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夏末》 第一章 别人家的孩子 何姗礼在父母面前一直是一个有点叛逆乖张，不太受人待见的孩子。 在农村人的心中，生一个女孩子总是不太有面子的，而姗礼的父母作为一个从农村里走出来的人，当然也一直沐浴在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里。 二十年前，当姗礼的姐姐出生的时候，父母还抱着侥幸的心态，希望下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子。但是当姗礼出来的时候，他们彻底不报希望了，因为姗礼爸爸好歹是个知识分子，倒也没有对这些事情报多大的执念，倒是姗礼妈妈却有些后悔，一直想要一个男孩子，可家里的情况不允许再抚养一个孩子。 女孩就女孩吧，谁说女孩子一定不能出人头地呢。 在珊礼她们村里，最长面子的就是生一个儿子，像珊礼她们家这样的，串门的都是要笑的。 姗礼妈妈为了争这一口气，发誓要将女儿培养出来，让她做一个成绩好，又具备有大家闺秀气质的女孩子。她教了姗礼很多的知识，还有应当做到的礼节，但是一个整天沉浸在西游记和梁山好汉里面的孩子懂些什么呢，她对学习也没兴趣，对礼节也没多大了解。 村里孩子都是这样的，礼不礼貌根本不是什么事，那我学不学又有什么分别呢？ 姗礼小小的脑袋里面都是这样的思想，所以成绩也不好，礼貌习惯倒也没养成，成天就和一群村头的男孩子玩耍。至于女孩子嘛，她们觉得姗礼只和男生玩，根本就不是女生：而姗礼觉得她们太爱哭，娇滴滴的跟一朵小花儿似得，哪儿比得上男孩子之间的友谊。 就是这样的观念决定了珊礼在家的地位，珊礼每天都看不见他们的笑脸，他们每天都阴沉着脸，为生计而发愁，为女儿的成绩而生气。 这一天珊礼的成绩单又下来了，她把成绩单折了又折，折到只有一个方块大小才善罢甘休，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书包的侧边，然后用自己的水杯给它狠狠的压在最底下。 这样，他们应该找不到了吧？ 珊礼正了正衣服，背上鼓鼓囊囊的大包走出了校门。刚出校门就看到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站在外面，左顾右盼，仿佛在等什么人。周围还有人不停的向她瞄去，睇过去的眼神有嘲讽有羡艳，还有恶意的揣测。 可能是发展比较缓慢，村里的人都比较保守，夏天穿条热裤在村里都都会被盖上伤风败俗的印章。每一次有村里有男人带着自己的城里女朋友回村，村民们都像开了的热水壶，乌泱泱，奔走相告，比自己家嫁女儿还要兴奋。 很快大家基本上都聚到了这里，指指点点，嘴中念念有词，眼中有盖不住的恶意。“这个女人穿成这样不是带坏我们村里的孩子吗！这样的女人来我们村是来干什么来了，偷汉子啊！”说话的是村里的村花杨柳，她的这番话在珊礼看来就是嫉妒，珊礼每天都看见她在村口搔首弄姿，这家唠唠嗑，那家关心一下，但是她却从来只和男性讲话，说话时那双眸子，生生的勾着人不放开，叫人看了好为不齿。 珊礼在村里也听到不少人议论她，加之平时杨柳就十分嚣张，妈妈也在暗地里好好的骂了她几回，珊礼心中对她自然没有什么好印象。 珊礼看见杨柳对着那个漂亮的阿姨指手画脚，像一个吊梁小丑一样，心中也生出了一分不爽，还没等脑子反应过来，嘴巴先替自己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柳姨，叔叔叫你回家做饭了！”珊礼对着女人的方向喊，她话出口就觉得自己后悔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为什么要帮她？可是谁叫她是一个漂亮的人呢？ 珊礼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喜欢看漂亮的东西，可是令珊礼苦恼的是自己的脸却和眼光配不上。她实在是太普通了，刚开始她还会暗示自己我很好看什么，到后来直接就放弃了，直接都懒得打理自己了。 反正又没有什么人关注我，打扮给谁看，村里的孩子都是黑黝黝的，和我的白马王子一点都不像！ 杨柳白了珊礼一眼，扭着腰肢回去了，珊礼也跟在她后面慢吞吞的踱回去了。到家之后，她看见对面人家的门开着，有点奇怪“妈妈，对面有人搬来了吗？” “嗯”珊礼妈妈点点头，继续切着菜板上的辣椒，头也没有回，然后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们老师说你们的成绩出了，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珊礼冷汗直流。怎么这回不偷偷翻书包而是直接问了呢…… “啊，成绩啊，还好还好，进步了两名。”一名缺考，一名只考了语文阑尾发了，就只有加了语文的成绩。 “不错啊，成绩单给妈妈看看。”珊礼妈妈放下菜刀，脸上挂着微笑，一副慈爱的样子，可珊礼的心却在滴血“唔，我……我把它放在学校了”“可不是还要签名吗，你去把它拿回来。”妈妈皱了皱眉头尽量温和的说，珊礼看着妈妈的脸一阵难过，怎么办啊……早知道晚知道横竖也是个死，早死早超生！“啊！我记起来了，在书包里，我，我去拿！”说完就脚底打滑疯狂的跑掉了。 珊礼妈妈嘴角勾着，看着女儿跑向房间，心情异常的好。可是看到成绩单后，再也笑不起来了，“又是最后，你怎么又是最后啊！你懂点事好不好！”她拿着鸡毛掸子，满屋子的追着珊礼跑，“后面不是有两个人嘛！”“那两个算啥！人家就和没考一样！你干啥去了！”“啊！妈，疼疼疼！”珊礼跑得慢了一点，被打的跳了起来，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就在这时屋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对不起……打扰一下，妈妈让我来借一下酱油，没有妨碍到你们吧……”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站在大厅里面，有点尴尬。 在农村里面一般在有人在家或者是天色尚早的情况下，是不锁门的，这个白净的男孩进来的倒也没有生息。 “哎呀”珊礼妈妈看见这个男孩子立马就笑了起来“金夏啊！来来来，阿姨拿给你，我们家这个臭丫头太笨了，不好好学习，你见笑了。” 虽然说珊礼早就领教过了妈妈变脸的功力，但是还是没有想到，妈妈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妈妈先瞪了珊礼一下，示意她乖巧一点，不要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然后就走到厨房里拿了瓶酱油出来，一脸欢喜的看着金夏，“听说你成绩很好，多教教我们家珊珊啊，她太笨了，有个好榜样一定会好一点的！特别是你这么优秀的孩子！” “嗯，阿姨，我会的。”男孩微笑这看着珊礼妈妈，然后又用笑脸对着珊礼，脸红彤彤的，鞠了个躬礼貌的走出了门。 “看看，看看，你要是有别人一半好就好了！”珊礼妈妈用手拍了一下珊礼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珊礼也极其郁闷： 哼！又是别人家的孩子！最烦了！ 第二章 咱们出去玩儿 珊礼心中不平，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自己成绩也不好，也没有长一张漂亮的脸，而别人家的那个孩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白净净的脸蛋，一看就和她们这些整日在泥堆里打滚的家伙不一样。 可是珊礼心中就是不平衡，她摸摸自己被打疼的肩膀，在心中狠狠的记了那个白白净净的好学生一笔，好学生就了不起啊！你们能做的我也能做！ 珊礼摸到房间里面，脸也没洗，饭也没吃就躺了下来。 妈妈为什么就只喜欢成绩好的呢？珊礼也像好好学习，可是一到上课，她的脑袋里就是一片浆糊。 六岁的小脑袋里，只有玩才是正经的事。 她突然的，就有点苦恼，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呢？我什么时候能像大人们一样威风呢？快快长大吧！好像远离没完没了的测试，没完没了的比试。 “何珊礼，干什么呢！不吃饭了啊！快来摆碗！”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七分火气，三分不甘，烧的珊礼心中辣辣的。 “来了！”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就好像自己是盖世英雄。 女侠何珊礼满血复活！她伸了个腰向厨房跑去。 吃完饭，珊礼就被妈妈揪着往对面家去。“我说你的成绩太差了！爸妈商量了一下，你以后吃了饭就和金夏一起写作业吧，反正他也马上转来你们班了……”珊礼妈妈看着珊礼，恨铁不成钢，可何珊礼却不干了“妈！我不想去！我没啥作业！” 珊礼不是没有作业，是她压根就不记得老师到底有没有布置作业。 “啊？你说他要去我们班？”珊礼愣了一会儿，才抓住了妈妈口中的关键信息，珊礼妈妈点点头，话语中也是抵不住的疑惑。 “也不知咋了，他们一家在城里好好的，咋就来我们乡下了呢，你爸老是和我说城里这多好，那多好，那里有好多村里没有的东西！为啥就来咱们村了呢？”到了他们家门口，珊礼妈妈就改牵住珊礼的手，弯下腰凝视她双眼“待会儿进他们家记得叫金阿姨，别问金夏爸爸的事，知道吗？” 一般女子孤身一人带着孩子，一定有自己的苦衷，这种时候一定不能去戳别人的伤口。 珊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有点不知所云，但是她知道，如果不照做是会被打的。 她又想起了在自己面前出尽了风头的金夏，突然就想找他去理论一下。这股突然的豪气直冲珊礼的脑门心，没有半点余地的支配着珊礼的动作。 她原本是想威风的冲出家门的，但是想到自己家那个比自己更威风的妈妈，瞬时间就歇了气了。 她带着试探的看了自己妈妈一眼，小心翼翼的组织语言，“妈……妈妈，我自己进去找金夏玩好吗？你去和金阿姨讲好不好，我想……我想好好了解一下金夏，也让我好好学习一下怎么才能提高成绩。”珊礼妈妈挑挑眉，算是默许了。 六岁的小屁孩哪里来的了解，顶多玩瘾犯了，贪玩罢了。 珊礼得到了妈妈的默许，就像是得到了圣旨一般，转身蹦蹦跳跳的跑了进去，两个羊角辫甩的老高，努力装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她看见门没关，直接就跑到房内，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美丽的妇人，还有那个去打酱油的金夏。 “金阿姨好！”珊礼回忆着金夏的神态，也学着金夏刚刚的样子鞠了个躬。 很好何珊礼，开头开的很好，好学生做的事你也能做。珊礼心中默默做了一个撇嘴的动作，感觉已经打败了这个优等生。 “恩，你好”金阿姨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瞟了她一眼就又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冷淡的回答，让珊礼感到有些尴尬，幸得小孩子忘性也大，觉得也没什么。她一想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就又有了动力。 珊礼缓缓的挪到沙发边，拉起金夏就想跑，嘴中还不忘说出自己想好的台词，“咱们去外面玩儿”。声音清亮，不认识她的人，还真以为她是一个纯良无害的孩子。 说她是小孩子倒没错，纯不纯良，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村里的人清楚了。 何珊礼这个小屁孩，在别的孩子眼里，简直就是这个村子里最坏的小孩了。 她几乎什么坏事都敢做，仗着皮厚也不怕挨打，老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村里的人也总是在讨论老何家出了个小猢狲，一天到晚闹腾个不停。 但是金夏他不知道啊，就当这是一个很好的小伙伴，是一个可以一起玩耍的人。 他现在见到可以一起玩的小伙伴，玩心早就被撩拨起来了，听了这话拔腿就想跑，可又回头看了看母亲，有点犹豫。他看见母亲毫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继续做自己的事，没有制止他，然后就像得到了默许一般加快了步伐。 他看着珊礼，笑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好，咱们出去玩儿。” 第三章 小猴儿 “好，咱们出去玩！”金奕夏看着眼前这个黑黑的小女孩，还有她眼中的小星星，心中默默把母亲的沉默当做默许，不自觉跟着她的脚步就走出了家门。 那时候的金夏并不知道，珊礼约他出去并不是迫不及待的想和他一起去玩，只是为了暂时逃离这个年龄难以承受的压力。 珊礼他们这里是典型的乡镇，家家户户都种着各种果蔬，在春天，桃李都开花了，到处都是开花满枝的树，一眼看过去，满眼的都是春天的气息。 金夏走到跟着珊礼走出来，眼前映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他心中十分激动，不禁感叹起来，“真漂亮啊，你们都一直能看到这些吗？” 珊礼听到了，轻笑了一声，蹲下来，捡了一根桃树枝，在稀松的土地上画起了画，“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每年都看，都要把这块土地看出一个大洞洞了，你要是喜欢啊，也可以摘一枝回家。”她专注的看着土地，看似在仔细的画画，但是她手中的树枝却没有移动一下。 金夏听到她的话心中激动着，但是看着在地上画画的珊礼，他又沮丧的垮下脸来，定定的看着珊礼，不时用鞋底磨着地上的沙土，在裤脚处扬起一片尘埃。 珊礼本来也不知道出来应该干什么，出来只是为了逃避母亲的唠叨而已，至于说要找他算账，当她出来的一刻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只是不想玩而已，她蹲了一会儿，感觉腿麻了起来，她才缓缓的站了起来，发现周围没有什么声音了，奇怪的看了金夏一眼，却看见这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定定的看着她。 “咋了，你看着我干啥？”珊礼有点奇怪，对着他发问起来。 和母亲一样大的嗓门说起话来，像吵架一样。 他抓了抓头，难为情的笑了一下，“我…我拿不到…”眼神飘向珊礼，透出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感觉。 当然，男孩子发育的总是比女孩子要慢一些，个子也没有珊礼长得。虽然珊礼现在长得也不是很高，但是对于自小在农村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在这样的桃树上摘花还只是小菜一碟。 珊礼丢掉手上的树枝，看也没看金夏一眼，拍了拍手，走到桃树前，攀着树干架势十足，两三下跟一个小猴儿似得就爬了上去，伸手摘下一枝花就丢了下去。 随后，她就势坐在树枝上，对着他笑，就好像是在邀功。 珊礼已经做出了自己这辈子最灿烂的笑容了，刚刚她爬上树以后才想起来，妈妈不许她爬树，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讨好这个好学生了。 金夏看着珊礼笑了，也对着她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如同一双月牙，走错了地方挂在这轮皎洁的月亮上。 他捡起那支桃花，看着柔嫩的花瓣在太阳下泛着生命的气息，心中终于有了一种找到了朋友的感觉，“谢谢你，小猴儿。” 他刚刚一直觉得这个女孩子灵活的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生气时鼓着腮帮子的模样也像极了。 “你叫我啥？”珊礼听到这个在她耳中并不算赞美的话，瞪大了眼睛，从一骨碌从树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也来不及整理衣服，就在他面前叉着腰，俨然一副村口泼妇的样子。 这个好学生！也太不尊重人了吧！怎么能骂人呢！ 在这个农村里，珊礼下课每天看到的，都是每家家长里短的讨论别人的家事或者是吵架，什么不该听的，不该学的她都听到了学到了，现在的她，就是一本典型的农村人物性格大词典。 “你干啥叫我小猴儿？我有名字！我叫何珊礼！”这个名字是父亲给起的，父亲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和母亲截然相反。 因为很少见到父亲，所以她也格外珍惜父亲给她的任何东西，包括这个名字。 在妈妈很小的时候，外公外婆就因为家庭情况太差而没能让妈妈继续上学，所以现在的妈妈就希望女儿能够完成她读书的心愿，但是珊礼却恰恰是一个无法静下心来学习的毛孩子。 长了这么大了，学习成绩一点没长，脾气倒长了不少。 金夏被珊礼的态度吓到了，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觉得你很厉害！就像…就像孙悟空一样，孙悟空也是小猴儿啊！我…我是在夸你！”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过去都是独来独往，学习完之后父母就把他接回家，很少和别人交流，朋友也没有几个。所以在看到珊礼生气的时候，他就像条件反射一般的解释了起来，解释的时候也结结巴巴的，眼里差点就要溢出泪水。 这个孤独的男孩瞬间觉得自己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孙悟空？” 珊礼的偶像，就是孙悟空，那个上天入地的英雄。 “你说我像孙悟空？”珊礼听到这一席话，铁青的脸就像被火焰融化了一样，马上柔和了起来，让金夏想起了电视剧里炼兵器事，被工匠敲打的那一块铁片。 珊礼咧开嘴巴笑的后槽牙都暴露在了空气里面。 “那，就允许你叫我小猴儿吧！” 第四章 化作那个孙悟空 两个小孩子站在树下，面对着面，女孩儿和男孩儿的肤色形成强烈的对比。当然，还有他们脸上截然不同的表情。 珊礼清了一下嗓子，背过脸去，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 “那就叫我小猴儿吧！但是说好了，只有我们两个在的时候可以这样叫我，在我妈面前不许这样叫我听见了没有？” 要是被妈妈听到有人这么叫她，特别是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这么叫自己的女儿，她肯定会觉得特别丢脸。更何况，她这个样子，根本一点一不敢招惹这个母老虎。 她一直觉得妈妈就是唐僧，就是上天派来收拾她这个不学无术的猢狲的，只可惜她的筋斗云走丢了，就算她使尽浑身解数也难以逃脱这个大魔头的手掌。 金夏听了珊礼的话，愣愣的想了半天，最后却憋出来一句“为什么啊？” 为什么？ 珊礼在心中翻了一个大白眼，这个小孩儿真是讨厌鬼，“让你不要喊就别喊啦！”她向金夏吼道，像一个生气包一样，心里的打气筒一旦启动起来就动个没完没了。 她头也不回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我要回家吃饭了！”她气鼓鼓的说，脚步踏出有节奏的鼓点，“踏踏”的逐渐远离金夏。 金夏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珊礼已经走了好远了，他赶忙向珊礼跑去，踏起一路扬尘。他伸长了手拉住珊礼的后衣领，嘴里急急忙忙的回答道“好好好！我不叫了！” 因为心急，他这一扯力气很大，再加之珊礼本来就没有什么防备，这突然一下珊礼就被拉得往后倒去，倒在了心急的金夏身上，两人一前一后的都在黄土上打了几个滚子，衣服也全部都染上了黄泥。 “你干嘛！”珊礼从地上爬起来，气的直跳脚，金夏却也不生气，嘻嘻哈哈的也跟她一起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我不在阿姨面前叫你小猴儿，那我们两个可以做朋友吗？” 金夏看着珊礼，有一点紧张，生怕自己被拒绝，然后又成为孤零零一个人。 珊礼皱着眉头，心中火气十分大，就好像要把自己的大脑也给舔舐掉一样，刚想要大声拒绝，但是转念一想，且不说自己愿不愿意，就算不愿意，妈妈也会逼着自己去和她交朋友的，况且妈妈对这种好学生一向偏袒的很。 她翻了一个大白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点头答应了他。 “那我们说好了啊！”金夏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很是兴奋，拉出珊礼蜷缩着的小拇指说道“我们拉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两个人就这样一起站在回家的路上，完成了友谊的建立，就着蛋黄一样的夕阳，结下了友谊。 虽然一个愿打，一个不愿挨。 但是你的未来要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可能都能先经过你的首肯呢。 当珊礼回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在家里坐着看电视了，看见她回来了，也只是风轻云淡的敲了敲碗，“珊礼来吃饭！再不吃凉了！” 她慢吞吞的走过去，拿起碗准备去盛饭，就被妈妈给叫住了“等等！”珊礼回过头来，看着妈妈的脸，“你干嘛去了，身上怎么这么多泥巴？你不会又跑去爬树了吧！啊？” 最后一个“啊”字把珊礼吓得够呛，她连忙否认道，“没有！”因为心虚，否定的很快，声音也很大，仿佛声音越大，就越能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我和金夏出去玩，摔倒了！” 珊礼妈妈拿筷子敲了一下珊礼的头，怒瞪着眼睛，“那你反应那么大干嘛！你要吓死你妈啊！”珊礼妈妈听见是和金夏一起出去，瞬间就放了心也没有多计较。“和金夏出去就好，以后多和这种好孩子玩玩，别老出去和别人野。” 珊礼点头，当做回答，然后就抬着碗走了，坐在饭桌前安安静静的吃完了这顿饭。 洗完澡之后，珊礼连自己最喜欢的动画片也没看，就半干着头发坐在书桌边看书，看着很认真，但实际上什么有没看进去。她现在也只能坐着看书，睡觉吧太早，她也不想出去玩，就只能在房间里面坐着。 如果我能变成孙悟空就好了，那么我就可以上天入地，除暴安良了，再也不用在这里做作业，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了，如果我是孙悟空，我就自己出去和我的猴子猴孙一起过安稳的日子，才不管那个没用的唐僧呢。 珊礼拿起铅笔在书上重重的划了一笔，才削好的笔，瞬间都断了笔尖，在作业本上弹了起来，又掉了下去，现在，我哪怕是一个铅笔也好啊。 可是我们怎么可能想当谁就当谁，想干嘛就干嘛呢。铅笔这样的角色已经有人先选择了，那我们也只能当我们自己了，我们的连自己的出生都不能选择，又何谈选择自己在这个世界扮演的角色呢。 第五章 咱俩是同桌 珊礼坐在桌子面前许久，怎么也想不通。她也不抵触学习，但是只要坐在书桌前就没有办法学进去。 妈妈经常会和珊礼说“我看你也不是个傻的，你怎么就不会好好学习呢？”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失望。 我也想知道啊，我上课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就像神被勾走了一样，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学习啊！上课的时候老师讲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完全记不起来，她简直怀疑自己和孙悟空一样会灵魂出窍，跑到世界的另一边去拯救世界了。 可实际上她哪里会什么灵魂出窍，不过就是上课走神或者是不小心睡着了，她不过就是患上了六七岁小孩子的通病。 珊礼打开数学课本，叹了一口气，小小的脑袋里面，想的都是怎么才能长大，怎么摆脱母亲的唠叨。 数学课本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像千百只小蚂蚁，咬噬着她的心。珊礼想着自己在夏天的时候肯定踩死了不少蚂蚁，不然它们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报复她。 她扁着嘴巴，欲哭无泪。 前两天上数学课的时候，老师正布置着课堂作业，难得珊礼意识清醒，找出被揉的皱巴巴的本子准备抄写下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写，别的小朋友都会的，她都不会。 她扫视了一眼，猛然看到黑板最角落的哪一个小小的一百，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在本子上写下了整整一页的一百。 毫无疑问，交上去的时候老师给她画了一个大叉叉，却也没有来质问她为什么不会。 她以前被留堂的时候，姐姐为了接她一起回家，迫不得已要和她一起完成她的作业，当时正好老师布置要写完一整页的一百，姐姐看她什么都不会，心急的握着她的手写完了这一整页，然后她也就会写了。现在想起来，还觉的自己挺聪明的，当妈妈说她不笨的时候她也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共鸣。 但是有什么用呢，她只会写一百。 以前的珊礼觉得这些并没有什么，老师不管她，她也还是乐的自在，玩玩乐乐，就过完了每一天。 可现在珊礼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被妈妈说也说过了，耳朵都听起茧了，她现在终于也烦了。 她关上课本，望向窗外已经下去了半个身子的太阳，叹了口气。 要想要学好，还是得去找那个小孩儿啊。 姗礼一直把金夏当做是个讨人厌的小孩，俨然忘记了自己也只是一个比他大几个月的小孩子，就好像在这个稚嫩的躯壳下，寄存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灵魂。 她轻轻起身，把凳子拉回原位，尽量不弄出任何声响。妈妈教她的任何事情，只要她想听的，都会牢牢记在心里，只是有时候玩心太重了，偶尔会忘记，这也情有可原，更何况她才不想被妈妈看到她去找金夏学习呢，这样该多没面子啊。 在这个六岁的孩子心中，向别人服软，请教，已经是世界上最丢脸的事情了。 她悄悄的打开门，探出头来张望了一下，先确定了不被妈妈看到，才蹑手蹑脚的溜出门去，飞快的敲着金夏家的门，“金夏，金夏，快开门”她压低了嗓子，对着金夏家开着的窗户喊道。在房间里的金夏仿佛听到了姗礼蚊蝇的叫声一样细小的呼唤一般，慢慢的走出房间门。 他看见姗礼脸出现在窗户外，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今天下午看起来还对她厌恶万分的女孩子居然也会来找他。他跑到门口，“吱呀”一声打开门，拘谨的站在门前，“姗礼，你来找我妈妈吗？” 金夏不敢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只能把妈妈当做挡箭牌了。 “不”姗礼摇摇头，“我不是来找金阿姨的，我是来找你的！”姗礼头上的两个小辫子甩得飞快，打在她的脸上，眼中坚定的闪着光芒，“咱俩以后做同桌吧！互相帮助！” 说着是互相帮助，但是姗礼实际上除了会捣乱会打架，什么都不会。可是如果不这么讲，她又会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不能让这个好学生同意自己的要求。 金夏听到姗礼的这句话心中却是十分的开心，能够和自己的新朋友一起做同桌，他可是求之不得，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在班里谁都不认识，从而引起不必要的尴尬。他点点头，脸上泛起了红晕，当做是同意了姗礼的要求，可他这个样子在姗礼看来，却是有点不情愿的。但是只要他同意了，管他愿不愿意，都得和她这只猴子做同桌，反正只要她能够办到自己想要的事情就可以了。 姗礼随声附好“我明天来找你去上学，记得别先走了。”金夏在心中默默记住，正准备和姗礼道别，就看见了姗礼回家的背影。他只好默默地放下那只比嘴快的手，在心中默默地说，明天见，何姗礼。 姗礼第二天难得早起了一回，一大早就跑到金夏家里面去喊金夏了，不算好看的小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今天要开始学习了，虽然她韧性并不是很好，但是第一天还是要好好对待的，毕竟不是有人这么说过吗，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她坐在金夏家客厅里面，安静的等着金夏吃完早饭，两人并肩走着去学校。 他们两个的学校建在离他们村不远的一块平地上，平时走路走个十来分钟就能到了，姗礼妈妈在村里开着小卖铺，邻里邻居经常会来买点什么东西，所以一直都很忙，平时都是姗礼自己去上学，这一路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这个学校不算大，却也能算的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姗礼她们这里虽然不是很富裕，却很重视对孩子的教育，教学质量在方圆十几里里面已经算是很好的了，老师很耐心，只不过对于姗礼这种学生来说，老师的耐心一向是她玩耍事业上的阻碍。 很快两个人就走到了教室门口，姗礼还记得自己刚刚被妈妈送来上学的时候她一万个不愿意，被一路拖拽，好不容易被塞到了教室里面，又发现鞋子已经在拖拽的过程中掉了一只了，妈妈先只能再送一双鞋子过来再回家去忙自己的事情。 现在姗礼想起来才觉得自己真是不懂事，妈妈为了家里生计忙碌，而自己却还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 她抿了抿嘴唇，带着金夏一起走向了自己的座位，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静静地等着老师上课。在这个学校有一个特点，上课之前要先唱一首班歌，然后再向老师行礼上课。 姗礼一向是很喜欢唱歌的，那时候《情深深雨蒙蒙》正在热映，她一直迷恋电视剧里面赵薇唱歌的样子，每天跟着妈妈追电视剧，一集不落，连里面的主题曲都烂熟于心。她每天都在幻想着自己真的是一个歌手，所以在学习唱歌的时候都特别的用心，音乐课也是她唯一喜欢的课程。 上课之后她和大家一起唱完了班歌，金夏因为是新来的什么也不清楚，只能干站着听姗礼唱，姗礼柔顺的嗓音传入他的耳朵，他细细的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音调，姗礼这一曲唱完，让他觉得自己这个朋友交的真是好，至少他还喜欢听她用稚嫩的嗓音唱歌。 上完第一节课之后老师看到了已经坐在了姗礼旁边的金夏，有点惊奇，先把他叫上了讲台作自我介绍，然后在他自我介绍完之后，给他重新安排了位置，让他坐在班长旁边。 对于这件事姗礼也早有预感，就在老师说要给他换位置的时候，姗礼已经扁下了嘴巴，准备接受这重重一击了。 老师怎么可能让这个好学生和我坐呢。 “老师，我和何姗礼坐不行吗？”金夏在老师说完之后立马就问了起来，就像已经准备了很久一样，盯着老师的眼睛，就像一只小狗一样，仰着头等待着老师的回答。 “老师，我想和何珊礼做同桌，咱俩说好了，咱俩是同桌。” 第六章 堵上鞋子的尊严 很多事情，并不是尾随着命运安排给你的人就能够做到的。很多时候，就算没有天时地利，也有人和。 当金夏站在讲台上对老师坚定的说出自己想和珊礼做同桌的时候，珊礼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羞于表达自己的男孩子心存感激了。 但是珊礼在那个时候只是感觉，这个男孩子守护了我们的诺言，但是她没有想到，他在这一刻，已经扭转了他们的一生。 她看着金夏慢慢从讲台上走下来，白净的脸上绽出笑容，好像在宣誓着他的胜利，在诺言守护之战中，他完美的胜利。 金夏走到珊礼旁边，拉开两人共坐的小长凳，用手肘子蹭了一下珊礼搭在桌子上的手臂，“怎么样，我这个朋友做的够意思吧！” 当然够意思了！你可是救了我的大命啊！ 珊礼心中默默的想着，嘴上却没附和一句，在桌洞里摸出崭新的数学课本，嘟囔道“要上课了，我还要你教我写作业呢，自恋鬼！” 金夏坐在旁边只听到珊礼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东西，倒也不失望，接着补充道“刚刚我反应快吧！我就知道老师会给我换位置，这些话我都是早就想好了的！我就知道你不敢说！” 他把手放在桌子上圈起来，歪着头枕着手臂看她，又想起刚刚自己一激动在新朋友面前暴露了本性，有点羞涩，脸却也跟着红了起来。 珊礼原本想要和他道谢的，但是听到他后面那一句话，顿时觉得她这个未来孙悟空接班人被侮辱了。 什么叫我不敢，我就是敢说！只不过被你先抢了而已，好学生！ 她腹诽了一番，实在拗不过自己的自尊心，忽然转头看向他辫子被甩的老高，对他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就你最帅，就你了不起，哼！”然后就像普通女生被弄哭了以后一样，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可她哪里是什么普通女生。 今天珊礼起的太早了，觉还没醒就起床去找了金夏，刚刚支撑了那么一会儿早就呵欠连天，她原来也只想冷静一下，没成想就这么睡着了。 金夏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到了她，无故就得了这么一句话，还把人家女孩子弄哭了，他正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生气的小女孩，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这都睡着了啊… 金夏无奈的看了珊礼一眼，只能又打开书，准备上课。在他打开书的这一刻，一只小手搭在了他的数学课本上，白白净净的小手，一看就是女孩子的。 他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金夏一时有点懵，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看着这个女孩儿，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是…”终于金夏忍不住了，先问了起来。女孩子穿着打扮都很精致，一看就是家里宠着惯着的小公主，她听到金夏问他，居然也反问了起来，“我是谁？我是这个班的班长！你刚刚为什么拒绝和我做同桌？” 这个小姑娘叫刘慈，是班里的班长，也是珊礼的死对头。这两个人一个乖巧可爱成绩好，一个叛逆讨人厌科科不及格，在班里一直是老师和同学比对的对象。 当然，比起来的话，刘慈真是处处碾压珊礼，就是一个完全的赢家。在刘慈眼里，何珊礼能够拥有的，就不能比得过她拥有的，就连同桌也是一样。 两人的渊源也不止于此，原来两个人可以说关系也不差，邻里邻居的，接触的也挺多，只不过有一次她们俩人一起去淌水玩儿，珊礼没带拖鞋，穿着刘慈的小拖鞋就去了。 夏日的水清澈又急促，石板桥上生满了青苔，脚踩上去滑极了。珊礼一个不小心，刚踏上石板路就滑了一跤，掉下了桥，好在水也不深，刚好没过她的脖子，可刘慈的鞋却遭了殃，被急促的溪流一转眼就卷走了，什么也没剩下。 刘慈一开始看见珊礼掉下去了，心中也十分着急，就想着珊礼的安危，可当珊礼当个没事人一样爬上来以后，她却有点心疼她的鞋子了。 这个是她爸爸从城里买来的鞋子，几十块钱一双，可贵了！在他们这个小城市里，可少有这样的鞋子。 要是被妈妈知道了，那不得好好的骂她一顿啊！ 刘慈越想越着急，只能问珊礼赔她这个鞋子。 珊礼哪懂这么多，而且她和妈妈讲了更完蛋，她都已经拟好了妈妈到时候的话了“自己有鞋不穿干嘛穿别人的？掉了不管我的事！” 她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这个唐僧臭骂一顿，或者是暴打一顿她就害怕了起来。 才不呢！我才不想挨打呢！ 珊礼有些惊恐的看着刘慈，她后面说的什么话她都没有听到，就脚底生油的跑掉了。 最后刘慈家里倒也没有计较这么多，也没让珊礼家赔，可是刘慈心里就是梗着一双鞋子。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一定想要超过何珊礼，不管是哪个方面，物质，还是精神。 堵上一双鞋子的尊严。 第七章 会自取其辱还能有多厉害 在金夏心里面，没有什么是一定要做的，只知道自己如果答应了别人什么，就一定要办到。 当刘慈向他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确实也楞了一下，但是令他发懵的不是他为什么要和姗礼做同桌，而是这个女孩的问题。 “我想和她做同桌就做了啊，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金夏低下头去，用手抽出了他的课本，“还有别随便动别人的书，不礼貌。” 刘慈虽然小，却也不是个傻子，怎么能不知道他这一句话包含了什么意思。 总的来说，就是刘慈比不上何姗礼。 刘慈长到这么大，虽说挫败是有过不少，但是却没有在何姗礼面前输过一茬。今天金夏给他的这个回答却让她感受到了丢脸的感觉，她在电视里面听到过那么多次自取其辱，今天她才真正领悟到这是什么意思。 过去她超过了姗礼无数次，有凭借她的努力，也有老师的偏爱，她曾经以为只要靠她自己的努力就能够永远的把姗礼压下去，但是现在她却意识到，事情并不是那么回事。 人和人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呢，有时候并不是说努力就能够改变一切，不然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相继离世。 有时候人的差距就在，你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你。 这个好面子的小女孩此时感觉从脚底升上来了一种酥麻的感觉，直冲大脑。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那个是什么感觉，只记得那种感觉让她很无力，长大了才知道，那种感觉是另外一种羞耻。 她看见金夏低下头再也没有看她，她却松了口气，转身就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并发誓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 她在心里暗暗后悔，眼睛却止不住的往姗礼身上瞟，但是也没做出任何动作。 就这样吧，喜欢和这个野蛮的小孩儿做同桌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在父母以各种形式的灌输下，很早就知道了什么叫做“物理类聚人以群分”。 但是小小的她又怎么知道他们是因为哪个特质被吸引到了一起呢。 姗礼在上课的时候精神尤其的好，这一整节课都没怎么走神，虽然基础不怎么好，再加上金夏上课的时候不失时机的提醒，姗礼这会儿子脑子里好歹是有些东西了。 接下来的两节课原本是语文课，可语文老师临时有事，只能让数学老师帮忙代课，老师为了检验这段时间的教学质量，组织了一次测试，虽然金夏刚来，因为不知道他们的教学进度，老师只能让他先写着自己会写的地方，没有强求什么。 金夏点了点头提笔就写了起来，姗礼还是照常什么都不会写，只能听天由命，蒙完了所有的选择题，好歹还是有那么一点概率能做对的。她半分钟蒙完了选择题之后就趴在桌子上，侧脸看金夏写试卷。金夏感觉到姗礼在看他，以为姗礼不会写，想要求助他，他就“善解人意”的把试卷挪到姗礼那边去了一点，姗礼明明看到了却没有任何动作。 “你怎么不写啊”金夏边演算着边压低声音和他说，“你快抄吧，一会儿老师发现了。” 姗礼还是没有动，直到考试完了，姗礼还是没有继续往试卷上添上任何一个字，甚至连试卷也没有交。 当下课了以后，两人一起走回家吃饭时候，金夏实在压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姗礼为什么明明可以抄他的试卷却一个字都没有动。 “太明显啦！”姗礼也没有隐瞒自己心中想要抄的欲望，她“我也想抄来着，可我这都不会写我要怎么抄啊！”她从书包里掏出那张名字都没写的试卷“这不，你看我名字都没写，也没交，反正老师也不管我，你回去教教我要怎么写呗。” 说完，姗礼用祈求的眼神看向他，金夏也大方的答应了。 两个人在这一刻仿佛结成了真正的友谊。 当他们到家之后，姗礼和妈妈打了招呼之后，就在家里盛了碗饭，把试卷像以前一样折成小方块揣在兜里，走到了对门金夏家里。 金夏妈妈虽然有时候不苟言笑，但是对姗礼还是很好的。热心的招呼了她吃饭，就像一家人一样，还不时给她夹菜，让姗礼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阿姨。 后来她才想起来那个在村口的漂亮阿姨就是她，这一会儿姗礼心中更加热乎乎的了。 这一家人真好。姗礼默默地想着，后来金夏辅导她的时候，她学起来也更加用心了，很快就学会了。 姗礼本来悟性就挺高的，经金夏这么一辅导倒也发现，其实这些看起来无法驾驭的数字也没有那么难嘛。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孙悟空接班人做不到的事情!她默默的自恋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悠悠的继续和金夏一起去学校。 学校两点半才上课，将就着家里比较远的孩子，所以两个人到学校的时候学校里面还没有什么人。金夏继续教了姗礼一会儿数学，然后陆陆续续的就有人来了。 最先进来的是刘慈，她微笑着，像往常一样，旁边一起走着三个女生。 姗礼看见了之后不屑的呲了一声，继续写她的作业。然后就听到刘慈旁边一个女生对着刘慈说道，“刘慈，这次测验第一肯定又是你吧，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刘慈推脱了一声“别这么说，成绩都还没出来的，这么说怪害羞的。”但是看她的神情，姗礼感觉到的明明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她侧过身子问金夏“金夏你数学对了多少啊？” 金夏继续帮姗礼检查试卷，头也没抬“我不太清楚啊，好像没错吧，这次的题挺简单的”然后在看题的时候又猛然抬头撞了一下姗礼的手“哎呀！好像不小心错了一个填空题，怪可惜的。”声音稍微有点大，吸引了慈禧四人组的视线。 姗礼喜欢叫她们慈禧四人组，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名字的原因。里面一个人名字里有慈，一个有禧，而且她觉得这四个人在班里也有点慈禧的感觉，到处找别人麻烦。 姗礼还没有意识到的是，她们其实只找她的麻烦。 姗礼看到她们四个人看过来了就拍了一下金夏的手，“得了，别显摆了，我知道你厉害！”然后就继续改错，她原本以为那四个人又要过来冷嘲热讽一会儿，但今天那四个人居然反常的没有过来找她麻烦就坐回去了。 当她改完错，刚好也上课了。 下午依旧是数学课，因为语文老师的原因，数学老师几乎上了她们一整天的课程，刚好数学老师又是班主任，所以这一整天，她就没有去别的地方。老师一进教室就抱着一沓试卷，小学生的试卷批改起来速度极快，一个中午的时间就批改完了。 老师一个一个的念着名字发放试卷，从分数最低的开始发。 依次发下来，后来念到刘慈的名字的时候大家都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都知道刘慈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名。刘慈也兴高采烈的上去领试卷。 这次我还是第一，怎么样。 刘慈挑衅的看了姗礼一眼，只看见姗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她也没多注意。 差生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一直笑嘻嘻的了，刘慈白了她一眼，懒得和她计较就下去了。 当她坐在座位上准备上课的时候，却又听见老师又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金夏”老师站在讲台上，眉梢上都是喜色， “金夏考了98分，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第八章 他这么好，你可别毁了他 当刘慈听到金夏的成绩的时候，就觉得有一道惊雷劈过了她的脑子，劈得她完全无法思考，满脑子都是一个念想。 他凭什么能超过我？ 刘慈一直都自喻是个很努力的人，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无论有没有人在监督，她都在很努力的学习。自她入学开始，她几乎没有一天尝到过正常六七岁孩子的苦乐欢欣。 别的孩子都聚在一起玩泥巴的时候，她却拿着一本书坐在书桌面前啃。她不是不想去玩，她只是被好胜心完全的支配了。她每一次考试虽说都不能说是完美，但是好歹能够拿个第一，对得起自己的努力。 但是凭什么，这个人一来，就夺走了自己的光芒！ 刘慈脸色苍白，一双黑洞洞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苍白的嘴唇把她心里所有的感觉都和盘托出。 她转过头，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后颈绷着，僵硬的像一块铁皮。她看了金夏他们一眼，迅速的又转过了头去不敢再，因为她看见了珊礼嘴角分明的嘲讽。 她曾经不可一世的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超越所有人，但是她却忘了爬的越高摔的越惨。 珊礼坐在后面，听到金夏的成绩也吓了一跳。虽然她现在什么也听不懂，但是刚刚听旁边的一些人说，这张试卷至少有十分是超纲的，就算是每节课认认真真听了的人，没有学过后面的课程也做不得90分以上。 金夏在她心中的形象霎那间高大了不止一点。 在金夏上去拿试卷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刘慈一眼，她僵硬的背影，就像一尊被丢弃在角落里的不完美的石像。 刘慈这么拼命的在学习，好成绩原本就是她的回报，但是想要回回都拿到第一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啊。珊礼知道在刘慈心里面，没有了第一名的头衔，自己也就和珊礼这种不学无术的差生差不多了。 在两人关系还不是很僵的时候，珊礼曾经见过她没有得第一名的样子。那时候的她还不像现在一样对第一势在必得，但却也对第一的金色光环充满了向往。在学习上落败的她就像一个落水的小狗，原本嚣张的气焰被浸了水的衣服紧紧的压在了皮囊之下，不得动弹。 珊礼没由来的就想笑，像自己的样的人，反倒没有她这样的烦恼。 这个笑容被刘慈看到了，反倒觉得是讥讽，这个笑容可让刘慈心中的一把干柴尽数燃了起来，但是现在的刘慈也没有脸面去计较了，只有默默的吞下，准备更加努力一点。 金夏走下讲台就看到珊礼勾着嘴角在发呆，他也不知道珊礼在想什么，卷了卷子在珊礼头上就拍了一下：“想什么呢？” 被这么一打，珊礼就回过了神来，转头看见金夏拿着高分数学试卷当凶器，正笑嘻嘻的看着她。“没啥，我就是在想，你怎么这么厉害呢！”珊礼也没发火，反倒拍起了金夏的马屁。金夏顿时感觉十分受用，“其实这些东西我都自学过了的，但是妈妈觉得我还是太小了，让我继续和你们读书。”当金夏对珊礼小声的解释着的时候，老师已经在讲台上解答起了试卷的问题。 这时候上学的年龄控制的还不是很严，很多家长为了忙自己的农活，早早的就把捣乱的孩子送到了学校里面，任由老师管着。珊礼现在六岁的年纪，已经读上了二年级。 珊礼听了金夏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继续再说出什么话了，她现在只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有金夏半点的好成绩。 她抬着头看着数学老师发呆，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突然直起了她弓着的背，就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翻出数学作业本背面，猛的撕下了大大的一页纸攥在手里，“呲”的一声引得老师也皱起了眉头。珊礼倒是不太在意，她知道只要自己上课不捣乱，老师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她翻出昨天晚上削好的铅笔，趴在桌子上，用不太熟练的姿势写起了字。 珊礼虽然不太爱学习，但语文成绩倒是还算可以。字写的也不错，因为从小喜欢抱着电视看的缘故，她也积累了不少的汉字，基本的纸上交流也是没问题的。 她写完之后，舒了一口气，郑重将这张巨型纸条像平时折试卷一样折了起来，然后慢慢的推向了金夏。 如果是换做以前，但凡是珊礼想要讲话的时候，她都不会顾及老师的感受，管他三七二十一，就先和旁边的人唠起了嗑。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想要学习了。所以，要做到的，至少是不得罪老师。 金夏接过纸条，打开来，就看到了几个不甚工整的字“一定要一起学习啊！”歪歪扭扭的字体，就像女孩儿不工整的眉毛，默默的戳进了他的心口。 他抿着嘴唇，想下了一个重大决定一样，重新折好纸条，收到书包里面，煞有其事的对珊礼点了点头， “我不会放弃你的！” 眼神真诚的像一只待人喂养的猫咪。 珊礼感激的看了金夏一眼，就忙低着头，眼睛都要贴到了试卷上，脸烫得像妈妈刚煮开的水。 脸红的这一刻，她懂得了什么叫做害羞。 直到后来，珊礼一想到那时金夏对她说的话，她就有点恼火。这个小屁孩儿那时的语气就好像是要拯救世界一样的郑重，连用词都那么不熟练。 要是那个时候的珊礼懂放弃的深层意思，她估计已经想要派舒克贝塔来炸了这个小子了。 但是就是这份不熟练，让珊礼心中烧起了一阵感激的火焰。 下课的时候，老师把珊礼和金夏都叫进了办公室，阴晴不定的脸，让珊礼这个猴子生出了一丝恐惧。 她背着书包，和金夏一起走向老师办公室，走廊的水泥地板上淌着老师们为了散热而洒下的冷水，黑一块灰一块，面目可憎。 平时觉得很长很长的路，现在就像被有心人劈砍了一大半一样，转眼间就走到了。 珊礼平时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在她想要好好学习的这一刻，她不想出差错。从遇到金夏开始，她感觉她已经尝到了学习带给他的所有甜头。 老师在办公室里也没有多说什么，大体就是希望金夏好好的带着珊礼一起学习，共同进步什么的。 但是珊礼知道老师这都是说着玩儿玩儿的，她从老师看她的眼神里能够感觉到，甚至说是能够听到。 “你可别毁了我们班的希望。” 第九章 骂人的话，怎么能随意说出口 两个人最后走出学校，慢慢的走过沙子铺成的操场，两人又一起回家吃饭，然后再次度过这个平淡无奇的一天。 珊礼走过这一路，眼前浮现出的，都是老师和母亲对她憎恨的脸，眼睛酸胀，却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便以前一直被骂烂泥扶不上墙，她也只是笑笑就过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脑子像要爆炸一样。 我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这么难过。 珊礼后来才发现，人一旦尝过了甜头，就再也不想要去喝苦瓜汁。 她一路无言，低头看着被风吹的尘土飞扬的土地，像是她点豆成兵，却在撕扯着她自己。 孙悟空已经被套上了真正的紧箍咒，控制不住自己了。 金夏在旁边看着珊礼，虽然也不知道珊礼在想什么，但是看到珊礼一出办公室就变了脸，心中也猜到了许多。 “小猴儿，我帮你啊，我学习可好了！不上课一直教你写作业也没关系，反正我都会。”金夏撞了撞珊礼的肩膀，嘴中说着任谁听都觉得大言不惭的话，脸上却挂着腼腆的笑容。 珊礼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不想多麻烦他，默默摇了摇头，小声的说道：“我能每天中午都去找你学习吗？你教教我好吗？” 连续两个问句，问的金夏手足无措。他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的！”说完就拉着珊礼的手，紧紧握住，就像宣誓一样，“你要干什么都可以来找我的，你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麻烦。” 金夏看着一直都没心没肺的女孩子因为学习变成这个样子，心中有点难过，不自觉的想要帮她，更何况她还是他的朋友。 听见金夏这么说了，珊礼也打起了精神，吃完饭后，背着书包就去找了金夏。 金夏确实也很耐心，一直在教珊礼该怎么写，怎么解，最后连两个人的家庭作业也是一起做的。珊礼原来以为学习会很枯燥，但…确实很枯燥，却也很有成就感。 “这道题你听懂了没？”金夏拿着铅笔，指着一道苹果算数题问珊礼，珊礼看着那个题忙像啄米的小鸡一样点了点头“懂了！”坚定的眼神任谁看了，都是一个诚实聪明的孩子。 金夏满意的笑了起来，“懂了就好。”说着从自己的书桌里拿出了一本练习题，甩到珊礼面前，说“喏，这本练习题上我给你划出了几题一样类型的题目，你做了巩固一下。” 就在昨天，珊礼还是一个大哥的模样，威风的不得了，现在却被一只小奶狗灭了威风。她想想就很憋屈，但是却也没有理由推脱，谁让，是她自己想要学的呢。 她翻开本子，却觉得无从下手。这这这，这是要怎么做啊！珊礼在内心哀嚎，刚刚的点头，完全是睡意支配下的条件反射，其实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金夏看她半天没有下笔，也算是看明白了，珊礼完全就不会做。他叹了口气，只能翻出草稿本，画了几个苹果出来，顺嘴问道“珊礼你爱吃苹果吗？” 珊礼听了，以为金夏要给他吃苹果，连忙点头，有吃的不吃是傻子！ “很爱吃吗？”金夏接着问，珊礼也接着点头“超级超级爱！”这两个超级，不是为了表达自己有多爱吃，只是为了尽快摆脱数学的噩梦。 今天一下午金夏已经差不多给她说完了他们以前学过的所有内容，但是都是数学。 一二年级的孩子学习的东西并不多，更何况，他们先在才刚升入二年级。虽然说不多，珊礼也在金夏书桌前坐了三四个小时了。她昨天晚上就已经好好的临摹了一遍数字，决定发奋图强，所幸她悟性也挺高的，很快就会写了。可是她却也是没有毅力的主，她现在做了这么久的作业，早就想出去撒欢儿了。 金夏把自己画好的示意图推到珊礼面前，“那你现在有十个苹果，妈妈再给你十个，爸爸给你两个，被我不小心丢掉了三个，你吃了一个，那你先在有几个苹果？”珊礼听他讲了这么多，自己也懵了，想了半天没想出来，金夏索性搬出了家里所有的苹果让她去数，这事儿才了解。 数完了之后，金夏见珊礼的眼睛还一直粘着那些苹果，也不小气，给了珊礼两个，还顺便给她洗了一下。 “拿着去吧，我妈妈可喜欢你了不会骂你的，吃了苹果，你可要好好学习啊，记得每天都来我家写作业！” 珊礼看着这些个可爱的苹果，口水早就在口腔里面流淌着了，也不扭捏，拿着就啃了起来。 金夏看她吃了起来，才打开她的书包准备帮她收书。女孩子虽然表面看着干净整洁，书包里却是乱糟糟的。金夏把珊礼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之后，翻开书包抖了两下，抖出了干掉的饭粒，一些不知名昆虫的四肢，还有泥土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金夏印象中一切不可能在书包中找到的东西，都一一从珊礼的书包中滚落，没有不可能。 金夏心中实在受不了，抖完之后好好的拿纸巾擦干净了她的书包，才帮她收起了书，剩下的那个苹果也被他妥当的放了进去。 珊礼看他收拾好了，伸出黏糊糊的手就接过了她的书包“谢谢金夏大哥！小弟告辞了！”她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抱了抱拳，弯腰感谢的样子憨态可掬。她背好了书包，立刻转身蹦跳着走出了金夏家，一刻也不想多待。 后来虽然珊礼心中还是害怕金夏每天都帮她补很久的习，却也每天都照例去找了金夏写作业。 当然，这个时候金夏已经不需要给她补习了，她已经可以自己独立完成作业了，但是珊礼还是愿意和这个好孩子一起学习。因为只有和他一起写完作业，珊礼的心中，才会有踏实的感觉。 这天珊礼和金夏中午放学了之后，照常一起走回家吃饭。一路上熙熙攘攘，旁边还有几个男生拉帮结派的走在一起，对着珊礼和金夏指指点点。 珊礼依稀听见那群小混混一样的男生在说他们的名字，她当然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转过头就对他们翻了一个白眼，但也没停下回家的脚步。 那群男生像是没有看到珊礼厌恶的表情一般，更是变本加厉，声音也更大了， “听说了没，金夏那个家伙是个没爹的小野种！” 第十章 你可别再欺负他 “听说了没，金夏是个没爹的小野种！” 那群男孩子的声音很大，使得很多人都为之驻足。珊礼原本不想和这群傻子计较的，还想要继续赶回家，但是她突然发现自己走在一旁的金夏停下了脚步。 金夏转过头，死死的盯着那群孩子，紧握着拳头，仿佛一颗等待被点燃的炮仗，在空气中不断的向外散发着呛鼻的火药味。 “你说什么？”金夏咬着牙，蹙着的齐整眉毛下，是一双蓄满了愤怒的眼睛。 珊礼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平时的他无论怎么样，都会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小心思确保不被察觉，也很少有生气的时候。 珊礼曾经也因为村里的孩子嘴巴不干净，骂她小野种而打架，但是每回打完架回去，都要挨骂，后来她干脆也不管这些事情了，省得打了别人还要挨打。他以为像金夏脾气这么好，也一定不会管那些嘴欠的小孩儿。 但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金夏咬着牙，再次重复了他刚才的话，他的反应不但没有让那群孩子害怕，反而更加兴奋了， “我就说了你能咋的！”带头的是个胖小子，沾着操场黑沙的脸上涂满了骄傲的神色。他扬起脸，从珊礼这个视角能够清楚的看到小胖子鼻子哼哼，时刻准备着要将他那些想要跑出来见见世面的滑溜鼻涕吸进鼻腔里去。 另一个瘦瘦的男生见状也附和道“咋了！还不许人说了？老师也不是都叫我们要诚实吗？难道你这个好学生还不知道？”这个小胖子和瘦子是一对兄弟，珊礼刚刚见到他们的时候，就想到了那时候正在播的动画片“没头脑和不高兴”，就因为这样，珊礼私下里也戏称他们为没头脑和不高兴。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动画片里面的人物活过来了一样，珊礼看着好不乐呵。 当然，那只是他们没有惹她之前。 她看见没头脑和不高兴惹了自己的朋友，心中也不爽了，一把将金夏拉身后，扭着本来就不齐整的眉毛，指着那群小孩子，大声的吼了起来，“你们怎么这么嘴欠呢？是不是没被爹妈打够？” 那些孩子看到珊礼主动出来帮金夏讲话，心中也是有些顾忌的。毕竟他们都知道，珊礼打起架来是什么都管的，简直就像村口的小野狗，逮着人就咬。 更何况这几个男生都没有珊礼高，珊礼每天在外面摸爬滚打，一身的糙肉，要真的打起来，她也不怕。 男孩子们对视了一下，有点动不了了，不高兴看见兄弟们都不动了，心中暗骂了一句，走上前歪着头说“怎么了！我就骂了怎么样？你能打我不成？” “我不打你！”珊礼立马回答道，回答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学校里都响起了回声，她挑衅的盯着不高兴，直盯的不高兴心中发毛，她接着补充道“我们两个单挑！” 不高兴听到这句话纠结了半天。他也早就想和珊礼打一架了来着，但要是打了架回去，到时候被爸爸知道是和女生一起打的，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珊礼早就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了，这样才敢肆无忌惮的挑衅他，不然这么多人，要是一起上，她还真没什么把握。 不高兴站在对面怔了一阵子，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他扫视了两个人一眼，看见金夏的时候眼里就冒出了金光。 “你小子！躲在女孩子后面算什么！”没头脑大步走到珊礼面前，试图拉开珊礼，好让金夏面对这件事情。 慌忙之中，推了金夏一下。站在珊礼背后早就浮躁不已的金夏，被这轻轻一推，擦燃了火药桶的引线，窸窸窣窣的燃了起来。 金夏再也忍不住了，推开珊礼，和不高兴扭打了起来。两个人在农村稀松的黄土上翻滚，打起来尘土飞扬，直冲进人的肺里去。 “让你骂我！让你骂我没有爹！我告诉你我爸爸是警察！你再这样说我让他去把你抓起来！”金夏抓着不高兴的头发，在他耳边大声的叫着，小孩子特有的嗓音又尖又细，急切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要把人的耳膜都给震碎了。他大声嘶吼着，仿佛只要这样叫了，这些话就会映在他们这些没有教养的孩子脑子里，他们以后就再也不敢嘲笑他了。 不高兴也豪不示弱，“呸！你就是没人要的小孩，有娘养，没爹教！” 金夏听见不高兴的再次辱骂，眼睛都红了，把他按在地上，攥紧的拳头狠狠砸在不高兴的脸上，却很快又被压下去，占了下风。 珊礼在旁边看着都要急死了，金夏这个好学生只知道学习，又是从城里过来，怎么可能打的过这些农村的小伙子呢！ 她越想越着急，一转身也加入了两人打架的阵营里面。没头脑看着弟弟和他们打了起来，先是害怕回去被父母打，但是也怕自己兄弟怪他。 管他打不打的过呢！输人不输阵，先打了再说！ 他哆哆嗦嗦的上去也和他们扭打了起来，又哆哆嗦嗦的被他们推出来，“滚出去！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们啊！你怎么老打我啊！”不高兴看着自己害怕的哥哥，心中终于知道了烂泥扶不上墙是什么意思。 珊礼见状乘机踢了不高兴的屁股一脚，不高兴没有防备，顿时向前一个趔趄，脸着地，吃了一口土。他的鼻涕混着黄土沾在脸上，让珊礼看着有点恶心，却不知道自己也一身黄土好不到哪里去。 她别过去脸，不想看他的脸，接着就像裁判一样宣誓了自己的胜利，“得了！我们赢了！” 不高兴在地上打了个滚子，不甘心的大叫着，“不算，你们两个打一个！” “女生打人不算打！你们还是单挑的！金夏赢了！”珊礼听了不高兴的话，也不以为意，尽情的发挥着自己的流氓本性，“你以后再欺负金夏试试！我就和叔叔讲你在学校欺负女生，还和女孩子早恋！” “我哪有？”不高兴瞪大了眼睛，咬牙看着珊礼，他连好看的小女孩儿的手都不敢牵，怎么敢谈恋爱。他就算是有贼心，也没贼胆。他咬牙切齿，恨不得要把珊礼撕了吃进肚里。 珊礼背好书包，拉起金夏的手，正准备回家，不高兴反驳的话引得她转过头，她笑着看着这两兄弟 “我可不管这么多。” 第十一章 眼睛啊，你怎么不听话 两人走回家时，已经差不多一点了。 就在他们刚刚走出学校的时候，珊礼才发现两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浑身都带着“大自然的味道”。 炎热的夏天，两人身上布料也少，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在撕打的时候被划破了，粉色的肌肉组织暴露在空气下，也少不了粘着那些无处不在的黄土。 珊礼看见两个人这么狼狈，心中就又疼又害怕。 她当然不是怕痛了，孙悟空怎么能怕痛呢！ 她只是怕回去了被妈妈打，妈妈一向容不得她打架，这回为了金夏可是犯了大罪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一直低着头，想着对付老妈的对策，五官还没张开的小脸被惆怅揉在了一起，莫名的带着点喜感。 金夏在珊礼旁边走着，也没有说话。低着头，若有所思，可能还没有从刚才那群孩子的辱骂中反应过来，或者是第一次和别人打架，冲击太大，现在都还没有消化完。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无言走回了家，两人之间透露着从来没有过的尴尬的味道。 珊礼一步当做十步的走着，金夏却在前面走的飞快。 “金夏！慢点走！”她忍不住叫唤了起来，走快了就要早挨打了！ 金夏抿了抿嘴巴，眼中的愁绪怎么也散不开，他头也不回，对珊礼喊道“珊礼，我突然想到我妈妈昨天跟我说，一点左右我奶奶要来，我得快点回去见我奶奶，你慢慢走着啊！”说着，脚步便更快了一些，跑了起来。 很快，珊礼眼前就失了金夏的影子。珊礼看着跑得飞快的金夏，心中一万个不爽，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过。 至于吗？我才帮了他打架他就急着和我拉开距离，就算不想和我一起也不知道掩饰一下！ 珊礼越想越生气，一路踢着地上的石子。石子轱辘辘向前翻滚不停，欢快的样子在珊礼心中，就是金夏那个不讲义气的大头鬼！ 虽说珊礼已经极力放慢脚步了，但还是很快就看见了家门。 她只能认命的跨过院里高高的木质门槛，小心翼翼的踱步进去，妈妈早就已经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她。 完蛋了！ 珊礼这个样子好不狼狈，她一身泥土加上细碎的小伤口，任谁都看得出来是去打架了。即便珊礼在路上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儿身子还是免不得颤抖了一下，顺带回味了一下干笋炒肉的滋味。 她一想到挨打的滋味就难过，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珊礼妈妈看见珊礼回来了，就缓慢的从台阶上站起来，走向珊礼，步伐缓慢有节奏，在珊礼听来就像是凌迟。 但珊礼妈妈却只是抓住了珊礼的手，带着她进屋去，“快进屋吃饭吧，饭都凉了，才回来。”她很平静，没有平时的谩骂，语气中也少了一些恨铁不成刚的味道，反而是带了一些抱怨。 珊礼心虚的跟着妈妈的引导进去，坐在桌子面前吃饭，如坐针毡。 妈妈怎么现在连骂都不骂我了，该不是我成绩不好，她不想要我了吧！ 珊礼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后怕的情绪慢慢的从心底升起来。 她心中想着事情，手却不停歇，不断的往嘴巴里面塞饭，却一口也没真正的进到肚子里去。这一大口饭在她嘴里塞着，反倒使她噎住了。 “咳咳咳”她捂着嘴巴，想要吐出来，却不敢吐。 妈妈最讨厌她浪费粮食了。平时只要妈妈盛多少饭，珊礼就要吃多少饭，一点也不能浪费。所以在以前大多数时间里，珊礼都是伴随着喉咙拒绝的干呕声把它硬塞下去的。 “你吃不下就别吃了！这么吃怎么受的了！”珊礼妈妈看见珊礼被噎住，忙拉了垃圾桶过来顺了顺珊礼的背。 今天真的不一样！ 珊礼这一刻既是欢呼雀跃，又是纠结害怕。欢呼雀跃的是妈妈没有那么凶了，纠结害怕的是怕妈妈像别的家长一样不让自己上学了，毕竟她成绩这么差，让她辍学来减轻一下家里的负担也是有可能的。 珊礼把这口饭吐出来之后，心中纠结万分，但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一下妈妈。 “妈，那个…我衣服很脏…” “脏就脱下来，妈等下给你洗。” “我…身上有很多小伤口…” “没事儿，妈等下给你擦点酒精就好了！” “……” “妈！我打架了！” 珊礼实在是忍不住了！要是换做以前，妈妈早就抡起滚子来个女子单打了，还能这样活生生的坐在这里和她讲话吗！ 这明显就是放弃她了！ 珊礼妈妈听到这一句更是平静， “我知道啊！没事儿的。” 珊礼简直要崩溃了，这不就是要让她辍学的节奏吗！她这才刚想要学习啊！ 珊礼这会儿是完全确定了妈妈的想法了，心中对金夏是更是狠狠的记了一笔，就怪这个死大头鬼！不然我怎么会打架！ 珊礼越想越委屈，被打都不怎么流眼泪的她，眼睛里这个时候竟扑簌簌的掉下了眼泪。 她的眼睛也不听她使唤了。 “妈妈你打我吧！”珊礼低着头，死命的想要让眼泪回到自己的眼眶里去，却哭的更凶了，“别让我辍学！我…我还想读书呢…” 珊礼妈妈听到珊礼的着一席话，很是疑惑。这回，轮到珊礼妈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了，我没说不让你读书啊！你听谁说的？” 珊礼听到这句话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妈妈，瞬间就笑了出来。因为哭泣而塞住的鼻子伴随着笑容，鼻子里吹出了一个奶绿色的鼻涕泡泡。 后来这件事情几乎成为了每年过年时候妈妈必讲的固定话题，在团圆的餐桌上，光是珊礼这几年做过的糗事都可以承包一家人所有的笑点了。 妈妈看着珊礼滑稽的样子，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赶忙拿了纸来给她擦了鼻涕。粗糙的卫生纸将珊礼的鼻子擦的通红，就像一只红鼻子的黑兔子。 “你是不是想挨打了？难得想温柔一下，你还不习惯了？”珊礼妈妈笑咪咪的看着珊礼说到，声音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愉悦，珊礼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咯咯咯的笑声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面回荡。 “今天下午别去学校了，妈给你请了假，你今天在家好好的玩一会儿。然后告诉妈妈是谁打的你，明天妈妈去学校找老师去！我非得好好的教训一下这群臭小子，连我的女儿都敢打！”珊礼看着在一旁义愤填膺的妈妈，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泪水又出来了。 眼睛啊，你怎么又不听话了呢。 第十二章 好孩子要互相帮助呀 珊礼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妈妈她和别人打架的来龙去脉，当然隐瞒了金夏和不高兴打架的片段。 她怕妈妈以后不让她和金夏一起玩了，那她要怎么找这个臭小子算账！ 她一边和妈妈讲着，一边在心里给金夏揍了八百遍。 年纪小小的她虽然语言组织能力不强，讲的倒也算是绘声绘色。 珊礼妈妈在坐在珊礼旁边听着，一直在都点头，没有任何惊奇的神色，也没有打断珊礼的话。这一刻的她，是一个完美的倾听者。 “金夏和你一起打的架吗？”等珊礼说完了，珊礼妈妈才问道。 珊礼看着妈妈的眼睛摇了摇头，“没……没有……”然后赶紧垂下了头，生怕下一刻就从眼睛里流露出真相，然后被妈妈狠狠戳破她的谎言。 “真的没有？”珊礼妈妈还是揪住这个话题不放，就好像她是在现场看到了，认定了珊礼在说谎一样。 “抬起头来，和妈妈说真话。” 珊礼抬起头被迫看着妈妈，摇摇头，又点点头。 “到底有没有？”珊礼妈妈耐心的问珊礼，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让珊礼觉得妈妈一定是知道真相的。她偷偷的瞄了妈妈一眼，过了半天才想下定决心一般点了点头。 “我……我们两个一起……打的架……”珊礼回答道，结结巴巴的，生怕妈妈的巴掌下一刻就落了下来。 珊礼妈妈看着女儿毛茸茸的头，突然就笑出了声，“你怕什么啊？妈妈又不打你！”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女儿的头，却看见条件反射的缩起了脖子，连身子都连带着颤抖了起来，她嘴角的笑僵了起来，向下滑动变成了苦笑。 妈妈这样温柔，珊礼还有一点不习惯。缩脑袋是平时被打惯了练就出来的习惯，妈妈这会儿摸她的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只感觉到头皮发麻，整个头皮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缩成一团，动弹不得。 珊礼妈妈尽量让自己变得更加柔和起来，轻声对珊礼说到：“金夏今天回来都告诉我了，是你们两个一起打的架，你是不是为了帮金夏才打的架？” 珊礼连忙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否定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珊礼原来以为金夏是要抛弃她不和她玩了，没想到他回来还帮她跟妈妈说了好话。 算他有良心！不然可饶不得他！ 珊礼腹诽到，心中却立马就想要去找金夏玩了，这才是好兄弟！ “这就对了！”珊礼妈妈不但没有骂珊礼，反而鼓励道“朋友之间就应该相互帮助！何况是那群臭小子自己惹的事，就应该给他们点教训！” 珊礼听了妈妈的话，立马就抬起了头，“妈妈……你不骂我？” “你做的对我为什么要骂你？你和金夏都是好孩子，好孩子就应该互相帮助！”珊礼妈妈回答到，脸上挂着的笑容让珊礼心中暖暖的，眼泪差点又要出来了。 她吸了一下鼻涕，将眼泪逼了回去，张开手臂就抱住了坐在旁边的妈妈，“你真是我的好妈妈！谢谢你妈妈！” 珊礼妈妈身子僵了起来，直着身子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后面才被珊礼的叫声唤醒。 “妈妈！妈妈！我想要去找金夏玩！” 珊礼刚刚就迫不及待了，放了手就准备往外面跑，却被妈妈唤住了， “我和你一块儿去，我找金夏妈妈有事儿。”珊礼听到了，点点头，瞬时安静如鸡， 要和妈妈一起去的话……这么欢脱会不会有点不妥…… 珊礼跟着妈妈的步伐，在后面慢慢的走着，一路上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只有两人走路时衣料摩擦的声音。 走到对面金夏家，珊礼妈妈正准备敲门，他们家的门就开了，门后面是金夏那张被打的有些红肿的脸。 今天虽说珊礼也帮忙金夏打架了，但是由于金夏冲动的跑上去和不高兴扭成一团，却也没占到什么好处，一张脸被打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身上的伤严不严重。 他看见珊礼和珊礼妈妈一起过来，一张脸红肿的脸笑开了花，咧开的肌肉挤在一起，碰到了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 他先和珊礼妈妈打了个招呼。 就算被打成了这样，他也不忘基本的礼貌。 看见珊礼妈妈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他才松口气，对着珊礼说话，“珊礼你来了！我妈妈下午给我请了假，我们去玩儿吧！” 珊礼也自顾自的点点头，意思就是“那我们走吧！”金夏看着珊礼的样子也不像生气的，如释重负一般的拉起了珊礼的手，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去这一路，比走回家这一路更加尴尬。珊礼虽说同意了和他一起出来玩，心中还是有些膈应的，毕竟金夏什么都不说就自己跑了回家，还害得珊礼生了好大一顿闷气。 “你不是奶奶来看你了吗！怎么不在家陪奶奶跟我出来玩干什么！”珊礼刚走到门口就白了金夏一眼，大力甩开金夏的手，气冲冲往前走着，疾步走着，像极了河边放养的小鸭子。 刚刚不在里面和他吵架是给他面子，更重要的是，珊礼不想又白挨妈妈一阵打。 金夏本来就害怕珊礼生他的气，刚刚因为珊礼刚刚同意和他出来，他好容易放下了心，现在看着珊礼的样子，他这颗紧张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我承认！我刚刚是骗你的！”金夏大声的对着珊礼解释道，他不敢看珊礼的眼睛，怕看见珊礼眼中的愤怒和失望，“我奶奶没来！我是……我是怕你挨打……”他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在空气中颤抖着，最后竟传出了一丝细微的哽咽的声音。 “你……你不是怕被阿姨打嘛……”他站在珊礼后面，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我就先跑回家，和妈妈讲了这件事情，求妈妈帮忙说说话，不然……我真的怕你不理我……”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形成了几个黑色的点点。 “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再哭我就不理你了！”珊礼看金夏哭了，心中升起了一丝罪恶感。虽然手足无措，她还是学着大人们安慰人的样子，拉起他的手，笑着对他说，“谢谢你啦！咱们去玩吧！” 六岁的孩子之间，最温柔的话，就是一起去玩了吧。 第十三章 男孩子应该等女孩子的 珊礼带着金夏一起到小溪边淌水玩儿，在农村的夏日里，能到小溪中淌水玩已经是非常惬意的事情了。 平时因为学习的原因，只有周末能出来玩儿，而周末大家又都不约而同的来溪边了，原本静谧温柔的小溪在一群孩子到来之后瞬间变了味道，完全不是它现在的样子。 两人在溪边挽起裤腿，站立在水中，摸鱼，打水漂。火热的日光从天际打下来，将他们的影子变成了温柔的剪影，流淌在这条时光的溪流中。 两个好朋友心照不宣，都将对方保存在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两人一起玩得忘了时间，一身玩得浇湿。等两人玩累了爬上岸，两双脚的脚趾头已经泡的发白了，皱皱的指头摸起来手痒痒的，心也痒痒的，让人不住想沉溺在这条溪流里。 这时候的太阳已经临近地平面了，傍晚时分的太阳卸下了她的刚强，如同卸下战甲的花木兰，回到家以后，还是个善女红贴花黄的女儿家。 两人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匆忙穿上鞋子跑回了家。 两人原本安静的走着，不知怎么就飘出了一丝尴尬的味道，尴尬的气氛两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打破。珊礼看着金夏安静的脸，眼睛一转，忽然的就想捉弄一下他。 “谁跑得慢谁就是猪八戒！” 珊礼大声的喊了起来，话音刚落就飞快的跑了回去，只留金夏一个人在后面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走了……”金夏看着珊礼远去的背影，有一种受到了报复的感觉。 今早上的她，就是他现在的感受，这种被抛弃的感受。 金夏在路上慢慢的走着，看着自己的影子越拉越长，要戳到地里去。 另一边珊礼卯足了劲儿跑到家里，喘了几口粗气就跑回了家，家里没人。 “诶，妈怎么不在家……肯定还在金夏家，先去看看！”她转过身去，就走到去了金夏家。 “我说金夏妈妈呀，咱们就这么说好了啊！明天一块儿去，好好治治这帮臭崽子！”珊礼刚准备敲门，就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妈妈的嗓音本来就大，在这件静谧的小房间里面更显得响亮。 听见妈妈的声音，珊礼准备往里走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鬼使神差的蹲在门口，贴着门板，想要听听妈妈他们交谈的内容。 她听见妈妈接着说：“说真的！今天要不是你们家金夏，我们丫头就又要挨一顿委屈的打了！” “你干嘛老打她呀，孩子光打是没用的。”金夏妈妈柔和的声音传了出来，向珊礼妈妈问道。 “我也不想啊，”珊礼妈妈回答，“可我就不会什么东西，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我怕我的这些歪理给孩子学去了，孩子被人笑话，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气的动手了！” “可这话糙理不糙啊……大姐，孩子好歹是自己身上的肉啊，你怎么就舍得打她呢。”金夏妈妈打断珊礼妈妈的话。 “哪次我看见她一身伤回来我不难过啊，但她就只知道去捣乱，我也没办法啊！”珊礼妈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喝水，“你们家金夏就不一样了，懂礼貌，嘴巴甜，还会给我们讲道理。今天他和你过来跟我讲的那些话，听听我都觉得对我们家丫头愧疚的不行。” “所以说，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最好不得了。咱们村子里面的长舌妇可不在少数，那群孩子这样说金夏，肯定是有个不当职的家长在后面教着呢！你可不能忍喽！你要是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我帮你去！反正我脸皮子厚，也不怕他们那些婆娘，我早就气不过他们了！”珊礼妈妈越讲越气愤，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把珊礼吓得够呛。 珊礼赶忙溜出金夏家，坐在院子门口准备等金夏回来，心却还没有平息下来，迷迷糊糊的，满脑子都是妈妈刚才的话。 我还以为妈妈就是不喜欢我呢。 原来妈妈也是心疼我的。 原来妈妈听到那群小孩子骂我也难过。 原来妈妈是怕我被看不起。 原来……金夏真好！要不是他，我就没有这么多原来了。 珊礼看着太阳的轮廓，怎么都离不开眼睛，想把脑子里的东西都倒到太阳上面去晒一晒。 要是我早些明白就好了，也不用难过那么久。 珊礼默默的想，但她知道，如果她早些知道的话，可能就没有金夏这个好朋友了。 远远的，她听见金夏在喊她，声音忽远忽近，在静谧的乡村傍晚的空气中，荡起了一层涟漪。 她转头看着金夏走过来，满头大汗，手上抓着一束无名的白色野花。 “呐，给你的！你可别再生我的气了！再生气，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哄你了……”金夏走到珊礼面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花递给珊礼。 珊礼看着这个努力安慰自己，却满身伤痕的男生笑了，伸手接过了花，说道，“我们是好朋友嘛！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的！永远都不会的！”然后捧起花深深的闻了一口，抬眼看着金夏，笑眼弯弯，“还有，谢谢你的花！” 两人在门口又坐了一会儿，等到妈妈各自叫他们回去，他们才各回各家，准备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第二天早上珊礼照常被妈妈叫了起来，迷迷糊糊准备穿衣服，却看见有个人站在床前对她笑。 “你……你怎么起得这么早？”珊礼看见金夏笑眯眯的脸，有些不好意思。 “妈妈说不能让女生等，男孩子就应该等女孩子的！”金夏回答道，脸上浮起了一层红霞。 珊礼点点头，放下蚊帐，换好衣服，下床洗漱了一下就准备走了，饭也没吃。 珊礼妈妈热了饭，准备叫珊礼吃饭，却看见女儿跟着邻居家的小子准备出门，连忙叫住了她，“诶！珊礼，不吃饭了？” 珊礼听见妈妈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吃饭，叫了金夏一起，吃了饭，两家人才一起晃晃悠悠的去了学校。 接着又是一场家长之间的腥风血雨。 第十四章 中伤的话，说出来就是犯罪 一行人走到学校，学校里的同学们早就做起了早读。 他们在路上故意等了一会儿，为的就是等他们上课。 毕竟，孩子们都在学校里面上课，公然在所有同学面前闹大了对孩子们影响也不好。 当然，珊礼用脚趾头都想的到，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妈妈能够想到的。 在珊礼心中，妈妈会做的，只有以暴制暴。 两位妈妈先将珊礼和金夏送到教室里，仔细叮嘱他们要好好在教室里呆着，别乱跑，就风风火火的走向了教室办公室。 珊礼进教室的时候忍不住往窗子外瞟了一眼。 曾经看着面目可憎的灰色栏杆和水泥地板，现在看起来，却像邻居家阿姨和她说过无数次的t台红毯，就连这两个为孩子操劳了半辈子的女人，身上也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不管了，就这样一辈子被他们囚禁吧。孙悟空偶尔当当宠物猴，滋味也挺不错的。 珊礼转过头去，暗暗压住自己心中的愉悦，伸手拉紧了书包带，大步流星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后来的时间，珊礼都是在和金夏的讨论中度过的。 前一天的作业不多，但是原来没有打好的基础还是让珊礼好生为难了一把。 这些个加减乘除，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认命的趴在桌子上演算，不正确的握笔姿势和不知轻重的写法，让她的中指和食指变得通红，手在不断的与本子摩擦下，也变得黑亮黑亮的。 “诶你说，不高兴他家长会不会欺负我们妈妈啊……”珊礼抓着笔，小小的身子歪曲着蹭了金夏一下，眼神胶着的看着窗外。 金夏看了珊礼一眼，一边拿起橡皮擦默默擦掉因为珊礼的碰撞而写歪出去的字，一边安慰道：“那有什么的，你不是说不高兴爸爸特讲理吗？肯定不会怎么样的，况且是在学校，谅他们也…………” “你们这些个杀千刀的！怎么教的你们女儿儿子，欺负到我儿子头上来了！” 金夏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进来了一个妇女谩骂的声音，声音忽大忽小，仿佛是在有人劝阻。 珊礼听见这个声音就坐不住了，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被猛然推开的桌子和凳子与地板摩擦出“吱吱”的刺耳声音。 她飞快的跑出教室，金夏也因为担心第一时间赶了上去。 他可不知道，下一秒这个小女孩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别说了，孩子他妈别说了！” 他们跑过去，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好像是在劝阻那个不断骂人的女人，语气中的无可奈何不言而喻。 珊礼知道，是不高兴家的母老虎发威了。 不高兴的妈妈是出了名的不讲理，就算是不高兴爸爸这样强势的人，在她面前，也要让上三分的。 所以说，珊礼才急急忙忙赶出来，生怕妈妈吃了亏。 不高兴妈妈看见珊礼和金夏两人跑了过来，立马就大步走过来，想要抓住他们两个。 在那一瞬间，珊礼甚至能够看见她眼里泛的红光。 好在不高兴爸爸抢先一步把他们两个揽入怀里，“这两个小崽子来了就好办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是我们家两个儿子在说谎，还是你们在说谎！” 他把珊礼他们两个送回到各个妈妈的身边，又抢了一步说了话。 珊礼看着这个留着青色胡须的叔叔，就知道他昨晚肯定被这件事情闹了一宿，没有人比他更想要解决这件事了。 “你们说！你们干啥和我们家两个小子打架！” “他们先动手的！”珊礼听到，连忙回答道。 要是金夏说，他肯定不知道怎么应付啊，还是要我这个老手来压压场。 “放屁！他们可说是你们先动手的！你们，这些父母就是这么教孩子撒谎的？” 不高兴妈妈跳出来，愤怒的指着珊礼的鼻子张口就骂道，同时扫视了珊礼妈妈和金夏妈妈一眼。 可她嘴里虽然说着骂人的话，眼中却多了一丝心虚。 被气的通红的脸还有微微颤抖的指尖都在告诉珊礼还有两位妈妈，这个人是怎样的的无理取闹。 “那么请您叫来您的儿子们，让他们来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你们家家教那么好，他们一定是不会撒谎的。”金夏妈妈在旁边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句话分量不轻，也正戳中了不高兴妈妈的心虚源头，瞬间，对面的两人就红了脸。 “叫……叫就叫！”不高兴妈妈放不下面子，赶忙转过头，跑向了珊礼他们教室，揪出自己两个正在墙角偷听的宝贝儿子，满脸通红的她什么也没对儿子说。 这回能不能够扳回自己的面子，就看这两个宝贝儿子听见他们的话之后，能不能聪明一回了。 “说！你们到底为啥打架！”她推了两个儿子一下，大声的吼出来，仿佛在发泄自己的怒火。 “是……是他们先挑衅我们的！”不高兴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本来刚刚就没听到多少，这回又被揪出来，他们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了，只能照了昨晚撒的谎说。 “那就是说，是你们先动的手咯，他们只是言语上挑衅？”金夏妈妈在旁边继续发问，像一个谈判管。 “要说挑衅也是他们先的！”珊礼忍不住又补了一句，然后迎来了对面的一阵白眼。 “要我说，就像您刚才讲的一样，”金夏妈妈走到不高兴父母面前，“孩子的什么都受父母影响，那你们孩子出言不逊，也是你们教的咯？” “我们这两个小家伙说，你们家的两个宝贝疙瘩骂我们金夏没有爸爸，这是真的吗？”金夏妈妈说着就弯下腰看着没头脑和不高兴， “告诉阿姨，你们骂了吗？” 两人原本都低着的头变得更低了。 “沉默，就等于承认哦，”她又补充了一句。 温柔的声音，弄得两个孩子心痒痒的，但是又有一种害怕的情绪一直在压着他们往下，不敢回答。 “这样的话，莫说是你们先动的手，就算是我的孩子先动的手，我都不会多说什么。” “我的孩子，做事要有理有据，就算打架，也要有足够的理由。” “你们这样对他的谩骂就足够成为他打架的理由了。” “你们这些骂人的话，说出来就是犯罪！” “你们这些父母，就是那些罪恶滋生的温床！” 金夏妈妈说出的话，温柔却又字字入人心，对的不对的，都在珊礼心中化作一摊春水，缓慢的融化。 多年后的她再想起这件事情，也还是觉得，这个理性与感性完美融合的女子，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母亲。 第十五章 她的盖世英雄 最后这件事情以珊礼他们的胜利告终。 三家人的恩怨，在金夏妈妈淡淡的几句话中就分崩瓦解。 当对面的两个家长听到她的话，面子上瞬间就过不去了。 他们知道，金夏妈妈说的这些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他们知道，家里就算没有丈夫，她们也不是一个能够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她这样温和的样子，也显得他们更加的野蛮，就像一个吊梁小丑一般，哗众取宠。 珊礼看着对面的家长带着两个孩子灰溜溜的回去时，心中十分愉悦，比自己打群架赢了更加开心。 完事之后，她和金夏和妈妈们道了别，回到教室里继续她的“解不出来”和“算不明白”。 从那天之后，不知道是妈妈的威严，还是老师的叮嘱，再也没有人敢骂金夏，更没有人敢惹珊礼，两个人又每天过起了三点一式的生活。 只不过，日子没有那么无聊了。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就要过年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珊礼都很兴奋。她会在头两天和小伙伴们一起疯玩，先把后面几天的份给玩够了，然后临近新年的那几天，都会乖乖的待在家里，等着爸爸回来。 爸爸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只有过年的这一小段时间在家。珊礼心中想的是能多看他一眼是一眼，多和爸爸讲两句话，别忘了还有她这个女儿就好了。况且在家里帮妈妈做点家务，时间倒也没那么难打发。 她在过年前和金夏一直在讨论爸爸的事情，说爸爸是一个很有很有文化的人。 珊礼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她一直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任何人都比不上，比降住孙悟空的如来佛还要厉害。 她手舞足蹈，不断的和金夏比划着，描绘着，仿佛爸爸就再眼前一样。 金夏也笑眯眯的看着她，认真的听着珊礼的描述，做着一个完美的倾听者应该做的事。 自从珊礼和他喋喋不休的说完她爸爸的各种“英雄事迹”之后，就有好几天没有见到珊礼了。 珊礼也欢喜金夏来找她玩的，但是金夏这两天也没什么时间，两人想归想，却也无法做出实际行动。 今天妈妈去村里别的人家借东西了，留金夏一个人在家里，也不用帮她做什么事情，这会儿子，金夏终于有时间去找珊礼玩了。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珊礼家，想要给长时间不见的小伙伴一个惊喜，别猛然被一个低沉的男声叫住了。 “孩子，来我们家是有啥事儿吗？” 金夏停住向前的身子，稍稍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水洗牛仔外套的高大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不少东西。 看着时髦又严肃，着实把金夏吓了一跳。 “我……我是来找珊礼玩的，叔叔您是……”他结结巴巴的回应道，同时还不忘大量一下这个大叔。 他努力的想要从记忆力搜刮出他的样子，可任金夏怎么想，他就是想不起来这个陌生的男子到底是哪号人物。 “啊……找我们家小丫头的啊，来来来，快进来。”大叔看着严肃，人倒也十分和睦，客客气气的招呼金夏进去，生怕一不留神，就把女儿的小伙伴给吓跑了。 “我们家丫头这会儿也有朋友来找她玩啦，”他提着东西向前走，高大的身子微微摇摆着，“你们家住哪里的啊？” 似乎是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珊礼爸爸找了个话题问了起来。 金夏一下没反应过来，想了半天才回答道，“我……我就住在对面，今年刚刚搬过来的！” 似乎是有些害羞，他说话的声音很小，结结巴巴的，旁人听着却觉着有些可爱。 “啊……那你可以经常来我们家玩了，不过我们家丫头有些淘气，肯定没给你少惹麻烦。” “没有，没有！”金夏连忙否认了起来，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似得，强烈表达着自己的否定情绪。 “珊礼人很好的！她帮了我不少忙呢！我刚转学来，她还特意和我做同桌教了我许多不懂的事情呢！” 金夏一直在给珊礼讲好话，生怕一不留神，珊礼就会因为他倒了霉。 珊礼爸爸呵呵出了声，浑厚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起了回音，“那就好，那就好，她能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内厅，看见珊礼正站在凳子上给妈妈择菜。 金夏因为尴尬，不由自主的放快了脚步，这会儿自然走到了前面。 珊礼看见金夏来找她了，连忙放下手里的菜，向金夏扑了过去。 “你终于舍得来找我玩啦！”她抱了金夏一下，也不忘抱怨，“我在家里都无聊死了，你还不来找我玩，爸爸也没回来……” 金夏听了珊礼的话，脸上挂起了笑容，刚想安慰这个嘟着嘴抱怨的小女孩儿，就听到后面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爸爸这么久没回来，想我了？” 珊礼抬起头，看见那个陌生又熟悉的高大身影，却有些不敢上去了。 腼腆的孩子看见自己思念已久的家人，却不敢上前，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改变，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着爸爸回来吗？”在桌边择菜的珊礼妈妈看见一动不动的女儿，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愣着干什么，叫爸爸啊！” 珊礼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轻轻的吐出了“爸爸”这两个字，只是两个字的功夫，就把她自己搞的热泪盈眶。 “爸爸我好想你啊！”她奔向对面的那个男子，撞进了那个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怀抱，眼泪这一刻也都争先恐后的溢出了眼眶。 对家人的思念，全都随着泪水和盘托出。 珊礼爸爸也抱起怀里的女儿，哄了起来，“你看，爸爸不是回来了吗？在家里听话没？” 珊礼猛的点点头，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看着爸爸，怎么看也看不够。 “爸爸，我真的好想你啊……真希望你每天都在我们身边，一直陪着我和妈妈。” 再怎么样的救世主也比不上这样一个人，爸爸，才是每一个家庭的盖世英雄。 第十六章 姐姐就是姐姐 珊礼抱着爸爸一直在讲她这些日子的事情，讲的口感舌燥了，才发现自己还有一个好朋友没介绍。 “爸爸！我和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好朋友，他叫金夏，”珊礼挣脱爸爸的怀抱，大步走过去，用大人惯用的姿态搂住金夏，脸上挂着稚嫩的笑容。 “爸爸我和你说，他人可好了！你说我那么差的成绩，他一下就给我提高了！你说厉害不厉害！” 珊礼爸爸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笑容，“真厉害！我们珊礼的朋友就是优秀！”他说着，更加仔细的打量起了这个白净的有些不起眼的男孩子。 男孩儿秀气的脸庞上羞涩还没有褪去，浅浅的婴儿肥在他的脸上看着更加可爱。可好看归好看，他是真的没有发现这个男孩子这么优秀，一向目中无人的女儿一直为他讲好话。 他原来也在为这个女儿头疼，她的女儿怎么就养成了一个目中无人的性子呢。 偏偏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宝贝女儿。 “孩子，你也别一直站着，”他过去拉起金夏的手，“来，坐坐坐，叔叔买了不少你们小孩子爱吃的糖果什么的，你们随便吃啊！”说着，便提起地上的袋子，挨个儿打开，放在孩子们面前。 “诶爸爸，姐姐呢？”珊礼抓起桌子上的糖果，塞了满嘴巴，含糊不清的问道。 刚刚看到爸爸太兴奋，都忘了好长时间没见到的姐姐还没回来。 珊礼爸爸听到珊礼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才回答道， “啊……你姐姐，你姐姐在学校呢，可能晚些回来，可能不回来了吧。” 珊礼点点头，继续吃起了糖果，和金夏聊起了自己这两天的事情，手舞足蹈的，开心得简直要飞了起来。 她不知道爸爸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敏感如她，她能够轻易感受到爸爸语气中的不悦。 姐姐惹爸爸不高兴了，姐姐干了错事了。 可是珊礼根本不知道那些错事是什么，她觉得顶多就是和别人打了架，但是也没必要不回家啊…… 但是她没有意识到，六岁和二十岁之间隔的不仅仅是村边小溪岸与岸的距离，而是她从没有探索过的，银河一般的距离。 在和金夏说话的时候，她的余光能够感觉到爸爸妈妈之间微妙的那种感觉。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她叹了口气，把正在和她讨论的金夏吓了一跳，“怎么了珊礼？” 金夏心想，莫不是又把这个姑娘闹的不开心了……可他也没说错什么啊…… 他紧张的看过去，只见珊礼，摇了摇头，“我吃的太甜了，有点想喝水，但是不想动。” 金夏立马就笑出了声，“我来，小弟为你效忠！”说着拿起珊礼家喝水的玻璃杯，倒了小半杯给珊礼。 珊礼倒也不客气，立马就接了过去。 刚刚吃了那么多糖，确实也渴了，不一会儿，这么一小半杯水就喝完了，小小的肚子也被水撑了起来，圆鼓鼓的。 “怎么了，珊礼，喝水还要人伺候啊，人家金夏是客人，不是你的小弟！”妈妈看见珊礼毫不客气的指使金夏，下意识的就教育了起来。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珊礼对着妈妈缩了缩脖子，滑下沙发，拿着手里的杯子，也给金夏倒了一杯水，满满的一杯，溅得桌子上都是。 “妈妈你看，我不也帮他倒了嘛，互相帮助才是好朋友嘛！”珊礼平时学习不好，狡辩的功夫可是毋庸置疑的。 毕竟实践是人类知识的来源。 珊礼与妈妈在家里不断周璇，斗智斗勇的日子中，早就练就了一手好技术。 当她还不懂这个道理时，她却早早的用这个真理给自己谋得了一门在父母“虎口”下脱险的技术。 她将杯子递给金夏，学着电视剧“三国”里的人说道，“喏，满满的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关怀，请你务必喝完，从此我们两人就义结金兰了。” 她仰起头，学了他们的扇扇子的样子，样子好不搞笑。 金夏也很配合，眼底的笑意满的都要溢出来了，“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干了！” 两个家长看着这一对孩子幼稚的举动，也只是笑笑，就去做别的事了。 年关将近，这些家务事只能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很快金夏妈妈就回来了，找到了珊礼家将金夏接了回去，珊礼也在爸爸妈妈的“指使”下“被迫”将金夏送回了家，两人在家门口倒了别，就各自回了家。 “大姑娘是咋了？咋就不回来了呢？” 珊礼刚走到内堂，就听到了妈妈的声音，语气有点焦灼，完全失了原来的样子。 “还不是那个臭小子的原因，”爸爸顿了顿，停顿的当儿，从里面飘出了一丝烟味。 “这姑娘不知道咋了，就是看上那个臭小子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让她找个本地人吧，她非是在读书的地儿找了个对象，你说这，我能怎么办呐？”珊礼只听爸爸叹了口气，再没有下文， “这姑娘，要真的嫁了，这么远的路，娘家就算想要做主，也没个办法不是！”妈妈回答道，语气中的失望透着空气都能闻出来。 “不过她咋就狠下心不回来了呢？这大过年的，不就是图个团圆嘛？” “她非得让我同意他们俩在一起，说是，怎么说都要谋个好名声，不能这样父母都不同意就在一起” “我估摸着着丫头是怕回来我们唠叨她，给她相亲，索性找个理由不回来了，现在估计和男朋友过的快活着呢……” 后面的话，珊礼也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满心的都是向姐姐问清楚到底怎么了，有没有什么事，自己可不可以帮上什么忙。 她偷偷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翻出姐姐走之前给她留的电话号码，狠狠心撕下来攥在手心里。 她相信姐姐看上的男孩子一定是很好的人的，从小到大，她都一直相信。 只是，在这个时候，她需要先向姐姐问清楚情况。 虽然她这个姐姐哪个方面都不像别人的姐姐一样优秀，但是姐姐就是姐姐。 虽然她现在也还弄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第十七章 坏孩子该做的（一） 珊礼在房间里面等了许久，直到外面没有吵架似的声音了——妈妈什么时候讲话都和吵架一样。 她悄悄的将门打开了一个缝，确定外面爸妈没在了说这些事情了，她才舒了口气，大开了门。 终于没在说了……不然到时候别人知道什么事情了，就怀疑到她的头上了…… 自从她上回被冤枉之后，就再也不敢听别人的隐私了。 去年珊礼在村头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躲在高高一摞金灿灿的谷堆后面，正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听，没注意到后面有一群人在叽叽喳喳讨论什么事情。 声音时高时低，只有破碎的词句入了珊礼的耳朵。珊礼虽然也疑惑是什么，无奈什么完整的信息都猜不到，她也没再去管这件事了。 然后珊礼又蹲了一会儿，脚都蹲麻了，才听到他们讨论的声音骤然小了下来。 接着，她就被小伙伴找到了，小孩子拎着她的领子，笑得大声：“哈哈哈，我找到啦！这回你做抓的人！” 话音刚落，就拉着珊礼准备跑，毫无防备的珊礼被拉了个趔趄，慌乱中，她看到那几个妇人苍白的脸，还有眼中颤抖着的愤怒。 但是珊礼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孩子，不管她听没听到，他们都不好去找这个孩子的麻烦。 珊礼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过了寻常的几天，突然有一天妈妈就在家里说起了杨柳的事情。 “杨柳阿姨前些日子去找哪个叔叔了你知道吗？” 珊礼听了也有些懵，怎么说杨柳干什么事都轮不到来问她呀，但是妈妈今天这么问真的太奇怪了。 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有啊……我这两天就好好的上下学，都没见过杨柳姨。” 妈妈紧皱着眉，嘴唇紧抿，想在思索着一件天大的事情一般。 她这个样子，弄得珊礼也很慌，看着妈妈的样子，本来自己什么事情，却也莫名的就紧张了起来。 毕竟她做过什么错事，她自己也不知道…… 妈妈在沉思中开口，“待会儿他们什么事就实话实说，一定不能说谎话知道吗？”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门外就响起了喧闹的声音。 “啪啪”的敲门声弄得本来就心虚的珊礼更加紧张了，妈妈“嘎吱”一声打开本来就拴得不紧的门，本来只是喧闹的声音变得更加惹人心烦了。 一个男子冲进珊礼家，对着珊礼就是一阵盘问，珊礼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才认出来，这是刘叔叔，杨柳阿姨的老公。 “孩子，和叔叔说，你是不是见到杨柳阿姨和别的叔叔在一起了？” 珊礼听了这番话更是莫名奇妙，她都说了没见过杨柳阿姨了怎么老是又人问她啊…… 她又摇摇头，“没有啊……我这两天都没有讲过阿姨。” 对面刘叔叔的脸立马就涨得通红，“真的没有？”他眼睛睁得老大，里面的血丝清晰可见。 珊礼继续自己机械的动作，无论怎么说，她都是会否认的，没有看到就是没有看到。 “可是刘喻说你看到了啊！他说是你们两个一起看到的！到底有是没有啊？”刘叔叔看到珊礼的动作，顿时怒了，双手抓着珊礼的肩膀，不断的摇晃，晃的珊礼心也慌慌的，但是却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解决。 珊礼这会儿是又害怕又生气，没有就是没有啊！哪里还有别的可以好说的呢！ 她终于不耐烦了，心中最后一根强行拉起的理智的弦也崩断了，“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她打下紧紧抓住她的那双沧桑的手，可这个举动，却使得妈妈心生不爽了，原本还心疼女儿的妈妈立马跑了上来，打了珊礼后脑勺一下。 “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打起人来了啊！我没教过你是吧？” 珊礼听到妈妈的话穿过耳膜，给了她的泪腺一个会心一击。 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怎么不信我呢！”这时候她是愤怒又无助，想跑过去把家里所有能够摔的东西摔个精光，但是又缺乏那么一点勇气，只能够在原地流泪，撒泼。 “咱们家刘喻是不会撒谎的！肯定就是你带着刘喻一起的，我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就不想让我孙子和你玩，还想带坏我孙子，门都没有！” 一个白发老人站在人群里，满脸气愤，就好像珊礼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用犀利的眼神不断凌迟着珊礼的心。 珊礼一个还没有弄清楚情况的倔强“刘胡兰”，说什么也不愿意替别人背黑锅。 妈妈在旁边看着珊礼没出息流泪的样子，再加上旁边人的言语激化，这时候才是真正爆发了。 她拿起家里的鸡毛掸子就冲了过来，“你怎么还撒谎呢？就你！孩子里就你最不听话！肯定都是你乱传的！” 珊礼被打得生疼，看热闹的人也把家里围得水泄不通，珊礼根本就没有余地闪躲，只有一味的求饶。 “就是她，不然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种事情的啊！”被打的时候珊礼依稀听到旁边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就像在声情并茂的，表演着只属于自己的虚伪舞台剧。 珊礼被打得实在没法子了，脸上泪水干了又流，脸都干成了一块皲裂的黄土，她只得向妈妈求饶，认下自己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是我乱传的得了吧！就是我！” 这个不像求饶的求饶反惹得珊礼妈妈更加恼火了，手上的动作更是重了几分，打得珊礼直接缩成一团。 看热闹的人看小孩子被打成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上前抓住珊礼妈妈的手，劝道，“还是个孩子呢，快别打了，我看她也认错了。” 珊礼妈妈因为愤怒而红着的眼睛，也消了下来，丢了手上的鸡毛掸子，将那些看客尽数打发了回去，才关上了门，没再理睬珊礼。 珊礼只能默默跑回房间里，舔舐自己的伤口。 她知道妈妈是因为怕丢面子，并且深信是她做的，才这样打了她。 但是并不是啊。 难道人们眼中的坏孩子就是专门的背锅侠吗？这是什么鬼逻辑？她才不想在这样的世界继续生活。 第十八章 坏孩子该做的事（二） 珊礼在房间里面摸了一会儿的眼泪，心中实在委屈，无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这样被打。 因为长时间的哭泣，珊礼的喉咙肌肉紧缩着，打了好几个嗝，难过的就像要死掉一样，呼吸不上来，眼泪也停不下来。 但是珊礼在意的都不是这些。 她委屈的是，妈妈不相信她，不由分说就棍棒伺候。 她第一次感受到屈打成招的滋味，火辣辣的，咸咸的，晕晕的。 她战战兢兢过了许多天，才在小伙伴们口中零碎的信息中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事件梗概。 刘喻早在好几天前就看到杨柳和一个穿着藏青色风衣的男人出去了，鬼鬼祟祟的，神色看着十分可疑。 他看着两人的举动，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悄悄的跟了过去。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刚开始两人还算规矩，保持着已婚男女之间应有的距离。但是越往偏僻的地方走，男子的手就越来越不规矩，刘喻亲眼看见那个男的拉住了杨柳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脸上的笑意说不出的轻佻。 刘喻敢打包票，那个男的绝对不是杨柳的老公。 可是他也没想到杨柳会干这样的事。 他害怕极了，马上就跑了回去，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 父母问他怎么了，他也不敢说，只是偶尔遇见了自己亲密的伙伴时，才会和他们一吐为快。 就是他自认为的亲密伙伴，害得珊礼受了一顿“竹笋炒腊肉”的爱抚。 他当天和伙伴们讲了，再三让他们保证不说出去才安心了下来。 这时珊礼也来了，他们几个孩子一起上演起了农村里嘴为寻常的表演，捉迷藏。 石头剪刀布一向不输人的他，倒霉的输了，并无奈的做起了抓人的老鹰。 胜负欲极强的他，在数数的时候偷偷的做起了弊。 他偷偷抬起头，眼睛稍稍眯着，看着孩子们躲藏的背影，暗暗记下他们躲在哪里，那个方向，然后准备一举拿下。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可是当他在找珊礼的时候，却发现珊礼躲到了村里长舌妇的秘密基地里。 而那些长舌妇们正在讨论的，就是杨柳的事情，其中参与者就有杨柳。 杨柳说话的时候，沾沾自喜的情绪不用表达就随着尖细的音色流淌而出，让刘喻看着心中一阵恶心。 但他为了赢游戏在拐角处蹲了许久，却发现他低估了这群人的娱乐精神，便准备放弃找珊礼回去找伙伴们会和了。 当他准备站起来时发现自己脚麻了，他重心不稳的向后倒去，推倒了墙边的瓦片，瓦片“稀里哗啦”倒了一片，动静不大不小，正引得正在讨论的妇女们倒吸一口冷气，停止了他们的八卦话题。 刘喻实在害怕极了，要是被发现他在偷听的话他一定就完了！没办法，一不做，二不休，他只能上去将珊礼抓了出来。 他飞快的爬起来，跑向那个摞得高高的谷堆，抓起珊礼的衣领往外拉。 他的意思就是：我是来找人的，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死死按住那颗“砰砰”直跳的心，在苍白的脸上挂起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天真笑容。 “哈哈哈，我找到了！这回你做抓人的人！” 这回还是你做那个坏孩子，反正这都是坏孩子该做的事情。 他原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他可以继续做自己简单的刘喻，不用管别人的任何事情了。 但却没想到，第二天这件事情就传了出去，弄得沸沸扬扬。 昨天还信誓旦旦保证保守秘密的小伙伴，一回去就像筛子一样，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抖落了出去。 最后这一切事情的渊源都被牵扯到了他的身上。 爸妈无论如何也是不许他在背后嚼人舌根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天大的丑事。 杨柳知道东窗事发的时候，也跑来他们家找他麻烦，把他骂的一文不值，嘴里的污秽词汇像弹珠一样争分夺秒“啪啪”的就跳了出来。 他面前是杨柳这个泼妇，背后是父母的冰冷眼神，他真的受不了了。 正当他绝望到想要找个地缝钻出去永远都别回来的时候，他又想到了珊礼这个天生的背锅侠。 你再帮我一次吧，真的，就一次。 他内心在呐喊，却毫无愧疚。 “不是我！是何珊礼告诉的，她说她那天躲猫猫的时候听到的！我怎么敢！而且柳姨这么好，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呢！” 他抬起头，强装镇定，语气中满是义正言辞，他自己差点都信了。 杨柳听了这番话，冷下了脸。 原本她都消了点气了，这会儿听见刘喻的话之后，气得通红的脸更加涨红了起来，像一颗大号的火龙果。 珊礼那天被刘喻从谷堆后拖出来的样子，历历在目。 刚刚在刘喻身上发的脾气，被这么随便一挑拨就全部又回来了。 她狠狠的瞪了刘喻一眼，转身就跑回了家，找了自己老公评理。 虽说她确实做错了事情，但是这个小丫头也绝对不能轻饶。 毕竟，无论怎么说，她一定也是这件事情的知情者。 随后就发生了在珊礼家发生的一切事情。 珊礼把时间全部梳理了一遍之后，失望透顶。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从一开始都没有怀疑过的人，居然是令她挨打的罪魁祸首。 那个躲在奶奶后面用狗一样温顺眼神看向她的男孩子，居然是这样一个害她被人人责骂，无人相信的人。 她第一次将一个人在她心中的定位从伙伴，一下变成了卑鄙无耻的小人，应该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但可悲的是，她才是后者。 短短的两天，她的许多个第一次，全部都葬送在了这个与她年纪无差的小孩子手里。 她义愤填膺，但是也无济于事，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下，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去涉及别人的私事，更不能去戳别人的伤口。 就是因为自己有嫌疑，所以就活该被恶魔打扰。 珊礼不期然又想起那时候事情，眼泪在眼眶边打着转转，像一只红眼白兔。 “珊礼，我们先去你伯伯家送东西啊，你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听见没？” 突然，妈妈的声音从厨房方向响起，把珊礼从伤感中强行拖了出来。 珊礼忙用袖子摸了眼泪，大声答应了。然后坐回房间里面，等到确认爸爸妈妈都出去了之后才敢出来。 唉，正事还没做呢。 反正事情都过了，扯这些干嘛。 她缓慢踱向家里的大红色座机，照着数字按起了姐姐的电话号码。 自己变得越来越好了，姐姐也要幸福才可以。 第十九章 姐姐的革命 电话里面“嘟嘟”声连续响了许久，姐姐那边都没有动静，珊礼觉得有点郁闷。 姐姐不接电话要怎么办啊？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父母在亲戚朋友家拉家常的时间也不长，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她挂了线，准备下次找机会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响了。 “叮铃铃”刺耳的声音吓了珊礼一跳，做贼心虚的她抓起话筒，捧住红色的塑胶，像一块宝贝。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男声，“喂，你是？” 珊礼忙回答到自己是来找姐姐的，“那个……我找我姐姐，她叫何晴，你是……” 她有些犹豫，其实她已经猜到电话里面的是自己未来的姐夫了，但是她还是没能接受，一直和自己作伴的姐姐，有了更加重要的人。 “啊……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我叫郭森。你姐姐这会儿在厨房呢，你等等啊，我帮你叫她。” “亲爱的，电话。” 珊礼感觉到声音变得小了一些，好像电话里那个将话筒与自己拉开距离，轻声密语叫唤着姐姐的男生就在自己面前。 “喂？”很快，一个女声传了过来，微微低沉的声音，让珊礼瞬间就叫出了“姐姐”两个字。 “珊……珊礼？爸妈……在家吗？” “不在！”珊礼全然忘了是在打电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是等他们出去之后我才打电话给你的！” 珊礼像是在邀功一样，声音轻快的像一只待势而飞的小鸟。 她听见姐姐在另一边笑了一下，干干的，连珊礼都听的出她的苦恼。 姐姐一开口，珊礼就笑不出来了“你……是想来问我为什么不回家对吗？”姐姐一定也很难过的吧…… “没有！”珊礼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的，想要做姐姐的那颗定心丸。 “我都偷偷摸摸的听见爸妈说了！” “你也想要来劝我吗？那我们就别说话了吧。”珊礼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准备要挂断。 “别！”珊礼大声的叫了起来，“别啊！我不是来阻止你的！” “姐姐，我希望你能过的幸福，所以我是想问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虽然我人小，但是我也可以帮姐姐做事啊！”她用尽自己的浑身解数，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想要告诉姐姐：你安心吧，我支持你的，我也是你这边的人。 语毕，两边都安静了许久，隐约中，她听到姐姐抽泣的声音，还有旁边抽纸的“飒飒”声。 “没事儿，我和爸妈之间没什么事儿，你自己就好好和小伙伴玩，别惹祸我就谢天谢地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珊礼却十分不踏实。 “姐，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的。但是爸妈为什么要阻止你和姐夫呢？” 珊礼特意用了姐夫一词，来表达自己的支持与肯定。 “珊礼啊……你还小，你不懂的。”姐姐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样子仿佛出现在了珊礼面前。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爸妈想让我回去相亲，我知道他们是怕我在外面受欺负，但是我知道自己喜欢谁，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我很幸福。” “爸妈他们做的判断不是我的判断，我从小就一直很听他们的话，他们说一，我不敢说二。可我原本以为成年就能够拿到的自主权也被他们剥夺了，我想过他们会干涉我的去向干涉我的工作，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会为我规划完我的一生。” “我受够了，我需要一场革命，我要解放我自己。” 珊礼在一边听的迷迷糊糊的，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只能点点头，对姐姐表示支持。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姐姐！”她像宣誓一样，又重复了一句，引得姐姐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挂电话了，待会儿爸妈回来又要打你了，挂了啊！” “嗯。”珊礼按了电话，就像做贼一杨退回了房间。 做这种事情要越低调越好。 这是长期以来珊礼积累下来的经验。 她坐回床上，思索了一下觉得不妥当。这样坐着太明显了，还是看书好，去看书。 她爬下床走到书桌面前，翻出一本崭新的故事书放在面前，看着很认真的样子。 可是这重重的心事却不容许她有一点儿走神，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姐姐刚刚和她讲的话。 姐姐说的话她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感觉也没有，什么也体会不到。她只记得姐姐说这是她的革命。 以前珊礼老听村里的老人说以前闹革命时候的事情，听他们讲这讲那，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 倒不是说不好听。只是记得这些事情的人，一般岁数都大了，自己讲了什么东西通通记不清楚，偏偏就这些事记得特别牢，每次珊礼被拖去他们家拜访的时候，都被迫成为了他们的观众。 听着老人们讲革命，觉得革命是救命的良药。 现在姐姐肯定同样在和自己的良药。 但是良药苦口啊，姐姐现在一定也很苦吧…… 珊礼泻了气，趴在桌子上也不愿意动，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梦中她梦见了久违的姐姐，姐姐明黄色的裙子在日光下显得更加亮眼动人。 珊礼看见姐姐对她笑，帮她脱困，给她留东西吃，还有苦着脸教她写作业…… 还有，在雷雨天发着高烧，咬着牙坚持将珊礼从大雨中带回家来。 姐姐的嗓子就是那个时候烧坏的。 原来姐姐是可以做一个人人羡慕的优秀女生的，她的音色很好，在村里唱歌也小有名气。 那年她代表我们县去省城参加比赛，拿了个一等奖，原本说是要给姐姐一个保送省音乐学院名额的。 但姐姐拒绝了。 珊礼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也能从大人的言语中猜到一二。 大约就是珊礼还小，父母压力大，想要在读几年书帮帮母亲照顾妹妹，毕竟到省音乐学院去的话，回家的次数就少了很多了，妈妈本来打理小卖铺就麻烦，还要照顾珊礼。 姐姐一狠心，就拒绝了他们的邀约，而这一拒绝，就使她与这次机会失之交臂。 珊礼曾经问过姐姐恨不恨她，因为她而使得自己失去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机会。 姐姐坚定的对他说了个“不”字， “无法改变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但是机会是要自己去找的，只要你不辜负这个家庭，你都永远是我最亲近的人。”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姐姐嘶哑低沉的声音，和令她压抑不已的那番话。 第二十章 爸爸的决定 等到珊礼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她蜷缩着身子，头发也乱糟糟的。 临近春节，天气渐渐变得越来越冷，又到了哈气在玻璃窗写字画画的时候了。 这也是珊礼期待春节的原因之一，但是不好的一点，就是这种天气太冷了。 她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长久的睡眠让她的大脑有点缺氧，脑袋晕乎乎的，有点头重脚轻。 被窝外的冷空气，也让珊礼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真冷！要是冬天不那么冷，我一定会更爱冬天的。 等走出房间的时候，珊礼就看见爸爸妈妈已经准备着吃晚饭了。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引得珊礼吞了几口口水，她真的太饿了。 “妈妈，今天吃什么啊？”她以惯用的姿势趴在桌子上，问着妈妈问题，眼睛却在往菜上瞟。 妈妈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饿了就吃，别整这些没用的啊，我知道你饿了，都是你爱吃的菜。” 过年爸爸在家的这两天，是妈妈脾气最好的两天。一般只要珊礼的要求不过分，妈妈都会同意珊礼的要求，有时候甚至会惯着她一起。 每当这个时候，珊礼就很开心了。 太上皇的日子，可不是随时都能过的，现在不过过瘾，不知道下回遇到得是什么时候了呢。 所以只要到这个时候，珊礼就会放下自己提了一年的胆子，到处去撒欢儿疯玩，时不时提提自己自己平时不敢提的要求，甚至心情好了，还会撒一会儿娇。 “好！”珊礼用手摸了摸饥饿的肚子，滑下椅子给自己添了碗饭，就坐着吃了起来。 “妈妈，爸爸呢？”珊礼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的问道。 妈妈没有回答她的话，兴许是厨房里面油锅炸起的声音太大，掩盖住了珊礼的声音，妈妈没能听到。 珊礼也不执着，这么大个人，也不会丢，待会儿吃饭了一定就回来了。 有时候，珊礼是一个喜新厌旧的孩子。她期待了很久的东西，刚开始拿到，会爱不释手，时间过得久了，也就没有得不到之前的那么在意了。 对待爸爸也一样。 爸爸在家里久了，她就会不那么粘他，会自己去找小伙伴玩儿，自己干自己的事，就和爸爸没有回来的所有日子一样。 正当她美滋滋的吃着饭时，爸爸回来了，手上拎着许多东西。 “爸爸，吃饭！”听见后面的动静，珊礼赶忙转过头去，招呼着爸爸过来吃饭，屁股却始终不挪开椅子半步。 “好好好，你先吃着啊！”说着抛给珊礼一个微笑，便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声音响起两人的说话声，声音时低时高，让珊礼摸不着头脑。 肯定又在讲姐姐的事情了！ 珊礼郁闷地扒饭，明明爸爸妈妈就在旁边，自己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小孩儿，也太无助了一点吧。 厨房里，厨房外，同一个空间，不同的思想，压的珊礼心中闷闷的。 要是我快点长大就好了，帮姐姐多分担一点也好啊…… 不多时，爸妈就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端着盘子，脸上复杂的神色令珊礼更加紧张。 爸爸放下盘子，坐在了珊礼正对面，似乎有什么话要讲，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安静的诡异。 饭吃了一半的珊礼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了，借口说自己吃饱了，就想跑路，没成想，却被爸爸拦住了。 “等会儿！你就吃这么一点儿就饱了？再吃点儿！好好坐着！” 爸爸的命令不容珊礼拒绝，她只得坐回原位，继续拘谨的吃着饭。 “爸爸问你，最近成绩还好吗？” 爸爸从来都不问自己的成绩的，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 “还……挺好的，老师说我进步很大！再说我不会的金夏都会教我的！”珊礼回答道，说的时候不忘带上金夏，生怕爸爸不接受自己这个好朋友。 “嗯，这样啊……”珊礼看着爸爸沉思了一会儿，“那你想不想每天和爸爸一起啊？” 当然想了！做梦都想和爸爸在一起啊！爸爸终于要回来陪我和妈妈了吗？ 珊礼点头如捣蒜，生怕爸爸不能理解到自己心中的激动。 爸爸看到珊礼这激动的样子，也不愿意再将自己的想法藏着掖着了，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爸爸刚刚和妈妈商量了一会儿，你也不小了，”他停顿了一会儿，看向珊礼，珊礼那双期待的眸子令他更加愉悦， “我想带着你和妈妈一起上去，去f市和爸爸一起好不好？” 爸爸说着问句，但在珊礼心中确是毋庸置疑的命令。虽然她很想爸爸，爸爸的这个想法却让她不由自主打起了退堂鼓，她有些犹豫。 “那……金夏呢？”她始终放心不下自己的小伙伴，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去适应一个新的群体。 对面的爸爸被珊礼着一问，问得有些懵了，他没想到珊礼会因为一个朋友而犹豫。 他尽量放轻了语气，平和的和珊礼“商量”，“金夏……当然是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啊！你也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不是吗？世界上每个小孩子都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 “可是……他是我的朋友啊，我不想离开我的朋友……” “到那里你也会有朋友的！哪里的朋友比这里的多得多，也好的多，哪里还有好多好吃的，你想要什么爸爸妈妈都会尽量满足你，你还可以更好的学习，不好吗？” “可是……”珊礼还是不放心，再三思索，“我还是不想……” “别可是了！就这样！过完年我们就走！”在旁边听着的妈妈终于忍不住了。本来和珊礼讲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孩子他爸说要尊重孩子，但是珊礼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不仅使得她火大，也使得珊礼爸爸更加尴尬。 她看着对面眼里正蓄着泪的珊礼，恨铁不成钢，这样一个驴脾气的女儿以后要怎么教啊！ 而珊礼心中却想的是：这样一个霸道的妈妈，就算是爸爸也站在自己面前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她的决定从来不是她自己做的。 第二十一章 爸爸的决定（二） 珊礼看着妈妈铁青的脸，缓慢滑下桌子就跑回了房间，留下两口子在房间里面扒拉桌子上的菜。 珊礼喜欢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或者说是，只能用这种方式。 作为家里面的绝对最底层者，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通过沉默，绝食等伤己不伤人的方式来考验家人对她的在乎。 当然，没有一次不是被打得求饶的。 但是这些招数还是屡试不爽，如果换种方式在家里撒野，就相当于在皇帝头上动土——这纯粹就是找死。 与其因为作死被打的死去活来，还不如避避风头，被打的时候随时求饶还能有点甜头吃。 珊礼气鼓鼓的跑回房间，她现在是认定妈妈不敢追进来打她的——一般在爸爸面前，这种事情她通通是不会做的。 珊礼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是在这么多年的作死路上，她已经摸清楚了这个小家里面任何一个零碎的特定或者说是某一种规律。 妈妈只要遇到爸爸就会顺从无比，娇嗔着，温柔似水。爸爸做的任何决定，她都无条件支持，很多时候爸爸做的决定令她不满意了，第二天就马上能够同意的爸爸的观点，满口称是。 珊礼简直觉得爸爸比电视上那种洗脑的科学怪人还要厉害，不用任何设备，只用一会儿，妈妈就会服服帖帖，无条件支持他的一切。 珊礼坐在房间里面，心中五味杂陈。能和爸爸在一起当然开心啦，但是离开小伙伴也不开心啊！ 小孩子单纯的世界里，支配他们的动作只有开不开心，喜不喜欢，自己就是整个地球。 她把自己丢在床上，弹簧床深深的向下陷了进去，又弹了起来，就像珊礼此刻的心情，起伏不定。 她怎么都想不通，爸爸为什么会想要接自己去f市，他为什么不回来陪我们呢？ 当初爸爸去f市打拼她不理解，现在爸爸要将一家人接过去她更不理解。明明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这里还有自己的亲人，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过快乐的生活呢？ 可是她的快乐又怎么会等同于父母的快乐。 她在床上躺了良久，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 忽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细微光亮，她感觉有人打开了被她紧闭的房间门，紧接着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累了吗？”语气淡淡的，没有一点疑问的样子。 珊礼知道他是明知故问，他明明知道自己刚刚才睡醒，现在怎么可能累得起来。 可尽管是如此，珊礼还是好好的尴尬了一回。 在最亲的人面前，她的好和不好，都会成为自己卑微的理由。 “没呢……”她回答道，闷闷的声音，向门口的人传达着自己的不快乐。她继续闭目养神，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爸爸，她怕看见了他以后，眼泪会忍不住掉下来。 “在几天开心吗？”他继续发问，同时慢慢的踱步过来，皮鞋在地面上撞击出“哒哒”的鼓点，和珊礼的心跳重合。 她感觉有人坐在了她旁边，床的一边凹陷了下去，让她的心向右偏斜。 爸爸坐在了她的身边，珊礼甚至觉得他的温度渐渐的都传到了她的脸上。 她不说话，保持着一贯的沉默，为自己留一步退路。 “你是舍不得自己的小伙伴，还是舍不得这里的家人？”爸爸的声音柔和，平和的像是在和她聊天。 “f市也有很多小朋友可以和你玩啊！那里有很多友好的叔叔阿姨，还有很多很多这里没有的新事物，电视上有的没有的，它都有！” “电视上有的，那里都有吗？”珊礼睁开眼睛，圆圆鼓鼓的看着爸爸，十分惊奇。 她一直以为电视里都是骗人的，因为电视里她想要的东西，这里都没有。 她发疯的想要一大串糖葫芦，像电视里富家少爷一样全部买下扛在身上边走边吃。也想要好多风筝风车风扇还有那些新奇的玩物，她受够了自己动手做的那些小东西，又丑又容易坏，与电视里那些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看见爸爸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像阴谋得逞了一样，敷衍的颔了颔首。 “那……你都会给我买吗？”珊礼又问，生怕自己的愿望不能得到满足。 “只要你要的爸爸买的起，就会给你买的！你是我的乖女儿嘛……” 听见爸爸肯定的答复，珊礼心中想留在这里的想法被压缩得越来越小，几乎微不可见了，但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那我们以后不回来了吗？” “回来的啊！我们还要回来给奶奶上坟，和亲戚朋友们过年啊！” “那我……”爸爸打断珊礼的话，他现在简直就是珊礼肚子里的一条蛔虫。 “那你就可以和金夏一起玩啊！你们还是好朋友的！” “你保证？” “我保证！” “那……那好吧，我们去那里会快乐吗？” “我保证，你会很快乐。”至少你的未来会比在这里快乐千倍万倍。 “嗯！我要去！”珊礼从床上打了个滚子翻起来，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的爸爸，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复。 这会儿她留在这里的念想已经完全被消磨掉了，满脑子都是去到城里玩耍的快乐时光了。 反正以后还可以回来，朋友永远都是朋友。 爸爸看她也同意了，嘱咐她早点休息，便走出了房间，轻轻的带上了门。 珊礼确定门关紧了，又等了两分钟，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跳了起来，跳的本就松垮的弹簧床“嘎吱”直响，就像在控诉她的虐待。 太好了！可以有好多东西吃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梦想会成真，她也没有想过自己现在觉得的美梦成真，是不是真真切切的。 但是至少她现在是切实的喜悦。 仿若一个背包客在干渴了许久之后终于找到一片绿洲，疯狂的想要扑过去一样。不管任何眼前的危险，也不管自己的未来和退路。 哪怕是海市蜃楼，也想要得到这一点希望。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过如此渴望了吧。 第二十二章 告知 珊礼也没顾得上洗漱，就在房间里激动了大半天，妈妈也破天荒的没来管她，让她就这样激动了一宿，迷迷糊糊睡着，惺惺松松醒来。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跳起来，飞快穿好衣服，想要告诉金夏这个消息。 要是换在平时，是只有她很感兴趣的游戏才能使得她这样激动的，然而对于这件事情，她却远比其他东西更加上心。 她扪心自问，虽然心中对这里十分不舍，但是通过一晚上的冷静，她也想通了许多。 不仅仅是爸爸对她的诱惑，也有她自己的纠结和害怕。 她用手摸了摸眼角，屐着自己的棉鞋就跑出了们，脚后跟踩着鞋帮，穿拖鞋一样的就跑到了对面。 “金夏！金夏！”珊礼用手快速的拍着门，“咚咚”在静谧的早上更显喧闹。 “怎么了？”金夏妈妈开了门，看见是珊礼，原本略有不悦的神色也舒展开了，“来找金夏玩吗？起的真早呢！” 珊礼看着金夏妈妈的微笑，被讲的有点难为情，手也不知道怎么安放，不自觉的就挠起了后脑勺。 “嘿嘿，阿姨，金夏还没起床吗？” 金夏妈妈笑着点了点头，温柔的笑容使得珊礼更加不自在。一个颜控虽然对美丽的事物存在向往，但是真正看见的时候，是害羞大于向往。 尽管两家已经很熟悉了，但是珊礼在金夏妈妈面前还是十分害羞，被粗暴对待惯的孩子，对于温柔也有一个相当长的适应期。 “那……那我先回去了！”珊礼结结巴巴的回答道，说完便准备转身往家里跑。 “诶，别走啊！”珊礼感觉到一直温暖的手抓住了她，“金夏这会儿也该起了，你快进屋，别乱跑了，怪冷的！” “阿姨我不冷！”珊礼连忙回答道，其实她也觉得很冷，只不过在大人面前，孩子第一时间想要表现出的就是坚强。 金夏妈妈拉着珊礼的手哈了哈气，“怎么会不冷呢！阿姨都觉得好冷！快进屋吧，别冻着了。”说着就引着珊礼进了屋，刚进屋热气就扑面而来，与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你坐着烤会儿火，阿姨帮你去叫金夏。桌子上有糖，拿着吃啊，别客气！”珊礼听了点点头，也顾不上扭捏，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脸早就僵了，鼻尖和脸都是红彤彤的，这会儿看见炕心早就化了。 她像一个饥渴的乞丐艰难地走过去，还要做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珊礼觉得在别人家里，就是要有一种客人的自觉，不能像家里主人一样什么都毫不避讳，大声命令，必须要将姿态降低，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样子。 她掀起桌布，就势坐在炕边，顿时炉子火热的气息就铺面而来。 珊礼他们哪里用的都是地下的火炉，一般都是在地下造一个炉子，里面放上煤球烧着提供热量，在炉子上架一个高桌子，以方便做事，坐在那里，腿就能够暖起来。 更冷的时候，他们会在桌子上盖上一床被子，或者是一张毯子，用来保暖。这样，当一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就非常舒服了。 当然现在的珊礼也很舒服，炉子的温度仿佛都要将珊礼僵硬的四肢变成水了，身体柔软的不像自己的。 她抓起面前的糖，含在嘴里，酸甜的味道唤醒了她的味蕾。 “珊礼等你呢！待会儿再洗！男孩子讲究那么多！让人家姑娘等多不好啊！”金夏妈妈的抱怨的声音传到珊礼耳朵里面，令她条件反射的直起了腰。 她还没有单独在别人家里做过客呢！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了起来。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见金夏正捂着脸扭捏地走过来，“你怎么了？受伤了吗？”珊礼以为金夏被打了，心中很是气愤。 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还敢找金夏麻烦！ “你手放下来我瞧瞧，是谁干的，我来帮你报仇！”珊礼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言语就触到了他的伤口，但这样粗旷的安慰方式估计也不能让金夏有什么慰藉。 “没有！我只是没洗脸，不……不好意思！”金夏一听就急了，这样一个动作怎么就让小猴儿误解了呢！他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更加高大一些，又补充道，“而且男子汉大丈夫，打架什么的才不需要你来帮我呢！” 珊礼听了金夏的话，立马就不悦地嘟起嘴巴，“不用就不用！你以后想让我帮忙我也帮不到！”她嘟囔着，赌气似的拉开凳子准备回家。 金夏一看珊礼准备走的动作，立马就跟上去解释道，“别走啊小猴儿！我刚刚的意思是说我以后都保护你！妈妈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保护女孩子的！” 珊礼听了这话，却更难过了，但要走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 “估计你要保护我也保护不到了……你这个男子汉大豆腐，还是保护别人去吧。”珊礼看着金夏，像一个泻了气的气球。 保护别人？金夏顿时就觉得一阵不安涌上心头，就好像珊礼马上要离开他的世界一样。 珊礼接补充道，“爸爸说过完年就要带我回f市，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可能就很少了……” “那你……想去吗？” “想也不想，爸爸说要给我买好多好吃的，电视里面放的东西我想要的都给我呢！”珊礼夸大了爸爸的话，在金夏面前扮演者一个被爸爸宠坏的小女孩儿，“但是我还是有点纠结，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和爸爸一起上去。” “万一我走了你被欺负怎么办！”珊礼说着说着竟有些伤感，昨天晚上一晚上酝酿出来的向往，现在竟动摇了起来。 “你又不会打架，遇见事情只知道避让，有时候我都气不过了你还忍着！我要走了，你可怎么办！”珊礼接着补充道，“而且……我还不想失去你这个好朋友呢……” 珊礼说着这些话，就差没掉下眼泪了，红彤彤的眼睛，比金夏家桌子上保暖用的毯子还要鲜艳。 金夏站在珊礼面前也呆了，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脑子一片混乱的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是啊，珊礼走了，他怎么办？ 没有这个朋友，他应该怎么办？ 第二十二章 告知（二）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珊礼会离开自己。 就像和自己亲密的爱宠生活了五年，十年，或者是更久。突然某一天它们闭上眼睛，停止了对你的撒娇和玩闹，那种怅然若失，是每个养宠物的人无法承受的痛。 而现在将要离开的珊礼，比他的离开的猫还要令他难过。 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什么怎么办啊，我……我一个男子汉，还不能保护我自己吗？”他别过头去，掩饰自己发红的双眼。 两人相识时间不长，但是就是在这么一段短暂的时间里，金夏已经做完了自己曾经想做不敢做的所有事情，在心里，珊礼已经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了。 珊礼听了他的话，只当金夏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好好好！你能保护自己，我先回去了，脸还没洗呢！” 她从暖炉边抽开身，像刚才进来一样屐着棉鞋就转身走了出去，“真讨厌！我还专门来找他！”她小声嘟囔着，鼓着嘴像一个生气的河豚。 “诶！”像意料中一样，她听见金夏在叫她，止不住停了脚下的动作。她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然后又回答道，“怎么了！”声音坚硬的像坨冰块。 但是耳朵却下意识的竖了起来，生怕错过他说的任何话。 有时候，人的生理比心理更加诚实，就像现在的珊礼，小心翼翼，想要听清楚金夏的每一句话。 “你还会记得我吗？” “不记得！”珊礼简直太生气了，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白痴的问题。 “你会回来吗？” “不回来！”继续，她才不要服软。 “……但是我还想记得你啊，我还想你记得我啊……”珊礼听见他的话，背僵直，刚刚的倔强，都被一一消磨。 她能感受到背后那个男生的失落透着语气流露出来，像粘稠的苦瓜籽，苦涩又焦灼。 珊礼没说话，只感觉到刚刚经过温暖的棉鞋，从下向上给她传来了一阵阵温暖，直冲大脑。 她沉默了一会儿，良久只憋出轻轻的三个字，“骗你的！” 说完便继续往回走，一步一步，不敢回头。 “小猴儿，”金夏又叫住了她，但是她还是没有回头，继续自己机械的动作，但后面的声音却不断，“你别顾及我，我很厉害的！只是你更厉害，觉得我需要保护而已。你想和爸爸一起，你就走吧，有时间多回来看看就好了……” 珊礼跟着声音脚步慢了下来，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忍不住想要留在这里陪他。 都在为对方着想的朋友，才是好朋友吧。 其实她知道爸爸妈妈这样和她商量，实质上只是通知她：我们要去f市，给你安排好了，你必须也要去。 就算她再坚持，也无能为力。 金夏沉默地看着珊礼一步步走回去，又难过，又为珊礼高兴。他心中也是知道f市和这里的差别的，毕竟一个从城里过来的孩子，再怎么样潜意识里也是会做比较的，只是他不愿意就这样失去一个来之不易的好朋友而已。 他也希望自己自私自利，但是他不敢，他还没有这个亲手毁掉别人未来的魄力。 只能希望，她有一个好的未来吧。 珊礼一路拖沓回到家里，原本短暂的邻里对门的距离，霎那间却像隔了千山万水。 她拿了洗漱用具在水龙头边接水，冰冷的水将珊礼刚暖起来的手冻的通红，分不清到底是烫，还是冷。 她刷着牙，准备敷衍了事，三下五除二飞快的用牙刷摩擦着牙齿就准备撂下跑回房间。 但是在她准备放下的时候，却遇见了爸爸。爸爸也和她一样，拿着牙刷睡眼惺忪，冻得直哆嗦。 “起这么早啊，牙刷完了？” “嗯！”珊礼点头如捣蒜。 “嗯，好好刷牙的孩子才能吃好吃的。”爸爸突然突兀的说了一句，听的珊礼一脸茫然。 “为什么？”难道不刷牙爸妈就不给买吗？ “不刷牙的孩子牙齿会被虫吃掉，到时候就没有牙齿吃饭了，每天只能看着别人吃好吃的，自己喝白粥。”对面的人一脸平静，就像在发表一个研究成果。 “啊！真的吗？”珊礼吓得脸都白了，如果自己继续不好好刷牙，是不是就会被剥夺吃货的权利？ 对面的爸爸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怎么你看着这么心虚？是不是没听妈妈的话好好刷牙？”他继续补充道，正戳中珊礼的伤口。 “没有没有没有！”珊礼连连摆手，本来就心虚的她更是被吓得手脚哆嗦。 “我可听话了！妈妈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的！”说完，赶紧抓着杯子就跑了，快到她自己都觉得从脚底能够冒出两条烟雾。 她坐在房间里面，心痒痒想出去找金夏玩，但是又害怕极了，不敢去找他，她怕金夏怪她，正郁闷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爸爸跟着就进来了。 珊礼看见爸爸虎躯一震，放空的眼神也飞速的跑了回来，“爸爸！”她站起来，拘谨得就像面前是一个陌生人。 自从昨天爸爸和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就有点害怕爸爸，莫名其妙的害怕。 爸爸看女儿这个反应，明显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怎么样？和金夏讲了？” 爸爸怎么知道我去找金夏了？我该怎么和爸爸说？可纵使她心中有无数的问题，都无法表露出来——她不敢。 “我刚刚看见那个小伙子站在门口，估计是来找你的。” “真的？”珊礼刚平静下来没多久的心，又激动了起来。 他来找我了？我也得快去找他啊！ 珊礼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准备跑出去，却被爸爸先一步抓住了手，珊礼皱着眉，疑惑的看向爸爸年轻却又沧桑的脸。 爸爸很平静，只说了一句话，“他刚刚走了。” 珊礼因激动而火热的心，猛得被灌下了一桶冷水，步子软了下来，像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小狗。 爸爸看着珊礼，无奈又生气，自己没怎么教过女儿，小孩子他又不懂得要怎么相处，这个年轻的老师，只知道说话僵硬的发问， “你就等着好朋友过来找你吗？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去找金夏吗？” 珊礼原本没有什么话敢讲，现在也更沉默了。 我不可能去服软！就算金夏也不可以！ 珊礼心中有数，就算自己不去找金夏，金夏也会过来找她的。 一定会的，一直都是这样的，理所应当。 第二十二章 离别 珊礼在家里等了许多天，金夏都没有来找过她一次，别扭的两个人，谁也不想主动去搭理谁。 珊礼无数次心痒痒想去找他，又被理智抓了回来，不能去找他的，找了他自己就落了下风了！ 因为以前珊礼性子太野，这天去踏坏了别人家的菜园，那天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她早已经变成了村里大人们的公敌，大人们是玩万万不敢让自家孩子和珊礼去学坏的，也就只有金夏敢和她玩。 所以金夏不和她一起，珊礼也就只有和大人玩的份了，可大人那么刻板，珊礼多待一下都不自在，偏偏现在还要一直和爸爸妈妈一起，珊礼想想就生气。 那些乖孩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嘛！哪次打架偷菜打鸟不是他们提议的，我只是个替罪羊，他们还觉得自己家孩子多厉害呢！ 珊礼心中暗暗不齿，顺带着为那些视她如毒药的大人们惋惜了一阵。 可就算是这样，现在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玩是事实，她也只能耐着性子在家里和爸爸妈妈一起等待着春节的到来。 终于在珊礼踩了无处次爸妈的雷区，和妈妈有了无数次脸红脖子粗的摩擦之后，除夕来了。 在珊礼的印象中除夕既是天堂，又是地狱。 她能够在除夕的时候穿上自己觊觎已久的新衣服，但是也必须帮助妈妈做大扫除，每次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珊礼就会像一只炎热的恶犬，恨不得也用舌头来散散热。 每次她像借机逃脱的时候，妈妈都会分毫不差地抓住她的衣领，往后猛的一拉，珊礼就会一个趔趄，滚向妈妈“温暖的”怀抱。 马上又要重复每年必须上演的“舞台剧”了。 珊礼介于妈妈昨晚上“慈爱的”叮嘱，起得很早，一大早便当起了妈妈的奴隶。 往年爸爸回来的很晚，一般都是除夕踩点到家里，疲惫在自爸爸刚踏进来的第一步就挂在脸上，妈妈看着心疼，都会让爸爸先去休息，最后大扫除都是妈妈和她做完的，虽然珊礼累得要死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爸爸这会儿在家里闲了这么久，看着妻女这么累，也加入了大扫除的小队伍中。 珊礼像往常做过的无数次一样，拿了一块小抹布在桌子柜子上抹了起来，兢兢业业一点不敢怠慢。 “珊礼”她听见有人喊她，是爸爸。 她转过头，发现爸爸站在她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珊礼看着爸爸微笑着的脸，摸不着头脑。 这么重要的日子三岁小孩都知道嘛！更何况我也不止三岁啊！ 虽然不知道爸爸的用意是什么，珊礼还是回答了“除夕啊！” “对！”她看见爸爸抬起了手，准备摸她的头，却发现满是灰尘的手不能往女儿头上抹，只能尴尬的放下手，在自己身上抹了两下。 “那你知道为什么除夕叫除夕呢？” “为什么？”珊礼很给面子的问， 爸爸看着珊礼问道，“你说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呢？” “大扫除啊！”珊礼觉得爸爸问的十分多余，这种事情不学无术如她都知道，爸爸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除夕的除又是什么呢？” “除……除……”这会儿珊礼被问倒了，刚刚还在因为回答了爸爸的问题而沾沾自喜，现在突然就被打压了下来。 “除夕就是要除去旧的一年的污秽，迎接新的一年，”爸爸抓起珊礼后面柜子上的花瓶，拿抹布小心地抹了起来，像对待一件艺术品，“所以大家都会在这一天，就是今天，解除自己与朋友之间的心结，相互道歉，朋友也会相互理解——你……懂我的意思吧？” 爸爸放下手中的花瓶，在珊礼的头顶上发出“咚”的响声，珊礼顺着响声看去，看见爸爸手上因长期工作而暴起的青筋，像常年挂在教室里岿然不动的世界地图。 珊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神放空。爸爸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现在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只能无奈的提醒了珊礼一下，“珊礼你现在最想干什么？” “找金夏玩！”一说到自己，珊礼立马就来劲了，不假思索的回答了爸爸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去？” “不想去！” “那你想去和他玩吗？” “想！”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不想去！” “……”这么一轮问下来，爸爸总算是弄清楚了，为什么老师总是说珊礼不好教了，她简直倔得像一头牛。 他弯下身子，尽量和珊礼保持同样的高度，他觉得这样就能够使珊礼感觉放松一点。 “孩子看我的眼睛，”他看着珊礼的闪躲的眼睛，用尽量柔和的声音对她说道，“我知道你很喜欢金夏这个朋友，但是你再过几天就要走了，你走了以后就要很久才能回来看他了？你真的愿意这样带着和金夏的矛盾一起到f市去吗？” 珊礼忍不住低下了头，脑子乱乱的像一锅粥，什么都弄不明白，但是爸爸最后一句话却一下就点醒了珊礼，像动画片里的英雄人物一样，一击就击破了珊礼的最后防线。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想”，她现在想通了，也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爸爸，“我可以吗？” 她看见了爸爸坚定的眼神，“可以的，珊礼什么都做的到的，爸爸相信你！” 爸爸的话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的甩下了手中的抹布，向外跑去，这两天在心中的思念，在这一刻就像安了水龙头一样，不断的流泻出来。 她跑到门口，猛的停住调整呼吸，尽力做出一种很平静，很不在乎的样子。 就算是自己主动要和好，也不能表现的那么心急。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上去敲门，却发现门“嘎吱”一下被打开了，热气源源不断的向外四处逃逸。 “珊礼？”她看见金夏站在门口，拘束的样子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她没有和金夏打招呼，而是直接问道，“你干嘛去？” “找你啊？”对面的男孩子回答道，脸上挂着的笑靥她怎么都忘不掉。 爸爸怎么办，安在我心上的水龙头坏掉了。 第二十三章 离别（二） 金夏话音刚落，珊礼的心就已经满满的了，看着面前同样红着脸的金夏，珊礼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别过头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找我干嘛？”她别扭的像一只鸵鸟，随时缩着脑袋，准备落荒而逃。 “我想你了！”金夏笑眯眯的看着珊礼害羞的样子，喜悦的样子在脸上显露无疑。 其实金夏在家里纠结了很久，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来找珊礼。他倒不是在怕珊礼会怪他不理解她，他只是在纠结自己如果找了珊礼，珊礼会不会欢迎他。 珊礼在家里无聊的这几天，他同样在家里纠结。 他从来就没有像那天一样小心眼过，在别人眼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善解人意，功课又好，长相又不错的孩子。 但是一想到珊礼马上要离开他就完全乱了套，理智瞬间都溃不成军。 他怕珊礼怪他不理解她，毕竟这种东西小孩子是做不了主的。大不了，以后自己上去找她嘛！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门，就看见珊礼也站在对门，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看见珊礼的表现以后，原本汹涌的心也静如止水，现在他至少能够确定珊礼并不讨厌他。 “那你呢？”他反问道，看着珊礼害羞的红起来的耳根。 “我……我也是来找你的，那个！毕竟是我的原因嘛，”珊礼背起手来，很难为情的样子，“我不想我们一直这样下去，我们一辈子都要做好朋友的！”扭扭捏捏的样子，是珊礼最像女孩子的时候。 珊礼对着金夏轻声解释道，缓慢的试探他的反应，只见对面的金夏也点了点头，“对！我们一辈子都是好朋友！”他看着珊礼的样子，比做数学题的时候还要认真，他接着补充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离得再远我们也都是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一定也会去f市找你的！” 珊礼有点纠结，就算金夏这么说了她还是不太报希望，金夏能一直记得她就可以了，她也不奢望金夏会来找她。 她撅起嘴巴，象征性地肯定了一下金夏的话，便将话题拉到了另一边，“咱们去玩鞭炮吧！我早就想去了，你这两天都不来找我，我快无聊死了！”说着便拉着金夏的手急忙跑出了院子门。 珊礼这两天是真的太无聊了了，听了许多天外面的鞭炮声，心早就痒痒的不得了，现在又和金夏和好了，就可以和他一起去放鞭炮炸鱼了。 在村子里有不少鱼塘，里面成年都蓄着水养鱼，在这种寒冷的天气，翠绿的湖水里面时不时还会夹杂着一些小虾小鱼。她们这群孩子最喜欢的就是买大型的擦炮点燃了丢到大水塘里面，随着鞭炮的爆炸，池塘里面的水也会跟着溅起来，高的时候能有一米多高的水柱，好不壮观。她们管那种鞭炮叫做叫做“雷炮”，这种炮仗炸起来威力极大，平时父母都不敢轻易让这些孩子单独去玩，也就春节这两天能够过过瘾。 珊礼和金夏两人一起去村口买了炮仗之后，便跑去一个小池塘边拿着打火机点了这些威力十足的炮仗。 稍微大一点的池塘她都是不敢去的，那些池塘都有人承包着，随便去那些地方放炮仗，被抓住了都会被鱼塘主人冠上“纵火”的罪名，回去之后都是要挨打的。所以纵使姗礼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去招惹这些要受皮肉之苦的事情。 她点了一个大的炮仗，往池塘里面丢进去，水被炸起的声音混着鞭炮的响声，吓得金夏忍不住捂住耳朵往后退了一步。珊礼感觉到了金夏的动作，忍不住转过头去嘲笑金夏，“哈哈哈，你，怕这种东西？”珊礼的笑声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更加响亮，甚至隐隐约约的都有回声。 珊礼的这一番嘲笑使得金夏心中恼火了起来，这简直太丢脸了！还没等珊礼笑完，他就有些气急败坏的打断珊礼，“谁……谁说我怕了！我一点都不怕！”珊礼看着金夏的样子觉得越发好笑，更是变本加厉的笑了起来。 想当初珊礼和别的男生一起玩的时候，他们都是这样笑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威力的珊礼的，珊礼这回难得看到一个比她还要胆小的人，不笑够本是不会罢休的。 “诶！你别笑了！”金夏看着珊礼的样子越发着急了，他仿佛看见自己男子汉的尊严正插着翅膀往天涯海角飞。珊礼越得意，他就越着急，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像蓄势待发的小奶猫。 “那你放一个我看看！你敢放我就不笑你！”珊礼得意洋洋的看着金夏，认定了他不敢放。要适应这种东西可是要一个很长的适应期的，至少对珊礼来说，要从放威力较小的开始。 “放就放！”金夏说着，就从珊礼手中抢过炮仗，颤抖着手点起炮仗就丢了出去。由于燃放的时间太短就立马丢到水里，炮仗还没有完成它的使命就光荣的在水里溺死了。 金夏松了口气，“你看！谁说我不敢放的！”他张牙舞爪的对珊礼说到，样子嘚瑟极了。珊礼在旁边看着金夏的样子，简直觉得他被附了身，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珊礼也不示弱，虽然不服气，还是找了借口，“你看！炮仗没响！不算不算，不管怎么样，还是我厉害，我胆子最大！”她瞪大眼睛做出凶恶的样子，想要逼退金夏口中的话。金夏也很卖面子，“好了好了，你最大，你就是我大哥！咱们要回家了吗？” 经过刚刚那么一会儿，金夏现在的心情简直可以用“归心似箭”来形容。 “不回，我还想玩玩儿呢。”好不容易出来，不玩够本珊礼是不愿意回去的。 金夏皱着眉十分难为情，正想着怎么说服珊礼回家，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话。 “谁在这里炸鱼啊！我的宝贝鱼苗可都在里头呢！” 金夏一听就知道情况不妙，连忙拉着珊礼的手跑路，“有人来了，咱们快回家！不然又要挨打了！” 先下这种情况可由不得珊礼了，再怎么贪玩，报名要紧呐！珊礼收了手中的炮仗和打火机，连忙跟着金夏回了家，跑了一里地都不带喘气的。 果然危急时刻最能激发人的潜力。 第二十四章 离别（三） 过年的这两天，是姗礼和金夏他们两家一起度过的。金夏一家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又是两母子相依为命，看着实在可怜。况且珊礼也一直缠着要和金夏一起过年，虽说两人邻里邻居的，但这样总往两边跑也不是个事。 最后在两家人小孩子的撮合下，一起度过了一个安心快乐的新年。 两家人在一起的这两天，珊礼和金夏的感情尤为好，不知道是因为刚闹过矛盾两人之间学会了包容，还是因为分别在即，两人对在一起的时光尤为珍惜。 期间两人虽然小打小闹不断，但也没出过什么大的岔子。 可这新年说快乐也快乐，说无聊也无聊。 在这种寒冷的天气，在农村里面是没有什么好玩的，除了炮仗以外，他们也就只有等着打雪仗了。偏偏今年雪下得小，刚落地就化成了一滩水，地上虽然偶尔也会有白色的积雪，但是对这些孩子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珊礼和金夏两人虽然极力想要收集雪，却也无济于事，最后还只弄得一手通红僵硬无比。每天只得在家里面玩玩闹闹，等待着最喜欢的动画片连播。 这几天珊礼一直在等着看葫芦娃，电视里面的七个纸片一样的小人神通广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在珊礼心里要说最厉害的人就是孙悟空，其次便是这葫芦七兄弟了。 电视里面的蝎子精和蛇精将紫葫芦抓走了，诱骗他将自己的兄弟一网打尽。里面妖精“咋哇哇”的尖叫打斗声牵动珊礼的心弦，恨不得快进看看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结局是什么。 金夏在旁边也紧张不已，就差和珊礼一样，将脸贴在电视屏幕上了。 “珊礼，收拾东西走了！”妈妈走出房门就开始喊珊礼，珊礼一直都没听见，“珊礼？”妈妈又喊了一声，见珊礼还是没有反应她的火简直就烧到了天灵盖。 “何姗礼！”她大声吼了起来，终于引起了珊礼的注意，在姗礼转过头来的同时，她才发现妈妈已经站在她身后，魔抓也伸向了她的耳朵。 “干嘛呢，有了电视就不要妈了是吧？话都不听了？” “别别别别，妈，疼！”珊礼简直是被妈妈从电视机里面拉出来的。刚刚因为靠的太近，电视屏幕上的静电使珊礼的头发和屏幕黏在了一起，就像一片黑色的丝线。现在被妈妈拉起来，头发也顺着珊礼的心情一直往电视那边倾斜。 “妈你干嘛啊！”珊礼仿佛控诉一般的大声问了起来，当然不是吵架的那种音量了，她又不傻，那样和妈妈讲话简直就是找死。 “我干嘛？你说我干嘛？”妈妈一连两个问句把姗礼问的懵了，金夏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阿姨，别……有话好好说。”金夏是极少看到珊礼挨打的，就算是像现在一样被阿姨这样粗暴的对待也是很少能够见到的，显然珊礼妈妈是完全忘了金夏的存在。 现在金夏这么一说话，姗礼妈妈才反应过来，放了珊礼的耳朵，脸上的神色收敛了不少，“金夏啊，咱们今天得走了，所以说姗礼要去收拾东西，没法儿陪你一起了啊，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金夏听了姗礼妈妈的话，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很喜欢和姗礼玩的，一点都不麻烦！”他在珊礼家里面呆了这么多天全然都忘记了珊礼马上要走了的这件事。 珊礼看着金夏这副样子，有一种他被妈妈欺负了的感觉，“妈！你别这样和他讲话，他胆子小，害怕！”她挣脱妈妈的手，跑到金夏面前。 “对不起啊，不能陪你一起去上学了!”她满是愧疚，样子是前所未有的温顺，“我保证，我一定会记得你的！” 金夏点点头，低着脑袋一言不发，转头就回了家。 “妈！你看！把人都吓跑了！” “就你能！你妈就是洪水猛兽得了吧！快去收东西，不然赶不上了！” “好！”珊礼嘴上答应地利索，眼睛却偷偷瞟了一眼门外，心生失落。 金夏以后怕是不会再过来了。 等姗礼收完东西，时间就差不多过了两个多小时了。妈妈来催了好几次，她终于是收完了自己的所有东西。衣服什么的不说，光是她那些心爱的玩具，就背了一书包。 珊礼妈妈无数次想要扔掉这些东西，都被珊礼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给压制住了，每次都要亲自将这些东西从外面捡回来。 因此这些东西得了个雅称，叫做“垃圾宝贝”，与姗礼喜欢的另一个“神奇宝贝”有异曲同工之妙，珊礼也不管妈妈什么态度，心中宝贝得很。 她背着书包往外面努力跟着爸爸妈妈的步伐，小短腿跑的飞快，就像一个小型的螺旋桨。 “爸爸妈妈等等我呀！”珊礼一路追赶，好容易追上了，却听见后面有人叫她，“珊礼，珊礼等等我！”焦急的声音引得珊礼忍不住转头。转过头去，就看见金夏飞快的跑过来，头发被风向后吹起，露出白色的头皮。 珊礼下意识的等着金夏，直到对面的男孩子顺下了气，才问他，“怎么了？” 珊礼原本以为金夏是不会来的，毕竟刚刚他失望难过的样子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又一次切开了两人的距离。 金夏气喘吁吁，看着珊礼疑惑的样子，递上来了一本小本子。 “这个！是我的日记本，是我们两个认识以后，我写的日记，送给你，”珊礼郑重其事的接过小本子，然后听见金夏接着说，“下回我们见面，你一定要认出我，不许让我提醒你！” 珊礼点点头，将小本子和自己的“垃圾宝贝”放在一起，回答道，“一定的！我一定第一眼就认出你！” 两人沉默了很久，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相互看着，后来是珊礼妈妈打破的沉默，将姗礼接到了车上，然后和金夏道了别。 “后会有期。” “有缘再见。” “一定会再见的！” 那天他们期待了很久的雪终于下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新生活 至今珊礼回想起那天的样子，仍记得斑白的雪在车窗外滴滴飘落，还有金夏在远方目送的样子，历历在目。 她到f市以后，父母没有驳了她的希望。几乎是她想要什么，父母都会尽量满足她的期望。更何况一个孩子想要的东西根本就微不足道，珊礼爸爸又为人师表，哪怕是珊礼妈妈如何心疼，他也愿意做出一个表率，所以珊礼在f市的生活更是好没话讲。 唯一令她难过的就是，父母对自己的学习抓的更紧了些。到城里才发现，每一个孩子都有一双严厉的父母，无时不刻的抓着他们的孩子，步步紧逼。 原来珊礼还能仗着金夏给自己的辅导在课上打打马虎眼，迷迷糊糊过了一整天，所有的知识点也能够一瞬间补齐。但现在不一样了，珊礼只要在上课的时候稍微出神，就会感觉老师已经飞到了天边去，怎么也追赶不上。 所以珊礼对于学习这件事情自是不敢怠慢，每天都尽量的保持脑袋的清醒。但使注意力完全集中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因此珊礼偶尔也会放纵自己发发呆。每每这样就会在做题的某一段卡壳，当后悔莫及的时候，就会是珊礼最想金夏的时候。 如果金夏和自己一起来这里上学该多好啊，那么我就不用这么累了。 珊礼常常会幻想金夏突然转学过来和她一起上课，教她做做题，做个伴，虽然她知道那是白日做梦。 她过年的时候回去过几次，但自她第一次从f市回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金夏，问村里的邻居大家也都说不知道，只说是她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搬出去了。 珊礼后来便断了去找金夏的念想，待在家里，一呆就是一整个假期。对于学习这些事情也只有更上心一些，尽力做到不吊车尾。 爸爸虽然是个老师，但是却完全没有时间来管自己女儿的学习，只有在考试前来叮嘱一下：“珊礼，好好考试啊，别辜负了爸妈的期望。” 我觉得不辜负是不行了。 珊礼经常会笑眯眯的答应下来，然后回到房间里面恶补被自己放纵事放走的知识点。珊礼一直觉得爸爸是个慈父，至少在她小时候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他会满足珊礼的所有需求，唯独在珊礼上了中学之后，对她的监管严了起来。 珊礼成绩也不差，在班里可以算是中等偏上的成绩了，但是爸爸每次看着她的成绩都忧心忡忡，“孩子啊，你考这么一点成绩要怎么办？你们老师是不是上课把你赶出去了不教你啊？”满脸的忧愁，像是要将珊礼打入无底深渊。 这个时候她就会责怪自己，想要再努力一点，但是身体里面的懒惰因子又将珊礼带入了睡眠的神奇世界。 世界之大，比学习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诱惑也真大。 时间总是在自己还没有发觉过来的时候就穿墙而过了，就像一阵穿堂风，将珊礼吹得凌乱无比。 她的初三生活，就是在珊礼这样的一种状态中降临下来的。 她昨天还感觉自己还是颗稚嫩的小豆芽，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低年级学生眼中的老油条。时间的奇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奇妙得珊礼连懵都来不及。 今天是初三开学的日子，临近毕业，老师们也更加重视学生的学习了，这回的开学时间和原来的一比，简直早了整整一半的时间。 珊礼在开学之前简直生不如死，假期荒废了一段时间，现在还要准备开学考，真的是要削了她的半条命了。 今天早上妈妈和她一起睡过了头，快要七点才悠悠转醒，她起来去叫妈妈起床的时候，妈妈也刚从睡梦中惊醒。 “几点了？” “七点了妈妈，我今天考试。”相比起妈妈惊慌失措的样子，姗礼倒是挺冷静的。 其实她倒巴不得今天不去，反正这个成绩也不重要，就排个座位。不用考试就不用被爸爸骂，一举两得。 但这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妈妈才不愿意让她就这样休息一天，哪怕珊礼生病了，要带珊礼去看了医生然后继续送去学校上。 “快走！早点去学校买着吃，别耽误你考试了！”妈妈听了珊礼的话，赶紧招呼着珊礼去洗漱，然后准备直接送她去学校。 珊礼到学校的时候顺理成章的迟到了，妈妈一下车赶紧跑着去和班主任道了歉，编出了一大堆谎言。 珊礼很少见妈妈撒谎，估计妈妈撒谎最多的时候，就是珊礼迟到的时候。因为她觉得姗礼的迟到，与自己还是有关系的。 珊礼看着目送着妈妈进了办公室，自己则转头悠悠进了教室准备考试。 在考试前，学校都会设有一个半个小时的早读，当珊礼走向教室的时候，教室里传出一片嘈杂，使得空荡荡的楼道都十分的喧闹，更显得珊礼内心平静无比。 她刚放下书包，何沛就穿越了整个教室跑了过来。“珊礼啊，你复习了没有，我太害怕了，这个假期我光疯玩去了，什么都没看！”她哭丧着个脸，仿佛大祸临头。 “我这不也没看呢嘛，没事，我垫底呢！”珊礼低着头收拾东西，把考具个个准备好了才坐下，“怎么，假期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没？” “没呢！哪有！”见珊礼发问，何沛害羞的耳根都发红了，一个劲的否认。 “还说没有，说，看上谁了？”珊礼虽然神经大条，但是在周围人感情变化上这一点她是十分敏感的，何沛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和泡沫剧里面的纯情少女没有什么分别。 “就是……在假期里面，我认识了一个我们小区的哥哥，就是我们学校的，他那天和我表白了，然后……我就答应了。”何沛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她觉得这种事情就应该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好朋友的，到时候被家长发现了，也好支招。 “真的？”姗礼虽然猜到了，也不免惊奇的问一问，“那你可得介绍给我认识了，我可得给你把把关，不好看可不要！”好歹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 “是啦！”珊礼这么一说，何沛更是害羞了，拿了自己的书就走，“马上！今天下午就带你去，我都约好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珊礼不要失约。 珊礼也笑着点点头，背着书包就进了考场。她现在就希望，开学第一场考试，能够给自己一点好运。 第二十七章 考试 虽然对于今天的考试珊礼没有什么准备，但是好歹前面学的知识不是白学的，那些填鸭式的教育，也在珊礼心中也扎了根。那些题做起来不算得心应手，也能够流利的写下去。 她心中一边暗暗庆幸自己还能够模糊记得过去学的知识点，一边仔细审题，尽量不犯低级错误。当做到阅读理解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身边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她听见有人试图和她讲话，似乎是想要问她题目。可是珊礼她自己都不能够保证自己答案的正确，没有确定的答案，她是不敢随便教别人做题的。 曾经珊礼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学渣时，有人就提出要抄她的作业。可她知道自己正确率不高，藏着掖着怎么说都不敢借给他，怕误人子弟。哪知道那人早就看到她写完了作业，怎么说都要将珊礼的作业借过去，还说她不讲义气，珊礼实在没有办法就借给了他。 借之前还特意嘱咐，“不对别怪我啊！”真心实意的样子真诚无比。 “怎么会呢！放心吧！”那人也满口答应下来，兴冲冲的拿着作业坐回了座位。 不用想，他当然是将珊礼的作业原模原样地抄了，就连错别字都抄得一模一样。珊礼祈祷着上课老师能不讲这些题目，也希望他能不点人起来回答问题，但是一切总是事与愿违，那天老师就是点了人，偏偏叫的就还是他，安心准备冬眠的那个人。 珊礼看他起来的时候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仿佛一切就是她的错一样。其实她心里也是这样觉得的，觉得愧疚，对不起他。原本想下课的时候来安慰一下他，却没料到那个人率先向她走了过来。 “原本以为何沛的朋友不会差到哪里去，刚刚我还以为你自私不想借我，没想到你是真差！” 这席话把珊礼刚刚准备说的安慰的话硬生生的堵了回去，卡在喉间变成了一只苍蝇。 她难耐住内心的暴躁，脸上拉起勉强的微笑，“让你别抄了，你自己要抄的。” “是你害得我被老师骂的！就是你的作业害得我，我自己做都比你的正确率还高！” “请你转身回去，拿起你桌子上的镜子看看发光的月球怎么画再回来和我说话好吗？”珊礼真是要气炸了，偏偏那个时候还没有真正学到骂人的精髓，只能对对面的男生翻了一个大白眼，就像在看一个智障。 然后那个男生再也没敢招惹珊礼，看她就像是在看敌人一样。 就是因为和那个男生智障一样的对话，激起了珊礼内心的学习欲望。 犊子，姑奶奶怎么样也比你好！ 自那天起，她就走向了学习的不归路，也留下了一个不轻易教人做题的惯例。 珊礼这会儿听见有人叫她，正打算拒绝那个人，说“我也不会，不好意思。”就算说她虚伪也好自私也罢，珊礼也不会再教人了。 她转过头去，脸上挂起虚伪的微笑，“我”字都已经在嘴边了，却听见一个男声“同学，借我一支笔。” 监考老师发现了男生的动作，站起来大吼了一声“你们，就你们俩！” 珊礼和对面的男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僵硬着同时转向老师，呆若木鸡。 男生首先反应过来，从座位上站起来，“老师！我借笔！笔没有墨了。”他甩了甩手中被用的露出透明本色的笔杆，看着老师的脸，委屈不已。 监考老师一脸我知道了，放你一马的样子，大发慈悲，“你借吧，以后考试借东西和老师先讲一声，别这么没头没脑的！” 男生点点头，继续和珊礼借笔。伸出一只手来，看珊礼的眼神仿佛在看救世主。珊礼当然也没有驳了他的希望，抽了笔袋里面一支蓝色笔杆的笔就递到了他手上，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实际上珊礼心蹦蹦直跳，仿佛要跳出嘴巴来。浑身上下都酥麻极了，就好像被丢进了一个花椒罐里，又好像是喝了一整罐陈年老酒，晕晕沉沉的，大脑仿佛都要缺氧一般。 珊礼不是在怕老师的河东狮吼，而是被对面男生的美貌迷惑了。 珊礼成长到现在变了不少，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与过去大相径庭，但这颜控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现在见到一个清秀帅气的男生就仿佛失了魂魄。 她转过头去跌跌撞撞写完了试卷，写着还不忘随时瞄一眼旁边的男生，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就像渡了一层金光，皮肤是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中少有的白皙，白皙得仿佛能够看见皮层下面淡青色的血管，还有里面涓涓流淌着的青春血液。 珊礼看的仿佛有些着了迷，男生骨节分明的指骨握着属于自己的蓝色笔杆，就像是在捧着她的脸。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珊礼一直觉得午后泡沫剧里面上演的一见钟情就是扯淡，但是真正遇见之后才发现，其实并不是，只是没有遇到符合自己审美的帅哥。 很多人说自己相信一见钟情，就像珊礼一样，但是很多时候这种人往往是最滥情的，当然珊礼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见异思迁”的。她总是不愿意将自己心中的那些小情绪说出来，因为只要这样保留自己的话语权就可以一直保留自己的初恋，在别人面前自命清高。 珊礼看着旁边的男生出了神，就连男生看过来她都没发现，她的眼神一直胶着在男生的手上，让男生误以为她在向他无声的讨要属于她的财产。 “你要用了吗？” 珊礼被男生的问题给硬生生拉出了自己营造的白日梦，她呆了两秒，“没事！你用吧，今天放学还我也可以，我只是无聊。” 考语文也能无聊？珊礼都在为自己尴尬，就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拿去骗班里那个智障都没用。 男生也没说什么，继续转过头去钻研起了自己的作文，留下珊礼一个人看着自己的试卷发呆。 经过刚刚那一阵珊礼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只能转战试卷，但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进去，好在试卷多多少少写完了，所以也没什么顾忌了。 真希望转眼就放学了。 珊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期待放学这个小天使的到来。 第二十八章 给你，都给你吧 最后的半个小时，珊礼都是在纠结和害羞当中度过的。虽然珊礼没有再敢转头去看他，也深知自己的皮相并没有什么优势，就算自己再怎么优秀，也不会让第一次见面的人对等的对待她。 但是她心中就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就觉得这个好看的男生非她莫属。只是她对所有好看的人都一样，都有这种迷之自信而已。 交了卷之后，珊礼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警惕的状态，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会露出自己的本性，在好看的男生面前失了分寸。 她拿起桌子上留着的老师讲解时准备用的试卷，还有自己的那个巨大的文具袋，塞到书包里面就准备跑路。珊礼虽然也想要多看旁边的人两眼，但是耐不住自己害羞的本性还有快要露出的马脚，只敢选择最保险的方法。 有人说过，“如果你不想被拒绝，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虽然现在的珊礼还没有资格去拒绝别人，但她可以先怜悯自己，给自己一个幻想，然后潇洒的走掉，留给自己的虚幻一个背影。 现在她在做的，想做的都是这些。然而她的想法却复杂又多样，每一种与每一种之间，都大相径庭。 但她只敢选择最不费力又最不丢脸，最后也是最容易伤心的一种方法。因为不够自信，而且自己确实也不太符合好，棒，优秀这些词，更谈不上卓越，再怎么说也只能是“过得去”。 “过得去”是某个老师对她的评价。那个老师是她的启蒙教师，她的温柔让珊礼喜欢她喜欢得要命。 他们相遇在珊礼刚转学过来的那个夏天，初来乍到的她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老师对她照顾有加，仁慈又温柔。这种感觉，不亚于给一个受尽风吹雨打的流浪猫一杯热牛奶的温暖。珊礼原本以为这是她给自己独一无二的恩惠，但是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她才发现老师对谁都一视同仁。 每一个孩子都希望自己能够博得老师的关注和喜爱，羞涩的孩子想要老师雨露均沾，可爱外向的孩子觉得老师对自己的偏爱是天经地义。 而珊礼什么都不是，她是一个介乎于羞涩与外向之间的奇怪女孩。她希望自己能够被老师关注，同时又耻于对老师的谄媚。只幻想着自己的默默付出能够被老师察觉，从而对她更加喜爱。 但是她的付出和她一样卑微，成绩也和她的身高一样成长得不急不缓，不温不火。老师对她的一切也不知道多少，鼓励也少之又少。但是珊礼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她喜欢的要命，忍不住想去靠近她。 她每天都会找一些自认为的难题去问她，不甘落人下风，也不希望自己就这么在老师的记忆里面湮没下去。 但在那个平凡的一天，平凡的珊礼在那个更加平凡不已的学习里，珊礼遇见了自己最不平凡的事情。 那天她一如既往地抱着书去找老师问题，同时祈祷老师能够再喜欢她一点。她习惯在老师面前保持一种严肃的样子，因为她觉得老师是一个值得敬仰的职业，但板着的脸下面却是一颗碰碰直跳，紧张又温暖的心。 “我觉得你们班何姗礼进步挺大啊！不错嘛！”珊礼站在门口准备敲门，却听见了老师们的对话，是关于她的。 当珊礼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立马止住了自己准备撞击办公室门的手，心中的愉悦，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严肃的面具都绷不住破裂了。 “你说何姗礼啊？还好吧，这姑娘还过得去。” “是吧，你对所有孩子都这样，你眼里就没一个顺心的。” “我本来就不喜欢小孩子，做老师也是不得已之选，要不是我父母极力要求我做老师，说不定我现在就去和尸体打交道了。小孩子聒噪又粘人，还不如考古来的自在。” 珊礼站在门口，脑子一片空白，纵使刚才心水翻滚如潮水，现在也粉碎一如沙漠。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一滩覆水。 对于有的人来说，微笑只是她的职业，善解人意也只是阅历使然，而另外的那些能够触摸你心脏的，只是他们伪装时刻意投射的武器。 她突然发现自己一度想要的一视同仁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利器，一不留神就能将你的一腔热血蒸发。 而那时候的珊礼也选择了一样的路，抛给世界一个背影。 去你的刻意讨好，我他妈不干了。 她背起书包，准备风风火火的出去，然后等待着下一次安安静静的登场。 “同学，你的笔！”她听见后面有人叫她，但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害羞，丢了最重要的第一印象。 她摆摆手，使出浑身解数装出宽容洒脱的样子“你用吧，放学再还我也可以，2班何姗礼。”走向教室的样子像一个负重而行的企鹅。 她回了教室之后，仿佛还是没有走出刚刚那个男生的指尖，心神不宁的，就算是想要克制住努力复习，脑子里面还是会蹦出男生发光的侧脸，于是浑浑噩噩又是一中午。 下午还是在同一个考场的同一个位置，旁边也是同一个人。珊礼拿到试卷之后，就暗自压下心中的感觉，开始演算自己的题目。 那种感觉怪怪的，说不出来，是过去有过无数次的感觉，珊礼也大概的能知道那种感觉叫心动，毕竟经历过那么多次，她早就烂熟于心。 可就算她现在想干什么，都只能以学习成绩为前提，所以她现在必须与成绩为伍。 她加快做题的速度，不时还能分心用余光瞟一眼旁边那个白皙得几乎透明的男孩子。她似乎都能够感觉到旁边的人握着蓝色的笔管，奋笔疾书。 时间过得极快，很快就又考完了一门。珊礼还是率先交了试卷，背上书包，状似漫不经心的走出考场，打算在教室门口等男生来还她笔。 她刚背好书包准备出去，就听见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笑着转过头，将心中演算了无数次的样子放在身上，一如数学答案一样，分毫不差。 “一起过去吧，我把笔还给你。”她听见他说。 青春期发育时男生普遍的公鸭嗓，在珊礼此时听起来却悦耳极了。 他说要一起走，那走就走吧。心也给你，思想也给你，什么都给你。 第二十九章 我们两个一起吧 珊礼一听他要求和自己一起走，便低了头转过去，当做是默认。男生也不傻，他能够拎得情什么女孩子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什么。 就像珊礼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女生们普遍默认的样子，就是让你跟上来，别掉了队。 他追上珊礼，和他平行走着。两个人身高之间差了许多，从男生的角度看下来，珊礼的头毛茸茸，像极了一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虽然珊礼已经长到了初三的年纪，可身高还是与同龄人之间差了那么一点，尽管她几乎每天都在祈祷自己的能够多长高一点，但毕竟意念中的成长与现实之间有天壤之别。这种事情就和云养猫云养狗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是一个依靠物质，一个依靠想象。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林生，一班的。”男生看着珊礼低着的头似乎是有点尴尬，两个人之间几乎是除了那只笔就没有什么别的交集了，会觉得尴尬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情商稍微高一点的人来把持局面了。 珊礼听了有点惊奇，没忍住就脱口而出，“你就是林生？” 她曾经是听过他的名字的，而这些话又是从自己最好的朋友何沛的嘴里出来的。何沛曾经不止一次在她耳边唠叨过林生长林生短的，仿佛讲多了，就能够将别人的男朋友变成自己的男朋友一样。 对，林生有女朋友，而且那是个很优秀的女生。 “你认识我？”林生听了姗礼的话有些惊奇，看她的眼神更带了一些奇异。 “咱么年级的帅哥我哪个不知道啊！特别是你这样的。”珊礼故意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林生白皙的脸，将他脸上的惊异尽收眼底。 “是嘛！我也没有多帅嘛。”林生听珊礼这样说，忍不住伸出手抓了抓头发，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任何的害羞或者是受到赞扬后的任何表现。 因为是个自信的人啊。 珊礼是真的想笑，这个人哪里有点矜持的样子，现在这样看来这人完全就是一个自恋狂。事实上，她也笑出了声，“对呀，但是你的不帅在这一片歪瓜裂枣中间就显得特别了啊。” “还有你这样的，说出来的赞美还随时收回去啊。”林生无奈的放下手，眼神转向珊礼笑的有的有些过于灿烂的脸，“我就那么推辞了一下，谦虚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吗？发扬一下传统美德容易吗我……”他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女孩脸上的笑容就像意料中的一样越发灿烂了起来。 珊礼这个人的生理结构非常奇怪，只要见到有一点好感的人，无论他是无心还是有意，想让她开心就能够让她笑的花枝乱颤。对于这些背叛自己的神经，珊礼也很无奈，但她只能尽量让自己笑的像一捧压支桃花，而不是一朵霸王花。 珊礼忍不止压下脸上的笑容，压低了头整理面上的情绪，“话说你的绅是哪个绅啊？你爸妈想要你变成绅士吗？”她抬起头问他。 林生脸上的笑容停滞了几秒，继而马上就被一个更大笑容冲破了。“你太有趣了，哈哈哈”他笑的大声，将周围几个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乳白的肤色将笑容都衬得纯白。 “我叫林生，白云生处有人家的那个生。” “啊，深吗？但是它好像是前鼻音不是吗？”刚刚林生解释的时候，为了让珊礼更加清楚，刻意加重了后鼻音，但是珊礼似乎还是没有弄明白，又问了一遍，“情深深雨蒙蒙的那个深是吧！” 这回才是轮到林生绝望了，敢情他现在是遇到了一个前后鼻音不分的妹子了。他只能笑笑无奈地继续纠正，“生命的生！生命啊生命，你知道的吧！” 珊礼这才恍然大悟，“哎呀，你早点说嘛！又不是谁都分得清这些东西。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怎么可能全都知道。”珊礼脱口而出的一口混账话，却莫名其妙地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微妙。 林生笑笑，心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活了十五年，自己还真的没见过几个这样的女生，但是这样却又异样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清了清嗓子，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不是为了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而是因为另一件事情。“我和你说件事，”他刚说出那些话立马又拘谨了起来，紧张的看着珊礼。 “说。”珊礼也不浪费时间，一般男生摆出这种姿态十有八九是做了亏心事了，肯定是自己的笔被弄坏了。 果不其然，林生对她倒了个歉，然后才继续说“你的笔被我用完了，我到时候新买一支给你好吗？” “没事，用完了就用完了，就当见面礼了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见面礼”这个词也不是这么用的啊。但她却没有一丝尴尬的感觉，所有她说惯的谎话早就在她心中扎了根，怎么说都脸不红心不跳。 林生虽然也觉得有点怪异，但是碍于情商，没有纠正珊礼，给她难堪。“这样啊，用了你的笔我也不好意思，我请你吃东西怎么样？” 珊礼想了一下也点了头，一支笔换一份吃的，也挺值得。 两人说的吃的，无非就是学校周边拉着三轮车叫卖的小吃，平时在家里，父母怎么说都是不给她吃的，现在拿在手里面，早就迫不及待了。她现在也顾不得形象，拿了就往嘴巴里面送。 “你知不知道beyond？”林生突然问了珊礼一句，将食物塞了满口的珊礼为了回答，只得快速的嚼了两下就送进了肚里，她甚至能感觉到整个肠道和胃都被食物的热量灼的烫烫的。 “知道啊，海阔天空的那个嘛。” “我刚开始是因为beyond和她认识的，第一次见她的，就是在上一届学长学姐的毕业晚会上。”珊礼知道他讲的是吴莎，他喜欢的女生。珊礼也记得林生说的那天，那天她坐在第一排的最角落，角度最不好的一个地方。 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她的美她的优秀，甚至觉得她们学校就没有人配得上她。 对，珊礼就是这么一个喜欢把别人捧上天的人，甚至可以说阿谀奉承已经成为了她的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