜，林涛就算不想效忠，也不得不效忠。 “但是，你的儿子，你带不回去。”公子世胜券在握。在他眼中，林涛现在做的，都是徒劳。他能为了儿子，为自己做那么多的事情，那么，也能为这个儿子，再为自己做更多的事情。 林涛的脸色暗了下去。 这个“儿子”是大雍人，单看脸，林涛就能看出来。可是，这个大雍的青年，已经一点身为大雍人的意识都没有了，甚至，连自己原来的模样都记不得了。 整个人，全按照自己跟郑尚书说的那个样子定制的。一点都看不出真假来，如果，不是在之前见过林崇，如果不是知道，公子世身边或者他自己有一种控制人的能力，林涛一定会被这个人骗住的。 公子世什么都算到了，唯一没算到的是，先帝在上最后一次早朝之前，中的催眠术已经被认出来了。 “我知道。”林涛面色黯淡。 “我说的那个人，在衢州，住的地方，是这个地址。”林涛开口，一句一字缓缓的说道，手中是一张写了一行字的纸。 公子世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这个答案，只要催眠的时候，问一句知道火药的人在什么地方就能问出来的，结果，一直钻在知道火药的人是谁的牛角尖，不然，哪用这么费劲！ 第五百三十一章 “陈辉祖” 郑尚书说的这个人，公子世还是有印象的，毕竟，在被逼出京城之后，公子世可在衡清他们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当初胡姬陷害李嘉的时候，这个人也被牵连在内。当初李嘉被当堂释放的时候，同时释放的，就是这个人。不过，一个普通士子，怎么会知道火药这种东西。 看出公子世的疑问，林涛接着开口：“火药，便是住在这里的人研究出来的。” 林涛信口开河，确切的来说，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说的，到底有多少真话。儿子早就回京了，可是他却有必须来这里的理由。 儿子能回来，可是，他的妻子，却永远回不来了。 “陈辉祖？”公子世杵着下巴，手指不断的在椅子扶手上敲击。 “什么？”林涛疑惑的看着公子世。故意忘记的名字，公子世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你怎么会知道？”公子世紧盯着林涛。 “公子莫非忘记，我好歹还是个吏部尚书。”林涛自嘲的笑道。 公子世点点头，林涛是吏部尚书，也是去年科考的主考官。陈辉祖是去年的考生，林涛知道他的信息一点都不为过。 “你确定他住在这个地方？”公子世皱着眉问道。 “公子可以派人看看。”林涛点点头，暗地里却咽了口唾沫，大半个月了，鱼终于上钩了。 京城有多少人恨着公子世，这次的计划，就有多少人参与。而自己，大概是所有人中，最愤恨公子世的。他怎么都忘不了，那一年，山道上的惨状。 旁人都以为，那是山匪做的。可是，直到京城守军，将京城周边的山匪都剿杀干净，林涛也没有见到那个杀了他全家，带走他唯一的儿子的山匪。 甚至，直到那些人，带着儿子贴身的东西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林涛才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 妻子，母亲，妹妹，所有的亲人，只是因为对方要自己俯首听命，便全部惨死自己面前，这样的事情，纵使林涛有多大的心，也忍不了。 “我会派人将他带回来。”公子世开口。 这件事情，已经拖延好几天的时间了。卫玄收复灵州，却没有追出国界，估计在整合灵州内部。公子世见识过鹰卫的工作效率，留给他的时间，着实不多了。 很快，公子世就派人带回了一个青年。青年长相略显得粗狂，手指粗大，手心中还有不少厚茧子。若不是写得一手好字，根本没办法把这个人跟一个书生扯上关系。 陈辉祖是被绑来的。 一路上，这人不断的在挣扎，甚至还伤了公子世的几个手下。至于撬开陈辉祖的嘴，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人，比谁的骨头都硬气。 在牢中被打了个半死，都没说出一个字来。毫无办法的公子世，又想起了林涛。 跟郑尚书的待遇一样，能利用的地方都利用完之后，林涛便跟“儿子”一起被关在一起。公子世还没确定林涛带来的消息有没有用处，所以，到现在，他还不能下定对林涛的处置。 林涛似乎早就知道公子世还能用得上他，所以，也不着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还旁敲侧击的，问出了假冒自己儿子的人的来历。 林涛再一次见到公子世，公子世的大营里蹲着一个陈辉祖。 当然，这不是一个四肢健全的“陈辉祖”。 因为被用了刑，“陈辉祖”身上都是伤，一身青色的衣衫，沾染着血迹。 “你说要见林涛，也见到了。现在，该说你知道的东西了。”公子世高高在上的坐着。 “陈辉祖”抬头，看着林涛。这人全身上下都是伤，甚至连他的脸都没有放过，“陈辉祖”的脸上，是一道道的火烙痕迹。 还好，这个人是一个跟自己一样抱着必死之心参加这次计划的，否则，就这伤口，恐怕就算以后离开逃出去，在大雍也抬不起头了。 林涛其实挺心疼这个人的。 自己已经是一个年近半百的糟老头子了，活着也好，死了也好，反正儿子还在京城。可是，这个人，还只有二十几岁而已。 “林大人。” “陈辉祖”的声音很轻，几乎很难听到。一个身高人高马大的青年，被折磨成这个样子，都没有松口。这个人，至少，信念上比一般人坚定许多了。 “你来了。”林涛看着青年。 那青年轻轻的点点头。 点头的时候，脖子边缘的勒痕便露了出来。林涛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被用了多少刑，但是，就凭这个人一直不肯松口的性子，就值得尊敬。 “说吧。”林涛开口。 公子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没逼迫，林涛就让陈辉祖开口。不过，他现在在意的是，陈辉祖会不会开口。想要陈辉祖开口实在太艰难了。 这个人，意志很强，催眠根本没效果。而且，公子世也找不到他任何破绽，以前用在京城众多官员身上的手段，在这个叫陈辉祖的人身上，一点效果也没有。 所以，公子世怀疑林涛。 他到底凭什么让陈辉祖开口。 “大人。”陈辉祖看着林涛，眼神中，是绝望。绝望之后，便是破罐子破摔。陈辉祖看着林涛，失望的垂头，慢慢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另一边，容白跟卫玄，都不主张追出灵州。 经过燕王的残暴统治，灵州早就空虚了。这次祁国大军进攻，更是惨无人道的开展了屠杀抢掠。在这个各种资源都不丰富的世界，为了抢夺资源开展屠杀，无论容白还是卫玄，都不意外。 可是，两个人这次都倾向于先治理好灵州。 西北大营的主将，是整个西北最有权力地位的人。西北地区，常常发生战争，战争之后能够带领众人重建家园的，只有西北大营的主将。 虽然没有京城的任命，但是，卫玄早就是名副其实的西北大营主将了。 灵州的百姓，并没有全部回到之前生活的地方，而是在灵州靠近衢州的地方，设置了一个临时安置点。而靠近边境的地方，卫玄设置了不少防御装置。 原本攻城守城的器械，现在都已经改造完成，借着灵州原本就有的天险，姐弟两个，打算将林州改造成了一个不可能攻下的城池。 第五百三十二章 头疼 西北的四月，天气还有些寒凉。容白身上，还穿着大衣。而衡清的信里，京城已经开始百花盛开了。容白坐在大营前面，看着信封里夹着的一片粉红色的花瓣。 “又送信来了？”卫玄叼着一根草，坐在容白身边。 容白跟在他身边，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现在，卫玄对衡清的怨气，已经慢慢消了下去。以前，京城的事情，要鹰卫禀告，可是，现在，京城所有的事情，都变成衡清说给容白听的故事。 夫妻两个，从来都是衡清写信，容白回信。衡清写的信，洋洋洒洒动辄几千字，至于容白，回信永远都是几个字。 情爱，卫玄不懂。但是，李嘉对容白无所隐瞒，却让卫玄很满意。末世的法则，只有对最亲近、信任的人，才无所隐瞒。 而衡清，真的对容白无所隐瞒么？ 当然不是。 因为，现在，衡清也面临一个非常难搞定的事情。京城，是大雍的大后方，完全没有战争的威胁。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战争，不是两面正面交战。 而是京城这种，表面上平和，实际上，波涛暗涌。 容白卫玄还带着人正在边疆打仗，京城中的人，就开始考虑别的事情了。不得不说，永夜在身为皇子并没有自己固定的势力范围。所以，现在，能真正服从他统治的人根本不多。 除了两位丞相以及先帝留下的人，没多少人满意这个少年。 不满意永夜，就开始有人有小心思了。而其中心思最膨胀的人，正是四王爷的旧部。 跟其他王爷不一样，在公子世的身份暴露之后，四皇子的事情，也有了翻案的机会。因为，他弑君的行为，是被公子世蛊惑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四皇子还是受害者。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引荐了礼部尚书以及礼部尚书推荐的那个天师。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是有将四皇子放出来的声音。 这种声音，在两位丞相的帮助下，慢慢被压了下去。然后接下来，就是对陛下不信任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这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可是，这些看法，有理有据，极难反驳。因为，四王爷年纪大，是前国子监祭酒的女婿，曾经学习过治理天下的方法，跟七皇子这个半路出家什么都不懂的相比，这个人更适合做陛下。 衡清倒是没什么影响，可是，书院里的孩子们，却气得牙痒痒的。 治理天下的方法，谁没有学习，在临江书院，这个明显是每个人必须学习的能力好么？ 不过，这些东西，临江书院的人是绝对不会对外面的人说的。永夜在宫里，想出宫，实在太艰难。炸山的事情，也不知怎么，就被两位丞相知道了。 所以，他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 不，是他和柳氏的两兄弟一起。 永夜被关在宫中，而柳家兄弟，被关在书院。参加那场活动，唯一还能自由行走的，只有容琪。 因为，整个京城，唯一能压得住容琪的人就是武侯爷，而武侯爷觉得，那炸山的事情，着实给力，根本没做错什么啊。 “徐焕，你说，着件事情应该怎么做。”跟永夜一起被禁足的，还有当初被掳过来的徐先生，全名叫徐焕。现在除了上早朝，批奏折，所有的事情，永夜都跟这个叫徐焕的人商量。 徐焕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跟永夜在一起的。 他在同样被“软禁”之前，已经被三个人关照过了。 两位丞相，剩下的一位，是个残废的官员。三个人，目的是一样的，考评他的才学，然后确定，他能不能辅佐陛下。现在，表面上，他只是一个跟在陛下身边的阶下囚，实际上干的是太子太傅的事情。 毕竟现在教导这位陛下的工作，跟教导国之储君没什么区别。 不过，让徐焕很惊讶的是，这位陛下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一般来说，身居高位，或者从小就地位卓绝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些高傲。而且，这生来就是皇子的人，应该啥也不懂才对。 可是，自己教导这个，什么都懂。有的时候，甚至还要这位学生给自己普及知识。 没有帝师的名分，虽然从事着帝师的职业，徐焕是没有反驳陛下的权利的，所以，每次陛下提出新观点的时候，徐焕只能思考，思考的结果，基本上都被陛下折服了。 越是这样，徐焕越是对这个陛下看重。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国之君主应该的模样，以前看上燕王，果然是自己的眼睛瞎了。 只是今天，陛下给他出的是一个难题。 还是联姻的事情。 还是跟衡清联姻的事情。 西北的大战，容白集结的战力，甚至忽然出现用之不竭的财富，都让人对衡清这个人关注度骤升。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用一般东西收拢了。 能相信衡清没有异心的人越来越少。 永夜是很想重用衡清的，在书院混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咏鹅，知道衡清的追求，也知道，衡清他们根本不屑于自己这些所谓的权利。 可是，别人不一样。 臣子太过强大了，就算陛下坐得住，旁的人也未必能坐得住啊。 所以，现在只要什么事情，陛下采纳了衡清的意见，总会有一半的朝臣反对。所以，京城什么事情，都推行不了。甚至，灵州的灾民安置，最后还是衡清温婉完成的。 可以想象，如果这样的事情，持续下去。等西北的军队都是衡清来养着的时候，他这个陛下，恐怕就做到头了。 等到那个时候，就算衡清不愿意，也不得不面对被簇拥上台的局面。黄袍加身这种事情，历史上也不是没有。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目前没有解决方案。 “联姻啊。”徐焕跟别的官员一样，思维定式的他，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联姻。 “联个大头鬼。”永夜翻了个白眼：“跟李嘉联姻，信不信他分分钟就造反。对了，他造反了，容白，卫玄，温婉都会跟着造反，咱们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在书院混了那么久，这四个人一个整体的事情，谁还不知道，而且，李嘉容白的婚姻还有温婉唐瑜的婚姻，是那种惹人羡慕的婚姻，拆散，跟杀了他们没有区别。 第五百三十三章 永夜的难处 “陛下难道以为，罪民的思维，跟那些人一样？”徐焕笑了。 他自从软禁在宫中，从陛下身边学习的东西，可比自己教导陛下的要多许多。比如，对这个联姻的定义。 “这联姻的对象自然不是李嘉了。”李嘉，徐焕可是见过的。他看人很准，李嘉那样的人，不可能因为权势地位金钱而妥协。唯一能让他妥协的，就是真情。 不过，这人的真情，已经给了别人，可不可能再给另一个人。 “那是谁？” 临江集团最适合联姻的对象，只有李嘉了。难道，要选卫玄？永夜脑子里默默模拟了将青缇嫁给卫玄的情况，卫玄是什么人？那是鹰公子，是鹰卫的头领，那种人，会随随便便的听从圣旨娶媳妇？ 青缇嫁过去，能有好果子吃？ 永夜打了个寒颤，死死的摇头。 “陛下难道想到卫玄卫世子了？”在西北生活的人，都知道卫玄其人。大家也都知道，这个人是个什么性子。甚至能从别人的表情里看出，那人想到的是卫玄。 “不行，青缇不能嫁给卫玄！”陛下猛地摇头。 卫玄这种战斗暴力狂，就应该一直娶不上媳妇。 “若说卫世子，倒是有一个姑娘挺适合他的。”徐焕笑着说道：“上次见到的那个叫容琪的姑娘，挺适合卫公子的。” 这段时间，徐焕见到次数最多的女子，就是容琪。而且，徐焕能感觉出来，这个叫容琪的姑娘，跟卫玄有一样的气质。以前，觉得卫玄是一个魔鬼，等到跟这个魔鬼在同一个阵营的时候，徐焕却觉得，这个魔鬼很让人安心。 “不行！”永夜想也不想又拒绝了。 这次，徐焕的眼神有些变化。 “为什么？”徐焕看着陛下。 永夜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话。 “李嘉那一帮人，想要他们接受外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姻对象是他们内部的人，陛下若是将那容琪认作妹妹，封公主的封号，嫁给卫玄，两个人应该最合适。” 顿了顿，徐焕接着说道：“而且，此次抵御燕王功劳最大的，正是容琪姑娘，这个时候，封赏，完全合乎规矩。” “不行。”还是两个字。 只是这次，永夜声音没了底气。 他是真的没有底气，他不想让容琪嫁给卫玄。甚至，他还不想封赏容琪做公主，更不想认容琪做妹妹。为什么？容琪救过他的命，容琪一直在帮助他们，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愿意？ 抱着头，完全想不通的永夜狂奔出门。 另一边，容琪被带到了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 这里，是右相的府邸，不过，今天，她在这里，见到的是两个丞相。 看到这两个人，容琪只是有点愣神，然后，按照晚辈见到长辈的礼仪见过礼之后，容琪没了别的动作。 “你便是容琪？”这是右相第一次见容琪。 “是。”容琪回道。 右相细细的打量这个姑娘，这是他们最后的退路了。以前，他们觉得，衡清是个不识时务的人，可是，在衡清跟他们摊牌之后，两位丞相倒是觉得现在朝中那些对衡清身份不依不饶的家伙，脑子里都是豆腐渣。 现在这局势，还因为这些原因来抵制衡清，这不是逼着衡清造反么！ “朝中的情势你知道么？”左相问道。 跟衡清接触得多了，左相也知道，临江集团教导孩子们的手段，他们受的教育，是部分男女，也不分以后从事职业，甚至，有一些一般人都不会接受的教育，这些孩子都能接受到。 “不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容琪摇头。 她本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要是问他现在西北战事进行到什么程度，容琪还能就着沙盘跟他们分析一整天。但是朝中的弯弯绕，就真的难为她了。 不知道？ 这姑娘不是常常去宫里，难道，她跟陛下连这个都不聊么？ 实际上，永夜一直想跟容琪聊这些内容，但是，容琪不愿意。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东西，真要跟他聊，她能分分钟睡着。所以，后来，为了跟小伙伴相处得久点，永夜便不再跟容琪说这些了。 “那本相跟你分析一下吧。”左相叹了口气。 历经三朝，他从来只跟陛下分析这些东西，这次还得跟一个小姑娘说这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左相说得想到详细，他相信，能在书院里有一席之地的孩子，都是相当聪明的。跟容琪说得越详细，越是能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可是，一大段说完，左相端起水杯润喉的时候，才发现容琪已经睡过去了。 “容姑娘！”忍无可忍的左相，一声大喝，将容琪从梦中惊醒。“本相所说的，你都了解？” 容琪揉了揉眼睛，她不喜欢听那么绕脑子的东西，左相说的，她本来就不感兴趣，为什么要听？不想听的结果，就是想睡觉。 别说在一个丞相面前睡觉了，就是永夜跟她说话的时候，不感兴趣的地方，也睡过去了事。 “我不需要了解。”容琪摇摇头：“我对自己的定位，不是分析型人才。” 外人看临江集团的教育，认为是孩子们什么都可以学。但是，真正在书院读过书的孩子们知道，书院里到底有多少知识，那不是一个人能全部掌握的，至于几乎掌握全部的无音，是个非人类，不予评价。 所以，学习感兴趣的内容，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定位。 就像容白对自己的定位，是战斗型人才一样，书院里每个人都对自己有定位，而容琪的定位，自然追随自己的偶像。所以，她有限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战略战术，没时间学习分析朝中形势。 鸡同鸭讲，喉咙冒火的左相，心里也冒火。 这个时候，右相开口了。他比左相直接：“目前的情况是，陛下情况比较危急。” 危急？ 容琪完全不能理解，永夜的情况怎么危急？难道是拥立四王爷的人？别说四王爷没人了，就是有人，又能有几个人，真不行，自己去干掉四王爷就是了，反正帝陵在山上，周围又都是山林，放个几百匹狼进去，有几个四王爷都能咬死。 第五百三十四章 联盟请求 “四王爷是么？要我去干掉？”容琪问道。 左相囧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四王爷干掉了，李嘉教导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做事这么直接？ “早说多好，我先去了，你们等消息。”容琪打了个哈欠，转身要走。 “等等！” 右相喊住她。 “又怎么了？” “不是要你去刺杀王爷。”右相有点崩溃，不过好在能喊住这姑娘。容琪的战斗力，京城一战，众人也有所耳闻，这姑娘要是真去刺杀四王爷，四王爷还真的逃不掉。 可是，作为文人，他们可没想过这么凶残的解决方案，而且，他们要解决的是陛下跟衡清谁主导的问题，按照这小姑娘的逻辑，接下来，难道是杀了钻空子的大臣，还是杀了陛下。 反正右相不相信容琪会将屠刀对向衡清。 “是结盟，找你是为了结盟。” 结盟？容琪疑惑的看着两个老的，难道他们没结盟？ “我的意思是，以后，陛下跟李嘉还有你们书院，是一体的。这个意思，你明白么？” 容琪摇头。 “书院是独立任何势力之外的。”容琪看着右相。 书院城里初衷，是为了给他们这些没有机会得到教育的孩子提供教育资源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得意出现的原因是他们已经被临江的主事者抛弃。 所以，要书院跟任何一个势力结盟都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教育机构，它的性质决定它无论跟任何一个势力结盟，都会处于弱势地位。而处于弱势地位的书院，必然会因为结盟成为附庸，那根本不可能贯彻成立的初衷。 “而且，书院结盟，跟我说也没用。”容白想看白痴一样看着两个丞相：“掌管书院的人，是唐瑜唐先生。” 什么？唐瑜？ 唐家翻案之后，唐瑜就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个人是个相当有才的人，可惜，毁了脸，终究不能走到人前。可是，这个人居然是书院的掌权人？ 要知道，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从京城书院出来的东西，可都是极其可怕的东西。 “不过，我好奇的是，永夜为什么要跟我们结盟，结盟的事情，为什么不是他自己说，而是你们代劳？”容琪转过身，盯着两个丞相。 永夜早就被禁足了，这件事情，书院的人都知道。现在只有容琪一个人能随时见到陛下。不过，容琪见陛下的次数一点也不少，如果永夜想要结盟，直接跟自己说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找两位丞相代劳？ 越想，容琪越不信任这两个人。 本来，见面的时候，就不是平等的两方人，容琪就不信任他们。现在，他们说的话，有越来越多的漏洞，这让容琪更加不能信任他们了。 既然不信任了，容琪也不打算听他们的话。 转身，直接走出屋子。 两位丞相没有拦，容琪想要揍，还真没有人能拦得住她。看着小姑娘走了，左相看着右相苦笑不已。 她们早就放弃让皇族跟衡清联姻的想法了，衡清跟容白如果拆开，估计谁拆开谁倒霉。可是，这个容琪小姑娘，却有些可能。 “这恐怕，还得等容白回来。”右相叹了口气。 从容琪的字里行间，右相听得出来，容琪是个很听话的小姑娘。可是，她听话的对象，不是衡清，而是容白。如果想要这姑娘进宫，那必须得容白发话。 可是，那个容白，会发话么？ 左相默默的回想起之前自家夫人邀请过容白之后的评价，那个女人，明明就是我不听你的，你除非打死我不然我就是不听你的啊！ 容琪离开丞相府，直接进宫。 她进宫既不需要邀请，也不需要腰牌什么的，反正，宫里的守卫发现不了她。跑到平时永夜和徐先生住的宫殿，里面只有一个徐焕。 然后，容琪就去了书房。 说实话，容琪其实挺同情永夜的。以前在书院的时候，永夜还能到处走走，还能跟一帮人讨论什么治理手段。现在的她，除了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上朝之外，就是关禁闭和在书房学习。 宫里，永夜有个巨大的房间，是他的寝殿。可是，至少在容琪知道的这段是时间，永夜都没在寝殿休息过。 永夜果然在书房。 在书房的永夜，很慌乱。 徐焕估计永远想不到，他的一席话，让永夜有多大的冲击。从出门，永夜就开始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他不想让容琪嫁给卫玄，为什么他不想认容琪做妹妹。 难道自己不讨厌容琪？ 一抬头，永夜觉得自己幻视了，因为书房的门打开了，容琪就站在门边。 晃了晃头，揉了揉眼睛，永夜才确认，自己没有幻视，今晚，容琪来了。以低头，看到铺在桌子上的纸，永夜慌忙将纸张翻了过去。 “放心，我不看你的奏折。”确认永夜将自己不能看到的东西收起来之后，容琪才进门。“你现在可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在工作。” 被容琪这么说，永夜有些不好意思。 “我今天听两位丞相说，你要跟书院结盟，是怎么一回事？”容琪没有客套，感慨之后，便说明自己的来意。 “结盟？”永夜回过神。 用结盟这个词，确实比较适合。 “对啊，丞相说你现在日子不好过，想要跟我们结盟。”容琪笑嘻嘻的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一路上不是翻墙就是狂奔，她早就累了。 永夜也不在意，还十分配合的让了一半凳子跟她。 “嗯。”永夜点了点头：“朝中现在分成两个阵营，一个是帮四皇兄说话的，可是，四皇兄不能从皇陵出来，他出来，我可能就得被攻击到退位。” 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退位的陛下能过上好日子的。 “另一边是恭维李嘉的。”说起李嘉，永夜更心塞了。人家明明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可是，总有人想要推他上位。自己明明还是皇帝，大家却都无视他。 “可是，衡清哥哥明明是你这边的啊。”容琪完全不能理解。 “你们知道，别人不知道啊。”一直藏在心里的话，永夜以为跟谁都不会说出来的，现在却能说出口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表白 容琪一脸懵逼。 “要昭告天下？可是，我们早就昭告天下了，我们都是支持你的，不谋反！”容琪拍拍永夜的肩膀，十分豪爽。 “朝中跟书院里不一样，大家表面上一个样，内里也许又一个样。所以，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就算你证明了，也没用。”叹了口气，永夜仿佛累了一般，靠在容琪的身上。 容琪配合的背过身子，两个人背靠背，做对方的支撑。 “所以，之前丞相们总是撺掇着让青缇嫁给李嘉就是因为这个。”永夜语气低落。 “原来是这样啊，我之前还好奇，为什么大家都让青小缇嫁给衡清哥哥，闹得青小缇都不敢来书院了呢。”容琪恍然大悟。 永夜脸色更难看了。 “你这样，是因为势力不够庞大啊。”容琪偏了偏脑袋：“你要是手里有很大的势力，还担心什么？他们害怕衡清哥哥，也是因为这个啊。” 永夜知道容琪说的有道理，他手上确实势力不够庞大，确切的来说，他手上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的势力。 主弱臣强，是最不安定的因素。 永夜没办法回答，他除了苦笑，什么都做不了。 “永夜，如果真的担心的话，那我做你的势力吧。”容琪忽然开口。 “什么？”永夜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说，我做你的势力吧。”容琪转过身，看到的是一脸震惊的永夜。嘴上扬起笑容：“虽然现在我还很弱，可是我们有时间啊。等我以后，跟卫玄一样厉害了......” 容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堵住了。 永夜紧紧的抱住他，从登基开始的不安，在容琪这一句话中便灰飞烟灭。 “你怎么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奸诈啊。”永夜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紧紧的。 容琪的脸黑了。自己这是坏心思安慰他了啊，怎么搞到头，自己变成了奸诈？冤不冤啊。容琪又挣扎了两下，还是没挣开，忍不住给了永夜一拳。 永夜吃痛，不得已的放开容琪，容琪这才发现，永夜居然哭了。 “你特么的别哭啊，一个男人，成天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容琪抓了抓头发。 永夜捂着肚子黑了脸，要不是被她打了一拳，自己怎么会吃痛的放开手，然后给她嘲笑自己的机会。可是，就算被打了，永夜还是不生气。 “容琪，如果非要联姻，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永夜看着容琪。 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了，如果可以的话。 “非要联姻啊？” “恩。”永夜自嘲：“你们的想法，我知道，可是朝中那些傻逼不知道。他们满脑子只有联姻。”一想起这个，永夜就生气，忍不住就爆了粗口。 如果不是衡清极力反对，青缇就要在一众官员的撺掇下给卖出去了。 “衡清哥哥肯定不行，小白姐也不行，谁都不行。”容琪看着永夜：“温姨说过，结婚，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才行，如果不相爱，是上海两个人的。” “那你行不行？”永夜扬起笑容。 “啊？” “我说，如果我要娶你，行不行？” 容琪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永夜说的是什么意思，转而，脸都红成一坨了。 “徐焕说，其实我可以认你做妹妹，因为，你在书院里的地位并不低，封你做公主，至少能度过现在的困境。”永夜看着容琪，然后摇摇头：“可是，我不想。容琪，我不想认你做妹妹。” 永夜没有将徐焕第二个建议说出来，给容琪赐婚，永夜根本做不到。 容琪呆呆的看着永夜，她年纪还不大，比青缇还小一些。虽然每次看到青缇的时候，总是叫她小青提，可是，她还没到少女怀春的年纪。 现在，永夜跟她说这样的话，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气氛诡异的沉默着。 “那个，我还小。”容琪第一次承认自己还小。 噗嗤一声，永夜笑出声。是啊，容琪还小呢，比青缇还小，可是自己的年纪，也不大啊。他是帝王，却跟青缇是双生子，明明他也只有十五岁而已。 “小不影响成亲，你难道不喜欢我？”永夜问道。 容琪觉得自己被套路了。这个时候，能回答什么？回答不喜欢，人家玻璃心肯定分分钟碎了，但是回答喜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啊。 在永夜眼巴巴的目光中，容琪硬着头皮回了两个字：“喜欢。” “喜欢就行了。”永夜直起身子，伸手，握着容琪的手：“这下，我们有办法堵住那些人的嘴了。不就是联姻么？你说的，你会支持我的。” 容琪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身为帝王，永夜在她的面前，自称永远是我而不是那个有着距离感的朕。 “我送你出宫。”原本翻墙进来的容琪，最后是被永夜送出宫的，在宫门前，永夜都没有放开手。 容琪晕晕乎乎的出了宫，回到自己在京城的住处。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屋子里的衡清。衡清没有坐在轮椅上，桌子便，是他现在行走的辅助工具轮椅。 容白离京的那天，是衡清给右腿做手术的日子，现在，衡清的两条腿已经处于复健阶段，距离不远的话，他不会坐轮椅。 “衡清哥哥。” “去了宫里？”衡清看着容琪。 容琪去相府的事情，衡清知道。自然也知道，容琪离开相府之后，去的宫里。 “他们说了什么？给你什么建议？”衡清又问了两个问题。 “还是联姻？”见容琪没有回答，衡清将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事实上，联姻这种事情，是安抚现在躁动不已的朝臣们最好的方法。 容琪点头。 “这次为什么找你？”衡清再次问道。 “永夜说，要娶我。”容琪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 “要称呼为陛下。”衡清纠正容琪的话，然后看着容琪。盯了很久之后，衡清站了起来：“你跟我来。” 一脸莫名的容琪跟着衡清去了书房，只见衡清从书架上拿出了几本书递到容琪的面前。 “这是？” “你若是已经考虑陛下的意见，那便看看这些书。”衡清垂着眸子，烛光印着的脸，有点发红。 第五百三十六章 栽更头 若果以前，衡清不会将这些东西给容琪的。可是，现在的这些经历，让衡清知道，喜欢或是不喜欢，其实决定着一个人的幸福程度的。 就像他现在这样，喜欢着容白，爱着容白，所以，就算在京城等待，也是甜蜜的。 一直以来，容白是将容琪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的，所以，容白绝对不会允许，容琪为了所谓的联姻牺牲自己的幸福。 “你若是能确定，你喜欢的是陛下，那我们可以同意你们在一起。和温娘子一样，十里红妆送你入宫。”衡清看着容琪，一字一句，十分慎重：“可是，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们就算跟朝堂碰一个头破血流，也不会让你落入火坑。” 虽然，当初将容琪带回来，是为了照顾衡清，算是买来的丫鬟。可是，如今近三年的相处，他们早就跟家人一样。 自家的孩子，怎么能随便被欺负。 “嗯。”容琪点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在边境的容白，并不知道京城有这一出，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当姐妹的容琪，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她现在正准备跟飞鸾出关。 容白的狼卫已经集结完毕，在大半个月前就投入战斗。而且，狼卫的战斗力，比起鹰卫，虽然差一点，可比起一般的士兵，可是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在飞鸾巩固防御的时候，容白对狼卫进行了一次集训。然后，通过了卫玄的考核，狼卫跟鹰卫一起出关，而剩下的将士，都待在关内，发展生产，安抚百姓。 两帮精锐，行军速度都非常快。 短短几天，便深入祁国境内几百里。 祁国军队，已经撤离原本的营地。甚至之前山上的那个营地，公子世已经放弃了。将大部分人遣散，身边只剩下几百精锐。 卫玄出城的时间，公子世大致推算得清楚。甚至他还推算出，卫玄会选择的路线。这次有了从林涛那边弄来的武器，公子世对自己这次的战力相当自信。 只要目标不大，阴卫玄一次，还是相当可以的。 容白跟卫玄很快到了那处易守难攻的地方。卫玄勘察地形的东西，是一只驯养过的鹰，盘旋一圈之后，卫玄就知道，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士兵了，甚至连埋伏的人都看不到。 这本来就是非常好守的地方，如果他是公子世的话，一定会在这个地方驻扎重兵。 知道卫玄的性子的人都知道，卫玄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公子世打了他的人，攻了他的城，要是他不报复回去，就真的不对劲了。 “不对劲？”容白问道。 “恩，应该守卫的地方，却没有守卫。”卫玄点点头。 这不科学。 容白脑子里也是这个想法。 可是，科学不科学没有区别，想要给祁国一点颜色看看，这道天险一定得过去。队伍在原地休整了三天，山上依旧没有一个人，容白和卫玄都忍不住了。 “我先上去。”卫玄看着还在山下的容白，开口说道：“如果我上去没有问题，你再上。” 容白想要拒绝，可是，在场的鹰卫们并没有给她机会，一众青年，直接上山。 鹰卫上山的速度很快，而埋伏这的祁军却觉得他们太慢了。他们埋伏了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而且，为了防止卫玄探查，他们埋伏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离开掩体。 等了近五天时间，终于等到鹰卫上山了。 可是，这上山的速度，根本比不上他们焦灼的内心。等鹰卫最后一个人到达爆破点，甚至等不及命令，埋伏的祁军就按下了引爆装置。 刺啦一声。 公子世志得意满的看着远处的陷阱。 这种声音，他听过太多的次数。而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总是他们损失很大的时候。 这次，也要让卫玄尝一尝损失惨重的滋味。 容白守在山下，心里七上八下的。大家都是在战场上混过的，自然知道，眼前的这座山肯定是兵家必争之地，飞鸾就这么上去，被埋伏的概率可是相当高的。 但是，容白没有别的办法。这里是他们必须要经过的地方。只能希望，飞鸾能小心一点。 卫玄自然是小心的，可以说这次是他在西北这么多年来，最小心的一次。 他们人藏在山林里，苍鹰却一直盘旋在天空。如果山林里有人，他肯定第一时间知道。然而，奇怪的是，直到他们上了半山腰，都没见到埋伏的人。 难道，公子世这次真的混了脑子，这个地方怎么能拱手相让？ 公子世也懵逼了。 引线已经点燃，按照引线燃烧的速度，这个时候，他应该能听到动听的山崩声音。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把林涛和陈辉祖带来。”公子世咬着牙，声音甚至颤抖起来。 在山上的卫玄，隐约听到刺啦的声音，下意识就想到自己的火药。容白手中炸药的技术方案，卫玄不清楚在谁的手上，可是他的技术方案，一直抓在自己的手中的。 能用的人，也只有自己最信任的鹰卫。 可是，现在鹰卫都在自己身边，那到底是谁在这里埋了引线？ 情况已经不容卫玄多想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远离引线。可是，接下来，引线的声音四处都是，根本躲不开了。 一众鹰卫等了半响，也没听到爆炸的声音，疑惑的睁开眼睛，却看到卫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一处草丛边，草丛旁边，是一坨已经燃烧完的火药。 卫玄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些东西。 说真的，现在他真的有点搞不明白了。公子世脑子里就算装的是豆腐渣，也不可能放弃一个天险，就为了吓唬他们一下吧。 难道是想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掌握了火药技术？ 这也不科学啊。 能猫在京城一猫就是好多年的公子世，说他会暗搓搓的谋划什么大事，卫玄能相信，可是，事情还没有谋划出来，公子世怎么可能这么暴露自己？ 公子世当然不能。 他现在已经出离愤怒了。 花了时间，花了精力，甚至还花了手中一大部分资源。制造出来的火药，分分钟给丢了一个天险？ 不，不是丢了的，是送给卫玄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被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公子世看着被押到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他想咬死他们。 自从在京城被揭穿身份，他觉得自己一路倒霉。受伤都是小事，就不多说，可是，好不容易攻个城，碰上守城的卫玄。好不容易搞来了卫玄的攻城器械，结果，那边又弄来了火药。 花了大价钱搞来了火药，现在丢了天险是个什么鬼！ “火药为什么没有爆炸？”公子世哑着嗓子，气得全身发抖。 “没有爆炸，挺好。”林涛笑出了声。 确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众人想的办法，就是用火药做引子。毕竟这段时间，火药可是出尽了风头。为此，他们还找了柳子韬。 但是众人对被别人掌握火药的用法还是相当忌惮的。 不过，柳子韬给他们相出了个办法。同样是火药，一点不掺假的情况下，有的能成为爆破工具，不过，更多的用做烟花，书院今年的烟花，可比旁人的要绚烂多彩得多。 这中间的区别，旁人根本发现不了。 但是书院工坊的人都知道，这是爆炸条件。达不到爆炸条件，就算给你一吨火药，也只能放烟花玩。而达成爆炸条件，就算给你一碗面粉，也能拥有杀伤力。 显然，这次，公子世确实拿到了炸药，可是使用方式不正确啊。 “好大的胆子，居然给本王假的火药。”公子世一把拽住陈辉祖的衣领。这时候，他已经怒了。 “没给你假的。”陈辉祖咳嗽着，从喉咙里挤出这一句话。 “不是假的，为什么没有爆炸？”公子世指着远处的天险怒吼。 什么翩翩君子形象，什么祁国皇子的身份，在丢了天险之后，公子世都不在乎了。祁国跟大雍不一样，祁国的百姓大多是牧民，除了王城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防守的地方。而现在，卫玄等人通过的这个天险，是祁国唯一的防守要塞。 原本，公子世以为，利用这个天险能够让卫玄翻个跟头，可现在想来，栽个跟头的，显然是自己。 “因为没有爆炸条件啊。”陈辉祖笑嘻嘻的回道。 公子世气炸了。 这人是专门来坑自己的！ 这句话，要在将火药配方给他的时候说，或者在公子世将军队散去之前说，都不是坑他。可是，天险丢了，陈辉祖才说这句话，那不是明摆着坑自己？ “来人，给我拉出去杀了！”公子世指着陈辉祖咆哮道。 说完，目光落在林涛身上。如果陈辉祖是导致这件事情的导火索，那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林涛，就是幕后主使者了。 公子世双目充血。 “公子世，杀了陈辉祖，你恐怕就得白白失了那道天险了。”林涛一点都不害怕，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嘴角还是带着笑容的。 公子世噎住了。 林涛说的没错，自己要是真杀了陈辉祖，那什么都落不到。陈辉祖知道有爆炸条件，自然也知道，什么样的条件是爆炸条件。 就算看到那个人，想吃人的心都有，可公子世还是得硬着头皮弄来爆炸条件。 快步走出营帐，从刀斧手的手中救下陈辉祖。 另一边，卫玄在安全的到大空无一人的防守营地之后，发出信号让容白带着狼卫也上山。远处的埋伏点，公子世看着升空的信号，直接喷出了一口血。 容白上山的速度比卫玄快，路上所有的危险都被卫玄清除了，容白只要自己上山就可以。 两人会师之后，又接着往北进发。 卫玄知道，公子世这次一定是被人坑了。而且，坑他的人，十有八九是京城的。第一个印入他脑海中的，就是衡清。 能弄出来火药配方的，应该只有工坊的人。而朝中能动用工坊的人的，也只有衡清了。 不过，这次卫玄还真的是误会衡清了。而这个时候，没人在意误会还是不误会。 接下来，卫玄没有按照之前规划的路径行军，而是研究公子世埋伏的地方。如果公子世没有脑子进水，那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公子世一定在一个地方埋伏下来。 如果之前的火药没有哑火的话，那接下来，他们就应该埋伏自己了。 卫玄很快找到了埋伏的地方，只是，这次，又晚了一步。公子世的人早就撤走了，剩下的是一个废弃的营地。 “想要埋伏我，居然只留这一点兵。”卫玄站在营地边缘，看着只剩下火星的营地。 根据一个营地的大小，推算营地中的士兵数量，是战士的基本能力。卫玄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自然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爆炸成功的话，这些兵就能灭了我们。”容白站在他旁边。 埋伏的士兵的数量，容白也能估摸出来。而之前那座山上的火药，两个人也有个大概估算，如果真炸了，那炸平一个天险是没有问题的，更别说，被埋伏的一众人了。 “你相公越来越。”卫玄看着地上的灰烬，顿了顿，才接着说道：“难以对付了。” 容白扬着唇：“那是你姐夫。” “接下来，我们可以乘胜追击了。”将需要的信息收集完毕，卫玄朝着一个方向说道。 “不直接攻城？”容白问道。 她说的攻城，自然是祁国的主城。反正祁国能称得上城的地方，也就这一个。 “我们有交通工具么？”卫玄白了容白一眼：“凉城距离这边，有几千里，你以为，靠我们这些两条腿的，能在短时间内走到？” 他们一路轻装行军，怎么可能有那么长线的作战能力？ 卫玄翻白眼的时候，容白就知道，自己又犯蠢了。这个时代，可没有汽车火车飞机什么的。长距离行军，没有马是办不到的。 “去抢马吧。”容白忽然开口：“我们要长距离行军，公子世也要吧，能找到他们休息的地方，然后抢了他们的马，不就行了？” 容白想得很简单，找到公子世的军队，不仅有了交通工具，其他资源应该也有不少。他们的食物快吃完啦。 现在，公子世可不敢相信林涛和陈辉祖了。这两个人，就是两个抓着鸡毛令箭的。跟在队伍中，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火药，放了杀了，公子世又损失不起，干脆直接送往凉城。 剩下的人，计划着坑杀卫玄一次。 总不能吃亏的总是他们吧。 第五百三十八章 被困 追击的队伍，在越过天险之后不远，便停了下来。因为，接下来的路，无论卫玄还是容白，都不敢深入。 两个人，生活过的区域，要么是末世，要么是大雍那样的地方。末世，不存在迷路问题，天空一颗卫星，就能解决所有人的定位问题。 而大雍境内，更不可能迷路了。 可是，祁国的境内，从山上往下望去，一整片平坦的草原，一直蔓延到天际。什么城市，参照物都看不到。 接下来怎么办？容白望着卫玄。 要是退回去，那之前他们都在做什么。如果不退回去，接下来应该往那边走。 相比较容白，卫玄的准备就充分许多了。卫玄带了指南针。这个时代，没有高精度的指南针，卫玄做的，只是一个简易的。 至于，指的是不是正南正北，卫玄倒不是很在意。反正，就算偏差，也偏差不了多少。 一进草原，整个队伍都被染上了一层绿。 众人还记得他们的目标，是找到公子世的残兵。只是跟之前在山脉的追击不一样，这边，已经很难找到先前公子世他们留下的痕迹了。 茂盛的草原，几乎掩盖住所有的印记。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草原中，还有一些湿地。那种一脚踩下去，就会陷进去的地方。 容白和卫玄倒是对这种场景有些处理能力，可苦了跟在后面的鹰卫和狼卫。鹰卫的战斗经验要强一些，可是狼卫不行啊。 大部分狼卫，是第一次参与这么大规模的战斗。而且，他们训练，更偏向于丛林作战。这湿地地形，别说这些菜鸟了，就是训练他们的那些教官，都不一定能适应过来。 每损失一个人，容白就心疼得发紧。 临时的训练，虽然有一点点效果，但是还是免不了损失的发生。 “难怪祁国人做梦都想着进攻大雍。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午间休息的时候，一众汉子窝在草堆里，一边吃东西，一边抱怨。 他们吃的，是容白跟衡清找来的东西。 这些，要是搁在大雍，都是喂猪的东西。轻装行军，本来带的粮食就不多。这么长时间下来，就算一路上减少消耗，甚至还做了一部分补充，可是，在进草原之后，众人就已经面临粮绝的窘况。 容白坐在那个说话的人旁边，听到他说的话，笑呵呵的回道：“但是祁国有钱啊。” “什么有钱了？”旁边的人奇怪了。 卫玄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容白的身边，听到汉子们好奇的声音，开始给他们讲解。如今这块地方，磁场紊乱，指南针排不上用场，而且连续的阴天，很少看到太阳。 所以，这段时间，为了不迷失方向，他们只能一直待在原地。 “磁场紊乱，说明底下有铁矿。而且，磁场紊乱到这种程度，恐怕，存储的量还不小。”卫玄将一直待在身上的指南针拿出来给众人看。 原本，众人一直认为自己在正确的路上的。直到进入这片草原，指南针开始不断转圈，卫玄和容白才知道，从一开始，他们就被这个地方的磁场引导得偏离路线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公子世故意引他们来这个地方，可是，卫玄知道，这个地方，他们不能久留。一个人两个人还好，他们这里足足有两千人，目标这么大，损耗这么快，时间长了，不用公子世伏击，这片草原就能耗死他们。 公子世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个地方，是祁国的禁地。 祁国是个以游牧民族为主的国家，百姓赶着牛羊，全国范围乱逛。哪里有牧草，就去哪里。 旁的地方，牧草不过小腿高，可是这里，牧草一层叠着一层，足足有半人高。不是没有牧民过来，而是，过来的牧民都没有再出去。 公子世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他知道，在这个地方，应该怎么出去。也知道，大雍边境的鹰卫，是依靠指南针分辨位置。 而这个地方，就是指南针无法使用的地方。 可是，地利人和公子世都想到了，唯一没想到的是天时。四月，是祁国的雨季。这个季节，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雨，像这样的连续阴天也是天气极好的标志。 可天气阴了，看不到太阳星星的可不止是卫玄的鹰卫，大祁的军队，也找不到北。 同样被现在草原里，公子世比卫玄烦躁多了。 烦躁的结果，便是毫不思考就同意了属下的建议。一直以来，他们总是被人撵着跑，这次，将卫玄都骗到禁地了，为什么不打？ 禁地的地形，祁国人比大雍人了解一些，他们坚信，在这里，鹰卫的一切优势都会化为灰烬。 容白跟卫玄，已经被困在这个地方好几天了。大家手中的食物已经吃完了。甚至这块地方能吃的东西，也都被翻干净了。 这里已经不能在留了。 迷失还是饿死，卫玄当然选择了迷失。等死，可不是末世长大的人的习惯。 姐弟两个人，带着队伍，按照植物生长的趋势，去寻找适合去的地方。巧的是，这个路线，正好跟公子世选的路线一模一样。 所以，就在两边都想要躲开对方的时候，两个队伍终于相遇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吃了好几天草根的鹰卫跟狼卫，看到祁国人背后背着的包裹，根本不用卫玄命令，两群人就冲了上去。 手下冲了上去，卫玄自己也就不能不上了。 公子世的战斗力确实很高，但是，那要看跟谁比了。公子世一只手指头，就能碾压衡清，可是，对上卫玄加上容白，只是普通人的公子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草原本就限制了公子世的战斗力，所以，公子世的队伍，连有效的抵抗都没组织的起来，就被打败。食物被抢了，公子世也成了俘虏。 有了公子世的物资，卫玄跟容白也不用带着人继续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反而可以在原地驻扎下来，等待天气放晴。 只是，这天气放晴着实有些难等，这一等，又等到食物吃完。 第五百三十九章 坏消息 卫玄在这片草原中足足等了十六天，这才迎来第一个晴天。见到太阳之后，卫玄才知道，自己之前运气到底多好，才能在刚刚转移的时候，碰上公子世。 因为，他们走的那条路，正好跟本要撤离的方向相反。 借着晴天，姐弟两个人带着抓到的俘虏回国。 姐弟两人这边，一派脱困的喜气，另一边，大雍的情况却不怎么好。 第一就是西北军群龙无首的窘况。卫玄如今是西北的实际统治者，可是，他不是个喜欢蹲在后方的人，带着鹰卫跟和容白的狼卫，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消息，可是，慢慢的，连消息也没有了。 灵州的边境防御系统已经布置完毕，众人都等着主将下达命令，现在主将却连消息也没有了。副将也派了一些斥候出去寻找消息。 可是，那些斥候，怎么能跟狼卫以及鹰卫比，根本找不到适合的线索。走的最远的一波人，是常睿诚手下的狼卫。同样被称为狼卫，以前众人觉得常睿诚的狼卫很厉害，现在见识过容白的狼卫，常睿诚的狼卫战斗力，也没那么可怕了。 常睿诚最远，也只到祁国国土，然后直接被祁国的军队逼退回来。 祁国可不仅仅只有两位皇子，灵州这边的防线缺口，被打开的时间还没多久，就重新被祁国二皇子的势力又合拢起来。现在想找一点关于容白和卫玄的消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是，就算难也没办法，因为，京城那边，不少人都眼巴巴的等着这个消息。 最眼巴巴的人就是衡清。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没到，四月底，衡清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他走在路上，旁人根本看不出跟一般人有什么不同。 原本，残疾的衡清，在众人眼里还有一点弱点，现在的他，只要站在朝堂上，便没有人胆敢忤逆他。明明只是一个尚书，可就是丞相陛下，都得给他几分颜色。 这样一来，朝中的人更不敢对他指手画脚，自然，之前的一些杂音，现在也听不到了。衡清这段时间，除了上朝，剩下的时间，都在宫中。 陛下跟容琪求婚的事情，容琪没有瞒着衡清。而作为容白的夫君，容琪的“姐夫”，衡清对永夜的关注度已经上升到最高程度。 等到一闲下来，衡清就想容白。容白回信远没有衡清写信勤快。不过这也不能怪容白，边境都是战场，能找个写信的地方就不容易了，更别说，衡清的写信的频率，几乎每天都有一两封。 可是，容白就算回信的频率低，也不应该低成现在这个样子。四月底，马上到五月了，可是，衡清怀中上一封的信，是三月中旬寄回来的。 已经一个半月没有得到容白的消息了。 京城这边，西北的消息也没多少传过来，西北军在重新规划防线，几乎不用传消息回来。 这样的时间越长，衡清就越焦躁。五月初的时候，衡清已经等不了了，他想见容白，特别想见。可是，他不能离开京城。 之前朝廷清理了一遍，将公子世剩余的势力清除干净，同样，朝中官员缺漏太多，陛下下旨，再开一科科举，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衡清作为主考官，根本没办法离开。 这次科举，衡清让书院的孩子们参加了。上一次的科举，书院孩子们确实没有参加科举的实力，这次，那些佼佼者们，有了参与的实力，衡清也愿意让这些跟陛下关系好的人，入朝。 至少这样，有他们的帮衬自己就能正大光明的去找容白了。 衡清的想法很好，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容白还有消息。现在，容白一点消息都传不过来。衡清根本没有心思忙别的事情。 这样一等，又是半个月。 提前开的科考，比正常时间早了一年半，天最热的时候，正好是考试的时候。衡清一天监考下来，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迈着步子，走回家。 一进门，就看到许久不见的人。 衡清跟容白不一样，见过的人，他都能记得。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老熟人。 “孙大？” 本应该在西北的孙大，现在居然站在自己的面前，衡清怎么能不奇怪。 孙大都惊呆了，作为最早一批人是衡清的人，孙达知道，这个人的腿是有问题的。可是，刚刚是什么情况，这个人是走到他面前的，用两条腿走到自己面前的。 “你回来了。”衡清的奇怪，只维持了一瞬间，接着，便又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李大人，西北出事了。”孙大看着衡清，越看心里越没有底。他不大会说话，会说话的人，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禀告的任务。 西北出事？ 衡清猛地后退一步，才站稳身子。西北出事，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圣上，这在自己家里等着明显不是西北出事。而跟自己牵扯上关系的，只有容白了。 衡清的脑子一遍遍重复着一句话，不是容白千万不能是容白。 可惜的是，孙大并没有接收到衡清的想法，他一字一句，将衡清最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祁国人掌握了火药的技术，可是，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连接祁国跟大雍之间的难道天险炸掉了。 不是公子世炸掉的，而是公子世的二哥，祁国的二皇子率军炸掉的。至于二皇子炸掉天险的原因，就是因为，卫玄跟容白，跟衡清断联系的这段日子，实际上，是带着人深入祁国，追杀公子世了。 “按照卫世子苍鹰带来的消息，公子世跟他的人，已经被鹰卫和狼卫俘虏了。但是，回来的路被堵住了。” 天险炸掉，那容白跟卫玄，就不能顺着原路回来，他们必须绕道。可是，另一条路，是被祁国二皇子控制的，那个地方，比原来的那条路还要危险一些。 “另一条路，他们怎么回来？”衡清看着孙大。 这个问题，孙大没有回答。他是被常睿诚派回来的。实际上，回来的目的，只是告诉衡清这一件事情，同样，也让大雍做好最坏的准备。 第五百四十章 有孕 回来后的苍鹰，没有再离开西北营地。因为，卫玄并没有给它回信的指令。而且，现在，卫玄也不能让它回去。 祁国二皇子跟公子世不一样，至少目前，他还是个谨慎的人。公子世最大的败笔，就是太过相信林涛的火药了，但是，祁国二皇子不一样。 林涛和陈辉祖并没有被公子世带在身边，而是被送往凉城。只是，在送去的半路上，就被祁国二皇子的人截了下来。几位皇子互不对付，自然也在对方的营地里安插了奸细，所以，祁国二皇子也知道，这两个人的所做作为。 炸药的配方祁国二皇子已经到手，经过几次试验，便能投入使用。而第一次投入使用，就炸掉了天险。 实际上，二皇子觉得只炸掉天险挺可惜的。按照他的想法，除了天险，最好连卫玄带公子世一块炸死多好。 原本的那条路，现在彻底走不通了。卫玄带着队伍，从旁边的路绕行。可是，这绕行说着简单，做起来，实在太艰难了。 在荒山上开路困难，可是，最困难的是，要躲避祁国二皇子的搜查。 卫玄手中的俘虏，已经死了不少。这些人一路上制造出各种躲藏痕迹，让卫玄损失了十多个鹰卫，就是鹰一，也受了点伤。 公子世一直被容白带在身边。 其他祁国人都能死，公子世不能死。越是损失大，卫玄也越对这个人恨得牙痒痒的，直接让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公子世以前就听说过容白，现在才真正跟容白相处。越是相处，越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简单了。李嘉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几次栽在李嘉的手中，公子世就知道这一点。但是，李嘉的妻子，却是个单纯得近乎于蠢得女人。 “你看着我做什么？”容白坐在一块泥土上，身上的衣衫，已经满是斑驳，根本看不出颜色了。她手里抓着一个兔子。 草原上，能吃的东西不多，在没有食物的时候，兔子简直就是美味。 容白手起刀落，兔子的血便溅了出来。公子世离得不远，回过神的时候，满脸都是兔子血。说容白衣裳看不出颜色，其实公子世的状态，还不如容白。 伸手，极其优雅的擦了擦脸上的兔子血，公子世扯起一抹笑容：“只是好奇李嘉是怎么看上你的。” 公子世在容白面前，摆不起什么架子，说话稍微婉转一点，这个女人就听不懂。听不懂的结果，就是被揍一顿。而且，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现在他手软脚软，就是转移阵地的时候，都必须被这个女人带着走。 “跟你没关系。”容白抬了抬眼。 将兔子皮剥了下来，接着草地，蹭了蹭手中的血。然后，扯过一个布包，将皮塞了进去。仔细看的话，布包里已经有好多动物的皮毛了。 容白站起身，衣服便落了下来，没有绑腰带的衣衫，显得有些宽大。不过，看身材，也有些发福。揉了揉腰，容白大步迈过来，拖着公子世就往水源走。 “你这副模样，也躲不了多久吧。”公子世被拖着没办法挣扎，只能顺着容白前进方向挪动双脚。 “躲多久？”容白低头，看着自己。才这一点点大，想要躲多久不行？ “我们不用躲太久，倒是你，你得二皇兄，应该不想留着你吧。”容白翻了个白眼。 公子世低笑：“夺嫡，本就是你死我活得事情，我不死，他怎么会安心。如果我在他的立场，我也要弄死他。” 相比较大雍人的委婉，公子世的看法就简单直接许多。 容白嗤之以鼻，这人现在也就嘴硬了，反正回到大雍，这人就得死了。 走到水源边，容白将剥干净的兔子洗刷了一遍。能在祁国的地盘上找到这样一个水源，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这也是队伍临时驻扎在这里的原因。 容白处理好手中的兔子肉，顺手又搭了个篝火堆，想要点火，却忽然看着篝火堆顿住了。 为了躲避祁国二皇子的追剿，他们逢林入林，遇山进山，现在就在一座大山里。大山里到处都是能躲藏的地方，可是，这里不能生火。 一生火，就有炊烟，炊烟会暴露他们的位置。容白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想法，将所有人暴露在危险之中。 叹了口气，容白直接拿刀，削了一片兔子肉下来。 “你要做什么？”公子世一下坐得笔直，然后瞬间往后面挪去。 “补充蛋白质。”容白面不改色的回道。 张嘴，将兔子肉咬了进去。 公子世瞬间扭头，干呕。 生肉，公子世可没吃过，尤其是生兔子肉。就是熟的兔子肉，也满是腥味，这生的，公子世不能想了，他想吐，可是肚子里除了酸水，什么都没有。 容白也想吐，可是她不能吐。生肉，她不是没吃过，兔子肉，也没有毒。可是，这次，她吃不下去。血腥味还没到喉咙，胃就在翻滚。 强行咽下一口生肉，容白也跟着趴在地上干呕。 “你居然真吃了下去。”公子世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才仰面倒在地上喘息着。 公子世活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不，公子世相信，谁都没见过生吃兔子肉的女人，还是个孕妇！ 没错，容白是孕妇，而且，已经四个月了。孩子是她离开京城之前有的，一直都没人发现，直到之前迷失在草原，容白尝试着吃了点草根，吐了之后，卫玄才检查出她的身体状况。 也因为这样，原本能算上顶尖战斗力的容白，现在沦落成看守公子世的后勤。 四个月，肚子没有多少变化，容白也不需要多关注。但是，吃的东西，却不能少，连续吃了三四天的植物，不补充蛋白质，对孩子，对她自己都不好。 可是，现在身体有点不争气，兔子肉都吃不下去，那更别说老鼠肉了。 容白也仰面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平息翻滚的胃部，她还得坚持一下，至少，得把该吃的东西吃下去。 第五百四十一章 请战 容白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这么度过的。好在她是末世长大的，不然，一般女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崩溃了。 卫玄回来很迟，身上还带着伤。 他们现在的位置，离大雍的地盘只有一线之隔，可是，这一条线，卫玄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突破。他能等，鹰卫狼卫的一大帮老爷们也能等。但是容白不能等了，再等下去，难道生下孩子再回去？ 简单收拾自己的伤口，卫玄坐到容白身边。 “可惜，联系不上关内的人，如果能联系得上关内的人，我们逃出去，太容易了。”卫玄叹了口气，他不想强行冲关，那样，太艰难了。 容白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就是闯关么？凶兽那么可怕，我们都闯过来了，害怕这些关卡。” 卫玄挪开头，视线下移，不着痕迹的落在容白的肚子上。然后，又抬头，望向远方。时间拖得太久了，现在无论鹰卫还是狼卫，都已经学会在最艰难的环境下好好的都生存了。 但是，关内呢，两三个月过去，关内的人，还相信自己还活着么？ 实际上，关内确实有很多人不相信卫玄还活着了。祁国二皇子的势力，对这块区域的封锁，已经到严严实实的地步，甚至武侯爷亲自来边境，也没能在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三个月时间都过去了，卫玄不仅没回来，消息也没有。唯一的一点关于卫玄的消息，是祁国二皇子放出来的。虽然众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不应该相信，可是，却忍不住想要相信这些消息。 卫玄死了，容白死了，鹰卫和狼卫，在人数劣势下，已经被剿灭了。 消息，是在五月下旬的时候，传到京城的。 衡清听完这个消息，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足足昏迷两天，衡清才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百里笙正坐在床头，看着一本医术。 听到衡清的动静，一扭头，便看到衡清明亮的眸子。 “你醒了，这次不用我拽着衣领子揍你了。” 醒来的衡清，没有开口。他的神色，跟几年前不一样，几年前的衡清，听到容白的死讯，直接变成了恶魔，可是，这一次，衡清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你打算做什么？”百里笙放下书，站了起来。 “进宫。”衡清声音平静的回道。 衡清进宫是不需要通传的，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比起陛下，这个青年更有权势。他到御书房的时候，陛下正在看地形图。 “衡清？”听到通传，永夜直接让他进了书房。这一见面，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没有疯。 “陛下在看什么？”衡清平静的问道。 “地形图。”永夜回道。 在御书房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很大的沙盘。沙盘是缩小的天下，永夜研究的地方，正是西北边境。关注容白消息的人，可不仅仅只有衡清一个人。 “陛下打算反攻？”衡清问道。 “就算救不下来容白，也，也应该为她报仇。”永夜叹了口气。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一声叹息，简直把这辈子所有的哀怨全叹完了。 容琪闹着上战场已经闹了好几天，如果他不想出一个好的对策，就只能看着容琪乐颠颠的上战场了。容琪有点小聪明，可是真对上一直在西北边境虎视眈眈的祁国皇子，永夜心里完全没底气。 “陛下可有人选？”衡清问道。 “这......”永夜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别的话。京城战斗力最强的卫侯爷，已经去了西北，剩下的武将，除了嘴皮子比较利索之外，根本上不了战场。 唯一一个比较适合的，还真的只剩下容琪了。 “让臣去吧。”衡清语气平静的开口。 永夜的第一反应，是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衡清是什么人，他是靠头脑吃饭的人才，至于他的战斗力，京城里就算天天混吃等死的二世祖都比他强。 这样的人，送到战场上，别说能不能通过临江集团的那一关，就是真送上去了，有个屁用！他上战场，拖累人么！ “陛下难道舍得让小琪去？”衡清冷静起来，总让人觉得全身毛毛的。 容琪想去西北，她都快想疯了。每次见到容琪，她都是全副武装的样子，只要永夜一句话，这丫头就能直接快马到西北。但是，永夜舍不得啊。 永夜还在犹豫。 “陛下，若是小琪现在陷在祁国，您会做什么？”衡清语气淡淡的，问出来的话，却十分犀利。 会做什么？永夜握着拳头，当然是带着兵马杀到祁国，砍死公子世！然后，永夜就说不出话了，自己跟容琪还没有成亲呢，就有这样的想法，再一想衡清跟容白平日里蜜里调油的样子，这要不亲自杀过去，还真不是个男人。 不过，永夜对衡清的战斗力还是深深的怀疑着。 不是他对衡清没有信心，而是打仗这种事情，一个刚刚才能站起来的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的。 “可是，衡清，你这样上战场不太好吧。”永夜还是心有余悸。 这人上了战场，不管最后能不能把容白带回来，他都知道，容白是不会承他情的。甚至，按照容白他们那群人的习惯，少说也得把自己这个疑似撺掇衡清上战场的人打一顿。 容白打自己，自己还能治他欺君罔上。要是容琪打他他怎么办？他可舍不得砍了容琪的脑袋。不，现在，他连容琪一个手指都都不舍不得动好么！ “陛下，难道这个世界，还有谁比微臣更合适的么？”衡清目光坚定，看得永夜都有些不忍心了。“京城如今愿意出征的将士，恐怕所剩无几。而且，京城这边，还得有人镇守，四王爷的势力，还没有拔除干净。” 永夜咬着唇。 衡清说得一点没错。 “至于微臣，陛下，若是再出林尚书与郑尚书的事情，陛下还能压得下来么？” 额？ 永夜一愣，林尚书，是他们放出去的，目的就是坑一把祁国，虽然现在好像还没坑到。但是，郑尚书，确是大雍人心里的一根刺。 “书院的孩子们，已经长大了，此次科考，我让他们一半人参加了考试。名次在这里，陛下，您在书院的时间不短，应该知道怎么用他们。”衡清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纸张，上面写了几十个名字。 纸张上的墨迹早就干了，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东西。 “你早就准备好了？”永夜的声音有些颤抖。 衡清点点头：“就算救不了小白，臣也应该与她死在一起。” 第五百四十二章 赶到西北 衡清早就准备好了，在他能靠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容白如果能在他准备好一切之前回来也就罢了，如果她不能自己回来，那衡清一定要亲自去接她的。 他是容白的丈夫，比谁都有责任，将自己的妻子接回来。 “那，你一路小心。”永夜说不出来别的话。 在容白还没有处于危险之中的时候，衡清就已经准备亲自去接她了，更别说，现在容白处于危险之中。“若是有任何需要，请一定向朝廷求助。朕还等着你跟容白回来，喝一杯喜酒。” “那请陛下，在我们回来之前，说服小琪吧。”衡清眸子眯起，眼角带着笑容。 衡清走了，带着陛下给的三千兵马。不是陛下不想给他更多的人，是朝中真的抽不出更多的兵马给衡清。京城的禁军，能抽调的都抽调了，剩下的这些，只能保证京城的安全。 京城，是大雍的根本，绝对不能陷落。就算永夜想给得再多，衡清也绝对不会接受的。 只是，衡清带的东西，并不紧紧是兵马，还有十门火炮。 这次，所有的火炮，都在京城的工坊中制作，设计图，也留在工坊，制作的人，是工坊中的人，没有一个外行的工人。衡清不知道，为什么无音要将这么厉害的东西藏着掖着，甚至，连炮弹的数量，都被严格限制。 但是，这火炮的威力，衡清知道。想要破开祁国二皇子的防线，损失最小的办法，还真是这火炮。 跟在衡清身边押送这火炮的人，是柳子韬柳子瀚两兄弟。 实际上，衡清不大愿意这两个人跟着的。西北的情况，跟之前孩子们待的地方都不一样，让只有十多岁的孩子，去西北那样战火纷飞的地方，衡清有点过意不去。 而且，两个人刚刚考上科举，柳子瀚进了工部，柳子韬进了刑部，两个孩子，都是衡清挑选出来辅佐永夜的。 但是，衡清必须得带着他们。 工坊中，制作火炮的人少，而会用火炮的人就更少了。无音身体虚弱，根本不能长距离行军，五王爷又是皇亲国戚，把他带到战场上，纯属找事。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这两个喜欢闯祸的家伙比较适合。 西北边境的防御工事做得好，衡清这边行军速度丝毫没受到影响。一路上快马加鞭，而且不断有人加入。等到到了西北大营，原本只有三千的队伍，早就变成近万人的队伍。 温婉发出的召集令很有效果，临江集团散落天下的战斗力，都被回收回来。 “李大人。”虽然这人没有坐轮椅，可是，西北大营不少人都认识他。衡清的所作所为，早就让他名闻天下了。 衡清率先下马，将缰绳递给恭敬的小兵。自己则大步往军营跨去。他手上带着的是圣旨，能够直接进入西北大营。 武侯爷就在大营，很头疼的看着眼前的地势图。 沙盘，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出来的东西，所以，京城书院孩子们平时用于娱乐的沙盘，在西北大营是没有的。卫玄倒是有一个小的，可惜，地形被祁国二皇子一炸，原本的沙盘完全不能用了。 “衡清，你怎么来了？”武侯爷听到通传，就有点懵，等看到站在营帐门口的衡清，更是茫然：“你能站起来了？” 武侯爷知道，衡清做了手术，有可能能站起来，可是他没想过，衡清站起来的速度这么快，按照旁的大夫的说法，衡清这腿，就算站起来，至少也得修养大半年。 可是，他这明显几个月就能四处乱窜了。 “恩。”衡清点点头。然后侧身，将两个孩子放了出来。 武侯爷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没办法，他真的不想军营里出现小孩子。燕王军的事情，给武侯爷一次很大的打击，他怎么都想不到，大雍的军队，居然会征召小孩子上战场。 这次，居然还是自己的阵营。 两个少年进了营帐，便对营帐里的武侯爷抱拳：“下官见过武侯爷。” 武侯爷一愣，然后才想起，自己出发的时候，京城似乎在准备扩充官员。没办法，之前几轮事件，几乎将朝中一半的人罢黜。 这下，卫侯爷就算皱着眉，也说不出什么话了。不得招孩子从军，但是，这孩子，不包括有官职，有爵位的人。作为贵族，愿意为自己的身付出努力，谁都不能拒绝。 这也是为什么，十三岁的卫玄，能够上战场的原因。 这两个孩子，有了官身，上战场，是谁也不能说的。 见礼之后，两个孩子开始在营帐内打量起来。他们要找沙盘。不是简单的沙盘，是那种地形地势全部很清楚的沙盘。两人，是为了架炮过来的，架炮的地点，必须得选得好一点。 看着两个孩子磨拳擦掌的样子，营帐中的人，就忍不住想要笑。一直紧绷着的西北大营确实需要一些东西来调节一下氛围。 可是，下一幕，众人便对这两个孩子改变了看法。 柳子瀚第一个发现原来的沙盘的。 卫玄做的沙盘，跟容白做的，师出同门。两个人做沙盘的手法一至，如果有外人见到，一定能看出来，这都是最标准的沙盘，没一处，都按照固定比例缩小的。 这样的沙盘，到底有多少个，没有人知道。但是，每一个卫玄去过的边境主城府，都会有一个这样的沙盘。 柳子韬将沙盘推到营帐中央，他其实挺不能理解的，有这么好用直观的沙盘，为什么这些人还趴在一张地形图上研究，难道脑子里进的都是水么？ 等到他仔细看沙盘的时候，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京城分院中，有个天下地形的沙盘。是温婉的所有物，那个沙盘，是方便温婉确定自己商业覆盖范围的东西。虽然孩子们不能随便动，可是，仿照那个沙盘，做一些小沙盘，玩军事对抗，是书院孩子们平时的乐趣之一。 这种游戏，一般选的地方，都是西北边境。作为军事对抗游戏的佼佼者，这里的地形，一直都被刻在柳子韬的脑子里。 第五百四十三章 西北新的血液 这沙盘，跟他之前在京城看到的一模一样。 柳子韬皱着眉，低头，看到原本就摊在桌子上的地形图，然后猛地抬头。 “地形变了？”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卫侯爷有些吃惊的点头。 这地形图，是常睿诚的人画的。现在，大雍最精锐的鹰卫都被困在祁国，只有常睿诚手下的狼卫，才能正常出去做斥候。这些地形图，就是这些斥候画的。 可以说，现在最详细准确的地形图，就是眼前这张了。 只是，这地形图，一般人还真的看不懂。 比起以前西北军用的行军图，桌子上的地形图上，各种线错综复杂，如果没有专人讲解，在座的一众大佬，可没人能看得懂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条。 不过，柳子韬不需要专人讲解。 他本来就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感兴趣，又是战术对战有戏的佼佼者，所以，这种地形图，柳子韬看一眼，就知道表达的是什么地形。 所以，在帐篷里好几个大佬张大嘴的状态下，柳子韬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木尺，比划了两下，就从沙盘上挖出一块。 武侯爷都惊呆了。 沙盘是什么东西，那可是卫玄的宝贝。虽然这东西，卫玄会做，也常常做。但是，每一次做，鹰卫都要出去采集数据。几千的鹰卫，采集一个月的数据，也许，只能做一个州的沙盘。 现在，沙盘被这个孩子一照面挖了一块。 就算武侯爷之前多喜欢柳子韬，现在，也心疼得滴血。 柳子韬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很认真的在对比沙盘和地形图的区别。那些人都在研究地形图，说明，沙盘是有偏差的。既然有偏差，那调整就是了。 在武侯爷他们眼中，不能变的沙盘在柳子韬的眼中，则是可以随时调整形态的。当然，如果卫玄在场的话，一定跟柳子韬的意见是一样的。 有着丰富的经验，柳子韬改造的速度很快。 刚开始，众位大佬还一脸苦相，但是，等新的沙盘成型的时候，大佬们目光就不一样了。刚开始，还以为这小孩子是来捣蛋的，后面，就知道这孩子的厉害了。 因为，原本不能用的沙盘，在这孩子的手中，不到一个时辰，就成了可以用的沙盘。 可是，这还不算完，因为接下来，上场的是柳子瀚。 跟柳子韬不一样，柳子瀚对行军打仗什么的不太感兴趣，但是他天文地理，无力化学，可是知道的不少。 然后，大佬们还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柳子韬一边在沙盘上丈量着什么，一边在自己带来的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这两个孩子的工作，衡清不关注。不是他不想关注，而是有些东西，真的不够专业的人，看了也是白搭。 他做过书院的先生，却不是书院最博学的人。可以说，书院除了无音以外，谁都不敢自称博学。像子瀚子韬这样的孩子，有一两项长处，那不光是书院，就是天下中来看，都不一定有人能比得上的。 所以，衡清对他们的工作相当放心。 衡清跟着武侯爷进了帐篷后面的小间，那是一个被屏风隔开的小屋子。 “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衡清一进小间，就问道。 他是真的急切，容白有多大的能力，衡清知道。卫玄有多大的能力，衡清也知道。这两个人都不能从包围圈里出来，衡清很难想象祁国二皇子到底派了多少人来追杀他们。 容白，可是一个人能干掉一个匪寨的存在。 “没有消息，也算好消息。”一般人对这种事情没有判断力，武侯爷却是有判断力的。现有的消息，都是祁国二皇子那边传出来的消息。 刚开始，这些消息还能干扰一些武侯爷的判断，可是，都到这个时间了，这些消息，早就干扰不了多少人了。如果卫玄和容白真的死在包围圈里，那为什么祁国二皇子，忍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将包围圈撤下。 要知道，西北，可不止灵州这一个地方。 大战全面开启，西北战线早就拉长到半个大雍边境线了。 灵州这边两个势力实力相当，还能相互僵持，但是别的地方，祁国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祁国的包围圈，现在都没有撤退么？”衡清立马明白武侯爷的意思，这对衡清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消息。只要包围圈没有撤下去，衡清就能断定，容白没出事，或者没有落在祁国二皇子的手中。 “明天，明天我就带人去救小白。”衡清握着拳，紧握的拳头，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不好过去。”武侯爷并没有衡清这么乐观。 他在边境时间这么长，作战经验也十分丰富。事情发生之后，武侯爷也不是没努力过。可是，他突破不了祁国的封锁线。 平原上的封锁线，武侯爷突破不了，祁国的大军全都压在这里。但是，另一条原本有能力突破的线路，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天堑。祁国二皇子，也不知道用什么力量，将那条山路全炸了。 不，不止山路，那一座高耸的山，几乎被炸了一半。 一般人，根本上不去了。 “我们先去将封锁线炸开，其他的，总会有办法的。”衡清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 嘴上说有办法，其实衡清自己也是忐忑的。他从没有在边境生活过，也从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战斗，可以说，他的从军经验，还不如待在京城的容琪。 可是，容白在对面。他不能不来。 西北的晚风又冷又干燥，衡清裹了两层棉衣，外面还裹着一层毛皮大衣。他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不能跟这些在河边洗澡的汉子们相比。 天空的月亮又大又圆，孤零零的挂在暗色的天空中。衡清抬头，看着那白色的圆盘。 与此同时，容白也坐在山洞边缘。这是卫玄找到的一个地方，这是一个峭壁的半中央，上面下面都没有路，卫玄是徒手爬上这个山崖，然后用草绳，将鹰卫狼卫们拉到这个山洞里的。 四个月下来，原本带了好几千的士兵，已经走散了不少，跟在两个人身边的人，只剩下三四百。 卫玄不难过，走散了，总比被抓到被杀掉好。 第五百四十四章 山洞 山洞里面，还有人在做饭，天色已晚，众人也就晚上这一顿，还能吃点热乎的东西。 容白仰着头，山洞边缘的藤蔓已经长了一层绿叶，靠在山洞边，也不会感觉到山体的冰冷。他从刚过年就离开衡清，这一眨眼，就有小半年的时间了。 原以为一场很容易打的仗，却这样兜兜转转搞了小半年，说不定，还得输。 容白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四个多月，容白的肚子已经显怀了。之前不系腰带，还显得很宽松的衣服，现在在肚子那边，多了一个凸起的物。撑得衣服的褶皱都有了变化。 容白的战斗力从孩子存在开始，就被卫玄刻意压制。现在，容白已经习惯自己不是战斗的主力了。至于现在，就算容白想要战斗，这肚子也不允许她剧烈运动了。 “来，吃一点。”旁边递过来一块烤熟的肉，容白伸手接过，回头，便看到卫玄瘦削的脸。 卫玄瘦了太多。 原先，卫玄虽然瘦，可是，是那种劲瘦。在末世能活的好好的人，都是这种劲瘦。看着瘦，其实身上的肌肉都是相当匀称的。 但是，现在卫玄，两边脸颊的肉都陷了下去。 祁国的山里，太过荒凉，根本找不到什么能吃的东西，还要养着三百人的队伍，卫玄么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少年。 “你也吃一些。”容白却没有瘦，她这段时间，吃的恐怕是整个队伍最好的。而且，就算她不干活，光吃饭，也没有一个人指责。 食物递到卫玄的面前，卫玄却没张口。咽了口唾沫，扯着嘶哑的声音：“你吃，你要是吃不完，就给我的小外甥吃。” 丢下这句话，卫玄转身回到队伍里。接过旁人递过来的一块肉，张嘴咬下，撕了半天才撕下来。 能吃肉的日子不多，祁国的人，有细犬。队伍狩猎，猎物的血腥味，就能将细犬引诱过来，所以，大部分人，只能狩猎一些小东西，甚至，采些植物果子吃。 天气冷的时候，众人连果子都采不到，现在天气暖和了，众人的日子好过不少。 “我们还能出去么？”强忍着不适，容白咽下了食物，一扭头，卫玄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容白的身边。 “当然能出去。”卫玄回道：“等我们缓过来，就算我们全死了，你和我的小外甥都能出去。” 这句话说得有点血腥，可是，容白知道，卫玄说的是心里话。末世，可不是一般时代，谁也不会将活着的希望让给别人。除非，这个人在他的心中，比活着更重要。 “傻小衡，我可是你姐姐。”容白拍了一下卫玄的脑袋。 卫玄皱着眉，容白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上一辈子，姐姐保护弟弟，真的是天经地义，上一辈子，容白用了一生保护他，这一次，他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容白。 “蠢女人。”卫玄嘶哑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容白抬着头，看着天空的月亮：“今天月亮是圆的。这个时代，月亮团圆，代表圆圆满满呢，你说，衡清会不会来救我？算算时间，衡清的腿应该已经治好了。” 无音之前所处的时代，科技比自己和温婉所在的时代，都要高级。由无音亲自准备的修复材料，肯定比别人的更厉害。衡清这个时候，应该伤全好了。 卫玄耸了耸鼻子：“你指望那个战五渣来救你？” 卫玄抱着胳膊，衡清是战五渣，不，他连战五渣都不是，战五渣还有一点点的战斗力，但是，衡清有什么？除了放嘴炮还能做什么？难道，让衡清跟祁国二皇子讲理？ 摇摇头，卫玄转身：“你一定会出去的，我保证。” “好，我能出去，你也一定能出去。”容白回头，看着卫玄的背影，声音很低很低：“我保证。” 容白的声音刚刚落下，顺着风传来了两声犬吠。一听到这种声音，靠在洞口的容白瞬间站直了身子。风顺着洞口垂到山洞内部，围着火堆的汉子们，听到这细微的声音，动作跟容白一样。 犬吠声又想起，这次更近了一些。 容白伸手摸索，从背后摸索出一张长弓。 小半年的高强度作战，无论鹰卫还是狼卫的武器，基本上报废了。所以，现在汉子们的武器，都是自己制作的。而容白，她手中的长弓，是目前整个队伍射程最远的武器。 天色早就晚了，接着月光，看到的东西极其有限。 可是，山崖下面，那一个小小的火光，在黑夜中格外清晰。容白的眼力极好，将长弓放到身前，一支箭出现在她的手中。 一人多高的弓箭，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拉开。但是，这些力气，对于惯使长刀的容白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很难拿出来的东西。 对准位置，容白的长弓崩得紧紧的。 箭支破空的声音，接着，是惨叫声。有细犬的，还有人的。容白知道，自己命中了目标。 长弓，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是相当厉害的武器。相比较别的远程武器的点射，长弓则是一个范围性小的范围性攻击，超远距离的攻击，很容易一下贯穿好几个目标。 只是，这一下之后，容白并没有放松。 因为，那个地方的火光，更亮了。 他们不是一个人，容白马上想到了这个可能。容白再次拉开长弓，这次的结果，又是好几声惨叫。但是，这根本没有多少效果。那边人聚集的速度，比容白放箭的速度要快许多。 显然，刚刚的细犬，并不是凭着运气才走到这里，而是从一开始，他们排查的目标区域，就是这边。 “用这个。”容白想要放第三箭的时候，卫玄从旁边递过来一个布包。 “你还有这个？”就算什么都看不清楚，凭着气味，容白也知道这个是什么。 “今天在山上，拆了他们几个火药包。”卫玄笑着回道。 自从有了火药，祁国二皇子可把这东西当做战争的利器，这一片山脉里，也不知他埋了多少。卫玄今天找食物的时候，看到了好几个埋藏地点，自然毫不客气的全拆了。 “布包上面是白磷。”卫玄叮嘱了一遍，然后看着容白，将布包绑在箭支上。 第五百四十五章 发现 这次，破空声更加尖锐了。然后，两次被攻击损失都不大的祁军的细犬，这次遭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打击。箭支从半空开始燃烧，然后落地之前，就被引爆。 紧接着，细犬和驯养细犬的人，惨叫声此起彼伏。 “你在火药你加了什么？”老远就听到那些骇人的惨叫，容白回头，看着卫玄。 “加了一些石子儿。”卫玄笑着回道。 容白对自己的弟弟，更加佩服了。单这一点，她就想不到。 “手榴弹的原理，你都忘记了？”卫玄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开口嘲讽。 容白没回答。 碎片手榴弹什么的，在末世都是低级货，除非穷疯了的，不然谁会用这个东西。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这种东西，容白想都没想过。只是卫玄怎么能用出来的？ 只是，这次没有多少时间让容白来疑惑。因为，爆炸的声音，惨叫的声音，引来了更多的人。 当火光从远方蔓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容白终于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卫玄也陷入深思，他们不能再放箭了。头两箭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放的，接下来，如果再放箭，很有可能被人推测出自己的方位。 卫玄不知道祁军里有没有能推测出射箭位置的人才，但是，容白在这个地方，哪怕有一点点危险，卫玄也不愿意冒。 “你先回去，我在这里看着。”卫玄看了一眼容白的肚子。 如果外面没有危险，让容白守一会夜是可以的。但是现在，卫玄可不能让容白冒险。容白也知道卫玄这么决定的原因，将手中的弓箭交给卫玄，自己转身，进了山洞里面。 鹰一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这段时间没有好好休养，右手落下了点毛病。门口发生了什么，鹰一作为鹰卫中的老大，自然最关注。 容白退回去之后，鹰一走到卫玄旁边。 “世子。” “你也回去。”卫玄站直身子，瘦削的身子，看上去根本挡不住夜风，可是，就这样的身子，在夜风中一动也不动。 鹰一还在犹豫。属下都在里面躲的好好的，主子在外面站岗，这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属下应该做的事情啊。 卫玄眼里，可没有合格不合格的属下，他眼里，只有战斗。 “你在这边也没用。”卫玄等了好久，也没听到鹰一的脚步，回头，鹰一还是站在自己的身边。皱了皱眉，声音冷淡起来：“洞口只有一个人施展拳脚的空间，你要是在这里，我便没办法施展拳脚了。” 鹰一有些尴尬，可是，卫玄说的一点没错。 他在这边，不光没用处，还影响自家世子的发挥。而且，世子的战斗力比他要强。怎么想，自己这个鹰卫怎么窝囊。 鹰一退下去，卫玄还是站在洞口。火光越来越近了，很快，便在山崖下面。山洞里的火堆，在发现那些人之后，就已经熄灭，长长的藤蔓，掩盖住山洞的洞口，远远看上去，便真如悬崖上挂着的藤蔓。 借着月光，山下的人只能看到山崖上的黑影，而且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看不到。 卫玄藏在藤蔓后面，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山崖下面的火光。 直到天明，不知道多少火光，从山崖下面经过，没有一道停留下来。他们安全了，卫玄松了口气。 剩余的鹰卫和狼卫，战斗力虽然减小了一点，可是也没有完全消失。真要杀掉这些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卫玄不敢动手，因为，之前的几次奇袭，让他知道，祁国二皇子派来这些搜查他们的人，身上都是有火药的。 卫玄曾经亲眼看着鹰六被一个祁国士兵抱着，炸成碎片。 这样的损失，卫玄损失不起。 一夜未眠，卫玄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原本他的身体素质很好，熬个通宵是完全没问题，熬两三个，都是小事。可是，现在，整个队伍里，没有人的精神状态是好的，卫玄也一样。 被容白扶到山洞里面，站在外面观察外面的人，变成了鹰一。 不得不说，鹰一的运气有点差。 他在外面还没站够一刻钟，外面便响起了犬吠声。这条细犬，是祁国二皇子手中最后一条细犬了。之前的细犬，都在容白昨夜那一箭中受伤或者直接挂了，唯一还有用的，只有这一条。 所以，这一条，直接被放在队伍的最后面。 细犬，果然跟一般的狗不一样。 一般的狗这时候，哪里能闻到卫玄队伍的味道，山崖的崖壁，是垂直下去的，他们上山时间已经很久，气味早就被山风吹远了。 可是，这一条细犬，不仅叫了，还停了下来，正对着山洞的位置狂吠不止。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 之前注意不到的位置，这个时候也能看到。细犬不肯走，照顾细犬的人也就走不了，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就聚集在细犬周围。 目光也渐渐集中在山崖中央。 山崖上藤蔓不少，可是，最浓密的地方，正好是细犬狂吠不止的地方。驯养细犬的人，一下就知道，自己养的狗发现了什么。 要知道，在跟鹰卫的较量中，细犬，可是居功至伟。目前在细犬的帮助下，祁国人已经抓了一百多个鹰卫了。 鹰一等不了了。 他右手握着长弓，左手扣弦，绑着火药的箭支，一直瞄准着细犬。尖锐的箭鸣声响起，紧接着，轰隆一声，然后，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容白一直没睡着，听到这个声音，她就知道，他们跟祁国的人又对上了。 卫玄刚刚睡着，就被这声音吵醒。猛地坐起身子，看到山洞门口，再次张弓搭箭的鹰一，卫玄顿时站起身子。可是，他刚站起来，又无力的跌坐回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补充能量了。现在的他，动作稍微激烈一些，都会晕过去。 卫玄没有站起来，可是，其他人站起来了。 鹰二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他走到卫玄的面前，低头，看着一直带着他在战场中冲杀的少年：“世子，您累了，接下来，看属下的。” 鹰二提着武器，往洞口走去，走到离鹰一五尺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位置，正好是鹰一手中武器够不着的地方。 第五百四十六章 觉悟 紧接着，剩余的都鹰卫，也都走到相应位置战好。 刚开始，容白和卫玄还没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等到鹰卫们站好的时候，两个人顿时明白了。山洞，是从外到内，越来越宽的。他们站的位置，形成一道道防线，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卫玄和容白所在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原本也站在防线最里面的冯老大忽然走了出来，补上空余的一个位置。 在一众狼卫惊讶的目光中，冯老大打开自己的包裹，然后鼓捣着药粉：“都到这份上了，不自救，想什么呢！” 一直没动静的狼卫，听到这句话，也跟着动作起来。很快，整个山洞变成了一道道防线，外围，是鹰卫，内围，是狼卫。 “冯老大。”容白低声唤道。 “可惜，没有吧我的宝贝们都带过来。不然，这一局，咱们哪能输。”冯老大笑着回头，看着容白：“容娘子，咱们要是都死在这边，衡清先生会给咱们报仇的吧。” “会的，一定会的。”容白点头，然后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拿着长刀，走到公子世旁边，长刀的刀锋抵着公子世的脖子。 “要死，我们一起死吧。”容白低着头，看着一脸怔忡的公子世。 山下，开始传来爆破的声音。 可是，这座山，不是一般的都山，可不是祁国这些军事随身携带的这一点点火药，就能炸开的地方。 爆破，一直持续到正午，山体还是一样的坚固。爆炸的频率渐渐小了。鹰一低头，看着山洞下面，那些人已经放弃爆破了。 “箭。”鹰一扭头，对身后的鹰二说道。 鹰二将自己背着的箭支递了过去。然后，接下来，站在原地所有人，都将自己的背后箭囊接下，递到鹰一那边。 鹰一将长弓丢到一边，手中多了一张弩。那是鹰卫都要随身携带的东西。 鹰卫的弩，是卫玄亲自改造过的。相比较容白那种上一至发射一支的弩，鹰卫的这种，可以发射一串。也因为这样，鹰一的箭支用起来特别快，鹰卫的箭支用完了，接下来，是狼卫的。 狼卫身上也有弩箭，两帮人从未交流过弩箭的制造工艺，可是，狼卫的弩箭，就是配得上鹰卫的弩。两帮人的武器，衔接得毫无压力。 鹰一手中的弩箭消耗得很快，自然，山下祁国军消耗得也很快。鹰一是鹰卫精锐中的精锐，现在虽然状态不佳，做不到百发百中，可是，十发九中还是能做到的。 半个时辰，鹰一一共发了九百多支箭，祁国的士兵尸体，也堆得高高一层。 甚至，有的祁国士兵，开始违抗将军命令，不断后退逃跑。 箭支用完了，鹰一也得到了一次喘息的机会。 卫玄恢复了一些，站直身子，要到前面替代鹰一。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狼卫中的一个汉子拦下了。 “世子爷，鹰卫他们不想您冒险。” 卫玄听到这话，抬头，看着山洞最外围的人，鹰卫们也回头，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真跟这个狼卫一样，对卫玄的动作，是不赞同的。 可卫玄不想这样，他一点都不想这样。又往前迈了一步，然后看到鹰一摇头。 “世子爷，大雍能损失所有的鹰卫，可不能损失一个您。”鹰一的声音，不算高，带着疲惫的沙哑。可是，这个声音，在山洞里不断的回响。 每传到一个鹰卫的耳中，那鹰卫就点头。渐渐的，所有鹰卫的表情，都跟鹰一一样，所有的鹰卫，都微笑的看着卫玄。 这些汉子，从跟着卫玄开始，这大概是第一次，这样温和的微笑。 卫玄终于忍不住了。 他坐在地上，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站在一边的容白，也看不下去了。 收了公子世脖子边的长刀。往山洞外面走去。 只是，她也只走过两个防御圈，就被人拦住了，拦住她的人，是狼卫的首领，冯老大。 “连我也拦？” “您之于狼卫，正如卫世子之于鹰卫。哪怕现在这里的狼卫，都战死，您也不能受伤。”冯老大坚定的站在容白的面前：“在您和卫世子的身上，我们看到了大雍的未来。” 容白愣了。 她想不到，平时粗俗不堪的冯老大，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还没等容白反应过来，冯老大接着说道：“东家，如果，如果这次我没有出去，您能帮忙，将我的工钱，都寄给这个人。” 冯老大手里，多了一张纸，上面有一个地址。 紧接着，更多狼卫开始扯身上的布条。然后，蘸着伤口的血，写下一行或着两行字。 容白知道这是什么，在末世，这是每个上战场的人都会写的东西。这是遗书。 容白的眼睛湿润了。 刺啦一声。 这是最好的布料破裂的声音。 卫玄，一身黑衣，唯一穿白的，是他的中衣。中衣的袖子已经被撕了下来，卫玄的手指也晕上一层血迹。刷刷刷，卫玄在布条上写了一行字，然后，递到容白手中。 接着，他捡起身边的长刀，站在容白的面前。 “如果他们都死了，那我来保护你。”卫玄眼神很认真，他就是这么想的。 容白手中，已经捧了一大把遗书。不止是狼卫的，还有鹰卫的。 捧着遗书的容白，默默的退到最后。靠着山壁坐下，最上面，便是卫玄的遗书。遗书上，只有两句话，一句，是照顾你自己，一句是照顾我外甥。 容白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没有留下来。 时间缓缓过去，终于，站在最外围的鹰一动了。 弓箭用完，他们便没有远程攻击的能力，所以，接下来，只能肉搏。山下那些祁军似乎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们开始了锲而不舍得进攻。 鹰一不能对那些爬悬崖的士兵做什么，可是，爬上来的人，鹰一可以杀死他们。 可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因为，死的人多了，在山崖下面，便堆成一座尸山，那些人，顺着尸山，慢慢的爬到了山洞的洞口。 “可惜，这个洞口太矮了。” 洞口出现第一个人的时候，站在容白面前的卫玄这样感慨。 第五百四十七章 尸山 祁国那边有动静。 衡清在河边看月亮的时候，常睿诚忽然派人回来了。自从卫玄被困在祁国境内，灵州的边境，一直都处于紧张的对峙阶段。 常睿诚带着的人，一直是游走在边境周围的斥候。 可是，这天晚上，原本跟西北军对峙的祁军忽然撤退了。这就让常睿诚不得不在意了。 祁军一直在这边加强防御，原因就是不能让卫玄回来，现在，卫玄没回来，祁军撤退了，难道，卫玄真的出事了？ 常睿诚心里越想越没底。所以，他一边派人通知衡清，一边跟着祁军撤退的方向追了过去。 得到这个消息的衡清，心里咯噔一下。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忽然来了消息，让衡清怎么能不激动。等到冷静下来，更多的是为容白捏一把汗。 大雍驻扎在灵州周边的西北军有十二万，同样，跟西北军对峙的祁军也有十多万，十多万的军队，没有直接解散回到原本镇守的地方，反而退到国境内。 想到这里，衡清站不住了。 “你去通知武侯爷点兵。”衡清抓着那斥候的肩膀，飞快的命令，然后自己猛地往军营那边跑去。 这个时候，他庆幸自己的双腿现在能动了。如果自己还是之前那个残疾的模样，这个时候，得耽误多长时间。衡清到军营的时候，武侯爷正在整顿军队。 衡清得到的消息，武侯爷也得到了。容白有消息，就是卫玄有消息，一直以来，武侯爷的心情一点都不比衡清轻松多少。 “出发。”卫侯爷骑着马在队伍最前面吼道。接着，整个队伍往营地外前进。 衡清骑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这个时候，他心情太忐忑了。大雍的西北军，行军速度，是整个天下最快的军队。可是，就是这样，衡清也觉得他们太慢了。他恨不得这个队伍，每个人都能骑骏马，用风一样快的速度，飞驰到容白身边。 一路上，大雍的军队没有碰上一个敌人。 队伍前进的顺利，让衡清的心情更加忐忑。他知道，容白一定在离这边不远的地方。不然，祁国二皇子一定不会这样容易就抽调原本用来跟西北军对峙的队伍。 一路上都是常睿诚的人留下的记号。衡清能看得出来，这些记号，直直的向同一个方向蔓延，显然，那个方向就是容白他们藏身的地方。 衡清他们这一追，就是半个晚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空气中多了一丝血腥味。 西北军的将士们，对这种气味格外熟悉。因为，战场就是这种味道。少量的血腥味并不能代表什么可是，随着队伍继续深入。那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等到了中午，血腥味已经浓到让人忍不住作呕。 衡清就是哪个作呕的人。他没上过战场，根本没有闻到过更血腥的味道。他不知道的是，走在最前面的卫侯爷的表情，跟他差不多。 卫侯爷是个在战场上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也没有闻过更血腥的味道。这种味道，不像战场，更像万人坑的味道。 卫侯爷这么想着，然后，队伍停了下来。 不是卫侯爷不想再上前，而是，队伍已经不能上前了。 前面，是一座尸山。 卫侯爷怎么也想不到，他有生之年，居然会看到这样的场景。无数的尸体，堆砌成一座山。顺着山崖的走势，往下面堆砌。 最近的一具，已经被上面的尸体压得面目全非了。 “呕。” 卫侯爷捂着嘴，血腥味和尸体特有的味道不断钻进他的鼻子里。身后的副将，也见多识广，可是，面对这样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只是，呕吐之后，便是通天的愤怒。 因为，尸堆的中间一段，众人认出来了。那些服饰，明显是大雍人的打扮。副将捂着肚子颤抖，这明显便是祁国的人攻不上山，让大雍的百姓做挡箭牌。 武侯爷怒得全身发抖。 “上。” 眼睛里是泪水，声音沙哑颤抖，可是，这时候没有人去观察武侯爷的状态。这座尸山，不仅激起了武侯爷的愤怒，还激起了所有大雍的将士的愤怒。用生命保护的国土，保护的百姓，怎么能成为敌国人的盾牌。 眼里是泪水的人，不仅武侯爷。 山洞里面，卫玄的眼里，也是泪水。 战斗持续了多少时间，山洞里的人早就没办法去计算了，只知道，外面天空亮了，然后又暗了下去。整个防御圈，已经缩小一半。 外面，是层层叠叠的敌人尸体，中间夹杂着几个鹰卫的尸体。山洞，是个非常好的防守地势，是十足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 鹰卫，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鹰一一个人，到底杀了多少祁军，没有人数。可是，外面层层叠叠的尸体，都告诉旁人，这个人到底多厉害。只是，这样的他，还是倒下了。 不是因为被打败而倒下，而是，体力超负荷倒下的。 鹰一倒下，接下来是鹰二。 原本站在后方的狼卫，看到这样的场景，血性也被激发，他们不再害怕，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鹰卫没有将人杀死，那么他们也会像鹰卫那样。 以鹰字为称呼的鹰卫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容白站在最里面，整个山洞里，弥漫的都是血腥味。她很难受，可是，她还是笔直的站着。 卫玄哭了，无声无息的哭了。自从上战场，他还从没这样哭过。最前面的鹰卫，都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在战场上都是他过命的兄弟。 可是，这些人，在人海战术下，一个接着一个，再也站不起来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咱们，哪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的，世子爷，你这样，他们知道了也难受。”战斗还没蔓延到狼卫这边，冯大当家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泪流满面的卫玄，不禁笑了。 这个时候，也只能用这样的话来自我安慰了。谁都知道，就算换了外面所有的祁军，对于卫玄来说，也损失不起一个鹰卫。 明面上，他们只是鹰卫，可是，卫玄从来都当他们是兄弟的啊！ 第五百四十八章 脱力 “轮到我了。”冯老大回头，他前面一圈的鹰卫，已经倒下了。至此，卫玄身边所有的鹰卫，全部都倒下了。狼卫得实力还是跟将士出身的鹰卫差上一线，而且，他们面对的敌人，比鹰卫要多太多。越是到山腹里面，战线也就越长。 容白伸手，摸向自己的长刀，这次卫玄没有阻拦。 “虽然是敌人，但是，这个时候，本王是真的敬佩你们。”公子世半躺在山洞角落。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到现在，公子世都是最冷静的旁观者。他知道，卫玄手下的人的战力很强，可是，他不知道这些人强到这个程度。从昨夜开始，他的二皇兄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人。 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要是他能回到凉城，单凭这个战绩，二皇兄也没办法再觊觎皇位了。 容白没有回答。 她早就不在乎这个人了。没有战斗力，不能动，不能相信，可是他也没别的能力，除了一张嘴一双眼，公子世连双手都抬不起来。 如果这一战他们胜了，公子世带回去也好杀了也好，都可以再考虑。如果这一战输了，那考虑什么都是白搭。 防线不再缩小。 狼卫们知道，防线再缩小，战斗会更加艰难。所以，只要有人倒下，便会有人顶上去。 战争，就是这样。 容白看着不断倒下的人，无喜无悲。她应该是幸运了，上天给了她机会，让她感受过真正的生活。有一个男人，会对她好，会跟她誓约，会为了她，做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而自己，还能过好几年不用上战场的日子。 面前突然多了一把利刃，容白下意识的躲闪，然后，利刃的主人，就被卫玄的长刀劈成两半。带着温热的鲜血劈头盖脸的落在容白的身上，容白的目光变了。 长刀挥舞，这次她也加入了战斗。 几次下来，容白体力便有些支持不住了。怀孕之后，她的食量下降，更是长时间不训练战斗，战斗力锐减不少。而且，一夜下来，容白跟鹰卫狼卫一样，完全没休息过。 于是，曾经在末世战场上，凶兽最不敢招惹的非异能者，这次在祁军眼中，成了一个软柿子。战场上，什么样的敌人最好打？ 那当然是怀着孕的孕妇了。不管这女人能力多强，多吊炸天，怀着孕，还不是任人蹂躏。 祁国军中这么想的人一点也不少，然而，他们最后，不是死在卫玄的手中，就是死在容白的手中。 可是，饶是姐弟两个人那么厉害，在祁军的人海战术下，终于支撑不住了。先受不住的人，是卫玄。卫玄比容白强，体力也比容白好。可是，他一直在关照容白。一大半冲着容白去的祁军，都被卫玄拦了下来。 这样一来，他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在场中根本没人注意。 被围攻的卫玄，忽然朝后跌倒。踹倒他的祁国士兵手里的利刃顺着卫玄跌倒的方向，刺了过来。卫玄偏头，看向旁边的容白。 又是这样，他们又是这样死在一起。 闭上眼，卫玄等了两秒，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 “闭什么眼！看看前面死的鹰卫，你就算身上插的都是刀子，也得先报完仇再死。”容白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声。 可是，这句话，让卫玄有重新获得了力量。 长刀再次飞舞，鲜血顺着刀柄流下，手中越来越湿滑。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往脑子里钻，卫玄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 放眼望去，每一处，都透着血红。 所有人脑子，都混乱成一团，容白的也是。刀，凭着本能挥舞，身体，也凭着本能运作，胳膊，腿，甚至后背，都是伤口。 可是，就是这样，容白的肚子，还是被保护得好好的。似乎，保护自己的孩子，也是容白的本能。 想睡。 容白迷迷糊糊的想，然后猛地摇头，狠狠的咬了口舌尖。疼痛唤回了容白的神智，口中，满是血腥味。可是，容白不知道，这血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整个山洞，如今就是一个修罗场。 边战边退，然后，容白碰到了山壁。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迷蒙的目光望向山洞洞口那边，哪里，还有人影，洞口只有一丝丝的光亮。 好累。 容白这次，再没有力气将三四十斤的长刀挥舞起来。 偏头，卫玄就在自己身边，跟在他们身边的，还剩下十几个人，都是狼卫。鹰卫，早在他们参战之前，就全部倒下了。 “没办法带你们回去了。”容白气若游丝。 旁边的人，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长刀落到地上，容白身子滑落。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衡清的声音。 原来，死亡跟死亡还不一样呢。上一次，她死的时候，可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也许，这是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挂念的人，而末世，她唯一挂念的人，那个时候，是背在她的背后的。 “衡清。”容白张口，喊出最后两个字。 还想见衡清一次，想告诉衡清，自己有了她的孩子。想兑现离开衡清的时候说的那些承诺，好好走遍这个世界，去看这个世界，最美的花。 容白脑子已经混乱了，可是，她好像没有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外面并不冰冷。 上一辈子，死无全尸，容白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她觉得，死亡似乎也不那么冰冷呢。 容白闭上眼睛，她累了。 小白！ 是衡清的吼声。 别叫了，好累呢。容白心里这么说，却没能开口，思维消失，整个人淹没在黑暗中。 衡清抱着容白，全身都在颤抖。颤抖着手指，伸到容白的鼻尖，那里还有微弱的呼吸。周围的一切，衡清都感觉不到了，他眼里，只有无力躺在自己怀中的容白。 小白，小白，小白。 不断的呼唤着容白的名字，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衡清崩溃一般的将容白紧紧裹进怀里，声音哽咽，泪水却流不出来。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就失去容白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救下 看到尸山，谁都能看出这里到底发生了多么惨烈的战斗。而且，尸体还在不断从山上滚落下来。凑近了，众人才看到，尸山最上面，还有一些人。 背影很熟悉，正是先前就跟过来的常睿诚等人。 在尸山上战斗，没有经受过这样训练的祁军，怎么比得上常睿诚，更别说，常睿诚他们，偷袭多过正面战斗。唯一的劣势，便是人数太少了。 常睿诚只有一个斥候队，原本他们是可以不上的。但是，从祁军的动作来看，损失这么多人，也要攻上去，那山洞里面，一定是相当重要的人。 而被困在祁国境内，最重要的人还能有谁？ 常睿诚坚持的时间不长，因为，很快，卫侯爷的人就上了。祁国二皇子将人都拉到这个地方，得到消息的武侯爷，也跟着将大部分的人都拉到这个地方，可是，鏖战了一天一夜的祁军，跟战斗力完好的西北军怎么比，一个照面，就被西北军杀得溃不成军。 人数优势，这次颠了个个。 卫侯爷在队伍的最前面，冲杀的也最卖力。里面，是大雍最精锐的将士，可里面，也有卫侯爷唯一的孩子。能够接手家族的孩子，只有卫玄一个。 卫侯爷到底有多勇猛，西北可没有人不知道。 这样勇猛的卫侯爷，一步杀不知道多少人，一点点杀进山洞，然后，山洞里面，比山洞外面，更加让人压抑。死了多少人，接着微弱的光芒，卫侯爷根本察觉不出来。 可是，满地的残肢，溢满山洞的血腥味，却让这个在战场上混了半辈子的武将，从心底里震撼。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道身影，从呆愣的卫侯爷身边蹿过，面前好几个祁国人被一把长剑斩开。回过神的卫侯爷紧接着就听到了衡清的吼声。 小白！ 卫侯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边，已经被西北军清场了。而在西北军的包围圈中，衡清正抱着容白。手中的剑，跟容白的长刀交叠在一起。 大雍的文人，大多不会武功，就算不少文人身上有佩剑，也都是观赏之物。武侯爷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文人拿佩剑杀人。 而且，衡清好像杀的还挺顺手的。 衡清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远远的看到那几个人围攻容白的时候，他的心就乱了。腰间的佩剑什么时候拔出来，又什么时候染上鲜血，衡清全然不知道。 他眼里只有容白，只有倒在自己怀中的容白。 “小白，你别睡，我带你回家。”衡清的眼睛烫得好像要融化了。可是，容白没有回应他。 向来活蹦乱跳，向来扛着长刀耀武扬威的容白，这次真的躺在他的怀中，一点反应也没有。衡清手紧紧的，感觉整个人都乱了。 “还有气，你要是再抱下去，蠢女人就真的没气了。”卫玄看了一会，见衡清跟个傻子一样抱着容白不撒手，终于看不下去了。 衡清慌慌忙忙的起身，将容白往外面抱。 武侯爷也跟着冲到卫玄身边，伸手。卫玄这次没有傲娇，伸手抓住武侯的手，支撑起身子。 “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要你来救。”卫玄苦笑，声音很轻，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武侯爷一把把他扛到肩膀上。 “放我下来。” “你是老子的儿子，老子还不能扛你了？”武侯爷扛着卫玄，大步迈了出去。 这是西北监军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战斗。也是大雍取得的最大一场胜利。客观的来看，损失的只是鹰卫跟狼卫这两个人数最少的军队，可是，他们打掉的，是祁国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军队。 容白是在一片喧闹声中醒过来的。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肚子。很快，摸到熟悉的隆起，容白才慢慢的睁开眼。然后，她觉得自己做梦了。 “衡清。”容白声音嘶哑，身体酸痛。 坐在床边的衡清，瞬间就醒了过来。猛地伸手，抓住容白的手。容白偏头，正好对上一对乌黑的眼眶。 “小白。”衡清的声音，跟容白一的一样嘶哑。 “我怎么回来了。”容白左看看右看看，终于确认自己已经在西北大营里。看到衡清的时候，容白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周围的环境分明就是西北大营，那自己一定获救了。 “外面是什么声音？”外面的声音，吵得容白头疼。 “是葬礼。”衡清低着头，声音很是沙哑。“小白若是觉得躺累了，可以随为夫出去看看。” 容白还没有回答，衡清就站起身子，然后，从一边拖回来一个轮椅。 “你能站起来了？”容白的注意力不再轮椅上，而是在衡清的双腿上。她从来没有见过衡清站起来的模样，但是，他站起来，个头似乎还蛮高挑的。 衡清身材并不壮硕，轻薄的长衫披在他身上，居然有些飘逸感。 “小白一走半年，连为夫能站起来的事情都不知道。”衡清低笑着，然后伸手，将容白从床上抱下来。 容白的身体，还有些发软。身体状态本就不好，又疲劳过度，好几天都醒不过来，想要缓过来，不花一些时间可不行。 “飞鸾呢？”容白坐在轮椅上。 这轮椅做工显然比较粗糙，成型时间肯定不长。 “他还好。”衡清回道，推着容白往营帐外面走：“这轮椅，就是飞鸾给你做的。” 飞鸾的身体比容白好多了，倒下，只是因为战斗时间太长，脱力了而已。回到西北大营，好好休息一天半，就恢复精神了。 甚至还有精力，给容白做一个轮椅。 可是，容白的状态，确实差到了极点。长期的营养匮乏，肚子里还有个孩子，甚至最后一战，耗尽了她的体力和精神。 回来的路上，衡清几乎在跟死神抢夺容白。 “以后，不能这样吓唬为夫了。”衡清将容白推到门外，沉默了很久，开口。 他这次是真的被吓坏了。 这一次跟上一次不一样，没有亲眼看到容白那般模样，衡清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心碎到什么程度。那种，连心脏都无法跳动的感觉，衡清不想再尝试了。 第五百五十章 容白难得乖巧的应了下来。 她手轻轻放在肚子上。要是以前，容白肯定会用自己的身体很好，对方都是菜鸟这样的话来敷衍，可是，这次，容白是真的怕了。 “衡清，我以后上不了战场了。”容白抬头，逆着光看着衡清。 衡清一愣，他不知道，为什么容白会说这样的话。 看到衡清呆愣的模样，容白露出笑容。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评价自己。她出生在末世，成长在末世，战斗，已经成为自己的本能。 可是，现在，她终于要抛下自己的本能了。 “衡清，我们去看一看鹰卫和狼卫吧。”容白望着衡清，忽然说道。 末世，是没有葬礼的。死在战场上的人，尸体，肯定会被凶兽糟蹋得所剩无几。剩下的一点残肢体，也会在异能者的异能下，化作虚无。 所以，容白从未参加过这样的葬礼。 衡清，打开门，门外，是长长的灵队。容白和卫玄，带着几千人的队伍离开西北大营，但是，回来的人，只有最后武侯爷救下来的几十人。剩下的，只有这一个个棺材。 这还只是，后来救援的人找到的人，更多人的尸体，早就找不到了。 容白坐在大门口，看着棺材一个接着一个从自己的眼前经过。泪水缓缓落下。 “本来，西北将士不会有这样的葬礼的。”衡清走到容白的身侧，弯腰，握住容白的手：“可是，狼卫不是西北的将士，他们是因为我们，才一直留在这里的，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他们安葬。” “嗯。”容白泪眼汪汪。 她看到，拉着棺材的板车，前面有一个小小的木牌，是一个牌位。这牌位上，写了两个字，冯猎。 那是冯老大的名字。 “谢谢。”容白带着哭腔。 衡清握着容白的手紧了紧，他不想让容白哭，可是，相比让她一直憋在心里，还不如哭出来。 “祠堂在大营后面，小白，咱们去送他们最后一程吧。”衡清低头开口。 容白直点头。 狼卫和鹰卫的葬礼不算隆重，可也看得出，卫侯爷跟衡清为了这次葬礼，是真的费了心思。大营驻扎的地方，是靠近山的平原，而祠堂选的地方，则依山傍水。 将士们的尸骨，早就火化。西北边境可没有什么死后留全尸的说法，战场上的尸体，如果不火化，天知道西北这边到底会出多少次瘟疫。 祠堂后面，有一座小山。 外面附着的土还是新的，那里，是所有鹰卫跟狼卫的埋骨之处。 让旁人悼念的，是在棺材前面的一个个牌位。整整齐齐的摆在小山前面的祠堂里。容白靠在衡清身上，这种场合，她一点都不想坐在轮椅上。 容白没有去祠堂后面，祠堂后面的焚烧还没有结束，容白的身子不适合去那边。 她在祠堂前面，看了很久。和鹰卫狼卫们相处时间不短，甚至，他们中的许多人，容白还能叫上名字，还说过几句话，甚至还有的人，容白至今还记得他们长得什么模样。 “衡清，你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容白忽然说道。 衡清一愣。 从容白醒来开始，两个人都没谈到孩子。可是两个人都知道，自己是多么期待这个孩子。之前容白一直不说孩子的事情，可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到孩子？ 容白没有等衡清的回应，自顾自的开口：“最后被围困的时候，飞鸾，是鹰卫的主将，可，我也是狼卫的主将。” 容白的目光，呆呆的落在那排列整齐的牌位上：“每次，飞鸾都参战，可我没次都不用参战。”容白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他们都很照顾孩子呢。” 无论鹰卫还是狼卫，都是糙汉子。哪怕鹰卫中少有的几个女子，也称不上是妹子。顶多，是真汉子和女汉子的区别。可是，就是这些糙汉子，都有一颗温柔的心。 他们，每一个人，都跟期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期待容白的孩子。像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保护容白的孩子。所以，容白想，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应该忘记他们。 “取个跟他们有关的名字吧。”容白扭头，期待的看着衡清。 “顾西。”衡清想了想，然后低头，看着容白：“小白，这个孩子，叫顾西。等他长大，让他时时来西北，看看这些救了他的命的人。” 顾西。 容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顾西，很好听。” 衡清伸手，揽住容白的肩膀，再看向这些牌位的时候，目光和善多了。夫妻两个人，便这样看着祭司的祠堂，等待葬礼开始。 葬礼的主持者，正是武侯爷，他是西北军的灵魂，是西北百姓心里，最值得尊敬的人。这样的人，来主持葬礼，横死在战场上的，无论百姓，还是将士，都是满意的。 祭文很长，里面有很多生僻字。 容白听着就很费劲，可是，整个京城文化水平最低的武侯爷，却一个字不错的将这些祭文背了下来。拗口的祭文，终于停了下来，容白逆着光，看到武侯爷脸上的水光。 一个戎马半生，平时总叫嚣着流血不流泪的元帅，在这样的葬礼上，终于哭了。没有声音，却有感染力。 容白含着泪，扭头，周围来吊唁的人，都噙着泪。 这里面，有多少大雍的将士，有多少大雍百姓，也没有人清楚。来的人，有的，有亲人，埋在祠堂后面，有的，只是来看看战友的。 容白逆着光，看到这一幕，咬着牙不肯松口。 火焰，舔上白色的布条，黄色的草纸，缓缓落在通红的火焰上。这样烈日炎炎的日子，这样的火焰，带来的是滚滚的热浪。可是，无论百姓，还是将士，没有一个人躲避。 还没到秋季，可是，整个西北军营，确是一片肃杀的景象。 容白握着拳，沉默的看着火焰从燃烧到熄灭，最后归于一片灰烬。 “我想结束这场战争，我想让所有人都安安稳稳的生活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能创造一个温婉那样的世界？”容白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 第五百五十一章 都是计策 容白的悲伤一点也不难以理解。半年的相处无论鹰卫还是狼卫，都是她最好的伙伴。跟末世的伙伴不一样，这些人，淳朴又可信，根本不用担心他们背后捅刀子。 可是，他们都没能从那边回来，那条路，被人炸了。原本的路，是以条细长的山道，可是，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断崖。 就在那个断崖，他们遇到了祁国二皇子的第一次伏击。 “好。”衡清点头。 炸了断崖的祁国二皇子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不管有没有火药，祁军都输了。按理说，这锅林涛和陈辉祖是不需要背的。可是，祁国二皇子跟公子世可不是一样的人。 好处，肯定是二皇子的，那锅，自然是两个人背。 带着一帮属下，公子冶将这两个人一并带着，到了凉城。刚到凉城，公子冶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没有到过前线的人，都对祁国二皇子最后一段时间的决策产生怀疑。没办法，谁见过边境元帅，总是咬着一个人不放口的。 反正，凉城的高管，都觉得，这次惨败，明显是公子冶因私废公导致的。 公子冶有苦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林崇和陈辉祖被关押在凉城的天牢中，祁国的君主，怎么都想不明白，都被大雍的人坑成这个样子，自家儿子为什么还要把这两个人囫囵带回来。 要是他，早就把这两个大雍的人剁成肉酱了。 实际上，公子冶对大雍的人一点好感也没有，郑尚书，已经被他剁成肉酱喂狗了。可是，林涛和陈辉祖，他想剁成肉酱也舍不得啊。 火药的威力，公子冶见识过了。不然，鹰卫和狼卫，怎么可能在他的手中，死伤惨重。 天牢中，林涛跟陈辉祖关在一起。他们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境地。实际上，他们原先的计划，是跟着公子世去凉城，在凉城干件大事。虽然，现在，他们也到了凉城，但是，他们目前的状况，想要做大事，不容易了。 “还好，知道正确配比的人，都死了。”青年坐在天牢角落，身上都是鲜血。 公子冶被大雍人打成这个样子，林涛跟陈辉祖的日子都不好过。虽然，公子冶没有直接杀了两个人，可死罪免了，活罪可不少。 “可惜，我们想做的事情，没做完。”林涛声音也不高。 阴暗的牢房里，两个人面对面，忽然苦笑出声。 “你家里可有什么人？”牢房很安静，两个人都被铁链锁住手脚，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外面也没有声音，显然，看守牢房的人，早就玩忽职守了。 “没有人了。”陈辉祖声音很沉重：“四年前就已经死光了。那个时候，我的孩子，才八个月，躺在娘子怀里，血淋淋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心疼。” “难怪，你愿意做这件有来无回的事情。”林涛长叹一声。 “想了四年，有能报仇的机会，为什么不报仇。”陈辉祖声音沙哑，语气坚定而愉悦。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到我们想做的事情。”林涛靠在墙边。 “只要，火药还有吸引力。”陈辉祖回道。 “你原来叫什么？”林涛望着一片漆黑的方向。 “云横。” 林崇想起那个在白鹭书院的云闲。这个叫云横的人，正是云闲推荐过来的，可他真的不知道，这人也有跟自己相似的经历。 火药有没有吸引力？ 那当然有吸引力了，公子冶这一败可以说，社会地位直接到低谷。为了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公子冶只能将火药贡献出来。 于是，原本都快上法场的林涛和陈辉祖、不，云横只能再次成为阶下囚。 祁国的君主，约莫五十岁。两鬓头发花白，身体不算好，甚至连脸色都苍白得跟白娟一样。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人前段时间，刚死了大儿子，三儿子也被抓走了，现在，二儿子又是这个状况，要是自己是这人，早就气死了。 没气死的祁国郡主，静静的看着林涛。 “同样是火药，雍国的火药，就是比大祁的要厉害，这是为什么？”姜还是老的辣，公子世和公子冶都忽略的问题，在祁皇这边，却一下子被看穿了。 林涛知道，自己瞒不住祁皇。 之前的两次，两个人都做了小动作。第一次，在公子世的手中，两个人故意忽视了爆炸条件，一边是为了让大雍的损失小一点，另一方面，也想告诉西北军，祁国也有火药了。 可是，林涛不确定，他的这一点点的提示，西北军有没有收到。 林涛没有回答祁皇，祁皇也不生气，走到云横的面前：“这个陈、陈辉祖是吧，你知道原因么？” 祁皇的声音很轻，可是，在云横的耳中，跟摇篮曲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睡觉。云横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睡觉。 悄悄的咬了一口舌尖，才找回神智。 林涛一直默默观察祁皇，他终于知道，公子世的能力从哪边来的了。原来，祁皇，也有控制人心的能力。 不过，祁皇显然小看了陈辉祖，因为这个人的目光在混乱一瞬间之后，又重新恢复了清明。 “看来，你们知道祁国皇族的能力了。”祁皇直起腰。 跟在祁皇身边的公子冶，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能，这两个人如果一直知道祁国皇族的能力，怎么可能这么听话的到这里？ “知道。”这个时候，林涛已经不打算骗人了。 “所以，你就是个蠢货。”祁皇扭头，恶狠狠的看着公子冶：“被利用了，还帮他们数钱？寡人怎么生了你这个蠢货！” 可是，祁皇也只能骂骂公子冶。 公子世已经陷在雍国，公子冶，现在是大祁唯一的继承人。 公子冶一个身高八尺的魁梧汉子，在祁皇的骂声中，只能像个鹌鹑一样缩着头。他现在可不敢再挑衅自家父皇。 骂完儿子，祁皇目光又落在两个人身上。 林涛没闭着眼，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表情，看得祁皇牙痒痒的，却也拿他们没辙。 “父皇，要不要杀了他们。”公子冶现在恨透了这两个人，要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被耍？ 祁皇淡淡的看了公子冶一眼，没说话，甩袖子出门。 第五百五十二章 体检 “林大人。”等人都走了以后，云横才敢说话。 “祁皇果然不好对付。”林涛叹了口气：“云横，我们恐怕真的要叛国了。” 云横听不出来林涛的意思，不过，看他凝重的表情，应该两个人面前的困难都跟他们原本想的不一样。实际上，他们面临的困难的确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当初指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很大的一个因素就是，就是催眠这个能力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这个东西，显然要有一定的天赋。或者，对某种知识有相当高的理解。 为了对抗公子世，他们两个在出发之前，都进行了抵抗催眠的训练，同时也学了一部分催眠手法。可是，无论林涛还是云横，在这一方面，都完全没有天赋。 所以，众人一致认为，祁国，只有公子世一个人，或者还有公子世最亲近的人会有这项能力。可是，刚刚祁皇说了什么，这个能力，是祁国皇族的能力，也就是说，整个皇族，每个人，都有这项能力。 这就很可怕了。 “暗示吧。”云横看着林涛，忽然开口。 暗示，是他们针对公子世的办法。这也是他们最后的办法，在自己脑海里种下一个字或者一个词，只要这个字或者词出现，身体有本能的反应，会断开催眠。 这个办法，有点类似于条件反射训练。 两个人，剩下的时间，都在训练自己的条件反射。 公子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祁皇也不知道。父子两个，在研究怎么撬开林涛的嘴。催眠，这种控制人的手法，祁国皇族用的次数太多了，而且，很少听说能摆脱这种控制的人。 要不是林涛和陈辉祖的反应就在自己面前，祁皇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父皇，催眠已经没有用了。”公子冶看到祁皇准备的东西，就知道，自己的父皇，还是将宝押在催眠这个方法上。 实际上，催眠这种能力，祁国皇族，已经用了太多太多次，从内心深处，他们就相信这种能力能够带来他们想要的东西。 祁皇抬头，看了一眼公子冶：“用这个。” 公子冶低头，看着祁皇递给他的东西，那是一个摆锤。这是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接触过的东西。实际上，他们能够催眠他人的能力，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从小学习的。 伴随祁国皇子成长的东西，就是眼前这个摆锤。 声音，可以催眠别人，目光可以催眠别人。可是，用惯了声音和目光的公子冶，忘记了他们刚开始学习这项能力的时候，用的就是眼前这个摆锤。 “你知道怎么用，希望你不会让寡人再失望了。”祁皇将东西教给公子冶，便闭上眼睛，不在开口。 公子冶知道，这是他翻身的机会。他得用自己的能力，让别人知道，他还是能被寄予期望的大祁皇子，大祁的储君。 没有了皇长子，他就是储君。 林涛在从法场上下来的第三天，被换了个地方关押。那个地方有点奇怪，一个屋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会晃。或者说，整个屋子，都在晃悠。 这样，时间长了，林涛就有些站不住。扭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云横。 青年身上有伤，可身体也没有能支撑的地方，面前，全是摆锤，时间长了，青年的目光陷入混沌。林涛也只看到了这些，他的目光也渐渐涣散开来。 西北军的葬礼，经历了整整一天，葬礼结束之后，大雍的西北防线，往前推进了好长一段。祁国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守护这个地方，所以，这块地方，除非祁国再次发动战争，否则，就是大雍的国土。 容白也踏上回京的路。 她没有任何理由留在西北了，卫玄身负重伤，直接被武侯打包送上容白的马车，卫侯爷自己则驻扎在边境，做回了自己的元帅。 容白肚子里还有卫侯爷的外孙，就算想留下来，也挨不过衡清和卫玄的目光。 路上的时光，是衡清这一年过得最舒心的时光。容白在他的身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原本提在喉间的心，现在乖乖的在胸腔里跳动。 容白所在衡清的怀里睡觉，难得的乖巧，让衡清有些享受。 从战场回来，容白就直接进入正常孕妇的状态，没办法，最关键的时候，她的生存状态很差，孩子还能稳稳的待在她肚子里，只能说，这孩子命大。 现在，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孩子就开始作天作地了。 车队，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到京城的时候，容白的肚子已经跟吹了气球一样。 回到书院，全知达人无音就给容白做了一次体检。不是这个时代单纯的望闻问切，而是一连串高科技的体检。最后拿着体检单，递给了衡清。 体检单，是书院新制的纸张，滑溜溜的纸张，不大吸墨，上面的数据，是无音用碳条写的。 “无音姑娘，嘉看不懂这个。”衡清拿着纸张，只看了一眼就懵逼了。 纸张上，是文字。可是，这文字不是衡清知道的任何一种文字。按照衡清的博学，大雍的文字也好，祁国的文字也罢，就是南国的文字，衡清都能看懂一二，可是，这纸上的，他是真的一点都看不懂。 无音低头，有些尴尬。 她很久没有写过报告单了。这样写报告单，是她的习惯，可是，显然，这个习惯，是星际人民养成的，这个落后的时代，根本没人能看得懂。 尴尬的无音，尴尬的给衡清分析自己的报告单。 容白的身体不好，这个所有人都知道。别说，她现在怀着孩子，就是没坏孩子的时候，蜀州城的那个老大夫也看出容白身体的异样。 有些人，看着强壮，从不生病，实际上，身体已经被掏空了。容白就是这样的人，她的身体，在还没穿越过来就已经被掏空了。 容白是灵魂穿越过来的，原主从小备受虐待，身体遍体鳞伤，体质本来就差。而容白也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的人，末世的医疗水平，甩这个时代十几条街。 就算身体烂烂的，只要你有钱，就有人会治疗你，无毒无副作用。 第五百五十三章 生产 所以，让容白去养生，怎么可能？ 身体虚，是没有足够的锻炼，那就锻炼好了。体质虚弱，就多吃些肉。一具早就崩溃的身体，容白能用到现在，也不得不说，她运气很好。 “这是以前一位大夫给我的东西。”容白还躺在床上睡觉，衡清很担忧的望着床的方向，然后将一直带在身边的药方拿了出来。 这是他在蜀州城拿到的药方，是姓杜的大夫开给他的。虽说杜大夫的孙女差点坑死夫妻两个人，可是，这老大夫的心，却是个好的。 “药方？”无音好奇。 说真的，无音对这个时代的药剂真的很好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混在一块，炖的一锅闻着就想吐的玩意，真有救命的功效。 接过药方，无音便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前段时间，容白不在京城的时候，衡清除了正常上朝之外，一直在收集东西不就是药方上的东西么。正巧，这些东西，工坊现在还有一整份。 无音扭头就去煎药了。 无音走了，衡清就能进屋了。容白的肚子高高的隆起，里面的孩子，也有八个多月了。衡清走到容白旁边，伸手，落在衡清的肚子上。 不知道什么，从容白的肚皮上鼓起，正好落在衡清的掌心。衡清愣了，然后对上容白微微眯着的眼睛。 “他动了。”容白开口。 “小白，你醒了。”衡清顺势坐在床边，手没有移开。 “他早就会动了，可是每次，你出现他就不动，这次是他第一次跟你打招呼哦。”容白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那为夫应该怎么做。”衡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容白。 眼前的小白，跟以前那冷冷的模样完全不同。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子温馨，看得衡清全身都暖洋洋的。 容白囧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实际上，容白认识的孩子，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育儿中心出生的。父母，确定要孩子了，就去育儿中心做个手术，孩子的整个发育过程，都在育儿中心完成。 孩子出生后，有异能，会被父母领回家，没有异能，就跟容白他们一样生活。 可是，容白知道，自己不是在育儿中心出声的，小衡也不是，不然，自己的妈妈怎么会难产而死。 “顾西，我是你的父亲。”衡清僵了半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接下来，别的话怎么都憋不出来了。 这个时代哪有男人会摸着怀着孕的娘子肚子，傻兮兮的跟肚子的里的孩子说话的？但是，衡清很享受这种感觉，甚至，他还得到了孩子的回应。 因为，原本平息的胎动，又开始了。 小小的凸起，一下一下的出现在衡清的手心，痒痒的，却能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夫妻两个人，玩孩子玩得不亦乐乎，隔壁无音正在分析药草汤的成分，得出的结论是，容白还是不能喝。虽然这种药物，比起无音能用的药物更温和一些，可是，对孩子的杀伤力还是足够的，容白都快生了，这个时候，要是灌下去一碗，也对孩子发育不好。 所以，当天晚上，无音将衡清最后一点奢望也断绝了。 “你们这个时代，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容白不一样，她要是按照你们这样的生产方式，就是去鬼门关。” 听到这句话，衡清整个人都懵了。 “她的身体到了这个程度了？” “恩。”无音点头。“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以前没给她检查过，所以一直不知道。” 书院里，身体最健康的成年人，除了容白找不到第二个。没生过病，受伤也很快能治好，甚至战斗力连野兽都追不上，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这次全面检测，根本看不出，这人身体中这么多的暗伤。 这些暗伤，不发作的时候，你好我也好，发作的时候，是要命的。自然分娩，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容白能忍住那疼痛，可是，她的身体不一定能耐得住。 “能保住命的办法你应该有吧。”衡清开口。 如果真没有办法，无音肯定不会在生产前说的。容白现在这个状态，调养没有用，也不能将孩子流了，能做的，只能让容白生出来。 只要有一线希望，衡清就想试试。 “有啊。”无音笑嘻嘻的回道。 既然有办法，衡清就放心了。他的腿，无音都有办法治好，救容白一定能做到。 所以，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容白的生活，全部听从无音的。 无音的办法，是个很古老的办法。无论末世还是星际时代，女人怀孕生孩子，早就不是主流生育方式了。两个时代的人很少有面临这种问题的。所以，这个古老的剖腹产，无音只有理论知识，还从来都没有上手过。 手术的日子，是个天气极好的日子。 衡清在手术室外面急得只转悠，温婉牵着温涯，倒是心情不错。 “温娘子。”衡清抬头。明明天气不热，可衡清脑门上都是汗珠。 “你终于也在这里转悠了。”温婉很开心。容白在这个地方，转悠了一次，现在衡清转悠回来了。其实，相比较顺产，剖腹产更适合容白。 不说别的，这个时代顺产难产死多少人，反正温婉数不过来。剖腹产，在温婉那个时代，是很受欢迎的生产方式，毕竟，这生产方式，很不容易出大事。 “你真的不介意，里面是百里笙？”温婉忽然想起什么，笑着问道。 临江集团工坊的手术室，建立时间不长。能上手做手术的人太少了，无音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百里笙。无音因为自己的身体限制，大手术没办法做，所以，这次容白生孩子，还得百里笙上手。 衡清脸色不好看。 “小白生孩子，可嘉不能进去。”衡清抬头，望着二层的楼房。容白就在二楼的手术室中。 温婉有点纠结。原以为衡清脸色不好看，是因为有别的男人看到容白的身体，则个时代，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简直有毒。 可是，他居然想要看老婆生孩子！别说，这年头，女人生孩子的地方是个不吉利的地方，男人不能去。就算在温婉那个时代，愿意进产房的男人，也着实没两个。 第五百五十四章 相约百年 “你真跟我见过的其他男人不一样。”温婉上下打量着衡清。 容白生孩子，麻醉药自然没有用。不过，用百里笙家传的针灸法麻醉，效果不仅比现在弄到的麻醉药还好，甚至还没有副作用。 容白不疼，清醒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从肚子里拿出来。 “这个世界，真奇妙。”搁在末世，容白怎么也行不到，在自己身上扎几针，破开肚子的痛苦就没有了。不过，她倒是知道，人体有好几个地方，一拳过去，能把人打得痛到打颤。 “如果我是你，我会安安静静的闭嘴。”无音带着口罩，声音闷闷的。 百里笙不是没有跟生物接生过，但是，接生的，都不是人啊。原本剖腹产的训练，都是无音教导下完成的，百里笙给兔子，给猪甚至给牛都做过剖腹产，人确实第一次。而且，这个人，还是一直以来的好友容白。 “手别颤，按照我之前跟你说的做。”无音远远的看着。 她脑子里都是理论知识，至于上手，无音就怂了。身体太过虚弱，所以，手总跟不上脑子的运转，时间长了，手越来越笨，现在的她，只能将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分享给别人。 屋外的的衡清，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手术需要这么长时间。忽然，一阵啼哭声传出。衡清浑身一震，抬头，声音的确是从手术室那边传来的。 没一会，跟着进手术室的稳婆，抱着一个包裹快步走了出来。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生了个小公子。”稳婆全程小脸，开开心心的将小不点送到衡清身边。 只是，衡清没伸手。 他全身都在颤抖，手心里的汗水，全腻在一起了。现在的他，别说伸手抱孩子了，就是动一下，都不知道怎么动。 一边的温婉，一看这场景，忍不住直接把孩子抱了过来。虽然跟唐瑜再婚了，可是，他们俩要孩子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这个时候，看到别人的孩子，温婉别提多来劲了。 “小白怎么样了？”终于找回神智的衡清，开了口。 小不点在温婉的手中，很快乖巧起来。可是，衡清没分给他一眼，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容白。无音说过，剖腹产跟正常生产不一样，正常生产，危险在孩子出生之前，可是，容白这次，孩子出生之后，才最关键。 稳婆哪里知道容白怎么样，这个时代，生孩子，难道不是生个儿子就行了，至于里面的女人，能活着就活着，活不了的也不是少见。 可眼前的大人，好像对孩子不大在意。说好的红包，什么时候能给她啊！ 在无音的指导下，百里笙把剖开的肚子，一层一层的缝合起来。这个他做的挺顺手的。自从来书院，他就开始接触外科手术，已经做了不少次外科手术了。 这次，难是难了一点，可他好歹也是药王谷的少主，这点东西，怎么能难倒他？ 手术很顺利，容白手术后，只昏睡了一天，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干净的房间里了。枕头边，躺着一个小包裹，里面的孩子，睡得正香。 容白偏着头。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一点点大的孩子。 衡清趴在床边，一只手握着容白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包裹上。试了试身体，发现自己全身都没有力气。就算无音用了血液循环装置，可是一次开膛破肚，还是让容白损失了不少血。 “醒了？哪里难受？”容白一动，衡清就醒了。 一抬头，就被容白看到他乌青的眼眶，他这眼眶，显然不是被打的。 “没。”容白摇摇头。 衡清没有见过这种开膛破肚救人的手段，可是，容白见过啊。不就是破开肚子拿出个孩子么，末世一些手术，拿出来一点肝一颗肾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情。 衡清放了点心，转身往屋子外面走去。没一会端了点吃的过来，吃的东西，是温婉准备的。上一辈子，疯狂想要孩子的温婉，可是什么都学过。 剖腹产以后，吃什么，用什么，温婉可是清清楚楚。 夫妻两个人，解决完吃饭问题，就开始研究孩子了。容白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孩子，衡清也没想过，自己这么早就能有孩子。 大概怀着的时候，生活条件太差，孩子小小的一只，还很瘦。可是，软绵绵的样子，无论容白还是衡清，都忍不住想要宠爱他。 “小白，我将孩子的事情，告诉了族里。”衡清看着孩子，开口。 衡清说的族里，就是那个特别跟容白不对付的族里。 容白从成婚开始，就没有去过宗祠，也没有被李家人好好正视过。原本以为在那次衡清放弃家族之后，不会跟这个家族扯上关系，可这次，衡清还是通知家族了。 “为什么？”容白奇怪。 孩子是他们的，生孩子也是他们的，为什么要告诉家族里？而且，那时候，衡清已经放弃跟家族的关系了。 容白是个不会回头的人，她要是真放弃了一个人或者一个存在，那是绝对不会再跟那些人扯上关系的。可衡清不是，这个时代，终究是一个封建的时代，数典忘祖终究不合时宜。 衡清不愿意，让这个孩子成为一个连家族都没有的孩子，所以，他只能向家族妥协，这样，这个孩子，至少能在家谱中有一席之地。 “我想，你我百年之后，能够葬在一起。”衡清低头，额头抵着容白的额头。 百年之后，还要在一起。容白歪着头，好像是一件挺久远的事情。越是先进时代的人，越对身体不感冒。毕竟，等死后，身体就会成为有机物，人的尸体，跟落叶，也没多大区别，终究会腐烂，成为土壤的一部分。 “这个我不在意的。”容白开口：“活着的时候尽兴就行了。” 衡清眯着眼：“小白，我们可是要长久在一起的，百年之后，自然也要葬在一起，你是嫌弃为夫，还是不愿意与为夫长长久久？” 衡清声音带着一点点怨念，听得容白整个眉毛都皱在一起。原来的君子端方的模样去哪了，怎么越来越会撒娇啦！ 第五百五十五章 林氏提醒 小顾西满月的时候，临江的李家终于来人的。来的人，衡清还不怎么待见，当初讨伐容白的时候，最咄咄逼人的就是他。 顾西的满月酒，是在书院办的。作为书院最小的一个孩子，顾西可以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光孩子们送的礼物，就堆了半个屋子，全是玩具。 永夜，也赏了不少东西。陛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全部都是最好最贵的东西。 李家的人，送的东西也不便宜。一块玉佩，一块翡翠。 玉佩，是上等的羊脂玉，半个巴掌大小。翡翠，更是通体晶莹水色极好。容白不懂这个，衡清却懂一些。而懂的这一些，让衡清眉头皱的紧紧的。 李家，并没有跟临江集团结盟，也没有在通州，做出什么大生意。按照衡清对李家的了解，他们是送不起这样贵重的东西的。 送不起的东西，送了出来，而且，看那位族老的出手，显然，这种东西，在如今的李家，已经是能送的出来的东西了。 晚上，容白抱着孩子回了住处，衡清没有离开，将那位族老带回了书房。他想知道，李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族老爷爷。”衡清唤了一声。 族老眯着眼睛，喜笑颜开：“侄儿，你不用这般多礼。” “族中尚好？”衡清问道。 “挺好的，挺好的。”族老连声回道。 不知怎么的，以前在衡清面前能做到颐指气使的族老，现在却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有些把握不住了。 接下来的问题，衡清问不出来了。因为，无论他怎么问，那族老总不肯告诉他，李家到底怎么做到忽然有钱的。衡清无奈，只能将族老放了回去。 回去之后，衡清怎么也睡不着。 顾西自然是要上族谱的，可是，李家现在什么情况，衡清一无所知。 第二天一早，衡清家，又有客人到访。来的人，衡清也认识，看到这人，衡清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衡清的大嫂，前青梅林佳沁。 见到衡清要关门，林佳沁一下抵住门，甚至连手里的孩子，都没办法抱住。衡清不是不想强行关门，可是，那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又软了心肠。 自己有了孩子，便见不得孩子可怜兮兮了。 其实，林佳沁的孩子一点也不可怜，无论大人孩子，都穿着极好的衣料，身上的坠饰，也都是上品中的上品。 “你来做什么，我可记得，你答应过小白，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衡清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林佳沁。 林佳沁抱着怀里的孩子，孩子两三岁的模样，看着就挺机灵的。 “我是来劝你，别让你的孩子入族谱的。”林佳沁抬了抬眸子。 她怀里的孩子，扎着两个小小的包包头，显然是个小姑娘。女孩子，是上不了李家的族谱的。 “你是个女孩，上不了族谱，可我的顾西，是能上族谱的。”衡清淡淡的回道。上不上族谱，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当初挂在李夫人的名下，也算得上长房嫡子了，孩子自然是能上族谱的。 衡清这话，挺得罪人的，虽然，他跟林佳沁有仇，该得罪的早就得罪光了。 林佳沁猛地站起身子，紧紧的盯着衡清：“你这生了孩子之后的模样，真叫人失望。”顿了顿，见衡清还没有反应，林佳沁的身影里，便带着嘲讽：“李嘉，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怎么，见到六族老这么长时间，你都没发现不对劲？” 林佳沁说到这里，衡清终于慎重了。 是的，李家确实不对劲！ “我劝你，孩子别入族谱。当个没有家族的野种，也比死了强。”看着衡清脑门上鼓起的血管，林佳沁的心里，满是快意。 让你说我闺女不好！ “我的顾西，不是野种。”衡清眸子里全是火。 “不想让孩子的身份出问题，你还是抽些时间，好好查查李家的事情。别一天到晚，就想着娶公主了。”丢下这句话，林佳沁抱着孩子就出门了。 衡清能感觉出来，离开的这个林佳沁跟自己认识的林佳沁很不一样。衡清记忆中的林佳沁，是个莬丝草，只能依存别人活下来，可是，现在的这个，怎么说呢，现在的她，有点像温婉。 林佳沁，像温婉？她当然像温婉，因为，出了门的林佳沁，直奔温婉而去。 容白得佳跟温婉的家，就只有一个月亮门的距离。林佳沁抱着孩子，直接进了温婉的小院子，然后一屁股坐在温婉对面。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不提醒他，居然看不上我的湘儿，好像整个天下，就他一个人生儿子一样。”林佳沁对温婉，有无数的话想说。 “你管他做什么，反正，你又不想嫁给他了。”温婉笑着给林佳沁倒了碗茶。 林佳沁，是临江集团第一个合作对象，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谁都想不到，原本那个莬丝草一般的林佳沁，居然是临江集团在通州的掌舵人。 “你给他提个醒，他要是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不是李嘉了。”温婉笑着回道。 “这种事情，你要是直接跟他说，他还能不上心？”林佳沁愤然。 “好歹，咱们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总有一天，得再见面的吧。”温婉端着茶杯，笑着回道：“最近两天，正在核对通州的账本，你要不要一起？” 林佳沁一口茶喷了出来，自己这是送上门做苦力的吧。 另一边，衡清越想越不安。昨天，他就觉得家族有些不对劲，没来由，怎么会一下富裕起来？而且，送东西的时候，那状态，明显能看出来，出手大方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可是，李家到底哪来的这么多钱。 想不明的衡清，找来了林小四。林小四，是温婉的助手，对整个大雍商业了解得也最清楚。一听到李家，林小四的眉头，就皱得死紧。 衡清不知道李家的实际情况，可是林小四知道啊。而且，他对李家的印象不好，一点都不好。 第五百五十六章 愤怒 林小四去年大半年的时间，都在祁国，可是，他打交道打得最多的，却是李家的商队。 在大雍跟祁国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李家却不断的给祁国输送战备物资，为的，就是祁国出产的各种奢侈品。这种方法很赚钱，而且，赚的十分容易。 只是，这种容易，苦了大雍的百姓。 要不是对衡清知根知底，就奔着衡清的姓氏，林小四也不想跟这个人多交流一个字。 一片安静中，衡清听完了林小四的分析，脑子一片混乱。通州的李家，跟衢州的顾家一样，都是传承百年的书香世家，可是，就是这样传承百年的世家，最后走的路，却相差无几。一个，丧失了人的本性，一个丧失了作为大雍子民的荣耀。 等到林小四说完离开。衡清都缓不过神来，他全身都在颤抖，一边国一边家，让人怎么去选择。 李家的族老，根本没想到，只一天的时间，家族做的事情，衡清都知道了。所以，再次出现在衡清面前，族老想的，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临江到京城，可以说得上千里迢迢了。为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族老不可能亲自跑这么远。毕竟，衡清若是想要孩子入族谱，就算族老不来，衡清也得巴巴的把孩子带回去。 经过一天的思考，衡清已经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族老了。族老来的目的，还没有表现出来，可是，衡清想知道。 比起几年前，现在的族老，对衡清的态度就好很多了，至少，他没有直接横眉冷对。 “衡清啊。”衡清面无表情，族老也有些尴尬。 “族老爷爷若是有事，直接说便是。”跟自己的族人，衡清一点也不想虚与委蛇。 族老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松懈了许多。没办法，他来这里，说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好事。衡清自幼到大，都是李家的骄傲，族中的人，也都知道衡清的性情。一个正直到这种程度的孩子，能不能认同他们为家族做的事情？ 族老搓着手，组织着语言。 他没注意到衡清，如果注意到，一定能看出，衡清原本就冷淡的目光，现在已经能渗出冰碴子了。需要在自己面前犹疑而不能直接说出来的话，能是什么好话？ 衡清，对自己的家族，终于失望到了极点。 “族老爷爷，您觉得，先有国还是先有家？”衡清没等族老开口，自顾自的问道。 听到这话的族老全身一震，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胡子下面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等到抬头，才猛地发现，衡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之前，还能自我欺骗的感觉良好，那这时候，就算脑子有问题，也能知道自己来的目的，早就被衡清知道了。 “家族......”族老只觉得喉咙堵得厉害。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可是，接下来说什么，族老是真的懵了。 “家族？”衡清笑着反问。 明明自己是眼前青年的长辈，可是，族老还是忍不住后退几步。明明对方看着没有生气，可族老总觉得，全身不舒服。 “衡清，你好歹也是李家的人！”族老忍不住大声。 抹下面子来找衡清，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实际上，再找衡清之前，他们找了林佳沁。明明林佳沁跟衡清早就闹翻了，可是，那个女人，却凭借衡清他们的关系，硬生生变成了李家掌控不了的人。 衡清被这句话震得咳嗽了一声，默默咽下口中的腥甜。他是李家的人，可是，李家给了他什么，抛弃，无视，为难。如今，做了这样的事情，想起自己是李家的了？ 衡清觉得，自己有点像当初的那个刑部尚书。被家族硬生生拖死的刑部尚书。 “衡清，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家族覆灭么？”族老颤着声。 衡清冷笑：“你们要做什么？” 失望到了极点，也就只剩下绝望，而绝望，便没有期待了。衡清如今，对这个家族，真的一点期望而已没有了。 林佳沁说的对，为了顾西好，还是不让顾西入族谱了。好在，容白跟旁的女子不一样，根本不在乎这个族谱不族谱的。 族老安心了。 不管衡清愿不愿意，只要他是李家的人，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家族覆灭。天地君亲师，大义灭亲的人，不是没有，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家族如今有一批货，扣在武侯爷的手中，只要你想办法让货物按照原定时间送到买家手中，就能救下整个家族。”族老搓着手，讪讪的回道。 衡清全身颤抖着。 扣在武侯爷手中的货物是什么，衡清怎么能不知道。西北军的情况，京城里能第一时间知道的人，除了陛下两位丞相，就是衡清了。 武侯爷手中扣着的，是火药的原料。祁国的确矿产资源丰富，可是有一种资源，祁国却一点都不丰富，那就是火药的原料。 容白和无音，开发出来的火药原料，不是从地里挖的，而是由工厂生产。这样的工厂，只有一家，就在临江集团的大本营——临江。 衡清听说西北有这么一大批的火药原料被扣下来，整个人都是蒙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大雍还有另一个属于公子世的工厂。 想到这一点，衡清花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排查，可是，全都查不到。 “火药原料，你们是怎么来的？”衡清沉着声音问道。 族老没想到，自己什么都还没说了，对方就知道，这批货是扣在边境的火药原谅。不过，这原料怎么来的，族老还真不敢说。 通州，是整个大雍火药工厂，火药的威力，谁都知道。这样的东西，只要能卖出去，就是赚钱的。只是，这玩意太难搞到手了，所以，为了这批火药原料，家族还是动用了衡清的关系。 衡清看到了族老不安的目光。 “族老爷爷不是用惯了嘉的名头么？为何这次用不了了？”衡清气得全身发抖。 容白差点死在火药上，容白失踪的那段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只看到眼前利益的人，怎么会知道！ 第五百五十七章 作死 族老想不到，就是一点火药而已，跟工坊里的火药比起来，他们贩卖的这些，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但是，就这一点火药，却彻底惹火了衡清。 站在衡清家门外的族老，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被衡清赶出来了，被一个晚了自己两个辈分的后辈，从屋子里赶出来了。作为一个长期身居高位的族老，他绝不能忍。 愤愤的看着李府的牌匾，族老不甘心的转身。没能说动衡清帮忙，接下来，他能怎么办？离开衡清的家，他连住宿的地方都要重新找，好在，这两年，李家赚了点钱，不然，他堂堂族老，怎么能去住破落得客栈。 族老选的客栈，是京城最好的客栈，可是，这客栈，也是温婉的生意。族老前脚进去，后脚温婉就知道情况了。 原来，族老进去没多久，就有了访客。 族老不是一个人来的京城，只是，他带来的人，一直在书院的宿舍待着，衡清将族老赶出去，虽然挺绝情的，可依旧没有让他的面子丢到家族人眼中。 所以，这后来进去的访客，肯定不是族老带来的人。 族老也没想过，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些人的掌控范围内。刚进客栈，那些人就找来了。这批火药原料，量很大，所以，对方十分在意。毕竟这么大量的火药，要是真弄过去，祁国想要反攻，就相当容易了。 “我已经尽力了。” 看着眼前的人，族老已经恐惧到心底里了。他在衡清面前说的话，的确没有一句假话，李家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李家，确实是通州有名的大家族，可是，这家族是个书香家族，说白了，有着跟顾家一样的尿性。原本都看不上阿堵物，平时花销，都是嫡系养着。唯一有赚钱养家的能力的，也就衡清的父亲和兄长。 但是，这两个人都死了。坐吃山空的李家，没办法只能捡起以前最不屑的行当，行商。 林佳沁行商，能成功那是因为搭上了温婉这辆车，有温婉这样的跨时代的大佬帮忙，想不成功都难。可是，李家没有这样的条件，一直以来所谓的高尚生活，已经让他们忘记怎么做一个普通人了。所以，跟着两个女人做生意，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个好的路子，一个能赚钱，却用不着看温婉脸色的路子。 刚开始，贩卖的是粮食。大雍的两大粮仓正是衢州和通州。通州经历过那次旱灾，接下来的两年，都是风调雨顺，更别说，现在还有无数好用的农具帮忙。所以，贩粮去祁国的生意很好做，钱也好赚。 接下来，就是火药。 火药这条路，李家原本是不想走的。但是，赚到钱还能保持冷静的人真的不多，族老能做到，下面的人就做不到。搀在粮食里的火药，送了几次，族老就找到了始作俑者。 是他的唯一的亲孙儿。 不忍心责罚，也不忍心孙儿被那些人要挟，最后，族老只能铤而走险，结果，火药落到了武侯爷的手中。 “我看你还没尽力，你那孙儿，摊上你这个爷爷，还真是倒霉。”魁梧的汉子，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端着水就喝，眼中根本没有族老。 不过，族老也只能认怂。孩子在人家的手中，自己能怎么办！ “李嘉有多聪明，你们不可能不知道，这次已经打草惊蛇了，下回，下回我们一定小心翼翼。”族老在汉子面前转悠了两圈，最后只能这样祈求。 可惜，汉子没有给他祈求的机会。 “那么大量的火药，我们肯定得要。你如果这点事情都干不好，我们就找别人干，临江的李家，愿意干的人，应该不少。” 留下这句话，汉子起身就走。开门关门的声音极大，表现了汉子的愤怒。 跟李家的交易，向来是先出银子后见货。这次，银子出了，货没了。接下来，凭李家的能力，还能再弄到货，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族老颓然的坐在地上。他没力气重新爬会椅子上了。 “老先生，您这是怎么了？”门没有关严实，拎着水壶的小二看到族老的目光，直接进门，贴心的将族老扶回椅子上：“老先生，咱们客栈可是京城最好的客栈，有什么事情，按这个铃铛，就能叫我们过来。” 族老这才发现，桌子的正中央有一个铃铛。 “好。”族老的声音干涩，虽然铃铛在那里，可是他没有看第二眼。 铃铛，比得上孙子么？李嘉，那样绝情，自己的孙儿还能好好的活着么？越是这么想，族老也就越不安，不安的族老，自然没有注意到，那小二，走路的姿态，比一般人要有力许多。 搭着白毛巾的小二，一出门就把房门掩上。然后挺直了身子。原本看上去有些猥琐的小二，变成了一个健壮的年轻人。 年轻人一只手拎着茶壶，另一之后搭在栏杆上，从二楼一跃而下，在一片掌声中，给旁边桌子上的客人倒茶。没几下，茶壶空了，小二笑嘻嘻的蹿到后厨，再也没出来。 衡清被家里的烂事气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是，李家那么多的族老，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李家往一条不归路上狂奔不止！ 如果是别的时候，如果是别的事情，衡清要真不搭把手，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可是，在这个档口，火药这种东西，别说李家了，就是衡清自己，也是万万碰不得的啊！ 如今，西北那边，英灵未散，这种事情，怎么能放过！ 晚上，衡清抱着顾西，默默的发呆。顾西顾西，想想西边为了保护他而牺牲的狼卫和鹰卫，想想当初救下容白时候的场景，衡清真的不知怎么面对自己，面对李家，面对容白。 衡清这两天有点奇怪。 容白大大咧咧的，可是，这奇怪的样子，她能感觉得出来。毕竟，原来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陪在她身边的衡清，现在在书房一待就是大半夜，还常常看着顾西发呆。 容白裹着外套，走进了衡清的书房。 第五百五十八章 结盟 衡清又在发呆。 容白一进屋子，就看到衡清呆滞的目光。说真的，衡清这种人，容白就没见过他什么时候像这样过，好像有很多很多的忧愁，没地方诉说一般。 “衡清。”容白坐到衡清旁边，伸手逗了逗抓着衡清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 没听到衡清的回应，容白也不生气，又唤了一遍。 这次，衡清回应了。先是一愣，然后抓起容白的手。容白穿的衣服不少，手自然是暖和的，可是衡清的手，却有些冷。 在衡清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的时候，容白开口了。 “咱们不是说好，什么都不瞒着对方的么？” 手中的孩子，被容白抱走，衡清无奈，只能叹息。 “说说吧，我不能帮你解决问题，好歹能听一听你到底在烦恼什么。”衡清跟卫玄一样，有问题了，就是个闷葫芦。愿意跟她同甘就是不愿意跟她共苦。 衡清抬眸，看了容白好久，终于还是将自己面临的问题说了一遍。然后，容白只用一句话，就让他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她说：衡清，你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无论做什么，都被支持的衡清，在愁了一天之后，终于得到一个解决这些事情的机会。林佳沁又来了，这次，领着她来的人，是温婉。 在得知李家做了什么事情，族老来做什么的时候，衡清就知道，这次是自己误会了林佳沁。可是，愁得白头发都长出来几根的衡清，根本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跟林佳沁联盟的机会。 林佳沁是来联盟的，一进门，她就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林佳沁的家族，是靠不住的。别说她是个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没嫁出去，林家她也靠不住。至于李家，就更靠不住了。之前李家还没走歪路子，林佳沁生了女儿，就被边缘化。现在，李家都走了歪路子，就更不能依靠了。 “我们结盟，我帮你搞定李家，你帮我照顾湘儿。” 温婉跟林佳沁关系很好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两个人都是孩子控。林佳沁想要手上的权利，想要照顾好闺女，她就不能改嫁，也不会有人同意她改嫁。是以，她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孩子，就是李湘。 但是，她如今走了商路，李湘太小，万一以后李湘没有经商的天赋，还得靠李家的身份，才能找个好相公。不然，就算现在她是临江集团通州的老大，也不过是个商户而已。 “你的孩子，你自己照顾不更好。”衡清皱眉。 “我的照顾，不是给吃给喝，你得让她跟你书院的孩子一样上学，然后，让她在李家有一定的地位。”养活闺女，林佳沁现在的实力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一千个养活也不成问题。 “你？” “我在临江集团的日子也不短了，李家，哪些人能救，哪些人烂透了，我比你知道得多。”身居高位时间久了，林佳沁的气质也越来越像温婉：“衡清，我是你的嫂嫂，也是临江集团的合伙人，所，这次你可以相信我，李家，不可能全身而退，从根子里烂了的家族，不好好修剪一下，终有一天，你也会栽在里面的。” “好，我答应你。” “那湘儿我就交给你了。”林佳沁低头，依依不舍的将闺女送到衡清的手中，转身离去。 衡清懵了，这就交给自己了？ “我们相信你。”温婉没有跟林佳沁一起走，她看着泫然欲泣的李湘：“林佳沁已经不是以前的林佳沁的，所以，你也不要以以前的看法来看她。孩子交给你跟交给我，在教育上没有一点区别，林佳沁要的，是你以后对孩子的照顾。” 这些话，温婉就是不说，衡清也知道。书院，在温婉的手中，如果想要孩子有好的教育，按照温婉和林佳沁现在的关系，根本不用过衡清这一边。林佳沁要的，是孩子的身份。虽然，湘儿是李嘉嫡长女，可是，她终究父亲早逝。 现在的李家，都能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情，更别说，杀人夺财这种事情了。 “湘儿对么？”衡清蹲下来，看着只有小腿高的孩子：“我是你二叔。” 恨，随着时间能消逝，衡清看着这张跟兄长有八分相似的小脸，衡清心情很平静。初为人父的他，对任何一个孩子，都有无限的耐性。 “二叔。”小姑娘声音并不胆怯，反而不急不缓。 林佳沁刚从衡清家大门迈出，就碰到了一个熟人。说真的，这临江集团，都是林佳沁的熟人。看到这个人，林佳沁见过不少次，却没怎么打过交道。 “李夫人，借一步说话。”带着半张银质面具的男人，伸着右手，右边不远处的树下，有一辆马车。 “呵，你都不怕温婉误会？”林佳沁笑呵呵的回道。 “不怕，阿婉不会误会我。”唐瑜志得意满。 林佳沁撇撇嘴，这里，每个人都是成对的，就自己一个单身狗。而且，这单身狗的词语，还是从温婉那边学来的。 马车驶离，一会之后，林佳沁便离开京城。 林佳沁离开后半个月，李家的族老也跟着离开。衡清没有去送，说实话，现在让他听到李家，都觉得心里难受。生养他的家族是通州传承百年的世家，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族老离京，是因为他对那些人已经没有用处了。不管衡清有没有出手，那批被扣留的火药原料，如今已经在去祁国的路上，只是，运送这批原料的人，已经从族老变成了林佳沁。 有了临江集团的运输渠道，这些东西，可比单纯李家来弄，简单许多。 火药被解扣的消息，传到族老耳中的时候，也传到了衡清的耳中。通关文牒，是陛下亲自签发的，武侯爷就算气得跳脚，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佳沁的人将火药送到祁国。 衡清也气得跳脚。一知道这个消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他想看看，宫里的永夜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永夜帝的算盘 永夜脑子自然没有进水，其实，就算他脑子进水，也不会做这种事情。衡清的一顿火发在永夜身上，永夜很委屈。 “这是计策。”委委屈屈的永夜，第一次将这计策告诉了编外成员。 在容白衡清正面跟祁国对上的时候，永夜作为大雍的陛下，也没有混吃等死。徐焕虽然跟衡清相比，等级不够，可是也是高级人才。再加上常黎，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常黎不是个喜欢忍气吞声的人，人家公子世因为一件小事，直接灭了他的家，这是大仇，必须得报，别人报他还不爽，必须得自己报。 可是，公子世被俘虏了，边境打仗，也是容白他们努力，所以，常黎把目标放在祁国皇族的身上。有一句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灭了我全家，我还不能灭了你都城。 而且，跟常黎想法一样的人还不少，至少林涛和云横都是这样想的。对了，还有唐瑜和两位丞相。 永夜将所有计谋都说出来之后，衡清想弄死给他出谋划策的人。因为，这是阳谋。衡清能想象得到，只要祁国皇族脑子没进水，就一定能知道，这些人，都是来坑他们的。 所以，作为间谍送过去的林涛和云横，肯定回不来。 “那跟那批火药，有什么关系！”衡清怒了。 眼前的永夜，是用过火药这种大杀器的人，应该也知道，火药的效果多恐怖，如果真让祁国得到火药的使用方式，容白一直以来的顾虑，就真成了现实。 “都到最后一步了，请你们一定相信我们，相信他们。”永夜咬着唇，十分诚恳。 他知道，衡清发火的原因，也知道，自己这一次，赌的有点大。可是，想要真正解决这个事情，难道不必须得用这个办法？ 火药，的确是他泄露出去，可是，泄露出去的同时，祁国也泄露了不少消息，比如，祁国在大雍安插的奸细到底有多少。 公子世在大雍经营了具体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之前的一次清洗，能洗干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其他的东西，根本不足以勾起祁国和公子世的兴趣，唯一能有这么大效果的东西，就是火药。 而且，效果是显著的。至少，到现在为止，因为火药暴露出来的奸细已经有几百个了。永夜全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录着，等到这一局结束，就能将这些奸细一网打尽。。 “你们最后一步是什么？”衡清问道。 他想知道，永夜到底在做什么。 “不能说，宫里的人，没有多少能让人信任，但是，李嘉，你一定要信任我，像小琪一样信任我。”永夜没有将衡清想要知道的消息告诉衡清，可是，他的目光，却告诉衡清，眼前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而另外两个值得信任的人，现在正在祁国的工坊里。 祁国工坊选择的地方，在祁国的内城。周围护卫众多，两个人呆的地方，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无论林涛还是云横，目光都是涣散的。 他们手中，不断的动作，是将各种原料混成一包火药，配比，是脑子里记着的。 监督他们干活的人，是公子冶。其实，被这两个人坑的最惨的不是公子冶，可是，公子冶被坑了，心里却十分不爽，管谁被坑得最惨，反正他被坑了就是不行。 看着两个被催眠的木偶，公子冶自己都犯困。身后的门忽然开了，带进来一丝寒气。 “公子，原料到了。” “火药的原料？”公子冶诧异的看着来人。 正在工作的云横的手顿了顿，目光下移，旁边的林涛，也顿了顿，然后，跟之前一样，毫无痕迹的继续工作。云横眨了眨眼，也跟着继续工作。 公子冶伸了个懒腰，决定去看看原材料。一整天都在这个地方，看两个大男人制造火药，跟监工一样，自己一个皇子，落到这个惨状，全是这两个人的锅！ 公子冶走了，云横才敢动一动。 然后，全身上下，都像被车子碾压了一般。长期保持一个造型，做同一件事情，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 林涛却没有大动作。手中的东西还在做，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材料来了，林大人，接下来是最后的那个计划么？”云横声音很低，如果林涛不就坐在云横身边，绝对听不到这跟呼吸声差不多高的声音的。 “恩。”林涛回道。 也因为这一声回答，云横才清楚，林涛跟自己一样，已经从催眠中醒了过来。 很快，公子冶就带着火药原料重新回到屋子里，满屋子的硫磺味，让他整个人都难受。目光落在依旧工作的两个人身上，公子冶觉得，自己很累了。 “你们，看着他们。”公子冶随手点了两个人，自己揉了揉肩膀，直接出门了。 那两个人面面相视，祁国皇族，是有神力的。所以，两个苦力，对看守别人没兴趣，这次的火药数量庞大，全是他们两个扛过来的。这么长时间，两个人就算有神力，也累成狗了。 “你看着他们？”一个人试图把锅甩到另一个人身上。 “不用看着吧，公子都将他们控制住了，就两个傀儡而已，有什么看的。听说百香坊又来了两个雍国的舞姬，咱们去看看？” 两个人一拍即合，勾肩搭背的往外面走。临走，还顺手把大门关上。 屋子一下暗了下来，云横直了直腰，扭头，看着被搬进来的东西。忽然，目光被一个小小的凸起吸引住了。那是他们约定好的记号。 “林大人，这些原料，好像是我们约定好的原料。” 林涛皱眉，扶着屁股下面的麻袋站了起来。没错，这些原料，跟自己之前遇到的不一样。临江集团的出产的东西，包装跟一般的不一样。 现在大家包装粮食，都是将麻袋口栓在一起。临江集团出来的，都是将麻袋口封起来的。缝线也是特殊缝制方法，拆线极其简单，只要拉住一头，一瞬间就能拆开。 可是，现在的这个不一样。这个，是按照原来的那种方式，全栓在一起的。 第五百六十章 炸城 林涛有些激动，伸手在那个封口处摸索，结果还真给他找到了点东西，是一个透明的琉璃片。两边薄，中间厚实。 “真是这个。”林涛猛地将玻璃片塞进袖子里。 云横听到林涛的话，也跟着在那里面找，很快，也找到了一个一样的玻璃片。藏在袖子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将藏着玻璃片的麻袋拆开，将里面的火药弄了出来。 一闻，云横就皱了眉头。 这火药味，可比原来的那批浓多了。 火药，也分三六九等。之前，他们弄来的火药，基本上都是中低档次，好不容易弄了点中档次的火药，两个人也会下意识的给和点泥块进去。所以，就算公子冶花了大精力，在山里埋了那么多的火药，其实也没炸死多少人，原因就在这里。 当然，这只是知道内情的人才能想明白的东西，不知道内情的人，下意识就觉得，火药的威力也就那样。 “他们相信我们，怎么能让他们失望。”林涛看着火药味十足的原谅，眼中冷芒乍现。 新的火药，分量大，品质高，而且两个傀儡做得也越来越熟练，很快，内城的仓库里，就全是炸药包了。其实，书院的工坊里炸药包已经是几乎可以淘汰了的过气产品了，被激活武器制造的无音，已经带着工坊的技术工种们探索杀伤力更大的武器了。 不过，云横只学会了炸药包，林涛连炸药包制作，也是在云横这边学会的。 这要是放在大雍，那不是什么盛况。可是，这些炸药包，是在祁国啊。被炸药坑得要死的公子冶，亲自炸了两个，感觉相当不错。比自己之前弄的那些，效果好多了。 秋末，一仓库的炸药包即将被送到前线。 持续了半年的战争，祁国输了。可是，秋天他们还是得继续发起战争。没办法，祁国气候寒冷，不去大雍抢点粮食，百姓都得饿死。 好在，前一场战争虽然输了，可也熬死了雍国最精锐的部队。现在还有火药加持，公子冶兴致勃勃的站在大军前面，喜滋滋的等着仓库门开启。 誓师的时候，林涛和云横就被绑在旗杆下面。将士开拔，自然要有祭祀之物，今年的祭祀之物，就是他们两个人。祁皇远远的看着两个人，他对这两个人的印象不差，可惜，这两个人的雍国的，要是大祁的人就好了。 仓库的门，缓缓开启，很快，众人便看到堆满一仓库的火药。整整齐齐的火药包，清一色的引线，听说过火药战力的人，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有这样的大杀器，还害怕什么！ 整齐列队的战士们，心思火热。就是听得不明不白的誓师词也不在让人情绪低落。只要用上这些火药，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挡得住祁国的步伐。 林涛低着头，阳光从天空洒下。他的手，化作一个圈，阳光透过圈，汇聚成一个点，林涛悄悄的调整着点的位置。另一边，云横也在调整这个东西。 “老天做美。”祁皇眯着眼，看着天空，刚刚有一抹亮光闪过，他不清楚那亮光是什么，可是，不管那是什么，这么好的天气，能够让即将出征的战士，有最好的状态。 “开拔！” 公子冶的声音雄浑有力，回神阵阵。 云横有些着急了。手开始颤抖。 “别着急，遇事当冷静。”林涛面不改色的劝道。 列队的战士，将武器竖起，整个校场，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声音。然后，一下消失不见。祭司整理衣衫，一步一步的走向旗帜。 祭司一只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拿着口大碗，那是放置鲜血的大碗。 云横扭头，看着侧面的仓库。炸啊，快炸啊，求求你，快点炸啊。 炽白的光点，一直汇聚在那一个点上，原本黑色的引线，忽然冒出了点点火花。云横瞪大眼睛，激动地看着火花，终于点燃了。 只是，下一秒，云横便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膛。 祭司的匕首，已经插入了他的胸膛。匕首上刻着血槽，从心脏里流出来的血液，一部分直接喷到祭司纯黑色的衣服上，另一半，则顺着血槽，流进碗里。 云横僵硬的扭头，看着旁边的林涛。林涛跟他的反应差不多，目光没有在祭司身上停留，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另一个白点。 意识，随着血液消失。 祭司拔出匕首，云横便倒了下去。碗里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泼到军旗上，战士的欢呼声还没来得及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爆炸的声音。 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少火药，就是祁国皇室，也不清楚。可是这爆炸声，却跟地域的催魂曲一样。 誓师还没结束，祭品的血液，还没有泼到军旗上，战士们还没有出征。可是，火药爆炸了。在誓师现场的人，都陷入了绝望。 祭司一只手握着匕首，一只手端着血碗，满脑子都是混沌，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涛忽然站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云横的尸体，没想到，那祭司先杀了云横，自己这个老的，得在这里等死。 公子冶完全想不到，林涛会在这个时候站起来，再联想一下现在发生了什么，眼睛都快撕裂了。一定是他，一定是这个人！ 公子冶三步并作两步，想要往祭台这便冲，没两步，就被人拦了下来。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你一定知道，是你做的对不对！一定是你们做的！”公子冶放声吼着，这一刻，他恨不得去死！这两个人，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直都被他催眠控制着，到底怎么，弄出这么大的事情，到底怎么让这些火药爆炸的。 站在祭台上的林涛微笑的看着慌乱的祁国军队，也看着几乎疯了的公子冶。然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被火光吞没。 这一次爆炸，持续了整整一天。能够装备一个军队，制霸一次战争的火药，在短短一天时间里，全部在祁国都城引爆。结局，是显然的。 等到爆炸停歇，凉城的内城，已经不复存在。 第五百六十一章 探监 凉城被炸掉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衡清的耳中。临江集团的商业，遍布整个天下，消息也比一般势力要灵通许多。 衡清带着这个消息去见了公子世。 公子世被关押在天牢最里面的牢房，困住他的办法正是当初公子世用来困住林崇的办法。双手双脚，用的是玄铁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深深的埋在地下。 衡清到的时候，公子世正在研究锁着自己的锁链。 看守公子世的地方，没有看守人，因为，谁都不能肯定，这些人会不会被公子世催眠，然后放跑大雍最大的敌人。百无聊赖的公子世，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 “我还以为，你都忘记还有我这个囚犯了呢。”公子世看着衡清，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衡清抱着胳膊。 “不过，你那腿到底是怎么好的，我记得，大皇兄、不，先雍帝说过，你的腿是治不好的。”公子世盯着衡清的腿，衡清则盯着公子世的眼睛。 “我有个消息给你。” “什么消息？”公子世问道，然后还没等衡清开口，有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还是让我猜一猜，恩，凉城被炸了？” 衡清瞬间变了脸色。 凉城被炸的消息，今天衡清才拿到手，可是，公子世的反应，根本不像衡清以为的那样，他一个人被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到底是怎么知道凉城的事情的！ 衡清警觉起来。 看到衡清的反应，公子世忽的笑了。“本王还以为，你有多处变不惊呢，原来也不过如此。”顿了顿，他摊着手：“林涛无缘无故的跑到我那边坑了我一把，我把他送给公子冶那个蠢货，林涛不可能坑不到他。说真的，原来我还以为，林涛是你派去的人呢。说真的，我真好奇，你们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了解我的人？我的想法，甚至二皇兄的想法，都被你们推测得清清楚楚。哈哈”公子世只能苦笑。 林涛，衡清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要是没看到这个东西，我还真觉得投诚是真心的。”公子世摇了摇手中的锁链。 公子世记不得林崇，可是，他记得用这种锁链锁着的人。当初为了杜绝一切能救下林崇的可能性，公子世可是想破了脑袋，才想出这个办法。 “说吧，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公子世看着衡清。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祁国，如今只能向大雍俯首称臣了。”衡清扬着嘴角。 公子世握着拳，双手在颤抖。他不想俯首称臣，可是，他现在有什么办法。半躺在牢房里面，脑子里回忆的是还没来雍国的事情。 大祁，到底怎么变成如今的模样的。公子世叹息着。 衡清离开牢房，外面站着好几个人，左相右相还有永夜。 “态度怎么样？”永夜是最沉不住气的，衡清一出来，他就追着问。 他们那个赌赢了，可是，效果却没有想象中的好。毕竟，送去做卧底的人，并不是真的爆破型人才，能炸掉凉城的内城，就已经逆天了。 现在，祁国战力被削弱了，可大雍也没好到哪里去。容白的狼卫，卫玄的鹰卫，都是顶尖的战力，现在，这两个顶尖战力都没有了，剩下的西北军，真没多少能让人看得上眼的战力。 所以，祁国打不打另说，现在大雍要恢复元气。公子冶在那一场爆炸中没有身死，可也没能继承皇位。因为，祁皇也没有死。 祁皇被炸断了双腿，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公子冶也不断的在祁皇身边找存在感，可是，他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让祁皇松口，将皇位传给他。 另一边，公子冶前前后后做的这些事情，没一件值得说道的。甚至，炸了内城这种事情，一件变成祁国百姓嘴里的笑料了。这样的皇子，是不能继承皇位的。 所以，祁国内部，已经将公子世看成下一任的祁皇了。毕竟，一个公子世，弄死了两个大雍皇帝，这样的战绩，祁国还有别人能达到么？ 显然，没有人能超越公子世。 “公子世此人，喜怒不形于色，若是一两句话便能让他松口，那也不是我们认识的公子世了。”衡清对公子世还算有一点点的了解。 “唉！”左相叹息着。 “先缓和一下，一定要让公子世知道，大雍还是能打仗的，大雍的武器，大雍的百姓，都比祁国要强，这样若是他以后登基成为祁皇，绝对不能让他再对大雍有想法。”右相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怎么让公子世知道这些？”这又是个头疼的问题。永夜揉着太阳穴，难道每次有大事件，都派人去跟公子世说一声？ 几个人陷入沉思。 “陛下，您什么时候成婚？”站在天牢门口，衡清忽然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永夜的脸瞬间红了，而他身后的两位丞相却是丈二的合上，完全摸不到头脑。咱们不是正在聊公子世的事情么？怎么就扯上陛下的婚事了？ 还是左相先反应过来。他瞪大眼睛，看着衡清：“你是说，利用大赦天下的机会？” 要说，想要把天牢里的人救出去，有好几种办法。但是，公子世这牢房，安全度太高，想救人，几乎是空谈。但是，如果大赦天下了，那便能让公子世换一个环境，让他在更能人情大雍实力的环境下，渲染一番。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干掉祁国？不是衡清他们不想就此一统天下，而是，之前的一战，就已经劳民伤财，祁国在恢复期，可大雍也在恢复期。再发起一场战争，无论输赢，对现在的大雍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永夜也明白衡清说的意思了，心里一边雀跃，一边也有些失落。临江集团的人成婚，永夜见过一次，就是温婉和唐瑜的婚礼。说真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羡慕这样的婚礼，毕竟，能倾心相爱，因为喜欢才成婚，多好的事情。 自己这成婚，怎么跟卖身没什么区别啊！ “陛下若是想要成婚，可得提前提亲了。”衡清微笑着看着永夜：“若是错过了小琪，跟旁人成婚，说不得就是真的联姻了。” 永夜想动手，他跟容琪，那才不是联姻呢！他们是喜欢对方的！ “朕明天就去提亲！”丢下这句话，红着脸的永夜就跑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同情 “衡清，你将陛下支开，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们这两个老的说？”右相向来开口少，可是没一句话，都能戳中重点。 衡清的确是用这些话支开永夜的，虽然，这些话，也是衡清对接下来事情的一个建议。 “两位大人，对陛下身边的那位谋士，可有什么看法？” 听到衡清这么问，两位丞相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实际上，陛下身边的这个谋士，从跟着陛下开始到现在，拢共就出过两个主意。这两个主意，都是好主意，只是均有些偏激。 第一个主意，是娶容琪。 之前，朝中的官员，想到联姻，下意识想的就是青缇公主与衡清。一个是陛下的亲妹妹，一个是现在最有势力的人，就算被衡清怼得不成样子，那些人也从没怀疑过自己的看法。 可是，徐焕不一样，徐焕一眼就看出陛下的心思，也成功的激发出这样的心思。这个人，是个真有能力有眼光的。 这样一个有能力有眼光的人，到底怎么看上燕王，跟在燕王身边，谋划这么长时间的。或者说，这人有野心？可是，在宫中这么长时间，无论谁都看不出，徐焕有那个叫野心的东西。 徐焕没有野心，那到底为什么会跟着燕王？ “是个难得的人才。”左相先开口了。只是，本就苍老的声音，这下更是沙哑到极点，仿佛嗓子里有个东西堵着不让他说话一般。 “是个怪才。”右相开口了。 劝说陛下成婚，对于右相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一个主意，让祁国炸了半个凉城，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了。 从计谋开始，到凉城被炸，中间隔了半年时间，甚至，林涛和云横两个人，还转手了几次。可是，这些东西都被徐焕考虑到了。计划一，计划二，计划三，明明只是燕王的谋士，可是这人，无论对人心还是人性都把握到了极致。 这样的人，真不是池中之物。 “陛下如今很相信他，所以，恳请两位大人，平日多多关注此人。”衡清一揖到底，十分诚意。两位丞相点头应下。 不过，让他们奇怪的是，为什么这种事情，衡清自己不关注。要知道，跟徐焕关系近的人，都是衡清书院里的孩子。 衡清放下了一桩事情，回去的时候，心情不错。 回家，容白在屋子里等他。顾西已经四个月了，白白的小脸蛋，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让容白总忍不住想要戳一戳。衡清进屋子的时候，容白正戳得顾西哇哇直哭。 “小白总是欺负他。”衡清笑着坐在容白的身边，嘴上说教，手也跟着容白的手戳了过去，大有容白戳几次他戳几次的架势。 顾西被这一戳，哭得更惨了，容白这才找回了一点点作为母亲的良知。 “你今日去见了公子世？”衡清拿到凉城被端了的线报，就往外面跑，容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去找公子世去了。要是她，她也去找公子世得瑟。 叫你觊觎咱们大雍的炸药，现在好了，玩脱了吧。 容白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些炸药是被谁泄漏到祁国的。 “恩。”衡清点点头。 “其实他那个人，也没多坏来着。”容白跟公子世相处也有小半年了，毕竟怀着孩子的时候，她的主要任务就是看守公子世。 跟这人相处之前，容白总觉得，这人是个十足十的大坏蛋，属于坏得从芯子里冒黑水的那种。什么催眠，绑架，诈骗，反正容白知道的下三滥的手段，公子世都能拿出来用，而且用得还十分开心。 可是，被困在西北的时候，容白了解许多。 如果说，大雍是个挺美好的地方，那祁国其实比容白所在的末日好不了多少。他们的确矿产丰富，可是，这个世界，还没到那个矿产资源能够改变国力的阶段。他们的确骁勇善战，可是，这些战力，都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下逼出来的。 让末世的人来这个世界，每一个，都能在这个世界成为军神一般的存在。 祁国好不容易出了公子世这个靠脑子的人才，结果运气差到爆，行军撞上卫玄，只能被抓。 “道不同罢了。”提起公子世，衡清就想起当初跟公子世几次少少的交流，那时候公子世就表明了不想跟衡清为敌的想法。若是公子世真是大雍的皇子，在先帝之前碰上衡清，恐怕两个人真能创造出一个盛世来。 “他其实挺倒霉的，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真能好好沟通的话，以后也不是不能和平共处的。”容白想了想，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说辞。 跟公子世相处那么久，容白知道，那个人，跟郑尚书，蔡尚书那些人渣比起来，要正人君子得多。就是出手，有些狠辣。 可是，末世长大的人，谁出手不狠辣，反正容白觉得自己出手也不温柔就是了。 “小白不恨他？”衡清有些奇怪。 “我恨他什么？”容白不解。 恨他把他们引到危险的地方？容白不恨，他们是战士，战士就应该听从指挥，指挥失误的锅，不应该让敌人来背。甚至可以这样评价，能够有办法，将敌人引入危险地段，公子世是个很厉害的军人！ 衡清看着容白不解的目光，豁然开朗。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入京，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心。 “好，若是他愿意，大雍与祁国，说不定真能和谐百年。”衡清抬揉了揉顾西的脑袋，语气温和。 “和谐百年。”容白杵着下巴：“这样也挺好的。” 她没有什么永远没有战争的概念，因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到末世那种人类自己都不能好好生存天天跟凶兽搏斗的世界，还不是有基地间的倾轧么？现在这个世界，能说一百年不打仗，就已经很厉害了。 “今年过年，咱们去西北过呗。”容白忽然开口。 衡清一愣。 “义父现在在西北守边，飞鸾伤好了也跟着去了，他们都还没见过顾西呢。”容白目光闪闪：“再说，顾西，也应该去见见狼卫和鹰卫吧。” 第五百六十三章 永夜大婚 “恩。”衡清点点头。“今年京城没有大事，为夫会提前向陛下告假的。” 衡清还没来得及告假，永夜就送上门了。原来，上次永夜脸红跑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真的在准备提亲的东西。永夜登基近一年，后宫还一个人都没有。这次提亲，他是按照立后的标准提亲的。 一天时间，差点逼死宫里的礼仪太监。 容白第一次看到人家提亲，自己成婚的时候别说提亲了，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至于温婉和唐瑜，整个集团内部自产自销，哪有什么提亲不提亲的。 所以，看着永夜送过来的聘礼，容白整个人都惊呆了，原来，娶媳妇之前，还得送这么多的东西么？ 容白家的屋子很大，连同温婉家的院子，恐怕京城真没几个府邸比这个还大。就似乎这么大的院子，也都被永夜送来的东西直接摆满了。 容白甚至怀疑，永夜把国库都搬了过来。 实际上，永夜是真的恨不得把国库都搬过来。他的情况太悲催了，容白是临江集团的大股东，临江集团有多少钱，反正除了温婉没人知道。容琪，是容白的妹妹，都姓一个姓氏了，肯定当妹妹看的。 所以，容琪可不是什么人都娶得起的。聘礼太少，就不怕人家说你是入赘么！ 人家送聘礼，新娘子肯定是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但是，临江集团的新娘子可跟外面的那些小姑娘不一样。容琪没躲着，她站在院子里，一脸闷逼的看着一大堆的聘礼。 “怎么送这么多。”容琪皱着眉。 站在容琪旁边的掌礼太监都懵了。这年头，聘礼送得多少，不是跟女方在男方眼里的地位有关系么？本来，这东西的数量，是要让太后定的。可现在的太后，又不是陛下的生母，也不是陛下的养母，所以根本不敢提任何建议。陛下又喜欢容琪，别说国库有的了，就是国库没有的，陛下也想尽办法送过来。 “这是陛下对容姑娘的心意。”掌礼太监忍不住给自家陛下说两句，自家陛下实在有些可怜。 心意啊。 容琪忽然想起什么，脸上多了点红晕。 看到这一幕，掌礼太监就放心了，好歹，没有再抱怨下去。 衡清觉得，陛下比谁都想娶媳妇，这办事效率太快了，两天，三媒六聘流程全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差一个良辰吉日，把容琪抬进宫了。 陛下给容琪的聘礼，临江集团谁也没插手。国库里的奇珍异宝，就算搁在温婉眼里，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可是，容琪从里面挑东西给容白温婉的时候，都被拒绝了。 “你的聘礼和嫁妆，你自己留着。”温婉抱着胳膊叮嘱小姑娘：“以后，咱们给你的嫁妆你也自己留着，现在永夜对你好，以后日子长了，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跟着他不高兴了，凭着这些东西，你还能好好的生活。” 温婉的经历，让她不太能信任别人，尤其是男人。 至于容白，容白更简单，送来的瓶瓶罐罐玉雕摆件，没一件，是容白喜欢的东西，要是送个长刀什么的，容白还能多看两眼。可惜，送聘礼，还从来没有谁家会送刀枪剑戟呢。 腊月初六，宜嫁娶，宜祭祀。 礼官将陛下立后的日子，定到了这一天，跟陛下送聘礼的日子，足足差了一个半月。恰恰卡在年关，容白算了算日子，好在参加完容琪的婚礼之后，还来得及赶到西北过年。 容琪的婚礼，跟温婉的又不一样。 她的婚礼，语气说是婚礼，不如说是一个仪式。这个时代，一个国家的皇帝，不仅仅是国家的主人，同时也是整个国家百姓的信仰。所以，称为永夜的妻子，除了正常的婚礼流程之外，还有几天的仪式。 于是，原本一天就能结束的婚礼，足足进行了三天。祭天祭地祭祖，之后才是常规意义上的婚礼。 好在，容琪的身体好，要是京城里的一般女孩子，哪能扛得住这么高强度的婚礼过程。 临江众人不知道的是，一般人家立后，也不会像永夜这样仓促，说立后就立后，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谁家皇后，不是提前大半年定好，然后一边派人教导宫中礼仪，一边让人给准皇后调理身子的。 婚礼之后的事情，容白便无从得知了。容琪三朝回门，是温婉接待的，容白已经带着衡清和儿子，又去了西北。 衡清临走之前，又去见了一次公子世。大婚之前，陛下就已经大赦天下了，除了那些丧心病狂的重犯之外，其他人都多多少少赦免了一些罪行。 公子世是其中的典型。 按照一般规矩来说，公子世这种，别说大婚了，就是登基也不会赦免的，这人可是连弑了两位陛下的重罪犯。这个赦免，别说旁人了，就是公子世自己都想不明白。 现在的公子世，确实还被囚禁着，可也只是软禁。软禁他的地方，还挺舒服的，在宫中的一个僻静的角落。唯一一点不好的是，隔壁住着的是已经疯了的燕王。 “如今，我的二皇兄登基了吧。”公子世一看到衡清，便忍不住的问起祁国的消息。现在，衡清是他唯一的消息来源。 “算是吧。”衡清看着公子世。 公子冶并没有登基，不过，他跟登基没有多大区别了。祁皇残疾，原本就不大镇得住现在就更镇不住这个人了。然而，让祁皇活到现在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公子冶并不能服众。 祁国，虽然是一个国家，可是，祁国的政权并不是像大雍这样的朝廷。他们，是一个个的部落组成的，公子冶一战失败，让一大半的部落不满，所以，就算公子冶杀了祁皇，也没办法登基成为祁皇。 “那个只有肌肉没脑子的蠢货，一定得罪众部落了。”公子世苦笑。 祁国这一代，几位皇子都不算孬，可是，每个皇子，都有很严重的缺陷。皇长子强势，却没多少脑子，公子冶倒是有点脑子，但是脾气却火爆许多。唯一性格上没软肋的公子世，却长着一张大雍人的脸。 第五百六十四章 劝降与战书 “公子冶并不是个蠢货。”衡清没有正面跟公子冶对上，不过在卫玄的评价中，公子冶确实是个厉害的对手。 “也对，一般人眼中，他确实不算太蠢。”公子世却不以为然。 “你考虑得如何？”衡清站直身子。 “考虑什么？” “投诚。”衡清开口，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公子冶的性格，你应该也知道，在西北跌倒，肯定会想办法在西北重新爬起来。我相信，你们兄弟，都是了解彼此的，公子冶在西北，一定还有军队。” “那本王何必投诚？”公子世反问。 “大雍不想打仗。” “大雍不想打仗？”公子世笑了：“真是好笑，若是不想打仗，便直接求和便是，而且，也不是本王来投诚，应该你直接找公子冶求和。” 顿了顿，公子世笑容更讽刺了：“卫玄，一代铮铮铁骨的汉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夫？容白，一代巾帼英雄，怎么就嫁给你这样软骨头的人？” 求和，李嘉居然要求和，真是天大的笑话。若是大祁有这样的人，公子世第一个亲手宰了他。 “大雍不需要跟任何人求和，我的意思是，你若是不求和，不投诚，我们便灭了祁国。”衡清怎么看不出公子世误会了自己。 话音刚落，原本瘫在椅子上的公子世，一下坐得直直的。 “我不想打仗，这仗就打不起来，你信不信。”衡清淡淡的声音响起：“之前的一战，无论祁国还是大雍，都失了元气，大雍要修养生息，祁国也一样。” 公子世不由自主的点头。 祁国现在的情况，可比大雍的差太多了。大雍好歹还有天下粮仓，好歹还有个好好的都城。祁国，接下来若是打仗，只能赢不能输，输了，恐怕百姓只能杀了安身立命的牛羊了。 “这句话，你要对公子冶说，跟本王说，有什么用？”公子世苦笑。 他已经是阶下囚了，这些话，就算他知道，就算他明白，有意义么？他什么都不能做，就是一封信也送不出去。 “如果你求和，大雍保证，你能得到祁皇的位置，也能让祁国，度过最艰难的日子。”衡清承诺。 公子世瞪大眼睛，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失态。 哪个国家，不想百姓安居乐业，哪个国家，想要每年都跟邻国打仗？可是，祁国不能安定，祁国是个大国家，百姓甚至无论男女老少，上马就是战士，可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没有粮食。 极北地区，想要种植粮食，简直是天方夜谭，可种植不了粮食，凭借牧草，养不活祁国所有人。每年的征战，一部分，是为了消耗人口，另一方面就是想要抢一些粮食。 这个时代，恐怕就祁国一个国家，嫌自己的人口太多。 “天上不会掉馅饼，你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本王这么多的好处。”这么多好处放在眼前，公子世也没有迷失自己。 “没错，我想要祁国跟南国一样，臣服大雍。”衡清开口，说明自己的目的。 公子世愣住了。 “开印那天，我会再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一下。”衡清给了公子世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他从西北回来，不管战争有没有开始，衡清就会对祁国动手。 他答应过容白的，大雍和祁国，至少一百年不会再打仗。 解决两个国家的问题，旁人只能想到兵力对决，可是，温婉告诉衡清，除了打仗，还有别的出路。如果能用温和一些的手段，至少，不会有那么多的将士死在战场上。 留下陷入深思的公子世，衡清便离开了。他知道，回来的时候，公子世一定会妥协。因为，公子世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他心里没有祁国的皇族，也总有一点能温暖人心的东西，不然，沦为阶下囚的时候，凭借什么来活着？ 衡清去了西北，京城陷入一片年节的热闹。帝后新婚燕尔，永夜分了很多时间给容琪，在书房的时间便少了不少，自然，也没人关注早就投诚的徐焕。 徐焕的计策立功之后，众人对他的关注便少了不少，虽然有衡清的警告，可是徐焕这个人，总有一种让人放松的气质。 夜色深深，宫女太监们都到固定的地方凑热闹了，这偏僻的地方，只有被雪覆盖的地面。道路周边，枯枝上，被覆着一层厚厚的雪。 嘎吱嘎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长身玉立的先生，打着一把纸伞，从远处换换走来。纸伞靠在院门前，那人拿着一根细针，捅开了紧锁的院门。 大雪，将那人来时的痕迹全部掩盖，也将这一点点人气掩盖住。 “你终于来了，本王还以为你真的打算一直做雍国的谋士了。”公子世听到声音，抬头，正对上静静站着的先生。 “今日年节，才有这样的机会。”徐焕声音平静。 “呵呵，本王看你是不想来见本王吧。”公子世咳嗽了两声。作为俘虏，公子世的生活条件好不到哪里去，天气冷只能扛着，扛到现在，也着实不易。 “也是，你长着一副雍国人的模样，谁能想到，你也是祁国的人。” 公子世冷笑。 对面的徐焕，脸色变了变。 “您为何不说，我还是祁国的皇子呢？”徐焕很快冷静下来，嘴角，是浓浓的讽刺。“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你却有姓耶律的权利，有着公子的封号，可是我呢，徐焕，只能做一个间客。” 一直以来，在所有人面前都平静到喜怒不行于色的徐焕，在公子世面前，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我忘记祁国又怎么样？反正我还留着一般大雍的血。” “徐焕！”公子世这两个字一出口就呆了。 “我喜欢大雍，也喜欢永夜皇帝。”徐焕静静的看着颤抖不已的公子世：“无论从经济实力还是从战力上来说，现在的祁国都比不上大雍。所以，最快结束战争的方式，不就是灭掉战争中的一方么？你们选择的是灭掉大雍，而我，选择的是灭掉祁国。” “徐焕！”这一声，公司是带着惊恐。 “四弟，祁国欠我的，应该到还的时候了。”徐焕留下这句话，转身就往门外走，出门之后停下脚步：“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说完，身影消失在大雪之中。 第五百六十五章 传家宝 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容白和衡清都不清楚。不过，西北的年节，果然跟京城的不一样。容白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四个年头。从原本的孑然一身，到现在亲朋好友数都数不清。 西北，是个崇尚实力的地方，无论男女，都可以上阵打几场。 卫侯爷的年节，是在军营里过的。巨大的篝火，引燃了半边天空。穿着棉衣盔甲的战士们，围着篝火，或坐或站，还有几个西北土生土长的汉子，围着篝火，跳着带着西北特色的舞蹈。 容白抱着顾西，看得津津有味。 这样的庆祝活动，也只有这样的世界才有。搁在末世，从战场上下来，不少人都喜欢去酒吧或者舞厅，到处都是疯魔一般发泄的人。 “容白！”西北这边，没有地位差别，容白在校场上干翻一群将士之后，众人就开始称呼她的名字。 容白抱着孩子转身。 旁边，一个黑黢黢的汉子，身边也带了个女人。女人有些胖，不过，脸上是喜滋滋的笑容。西北边境，生活着一大批女人，基本上都是战士的妻子。这个女人，应该是这个汉子的妻子。 “俺娘子说了，您这是第一次带孩子来，得有见面礼，俺送不出啥值钱的，就是一件小衣裳，你看，给小少爷穿穿？” 红着脸的汉子，全身上下透着憨厚劲，就是旁边的胖妇人，都给他说的有点脸红。 胖夫人，手上抓着的是一件有西北风格的皮毛衣裳。西北边境的人，跟祁国的人一样，生活艰苦，可真算上来，手中的银子，可比内地的人富裕多了。 这胖夫人，手中的衣裳，在内地，少说也能卖上好几十两银子。 “谢谢。”容白不会拂这些人的好意。很高兴的接受了他们的礼物。 随后，胖夫人就带着容白，找了一个帐篷，打算让顾西换上新衣裳。掀开羊皮的帐篷帘，一股子热气从里面冒出来。 将孩子放在摇床上，容白才仔细看胖夫人送的衣裳。小小的袍子，跟顾西的体型差不多。左边一层，是灰色的皮毛，右边，则是白色的，腰间，是一圈黑色的毛。别看都是皮毛，看起来却十分可爱。 “这是兔皮。”胖夫人眯着眼：“我家小子以前弄来的，听说您要过来，所以做成小衣裳，还亏是个小少爷，要是个小小姐，这衣裳颜色就不够鲜亮了。” 容白在西北的名声很好，西北战士的家属都知道，是这一家人帮他们夺回的家园。而且，临江书院也开到了西北，进书院读书的人也都知道，这书院到底是谁家开的。 “没事，小丫头也不是不能穿着衣裳，我看，这衣裳，谁穿都好看，您手真巧。”容白诚心诚意的夸赞。 “听说，小少爷叫顾西？”胖夫人帮容白给孩子换上新衣裳，弱弱的问了一声。 “是啊。”容白双手插着孩子的咯吱窝：“来，顾西，跟大娘打个招呼。” 顾西不怕生，可也没到能打招呼的年纪，眨巴着眼睛看着胖夫人，然后眯着眼睛，笑了。 “哎呦，这小少爷长得太俊了，真的像李大人。”胖夫人一拍手，忍不住赞叹。 顾西听到声音，眼睛往胖夫人的手上瞟。容白把孩子转回去，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像衡清的地方，孩子没张开，就是个白白嫩嫩的白豆腐，哪里像衡清了。 “哪里像衡清？”容白疑惑。 “夫人，您看着这眼睛，您看着嘴巴，您看这鼻子，都像李大人呢！”胖夫人乐呵呵的给容白介绍。 然而，容白左看右看，都没找到所谓的像的地方。面盲症患者容白，只能确认，这孩子，长得是个正常的鼻子眼睛嘴巴，没有畸形。嗯，漂亮的人，都长得一样，丑的，才有特色。 想到这里，容白就犯愁了，这以后，要是真长了个路人模样，自己出门几天回来就不认得他怎么办。 屋外，衡清在找容白。刚刚武侯爷有事，他就让容白带着孩子看篝火，结果，事情刚谈完，篝火还在，容白没了。这下，衡清就着急了。 西北不是京城，这里什么人都有。容白的战力，衡清一点都不担心，可是，容白现在带着孩子呢！ 喊了好几声，容白才从帐篷里出来。 “小白，你怀里的小毛球是谁家的孩子。”看到容白，衡清将心放在肚子里，等目光落在孩子的身上，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跟在容白身后的胖夫人，也看到衡清了。她见过衡清几次，只是这一次见到的跟以前见到的不一样。李大人是京城的高官，头几次见的时候，只是远远的看着京城的大官。这一次，有血有肉得多了。 “顾西。”容白心情不大美好。 果然自家孩子长了个路人脸，自己面盲，分辨不出孩子的特色也就罢了，衡清的记忆力那么好，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都不认识这孩子了。 “原来是咱们顾西啊。”衡清走到近前，将孩子从容白手中报出来，逗弄着。 “真认不出他？”容白追问。 “什么？” “衡清，顾西是不是长得太普通了，以后会不会长一张没有特色的脸啊。”容白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衡清都惊呆了。 顾西能长一张普通的脸？衡清知道，这孩子像自己，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容白面前，自己确实是个靠脸吃饭的。自己都能靠脸吃饭了，顾西为什么不能。如果普通是长成这个模样，那估计，世上谁都想长一张普通的脸。 “要不，咱们给孩子弄个刺青吧。”容白大胆的提建议：“就放在脸上。” 衡清脸黑了。哪有亲娘要给自己的亲儿子施墨刑的！ “带着这个，以后就不会弄混了。”黑着脸的衡清，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佩：“咱们家的传家宝。” 容白不记得这个玉佩，可是衡清记得。当初刚认识容白的时候，这块玉佩差点被当掉，被容白救下来，恐怕就是为了给这个孩子，命运，还真的很奇妙。 这次，容白没有拒绝了。玉佩戴进顾西的脖子，带着衡清的温度，小不点自然伸手抓住玉佩，不肯撒手。 “小财迷。”衡清点了点孩子的鼻子。 第五百六十六章 花朝将至 大年初一，夫妻俩就带着孩子去祭拜陵园了。 开印前，衡清回到京城，便收到公子世的消息。也正是收到这个消息，衡清才知道，直到现在，公子世在大雍还有人手。 “我答应你了。”见到衡清，公子世直接答应了衡清的提议：“不过，你得救下大祁。” “救下祁国？”衡清抱着胳膊：“我本就不想灭了一个国家。” “那就多谢了。”从来都一副慵懒模样的公子世第一次站直身子，朝衡清深深一揖：“那，大祁就拜托了。”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公子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值得相信的。如今大祁跟雍国势如水火，唯一一个在他面前表达不想用战争解决两国问题的人，只有衡清一个。 “我看不懂你。”衡清离开的时候，公子世只对他说了这一句话。 另一边，永夜在发愁。 因为，徐焕一直在劝他打仗。理由很充分，现在祁国内部空虚，这个时候，能够一举拿下祁国，祁国没有以后，大雍就是天下霸主了。 这样的声音，在朝中也比比皆是。永夜甚至觉得这些人都是徐焕请来的水军，不然，自己在宫里说服不了徐焕，怎么在朝中，还说服不了百官。 而且，几次三番拒绝出兵，百官中又开始有不同的声音了。 十五岁、不，十六岁的少年，愁到深处，只能找十三岁的少女解决问题。两个人虽然大婚，可容琪完全没有作为皇后的自觉。 躺在御书房的长椅上，容琪侧着身子看书。宫里的生活无聊到爆，除了兵书多一点，根本没别的能让容琪感兴趣的东西。 “打仗不打仗，这要看你。”容琪掰着手指头。 “那你喜欢打仗么？”永夜忍不住了。容琪是个好战分子，会不会跟徐焕一样，想要用战争解决问题。 结果，容琪给了她一个你傻了么的表情，谁特么的喜欢打仗啊！有时间，躺在床上吃喝玩乐，不比出去打仗强啊。 看到容琪这个表情，永夜就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了。 “不想打仗，打仗就会死人。”容琪看着永夜：“打不打仗，你在这里，红笔一划就是结论，可是，正打起来的时候，你一笔朱砂，却要几千几万人用性命来填。” “衡清哥哥，不愿意打仗，因为他见到了在战场上差点丢了性命的小白姐。永夜，如果打仗的时候，身居前线的，是你最亲近的人，你会怎么样？” 容琪，永远能一句话戳中重点。是的，上位者，在脑子里演练的东西，可下面执行的人，说不定，就真的用命在填。容琪不是上位者的思维，却带给永夜不一样的体味。 “我们不打仗，我登基的时候，就说过，想要风调雨顺，想要百姓安康。”永夜握着容琪的手。“但是，我也不怕事，若是真要打仗......” 话还没说完，容琪便开口：“我就帮你上前线！” 永夜的脸，顿时黑了。 大雍跟祁国，终究没有打起来。因为，主战的公子冶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打仗。坑了自家父皇之后，公子冶就带着自己的旧部逃出了凉城。大冬天的，没有足够的粮草，没有足够的食物，公子冶最终，只能铤而走险，强抢地盘。 这种行为，一下激怒了所有部落的主事者们。虽然，被打劫的部落，并不是他们的部落，也是，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不是他们部落遭殃。 所以，在祁皇失望之下，公子冶被祁国通缉。原本就打不过大雍的祁国，陷入了内战，还有什么精力来找大雍的麻烦，事情就这样拖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 徐焕的主张并没有被执行，公子世的态度，却越来越软化。被抓了一年，原本了无生机的公子世，居然找回了一点生气。永夜对这人的看守没有放松，却也不像之前那样日日用锁链锁着了。 衡清有事无事，就会找公子世下棋。两个人，无论阴谋还是阳谋，都僵持不下，如今也不是正面对上，便将想要赢对方的愿望，放在棋盘上。 是以，天气暖和的时候，总有两个俊美的男子，时不时的在宫中找地方下棋。衡清相貌俊美，有了儿子以后，也没蓄须，公子世更没有这个传统。以前六皇子的脸，看着还不怎么出色，可是如今这张轮廓分明的脸，看久了，却别有一番韵味。 “输了。”公子世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中。 衡清微笑着放开手。 “本王战场不得意，棋盘上也不得意啊。”一局终了，公子世伸手，将属于自己的白棋捡回棋盒：“本王终日研究棋子，却还是输给了你。” “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花朝节，可以出门走走。”衡清伸手，也帮忙收拾棋盘。 “本王难道不是阶下囚？”公子世奇怪，从没见过像自己这样的囚犯，明明是个阶下囚，还能随便下棋，甚至李嘉还劝他出去走走。花朝节？那不是女子的节日么？怎么，难不成还想用女子来笼络自己？ 公子世思前想后，也没想出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价值。 “大雍与祁国已经休战了，公子如今，是祁国唯一的皇子了。”衡清也没让公子世纠结，很快告诉他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这就对了。 公子世点点头。 祁国唯一的皇子，就是祁国的储君。当初凉城出事，祁皇双腿被废，现在想来，被废了的何止双腿。自己作为祁国最后的皇子，要是再是囚犯，祁国近百部落的主事者肯定坐不住。 祁国百姓比大雍的百姓，更加崇拜皇族，作为皇族的最后一个人，他要是死在大雍，那大雍跟祁国，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从囚犯，变成了质子，那日子自然好过一些。 “花朝节，是要出去走走了。”公子世偏着头，看着不远处的宫殿：“大势所趋，有些人，恐怕会坐不住了。” 衡清顺着公子世望着的方向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宫殿，鎏金瓦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坦白。” “没有了，剩下的，就看个人运气了。”公子世摇摇头，将棋盒合上，放在棋盘上，站起身，又望了远处一眼，转身离开。 第五百六十七章 相处出来的亲情 十六岁的青缇公主，依旧没有定亲，在这个世界，十六岁的女子，已经步入大龄单身女青年的阶段。不过，比起当初被逼嫁的窘况，青缇还是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舒坦。 花朝节，约上不靠谱的皇嫂，带着七岁的小容陌，青缇公主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花朝节最热闹的地方。 以前，最热闹的地方，是白鹭洲，毕竟那里是个才子佳人汇集的地方。但是，这两年，最热闹的地方，变成了京城分院。毕竟，这么大的书院，还有一条景观河，可是不多见的。 京城分院，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河流两边，都是按照温婉所在时代的公园修建的。花朝节，温婉还准备了十几条花船。于是，原本的节日，在花船加入之后居然成了盈利的手段。 想上花船，得花钱。 青缇没花钱，实际上，花船试航的时候，青缇已经上过了，每一艘，青缇都从头坐到尾，从尾坐到头，早就坐得没意思了。现在，她来就是想看看那些坐船的冤大头。 容琪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很快，就带着自己的小姑子和妹子一起钻到人群的最前面。 京城的人，都是有钱人。在温婉眼中，又都是人傻钱多的典范，人家追求的，是境界，温婉追求的，是银子。河堤两边，都是固定好的安全栏。安全栏上，缠绕的是开着花的藤蔓。 青缇趴在栏杆上，跟旁边的人一样，想看看到底有那些土豪。 直到，扎满桃花的楼船，驶过来，直到看到楼船上的人。 青缇愣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反应，原本下意识的反应，好像不对劲。呆滞的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到容琪嘴巴张张合合好像在说什么。 容琪来不及抓住青缇，只能听到噗通一声，人群瞬间慌乱起来。 “你待在这里，别动。”容琪告诫容陌，放开小姑娘，就准备跳水。只是，她还没跳，另一声落水声就响起。 人群中响起不少姑娘的尖叫。容琪目光落在水面上，青缇已经被人救出来了。只是，他们去的方向，是花船。也不看花船了，容琪抓着容陌就往下游走。 被救上船的青缇呆了。直到救了自己的人，伸手从她眼前晃过，青缇才反应过来。 白色的外衣盖住青缇的身子。 “六皇兄。”青缇看着男人，弱弱的开口。刚刚的惊吓已经让小姑娘忘记眼前人的身份了，下意识喊的，就是喊了好多年的称呼。 “本王名为耶律世，公主殿下可唤本王公子世。”一句话从薄唇中缓缓吐出，远没了之前的熟悉。 仆人端过来两碗姜汤，公子世自己端过一碗，另一碗顺手递给青缇：“喝点，暖暖身子。” “谢谢六......”话说到一半，青缇顿了顿，才接着开口：“公子世。” 公子世在大雍做的事情，青缇并不是不知道，可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那个坐在画舫中，指点文采，让她跟容白炫耀的六皇兄。 想到这里，青缇忍不住悲伤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位皇兄开始互相倾轧，原本其乐融融的宫里，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公子？”年轻的女音响起。 公子世拉开门，船舱外站着一个捧着衣衫的婢女：“公子，干净的衣服送过来了。” 公子世只是恩了一声，便让婢女进门，自己则往隔壁船舱走去。婢女，关上门，将以上递给青缇。“小姐，请更衣。” 青缇默默的船上衣服，等她拉开门的时候，公子世正好站在对面船舱门口。原本白色的以上，如今换成鲜红色的。看上去比之前模样更艳丽。 似乎穿不惯这样的衣衫，公子世微微皱着眉。 “为什么要那样做？”青缇张口便问。 公子世看着青缇，微微叹息一声。公子世真正出手对付的皇甫家族的人，都是争皇位的。天天泡在工坊的永洲，以及一直没野心的永夜，公子世都没有出过手。 同样，这个青缇，公子世也从未对她显露过任何恶意。 “我终究不是雍国的人。”公子世的回答简单的让人心碎，也做事是他应该回答的答案。他不是大雍的人，就算在大雍的时光多么惬意，他也是祁国的皇子。做不到像徐焕那样忘本。 “那现在呢？”青缇没有退缩。 “阶下囚而已。”公子世依旧带着笑容，轮廓分明的脸，笑容便有些森冷，可是，青缇能看出来，这笑容里，无奈多过冷厉。 青缇吸了吸鼻子，泪水已经布满整张脸，原本因为花朝节精心绘制的妆容，如今早就糊成一团。捂着脸往船头跑去。 公子世转身，移步船尾。脑子里，都是这几年来的生活。他是取代了六皇子的身份，自然，也跟皇族中人生活在一起。不得不说，大雍的京城，比大祁的凉城，要温暖的许多。至少，这皇族之间，也没有祁国皇族之间你死我活那般残酷。 这是我的六皇兄，他是京城最能赚钱的人！ 六皇兄，新年好啊！ 六皇兄，我要那个雅间！ 六皇兄！六皇兄...... 比起祁国皇子间赤裸裸的自相残杀，大雍这边的亲情便弥足可贵。 公子世站在船头，微寒的风，拂过发丝，隐隐带走一声叹息。 “刚刚为什么要救？”衡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子世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作为一个阶下囚，自然有人看守他。看守他的人，正是衡清夫妻两个。容白带着孩子，在船舱中待着，公子世救人之前，正和衡清坐在船舷处喝茶。 为什么要救？公子世苦笑着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跳下去，将青缇当做妹妹，救她已经成了本能。 之前，他还告诫徐焕，不要忘记自己是祁国人，如今，这句话，他还得用来告诫自己。他不是雍国的人，也不能忘记，自己是大祁的皇子。 “大概，傻了吧。”公子世放任自己的犯傻。如今的他，傻也好，不傻也罢，都没有差别了。公子世不知道的是，自己身上的戾气早就消失了。 “祁国的使团，已经在路上了。”衡清终于将公子世不知道的消息分享给他：“若是天下海晏河清，还希望祁国大雍能够和平相处。” 第五百六十八章 国宴 祁国的使团到来的比公子世以为的还要早。带着的是求和的文书以及头一年的岁贡。祁国虽然粮食资源不丰富，可是，无论矿产还是宝石，都比大雍丰富许多。 然后，时隔多年，公子世终于见到了凉城的人。 “殿下。”使者看到公子世以后，直接跪倒在公子世面前。他已经是大祁最后的希望了。 公子世看着这个使者，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可是，越是这样，越什么也说不出口。 国宴定在晚上，地点定在宫中。公子世从成为俘虏之后第一次盛装出席，穿的，是使者带来的储君服。是的，他现在已经是储君了。 祁国的内战，以公子冶的失败告终。一个谋反的皇子，是不能做储君的。 公子世奇怪的是，为什么雍国的人会这样简单的放松对自己的警惕，不仅让自己提前见到了大雍的使者，还允许自己换上祁国的王服。难道他们已经忘记，当初自己在大雍做的那些事情了？ 直到宴会上见到一个人，公子世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国宴，是最高档次的宴会，虽然祁国是来投降的，但是，再怎么投降，人家也是一个国家，怠慢一个国家，作为礼仪大邦的大雍，根本做不出来。 所以，文武百官，有一半人都在宴会上露面了。 让公子世惊奇的，是那几个不是官员的人。 宴会最重要的位置上，坐着三个人。带着银质面具的是唐瑜，唐瑜一脸温和的看着的女子，公子世也认识，名字叫温婉。公子世知道，李嘉手下那一帮人，跟陛下的私交甚好。可是，这私交再好，国宴上这些人怎么能坐在席上，他们根本不是官员啊。 公子世惊奇的时候，坐在公子世下首的祁国使臣就是惊悚了。 祁国的使臣，不认得温婉，也不认得唐瑜，可是，他们全部认得坐在温婉另一边的那个青年啊。要不是这人帮忙，他们怎么能不费吹灰之力就镇压公子冶的反叛？无数的物资，可都是这人卖给祁国的。 林小四似乎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端着酒盏，往祁国使臣的方向遥遥举杯。 使臣想举杯回敬，可是，手抖得连杯子都拿不上来。公子世自然注意到这点，皱着眉头，小声询问。 “那，那个人，是，是林公子。” 一个外交使臣，在他国的国宴上，连说话都说不周全，公子世就很失望了。大雍姓林的人太多了，你说这个姓林的，公子世怎么知道是什么人？ 不过，看他的座次以及对温婉唐瑜的态度就能看出，这个人也是李嘉的人。公子世特别头疼，以前觉得李嘉不一般，手下的势力不一般，可总也找不到相关的证据。好不容易知道有狼卫这个存在了，结果狼卫好像不是全部底牌。 “林公子，是大祁的第一富商。”使臣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祁两百一十四个部落，每个部落，都跟林公子有往来。” 使臣已经说的很委婉了，确切的来说，如今大祁两百一十四个部落，基本上都为这个林公子服务。食物，是从林公子这边购买，牛羊皮毛，甚至矿产宝石，都是通过林公子来贩卖出去。 公子世眉头瞬间皱紧。 使臣都恐惧成这个样子了，那岂能是有往来能形容的。再联想大祁跟雍国的关系以及李嘉一惯的手段，公子世就知道，这个林公子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难怪，当初李嘉威胁自己说要灭了祁国。要不是徐焕新年夜去见过他，公子世还抱着李嘉手中狼卫已经死光了的侥幸。 原来，人家灭了祁国，根本不需要出兵，兵不血刃，才是他的手段。 国宴进行到后半段，公子世的活动范围，就不局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同样不在作为上的林小四。 “林公子。”公子世直接堵到林小四的面前。 这个青年的相貌极不起眼，掉进人群中明显找不出来。可是，公子世在使臣的口中，听到的大多是这个年轻人恐怖的成长速度。像一个模板，没有任何东西能限制他的商业帝国发展。 没错，这个时候，公子世将林小四的商业发展，下意识的比作了一个帝国。 其实想象，他也确实制造了一个帝国，至少，如今大祁一大半人都是靠他活着，或者为他工作。而大祁的皇族，简直就是笑话。 “殿下此言，林某不敢当。”林小四十分礼貌的抱拳，可是他的腰一直都是笔直的，如果不是确定他脸上表情慎重不卑不亢，公子世都快以为对方看不起自己了。 “原来，林公子是大祁的人。”公子世下一句，直接点明林小四的身份。 跟在公子世后面的使臣手猛地一紧，上一次见到公子世，公子世还是个少年，可是那个少年多智近妖，可眼前这个，一上来就直言不讳的，跟记忆中的公子世不一样啊。 不过，林小四倒是觉得，这样的公子世坦白许多，习惯性的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林某从没说过自己不是大雍的人。” 祁国跟大雍不一样，祁国和大雍每次摩擦，都会抢走一部分大雍的百姓，混血，在祁国不是一个少见的事情。公子世是这样的混血，徐焕也是混血。有的混血，长着祁国人的容貌，有的人，则长着大雍人的相貌。 甚至还有人，就算有祁国人的身份，也更愿意让别人称呼自己大雍的名字，最近的例子就是徐焕。所以，林小四在祁国活动的时候，没有几个人想过，这个平凡得掉进人堆就找不到的人，居然是雍国明晃晃的奸细。 公子世看林小四的目光凝重许多，而他后面的使臣则想吐血。 “李嘉的目的是什么？” “什么目的？”林小四跟衡清交集不多，衡清有什么目的他怎么不知道。 “让你去祁国的目的。”公子世补充。 “我去祁国并不是李先生示意的。”林小四回头看了一眼温婉，看到她点头，才接着说道：“去祁国，是我师父跟师爹打赌，只要能控制祁国的商业，师爹就得娶师父。” 所以，去年春天，唐瑜娶了温婉，十里红妆。 公子世想吐血。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大结局 林小四的话，一方面告诉他，其实他以为多大的阴谋，不过就是人家夫妻两个玩的小情趣。另一方面，则告诉他，其实，去年春天，衡清就有能灭了祁国的能耐了。 “远远便看到殿下站在这边发呆了，不知殿下在想什么？”公子世回过神来，站在他眼前的人，已经从林小四变成了李嘉。 现在公子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衡清。毕竟，每次见到他，公子世就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了。 “你原来，并没有想过放过祁国。”公子世看着衡清，目光冷冽。 “何来不放过。”衡清微笑着回答。 “林小四。”公子世咬着牙。 衡清笑了。 “你若心里，贪恋的是祁国皇族给你的权势，那所谓不放过祁国，嘉也就认了。”衡清为公子世空了的酒杯里斟上一杯酒：“可是，嘉知道，殿下所图谋的，跟公子冶不一样。” 若是单纯贪恋权势，贪恋的是身为上位者舒适的生活，公子世一辈子就待在祁国做王爷不是更好。要知道，祁国的皇族，日子过得未必比大雍随便一个官员过得好。 “你太高看我了。”公子世除了苦笑，没有别的想法。 “若是要祁国百姓安居乐业，不为每年冬季缺粮所苦，殿下不认为，雍祁一家比较好？” 大雍，最多的是什么？肥沃的土地，几乎无穷无尽的粮食。祁国的百姓还在为生存发愁的时候，大雍多余的粮食，都去酿成美酒了。 公子世脸色一点都不好看，但是，他也没有能反驳衡清的话。转身就走了，他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冷静一下，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点什么。 使团在京城没有留太多的时间，上交第一年的贡品，使团就离开了。带走的，还有公子世。祁皇身体残疾，连旁的儿子都没有了，能做的，只有把公子世弄回去继承皇位。 接下来，大雍便迎来了盛世。 永夜不是传统的帝王，没有所谓的帝王心术，可是，这不妨碍他为大雍带来盛世。现在，朝中的官员，有三成是松下书院各种分院的毕业生，要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左相右相辅佐永夜两年，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也明白，眼前这个帝王，已经不是那个刚登基时候磕磕碰碰的少年，现在的他真的能让大雍更加富强。他们终于能放下包袱了。 两位丞相告老还乡，衡清自然而然的升官了。虽然众多大臣认为，衡清势力那么大，还给他这么高的官位，十分不安全。可是陛下相信衡清，就这么任性，百官也没办法。 另一个丞相候选人，是武侯爷。但是，被提名做丞相的武侯爷一点都不开心。大家都同样年纪，人家能辞官回家带孩子，自己怎么就不能辞官回家催儿子成婚？ 于是，在边疆的卫玄不得不被召回京城。一边继承爵位，一边被武侯爷逼着相亲。 容白也乐得添油加醋，从小相依为命，现在，自己有相公有儿子了，小衡总不能还孤零零的吧。再次有干劲的容白，把身边的姑娘们全撸了一遍，一个接着一个的给卫玄相亲。 青缇小公主成了皇家最年长的单身贵族，平日里也不着宫，泡在京城分院，现在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教书先生了。当然，跟她一起教书的，还有之前书院的学生。 松下书院，几年时间，便名满天下，每一座城池，都有这样的书院，教育，不再是达官贵人的专属。就是祁国的草原上，也开起了一座座松下书院。 十年后。 京城书院依旧热闹非凡，教室里，攒动的人都换了好几拨。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白色里衣红色外袍的教书先生手持戒尺，在黑板上拍打：“限时一盏茶，解出来。” 教室里的孩子，瞬间闷头计算。唯一一个一脸茫然的，是一头金色长发的小姑娘，小姑娘水汪汪的蓝眼睛，从里到外透出茫然。 “鸡和兔子在一个笼子里，从上面数，有35个头；从下面数，有94只脚，问鸡和兔子各有多少个。”旁边白净的少年，似乎知道小姑娘茫然什么，好心的提醒。 小姑娘回头，看着漂亮得有些不真实的少年，脸色微红：“我们那边，没学过这种题目。” 少年一听，更热心了，主动将自己的桌椅挪到小姑娘旁边：“我来教你。” “这是个二元一次方程......” “李珏！”台上的先生猛的喊道：“你既然喜欢教别人做题，那你就上来把题目做一遍！” “先生，连名带姓的唤人名字好生分，您叫学生顾西多好。”少年一边抱怨，一边站起来走到教室的最前面，很自然的拿起粉笔，一边写，一边将刚刚跟小姑娘说的那些，又分析了一遍。 座下的小姑娘，两只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看着少年的背影。 “顾西真厉害，也真聪明，比我聪明多了。我十岁的时候，还不会解二元一次方程呢。”趴在窗户外面的容白忍不住自言自语。 “也比为夫聪明。”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挺不满的声音：“为夫十岁的时候，也不会故意讨女孩子的欢心。” “衡清，今日下朝早了些。”容白回头。 “反正，也没有多少事情。”衡清回道。从袖子里拿了一支发簪：“今日看到的，挺适合娘子。” 容白一脸懵逼的背插上发钗，扭头看向教室：“如今，祁国来交流学习的孩子，好像变多了。那小姑娘叫什么啊，顾西挺喜欢她的。” “耶律雅，公子世的女儿。”衡清脸臭臭的。 “耶律雅，我说的，你听懂了么？”好像证明自家父亲说的话一样，站在讲台上的少年帅气的将粉笔丢进粉笔盒，回头，很开心的对金发少女喊道。 “我，我听懂了！”小姑娘的通红一片，好像熟透的苹果。 窗外的容白，还想接着偷窥，衡清牵起她的手：“娘子，顾西恐怕要嫁出去了，娘子还是再给为夫生个乖巧的孩子吧。” 容白红着脸，抬头。 衡清低头，阳光透过走廊，洒在两个人身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