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荣华》 老书们在这里等候…… [bookid==《武林外史同人之我是朱七七》] 内容简介: 这是一个有着全新灵魂、熟悉原着的情节的朱七七,这一世,她聪明,她理智,她想要天下太平,想要家人平安,她更不想再为爱所伤,为爱所累。只是,面对着有些不一样的沈浪、熊猫儿、王怜花,那些曾在原着中闪动着各自光芒的人物……感情,真的能由着理智安排么?人生,真的能不一样么? …… 试阅片段: 宴席过后,宾客们渐渐散去,老爹早已醉的不醒人事,娘亲虽然喝的不多,但也已经有些头昏,都早早地躺下了。惟独我一直沉浸呆傻之中,直到感觉周围光线变暗,才发现不知何时已到了夜晚。 看着摇篮上新悬挂的各式小礼物,白日里那些热闹的情景再度浮现在脑海里,那枯瘦的道人、还有那徐总镖头,他们正是原著中的人物啊,而今,我居然都活生生地看到了他们,还被他们中间某些人抱过,虽然那酒气和汗味儿熏的我难受,但到底也值啊!今日这些宾客里,可是有不少人在江湖上是横着走的啊! 真不敢相信平日里只能从小说和电视上过过江湖瘾的我,竟能活生生地感受到这样豪迈的气氛? 究竟是庄生梦到了蝴蝶,还是庄生本来就是蝴蝶?到底我那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前生是梦,还是现在是梦?好象两者都是梦,又好象两者都不是梦,虚虚幻幻,假假真真,我真的糊涂了。 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贫家女,真的已变成了小说世界里,江南朱家的千金、“活财神“的女儿、《武林外史》的女主角——朱七七了? 那些穿越文中的主角,似乎一个个接受能力都挺强的,一下子就适应了穿越的生活,可我呢?明明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投生到这个世界的过程,却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真的成了穿越中的一员,而且还是穿越到自己最喜欢的武侠小说中,成为了第一女主角。 我真的成了朱七七了。那我以后该怎么办? 当朱七七已不再是朱七七之后,故事还会按照原来的情节发展下去吗?那一场惨绝人寰的武林动乱还会发生吗?还会有因乱而起的沈浪和熊猫儿、王怜花、白飞飞等传奇人物吗?如果是,那早已洞悉先机的我,应该袖手旁观静待事情的发展,还是去尽力阻止悲剧的发生呢? 我这一生,是否还会遇见书中的男主人公——沈浪,是否还会一眼就爱上他?是否还会有在认识他之后的那一系列风波和艰险的经历? 想起那个嘴角永远挂着三分微笑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沈浪,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小时候我曾那么疯狂的迷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幻想自己就是最终和他一起归隐的朱七七,现在自己真成了朱七七了,却反而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毕竟我已不再是原著中那个天真的只一味地追求爱情的朱七七了,没错,小时候我是把沈浪列为梦中情人的不二人选,也曾一度将他作为择偶的标准,幼稚地发誓说要嫁就嫁象沈浪一样的男人。 可是,现在呢?我苦笑。对于屡经感情风雨,对人生有了全新感悟的我来说,这个比风还捉摸不定的男人,无疑已不再是我最佳的选择。 我理想的爱人,他可以贫穷,可以潦倒,也可以相貌平平,却不能在心中同时放两个女人,如果对感情不能忠贞,我宁可不要。 当成年后再次阅读原著,我对这一段纠缠的感情又有了新的认识,我觉得在沈浪和朱七七的感情里,双方的付出始终是不平衡的,朱七七为了得到沈浪的爱,不惜奔波千里,顶着严寒追寻情郎的踪迹,又为了获得沈浪的另眼相看而屡入虎穴,几经屈辱,后来更是因爱成恨而误中王怜花之计,自己也险些失去清白,可她这般倾其所有的感情投入,换回的依然却是沈浪的一次次冰冷的推拒,得到的也只是沈浪的一部分感情。 他的心里,还有另一个善于以柔弱博取同情、心中却被仇恨充斥的可恨又可怜的白飞飞,纵使被白飞飞一次又一次地设计,到最后他依然不肯放弃救她。 或者说,即便是朱七七和白飞飞加起来,也依然重不过他心中的大义和私仇,为了伸张武林正义也为了为父报仇,他必须除去一切的罪魁祸首——快乐王!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舍弃七七,也可以舍弃飞飞,可以舍弃一生的儿女私情,甚至,他也愿意孤独一生。 而我,我的愿望其实很小很小,我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也不要一生锦衣玉食,更不需要什么绝世的姿容和强权势力,我只希望能拥有一个我爱的也只爱我的他,每天清晨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安睡在身边,与我共同迎接新的一天;不管日子有再多的忙碌,也能和他一起平静地吃完早餐;只要有他在身旁,便是海角天涯刀山火海,我都愿意伴随;也不管生活有多艰难困苦,彼此都能相互扶持患难与共。 我还希望能和我爱的人生一两个孩子,一起全心的抚养他们长大,快快乐乐地享受人生本来就该拥有的幸福和平静。 或许,那性情率真豪爽的男子汉熊猫儿才是我最好的归宿,虽然他的相貌和智慧都比不上沈浪和王怜花,武功也不是最好的,还是个混混的头头,是个标准的酒鬼,但他对朱七七的感情绝对是真挚的,也只有他才会没有任何条件的纵容朱七七,陪她一起胡闹一起开心,并给她最宽容的对待,更重要的是,他懂感情更重感情,比沈浪更为感性! 如果说沈浪是个完美的神,那熊猫儿就是个有缺陷的人类,爱上博爱的神对于追求唯一的我来说,也许会很幸福,但同样的也必定会很痛苦,与其痛苦不如不要,再说了,谁敢说朱七七和熊猫儿就不能成为合适的一对呢? ……… ……… [bookid==《玄天碧罗》] 内容简介: 她因追寻身世之谜而被吸入画中一个人魔共存、既神秘又美丽的世界:碧罗天。 幸运的是,她这个流星飞人呼啸着砸向大地时没有壮烈地粉身碎骨, 悲催的是,她才到异世就被两大帅哥当成妖魔,要格杀勿论。 然而,这还不算,黑锅还没洗清就冒出来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真妖孽,将她一股脑地带跑了。 泪,这一下,长江的滔滔之水还能洗干净她的清白么? ……试阅内容…… 不等恐惧地念头闪过,劈头盖脑的无尽潭水就从四方齐齐地压了上来,灌入她的耳朵,冲入她的鼻腔。 救命啊!她不想死,她还年轻,更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 扑腾扑腾……碧小泉拼命地划动着手脚试图游上去,身体却事与愿违地越发像块石头,直直地沉向幽暗的潭底。很快的,胸腔里头仅剩的一点空气也被挤了出去,化作了一串串汩汩的水泡,四肢也逐渐无力起来。 就在碧小泉意识渐迷,将要沉入永远的绝望之际,四周忽然泛起大片的光芒,朦胧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一圈一圈地缠绕着和她,瞬间就连她头带脚地整个包裹住,紧紧地不露出一丝缝隙。 奇异的,就在这些不知名的东西裹上身体的时候,四周的水压突然消失,整个身体好像都变成了鱼儿一样轻松自如,还有一种十分清凉的感觉从身体各处涌了进来,如同最温柔的抚mo,化去了她的疼痛。 她这是死了么?为什么她只感觉一片朦胧的白光,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迷乱而又奇异的感觉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倏地,所有包裹着她身体的不知名事物悉数在瞬间消失,同时,那朦胧的白光也消失不见,窒息感一下子随着四周的水压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不……她不要死……救命……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重新回到心头的那种恐惧感却再真实不过,碧小泉奋力地想要挣扎,却发现虚弱地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甚至连眼皮都没法睁开,就好像她已彻底变成了一个死人,活动的只有她的意识。 忽地,一条绳子突然绕上了她的身体,连同将她的手臂也一并束缚在身体两侧,紧接着,一条长臂一把夹住了她。下一秒,她已感觉身体像腾云驾雾一般飞速地向上升去。 有人来救她了! 狂喜顿时涌上了碧小泉的心头,根本无暇注意来人救她的特殊方式,在破水而出的那一瞬,精神力严重透支的碧小泉终于再也支撑不了地晕了过去。 …… “二师兄,感觉好点了吗?”将醒未醒间,一道清越动听的年轻男声就像春风中的风铃敲击着传入碧小泉的耳中,音质说不出的悦耳,让向来属于声音控的碧小泉顿生好感。 “嗯,好些了。”回应悦耳声音的是一个低沉的嗓音,音调虽不高,并且些微地带着鼻音,却奇异地让人有种心都微微震荡的感觉,令人忍不住渴望想要再多听几句。 “那就好……二师兄,下次你可绝对不能再这样涉险了,万一那个妖魔没有昏迷……” “我这不是没事了么?不过是一点小伤,调理几天就好了。” “这还是小伤,都差点……” “我说没事就没事。” “二师兄……” …… 什么妖魔二师兄的?是在演电视吗?这两个演员的声音倒都真萌人。 神智完全清醒的碧小泉,经过坚持不懈的挣扎,终于推开了像久闭大门似的眼睛,光影交错中,首先看到了一大团模糊的绿色。 闭了闭眼,缓和了一下酸涩的眼球,再度睁开,视线这才清晰了起来。然而,这一看,碧小泉顿时被狠狠地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直抽了口冷气。 就在离她的身体上方大约两三寸的地方,竟然覆盖着一大片的带刺藤蔓,那些细细的深绿色尖刺虽然不至于向仙人掌一样密集,可是毫无疑问的,若是她方才迷迷糊糊地直接坐起来,或者抬抬手什么的,保准会立马扎上一堆的血窟窿。 冷汗涔涔中,一股邪火顿时不可抑制地窜了上来。 “疯了!哪个该死的王八蛋这么缺德?还有没有数了?” …………………… [bookid==《燕归来》] 内容简介: 燕家被老虎抚养过的美女长成了,要择婿,要继承巨大家业…… 可为啥我自己的婚姻,你们朝廷江湖、三教九流都非来横插一脚? 怒,我的老公当然要我自己挑,我的家业当然也要我自己继承,敢觊觎,就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吧。 不要以为虎孩不发飙,就当我是病猫! ……试阅内容…… 万顷竹波随风泛,无限涛声荡心魂。 作为全国最大的灯笼制作基地,需要就地取材才能满足那源源不断的需求,其原材料翠竹的种植自然是可以想象的壮观。然而,当燕飞羽等人循着小溪流满目而上的时候,还是有一种仿佛天地间万物皆消,只剩了无尽翠竹绿意的出尘之感。 不论是身边一竿竿随手可触的青竹,还是不时地从上头遮天蔽日般的繁枝上悠然飘落下来的竹叶,还是林间那些今岁才长的新竹,抑或是从葱郁的林中淙淙而下的流水,都让人感觉犹如进入纯粹的绿色梦幻之中。 情不自禁地,循流而上。 “小姐,上面有人。”走了没一会,箭荷顿住,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坡,警惕地轻拉住燕飞羽。 燕飞羽竖起耳朵细听,隐约听得儿童的欢笑声,不由笑道:“这竹海连绵,绿的可爱,谁见了都喜欢,又就在镇上,当然难免会有人,总不成有人在的地方我们都不能去吧?别忘了我们现在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可是……” “不要可是了,反正我们也只是随便走一走就回去,又不会一直呆在这里。”燕飞羽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放开,继续往前走去。 箭荷还是有点犹豫,忍不住回头看了身后的宁不一眼,却见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好陪着燕飞羽继续往前,心想也是,竞姑姑都同意小姐出来走一走了,自己总不能再限制这限制那的,何况小姐这几天心情一直都不好,今天好不容易才开朗些,还是不要扫她的兴致吧! 小坡不过高三四米,走的越近孩童的笑声就越发清晰,还未踏上坡顶,就看见前方有一汪被翠竹包围的清澈池塘。 池塘旁果然有五个垂髫总角的孩子在玩耍,有男童有女童,都穿着半新不旧的鲜艳衣服,正团团地围住蹲在中间的成年男子开心地又叫又跳,不时抓起什么放到旁边的水桶里。透过身体的间隙,隐约可看得出放在地上的大概是一个四角被吊住的纱布兜,很像燕飞羽前世幼年时到乡下玩时,村里那些小孩子用来捕小鱼的简易工具。 孩子们的天真和欢乐感染到心情越来越好的燕飞羽,忍不住走了过去想瞧瞧那木桶里已经有多少小鱼。 “大哥哥,有人来看我们抓鱼了,是两个穿的很漂亮的大姐姐。”对面一个女童首先发现了燕飞羽三人,一下子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红红的小嘴里露出一个黑洞洞,原来正值换牙之极,只有一颗大门牙。 “是吗?”中间那个男子闻言扭头,微笑着看了过来,眼神之中一片清亮。 刹那间,与其双目接触的燕飞羽忽然觉得四周原本有些阴暗的光线明度突然增加,就像是灯泡外面罩了一层薄薄的橘黄色轻纱一般,明亮而又温暖柔和。 原来一个人的微笑也可以这样生动。 望着那个年轻男子的笑容,燕飞羽不自觉地失了神。 她当然不是从没见过别人的微笑,只是一般人的微笑大多都是嘴角略略向上一动,弧度几乎可以忽略,表示自己在笑而已,并不能让人感觉到有多少真正的喜悦之情,更多的是一种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的敷衍之色。说的难听点,与其说是微笑,更不如说只是一道虚伪的面具。 然而,他的微笑却不一样,虽然他笑起来的动作也不大,健康光泽的双唇虽然只是微开,但上扬起来的嘴角却勾出了一道十分漂亮的弧度,和眼中带着神采的笑意相得益彰,令人一望就觉得他的笑容是真实的,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热情与美好,以及对生命由衷的感激。 看着他的微笑,接触着他的眼神,整个人似乎就可以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情不自禁地沉迷在这样的笑容之中,并不自觉的回以同样的一笑。 …………………… …………………… [bookid==《好女十八嫁》] 内容简介: 那啥,把书名想歪的人统统面壁去……捂脸……偶只是说好女十八了,好嫁了而已…… …… 老爹是大侠,叔叔是高手,听来这个家世不错啊! 可等等,为啥这一家子个个都这么面黄肌瘦? 什么,家里连锅都揭不开了? 怒啊,既然当大侠如此没钱途,何不做个小地主? 且看史上最有潜质的一代未来侠女如何发愤图强,誓奔小康! ………内容试阅……… 一阵咋暖还冷的山风掠过,吹拂起她那头虽然扎成了马尾、却仍蓬乱地犹如干枯茅草的黄头发,戏弄似的盖住了眼睛。小女孩不耐地抬起细细的胳膊,麻利地将几缕刘海绕到耳后,一双又黑又亮、仿佛集中了全身灵气般的大眼睛顿时显露了出来。不过,她的眼睛虽然漂亮,五官也生的端正,可一张面色却黄里带黑,下巴更是尖瘦的过度,一看便瞧出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 小女孩等了一会,显然还没有等到期待中的人,便把目光投向西方。 群山之上,夕阳才刚隐没不久,天边的云彩就绚丽地仿佛在开着盛大的宴会,呈现出诱人的千姿百态。 小女孩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些形状各异的大小云朵,眼神慢慢灼热起来,那一团团金黄色的云朵也仿佛经不起她强烈的意念的压迫,渐渐地变形,乖乖地全部变成了刚出炉的、而且抹了黄油的面包,散发着诱人的香甜,等待着某人爪子的采攫。 咕噜噜……正当某人欣喜地伸出手想要大快朵颐的时候,一声突然而起的异响顿时无情地打破了她的美梦。 唉,真可惜,只差一点点就能回味一下那久违的味觉了! 被强行拉回现实的范小鱼下意识地按了按扁平的小肚子,清丽的小脸上满是遗憾,但随即脸色就不满地沉了下来,又向山下望去。 山谷中,已经有几个手脚利索的年轻农民忙完了农活,扛着锄头离开了田头,打算回家休息吃饭了,而脚下蜿蜒的山路,却仍是空无一人。 该死的,这两个家伙居然还不回来!不要告诉她,那两个饭桶饭袋又去玩什么见抱不平、行侠仗义去!要是这一回他们再敢像上次一样什么吃的都没带回来,却把打猎换来的铜钱都拿去救济什么可怜的穷人,她可就真要发飙了。 咕噜噜…… 饥饿的肚子再一次地严重抗议,提醒着一肚子闷气的范小鱼幻想不能当饭吃,怒气也不能当饭吃,她若是不想再饿肚子,与其再寄望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的人,还不如先去把厨房里那篮子苦涩的野菜给煮了比较好,那东西虽然十分的难吃可至少也能骗一会肚皮。 唉,原本还以为今天总算可以不用吃那闻到味儿就想吐的野菜了。范小鱼叹了口气,重新紧了紧腰带,返身推开破烂的院门,走向西边的兼柴房的厨房。 夕阳坠落后,屋内的光线还算明亮,可厨房里却已是一片昏暗,只隐约地看见一片灰白色的土灶,再次提醒着范小鱼现今的悲惨的现实生活。 这些天来,她常常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当初在这具身体上重生时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会不会就懵懵懂懂地安于这份贫苦的生活呢?可是如果毕竟只是如果,她就是再假设,也抹不去自己是从一个物质极其丰富的年代而来的事实。她的感官早已深刻地烙下了各种美食的味道和香气,习惯了亮堂堂干干净净的舒适生活环境,再让她天天忍饥挨饿,纵然再有随遇而安的性子,这日子又如何能一点都不难熬呢? 从俭入奢易,由奢回俭难,这句话真的是至理名言啊,就像她,都已经在这座小破屋里生活了半个月了,可还是没法习惯这严重缩衣节食的日子,更没法适应自己那原本玲珑高挑堪比模特、如今竟缩小了不止一倍的身材。 幸运的是,一同缩小的还有她的年龄,否则她恐怕当场就从这山上跳下去再去重新投胎了。 范小鱼低头看了看自己芦柴棒一样细瘦、明明已经九岁了却才像个六七岁孩子般的身材,不禁苦笑了一下,随即忍不住涌起一阵怨气,小脸又板了起来。 倘若说这个时代的百姓们都像她家这般贫穷,那也就算了,她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叹时运不济。可问题是,如今这个新家的家境就算只比眼前的时代不比那遥远的前生,恐怕这附近方圆十几里也找不出第二户像她家这般穷困潦倒的人家了。 就拿住在山下龙尾村的二三十户村民来说,他们虽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农民,辛辛苦苦劳作一年也挣不出什么大家业,可至少他们的孩子都能吃得饱穿的暖,而她和冬冬呢?按理说,家中有两个有两个而立之年都没到的年富力强的长辈,她和弟弟的日子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常常饿肚子,基本上只能吃糠咽菜吧? 可是,事实还偏就如此!有时候范小鱼甚至会怀疑哪怕自己和冬冬去讨饭,也能比现在吃的饱。 想起她的那一个爹和那一个二叔,范小鱼秀丽的眉头不由又紧蹙了起来,眼中忿忿之色更浓。 武功高强很厉害啊?被别人叫一声大侠就了不起啊? 我呸,连自己儿女的基本温饱都解决不了,算个狗屁大侠啊?谁家有事来找都一口答应,不管白天黑夜都满腔热情地去跑腿,就是对自家的儿女不上心,甚至连家里头有没有米了都不知道,我看是大傻还差不多! 哼,要不是看在他好歹还是这具身体的亲爹份上,她早就当面把那个烂好人骂个狗血喷头,然后独自远走高飞了,就算她现在才九岁,她也不信凭她前世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还会连自己也养不活! 只是,她如果真的离家出走了,那冬冬怎么办?想起自己苏醒后一直十分粘自己的那个才七岁的小男孩,范小鱼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一家子里,唯一能让她有亲情感觉的,也就只有那个早熟地让人心疼的弟弟了。想起那个豆芽似的小弟等会就要回来了,范小鱼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站在厨房门口没进去,忙走了进去。 …………………… …………………… [bookid==《捡到古代美男》] 内容简介: 她刚刚遭受了事业爱情两重挫折,天上就掉下两个古代帅哥。一个要杀她,一个要救她。难道还嫌她的日子不够刺激啊? 两美男相争,古今同一戏!嘻嘻! [bookid==《决红尘》] 内容简介: 外表柔弱,内心却十分坚强的女囚苏尘在绝望之际,穿越了空间来到另一个世界……然而命运并不因此就给她优待,刚一来到这陌生世界,就迎来了无止境的阴谋与追杀—— 身遭不幸的姐姐,孤苦无依的弟弟令她不忍! 淡泊无求的神医、肆意任性的杀手、身份成谜的贵公子……又带来更多的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丛生的阴谋里生命一直在摇晃…… 苏尘一心只愿淡然平静地活着,但是命运从来不曾如她所愿!于是她只能开始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红尘万丈,若欺吾太甚,我便与命一决! 楔子 盛夏,清晨,一场薄雾已将远近山林都遮拢了起来,几乎分不清哪是山,哪是水,一片的如梦似真。 这样的景色,若是远远地观赏,必定是一副堪可入画的唯美幻境,可是身处其中的辛韵,心里却只有满腔的不舍和惆怅。 “爷爷,我等会就要走了,您可不要为我担心哦,我这可是上大学去呢!您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继续学业吗?现在虽然迟了几年,可您的孙女面相可不老,只要我不说,保准同学们都不知道我比他们要大几岁。而且听说每年开学的时候都有好多男生会对新生献殷勤,说不定你的孙女我也能捞上几声学妹,争着抢着有人来免费帮我提行李呢?再说了,就算一时忘了装嫩那个原形毕露什么的,您孙女我好歹也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不会随便让外人欺负了去的。总之,爷爷,您就尽管放一百个心好啦!” 辛韵蹲在坟前,用手帕将墓碑又擦了一遍,冲着镶在墓碑里的老人照片甜甜地一笑,然后才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 “好了,爷爷,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该出发了,不然晚了就赶不上车了,您就在这里好好休息,闲着无聊的时候就跟隔壁的老邻居们窜窜门唠唠嗑,时间过的很快的,一放寒假我就会回来的,您等我啊!” 深深地,辛韵又鞠了一躬。 随着她的弯腰,一枚系着红绳,边缘呈梅花形中间简单地雕刻着一朵白莲的白色玉佩,一下子从洁白衬衣的领口中垂落出来,滴溜溜地打着转,仿佛也在向坟墓的主人致敬。 轻轻握住爷爷唯一留给她的念想,辛韵忍着不舍,又对老人的照片灿烂地笑了一下,然后毅然地逼迫自己转身。 山路崎岖,泥泞未干,她一步一个脚印,向着山下,也向着全新的未来走去。 蓦地,脚下陡然剧烈震动,整个大地都摇晃起来。 辛韵猝不及防,一下子没抓住旁边的枝桠,整个人都滚了下去。 汩汩的热流中,最后一道意识划过。 活着,好好地活着,精彩地活着,这是爷爷最期盼她能过上的日子,没想到,她才刚刚迈出这一步,就已经晚了。 重新发文前的单章(致歉) 2012年7月30日,我断更了。 2016年1月30日,时隔41个月,我又回来了,回来履行自己的承诺。 从第一本《武林外史同人之我是朱七七》开始,我陆陆续续地也写了七八个故事了,虽然成绩各有好坏,可从未有过tj的经历,但在这一本《妙手荣华》中,我tj了长长的三年半的时间。 可能是因为没有太多改变和进步的原因,这本书自开坑之日起,成绩就很惨淡,令我心情相当沮丧。偏偏与此同时我又逢遇当中迄今为止人生中最为悲痛的一个阶段:我的父亲终于在病痛的折磨当中过世了。 我失去了我最爱也是最爱我的人,加之经济也陷入了困顿之中,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惭愧地断更了,无可奈何地重新投入职场去挣我的生活费。 这一断便是多年,期间曾无数次想要提起,却总缺乏坚持的勇气。 心境不同了,工作太累了,也可能是脑子变得空白了……这样一日日地,时光就如同被孩童追逐的蝴蝶,纵然再想握在手中,还是自顾自地飞的越来越远。 就这样再也不写了吗?就这样承认自己失败了吗? 我常常挣扎着问自己,偶尔也会提笔艰难地写上几百字……几千字……可是,断得太久了,久的我都忘记了当初萌动这个故事的那个点是什么,久得我自己笔下的人物都不认识我了。我开始恐惧,这样的状态,我还能继续让他们接受我,愿意陪着我把这个故事讲完吗? 于是,我想开新书,圈内的朋友们也曾一次又一次劝我不要再在这个没有收入的故事上面花大量的精力了,与其如此,不如再写本新的,也许就能成功了,就有收入了,就能支撑我的生活了。不要再纠结什么tj不tj,起点这么大,tj的人多着呢!没有人会在乎你完不完结。 可我就没办法过了自己这一关,就是说服不了我自己。 把这本书太监掉,哪怕是用大纲烂尾掉,所有这类似的念头都会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胆小鬼,一个连失败都不敢面对的胆小鬼,一个遇到失败只会逃跑的胆小鬼。让我觉得,我若是放弃这个故事,就这样在遗弃一个虽然生的不漂亮却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觉得我若不写完它,我的心里就将永远有根刺,永远都没法坦然地重新开始。 然后,我最终下了决心,重读了一遍自己的故事,然后开始新的篇章。 尽管,这中间还是有断断续续,也许写啊写的,有些人物就在我脑海里不觉地被橡皮擦擦的再也想不起来,又也许最终花了大力气大精神续上的这个故事依然鲜有问津,我还是继续了。 一段旅程的结束,是为了新的旅程的开始。 哪怕在走完这一段依旧没有收获,但只要我有了继续的勇气,坚持着走下去,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得到我想要的。哪怕这一天可能迟迟不来,至少,我对得起自己了! 所以,这一次,就请每一个还喜欢我的你们,给我做见证吧! 这一次,我会把这个深坑一点点地填满,直到,有一天,我可以将一束鲜花放在上面。 感谢每一个阅读本篇章的朋友,更感谢每一个阅读完这个故事的朋友们! 谢谢! 2016年1月30日凌晨1点30分 第一章 小偷(修) 又是一年元月时,街市花灯亮如昼。 值此一年一度、举国欢庆的元宵佳节,即便是冬季长达四个多月,寒风凌厉的大兴城,此刻也呈现出一片无比热闹、就连已经足足下了一天一夜的白雪也无法覆盖的繁华来。 只见宽达数丈、几乎笔直的大兴主街,此刻已完全被灯的海洋所淹没。 街两旁的每一栋楼面上,每一道屋檐下,乃至横跨着主街的街面上方大约两三米高处,全是一盏盏一串串造型各异的花灯。大街中间,更是隔一段路便有许多走马灯不时地旋转着绚丽的光芒,带动灯面上的人影也随之翩翩起舞,为这大兴城的灯市又增加了好几分热闹的喜庆。 天色刚黄昏,全城各地的百姓就开始往主街上涌动,偕老带小,呼朋唤友,三五成群地出来观赏花灯。 一时间,主街的人潮越来越汹涌,一片地比肩接踵。 乍眼一看,仿佛毫无素日里分明的等级之分,可要是稍微仔细点一掌眼,就会发现所谓的平等在这座边城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就比如在这主街上便有两大布庄的何老板,此刻虽然搂着第六房娇艳小妾的柳腰,腆着个富贵肚儿志满意得地从醉仙楼出来,也欲边行边观灯,可前后左右却有四个彪形大汉在威武开道,有足够的空间,无需和普通百姓面红耳赤地挤成一团。 不过,他今日的运气有些不够好,才惬意了没一会,就听到前头不知道是谁突然惊恐地大喊:“走水啦……走水啦……快逃命呀!” 自古水火猛于虎,正欢欢喜喜看灯的老百姓顿时慌成了一团,忙不迭地往自认为安全的方向退去,唯恐慢上半步,自己就会被火魔吞噬。 护着何老板的大汉们虽说身材魁梧,可猝不及防间也经不起浩大人群这乍然而起的拥挤,一时来不及反应,就被慌乱的人们挤出一个缺口。 何老板一个没立稳,就被人撞了两撞,这才站稳了。 他身旁那裹着白裘儿的小妾却在惊恐之余,突然清晰地感到暗地里有只黑手趁乱摸了自己好几把,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老爷,有人摸我!” “啊?是谁?”何老板顿时勃然大怒地转身,顾不上随人群躲避,陡然圆睁起一双鱼泡眼目光犀利地在人群中搜索着。 却见小妾身旁有一个矮小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往人群中钻去。 何老板早年是绿林出身,练过几手功夫,如今养尊处优虽落下不少,可身形也比寻常人敏捷三分。只见他往前一扑一抓,就一把抓住那矮个小子的后领,硬生生地将他扯了回来。 “啊!”矮个小子猝不及防地被人抓了个腾空,顿时发出一声比小妾还要凄厉的尖叫声,刺得四周人人耳膜发疼。 “好你个恹儿巴拉的臭小子,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碰我的女人!”何老板将那小子往护卫刚刚圈出来的贴墙空地上重重地一掼。 那矮个子身上虽说裹了厚厚的破旧袄,可也不禁被他摔得差点屁股开花,顿时抬起头一张也不知被那里的烟给熏的一塌糊涂的巴掌脸,愤怒大叫道:“谁摸你的女人了?” “不是你这个兔崽子,还有谁?”何老板抬脚就要狠狠地踏上他的胸口。 虽然此刻四周人群慌乱成一团,也明白自己多留一分便多一分危险,可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被人非礼这口气却实实在在无法先咽下,当下鱼泡眼只快速一扫前面,发现还没看到火势蔓延过来,就决定先收拾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我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老……老子摸你的女人了?”矮个子十分机灵,居然在有限的空间里快速地滚了一滚,不但正好避开何老板的那一脚,还飞快地爬了起来,顺手还拍了拍屁股。 “老子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见一个臭小子居然能避开自己的一脚,何老板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正欲上前一步,旁边的小妾忽然又尖叫了起来。 “哎呀老爷!我的环佩,还有我的香包……都被摸走了!” 何老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部,见挂在上头的钱袋也不知什么时候没了,顿时越发大怒,大掌一伸一抓,就将矮个子高高地提举起来按在墙上,“好你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臭小子,居然不但敢摸老子的女人,还敢偷老子的钱!” “你血口喷人,诬陷好人!”矮个子人小力微,本能地抓住何老板的那只大手,离地的双腿拼命地乱蹬。 何老板正待将他举得更高让他先吃点苦头再教训,忽闻有人震耳欲聋地大喝了一声:“根本没走水,大家莫慌张!” 听到这一声大呼,原本惊慌无比的人群本能地抬头张望,果见头顶四周俱是飘飘扬扬的白雪,身周虽灯火明亮,却不见一丝由走水引起的浓烟,顿时平静了许多。 何老板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出这一声大喝之中蕴含了十足的真气,其人绝非普通之辈,下意识地循声而望。 见他分心,那个满脸乌花的矮个子立时抓住机会杀猪似地大叫了起来:“救命啊,杀人啦,有人要杀人啦!” 此刻正值人群最安静的时候,这一声惨叫自然便是格外地刺耳,果然引得人们的目光纷纷望过来。 矮个子双手紧抓着何老板的手腕,趁机索性稀里哗啦地大哭了起来:“各位大叔大婶哥哥姐姐,老爷大人们,救命啊!有人诬陷好人,还要行凶杀人啊!” 骤然被这无数百姓集体注目,何老板纵是一肚子蛮横,也不禁被看得有些心虚,手上的力道不由松了几分,矮个子趁机猛地挣扎了两下掉在了地上,本想趁机钻到人群里,却被何老板的四个护卫团团围住。 “各位乡亲父老,切莫听这个臭小子胡言乱语,方才我亲眼所见这个臭小子非礼我何某人的女人,还顺手牵羊偷走了我女人的首饰和香包。”何老板虽是绿林出身,可自打经了商当了老板,却是也学了几分和气生财的本事,此时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还挺有礼貌地拱起厚掌,礼了一礼。 人们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理他,而是忙后知后觉地低头检查自己的财物,马上就有人惊惶地喊了起来:“啊!我的钱袋也没了!是谁偷走了我的钱?” 接着,又有数人也在喊丢钱了,这一下,人们看向矮个子的目光,立刻便由同情转为愤恨,情绪激动地已经高喊了起来:“打死他!打死这个小偷!” 矮个子见引起了群愤,吓得一哆嗦,猛地往上一窜地高喊:“我不是小偷,我愿意搜身为证!” “给我扒!”何老板狞笑着一挥手。 “且慢!”矮个子一挺单薄的胸膛,大声道,“搜身可以,可如果你在我身上搜不出赃物来,又该如何?我虽然穷,可也是个清清白白人家的孩子,不能就这样白白背了这黑锅,白白地受这份天大的侮辱!” 说着,一双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水光,人们这才注意到这个看起来脏兮兮的矮个子,虽然衣着臃肿,可小脸尖尖瘦瘦的,居然还只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哼,我亲眼看着你偷的东西,还会有假?”何老板粗声讥笑。 虽说他方才其实压根就没亲眼瞧见小子偷窃,可却记得清清楚楚,刚才人群慌乱之时自己还下意识地护住了钱袋。之后护卫就护在了自己面前,再之后自己就只接触过小妾和矮个子两个人,如今东西不见了,不是这小崽子偷的还能是自家小妾不成? “你血口喷人,我明明就没偷!”黑瘦孩子委屈更浓,说出来的话却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不断绝,“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你们一下,凭什么说就是我偷了你的东西?要是撞了一下就都是小偷,那我还说你刚才撞到了我偷了我的东西呢?我是不是也可以白搜你的身不用负责任啊?还有,刚才这么混乱,大家都撞来撞去的,是不是在场的所有叔叔伯伯大婶大妈们也都是小偷,都得被你搜一搜才算清白呀?那行,要是大家都同意挨个搜一遍,我也就认了!要是你非盯着我这个无辜的孩子,放着真正的偷儿不抓,今儿个我就是宁可挨上十棍子也要到威国府前告你一状,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欺负我一个小小的孩子,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说着,一双泪汪汪的黑眼珠儿特委屈地向四周围的紧紧的人们望去:“各位叔叔伯伯,大婶大妈,我只是个小孩子啊,要是你们家的孩子也被人当成小偷,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你们忍心吗?” “你这小崽子!”见他年纪虽小,一张嘴却是这么刁钻,何老板一时无法反驳,不由大怒地又要扬手先暴力一顿再说。 “这个小兄弟说的没错,不能只是不小心撞一下就说他偷东西,要是这样,刚才那么乱,真的是我们大伙儿都有嫌疑了。”不知道是谁觉得黑瘦小子说的有理,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没错,搜身可以,可也不能白搜,要不然谁都可以随便无赖别人了。” “是啊,是啊,咱们大兴城虽然不在天子脚下,可还是有王法的,何老板你要搜身,也得先说说万一搜不出来怎么办?说不定真正的偷儿现在正躲在人群里偷笑呢。”有一就有二,群众的情绪素来是最容易煽动的,有一两个人先出头后,不曾丢东西的人们也纷纷七嘴八舌起来。 花灯虽好看,可放着也不会自己长脚跑掉,哪比得上这现成的热闹。 第二章 搜身(修) 见这小子三言两语地就把大伙儿都牵扯进来,何老板的拳头举在半空,揍也不是,不揍也不是,脸色越加难看的同时,也不禁狐疑起黑瘦小子是不是真的不是小偷来。 “老爷,你别听这小崽子狡辩,刚才就他碰过我,不是他还是谁?你快点让人把东西搜出来这些刁民就没话说了。”娇媚的小妾自从跟了何老板之后,哪里受过今天这样的屈辱,早恨不得狠揍一顿小孩出气,眼见何老板顾忌众怒,脑子倒也转的快,细腰立时一扭地上眼药,“妾身自从跟了您之后,连一个手指头都不许别人的男人碰,今儿个却被这小子……呜……老爷,您要是不替妾身做主,妾身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没错,任凭你怎么狡辩,也逃不了老爷我的一双法眼。”被小妾一激一求,何老板才生起的一点疑虑顿时消失地一干二净,放下手冷笑道,“好!既然非要看到棺材才死心,那老爷我今儿个就让你心服口服。倘若搜不出来,本老爷就赔给你十两银子。” “什么?才十两?”黑瘦小子好像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跳起脚来,“难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名声就只值十两银子不成?不行,士可杀不可辱,我不干!” 何老板气急反笑:“十两你个叫花子你还不知足,难不成你还想要一百两不成?”众人们也都发出了笑声,却不知道是笑哪个更多。 “就算是一百两也不能弥补我幼小的心灵所受的伤害!起码要两百两!”黑瘦小子理直气壮地一挺胸,“你要是舍不得银子就放了我,承认我没偷你的东西。” 闻听此言,四周议论声顿时更大,有咋舌黑瘦小子的大胆或笑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更有幸灾乐祸怂恿何老板答应的,总之因为这个两百两,人们看热闹的情绪明显都高昂了,大有今儿不把这场赌注看出个胜负来就不罢休的趋势。 见本来丁大的一点事轻易地就被黑瘦小子越闹越大,何老板不禁冷笑:“那要是搜出来了呢?” “要是搜出来……”黑瘦小子似乎心虚地顿了顿,目光也有些漂移地左右转了转,气势大不如前地嘴硬,“那我就给你当一辈子的奴隶,给你做牛做马,随你打骂!” “这个本老爷喜欢!来人,给我盯紧这小子,免得这小子耍诈,把东西给偷偷扔了!”何老爷狞笑了一声,双手一握,骨关节嘎嘎作响,显然黑瘦小子是真的惹毛他了,竟然准备亲自动手。 黑瘦小子惧怕地后退了一步,小手捏着领口:“你还没答应搜不出来的话就赔我两百两银子呢?” 看到他明显胆怯的模样,何老板最后一丝的犹豫也消散殆尽,便冷笑道:“两百两就两百两!给我把这小子的衣服全扒光!”说着,目光已有些迫不及待。 “等等!” “臭小子,你还想怎么样?”见他还有花头经,何老板不禁大怒,一副你敢再耍花枪老子就直接毙了你小命的狰狞相。 “我不想怎样……”黑搜小子双手环抱着,打了个寒颤,“树要皮,人要脸,不然就算你愿意再出医药费,我也丢不起这个脸。” “这小子,太会说话了!明明是怕被冻死,居然又扯到面皮上了。”有人又忍不住笑出声,更有人趁隐在人群中变声戏谑地呼叫,“要不,何老板,你索性就去客栈开个房间吧,也好显得你何大善人的名声不是?”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笑得何老板一张本来红光满面的脸青青白白,正欲发怒,二楼忽然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何必到客栈这么麻烦,正巧我们这里还有一个空余的包厢,在下愿意给何老板提个方便。” 这个懒洋洋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可却是说不出地好听和清晰,人们本能地仰头而望,却只知那声音应该是从二楼一个包厢处传出的,而难见其容。 “既然如此,何某多谢了!”见有人给自己解围,而且这包的还是价钱素来只高不低自己也鲜少来的酒楼的包厢,何老板怒气顿时稍顿了一下,心念一转,便示意手下抓着黑瘦小子先进门去,免得有机会逃走,随后才自己跟上。 “若是还有哪几位也丢了东西,不妨也一块儿上来吧!”那好听的声音的主人虽然没露面,却像是看到楼下众人欲跟却又不敢随便跟的样子,十分地体贴。 闻言,立时便有十数个也不知真了丢东西还是特意来看热闹的好事者跟随着进入。 黑瘦小子逃无可逃地被四个大汉夹着进了这座灯壁辉煌、暖气如春的酒楼,又上了楼,才窥得这二楼的格局,原来一半是包厢一半则是厅堂。此刻这二楼空余的何止是一个包厢,明显是整层楼都被包了,除了正中间那垂挂着流光溢彩珠帘的包厢外,其他的包厢里明显都没有半点人声。而那唯一有客的包厢虽然烛光熠熠,却也只能隐约地看到里头有数个或坐或站的身影,而无法窥见其真容。 “公子有礼了!”何老板倒也知理,先挺着肚子对那道珠帘拱了拱手,才下了命令,“搜!” “等一下!”黑瘦小子忽然又叫了一声,不等众人反应,便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往那珠帘的方向退了一步,陡然冒出一句,“我是女的,你们个臭男人不能碰我。” 女的?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由齐齐地盯了那黑瘦个子好几眼,却见他头上戴着厚厚的黑帽子,身上裹着臃肿的棉袄,哪里看得出是男是女,只能根据身量大概估摸着她顶多也不过十一二岁而已。 “原来是个小女贼!”何老板只是略微诧异了一下,便冷笑道,“女的又如何,不管你是男的女的,我今儿都搜定了!” “我又不是想反悔!”到了二楼如此温暖的地方,黑瘦小子似是勇气也足了,居然昂起头傲然地道,“你找个女的来,我就让你搜!不过,我不要你的小老婆和她的丫鬟,谁知道她会不会故意在我身上放点东西贼赃嫁祸!” 何老板正气急,包厢里头的那个好听的声音又却是轻笑了一声:“说的也是,就算是佳人做贼,总也不好让大男人去搜身。何老板,你若信得过,就让在下的丫头帮你这个忙如何?” “公子愿意援手,何某人自是感激不尽!” 何老板是惯常做生意的,又有过混迹绿林的经历,早就从对方大手笔包下整个二楼,以及那看似淡然温和实则仿佛举手投足就可以掌控一切的语气上,看出其必有来历,因此始终表现地十分客气。 “那小兄弟……哦,不,应该说小姑娘觉得呢?” “我也谢过公子!”看不出一点女儿家样子的小姑娘十分男子气地拱了拱手。 只见珠帘拂动,里头当即走出了一位袅袅婷婷的少女,只见她虽然大概还不到二八年华,却是仪容温婉,眉目柔美,嘴角含着一缕笑意,倘若不是里头那好听的声音说她只是个丫头而已,恐怕人人都会认为她根本就是位极有素质教养的大家闺秀。 何老板的那个小妾,方才在人群中也显得是绝色了,可此刻和这个少女一比,顿时仿佛如同鱼目碰上了珍珠,立时两下见分。 何老板平时最好美色,一看那少女顿时本能地被吸引住。 跟随前来的众人也无不看呆了去,心中暗自叫娘,娘啊,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啊!儿子这辈子总算也一饱眼福啦! 那少女似是见惯了这等猪哥样,也不生气,直接走到小姑娘面前两步处,纤手一摆,含笑道:“小妹妹,咱们去那边包厢如何?” 小姑娘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但随即就清醒了过来,点了点头向少女所指的包厢走去。走了几步,忽又回头:“再等一下!” 第三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修) 见她两次三番地拖延打岔,弄的大家迟迟等不到最精彩的部分,这一下便是连众人也都有些不悦地瞪着她,觉得这个小丫头的花样实在太多。 小姑娘却是不理众人,只伸出一根和臃肿身材远不相符的纤细手指,指着何老板,粗声粗气地道:“我怎么知道他要是没搜出东西来,会不会耍赖不赔给我精神损失费?” 何老板冷笑道:“我何霸……何某人乃是堂堂大丈夫,素来一言九鼎,还会骗你个小丫头不成?” 小姑娘撇嘴:“你都能红嘴白牙乱污蔑人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反口不认账?” 何老板怒道:“那你想怎么样?” 小姑娘哼道:“除非你先拿出两百两来交给这位仗义的公子保管,我才放心!” 好听的声音笑道:“所谓尊严无价,即使如此,在下不妨就给两位当一回中间人。” “拿就拿!”何老板伸手入怀,掏出一叠银票,抽出两张,交给守在包厢门口一个面无表情的大汉,那大汉接过一看,便放入怀中。 小姑娘这才嘟着嘴先走进包厢。 很快地,布帘之后就传出了小姑娘紧张的声音:“仙女姐姐,这块玉佩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纪念,能不能先不要拿出来让他们看?不然谁都可以骗说是他们的,你得让他们先说说他们丢的玉佩是什么样的?” “呵呵,小妹妹可真是聪明。”里头的少女轻笑了一下,一时又无声息。 过了半响,少女率先走了出来,一手握着一个绣着蝙蝠的旧荷包,一手拿着一包用块蓝布帕子包着的东西:“诸位请看,除了小妹妹随身所带的一块玉佩,这两样便是她身上仅有的物事了。方才小妹妹的话大家也应该听到了,若是谁丢失了玉佩,大可以形容一番,而后再做对证。至于这两样……” 众人的眼睛都集中在她的酥手上,有真丢了东西的更是只盼着那就是自己丢失的财物,却见少女先将小包交给一旁的大汉,自己打开钱袋将里头的东西都倒在了另一只手上。 叮叮叮……几声铜钱撞击声,荷包里居然只有十余枚铜钱。 接着,少女又打开了那个小包,却见里头竟是几块已经破碎的点心。 不可能就只有这两样吧?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何老板,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女子已将小妹妹的身子都细细地搜了一遍,确实只搜出了三样身外之物,诸位要是不信,大可以再去楼下随意找一位女客来验证。”少女娇声道,美目徐徐地环顾了一周众人。 何老板的小妾自然是头一个不愿意相信,忽然瞥见楼梯口的看客之中混着一个穿着大红棉袄的小丫头,便娇蛮地伸手一指:“你,就你!快点过来给我们搜人!” “我?”小丫头看看左右,发现除了自己都是男人,便笑嘻嘻地蹦跳了上来,“好啊好啊,可是我帮夫人干活,夫人会不会打赏我呀?” “没眼皮的小丫头,少不了你的!”小妾自作主张质疑那根本不似丫鬟的少女,何老板面色本来已有些不好看,怕无意中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话已出口却是无奈,此刻见一个小丫头居然敢当面讨赏,眼中戾气一闪,尾光一扫,那自以为保护不力的护卫赶紧从怀中摸出一串百文铜钱递给小丫头。 “谢谢老爷夫人打赏,老爷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搜的很仔细。”小丫头吐了吐舌头,赶忙接过钱藏入怀里,然后欢欢喜喜地进去了。 里头很快就传出了动静:“哎呀……你搜身就搜身,别乱摸呀……哈哈哈……痒……痒死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哈哈哈……住手……快住手……不准乱摸……” 听着那断断续续好像快喘不过气来的笑声,众人仿佛能想见那一幕的情景,都忍不住有些想笑,可看到何老板的表情,却多半都不敢真笑出来。 不一会,小丫头也出来了,显然被小姑娘的怕痒乐得一脸的红扑扑,口齿伶俐地回道:“回老爷夫人,我都仔仔细细地搜过啦,她只有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佩,别的什么都没有啦!那玉佩……” “好了,”温婉柔美的少女及时打断了她,娇声地望着众人,“既然已经搜过了,现在就请有丢失玉佩的形容一下自己的玉佩颜色和形状。” 一时间,众人纷纷七嘴八舌地说自家的玉佩是什么样子的,就连实际并没有丢玉佩甚至根本就没有玉佩的人也插进来胡扯了一通。唯有何老板已经意识到今儿个自己可能真抓错了人,面色阴沉地跟阴雨天似地。 等他们说完了,那温婉少女居然一字不差地将所有人的话都重复了一遍,然后问大家方才是不是这样说的。 见她的记性居然如此之好,过耳就不忘,众人俱都震惊地茫然点头,心里不由更加遐想起这样的女子都只是给人当丫环的,那里头那位公子可该如何了得啊? “小妹妹,你出来吧,让大家看看你的玉佩样子。” 布帘撩开,重新穿好了衣服的小姑娘气鼓鼓地走了出来,从脖子里扯出一根红绳,让大家看的个清清楚楚。 却见那是一块边缘为梅花形中间却雕着一朵含苞莲花的白玉,雕工明显粗糙简单,设计也有些不伦不类,而且即便灯光如此明亮,也不显晶莹,显然只是块劣质品而已,和众人说的没一条对的上。 这一下,谁都不吭声了。 温婉少女见状,微笑着对着珠帘盈盈一拜:“公子,已经证实,这位小妹妹确实是无辜的。” “既然如此,那就将那两百两银票给她吧。”公子好听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今日是元宵佳节,花灯似海,如斯美景,大家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少女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银票,交给小姑娘,又将她的铜钱和糕点都还给了她,美目流波地微笑:“小妹妹,这可是两百两银子,你可要认真收好了,切莫让真的小偷给偷了去。” “谢谢美丽的仙女姐姐!谢谢比观音菩萨还大慈大悲的公子哥哥!”小姑娘双手颤抖地接过东西,一个劲地向少女和包厢方向鞠躬,看起来都激动地快哭了。 “好了,快回去吧,耽误了这么半天,你的家人该找你找的焦急了。”少女微微一笑,美目往包厢方向稍稍流转了一下,忽然又对着站在门口的大汉道,“街上人多,还请劳烦重哥送小妹妹一程!” 那像是得了面瘫症名叫重哥的护卫先是默然了两秒,才走了过来。 “仙女姐姐,公子哥哥,那我先走啦!”小姑娘捏起衣袖胡乱地擦了下眼睛,先冲少女甜甜地一笑,而后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脸色又白又青的何老板一眼,这才紧紧地捂着放了银票的胸口忙不迭地下楼去了。 “事情已经清楚了,大家也都散了吧!” 看出几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何老板懊恼之余,显然很想接近自家公子来套关系。小姑娘一下楼,少女就收起了笑容,淡淡地道,方才那抹温婉竟然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地一副截然不同的冰霜模样,俨然自有一股令人无法反驳的气势。 真正的苦主和看热闹的人们被她这一瞧,心底不由地都是一凉,乖乖地都下楼去了。 少女瞟了一眼还迟疑着站在原地的何老板一眼,头也不回地转回包厢。 何老板喉咙发干,无意识地上前了一步。 只见包厢内忽然传来一股威压,竟然比以前混迹绿林时交过手的那些高手还要强大数分,面色一白,顿时再不敢迟疑地赶紧抬腿,居然忘了自己的小妾还在身后。 “老爷……等等我啊!”自觉今儿个受尽委屈却偏偏还讨不到公道的小妾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忽视,愣了一下,顾不得许多,连忙先追了上去。要知道丢了东西老爷还会再赏回来,可要是丢了老爷的宠爱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小姑娘,有意思啊!”等人都走光了,那好听的声音忽然轻笑了起来,“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好的身手,居然连我也没看到她是怎么把东西转移的。唔……音儿,你确定你没有放水么?” “公子……”少女娇嗔道,“奴婢也一样好奇那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如何会放水呢?可是奴婢真的将那小姑娘的身子都搜遍了,也没见到其他东西。不会是她方才手脚机灵,真的将东西都丢了吧?” “公子,要不要属下去楼下问一问?”包厢内有粗糙的声音忽道。 “问也无用,人性本贪,就算有人捡到了恐怕此刻也早已溜之大吉了。何况……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的,”珠光摇曳中,公子宽袖摆舞,身姿十分优雅地抿了一口酒,微微探身,看向楼下繁华的街道,“趁着如今还有几分宁静,咱们还是好好地欣赏一会这元宵灯会吧……梨花绽千树,花灯若星海,可莫要辜负了这番美景。” 第四章 脱身(修) 楼下长街,花灯丛中。 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如泥鳅般灵活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试图甩掉身后的那位“虫”哥哥。可对方却不论她怎么钻,始终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两米处。 这个人怎么比牛皮糖还会粘人呀!说什么护送,监督还差不多……哎呀,不好,难道方才下手时被楼上那人看见了不成? 小姑娘越想越惊,一边继续试图甩人,一边不住地转动着眼珠,最后咬了咬唇,索性放慢了脚步,引着他来到城南的一条狭窄的胡同口,然后回头对面瘫大汉灿烂一笑:“谢谢虫哥哥,我家就在这里面,您不用再送了。” 看着原本就简陋,被人气蒸腾的大街一衬托后越发显得阴森乌黑小巷,“虫”哥哥面无表情地道:“送佛送到西。” 也不知是被胡同里的冷风一吹,还是因为他这句话,小姑娘猛地打了个寒颤,突然十分害怕地往身后的人群里缩了一步,见鬼似地看着他:“虫哥哥想要杀我吗?” “虫”哥哥目光闪动:“何出此言?” 小姑娘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满是惊恐:“送佛送到西?那不是说要把我送到西方极乐世界吗?我奶奶说,西方极乐世界是人死后才能到的地方。虫哥哥,你不要杀我,你千万不要杀我啊!” 说着,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拼命地磕头:“虫哥哥你就放过我吧,我们家连米都买不起了,要是没有这些银子,我和奶奶都会饿死的!求求虫哥哥不要抢我用名声和尊严换来的银子。” 虫哥哥脸颊的肌肉几不可见地动了动,声音却仍一点起伏都没有:“谁要杀你了?我是说要送就直接送你到家门口。” “可是……我的家……已经到了啊!”小姑娘颤抖着指着胡同,又看看垂挂在他腰上的兵器,一副死也不相信他没有劫财害命意思的恐惧模样。 虫哥哥默然片刻,转身走入人群之中。 他一走远,小姑娘立刻就毫不犹豫地重新钻入人群,并趁门口伙计忙着招呼客人的空挡灵活地钻入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里,只一停留就借着身材矮小的优势躲在一群客人后头出来。 果然,随即她就发现方才已经“走”了的那位虫哥哥也走进了酒楼之中。 “妈呀,今儿个过的可真是惊悚!差一点就被人盯死了。”擦了把冷汗,暗叫了声侥幸,趁人还没出来,小姑娘赶紧钻进跑进胡同里,当然,不是之前的“家”所在的那一条。不过,尽管如此,一路上小姑娘还是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又谨慎地一直在胡同里绕来绕去,直到确定身后再没人跟着,才熟门熟路地来到胡同深处的一栋破院子前,叩响了那破门。 一声吱呀,破门很快就开了条缝隙,下一秒,已被欢欢喜喜地敞开来:“云姝姐姐,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云姝很开心地迈进门去,“大家都还好吧?” “好着呢!”借着满院的雪光,依稀能看到开门的是个个头比云姝还矮两分的小男孩,只见他利落地关好了门就猴子似地在旁边蹦跳,“今天荻秋哥一大早就遇到葛三叉那个缺德鬼,嘿嘿,顺利地开了个大红门,割了两斤肉回来,炖了好大一锅肉汤呢,云姝姐姐快进去喝一碗暖暖身子。” “嗯,红椒她们来找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云姝笑道,“这回可总算是出了一口气了。” “云姝姐姐,云姝姐姐!”话音未落,屋子里已争相恐后地跑出了三个孩子。 “莲藕,豌豆,青芹……”云姝一一笑着叫着每个人的名字,又环又拉地在他们的簇拥下走向屋子。 “云姝姐姐,你快坐。”一进屋,众小孩就给她弹雪的弹雪,搓手的搓手,再把她拉到火盆前坐下。 “谢谢大家啦!”云姝笑眯眯地任由他们摆弄着,很快就注意到今儿个的房间和往日的不同之处,之间简陋的墙壁上,竟然挂了八盏形态各异的精美灯笼,不由故意睁大了眼睛,“哇,好多漂亮的花灯啊!” 难怪方才就感觉今天的屋子特别的明亮。 “云姝姐姐也觉得好看吧?嘿嘿,这主意是我想的,东西也是我带回来的,今儿不是过节么,咱们当然也得凑个热闹。”开门的小男孩得意地邀功,明亮的灯光下,这个皮肤黑黑的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岁,却是满脸都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云姝笑道:“知道蚕豆最聪明了!” 蚕豆嘿嘿地摸了摸头,忽然想了起来:“对了,云姝姐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红椒姐刚刚才急急地跑回来问你有没有回来,见你不在又匆匆地去找你了。我们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来不及说,大家都正为你担心呢!” “是啊是啊,云姝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啦?我们还怕你会被那个何霸虎给抓住了呢!”方才帮她弹雪的的小女孩也跟着一连担心地问道,虽说鼻梁上长了几点雀斑,却是不过*岁就已经显出俏丽之色,想必将来姿色也必定不俗。 “蚕豆,青芹,你们都别先急着问东问西的,云姝妹妹才刚在外头冻了半天呢,让她先喝碗肉汤暖暖身子再说。”一个粗嘎的声音插了进来,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一个虽然眼窝深陷,面容瘦削,却掩不住那清秀之气,看起来才十三四的少年正依在里屋的门框上,嗓音似乎正值变声期。 “对对对,先喝汤先喝汤。”蚕豆忙去桌上拿碗。 “我来盛汤。”青芹则赶紧拿起一块破布覆在炖在火盆的陶罐上,掀开了盖子,一股肉香立刻从中窜了出来,盈满了小小的屋子。 云姝却站起向那个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的少年走去,并扶住了他那骨瘦如柴的手臂,嗔怪道:“穷秋哥,你还病着呢?怎么就起来了?快点回屋躺着。” “整日里都躺着,听到你来了,就想起来坐坐。”穷秋温暖地笑着,嗓音虽有些难听,可语调却温柔地犹如春风。 “那稍微坐坐也好,不过得再加一件衣服,免得再受凉了。”云姝扶着他到火盆旁坐下。 “我去拿我去拿。”年纪最小才四岁,长了张苹果脸蛋头发却黄黄的小女孩莲藕,立刻殷勤地跑进里屋,很快就捧着件青色的旧棉袍出来,递给云姝。 “莲藕真乖!”云姝给穷秋披上,又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引来小丫头羞涩的一笑后,接了青芹递来的碗欲递给少年,“穷秋哥,你先喝!” “我今日都已经喝了两碗了呢,如今可喝不下了。”穷秋笑着推拒。 “那大家呢?” “我们也早就喝过了!”众人齐声道,脸上都洋溢着货真价实的满足欢笑。 “哈,那我就不客气了。”云姝笑着捧着碗,轻轻地吹了吹,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 其实这直接白煮只是加了点盐的肉汤味道并不怎么样,但她还是喝的好像十分津津有味,看的众人脸上都越发笑开了花。 等汤一喝完,青芹又要去添加,云姝忙阻止:“够了够了,我今儿晚饭吃的饱,再喝就撑着了,对了,我这里有包品珍坊的点心,可惜被压碎了。” 说着,从怀里取出点心,打了开来。 “哇,是品珍坊的点心哎!”一听品珍坊,青芹的眼睛都亮了。 “是我最爱吃的桂花糕!”鼻子最灵的莲藕也开心地叫道,还拍起了小手。 “桂花糕……桂花糕……”另一个看起来比她稍微大一点点顶多五岁样子的小男孩也跟着拍手欢叫,他长得跟开门的小男孩很相似,只是皮肤白一些,眼神也憨一些,看起来智力仿佛还比不上莲藕,正是蚕豆的亲弟弟豌豆。 “别急,别急,大家都有份。”云姝笑着将点心捧到每个人的面前。先是小女孩莲藕,接着是小男孩豌豆,而后是蚕豆和青芹,最后是穷秋。 “我就不吃了。”看着四个孩子每个人都捧着一小块桂花糕吃的那般津津有味的样子,穷秋微笑着摇了摇头。 “穷秋哥,你就尽管吃吧!”云姝硬是捏了一块塞在他手中,笑吟吟地道,“你放心,往后就算是这品珍坊的桂花糕,咱们只要想吃,也能经常吃得上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那两张银票晃了晃,“你们看,这是什么?” 第五章 伙伴(修) “银票,两百两的!怎么这么多!”穷秋震惊地失声低呼。 “一百两银票?还两张?”蚕豆顿时丢下桂花糕,双眼放光地扑上来,抓过两张银票左瞧右瞧,如同看到一只烤的金灿灿的大烤鸭,兴奋地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天哪,好多好多银子啊……好多好多……” 青芹也惊喜地扑了过来,连声喊道:“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小心,可别不小心撕破了,这可是足足两百两银子啊。”蚕豆忙给她看,一脸小心翼翼地样子。 “我当然会小心。”青芹像捧着一颗易碎鸡蛋般捧着两张银票,双手激动地直哆嗦,“有了这么多钱,我们以后是不是能买好多漂亮的衣服了?” “漂亮的衣服能当饭吃么?”像是那两张薄薄的银票立马就会被青芹拿去败掉一般,蚕豆忙把银票夺了过去,不瞒地嚷嚷道,“这可是我们的保命银子,怎么能乱用?” 青芹自知失言,讪讪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有了这些钱,咱们就可以多买几件保暖的衣服,再也不用担心会冻死了。” “有了这么多银子,咱们当然用不着再担心冻死了,”蚕豆得意地道,“不但冻不死,咱们以后也不再不用担心会饿肚子了。” “云姝姐姐,蚕豆哥说的真的吗?”莲藕睁着大大的眼睛,无比憧憬地望着她,“我们真的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不会再饿肚子,也不会怕冻死了吗?” “嗯,是真的。”瞧这些孩子,他们对生活的基本要求多低呀!云姝心中酸涩,怜爱地摸了摸莲藕的黄头发,“虽说保不了一辈子,可确实足够咱们支撑好一段时间了,而且,有了这些钱,穷秋哥也可以早点把病医好了。” 蚕豆连忙点头:“对对对,咱们还得给穷秋哥找个好大夫,好让穷秋哥早点好起来。” 穷秋温文一笑,正要开口,青芹已期盼地问道:“云姝姐姐,好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呢?能管我们一年吗?” “怎么可能只有一年?这里可是足足两百两银子呢,”蚕豆跳了起来,扳着指头就开始算,“一两银子可以换八百个铜板,两百来两就是两百个八百个铜板,咱们这里一共九个人……就算每人一天四个大馒头,两碗热汤,两个铜板一个馒头,热汤一个铜板一碗,那就是……唔……就是……” 蚕豆就是了个半天,急得搔头抓耳了,却还是算不出来。 穷秋莞尔地帮忙:“如果一人一天四个大馒头,两碗热汤,那就是十文钱,九个人就是九十文钱,就算是一百文一天,一两银子也可以吃八天。两百两银子就是可以吃一千六百天,也就是四年多。” “哇!”所有的孩子都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双重的惊叹,眼中的光芒比墙上挂着的花灯还要明亮。 “可以吃四年啊!云姝姐姐真厉害!”八岁的蚕豆忍不住蹦跳了起来,直在一旁的空地上翻跟斗。 豌豆见哥哥这么高兴,也傻傻地跟着学了起来。可他人小腿短,加上冬天衣服厚,任凭小手怎么撑也翻不起跟头来,倒变成了驴打滚儿,那模样儿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逗得大家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你个小笨蛋,不会翻跟斗就不要翻,衣服都被你蹭破了啦。”蚕豆哭笑不得地赶紧把弟弟拉起来,啪嗒啪嗒地就揍了他两下。不过与其说是打屁股,还不如说是拍灰尘,毕竟这个弟弟就算再比别人憨笨,那也是他最疼爱的亲弟弟。 “小笨蛋,小笨蛋!”豌豆挨了两下虚巴掌,自然是半点也不疼的,见大家都笑得这么开心,还越发地跟着傻笑起来。 蚕豆不由气结:“说你是小笨蛋,是在骂你呢!” “我们家的豌豆这是天真可爱,才不是笨呢!”云姝看着心中怜惜,拉过小家伙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你这个当哥哥的,以后可不能这么说他。” 豌豆懵懵懂懂地只知道云姝这是在夸他,当下笑得更加开心,浑然不知什么是笨什么是聪明。 “对了,云姝妹妹,你还没说这银票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云姝正要回答,就听院门被人砰砰砰地拍响,还伴随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叫声:“开门开门,我回来了。” “红椒姐回来了,我去开门。”蚕豆一溜烟地窜出去,“红椒姐,云姝姐姐已经回来了。” “啊云姝姐姐,你回来啦!太好了,我还怕你又被那个何老板找麻烦了呢!可盯了他半天也没见你。”只片刻,外面就风一样地卷进来一个人影,只见她一身半褪色的红袄子,头上两个鼓鼓的发角包,一笑起来双眼就变成了两弯月牙儿,模样十分甜美,不是当时楼上被叫去搜身的那个小丫头,还能是谁? 她一跑进来,带起的冷风让最小的莲藕和豌豆顿时齐齐地打了个寒颤,穷秋更是受不住地轻咳了两声。 “哎呀,对不起呀!”红椒心虚地缩着头吐了吐小舌,随即便眉开眼笑,“云姝姐姐,你能平安回来就好了。” “你呀,就是这么一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云姝笑骂了她一句,“都回家了还跑这么快,难不成今儿个牵羊时被羊角顶了不成?” “嘿嘿,区区羊角怎么会顶得到本姑娘我。”红椒使劲地搓了搓手,然后得意地往外掏东西,“大家都快过来看看我今天都捞到什么好东西了?虽说没法子跟云姝姐姐相比,也比不上荻秋哥哥,但肯定比土豆哥多……” 蚕豆插嘴道:“土豆哥太正经老实,胆儿又小,早就该叫我去,让土豆哥哥在家守着。” “让你去,人家才看到你就先留神了,要是他们有了准备,那大家都不好下手了。”红椒撇嘴道。 蚕豆郁闷:“老子名头儿响亮是老子的错么?” “你才几岁呀,老什么子呀?”红椒白他,“云姝姐姐说了,盗亦有道,咱们今后可不能像以前那样胡偷乱偷,得找那些又有钱又坏心肝的主儿,这才是劫富济贫,饱了自家儿的荷包又能替天行道,不然,一个粗心错偷了一年到头才辛辛苦苦积点钱的好人怎么办?” “好吧好吧,我投降还不成吗?”蚕豆嘀咕,“就你道理多!” “可不是我道理多,这都是云姝姐姐说的。”红椒很不满地双手叉腰,“荻秋哥和穷秋哥也都是赞成的,你这个毛病以后得多改改才行!” “我不就是多说了一句么?”面对红椒那凛然的气势,蚕豆缩了缩头,“而且我今儿的灯笼就都是去那些平日里常欺负我们的人家偷的,没顺好人家的一根短蜡烛。”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你们两个就别斗嘴了了。”穷秋微笑着打圆场,眸底却有一丝疼惜,但凡是有依有靠的孩子,谁愿意被生活逼着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我才不和小鬼斗嘴呢!”红椒昂了一下下巴。 蚕豆则扯着嘴巴拉着眼角对她吐舌头扮鬼脸:“是好男不和女斗才是。” “切!”红椒不理她,将香包里的东西都倒在地上。 蚕豆一见那些碎银铜板,顿时两眼发光地凑过去数:“好多碎银子啊……哇,这是一两的,这是二两的……这朵珠花也不赖,这簪子好像是银的……咦,这个是什么呀?” “这个是胭脂吧?”青芹的眼睛也亮闪闪地,拿起那盒胭脂爱不释手地翻看着,又打开盖子陶醉地嗅了一口,“好香啊……” “你们女孩子就爱这些没用的东西。”蚕豆鄙夷地道。 “谁说这些东西没用啦?”红椒反唇相讥,“你个小鬼懂什么?” “谁是小鬼啦?”蚕豆跳了起来,瞪眼道,“你也不过才比我大一岁而已。” “大一岁也是大,”红椒得意地道,“你不照样得叫我红椒姐?” 第六章 秘密(修) “好了好了,刚刚穷秋哥才说让你们别吵了,你们又斗上嘴了。”眼看着感觉被伤了自尊的蚕豆又要跳起来,云姝忙笑着做中间人。 红椒也见好就收地依到云姝身边,笑嘻嘻地道:“对了,云姝姐姐,今儿个你演的这出戏可精彩极了,明明就是你顺的东西,可他们却愣是半点都没从你身上搜出来,反而还赔了两百两银子……哈哈哈……想起那个何老板心疼的模样我就快活极了!可惜的是,他那钱袋里肯定装着不少钱……还有那女人的环佩,上头有三块白玉呢……不过,云姝姐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东西都给丢了呀?我根本就看不出来,还吓得差点真准备放火救人了。” 一句话顿时把大家的兴趣都勾了起来,纷纷要求红椒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红椒就手舞足蹈地形容起当时的惊险来,并且着重地强调那位神秘公子的风采,当然何老板丢财又丢人的恼羞样更是没放过,直到说完了才想起云姝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都眼巴巴地看着云姝想要知道答案。 “其实也没什么,我一失手被他们抓住就知道事情不妙,所以赶紧趁他把我扔到地上的时候就立刻把东西给丢了,那会子正乱着呢,所以大家可能都没注意这个细节,而且我先前又没顺其他人的东西,所以就算他要搜身肯定也是搜不出来的。”云姝笑着,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扯了过去。 至于事实真相么……那是她将来能立足在这个世界的根本,莫说这些相识不久的朋友伙伴,就连至亲之人也是不能随意透露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懂,何况她现在实在太弱了。 “云姝姐姐不愧是云姝姐姐,反应真快,要是换了我,肯定根本来不及把东西处理掉就被他们抓个现行了!”想到被人逮到之后那个可怕的后果,红椒不由抖了抖,“云姝姐姐,虽然你的身手比我还灵活,可以后还是千万记得离那个何霸虎远一点,他今天那个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保准正恨着你呢!” “嗯,我会小心的。”云姝道,“你们也一样要小心,他若是找不到我,指不定就会迁怒别的孩子,让大家都警醒点。尤其红椒你自己,你可是在他们面前都露过脸的,他们要是怀疑你就麻烦了。” 其实,若不是她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他们搜出东西来,那个据说是出身绿林的何老板她还真不敢去碰。这也是她坚持不肯让荻秋和红椒出手的原因,硬是说服了他们,让他们做后盾。 事实上,今晚若出手的不是她,后果可能真的不堪设想了,那个何老板如今还真远不是他们这些小孩能对付的,要是失手了,估计被打个半死都是轻的。 “知道啦,”红椒吐了吐舌头,而后忽然人小鬼大地长叹了一声,“只可惜了那些好东西,也不知被哪个家伙白捡了一大笔便宜……不过,这一次也算是那个什么失马非祸的,能得到两百两银子的赔偿,咱也不算亏了,要知道,这吐的可都是那个何老板的心头血啊……哎呀呀,这心疼的呀!要吃多少人参才补得回来哦?” 看着红椒故意捂着胸口心痛地连腰都直不起的搞怪模样,想象着何老板大口大口吐血的样子,大家又乐得哈哈大笑。尽管大过年的,没有一个人穿着一件好衣裳,不过堪堪不会冻着而已,可此时此刻,却是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欢乐。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点完了红椒的收获,又聊了一会,见荻秋和土豆还没回来,云姝便将两张银票都交给穷秋,“穷秋哥,这银票就由你收着吧!” 穷秋本能地一缩手,肃然地摇头:“云姝妹妹,我方才只是开个玩笑,虽说今日有惊无险,可这两百两却等于是你拿命挣来的,岂能用在我们身上?何况要不是你垫银子租了这院子,可能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都早冻死在雪地中了,你对我们的恩情,这辈子恐怕都已经还不清了,这钱你还是自己收着吧,将来也多少能存个体己。” “要不是有你们,我不是也早就冻死在沟里了?你就不要客气了。”云姝嗔道,将银票又递了过去。 穷秋还是摇首:“若是要这样计算,当初施粥时若不是你护着,咱们这些人还不知是何等命运呢?” 施粥时护着他们的可不是她,云姝笑着正待再说,红椒已伸手拉住她,插口劝道:“是啊,云姝姐姐,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了,这些钱你就自己留着吧,你虽然出身高贵,可你亲娘对你那么坏,你那些亲人又都是势利眼,你自己的处境也艰难的很,需要银子的地方肯定还多着呢。” 见她提及亲娘,云姝眼底的笑意一敛,但唇角还是微微翘起:“你们放心吧,如今我已经不比往日,会为自己打算的。” “你留下这钱才是真为自个儿打算。”红椒扳起她的手指让她捏好银票,指了指桌上那堆零碎,“云姝姐姐你看我今天也挣了不少呢,等会荻秋哥和土豆哥回来了,肯定还有很多。再说,这灯会还有两天呢,这大兴城里的坏人可数都数不过来,够咱们趁机摸鱼了。” 蚕豆和青芹也都重重点头:“姐姐自己留着吧”。 莲藕和豌豆也憨憨地跟着喊:“姐姐留着。” 世事艰难,人情如冰,然而,带给她如此之多感动和温暖的却恰恰是这些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孤儿们!看着那一张张真诚的面容,云姝心中不由熨暖熨暖的,想了想,收回去一张。 “这样吧,我留一半下来,其他的你们拿去用。虽然现在已经是新年了,可是离春天还有很多日子,大家的衣服和棉被都还不够,总得添置些,而且穷秋哥的病也得买些好药材好好调养才行。嘿嘿,反正你们欠我的这辈子已经还不清了,要是过意不去,那索性就连下辈子也给我当牛做马呗!” 至于什么行业风险太大最好还是不要以此为生之类的道理,其实他们比她这个新手更清楚,只是有些话是说了也无用了,因为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环境下,除了偷盗,只凭他们一群小的小病的病的孩子,根本是无法生存的,至少目前还不行。 见云姝笑嘻嘻地假装狮子大开口,穷秋清澈的目光里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感激地点了点头。 见他默许,红椒犹豫了一下,终究将那张银票接了过去:“那云姝姐姐,我送你回去吧?” 云姝摆手,指指涂的花花的脸蛋:“不用不用,你们看我这个样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们,记得扫街时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过了自己的地盘,就算别人越了界,也一定要劝住荻秋哥哥,不要为一时之气吃了大亏。” 所谓的扫街,并不是真的去打扫街道的卫生,而是每年灯会渐散之时的拾遗,看看能不能幸运地找到人们在观赏花灯时无意中遗落的财物。一般来说,在经历了这样热闹的一场灯会后,多少总会收获一些。比起那些总是通过不见光的手段得来的东西,这些遗失之物至少都是干净的,也能让人的良心更过的去。人要有面对黑暗生活的勇气和生存之道,但内心中的光明总是越多越好。只可惜这样的盛会一年也就只有一两回,而且也不是整条街都是他们的,更不是干净的钱就是绝对安全的。 “嗯,记下啦!我娘活着的时候都没云姝姐姐这么啰嗦。”红椒笑嘻嘻地道。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云姝佯装板起脸。 “是,老奶奶好,老奶奶的话我一定听。”红椒一本正经地打拱作揖。 “死红椒,你找打是不是?人家明明还是豆蔻年华花骨朵一朵呢!”云姝作势去抓红椒的脖子。 “哎呀……穷秋哥,救命啊,云姝姐姐要大发雌威啦!” “云姝姐姐加油加油!”众小孩学着从云姝那里听来的新鲜词,一个劲地鼓掌。 只是,欢乐终有时,嬉闹了一阵,在众小孩的目送下,云姝还是独自一人一头扎进了风雪之中。 有个地方,如果可以,她一辈不回去都可以,可目前她却还是不得不回去。 第七章 撞破(修) 刻意在胡同里绕行了一段,避开了先前那座酒楼之后,云姝才转回到主街之中。 比起清冷的胡同,长长的主街不禁热闹无比,就连气温都因拥挤的人群而升高了数度。云姝袖着手,徐徐地穿行其中,目光看似也在不住地欣赏着沿街的花灯,焦距却缥缈地不知投在何处。 我于万人之中,陪伴我的却只有孤独。一句也不知从哪本书上读过的酸句,忽然浮上了心头,将眸中的神采掩盖了几分。 若是此刻有人正好望入她的双眼,必定会讶然于其眼底所隐藏的那一种成熟和冷漠和她的外表年龄有多么地不符。 醒一醒,少伤春悲秋了,如今可是大冬天的大冷天! 丝毫没有独自玩耍的念头,就连那些裹着锦衣华服、腰系荷包玉佩的有钱人不断地从她身旁经过,无数次都近的只需轻轻一碰,就能将那些值钱的的物件都收归自己的囊中,云姝只是目光微冷地加快了脚步,不久后就拐进了一条胡同,再横穿胡同来到一堵长长的高达一丈的围墙下。 若是此刻有人能从高空俯视,便能一眼看出这条围墙所包围的是正是大兴城中赫赫有名的威国府。而且不用看那朱红色的大门,也不用瞧那门前两座威猛高大的石狮子,只看游玩的人们一经过门前时就自动放低了声的情景,就能感受到这座府邸缩蕴含的威严和霸气。 云姝没有从大门前经过,只沿着威国府的围墙一路小跑,直到跑到一段既没有门户也无半盏灯笼的阴暗所在,才停了下来。 云姝在一条斜对着围墙的小胡同角里藏了一会,确定没人经过,这才从墙根的积雪下刨出一根婴儿胳膊粗的竹竿来,支在墙上。而后像猴子似的十分敏捷地顺着竹竿爬上了围墙,再用同样的方法借着竹竿滑下,并复将竹竿藏在积雪之中。 墙内,是一片小花园,虽然偶尔有几株雪梅隐隐地散发着暗香,可规格和精致都远远无法和主花园相比,就算要雪夜赏梅,那些高贵的主子们也没有人会舍弃大花园,放着吃饱了撑着来这里闻香寻梅。 借着雪光,云姝熟门熟路地悄然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前,一边叩门,一边探手入怀,准备乳娘一开门就给她来个惊喜。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被灯光映照的却不是乳娘那张熟悉的面容,而是一张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拘谨怯弱着的小脸。 小杏!她怎么在这里?目光往门内那灯火通明的客厅掠了一眼,方才的雀跃犹如一下子化成了沉重的巨石,咚地一声沉向深深的湖底。 云姝缓缓地收回探入怀里的手,这种时刻,她本该在大房献媚的,现在却是出现在她这里,难道是特地来侯自己的? “你是谁?”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站在门口,小杏一愣。 云姝不语,只抬起袖子大略地擦了下面颊,一副虽然稚嫩却秀丽动人的五官便展现在小杏的眼中。 和先前在小院中的放松开朗、自在欢乐截然不同,更没有酒楼前的装疯卖傻的无赖状,昏黄的灯笼下,她的双眸犹如寒星一般,晶莹透彻,同时却也冷漠无比。 “七……七小姐?”小杏只讶然了一瞬间就意识到有些东西自己最好当做没瞧见,赶紧打开门让到一边,熟练地低眉顺眼。 庭院中铺满了扫也扫不尽的皑皑白雪,只中间打扫出一条小道,被白雪一衬,显得暗影沉沉,仿佛预示着她的未来命运一般。 一进屋,云姝就看到了自己的乳娘朱氏和她的女儿芳儿,正头发散乱,双双地跪在一个身穿桃红色锦缎,神态妆容都很妖艳的美妇面前。尽管这是在大冷天,像云姝和朱氏母女都裹着厚厚的棉袄,臃肿的几乎没了腰身,可美妇却仍身段妖娆,而且不但妆容精致,头上亦插满了光闪闪的珠翠,宛然一副贵妇人的模样,和院舍的简陋格格不入。 听到声音,朱氏母女齐齐扭头回望,脸上赫然都是一片红肿,眼中却满是对她的担心。 “哪来的臭小子,吃了熊心……”美妇看起来正自在大发雷霆,乍然看见一个陌生的小厮跑进来,正要大声喝斥,瞧见那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极度震惊之下,反而忽然笑了起来,“好啊,我说这大半夜人会上哪儿,原来我们的七小姐竟然这般有出息有胆量,竟敢私自溜出府了!” “我只是出去看了一下花灯而已。”云姝立在进门处,面无表情地道。 “看花灯?这倒是个好由头。”美妇冷笑,冷锐的目光故意从上扫到下,再从下扫到上的打量了她好几遍,“尤其是今日这般的打扮,可真真地出挑啊!想来你的奴才们必定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该要好好赏赐赏赐才是。”说着,极是熟练快速地各扇了朱氏母女俩又一个大耳光,打得母女俩忍不住低声惨叫。 “只不过出去看了一会花灯而已,又不是和什么野男人偷偷地私会,姨娘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云姝瞳孔一缩,反而真正镇定了下来,一边缓缓地走向火盆,一边淡淡地吩咐道,“芳儿,给我打盆水,我要梳洗一下,乳娘,我渴了,帮我倒杯茶来。” “你……你你……什么野男人?这话也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吗?”美妇仿佛被触到痛脚一般霍然而起,声色俱厉,可只稍稍一瞧,就能发现她的目光其实又慌又惊。 “姨娘息怒,姨娘息怒,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您就饶了七小姐吧!”乳娘朱氏以为她又要像往日一般动手打云姝,想也不想地忙扑上去抱住美妇的大腿。 “滚开。”她这一抱,美妇似满腔惊怒都找到了出口般,抬起脚就狠狠地踢了一下,可因朱氏抱得紧一脚并没踢开,更是怒及,一把抓住乳娘的头发就想用力揪开! “乳娘!”眼见朱氏就要再次受罪,云姝冷不防地一声厉喝,“我要水要茶,你们难道没听见么?还磨磨蹭蹭个什么?难道其他人都不把我当主子,你们也不把我放眼里了吗?” 说着,目光直视被她喝得一哆嗦的美妇,冷冷地道:“我只是如实禀告,免得姨娘担心而已,姨娘这么激动干嘛?”说着,又喝了乳娘一句,“还不快去做事?是不是我真没资格使唤你们了?” “是……”朱氏哪里不知云姝的本意,不由微微抬头偷看向美妇,见她虽然一脸暴怒,手上的力道却似松了开来,忙借磕头认罪的动作摆脱了美妇的魔爪,跪着倒退了两步,拉着女儿爬起来。 美妇缓缓地收回手坐了回去,脸色极力地镇定,目光更是仿佛要钻出一个孔来似的盯着云姝:“要不是我今儿个亲眼瞧见,我还真不相信你如今倒是如此能耐起来了,难怪竟然有胆子一个人往外跑。” “我要是有机会堂堂正正地出去赏灯,姨娘本不必操这个心的。”云姝虽然转开了目光不再和她对视,可那稳稳伸手烤火的动作却分明说明了她的镇定。 “嗬,听你这口气,倒是我这个当亲娘的不对了?” “不敢。” “不敢?我看你可是很难敢的狠!”美妇讥讽地道,心中惊异却是更甚。 这个死丫头,虽说自从上次失去记忆后,性情就有些变化,不再像从前般只会唯唯诺诺懦弱哭泣,可见到自己还是像耗子见了猫似的从不敢忤逆顶嘴,可几曾何时居然敢用这般态度来对待自己了?而且瞧她刚才那气势,竟像是有几分威国侯夫人发怒的样子,尤其是那话里有话的样子……在极其疑惑的同时,平生第一次,美妇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畏惧感。 第八章 恶母(修) 云姝没有再还嘴,美妇也没有再喝骂,只是目光闪烁不定。屋内的气氛一时紧张地仿佛如冰凝滞,挨着云姝的前脚后脚就轻声进来的小杏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门边角落,一如既往地努力假装不存在,唯有云姝反而旁若无人般地不时翻转双手烘烤取暖。 乳娘很快就泡了茶过来,先在云姝旁边放了一杯,而后颤颤惊惊地走到美妇旁边,将她的冷茶也换了:“姨娘请用茶。” 美妇想也不想地就覆上那茶杯,准备抓起杯子摔向乳娘,乳娘咬了牙,有些绝望地准备被迫承受这番怒火。 云姝却已仿佛料到她的举动,她的手才一动,就淡淡地道:“大过年的,我这里也没个烫伤药,想必姨娘也不希望我大动干戈地跑去找侯爷夫人要吧?” 她这么一句,美妇果然住了手,冷笑道:“你私自出府,还敢去见侯爷夫人?” “养不教,父母之过。我固然会被责罚,姨娘你恐怕也是落不得好,姨娘刚刚受了那边的气,难道还想被训斥不成?”这一句云姝虽然说的从容,却唯有她自己才知道已紧张地提起,眼角更是密切地注视着美妇的反应。她这个亲娘是不是听到风声才专程过来逮她现行的,下一秒就会知道。 “你……”只见美妇脸色一沉,松开杯子斥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她既然这样反应,想必这事应该还没捅到别处,云姝稍稍放了心,吩咐刚逃过一劫却还在原地犹豫的朱氏:“乳娘,你们且先退下,把脸敷一敷,免得明儿被人看见了又要说三道四。” “小姐……” “退下!” “是……”总觉得今日的小姐格外威严难违,乳娘只得忍着担忧,带着女儿一起退了下去,小杏也紧跟着离开这是非之所。 等她们走了,云姝才不疾不徐地站起,捋起衣袖,先掬水彻底洗去脸上的黑灰,再不疾不徐地擦干了脸手的水珠,而后将毛巾整齐地挂好,这才施施然地转身。 烛光摇曳,映的她一张面容几乎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动人,然而左额头之上一块大如铜钱的疤痕却硬生生地破坏了这种感觉。疤痕皮肤犹带粉色,明显是不久之前才受的伤,其实十分显眼,倘若不是之前脸蛋被黑灰涂得乱七八糟,又被乱发帽檐遮挡七八,这样的印记必定早就让人印象深刻。 看到这疤痕,一副画面立时闪现脑海,美艳妇人立时下意识地转移了目光,但看着云姝慢条斯理坐回位置,又慢条斯理端茶浅啜的样子,一股气儿又冲了上来:“死丫头,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说了好几句话,姨娘问的是哪一句?”云姝悠悠然地吹了吹热气,又轻啜了一口,仿佛喝的根本不是粗茶,而是上好的香茗一般。 “死丫头,你别给老娘懂装不懂!”美妇厉声喝骂,尽管心中发虚,还是试图以多年来的积威来震慑眼前这个一直以来都是懦弱没用,今儿却突然一下子变的陌生诡异的女儿。 “姨娘说话好生没头没脑,莫不是姨娘今日酒吃多了,有些醉了不成?”云姝抬起明澈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若是醉了,姨娘应该赶紧回房歇着才是,我这里病气重,要是过到姨娘身上去,那可就不好了。” “病气?哼……你少给我装模作样了,瞧你的样子,恐怕你的病早好了吧?我问你,你一直装病,是不是就为了好暗地里经常溜出去鬼混?” “鬼混?我才不过十三虚岁,姨娘觉得我已经到了鬼混的年龄了么?再说,就算是我想出去鬼混,也应该换身好衣裳,好好地打扮打扮遮挡遮挡吧?”云姝微微抬眉,眼含讥笑,“这幅样子出去,姨娘觉得有哪个长了眼睛的正常男人会看上我呢?我虽然遗传了姨娘的几分姿色,可哪里比得上姨娘您这般……”话到尾音,云姝故意收住,任凭美妇自己去揣测未尽之意。 “你……”美妇果然噎住,脸色红了又白,目光本能地飞瞥过她额头的伤疤,心头不觉发怵,忙飞快移开。 “怎么,姨娘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你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有的,我问你,你是怎么溜出府去的?今儿个是不是早就不是第一次了?还有,你溜出府去都做了些什么?”定了定神,美妇重新挺直脊背。 “除了出去透透气看看花灯,我还能做什么?” “这话鬼才会信?你别以为不告诉侯爷夫人,我就拿你没法子了!”美妇冷笑。 “姨娘的法子自然是多的,做事又素来果断,收拾两个奴婢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云姝也冷笑,手指故意地又拂过左额头。乳娘母女确实是她的软肋,只可惜现在的云姝已经早不是以前的云姝了。 又来了,又是这般伶牙利嘴地话里有话,这般浑然不见半丝口拙胆小的神情诡异,要不是这张脸明明就是自己那个赔钱货的样子,都差点以为她是另外一个人了。 另一个人?被堵的满腹惊惑的美妇倏地想起一个月前的那一天,以及自从那一回她醒来之后,眼前这个女孩儿一直给她的怪异感,虽说自己每一回教训她拿她出气的时候,她都看似害怕地低头,可细想起来,与其说是害怕,更不如说是当耳边风,今儿个更是这般的态度口吻……莫名的,一句话突然冲动地脱口:“你不是我的姝儿!” 难怪都说知女莫如母,尽管是个没有半点慈爱心的恶母,可她终究还是认出来了。不过,既然认出来又能如何,她虽然佯装失忆,可实际上她在接受这个身份的同时也早已一并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了,就算她心里再怀疑,没有切实证据,人家也只会说她胡言乱语、怪力乱神。 “呵呵……姨娘,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连这种胡话也说的出来。我若不是云姝还能是哪个?姨娘总不会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了吧?” “我的姝儿……性子根本不是你这样的……”她越淡然,美妇越觉得骇然,不自觉地连声音都抖了。那一日,她亲手探过那个死丫头的鼻息,当时明明像是已经没气了的……后来却硬是又活了过来,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感觉错了,可如今…… “我的姝儿?这会姨娘想起我是你的女儿了?”云姝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当初姨娘亲手将我从楼上推下去时,就没想到我是你的亲生呢?”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把你推下楼了?”美妇的面色刹那间一片雪白,要说先前那仿佛一语双关的话还只是让她心惊,此时此刻她简直就是被五雷轰顶了。 这个小贱人……她……她不是摔伤了脑袋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哦,对不起啊姨娘,我本来早就该告诉你我已经恢复了记忆,想起那一天的事情了。只是觉得那天的事情终究是不大愉快,也实在有失体统,要是让父亲和母亲知道了,只怕对姨娘没有半点好处,所以我想来想去的,还是瞒了下来。只是心中始终郁闷的慌,所以才偶尔出去散散心。不曾想,我如此为姨娘着想,姨娘却反而还是时不时地拿我出气。唉!都说天下只有为人父母不易的,可谁人知道其实这为人子女的有时候却是更为艰难啊!我想任谁得知我小小年纪就已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都会原谅我的性情大变吧?姨娘,你觉得呢?” 虽说身上穿着轻薄保暖的锦袍,旁边放着暖暖的火盆,可在一道又一道惊雷下,美妇还是打心底里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冷。要不是她此刻正坐在位置上,恐怕当场就能惊晕了过去。 云姝慢条斯理地说了一段,也没指望她马上回答,自顾自地又端起茶缓缓地喝了两口,等着她把这道惊雷先消化了。 半响后,美妇才终于喘过气来,也想要去端茶掩饰神态,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抖得厉害,连带地茶杯都在震动作响,端都端不起来,不由惊怒地索性将茶杯一袖子扫在地上。 “就算你都知道了又能怎样?”借着摔杯的气势,美妇色厉内荏地喝道,“别忘了我是你的亲娘,你要是敢出卖我是会被天打五雷轰的。” 第九章 要挟(修) “出卖?”云姝轻笑,“姨娘,你虽说斗大的字也不认识几个,可是总应该知道大义灭亲这个词吧?再说,姨娘你自己摸摸胸口内的良心,这些年来,姨娘几曾何时将我当做你的亲生女儿过了?” 记得当初她刚刚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明白了她那短短的一生都是如何渡过之时,简直肺都快气炸了。 这个胡氏,就算生了她这个躯壳又如何?作为生母,她尽过一天母亲该有的责任吗?疼爱过呵护过她一天吗?不,她所给与她这个亲生女儿的,仅仅只有无尽的憎怨和迁怒,哪怕就是偶尔的不打不骂就已经算不错了。更甚至,在她这个亲生女儿无意中撞破了她偷汉子的丑事时,她这个所谓的母亲,居然连警告都懒得警告,就直接把她推下楼灭口……这样一个内在丑恶的无以复加的女人,她配得上亲娘这个词吗?就算血缘关系割断不了,这么多年的被虐待还有被生母亲手所杀,也早已把仅有的一点母女情分都磨灭了,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她的母亲! 看着云姝那凌厉的眼神,感觉到她眼中那无限的鄙视,胡氏忽然下意识地错开目光,不敢与之对视,但随机又硬气起来:“你休得胡言乱语,没有证据,谁会信你这个死丫头的胡言乱语?”说着,一双已经原本还算漂亮,如今却已扭曲地快变形的眼睛里,不可抑制地浮现了一丝狠厉之色。 她已经亲手杀过这个死丫头一次,左右该犯下的罪孽都已经犯下了,要是她真的有证据,她不在乎再杀她一次,反正这个孽女多年来只会给自己添堵,呆呆傻傻地从来就没有一次能帮到自己。她要是死了,说不定老爷还会因为怜惜自己来自己房里,让她有机会生个儿子。 “姨娘要证据么?巧了,我还真有一些。”见她又起了杀机,云姝的脑中不由再度浮出原主跌下楼时那不可置信的绝望和悲愤的怨气,一直云淡风轻的脸色终于真正地沉了下来,冷笑道,“而且,这几样证据我还已经藏的妥妥当当,只要我一有不测,这证据就会立即呈到威国侯夫人面前,姨娘可相信?” 胡氏的脸色顿时再次发白,嘴上未答,目光却已开始游移,生怕她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 “姨娘别打主意了,那证据不在屋里,就连乳娘都不知道。”云姝冷冷地道,“姨娘的性子,我是自从那日死了一回之后就再也清楚不过了,你以为我会这么傻的不留后路么?” 胡氏咬了咬唇,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这个逆女,早知道我就该一落地就将你掐死!” “常言都说虎毒尚不食子,姨娘却一而再地想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姨娘的心可真够狠的啊!难怪人家都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云姝冷笑,“我真希望来日姨娘百年后入了地府,也有勇气和阎王大人这般理直气壮。” 胡氏咬牙切齿:“小贱人,你休要得意,我告诉你,你是从老娘肚子里蹦出来的,老娘若是不得好,你也休想独活。逼急了老娘,老娘就跟那杀千刀的说,你是老娘和别人私通的孽种!要死一块儿死!” “哈,这一招确实够毒的。” 胡氏狞笑道:“姜是老的辣,你是老娘生的孽种,居然还想和老娘斗,还太嫩了点。” “姨娘想必是又忘了,我可是个已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才回来的人,还曾经亲眼见过十八层地狱是什么样子,姨娘您说,我还会怕死么?”云姝讥讽地看着她,姜确实是老的辣,她这具身体确实也还嫩的很,可不代表她的心理年龄也才十三虚岁。 看见她如真有所持半点也不畏惧的模样,加上对鬼神之说的本能畏惧,胡氏的底气又泄了几分,勉强地作出厉色:“人死如灯灭,世上哪有真的地府?” “那是因为姨娘还不曾亲眼见识过,等姨娘见识过,恐怕就会后悔今日这般说辞了,要知道阎王爷大人最痛恨的可就是那种明明罪孽深重,却还自以为半点报应都没有的人了。”云姝忽地起身,慢慢地走向胡氏,声音也跟着幽幽深深,好像不是从她口中发出来一般,“姨娘可知道对于像姨娘这样的人,阎王爷大人都是怎么惩罚他们的吗?我昏迷的时候,曾有幸一游地府,见识了一番。” 胡氏死瞪着她,一副任她怎么说都不会相信是死鸭子嘴硬般模样,双腿却已微微颤抖。 “阎王爷他老人家啊,会让牛头马面将这些人统统都押往拔舌地狱。姨娘可知拔舌地狱是什么样的地儿吗?那里的整个世界都是血红血红的,看不到半点天日,那些凡是被送入拔舌地狱的人啊,他们的舌头都会被硬生生地拉长,长地能拖到地上,再用烧的红红的铁链穿锁起来,不但不能吃任何东西,还稍微一动就是钻心地疼痛。哦,对了,我忘了,在进拔舌地狱之前,还要先过一过铁树地狱的。姨娘知道铁树地狱是什么样子的吗?顾名思义,那里全是树,可是那些树全都长的奇形怪状,叶儿没有一片,枝桠全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掌管铁树地狱的牛鬼蛇神们最爱把生前作恶的新鬼挂在那树枝上,任刀尖从人的身体里穿出来,任那鲜血一股股地向下流淌……啊,我还忘了说,被扔到十八层地狱的人都是不准衣服穿的,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全都得赤身*,没有半点儿的保护……” 随着云姝一句一句详细无比的描述十八层地狱的情景,胡氏本来强撑着气势顿时像戳破了牛皮,快速地扁了下去,最后更是忍不住瘫软在椅背上,骇然地想避开她的眼神。 可是,不知是自己心太虚,还是此时此刻的云姝仿佛已然化身为魔鬼,她总觉得不管怎么转躲,都躲不开这一股真像来自地狱般的阴森目光,只能惊恐无比地被迫承受着,承受着……直到终于再也忍不住,心理防线完全崩溃地捂着耳朵尖叫了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相信,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姨娘?小姐?” 乳娘等人虽说是得了命令非传不能入,可听到如此凄厉的尖叫声,都是下意识地以为发生了大恐怖,顾不得许多齐齐地冲了进来。 门帘一掀,一股阴风顿时倏地卷了进来,阴测测地如同黑白无常齐齐来到,就要将人锁了往地狱里,去领受那上刀山下火海的十八般酷刑。 在云姝有意地双重暗示下,胡氏的神经本已紧绷到了临界点,再被这冷风一吹,顿时“啊”地一声,两眼上翻地彻底晕了过去。 乳娘等人慌得赶紧一阵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起,叠声地呼唤:“姨娘?姨娘?姨娘你怎么了?哎呀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姨娘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我也不知道,姨娘本来正在教训我,不知怎么地就突然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一样,就惊吓的晕倒了。”她们一冲进来,云姝就已迅速地变换了脸色,仿佛也是慌得手足无措,暗中却觉得这一个月所受的窝囊气这一刻才得以真正抒发。 乳娘心里虽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眼下却没有时间追究,赶忙一边掐人中,一边让芳儿去取点冷水来洒在胡氏的脸上。 胡氏的丫鬟小杏也不敢再当隐形人,赶紧给主子抚胸口顺气。 第十章 交易(修) 三人忙碌了半响,胡氏终于幽幽地醒转了过来,一看见立在一旁的云姝面色又复大变,牙关咯咯咯地打着架:“你你你……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得倒老娘?告告告诉你……老娘我……我我我我不吃这一套!” 不吃这一套还吓成这个样子?云姝心中十分欢乐,面上却更加装傻:“乳娘……姨娘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吓姨娘呢?姨娘……您不会是得了癔症了吧?” 胡氏心里呕的要死,恨不得马上就给她一个巴掌,可一来刚醒过来身体发虚,二来她也不敢真的挥下手,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在目光上,仿佛这样就能将云姝身上烧个洞一般恨恨地道:“你们都给我滚。” “姨娘,您身子不适……”乳娘壮着胆子说了半句,就被她恶狠狠的目光给盯了回去。 “乳娘,姨娘让你们下去,你们就下去吧。”云姝低下了头,掩住眼中是神色,语声却很凄然,“我终归是姨娘的女儿,姨娘要教训,做女儿的又岂敢违抗?” “小姐……” “出去吧。” 乳娘无奈,只好带着两个丫鬟重新出去。 等确定她们已经离开之后,云姝才抬起头,对着她灿烂地一笑:“姨娘不肯信,那就不要信好了。” “孽女……你到底想怎样?”胡氏想要恨恨地咒骂,真想马上将这死丫头的笑脸给一把撕裂,声音却仍在颤抖。 若是可以,她打心眼里不肯承认她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可是……眼前这个孽女是她亲生的,又是自小养在府里头,是从来没见过世面的,若不是真的曾经见识过真正的地狱,是断断不可能描述的这般详细的……还有她那诡异成熟的口吻,又岂是一个普通的十三岁孩子能说出来的?难道……这人死之后真的会有无间地狱吗?要真是这样,她以后该怎么办? 盯着她那勉强镇定实则早已发慌的眼睛,云姝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和姨娘做笔交易而已,姨娘要是都应了,我自然不会乱说话。” “交易?什么交易?”胡氏余惊犹颤,却也听出了这是个机会,忙本能地追问。 “第一,这些年来,我的月例基本上都是姨娘保管的,如今我也慢慢地大了,就不烦劳姨娘辛苦了,请姨娘明儿个将我的那一份子还给我。不过,我也知道姨娘这些年也不容易,平时少不了要各方打点,开销也大,恐怕早已将我的那份子给挪用了。所以,念在我们母女一场的份上,我也不为难姨娘,只要姨娘一次性还我三十两银子,其他的就当是我给姨娘的孝敬好了。” “什么?三十两?你还不如直接来抢的好!”素来爱财如爱命的胡氏差一点就跳了起来。 “我一个月的月例是二两,平素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从公中处拨来的,还要被姨娘以各种名义时不时地就拿去一些,这些年来姨娘从我这里得去的至少也有一百多两,我不过只要求姨娘还我三十两而已,姨娘若是觉得多,不如我再加个十两如何?” “三十两就是三十两!”自己把柄被捏着,纵然心疼,胡氏也只能被迫咬牙妥协,“不过我自己的月例也只有四两而已,平时的开销都还不够,没有那么多余的银子,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来,只能先给你十两,剩下的以后再慢慢还你。” “姨娘说笑了,月例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尤其是像姨娘这样有本事的,莫说三十两,就是一百两姨娘也是二话不说就拿的出来的。”云姝轻笑,“再说了,姨娘这一身光鲜的头面只怕少说也有几十两吧?姨娘现银不够,拿首饰抵押也成啊!” 这个死丫头,够狠!胡氏心里一口血气翻涌了再翻涌,脸色绷得紧紧的,*地道:“那第二呢?” “第二么,很简单,姨娘只要当做今儿个什么都没看见,回去后还是自个儿过自个儿的潇洒日子,我呢,也情愿继续窝在这个破院子里养病,没事绝不去姨娘面前添堵。至于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云姝笑吟吟地道,“姨娘觉得如何?” 胡氏冷哼着护着自己最后一点脸面,道:“我今儿个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但你好歹也是堂堂威国府的小姐,总不能天天像个叫花子似的跑出去撒野吧?再说了,就算我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人就未必会看不见,到时候损伤了威国府的脸面,我可救不了你。” 要不是这死丫头说过她死了,那些证据就会跑到该死的母老虎面前,她早巴不得她干脆死在外头再也别回来。 “这个倒无需姨娘担心,虽说威国府在大兴城赫赫有名,可我却不过是威国侯一个不起眼的庶弟生的不起眼的庶女,又向来是个多病害羞的,去人前露面的机会本来就少,外人更加不认识我。而且就我这身打扮,方才不是就连姨娘都差点认不出来么?”云姝淡笑。 “最好是这样。”胡氏恨恨地瞪着她道,“总没有第三条了吧?” “还真有,”云姝微笑道,“乳娘和芳儿都是惯久服侍我的,要是少了她们两个我还真不方便,还请姨娘少操这方面的心。其它的暂时没有了,等我想到了,再来劳烦姨娘。” 小贱人,真想立刻撕了她的嘴,让她还敢威胁自己!胡氏心里咒骂着,面上却不得不忍着气,感觉方才散去的力气总算恢复了一些,多少能行走了,立刻厉骂:“小杏,你这个贱蹄子跑到哪里去了?还不快给我把斗篷拿来!” 小杏应了一声,忙小碎步地跑了进来,拿起旁边挂着的斗篷准备给胡氏披上。 乳娘和芳儿也跟了进来。 胡氏看也没看云姝一眼,不等带子系好就一把胡乱抓着,见鬼似的赶紧疾步离开,生怕在这屋里再多呆一秒钟都会不寒而栗。 “小姐,你没事吧?”送走了胡氏,乳娘赶忙折了回来,一把抓住了云姝的手臂,一脸心疼地吧嗒吧嗒掉着眼泪,紧张地上下打量,“姨娘是不是又打你了?快告诉乳娘,都打到哪里了?是不是疼的厉害?” “乳娘,你放心,她没有打我。”云姝抬手为她拭去热泪,叹息道,“只是连累了你和芳儿了。” 要不是这个乳娘多年如一日地爱护着她,恐怕这个身体就连十三岁都长不到。只是,她这个自她出生起就卖身到云家的乳娘,性子虽说是极善良老实的,可同时也是个没本事的,遇事又爱哭又爱操心,常常一点小事就紧张兮兮的地老往最坏处想,偏偏生了个女儿也同她一个性子,又木讷又害羞,担不了大任,实在是……唉…… “乳娘皮糙肉厚的,只是打两下根本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乳娘是知道胡氏脾气的,哪能因为她一句话就放下心来,“小姐,姨娘真没打你吗?要是哪里伤着了,你可千万不能瞒着乳娘啊。” 虽说这阵子因为小姐大病了一场,姨娘心里多少有些忌讳,没有像往常那般下手,只是嘴上骂几句,可今儿个都撞见小姐溜出去玩了,还扮成了男装,胡姨娘不气疯了才怪,怎么可能会没有动手?不亲眼看看,实在放心不下。 “我真没事。”云姝抚慰道,“我若是挨了打,能瞒着乳娘吗?” 见她再三声明自己没有受伤,乳娘才稍稍放心了一点,随即脸上又写满了担忧:“小姐啊,你今儿个怎么敢姨娘顶嘴了呢?要知道……” “好了,乳娘,我自有分寸的,再说我现在不也好好地吗?”不愿意再提及刚才一幕,云姝打断她,看看默默站在乳娘身后的芳儿,“倒是你们的伤,不是让你们去冷敷一下么,怎么还是这么肿?要是还不处理,明儿个可真就难看了。 “小姐……” 乳娘还待再拉着她问方才的事,云姝已面露疲色:“乳娘,我今儿玩了这么久,有些累了呢,想早点睡觉,咱们明儿再说好不好?” 想到云姝确实出去了很久,回来又正好被胡氏逮到,也不知遭了多少辱骂,乳娘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好让芳儿去端水请进来,待亲自服侍云姝上了床,看她面色平静,呼吸匀称,才给她掖了掖已经严严实实的被角,抹着泪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第十一章 玉莲空间(修) 乳娘一走,云姝就睁开了眼睛,抬手轻轻覆住挂在胸口的玉佩,微微动念。 下一秒,她的意识已经进入一个约有大操场般大小、高达四五层楼,石厅之中。 整个石厅无门无窗,六面均有都由散发着淡淡滢光的白玉所构筑而成,内中空旷的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唯有正中间处立着一座三米多高、呈含苞待放状的巨大莲花白玉台。 尽管拥有这个空间已有一小段时间,平时进进出出也起码有数十次了,可每次看到这座莲花台,她的心绪总是难以控制地有些复杂。 两个不同的时空,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她相信这两者之间必定存在着一种她所未知的神秘联系,才让她从前世的孤女变成了现在的云姝。只是,命运既给她安排了如此奇遇,为何不能索性多慷慨一些,好让她早早地就发现这个空间的存在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相信她最挚爱的亲人就绝不会早早地离她而去,她的人生,也必定完全会是另一种样子,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虽然身怀异宝,却茫茫然不知该怎样行走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异界。 爷爷,我好孤单,好想您,心里头还有好多遗憾,您知道吗? 您一定知道的,倘若可以选择,我宁可没有得到这个空间,也要留在那个世界。因为,只有留在那个世界,我才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拼搏,向那些所有曾质问漠视冷眼旁观甚至是粗暴对待过您的所谓亲人们证明爷爷您对我的疼爱绝不是白白地浪费,证明我这个就算和您没有半丝血缘关系的孙女,也一样能成为您深深的骄傲,让您即便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安息。 可是,我已经没有那样的机会了,是吗?甚至,我竟然一次都没有再梦见过您! 难道,您已经忘了您曾经最爱的孙女了吗?还是,您之所以不来看我,就是希望我能彻底抛开过往,好好面对新生活? 可是,若连过去的爱都能抛舍,我又如何有资格获得新的幸福呢? 云姝张开双臂,像是曾经环抱那一副瘦骨嶙峋的躯体般环抱着莲花台,静静地依恋了好一会,心里的忧伤才慢慢退去。而后,意念轻动,整个人已如同小鸟般轻盈飞起。 虽说早在得到空间不久后,她便通过各种实验,遗憾地发现这个空间是有特殊限制的,休说是其他的活物,就是连她自己本人的身体也是没有法子进来的。可爷爷在世时,却经常劝她要懂得知足感恩,何况这空间虽不能进活物,却是个绝佳的储物之所,便是一个月之前的刚出炉的馒头放到如今还是热乎的,那一堆刻意用来试验的积雪也是纹丝未变,既未融化也没有进一步冻结,仿佛时间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丝威力,简直是万能地保存器。 而且,真正的身体虽进不来,她的意识或者说是灵魂,却能在此自主地幻化出自己的身躯来。通过这副完全感觉不出并非血肉之躯的身体,她在这个空间里,不但能接触其他物品,推拉拿举的各种举重若轻,还无意中发现居然可以像小鸟一般飞翔,那感觉真实地就犹如曾经做过的那些美梦一般,美妙的简直无与伦比,每每能抚慰她的迷茫情绪,缓解她无法对人言的忧伤。 就好比现在,她的感觉就好多了! 世界是神奇的,穿越如此,这个白玉莲花的空间也如此,这其中所蕴含的奥秘她恐怕是一辈子也勘不破了。但是勘不破又有什么关系呢,拥有这一切奇遇的人是她,而不是同样曾拥有玉佩的身体前主,就足够说明她的幸运了,这样的幸运还真应了她前世的名:辛韵。 “韵啊,你要相信爷爷,以后肯定都会慢慢好起来的。爷爷的孙女儿,名字可是叫辛韵呢!辛韵辛韵,就是幸运幸运呀!先苦后甜的人生,那才是真正的人生啊!”犹记当年,每次遇到各种不公对待,沮丧愤懑的近乎绝望之际,爷爷总会这样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一次次地给她打气,就算是病的起不了床的时候,还是如此。 是!爷爷,您的韵儿是幸运的,至少比起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她真的已经足够幸运了。 不过,倘若不是原来的云姝先摔破了头,流下的鲜血浸透了这块白玉,又恰逢自己灵魂入舍,这神秘白玉里头的秘密恐怕也不会被激发。就冲这一点,云姝,你放心,我也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乳娘和她的女儿芳儿的,只盼你下一辈子能投个好胎,能拥有一对正常的父母,享受到正常的天伦之乐,再无需这样卑微地活着。 至于她自己……反正她上一辈子最爱的人都已经离她而去,剩下的那些早已桥归桥路归路的所谓亲人也值不得她半点想念,过往的一切都当做云烟飘散吧,在她的心里,只要一直记得爷爷就行。现在么?既然她已经变成了云姝,那自然是要想办法让自己过的更好的,不然岂不是白白辜负了爷爷的一番期望吗? 只是,没想到今日出去竟然会被那恶妇撞破,有些事情她恐怕要提前思量了。尤其是朱氏母女,不提她们和原主以往的情分,单单是为了这块白玉,她也有责任为她们的安危负责。 没错,令人讥讽的是,原主儿日日挂在胸口的这块玉佩,根本并非父母所赐,反而是她有一年生病之时,她那忠心的乳娘为了给她保平安狠心捐了五两银子从寺庙里求来的。虽说原主儿的平安最后还是没保住,反而让她享受了,可这份渊源这份情谊,自然也该她来承担和偿还。 而且,从以往的记忆中可以发现,自从这块玉佩显灵之后,这具身体的情况明显地大为改变。要知道原主儿不但性格极内向文静,平时更是多运动一些都会发虚的,如今她都能轻而易举地爬上竹竿了。须知,就算是她的前世,也不过是在孩童时期调皮地爬过几次树而已,长大后早就是个运动盲了。 成了云姝伤势又好转后,当时乳娘本来想去禀告胡氏,让她搬离这个偏僻的养病陋所,回到原来的闺房,她当然是不肯的。 且不说有胡氏那个恶妇在,就算胡氏是个善的,上头还有个厉害的嫡母,以及一群素来只会欺负她,拿她取乐的所谓兄弟姐妹呢?更何况如今她拥有了这个空间,当然更是越低调越好。 只是可惜的是,这座威国府里虽然有的是好东西,可守卫森严,每个院子里都有一大堆奴仆,自己的身体又没法躲进空间里去,不便轻易下手,也不能在自个儿的屋里监守自盗,害得她在这个所谓的威国府里白呆了这么久,也没拿到几点好处,只能想尽办法地去外头寻找,毕竟这空间可不能白白闲置着浪费不是?而且所谓怀璧其罪,更别说像她这样的处境了,不给自己多铺些后路心里哪能安稳呢? 然而毕竟事关绝大秘密,凡事得小心再小心,因此即便是出了好几次门了,空间里的东西还是十分有限的。 好啦,不胡思乱想了,还是先清点清点自己的财产吧,这些可都是以后立足的根本。心念转动间,云姝已飘然地落到地上,盘腿坐下,检查今晚的收获: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一个香包,一只钱袋,一串压裙摆的环佩。 先看环佩,是由三块翠玉用上好的七彩丝绦所串,单看外观材质,至少每一块也能值个二三十两,三块便最少是六十两。 再看香包,里头除了十一两小银裸子外,居然有十颗珍珠。大兴城位于内陆,又是北方边城,似这等水产之物本就少见,何况这十颗珍珠不但个头不小,光泽莹润,大小还十分均匀,怎么说也不至于比环佩便宜吧?嗯,就算三十两一颗吧,十颗就是三百两啊! 看来这位何老板对自己的女人还真是大方呢!云姝相当满足地抛了抛单独装着珍珠的小袋子,嘿嘿一笑地放在一旁,接着看何老板的钱袋。 老板毕竟是老板,就连随便一个钱袋里也有不少散钱。点了点,三锭大约二两的金子,六锭一两的碎银,还有十张十两小面值的银票。 如今这物价,一两金可是能抵十五两银子的,三锭六两就是足足九十两银子,再加上那赌约的两百两,哈哈哈,今儿个何老板还真是大出血了。只可惜大银票都藏在他怀里,没有机会到手,不然保准让他吐个三升血。 云姝忍不住开心的大笑,意念一动,已经招过笔墨和一本小册子,在上面又添加了几笔。 前头所得还剩余三十七两,现在再加十一两银裸子,六两金子,六两碎银,以及两百两银票,如今她已有足足有三百四十四两银子,翠玉和珍珠也值得个三百多两,哇,那加起来岂不是已经有六百多两家底了?哈哈,她今天可真算是个小富翁了,要知道就算是她那个嫡母潘氏一个月的月例也才二十两呢! 有钱的感觉可真好啊!上一世穷怕了的云姝着实欢喜了一阵。 虽然目前空间里里还只是储存了小小部分东西,但她如今身体已经大好了,还结识了一群同样命运多桀的朋友,待她有朝一日离开这个鬼地方,总有一天,她会充分地利用这个小世界,不但会把这个空间填的满满的,也会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比梦想还要丰富多彩。 正自浮想联翩,忽地,云姝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昏眩,仿佛浑身的精力都被抽之一空般,一时间萎倒在地,纵然是意识所化的身躯也几乎是动也不能动,不由大惊失色。 自从拥有空间不久,她就发现这个空间还有个特别的功能,那就是能醒人神识,又怕再困,只要意识一进入空间,头脑就能随之立刻清醒很多,即便随即退出空间,这份清醒也能持续一段时间,直至身体实在疲惫不支为止。可现在,她居然会在空间里感觉昏眩,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惊骇之余,云姝本能地想奋力撑起身体,可以往只需稍稍一动念就能如鸟儿飞起的虚幻身体此刻却如重千金,用尽力气也只是侧转了一下视线而已,正好将空间正中的那座白玉雕刻莲花的变化收入眼底,整个人不由再次怔住。 只见滢滢玉光下,空间正中那朵硕大的白玉花苞竟然正在缓缓地绽放,先是花瓣的尖部慢慢地剥离花苞,而后徐徐地往后轻仰,直至整片花瓣完全舒展开来,静静地和花苞呈近九十度的直角。 花朵越绽开,她的意识就越模糊,仿佛整个人都快要魂飞魄散,根本无法做任何动念。幸好这个过程不是很长,等到花瓣展开不动,那强烈的虚弱感终于缓缓减退,不再像方才那样沉重无力了。经历了这样前所未有的诡异,辛韵哪里还敢再逗留,立刻尝试退出空间,好在这一次总算成功了,只是意识一退出空间,身躯便仿佛再也无法支撑一般,快得连念头都不曾转动,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第十二章 扫街(修) 就在云姝昏睡之时,长街上的灯会却才刚刚开始散场。 不多久,刚刚还热闹的大街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样,两旁的铺子也都合上了门板,只剩下些匆匆回家的人们,还有部分坚持到最后一刻才收摊的临时小商贩,毕竟一年之中难得有几天没有宵禁,能再多做一份生意也是好的。 只是星海般的花灯一一熄灭后,整条长街便因没了那一层无数烛火汇聚的热气而温度骤降,晶莹的雪花则趁机赶紧飞洒下来,锲而不舍地要将大地重新铺上银装。 等到连小商贩也消失匿迹,像是约好了一般,长街两旁的胡同里突然前前后后地钻出了几十个孩子。只见他们人手一盏灯笼和一根特制的铁圈,默契地各自占据一段街面,弯着腰仔细地拨弄着每一寸地面,偶有所获的,便一声不吭手脚利索地拿起东西就往怀里藏。 红椒和青芹,蚕豆和豌豆就是其中四个。 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他们也都搜索地很认真,虽然每呵一口气都是白蒙蒙,很快就濡湿了眉毛眼睫毛,也熏红了小鼻子,可仍睁着大大的眼睛,就连一粒小小的石子都不放过,以免错过真正的珠子。 没有了拥挤的人群,北风呼呼地从街的那一头直卷向另一头,瞬间就带走孩子们刚刚在屋子里积出来的一点暖意。只一会功夫,街上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很多吸鼻子声。 “笨蛋,告诉你多少次了,有鼻涕就要甩出来,不能吸回去。这样子很容易生病的,要是病了,就又要花银子了。” 无意中一转头,看到弟弟正一个深吸鼻就将两条冷冰冰的鼻涕都吸了回去,蚕豆连忙搁下铁圈,捏在他那红通通的小鼻子上让他喷出来。等甩开了那两串鼻涕后,又用一块用边角料拼成的帕子粗鲁地给他擦了擦。 豌豆憨憨地对哥哥一笑,用手臂揉了揉鼻头,又专注地拿着铁圈找起来。 他虽然智商有缺陷,可是一旦吩咐了他做什么,就会格外地专注,几乎一丝不苟,以至于时常把小石头垃圾什么的也都当做宝贝地装回去。 好在大家都是苦孩子,习惯了和脏兮兮打交道,只要那里头真有一两件值点钱的,大家就很满意了,哪怕一件都没有,也没人会真的指责他。 短短一段大约一百米的街道没多久就被扫了个干干净净,兄弟俩也和红椒青芹会合在一处。 “豌豆,冻坏了吧?”看他小脸白白的的,红椒赶忙用力地先把掌心搓热了,然后揉了揉他的脸,“走,咱们去找荻秋哥哥他们,然后回去喝肉汤。” “哦哦……喝肉汤喝肉汤……”简单的豌豆一下子开心地蹦跳起来,衣兜里的小石头纷纷地往下掉。 “笨蛋,又捡了这么一大堆垃圾回来。”因为四人已经会合,为了节省蜡烛,蚕豆已经吹了两盏灯,把灯笼往地上一放就借着青芹手里的灯光随手捡了很多垃圾出来。 豌豆以为哥哥要将他的宝贝都扔掉,小嘴巴一扁,顿时泫然欲泣。 “不要老是骂豌豆笨啦!”看豌豆那可怜兮兮的摸样,红椒忙将蚕豆拉开,将灯笼一把塞在他手里,瞪眼道,“云姝姐姐都说了好几遍了要你不要骂豌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啊,豌豆可是你的亲弟弟,谁嫌他你都不能嫌他。” “我哪里嫌他了?”蚕豆咕哝道,“我这不只是随口一说嘛。” “随口一说也不成,豌豆已经不大聪明了,再老是被你骂笨,已经更笨了怎么办?”红椒没好气地道,一手帮忙兜着豌豆的衣襟,一手半护着他,“豌豆,咱们走。” 见留住了宝贝,小豌豆立刻晴转多云,乖乖地点了点头。 蚕豆认命地一个人拿起三个灯笼,等红椒走在前头,却朝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旁边的青芹看的真切,忍不住嘻嘻一笑。 红椒立刻回头,警告地瞪了一眼蚕豆,昂着下巴哼地一扭头。 母老虎!蚕豆皱皱鼻子,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和青芹并肩跟在后面。 青芹先向红椒撅了撅唇,而后作势在脖子上一横拉,笑嘻嘻地同样无声取笑:有本事你就喊出来,看红椒怎么收拾你! 蚕豆学着红椒的样子,骄傲地抬了一下下巴:好男不跟女斗! “干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红椒猝不及防地再次回头,正好逮着蚕豆那得意的样子,杏眼儿又瞪起来。 蚕豆噎了一下,哼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在说你坏话了?” “嘴上没说,心里肯定想着,不然下巴干嘛抬的这么高?” “我爱抬高就抬高,你又不是我的小娘子,管我这么多?” “好啊,你这个臭小子居然敢占我便宜?”红椒丢下豌豆作势就欲追打蚕豆。 蚕豆哪里会让她真打到自己,灵活地一扭,已经提前跑到前头去了,一边跑一边还扭着头得意的叫:“来呀来呀,你来追我呀?” 红椒真的拔步就追,可才追出十几步就睁大了眼睛,急声道:“别跑了,快停下!” “不跑是傻子……”蚕豆冲她做了个鬼脸,下一刻,已砰地一下撞到了什么东西。还没看清撞到了谁,已被啪地一巴掌拍开。 “好你个小崽子,眼睛长到头顶啦?居然敢撞你爷爷我!” 蚕豆一听那个声音,心中就暗叫了声坏了。 等他站稳了,却见正一字排开挡住前头道路的不是熊半爪那帮痞子还能是谁? “哎呀,是熊爷呀,误会误会,小弟的难敢撞你呢?这不是刚好回头,没有瞧见您嘛!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小弟一般见识。”蚕豆虽才只有八岁,却早已在生活中滚出了一身的能屈能伸,当下也不顾脑袋还晕着,就先打拱作揖地陪起了笑脸。 熊半爪其实也才不过十五六岁而已,可是他出道的早,五六岁就已经跟在其他痞子后头混了,又是自小就摸爬滚打挨着揍长大的,加上身板儿壮实,时日一久,竟然让他练成了一身三脚猫功夫。 偏偏此人又有一颗狡猾的脑袋,早就归附了猛狼帮,平日里没少借着猛狼帮的名头欺负这片区的孤儿们。今儿个现在才来,还带着一身的酒气,不用问也能猜出他们的目的。 “嗯,”熊半爪嘴里叼了根牙签儿,一边学着猛狼帮帮主最喜欢的姿势剔牙,一边口齿不清地哼哼道,“看在你这小子倒也知趣的份上,爷爷我今儿个就大发慈悲地饶你一命,不过你这小猴儿看着精瘦,力道却不小,方才一撞,撞的爷爷我心口着实儿地疼,你说,该怎么赔呀?” 第十三章 勒索(修) 蚕豆作揖的拳头紧了紧,本想回头示意红椒等人先跑,可一见她们旁边已守着两个帽儿歪斜的半大小子,面色就僵了。 人家六个十来岁的大孩子对付他们四个小不点,不用想也知道反抗会有怎样的下场。 “小子,爷爷我跟你说话呢?”熊半爪很享受这样欺凌弱小的滋味,一口一个“爷爷我”的说的很顺溜。 蚕豆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双手递了过去:“熊爷,对不起,这是小弟全部的收获,请熊爷放过我们。” 熊半爪的目光在那小包上扫了一眼,一个眼神,旁边的一位也才十来岁、长了个矮塌鼻的小子就上前来一把夺过小包,拿到他面前打了开来。 一根空心的银簪,二十来个铜板,一颗小珠子,一块半两左右的碎银,还有两朵普通的珠花,以及一只银坠子耳环。这些东西都是捡来的,放在平时,已经是很不错的收入了,可今日蚕豆的运气显然很好又很不好,熊半爪根本就不满意。 “就这么一点儿东西就想给熊爷赔罪?我说小子,你也太瞧不起熊爷我了吧?” “这已经是我全部的东西了,不信熊爷可以搜我的身。”蚕豆又心疼又气愤,更多的却是无奈。 熊半爪一个示意,矮塌鼻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蚕豆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遍。 “熊爷,这小子确实没有藏东西,不过熊爷,这小子和那两个小妞是一伙的,只怕东西都藏那妞儿身上了,让小弟也去搜搜吧?”矮塌鼻斜睨着红椒青芹两人,眼里满是不怀好意。 蚕豆急了:“熊爷,冲撞您的可是小弟一个人,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和她们无关的。” “和她们是无关。”熊半爪道,没等蚕豆松了口气,已邪邪地道,“不过,这么一点小玩意就想给爷爷我赔罪,你小子也太没诚意了。这样,熊爷我给你两条路,一条呢,是你跟你那两个小相好借点足够的诚意来,一条呢,你先给熊爷跪下磕三个响头,再让熊爷我热热身子,要是伺候了熊爷我舒服了就放你一马。” 说着,双手互捏着,已发出咯咯的骨头脆响声。 “熊爷,杀人不过头点地,请熊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再三忍辱之下,蚕豆的气性儿终于忍不住冒了起来。 自己的一份子拿出去也就算了,红椒这个小财迷可是把今日牵羊的所有收入都带在身上的,怎么能全都交出去?至于磕头,他反正都磕惯了,只当记着债,来日有本事了再要回来也不打紧,可这个熊爷下手最爱往死里打,成年人都时常被打得半死,自己一个小身板哪能禁得起几下拳脚? “哟呵,你这小子戏文看的还不少嘛,居然还能掉两句酸文。”看出蚕豆的怨气,不待他屈膝,熊半爪已失了耐心,忽然拔出牙签往地上一扔,再一脚踏上去旋转着拧了拧,拉下脸来,“爷爷我今儿还忙的很,没空在这里陪你小子演戏,一句话,你交是不交?不交爷爷我连那两个小妞儿一起……” 打字还没出口,只听噗的一声,熊半爪已忽然捂住额头惨叫了一声,愤怒地吼叫:“哪个王八蛋偷袭我?” 只见他捂着的手指间,很快流出一丝鲜红的液体。 这一变故实在猝不及防,熊半爪的几个手下忙慌慌张张地摆出防御的架势,咕噜噜地四下张望,却只见街道两旁门户紧闭,大街两端数百米内半个人影也无。 “噗……噗……”又是连续两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破空声,连续击在守在红椒那边的两个小子的脸上,脸上皮薄肉嫩,那两个小子也都各自疼的哇哇叫。 红椒十分机灵,在第一个人被打的时候就突然拉起豌豆的胳膊,喊了声:“跑!” 话音未落,她已经灵活地从旁边的缝隙中一低头钻了过去,拉着豌豆狂奔起来。 青芹却是迟钝了几秒才醒悟了过来,正待跟着跑,可其中一个小子疼归疼,反应却不慢,已赶紧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吓得她才鼓起的一点勇气又泄了下去,泪汪汪着一双眼不敢再动。 红椒高喊的时候,蚕豆本来有机会也跟着跑,可看到青芹被拉住时却犹豫了一下。 这一犹豫,就已失去了机会,马上被熊爷的人团团地围了起来。 “他娘的,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我追!”熊半爪顾不上暗地里的黑手,啪地拍了矮塌鼻脑袋一巴掌。 矮塌鼻忙拔腿就往红椒追去,剩下的四个小弟很默契地立刻一边围着蚕豆和青芹,一边护住熊半爪,防范着那不知何时又会飞来的石子。 红椒自己本来还是个孩子,手里又拉着一个人小腿短的豌豆,虽然借着出其不意一下子冲出了十几米,可真跑起来却没有优势,两方的距离很快就被拉近。 这时,又是连续道破空声,命中率极高的全部都打在了矮塌鼻的头上。 矮塌鼻吃痛,本能地抱着头蹲了下来。 冷风如刀,红椒咬着牙回头看了一眼,就拖着豌豆跑进了一条黑洞洞的胡同。 “是哪方好汉管我猛狼帮的闲事?要是个英雄,就出来现身一见!”见这石子来的实在诡异,还快速的防不胜防,熊半爪早弯下了腰整个脑袋都躲在了一个小弟身后,一边打手势让手下抓住蚕豆两人用来威胁那暗中的神秘人。 噗!又一粒石子击在想去抓青芹的小子额角,与此同时,黑暗中传来一个刻意变调过的冰冷嗓音:“谁再敢乱动,别怪我的石子不认识你们的招子。” 不好,这招子不就是眼睛吗!这一声威胁一出,除了熊半爪,所有的痞子都骇然地抬手遮住了脸。 要知道,这小石子打到身上任何部位也就是受点小伤流点儿血,可要是打到眼睛里,那是绝对废定了。 那粗哑的声音又道:“我数三声,立刻放他们走,不然……” “放放放!我们放人!”不等他数数,熊半爪已很没用的高声大叫了起来。 蚕豆一直警戒着,在等待脱身的机会,此刻见那几个小子犹豫地退开了两步,二话不说地拉起青芹撒腿就跑。 熊半爪躲在小弟后头,心有不甘地看着他们跑远,心里暗自诅咒着,可却不得不顾忌着那像是长了眼睛百发百中的石子。 “熊半爪,”像是知道他暗中打的鬼主意,那黑暗中的声音道,“大家都是在道上混口饭吃的兄弟,凡事不要做的太绝。今儿个你拿了人家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财也就算了,可要是往后你还敢惦记着欺负他们,可别怪爷爷我就专门个地盯上你!你就是收再多的小弟,再天天躲在窝里,爷爷我照样能找着机会把你给整成熊瞎子,你信不信?” “信……我信……”熊半爪本身只不过是个欺软怕恶的小角色,平日里最多也只敢狐假虎威地欺负欺负这些没有成年的孤儿们,想到以后每天都有个看不见的高手在虎视眈眈地要自己的眼睛,吓得胆都差点破了,哪里还敢不答应。 “哼!信就好!”说完这一句之后,暗中那声音忽然就消失了。 熊半爪躲在小弟后头,瑟瑟缩缩地等待了半天,却连一点离开的动静都没听到,以为对方的身手已经高到自己想象不到的地步,赶忙双手抱着头,第一个先开溜了。 他一走,剩下的五个小弟也都赶紧撒腿跟着跑。 等人都跑远了,街旁的屋顶上才响起咯吱咯吱的雪声,缓缓地溜下一个瘦长的身影。 胡同阴暗,看不出他的面目,可借着微弱的雪光,却能瞧出他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灼灼发亮。 随后,那身影就向蚕豆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第十四章 乳娘的担忧(修) 次日,清晨。 因云姝今日都有早起锻炼身体的习惯,芳儿便根据以往的时辰早早地准备好洗漱用品。可今日却是过了半响,还没有听到屋里头有半分动静,不由地有些讶异,待进屋看了看,发现云姝还在一动不动地熟睡,就悄悄地退了出来。 “娘,今天小姐晚起了,要不要唤她?” “快别……反正离请安的时辰还早,就让小姐再睡一会吧。唉……昨儿小姐虽说没事,可被自己亲生母亲这样闹,心里头难免会有些伤心,想必是不免又多思了些,才睡的晚了。” “胡姨娘真狠心,要是她对小姐能好一点,小姐也……” 想必是不习惯背地里议论主子是非,芳儿说了半句就停住了,却不曾料到她刚刚才退出屋子,里头的云姝就已经醒了。 云姝是饿醒的,被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的饥饿感给饿醒的,那感觉,就像是身体里所有的养分都被诈空,再不马上补充能量就会被活活饿死一般。 神智一清醒,她自然就想到了昨晚那一段诡异的经历,自然没有心思去理会外头母女的低声交谈,而是小心翼翼地先动了动手脚,发现还能指挥地动身体之后,又强忍着饥饿感细细地感觉了一下其他身体状况,感觉除了格外虚弱无力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特别异常,这才抿了抿唇,毅然动念闪入空间。 尽管昨晚发生的事情让人惊骇不安,可她穿来这世界换体重生本来就已不是寻常人所能遇到的经历,眼下即便空间有异,她也不想因噎废食,就此恐惧不前。 只是虽说毅然进入,可云姝的下意识里终究还是带着戒备之心。然而,进来之后,云姝却发现空间里并无其他异常,试着退出在外头控制物品进出,也是畅通无阻,若不是那片花瓣分分明明地展开在那里,她几乎要疑心昨晚那一精力抽空的经历只是一场梦。 但那终究不是一场梦,即便她不知道玉石所雕的花瓣为什么会像真花般活动,更不可知花苞里头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却能肯定自己精力被抽肯定和这座白玉莲花脱不了干系。 凡事有得必有失,不会是她虽然中了大奖,却同时也要付出一些难测的代价吧?比如,她的精血元气什么的……若真是这样,不知道等到莲花完全开放之时,她还受不受得住? 可即便是受不住又如何呢?如今她一缕孤魂独自飘零在这异时空,又处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本来就没什么依仗,总不能白放着这样一个神奇所在不用吧?既然舍不得,那暂时还是得留下了。只是这场意外同时也提醒了她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等有朝一日离了大兴城,她最好还是设法置办一些不动产多一层保障比较好。 含着复杂的情绪,云姝壮着胆子飞近莲花,抚摸了一会那明明还是石质触感的花瓣,这才退出了空间。因实在太饿了,又怕等会狼吞虎咽会吓坏母女俩,云姝偷偷地从空间里拿了一些吃食,差不多吃了三四个人的分量之后,精力才略略恢复了一些,又躺了好一会消了消食,估计没有大碍了,这才假装刚刚起床。 听到里屋的动静,外间的朱氏和芳儿也跟着起身,看到云姝只穿了件薄夹袄,朱氏忍不住又开始唠叨了。 “小姐,今儿个就在屋里跳绳吧,外头雪已经停了,俗话说,这化雪比下雪还冷,等会又跳绳又出汗的,你这才大病初愈,万一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安啦,乳娘,你就别操心了,这些天你看我不是都好好地嘛。”云姝起先还不敢动作太大太猛,待到梳洗完,发现身子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元气大伤什么的,心中更是镇定,便照常抓起放在炕旁的绳子跑出了屋,就在走廊上跳起绳来。 生命在于运动,现代人都知道这句至理名言,虽说前世忙着生活并没有如何刻意锻炼,可这原主的体质实在太弱,来的时候几乎一阵风都能吹跑,这运动就是势在必行了。毕竟没有一副健康的好身体,将来她哪来的跑路资本啊!因而当身体刚好一点,她就有意识地开始锻炼,日日坚持,如今经历了这意料之外的大诡异,她更是不敢掉以轻心了。 乳娘日日相伴,自然早知她的脾气已经有了大大的改变,见她不以为意,也只好拿着铲子出去铲雪了。 只跳了一刻钟左右,还未有往日的一半,云姝已是疲惫地满脸绯红,细汗淋淋,连忙收手休息,幸好朱氏母女都在清扫,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异常,不然肯定又是少不了一番大惊小怪。 在芳儿的服侍下用过了早饭,云姝平静地起身:“芳儿,我们走吧。” 今儿是元宵十五,按照惯例,得去主院向威国侯夫妇请安的。虽说以她如今的情况,今日多半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可该装的还是要装一下。 “外头风大,小姐还是多穿点吧。”朱氏拿起一件已穿了两年的暗红色缎面旧斗篷给她披上。想到今儿个是个难得的机会,朱氏忍不住又旧事重提,想要让她借机向大家说明自己身体已经大为好转了。 “小姐,你真的不想回到自个儿的屋里去吗?” “不想。”云姝毫不犹豫地道,看着朱氏掩不住的失望之色,又放软了声音,“乳娘,我知道如今我们在这里的日子是清苦了点,可清苦也有清苦的好。至少不用今儿个明儿个地整日担心又会有谁来欺负自己,要是回去了哪能还有这份自在?” 最重要的是,若是回到原来的院子,她想要再出门,那可就极难了。 “小姐啊,乳娘不是怕清苦,只是……现在姨娘已经知道小姐私下出门,往后肯定不会再让你偷偷出去了,而且……如今小姐都已经十三岁了,再过段时间就该议亲找婆家了,要是小姐整日都在这里装病,那将来……”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好了,而且我也没打算一辈子都装病啊。”才十三岁就开始想着找婆家了?这万恶的旧时代,她都还没开始发育好不好?云姝连忙打断她。 朱氏仍忧心忡忡地絮絮叨叨:“小姐,你别怪乳娘唠叨,这些日子你虽说懂事了许多,可总归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有多重要。这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小姐你以前就已经够不亲近夫人,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直接面见大夫人,要是能让大夫人喜欢……” “乳娘,这些事情等我们请安回来再说好不好?再耽搁下去怕是迟了呢!”虽然不爱听封建妇女的这种老套套,但对方是有恩于她的乳娘,云姝还是耐下心柔声道。她当然明白乳娘一心都是为了自己好,只是有些事情她是不可能明白的。 “好好好,乳娘不说了,不说了,小姐,那咱们就走吧!”朱氏只得住嘴,挎起了食盒。待跟在云姝后头往主院方向去,眼中的忧愁之色反而越加深浓。 这世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姐自从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伤了头昏死了两天后,这性子不但变得活泼多了,还好像一夜之间突然懂了事,开始有自己的主见了。 这本来应该是好事,至少每次姨娘来的时候小姐也都学会保护自己了,可让她忧心的是,如今小姐的性子也变得太大了。千怪万怪,那一日小姐死缠烂打地硬要自己带着她偷偷地从角门出去时,自己就不该一时糊涂地依从,致使现在小姐的胆子竟是越来越大了。 唉……虽然小姐再三地要她放心,说是自己在外头结识了一群很好的朋友,那群朋友还时常让她带吃的用的回来,可她每次都不肯带自己或者芳儿一个人出去,让她怎么能放得了心啊?何况,那一回,她还亲眼看到小姐居然是翻墙出去的。堂堂一个候府家的小姐,即便不是嫡系嫡出的,可好歹也是个身份尊贵的,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唉,真不知道小姐这性子变得到底是好还是坏,偏偏她又管不了,更不能去跟任何人说。说了,恐怕只会害了小姐……不说吧,这如今不说姨娘也知道了…… 不提乳娘心中的七上八下忧心满怀,走在前头的云姝却没想那么多,只是专注于脚下的路,免得不小心摔跤。 她如今养病住的这个小院子,虽说也是在威国府的后院之中,可离前头的主院却有好大一段距离。若是春夏秋其他三季时还好,至少隔墙便是花园,时不时地就有人逛园子,还不算很冷清,可一到冬天,叶落枝枯,再被皑皑白雪一覆盖,这里简直堪称被遗忘的角落。 因她素来爹不疼娘不爱,如今又被扔在这里近乎自生自灭,莫说每日里的饭菜和柴火都要乳娘和芳儿亲自去厨房领,甚至连这通往主院的路都是偶尔才有人来草草地铲一下,平日里不得不靠乳娘和芳儿自个儿去开条路出来,行走起来自是不大方便。 好在威国府是豪门贵族,又是位于北方,整座候府几乎是建的方方正正,只要一直沿着内围墙走,就能直接走到主院外的通道中,倒也不怕迷路。 第十五章 请安(修) 因屋舍偏远,路滑难行,身体也不如往日精神,足足走了一刻多钟后,主仆才从位于后院东北边的小院来到通往主体建筑的小门前。 一道窄窄的小门,平常普通,却如同一道分界线,将荒凉的冷院和繁贵的主屋无情地隔离开来。 站在门槛前,抬头看着前方那些从墙头上方探出来的层层颜色绚丽花纹繁杂的飞檐,再看看门槛外那条早早清扫的干干净净的石板路,云姝嘴角微扬,勾起一缕讥讽的淡笑。 尽管还没看到那一头的守门婆子,但为安全起见,还是马上弓起原本挺直的脊背,将身子的大半重量都依在芳儿身上,同时小嘴里还不住地喘呵着雾蒙蒙的白气儿,仿佛虚弱地连路都走不动,果然在经过小门时被那婆子鄙夷地一眼。 比起她们方才只堪堪可以行走的小路,这条位于主院和侧院中间的石板路却是宽敞的足够容纳一辆马车,打扫地极为干净,而且每隔五十米,两侧就各有一座铜石灯柱。 云姝三人就站在一座离二房门口十米处的灯柱旁静静地等待。 约莫半柱小香,那座雕花门洞里,就陆续地走出了一大群人。 其中走在最前头的是一名身躯偏瘦的男子,稍稍落后他半路的则是一位丰满的妇人,正是云姝的生父云光和嫡母潘氏。而正打扮的规规矩矩低眉顺眼跟在后头的,不是昨儿个才被云姝吓唬了一通的胡氏,还能是哪个? “给父亲……母亲……请安……”不远不近地站在十米开外的云姝一看见他们出来,就喘息着在芳儿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向屈膝行礼。 “你不在屋里好好养病,出来做什么?”不过三十五岁却明显被酒色侵蚀过的二房之主的云光转头一看到她,立刻就习惯性地露出厌恶之色。 他本是庶出,也没有同母的兄弟姐妹互相扶持,指望的就是自己能多生几个有出息的儿子,好为二房开枝散叶。可当年娶了潘氏,却是连续三年都不曾见喜,后又纳了潘氏的陪房陈氏为妾,竟然又没生养,这才纳了主动来攀附的商户之女胡氏。 没想到胡氏倒是过门不久就怀孕了,可一通好吃好养的,生下来却是个病弱弱的女娃,令他大失所望。其后,潘氏和陈氏虽然也相继怀孕生了云蝶兰和云淡菊,却都是不带把的,到后来更是连续十年,不管是小妾还是外室,就是谁不曾给他再生个儿子。 而他那个容貌才智处处都不如他、同样是庶出的三弟云霁,却是不但有两个女儿,还生了三个儿子。多年来总是明里暗里地压着他一头,还时不时地讥笑他,好像他这一房以后就将绝户似的,气得他只要一见那小子就肝火旺盛。 因此,虽说几次合算八字,都不曾证明这个长女有克命之相,可他心里却怎么也无法释怀,每每都巴不得一眼都不要见到她,不然就会觉得很不顺眼。要不是大房最重脸面,必须对外维持着一家人和和睦睦相亲相爱的虚假脸面,凡事不可做的过分,他早就把这死丫头送到庵里去任其自生自灭了。 他的这个心思并不是秘密,府中上下的人都知道一些,这也是胡氏几乎彻底放弃了云姝更是当初敢杀人灭口的最大理由。 云姝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装失忆那几天又有乳娘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自然早就清楚自个儿在这个亲爹眼中是什么地位。实际上,他不愿把她当女儿,她还巴不得一辈子都不用面对这个长得跟伪娘似的小白脸亲爹呢!天生一副小受样,能生的出儿子来才怪呢! 当然,此时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对这种毫不掩饰地厌恶,她却是不能“不在意”的,心里再讥讽着,面上还是要假装十分受伤,垂了头可怜兮兮地解释:“父亲……今儿是元月十五……女儿……女儿是特地来向侯爷和大夫人,还有父亲母亲……请安的。” “老爷,姝儿也是一片孝心,你就别指责她了,省得让别人看到了笑话。”生就一张端庄面相,打扮亦是从来都尽显大家气质的潘氏温温和和地开口相劝,“还是先去向大哥大嫂请安要紧,可别误了时辰,落到了最后一拨。” 潘氏只轻轻巧巧地一提点,云光立时就醒悟了过来,当下哼了一声“避远点”,又瞪了胡氏一眼,就甩了袖子携着正妻一道先往正院而去。 “姐姐身子既不好,凡事就不要太勉强,还是走慢些吧?”十一岁的嫡女云蝶兰回头嫣然一笑,看起来一如其母般温柔体贴,转头时却是有意无意地看了陈氏所出的云淡菊一眼。 才十岁的云淡菊同其母一般,素来都是她们母女的跟屁虫,哪里会不明白云蝶兰的意思,当下毫不掩饰地白了云姝一眼,骂道:“病秧子,尽早给我滚回你的狗窝去,别把一身酸臭的霉运气儿都熏到我们身上来,不然十个你也不够受的。” 说着,还狠狠地向云姝方向啐了一口,然后骄傲地昂着头小跑地追云蝶兰去了。 看她如此嚣张,领了云光的示意,只能被迫留下来的胡氏,忍不住变了脸色。 虽说她早在看到云姝的那一刹那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也着实一点都不愿意见到这个性情大变还胆敢反过来威胁亲娘的孽女。可打狗还得看主人,自个儿嫌弃是自个儿的事,可她云淡菊也不过一样是庶出的,又是个小辈,凭什么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恼火归恼火,胡氏在外人面前却是素来都有分寸的,哪能不知道云淡菊不过是受云蝶兰的指示,自然不能在这个场合发作,只能等着他们都走出一段后,习惯性地将满肚子气都撒到云姝头上来:“死丫头,平时不是装……” “姨娘……”云姝抬头,星眸里陡然射出一道寒光。 胡氏面色一变,一下子想起眼前的这个女儿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怯弱的死丫头了。 “姨娘的脸色也不大好,可是昨儿个晚上没有休息好么?”云姝锋芒只一露即可收回,快的就连胡氏身后的另一个贴身丫鬟菱香也没看见,就换上了担忧的神色,弱弱地关怀道:“如今天寒地冻,姨娘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姝儿虽然心里惦记着姨娘,却不想姨娘跟着姝儿到偏院里一起吃药受苦。” “你……你别想诅咒老娘!”胡氏压低着声恨恨地道,却不敢再骂人。昨儿个夜里她几乎一整晚都在做噩梦,这会儿不但精神不济,余惊也是犹存,此刻看到云姝,简直是又恨又怕。 “女儿不敢……”云姝越发装的惶恐。 胡氏见她比自己还会装,牙痒痒地恨不得上前就拧她几把,好在还有理智,硬是克制了下来,端起脸色冷冷地道:“好了,我也不想跟你啰嗦,虽说你想来给侯爷夫人请安是好的,可你也不想想你自己还病着,万一这病气真过到了侯爷夫人身上,谁能担当得起?等会到了门口那里磕个头就回去吧。侯爷夫人那里自有我帮你说情。” 说着,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心中总算找回些许的得意。 这个死丫头,以前怎么叫她去巴结大房的人,她就是当木头哑巴,如今知道忤逆了自己,以后再没人护着了,倒是想要寻求大房的庇护了,只可惜,晚了! 既然她要装病,那就让她一辈子在那个破院子里装病好了,别想再有机会近大夫人的身献媚讨好,等到了年龄一大把,还不是得求着自己来配个好人家?到时候……哼! 第十六章 羞辱(修) 这个女人,她以为自己是稀罕凑上去跟着他们一堆人拍马屁呀!不过是一堆跳梁小丑而已,有哪半点值得姑奶奶在意的? 看着胡氏脸上那得意样,云姝鄙夷之余不免又觉得好笑。 如果她重生之后,既身无所长,又毫无所持,除了依附候府别无他路,说不定还只能走宅斗一条路。可她现在有了白玉莲花空间这么大的一个依仗,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饿死冻死,若还是只把自己局限在一座区区的威国侯府里,那就太辜负她重生的造化了。 何况,宅斗这东西就像赌博,小斗怡情,大斗伤身,为了区区的一点虚荣就整日里想着如何勾心斗角,那种生活,想想都厌恶。只是,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所,如何才能顺利地没有半点后患地离开候府,还得再好好谋划。 顺着石板路折转,来到位于南面的主院门口,云姝仿佛很是失望却又无可奈何地磕了个头,然后才弱不禁风般地在芳儿的搀扶下起身,弱弱地看向胡氏:“姨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胡氏巴不得她赶紧消失。 云姝“温顺”地嗯了一身,转了半身,又转回来,支支吾吾地道:“姨娘……” 瞟了眼守门那看似目不斜视耳朵却早已竖的高高的婆子,胡氏压着心头的怒火,忍耐地道:“还有什么事?” 云姝垂头:“我昨儿晚上烤火时,你给我的那朵珠花没有戴好,不小心掉到火盆里去了烧坏了……” “这等小事跟我说什么?”说了一句,胡氏忽地领悟过来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给她送银子过去,心儿顿时疼了起来,差点就咬牙切齿地道,“不过是一朵珠花而已,等会我让人给你拿两朵就是。” 说着,就要疾步走进了侧门。 却不料云姝又在后头唤了一声:“姨娘……” “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见她没完没了的,胡氏匆匆扔下一句,忙小步儿地往里疾走,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令自己更丢脸的话,抑或着自己先忍不住不顾一切地返回,去撕掉那死丫头的嘴! 她进府这么多年,除了先头过过几个月的好日子外,这些年来,哪一天不是只能低着头夹着尾巴做人?可是,自己出身低微,比不上别人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敢来威胁自己,打量她胡艳芳真是那么好欺负的不成? 如今虽暂时还动不得那丫头,难不成还真连她身边的丫头婆子都不敢动么?就凭着那母女俩居然敢放纵死丫头溜出府去,就是死罪一桩。哼!等她去找那个人合计合计,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些个贱人! 想到恼恨处,胡氏忍不住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 感觉到胡氏眼中的怨毒狠辣,朱氏和芳儿顿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云姝虽然也看清了胡氏的神情,可此刻守门的婆子正在看着自己,自然不能露出破绽,也紧跟着仿佛很害怕地快速地低下头去,落在守门婆子眼中又是一场胡氏欺凌亲女的好戏。 等远离了主院正门,见四下无人,芳儿才看了看神色悲戚的朱氏,怯怯地低声问道:“小姐,娘还要去厨房,我们是不是直接回去?” 云姝微微一笑,故意曲解道:“你方才没听到胡姨娘说么,她要我们等她回来呢,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姨娘的院子里等她吧!” 芳儿和朱氏讶然地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惴惴之色:“可是……小姐,咱们还没禀告过夫人……” “我是去姨娘的屋子,又不是去夫人和其他小姐的屋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们放心吧,姨娘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云姝笑了笑,对朱氏道,“乳娘,你先去厨房吧,等会直接到姨娘屋子来找我。” “小姐……” “去吧!” “是……”朱氏只得挎着食盒先走一步。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云姝忽道:“芳儿,我们也去厨房。” “啊?”芳儿迷糊了,“小姐不是要去姨娘的屋子么,又要去厨房做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路上走轻点。”见四下无人,云姝反拉着芳儿快步走了一段。 “小姐……还是别去了吧……”芳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忙慌张地拉住云姝,结结巴巴地劝道,“厨房里又是油烟又是腥味儿的……”关键是那些人的嘴,没有一回是好听的,可别气坏了小姐。 云姝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坚决不言而喻。 芳儿是比朱氏还没性子的,被她这么一看,只好低下了头由着她。 如今这候府,虽说老侯爷已逝,唯一的嫡长子继承了爵位,可云光云霁两个庶弟都是依附着威国侯生活的,因此各房虽有小厨房,但大部分时候饭菜却都是吃公中的大厨房,也能给各房省出几个私房钱。 云姝现在所去的就是大厨房。 由于请安后就是早膳时间,这个时候厨房里正是最忙最热闹的时候,几个管事娘子正指挥着婆子丫头们起锅的起锅,装盘的装盘,装食盒的装食盒。 朱氏一进门就习惯性地堆上了讨好的笑脸,挨个儿地打招呼,却无一例外地没得到一个好脸色。 朱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不敢露出丝毫的怒色,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前触霉头,拎着食盒规规矩矩地站到门外。直到各房的丫头婆子们都拎着食盒相继而出,这才进去,向着其中一个管事娘子陪笑脸:“张家娘子好,我来领早饭。” 那张家娘子好像压根儿就没听到一半,一边捶腰一边到桌子旁坐下:“哎哟喂,忙了半天,老腰都快折了。英子,还不快过来给老娘捶捶。” 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忙应了一声,将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后站到张家娘子的身后一下下捶了起来。 另外一个婆子则忙领着两个丫头给她摆早饭,却是又有水晶胶,又有薄肉饼,小菜馒头白米粥的一应俱全,并谄媚地道:“张家娘子,您请用膳!” “嗯!”张家娘子学着主子装腔作势地摆了个谱儿,翘着兰花指,慢腾腾地用起早饭来。 朱氏是深知她这一吃起码是要一刻来钟的,脸色不由僵了一下,但还是再度陪起笑脸凑了上去:“张家娘子,我家小姐那里还等着我拿早饭回去呢,能不能先让人把我们的份例给装了?” 张家娘子眼皮儿也没抬一下:“没瞧见我在吃早饭吗?等着!” 朱氏强笑道:“张家娘子,您看,这事儿也不用您亲自动手,您只吩咐一句就行了,要不,我自己去装也可以。” “让你等着就等着,怎么这么烦啊?”摆饭的婆子一个白眼就飞了过来,“晚吃一会怎么啦?那个病秧子就凭地珍贵,还得我们上赶着伺候不成?还你自己装,谁知道不干不净地会不会趁机儿摸三摸四,要是少了东西,你担当的起吗?” “哎呀,刘婆子,你也别这么不耐烦了,人家好歹也是正经主子呢?要是得罪了你刘婆子才是真个儿担当不起呢?”一个正在忙活收拾灶台的小媳妇吃吃地笑着插嘴。 “呸!什么个正经主子,不过是一个硬是吊着一口气儿的病秧子罢了,府里头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连二老爷都在盼着她早死早超生,说不定啊,这个病秧子根本就不是二老爷的种呢?” “你……你们怎么能这样诅咒污蔑我家小姐……”任是朱氏再好脾气,听到这样的诛心之语也不禁气得浑身发抖。 “哟,还诅咒污蔑呢?谁不知道这是事实?”老婆子鄙夷地道,“也就只有你们母女俩傻子才把那病秧子当成宝,要我说啊,那病秧子还是早死了干净,也省得浪费粮食。” “这位嬷嬷可真好胆儿,这样的话儿也说的出来。”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忽然从门口传来。 第十七章 一箭双雕(修改) 屋内的嗤笑声戛然而止,齐齐地望向缓缓地踏进门来、脸上还笑吟吟的小姑娘。 有认识云姝的面色顿时有些尴尬,还没见过云姝的却是满脸地不以为然,尤其是那一个嘴上没遮没拦的婆子,正巧是从未和云姝打过照面的。 惊讶过后,见她内着一件寻常的绸缎,外头却披着一件旧的暗色斗篷,还满脸笑容,以为是哪房新来的二等丫鬟,居然还得意地笑了一声:“可不是老婆子胆儿大,老婆子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张家娘子见她居然当着云姝的面也敢这么说,还将大伙都拉下了水,虽知道云姝一直是个不得宠的,可也不禁变了色。 想到老婆子犯了事自己也不得好,正站起来想上前拉她一把,却不料云姝的目光陡然转向了自己。看起来虽是笑着,可眼底却如有一道从未见过的锋利刀芒,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心中不由一凛,一个迟疑,手又缩了回去。 其他人见她都没插嘴,自个儿也几乎都没说什么,个个都明哲保身地当缩头乌龟。 “哦,这么说,七小姐真的可能不是二老爷的种了?”云姝环顾了一下那些个面色僵硬的婆子丫头,面上还是带着笑,仿佛很好奇地想要多多探听一些八卦。 “可不是么?那个病秧子长得一脸的狐媚样,半点都不像二老爷,能是二老爷的种才怪呢?”老婆子说的口沫横飞,半点都没注意到旁人已在暗暗着急。 直到这时,因过于震惊而一时失语的朱氏,才羞愧地红着脸哭出了声:“小姐……” “乳娘,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云姝微微一笑,仍看着老婆子,“这位嬷嬷贵姓呀?” “我姓何,姑娘叫我何婆子就行了。”老婆子露出一口黄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头,不禁狐疑地反问,“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云姝慢慢地敛起笑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还……没……死……呢?” “你……你就是七小姐?”何婆子这才反应了过来,不由骇然地张大了嘴。 她平时虽爱逞口舌之快,实际上好歹也是知道尊卑有别的,不过是仗着厨房里没有外人吹吹牛,讨好讨好管事娘子罢了,哪里曾真正地到主子面前侍奉过。而云姝年龄虽小,却是连胡氏都能震慑的人,何况心中已然盛怒万分,周身气势冷冽如刀,何婆子一个欺善怕恶之辈哪里抵挡得住,当下双腿一软居然跌倒在地。 “乳娘,芳儿,既然这里的饭这么不好领,咱们不吃也就罢了。我想大夫人一向仁善宽容,总会可怜可怜我这个快要死的病秧子,赏我一口饭吃的。”云姝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不再瞧她,而是往张家娘子的桌上转了一圈,见上头摆放的早点远比自己用的还丰盛,嘴角勾了勾就转过了身。 张家娘子能升到厨房大掌事的位置,自然不是光靠出色的厨艺,此刻一听说她要去找大夫人,心里顿时暗叫了一声:坏了!这个七小姐从来都是懦弱没脾气的,今儿个怎么不但突然到厨房来,而且看她言行举止竟然倒像个不简单的主儿,难道她以前都是瞧错了不成?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七小姐若是个厉害的,哪能有今天这个地步。不过不管怎样,今儿个若真被她闹到大夫人头上去了,自己是绝对得不了好的,心念电转间,张家娘子忙堆起笑去拉云姝。 “七小姐,您先消消气……” 谁知道才说了几个字,云姝忽然用捂着口“咳咳咳”地咳了起来,不再给她半点机会。 “小姐?你怎么了?”芳儿和朱氏顾不得其他,连忙一个捶背一个抚胸。 云姝又咳了两声,这才松开了手,掌心里赫然殷红一片。 “血……”朱氏瞧得真切,头脑顿时一阵昏眩,摇晃地差点把云姝都拉倒,芳儿也是直吓得面色苍白,全然六神无主。 张家娘子见云姝气地都吐了血,心肝也扑通通地疾跳了起来,一怔之后忙尖锐了叫了起来:“你们一个个地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快扶住七小姐!” “不要碰我!”云姝厉声道,猛地推开张家娘子一把,好像濒死之人陡然爆发了潜能一般,自个儿踉踉跄跄地就往外冲去,“今儿个我非让大夫人为我评评理不可,不然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安心。” “你们害的我家小姐吐血,如今若还要拦着,我……我就先跟你们拼了!”朱氏以为云姝是真的吐血,浑身冰凉中,竟然一反常态地刚强了起来,突然一个箭步地跑到案桌旁,一把抓住了菜刀,又跑回到众人面前拦住,豁出去地大声叫道,“芳儿,快搀小姐去大夫人那里!” 芳儿被母亲一喝,陡然清醒,忙泪痕满面地追上了云姝,扶住了她:“小姐……小姐……” 没想到乳娘母女平时绵软地跟什么似的,一到紧急关头总算还能顶上几分用场,云姝心里暗笑,脚下却跌撞地更快,芳儿都差点跟不上。 今日她之所以到厨房来,原本只因每一回到饭点时,朱氏都是早早地却很晚才回来,领到的也不过是些近乎残羹剩饭的冰冷食物,所以打算来敲打敲打厨房里这帮势利鬼,好让以后的日子稍稍好过一点而已。没想到那个何婆子却居然如此给力,主动上演了一出如此的好戏,甚至还敢公然污蔑自己不是云光的亲生,这简直就是老天都要助她。 胡氏那个人,虽然恶毒却不傻,尽管自己昨儿夜里才威胁了她,但眼下出了这种情况,却是绝对会站在自己这边,来扮演一个伤心母亲来为自个儿争取最大利益。而在她的“帮助”下,大夫人必定不但会严惩那个何婆子杀鸡儆猴,而且肯定会下封口令,不准任何人再怀疑自己的血统,今后短期内,至少不敢有人再随便地来和自己作对,物资克扣事情也能少一些。 一箭双雕的是,自己还能借此机会,让红椒她们帮忙放出风声,并故意假设若是自己有个什么万一,肯定是威国府想要遮掩丑闻。如此一来,以后就算和胡氏真翻脸到那个地步,被反诬是孽种,为了颜面尊严,威国侯也必定不会让胡氏胡闹。而等他们处理完胡氏,自己也应该早就逃之夭夭了,顺便还能自个儿造谣说自个儿已经被害死了。 哎呀呀,想到自己居然如此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在空间里放了血袋和生姜汁什么的居家旅行杀人必备之物,她就好佩服自己啊! 不提云姝心中暗自得意,却说张家娘子等人被朱氏拿刀唬住,一时谁也不敢上前,同样被蒙在鼓里的朱氏这才一边浑身颤抖,一边努力地往半退着跟了出去。 想到云姝好好地居然被她们气成如此惨状,她是真个儿伤心心痛地怎么也止不住那汪汪的眼泪,只想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替小姐讨回一个公道。 张家娘子心里恨极惊极,顿时把气都出到何婆子身上,转回头一看,那何婆子居然正一边哆嗦着,一边愣头愣脑地居然试图往柴堆里钻躲,不由差点仰绝。 等她喘过气来,命两个身强力壮地小媳妇将何婆子绑了拉出厨房,慌慌张张地赶到主院时,里头已经传出了一片哭声。 完了!难道七小姐真的被气死了?张家娘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里简直后悔莫及,不该纵容何婆子胡乱讲话。 第十八章 收获(修改) 却说云姝“不管不顾”直冲进主院的时候,里头兄友弟恭、妯娌和睦、姐妹相亲的一幕正好将要落幕,准备各回各房。 生怕自己道行不够,会在一群宅斗高手面前露出马脚,云姝很干脆地一冲到大厅就又狂吐了一口血,迅速地“昏死”了过去,将后续的解释都留给了朱氏和芳儿。 由于先前就是对朱氏和芳儿,也未曾露过半点口风,朱氏母女俩心中俱是悲愤难当,难得地豁出去一回,再加上这“吐血”效果又实在太好,之后的发展一如她先前预料一般。 众人满堂失色之余,胡氏以为她命不久矣,暗喜之余,果然“唱念做打”地呼天抢地起来,好像她素来都是如何心疼这个女儿似的,伤心欲绝般嚎啕着非要请侯爷和大夫人主持公道,还她们母女一个清白。 虽说大伙都心知肚明,这位七小姐可是非但不得父母宠爱,最经常欺负她的更是胡氏自个儿,可今日这事却不是为人父母天经地义地教训女儿,而是恶奴欺主,蓄意污蔑造谣,抹黑威国府的尊严,这问题的性质就极其严重了。 威国侯云风和大夫人董氏就是再宽宏大量,也是绝对容不得如此放肆猖狂的小小何婆子的。 因而,饶是眼下还是正月元宵有所忌讳,不能直接杖毙,还是先掌了何婆子十个大嘴巴又二十板子,将她扔到了柴房,准备等过了正月再补剩下的二十大板。估摸着等这剩下的二十大板一补,何婆子也活不了了。 张家娘子虽说没有参与辱骂,可是一来有前头那些日子的刻意怠慢之过,二来如今又有纵容手下之嫌疑,尽管素里深得上者欢心,没有挨打,但为了平息所谓的“众怒”,也还是被罚了三个月俸禄。其银全部补给云姝,并责令以后必须按照规矩及时地供应云姝的日常所需。 至于其他的丫头婆子,也全都因没有及时劝阻之过,而罚了一个月的月例。 同时,为了表现亲情仁爱,以及安抚二房,董氏免不了还要对赏赐云姝财帛药材以做补偿。 等家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大夫才姗姗来迟。 能给候府看病,这大夫的医术自然是高的,一切脉就觉得有些蹊跷。 但他久为豪门大户服务,也多多少少知道但凡这种人家总是少不了猫腻,加上云姝确实又是昏迷不醒之像,而不似假装,就充分地发挥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说了一通旧疾未愈、急怒攻心、气血翻涌之类的话,大笔一挥,开了一堆补元气调理身体的中庸药方。 等大夫被送走,潘氏发话要将云姝移回原来的小姐屋子的时候,云姝这才适时地“苏醒”,以不想让亲人过了病气为由,坚持要求还是回到东北的小院子里休养。 一番虚伪的抚慰下,潘氏只能“被迫”答应“孝顺”的云姝,其他人也仿佛没有一个人想到今日原本应合家团圆的元宵节,本该一家人和和美美围坐在一起吃元宵的。 好在她们没把云姝当亲人,云姝也懒得看她们脸色,最终还是在胡氏的亲自护送下,得以满载而归地回到了小院。 等杂七杂八的人一走,贪婪惯了的胡氏立刻扔下虚伪的关怀面具,直接把云姝丢给朱氏服侍,居然当场就去翻阅起那些赏赐来。 董氏是威国侯夫人,又是大庭广众之下赏赐,东西自然都是不会差到哪里去,尤其是几样贵重的补品都是自个儿素日里自己也吃的,直看的本就商人出身最为爱慕虚荣的胡氏直眼热。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欠着她的银子还没给呢,就又惦记上这些了! 云姝一边喝着朱氏一勺勺喂过来的药粥,一边尽职地扮演虚弱病人的角色,只当无力阻止胡氏的所为,实际上她也根本没必要去阻止。 如今她风头正盛,料想胡氏就是再贪婪,也不敢在这当口就立刻将这些东西都搬回自己的屋里去,而等她觉得可以拿的时候,早就半点儿渣子也不可能摸得着了。 因为生怕早早回去会落人口舌,这一次胡氏很难得地在偏院里逗留了近半个时辰。不过也只有先头有人在时,她还当着其他人的面作秀了一下,坐在炕旁嘘寒问暖的,人一走她就立刻起身又去翻看那堆赏赐了,眼珠左转右转只看的如狼似虎般**,简直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揽到自己怀里去。 好在,她虽然很想落井下石地再把云姝气上一通,可不管是云姝昨儿的表现,还是今日朱氏的发飙都让她有所顾忌,最后虽然不舍但还真是什么都没拿走,不过,那三十两银子的事自然也不肯提了。 自己这两天还要出门,云姝也没有在这个时候问她讨要,免得被她整日儿派人盯着,多少总有些麻烦。 待胡氏终于离去,确定院子里再没外人,云姝立刻掀开被子跳了起来,站在炕上又是晃胳膊踢腿又是伸懒腰的:“哎哟,装了这么大半天,可把我累坏了。” 装……乳娘正在收拾胡氏用过的茶盅,见状,手中的茶杯顿时失手摔了个粉碎,却因过于震惊而根本就没注意到,只直直地盯着云姝:“小姐……你你你……” “我好着呢,半点事儿都没有。”云姝笑嘻嘻地站在炕上转了个圈,“乳娘,你看我像是病的快要死的人吗?” “娘,发生什么事了?”正在放杂物的柴房里熬药的芳儿听到动静,忙紧张地跑了过来,可一进门就看见云姝正在床上活蹦乱跳的,顿时也瞠目结舌地傻了眼。 “小姐……你刚才不是还……” 先是被辱,后是见云姝吐血,又平生第一回发了飙,豁出了命向侯爷夫人那里告状讨公道,朱氏今儿个情绪也不知上上下下起伏了多少遍,此刻忽然看到前一刻还病怏怏的云姝陡然间生龙活虎了起来,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犹如被打了结,不知怎么个反应才好。 “嗯,没病,也没吐血,都是我假装的。”知道今日确实把乳娘母女俩吓得不轻,云姝愧疚地下了炕,将母女俩都拉到炕旁坐下,“对不起啊,乳娘,芳儿,我不是存心想要害你们担心的,只是你们也知道,侯爷夫人那帮人都不是好唬弄的,要是被他们看出来我是假装吐血的,咱们不但会被白白地侮辱一场,再也别想在这个府里抬起头,说不定还会招来一场天大的祸事。所以,只有你们俩都相信我被气得吐血,别人也才不会怀疑。” 朱氏看看云姝,又看看眼睛肿的像核桃样的女儿,半响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么说,小姐你是真的好好的,没有被气着,也没有真个儿吐血?” 云姝笑着摇头。 朱氏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忽然张开双臂将云姝一把搂入怀里,吧嗒吧嗒地又掉起眼泪来,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道:“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能这样吓乳娘啊……你可知道,你真差点把乳娘给吓死了……我的小姐呀……” 芳儿也心有余悸地搂了上来,眼眶红红地,一时间,母女俩又哭成了一团。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们……”云姝只得大着头左一个右一个地不住安慰,好不容易地才将两人都安抚住。为了让两人能重新开怀起来,赶忙装作亟不可待的样子将两人推了推,“乳娘,芳儿,来来来,快帮我把那些赏赐都搬到炕上来,咱们来一起点点,今儿个都收获了多少好东西?哎呀,刚才我还装着病,都没好好地瞧过呢!” 听到她这话,乳娘和芳儿果然破涕为笑了,浑然忘了她那些血都是从哪里来的。 第十九章 共苦,同甘(修改) 赏赐过来的东西都是有单子的,等东西都搬到炕上,主仆三就拿着单子一样一样地清点。 云姝道:“织锦花软缎一匹,这花样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芳儿笑:“小姐忘了,今儿八小姐穿的好像就是这种料子呢!” “哦,对,”云姝点头,“咦,怎么这匹布却是这么素啊,一点花纹都没有。” 朱氏解释:“小姐,你别看这布素,却是上等的细棉,是专门用来做里衣的,贴身穿着最是舒服不过了。小姐现在天天锻炼身体,汗儿多,这个正好给姑娘做内衣。我今日个就给小姐裁剪两身出来,明儿就能穿了。” “原来是这样,乳娘,这一匹布能做几套内衣呢?”云姝仔细地摸了摸那细棉,感觉并没有比前世的纯棉差。 “以小姐如今的身量,做上六七套也是不成问题的。只是最好还是先留着些,等小姐大了也可以重新再做。至于这花缎子……就先补做一套冬装吧。”朱氏心里感叹,今儿个虽说是得了许多赏赐,暂时也不用担心厨房那边会克扣怠慢,可保不准时间一长,那些人就又和以前一样势利眼,能省的地方还是要多省些。 “行,就按照乳娘的意思办吧。”云姝点点头,没有大方地说给朱氏母女俩也做一套。 虽说,以母女俩的忠心,作为主子的赏赐一两套衣服给她们也很正常,但如今在她们的眼里,她这个小姐可是几乎没有家底的,要是拿自己都不够的东西来分赏,母女俩心里恐怕反而只有不安。 看来,这施恩打赏什么的,也是一门学问啊,就比如这位威国侯夫人今儿个送的这些东西,于情于理而言,还真都符合她眼下的需要。 云姝一边继续和母女俩清点着,一边在心里感叹。 比如这软缎细棉,不但照顾到了她外面的面子,就连里子也体贴地想到了,这病人嘛,身子弱,虚汗多,内衣自然得穿好点的。诸如阿胶燕窝银耳红枣的也不用多说,样样都是用来补身子的。至于首饰虽只有白银缠丝双扣镯和一对翠绿小葫芦耳环两样,应该也值不了几两银子,可也都是寓意健康平安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一盒据说可以去疤痕的良膏,朱氏见了尤为欢喜,当下就非要给她抹上。 再加上其他零零种种,诸如面脂香包帕子之类的,总的算起来,比起这原主儿常年所受的欺凌,今日的赏赐虽说还入不了她云姝的眼,但在外人眼中看来,估计却也是够丰富的了。 看透了这些,云姝点完东西就没有多少兴趣了。不过就算没有兴趣这些东西也是自己的,绝不容许外人觊觎,尤其是那个胡氏。因此,等朱氏母女裁下一段细棉之后,就将贵重些的东西都装入了一只大箱子里,咔嚓地上了一把大将军。 “小姐,这钥匙还是你自己保管吧,等需要什么的时候乳娘再问你要。”朱氏用红绳子将钥匙穿起,不安地递给云姝,“虽说小姐看得起我们,从来不把我和芳儿当做外人,可我们母女毕竟只是个下人,要是姨娘让我们开箱子,我们……” “乳娘你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钥匙就放在我这里好了。”云姝安抚着接了过来。其实,就是乳娘不说,这钥匙她也是打算自己留着的,因为她早就打算好一转头就将里头东西都移到空间里去的,千藏万藏,哪有第二个地方能比空间更安全呢? 见云姝将钥匙揣入怀里,朱氏这才有些放心,忽然,她使劲地吸了两下鼻子:“什么怪味儿?” 云姝也嗅了嗅:“好像是药味。” 芳儿啊呀一声跳下了炕,就往外跑:“糟糕,我忘了小姐的药还炖在炉子上了……” “哎呀,这大半天的都没想起来,还不早熬坏了?”朱氏立时一脸痛心,就要跟出去看看。 云姝好笑地叫住她:“乳娘,熬坏了就熬坏了,倒了就是,反正就算熬好了我也不用吃。” 朱氏怔了怔,这才想起云姝压根儿就没病,庆幸之余,又觉得浪费了那一罐子的药太过可惜:“我还是出去看看。” 见她如此宝贝那罐子药,云姝心里一动。 虽说药不能乱吃,可总归都是些好材料,等找个大夫重新调和调和,对穷秋应该也是有效的。 …… 因早晨出了这么一遭,等到了午膳时分,厨房破天荒地让两个小丫头将主仆三人的份例都送了过来。不但云姝的那一份儿是特地独做、搭配合理的药膳,就连朱氏芳儿的伙食也好了许多,更是摆上了桌还是热腾腾的,其中还有一盆应景的元宵。 看看眼前有荤有素还有甜点一堆足够五六个人吃的美食,想想昨儿个自己堂堂一个小姐身份,伙食都还不如一个二等丫鬟,甚至不但每回领回来的饭菜都要用小炉子重新热一下,分量也不够吃,还要朱氏偷偷地给自己匀一点,云姝心里就觉得十分的讽刺。 与此同时,厨房里那帮人的罚银也一并送了过来。手头上多少有些明面的散钱了,云姝便趁着这个由头各赏了两个小丫头十来个铜板。倒不是她小气,而是朱氏母女不知情况,赏多了她们反而觉得受之有愧,还是慢慢地报答吧。 等院门一关,云姝就将朱氏和芳儿都拉到了炕上,照例要她们同自己一起吃。 朱氏连忙诚惶诚恐地推辞:“小姐,这怎么使得?” “怎么就不使得了?”云姝不以为然地将她按坐下,“这些天来我们不都是这样吃的吗?”说着,就亲自动手给她先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她面前。 朱氏忙直起了腰身,就想把汤端回她面前去:“小姐,这可是专门给你补身子的……” “乳娘,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的主子?”深知她的脾气不是好言好语两句就能劝服的,云姝当下就板了脸。 朱氏怔住:“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在乳娘心里,你当然是小姐,永远的小姐。” “那我只不过让你喝碗汤而已,你就这么推来推去的干什么?乳娘莫非当我是个只能共苦不能同甘之人么?” “小姐……”朱氏眨了眨眼睛,已有湿意。 “乳娘,”云姝放柔了声音,诚挚地道,“这些年来若不是你一直忠心耿耿地护着我,哪里还会有云姝的今日?尤其是我受伤后,你更是不知为我担了多少心思,操了多少劳苦,受了那些势力婆子多少冷眼辱骂,挨了我那个恶母多少毒打……这一切,我始终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只是可恨以前的我实在太过怯弱,莫说为你们出头,就连自己应得的本分都不敢争,才让别人越来越瞧不起。如今我已经两世为人,要是还不知醒悟,不知感恩,不让你们跟着我过上好日子,乳娘,我就白白辜负了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养育之恩了。” 一席话说的朱氏忍不住地热泪纵横,握着她的手直哽咽,芳儿也跟着滴泪不断。 心里头掠过那些悲惨凄凉的回忆,云姝的鼻尖也不禁酸酸的,但她素来是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便故意笑着打趣:“乳娘,芳儿,你们母女也真是的,不就是一碗鸡汤嘛,至于感动成这样么?来来来,都快点吃吧,天这么冷,等会凉了就没味道了。” 第二十章 再次出府(修改) 到了夜晚,亥时两刻,仍是一身男装打扮的云姝,又悄悄地攀下了候府的高墙,然后大口地呼吸了一口冷空气。 新鲜空气啊新鲜空气,明明只不过才一天没有出门,感觉上倒好像是真过了许久似的,这大宅门里头的日子实在不好过。而且这屋子相对主屋来说虽说偏远自由了点,可毕竟还是在候府里面,总觉得不过是从大笼子中央挪到了边上一点的位置而已,还是有极大的不便。就比如,今日她想出门,又不得不顾忌府中人会不会跑过来上演什么虚情假意的探病戏,只能等到如今这个时分。便是这样,还是花了无数的口水对乳娘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才得以成行的。 自由啊自由,你是个多么令人遐想和希望,却又多么不容易得到的珍贵字眼啊! 云姝自嘲地笑笑,仍是将竹竿埋在墙根下,然后借着天上皎洁的十五明月的光辉,跑进了被月光笼罩的胡同之中。 其实这竹竿她也可以收进空间里,但空间这个秘密绝对是无人知道最好,虽然她每次进出都很小心,可难保暗中就没有一双眼睛正好瞧见,那就惊世骇俗了,绝对会引来天大的麻烦的。 一整天都没有下雪,路面上的积雪反而融化了一些,云姝从远离候府的一条胡同出来后,悄然地混入了开始逐渐散场的人群之中。好在为了做生意也为了凑热闹,两旁的店铺大部分都还没打烊。 出来一趟不容易,总是要趁机囤点物资的。为掩人耳目,云姝早早地就准备了包袱布,买了东西先打包进去,再找机会收一部分回去,如此循环,尽管无法像蚂蚁搬家,但也多多少少地又积累了一些。 可小件之物还能用这种法子,可想要买能更合理利用空间的架子这样般大件点的物事就显眼了,以眼下的条件,还是只能暂缓的。 买完了东西云姝便去了孤儿院。 开门的还是蚕豆,见云姝连续两天都来看他们,可高兴坏了,立刻嚷嚷了起来。于是众小孩又是一哄而出,这一次,迎接她的人中添加了两个少年。 一个身形瘦长,眸子晶亮,面貌和穷秋十分相似,但又比穷秋健康结实的多,正是穷秋的双胞胎哥哥荻秋。 另一个个头只比荻秋矮一点,但体型敦实,一看就是有几把子力气的,则是性子最为憨厚的土豆。 十四岁的荻秋穷秋双胞胎兄弟,十五岁的土豆,八岁的蚕豆和五岁的豌豆兄弟,九岁的红椒,九岁的青芹,还有才四岁的莲藕。这一群大小孤儿,本来都没有什么关联,只各自在底层生活之中艰难挣扎,如今却被多桀的命运推到了一起,也注定了他们将来的一生都会为之互相纠缠纠葛。 看见云姝,土豆立刻很开心地叫云姝妹妹,忙过来接她手上的大包小包。 荻秋本来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温暖的微笑:“这么晚了,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他和穷秋虽是双胞胎,并同样正处在变声期,可毕竟还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比起弟弟,他的声音却偏向清冽一些,非得故意压嗓子才会有那种成年人的感觉。 云姝先各唤了他们一声哥,然后一边跟着兴高采烈的众小孩进了屋,一边笑着回答:“今天发生了点事儿,接下来几天,估计都不能出来了,所以趁着这今天还没宵禁再来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穷秋正好从里屋出来,顿时又是关切又是担忧地问道。 “等一下我再告诉你们,你们先看看我都带了什么好吃的了?”云姝走到桌旁拆包,大伙儿顿时欢喜地一拥而上。 看到又是点心又是果脯又是丸饼又是糖块儿,就数豌豆和莲藕最为开心,当下就接过云姝递去的美食先美美地尝了起来。 云姝让其他人随意,接着打开带来的几幅药包,对荻秋道:“这是今儿个威国侯夫人刚请大夫给我配的药,多半都只是补气血调理体虚的,荻秋哥你明儿拿到药铺子里去问问,这药能不能给穷秋哥吃,要是不能直接服用,你们就把这些药都重新挑出来,再另外配药的时候就能吃了。” 红椒惊讶地忙扳过云姝的肩,正面地朝她打量了好几眼,急道:“好好地,威国侯夫人怎么会突然给你配药吃,你不是说以前她们都不理你的吗,云姝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你那狠心的娘又打你了吗?快让我看看伤在哪里了?” 她这一问大家也都急了,荻秋的眼中更是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一瞬间,如有杀气射出。 云姝自从有了空间之后,感觉就灵敏了很多,当下忍不住先看了荻秋一眼,见他立刻避开自己的视线,才笑着对大家道:“别急别急,我没事……”说着,将今早的事情说了一遍,对于自己请安被拒之事和何婆子的污言秽语都只是简单地掠过,而是着重地描绘了自己的演戏,以及后来的事态发展。 不过,她虽有意地调整了情节的轻重,可是除了还不懂事的豌豆和莲藕,其他大小孩都是已然被生活磨砺了好多年的,自然都听出了她的轻描淡写。 蚕豆和红椒都有些暴性子,听说何婆子一个下等婆子居然敢质疑云姝血统,即便是已经挨了打罚,还是愤怒地瞪起眼睛破口大骂了好几句。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已经报了仇了么?而且估计短期内也没人再敢来欺负我,你们不知道我今儿个的晚饭是多丰盛呢,可惜不方便给你们带来。”云姝笑着抚慰大家,又解开最后一个小包,“这里还有些补品,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吃,争取把每个人的身体都养的壮壮实实的。” 这群孤儿之中,就数红椒和云姝最为投缘亲近,此刻见她受了如此的侮辱还笑得这么灿烂,小丫头心里实在受不住,眼泪儿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她一哭,青芹也跟着红眼睛,男孩们虽然感情内敛些,可脸上不是默然就是阴沉,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就连还小的豌豆和莲藕也感觉到哥哥姐姐们的难过,都跟着担心起来。 没法子,心理年龄远比这群大小孩成熟的云姝只好又充当知心姐姐的角色,一边给红椒青芹擦眼泪,一边故意笑嗔:“哎呀,你们这是干嘛呀?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还呆不了多久,你们不开开心心地陪我过元宵节,还一个个都这般模样,我可不高兴了啊!再说,你们以为我受了多大的气,其实我根本就没把那几句疯狗乱叫放在心里,反而还美着呢?要不,我都当你们是家人,还会不跟你们诉委屈呀!” “云姝说的对!”穷秋咳了两声,嗓音粗嘎地插口劝道,“大家都别不高兴了,想想咱们这些人平日里都是怎么对待那些白眼和辱骂的,不管他们说的有多难听,其实只要咱们自己不往心里去,就谁也伤害不了咱们!” 荻秋却只吐了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两兄弟的性情立见分明。 第二十一章 文武兄弟(修改) 荻秋的话显然最对红椒的胃口,小丫头立刻先收起了眼泪,紧握着小拳头用力地挥了挥:“荻秋哥说的没错,等将来有机会了,别说什么娘子婆子,就是云姝姐那些讨厌的亲戚,也总有一天会反过来求云姝姐的。” “嗯,没错!我要以此为志向,比他们更出人头地!”云姝故意一脸严肃地点头附和。 众小孩信以为真,纷纷为她鼓劲加油,欢乐的气氛才总算恢复了回来。 谈笑了一会后,云姝问道:“对了,你们昨晚扫街的成果如何?” 大家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 云姝神色一肃:“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 “是猛狼帮的熊半爪那个坏小子,不但抢走了蚕豆辛辛苦苦扫来的东西,还想欺负我和青芹,好在荻秋哥及时赶到,把他们赶跑了!”红椒愤愤地道,“云姝姐,你不知道,他们当时有六个人呢,都是大孩子,却无耻地来欺负我们这帮小孩。” 说着,将当时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说到蚕豆被迫把东西上交时,蚕豆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插话道:“荻秋哥说的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要把那帮熊崽子揍的满地爬,让他们也叫我一声爷爷。” “爷爷……满地爬……”豌豆也学着哥哥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挥了挥小拳头。 大伙儿心中原本正满是愤然和仇恨,被他这么一逗,顿时都忍不住破了功,大笑起来。 蚕豆气结,一把抓住豌豆的小拳头,纠正道:“不是爷爷满地爬,是熊崽子满地爬!” 豌豆不解地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睛,但还是乖乖地重复:“熊……满地爬……” “是熊崽子!” “熊……子……”豌豆很努力地学,可一个“崽”字却怎么也发不出音来。 云姝忍俊不禁:“好了,蚕豆,你就不要教豌豆说脏话了,快说说后来荻秋哥是怎么把他们赶跑的?” “这个我来说我来说。”蚕豆一下子眉飞色舞起来,连比带划地把荻秋躲在暗处,如何威武地只用了一个小小的弹弓,就把熊半爪等人都吓得直哆嗦,最后只能缩头缩脑地放走了他和青芹的情景,全都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遍,神态无比的骄傲,好像那个大展神威的人就是自己一般。 青芹也满脸兴奋地在一旁补充,看着荻秋的双眼里盈满了崇拜:“当时荻秋哥压着嗓子,我们都还以为幸运地遇上了某个除暴安良的大侠,直到土豆在前头接应才知道那是荻秋哥,荻秋哥简直厉害极了!” 云姝虽然知道蚕豆喜欢吹牛,可荻秋一个人就震慑了六个大孩子却是事实,不由地也很是敬佩于他的机智和技艺,便衷心地跟着称赞:“荻秋哥,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真是厉害!” 要知道,冬天天气冷,大家的衣服都穿的很厚实,如是没有十足的准头,石子只打在了衣服上,那顶多就是挠痒痒,起不了多少帮助,更别谈还能威慑他们放人了。若是只对于一般的混混,这功能都抵得上锋利的弓箭了! 先前被众小孩崇拜的时候,荻秋还只是淡淡的笑一下而已,此刻面对云姝那澄澈的目光,他的脸色却微红了一下:“没什么,只不过从小就顽皮,练得多了而已。” 穷秋在旁边微笑地看着只比自己早一小会出生的哥哥,文弱苍白的脸上满是自豪。 蚕豆兴奋地插嘴道:“云姝姐,我们都已经跟荻秋哥说好了,等搞到了牛筋做弹弓,我们也都要跟荻秋哥学这个厉害的本事。” 云姝眼睛一亮:“我也可以学吗?” “当然啦,我们都可以学,云姝姐你当然更可以学啦!”红椒笑嘻嘻地道,“荻秋哥说了,这个弹弓很简单,只要练熟了就能和荻秋哥一样厉害,嘿嘿,到时候看那些家伙还有谁敢欺负我们。” “只会弹弓那些人可不会怕我们,弹弓这东西也只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一旦他们有了防备,就不容易打中了。”见众人都太过想当然,荻秋微微摇了摇头,黑亮的目光转过云姝的双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抿了一下薄唇,道,“要是你们真想变强,不再受那些家伙欺负,那还得学拳脚功夫。” “可是拳脚功夫哪能那么容易学呀?”蚕豆失望地道,“那些有本事的武师都被有钱人家供养着,哪里会教我们这些穷小子啊?西山大营里头倒是经常有训练的,可是守备森严地跟铁桶似的,别所偷学了,连靠都靠不近。” 红椒等人听了,也是一脸沮丧,其实他们长久流浪受欺负,早就希望变强了,无奈根本没人指点,一直只能空想而已。 云姝却是若有所感地望着荻秋。 在刚认识荻秋穷秋之时,她就觉得他们两兄弟和其他的孤儿有些不一样,毕竟在这个时代,普通人家的孩子还是很少有机会能读书认字的。可穷秋却是一身的斯文气质,不但能读会写,字体也十分漂亮,心算更是十分出众,显然不是寻常的私塾能培养出来的。 还有荻秋,以前她一直以为荻秋只是身手灵活些,今儿才知道他使得一手弹弓绝技,如今又这么说,想必拳脚也肯定是会一点的,不然不会总是单枪匹马地出去,而且时常有所收获的回来。要知道预见红椒蚕豆他们之前,穷秋就已经在生病了,若是没有好药长久维持,可能早就连这个冬天都过不了了。 所以,这对兄弟的出身必定不是如他们先前所说的只是普通的猎户人家的儿子而已。 荻秋和弟弟对视了一眼,果然缓缓地道:“若只是些普通拳脚,我小时候倒是学过一点。” 众人顿时大喜,立时七嘴八舌地要他教自己。 “那这些天大家就尽量少出门吧,都在家里学拳脚好了。”穷秋轻咳了一声,“我就是从小不爱这些,底子才如此的差,大家学点拳脚,就算不能保护自己,好歹也能强身健体。” “啊啊啊!”红椒忽然尖叫了起来,激动的满脸红光,“这是真的吗?穷秋哥哥教我们读书写字,荻秋哥哥教我们拳脚功夫,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一个个都能文武双全了?” 众人一听果然不错,更是欢喜地如同一群猴子般欢跳起来,就连性子最敦厚老实的土豆也情不自禁地裂开了嘴,久久不能合拢。要知道,便是生在普通的人家,也是没几个人能有条件识文断字的。 云姝微笑着看他们欢呼,眼底却含着羡慕,有前主的底子,读读写写自己倒无所谓,只是这练武,要是自己也能天天跟他们一起学,那该多好啊!恨只恨那座大宅门不是那么容易能出的。 因为太过欢欣,孩子们都没注意到她眼底的情绪,可荻秋却是瞧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由有了计较。 第二十二章 约定(修改) 由于昨儿个才刚刚和熊半爪他们起了冲突,为了安全起见,孩子们在商议后,都放弃了今明两日的扫街。 毕竟熊半爪的背后是鼎鼎有名的猛狼帮,若是明着来,荻秋就是再厉害也是没法同一个帮派相对抗的。而且,他们现在也有不少积蓄了,除了穷秋看病吃药,暂时也不用愁吃穿,犯不着为了辛辛苦苦才可能得到的一点收获而去涉险。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又闲聊了一小会后,见怀里的莲藕和旁边的豌豆都不住地打瞌睡,云姝便准备告辞。 荻秋站起了身,从她怀里抱过莲藕交给土豆:“我送你。” “那就劳烦荻秋哥啦!”云姝也不同他客气,正好她也有事情想要跟他说。 众小孩虽然不舍云姝,可也知道这个时候灯市都已经散场了,要是再晚走遇见熊半爪那些混混就不好了,因此只能依依不舍地送她出门去。 没有了灯市上那热烈的人气和喧闹声,陷入黑夜里的大兴城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只蛰伏的巨兽,处处透着寒冽的气息。 一阵刺骨北风吹进脖颈,云姝不禁缩了缩头,赶忙将帽檐翻了下来,护住耳朵,咕哝道:“这贼老天,可真够冷的!” 荻秋马上转身:“我回去给你拿件衣服。” 云姝拉住他:“不用啦,再多衣服刚出来这会也是冷的,要不咱们跑一会吧,跑着跑着就不冷了。” “好啊,我们比赛?” “比就比,谁怕谁呀?”有点讶然一直表现的相当稳重成熟的荻秋居然会提出这么孩子气的建议,云姝的童心也不禁被勾了起来,当下摆好姿势,笑嘻嘻地道,“我数一二三。” 荻秋微微一笑,右腿也后退半步,作势欲动。 “一……二……三……”荻秋刚准备发劲,却不料话音未落已经被云姝横撞了一下,等他站稳,云姝已咯咯笑着跑到前头去了。 荻秋嘴角不由扬起,长腿迈动,很快就轻轻松松地追上了她并超过。 云姝一边追,一边哇哇地叫:“哎呀,不公平不公平,你人比我大,个子比我高,腿比我长,我肯定是跑步过你的啦!” 荻秋转身笑看着她:“那我倒退跑,看看你能不能追上我?” 云姝发狠使力:“喂,你别太嚣张啊,你倒退我还追不上你?” 荻秋展开双臂作平衡,果然倒退着跑,可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不但没有跑歪撞墙,双腿依然十分敏捷地快速交换,竟然还是总比云姝保持几步的距离。 云姝惊讶之余,斗志更加昂扬。 可是斗志归斗志,体质归体质,她如今这身体虽比前段时间好许多,可跑的多了就明显的吃不消了。加上冷风又不住地灌进她的喉咙,没多久,就感觉肺部的氧气极其短缺,实在使不上多少力气了。 “好了好了……我投降……”云姝扑哧哧地喘着粗气,弯下腰扶住双膝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氧气,感觉心脏的擂鼓声都快把自己的耳膜给震破了。这样单纯的欢闹,记忆中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享受过了?能再次年轻的感觉,真好啊! 见她投降,荻秋也停了下来,笑看着她,只见明洁的月色下,他搜略显瘦削的俊颜上神色依然轻松。 云姝稍稍喘匀了气息:“荻秋哥……你怎么倒退……还能……跑这么快……是不是……你有轻功啊?” “轻功?”荻秋诧异地摇摇头,“我只不过是因为会些拳脚,所以身体轻盈些罢了。之所以能倒退着跑,主要是因为以前我总是用这一招激励穷秋,想让他尽量地多活动活动,开头也摔过几跤,后来日子久了,就不知不觉练出来了。” 听说并没有什么窍门,只是勤能生巧,云姝不觉很是失望,哦了一声就直起了身,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同他并肩往前走。 跑了这么一会,身子已然发热,尽管北风仍然扑面,却已没有多少寒冷的感觉了。 “云姝?”感觉到云姝的情绪变化,荻秋走了两步后,侧头看着她那双在黑夜中仍清亮的眼眸。 “嗯?” “你是不是也想学功夫?” “当然想啊!”云姝的眸光璀璨一闪,随即微微苦笑地摇头,“可是我出来一趟都不是那么容易,更别说还要天天出来了。” “你不是说你是和乳娘三个独自住在偏远的小院子里吗?” “是啊,怎么了?” “或者,我可以上门去教你,只要我们小心点,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云姝惊喜地睁大眼睛,情不自禁地拉住他的手臂:“你说真的?” 看着她瞬间灿烂的笑脸,尽管那张小脸蛋已经被特意的乔装过,荻秋还是觉得那张巴掌大的容颜格外的清丽动人,怕她看出自己的异样,连忙转过头去,点头道:“我想既然你能不被人发现,我也应该有法子进去,以后穷秋教大家读书写字的时候,我就来教你拳脚好了。” “啊啊啊啊……荻秋哥,你真是太好了!”云姝兴奋地攀住他的胳膊一个劲地直跳跃,“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啊!” 她正愁着光靠每天跳跳绳子,顶多只能锻炼一下身体,而无法拥有什么自保能力,对于拥有空间异宝的自己来说,始终是个巨大的安全隐患。如今简直是雪中送炭,大旱降甘雨呀啊! “呵呵……”荻秋笑笑,耳根子有些发热,“谢什么呀?要不是你帮助我们大家,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挨饿不受冻呢!区区小事有什么好谢的?而且能不能学成还要靠你自己努力的。” “我一定会努力的!”云姝笑颜如花,“荻秋哥,你不要老是把什么帮助帮忙的挂在心上,当初要不是你和红椒及时地救了我,说不定我也早已冻死了呢?” “净瞎说,我们只不过是顺手帮你一把,就是没有我们,你也根本冻不死。” “那可说不定。”当时那种绝望无助又恨又悔的感觉她可是刻骨铭心的,“荻秋哥,咱们之间谁都不要这么客套行不行?”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也只是平平之交没有什么感情,可有些人却可以一见如故,就好像和荻秋他们一帮子孤儿,明明才认识没多久,相处没几次,却是真真切切带给了她家人的感觉。 “那刚才是谁在客套来着?” “嘿嘿,人家这是太高兴了嘛!”或许是受荻秋沉稳的性子影响,虽然心理年龄远超真实岁数,可前世就缺乏童年欢乐的云姝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俏皮的一面,笑眯眯地弯起了眉眼,“等会我回去就和乳娘商量,等事情成了我就给你留个信息。” “好,已经很晚了,我们快走吧!” “好!”云姝本来才刚缓过了气,刹那间又仿佛全身都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一路安然轻松,两人很快就来到候府的高墙下。 荻秋虽说早就知道云姝是如何进出高墙的,可每次看到她如此手足并用像个猴子似的顺墙方式,嘴角总会忍不住勾起。 云姝趴在墙头,冲他挥手:“荻秋哥晚安,明天你正午的时候来这里,咱们以鸟叫声为暗号,我再告诉你结果啊!” “好,快进去吧,小心点!”荻秋也扬起手挥了挥,见她消失在墙的那一头,这才转身。 却说另一头云姝滑下了竹竿,心情甚好地向偏院跑去。 夜园寂静,当空一轮圆月映白雪,只见那一踩一个的脚印极为清楚。 云姝不由蹙眉。昨晚雪下的大还没关系,可今晚月色这么好,明日应该不会继续下雪,要是被人看到这些脚印可就麻烦了。 思忖了一会,为了以防万一,云姝只能找了一株常青树,爬上去折了一大把茂密的枝桠,而后再一步一清扫地按照原来的路线倒退回去。虽说这样痕迹也明显,可总比直接摆着那么多深深的脚印引人注意的好。 只是这样一来,回去的速度难免会慢了好几倍,而且因一直弯着腰,没倒退多久云姝就觉得有些气喘僵硬。 这偷溜的活可真不是容易干的!又扫了两步,云姝不由地叹了口气,直起腰来休息一下。气还没喘匀,忽地,只见明亮的月色下,侧前方大概数百米处,一道白色身影忽然嗖了一下,疾快无比地掠过。 云姝顿时就被一盆冰水猛地泼过来一般,浑身的汗毛都惊地倒竖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夜半魅影(修改) 鬼呀! 乍然受惊的那一刻,云姝差一点就尖声叫出来。还好理智先行一步指挥了动作,双手本能地丢下了树枝,改而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身子也随之蹲了下去,恨不得整个都藏到雪里去。 我的妈呀!不会是真的见鬼了吧! 云姝又惊又恐,却又不得不再看向那白影出现的地方,既想看到点什么,又怕再看到点什么?经历过穿越过重生这样的奇事,又被空间陡然抽取过精气后,对于鬼神之说她可不敢再像前世那样笃定地认为绝对没有了。 冷园寂寂,四周半点声音亦无,却是越宁静越显得诡异。 云姝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一手护在胸前,一手垂落,意念锁定空间里的匕首,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可矛盾的是,她越想镇定,脑子里就越忍不住分心地自动幻想着各种恐怖的结果。 然而,直到她的双腿都蹲的快发麻了,前面还是毫无动静。既没有鬼出现吓她,也没有什么人突然一把抓住她,杀人灭口什么的。 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么?时间一久,云姝也不禁有些怀疑,可方才她确实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人影啊!要知道,自从有了空间之后,她的感官也都跟着敏锐起来了。而且当她看到那个身影时,其背后恰好是一间暗色的小阁,越发衬的那白影轮廓分明…… 可是,这样一直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总不能在这里蹲到大天亮吧! 不管对方是人是鬼,这么半天了都没反应,会不会其实压根儿就没发现自己呢?不然早就应该动手了吧?或许真的可能只是她自己在吓自己,那个白影什么的其实早已飞远了? 壮了壮胆,云姝终究还是咬着牙悄悄移动了一步,再移动一步……两步……一直挪到分叉的小路上,四周还是一片正常,便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同时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上身始终微微弯着以便眼观六面耳听八方的警戒。 夜深天寂冷。 不知何时北风吹了起来,摇的枝桠上的积雪不住随风而落,发出轻微的簌簌声,积雪更是在脚步下惨叫,每一声都犹如恐怖片里头的配音,虽然轻微,却有很强的恐怖效果,让她总觉着背后一双眼睛睁正跟盯着自己。 这样一直神经高度紧张着,直到看到董氏所赐的两盏精美花灯在院门前微微摇曳,胆才没有那么颤。 眼看着只要猛冲一段就能回到屋里了,云姝不由紧抿了一下发干是双唇,故意站直了身子,半真半假地轻拍了两下胸口抚慰自己,又擦了擦额头,颤声地自言自语:“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总算是冤有头债有主,知道我从来没有害过人,没有来缠我,改明儿一定要让乳娘买点香烛来拜拜。” 说着,双手合十,胡乱地拜了几下,再不迟疑地飞奔去叩门。 等朱氏将门一打开,她立刻闪了进去,并快速地把门关上。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朱氏一看到她,就捂着胸口直透气,忍不住抱怨,“都怪我,怎么就昏头昏脑地又答应你了呢?小姐,你可知道,自从你出去之后,乳娘的心啊,就一直地提着,扑通扑通地直跳个不停,要是你再晚回来,乳娘这颗心都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即便是那人跟了过来,可刚才那么僻静的地方都没有杀人灭口,想必这会她回了家,就更应该不会了吧? 见身后一点异常动静都没有,云姝平了平呼吸,尽量镇定地对朱氏笑了笑,将她往屋里拉:“乳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都快冻坏了,快点进屋给我端点热水洗洗吧!” “好好好……芳儿,快给小姐端热水来。”乳娘心疼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唠叨,忙不迭地推着她进屋。 等泡了半响的热水后,暖气从脚心涌入,又灌下了一碗姜汤,手上也抱起了一个暖炉后,云姝才终于感觉到了暖意。这才想到后面的脚印还没掩饰,便推说太累没有力气了,请朱氏明日天一亮就去帮她弥补一下,省的万一有人发现。 “小姐呀,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这么重要,你非得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就连一天都等不得么?”乳娘天生唠叨性子,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忍不住又问她。 “乳娘,什么样的朋友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病的厉害,正是最需要补品的时候,而且明儿个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要是找不到机会出去,那后天就恢复宵禁了就更没机会了。”云姝掩口打了个哈欠,表现出一副已经很困倦的样子,“哎呀,好困哪,乳娘,我想睡觉了,您明儿再训导我行不行?” 其实,她今晚本来是打算今天晚上跟乳娘坦白部分实情,并商量一下荻秋来教功夫的事情的,可如今被那白影一吓,多多少少有了些顾忌,哪里还有心情。 这一招用来对付真心疼爱她的乳娘,素来是百试百灵的,想到今儿个她确实也累了,乳娘果然没有再拷问她。等脚泡好了,就立刻催着她上炕,自己随即也和芳儿脱衣就寝。 听到屋里头的呼吸声没多久就鼻息均匀,屋顶的白影终于如来时一般悄然无踪地离开,仍是往主院方向行去。 因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云姝并没有马上睡着,不过是将意识沉入了空间做出熟睡的样子而已,耳朵却仍高高地竖立着。果然,虽然先前乳娘一直同她说话,让她没法集中精力,可当一切安静下来之时,尽管极其微弱,可她分明还是听到了几声十分缓慢而匀称的呼吸声,最后一声更是像深吸了一口气纵跃下去的样子。 那个神秘的白影,赫然一直在跟着她,直到现在才离去! 天哪,她女扮男装兼偷溜出府的秘密被发现了! 不会是空间的秘密也被发现了吧! …… 一晚上没睡安稳,凌晨时分本该更是最迷糊的时候,可云姝却陡然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胸口的玉佩,意识快速地沉入空间扫了一遍,而后才退出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屋外很安静,连鸟雀们都还没起床,半声儿都不可闻。 回想起昨晚那个魅影,以及可能带来的后果,云姝第一次失去了晨练的心情,也不想再进入空间去躲避现实,便自己先找了些冷水敷了敷因不曾安眠而有些肿胀的双眼,待到稍稍舒适了一点,就立刻细细地观察起屋顶和四周的窗户来。 昨晚她几乎一直在做噩梦,梦的尽是自己的空间秘密被人发现之后的种种下场,那无比逼真的感觉直折磨地她真恨不得从来就不曾拥有过这个带来原罪的空间。可因当梦里被砍了头而骤然苏醒的那一刻,她最最在乎的,却依然是这块在梦里屡屡带给她杀生之祸的玉佩。 不都说梦里的情景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吗?她已经身临其境地遭受过各种悲惨的命运了,应该是预示着未来会平安顺利的吧! 再次回想了昨晚的前前后后,确认自己昨晚一直很小心,所有物品的转移都是通过特地带去的包袱,悄无声息无影无踪地进行的,后来更不曾显露出半分过,当是不曾被人发现才是。 至于那场撞见,应该完全是个倒霉的意外而已。因为,一,那个撞见的时间点很意外,如果不是为了掩盖足迹,她早就回屋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撞见。二,以对方的身手来说,若是有意窥视她的秘密,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暗中才应该是更安全更方便。三,对方只是尾随回来,却始终没有动手。 可万一对方之所以没有动手,其实根本不是如她般天真地自以为是放过自己,而只单纯地是因为怕杀了自己反倒节外生枝,影响他要办的事情呢? 那样的话,回头他办好了事情会不会再回来? 第二十四章 忐忑(修改) “小姐?” 正被恐惧和各种揣测揉来揉去,后头忽然响起一声呼唤,云姝一吓,几乎反射性地回头,才看见朱氏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 “小姐,你怎么了?”见云姝猛地打颤,朱氏也跟着被她吓了一跳。 “哦,没事……”云姝定了定神,尽可能平淡地道,“就是昨晚睡觉时感觉好像有风吹进来,所以我检查一下这窗纸有没有破。” 这样说着,眼神却不禁往屋顶飘去,要不要找个借口爬到屋顶上去瞧瞧有没有脚印呢?如果一切都是自己杯弓蛇影,这一夜的惊吓岂不都是自找罪受? “啊?有风吗?难道是哪里没有糊好?”朱氏连忙赶上两步,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却是没任何发现,倒是因为转到了云姝前面,正好瞧见她双眼下方的青黑,“哎呀!小姐的眼圈怎么这样黑,是不是昨晚冻着了?”说着,赶忙喊女儿,“芳儿,芳儿,昨晚你是不是忘记关上小姐房里的窗户了?” 芳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一脸疑惑:“没有啊,这屋里的窗户我早早地就关上了。” “奇怪,那哪来的风呢?”朱氏又检查了一遍,既没发现缝隙,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冷风。 “乳娘你别找了,应该是我昨晚正好梦到外头刮大风,醒来迷迷糊糊地一时还搞不清楚吧。”云姝忙转开她的注意力,同时从窗户旁走开,“对了,乳娘,那些脚印你去处理了吗?有没有发现有别的脚印什么的?” “天刚亮我就去处理了,小姐放心,没瞧见别的脚印,应该没人发现你。”朱氏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唠叨,“小姐,不是老奴啰嗦……” “乳娘,”云姝娇嗔着,搂住她的手臂,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忽然好想喝鸡丝粥和水晶包,乳娘你帮我去跟厨房说说好不好?” 一切以她为先的乳娘听到这句话,哪还能不依从她,明知她是故意岔开话题,也只好拍了拍她的手,打算去厨房。 “等等,”云姝叫住她,“乳娘,我突然依稀想起我原来的屋里好像有几样平素里喜欢的东西,烦请乳娘再回我房里一趟去取来,唔……还有,我忽然觉得乳娘往日劝我的也是个理儿,那就劳烦乳娘顺便打听打听这两日府里有没有什么动静吧!” “小姐可算是想开了。”朱氏一听这话顿时大喜,“小姐放心,只要小姐有心,奴婢便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为小姐好好争取。” 云姝胡乱地点头,借口要拿的东西可能会比较多,让她把芳儿也带去,同时又取了一些碎银让她们通人情用。 等母女俩都离开院子,云姝才抿了抿唇,一个人在屋中静坐,等待未知的危险。 若是那个人确想杀人灭口,应该会出现了吧?不管那人是谁,不管他闯入威国府有什么目的,如果真的想草菅人命,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任人窄割的。只要对方欺她还是个小女孩,采用近身杀人的方式,她就一定会出其不意给自己讨点本钱回来。 死,她又不是没经历过!何况空间里有刀有匕首,还有她当初为了翻墙翻遍收进来垫脚的石头,东西虽然不多,可乱七八糟地便是砸也得将对方砸个半死。 怀着孤注一掷同归于尽的壮烈情绪,云姝这一等,便是等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朱氏母女回来,仍平静地什么都不曾发生。 朱氏母女从前头带回来的消息,也很平静。虽然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少,可显然,整座威国府的生活并未因昨晚那道鬼魅的身影而有半丝的波动。 然而,真的一切都回归平静了吗? 虽说这个时节,后园因被白雪覆盖,平时就极为冷清,除了偶尔有两个巡夜婆子象征性地看一下外,可以算是毫无防护人手。可她记得,前头主院却是每夜都有护院在巡逻,非等闲人能随便闯入的。要知道那些护院据说可都是曾跟着老侯爷百战沙场归来的好手,如今虽说老侯爷已去,由她那位大伯继承爵位,可在他们心中,威国府的荣耀和安危还是第一位的,做事当然尽心尽职。至少,在原主的记忆之中,这么多年来,就从未听说有谁敢来惹威国侯的,或是有哪个梁上君子敢以身探险的。 而今,这样的人不仅来了,而且居然还来无影去无踪,不曾惊动任何人,单就这份本事,就堪称高手了。只可惜原主以前只不过是个深居简出的又不得宠的小小庶女,从来接触不到什么重要秘事,实在推测不出那神秘人夜访威国府的目的。 算了,想不出就不想了,这一夜折腾地还不够么?总之,不管什么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与其这样白白地自寻烦恼,还不如抓紧时间好好地锻炼身体多增加些逃命的本钱呢! …… 一晃三日的时间便过去了。尽管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云姝也不曾出过府,更不敢让荻秋来教自己练武,只因那夜之事始终像根鱼刺般隐隐地哽在喉咙之中。倒是朱氏母女俩,因误以为云姝是真的想开了,准备开始争取前程,日日都会主动找机会去前头打探各种小道消息,连带地人情交际能力也提高了许多。 云姝不想让她们失望,可眼下也只能任由她们误会着,只是每日都不忘郑重提醒她们务必要小心胡氏,尽可能地躲着远着,以免被抓住了什么错处。须知,这几天来她和胡氏仅有的几次相处都看似非常和平,也谁都没有提及之前的半点矛盾冲突,甚至彼此间还带点母慈子孝的样子,可胡氏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一个对亲生女儿都能下得了恨手的女人,能奢望她心胸开阔地放过地位卑贱的下人么!若说那个神秘白影是她的喉中鱼刺,那她自己对于胡氏来说,恐怕便对是可致命的心头针,一日不拔出来必定绝对是一日不肯罢休的。 这日早晨,到了厨房的人马上就会送饭过来的时间,云姝照例又躲回炕上去装病,免得被人瞧破。 “朱家嫂子,我给你送饭来了?” “连家嫂子来了,快请进请进,这大冷天的,可真是麻烦您了。” “瞧朱家嫂子说的,伺候主子本来就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连婶子请喝茶。” “多谢多谢……哟,平时也没多注意,今儿这么仔细一瞧,芳儿姑娘可都已经出落的这么标致了啊!” “连家嫂子夸奖了,就芳儿这模样,不说她长得拙便已很好了,难算得上什么标致呀!倒是听说连家身子那刚出生不久的宝贝孙子,长的可喜的紧呀,改日得空,一点要去瞧瞧……” 云姝躺在里头,听着她们在外间一来一去的,想起乳娘都是因为自己才努力改变不善言辞的性格,便是连原本势力的送饭婆子都要刻意奉承交往,心中不由地有些歉疚。 忽地,一句闲聊吸引了云姝的注意:“对了,下月初三好像就是芳儿姑娘的生辰了吧?” 二月初三时芳儿生日?云姝搜索了一下记忆,果然如此。 待用完饭后,云姝便开箱拿出了五两银子,交给朱氏:“乳娘,今日那连家嫂子若不说,我差点都忘了过几日是芳儿姐姐的生辰了。往年我们手头都紧,也没给芳儿姐姐好好地过个生日,这点小银子,乳娘你拿去给芳儿姐姐扯两件衣裳,再买两件像样的首饰。” 朱氏慌忙推辞:“只是个小生辰罢了,怎么能用小姐的银子,小姐快收回去,我自个儿还有哩。” “乳娘你的体己大部分都贴到我身上了,哪还有多少剩余,这银子你尽管安心地拿去用,我以后不会少银子花的。”见朱氏还要推拒,云姝加重了语气,“乳娘,难道你不相信如今的我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吗?” 她的目光湛然而自信,朱氏看着她,想到这些日子的变化,虽然心里还是没底,却也反驳不了。 云姝趁机将银子又塞回到她手中,看似随意地扯开了话题:“对了,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日日头好,乳娘你不如现在就去前头领牌子好了,记得帮我去大夫人和二夫人那里道个谢问个好,就说我今日吃了药,感觉好多了,让她们不要担心。” 想要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活动时间,扩大活动范围,她的“病”自然也必须要有所好转才行,这样过些天再提出出门烧香才不会显得突兀。有了正大光明白天出门的机会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是。”小姐愿意主动和夫人们亲近,朱氏自然很高兴。 小半个时辰后,朱氏就笑眯眯地回来了,说是二夫人不但没有为难她,还赏了她一吊铜钱。到了大夫人那里,回了云姝的话,也得了一吊铜钱。 这是朱氏自己应得的,云姝自然是让她自己收起来,同时又例行地询问了一下前头的情况,发现没什么异常地便让朱氏出去了。 第二十五章 劝离(修改) 朱氏这一出门便是小半天,快申时末的时候才回来,一见云姝,便赶紧道歉:“对不起小姐,我回来晚了。” 云姝笑道:“难得出去一回,多逛逛又有什么关系,东西可都买了?” “买了买了,我去拿给小姐看看。”朱氏忙把包袱放在炕桌上。不知怎地,她的双眼明显有些浮肿,可笑容却是极欢喜的,精神也是格外的亢奋,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云姝心里疑虑,却没有马上询问,而是先看了看她带回的东西。见除了两块花样质量都很普通的布料外,也就一根银簪,一朵绢花,还有一些丝线,其他的都是给自己买的吃食儿,不由大为不满:“乳娘,不是让你多买一些嘛,这样也太寒酸了!” “又不是十五及笄,有衣裳有首饰的已经足够了。”朱氏掏出剩下的三两多银子放在桌上,语气欢喜地道,“这些小姐还是收好了。” “是啊,小姐,有这么多东西我已经很开心了。”芳儿也在一旁憨笑。 云姝有些无奈,但也知她们母女是节省惯了,劝也无用,便收回银子,打算过几日自己出府时再物色两件好点的礼物:“来来来,大家一起坐下吃点心,乳娘,你尝尝这个……对了,乳娘,看你的样子,今天好像特别的高兴,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大喜事呀?” 朱氏顿时激动地顿了口:“小姐,你看出来了?” 云姝笑道:“看是看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大喜事,能把乳娘你激动成这个样子。” “我遇到了一个人。”朱氏似乎本来想好好地说,可却是刚说了一句,眼泪就滚了出来,倒把芳儿吓了一跳,忙依偎到她身边想要安慰。 “呃……乳娘你……莫非那个人欺负你了?”云姝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不……我族兄没有欺负我。”朱氏忙摇头,赶紧擦了擦眼泪,才把话头接了下去,“奴婢是太激动了才没把话说清楚,小姐,我遇到的那个人是我娘家的一位族兄,他竟然告诉我……说……说……说我的母亲和我大哥都还活着!” “啊!那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哎呀,乳娘,恭喜恭喜,恭喜你终于有亲人的消息了!”云姝很是诧喜地道贺。记忆中,朱氏在威国府可是一呆就是十几年,从未回过家的,如今竟然他乡遇故知,也难怪红着一双眼睛回来了,要知道这可是交通十分不便百姓基本不习惯出远门的时代啊,太难得了! “娘,我的外祖母和舅舅真的还活着吗?”许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一直以为亲人们都已死于天灾只能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芳儿来说一时犹如幻听,随后才惊喜地反应过来,难得孩子心性地直扑进母亲怀中,眼巴巴地望着朱氏,深怕是自己听错了。 “嗯,真的,真的!”朱氏紧紧地拥住女儿,忍不住又喜极而泣,“我那族兄还说,你外祖母和舅舅不但还活着,还早已在六年前便已重返老家重建了家园,而今你舅舅不但已经娶了房续弦,你新舅母去年还又怀了胎,给我们朱家生了个大胖小子……阿弥陀佛!阿弥托福,老天保佑,我们朱家终于又有后了!” “真好……”芳儿盈着泪十分向往地呢喃,“娘啊,我真想见见我的外祖母和舅舅,还有我的小表弟,还有新舅母!” “娘又何尝不想啊?”朱氏的脸上满是憧憬之色,可随即却又暗淡了下来,酸楚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叹气,“可我们母女如今是签了死契的人,家乡又远在千里,想要回家,谈何容易啊?” 听到这话,云姝心里一动,却没有马上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反而问道:“对了,乳娘,你那族兄叫什么名,怎么会刚好在这大兴城呢?” “我那族兄叫朱陌,因少时上过几年学,早早地便在省府一家商行当了学徒,因聪颖好学,几年前被东家提拔当了一支贩卖南北货的商队账房,已经往来这大兴城四年了。他们这支商队本是每年初夏便来到大兴城,立秋之前再赶回家乡的。可去年我那族兄因不小心摔断了腿,无法随商队回乡,只得留在这大兴城养伤过冬。” “原来是这样,那他的腿现在怎么样了?” “修养了数月,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 “哦,”云姝点点头,“那他今年应该是准备在这里等到初夏,商队再来大兴城,然后才一起回去的吧?” 听她这般问,朱氏的面容不由又暗淡下来,摇了摇头,垂下了首:“我那族兄本是这样打算的,可前些日子却忽然接到一封家书,说是他母亲重病,我族兄归心似箭,只因前些天大雪连连,怕是无法行车,这才拖了几天。而今见天气连日放晴,已是打算后日便要启程了。” “竟然这么赶?”云姝微微蹙眉。 朱氏带着惆怅之色,低低地道:“是啊……小姐,奴婢想求你一件事。” 云姝心一跳,道:“乳娘请说。” “我想请小姐帮奴婢写一封家书,也好让我那老母亲和大哥大嫂知道奴婢的情况。” “这个容易,只是,”见她只是拜托自己写家书而已,而不是心生离意,云姝不由地有些愧疚自己的猜测,顿了顿,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乳娘,你们一家人分别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只是一封书信,哪里比得上自己亲自回去一趟亲眼看看亲人好不好呢?相信你们的母亲大哥若能亲眼见到你,一定也是万分惊喜的。” “小姐……”朱氏怔然,显然一时并不敢相信她的语意。 云姝索性微笑着明言:“乳娘,你们赎身吧,趁这个机会,跟你的族兄一起回家乡去。” “赎身?”朱氏先是惊喜,而后忽然慌乱惶恐,忙一把将女儿推起,急急地站起解释,“小姐切莫误会,奴婢只是一时思亲心切才感叹两句,并非想要离开小姐的。” “乳娘,”云姝先是抚慰地唤了她一声,而后真诚地笑看着她,“我当然知道你对我的心,我说这话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我也不是随口一说的,我是真的想要让你和芳儿能和亲人团聚。” 朱氏的慌乱并没有因此减少几分:“不……小姐,奴婢不离开你。” 云姝打断她:“乳娘,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你难道真的不想见见你的亲娘和哥哥吗?” 朱氏怔住,随机面色凄凉地垂头不语。芳儿看看母亲,又看看云姝,也跟着悲伤地低头。 这娘俩还真是一样的性子,云姝笑着摇了摇头,笑着决定:“久别思亲,那是人之常情,乳娘,你们就随你的族兄一起回家乡去吧!至于赎身的银子,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不!小姐,您千万不要赶奴婢走……”朱氏的泪猛地涌了出来,砰地跪倒在地,竟连连地磕起头来,一旁的芳儿也赶紧跟随。 “乳娘!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快起来!”云姝连忙跳下炕厉喝了一声,待见将她们母女吓住,才板着脸去扶,“还不快点起来说话!” 朱氏不敢违背,乖乖地站了起来,神情却是又凄楚又悲伤。 云姝叹了口气,认真地注视着她:“乳娘,我是你奶大的,你觉得我是因为不要你了,才赶你走的吗?” 虽说偌大的威国府,只有眼前的母女俩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和温暖疼爱,她们若是离开,自己便可以说是真正的孤立无援,想要外出必定更加困难。可越是如此,她也越应该为她们着想。只因对外人而言威国府虽然位高权重,可对她们来说却不是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攀附所在,反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之窝,这些年的现实便足以证明。何况如今还有那毒辣的胡氏在虎视眈眈地等着泄愤,指不定哪天就会以她们的性命做要挟……要知道她那天威胁胡氏说什么证据的,可全是忽悠啊,万一胡氏真狗急跳墙了,她拿什么保护乳娘母女? 朱氏含泪道:“奴婢怎么会不明白,小姐都是一心为奴婢着想才……” “乳娘既然明白,就应该听我的,不要辜负了我这份心才是。”明白乳娘对自己确实忠心一片,所以才即便非常非常想念亲人,可心中的主仆大义和多年的情分仍压倒了内心的渴盼,不愿舍自己而去,云姝不得不婉言再劝,“乳娘,没人天生就该给别人当牛做马的,虽说顶着一个在赫赫威国府里做事的名头,可这些年来,你们母女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欺负,我都是瞧在眼里的。以前之所以一直都没想过要为你赎身,一则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二则是出于私心,怕你们离开了我就更孤单了,三来也是原本以为你的家人都已经亡故在水灾之中了,便是赎了身也无好去处。可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懦弱无主张的我了,更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什么阿猫阿狗都欺负到我头上来,毕竟怎么说,我也是个侯府小姐呀!我若真要替自己打算,还会没有法子么?所以,乳娘尽可放心,便是你们离开了,我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朱氏没有接话,只是含着泪,一味地摇头。 又劝了几句后,云姝不得不独断专行:“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只是后日太赶了,乳娘你还得出去一趟,跟你那族兄商量一下,看看能否多延迟几日再启程。” 虽说主意已定,可是那个朱陌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否托付,她还一点把握都没有,必须是要先设法打探一下才行的,否则这千里迢迢的,若是因他生了坏心或者不愿好好照顾,而累的朱氏母女出了什么差池,那就事与愿违了。 见她是真的铁了心要让自己母女离开,而不是一时兴起,朱氏不由怔怔地望了她良久,泪又流下:“可是小姐你还这么小,又老是被……欺负……要是我们狠心地离开你,你身边可是连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了!” “乳娘,你瞧瞧我这张脸,瞧出了什么?”不愿意总见着她的眼泪,云姝不得不换种方式来扫除这满室的沉重气氛。 “什么?”朱氏茫然。 “你没瞧出来么?”云姝故意夸张地睁大了眼睛,“我这小脸蛋上明明清清楚楚地写着‘聪明、美貌,大富大贵’六个大字……哦,不对,应该是八个大字才是,乳娘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朱氏忍不住破涕笑了一下,下一秒却是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云姝,“小姐,乳娘的好小姐……” 感受着朱氏那充满不舍和痛苦愧疚的拥抱,云姝也不禁酸楚上涌,张开手臂也紧紧地回抱了她,在她怀里轻轻摇头:“乳娘,相信我,我真的会好好的。你那个族兄不是走商的么?以后你若是实在想死我了,也可以跟着商队回来看我呀。” 第二十六章 定计(修改) 随着夜色的逐渐褪去,曾经深远黑暗的天空缓缓地浮现出朦胧的青光,随着晨鼓的敲响,沉寂了一夜的大兴城也随之开始苏醒,不论是大街还是小巷,又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气。 经过一整天的太阳消融,屋顶墙角的积雪多少都消瘦了一点,有些化为垂挂在屋檐下的冰锥,有些则冻结在阴沟小坑之中,仍然无时无刻地不再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大兴城的冬天还很漫长,春天还很远。 云姝灵活地在小巷中奔跑着,时不时地和早起谋生的人们擦肩而过,最后来到孤儿院前。 “谁啊?”只拍了两下门,里头就有人戒备地询问。 “荻秋哥,是我!” 里头很快传来哐当一声碰撞,很快的,荻秋就草草地裹着一件长袄来开门,很是惊讶:“云姝?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早?” “荻秋哥,我有事找你。”云姝苦笑了一下,“你能不能先换好衣服,跟我出去说,我得赶在乳娘她们起床前回去。” “那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好。”荻秋马上回房,没一会,就穿戴整齐地出来。 见此时胡同里正好没人,云姝便不等他再问,就直接地说出了来意:“荻秋哥,昨天我的乳娘上街买东西,没想到居然正好遇到了一位家乡族亲,从他口中得知自己的母亲和哥哥都还活着,我知道乳娘必定非常思念家人,就劝她赎身回老家。” 荻秋吃惊之余,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可不行,她们走了,谁来照顾你?” “就算没人服侍,我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啊,何况……”云姝有些讥讽地笑了笑,“我好歹也是个候府小姐,身边总不可能连一个丫头都没有,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过来的,只是再想出来恐怕就很难了,学武一事也只能暂且先搁下了。” “你那些家人没一个对你好的,她们派来的丫鬟哪会对你尽心?也许监视都还来不及,要是被人发觉你在装病……”荻秋那一对还没彻底长开就已经现出一丝凌厉之气的剑眉,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知道自己是没有立场指责朱氏母女背主的,也知道这些年来要不是朱氏母女一直精心照顾,云姝的处境可能还会更差,可还是很难接受她们就要这样地丢下云姝不管。要知道,云姝虽然贵为候府小姐,可却是向来爹不疼娘不爱,几乎把乳娘当成亲娘看待的,她们怎么舍得? “我知道,”云姝哪里会看不出他是在为自己抱不平,不由叹了口气,“可是,我总不能为了我自己的不方便,就自私地阻止乳娘和她的亲人团聚吧?他们已经十几年没有见面了,芳儿都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亲舅舅。而且,赎身这件事情也不是乳娘提出来,而是我主动要求的。” “可你要是一个人留在家里,身旁一个忠心的人都没有,以后肯定更会受欺负的。”荻秋抿了一下薄唇,双手情不自禁地紧握,忍不住冲动地脱口而出,“云姝,倘若你不嫌弃我们这些低贱的朋友,就逃出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吧!咱们大家一起远远地离开大兴城,去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说什么低贱不低贱呢?要是觉得你们低贱我还会跟你们来往吗?”云姝嗔了一句,随后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荻秋哥,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现在住在偏院,若只是逃出府是容易,甚至也可以离开大兴城,可你以为我能逃出去就真的万事大吉了吗?荻秋哥,我在府里虽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没有一个亲人真正地在乎我,可毕竟还是堂堂的云家七小姐,这张脸长得也不算差。他们已经养了我十多年,眼看这再过两三年就能把我当做棋子卖去联姻,好巩固他们的地位,你说这个时候他们会容许我就这么私自逃走么?就算我没有利用价值,私自逃走也是严重有损候府颜面的,所谓躲一时容易,躲一世难,到时候若是一个不小心被逮回来……” 威国府可不是普通的侯府。 且不说先威国侯,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祖父,曾战功赫赫地一度将敌国大燕打得落花流水,逼得燕国不得不主动求订互不侵犯的协议,乃至使威国侯府在大兴城中乃至全国都成了超然的存在。单就说威国府如今的地位,也几乎无人敢与之作对。要知道现威国侯可是当今太子的岳丈啊!云家大小姐云芙蓉虽说不是正妃,可自从入府之后一直很得宠,不但育有一子,还生了一个女儿,地位仅次于太子妃。这样的富贵,别说是在大兴城百姓的眼里早已泼了天,就算放到京城之中,也不是等闲的了。 所以,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如果她的逃走引起了威国候的震怒,那后果…… 忽地,云姝心中一悸。 威国府现在已是天子的亲家,来日太子登基,女儿至少也会被封个贵妃什么的,富贵荣华自是不用说。可是,自古以来,强权的外戚可都是皇族的大忌,何况云家现在所占据的可是两国交界兵家必争的大兴城啊!所谓月盈则亏、盛极必衰,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又有哪一样能长长久久维持的?更莫说政治这东西,可是素来最为风云变幻的。 说不定,那夜神秘身影的陡然出现,就是一个危机。 想到这里,云姝的脊背忽然冒出了冷汗。虽说她不愿意担威国府七小姐的名头,可终究还是威国府的人,万一威国府真的出事,好事她分担不了,坏事却是绝对会被栓在一处的。 如此看来,不管是杯弓蛇影也好,还是什么也罢,她都必须加快逃跑的脚步了。她既然从未想过要安享威国府的荣华,自然也没必要跟着这些所谓的亲人一起患难,提早防范点总是错不了的,好在乳娘万幸地遇到了老乡,正好能逃开这个漩涡。 “天下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威国府在这大兴城中虽然赫赫有名,可总不至于全天下的地儿都能伸到手?”正自出神,忽然听到荻秋的声音,“云姝,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这个勇气反抗你的生身父母?只要你有这个勇气,我们就一定有办法躲开他们。” “荻秋哥,我不缺勇气,更不会愚孝,他们虽是我的生身父母,可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们既然从未将我当女儿看待,我一样可以不把他们当父母,所以若是可以离开,我不会犹豫的。”云姝收敛心神,认真地对上他的目光,“可我若是明逃,将来难保有一天不会被人认出,到时候,恐怕帮过我的人都会受到连累,我也不想明明都逃出去了,却还要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到时候必定头一个就是先追查乳娘,就算她们母女正儿八经地赎身出去了,也还是会难逃牵连。 听她言下之意并无留恋,荻秋眼中光芒一亮,正想张口,忽见前头有人挑着担走过来,便闭上嘴等那人走过了,才压抑着低声道:“不能明逃,那暗逃呢?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法子了?” 荻秋哥果然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云姝扬唇一笑,坦然承认道:“是,我是已经有了个初步的计划,要是顺利,往后这世上就再没有云家七小姐这个人了,只是这个计划还需要荻秋哥帮忙才行。” 荻秋毫不犹豫地道:“你说,不管有多难,我都会竭尽全力地帮你!” 云姝看了看四周,招手让他再靠近一点,低声地在他耳边将自己的计划说出。 自从认清自己的处境之后,她就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摆脱威国府庶出小姐身份成为一个自由人的法子,可是直到昨晚,才有了一个相对来说最为妥当的主意,虽说,这个法子有些惊世骇俗,但想来应该有效,而且能永绝后患。 荻秋越听表情越惊讶,眸光也不住地闪动起来,快速地边听边思考,等她说完,忽然紧握右拳,啪地一声重重地捶在左掌之中,激动地道:“我看这个办法绝对可行!这大兴城十数万人,哪年冬天不会死……” “荻秋哥……”见他声音不自觉地扬高,云姝慌忙抬手捂住他的唇,“嘘,小声点。” 荻秋脸色微红,点了点头,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才低声地道:“你放心吧,我一回去就马上找土豆他们商量,等打听到了就给你消息。” 云姝冲他灿烂一笑:“荻秋哥,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对了,关于我乳娘那族兄朱陌,还得麻烦你帮我尽快查查此人的品性,看看是否值得相托,不然这一路上千里迢迢地,我实在有些不放心将乳娘母女托付给他。” 荻秋点头:“明白,我会仔细打听的。” 约定好互通消息的方法,候府也近在眼前了。在荻秋的掩护下,云姝熟门熟路地翻回了墙内,等她回到小院之中,昨儿夜里辗转了半夜后来才好不容易睡着的朱氏和芳儿呼吸正均匀。 将安神香移回自己的屋中,云姝脱下男装收进空间,蹑手蹑脚地爬回到炕上,待躺平了身子,蒙被盖脸,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第二十七章合第二十八章 一觉醒来,屋中已是一片明亮,朱氏母女,正一个坐在炕边,一个坐在桌旁,都在做着针线活。 两人的眼睛都是肿的,神色也都带着憔悴,可目光却极为专注,仿佛要把所有的愧疚和离愁都密密地缝进这一针一线之中。 想想她们母女俩这些年来跟着原主所受的苦,再想想即便是自己来了,也不过不曾享受过什么福气,云姝心中那点因感觉被遗弃的伤心又默默地消融了些,不觉地换成了一声温柔的呼唤:“乳娘……” “小姐醒了?”朱氏忙起身放下活计,红着眼来伺候她穿衣。 云姝虽习惯自己来,但见她神情凄楚,不忍拒绝,只好任由她像对待几岁小孩一样地服侍自己,又和芳儿一起侍候自己梳洗,脸上始终带着娇憨可人的甜笑,看的朱氏母女情不自禁地又湿润了几回眼眶。 等到终于将云姝打扮地齐齐整整,朱氏终于忍不住又哭了。 “小姐,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乳娘,你怎么又想左了?这怎么不是我不要你呢?”云姝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转头看她,“乳娘,有句话你可能不信,就是你昨儿个没有遇到你族兄,我也是打算迟早要给你和芳儿赎身的。只是以前一直以为你们已经没有家乡,这孤儿寡母的,只怕即便是出去了,也会受到别人欺负,所以才暂时没开口而已。” 说着,起身上炕打开箱子,把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取了出来,递给了她:“乳娘你看这是什么?” “银票?”朱氏很是吃惊,“小姐,这多么钱,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云姝微微一笑:“哪里得来的乳娘你就不要管了,总而言之,通过上一回的事,乳娘应该相信如今的我,可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逆来顺受的云姝了,就算乳娘和芳儿姐姐都走了,我也有这个本事能照顾好自个儿的。” 说着,将朱氏的手合起,让她捏住那张银票:“所以,现在乳娘能回家和亲人一起团聚,后半生都有了着落,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朱氏一边落泪,一边像握着炭火一样赶紧将银票往她手里回塞:“不不不……” “拿着!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不许拒绝!”云姝不容否决地推了回去,“我还不知道这点银子够不够你们母女赎身的呢?” “够了够了……便是除了回去的盘缠,都还有多余……” “若是还有剩余,就当是我给芳儿姐姐将来添妆了。”云姝笑道,“好了,乳娘,你快擦擦眼泪,别把银票都给打湿了。” 朱氏果然抹了两把眼泪,才将手中明明轻飘飘却又感觉沉甸甸的银票给仔细叠起来,待收藏好见云姝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那张小脸分明还透着各种稚嫩,忍不住又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哭道:“小姐,你放心,总有一天,乳娘会回来看你的。” “那我们可就说好了?”云姝抱着她的腰笑嘻嘻地道,“要是乳娘不赖,那我可就要去找乳娘问罪了。” “小姐……” “乳娘,你怎么又哭啦?赶紧收住眼泪好不好?又不是今儿个就要分别了,再说了,便是乳娘你急着走,这赎身的手续还没办呢?”云姝很受不得这样的眼泪攻势,忙劝住了她。 接着又吩咐她如何去跟族兄商量延迟行程之事,并特别嘱咐她暂且不要提赎身的事,只说因知道她和族兄相遇之事,七小姐体谅她们母女十数年未见亲人,特准许她们回家探亲。只是担心新来的丫头伺候不周到,走之前须得先调教几日。之所以隐瞒赎身之事,倒不是怕赎身之事会不顺利,而是因为这一路上山水迢迢,若能借威国府的威名震慑朱氏的族兄朱陌,总是多了一层保障。 …… 荻秋的速度很快,到傍晚时分,就送了信来。果然一切都如乳娘所说,这位朱陌已经来往大兴城数年了,而且各方面人品也还不错,应当是值得托付的。 第二日,云姝便带着朱氏去了前头主院,先将朱氏无意中遇到族兄的事情据实说了,然后恳请名义上的嫡母潘氏准许朱氏母女赎身,只是在赎身的银子上头刻意地含糊其辞,让潘氏误以为朱氏娘家如今小有余富,所以族兄朱陌才愿意会为她们母女垫付赎身银子。 潘氏对于这个庶出女儿本来就不冷不热,朱氏母女在府中更没存在感,又见云姝虽然病弱,却一力坚持恳求,自然也懒得为这么两个不起眼的下人折腾,一番虚伪的过场之后就假装为难地同意了,也没在赎身银子上头如何为难,当场便切割交付了赎金和卖身契,又开具了一张证明,以作为去官府消籍的凭证。 云姝原来身边只有朱氏母女二人服侍,如今两人同时脱籍,纵然再是庶出二房的庶出之女,身边也总少不了伺候的。于是,接下来,自然是要商议云姝身边新的服侍人选。 按理说,这种人事安排本是不需要通过身为妾室的胡氏同意,身为女主人的潘氏便可以直接安排的,可潘氏却只点了一个自己屋里的二等丫鬟香叶后,就同一直不阴不阳地站在旁边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的胡氏商议:“妹妹,虽说姝儿也是我的女儿,却终究也是你亲生的,你看这第二个人选让谁去比较合适呢?” “我是个没见识的,夫人做主便是。”胡氏面上陪着笑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腹里却暗骂潘氏狡诈。本来潘氏若是没有先点了香叶,她是肯定要借此机会将这个死丫头拿捏住的,可如今就算不管自己再安排个什么人,以后都逃脱不了香叶的监视的,还问她个屁呀! 共事一夫这么多年,这种小妾肚里的弯弯道道潘氏哪有不明白几分的,当下只是笑笑,然后神色十分和悦地看向脸色苍白的云姝:“姝儿,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人?毕竟日后是要服侍你的,你挑个自己熟悉点的使唤起来也方便些。” 云姝哪里还会不明白潘氏的用意是想让她从胡氏那头挑一个,然后她便能名正言顺地给胡氏补缺,安插自己的人,而此举正是恰中自己下怀,当下状似十分怯弱地先看了一眼胡氏,而后弱弱地低头:“女儿觉得……觉得……小杏好像挺好的……” 在荻秋没有送来消息之前,她还正愁若是两个丫头都是陌生的会碍手碍脚的呢?现在正好,也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小杏本来就是知道不少事情的,容易拿捏,到时候只要支开了香叶,她还是有机会同荻秋见面的。 就在潘氏开口时,胡氏已经知道自己是逃不了屋里又被安插眼线的命运了,可听到云姝主动讨小杏,眼底里还是忍不住闪过一抹阴霾,手指不禁拧紧了帕子。 她本想着元宵一过,她就找个由头出门去寻主意收拾那对贱婢的,没想到这对贱婢居然这么幸运的明儿就要出府了,还累得她的屋里也多了条绊脚绳。哼!这份账,她总要找这个死丫头讨回来的。 胡氏心里头又恨又骂,潘氏却对云姝的表现很满意,当下就叫香叶小杏收拾东西跟随云姝回去,好跟着朱氏母女熟悉一下伺候云姝的流程,连句单独交代的时间都不给胡氏。 至于因这件事,府里众人如何议论讥讽朱氏母亲连福都不会享,居然宁可离了这般富贵的威国府去当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亦或羡慕她们能脱籍成良民,或冷眼旁观,事不关己的,都已经和云姝及朱氏母女无关了。 第二十八章训奴(修改) 分离前的最后一晚,朱氏母女一夜没睡,一直守在云姝的身旁,云姝几次醒来,不是看见她们正在赶制衣服,就是看见朱氏在深深地注视着自己。从她那黯然而又不舍的眼中,她知道,其实,不管是以前的云姝,还是现在的自己,在这位乳娘的眼中,都如同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般难以割舍。 就在睡睡醒醒之间,天色终于亮了。 听到里头的动静,因为朱氏母女不肯睡,便没有另外收拾房间被褥而直接睡在外间的香叶和小杏也跟着起身。当然,在朱氏的坚持下,她们都只能站在一边,没能插手帮忙服侍,只是在早饭送来的时候摆了一下桌。 小杏是惯来偏院的,让她不要动就不动,还是如同一个没有自我思想的木桩,当初听说被派来服侍云姝时表情也没有半点变化。 而有着一副俏丽模样自诩素来机敏聪慧的香叶在潘氏发话时虽表现的很恭谨听话,可跟着回来的路上却是马上就板了脸,显然肚子里是百般不愿的。朱氏母女不让她们干活,自己抢着服侍云姝,她心里正巴不得。 云姝也没有理这两只,只是很珍惜最后一顿饭的时光,主仆三人一起吃了,然后又坚持送朱氏母女去角门。 按规矩,赎身的奴婢出府前,是要检查行礼的,免得携带了不该有的东西,可七小姐房里寒酸是全府都出了名的,今日七小姐亲自送行又塞了她们一点赏钱,守门的婆子便只象征性地翻了两下就算过关。 就要迈出那道门槛了,朱氏忽地顿住了脚,目光似乎下意识地在云姝的脖颈处停顿了两秒,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请云姝留步,带着女儿跨出门槛,在门外正式向被云姝磕了三个头,上了朱陌雇来的马车。 云姝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转弯,这才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抬手轻抚了一下胸口,总觉得心里头有几分怪异。 难道乳娘发现了这块玉佩的异常了吗?可如果她知道玉佩里头居然藏着一个神奇空间,应该不会只是这样程度的异常反应,而是早该设法取走了才是吧?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小诱惑,莫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便是贵族王侯,面对这样一个逆天的空间存在,也绝对不会如此淡定的。 可是如今乳娘离开了,玉佩却还在,空间也还在……云姝摇了摇头,责怪自己实在是过于敏感了,只因若是乳娘早知这个玉佩的珍贵的话,便是再视她如亲生,也不可能不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反而把玉佩送给她的。之所以多看一眼,应该是想让自己记住这个念想,不要忘了她们母女而已吧! “回吧。”怔忪了一会,云姝最终只是低叹了一声,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转身,一副大病未愈的虚弱模样。 待离了角门一段路,香叶便借着拐弯,有意无意地放开了手,云姝的重量就都依在小杏身上。 小杏个子娇小,也不过才比云姝大个三四岁,平时身子本来就不壮实,被云姝这么有意地一靠,顿时有点儿吃不消,但却一个眼神都没瞟向香叶,只是努力地扶好云姝。 一路“辛苦”地回到偏院,云姝便有气无力地吩咐:“我身子乏力,想再歇一会,小杏你扶我上炕,香叶给我煮碗安神茶来。” 小杏规规矩矩地应了声是。 香叶也应了声是,但声音里却没几分恭敬,出去的时候,走起路来腰身都是一扭一扭的。 等她出去,云姝懒懒地依在炕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杏:“如今你被派到我这里来了,可有什么想法?” 小杏低眉顺眼:“奴婢没有什么想法,奴婢只想尽心尽力地服侍好小姐。” “若真的只是如此,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云姝淡淡地道,“你对香叶这个人了解多少?” “奴婢平时很少和香叶姐姐打交道,不是很了解。” “这等虚话就不用说了,香叶……她可曾上过我那老子的床了?” 这话问的极为惊世骇俗,饶是小杏这样惯于装聋作哑的也不禁吃惊地抬起头,等看见云姝眸光如星芒,竟是亮的灼人,仿佛能直接透人心底,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小杏,你久在我姨娘身旁服侍,平时虽然不哼不哈的,可你的眼睛到底看到了多少,耳朵到底听到了多少,我心里是明白的。”云姝悠然地道,“要是你觉得我这个七小姐还是以前逆来顺受的七小姐,我的话你也用不着回答,那不回答也成,只要来日不后悔便可。” 小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只觉得地面一片冰冷,撑着地面的双臂也止不住地轻颤,心念电转间,已然咬了咬牙:“香叶她……曾试图勾引过老爷两次,只是都不得巧,被人扰了,没有成功。” “嗯,这个答案我很满意,起来吧!”云姝微微地笑了。 当她第一次看到香叶时,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怕是潘氏瞧她有几分姿色,又是个风骚的,怕不知什么时候就勾搭了她那个亲爹,才把她打发到这里来,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这样的话,倒是个可以拿捏的。 小杏战战兢兢的起身,余光瞥到云姝那看起来分明还是同以前一样瘦小,却又像是和以前大为不同的身躯,顿时只觉胸口突突突地跳地厉害。 “你也不用怕,我刚才说过,只要你真是想尽心尽力服侍好我,这日后自有你的好处。”云姝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吊铜钱,小手儿平平地伸出,“这个,是赏你的。” 小杏犹豫了一下,上前接过,同时低声道:“谢小姐赏。” 云姝嗯了一声:“待会香叶进来时,我替我问问,为何煮碗茶都需要这么多时间。”说着,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是!”小杏手足无措地在一旁站了一会,看见藤篮里还有些布料,犹豫了一下,就拿起那些碎步开始做十福香包。 大约过了两刻多钟,香叶才施施然地端着茶进来,看见云姝仿佛已经睡着,嘴角就扯了一下。 “香叶姐姐,怎么这么久才好?小姐都等的睡着了。”小杏站起,低低怯怯地问道。 “哼,你倒是好命,只要扶人家上床就可以,我可是又要自己烧火烧水又要自己找安神茶地干粗活,这会子能端上来就不错了。”香叶哼道,口气很是不屑,声音虽不大却也不小,显然心中没有什么顾虑。 “小杏……”小杏还没回答,云姝忽然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唤道,“茶好了么,端过来给我喝。” “是。”小杏忙上前接过,先试了试温度,面色不由微变。煮了这么久,这茶水居然是温凉的,几乎都没有什么热意,再掀开盖子看了看,里头的茶叶和干花瓣居然都没有完全地舒展开来。 再看香叶,却是一脸讥讽的笑意。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端过来给我喝?”云姝催道,小杏咬了咬唇,只得捧着上前。 云姝轻啜了一口,抬眼对香叶柔柔地一笑:“香叶姐姐辛苦了!” “七小姐客气了,伺候主子是我们当奴婢的本份。”香叶皮笑肉不笑地道。 云姝端茶在手,没有再喝,仍是笑的很温婉:“香叶姐姐,你走近点来让我看看,昨儿乳娘要走,我都还不曾仔细地瞧过你。” 香叶挺了挺傲人的胸脯,大步走到炕前,下巴有意无意地高抬。 “果然是一副好容貌,堪比风骚的狐狸精,难怪连我那母亲都要顾忌你。”云姝缓缓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翻,见她面色突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忽然冷不防地将杯中的茶准准地泼往她的脸。 茶温温和,泼在肌肤之上,既不烫人也不冰凉,可那满头满脑地一杯儿却让怎么也想不到会遭受如此待遇的香叶犹如遭受了严刑一般,在顿了两秒之后陡然尖叫了起来,羞怒之下,竟然忍不住脱口而出,用手直指着云姝:“你个病秧子,你敢泼我?” “小杏,掌嘴!”云姝猛然喝道。 小杏一个箭步上前,右手高扬起,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了下去。直到清脆的一声传来,她才恍然醒觉自己竟然真的打了别人一记耳光。尽管,她只是奉命行事,可这一记耳光却是她平生第一次揍人。 一时间,小杏自己不由地先愣住了! 这还是以前的她自己么! ps:由于系统问题,后面一章的二十八章无法修改,所以提前合并,大家可以跳过二十八章,直接看第二十九章,抱歉抱歉! 第二十九章 布局(修改) “贱人!你打我,你敢打我!”脸上的痛觉火辣辣地传来,香叶才醒悟自己受了什么样的屈辱,羞愤之下,想也不想地就要扑向小杏打回来。 “再打!” “是!”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何况这一回打人家耳光就是有声有色的,小杏仿佛突然间才发现自己有这项天赋一般,爽利地扬手又是一记。这一次,力道很有自我意识的加重,一下子将香叶打的一个踉跄。 “这杯子收好了,要是摔碎了也得好几个钱呢。”云姝看也没看她一眼,一脸小心谨慎样地将盖子盖回杯上,递给了小杏,好像这杯子居然比人还值钱似的。 小杏只觉得多年来的喜怒不形于色一朝之间悉数破裂,明明此情此景应该严肃地不能再严肃,自己的心还慌着,手掌还疼着,可居然还是忍不住涌起了一股笑意。幸亏还剩下一点理智,急忙憋住了,才上前小心地接过茶杯放在了桌上。 云姝瞥了她一眼,便转向香叶。 这时,香叶才从一杯水两记耳光之中清醒了过来。只见她原本涂脂抹粉的一张俏脸上,不但妆容花污,更是红了一大片,刹那间,就已从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彻底变成了面色狰狞的泼妇。 “可是不服气?若是不服气,我还能再多赏你几巴掌?”不等她愤怒地谩骂,云姝就已凉凉地笑道,“忘了厨房里那个何婆子的教训了么?像你这样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丫头,我想母亲会非常乐意我帮忙教训的。哦,我忘了,如今母亲已经将你指给了我,你就是我的奴才了,这奴才以下犯上阴奉阳违,还敢对主子大呼小叫,似乎打得半死也不为过呢!”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印象判若两人的七小姐,想起现在还关在柴房半死不活的何婆子,香叶猛地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什么大错。她忘了,她真的忘了,七小姐就算再不得宠,也是个主子,莫说自己是真的骂了七小姐为病秧子,就算没骂,闹到夫人那里去,会有人来替她一个丫鬟说话吗? 会的,老爷就会的!想到那两回的情景,香叶眼中又陡然燃起了一线希望,可接下来云姝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怎么,你觉得我的父亲会给你一个丫头求情么?”云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算父亲以前曾经对你有点小兴趣,如今你已经成了我的丫鬟,呵呵……我还从来没听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当父亲的会纳了女儿房里的丫头。” 香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人已直接软倒在地,只觉得刚才顺着脖颈流入胸膛中的温水瞬间都凝结成了冰,曾经日里夜里梦想的荣华富贵也在这一刻刹那粉碎。 她知道了,她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被夫人打发到这个病秧子这里来了?原来她的心思早就被所有人看破了,傻的只有她自己一个。 “行了,乳娘刚走,我也不想这么快就跟母亲说要换丫头,你若是识相,就给我收起那份自作聪明,去给我好好地煮碗安神茶来,我等着。”见香叶的心理防线已崩溃,云姝也懒得再发落她,随意地挥了挥手,就侧过身仍依在枕上小憩了起来。 香叶捂着脸,绝望心碎地踉跄着奔了出去。 “你也出去吧。” 小杏应声,规规矩矩地退下,只是脚步却已不再像从前那般悄然地几乎无声,反而隐隐地透着一股轻快。 这个丫头,看来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她,没想到居然这么能隐藏。不过,她倒也是个聪明的,若不是自己迟早都要离开这座候府,身边不能留着这样知根知底的人,她还真想把她也带出去慢慢培养,真是可惜了! 云姝嘴角微勾,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许是被打乖了,又许是小杏说了什么,香叶再端茶进来时,不但声音恭敬了许多,神色看起来也有些安分守己了。 云姝起身喝了半杯茶,看了看她的领口,发现还湿着,这才淡淡地发话:“行了,去换衣服吧,我要睡一会,别打扰我。” 昨晚朱氏母女一夜没睡,她又何尝睡的安宁了。如今反正还要装病,既不能锻炼身体又无法出门,不养精蓄锐地还能做什么。 这一觉一睡,醒来时正好是晚膳时分。 独自一人吃晚饭后,云姝便让两个丫头准备热水,她要沐浴。 偏院远离厨房,以前所需柴炭都需要去厨房拿,为了给朱氏母女俩少些辛苦,云姝一般都是隔个三四天才会正经沐浴一回,平时出了汗都只是擦拭一下而已。如今换了两个新丫头,她自然该使唤就要使唤。 “小姐,屋里柴薪不够了。”香叶进来汇报,眼神有些闪烁,“婢子得让厨房送一些过来先。” “有多少先烧着,”云姝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小杏,你去厨房说一声。” 小杏应了声是,正欲举步,云姝忽然道:“对了,去完厨房,再去一趟我姨娘那里,就说我很想她,希望姨娘有空能来看看我,唔……顺便说一句,别忘了我那朵烧坏了的珠花。” 小杏又是惶恐又是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云姝嘴角带着淡淡笑意,仿佛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而已,只得又应了声,然后一路忐忑地出门去了。 不出所料,胡氏并没有“有空”才来,小杏一报信她就怒气冲冲地立刻赶了过来。届时,热水都还没烧够,云姝正披着一件旧袄,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十分专注地练字。 本来她这几天都没提银子的事,胡氏以为就能够这样混过去了,毕竟终究是自己的女儿,如今朱氏母女又走了,她身边等于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没想到她居然还如胆大妄为,一看她还这么悠哉游哉的,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出,根本没过脑子,就扬手往桌上一扫。 哐当当! 先是笔筒,而后是砚台,先后都摔在了地上,当当地滚动,桌上地上顿时一片狼藉,墨汁也随之四溅,坐在桌后的云姝自然首当其冲。 “姨娘这又是在哪里受的气,又要找我这个当女儿的来出气啊?”云姝一手仍执着笔,低头看看被污成一片黑墨的旧袄,抬头盈盈地一笑,仍是一派的气定神闲地坐着。 “死丫头……”胡氏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别以为我真奈何你不了?” 云姝一笑:“小杏……” 正偷偷撩起布帘一角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小杏,闻言心里一震,几乎本能地应声走了进来。 这一次她仍低眉顺眼,却不再如从前般装聋作哑了,而是恭恭敬敬地吩咐:“小姐有什么吩咐?” “给姨娘沏杯好茶来。” “是。”小杏弓着身子,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而后,云姝才慢条斯理地放下笔,对胡氏伸出了小手:“姨娘,银子呢?别告诉我你忘了带了?” 说着,目光里满是挑衅和鄙夷地往她头上一瞟。 第三十章 金蝉脱壳(修改) “小贱人,你真敢?”胡氏面色狰狞地道。 “这整座候府,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也只有乳娘和芳儿了,如今她们已经离开了大兴城,姨娘你说我还有什么顾虑呢?反正这种日子我也过得不耐烦了。”云姝一笑,自顾自地取过一张幸存的白纸,就着笔上残余的墨,仍一笔一划地仍旧写起字来,看也没有向她看一眼,“姨娘要是不信,咱们就来试一试可好?” “行!那你就试试,看谁先不得好。”胡氏色厉内荏地一甩手,作势就要走。 “姨娘你别打我!”云姝写完一个字,忽然凄厉地叫了一声,起身将椅子一把推翻,顺手砸了一个花瓶。 胡氏被她吓的一跳,气的青筋暴跳地回头瞪她:“死丫头,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并不是姨娘才会演戏的。”云姝狡黠地说了一句,随即又提高了声音,随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带着哭音躲的远远的,“好疼……姨娘,你饶了我吧!我伤还没好呢?再打我就要死了!” “贱人!”胡氏咬牙切齿地扬起了手,真的准备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揍她。 小杏和香叶却先后冲了进来,见地上一片狼藉,香叶还愣着,小杏已跪到了胡氏身旁抱住她的腿求情:“姨娘……姨娘……小姐还病着,再经不起……您千万手下留情啊?” 胡氏正恼火的恨,见以往比狗还听话的小杏今儿居然才来云姝这里就为她求情,越发气得快憋过去,一巴掌就甩在了小杏的脸上。 “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云姝缩在角落里披头散发地哭泣着,“我要告诉母亲,我要去告诉父亲……这样的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 见她一副饱受欺凌好像无比可怜的样子,胡氏胸口的气喘了几喘,也没顺过来,反而堵得自己一阵头晕,若不是扶着桌角,差点都要气晕。 “香叶,小杏……扶我去前头……我豁出去了……再也不想受这种苦了!要死大家一起死!”云姝猛然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就要往门口冲去。 “站住!”胡氏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即便手掌火辣辣地疼,也无暇顾及,只像毒蛇一般盯着云姝,“好好好……你有种……你赢了……” 说着,勉强地积蓄起一些力气一脚踹开小杏,真个儿踉踉跄跄地出去了。 小杏和香叶想送又不敢送,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都蹲下来收拾。 “等会再收拾吧!”云姝掩着脸,仿佛无比疲惫般地挥挥手,“你们也出去吧,热水准备好了再来叫我。” 半个多时辰后,胡氏去而复返,冲进浴室,恨恨地往浴桶中丢下一个荷包,一句话也没说地又走了。 热气氤氲中,云姝掂量了一下那荷包的分量,笑意隐在了唇边。 如此一来,这个恶母会更加恨她了吧?呵呵,等的就是她的这份恨意。 由于一开始就慑服了两个丫头,虽说没有朱氏母女在身旁,又不能出去的日子有些孤独,但除了时不时地伪装一下病体虚弱外,总的来说日子并不难过。 在日常起居方面,香叶和小杏自然是比不了朱氏母女那般贴心关切,但在对府中动向以及各种小道消息的了解上头,却远比朱氏母女要灵通的多。尤其是香叶,虽说被云姝好不留情面地教训了一通,心底有了惧意,可一片向往富贵荣华的心又怎么可能轻易的熄灭呢? 她这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云姝的眼,事实上,如今她也正需要有人去前头打探有无异常情况,只要她把本分事情做完,也不整日将她拘在屋里,她找个什么借口去前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小杏,这个丫头以前总像块木头一般,真拨到身边伺候了却发现其实是个妙人,很会揣摩主子的心意,香叶第一次找借口去前头回来,不需要云姝直接开口询问,她就会有意无意地先在一旁旁敲侧击。 一连数天,府里头的情况似乎都是再正常不过,看起来都只是些琐琐碎碎的小事,比如昨天谁谁偷懒被罚了,谁谁不会说话做事惹恼主子了,谁谁办了好差事得了赏了。但不管事情是大还是小,云姝都会在心里过一遍,然后在空间里对照这些人名,很快发现基本上这些天受罚的都是威国侯及董氏房里的。 看起来这几天威国候和威国候夫人的心情可是不太好啊,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想起那夜的白影,云姝本能地嗅到一股不安的味道,只是荻秋那边却还没消息传来,轻易妄动不得,便琢磨着是不是冒险出去一趟。小杏是知道她曾经溜出去过的,只要把香叶打发出去,抓紧时间的话应该来得及往返一趟,不然再拖下去,已经找借口出过门的胡氏也应该会有动作了。 元月二十六日夜,新年的第三场大雪又不期而至,一朵朵一片片,真犹如鹅毛般密集,很快就将世界重新粉饰了一遍。而威国府的主屋那头,则在次日一早,便杖毙了一个据说偷拿威国候夫人首饰的丫头。 云姝有些耐不住了,决定若是今日还得不到消息,就亲自走一遭。 好在到了傍晚时分,离偏院最近的围墙外头,总算是断断续续传来了四声小鞭炮声响。 二十八日,凌晨,夜禁刚解除没多久,在屋中窝了数天的云姝终于再次悄悄地出现在围墙外。等待在外头的,是荻秋红椒,还有一床不知裹着什么东西的被子。 次日,“日渐康复”的云姝去二房请安,言语里透露出想要搬回来的意思,不知怎么的,却同胡氏又吵了一架,胡氏气极之下脱口而出“你怎么不去死”之类的恶言,众仆亲眼看到云姝极其黯然地回偏院。回去之后的七小姐可能心中实在气不过,找了个借口把胡氏原来的丫头小杏赶出了偏院。 当晚深夜时分,睡在外间的香叶忽然被浓烟呛醒,睁眼一看,顿时骇地尖叫了起来。 不知何时,里屋竟然燃起了大火,而且火势熊熊地眼见就要蔓延到外间来,烧上自己的床。惊恐失措中,香叶吓得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压根就没想到里间还睡着自己的新主子。 “来人哪,不好啦!走水啦!” 随着凄厉的尖叫声,原本寂静的夜一下子被搅动了起来,等到更多的人被惊动,起身查看时,火光几乎已经照亮了半个天空。 第三十一章 疑惑(修改) 新年正月已过去数天了,尽管各家门前或多或少地都还留着几盏红彤彤的灯笼,可除了最宽的主街,其他的街巷坊区里头都已经没了过年的气氛,毕竟绝大部分的老百姓都是要辛辛苦苦奔波劳累的才能维持一家的生计,能在大年三十那两天及元宵三天歇上几日已经够奢侈的,平时哪能得那么多空闲呢! 二月初四,大兴城第二大街的林记车马行里,新旧伙计们也一大早就开始忙活,或接货,或送货,或清洗套弄车辆,或照顾牲口,纵然那呼啸的寒风吹得人的面皮儿一阵阵地直紧绷,也没人停下手中的伙计。 冬日漫长,纵然过了正月,春风也起码还要一个半月才会姗姗来迟地吹来。城里城外的皑皑白雪总是消融了一部分又堆积的更多,而物价却从来只有上涨的份,就没见跌过一点儿。 这是土地本就贫瘠的边城,比不得南方富裕的鱼米之乡,除了那些富贵人家,可以说谁的生活都不易,尤其是贫穷的人家。若是在这样的大冬天里,能不冻死不饿死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好不容易有了能上工的机会,自然都是极珍惜的,只唯恐东家会先活做的不满意,没一个敢抱着侥幸心里随便偷懒的。 一身小子打扮的辛韵站在车马行对面,看着那些伙计一个个都是面有菜色却还是拼命干活的样子,有些犹豫要不要走过去。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非常简单,那就是想学如何驾驶马车。 在这个马匹就等于摩托车,马车就等于汽车的时代,要是能拥有一辆马车,并且自己还会驾驶,这好处自然是很多的。 首先,有了马车,以后不管她想买什么东西,都不需要雇别人的车子当幌子,也不需要还得费心思找处隐蔽地儿将东西卸下来,等车夫走了才能偷偷地收入空间了。到时候只要马车里头放得下,她完全只需将东西往自己的车上一搬便可了结,拐个弯就又能去下一家继续购买,而无需对任何人解释里头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其次,她是迟早都要离开大兴城的,还答应过要带红椒荻秋他们一起走,若自己会驾车,买上一辆便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但问题在于,她没法保证自己若进了车马行打工,就一定能学到驾车的技术,而且若是人家尽打发她去搬东西要不清理马厩什么的等粗活,以她现在这副小身板是绝对吃不消的。只是,除了车马行,还有哪里更适合学赶车技术呢?古代路况这么差,现如今又是冰雪天气,她需要的又是马车而不是乡下那种慢吞吞的牛车,这赶车的技术可是极其重要的,不然恐怕一不小心就能落的个车倒马翻的。 “喂!” 正蹙着眉头烦恼,冷不防地肩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顿时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却见一张红润的面庞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云……辛韵……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红椒你个小坏蛋,居然吓我!”辛韵心神一定,忍不住嗔笑着轻推了她一把。 尽管当了一段时间的云府七小姐,而今也还是占着人家的身子,但她对云姝这个名字始终没有多少归属感,因此,离开了云府后,她就恢复了前世的姓名。毕竟这个偕音“幸运”的名字,是当年爸妈从十月怀胎时就开始琢磨,差点把字典都翻烂,最后一直等到她哇哇落地才确定下来的,而今,在她幼时便已逝世的双亲的魂魄早已不知在何方,这个名字是他们唯一留给她的念想,若是能不舍弃她自然不愿舍弃的。 “云……哎呀,辛韵哥,这个名字还真不习惯。”红椒再次及时地改口,笑眯眯地上来挽住辛韵的手臂,“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多叫几次就习惯了,怎么,找我有事吗?”辛韵笑道。 尽管从情感上来讲,她是愿意和红椒等人一起生活的,可从理性方面而言,自己拥有储物空间这么大一个秘密,最好还是能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的。正好孤儿院里头也没有多余的床位,她便理所当然地又另外租赁了一间小院,这样一来,白天大家还是能在一起练拳习字一起搭伙吃饭,晚上却能回自个儿的屋子休息。 可能是认为她以前终究是威国府的小姐,即便舍弃了这个身份骨子里也是比一般人要尊贵些的,不该同自己一帮孤儿混住在一块。对此,荻秋等人居然谁也没有过半分异议,只是每日里都会自动地过来帮忙做一些基本家务。 “还真有事。”红椒见四下没人注意,便低声道,“威国府发出通告,说要选一百个孩童哭丧,送你……送七小姐出殡呢?” 居然这样大张旗鼓!辛韵奇道:“为什么?” 她原本以为自己既然“生前”那般不得宠,后事肯定也只会草草地办理,可没想到,当天云府就放出了消息,要大办后事,而今居然还要找一百个孩童来哭丧,这声势未免也太大了吧?这可不像是那一家子对她的态度啊! “七小姐不是才十三么?按规矩,这未成年就夭折的子嗣是不能入祖坟的,长辈们也不好前去相送,所以只能征集别人家的孩子披麻戴孝。通告上说了,三日后就出殡,坟墓就选在城外十里的馒头坡。只要来回走上二十里路,再哭一场,就人人都能得三十文钱,我和蚕豆青芹便想着能赚一点也是好的。”说完这段,红椒有些心虚地又看了看两旁,这才声音更低地道,“不过我们可不是为了这点小钱,主要是那位七小姐……好歹也是……我想去送送她。” 辛韵点点头:“我明白。” 她现在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死在大火之中的七小姐自然是另有其人。那个孩子虽然是自己先被冻死,而后才被荻秋和红椒两人暗地里滴从乱葬岗偷来当替身的,可是死后还被利用,总是对死者的不敬,就连自己也有些歉疚,红椒心里过不去也是难免的。 为了让大家都安心,辛韵便想了想:“这样吧,索性我去给她刻一块牌位,等人葬下后,再悄悄地埋到她坟前,这样以后云府的人每年去祭奠,也等于直接祭她了。” “云……辛韵哥这个主意好,”红椒欣喜地点头,随即又做贼心虚地看四周,“不过,辛韵哥,你可不能同我们一起去……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辛韵笑道:“我当然是不能和你们一起去的,等你们回来,知道了地儿,第二天再带我去不也一样么?到时候我们也好正式祭拜一下。” “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辛韵哥聪明哦!”红椒抓了抓头,嘿嘿地笑了,“对了,辛韵哥,你还没回答我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辛韵便把打算学驾车的事情告诉她,红椒对这个也没招儿,只能道:“要不,咱们回去问问荻秋哥哥他们?” “嗯,也好。”辛韵口中答着,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只是含糊地对外说七小姐是不幸亡于火中的威国府,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办一个小小庶房庶女的丧事呢?其中深意,会不会和那夜的白影有关呢?不过,不管有没有关系,自己总算是摘出来了,这些天来她一直很小心地留意,却从未发现周遭有什么异常,想来便是那夜的白影也没有发现她的金蝉脱壳吧。 第三十二章 散布谣言(修改) 二月初六,晨,大雪又降,威国府二房庶女七小姐的遗体便在漫天的白雪之中被送离了大兴城,前往城外馒头坡。 一路上,哀乐深沉,白幡摇动,纸钱飘洒,哭声震天,各式各样的纸人纸物被北风吹得哗哗作响。虽说正经的长辈都不方便出头,各房前来送行的小辈们也都是坐在马车上的,可队伍依然浩浩荡荡地绵长了好几里路。这一幕落在普通百姓的眼中,自然觉得这丧事是格外隆重的,不免又多了许多饭后谈资。 辛韵坐在靠近城门的一所茶馆里,一边捧着热乎乎的茶,一边紧盯着那长长的队伍缓缓而过,当看到香叶和小杏虽然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可却还活着的时候,暗地里不由舒了口气。 这两个丫头虽说都各有可恨之处,一个对亲母虐待亲女视而不见,另一个逢高踩低仗势欺人,可还不至于就要以命相抵,所以当时自己才会先将后来一直表现滴知情知趣的小杏打发走,又在刻意留下纵火的痕迹外,对香叶下了药,好令其肢体困乏地,虽无法救火救人,却还有余力勉强逃生,再加上先前的布局,事后调查起来,罪魁祸首自然第一个就是胡氏,她们两人能得多少生机就要看各自造化了。如今看来,两人都还算是幸运的,一贯自诩公正宽厚的潘氏果然放了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一码,没有夺取她们的性命,就是不知道胡氏那个恶妇怎么样了。 随着队伍的最后一段也走出了城门,冒着严寒也要看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才哄然而散。 天寒地冻的,在外头吹了这么一阵子冷风,小小的茶馆里头生意一下子火热起来,因价格低廉,小老百姓们多多少少都会进来喝上一杯热茶,既可驱寒,又能趁此八卦一番。 辛韵依然安坐在角落中,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认出她来。 离开云府后,她就利用前世在工作中所学的化妆术很好的乔装了一番。 化妆是门很神奇的技术,只要掌握了要点运用得当,就不但能将丑人变美,还能将美人变丑。 于是,在将肤色涂暗,眉毛描粗,鼻梁也利用色差视觉加宽,并掩去唇上血色后,最后只要将厚厚的帽子翻下来,护住了留着耳洞的双耳,乍一眼看去,便俨然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子。等再套上一身半旧不新但没有补丁、而且也干干净净的棉袍,不但和原来的云府七小姐的形象天差地别,就是和原来花脸穷小子也相差极大。 这样打扮着第一次出现在孤儿们面前时,大家一时都没有认出来,想来只要不故意去云府门前晃悠,避着点熟悉的人,恐怕谁也不会随便关注这样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家的男孩儿。 此刻见她一个人坐在角落,前来同她拼桌的三个闲汉便只瞟了她一眼,就颇有兴致地谈论起云府这一场丧事来。 辛韵握着茶杯,一边不时地探头看看外面,仿佛在等什么人的样子,一边却支起耳朵听他们热火朝天地议论。 先是一个年轻些的闲汉感叹:“威国府不愧是威国府,出手真是大方,连一个庶房庶出、还是夭折的姐儿,排场都办得这么大,啧啧,怕是需要费不少银子吧?” 另一个面貌憨厚的也一脸羡慕:“可不是么,别提那些哭丧的丧童,就光是送行的马车都有十六辆呢?俺们乡下,就连里正死了,也才三辆牛车。” “你们都是些个见识短的,居然拿你们穷酸儿的乡下人来跟堂堂的候府门第比,要是被威国府的人听见了,保准先赏你们一顿大板子。”旁桌忽然有人冷笑道,顿时唬的三个估计是来城里打短工的乡下人一阵惊慌告饶,忙两人并一凳地腾出一边空位,恭敬地请那人过来坐下,又叫了一碟花生一碟炒豆请那人吃。 那唬人的也是个闲汉,估计不是本来就是城里人就是已经在城里呆久了,染了一身市侩气,见三人知趣,原本傲然的面色才松了一点下来,仿佛很是大慈大悲地指点道:“这城里可不是乡下,说话做事都得小心谨慎,别一个不注意就给自己惹了大祸,今儿碰上我,算是你们的福气,下一回可就不能保准有人救你们了。” 三人闲汉连连称是,一副极为虚心受教的样子,又请那唬人的闲汉多多指点。 唬人的闲汉吃人嘴短,又存心在这几个明显才进城不久的土包子面前显摆显摆,便舌绽莲花滔滔不绝地侃起威国府的大山来。从威国府的起家一直说到威国府如今赫赫的关系和势力,一桩桩一件件的,仿佛都是他亲眼目睹一般,直把三个闲汉说的又敬又畏,如听圣旨一般。 辛韵起先还耐着性子,指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些个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后来见他说来说去的,都不过是些城里百姓早就耳熟能详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而没有只字提及自己真正需要的,便不耐烦地打算起身离去。 这时,忽然听到那个最年轻的乡下闲汉问了一句:“这位大哥,您知道的可真多,您不会是和候府有什么关系吧?” 闲汉怔了怔,居然没有顺杆子上爬地给自己贴金,反而谄笑了两声:“我一个穷汉子,哪能和候府扯得上什么关系,不过是一直仰慕威国府的威名,才比别人多关注一些罢了。” 他谄笑的时候,眼底明显地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畏惧,好像那乡下人这么随口一问还真有可能问对了。 辛韵心中一动,便不急着走了。端起已经温凉的茶水喝了一口后,假装很不屑地随口说了一句:“堂堂的候府,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扯得上关系的。” 被这么丁点大的毛头小子一刺,闲汉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毫不客气地就反嘴叱道:“老子和候府没什么关系,难道你小子就和候府有什么关系?” 辛韵故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我家可是有亲戚在候府里做事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知道的你却不一定知道。” 闲汉冷笑:“哦?那小兄弟倒说说看,你家亲戚在候府里做什么事?又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 “你别欺负我年纪小就来框我,我家亲戚在候府里做什么事自然是不能对你说的。”辛韵挑衅地斜睨了他一眼,“反正我知道的东西肯定比你多。” 闲汉面色一沉,不阴不阳地道:“我看你是什么都不知道胡乱显摆的吧?小小年纪什么不好学,尽学着吹牛。” “谁吹牛了?我就是知道的比你多。” “空口白牙的,我还说我连家祖宗都知道呢!”闲汉挥了挥手,“去去去,小孩儿家家的,到大人面前摆什么谱,还是赶紧回家找你娘喝奶吧!” “你才要回家找你娘喝奶呢!”辛韵气愤地瞪眼,好像真中了他的激将计,怒道,“你敢不敢跟我比比到底谁知道的事情更多?” “比就比,我还怕你一个小孩儿不成?”连番地被一个小子鄙视,旁边的三个乡巴佬也都跟着投以狐疑的目光,闲汉的面子再也挂不住了。 “好,那咱们就说说今儿个出殡的七小姐的事,一人说一件,看谁知道的最多,普通的不算。”辛韵气鼓鼓地道。 “行啊,你是小子,我就先让你说。” “我先说就我先说。”辛韵抬着下巴道,“你们别看今儿个七小姐出殡排场大,可往日在府里头,这个七小姐却是素来都不得宠的。” “这话你可说错了,”闲汉凉凉地道,“七小姐以前虽不得宠,可前些日子情况却有变化,厨房里有婆子乱嚼七小姐的舌根,正好被七小姐听到了,结果不但厨房的人都受了罚,侯爷夫人还赏了七小姐好多好东西!所以,要是七小姐还健在,以后的事就更保不准了。” 辛韵露出一副“你还真的知道些事情”的愕然表情,随即又逞强似的道:“我还知道七小姐去世前,身边刚换了人,原来服侍她的乳娘母女都被家人赎身接走了。” 闲汉轻轻松松地接道:“那乳娘夫家姓朱,可不是被家人赎走,而是借了族兄的银子自赎的。新来的两个丫头,一个叫香叶,是二夫人身边的,一个叫小杏,是七小姐生母胡姨娘身边的。” “七小姐……她生前不但老是被人欺负,就连她的亲娘也时常打骂她!”辛韵一脸豁出去地道。 闲汉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才接道:“去年腊月中旬,七小姐失足从楼上摔下来,差点一命呜呼,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七小姐她……”辛韵睁大了眼,一脸不甘心地想要继续揭秘,却又有所顾虑地硬是住了口。 “她什么?我说小子,你不会就只知道这么一点点还不靠谱的小道消息吧?”闲汉一脸不屑地讥讽道,“要是只知道这么一点,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吃奶去!” “我还知道七小姐不是因为失火受惊才暴毙的,而是因为发现了她亲娘的丑事,才被她亲娘放火烧死的。”辛韵大声地脱口而出,马上又骇然地捂住了嘴巴,一脸悔之不及的样子的,茶钱也不付,一溜烟地就跑了出去。 她的动作极为滑溜,等别人反应过来,她已经一头扎进人群里去了,只余下满堂因这一嗓子而惊呆的茶客,在震惊之后纷纷围住了那个闲汉,虽然害怕却更好奇地想要打探更多的辛秘。 第三十三章 新坟藏秘(修改)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只一日功夫,关于“七小姐因不小心撞见生母丑事而惨遭恶母杀人灭口”的谣言,就传遍了大兴城,并且迅速地衍生出各种版本。 至于这些真真假假似是而非的谣言,在传到威国府的那些老爷夫人耳朵里后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辛韵已懒得再费心打探。 从她亲自播下谣言种子的那一刻起,胡氏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她这一生,即便还能活着,也永远不可能再离开候府的大门了,除非离开的是她的尸骨。而替原主出完这口恶气后,除了这具身体的血缘无法否认外,其他方面,她已同赫赫的威国府再无分毫的关系。即便是这具身体,她所承的也是原主云姝的惠,而不是那对猪狗不如的生身父母的恩,至于威国府的名声好坏,更与她有什么干系? 一夜好眠,醒来时才发现昨儿起的那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推开窗,便可见对面屋顶上积雪又厚重了几分。 推开窗,熟悉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让残余的困意一下子逃得无影无踪。 大雪已停,今天想来必定会有一个好天气! 辛韵含着笑仰望着天空,虽然离日出还有好一会,可此刻那泛着淡淡青光的苍穹却纯净地几乎没有一丝云彩,更不见平时那厚重的无边无际的阴云。 将床前的火盆端到门外,取来黑炭,辛韵麻利地生起炉子,将一壶水放到上头,然后就拿出绳子开始每日例行锻炼,不同于以前只是跳时间数次数,现在她每一下都要求自己尽可能地跳的高一些,并且增加各种花式,好提高身体的灵敏度。 等壶嘴里冒出白乎乎的热汽,她也跳出了一身细汗,端水进屋,兑出一盆温水先洗了个脸,再快速地擦拭了一下身子,换回干净的内衣。而后,在抓了把雪将手搓热之后,便舀冷水洗衣,饶是如此,浸入水中的那一霎,她还是被冰的一个哆嗦,赶紧快速地搓了起来。 其实,这两天她已经找机会在空间里储存了好几大桶的热水,除了离开云府前收集起来的那些衣物,她还另外地买了数套并一些御寒之物,热茶吃食什么的也准备了许多,就是每日不生火不做饭地天天沐浴也能用上好多天。如今这套棉内衣完全可以用温水来洗,可她还是尽量地让自己多动手劳作,来培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能力,不想让自己养成太娇气的习惯。毕竟如今她可已不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候府小姐,也不好拿红椒她们的帮忙当做理所当然的享受,何况诸如挑水劈柴这样的粗活,早就被荻秋和土豆他们承包去了,她所要做的家务也不多,总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等衣裳晾好,再收拾好自个儿,火红的朝阳也从天际跳跃了出来,发出了红彤彤的光芒。 屋檐下那些长长短短的晶莹冰锥被朝阳一照射,顿时更加地剔透玲珑,隐隐地还流转着七彩的光芒,如同装饰了许多美丽的、象征着全新希望的水晶,每看一眼心里就会多上几分欢乐。 乔装打扮好自己,带上今天要拿到坟前去掩埋的牌位,锁好门户,辛韵就撒开腿向孤儿院跑去。她现在基本上是能跑就不会走,只因即便她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才能学会哪种鬼魅般的轻功,可多跑跑总是没错的。 在孤儿院里的时光,大部分都是愉悦的,尤其是现在大家已不用愁温饱问题的情况下,孩子们都充分了发挥了快乐的天性,同时也闹腾的很。同又萌又可爱的莲藕豌豆玩了一会后,辛韵这才得以脱身,同红椒和荻秋一起前往十里外的馒头坡。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这座边城后,第一次出城。 不同于纵使屋顶墙头都被白雪覆盖仍一幢幢一栋栋屋舍分明的内城,地广人稀的城外却俨然是一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除了城门口两边的茶棚茅舍外,乍一眼望去,满眼都是皑皑复皑皑、苍苍茫茫的起伏山势。 乍然看到这无限延伸的雪景,辛韵不由地有些震撼失神。 想她前世只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即便偶尔去北方游玩,也从来不挑冬天去,潜意识里总觉得北方的冬天肯定是无法想象的贼冷贼冷,加上南方不但下雪次数少规模也小,除了电视电影之中,几时曾亲眼见过这般壮观的雪景,尤其还是如此巨大古朴的画卷? “放心吧,辛韵哥,馒头坡虽然就在这群山之中,可实际上却是不高的,等到了山脚下你就知道了。”见她望着群山发怔,红椒还以为她被那些威严的山势给吓倒了,不由嘻嘻笑道,这一回总算记得直接喊辛韵,而没有再带个“云”字了。 辛韵笑道:“高也不怕,你们能爬上去,我肯定也能爬上去。” 红椒这个小丫头,虽说自小吃的苦并不比别人少,可却是个天生的乐观性子,和她在一起,总觉得自己的心胸也能更加地开阔,并且变得无畏。因此,尽管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可她却早就将红椒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子,没道理小妹妹都能坚持,当姐姐的反而更没用不是,那可太丢脸了。 “那就走吧,也好早去早回。”荻秋笑了笑,便大步先往前。 路,自然是不大好走的。大兴城地处北疆,一到冬天大雪便经常绵绵不断,道路总是才清理掉转眼就被新的积雪覆盖,就比如这条去往馒头坡的路。昨儿个明明才有一大队人马来回踩踏,踩出了无数的泥泞坑洼,可现在却几乎已经瞧不见那些脚印了,走起来仍是一步一个雪窝子脚印。遇到有些曾经融化部分而后积水为冰冻的路段,还特别的滑溜。即便是早就人手一根棍子的准备着,除了荻秋外,辛韵和红椒还是滑了好几跤,幸好积雪如棉花,衣服又多,只要提前注意些摔了也疼不到哪里去。 好在路虽难走,却并不难分辨,将近一个时辰后,在大雪天里仍走的一身热气的三人总算来到了云姝的墓前。 除了红椒,辛韵和荻秋都是第一次看到这座新坟。 云府果然是爱做表面文章,即便只是一个未成年便夭折的庶女,其坟墓也做的十分有气势。不但墓碑很高大,墓身上也覆盖着一层石块,而不是直接任泥土裸露。 见四下无人,三人平了平呼吸,便解下包裹。辛韵和红椒负责摆放香烛和祭品,荻秋则负责在墓碑的旁边挖洞。 红椒一边干活,一边随口道:“荻秋哥,你看这里都是树林,等会我们回去的时候顺便带点柴火回去吧?多少也能省下几个钱。” 还没等荻秋回答,辛韵就笑着道:“好啊!”只有饿过才知道食物的重要,只有冻过才知道柴火的宝贵,孤儿院里那帮孩子,平时连人家卖柴时掉落的细杆子都捡,如今城里的物价眼看只涨不降,柴禾也是如此,确实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荻秋却是摇了摇头:“红椒,你忘了这城外的山林都是有主的么。 红椒又是恍然又是失望地哦了一声。 辛韵愕然:“怎么,我们又不是砍柴,就连拾点断树枝都不行么?” 荻秋冷笑道:“那些个有钱有权的老爷们可不管这个,你别看城里卖柴的好像都是乡下人,可若没有按期交税,别想进得城门口去。” 这大兴城四周都是林山,拥有这么多资源,却不许百姓私自砍伐,难怪每年总会冻死那么多人……这个世界,真是何其残酷! 这个话题让三人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许多,等牌位埋好,又在上头覆了积雪,便燃起香烛纸钱专心祭拜,谁也没有闲话。 等捏着三炷香拜完欲待插在石碑前的香炉上时,因见香炉和牌位没有正对,红椒忽然心血来潮滴道:“辛韵姐,你说咱们这香是不是插偏了?不如把这个香炉移过来一点吧,等香烧完了再放回去,也好让这位姐姐的孤魂能真正地受到这香。” 时间还早,又只是举手之劳,荻秋便无所谓地将手中的香交给红椒,就弯腰去搬那个石香炉。 一使劲,却没能搬动。 辛韵便建议:“可能是冻住了,转一转看看,不行的话我们就直接插在土里也是一样的。” 荻秋便用力往一旁一转,香炉果然动了。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在香炉转动的同时,墓碑之后竟突然发出了一阵奇异的嘎嘎声。 第三十四章 逃,逃,逃(修改) 三人俱被骇了一跳,荻秋更是几乎条件反射般,迅速放开香炉,拉着辛韵和红椒急急退开了几步。只见那嘎嘎声依然持续,很快的,墓碑后就露出了一个足以容一个成年人轻松进出的大洞。 “荻……荻荻秋哥……不会是……是……”红椒平时天大地大,却是最怕这些神鬼之事,不由地赶紧躲到荻秋身后,哆哆嗦嗦地连话都说不清。 “我看……好像是什么机关……”辛韵心里也有些发憷,但终究心理年龄是三人之中最大的,加上电视小说看得多了,又早对云府把丧事办得这么隆重有些狐疑,立时就推测出这个可能。 荻秋抿了抿唇,将她们拨在身后,自己却是艺高胆大地往前踏了一步:“我去看看!” “不要去!”这样鬼魅的事情他居然还要去看看,惊急之下,辛韵忙拦住了荻秋,并且飞快地跑上前,用力将那香炉重新转了回去,只听嘎嘎声又起,那洞口又徐徐合拢。 说时迟那时快,在洞口徐合之时,辛韵已然一把操起牌位塞入怀中,继而准准拉住两人的手轻叱了一声:“快走!” 荻秋被她一股大力带的跑了两步,扭头望了一眼,神色似有些犹豫,但稍纵即逝,随机便反过来拉住她和红椒,往密林之中跑去。 见荻秋想带她们躲到树林里去,辛韵连忙提醒:“脚印太明显,进树林也跑不快,得马上下山,能跑多远跑多远。” 荻秋一个急转,双手仍牢牢地抓着两人,便往山下冲去。 才冲了数十米,就听到那嘎嘎之声又响了起来。 糟糕,这机关里头果真有人!辛韵暗叫不妙,双脚拼命交叠,恨不得能如在空间里那般身轻如燕。 然而,山中积雪甚厚,他们每跑一步,都会陷入雪中,需要先拔出来才能进行下一步,莫说能跑得快,连平时的速度都比不上。 这样下去肯定迟早都会追上的。荻秋心中暗自焦急,忽然看到前面有一棵常青树,枝头上虽然压着厚厚的白雪,树叶却依然茂密,心中一动,脚下越发加劲。 等跑到那树旁就将辛韵和红椒往林中一推:“快躲进去!” 说着,一跃而起,攀住一截树枝,重重地一折。 咔嚓一声,那长约一米多的树枝立时应声而断。 “拿着,拖在后面可以把脚印刷掉。”荻秋将分叉横生的树枝往辛韵手中一塞,疾声道,“我去引开他们。” 红椒一下子红了眼睛:“荻秋哥,我们不能……” “好!”辛韵却当即立断地应下,同时伸手入挎包掏出另一只袋子,匆匆地递给荻秋,“里面有弹弓,还有很多小石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荻秋正待说什么,后头已有人声传来,他只能赶紧接过,只用力一点头便继续往前冲去。 望着他虽然颀长却分明还远未成熟的背影,辛韵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却知道眼下这境况容不得她们婆婆妈妈,当下咬牙将红椒往前一推:“快躲到那丛灌木后。” 说着,握住树枝紧跟在她后头,唰唰唰地一边扫着足印一边后退,心中暗自祈祷。 莫说现在是晴空万里,片雪全无,就算是正下着鹅毛大雪,也需要一定时间才能覆盖这被扫过的痕迹,因此即便她做了掩饰,只要来人稍稍留心就能发现地面的不对劲。除非此时前头有人还有人在充当诱饵,将追兵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她们才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荻秋,他正是很清楚这点,才……不,她不能胡思乱想,荻秋这么聪明,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时间极其紧迫,她们才堪堪蹲下,后头的脚步声就追近了,从那叱喝的声音中可听出,来人起码有三四个。 辛韵立刻死死地咬住嘴唇,同时将红椒的嘴巴也紧紧捂住。 “那小子在前面,快追!”来人果然没有停下,脚步声很快就冲过去了。 直到声音远了,辛韵才放开手猛喘了口气。 红椒低低地哽咽:“云姝姐……荻秋哥他会不会……”小丫头平时虽聪明能干,可毕竟才只有九岁,说起来这祸又是她闯的,又悔又担心之下,称呼也忘了掩饰了。 “不会!荻秋哥是为了我们才这样做的,我们只有安全回家才不会辜负他的一片苦心。”辛韵鼻尖也酸涩,却努力地将她拉起就往密林深处跑去,“红椒,我们要相信荻秋哥,他一定也会平平安安的。” “嗯……我听云姝姐的……”红椒担忧地抽泣着,却很懂事地跟着跑了起来。 两人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辨识方向,拖着树枝只一路地往前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只知道跌倒了又爬起来,跑着跑着又跌倒。 “云姝姐……我……我跑……不动……了!”红椒又一次歪倒在地,只觉得肺里头都是火气,双腿更像灌满了铅块一般,终于是再也挪不动半步了。 辛韵的情况稍微比红椒好一点,可也同样上气不接下去,喉咙干烧的难受。回头看看那被树枝拖过的一路痕迹,发现暂时还没人追来,便也一屁股地坐到雪地上:“那……我们就……稍微……休息……一下……” 她闭着眼喘着息,意识迅速地进入空间,取出一个半尺长的小葫芦装了壶温水,然后假装从怀里刚取出来,递给了红椒:“来,先喝点水。” 红椒正渴的难受,忙接过去拔掉塞子,猛喝了几大口,才想起来问:“云姝姐……这水哪里来的?” “我怕放在外面……会冷掉……一直藏在怀里的。”辛韵接过也喝了两口。幸亏逛街时看到这葫芦小巧可爱,就买了两个玩,不然要是体积太大她还真没法解释。 红椒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又想起荻秋,含泪看着辛韵:“云……辛韵哥……你说,荻秋哥他能跑掉吗?” “能!一定能!”见她又恢复了新的称呼,辛韵知道她已经从骤然的变故中缓过神来了,便斩钉截铁地重重点头,“荻秋哥会功夫,又有一手弹弓绝技,他一定能平安跑掉的。” “嗯!”红椒也用力地点头,然后忽然又滚下两颗豆大的泪珠来,“都是我……要不是我突然多事要搬香炉就不会……” “别自责了,谁能想到那坟墓里还有机关呢?”辛韵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好点了没?好点了,我们就继续走。” “这边有痕迹,肯定还有人往这边跑了!”红椒还没答话,不远处忽然有动静传来。 “快追!” 这两声呼叫不下于晴天霹雳,马上让两个小姑娘像小鹿般惊跳了起来,再次激起潜能狂奔。 然而,这一次她们显然没有那么辛韵,那喊声却一声近似一声,仿佛下一刻便会扑压过来将她们擒住一般。辛韵沉着脸,一边死命地奔跑,一边飞快地巡视四周,正好看见前方有道一两米的落差雪坑,忙拉了红椒跑过去,将她推到里头,塞给她一个纸包一把匕首。 “红椒,你就躲在这里,记住千万不要发出声音,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就把这包石灰粉撒向他的眼睛。” “不……要死一起死……”红椒惊恐地紧紧抓住她的手,先前荻秋的举动已经让小姑娘深受良心的谴责,此刻见辛韵也要和他一样用自己的牺牲来保护她,小姑娘的心都要碎了! “你要是还把我当姐姐,就听话!”辛韵用力挣开她的受,故意厉声道,“你比我慢,两个人一起跑,你只会害死我!” 红椒一怔,辛韵已在挣脱的同时将她往雪窝里一推,唰唰地用树枝扫了几下后扔在雪窝子上方,迅速跑开。 “原来一直在用树枝扫足迹,倒也还有一点小聪明。”没过多久,蜷缩在雪窝子里又有树枝掩护的红椒就听到上方有男人冷笑。 “有点小聪明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咱们识破?”另一人哈哈大笑,“现在知道没有法子了吧?走,咱们就沿着脚印追,看他能躲到哪里去!” 脚步声再度远去,雪窝子,小姑娘已然泪流满面。 云姝姐,云姝姐……你以为这样骂我我就不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吗?云姝姐……荻秋哥……你们一定要活着,要活着啊! 被小姑娘祈祷着的辛韵虽然在危急关头做出了和荻秋一样的选择,却没有想过死。 人生在世,能活一遭是寻常,颗能再活一次,就不是一般所能幸运得到的,可她一个平凡的女孩却得到了。所以,她绝不容许自己轻易死去,之所以毅然充当诱饵,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还有一个神奇的空间做依仗。 是,她是不能干脆躲进空间来一了百了,可她能充分地利用空间里的东西啊!为了生存,她必须竭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化解这次无妄的灾厄! 第三十五章 追兵重重(修改) 噗咚咚! 密林中,两个大汉正并肩地追人,忽然,面前陡然横起一条绳子,两人被猝不及防地一绊,顿时惯性地往前摔倒。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树后忽然闪出一个矮个人影,手中举着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没头没脑地就向其中一个的头上敲了过去。 那个大汉也算机灵,虽然来不及起身,却及时地一偏头,本来应该敲上头的棍子就落在他的颈部。 这人的颈项自然也是脆弱的,那人只哼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偷袭的正是辛韵,她一棍敲昏了一个,立刻又挥棍去敲第二个。 另一个大汉却比昏过去的那个明显灵活多了,一俯面摔倒就往旁边一滚,正好避开了这一击。 然而,他根本就没想到棍子是避开了,下一秒一蓬石灰却洒了下来,吓得他赶紧闭眼。 只这么一个空挡,一点冰冷的刀尖就抵在了他的大动脉旁,同时耳畔响起一个清脆却冰冷的声音:“想活命就别动。” 大汉骇然地顿住。 “把刀扔远一掉,再把手举起来!” 怕那一睁眼那石灰又洒下来,只匆匆地睁眼看了一下蹲在旁边的是个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清澈眼睛的小个子,大汉就闭着眼睛老实地照做。 “抬起双脚,把自己绑起来,如果敢耍诈,别怪我要你的命。”辛韵将一截绳子扔到他的手上,匕首仍紧紧地抵着他的脖子,小脸一片肃然。 生命都是自私的,尤其是眼下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容不得她讲什么仁慈仁道。 大汉不敢违抗,只得摸索着乖乖的照做,捆好双腿后还打了个死结。 刚刚系好,一包东西就捂上了自己的嘴。 麻沸散!大汉陡然睁开眼睛,可刚一挣扎,脖子上的匕首就刺进肉里:“想死还是想昏迷?” 他当然不想死,大汉很郁闷地想到,只能任由那刺鼻的气味直接钻入鼻孔,不一会就没了意识。 辛韵抓紧时间,将两人背靠背地绊在了一块,确认结结实实了一时挣不开,这才松了口气。 捡起两个大汉的兵器收入空间,再接下拦路的绳子等一并收拾好,辛韵也顾不得休息,赶紧回去去找红椒。 没想到等她回到雪窝子处的时候,红椒已经不见了,更诡异的是,四周除了两个大汉和自己的脚印,再没有第四双足印的痕迹,那树枝也还扔在原地。 冷汗,顿时倏然地渗出脊背,辛韵又惊又急,顾不得许多,低声地唤了几句:“红椒……红椒……” 没有人回答她。 午时的太阳高高地悬在头顶,将雪地照的光芒闪烁,密林之中却寂静无声,连只鸟儿的鸣叫声也听不到。 辛韵情不自禁地又咬住了唇,红椒还是个小丫头,不懂武功轻功,就算自己走掉了,也不可能连一点脚印都没有留下。 怎么办?怎么办? 还未想出主意,一侧树林里又冒出两个男人,冲着她这边直嚷嚷:“在那里!在那里!” 靠!还有完没完了! 辛韵急忙再次撒腿就往山坡下跑。 上山速度慢,左边她刚才又跑过了,还撂倒了两个家伙,绝不能让他们看见,不然他们有了警惕,她再想偷袭成功就难了。 “快快!抓住他!”两个男人似乎很是兴奋,飞快地就追了过来,手中同样挥舞着钢刀。 比起前两个没用的,这一次,两个追兵的速度明显地快了许多,很快就将双方的距离拉进到一百米左右,令她根本无暇暗中布置陷阱,还被越追越近。 这样跑下去,她迟早会没有力气的! 可要是硬碰硬,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不行。莫说她根本就不会武功,就算会,也不一定能以一敌二,最多只能利用空间,趁其来抓她之时冷不丁地刺中一个。只要另一个反应稍微快些,就不一定能成功,若是对方狡猾点只先盯住他,而召来帮手,她就除非插翅才能飞出去。 辛韵脑筋飞速转动着,忽然一咬牙,索性站住不跑了。 两个男人见她不跑了,反而愣住了,随即就满脸狞笑地逼了过来。 其中一个眉毛浓的像两条大大的黑色毛毛虫,络腮胡横生一脸,天生一副能止小儿夜哭凶猛相的家伙很得意地叫道:“小……子,你倒是跑啊,怎么小腿儿软了跑不动了?要是跑不动了,爷劝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辛韵目光紧盯着他们,一言不发地步步后退,双手却背在身后飞快动作,等两人慢慢地进入五六米距离左右,猛然一扬手将一串东西抛了出去,同时大声喊道:“吃我霹雳神弹!” 两男一呆,就见向自己投来的那样物事猛然发出一连串的震天响,面色一变,想也不想地分别往两旁一扑。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鞭炮十分欢乐地在两人中间的雪地上跳动了起来。 虽然没有直接炸到两人,就算炸到了其实也没多少损伤,可由于这一变故来的太突然,又有辛韵那一声大喝,两人一时间都没意识到那只是普通的鞭炮,而不敢抬头。 辛韵抓紧这一宝贵的时机,故技重施,率先扑向那个眉毛像黑毛虫的,毫不留情地一刀就砍了下去。 却见黑毛虫居然反应极快,人虽趴着,手上钢刀却已闻声向上一架,口中还不忘哇哇大叫:“哇,这小……子还挺狠的。” 辛韵人小没力气,两刀一相接,顿觉一股大力传来,不但钢刀落地,人也被震地后退了一步。 偷袭失败,辛韵根本就来不及惊骇惶恐,立刻用意念取出一小桶水,一头泼了上去:“看我五毒蚀骨毒液!” 这一次,黑毛虫虽然避的快,但仍被洒了半桶水,头脸都被浇了个湿透,顿时闪电般滚的更远,同时极其惊讶地怪叫了起来:“哇靠!这个小丫头哪来这么多花招?” 小丫头?她蒙着脸对方竟然都知道她是个女的? 辛韵心中一沉,眼看着另一人已爬起来正满脸阴沉地一步步走过来,只能咬着牙步步后退,意念锁定空间里剩余的另一把钢刀,期待能在危急关头再侥幸一次。 “哎哟,这水好热定有古怪……啊……我可能真的中毒了!快!老四快救我!救我!”就在辛韵以为这一次真的凶多吉少迟早会被抓住的时候,那被水浇的湿透的黑毛虫大汉忽然大喊了起来,而且还似乎疼地只能满地翻滚。 另一人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去检查同伴:“你不要乱动,让我先看看。” 误打误撞,竟然吓住了对方!辛韵只一愣就反应了过来,连庆幸都来不及就赶紧返身逃跑。 雪地里脚印太明显,用树枝扫尾也唬不住追兵,又怕对方反应过来那只是纯粹的热水而没有任何毒液。这一次,辛韵再不敢心存侥幸,潜能再次爆发之下,她居然一口气地连跑了一座山岗。 眼看着只要下了坡,再跑一段就是有人来往的大路,忽地双膝一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竟就此一头滚栽了下去。 第三十六章 俊美猎户(修改) 啪……嗒!啪……嗒!啪……嗒! 夹杂着隐隐头疼的意识刚刚复苏,辛韵就听到了一阵有节奏的异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屋中的光线十分的昏暗。 这是什么地方?她被抓起来了吗? 感觉到身体相当无力,精力也不够,辛韵闭上眼,勉强地凝起精神进入空间。 等空间里的灵气将原本浑浑噩噩的思维一下子变得清明,这才重新睁眼打量屋中的情形。 只见桌上一盏油灯如豆,光芒甚微,几乎没什么照明力,令得她眨了好几下眼才看清屋子的模样。 屋子不大,都是木头构成,大概只有十来个平方的陋舍之中,布置的有些凌乱,墙上杂乱地挂着一些物事,有绳索,毛皮,蓑衣斗笠,还有……一张缠着布条的旧长弓,还有一囊子羽箭! 再看自己所躺的地方,应该是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身上还盖着一床厚厚的蓝花被子,带着一股不大好闻的味儿。 辛韵心中狐疑,悄悄地动了动手脚,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虽然肢体酸痛,却没有被预想中的绳索绑缚,顿时一喜。 她是被人救了吗?不然怎么也不可能不把她捆着吧? “喂?有人吗?”辛韵勉力地撑坐了起来,张口呼唤,这才发现声音有些沙哑。 外头的异响一下子停住,很快地木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进来一个猎户打扮、手里还拎着一把斧头的男人,面目还没看清,就先闻朗朗的笑声:“小妹妹,你醒啦?” 小妹妹?辛韵一惊,条件反射地忙抓住衣襟,低头望去,还好,身上的衣裳并没有凌乱的痕迹。 看她下意识的举动,那人似乎囧了囧,哭笑不得地道:“小妹妹,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小小年纪的才几岁呀?你看大哥哥是这样的人么?我刚才在劈柴呢!” 说着,那人将斧头放到一旁,先是剪了剪灯芯,而后举起油灯往床边走了几步。 油灯一亮,虽然仍照不清整间屋子,却足以映出男子那张灿烂的笑脸和一口洁白整齐的好牙。 出乎意料的,这张脸相当的年轻,估摸只不过十*岁左右,虽说肤色有些黝黑,容貌却十分俊朗。笑起来的时候,右边脸颊上居然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令得原本昏暗的小屋顿时多了一抹十分耀眼的亮色,浑然是个全身都透着热心热情安全可靠气息的邻家大哥哥。 想想自己的身子确实还没发育,辛韵脸上发烫,却仍有些戒备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脸上沾满了雪,我就顺手给你擦了擦,没想到越擦越脏,等擦干净了你就是这个样子啦?而且……”少年调皮地眨了下左眼,满脸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还有耳洞哦。” 辛韵一摸头,才发现帽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摘下了,一头青丝尽数散乱地披着。 很不好意思地避开少年炯炯有神的双眼,辛韵一边将发丝勾到耳后,一边心虚地扯开话题:“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啊,是我的家哦。”少年将油灯放回桌上,白牙一裂。又露出好看的笑容,“我打猎的时候发现你倒在雪地里昏迷不醒,就把你带了回来,正准备要是天亮了你还不醒,就带你进城去看大夫呢!”他虽然老是一口一个语气词哦哦哦的,可却没有半点娘气,反而让人只觉阳光开朗,实在生不起反感的念头。 这么说,真都是他救了自己了。辛韵舒了口气,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行礼:“谢谢你救了我!” “哎……你别动啊,还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伤呢?”少年口中嚷嚷,忙上前握住她的胳膊,双手有力却柔和,“你还是快躺下吧!” “我没受什么伤。”辛韵动了动,发现除了肢体相当酸痛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疼痛的感觉,不由暗自庆幸。 “都昏迷了大半天,就算没受伤人也虚着呢,还是躺着的好。”少年咕哝着,不容拒绝地就抬起她的双腿搁回床上。 他动作自然,想来是真觉得辛韵年幼,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顾忌。 辛韵却是一个有着成熟心理年龄的女孩,又因他挨得近,直接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干爽气息,倒是比他还尴尬,哪里肯让他再扶着自己躺下,便忙道:“我还是坐着吧,躺着难受。” 少年这才罢休,不过还是仔细地把被子拉到她胸口盖住,这才笑眯眯地道:“也好,那你就先坐一会,饿了吧,我煮了粥,这就去拿来给你喝。” 想到自己方才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辛韵的脸色不由更红,轻轻地嗯了一声。 少年冲她笑了笑,就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就端了两个海碗进来。一碗是粥,一碗是山菌炒肉,扑鼻的香,引得辛韵的肚子一下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少年笑着夹了些菜放进碗里,递给了她:“你的手能动不?” “能!”辛韵忙道,就算酸痛的再厉害,也总不能让人家喂自己吧? 出乎意料的,粥很香,菜的味道也恰到好处,辛韵胃口大开,自觉自己反正已经在这个“大哥哥”面前丢尽了脸,便仗着“年龄小”,索性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着她时而呼啦啦地吮粥,时而夹着菜直往嘴里塞,丝毫没有普通女孩子的斯文扭捏,少年的笑容不由更盛,索性又出去端了碗来。 他的碗很大,抵得过辛韵平时用的一倍,这一大碗粥加菜入肚,辛韵顿时觉得胃里满满的暖暖的,见他又递了一碗过来,忙摇了摇头:“够了够了,我吃饱了。” “真饱了?你可不用跟我客气,我煮了很多呢?” “真饱了!”辛韵忙点头,看着他灿烂的笑脸,也不禁绽开了笑容。 “唔……还是笑起来更可爱。”少年猝不及防地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尖,而后将碗接了过去,自顾自地道,“既然你吃饱了,那我就不客气自己吃啦?” 辛韵满脸黑线,却又不好如此小气地叱责他占自己的便宜,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点头:“你还没吃啊?那你快吃吧!” 少年拉过一条板凳,将菜扒拉了一半到碗里,也一点都不管形象,稀里哗啦地吃了起来,吃的比辛韵还香,差点看的辛韵又想吃了,急忙转过了眼,再次打量这小小的屋子,把注意力放到墙上的那些皮毛上。 皮毛有大有小,有兔皮,也有狼皮,还有一些因为油灯实在太昏黄,而一时难以辨认的,只知道有两张大的都能裹人。屋子里的陈设真的很简陋,除了一些床桌都基本设施外,就只有床头的架子上的一口旧箱子,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多少东西了。 正打量着这些有限的物事,少年已发出了一声十分满足的叹息声,放下了碗。 这速度!辛韵有些瞠目结舌:“你吃完了?” “嗯,吃完啦,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饭菜格外的香。”少年笑眯眯地抚了抚肚子,又欢喜地哈了一声,然后带着一脸的兴趣地坐到床前来,“小妹妹,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辛韵。”辛韵想也没想地道。 “辛苦的辛?” “嗯。” “哪个韵?” “押韵的韵。” “辛韵,嗯,好名字,听起来像是幸运似的。”少年笑着,小酒窝一闪一闪的。 “请问……”辛韵犹豫了一下,随即克服了心理障碍,“请问大哥哥叫什么呢?” 这一声大哥哥显然叫的少年心中极为熨烫,笑容顿时又璀璨了好几分:“我叫汐晨。” 辛韵扑哧一下笑了:“西沉?太阳西沉的西沉?” 少年愣了愣,佯怒地又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小坏蛋,大哥哥虽然只是个猎人,可却是青春正盛,英俊强壮,像是快要西沉的太阳么?是潮汐的汐,清晨的晨。” “不要捏我鼻子!”辛韵汗了一下,很不习惯和陌生人这样的亲密接触,习惯性地抬手便拍。 汐晨嘿了一声,快速缩回手:“没打着。” 她这个恩人的性格还真是……辛韵忍不住又黑线,怕这样下去会被调侃个没完,忙轻咳了一声,正色地望着他晶晶亮的眼睛:“汐大哥……” “叫我汐哥哥,要不晨哥哥也行。” 辛韵嘴角抽了抽,不和他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道:“汐大哥,我想问你个事。” 第三十七章 哥哥我也很厉害(修改) 汐晨笑眯眯地道:“什么事,辛妹妹你问吧?” 辛韵忽略了那个肉麻兮兮的称呼,抿了抿唇:“汐大哥,你发现我的地方离你的家有多远?当时可曾看到别的人?比如一个比我还小的红衣服的小姑娘,还有一个比我大一些比你小一点的男孩子?” “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没看见别人啊,就看见你一个人躺在那里。?” 辛韵眉头蹙起:“那你有没有听到看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也没有啊?”汐晨一脸好奇地反问,“对了,辛妹妹,你怎么会一个人躺在荒山野林的?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可能冻都冻死了哦。” 辛韵心中沉重,勉强地笑了笑,撒谎道:“我……我是和我哥哥妹妹进山捡柴火,结果不小心遇到了狼,我们三人就跑散了。我又不小心摔下了山坡,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想到荻秋和红椒可能遭遇到的情况,不由急了起来,便想下床:“不行,我得去找我哥哥和妹妹。” “天都黑了,你现在就是出去找也找不到啊!”汐晨忙又按住她,难得正经地道,“再说,这夜里野兽最容易出没了,连我都不敢轻易出去,更不用说你一个小姑娘的有多危险了。” “可我……” “我想你哥哥和你妹妹找不到你,一定先回去了,对了,你家在哪里呀?” “我家在城里……汐大哥,我哥哥和我妹妹要是找不到我,他们不会回去的。”就算回去了,找不到她也肯定会回来找的。 一想到荻秋和红椒不但去向不明,还不知如何担心自己,辛韵就觉得一刻也坐不住了,甚至,她都后悔起自己方才怎么还有心情和别人瞎扯的浪费时间。 “可这会天都黑了好一会了,就算咱们去找,也不一定能找着呀?” “找不着也要找,他们是我的亲人,我不能明知他们有危险,还安心地躲在这里睡大觉。” 辛韵说着,眼泪啪嗒地掉了下来才知道自己哭了,不由抬手狠狠地擦掉,狠狠地在心里骂自己:哭什么哭?给我坚强点,辛韵!你可是个成年人,别像个真正的小姑娘似的遇事只会掉眼泪! “哎呀,你这个小妹妹,怎么就这么倔呢,这夜里的山林真的很危险的。”看着她眼中还闪着滢光,犹如被雨打湿的小花苞,神情却已然刚毅地像谁要阻止就跟谁拼命的样子,汐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不由叹了口气。 辛韵咬着唇不说话,只是坚持要下床。 汐晨不能一直按着她,只能松开手道:“好吧好吧,既然你一定要找,那我陪你一起去。” “我……”辛韵想说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可想到自己对这附近根本就不熟悉,确实需要人家的帮助,不由地又是羞愧又是感动,等鞋子一穿好,就十分慎重地冲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谢谢汐……哥哥!” 汐晨闪身避开了她这一躬,摸了摸鼻子,又恢复了嬉皮笑脸:“不用谢,就冲你这声汐哥哥,我也得帮辛妹妹走一趟。不过,夜里出去不是小事,咱们还是得先准备一下。而且外面冷的很,你才刚从床上起来,骤然出去肯定会受凉的。这样吧,我找件衣服给你穿。” 说着,打开旧箱子,在里头翻翻拣拣地,终于拎出一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皮做的袄子。 袄子本是上衣,可披在辛韵的身上,却快要遮到膝盖了。虽说保暖效果一定是不错的,却是隐隐地有股怪味儿,似是皮毛不曾处理妥当就缝制成衣物了。 辛韵下意识地屏了一下气,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厌恶来,而是用腰带将衣服扎的紧紧的。 看着辛韵像只小熊般裹的严严实实,神情却严肃地跟什么似的可爱模样,汐晨不由地绽齿一笑:“你先活动活动,我出去准备火把。” 辛韵点点头,早上出来的时候,她穿的衣服就有点多,现在又套了这一身,感觉四肢越发不灵活了,但这件衣服确实得穿,这夜里的山林可是比白天还有冷很多的。想到自己有衣服穿,荻秋和红椒却指不定正在哪里挨冻,辛韵咬着唇不安地走动起来。 好在她没等一小会,汐晨便拿着两只大火把进来,又将墙上的长弓和箭囊都背上,后腰上还别了一把砍柴刀,挂着一个竹筒。 看到他这样一幅全副武装的样子,想到待会可能会遭遇的危险,辛韵反而迟疑了,望着他踌躇了起来。 她去寻找荻秋和红椒,是理所当然的,可却没有理由把别人也拖进这个漩涡里头去,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对她这般好。她怎能恩情尚未报答,就又让人家赴险呢? “好了,走吧!”汐晨整了整衣服,精神抖擞地冲她一笑。 辛韵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脊背一脸凝重地看着他:“汐大哥,对不起!我……我刚才骗了你!” “哦?你骗了我什么?”汐晨剑眉一扬,还是笑眯眯地,没有半点恼意,甚至还有闲心纠正她的称呼,“叫我汐哥哥!” “我……我们兄妹三人其实不是遇到了狼才跑散的。”辛韵一咬牙,将实情说了出来,“我们其实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这才被人追杀的,如果……如果我们这一会去找,很可能会又被那些人发现,到时候会连累你的。” “是这样啊?”汐晨摸了摸鼻子,眨了眨眼睛,“那你们都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 见他听到这么惊悚的事情,居然不但半点震惊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还很感兴趣地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东西,辛韵皱着眉刻意地强调道:“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如果你要跟我去找人的话,会很危险,很危险你知道吗?他们的手上都有刀,很有可能会死人的!” “我都十八了,当然听得懂。”看到她明明小小年纪却一副老气横秋郑重其事还恨其不争的可爱模样,汐晨顿觉手指头又痒痒的,“再说,是人都会死的,迟早而已啊。” 辛韵黑线地躲开他那只又要来作怪的手,忍不住重重地瞪他:“喂!你到底明不明白,是你救了我,不是我救了你,你根本就没有义务帮我找人,更没有义务为了我涉险?” “明白啊!”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汐晨却仍是晃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眯眯地,“可谁叫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呢,要是我不管你,让你回去送死,那我不是白救了么?所以,我还是好人做到底,把你的哥哥妹妹都救回来的好,当然,如果他们是被坏人抓住的话。” “你先不要说大话!”辛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知道我的敌人是谁么?威国府,威国侯!大兴城中最有权有势的人!你想象得罪他们之后会有的后果,不要只凭一时冲动仗着有点力气会打点猎物就乱帮别人!” 汐晨似乎怔了怔,随即笑道:“威国侯怎么了?你看汐哥哥我是个简单人物么?告诉你,你汐哥哥我可不只是会打猎,就算遇到危险,保护你也是绰绰有余的……再说,你叫我汐哥哥,我叫你辛妹妹,咱俩就不算是别人啦!”说着,还一脸骄傲样子地抬了一下下巴。 “喂……”辛韵气的一把抓下他的手,这个家伙,到底搞不搞的拎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啊! 见她都快要抓狂了,便灿烂一笑,抓起她的帽子就往她头上一罩,然后胡乱地一揉,“行了,别纠结了!既然要找人就越早越好,我们再在这样扯下去,说不定你的哥哥妹妹都要冻的差不多了。还有,记得叫汐哥哥!下次再忘,我可要狠狠地捏你的鼻子哦!” 辛韵嘴角抽了抽,怀里就被塞了一只备用火把,只得咬了咬牙紧握着出了门。 好吧,这可都是他自找的,到时候万一真出了事可怪不得她。 第三十八章 夜半厮杀(修) 门口一踏出,属于山野雪岭特有的冰冷空气一下侵入裸露的肌肤之中,将辛韵那被汐晨弄得晕晕乎乎的思维刺激地一下子清醒许多。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冒险?”听到关门声,她回头望着身上背着弓箭,腰上别着柴刀,笑容比火光还耀眼的奇怪少年猎人,最后一次认真询问。 “蒸的的和煮的其实差不多啦……好吧好吧,人生的乐趣就在于冒险,若是每个人都平平常常死死板板地活着,那岂非无趣的很?” “哪怕是受伤流血,甚至赔上性命再无后悔机会也不惜吗?”辛韵无视他的嬉皮笑脸,啰嗦地再次强调,“我不是唬人的,真的可能会很危险的。”想起当时那一幕幕险之又险的情景,她的心就到现在还会不自觉地紧缩。 “我说了,是人都会死的,就看死的开不开心了。”汐晨显然一点都不把她的担忧放在心上,修长的手指又开始揉她的头,“辛妹妹,你以后要学着活泼一点,才小小年纪就搞得这么沉重,很容易没长大就先老掉的。” “你才小小年纪!”辛韵忍不住气恼,一把挥开他的手,“我早就是大人了!” “对对对,你是大人了,是大人了!”汐晨看似一本正经,腰却笑地弯了下来。 尽管明知眼前这个家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此刻他非要跟自己去找人也是一片侠心,担得起自己的敬重和感恩,可看到他那乐不可支把自己当笑料的样子,辛韵还是气不打一处出。恼怒之下,几乎本能地突然抬脚狠狠地踩了他一下:“不许笑!” “哎哟……痛!”汐晨抱着脚一下子跳了起来,双眸无比无辜地看着她,“辛妹妹,你怎么舍得这么狠心对我?” 靠!她再也不要理这个家伙了。 辛韵咬着牙,气冲冲地就借着雪地的反光往前走。 “辛妹妹……” 辛韵只装耳聋。 “辛妹妹……” 还是不理。 “辛妹妹,你走错方向了,应该是往左走。”汐晨终于憋住了笑。 辛韵僵住,然后机械地转身,一脚一脚,重重地踩着积雪,想象着正痛痛快快地虐待着某人的脚。 “哎哟,疼……”汐晨忽然叫道,倒唬的辛韵吓了一跳,忙转过头来看他,还以为他哪里受了伤。 一回头却见汐晨一脸无辜地指着她的脚下:“嘘,辛妹妹,脚下留情哦,听,雪宝宝们都快被你踩哭了。” 天哪!她真的快要抓狂了!她发誓,这个家伙一定是她平生所见过的最最不正经的救命恩人了! …… 白日的晴朗带来了漫天闪烁的星子,虽然没有月色,但人间的白雪和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的微光,依然令得山林轮廓分明。加上积雪甚厚,尽管深一脚浅一脚的,却不会像其他季节一样时不时地就会被藤蔓树枝什么的绊倒。 “去馒头坡,你带路。”先前搁下这么一句后,辛韵就再也不管汐晨这个话唠在一旁如何嘀咕,就是打定注意不再开口,免得还没被敌人撞见,就先被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恩人给活活气死。 汐晨说了一阵,见她始终不还嘴,知道这个小姑娘的气性不小,还真的不能惹过头了,便转头微微一笑,终于住了嘴。 他露齿而笑的时候,那光芒便绚烂地犹如四月明媚的春光,普洒人间,仿佛谁都能沐浴到那片温暖恩泽。可当只是唇角微勾的时候,却犹如无法亵渎的中秋银月,清冷的人人都能看得见,却谁也触摸不到。 只是,这后者的笑,跟在后头的辛韵却没有瞧到。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脚下是厚厚积雪,头顶是缀着无数碎钻的黑天绒苍穹。偶尔,会有那荡着回声的兽吼打破漫漫的寂静,令得这夜,越发地诡秘,这前途,越发地难测。 想到此行的危险程度,看着前面那个明显有意放慢脚步好让自己跟上的身影,辛韵的郁气渐渐地消散在这冷沁的夜色之中,想着人家虽然爱戏弄自己,可那份古道热肠侠肝义胆却是真实的,犹豫了一下,终究主动地开了口:“汐大哥,大概还有多久能到馒头坡?” “是汐哥哥!”某人立刻回头笑眯眯地道,附带皮痒痒地纠正。 火光映着他年轻的脸,这大大的笑容自然看的清清楚楚,看的辛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辛妹妹,其实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时候可比我好看多了。”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根本就不该开口,也不该有任何愧疚之心!辛韵很恶意地揣测着,她心里老惦记着对方的救命之恩,指不定这家伙其实正在反过来感激她给他提供了新鲜的冒险乐趣呢! 又生气了?哈,这个小姑娘可真不是一般的好玩啊! 汐晨忍住想回头捏她鼻子揉她头的冲动,轻咳了一声整了整嗓音,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前头那一句:“大概还有两刻多钟,辛妹妹,你要是累了就说一声,咱们适当地休息休息,万一到时候遇见敌人了,也才有精力应敌。” “嗯。”这句话还算正经,辛韵用鼻子应了一声。 汐晨摸摸自己的鼻子,继续赶路。 大概走了一刻多钟,辛韵忽然耳尖地听到远处有奇怪的响动,便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怎么了?”汐晨回头看她。 “嘘!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没有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那声音立刻清晰了许多,隐约能听出是很多人的喧哗声,再顺着声音转过一片树林,赫然看见不远处的天空有一小片的红光。 “来,到那边山头上看。”汐晨立时熄了火把,拉住她的手。 他的个头足足比辛韵高出一大段,腿也修长,辛韵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两人很快来到山头上,果然正好能看到远处一座山腰的情况。 这一看,辛韵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本来应该几无人迹暗黑一片的山林,不知何时竟然有两批明火持枪的人马正在相互厮杀。即便直线距离都起码隔了数百米的距离,在那无数火把的映照下,依然能看得到那泼洒在雪地上的异样颜色,以及已经横卧着的那一具具也不知是死是活的躯体。 馒头山那座新坟,赫然便在光圈之中,墓碑之后的机关显然已经被打开了。 “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辛韵瞠目结舌地喃喃自语,万万想不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 “不管发生什么事,眼下这情景,我们都不可冒然过去。”汐晨沉声道,神情也有些凝肃,“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荻秋哥,红椒,你们千万别在其中啊! 辛韵咬着唇,又是不安又是焦虑,却也知道汐晨说的是事实,只能被迫咱暂观其变。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们现在若是冒然地闯进去,恐怕会被两边人马同时当做敌人。 云府在坟墓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另外一批和他们厮杀的又是哪里来的势力?为何那服饰看上去竟然像是官兵? 辛韵的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元宵之夜那个鬼魅的白色身影来。 那晚之后,她就隐隐地感觉威国府要出事,这个预感,而今果然应验了,只是不知道这一场刀兵相接的战斗是否会直接燃烧到大兴城中,是否会掀起一场谁也想不到的轩然大波。 第三十九章 渊源(修) 战斗还在激烈地继续着,辛韵开始还有耐心,可看着这情况似乎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便有些急躁起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先前几天的适应,她一直都很有耐心地为自己谋划着如何离开威国府,若非是元月十四那日回去正好被胡氏撞见,若不是元月十五那日又被那鬼魅白影惊着,也许她还会耐心地等到春暖花开、路途好走的时候,再带着大家一举离开这大兴城,直接南下。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而今荻秋和红椒的生死不明,教她又如何能冷静? 感觉到辛韵的躁动不安,汐晨转头看她:“你那个哥哥和妹妹是你亲生的兄妹么?” “不是,但不是亲生胜过亲生。”辛韵声音低落地道。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随着他的问题,辛韵的思绪不由飘回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段难熬的日子中。 当时,她虽然在原主摔死后就接管了她的身体和记忆,但等她真正醒来的时候就已被安置在了偏院之中。大夫虽请了,药也在吃,可她血缘上的亲人却没一个真正关心她的,凶手胡氏更是恨不得她索性死掉,若不是乳娘和芳儿寸步不离的照顾,她毫不怀疑胡氏会趁机再次下手。 主子不管她死活,内务厨房那帮势力刁仆自然也不会把她这个不得宠的庶出小姐放在眼里,每日饭菜拿的最晚,还经常没有半点热气不说,分量也是常常不足的。 开始时,因身体着实虚弱,且心情也极不好,所以胃口不开吃的病不多,还将就着能过去。但随之她慢慢想开身体也日见好转,这副正在发育的身体的本能需求量就大了,只靠厨房那点有限的分量根本就无法满足她。可偏偏她的份例又早被胡氏克扣去的,想自己买点吃的都没钱,反而还要依靠乳娘那点微薄的月例才能勉强混下来。 她不知道换成这种情况,若是原主儿会怎么办,可在于她,却是受不了的。加上身体好一些,行动已是无碍,便以散心的名义缠着乳娘朱氏带她偷偷地出府,以便考察时代行情好想个赚钱的法子。 那一日,也是命运引她选择了无本买卖这一条路。 当逛了一会,正被朱氏催着早点回府的时候,忽听有人在骂骂咧咧,往前方一看,居然发现有个男人正对一个小孩子当街施暴,打了耳光还不够,还又踹了两脚,踢的那孩子在地上不准翻滚,围观者虽多,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拉人,显然是怕殃及池鱼。 辛韵的心火一下子冒了出来,眉目一竖,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论理,却一把被朱氏拉住,死命地劝她赶紧离开这种是非之地。她愤愤地不甘不平,却明白如今自己可不是前世那个成年人,而今也不是前世那个法制还算健全的社会,若是真冲上去绝对落不得好。好在总算有人不忍这么小的孩子被打,终于说了几句,在引来越来越多的人附和后,那男子终于罢了手,骂骂咧咧地挤出人群来。 眼见着那可恶的男人即将扬长而去自己却无能为力,辛韵不由多瞪了他一眼,这一看,忽然注意到他腰上挂着的钱袋,一个念头顿时浮了上来,只是碍于朱氏就在身边跟着没法实施。 所幸似乎老天爷在帮她,当时她们站立的地方离男人打人的地方虽然有段距离,可却正好两边都有小摊,道路较窄,且男人又恰好是往这边而来的。她便假装已经不管闲事拉着朱氏看一旁摊子上的物件,东问西问地不肯走,待那男子路过,只是那么一伸手轻碰钱袋,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得到了人生第一笔不义之财。 那男子浑然不觉,犹自大摇大摆。 待他走远,辛韵便缠着朱氏要给那小乞儿买几个肉包。朱氏见男人已走,心中也有恻隐之心,虽然囊中羞涩还是随了她的性子。 那小乞儿虽然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可显然已经饿得慌了,一闻到肉包的香气立时睁开了眼睛,乌溜溜地似是可怜的小狗,竟似不敢相信这肉包是送给自己的,迟迟不敢伸手来接。 “吃吧……”辛韵鼻子一酸,强笑着把肉包送到他的嘴边,鼓励他咬上一口。 小乞儿怯怯地咬了一口,面黄肌瘦的小脸上顿时现出一种极幸福的光彩来,一边咀嚼一边抓过肉包冲辛韵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弟弟……弟弟……”辛韵刚回了他一个笑容,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唤声,扭头一看,只见两个大约*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急冲冲地跑了过来,都是一身打满歪斜补丁的衣服,看起来就是大兴城中到处可见的流浪儿。 “弟弟,你怎么样了?”小男孩焦急地想要扶起小乞儿,可才一动就看到小乞儿的小脸痛的皱成一团,又不敢乱动。 他动作停下,那小乞儿似乎不再那么疼痛,又一脸天真地绽开笑脸,举着肉包看了看辛韵,憨憨地道:“姐姐……吃……” 他的天真越发刺痛了辛韵的眼,她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对那小男孩道:“你弟弟刚才被人打了,可能伤到了骨头,不能随便移动,你还是找块木板来,再抬到医馆看看吧。”说着,趁着将余下的肉包都塞到了小男孩的怀里的同时,将那钱袋子也塞了进去,然后背着乳娘快速地冲他眨了眨一只眼。 方才买包子的时候,她抽空进入空间检查了一下那钱袋,里头居然有五两多银子,想来多多少少能顶点用了。 小男孩这才看清她的脸,不知道是太过惊讶还是怎么回事,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去找荻秋哥。”旁边那个小女孩的反应似乎比他机灵点,同样讶异地看了一眼辛韵后就转身飞跑去找人了。 “小姐……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回去吧。”因是偷溜出来,朱氏心中终究有些慌,怕再遇到什么事情,就不住地催她走。 无奈之下,辛韵也只对兄弟俩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起身离去。 …… 所谓帮得了人一时,帮不了别人一世,何况她又不能老是出来,给了银子后她就放开了这件事情,一心只想着下一次时如何再做一回这样的无本买卖。至于人选她都想好了,就找那些为富不仁丢了点银子也不痛不痒的对象。 可没想到的是,天有不测风云,第二次她好不容易独自一人出来,却是没等出手就遇到了飞来横祸。 当时,她本来刚好盯准了一个富得满脸红光的胖子,可因还不习惯这种不劳而获的“赚钱方式”而过于专注,竟连后头有马车横冲直撞而来都没有发现,等她察觉时,早就被擦了个边,摔倒在路旁的排水沟里,一身衣服顿时被污水湿了一大半,还疼的半响起不来。 莫说彼时她才刚刚大病初愈,底子还弱着,就算她身体十分健康,也禁不住在这三九严寒的冬日里的湿身啊! 然而可恨的是,那马车撞了人却根本不停反而扬长而去,周遭的路人又可能是觉得她身上实在太脏,居然都没一个人对她伸出援手。无奈何,她只能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拼命往家里赶,可还是因为实在太冷又痛,才走到半路就又摔在了路旁。 那一刻,冷的只能浑身蜷缩的她,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屈辱,更是极其不甘自己这条刚刚得来的小命就又要交代还给命运。 然后,红椒和荻秋忽然出现了,她的人生再次出现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红椒他们虽然自己都是贫苦之极的孤儿,却仍毫不犹豫地把她带回了他们的家:一个小小的窝棚。尽管窝棚里又脏又破,却好歹还有两床薄被几件旧衣,及时地给了她最最需要的温暖和驱寒汤,将她再一次从生死关头拉了回来。 等她精神缓和一些后,这才发现天下真有这样无巧不成书的事情,红椒竟然就是上次和乞儿兄弟一起的小女孩,短短数天的光景,她的好心就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再后来,她终于又利用空间的优势得了些银子,便给孤儿们租了院子,又请大夫给穷秋看病给豌豆复诊,帮众人改善生活,彼此的关系便更加深厚了。 这个故事涉及身世,涉及空间的存在,涉及不良的赚钱手段,这些秘密,辛韵自然不会都如实地告诉汐晨,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结缘的原因。 第四十章 立功(修) 听完了辛韵的故事,汐晨不禁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们之间确实是不是手足胜似手足了。” 辛韵凝注着远处那场厮杀,低声道:“荻秋哥会点功夫,如果他自私些,他完全可以自己逃掉的,可他却选择了让自己当诱饵,来保护我和红椒。”她一直以为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人性都是自私的,仅有的几个好人也不过是万中无一的奇迹而已,不曾想荻秋却带给了她如此巨大的感动,同时也在她的心中埋下了无法言喻的愧疚。 荻秋若不能得平安,她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安心。 “放心吧!”汐晨拍了拍她的单薄的小肩,“吉人自有天相,你的荻秋哥和红椒都会没事的。” 辛韵闭了闭眼:“希望真的能托你的吉言,能见到平平安安的荻秋哥和红椒妹妹。” “不是希望,是肯定!对了,你看,你怎么喊别人哥啊哥的就这么顺口,喊我就老是这般勉勉强强呢?不如趁现在等着也是等着,你多练习练习,多叫我几声汐哥哥,晨哥哥?” 深吸一口沁冷沁冷的寒气,再将胸中的浊气尽数吐出,辛韵假装没有听到后头这两句,肃着小脸扯开话题:“我们能不能再靠近些?” “咦,辛妹妹你在跟谁说话呀?”汐晨假装左顾右盼。 辛韵咬了咬牙:“我在跟你说话,汐!大!哥!” “原来在跟我说话呀!”汐晨眉开眼笑地道,“唔……现在山上山下肯定都有人守着,我们要是下去,很容易被发现的,再安心地等一会看看吧?” “我,没,法,安,心,等!” “好吧,那你留在这里,我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是我半个时辰内还没回来,你就先回去,记得要等下去一点后再把火把点着。” “我也去。” “不行,你一个小孩子家,力气也没几两,去了反而会拖累我的。”汐晨飞快地揉了揉她的头,又趁她还来不及反应就笑嘻嘻地缩回了手,“乖啊,听汐哥哥的话。” 辛韵没有动,只是极为复杂地仰望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如果,这个身体再长大几岁,配上姿色并不低的容貌,她还能找出理由,可现在,就如他所说的,自己还不过是个孩子,为什么这个少年却这样义无反顾地为她冒生命危险?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天生喜欢冒险吗? 如果是,以他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色和明显不甘寂寞的性格,又怎么会甘愿独自一人居住在这深山之中呢?他这样的人,应该哪里生活刺激往哪里去才是。 “当然是想要你以后再报答我啦!”汐晨嘿嘿一笑,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说着,不再给她继续发问的机会,只留下一声“我走啦”,身影一晃,就飞快地掠了出去。 这速度!好快!辛韵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惊喜之余,不由多了几分指望。 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能找到荻秋和红椒,让他们平安归来,这份恩情,她一定会回报的。 …… 深山野林,无沙漏时刻,又是没有月亮的大晚上,这半个时辰的长短该如何计算?这个问题,那神秘的少年好像没有考虑过,留在原地的辛韵也根本就没有去想。因为就算一整个晚上都等不到那名叫汐晨的少年回来,她也没打算一个人回去。 可是,她虽然不会回去,以她现在的力量,眼下却又能做得了什么事呢?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紧密地注视着对面山腰的战况。 幸好自从有了神秘空间后,她的视力也随之增加了许多。从她所在的位置到对面战场,固然就算直线距离也起码隔着数百米远,不可能看得清那些人影的面容,但两拨人马的服饰都是泾渭分明的,关于局势倾向于哪一边还是一目了然的。 随着时光的流逝,身披盔甲系着红巾、明显人数众多的那一方逐渐控制了局势。 不多久,愿意投降的缴了兵器,捆成一团,不愿意地就毫不留情地就地格杀,十分干脆也甚是铁血。 终于,当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白衣人相继倒下后,战斗终于结束了! 可是,对于根本不知道这场厮杀代表着什么的辛韵,内在的担忧却反而一下子升到最高点,明知胡思乱想无益,各种各样的想象还是难以抑制地浮上心头。越想,越觉得若是自己不亲自去看看的话一定会后悔,越想,越觉得呆不住。犹豫了一会后,终于一咬唇,决定尽可能地多靠近些再说。 怕会被对面发现亮光,辛韵不敢点起目标太明显的火把,只能吹起火折子,还扯开皮衣遮挡着,猫着腰尽量地搜寻汐晨留下来的足迹。 好在雪地不同硬地,汐晨的身手虽快,但还是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顺着脚印走了一会,快要到山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下面有人低声发问:“辛妹妹?” 辛韵顿时大喜:“汐大哥?” “不是让你留在上面等吗?怎么下来了?”汐晨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视野内, 辛韵忙吹灭了快要燃尽的火折子,跑了过去:“汐大哥,情况怎么样了?你有没有见到我的荻秋哥和红椒妹妹?” “你的荻秋哥?你眼里就只有你的荻秋哥啊?”汐晨故意哀怨地道,“也不问问汐哥哥为你去涉险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谢谢汐大哥,汐大哥辛苦了!汐大哥你还好吧?”知道汐晨调侃起来可能就没完没了,辛韵心里虽着急,却也只能先一本正经地向他鞠躬道谢,连叫了三声大哥希望他能正经些。 “嗯,还好还好。”汐晨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真不再拿她开玩笑,略略正色了一些,“你说的那个荻秋哥,是不是穿着一套灰色旧棉袄,个子有些瘦长,五官有些冷峻,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 “是是。”辛韵连忙点头。 “那个红椒妹妹,是不是穿了一套红色衣服,头上梳着两个包包,还系着红头绳,戴着两朵绢花的?” “对对!”辛韵大喜,“汐大哥,你见到他们了?他们好不好?有没有挨打受伤?” “放心,他们看起来都还不错。”汐晨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才慢慢道来,“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坐在火堆旁吃东西,而且听那些官兵的言语,似乎你的荻秋哥和红椒妹妹不但没有事,反而还立了什么功劳。” “立功?”辛韵怔住了,“他们立了什么功劳?” “这个……我就没有听太多,我只听到他们在说等天亮了就会把人送回城里,就先回来告诉你了。”汐晨揉了揉辛韵的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等明儿一早你回到家里,保证就能见到他们了。” 谢天谢地,荻秋哥和红椒都没事。辛韵虽说并不信佛,可还是忍不住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闭眼感谢了一下命运总算没有过于虐待他们这群已经够可怜的孤儿。 “好了,既然他们都不会有事,咱们也先回去休息吧。”见辛韵破天荒地居然没有拍开自己的手,想到那个小小年纪就已经坚韧倔强的少年,汐晨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汐大哥,谢谢你!”辛韵再次真诚地道谢,仰头再次望了一眼火光明亮的对面山腰,任由汐晨揽着自己往回走。 等转过一片林子,确定对面看不到火光,汐晨这才燃起火把,带着她往木屋里赶。 第四十一章 惊闻(修 “对了,”走了一段后,汐晨像是不经意地说道,“刚才我还听到一个很大的消息,你猜猜是什么?” “我猜不出来,是什么?” “是有关你说的很厉害的那个威国府的。你先前还说得罪他们很可怕,没想到一个晚上都没过去,从此以后,咱们就再也不用怕他们了。”汐晨笑嘻嘻地看着她。 “为什么?”想到那一个个疑团,辛韵心中隐约地想到了什么,却又不能肯定。 “嘿嘿……”汐晨神秘兮兮地俯首过来,好像隔墙有耳似的低声道,“我说这莫名其妙的半夜三更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上山,还打的这么激烈呢,原来是威国府谋反了!” “谋反?”竟然真的是……辛韵睁大了眼睛,“威国府的大小姐可是太子的妃子,他们怎么可能会想到造反呢?” “他们想要造反,自然是有理由的。”汐晨懒懒地道。 “可……”辛韵只说了一个字就顿了下来,抿了抿唇。 “可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了?” “汐大哥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造反么?”辛韵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内心一时有些紊乱。 威国府在大兴城的荣耀可谓是独一无二,将来等太子登基,凭云大小姐的宠爱,威国府的地位还会继续上升,可以说是前程无限,若没有十分重要的理由,他们必定不会轻易谋逆的。要知道,这谋逆之罪,自古以来都是罪中之重,处罚极为严厉,要牵连九族的……若是她的诈死没有被人识破那也就罢了,如果一旦泄露,她想要安然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恐怕就很难了。 “我听那些官兵的议论,好像是说威国府其实是给太子办事的。” “要谋逆的是太子?”辛韵更加惊讶,“可他已经是太子了啊,等当今皇帝百年之后,这江山迟早都是他的,为什么还要谋反?” 汐晨的眼里闪过一抹讥讽:“你可知道太子如今几岁,被册立为太子又已经有多少年了?” “这个……”辛韵搜寻了一下记忆,却发现原主的脑海中并没有这等详细的资料,只知道云府大小姐十五岁嫁给太子,次年便生了儿子,如今儿子已经六岁了。” 汐晨淡淡地道:“太子七岁那年被册立为储君,如今已三十九岁,马上就到不惑之年了。而当今皇上虽已五十有七,身体却依然十分健朗,膝下又不乏其他才能杰出的皇子。” 也就是说,太子他等了这么多年,已经等不及了,所以这才想逼自己的老爸赶紧退位让贤,免得不知猴年马月才轮到自己当皇帝。 想到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先皇后已经故去很多年,只怕母族力量已经大不如前,而现任的皇后却不但素有贤名,还一口气地给皇帝生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想到这皇帝宝座历来都是充满坎坷难测的,辛韵便悟了。 太子既然等不及要当皇帝,自然要依仗自己的妻族力量。云大小姐虽不是妻而是妾,但为了来日的贵妃之位,甚至是皇后宝座,本来在将女儿嫁给太子那一刻起便同太子成了一条绳上两只蚂蚱的威国府,自然也只有一力附和太子帮助太子夺位这一条途径了。 “你想明白了?”见辛韵陷入沉思,汐晨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辛韵张了张嘴,正要点头,忽然心生警兆,一下子想起了如今自己才只有十三岁的身份,便迅速改为摇头,假装很诧异不解地道:“我不明白,太子就是太子,身份尊贵,又是名正言顺,哪怕多等几年,皇上总会把皇位传给他的,为什么要这么心急呢?” 汐晨笑着看她:“你真的这么想?” 辛韵没有看他的眼睛,力持镇定地注视着眼前的雪地,道:“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孩儿,一生所求的也不过是温饱安稳而已,像这种国家大事,我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真的只是个寻常的女孩儿么?”汐晨似笑非笑地继续望着她的眼睛,这偌大的天下,有几个十三岁的寻常女孩儿能带给他如此不同感觉的? 辛韵心头一跳,面上却反而勇敢地斜眼望着他,眸光晶晶闪亮:“当然了,我今年才十三岁而已,汐大哥觉得我哪里不寻常了吗?” 汐晨摇了摇头,笑道:“寻常的女孩儿若是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恐怕是哭都来不及了,你却反而还要冒险回来救人,就凭你这份心性,就不是寻常的女孩儿能比得上的。” “若是今日换了是汐大哥,难道能任由自己的亲人生死不知,只为了自己的安全就撒手不管么?”辛韵反问。 汐晨一怔,抬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只说了一声“也是”,就再也没有开口。 回到木屋之中,汐晨坚持要把唯一的床继续让给辛韵睡,自己则就在桌子上混沌着将就了一夜。 辛韵一而再地欠了他的恩情,本来是不好意思再霸占人家的床的,可想到先前还被他怀疑自己的不寻常,生怕他会发觉这具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而非真的只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孩,谦让了两下后就“乖乖”地上床休息了。 不过,她心中惦记着天一亮就要回城,并不敢睡熟,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有陌生的男声说话,立刻就醒了,再一看桌子,上头已空空如也。 “汐大哥,是你吗?” “是我。”外头立刻传来了明朗的回答,随即声音就低了下去,几不可闻,更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辛韵心中疑惑,便披衣起床。正要开门,门口就先被汐晨推了进来,对上一个大大的笑容:“辛妹妹,怎么不多睡一会?是不是被汐哥哥吵醒了?” “不是,是我睡不着了。”辛韵向外张望了一下,“汐大哥,你刚才和谁说话?” “哦,是我经常一起打猎的一个伙伴,刚来问我今天要不要进山呢,我想陪你去城里,他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汐大哥要陪我进城?” “是啊,你不会是不欢迎汐哥哥去你家里做客吧?” “不,当然不……” “哎呀,真的不欢迎啊?”汐晨故意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又惊讶又沮丧地道。 “汐大哥!”辛韵没好气地嚷嚷,不觉地翘起了粉嫩的小嘴。 这幅难得的可爱像让汐晨心情不由更加愉快:“嘿嘿……开个玩笑嘛,辛妹妹你别生气啊……对了,你应该不会是真的不欢迎我去你家吧?” 见他好像吃定了自己只有被捉弄的份,辛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是我说不欢迎,你会不去么?” 汐晨愣了一下,旋即开心地放声大笑。笑声清朗如歌,不但中气十足更是悦耳动听,引得群山都隐隐地回应,像是整片雪岭都嗅到了春日的明媚气息,从长长的冬眠之中醒了过来,也欢声相和一般。 “这有什好笑的?莫名其妙……”辛韵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去一旁用作厨房的简易窝棚里找来黑炭,然后就着一面铜镜,细细地将露在外头的肌肤都涂了一遍。 铜镜很小,不过巴掌大,又是女儿家惯用之用,她直接从怀里掏出来,倒也不怕汐晨怀疑。 果然,汐晨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问,等她妆扮好,又吃了简单的早饭,果然就陪她一起下山。 第四十二章 回城(修) 山间的早晨虽然比城里头还要冷飕飕的,不过运动产生热量,加上一旁又有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直在叽里呱啦个不停,感觉没多久就来到了馒头坡下。 辛韵特地留心了一下,发现从山上延伸下来多条深深的车辙痕迹,而且车辙下的冰是碎的,证明这些痕迹应该刚刚过去不久。 等到了城门口,辛韵便发现守城的官兵一下子增多,城墙之上,还时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官兵在走动,百姓们不管出城还是进城都要接受检查,尤其是出城的,把关更严。 辛韵面不改色地将象征身份的文碟递上,顺利地通过检查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幸亏她早就让红椒陪同作证,找了专门办理此类事务的中人,办了个同红椒一样户籍出身的文碟,不然此刻城门检查这么严格,她恐怕不但进不了城门,反而还会因为身份不明而招来其他的灾难。 如今看来,那足足的十两银子还是花的相当值得的。 辛韵暗自庆幸着,却忽略了当汐晨将文碟递给守城官兵之时,官兵脸上眼中那陡然的惊诧和恭敬之色。等她转目时,汐晨已从官兵手中接回文碟随手往怀里一塞,就伸手揽着她笑眯眯地问道:“辛妹妹,你家在哪里啊?” 虽然这个家伙嘴上总是没个正经,可毕竟人家救了自己又为了自己冒险总是事实,辛韵下意识地已经把他划为可信任之列,而且也已大略地对他讲了自己同荻秋和红椒之间的故事,并说了地址。之后,正要前行,忽见距离城门数十米远的牌坊下,有一个少年正和一个小女孩在争论些什么,那个少年和小女孩,不是荻秋和红椒还能是哪个? “荻秋哥,红椒!”辛韵大喜,顾不得汐晨,连忙奔了过去。 此时,荻秋和红椒也看到了她,显然也都很惊喜地冲了过来。三人劫后重逢,忍不住紧紧地拉住彼此的手,红椒更是一把抱住了辛韵,呜呜地哭了起来:“云……” “红椒!”才吐了一个字,荻秋就突然打断了她,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正在慢悠悠走过来的汐晨,口中快速地道,“你的辛韵哥不是已经好好地回来了吗,不要哭了!” “辛韵哥!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红椒及时地改口,看着辛韵又哭又笑,“辛韵哥,你没事吧?” “傻丫头,别忘了我叫什么名字,辛韵辛韵,不就是幸运幸运嘛,像我这么幸运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事呢?不过,要不是汐大哥救了我,我可能还真的就见不到你了。”辛韵笑道,拉着她的手回头看向汐晨,“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汐晨汐大哥。” 荻秋和红椒先是很惊诧地对视了一眼,随即荻秋便引着红椒十分郑重地向汐晨施礼:“汐大哥,谢谢你救了辛韵。” “荻秋兄弟和红椒妹妹不用如此客气,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汐晨笑眯眯地伸手相扶。 红椒惊讶地看着他:“汐大哥知道我们的名字?” “不但知道,我还见过你们呢?”汐晨嘿嘿一笑,“你们是专门在这里等辛妹妹的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吧?” “没错,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见荻秋和红椒都是满脸的惊讶之色,辛韵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气氛明显地低压,路人们比往日足足稀少了许多倍,知道昨晚不但城外馒头坡发生了一场血腥厮杀,恐怕这大兴城中也不平静,便低声道。 荻秋的目光在汐晨身上一转,明白在这当头最好不要在街上逗留,便沉默地侧了侧身。 因为所谈甚秘,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荻秋便打发红椒先回孤儿院报个平安,自己则随同辛韵带着汐晨一起去了辛韵的院子,这才相互了解分散后的状况。 当时荻秋虽然引走了四个追兵,并且在一番搏斗下,打伤了其中两个,可还是寡不敌众,被对方敲昏了。 而红椒则是虽然一直听辛韵的话一动也不敢动,可还是被敌人发现了。因为红椒没有武功,又是个小女孩,几乎只一照面,连喊叫都来不及就被一掌劈晕。 醒来后,两人发现自己不但被捆的结实,连眼睛也都被蒙着,还被分别逼问,要他们交代为什么会来馒头坡。由于在来的路上,为了以防万一被威国府的人发现,三人就已经合计好了对策,当下都只说是想借云七小姐的香火和风水,好让自己病死的伙伴能早日投胎,这才不小心触动了机关。 敌人见翻来覆去他们都是一样的口径,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红椒又只是个*岁的女孩子,便多少相信了几分,并没有对他们用刑,但也没打算放了他们,而是准备等天亮了再把他们交给上级处理。 而后,两人就被捆了在一处,自始自终,都被蒙着眼睛,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知道所在的地方虽然冷,却很干燥,而且也没有风,应该是在山洞之类的地方。 两人本来以为死定了,又一直担心着辛韵会不会也被他们抓到,一直提着心吊着胆,没想到忽然之间听到外头有厮杀声,居然被一群官兵给救了。更令人惊讶的是,救他们的官兵居然认得他们,不但释放了他们,还说他们为朝廷立了功,稍后还会论功行赏。 原来朝廷早就怀疑威国府跟随太子企图谋逆,而且正在暗中冶炼兵器,只是苦于对方行事太过隐秘,一直都没有找到具体地址。这一次因感觉七小姐的丧事规模大的有些蹊跷,才来坟墓附近再次查询蛛丝马迹,可若不是荻秋三人无意中挪动了香炉露出机关,只怕一时还真发现不了什么。 原来所谓的功劳是这个,那还确实是因祸得福立了个大功。辛韵这才得到解惑。 “对了,你们知道威国府现在怎么样了吗?”虽然她对那个候府是半点情感都没有,也希望那些所谓的亲人能得到一些教训,可却也从来没希望他们会被抄家灭门,毕竟那都是些活生生的生母。而且以她这身体的身份,若问都不问上一句难免不合情理。 “我和红椒前脚才被送回城里,你们后脚就跟着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打听,不过送我回来的那些人和守城的官兵是一伙的,我想……”荻秋顿了顿,看着辛韵道,“这谋逆之罪恐怕是逃不了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辛韵怔忪地低叹了一声,随即垂下眼眸。 幸好乳娘母女和自己都已经相继离开了候府,不然绝对会被牵连定的。据她所知,所有朝代对于谋逆之罪的处罚都是极其严重的,像她这样的即是女子又还是未成年的孩子,纵然可以逃脱一死,也肯定难逃沦为官婢官妓的下场,还会终生都被烙印上逆贼之后的烙印,这以后别说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就算想要翻身成为良户都是极难的。 “问题是这条蛇不但吞不了大象,反而变成击石的鸡卵,”汐晨也摇着头十分感慨地道,“只可惜先威国侯一生忠烈,出生入死,百战沙场,才博得的威名和荣耀,却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轻轻易易地就毁于了一旦,甚至,还罪及了子孙后代。若是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恐怕是死也不会瞑目。” 荻秋看着辛韵,没有接口。 感觉到他目光里所含的担忧和关切,辛韵抬头对他笑笑,面对汐晨转开话题道:“我们只是些普通老百姓,只要管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那些豪门高户候府天家的事情,还是不要去费心了。对了,汐大哥,这么冷的天,不如我们去烫些好酒来喝喝,再叫些酒菜来,一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二来也算是为我们自己压压惊,把所有晦气的事情都抛到耳后去。” “好,我马上去买。”荻秋立起。 “你们庆祝吧,我就不用了。”汐晨却是意外地没有顺水推舟,反而摆了摆手,笑眯眯地道,“我今天进城,一来是护送辛妹妹回来,二来也有点事情想去办一下。不如等我办完事回来再与你们痛饮如何?” “这样啊?”辛韵和荻秋对望了一眼,“那也行,那汐大哥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汐晨想了想,道:“这可说不准,我会尽量在申时之前过来,若是不然,我也会送个信来。” “那好,今日城里不太平,汐大哥你自己多注意些。”辛韵正好也想和荻秋私下相处,好细问详情,见他难得自己主动离开,当下也不同他客气。 第四十三章 怪异(修) 等将人送到胡同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荻秋便立时发问:“辛韵,这个汐晨是什么人?他是怎么救了你的?” 辛韵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虽说简化了自己接连两次侥幸从追兵手中逃脱的过程,只说自己先是幸运地取巧逃脱,然后大意地摔倒,却没有隐瞒后来遇到汐晨之后发生的一切。 对于自己这个才相处了短短时间、似乎生性跳脱的救命恩人,她心中固然感念其恩,可却是怪异的感觉占更大部分,只是要她说个具体的所以然来,却又没法说,只能把事情尽量客观地讲诉了一遍。所谓旁观者清,荻秋虽心理年龄比自己小,却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又是素来早熟,说不定能分析出一些她想不到的东西。 荻秋当然明白她先前那段逃跑的片段,必定没有说的这般容易,可见辛韵明显是有所保留,他自然也不好强问,待听到她后来和汐晨的相处情景,以及汐晨对当今天下朝廷局势的言谈,俊浓的眉头不由越皱越紧。 “荻秋哥,你想到什么了吗?”见他久久不语,辛韵不由询问。 荻秋蹙眉道:“我觉得,这位汐大哥好像不是个普通猎户。”而且对辛韵的热情似乎有些超乎寻常……只是那一位怎么说也是辛韵的恩公,自己若是胡乱猜测,恐怕不禁侮辱了人家,辛韵听了也会不高兴。至于人家见多识广,也许曾经念过书,又素来关心国家大事也不一定,不能以只言片语就下定论。 “我也这么觉得。”辛韵忙点头道,却见他除了这一句,似乎再没有其他看法,不由地有些失望。 见她对汐晨仿佛不是普通的上心,荻秋心中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当下道:“辛韵妹妹,你也别想太多了,既然欠了人家的恩情,咱们以后找机会图报也就是了,至于你的秘密,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你可务必要小心,切莫说漏了。” 辛韵点点头:“这个我当然不会说。” “威国府那边……”荻秋顿了顿,“要不要我再帮你打探一下消息?” “你也说了,现在正是非常时期,还是算了吧!”辛韵淡淡地道,“反正他们也从未当我是亲人过。” 荻秋点点头,神色明显轻松了一些。闲聊不一会,得讯后的孤儿们就都跟着红椒一哄儿地赶了过来,就连一直呆在屋里鲜少出来的穷秋也没落下,都是心里放心不了,想要亲眼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平安无事。 辛韵忙让穷秋坐到火盆旁来,省得他受寒,又和荻秋一起接受孩子们的检阅。 好在荻秋虽然受了一些外伤,但没伤及五脏内腹,红椒和辛韵也没什么不适的后遗症,总体来说,这一次三人都出了奇的幸运。 为了证明自己不妨事,荻秋还故意拳打脚踢地表演了一番,好让孩子们安心。 “哇,荻秋哥真厉害,他们几个人追你,你都没事啊!”看着荻秋好像真的一点都没受影响,虎虎生风地样子,本来就是他的忠实粉丝的蚕豆忍不住鼓起掌来,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崇拜之色。 见哥哥鼓掌,豌豆也十分给力地拍起小手,莲藕和青芹也不甘示弱,屋子里头顿时都是稀里哗啦地鼓掌声,重新充满了活泼和欢笑。 辛韵微笑着看孩子们简简单单地快乐欢笑,夜里那场血腥厮杀的场面却又不自觉地浮了上来。 过去的一天一夜,绝对是目前为止她的人生之中除了穿越之外最为跌宕起伏的经历,虽说最终只是有惊无险,可为什么她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呢? 辛韵很想立刻和孤儿之中智商最高的穷秋讨论一下,可是一来穷秋的病最忌劳心伤神,二来她也不想让孩子们在终于放心之后又来担心,还是自己先想想再说吧。 给荻秋涂了伤药后,为了庆祝三人平安归来,大伙便热热闹闹地忙活了起来,又用火盆将屋子烘得暖暖的,又买了酒菜烫着热着,只等汐晨回来,让孩子们都见见这位脸上总是带着灿烂笑容的神秘少年。 然后,汐晨却并没有来,大概未时左右,他就雇了个闲汉过来传话,说今日走不开了,明儿再抽空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辛韵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感觉心底的怪异又增添了几分,只是欲待仔细分析,又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权且搁下。 经过五个多时辰的充足睡眠,次日凌晨,辛韵的生物钟再次准时将她从睡梦中唤醒。看了一眼身旁仍睡得很香甜的红椒,辛韵悄悄地将小丫头搁在自己身上的手抬起,把柔软的枕头塞入她的臂弯之中。 小丫头含糊地梦呓了一句什么,小嘴咂巴咂巴了两下,又睡熟了过去。前晚那场意外,说起来,还是这个小丫头受惊最重,毕竟她就是再早熟也不过是个*岁的小姑娘而已,又一直担着心吊着胆的,着实是够呛的了。 整理好衣裳,辛韵轻手轻脚地开了门,站在院子之中。 天光正朦朦胧胧,墙外,人们早起发出的各种声响远远近近地传了过来,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并没有因为前夜里的那场大变故而受到什么影响。 实际上,对于绝大部分一直被这个官老爷那个官老爷统治的老百姓来说,只要不打战,确实是换了谁来治理这座大兴城都没什么大区别。有时候反而正因为有了这些上流社会的起起落落,才让他们劳困单调的生活增加了更多聊以消遣的饭后谈资。 辛韵本来也希望成为这样的普通人,不用去担忧潮起潮落的生生死死、荣耀耻辱,可她没法改变这个身体的血统,更无法保证自己永远都不会被云府这个出身所牵连,只因云府的七小姐虽然“死了”,可这纸到底能不能永远包的住火,现在还未可知,何况,荻秋等人可是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份。这倒不是因为她因感激红椒和荻秋的援手而早就天真主动地选择坦诚相告,而是在她根本还不自知的时候,就已被孤儿们认了出来。却原来,在她还没有成为云姝之前,这具身体的原主儿就已经和孤儿们打过交道了。 那是去岁威国侯云风的四十生辰。虽说这个时代素来都宁过三十九也不过四十生辰的习俗,而没有如往常般大肆操办,但为了给自己积福积德,候府还是特地搞了一场为期三日的施粥活动。 大兴城地处边境,冬日素来严寒,但凡有点闲钱的人家冬日都是窝在家中的多,很少会出来受罪。候府的正经主子们既想要好名声,又不愿意自己亲自受罪,便把所谓“主持”的名头指派给了最不得宠的七小姐云姝,让她亲自来为百姓舀粥。 似这等好事,缺衣少食的孤儿们自然不会放过,便除了不能吹风的穷秋外,荻秋土豆青芹红椒蚕豆豌豆还有莲藕都是日日全体出动,而且每次都会领完又去排一次。荻秋和土豆都是年长皮薄的,不好意思装作还没领过,红椒蚕豆等孩子却不管这些,和他们同样做的还有很多小孩子,为此,大家甚至还偷偷地互换了衣服。 能做云府管事的都有一颗机灵心兼对一双雷达眼,马上就发现孩子们这套把戏,自然不允许孩子们占候府的便宜,为了杀鸡儆猴,他立刻抓了一个眼熟的小孩想胖揍一顿,好巧不巧地正好抓到了蚕豆。 就在蚕豆眼见要遭受教训的时候,云姝发话了。她虽然懦弱却很善良,看到这些孩子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衣裳单薄,排队时都被凛冽的北风吹得一个劲哆嗦,早就心生怜意,看到他们还要被打,居然难得的鼓起了勇气,以既然是在行善,便应该为威国侯多多积德为藉口,硬是压下了管事,甚至还亲自给每个孩子再多施了一碗粥。 孩子们虽小,却也都是知道感恩的,热粥喝进嘴里,更是暖在心中,也从此都记住了那一张美丽温柔的笑脸,所以当她送肉包给豌豆吃,又赠银两给蚕豆的时候,就已被蚕豆和红椒给认出来了。只是当时因急着给豌豆看伤,又见她一身低调打扮旁边乳娘那么紧张,才什么都没说。不曾想,没过多久,荻秋和红椒却反过来把她救回去了,也是因此,所有的孤儿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只是,人性这东西,太复杂,从来都没有绝对的考验,而且从长远的角度来考虑,她身怀神秘空间就是个最大的原罪。若是以后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彼此关系太亲密,就怕百密一疏总有一日会不小心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讲,这些风险,她冒不起也不能冒,必须未雨绸缪在先。 等威国府谋逆这场风波过去一点,就走吧!她既然不是真正的云姝,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亲人,那么,这以后长长的人生,总要自己一个人去闯的。 不过,红椒他们都还小,豌豆和莲藕更是需要人照顾,看在这一场交情的份上,在走之前,能多给他们留下一些东西就多留一些吧。别的不敢奢望,唯愿他们都能平平安安地长大,等长大了,天大地大地就要他们自己去拼搏了。 想到不得不放弃这份已经慰藉了自己好一段时间的温暖,终究还是要孤独一人只身上路,辛韵不由地惆怅了好一会,最后才强迫自己丢开这份小女儿心态,凝起意识,遁入空间点了点剩下的家当。 第四十四章 珍惜(修) 空间里的家当并不多,毕竟这些天她独赁小院,没有再当妙手空空反而添置了不少东西花了不少银钱,现在既然打算要走,一路上更需多多准备才行。 无聊地摆弄着那十颗不便在大兴城出手的珍珠,又把玩了一会别的珠宝玉石,想到了这一回威国府中必然有无数珍贵的财物古董地被抄家,自己却一点便宜都没占着……辛韵就不由地有点小郁闷。 要是自己在外头也能像在空间里这样身轻如燕想飞就飞,那该多好啊! 辛韵有些遗憾地绕着那已然绽开了一片花瓣的白玉莲花转了几圈,目光无意中瞄到了那把收缴来的钢刀,便将其拾起,拿在手中细看。 钢刀刀面光洁,整体线条流畅,刀身并未刻字,唯有刀柄一处不明显的地方刻了一个小小的符号,也不知道是代表了什么。 这刀看起来似乎不错,就是不知道锋利不锋利。 辛韵随手拿起一把从铁器店买来的普通匕首搁在木架中间,然后握住钢刀用力斩了下去。 只听当地一声,匕首迸裂在地,虽没有断裂,可却明显地被斩出一个缺口,再看那把钢刀,却还是毫无损伤。 不愧是要用来谋反私下铸造的兵器,果然够锋利结实!辛韵赞了一声,握在手中挥舞了几下,仿佛十分称手。然而在雪林中挥刀的感觉却提醒辛韵这样的轻松不过是错觉而已,毕竟她现在的身体是意识形态化成的,莫说才几斤重的刀,便是一个要两三人合力才能抬起的大柜子也是举重若轻的。 这个身体,要赶紧强大起来才行啊!不然,拿把刀都吃力又谈何自我保护呢? 只可惜,她马上就不得不离开大家了,不然先跟着荻秋练一阵子拳脚也是好的,毕竟单靠空间可不是万无一失的。就好像上一次,她虽然提前从空间里取出绳索设置绊脚,后来又用匕首麻沸散的,人家只会以为是她事先就藏在身上不会起什么疑心,可后来第二批追兵追来时,那一桶热水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用正常逻辑来解释的,那两个人,若是死在那场血腥厮杀之中了还罢,倘若不然,心中难免不对自己的怪异之处起疑…… 想到那严重的后果,辛韵的脊背不由陡然泌出了一层冷汗,接着一个细节蓦然地冒了上来:她清楚的记得,那个眉毛极浓的大汉被她泼到热水之后脱口而出时,分明喊了她一声小丫头…… 小丫头!小丫头!为什么她身段都没长开,又乔装的很好,对方甚至先前连见都没见过她,却能一眼就认出自己是女的呢?还有,以他们的身手,便是误以为那热水真是毒液,也应该是先设法抓住她再来逼自己拿出解药解毒,而不是任由自己逃走才是常理,怎么会反而表现的像是六神无主、只知慌张呼喊的菜鸟呢? 事情是如此的诡异不解,可她当时竟然只觉是自己实在幸运……辛韵陡然打了个激灵,越想越觉得那一晚不对劲的事情实在太多,就连荻秋只受了些轻伤,红椒只被敲昏,都觉得透着一股莫名的味道,不由地双手紧握。 不行,她不但要离开大兴城,而且越早越好! 只因,如果不是她杞人忧天的话,她的秘密,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啊……”忽地,外头传来一声惊叫。 辛韵立时退出空间,只见红椒呆呆地拥着被子坐了起来,一时间好像不明白自己在哪里。 “红椒,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辛韵哥……”红椒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 “乖,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啊,咱们现在都很安全很安全。”辛韵怜惜地一边抱着她,一边拍着她的肩,心中再次叹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啊! 红椒抱了她一会,这才慢慢地回神,很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辛韵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谁说的,红椒既聪明又能干了,只是现在还小而已,等你长大像我这样的岁数,保准比我还厉害很多很多。”辛韵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既然决定要离开,就更加珍惜剩下的这点有限的相处时间。 等这帮孩子知道她突然不告而别,一定会很伤心吧?只是,伤心总是短暂的,而且比起长久的安全来说,这点代价已经轻的不能再轻了。 “我才比不上辛韵哥呢,顶多比蚕豆厉害一点。”红椒不愧是号称最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一旦确认那只是午夜梦回的一场噩梦,情绪就已恢复了很多。 “蚕豆要是听到这话保准不服气,他肯定会说:‘哼,我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连个女人都比不过?’”辛韵学着蚕豆的神态骄傲地道,逗得红椒不由嘿嘿一笑,余下的阴影越发消散的无影踪。 “辛韵哥,天快亮了吧?” “还有一会呢?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不了,睡饱了。”红椒立刻摇头。 这小丫头,应该还是害怕再做噩梦吧。辛韵对她温柔一笑:“好,那就起来吧,咱们一起跳跳绳怎么样?” “好啊好啊……” 等出了身汗又重新梳洗乔装好后,两人便锁了门去孤儿院,仍是和大家一起吃早饭。这一日,辛韵都盘亘在孤儿院,专心地跟荻秋学习拳脚,牢记一招一式,甚至还大略地画了下来,以备自己以后反复练习。 去孤儿院的路上,她就算好了,虽说家当已经不多了,但只要她有空间在手,总是饿不死也冻不死的。而且只要离开了大兴城,去到下一个大城市,她就可以将珍珠和玉佩拿出来换钱。这样算起来的话,就算暂时没有收入,要将大部分的现银两都留给孩子们,只留一些必要的盘缠也是没关系的。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聚财,而是赶紧先租辆马车,尽早离开大兴城才是。 一转眼,晚饭时间就到了,仍是简单的白菜肉汤和馒头,却因孩子们的打闹而一点都不显得寒酸乏味。 辛韵吃的很认真,因为这一顿饭很可能就是她和大家一起度过的最后一餐了!从今往后,也不知几时才能见面。 “辛韵。”唤她的是穷秋。 辛韵抬眼,正对上穷秋温柔关怀的眼眸:“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辛韵并未表现出特别的异样,可少年还是敏感地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异常情绪,忍不住出声安抚。 “是啊,辛韵哥,你现在只是我们的辛韵哥,以前那个什么名字我们早就忘记掉了。”红椒也跟着重重地点头,同时还目光威严地环顾了一眼豌豆和莲藕,“你们两个记住了吗?以后不管谁问你们,你们都只能说辛韵哥就是辛韵哥,不是其他什么人,要是忘记了,就不准吃饭,天天饿肚子!” 从来都是很乖巧的莲藕虽然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点点头,豌豆只知道不听话就要饿肚子,也跟着憨憨地点头。 土豆虽然没有被点到名,却也郑重地道:“嗯,我们都记住了。” “我也记住了。”青芹也赶紧表态。 蚕豆夸张地转动着滴溜溜地黑眼睛,故意左看右看:“这里除了我们一家子,还有别的什么人吗?我怎么没看到啊?” 豌豆有样学样地也左摇头右摇头:“没看到……” 荻秋笑着摸了摸豌豆的头,没有说话,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辛韵什么都没说,低下头喝汤,只觉得那热气不住地熏湿自己的眼睛,几乎准备打消悄然离去的念头。 若是可以,又有谁愿孤身一人去天涯海角,心中有苦时没有人倾听,开心的时候也没人分享,病了困了也再没有人细心地照顾和关怀啊?尤其是像她这样一缕不得不面对完全陌生世界的孤单灵魂。可是,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大家,她都是不得不离开啊! 但愿,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大家还有重逢的机会。 但愿,到那个时候,这份温暖还一如今日,他们依然愿意视她如亲人! 第四十五章 惊见(修) 晚饭后,本来就不是很明朗的天空便更加地昏暗起来,虽然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但看如今城里局势敏感,一般的老百姓都是天一黑就回到家中闭门不出的。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辛韵起身,微笑着环顾了一眼所有人,努力记住此时此刻的每一张面容。 最喜欢抢着做粗活的憨厚土豆。 怀有一颗玲珑心身体却孱弱清瘦的文静穷秋。 本领最高,担当着所有人的小师傅,小小年纪就十分沉稳,却从来不轻敞内心世界的荻秋。 古灵精怪,有时又有点像个傻姑娘的红椒。 机灵狡黠,好动聪明的蚕豆。 还有存在感虽然不强,可针线厨艺都还不错的青芹。 以及,最最天真乖巧的莲藕,和最最单纯可爱的豌豆儿。 别了,我的朋友们,我的家人,感谢这段时间大家给我的关怀和温暖,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送你。”荻秋起身,也觉得今日的辛韵似乎哪里不对劲,却是误以为她还没从此次这番惊险中完全回过神来。 “好啊!”辛韵神色自若地回以甜甜一笑,看着红椒道,“今晚还要跟我睡么?先申明哦,要是还跟我睡,晚上可不许把我当做坏人再来踢我。” “我昨晚踢辛韵哥了吗?”红椒讶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辛韵哥,对不起啦,我可能是做梦梦到坏人了……那今天晚上,我……我就不过去了吧?” 过了一天,她已经记不清到底做了什么噩梦了,但却记得辛韵今天起得很早,便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昨晚真的在睡梦中踢了辛韵,所以才害得辛韵没睡好,自然不好意思再去吵她。 “也行,”辛韵镇定地道,还可以开玩笑,“不过,青芹你晚上可得小心点哦,要是也被红椒当成坏人就可怜了。” 青芹抿嘴一笑:“那我让她睡最外面,要是她乱踢人,说不定自己先掉下床去。” “哈哈哈,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是还掉下床,那就好玩了!”蚕豆和红椒斗嘴惯了,逮着机会就取笑。 红椒立刻不甘示弱地反击:“说不定我还会梦游,抓住某人暴打一顿呢?” 蚕豆立时作惶恐状:“土豆哥,今晚你可一定要把门给栓结实了,不然说不定某人真会把我们都当做大西瓜来敲呢?” “我现在就把你当大西瓜敲!”红椒气结,就要扑过去抓他,蚕豆泥鳅般滑溜开,两人就在屋里打闹了起来。 “好啦,我走啦!” “辛韵哥再见!”见辛韵笑着对大家挥手,蚕豆也笑嘻嘻地还手,却被红椒抽了个空,一把抓住了头上的帽子,顿时露出一头比稻草还凌乱的黑发。 “懒蚕豆,头发也不梳,丑死了了!” “你又不给我当小媳妇,我丑死了关你什么事啊?” “呸,就凭你也想让我当小媳妇,做梦吧你!” 看着他们嬉闹斗嘴的样子,辛韵真不想挪动脚步,但还是保持着笑容在大家的左右陪伴下,走出了孤儿院。 热闹温暖的屋子,清冷孤寂的胡同,还有更加寂寞漫长的未来旅途,就从这一刻开始。 辛韵不自觉地挺起了脊梁,胸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悲壮之气。 “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吧!”走着走着,荻秋忽然道。 “这里每年冬天都这么冷,是不大适合生活。”还以为被荻秋看出心事,辛韵心跳了一下,而后才借着笑容掩盖异色,“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倒无所谓,不过穷秋老是提起江南的烟洲,说烟洲是鱼米之乡,山水烟雨都很美,一直都想去亲眼看一看?”说起自己这个双胞胎弟弟,荻秋就既疼惜又骄傲。 “烟洲,是烟雨的烟么?” “是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都是穷秋从书上看来的,我还听说江南有很多著名的书院,等穷秋好了,我就想办法送他去书院里读书。穷秋和我不一样,打小就特别喜欢读书,又这么聪明,或许将来能博得一份功名也说不定。” 想起穷秋平时就最爱看书,教起孩子们来也是头头是道,俨然一个小教书先生,辛韵不由微微一笑,心中一动,便道,“好啊,我也觉得烟洲是个好地方,最起码江南的冬天总不会像大兴城这么寒冷刺骨,不如咱们以后就去那里定居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荻秋眼睛亮闪闪地道,“现在已经是二月了,等再过一个多月,就不会再下雪了。听说江南的春天来的很早,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肯定已经遍地绿荫了,说不定还能赶上柳絮满天飞的美景……穷秋肯定很喜欢。” “嗯。”辛韵笑着附和,把歉意深深地藏在心底。 对不起!荻秋,刚才我才对红椒说了谎,说她夜里踢我,现在又对你说谎……不过,既然你们想去烟洲,等风平浪静,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想到孩子们都最爱吃品珍坊的点心,自己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给他们再买,辛韵便假借自己突然很嘴馋,转道去品珍坊。 品珍坊在主街最繁华的地段,那一边基本上住的都是有钱有权的人家。 辛韵一口气挑了好几种糕点,自己只留一小部分,大部分都交给荻秋,让他带回去。 荻秋了解辛韵的性子,知道客气也没用,就接了下来,只是嘱咐她以后还是少买点这些东西,毕竟点心不比正餐饱腹,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还是馒头米饭实在点。 折返时,辛韵忽然看见对面匆匆过来两个大汉,面色一变,忙迅速拉着荻秋躲到一旁布摊后。 “怎么了?”荻秋偷偷地向外望去。 “那个男人……就是浓眉大胡子的男人,就是在馒头坡曾经抓过我的其中一个。”辛韵警戒地低声道。自从拥有空间之后,她的记忆就增强了许多,何况当时精神那么紧张集中,那个大汉的面貌又是如此特征鲜明,她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他是威国府的人,居然还敢这样大模大样地走在街上?”荻秋也很吃惊地看着那一脸凶狠相的的男人。 辛韵抿了抿唇:“荻秋哥,咱们悄悄地跟上去瞧瞧他们要去哪里?” 荻秋刚想点头又忙摇头:“不,这样太危险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不行,要去就一起去,只要咱们不靠近,远远地跟着,应该不会被他们发现。”辛韵摇头,荻秋不放心她,她也一样不放心荻秋。 见她态度坚决,荻秋只能自己先跟在前头,然后让她再跟在他后头。这样中间隔开一段,若是自己被人发现,至少辛韵能多一分逃跑的机会。 辛韵同意了,两人一前一后地十分小心,只跟了一小会,就见那男人走进一座普通院子的角门之中。两人便躲在墙角,紧盯着那门。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再过一会就是宵禁时间,街上几乎已经没有几个行人,若还不及时赶回去,恐怕就会被因为犯夜而抓起来,不由地都有些着急。 正自想着是否等明日再来,再等一分钟,要是还没动静,为了确保荻秋他们的安全,那就只能延迟离开的日子了。不然,万一被叛党余孽知道是他们在无意之中发现了密道帮助了朝廷,从而暗中报复,那么别说一个荻秋敌不了,就是十个荻秋也不够抵挡的。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辛韵正默默地一秒秒地数着,忽然看见里头走出一队人来,那面貌凶恶的大汉虽不在里头,可另一个人的面容却是印象相当深刻的。 高个子,面瘫脸!此人不正是元宵那日那个贵公子的护卫么,他们两人怎么会在一处院子里? 或许是她盯的太紧,那位重哥就似乎有所察觉,忽然往这边看来,目光极为锋利。 辛韵正心头一跳,荻秋已一把拉住她,撒腿就跑。 第四十六章 抽丝剥茧,疑云不息(修) 梆梆梆……寂静的深夜,打更声声声清晰。 三更了,往日到这个时候已经睡着了的辛韵,意识仍出奇地清醒,那一日一夜的情景,就像电影一般在她心中反复上演,没重复一次,疑虑就多一分。 为什么荻秋只受轻伤,红椒甚至都没受伤?论理说,被发现了那么大的秘密,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先把他们灭口才对么?就算看红椒还小,可荻秋却算是小大人了,不可能不受半点拷打逼问就那样轻易地相信了他吧?若说是因为心慈手软性情善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干得了谋逆大事?还有,同样的老问题,追他的那四个人真的有那样蹩脚吗?他们的机敏度怎么会那么低,反应怎么会那么迟钝?再则,雪地里可是会留下足迹的,就算那两人当时是真的中毒了,可过后也应该马上反应过来顺着脚印来抓她吧,怎么可能任她安然地等到汐晨来救呢? 辛韵紧蹙着眉,越想越觉得就连自己的突然晕厥也透着诡异,恨只恨自己年纪太小,能力太弱,即便明知疑团丛丛却无法去证明,反而很容易让人识破自己的怀疑。就好像今天,要不是荻秋反应快,她就被那个重哥看到了。那个家伙,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她可就是费了很大劲才摆脱的,还是在人群那么拥挤的情况下,那家伙却简直是火眼金睛总能锁住她。 要是……那个眉毛像条黑虫的人正是和那个重哥一样身份,都是那个不曾看到真面目的贵公子的手下,而她和荻秋红椒的所为又落在了他们眼里…… 辛韵不由一颤,一个极小极小的细节也跟着浮了上来。 味道不对! 当她苏醒时,所盖的被子有一股带着淡淡怪异的味道,后来那件从箱子里翻出皮衣,上面也带着同样的味道,可是当汐晨靠近时,她却分明闻到了一股如山泉般清冽舒爽的气息,还有那独有的气质,更不像是久居山野陋室经常和野兽为伍的粗人。 再仔细回想,尽管汐晨和那个贵公子的语调乍一听起来大为不同,一个爽朗明快,一个却慵懒高贵。一个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可以震动山林,坦荡磊落,一个虽矜持轻声,却如春风拂过十分亲切悦耳。客观上来说,其实两者本不该被连在一处,可她总觉得这两个声音的本质是极像极像的,似乎都有一种很容易钻入人心之中,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就生出好感的魅力。 辛韵陡然地惊坐起身,有种自己已然猜测到事情真相的强烈直觉。 若真如她所推测,汐晨便是贵公子乔装的,那眉毛像黑虫的人也自然是贵公子的人,那么她当时她自以为已用非常手段摆脱两批追兵之时,他说不定就在暗中窥视,她从空间里取出东西的过程也就极可能已经落入了他的眼中。之后,他却堂而皇之地以自己的救命恩人身份出现,毫无疑问的,肯定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 所以,他的目标是她!始终是她! 天!离开!必须马上离开! 尽管这个只是猜测和直觉,并不能够就此圆了所有的疑问,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和威国府谋反和朝廷的一派又有什么关系,可秘密被挖掘的危机却让辛韵心中的警铃大作,感觉自己就是那只正被大网当头而罩的鸟雀,若不是此刻外头漆黑一片,就算没有夜禁也出不了城,她真恨不得能立刻插翅飞离。 冷静!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知道此刻急也无用,辛韵强迫自己重新躺了回去,意识闪入空间,逼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所有疑点和猜测都写在纸上,等到全部罗列出来心情稍稍平静,才尽力地用理智和逻辑去分析各种可能的后果。 值此敏感之秋,若追她的人就是叛党余孽,这会儿应该像老鼠一样躲藏隐蔽起来还来不及,不可能还公然在街上行走,只因那会儿已即将到夜禁时分,若犯夜禁被抓那就是自投罗网。可他们却似乎并无顾忌,而拥有这个权利的人,如今除了那镇压了威国府谋逆一派的势力,还会有谁?联想起她是元宵那日就遇到他们一伙人的,半个月的时间,要是早有筹谋,只是需要时机,可能也差不多了! 而她这个倒霉蛋,偏偏早不早晚不晚的正好在这当口一头撞上去,还将最大的秘密暴露在人家面前。 假设她猜测的都是正确的,那个也不知是什么身份的家伙是朝廷派来接管大兴城的人,那么最坏的可能就是对方早已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并且想要弄清她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她是威国府素来不得宠的庶房庶女,平时只有被欺负的份,以他们的势力,这种小事只需稍稍一调查就能知道,不会认为她能知道威国府什么高度机密。且威国府已经落在了他们手里,总还有几个活人的,还没必要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她一个小丫头身上。因而,这个身份的原因或许可以排除。 那么,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方在是无意中发现了她能无中生有的秘密,想要查清原因并试图利用她,不然大可以一刀杀了她! 既然对方是想要利用她,而那个汐晨又在已经对她有了天大恩情的前提下,却没有趁热打铁地和她拉近关系,来赢取她更多的信任,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对方正好有别的事情要忙,亦或是觉得自己一个小女孩还没有那么聪明和敏感地猜测到他们的用途,所以,打算放长线钓大鱼,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她应该不会有事。 所以,她还是有机会逃走的。 可是,她要是逃走了,荻秋他们怎么办?万一对方一怒之下,找荻秋他们报复呢? 若是不逃走,对方既然已经盯上了她,就算她以后再小心不再使用空间,也不会轻易地打消他们的企图吧?迟早,他们还是会使用手段来逼迫自己的。 夜色越加地深了,辛韵看似平静地躺着,仿佛已经进入了梦乡,实际上,这一夜,她却是注定无眠了! 人力是有所穷的,智力也是有所穷的,更何况,对于这个自有其一套规则的世界,她还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初来者。 但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做出一个决定,而且要尽快! 做事应当三思而后行,可想的太多了却怕是过犹不及,反而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挣扎了一夜后,辛韵最终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天一亮就走。至于走不走得了,那就要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当然,在走之前,她还是要尽力地帮荻秋他们争取有利的处境。可若是要她只一味善良地只为荻秋他们着想,而舍弃自己的自由和将来,甘愿接受打她主意之人的掌控,她自认,自己还没有到如此圣母的地步。而且,她现在悄然离开,对荻秋他们说不定反而正是利大于弊。 设想,她的身体中可是留着威国府的血液,如今家族蒙受大灾,她却可以连亲生父母都能舍弃不管,只顾自己的性命,又怎么可能为了几个才相识不久的孤儿们甘愿自我牺牲呢?所以,她走,才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她走之前留两封信,制造出一种她是害怕自己身份暴露会被牵连的假象即可。 第四十七章 离城,偶遇(修) 天光渐渐地明亮起来,辛韵特意用冰水洗了洗脸,振起精神,便背起一个包袱离开了这个才住了没有多少天的小院。 她先去胡同口吃了份饱饱的早餐,又买了一些烙饼和馒头放在包袱里,最后将一封信交给早点铺子的掌柜,许给他一百文钱,要他晚饭后再将这份信送到指定地点,定金十文,等收信的人看了信后自然会付给剩下的九十文。 之后,顶着呼啸的寒风,辛韵步行来到车马行。 虽说今日离开是临时决定的,可幸好为了这一天,她先前已经做了很多准备。 大兴城虽说每到冬天就因为交通不便而近乎孤立,可一来总要和朝廷那头联系,二来有些物资也不可能完全断却,只要不遇上暴风雪的天气,还是经常有商队车队来往的。只不过这些商队往往都是些几十里内的短途的而已,不会走的太远,其中最常去的便是距离大兴城五十里路的四方镇。 辛韵运气不错,来到车马行时正好得知今日有车要去四方镇,两刻钟后出发。 因了无意中帮了朝廷的忙,怕用辛韵这个名字会引人注意,辛韵自然不能用买来的文碟通行,便临时编了个假名。声泪俱下地对车马行的管事说自己是某个酒楼的学徒,只因昨晚才得讯说是母亲摔伤了腿,躺在床上起不来,这才临时向掌柜的请假回家一趟。可是掌柜的虽然答应了给他两天假,却怕他一去不回就扣下了通关文碟,硬是要他自己想办法出城。 为了取信管事,她还主动打开包袱让管事查看里头的廉价治伤药材,还可怜兮兮地拿了十文钱贿赂管事,请他务必帮帮忙。 大兴城如今正值多事敏感之际,按理说凡是来他们车马行雇佣车辆出城的人一律都需先去官府报备,陈诉出城理由并经审核同意之后方可出城。不过车马行管事见她不过小小年纪就懂得贿赂,有心想要从她身上多捞点油水,一番假装为难之下,最终在收了她一倍车钱的前提下答应助她出城。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段,不一会,那管事就把她带到一个伤了条臂膀的中年人面前,让她权且充当那人的儿子。 中年人因行动不便,见管事白送来一个人伺候自己,尽管时间有限,倒也不客气,还真的拿辛韵当小厮地指挥起来。一会要捶腿,一会要喝茶,好在并不八卦地问东问西。为了能顺利出城,辛韵也就受了,还服侍的相当尽心,让那个中年人也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片刻后,到了预定的时辰,里头便陆续还有几位乘客走了出来,连同辛韵正好凑足了六人。 自马车起动,辛韵便一路提着心,等到城门处检查,更是紧张。幸好她的年纪个头是优势,听说是中年人的儿子,就没有多查。等帘子放下来,从缝隙里看着那高高的城门越来越远,辛韵才暗中舒了口气。 之后,辛韵一路上都禀行着低调两字,只做出一副愁眉苦脸担心母亲病情的样子,独自缩在角落之中。 所幸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即便是躲在车厢里,那刺骨的寒意还是不住地袭来,而且沿途又颠簸,大家都是尽可能地卷缩起身子保暖,没有什么闲聊的心思。 就身子骨而言,辛韵毕竟还只是个正在发育中的孩子,熬了一夜没睡,身体难免非常困倦。幸好有空间在手,能借着蜷缩的姿势悄悄地暗中捂着扁平的铜壶取暖,倒也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受罪。而且她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头除了两件旧衣就只有点廉价药材,钱财没有一点外露,倒也不怕人家起什么歹心,就安心地打起瞌睡来。 这样时醒时睡地颠簸了一天之后,到了黄昏时分,总算到了四方镇。 和大兴城相比,已经暮色四合的四方镇确实是小了很多。辛韵一下车就假装很熟悉这里的道路,毫不停留地就朝着一个方向坚定而去,其他五个乘客本来也是素不相识,当下也各自散了。 等再也看不见同行的那几人,辛韵这才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一边揉捏因长久坐车而有些僵硬酸涩的双腿,一边打量才刚刚掌灯的小镇。 受级别所限,这镇上的街道明显比大兴城狭窄许多,主街两旁房舍也不像大兴城一般都用来开做店铺,铺子和铺子之间,常常间隔着门户紧闭的民居。如今正月已过,除了酒家茶楼,门前的红灯笼都以撤了下来,街上行人稀少,被穿街过巷的北风一吹,感觉整条大街都透着一股寂寥的气息。 稍事休息了一下,感觉双腿灵活些了,辛韵就找了个位置偏僻客人稀少的小面馆吃晚饭。 面的味道很一般,但胜在热乎,暖暖的汤汤水水下肚,身子就暖和了几分。辛韵故意吃的很慢,准备等剩下的另一个客人也走了,就向店老板打听一下哪里的客栈比较便宜。 咕噜噜地喝完最后一口,辛韵正准备张口,忽然看见前方三辆马车经过,其中一辆车子的窗帘正好被撩起,露出了里头一张颇有几分英俊却带着几分惶惶之色的面容。 看到此人,辛韵蓦然一震,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一段不堪的记忆,下意识地低头避开,等马车过去了,才匆匆地丢下几文铜钱,远远地跟了上去。 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看花眼,刚才那个男子竟然就是胡氏的姘夫,也就是她血缘上应该称之为表舅,却和胡氏合谋欲把身体原主灭口实际上也这么做了的唐元业。 只见唐元业的马车行驶了一段后,来到一家颇具规模的一家客栈前。 唐元业下了车,神情凝肃。后头跟着两个女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妇人神情明显憔悴,而且一下车就紧张地东张西望,生怕有什么人会突然出现。 第二辆车上则先下来两个小厮,接着两个少年跳了下来,一个十四五岁左右,一个看起来还不到十岁,模样虽都有点清秀小俊,脸色却也都不怎么好,像是早憋了一肚子气却没处儿发。 最后一辆车上则坐着两个男奴两个婆子,加上两个车夫以及两个骑马的护卫,一行共有十五人。 唐元业等人下车后并没有急着进屋取暖,而是看着后头的婆子赶上来,从第一辆车中抱出两个一尺来长半尺多高的盒子,又看着六个男仆分别从马车上抬下三口大箱子,并且让仆人们先走在前头,而后自己才带着女眷随入。 从那几个奴仆的使力程度来看,不管是两个婆子抱的小盒子,还是前面两口大箱子,看起来都颇有分量。尤其是第一抬大箱子进去时,其中一个男仆还差点被并不高的门槛给绊倒,立刻引来了唐元业毫不留情地叱喝。 第四十八章 伺机得手(修) 待到几人全都进了门,辛韵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这唐元业不但有几分长相,还很会生儿子,难怪胡氏胆大包天地跟他相好,看来应该是想要跟他借个种,也生个儿子吧?只可惜,这儿子还没生出来,威国府就自找灭顶之灾,这对无耻的男女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将来分威国府一杯羹的打算,可彻底一场空了。不但一场空,以如今的情形看来,这唐元业恐怕是早已悔之不及当初为什么要跟胡氏相好来玩吧? 虽说胡氏只不过是威国府的庶房小妾而已,顶天了也只是半个主子,还是属于夫主正室不高兴就可以发卖的那种,莫说只是表兄妹关系,严格来说,就连她的亲生父母都算不得正经亲戚。可威国府所犯得毕竟是滔天大罪,很可能会株连九族的,唐元业害怕而仓惶逃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是,他们唐家在大兴城也算是小有产业的,而今却只这一点随身之物,所谓浓缩才是精华,其中的价值自然不会轻,尤其是那两口小箱子以及前两只大箱子。 看着他们一行人相继进了客栈,辛韵搓了搓发冷的双手,呵了两口热气。 想到唐元业也是害死原主的帮凶,再想起未来长路漫漫,想要日子过的舒适点钱财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心中便暗自记下了客栈的名称和位置。可是,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而且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敌人却有十五个人,又肯定将箱子都看的很牢,敌我势力明显悬殊,要怎样才能把唐元业的东西弄到手呢? 这一边站着,一边想着,刚才吃汤面发起的那点热气很快又散了下去。缩了缩肩,辛韵用力地跺了几下脚取暖,下定了决心! 既然老天爷要让她碰到这个报复唐元业的机会,若是连努力都不曾努力就这样白白错过了那多可惜!而且,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的,最有利的条件便是空间异能,又不需要她真扛着箱子明晃晃地逃跑,只要能给她一点机会单独接近箱子就可以了。事在人为,办法都是靠人想的,一时想不到没关系,只能要设法牢牢地跟着唐元业,一路上总会有点机会的,反正她现在也没有明确的去处,也不会马上去烟洲,到哪里都无所谓。 这么一想,辛韵心态便平了。没多久,一个主意立时浮了上来,便微笑着好整以暇地返身离去。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辛韵换了身和唐元业那两个儿子相似料子的棉袍。半个时辰后,她就带着一辆租来的马车和一名随同的车夫,来到了离唐元业所在客栈大约相聚百来米的另外一家小客栈中。之后,又让车夫去那个客栈找了一个小伙计,买通他盯紧唐元业等人,一起床就来通知她。 在她的记忆中,她和唐元业是见过两次面的,最后一次双方印象尤其深刻。 所以即便已经乔装了一翻,她还是不能冒险住到同一家客栈去。这个时代的化妆品基本不防水,辛辛苦苦化了半天的妆,只要一块湿毛巾就能抹去,到时候万一被唐元业认了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考虑到这一点,辛韵便灵机一动,想了另外一个法子。在雇佣马车之时,便故意“坦言”对车夫说,她是唐元业的私生子,由于是正室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此番举家南迁,她不能直接和唐元业一起走,只能暗中悄悄地跟着。这样一来,之后让车夫一路跟踪就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而且也能顺理成章地买通客栈伙计让他通风报信,不至于错过了唐元业启程的时机。 那车夫生就一副老实样,看人时眼睛从来不会过于灵活地东转西转,得知辛韵明明有父亲却不能承欢膝下,反而还得小小年纪就孤零零一个人落在后头,脸上便多了几分同情之色。再加上辛韵一开始便许以重利,说是到时候除了车资之外,唐元业还有重赏,又只包两日的车,便一口就应了下来。 之所以只让这个车夫跟两日,辛韵也是有自己的思忖的。一来,现在这样的天气,一般车夫都不会出长途,二来,万一几天还找不到机会,那么只有经常更换马车,唐元业等人才不会过于怀疑。 布置好了一切,辛韵实在疲惫,泡了个热水脚之后,就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她这一边睡的安然,大兴城那头,从早晨起就开始找人,却傍晚时才收到信的荻秋等人,却正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果不其然,大家都只以为辛韵是害怕自己的罪人身份会连累到他们,才会不辞而别。想到从今以后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辛韵,红椒和蚕豆等几个年纪小的,不由都是放声悲哭。纵然坚强如荻秋,也是忍不住眼眶湿润,只暗恨自己能力不够,没有保护好辛韵。 看着根据信中的暗示从辛韵租房里找出来的银两,又看看附在原信中另一封要给汐晨的信,穷秋那才刚刚养出一些血色的清瘦面容又复一片凄色。 这个傻丫头啊,她只想到自己可能会连累了大家,却怎么不想想她毕竟只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孩,又是从未出过远门,这山高路远的,风雪迷途的,她这样孤身一人独自上路,大家又怎么会安心啊! 想到哥哥曾经跟辛韵提起过烟洲,穷秋抿了抿薄唇,握紧了拳头,他必须要让自己更快地好起来,早一日南下烟洲。 至少,在那个地方,还有可能重新相见! 次日一早天空就阴沉沉的,出发没多久,天空就下起了小雪粒子,中间还夹杂着雨点,随着刺骨的寒风,一个劲地往车里钻。 昨儿是跟人挤一车的,自然没有今日单独一人这般舒服方便,再加上辛韵特意准备了一个炉子,炖上一锅萝卜排骨汤,更不觉寒冷。 “小公子,这再之后二十里路就都是单道了,路上只有个粗人们歇脚的茶棚,得到了平安镇才有家正经的客栈。”经过一条岔道之后,车夫提醒辛韵。 辛韵嗯了一声,撩帘看了看前头百米处的唐元业一行的队伍,吩咐道:“这天寒地冻的,我爹他们肯定也很辛苦,劳烦大叔赶快些超过头去,我想去去客栈让他们提前给我爹准备些热汤热水。” “小公子可真是孝顺。”车夫跟辛韵处了半天,见她不但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骄纵跋扈,一口一个大叔的十分有礼,还让自己一起分享热汤驱寒,可以说是他赶车这么多年来都从未遇到过如此心善的主顾,对她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为人之子,总是应该的。”辛韵笑了笑,又叹息了一声,“盼只盼我能早一日名正言顺地到我爹面前服侍,让母亲能接受我。” “小公子一片孝心诚意,相信总有一天能如愿以偿的。”车夫安慰了一句,又喝了两口热汤,扬鞭一抖,“小公子坐稳了,大叔这就加速超过去。” 辛韵便放下帘子,和唐元业那几辆又是载人又是载物的马车比起来,他们这一辆轻车简从的自然速度要快上许多,先前不敢超过,不过是因为路上有分叉,怕提前会走错,如今就没有顾虑了,正好让她提前给那个表舅舅准备准备去。 经过唐家车队时,辛韵清清楚楚听到唐家兄弟正在骂小厮,再前头的车中也有女人在叫骂和哭啼,中间还夹杂着唐元业很不耐烦的咆哮声!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子的脾性可真当相似啊,这点辛苦就让他们不耐了,想必到时候发现东西不翼而飞了,会吵的更加热闹吧? 第四十九章 救美的不一定就是英雄(求首订!) (修) 平安镇虽说也叫镇,可在辛韵看来,这顶多是个小村子,唯一的客栈也不大,不过是十来间房间而已。打听到这个情况,辛韵以不敢冒险让唐夫人等人发现自己为由,让车夫去敲开了一户百姓的门请求借宿一晚。之后,体贴地让车夫先泡脚休息,说想独自一人去客栈私下见一面亲爹。 车夫不疑有它,就自己休息去了。 客栈的生意看起来很冷清,看见辛韵来,店老板顿时非常热情。 辛韵便把对车夫那一套说辞拿出来,仍自称私生子,只是怕被正室得知,不敢名正言顺地跟在身旁,但也想尽一份孝心,所以特地赶来打前站,让店家先行准备,好让家人们一到就有热水用,有热炕睡。见她说过不了多久就有十几个客人要来,还提前打赏了一两银子,店老板自然是喜笑颜开,哪还管她是不是私生子。当即拍着胸脯答应要为辛韵保密,绝不让唐元业的继室发现。 为了保证计划顺利实施,辛韵另外特地嘱咐他在唐元业面前也不要露出口风,以防无意中被其他人听到或猜出端倪来,那样的话再打赏的银子就没有了。 半个多时辰后,唐元业一行这才姗姗到来。 店老板十分热情地迎接了他们一行,见辛韵果然说的果然没错,便笑呵呵地按照她的事先吩咐给他们分别引入各自的房间,并第一时间上了热茶热水为他们驱寒。 唐元业等人赶了一天的路,疲惫寒冷自不用说,见店家准备的这么周到,只当是这家客栈的服务不错。也没有多想,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了。 晚饭后不久,众人就觉得一阵阵地发困,但由于他们以前都是养尊处优的,没吃过什么苦,这两天却是每天都早早地起来赶路太过辛苦,也没有疑心什么。就各自去睡了。 这一睡。便睡的极沉。 而早已在唐元业所住房间的窗户上动了手脚的某人却是轻轻松松地就进入了某个房间,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次日早上,唐元业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床里的两个箱子,看到箱子还在,连同房间里的大箱子也都是还好好地锁着,打开一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放了心照常地上了路。 等到了半路。唐夫人旅途中无聊,想重新清点细软打发时间,打开盒子时还未觉得异样,等一翻弄想挑样合适的。才发现除了上头一层外,下面的珠宝首饰竟然全都变成了石头。 唐夫人尖叫了一声,当即差点惊晕了过去。但惦记着其他几口箱子,硬是撑着一口气和唐元业一起检查其他的财物。待发现除了只剩装衣服那口箱子没有被动过外。其他的箱子下面一律都是石头,十分的财产不过只剩下一分,一口气没上来,唐夫人再也挺不住地直直往后倒。 “报官!马上去报官!”唐元业的抗打击能力比妻子要强上很多,可也忍不住暴跳如雷,一叠声地连吼。 一个护卫听闻,忙想上马,却被唐元业的大儿子唐家增猛然喝住:“站住!给我回来!” “你这个孽子,家产都被人偷光了,你还不让去报官,你存的是什么心?”唐元业怒及之下,理智全丧。 “爹!”唐家增一跺脚,“您怎么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又为何要这样匆匆忙忙地离开大兴城,这会儿我们要是去向官府报案说我们丢了几箱子的金银财宝,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们?说不定……”唐家增突然打了个冷颤,“这些东西就是被某些人拿走的,不然如何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 “你是说我们早就被盯上了?难怪出城的时候会那么容易……”被儿子这么一提醒,唐元业忽地只觉仿佛有一盆冰水兜头兜脑地泼了下来,偏偏胸口一片火热,忍不住一张口,一口鲜血已狂奔而出。 不提唐元业一家停在冰天雪地的半途之中心疼地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最终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郁闷了好几天心情才算舒畅一些的辛韵却是天一亮就立刻上了路,然后美滋滋地清点起一大堆一大堆的战利品来。 要知道唐元业虽说只是威国府小妾的表兄,威国府的那些老爷太太小姐少年都没把他放眼里。可对外来说,他们唐家毕竟是攀上了威国府这一门显亲,唐元业又是个玲珑八面的,这些年来着实积累了不少好处。如今被迫放弃家业只带着几口箱子匆匆离开,能带走的自然都是贵重之物。算起来那些小盒子里的首饰还是价值有限的,若是装在大箱子里的古董有几件是难得的珍品,便是更加赚大发了。 至于唐家以后的生计,箱子里既然没放银票,估计都是藏在他们自己身上,就算没有,只凭剩下的那些财物,让他们衣食无忧总是没问题的。这也算是凡事留一线,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长长的雪途中,一辆马车孤单行进,雇车的还是辛韵,只是车夫已经换了个人。 在打唐家主意之时,她就已经方方面面想过了,吃定了唐家不敢报官,唯一担心的只是唐家会查到自己。所以,她必须第一时间打发走原来车夫,同时离开远远地平安镇。 正如前头所说的,平安镇说是镇,其实不过是个位于官道旁的一个小村,在大兴城和四方镇都相当严格的夜禁制度在这里虽不等于虚设,可也松懈了许多。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一次辛韵又许以三倍的车钱,而且雪粒子到了傍晚就停了,只要小心些,再多点上两盏灯,夜间行走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位虽然有五六十岁却自称有几十年赶车经验的老车夫只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经过平安镇的官道虽只有一条,不是向南走就是向北走,但唐元业等虽丢了许多财物,但每辆车上坐了三四个人。即使走的是同一条道,一前一后的,速度还是比不上她的包车。 因夜里熬了神,上车不久辛韵便在里头打起盹来,大概行了大半天左右,忽然,老车夫忽然紧急地吁了一声。停下了马车。 “怎么了。大爷!”辛韵正在迷迷糊糊,冷不防地因惯性而扑向前,差一点就撞在了车门上。幸好反应快速及时稳住身体,而后连忙撩开窗帘想看个究竟。却见马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官道,停在了一座位于茂密雪林子之中的破院子前。 “小公子,到啦。请下车吧!” 看到那原本一脸慈祥善良的赶车大爷忽然换了一副狰狞的面容,从座位下面抽出了一把刀。挑开了车门,辛韵哪里还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 “大……大……爷……您这是做什么啊?”虽然懊恼自己竟然瞎了眼雇了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老贼,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在看到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只有这么个五十岁左右的老男人后,辛韵的眼神只是略略一冷便装起害怕模样来,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 “少废话。下车!”老男人一晃手中的那刀背都已经有些生锈,只余刀刃还明亮的铁刀。凶狠地喝道。 辛韵一点点地挪到车门处,就被老男人一把拉了下来,将她推进院中。 这院子真的很破旧,三间茅草屋已经被积雪压垮了两间,只剩中间一间还算完好,推门的时候,木门发出了十分难听的吱呀声。 院子里没看见和老男人不同的脚印,屋里头也没有别人,也不像还有人住在这里的样子,看来这个老男人应该是临时起意干坏事的。 这一分析,辛韵就更加理智了,决定继续静观其变。 不管在馒头坡时那四个家伙是不是有意放水,至少已经为她积累了一定的对敌经验,何况自己还有空间在手,总不会连这么一个老头都对付不了吧?当然,心中虽有数,此时此刻面上却是不能显露半点的。 “大……大爷……您……您干吗带我到这里来啊?” 老男人也不理她,一把抢过她的包袱,就迫不及待地查看起来。可见里头除了两件旧衣服就只有一点大饼干粮还有几串小铜钱,顿时火了,马上把刀一挥,喝道:“快点把衣服脱了!” 辛韵眸底光芒一暗,脸上却害怕地求饶道:“大爷,我没钱,我真的没钱,我就身上这一身衣服最像样了,您就放过我吧!” “你不想脱?”看着她那瑟瑟发抖的样子,老男人的目光忽然猥琐起来。 这个老畜生,莫非不但要劫财还想劫色不成,自己如今可是个男孩子……辛韵顿觉一阵恶心,赶忙摇头甩了一下。 bl这种东西,应该是发生在美少年和美少年之间才有美感,就算是大叔级别的也应该有素质的大叔,像这种猥琐的老头居然也想玩bl,简直是对唯美同性感情的严重亵渎啊! “那就让大爷我来帮你脱。”老男人嘿嘿一笑,居然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黄兮兮的丑牙。 辛韵不由更加作呕,忙后退了两步:“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 nnd,她昨晚都没怎么休息,今天又在大冷天里颠簸了一日,这会儿没有个热水洗没有一张暖床睡也就罢了,居然还倒霉地碰到这等老畜生,还想打这等龌蹉无耻的主意,简直就是找死来了。 “你喊吧,小宝贝,这里离官道已经有好几里,而且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人家,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用啊!”老男人得意地道,可能是觉得辛韵根本没威胁力,徒手也能制服,就随手把刀放在破桌子上,淫邪地向辛韵逼了过来。伸的长长的一双爪子又皱又粗又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喊破喉咙也没有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辛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时迟,那时快,只一动意念,右手就已经握住钢刀,在猛然用力一挥。 “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老男人已然捂着断腕杀猪般地嗷叫了起来,后退中,砰地一下撞在桌子上。 怕他来抢放在桌上那把刀,辛韵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喷涌的鲜血,立刻趁胜追击地挥刀上前,将他从桌边逼开。 老男人一个没站稳,又碰到了破凳子,顿时翻倒在地,抱着流血不止的手腕拼命地求饶起来:“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小人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辛韵哼了一声,钢刀一挥,已趁势抵在他的脖子上。(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偷梁换柱 刀光明亮,刃口锋利,只需稍稍那么一抹,眼前这个无耻老淫贼就能一命呜呼,可辛韵却迟迟下不了手。毕竟她虽然恨极了这个不但劫财还猪狗不如地想劫童色的老淫贼,可毕竟是来自和平时空,且前世培养成的道德观仍有强烈影响,以致纵使再厌恶一个人,也仍不到非要杀了人家的地步,因此尽管此时此刻生杀大权尽在掌握,随时都可以夺了这个恶人的性命,不让他继续留在人间祸害他人,那一刀却终究挥不下去。 老男人虽然又有贼胆又有色心,可是几十年的生活也不是白活的,一下子看出辛韵的犹豫不决,越发老泪纵横地磕着头哭求起来。 罢了,一个垃圾人渣而已,多看一眼都让人恶心,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吧,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滚!” “是是是……小人这就滚这就滚……”老男人紧紧地捂着手腕,顾不得去捡地上的断手,屁滚尿流地冲向门口。 忽地,只听一声噗的轻响,那刚刚出了门的老男人忽然缓缓地往后仰,而后砰地一声重重倒下,胸口上赫然插着一只羽箭,那张猥琐的老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浑浊鱼眼睁的大大的,仿佛至死都不相信自己的老命最终会交代在这里。 这一幕来的太猝不及防,惊得辛韵本能地退了两步,下意识地望向外头,下一秒,已只觉得浑身冰凉,双手不自觉地死死攥紧手中的钢刀。 不是因为这一条眨眼间就消逝的该死烂命,也不是骇于那一箭的凌厉,而是,因为她此刻眼中正看到的那个人! “辛妹妹。好巧啊!又碰到你了!”那个修长的身影自院外而来,闲庭信步般推开吱呀摇摆地破烂篱笆门,缓缓地一步一步走进屋里来,俊美的容颜犹如朝阳,含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仿佛甚喜故人重逢,根本就没瞧见那一具逐渐被鲜血浸染的尸体。 辛韵戒备地抿紧了唇。按理说。此时此刻她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他就是那个热心开朗的少年猎户,可她说不出口,也没法假装这只是一场纯粹的无意邂逅。所以,她只能什么都不说。 “哎,才几天不见,辛妹妹就不认得我了。”汐晨踏进屋中。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忽地又星眸异常灼亮。扬手轻拂了一下那一身华丽的锦袍,自说自话地道,“啊,莫非是我换了身衣裳。一下子显得更加俊逸出群,卓尔不凡,所以辛妹妹才认不出我了?辛妹妹。我是你的汐哥哥呀!” “小女子可当不起公子的这一声妹妹。”辛韵僵硬地道,缓缓地将钢刀垂下点支着地面。他的身上。既没有弓,也没有箭,更看不到任何武器,她却有一百倍的自知之明,自己这一回绝对再无法侥幸。 她顺利地离开了大兴城,又从四方镇顺利地到了平安镇,再从平安镇到这里,她以为一路上她已经够小心谨慎,却是从来不知身后何时跟了这个尾巴,更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对方都看到了多少。 她,还是太弱太弱了! “辛妹妹,做人不能以衣冠取人哦,更不能妄自菲薄哦,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我便依然还是你的汐哥哥。”汐晨微笑,星眸分明,眼神澄澈。 只是,这语气这眼神便是再带着无比的诚意,也打动不了半分此时此刻的辛韵,反倒令她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再懒得跟他周旋。 “我累了!”扔下一句之后,辛韵便自顾自地绕过地上的尸首,从汐晨旁边擦身而过走向外面。不过片刻间,再看向外头,原来那一辆破马车早已不知去处,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辆车子。这辆马车的外表尽管看起来很是低调寻常,可那异于普通车厢宽长的面积却已体现了它的不凡。 “辛妹妹既然累了,那就赶紧上车好好休息一下。对了,辛妹妹,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点心?听说你喜欢品珍坊的点心,我特意带了些过来。” “有的吃干嘛不吃?”辛韵头也不回。 到了这个地步,她再想逃已经不容易了,既然如此,那干脆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不信她都中了万中无一的穿越大奖了,却只是专门过来被人家当棋子利用的。 无视那垂首低眉恭立在马车旁,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车夫,辛韵毫不客气地登步上车,车帘刚撩起,一股温暖怡人的气息立时就暖暖地熏上脸来。 和外头普通的蓝幔车身截然不同的是,里头的陈设简直堪称豪奢,不管是锦榻还是一应摆设用具,都是既精致又舒适,就连脚下铺着的地毯也格外的柔软,让人很想脱下鞋子试试光着脚踩在上头的感觉。 车厢的一角,毫无炭火气的炉子里也不知道正炖着什么汤,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被固定的小几上,除了点心果脯,居然还摆着一个果盘,红扑扑的苹果,大大的枣子,另外居然还有两个看起来仍很新鲜的水晶梨。 辛韵是真累了,也是饿了,何况自从穿来这个世界之后,她几乎都没吃过什么像样的水果,如今看到这些,馋虫哪里还会不被勾起,当下毫不客气地抓了个苹果先啃了起来,接着又吃了几块点心,完全无视随后也跟着上来的汐晨。 而汐晨,显然也没有阻止她的意思,不仅如此,因瞧她吃的这般津津有味,反而自己也取了颗枣子慢慢地咬了起来,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天然的优雅感。 不过吃个东西而已,也犯得着如此摆谱么?辛韵斜视了他一眼,半是赌气半是有意地,反而吃的更加粗鲁,等有了七八分饱后,便只一抹嘴,就懒懒地往软榻上一躺。鞋子也不脱地拉着被子胡乱一盖。 多做多错,多说多错,在不知对方掌握了自己多少情况之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要试探。而什么也不试探的最好办法就是真正无视某人的存在,睡觉无疑是此刻绝佳的选择,也更能测试出对方对她的态度和容忍的限度。 果不其然,当她那又是泥又是雪的靴子蹭到被子的时候。汐晨那原本一直亲切纵容的笑容立时僵硬了一下。 不过。这个身份未明的汐大公子的耐心显然比她猜测的还要好,那失态只是一瞬,便笑容依旧。不但没有半句叱责和阻止。反而居然还站起来亲切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辛韵一口气没得到纾解,反而闷到了自己,不禁觉得索然无味,当下再懒的试探。打了个呵欠后,就往里一翻。背对着汐晨逐渐沉入了睡梦之中。 真是个人小鬼大的小丫头啊!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敏感,还有那不知从何学来的惊人本事,难不成这是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之后,便会有不可想象的改变么?还是。原来那懦弱可怜任人欺负的你,不过只是伪装而已?我真是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挖掘你的秘密了。 感觉到她的气息从有些焦躁渐渐地转为平静均匀,独坐一旁随意翻书的汐晨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辛韵。眸中不由带上了沉吟之色。 “公子?”沉思间,外头传来低声的询问。 “何事?” “前面已到分叉路口。我们是南下,还是北上?” “这也要用问么?”汐晨打了个呵欠,懒懒地往车壁上一靠,“这个地方可真是该死的冷,本公子降尊纡贵地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大半个月的还不够么?再说,肉已经被咱们吞了,总不能连骨头汤水都不留给人家吧?” “是,属下明白。”外头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属下这就传讯让音儿姑娘她们赶来。” “不急,音儿那丫头醋劲大的很,我还想多过几天清净日子。”汐晨懒懒地道,侧头看看辛韵那被涂的黑黝黝的面容,又看看她那还粘着雪泥的旧靴子,嘴角又无奈地抽了抽,忍不住吩咐道:“这车子的被褥须得换换了,你且先去前头准备准备,顺便给她备几身像样的衣服。” “是!” …… “辛妹妹,你醒啦?我让人备了热水,还炖了人参乌鸡汤,你是准备先沐浴,还是先喝汤?” 辛韵一睁眼就看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汐晨的大大笑脸,再看四周,不知何时她已经被移到了厢房之中,睡在了床榻之上,房间布置相当雅致,不似在客栈之中。 “沐浴。”既然躺的不是某人的锦榻,辛韵也没兴趣再搞恶趣味,只扫了一眼就坐了起来。至于她是怎么从车里到屋里的,以她现在的年龄还不至于要深究。 汐晨便拍了一下手,随即外间的门口就被推开,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往另一侧而去,只片刻就有个又羞涩又娇软的女音娇滴滴地回禀:“公子,香汤已经备好了。” “鸡皮疙瘩,难听!换一个。”汐晨眉头忽然一蹙,毫不留情地叱道。 “公……”那娇滴滴的女声只吐了一个字,根本来不及求饶,就像是被谁塞了嘴拖了出去。 接着,又响起另一个女声,虽带着一丝颤音却仍力持镇定,用柔和却不婉转的本声重新禀报:“禀公子,香汤已经备好了!” 香汤确实是香汤,就算不看那片片娇艳的花瓣,只闻那味道就令人不自觉地有些放松。 两个服侍的丫鬟都是中等姿色的少女,将辛韵拥到净室之后就为她宽衣解带。 “等一下!”辛韵忽然大喊了一声,在吓了两个少女一跳之后,伸手入怀,当着她们的面取出一个绣着蝙蝠的旧荷包,紧紧地捏着手中。这才平展双臂,任她们除去厚重的衣裳,等进入浴桶之后,手中还是紧握着那个荷包。 两个少女对视了一眼,见她如此重视这个荷包,还以为里头装着最值钱的东西,谁也没有劝她将荷包放下,说什么以免被水浸湿之类的废话,只是越加小心地替她洗头擦身,再为她拭干头发,换上从里到外都是全新的舒适温暖的衣服。 辛韵从头到尾都将那个荷包看的很紧,离了左手便捏在右手之中,总之绝不让任何人接触,而且等衣服一穿好就赶紧将荷包塞入怀中。至于清洗过程中,两个少女不可避免地会碰触到她那挂在颈上那内藏空间的玉佩,她却像是根本无所谓似的。 她能无中生有,也能将东西凭空变无,这个秘密虽然已无法在某人面前保持,可并不代表某些人就能自以为是地掌控她。 当日初遇汐晨之时,他身边那个名叫音儿的丫鬟亲手从她身上搜出三样东西,除了这块外表普通不值钱的玉佩和一些铜钱外,剩下的便是这个荷包。眼下空间的秘密虽已泄露,可不代表就没有偷梁换柱的转圜余地。到时候,只要她装模作样地,假装东西都是从荷包里取出来的,相信任谁都会以为她的秘密和神奇都是来自这个荷包,而不会怀疑颈上这块怎么看都不可能装东西的玉佩。 只要她能保住这个最后的秘密,相信以后总有机会脱身的。 玉佩啊玉佩,幸好只要我意念一动,里头的东西就会出现在我的两只手上,而不是必须直接从你里头拿出。若是你有更高的灵性,请帮助我一起渡过这次劫难吧,只要能助我自由自在,我必投桃报李,哪怕是被你多吸一些精血也没关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威逼利诱 所谓佛靠金装马靠鞍,这个身体本来就长了一副好容貌,此刻被两个少女巧手一妆扮,那巴掌大的瓜子小脸,顿时如蒙尘之珠被细心打理般,再次呈现出耀眼的娇美光彩,便是额头上那块原本显眼的疤痕,也被丫鬟巧妙地用刘海遮盖了住,宛如白玉无瑕一般。 自古红颜易惹祸,这个疤痕,让它露着反而能安全些呢!辛韵抬手,很想一把将刘海撩开,最终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性子,故意顺手滑到耳垂处,仿佛极是小心地,先轻碰了一下明珠耳珰,再轻轻地摸了摸头上的发饰,然后低头看看身上的华衣,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欢喜之色,但又坏心地只稍稍翘了一下嘴角就故意板起了脸,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 她这样孩子气的流露,两个根本不知她性情的少女又如何能不误会,俱都以为她是被这一身的华美给惊呆了,不由都唇角微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的交流虽短暂,可辛韵有意观察,自然瞧的清清楚楚。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方才某人只因为一个丫头声音太媚就毫不留情地将她赶出去,让换别的丫头来服侍,好像这几个丫头都不是平素里伺候惯他的,更谈不上什么心腹般,可谁能保证她们没有受命监督自己呢?说起丫头来,怎么不见那个过耳不忘的侍女音儿? “小姐,时候不早了,请移步去暖阁用膳吧!”见她表面上似乎不在意双眼却迟迟不离开镜子,两个少女好笑地催促。 辛韵腾地一下站起,高高地昂起下巴,仿佛要去战斗一般。挺着一副宁死也不屈的样子,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实际上,她的内心,确实也一如表面般正严阵以待。 她的直觉告诉她,想要蒙倒那个身份莫名却总是炫耀那一口白牙以为自己有多阳光多灿烂的家伙,绝对不是件容易事,她必须要先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辛妹妹你来啦?” 帘子一撩起。同样亦然焕然一新。显得越发神采斐然的汐晨就将手上的书信往小几上一搁,含笑着迎了过来。口中虽未称赞夸奖,一双星辰般的目光。却明显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欣赏。 被这样一个神似仙俊的贵公子如此注目凝视,若是换成了旁的少女,恐怕是早已又娇又羞地红了脸,垂了首。心中小鹿儿乱撞了。 可惜的是,辛韵不是真正情窦初开的古代少女。也不是一见到美男子就会昏了头的花痴,更明白他对自己的种种殷勤都是有所图的,自然早就戒备深深,只哼了哼就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跟着侍女忙亦步亦趋地给先她卸了厚厚的大氅。 想是在她面前吃的瘪多了。汐晨并不以为意,仍是笑眯眯地请她到足以容纳八人的圆桌旁入座:“也不知道辛妹妹都喜欢什么菜,就让人随意做了一些。辛妹妹若是吃的好,以后我就让人常做给你吃。” 侍女们闻言。忙井然有序地将上头保温的罩子全部掀开撤去,一股股诱人馋涎的香气立时伴随着热气扑鼻而来。等热气散去,辛韵才发现这十几道菜肴不但香味诱人,而且卖相都相当的赏心悦目,不用说,这厨艺也差不到那里去。 圆桌之上,只置放着两副碗筷,显然今日的晚膳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既然是让她来吃饭的,辛韵自然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举起那洁白象牙筷便往盘中夹菜,整体形象虽还谈不上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可那吃相也够快速的了。虽说宴无好宴,可这顿晚饭却着实是她前世今生吃过的最为精致的美食了,有些菜,便是吃到嘴里都尝不出是什么做的,若不是不能让某人得意,她还真想打听打听。 瞧见她浑然无拘束的样子,汐晨嘴角的笑容更深,挥了挥手,索性将一众伺候的侍女都赶了出去,亲自给她倒了杯果酒:“辛妹妹,来,尝尝这个果酒,是以百花和鲜果酿成的,在此等寒冬中甚为难得。” 辛韵斜睨了他一眼,举杯闻了闻,又轻呡了一口,感觉味道十分香甜可口,仅有极淡的一点酒味,好像没有什么度数,正好又因刚沐浴完而有点干渴,就一口气将杯中的果酒喝完。 见她喜欢这果酒,汐晨便立刻又给她倒上,有时候见她目光看向远一些的菜肴,居然马上亲自起身给她夹,然后才再换筷吃自己的份。 这样一来一去的,虽然极是麻烦,他却像是乐此不彼似的。加之他的样貌本就极俊,身材修长,且即便是这种低下的伺候人的动作,做起来也非但有条不紊,甚至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天然的优雅美感,声音又是那般悦耳温柔,如星光版清澈的眼眸里又仿若只能容你一人……这种种优势,分开已很能冲击人心,而今组合起来自然更具杀伤力,简直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大杀器,几乎无人能敌那殷勤温柔细致周到之意。 如此几个回合,纵然辛韵早有准备,也还是深感难以招架。 毕竟她虽来自信息爆炸的年代,可以说是早已阅遍人家美色,可那些美男美色可都只存在电影电视电脑海报之中,何时曾真正活色生香地出现在平凡如她的身边过?更别提还是这般细致温柔地服务,就好比她根本就不是个普通女孩,而是个生来就该锦衣玉食,享受各种殊荣、高高在上的尊贵公主般……那些寄人篱下受人白眼,为了生活终日奔波为了亲人四处恳求的日子,不过都是一场梦而已。 可那些日子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吗?不,那才是她曾真真切切经历的生活,纵然是飞越时空移体换魂也无法改变,更不想抹去的过往,只因,那些记忆纵然有苦有累。可却一直都有一股温暖的真爱在支撑着她,鼓励着她。 爷爷…… 往事如溯回,闪现在脑海中,辛韵的眼眸陡然湿润了起来,眼前纵有千般美味,万般美色,也再难打动一颗充满悲伤思念的心。 刚才还明明就快要动摇了。怎么突然间就…… 汐晨虽说看似一直忙碌着。没有时刻观察着她,可余光却始终在留意她的眼梢眉角,此刻见她的双眸陡然泛起湿气。情绪也乍然间低落下来,夹菜的动作不由诧异地一顿,下意识地侧头锁住她的双眸。 “怎么了?可是这道菜不合你的胃口?”他放低了声音,嗓音也柔了几分。 “不是……”思念一被打断。辛韵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当即深吸了口气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硬生生地将快要泛出眼眶的液体给抑制了回去,“我吃饱了!” 不过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而已,为何她的眼中却有那么沉重而沧桑的悲伤?就像是已然在这红尘中苦苦地挣扎了许多年一般,却还要倔强地故作坚强。而她眼中那如悼亡人般深刻的思念,又是在思念谁?亲生父母么?她既这般年少就自作主张地离开威国府,自然不是为了那对不称职的父母。她的乳娘么?似乎这情绪也太浓烈了些。而且以后也不是就没有机会见面?那么是那些孤儿们,似乎也犯不着这样哀然。难道是她还有什么特殊的秘密不曾被发现而已么?这秘密是否又同她那个神奇的秘密有关? 心念虽电转。汐晨的面上却未露分毫,仍是笑意和煦:“既是饱了,那我就让人撤了。” 说着,拍了拍手,侍女们便带着一阵香风飘了进来,奉上热热的手巾给她擦手,接着一个端上一盅温水,一个递来一个精美的小痰盂,另一个则准备着香帕。 屋里一下子多了一群陌生的丫鬟,气氛立刻为之一新,辛韵的理智又恢复了几分,越发抛开那突然其来的感伤,打起精神准备专注地应对。 这个坏家伙,不知道她才十三岁么?居然就如此卑鄙地使用美男计,简直是太无耻了!不恶心恶心他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目光一转,辛韵便故意含了一大口温水,昂着头一阵咕噜噜地声响,然后才低头哗啦啦地吐掉,又呸呸呸了三声,这才拿起香帕胡乱一擦嘴,又扔回托盘里,。 汐晨本来正动作十分优雅地进行着餐后礼仪,听到她发出来的那些声音,嘴角不由抽了抽,再没心思按照慢条斯理地来,草草地解决了就让侍女们都退下去。 只是他们在漱口的片刻功夫,原来的桌子已被抬了下去,迅速换成了小巧雅致的茶几,又端上来两盏香气四溢的香茗。 “辛妹妹……” “担不起!” 这都睡饱了吃好了喝足了,脾气还这么倔呀!不过比起刚才那样子,还是这般有活力地好。汐晨嘴角翘起,不再刻意施展那美男子的魅力,而是笑眯眯地道:“我们好歹也有点缘分,你又比我小好几岁,叫声妹妹又有什么关系呢?” 辛韵一扬眉:“汐公子怎么不提对我的救命之恩了?” “都被你识破了,我怎么还敢以救命恩人自居呀?”汐晨居然露出一副极委屈的模样,好像被欺骗被忽悠的人不是辛韵而是他一般。 这人到底有多少张脸啊,就是川剧里头的变脸也及不上他的多变吧?辛韵一恶寒,忍不住吐糟道:“你知道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厚吗?” 汐晨眨眨眼:“什么?” “脸皮。” “我的脸皮不但很薄还很嫩的,记得小时候调皮,老被人拧腮帮子,一拧上头就是老大几个手指印,半天退不下去呢!” 谁要跟他畅谈童年话说谈小时候了!辛韵白了他一眼,差点没忍住就要蹦出一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可想到他那无与伦比的嘴皮子,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这家伙又是色诱又是扮可怜,无非就是想要激得她先沉不住气,好在心理上占尽优势,她才没这么傻呢?以他的势力,既然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还能在那样的时刻及时出现,不用想也知道荻秋他们肯定早被他们控制在手中了。就算迟早都要被威胁,如今她还能好吃好喝地,干嘛不光明正大地多享受几日啊,只有吃得好休息的好,才有扭转乾坤的本钱。 不过,某人的脸皮虽厚,智商也不是盖的,她才打着能耗多久就耗多久的主意,某人便已笑眯眯地开口了:“辛妹妹啊,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不可以啊?” “我要是说不可以呢?”辛韵冷冷地道。 “这个嘛,辛妹妹要是实在不想回答,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我觉着辛妹妹肯定不会这么残忍,非要吊着我的胃口不可的,辛妹妹,哦?”最后一个字,他故意用了第三声,还附赠了一个媚眼。 辛韵用鼻子轻哼了一声,没有搭腔。 “既然辛妹妹默认了,那我就直接问啦。”汐晨含笑道,“辛妹妹,请问,你是怎么突然变出东西来,又怎么把东西变没有的呢?对于这个问题,我可是实在太好奇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我是五皇子 (修) 他终于还是问出来了,辛韵身体一僵,好像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护住怀里的东西,又硬生生地半途停止,寒着脸道:“什么变来变去的,我不明白你在胡说些什么?” “不明白呀?”汐晨好像有点为难地微微一侧头,“那好吧,我让辛妹妹见见两个人,或许就明白了。”说着,清脆地打了个响指。 门帘立刻撩动,两个男人就大步踏进,一个五官英俊却面无表情,一个凶煞如门神,一双眉毛极其粗浓,却都是两张熟面孔。 看见她望过来,左边那面瘫脸仍无半分神色,而另一个曾犹如凶神恶煞一般的大汉,却倒像是突然间见到久违亲人一般,居然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云小姐,可算是又见到你啦?我老段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可那天你冷不丁地就是一桶热水泼过来,还真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呢,差点真以为那是毒药!” 说着,一双浓如黑虫的眉毛还作怪似得分别抖了抖,配上那铜铃眼和络腮胡,实在颇有喜剧性,只可惜,此时的辛韵一颗心沉没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来欣赏他的怪模怪样。 “我不姓云,我也不认识你。”明知已经没有一丝侥幸的可能,可一想到自己果然一直都被人戏耍着,辛韵就忍不住顶了一句。 那自称老段的粗貌大汉讶然地道:“云小姐的记忆不会这么不好吧?那日你在街上看见我,不是马上就认出来,还跟了我回去么?重哥,你在威国府见到的那个小妹妹也确实就是云小姐吧?” 重哥抬眼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原来。那一夜的白影就是他!这么说,早在那时候她就已经落入别人的眼中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到了这份上,辛韵也就无法藏着掖着了,豁然而起地瞪着汐晨。尽管这份愤怒有几分刻意,但内心的惊惧却也是真的。 “我真没想干什么啊,只是我这个人天生有个毛病,一旦对什么东西特别好奇了。就非要弄清楚明白不可。要不然,我会睡也睡不香,吃也吃不好的。”汐晨一脸无辜诚恳地看着她道。“辛妹妹,你就忍心你汐哥哥我每天都这样寝食不安么?” “要是我就是不肯说呢?”辛韵咬着贝齿。 “辛妹妹要是不想说,那肯定是没人能强迫辛妹妹说的。”汐晨叹了口气,道。“我虽然聪明绝顶,智慧超群。可总不能拿把刀架在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妹妹脖子上,硬逼着她说出自己的小秘密吧?只能自己心里郁闷了,只是,我这个人还有一个毛病。就是一旦自己心里不舒服了,就会想要找人出气,到时候就难免又有人倒霉了。” 见辛韵变色。汐晨又微微地笑起来:“可是,如果我心里舒服了高兴了。我这个人其实真的也是很好说话的,通常情况下,想要跟我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比如什么进学啦学武啦,就是想要终身都锦衣玉食不再受人欺负之类的,也是小事一桩!要是这样还不行,顺带地保下那个谁谁的性命,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辛韵重重地咬了咬唇:“你只是片面之词而已,我怎么相信你就一定会说道做到呢?” 自称老段的大汉忽然笑着插口了:“云小姐想必还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谁,才会这么一问吧?要是你知道了我家公子的名头,便知道我家公子不许诺则已,一许诺的话绝对是一言九鼎,千金不换的!” “哦,那我倒要请教请教这位公子的尊姓大名了!” “我姓古,名岳曦,太岳山的岳,晨曦的曦,在家中排行第五。”汐晨微微地笑着。当他自我介绍的时候,神色明明没有什么变化,身上却忽然有股尊贵自华的气势自然而然地透出来,犹如令人真的看到了他口中那高高的太岳山。 古岳曦……辛韵蹙着眉在记忆里搜寻着这个名字,可想了一阵也没想起在哪里听到过这个陌生的名字,不由哼道:“你很有名吗?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古岳曦曦岳古的?” “咳咳咳……”老段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就连面瘫的重哥也抖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 汐晨,不,如今应该还他本名了。 古岳曦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这般反应,不由笑着好心提醒:“你再想想,我姓古。” “姓古又怎么了,姓古就非得很有名……啊……”辛韵顺口还了一句,忽然一个常识冒了出来,一下子呆住,面色上这才现出了讶然之色,下意识地抬手指着古岳曦,“你……” “你什么你?咳咳……见了五皇子殿下还不赶快跪下行礼?”老段收起“憨厚”的笑容,很有威严地喝了一声,乍然看起来简直凶狠无比,可若是仔细瞧,就能发现他的浓眉其实悄悄地抖了两抖。 只可惜,他这个龙套虽然很有特色,可辛韵却再一次无视了他,眼里只有汐晨那似乎还是一样却又似已经大不同的笑容。 这家伙……她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不会低,可也没想到居然这么高!这也太狗血了吧?以前她看电视时,看见那些穿越过去的女子动不动就认识这个将军那个皇子王爷的,还觉得很雷,没想到今儿个这雷居然打在自己身上了。 见她目瞪口呆的,还以为她是因为过于震惊自己的高贵,所以才一时反应不过来,古岳曦的笑容更是俊朗:“我有个号叫晨曦公子,所以我跟你说我叫汐晨,其实也不算隐瞒。” 名字叫古岳曦,号晨曦,又叫什么汐晨,鬼才不算什么隐瞒啊!只恨形势没人强,这个世界又是该死的封建时代! 震惊过后,辛韵迅速地低下头去,一边暗自郁闷倒霉。一边却只能屈膝行福礼:“民女辛韵,拜见五皇子殿下!” “你还自称辛韵啊?”古岳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五皇子应当知道,若是民女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少女,也就不会诈死离家,宁可当一生无根的浮萍了。”辛韵垂着眸,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礼节。平民看到贵族都是要姓磕头礼的。所以,按理说,她现在行的就应该是磕头礼。可下意识地,一想到要跟这个几番捉弄自己并在打座机主意的家伙跪下磕头,她就一肚子的不爽不愿意。 “那辛韵这个名字又是从何而来呢?”古岳曦饶有兴致地道,就是不叫她起身。 “辛韵谐音幸运。民女本是希望离家之后,这一生都能幸幸运运。不用再受任何人欺负和摆布,只可惜……”辛韵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怎么,遇到本殿下你不觉得自己很幸运么?” “每个人的追求都是不同的,民女的幸不敢跟殿下的幸相比。”听到他那自大狂的口气。辛韵就忍不住讥讽。 “大胆,你竟然臆指殿下的幸还配不上你?”老段大声叱喝道,神色看似越发凶狠。铜铃眼却更亮了。 这家伙,以为他不知道他是在幸灾乐祸吗?古岳曦瞟了他一眼。老段立刻干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挺了挺脊背。 辛韵再次无视他,却是索性撇嘴:“此之蜜糖焉知就不是彼之砒霜?若不是遇上殿下,民女可能现在还过的自由自在的呢?” 当初在馒头坡,她亲眼看见前去追荻秋的人只有四个,要不是这个五殿下派人假扮追兵,说不定她和红椒早就逃掉了,荻秋也许也能全身而退,根本用不着某人来充当英雄。 古岳曦笑道:“你虽小小年纪,对名利倒是挺看得开的啊!” “民女不得不看得开,民女一介身单力薄的弱女子,没有什么自保能力,莫说是殿下,就是随便遇到一个狐假虎威什么什么的大人,他们要民女死民女就得死,更别说只是区区为难了。”行礼的姿势保持的久了,腰身和腿都隐隐地酸涩起来,可该死的什么殿下居然还不叫她起来,心胸也太狭窄了! “听听,听听!我这辛妹妹这是在抱怨本殿下不让她起身呢?”古岳曦笑着道,顺手在辛韵的手肘下一托,“也罢,看在你好歹也叫过我几声汐大哥的份上,我这个当大哥的总不好再为难你。” “谢殿下宽宏!”辛韵借势起身,这才吸了口气回了回神。 “好啦,话题扯远了。”古岳曦重新入座,举动间气质已大为不同,“咱们还是继续原来的话题吧,如今,你可信我会一诺千金了?” “殿下可是握有生杀大权之人,我等蝼蚁的生命想来高高在上的殿下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我不信又能怎样?”辛韵哼道。 “如今你已是罪臣之后,奉劝一句,还是别耍嘴皮子逞一时之快。”重护卫忽然插了一句嘴,表情虽无变化,却显然是已经相当不满她一而再地对主子无礼。 “辛妹妹毕竟才刚刚十三岁嘛,小孩子觉得自己受了欺负,又没法还手,嘴上厉害几句想扳点面子回来也是正常的。”古岳曦却是一副涵养脾气都极好的样子,云淡风轻似的一点都不着急,“好了好了,辛妹妹可能是跟你们不熟,心里害羞,所以才不愿意和你们说话,你们两个都下去吧。” 吐血,谁害羞了! 辛韵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属下告退!” “好了,辛妹妹,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了吗?”两人一走,古岳曦就恢复了笑眯眯的亲切模样,好像刚才他们已经说好了要分享秘密似的。 “既然你们都已经亲眼看到了,说就说!”辛韵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蝙蝠荷包,“这就是我的秘密,里面自有乾坤,能装很多东西。”(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合作协议 (修) 古岳曦的目光一下子灼灼发亮地盯住了荷包。 辛韵紧抓着荷包后退了两步,一脸戒备地盯着他:“告诉你,这个乾坤袋可不是谁拿到都能用的,已经被我在无意之中滴血认主了,只能通过我的意念来控制出入,除了我以外,谁也取不出里头的东西。” 古岳曦眉峰轻挑:“我记得,当日音儿曾经亲手从中倒出一些铜钱来。” 辛韵撇嘴:“那是我早就把钱从最里头取出来,故意放在表面的,如若不是我拿了这荷包,其他人都只会以为里头只能装一点小东西。” “这个宝贝居然除了你旁人都不能使用么?还真是奇特,能不能给我看看?”古岳曦还是笑眯眯地道,只是这一次的笑容之中明显带有一丝严肃。 辛韵咬着唇,抓着荷包,“天人交战”了好久,这才不情不愿地一点点将荷包递了过去,见古岳曦先拉开袋口向里头望了望,又欲伸手进去,忙紧张地喊道:“小心,不要用力,这个东西虽然是宝贝,可却很容易被损坏。” 她这一喊,古岳曦果然慎重了些,只伸进两根修长的手指,探了又探,还是没摸到任何东西。 “我不是这宝贝的主人,果然是什么也掏不到。”古岳曦又翻弄了两下荷包,这才将其递还给辛韵,“不如你亲自让我见识见识?” “银子。”辛韵摊手向他讨。 古岳曦掏出一锭银子给她。 辛韵捏着银子当着他的面放入荷包中,再将荷包给他。 古岳曦自是什么也找不到。 等荷包回到辛韵手中,辛韵只一伸手就将银子取在手中,看的古岳曦大大称奇,兴致勃勃地又要拿铺了绣垫的圆凳做实验。 辛韵嘟着嘴将荷包放到凳子上。意念一动,那圆凳便倏然不见。 古岳曦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目炯炯有神:“你再把它变出来!” 他虽也曾亲眼见过辛韵的无中生有和有变成无,可因隔着距离时间又快,还从未这样面对面地亲眼看着她操纵宝贝乾坤袋,因而,心中不免还是存了一丝疑虑。生怕是她从哪个杂耍团里学了稀奇古怪的本事。所以。一锭银子并不能释疑,可圆凳这么大的东西,又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就是想藏也没处藏。 辛韵将荷包放到一定高度,圆凳又立时出现。 “好宝贝,果然是好宝贝!”古岳曦这一下子彻底心服口服,忍不住抚掌大赞。接着又追问辛韵得到宝贝的过程。 “反正那个家的那些龌蹉事都已经被你们查的很清楚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辛韵沉下脸。咬了咬牙,现出一副深以为耻的神色来,恨恨地先将原主无意中撞见生母胡氏和唐元业通奸,却反而被推下楼灭口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之后再一脸敬畏地加上自己所编的故事。 说是自己摔下楼后魂魄就幽幽地到了地府,却不料阎王说她前世一生积德行善,此生命不该绝。又将她送还人间,还怜她年幼无依。赐了她这个宝贝,让她好之为之。 这个世界有鬼神传说,平日里遇到重大事情很多人也都习惯卜卦问吉凶,皇帝会祭天,百姓也会祭祖,而且都很严肃隆重,和前世那个时空的历史朝代十分相像,所以,为了掩饰自己不是云姝本尊灵魂,她必须也只能以此为借口,坚持自己是到过地府并得阎王亲自赐福的幸运儿。 鬼神之说,本就玄之又玄,就连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前世,也有不少人心中将信将疑,何况大康之中佛教既兴盛,道家亦繁荣,天下百姓十之*都不是新信佛便是信道。纵然有人怀疑她所编造的故事,可却也没有证据来反驳,顶多心中暗自存疑而已。 古岳曦也许是后者,可如今让他亲眼所见荷包的神秘,估计他就是有再多的存疑,也不得不相信九分。 “阎王还说我前世虽一生积德行善,却也曾犯下过一件大错,因此今生才罚我虽投入云家之门却无父母之缘,要受这些年的欺凌以偿前债。”提到生身父母,辛韵一脸冷漠,“如今我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躯虽在,心却已死过一回,这债自然已经算还清了,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再用他们来威胁我。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 在她陈述的时候,古岳曦难得的没有插口,直到全部说完,才轻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在未知威国府要谋反之前就已决定毅然离开云家,对了,你不会是早已知道威国府想谋逆吧?” 辛韵丢给他一个白眼,恨恨地道:“你认为阎王老爷会跟我说这等国家大事么?他只暗示我我死过一回后前债已清,从此何去何从都可由我自己做主了。我现在被迫把乾坤袋的秘密告诉了你,还不知道阎王老爷会怎么样生气呢?” “呵呵……那你去馒头坡埋牌位,只是单纯地想让那个替身安息了?” “当然,挪动香炉是红椒的临时建议,要不然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坟墓里头还有机关,难道我们是闲着没事想要自己去找死么?”说了这么多,辛韵觉得有些口干,当下也不客气地端茶就喝,一脸半真半假地气鼓鼓的,“要不是被你们捉弄,又有这个宝贝在手,这会儿我们早就不知如何逍遥自在了。” “怀璧其罪,只要你继续使用这个宝贝,就算没有被我们发现,也迟早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别人可就没我这般好说话了。”古岳曦笑她的异想天开,俊逸的面容上难得有几分凝重,“幸亏你遇上的是我,知道这件事情的那几个也都是我的心腹,不然旁人可不会有这般耐心,可能以为夺得宝贝即可使用。早就不问青红皂白先一刀杀了你再说了。” “哦?这样说起来,我倒是要感谢殿下您的耐心和仁慈了?” “你觉得本殿下还不够仁慈吗?虽然捉弄了你,可你总不能否认,要不是我们,你们也不一定就能全身而退吧?”古岳曦叹了口气,“何况天底下,能得本殿下如此诚心诚意招待的人还没有几个呢?你还一点都不领情。甚至还胆大包天地敢对我又翻白眼又冷脸相对!” 辛韵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最终悻悻地闭上了嘴。 “好了,你也不要郁闷不甘了。放心吧,你既然都把这么天大的秘密都告诉我了,我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你的。”见她小嘴高高嘟起的可爱模样,古岳曦不禁又想到两人的初次相处时的有趣情景。下意识地又在她的头上摸了摸。 最讨厌别人摸她的头了!辛韵本能地拍开他的手,怒目而视:“说的好听。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只是这么单纯的好心好意吗?” “你这个小丫头……”古岳曦失笑地收回了手,“难不成这世人皆畏惧的鬼门关其实是个仙地,不然怎么你小小年纪去了一遭回来就变得如此聪慧了?” “是啊,要不你也去走一遭看看。” “去了鬼门关的人可不是都像你这般幸运。还能有机会活着回转来的。我虽然不怕死,可更不想虚度这万里红尘中的一生。” “哼,你的潇洒是建立在别人的不自由和痛苦之上的。” “真是伶牙利嘴。干嘛把事情想得那么坏呢?”越看辛韵,古岳曦就越觉得她的“人小鬼大”很可爱。笑道,“你应该觉得这是上天赐给我们彼此的缘分才是,我可是大康国的五殿下,有我保护,以后谁敢随便欺负你?” 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呢!五殿下算什么,五殿下就没有对头了?再说你又不是皇帝,就算你是皇帝,也不是想保护谁就一定能保得了谁的。辛韵心中腹诽,嘴上却道:“说的好像都是为我好似的,你怎么不说你早在打主意想要怎么利用我呢?” “哎呀,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吗,这怎么能算是利用呢,咱们这是互帮互助嘛!”古岳曦笑嘻嘻地道,一点也没有被戳破牛皮的恼羞,甚至还得寸进尺地讨好道,“对了,辛妹妹,你这个宝贝乾坤袋能装多少东西呢?” 辛韵板着脸环顾了一下大约有二十来个平米的暖阁,随口哼道:“差不多这个屋子这么大吧!” “就这么大?”古岳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只是个乾坤袋而已,你还想多大?”见他明摆着一副肯定不止这么点的表情,辛韵撇了撇嘴,仿佛十分不甘地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倍?” 辛韵哼哼,表示被迫默认。虽然她被迫之下只能吐露一部分真实,可她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把真正的空间大小都告诉他。 “居然有如此之大?”这一回古岳曦果然不再怀疑,星眸中毫不掩饰惊喜之意。 “我这东西可不是什么都能放下的,活的东西就不行。”辛韵开始为以后打预防针,“而且使用次数不能太频繁,我的身体就会吃不消的。” 这点古岳曦倒是没有怀疑:“毕竟是仙家之物,凡人无仙力,自然是即便能用也是有限制的。不过,乾坤袋不愧是乾坤袋,外观看上去不过巴掌大而已,里头居然竟然有如此大的空间,实乃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好了,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你说吧,你准备让我做什么?” “这个嘛,不着急不着急。”古岳曦打哈哈。 辛韵瞪眼:“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想把我一辈子都绑在你身边,那我是宁死也不愿意的,拿谁来威胁我都没有用!” “我倒还真想把你一辈子都绑在我身边来着,可看你这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火爆烈性,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古岳曦仿佛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心吧,不会一辈子的。” “我临死前再放我也不是算一辈子。”辛韵嗤声道,“你得给我个能接受的期限,不然我顶多就是重新去投胎转世,说不定还能投到一户好人家呢!” “小小年纪,胡说什么重新投胎转世?”古岳曦蹙了蹙眉,下意识地不想听到这样的话语,心中却还真有些顾忌。她既然连地府都去过,真的可能并不在乎一世的生死,而且她同那帮孤儿之间也不过才认识了一段时间而已,似这等连亲生父母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还一个字也不曾为他们求情的冷血小丫头,真逼急了损失的反而会是自己。 当下,略忖了忖之后,古岳曦佯装十分心疼地点点头:“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期限,十年!” “你打劫呀!”辛韵愤怒地跳了起来,“十年后我都二十三了,是个老姑娘了,一生最美好的时候都被你关在牢里了,我还谈什么未来啊?不行,三年,顶多三年!” “三年我能做什么呀?”古岳曦居然也学着她的样子不满地哼哼,“八年!八年后,你也才二十一,不算特别晚,我包你锦衣玉食地嫁个如意郎君。” 辛韵怒形于色:“你以为你包的我就看得上眼啊,告诉你,本姑娘要么就不嫁,要嫁只会寻则自己喜欢的人,而且他既然想娶我,就一辈子都只能只有我一个妻子,别想把我当筹码送给人当小妾什么的。五年!一口价,顶多五年!不然拉倒,你想把我怎么样现在就来好了!” 见她伸长了脖子一副“我就一条命,随便任你砍”的无赖样,古岳曦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地捏了她一下脸:“好吧好吧,你说五年就是五年,谁让你是我的辛妹妹呢?” “鸡皮疙瘩!”辛韵拍开他的手,还了他四个字。 “哈哈哈哈!”古岳曦一怔,继而忽然仰头朗声大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五皇子主仆的人品 (修) 笑声直透阁外,远远地传荡,不远处的老段和重护卫听了,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咦,主子居然笑得这般开心,难道那个小丫头这么快就被收服了?啧啧,我原本还以为这个小丫头有几分不简单,能耗上一阵子呢?”老段探头探脑地,居然有几分失望。 “殿下是何等人,不过区区一个小丫头……”重护卫似有点不屑,却忆起当日自家主子假扮猎户接近辛韵时,也曾发出过这般单纯的毫无其他心机的笑声,又想起第一次和辛韵接触,对方就居然能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不由地若有所思。 “若只是区区一个小丫头,又岂能得殿下青眼相看,更别提花这么多心思了。你是没亲眼见到那小丫头的能耐,那真真是……”老段顿了顿,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见他语句中止,重护卫也没有追问,只是目光略过屋舍处,微微地闪了闪。 却说屋内,感觉自己被人当了笑料的辛韵却是郁闷不爽。 “喂,皇子殿下,你笑够了吧?笑够了的话,我们该谈谈别的了。” “嗯嗯……笑够了,够了!”古岳曦收起笑声,但眸底还含着笑意,“你说吧,我们要谈什么?” “你要我帮你五年,这五年你总不能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吧?” “那是自然,你有什么条件尽管道来。” 辛韵撇撇嘴:“第一,这五年,我的一切开销和安全都由你负责,你必须要让我吃好喝好穿好玩好休息好。” “应该的。你既为我做事,我自该护你周全。”古岳曦一口答应。 “第二,你要答应我,要好好地供我的朋友们读书习武,而且绝不为难他们,不许用他们来威胁我,更不许强迫他们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这个也没问题。只要他们不先为难我。”古岳曦爽快点头。 辛韵讥讽:“他们不过是几个穷孩子而已。怎么为难得了你皇子殿下?” “未来还很长,凡事都不一定的。总之,只要他们不先犯我。我必不会对他们如何就是了。”古岳曦笑眯眯地道,就是不肯把话说死,“说第三吧?” “第三,虽然你贵为皇子。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可我们之间的关系却不是主仆什么的从属关系。而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你不能强迫我做运用乾坤袋以外的事情。” 古岳曦俊眉一扬:“好吧,这个也没问题,我会吩咐我的手下。让他们给你必要的尊敬。至于其他的,若你不愿,我自然不会强迫你。” “还有。你得立誓,五年之后你一定要放了我。不能反悔!” “也可以,但我要在此先申明,五年后,若是你心甘情愿,那就得另议,不能算我违约。”古岳曦面不改色地笑着。他已为自己争取了五年的时间,就不信这么漫长的五年,他还收不了一个小丫头的心。 “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辛韵暗中撇嘴。 想要让我心甘情愿,做梦吧你?你以为我真的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你给些小恩小惠的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以死相报啊?切!别说五年了,只要让我找到机会,就是只有一年两年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逃跑,实在不行我就逃到别的国家去,就不信你还能长翅膀飞过来抓我。反正这个合约是强迫性的合约,严格来说我是可以不遵守的。 两人各自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盘,表面上却总算达成了一致的协议。 “好了,既然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你还是叫我汐大哥吧,当然,叫汐哥哥更好。”顺利地解决了一件大事,古岳曦的心情很是愉悦,便越发地没个正经。 他以为辛韵肯定会继续对他冷脸相对,没想到这一次辛韵居然突然冲他甜甜地笑了一下,娇滴滴地叫了声:“好啊,汐哥哥……”故意把音拖的很长。 古岳曦忍不住抖了抖,这才哭笑不得地笑着摇头:“你啊,真顽皮,故意叫的这么……得了得了,以后还是叫我汐大哥吧,这声汐哥哥的福可真不好享。” 辛韵冲他丢了个知道就好的眼神,看暖阁里头布置的不错,便饶有兴致地转悠起来。这个摸摸那个瞧瞧,仿佛饶有兴致,放回去的时候动作远比拿下来的动作慢几拍。 “要是看中了什么,就拿去吧,当做是提前的奖励。”古岳曦见她一副财迷的样子,不由地再次摇摇头。 “这可是你说的?”辛韵第一次觉得这个家伙还算有点上道,顿时大喜,当下就选了两三样收入空间之中。 “是我说的。”古岳曦笑道,顺便进一步利诱一番,“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只要你以后好好为我做事,保证比你辛辛苦苦自己去挣钱舒服上百倍。” “对了,还有一条。”辛韵不以为然,可听他这么说,却忽然想起一个补充条款,“我虽然答应为你做事,可是如果你没事的时候,我总能做点自己的事情吧?” “那要看什么事情了。” “小气,总之不会涉及你的利益就是。” 他这样还算小气啊?古岳曦摸摸鼻子:“行,都依你。” 说着,轻拍了两声手掌,守在外头的两尊门神立刻进来。 古岳曦看着他们,笑眯眯地道:“辛妹妹,他们二人你虽然已经见过,也算不打不相识,可应该还不知道他们的大名吧!来,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一位长得非常有特色的大叔姓段名广宣,就是大庭广众大肆宣传的意思,人如其名,嘴上功夫最是不牢靠,而且你别看他长了一副凶狠相。却是最会多管闲事,你要是闲得无聊了,尽可找他。” 老段的两条虫眉不由抖了抖:“殿下,属下听到了。” “听到了就听到了,难道我说错了么?”古岳曦好整以暇地道。 “殿下怎么会有错的时候?”老段明显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随即就抛开这点小郁闷,冲着辛韵一脸讨好地笑。“辛妹妹。你别看俺老段看起来显老了点,其实也才不过二十出头而已,你也可以叫我一声段大哥。” 古岳曦随手勾了一缕散步。姿态潇洒地捋了捋:“不错,只是二十出头了十几年而已,还算是正青春年少的。” “噗……”虽说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下的,根本还没做好和这帮人好好打交道的打算。可看到段广宣一下子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辛韵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殿下。我老段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辛妹妹才刚刚来,咋能就这么当着面拆我老段的台呢?”段广宣愤愤地抗议。不过显然他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指望真的能讨回点公道来,转眼又馋着笑看着辛韵。“辛妹妹,俺老段其实也就是外表长的拙了一点。实际上真的一点都不老,那个上回的事啊你可别往心里去,咱也是听命于人不是?现在既然都是一家子人了,俺老段以后肯定二话不说保准要罩着你的,所以,你以后还是叫我段大哥吧,你看行不?” 看着他一溜嘴地说了一串,而且中间两条浓眉不断极具喜感地抖动,辛韵只略转了转念,便不但顺水推舟地接受了段广宣传达的善意,还十分乖巧地向他福了一福:“段大哥,那以后就麻烦你啦!” 大丈夫都能屈能伸,她一个本就无所依仗的小姑娘自然更加不必学什么古板的坚贞不屈,何况这未来既然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同他们相处在一起,等同于在同一艘同闯风雨的贼船上,的自然是将彼此的关系搞得越好对自己越有利。倘若为了所谓自尊而一味地固执对持以表坚贞不屈,让别人始终对自己戒备提防,几乎绝了改变的几乎,那才是大傻瓜。 “不麻烦不麻烦……嘿嘿……嘿嘿嘿……”一声段大哥顿时叫的段广宣浑身舒畅,不但眉开眼笑,居然还胆大包天“以下犯上”地向古岳曦得意地瞟了一眼。 “这就把你乐的没边了,没出息。”古岳曦笑骂了一句,又指着重护卫对辛韵道,“至于这一位,他复姓司马,单名一个山重水复的重字,你可以叫他……” 不等古岳曦出口,辛韵已甜美地对司马重笑,接口道:“重大哥。”说着,也福了一福。 司马重却是在她刚刚欠身的时候就身形微动,闪到了一旁,并没有受她这一礼。 “喂喂,司马,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见辛韵似乎有些尴尬地顿住,段广宣立刻为之打抱不平起来,“怎么说,人家辛妹妹也叫了你一声大哥。” 古岳曦却还是笑眯眯地:“辛妹妹,你别在意啊,其实你重大哥只是天生害羞而已,等彼此熟悉了你就知道他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哦。” “噗……明明是十棍子也打不出第二个表情的面瘫脸……”段广宣一下子喷笑了出来,“辛妹妹,你别理他啊,他就是这个臭脾气,以后有事尽管找我老段就行了。” 他们主仆一搭一唱,司马重却宛如闻所未闻,压根儿连毛孔都未曾动一下,显然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调侃了。 “谢谢段大哥,我会的。”辛韵立刻顺着台阶走下来。面瘫不一定就是冷漠,但这种性格不好接触却是一定的。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跟每个人都相处和谐,无所谓啦。 “好了,不开玩笑了。”古岳曦难得地略略正色,“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人了,当知辛妹妹在我心中的位置,以后该如何对待辛妹妹,无须我多言吧?” 老段立刻大声道:“是,属下明白。” 司马重却是惜字如金地只应了一个“是”字,仍是未正眼看上辛韵一眼。(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解释 三天后的中午时分,好吃好喝好睡的辛韵终于见到了荻秋和穷秋,还有红椒蚕豆等孩子。 分别虽只有数天而已,可对于牵肠挂肚的人来说,却像是分别了许久一般,期间彼此的欢喜自是不用说,和辛韵感情最好的红椒甚至一看见辛韵就冲了过来,狠狠地抱住了她,就大哭了起来:“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你怎么这么傻呀?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你了?呜呜……” 辛韵还没回答,青芹也带着莲藕和豌豆一起围了上来,一个贴背,两个一左一右抱腰腿,纷纷喊着:“辛韵哥,我们想死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鼻尖的酸味一下子冲到了眼眶,辛韵尽力地回抱着大家,哽咽地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害得大家为我担心了。 “辛韵……”一声轻轻地呼唤响起,声音虽带有变声时期所特有的粗嘎声,语调却是温柔地能包容一切。 “穷秋哥……荻秋哥,土豆哥,蚕豆……”辛韵眨了眨朦朦的泪眼,看到了并排而站的四人。站在最中间脸上没有几丝血色的穷秋,目光炯炯望着自己不言不语的荻秋,还有憨厚依旧关心尽显于表的土豆,正在揉搓鼻子眼里也有湿意的蚕豆。 “辛韵,你还好吗?”土豆很开心地问道。 “嗯,我很好。”辛韵心中又酸又涩地冲他们逐一绽开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再次向大家道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只要看到你平平安安的,我们就放心了。”穷秋微笑道。却咳了两声。 “穷秋哥,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辛韵一着急,忙快速地拍了拍红椒等人,转头对跟着自己出来但还没讲话的古岳曦道,“汐大哥,快,快去请个大夫来。” “没事没事。我只是好久没有坐马车了。所以有点晕车而已,黎叔已经为我请过大夫了,说我要只要休息个两天就没事了。而且黎叔他们一路上对我们的照顾都很周到,我并没有别的不舒服。”穷秋忙道,目光看向一旁。 辛韵这才注意到,一旁还站了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年龄大约四十出头,是唯一的中年人。 “辛小姐!”面貌普通的没有一点特色的黎叔含着笑往前一步。对辛韵拱了拱手。 “黎叔!”辛韵欠了欠身,虽然觉得对方的面容很陌生,可他的眼睛却让她感到一丝熟悉。 正在猜想着此人是谁,古岳曦已笑嘻嘻地拱手喊道:“表舅。”接着。又向众人示意,“大家好,我们又见面了。” “汐晨啊。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向殿下禀报一声。”黎叔点了点头。看起来倒还真像古岳曦的长辈,而不是皇子的下属。说着,带着另外两人就走了,厅中便只剩下汐晨辛韵以及一帮孤儿。 听到他们互相的称呼,这才得知他们这份“甥舅”关系的穷秋等人都有些意外,同时先前对辛韵如何会在这里的疑惑又重新浮了上来。 “你们连续赶了几天路,一定很累了,不如都先坐下,再慢慢聊吧。”看到荻秋第一个忍不住想要询问,古岳曦尽职地当起了主人,挥手让侍女们进来伺候。 红椒等人这才放开了辛韵,一番又哭又笑之下,大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莲藕和豌豆因为年纪尚幼,且是第一次出远门,早就有些吃不消了,坐在暖融融的客厅里吃了点心热汤后就都犯了困,先被安排去休息了。 辛韵本来想让红椒青芹和蚕豆三个较小的孩子也一起去休息,只和荻秋兄弟和土豆说。可红椒却坚持要留下,自诩已经是小大人的蚕豆也不肯走。青芹见他们不肯走,也不肯走,跟红椒一起一左一右地挨在辛韵的身旁,两眼不住好奇地四下打量这座大气的客厅。 看到他们这样,想到他们虽小,却已经懂事了,而且今日这个故事以后迟早也要让他们知道,辛韵也不强求,就让他们一起旁听,但这个故事的主诉说者却不是她。虽然有些谎言是善意的,欺骗也是出于无奈,可那些谎话若是能不从她口中说出最好还是不要从她口中说出。 “想必大家都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来接你们过来和辛妹妹团聚。”古岳曦微笑着看着大家。 荻秋和穷秋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其他孩子都是以他们兄弟和辛韵为首的,自知自己在这个时候没有权利插嘴,就都只竖着一双耳朵沉默着倾听。 “其实,下命令接你们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五皇子殿下。” “五皇子?”荻秋和穷秋同时惊声脱口道。 “正是,五皇子现在就在这白虎山庄之中,只是殿下他事务繁忙,无暇接见你们,所以就吩咐我来和你们解释一下。所以,你们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问我或辛韵。”古岳曦微笑着道。 “辛韵,你和五皇子是什么关系?”荻秋沉着脸,率先问道。 “这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辛妹妹曾经无意之中帮了五皇子殿下一个忙,所以皇子殿下为表感谢,以后辛妹妹就要在五皇子殿下身边伺候了。至于这个忙是什么忙,因为涉及一些机密,请恕我不能直言相告。”古岳曦故意说的很暧昧,满意地看到众人的脸色果然一变。 古岳曦这个厚家伙,简直是撒起谎来脸色也不会变一下。 辛韵暗暗地瞪了古岳曦一眼,不得不插嘴道:“还是我来说吧。其实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最主要还是因为汐大哥。你们知道吗,原来汐大哥的表舅也就是黎叔,一直都在五皇子殿下手下做事,在黎叔的引见下,汐大哥也入五皇子殿下的门下,成为了五皇子殿下的亲卫。这一次汐大哥跟随五皇子殿下出来有事,正好认出了我。五皇子殿下知道我和汐大哥认识,又得知我没有地方可去,就暂时收留了我。五皇子殿下说我有几分机灵,又认得几个字,就问我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一来可以继续读书,二来也能让我有个栖身之所,不用再四处漂泊。至于伺候什么的,五皇子身边有那么多聪明能干的人,哪能轮到我这个小丫头呢,我不过是个吃闲饭的而已。” 以辛韵的实际身份,若是能得到五皇子的庇护,这确实是件好事。而且辛韵如今不过才十二岁而已,要担心某些事情确实还太早了。 想到这一点,误会了“伺候”这两个字意义的荻秋和穷秋再度交换了一下眼神,由穷秋接着提问:“五皇子殿下能看得起辛韵,是辛韵的福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我们也一起接过来?” 古岳曦笑道:“你们忘了,五皇子殿下之所以能顺利地将叛贼一网打尽,其中还有荻秋红椒和辛妹妹的一份功劳呢?五皇子殿下本来就是决定要给予你们奖赏的,只是因为事物实在繁忙,处理叛贼之后还有许多后续事情,这才没有马上奖予,如今既然正好你们大家都是一起的,自然是该一起接过来让你们团聚了。” 荻秋显然不是那么好哄的,当即反问:“既然是好事,为何黎叔一路上半个字也不肯吐露呢?” “主要是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一时之间也不好交代太多,所以就打算索性等接到你们就一起说明。”古岳曦故意自责地道,“这件事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害大家都担心了,汐晨在此,向大家赔礼了。” 说着,立起身,十分诚恳地对大家拱了拱手。 他都这么说了,再详细追问就是涉及皇家的秘密,荻秋和穷秋等人心中纵有狐疑,也不好继续纠缠,只得跟着还了还礼。 这个懒人,让他要编故事就编的像样一点,结果他倒好,把什么事情都变相地归纳成一个词:秘密,逼得人家不得不就此打住,不能再问。按理说,这不应该是这个自诩聪明实际上智商也很高的家伙的作风啊?辛韵心中疑惑,可自己如今和这个贵为皇子的家伙却暂时是同一阵营,不能在这个时候拆台,当下只能站起来扯开话题。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都重新在一起了。荻秋哥,穷秋哥,土豆,红椒,蚕豆,青芹,能再次见到你们,我真的是太开心了,咱们先不说这些行不行?你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该先好好休息一下。尤其是穷秋哥,你身子还没好,更加不能太劳累了,赶紧先去睡一觉,等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们。” 考虑到自己弟弟的身体,又被辛韵一番连拉带推的撒娇,荻秋只能按捺下剩余的疑惑,接受了这个安排。 “辛韵哥,我要和你在一起。”红椒拉住辛韵不放。 “辛韵哥,我也要和你在一起。”青芹也跟着道,目光里满含羡慕。五皇子殿下啊,那是多么尊贵的人物,辛韵哥居然能如此幸运地伺候五皇子殿下,要是辛韵哥能帮忙说个情,让她也去五皇子身边伺候,那该多好啊! “好好好,你们都和我在一起。”辛韵笑道,“来,我带你们先去沐浴。”(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开眼界 (修) 穷秋和兄长对望了一眼,虽然再次发问,语中却明显含着小心翼翼的意味:“五皇子殿下能看得起辛韵,是辛韵的福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我们也一起接过来?” “这一来嘛,当然是因为你们几位和辛妹妹都是共患过难的,如今有如此享福之事,辛妹妹必定是不会抛下你们的。”古岳曦顿了一顿,又含笑接道,“二来嘛,也是因为五皇子殿下之所以能顺利地将叛贼一网打尽,其中也有你们一份功劳,只因处理叛贼之后后续事务实在太过繁琐,致使一直没有无瑕论功行赏,而今正巧都凑到了一处,自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也许是因为那位“五皇子殿下”并没有在面前,荻秋震惊虽震惊,却仍当即反问:“既然是好事,为何黎叔一路上半个字也不肯吐露呢?” “哥,”古岳曦尚未回答,穷秋已低低地开口,“殿下身份如此尊贵,行踪自然是极为机密的……”他只说了半句,但后面的未尽之言大家却都是明白的。 古岳曦笑着点头:“穷秋兄弟说的没错,正是这个理,不过,虽说如此,我们也有考虑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原谅。” 这个懒人,让他要编故事就编的像样一点,结果他倒好,顺水推舟地把所有事情都变相地归纳成一个词:秘密。逼得人家不得不就此打住,不能再问。按理说,这不应该是这个自诩聪明实际上智商也很高的家伙的作风啊? 辛韵心中疑惑,可自己如今和这个贵为皇子的家伙却被迫站在同一阵营,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拆台。只能跟着扯开话题:“好了好了,荻秋哥,穷秋哥,土豆,红椒,蚕豆,青芹。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能再相见。就不说这些了行不行?你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该先好好休息一下。尤其是穷秋哥,你身子还没好。更加不能太劳累了,赶紧先去睡一觉,等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们。” 考虑到自己弟弟的身体,又被辛韵一番连拉带推的撒娇。荻秋只能按捺下剩余的疑惑,接受了这个安排。 “辛韵哥。我要和你在一起。”红椒拉住辛韵不放。 “辛韵哥,我也要和你在一起。”青芹也跟着道,脸上眼中都是掩不住的羡慕。 五皇子殿下啊,那是多么尊贵的人物。辛韵哥居然能如此幸运地伺候五皇子殿下,要是辛韵哥能帮忙说个情,让她也去五皇子身边伺候。那该多好啊! “好好好,你们都和我在一起。”辛韵纵容地对她们笑笑。“来,我带你们先去沐浴。” “哇,好大的浴桶啊!” 从客厅出来,沿着雅致的抄手游廊走向内院的时候,青芹一路上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了,待再过了华美艳丽的垂花门进入后院,来到温暖如春轻纱飘飘热气蒸腾、还摆着无数陈设倒像是闺房的浴室,更是觉得自己一步步地离开人间飞向天空,最终来到了无与伦比的仙境,心中那个震撼简直无法形容。 “这不是浴桶啊,浴桶是木头做的,这是石头做的……”红椒也一样被迷花了眼睛,明明心中好奇的很,却小心地避着所有的东西,不敢轻触一下。她从来不知道只是洗澡的地方都能这么美这么漂亮的。 “这是温泉浴池,要是经常能到里头泡上一会,对人的身体会有很大的好处。”辛韵道。 当初她和古岳曦定的协议的第一条就是古岳曦需得负责她的一切开销,让她吃好喝好穿好玩好休息好,所以之后古岳曦就很大方地将白虎山庄中最大的一个温泉让给了她,自己反而退居其次。 温泉对人身体的好处颇多,何况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能泡上温泉本来就是上佳的享受,辛韵当然不会客气,就堂而皇之地将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三天来,她每天缠着段广宣教上一段拳脚出上一身汗之后,都会来这里泡上小半个时辰消除疲劳。 青芹兴奋地小脸通红:“这个地方可真是好,我这辈子总算是开眼界了!” 辛韵大笑:“你才几岁呀,就这辈子了。” 青芹不好意思地笑笑。辛韵捏了捏她的鼻子,吩咐侍女们过来服侍。 “我们自己来就好了。”见两个侍女上来欲帮自己宽衣,红椒忙别扭地躲开,往日总是笑嘻嘻的小脸上满是羞涩的红晕,青芹那边也是一脸的不自在。 “行了,那你们就都退下去吧,等我叫你们再进来。”辛韵自己也是不惯陌生人碰触的,便挥退了侍女,当下自己亲自带着两个小丫头熟悉起这里的程序来。 “这是胰皂,和澡豆一样是用来清洁我们的身体的,不过里头夹杂了很多中药和香料,用起来更舒服也更有效,等打湿身子以后只需涂上薄薄的一层就能搓出很多泡沫来,轻轻松松地就将我们的身子洗干净,而且洗完之后身上还能带着余香。等我们在这边洗好了澡,然后再下到浴池里去泡一会温泉,保管你们舒服地美滋滋的。” “哇,真的好香好香啊。”青芹像捧着宝贝一样地捧着胰皂,迟迟舍不得使用,“辛韵哥,这个胰皂有这么多的好处,一定很贵吧?” “不要管这些东西贵不贵,总之现在这里的一切我们都可以随便使用。来,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吧,等洗完了澡再休息一会,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我让人准备了很多好吃好吃的呢,保准你们大部分都没见过。哎呀,你们两个洗个澡也这般磨蹭,不如让我来帮帮你们吧!”为了消除两个小丫头的拘谨和紧张,辛韵故意舀了一瓢温水泼向她们。 “哎呀!辛韵哥,你好坏呀,衣服都湿了啦!”两个小丫头被猝不及防地捉弄,都欢笑着尖叫了起来。 “湿了就湿了。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新衣服了,等一会,咱们从头到脚全部都换一套。”辛韵嘿嘿地笑道,手下不停地恶作剧,很快就将两个小丫头都泼了个湿透。 红椒和青芹终究还是孩子,发现呆在这个屋子里,居然即使湿了衣服也一点都不冷之后。先前的谨慎和怯意很快就被玩闹的天性替代。当下也各自找了瓢盆等工具。有样学样地开始以牙还牙,嘻嘻哈哈地笑闹了起来。 听到里头的欢笑声,等候在外头的侍女们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我。嘴角虽微微翘起,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取笑,只是规规矩矩地守着,直到辛韵拉了绳子。才进去按照大户人家的流程一套套地服侍。 红椒和青芹两个小姑娘一直都是泡着苦水长大了,哪里享受过这等高级的待遇。开始的时候难免十分拘谨,就连洗个头发都身体僵硬地动也不敢动。直到经辛韵慢慢引导,又见侍女们不但动作轻柔无比,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不适。反而很舒服,脸上表情也很恭敬,这才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不过。由于两个小丫头都是初次泡温泉,辛韵不敢让她们呆太久。差不多了便带着两人起身穿衣。 侍女们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捧了过来。 因为都是小姑娘,皮肤正是最娇嫩的时候,无论什么鲜艳的颜色都不过分,所以这三天期间,辛韵给她们准备的衣物都是以跳色为主的闪光花缎子,十分的光滑,更是十分的亮丽。 两个小丫头一看到这样的衣服,眼睛就挪不开了,在辛韵的再三鼓励下才敢伸手触摸,小脸上自是不甚欢喜。等衣服一换上,再梳起头,扎上缎带戴上珠花,两人俱都傻傻地盯着镜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也有一天能像年画上小仙女似的那般漂亮。 “哇,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啊?怎么长得这么漂亮啊!”看着两人那欢喜的样子,辛韵忍不住笑着一人捏了一下小脸,“哎呀呀,瞧这小脸粉嫩可爱的,实在是让人忍不住要调戏一下哈!” 两个小姑娘一下子羞红了脸,不约而同地抱住辛韵,不依地撒娇:“辛韵哥才漂亮呢!” “嗯嗯,我们都漂亮都漂亮。”看着她们这样开心,辛韵心里也十分高兴,拉着两人的手道,“走,我先带你们去看你们的房间,然后去餐厅。” “我们还有自己的房间啊?”青芹哇了一声,满眼渴望地问道,“辛韵哥,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住在这里了?”听她这么问,红椒也不禁有些期待。满室的豪华和奢侈,繁杂的沐浴程序,华美高档的新衣服,周到之致的服务,焕然一新的形象,这场高级浪漫的沐浴,不但把两个小丫头从头到脚都洗的干干净净,也着实在两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不,我们只在这里住几天而已。”辛韵摇摇头,古岳曦跟她说过,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就要启程回京了。 青芹顿时难掩失望:“这么好的地方就住几天啊?” 辛韵解释:“这里不是五皇子的产业,只是临时征用一段时间而已。” “那过几天我们要去哪里呢?”青芹问道,突然双眼发亮,十分兴奋,“辛韵哥,五皇子殿下肯定是要回京城的吧,我们是不是也会一起跟去?” “这个……我也说不好,五皇子的行踪我们是不能打探的。”辛韵犹豫了一下,拿古岳曦来当挡箭牌。她是肯定要跟着古岳曦的,可孤儿们要去哪里还是要看荻秋穷秋两兄弟怎么个决定。 “不管去哪里,只要我们大家都能在一起,就什么地方都可以。”红椒生性比青芹乐观,虽然也有些小失望,但却很快就恢复成往日那笑嘻嘻的样子。在她的心目中,自己这样一个地位低贱的穷人家孩子,今日能这样的享福已经是远远超出以往所能憧憬的了。 辛韵含糊地嗯了一声,不敢说不管荻秋穷秋做出什么的决定,她们都是不可能跟着带着大秘密的她一起呆在五皇子身边的,再次分离那是迟早的事情。 两个小丫头都没有看出辛韵的心事,只以为将来还能永远在一起,而且再也不用为生活发愁了,都高高兴兴地跟随辛韵离开了浴室。(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利害 (修) 辛韵这边念叨着穷秋荻秋,两兄弟那头也正在讨论关于她的话题。 “哥,你觉得辛韵她真的是无意中帮了五皇子殿下什么忙,五皇子殿下才决定把她留在身边的吗?我怎么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同样地泡了一会温泉后,穷秋的面色难得地呈现出一片红润,眉头却是轻蹙着的。 能结识五皇子,并得其赏识,这样的事情如果是换在威国府倒台之前,或许可以说是桩大机缘,可现在……辛韵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世,为什么居然还愿意留在五皇子的身边,难道她就不怕有朝一日身份败露吗?到那时候,先不说五皇子保不保得住她,也许五皇子出卖她都还来不及呢?再说,她根本就不是个争宠的性子,不然早在威国府的时候就可以争了,而不是一门心思地想要逃出来。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其他的都不要胡思乱想。”虽然同样被安排了侍女伺候,可两兄弟都毅然地拒绝了,因此,此刻穷秋那湿漉漉的头发便是荻秋亲自擦着,只是听他提起辛韵,荻秋的动作忍不住顿了顿。 “哥,你知道我的性子的,这些事情我若是想不明白,心里是不会安宁的,我们已经对不起辛韵了……”穷秋微微摇首,带的几缕黑发从毛巾中滑落出来,发梢很快就凝聚了些微晶莹的水珠,衬的少年越发清瘦动人。 “弟弟!”荻秋陡然打断他的语音,目光锐利地朝四周快速地扫了一遍,粗声道,“你又胡思乱想了!” 穷秋怔了怔。微微低下了头,虽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却让人犹如听到一声幽长的叹息。 荻秋的眼里闪过一抹黯然,嘴上却语气转圜地安慰道:“大夫不是说了吗,你身子总是这么弱,不能多思多虑,就算你担心辛韵。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啊。如今都已经见面了,还怕没有机会问辛韵么?” 想到如今自己身处之地,穷秋抬头。仿佛果然抛开一切忧虑般展颜一笑:“哥说的对,是我太急了。” 荻秋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帮他擦头发,自己的发梢却一直滴着水。将脊背湿成一片。 转眼到了晚膳时间,辛韵这几天来吃的都是美味。今天这一顿团圆宴自然更是丰盛无比。 随着一声声诱人的报唱声,一道又一道的菜肴流水似的端上来,很快就将一张大圆桌都摆的满满的,组合成一片琳琅满目的花色。让几个小的都瞪大了清澈的眼睛,那个馋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尤其是没有自控能力的豌豆,情不自禁地就顺从了本能的需求。不等全部摆好,就立刻伸手去抓。 啪!蚕豆眼明手快地迅速拍了他一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叱道:“别乱动。” 以前常饿肚子的时候,他总是幻想着什么时候自己的面前能摆上一大桌见也没见过、散发着能钻入心脾的香气的山珍海味,任凭自己予取予求,尽情地狼吞虎咽个够。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他却反而突然生出一种近乎神圣的不可亵渎的念头,好像只要自己表现的稍微急迫一点,就是件极羞愧之事似的。 其实,不仅蚕豆有这种念头,红椒青芹莲藕,就连年纪最长的土豆也是看的满脸的呆色,满心的蠢蠢欲动,只有荻秋穷秋兄弟,面色最为平静。 豌豆小手吃疼,眼里顿时盈满了无辜,泪汪汪地看向平时最为护他的辛韵和红椒。 “这些菜本来就是为我们准备的,你打豌豆干嘛?”辛韵瞪了蚕豆一眼,赶紧先夹了一块烤的极为松脆的鸭肉放到豌豆的碗里,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安慰,“乖豌豆,别怕啊,有辛韵哥在,你想吃什么都尽管吃。” 豌豆用力地点了点头,马上抓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鸭肉刚一入口,小脸上就充满了无比满足的神色。 辛韵又转头给坐在自己另一边的莲藕也夹了一块,小丫头冲她开心地一笑,也亟不可待地抓起了筷子:“唔……好吃……好吃……” “大家都别愣着了,都快吃吧,五皇子殿下特地吩咐过了,要我好好地招待你们,这些菜要是不够,厨房里还有很多,我随时都能让他们再做。”古岳曦笑眯眯地趁机套关系,明明是正主儿却装着自己只是个跑腿接待的,还装的不亦乐乎。 辛韵心里本来就没有很分明的等级观念,加上古岳曦总表现的一副嬉皮笑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即便理智上明知他是原本应该高高在上的皇子,可相处时总是会忘了这一点,就如同此刻,她便很自然地接口:“是啊,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想吃什么就自己夹,夹不到的站起来也没关系,现在在座的都是自己人,用不着学大户人家讲究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对对,自己人,自己人!”古岳曦立刻附和。 辛韵斜了他一眼,懒得去纠正,又亲自给其他人一一布菜:“你们快点自己夹啊!” 见红椒等人都看着自己,荻秋缓缓地抬起筷子,就近夹了片嫩滑的木耳。 见他动了筷,红椒青芹等人才跟着放了开来。 只有曾经真正挨过饿的人才更了解食物的珍贵,即便自从认识云姝之后,大家已经很少再有那种饥一餐饱一顿的经验了,可面对这满桌的佳肴,孩子们还是感觉到了由衷的幸福和珍惜。怀抱着这种珍惜的心情,除了豌豆,就连莲藕也没有表现出狼吞虎咽的难看吃相,而是每一口都吃的像是最后一口似的,认真的仿佛要将其中之美味最大限度地烙印在记忆之中,然后永远地储存。 但在这样的相同下,若是再仔细地观察,就会发现单从吃相上头还能进一步分析出每个人的不同性格。 莲藕和豌豆,表现出来的都是单纯的饮食**。吃一口时就只在乎口中的这一口,非常专心,再没有别的念头。 红椒和蚕豆比较相似,都有一种人生之中可能难得有这么一回享受机会,所以绝对不能辜负,可得努力吃够本的半大小孩子心性,同时又不忘照顾更小的弟弟妹妹。很有哥哥姐姐的样子。 而那个叫青芹的小女孩。就比红椒和蚕豆多一份贪婪了,时不时嘴里还嚼着东西,目光已在搜索下一道菜。每道菜都不忘品尝,唯恐错过一道就极吃亏。 土豆虽然是这些孩子里头年纪最大的,但从他那咀嚼的速度还有下筷的对象来看,比起味道。他应该更关注这道菜是否能填饱他的肚子,是个对于物质要求很随便需求很容易被满足的朴实少年。 荻秋则是从一开始就吃的不动声色。好像什么菜的味道入到他口中都差不多,并不格外地偏爱哪个菜,一如既往地表现沉稳,但又过犹不及地带着一丝刻意的成熟。 而穷秋。则是举手投足之间明显带着十分良好的教养,不论是持筷夹菜的姿势,还是咀嚼享受的吃相。都斯斯文文的,如同一个即便在落难之中也不改骨气的贵族之后。 眸光在微笑中闪了几闪后。古岳曦又将注意转回到正在细心地给豌豆莲藕两个小孩剔除鱼刺,自己却没有怎么吃的辛韵身上。 看看在食物面前表现出一致的珍惜性,但同时又体现出更深一层的各异性格的孩子们,再看看再美味的佳肴到她面前也不过单纯就是一道好吃的菜而已的辛韵,想想这几天她虽然什么都要享受却从来不贪恋,好像有的话当然很好可没有也无所谓的那种态度,他越发地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一而再带给自己新感觉的小姑娘,又越发地兴趣深深。 若是说这种心态和素质是出自一个教养良好并已经有了一定人生经历的十六七岁的大姑娘,那还不让人太诧异,可她明明是那样的出身,这样小的年纪,就真的是太难的了。好在,这以后还有长长的五年,他总有一天会搞明白这个小丫头的脑子里到底还装了些什么,以及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 感觉到古岳曦又在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辛韵只装不知,该干嘛就干嘛。 她当然知道自己和一般的十三岁小姑娘相比,实在是成熟了太多,而且给对方留下这个与众不同的印象之后,今后想要谋得自由就更加不容易。可问题是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已经被人家发现了她好多秘密了,再要装单纯天真什么的那就太假了,还不如索性趁此让自己的真性情有释放的机会,不然老要当十三岁的小女孩也是很累人的。 古岳曦的审视其实很隐秘,都是借着殷勤劝菜的时候光明正大地打量,但敏感如荻秋和穷秋还是感觉到了。 荻秋眼皮也不抬一下,穷秋却是报以温煦的一笑。 古岳曦虽然年纪轻轻,可出身特殊,对于人性两字要远比一般的少年了解地深刻,自然分辨的出这笑和笑之间的差别,见穷秋只是单纯地微笑,对这个病弱少年顿时好感大增。 想了想,他便含笑问道:“穷秋兄弟,我听说你很喜欢读书?是吧?” 辛韵的手势略顿了顿,然后继续夹菜。 穷秋点了点头:“是些许认得几个字。” “那穷秋兄弟有没有想过找间好书院好好地专修一番,然后博得一两份功名呢?” 穷秋腼腆地笑了笑:“读书能明理,我主要是想多懂得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对于功名,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这样啊……”听出穷秋话语里头的谨慎,古岳曦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也没转而去问荻秋想不想在武学上更进一步,只是殷勤地继续劝大家吃菜。 可这件事不是他不问就不算存在的,更何况这是事关大家未来人生方向的大事,晚饭后,辛韵果然就应了荻秋的预言,单独来找他们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夜袭 (修) 都是自己人,辛韵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接开门见山:“荻秋哥,穷秋哥,五皇子殿下说他很欣赏你们,想供养你们继续读书习武,想让我来问问你们的意思。还有,他希望你们以后都能跟着他做事,当然,要是你们不愿意,也没关系。”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穷秋问道:“辛韵,你……真的只是在无意中帮了五皇子一个大忙么?” “嗯,是一个大忙,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荻秋哥,穷秋哥,有些事情我也不想骗你们,可确实又不方便对你们说,还请你们能体谅我,也请相信我自己知道在做什么,不用为我担心。”知道穷秋虽然病弱,其聪慧却非一般人可比,辛韵无奈地点点头。虽然此忙非彼忙,但总的来说,也可以这么算。 荻秋望着她的眼睛:“五皇子他对你……好吗?你可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 “你们也看到了我的待遇是什么样的了,五皇子对我很不错,我想在他的保护下,我应该会很安全。”辛韵隐晦地回答了一句,随即郑重地道,“不过,你们可千万不要以为我是来当说客的。我虽然只是女孩子,却也明白人各有志不能强求的。五皇子不是普通人,他的生活也注定不会平静,你们若是跟了五皇子,那你们以后一生的荣辱也许就只能绑在五皇子这条船上了,这其中的利害你们务必的自己先想好,切不可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仓促地做了选择。” 辛韵的这些富有分析性的忠告,其实从哪方面的角度来说都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能说出来的,但为了荻秋和穷秋两兄弟。她也顾不得许多了。这会儿若说一些惊世骇语能让人警醒理智的话,总比将来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悔要好。 看着辛韵认真慎重的眼神,两兄弟彼此相视着,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见他们沉默,辛韵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荻秋哥,穷秋哥,你们比我年长。懂得的道理应该比我多。应该知道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跟着五皇子虽然是一条捷径,可任何机遇都是有风险和代价的。所以,像这种事关一生的大事,你们一定得慎之又慎才好。” 荻秋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辛韵,你是不是不赞成我们跟着五皇子?” “这和我赞不赞成没关系。”辛韵摇摇头。“这是你们的人生,不管是我。还是红椒他们,都不应该影响到你们的决定,我只是希望你们能认真思考再做决定而已。对了,有件事你们尽管放心。不管你们跟不跟随五皇子,他都会赏赐下足够的财物,让大家衣食无忧不用再颠沛流离的。” 穷秋忽问:“若是我们愿意跟随五皇子。那我们一家人还能和以前那样在一起么?” 辛韵怔了一怔之后,才委婉地回答:“穷秋哥。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也不代表我们就不再是一家人的。” “辛韵,”穷秋犹豫了一下,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温柔的目光里有着水一般的担忧,“你……你要留在五皇子的身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辛韵的眼睛倏地放大了一圈,鼻子忽然酸了,脸上却灿烂地笑了起来:“穷秋哥,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啊?你看我现在吃的好住的好,所有人也都对我很客气,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人么?”不等穷秋答话,她已苦笑着垂眸叹了声,“我之所以劝你们好好考虑,只不过是想到了一个道理,虽然人们常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大树若倒,旁边的花花草草也难免会被殃及的,就像威国府的追随着们,想当初……你们也知道威国府在大兴城中是如何的威风,可如今呢?” 想到如今已从天上坠到十八层地狱的威国府,兄弟俩不禁同时沉默,并且齐齐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辛韵并没有察觉到兄弟俩心中那复杂的思绪:“好了,我今日也只是先跟你们提一提,并不是要你们马上告诉我你们的决定。我们应该还会在这里呆上几天,穷秋哥,你可记得一定要每天都去泡泡温泉,对你的身体肯定会有一些帮助的。” “好……” 送走了辛韵,两兄弟相对而望。 “哥……你决定吧?” “辛韵说的对,天上不会白白地掉馅饼,我们想要得到我们想要的,总是要付出代价,欠人家的也迟早都要偿还的。”荻秋慢慢地道,“弟弟,我留下,你带着大家去烟洲吧!” “哥……” “你也叫我哥了,长兄如父,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早上我就告诉辛韵。” …… 深夜,一晚上弦月静静地挂在群星寂寥的苍穹上,濛濛滢滢的光芒淡淡地投射在位于林海雪岭之中的白虎山庄上。 夜,已经很深了,这座依山就势而建的白虎山庄也像一只困乏的老虎,陷入了深沉的酣睡之中。 辛韵翻了个身,布料摩擦间,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孤儿们都接来了,她却睡不着了。 她有个很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荻秋会答应古岳曦的邀请,将自己的命运捆绑到别人的身上,从此踏上福祸难测的人生之路。可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干涉别人“攀高枝”呢?毕竟从客观角度来说,她现在就是正挂在五皇子这棵大树上“享福”,总不能一边自己“享福”,一边大声地对别人警告说“大树很危险,靠近需慎重”吧? 唉,聪明的穷秋确实猜对了,她是有苦衷才不得不跟着五皇子的,可猜对了又如何,她能把这个苦衷告诉他们么? 这一刻,辛韵心中忽然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沮丧。 她虽然定下了迟早都要逃离的决心和计划,可事情真的能如她所愿么?古岳曦可是个正宗的皇子,即便没有倾尽举国之力的权利,可要布下无数耳目搜查她却不是不可行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逃到古氏皇朝所无法企及的国外去。可即便能逃到国外,自己就能丢开荻秋红椒他们吗?就算她把话放得再狠,可事到临头,自己难道真的能忍下心不理会他的威胁么? 恨啊,说来说去,都怪那个姓古的,他都已经是皇子了。要什么没有?偏偏还要招惹她!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枉他还长得一副人模人样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想来想去都难解心头之火,辛韵索性起身。决定去泡一会温泉消消火。 在外间伺候的两个侍女见她半夜三更还想去泡温泉,难免感觉几分古怪,却不好阻止。 大冬天的还是泡温泉舒服呀,要是能天天这样泡就好了。可惜过几天就要离开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这样的惬意! 辛韵自己把头发都盘束在头顶。然后懒洋洋地直沉到下巴处。 或许,可以让那个家伙多准备一些浴桶,再把温泉装进去也聊胜于无?嗯,是个好主意!反正现在他也没让她带什么东西。空间足够了。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一声的凄厉尖哨陡然划破了夜空。 犹如打盹睡虎的白虎山庄,一下子警醒了起来。很快就有层出不穷的各种示警声传来。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辛韵顿时惊起,胡乱地拿起池边的大毛巾裹起了身子。 两个侍女忙过来为她穿衣。动作也比平时快了几分,神色多少有些慌乱:“回小姐,奴婢们也不知道,不过为了万全,还请小姐速速回房。” 辛韵是穿着**下水的,上来时衣裳紧紧地贴住身子,要先脱掉才能更衣,这一急之下,速度更慢。好不容易换好里衣,还未来得及套上夹棉的中衣,浴室的门就被砰地撞了开来,卷进来一股猛烈的寒风。 也不知哪个侍女先惊叫了一声,一道寒光便倏地划过,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一个侍女已抓着辛韵的腰带软软地倒了下去,只见她的喉咙间赫然插着一支极短的小箭。 继馒头坡的血腥之后,死亡,再一次如此之近的逼在眼前,辛韵只觉得双腿一软,人已被那侍女的力道带歪了下去。 尚未接触到地面,只听又一声惨叫,另一个侍女也已然中箭,噗通一声摔落在温泉之中。那嘭然溅起的水花,重重地打在辛韵的脸上。 对方是冲着她来的吗?面对那不知从何如来刁钻无比的冷箭,辛韵只觉得刚刚泡热的身子又火速地冰冷下去,慌乱地想要从空间里抓出点什么来防身,却发现自己空间里虽然丢了一堆的东西,却唯独不曾准备一面护盾。 哒!正惊的六神无主间,一个斗篷人已带着一身铁马金戈的杀气踏进门来! 斗篷的表面洁白如雪,似乎随便在雪地里一披便能隐匿,可摆动间露出的内里却暗沉似夜,又似一反转就随时能遁入黑暗之中。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狰狞如鬼,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整个面部,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冽如刀。 看到惊恐地望着自己的辛韵,斗篷人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就举起了手中的东西。 辛韵这才发现他的手中是一把小巧的弩箭,而此时,他正弓弦上搭一只利箭。 他会杀了她!他真的会杀了她! 这一刻辛韵心里甭提有多后悔为啥自己会半夜三更地跑来泡温泉,可是再后悔也晚了,她只能不顾一切地立刻摸出一个铁锅一块砧板来挡在身前,并用意识锁定其他柜子架子水桶什么的。空间的秘密固然可贵,可若是命没了,即便是再大的秘密又有何用?只可惜,眼下那斗篷人离她起码有十几米远,她空间里就是有再多麻醉散和石灰都用不上。 见她居然也不知从哪里拿出铁锅和砧板,斗篷人明显极好奇地一怔,随即便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像是改变主意要来活捉她。(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刺激 (修) 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道破空声,一样东西迅速地投掷向斗篷人。 斗篷人下意识地用弓弩一格,那物事当地一声落地。 是把剑鞘。 下一秒,一把冰锥般雪亮的长剑已直刺斗篷人的胸口。 斗篷人身子一斜,双手挥动,铮地一声,长剑被撞了开去。 这一次的长剑却没有如同剑鞘一样落地,只见那长剑明明像是要落地,突地又倒退了回来,像有自我意识般凛冽一横,剑尖倏地刺向斗篷人持弓的手腕。 斗篷人一缩一格,才招架了两招,一个身影已急闪过来,握住了半空中的长剑。 然后,铮铮铮!直到连续三声的激烈碰撞声后,辛韵这才看清来人是司马重。 有救了! 看到斗篷人在司马重的一番急攻之下,明显腾不出身手来对付自己,辛韵紧提的心这才稍稍放低了一些,但还是紧紧地抓着铁锅和砧板护住自己的要害,时刻留神着,免得一不小心被那人抽了空子一剑封喉一剑穿心什么的。 眼花缭乱的缠斗中,很快就有一阵脚步声传来,领头的赫然是古岳曦,只见他虽裹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发髻却并不整齐,明显是仓促间赶过来的。 让辛韵欣慰的是,他的第一眼就是投向了自己,而且他的步伐停也没停地就冲向了自己,同时却是极冷漠地拉下了脸色,命令道:“要活的!” “是!”他身周的侍卫立时分成两拨,一拨护在他的身边,另一拨则立刻包围了斗篷人。 “可受伤了?”古岳曦疾步走到她的面前,弯下腰。向她伸出修长的右手,一缕散发从他耳鬓飘荡下来,似乎比主人还要迫不及待地确定她的安危。 辛韵摇摇头,刚想说话,余光忽瞥到身边和池子里的两具尸体,顿时,胃里忽然一阵不可抑制的翻涌。一扭头。已哇地吐了一地酸水。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诈死时就曾亲手碰过那个替身,又曾亲眼目睹一场厮杀。甚至还亲手砍掉过一个人的手腕。可这次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死亡的残酷和恐惧,这种刺激恐惧……若是可以,她这一生都不希望再体验第二次。 “没事了,别怕。没事了!”古岳曦半蹲了下来,带着怜惜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同时抽出帕子为她擦拭嘴唇,声音动作都别样的温柔。 辛韵无力地靠在他的臂弯中,尽管理智不让她抬眼,却已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池子里那个死不瞑目的侍女。虽然不再那么恶心,可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和悲哀。前不久,两个少女还正那么周到细致地服侍自己。转眼间已毫无生气,再也无法笑妍妍地一口一个地喊着她小姐。 “来。我们先离开这里。”见她定定地望着侍女的尸体,怕她再受刺激,古岳曦忙展开狐裘,将她劈头盖脸地遮住,然后将她拦腰抱起。 随着身子的腾空和被置入温暖的怀中,一股带着鲜活生机的气息才总算冲入了辛韵的鼻腔,那贴面的坚实更让人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想到刚才的无比惊险,自己差一点就和两个侍女一样当了箭下亡魂,辛韵这才感到一阵阵真实的后怕,忍不住轻颤了两下,抬手抱紧了古岳曦。 “嘘……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谁也不能再伤害到你!”古岳曦柔声安慰了一句,径直向外走去,经过战圈旁时,那看向那显出败退痕迹的斗篷人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戾气,冷漠地就像看着一个必死之人。 明白主子这是要速战速决的意思,侍卫们不再任由司马重和斗篷人单打独斗,一起扑了上去。 斗篷人本来在司马重的一番急攻下已有所不支,哪里还敌得过如此多人的围攻,一不小心,左腿弯已中了一刀,随即背上又被刺了一剑。他锐眼一眯就要服毒自尽,一只手却鬼魅般地伸了过来,扣住他的下颌一个用力。 咔!一声轻响,斗篷人的下颌骨被活生生地卸了下来。 剧痛中,他只听到司马重那毫无感情地声音:“带下去,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立时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动:“大哥放心吧,像这样滥杀女人和小孩的贵客,我们一定会非常热情地好好招待的!” …… 呼吸着带着古岳曦那干净好闻气息的空气,辛韵的心神渐渐安定了下来,这才突然想到了其他人,忙摇了摇头顶开头上的狐裘,焦急地道:“汐大哥,红椒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吧,刺客人数有限,而且是直冲着主院来的,必是以为住在里头的是我,其他人不会有事的。”古岳曦沉声道,声音里有些歉意,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行程已经够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敌人跟踪了,差一点就让辛韵遭了无妄之灾。 “可是不去看看我不放心。”辛韵颤栗了一下,刚才那个斗篷人可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而且看那个斗篷人的身手,若不是司马重出面,其他侍卫一时半会还不见得能将他留下来,谁能保证他的同伙不会同样如此厉害? “好,我让人把他们接过来。”感觉到怀中小女孩的深切恐惧,古岳曦轻怕了她两下。 旁边立时有个侍卫退了下去。 不多时,大家都赶了过来,看到除了荻秋和穷秋,其他人都是一副睡意朦胧呵欠连天,莲藕和豌豆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地窝在侍卫怀中的样子,辛韵这才相信这一场惊魂真的没有涉及到他们,不由轻呼了口气,庆幸他们没有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发生什么事了?”荻秋一被叫醒就觉得情况有异,再看这幅戒备的样子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不小心让几只畜生闯了进来,为保安全起见。今天晚上让大家暂且在这里将就一下。”古岳曦轻描淡写地道,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浅浅的亲切模样,让人觉得今晚的一切仿佛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只是普通的畜生又怎能惊动这么多人?兄弟俩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齐齐地望向辛韵,目中含着询问之意。 古岳曦说的轻松,辛韵却没有心情跟着他粉饰太平,何况已经出了两条人命。而且古岳曦不带她回自己的房间。很可能留在屋里的其他两个侍女也……辛韵的脸色白了白,还来不及说话,脑海中就不自觉地又浮现出两个侍女接连倒下的惊魂一幕。 见辛韵未语先白了脸。聪明如荻秋穷秋,又怎会不明白事情必定已经严重到死了人的地步,一时都不再做声,明白这件事情不是自己能深究的。 只有憨憨的土豆懵懵懂懂地问了一句:“汐大哥说的是山里头的野兽跑到院里来了吗?是老虎还是狼啊?” “啊。狼?在哪里在哪里?”刚刚还一脸迷糊的红椒一下子跳了起来,惊恐地握紧了小拳头! 辛韵陡然想起。红椒的爹娘正是在被野狼咬死的,忙揽过她的肩安慰道:“别怕别怕,不是真正的狼,是形容词。实际上……”她只犹豫了一下,就继续接道,“是有刺客。”要是放在别的时候。古岳曦说是畜生她也就罢了,可现在正是在荻秋穷秋两兄弟慎重考虑要不要跟随五皇子的时候。他们有权知道部分真相,明白跟随五皇子的危险性。她是已经上了贼船一时间下不了了,可他们不一样。 “刺客!”红椒一惊,荻秋等人也都是一惊,只有连刺客都不知是何物的莲藕和豌豆还在懵懂不知的打着瞌睡。 就知道这个小丫头护短,心里还没把他当做自己人,古岳曦笑了笑,坦然地点了点头:“是有刺客想来行刺五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怕他们狗急跳墙,拿你们做人质,所以才把你们都接到这里来。不过你们放心,刺客已经被抓住了,让你们留在这里只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汐大哥,这种情况……会经常发生么?”穷秋忧心忡忡地问道,目光扫过辛韵又扫过自己的哥哥。 古岳曦笑了笑:“人生在世,难免有人喜欢和不喜欢,五皇子虽然贵为皇胄,也不例外。”却是迂回地承认了跟随五皇子的风险。 居然这么老实?辛韵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随即明白若是他是真心想要荻秋兄弟俩归顺自己,这些事情迟早都是隐瞒不住的也不能隐瞒,这个时候借机坦白倒是最好的方式。 那么,荻秋他们的选择呢? 辛韵看向荻秋和穷秋,只见穷秋的眼里明显含着担心,荻秋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仿佛听不懂古岳曦所说的意思一般。但他素来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呢?看来,荻秋是决定要留下了,想想也是,这世间的男儿都是自小就是受着“君为贵民为轻”的思想教育的,对他们而言,皇家人便代表着天,但凡有些功名心的人又如何会拒绝向天靠近的机会呢? “辛韵哥,你的脚……”红椒忽然惊叫了起来。 辛韵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因为当时太匆忙只套了拖鞋,此刻,右脚上那只绣着红梅的白色拖鞋前段俨然一片殷红…… 辛韵几乎是像被开水烫到一般立时将两只拖鞋都踢了出去,喉咙深处又是一阵作呕。 “辛韵,你受伤了?”荻秋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来,速度奇快地扶住了她,低头看到她那双连袜子也没有穿小巧玲珑的雪白玉足,面色倏然泛红。 “我没有……”辛韵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也丝毫没觉得自己*着双脚有什么不合适,目光只注意到自己的脚尖似乎也染上了点红晕,只觉得那血迹仿佛要钻到身体里去一般,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古岳曦的手微动了一下,又悄然地拢了回去,淡淡地吩咐:“还不赶紧去给小姐打盆热水来,再拿双干净的鞋袜。” 在他的示意下,原本服侍他的侍女立时先抽出手绢蹲下来给辛韵擦去足迹,又将她从荻秋手里接过,扶到了椅中坐下,有意无意地将她的*双足遮挡的严严实实。(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三年之期 (修) 热水很快送来了,一架屏风也跟着隔开了众人的视线,再也看不到半点的春光。 “我想和你谈一谈。”荻秋看了一眼屏风,忽然对古岳曦道。 “好啊,我们去书房。”古岳曦微微一笑。 荻秋已经做出决定了吗?辛韵听在耳中,不觉地怔忪。 却不知荻秋跟古岳曦到了书房以后第一句话就是:“我想让辛韵明天就跟我们回去。” 古岳曦眉峰一扬,目露询问。 “粘在她脚上的是血,”荻秋脸色很沉,“这代表她今天差一点就遇险了,如果说留在五皇子身旁,她反而会很危险,那么,你们应该放她走。” “她若不留在五皇子身边,只怕会更危险。”古岳曦敛起微笑,淡淡地道,“像今夜这种情况,是例外。” “有一就会有二。”荻秋毫不放松地道,“我们只是普通百姓,不应该卷入那些争斗之中。” “普通百姓?”古岳曦嘴角微勾,“这种世道,普通百姓的生命和安危更加没有保障,想必这些年来你已经很清楚了。” 荻秋毅然道:“我有能力保护她。” 古岳曦轻笑:“她不是普通人能保护的了的。” 荻秋立时面露戒备:“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真的希望辛韵平平安安,那么,留在五皇子身边,对她才是最好的选择。”古岳曦意味深长地道笑道。 荻秋敏感地感觉到他的笑容之中有股莫名的意味,脸色更沉了。只是不待他说什么,古岳曦已轻咳了一声,一个侍卫立时推门而入。 “若是你能在他手下过上三招,我就相信你能保护她。”古岳曦一转身,优雅地坐下。 “三招?”那侍卫看了看荻秋,失笑道,“他能过的了我的一招就不错了。” 荻秋眼睛一眯。倏地动如脱兔般一拳击向那侍卫。 “哟。还有点身手嘛!”那侍卫口中假装惊呼,却是轻轻松松地就躲了开去。 荻秋一拳不中,另一脚已横扫过去。脚未落地,右拳已封住那侍卫的退路。 那侍卫这次却不躲闪,而是结结实实地受了他这一脚。 砰!一声闷响,侍卫纹丝不动。荻秋却被震荡的一个踉跄。但他反应奇快,身子才倾斜。一手已往地上一撑,顺势替换双腿,身子倒悬一转,另一足的足尖猛地击向侍卫的太阳穴。 “哇。小小年纪,还挺凶猛的!”侍卫哈了一声,头一微侧。就避过了这一击,同时一只手很随意地往前面一抡。下一秒。荻秋的那条腿已被他抄起,整个人也随之被扔了出去。 哗啦!荻秋猛地撞到了一个摆放着花瓶的高几。 “哎呀,小心,这瓶子可值不少银子呢?”电光石火间,那侍卫已掠地比他还快,险险地一把捞住了原本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的瓶子,同时另一只手已轻轻地按在荻秋的脖颈间。 荻秋顿时觉得浑身无力,竟是半点也挣扎不动。 “好吧,我太低估自己了!”那侍卫一耸肩,看也不看荻秋一眼,只对古岳曦道,“一招都没有,最多只能算是半招。” 荻秋的面色一下子涨得通红,目光里满是熊熊的屈辱火焰。 “怎么,觉得这是屈辱么?”古岳曦挥挥手让侍卫退下,俊逸的面容上含着淡淡的嘲弄,“你觉得就凭你现在的能力,能保护好她么?” 荻秋倔强地站起:“我会变强的!” “你会变强,人家也会变得更强。何况,你拿什么变强,只凭你那一点拳脚功夫?还是凭借你自以为百发百中的弹弓!”古岳曦含笑道,语声不疾不徐,不温不火,却让荻秋感觉到他每一个字都像是刺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善弩箭着都不一定能万无一失,更莫说只是小小的弹弓了。” 目光瞟过他那双垂在身侧握的死死的拳头,古岳曦继续轻描淡写地陈诉事实:“虽说名师不一定能出高徒,可一个人若是想要在武学方面得到很高的造诣,除了天赋以外,名师的指导绝对必不可少。有了名师指导,一个资质平平的人可能就能轻轻松松地打倒你,刚才,便是一个例子。” 荻秋无法反驳,却眉头紧拧,不肯如此轻易放弃:“你们要是真的很强,也不会让刺客轻易地溜进来,还差一点就杀了辛韵。” “我说了,那只是个例外。”看到一向表现的很沉稳的荻秋居然露出如此孩子气的倔强面,古岳曦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你放心,发生了今晚这样的事情后,五皇子一定会加强对辛韵的保护,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第二次的。你若是真的喜欢辛韵,担心她的安危,就应该早日让自己变得更强才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将来才有机会亲自保护她。” 听他说出喜欢两字,荻秋才刚恢复的面色迅速地又红了一下,正想反驳自己并没有此意,只是将辛韵当妹妹看待而已,内心深处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硬是闭住了已到嘴边的话。 辛韵如今不过才十三岁而已,本色就已相当脱俗,往后她肯定只会出落的更加令人惊艳。五皇子现下可能对一个孩子还没有兴趣,但却难保以后也不会。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五皇子看中了自己的天资想要让招揽自己,若是能让他认为自己已经对辛韵情根深种,而且自己又能真的变强,或许多少能让他有所顾忌。 “我给你三年的时间。”望着面前心中明显有所打算的少年,古岳曦微微笑道,“这三年内我会让人教你如何真正变强,三年后你若是能和耿二打成平手,我就……向五皇子请求把你调到辛韵的身旁亲自来保护。不然……呵呵……哦,对了,耿二就是刚才半招就制服你的人。” 听他刻意强调“半招”,荻秋的自尊心再次受到沉重打击,想也不想就发出了铮铮有声的誓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那我就拭目以待,哦,不,应该是说,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古岳曦笑道,“至于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么,我想他们应该会在江南生活的很好的……呵呵……你可别误会,等到你真正开始训练,就知道到时候只会恨分身乏术而无暇顾忌他人了。” 荻秋没有再接口,沉着脸转身就准备离开书房。 “等一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荻秋一顿脚步,回头看向古岳曦。 “两天。”古岳曦晃了晃手指头,亲切地笑着,“我只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团聚,时间一到,我就会带着辛韵跟着五皇子离开,而你也会有人来带你走,不过你的弟弟妹妹们倒是可以继续在这里住到春天再下江南。你弟弟身体不好,泡上一段时间温泉对他大有益处。” 荻秋紧抿着唇,默认了这个决定,迈步过门槛。之后,忽然回了一下头看了一下古岳曦所在的位置,又眸亮如星地打量了他一眼,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地离去了。 古岳曦环顾了一下左右,发现自己无意中坐在了主位上,不由洒然一笑。 这个倔强少年的性子虽说还是不够真的沉稳,但这份机智却已初具雏形了,希望这三年的磨练能让他真正的成长起来。 至于忠诚问题,呵呵……他也不用急,还有三年的时间呢,三年的时间,足够挖掘很多真相,改变很多事情了。现在么,就让他以为他的哄过了自己吧! 看着荻秋笔挺的背影,古岳曦又亲切的笑了,只是这笑,怎么都带着点小狐狸的味道。 暖阁就在眼前,想到和大家这一别就要三年,荻秋的脚步又沉重了几分,但临到门口前,他还是尽量地收起心中的情绪。 暖融融的屋子里,莲藕和豌豆已经重新睡熟了,红椒和蚕豆却已经彻底清醒,正和青芹土豆一起围坐在辛韵旁边,忐忑不安地低声说着什么。穷秋则独坐在一旁喝茶,面色看上去仿佛很平静,可那微蹙的眉峰泄露了他的心事。 荻秋一进去,众人就抬起头来,纷纷叫道:“荻秋哥……” “哥……”穷秋也站了起来,清澈的目光里有着淡淡的担忧。 荻秋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众人,最后停在辛韵的脸上。 辛韵有些勉强地对他笑笑:“荻秋哥,决定了吗?” 荻秋嗯了一声。 “荻秋哥,你也要离开我们了吗?”红椒红着眼睛,难过地看着他。 “只是暂时……”荻秋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大家,却发现自己口拙的厉害。 “荻秋哥说得对,只是暂时而已,咱们年纪都还小呢,将来还有长长的一辈子,还怕会没有机会再见面吗?”辛韵打起精神,扬起灿烂地笑容,“荻秋哥这是要去给五皇子做事呢,大家应该高兴才是啊。” “荻秋哥……辛韵哥……”青芹犹犹豫豫地插口,“我……我们能不能也和你们一起伺候五皇子?” 荻秋笑笑,没有回答她,只是走到土豆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土豆哥,以后就要辛苦你了!” “我会照顾好大家的,荻秋你就尽管安心地跟着五皇子做大事,不要操心家里的事。”土豆只是性子敦厚资质普通了些,却不是傻瓜,明白荻秋居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舍下,肯定不是出于简单的原因,当下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尽管彼此再不舍,分别的时刻依然来临了! 此去经年,万水千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相见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小小的报复 (修) 又是一个不见日头的阴天,浓浓的暗云无边无际,密密地罩在山林的上空。路上的冰冻,两旁的雪野,近处远处那高高低低半黑半白的山林子,无不像被抽取了所有生机一般黯淡沉默。 而就在这沉默之中,忽地有一缕笛音传来。 这笛音绝对称不上动听,甚至,还压根儿就不成调,低的时候几不可闻,高的时候又响的突兀,断断续续,毫无节奏,且杂噪无比,如此重重复复,简直堪比魔音。 树枝上本来有几只疲倦的麻雀正在歇脚,陡然听到这笛音,已吓一跳,再被反复摧残,终于忍无可忍,几乎同时拍打着小翅膀急忙忙地逃离。 扑梭梭声中,有滴滴答答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列车队从一个林子里转了过来,那魔音显然正是来自那队人马中。 走在最前头的是前后两排一共四匹的骏马,马上之人无不戴着面罩裹着厚厚的斗篷,就连马匹身上也覆着毯子,装备的十分齐全。再看三辆马车中间以及后头,也具是同样装扮,看起来一个个都相当臃肿。不过,在这样一个虽在皇历上已过立春,实际上却仍是一片寒冷萧杀的康朝东北地区赶路,这样的装备还是极有必要的。 “呜……呜……”高低不平的尖锐笛声再次响起,骑士们虽说看似依然个个脊背笔挺,一副训练有素毫不为之所动的样子,可面罩之下的嘴角有没有再抽搐却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要是可以,只怕人人都想塞上耳朵,只求不要再被这高分贝的单调的刺耳噪音给继续摧残。问题是,有了白虎山庄那一场夜袭。除了马车里头坐的主子,还有那个正在虐待大家耳朵的小姑娘,整个队伍里没有人敢放松一丝警惕。倘若塞上棉花,耳朵是落得轻松了,但如果敌人陡然来袭反应不及那怎么办?这个罪责哪个能担当的起?无法,众人都只能继续忍受这仿佛永无止境似的的噪音。 这队人马,正是已经离开白虎山庄数天的古岳曦和辛韵他们。 “呜呜……呜……呜呜呜……” 时高时低、断断续续的笛声依然在山林间和耳膜间穿梭。终于。在经过一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眉目会议之后,眉毛像条虫的段广宣被推出来做代表,被迫来到中间的马车旁。敲了敲窗户,硬着头皮开口:“公子?” “什么事啊?”车厢中,古岳曦掏了掏耳朵,取下一团棉花。懒懒地问道。 “公子啊,辛妹……”仿佛看到主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段广宣立时及时改口,换上一脸谄媚,“您看辛姑娘一天到晚都在吹呀吹的,兄弟们的耳朵实在受不了啊!” “这就受不了了?看来回去后得给你们加加餐了。”古岳曦悠然地道。忽然笛声陡然又尖锐地呼啸了一下,他立刻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马上把棉花塞回去。 问题是大家都情愿加餐也不要被这样的噪音虐待呀!段广宣哭丧着脸又喊了声公子。发现这一回里头再没回应,知道主子必定是两耳早塞的紧紧的。再请求也没用,只得无奈地向同伴们摊了一下手,表示我是真的没法子了。 侍卫们齐齐地向他做了个鄙视的手势,又齐齐地指了指前头。 靠,为什么这种得罪人的事情都需要他出头? 谁让你和她的关系最好!你不去谁去? 又是一番“眉目传情”,段广宣最终还是顶不住群众的压力,不过,在找上辛韵之前,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先蹭到了司马重的旁边,殷勤地递上酒葫芦:“我说重兄弟,喝两口驱驱寒吧!” 司马重接过,拉下面具喝了两口。 “重兄弟啊,你看,有没有办法让辛妹妹休息一下啊?” “有。” “真的?”段广宣大喜,“什么办法?” “亲自去跟她说你吹的太难听,就不要鬼叫了。” “……”段广宣悲愤地抢回酒葫芦。他当然知道这笛声难听,可辛妹妹好歹也天天叫他段大哥哎,又是刚刚初学,怎么能用这么残忍的话去打击她呢! 你不打击谁打击?见段广宣磨磨蹭蹭地企图蒙过关,也不知是谁忽然捅了一下他的马屁股,骏马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要不是素来训练有素,早就哒哒哒地往前冲了。 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啊!段广宣急忙安抚了一下爱骑,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地回头,结果反而对上一堆威胁的目光。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段广宣怨念之极地只好去找罪魁祸首,语未出,脸先笑:“辛妹妹!” “呜呜……呜……”车里头的人儿好像正吹的兴起,一时没有听见。 段广宣只好加大了嗓音,高声喊道:“辛妹妹,辛妹妹!” “啊,段大哥呀!”恼人的笛声总算停下了,接着,厚厚的窗帘被拉了开来,再接着,糊着上好窗纸的窗格子被打开一条缝隙,露出半只乌黑的眼眸。 “嘿嘿,辛妹妹,段大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段广宣嘿嘿地笑,一副再憨厚不过的样子,虽然那憨厚的神情浮现在他线条凶猛的脸上总是显得很不协调。 “没事没事,”辛韵缩了一下头,似是被一逮着机会就立刻钻冷空子的寒风吹得一个哆嗦,不等他的请求说出口就先嘟着嘴抱怨了起来,“这天气可真冷啊,害得我整天只能呆在车里,窗户都不敢怎么开,闷也闷死了。好在殿下真是好人,教我吹笛子……对了,段大哥,你觉得我今天有没有比昨天进步一点啊?” 段广宣的嘴角抽了抽,却还得陪着笑点头:“辛妹妹天资出众,自然是每天都有进步的。” “真的吗?”辛韵立时对他绽开了大大的甜甜的笑脸,“真的有进步吗?我总觉得自己太笨了,先基本的发音都吹不准。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吹一首完整的曲子给段大哥听。对了,段大哥,我天天练吹笛,没有打扰到大家吧?” “没有没有!这荒郊野外的,能打扰到谁呢?”段广宣下意识地摆摆手,一脸的开心得意。瞧瞧瞧瞧,这个小姑娘多可爱啊。都没说要吹笛子给殿下听。反而还一心惦记着自己,总算没有辜负他一路来对她的特别照顾啊。 “那就好。”辛韵笑的比他还灿烂,“谢谢段大哥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一定争取能早点吹曲子给段大哥听。!” 呃,他不是这个意思啊!见小姑娘还挥舞了一下小拳头表示练习的决心,段广宣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补救:“那个那个,听曲子啥的。段大哥不急不急,辛妹妹你还是不要太拼命了,要多多休息休息,不然要是伤了嗓子可怎么好。” “没事没事。我有分寸的,累了我就会休息的。”辛韵甜甜地笑,“对了。段大哥找我有事吗?” “啊?哦……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只是……怕你一个人呆在车里头太闷,所以找你说说话。”段广宣有点结巴地应付着。一遍飞速地转动着少的可怜的脑细胞,想要再劝劝她。 “我也想和大家多说说话来着,可是窗户这样开着真的好冷啊,你们又不能上车来陪我。”刚好一阵风吹过,辛韵立时打了个冷颤,小脸越发地缩到斗篷里,一副十分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那你赶紧把窗户给关上吧,别冻着了。”见她一副再被寒风吹就会冻死的样子,明知她没有这么脆弱,段广宣也只能佯装体贴地道,同时不死心地又加了一句,“千万记得休息啊,笛子什么的慢慢练没关系的。” “嗯,知道了,段大哥,那我们再聊哈!”辛韵自言自语地又说了一句,冲他摆了摆小手,就飞快地关上了窗,拉上了窗帘,乌溜溜的眼珠狡黠地流转,趁着段广宣还未离去,故意状似叹息地自言自语,“唉,这笛子怎么就这么难练呢?真想能让殿下多多指导我,只可惜,殿下事务繁忙,不好意思总是打扰他,我还是勤能补拙,再多练几次吧!” 娘呀!这样还不够勤能补拙呀!车窗外,段广宣耷拉下两条黑虫眉,闷闷地掉转马头,没走几步,那笛音再次响起,而且比先前还要高亢刺耳。 段广宣下意识地抖了抖,而在他面前的迎接的是又一轮更加鄙视的目光。 车窗内,辛韵猛吹了一口之后,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她不是笨蛋,自然明白段广宣是干什么来的。 其实,天地良心,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故意折磨这群无辜的侍卫,主要是这天气实在太冷了呀。这不,都已经是二月中旬了,居然还像百年不肯融化的寒冰一样,天天都是刺骨的冷,一开窗子寒风就一个劲地往里挤,仿佛和温暖不共戴天,非要势不两立不可,还一连数日连个太阳的影子都没见到。 为了保暖,她只能尽量地不开窗。 可这时代可没有可爱的玻璃呀,窗上糊的是厚厚的纸,光线是能透一点,能分辨白天黑夜,可问题是一点都不透视啊,更别提还能欣赏个风景啥的了,视线只能拘束在这小小的马车之中了。可马车的空间毕竟有限,就算布置的再豪华也会视觉疲劳啊,何况还一整天颠啊颠啊颠的,不找点事情做做她非闷死不可。 现代人都知道,这古代的女子要是想要有点素养,多多少少总要懂得点什么琴棋书画的。所谓入乡随俗,她现在既然已经是个古代人,不求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可总的有一项要稍微拿的出手吧? 先说书画,眼下她还在整天都在马车摇篮中,写写画画的第一个不靠谱,一不小心写歪了画丑了还是其次,万一墨汁洒了污了这么多精美典雅的摆设总不大好吧?看书么?坐在移动的车里看书会影响视力这可是小学时就知道的常识,自然也不可取。下棋么……听说这个东东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心理,她已经被那家伙拿捏了大半个辫子了,吃饱了撑着了才会把自己的内心送上去让人家翻阅呢!学琴的话她倒是很希望来着,可偏偏某人却有个非好琴不弹的毛病,这次出门又匆忙的紧,除了一根翠笛别的什么乐器都不曾带,所以,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转而学笛了。 因此,无辜的池鱼们,你们要是觉得被殃及了,罪魁祸首应该是某人才是啊! 什么?在空间里也可以写写画画?切,不知道那也是需要消耗精神力的吗?再说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不但能报复那个总是装的十分亲切却一肚子坏水的五皇子殿下,还能顺便培养一个新技能,要是放弃了,那该多可惜呀! 辛韵很理直气壮地假装自己没有空间这个逆天的功能,一边偷乐着,一边鼓起腮帮子吹得越发起劲。(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小赌 (修) “呜呜……呜……呜……” 北风凌厉,但比北风还要凌厉的是某人的魔音。 到底还是小丫头性子,居然用这么幼稚的招数来报复自己。 第二辆马车中,古岳曦笑着摇摇头,打算继续看简报。可是被前后这么一打扰,那本来已经被意志摒除到心神之外的魔音又清晰了起来,即便再塞上两团棉花,感觉还是不抵事,只得暂时放下手中的简报。 唉,小丫头这一招虽然幼稚,可还真是不能让人忽略,再这样下去,不但自己会被打扰到,侍卫们的警惕性也多少会受到影响。 看来只能找点什么来平复这小丫头的怒气和侍卫们的怨气了! 古岳曦眉峰微蹙,屈起修长干净的手指,慢慢地叩着一旁的小几,半响后,嘴角含起了一丝微笑:“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一个侍卫立刻提起缰绳来到车窗旁。 “离铜州地界还有多远?” “回公子,穿过前方这道峡谷,再行十里,便可进入铜州地界的洛安镇。” “哦?到这处地儿了?”古岳曦撩开帘子,探看外头的情景,只见再过两三里就要进入一道宽不过十丈的狭长山谷之中。 峡谷两旁崖壁陡峭,白色残雪和灰黑岩石相互交错,其上秃枝枯藤凌乱狰狞,加上天色阴沉无阳光,看起来颇有几分阴森之感。 “前哨怎么说?” “已详细勘察,并未看到有任何埋伏。”侍卫恭敬回复。 古岳曦点点头,目光似不经意地瞟过那名侍卫,随手放下帘子,却又忽道:“停车。本殿下要下去活动活动!” 侍卫一怔,随即应道:“是。” …… “咦,怎么停下来了?”在外人的眼中,辛韵虽然吹的很欢畅,可是一直要鼓着腮帮子吹气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感觉到车子停下,忙趁机放下了笛子让嘴巴休息一会。 “回小姐的话。小人不知。”驾车的车夫回道。 辛韵只得自己撩帘张望。却见古岳曦从车上下来,被几名侍卫簇拥着向不远处走去,大概是要解决生理问题什么的。忙转回头,移到车厢的另一边观察外面的环境,不过没看几眼就失去了兴趣。 荒山,戈壁。石头,阴沉的天。有限的视野,不过大同小异。 正想着是否真的再以勤补拙一回,忽然车帘被撩开,一个身影钻了进来:“陪我下盘棋如何?” 辛韵撇撇嘴:“我没你那般心眼。下不过。”下棋是借口,想要阻止她吹笛子才是真的吧? 古岳曦笑着自取出棋罐棋盘:“心眼和棋艺都是一样,并非天生就有。需要后天慢慢培养的,相信我。若是学会了此道,对你会大有好处。你选白棋还是黑棋?” “都不选。你要真闷得慌,不能吹首曲子来听听啊?”每次下棋都注定是输的那么惨,她才不自讨没趣呢。 “你若能赢我一盘,我就吹给你听。” “好啊,但下什么棋得由我来决定。”辛韵抬了抬小下巴,围棋象棋什么的她不在行,五子棋总还是有两手的,就不信他刚开始学就能彪悍地把自己打倒。 “行啊!” 辛韵便一边摆棋示范,一边告诉他五子棋的规则。 古岳曦忍俊不禁:“我自小学棋,还从未听过有这样的棋法,听着虽然简单,但倒也有趣,是你自己想的?” “不是。” 见辛韵懒得多解释,古岳曦也没有追问,挑了黑棋在手:“三局两胜如何?” “好啊,输了要吹《春江花月夜》笛给我听,不许耍赖。”辛韵磨掌嚯嚯,虽然这家伙的智商很变态,可是他从来没有下过五子棋,她总能占点便宜的吧? “那要是我赢了呢?”古岳曦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幕。那是在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几个孩子都哭地稀里哗啦的不肯睡觉,当时她就一遍一遍地唱着一种特别的催眠曲安抚他们。至今,他还记得当时她那低柔动人的声音,如同藏着一股天生能抚慰人心的力量,“你就唱首小曲给我听听。” 居然不是要求她别吹笛子了?辛韵扬了扬眉:“一言为定!” “要不要击掌为盟啊?”古岳曦笑着抬起了手。 “幼稚!”辛韵瞟了一眼他那修长净白拇指上还带着一个扳指的右手,哼了声,“第一局就让你先下好了。” 古岳曦摸了摸鼻子,执了枚黑子在中间落下。辛韵啪嗒一声就快速跟上,紧贴在他的旁边。 没多久,辛韵就仗着以往的丰富经验刁钻地取了巧,率先完成了五子排列,顿时眉开眼笑:“哈哈,我赢了。” “三局两胜了,我还有两次机会。”古岳曦眉眼笑意浅浅,没有半点沮丧之色,一边优雅地收着黑棋,一边道,“这次,你先来。” “我先来就我先来。”辛韵同样将第一字落在棋盘的最中间。随即马上就发现古岳曦这家伙居然十分变态,才输了一盘就立刻找到了窍门,居然每次都不等她排上三子就开始堵截,一副宁可自己赢不了也不让她赢的架势。 辛韵不由气结,这家伙真是太赖皮了!他以为他这么堵她,她就没有赢的机会呀!这可是围棋的棋盘,不是象棋只有那么一点地方,就不信会找不到一点机会,哼,你就等着哭吧! 随着两人的你来我往,棋盘上很快就被黑白两棋密密麻麻地铺了一半左右的位置。 辛韵的速度也从开始的快速逐渐变得缓慢起来,目光几乎一直集中在棋盘上,时而蹙眉,时而咬唇,时而偏头,时而闪着思索的光芒,时而自以为找到机会眼睛发亮,却又极力地掩饰着兴奋。 相反的,古岳曦却是从慢到快,神情越来越轻松,还有足够的闲暇不着痕迹地打量她的神情。 他知道,自从这个小丫头被迫答应了自己要求的那一刻起,对自己就一直都是有怨言的,也因此从来都不客气地享受他所能给的诸多奢侈。可是再惊讶那些前所未见的事物时,她的惊讶之中总仍保留着一丝自然的清明,让他有一种就算全天下摆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一定会完全沉迷的感觉。 这种心态,让他欣赏的同时又不觉地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己先是欺骗后是威胁利用的,手段并不光明,想要彻底收服这个身怀异宝的小丫头的心还真需要不短的时间。偏偏他此行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时间其实紧的很,不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些事情之上已经够好了,怎么可能还有闲暇老是围着她取悦,这收服人心之事只能慢慢来了。 罢了,她想要听自己吹曲就给她吹一曲吧。想到此,古岳曦有意地忽略了辛韵刚绞尽脑汁布下的一个陷阱,在另一处落了子。 果然,小丫头的眼睛立时闪亮了一下,还没等他的手缩回来就啪嗒一声赶紧抢着下了白子。 四颗白子斜立成排,两端都有空位,无论古岳曦再封哪头都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辛韵一下子笑得得意洋洋的明眸,古岳曦佯装懊悔地啊了一声,作势就欲去取子。 辛韵一下子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哈哈大笑:“举手无悔大丈夫哦,你又输了!” “我不当大丈夫,你就让我悔一次行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辛韵将他的手拉到一旁,不让他碰棋盘,眉眼弯弯的,脸蛋也红扑扑的,显然不是一般的兴奋,直嚷嚷道,“你输了就是输了,三局两胜,我已经赢了你两局了,你得说话算话。” “好吧,我说话算话。”古岳曦叹了口气,“不过你总得先放开我的手吧?” 辛韵脸一红,将他的手一甩:“你以为你的手是红烧猪蹄呀,我才懒的抓呢!” 古岳曦:“……” 看到素来都只有来调戏自己的五皇子殿下一脸吃瘪相,大爽之下,辛韵难得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一把抓起笛子递到他面前:“哪,快点吹啦!” 古岳曦无奈地摇摇头:“我答应了肯定会办到,可总不急于这一时吧?” “就急于这一时,谁知道过了这村还有没有这个店呢?”辛韵开心地催促,“快点快点!” 古岳曦只好接过笛子,抽出一方手帕拭了拭。 “等一下!”差点忘了这是自己的笛子,辛韵忙红着脸把笛子抢了回来,从空间里取出另一根笛子,“你用这个。” 古岳曦笑着接过,也没有点破她的尴尬,仍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好像只不过纯粹是个习惯而已,而后才举笛到唇边,正打算吹一曲,前方忽然传来砰然一声巨响。(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中埋伏了 (修) “有敌袭!保护公子!勿乱阵脚!” 辛韵被这声巨响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忙胡乱抓住什么稳定了一下身子:“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手还没碰到帘子,又是两声隆隆巨响传来,同时外头急声禀报:“公子,我们中埋伏了,敌人用滚石将我们堵在了山谷中。” 滚石!不会是那种从山坡上滚下来能直接把马车砸个稀巴烂的大石头吧! 辛韵心中更惊,忙拉开窗帘向外望去,视线却正好被一个侍卫挡住,除了大概知道不远处就是山崖陡壁外,什么情景也瞧不清楚,急得她赶忙又扑向另一边的窗口去,却见古岳曦只应了一声“知道了”,就快速地看了弯腰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包袱解开。 “喂,有埋伏啊,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听他的声音里居然还带着轻松的味道,辛韵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居然在脱衣服,更是讶然,“你干嘛?” “乔装啊!”古岳曦三两下地除去外袍,迅速换上小厮的服饰,戴上小厮专用的帽子,又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些液体往脸上抹。 另一边窗口也被挡住,辛韵看不到什么,只得赶紧跟着检查自己的衣着。 幸好这一次出行,不知为何古岳曦居然一个丫鬟都没有带,整个车队就自己一个女人,为了方便起见,她一直都是身着男装,并且也是小厮打扮,现在倒是不需要另外更衣。 “喂,他们是不是专门冲着你来的?” 听到外头还在砰砰震动,骏马也不住受惊长嘶。侍卫们更是不住叱喝,似乎在抵挡碎石什么的,想到车子随时都会被砸扁,辛韵心脏又跳了几跳,恨不得赶紧跳下车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可理智又告诉她此刻这种情况只有跟着古岳曦才是最安全的,只好按耐着等他乔装完。 她不怕死,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当了被殃及的池鱼。 “是冲着我来的。不过还不至于想要我的命。不然,这石头就直接往这边滚来了,不会只是截断前后路。”古岳曦双手在脸上不断揉搓着。一时看不到他的表情,“麻烦你把东西都收起来。” 听他笃定的说来人不至于要他的命,而且他的动作虽然迅速却并不慌乱,辛韵稍稍镇定了些。将他的东西随手收入空间,顺带地将还没吃完的茶水点心果子连同碟盘一起收了进去。一边不放心地追问:“你知道埋伏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古岳曦倒是回答的很干脆。 辛韵黑线:“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想要你的命?” 也许人家不是不想要他的命,只是石头没滚中呢!辛韵越想越觉得呆在车里两眼一抹黑的太不安全了,就算两旁都有人护卫,可人力总是有限的。哪能对抗那那带着巨大惯性的滚石啊! “因为我好歹是个皇子,不管对谁来说,都是活着远比死了值钱。”古岳曦终于放下手。冲她一笑,“小辛子。你看我这幅模样如何?” 辛韵愣住了,只不过是片刻之间的功夫,他的脸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粗看起来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可只不过因为肤色偏暗了一点后,居然找不到一丝贵公子的气息,倒像个长期当下人奴才的普通人似的。 “小辛子……” “谁是小辛子……”辛韵下意识地还了一句嘴,才忽然想起这个不是重点,吃吃地指着他的脸很不可思议,“你怎么……”传说中的易容便是如此么?果然神奇啊。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我陈子哥。”古岳曦冲她眨了眨眼,“放心吧,既然你跟了我,除外我也死了,不然肯定会护你万全的。” 辛韵张着嘴,正准备继续询问,就听到上头高高的地方有人正在居高临下地呼喝:“山下肥羊听着,全部给我下车下马走到前头,要不然,可别怪爷爷们的石头不长眼睛,砸你们个稀巴烂。” “放肆!”上头那话音未落,辛韵就听到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威严地厉喝了回去,“你们是何方毛贼?可知车里头坐的是什么人,居然敢劫我们公子的道?还不速速下山移开障碍,尚可对尔等网开一面。” “天大地大爷爷最大,管你们是什么公子老爷的,今日路过爷爷的地盘,就得乖乖地听爷爷们的话,再要啰嗦,爷爷立马把你们剁成肉酱。”山上那声音毫不畏惧,反而更加嚣张,同时轰隆隆地似乎又滚下几块石头来示威。 辛韵脸色一白,瞪向古岳曦:“你确定只是打劫而不是冲着你来的?”真要是顾忌着皇子身份还好说,怕就怕真的是群没心没肺只知道杀人劫财的山贼。 古岳曦却是嘿嘿一笑:“是不是咱们出去瞧瞧就知道了。”说着,先推开车门钻了出去。 辛韵只能紧跟在他后头出了车厢,这才看清此刻的处境,心中不由暗惊。 只见车队果然是被两堆起码磨盘大的石头堵在一处山谷之中,且这段山谷还格外的狭窄,宽不过十余米而已,堪称天险。 古岳曦的手下虽然全副戒备,可是敌人却高高地站在两端的山崖上。加之此刻天空阴霾,光线昏暗,根本没法瞧清上头有多少人,只觉得密密麻麻的起码也有数百。 “现在该怎么办?”紧张之下,辛韵并没有留意到自己这辆本来排在第一位的马车,不知何时居然落在了最后,而且大部分侍卫都围在前头的车旁,她这边的人只有寥寥几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当然只能乖乖听话了。”古岳曦一钻出车厢就做出一副惊悚相,声音却仍带着不正经的调侃。 “公子,小心!”一个侍卫不露声色地靠近他们。 “暂且听他们的。” “是。”侍卫低哨了一声,前方立时有人往上头高喊。“我们这就下马,千万别胡来!” “动作利索点,把兵器都扔掉,全部走到前面,站成一堆!” 稀里哗啦……随着山贼的呵斥,车队一反平日的行之有素,每个人都磨磨蹭蹭地才下了马。愤然不甘地将配刀配箭弓弩什么的都扔在地上。 这样就投降了?这些人可都是堂堂皇子身边的侍卫啊。怎么半点反抗都没有?辛韵瞠目结舌地被古岳曦拉着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忽然发现前头有一个身着华服、披着古岳曦那间白色狐裘的男子被众人簇拥在中间。 难怪他要乔装,原来早就准备好替身了!想到古岳曦曾让自己收了一堆东西进空间。辛韵忍不住低声询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会有人埋伏?” “出门在外,难免有机可趁的。”古岳曦灿烂一笑,此刻他的肤色黯淡了许多,牙齿却反而被衬托的更白了。 “知道自己那么危险。还拖我下水!”辛韵恨恨地的瞪了他一眼,“喂。你最好趁敌人还没下来捆绑我们的时候赶紧告诉我真相啊,不然我可不管你们,自己逮着机会就跑掉。”她有空间在手,只要敌人不是凶残的什么都不问就直接灭口。总还有一线生机的。 “我这不也是没有料到他们会在这里埋伏,所以才没来得及告诉你么?”古岳曦道委屈地道,“我以为他们至少会进了铜州境内才会动手的。” “这么好的地形不埋伏难道要等到一马平川的地方在埋伏牙?鬼才相信你没想到。”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耍宝,辛韵恶狠狠地问道。“快说,你打算怎么办?这些家伙又是什么人?” “稍安勿躁嘛,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但等会应该就能知道了。”到了这个时候,古岳曦居然还笑得出来,而且笑得一点都不勉强,好像遇到的只不过是两三只小毛贼似的。 辛韵只觉得额头上一下子挂满了黑线:“大哥,就怕等你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要是敌人只想留下你的替身,却把我们都杀了怎么办?再砸些大石头下来,咱们就像蚂蚁一样,随随便便都能被砸死了。” “哎哟……”古岳曦忽然慌张了起来,“我怎么就忘了这一点?” “这么重要的事你也会忘!”辛韵跳了起来,气得恨不得立刻狠揍他一拳,结果却是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还不赶紧跟上‘五皇子殿下’!”那样的话总能多点希望吧,却忘了既然古岳曦早就料到会有埋伏,又怎么会轻易被敌人牵制。 看着她虽然恨的牙痒痒,却仍没有忘记拉着自己赶紧跑向替身,古岳曦的唇边忽然浮上了一丝温暖的笑意,一边跑一边还冲左右使眼色,同时,余光也不忘留意山顶上的动静。 随着山上不住的呵斥声,古岳曦等人很快被驱赶在车队前几十米处。 峡谷狭窄,只不过最中间的几十米略为平整一些,两端则都还堆着大小不一的石头,那狰狞巨大的模样瞧的辛韵一阵后怕。要是这些石头一开始就往车队里滚,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命留下来。 不提她心中暗自恐惧,在接近人群却又留着一小段距离之处,古岳曦有意地反拉着她挨着一块一人高的石头蹲下。 才蹲好,两边山头上忽然划下数道小小的弧线,有什么拳头大小的东西落了下来。 电影电视里的场面一下子闪过,辛韵几乎本能地尖叫了一声:“快卧倒!”说着,自己先一下子扑在地上。 嘭嘭嘭……随着几声异响,那几个东西果然陡然爆炸了开来。 不过,却不是辛韵所以为的炸弹,而是一下子就爆发出大量烟雾的烟雾弹。 不用脑袋想也知道这烟雾肯定有毒,辛韵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口,忙尽力地屏住呼吸,并将意识遁入空间。可空间虽让她的意识瞬间清醒许多,却不能帮她的口鼻隔绝烟雾。很快的,她就因为实在忍不住而吸了一口又一口的毒烟,脑子也跟着有些糊涂起来。 白玉莲啊白玉莲,若是你能让我整个人都进去,该多好啊! 昏昏沉沉之极,她只听身边的古岳曦低声说了一句:“不要怕,有我在!” 这一切祸端都是你惹来的,我能放心才怪!辛韵想要习惯性地回嘴,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眼皮儿也睁不开,听力也受生理的影响而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地借助空间的异能尽力地保持着最后一缕神智,不愿彻底昏迷,将一切安全都交给旁边这个不靠谱的公子哥。 不知坚持了多久,耳畔终于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山贼下山来了! 辛韵一动也不能动地伏在地上,感觉迷烟的浓度渐渐降低,精神也稍稍清楚了一点,然而紧张程度却一丝也没有减退。 如果那些山贼真的只要“五皇子”,而一言不发地就直接一刀斩落,旁边这家伙又不靠谱地救不了她,她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上,下 (修) 就在辛韵的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虽然压低着音调却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小心戒备,免得敌人真杀人灭口。” 这声音不但很清楚,而且还近在咫尺。 “是!”回答他的是一阵压的更低、却分明神志清晰的应答。 原来大家都没有中毒啊!辛韵的心一跳,先是终于有了点安全感,随即感觉更加愤怒! 她有神奇空间都敌不过这迷烟,可这些家伙却都神智清醒的,摆明了是早有服用了解药什么的。既然他有法子避免昏迷,为什么不给她也服了? 等事情了解了,他最好给出一个解释! 不提辛韵一下子惊一下子喜一下子嗔一下子怨的复杂着,敌方很快就靠近了,听那脚步声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一起围过来的,辛韵便虽然有了些微力气仍不敢睁眼,更不敢随意乱动,只能努力地试图听声辨音。 “检查一下,是否全昏过去了!”只听一个清冽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命令道。 居然是个女的?辛韵一怔,下一句的回答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九姑娘的迷烟那般神效,这些人怎么可能还不全昏了?”有人又是谄媚又是得意地粗声道,“照我说,只留下那为首的小子就好,其他的人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省事。” 辛韵听得清楚,这个声音才是先前喊话的那个山贼,心里顿时一跳。好在她还没吓死,那个女声已叱咤道:“愚蠢!这条路随时都会有商队经过,放这么死人在这里存心惹官府怀疑么?再说。这些可都是古岳曦的人,若是现在就杀了,等古岳曦醒来,拿谁来撬开他的嘴巴?难不成我威胁着要杀了他他就会乖乖地配合?” “是是是,九姑娘英明,是小人愚钝考虑不周。”先前那人顿时狼狈地道歉。 说话间,已有人上前来探鼻息。辛韵忙将凝神沉入空间。自从上次她在威国府里装吐血晕厥没有被人察觉之后。她就知道只要自己能在空间里静下心来,脉象和呼吸就都同昏睡的人无异,并不怕检验。 果然。来人很轻易地就确定她是昏迷的,检查了几乎和她紧贴着卧在地上的古岳曦时,也没发现异常。不多时,其他那边也没有意外传来。 这个结果给了辛韵很大的鼓励。刚才她可是亲耳听到古岳曦等人出过声的。证明大家都是假装昏迷而已,可敌人愣是一个都没发现。这岂非正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么? “九姑娘,你要不要亲自看一下这个五小子?瞧瞧他是不是冒充的?”辛韵正庆幸对方没有辨别出来,闻言又是一提心,偏偏就倒在自己旁边的古岳曦半点反应都没有。 随着一阵十分轻微的脚步声。那女子似乎真去检查替身了,片刻后就道:“此人不曾易容,而且和画像有七八分相似。且从里到外的衣料都是上等,或许就是古岳曦。” 不曾易容?是没检查出来。还是那个替身本来就跟古岳曦有些相似?如果是后者,这么多天了,她怎么就没发现队伍里有这么一个人呢?奇怪! 辛韵忍不住悄悄睁开一丝眼缝,快速地瞥了古岳曦一眼,忽然想到了“从里到外”四个字,脑海里立刻自动浮现出古岳曦一脸柔弱被一个女人粗鲁扒衣的情景,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呼吸也乱了一拍。 幸好这个时候敌方明显已经松懈了许多,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细微异常。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先带回去!”一声呼哨后,那个女人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众人或搬开拦路滚石,或收拢众人扔下的武器,或卸去马车以及马匹上明显的标志,一阵叮叮当当。 过了一会,山谷的一边就传来一阵车轱辘声,听动静似乎是要把众人都装到马车上去。接着,果然就听到连续不断的躯体被投掷的砰砰声。 这段日子以来辛韵天天吃好的喝好的,个头已经高了一点,可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自然犯不着两个人抬,也不知被谁一把抓住后领就拎了起来,一把抛了出去。 辛韵忙咬紧牙关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免得一时忍不出发声,可出乎意料的,迎接她的却不是*的车板,而是一具颇有弹性的身体,显然对方根本就不想人道的对待俘虏,打算让他们玩叠罗汉来着。 不过,尽管没有直接接触到生硬的地板,可惯性下的碰撞震荡还是难免,而且人体狭窄,辛韵一撞上去就从那人身上滚落到一边,仰面朝上。那被垫背的也不知是谁,居然硬是没发发出半声。 还没等她喘口气,只听风声呼呼,又一个人被扔了进来。 这一回,轮到她给别人当肉盾了!辛韵只觉胸腔一闷,一个人已经结结实实、兜头兜脑地坠压在她的身上,紧跟着尝到了给人当肉盾的真正滋味,而这滋味绝不好受。 “啊……”辛韵潜意识里想要控制自己,可不曾经过严格训练的身体却出卖了她的脆弱,一声惨呼即将无法控制地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一片温热的东西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正好对上了她的唇,恰好地堵住了她那几欲出口的呼痛。 震惊下,辛韵本能地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一双黑溜溜的东西。尽管焦距还没对好,却百分之一百地可以肯定那是一双眼睛,与此同时被撞的鼻子也告诉了她,堵住她的唇的那东西是什么。 她的初吻!她的初吻啊,居然就这样没了!辛韵内心的自我无法抑制地发出了一声捉狂的呐喊,感觉鼻子再被撞得酸痛,身体再难受,也抵不过这一堵的悲愤。 不过,敌人显然懒得理会她的心情,不等她看清非礼自己的家伙面目,沙沙沙……一片干草已堆了上来,原本就不是很清晰的光线一下子更为黯淡。 她的初吻被偷了,而她甚至还不知道对方是哪个王八蛋! 悲愤之下,辛韵哪里还顾不得许多,本能地伸手就想要把身上的人推开。 可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人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趁着干草继续被扔上来的机会,双手微微一动,居然分别地按住了她的双手,那片温热却没有离开半分。虽然只是简单地堵着,并没有做其他不规矩的动作,可辛韵依然羞极而怒,双唇一分,贝齿一张,就利用有限的空间反嘴将那唇咬的个正着,力道绝不客气。 太卑鄙无良了,居然还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流氓非礼! 那唇猝不及防,顿时被她咬中了下唇,压在她身上的身体因吃痛而微微地收缩了一下。 沙沙沙……最后一堆干草扔了上来。 辛韵只觉得身上某两处被迅速地点了一下,下一秒,才积蓄起的一点力气又复消散的无影踪,与此同时,唇上的温热也终于偏移到她的耳侧,极低声地对她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非常时刻,只好委屈你了。” 只好你个头!辛韵气得在心中大骂,原来又是古岳曦你这个虚伪无良的家伙,老娘本来装的好好的,要不是你,老娘会这样委屈么? 可不管她心里如何愤怒抓狂,某人的非礼是不是无意,如今这样一上一下压迫与被压迫的情况已是既定事实,偏偏还不能乱动弹以免引起敌人注意功亏一篑。 “我会补偿你的。”感觉到身下的小人儿虽说不能动弹,可小小的胸脯却因极其愤怒而格外起伏。 虽说小丫头发育的比较晚,又穿着这厚厚的衣服,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可古岳曦还是难免尴尬,且又担心她被自己压坏,忙撑着双手稍稍离开她一点。 虽说这个法子是极端了点,而且对方才十三岁,还颇有欺负幼女的嫌疑,可不知怎么地,当时他的脑袋里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这个。等到理智反应过来,已木已成舟再没法挽回了,只能硬着头皮承诺。 狗屁补偿!只要你这个伪君子能离老娘远一点老娘就谢天谢地了,还有,赶紧把滴到老娘脸上的口水给擦了!辛韵正在盛怒之中,哪会领他的好意,仍在心里不住咒骂,浑然不知她所以为的口水其实是古岳曦唇上的血。她那一咬,可委实不轻。 古岳曦当然听不到她心中的呐喊,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虽说上头盖着干草,可不用想也知道车旁必定有人看守。他不动,辛韵自然也无法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反击,两人便诡异地沉默着。 像这种原本用来载物的马车自然比不上古岳曦那几辆专用的马车来的舒服,一路之上,道路又鲜有平坦,颠簸之下,纵然古岳曦有意地撑着手臂,两人的身体还是免不了会时不时地接触。 两人开始时心中都还各自别扭,渐渐的,谁也无心再尴尬。只因即便上头盖着干草,可那无处不在的冷风依然使劲地在钻空子,把两人身上的温度一点点地带走。 辛韵因为上头有人罩着还好一点,可古岳曦却是未免两人的身体太过贴近,还得双手一直做劲浮撑着,时间一久,自是十分不易。有时候两人脸颊难免因震荡而相触时,辛韵只觉得他呼出的气息虽然是热的,脸颊却是越来越冰凉。 诡计多端的坏家伙,也终于该他尝点苦头了。 感觉到他的苦苦支撑,辛韵心中暗乐,忽然觉得今天也不是完全白白吃亏,心中顿时平衡了许多。 慢慢的,由于反正什么也做不了,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一阵阵困意就泛了上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将计就计、深入贼窟 (修) 咚! 马车陡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辛韵的瞌睡虫顿时都被惊的跑精光,倏地睁开了眼睛。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上头的古岳曦已趁此机会飞快地动了一下。 说是一下,其实是个连贯的动作。只见他一手仍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却同时迅速地将辛韵从仰卧推翻成侧卧,并且紧跟着她也侧躺了下来,这样一来,两人总算不用再保持那种你上我下的暧昧姿势。 他这个小动作的时机把握的很好,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查看,车队自是继续行驶。 辛韵开始时还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样一来,彼此的尴尬多少能少一点儿,可没有一会她就又觉得浑身别扭。 只因虽说不用面对面了,可毕竟马车狭窄,加上第一个被扔上车一直还不知道是谁的倒霉家伙,已是三个人并排挤着,她虽然不是躺在两个男人中间,可后背却紧紧贴着古岳曦的前胸,还有他每次呼吸时,温热的气息都不可避免地会轻喷在她的脖颈处……就算她的身体现在才十三岁,远远联想不到复杂的男女关系上头去,可仍不免又有些怪怪的感觉,便下意识地就想要躲远点,可偏偏由于被点了穴道,连转一下脖子都办不到。 可恶!会点穴了不起啊,总有一天她也会学会这个功夫,点他个几天几夜再把他摆成金鸡独立的姿势,让他也尝尝这种身不由己、浑身酸痛的痛苦滋味。 “今天委屈你了!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就教你武功。”仿佛知道她心里所想般,等马车开始持续震动,似乎改行另一条更加坎坷不平的道路时。古岳曦忽然附到她耳边清清楚楚地说了这一句。 真的?辛韵顿时眼睛一亮,心里一阵狂喜,随即立时醒悟某人这是在贿赂弥补而已,不由地哼了哼。 她这声纯粹由鼻中气流发出的哼声虽低,古岳曦却耳尖的听到了,低笑道:“你放心,这绝对不是讹你。我必定会说到做到。” 顿了顿。他又道:“你虽然小小年纪,可却冰雪聪明,应该知道我之所以点你穴道完全是为了你好。不然你不会异法呼吸。假装昏迷的话很容易会被敌人察觉,到那个时候,莫说是我们的罪都白受了,恐怕就连脱身都会不容易。要是因此出了人命,我想你心里肯定也会自责的。”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你干嘛不事先就跟我打个招呼?辛韵在心中反唇相讥,却苦于没法出声,只能又哼了哼。 “好了,乖!莫生气了!我不会让你白白受苦的。”趁着马车又一个颠簸。某家伙居然拍了拍她的腰。 乖你个头!没听过男人的头女人的腰都是不能随便乱摸的吗?辛韵气得直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抓起他那只爪子狠狠地咬上一口。 他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这只沙文猪!自大狂!孔雀男。他以为他是谁啊,随便像安抚小狗小猫一样就能掩盖抹去他的恶劣实质啊! 哼!行啊。既然他自己都说了不会让自己白白受苦,倒要看看他怎么个弥补法。要是让人不满意……哼哼!辛韵遁入空间,又在账上记下了一笔,顺便地画上一张某人的小人像,用飞刀狠狠地戳上个好几刀,心头郁气这才抒发了一些。 渐渐的,不但原本就黯淡地光线越来越昏暗,身下的马车也从偶尔的摇晃变成了持续的颠簸,车夫更是不住地挥舞着皮鞭催促着马匹使力再使力,还时不时地叫人动手推车上坡,可貌似速度还是极慢。 这样的次数多了,就有人忍不住抱怨起来为什么非要把人都带回去,不索性杀掉几个人扔下去算了。 这群不知身份的匪徒显然都不是善主,脾气多半暴戾的很,此话一出,马上就有好些人纷纷附和,还拔出武器哐当哐当地敲着车身,大有随手就要挥刀斩下的架势。 辛韵立刻重新紧张起来。 虽然她很确定,古岳曦既然费了这么大力气逮到自己,就绝不可能轻易地让她遇到真正的危险的。可是,万一敌人真的改变了主意,没法躲进空间的她,小命可就是实实在在地受到威胁的。 郁闷,现在只能寄望姓古的真的能保护好她了。 好在,那个九姑娘还是挺有权威的,这样的骚乱并没有真的发生。 “娘的,老子平时少了你们喝的还是少了你们花的了?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来那么多废话?” 听到那个胖子的喝骂,众匪徒虽还咕咕哝哝的说什么三当家他倒是有马骑什么的,声音却小了下去。 安全一时不用担心,辛韵稍稍地松了口气。他们嘀咕的三当家应该就是那个胖子了,看来并不怎么得人心嘛,如果这些山贼强盗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就好了。 过了一会,可能是道路确实越来越不便行走,辛韵依稀听到有人命令停车卸马,改成驮运。 趁着队伍有些嘈杂的机会,为谨慎起见,古岳曦一下子撑起身子,重新将辛韵翻了过来,然后装作昏迷地压在她身上,换成原来的姿势,免得敌人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由于根本不能动弹,又颠簸的难受,辛韵本来已经浑身泛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压差点没喘过气来,可担心惊动了匪徒,又只好暂且忍气吞声,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身上的稻草很快被唰唰地拨开,先是古岳曦被提走,随即辛韵就感觉到自己也被抓起并扔在了马鞍上。 同先前被掼到车中一样,匪徒们的动作仍是极为粗鲁,辛韵的胃部和腹部直接撞在了毫无柔软度的马鞍上,疼的她一下子张大了嘴巴,要不是身子不能动弹,只怕是立刻会像煮熟的虾一样地抽搐地弓起。 然而。痛苦还不止与此,由于是横伏在马鞍上,头部朝下,脑袋很快就因为充血而更加不舒服。还有,雪上加霜的是,此刻换做了马匹,她整个人等于都直接暴露在冷风之中。加上马匹奔跑带风。呼呼的寒风简直是直接肆无忌惮地钻入衣领袖口,那种罪受的差点让人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盼着这样的折磨能尽快地结束。 想着此时此刻自己的面部正朝着马腹。敌人不一定会留意观察,辛韵强忍不适,偷偷地睁开了一丝缝隙,想要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 天色早黑了。尽管每个骑士都举着火把照明,可视野依然有限。除了看出底下是条狭窄的山路,路旁似乎是茂密的林子外,她只能大略瞄到前后两匹马的情形。 谢天谢地,排在她前头的就是古岳曦那家伙。怨念归怨念,可当看到这个熟悉的家伙时,辛韵还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浮起了一丝安全感。 夜很静,衬地马蹄声越发清晰。可能是因为山风太猛太冷的缘故,匪徒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情说话,再加上前后时不时地有人催促,大家都只是一味地赶路。 这样一直被冷风持续地吹着,身体渐渐麻木了起来,就连腹胃被硌的难受都在不觉中变得微不足道,好像整个神经末梢除了寒冷之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 也不知捱了多久,就在辛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凝成一块冰的时候,隐约地,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在呼喝什么暗号。接着,随着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一直在耳边呼啸刮得面皮都快掉掉的山风一下子消失不见,四周的温度也仿佛随之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度。 辛韵忍不住由衷地舒了口气。终于到地方了吗?再不到她真要被活活冻死了。 “除了领头那小子,其他人都给我扔到石牢里去。”还是那个胖子三当家大声地命令。 “别忘了都给我捆结实点,这神仙醉的药性虽然强烈,能让常人睡上五六个时辰,但保不准有人体质特殊会提前醒,可别误了大事。”一个女声毫无感情地道,似乎就是那个被称为什么九姑娘的。 “耳朵都聋了,没听到九姑娘的吩咐么?”见手下没有及时应答,三当家很不高兴地喝骂了几句,接着又赶紧向那个九姑娘讨好去了,“九姑娘,您是金……贵身子,可别跟这些榆木脑袋一般见识啊……老陆我前些日子刚得了一坛子好酒,如今正好请您喝两杯驱驱寒……” 声音渐行渐远,仿佛是进了屋。辛韵等人则随即就被拖拉到石牢之中,并且真的一个个都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原本已经冻得发麻的肌肤被绳子这么一勒,再被扔到硬硬的地上,浑身的痛觉一下子又苏醒了,纵然不能发声,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心里忍不住爆粗口:咒他们个死人姥姥,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受过这样的活罪! “贼他娘的,吹了大半天冷风,可冻死老子了,走走走!赶紧先去喝几口烧刀子暖暖去,等会再回来伺候这群王八羔子。”人关好了,负责押送的匪徒们也显然松了口气,检查好门锁后,马上就迫不及待去取暖了。 “好在捉到了一只大肥羊,这一趟可没白走,等明儿论功行赏,应该足够咱们讨一房漂亮的小媳妇了。” “没出息的,干咱们这一行的什么时候缺过女人,何必还要正儿八经地讨一个婆娘来拘束着自己呢?照咱说啊……” 听到脚步声慢慢走远,辛韵这才终于敢睁开眼睛,眯着缝儿观察所处环境。 这石牢并没有电视里看到的那般宽敞,还能在里头散步什么的,而是狭窄的前后左右都不过两米,也就是四个平方,连同自己在内的四个囚犯这么横七竖八地一躺,几乎就没有什么空间了。 牢房的三面都是石壁,只有一面是比拇指还粗的铁栅栏。可能是为了随时都能观察到囚犯的动静,每间牢房之间都插着一支火把,倒是出奇的明亮。 可能是笃定不会有万一,那些匪徒居然走的一个都不剩,当脚步声彻底消失后,牢房区一片寂静,只剩下松脂燃烧时的轻微声响。 怎么到哪里这个家伙都和她一起啊? 辛韵瞄了瞄就倒在自己一尺远的古岳曦,撇了撇嘴,刻意地忽略了心底的那股安全感,压着声低喊:“喂!” 嘴巴一张开,辛韵才想起自己的穴道还被点着呢,只好改儿使劲地用鼻气哼气。 随着一声轻笑,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古岳曦转过了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都被捆成粽子了,亏你还笑得出来?辛韵的目光故意地在他身上那重重的绳索上面转了转,然后瞪了他一眼。 同样是被冷风吹了这么久,这个家伙居然好像没有半点的疲惫似的,精神还很好呢! 知道辛韵心情不好才拿自己撒气,古岳曦也不恼,只是又笑了笑,便轻松就地翻了个身,将自己滚到另一个侍卫的旁边。 在他滚动的同时,另外两个侍卫也稍稍动了一下,将双足齐齐地对准了他的后腰。 咔,只听一声极轻的声音,侍卫的脚尖处居然露出一寸来长的刀锋,对准古岳曦身上的绳子,声音极轻地熟练地磨割了起来,很快就将古岳曦的束缚尽去,然后继续争分夺秒地为彼此切割。(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初窥武道 (修) 古岳曦一得自由,就立刻走到辛韵面前,帮她解开绳索,而后快速地在她身上点了两下,易容后的表情虽然模糊,眼神里却透露着歉意。 辛韵挣扎着想要坐起,可手脚却又僵又软,几乎使不上一点力气。 “别急!来,先服颗解药,我再帮你把药力化开。”古岳曦忙扶住她,先给她喂了一颗药丸,然后引导着她成盘坐姿势,接着自己也坐了下来,一手握着她的手臂帮她稳定好身体,另一只和她掌心相抵,“背部尽量挺直,然后放松,缓慢呼吸就好。” 辛韵依言照做,很快地,就感觉到一股极细的暖流忽地从他的掌心里传渡了过来,沿着经脉缓缓往上行走,慢慢地,随着身子的微微发热,力气也开始一点点复苏起来。 原来学武之人真的有内力这种东西,而且真的还能用来疗伤什么的啊。 继那夜看到司马重犹如鬼影般的轻功后,辛韵只觉得那扇神秘的武功大门仿佛又多开了一丝缝隙,仿佛只需再用力些就能推开并进入其中似得,当下顾不得惊叹,忙努力地收敛心神,想借此机会好好地感受那暖流,以便尽可能地记下那暖流所流经的方向。毕竟以她现在这个年龄,虽说对于学武而言早已过了最佳时机,即便有名师指导,恐怕也成不了什么高手,但再怎么也总比一点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的好,至于以后能学多少,她也不会太过强求。 只是,这学武之道哪里有那么简单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而言。更是困难。那暖流流经手臂,转到肩膀的时候,她还有些感觉,可一旦进了胸腹之地,立时就像小石子投入大海一般,消逝地无影无踪,任凭她再凝神也找不到一丝踪影。 辛韵沮丧之余。不由地蹙起了眉头。 “放松!”古岳曦感觉真气有些受阻。睁眼瞧她似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立时沉声低喝。 辛韵赶忙摒弃杂念,专心呼吸。 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缓慢深长的呼吸后。虽然再也没有感觉到那暖流,可胃部却开始微微地热了起来,仿佛那药力正在融化一般,不一会。那股暖流又出现了。她心中大喜,又怕过度喜悦不好。忙又努力控制下来,尽量以平和的心态去感受。也是携带了药力之故,这次的感觉明显地强了一点,不过也就是强了那么一点。模模糊糊的,想要再清楚一些却是难了。 辛韵也不失望,毕竟凡事都不可急于求成。尤其是学武之道,既然古岳曦已经答应教她学武。以后总还有许多机会的。 断了!正不觉时间流逝地专心感受着身体里的异样,忽地,那原本贴合着自己掌心的温暖一下子收了回去,辛韵不由下意识地睁眼,遗憾地吁了口气。 “唉……”这声叹息出了口,辛韵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能说话了,眼睛顿时惊讶地睁开,嘴巴一张就要再试试。 “嘘!”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她吐一个字,一只手掌已飞快地捂住她的小嘴,“小声些。” 辛韵一下子僵住,本能地点了点头,目光还溜溜地左右转了转,才发现不知何时这间牢中已只剩他们两人,再看外头,除了远处站着两个侍卫在警戒外,其他的人早已不知踪影,连绳子都不见一根,显然已开始行动反击了。 这一幕让她突然想起了是谁让她受了这么大半天的罪,怒上心来的同时,几乎下意识地就一咧牙。 “你属小狗的呀?这么喜欢咬人?”古岳曦可能是被她咬怕了,她的牙齿才触到他的掌心,就一脸夸张地迅速地移开了手。 “谁让你……哼……”牢中火光分明,辛韵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唇上还凝着一颗血珠,脸上不由一红,气哼哼地扭过头不理他。 意识到对方再小也总还是个女孩儿,又被自己给……古岳曦也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下,站起了身:“饿了的话,不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辛韵的肚子顿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这声音让古岳曦的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神色便忍不住流露在嘴角之上。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有本事你等下不要吃啊。辛韵瞪了他一眼,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发现那两个侍卫一直背对着这边,忙快速地从空间里取出一包还透着热气的小笼包,一口一个地连吃了两个,接着又摸出一壶热茶狠狠地喝了好几口茶,这才满足地舒了口气。 只是没等她拿起第二块,一只修长的手已伸了过来,将她手上的茶壶夺了过去。 “喂……那是……”话没说一半,古岳曦已微仰起优美的脖颈喝了数口,同时另一只手就像长了眼睛似得,一下子拿走了一个小笼包丢进了嘴里。 辛韵额头挂下一道黑线,但终究做不出把小笼包收回空间的小气行为,只好哼了一声,重新摸了一壶新茶出来。 瞧她虽然摆着一张赌气脸,却不曾护食,古岳曦冲她灿烂一笑:“谢啦!”现在的他,虽然面貌已经有所改变,可在不掩饰眼神的情况下,那双眸子依然灼亮如北极星,很是明耀动人。 “啰嗦!”辛韵别开眼,继续咬小笼包。 时间宝贵,古岳曦也无暇同她斗嘴,三两下地就喝她一起将一笼小笼包解决掉,待抹净嘴角,确定没有留下痕迹后,才笑眯眯地用手肘捅了捅她的手臂:“辛妹妹,今天实在是委屈你啦,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不说我也要休息。辛韵哼了哼,看看牢中地面上光光如也,连根稻草也没有,就随手拿出一个小垫子坐在了墙角,隔绝地上的冰冷。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来,她也能不动声色地将身下的垫子收回空间去。 古岳曦不再逗她,也不介意她不给自己也准备一个垫子,就地坐下,盘腿调息。 也不知古岳曦的手下是怎么行事的,不过两三刻钟而已,就见重新装备了一身武器的侍卫们带着足量的食物归来,并且似乎没有引起敌人的任何怀疑。 众人便在这本应该是囚笼的地方快速却有条不紊地进食休息。 辛韵虽说拥有神奇的空间,身体却还在发育之中,今天又受了大半天的罪,这一饱腹,困意不可避免地就袭了上来。加之侍卫还给她拿来了一件大裘衣,她便裹着那裘衣靠在墙角,暗暗地抱了个汤婆子想要稍微休息一下,却不想没一会就沉入了睡梦之中。 只是石牢地面毕竟僵冷,她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犹如深陷迷雾中的沼泽,前行的异常艰难,却又看不清前方的路,正自彷徨迷茫,忽觉有股大力猛地将她一推。 辛韵一个激灵,陡然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片黄光摇动,还未看清身在何处,已听到一道温柔悦耳的声音:“小辛子,醒了吗?” 辛韵本能地抬眼向声音来处望去,恍惚间看见一个陌生人蹲在自己身旁,一只手还搭在自己的肩上,不由受惊地往后一缩。 “别怕,是我。”那声音笑道,两只明亮如星的眼睛眨了眨,才令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原来是他,忘了他易容了。 辛韵舒了口气,神智彻底恢复,挺直了脊背:“我睡了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古岳曦冲她灿烂地一笑,“你先清醒一下,咱们换个地方再睡。” 这是准备行动了吧?辛韵心中了然,将汤婆子收回空间,取了块湿毛巾擦了擦脸。 被冷水一刺激,尽管身子仍然疲惫,但仅有的一点睡意却已跑的光光。 等她收拾了一下跟随古岳曦走出牢门,这才发现大伙都已经准备妥当地站在通道中。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他们都已经换上了山贼的衣服,而真正的山贼却穿上了他们的服装,还被同样五花大绑地丢在了牢中。 “马上就要动手了,这些山贼明知我不是他们能动的人却还故意装糊涂,等会必定会有一场恶斗,你怕么?”火光照耀中,古岳曦的神情虽然肃然,眼睛深处却在灼灼闪亮,只有兴奋而无丝毫紧张。 还真的是个天生就习惯冒险的家伙,想到古岳曦曾经说过人生就是一场冒险,辛韵撇了撇嘴:“怕呀,可你能让我置身其外么?” “还真不能。”古岳曦笑了,很开心的样子,“而且我还真有个忙要你帮。” “什么忙?”辛韵戒备地瞪他,“别忘了我可才十三岁。” “放心,不是让你去打打杀杀,至于具体要你做什么,等会老段会告诉你,保证你轻轻松松的,要是整个计划顺利,不出半个时辰你就能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的睡觉了。” “真这么简单?” 古岳曦双手一摊:“你都说了,你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我能让你做多难的事吗?不信你问问老段。” “嗯,没错,绝对简单。”站在一旁的段广宣立刻点头。 “好吧,反正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好了。” “那就出发吧!”古岳曦没有再废话,率先往出口方向走去。 “来,我背你。”段广宣殷勤地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辛韵想也不想的就趴到了他背上。她现在身子还有些酸痛呢,有免费的坐骑,当然不用白不用,至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她还是小孩子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堵后门,赚人情 (修) 厚重的木门一打开,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寒风就呼唤地袭卷而来,刺得人一个激灵灵。 辛韵忙裹紧了斗篷,大概地看了一下外头的情景。 今晚已是十四,虽然阴云重重,但缝隙中还是透下了些许月光,加之面前的这片房舍偶尔还有几个地方点着灯笼,大致可以看出地形轮廓。 这座山寨应该都是依山就势而建,高低错落,格局明显分为两部分。下方稍缓处,屋舍也较为密集,上方则主要是窑洞之类的建筑。 其中最为明显的是一个位于岩壁半腰、距离下方的屋顶大约还有两三丈的阔口大穴,洞口又高又宽,足可容纳上百人,应该是天然阔口再被人工修饰过的。从架在洞口的那两口正熊熊燃烧的铁锅,以及时不时来回走动巡查的四个喽啰来看,此洞应该便是山寨的重地了。 古岳曦的人一出牢门就分为了几拨,其中人数最多的一拨便是直扑那洞穴而去,段广宣则背着辛韵,单独向一侧前行,绕向那洞穴所在的山峰后方,不一会就带她来到一堆乱石前。 “你看看这两块大石头能不能装得下?”段广宣放下她,指着两块两米来高的石头道。 辛韵愕然:“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带着大石头去砸人吧?” “当然不是,你可是我们公子的宝,那么危险的事情哪能让你去做呢?”段广宣笑嘻嘻地道,“是这样,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山洞的后门,公子是想请你帮忙去把小兔崽子们的后门给堵了,好来个瓮中捉鳖。” “呃……”果然是腹黑皇子想得出的主意。 空间大若操场。装两块石头当然不成问题,但辛韵还是故意为难了一会,假装得先将里头的东西整理一下才能勉强容纳这两块石头,毕竟当初她告诉古岳曦的空间可是只有三间暖阁大小的,又早已装了不少东西了。 待装好了石头,辛韵故意作出一副相当吃力的样子,显得挺耗神。 段广宣便再次将她背起。左跳右攀了一会后。带她来到一个相当隐蔽、需要弯腰才能进出的洞口旁。以这洞口的规模,莫说是两块石头,就是只堵一块也够里头的人呛了。 “就是这里了。这两块大石头一堵,估计他们再能耐,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了。” “接下来还要做什么?”依言放好了石头后,辛韵象征性地拍了拍手。喘了喘气。 “暂时没了。” “没了?真的就这么简单?” “姑奶奶,这事也就你做起来才算简单。”段广宣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假装瞪眼,“这两块石头可起码都有上千斤啊,莫说是普通人,便是我老段也没有这等臂力随便搬来搬去的。若是没你这宝贝,得耗费好几个人的气力不说,只怕不小心就惊动了里头的人。” 辛韵抿嘴一笑:“这倒也是。这活只有我能干。”她的宝贝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身为穿越者。好歹也该有点福利不是。 “好了,任务完成,下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段广宣嘿嘿一笑,谄媚地凑了上来,“要不咱们庆贺庆贺?” “你想怎么庆贺呀!”辛韵故意笑道,这家伙,醉翁之意简直呼之欲出啊。 “嘿嘿……”段广宣双掌兴奋地摩擦了数下,向辛韵抛了个媚眼,“这样的喜事,当然少不了美酒啦!” 瞧这媚眼抛得,估计就是母老虎都能吓跑吧?辛韵忍住爆笑,道:“这……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公子他们也许正在前方生死相搏的,你却要在这里贪杯享受,好像不大合适吧?”原来是看中她空间里那几坛子好酒了。 “呃……我不多喝,就几口!”段广宣讨好地道,“再说,公子吩咐了,我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你,其他的都不许我插手。而且,这天寒地冻的,我喝两口酒驱驱寒也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你不是?” “别以为我人小就听不出来,你这可全是歪理,为的还不是这杯中之物。”辛韵拿乔地哼了哼,“想要喝酒,可以,不过,今儿个你可就算欠我一个人情了。” 段广宣一呃:“不会吧,就这么点小事,也要算人情啊?” “当然啊,谁让我有酒你没有啊?不想喝了呀,随便你咯!”辛韵故意取出了一壶酒晃了晃,不等段广宣闻到,马上又快速地收了回去。 “别别别,我欠,我欠还不行吗?这丫头,真是鬼了精了。”段广宣赶紧投降,不满地低着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没没,没什么。好姑娘,快点把酒拿出来吧!老段我都快馋死了。”老段忙拍马屁,虽然这事放在这丫头身上只能算是举手之劳,可少了她,这酒还真喝不到不是。 “嘿嘿,你可要记清楚哦。”辛韵这才笑眯眯地把酒递给了他,当然,只是一小壶而已,免得真误了事,要知道他们现在还在贼窟里头,安全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呢! 老段抓过酒壶,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拔了塞子猛灌了几口,然后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的叹息。 虽说不能到前头肆意厮杀一回,可在这大冷的天里,能有一壶美酒喝,也算是人生一翻快事了。 不过,这小丫头似乎比他还会懂得享受啊。看到辛韵不时地从香囊中掏这样掏那样,老段不由地有些傻了。 “别傻眼了,快点把我摆起来啊。” “哦……” 老段忙把酒壶别在腰中,动手干起活来。 大冷的天,深深的夜,触目一片昏暗,寒冷的山风不住地呼啸而过,山的另一头还有一场多多少少关系到自己的搏斗厮杀…… 伦理说,不管是哪个女孩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都难免会有几分惊慌不安吧? 可这个小丫头倒好,确定真不要她做什么事后,就三两下地就拿出了一个小帐篷,一把躺椅,一张小桌子,接着居然还拿出一壶热茶两包点心一盏小灯笼,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缩在了铺了厚厚褥子的大椅子中,美美地享受了起来。等吃完了,拿帕子一抹嘴一擦手,拉着毯子两眼一闭……不一会呼吸声就均匀了! 她还真当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啊!就不怕山贼们突然冒出来?还是笃定了自己一定能保护好她?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聪慧过头了还是没心没肝……不过老实说,要是可以,他也真想像这样舒舒服服地偷会懒啊! 一阵寒风席卷而过,段广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没有叫醒辛韵让她也给自己来一床毯子,而是随意灌了两口美酒,便继续看似散漫实则精光熠熠地警戒着。(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万中无一的妖孽 (修) 身在贼窟,敌我胜负局势又还不明,他们看守兔子后门这件事情看似安全,谁又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这种当口,辛韵当然不会真的睡着,不过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今儿这事吧,说起来她虽然受了不少罪,可是所谓祸兮福所倚,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知道山的那一头可是正宗的山贼强盗土匪窝啊,而且看起来势力还不小,里头可能会没有一堆值钱的宝贝么?到时候她问狐狸皇子要点精神补偿费总不为过吧?(某人毫不客气地把狐狸皇子已经答应教她武功的‘报酬’自动过滤掉。) 再说了,她可也是帮了大忙的,没有她这个神通,这么两块大石头老段他们要搬到什么时候去,能这么轻轻巧巧屁大点声音都没有一个敌人也没惊动地就搞定么?就是按功劳算,也得有她一份吧? 只可惜她没有一身好武功,没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深入敌后,不然要是能趁两边正打的火热的时候来个渔翁得利那该多好啊! 想到这里,辛韵习武之心越发浓郁,要不是眼下环境不适宜,她真想马上请教起段广宣来。 正遗憾着,前山陡然传来一声砰然声响,紧接着,整个山寨似乎都被彻底惊动了。 前面的战斗应该进入白热化了吧! 见辛韵忽地一下子挺起身,段广宣还以为她才被惊醒,忙安抚道:“别怕,有段大哥在,没人伤得到你。” 馒头坡那样的血腥场面她都见识过了。还曾有两个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消逝在她的身边,现在只不过是听到一些声音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如此,辛韵还是顺势假装成害怕地狠,一边忐忑不安地点头,一边赶紧挨到段广宣身边。和段广宣相处了这么一阵子,这家伙的性子她可是多少有些清楚的。 这个动作果然顿时大大取悦了段广宣。伸手将她搂了搂以示安慰。心里果然怜惜地想着:小丫头虽然有些古灵精怪的,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呢,先前恐怕也是因为实在太累太困了吧! 前山的声响不住地传来。时不时地还有几声惨叫,很快地,即便是后山也能看到有火光映照着天空。 不管是真困还是假困,这种情况下是不能再回去睡大觉了。辛韵便索性收了多余的东西,只裹着那大大的斗篷窝在段广宣的旁边。等了一会。也没法知道前头的局势,便百无聊赖地找话题:“段大哥,我们人这么少……公子他们……不会有事吧?” 好歹她现在也算是某个狐狸皇子的人,貌似也应该表示一下关心。多挣点好感值什么的。 “放心吧,时间久了,你就知道我们家公子的脾气和本事了。”段广宣满不在乎地道。显然是一点都不担心,“他虽然喜欢冒险。可也不爱干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 “他……经常这样冒险吗?” “可不是么,我们公子,那天生是个闲不住的主,没事也能惹事,更别说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麻烦了。”段广宣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我还没跟你讲过,我们这些人可不都皇宫里派出来,倒是有大半都是公子亲自招纳的吧?” “没讲过……”辛韵更好奇了,“段大哥以前是做什么的啊?公子是怎么招纳你们的?” “我以前啊……嘿嘿……”段广宣打了个哈哈试图敷衍过去,“总之,你段大哥可不是只有三脚猫的本事,不然也劳动不了公子亲自来招纳我不是?” “段大哥,你还没说公子是怎么招纳你的呢?”辛韵缠道,目光溜溜一转,“段大哥,瞧你这一等唬人的身材样貌,不会也曾是个威风凛凛的山大王吧?” “嘿,你怎么知道?”段广宣惊讶地睁大了眼,随即嘿嘿地笑着挺了挺胸,“不过,老段我可不是前头那般乌合之众的山大王,老段我可是……算了,这些往事咱就不闲撤了。” “说嘛,段大哥,说给我听听嘛!” “嘿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好吧,你不告诉我你以前的故事,总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被工资招揽的吧?” “还不是技不如人。”老段摸了摸头,一脸哀怨,“我打赌输给了他,打又打不过他,就只好答应替他卖命了。唉,老段我命苦啊,这一卖命就是足足四年多啊!” “公子有这么厉害么?”辛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段大哥,你唬我的吧?四年前,公子才多大呀?” “要是换成别个毛头小子,老段当然不可能那么怂……”段广宣哼哼道,随即好像一股气都泄了下来,嘀咕道,“可公子他就是个万中无一的妖孽啊,根本没法用常理去理解,当年他虽然才十四岁,说起力气来也没比别人强多少,可一打起架来那个狡猾刁钻啊,偏偏还笑得一脸正气堂堂的……不过,输给公子也没什么可丢人的,栽在公子手里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而且……嘿嘿,算起来我老段虽然屡战屡败,可比起某些人,已经好很多了!要不然,不过才四年而已,哪能这么快就当上公子的心腹亲卫?” 说着,又得意的拍了拍胸脯,精神全都振作回来了,一副深感以能为古岳曦效力为荣的奴样儿。 果然是个妖孽!还是个无赖的妖孽,这狐狸皇子招揽人的手段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辛韵心里无比赞同妖孽这个形容词,面上却故意惊讶地低呼:“段大哥……你居然说公子是妖孽,还说他狡猾刁钻,表里不一……他可是个堂堂的皇子哎!这要是被公子知道了……” “呃……口误口误……”段广宣慌的赶紧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听见,同时急忙纠正,“我的意思是公子是个天才,对,天纵奇才……”公子虽然心胸极广,可有时候也是很爱记仇的,被他听见了可不大好。 “可我明明听得很清楚啊……”辛韵弱弱地眨了眨眼,心里却爆笑着段广宣的胆小如鼠。 “你听错了,绝对听错了!”段广宣义正词严地道,可看到辛韵那双大眼睛在夜色中忽闪忽闪的,好像纯洁地不能经受一丝虚伪的亵渎,气势就本能地低了几分,不经意地就变成了讨好的口吻,“我说小辛子,辛妹妹,辛小姐……你看,段大哥好歹也是一直都挺照顾你的是吧?刚才那话咱们能不能就当做没说过也没听过?” 辛韵低下了头,好像万分为难的样子,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反而比直接的威逼利诱来的更有效。 果然,想到古岳曦那似笑非笑的手段,段广宣自己先顶不住了,赶忙继续求饶:“哎哟,我的好姑奶奶,算是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好不好?” “好吧,看在段大哥你确实很照顾我的份上,我就暂时当做没听见好了。”辛韵勉为其难地道,然后立刻转话题,“不过,段大哥,公子的武功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那当然了,不厉害的话,我们才这么点人,怎么能这么放心让公子亲自去冒险呢。”段广宣骄傲地道,“你看着,不出一刻钟,今儿这事情就应该搞定了。” 辛韵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段大哥,你们都是因为打架输给了公子才跟着他的吗?” “当然没这么简单,不过,跟着公子好处不少就是了。”段广宣倒是很实诚。 “那都有些什么好处啊?” 段广宣竖起一个巴掌,然后一根根扳下:“有酒喝,有肉吃,有钱花,有架打,还有官做……这日子可比以前刺激多了。” 说的他以前好像不是山大王倒是经常饿肚子的乞丐似得,辛韵满脸黑线:“可是,也有很多危险吧?” “身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人家堂堂皇子都不怕,咱们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大光棍还有什么好贪生怕死的?” 好吧,她看错了,那狐狸皇子手下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侍卫,简直就是一帮亡命之徒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就见段广宣所料不差,一道五彩烟花跐溜一声地窜过山顶,砰地一声在空中绽开。 “搞定了,咱们可以回去了。小辛子,刚才我喝酒的事,等会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啊……” “可以啊,不过段大哥你满嘴的酒气,喝口茶漱漱口吧。”辛韵一脸体贴,唔,主要是这家伙的口气太冲人了。 “嘿嘿,老是小辛子会疼人。”老段接过茶壶,咕噜噜地漱了好几口,又将剩下的喝了一大半,才抹了抹嘴,背着辛韵蹲了下来,“来,走咯!” 离了只有昏暗刺冷的后山,刚转入前头,视觉上就觉得一阵温暖。 只见山寨中有好几处大火正在熊熊燃烧,不过因为都是石头房子,彼此中间也有间隔,虽然烧的凶猛却不会蔓延到隔壁,因此不曾见人有人在救火。不过,更引人注目的却不是那些燃烧的房子,而是正是不住踉跄着走向一处空地的人们,男男女女的都有,还有少数一部分老人和小孩。 借着通明的火光,辛韵可以清晰地看到老人女人和小孩多半都还有行走能力,只是面色惊惶,可男人们却不是受了伤就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比老人小孩看起来还任人宰割。 偌大的一个山寨,果然已经被搞定了。 “嘿嘿,这帮兔崽子,以为只有他们才会用什么*弹,却不知道要说用药,咱们公子才是他们的祖宗哩!”看到这一幕,段广宣不由得意地道,脚下却不曾停顿,背着辛韵直奔那开阔的山洞。(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战利品的处置 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年就已经是用药的祖宗,这话也太夸张了!看来这个老段败了几次之后是彻头彻尾地服了那个狐狸皇子了。 辛韵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嘴上自然是不会打击他的。很快地,段广宣就背着她来到洞口下方,然后顺着上头垂下来的绳索,背着辛韵哧溜溜地就上去了。 洞口很开阔,最外端大约有一丈多高,目光所及的内洞也有两米左右,四壁都是坚硬的岩石,地面平坦,被布置成一个陈设粗犷的大厅,桌椅等物一应俱全,上头还残留着昨晚狂欢后的狼藉不曾收拾。 “公子呢?”段广宣问守在大厅的两个侍卫。 “在里头呢,让你们来了就进去。” 辛韵便跟着段广宣走过大厅,撩开厚重的布帘子往洞里头走去。 山洞内气流通畅,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盏铜灯亮着,辛韵心细地注意到洞壁上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划痕,地面上还有些新落的碎石以及血迹,只是不见任何尸体。 洞中情况复杂,时见分叉,也不知段广宣是凭什么分辨的,还是曾经来过,每到一个分叉口只停了一下就毅然地选择了方向。 这样东转西转了一会,途中辛韵看见了好几间只挂着帘子的石室。只是段广宣没有停下,她也只能跟着往前走,又一个转折后,她看到了一扇直接安在左侧墙壁上正半开着的石门。 石门的表面很粗糙,而且是旋转式的敞开着,又是位于洞壁上而不是洞底,很明显的,要是关起来。可能就和山洞浑然一体了。 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机关哎!辛韵一下子振奋了起来,马上仔细地研究起来,想要分辨出开关在哪里,还伸手摸了摸,遇到凸起什么的就又按又拧的,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像这样的机关,是要用点蛮力才行的。不是随便哪里按一下就可以。”段广宣踏进门。发现她没跟来,回头一看,顿时笑了。“你先进来,我示范给你看。” 辛韵忙跟了进去,就见段广宣双掌按住石门用力一推,那石门果然嘎嘎嘎地转动了起来。等完全闭合,乍一看。果然仿佛天衣无缝。 “真神奇。”辛韵不由赞叹道。 “需要蛮力才能推动,开合速度又慢,声音又大,这算什么神奇。就连这里头的密室,也不过是区区小伎俩而已。” 忽闻另一个声音,辛韵忙扭头转身。这才发现这间屋子还有一处机关门,古岳曦正探了个头出来对她招手:“到这边来。” 那门比较低矮。也就一米多高,就连辛韵这样的矮个儿也得低头。 内室不大,也就十个平方左右,辛韵刚一抬头,就看见放在正中的三口大箱子里头满是闪动的光华,走过去一看,居然一箱子是金子,一箱子是银子,还有一箱是玉石珠翠。 饶是辛韵已经从唐元业那里顺了不少好东西,看到此情此景还是惊讶地小嘴微张。 “小财迷,嘴巴长得这么大小心苍蝇飞进去哦!”古岳曦轻笑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辛韵闭上嘴,啪嗒一声拍掉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叹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强盗窝,居然藏了这么多财宝,也不知打劫了多少人家!” “打劫了多少人家那都和我们无关,眼下,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们的了。”古岳曦笑嘻嘻地腾出一个一尺来长的盒子,随手抓了几把珠宝金银,装的满满的,然后往辛韵手中一塞,“收起来吧。” 他这一举动着实有些冷不防,辛韵不禁有点儿受宠若惊:“送给我的?”比起整个密室来,这一箱子财宝虽说只是很小一部分,可也足够普通人家用一两辈子了吧? “当然不是。”古岳曦一本正经地道,“到时候分的人多肯定就少了,现在不多拿点等什么时候?” 辛韵嘴角一抽,感觉额头上一下子挂了好几条黑线。 下一秒,已经觉得鼻子上被轻捏了一下,怒视过去,对上的却是一双笑吟吟的眼:“傻瓜,当然是送给你玩的,快收起来吧,莫让人看见了。” 不收白不收,一个念头,辛韵立时欢欢喜喜地将那个小小的百宝箱收进空间,也不计较他的调戏之罪了。 她空间的秘密只有古岳曦几个人知道,可这些财宝却肯定是在众人面前过了明路的,就算是古岳曦想要独占,也是不能搬到她的空间里去的。何况攻下山寨是全体人员的功劳,以他的性子,自然应该人人有份。 果然,等她收好盒子,古岳曦也没有在密室里再逗留,吩咐段广宣留下看守后,就带着辛韵出了洞。 经过了这么一会,山寨中的人估计都已经集中了起来,意外的,人群表现的非常安静,几乎没有半点声响。 仔细看去,却见大部分的小孩都被大人捂着嘴,显然是怕孩子们的哭喊声触怒了敌人,那情景,好像他们倒是被山贼突然洗劫的无辜弱小似的,让人心里不免有几分古怪。 他们一出来,正站在洞口居高临下审视着下方的司马重就迎了过来,声调毫无起伏地对古岳曦报告:“公子,已确定一共有三人不知所踪,一是这贼窟的三当家,还有两个,是那位九姑娘的丫鬟。” “哦?”古岳曦有些意外地摸了摸下巴,“主子服毒自尽了,丫鬟倒是逃了,这倒有趣。” 司马重木着脸:“属下再去搜一遍。” “不必了,如今敌暗我明,又是三更半夜的,就凭咱们这点人手,怕是搜了也是徒劳。”古岳曦看了看塞外那一圈仿佛无尽延伸的黑暗,再看看底下那帮俘虏,改儿问道,“我方伤亡情况如何?” “幸公子妙计,无一人牺牲,只有七个兄弟伤势较重,已经处理过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古岳曦微微颌首,忽地对辛韵展颜一笑,“小辛子,这些山贼害你今日受了这么大的罪,想不想找他们出出气?” 辛韵怔了怔,先前被山贼虐待,冻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她自然是满心愤怒想要报仇的,可如今整个山寨都已经沦陷了,那些山贼也摇身一变成为了阶下囚,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出气了。总不能一个踹一脚打一巴掌什么的,那样还要费自己力气,疼了自己的手脚呢! 古岳曦却不待她想那么多,长臂一展,已将她揽在怀里,跳了下去。 身子陡然失重,辛韵差点惊呼出声,赶紧抱紧了他,但随即就发现古岳曦可不是真跳,而是早已看好了绳索所在,单握着轻飘飘地滑下去的,心里这才镇定了一些,可气恼不免又冒了上来。 这个家伙,不捉弄人是不是就浑身痒痒啊! 双脚一落地,辛韵就气呼呼地把古岳曦推开,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某人却是还以灿烂一笑,仿佛这样的恶作剧趣味非常似的。 等到了俘虏集中地,辛韵才看清楚,里头女人和小孩的人数竟然还为数不少,有的才在襁褓之中,有的则已有十来岁。 见他们到来,众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惊惶之色,不知道这两人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命运。 “公子,如何处置他们?”不知何时,司马重也跟了上来。 “这些山贼胆大包天,居然敢绑架本公子,真是罪大恶极!”古岳曦不知何时已敛起了笑容,面色冷漠地扫过了众俘虏,语言缓慢,却又像轻描淡写一般随意地道,“都杀了吧!” 方才还安安静静的俘虏们一下子炸了锅,有的一下子瘫软下去,有的索性直着脖子怒骂,还有的想要奋起反抗却因为迷药的作用而站都站不起来,更多的是拼命地哭泣哀求着大人饶命…… 辛韵也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古岳曦说翻脸就翻脸转眼就要变成杀人魔王,忙大叫了一声:“等一下!”说着,一把拉住古岳曦的袖子,急道:“你不能杀他们。”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古岳曦疑惑地扬了扬眉,惊讶地道,“你不会是想要替这些山贼求情吧?” “我不是想要替他们求情,只是……”怕适得其反,辛韵虽然焦急,但还是稍稍斟酌了一下语言,“我只是觉得这些山贼固然可恶,可他们的女人和小孩却不一定是罪大恶极的……” 古岳曦哼道:“斩草不除根,无异于姑息养奸,女人和小孩虽然也许是无辜的,可他们若是活着,将来必定会找我报仇,岂非是给我自己找麻烦?” 闻听此言,不等辛韵再说,俘虏们已纷纷发誓只要古岳曦高抬贵手饶了他们的小命,将来必定会结草衔环绝对不敢恩将仇报什么的。 说着,尽管中了迷药,大家还是都奋力地磕起头来。 见有人居然替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求情,那些原本还想充硬汉的山贼们也不再高喊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怕死是孬种”“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等等彪悍的断头词,默契地都住了口,看向辛韵的眼中,除了感激以外都添了几分希翼。 他们自从走上这一条道开始,就知道脑袋已经一半别在裤腰带上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的确都是无辜的,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谁愿意连累自己的妻儿老小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算计 (修) “你这个必定未免也太武断了。他们现在虽然是强盗,可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的呢?更何况他们的妻儿就更加无辜了。孩子们不用说,他们的母亲说不定也是被抢来的呢?你不救他们不说,反而还要杀了他们,不觉得很残忍吗?起码也应该给他们一个申辩的机会吧?” 辛韵皱眉,她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是平日里那种可以随便顶嘴的小事,本来不应该多管,也很清楚这是一个“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皇权时代。古岳曦虽然不是皇帝,却是皇帝的亲儿子,皇家尊严不容冒犯,皇家人的人身安全更不容威胁侵害,这些山贼却胆敢对皇子下手,恐怕全天下的百姓都会认为他们是死有余辜的。 可是,眼前这一个个毕竟都是鲜活的人命,更何况其中还有那么多无辜稚子,若要她什么也不做的任其被杀,她还做不到。 听到辛韵这么说,女人们顿时哭的越发伤心委屈,那些看起来仿佛早已把良心抛到脑后的强盗们,也争先扯着嗓子大声表示自己的婆娘都是被自己强抢来的,要杀要刮都冲他们去。女人们听到男人们这么维护,心情复杂之下哭声更加哀痛,一时间,众人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若不是迷药效果未退,估计场面就无法控制了。 “再闹一声,就给我全杀了!” 一声冷喝,哭喊声顿时戛然而止,古岳曦这才转头直视着辛韵的眼睛,目中毫无暖意:“你真要替他们求情?可别忘了。今天原本差点没命的可是我们。” “我没忘,我也知道他们其中有些人是该死!”从来没有被古岳曦用这样冷漠的目光注视过,辛韵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但还是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勇敢地陈辩道,“可我也真的觉得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该杀,再说他们现在反正都中了迷药。想逃也逃不了。你何不干脆等天亮了查问清楚,再行处置呢?” 古岳曦的目光如磁力极强绝不容目标逃脱的吸铁石,牢牢地锁住辛韵的眸子:“要是我非得把他们全杀了呢?” 辛韵微微一窒。撇开目光免得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不忿,嘴上却犹自倔强地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不过是卑微的一个小老百姓,当然不能奈何得了您!” 见她气急词穷地居然一口一个您的“尊称”起来。古岳曦眉角淡挑,忽然语声悠然地道:“要我不杀那些老弱妇孺也不是不可以……” 话说了半句。就顿住了。 这摆明是后头还摆着条件,而且这个条件是冲着自己来的,等不到下半句的辛韵恨恨地想着。亏他明明知道这些是老弱妇孺,还好意思趁机要挟她一个小姑娘呢!她当初就是不想被这家伙用穷秋他们来威胁自己。这才忍痛独自一人离开那个温暖的小家庭,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又被他抓到了机会……可是。眼下毕竟起码是数十上百条无辜的性命,要她改口不管…… tm的。这个姓古的家伙也太坏了! “聪明如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吧?”古岳曦目光如电,将她脸上那细微的挣扎表情瞧得清清楚楚,心中暗笑。 望着他那双分明在说“求我呀求我呀求我呀”的闪亮眼珠子,辛韵忍不住咬了咬唇。 “我数一二三,要是三声完了你还不答应,那我就只好杀了他们以绝后患。你若心存质疑,尽管试试,我正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免得将来刺客上门都不知道是谁想要本皇子的命。”古岳曦微微地弯下腰,将双手放在她是肩头上,低伏地近可闻息,声音明明那么悦耳,说出来的话却比魔鬼还可恶。 说着,还真数了第一声,又数第二一声。 惹急了她她还真就不管了又怎么样?她本来就没有义务当傻逼圣母的! 辛韵心中恼怒非常,却终究还是不敢拿那些无辜的生命当赌注,免得自己毕生良心难安,只得赶在他将要吐出第三声之前咬着牙用力点了一下头:“行,这一次算我欠你的!” 就事论事而言,这家伙的顾虑虽然夸张,但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少以怨报德之人,强盗们固然敢对皇子动手,就早该想到事败的后果。可他们的妻小将来未必就会对今日的放过心存感恩。只因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这辈子他们的身上终究都已经烙上了强盗亲人的记号,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会对古岳曦造成一些潜在威胁的。她今天这样替强盗的家眷求情,可以说已经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就让这家伙占回一点便宜吧。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古岳曦的眼底快速地掠过一抹笑意,随即便放开双手直起了身,面色极其淡漠地斜睨了一眼犹自战战兢兢在等待宣判的俘虏们,“罢了,看在……他的面子上,就暂且饶你们一命,等明日官府来人了再说。”说着,牵起辛韵的手冷傲地返身,那动作仿佛是最自然不过。 人群静默着看着他们一步步离去,没有人敢再泣出声,也没有任何感激道谢,只因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可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命运会如何。 辛韵心中气恼没消,又一时愕然他的举动,不由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了几步。 “公子……求您大发慈悲,把我们关到牢里去吧,”忽地,人群中忽然有个女人奋力地挺起身子,冒死恳求道,“我的孩子才一岁大,就算您饶了我们,要我们在这里坐一夜,他也会冻死的呀!” 这个乞求声一出,那些有孩子的母亲也都跟着哀求起来。这样的严寒天气在外夜宿,莫说是小孩,就连大人也是根本就吃不消的,更别说他们都是匆忙之间起的床。身上御寒之物本来就不够。 古岳曦的脚步顿都不顿,好像压根儿就没听到。 这个时候,若是聪明人的话这种时候实在不应该再继续为这些强盗家属求情。可是……辛韵前一秒还在气恼,可当她回头看到那些还被抱在母亲怀中的婴儿幼童,再看看男女老少们那瑟缩颤抖的样子时,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地反拉住古岳曦的手不肯再走。 “这样的天。真的会冻死人的。你好人做到底,要是牢里没法关的话,至少也给他们几床棉被或者生几堆火吧?”挨冻的滋味她今天是尝够了。可以牙还牙的对象不应该是这些无辜弱小的孩子们,何况她的人情反正已经欠下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古岳曦终于停下来,见她一而再地为毫不相干甚至还可以说是仇人的陌生人求情。再想到她对亲生父母铁石一般的漠视,注视着她的目光不由越发深邃和探究。 “干嘛这样看着我?”辛韵被瞧得头皮发麻。本能地感到一种慌意,忙假装赌气地别开了脸,“不答应就算了。” 古岳曦先是瞪了她一眼,而后忽然屈指敲了一下辛韵的头。警告道,“下次再要持宠而娇得寸进尺,休怪我改变主意!” 她哪里持宠而娇了?明明一直都是他在欺负她好不好?微微吃痛下。辛韵下意识地想要回瞪并怒驳,可话才到嘴边就听到他在吩咐下属生火。又硬生生地闭上了嘴。 见她如同一只倔强的小猫,明明要炸毛却不得不温顺下来的矛盾又可爱的样子,古岳曦嘴角深处不由噙起了一朵微笑,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握的更紧了一些,步子也迈的更大,拉的辛韵只能像个被训导过的小媳妇一样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这世上同样地也有些根本不配为人母人父的混蛋,她这样能狠下的心时就狠心,忍不下心时便由着自己本心做事的性格,他很喜欢。只希望,将来终有一天,她能心悦诚服地忠于自己。 碍着某人一念可以定生死的“淫-威”,被他紧紧拉住小手的辛韵挣扎了又挣扎了,最后还是放弃了挣脱开来的打算,免得一个不小心又惹了这位五皇子殿下变脸,让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这样一直温顺地跟着古岳曦来到岩洞下,又乖乖地让他揽着自己的腰上了山洞,再跟着他往里头走,某个被吃的死死的小丫头的脑子里才终于后知后觉地闪过一个念头。 咦,刚才的事情很不对呀! 虽说身为堂堂皇子却被山贼侵犯,一怒之下想要杀人解恨也很正常,可根据她的了解,古岳曦应该不是这样性子冲动残暴无情的人啊!而且,这些山贼明明是受人指使的,要是全杀了他找谁问口供?再说了,要是真想杀屠寨,直接发个命令下去不就得了,有必要还带着她特地下去走一趟吗?何况他还压根儿都没有什么要借暴力发泄的举动。 越想,辛韵越觉得不对劲,一团团狐疑,立时像那被扔在地上的烟雾弹,迅速在心中蔓延了开来。 难道,其实他的目标是自己?毕竟自己这些日子对这位原本该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五皇子殿下可没有多少真正的尊敬过,所以他才故意借此机会来敲打敲打自己,好让自己安分点听话些?可要是那样的话,他先前干嘛又要送自己那么多珠宝金银,现在又干嘛拉着她的手不放呢?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持宠而娇……切!她有什么宠啊,又不是他什么女人姬妾…… 想到这几个词,辛韵的心头蓦地浮起了马车中的那一幕,脸颊顿时发烫起来,更觉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掌热度惊人,不由一个用力地抽了回来。 这一抽,明显带着极强的情绪化,古岳曦也因此而再次侧过头来望她。 辛韵原以为他肯定会不悦,没想到古岳曦一怔之后却是笑着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如同一位大哥哥般宽容地一笑:“折腾了一夜,累了吧,我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热水,你泡一会就早点休息吧。” 呃……这家伙,今晚还真是喜怒不定,葫芦里到底再卖什么药啊?(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皇子心、海底针 (修) 这样的冷夜里,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若是能泡上一桶热水,总是件令人惬意的事情。何况某些人既然在故作神秘,自然是不会告诉她其中秘密的,自己的神奇空间又得小心使用,辛韵纵然满腹疑惑,也没有理由拒绝这项福利,便顺从地跟着古岳曦回到了山洞之中。 热水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冉冉的水汽散发着清雅的兰草香。 泡着泡着,被压制了一晚上的疲惫慢慢地都冒了出来,钻进到每个细胞里头,让人疲懒地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弹。不知不觉地,身子就渐渐往下沉去,等到热水漫过了鼻子,促使呼吸困难,某人这才惊觉,扑通通地抓住桶沿钻出水面。 好险好险!居然差点就被这小小的浴桶给淹死了!辛韵一边惊天动地地咳嗽,一边暗自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却发现原本盘在头顶的长发已散落了下来,全部都湿漉漉了。 真是麻烦,又要擦半天才能干。 辛韵郁闷地从桶里爬了出来,一边胡乱地擦着头发,一边不由十分怀念起前世的便捷,以及当初在白虎山庄那起居都有好几个侍女服侍的美好日子来,第一次动了是否也该给自己添个丫鬟的念头。唉,这做人啊,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这种连电吹风都没有的年代,有的时候,有人照顾确实能省不少心。 擦头发是件很枯燥的事,尤其是在身心原本就很疲惫的状态下,没擦上多少下,方才被吓跑的瞌睡虫就都跑了回来,诱惑着人特别地想要立马扑到床上去美美地大睡一觉。 算了。不擦了!就这么一晚不擦也死不了人。 感觉实在困的不得了,辛韵便不耐烦地将毛巾一扔,裹着棉袍半眯着眼睛飘出了净房,循着先前进来时的记忆,睡眼惺胧地摸到了火炕的位置,就一头扑了上去,早已习惯一人独睡一间房的她。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古岳曦正自坐着喝茶。原本见到她难得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还不觉地莞尔,可随即就发现了她的头发居然还在滴着水。眉头不由一皱,便走过去摇了摇她的肩:“怎么还洗了头?快起来先擦干了再睡。” “不要!”辛韵咕哝着扭了一下,反而还顺脚把两只鞋子给踢了,抱住已被烘的暖暖的被子孩子气地蹭了蹭。 “快起来。你想明日就得风寒吗?”看她无赖地像只小猫似的,古岳曦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想将她拉起,却发现嗜睡的人居然格外地沉重,得使上了一些劲才能将她扯起。 “哎呀,你啰嗦死了……走开啦……不要管我……”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辛韵死死地抱着被子,东倒西歪地就是不肯顺从地坐直,眼皮儿更是压根儿就没睁开半丝。 居然敢说他啰嗦。还赶他走?古岳曦扬了扬眉,可见她一副实在困的不得了的样子。想到今晚所受的惊吓和活罪,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愧疚,轻叹着松开了手。 一得到自由,辛韵立刻扑回到炕上,还发出了一声满足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古岳曦站在床边,望着她红扑扑的睡脸,怔了半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终究还是无法放任她就这样睡去,拿了两块毛巾,回来坐在榻边,认命地给她擦起湿发来。 感觉被人打扰,半片神智已飘入梦乡的辛韵本能地扭了扭,直到感觉头上的动作更加轻柔,才哼哼了两声,算是勉强地容许。 堂堂皇子居然给一个小姑娘擦头发……若是被他那些手下知道了,必定会连下巴都掉下来,可偏偏眼前这个小姑娘却不但不觉得是恩宠,反而还敢抗议自己打扰到她睡觉了……想到懊恼处,古岳曦不由地屈起手指想要轻敲一下辛韵的小脑袋瓜子以示惩戒,结果却是动作变得更加轻柔,罢了,算起来毕竟是自己欠了她的,接下来还要让她再涉险…… 古岳曦换了块毛巾继续,却没有察觉此时此刻自己的眼底正蓄着一抹淡淡的宠溺。 …… 许是累极倦极,这一觉辛韵睡得尤其地香甜,自然苏醒后才依稀想起睡前的情景,心头顿时浮现一片古怪的感觉。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怔呆了一会后,怎么想也想不出高高在上的五皇子殿下会有给自己擦头发的必要,再想到昨晚某人比翻书还快的变脸,越想越觉得糊涂的辛韵干脆决定先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有更多端倪露出再说。 想通了这点,辛韵便拿起放在床头的衣服快速起床。 到了外室,一眼就看见古岳曦正一个人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眸色低垂神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此时的他已换回平常的贵公子装束,黑发束起,腰坠玉佩,即便只是静静地坐着,却令得原本又简陋又俗气的房间,一下子宛若蓬荜生辉。 听到脚步声,美少年微微抬首,原本淡淡的肃穆神色瞬间变成了春风般的微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刚给你泡了杯蜂蜜茶,先喝一杯吧。”说着,拿起桌上的白玉壶给她倒了一杯。 辛韵本来是打算要走过去的,可他这么一招呼,顿时反而站住了脚,警戒地看着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然堂堂五皇子殿下怎么会忽然有兴趣当起体贴人来了?居然不但给她擦头发,还给她泡茶。 “你那是什么小眼神?”不知怎么地,看到她这个眼神,古岳曦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闷气,不由地微微板起脸,“我要真想把你怎么样,你以为离我这么点距离就安全了?” 虽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辛韵撇了撇嘴,索性大步地走过去,毫不客气地端起温热的蜂蜜水就喝了一大口。动作之余。不免地瞟到了古岳曦面前那个玲珑小巧的紫砂壶,心里又升起一缕疑惑。真不知道他这壶里泡的究竟是什么,这么怪的味道,他居然每天都要喝上一壶,而且还从来不假他人之手,连清洗茶渣都亲自动手。 “我确实是有事找你。”见她明显又注意自己的紫砂壶,古岳曦的眸色一沉。随即便淡淡地道。同时直接从怀里掏出一红一白两个瓶子,以及一个小纸包,“这些东西你收着。” “什么东西?”辛韵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转移。自然地放下杯子,拿起那小纸包,就想打开来看看。 “迷药。” “……”辛韵的手指顿时僵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知道我们昨天是用什么迷倒山贼的吗?”小小地捉弄了一下辛韵,古岳曦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比玫瑰还润泽的嘴唇微微一勾,便笑得像是人畜无害一般,“只需吸入一点点,便能让人在几息之中神软无力。回头你可以拿几块帕子,每块倒上一点再包好,使用时只需一抖就好。” 说着。将红色的瓶子推到她面前,“这红色的瓶子里头装的是解药。你只需事前含一颗在舌下,便能防止被迷。另外,此药对别的普通迷药也有一定的解毒作用。” “你给我这些做什么?”辛韵既意外又疑惑,但更多的是本能地防备,莫名其妙地,突然给她这些东西,用脚趾头猜也知道绝对没那么简单。 古岳曦却不急着回答,继续微笑着拿起白瓶子,拔出塞子,倒出两颗弹珠大小的黑丸给她看:“这两颗是霹雳弹,使用时只需用力掼掷在硬物之上,便可用来声东击西。” 霹雳弹?辛韵一下子想起了先前在山谷中被埋伏时,那从山顶上扔下来的一颗颗落地即炸的东西,不由接过一颗惊讶地自言自语:“这个时代的火药技术还真先进,居然能把炸弹浓缩的这么小。” “炸弹?会爆炸的弹丸,这样的形容词倒是贴切。”古岳曦俊眉飞扬了一下,继而摇头笑道,“只是你别看这弹丸虽能浓缩的这么小,威力却是极其有限的,不过是起个出其不意的作用而已,伤不到人的根本,不然有此等利器,我大康国哪还能容那些跳梁小丑时不时地蹦跶骚扰?” 说的也是,要是火药真能作用在军事上,那影响可不是一点半点的。辛韵点了点头,冷不丁地又把话题转了回来,眸光直盯住他:“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突然给我这些个东西?” 面对突袭,古岳曦却如泰山端坐般一丝面色也未改地继续微笑:“你猜猜看。” 猜你妹呀!最讨厌卖关子的人了!辛韵嘟了下小嘴:“你不会说我们现在还没有安全吧?”昨晚她清楚地听到司马重说,这贼窟的三当家逃走了,还有那个九姑娘的两个丫鬟,好像也没有那么简单的样子。不过她身怀异宝已经够原罪了,有时候还是不要太过聪明的好。 这一次,古岳曦倒是很爽快地点头承认:“嗯,虽说昨晚我就已派人下山前往铜州,通知官府前来处理,只是此处地势偏僻,交通险要,这一来一去的,恐怕官府的人最快也要到明日才能上山来。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人手毕竟有限,虽说你有异宝防身,可有了这些东西也能更安全些。” 听起来好像全都是为了她考虑似的,要是昨晚一见面他就这么说,说不定她还会小小的感动一下,只可惜她的脑袋里还清清楚楚地记着他昨晚的古怪异常,哪是他几句三言两语就能忽悠的。 心底虽鄙夷,可抬眸对上古岳曦的眼睛时,辛韵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皇子殿下你也太多虑了,现在山贼们不是都已经被抓起来了吗?就算跑了几个,他们也没傻到马上回来报仇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无大错。” 辛韵耸了一下肩,忽地睁大眼望着古岳曦,状似贪婪地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不如再给我几颗霹雳弹吧,万一有危险我也能示警啊?” “你以为这霹雳弹是糖果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啊?”古岳曦伸手就是一弹指,轻点了一下她那光洁的额头。(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被迫当诱饵(恢复更新) ps:嗯,我回来了!从这一章开始,我可以正式宣告我的回归了,接下来如果系统不抽的话,应该每天都会持续更新,直到本文完结!关于本书的写作心路,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有兴趣一起分享的亲爱的书友们,可以到公众版的章节里看,对不起!回来这么晚!千言万语鞠一躬!谢谢! 老是对她动手动脚的,手残是不是啊? 虽然早在他伸手的同时心中就有了警戒想要后仰,可还是晚了一步没有避开,辛韵不由悻悻不平地道:“不就是两颗炸不死人的小东西吗,也值得皇子殿下你这么小气?” “虽说炸不死人,可却是纵……咳咳,可以引火,再说你以为能做的如此之小是那么容易的么?”调戏完毕,古岳曦适可而止地收手,“这是皇家工技局刚刚才研制出的新秘方,即便是我此次奉旨离京,一共也才得了六颗而已。” “一共才六颗,却一下子给了我两颗,不会吧?”想到昨夜的疑惑,一个念头顿时冒了上来,辛韵忍不住豁然而起,又惊又怒,“原来你是居心不良,想把我当诱饵?” 古岳曦一怔,稍稍错愕之后,嘴角忽然噙起了一朵微笑,似是因她这般机灵而予以赞赏一般。 瞧见他这样的神情,辛韵的双手情不自禁地紧握起来,虽然不再出言指责,却是挺直了小身板,无言地表达了愤怒的抗议。 难怪昨晚他突然一会儿变得那么暴戾一会又迷死人不偿命地体贴,故意在山贼们的面前高高地捧她,原来都只不过是为了做戏给很可能当时就隐匿在山贼之中的余孽看,好让他们误会她在他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 “看来你是认定我是想利用你引出剩下的贼寇了?”古岳曦含笑道。 “难道不是吗?”辛韵冷声道。 “是。却也不是。”古岳曦笑的越发万人迷了。 见这个时候了古岳曦还要卖关子,辛韵自是更加不满:“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是却也不是的?打什么迷糊眼。” “好吧好吧……”面对根本无视自己皇子威严的辛韵,古岳曦只好举了举双手假装投降,“我告诉你还不行么?瞧你这小小年纪性子就烈的跟什么似得。” 见辛韵目光愈冷,古岳曦忙收起无效的幽默风趣。神色正了正:“你知道。还没到山谷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前头有埋伏了,可是我的哨兵却告诉我。一切正常,这代表什么?” “我没心情跟你玩你猜我猜的?” “这可不是玩猜猜。”古岳曦微笑了一下,一副她要是不接话头他也就什么都不说的样子。 辛韵只得冷冷地道:“哼,自然是不是他们太笨能力太低发现不了。就是他们之中有人在说谎?” “那你觉得是哪种呢?” “事关一行人的安危,像你这么聪明的皇子殿下。怎么可能会犯把这么重要的侦察任务交给几个笨哨兵的低级错误呢?”辛韵讥讽道。 古岳曦却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只是含笑再问:“探路的一共有四个哨兵,也算跟随了我一阵子了,你觉得是他们都在说谎。还是只是其中有人在说谎呢?” “你脸上写着‘神算子’三个字吗?” “现在还不是,但多多锻炼说不定也可能成为啊。”某人自以为是的幽默因子又冒出来了。 “我!没!兴!趣!那是你的事!”辛韵咬牙,实在受不了他这种毛病。 “怎么会只是我的事情呢。这次你吃了这许多苦头,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背叛了我们?” “是背叛了你。我和你的人可没几分交情,要不是被你牵连我才不会这么倒霉。” “哇,你这么讲,老段听到的话可是要伤心的。” “哼!你少挑拨离间,段大哥和他们怎么会一样?”虽然心中有恨,可提到段广宣,辛韵还是给了个面子。 这一路行来,她算是看明白了。 虽然古岳曦这个主子是奇葩,老是没个正经,手下的老段性格也比较二,可不代表这支护卫队的其他人也都不是正常人。虽说大多都不至于像司马重那样严谨死板油盐不进,可也没有几人会跟她这个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丫头打成一片。莫说打成一片,实际上,就连仅有的一些尊重,那也是冲着古岳曦的面子给的,心里还不知正怎么怀疑她的来历呢。 “你这是夸老段呢,还是损老段呢?” “你别岔开话题,就算你的人背叛了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答应要保护我的吗?怎么还要把我往危险的火坑里推?” “如果你要的是纯粹的保护,那我倒不如直接把你往笼子里一关还更省事……” “你……”辛韵被刺的差点跳起来。 “你先别激动,我这不是打一比喻嘛。”古岳曦先是陪了一个安抚的笑,才正色道,“保护有很多种方式,虽然我承诺过会负责你的安全,可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事不是我能左右的,我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把危机掌握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所以,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你自己也能多拥有一些自保的能力,正如今天这样的事情,你自个儿多动动脑子多多分析,绝对没有坏处。假以时日,你就能在最快的时间内作出更合理的判断和行动,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辛韵哼了一声,心里却明白他说的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可这些难道就是非得把她架在火上烤的理由吗?他又想利用她,又不愿意承担保护的责任,倒是想的够美的。想到自己这次受了不少的罪,接下来还不知会面对多少危险,辛韵就觉一腔意难平:“既然你明知无法完全掌控危险,为什么还要把我拖下水?你一开始就让我低调点不行吗?” “所谓怀璧其罪。你既有如此天赋,单靠一味低调隐藏又有何用?除非你永不用它才有可能保密,但你自觉能做到吗?” 做得到的话现在她也不会落到他手里了。辛韵赌气地偏过头。 古岳曦放柔了声音:“小辛子,我知道把你强留在身边,你有诸多不愿,可是人活在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事事遂心呢?莫说你我。便是连我那掌管天下的父皇也无此能力。你的能力太过特殊。纵然你再小心隐藏,若没有几分心机,也难保有露出破绽之时。届时,其他人可不一定会如我这般真心待你。”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自个儿做说客,好让她心甘情愿听他号令呗! 辛韵在心里顶了一句嘴。可理智却深知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莫说这是等级深严限制诸多的封建社会,她年纪又小。便是在那一贯倡导民主开放的现代社会,她已成年,可这样身怀异宝,也难保就能避免别人觊觎。再者。有了这宝物后,她虽拥有了一个神奇空间,可一切却都是建立在能保住玉佩的前提下。万一有一日,被人夺去…… 想到这个一直隐在心中的恐惧。辛韵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思忖良久,终于咬牙吐出最后一道顾虑:“我不是不能帮你,可是万一我被他们抓住,被搜身,把那个夺走怎么办?” 古岳曦目色沉静:“搜身确有可能,不过如果你那袋中只装些普通的香料,另外再佩一只装银两的荷包,想来不会引人注意,即便暂时被人拿去,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应当容易取回来。” 说的轻巧,香包不过是个掩饰,真被拿走了也无所谓,可万一他们搜的仔细,把脖子上的玉佩也拿走呢?但她能老实交代玉佩才是真的宝贝么?不过是徒增风波而已,没有任何好处。也罢,事已至此,也只能冒险了。好在她还有其他许多玉佩,到时候在身上挂个两三块,希望能真正转移注意。实在不行,她就只能兵出险招努力自救再说了,万事总没有自己的小命要紧。 不想再讨论这种让人深度无力的事情:“我饿了,该吃早饭了吧?就这么饿着我可没力气演戏”。 “那是自然,正好可以一边吃一边跟你说说具体的计划,还有一些东西,等下也要给你。” 这样的一顿早饭,自然是哪怕做的再美味,也是引不起多少胃口的,勉强自己吃了七分饱以维持接下来可能会大量消耗的体能后,辛韵就放下了筷子。 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辛韵没有再看古岳曦一眼,便昂着头视死如归般挺起胸膛往外走去。 望着她稚嫩的背影,古岳曦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目送着她。 无论如何,如此将她推入险境,这份愧疚他终究是欠下了。 早餐时才进来陪同的段广宣跟着辛韵走了两步,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古岳曦,希望他能最后改变主意,但看着古岳曦平静的无悲无喜的面容,只得叹了口气,紧跟上辛韵。 在山洞中走了一段,见辛韵始终脊梁笔挺,一句话也没有说,不禁挠了挠头,呐呐地开口:“小辛子,我知道这事儿对你来说是不公平,你生公子的气也是应该的,可公子他也是是……” 辛韵顿住,闭了闭眼睛,心中终究还是有怨,冷冷地道:“你不必解释什么,人本来都是自私的。”不管有多少理由,有人要对他不利,而他想利用她尽快地抓出那个人,这才是最大的事实。 “这事,原本我也是反对的。” 辛韵无声地冷哼,原本反对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忠诚地执行主子的命令么?亏她原本还以为他是把她当朋友的,也是,在他们的眼中,她不过还是个小丫头片子,若非身怀异宝,恐怕在他们眼前晃再多都得不到一丝注意吧! 见她一副不想再多搭半个腔的样子,段广宣犹豫了一下,前后望了望,伸手拉住辛韵的胳膊:“小辛子,这事你还真误会公子了。你还不知道吧,公子……原本还有一个亲妹妹的。” 他有没有亲妹妹跟她有什么关系?辛韵面无表情,但却从“原本”那两个字中敏感地听出内中必有什么隐情,一时之间,原本想挣扎的动作便顿了顿。 “公子的妹妹小他五岁,虽然宫中的日子并不容易,可因有公子的疼爱呵护,小公主直到八岁还是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丝毫不懂人心的诡诈,乃至有一日,终于在公子不在的时候,轻易地就被人算计了去。” 段广宣的声音难得的低沉。 “当时我才刚认识公子不久,虽然并不清楚其中的详细曲折,却是亲眼看到公子被重重地打击。这些年来,公子一直在自责当初为何不让小公主早一点明白人情世故,若是能多点防备,那日可能也不至于……小辛子,你是注定要站在公子身边的人,眼下虽离京在外,暂时不用管那诸般复杂,可以后终究还是要面对,须知站的越高,所要面对的麻烦也越多,就算你再不愿,也得学着如何在最坏的环境中尽可能地保护自己。想一想,假如你没有……这件宝物,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女子,你该怎么办?你又该如何面对生活中的不公和各种磨难?小辛子,虽然你拥有如此宝物,可它应该只是你的助力,而不能成为你的依仗,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次,你就该明白它所能起的作用也是有限的,今日公子之所以有此计划,既是不想重蹈覆辙,也是希望你能再多多历练。” 怕辛韵心底终究还是会有很深的芥蒂,段广宣又补充了一句:“虽说如此,可公子也不冒冒然就准备让你涉险的,这次绑架的幕后者,若是起意便是杀人灭口,那么昨日峡谷之中恐怕早就难免有一场血战了,所以,你也许会吃些苦头,但性命应当无忧的。” 谁说她以后终究要站在他旁边的?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从未遇见他。何况,又是谁敢保证她此次就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辛韵不打算再听下去,抛下一句“我在山庄的时候就差点一命呜呼了”就再次迈开了脚步。 靠人不如靠己,他既然这么说,那就靠她自己吧! “那一次是因为……”段广宣说了一半,就挫败地止住了口,丧气地垂了一下头,再次跟了上去。虽然计划已定,但同样的,保护好辛韵,也是他的职责。(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人质 寒风,尖锐! 无须撩起面前厚重的门帘,只听那一声紧一声的狂啸,就能想象到此刻的外头,寒风是如何的猛烈外面就是危险天地了。这一步迈出去,也许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辛韵忽然想起“温室里的花朵”这个形容词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绝非柔弱不堪的温室花朵,就算还不如那大雪压身仍挺直的青松,至少也是能在疾风中俯摆而不折的劲草。可此刻,眼见随时都可能会面临狂风暴雨的摧折的她,心中却有压不住的恐惧,硬生生地让举起的手重若千斤,半响都拨不开那宽大的门帘。 段广宣铁塔般地停在她身后一米多处,并没有催促,粗狂凶恶的面容下,隐藏的是一丝无奈的怜惜。如同雏鹰学飞,想要将来能稳稳地站在公子的旁边,面前这个虽然经常表现出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五官却仍带着稚嫩的女孩儿,就必须要学会自己飞翔。哪怕,一切并非她所愿。 不知站了多久,辛韵忽然缓缓地放下了手,然后,回眸冲段广宣一笑:“段大哥,这山洞里头好闷,我想去外面玩一会,行吗?” 段广宣先是一愣,而后忽地明白她已经调整好心态,进入演戏状态,当下大头一点:“自然可以,但是小辛子你自己要万事小心!” 一大一小两人终于撩起最初也是最后的一道门帘,踏出了洞外,也迈进了未知的寒风之中,只留下身后的门帘大力地摇摆了几下,而后归于平静。 不远处的转角。火把的光芒照不见年轻皇子的表情,却将他笔直坚挺的身影以及微微抬起想要拉住什么却终究顿在空中的手印在了冰冷的洞壁之上。 但愿,他做的没错。 …… 天色并不怎么明亮,阳光半点也无,苍穹之上堆满了沉沉的铅云,仿佛随时都能重重地落下来,地上的火堆也只剩下残灰。宛如那些俘虏的未来。看似已经摆脱了最为艰难的黑夜,可依然不知光明在何处。 辛韵站在高阶之上,俯视着下方那些只能借以紧紧挤在一起以相互取暖的老弱妇孺。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红椒青豆他们曾经过的日子,无需刻意酝酿,脸上便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同情之色:“他们……有吃过东西吗?” 段广宣扫了一眼人群。不以为然地道:“都是些阶下之囚,没直接杀了他们已经够开恩了。还吃什么东西啊?” 他的嗓音本就粗狂,即便是寻常说来,也犹如常人呼喝。当下便有几个耳尖的俘虏微微动了一下,似有目光快速地斜过。 “老人和小孩也是什么都没吃吗?” 段广宣嚷嚷道:“我说小辛子。你可不要又乱发同情心啊,这些可都是贼寇之子,只饿个三两餐的。还死不了。” “段大哥,我知道他们有罪。可是犯人也是人啊,”辛韵也知道自己若是去同情那些山贼会显得太刻意,恐怕可能便藏在暗中的人不会上当,便只让自己的目光停在几个孩子的身上,“他们已经冻了一整晚了,就算大人们熬的住,可那些孩子……” “等下午官府来了人,自然会知道如何处置,我说小辛子,这事你就别掺和了,小心让公子知道,又要生气。” “段大哥,我不是掺和,难道只给那些小孩一点吃的都不行吗?”虽说此刻是在演戏,可她也真的希望能让这些孩子喝点热汤什么的,看着这些孩子,就好像看到了当初在饥寒交迫中挣扎的红椒蚕豆他们,何况这些孩子中有的还只是婴儿。 仿佛感觉到辛韵的怜悯一般,她的话音还未落,就有婴儿哇哇大哭起来,其他那些孩子也受了感染。看着面露不忍的辛韵,女人们趁机也抹着眼泪哭着哀求起来,现场又是一片凄惨景象。 “段大哥,孩子是无辜的,你就让人给点热粥……” “公子,菩萨心肠的小公子,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吧!”一声凄厉的叫声忽然打断了辛韵的话,只见人群中一个妇人忽然疯了似得抱着怀里的婴儿努力地想要站起来,“我的器儿,他已经发了好几个时辰的高烧了,求求您,救救他吧!求您了!求您了!” “是啊,小公子,你就可怜可怜无辜的孩子吧!” “公子,给我们的孩子一口热汤吧,哪怕就一口……” “公子饶命啊,我们真的都是无辜的呀……” 被这妇人一激,妇孺们顿时骚动了起来,有为自己求情的,也有为那个高烧的孩子求情的,哄哄然成一片,引得四周守卫的护卫一阵大声地呵斥。 见辛韵似乎有所动容,只是走了两步就被那个高大凶恶的护卫拦住了,那被绳索串联无法冲出来的妇人只得就地跪下,使劲地磕头,尖锐地哭嚎着:“公子,我的器儿真的是发高烧了呀!您就大慈大悲救他一命吧!哪怕您即可就要了小妇人的脑袋,小妇人也心甘情愿啊!求您了!小妇人一辈子都给您做牛做马!不!小妇人宁可生生世世都给您做牛做马……” 辛韵似是实在受不了这等悲嗷:“段大哥,你看……” “一个贼寇之子而已,死了就死了。”段广宣一副铁石心肠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也不知是真的冷漠还是只是演戏而已。 “器儿,器儿,你可不能抛下娘啊,你死了,娘还不如随你一块去了?”那孩子的母亲眼见求救无门,绝望地大哭起来。 “不行,我要去看看。”辛韵抿了抿唇。不管那孩子是真病假病,她这个诱饵的主要任务都是要引暗中的人出来,还不如真的前去看看,若是孩子是真病了,能救人一命也是好的。 “你不能去,殿……公子吩咐过。要我保护你的安全。”做戏要做足,身为护卫的段广宣自然要伸手阻拦。 “段大哥!您怎能这般冷血心肠!”辛韵仰头,面带愤色地控诉,“她们又不是刀口舔血的大男人,不过只是些赖以生存的妇孺而已,她们已经冻了一个晚上了,腿脚又都被绑缚在一起。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再说。不是有段大哥你保护我吗?难道段大哥觉得自己保护不了我不成?” “这个……”段广宣露出一副纠结的神情,终究一脸不情愿地让了路,随后就亦步亦趋地紧跟着。 “孩子怎么了?快让我看看。”那怀抱着孩子的妇人正好位于人群正中。见辛韵过来。被同一条绳牵绑着的其他妇孺忙挣扎着挪开了一条窄路。 辛韵一直走到那妇人旁边,俯身去探那孩子的额头。段广宣则是满脸戒备,尤其盯着那妇人,只要她一有异举就立刻出手。 妇人却浑然不觉他的防备。而是忙将孩子往辛韵这边送,好让她更快地触碰到孩子。 辛韵将手从手套中抽出。果然感觉孩子的额头滚烫一片,再看面容,只见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双眼紧紧地闭着。呼吸却已微弱,显然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真病了。 烧的这么凶,必须得赶紧想办法降温才行!辛韵连忙伸手:“把孩子给我!” “不……”虽然刚才还在哀求。但真要让孩子离开身边,那妇人下意识又犹豫了。抱紧了孩子反而往后退了退,仿佛不相信她的好心,似是生怕她夺过去给扔了,又怕从此母子天人永隔。 还不给人,等下要是她被绑架了就真不好帮她了,辛韵焦急地安慰道:“别怕,我是想带孩子去看病。” “英娘你就快把孩子给她吧,要不是这位姑娘求情,咱们昨儿个可能都已经冻死了。”有人为孩子着急,开口相劝,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孩子母亲这才犹豫着松了手。 辛韵抱起孩子疾步就走,不管她方才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来,眼下都没有这个小生命重要。 从始至终,段广宣都尽责地扮演着护卫着的角色,唯恐那妇人及周遭的人使诈。可辛韵都已快走到人群边缘,妇人还是保持着同个姿势跪在原地,只一双眼睛充满悲戚和不舍地望着辛韵的背影,其他人也没有敢随便乱动的迹象。 然而,就在段广宣的目光停在妇人身上那极短的瞬间,人群最外围突地闪过一双腿,从一个极巧妙的角度将辛韵的脚一勾。 辛韵立时失去平衡,抱着孩子一起歪倒,尚未落地,脖颈已被麻绳给勒住。 尽管身为诱饵,辛韵已有思想准备,可毕竟不知何时才会发生,因此是跌倒被勒的瞬间,她还是陡然受惊而本能地低呼了一声。 “放开她!”段广宣第一时间抽出了佩刀,铜眼紧紧地盯着偷袭之人,只见她虽然一身布衣,面容被散乱的头发遮掩了一部分,可一双眼睛却毫无憔悴颓败之意,而十分晶亮。 “放开她?那我不是白熬了一晚上了么?你自己脑子里都是稻草,别以为人家和你一样傻好不好?觉得我有这么傻么?”女子笑了一声,笑声十分娇媚,同时威胁性地收了下力。 辛韵顿时觉得喉咙一紧,下意识地腾出一只手抓住了绳子,好让呼吸不那么困难,脸色却不由自主地发白,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自己已货真价实地成为人质,万一计划不如变化…… “你跑不了的。”意外一发生,四周的护卫就迅速地做出了反应,团团包围上来。 妇孺们尖叫着被这一幕吓成的越发缩成一团,也不知是唯恐被连累迁怒,彻底断了生机,还是本就是合谋者不过是想藉此摆脱嫌疑而已。 “跑不跑的了,总得试试才知道,小妹妹,你说是不是?”女子的语调十分轻松,一边说,一边还亲昵地挨着辛韵的耳朵吐息。 “我不是……”仍是一幅小厮打扮的辛韵似乎想要反驳,却是硬生生地转变口风,“不管……你想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你先让人把他抱走,他需要立刻治疗。” 女子轻笑,居然出奇地好说话:“看在这个孩子引来你的份上,我便允了!抱走吧。” 她只说了抱走吧,并没有让谁抱,本来就离的不远的段广宣趁机便想踏前一步。女人却是猛地精光一绽,令的他的脚步不得不停住。与此同时,却见妇孺群中突然站起一名老妇,非但无半点束缚的样子,还以一种老年人极少有的速度窜到女子的旁边,双手带着虚影飞舞了几下,便见一段段割碎的绳索飞扬而起。 因挨的极近,那老妇的身手虽然疾快无比,但辛韵还是清楚地看到她的手指间有两道不过寸许的寒光闪过。只是绳索刚断,一条修长的手臂就取而代之地绕上她的脖颈,令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动弹,根本别说趁机起身了。 同时,手上一轻,那个孩子已被抱走,扔回到母亲的手中。 妇人拼命地接住孩子,却因孩子紧闭双目而绝望地恸哭起来,哭声极其惨恸,显然应该是个无辜者,不过是凑巧被利用了而已。 劫持辛韵的女子却是半分也没受这哭声影响,反而咕哝了一句,懒懒地站了起来:“嗳……僵硬了大半个晚上,骨头都快酸了。” 辛韵被她一带,也身不由己地起身半贴在她的胸前,她如今虽然年纪还小个头不高,可却似乎连身后女子的胸口都还够不到,显见对方身材十分高挑。 看着女子旁若无人一般舒展肢体,仿佛空门大露,正是有机可趁之时,然后粗中有细的段广宣却是铜眼微眯,不敢轻举妄动。只因先不说旁边那个老妇打扮的女人身法诡异,便是这个高挑女子,也隐隐地流露出一种高手的气息,倘若贸然动手,辛韵可就真的危险了。 “看你的样子倒不像个真蠢的嘛?”女子舒展完身子,见段广宣和护卫们谁都没有妄动,不由眉角微扬地低眸看了一眼怀中的辛韵。见她虽然浑身僵硬,脸色发白,却是除了开始的一声惊呼外,一声都不曾再吭,只是目带希翼地向那高高的洞口瞟了几瞥,嘴角不由一勾,“行了,既然你也是个知趣的,就赶紧去拉两匹好马来吧,若是故意磨磨蹭蹭,我也不介意让这个小妹妹受点委屈哦。” 说着,手臂略紧了紧,辛韵立时觉得气阀被闭,十分难受地被迫仰头。(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挟离 “住手!”段广宣拧眉,喝道,“备马!” “这……” “还不快去!” “是。” “这才乖嘛。”女子手臂略松,辛韵顿时连咳了数声, “你到底是何人?” 趁这段僵持空隙,段广宣想套话,却不料对方却抛了一个娇媚的飞眼儿过来。 “你猜?” 段广宣额上的青筋不由跳了跳,有心喝斥几句,却更知论起口舌必不是对方对手,只能冷声道:“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劝你都好自思量一下后果,想一想能否承受的起?” “就是因为已经好好思量了,所以才不得不请这位小妹妹帮个忙呀。”女子娇笑了一声,迈动脚步缓缓上前,“这位段大哥,还要烦请你让让路,小女子素来没有什么耐心,这冷冰冰地又冻了一个晚上,心情可着实不好,你若是再要拖延……”她又笑了一声,目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她一动,辛韵也只能跟着动。诱饵的作用已完成,她很想迅速找机会洒迷药,可因整个人都被圈在身材高挑的女子怀里,几乎都不到那个扮做老妇之人的样子,根本没有一举迷倒两人的把握,心中不由地有些着急,目光不觉地努力投向山洞的方向。 “这就准备走了吗?” 想曹操曹操就到,纵然这个角度一时还看不到那个人,可当他的声音传入耳中之时,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燃起希望。 只是古岳曦继续道:“阁下请我来此,却尚未晤面便要匆匆而去,岂不是白费了诸般心思?” 女子顿住脚步,带着辛韵侧了一侧身。对上正不疾不徐地走下台阶的古岳曦,仿佛很是无奈地苦笑:“我倒是诚心欲与殿下畅谈一番的,只是唯恐殿下已然误会了我的本意,今日怕是无法心平气和地听我解释,不如还是择日再聚吧。” “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有误会,还是早些解开的好。免得改天又要劳烦阁下辛苦相邀。”古岳曦披着风氅。站在上风处,山风拂动着他领口洁白的狐毛,衬的他的神情越发恬淡。似乎没有什么都不能动摇他的心。 “殿下心胸宽阔,着实令人佩服,但我这个人吧,素来胆小。纵然殿下愿意给机会,心中仍是惶恐。还是改日再向殿下请罪吧。”女子鼻息轻动,深深地注视着古岳曦,少许后,才轻叹了口气。手指仿佛不经意拂过处,却直接点了辛韵两处穴道。 辛韵顿时觉得身子酸软,无有丝毫气力。若没有被她搂着才几乎就滑了下去。 “阁下若都自认胆小,也不知甚等样人才能算是胆大?”见辛韵因被点穴而露出又是慌乱又是惊怒的神色。自己却想要给与半点安慰之意都不能,古岳曦的神色虽然未变,语气中却含了一丝讥讽。 “若论胆量,殿下自然当居前列,还有这位小妹妹,小小年纪,竟甘心做饵,也实在是勇气可嘉。” “你胡说,殿下怎会让我当诱饵?” 尽管计划之初就已设想过露馅的可能性,可是才不过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被女子竟然一语道破,辛韵还是心底震惊。但不知是否是危机感的超常发挥,还是天生就有当演员的天赋,只是怔了两秒,辛韵就已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地脱口而出,而且语气还能自然地饱含着愤怒之意,同时不忘眼巴巴地望着古岳曦一副亟待求证的神情。 “是不是真的胡说,殿下心中最清楚不过。不过,莫非你真的毫不知情么?”女子微微低头,快速地瞟了一眼辛韵,便笑着抬眼望着始终面无表情的古岳曦,自己接了下去,“不管是真知情还是被谋算,殿下既然一片诚心地把小妹妹送到我的手里,我总不好辜负了殿下的一番苦心。所以,殿下是准备让我试一试这位小妹妹的分量呢?还是咱们改日再聊?” 古岳曦没有丝毫也未瞟辛韵一眼,而是平静地注视着女子缓缓地道:“你我神交已久,如今既好不容易相见,自该不负这份难得的缘分。” 女子目光一闪:“神交已久,呵呵,看来殿下对我真的误会颇深啊。” “若是误会,岂非更需要好好地解释解释,免得误会越来越深。” “殿下的口舌着实了得,只是我却怕会越描越黑,此时的解释都会变成掩饰,殿下,多说无意,您若真个不心疼这位小妹妹,我虽然怜惜,却也只能对不起她了。”女子打了个哈哈,向前轻移了一步,一双手臂看似随意地圈着辛韵,却明显随时都可以拧断那那纤细的小脖子。 面对这关键性的一步示威举动,古岳曦的回复是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是示弱,而是直接将空间让给了两旁的侍卫。侍卫们早就在等着这一刻,立时便要不顾辛韵性命上前擒拿女子。 虽说早知自己即便是诱饵,也是不会被轻易割舍的诱饵,可这一刻看着他的冷静的漠然,仿佛自己真的不过是只无足轻重随时可以牺牲的小虾米,辛韵的心还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不由黯然地闭了一下眼。 她身怀异宝尚且被如此利用,若是身无长处,可能唯一的作用真的就是用来被牺牲的吧! “对一个救过自己性命的恩人,都能如此不顾生死,五殿下果然不愧是天家之人。”一道十分沙哑带着恶毒之意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那老妇开口,“小姐,既然这小丫头无用,不如直接杀了了事,也免累赘。” 说着,匕首一闪寒光,便要往辛韵脖子抹去。 “住手!” 猛喝中,一物重重地打在匕首上,虽未能将匕首击落,却也成功地将其震荡开,却是满脸担心的段广宣忍不住出手。 老妇未能得手。却非但没恼,反而还发出难听之极的桀桀笑声。 女子微微笑地望着古岳曦:“殿下,可还要再试?我这嫲嫲脾气怪,下一回只怕是再没这般简单了。” 老妇阴阴地道:“我瞧这丫头的耳朵倒也小巧精致,不若留下来做个纪念。” 什么?辛韵忍不住变色。老妇的匕首虽然没有再做势欲挥,心中却要比方才那一瞬间还要恐惧。只因她非常清楚对方既然拿她做人质便不会轻易杀她,可要伤她一耳半手什么的却是随随便便轻而易举的。偏偏此刻她穴道被点。就算再后悔答应当诱饵也无法利用空间来反抗。真是着着实实地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明白对方必定做的出来,古岳曦的神色也微微变幻,段广宣更是心急如焚地望着他:“殿下……” “老段!”刚一开口就有人喝住了他。怒声呵斥,“你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当日这小丫头虽说误打误撞地帮了一点忙,可就算没有她,殿下也不见得就会中了敌人的奸计。这段时间殿下如此恩宠纵容她,已经是她天大的福分了。难道你竟还想让殿下为了她弃自身安危不顾不成?你有没有好好算过几个月来殿下遭受了多少危险?有没有好好算过殿下为了找出这幕后黑手花了多少心血?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敌人,你居然让殿下为了区区一个小丫头就放了她们不成!你到底记不记得殿下是什么身份?” 段广宣被这一连串的质询骂的有点懵,不免有点慌神:“老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那姓常的侍卫冷笑着再次打断他,寒刀一摆:“你若不是这个意思就赶紧闪开些,莫要误了我等擒拿反贼。” “住手。”这一回却是发自古岳曦之口,只见他神色浅浅语气淡淡。“让她们走。” “殿下!” 古岳曦却是没看他,只是望着那女子:“今日虽惜别,但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有缘再会的。” 女子微微一笑:“我也盼望能和殿下早日解除误会,把酒言欢,殿下,后会有期了!”说着,从容地拥着辛韵往前而行,周遭的侍卫虽然个个面有不甘,但还是让了开来。 辛韵低着头,没有再望任何人一眼,只因此时此刻,她自己也不知该有怎样的心态,该用什么样的神情和眼神去演这最后一幕的分别之戏。只是当她被女子带上了马背就要彻底远离,心中那股带着一股莫名孤独的慌乱感再也压不住,才想要回头企图从某些人的眼中获得一些安慰和保证的时候,小小的身子却已被身材高挑的女子遮挡的严严实实,却再也没有交汇的机会了。 她这一扭动,女子自然立时察觉:“小妹妹,要乖乖地坐好,不然等会过断魂桥掉了下去,可怨不得人哦。” 她的语气中虽然含着温柔的笑意,其中的威胁之意却更是明显,辛韵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就算前方没有这顾名思义便知其险的断魂桥,自己这个人质最好也不要轻举妄动,当下便做温顺状,反正她穴道被封就是真想乱动也没有这个力气。 女子上了马,并没有慌里慌张地夺路就奔,只是不紧不慢地驾驭者,犹如偷闲观光一般,神色始终十分淡定。若不是断后的老妇截然相反地极其防范,一脸阴沉严肃,估计古岳曦那群早已愤愤然的手下都要被刺激的忍不住出手了。 但纵然感觉再难堪丢脸,碍于古岳曦的命令,众人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从容离去。 铅云重重,遮天蔽日,暗淡的光影下,光秃秃的山峦隐隐约约。 马蹄有序的得得声中,一夕之间已天翻地覆的山寨渐渐地被抛在身后,两骑终于也来到了较为平坦可以放马而行的地区。 随着速度的提升,凛冽的寒风直往脖颈中钻,只一小会辛韵就觉得冷飕飕地,双颊也被冻得通红,但许是昨夜已然经历过那样苦不堪言的状况多少有了点免疫力,纵然身子不住地哆嗦她仍咬紧了牙关没有出半声,反而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借着颠簸垂手的机会,寻机悄悄地漏下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 一段长路之后,女子终于减缓了疾驰的速度,目光在她那被冷风吹红的面颊上瞟过,回头望向老妇:“嫲嫲,应该就是这一片了吧?” 老妇往后望了一眼,确定已无追兵,点头道:“是,就在前方一里许,老奴带路吧!” 两人换了先后顺序,在经过一处拐弯的狭窄山道之时,老妇忽然跃升而起,在山壁上连踏数步,突从山壁某处抓出一个大褡裢,搭在马背上并随手拍了一掌。再一点又去取另一处的褡裢,恰好同抓着辛韵也离开马鞍的女子交错而开,令另一匹马也紧随而去,两人竟然都未在残雪的地面留下丝毫的足迹,便是连马蹄印也未见错落一分。若是后头追踪的人到此,恐怕根本不会怀疑她们已在此处弃马,反而会因擦在马鞍上的粉末而追错方向。 辛韵抿紧了唇,立时思索对策,终于趁那老妇在消除践踏脚印等痕迹之时,伺机在一丛带刺灌木中偷偷洒下了一些粉末。许是不疑她已被点穴道,还有些微的活动余地,路上又不见有随身事物丢落,又许是急着离开这狭道,主仆二人竟都没有发现她的细微举动。 离开狭道,二人奔进山中,一路上都极其谨慎。辛韵被夹在女子臂下,又身软无力攀附,本有心再找机会一路洒粉,好为追兵留下更多线索,谁知这样的姿势让她这具身子极不舒服,胃部很快就非常反胃,冷汗直冒上背额,一时再也顾不上其他。等到昏昏沉沉地不知今夕何夕地终于双脚落地,竟是来不及站稳,已然猛地呕吐出来。 女子虽说已迅速闪避,但因只手仍抓着辛韵,不可避免地仍被污物沾上一些。 “大胆!”女子还未出声,旁边的老妇已勃然大怒,一道掌风就扫了过来。 “嫲嫲且住,”女子眉头虽蹙,却将辛韵扯开了两步,“她不过是个孩子,情有可原。”说着顺手便解了她的穴道。 “是。”老妇阴鸷不甘地刮了辛韵一眼,见她小脸苍白只顾得了自己的欲仙欲死,半点歉意都没有的样子,更是厌恶,“小姐,交给我吧,免得这丫头再脏了您的身子,您也好好好休息一下。” “也好。”女子颔首,神色中露出一丝倦怠,缓步而去。 辛韵半伏在一块石头上,感觉到胃里再无半点残留,才抽出一块帕子抹了抹嘴,看似绝对无心般地随手丢开。 老妇见状,面色果然立时不愉,但看到那帕子上沾满了污物,哼了一声,终究还是没有捡起,提脚踢了几块石头盖住那帕子,而后便粗鲁地一把拎起辛韵。(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沦为鱼肉 前面一番接触下来,虽不知对方是何来历,却足以让辛韵大概明白这个老妇的性子,绝对是属于那种更年期晚期轻易不能招惹的资深变态,心中尽管愤怒,却只能忍了下来,尽量忽略脖颈上的难受,将注意力转移到他处。 这一看,她才发现,三人竟不知何时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枝桠横斜,斜口狭小,相较于周遭遍地的奇形怪石,一点都不显眼。 进得山洞中,只见高挑女子已然打坐在一块毛褥子上,心无旁骛地运功,旁边放着一只极为小巧的香炉,正有轻烟袅袅而出,闻之沁人心脾。 眉目如画,玉颜仙姿……这女子竟然生的如此倾国倾城? 辛韵才刚刚第一次正面看清了女子的容貌,正自发呆,就被老妇点了穴道,随手堆在一堆杂草之上。 “小丫头,你给我老实一点。”老妇警告地狠盯了她两眼。 她穴道被点,连爬都爬不了,又被颠簸吐个半死,还有资格不老实吗?辛韵心里十分憎恨这种动不动就点穴道的行为,一声不吭地借着微薄的力气躺了下来。 外在容貌就算是再出众又如何,挟持她一个小姑娘足见人品肯定不怎么样。 见她没有反抗之意,老妇哼了一声,也随之盘坐下来运功,想来二人之前不是在昨夜的战斗中多少受了些伤便是迷药之劲未过。不过饶是如此,要收拾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却是轻而易举的。 辛韵没有打算伺机做点什么,一来是这穴道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解开,二来…… 想到之前制定的计划,辛韵不由暗中苦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她实在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觉得接下来事情只会越来越偏离轨道,自己可能会遥遥无期地当着人质。尤其是当她看到这主仆二人行事如此谨慎,一路上竟然找不到半点机会让她遗留线索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这究竟是所谓的女人第六感,还是不过是她自个儿因为从没经过这种事才自己先乱了阵脚而胡思乱想? 虽然心神十分不宁,想要尽早把思路和后续的应对都理清楚。可终究人微力弱。想不出一个很妥善的主意,最终在敌不过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疲软劳累,不自觉地挨着那粗糙的干草堆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得她的呼吸声已十分均匀。显然已睡熟,一直分神关注着的老妇缓缓地睁开了阴霾的眼睛扫了她几眼,而后才正式地入定。 辛韵这一觉睡的似是极长,又似是极短。但经过这一场休养,她的精神总算好了很多。 然而。一睁开眼睛,她立时傻眼了,虽然四周光线已然十分暗淡,却仍能分辨轮廓。分明是一间简陋屋舍,而不再是先前的山洞? 她是什么时候被移这里的?这里离山洞又有多远,他们还能找到这里来吗?还有那对主仆呢?这是发现了她的手脚故意借机将她隔离的吗? 脑子一连串地问题刺激下。辛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可以动了。然后还未等喜意上眸,就发现身子有些异样。低头一看,身上的风氅和外袄不知何时被解了,荷包饰物也一概全无,只剩一床旧毛褥子遮盖,想来是终于被搜了身。 糟糕!惊惧之下立刻凝神。 阿弥陀佛,幸好,空间还在,她们未曾搜去她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尽管并不信佛,辛韵还是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要是玉佩也被搜了,她可能真的就要惊惶无措了。 等等,难道玉佩还在就可以安然放心了吗?对于一个人质而言,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非常慌乱无助吗?万一暗中有人监视呢? 心念转动,辛韵立刻重重地吸了口冷气,掀被下床,尽管连鞋子都被搜走了,但还是毫不迟疑地直接穿着袜子踩到地上,跑向门口。 才走了两步,就听到了那老妇的声音。 “……没想到那小子办事竟如此之迅速,这么快就盯紧了所有通路,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先在这里避一避了。” “避一避就避一避吧,正好也可以休息一下。”女子淡淡地道,听声音似乎有些疲惫。 “可这里毕竟简陋,实在太过委屈主子,而且主子的身子……” “我没事,嫲嫲不要太过担心,至于委屈不委屈的,不过是一时而已。” “主子,我实在是不放心将你一个人留在此处……索性还是把那丫头宰了吧!” kao,太狠了吧,辛韵的心刚猛一跳,那女子已笑道:“嫲嫲……你可别这样吓唬小妹妹,她毕竟还年幼。” 老妇阴阴地哼道:“她若一直这样不安分地不时搞点小动作,老奴可保不定何时耐心尽失,左右杀个人和杀只鸡也没什么区别,管她年纪大还是年纪小。” 我才走两步好吧,搞什么小动作了?呃,难道是被她们发现她偷留线索了,才会趁她睡着迅速转移? 辛韵心中忍不住发虚,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到床上,想到先前那些自以为是的瞒天过海可能都落到别人的眼中,不由地有些心惊肉跳。 她那不安的第六感果然是正确的,先前因沿路不定时地洒下一些粉末,还有指望被追上,可如今她在昏睡中被带离山洞,这条线索自然也就断了。线索断了,原定的计划也就被迫偏离了,那么,现在还能再指望他么?那老妇的性子一看就很暴戾凶残,万一她终于忍不住再起杀心呢?在这等夺命只需一招半式的高手面前,就算她拥有再多储物空间也无济于事啊!看来在她们放松警惕之前,还是先乖一段时间比较好。 咕咕咕……一阵异响传来,辛韵苦笑着摸了摸肚子,且不说抵御抗争逃跑。在这种环境之下,哪怕她只是想取一点点食物暂且充一饥,也是绝不可随便的。不然若是人家存心饿她几顿,就会察觉到里头有端倪了,那种被饥饿折磨看到任何东西都恨不得拿来啃的感觉又岂是随随便便可以假装的出来的?她自认自己的表演天赋还没那么强大。 唉,看来她若是想要保住空间,就得从现在开始学着挨饿了。也许。不仅是挨饿。还有挨冻…… 想到空间里那些热乎乎的食物,以及还残留着温暖阳光味道的厚厚被褥,再摸摸抗议的肚子。拍拍窸窸窣窣作响的干草垫,辛韵实在是很忧伤。 “起来!”木门忽然被一把推开了,黄昏的油灯幽幽摇曳,映出老妇那张阴沉的臭脸。“真以为自己是来当大小姐的吗?还不赶紧做饭去!” 说着,啪嗒一声。扔过来一双靴子。 做饭!辛韵听到这两个字顿时眼前一亮,填肚子的机会来了。 还没来得及动弹,又是一片黑影飞过来,罩在她头上。 “死了不成。还不赶紧。” “是!”辛韵下意识地喊了声,伸手一扯,见是件看着破旧捏捏却还厚实的袄子。也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立马套在身上。利索地穿上了鞋。鞋子不是原来那双,明显大了,走几步还行,跑步却是不能,辛韵心中这是对方在防范着她,也不以为意,以最快的速度站到了老妇前面一米处。 见她没有挑三拣四,老妇习惯性地哼了哼,转身带路。 辛韵跟在后头,借着微薄的灯光略略地打量四周,只见四处残旧,虽然有大大小小四五间屋子,但却都散发出一股死气沉沉的霉味儿,果然是做废弃的旧屋。 暮色已暗,小院外的轮廓已糊成一片,只隐隐地有些曲线起伏,不见有树木之类的影子,似是在寸草不生的荒山之中。 “看什么呢?”才瞟了几眼,老妇的眼刀子又飞了过来,辛韵忙低下头。 院子很小,没几步就是厨房。不过,屋子都破落成这样子了,自然也指望不了厨房有多齐整。果然,因堆了一些陈年柴火的关系,这里味道更浓。捏着鼻子打量了一下灶台,去,竟是连锅都没有,显然是主人离开之时撬走了,只留着一个空空的洞。水缸倒还在,但木盖子和缸身都是层层的干苔,不经过一翻大清洗肯定是不能用的,橱柜上也满是破洞,里头的碗碟灰尘累累…… “食材都在这里,井里有水,限你半个时辰内做好,否则,哼哼……” 老妇似乎很喜欢哼哼,辛韵却不敢因此就嘲笑她,只因,别人的哼哼声还能当做侨情,可她的哼哼声却格外地瘆人,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冷漠的残酷,令人丝毫不敢怀疑其后的威胁有多厚实。 “我不大会做饭……只能做熟而已,不大好吃……”辛韵看着堆在破桌上的一个包袱,没有马上开始,而是看似怯弱地缩了缩脖子,先给自己打个伏笔。 “少罗嗦,好生干活,若有半丝不干净……”老妇丢下一声冷笑,转身走人。 整座厨房都霉脏成这样子了,短时间内如何弄的干净?好吧,时间宝贵,还是想办法完成任务要紧,叹了口气,辛韵立刻卷了袖子干活。 先借着灯光打开了包袱,里头是两个带绳的陶罐子,另有一袋米一包盐并几条肉干,以及几包蘑菇之类的蔬菜干。再翻检厨房的其他设备,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不曾发霉的木桶,先用布擦了几遍,用力地磕去陈灰,才拿来打水洗陶罐。 在暗蒙蒙的看都看不见深浅井围还挺高的狭窄井里打水也是个技术活,冰冷不说还要注意不能湿了衣服,但忙活了一会总算摸到一点诀窍顺利地打上来水。辛韵赶紧洗了罐子,又先将水灌满,然后用根木棍穿了绳架在缺了锅的灶台上。 发霉的柴火并不易引燃,点起来后还散发着一股怪味,但胜在柴火充足,一边烧一边放在边上烤,用火倒也能衔接的上。 火光终于旺了起来,辛韵赶紧又将橱柜里的碗碟拿出来洗干净,接着洗米和菜,等到水开了,热水倒出来将碗碟消毒了一遍,再重新把两个罐子一个煮饭一个炖汤地重新架了上去,做完了这些,这才终于有时间蹲守在灶洞前专心烧火。 火光熊熊,温暖扑面,逐渐驱走一身冰冷。 望着跳动的火焰,辛韵不自觉地发起了呆。 已经一天过去了,现在他们还在找她吗?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又是怎样的心情?会后悔让她涉险“历练”吗?就算是后悔,恐怕也是后悔失去了一个移动仓库更多些吧?或者,良心深处也会有一丝内疚?其他人不说,老段应该多少有些真心着急的吧?最重要的是,她还能再回去吗? 柴火在灶洞里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衬的外头的世界越发安静,辛韵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厨房门口遥望着已然黑蒙蒙的天空。 如果这个时候她找机会逃跑……算了,她才不相信她们会这么大意,指不定这会儿暗处正藏着一双眼睛在观察她,等着她生出侥幸心理冒险逃跑,然后跳出来抓住她好狠狠教训一顿吧! 叹了口气,辛韵只是张望了一下就重新规规矩矩地守着灶火。 老妇确实不放心她单独做饭,自出去后就选了个刁钻的位置一直暗中监督,每一个步骤都不曾错过,生怕她暗中搞鬼。只是间或地才往其中一间屋子望上一眼,闪过几丝担忧。 两三刻后,香味渐渐飘散开来,老妇也再次出现,冷冰冰地命令:“吃!” 辛韵只愣了愣,就明白她是怕自己下毒,求之不得地赶紧盛了碗饭盛了碗汤,用最快速度吃了起来。 这一次,虽然盛饭时,她带了点小心眼有意地多装了一些,老妇却意外地没有发作虐待她,等她飞快地消灭掉大半碗后,便端着东西走了。 看着老妇端着饭菜往正房去了,辛韵这才放慢了进食的速度,一口一口很珍惜地咀嚼。 一小碗饭配一小碗汤,对正在生长发育中的她来说自然是不够的,只是如今处境不同,她虽然不能当做空间不存在万事什么都只靠自身,可段广宣有句话说的对,假如没有空间,她真的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所以能锻炼的时候还是多多锻炼自己吧。 爷爷常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从前没想过要当人上人,以后也没打算爬的那么高,但是先苦后甜这个道理她却是赞同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美女毒发 饭毕,一时间没有事情,为了不知还要延续多久的人质生涯能过的稍微好一点,辛韵非常主动地找了个旧火盆,将剩余的炭火装好,待老妇将空碗碟拿回来时,陪笑着献了上去。 老妇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目中虽有狐疑之色但还是接了过去,只是口中还是不饶人:“赶紧收拾一下,然后滚回去老老实实地睡你的觉,若敢半夜偷溜……”说着,随手抓了一块厚实的木柴那么一捏,细细碎碎的木屑就从她的鸟爪中掉了下来。 你不用威胁,我也知道你这个老婆子不是好惹的好不好?傻子才在这个时候偷跑呢!怎么也得等你们放松点警惕才行吧?辛韵心中郁闷腹诽,面上却仍立刻配合地面露骇色,乖乖声应下。 回到小屋,没有火盆,被窝冰冷,躺了许久都热不起来,辛韵却没有多少怨言。既然当了人质,就该有一个人质的自觉,她现在只不过是被当做厨房使唤了一会,还总算还是有吃有喝,也没有被点上穴道往角落里一扔了事,还有床睡有毛褥子盖,也还算不错了。 这样不住地自我安慰着,最后总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这一次,却睡的不安稳,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忽然被一阵高一声第一声的**声给惊醒了。 有了空间之后,她的听觉已经比常人灵敏了许多,只是稍稍凝神,就听出那**声中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只是这音色甚是古怪,听着既不是老妇的,也不像是那女子的。难道那个老女人抓了什么人正在折磨吗?啊……难道是他的人追上来了被抓了? 正琢磨猜测着,一个人影忽然狂风一般地卷了进来冲到床前。未等辛韵惊呼出声,已捏住她的下巴,将一个东西投入她的喉中,强迫她吞下。 “这是七寸肠草若是十二个时辰未服解药就会肠穿肚烂疼上三天三夜才能气绝而亡!”声音一响起辛韵就知道是那个老变态,她似是急的狠,说话竟然一口气连着一个字都不断,同时。已将连人带褥子的将她一裹夹了出去。 砰地一声。辛韵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丢在另一间屋子的地上,一股奇异的味道扑鼻而来。怪异中隐约还带着一缕香。 “好好地照顾好主子,主子若有半丝恶化,你的小命也别想保了。主子,你忍一忍。我现在就去找解药。” “嫲嫲……”前方传来虚弱的唤声,“你……一切小心……”辛韵下意识地抬头。才看见躺在榻上的女子长发披散,美丽的面容此刻如同金纸,额头上还不时地有青筋暴起,让人看了有些发憷。 “主子放心。一定要等我回来。” 刚才痛苦**的人居然是她! 老妇一阵风般离去,辛韵呆了呆,才从地上爬起。打了两个寒颤。 女子看到她只着夹衣,脚上也只有袜子。虚弱地笑了笑:“我的病也不差这一时半分的,你且先回去把衣服鞋子穿了,免得冻着了两个人都受罪。” 辛韵有点呆傻地点了点头,真的往回走。等回到自己屋里,穿好衣服鞋子,整个人才反应了过来:那个女子不知是什么病犯了,居然虚弱到如此地步,老妇也离开找药去了,这不正是她逃走的大好时机吗? 不对,刚才她吃下的是什么?肠穿肚烂的毒药?kao!难怪她们不担心她逃跑。辛韵咬了咬唇,快速地权衡了各种利弊,最后还是得出了一个暂且观望一阵不能轻举妄动的结论,只得怏怏地回到了女子的房间。 女子见她走回来,微微一笑,随即面色忽然一变,竟瞬间从金色变成了红黑双色交杂斑驳,如同被人泼了一脸混合颜料,于此同时,胸背也急剧地曲弓了起来,四肢也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一声声沙哑痛苦的**无可抑制地连续溢出。 两盏油灯仿佛也感受到狂乱的气息,不住地摇曳起来。 她……这是传说中的剧毒发作吗? 辛韵猛惊了一下,忍不住被她已然变得狰狞无比的样子给惊的后退了数步,生怕她随时都会暴起迁怒自己。 女子却紧闭双眼,双眉紧皱,只在原地颤抖**,似乎全副心神都在对抗那无法形容的痛苦,根本无暇他顾。随着她的颤抖,原本盖得好好的被子很快滑落,辛韵这才发现她的手脚都已经被牢牢地捆绑了起来,显然是老妇担心她毒发的时候伤害到自己。 “你……” 辛韵望着她那已被汗水浸透的狰狞面容,只觉得从心底深处感到彻骨的寒意。这个女子外柔内刚,可以挨冻一整晚只为守候一瞬不知何时才能出现的机会,足见性情必定相当坚韧,而现在竟连这样的人都忍受不了,这剧毒该有多厉害? 那老妇给她吃的毒药,会不会也…… 辛韵畏惧地再次感同身受般打了个寒颤,趁机逃走去找古岳曦求解药的念头只是那么一转就立时被远远地抛开,毕竟人生地不熟,现在位于哪里都不知道,又只有一双脚,谁能保证能在毒发之前找到古岳曦,更别说古岳曦是否一定能解她的毒了。 犹豫来犹豫去,念及除最初劫持之外,这女子对她倒也还算优待,也没任她饥饿受冻的,总还存着一份善意,终究还是动了点恻隐之心。见旁边还放了个木盆和毛巾,便拧了冰冷的帕子上前小心地为女子擦汗,这一凑近,便觉说不出什么味道的怪味愈浓,好在并不是恶臭,尚能忍受。 女子疼的汗如浆出,小小的帕子根本就不顶用,而且她那痛苦的样子实在悲惨的很。想起自己小时候生病的时候,爷爷总会将她抱在怀里慈爱地抚慰着,病痛就能减轻一些,索性挪到女子的后头,将她的上半身抱在怀里不住地抚摸。 “嘘。别怕,不会有事的……忍一忍,很快就能过去的……嘘,别怕……” 哐当……哐当……屋外狂风忽然呼啸了起来,也不知带动了哪间的破门,发出重重的撞击声。屋内,女子疯魔一般颤抖挣扎。火光也不住地摇晃。被灯光映射的阴影也随着不住变换,整个气氛既阴森又恐怖,辛韵忍不住缩了缩。很想拔腿逃离这仿佛能扼住喉咙的一切。但最终,她仍只是始终紧紧地抱着女子,用颤抖的嗓音一遍遍地安慰女子,也安慰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不懈地轻抚之下,女子的表情终于逐渐地平静下来。 她……应该还活着吧? 辛韵悄悄地探了探她的鼻息。甚至怕自己的手感不准,特地拔了根头发,感觉她的气息虽然微弱,但总算还有。不禁长长地吐了口气,想要移开已完全麻木的大腿下去休息一下。 “别走……”女子忽然低吟了一声,虚弱的几乎不可闻。 辛韵怔了怔。只觉得此刻的女子鬓发湿重,眉目柔弱惨淡。睫毛上却凝着几滴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珠儿,别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美,令人不觉分外怜惜,不由轻轻地将她一缕黑发撩到一边:“我不走,你出汗太多,我去给你烧点淡盐水补补体力。” 女子缓慢地睁开带着血丝的双眸,望了她一眼,又虚弱地闭上。 辛韵落地,走了两步,只觉得左腿犹如万针齐刺一般,忍不住抽了口冷气,一时不敢再动,咬着唇等这劲稍稍过去了一些,才慢慢地移了出去。 当她跨出门口之时,女子忽又睁开了眼睛,只是烛火暗淡,映不出她眼中是何情绪。 砰!由于腿脚还不是很方便,辛韵一时不小心被木桶给砸了腿,还洒了半身的冷水,不由痛呼了一声。 娘娘的,人家被绑架,都是一得机会就拼命逃跑,她倒好,反过来尽心尽力地伺候绑匪,真是够有当圣母的潜质的!贱死了! 又疼又冷之下,辛韵忍不住恨恨地骂了几句自己,随即苦涩地笑了笑。 不过,不好好照顾又能怎样呢?她能当那颗药丸是颗拉完就没的打虫药吗?这古人的阴狠她又不是没见识过?里头那位若是活不了,她能有多少机会幸存?还不如对人家好些,说不定还能挣得一线生机。 呵呵,高贵的皇子殿下,你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可曾想到我会落到这般的境地?什么锻炼历练,要是这女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也要锻炼的命都没了知道不知道?还说不会让我真的置身危险绝境,你们现在倒是来人救我呀! 怨归怨,动作却不能停,好在热水烧开之后,裤裙也被烤的差不多了。辛韵提着罐子回到屋中,倒了一些调成盐水,又倒了一些调成温水给女子重新擦汗。 当她擦完脸,正想沿着脖颈往下去的时候,女子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倒是吓了她一跳。 “那个,我只是……我怕你等下再发作,你的衣服就不换了……我也是女孩子……” “不用……你……倒水给我……”女子声音沙哑地道。 “好。”反正她也不习惯这么贴身的伺候人,辛韵赶紧将她头扶起,又解释了一句,“这水稍稍有点咸,你先喝点,等下再喝点淡的比较好。”说着,将碗端起吹了一会,感觉可以入口了才喂她。 女子低头抿了抿,慢慢地将一整晚盐水都喝完了。 辛韵将她放回枕上,搁了碗,回头忽见女子正静静的注视着她,眼神纵然还带着虚弱之意,却深邃仿佛沉浸了无数不可猜测的情绪,仿佛刚才被像个孩子似得抱在怀里的人不是她,而是自己一般,不由地不自在地捏了捏手:“那个,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粥吧!” 女子笑了笑,犹如娇花在雨后绽放:“好。” “那你先休息一会。”辛韵赶忙逃也似地跑了出来。到了厨房,淘米洗菜,加水烧火,心里却始终有股抛之不去的怪异感,想想古往今来估计也没几对绑匪和人质之间会有这样的状况,而且什么都比不上小命重要,怪异了一会也就抛开了。 煮粥远比煮个汤费时间,辛韵趁机将方才没有完全烤干的衣服又烤了烤,刚重新穿上,屋里又传来熟悉的闷哼声,忙三步做两步地往屋里冲。 怎么这么快又发作了? 顾不得多想,辛韵忙又故技重施,女子闷哼了一会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是经过连番折腾,脸色明显更加难看,嘴唇几乎没有一点颜色。 辛韵给她擦了脸喂了水,无意中发现她双手因过于紧攥而刺出了一片模糊的血痕,忙给她清理了一下,想想指不定等会这种情况还会重复,便四处寻了布将她的手包扎了起来,免得再次受伤,然后回去继续煮粥。 这一次,女子熬到了喝完一碗粥又休息了片刻才重新发作。 几次三番下来,辛韵已经摸到了规律,将煮水热粥和抚慰清理都安排地恰到好处。许是女子的毒发原本就一次比一次弱,又许是她照顾的不错,后面的几次间隔的时间倒是一次比一次久,发作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短。不过饶是如此,辛韵也被折腾地几乎虚脱,待到天色大亮,老妇带着一阵寒风卷进来,她终于再也挺不住,一歪身就倒在女子身侧,累及睡去。 “这死丫头,居然敢……”老妇大怒,就要一把抓向她。 “嫲嫲……”女子低声阻止,面色苍白一片,却远比之前的金色缓和许多,“让她睡一会吧,这一夜,多亏了她的照顾。” “她照顾的好那是她的本分,若敢照顾不好……哼……”饶是如此,老妇还是将已然分分钟睡着的辛韵抓起移到床尾,还以防万一地点了她的穴,回头忽见女子的双手都被仔细包住,不由惭愧自己的疏忽,“主子……你怎么样了?” “我感觉……好了许多,今天应当是不会再复发了,帮我解开吧。”女子慢慢地说着,脸上泛起一缕微笑。 “真的?”老妇惊喜地道,立时搭上她的脉搏,感觉她的脉象确实出乎意料地平稳,不由地又喜又诧,“这……怎么会?” “我也不知,今夜只发作了六次,而且一次比一次轻,也许……”女子向床尾方向望了一眼,虽然因角度关系看不到已呼呼大睡的辛韵,却仿佛依然能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那股令人安宁气息,“也许是这次吃的药还是有些效果的缘故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改观 “六次?这可是从来未有过,太好了,回头老奴就让兰鬼生多配些,说不定下次就能变成五次,不多久主子就能彻底解毒啦。”老妇喜悦地道,因为眉目都舒展开来,一张臭脸倒也显得几分顺眼。 女子倦笑:“七缕香的成分那般复杂,兰鬼生现在也只有三成把握而已,想要彻底解毒,哪有那么容易?” 想起女子每次毒发时所受的罪,老奴的笑容又转为悲愤和自责:“都怪老奴无能,没有拿到解药……” 女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如今他那里戒备森严,那药又必定是随身携带,嫲嫲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 “只是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和主子相似之人,老奴却……” “此次若不与他相遇,我们原也不知他竟和我一样,且他身上依然残留着七缕香的味道,想来毒也不曾全解,纵然有解药也是不全的,而且连兰鬼生也说,这七缕香的解药配置极其复杂,万一他所用的是特殊的方子,和我如今服的药有所相冲,反倒不美。” 老妇点点头,可仍不免遗憾之极地道:“但好歹也是条线索,只可惜我们先前未打探清楚,否则也许今日又是另一番光景。” 女子笑道:“打探清楚又如何,谁能轻易相信谁?若是换了嫲嫲你,有人突然跑过来说出你的隐秘,你第一反应如何?” 老妇想了想,确实也是,面色不由更加失望。 “来日方长……”女子又往床尾方向望了一眼,“嫲嫲,将褥子给她盖上吧。以后……对她好些。” 老妇虽然不解,也有些不愿,但还是应了声是:“主子,那我们以后?” “我这次被迷药所诱,提前毒发,不得不休养一阵子,先前计划之事只能暂且搁置了。”女子轻叹。随即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来这一趟我又如何能知我和他竟然如此同病相怜?对于联盟之事,我反而更有几分把握了。而且。七缕香的事情也算多了条线索。嫲嫲,待我先回去压下七缕香,下一次,我们正大光明地去见他。” 老妇十分惊讶:“主子的意思难道是答应这门亲事吗?可主子明明……” “我答应不答应又有什么区别?那毒妇一手遮天。联姻已势在必行,短期内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不过他既然也一样中了七缕香,那么千里迢迢来此,必定不是为了什么极品青琅玕,而是兰鬼生。兰鬼生又在我们手中。我们自然就多了几分筹码,到时候,比起活命来。区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可他若是知道主子也一样中了毒,而且现在还没解。又岂会听我们摆布?” 女子笑了:“经此一事,我自然已看出他不是能轻易让人摆布的人,这样的人,虽然出乎意料,但却是很好的联盟者。” “主子与虎谋皮,老奴这心里总是不踏实的很。” 女子淡笑,眼神却冷如寒冰:“与虎谋皮总好过坐以待毙,若是这毒最终还是解不了,我也会让那毒妇生不如死。” “那贱人最在乎脸面,到时候主子可切莫忘了让老奴赏她几刀,我要细细地划,慢慢地隔,方不负我切骨之恨。”老妇桀桀地笑,油灯照射处,只见她疏淡的眉毛扭曲地拧起,双颊却死皮一般丝毫不动,如同蒙上了一层假皮。 “放心,嫲嫲的仇恨不轻于我,这几刀自然是要留给嫲嫲的。等着吧,这一日不会太远了。”女子闭上眼睛,“我累了,嫲嫲奔波了一夜,也歇歇吧!” 老妇却是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主子,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老奴担心尾巴可能没有处理干净。” 女子倏地睁开眼睛,随即挣扎着想要起身。老妇忙将她按住:“主子放心,他们就是找到这个地方来,也需要时间,主子再歇一个时辰吧,老奴也正好准备些路上吃的。” 她们在这铜州地界虽有几处据点,可基本上都是人烟所在,如今盘查严密,主子毒发,她自己又受了些暗伤,自然不能冒险进城,只能在城外再找另一处安全妥当的落脚点。 女子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首。 身体极累,神经极疲,却还要背负着一大包东西,顶着足将一个成人都吹的歪歪斜斜刺骨山风,在积雪堆积的乱石中不住攀登,那是种什么滋味? 一次又一次被迫挑战自己极限的辛韵已无法用言语来细细描述这种愤怒和委屈,只知道她整个人都快难受到了极点。 臃肿的衣服,负重的肩,承力的腰,一步又一步颤抖挪动的双腿双脚,已然被锐利的石块划了几道血口的双手,还有那被冷空气催成冰水不住渗入皮肤的寒意……要不是绑缚在腰上,时不时被拉扯的绳子提醒她现在的小命正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她真想不管不顾地躺一会再说。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个头! 老娘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什么大任,当什么圣人好不好?若不是那个家伙介入她的生活,此时此刻她本该安逸自在地躺在某个温暖的房间里,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快快活活地享受拥有神奇宝贝的美好日子。 什么皇子近侍站在高位,当奴才很吸引人吗?在她眼里,那些狗屁的所谓荣华富贵压根儿抵不上一个小地主富家婆的悠闲自在!说什么历练,有本事自己来受苦啊! “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跟上。”腰上的绳子又被猛拉了一把,辛韵一个踉跄,眼见快要栽倒向一块尖石,绳子又被扯了一下,虽然还是摔倒了,却堪堪地避开了那能将人戳个血窟窿的尖锐。 辛韵惊魂未定地直喘气。却听那老妇不满地道:“主子你又何必对一个小丫头这么心软?她走的这样慢,我们何时才能找到个栖身之所?这荒原上的狼可不是吃素的……哎呀,主子小心。” 女子晃悠了一下,好在被老妇扶着并没摔倒。 “嫲嫲你看,如今连我都这样行走困难,她一个小姑娘,还要背那么多东西。确实也是难为她了。”女子站住。微微喘息。 因她表露出格外虚弱的样子,老妇舍不得催她马上走,辛韵立刻紧抓机会休息。 老妇最见不得她这样。想要喝骂,看到女子微微摇头,只能哼上两句:“主子你若不是毒性发作,这点山路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你半丝力气?可恨姓古的那小子凭地狡猾。居然让我们折损了那么多人,如今就是想找几个服侍的人也不容易。” “是我们算计在先。又岂能怪人家反击?还是我思虑不周,太过轻敌了。”女子似乎很想得开,“而且,只要我们能顺利结盟。他的能力越强,对我们的帮助也就越大。” “主子……”老奴赶紧提醒了一声,迅速地望了辛韵一眼。不解主子这次怎会在外人面前泄露如此机密之事。 女子却随意地笑笑,转头和煦地对辛韵道:“小妹妹。我知这两日着实是辛苦你了,只是五皇子如今对我有诸多误会,我身子又这般不适,实在不宜和他照面,少不得要你跟着我们受些苦。你放心,待我和你的皇子殿下解开误会,必会放你回去。” 听她的意思竟然是要和古岳曦联盟,而不是作对,辛韵不免大为震惊,可当她错愕地对上女子的眼睛,想到之前的种种之后,居然不禁信了几分此行可能真不会有性命危险:“你真的会放我回去?” “自然,”女子温和地道,“不然我们又何必留着你?” 辛韵眼波流动,反驳道:“若你真想和殿下结盟,便该早就放了我才是。” “现在还不是时机。”女子耐心地解释,“所谓同盟,须得实力相当之人方可为盟,不然就会变成较弱的一方变相投靠。如今我受伤毒发,所带的手下又折损了不少,五皇子势必会以为我的能力仅此区区而已,又如何能相信我有能力同他结盟?我自然该先回去调养生息,再觅时机。” “你自己也说了如果实力不相当就不容易结盟,他可是个皇子,你又有什么身份条件?” 女子笑道:“我是什么身份,过段时日你自然能知。” “若你对我真的没有恶意,那就先把解药给我,你们没逼我吃毒药之前我不是也没逃吗?”辛韵一想到肚子里有颗定时炸弹,就觉得头皮发麻。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你知道我无意要你小命,若是把解药给你,有机会你能会不逃跑吗?呵呵,好了,你也别急着保证,就算你保证了,我也不敢相信啊。我瞧你虽年小,可却个极聪慧的,可不敢掉以轻心哦。” “我要是个聪慧的还会被你们一个个的利用吗?” “那倒不一定啊,也许我们还会反过来被你利用呢?” 她还敢利用她? 辛韵气结,冷笑着抓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远处。她就知道和这种极度狡猾的古人打交道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不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也许哪一天我们还真需要你帮忙呢。”女子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和善,竟似和她的关系一下子飞跃了一般,居然还用上了哄人的语气,“好了,别气鼓鼓的了,走吧,如今天寒地冷,我们若不抓紧些就得露宿野外,可能真的会把狼招来的,到时候只怕是我想保护你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这些个高层的古人是不是都有善变基因啊,她需要这般和悦的对待吗?真有诚意就别让她一个小女孩拿这么多东西好不好? 虽然这么嘀咕,可辛韵也不敢真的提出要减负,只因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她还带了分给自己的被子,这样的大冷天,她若敢扔了包裹那简直就是找死的节奏。至于野狼,她倒知道明白她这并不是威胁,只因以前她跟着古岳曦一路而来的时候,偶尔也会因错过宿头而直接在野外驻扎,夜里便听过几回狼嚎,声音充满了野性,就算明知会得到古岳曦的保护,可还是有些心惊。 明白眼前身份不明的女子虽然看似温和,可绝对不会同古岳曦一般会纵容自己,何况还有那老妇那阴森的双眼一直不怀好意的瞪着,仿佛在说就算主子留你小命可若是你不听话我自有无数法子收拾你,尽管双脚酸痛无比,可辛韵还是咬咬牙,拄着木棍站了起来。 当天色逐渐朦胧,仅剩一口气在支撑着的辛韵终于听到了已经期待了无数次的语句:“主子,到了。” 终于到了吗?已经累的再顾不得观察四周只一味专注脚下的辛韵顿时精神一震,忙不迭地抬眼,却见前面是一处黑黝黝的洞穴。仔细一瞧,洞口竟然还支搭着许多木头木,想到一路上的环境,辛韵一下子明白这应该是个矿洞,而且早已被遗弃。 点着火把进洞,果然到处都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十有*曾经是个铜矿。 老妇似对这处矿洞相当熟悉,遇到分叉时毫不迟疑,显然以前曾来过。想到马上可以休息,辛韵也极力地打起精神跟随着。好在并没有十分深入,就来到一处略为宽敞的所在,除了一张木板床之外,还有一张八仙桌四条长板凳,床上还搭着残破的布帘,桌上也还乱七八糟的摆放着几个茶具,想是以前中转或监工之类的人休息的地方。 老妇先拂净一条板凳,让女子有个可以坐的地方,然后解开身上那个比辛韵还要大一倍的包袱,扯下破布擦去积灰,将那张唯一的木板床整顿了一下,还特地压了压觉得还算结实,才铺上带来的棉被。 “主子,快休息一会。”老妇将女子扶上床,又将一直包在胸口的陶罐取出,让女子喝上几口还带着一点余温的粥。 辛韵早已累极,见她没有呼喝自己干活,哪里还会去主动献殷勤,连包袱都没力解下,一屁股就靠着洞壁坐下,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 老妇一回头看见她这样子,自是又十分看不惯,不过瞧在女子的面上却也没有再为难她,反而自己亲自去收集木头。(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深洞迷途 辛韵早已累计倦极,也没心思惦记着吃的,勉强的解开包袱拿出被子往身上一裹就想睡去。 女子却又是温和提醒:“你今日走了不少的路,最好先揉按一下你的腿,活络一下经血,不然明日只怕疼的连路都走不动。” 辛韵不是真小孩,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若是不及时按摩过于紧绷的肌肉,莫说明日,可能后面好多天她都会行动不便,而且现在还不知道要继续走几天,要是伤上加伤的,腿半废都有可能。 见辛韵虽然满脸我再也坚持不了了的样子,但还是听话的勉力揉腿,女子不禁含笑地又指点了她几处穴位以及各处的力道。辛韵依言而行,一会后果然舒服了一些,而且精力也略有恢复。 老妇很快就回转了来,带了一大捆木头点起了篝火,又去外头抓了许多雪块熬水煮汤服侍女子,看似精力十分充沛,只是那偶尔几声无法克制的咳嗽声却透露出她的身体也不大好的境况。 辛韵是个你若对她凶霸她亦可以冷血相对,可若是和善了一点心里又会有几分过不去的性子,此刻老妇即不再骂她也没有强迫她干活,看着她那因脱了帽子而露出来的满头花白头发,反而有些不忍了,再本着自己若不帮忙不一定有晚饭吃的心态,便挣扎着过去搭手。 这老妇也不知因为什么对辛韵素来没好脸色,哪怕此刻见她帮忙也只觉理所当然,没见半分动容神情。辛韵也没指望她感激,两人的目的都是早点吃完好休息,所以速度都尽量加快。待简单地填饱了肚子。辛韵就找了处还算平躺的地方裹上棉被便沉沉睡去。 因暂且不用顾虑生命安全问题,这一觉,辛韵睡的极为香甜,深沉的连一个梦都没有,醒来之后,身体虽然酸痛,精神却是好了许多。 洞内幽深。日光不能及。篝火却还在燃烧着,映得光线又黄又红,无法分辨是什么时辰。 女子已经起来了。披着长长的黑发,正坐在床边,伸着一只手往床上探着什么。 辛韵支起身,这才发现原本谁在板凳上的老妇不知何时已躺在床上。女子已反过来再照顾她。 “你醒了?”听到动静,女子侧过头。眉头微蹙,“嫲嫲受伤了,你能否帮忙找点草药?” “去哪儿找?我……不认识什么草药。” “就是这种,不用去别处。只要在这洞里头找就可以。”女子指着桌上的一点残留苔藓和一把匕首,“采集的时候,记得连同附着的石屑也一起刮层下来。” “哦……”辛韵撩开被子。将外袄套上。 “这种草药生长不易,又十分稀少。这一去可能要一段时间,你先喝点水,再带块饼。”女子虽神情疲惫,吩咐起来却仍有条有理,“把灯和火把都带上,洞内情况复杂,记得走一段就做个记号,只要集满一小罐,你就赶紧先回来,若是火把也快要燃尽了还没找到草药,也先回来。另外,这洞里头应当有些蝙蝠在冬眠,你若是不小心惊动了它们也不必慌张,将披风罩上蹲下来避一避即可。” “哦。”尽管她一个人质非但没有严刑逼供关小黑牢饿肚子,反而屡屡被拜托做这个拜托做那个的总感觉不太符合绑架逻辑,但眼下只有三人在,两个都是病着伤着的,似乎不找她也无人可帮忙,何况她肚子里还有颗断肠毒药呢。 既然必须得做,辛韵也没有什么好侨情的,当下十分痛快地依言而行,走上个十余步就用地上现成的石块摆个箭头的造型。她空间里有吃的穿的,迷路其实是不怕的,怕的是到了该服暂时性的解药之时她还没回去,那可就真的玩完了。 只是,女子让她找的这种草药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尽管辛韵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放过一寸洞壁,也不过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两小丛。 若是找不到足够的解药,那个老太婆是不是就没救了? 她对那个老太婆自然是没有一丝好感的,不过老太婆对那个女子却是忠诚的很,女子对她也显然非常重视,要是没能救回来,恐怕自己难免多多少少会被迁怒一些,毕竟那老太婆明显是被古岳曦的人伤的。 辛韵一边找一边忍不住各种想象,不自觉地忘了做标记,等反应过来再回头,却发现已迷了路,不禁懊恼地差点给自己一个嘴巴。 人就是这样,当胸有成竹退路分明的时候,可能即使周遭环境陌生恶劣,也不会有多少恐惧之心,可一旦变不如算,进退茫然的时候,身边的环境便会陡然翻转,毫无预兆地露出狰狞之色,瞧什么都只觉得阴森森的,尤其是油灯忽然熄灭,立时漆黑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 “啊……”纵然勇敢坚强如辛韵,也不禁惊地尖叫一声,失手掉了油灯。 哗啦啦……尖叫声在洞内回荡,不知栖于哪一处的蝙蝠被这声音所惊,群起而飞,发出了一片翅膀扑腾声,犹如在辛韵那紧绷的神经上又重重地弹了一记,将她骇地一跤摔倒。 恐惧如火山喷发,逼的得辛韵只能本能地抱住了头,瑟缩着一动也不敢动。刹那间,所有的悲苦和委屈都被勾出,纵然再想要坚强一些,眼泪却比情感还要真实地涌了出来。 哗哗……哗……冬眠的蝙蝠混乱了一阵,发现没有什么危险,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辛韵颤抖地伸手,将火折子吹亮,点燃了火把。 温暖的火光如同镇定剂,稍稍地抚慰了她的灵魂。 “黑暗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人自己的胡思乱想,我不能再胡思乱想了,我要想的是怎么找到草药,说不定找到了草药也就找到回去的路了。”为了不让自己忍不住去想象黑暗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未知。以及没有按时回去会怎样,辛韵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催眠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再次迈开了步伐,同时再不敢忘地在地上做了不同的记号,以免迷路更深。 但是幸运之神并没有一路跟着她。 矿洞内的情况已经不是复杂两个字可以形容了,简直就像是永无尽头的冰冷迷宫,转来转去间。草药倒是找到了一些了。却始终未发现原来的标记,甚至连第二种记号也没遇到。 这代表她已经离原来的地方越来越远了。 辛韵的心越来越沉,人也越来越疲惫。却不敢随意地停下来休息,只因走动起来还多少有些声音,若是静止,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不会再胡思乱想些什么。 “有人听得到吗?我迷路了?有人听得到吗?” 辛韵没隔一段就呼唤一句。可惜回答她的永远都只有模糊的回声。 每当快要绝望地放弃之的,辛韵就用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来鼓励自己。让自己不要像那位在森林中迷路数年,最后只差几百米就能走出来却选择绝望的角色一样,告诉自己只要再坚持下去,一定就能得救。至于过了时间毒药发作。她也早就想好了,到时候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古岳曦给她的解迷药的解药都吃掉。再把这些苔藓草药也吃掉,说不定可以克制一下。 要知道她可是穿越的。绝不会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就死了的。 想到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辛韵又多了几分勇气,不过双脚疼的厉害,必定是起了很多水泡。 就算要死也该死的舒服些不是?反正现在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也不用再忌讳。 辛韵毅然地脱了靴子,取出热水泡了泡,把水泡小心滴挑破,再敷上伤药并用白布裹好,又拿出许多热腾腾的食物。美食果然是种正能量,当肚子饱饱的暖暖的之后,辛韵感觉消失许久的信心也终于回来了。 “出发!”挥舞了一下拳头,辛韵毅然举起火把再次向黑暗中进发,“这一次,一定能顺利出……啊……” 脚下的地突然塌了下去,失重的辛韵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却不但什么都没抓到,反而把火把也丢了出去。 惨了,这下要摔死了! 念头才刚转过,砰的一声,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倒在地,背部,腰部,双手,双腿……剧痛从四面八方一起涌来,疼的热泪立时犹如喷泉汩汩而出。 她是天生霉星吗?为什么老天爷还嫌她不够惨,要这么折磨她?呜呜……她真的受不了了! 纵然心理上再已经是个成年人,可自从穿越以来这样连番遭遇,令得辛韵一直努力修筑的坚强之墙,终于忍不住塌了一大块,再想到身体这样动一下就钻心般的疼痛,还不知道是否已经折了胳膊断了腿的,索性大哭着爆发了出来。 哗啦啦…… 不知是否被哭声震动,一连串的石屑从洞口掉了下来,砸了不少在她身上,更是雪上加霜。 哭都不让她哭!老天爷,你也太欺负人了! 辛韵气的简直想揍天,现实中却只能更加委屈地捂住自己的嘴,像死尸一般躺在原地等着疼痛减轻。 良久之后,眼泪都快流光了,身子才终于缓过来了些。辛韵试着稍微动了动,发现虽然还疼,却没有之前那样疼的几乎无法忍受,便缓缓地试图爬起来。阿弥陀佛,屁股虽然疼,但好在没有摔成个瘫子,不然她可真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该怎么活。 随手拿出一根木棍,借以支撑,辛韵这才注意到其实洞口并不是很高,不过三米多,能清楚地看到被那掉在上面的火把映照着的上方洞顶。 唉,她收集了那么多东西在空间里,怎么就忘了放一把梯子呢?对了,没有梯子,她还有桌子柜子的,要是叠起来应该也能爬上去的吧?设想了一下可能性,觉得很大,辛韵这才放松了些,只是这会儿身体实在是疼痛,不方便马上行动,便取了盏灯出来点燃。 这一打量不禁相当意外,这个不过几步就能转悠回来的塌洞之中竟然长了不少的苔藓,而且正是她所要找的。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肯定不能算,草药又不是给她自己用的。 辛韵叹了口气,拿了把椅子坐下,再无意中一环顾,居然发现有个地方被灯光反射的灼灼亮。 咦,那是什么?不会是宝石吧? 想到这里本就是个矿洞,也许有些伴生的宝石也是极有可能的,辛韵的眼睛顿时亮了,连忙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那亮光只有指甲盖般大小,却晶莹透亮的很,辛韵怕再引起塌方什么的,不敢用锤子明砸,便以匕首小心地撬着边缘。撬了好一会,终于将亮光开拓到一寸左右。 哇……真的是好漂亮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未经打磨的宝石就能散发着这么璀璨光芒的,感觉就像霍比特人里头那块引的恶龙觊觎的大山之心一般。 辛韵开心地笑着,轻轻地伸手去触摸。 忽地,宝石中似乎有什么动了动,惊得辛韵连忙抽手,却发现她的掌心已被那宝石牢牢地吸住,根本无法自拔。不仅如此,有一缕诡异的东西倏地从她掌心中钻了进去,而且还一路往手臂上延伸。 鬼……鬼么? 辛韵顿时浑身都泛起恐颤栗的鸡皮疙瘩,一瞬间,脑中略过无数想象,大部分都是经典电影和小说中的灵异恐怖场景,骇的几乎魂魄都飞了出去。 不要啊,她不要被邪灵附体,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啊! 辛韵拼命地想要将手拔出来,可是她的身体所有地方都能自由行动,那只手掌却仿佛已深了根一般,浑丝都动不了。 诡异宝石中的力量似乎无穷尽一般,始终连绵不绝地传入她的身体,奇异的是,她既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感到麻木,那股力量虽然清晰地传入,却又似是石沉大海一般,在她的身体中泛不起任何的波涛。 辛韵挣了个精疲力竭也无济于事,只能绝望地随它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都快靠着墙壁睡着了,忽然,脑海中似乎连续地轻噗了几声,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一般。 辛韵意念一动,已进入空间,随即就完全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宝石 只见那只在正月十四绽开过一片花瓣后就再无动静的白玉莲花,此时正犹如一个洁白的少女在伸懒腰一般轻轻地颤动着。 然后,一片,又一片,又一片地缓缓舒展开来。 三片之后,才再无动静。 为什么上次只开了一片她就像失去了很多血肉一般虚弱,而今天竟然一连绽开三片都没有一丝虚弱的感觉呢?难道…… 辛韵愕然地退出空间,手掌果然已不再粘在洞壁上,而那颗原本晶莹的宝石已然光泽尽失,犹如一块普通的石头,轻轻一碰,碎如石粉。 辛韵呆呆的站着,心中一片茫然。 难道她穿的不是纯粹的古代,而是玄幻仙侠的世界吗?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可是这个世界虽有神话,却明明没有修仙人的传说啊。 再进入空间,白玉莲花已恬静的仿佛生来就那般姿态,从未动过似的。四顾观察,空间也没有任何变化,根本没有像仙侠文中那般就此扩大升级。 好吧,既然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何况刚得到空间的时候她不就已经接受这只是个储物空间的事实了吗? 爷爷常说,做人要知足!她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不过,这样的石头若是能多几块应该不是坏事吧?至少,有了宝石,那莲花开放的时候就不会吸她的精气了。 辛韵立时打起动力来,举着灯开始仔细地四处查找,甚至将洞壁一寸一寸地摸过去。可是,就像人们通常说的“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收货,当然,已经装满了一罐的草药例外。东西既不是给她用的,也算不得她的福气。 她在这黑暗地不知深处的矿洞中,应该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吧?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来找她?应该不会吧,那老太婆病着。女子自己也因毒发而正虚弱。想必是虽然疑惑她的失踪,也只任她自生自灭。 若是她就这样孤孤单单地死在了这里,可能还会记得她的人也只有红椒她们了吧! 不过。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方,就这样躺着等死可不是她辛韵的风格。 来吧,打起精神来,先上去再说。 辛韵刚拿出桌椅。打算练一会杂技,忽然似乎觉得好像有什么声音从远处传来。凝神再听,果然是有人在呼唤她:“小辛子……小辛子……” 她竟然亲自来找自己了? 这一瞬间,辛韵的心中忽然充满了满满的感动,忍不住大声回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女子惊喜的声音传来:“小辛子……你在哪边?” “这边,这边!”辛韵一边大声地喊着,一边忙检查自己留下了多少破绽。桌椅自不必说,原来的罐子已经摔碎了。等用布来包草药,还有油灯也不是原来的那盏,连忙吹灭。洞内立时重新恢复一片浓黑,不过希望已经在不远处,这点黑暗再也散发不了半点恐惧。 女子循声而来,当一支火把探下来的时候,辛韵总算见到了女子那张因苍白却仍妍丽的脸。 女子也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只见小丫头浑身都已狼狈的不成样子,脸上灰扑扑的都是尘土,还有几缕凝固的血痕,头发衣服都是也乱糟糟的,一双眼睛红肿肿的,都不知已经哭了多久。 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啊!想到她独自一人被困在这最能摧残人心的黑暗中这么久,女子的心陡然地软了起来,第一次升起了愧疚之情。 “来,抓住绳子。”女子丢下用衣带系结起来的绳子。 辛韵终于爬了上去,还没站稳,就被女子一把搂入怀里。 呃……这是唱哪出?辛韵僵在她怀里,相当无措,好在女子只是抱了抱她就松开了手。 “渴了吧?来,先喝点。”许是被灰尘蒙了脸,女子没有发现辛韵的嘴唇其实一点都不干燥。 “谢谢……”辛韵接过来喝了几口,就见面前又多了一个饼。虽然其实她并不饿,但为了避免暴露,还是装作饿极的样子大口地咬了下去。 “这一次,真的辛苦你了。”女子摸了摸她的头。 辛韵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将布包掏出:“草药我找了一些,就是罐子打破了。” “傻丫头,罐子破了有什么要紧的,人没事才好。”女子掏出手绢温柔地帮她擦了擦脸,“这次的人情,我记下了。” 辛韵眨巴眨巴眼睛,若是能让对方欠自己一个人情,貌似也不错啊。 “呵呵,走吧!嫲嫲还在等我们,回头看到你摔成这样,还不忘帮她找药,她一定会对你改观的。” 事实证明,老太婆的心可不是普通的硬,她一身狼狈伤痕摆在那里,居然还只是落了个恶狠狠的白眼,显然是觉得女子病成这样还要去找她,实在是太抬举了她。 “你别介意,嫲嫲只是面上冷了些,其实心也挺好的。”女子帮老妇敷好药之后,寻机跟辛韵悄悄地解释了一句。 辛韵干笑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她是真的不介意,毕竟那个老太婆和她可没有半点交情,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自个儿,没想着要让老太婆欠她,凭什么为不相干的人伤心呐。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的采药还是有相当的效果的,尽管老妇还是没有好脸色,但也不会再逼她干重活,女子的态度则是更加和善,三个病号就着之前带来的一点粮食,一起躲在山洞里养伤,互相照料着,倒也平和。 如此也不知是过了三天还是五天,三人表面上都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女子终于决定离开了。 这样就进来了? 辛韵一溜烟的跑进了高高的城门,数百步之后才回头望那些但凡见到可疑人物就立刻检查的兵卒,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她是该庆幸这么快就过关,还是失望于检查这么薄弱?她不过是扮成了一个顽童,与与几个花了几个铜板就找来的男孩子们一番前后追逐,居然就轻轻松松的进来了。 “小兄弟,买碗豆花儿喝吧,又暖肚子又好吃哩。”墙角一个摆摊的妇人冲她打招呼,容貌虽有几分姿色。可那双打摆的手却十分粗糙难看。且长满了冻疮,让人一看就没有食欲。 “哦,谢谢。我不饿。”辛韵随口应答了一句,目光还在城门处张望。 妇人也不强求,继续吆喝。 辛韵候了一会,一直不见有人来找她。不由地有些纳闷。难道她们两个还没有进来吗?城门处不见有什么骚动,应该是没有被抓的。但是离约好的时间已经有一会了呀? “大嫂,来碗豆花儿。”一个卖柴火的汉子挑着担走了过来,将柴火往旁边一放,就大马金刀地在辛韵旁边的桌上坐下。 辛韵很随意地瞥了一眼。只见他黝黑的面容上疤痕累累,竟不像是个砍柴,倒像是个混黑社会的。汉子感觉到她的目光。回以狠狠一瞪。 辛韵连忙走开了几步,好女不跟恶男斗。 “好嘞。一碗豆花儿,加了糖甜滋滋嘞。”妇人仿佛丝毫无觉,手脚麻利地倒了一碗给他。 汉子端起碗,一仰头就喝了半碗,再一仰头,已经喝光了,随即便丢下两个铜板挑起柴火走了。 怎么还没来呢?辛韵又向城门处张望了一会。 “小兄弟,你在等人是吧?”妇人没有生意,又凑过来跟她打招呼,“来碗豆花儿坐着慢慢等吧,只要两个铜板,你要是不够喝我还能给你添一碗。” 还是坐着等吧,辛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选了个能看见城门的位置坐下。 妇人的生意还真不错,小半个时辰后已经卖了一大半了,辛韵还是没见有人来寻她。她们总不会是认不出自己吧?当时可是她们亲手给他打扮的呀?辛韵低头看看自己的粗布衣裳,又摸了摸头上的帽子。 不会真出了什么事了吧?要是她们不来,她要不要出去找她们呢?她每隔一天还要吃一颗解药呢!还是出城去找看看吧,毕竟这几天那位美貌女子对她还是挺不错的,怎么说也算是救了她一命,虽然不用她救也能爬出洞,可能否找到来时路就无法保证了,而且她现在好像也没有选择不是吗? 叹了口气,辛韵结了账就往城门口走去,可没走几步就顿住了脚步。只见城门口刚进来一辆马车,马车前后护卫的,赫然是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辛韵的心顿时砰砰砰地剧跳起来,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 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呢?他那么有身份,铜州城又这么大,总能找到法子给她彻底解毒的吧?可万一解不了毒呢?万一她们其实已经来了,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呢?难道会这么容易地就任她逃走吗? 马车渐渐的近了,里头有道悦耳的女声在说话,声音虽低,可当耳目比常人已略敏锐一些的辛韵有心侧耳之时,还是依稀地听到大概的内容:“殿下……已经找到了青琅玕……启程回京……陛下那边……您回复威国府……” 这个声音,好像是那个过耳不忘的侍女?后来一直没见她,现在怎么突然出现了? “本殿下要的是极品的宝石,可不是那几块滥竽充数的,再说折子不是已经送走了么。”另一个声音懒懒地道,意态悠闲,仿佛从来不为什么所困扰,就好像她的失踪也是如此。 辛韵垂下了眼,下意识地往避让的行人后面退了两步。 “可是殿下……” 里头的人不耐地道:“音儿,你又啰嗦了……” 话音远去,再不可闻。辛韵终于抬起头来,望着马车的背影出神。 “为什么不站出去?”一个声音忽然轻轻地从身后传来,“你知道,你的皇子殿下对你有愧在心,必然会想尽法子解掉你的毒的。” 她终于来了,辛韵慢慢地松开了贝齿:“他不是我的皇子殿下,而且……他利用我,推我入险境……我恨他!” 机会已经失去了但是她不后悔,只因就算能解毒,就算她们还没来,她现在也还不想回去见那个害惨了她的家伙。那位看似亲和的皇子殿下虽然曾经好像很宠她很纵容她,可那都是建立在她是座移动仓库的基础上的,更何况,他还打着美其名曰锻炼她的旗号,硬生生地将她推入一次次绝境之中,那些滋味,她恐怕一生都忘不了。 也许,这次被劫持,反而恰恰是脱离他的好时机,毕竟她可是为了给他当诱饵才被劫持,救不回他是他的无能,他总不好意思还去为难她的红椒荻秋他们吧? “爱和恨有时候只有一念之差……” “你想的太多了,我才十三岁……”辛韵翻了个白眼反驳,回头一看,却被吓了一大跳,“你……” “其实,这豆花儿的味道还真是不错,你一口都没喝,实在是有些浪费哦。”卖豆花儿的妇人就站在她身后,虽然一身一脸的沧桑老样,调皮眨动的眼波却如同春天被风吹拂的湖水。 还好还好,她刚才没有傻傻地看到马车就跑过去。辛韵心中震惊,却更是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决定还真是对的。 “那你的嫲嫲呢?她是不是也早来了?”辛韵四顾,试图从周围那些陌生人中分辨出一丝熟悉。 女子笑道:“别找了,我的乔装之术都是嫲嫲教的,就算她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的。” 是啊,刚才她不就是在自己眼前晃悠这么久都没认出来吗?真不知这古代的化妆术怎么会如此高明,绝对是出神入化。而且似乎这个也会易容,那个也会易容的。 不自觉的,辛韵又想起古岳曦那一抹脸就换了个人似的技艺,忽然间很怀疑自己平时见到的那张脸可是他的真容?还有这位一直不知道名字的神秘女子也是,她的面皮底下还有一张脸吗?那一晚,她疼的满脸是汗,若是假的,应该不会有这么强大的功能吧?瞧她现在虽然听着是在笑,可仔细瞧的话神情还是有些异样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怜悯 ps:又到了辞旧迎新的时刻了,希望每一位书友来年都能顺顺利利,想减肥的能瘦成一道闪亮,想发财的数钱数到手抽筋,逢考必过,身体健康,当然最重要的是吃的好睡的香开开心心烦恼少!^_^ “你真的不想见五皇子了?” “不想见。” “是现在不想见,还是永远不想见?” 辛韵刚迟疑了一下,女子已笑道:“不会是永远也不想见吧?” 辛韵醒过神,反驳道:“是我不想见就可以永远也不见么?”且不说她还要拿她当联盟的进阶,就算愿意放了她,那位皇子殿下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弃她这个可随便移动还兼具隐形功能的仓库。 这次轮到女子怔了怔,继而又笑:“你总不可能一直记恨着他吧,何况,你的皇子殿下早就知道我既然没有在山谷里直下杀手,多半是有所图,自不会要你的小命,不过是吃些苦头而已,能待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不能弱的说不过去。” “吃些苦头而已?”辛韵被这句话激的几乎火冒三丈,直直地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连串地质问她,“难道我被你劫持颠簸都是假的?难道你那位嫲嫲就真的没有对我起过杀心?难道我吃进肚子的不是毒药?难道那超负荷的长途奔波跋涉不过是踉跄两步摔一跤而已?难道我迷失在黑暗中的那几个时辰是睡觉过来的,难道那些生死之间的感受都是虚的……”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眼见要引起旁人注意,女子忽然伸手扣住她的脉门,将她带入怀里。抚着她的头,语带威胁地低声道:“此处是城门口,你太激动了!” 辛韵身子一软,不得不压低声音,却无法抑制心中的愤然:“我有说错吗?难道我现在不还在受制于人?” 女子快速地瞟了左右一眼,城门处人流最是变动的快,经过的行人估计以为是母子俩闹别扭并未投以太多疑惑。这才将辛韵径直拉到桌旁。还不忘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呵呵,小辛,也许你觉得这几天所经历的已经够多了。可是我要告诉你,真正的生死交错的感受,你体会的还少的很呢!” “可我只是个普通女孩子,为什么非要体会那些?”辛韵被按着坐下。只觉得压抑了好多天的委屈一起涌了上来,忍不住眼眶湿润。“我一直都只是想安安稳稳的。” 是,她知道比起她那一次又一次毒性发作生不如死来说,她的感受确实微薄了一些,可那也是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好不好?想她以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自从穿越以来,所经历的一场场一幕幕对以前的她来说,都已经算是做梦也没想到过的经历了。 就像那些喜欢在危险刺激攀登险峰的人一样。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热爱,又有谁愿意去受虐的训练自己。冒着摔倒受伤甚至付出生命代价去征服一座无人山峰?为了将来可能会有的某些自由,现在就要先付出可能永远也自由不了的代价,这种风格,不适合她。 “谁不想安安稳稳的呢,可是有些人注定生来就不容易安安稳稳,你能跟在他的身旁,这些日子有如此沉稳镇定,就足以证明你不会是个普通女孩子了,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你身上还有什么不凡之处能吸引他,但是……”女子淡淡笑,眼眸里仿佛能洞察一切,“好了,既然你暂时还不想见他,那就先安心地跟我回去吧。” 为了安抚她明显的情绪,女子又接道:“你不是觉得我的易容之术很神奇吗?你若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几手啊。” 辛韵的情绪果然被暂时引开:“不能现在就教吗?” “现在怎么教?”女子作势要捏她的鼻子,“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一个卖豆花儿的丑妇人。” 辛韵往后躲开她的手:“那什么时候教?” “这么心急啊,”女子呵呵笑,“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所以才要早点学呀!” “好啊,明日早上就让你学,什么时候你学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就算你出师。”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女子逗她:“就算我要反悔,你也没办法呀?” 辛韵噎住,却发现自己还真无法遏制人家,不由地有些悻悻,主动转开了话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会还要一直摆摊吧?” “做事要有始有终,我现在既然是个靠卖豆花儿维持生计的小贩,自然要将这两桶豆花儿都卖光才行了。”女子说着,还真的就不管她,自顾自地重新吆喝起来。 听着她那熟练的仿佛真的一直都在做这种小生意的吆喝腔调,辛韵无法不生气一种荒谬的感觉,不过人家不愿走,她也不能走,索性喊道:“我要一碗。” 铜洲城虽不如往昔兴旺,但因矿产丰富矿业发达时修备了不少硬件,如道路旅社酒楼之类,借着这便利的光,纵然是冬日,每日进进出出的人还是不少。 辛韵见女子明面上是卖着豆花儿,但目光始终不忘同时留意城门处,心知她还不肯走必定有其用意,只是跟着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来喝豆花儿的客人们也似个个都再也正常不过,不见和女子有什么特别的交流。 好吧,这等层次的人的勾搭她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就是再看也看不明白的,还是不费这个脑子了。 唉,要是人生一辈子,顶多只是动动小心眼,不会上升到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非生既死的,该有多好啊!如果那样,她这一生就能安安稳稳的了,不像如今,都还不知道何日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那一边,女子不动声色中又收集了一些信息。趁暇往辛韵这边瞟了一眼,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忧郁样,猜到多少跟方才的擦肩有些关系,不由地也略略沉思。 这个小姑娘,从那一夜古岳曦明显故意当众纵容的时候,她就已猜测是个诱饵,但第二天还是选择了暴露。不为别的。只为了心底那份莫名的感觉,总觉得这小姑娘的身份应当不同一般,对古岳曦应该有特殊的意义。只因所谓逼真的演戏。往往需要七分真才能带上三分假,若是带着她仅仅是为了有朝一日当诱饵,两人之间那般不分尊卑的熟稔又岂是能轻易培养出来的? 若是普通小姑娘,只是无意中打翻了一杯毒茶帮了古岳曦。像这种天家贵胄,多给予一些钱财。或者收为侍女已经算是报恩了,哪能任她吹了几天的魔音毒害自己的下属还无动于衷,只当小孩子胡闹的。 可惜她的人手有限,暂时还无法分身派人去详查这个小姑娘的来历。不过也无妨,如今人都在她身边,时日一长。总会清楚的。 “趁着嫲嫲还没回来,你就去街上去玩一会吧。不过……”正当辛韵发呆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女子忽然走了过来,掏了一把铜钱放到桌上。 “你说的。”面对着意外之外的短暂自由呼吸时间,辛韵的头脑几乎是零点零一秒就反应过来,不等女子的话说完,立刻奇速无比地抓起铜钱一猫身就往摊外窜,生怕动作慢上一拍女子就会后悔。 见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露出急切的孩子心性,女子心中反而有些释怀,忍不住好笑地扬声嘱咐:“慢些,记得半个时辰之内就要回来。” “ok!”辛韵头也不回,兴奋地连英文都冒出来了。 “ok?什么意思?”女子纳闷地怔了怔,不过看她食指和拇指点成一个圈圈,另外三个手指头竖的笔直的奇怪手势,猜想应该是答应的意思,毕竟她之前放着大号的机会都不要,这会儿肯定也不会逃跑。 可能是矿产本属于生意行业并带动了其他行业一起发展,亦或者是进入三月之后,严寒的yin威已开始逐渐减弱,较之军事重地管理偏向森严的边城大兴,这里的商业气息明显浓郁了许多,各色店铺看起来也应有尽有。此时虽因天气还冷,街上并不是很热闹,但却时有穿着异服或者带着明显异族特征的人经过,本土的人也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显然当气候转暖之后,这里应该是个众多小国的交流之所。 辛韵漫无目的地走着,猜想着这些人都来自天南地北的哪个小国部落,思绪不由蹁跹起来。 上辈子因为经济关系,她从来没有想过能出国看看,只能通过网络过过旅行的瘾,而今生她有幸拥有了这枚神奇的玉佩,无论走到哪里都无需为吃穿发愁,绝对是再适合不过的自由行最佳良伴啊。 只可惜眼下她还处处受制于人,不知何时才能冲出这一个个无形的桎梏,不过,事在人为,这自由的一天一定很快就会到来的,到时候,她带着一个轻轻松松就能移动的大仓库,四处南货北卖什么的赚差价,一定能乐翻天的。 想到彻底自由自在的逍遥生活,辛韵的嘴角不由地飞扬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她的心就陡然地被一副画面给狠狠地刺了一把,疼的鼻子瞬间酸涩了起来,一声“爷爷”几乎脱口而出。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乞丐,穿着破破烂烂里头似乎空空荡荡的衣服,无力地靠在墙角,写满沧桑的老脸神情一片麻木,浑沌的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 他不是爷爷,她的爷爷从来都是慈祥乐观的,就连离去的时候,留给她的也是一个带着抚慰的笑容。可是,那种酸涩的感觉还是不可抑制地漫了上来,就如同爷爷还活着,而且是同这个老人似的,正非常凄苦无助地捱着仅剩日子一般,让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安心。 直接给银子?若是这钱能不被他人抢去,自然是最好的,可望着周遭那些散落的不时向行人乞讨有些甚至还能年轻的乞丐们,辛韵心知这样的好意很可能反而还会给老人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想起刚刚看到过一家小食肆,辛韵默默地数了数乞丐的人数,回头到食肆将那些铜板全部用来买馒头,然后悄悄地将一点碎银藏入其中一个,待分到老人的时候,低声地提醒了他小心馒头里藏有东西。 看到老乞丐发现碎银子,整个人都似活了过来的欢喜样子,她的心仿佛才得到了一丝救赎一般。只是面对着乞丐们的千恩万谢,尤其是老人那感激的眼神,她却实在无法承受,分完了馒头就忙不迭地逃走了。 随手施恩,对于以前只能靠自己辛苦打工挣钱的她来说,是一种奢侈,而今她的空间里藏着一大堆财富,却只给了这么几个馒头,却实在是有些羞愧。 “小姑娘的心地不错啊。”快步走过都一段路,耳畔忽然冷不丁地传来了一个声音。 辛韵下意识地望去,却见一个陌生男子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男子锦衣贵裘,通身富贵打扮,模样英俊,笑容亲切温和,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可是,大冬天的他手上居然摇着一把仕女折扇立刻从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变成了秀逗的二货,让人觉得囧囧雷人。 不过,更让辛韵一秒钟就决定敬而远之的不是他的雷人之举,而是他那声“小姑娘”。 为了以防被古岳曦的人认出,女子给她易容时可是相当改头换面的,要不是认出镜中的那双眼睛,她还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呢。 可是这个如同雷剧里头炮灰角色般可笑打扮的男子却一口就道出她的性别,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有不良居心。 只是,她有心速速避雷,囧雷却是如影随形般地迅速贴上来:“哎,姑娘别走啊,小生又不是坏人,姑娘这般避若蛇蝎的样子,可着实伤人心啊。” 这段时间来,辛韵日日跟一群高手相处,虽未开始习武,眼光却培养了些,男子这么两步三步地就贴到她旁边来,显然也是个练家子,心中更是警惕地再次拉开距离,语带讥讽:“这位大叔,我认识你吗?” “大叔?”男子立时一脸受打击的神情,折扇一收,点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般地瞪着她:“你居然叫我大叔?我今年才刚刚二十,不说绝对的青葱白嫩,也起码是朝气焕发风华正茂,哪一点像大叔了?” “是是是,你年轻,你不像,不过请问可不可以不要拦着我的路?” “你这语气太敷衍太不诚恳了,不行你今天非得好好说说我到底哪里像大叔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风流公子撞枪口 ps:新年好!新年好! 拜年拜年大拜年啦! 千言万语一句话:你好我好大家好!^_^爱大家!非常的!非常的!飞吻…… 呃……他还真缠上了?难道是她认识的人?辛韵疑惑地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男子,还是没发现有任何的熟悉之处。 “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要是再缠我,我就喊你是拍花子的。” 不怪她这般风声鹤唳疑心重,实在是近段时间来她被绑架的次数也太多,实在不想再落入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手里,又牵扯进一堆麻烦之中了。再说,以前听荻秋他们说过这时代可真的有很多拍花子的,要是被人迷倒抓走了,对方在搜身的时候可不会放过她脖子上挂的那块玉,这种情况对于她来说,可真当是最坏的境地了。就算不是拍花子莫名其妙来搭讪也很奇怪啊。 “呃……刚才叫我大叔,现在又说我是拍花子的,小姑娘的警戒心还挺强的嘛”!男子料不到辛韵会如此解释,怔了一怔后,不仅没有顾忌,反而还笑了起来,“唔,这性格,我喜欢。” 好吧,跟这种神经病讲道理纯属浪费,瞧瞧街上人还不少,料他也不大会真的光天化日之下掳人,辛韵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不时回头望,打算他真追来就喊抢劫救命之类的话。 “哎,你这个小姑娘……我有那么吓人吗?”男子却是一脸郁闷的站在扬手挥折扇。 见他似乎没有追上来的打算,辛韵稍稍舒了口气,随即不禁鄙视起自己的胆小来:“辛韵,你这个没出息的,还想去世界各地旅行呢?就这胆量。这个本事,真还不如被人圈起来豢养呢?” 这样想着,脑海中不由又冒出段广宣那段话来,就算心里再别扭,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不过,就算是锻炼。侧重点也应该偏重武力值。而不是玩心机才是啊,如果她有几分武艺,多少也能增加些保障吧?啊啊啊……真想尽快变强啊!或者她能缠缠那位漂亮的绑匪姐姐学个几招?她现在对她越来越和善了。会不会有几分戏啊? 这样胡思乱想着,不觉分了神,忘记回头看,不知跑了多久。耳畔忽然又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 “小生好端端地一介风流潇洒人见人爱的帅哥,怎生落到今天这般鬼见愁般被各种嫌弃的田地。实在是毕生耻辱,太让人伤心了。小姑娘,你倒是说说,小生到底是哪里不好?” 他他他果然跟上来了。果然是不怀好意有企图,简直就是神经病啊! 辛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兔子一般地跳开了两步。忽见已到城门处,那个扮作妇人的女子正跟一位客人说话。忙大喜地扬手呼唤:“姐姐,我回来了。” 女子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向这边望了一眼,随即就侧头去接客人的铜板。 “这是你的姐姐啊,你们姐妹俩长的可真不像。”男子笑嘻嘻地摇着扇子,半点也没有被当场逮到的心虚感,反而还自来熟地道,“你姐姐在这里摆豆花摊啊,正好我也饿了,不如请我尝尝你姐姐的手艺啊。” 辛韵见了女子,底气大增,更不再理他,脚步更快地跑了过去,和离开的客人擦肩而过。 男子慢悠悠地跟着,看着两步一摇,三步一晃的,速度却丝毫不慢,辛韵前脚才到摊前,他已经俯身嗅着那豆花香了。 “闻着挺诱人的,老板娘,来碗豆花儿啊!”男子微闭双眼仿佛十分陶醉地嗅了嗅,然后,挺直了身,折扇一打,一副风流倜傥样地望向女子,等着对方投以仰慕迷醉的眼神。 不过,他的目光才接触到女子的眼眸,整个人忽地就呆住了,仿佛时间骤然凝固,表情石化一般。 “风尚流,我看你应该改名叫风下流才是,竟然连一个小孩子也要调戏。”女子虽然一副普通的妇人样,可那淡淡的语气却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 辛韵傻在一旁,他们居然认识?没想到这个风流雷哥的眼神还真锐利,已经乔装成这个样子居然还能瞧的出来,他是从哪里瞧出来的呢? “皇……公……老板娘……误会,都是误会,我不过是想同这位小妹妹开个玩笑!”风尚流看似迅速地就恢复了从容,不过那连换了三个开头的称呼却泄露了他的紧张,显然他是绝对没想到会遇到女子,而且是绝对不想要遇到女子的那一种情况。 “既然是误会,那风公子不妨就坐下来喝完豆花。”女子淡淡地道,还真的动手舀了一碗。 “不敢当不……好吧,”女子只微微一抬眼,风尚流已改了口,“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乖乖地接过豆花,主动地找了张桌子坐下,握着汤匙,正儿八经地喝起豆花来。 看着他那温顺地如同兔子一样的神情动作,辛韵又是惊讶更是好奇,悄悄地挨到女子旁边,很自然地问道:“姐姐,他是谁呀?怎么见了你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女子还没发话,那边的某人已愤愤地用汤匙敲了敲碗:“你有见过这么英俊的老鼠吗?是猫见了老虎才是。” 女子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那眼波儿,仿佛带了万种风情,可风尚流却像是挨了一片飞刀一般,肩头一下子缩回了几分。 “妹妹,这位风公子最是急公好义,乐于助人,我们姐妹孤身飘零他乡,如今正好遇上风公子,这一路上终于有所依靠了。” “噗……”只见风尚流突然一口喷了出来,将豆花儿喷的满桌都是,他却顾不上,只一味不可置信地觉着汤匙对着女子,“你不会吧!” 女子含笑:“你说呢?” 风尚流一脸痴傻地呆了半响。而后忽然反应过来,悲愤交加地猛捶桌子:“天哪,我今天为什么好好地偏要心血来潮出来逛街啊,我要是不出来该有多好啊!我我我……我怎么就这么……啊啊啊……” 他这一拍,桌上的碗筷顿时一阵稀里哗啦,引得过路人不住侧目。 “别啊了,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女子凉凉地道。“把桌子擦干净,该收摊了。” “唉,我今天真不该出门的。不,我真不该来这铜洲城的……”折起一张桌子,风尚流又念了一句经。 “你已经哀怨了七遍了。”辛韵好心地提醒他。 不知是看准了女子能将风尚流制的死死的关系,还是多少有些明白对方可能真的只想跟自己开个玩笑并没有真的恶意的缘故。短短的一会功夫,她对这个囧帅的雷哥的感觉已完全翻了个个儿。再也半点恐惧,反而还有种对方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感觉。 只是,这位风尚流跟这位美人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难道是调戏不成,反而被女王霸气地征服?可观这位风尚流的神情却瞧不出有什么暧昧的情愫。倒是打心底地惊惧更多些。哎呀呀,她可实在是太好奇了,好想马上知道这里头的故事。 “七遍怎么能够表达我内心那无与伦比的哀愁。如果你知道自己的生活马上将要……不,是已经从天上一下子掉到地狱。你会比我更哀怨的。”男子嘴唇微微翘起,完全一副卖萌样的瞟了辛韵一眼,差点把辛韵又雷的外焦里嫩。 “怨妇这个词确实挺适合你。”一旁的女子轻飘飘地丢了一句过来。 风尚流顿时神色一肃,摆出一副再也正人君子不过的模样,手脚极其勤快地飞快将剩下的桌椅收拾好,送到旁边的屋舍中,又很自觉地准备挑担。 “得了,一介翩翩公子哥帮一个卖豆花的妇人收拾桌子,已经够显眼的了。”女子轻松地挑起担子,“前面带路吧!” 风尚流站着没动,古怪地看了辛韵一眼:“你觉得带她去我住的地方合适吗?” 女子却是斜斜地瞟了辛韵一眼:“见识见识也无妨,何况今晚的热闹可不是那么容易能遇上。” 风尚流怔了怔:“你是冲着这个来的?” “本来不是,不过现在看来瞧瞧也无妨。” “唉,看来还真是时也命也!”风尚流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一脸沉重地走到前头带路去了。 一前一后,转折而行,渐至行人稀少处,待来到一个独门独户的旧院落前时,风尚流停了下来,只是简单地左右一顾,忽然拔地而起,越过院墙。 辛韵才一呆,就听到吱咯的开门声。 “要去我住的地方,你们这身打扮可不方便,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给你们找两身衣服去。”风尚流说完,径直走了。 女子居然也不拦他,将担子放下后略略打量了一下院子,并未进屋。 “姐姐,你就不担心他趁机溜走么?”辛韵疑惑地问道。 女子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此刻她没有刻意乔装粗妇的气质,虽然布衣钗裙的,却仍动作优雅:“他知道被我抓到的后果。” 呃,好霸气的自信,说的她好像能遥控掌握一切似的,辛韵眼波微转,又道:“你今天遇到他应该是巧合吧,我看他应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人,又没中你的毒,要是他趁机逃走了,天大地大的,你上哪儿抓他去呀?总不会下次也能这么凑巧吧?” 女子似笑非笑地侧头瞟她:“你觉得他没中毒?” 辛韵愕然:“不会吧,难道你那会已经把毒下到了豆花里了?那他为什么还乖乖地喝下去?” “喝了代表他还愿意乖乖听话,若是不喝……”女子淡淡一笑,没有接下去。 如果不肯喝,你有的是手段是吧?好在我也算比较乖,所以你才没有用啥特别的手段来对我吧?辛韵自动地脑补,丝毫没有怀疑女子的能力。她确实一直都很想变强没错,不过,对于某些高手级别的存在,她还是挺有无法比较的自知之明的,还是转移话题吧。 “我们现在算不算私闯民居啊?”不然怎么用跳墙的。 “没人知道就不算私闯。”这个问题女子倒是好整以暇的回答了她。 “那他怎么就知道这里没人?还有怎么知道等会就不会有人突然回来呢?” “你觉得呢?” 好吧,算她没问,估计这类江湖特别人种都是有他们自己特别的门门道道的,反正等会就算主人突然回来,总也不至于把她单独丢下。 见她小嘴先是撇了一下,而后一副反正天塌下来也不会我顶着的有趣模样,女子笑了笑,提醒了一句:“其实有些东西说穿了也没什么,你不妨自己先观察一下。 辛韵的好奇心果然一下子又勾了起来,果然细细地打量起这个院子来,试图找出一些所谓一眼就能看出没人的依据。这一看,还真被她发现了一些细节。 首先,院子里晾着的衣服中,既没有小孩的,也没有老人的,所以,估计不存在老人和小孩在家留守的情况。其次,没有女人的衣服,而且衣服都是邹巴巴地,表面住的应该是不大会料理家务的单身汉。再次,晾着的衣服长短不同,证明起码住着两个以上的单身汉。还有,衣服的质量明显不好,还有几处打着蹩脚的补丁,且院子也不大整齐干净,说明这里头的男主人应该是属于每天都需要辛辛苦苦讨生活的,这样的白天自然不会呆在家里。 “看出什么来了?” 辛韵微微有些得意地将她的看法一一地说了。 “观察的倒也还算仔细,”女子先是赞许地微微颔首,然后来了下一句,“不过,难道你不觉得风尚流那个家伙之所以会直接选择这里,其实是早已认识这户人家,知道他们的作息习惯么?” 呃,是这样吗?丢人啊,她居然连这么简单的可能都没想到。 辛韵顿时风中凌乱了,忍不住投以哀怨的一瞥,呜呜,这个美人姐姐实在是太腹黑了 见她窘的小脸都红了起来,女子面色虽然依旧淡然,嘴角却微微地翘了一下。 两人没等多久,风尚流果然就回来了,还提着个包袱。 打开包袱,里头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小的给了辛韵,辛韵随手翻了一下,顿时觉得风尚流实在上道,先不论款式,单看衣服的料子就知道绝对不是让她扮小厮的,顿时乐滋滋地随便选了个屋子跑进去换。(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逛园子 单身汉的房间实在有些惨淡,不过她只是暂时借用一下,倒也无所谓。男装她是穿熟了的,虽然这华服复杂了一点,也没有难倒她,不一会辛韵就焕然一新地走了出来。 风尚流见到她,果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不错,这衣服果然很合你身。” “谢谢风大哥,你可真厉害,一眼就知道我穿的是什么尺寸。”辛韵小小的拍了拍马屁。人家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和这位风尚流公子则是同被女子挟制之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既然以后大家还要相处一段时间,关系近一点总没坏处。 风尚流一摇折扇:“那是,你风大哥的眼光可不是吹的。”说着,忽然悄悄地对她挤了挤眼睛,往一间屋子飞了一眼,“等会你会更加相信风大哥的眼光的。” 哦?他这么一说,辛韵顿时好奇了,忍不住频频地往里头瞧。 女子却似像在屋里磨豆腐一般,迟迟地都没有露面。辛韵不由纳闷之极,不就换个衣服么?至于老半天都穿不好么?她不像是这么别扭的人啊,难道风尚流给她拿的是一套花魁的性感服装太有挑战才犹豫的么?也不对啊,若是真是这样的衣服,只怕早出来揍人了吧,看风尚流应该也不会有这样的胆子啊。 各种猜测又转了一番,屋门终于被打开了。 辛韵连忙望去,只见站在自己面前是个身躯昂长,挺若青松的男子。 乍眼一看,男子的面目并不特别出众,但一双眼睛却犹如藏了利剑一般深刻逼人,当他望着你时。就好像世上最耀眼的光芒都集中到了你的身上,令人不觉间就有一种几乎要为之倾倒的感觉。 帅啊!这才叫真正的风姿傲人啊! 辛韵不觉地张大了嘴巴,然后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大赞! “哇,姐姐,你穿起男装来,实在是酷毙了,简直是随随便便一站就能秒杀一大片自以为是的风流公子啊!真是半点儿也瞧不出你是女子。” “喂喂。秒杀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他怎么看都没我英俊啊!”风尚流抗议道,目光却在女子一道仿佛只是随意瞟来的眼神下心虚地移开。 “嘿嘿,风大哥你当然也很帅气啦。我是说其他的公子哥呢!姐姐这男装模样实在是太有男子气概了!”唯一的盟友可是不能随便得罪的,辛韵赶紧弥补,不过朝女子投射的眼神还是毫不掩饰地崇拜,“要是我长大了扮起男人来能有姐姐的一半。就够我嘚瑟了。” “首先你得有这身高。”风尚流哼哼唧唧地打击她。 辛韵仰首望望女子那比起风尚流还略高一点的高挑身材,再瞧瞧自身的个头。果然先绝望了一大半。 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女子的面容上却是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双目微闭,再睁开时。眼中的锐利便已含藏了大半。这样一来,气质顿时逊了一截,看起来不过是个较为英俊的华服青年而已。 不等辛韵感叹他气质的变化之快。女子已随手将手上的包袱丢向风尚流:“走吧!” 居然连声音都能变得如此浑厚,这易容术简直就是浑然天成啊。辛韵不禁更对这活生生的易容乔装之术向往甚之。连带地语气也讨好了许多:“姐姐,哦,不,以后可得叫你大哥了。” 就算身高不可能说长就长,可若是她将来也能学的几分神技,那也是绝佳的保护色啊! 风尚流干咳了两声,也端起了正色:“严公子请!” 啊,原来她姓严啊!看来还是有这位风尚流公子一同被奴役的好,不像她,白白地相处了这么多天,连人家半点来历都没摸到。 “从现在开始,我名严颖。”严颖说着,已拉开远门,不疾不徐地迈步而出。 辛韵忙将换下来的衣服也塞给风尚流,赶紧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哎……你们这两个……”风尚流看了看手中的衣服,摇了摇头。 不提风尚流是如何处理那些衣服的,辛韵等人才走了数十步,他就追了上来,带着两人左转又转,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华丽的却无匾额的大门前。 大门关着,不过敲了敲就有人来应。 “风公子回来啦?”见是风尚流,门房立时点头哈腰地请安,随即就瞟向旁边的严颖,看到他身上的布料,顿时眼睛一亮,脸上越发写上谄媚两字,忙不迭地将两人引入里头,不过瞟向辛韵的余光就明显地带着抽风的样子。 怎么,本少爷就不能来么?辛韵狠狠地丢了个白眼过去。 门房的眼神马上老实了,乖乖地在前头带路。 进了一重看起来也不过尔尔的院子,再转回廊,门房将三人带到一座垂花门前,便换了人引路,原来的门房则是捏着一块银子喜滋滋地回去了。 “风公子啊,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哎呀呀,这是哪家的贵公子啊,如此玉树临风卓尔不凡的,只怕是要把这满园子姑娘的魂都要勾走了。”出来迎接的是个风姿犹存的半老徐娘,一见严颖,表情就立刻夸张地如同平时极难见到这等人物一般,虽然明明此时的严颖神光内敛,看起来不过是个较酷的俊男而已。 “柳嫲嫲,今儿个我可是带了贵客前来参加今日的盛会,你可得好好地招待我这位严兄弟。”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严公子这等人物,便是妈妈不吩咐,也没有一个姑娘不会尽心的。奴家立刻让人去知会。”柳嬷嬷忙召了个小丫头去通知。小丫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严颖,正好对上严颖随意巡视的眼,顿时被他不经意流出的眼神所迷,竟然一时都忘了挪动脚步。 “柳嬷嬷,你们这里的小丫头可是越来越不懂事了。”见往日是自己一回来就会围上来磨打赏的小丫头今日居然连一眼都没看自己。风尚流不禁有些酸溜溜地道。 柳嬷嬷显是见多识广经历丰富的,对付他这种小酸意自然有的是一套,三言两语的很快就将风尚流哄的春回大地,同时还不忘越发热情地招呼严颖,同时将他们往里头迎。 风尚流一路和她有来有往地扯着,严颖则是一言不发,十足酷相。 在两个一位亲切温和一位冷傲俊酷的成年帅哥的映衬下。明显小孩子一个的辛韵则是依旧被当成了个小透明。不过这里头是什么所在,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她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忽视而生气。而且她很快就被转过照壁之后,那迎面而来的美景给大大地惊了一把。 墙里墙外两重天,不外如是。 因冬季漫长,基本上的日子里天空都被层层的阴霾所笼罩。太阳不过偶尔才露一下脸,还是惨白兮兮的给不了几分热度。嫌少能见大晴天,故而西北的春向来来的极晚。就像此刻,虽然已经是三月多了,可仍一片萧索荒凉。见不到多少的绿色,偶尔有见,也极浅极淡。 可眼前不过是一墙之隔。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 不仅草青柳绿,竹翠叶葱。竟还有许多花儿都已绽出艳丽的姿色,错落有致地衬托着期间精美的亭台楼阁,而且还隐隐有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时间,竟让人疑是已经来到了向往已久的春日江南。 辛韵只觉得心情一下子明媚了起来。 自从穿越以来,不过是在威国府,还是离开大兴城,她一直都被严冬包围,过得基本上都是风里来雪里去的日子,漫长的有时候都差点以为这个时空只有冬天一个季节呢。如今一片诱人的春光乍然跳跃到眼前,这视觉冲击真的是超乎想象的令人震撼。要知道就算是当初在大兴城称王称霸的威国府,也不过只供了一间暖房而已,还轻易都不让人进去的。 这样的地儿,应该是花了不少银子打点的吧!咦,那些曲折的水流上冒着淡淡白气,会不会是下面正好有温泉啊,不然光用人工烧地龙什么的也太奢侈了吧! 不管怎样,这园子里的景致真的很不错,且不说花木,就连那一丛丛青草也怎么看都觉得葱嫩可爱,呜呜……好想装点到空间里去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毕竟没有空气和阳光,要不,等会偷偷拔棵小草试试? 见她像个从未见过春天的孩子一般,浑然忘我东看看西嗅嗅,不觉地就落在了后面犹不自觉,风尚流只好时不时地停下来等她,再看严颖的脸上却是半点异样都没有,仿佛眼前一切都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 带路的嫲嫲显然很满意辛韵的土包子表现,脸上不由浮现了身为园子一员与有荣焉的神色,同时也一点都不意外严颖的淡定,在她看来,似这等出众的人物自然该是什么都见过的。 “走啦,等会有的是时间慢慢逛。”在辛韵磨磨蹭蹭了小半天之后,风尚流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腕。 “哦。”辛韵有些尴尬,毕竟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可不是只有十三岁,前世虽未曾出过几次远门,但这种景致也是电视里见惯了,现在却表现的这么少见多怪的,真的有些丢脸。 风尚流笑着放开她的手,往严颖那边瞟了一眼,见他而在徐步而行,目光似乎压根儿就没看着这边,眸光不由闪了闪。 园子很大,却很安静。 虽然其间座落这许多阁楼,可是每一栋楼之间都各有巧妙的隐蔽,彼此之间应该都无法直视,曲径小路更是繁多,似是刻意在避开彼此冲撞的几率,布置地相当注重*,他们走了这么长一段就一个人也没碰到过。 辛韵起先还试图记住来时的路径,可是绕来绕去的不觉就觉得晕头转向,若非路旁的景致不错,简直就如同迷宫,不由怀疑这座园子是否暗藏着奇门八甲之类的设计。 柳嬷嬷却是熟门熟路地,每个转折点都丝毫不曾逗留,没多久就带着他们来到一座翠竹丛生的楼阁前。 楼前早排立着六位容貌清秀的丫鬟并小厮带着恭敬却不巴结的神情在迎接,先是热水毛巾,后是香茗点心等,伺候的殷勤有度。再看阁楼的布置,低调却雅致,用料之好且不说,就连各种细节也处处都透着一股舒适的感觉,让人不由更加好奇这座园子的主人到底是什等样人。 不过,下人虽多,美娇娘却不见任何一位,想必美人们不是还没起来,就是正在梳妆打扮。 辛韵虽有些好奇,想要近距离地感受一下这古代特殊职业者的魅力,但也不急在一时,毕竟她可不是男的,没有那等风流需求。她今天的目的只有两个词:吃好和玩好。 春光莫辜负啊!若是将来有朝一日能真正回到南边,怎么说也得置上这样一个大园子,到时候依山就势的,栽上四季花木,再种一些果树,到时候想赏花就赏花想吃水果就吃水果,必定别提有多美了。 柳嬷嬷作陪了一会,又跟风尚流商量好中午的酒席,便先行张罗去了,丫鬟小厮也随之退到门外,不得召唤不会进来。 辛韵懒懒地斜倚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用竹签挑了块蜜饯入口,开始八卦:“对了,风大哥,这里叫做什么地方啊?怎么大门二门上都没有匾额?” “这座园子没有名字,不过大家都称这里为无名园。” “这里的花魁是不是很漂亮?叫什么名字啊?我们等会能见到她吗?见她一次要多少银子啊?听说很多人经常一掷千金只为搏美人一笑的。” “噗……”风尚流一口茶喷了出来,“你小小年纪,还是一个女孩,怎么还懂这些?” “这有什么不懂的?”辛韵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不就是一些会陪酒会唱歌会跳舞漂亮一点的女孩子嘛?”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陪就真不是她这个年龄和身份所“应该”知道的了。 风尚流连咳了好几声才顺了气:“是是是,只是一些会陪酒会唱歌会跳舞的女孩子。” 说着,目光往一言不发只是姿态优雅地品着茶的严颖投了一眼。 心想,也不知这小女孩到底和他什么关系,虽是个美人胚子却也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而且年纪还如此之小,额头上似乎还有个伤疤,白玉微瑕的,居然会一直带在身边,还任由她叫姐姐,实在是让人挺好奇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雪娘 见风尚流明显不想讨论这里的花魁娘子,辛韵也没有紧追不舍,灵眸转了转:“对了,风大哥,刚才你说这里有什么盛会?” 见她主动换了话题,风尚流明显如释重负,热情地介绍了起来:“是啊,你们来的巧,今天这里确实有一场难得的鉴宝大会,城中富豪大半都会带着珍藏的宝石前来参加,到时候带你去一饱眼福啊!” “好啊好啊,不过,他们为什么要举办这个鉴宝大会啊……” “这个就要从五皇子殿下来到铜州城寻找极品青琅玕说起了,你知道什么是青琅玕吗?又知道五皇子为什么偏偏要到铜洲城来寻找这宝石吗?”风尚流故意无视严颖投来的那鄙视的一瞥,兴致勃勃地卖起了关子。 辛韵如实地摇摇头,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 前一世,爷爷一个人带着她,抚养她,供她上学已经挺不容易了,她闲暇时也不过偶尔看看电视上上网的,钻石翡翠红蓝宝石倒是知道的,但稍微偏一点不是很大众化的珠宝她可就不清楚了,更何况是像青琅玕这种闻所未闻的名字。来到这个时空之后,虽未在威国府见到好东西,但是先从唐家偷梁换柱得到几箱财物,又敲诈了古岳曦,还从贼窟里分到了一份赃,倒是拥有了一些宝石,可是这些东西都是不能露白的,无法拿出来请教别人,自然也是没长什么见识。 “这青琅玕传说可是一种神石,不仅可以美容养颜,更甚有驱邪除恶的神效,当然,想要有驱邪之能。那必得是极品的青琅玕才可。青琅玕多是伴随铜矿而生,铜州曾盛产铜矿,又经历了近百年的开产,这青琅玕自然也比别处多些,精些,故此五皇子才会亲临至此。这些日子,不管贫富。可有不少人都动了心思。专程又往那些废弃的铜矿跑呢。对了,我也随便收集了一点,回头送一块给你啊。” “那就谢谢风大哥了。我正想见识见识这青琅玕长什么样呢。”辛韵高兴地道,心思却转到了别处。 她虽是跟着古岳曦一路来的,但一来自己不过是变相的人质,根本懒得关心。二来有很多事情也不是她该掺和的,所以倒是从来没有问过古岳曦来铜州做什么的。对于这个寻找青琅玕这个事情。也不过今日才在城门处也听了那么一两耳朵,不过,难道他真的只为了青琅玕而来的吗?要知道他可是刚刚平定了威国侯的谋逆,按照通常的剧情。不是应该先把叛党押送回京受审吗?先前为了自己这个具有大价值的隐形移动仓库还说得过去,毕竟自己要是为他所用绝对能给他带来极大利益,可是找到自己之后。还是没有折回去处理威国府的后续,反而一路迢迢地专程来找这青琅玕。就不太像他的风格了。 “我那块只是点小玩意,算不上什么档次,你想见识真正青琅玕,还是要等到晚上鉴宝的大会。”这点风尚流倒有自知之明。 辛韵嘴巴很甜地道:“鉴宝大会上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呀,风大哥送给我的,才是实实在在的,而且不管大小都是风大哥的心意呢!” 风尚流果然很受用,立刻豪爽地再次许下承诺:“你喜欢就好,回头风大哥还有些好东西,也送你两件。” “风大哥真是大好人啊!”辛韵借花献佛地端起一碟点心捧到他面前,“风大哥吃点心。” 风尚流哈哈哈大笑地拿了一块,得意地往严颖的方向又投了一眼,却见某人长身玉立地正走过一座博古架前,去欣赏墙上的挂画,压根儿就看不上他这点小小的示威。 “风大哥,你再跟我说说这鉴宝大会呗,是往年都有的,还是今年特有的?” “其实这个鉴宝大会往年倒是也有,不过一般都是两三年一次,这次提前,自然是特地为了五皇子。而且,以往大会一般只是比拼排名,偶尔公开拍卖,这次确实,只要能获得前三名,就都将由其主人亲自献于皇子殿下。” 辛韵故意做不解的样子:“自家的宝贝,不好好珍藏,却偏偏还要眼巴巴地献给别人,他们就不心疼吗?” 风尚流忍不住又哈哈笑:“你小小年纪懂什么,这可是能亲近天家的最好机会,莫说士绅富豪,就连这铜洲府衙上下,都求之不得呢?毕竟只要能稍得皇子殿下的一点点另眼相看,就足以自豪于整个铜州城了。” 这可真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啊,那位尊贵的皇子殿下前来寻找青琅玕才几天,就搅合的满城风雨了,简直是*的典范! 辛韵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了山洞中那块宝石,虽然想想也知道,那种宝石必定是可遇不可求,而且哪怕在鉴宝大会上出现,也不可能得到,但还是突然对晚上的鉴宝大会多添了几分向往。 只可惜当时她虽在矿洞中养伤,行动却始终受人管制,不得自由,无法再次深入那迷宫般的矿洞,自然也不可能再找什么宝石。以后若有机会,定然要再去碰碰运气,她还等着莲花早些开放,瞧瞧里头到底藏了什么呢?想必不论什么,都必定是能让人惊奇万分的。 “对了,这次的鉴宝大会只是针对青琅玕的吗?” “倒也不是,若是只有青琅玕不免太单调了些,且目的太明显也不好看,所以,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奇珍异宝参加,只是最终能夺冠的,必定是青琅玕,只是不知能否达到五皇子的要求了。” 辛韵点点头,冷不防地又将话题转了回来:“对了,风大哥,我们都到了这么一会了,怎么还没有漂亮的娘子们出来见客呀?我还想见见这里的花魁呢!” 风尚流正好又抿了一口茶,禁不住再次喷了出来,这一次,连带桌面上的点心都一起遭了秧:“你还真是执着啊!” 辛韵嘻嘻笑:“到了这样的所在。不见见花魁那岂不是要抱憾终身么?严……大哥!你说是不是?” 严颖听到呼唤,才淡然地侧头回了一眸:“是。” 风尚流望着他,面上不由带了丝苦笑:“你若是没来,我让小辛子见识见识也就罢了,可你如今就在这里,雪娘以后恐怕再也不会多望我一眼了。” 严颖面色无波:“这与我何干?” 见风尚流一脸醋意的样子,辛韵已在边上吃吃地笑:“风大哥。你明知……还这么不放心啊?” 风尚流一脸悻悻:“你瞧他那张脸。我能放心吗?” 辛韵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确实放不了心,风大哥,我实在很同情你!” 风尚流顿时更加郁闷:“小辛子。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风公子气量无双,居然还能被人打击到,奴可实在好奇。”一道软的如同三月春风却又带着一丝陡峭清冷的嗓音忽然从外间传来,随即。辛韵才听到一声声若有似无的玉佩撞击之音,犹如乐声轻吟。 辛韵立刻睁大了眼睛。望向门口。 只见一位身着清浅碧色只臂间垂挂了一带七彩披帛的女子身姿袅袅地踏进门来。玉足轻抬处,只堪堪露出一点精致的绣鞋尖,随即就昙花一现般被漾开的裙摆给遮的严严实实,令人尚未看脸。就已觉得一股优雅气质扑面而来。 视线上移,目光略过轻搭在腹前的纤细袖长双手,以及纵然裹在层层布帛下却依旧曲线汹涌的波涛。再扫过只坠着细细地一根花式银链,优美的恰到好处的锁骨。辛韵方才看清来人的面容。 这是一张一眼望去绝对称不上惊艳的脸,妆容十分淡雅,五官若是拆分也谈不上十分精致,然后组合起来,却别有一股动人之极的神韵。仿佛是老天十分恣意的随手一挥,虽非精雕细琢,却尽显天然的妩媚,偏偏琼鼻坚挺,又含着一丝与生俱来般的清冷傲意,更有那微扬的唇角还又含着几许温柔的亲切,多种味道奇异的融合在一处偏生又和谐之极,不禁令人不禁一望再望,再望再细望,一时难以移开眼睛。她身后还跟了两个姿色不俗的侍女,可是却完全沦为阴影,像是只为衬托她而存在。 这就是传说中“我不迷人人自迷”的境界吧?不要说男人了,就是她这个女人都忍不住有些心动了呢! 辛韵不由暗赞了一声,随即不由地有点儿沮丧。她这一世的容貌虽说不错,可却是小小年纪就破了相,即便一直在擦祛疤膏,也没有多大效果。而且,就算还没破相,跟这位花魁娘子一笔,充其量也只能算清秀了吧,毕竟这独特的气质上头就相差远了。 不过,这位美女可是专业吃青春饭的,肯定受了不少年的训练,自己的志向则是利用空间做个自由自在的富家婆,其实也没什么可比性啦! 她的念头转瞬间转过许多,却也不过才极短的一两秒而已,眼神还在惊艳,旁边的风尚流已欣喜地站起迎接:“雪娘,你怎么亲自来啦?” “风公子。”雪娘盈盈施礼,果然还是举手投足毫无可挑剔。 “雪娘不必多礼,”风尚流忙还礼,同时介绍,“这位就是无名园的主人雪娘姑娘。” 天哪,这竟然不是花魁而是**?这也太年轻了吧?最重要的是,这么大一座园子竟然是她的? “这位就是严公子了吧?听说风公子带了位贵客,雪娘不敢怠慢,特地前来请个安。” 辛韵吃惊地张大了嘴,雪娘却似没看见一般,微微起身侧了侧方向,对着只转了半个身子却越发显得修长挺拔的严颖含着笑也同样施了一礼。 严颖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并未开口,目光也十分平静,好像见到的不过是一朵寻常的鲜花而已。虽有淡淡的欣赏,却也不过是欣赏而已,并无折下的**。 雪娘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目光,快的让人无法捕捉那是道什么情绪,随即就见她笑容如常,目光才转向辛韵:“这位小公子,奴也有礼了。” “你叫雪娘啊,你长得可真美。”辛韵衷心地称赞。 雪娘微微一笑,神韵动人:“多谢小公子夸奖,小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气质,长大了也必定品貌出众。” “雪娘,今年晚上就是鉴宝大会,你必定有许多事需要处理,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休息养养神,这里交给我就好。”风尚流向雪娘靠近了一步,仿佛这样就能显得他和雪娘的关系更加亲密一般。 “我现在正是躲懒来着。”雪娘状若无觉,浅笑嫣然,“贵客降临,无以迎接,唯有清茶一杯,聊表敬意。” 说着,玉手轻轻一摆,身后数个丫鬟顿时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将随身带来的一套茶具轻巧却迅速地摆放在矮榻上的小几上。 雪娘莲步轻移都走到矮榻前,裙摆微动,已只着白袜上了矮榻,跪坐了下来。 丫鬟们捧来的红泥小炉上早就搁了一壶即将烧开的泉水,雪娘素腕轻抬就开始泡茶,目光十分专注,似再没有特地看向严颖,却也果真不曾向风尚流多投一眼。 三人也跟着脱靴移步也上了榻,围坐在她前方。 雪娘人美,气质美,泡茶的动作自然也是极美的,加上旁边两位都是各有特色的大帅哥,这一画面实在是赏心悦目的紧。辛韵一边闻着若有若无的茶香,一边欣赏着这美色,感觉真是相当的享受。 茶很快泡好了,辛韵自然也分到了一杯。 学着风尚流的样子闻了闻,茶香沁人,确实有一种清人心肺的感觉,不过喝起来就有点苦了,什么舌尖上绕一绕后才有余甘的味道,作为一个从来就不是小资阶级穿越的又是不得宠老被欺负的小庶女的辛韵,可就没喝出来了。 风尚流最捧场,一口清茶下去,换的是满嘴的赞不绝口,还是严颖最为淡定,只是吐了两个字“不错”而已。不过也是,她自己也是个绝色的大美女,丝毫不弱于雪娘这个风尘女子,自然淡定的起来。 接下来,雪娘并未如辛韵以为的一样,会以各种方式招待,居然告了个罪就走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鉴宝大会 望着美人袅袅离去的身影,风尚流的脸上写满了遗憾:“雪娘总是这样来去匆匆,教人不得多多亲近。” 辛韵取笑:“你刚才还不是劝她多休息吗?怎么这会又舍不得了?” “这哪里是我舍得舍不得的问题,雪娘这样的女子,又有几个男子能令她长久驻足的?”风尚流倒是有自知之明,随即怨念地看向严帅哥,“不过……严公子你也太冷了,面对如斯美人,居然毫不动心,不然冲着你的面子,雪娘怎么也会多留一会。” 辛韵忍不住噗笑:“风大哥,你忘了严大哥他其实是……” 风尚流哦了一声,好像才想起来某人是女扮男装的,自嘲似的笑了两笑,不过,那眼神里总仿佛还带了点什么,辛韵觉得有点异样,却一时也说不出那是什么。 好在一个绝色美人虽已离去,但很快的,就有一群莺莺燕燕来袭。 闻着那一阵阵熏人的香风,看着那一群艳丽的花花绿绿,至此辛韵总算真真切切地看到到了所谓风流之所的真面目。 风尚流不愧是风流,只见他虽然置身于一堆女子当中,却显然十分游刃有余,还将每个美人都哄得花枝招展。至于严颖,她虽然对雪娘不假颜色,可却也不拒绝一左一右两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们的服侍,竟然享受的十分安之若素。 辛韵人小,自然是得不到美人的投怀送抱的,但她也有歌舞可以看,有曲子可以听,更有美食可以吃,也是一点都不孤单寂寞。 热热闹闹了一两个时辰。美人们终于都离去了,毕竟她们还要为晚上的鉴宝大会做准备。 “啊,不行了,吃的太饱了,我要去园子里逛一会消消食,你们去吗?”辛韵抚了抚鼓鼓的小肚子,**着站了起来。 严颖面无表情地啜了一口茶:“不用。” 风尚流则是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你自己去吧。昨儿个睡的太晚。我还要补个眠,不然晚上都没精神欣赏宝贝。” 辛韵无语地看着两人:“你们就不怕我迷路?” 语毕,就见风尚流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她。忽然想起哪怕是她想迷路,只怕是这园子里的人也不会让她如愿,不由胡乱摆了摆手:“那我出去了。” 到了屋外,果然有一个小丫鬟低眉顺眼地跟了上来。不远不近地只落后了一两米,却是每当辛韵快要接近另一座阁楼时。都会紧步上前弯腰引路。 辛韵反正也不是别有目的,自然也不会恼她阻拦,只选择自己喜欢的风景看,然后挑了两个机会。借着灌木和身体的掩饰,悄悄地拔了两棵草收到空间里。逛了一会,感觉胃里没有那么撑了。正打算对小丫鬟说让她带自己回去,忽然不远处的一条小路上疾步走过一个少女。恍惚间觉得有些眼熟,待要细看,那少女的身影已经被假山挡住了。 辛韵只疑惑了一瞬间放开了这个思绪,毕竟她在这个时代可没有认识几个人,更别说还是年龄相仿的少女了。 回到阁楼,风尚流去补眠了,严颖则正在看书,辛韵这些日子一直跟着她赶路,也没有好好休息,此时困意上来,不觉得也靠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屋里虽然温暖,可这样就睡着了也容易着凉,严颖微微蹙眉,放下书给她盖了一床毯子,目光看似随意地撇过强上的一副画,重做回原位,翻开了下一页。 一觉醒来,已是满室华灯,抬眼望窗外,只觉幽林深深。 “小懒猪,醒来啦!”风尚流不知何时已换了套风-骚的华裳,黑发梳理的十分齐整,面色红润似粉玉,正在和严颖对弈,见她醒来,灿烂一笑,“快些梳洗,早些用膳,鉴宝大会过一会就开始了。” 鉴宝大会被安排在一座三层建筑之中,大理石的地面,不同雕花的梁柱,中间高大宽敞,四周设置雅座包厢,不管哪个角度都能看到厅中的高台。厅中高高低低地点了无数的红烛,亮如白昼,同时无数精美的帷幔重重叠叠,又将各个雅座包厢的*很好地保护起来。楼中仆从如云,来回穿梭,显然已有很多宾客到来。 风尚流的包厢在二楼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差的角度,坐在栏前,虽能一眼看到台前一架架盖着大红绸缎的高几,但视力若是不好,待会想要看清参赛的宝物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大会的时辰还未到,不过台上已有歌舞表演,免得早到的客人无聊,只是精彩程度就略逊了些,想必出彩的都在后头。 辛韵今天是初到古代这种风流华丽所在,什么都是第一次,自然是兴致勃勃什么都看的很稀奇,半点也不无聊。 “喏,这是答应给你的。”风尚流从怀里掏出个用绿色条纹相间的小石头串的手链。 “原来这就是青琅玕啊。” “青琅轩本就不若其他宝石绚烂,而且这一串也只是一般而已,不过等你待会见到真正的青琅轩就会觉得不虚此行了。”见辛韵似乎有点失望,风尚流稍稍解释了一句。 辛韵忙道:“风大哥别误会,其实我挺喜欢的,你看这些纹路浑然天成,而且每颗珠子都不一样哎!”说着,喜滋滋地顺手将手链带上。 “哈哈,你喜欢就好。这里还有一块昆仑玉,你瞧瞧喜欢吗?”风尚流又拿出一条金镶玉的项链,坠子是块水滴形状的小白玉,很是莹润剔透。 “哇,喜欢,喜欢!”比起青琅轩来说,辛韵更喜欢这一块小巧玲珑的白玉,当下就挂在了脖子上。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将来有人搜身,看到这块白玉,或许就以为她脖子里头就没有挂着其他东西了呢? 想到这种可能性又多了一分,辛韵不由更加欢喜。风尚流见她开心,又大方地送了她一块压裙白玉,同样也是看之不俗。 严颖虽在旁边未发几语,不过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耀眼,只要不是他刻意,从来就不会让人忽略,只是嘴角微勾。就让辛韵再次注意到他。忙献上一个小狗似的笑容,表示风尚流就是再多的礼物也抵不上他的地位。 这小丫头,难道以为他会介意这种小事情吗?严颖心中微微摇。口中却道:“大会要开始了。” 辛韵忙探头去望,果然见歌舞已停,一个窈窕身影缓缓地登上台,四周顿时响起一阵阵的呼唤声:“雪娘。雪娘,雪娘……” 雪娘游刃有余地说完了开场白。便换了另一名中年人开始主持大会。 高台前的绸布一块块被掀开,一个个锦盒中的宝物相继呈现在众人目前,十名评委也都开始上前细细品赏,然后转身写下评语。评委看完了。才能轮到其他人观看,但是必须保持一步距离,不能上手。 参赛的有六块青琅轩。或大或小,或只是初步打磨。或已精雕,灯光映照下,果然是比辛韵手上的这一串璀璨许多。辛韵心痒痒地很想也下去看看,却听到风尚流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不知这次五皇子会不会亲自过来?” 辛韵的雀跃心立时被一敲而散。 “咦,你不下去么?”风尚流问道。 “我一个小孩子,就算下去了人家可能也不会让我接近,万一不小心撞到打碎了我可赔不起。” 风尚流想想也有理,便不再催她,而是充当解讲员,为辛韵一个个地介绍起参赛的宝物来。有些详细介绍,有些则是一带而过,更有些还给了“不入流”的评价。 这场鉴宝大会,对于行内人而言,自是*迭起相当精彩,不过对于不懂行甚至也不怎么懂鉴赏的辛韵而言,也就是个寻常的比赛而已。对于最终有些人扼腕有些人喜形于色的比赛结果,没有丝毫感觉,反而因评委们激烈的争辩打起了哈欠。 比赛持续了将近一个半时辰,终于评出了结果。 得了第一和第二的,果然是块青琅轩,第三块则是座仙猴献桃的高大白玉雕刻。宣布结果的是铜洲府的府尹大人,一个白白胖胖弥勒佛般的中年大叔。 当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后,雪娘亲自上场祝贺,带着一群只能沦为绿叶的小美人,既歌且舞的,迎来了如雷般的掌声,以及无数的打赏。 待雪娘下场,其他节目上来,一直不停吃吃喝喝的辛韵终于觉得腹部发涨,必须要解决了。 应怕异味,更衣之所并不在楼内,小丫鬟先是引着辛韵来到楼阁外的一丛翠竹的小道外,见路口挂着的牌子已被翻转,又带着她走了十几米,来到另外一处,却仍是有人。如此运气极其不佳地连走了四条路都是,辛韵有点憋不住了。 之前她第一次在这园子里上厕所,还曾惊叹过这古人注重*的程度以及奢侈的装修,竟然一个厕所只有一个位置,还布置地像房间一样,有桌有榻,足够在里头进行简单的梳洗,甚至还能让醉酒的人适当休息一会,可现在她实在是怀疑前世的公共wc了。 “有没有索性远一点但能空一点的?”今晚参加鉴宝大会的人这么多,必定有许多人喝醉,再在楼阁旁边找的话,恐怕转上一圈都不会有空。 小丫鬟指着西面一处明显灯火稀疏的地方:“过了那边那座桥,假山旁就有一间,应该……没人吧!” 辛韵二话不说赶紧快步往那边走,这次总算运气不是很差,里头没人,辛韵正要快步进去。身后的小丫鬟忽然哀求:“公子,我……我也肚子有点疼,能不能先走开一下?我保证马上就回来接您。” “去吧去吧。”辛韵挥了挥手,冲进了门,人有三急吗?不管是她这个当客人的还是人家当小丫鬟的,都是一样。 终于解决完生理问题,辛韵顿觉神清气爽。 施施然地洗完了手,看着摆在洗漱台旁边的那枝桃花,再次批判了一下无名园的奢侈之后,又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衣饰,这才地打开门。 却见这么一会功夫,几百米外的楼阁处已是喧嚣声一片。 咦,发生了什么事了?难道散场了?正想问丫鬟,才想起那小丫鬟也去如厕了,只是她是下人,估计是不能占用贵宾厕所的,应该跑的更远了。 好在那楼阁灯火通明,目标明确,不怕迷路。辛韵便准备自己回去,刚走出屋前的那一小段,正要转弯,侧面忽然慌里慌张地冲过来一个人,没头没脑地正好撞上她。 辛韵只觉一股大力,不由往后跌,幸好身后是棵,背靠着树干挡了挡,这才站稳了,那冲撞的人却是身后没依靠,跌倒在地。 路口挂着一盏灯笼,灯光照在那人身上,面容分明,虽然短短的一段时间没见,人已廋了一大圈,可依然一眼能分辨。 “芳儿……”辛韵不由惊诧地脱口而出,脑海里倏地闪过下午时所见的身影,原来真的是她认识的人,只是乳娘的女儿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对方一口叫出自己的真名,芳儿原本苍白的面容不由更如金纸,迅速地往后退爬了两步,一双满是血丝的红眼紧紧地盯住了她:“你是谁?” “我是……”辛韵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易了容,而且是个男装打扮,不由顿住。 “抓刺客,抓刺客……”喧嚣声越来越大,辛韵终于听清了是什么声音,这才注意到芳儿的衣服上溅了不少的血迹,心中更加震惊,“是你?” “你若不是敌人,就当没有见过我。”芳儿面露乞求之色,见她没有大喊,踉跄着爬起就要继续跑,可是由于警报声,不远处的四周都已经动了起来,显然正在形成包围圈,芳儿就算继续往前,也会撞入渔网之中。 救,还是不救?辛韵脑海中只挣扎了一秒,就已做了决定:“快,到厕所里去,里面正好有套衣服,你赶紧换掉。” 芳儿迟疑。 没有时间去疑惑一贯老实木讷的芳儿怎么会变得如此憔悴地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变成了刺客,辛韵忙急急地道:“快点啊,我要是有恶意早就喊了。” 芳儿回头看了一眼灯光逶迤处,只得咬牙跟着她冲回屋子。(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演戏 辛韵特意先跑进屋里,迅速地从空间里拿出一套衣服,待芳儿换下,又抢过来欲扔到马桶中,实际却收回空间。接着,又取出了个瓶子,倒了点乳液让芳儿擦满脸。芳儿的肤色立时变得有些蜡黄。 “这是……”芳儿呆住,不敢相信镜中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陌生。 “别管了,赶紧把你头上的首饰摘下,随便换个发型。”辛韵非常庆幸自己之前虽然遗忘,此刻却能幸好地及时想起当初在峡谷中,古岳曦用来表演变脸的那瓶易容液,其实就收在她的空间里一直都没来得及还回去。 芳儿头脑明显糊涂,却还知道听话,以辛韵吃惊的速度猛地扯掉原来的发髻,极快地扎了个双丫头。 辛韵一股脑地将她的零碎扫起:“现在他们抓刺客,肯定主要目标是往外头找,等下你就跟在我后面往回走,装作是给我引路的知道不?” 芳儿的脸还是蜡黄着,眼神里满是惊慌,却仍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记得一定要镇定。”辛韵刚开了门就听到一两串的脚步声接近,忙用左手拍了一下右手,喊道,“臭丫头,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公子饶命呀,饶命啊公子?”芳儿以前一直都安分胆小,这会总算有点机灵劲地忙接口,发颤的声音正好显示了她的诚惶诚恐。 脚步声更近了,明显有人循声而来。 辛韵眼角瞟着已看见人影,抬腿便将芳儿一脚提在地,恶狠狠地道:“饶命,饶你个头。你这个臭丫头,让你带个路,你就给小爷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差点让小爷就拉在裤子上知不知道?” “呜呜……奴婢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刚才那边都有人了,奴婢也没办法呀?” “什么没办法?你刚才要是给换个方向引路,会让小爷跑这么远吗?”辛韵蛮不讲理地样子。“知不知道今天小爷要是没来得及。会怎么收拾你吗?信不信小爷把你的衣服扒光了晒大街?” “怎么回事?” “这臭丫头,小爷要更衣,让她带个路。她给小爷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害得小爷差点出丑,你们是园子的人吗?来的正好,你们说。要怎么处理这丫头?” 辛韵一把抓住芳儿肩上的衣服,使劲地把她往来人的方向拖了拖。芳儿哪敢抬头,只敢呜呜地求饶哭泣。 来人却没有因这三言两语就放了过去,先是盯着辛韵看了几眼,见辛韵反而瞪了回去。又大步地走了过来抓起芳儿的头发将她的头一抬。 那一瞬间,辛韵和芳儿的呼吸几乎停顿。 下一秒,来人已丢开了她。草草地向辛韵一拱手:“小公子见谅,在下还有要事。这丫头随公子处理。” 说着一扬手,已带着其他人匆匆离去。 芳儿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辛韵也擦了把冷汗,将她拉了起来:“走吧,大起胆子来跟我往回走,我会想办法保护你的。” 芳儿挣扎着起身,哽咽地问:“你到底是谁?” 辛韵顿了顿:“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还会想办法救你就行了。”芳儿在这里行刺,必定是早就借着什么差事混进了无名园,回头园子集合了人点数,迟早也要被发现,想要救他,就只能求风尚流和她帮忙了。 两人壮着胆往回走,路上还遇到两拨人,却都未曾太关注他们,打量了几眼就过去了。带来到楼前,芳儿已是双腿打颤,再不敢往前,生怕这楼中认识她的人太多。 好在辛韵已经看见风尚流和严颖正站在门前左右张望,忙扬手:“风大哥,严大哥,我回来了。” 两人疾步过来,风尚流明显舒了口气:“你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辛韵大声告状:“都是这个臭丫头,连个路都不会带,给我带到好远的地方去上茅厕,差一点我就憋不住了。” 风尚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见四周都是严肃气氛,忙又收起笑容。 “既然小公子已经回来了,风公子和严公子也应当放心了。”说话的是上午带他们进园的柳嬷嬷,她的脸色明显不好看。 “这是怎么了?”辛韵半是疑惑半是故意地问道,“怎么一会功夫,这里就变得怪里怪气的?” “没事,我们回去吧。”风尚流揽着她的肩膀道。 辛韵点了点头,故意道:“柳嬷嬷,我还要这个丫头带路,她刚才没伺候好小爷,小爷决不能就这样轻饶了她。” “一个不值当的丫头,居然敢惹小公子生气,只要不出人命,自是由小爷处理。”好好地一场鉴宝大会,眼看着已圆满结束,却闹出了刺客,无名园势必难辞其咎,柳嬷嬷哪里还有心思管这等小事,就是连捂着半边脸的芳儿具体长的什么样子也没好好瞧,一心只想着快点把他们打发走好去帮雪娘,便对了芳儿说了风尚流等人住的地方,训着让她好好带路。 芳儿弱弱地应了,走在前头。 严颖走在最后,望着芳儿微微颤动的背影,又看了看辛韵,眉头微微挑了挑。 一路时见有搜索队伍穿梭,搅的差点满园春色尽失。 回到先前的住所,为了避免伺候的人多心,辛韵一进屋就摆出了大少爷的脾气,让芳儿去墙角罚跪。 可能是无名园里当差的人太多了,抑或是这几个丫鬟小厮平时是固定在这座楼阁中做事的,此刻又听说园中出了刺客,听说辛韵要芳儿跪一整晚,望向芳儿的眼神中虽有同情,却无多管闲事的探究之意。 待到闲杂人等都退却,严颖首先开口:“说吧,怎么回事?” “等一下。”风尚流忽道,目光往一面墙方向迅速扫了一眼。 严颖淡淡地道:“放心,这会他们没心思在这里偷听。” 辛韵一怔:“之前这里有人偷听吗?”难怪她白天的时候基本都不说话,原来是隔墙有耳啊。 “这园子建的如此精致,总要回些本。”严颖只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就转回话题,“你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 辛韵心知想要他帮忙,有些事情就不可能瞒着他。便让芳儿过来。尽可能镇定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刚好认出了她是我的朋友。不忍心她被抓走,正好之前带路的丫头去拉肚子了,就把她带了回来。”先前路上,她已经跟芳儿大概了通了下气。但是,刺杀这么大的事情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交代过去的。从救下芳儿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今晚结果将是莫测,不仅是芳儿,还有她这个诈死之人。 风尚流绕着芳儿转了半个圈。啧啧道:“看不出来,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敢行刺府尹?” “什么?你行刺的是府尹?”辛韵又惊了一把。“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害了我爹,又害了我娘。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芳儿咬了咬唇,湿润的眼眶中满是确实刻骨的恨意,“只恨我人微力弱,没能一刀杀了这狗贼。” “乳……你娘死了?”辛韵犹如被锤了一下,本能地摇头想要否认这个事实,“怎么会?怎么可能?” “我娘是……”芳儿欲语又止,若非还有似理智顾忌着危机未除,几乎就要大声痛哭起来。 芳儿不会说谎,更不可能诅咒自己的亲娘,那么,乳娘真的是死了! 往事一幕幕浮了上来,虽然继承了新身体的记忆,可在辛韵的记忆里最鲜明的确实初来乍到之时,朱氏那犹如慈母一般无微不至的细小照顾和发自肺腑地为她忧心操劳,回想着朱氏的音容笑貌,一时间,辛韵只觉鼻子异常酸楚,差点就要涌泪,却只能硬生生地先忍住。 “风大哥,严大哥,你们救救她吧,现在无名园肯定戒备森严,芳儿一个人肯定是逃不出去的。” “我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府尹被当做同党的危险来救一个小丫头?”出乎意料地,率先反问的不是风尚流,而是严颖。 辛韵的泪凝在眼眶中,是啊,她凭什么让人家帮忙啊,自己还是人家的人质呢?不过是来蹭吃蹭喝了一通,难道就忘乎所以蹬鼻子上脸了? 听严颖的意思好像是不肯帮忙,芳儿惨然一笑:“无所谓了,我混进无名园当一个倒夜香的卑贱丫头时,就没想过能活着离开,这次失败就不可能再找其他机会了,我只恨自己无能,未能为爹娘报仇。” 见她那绝望无助的凄凉模样,辛韵心中一阵酸涩,忍不住上前搂住她的肩:“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公子请自重!”芳儿虽极伤心,却仍未忘记男女大防,本能地想要推开她。 “你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还说是朋友?”一旁的风尚流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女的?”芳儿迟疑了一下,抬袖擦了擦泪,望向辛韵。总觉得她的样子虽然陌生,可口音却异常的熟悉,且自己从小就在威国府长大,从来就没有什么外头的朋友,心中不由很是疑惑,再细望辛韵的眼睛,眼神不由见见变化,流露出一缕喜意来。 “芳儿,我是小辛子呀!”见她似乎下一秒就要唤出那两个字,辛韵急忙作势再次拥抱芳儿,实则却趁着自己背对着严风两人急忙向芳儿挤眼,“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是后来才见的少了,如今才没两年,你就不认识我啦?” “小辛……子……”芳儿虽然不是很聪明,却也明白自己从小服侍到大的小姐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真实的身份,想起之后听说威国府因谋反已全府都被下狱,一片忠心又冒了上来,也磕磕巴巴地帮着圆谎,“我……想起来了,小……辛子,原来是你?” “是啊,是我,只是我为了好玩,才穿了男装。”辛韵见她配合,心里总算舒了口气,为了避免言多必失,她搂了搂芳儿,转身郑重地与严颖对视,“严大哥,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资格求你帮忙,但是,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请你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救救芳儿,将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喂喂,小辛子,虽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你应该一看就知道风大哥我的心肠更软更善良一些,再说,我好歹也算是这屋子的半个主人好吧!”风尚流见严颖眸色深沉,似在细细思索,目光一转,忽然搀和了进来。 辛韵顿喜:“风大哥愿意帮忙吗?” 风尚流折扇一摆:“愿意倒是愿意,只是……” 辛韵忙不迭地道:“只要风大哥肯帮忙,辛韵绝对会报答的。” “这个嘛,好说好说,不过,我也严公子一样,也实在是好奇的很,堂堂的府尹大人,怎么会和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有仇?小姑娘,反正这会儿你也不能出去,不如细细地跟我们讲讲啊。” “风大哥!”辛韵不禁跺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犯你的老毛病。要听芳儿的故事,离开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听,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把芳儿安全地送出无名园。” “一府之首遇刺受伤,满城都是风雨,你以为出了这无名园就能安全啊?”风尚流摇了摇头,“严公子说的没错,想要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总该有点补偿。” 辛韵眉头一皱,正欲说话,芳儿已拉了拉她的袖子,豁出一切般地道:“只要你们能救我出去,我就告诉你们一个狗贼的大秘密。” 风尚流一捋掌:“这个我喜欢,不过这事我一人可干不了,严公子,你觉得呢?” “我要的是知无不言,你能做到吗?”严颖淡淡地道,深邃的目光同时略过她们两个。 芳儿颤了颤,神色复杂地望向辛韵。 这家伙!原来她一直等在这里! 可是,她能不管芳儿的死活吗?辛韵双手紧握,捏了半响,终于点了点头。 因了一场刺杀,虽对自家主人终究会化解这场风波有信心,可在外面等待吩咐的丫鬟小厮们心中难免带了些忐忑,私下里不免低声嘀咕。(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脱身 正讨论着到底是谁敢胆大包天行次府尹,众人忽听里头传来一连串惊怒的叱呵:“什么?你是个专门倒夜香的?呕……难怪小爷总觉得有股怪味儿,你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臭丫头……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接着,有人劝道:“好了,好了,别打了,人家当这个差也是没办法,再说了,你不是嫌她臭吗?打她还污了你的手呢?” “还不快给我滚……滚滚滚滚,别污了小爷的屋子……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随着几声清脆的巴掌声,屋门吱呀而开,踉跄着跌出一个头发散乱一手还捂着脸的小丫头,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 丫鬟们被唤进去收拾遭殃的茶杯花瓶时,只见那小公子犹自气愤,历来出手大方又英俊温柔的风公子则在耐心安慰,而那位风来雨来皆不动的严公子则是自己一个人在下棋。 等下人复又出去,辛韵顿时难掩愁容,低声问:“现在外头正在严密搜索,风大哥,芳儿就这样出去,万一被抓怎么办?” “你要相信你风大哥。”风尚流拍了怕她的肩。 辛韵勉强地笑了笑,望向严颖,却见棋盘边不知何时已空无一人,猜他应该是出去找芳儿了,总算稍稍安心了一点。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还不见严颖回来,一颗心难免又提了上来,更让人焦急的是,就在这时,搜查队又到了。 “烦请通传一下贵客,府尹大人有令,园子里每个地方都要搜查。冒犯之处,府尹大人改日自会赔罪,搜!”来人抛下一串话,不等屋子里的人反应过来,就下了命令。 怎么办!辛韵大急,忙看向风尚流。芳儿虽然不在,可是严颖也出去了。对方定知这里只有他们三人。此刻不管少了哪个都容易染上嫌疑的。 风尚流还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施施然地起身开门,堪堪地将正举手要捶门的人拦住:“稍待稍待。莫要着急,可别把门给撞破了,白白地辜负了这满院子的风雅精致之味。哎,柳嬷嬷你亲自陪来了呀!” 他开了门。面上笑容若春风,折扇一摇。风姿笑潇洒,端的是淡定无比,犹如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辛韵却无法在此时欣赏他的姿态,忍不住着急地往棋桌旁瞧。 “风公子。奴家也是无奈,还望见谅。”外头传来柳嬷嬷的声音。 “理解理解,这位是?” 风尚流明显在拖时间。对方却一点面子都给:“小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府尹大人有令。必须严密搜查每个地方,风公子,请速速让开,小人可耽搁不起半分半刻。” 风尚流抬手摸了摸鼻子:“呵呵,我可没说不让你们进去呀。”说着,折扇一收,拱了拱手,非常爽快地侧身。 怎能就这样放进来了,人还没回来呢?辛韵急的差点喊出来了,又往里头看了一眼,却见眼前人影一晃,某人已气不喘衣不乱地静坐桌旁,正举手捻子状似沉吟。 这也算是千钧一发吧!辛韵不禁长舒一口气,担心自己脸太红,忙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冷茶。 杯子还未放下,已有一连串的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个全部武装面色严峻的汉子,只见他锐目四下一扫,第一时间将屋内三人收入眼底,随机手势一挥。 柳嬷嬷满脸肉疼地跟着进来,也顾不上跟客人打招呼,目光不断追逐着已经开始行动的兵卒:“哎呀,你们小心点,可别再摔了什么东西?这些可都是真古董……哎,小心那瓶子……” 兵卒们那里会理她,不过显然也早听了吩咐不可乱来,虽然时不时砰砰有声地翻动着,倒也没有破坏什么。阁楼不过两楼,一楼更只是用博古架和帷幔稍稍间隔,几乎一目可览,没有一分钟就去了二楼。 搜吧搜吧,人早就送到别处去了。 严颖既回来,辛韵就没了顾虑,一脸安然。 二楼也很快就搜完了,面对手下的摇头,那冷面汉子冷冷地道:“你们带回来的小丫头呢?” “打发走了啊。”风尚流摇了摇扇子,似是要扇走空气中的臭味,“一个倒夜香的小丫头,我留着熏屋子么?” 冷面汉子瞟了他一眼,火炬一般的目光紧盯着辛韵:“我已经查明,之前给你带路的根本就不是那个丫头,你为什么要说是她?” “啊?你说什么?”辛韵早有心理准备,当下假意怔了怔,还故意侧头似回想了一下,“哦,你是说我搞错人了啊?应该不会吧?” 冷面汉子手一挥,就有人扯了个小丫头进来:“这才是给你带路的丫头,小公子年纪轻轻地,难道就这般贵人多忘事,连个丫头都分不清?” 辛韵上下打量了那个丫头两眼,心知这确实是之前的那个,却撇了撇嘴:“本公子只是如个厕而已,还有必要去记住是那个丫头吗?当然是出来时谁守在门外服侍,就是谁咯,再说了,就算我认错了人,可她是个傻子啊,怎么还任凭我打骂?” “笨,挨几下打骂有什么要紧的?”不等冷面汉子发作,风尚流已用扇子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头,“她行刺了府尹大人,正愁无法脱身,你稀里糊涂地,不正好给她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利用机会?” 辛韵捂着头愤怒地跳了起来:“我怎么知道她们掉了包,再说了,我们回头路上还遇到好几拨人呢,怎么都没认出来?偏偏这会子人都已经打发走了,又来跟我们要人了?一个豆芽菜小丫头,谁还会去费心记在心里?” “舍弟之言虽欠缺,却也在理。”淡淡接腔地是不动如钟的严颖,“我们来此只是为客,却不想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小丫头应该也没走远。大人与其在这里追问我等,还不如抓紧时机,莫要让刺客借机溜了出去。” 冷面汉子眼睛微眯,正想再说些什么,风尚流已自言自语一般地道:“那个小丫头看上去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居然还有如此手段,能在重重护卫之下刺伤了府尹大人。还临机应变给自己安排了完美的后路。实在是人不可貌相……对了,小辛子,你当时怎么会吃坏肚子的?园子里的食物应该很干净的才是?” 辛韵配合地做惊讶状:“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偏偏要那会子上茅厕?对了,小丫头,我来问你。你当时是不是也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要跑开一会来着?” 小丫头早就被一连串的阵势给吓白了脸。怯怯地点了点头,又慌忙摇手:“大人饶命,奴婢没有关系啊,奴婢只是当时实在是肚子疼的厉害……” “这就是了!”辛韵猛地一捶自己的手掌。“难怪一路上的茅厕都有人了,肯定是我们早被盯上了。” 风尚流也倏地收起扇子,面色一整地道:“你和那刺客的年龄相仿。难道那刺客的目的其实是你,本想趁机李代桃僵假扮你不成?” “不会吧?”辛韵吓了一跳。虽然其实是被风尚流那未经商量反而把她推上浪的临机应变给吓的,但看在冷面汉子眼里,却是一个小孩子真的被这种可能性给吓着的真实反应。 “若真是如此,那我等可就要向园子讨个公道了。”严颖淡淡地道,话不多,却透露出一股不可忽略的不怒而威的气势。 “此事我等自会详查。”没想到事情反而被扭转到这个地方,显然这个风尚流带来的客人也不同凡响,冷面汉子的脸色更不好看,眸光一收,匆匆地抱拳抛下两句场面话,就迅速地带人离去,至于那个小丫头却是交给了柳嬷嬷处理。 柳嬷嬷自然也无心停留,带着小丫头也急急地离去了。 确定人走远了,辛韵脸上的焦急之色带露了出来:“人呢?” 严颖身形一晃,在靠里头的一座博古架上按了两按,立时有机关缓缓地移动开来。辛韵小嘴才讶然地微张,他已抱了个人重新闪出来,又将机关恢复。 只见芳儿双目紧闭,似是被点了穴。 “哎呀……”意识到声音可能有点高,忙半捂住嘴,“原来你将她藏在这里,可为什么要抱出来啊,等会他们要是再回来怎么办?” “你以为这是机关是什么所在?他们利用这机关来监视楼中客人,若是觉得我们说的不尽其实,自然马上就会再悄悄进来。” 严颖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就把芳儿放在了榻上,然后对辛韵道:“你上来。” 辛韵连忙脱了鞋子爬上去,用被子将她盖了起来。 严颖搬过棋盘,也上了她的床榻:“教你下棋。” 这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吗?辛韵看了看床榻里头没隆起多少高度的被子,再瞧瞧博古架,又瞧了瞧那副画,暗赞这里正好是个死角,就打起精神来准备和严颖再演一场戏。 这一次,她一直谨慎地竖起耳朵,果然,搜查的人没有再回来过,但那画后却传来了极轻的呼吸声,显然是有人在偷窥。 辛韵便演了一个惊魂未定,口中抱怨不绝,棋下的乱七八糟却还要耍赖的任性小公子,哄得风尚流几乎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又许了好多好处,又有严颖充当家长,说什么下次再不私下带她出来玩耍表面告诫实则是让暗中人更加难测虚实之类的言语,“闹得”辛韵又不得不“不依不饶”地再任性上一番,同时撒娇嗔怒全部轮番而上,几乎全情投入。 待到风尚流表示危机已除,她简直都要快虚脱了。 不过,哪怕再累,只要能平安地将芳儿救出去,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折腾了一晚,你也累了,放心地睡一会吧,有我们守着,不会有事的。”见她满脸疲惫,风尚流劝道。 辛韵垂首,看看芳儿那睡梦中犹自带着悲戚的睡容,默默地躺在了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 这一夜,她只能将自己和芳儿的安危都交付于这两个还不能算朋友的人手上,希望将有朝一日,她再不会这样无能为力,不仅能自保,还可以强大地足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 “这里头也忒窄了些,连手脚都撑不开。” “嫌窄你可以去外面骑马。” “不要,你让我穿成这样子,要是被我的那些爱慕者看到了,岂不是要跌碎片片芳心?为了她们着想,我还是将就一下算了。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换回来的好,我穿女装兼职就是浪费吗,你的扮相可比我好多了。” “妇人生的丑些无所谓,关键是若是比自家男人还高,不觉得不顺眼么?” “喂喂喂,不要这么人身攻击,你不就是只比我高那么一点点吗?” “是半个头。” “哪有差这么远。” 辛韵从昏昏然中醒来,听到的就是两人一来一往的斗嘴声,感觉他们既如此轻松,事情应该很顺利,嘴角不由先行翘了起来。 还未开眼,耳畔已响起一道惊喜声:“啊,小……辛子醒了。” 是芳儿的声音,辛韵嘴角扬的更高,想要睁开眼睛,始觉身体沉重,而且还一摇一晃地有些昏眩:“我这是怎么了?我们离开无名园了吗?” “你发烧了,昏睡了整整一天两夜,差点没把芳儿这丫头给吓死。”风尚流嘴快地先道。 辛韵勉强地撑开一条眼缝,只觉得一位面容妖娆,头上插翠带珠的头脸不停地在眼前晃动,不由迷迷糊糊:“你是谁?” “这是风公子,为了避人耳目,他……扮了女装……”比起昨日,芳儿的声音明显地透着一股松快,“小……辛子,我们已经离开无名园了,还出了铜洲城。” 一绢冰冷的丝帕落在额上,随即整个脸面都被轻轻擦拭,被这凉意一激,辛韵感觉稍稍精神了些,总算能顺利地睁开眼了。 头顶一晃一晃的,四壁狭窄,看起来是在马车上。 严颖还是一身男装,英俊却又不打眼,他旁边那个娇媚的女子却是盯了好几秒才从那灵活的眼神中辨出应该是风尚流,至于芳儿,还是蜡黄着脸的样子,只是眼睛更肿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秘密暴露 辛韵先投给芳儿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犹带虚弱地问:“我怎么会发烧的?”怎么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觉得只是睡了一场不太舒服的觉而已。 “肯定是之前某人没有好好照顾你,加上前夜你又太紧张了,所以才病的。”风尚流在辛韵的注视下先是有点窘迫,随即故意挺了挺胸膛,侧着头斜斜地抛了个媚眼,“小辛子,你瞧姐姐我这样貌身段如何?” “嗯,非常妖娆,只是……”辛韵忍俊不禁地点头,“你胸口塞了几个馒头啊?” “呃……” “一边三个,某人说既然要扮女人,自然要扮倾国倾城的,若是含个小胸,岂非是暴殄天物。”严颖淡淡地道,许是见辛韵终于醒了,眼里有一丝笑意。 “谁教你不肯把……”风尚流愤愤地道,语音忽然收受到什么威胁似得顿住,随即悻悻地道,“你们这是不懂欣赏,不跟你们这群没有审美观的人说了。” 辛韵笑笑,没有再附和着调侃,只因她非常清楚这样的和谐时光注定是短暂的,如今既已脱困,接下来要摆到台面上来的,就是她那个不能见光的身份了。 不知道是否是看在她生了病的份上,预料的“审讯”并未马上发生,相反,有风尚流这个十分有表演欲兼口才超棒的女装版插科打诨的专家在,气氛出奇的轻松,就连芳儿最后也屡屡被逗笑,展现了重逢以来,甚至以往在威国府都没表现出来过的生气活泼。 对此,辛韵第一次对风尚流生起了真挚的感激。同时,也因芳儿脸上那不断浮现的红晕而感到隐隐的担忧,唯恐这个命运多桀的女孩子从此将一颗心寄托在花花公子的身上。只是,这种事情她也没法控制,更不可能阻止,至少不管将来如何,这一段的时光都能像阳光一样温暖着一个小小年纪已经饱受沧桑的心。 不过。虽然有心多陪陪芳儿。可终究是在病中,精神难免不济,不觉中辛韵又在马车时不时的颠簸中打起了瞌睡。浑然不知其他三人间或投向她的目光中藏有怎样的不同情绪。 再次醒来,是感觉到先前的颠簸换成了另一种更为平稳的节奏,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爽中又含有一丝奇怪却又有些好闻味道的气息。 辛韵睁开眼。看到了侧上方线条坚毅的下颚。 她在严颖的怀里。 他的怀抱很宽阔,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一个真男人的怀中,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抚那被厚厚衣领遮挡的喉部。 只是,一道目光很快就垂了下来:“醒了?” “嗯……”辛韵有点尴尬地放下手。侧开眼去望四周,才发觉他们已然下了马车在登一座小山坡,山坡的顶上。一所房子上方已然有袅袅的炊烟升起。 今日天气分外的好,晴了一日。天色很清朗。 此刻已近黄昏,斜阳欲坠,映着山屋的剪影,令人不禁升起一缕仿佛可以浑然忘事诸般烦恼都能抛之脑后的错觉。 错觉毕竟是错觉,不可能变成幻境令人无法自拔,而接下来的现实,也终将要面对。 只是迷茫了数秒,辛韵就在顶上那带着探究的目光中清醒了过来。 “放我下来吧。”她微微地挣扎。 脚步停顿了一秒,她就被斜斜地放到地上。 辛韵刚站住了脚,一双手就伸过来扶住她。 辛韵回头,对着芳儿灿烂一笑:“芳儿姐姐。” “小……辛子……”芳儿蓦然红了眼。 “叫我妹妹吧,”辛韵温柔地看着她,“我们曾经相依为命,以后也将一样,除非你不愿意。”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小……”芳儿急道,但看到辛韵诚挚的眼神,泪光又现,“好,以后我就叫你妹妹。” 总之,从知道救她的人就是小姐,看着小姐宁可暴露自己的罪臣之女的身份也要护她的时候起,她这条贱命就已经是小姐的了,是奴婢是姐妹又有什么区别呢? 辛韵反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走。” 她没有额外言明,芳儿却知她所说的,不仅仅是眼前这条路,更还有那看不见的未来。这条未来的路,也许很长,又也许很短,但她终究不会再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两人相携而上,后头“郎才女貌”的一对,却是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夜宿农家,晚饭虽简单却也丰盛,更重要的是,从农家那极为恭敬并且进退有度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他们知道严颖的真正身份,也就是说这是一处安全的所在。 冬日的天,黑的早,没了余晖的温暖,寒风很快重新占领了世界,时有不知从哪里透进来的一缕两缕,吹的烛光连连摇曳。 木门吱呀,一位简装素服的美人缓步而来,素手挑灯,将烛火剪得更为明亮。 望着那再也瞧不出一丝刚毅男色的娇艳容颜,辛韵心头很是疑惑,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世间竟有这样的人,可亦男亦女,却偏偏没有一丝中性的味道,女装时可倾国倾城,男装时又可顶天立地,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性别极端,居然在同一个人身上体现了。 “灯下看美人,更是醉三分!”先一步来屋里和两个小姑娘闲聊的某位风流公子率先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是么?”美人儿轻轻一个媚眼斜飞过来,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风尚流却抖了一抖:“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美人眼眸回转,懒得再理他。 “妹妹……这是谁呀?”芳儿不解地拉了拉辛韵的袖子,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美人无法移动半分,“她长得好美啊……” 辛韵干咳了两声:“她是严公子,之前只是扮了男装而已。” “啊?”芳儿的小嘴张得大大的。半响说不出话来,总算能说话了,却是一堆结巴,“她她她……她是是是……” 风尚流长叹一声:“唉,都怪某人长得太妖孽,要男是男,要女是女。世间的风头都被他一个人占去了。” “你想要这样的风头么?我可以成全你。包你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美人嗓音婉转地道,款款地在桌旁坐下。 “呃……还是不要了,反正只要不在你旁边。能抢走我风尚流风头的人也没几个。” “我是严颖,你可以叫我严姑娘,也可以叫我严公子。”美人脸上浮起微微的正色,淡淡地望着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芳儿。“我想,你应该也可以说说你的来历。还有那个所谓的大秘密了。” 芳儿情不自禁地抓住辛韵的手,下意识地望向她求助。 辛韵微微一笑,鼓励她:“没事,你说吧。左右他们都不是普通人物,咱们这点小秘密早晚都会被刨出来的。” 芳儿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父亲姓冈。全名是冈秦业,我母亲姓储。” “冈秦业……”严颖眉头微抬。忍不住打断她,“你是燕国人?” “是。” 这一回,惊讶的却是辛韵:“芳儿姐姐,你不是说你的老家是……” “对不起,是我们骗了你,可当初我娘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只好隐姓埋名的,我也是离开威国府之后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的。”芳儿再吸了口气,挺直了脊梁,正要继续说,却又被风尚流打断。 “威国府?大兴城,跟随太子谋逆的那个威国府?” “是。”接话的是辛韵,提及自己这具新身体的前生,她也不知觉地跟芳儿一样挺直了身,“我本是威国府二房云光的庶女,素来只是个小透明受气包,去年年前更因无意中撞见生母的奸情曾被生母从楼上推下,险些身亡,未免再次遭受毒手,无奈之下,只得诈死逃脱。” 风尚流讶然地张嘴,忍不住打了个呼哨:“这个秘密还真有点劲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你的身世,他知道?”只要非自愿,严颖的喜怒一般都不会形于色,此时他的脸上就看不出什么情绪。 风尚流好奇地插嘴:“他?他是谁?” 辛韵却知道他所说的,原本差点点头,口中吐出的却是:“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应该不知道吧,我遇见他的时候就已经是乔装打扮的了,而且若是他知道我的身份,总不会还把我留在身边吧?” 见她似乎自己也疑惑,严颖点点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但是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原来妹妹是为了离开威国府才诈死的,难怪当时你极力劝我们赎身脱籍。”芳儿也是这时才明白她当初的良苦用心,若是自己母女不离开,小姐想要带她们一起走必定是难上加难,可是她们若是没离开,说不定后面的一切也不会发生,这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好了,小辛子的身世我知道了,你继续说,为何你父是燕国人,你母亲却选择了康朝的威国府做庇护?这其中有何故事?” “是。”芳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才继续道,“我娘说,我家是爷爷那一辈才因故从燕国来到康朝的,具体原因我娘也不知道。原来只在两国边界处谋生,后来我爷爷因病去世,留下我爹孤独一人,后来无意中认识了我娘,成亲后为了谋生,就想去铜州城找个差事,就在这个时候,我爹认识了那个人,相谈之下,自觉一见如故。” 说到那个人的时候,芳儿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了强烈的恨意,“一见如故”这个词更是含着浓浓的讥讽。 她停了一停,似在等众人反问,严颖却道:“你继续说吧。” “是。” 面对着严颖的垂询,芳儿连语带恭敬地应了三个是,让辛韵忍不住望了芳儿一眼,却也知之所以会这样,一来是芳儿在不知情中当了人家十多年的奴婢,二更是严颖此刻即便女装动人,可依然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在身,芳儿这样的小姑娘自然不容易抵御她的气势。 “后来我爹才知道,那个人之所以和我爹聊的十分投机,完全是因为发现我爹十分擅长堪舆寻脉,而当时的铜州城的铜矿脉已日一稀薄,他为了自己的前程,就想方设法地给我爹在府衙的工房谋了个差。我爹不知就里,还十分感激。”芳儿深吸了一口气,“我爹为了报答知遇之恩,亦想给我娘更好的生活,常年在外奔波,那人……那人却借着帮我爹照顾我娘的名头,时不时地就前去骚扰我娘。” 不知怎地,芳儿说到这里的时候,辛韵的脑海中忽然恍恍惚惚地浮现出这具身体幼时的几幅模糊画面,那时候的朱氏,好像确实很有几分姿色。 “那个人十分狡猾,虽然市场言语暧昧眼神异常,却鲜少真的动手动脚,我娘十分厌恶,却又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只能拐弯抹角地劝我爹离他远点,我爹只以为我娘是看不过那人素日里的花花做派,还反过来劝我娘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我娘无奈,只有自己处处小心。不久之后,我娘就怀上了我,偏偏那时,我爹发现了一些线索,几乎日日都在外头,偶尔回来也是来去匆匆,只说很可能发现了一条大脉,若是确切,一家人可从此再也衣食无忧。我爹这一勘察,便是数月,那人心中惦念着我爹的矿脉,倒也没有再来欺辱我娘。谁知……” 说到这里,芳儿蓦然哽住,辛韵忙安慰地轻拍她的肩,并递过去一盏热茶。 芳儿喝了两口,缓了缓神:“谁知,我爹费劲辛苦,却发现那并不是条铜矿脉,而且还是条金矿脉。” “金矿脉?”风尚流率先失声道,“你是说,你爹在铜州府找到了一座金矿?” 严颖虽未发问,眼神却也微微闪动,显然震动不轻。 芳儿重重地点头:“我爹确定自己找到的条金脉,但是不确定规模有多大,而且那地方是已经开采过并废弃的矿中之矿,埋得极深,若是贸然行事,恐怕一不小心就会矿塌人亡。我爹确认之后,立马赶回城中告诉我娘,还要连夜去找那个人。我娘觉得事情太过重大,担心那人会吞功,终于将那个人曾欺辱我娘的行径告诉了我爹。我爹大怒,便欲找那人算账,我娘怕出意外,死死拉住我爹,劝我爹为了未出世的我着想,不要再生枝节,还是早日离开算了。我爹忍下了这口气,可是放不下日夜勘察的矿脉,更希望能藉此立功,好压过那人一头,使那人以后再不敢觊觎我娘,便趁我娘歇下之后,带着所绘的堪舆草图,偷偷前往府衙,想要面见府尹。”(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财为祸源 风尚流点头道:“我瞧你只有十三四岁光景,十数年前的府尹自然不会是现在这位府尹了。” 芳儿面露凄然之色地点点头:“听我爹说,十几年的那位府尹倒是个好人,只可惜我爹还刚到府衙还未面见府尹,就被那人的爪牙察觉,偏巧那一夜府尹大人身染风寒早早地歇下了。接见我爹的正是与那人交好的师爷,而那人,那时就藏在隔间,将我爹的禀告听的一清二楚。” “哎呀,这就麻烦了呀!”风尚流叹息道,“你说的那个时节,正好是一位府尹病逝的时期,眼下看来你爹的那位旧友势力实在不小啊。” “是……”芳儿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那人早有野心,闻之我爹发现了金矿之后,巧舌说动了师爷将此事瞒下,对我爹却说是府衙会全力支持,并以兹事体大为由,命我爹连夜带人前往金矿。我爹性情憨直,不疑有他,若非我娘半夜醒来不见我爹,猜测出我爹的性子赶紧寻去,我爹很可能当时就中了奸计了。我娘机智,不言其他,只说腹中疼痛,恐有万一,逼得我爹不得不先顾着我娘,想要借机逃走。只可惜贼人已生贼心,难能允许我爹离开?若非我娘曾经习武,恐怕当时就已经遭了毒手。” 辛韵虽然惊讶懦弱的朱氏居然会武,却也不好在这时发问,只能搂着悲痛的芳儿默然无言,芳儿连亲生父亲都未见过,那一次逃亡,冈秦业自然是未能逃脱大难。 众人也皆默然,待芳儿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严颖才轻声继续询问:“后来呢?” “多亏当时怕消息走漏,那个师爷派的人不多,我娘又是出其不意地率先发难,起初的时候,倒是带着我爹逃出了城。只是,我娘却也因此动了胎气,我爹为了保护我娘。只能以身作饵。终被贼人逼得跳崖。”芳儿含泪哽咽,“我娘虽然悲痛欲绝,却更不想我爹白白牺牲。只能忍痛逃的更远。却不想那些贼人不但逼死我爹,还反过来诬蔑是我爹娘杀害了府尹大人,藉此通缉我娘,逼得我娘不得不隐姓埋名卖身为奴。后来我娘也曾想要报仇。只可惜太过悲痛生我的时候几乎一尸两命,身子极度受损。再也不能习武,便只得一年一年地忍辱偷生。” “那一次,乳娘说遇到娘家族兄……” “那不是我的族舅,是我娘请来演戏的人。”芳儿擦了擦泪。“我娘虽然不能再习武,听力却仍十分敏锐,小姐。你还记得元月十五那一夜,你回来之时面色慌张。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你似得吗?” 辛韵点了点头,心中疑惑两者怎么会有关联。 芳儿涩然一笑:“就是那一夜,也不知是甚等样人夜探威国府,害得我娘以为终于被敌人发觉,未免再遭毒手,这才不得不仓促赎身离开。” 辛韵也觉得涩涩的:“那时,五皇子已经来到大兴城,我猜想应该是他的人。” “是谁的人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娘常说,人的命是上天早已注定的,不然我们又怎会才离开大兴城不久就撞上了那人的爪牙,当场被认了出来?”芳儿凄然地道,刚稍稍停止的泪水又汩汩而出,“十三年前,我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我娘和我,十三年之后,我娘又……小姐……我好恨,我真的好恨啊!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为什么?” “芳儿姐姐……”辛韵也哽咽了起来,却只能抱着她不住安慰。 严颖淡淡地道:“哭,有什么用?该死之人依旧逍遥。” “喂,不要这么无情好不好?人家已经很可怜了,而且芳儿又不只是会哭,她孤身年幼,居然敢独自一人行刺仇敌,已经很勇敢很伟大了。”风尚流随手撞了一下严颖的胳膊,抱打不平地道。 严颖一个眼神淡扫过去,风尚流立时变得讪讪,象征性地挪开了一点,故意转开话题。 “这个张志真也够厉害的,居然不但谋杀了顶头上司,还能爬到了这一步,不过也是,他可是坐拥金山啊,在这小小的铜州府,还有什么不能办到的?看来,那座无名园确实是他的产业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师爷,现在几年前也病死了吧?啧啧,可怜的人,被利用完之后就被一脚踢开了。” 严颖不理他,只问芳儿:“你爹你娘,当年可曾留下一些证据?” 芳儿迟疑了一下:“我爹当年画了不少堪舆的草图,我娘一直小心藏着,算吗?” “自然算。”风尚流又抢答。 “还有吗?” 芳儿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个师爷,虽然把小命也送出去了,但师爷天性狡猾,他总会留下些什么吧?”风尚流又嘴快地道。 “不如你去查一查?” “免了,我可不是那块料。”风尚流立时头一缩,开玩笑,现在整个铜州府都戒备深严,他这么心急火燎地离开肯定带上嫌疑了,是傻子才会回去。虽说他风公子机智无双轻功超绝,可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是? “好了,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且把那些堪舆图交给我。” “我没有随身带,放在……”芳儿说了个地址,严颖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芳儿抹了抹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辛韵:“小姐,他问了这么多……是会帮我吗?” “我也不知道,”辛韵握紧她的手,目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过,就算她不管,我也一定会设法帮你和乳娘报仇,不会让那个狗官逍遥法外的。”堂堂府尹,居然是靠私自开金矿而爬上去的,还伙同师爷杀害了当年的府尹,只靠这两个罪名,他就死定了。她现在虽然不能回去,可只要想办法把消息递给古岳曦。相信古岳曦就算只是为了那座金矿,也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见芳儿虽然点头,却显然不敢抱太大希望,辛韵不由望向风尚流:“风大哥,我能拜托你帮我送一封信吗?” 风尚流很好奇:“送信?给谁?” 辛韵深吸了一口气:“五皇子。” “你们刚才所说的他,难道就是五皇子?” 风尚流睁大了眼,感觉极其敏锐。正待八卦地追问。外间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风尚流,你出来。” 风尚流翻了个白眼,却不得不只留下一个“等会一定要跟我细说”的表情之后。就乖乖地走了出去。 “小姐……” “都说了要叫我妹妹的,怎么又忘了?”辛韵心里其实也没底,却还是勉强地笑了笑,“不要多想了。天无绝人之路。不管他们会不会帮忙,你的仇一定有办法报的。相信我!” “嗯……” ……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尤其是面对这样重大的事情,可是此时此刻姐妹俩也只能耐心的等待,等待严颖的决定。帮还是不帮?或者说,与其是帮忙,还不如说这个大秘密能带给他们多少好处? 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严颖终于进来了。 “先在这里休息两天,你们的事情我会处理。” “你会帮我们吗?”听他的意思好像有点希望。芳儿顿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这件事情,”严颖顿了顿,看了一眼辛韵,“对我有利。” 他这么一说,辛韵倒是安心了许多,不再多想,同明显也轻松许多的芳儿一同开始休息。 …… 空气清冽的早晨,辛韵早早地就醒了。看到天空已然开始泛白,又没什么睡意,就悄悄地出了屋子,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东方怔怔地发呆。 这座房子孤独地伫立在山坡上,从远处看,目标很明显。但同样的,下面若是有人路过,也能看得很清楚。更重要的是,辛韵相信这既然是她的据点,就一定还有其他的保护措施,不然只需一包围就好了。 “身体还未好,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身后传来风尚流的声音,随即一件厚厚的风氅披在了她身上。 “我睡不着了,”辛韵回眸一笑,“风大哥,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唉,”风尚流夸张地叹气,“我也是睡不着啊!没想到这一去千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回我的逍遥生活,我这心啊就拔凉拔凉的。不过,好在还有你们这样可爱的小妹妹陪伴,也不算无趣啦。对了,给!” 辛韵接过一个小瓶子:“这是什么?” 风尚流指了指她的额头:“每日洗完脸抹两回,大概一个月便能淡些。” 辛韵摸了摸额头:“只是个疤痕而已,其实我倒没什么所谓。” “那怎么行呢?女孩子就都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风尚流冲她挤了挤眼,“不想当美人的女孩都不是好女孩哦,难道你看着某人,那样倾国倾城,心里就一点都不羡慕吗?” “严姐姐那样的气质风采,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辛韵忍不住失笑。 “咳咳,当然,当然……” “风大哥,你有点怪怪的哦。”辛韵挪揄道,虽说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严颖的个头实在是太高了些,可是架不住她天生拥有绝色的风采啊,风尚流暗中喜欢她也是很正常的事。 “有吗?没有吧!”风尚流嘿嘿一笑,转移话题,“对了,给你这个药,也不仅仅是让你变得更漂亮,关键是,你的身份毕竟特殊,留着的这么一个印记,容易被人认出来。” 这倒是,自己不是也一直有这个顾虑的吗?辛韵点点头,再次道了声谢。 说是两天,可严颖一下山就是三天不见回来,等到第三天风尚流也下去了,让辛韵和芳儿的心忍不住悬了又悬,可是却又没处询问。 负责她们饮食的是这座屋子的女主人,除了面对严颖毕恭毕敬之外,其他的表情只有一种,便是面无表情,任凭辛韵怎么询问,也从不会多回答一个字,而且只要辛韵和芳儿稍微在屋子四周走动一下,就总能感觉到她在不远处目光沉沉的监督着,实在没意思的很。 面对这种情况,辛韵也只能多劝劝比自己更着急的芳儿,哄着她尽量地多吃点,好将分开这段时间瘦下去的肉多少能补回一些。 等到第四天的下午,视野中终于出现了马车的身影,见屋子的女主人箭一般地跑下去,且没带任何武器,辛韵便知应该是严颖等人总算回来了,也忙拉了芳儿去迎接。 还未跑到山脚,就见马车停下,风尚流率先下了马车,而后背上一个被已经好几天没见着的老妇扶出来的身影。 那人正是严颖,垂首躬身,双手绑缚在身后,浑身抽搐。 啊,她怎么又犯病了!辛韵大惊。 “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屋子的女主人一边赶紧上前帮忙,一边急的直叫唤,一点素日的镇定样都没有。 “别问了,快去烧热水,烧一大桶。” “我们来烧。”辛韵忙高声喊道,忙拉着芳儿往回跑。 等水倒进锅,火升起来,柴门已被砰然撞开,风尚流风一样地背着男装的严颖冲进了屋子里。 辛韵跟了进去,看着老妇和屋子的女主人一通忙乱,想要帮忙却又不知从何入手,又见一旁的风尚流几乎是瘫坐在椅中,满脸是汗,忙递了块帕子过去。 风尚流冲她笑了一下,目光又转向面色如纸却偏又冷汗如珠一直颤抖着的严颖,眉头紧蹙。 “再去拿床被子来。”老妇心疼地紧紧抱着严颖,怒斥着吩咐。 辛韵也不管她是否是叫自己,忙掉头去把自己的被子给抱过来。 屋子的女主人刚刚重新绑好严颖的双手,扯过被子盖上,见她还在站在一边,不由冷眉倒竖:“滚出去!” 辛韵愣了一愣,默不作响地退了出来,随即就见风尚流也被赶了出来,两人站在院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知道他中了什么毒吗?” 辛韵摇头:“我只知道上次他已经发作过一回了,这毒……” “不许非议小姐!”屋子的女主人猛地掀帘出来,恶狠狠地看着他们,表情和以前的老妇如出一辙,“打盆水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神奇功能 这种时候辛韵自然不会计较,忙依言照做,再次被赶出来之后回到厨房,发现芳儿已经体贴地给风尚流也打了盆水,正甘之若饴地伺候着他,便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去烧火。 厨房里的两口大锅外加小炉子火力全开,一大桶热水很快地就送了进去,然后,屋子的女主人也被赶了出来,只留了老妇人和严颖单独在屋内。 “妹妹,严小姐她不会有事吧?”听着里头那压抑的闷哼声,芳儿很是不安。 “小姐怎么可能有事,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正准备熬药的女主人色厉内荏地喝道,可自己的手却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芳儿默默地缩回头添火,不敢再吭声。 风尚流站在厨房门口,出奇地沉默,还不时往往主屋,眉头不展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地,屋子里爆出一声大喝:“姓辛的小丫头,赶紧跟我进来。” 芳儿被吓了一跳:“妹妹……” “没事。”辛韵安抚了一句,小跑向屋子。 只见屋子热气升腾,被热水泡开的药味充斥鼻尖,严颖身着单衣地浸在木桶之中,满脸痛苦挣扎。 老妇命令:“过来,抱着小姐的头,像上次一样地照顾他。” “噢?好。”辛韵上前将青筋暴跳的严颖揽入怀中,犹豫了一下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额,一边不时地给他擦汗,一边低声地安慰,努力地当做一旁虎视眈眈般的老妇不存在。 热水不住地随着严颖的挣扎而溅出,很快湿了辛韵的衣服。 老妇的眼睛不时地在严颖和她的脸上反复巡视,一瞬是深深的担忧。一瞬又是万般的戒备,毫不松懈。 时光一点一点地流逝,辛韵慢慢地感觉到怀中的人渐渐地安静下来。 感觉到严颖的呼吸变得平复,老妇大喜地把他从辛韵的怀里夺走,迅速取下他口中的布条:“小姐,你好些了吗?” 严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嗯,好些了。”说着。也给了一旁已被他挣扎时打湿了不少的辛韵一个笑容。 他的易容术简直是出神入化。明明是一张假脸,却犹如真的一般,不仅可变神色。还能出汗。 老妇复杂地看来辛韵一眼:“你先去换身衣服,嘴巴闭紧点。” 辛韵点点头,在俩人的目送下走了出来。 “怎么样?小姐怎么样了?”屋子的女主人冲了上来。 辛韵指了指紧闭的嘴巴,根据经验。事情还没过呢。 如辛韵预料的一般,过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严颖果然再次发作,辛韵照例被叫了进去。好在可能觉得药浴的效果不大,严颖已不在浴桶中,而是像上次一般躺在床上。她也不用在大冷天被冻得瑟瑟发抖。 一次是意外,两次三次地就不是偶然了,再迟钝如芳儿。也很快就看出辛韵的异常安抚作用了,尽管辛韵自己都根本说不出其中的原因。 比起上一次。这一天,严颖一共只发作了四次。 尽管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可当最终确定严颖今天应该不会再发作之后,老妇却专程来到厨房,盯了辛韵半响之后,神色难得的稍稍缓和:“你可以叫我严嫲嫲,此次虽然不能一举扳倒张志真那狗贼,但他的头颅,老身总有一日会给你们取来。” 辛韵还未说话,芳儿已含着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谢。 “你也不用谢我,这是她应得的。”严嫲嫲淡淡地看了一眼辛韵,转身走开。 辛韵的嘴角却噙起一丝苦笑,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莫名其妙的能力可以抚慰缓解严颖的毒发,难道和她的空间有关吗?可是她的空间只是单纯的储物,既没有灵泉,也没有仙丹啊?不论如何,恐怕今后这自由一词,将比想象的还要遥远了。 芳儿却不知就里,只知这次终于找到了能和大仇人抗衡的势力,严嫲嫲一出门,就忙不迭地向风尚流打听追问。 “事情进展的不是很顺。”风尚流却是一开始就一盆冷水先泼了下来,“那个张志真能在短短十余年间就从一介不起眼的小吏爬到了府尹的位置,又将铜州打理的井井有条,其智谋必定不容小觑。以往他或许还耽于安乐,可如今先有五皇子突然来到铜州,后有芳儿的行刺,他自然是早有防范,严颖的人几番试探,都无法得手。” “五皇子不是来铜州了吗?要是把我爹的堪舆图交给他怎么样?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芳儿急道。 当初她费尽了心思才混进无名园,为了隐蔽自己轻易不敢同人交往,竟是到鉴宝大会那一日才得知五皇子已驾临铜州,又怕官官相护,挣扎再三,才最后还是选择了孤身行刺这一条路,现在事实证明那条路行不通,她自然只能寄希望于另一条。 “我们虽然拿到了你爹的部分堪舆图,可这些图当初应该是你爹自己做给自己看的草图,实在是太过专业标记也太过简单,一时间我们还无法确认金矿的所在。” 辛韵沉声道:“无法找到金矿,就缺乏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正是。”风尚流道,“开发金矿需要无数的物力和人脉,而且还须在铜州百姓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进行,不是凭当年他那样一个小人物就可以做到的。这些年来,他必定已经打通了许多关节,甚至,或许早已勾搭上了某个皇子。” 芳儿顿时大失所望:“难道,他勾搭上的就是五皇子吗?” “应该不会。”辛韵脱口而出。 “可是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来到铜州?”芳儿辩驳道,已是急的没有理智。 辛韵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难道她能说古岳曦那个家伙虽然爱欺负利用人。可本质必定不坏吗?她和他才认识了多少时间,又了解了他多少?凭什么这么肯定? “倘若是他,为了避免嫌疑,他反而更不应该来这里才是。”风尚流瞧了闭口的辛韵一眼,笑了一笑,“据我所知,五皇子一来。张志真就开始暗中防范他了。他明着是要替五皇子寻找极品孔雀石,实则却是藉此暗令富贾豪绅不住地拜访骚扰,还提前举办鉴宝大会。不仅想令他无暇他顾,还趁机特意塑造五皇子贪财敛财的名声,应当不是一路人。” 芳儿道:“那我们就把证据给五皇子吧!” “给了。”风尚流双手一摊,“可那位五皇子看着年轻。却居然十分沉得住气,知道这铜州府毕竟是张志真经营了十数年的老巢。恐怕稍一不小心就会让他窥出了不对劲,竟仿佛什么动作都没有。” “他是尊贵的皇子殿下,怎能这样坐视狗官横行霸道不理啊?”芳儿毕竟自幼生长环境相对单纯,哪里会想得到那么多。 辛韵想要张口。又觉不合适,风尚流却是说了句公道话:“此事确实棘手的很,更是牵扯深广。换了任何一人都必须从长远计,尤其是像他这样的身份更需谨慎。倒也不能怪他,何况我觉得他应该已经暗中着手了。” 想到大仇不知何时才能得报,芳儿不禁呆怔着出神。 屋子的女主人正好跨门进来,见状也不理会他们之前说些什么,只沉声道:“快些收拾,马上启程。” “现在就要走吗?可她的身体能吃得消吗?”辛韵看向外头已渐暗的天色,明白这里应该离城还不远,张志真的人迟早会搜到这里来。 “小姐说,必须马上走。”屋子的女主人也显然很是担忧,却不得不听从命令。 风尚流点头:“确实越快越好。” 辛韵本想询问更多,比如这几日严颖还做了些什么?古岳曦是否真的毫无动静,见状也只好罢休。 和来时不同,这一次躺着的人换成了严颖这个高个子,车厢变得更加拥挤,风尚流不得不认命地到外头骑马吹冷风,顺便充当护卫之职。 “今天,又要多谢你了。”严颖还是男装打扮,只是因为正病着,面色分外地温和,看着辛韵的目光也很和煦。 “呵呵……”辛韵无以回答,只能笑了笑。 “今后一段时间,你可能都要和我呆在一起了,你很聪慧,应该明白其中原因。” “我明白,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或许兰鬼生见了你会明白。” 芳儿看着她们打哑谜,很是疑惑,却因奴性未除,又对严颖有着一种本能的敬畏,虽然好奇的很,却不敢轻易插口询问。 严嫲嫲粗哑的声音响起:“小姐的身子若能好转,你便是我们的座上宾。” “嫲嫲,你说错了。”严颖微微一笑,“便是我的身子不能那么快好转,从现在起,小辛子也是我的座上宾,还有这位秦小妹妹,你是想要亲手割下张志真的人头祭奠令尊令堂,还是只要他死了便好?前者虽然麻烦了些,但也不是就办不到。” 芳儿之前虽然凭着一腔仇恨行刺,可骨子里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听说要她亲自割头颅,不由脸都白了:“我……我……只要确定那狗贼死了就好。”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严颖微微颔首,“放心吧,事情虽然麻烦了些,却也不是不可为,迟早会有一日的。” 芳儿感激地点点头,先前起起伏伏的心总算安定了许多。 这就是强者天生的影响力吧,虽然她也再三安慰,可看来还是抵不上人家简单的一句。看着芳儿那明显安心很多的神情,辛韵心中不由叹息了一声。 马车行进不久,夜色就笼罩了下来。 为了减低目标,车间只点了两盏昏黄的风灯,马蹄包上了布,车的行进速度也不快。 风尚流本想搞搞气氛,可才说两句严嫲嫲就恶狠狠地盯住他,仿佛只是说说话而已都会影响到严颖的休养,只好讪讪地摸摸鼻子,裹紧大氅,暗叹自己实在苦命。 太过安静的气氛容易让人神思昏昏,且白日耗费了不少心神,辛韵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惊醒。 “嫲嫲,刚收到消息,通往焦源镇的道路已被封锁,不准任何人进出。”外头有陌生的声音在低低地禀报。 “就近休息,探孜阳。”严颖同样低低地命令了一句,随即目光向辛韵望来,对她温和地一笑。 窗外的人应声而去。 “我先去瞧瞧哪里方便过夜。”骑马的风尚流吹了半夜冷风,虽说身体是扛得住,可一听休息,却是巴不得的。 严嫲嫲显然是对谁都不容易看顺眼,更不会轻易相信,闻言哼了哼,口中轻哨了一声,便又有人离去。 不多时,两人同归,显然是选了一样的所在,老妇这才没说什么。 一片山岩,两棵秃树,车厢一挡,便成了露营之所。 吃了一顿晚餐兼宵夜的粗食之后,辛韵和芳儿两个女孩子都负不起放哨的职责,倒是占了个便宜,得以回车厢休息。 严颖身体尚虚,却执意要坐在篝火旁,还执了根树枝,不时凝神地写写画画,显然在思考着什么。老妇见状,也不好催他休息,只好给他裹了一床毛毯子后在旁陪同。 风尚流则是倒霉地轮到了第一班,抱着一壶热好的酒蹲到岩石上面去了。 辛韵虽躺在安稳的车厢里头,不用再颠簸,这会儿却反而睡不着了。趁着芳儿已撑不住,身边又无人,想起有段时间没进空间了,忍不住偷偷地凝神。 空间里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古岳曦放在空间里的那一堆武器却是刺眼的很。还有那两颗炸不死人的小炸弹,以及始终未派上用处的迷香。最显眼的,还是那一排排小格子里头的各色食物。 想想刚来之时,便是吃顿饱饭都是奢侈,如今金银财宝一大堆都懒得数了,却是吃穿住行却全是别人负责,一文钱都不需要花自己的,实在是有些啼笑皆非。 咦,这小草还如此碧绿,并没有枯死,难道若是植物的话,这空间也有保鲜的功能吗?那以后用来放鲜果子应当是不成问题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意外线索 辛韵拿起一棵草兴奋地打量,猜测着要是回头移种出去,也不知能不能活?要是可以的话,等于又多开发了一项功能了。 刚yy了一会儿,忽听风尚流的示警:“熄火。” 外头顿时一阵凌乱声响,接着光线很快就暗了下来。 辛韵忙披衣而起,摸索着出了车厢,低声询问:“怎么了?” 外间光影很暗,只能隐约看到轮廓。 “有人来了。”风尚流回答道,轻轻地跳下来,拉着她的手,“这边。” 辛韵小步地跟了过去,才发现严颖和严嫲嫲已经伏在了岩石后正往外看。 只见大概两三里外,一队大约燃着十数根火把的队伍正缓缓而来,像是从之前探子所说的焦源镇方向而来。 待渐渐行进,才看出原来是二十多人护送着十辆大车,车上都盖着布,也不知里头是什么东西? 大半夜地运输东西,肯定是不能见人的,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喂,风大哥,你说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啊?不会是张志真的人在偷偷转移金子吧?”辛韵的声音压的很低,语气中却明显透着一股兴奋。 风尚流轻拍一下她的头,好笑地道:“真是瞎猜,如今这样的非常时期怎么可能这样明目张胆地运输私金?” “怎么就不可能了?也许他们正是觉得别人都不会这么想才反而这么做呢?”辛韵不服气,“再说了,如果是其他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在白天运呢?” “小辛子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是金子。”严颖沉发表自己的看法。“我瞧车上那些东西看起来装的鼓鼓,那些车夫们虽然小心翼翼,但步履还是十分稳健,应该不会是太过沉重的东西,倒是有些像……” “粮食。”风尚流抢口道。 “大半夜地运粮食?”辛韵很疑惑,“好像没听说最近哪里有饥荒吧?” “何须饥荒?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必须吃东西,尤其是起码成百上千的人。一日所需更是庞大。”严颖目光锁定着那列队伍。嘴角不由泛起一缕微笑:“或许这一回有人能主动帮我们提供线索,嫲嫲,先让人去探探他们要去哪里。小心些!” “是。”严嫲嫲应了一声,又犹豫地劝了一句,“这些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做就行,小姐还是早日回去吧!” “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小姐上次不也这么说。可这才间隔多少天就……” “嫲嫲……”严颖轻柔地唤了一句,“有些机会可以等。有些机会是只可遇而不可求,你让我现在就回去,我心能安吗?” “是啊,那可是上上下下喂饱了多少人的一座金矿啊!老大老大的……”在严嫲嫲狠戾的眼神中。风尚流半途闭上了嘴,却还是跟辛韵挤了挤眼,抛来一个“你觉得怎么样”的眼神。 辛韵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就算再有金山银山又如何?那都是上层之人的博弈,她一个小女孩想要妄图分羹的话那简直是异想天开。她也不奢望得到这种身外之财,她在乎的是能不能藉此扳倒杀害乳娘的仇人! 运输队伍最终进了一座位于险峻高山脚下,仅有二十来户人家,看似破旧,却修了一条平坦大路的村子。 村前一道河流弯曲,左右二十里仅有直接连接村口的一座石桥,两岸再无其他村落,仅有几座已被废弃的草屋,且有不少地势平坦却已荒芜的田地。村后数百米,便是一道狭窄的山隘口,有两棵极茂密的大樟树遮掩住,任凭你目力再好,隔上个一里以上便无法看清大树后面是什么。 辛韵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不禁有些怀念前世的望远镜,只可惜她除了知道望远镜主要是由凹凸镜组成之外,具体怎么组成,厚薄多少什么的,都是一无所知。 风尚流道:“不过一座小小的村子,却有如此好的道路,看来我们真的摸到老巢了。” 严颖却是很平静:“再探的详细些。” 等到近午的时候,乔装成落魄寻亲老人的探子浑身湿漉漉地回来了,饶是铁打的汉子,在这样的大冷天里也不禁冻得嘴唇发紫。 “山前的河流自西向东,最窄处也估摸有四五丈,暂时还未发现有码头和船只的踪影。两岸鲜有树木,便是连芦苇荒草也很稀少,应该被刻意烧过,视野很是开阔几乎无法遮挡,且对岸隔个数百米便有一个高高的垛子,看似只是草垛,却有人影暗晃。桥头过去百米左右,便是村子……” 大口地灌了几口热汤,探子裹着毛毯,坐在火堆旁,十分详尽地描绘着观察所见,同时还用树枝在地上大概地画了地图。 “我刚走上桥头,就感觉有人在监视,过了桥就有个眼神锐利的家伙过来盘问,右手虎口老茧很厚,偶尔有按刀的习惯性动作,听说我只是讨口水喝,喝令一个老人给我端过来。那老人始终不与我对视,双手颤抖,几乎抖了水碗,我闻之有异,喝下来略感头晕便装昏迷,他们便将我抛入河中。” 涉及自身艰辛,探子虽然只是聊聊一语,辛韵却忍不住啊了一声,感同身受般地打了个寒颤。如今残雪未融,河水如冰,还要假装昏迷不能挣扎,那份毅力之强她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忽然间,辛韵的心头又冒出段广宣所说的“锻炼”二字,也许,比起这些探子所受的那些训练,以及每次任务中的考验,她的那些所谓的苦,真的有些微不足道。 因她这一声担忧的失语,探子看了她一眼,反而笑了笑,才接道:“我掉进河里之后,就听那端药水给我的老人痛哭着请那人放了他的孙女。求看在孩子才十岁的份上,却换来几人的大笑,说是正因为年小他孙女才有福气,不然方大哥还看不上眼……我本待再多听一些,只可惜那一河段较直,水流也有些急,很快就把我冲往下流。大概漂了两三里。终于转了一道弯。我才找个机会上岸。” “居然对十岁的小女孩下手,那群人渣实在该死!”风尚流忍不住先骂了一句,而后蹙眉道。“你的装扮无可挑剔,他们却对一个垂垂老矣的外乡人都如此警惕,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看来金矿真的是十有*就在那座废矿之中了。” 辛韵却是看向芳儿。只因方才探子叙述到那小女孩的时候,芳儿突然打了个哆嗦。原本轻握着她的手也猛地用了下劲。 想到芳儿一个小小女孩,居然能在重重护卫之下贴近府尹的身行刺,这其中……辛韵不由猜测到一种可能,忙细看芳儿的神情。见她紧咬着下唇眼露仇恨,面有羞耻之色却不是浓到欲绝的那种,再回忆当时撞到芳儿时的情景。她的衣衫其实还是比较完整的,不由才稍稍安慰了一点。 对于风尚流的判断。严颖点头表示赞同,但同时也道:“我们还需要确切的证据。” “可是该怎样才能顺利进去,又顺利出来,还不会让对方怀疑呢?”风尚流自言自语地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大家都沉默了。 他们一行的人数毕竟还是太少,而如果金矿就藏在村后的废矿中的话,里头必定还有重兵把守,不是区区几人就能搞定的。 “小姐,既然我们已经把消息透露给了姓古那小子,不如这次也索性直接通知他算了,他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值当小姐费那么多心思。”想了半响大家都还没想到好主意,严嫲嫲便不耐地道,“眼看日子将近,小姐还是早些启程的好。” 严颖摇首道:“若是如此,难免会让他小瞧了我们,何况若无证据,又如何令人信服?” “可我们顶多只能再耽搁两日了。” 辛韵问道:“要拿什么样的证据才行?” 风尚流插嘴道:“私铸的金子,最好还有里头的地形图,以及他们的防御部署,这样的重礼才能体现出最大的诚意。” 这样一来,难度可实在太大了!辛韵绞尽脑汁,却发现自己除了当个移动仓库外,似乎没有任何帮忙的能力,不由地很是郁闷。 “渡河不是大问题,且村后便是连绵的山脉,到时候怎么离开倒是可以见机行事,毕竟金矿是跑不掉的,”严颖道,“最重要的是不能刚进村就引起对方的怀疑,若是他们及时地通知了里头,我们进矿的机会就更小了。” 辛韵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可随即就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摇头。 严颖立时敏感地望向她:“你想到什么了吗?” 辛韵刚想否定,却看到大家都在看她,包括殷切期望的芳儿,和头发还湿漉漉的探子,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朱氏的笑脸,以及自己怀璧其罪之后一直的小心翼翼和各种无奈的忍耐,忽然悚然一惊! 自从离开大兴城之后,她看似一直都在追求安稳的生活,即便被古岳曦要挟,被严颖劫持,都在努力地保护着自己并且想法设法地让自己活的更好。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蜗牛或者乌龟,所思所做的都不过是只想把身上的壳建筑的更厚实更安全而已,一遇到事情首先想的是安全两字。就如同那一夜,她撞到的若不是芳儿,她十有*就会选择袖手旁观。就如同此时,她只因严颖承诺过芳儿有朝一日一定会杀了张志真就安下了心不再想要为了芳儿的复仇而努力,不再想着如何亲自参与才能对得起乳娘的恩情,尽管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说哪怕别人都不帮忙,她也要为乳娘复仇…… 这样的她!真的是自己想要成为的人?真是承受了无数的压力依然无私伟大的爷爷所教育出来的孙女吗?将来有朝一日,她真的不会为自己而羞愧吗? “妹妹,你怎么啦?脸这么红?不会又生病了吧?”芳儿看她呆呆的,忙伸手来探她的额头。 辛韵握住她的手,脸上愧意未退:“姐姐,我没事,我……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进村的办法?” “哦?”严颖扬了一下眉毛,“说说看。” 辛韵深吸了一口气:“刚才这位大哥说,那些无耻之徒连十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而且张志真那狗贼似乎也有这方面的变态嗜好,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辛韵的计划还没完全说完,芳儿已极其激烈地反对:“不!不行!小姐你怎么可以去冒这样的危险!绝对不可以的,你不知道那些畜牲,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你要是真……不行,这是小姐你一辈子的名誉,想都不要想!要去,也是我去,反正……” “芳儿姐姐,芳儿姐姐,你冷静点!”辛韵抱住几乎要失控的芳儿,“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分寸的,又不是真的自投罗网,再说还有严姐姐和风大哥帮我,他们会随便让我出事吗?” 说着,赶紧问严颖:“严姐姐,你们那迷药还有的吧?” 严颖望着她,眸中渐渐泛起了欣赏的笑意:“还有。” …… 冬日的日头坠得早,苍白的太阳还没有彻底西沉,村子里的炊烟已四处升腾,袅袅地消逝不见,仿佛已融入山顶那皑皑的积雪当中。 这样的画面本应很美,可若是有镜头能从远处拉近,立时便能发现村子里那些残余的原住民脸上那麻木中隐藏着更深痛苦的悲惨。 侧屋的杂房内,年幼的孙女还在哽咽:“爷爷,疼……呜呜……疼……” 董老仓头浑浊的眼中满是泪光,却还是背着孙女将纸包里一点剩余的药粉倒进了碗中,然后咬牙端起:“好孩子,喝了这碗水,你就再也不会疼了。” 饱受摧残的幼女无知地就着爷爷的手,含泪喝了几口,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好孩子,别怪爷爷狠心,但愿你来生能投个好人家,再也不要受这等苦罪……爷爷……爷爷随后就来,到阴间地府再跟你赔罪。” 老人心痛如绞地松手,破碗跌的四分五裂,颤抖的手最终握住了孩子的脖子,别开眼想要下狠劲。(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涉险 “哎哟,董老头,你这是想大义灭亲吗?”破门忽然被踹开,跌跌撞撞地冲进一个醉汉,“不就是玩了玩小丫头吗,犯的着这么寻死觅活的?是不是连你儿子的命都不要了!” 董老头吓得一哆嗦,顿时忘了自己刚刚还想亲手掐死孙女,本能地拦在破床前:“你们这帮畜牲,我孙女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干什么?” “哟,你今儿个胆还真肥了,还没挨够揍是不?居然敢吼大爷?” 醉汉戾气一闪,就要上前,老人胡乱地抓起地上的碎瓷片,露出打算拼命的绝望之色。 忽地,外头传来一声寒风急掠过般的尖哨声。 醉汉一个激灵,酒气顿时醒了几分,急忙转身后又回头抛下一句:“老头,你若不想断子绝孙,就别给老子干蠢事,这小丫头片子都还没轮到老子尝鲜呢,你要是整死了她,我就去整死你的儿子。” 说着,嘴里不干不净地便嘀咕边跌撞的去了,留下已欲哭无泪的董老头看看床上的孙女,又想想在矿中做苦力的儿子,最终只能老泪纵横地坐倒在地。 老天啊,你为啥就这么不长眼啊! “又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送死来了?”醉汉摇摇晃晃地来到村口,满脸不耐,“方一刀,我说这一回能不能被别再用迷药了?随便往河里一扔,哪比得上白刀子进红刀子来得出痛快?老子的刀都有好几天没喝过血了?” “成啊,赵老六,我知道今儿个没让你尝头鲜你心里不舒坦,就让你见见血好了。”方一刀望着桥梁方向的眼神虽然依然锐利,但淫-欲已饱的身体却透着一股以往没有的松懈。 “这可是你说的。等会你们可都别跟老子抢。”赵老六兴奋地提了提裤腰,直接向已经出现在视线中的马车迎去,“什么人?” 驾车的是个大汉,见有人走出村口,吁了一声暂时停住了马车,却是没有回答赵老六的话,而是随手就抛了一个荷包过来。抬着下巴高傲地道:“过路的。你们这村子有没有好点的房间让爷住一晚?要是伺候的好,还有赏。” 小娘养的,居然敢把他当村夫!赵老六顿时大怒。正待撕了脸皮动手,忽然听到马车里传出一个清脆的少女声:“这是哪儿呀?” 几乎同时的,一张小脸蛋从车窗中探了出来:“呀,这村子好破啊。柏爷,今天晚上真要住这儿呀?” 此时余晖还未彻底落下。斜阳正好照在那张脸蛋上,眸色灵动如波,肌肤若吹弹可破,脖间围着的白色狐毛更衬还透着稚气的小脸娇美无比。 乖乖!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啊。莫说直接能把董家那个小丫头甩出几百里了,就算是城里那些红楼里的美人也没一两个能比得上的吧!莫非老天爷知道他赵老六心里不爽,要给他补偿一个大大的桃花运不成? 想到接下来的龌蹉事。赵老六不禁兴奋地搓手,一时竟忘了说话。 “放心吧。这只是暂时的。虽然我们这回时运有点不济,赶巧遇上府尹大人遇刺,不好在这当口给大人添麻烦,不过想必这大胆包天的贼人过不了多久就能抓到,到时候就可以去拜见府尹大人了。”车里传出另外一个声调普通的男声。 府尹大人?赵老六的脑袋顿时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了三分,望着马车的醉眼不由露出了几分戒备。 “这贼人真讨厌,听说还是个小丫头,连累的我现在也不好见张伯伯。”小美人嘟着嘴缩回了头。 还叫张大人伯伯?赵老六又清醒了三分,不过不等他多想,里头的人已催道:“昆奴,怎么还没人去安排?” “是是!”车夫昆奴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瞪着赵老六,“还愣着干什么,收了银子赶紧去安排座好房子给我们爷歇着。”说着,还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小地方就是小地方,一点眼见都没有。” 小娘养的!敢说爷没眼见,不让他见点血还真不知道爷是哪尊神。 赵老六大怒,一时头昏脑涨地就要发飙。 那一边的方一刀却不仅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更没有错过车里小美人的美色,早已在暗中转了几回心思,此时见赵老六仍是弄不清楚的,便立刻走了过来:“老六啊,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天没黑就喝的醉醺醺的,稀里糊涂地连屎和尿都分不出来,咱们这里难得来位贵客,还不快去告诉村长,请他赶紧安排一下,好酒好菜地招待。” 说着,顺手将赵老六往边边上推了推,对着车夫换上了笑脸:“这位爷,你们是打哪里来的呀?” 赵老六张了张嘴,却被一个眼神给制住了,捏捏手里的荷包又看了一眼马车,总算回过神来,忙小跑着往村里头去了。 “打哪来的你们就甭问了,伺候好我们的爷和小姐才是正事。”车夫极大方地又扔了个荷包过来,“也没指望你们这里有多少好东西,重要的是打扫干净,热水多烧些,被褥我们自己会安排。” “没问题没问题,不过,”方一刀满口地道,脸上却故意露出为难之色,“这位爷,不是小的多嘴多舌,实在是前几天刚接到上头通知说有大胆的贼人行刺府尹,所以务必让我们严格盘查每个外乡人,以免误藏贼人,不然……所以……您看……我们这也是没法子,几位的路引还是需要给我们看一下。” “该死的贼人,害得我们也跟着倒霉麻烦!”车里头的那位爷很不悦地骂了一声,却道,“我们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给他看。” “我们这一路都遭到多少盘查了,现在一个乡村野夫的都想要看路引,凭什么呀?”车里的小美人生气了。 “小姐说的是,小姐可是千金之体。这一路已经受够委屈了。”车夫应了一声,对着方一刀却仍微抬着下巴,“长耳朵了没,想看路引,让你们村长亲自来接待,别冲撞了贵人还傻不愣登的不自知。” 方一刀心里快速地闪过一些思量,却还是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念头一转。已满脸笑容:“是是是,小的这就带几位爷去村长家。” 随着余晖的隐没,世界很快就被黑暗攻陷。各座房子也都成了模糊的轮廓,大部分屋子都仅有一点昏暗的灯光,唯有村子最北处的村长家中灯火明亮。 距离村长屋子百米多处,有一座地势稍高的草屋内。只点了一根大红蜡烛,可光影所照映到的屋内陈设。却处处都与破旧的屋子外表极不协调,光是那宽大的炕上所铺的被褥,便是真正的村民也许穷尽一生也摸不到一次的华贵料子。 一个大半张脸都隐藏在昏暗之中的男人,正独自依靠在炕上。同时享受着两个满头珠翠的少妇的按摩推敲服务。 门口被轻轻叩响,一个身影快速地闪了进去。 “查清楚了?” 来人正是方一刀:“查清楚了,那人姓栢。是燕国苟道边的大户人家,二十出头光景。带了一个少女一个婆子,赶车的是他的随身护卫,正当壮年,戒备心很强,每样入口的都会先检查一翻,看起来应该是个常走江湖的练家子。此行应该是借着献美人的机会来寻求开春之后的商路合作。因出发的晚,去了铜州城外才知道府尹遇刺之事,不敢触霉头,打算先退到焦源镇等待。” “燕国的人啊!”炕上的男人沉吟了一会,“苟道边的栢家,倒也曾听过,那女子样貌如何?” “很是娇美动人,不过脾气也不小,差不多十二三岁左右。” “唔……倒是有些知晓大人的忌讳和口味。”男人微微抬了一下右手,他背后的少妇立刻帮他捏胳膊,“依你看来,是真是假?” “单从路引上看,小人暂时还看不出端倪,不过焦源镇那边应该有出入登记,为了谨慎起见,您看是否命人去一趟焦源镇核实?虽然要只等到明日辰时才能回来,但他们是坐马车来的,属下想着乡野山村的,草料有些发霉也是正常的。” “你想的倒也算周全,就这么安排吧。既然他们比较警戒,迷药暂时先不用,夜里盯紧些便是,一旦有异常,就先抓了再说。” “是。” “还有,董家那小丫头你吃了也就吃了,但有些人的主意,你最好不要乱打,下面的人也让他们老老实实地管住自己的裤裆,否则……这个意思你应该明白。” “是,属下明白。”方一刀抖了一抖,更恭敬地应了一声,见男子似乎没有别的交代了,才小心地退下。 夜色渐深,特地被收拾出来的厢房看起来一片安静,似乎“贵客们”已终于沉入梦乡。 几道人影悄悄地来到窗下,细听了一会,便换成了到墙外守候。 夜很漫长,尤其是冷风不住吹拂的冬夜,更加难熬,不多时,原本该分散在四处的身影,渐渐地凑成两两一堆,低声聊天打发时间,偶尔往四周瞟上那么几眼。 厢房里头,被窝底下,和衣而眠的辛韵丝毫没有睡意,另一边的严嫲嫲虽然悄无声息,应该也没有心思睡。 也不知严颖和风尚流这会是不是已经顺利地找到金矿了?以他们俩的能力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吧,希望能一切顺利,在外头的人察觉之前就能回来。 辛韵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竖着小巧的双耳不时警惕地倾听一下外头的动静。 自从莲花瓣再次绽放,她感觉自己的听觉又敏锐了一些,就像此刻,集中精神之时,偶尔还能听到几句模糊的抱怨和咒骂。 等待多少时间总是最难熬的,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外头忽然有了什么动静,似乎有什么人过来被发现了。 还未等辛韵听出个什么来,忽然相继传来一声惊呼和一声惨叫,以及一句声嘶力竭似乎用全部的生命呼喊出来的悲呼:“老天啊,你不长眼啊!” 辛韵猛地坐起,正想问问严嫲嫲是否去看看,老妇人已然跃起:“走!” 辛韵只来得及披上狐裘,严嫲嫲已将她夹在腋下推开窗户跃了出去。 一股冷风猛地扑面而来,辛韵却无暇在意。也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么大的动静势必马上会有人来查房,一旦发现少了两个人,只怕是连半句解释也不会听,所以严嫲嫲只能按照预先设想的最坏可能,当机立断地立刻带着她跑路,好争分夺秒地抢时间。 然而,当严嫲嫲带着她上了一座房顶后,却发现村口已是一片火光,被烧的房子将村口映的十分明亮,且已汇聚了好多人影,基本上是不可能冲过去了。 而村长的屋舍前,则有人身上着火,正打滚着试图灭火,除了他边上围了两个试图帮他的人之外,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血泊中。 不用太多联想,辛韵很快就猜出这个变故应该是那个老人引起的,似乎是他自己烧了房子,并且想在临死前再拉一个垫背的。 这两眼和几个念头,都不过只是在瞬间中发生。 几乎一秒内,严嫲嫲就做了决定,不仅没有按照原计划和次计划带她从村口冲出或者从侧面冲出,反而直接转身朝村后的方向掠去。 村后肯定有重兵把守,这样不是去送死吗? 辛韵心中大急,却很快就明白严嫲嫲的心思,不由苦笑。 事情发生了预料之外的变故,她肯定是不放心严颖,想要跑去接应。 只是,自己到时候怎么办?到时候若遇二选一的困境,肯定会被毫不犹豫地丢弃吧? 虽然这样想着,此时此刻辛韵却也只能一声不吭地顺其安排,因为无论怎样,都总比现在就被扔下的强,听示警的尖锐啸声此起彼伏的,就知道他们的失踪已经被发现了。 严嫲嫲的速度虽然快,可村子本来就小,而且许多地方都已迅速地亮起了灯光火光的,只一小会就有人发现了她们。(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搜索 一声轻噗。 随着严嫲嫲又准又狠地出手,辛韵清楚地听到了血液喷流而出的声音。 杀的拦路虎多了,辛韵的脸上也不可避免地被溅上一些,她却没法擦拭,只能紧紧地抓着严嫲嫲的身体,以免自己被甩出去,甚至她都无暇去想自己会不会被顺手宰上一刀。 好在严嫲嫲能力不俗,总算是带着她暂时冲出血路,奔进了黑暗的山林之中,多少安全了几分。 然而,辛韵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这里既然是金矿重地,树林之中又岂会没有设立陷阱?黑暗固然能暂时掩饰她们,却也能掩饰陷阱,严嫲嫲躲过了两次,第三次一根锐竹终于直接击中了她抱着辛韵的左臂。 吃痛之下,辛韵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堪堪地和另一道尖锐声擦着脖颈而过。 差点,就!死!了!! 浑身汗毛瞬间倒竖,辛韵几乎能看到死神的镰刀斜劈而过,惊的她连妈呀的声音都发不出。 “该死的!” 严嫲嫲咒骂了一声,不等辛韵回过神来,就已往口中丢了什么药,然后利落地拔掉尖竹,倒药包扎,一气呵成,好像她那手臂是铁做的,吭也没吭一声。接着,如能在暗中视物一般,快速地用抢来的刀几刀就将机关给劈破,再微曲着身往才堪堪爬起来的辛韵面前一蹲。 “上来。” “嫲嫲,你受伤了。”辛韵往后退了一步。 “少罗嗦,你这点斤两我还承受的住。” “可是,我会拖累你的。”严嫲嫲虽然说的严厉,辛韵却忽然间生起了一缕感动。 刚才她又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虽然只是刹那而已,那种感觉却极其鲜明。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明白在这样危机重重的黑暗山林中,明明已经受伤了还要带上她这个什么帮都不能帮的累赘有多可贵。 “废话怎么这么多,就算我没有答应过小姐保护好你,你也是小姐的药,我怎能让你死在这里。”严嫲嫲很不耐烦地道。 听出她的固执。辛韵笑了笑。不再跟她争辩,轻轻地伏在她的背上,攀住了她的肩头。她的肩头。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结实,触手处,只觉得骨头硌人。 老妇没有马上起身,而是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带子。甩了两圈,就将辛韵缠负在自己身上。显然是担心她会再次掉下去。 只这一少许耽搁,身后的火光已经接近了许多,并且不远处亦有火光闪起,眼见一个包围圈在渐渐形成。 老妇背着辛韵。借着极暗的一点光亮,轻盈地在林中穿梭,不时地腾跃纵跳。连夜鸟也没有怎么惊动,但就伏在她背上的辛韵。却清楚地知道刚才的受伤还是给她带来了较大的影响。 林子里的树木都不怎么高壮,像是十几年前才栽的,还不足以让人藏到上面都发现不了。 严嫲嫲只能不断的前进,靠着灌木遮掩,靠着自己的判断,以及搜索队伍可以避开的地方,一次次的重新分辨最合理的出路,有时候甚至非常危险,距离搜索的人一两米的距离。 辛韵很想做点什么?可是面对这种情况,她的经验几乎是零,只能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看能不能帮忙提前示警。 也不知道是环境磨练了她,还是刚才那生死之间的惊险太过强烈,当她努力集中精神,还真似乎感受到一两处特别的阴沉沉气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拍了拍严嫲嫲的肩膀提醒后,果然两处都藏着相当隐蔽的陷阱,让严嫲嫲不禁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的配合,谨慎小心地躲避着,居然还真的离搜索的队伍越来越远。当他们翻过一个山头之后,眼前赫然是一处被高高木桩墙围着的山谷。 山谷呈狭长式结构,比较狭窄的一段聚集着无数简陋窝棚的山谷,其间燃着几堆篝火,围坐在周边的人,多半都是衣衫破烂佝偻着腰,似乎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从那些巡逻的队伍,以及站在以三角之势搭建的高高木台上的那些哨子的状态上看,也不像是里头曾经发生过动乱的样子。 这应该是代表严颖他们至今还未被发现吧? 辛韵暗自猜测着,继续打量山谷中的情景,时不时将意识沉入空间,描绘着地图。 聚集地过去数百米的地方,有一个一层楼左右高度、搭着牢固架子的山洞尤其醒目,而且里头不时地有手推车推出一车原矿,应该便是金矿的入口。原石被运输到另一侧开发成梯形结构的山坡上,那边有几处地方的棚子搭的很长,也有在冒着烟火的,应该便是简单的冶炼中心了。 辛韵跟着老妇躲在隐蔽处,看着老妇捏着喉咙有规律地发出几声若有若无般的夜鸟啼声,以独特的方式寻找着严颖和风尚流。 隔了一会后,夜空中模模糊糊地传来了另一种啼声,也是时断时续的。 许是这样的声音是平日里惯常听的,也并不尖锐刺耳,辛韵发现那些坚守的人似乎都未曾怎么在意。 老妇却在耐心的相和了一会之后,终于露出了喜色。 辛韵微松了口气,明白这应该是代表严颖他们两人没事了。果然,又等了一会后,老妇便背着辛韵悄悄地离开山谷,从侧面谨慎地绕行。 这一次,她们的速度更慢,因为山谷周边不但地形更加险峻,隐藏的陷阱就越多,而且如果不是山谷中那数百苦工还需要监视的话,辛韵猜想他们一定会派出更多的人手来搜索。 一路潜行,啼声也跟着不住地变幻,眼见还比较顺利地双方快要接近,忽地,不知触到了什么。顿时响起了清脆的铜铃声,更要命的是,这铃声显然是相连着的,这一响,便是一连串,也夜色中分外的清明,夜鸟也纷纷惊起。 不用看。也知道搜索队伍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事到如今。已无法再掩饰什么。老妇立刻提快了速度,全力冲向前方。 尖哨声,呼喝声。甚至还有犬吠声,山林一下子嘈杂起来,仿佛声声都是催命符,擂的心跳如鼓点不绝。 这一刻。时间便是生命,哪怕只是分分钟的相差。也许就会陷入死地。 “这边!”严颖他们显然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箭一般地冲了过来,甚至都来不及把辛韵接过去,就直接带着人往山谷的那侧跑去。 这种时候。为什么反而还要向山谷中跑?这种蠢问题辛韵不会问,因为论起智商智谋临机应变,在这三人面前。她恐怕连菜鸟都够不上。 争分夺秒中,他们已来到高高的木墙之下。 这么高的墙。哪怕他们轻工了得,随随便便就能翻过去,可高台上的人也很容易一眼看到啊! 辛韵的忧心才起,风尚流已掀起一处灌木丛,里头赫然露出了一个洞。 等到滑进那狭小土洞之中,满头满脸灰土的时候,辛韵想的居然是,没想到有生一日她也有钻一回暗道的时候,总感觉像是人生都圆满了一点。 “村里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头顶的动静终于过去之后,严颖这才一边替严嫲嫲重新包扎伤口,一边声音低沉地问。 “村口那个被糟蹋了孙女的老头不想活了,烧了自家的房子,还想和仇人同归于尽,结果自己先死了,还连累的我们不得不跑。”严嫲嫲很是不满地道。 辛韵还未觉得她说的太冷血,地洞中忽然发出一声狼一样的低吼声,一个身影扑了过来,紧紧地抓在最里头的她:“你们说什么?谁死了?谁死了?” 土洞中黑黑地一片,连火折子都没点,冷不防地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辛韵差点没被吓的半死,哪里还能及时回答。 “嫲嫲住手!”一点火光亮起,及时地制止了严嫲嫲那挥向对方脑门的一掌,“你冷静点,先问问清楚再说。” 同时,指风拂过,那男人就情不自禁地软了手臂。 辛韵急忙一挣,往后退了两步,躲进了严嫲嫲的怀里,这才看清面前是一个面黄肌瘦头发乱糟糟地连面貌都几乎无法分辨的男人,只见他明显地已经进入狂暴之色,两只浑浊却死盯着她的眼睛瘆人的狠。 “谁死了?谁死了?”男人伏在地上,喘着粗气直问。 “村口那两间有点独立的茅草房,应该是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好像被一个姓方的糟蹋了。” “爹……小丫儿……”男人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猛然地张嘴就像狂吼,却是嘴巴明明张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想报仇吗?”严颖收回手指,虽然暗道十分狭窄,高度顶多只能坐着,就连辛韵这么小的个头也必须弯着腰,可堪堪才从严嫲嫲和辛韵身边勉强挤过去的严颖却自有一股顶天立地可以镇定天下般的力量。 男人捏着自己的喉咙,撕拉胸口已经很破旧的衣服,几度想要狂躁地呼喊,却发现自己始终发不成声音,终于渐渐地安静了一些,只剩下眼泪汩汩而出。 “想报仇吗?”严颖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句,“若是想,你就点头,答应冷静。” 男人流着泪点头。 严颖解开了他的穴道,男人呜咽了一声,崩溃地跪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马上就可以回去了,为什么?” 严颖淡淡地道:“你虽然非常有耐心地,花了五年时间才挖了这个地洞,可相信我,就算你能通过林中的各种陷阱成功地逃到村子里,恐怕也会连你家人的面都没见到就会被抓起来,更别说还妄图带着你的老父幼女成功逃走。” 男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愿接受眼前这残酷的现实,他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的苦工,唯一的指望就是每年能和家人见上一面,如今却告诉他,他再忍再苦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和父亲了,他怎能接受?怎能接受? 看着他那每一寸颤抖都露着无法言喻巨痛的样子,辛韵也不禁红了眼,老天爷,为什么世间总有这么多不平的痛事发生?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对命运的折磨无能为力? 她!要帮他!不仅仅是为了他,更为了同样在命运的波浪中身不由己的自己! 想到此,辛韵忍不住低声问严颖:“姐姐,姓张的这事,如果我们把证据明明确确给了那个人,你觉得他多久能把这里的事情一并搞定?” 严颖道:“他虽说身份在那里,可带的人有限,又身在别人的大本营中,自己都要小心提防,估计一来一回的求援,也要一两个月左右。” 辛韵蹙眉:“可是我们今天惊动了他们,他们肯定会马上掩饰的,等一两个月回来之后,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吗?就算金矿在这里跑不掉,万一他们索性把矿给炸埋了呢?”而且,听严嫲嫲的口气他们是必须尽快启程的,这一走,她都不一定还有机会回来。 风尚流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这可是一座真的金山,就算姓张的顾及自己的小命想要收手,他上面的人能舍得吗?且不说上头的,便是此刻守在外面的那一堆人,恐怕也无人会甘心吧?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只要我们没有把事情闹的不可收拾,我估计这些负责守卫的人为了不关闭金矿,多半会把事情掩下来,连姓张的都不告诉。” 辛韵怔住:“这有可能吗?能守在这里的不应该都是姓张的心腹吗?” 风尚流嗤声道:“心腹又如何,面对着如此金山,谁能不动摇?若说他们私底下没有暗扣,手脚都干干净净的,我把头给你当球踢。” 辛韵却只觉得满腔失望:“你的意思是,我们决不能闹大了?” 严嫲嫲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训斥:“你脑子傻了,这种情况闹到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找死么?” 辛韵一愣,这才想起大家都还没有脱险呢,不禁愧疚的泛起一个苦笑。 风尚流却是注意到她望着男人的怜悯之色,沉吟了一会后,道:“我们原本计划便是暗中行事,却控制不了意外的发生,若是等会能顺利脱身,自然不要闹大最好,若是左右也无法收拾,倒是可以浑水摸鱼。” “你们若是能帮我报仇,收殓我那可怜的老父和幼女的尸身,我就告诉你们他们把炼好的金子都藏到哪里去了。”一旁的男人忽地面露狰狞之色,咬牙道,“若是你们不肯,我就把事情往死里闹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董家兄弟 辛韵压根没料到男人会这样,还在错愕,严颖却已冷冷地道:“威胁我?你试试!” 感受到严颖散发出的严寒气息,男人的面色顿时一僵,随即就想起自己刚才还口不能言,狰狞之色不由又变成了恐惧。 风尚流也有点不高兴了:“喂,你搞清楚,我们不久前还救过你,你现在就要恩将仇报威胁我们啊?真看不出来你还是条白眼狼啊!” 严嫲嫲也趁机训辛韵:“下回想要帮助别人之前,先睁大眼睛瞧瞧别人是不是值得你去头脑发热。” 辛韵默然,她是想的太简单了点,可是看到男人那张着嘴,想要辩解,却终究还是又愧疚又痛苦地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的样子,却仍是感觉很难受。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人却是哭成这个样子,何尝不是他太过痛苦和绝望才一时走了极端呢! “收殓你家人的尸身,这件事情很难办。”看出男人也只是一时的冲动才口不择言,严颖淡淡地道,“何况造成今日境况的人也不只是姓方的一个人,罪魁祸首现在可还在铜州府里安稳地坐着呢?” 男人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猛抬泪脸:“你们……要怎样才肯帮我报仇?只要你们肯帮我,我……我真的可以告诉你们金子藏在哪里。” 严颖道:“我也不瞒你,我们偷入此地,为的就是扳倒张志真。我们既然能悄无声息地进来,想要离去也不是件难事。还有,你也不用拿金库来诱惑我们,且不说金库必定防守严密。就算我们能进金库,一个人又能带走多少金子?或许你带上几块便能衣食无忧,可我们还不差这点小钱。” 男人哪里是心思缜密的严颖的对手,压根就没去想严颖的话是否是虚实相杂,见他连金子都不在乎,又早觉他气质非同一般,顿时完全无措了:“那……那你们想要什么?我我……我总能帮到一点吧?对了……我知道有一条路。我可以带你偷偷离开。” 风尚流取笑道:“你如果能偷偷离开。还不早离开了?” 男人急的红脸:“我真的知道一条路,只是以前我老爹和闺女都在村子里,我要是一个人逃走了。他们肯定要遭殃,这才迟迟没走的。” “以我们的本事,能进来自然也能出去,”严颖淡淡地道。“我想要的是金矿内部的地形图。” “可我不识字……不会画地图,我只知道具体怎么走……” “不用你画。你只要能设法带我们进去就行。” 男人犹豫了一阵,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吧,反正我也没有别的活路了,就拼了。但你们要答应我。就算我一下子杀不了那个姓方的姓张的,可你们也要让我杀两个该死的混蛋,用来祭奠我的爹和我的闺女。我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要是不答应。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吧!” 他一旦下定了决心,说话就不再结巴,面黄肌瘦的脸上也显出一种慷慨赴死般的激昂。 “小事一桩而已,莫说两个,四个也无妨,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可有半点隐瞒。”严颖手一翻,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匕首,递给了他。 男人宝贝般地接过,摩挲了一下,就别入了腰间:“好,我什么都告诉你。” 对于严颖这样三言两语的就能把一个人彻底打击,却又几句就能收服一个人,令他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的手段,辛韵不由地暗自佩服。 “这个地道是我和我堂弟一起挖的,他虽然因为烧的一手好菜,可我大娘却是被那群天杀的一脚踹死的,他跟我一样,恨不得把这些混蛋全杀了……” 男人的口才并不好,话语很散,不过严颖很善于引导,又很会发现关键点进行延伸询问,这一聊,倒是花了不少时间。 等严颖觉得将男人所知的都挖掘的差不多,又斟酌了一翻之后,才让他在前面带路,准备离开地道。 暗道并不长,没多久就看到了有一缕暗淡的光线从一道铜钱般的细孔中透下来,辛韵眼尖地发现那小孔中还有一根细线,当男人在边上摸索的时候,那细线就微微地动了动,然后上面就传来一两声极轻的金石撞击声。 如此反复了三次之后,头顶便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脚盖住了那道光线,随即脚步声就离开,不一会,那脚步声又回转来,这一次,顶上的木板猛然被掀起。 “二子,你总算回来了,可让我担心死了,刚刚还有人来找过你,杀气腾腾的,你先好好藏着,可千万别出来,这几个窝头你先吃着,回头我再去给你拿点干草棉被来。” 说着,一个包袱扔了下来,因为董二之前已有交代,辛韵明白上面那人应该就是他的堂弟董六了。 “六子,别关上,”董二忙伸手抵着木板,不然上面的人合上,“我爹和我闺女都死了,我要给他们报仇。” “什么?叔和侄女他们怎么会?”董六似乎怔了怔,随即跺脚道,“不论如何,你既已逃了出去,怎么还回来?现在外头搜查得紧,你再要走可就不容易了。” “不是,我没回过村子,你先让我上来,我再跟你说。” “等下,我再去看看外头有没有人。” 董六显然是个仔细人,待他返回将众人放出来,见地下居然还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不说,还有个未成年的漂亮小女孩,不由地傻眼了:“二子……他们是……” “他们是帮我们的人,六子,别问那么多了,快点收拾一下,带上点吃的,我们马上逃走。”看出堂弟的疑惑,董二忙道。 因为当厨子的关系。董六长得明显比二子壮实了许多,甚至还有些发胖,但是动起来还是挺伶俐的,很快就将一蒸笼的馒头打包了起来,董二也是跟着收拾吃食和水。 待他们收拾好,严颖和风尚流已经削出了两捆尖锐的木箭,辛韵自知自己经验不足。也没有多少动手能力。一早就自觉地去帮着严嫲嫲放哨了。 准备好东西,严颖和风尚流又亲自去外头探了探,这才回来带众人一起走。负责断后的风尚流还别出心裁地戴上了一个锅盖,说是好歹也能抵挡几只羽箭。 因狗子所在的厨房是专门给驻扎的这些兵卒做饭的,因此和苦工所住的窝棚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看守本就没那么严密。此时又要巡查,又要唯恐苦工会借机生乱。人手难免又偏重了些。六人走走停停,躲躲藏藏地,倒是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居住区,向董二口中的千人坑方向而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虽说因开矿而死的人没有那么多。可小山谷之中却也是白骨累累,病死累死无数,小土包根本不够埋。后来都是索性直接挖一个大坑,一层层地填。据闻晚上时能听到哀嚎哭泣声,甚是阴风测测。平时不管是兵卒还是苦工,都没人愿意往里头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经常被当做运尸工的董六才会无意中发现千人坑中有个洞道刚好和其中一条昔日的铜矿通道相连。 见到了地方,董二和董六立刻扒拉着想拿走一直以来偷藏的金子,严颖一张银票拦下:“行了,这点金子就放在这里吧。” 董二还有些迟疑,董六却是眼尖,忙眉开眼笑地接了过去,爽快地放弃了那堆还未经过提炼的矿石。 在地形复杂的敌区,有一个内应,实在是方便了许多。 金矿是在铜矿的基础上发现的,其中大小矿道无数,虽然被封闭了一些,可还是有一些迷宫般的通道没有被全部发现,董二带着大家走的便是其中一条相当隐秘的线路。 辛韵虽然已从依据董二的描述而画的简单地形图上,对矿中的迷宫有了一定的认识,但真正深入其中,还是觉得相当相当没有安全感。这倒不是因为担心被发现,而是,比起之前曾经藏身的矿洞而言,这处经过再次开采的金矿内部简直可以用千疮百孔来形容,很多地方都只是草草地用木棍支撑起来而已,感觉稍稍来一场震动就会牵连整个矿洞都迅速塌方,将人生生活埋。 不过,很多时候并不是越想快点离开就越能快点离开的,尤其是今晚这样被惊动的情况下,不仅外头戒备森严,矿洞里头也不时地有巡逻队伍经过。 有时候甚至还要吹灭本来就火光已经很微弱的火折子,等上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能从一条通道转移到另一条通道,哪怕心里再焦虑,所有的人也都必须耐住性子。 六个人中,严颖主仆和风尚流走路最悄无声息,辛韵年纪还小,身体却灵活,也有些潜行的天赋,董二是时常偷溜的,经验丰富,只有董六,虽身在矿山多年,却几乎没进过矿洞,身体又比较壮硕,却是走的最是辛苦。 尽管已经挺小心了,但在一次从上而下的转移中,还是不小心踢倒了一块石头。 倒霉的是,不远处正好有一队巡查,立刻赶了过来。 还好严颖三人的反应都很快,对方刚露面,木箭便连续甩了出去,使之还未发声警告之前就准准地扎入了他们的喉咙之中,并迅速冲过去,相互配合地将五人的身体暂且扶住,再轻轻放到。 这本来是一次非常完美的解决,可谁也没有想到痛失亲人的董二见到那四射的鲜血,先前被硬生生压抑住的狂性居然在此刻很不合时宜地猛然爆发了出来,居然不但拔出匕首猛戳一个巡查的尸体,口中还失控地大喊着“杀死你杀死你……” 尽管严颖马上就封住了他的哑穴,可那两声吼叫还是传了出去,气得严嫲嫲差点想要把他一刀给抹了。辛韵虽然也很恼火,却更理解他的痛苦,担心他会继续发狂,忙跑上前去相劝:“董叔叔,你冷静点,想想你的女儿,她正在天上担心你,叫你爹呢,你这样子她看见了肯定会担心的。” “我女儿?”董二的神色一滞,张嘴无声地唤了一声,见面前的小姑娘仰着头担心地看着她,好像又看到了爱女稚嫩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向她伸手:“爹的好闺女,爹对不起你!都怪爹没用,爹没用啊!” “二子,她不是……”董六说了一半,就被严颖一个眼神打住。 与此同时辛韵也接到了风尚流的暗示,迟疑了一下,便握住了董二的手,只是让她叫爹她是叫不出来的。 风尚流趁机哄劝:“董二,瞧你的女儿多可爱啊,为了你女儿,你一定要冷静点啊!要是敌人追来了,肯定会把你女儿抢走的,还是快点带大家离开吧!” “不,谁也不能抢走我闺女!”董二紧张地一把把辛韵拉到怀里,本想抱起她,可如今的辛韵已经不比几个月前,体重增加了不少,又本能地抗拒而刻意沉了力气,一时竟抱不动。 “我自己能走的,”怕他再试,辛韵忙道,一时又吸了几口董二身上那常年不散的难闻气味,熏的几乎要吐出来,赶紧离他稍稍远了一点,“我们往哪边跑啊?” 董二紧紧抓住她的一只小手,左右看了看,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其中一边。 众人忙跟上,只是,董二那两声喊声终究还是引起了注意,没时间处理的尸体也必将给追兵提供线索,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险情必定更多。 意外一连串地发生,辛韵都没法去想后面接着会到来的是什么情况,只能跟着大家走一步算一步了。毕竟董二现在看起来是暂时被哄住了,但谁都明白,这个被苦役折磨多年又乍然得知亲人遭难的男人在连串的打击之下,神智已经相当不正常了,谁也不能保证他什么时候又会发病,甚至,连董二此时所带的路是否是正确的,大家也都不能肯定。 好在,甩掉另一批追兵,又成功地躲过两队搜捕之后,众人很快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回声,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 能听到这些开凿声,代表了金矿应该就在不远处了,只要找到特定的那个洞口,就能沿着那个洞一直找到一条已经干涸的暗河。 暗河的尽头,就是临河的悬崖。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通过绳索垂下到悬崖下,再沿着下游去预定的接应点了。 凿石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杂,指引着方向。几乎已经挖空的巨大坑洞陡然呈现在面前。(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遇险 众人举着火把,小心而又迅速地前进,一个不规则的巨大坑洞陡然呈现在面前。 从他们站立的地方俯视向火光通明的洞底,起码有四五层楼高,至于头顶,由于昏黑一片,也不知还有多高。 坑洞足有足球场大小,除了还残留着东一块西一堆没有含金量的坚硬岩石外,几乎能掏空的地方都被掏空了。 岩石和岩石之间,洞壁的上下,有数条人工搭建的各种通道,下面两三米左右起,则到处都是粗大牢固的绳索和简易的滑轮所组合而成的工具,半人力半机械地将坑底开凿出来的矿石不住地输送上来,而坑底劳动的那些人们,谁也没有抬头看上面,似乎除了埋头挖矿外再无第二个思想。 这样的场景也许根本没法和电影中的那些特效画面相比,可却足以震撼正可身临其境的辛韵,令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现在该往那边走?”严颖却是只大略扫了一眼,就看向董二。 “那边。”董二伸手一指,借着火把的光亮,大家隐约看到对面洞壁上有一个小洞。想要到达,需要走过两座石桥,还有三小段由绳索和木板搭成的索桥。 见他似乎非常清醒的样子,谁也没有怀疑。当下严颖在前,严嫲嫲紧跟,再是董二牵着辛韵,接着董六,风尚流断后,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坑底的开凿声叮当不绝,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别的声音,反而将这个巨大的坑洞衬托得更加神秘阴森。 平平安安地连续过了三座桥,踏上第四座摇摇晃晃的索桥之后,众人刚走到中间。忽然间,严颖猛然跃起,向一只黑豹般向前扑去。 “小心!” 人还在空中,刀光舞动,已唰唰唰地挡住了一轮箭雨。 辛韵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之前追兵们的动静逐渐没有之前那么大,她还以为已经摆脱了。没想到人家早就来到前面埋伏了。好在有严颖他们,不然光是这一轮箭雨,就足够把她送回老家了。 “再射!”随着一道冷厉的声音。又是一阵箭雨,而且这一回不止一个方向,前后上方竟然一起发动。 断后的风尚流和严嫲嫲则是几乎和严颖同时地各自拔出武器,舞出一片虚影。 “娘呀!”许是从未亲身面临过如此生死险境。董六吓的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脚软地急忙抓住旁边的绳索。 而瘦弱的董二。面对如此险情,反应竟然是出乎意料得快,在辛韵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之际,已毅然转身一把抱住了辛韵。用自己的身体来抵挡可能飞来的流矢。 一股暖流从心中猛然涌了出来,这一刻,辛韵仿佛闻不到一丝难闻的异味。纵然明白此刻的董二由于神智受损而将她当做了亲生女儿才会毫不犹豫,依然十分感动。只因这种被全然保护的感觉,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别愣着,快走!” 箭雨纷撞刀剑的不绝声响中,猛然传来严颖的断喝,与此同时,坑底连续传来两声惨叫,想是有无辜的矿工被掉落的箭矢误伤。 辛韵一个激灵,忙欲从董二的怀中挣扎出来,同时喊道:“董二,董六,快离开这座桥。” 董六慌张地应了一声,挣扎着爬起,董二却像是中了魔怔一般,双臂紧紧地箍着辛韵,死也不肯放开。 辛韵挣了两下挣不开,不由暗自叫苦。 “嫲嫲!”严颖再喝。 严嫲嫲会意,立时侧着身子,一手挡箭,一手抓向董二的手臂。 董二被她这么一抓,身子顿时一斜,双脚却死也不肯挪步,顿时从站立的姿势变成了倾倒,就在此时,忽有两支暗箭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疾射了过来,严嫲嫲被迫调整姿势去遮挡。 偏偏董二两只手都紧抱着辛韵,滚倒在木板之后,根本就没法抓住点什么稳固平衡,而辛韵是正面被他紧搂着,也抬不起手来。索桥狭窄,除了底部铺着木板之外,上方两侧只各有一条绳索,一倒之下,两人已陡然失控地滚了下去。 “小辛子!”严颖和风尚流同时惊呼,齐齐地想要去抓她,却根本已来不及。 强烈失重感地坠落中,辛韵只觉脑海一片空白,无法相信自己的这一生即将以这样悲惨的死法结束。 砰!预料中的撞击比想象的还要快地来临。 第一次由于董二的保护,辛韵没有直接撞击到岩石,只感觉震荡得厉害并没有受伤,可当第二次第三次的撞击连续发生之后,辛韵的背部终于不可避免地遭到了撞击,疼的她忍不住惨叫出声,而董二的血更是直接喷到了她的脸上。 随即,再一次地失重感继续来临。 咚!嚓!一声异响之后,下坠趋势未止,身体却像是陷入了什么之中一般。 求生的本能让辛韵尽管疼得快要昏倒,但还是竭力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和董二似乎掉入了一个密实的藤筐之中。而由于他们的重量,藤筐正在飞速下降。 危机并没有解除,他们还是可能会摔死,而仍然挣脱不出董二怀抱的她却是根本无计可施。 数丈高的上方,几道人影不住地在岩石上跳跃打斗,其中那个高大的身影数次想要下来,却一次次被更多的人拦住。 看来他们是来不及救她了,而她自己却是白白拥有神奇空间,却无法自救,实在是讽刺的狠。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她还会不会选择这样谨小慎微地活着? 还没等到答案出来,辛韵忽然感觉坠势猛地停顿了一下,两秒后,连人带筐地终于坠地,却因为方才那短暂地停顿而奇迹般地得以生还。 董二也因最后这次撞击终于松了手。 辛韵无暇去看是谁拉住了绳索止缓了下坠,第一时间忍着昏痛挣扎了起来。这才发现董二原来已经昏迷。 “快点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上面传来呼喝声。 辛韵急忙转头,却见四周都是因这翻动静而停下来的矿工们!个个面黄肌瘦,目光呆滞地望着她。 不能被抓住,绝不能! 一个念头猛跳出来,辛韵不加思索地忽然扬了一下手,将一个包袱奋力地往一个方向抛去。 包袱在半空中就散落了开来。白白胖胖的包子和馒头纷纷掉落。还带着刚出锅的诱人香气。 饥饿的矿工们先是呆了呆,而后猛然疯狂地朝着食物掉落的方向狂奔而去。 辛韵借机架起昏迷的董二,踏出破碎的藤筐。顾不得被脸颊被藤条划破火辣辣地疼,拼命地向着方才已然看准的一处阴暗角落跑去。 “拦住她,你们这些该死的蠢货!”上面有人气急败坏地喊道,想要下来。却被严颖等反过来阻拦。 人在潜力被激发的时候,经常会迸发出平时所没有的力量。辛韵此刻就是如此。尽管以她现在的年龄,想要拖动一个昏迷的男人实在是非常困难,但居然还是被她硬生生地架着赶到了阴影处。 阴影处堆着很多石头,辛韵只是大概的扫了一眼。发现矿工们还在争夺食物没有人回头看,而洞口的岩石刚好遮住了上面的视线,立刻毫不迟疑地将一堆矿石收进了空间。 她抛出的馒头数量有限。上面那些人给她的时间也是有限,她的体能更是有限。何况还要带着一个董二,根本不可能走多远,必须要争分夺秒地趁所有人都没有追过来之前给自己建造一个安全的空间。 比起几乎已经掏空的空中,坑底的环境显然更为复杂,到处都是碎石和残破的石柱石墙,行走其中,都相当不易,然而也正是这种环境恰好给辛韵提供了掩饰的机会。 转过了处角,就看见前方有两个矿洞,洞口两盏铜灯光线清晰。 辛韵本能地觉得两个矿洞都不是好选择,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右边正好有两片岩壁呈一个约三米左右的小夹角之势,趁着还没有人追上来,立时当机立断地拖架着董二走到夹角处。 放下董二之后,马上借着那头的喧哗声,小心而快速地放出那堆碎石,叠成了一道浑然天成般的屏障,然后取出两床被子,摸着黑分别给董二和自己盖上,以捂住身上的血腥味。 刚刚做好这一切,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辛韵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分队!” 如她所料,追兵们果然没有注意到夹角多了一堆石头,更没人想到她就藏在近在咫尺处,几乎毫不犹豫地立时分批往那两个洞追去。 舒了口气,辛韵小心地将屏障填的更加严实,还没完成,就听到身后董二**了一声。 辛韵吓了一跳,顾不得许多,忙取出迷药,借着火折子的一点微光,捂了一下他的嘴。 董二立时哼都没哼一声地就继续陷入昏迷之中了,还好这点小动静并没有引起敌人注意,辛韵这才轻轻地抚了抚胸口。 今晚的刺激,真的是太大了,然而她却还有一种预感,觉得以后这样的刺激将只多不少,她这样一个原本普普通通的女孩,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似乎就注定再也当不了一个普通人了。 算了,既然上天特地挑选了她让她经受这样的奇遇,就是注定了她的人生不可能再平平庸庸地渡过,如果她还一味地想要过平静的生活,似乎也太侨情了,要知道能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再活一生,是多少人的梦想啊!她要是白白浪费掉,会遭雷劈的吧! 她应该要做的是,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要尽量地让自己活得更好才是,哪怕是眼下这样的状况。 在严颖他们的眼中,她就算再有点特殊,也不过只是个小女孩而已,估计觉得她和董二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还能活着就已经是够幸运的,至于还能顺利地摆脱追兵逃走,这种可能估计是连假设都不会假设。这会儿想必已经笃定她和董二就算没有被杀死,也肯定已经被抓住了。 为了一个价值还有待考证、甚至连生死都无法判断的小女孩继续涉险,这应该不是敢伏击当朝皇子的那一个人的风格,严嫲嫲更不可能同意。至于风尚流,对她虽然关爱,可也远不曾到如何重要的地步,也许也不过只是暗叹一声罢了。 综上所述,不管她希望还是不希望,恐怕她短期之内都不会再有别的援助。好在她还有空间,有吃的有保暖的,就算在这里捱上几天,也不妨事。 只是……董二怎么办?不用想都知道他的伤肯定很重,若是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恐怕凶多吉少,可现在她又如何去给他寻医? 对了,古岳曦不是放了一些伤药在空间里吗?她若是给他处理包扎一下,怎么说活命的机会都能增加很多吧。 想做就做,辛韵立时找了块厚布将石堆蒙住,又利用桌椅支架搭出一个帐篷,上方四周俱用厚布罩起,免得灯光会透出去,也可尽量地减少气味的传出。 等到防护措施已经尽可能地布置好了,才掀开裹住董二的被子。 原本干净的棉被早已血迹斑斑,辛韵却顾不得这些,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董二冒死护她,纵使他神志不清错将她当亲生女儿,可这份保护之恩,她却不得不报。 董二的伤口很多,最严重的确是磕破的后脑勺和肩背,看到后脑上的伤,辛韵的心都沉了,却只能咬牙小心地剪掉伤口旁的头发,先用酒精擦拭干净些,再敷上药粉。 药粉一敷上,董二的身子立时颤抖了起来,吓的辛韵连忙按住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古岳曦曾经说过这伤药的止血效果虽然好,可药性却也极猛,便是一个壮汉都不一定能忍住不叫唤。 好在她误打误撞地刚才已经给董二闻了迷药,不然恐怕这会子追兵已经闻声而来了。 等到终于处理好董二的伤,又给他套上保暖衣物,再给他灌了两颗药,辛韵已然是满头的大汗。 取出块干净的毛巾浸了温水,辛韵疲惫地擦了擦脸,下一秒,却疼的直抽冷气。 取出镜子一看,差点被镜中满脸鲜血的鬼样子给吓了一跳,尤其是左侧脸颊,居然被划出三四厘米的斜条,溢出数道血迹直流进衣领之中,难怪会这般地疼。(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空间异变 额头上的疤痕都未退,现在又毁容了。 老天给她的考验还真多啊! 这么大的伤口,明显是拖的时间越久,越不容易好,越容易留疤的。 辛韵苦笑了一下,深吸了几口气,索性咬了块帕子,横下心马上给自己清理。 药粉洒在脸上的那一瞬间,尽管已经有了思想准备,还是疼得几乎晕了过去,待虚弱地熬过了这一阵,终于勉强地包扎好,已是几乎一分力气也无,再也撑不住地昏了过去。 至于昏过去的时候会不会被敌人找到,这种事情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毕竟她已经竭尽所能地拯救自己和董二了,剩下的,就看老天要不要帮她。 幽幽地,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莫名的悸动惊醒了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的辛韵。 一种本能令她甚至都没睁开眼睛看看此刻的处境是否安全,意识就先一步进了空间。 不知什么时候起,白莲空间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层层包裹的花瓣纷纷绽开,只剩下最后三片几近透明的约只有半米多高的小花瓣,还紧紧地贴合着一团白色的物体。 不同于以前和之前已然绽开的那些花瓣的洁白颜色,这最后三片花瓣的顶部都有一小团红晕,花苞上方,则虚空地漂浮着七块绚丽的宝石,呈北斗七星状排列,每块宝石都溢出一缕流光,最终汇聚成一道,缓缓地注入花苞之中。 这些宝石看起来相当眼熟,就好像是那天她在废矿中无意吸收的那块,但是又明显地比之前的那块要大的多,绚丽的多。 她什么时候收过这些宝石的。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辛韵稍稍分神观察了一下空间的其他地方,这才发现她无意中收进来的那堆碎石中间,竟杂着一个松垮垮的包袱。打开一看,里头只有几小堆粉末,就像是在废矿中第一次吸收的宝石碎粉一样,竟似乎是谁偷偷地藏了一些大小宝石在碎石堆里,然后却被她无意中给收进来了。如今小的都被吸光了里头的灵气。剩下的都是大块的了。 这算是传说中的捡大漏吗?那这些宝石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灵石呢?好像除了灵石也没有别的解释吧? 激动中。辛韵不自觉地向前挨近了一些,更加专注地盯着那些流光和花苞的变化。 这一细看,才注意到花苞顶端的那三团红晕的颜色有些奇异。而且还在不断地逐渐变淡中,不由想起先前自己脸上的鲜血一直流入脖颈中的情景。 难道,这些红色其实是她的血吗? 这块内含着神奇空间的玉佩竟然还能再次吸血? 忽地,辛韵想起来第一片花瓣绽开时。身体那异常虚弱的感觉,就仿佛是传说中被妖怪吸食了部分精血元气一般。虽然第二次绽开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那块宝石。可难免会让人怀疑若是没有宝石的话,是否以后就会每绽开一片花瓣她便会虚弱一次,直至最后当莲花全部开放了,她也同时彻底被吸干净了? 而且。现在明明都有了这么多宝石了,为什么还能吸入她的血?倘若连这些宝石都不够打开花苞,抑或是花苞完全开放之后。里头真有一个妖怪存在,她该怎么办? 这样的猜测让人十分毛骨悚然。再看花瓣上那些血丝便更加诡异,但现在她能仅凭自己的一个猜测就舍弃这块玉佩吗? 就算想舍,能舍得了吗?不,她舍不了,所谓富贵险中求,她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再坏的结果也无非是再死一次,死的彻底些而已,还不如冒险静观其变。 不过,这些流光似乎一时半会也吸收不完,不如先看看外头的情况。 辛韵意念一动,便退了出来。 不知何时起,原来的喧哗声已经一点都听不见了,从特意留出的小孔中往外看,倒是还能隐约地看到一些光线,证明矿里的灯还亮着。只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却是无从得知,只能从胃部传来的强烈饥饿感中推测,应该至少有几个时辰了。 身边的董二还在安静地躺着,呼吸均匀了许多,额头的温度也算正常,让辛韵多少放了些心。 既然暂时还没有人猜到他们就躲在坑底,那么,她最好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等到空间的变化稳定之后再做打算。为了以免董二突然醒来无法解释,也为了避免坑定还有人潜伏着听到动静,给董二又喂了颗伤药,又给他灌了一碗放了泡过参须的汤水之后,辛韵再次让他嗅了嗅迷药,才拿出食物慢慢细嚼。 之前没有准备,流逝的时间已经无法预计,可她的空间里有沙漏,却是可以从现在开始计时的。 伤在脸颊,连带地吃东西都很吃力,好在也不急,辛韵便一边慢慢睇咀嚼着,一边不时地进入空间瞧瞧进展,不觉地一个时辰就过去了,空间里那些宝石似乎才小了十分之一左右,花尖的血丝却是几乎已经看不见。 当血丝快要消失时,辛韵忽然再次感觉到一阵悸动,似乎是有什么在焦急地召唤着她提供出更多的精血一般,同时,胸口的玉佩也微微地发热起来。 辛韵不觉挺直了背,面色肃然,这个意念虽然模糊,只表达了它对鲜血的渴望,还无法确切地传达更多的信息,却足以证明花苞里头包藏着的就是一个生命。 事已至此,她只有走下去了,总不至于真要她命吧,不然她来到这个世界又有何意义? 赌了! 深吸了一口气,辛韵取下玉佩,咬牙在掌心中划出一道血痕,然后握住玉佩。 玉佩果然立时紧紧地贴住她的伤口,贪婪地汲取着她的鲜血,空间里那三片花瓣的顶端也迅速地泛红起来。并且渐渐地向下蔓延。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三片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地泛红,辛韵的昏眩感也越来越重,正当她快要无法支撑的时候,玉佩忽地停止了吸血。 还好……总算没有把她吸干,还好。她还有不少补血的食物。多少总能恢复一些。 辛韵虚弱地笑了笑,吃力地将玉佩重新挂回到胸口,正准备包扎一下手掌。一股热力突然从玉佩中透了出来,直接渗入胸腔。 很快的,她便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在一点点地恢复,掌心中的伤口也随即止了血。 莲花里的生命在用这个方式告诉她。它不会一味地索求无度,更不会置她的生命于不顾。 辛韵的心顿时完全地放了下来。 自己没有赌错。即便里头孕育的是一个妖怪又如何呢,这个生灵既然懂得反哺,又怎么可能还会对自己不利呢?何况正是因为这块玉佩,她才来到这里。命运早就将她们连在一起了,自己先前的诸多纠葛实在是多余的。 许是感觉到她完全的接纳,花苞中又传来一缕模糊的亲近和抚慰的意念。如同从此两个生灵将真正血脉相连。 忽然间,辛韵忍不住落下泪来。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纵然都有在乎她关心她的人,可是即便是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因为明白不是亲生而难免会缺少一些什么。 只有此刻,直到此刻,她才觉得这个缺憾被填补了,从此,她也有了骨肉相连的亲人,不管这个亲人是人是妖,都将是她生命中再也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谢谢你,让我感觉不再孤独,我等着你破茧而出。 辛韵含泪微笑,要不是担心自己会影响吸收那些流光,她真想紧紧地拥抱一下花苞。 花苞轻颤了一下,仿佛在说它明白了她的心,随即就没有别的信息。 明白此刻它最需要的应该是专心修炼,而不是分神和她沟通,为了不打扰它,辛韵便忍着好奇心退了出来。 外头的世界还是寂静无声,藏身的空间狭小气闷,辛韵却不再觉得漫漫难熬。 相反的,这一会的休息质量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约莫只闭目养神了一个半时辰光景,就觉得精气神儿都回来了,就连先前摔滚中造成的痛楚仿佛也没什么大碍了。 闲着无事,人又清醒,想到之前脸上的伤只是草草地包扎了一下,恐怕不仅不利于恢复,疤痕也会更加明显丑陋,辛韵终究还是鼓起勇气重新上药。 当药粉重新敷上去强烈刺激的时候,辛韵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热流淌过伤口,虽说没有马上愈合之类的神效,却也是立时让她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我没事,你不要分心。 感觉到空间里那个生灵的担心,辛韵心中十分的温暖,回以同样温柔的安抚。 处理好自己的伤后,辛韵又检查了一下董二的状况。 可能是古岳曦的伤药都是顶级的缘故,董二的情况似乎更趋稳定,估摸着等迷药的药性过后他也能醒来了。 至于醒后能否记得出去的路,能不能走的动?就只有等着看了。 至于别的希望…… 她之前那一昏迷也不知是多长时间,但从外头这么安静来看,肯定是不短了。纵然严颖风尚流他们有心回来找她,可一来希望渺茫,二来毕竟在敌窟之中,寡不敌众的,实在太过危险,顶多找一找也就不得不离开。 所以,哪怕他们不会再回来,她也不会怪他们。 或许,她应该趁着外头这么安静,悄悄地出去探探情况?毕竟总不能真的一直呆在这里。 细想了一会,辛韵觉得迟早都要冒险,便打算拆出一条通道来。可刚刚收了两三块石头,外头忽然有了动静。 辛韵立时收手,不敢再有任何动静。 只听有两个人从远到静地走了过来,虽然说话声都被压低了,可此刻坑中空旷无人,辛韵双耳又十分灵敏,还是能清晰地分辨。 第一个声音先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昨儿晚上那堆石头还在?” 第二人道:“绝对确定,就在那几个人闯进来之前的半个时辰,我才刚刚检查过,本来打算让人把石头都运出去的,没想到突然都凭空不见了。” 第一人似乎冷笑了一下:“依你这么说,难道那堆石头还都长了脚不成?” 第二人急道:“你我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犯的着骗你吗?” 第一人道:“你有没有骗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大堆石头不可能自己不见了。若是平时,说是被清理了还有可能,可昨晚突然被人闯入,一块石头都不准带出去,你却要我相信一大堆石头都没了,换了你,你会信吗?” 第二人也生气了:“反正我就是没有说谎,要不然我直接说被人偷了。” “你还不如说被人偷了,只是这个人是谁,你心里有数。” 两人越吵越凶,一个说对方定是看形势不对想要私吞宝石逃跑独自奔前程,另一个说多年兄弟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亏他以前还如何如何,很快翻起了旧帐,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竟然打了起来。 乒乒乓乓的,不时有兵器相击和人体撞到石头的声音。 辛韵心知肚明,却一点都不感觉愧疚。听两人的吵架就知道他们都是张志真的爪牙,平时必定没少为虎作伥,打的越凶越好,最好能同归于尽。 两个人的身手可能相当,虽然你一声我一声地痛呼,却一直未分出胜负。忽然,砰地一声,一个人重重地撞上了辛韵前面的石墙,一阵哗啦之后,辛韵赫然暴露在对面那人的面前。 刚踹飞了对手,提着刀追击过来的那一个男人,根本就没想到石头后面居然还藏着人,而且还是个女孩子,不由一愣。 辛韵没想到他们本来在远处打的好好的,却是转眼就被战火殃及,促不及防之下也不由顿了顿。 然后,谁也想不到的情景发生了。 之前被撞倒的那个男人由于背对着辛韵,一时还没发现后头有人,反而见对手发愣,立时意识到是个好机会,却是反应极快地一刀捅了过去。 男人醒过神来想要抵挡已是来不及,噗地利刃入肉,面容立时扭曲,无法置信会有这样的变故,刚刚还稳操胜券的自己怎么就成了要先死的一个,一双鱼泡眼睁得老大,死死地望向辛韵。 杀他的男人侥幸得手后,正自得意,忽然发现他的眼神居然没有怨恨地瞪着自己,反而看向自己身后,疑惑之下,不由本能回头。(未完待续。) ps:今天是元宵佳节,过了今日,年味就真的淡了,不知今晚还有多少亲们能陪在父母一起吃汤圆,不论如何,希望你们都好好的爱亲人爱自己! 第九十六章 变傻 咚!一声极结实的敲击声后,可怜的男人连谁都没看清楚就晕了过去。 胸口插着刀的男人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不由更加古怪,倒下去之后嘴角居然还有一丝自嘲的笑。 辛韵却不敢就此放松警惕,直接向俩人脸上撒了迷药又等了等之后,才小心地爬了出来。 中刀的那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毫无神采,已没了气息,被敲闷棍的那个虽然还有微弱的气息,可后脑一直在流血,身上也有其他伤口,估计也是活不了了。 只是,这次能侥幸逃过一劫,不代表后面就能高枕无忧,这个地方显然是没法再继续呆了。 趁着还没有人过来,辛韵壮起胆去扒其中一人的衣服,好给董二换上,毕竟董二不能一直裹着棉被,这衣服虽然带着血,却还是有些保暖功能的。 这一扒,发现那人的身上除了银两荷包外,还带着两个干饼和一个水囊。想了想,辛韵索性东西都收了起来,同时也把另一个人身上有用的东西都拿了,都搭成一个包裹,而后才给董二套上袄子,其他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全都重新收回去。 思及石头堆的作用,辛韵接着又有意地收集了一些石头,以及木块凿子箩筐等其他坑底中觉得以后可能会有用的事物,那堵曾护佑过她的石头墙却是没有再动。这堆石头曾经存在过,肯定有人有印象却不会多想,如果她又收没了,反而会让人陡生疑惑。 最后,辛韵才给董二用了解药。 不一会,董二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辛韵,只愣了一下,就绽开了一个无辜般的笑容:“闺女……” 辛韵额头不由地挂下两条黑线,却知现在不是纠正的时机,便道:“你能起来走吗?这里太不安全了,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才行。” 董二傻傻地噢了一声,在她的搀扶下顺从地站了起来。辛韵原本以为他看见那两个人又会发病。却没想到他脸上露出了很疑惑的表情:“闺女。他们怎么这个样子躺在地上啊?还红红的,好奇怪噢!” 辛韵望了望他受伤的头,明白里头应该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庆幸不用担心他发狂的同时,又不禁有些担心:“他们睡觉呢?不管他们,你该记得这是哪里?知道怎么出去吗?” 董二头发蓬乱,满脸狼藉。一双眼睛却透着不知世事般的纯净,左右看了看后。居然高兴地问道:“这是哪里呀?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辛韵机灵地顺着他的意说下去:“是啊,我们就是在玩游戏啊,就是谁能先悄悄地离开这里,走到外面去。谁就是第一名,到时候会有糖果奖励的。” “糖果好甜,闺女。我要得第一,给你赢糖吃。”董二开心地拍手道。“我们快点走。” “记得要偷偷地哦,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我们就输了。”虽然董二这样的状态太不靠谱,可比起两眼一抹黑的自己,这个时候,辛韵也只能半哄半骗地也让他先带路了。 不知是伤药的效果太好,还是董二的痛觉神经变得迟钝,不太能感受的到疼痛,虽然受了很重的伤,可一边被辛韵搀扶着,一边拄着辛韵给的拐杖,董二居然成功地一步一步走了起来。 坑底依然相当寂静,听不到别处一点回声,倒是让辛韵稍稍安心了些。 董二一心惦记着要拿奖品,只是身体虚弱,力气难免有些不济,没走一段路就停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辛韵:“闺女,我走不动了,肚子饿。” 傻了的人实在太单纯了! 辛韵无语地摇了摇头,从包裹中取了一个饼给他。她空间里是有很多其他食物,可却是无法解释由来,也只能先让董二吃点粗食,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用银子买的时候再来补偿他了。 董二却是吃惯了苦的,能有食物就已经十分欢喜,加上如今神智有损,只要有吃的就好,压根儿就想到要问是哪里来的,只是才咬两口,他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住,直直地将饼递了过来:“闺女,吃。” 辛韵笑着摇了摇头:“我刚才已经吃过了,现在一点都不饿,你吃吧。” 感觉到辛韵是真的不想吃,董二憨憨地哦了一声,这才珍惜地继续吃饼。 他的脑中可能真的残留着地形的记忆,虽然时不时地就要歇一歇,可几次遇到岔路时,总是几乎不加思索地就选择了其中一条。见明显是往地势高的地方走,再加上整个矿洞仿佛已被暂时封锁,一时间内部犹如也遗弃之地,再没听到其他人声,辛韵多少又放了一点心。 中间她也进了几次空间,那七块宝石虽然小了一点,花瓣上的血色也淡了一些,但显然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才可能会被吸收完。 辗转了半个多时辰,高高低低地钻了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黑洞,正晕乎乎地也不知自己到了哪里,忽然,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 待站稳后,将火把往低处一照,这才发现脚底石头光滑,已然转进了一条干涸的暗河。 辛韵顿时喜出望外,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神智受损的董二竟然真的记得出去的路线。 希望就在前方,劲头自然就容易重新鼓起,哪怕这条暗河高低落差较大且滑溜难行,也阻挡不了渴望尽快重见天日的辛韵。 在克服了诸多困难之后,辛韵终于耳尖地听到了模模糊糊的水流声。 如同董二所言,暗河的出口果然就在悬崖壁上,离崖底约有十几米高,崖底一两米旁,便是一道河流。 此时天气阴沉暗淡,重重层云遮挡了太阳,只知是白日,却一时无从分辨是上午还是下午。 极目远望。视野之内一片平静,山上还是积雪皑皑,峡谷山野间仍是萧杀寂寥,不见任何人影。 探头望望几层楼高的距离,再看看那条水流湍急的河,辛韵发愁了。 近段时日来,她虽犯了不少的险。也学了很多前所未有的知识。可这攀岩技能却不在其中。何况她才经历了那番从高空不住滚落的惊魂,此刻对这等高度心中实在有些发憷。还有,下去后如何才能渡河也是个问题?而且此时可是白天。身影容易暴露,万一敌人还在搜索,正好被他们发现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之后。她该怎么走?往哪里去?这些都需要先好好思考定夺才行。 若是换了以前,最好的选择当然是趁此机会远远离开古岳曦和严颖这两个大是非中心。可是一来经历了这么多事。足以让她意识到地位和权利的重要性,在这样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阶级尊卑分明的时代,若无一定的实力。哪怕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富家婆而已,都绝非易事。二来,芳儿还在严颖那里。乳娘的大仇也未能得报,就算可以她也没法安心地独自去隐遁。 要给乳娘报仇。以她现在的能力,只有两个选择:依靠古岳曦,抑或是指望严颖。 没人愿意当一个从此没有自由的移动仓库,所以古岳曦那边,她暂时还不想回去,那么,她只能选择去找严颖了,只是等见到严颖之后,该如何解释她的失踪和平安却是要好好想一想。毕竟从理论上来说,她一个毫无武功的小女孩,居然能在敌窟里生存下来,这种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是绝对蒙混不了精明如严颖的。 辛韵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意外发生后的种种情景,渐渐理出一条思路来,觉得倒也还算能勉强圆过去。 “高……高高……”正自蹙眉,原来见她停下就感觉坐下来休息的董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从她侧面探头往外瞧了一眼,顿时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双手撑地,胡乱地往后退了几步。 辛韵疑惑地回头,却见他吓得脸色发白,调转了头,不敢看外头,才明白他这是有恐高症,难怪他明明知道有这么一条路可以离开,却一直都还留在矿中。 好吧,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该怎么下去,还又碰上了一个恐高的同伴,这下子,难度就更大了。 唉,要是她也会武功该多好,说不定蹭蹭蹭地就下去了。 辛韵苦笑着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丢开这些,先好好休息一会再来动脑子。 毕竟下崖可是个体力活,而且一旦有法子离开,接下来还得走的越远越好,没有充足的体力肯定是不行的。 既然决定要休息一段时间,那自然先得确保这段时间的安全。 想到此,辛韵便打算回头去堵了那山洞与暗河连接的地方,免得万一敌人还未放弃搜寻,会无意中发现那条路再追上来,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辛韵便带着董二回转到一处恰好转折无风的地方,让他在这里等自己。 “闺女,你要去哪里?”董二慌的忙拉住她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我去捡点生火的木头,一会就能回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哦。”辛韵哄道,怕他不听话,又威胁了一句,“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不再给你吃的,以后也不理你啦!” 董二忙怯怯地放了手:“我听话,听闺女的话,我不乱跑。” “嗯,放心啦,我很快就回来。” 辛韵拍了拍他的肩,怕他会怕黑,还特地留给他一只火把才转身离开。 等回到山洞和暗河相通的地方,确定董二没有跟来,四周也是无人,便如法炮制地用石头将连接的那一块空间全部堵住。而后拿出一捆从坑底得来的木块及两个从坑底拿来的陶罐,又将两个水囊装满,一并背了回去。 董二果然还乖乖地坐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一下,见她回来顿时露出十分欢喜的神色。 等到吃完,由于常年积弱又有伤在身,又被暖融融的篝火烘烤着,董二几乎是一吃完便睡着了。 辛韵也感觉很累,却是没有多少睡意,便又进入空间。 那些宝石又小了一点,花苞上的血色也浅了,但离彻底被吸收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便也不打扰它,只是在空间里转了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自己的。 多亏了她往空间里放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一看,还真有了思路。 空间里有结实的绳索,洞口那块岩石看起来也牢固的很,只要把绳子绑的结实些,支撑她和董二下崖应该不是问题。至于渡河,可以用沐浴的大木桶,她还小,董二又瘦的很,木桶却相当大,足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木桶的来历也好蒙混,完全可以假装是从河边捡来的,纵使太凑巧了些,但是只要不让董二亲眼看见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纵然以后清醒了疑惑,也没证据证实是凭空变出来的。 燕国在北方,等过了河之后,她就往北走。 这几日的风都是从北面吹来的,只要迎风而行,就不会有大错,至于危险……走也有危险,留着也一样有危险,还不如试试运气。 “好吃……好甜……闺女,糖果……”董二忽然吧唧了几下嘴,发出模糊的呓语声。 见他在潜意识所形成的梦中都如此单纯,而没有像寻常人一般在经历惨痛之后多半都会做噩梦,辛韵不由怔了好一会,忽然有一种董二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恢复神智的预感。 倘若如此,对他来说,也许反而不是一件坏事,以自己的财力,只要不总是倒霉地遇到各种状况,就此养他一生也没什么,也算是报答他的相护之情了。 想着自己的捆绳技能还生疏的很,辛韵索性起了身,去洞口的石头上练习,试了几处位置,折腾了好一会,才确定应该不会有大碍,却发现外头的天色已明显比之前暗淡了些。 先前看不出时辰,如今看来应该已是下午,并接近黄昏时分了。 这样一来的话,倒是更不便马上走了,且不说夜里没法判断方向,就算可以辨别,若是遇到野狼之类的野兽,以她和董二的能力,也没有多少自保能力。不如索性过了夜,等天色将明的时候再动身,那会光线朦胧,掩饰效果好,却又足以看得到近处,正好便于离开。(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意外之财 打定了主意,辛韵正想回去安心地睡上一觉,却耳尖地听到有马蹄声传来,而且似乎还不是一两匹,忙随手取出点带枝叶的柴火做伪装,谨慎地微微探头。 马蹄自右手也就是上游方向而来,一共有五人,皆是全副武装的样子,想到之前探子曾经说过,两岸时不时就有队伍巡视,辛韵不禁有些后怕。自己居然忘了这个,若是贸然下去,还真有可能被逮个正着,看来等会她不能再回里头去安心睡觉了,必须得先摸清这些人的巡视规律才行。 想到此,辛韵忙取出一个沙漏放到一旁,用以计时。 五骑速度不快,马上之人看起来也相当警惕,目光一直在巡视,不过由于旁边是悬崖,倒是很少往辛韵这边看来。 不过当他们快要到下方的时候,为了谨慎起见,辛韵还是缩回了头。 马蹄声却是停住了。 辛韵正有些紧张,以为他们发现了什么,却听一人道:“就这里吧,动作快一点。” 只听其他人一起应和,随即就听到翻身下马在卸什么的声音,其中还有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辛韵忍不住又悄悄去看,却发现有两人半蹲在河边拉绳,很快从河里拉出一只箱子。 箱子一打开,辛韵立时清清楚楚地看见里头居然藏了小半箱的金块,而且此刻还有正往里头放新增的金子。 五人分工明确,很快就将箱子沉回河里,藏好绳子,伪装好现场后,便继续往前。几乎没怎么说话。 辛韵耐心地在洞口等待着,大概过了两刻钟,五人便返回来了。 估计着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再回来,辛韵才回去烤了一会火。 董二无忧无虑继续酣睡着,倒是有些让人羡慕。 因要摸索巡视队伍的规律,辛韵不敢耽搁太久,又回到洞口。裹着棉被静静地闭目养神。 天。很快就暗了,入夜的山野显得格外阴森,时不时地有野兽的吼声隐隐传来。 只隔了半个时辰。五人就再次出现,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藏金子,直接往下巡视。辛韵有些疑惑,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借着他们手中的火把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才发现应该不是同一批人,不过这些人折返的时间也是两刻。 两批人都是策马徐行而已。速度上只是比步行快一些。依照这个速度,看来悬崖离村落应该只有十多里左右,而且村子应该是在上游方向。 再半个时辰之后,原来的五人又出现了。仍是藏了金子。 这样来回三次之后,可能是换班的时间到了,藏金子的五人再没出现。另外一拨应该也换了人,显示着敌窟的戒备一直没有放松。不过他们的巡视时间倒都是挺有规律的。到时候只要在他们返回后就马上顺水而下,应该不会被发现。 至于那箱不义之财,她虽不缺这些,可若是不取的话好像实在又太浪费了些。何况她也该先锻炼一下该怎么下去,毕竟最后走的时候,可还要带上一个董二呢,不练习一下更容易出意外。 有些事情想比做容易,有些事情却是做比想容易。 辛韵很快发现自己的协调性比预想的还要灵敏,再加上用从电视里里学来的攀岩方法,竟然没一会就安全地到了崖底,喜的她不觉地翘起了嘴角。 箱子很重,好在有水的浮力帮忙,而且也无需整个拉上来,只需能够到手就可以收入空间。得手后,辛韵马上返回,这一会上去不比下来,大部分靠的都是臂力,累了个够呛。 箱子收入空间之后,上头的锁就犹如虚设一般,意念一动就掉了。打开来一看,里头的金块都快装满了,一块大概十两重,少说也有数百金。更让人喜出望外的是,里头居然还有五块宝石,虽然纯度和体积都弱了些,可却是货真价实的灵石。 可想而知,在金矿之中,必定还伴生着更多的宝石,只可惜以自己的能力,没法独自去开采,只能看看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不嫌多的,尽管知道凡是送入空间的东西花苞里的生灵都会发现,放在箱子里和拿出来都没什么区别,但辛韵还是乐滋滋地捧了出来,献宝似的放在花苞前,好让它第一时间有备用的宝石。 出来休息了一会,算着时辰,估计再巡视一次之后天色就将朦朦亮了,辛韵便提前将董二叫起,好做他的思想工作,打算先来软的,实在不行再用迷药,毕竟迷倒之后再解药弄醒,总也没那么快恢复,肯定会影响后续赶路。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又哄又骗又威胁,外加糖果引诱之后,如今已然天真如孩童的董二终于相信了只要蒙上眼睛抓着绳子一点点往下跳,就不会摔倒,泪汪汪地答应下来。 最后一次补充了体能之后,辛韵便熄了篝火,带着董二静静地躲在洞口等候。等巡逻队伍返回走远,立时带着董二下去。 这一次,由于带着个大小孩,自己又还是孩童的身体,体能毕竟不足,下去的过程相当不易,屡屡滑脚,好在辛韵怕董二会失声喊出来,十分有先见之明地用帕子堵了他的嘴,最终总算有惊无险地踏上了地面。 之后,辛韵让董二先坐下来缓一缓,并给了他一颗糖果,自己则借口要去解手往下游走了一小段,偷偷地将木桶取了出来。 董二果然轻易地就被哄过去了,丝毫没有怀疑,坐进木桶之后,还兴奋地像个孩子似得,划起木板来很是努力开心。 河水哗哗地流着,岸上模糊的景物不住后退,冷冽的晨风呼呼地吹刮着脸庞,一会就把两人的脸冻红了。 董二卖力地划着,完全把这当做了游戏。辛韵却是全副神经都紧绷起来,一边掌着方向,一边耳听八方眼观四面的,一点都不敢放松。 这条河不是很平静,时不时地有些小落差,虽然行进的速度很快,可木桶颠簸其中。屡屡有翻船的危险。实在没有安全感。 怕前头曲折莫测,更怕冷不丁地就会有不知高低的瀑布,令人陷入无法掌控的危机。辛韵估摸着已经过了十几里后,就当机立断地选了一段平静点的河段,赶紧上岸,并迅速离开河边。 此时。两岸的山林已渐渐地清晰起来,薄雾飘荡其中。入肺清冽,偶尔有碎雪从枝头跌落,随风洒上头脸,更是冰冰凉凉的。 为了辨别方向。辛韵做了个小小的风标,然后专挑山脊走。这样上上下下的路虽然困难些远些,可视线也相对开阔些。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天渐渐明亮起来,薄雾消散。苍白的太阳偶尔在云层中露一下脸,没有给人间增加多少温度。好在两人一直在行走,虽然觉得累,却反而不觉得怎么冷,只是伤患的速度毕竟有限,太阳都偏西了,也不过才翻了两个山头。 估算着快到未时了,辛韵便开始早早地留意路上是否有可以过夜的所在,免得错过了宿头,夜里被野兽偷袭,或者由于生火被敌人发现。 只是这些山林都是树木,又四处都是积雪覆盖,一时间还真难发现适合的洞穴。眼看着天色暗淡下来,怕再找也找不到合适的,辛韵只好带着董二返回走了一段路,选择了之前看见过的一条一线天般的狭道。 狭道宽度不过一米许,左右却有数十米长,头顶岩石间距还有半尺来许,相当透风,但是至少只要堵住了两头,野兽还是跑不进来的。 带着董二一起找了许多树枝,细的当柴火,粗的就横七竖八地插在狭道两头,只是这样毕竟还是没有安全感。等简单地用了晚饭之后,辛韵便给睡着的董二弄了点迷药,还是用石头叠起壁垒,并给董二和自己的伤口换了药,才蜷在篝火旁听着外头夜风呼啸的声音,疲惫地睡去。 露宿野外,自然难以安稳,辛韵几次迷糊醒来,都听到了野狼的叫声,有时近有时远,令人心惊肉跳。勉强挨到清晨,趁着董二未苏醒,又赶紧地将一切重新撤去。 早饭后,继续启程。 好在董二如今的神智不如常人,对于自身伤口的变化毫无察觉,也似乎从来不疑惑为何一直有大饼和馒头吃,倒让辛韵省了许多解释。 第二日,太阳还是惨白兮兮的,但总算有个时辰可以辨认。 中午的时候,辛韵发现了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个村落,连日来的胡乱夜宿令她非常想要一间真正的屋子一张真正的床,可以好好睡一觉。可理智却告诉她这样做的话,她一个小孩带着一个傻子突然出现在荒山野岭的,也实在太引人注目,很可能会给敌人留下线索,因此,为了安全起见,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过,辛韵也没有白白地放过这样的机会。 哄骗董二留在原地等候后,她看起来是往村子方向走,实际上却在附近躲藏了一会,然后拿了一些吃的穿的和用的装在包袱里,假装都是去村里讨来的,这才总算将两人身上带血的衣服给换掉了,并光明正大地美美地吃了一顿好的。 跋涉的第二天晚上,过夜的是个小洞穴,安全系数稍微好了点,不过辛韵还是如法炮制地进行了加固。她发现,如果每天都换伤药,两人的伤就都能好的快一些,而且适当的迷药反而有助于董二的休息,便果断的用了。 只是她自己,却因为一直要留着一丝警戒,很难真正休息好,白日里又不停地爬山下山,脚底的水泡挑破了又起来,三天下来,精神却是明显地不济。 花苞中那个生灵吸收宝石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还要慢,好在也没有再跟她要过血,不然更加虚弱。 到了第三天,她终于看到了一个小镇,只是也不知道是否就是焦源镇,为了证实自己是否走对了方向。她打扮成男孩子,花了一个多时辰悄悄地守在离镇不远地一处树林里,冒险拦了一个老实面善的砍柴人。 记得严颖他们曾经说过,焦源镇是铜洲城的最后一道防线,过了焦源镇,再行二三十里,便是康朝和燕国的交接处了,到那时便安全多了。 从砍柴人口中得到确定答案之后,辛韵立刻折返,带着董二离开,生怕砍柴人会把遇到一个外地小孩子的事情传出去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离开的匆忙,但辛韵还是没有忘了保持戒备,故意绕了两圈发现砍柴人没有好奇地跟上来之后,才回到了董二等候的地方,然后选了个高山头观察焦源镇的外围地形。 焦源镇的地形类似于守山城,易行的只有一条被监测的通道,她想要绕行,恐怕只能沿着西面的外围群山走。所谓看山跑死马,且焦源镇依山而建,又负守护之责,山势自然要比别处的山头要险峻些,估计至少也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才能绕过镇去,正如那一夜原本坐马车的话天亮时便能到焦源镇,如今她却走了三天。 想到接下来还要靠两条腿一步步地走完这段漫漫旅程,辛韵着实有些畏惧。 哪怕她每晚睡前都会尽量按摩双腿,可这样超负荷的持续单调地爬山爬山爬山,还要张罗照顾智弱的董二,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不得不一次次用各种方法安慰激励自己,才勉强地走下去。 真的很难想象若是没有空间的话,她能支撑多久,恐怕头一天夜里露宿野外,就会被狼给啃了吧。这样算起来,虽然苦头吃了不少,但她还是算幸运的了。 还是多往好处想吧,至少等走出了康朝,就不用如此战战兢兢了。到时候,就奖励自己好好地泡个澡换上一身美美的新衣服,带着董二吃上一顿现烧的新鲜大餐。 继续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看着天色不早了,辛韵便依旧开始找过夜的所在。 这一次,倒是发现了一个很适合借宿的岩洞,只是这岩洞洞口坡度和缓,而且里头明显有人用过的痕迹,虽然不知已隔了多久,但总感觉这种随便便能找到的地方,似乎安全度不够。 但若是再继续找,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再找到合适的地方。 关键是,她真的很累了。 算了,就住这里吧,这大冷天的,想必无缘无故地总不会还有人像他们一样,宁可舍弃镇里的房子也要跑到这山上来借宿。(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兄妹 做了决定,辛韵就招呼着董二一起去附近寻找柴火。 当她到下方一处斜坡那里扯干草的时候,无意中才发现一丛灌木之后有个小洞。 好奇地探了探,却是一个不知是什么野兽住过又不知为何遗弃了的地洞,面积仅有一张床左右,高度也不过一米多,缩在里头睡觉倒可以,生火却是没地方的。 地方太小了,辛韵只是看了看,也就过去了。 只是,等到吃完饭,躺下来休息的时候,辛韵的不安感却又冒上来了,脑子里想来想去的,总觉得如果睡在这里,说不定半夜三更地就有人找到洞里来。 这个念头一起,顿时难以平息,像是身下干草堆里的一根长针,扎的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睡。 回想无意中发现的那个小洞,虽然小,却也有小的好处,只要将狭窄的洞口挡住,外头的寒风便吹不进来,铺上干草和衣服,倒也无需非得生火取暖才行,重要的是,那里毕竟隐秘些。 算了,不过一晚上而已,只要能睡的安心些,条件差就差些吧。 辛韵翻身而起,将董二摇醒,换了住所。 有的时候,果然是越狭小的空间越能带给人更多的安全感,这一回辛韵躺下才一会就睡着了,直到忽然间听到了一串声音。 支起耳朵,声音明显是从侧上方传来的,而那里,正是岩洞的所在。 辛韵心中一凛,悄悄地把洞口的石头微微移开一条缝隙,由于地势关系,从这个角度,她无法直接看到岩洞。可是,却能看到通往岩洞的那条路。 而这条路上,此刻赫然出现了好几个人。 “找不到……” “没发现……” “篝火至少已经熄灭了一两个时辰,恐怕是没有在这里过夜,早就走了。” “大人,小人敢保证,当时那个小女孩确确实实是没有发现小人在跟踪的。” “保证个屁。若不是你贪功。当初就该直接把那小女孩先抓了回来,好歹也是条线索……” 对话声顺着夜风飘了过来,辛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那莫名的第六感居然救了自己一命。若不是临时换了地方,此时此刻,她和董二就真正成了那瓮中之鳖了。 这样想着,辛韵更加不敢再动。直到敌人分成两路,一路继续追踪。一路回城报告,都走远了才放下心来。 好在这两日都有太阳,而且这一片斜坡刚好都是朝阳的岩石地面,上头的积雪都已经融化。没有留下脚印。不然她再半夜搬家,敌人依旧可以顺着脚印顺藤摸瓜,再躲也无济于事。 可是。敌人如此警戒,即便她现在逃过了一劫。之后呢?若是继续绕着焦源镇走,就等于我明敌暗,实在难保不会真的自投罗网。 辛韵不禁发愁了,翻来覆去的再也无法入睡。 原本酣睡的董二却是被她吵醒了,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辛韵吓了一跳:“你干嘛?” 董二咕哝着:“我要嘘嘘。” 辛韵忍不住没好气地道:“忍着。” “忍不住……快要出来了……” 洞里这么小,总不能真让他尿在里头吧!辛韵又是烦躁又是无奈,想着已经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别的动静,应该是真安全了,只好把洞口的石头移开,同时吓唬他道:“外头有很多野兽,不要跑远了,往旁边三步就可以了。” 董二憨憨地应了一声,钻出洞后,嘴里还真的喊了一二三后就停了下来。 寂静的夜里,嘘嘘的声音特别清晰,辛韵捂上耳朵,只当听不见。 脚步声再次传来,辛韵怕黑乎乎地他会踩到自己,就支起了身,把火折子燃起:“小心些,别撞到了头。” 却不想,火光映射处,那低着头钻进洞来的人,身形服饰明显不是董二。 辛韵立时紧绷起身体,正想从空间里拿出钢刀欲不由分说地先下手为强,那人却抬起头来冲她一笑:“小辛子。” 火折子一抖,鼻尖陡然泛上了一股强酸,辛韵就像是个被遗弃已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亲人似的,猛扑了上去:“风大哥!” 抱着脸上犹自包扎着绷带,明显瘦了一圈的辛韵,风尚流心中充满了歉意:“对不起,风大哥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辛韵拼命地摇着头,只想从他身上多汲取一些温暖和安全,任由委屈的泪水汩汩而出,却什么都不想说。 风尚流善解人意地不再言语,只是像个哥哥一样地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抚着她。 辛韵发泄了一会,才平静了一些,忽然想起了外面还有一个人,忙往外张望:“对了,董二呢?” “刚才夜里没瞧清楚,也不知敌我,我就先把他点晕了,等你出了声,我才知道是自己人。”风尚流嘿嘿一笑,返身将昏迷的董二拖了进来。 小小的洞穴顿时被挤得满满当当的,董二躺着,两人便只能坐着。 “风大哥,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辛韵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心理年龄都二十多的人了,居然真像个小孩般委屈地哭鼻子,也够丢人的。 “自从你们失踪之后,我们又回去找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线索,只得先离开。”说到这里,风尚流歉意之极地看着她,伸手帮她拭去残留的泪痕。 听说他们曾经回去过,辛韵那唯一的一点郁结都散去了,不由地冲他灿烂一笑:“我明白那种情况下的形势,我没有怪你们,对了,风大哥,你们都没事吧?” 感觉到她是真的不带怨气,风尚流心中不由动容,看着她的目光越发透着柔和:“除了严嫲嫲受了点伤。我们都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你们那天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一定伤的不轻,快让风大哥看一下。” 辛韵忙道:“我也没事的,多亏了董二的保护,只是一点擦伤而已,就是脸上划了道口子。我也上过药了。倒是董二伤到了头,除了把我当做他的闺女外,其他的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想到她身上也带了一点备用的药。风尚流倒是没有疑心别的,只是目光更加怜惜:“等明日带你安定下来,我给你重新看看,可不能再耽搁了留下疤痕。” “有风大哥的药。我可不担心。”毕竟实际上是用了古岳曦的药,辛韵有点儿心虚。忙转开话题,“对了,风大哥,我们已经惊动了敌人。该怎么办啊?” 风尚流道:“这次敌人被我们惊动的不轻,之后的事情就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了,所以我们一离开。就立刻派人将情报通知了五皇子。严颖他毒性未除,且又有非常重要之事必须尽快赶回去燕国。无法再耽搁,便留我继续打探你的消息。后来我侧面得知他们还在搜索你和董二,便猜想着也许你们不是找地方躲起来便是也离开了,只是可能正好和我们错开。所以又等了两天还是没见到你之后,我就只能先往焦源镇来了,想着你若活着,也许也会往这边来。之后我便专门盯着那些伪装的探子,今日果然听到了有个探子说在镇外发现了一个假扮男孩子的小女孩,想着会不会就是你?便抱着一线希望来碰碰运气,果然,我的运气还真不错。” 说到这里,风尚流不由地又摸了摸辛韵的头。 和某人那总是带着三分逗弄的味儿不同,他的抚头更像是一个真心关心自己妹妹的大哥哥一样给人以纯粹心疼和温暖的感觉,辛韵便含笑着,微微抬头地受了他的抚慰。 “应该说,是我的运气不错才是,不然就算我躲过了今晚,也许明日里还是会不小心自投罗网的。唔……我的易容术真是太差了,警惕性也远远不够,那个探子跟了我们那么久我居然都没发现。” “那些探子可都是老江湖了,又熟悉这里的地形,你一个小姑娘便是再机灵,也如何能比?何况易容术你才刚刚接触而已,就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风尚流十分诚心地夸赞她,“最关键的是,你还居然舍弃了岩洞,反而到这个小洞里来过夜,凭着自己的能力逃过了一劫,实在是机智的很。还藏的这样隐秘,连我都没有发现,要不是正好见董二起夜,我都差点离开了。” 辛韵嘿嘿一笑:“我本来也打算在那里过夜的,可也不知怎么地,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又在捡柴火的时候曾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洞,就临时搬过来了。再说了,就算我留在那里,不是还有风大哥吗?风大哥肯定不会让我被抓走的。” 风尚流看着她,叹息道:“你还相信风大哥吗?之前在金矿中,要不是风大哥没有保护好你,也不至于让你受了这么多天的苦,这样冷的天,真不知你们两人是如何渡过这几夜,如何跋涉到这里的?我一想到你可能已经……就……” 辛韵眼眶一红,却还是笑道:“都说了那种情况谁也没有办法掌控的,风大哥你就不要再自责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你不是也一直都没有放弃找我吗?风大哥,还好今夜遇到了你,不然等到明天,我真的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风尚流轻抚了一下辛韵的小脸,又叹息了一声:“风大哥一个堂堂男子汉,竟还不如你一个小女孩如此心胸宽大,真是让风大哥惭愧啊!” “什么心胸宽大啊?”辛韵故意偏这头冲他挤了挤眼,“我这不是以后都还要指望风大哥嘛,要是把你风大哥给得罪了,我能得什么好?” “哈哈哈……”风尚流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还好刚提高声音就记得及时收声,可是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你既然如此瞧得起风大哥,那以后就当风大哥的妹妹好不好?” 他这个意思是……辛韵眨了眨眼,而后忽然明白了过来,不由怔住。 “你愿意吗?”风尚流温柔地看着她,“虽然我这个哥哥本事不咋地,也没什么权势,还四处漂流没有一个稳定的家……” 他还没说完,辛韵已经扑到他的怀中,哽咽着唤了一声:“哥!” “哎!”风尚流郑重地应了一声,眼中也泛起了些许湿润。 平静了一会后,风尚流很自然地问起了辛韵之后的经历,得知辛韵说在金矿中呆了很久才离开之后,不由讶然道:“你一直都躲在坑底?怎么可能?” “真的,我们没跑多远,就发现了有这么一个地方……”辛韵描述了一番当时的所在,只是把自己临时堆的那堵石墙说成了原本就有的乱石堆,“当时前面不远就是两个洞,他们可能都觉得我们是往其中一个洞里跑了,所以看都没看石头后面,其他搜查的人可能也都认为前面的人已经检查过了,结果才让我们侥幸地逃过了一劫。我醒来的时候,矿里头都静悄悄的,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两人……还好他们身上带了吃的还有伤药,我们就靠着从他们身上搜刮来的东西,撑了下来……” 这一段,由于基本上都是事实,而且确实非常凑巧,辛韵描写得格外详细,至于后头的几日,除了利用空间所做的事情外,其他的也都略略修改地叙述了一遍。 风尚流虽然认她为妹,可也不过是怜惜愧疚占了多数,这样的秘密还是无法对他言的。 风尚流听完之后,发出了今晚不知第几声的叹息:“那处坑底我也去过一回,只是,我也以为你们是躲到其中一个洞里头去了,竟然都没细看上一眼。” “所以,我们这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辛韵笑着给自己定义,“对了,哥,芳儿姐姐呢?她还好吗?” “她自责地很,一直哭个不停,后来被严颖带回去了,等明日我先送个信回去,好让大家都放个心。” 辛韵点点头,忽又想起一人:“还有董六呢?”他可是董二唯一的亲人了。 “受了点伤,不过不要紧,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辛韵便放下心来:“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重逢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京都大同城外三十里的望都镇,大大小小足有十几家客栈,竞争相当激烈,为了生存,多半都会弄些特色来招揽生意,栖梅阁便是如此,尤以梅景著称。 此时虽已快要四月,但北方的春向来比江南晚许多,是故时节上虽早已入春,可寒意依然陡峭,时而还能看到一些未消融的残雪,不过也正因天气还冷,墙角的梅花却是开的正好,随着黄昏的清风,暗香若有如无浮动。 辛韵却没有这般风雅心思,下了马车后,一进入已然烧的暖融融的房间就只想扑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耳中隐隐听得风尚流又在交代店小二去请镇上最好的大夫,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就在重遇风尚流两天之后,空间里那花苞中的生灵终于将所有的灵石都吸收一空,却还是不够,又传送意念向她索血。她便每一晚都悄悄地用心头血喂养它,致使身子一直贫血,加上车马奔波,身子反而比先前带着董二日日跋涉还要虚弱。 已将她当做亲妹子看待的风尚流不知其里,还以为她得了怪病,急的每到一个地方,便立刻寻找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但凡是益气补血的,只要大夫说可以用,凭它多么昂贵,一律不眨眼睛。药吃多了,又怕她没胃口,日日抖着笑料不说,还时时地变着法子地给她做药膳,各种点心更是每日不绝。 被他这样疼着,宠着,辛韵感动之余不由更是歉疚自己的不可言,只能投桃报李地更加亲近她。当好一个称职的妹妹,兄妹俩的感情便在相互付出,相互关怀之中迅速地深化。 “小韵,起来,先净把脸。”风尚流嘱咐完店小二,便亲自拧了毛巾过来,将她拉起来。 “哥。你这样天天把我当三岁小孩看待。我可真的会越活越小的。”辛韵仰起头,闭着眼睛笑眯眯地享受着风尚流的服务。 “还天天呢,别想得太美了。等你病好了,就换你来伺候哥。”风尚流给她净了脸,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她的俏鼻。 辛韵嘻嘻笑:“好啊,到时候我就给哥捏腿敲背。保证也把哥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行啊,那哥就等着。”风尚流亲昵地抚了一下她的头。 “大侄女。泡脚。”风尚流还没走开,董二已经端着脚盆走了过来,憨憨地脸上满是开怀的笑容。 过了这么多天,他还是没想起来自己是谁。只认准辛韵就是他的闺女,之前只有两人的时候,辛韵也就随他叫了。可是遇到风尚流,又被风尚流认了妹妹之后。董二再唤她闺女时,风尚流就不乐意了。 也不知他是怎么跟董二说的,只知道再次见到董二时,董二就改口叫她“大侄女”了,而且瞧他的神情,还蛮心甘情愿的。不仅如此,好像还终于找到了人生目标一般,一根筋地整日就围着辛韵转,一天不让他照顾,就委屈地像是要遗弃他似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偏偏他如今损了神智,想法都是一根筋地根本无法改变,尝试了几次之后,辛韵也只好就接受他的热情,权当自己真多了一个操心的长辈,以后自己也多多孝敬些便是了。 对于他们俩之间的关系,风尚流却是另有看法。 虽然他也很感谢董二曾经不顾一切地保护过辛韵,可他出身低微,又身无特长,既不能文也不会武,更是神智受损,连独立生存能力都没有,能得以服侍辛韵其实已然是他最大的福气。所以,只要董二一直对辛韵好,他也无所谓养着他,保他衣食无忧,可再多余的却也是没有了。 风尚流这样的想法,辛韵也明白几分,只是有些事情她也是不可能去强求别人的,毕竟她这个哥哥,虽还未曾对她言明自己的真正身份,可随便想想也知道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在这样一个阶级分明的时代,想要让他把一个出身最底层没什么价值的矿工放在同等地位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有自己对董二好一些而已,比如,董二最喜欢她对他笑,她便多对他笑笑,董二最爱听她叫他叔,便多叫两声,董二喜欢照顾她,不是过分的,就让他照顾,尽量地多满足他诸如此类单纯的微薄愿望。 泡完了脚,董二欢欢喜喜地端着洗脚水出去了。 “明日就到大同了,到时候,我找严颖把兰鬼生借来替你瞧瞧,他定不会同那些庸医一样,只会说你失血过多。” 看着吃饱喝足之后脸上还依然没有多少血色的辛韵,想着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风尚流眉头就忍不住皱起。 “哥,你真的不用这样担心,也许我其实只是恢复的慢一些,再养个几天就好了呢!你这样老是为我心疼,我反过来也会心疼你的呀”辛韵心虚地拉着他的手撒娇卖痴,“哥是多英俊潇洒的一个风流公子啊,老是皱着眉头会有损形象的。” 风尚流从善如流地展开眉头,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脸:“好,哥不瞎担心,左右明儿就能进城了,今天晚上你早点休息。” 辛韵刚想点头,房门忽然被砰砰敲响。 风尚流的脸色顿时一沉,还以为是不懂事的店小二,正要开口训斥,外头已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小姐……妹妹!你在里面吗?” “芳儿姐姐!”辛韵一下子跳了起来,激动地就要往炕下窜,却因为贫血的厉害而一阵头晕。 “快些止住,莫乱动!”风尚流连忙扶住她,扬声道,“门没栓,进来吧。” 房门立刻就被推开,辛韵人还趴在风尚流的臂弯里。眼睛已经眼巴巴地望向了跑进来的那个少女。 “芳儿姐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小辛妹妹,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两人异口同声底呼唤关心这彼此,话音刚落,又齐齐地回答道:“我没事。”不禁彼此都笑了起来,感觉一颗心才算落回原位。 说话间,芳儿已快步走了过来。伸手便要与辛韵拥抱。 辛韵也张开了手。却被风尚流拉了下来,反而拉起被子将她团团裹上,脸则转向芳儿:“等下。芳儿姑娘,小韵身子不好,你身上还带着寒气,还是先去去寒暖一暖再说。” 辛韵不满地嗔道:“哥。不要这么夸张啦,我哪有这么脆弱!” 风尚流却是一口拒绝:“不行。你们姐妹反正已经见面也不急在一时。” 芳儿这才从他们的关系中缓过神来,忙后退了两步,道:“风公子说的对,是芳儿蛮撞了。妹妹,你还病着呢,我是不该把寒气过给你。妹妹。你等等啊!” 说着,赶紧跑到火盆边伸手烘烤。一边还冲着辛韵安抚地笑。 辛韵也只好对她笑笑,然后礼貌地向随后进来的严嫲嫲点头示意:“严嫲嫲好!” 严嫲嫲却不管那许多,一上来就径直地来搭她的脉,然后蹙眉道:“怎会失血的这般厉害?” “我也不得知,”风尚流道,“明日可否请那一位诊治一下?” 严嫲嫲沉着脸看了看几乎没有血色的辛韵,点了点头:“小姐已经安排好了,明日早些出发,天亮就进城。” 辛韵心说怎么这么急?本想说不用,忽又想到以严嫲嫲的性情恐怕是不会这么关心她的身体,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严颖的病又犯了,正是需要她的时候,若非是晚上城门关闭,恐怕马上让她起身也不一定,便不言语。 风尚流却是有些不高兴,辛韵忙拉了拉他的手,冲他安抚地笑笑。 风尚流叹了口气。 严嫲嫲却是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有这份兄妹缘分,风公子当起兄长来倒挺称职的嘛。” 风尚流含着笑,道:“人和人之间确实很奇特,严嫲嫲和严小姐之间的缘分不也十分深厚吗?” 严嫲嫲一噎,却也不再暗讽,只是转向芳儿,拉着脸道:“以后日日都可相见,别一聊就聊个没完,亥时正你便回来我房间。” 此时已是戌时末,等于两人顶多只能聊半个时辰,芳儿明显不舍,却还是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是,芳儿记下了。” 风尚流对此倒是满意,叮嘱了辛韵两句之后,便和严嫲嫲一同出去,将空间留给两姐妹。 他们一走,辛韵就立刻挣开棉被招呼芳儿上炕,开始叙起别后离情。 芳儿自是一番自责,觉得自己不该让辛韵独自去涉险,辛韵宽慰了一番效果还是不大,索性撒娇地抱住她直摇晃。 “好啦好啦,芳儿姐姐,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咱们别再不高兴了行不行?你看我现在不是都好好地嘛?真的,你别看我脸色好像有点差,其实没什么事的,多养几天就回来了,你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对了,这几天哥怕我操心,金矿那边的事一点都没跟我讲,你在严姐姐身边,可有听到什么?” “你又不是大夫,而且你这身体看脸色就知道虚弱的很了。”芳儿还是唠叨了一句,才跟着转开话题,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情况,其实,我进京之后就再没见过严小姐了,就是严嫲嫲,回京后也只是第三回见面,这些天我和董六叔一直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对了,董六叔也来了。” 辛韵点点头,董六来自然是为了董二的,也不知董二见了堂兄弟能不能想起点什么来。 “芳儿姐姐你也别着急,如今金矿的事情已经闹出来了,那姓张的迟早是会被问罪的,说不定他上面的人为了自保自己人把自己人给灭了也不一定,反正肯定落不到好的结果,咱们该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安心等着吧,有了结果他们会告诉我们的。” 俩人聊不多久,严嫲嫲和风尚流边来催了,只能先分开,各自就寝。 是夜,辛韵习惯性地半夜醒来,将玉佩贴在左胸口,打算喂血,花苞中的生灵却意外地迟迟没有动作。 意念一动,进入空间,便看到那最后三片花瓣就完全绽放开来,露出了一个超级大鸡蛋般形状的茧子,只不过这个茧子不是白色的,而是浑身艳红,还散发出微微的毫光。 此时,那茧子正轻轻地起伏着,如同人的呼吸般,十分有规律,倒像是里头的生灵睡的正酣,睡醒了自然就能真的苏醒一般。 辛韵有点无措,不知它现在正处在什么样的状态,自己又该做些什么,但转念一想,自己和它之间已经有些心意相通了,如果有需要,它应该会告诉自己的,既然没有提什么要求,应该是不需要吧! 于是,静静地等候了好一会,生灵都没有反应之后,辛韵索性就将玉佩留在胸口处,然后入睡了。 一觉醒来,身下摇晃,不知何时已经在马车上了,一点烛光摇晃,外头应该还暗着,芳儿看起来也是困的很,坐在她旁边一直打盹,风尚流则目光凝视着车门,也不知在想什么,严嫲嫲却不在车里头。 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风尚流立刻转过头来,看到她醒了,便开颜一笑。 “哥,我们进城了吗?”辛韵也还以一笑,声音放的低低的,免得吵到芳儿。 “还没,还要一会才能到,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风尚流也低声道,一边说一边还凑过来仔细地端详她的脸色,又抚了抚,觉得她今日的脸色似乎比前几日要稍微好一点,小脸也没有冷冰冰的。 “嗯。”辛韵觉得喉咙有点儿干,喝点也好,便不客气地点头。 风尚流便从一旁固定的架子中取了茶水,刚要端给辛韵,芳儿也醒了,便接了过去。 辛韵不愿意被人家喂着喝,便拥被而起,自己接了过来。 杯子刚一入手,里头的水立刻消失地不见踪影。 怕风尚流和芳儿发现这等怪异之事,辛韵忙机灵地立时将杯子举到嘴边,做**状地喝着,好在风尚流和芳儿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辛韵便又要了一杯,同样地自己连一口也没喝到,都被空间里的生灵吸收进去了。 看来她得尽快多准备一些水来才行,眼下毕竟是在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却是不适合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竟是男儿身 辛韵不动声色地把杯子还给芳儿,没有再继续要水,随机却借着继续闭目养神,赶紧进入空间。 这一看,顿时有些愕然,她的空间里原本准备着几大桶温泉,以及一些正常的冷水和热水,此时此刻,全部都已消失不见,原本红光四射的茧子也变得浅色了一点,只是,还不到透明地能看见里头生灵形状的地步。 她必须尽快地搞到更多的水才行。 三十里的路程,若是放在翻山越岭上,足够辛韵折腾许久,可如今前方就是燕国都城,这官道自是又宽又平的,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辛韵已经看见了高高的城门。 怕她被冷风吹的更弱,风尚流只许她瞄上一眼,便放下窗帘,加上视线角度有限,辛韵倒也没有那种被城门的巍峨威严之类形容词震慑的感觉,只觉得几乎没有什么停滞就进了城。 踏上护城桥的时候,辛韵明显地感觉到空间里的生灵有些骚动,但也只是一会,过了桥之后就重新安静了下来。 护城桥下面就是护城河,有了刚才的经历,辛韵自然明白是为了什么。只是如今她人在车上,等会又要马上去给严颖“治疗”,一时之间还不得空去弄更多的水来,只能等一等。 进城之后,窗外的风声便小了,街上的人声则是渐盛了起来。 辛韵很自然地想要看看这燕国的都城是个什么样子的,风尚流却按住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想想上车之前看到的马车身,似乎没有任何标志的样子,辛韵只好当个乖孩子。 作为一国之都。大同城自然是极大的,入城之后马车都几乎走了小半个时辰,中间和弯转转了许多次,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了,外头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小院,严嫲嫲让人带走了芳儿和董二董六,自己则继续领着风尚流和辛韵往前走。 到了一间屋子前。公式化地道了声“见谅”。随手一抖,就扯了块黑布条出来。 “等一下。”风尚流给辛韵戴上斗篷,将她脸朝里地横抱在怀中。才任何严嫲嫲蒙上眼睛。 三人随后应该是进入了什么暗道,走了一会之后,随着一道门的被推开,一阵热浪顿时滚滚而来。 斗篷被掀开。辛韵才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大房间之中,房间正北有一张大床。四周帷幔轻纱笼罩,遮住了大床里头的情景,只大概看到有一个虽穿着十分宽松衣服但仍看得出十分瘦小的身影正半跪在大床之上,动作着什么。 “小姐怎么样了?”辛韵才被放下地。严嫲嫲已往大床的方向疾步而去,走了一半又回头来看向辛韵,“快点过来。” “还没死。”床边的人头也不回地道。那声音十分低沉,听起来有一种格外的沧桑感。想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者。 这应该便是神医兰鬼生了! 辛韵心想着,不敢磨蹭,风尚流一把她放下来,就忙撩开床帐。 下一秒,她就傻了。 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仅仅腰间盖了床薄被,便再无寸缕,*的肌体上插满了长针,双手双脚都被牢牢绑住,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床上的人明明长着一张和严颖女扮男装时一模一样的脸孔,可…… 辛韵的目光呆滞却又不可控制地飘向了严颖的胸口。 那里的曲线,曾经傲人的连她都暗自脸红和羡慕,此时此刻竟然平坦无比,视线再往上走,昏迷中的严颖正好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部明显地有一个凸起。 她……他……竟然真的是个男人! 一瞬间,辛韵只觉得头脑都要死机了。 异乎寻常的傲人身高,异乎寻常的宽厚胸膛,从熏香中隐隐透出的特别气息,扮成男子后那无可挑剔的行止,说换就换的男性嗓音……一直以来,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严颖的性别,可每次看到她那同样浑若天成的女装扮相,看着她那倾城倾国的举手投足,那偶尔斜瞟一眼就带着无尽风情的眼神,最终总都会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可现在…… “现在是发呆的时候吗?”严嫲嫲虽然明白辛韵此时的震惊程度,可更在乎自己主子的身子,当下忍不住又板了脸。 辛韵哦了一声,忙爬上大床,将昏迷的严颖抱在怀里,只是这一回明明确确地知道他是男人,难免感觉有些尴尬,不由地看向风尚流。 风尚流冲她意味复杂地笑了笑,显然是早就知情,但同时又有各种顾虑才不可说。 好吧,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辛韵吐了口气,如同之前一般,轻轻地抚起严颖的发来。 “原来你就是那个有神秘功能的小姑娘。” 这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辛韵才想起自己由于太过惊讶,居然把旁边这个活生生的神医都给忽略了,忙抬眼,却一时没对上对方的焦距,这才发现对方竟然不但长了一双斗鸡眼,而且鼻子极大,嘴唇极宽,皮肤之上更是坑洼遍布,乍眼一看,很是恐怖。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兰鬼生!果然有点像鬼!之前她还一直以为名头里这个鬼字形容的是他的医术鬼医神奇呢! “怎么?觉得老夫长得有碍尊眼?”兰鬼生显然极在乎别人的看法,看到辛韵的打量,虽然看起来他没盯着自己,但眼神中射出的精光却极为凌厉,大有一言不合心意就会睚眦必报一般。 “当然不是,人的模样都是爹妈所给,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辛韵没有急着收起惊诧的表情,而是顺其自然地摇了摇头,“不过,我确实是有些意外的。” “嘿嘿,谁说人的模样是爹妈给的?只要老夫乐意,随时都能把你变得连你爹妈都不认识。”兰鬼生不仅模样古怪。性情显然也是无法用常理来推测的。 虽说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是真的得了什么怪病,用不着求眼前这位怪异的鬼医,但秉着身在异地以和为贵的原则,辛韵还是认真地想了想,才坦然地尽量正视兰鬼生的眼睛,回答道:“我相信您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您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是不要拿这样的话来吓唬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吧,我可胆小的很。” “胆小?老夫倒不觉得。”看辛韵虽然一口一个您。但神色平静,并没有同寻常人一般碍于他的鬼名而急忙诚惶诚恐地解释讨好,兰鬼生的语气反而略平了一点下来,不过还是带着点刁难的口气。指着床上的严颖,“废话也不用多说。就让老夫见见你的本事吧!” 说着,忽地手落针起,一息间就将插在严颖身上那数十枚银针系数拔出。 辛韵才一怔,怀中的严颖已由于失去了银针控制。几乎是即刻就发出了闷哼声,额上的青筋也迅速狰狞起来。 辛韵顾不得其他,急忙和前几次一般不住地柔声抚慰。 听到熟悉的声音。严颖勉强地睁开了眼看了她一眼,充血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随即就合上眼,用全部的心神去对抗那一阵阵的剧痛。 为了给严颖治病,屋内点了许多火盆,犹如烤炉,只是除去了斗篷还穿着许多衣服的辛韵很快就全身都渗出了汗水,偏偏严嫲嫲又在旁边死盯着,一点都不容许风尚流打断,风尚流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原本因失血而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小脸被热的通红。 好在过了半响,严颖就安静了下来,风尚流才赶紧打水给辛韵洗脸,又帮她除去外面两件厚重的袄子。 那边的严嫲嫲则早上去伺候严颖。 兰鬼生亲眼看到自己用了无数银针才大概压下来的毒性,居然真的就这样被辛韵轻轻松松地克制住了,早就惊讶地睁大了鬼眼打量了她无数遍,这会更是忍不住地围着她不住地转来转去,似乎恨不得要把她从脚研究到头发丝,好找出什么神奇之处来。 等辛韵衣服稍微穿的松乏了一点,立时就一把手地拉过来诊脉。诊完了这只手又换一只手,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两只眼珠子更是快要越过鼻子挤到一块去了。 这样一幅画面,自然是相当滑稽搞笑,不过,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笑,不仅是因为人人都想知道其中的原由,更知道这一笑必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只是,兰鬼生拉着辛韵的手足足有一刻多钟,却还是没半个字的结论。忽然间,兰鬼生一把将辛韵拉近,居然把鼻子凑到她的脖颈间连嗅了几嗅。 这个动作就有点过分了! 辛韵还没反应过来,因先前的刁难早已对兰鬼生有些不满的风尚流已一把将他们俩拉开,将辛韵扯到自己的身后。 原本敏感之极的兰鬼生此时却浑然不觉风尚流的态度,眉头反而皱的更紧,情不自禁地念叨道:“不对呀,不可能呀……怎么可能呢?居然……这也太奇特了!不行,我还得再检查一下。” 说着,也不知他从哪里拔出一根长针来,就要去拉辛韵的手。 “你做什么?”风尚流哪里会让他得手,立刻抱着辛韵往后飘退了好几步,戒备地望着他。 “这个小娃古怪的很,若是寻常人失血到她这个程度,早就昏迷不醒了,她居然还行如常人,还轻易地就把严小子的毒给压制下来,这么邪门的事情,老夫当然要好好研究研究,赶紧让我扎点血尝尝。” 兰鬼生身影一晃,就要强行夺人。 “不行,她现在正病着,你不好好医她也就罢了,还想让她放血,绝不可以。”兰鬼生的身形虽然诡异,可风尚流在轻功一道上的造诣显然也挺高的,虽然还抱着一个人,并且只在室内躲闪,可仍未让兰鬼生粘到一点边。 “放屁,不让我尝尝她的血,我怎么知道如何救她?”兰鬼生的脾气和外表可是完全一致,都是怪异的很。 “哥……你就让兰大夫抽我一点血吧,我没事的,你们再这样追逐下去,我反而要吐了。”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身体还没恢复的辛韵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昏眩,只能牢牢地抱住风尚流的脖子。 风尚流急忙后退了好几步,想要停下来,兰鬼生却不依不饶。 “兰大夫,此事不可急……”床的方向传来了严颖虚弱的声音,“小辛子的身体还虚着,确实不易再让她失血,您就先给她调理调理,待过几天她身体好些了,再研究也不迟。” “只扎一滴血而已,难道我还会把她给折腾死了不成?”兰鬼生虽站住了没再追,却明显不肯罢休。 “哥,就一滴而已,我相信兰大夫是说话算话的。”辛韵靠在风尚流的怀里,拉拉他的手。 兰鬼生哼道:“那是自然,我兰鬼生虽然有时候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却还从未骗过小姑娘。” 风尚流望了他两眼,眉头虽还皱着,却也没有再继续反对。 辛韵便先冲他甜甜地一笑,而后,主动地伸出手来。 兰鬼生立刻飘上前,一针扎入她的手指,而后快速拔起,将一滴血带出,飞快地送到舌尖上。 风尚流忙拉回辛韵的手,用帕子按住她的手指,却见上面一点血迹都没再渗出。 “哥,一点都不疼。”辛韵悄悄地道。 “哼,老夫那是什么技术,若是不想扎疼一个人,便是连续在他身上布上数百根针,也绝不会让人有半分痛楚。”兰鬼生尝了尝辛韵的血味,又蹙着眉思考了半响,才狂妄地道。 辛韵却是有点好奇:“兰大夫,我的血什么味道?” “就一滴而已,能尝出多少味道来?”兰鬼生似乎有些羞恼,“再说,你现在身上的精血稀薄的要死,能活着都已经不错了。算了,暂且就让你先养几天。” 说着,晃到桌前,抓起笔就刷刷刷地写下一张药方,丢给严嬷嬷:“每日三剂,让这小女娃服了。” “风兄弟,兰大夫既然愿意开药方,必定只会对小辛子有利无害的,你尽可放心。”熬过了方才那一阵,严颖的精神明显好了一点,已能略略支起身。 此时,他的身上已罩了件白色单袍,黑发也被简单束起,脸色虽然还不太好看,但就这样目光静静地注视过来,却已自有一股言若千金般的气度,同时,目光已望向辛韵。 “小辛子,能再看到你,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不过,我觉得你欠我一个故事。”辛韵直率地道。 “大胆!”严嬷嬷忍不住插口叱喝。 “严嬷嬷,”严颖平静地唤住她,微微一笑,“我确实欠小辛子一个故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姣姣破茧 这个故事自然不可能在这会儿就说,于是,辛韵等人随后又被送回了暗道。 待眼罩解开,外头的天色已是一片明亮。 不过此番出口却已不是先前进入的那一处,而是在一所小花园之中。花园里虽也有假山小池,可布景却不过寻常而已,此时树木大多还萧条着,也无鲜花点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等人家。 倒是看到那座小池,辛韵就感觉到空间里的生灵又骚动了起来。 “你们就先住这里吧,回头自然会有人来服侍你们。”严嫲嫲指了指旁边的一所房子,便什么也不说就匆匆地走了。 “哎,嫲嫲,我芳儿姐姐呢?”辛韵忙扬声询问,严嫲嫲却仿佛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 风尚流拍了拍她的肩:“无妨,等他们盘查完董二,自会让你们见面。” 盘查董二?辛韵心里一跳,却也明白这种情况迟早都要到来,自己能做的也都做了,接下来除了等也再做不了什么,反而是空间里的这个生灵还需尽快安抚。 幸亏这里有个水池,不然以空间里的生灵此刻对水的渴望程度,若是不先设法让它吸一点,说不定等会会把浴桶里的水都直接吸干了,到时候她可就变成百口莫辩了。 “来,我们先去屋里休息,你方才出了那么多汗,还是先沐浴一下。”风尚流欲扶她。 “哥,刚才屋里太热了,我胸闷的很,想在这里先坐一会。”辛韵撒娇,“只是我有点渴了。哥,你帮我去找点水喝呗。” “那好,那你就在这里坐着,别乱动啊!”风尚流扶她坐下,便往屋子走去。 他一进屋,辛韵立刻走到小池边,将手伸入水中。 一股吸力猛地从她手中传出。平静的水池一下子旋转起来。 辛韵吓了一跳。急忙缩手,暗自用意念传讯让空间里的生灵别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得到回复之后。方才又将手伸入水中。 这一次,水面果然平静了许多,但辛韵还是清晰地感觉到有大量的水流正被吸进红色的茧子之中。那茧子也仿佛成了无底洞一般,水位转瞬间就明显下降了一两厘米了。茧子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小韵,你蹲在水边做什么?”风尚流端着茶出来。看见她正在玩水,不由吓了一跳,“快别乱动,你头还晕着呢!” 哎呀。这么快就被抓包了。 辛韵只好收回手,冲他讨好地笑笑:“没事啦,哥。我就是觉得有点热,所以想凉快一下。” “这一热一冷的。反而更容易生病,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懂。”风尚流关心地抱怨,长臂一舒,就将她抱离了水边,“再说,你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 “哥,我错了!哎呀哎呀,好渴好渴。”辛韵忙道,谄媚地笑了一下,就将杯子接了过来。 好在是刚刚吸了不少水,多少能顶上一会,这一次,空间里的生灵倒是没有再跟她抢这一点点的茶,辛韵真正干渴的喉咙才总算得到了一点滋润。 “你呀!”风尚流拿她没办法地摇了摇头,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还没走到,就听后头有脚步声,却是两个中年仆妇,各拎着两大桶水从拱门外走了进来。 进了浴室,辛韵怎么说也不让人服侍,甚至自己也先离浴桶远远地,反复地向那生灵传达这些是洗澡水不能喝的意念,最终获得同意之后,才敢爬入浴桶。 她现在身子还虚着,洗个澡也耗费了不少体力,换好衣服后便躺上了床,等到午觉睡醒,已是下午未时末,芳儿等人总算被容许过来了。 董二一见辛韵便泪汪汪的,急急忙忙地跑到她身边蹲着,仰望着的一双纯净的双眼仿佛在无声地控诉她把自己丢下这么久。 风尚流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可芳儿和董六却都有些傻眼了,尤其是董六,更是差点下巴都跌了下来,赶紧去拉董二:“二子,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 董二却是一把摆开他的手,反而躲到辛韵的身后,回过头来像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 董六伤心了:“二子,你……” “董六叔,董二叔他摔破了头,所以,现下是什么人都不认得了。董二,忘记啦,这是你的堂弟啊……” 辛韵很是歉意,毕竟董六才是董二真正的亲人,忙帮着解释,试图让他董二明白眼前的人也是他的亲人。可董二却是一根筋,嘴上虽乖乖地顺从她认了兄弟,可那眼神却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只是黏着辛韵。 “不好意思董六叔,董二叔他还需要时间,不过你放心,严公子这里有个神医很厉害的,等有机会我们求求他,也许董二叔的病能慢慢好起来。” “也只能这样了,谢谢辛小姐。”董六很是无奈,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只能指望着日后再慢慢地让自己的兄弟回想起过往来。 众人叙了一会旧之后,除了董二无知无觉,其他人自是最关心金矿一事,不由都眼巴巴地看着风尚流。 风尚流双手一摊:“看我也没用,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骗人!这明摆着是托词! 包括辛韵在内,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不过除了董二,都是有头脑的人,知道此事涉及重大,已不是他们这些平民所能随意过问的,若是风尚流不肯说,他们也没办法。 “好了好了,大家也都辛苦了,等会用过了晚饭,就早点休息吧。” 既来之,则安之,这道理辛韵自然是懂得,更明白时间到了,严颖等人自会让大家知道结果。便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芳儿和董六更是不敢问,此话题便就此罢过。 用过了晚饭,风尚流就被叫走了,走之前还特地嘱咐大家不要扰了辛韵,好让她早些休息。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来到燕国京都大同城的第一夜便平平静静地降临了。 半夜里。辛韵忽又感觉一阵悸动。立刻便醒了。 意念才进入空间,便看见原本红色的茧子已经变得十分透明,清晰可见里头生灵的模样。 只见它头宽宽的。有些扁,还有些尖,有前肢有后肢,不过只有四趾。且有薄蹼相连。乍一看,外观有点像壁虎。不过它通体粉嫩,两只耳朵后面还长着两只小小的软角,脊背上还长着一排透明的鱼鳍,四肢也也像婴儿般肉嘟嘟的。此时它正自闭着眼睛晃着长长的尾巴在不住地扭呀扭,那模样简直是说不出的可爱动人,根本不是壁虎这种生物可以相比的。 辛韵立时被萌的一脸的血。 自从猜测出花苞中一定育有一个非凡的生灵之后。她就曾无数次的猜测它的样子,可想象到最后。却总感觉各种猜测都是虚无缥缈的。后来,无意中发现可以和花苞中的生灵心意相通之后,她便索性不想了,因为不管她如何想象,花苞中的生灵必定早已有它自己的样子,不可能随着她的主观意愿而改变,更是因为不管它长成什么样子,她都会喜欢它,把它当作自己的亲人。 所以,她所要做的,其实只要安心等待便行了。 而现在,她的等待是出乎意料的惊喜。 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喜爱程度,那不知是什么物种的生灵忽然停止了扭动,缓缓地睁开了乌溜溜的似乎装满了世间所有纯净的黑眼珠,定定地望住了她,而后,宽长的嘴巴里突然吐出一个泡泡,泡泡碰到茧子的顶部,砰地破裂。 下一秒,那生灵已尾巴一甩,准确地射入她的怀中,两只小手紧紧地攀住了她幻化出来的衣领,黑亮亮的瞳孔可以倒映一切,昂着头发出了动听之极的嘤嘤声:“姐姐,我好渴好渴……” “好好好,姐姐这就去给你找水喝,”辛韵忙抱住它,只觉得整颗心都软了,强忍住抚摸揉捏的强烈欲-望,赶忙退出空间去找水,却发现怀中空空,那个可爱的萌物并没有跟随出来。 刚一怔,脑海里已传来慌张地嘤嘤呼唤声:“姐姐……姐姐……” 辛韵又忙进入空间:“在呢,在呢?” “姐姐突然不见了!”萌物瞬间出现在她怀里,黑眼睛湿漉漉地控诉着。 “宝宝不能跟姐姐出去吗?” “宝宝是叫我吗?”萌物头一歪,不明所以,“出去?出去哪里啊?” “是啊,宝宝是叫你呀?” “可是我有名字啊。”萌物不解地道,“姐姐怎么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辛韵怔住:“我……我是你姐姐吗?我们以前难道就认识?” “姐姐一直是姐姐呀!”萌物忽然泪汪汪地哭了起来,“姐姐不记得姣姣了?” “姣姣别哭,别哭啊!”那透明的眼珠儿一滚跌,顿时让人如觉心碎,辛韵忙轻抚着它的头哄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抚过它的软角,“姣姣乖,姣姣乖,姐姐不是故意不记得姣姣的,只是……只是……” 看它哭得伤心,辛韵好希望能先用善意的谎言抚慰一下她,可是看着那双纯洁的眼睛,终究不忍,只能硬着心肠道:“姣姣啊……那个,我其实可能不是你的姐姐。” 姣姣一下子止住了眼泪,很是惊讶地望着她。 “其实……在你从这座莲花台里出来之前,我都不认识你,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有一块玉佩。”辛韵歉意地道,用意念取过纸笔,将玉佩的形状画了出来,“我无意中磕破了头,血液渗进了玉佩之中,然后就发现玉佩里有这个空间……” 她将自己穿越之后发现空间的过程说得个清清楚楚,叙述的中间,姣姣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望着她,也不知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等到辛韵讲完,她才歪了歪头。 “这块玉佩是怎么来的?” “是乳娘给我的,也不完全算是……”想到自己是在穿越之前就有一块相似玉佩的,辛韵也有些不肯定,到底是自己把那块玉佩同时带来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有这么一块玉佩。 姣姣眨了眨黑眼睛:“那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呢?” “我也不知道。”辛韵吐了口气,“但是我原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听完了辛韵的身世来历,姣姣才抖了抖耳朵,换了个方向歪了歪头,宽宽的嘴巴忽然往上扬了起来,脊背的透明长鳍一摆,已浮到了空中,围着辛韵转了转,再停留在她的眼前,点了点头,口中吐出一句与稚嫩的声音截然不符的老成之语。 “我就说嘛,怎么总觉得你身上只有姐姐的一缕气息而已,你若真是我姐姐的话,不可能不记得我是谁的。” 啊!原来它根本就不是一无所知的婴儿,而是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啊,辛韵愕然,不知该怎么接它的话。 “人家才不是猪呢,人家是龙鲵。”姣姣摆了摆手长尾,乌黑的大眼睛里露出一丝狡黠,“不要在心里偷偷骂我哦!” 辛韵讶然:“你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 “那是,你既然不是姐姐,只是个凡人而已,自然是只要我想知道,你就什么都瞒不了我的。”姣姣老气横秋地抬了抬下巴,“不过,念在你唤醒我的份上,我是不会经常做那么无聊的事情的。” 辛韵张了张嘴,却除了“谢谢”两字,还能说什么,对方摆明了是个超脱于现实的神话生物,现在别说是亲如家人了,别真弄成奴役关系就千恩万谢了。 “不过,就算不读你的心,我也能知道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姣姣可能是初得自由,很喜欢在空中飞来飞去,如同鱼儿在水中一般,身姿极其婉转流畅,“放心吧,你虽然不是我的姐姐,可是你对我有恩,我是不会把你当奴隶的。” 辛韵还能说什么,只能继续道谢了。 姣姣飞离了她的身边,在辛韵收进空间的那些东西边转来转去:“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啊?你怎么连木头树枝都收进来了?” 辛韵有些汗颜,忙解释了一通。 “算了算了,这些东西都不好玩,你不用说了,”姣姣重新飞回到她面前,小尾巴高傲地翘了翘,“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我只能回答你三个问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半夜偷水 只有三个问题……辛韵认真地想了想:“好,第一个问题,我想问你是什么?” 姣姣翻了一下眼睛:“笨,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是龙鲵啊!” “可我不知道龙鲵是什么呀?” “你连龙鲵都不知道?”姣姣瞬间跳了起来,控诉一般地望着她,但见辛韵还是一副茫然地神态,忽然间现出一丝慌张的神情,“你你……你真不知道龙鲵是谁?” 辛韵老实地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你知不知道……”龙鲵的口中吐出一连串的名字,见辛韵一直摇头,显然一个都没听过,不由两眼无神,顿在空中一动也不动了,半响之后,它那可爱粉嫩的面容之上才慢慢地浮现出悲伤的神色,“我想起来了……我被封印的时候,云涧神殿已快被攻破了,姐姐就是为了保护我,才将我封入了莲台之中……我在里面睡了好久,等了好久……如今,必定是已经过了许多年了……” 随着它的自言自语,空间里忽然浮现出无数的小水滴,颗颗晶莹剔透,每一颗里头都有许多变化的色彩,美丽眩耀,却偏偏给人以十分沉重的感觉。 辛韵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酸涩起来,忍不住伸出了手:“你……别难过……” 姣姣怔怔地抬头看她,见她抬着手想碰自己又不敢,忽然再次扑入她的怀里,嘤嘤婴地哭了起来:“我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再也见不到了!” “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些。”辛韵搂住了它。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的脊背,怜惜地安抚着,“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故事,可是,我知道,你的姐姐若是知道你如今平平安安的,必定会很开心。很欣慰。” “可是姐姐……大家都死了……都死了……”想起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姣姣更是哭的不能自已,“姣姣没用,大家都那么疼爱姣姣。姣姣却一点都帮不了姐姐和大家,姣姣是个没用的孩子……嘤嘤婴……姣姣是个没用的孩子……” “不是的,不是的……没人会怪姣姣……大家一定都希望姣姣平平安安的……” “真的?”此时此刻,姣姣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辛韵郑重地点头:“真的。你姐姐将你封印,就是希望你能躲过一劫。现在你还活着,就是实现了大家的心愿,他们怎么会不开心呢?”说着,她再次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姣姣的肉角。 姣姣忽然僵住了身子。愣着看了她一会,滚下两颗珍珠般的泪后,眼中忽然似多了一些什么。而后,缓缓地将头轻轻地贴在她的胸口。小手却紧紧地抓着她:“姐姐……姐姐以前……也最喜欢摸姣姣的角了,姐姐还常说,要姣姣好好修炼,那样的话,总有一日,姣姣的角会变成真正的角……可是,姣姣总是偷懒,贪玩……” 这样的故事,可以想见,只是,过去的终究都是无法挽回了。辛韵只能默默地继续抚着她的肉角,无声地陪伴着它。 也不知过了多久,姣姣才忽然瞬离了辛韵的怀抱,尾尖下垂,双手拟人似的叉腰,睁大了眼睛瞪着她,一副你要是敢不忘记刚才我那丢脸的样子就有你好看的样子:“快问第二个问题!” 呃,这情绪,转换的很快啊! 不过这念头辛韵也只敢快速地转了一下就赶紧擦掉,紧张地道:“第二个问题……我想问一下,这个空间……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里,以后会消失吗?” 这个问题可是至关重要的,若是真的无法存在了,她的麻烦就大了,不过,那也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了。 姣姣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想了想,似在回忆着什么,一会只会,似是终于想了起来,却不马上说,而是看得辛韵更加紧张之后,才调皮地一挥手:“罢了,看在你给了我那么多心头血的份上,就给你留着吧!”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辛韵毫不掩饰地长长舒了口气,“这个对我真的非常非常重要,谢谢谢谢!” 看着辛韵极为诚恳的样子,姣姣忽然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你也不用谢我,是你的血先唤醒了这块云涧石……” 忽地,它又快速地抬起了头,大大的黑眼珠里露出灿烂的光芒:“对了,你的血!我知道了,你虽然不是我的姐姐,可你身上却有我姐姐的气息,而且还有这块云涧石,那就一定是和我得姐姐有某种渊源,或许……或许你就是我姐姐的转世?” “我?你姐姐的转世?”辛韵却是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能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来已经是奇迹了,你现在说我上上辈子还是个神仙似的人物,怎么可能?” 是啊,在自己原来那个世界里,不管是仙是魔,若是陨落,都便是彻底的陨落,很少能有神魂转世的,姣姣的情绪再次低落了下来。 辛韵不忍,柔声道:“虽然我不是你的姐姐,可我们既然有这样的缘分,你若是愿意,也可以把我当做你的亲人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虽然不是你的姐姐,但是从你那天开始像我索血之时,我就觉得我们好像已经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真的吗?”姣姣怔怔地望着她,眼眶慢慢地又湿润起来,“你真的这么觉得?” 辛韵重重地点头:“嗯!你可以看我的心。” 姣姣的泪盈在眼眶里,看起来快要掉下来,却忽然一摆长尾,在空中翻了几个转,恶狠狠地冲到辛韵的眼前:“不许反悔!” “不反悔!” 姣姣终于又笑了,重新扑入她的怀里撒娇:“嘤嘤嘤,姐姐,我渴……” “好,那我出去给你找水喝。” 姣姣可怜兮兮的。紧抓着她不放:“可是我不想看不到姐姐。” “可是姣姣,我要是不出去的话,是没办法给你找水的呀?” 姣姣嘴巴扁了扁,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爪子:“那姐姐要快一点。” “嗯,马上。”辛韵睁开眼睛,发现床边的小几上还温着一壶茶,便先收进去。 “噗……不好喝!”姣姣迫不及待地吸进茶。立刻又吐了出来。 “那……你等一会好吗?我先起床。悄悄地把玉佩放到池子里,不过我怕有人会发现,所以。等下喝水时姣姣你可千万要小心啊,不然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就麻烦了。” “不要,那池子里的水一点都不新鲜。难喝的快要吐了,姣姣不要再喝了。姣姣要喝清水。” 白日里她才伸手它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堆,现在破茧而出就嫌差啦? 辛韵有些头疼,新鲜的清水啊,那似乎只有去厨房里看看了。但这里可不是客栈,而是严颖的底盘啊,想当然也知道暗中必定是有人在护卫的。估计她还没出房门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可怎么解释? “姣姣,你忍一忍,姐姐明天再给你找清水可以吗?”辛韵试着跟它商量。 “姣姣好渴,姣姣已经很久很久没喝过清水了。”姣姣的眼泪又汪汪地来了。 没奈何,辛韵只好起床:“那姣姣,你要等姐姐一会哦,姐姐也是今天第一次住在这里,连厨房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可能找起来要花一点时间。” “就一会,刚刚那一会。” 明白姣姣所指的“一会”不过是她刚才出去拿茶壶的那一瞬间,辛韵不由地有些无奈:“姣姣,你听姐姐说,姐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能抱到姐姐,可实际上这并不是姐姐真实的身体,姐姐的身体还在玉佩的外面,是没有法子进来的。” “原来进来的只是姐姐的灵体啊!”姣姣小手攀着她的肩头,仔细地端详了她几眼,点了点小脑袋。 原来真正的叫法不是什么意识,而是灵体啊,辛韵拥有空间这么久,今儿个才明白为何自己在空间里能飞能跳的。不过有关这些话题以后再问也不迟,还是先给眼前这个可爱的生灵解决口渴问题吧。 辛韵耐心解释:“要去找水的话,得一步步地走,还得先找到有水的地方才行,所以,这一次你可能要等的稍微久一点。” “那姣姣跟姐姐出去。”姣姣兴奋地道,“姣姣还没亲眼见过外面是什么样子呢?” 说着,她摆了摆尾巴,又摆了摆尾巴,顿时委屈地含起了眼泪。 辛韵忙又问怎么啦? “姣姣出不去,姣姣被封印在这云涧石里了。”姣姣泪汪汪地,“姐姐坏,姐姐给姣姣封印了好几重封印。” 呃……辛韵忙相劝:“你姐姐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说不定是这样才能保护你。” “可是,姣姣不冲破第二重封印的话,就不能离开这云涧石了。” “别担心,别着急,姣姣你既然已经醒了,以后总有办法出去的是不是?在此之前,你需要什么就先跟姐姐说。” 姣姣立刻收了眼泪:“姣姣要灵石,有了灵石就能吸收灵气,就能冲破第二重封印啦!” 呃……辛韵再次被难住了:“那个,姣姣啊,可是现在姐姐没办法搞到灵石啊!” 姣姣嘴巴一扁,又要开始哭。 这孩子怎么又……辛韵扶了一下额头,终究不忍今天才刚破茧就给她讲太多规矩,便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自己的处境,并许下一定会给她找到灵石的承诺。 “对了,姣姣,想要冲破第二重封印的话,你需要多少灵石啊?” 姣姣想了想,在空中飞舞了一圈:“这么一点就可以了。” 这是一点吗?这起码也得要上百块大灵石吧?这让她上哪里去找啊?辛韵觉的自己也可以开始哭了。 好不容易说法姣姣要耐心等待,辛韵便偷偷地起身,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四月初一的夜晚,还没有月亮,幽黑的夜空中只有几颗模糊的星子,庭院中一片模糊伊暗影。还好她现在视力非常好,勉勉强强能看到路。 不过她刚一出房门,就敏锐地感觉到暗中有人在看着她,自然是不好显露自己视力太好的能力的,只得故意一点点的小心摸索着,一副怎么瞧都像是鬼鬼祟祟心怀不轨的样子。 天可怜见的,可不要在她找到清水之前就把她给抓起来呀,虽然解释的理由早就想好了,但那样就没法给姣姣供水了。 只是,厨房到底在哪里呢?白天那两个仆妇的水似乎是从那边提过来的,应该是那边吧? 好在暗中的人似乎想先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才来决定是否现身,并未出来阻止,辛韵这才比较顺利地找到了厨房。 房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关上门后,辛韵吹亮了火折子。 厨房收拾的很干净,各色用具都是井井有条的。 辛韵本打算直奔水缸,但又改变了主意。 她半夜偷溜出来,也许她那便宜哥哥也被惊动了吧? 心念电转间,她已有了对策,便装作才打量完厨房的样子,先走向灶台掀开锅盖瞧了瞧,发现里头什么都没有。 再打开橱柜,里头倒是有些剩饭剩菜,但毫无疑问地都是冷的。 随便地拿出一点饭菜放在灶台,然后拿起水瓢去舀水。 一触到水面,她就感觉正缸水都被瞬间吸空,心里不由略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水是合格的,不然的话这会儿她还真没其他办法了。 心中杜明,不过外表还是要假装好的,辛韵便佯装舀了好几次都没舀到水的样子,嘀咕道:“奇怪,怎么一点水都没剩下来啊?” “小韵,你在做什么?”便宜哥哥果然跟来了。 “啊,哥?”辛韵转身,一脸被抓包似的囧样,手里还拿着木瓢,无辜地道,“我……我在找吃的,我饿醒了。” 风尚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走了过来,拿走水瓢,嗔怪道:“饿了告诉哥哥就是,怎么半夜三更地跑到厨房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贼呢?” 她还真是来做贼的,只不过偷的是一缸子清水而已。 辛韵不好意思地吐了下小香舌,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哥哥这几天照顾我好辛苦的,正该好好休息,哪能一点点小事就来打扰哥哥呢!” “告诉过你多少遍了,我是你哥,你不麻烦自家哥哥难道反而要去麻烦别人不成?”风尚流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假意惩戒。 “我就是不想麻烦别人才自己开找吃的呀。”辛韵嘻嘻一笑,随即小嘴巴扁了扁,“没想到水缸里一点水都没有,害的我连个饭菜都热不了。” 到了这个点,那藏在暗中的人自然不好再装下去,假装才发现厨房里有人一般地出声询问:“谁在里面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召见 一番解释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自然是兄妹俩先回房间,等厨房现做一份吃的再送过来。 只是昨日负责挑水的人免不了被无辜地训了一顿,心里暗自咒骂是哪个家伙在害自己的,明明休息前才将水缸装满的,却是哪里想得到不过瞬间而已,满满一缸子的水就都被吸走了。 陪着吃完夜宵,又消了消食,又看着辛韵躺下来睡觉,风尚流这个好哥哥才带上房门回自己的屋。 有哥哥真是幸福的事啊!辛韵摸着还有点圆滚滚的小肚子,满足地进入了空间,姣姣立刻就扑了上来。 “姐姐姐姐……我还渴……姐姐,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个湖啊?” 一个湖?辛韵顿时连挂黑线:“姣姣啊,你到底多少年没喝水了呀?” 姣姣抬起两只爪子,数完了八个手指头,又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姣姣只记得等了好久好久,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喝不到……” 想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萌物却是可怜地被封印了无数年,封印到神仙之流都最终成了传说中的传说,辛韵的怜惜之心不由大起:“姣姣,姐姐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不知道姐姐现在的处境,我恐怕短时间内都离不开这个院子的……” 她要是行动自由,找个湖让姣姣喝个痛快的还真不是难事,只是,眼下是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姣姣虽然情商可能像个孩子,智商却是不弱的,明白事情确实有些为难。不由十分失望地垂下来头:“就刚才那样子的一小缸子水也不行吗?” 辛韵有些头疼。 以人类的眼光来看,一缸子的水虽然够很多人同时喝一顿饱的,可以姣姣的容纳程度,只怕也不过仅仅是润润喉而已,如今它也不过只想要喝个痛快而已,她都无法满足它,她这个姐姐当的实在是有些…… “姣姣。你不要难过了。不就是一缸子水吗?姐姐一定给你想办法。” 有了这桩心事,虽然折腾了半宿,再入睡时已经很晚了。但第二天辛韵还是一早地就醒了。才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外头就传来了恭谨地询问声。 “姑娘醒了?可要现在就起床梳洗?” 辛韵疑惑地撩开床帐,看着面前两个五官清秀、约莫十四五岁的丫环:“你们是?” “我们是公子派来服侍姑娘的。”两个丫环齐齐行礼。“奴婢珠儿(珍儿),给姑娘问好!” “不必多礼。”原来是哥哥派来的呀。辛韵恍然,抬了抬手,“我是要起来了。” 珠儿和珍儿便忙挂起床帐过来服侍,一个给她披衣。一个给她端来一杯温水,待她喝了,热乎乎的毛巾已经送了上来。等她醒了神,再开始正式洗漱。 洗完脸。见珠儿端着脸盆出去,辛韵心中忽然一动,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珍儿:“我们平时喝的水,是打哪来的?自己院子里就有井吗?” 珍儿虽有些奇怪她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地答道:“回姑娘,是我们自己院子里的井水。” 嘿嘿,有井就好!辛韵心中暗喜,表面上却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便不再追问。 珍儿却是一面给她梳妆,一面则在暗中揣测新主子的意思,这是觉得这水好喝呢,还是不好喝呢? 头发梳好了,珍儿便打开一个首饰盒:“姑娘看看,今日想戴什么?” 辛韵随意瞟了一眼,却发现这个匣子十分精致,里头的饰物看着也很眼生,并不是风尚流之前送给她的那些,不由嗔怪地道:“哥哥怎么又我买首饰了?我都说了用不完的。” 珍儿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明白她可能是误会了,便道:“姑娘,这些首饰不是风公子买的,是我们严公子送给姑娘的,不仅是这些首饰,公子还给姑娘做了几身衣裳。” 此时珠儿已经回来了,闻言,便忙去捧来几个托盘,上头俱是一套套料子极好,七彩颜色俱全的华服,而且每一套都有相应的压裙玉佩等衣饰。 “这也太让你们公子破费了!” 想到之前严嬷嬷还只是把他们往这个院子里随意一丢,仅让几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奴仆来听候使唤,如今却不但把她的贴身丫环都配好了,还送来如此之多的东西,辛韵自然明白是严颖对自己的补偿,但如今她是寄人檐下,总还是该客气一些。 “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而已,有什么好破费不破费的?既然是送给你的,你受着便是。” 风尚流走了进来,瞄了一眼那些衣服首饰,看似没有什么特别情绪,但这些日子一直和他朝夕相处,感情升温极快的辛韵又岂不知他多多少少是有些吃醋了,便笑眯眯地先冲他喊了一声哥哥,才道:“哥哥送给我的那些衣服首饰都快穿不过来了,其他的多一些少一些也没什么所谓啦!” 风尚流过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算你有良心,好了,这些东西看起来也都不错,你喜欢就用着吧,哥哥才不会计较这些呢!对了,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多睡一会?可是被吵醒了?” 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珍儿和珠儿,两个丫环顿时微微变色。 还说不计较呢!辛韵不由地抿嘴一笑:“没有啦,是我自己自然醒的,哥哥放心,我今天感觉又比昨天好了呢!” “真的?让我看看?”风尚流过来诊脉。 这个时代的人,貌似有点功夫都会一点诊脉手段,辛韵早已经习惯了,当下就笑眯眯地伸出了手。 风尚流细细地感觉了一会,开颜道:“脉象确实有力了一点,兰鬼生果然名不虚传。” 这哪里是兰鬼生的功劳啊,明明是她自愈能力强好吗?辛韵心里吐槽。脸上却还是笑微微的。 待梳妆好去花厅吃饭,辛韵才知道,严颖不仅直接给自己送来了两个贴身丫鬟,就连芳儿董二等都有专门伺候的人,整个院子也安排了一位姓杜的管家,专门来总领所有杂事。而且就这么一夜功夫,屋院许多的细节方面也做了很大的修饰和改进。直接将美观及方便等程度提高了一个大档次。 辛韵对于这些虽没有多大要求和讲究。但是自己的日子能过的舒适一些总不是坏事,便坦然地受了,芳儿和董六等人一下子也变成了被服侍的人。却是有些不习惯。辛韵趁机建议去走一走,好先熟悉熟悉这个院子。 于是,一群人便光明正大地游览起这个住所来。 不同于小说中常常动不动就三进五进的超大格局和空间,这个院子不过是前后两进而已。后面既辛韵等人所住的地方并没有所谓的正房和厢房之分,都是环着小池塘而建。前面则是格局较为正规的厨房柴房和仆人房。 此时,三两中年女仆正在井台旁边清洗昨日大家换下来的衣服,时不时地就要用轱辘从井中打上一桶水来。 辛韵的眼睛顿时亮了,假装好玩地就要去帮忙打水。却被风尚流一把拉住,怎么说也不肯让她动手,其他人也都来劝阻。 辛韵只有眼巴巴地望着那口井暗中叹了口气。只得暂且作罢。 看来只有另找时机了,最起码得趁她找个越来越有妹控趋向的干哥哥不在的时候。 不过。为了给以后创造机会,离开水井之前,辛韵还是特意地跟几个女仆打了个招呼,却唬的几人都急急忙忙地给她行礼。 两进的院子一下子就转完了,刚踏入后院的门,就见严嫲嫲阴着一张老脸迎面而来:“公子要见你,就你一个。” 辛韵应了一声,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又开始不高兴的风尚流,便随着她去了。 一路上严嫲嫲都没有半句多余的话,辛韵也不在意。以严嫲嫲的性格,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捂热的,更何况她也从来没有很积极主动地去捂,而且如今更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也不能指望对方有多热情。 只是上次是被风尚流抱着的,这一次却是自己走,又是第一次蒙着眼摸索着走路,难免就慢了许多。 再次进入那个大房间,房间内的药味已经淡了许多,原来高的离谱的温度也变得适中怡人,严颖也没有再躺在床上,而是侧着身盘坐在一边的罗汉床上,握了一本书在看。 因仍在卧病中,他只是随意地套了一件白底暗纹的家常袍子,乌黑的长发随意地往后束起了三分之一,自然地垂落半垂在胸前肩头以及弧度优美的脊背之上,握书的手指修长洁白,不经意地弯曲间,犹若在弹奏美妙的音符。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只拥有一副比较英俊而已的五官呢?想必便是此时的他,也仍是易容过的吧?只是不知他真正的面目是怎样的?这样的画面,不看脸便已令人惊艳,若是他露出了真面目,恐怕那杀伤力就更是强大之极吧? 辛韵心中快速地转了好几转念头,面上却只望了一眼,就乖乖地垂下了头。 严嫲嫲扯掉辛韵的眼罩后,便已丢下她疾步向严颖走了过去:“公子,怎么又在看书了?兰鬼生不是说你不易扰神吗?” “只是一本闲书而已,什么都不让我做,才会扰神。”严颖抬首,微微一笑,目光望向站的远远的,低着头明显有些局促的辛韵,在她来之前一直纠结的那些别扭的情绪忽然就一扫而空了。 虽说扮成女子的这些年来,几乎从不曾露过破绽,便是他那个亲爹也从未怀疑过他的真实性别,可他毕竟仍是堂堂的男子汉,却几次三番地虚弱无助地被一个豆蔻小女孩抱在怀里抚摸安慰,实在是桩绝难启齿的羞耻之事,将来留下一世英名之时更是不免成为一个污点。 对于这种事情,原本是绝对不可容忍的,偏偏他此时还离不了她,且对一个小女孩恩将仇报,这种事情他也无法做的出来。 既是不可除去,又不可离身,或许,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嫲嫲,你先去忙吧!”将书本随意地往小几上一搁,严颖淡然含笑地轻唤,“小辛子,过来!” “是。”严颖的神情变幻虽然细微,却没瞒过深知他脾性的严嫲嫲,经过辛韵身旁之时不禁投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公子做事一直颇有先见之明。 记得从抓了这个小姑娘开始,公子对她就一直格外地宽容,哪怕自己曾有些不满都还是护着她,但后来的事实却证明公子的眼光,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姑娘,竟能帮忙压制公子身上的奇毒,只凭这一点,她就有资格留在公子身边了。 虽说出身低了些,只要公子喜欢,收便收了,以公子的身份,将来身边也不可能只有一两个女人,不过是多养一口罢了。 “哦……”辛韵正在尴尬之中,并未看见主仆二人的神色,更想不到他们此时心中所想,只低着头几乎是一步步地挪了过去。 “怎么了?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严颖见她一副比自己还别扭的样子,不禁又是微微一笑,“之前不还是姐姐哥哥的喊的很自在么?不过是换了个皮囊表现,你就要当我是陌生人了啊?” “本来就是个陌生人嘛,我连你到底是谁都不知道。”辛韵心中暗自嘀咕,却是听到自己的声音才发现不小心说出口了。 严颖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了一下:“也是,难怪你现在看见我就生疏成这个样子,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 “这不是生疏好吧,这是……”辛韵本能地抬起头反驳了一句,待和他双目相接,却发现自己一时无法形容如今二人的关系。 “既然不是生疏,那你躲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坐。”严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在她脸上的伤痕处停顿了极短的一瞬。伤口长得还不错,不过,想要完全看不见疤痕,却需要一段时间了。 被破相的辛韵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容貌,只是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不和他对视,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坐在小几的另一边,有意地跟他保持距离。 严颖抬手执壶,慢慢地给她倒了一杯茶,声音飘若那冉冉的水蒸气,却又清晰无比地传入耳中。 “我到底是谁?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却不是有意骗你,而是……”他顿了顿,口气淡然地如同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只能说,这个身份我已经瞒了许多年,便是到如今,也还是只能继续瞒下去,直到我终于有能力让一切大白于天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沟通 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却不得不长期扮成女人,这其中的苦衷之深恐怕是常人无法猜测和想象的。而背负秘密,本身就是一种沉重的沉重,这样的感觉,她多少能体会到一些。 想到此,辛韵深有同感地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既不方便说,那就不用说,不过……” 她适时地给自己争取权益:“我能向你提一个请求吗?” 严颖望着她,眸光若冬夜里的星子一样明亮却又莫测:“哦?你说说看?” “我知道,从某种方面来说,我现在可以算是一味暂时的解药,最好是随时都能听候传唤以备不时之需。”辛韵仔细地斟酌着措辞,毕竟这关系到她自己之后一长段时间的生活。 眼前这个男人此刻虽然表现的温和,可从他竟敢埋伏算计康朝皇子一事上便可看出他自己也并非常人,自己的义兄也必定是多少有些来头的,却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听从他的差遣,眼前之人的身份地位自然可以想象。所以,和这样的人讲条件,成功地可能性或许很低,但她也必须要为自己努力,所以便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抬头面对他。 “可是,你也知道,我毕竟不是真的药,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渴望自由呼吸的人,所以,我想请你,不要把我当成一只可以日日夜夜都关在笼中的鸟,不要让我天天都只能呆在那座院子里,偶尔也让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放心,我不是个乱说话的人,你要是不相信,到时候也可以派人跟着我的。” “才刚到大同一夜一日。你便已经觉得自己是笼中之鸟了么?”严颖笑了笑,目光瞟向窗外的天空,语调悠悠,却似是含了一丝讥讽,“你若是曾经真正地日复一日地只能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生活,一举一动都不得自由,就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鸟笼。” “我在这里虽然只待了一天。可是在我离开大兴城之前。我也曾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待了十三年。”辛韵知道拿身子的前主的经历来为自己争取自由似乎有点……但是为了自由,有些策略还是必须采用的,“我那十三年是怎么过的。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 严颖转回头,失笑了一下:“也是,我都差点忘了你的另一个身份了,算起来。你为了自由和活着,确实也付出了许多。对于你这样的年纪而言,也是难得了。” “那你可以答应我吗?”辛韵望住了他,目光里没有楚楚可怜的期待,却有着不可屈服的倔强。 “我若是不答应呢?你也说了。你对我而言,最好是随时都能听候传唤以备不时之需。” “你若真不答应,我也没办法。”辛韵沉着地回道。“我知道我很弱小,也知道我哥哥都不得不听你的。可是你若强行把我关在院子里,那我所做的任何一切都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心不甘情不愿么?”严颖低低地重复了一句,想想到时候毒性发作,眼前这个小女孩只会面无表情地抱着自己,像刷什么一般地刷着自己的头脸时,不由顿感不寒而栗,“呵呵……你倒是真的赌对了,我还真不愿意你心不甘情不愿地帮我。” “那么……”辛韵说了两个字,等他接下去。 “在确保我不会毒发之时,你可以偶尔出去转转,”严颖沉吟了一下,道,“不过,这其中的分寸你必须注意,不可做任何显眼的事情,这大同城的水有时候是经不起任何搅动的。” “我一个外来人,没事搅和这大同城的水做什么?”得到他的承诺,辛韵不由大喜地笑开了颜,顿时有心情开起玩笑来了,“如今康国和燕国应该也算是还在敌对当中吧,我好歹也曾是威国府的庶女呢?难能不要自己的小命,到处惹事啊?” “说起你这个威国府的庶女身份,你看起来好像有些名不其实啊!”见她转瞬间就变得笑颜如花,灵动无比,严颖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由也稍微地开了一点玩笑,“大家闺秀的琴棋书画,温雅贤淑什么的,你身上似乎都找不到吧?” 提到这些古代有身份一点的小姐似乎就都必备的技能,辛韵不由地有些羞恼:“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什么都不懂,是我自己想要的吗?要是从小就培养我,说不定我早就甩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一条街了。” “甩一条街……这个形容词倒是有意思。”严颖心情更为疏朗,“你若是对琴棋书画感兴趣,现在再学也不晚啊,给你请位女师便是?” 辛韵却是立时有些警戒:“请老师?是不是学不会就得挨板子?还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说对的是对的说错的也是对的不管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反抗不然就是大不敬忤逆不忠不义的那种?” 想到这封建社会最为可怕之一的制度,辛韵顿时一口气说了一段整溜的。 饶是严颖这般智慧的,也是听的愣了愣,才陡然发出了一连串的朗笑,而且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你你……你的小脑袋是怎么转弯的呀,怎么一说就把老师想的如此恐怖不堪?” 辛韵有些悻悻然:“我这不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么?再说了,我也没打算靠着那些个什么琴棋书画的挣饭吃,不过就是给自己陶冶一下情操打发一下时间而已,何必要经受那等非人的折磨呀!” “说白了,你其实就是没耐心没恒心,”严颖笑着摇了摇头,“也罢,你不过是个女孩儿,反正也无需你去考什么秀才状元,那些什么大道理的,我就不跟你讲了,你也不用害怕。不过个寻常的女师而已,算不得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你有兴趣学时便学,不爱学时也无需强求,只不过皮毛多少还是要懂一些,省的将来走出去。连个大家闺秀的花架子都装不出来。” “我就是我。要装个大家闺秀的花架子干什么?”辛韵嗤之以鼻地道,心中却忽然想起严颖扮成女子时那一举手一投足的风情,却是确确实实连她这个女人都是会羡慕的。不由地闭上了嘴。 说真的,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她也曾经挺羡慕里头那些多才多艺的女子的,只是爷爷养育她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她才从来没想过要去报那些培训班。如今若是有这等机会,学一点倒也是好的。也算是圆了幼时的梦。 不过,虽然有些心动,但看着严颖但笑不语的样子,又不由地有些羞恼。 “反正你要给我请女师的话请就请了。只要能让我感兴趣的玩的开心的,白学不白学。” 这个小丫头,似乎自己都没发现这会子在他面前的态度已不知不觉间自如了许多。不过,他还真喜欢她能在他的面前这样展露真性情。不像从前,总是带着一丝提防。 严颖轻咳了一声,掩饰下眼底的那丝情绪:“那你最想学什么?” “笛子,还有古筝吧。”辛韵想也不想地道,这两样都曾是她前世最希望学的。 “其他的没兴趣?” “贪多嚼不烂,我又不是天才,学点自己喜欢的就好了。”辛韵摇摇头,忽然想起来补充道,“对了,我还想学武。” “学武?” “是啊,我知道我这个年纪已经不太适合学武,而且我恐怕也不太能吃苦,所以也没指望变成你们一样的高手,但是最起码也能强身健体啊,如果还能对付几个小瘪三就更好了。”辛韵很认真地表达了内心的愿望。 对于这件事情,辛韵一直很执着,可偏偏曾经答应过他的某人都没教她几招就把她当诱饵了,刚认的哥哥又一直以学武太辛苦为由迟迟地不肯答应她。 然而,她实在是受够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一般的软弱无能了,毕竟从她来都这世界的这段时间来看,她可一直都在持续不断地遭罪,并没有自带什么王八之气的光环,能随随便便就网络一大堆又厉害又忠心的手下,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所以,既然她已不可能有那些不切实际的金手指,还不如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来,首先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强一些才是。 严颖略一沉吟,颔首道:“可以,那我再给你安排一个会武的女侍,你先学些基本的防身招式,把肢体练灵活了,再说其他的。” 辛韵的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可以吗?能不能明天就开始?”她实在是怕极了这些承诺过段时间又会变成一场空。 严颖笑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呀,行吧,今日我就让人安排一个给你。” “谢谢,谢谢!”辛韵开心地给他行了一礼。 “那现在你可以安心地在这里先住下来了吧?” “要说很安心,还谈不上,因为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毕竟没人想要一直受制于人,但你这么说,我确实是放心多了。”辛韵坦然地回答道。 她早就明白了在这等心窍玲珑的人面前,最好不要耍什么小心思,尽管如今对方不得不需要自己,但若是双方的关系能建立在更坦诚更长久的基础上,对她自己是绝对利大于弊的。 “你这性子……”严颖本想说她太直了,话到嘴边却微微地摇了摇头,这样也好,至少不会乱起心思,将来两人相处起来也会简单些。至于安心不安心的问题,时日一长,她自然会明白,跟着他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严颖话说了半截又打住了:“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辛韵赶紧趁机问出挂心了很多天的问题:“金矿那边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的,芳儿和董二他们都是跟张志真有大仇的,一日听不到消息,大伙儿就一日不能安下心来。你……可以告诉我们吧?” 严颖微微颔首:“这件事告诉你们一些也不打紧,昨夜正好有信送来,古岳曦已然围了府尹府,不过那张志真却是狡兔三窟地,极其狡猾,居然在围剿之前就先一步从地道中逃走了,且除了唯一的儿子,就连结发之妻都没有带上,如今已发了海捕令,至于何时才能擒获,就要看那位五皇子的能力了。” 居然让最大的罪魁祸首给跑了? 辛韵心中郁闷,直到回到院中,将消息转述给众人之后,仍是愤愤不平。 “放心吧,他逃不远的。”不同于芳儿和董六的失望,风尚流却是十分乐观,“那位五皇子可是出了名的妙笔丹青,最能捕人神韵,且必定会许以巨额悬赏,姓张的此时已如同丧家之犬,除非有严嫲嫲的一半乔装功力,不然落网是迟早的事。” 辛韵却觉得变数还是太多:“话是这样说,可毕竟是天大地大,通讯也不发达,而且一般老百姓都是最怕遇到这样的事儿,恐怕就算见了也只当做没见到吧?要是让他侥幸地逃到山里面,说不定一年半载地都不会被人发现。又或者是可能还会有人庇护他,那就更不好找了。” 风尚流笑了:“他犯下这样的大事,以往孝敬的那些王公大臣恐怕是撇关系还来不及呢,就算他去寻求庇护,也只有死路一条。何况这可是全国海捕的大事,除非他们父子独居深山当野人,再不与人打交道,不然那些客栈老板,乡长里正的,岂会不注意到突然多出来的外乡人?放心吧,迟早都会抓到他的,就算康朝无能,不还有里头那一位吗?既然对你们承诺了,自然必定不会食言。” “爹,娘,你们在天有灵,保佑了我遇见妹妹和严小姐风公子这些大恩人,一定会再保佑闺女抓到仇人,对不对?”芳儿忍不住跪在地上,默默祈祷。 董六也拉住懵懵懂懂的董二跪了下来,祈求已逝亲人的保佑。 辛韵没有动不动就跪拜的习惯,却也双手合十,默默低头祈祷。 待她抬眼,就见风尚流冲她使了个眼神,便跟着他走出房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女师 “小韵,明天起,我就要暂时离开一阵子了?” 辛韵当即呆了:哥,你要去哪里?” “要南下一趟,可能要两三个月。”见辛韵的脸上又是极意外又是极不舍,风尚流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你放心,这个地方很安全,严颖……他也是有个言而有信之人,不会亏待你的。你且安心地住着,好好地调养身体,两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哥很快就能回来看你。” “哥,你和……”问了半句之后,辛韵又有些迟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问的太过了,毕竟风尚流虽说是她的义兄,可是毕竟不是亲兄妹,两人相处的时日也短,不能真的百无禁忌,何况其实她现在连这位义兄的真正身份都还不知道,估计有些事情更不会对她说了。 果然,后面就听到风尚流说:“这些你就不要问了,总之,哥哥虽然在为他做些事,但也不是把命都卖给他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风尚流的脸上快速地闪过了一丝古怪的表情,不过见辛韵此时刚好垂了下眼,并没有注意到,不由松了口气:“小韵,你别怪哥现在连真实身份都不告诉你,哥不告诉,是……” “等到可以告诉我的时候,哥哥自然会告诉我。我也不是因为哥哥的身份才认了哥哥的,”辛韵打断他的话,“哥哥你放心,我理解的,而且我只要知道哥哥是真心对我好就行了。” 风尚流温柔地抚了一下她的发:“小韵,谢谢你。” 辛韵冲他吐了吐小舌头:“我们可是兄妹,哥哥谢什么呀? “对,我们是兄妹,不用这些虚礼。”风尚流取出一个荷包。“这些钱你先拿着用。” 感觉到塞入手里的荷包虽然轻飘飘的的,但质感明显是银票,辛韵忙退却,“不用的,哥,我……” 还没说我有钱呢,风尚流已打断了她的话:“不才说我们是兄妹吗?哥给你的。就收着。虽然如今你的身份是客。但平时里多打点一下下人也是不可或缺的,再说,总也有出门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花哥的钱总比花人家的钱好。也无需紧着用,哥以后还会让人送来的。” “嗯,哥,等你办完了事情。就早点回来看我。”辛韵鼻子酸酸地点头,忍不住投入他的怀里。 “嗯。哥会尽量,你想哥的时候,也可以写信,严颖他会把信送到我手里的。” “哥。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危险的地方,要是能不亲自去。就不要亲自去了!” “好,哥可不是傻子。随随便便就替别人冒险的,除非对方是个大美人儿,哥才会考虑考虑。”不愿意辛韵太难过,风尚流故意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笑着嚷嚷,“说起大美人儿,哎哎,小韵啊,你这一把小骨头的,手感可真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捡了个小难民呢!” “哥……” “好了好了,莫再哭鼻子了,有外人在呢!” 辛韵忙在他怀里蹭去眼泪,果然看见杜管家带着两个女子站在拱门内低眉垂眼的。 一个二十来许,梳着妇人的发式,皮肤保养的极好,只站在那里,还不曾言行,就已透着一股行云流水般的淑女风范。另一个则才十七八岁,长得明显比寻常女子要结实许多,皮肤也有些粗黑,双手的骨节更是粗大,一望便知应是严颖安排过的女师和女侍。 见到这两人,辛韵心中不由地有些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严颖似乎是更希望她能变成前者般的淑女,而后者却像是来给她举例子,好像女子若是要练武,都会长得四大五粗从此和美貌什么的都将搭不上关系一般。 不过,如果他是想通过这两人来让她打消习武念头的话,那他就想错了。 美丽的外表和气质,她固然也很想拥有,可内在的力量和安全感,她更希望是自己就能给自己。这两者之间的平衡,她一定会掌握好的。 妇人姓徐,人称徐娘子,是个琴棋书画谱曲歌舞都会的全才型人物,应对间与其说是不卑不亢,倒更不如说是有种公事公办没打算跟她发展什么交情的态度,这倒是让辛韵放了心,毕竟她可不要那种打着各种为她好的名义而啰哩啰嗦的女版卫道士。 另一个女孩子名叫魁英,据说是三岁就开始练武,寒暑不断,如今已有十四年,等闲男人都近不了她身。介绍她时,辛韵曾看了风尚流一眼,见他只是含笑并未发言,便当他默认这个魁英还算可以了,毕竟她也没指望自己能变成高手,作为入门师傅,眼前这个女子应该够格了。 既然有了女师,辛韵自然要带上芳儿一起学。 许是独自流落在外时,受了不少欺凌,刺杀张志真时更是险些搭上自己,对于学武一事,芳儿反而表现的更为迫切,只是她并不擅长习武,出拳的时候总是不得要领且轻飘无力,幸而由于常年绣花并且没少干重活,她的手腕相当有力,很快就被魁英挖掘出她在投掷暗器方面的天赋,于是每日练习的最多的就是飞镖,每个靶子上都写满了张志真的名字。 而辛韵,由于身子还比较虚,风尚流自然不肯让她长久地蹲马步一次次地挥着小拳头,便让魁英先教她几招取巧的防身之术以及轻功的基本入门,平时多多对练,从实战中汲取更多的经验,等到身体恢复再把底盘练稳,整体的效果自然也就上去了。 这点倒是合了辛韵的心意,每次都在身体许可的前提下,尽其所能地努力着。饶是如此,开始那些天还是练得各种酸痛,但一来韧性强,二来福利好,练完之后就会被侍女各种按摩恢复活力。倒没有感觉到辛苦的快要支撑不住。 倒是虽然被养胖了一些,可看起来仍很瘦弱的董二,于轻功一道上甚有天赋,不但弹跳能力强,而且落地极轻,在他们一开始学之时就成了兼职教练的风尚流,便有意地将他往那方面培养。 董六则自言自己不是吃苦的料。更愿意整日钻在厨房。为大家研究各种美食,反倒越来越胖了。 至于另一门的淑女养成课程,倒是进展顺利。徐娘子不仅本身才艺出众,而且明显有着十分丰富的教导经意,很懂初学者的心理,一步步。总是将各种课程都安排地恰到好处,且讲解的内容都是相当通俗易懂。 辛韵很快就喜欢上了她。即便除了音律,还加了书法和绘画以及棋艺三种课程,也不觉得如何吃紧。 不过,有些东西终究是有天赋限制。琴棋书画当中,其它三项都还算过得去的辛韵,这棋艺就差的不是一般的了。别人都是走一步起码看三步。她是走一步只能算一步,偶尔多算几步了。那也是错的,便是连一样刚开始学的芳儿,也轻易地就能将她杀的片甲不留,在被风尚流取笑了几次之后,辛韵索性就不学这一科目了。 另外,自从发现院子里就有水井之后,辛韵便每日一早都会殷勤地去帮厨房的人打水,却又假装总不得要领,每次都只能打上半桶水,其实另半桶在还未拉出井口的时候就已经被姣姣给喝了。 虽然大家都反对她干这种粗话,但一来风尚流已经离开,无人可以挟制,二来她又总是打着强身健体的名义,而且厨房的人也不敢真让她把水挑到缸里去,都只是让她接着轱辘把水从井里打上来倒到桶里便算完事,大伙儿也只有随了她这个“怪癖”。 不过,姣姣虽然每天都会喝一大缸子清水,身体却丝毫不见变大,仍只有尺许的长度,好像它的肚子是个无底洞一般。 辛韵自然是十分好奇怎么会有这种状况的,姣姣却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经过漫长的封印,灵力已被消耗无几。所以,如果想要二次成长的话,不仅需要大量的清水,还需要很多的灵石,才能突破空间的二重封印,跟随辛韵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而灵石的所需程度,则起码是需要先前吸收的十数倍才行。 在此之前,它就只能现优先的空间里活动了。 辛韵一时之间自然是搞不到这么多灵石的,因此,每晚躺到床上后,都会进入空间,陪它玩耍,给它讲各种睡前故事。不然小东西立时就会眼泪汪汪,甚至有时候迟了一点,就会不住地用相通的心意一直唤她。 白日里锻炼,弹琴,吹笛,写字,画画,夜晚陪完姣姣之后菜睡觉,日子便在充实而又有规律的生活里,很快地过去了十多天。 在这些日子里,残雪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日渐月新的春色。 各种鹅黄、嫩绿,仿佛无处不在一般,迅速地占领了地面和枝头,便是连石缝墙头之上,也随意可见诱人的春意。各色春季里的花儿更是一个一个地争先冒出花骨朵,让人只是这样瞧着,心情便会愉悦起来。 虽说身在客地,行动亦不自由,但算起来,却是穿越数月以来,唯有这段日子,才是过的最为安慰的。 新认的好哥哥风尚流虽然离开了,但有严颖的嘱咐,众人的一应待遇就是极好的,加上有兰鬼生这个鬼手出手调理身体,本身便除了失血外并没有其他毛病,辛韵很快就变得脸色红润,活蹦乱跳。 不过,由于她之前来的时候底子实在太差,连兰鬼生都曾诧异她为何还能活着,如今这般迅速地恢复健康,自然少不了引人注意,痴迷于医理的兰鬼生越发地将她当做究对象,时不时地就要来取一点血回去做实验。 好在每次取的都不多,一点小伤口也两三天就好了,且可能对严颖的病也有帮助,辛韵也就勉强地容忍了。 而自从那日见面之后,辛韵一直都不曾再见过严颖。 也不知她的血对他是有帮助还是没帮助,他的病是曾经复发过,还是不曾复发过,毕竟有个兰鬼生在,总比她这个莫名其妙的“药”来的管用,而且,去抱着一个大男人的脑袋温柔抚慰这种事,还是能少一次,便少一次的好,免得大家都尴尬。 但也正因为严颖一直没有再发病,所以不确定下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辛韵也就暂时还无法出门。好在她也没指望这么快就能出门,倒是一门心思地安定下来,不断地锻炼自己,充实自己,技多不压身,她希望将来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一定非得依靠空间才能生存。 空间于她,应该是一个辅助,而不是唯一的依赖。 四月二十八那日,铜州府的新消息终于传来了。 正如风尚流所预测的,张志真确实没能逃多久。 虽然他狡猾如兔,几次三番地侥幸避开古岳曦的追捕,可他的儿子却还年幼,又是一直养尊处优地抱着金窝窝长大,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惊惧奔波,很快就高烧病倒。 张志真为了钱财前程,百般算计,甚至不惜一而再地害人性命,逃亡之时,连一众妻妾和五个女儿都能狠心抛弃,却唯独舍不下这个唯一的香火,最终因为替儿子寻医问药而被古岳曦的手下发现,不久之后就被压送进京。 但他坐拥金矿,多年来都需要打通各种关节,身上牵涉的官员数量实在庞大,可以说是绝对地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虽然五皇子古岳曦一路极其小心,总算将他完好地押到了京城,却不料在移交刑部的当夜,张志真便中毒而亡。 他这一死,局势自然大大变动,很多事情都变成了死无对证,恐怕有很多人都要头疼无比了,只是这些就不是辛韵所能涉及的事了。 日夜惦念的仇人终于死了,父母大仇终于得报,芳儿抱着辛韵大哭了一场之后,当夜便病了。待过了三四日之后,病虽然好了,整个人的精神气却也没了,学习也没了热情,还时不时地就陷入了呆怔之中。 辛韵明白她这是心病,是惦念着想去父母坟前亲自祭奠,以慰在天之灵,想了想,便传信求见严颖。(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溴大了 次日上午,严嬷嬷来了。 这一次,严颖不在起居室中,而是在西面的书房里。 辛韵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他坐在堆满了各种文件折子案牍批阅文件,虽然还是一身浅淡的家常装束,只是似乎正在处理什么棘手并令人愤怒的事情,凝目蹙眉间,周遭不自地散发出一股极大的压力。 听到她们的脚步声,严颖抬了下头,只淡淡地道了一声“坐吧”,就重新垂下。 浮光掠影间,只觉得他神色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偏偏让人感觉有一种让人不敢随便喘息的凝重。 她好像来的不时候。 辛韵下意识地选择了离他最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严嫲嫲面无表情地给她上了一碟点心一盅茶,就退出去了。 严颖的事情应该不是一下子能处理好的,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他除了审阅批注之外的任何动作,辛韵枯坐着不觉有些无聊,可又不能擅自离开,只好伸出右手去端茶聊以打发。 然而,她却忘了自己这几天正在十分勤劳地悬腕练字,右手正是十分酸痛无力之时,等到习惯性地端起茶盅才觉得不对,左手还未来得及去捧,茶盅已哐当一声摔落在地,衣裙也被溅了半身湿。 清脆的破裂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亮,严颖一下子抬起头来。 辛韵反射性地弹跳起来,顾不得腿上相当灼人的热度,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严颖眉头才略蹙,严嫲嫲已第一时间冲了进来。见辛韵一脸做错事的狼狈样子,老脸又拉了下来:“怎么回事?” “嫲嫲,”在她冷言训斥之前,严颖已收起先前的气压,温和地道,“带她去换身衣裳,看看是否烫伤了。” 辛韵很是尴尬。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等下回去再换就可以了。” “嫲嫲……便用我以前的衣裳吧。” “公……走吧!”见严颖的神色淡而冷静,严嬷嬷收住了本欲反对的谏语,木着一张脸扫了一眼辛韵。 辛韵只好讪讪地道了声谢。屈了屈膝后转身离开。 严嫲嫲直接把她带到严颖房间的更衣室中,粗鲁地掀开她的裙摆看了伤处,发现虽然已经泛起了一片红色,但伤的也还不算重。便取了瓶药膏让她自己涂,自己则出去拿衣服。 一会后。拿了套嫩黄色的春衫来,让她自己换上。 衣裳的款式看着已有些过时了,但是料子极好,大小也相当合身。 想到这女装是严颖小时候曾经穿过的。辛韵心中不由地有几分古怪,严嬷嬷唤了她两声才醒过神来。 再次回到书房,严颖已放下案头的公务。正在轻缓品茗等候着她,目光在她的衣裙上扫了一眼。似是漫不经心,又像是因此而勾起了什么回忆一般,连带说出来的语音都有一丝飘渺之意:“你有事找我?” 辛韵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目光,挺了挺身,正色道:“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张志真死了,我的乳娘的仇也算报了,论理说,我本该和芳儿一起回去给乳娘上个坟,但……所以,我想问问你,能否让我们找一个寺庙,为芳儿的父母做场法事?” 她等了等,见严颖只是望着她,并未说话,不由有些失落地垂眼:“若是……若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可以不去,你让人带着芳儿去一趟也可以的。” 严颖还是没有马上回答她,反而放下了茶盅,拿起了一本书。 辛韵还以为他不肯放行,小嘴一抿,就想据理力争合法权益,强调自己可不是真的笼中鸟,严颖却忽然说道:“如此……那就后天吧,日子正好,你也去。” “啊?”辛韵的小嘴半张着,有些不可置信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还准备了好大箩筐的话打算辩论上半天呢! “怎么?不好?那就再等等……”严颖剑眉微微一扬。 “啊不不不,后天正好,后天正好。”辛韵急忙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有些讨好地看着他,“谢谢,谢谢啊,我先替芳儿姐姐谢谢你了,还有我的乳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也会感激公子仁德的……” “马屁就不要拍了,早去早回便可。”刚才还横眉竖眼打算质问样呢,一转眼就一副谄媚相了,严颖嘴角微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在下意识里逗弄眼前这个小姑娘。 “我一定尽量早点回来,那我就不打扰,先回去准备了。”辛韵立刻起身。 刚转身迈腿,后头的人已道:“既然来了,就陪我用午膳吧。” 啊?就求这么点事情就还要陪吃啊!辛韵小嘴扁了一下,心中很是不愿,回过头来脸上却已习惯性地带上笑:“好啊。” 其实,食不言,寝不语,古代这两大规矩,她向来是极讨厌的。 不管是以前和乳娘芳儿还在威国府里,还是后来不得不跟在古岳曦身边,以及和新认的哥哥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没有这种苛刻规矩的想说就说想笑就笑的。风尚流离开之后,徐娘子和魁英两位女师都是在自己的房中单独用的饭,她只和芳儿和董家兄弟一起吃,吃饭的时候更是百无禁忌。 可唯独每次和这位严公子在一起…… 唉,以前翻山越岭钻矿洞,艰苦简陋的时候,严嫲嫲犹自像伺候皇帝一样地伺候着他,她在旁边稍稍发出一点响动都会吃严嬷嬷的白眼,如今他已回到自己的地盘,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高贵的人上人味儿,更衬得她像个既土不啦几又粗俗没教养的乡巴佬一般,偏偏还要一起用膳,难道他是知道自己上礼仪课的时候最不用心,故意要借机敲打一下自己么? 可是,谁教她正有求于人呢?也罢。不过一顿饭而已,大不了就拼着吃不饱回去再加餐就是了。 想到此,辛韵挺了挺胸,等到严颖举筷之后,假装镇定地也跟着去夹菜。 但是等夹住一块肉,即将抬起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来她忘了一件事了……她的手这两天正抖着呢。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拿不住茶碗。现在好像连肉都嫁夹不起来了…… 见她筷子戳在盘中一动不动,某人不禁抬起他那双平静而又深邃的眼睛看她一眼。 好吧,豁出去了。就不信还对付不了一块肉。 辛韵咬了咬唇,将心神都灌注在右手之上,极力地克制着肌肉,终于缓慢地将那块肉给夹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向自己的小碗挪移。 眼见快要成功了,手指忽然有点使不上力。嘭地一声,肉肉好死不死地正掉在面前的汤碗之中,妥妥地溅了她一脸,羞得她差点儿想把脸也跟着埋进去。忙胡乱地摸手帕,却又想起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已经用掉了。 一方素色的没有半点刺绣的手帕递了过来。 地洞在哪里?快让她钻一下吧!省的她再继续出丑!简直晕死了! 辛韵红着脸,顾不得许多。忙接过来胡乱地擦了几把,看都不敢看严颖一眼。 等她擦完。咦,碗里怎么多了一块肉了。 抬头偷瞄某人一眼,却见某人垂着眼只是优雅地吃着自己的饭,便乖乖地把碗里的菜给吃了。但是有了前车之鉴,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不大可能控制住右手,怎么可能还会再伸手去夹菜,只好埋着头扒白饭……哦,不对,餐桌礼仪要求不能用这个动作,她还是斯文地一点点夹吧,还好米饭就在前面,头凑过去一点还是夹的起来的。 先前她摔破茶盅的时候,严颖并没有注意到细节,现在见她一个劲地只吃白米饭,而且连白米饭都夹的很艰难的样子,再一想这几天她似乎才刚开始连系着沙包练字,哪里还会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眼中不由又泛起几不可察的笑意,情不自禁地又随手给她又夹了几筷菜,等她偷看过来的时候却已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做过。 于是,餐桌上的气氛便一直诡异地持续着,某人当作自己没夹,某人则当作都是自己夹的,只管埋头吃,直到一顿饭终于艰难地吃完,碗筷相继落下,两人才忽然往各自的筷子上望了一眼。 今天的桌上,并无公筷,她好像一直在吃沾着某人口水的菜…… 怎么办?难道还能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那岂不是等于嫌弃这位尊贵的严公子吗?那可是绝对会死的妥妥的……那当没这回事?以前和爷爷一起吃饭的时候,爷爷也是时常用自己的筷子给她夹菜的……好吧,就当做没这回事好了,再说,对方毕竟是个大帅哥,严格说来,也不算亏吧? 转念间,辛韵迅速地移开了目光,起身福了福:“那个……严公子,我还有课要上,可否先行告退?” “嗯,去吧。”某人声音低沉地道,听起来仍是十分平稳镇定。 辛韵哪里还好意思看他,立时如蒙大赦一般赶紧闪人,却正好漏了某人此刻的脸上也有一丝掩藏不住的尴尬神色。 …… 两天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沐浴斋戒之后的辛韵和芳儿终于戴上帷幕,登上直接停在院门口的马车,董二和董六都有亲人逝于董家村的劫难之中,也一并地同去。 至于随行的,除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小厮外,还有最懂各种礼节的徐娘子和身负护卫之责的魁英。 因要早去早回,出发的时候天色不过才初明而已,连朝霞都未升起。 不过这古时的人们都习惯早起,这当口街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各种气味和声响钻入车里,对于与世隔绝了一个多月的辛韵等人而言,简直是充满了诱惑。 忍了又忍,直到应该已经远离院子了,辛韵才略略垂头,礼貌地向徐娘子行礼,问道:“徐娘子,我们可以稍微打起一点窗帘吗?” 虽说当日丑话说在前头,不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地正经拜师,但那只是实在不想被这个时代愚忠愚孝等不公平的封建思想所束缚而已。 其实从小到大,由于家庭环境的关系,她一直都非常珍惜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素来都有尊师重道的习惯,因此实际上她是一开始就对徐娘子和魁英以礼相待的,待经过一段时间相处,越发地发现徐娘子的才学和修养绝非普通人可比,尊敬之情自然而然地就更多更诚了。 而且徐娘子看似有些高傲,时常公事公办的样子,但你若是大大方方地提出要求了,只要合理的,倒是大半都会允许。 果然,徐娘子没有驳回,只是平和地提醒:“帷幕戴上。” 辛韵和芳儿连忙道谢,总算得以光明正大地透气,虽说还是隔着一层薄纱,但依然近乎贪婪地打量着陌生的街景。 身为一国之都,这大同城的街道果然是比大兴城和铜州城繁华开阔多了,别的且不提,仅凭一家接一家店铺上头的招牌,便是有行有楷有隶有草的各有千秋特色。 等等,这个字念什么来着?呃……下一家的那个字好像也不认识。 待辛韵边欣赏街景,边有意地游览各色招牌门匾,几乎是连续地发现了好几个字都还不认识后,不由汗颜地脸都红了。上辈子她还没来得及上大学就来到这个世界了,现在确实直接退化到半文盲状态,连字都认不全了,看来,她还得加快识字速度才行。 本着虚心请教好尽快脱离文盲行列的态度,于是,接下来的马车中时不时地就会传出一声声的不耻下问。 “徐娘子,那是什么字?” “徐娘子,那是什么字体?” “徐娘子,不好意思,右边第二字我也不认识……” 好在徐娘子的气度一直非常好,问的再多都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甚至还借机给她讲解那些词语的深意,令她不禁深深拜服古人的取名智慧。 城中行人众多,且不时就有一望便是权贵之家的马车小跑而过,因此,辛韵等人的马车一直走的较慢,直到出了城门,行人也不再密集,官道也宽敞平坦,马车的速度才正式提了上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灵泉 醉人的春风透过窗棂,轻柔地吹拂了进来,隐隐地带着各种花香。 辛韵微仰着头,呼吸着这春日的芬芳,仿佛回到了前世乘坐公交车的日子。 那时候,一路的青山绿树,田地野花,也是这样不住地倒退着,只是,那个世界的空气里总是充斥着隐隐的汽油味,而这里,花香和泥土的气息都是纯粹的,让人不知不觉间就会闭上眼睛,只想深深地,深深地,吸上一口,再吸上一口,直至感觉全身心都像是被纯净地洗涤了一遍。 从冬到春,算算时间,原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不知觉间都将近半年了呢! 不知道红椒蚕豆荻秋穷秋他们现在好不好? 想起那几个可爱又懂事的孩子,想起穷秋的病体,一缕惆怅,忽然就这样浮了上来。 想当初分别的时候,她曾信誓旦旦地答应会给他们多多写信,可谁想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一直不得自由……唉!好想给他们写封信啊,但…… 想到古岳曦那边若是知道自己后来是自愿跟严颖离开的,还不知会怎样,辛韵只好苦笑着再次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初她偷偷地抛弃过他们一次,如今索性连音讯都没有了,如今那些可怜的孩子一定很失望吧?希望等将来有朝一日重获自由,再亲自跟他们道歉时,大家还会原谅她! 天色慢慢地明亮起来,红彤彤的色彩渐渐地渲染了大半个天空,又将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马车走了约莫一个半时辰,途中每遇岔道,几乎都和别的马车分叉而行。同行的车辆和行人便一次比一次稀少,待经过数次岔道,辗转至一座小山下时,周遭已只有他们两辆车马。 小山的后头是一片连绵的高山,本身却很低矮,估计仅有两三百米的坡度而已,看的出来。那条向上蜿蜒的小径只是大概地修整了一下而已。若遇雨天,必定会泥泞难行。 不过此山的植物却长得十分繁茂,密密地将整座山头都葱葱地覆盖住。更有各种鸟声不住清脆的响起,此起彼伏地,倒是热闹的很。 “就是这里了,走吧!”徐娘子率先带路。莲步轻移,看着柔弱。走起山路来却是稳稳当当的,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提醒,“此处名为‘了然庵’,庵虽小。庵中师太却俱是佛法高深的,你们当一鼓作气登至山顶,莫要中途停歇。方显心诚。” 辛韵等人忙应了一声,平了平气息。跟着拾阶而上。 太阳已经东升至半高处,光芒射进树林,一道道地灿若黄金,树叶被映地越发嫩黄,山花上的露珠也变得格外晶莹剔透。偶尔也有斜枝横过,还能清晰地看到上头有些昆虫摇头晃脑地爬过,树木之间,卷曲的蕨类之物肆意生长,恨不得占据所有的空隙,虽然低矮,却每一丛都像花儿一样努力绽放。 脚下虽一步步地登着山,气息也随着拾阶的步数多了而略略凌乱,但辛韵却感觉一颗心越发地安宁和轻柔。 “姐姐,这个地方有点灵气,上面必有清泉。”脑海中,忽然传来姣姣欣喜的意念,“姐姐,快走快走,我要喝泉水,我要喝泉水。” “真的么?姣姣你别急,等会我一定会找机会带你去。”辛韵精神一振,脚下顿时更加轻快,倒是引得徐娘子略略侧目。 小山毕竟不高,众人很快就看到了灰墙飞檐。 了然庵真的很小,只有一座供奉着观音的正殿,两侧也只各一间厢房,看起来已有一定岁月,甚至,从正殿和厢房中间的间隙中,还能看到后头的一角菜地。 前来迎客的女尼看起来已经有一定年纪了,奉茶间,辛韵清楚地看到她的双手如同寻常的农妇般粗糙,想必平时没少劳作。 奉茶后,老尼便去对面的厢房中请庵主。 庵主名了然,看似也有五十来许了,一双平静的眸子却远比实际年龄来的清澈年轻,说话时,语调不疾不徐,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气息。 她一进来,辛韵就感觉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眸光睿智地仿佛能看透一切。 辛韵心中一咯噔,她却已转开目光,似是并无所察,弄的辛韵也不知她到底是发现了自己的异常,还是没有发现,不自在了好一会。毕竟说的难听些,自己都可以算是孤魂野鬼附体啊!而她却是徐娘子口中的得道高人,万一说她是妖孽什么的…… 正自有些忐忑,姣姣的意念传了过来:“姐姐,这个老尼姑好像有点儿不简单,她好像有点感应到云涧石了。” “她刚才看我,是因为云涧石么?” “应该是,这老尼常年居住在此,也吸收了一点灵气,云涧石在我以前的世界里都是珍宝,如今虽然被封印了,可有些特殊之人,还是能感受到一点点的。” 原来只是因为云涧石,那还好……等等,难道一直以来,能安抚严颖身上奇毒的都是云涧石,而不是她本人么? “自然是啊!咦,我没跟姐姐说过么?” “没……”辛韵轻吐了一口气,忽然间有些怅然,却又不知自己在怅然什么,“那你能帮他解毒吗?” “现在不行,不过等姣姣突破第二重封印,也许可以帮他把那些恶心的小虫子逼出来。” “你是说,他其实不是中毒,而是中蛊吗?” “什么是蛊?蛊就是恶心的小虫子吗?”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差不多……姣姣你有把握吗?若是你突破第二重封印的话?” “姣姣以前没做过这种事情,不过对付那些小虫子应该没问题的。” “好,我知道了。”辛韵沉吟道,若是这样,或许她可以借助严颖的力量去寻找更多的灵石。 她这边和姣姣意念相通着。那边了然师太已了解了众人来意,除了询问逝者的姓名生辰之外,便再无任何多余之语,更是半字未提香火香油钱就应了下来。 待到准备齐全,法事便开始了。 女尼门低沉而有韵律的诵着经,辛韵和芳儿等人也跪坐在蒲团上,默默地祈祷着。不知不觉间。都是泪流满面。 芳儿哭的是自己的父母,董六哭的是自己的亲人,董二懵懵懂懂是被众人的悲伤之情感染的。辛韵却是除了哀悼乳娘之外,更是深切地想念已逝的爷爷。 中国人讲究清明冬至都要上坟烧纸,她却再也无法去爷爷坟前,除一除蔓延的野草了。擦一擦简陋的石碑了,也不知爷爷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怪她不孝,白白地疼了她那么多年却连一炷香都再上不了。 但愿此刻的祈祷,能穿越时空,超越生死。为逝者积福,盼他老人家下辈子能有一个全新的幸福人生,尽享天伦之乐。 整个法事持续了足足三个时辰。等到终于起身时,悲伤过度的四人不仅腿脚发麻。精神状态更是抑郁不振,之后的素膳都不过是草草地用了几口而已,便再无胃口。 了然师太话语不多,行事却颇为体贴,见四人心怀郁结,便让知客引他们去庵后的山涧旁听泉奉茶。 这正和了辛韵的意,姣姣更是在空间里欢呼雀跃,亟不可待。 不过百来步,辛韵就听到了隐隐的叮咚声,空气也越发地沁人心脾起来。用姣姣的话说,就是这里有灵气,虽然浅淡不浓,但是比起其他地方来,已然好了许多,若是能长期住在这里的话,两三月便能抵得上吸收一块灵石。 从姣姣之前的描述中,辛韵已知她所说的二次突破所需的很多很多的灵石,起码也是先前吸收的十数倍,若依着她的要求,那么恐怕在这里住上二三十年,都不一定能获取足够的灵气。 “笨姐姐,我说的两三月只是指呼吸这里的灵气而已啊,这些灵气必定是从泉眼中冒出来的,如果我能天天喝到这里的泉水,那肯定就不用这么久啦?唔……姐姐多喝一些这里的清泉也是一样有好处的。” “既然如此,那我以后一定尽量想办法多到这里来,等会你千万可不能一口气把泉水都吸光了,不然就太惊世骇俗,我们以后也很难再来了。”辛韵忙提前告诫,免得等会弄出大动静来,不可收拾。 姣姣很是失望:“啊?还不能喝个痛快啊?既然有泉眼,就算我这次喝完了它还是会慢慢冒出来的呀?” “姣姣,这是凡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见到过神仙的凡间啊……” 辛韵只好又给它讲了一番道理,一边走,一边用意念跟姣姣沟通,总算说服了它切不可过度吸取,而且一定要谨慎地不能闹出大动静来,不然她一碰泉水,泉水的流速就陡然加快奔腾起来,那旁边的人估计都要用异样的眼神来看她了。 一条小山涧很快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山涧的水流并不多,只是流转至此时,正好有一处凹穴,便汇成了一汪清池。 清池旁,两座光洁的巨大岩石紧紧地挨在一处,只剩中间一道仅约寸宽的缝隙,中间缓缓地淌出一股水流,正好坠入清池之中,那叮咚悦耳的声音便是由此而来。 至于泉眼深在何处,似是连上天都知道这汪泉眼的珍贵一般,。才特意搬了两块巨石遮掩,以免愚蠢的世人会涸泽而渔一般地保护着,令其无法深究泉水的来处。 了然庵显然是十分注重原生态的,除了在一旁的较为平整地小空地上摆了一方石桌外,对山涧两旁的景物再无旁的修饰,任由乱石嶙峋不平。 最为高深莫测的了然庵主并未来,随侍奉茶的知客,辛韵便放心地拉着芳儿来到池边,借着洗手净脸,时不时浸湿帕子捂肿的机会,偷偷地让姣姣取了一些水。 被灵泉稀释过的山涧水,自然不是普通的井水可比,虽然量少,却让姣姣第一次发出了满足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一直在喝粗茶白水的孩子,忽然间喝到了一杯带有微微甜味的糖水一般,便已十分的欢喜,虽然姣姣并不可能真的满足于一杯淡糖水,但目前这种情况确实也很形象。 喝了泉水煮的茶之后,大家的情绪似乎平和了许多,但同时时间也已不早了,辛韵也不能一直找各种借口就呆在小池边,虽然姣姣十分依依不舍,众人还是启程准备下山。 临走的时候,面对着丰厚的香油钱,了然师太并未有一丝的动容,倒是单独地送了辛韵一卷手抄佛经,还浅浅地提了一句,若是有暇,下次不妨再来信步品泉。 辛韵本来就希望能找借口再来此处,闻言自是正中心意,不由欢喜而又恭敬地应下。 芳儿曾为辛韵的侍婢,董家兄弟也是出身低微,三人素来是以辛韵为尊的,见了然师太独独对她有些另眼,都觉得很理所当然,不过这幕落在徐娘子的眼中,眸底却似乎闪过了几许深思。 下山的时候,芳儿还一直郁郁寡欢,辛韵便一直携着她的手柔声安慰,以佛教中的轮回之说要她相信如今得了这场法事,乳娘夫妻不但在天之灵一定能得以安息,而且下辈子必定能投个好人家。她身为子女,如今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过的越来越好,这才不负父母临终期望,能让他们安心地去走他们的下一个人生。 被辛韵这般安慰,芳儿的心情才好转了一些,等回到马车之上,这个身心疲惫的孩子终于熬不住地靠着辛韵睡了过去。 马车回程,夕阳正在前方,天边一片绚丽,既预告着明日又将是一个好天气,也仿佛召示着苦难的一切终将过去,待明日太阳重新生起,新的生活也将揭开序幕。 至少,对芳儿和董家兄弟而已,会是的! 至于她自己,呵呵,她更不会轻易认命。 望着忽然无声地笑了笑之后也跟着闭上眼睛的辛韵,徐娘子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旁边那卷已然被仔细包起的经书之上。 别人或许不知,她却是非常清楚这位隐居在偏静小庵之中、无人得知她已有多少高龄的了然师太是何等世外高人。 多年来,也只是对自己公子略略另眼相看而已,如今却能将自己的手抄经书送给眼前这位小姑娘。这位姿容资质都算不得上等的小姑娘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能连续得到公子和了然师太的厚爱呢? 难道,她竟是那种命格?(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关于婚姻问题的讨论 徐娘子为何这样看她?难道就是因为了然师太的态度么? 辛韵虽然闭着眼,但如今她的感官又比姣姣苏醒之前强了很多,纵然徐娘子看的隐秘,心中却依然有非常灵敏的感觉。 她早就曾怀疑徐娘子的出身不低,只是徐娘子除了授课之外,并不住在院子里,私底下相处得少,目前还没有机会深入了解。不过,这已然越发侧面印证了严颖的不凡,说不定,她又遇到另一位皇子?不然,一般人岂会轻易有胆量去算计另一个国家的皇子呢? 想到此,辛韵不由又泛起几许古怪的感觉,难道那些小说之中,还真有不少是写实得,穿越女遇到人上的几率还真比本土女要高很多吗?接下来不会同样狗血地和两位皇子发生各种感情纠葛吧! 想到这种可能,辛韵不由地自己先雷得打了个冷颤。 噫……她还是少给自己灌些天雷了,除了身怀异宝这点,她还有哪一点有当女主的潜质呢?何况她现在才十三岁,而那两个家伙抖已经十七八九了吧?这个时代这个年龄,说不定都已经成亲了,再不济也一定订亲了。 像她这样没有半点宫斗细胞,连个棋都下不好的笨人,肖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干嘛,还不如想想如何利用手里的资源,当个识时务的俊杰,和那些大人物们多多搞好关系,以后也能顺利些闷声发大财。 紧赶慢赶地,终于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回到了大同城,只是今日排队进门的出奇地多,似是刚才才过去了一队什么不得了的队伍,让人们尤自议论纷纷。 辛韵不由好奇地凝起神倾听。很快就捕捉到几句关键之语,不由地呆滞。 方才她还在想着那位五皇子殿下不是已经成亲了就是订亲了,没想到这会儿就听到了他的消息,而且还是有关婚事的消息。 康朝五皇子要和燕国的长公主联姻了! 落下最后一笔,辛韵甩了甩微微酸痛的手腕,解下系在手臂上的小沙包,经过这些天的努力练习。她的手总算不会再发抖了。写出来的字体也齐整了许多。最重要的是,终于不需要像个三岁小孩子一般用勺子吃饭了。 大字课之后,今天所有的课程便算是结束了。 招呼了一声同样才放下笔的芳儿。两人一起将功课交给上首的徐娘子,等待她的点评。 徐娘子仔细地看了看,正要说话,门外忽然走进一人。对辛韵道:“公子找你。” 怎么才见了没两天就找她?不会是又犯病了吧?辛韵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向徐娘子福了福。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跑,跑了两步,忽然觉得严嫲嫲的口气似乎有些不对,又疑惑地转过来看她。 严嫲嫲的神情果然挺平静的。不仅如此,还因为她的急切模样而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似乎有点欣慰她还算有些良心关心着自家公子。 因了这点原因。这一回严嫲嫲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 辛韵心中一动,情商忽然升高了一点。自己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顺势而为地攀附严颖这棵大树。那么,在找到足够的灵石帮他解毒之前,似乎平时也该多下下功夫才是,免得灵石还未找到,就有地方需要求人。 这么一想,等进入地道,只有她和严嫲嫲两人时,她便准备关心一下:“严嫲嫲,公子最近的身体还好吧?兰鬼生找到解毒的办法了吗?” 却不料,这个问题一问,即便蒙着眼睛,也立时感到严嫲嫲的脸拉了下来。 呃……哪壶不开提哪壶,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感觉到寒气袭身,辛韵忙乖乖地闭上嘴巴,再也不多说一个字。不过,既然不是毒发,那他找她做什么呢? 出了地道,进入大房间,辛韵原本以为这次仍在书房之中见面,毕竟前几次可都是没开过正房的房门,却不料这次严嫲嫲带着她径直地走了出去。 门外是个看起来挺普通的院落,面积还算宽敞,却只种了几株银杏树,连花都不见一朵,比起陈设华贵舒适的屋子,简直是寒酸之极,似是在刻意地用低调的外表来掩饰屋子的内在。 银杏下,一方石桌,一张棋盘,严颖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今日他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家常服,只用一根翡翠玉簪固发,许是心情正自平静悠闲,和那日在书房中的气度几乎判若两人。 这样的严颖自然是辛韵更为乐见的,不过却不敢失了礼数,便规规矩矩地行礼。 “公子好!” 严颖执棋之手一顿,侧头望她那一脸被调教过似的恭谨,道:“还记得以前你严姐姐严大哥的叫的很是顺口,如今却每次都是一口一个公子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辛韵也摸不清这是在夸她识礼呢,还是怪他生疏了,不由地抬头看他,想从他的脸上瞧出一些端倪来。 却见他的脸上正微微含笑,没有半点那日书房中的不怒而威感,便嘴快道:“我倒还是想叫你严大哥的来着,只是我现在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你的身份肯定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能比的,怕叫你严大哥,你会生气。” “你是我半个救命恩人,说不定我将来的解毒还要落在你身上,你说我会不会生气?” 辛韵灵眸一转,立时便顺杆子上爬地叫了一声:“严大哥!” 一旁的严嫲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严颖却又笑了:“嗯,过来坐吧,要不要和我对弈一局。” 辛韵一边入座,一边赶忙摆手:“严大哥你饶了我吧,满院子里的人谁不知道我是臭棋篓子之最呀?更别说是和你下了,你随随便便闭着眼睛都能把我秒杀了。” 严颖轻笑了一声,手中棋子方才落下。 既然打算好好相处,辛韵也就没急着询问他找自己来的原因。便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下棋。可是棋路复杂,她研究了好一会还是没研究个一二三来,注意力不自觉地就被落子的那只手给吸引了过去。 棋子黑白分明,细腻圆润,执棋的手,比例匀称,指节细长。皮肤白净。浅色的指甲光泽无暇,修剪地恰到好处。若是放在前世,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双十分适合弹钢琴的手。更甚至,仅凭这一双手,便能令人悠然神往,借以遐想出其主人的卓越风姿。 他的真面目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是不是因为太过令人惊艳了所以才一直深藏着?她真的是相当好奇。好想看看哦? “我脸上开花了?” “啊……哦……”直到听到这个声音,对上那双星辰孕育的眸子。辛韵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不自觉地一直死盯着人家看,脸上顿时火烧了起来。 偷看帅哥不是罪,可是看的太过专注还被人家抓包当场,这就太花痴了。 严颖却像是不太习惯这样逗弄人。主动地转开了话题:“听说了然师太很喜欢你。” “也没有很喜欢啦,不过师太倒是愿意让我多去几趟了然庵的样子。”辛韵巴不得他赶紧丢开这件丢脸的事情,赶紧老老实实地道。 还好对方不是古岳曦那个厚脸皮的家伙。不会借机又损又逗非要等她恼羞成怒才肯罢休,不过。若是换成那家伙,她似乎也不会这么胆怯。咦,她怎么又想起那个家伙了?对了,不是才刚听说他要娶燕国长公主了吗?难怪就顺便想起了。 “了然师太是个真正的高人,她既不嫌你打扰,你隔一阵子去探望一次倒也无妨,相信必能所获非浅。” “谢谢严大哥!我一定会去多请教师太的。”辛韵顿时喜笑颜开,有了这个的承诺,她以后出门就方便多了。 严颖浅淡地笑了笑,忽然抛了另一句出来:“古岳曦派人来了。” 辛韵点点头:“我知道,前天回来的时候在城门口听说了,他要跟长公主联姻。” “那你怎么想?”严颖目注着她。 “我?我能怎么想?”辛韵有些讶异。 “不觉得失落,不开心?” 辛韵失笑:“这种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十三岁。” “这个时候才知自己是十三岁了?”严颖淡笑,“从认识你开始,我就从未觉得你只有十三岁。” 辛韵心里一咯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太早熟了?” “你的为人处事,确实不同于一般的少女,所以,我想,你自然也会有些不同于十三岁女子的感受,比如,男女之情,婚姻之事?”严颖的语气很淡,问话的内容却很直接,而且目光一直注视着她,让人觉得哪怕是一丝的表情变化都不可能瞒得过他。 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对这种话题问的这么直接,但辛韵却只以为他是关心自己会不会因为古岳曦的原因而最终会离开大同,便呵呵一笑。 “就像你所说的,我有时候是有点不太像十三岁的女孩,所以,我非常有自知之明,先不说我根本就没想过那些,就算想过,以我们彼此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啊?” “有些戏虽然可以演的很真,有些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严颖目光深邃,“我还记得,当初我携你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神……对他而言,你必定有真的十分特别的地方。如同这次金矿之事,若无你的证词,可能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 他那是愧疚好吗?而且就算是不舍,不舍的也是她身上的宝贝,如果她辛韵没有空间,不过是个普通的庶女,那样的天潢贵胄会在她身上用那么多心思吗?辛韵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只能告诉你,哪怕是我们真的彼此有意,我和他也是不可能的。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个能跟别的女人一起分享我将来的夫婿的人,更不可能自轻自贱地给人家做妾什么的。” 严颖沉默了一下:“做妾不等于自轻自贱。” “我觉得就是。”辛韵斩钉截铁地道,她无法和一个古人尤其是古代男人讲诉前世的婚姻观,只能郑重地申明自己的立场。 沉默的气氛延续了一会,还是严颖率先打破:“先不说这些,你知道我一直有意与他联盟,此番他派人来,除了商议具体的联盟之事,还想顺道接你回去,你,想回去吗?” “我还是不想这么早回去,而且,”辛韵捏着自己的手指,摇了摇头,“你的病还没好呢。” “你是想等我的病好了,再回去?” 辛韵反过来问他:“等你病好了,你会放我自由吗?” 严颖目注着她:“我病若能好,亦有你的功劳,我不会强迫你的去留。” 一旁严嫲嫲眼中神色闪动,看起来很想说话,却还是强行忍住。 “你说的,是真的?等你病好了就许我自由?”辛韵却是有些不相信承诺来的如此容易。 “难道你还希望我失信于你?”严颖微微一笑,瞬间犹若春风徐徐。 辛韵情不自禁地绽开了笑颜:“当然不,我相信你,也谢谢你,放心吧,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严颖笑了:“说的好像你有办法似的。” 要今天就说吗?辛韵迟疑了一下。 严颖却未错过她眼中的犹豫,不由眉梢微扬了一下,强压着心头的激动:“你难道真有办法?” 严嫲嫲顿时竖起了耳朵。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办法,但……或许……真的有可能。” 姣姣必须冲破云涧石的第二重封印,才能重获自由。而她也必须要让自己拥有更大的依仗,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尽快获得很多很多的灵石,而单靠她自己的能力,目前却是几无可能的,只能借助于人。 本来,古岳曦是最好的人选,一则他知道她身怀异宝,当初说到空间大小时她也留了一手,若是用灵石换更大的空间,他必定是愿意的,而且那个发现灵石的金矿是康朝所有,找古岳曦收集也更为方便容易。只是,她既然暂时还不打算回去履行那份不平等的合约,自然也就不可能去求人。大哥那边倒是可以去个信的,但那灵石太过灿烂夺目,世人见之必定会当作极品宝石珍藏,即便愿意出售,要价肯定也很高,她又怎好意思让大哥去破费呢! 想来想起,眼下唯一能借助的也只有严颖的力量了。以灵石换取性命,对他来说,自然是绝对不亏的!前天从了然庵回来之后,她就曾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想过,又跟姣姣再三确定解毒的可能性,便决定要找个机会说出来,却是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解毒方法 “此话当真?” “你真的有办法?” 此话一出,不仅严嫲嫲陡然地目射精光,就连严颖也忍不住地挺直了脊背,同时出口。两股骇人的威压不自觉地齐齐散发出来,压的辛韵顿时面色一白,喉头紧绷,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严颖马上意识到了,连忙略略放松,向严嬷嬷投去一瞥。 “咳咳咳……”感觉到身上的压力终算消退了,辛韵忍不住咳了几声,才声音略哑地道,“我也不能肯定,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 严颖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你慢慢说。” 辛韵一口气喝了一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才道:“其实,我自己也一直都很疑惑,为什么我能帮你压制毒性,后来想想,或许,是因为和一种宝石有关?” “宝石?” “嗯,你们还记得那次你们把我们抓上山,结果反而被将计就计,被荡平了贼窟之事吗?” 严嬷嬷哼道:“那次只是我们一时大意而已,你无需炫耀。” 严颖却温和地道:“你继续说。” “那次,五皇子赏了我一个装了一些珍宝的小匣子当战利品,里头有一小块宝石,十分灿烂耀眼,我睡前拿在手里把玩,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那块宝石也化成了粉末。”辛韵按照早就反复推敲好的剧本说到,一边说,一边回忆那次在矿洞中,真正初遇灵石的情景,免得神色露馅。 “竟有这等事?”严颖显然有些不信。 辛韵郑重地地点头:“我一共见过那种宝石三次。那是第一次,因为当时已经很瞌睡了,我迷迷糊糊地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并没有在意。后来我们在矿洞中养生,我去给你找草药,跌入一个洞里,无意中发现了一块宝石。就好奇地去摸。没想到手心忽然被宝石吸住,拔也拔不出来,我很害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哭了一场。后来才发现那块宝石被我吸收之后,身体反而感觉好多了。” 严颖回想当时的情景,眼前找个小姑娘当时虽然十分狼狈。但确实没什么大伤,那会还只是觉得她幸运而已。却难不成真的是因为那种宝石之故么? “那第三次呢?”严嬷嬷追问。 “第三次,就是在金矿之中,我跟董二摔了下去,虽然勉强地带着董二及时躲了起来。可其实,那一次,我伤的很重。可能只差一点就没命了,可就在我们藏身之所。我再次发现了几块被人藏起来的宝石,昏倒前,我赌了一把,扑在了那堆宝石上。” 严颖扬眉:“等你醒来之后,那些宝石也化成粉末了?” “是。” “真是异想天开,”严嫲嫲忍不住冷笑,“你当我和公子是三岁小孩么?会相信你这等怪力乱神之事?” “你们要是能找到那种宝石,让我亲自示范给你们看,你们就相信了。”辛韵镇定地道,“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让我的身体发生了无法解释的变化,为什么我明明失血那么严重了还能活着走了那么远?” 姣姣可是这个时代所无法想象的上古生灵,她相信就算现在还有许多的奇人异士也不会想到她居然能拥有一个封印着生灵的玉佩,而且她这种身体情况便是连兰鬼生都无法解释,可信度自是极高的。 果然,严颖和严嫲嫲两人互望了一眼,虽然还有些狐疑,却也没有再提出疑问,只道:“你说的那种宝石,是什么样子?” 辛韵便尽量详细地描述了一下。严颖看向严嫲嫲,严嫲嫲点了点头,立刻离去。 严颖继续发问:“依你所说,矿洞之中更易出产这种宝石?” “后面两次的宝石都是在矿洞中发现的,所以,我觉得应该是。” 严颖缓缓地落下一子,再一子,应当是在下棋之中进行思考。 这一回辛韵没有再看他,而是反复在心里推敲方才的答问,以及揣想接下来还会出现怎样的问题,严颖很聪明,甚至可能要比自己聪明许多倍,所以,能说真话的时候她一定不能乱说假话,但是为了今后的自由生活,不得不要说谎的时候,那就必须慎之又慎,不能出现任何漏洞。 不一会儿,严嫲嫲捧了一个尺许的匣子过来。 财不露白,哪怕是就在自家院中,所以,这开箱之事自然要回到隐秘的屋子里去进行。 此时天已黄昏,屋中光线暗淡,但是箱子一打开,便是满堂华彩,各种宝石交相呼应,几乎可以亮瞎人眼。 “你看看,可有你说的那种宝石?” 严颖示意严嫲嫲将匣子里的宝石一一挑出来放到旁边,却未让辛韵亲自动手。 辛韵自然是明白他此举的意义,宝石难觅,若是真有此奇效,说不定能吸收的人便不止她一个,这点还是需要验证的。 辛韵很仔细地看着,暗中却让姣姣来分辨,姣姣随意一感应就道:“有一块,在箱子底,不过只有一丁点儿,抵不上什么用场。” 于是,等宝石露出来之后,辛韵便隔着距离指了指。 “就是这块?”严颖神色有点凝重,缓缓地伸手,将那一块鸽蛋大小的宝石抓至掌心,闭上眼睛,静心感受。 辛韵看似也在紧张等待,内心却早已知道结果。 姣姣说,凡人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吸收灵石中的灵气的,除非懂得修炼之法。就连她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吸纳灵气的渠道而已,若是没有姣姣的本能,就是让她睡在一堆灵石上面,也不过是能稍稍感染一点灵气,让身体变得更健康一些而已。 一刻钟……两刻钟……时间极慢地挪动着,掌心中的宝石却始终没有一点变化。 严颖终于睁开了眼,缓缓地将手伸到辛韵面前。 辛韵深吸了一口气。摊开掌心迎接。 宝石迅速地就吸附在她的小手之中,清晰可见里头有光芒快速地转动了起来,得了辛韵的指示后,姣姣有意地放慢速度,让严颖主仆俩得以清晰地看见宝石渐渐地失去光芒,最终碎为一堆细粉。 饶是严颖和严嫲嫲再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面露震惊。注视着辛韵的掌心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如何才能帮我解毒?”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隐隐有种感觉,我需要吸收很多很多这样的宝石,然后设法把里头的灵气输送到你的身体里。才能把毒逼出来。但是,我没有内功,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做才行。” 严颖沉吟了一会:“此事,古岳曦可知晓?” “他不知道。我当时只以为自己做梦,并没跟他讲。后来就被你带走了。” 严颖沉默了一下,忽然道:“这次古岳曦派来的联姻队伍中,有一人,名叫段广宣。” 此言一出。严嫲嫲顿时诧异地看向自家主子,眼里明显是不赞同之色,但话已出口。她也只能郁闷地皱着眉。 辛韵也怔了怔:“段大哥也来了?” “嗯,他提出要见你。你要不要见他?” “我……”辛韵咬了咬唇。 如今严颖已和古岳曦联盟,论理说她这个“质子”应该迫不及待地选择回去才是,可她真心不想那么快就回去当他的专属移动仓库,但若是连他派来的人都不见,甚至连一个很好的理由都没有的话,恐怕任谁都会直接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私下里投靠了严颖了吧?毕竟她可是身怀异宝之人,难保一怒之下,不会牵连到红椒荻秋等人身上…… 即便她感情上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但他可是天潢贵胄,天心难测,这个险,她冒不起。想到此,辛韵只能默默地低了头,点了点。 严颖目注着她那弯弯的睫毛,沉默了一下,道:“那我安排你们明日上午见一见。” 辛韵没精打采地又点了点头。 严颖见她的神色似乎本来是真不想见,却又不得不去的样子,忍不住加了一句:“你若是真不愿意见他,此事我自会周旋。” 辛韵苦笑,却只能道:“没事,我也不是不愿见他……只是,段大哥肯定是要劝我回去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严嫲嫲哼道:“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就算他曾经对你有恩,也不过只是想利用你这个笨蛋罢了。何况你如今跟那狗屁的威国府又没半点关系了,你自然是可以不见就不见……” “嫲嫲……”严颖喊了一声,温言对辛韵道,“嫲嫲说话素来心直口快,却是没有恶意的,你莫要往心里去。” 辛韵摇了摇头:“从我诈死逃出来的那一刻,我是就和威国府没有任何关系了,可是,我还有一些朋友……还在康朝,我怕我不回去的话,他们会被我连累。” 严颖沉吟道:“我不知道,你和五皇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你若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段广宣说,不妨就写一份书信,让他带回去。” 这事要是书信能说得清,也就好了。可是就算她说了自己没有把秘密告诉别人,古岳曦他就会相信吗?当初她就是被迫答应他的条件的,他怎么可能不认为自己是在借机逃离他的掌控呢? 见辛韵的精神并没有振作,严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给他写一份信……” “别……”要是他写了信替自己说清,那嫌疑可就更大了,辛韵沮丧地道,“算了,还是我自己跟段大哥说吧。” 大不了就直接说自己生气了,所以要趁履行不平等条约之前再自由一阵子,要是古岳曦敢迁怒无辜,到时候就休想她再为他做事,反正那次也“演示”过,法宝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才能用的。以一段时间的放手换她的气消,聪明如他,这种买卖应该会自己衡量吧? 这么一想,辛韵的气色面貌顿时就不同了,严颖自然很快就察觉出来,当下也不再多讲,只道:“对了,既然你觉得要用将灵气输入我的体内,才能将毒性逼出,那从明日开始,我就亲自教你吐纳内息之法,以后每天到我这里练一个时辰。” 辛韵精神一振:“吐纳内息?就是练内功吗?练真气吗?” 严颖笑着点点头。 辛韵眼睛更亮:“那是不是我若是练成了内功,也能像你们一样高来高去地飞檐走壁?” “想要飞檐走壁,那可不是一日之功,除了真气充盈,轻功身法也需要过关,而且习武之道,除了天赋,还需要长期的坚持和毅力。你也知道,你已经过了最佳的打基础阶段,如今才来学,难免会事倍功半。” “我不怕!”辛韵兴奋地道,“我一定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给你解毒的。” 她可是觊觎这种功法很久了,要知道之前教的那些防身招数虽然也都很有实效性,可是若没有内功做底子,出手的威力和支撑的时间,都难免有限,只是以前一直被人说已经过了习武的年龄,这才没有太过奢望的,现在能教她,已经很开心了好吗? “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严颖却是淡淡笑着,微微地摇了摇头,“想要为我逼毒,可不是只有一一点点真气便够的,何况届时我体内的毒性还会自行抵抗,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你天赋不足,怕是连个五年十年也无济于事。” 辛韵傻眼了:“呃,不会吧?” 只要有足够的灵石,解毒倒是不用担心的,但是要是他们是以她体内的真气积蓄量来衡量何时才能让她动手,这个似乎就有点麻烦了。她是一时还不想回康朝,可也从来没想过要在这里呆上好几年,再说,古岳曦也不可能容忍她这么久啊! “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严颖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法子,反而反过来劝慰她,“左右也要先找到宝石才行,而且,就算你练不出足够的真气,学会了吐纳,亦能强身健体。严嫲嫲,先送她回去吧。” “是。”辛韵只得行了个礼,任严嫲嫲给她戴上眼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老段带来的消息 进入地道才走一段,严嫲嫲忽然冷声道:“明日见了姓古的人,你知道哪些事情能说不能说的吧?” 这个严嫲嫲,脾气还真臭,即便她说出可能有办法帮严颖解毒,她还是这么一副不讨人喜欢的死人样!辛韵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会把严大哥中毒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如此便好。” 隔了一会,严嫲嫲忽又命令道:“公子待你,很是不同,你可莫要辜负。” “……”辛韵无语,索性不答。 又走了一段,严嫲嫲又补充了一句:“当日劫了你之后,若不是公子心善,我或许真的就会杀了你。那时,公子可不知你能压制奇毒。” 所以,她就需要为这份不杀之恩而感激涕零吗?这个严嫲嫲可真不适合当说客,辛韵心里反感地很,面上却含糊地嗯了一声。 “总之,你只要记住,公子对你确实十分不同,只要你亦诚心对待公子,尽心帮公子解毒,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和你的朋友们。” 辛韵又嗯了一声,心里却反而因此而决心还是尽快地将这件事情解决掉的比较好。 她相信严颖说话算话,可却不相信这个脾气大的很的女仆届时不会自以为是地私做主张。 见她始终一副温顺样,严嫲嫲满意地不再啰嗦。 等到回转,看到严颖还坐在桌旁,有意无意地拨弄着那些宝石在沉吟,忍不住问道:“公子,为何要告诉她来的是姓段的?她自己也说不愿回去了,若是不和古岳曦的人见面岂不是更好?那古岳曦和公子中的毒同出一源。要是被他们知道……” “他们若知道,当日又怎舍得让她作诱饵?” “刚才老奴已经警告过她不准说出公子中毒之事,但若她阴奉阳违……” “嫲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她虽然年幼,心中却自有分寸。”严颖淡淡地道。“倒是寻找宝石之事刻不容缓。你还是先去安排此事吧?母亲那边也通知一声,或许能找到几块现成的。” “是,老奴立刻去办。” “嫲嫲。”严颖微微一笑,“我有个预感,只要找到足够的宝石,她真的可以帮我解毒。古岳曦那边我也不会刻意瞒他。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他这个消息。” 严嫲嫲喜不自胜地道:“属下恭喜公子终于解毒有望。公子放心,属下一定全力以赴地寻找宝石。” “嗯,此事事关重大,就交给嫲嫲了!对了。嫲嫲,小辛子这丫头……既然她对古岳曦无意,我自会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在此之前,你对她……还是多多友善一些吧! “是!”听出他语气中所隐含的淡淡警告。严嫲嫲心中不由一凛,但还是小心地提醒了一句,“公子,这丫……她今日是斩钉截铁说是不愿为妾的,但是以她的出身……” 严颖木着脸道:“出身又如何?何况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严嫲嫲垂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 “他就在左侧第一间,你自己上去吧!” 次日上午辰时,辛韵第二次离开了神秘的院子,直到马车停下,才发现来到了一座外表普通的酒楼门前。 乔装成普通仆妇的严嫲嫲恭恭敬敬地将脚凳放好,扶着打扮的十分娇俏的辛韵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待送她到二楼楼梯口,便驻了足。 辛韵以为她还会放上几句狠话,最后再提醒一下自己不要乱说话,却见今日的严嫲嫲似乎格外的温和,也没有如她以为般一直以伺候为名实则监督地陪同在侧,反而让自己一个人前去,心里不免带了一丝疑惑。 不过,当她离那扇门越走越近的时候,那丝疑惑便被另一种的沉重取而代之,以致她已经走到门口了,抬起的手却迟迟地敲不下去。 吱呀…… 其实也没等她犹豫多久,房门忽然从里头打开了,一副天生的凶相面孔出现在了眼前:粗黑的虫一样杂乱的大眉毛,满脸的络腮胡,还有一双仿佛随时能将人瞪出一个血窟窿的铜铃眼。 辛韵的笑僵在了脸上:“段……段……” “才一阵子不见,小辛子连段大哥就叫不出来了啊?”段广宣大嘴一张,便露出了看似凶恶的笑容,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臂,“愣着干嘛,快进来,进来!” “段大哥……”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辛韵这才叫出了口,并自然而然地迈步进去,包厢很大,桌面上摆满了各种吃食,却无第三人。 段广宣笑哈哈地让她先进去,目光却是冷笑着快速地望楼梯口一瞥,然后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一转头看向辛韵,又已是满脸的笑容。 “来来,小辛子,快坐快坐,哎呀,一阵子没见,你好像长高了啊!”说着,还用手夸张地比了比,“段大哥记得,上一回你才到我这里啊。” “哪有长的这么快啊。”他的热情让辛韵无形中放松了不少,不禁也扬起了自然的笑意。 “有,有,当然有,算起来咱们可都已经分别两个多月了,不过……”段广宣仔细地端详了她一会,两条粗眉就皱了起来,“虽然长了点个,可是好像没长肉,还瘦了些,还有你这脸上……唉,都怪段大哥没本事,就只会哄哄地吹牛皮,要是当初能把你救下来,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了。” 辛韵摸了摸脸颊,笑了笑,没有马上接腔。 其实,上面的伤口早就好了,疤痕也淡化了许多,但是,有些事情却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能当做不存在的。原来她心里还没有那么大的怨气,此刻见到段广宣,听着他这样唠唠叨叨的,她心中反而忽然生了些恨意出来。 曾经,她原本也有机会。可以无需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能随着自己的心性过得很潇洒,很无忧无虑的,可却被迫硬生生地夺走了她宝贵的三年,每次想到她的人生将有一段时间被买断,而且兴许之后很长一段人生都将受人威胁,她就实在开心不起来。 想到此。她被段广宣所勾起的旧情顿时淡了一些:“段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疼过我的,只是,现在你是代表他而来的。有些话,你就直说吧。” “公子就说你肯定还在生气,果然。”段广宣叹了口气,“说起来确实也是我们不好。不该让你去冒险,又保护不了你。小辛子,你所受的苦,我们都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样?会就此放过她吗? 辛韵抿着嘴,不肯接腔。表明自己不想听这些虚的无的。 “哎哎,小辛子啊,你看我们难得见面。咱们能不能不要一开始就说那些不高兴的?”段广宣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看。我还特地点了一桌子的点心,就是希望你看在好吃的份上,不要对我冷冰冰的样子,你这样子,老段我心里真的很愧疚啊!” 他这样一个天生凶相的人却偏偏要装可怜样,这画面实在是醉人的没法看! 辛韵忍不住哼了一声,愧疚个头啊,真要如此,当初怎么就助纣为虐了? “小辛子……”老段索性厚着脸皮蹲了下来,伸出两根粗大的手指,轻轻地捏住辛韵的一角袖子,像个撒娇小媳妇一般,“眼泪汪汪”地拉一下,再拉一下,一边拉,一边唤…… 辛韵只用余光瞟了一眼,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羞恼地拂开了他的手:“段大哥!” “小辛子……你可以不原谅我们,但是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老段翘起了兰花指,又要来捏她的袖。 辛韵又是一阵恶寒,忙躲他远远地:“你要是再这样,那我就直接走了啊!” “那你生不生气了?”老段没有起身,反而就以蹲着的姿势又小丑似得往前挪了两步。 辛韵又气又好笑,不得不投降:“好啦好啦,只要你起来好好说话,我就暂时不生气。” “嘿!”老段一下子跳了起来,立马恢复人高马大的凶猛样。 辛韵白了他一眼,却也吁了口气。 段广宣是古岳曦派来的,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他的态度,如今一见面就处处耍宝讨好,一点兴师问罪的样子都没有,或许事情并没有如她担心般严重,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谈谈。 见她总算没有冰冷以对了,段广宣也是暗中松了口气,引着辛韵坐下后,掏出了了一叠厚厚的银票。 “对了,这是公子让我交给你的。” “我不缺钱。”辛韵撇了一眼,无动于衷。 “是是,知道你不缺钱,不过钱多点总不是坏事不是?或许那一天就总得着了呢?放心,这些银票都是小额的,而且不管是燕国还是康朝都能兑换。来,收着,收着吧,你要是嫌多了,不是可以给你的乳姐当嫁妆嘛!这里也有她的一部分,要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这么早发现金矿的存在。” 这话倒是在理,再说,芳儿姐姐的父母都是因为朝廷的黑暗才含冤而死的,如今获得一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辛韵想了想,便没有再侨情,接了过来。 段广宣又掏出了一张纸:“对了,小辛子啊,公子已经派人寻到了你的乳娘和她的丈夫的葬身之地,重新觅了一块风水宝地,将他们夫妻葬到了一块,来日你和你乳姐也有个祭奠之地。” 说着,段广宣将一张写着详细地址的地图交给了她。 辛韵看着上面清楚了然的地形图,纵然知道这是古岳曦的收买手段,可要说一点都不感动却也是假的,因为她很清楚这对于芳儿来说,意义有多大。 “这事,我代芳儿姐姐谢过你们了。” “不用谢,也无须谢。小辛子啊,这世上的事啊,时常福祸相依,说不准什么时候好事就变成了坏事,坏事就变成了好事,你看,要不是我们计划出了意外,你也就不会遇见你的乳姐,若是不遇见你的乳姐,也就不会这么快就发现金矿的事?” 辛韵疑问:“原来你家主子来铜州,本就是为了金矿?” “那倒不是,公子是为了……”段广宣收起了笑容,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哎,这事吧,我现在还真不能说,总之不太顺利,金矿之事倒是意外的收获,公子因此也获得不少嘉奖。公子说了,这份功劳他会记着的。” 不能说最好,她也不想知道,至于功劳什么的,她本来就不觉得这是她的功,但若是算她一份,以此来给自己增加将来谈判的资本,倒也不反对。 想到此,辛韵便默认了,毕竟前阵子她可真的没少吃苦。 “对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老段伸手入怀,又开始掏啊掏。 辛韵不禁黑线。 这一回却是厚厚的一份信,封面上写着“辛韵亲启”四个极隽秀的字,有些眼熟。 辛韵疑惑地打开封口,却见里头各自折了很多份信中信,随意地拆开一张,却是歪歪扭扭的勉强才能看懂的几个大字:辛韵姐姐,豌豆想你了! 辛韵立时仿佛看见一个豆芽般的小男孩儿,裹着臃肿的旧棉袄,流着两条清涕,一边吸一边欢欢喜喜向她跑来的样子,鼻子不由一下子酸涩了起来。 “辛韵姐姐,我是红椒啊,你看我的字是不是漂亮很多了?等下你一定要帮我和蚕豆评一评,到底是谁的字写的更好,这家伙老吹牛皮,还老打击我说我写的难看。我的字才不难看呢,莲藕好多字还不会写,都是我帮忙的,辛韵姐姐你说,我的字比蚕豆好看对不对……辛韵姐姐,我可想你了,你也一定想我们了对不对?你放心,我们现在都过的很好,吃的穿的都不用愁,还每天都有好多好玩的,我都胖了……” “辛韵姐姐,我是蚕豆(后头画着一个鬼脸),红椒一定说我坏话了对不对?你可别听她的啊,平时只有她欺负我的份,我哪能惹她呀这个红辣椒呀!辛韵姐姐,你看到我弟弟的信了吗?豌豆现在越来越聪明了,他不但会写字,还会画画,对了,他还给你画了一张像呢……” “小辛妹妹,我是土豆,我的字难看,姐姐不要嫌我笨,也不要担心我们,我是哥哥,我会照顾好大家的……” “辛韵,我是琼秋(哥哥说从此以后我的名字就可以改回来了),你还好吗?一别数月,大家都很牵挂你,经常念叨着你……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这几天就一次都没咳,也胖了一点,教大家习武的师傅说,等我的身子再调理一段时间,也能学些拳脚强身健体了,我想,下一次见面,你应该不会再担心我会被风吹走了吧……” “辛韵姐姐,我是青芹妹妹,我们现在过的好幸福好幸福啊,还专门有人伺候我们,我学了好多好多东西,土豆哥哥说,将来我一定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淑女的……” “辛韵姐姐,我是(画了一段莲藕)……我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我想你,很想,很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一章 古岳曦的退让 握着这一份份厚厚薄薄,字体大大小小的信纸,读者那或稚嫩,或活泼,或憨厚,或温情的字眼,辛韵便如同又回到了那个小院落,回到了大家一起围着火炉喝着热乎乎的肉汤,欢声笑语的日子,眼泪早已止不住地滚落。 没有一个人责怪她的音讯全无,每一个人都只关心着她,想着她,念着她……这份情,是那样的纯,那样的真,那样的让她无法抑制心中的愧疚……他们可都是陪她渡过了那段最茫然无助时光的小伙伴们啊。 “怎怎……怎么啦?怎么哭啦?”段广宣慌不迭地想要掏手绢,却发现自己压根儿就没准备帕子的习惯,想要亲手去帮辛韵擦眼泪吧,又怕自己的手太粗糙,不由地手足无措地笨拙解释,“小辛子……我们可没有欺负他们啊,公子都特别交代了,要好好地照顾那帮小孩……这帮兔崽子,居然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放心,我立刻就写信回去,让公子好好查查,你……你别哭啦?老段我最怕小姑娘掉金豆子了……” “没有,我不是……”辛韵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两把眼泪,“他们说都很好,只是我自己想他们了。” “原来是这样,吓死老段了,我说呢,那些人应该不敢阴奉阳违的。”老段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小辛子,你既然这么想她们,等老段办完了事,就跟着一起回去呗。” 回去?辛韵再望向手中的一叠信,眼中虽然还含着泪,心却慢慢地平静下来。 老段虽然也是个粗中有细的性子,但这些信他应该是不会先私下拆看的,所以八成是不知道信里头写的是什么。而另一个人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不需要看信,当孩子们在写的时候,那些话就已经以另一种方式呈到他面前了,而今他还是让老段带了这些信来,其中深意,自然已是不言而喻。 见辛韵虽然不再掉泪,但还在反复地看着那些信。还以为她在找荻秋的。老段这才想起来解释:“哦,对了,荻秋特训去了。所以这次没带他的信。” 辛韵垂着眸,缓缓地将一张张地将信纸重新叠好,再装回信封,才慢慢地抬眼。认真地看着段广宣:“段大哥,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段广宣一怔:“你真不想回去?” “是现在还不想回去。我……在这里还有事情。” “这样……不好吧?” “段大哥,你是知道我当初是怎样才会答应他的,更是非常清楚我为什么会吃那么多苦,还差一点就真的死了。”辛韵平静地道。“如今我只不过是要求多给我一些时间,这并不过分吧?你知道我的脾气,这句话。便是他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会这么讲的。” 段广宣看着好像忽然间成长了许多的辛韵。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公子说,这一次你受的苦不少,恐怕一时间没那么容易消气,果然,公子又猜对了。” 他的意思难道是?辛韵双目不禁微亮地盯住他。 “你想的没错,来的时候,公子就曾交代过,若是你执意不肯跟我回去,就让我再给你一段时间。”段广宣叹了口气,大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头,“你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容易相处,脾气却也是固执地跟石头一样的,你要是现在真的还不想回去,段大哥还能把你直接扛回去不成?” 这是……同意了? 辛韵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再问的清楚一些:“段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段广宣连忙摇头,辛韵一愣:“可是,你刚才的意思……” “就如同你刚才自己说的,只是暂时……暂时而已,”段广宣忙补充道,“你也知道,这事老段我可做不了主的。” “那他允许的暂时是多久?”得了老段这句肯定的话,辛韵的心中顿时笃定了许多,心境也豁然间开朗了许多。原来,她一直都低估了自己的作用。 段广宣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才五个月?不行,太少了。”辛韵断然地表示抗议,虽然她也明白古岳曦不可能放她在外面太久,但就这点时间恐怕不够严颖收集到足够的灵石。那金矿可是在康朝的地界之中的。如果不能尽快地帮严颖解毒,古岳曦想让她回去,严嫲嫲必定又不肯放手,她就难免成为别人博弈之物,平添诸种后患。 “小辛子啊,五个月已经够长了,而且若不是公子……”段广宣话说了一半又收了回去,“总之,这个时间真的不能再长了,而且到了十月份便开始天寒落雪,不良于行了,这下雪天赶路的滋味你总不想再受了吧?” “段大哥,除了暂时还不想回去之外,其实,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五个月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思忖了一下,辛韵改以诚恳的态度。 段广宣浓眉拧起:“那你需要多久?” “可能要一年,就算不到一年,也需要十个月,具体的我还不好说。”辛韵只能大概估计。 “太长了!”段广宣想也不想地摇头。 沉默了一下,辛韵避重就轻地先转开话题:“对了,段大哥,你这一次来燕国,不会马上就回去的吧?” 段广宣的神色顿时有些古怪:“是……啊……小辛子啊,那个,你可能不知道,这天家之子的婚事,素来都是身不由己,公子也是回到京城才得知,是燕国主动提亲……” “段大哥,我不是问这个。”辛韵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想知道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哦……”段广宣窥了窥她的神色,发现她一张小脸上似是无喜也无悲,并没有透露什么情绪,一时间也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便先答道。“大概还会呆二十多天吧?” 二十来天,应该够严颖找一些灵石估算一下进度了。辛韵计算了一下,便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那我们到时候再来商量这件事情吧。” “啊,这么快就走啊,小辛子,我们才聊了一会呢?”段广宣愕然而起。 辛韵也不瞒他:“严颖答应教我吐纳内息。便从今日开始学。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习武好让自己变得强一点,不要处处受人欺负。所以这段时间也一直在锻炼一些拳脚。” 段广宣忙道:“小辛子,公子他不是故意食言的,学武之事,我老段虽然差了些。但也可以代劳。对了,你现在伤全好了吗?要是不曾痊愈。可不能随便练拳脚,你看我粗枝大叶的,到现在才问这个。”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痊愈了。”辛韵笑了笑。盈盈一福,“段大哥,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老段忙拦道,“这件事非常重要。小辛子,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辛韵从怀中取出从不敢忘的那个荷包给他看,“放心,我知道轻重。” “这样就好,”段广宣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今天就先回去,我过几天再找你,哦,对了,差点忘了,你可需要我买些什么东西?” “有。”看到段广宣的目光落在荷包上,辛韵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赶紧道,并马上取出一张单子来。 这些日子,她每次进入空间,看到绝大部分的空间都白白地闲置着,就觉得异常浪费,总心痒地想要添加点什么。只可惜自从被严颖带走之后,除了那次在矿洞之中,她就一直没有机会再往空间里头收过什么东西,只能想到什么就先写在纸上。即便现在严颖松了口,许她偶尔外出,可身边肯定会跟着人,还是不能冒险收集,如今老段来了,这个机会自然是要抓住的。 老段接过单子,随意地看了一眼,立刻打包票:“放心,三日之内,我一定给你办齐了……嘿嘿,小辛子,能不能再加两坛子好酒先存着?也不知为什么,老段总觉得那酒从里头拿出来,味道就好了许多。” “你这是心理作用,不都是一个样吗?”辛韵取笑了他一句,随即想到姣姣已经苏醒,心中不由一动,便道,“不过既然你觉得更好喝了,那就随你好了,只要不是很占位置,再添点也没关系。” “嘿嘿,那就多谢小辛子。”老段顿时眉开眼笑,“对了,小辛子,那个女人对你可还好?平时会不会欺负你?” 那个女人?原来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严颖是男的啊?辛韵怔了怔,才点点头,道:“他对我挺好的,还请了两个女师教我,平时生活上也十分照顾。” 老段哦了一声,音拖的有点长,似是里头包含了很多东西,辛韵却懒得去仔细分辨具体的意味,因为那些是古岳曦和严颖之间的事情,她最好不要掺和。 “段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吧,”段广宣送她出门,看到始终等在楼梯口的严嫲嫲,不由哼了哼,特意地提高大嗓门,“小辛子,你记着,公子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你呢,有什么委屈,你可千万别憋在心里不敢说,公子自会给你做主。” 严嫲嫲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破天荒地没跟他计较,自顾自地跟着辛韵下了楼。 老段跑回房间,推开窗户看着辛韵上了马车,不禁自言自语了一句:“对于联姻之事,这小辛子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怎么问都不问一句?” 辛韵没有怎么想,只是觉得一桩心事可暂且搁在一旁,顿时轻松了许多,嘴角不由地带上了些许笑意。 这笑容落在严嫲嫲眼里,却是另一番意味,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算计,面上却是半丝不露。 不过就算她的神色有异,这会儿辛韵也无心去揣测,她正在想着,那个单子上列的物品会不会还是太少了,是不是再添加点什么,毕竟机会难得。 对了,还应该买些好玩的东西,姣姣现在还不能离开空间,自己进去陪它的时间也是有限,它孤零零地独自呆在乏味的空间里,也太寂寞了。 想到此,辛韵忙看向严嫲嫲:“嫲嫲,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能买点东西再回去吗?” “你缺什么?” “倒不是缺什么,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小玩意,带回去给芳儿还有董二玩。” 辛韵已经准备好若是严嫲嫲不答应就拿严行的话来压她,但让她再次意外的是,严嫲嫲居然直接吩咐了车夫:“去玲珑阁。” 只一会功夫,马车就到了地方,相较于旁边的建筑,这一幢三层小楼的设计和外观明显地有特色的多。果然,一进店,辛韵就发现里头错落有致地摆满了各种玩意儿,颜色大半都十分鲜艳,琳琅满目的,品种之繁多,造型之别致并不逊于前世玩具多少。 彩色陶模,风筝,七巧板,九连环,走马灯,滚灯,陀螺,弹弓,拨浪鼓,陶泥哨,帆船,竞技龙舟,木马,各种泥塑动物,提线木偶,甚至还有会扇动翅膀的木鸟,会摇头拨足的老虎,会跳舞的青蛙,其机关之精巧几乎不逊于前世的科技产品。 看的出来,这家店里的东西并不是只局限于孩童玩耍的,还有许多玩具是相当需要智力的。 算起来,辛韵还是头一回正经地接触这些古代玩具,而且前世幼年之时由于条件限制其实也没多少拥有过多少玩具,此时见有如此之多的好玩好看的玩意儿,不禁童心大起,几乎每样玩具都要了一种。 店小二见过大方的,却显然很少见这种明摆着没多少见识又特别大方的乡巴佬,乐的连忙招呼了两个同伴一起将她要的玩具都记下来。 严嫲嫲的额头早就挂了几条无形的黑线,却是直接掏了银票出来。 “嫲嫲,这钱我自己出,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花钱,哥哥给我的钱还多着呢!”辛韵忙拦道,随手就递了两张给小二,“看看够不够,若是不够再给你。” 店小二早就在暗地里估摸着计算了一遍,闻言忙一边去接,一边道:“够了够了,还有多余的,客官要不要去二楼看看,上头还有一些珍品,平素里我们并不轻易示人的。” 辛韵兴致正浓:“行啊,那带我们上去瞧瞧。”(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二章 争宝 店小二将她引至里屋的楼梯口,上头却早有一个衣着更体面的中年人在恭敬等候:“鄙人是玲珑阁的掌柜,客官里面请。” “掌柜的,可有什么特别些的物件么?楼下那些虽然也好玩,不过若论别致,还是差了一些。” “客官今日可是来对了,鄙店早上才刚到了两桩新奇的物件。”掌柜的将她引至雅间,亲自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捧了两个匣子出来。 其中一个四四方方的,雕着许多精美的花纹,用料也应该是非常考究的,辛韵一时也猜不出是什么。 “这一件,是达大师亲自制作的,举世绝无第二件。”掌柜含着笑道,见辛韵配合地露出好奇之色,便用一柄特质的钥匙小心地插入唯一的小孔之中,轻轻地扭了几妞。 整个木匣顿时像活了一般,自动地弹出了许多小格子,一层层地十分有序,分别放着笄、簪、钗、环、步摇、华盛、发钿、扁方、梳篦等首饰,最后还有一面识别度颇高的小镜子立在匣子顶端,却是一个机关梳妆匣,而且其中所放饰品俱是精品。 “哇……”首饰盒刚开始打开之时,辛韵就已睁大了眼睛,等到格子全部打开,发现里头居然有二十四格之多,不由地越发地为古人的智慧所倾服。 这工匠的手也太巧了吧! 见辛韵惊叹的表情,掌柜的也不禁面露得意之色:“不知此物可入客官的眼?” “入,简直是太入了!”辛韵凑近,瞧了又瞧,却发现格子错落有致,疏密相间。所有的机关都藏在连接之中,一点都瞧不出来,“那怎么关上呢?” “这亦简单!”掌柜的往相反方向又拧了拧钥匙,匣子便发有序的比合声,不到三秒的时间便全部收了回去,重新恢复方方正正的模样。 辛韵直起身,赞叹道:“叹为观止。真是叹为观止啊!这个梳妆匣实在是太精巧了!” “再精巧也没有你的份!”一个声音忽然突兀地插了进来。随即一阵浓郁的香风便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辛韵愕然地望去,却见一个十四五岁左右,满头珠翠的华服少女正愤怒地瞪着她。不等她表示无辜,就又转向掌柜:“张掌柜,不是说好了吗?这梳妆匣已经订给我了,你怎能还随便地给外人看?” 张掌柜的手指灵活一动。便将钥匙收了回去,同时不露痕迹地借着行礼的机会。挡在了少女和梳妆匣之间,面露职业笑容:“莲郡主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过莲郡主早上尚未付定金,这匣子还不能算是莲郡主的。再者,达大师如今已鲜有精品问世。难得有一佳作,小人自然是希望能有更多有识之人能欣赏到大师的杰作的。” 莲郡主面色微红了一下。随即就昂起头霸道地道:“早上是我没有准备,定金带的不够,如今我把定金带来了,东西自然就该给我。” “若是不曾有新的客人看上这匣子,如今莲郡主带了定金,自当是归郡主所有,可现在……”掌柜的向辛韵看了一眼,眼中透露出商人特有的狡黠之意。 这是想利用她抬价了!辛韵心知肚明,却还未开口,那莲郡主便已恶狠狠地盯着辛韵。 “怎么,一个无名小丫头,也想跟本郡主抢吗?你可知,本郡主买下这匣子是要送给谁的吗?告诉你,本郡主这是要送给长公主的。长公主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你可别不知轻重好歹自不量力!” 原来这匣子是要送给古岳曦的未婚妻啊!辛韵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刚才掌柜的只是给我展示了这件精品,却尚未告知这匣子其价如何,我也没有表示非要不可,既然郡主喜欢,小女子自然不敢夺人所好。” 此言一出,张掌柜的貌似笑容不变,可他快速瞄了一眼辛韵的时候眉角却几不可察地下垂了一下。 辛韵却是正好注意到了他的失望,不由淡淡一笑。 这个梳妆匣刚开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东西是个顶级的奢侈品,估摸她先前所购买的全部玩具加上去都抵不上多少零头,但关键点不是这个,而是这种东西虽然稀少,可对她来说,却也是太过奢侈了,更不是什么必须品,她自然是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的。 见她十分识趣地立刻退让,那位莲郡主的神色才好看了一些,掏出了一个荷包递给张掌柜:“这是定金三千两,你可点好了。” 张掌柜含着笑先行了一礼,这才缓步向前一步,慢慢地抬手去接,动作看似恭敬,辛韵却觉得他似乎是在有意地拖延时间,并不想将这个梳妆匣卖给这位莲郡主。 果然,张掌柜的接过定金清点之后,带着无懈可击一般的笑容又有意地提醒了一句:“莲郡主,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误会,小人有一句丑话还是要先说在前头,郡主今日虽已付了定金,可若是三日之内未能……” “你放心,”莲郡主的脸色有点难看,但下巴依然昂地高高,“我会在三日之内付清余款的。” “那是那是,”张掌柜微微躬身,陪着笑道,“只是,小人并非是不相信郡主……郡主,您应该也知道,我们玲珑阁历来还有个价高者得的老规矩,若是在货款两清之前,另有他人也看上了这桩珍品,愿意出高于十分之一的价格并且一次性付清的,那小人……可就爱莫能助了。” 他再而三地丑话说前头,便是辛韵一个外人也看得出来他对这个莲郡主的真正尊重程度。辛韵疑惑之余,不由地略略仔细地再打量了一下莲郡主的穿着打扮。 这一细看,还真发现,这个莲郡主看似衣着华丽,可实际上衣料的质地似乎还比不上严颖送给她的那几件。再瞧她头上首饰,款式似乎也不是最新的,看来,这位莲郡主的家底应该不丰啊!还有这位张掌柜,这间玲珑阁的背景应该也颇深,至少能深到连郡主的地位都无需顾忌。 “本郡主是知道这个规矩,”被一个掌柜的再三隐晦地对于她的付款能力表示质疑。莲郡主的脸色自然是更加不好看了。“本郡主还知道另一个规矩,既然本郡主已经付了定金,便是有人再出更高的价格。掌柜的也需要先通知本郡主,确定本郡主不愿意出更高价,掌柜的才能违约将另卖他人。” 这么说来,这个掌柜不是还有其他机会抬价吗?比如。他随便找个人装作买家什么的…… 辛韵瞟了张掌柜一眼,顿时对整个玲珑阁的印象都差了许多。 不过。这个莲郡主看起来应该也不是个傻瓜,若真有人跟她抢,以她的地位,总能查清对方是不是个托吧?就算真的当了冤大头。也不管她的事。 这么一想,辛韵便打算走人了。 于是借张掌柜应诺完的机会,辛韵立时提出告辞:“多谢掌柜方才让小女子大饱眼福。得以欣赏达大师的杰作,小女子还有事。就先走了。” 张掌柜连道不敢,口中却道:“还有一件珍品,小人还不曾展示给客官看,不知客官……” “多谢张掌柜美意,还是改日吧!”辛韵微笑着婉言谢绝,又礼貌地向莲郡主福了福。 刚刚她气势汹汹地带着两个丫鬟冲进来,其中一个丫鬟可正好是把雅间的门给堵了。 莲郡主看似刁蛮,却也不是真蛮不讲理的,当下受了她的一礼后,便道:“行了,定金已经给了,本郡主就先回去了,若有人存心抬价,张掌柜的可莫要忘了及时告知本郡主。本郡主虽然不过是个郡主,可也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 说着,一甩袖子,便要转身离开。 辛韵便只能等她先走一步了。 但没想到,莲郡主还未踏出门,便僵住了身子。 呃,看来不但一时间是走不了了,可能还要被迫再看一场热闹了,虽然这种热闹她可不想看。 辛韵有些郁闷,刚才莲郡主说话的时候,她就已听到有脚步声往雅间这边而来,此时再见她这幅样子,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肯定是她所顾忌的对手来了,说不定,这个掌柜盼的也正是来人。 果然,还未见人,就已听到一串银铃般十分开心的笑声:“这不是好久不见的莲姐姐吗?莲姐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生也不派人告诉一声小妹,小妹也好替姐姐接风洗尘啊!” “不劳挂心!”莲郡主硬邦邦地道。 “莲姐姐这是生小妹的气了么?莲姐姐,您可是郡主,素来都是贵女中的典范,可不能这么小心眼啊?还是小妹不巧地正好拦了莲姐姐的路了……哎呀,小妹真是该死,这就给莲姐姐让开,还请莲姐姐恕罪!” 莲郡主哼了一声,便要抬步。 辛韵下意识地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了了,果然,随即就听到那娇俏之极的声音:“小妹恭送莲姐姐,莲姐姐慢走啊!春柳,咱们进去看看达大师新出的珍品吧!” 莲郡主这脚步哪里还能再迈的出去:“你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那娇俏的声音似乎很无辜地问道,“莲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妹怎么听不明白?” “不要给本郡主装糊涂,你是冲着达大师的珍品来的?” “难道姐姐也是吗?”那声音故作惊讶地道,“哎呀,达大师的珍品可是素来价值匪浅的呀,姐姐却一向是……节俭朴素地很……” “那个梳妆匣我已经买下了!”莲郡主重重地道,似乎这样别人就不能再跟她抢。 她想走了,她不想看着一场热闹行不行?那个嫩的不得了的声音一听便知其人必定是个绿茶心机婊之类的人物,这一场女人之间的战争,搞不好自己就会被牵连,可是为啥这房间只有一扇门啊! 虽然有严嫲嫲在,她也不怕会真当了池鱼,但是这样好浪费时间的好不好。 辛韵瞧了一眼始终面无表情的严嫲嫲,再暗瞟了一眼已气定神闲的张掌柜,默默地往墙壁方向挪了几步,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刚才和段大哥见面的时候,应该多吃点东西的,现在似乎有点饿了…… “啊?妹妹是来迟一步了吗?”那声音似乎十分失望地道。 “小人见过秦安县主,莲郡主方才是拿来了定金。”张掌柜适时地抬高了声,隔着木墙躬了躬身。 “哦,原来是才付了定金啊,吓死小妹了,小妹还以为再没机会了……”还不见其容的秦安县主拍了拍胸口,夸张地吐了一口气,“不知道姐姐出的是什么价啊?小妹一直都十分敬仰达大师,早就想要一件达大师的珍品了,不知道姐姐出价几何?能否割爱啊?” “回县主,郡主出的是三万两银。”张掌柜立时及时拆台。 “我这是要送给长公主添箱的,你也要跟我抢吗?”莲郡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哦,原来是送给长公主的呀?”秦安县主拖长了音,而后忽然很为难地道,“可是,二公主下月及笄,小妹我也正好缺了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姐姐你也知道,皇后娘娘一直十分疼爱小妹,二公主平日里没有少照顾小妹,此次二公主及笄,小妹怎么也要尽尽心意才是,总不能随随便便地拿点别的俗物替代吧?好姐姐,看来小妹一片诚心的份上,姐姐就让给我吧,小妹改日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莲郡主断然拒绝:“你和二公主关系好,本郡主和长公主亦是情意深,恕本郡主无法相让。” “唉,姐姐既然不肯割爱,那小妹只好依照玲珑阁的规矩来了。”秦安县主幽幽地叹了一声,“张掌柜,既然姐姐是出了三万两,那本县主就出三万五千两吧!” 莲郡主回家一趟,也只拿来了三千两定金,这个秦安君主却一加便是五千脸,实在是明晃晃地打脸啊! 辛韵眼角余光瞄到莲郡主的衣裙都似在微微抖动,显然是既气的不轻,又正好被人家戳中了短处,一时十分纠结是否要跟着加价。若不加,自然就只能认输,若加,且不说能否斗得过对方,便是最终能赢,估计也是拿不出现银的。 看来这封号高不代表地位就高啊!还要拼上头的宠爱和财力,真是赤果果的权利世界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三章 小惩大诫 “姐姐既然没意见,那张掌柜……” “等一下……我也出三万五千两!”莲郡主气呼吸急促地道,估计拢在宽袖里的手指都已经掐到肉里去了。 “那小妹就只能再出五千两了。”秦安县主轻飘飘地又往上加了五千两。 “我……本郡主……”莲郡主连自称了两次,都说不出口,可想而知财力有多拮据。 “姐姐也要出四万么?小妹这阵子手头刚好有些紧,能现兑的也不过才七八万两,姐姐若是也跟着加价,小妹可真要哭着回家求母亲把小妹的嫁妆给变卖了。好姐姐,您还是让让小妹吧?” 这位只问其声不见其人的县主,可真是妥妥的心机婊啊,听起来仿佛处处都在示弱,实际上却是句句都在戳人心窝啊!狠!太狠了!这才是混宅斗宫斗的品种吧! “你……”莲郡主空有一副高傲的性子,内里却明显底气不足,被秦安县主这么明里暗里的一通抢白,居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姐姐不反对,那妹妹就当姐姐答应了。”随着轻微的脚步声,秦安县主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虽然从辛韵这个角度来说,还看不到真容,但从她的衣料首饰的昂贵程度上来看,绝对是压了莲郡主不止一筹。 只见她贴近莲郡主的脸,状似亲密地咬耳朵,实则却毫不留情地损道:“姐姐,不是小妹说你,你虽然和长公主有着自幼相识的情谊,可是长公主终究是要远嫁他国的,姐姐便是对她再好。她将来又能给姐姐你什么帮助?难不成还能带着姐姐也嫁到康朝去不成?即便如此,姐姐总也要为自己着想,留点体面的嫁妆,省得将来被人笑话呀,姐姐你说是不是?” 说着,便肆意地发出一连串的娇笑声,花枝乱抖间。辛韵总算看清了她的模样。瞧那七八分的姿色,倒是能当一当女配的。 “我们走!”被她这样连讥带讽地,莲郡主哪里还受得住。可又碍于种种原因无法发作,只得愤愤地拨开面前人,带着丫鬟含恨而去。 秦安县主心情正爽,虽被拨到一边。却依然开心地很,还对着莲郡主的方向福了福。不忘高声地送了最后一句:“多谢姐姐成全,妹妹改日一定上门给姐姐赔礼!姐姐可要等着我哦!” “小人见过县主,县主可算来了……”张掌柜地忙上前正式行礼,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屋里还有另外两人,不由地向她们望了一眼。 “嗯,免礼。”秦安县主这才注意到辛韵和严嫲嫲,精明的目光一下子发现辛韵的衣料。语气中不由带了一分客气,“这两位是?” “民女见过县主!”辛韵早已收起情绪,垂着头对她施礼,“民女刚来京城,有幸得见县主芳容,真是不胜荣幸。” “县主,这位客官初来鄙店便十分捧场,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几乎把一楼都搬空了。”张掌柜笑着解释。 “哦……”听出张掌柜的言下之意是对方不过是个土包子,秦安县主的神色顿时变的高贵起来,连看都懒得看辛韵帷幕下的真容,便道,“我说张掌柜的,你这玲珑阁什么时候这么自贱身份,便是个阿猫阿狗地也往这二楼引啊?还把达大师的珍品也取了出来,您难道不知,达大师的珍品可不是染了一身铜臭味就有资格欣赏的。” “是是是,是小人考虑不周。”张掌柜低头哈腰地道,“县主请上座,小人这就给您演示一下达大师的最新珍品……” 饶是辛韵再想低调,被如此羞辱无视,也不禁有些生气,这势力小人……真后悔刚才买了那么多东西,这家店刚才请她上楼,明摆着是把她当棋子来用的。 “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走?”见她站着不动,秦安县主身边的一个丫鬟立时冷着脸来驱逐。 怕辛韵沉不住气,严嫲嫲不动声色地拉了一下她的衣服。 算了,她知道这大同城的水声,不可轻惹事端。 辛韵忍着气,福了福,看似低眉顺眼地走人,心中却记下了这位心机县主的嘴脸。 来到楼下,店小二已经将她先前所买的东西都打包了起来,见她下来,忙陪着笑上来问是她们自己带走,还是派人送到府上去。 辛韵本想退货,但转念一想,这样不免又太孩子气,至于这家玲珑阁……大不了以后再也不来便是了,便看向严嫲嫲:“嫲嫲,你看呢?” 严嫲嫲面无表情地道:“东西太多了,马车里怕是放不下,不如先搁着,等会再派人来取。” “也好。”辛韵平静地往外走去,没有回头再看玲珑阁一眼。 进入车厢坐定之后,她便开始闭目养神。 严嫲嫲却是隔着窗帘,阴森森地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姐姐姐姐……”姣姣在空间里不住呼唤,“刚才笑的像母鸡一样的那个女人,她身上有一块灵石,灵气有些强。” 笑的像母鸡一样?还真是形象!辛韵忍不住莞尔,但随即注意力就放到后面那一句:“你说那个秦安县主身上有灵石?” “嗯,就挂在她的腰上。” 辛韵回忆了一下秦安县主的衣饰,想起她确实戴着一串压裙环佩,但是那里头似乎没有一块是和她见过的灵石一样的。 “肯定有一块是灵石,姐姐,不是所有的灵石都是一个样的,之前姣姣吸收的那些,不过都是些下品灵石而已,刚才那块,应该有中下品,就是第三块,白里透红的那块。” 姣姣虽然不能离开空间,却是可以搜寻辛韵的记忆画面,一下子就指了出来。 辛韵想了想,便睁开眼睛,对严嫲嫲道:“嫲嫲。这秦安县主是什么人?” “你惹不起的人。” 辛韵默默地在心里挥走了两条黑线,索性直白地道:“我感觉她身上有那种东西。” 说着,做了个托手的动作。 严嫲嫲一下子直起身:“当真?” 辛韵点点头,却故意地恶意地加了一句:“只是,我也不知道是她身上的哪样东西,或许……和之前的那些不是完全一样也不一定,但论起浓郁程度。却更高。” 她无权无势。是不能随便招惹那等女人,不过,相信严颖想要对付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再说,只不过是拿点那位县主的身外之物而已。 严嫲嫲沉吟了一下,忽然喊道:“停车。” 马车立时靠边停下。严嫲嫲抛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便跳下车去,过了片刻才重新上来。 辛韵什么也不问。心里却明白她大约是安排人去“打劫”那位县主了。 只因那“东西”目前还在她身上,但是等她回去换了身衣服,说不定就不在身上了。既然无法确定是哪样物事,就只有把所有的身外之物都带回来了。除了打劫,还有别的方法吗?总不能等人回了家,再去偷吧?那样的风险可就更大了。 经了这一事。辛韵也没有心情再要求闲逛,便直接回了院子。 买的玩具随后就送来了。你一份我一份地分,芳儿和董二自是十分欢喜,便是连徐娘子和魁英也有份,待到饭后午休,屋中无人之际,辛韵才小心地收了一部分到空间给姣姣玩。 姣姣显然也是从未接触过这种人类玩具的,果然十分开心,不等辛韵退出空间,就自顾自地玩起来了。 辛韵笑着睡了个畅快的午觉,便跟着前来接人的严嫲嫲去严颖处。 见面之后,严颖并未问她半句今日之事,辛韵也只说了句段广宣答应她可以暂留一阵,知道严嫲嫲肯定什么都已经说了,也就没再提莲郡主和秦安县主两人,直接开始认真学习吐纳之法。 这一学,才发现练内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第一次根本就静不下心来感应,反而盘坐的双腿发麻,疼地万针在扎般难受。 好在严颖早就明言这不是一日之功,辛韵也有了心理准备,并不着急,腿脚恢复正常之后,便先回来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夜里,辛韵又盘起腿坚持着练了一个时辰,这才歇下。 次日一早,严嫲嫲便来唤她,这一次桌上摆的全是女子的物件,看来是真的把那位秦安县主给打劫了。 想到那位秦安县主必定是吓的不轻,辛韵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嫲嫲,你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是真的把她给打劫了吗?” “这不是正合你的意吗?”严嫲嫲斜了她一眼,“快点看吧,哪一样才是。” 辛韵假装感应了一会,才指着那一块玉石道:“是这块。” 严嫲嫲看来一眼严颖,严颖拾起玉石打量了一番:“怎么和之前的那块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但感觉这块比之前的更好一些,也许这种宝石也是分级别的。” 严颖微微颔首,接受了这种解释,接着又亲手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头装着三块宝石,俱都是灵石。 得了辛韵的肯定之后,严颖便将灵石都重新收了起来,交给严嫲嫲,让她给负责搜寻的人当样品参考。 辛韵知道几块灵石也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姣姣也表示不着急吸收,便无异议,复又开始练习内息。 这一次,依然没感觉到有什么气感。辛韵也不气馁,照常回去上徐娘子的课。 练了一会琴,后面便是礼仪课,看着仪态大方比那两位贵女还有淑女风范的徐娘子,辛韵不由心中一动。待课程结束之后,便将徐娘子留了下来。 亲自泡了一壶茶,请徐娘子品鉴之后,辛韵便切入了正题:“徐娘子,可以跟我说说这皇家公主的事情吗?比如说,那位长公主。” “长公主?”徐娘子目光微闪,“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昨日我出门,遇见了一位莲郡主和一位秦安县主,看她们彼此以长公主和二公主的名义,争夺达大师所制的一个梳妆匣,便有些好奇她们的关系,而且以后说不定还会遇上这些个贵人,稍微了解一点总是好的。”辛韵略略解释,更深一层的意思她当然不可能跟徐娘子说。 “哦,原来如此,大同城权贵满地,你如今既已可自由出入,确也需要知道一些常识。”徐娘子看起来也没有深究原因的意思,便道,“说起这位长公主,她的命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为什么呢?” “因为她的生母是周淑妃,”见辛韵对这个名字显然是一点观感都没有,徐娘子便说的详细些,“这位周淑妃乃是陇西世家出身,天生一副绝色姿容,自幼便艳名远播,十五岁那年方一入宫,便连续侍寝了半个月,多年来,虽然也有浮浮沉沉地,可至今还是深得皇帝宠爱。” 辛韵奇道:“既然这样,那长公主的命又怎么会不好呢?” “因为这位周淑妃虽然美貌绝顶,性情却是不大好的,仗着皇帝的宠爱,多有骄纵跋扈之举,便是连皇后也不如何放在眼里。而且当年她方一怀孕,便四处炫耀说一定是个皇长子,谁想一朝临盆,却是个公主,令她大失所望,自觉颜面尽失,竟然多一眼都不愿意看,只一心想调养好身子,再给皇帝生个儿子。可惜其后几年,总也不能如愿,便越发迁怒长公主,除了必要场合,几乎从不带长公主出门。若非长公主生的乖巧,皇帝十分喜爱,她还需要用来当做争宠的工具,可能连管都不会管。” 辛韵不由地黑线:“怎么还有这样的母亲啊,生儿生女不都一样是自己的亲骨肉吗?这也太过分了!那后来呢,她有再生儿子吗?” “长公主八岁那年,她倒是再次怀上了,但是未足月便因意外而落了胎,是个已然成型的男孩,那一次,周淑妃癫狂地几乎掀了半个后宫,并且将矛头直指皇后。若不是皇后根基深厚,而且周淑妃也确定无法再生育,这后宫之主的位置究竟是否会易主还未可知。”(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 引气入门 辛韵怔忪了半响:“这后廷中的争斗实在是太可怕了。” 徐娘子淡淡地道:“那里虽然步步艰辛,却也是全天下的女子最为荣耀的所在。” “但是那份荣耀是需要付出寝食难安甚至抛弃良心的代价的,”辛韵摇了摇头,“而且我也不认为女人的荣耀非要在那个地方才能体现。对我来说,只要能活的心安快乐,这一生也算是足了。” “是啊,从来富贵都是有风险的,便是含着金勺子出生,又有谁能保的自己一世荣华呢?受宠的需时刻提防会被取代,不受宠地也要尽全力才能自保,免得一不小心就沦为别人的棋子,在那荣耀的地方,没有手段是生存不下来的。”徐娘子也有点唏嘘,“不过,想要活的心安快乐,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所以,这世界,最终仍只是靠实力才能自保的世界。” “你小小年纪,却有这般远见,也属不易了。”徐娘子目露赞赏之色。 辛韵笑笑:“娘子还是再说继续说一下那位长公主吧?她有如此亲娘,又长在那样的环境之中,也不知是怎样的性子。” 若无意外,那位长公主终将是要给嫁给古岳曦的,而她和古岳曦还有个三年之约,也许今后也免不了要打交道,知道一些性情总是好的。 “虽说是长公主,却不是皇后所出,又摊上这么一位亲娘,长公主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且她性情娴淑,又酷爱绣艺。经常长年累月地把自己关在屋中刺绣,若非每年重要节日都要按例出席,只怕任凭她给皇帝皇后及生母做再多衣服,宫中也没几个人能记得住她。” 也就是说几乎是没有存在感的那种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似的。 辛韵好奇地问:“那她怎么会被许配给康朝的五皇子呢?” “这些是皇家秘事,我就不知了。”徐娘子淡淡地道。“我只知长公主如今已然十八岁了。皇家之女,虽然也有多留几年的,但像她这样的。年岁也算长了。” 辛韵虽然本能地认为她其实是知道更多东西的,但她这样轻飘飘地打了太极,却也不好再追问,便转了话题:“那么那位二公主又是怎样的人呢?” “二公主么……”徐娘子脸上的笑容更淡。“父是皇帝,母是皇后。大舅是权倾朝野的国丈,二舅是威名远扬的大将军,模样也生的不错,自然是集所有宠爱于一身的。” 辛韵咋舌:“那皇后一族可真是权势滔天了。外戚势力如此强大。难道燕国皇帝就不忌惮吗?” 徐娘子斜了她一眼:“慎言。” “我又不是燕国人,再说我也只是在家里说说。”辛韵嘿嘿一笑,“对了。那莲郡主又是什么人?她既然舍得送重礼,不是应该去巴结有权有势的二公主才对吗?” “别人能巴结二公主。她却不能。” “为什么?” “四年前,落月族进犯,荀大将军为主帅,陶郡公为副帅,班师之时,素有威望且骁勇善战的陶郡公却只有一副空棺回来。” “陶郡公就是莲郡主的父亲,那荀大将军就是皇后的兄弟么?” 徐娘子点点头:“陶郡公膝下只有一女,他过世之后,独女便被封为郡主,郡公夫人又是极柔弱的性子,自那以后,陶家门庭便由莲郡主支撑了。” 回想起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那一副尽管竭力想要显示出自己的高贵,现实却是连一个店铺的掌柜都不把她放眼里的样子,辛韵心中不由地有些恻然。徐娘子虽然没有只是陈述了几句寥寥之语,但是事情的真相却是已经点出了一大半了,只要莲郡主还有一丝仁孝之心,便不可能去巴结皇后一派。 “那莲郡主和长公主,她们是早有私交吗?”如果不是的话,她似乎也是投靠错了人,毕竟连自己的生母都不被喜欢的长公主可没有半点实权。 “两人幼年时便相识,可以算是长公主唯一的闺蜜。” “哦……”辛韵点点头,“这样看来莲郡主倒是有一副侠肝义胆的心肠,她恐怕是怕自己的好朋友远嫁他国没有依仗会被人欺负,所以,本想是忍痛买下达大师的梳妆匣为她长脸的。只可惜,就算她财力尚可,最终也是得不到那个梳妆匣的。” “玲珑阁素来势利,自然是不会把匣子卖给她的,莲郡主恐怕也是无意中才得知此事,所以才连定金都不曾带。” “而我,刚好又倒霉的在那个当口去了玲珑阁,就顺理成章地被那个张掌柜的拿来拖延时间了。” “应当如此。” 辛韵摇了摇头:“看来我以后出门,可更要小心了。” …… 转眼间,辛韵已经练了三天的内息,可还是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气感,虽说解毒不用真的练出内功,自有娇娇解决,可是一想到自己也想永远都成为不了有自保能力的高手,辛韵的情绪就有些低落,便是等会要出门和段广宣一起出城踏春,也不能令她多高兴一分。 “严大哥,我先走了。”辛韵拍了拍还有些酥麻的腿,准备离开。 “还是没有感觉到?”听出她声音里的沮丧,不远处的严颖放下了笔。 “是啊,我觉得我真的有点笨。” 严颖并没有安慰她,而是直接走了过来,示意她面对着自己重新盘坐下来:“手抬起来。” 这是要帮她找气感么?辛韵精神一振,忙依言平伸右手。 “闭上眼……”严颖的掌心抵住她的掌心,却忽然发现她的手娇小的出奇,仿佛自己只要一曲手指,就可以将她的小手完全地纳入掌中,心里不禁微微一动。几乎就想试一试,好在手指刚动就恢复了理智,忙凝心静气地缓缓将一道真气输送了过去,“有什么感觉?” “好像……有一股气钻了进来,暖暖的……”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古岳曦就曾经为她运功活血,但辛韵还是相当地激动。 “深呼吸。平静下来!”严颖道。“我会试着引导你先走一圈,你要细细地感受,规律地吐纳。并尽可能地记住真气经过的地方。” 辛韵立刻做了几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尽可能地心无旁骛,只把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那一缕真气之上。有了严颖的带领,这一次。她很快就进入了状况,真气运行了一半。呼吸便已跟了上去。 随着一次次的特殊呼吸之法,渐渐地,她感觉到丹田深处有一缕气息像极小的泉眼一般开始往外冒出第一个气泡,那气泡缓缓上升。然后柔和地绽开,如云烟般消融,似乎已消失不见。却又像是已经渗入了经脉之中。 接着,便是第二个气泡。第三个气泡……慢慢地,泉眼里开始往外泌出第一滴湿意,而后,清水缓缓渗出,逐渐地扩散,最终开始在特定的渠道上有序地流淌起来,最终汇入小溪,蜿蜒不绝。 随着泉水的流动,小溪两岸的生机也开始逐步地勃发起来,空气越来越轻盈,身心也越来越放松,她开始觉得自己漂浮了起来,下意识地像第一次在空间里飞翔一般,越来越无拘无束,越来越自由自在…… 蓦地,身子忽然一沉,整个人都跌坠了下来,惊得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却见对面的严颖已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无比。 “严大哥,你怎么啦?”辛韵一慌,连忙快速地爬了过去,将他抱在怀中,不假思索地高喊,“严嬷嬷,严嬷嬷!” 严嬷嬷很快就冲了进来,大惊失色地忙给严颖探脉。 严颖却是虚弱地笑了笑:“放心,我只是有些脱力而已,不是毒发。” “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脱力?”严嬷嬷心疼地道,一边说,一边立时将严颖摆正,双手抵住他的后背,将真气灌了进去。 辛韵愣愣地坐在一旁,回想起刚才那奇妙的感觉,下意识地觉得这种情况是自己造成的,不由心虚地暗中询问姣姣。 “嗯,是姐姐不自觉地吸了他的真气运功,偏偏他自己又不肯放手,所以脱力了。” 辛韵怔道:“可是,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之前连一点气感都没有啊?” “没有感觉到不代表姐姐就没有气感啊,应该说,从第一次吸收灵气开始,身为媒介的姐姐,身体里便留下了一丝灵气了,后来虽然绝大部分都被娇娇吸收了,可留在姐姐身体里的也不少。只不过是姐姐以前并不懂得调息而已,今天那个人一帮你带引,你体内的灵气自然而然地就跟着运转起来了,而且他的灵气不如姐姐你的精纯,被姐姐无意中吸取过来也是难免。” “那他会怎么样?”看着面色没多少好转地严颖,辛韵心中充满了歉意,“他身体里还有剧毒呢,万一发作起来……” “先看看再说吧,如果等会他还不好,那姐姐你就还一点灵气给他咯。” “可是,我不会还啊!要是让你出手,我又无法解释。” “姐姐好笨哦,不是还有那个丑女人吗?到时候让她帮你不就行了。” 辛韵恍然大悟,忙点了点头,好在严嬷嬷和严颖此时都闭着眼睛,没有看见她这个动作,否则又要疑惑了。 大约过了两刻多钟,严颖的面色终于正常了一些,严嬷嬷才松了手。 “严大哥,对不起!”辛韵立刻道歉,并取出帕子心虚地帮他擦了擦汗。 严颖才微微一笑,严嬷嬷已冷着脸盯视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韵还未辩解,严颖已替她开口:“嫲嫲,你别怪她,恐怕小辛子自己也太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严嬷嬷不满地道:“可是公子,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若是迟个片刻,公子可就压制不住体内的毒了?” 辛韵愧疚地垂下头:“对不起,是我的错。” 严颖温和地摇了摇头:“如何是你的错?要怪,也得怪我自己自不量力地想要探一究竟,才差点无法自拔的。” 严嬷嬷急了:“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严颖呵呵一笑:“嫲嫲你难道忘了小辛子能吸宝石中的灵气了?” 严嬷嬷一怔:“公子的意思是?”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灵气应当早就储存到了小辛子的体内,只是以往她不懂运行之法,今日无意中灵识初开,便自然而然地得以运用起来了。”严颖含着笑,“这是好事,如此一来,只要有足够的宝石,小辛子便不需要像我等一般要练个数年,才能积蓄起相当的真气为我驱毒了。小辛子,说说你刚才的感觉。” 不愧是高智商的人啊,一下子就猜中大半原因了。辛韵心中佩服,面上却流露出她自己也才刚明白的意思,便将方才的感觉描述了一下。 听完了她的描述,严颖和严嬷嬷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有些惊诧之意。 辛韵不由地有些惴惴:“怎么了?严大哥?有问题吗?” 严颖叹了口气:“我要收回你不适合练武的那句话。” 辛韵不禁地扬起了唇角,眼睛闪亮:“严大哥的意思是?” “先前我们只以为你已然错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身体资质也较平平,但如今你既已有如此奇特的能力,自然就不能和寻常人一概而论。”严颖微微笑着,“你可能不知,以你先前的所感,以及你初次运功便能将我的真气一并引入来看,这份功力,已然抵过普通人十数年的苦练了,如今所缺的,不过是熟练运用而已。” 辛韵小嘴微张,讶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的意思是,自己等于已经拥有别人十多年的内功了吗? “莫忘了这其中可有大半是公子的真气,真是便宜你了!”严嬷嬷不冷不热地道。 “嫲嫲,我已经说了,此事怪不得小辛子。其实,中间我也有机会抽手,只是我想看看小辛子究竟能到哪一步,才导致差点无法收拾的。” 他这样处处维护她,说不感动是假的,辛韵正了正神色:“严大哥,你能将真气输进来,我应该也可以把真气还给你的吧?虽然我还不懂,不过,如果严嬷嬷能帮我,我想应该是可行。” “按理是可以,不过,”严颖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你今日不是还要出门吗?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辛韵毫不犹豫地看向严嬷嬷:“麻烦嫲嫲派人给段大哥送个信,就说我今日突然有事,明日再去。” 严嬷嬷露了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立刻起身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五章 玄妙之境 辛韵下了罗汉床,去给严颖倒了一杯水:“严大哥,喝口茶吧!” 严颖嗯了一声,缓缓地将杯中茶一口口地喝尽。 辛韵接过茶杯,又扶着他先靠着休息。 严颖享受着她的伺候,面上虽无特别的表情,心底却微微地动容。 从她第一次安抚他的毒发之时,眼前这个小姑娘便不止一次地抱着他这个大男人,一遍遍地抚慰,可那里头总免不了又诸多无奈的意味,唯有今日,这份无意的温柔殷勤,才是发自内心的。 而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小辛子,打铁需趁热,你今日才刚刚学会吐纳调息,这两日需得抓紧时间多巩固一下,回头跟徐娘子说一下,暂时先调整一下课程。” “嗯,我会的,谢谢严大哥!”辛韵冲他笑了笑,第一次感觉到彼此间有一种轻松自在的氛围。 严颖也回以微笑,趁势又给她指点了几句,好让她体悟更深,辛韵认真地一一记下。 严嬷嬷很快就回来了。 她便坐在中间,双掌和严颖对接,由严嬷嬷抵住她的背,助她开始运转。 初时她还有些生涩,气息在体内周转了几圈,却始终注入不到严颖掌中,反而急了一身汗。倒是严颖淡定地反过来耐心地指引她,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成功地将气息逼入严颖的体内。 严颖引气入体,才转了一个周天便立时敏感地察觉到这股真气要比自己的更为精纯,饶是他再冷静,心神也不禁松动了一下。好在辛韵此事反而非常专注,而且不自觉地还帮着他运转起内息来。这才没有酿出不良后果。 严颖是何等理智之人,一察觉到危险便连忙收敛了杂念,配合着辛韵继续运功。不知不觉地,原本单方面的输入竟然通过对接的双掌,变成了双方共同的对流,不约而同地将第三者的真气给弹了开去。 他们两个居然……被迫收手的严嬷嬷愕然地看着自家的公子和那个她一直认为除了拥有一份幸运之外,还远远不够特色不够出众。五官还带着一丝稚气的小女孩。竟然能如此浑然忘我犹如合为一人般,彼此彻底地契合地互相交流着体内的真气,内心第一次感到强烈的震撼。 要知道。由于体质和功法的关系,每一个的内息都是独一无二的,旁人的真气虽然也能借助疗伤,提高一时的功力。但最终还是要会消融无踪的,并不能变成另一人的。可眼下他们俩却明显可以毫无阻碍地共同运行同一份真气…… 徐娘子曾说了然师太对这个小女孩特别青睐,如今他们又这样……难道,这份缘分才是真正的天注定? 这样想着,再看向那张虽然俏美却还远远谈不上是角色的小脸时。严嬷嬷忽然间觉得这小姑娘的眉眼怎么看怎么顺眼,心中不禁充满了欢喜。 运功中两人却浑然不觉旁边严嬷嬷的情绪转变。 对于辛韵而言,是再次找到了方才那种奇特的超脱的轻松和自在。犹如天地辽阔,草原上开满了芬芳的鲜花。而她就是那一只生了翅膀的蝴蝶,一大片的花海和蓝天都任由她尽情地飞舞,还有源源不断地花蜜为她提供不绝的力量。 对于严颖而言,却是感觉自己的生命之河注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新生力量,一瞬间变得格外汹涌澎湃,尽管一路之上,仍有无数坎坷弯曲,无数狰狞岩石挡路,无数沉重沙泥拖延,却仿佛什么都无所畏惧,什么都不可阻挡,尽可酣畅淋漓地一往直前。 两人沉醉在各自奇妙的感觉离,却又彼此息息相通,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地运转着,不知疲惫,不知终点……直至忽然间中间出现了一个断点,才瞬间从彼此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只是,由于先前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玄妙,纵然点断了,可一时间还是无法马山清醒,不由地彼此都有些迷茫地对视着,你望入我的眼底,我望入你的眼底。 “咳咳……”见公子已经停止了运功,却都还未撤回双掌,目光深直地凝视着辛韵,似乎还沉浸在某个状态中,丝毫没有平时那份冷静自持,严嬷嬷不由地轻咳着提醒了一下。 在她的心里,虽说已经认可了辛韵,觉得这个小女孩已经可以配得上自家的主子,却不代表她就乐见自家主子对这个小女孩有太多的情绪,只因,情绪这个东西,有时候实在是太过致命,而她的公子,是担不起这种风险的。 她一打扰,严颖立刻当先回过神,迅速地收回了手。 双掌一空,辛韵也终于了清醒了过来,但她哪里会想那么多,只知自己又经历了一次那玄而又玄的美妙境界,再看严颖已是面色红润,没有半点虚弱的样子,俏脸不由变得笑吟吟。 “严大哥,你好了?” “嗯,”看着她的俏脸,严颖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面上却只是带着微微笑,“你体内的灵气果然神奇,虽然现在还无法驱毒,但我却感觉好了许多。小辛子,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辛韵也很开心,“要不是严大哥,我可能也不知道我自己以后也能有这个本事,嘿嘿,只要想到以后我也有可能变成高手,我就好开心好开心。” “如今你已经有了十数年的内功,而且肢体的协调性也不错,等你练熟了,我就让魁英教你一些别的功法,你结合起来慢慢地练,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也起码能在我手下走上几招了。” 辛韵吐了吐小****:“我可不敢跟严大哥你比,只要能和魁英师傅比上几十回合,我就心满意足了。” 严颖含笑鼓励:“肯定会的。” 严嬷嬷又轻咳了一声:“公子,方才运功了一个多时辰,你们应该都有些累了。还是让辛姑娘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都有一个多时辰了吗?”辛韵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外头,却发现原本东斜进来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退出了房间,显然都快中午了。 “嗯,嬷嬷,你先送小辛子回去吧!”察觉到严嬷嬷对辛韵的称呼变化,严颖不由瞧了她一眼,目光再落回辛韵身上。才发现她的领口几乎都已被汗水****。春衫轻贴在肌肤之上,勾勒出少女玲珑的锁骨,目光不由像烫着了一半火速离开。 “是!”严嬷嬷哪里会没注意到主子的异常。目光闪动间,已将辛韵一把抱下了罗汉床。 “呃,谢谢嬷嬷,我自己能走。”面对她这样突然其来的动作。辛韵受宠若惊的同时,不由地有些别扭。回头冲严颖挥了挥手手,便走到暗道前站定,等严嬷嬷给她戴上眼罩。 “嫲嫲……”严嬷嬷刚准备动作,严颖的声音便从后传来。“今日这段时间你要多分些心去寻找宝石,以后便让小辛子自己过来吧!” 严嬷嬷一震,不可思议地回头求证地望向主子。却见他俊颜平静,眼神清明。显然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由地低头应了一声。 “辛姑娘,走吧!” “啊,我还没……”辛韵话说了一半,就见严嬷嬷把眼罩收进袖中,不由愣了楞,这才明白严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把暗道向她开放了!竟然! “严大哥……” 严颖淡淡含笑,再不见当初那份淡漠:“先回去吧,等会好生休息一下,晚上还是莫要忘了多加练习。” 只是运了两回功,他们之间的关系,居然就缓和到这个程度了? 直到走出了暗道口,看着严嬷嬷关闭了暗道门,辛韵还是有些不解今日的变化怎会这样巨大。 “笨姐姐,你体内的灵气可不是凡人能随随便便练得出来的,你今天和他灵气交融,对他可是大大地有好处,等他体内的毒给驱尽了,他的功力上升的可不止一层,他当然要感谢你啦?要不是我打断你们,他还能得到更多的好处呢!” “原来是姣姣你打断我们的啊!可那种状态,感觉真的很好唉!”回忆起那轻盈自在的感觉,辛韵不由地很是眷恋,“姣姣你不知道,我的意识进入空间之后,虽然也能飞,可是今天这种感觉感觉却让我感觉更加真实,好像假以时日,我就真的能飞起来一般。” “那是错觉!”姣姣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幻想,“凡人是不可能会飞的,除非姐姐能修炼到筑基,才能御风飞行,但如今是个末法世界,姐姐想要修炼,可不容易。” “呃,我其实也没那么高的要求啦!只是那种感觉太好了。” “笨姐姐,姐姐自己一个人运功也可以达到那种状态啦!姐姐晚上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好吧,姣姣你说的也对,我都已经知道方法了,不怕再入不了门。”虽然被一个情商如小孩般的生灵再三嘲笑,辛韵却一点都不生气。何况,严颖现在能对她多这么多信任,无疑是件非常好的事情,真要感谢的话,她将来也投桃报李,对他更好一些也就罢了。 转身看向春日的庭院,辛韵忍不住闭上眼,张开了双手做了一个十分舒展的动作。 武术,是一门神奇的学术,内功,更是一种神奇的存在。虽然对于像姣姣之类的神话生灵来说,不过是一种相当低微的存在而已,但对于曾经是个完完全全普通人来说的辛韵,却是梦寐以求的事物和现实的超大区别。 就如同现在,她的身心和感官,都像是被洗涤并升级了一般。 若是之前拥有空间玉佩,让她各方面的体质都有了显著提升,那么在运用内功之法周转了几次灵气之后,各种感觉就又有了新一层的变化,就好像近视的人恢复了正常的视力,耳背的人恢复了正常听觉,患鼻炎的人第一次嗅到非常细微的气息,天地都更加了生动明朗了。 远处,芳儿正在练习飞镖。 仇敌虽然已灭,但曾经作为弱者所经历的一切却一直都留在脑海之中,除非有一日能拥有实打实地能力,否则,那份不安全感永远都不会消失。 她是这样,芳儿也是这样,所以,即便仇人死了,这份追求强大和安全的心,她们都是一样的。 “芳儿姐姐!”辛韵深吸了一口气,纵身向她跑了过去,“我跟你一起练。” 酣畅淋漓的运功和训练之后,是质量极高的深层睡眠,而优质的睡眠换来的是非常早的自然苏醒。 上瘾一般地打坐了半个多时辰后,辛韵精力充沛地跳下床梳洗。 当她最终出现在段广宣面前的时候,与数日之前相比,精神状态简直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段广宣本就是外粗内细的人,何况她的状态如此明显,疑惑的同时不禁也放下了心:“你昨天没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呢?” “是出了事,不过,是好事!” 辛韵心情甚好,本想只是卖卖关子,忽然临时童心乍起,决定要先瞒着段广宣以及古岳曦那帮人自己在武学一道上取得重大进展的事情,来年再让他们大吃一惊。于是,不管段广宣怎么追问,她就是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 难得见她如此开心,段广宣也不想破坏这种气氛,虽然有点无奈,但也不再追根问底。不过,没看到上次那个妇人跟随来而是换成了一个看起来有点身手的侍女,他还是有点诧异的。 辛韵注意到他的目光,嘴角一扬,并没有解释。她也是临出门时,才发现这次严嬷嬷并没有跟来的,不过,昨天严颖都不让蒙她眼睛了,今天严嬷嬷不来也算正常。可能假以时日,她坐马车出门时,也无需要驶出一大段路才能拉开窗帘了。 而且魁英身手虽好,心眼却远比不上严嬷嬷,她今日是去收货的,自然是更方便些了。 “那我们这就出发吧。”段广宣翻身上马,忽然又回头,“小辛子,你想不想骑马?” “当然好啦!”辛韵立刻道,今天春阳艳丽,暖风徐徐,这样大好的春光,她可不想浪费在车厢里头。 “行啊,不过你穿这套衣服可不行。”段广宣打量了一下她的淑女装。 辛韵低头看今天的百褶粉裙,有点小郁闷,确实是失策了,早就打过招呼说是要去踏春了,怎么就忘了穿套方便些的衣裳来呢? “我知道前面有家成衣店,临时去那边买一套吧。” “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 踏春 成衣店很近,走了数百米就到了。 能够位于繁华地段的成衣店,自然不是普通的成衣店,不论料子还是款式,都是时新的,但是适合辛韵这个年纪身高的骑马装却是没有现成的。 辛韵索性就买了一套男装,又用随身带的工具简单地易了一下容,再出现时便是一位普通的小少年郎。 主子换了男装,旁边在跟着个女侍就不太协调了,辛韵便给魁英也买了一套,让她去更衣室中更换。 人一进去,段广宣就迅速地拉开了另一扇门,冲辛韵示意。 原来是等在这里啊!搞得她都以为这只是临时起意的了,这个老段还真是粗中有细,想来其他的东西他也都早有安排了。 辛韵快速地进去,将里头两个大箱子收了起来。 换好衣服,段广宣带了个侍从,辛韵带着魁英,再由车夫驾着一辆空马车,五人便这样轻车简从地出了城。 辛韵还不是很会骑马,因此众人的速度都跟着放慢,正好也可以悠闲地欣赏一下美好的春色。 四月的大同城,才刚摆脱漫长的寒冷,五月的大同城,便像是个学会跑步的孩子一般,每日都是那么欢快活泼,尽情地散发着醉人的气息。 莺歌处处,绿柳轻拂,溪水潺潺,芳草萋萋,更有各色的花儿缤纷艳丽,有的傲然绽放在高高的枝头,接受着游人欣赏的目光,有的却羞涩地躲在草丛中,半遮半掩地好奇地反过来打量人类,有的一团团一簇簇地拥挤在一处。娇笑着摇摆着,有的却是花开单支,傲然离群……不过,最为醒目的,还是那一片片被修整的十分整齐,连田垅间都被充分利用的原野,金灿灿的油菜花田。绿油油的各色秧苗。显示着人们对于农业的重视程度。 春光美,春光艳,这样万物复苏的时刻。人们自然是最愿意多多亲进的,一路之上,出城赏春的车马便是络绎不绝,几乎时刻都能听到人们的笑谈之声。 少年风流。呼朋唤友,结伴成群。意气风发,少女俊俏,春衫轻薄,妆容精致。娇羞甜美,扮成男孩样的辛韵夹在其中,简直是半点都不起眼。 “这些日子天天都是好天气。怎么今天人还是这么多啊?”连续经过两个茶棚,都是客满无座。段广宣不由不爽地嘀咕。 “爷,那边有户人家,不如我们去那边讨个水喝?”段广宣今日带来的小厮是个辛韵不曾见过的面生少年,模样普通,性子却似乎挺机灵的。 “小辛子,你看呢?” “段大哥安排就是。”辛韵很无所谓,她知道段广宣约她踏春,必定是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她只需根据他的暗示收东西便可,其他时间尽可安心地游玩。 果然,这处人家便是段广宣提前布置好的一处所在,借着解手的机会,辛韵迅速地溜到了旁边的地窖之中。地窖里早已放好了一大堆的东西,至于这些东西突然不见该怎么解释,那就不需要辛韵去操心了。 借着骑马骑累了回到马车里休息一会的功夫,辛韵简单地清点了一下刚收进来的物品。 刚进去就看见姣姣在开大箱小箱,完全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辛韵不禁莞尔。 “姐姐姐姐……这个是什么东西?”姣姣四个手指抓着一只瓶子飞了过来,蹭到她怀里。 辛韵大汗,连忙夺过去:“姣姣,像这种瓶瓶罐罐的东西,你可都不能乱动,这里头有些可是毒药和迷药。” 姣姣无辜地看着她:“可是,刚才我已经不小心吸进去了。” 辛韵一看,瓶子里的迷药已经只剩下一半了,慌得她赶紧抱住姣姣上下检查:“姣姣,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啊,”姣姣晃了晃尾巴,“就是鼻子有点痒痒,打了个喷嚏,就没事啦!” 她怎么忘了姣姣可不是凡间生灵,连剧毒都不放在眼里,区区迷药确实可能也奈何不了它。辛韵嘴角抽抽:“你刚才是在哪里打喷嚏的?” 姣姣指了指一坛打开的酒坛。 这是老段的……现在都变成药酒了。 辛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为了避免姣姣以后再乱翻东西,再误闻误食些什么的,忙将那坛迷药酒专门标记出来,好好地跟她沟通了一通,又告诉她等会段广宣就会带她去游湖,到时候一定找机会让她多吸一些清水,姣姣便开心地答应下来。 大概地将东西分门别类地归纳了一下之后,辛韵便退出了空间,继续出去骑马。 身为京都,大同城外的风景名胜自然不少,其中,如一汪碧玉嵌镶在群山之中的双子湖便是一处极有名的优美所在。 双子湖占地面积甚广,湖畔连绵着十数个山头,放眼望去,宽度估计都有千米,长度就一时量不出来了,弯弯曲曲地淹没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山谷。 由于游人众多,很早之前便有一些有识之士利用湖畔错落有致的山坡地势,修建了许多阁楼小屋,并就地取材,造了许多画舫小舟。 此时,便已有许多船只已荡漾在碧波之上,还隐隐地传来了悦耳的丝竹之声。 果然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啊!这水看起来就是超干净纯天然的那种,还是古代的生态环境好啊。 辛韵一眼便爱上了这片湖光山色,姣姣也感受到了这片充沛的水汽,激动地在空间里蹦跶起来,一个劲地催促:“姐姐,快点快点快点……” “好好好,马上马上。”辛韵抵挡不住它的攻势,只好刚下马就迫不及待地奔向湖边。 “别急啊,等会上了船再玩也不迟啊!”段广宣忙喊道。 “我先玩一会,”辛韵反手挥了挥。 姣姣吸水的能力她可是感受过一回的,要是到了船上在吸。保不准兴奋之下把船都给掀翻了也不一定,还是就在岸边踏实一些。 略一环目,辛韵就迅速地选定了一个地点。 那是一道细长的尖摊,三面环水,从水的颜色深浓来看,应该是不算浅的。 “姣姣,这外头可是有很多人。湖面上也有很多船。你可千万得注意小心点,别一激动就忘了形。”辛韵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姣姣。 姣姣不耐地道:“我知道我知道啦,我要是出格了姐姐就不让我喝水了。快点快点,我都要渴死啦!” 好吧!辛韵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撩起下摆,就蹲了下去。伸出一只手臂不住地在水中摆动。 姣姣迫不及待地张开嘴,通过云涧石。一口气直接连向湖底深处。 辛韵再次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酥酥麻麻地力量迅速地穿透了她的手指,不由紧张地看向湖面,生怕平地起波澜。 段广宣很快就跟了过来:“小辛子,这水还凉着呢。玩一下就好了,快点上去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凉不凉。很舒服的。”辛韵连忙转头,手中动作不停。面上笑的格外灿烂,“段大哥,你会打水漂吗?” “会呀!” “那你打给我看看呗,我看看段大哥你能打出多少个?” “嘿嘿,那你就瞧着看!”段广宣果然上了当,低头在旁边找适合的石头,很快就挑了一块,做了个十分潇洒的姿势,将石片斜飞了出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哇,段大哥你好厉害啊!”辛韵故意用十分崇拜的眼神看向段广宣,同时撩起一串水珠望段广宣的方向泼了一下,免得她的手老停在水里会显得有点奇怪。 连接中断,姣姣立刻不满地抗议。 辛韵不着痕迹地又开始重新拨水,口中却道:“段大哥,那你能连续抛出两块或是三块石头吗?” 被她这么一说,段广宣也引起了兴致,还真又找了几块石头玩了起来。 第一次没成功,被辛韵毫不留情地嘘声了:“魁英姐,你来。” 魁英瞧了段广宣一眼,居然捡起石子轻轻松松地就抛出了三串均匀的水漂。段广宣的老脸顿时就挂不住了,不用辛韵激将,就自觉地开始比试起来。 辛韵趁机一边笑盈盈地看戏,一边拨弄湖水,同时也不忘留心湖面以及旁边的水位。 也不过是片刻功夫,那么宽的湖面,水位就硬生生地少了一厘米多,辛韵忙悄悄地跟姣姣打招呼,让她早点收手。 “再两口,再两口就好!”姣姣又硬生生地喝了两大口,因为有点急,湖面上都瞬息间泛起了一重重波涛。 吓得辛韵不敢再顾及姣姣的心情,急急忙忙地收回了手。 幸好湖面宽广,本来也是有些微风微浪地拍打着湖岸,暂时还无人注意到水位的下降。 “嗝……”姣姣并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清晰地打了个嗝。 辛韵舒了口气,还好姣姣的胃口并没有它自己说的那么大,她还真怕它非得一口气喝掉半湖水才算饱呢! 另一边,段广宣终于赢过了魁英,神色又重新自得了起来:“小辛子,走,大哥请你吃好吃的去,听说这双子湖里的鱼可是格外的美味。” “好,听大哥的。”辛韵目的已达到,整个人顿时分外轻松。 船只是早就预定好了,是一艘小画舫,虽然远不能和湖中那几艘两层楼高的华美大船相比,但只是乘坐几个人的话,却是绰绰有余了正是又低调又舒适。 午膳除了搭配了几个蔬菜外,几乎便是全鱼宴,蒸的烤的红烧的应有尽有,味道也是相当好的。 用完饭,躺在甲板的躺椅上,晒着暖暖的太阳,听着隐隐的乐声,欣赏着湛蓝天空,洁白游云,葱绿青山以及清碧湖波相结合的美丽画面,这样的感觉实在是惬意的很。 “小辛子,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段广宣也拉了一把椅子在她旁边躺下,还抛了一根鱼竿。 “很好啊,风景很美。” “这地方虽然还可以,不过比起康朝的江南来,那可就差了远了。小辛子,你没去过江南,不知道哪里的景致有多别致……”段广宣吧啦吧啦地开始讲起江南的美景来,“再过一阵子,荷花就开了,白的粉的红色有好多种颜色,高高低低地立在碧绿的荷叶中间,那一个湖接一个湖相连着,简直是穷尽目光也无法望到尽头,走到哪里都是淡淡的清香…… 这是还不放弃让她跟着回康朝,所以想要用江南的美景来诱惑她吧? 辛韵闭着眼听着,嘴角勾起,老段以为她一直在大兴城的深宅大院里长大,却不知她前世便是在江南乡出生,不过,正是因为熟悉,他这么一说,倒是真有些怀念了。 见她嘴角带笑,以为已经被带入自己所描绘的美景之中,段广宣顿时更加来兴致,越发说的起劲。 老段的歪理虽说,但在风景描述方面的口才却是不太足的,如今说的这么自然诱人,中间还时不时地夹杂几句美妙的诗句,怕是早有准备曾下了好一番苦工来背诵吧? 辛韵心中暗笑,虽然也不禁地悠悠然然地生出一片向往之心,理智却始终清醒。 见自己说了半天,辛韵只是微笑,却从不插口,搞不懂她是被吸引了还是没被吸引,老段正自有点郁闷地打算在搜肠刮肚地说些别的好玩的,忽然听到远处噗通一声巨响。 辛韵也被惊了一下,忙坐起来身,却见两三百米开处,明显有人落了水,而落水之人旁边的二层大画坊上,却是有几人正指着落水之人哈哈大笑,一眼望去也弄不清他们这是在玩耍,还是怎地。 但只是一凝神,辛韵就透过那些张狂的笑声,清晰地听到了落水之人的呼救声,以及画舫上的谄媚声:“也不知道这神算子今日出门前,可有算到自己将绝命于此,若是未曾算到,这神算子的美名显然便是个虚名,太子殿下更加不用忌讳他的胡言乱语。” 太子殿下? 辛韵心中刚一动,却听另一人劝道:“太子殿下,虽说这厮不识好歹,满嘴胡言,可今日这双子湖中毕竟游人众多,万一传言出去……” 一个中气明显不足却极其高傲的声音道:“传言出去又如何,他居然敢诅咒本太子,便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救命……”水中之人犹在沉浮不定,间或地发出一声呼救声。 附近船只也明显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可是看着那二层画舫,却无一艘船敢过去救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 姣姣展神通 辛韵忍不住站起,却被段广宣一边拉住,冲她摇了摇头。 他是习武之人,听力本就较寻常人灵敏,估计也听见了那船上的对话。而且就算没听见,他在大同城这些日子,必定也了解了许多政治局势。只凭光天化日的,对方就敢这样行凶,多半也猜得出几分那画舫上人的身份地位不同一般。 “段大哥……” 老段沉声道:“小辛子,别惹事,这里可是燕国。” 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淹死吗? 辛韵咬了咬唇,却见那落水之人挣扎着挣扎着,居然被他靠近了画舫,然后,还不等他攀住,便有人一阵竹竿打落下来。 太过分了!就算那落水之人犯了律法,那也应该按律审判,怎么可以就这样草菅人命?难道身为弱者,就只有这等被迫无奈接受厄运的份吗? 辛韵愤愤然,却又无计可施,且不说自己的水性一般,就算跳入水中游了过去,也不一定有力气救人,就算可以,老段肯定也会拦着她的。 怎么办?辛韵不忍地别过头,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惨死。 在阳光下闪着金粼粼的湖水映入眼帘,她心中忽然一动,立时暗中呼唤姣姣:“姣姣,那边有人落水了,你能偷偷地帮忙,把他送到岸边去吗?” 姣姣嘻嘻一笑:“只要姐姐再让我喝几口水就没问题。” 辛韵大喜,哪里还顾得上她是否会再趁机喝点水,故意摆脱了老段的手:“段大哥,我不想看了。” 看她走向船的另一侧,趴在船板上。一副无可奈何地只能用力拨着水泄愤的样子,老段摇了摇头,没有再阻止她。 实际上,辛韵的手才一接触到湖水。里头的姣姣就透过云涧石,运用她天生对水的能力,催动起一股暗流迅速地射向了落水之人的所在。 于是,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上一秒还在浮沉。眼看就要彻底被湖水淹没的落水者忽然间半个身子都升出了水面。而且,身下如有神助一般,居然乘风破浪地快速冲向湖岸。 湖上惊呼声顿时此起彼伏。画舫上的人也都跑到窗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奇迹。 那落水之人全身湿漉,却能可看出应该是个头发全白的道士,他起初的时候也是有些慌张。可很快地就镇定下来,在被水流托着快速冲向河岸的时候。还不忘借势高喊一句。 “天理昭彰,贫道之言是否属实,太子殿下来日自可印证!” 姣姣很快就将老道送到湖边,玩心却还未泯。将吸力收回的同时,还不忘突然制造了一些波浪,硬生生地晃了几晃那艘肇事的画舫。吓得画舫之上一片尖叫声。 “好了好了,姣姣快别闹了。”辛韵怕事情闹大不可收拾。忙暗中唤了一声,缩回了手,见船上众人都自震惊地望着出事的那边,也赶紧做出一副惊诧无比的样子。 老道爬上了岸,吐了几口湖水,顾不得一身湿衣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材,以年轻人都鲜有的神速,一溜烟地就钻进了山林。 “段……段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辛韵佯装刚刚找回了神智,惊魂未定似的挨到了老段旁边。 “我……我也不知道。”饶是段广宣平时再胆大,可面对如此难以用常理解释之事,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段大哥,那个道士,他是不是有神通啊?”辛韵刻意地将人往另一种猜测上引。 “可能是……吧!”段广宣望着老道消失的山林,想起辛韵都能拥有那么神奇的宝贝,或许先前老道真有此神通也不一定,他先前假装快要溺死,必定不过是一种吸引众人注意的手段。 不过,不管怎样,都不能再逗留此地了。 段广宣一思忖,立时命令船家赶紧回头。 和他一样心思的,还有其他的游客。 而那艘燕国太子所在的画舫,却因是最为华丽和庞大的,本来速度就慢,还又被姣姣故意捉弄了一下,正当人心惶惶间,便是有心想要早于别的船只回到岸上好控制时局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的画舫纷纷靠了岸。 一上岸,段广宣就将辛韵提到了自己的马上,轻车简从地快速策马离开了双子湖。 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他怀中的辛韵却是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好一会,等到已经远离了双子湖,才故意地问段广宣:“段大哥,那个老道刚才是说扔他下水的是燕国的太子么?” “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老段一口就封了她口头的问话,出了这么大的事,很快就会开始盘查此刻来游湖的人都是谁,虽说他事先就做过一些措施,但是还是早点回城的好。 不管就不管,反正不但该听见的都已经听见了,该管的她也都已经管了。辛韵耸了一下肩,想起那个老道自己恐怕也是惊魂未定丈八身子摸不清头脑,不由又偷偷地笑了起来,自己去跟姣姣聊天。 “姣姣,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这算什么呀?”姣姣在空间里嗤鼻道,“要不是姐姐怕我闹大了,我就是把所有的船掀着玩也不是个事……” “……”辛韵半信半疑,“姣姣啊,你还都没冲突第二层封印就能这么厉害啊?” 姣姣愣了愣,哭了起来:“嘤嘤婴……姐姐是坏人……故意戳人家的痛处……” 这都哪跟哪呀!辛韵顿时黑线。 出了双子湖上这一事,深知事情重大的段广宣立刻将辛韵送回来了城里。 虽说原本定好的一整天的时间只玩了大半天而已,但好在该收的东西都收进来了,姣姣又如愿地喝了个饱,还顺手救了一条性命,这一趟出门也算是圆满了。剩下要做的就是赶紧将事情告诉严颖,并将自己从里头摘出来。 好在有了她能莫名地吸收灵石的先例在前,严颖等人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加上那老道原本就是有着神算子的赫赫声名,而今他在生死之际“突发神通”,这种类似的可信度倒是极高的。 因此。在听了魁英几乎一模一样地叙述了当时的情景之后。虽然还本能地存了那么一丝疑惑,但严颖等人确实没有认为这事情是辛韵所谓。 至于严颖是否会暗中派人寻找神算子,找到人之后神算子又会如何解释。这就不在辛韵的控制范围之内,反正她届时一口咬定自己也是毫不知情就行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来是躲避风波,二来也不想老是听段广宣唠叨洗脑总想要自己改变主意答应跟他回去。辛韵便没有再出门,只准备老段临走前再去送行。 不过。由于双子湖之事和自己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其后的风波后续,她还是关注了几次。 那日事后,太子果然大肆调查当日的游客。甚至严查回城之人的去向,但由于游人众多,且又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最后还是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事,谣言纷起地传说太子不贤失德。终有一日会如何如何等等,说的一个比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宛若亲眼所见,若非皇后一派以铁腕强行地压下了这件事情,恐怕事情还没那么容易平息。 当然,关注归关注,只要这件事情不扯到她身上来,就和如今的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还有一大堆东西要学,自己都忙不过来。 充实的忙碌中,时间过的很快,此后是十多天里,虽然陆续有灵石送来,但果然如辛韵所料一般,不仅数量不多,质量也不是很好,若依此进展的话,四五个月内必定是凑不齐的,便是十个月一年的,也只能勉强而已。 再过几天便是康朝使团启程回国的日子,这日段广宣又派人送来了一些礼物,其中有一款呈菱形立体的重镜相当别致,外翻拼凑成一面可以当梳妆镜,内翻折叠又会变成许多面小镜子,更巧妙的是,里头还安装了一块宝石,当阳光或者灯光照入其中的时候,就会旋转出绚丽耀眼的斑斓色彩,十分的梦幻,集实用和欣赏的功能于一体,也堪称是件奢侈品了。 但是,让辛韵惊喜的不是这镜子的造型和功能,而是镜中的宝石,竟然也是一块中下品灵石。 这件礼物在送进来的过程中有没有被检查过,辛韵不得而知,但镜中宝石是块灵石这件事,她若是瞒着严颖却是不太合适,而且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古岳曦的态度既然已明摆着,这份助力倒是不用白不用。 “让古岳曦帮忙找灵石?”听了她的建议,严颖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深邃。 “是啊,你知道的,那金矿之中必定还有一些灵石,如果让他帮忙,相信多少总能找到一些。” “你确定他会帮忙?” “应该会吧?” “只凭他曾经拿你当诱饵么?” “……” “这些灵石可都是价值匪浅的,你凭什么确定他会白白送你?”严颖缓缓地道,目光锁定着她脸上的细微神情,“更何况你要的可不是一块两块?就算他是皇子,金矿收归国有之后他也不能随意插手,你如何确定他愿意为了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辛韵张了张嘴,却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是啊,她确实没有这个资格,哪怕她是个隐形的移动仓库,可貌似到现在为止,她这个仓库也没起到什么特别的作用,更别说她还打算罢工一年,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要人家给自己做牛做马似得,似乎确实有些过分。 “这件事,我来跟他说吧。” “嗯?”辛韵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你跟他说?这样好吗?” “既然是为了替我解毒,自然该我来解决,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足够的灵石的。”严颖的眼中多了几许温情,以为她是担心会因此泄露自己中毒的秘密,却不知有些暧昧的误会往往都是这么产生的。 “那……好吧,你先试试。” 不行的话她再想想办法,毕竟她真正的目的可不是单纯地替严颖驱毒,而是要助姣姣突破封印,全部灵石都要严颖来寻的话,她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察觉到她眼里有一丝歉意,严颖微微笑了笑,掩下了心底深处的另一层情绪。 他一而再地开放信任度的策略果然是对的,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之间的相处越来越和谐,彼此间的距离似乎也越来越近了,只是,她今日想也不想地就提出让古岳曦帮忙收集灵石,那态度仿佛笃定了只要她开口古岳曦就必定会帮忙一般,却让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丝来自那边的威胁,尽管其后被他刻意一带她立刻就怀疑自己的影响力了,可由此却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没有辛韵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 好在,现在她还小,年幼到还不足以明白很多感觉,更好在,他们此时的关系中间正好出了些问题,而自己,却正好占了地利和人和,相信假以时日,自己的影响力一定便会覆盖古岳曦的影响力,毕竟据他所知,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可不长。 “对了,关于你暂时还不想回去的事,要不要我帮忙说说?如今我们已经结盟,这点面子,我想他应该是会给的。”严颖看似很随意地征询。 这种事情他若帮腔反而是帮倒忙呢!辛韵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我自己跟段大哥说吧。” 严颖目光动了动:“也好。” 不提严颖心里的算计,因惦记着段广宣过两天就要回去了,辛韵回到院子之后,破天荒地没有上课,早早地就开始亲自收拾各色礼物,打算让段广宣帮忙带回去给孩子们。 整理来整理去的,不知不觉地就收拾出了三大箱,后来想想段广宣毕竟只是使团的其中一份子,这么多东西未免太过招人眼了,只好又精简了大部分,只满满地装了一箱,都是燕国独有的特色玩意,廖示心意。 理好东西,辛韵使人送了封信出去,约段广宣明日中午一起吃饭,至于吃饭地点,她故意让段广宣来定,毕竟如今她和严颖之间的关系虽大大和缓,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保密的,提前确定好地点,难免会有可能隔墙有耳。 不过,段广宣爱好杯中之物,这点并不是秘密,辛韵就堂而皇之地请严颖帮忙准备了数坛好酒。(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八章 古岳曦的礼 酒很纯,更很烈,果然十分合段广宣心意,只是一想到辛韵铁定了心,还要留在燕国,段广宣就觉得甚是头疼,忍不住半劝哄半哀求地让她再减几个月。 “段大哥,你也知道的,这里的冬天时间很长,我既然无法在入冬之前办完事情,就只能过完冬天再出发了,你总不想让我再受那么多奔波之苦吧?”辛韵拿他之前的话回堵了回去。 “小辛子啊,你到底有什么难办的事情需要这么久啊?不如你说说,让老段看看能不能帮忙?” “段大哥,你就不要再问了,总之,你现在已经知道我在哪里,回头我们多多通信就好了。”辛韵忽然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就顺口问了一句,“对了,段大哥,你们这次出使,事情还顺利吧?” 段广宣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连忙咳嗽着掩饰:“还行……还行吧!” “嗯,五皇子的婚期定下来了吧?” 公子啊公子,可不是我老段办事不利,实在是每次提到回去时间的时候,小辛子就故意问你的婚事啊!段广宣心里暗暗叫苦,却只能老老实实地答道:“长公主出阁的时间,初步决定是在明年的三月,具体的还要回去请示之后才能决定。” 辛韵高兴地道:“那这样不是正好吗?回头你们肯定是要来迎亲的,也省的特地再跑一趟来接我了。” 小辛子,你是真高兴,还是其实正生气的很啊! 段广宣偷窥着她的表情,却再次郁闷地发现自己无法分辨,只好继续推诿:“那个。还是再说再说吧,你知道老段我是无法做主的,还是等我回去问问公子,看公子是个什么意思吧?” “反正过年前我是不会回去的。”辛韵嘻嘻一笑,仗着他的宽容和友善,就此半认真半玩笑地耍了赖,未免段广宣纠结这个话题不放。她这一回倒是故意提及了那位传说中的长公主。“对了,段大哥,你见过那位长公主了吗?听说她长得很漂亮啊?” “没见过!”段广宣挺直了声。一口咬定,“我是护卫,可不是使臣,依律是不能随意进宫的。更别说拜见公主了。” “哦,那真可惜。我还想知道这位长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辛韵有些可惜地道,“对了,段大哥,你说燕国怎么会突然提出联姻呢?” “说起来这事还和你有关呢?” “和我?”辛韵讶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两国联姻关她一个小女孩什么事啊? “是啊,确切地说,是和你的那个身份有关。” 辛韵白了他一眼:“段大哥。下次说话不要只说一半好不好?” “嘿嘿,顺口。顺口……”段广宣正了正神色,问道,“你应该知道,十几年前,燕国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天下,大举侵犯大康,结果反被你祖父前威国候打的个落花流水还就此签订了互不侵犯协议的往事吧?” 辛韵点点头:“是曾听说过。”不过,那真的是和她没半毛钱的关系。 “说起来,你那个亲爹和亲大伯虽然都是志大才疏之辈,但你爷爷却确实是个铁铮铮的英雄,只可惜教子无方,拼死拼活拼出来的一时威名就这样……那个,小辛子,你可别生气啊!” “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呢?我不生气。段大哥你就直接说为什么两国会联姻吧?” “这源头就是十几年之前燕国那一次偷鸡不着蚀把米的大举侵犯,不但没能一统天下,反而还把自己的国家给败了,这都十几年了,还是没有休养生息好,还被周边小国虎视眈眈,所以他们的皇后才想出来让长公主和亲,想要藉此换的康朝的支持。而和长公主年岁相当的,恰好只有公子一人,小辛子啊,所以这事落在公子头上,还真是冤的很啊,可是圣命难为,公子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地,可也不能抗旨啊!” “嗯,确实是有些令人同情。”辛韵点点头。 段广宣精神一振:“就是嘛,其实,公子的心中早已有人了,他……” “啊?古岳……哦,五皇子他心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辛韵很是讶然,随即摇了摇头,“那可真是可惜了,又是一桩活生生被拆散的姻缘啊……” “……”段广宣瞪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这话是几个意思啊?难不成她对公子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就说了嘛,不能那么早地放她去冒险,好歹也要等到多培养起一些感情了才行,公子偏偏不听。好在掳走她的人是个女子,要是个男的,又正好长得一副和公子相当的俊脸的话,回头把小辛子的心都勾走了,看公子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段广宣心里腹诽着自家主子,却不知道自己实际上早已猜中了事情真相,他所放心的女子,正好恰恰是个男的,而且还是颜值绝对不逊于自家公子的大帅哥。 见段广宣不接腔,以为他是不想再谈这个,辛韵知趣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段大哥,你送我的那个重镜,我很喜欢,尤其是里头的宝石,可真漂亮。” 虽说严颖说他去跟古岳曦谈这件事,但她提一提也没有什么坏处。 “你要是喜欢,老段我以后就给你留意着,看到漂亮的,还给你送过来。”段广宣醒了醒神,果然根本就没多想地就一口先答应了下来,顺便又给了她一个地址,说届时东西都会悄悄地送到某处,让她找机会去拿便可,而且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以去那里寻求帮助。 这当然正合了辛韵的心意,当下也不客气地接受下来。 一顿酣酒,扯了一堆话题之后,段广宣终究还是没能说服辛韵,也没能探出辛韵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留下来。最终只好带着她的信和托带的礼物,遗憾地离开了。 大同城的春天很短,老段走后没几天,炎夏便来了。 尽管没有丝毫偷懒,不过由于修炼内功和佩戴着云涧石的关系,总有一股别样的静心凉,而且严颖对于众人的生活素来非常照顾。冰块都是敞着用的。因此,虽然古人保守,即便是夏天。也是里外两层穿的很严实,但对于辛韵而言,这穿越之后的第一个夏天倒不是很难熬。 二伏天到来的时候,古岳曦的第一封信也跟着到了。 信中只字未提联姻之事。只是絮絮叨叨地以家常口吻说了一些康朝近期所发生的新鲜事,还附了几个脑筋急转弯谜语之类的小趣让她猜。恍然间。那个老爱捉弄她的少年仿佛又跃然纸上,正促狭地冲她眨眼睛,辛韵条件反射般地忍不住回了个白眼,才想起对方并不是真的就在眼前。 信纸有好几张。却意外地始终未曾提到让她几时回去,辛韵虽然有点摸不清他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但也乐的装聋作哑。 收到信之后。辛韵第二天便向严颖告了个假,明说古岳曦派人送了一些东西过来。让她去看看。如今她多少已经有点摸到严颖的脾气,知道如此正大光明地出去,严颖反而不会特别关注她拿回来的东西。 马车刚到门前,一个儒商般的中年人就迎了出来。 “黎叔,怎么是你?”辛韵讶然地道,来人正是曾经假扮过古岳曦舅舅的黎叔,也正是当初亲眼看见过她秘密的六人之一,不过后来铜州城之行他并未去,因此她跟他也不过是两面之缘而已。 “是啊,辛姑娘,好久不见了。”黎叔笑容温和地对她拱了拱手。 “黎叔好!”辛韵在魁英的搀扶下斯斯文文地下了马车,弯腰还了礼。虽然以她现在的身手利落地跳下马车根本就不是个事,不过徐娘子的淑女课可也不是白上的。 “一别数月,辛姑娘似乎长高了不少。”黎叔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辛韵。没了当日严冬时的一身臃肿,眼前的小女孩不但个头往上窜了一些,便是身段和气质也有了明显的改变,已然有了几分少女的身姿了。 “是吗?”辛韵还以礼貌的微笑,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黑发。关于自己的身高,她还真没仔细注意,主要也是她如今穿的都是新衣,从威国府里带出来的那些旧衣裳一件都没动过,因此倒也没什么感受,不过她正是发育的时候,这段时间来,她吃得好睡得好,又勤练武术,长个头也是十分正常的。 两人一边寒暄客套着,一边进了门。 “这位姐姐,请这边歇息喝茶。”才转过照壁,黎叔身边那个清秀的小厮就立时礼貌地引开魁英。 魁英看了一眼辛韵,见她点头,便一声不吭地跟着小厮去了,丝毫没有要留着监督的意思。 黎叔瞧在眼里,对于辛韵如今的处境又明了了几分。 到了里间花厅,黎叔率先捧出了一个小盒子。 里头果然如同辛韵猜想的一般,都是宝石,看得出来这些宝石都是以段广宣当日送来的那块中下品灵石为参考的,因此多半都只是单纯的宝石,真正的灵石不过五块而已,但仅此一项价值非凡的手笔,就足以证明了古岳曦对她的上心程度。 更何况,这五块灵石俱都是中下品灵石,内中蕴含的灵气足可以抵得过好几块普通灵石。便是心中一直有所抵触的辛韵,也不禁有些动容欢喜。 看来老段还真是说对了,小姑娘家家的,果然都是喜欢这些亮闪闪的东西的。 黎叔微微一笑,转身将一侧案几上的红绸带掀开:“听说辛姑娘最近正在学习琴艺,公子特命我带来这把清桐娇,希望辛姑娘能用的顺手。” “清桐娇?”辛韵跟着徐娘子学了一段日子,自然多少也听过几把名琴的名字,听说眼前这琴便是赫赫有名的清桐娇,不由地有些惊诧地走了过去。 随手拨了拨琴弦,音质果然异常的清越动听。 接着,黎叔又拿了几本名帖出来,纵然辛韵如今并不缺这些东西,可古岳曦这样一再示好,她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古往今来,多的是强取豪夺的权贵,就像燕国的那位太子和二公主,她尽管上街次数少,却也听了不少次关于他们的霸道传闻,相比起来,古岳曦虽然也迫使她不得不跟他签订了五年合约,但论态度论手段,都算是相当温和了,而且相当程度上都给了足够的尊重。若是换成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严颖…… 辛韵忽然觉得,尽管这段时间和严颖相处的不错,但仔细深思,她居然并不相信严颖能做的比古岳曦更好,或许,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严颖对她的信任度有限,至少,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古岳曦却是早就坦白了。 呃,她怎么尽想着那个家伙的好,难不成他随随便便送几件东西,就把自己给收买了吗?真是没出息! 辛韵暗骂了自己几句,不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让她把心中一点羞恼迁怒给一直微笑相待的黎叔,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黎叔还在不断地拿东西,虽然态度始终很平和,可是辛韵总觉得他的后面有一个某人正在不住地摇尾巴献宝的影子,不由地有些恶寒,忙道:“黎叔,这些东西这次我就收下了,不过千里迢迢的,以后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话一说完,她就有些后悔把灵石也囊括进去了,目光不由地看了一眼那个匣子,但是话已说出口,总不能又特别强调一下灵石是例外的,毕竟这些宝石的价值可是最高的。 黎叔却是留意到了她这一细微的神情变化,再加上早就发现她看着别的事物时,眼神都是相当平静,看得出来并没有多少特别的兴趣,便笑着应了下来,同时建议辛韵只要带一部分回去做做样子便好,其他的都不妨收起来。 说完,就主动地走到外头去放风。 这就是派一个知情的人来的好处了,不用担心别人会发现里头的东西怎么突然没了。 辛韵依言挑了一部分东西收起,其他要用到的诸如清桐娇和字帖则准备等会让魁英带回去。 又聊了几句,辛韵便告辞了,如今她的功课安排的很紧,除了必要的放松外,她也不想浪费任何的光阴。 回到院中,辛韵便拿着灵石去了严颖处,才知道古岳曦另外也给严颖运来了一批普通灵石,明显都是出于金矿的,数量还不算少。再加上严颖收集的那些,竟然差不多已经有三分之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九章 再见神算子 “小辛,如今也有一些灵石了,你看是先逐步吸收一些,还是来日再一并吸收?”严颖征求她的意见。 辛韵又暗中征求了一下姣姣的意见,便道:“严大哥,如今我已经学会如何储存真气了,而且这些灵石吸收起来也需要很长时间,还是早点开始吸收吧?” “是否需要闭关?” 辛韵想了想,道:“倒也不用,不过如此一来我就没那么多时间学别的了,琴棋书画方面就只留一堂琴艺课,每日在练小半个时辰书法好了。” 严颖点点头:“那我给你准备一个房间。” 这一吸收,便几乎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将第一批灵石吸收完。 由于这期间,严颖和严嬷嬷都会时不时地来关注,而且姣姣也说通过她的身体吸收的方式,因此等到第一批灵石吸收完之后,不但姣姣的身体更为通透晶莹,辛韵的身体也明显有了质的变化。虽说还达不到传说中的洗筋伐髓的地步,但身体各方面的提升都是十分显著的。 尤其是轻功方面,已然到了可以轻松上房揭瓦的地步,凭着变得更高的敏捷度,居然也渐渐地能在魁英手下走上好几圈,令得芳儿等人十分羡慕。 不过,辛韵也知道,自己虽然在内功上面开了外挂,但是论身手论经验都还是只雏鸟,因此一不敢自得,这个态度倒是赢得了严嬷嬷的欣赏,破天荒地居然又传授了她好几个易容要点,令她着实受益匪浅。 辛韵投桃报李,有时候上街放松,也会时不时地给严嬷嬷带点礼物回来。对于她们之间如此这般的互动,严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干燥的夏天慢慢地过去了,辛韵身上的少女曲线却渐渐地玲珑了起来,终于有一日来了葵水。好在辛韵对此早有准备,闲暇之余也研究了不少这古时的月事用具,再经过芳儿这个当仁不让的实验品的试用,已然古今结合。研究出了一种目前为止最为舒适并保险的用具。 对于女子而言。这项发明自然是相当轰动的,不但徐娘子魁英以及珍儿珠儿等人都立刻就爱上了这种用具,便是严嬷嬷。在辛韵赠送了几条之后,私底下也都悄悄地用了起来。辛韵受了鼓励,加上自己也开始逐步发育,便又开始研究文胸。更是赢得了众女子的由衷喜爱。 不提这些女子的私密,在离开了三个整月之后。辛韵那位便宜大哥风尚流果然说话算话地回来了,除了一身的风尘,还带回来了大堆的礼物。 看到自己这个新认妹妹各方面的显著变化,风尚流自是十分欢喜。他本就是文武全才之人,如今暂时得闲,除了时不时就逗得辛韵欢乐开怀外。更是每日都会亲自指点和陪练。尤其是书法一道,他毕竟是走南闯北的男人。比起徐娘子而言,更有些大气宽阔的见识,令辛韵也跟着长进不少。 如此一来,辛韵去严颖那边的次数和每次逗留的时间自然便少了。 严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在其后辛韵过去之时,却常会不经意般地在交谈中加入了各种趣料,令得辛韵听得津津有味的同时也眼界更广,对他的态度,果然不知觉地更加随意了。 可惜的事,风尚流还没待足一个月,便再次出了远门,这一次倒不是被严颖差遣,而是似乎他的家中出了什么事,辛韵只能再次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兄长。 转眼暑热渐退,秋意日深。 在这期间,严颖陆续地又发了三次病,还好每次发病辛韵都不曾出门,能及时地将灵气输送给他以压制毒性。兰鬼生见她每次都不曾失手,又实在研究不出她的身体有什么特别,挫败之余,便试着向严颖提出要出趟远门,去采集一种稀有草药。 虽说已将八成希望都寄托在辛韵的身上,但是严颖还是非常希望他能找到奇毒的源头,且还指望着兰鬼生能用那种草药帮他炼制出另一味奇药,认真地考虑了之后,终于放了行。 临走前,兰鬼生特地来找了一趟辛韵,表面上是感谢因她之故自己才能得以远行,实际上却又是厚颜来取血好在途中继续研究的。 兰鬼生走后不久,一场纷飞的大雪彻底宣告了漫长冬季的到来,其后每隔三五天的,便几乎又会继续下雪,往往积雪的表面才稍稍融化了一点,便又被新雪覆盖,放眼望去,城里城外,山上山下,俱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由于晴日较少,风雪天气为多,天气十分严寒,百姓们基本上都窝在家里取暖,很少出门,纵然身为全国繁华之首,此时的大同城也是难得的冷清。 不过,小院子里头的气氛却依旧热闹的很。 早在冬天来临之前,严颖就已派人准备了充足的过冬之物,加上仆从照顾周到,根本就无需担心取暖问题,众人反而都是平生第一次能尽情地感受冬之魅力。想打雪仗便打雪仗,想堆雪人便堆雪人,甚至哪怕是在雪中滚来滚去也不打紧,反正任凭他们再把院子里的积雪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只要过上一宿,第二天视线里又是一片纯净齐整。 养的越来越胖的董六不仅厨艺高,做的一手好面点,堆起雪人来也是格外的形象逼真,逗得早就忘了原本就是亲兄弟的董二都跟他更亲近了几分。 见两兄弟都十分喜欢堆雪人,芳儿也是玩的十分开心,辛韵索性从记忆里挖了一些卡通动物的形象出来,画在纸上供大家参考。她这些画样对于古人来说,自是十分新奇的,便是稳重如徐娘子也被引出了几分兴趣。辛韵索性把院子上下的人都集合了起来,大玩堆雪人比赛,还搞了许多诱人的彩头。 于是小小的一个院子顿时成为了一个动物世界,大到如假山一般高的大象,小到蹲在九曲回廊的柱子上的一只可爱小兔。甚至是枝头栩栩如生的小鸟,几乎随处都能看见无奇不有的各种造型。 严嬷嬷虽然自持身份不曾加入,但也从来不叱责他们幼稚,甚至,有时候她的目光偶尔略过那些动物时,眼中也会浮现几丝难得的笑意。 严颖却因某些原因,几乎不来小院。辛韵却也不曾忘记他。偷偷地在他的院子里也堆了好几个雪人。至于他看到这些雪人会是什么心情,辛韵就自己先行脑补了,一定是表面上觉得无所谓。实际上也肯定会偷偷地勾勾唇角吧? 由于夏日里那次吸收灵石耗时较长,之后每一次有灵石送来,辛韵便让姣姣先行吸收掉。只是这些灵石多半都只是下品灵石,莫说中品。便是连中下品的都很少,灵气积累相当缓慢。辛韵便惦记上了然庵后的那道灵泉。时不时地就去吸收一些灵泉来,聊以补充,即便是风雪天气,也照跑不误。 毕竟她现在可再不比往日较弱。有了自带冬暖夏凉功能的真气,哪怕大同的天气远比大兴城寒冷,对她来说也不是个事。 好在了然庵的师太是个大方之人。又专心修究佛学,只要辛韵不做那种涸泽而渔杀鸡取卵的蠢事。她是素来都不会做任何干涉的。有时候,甚至还会为辛韵亲手烹茶,而且那些茶叶都是她自己亲手所栽亲手所制的,即便辛韵不懂佛学,也没打算信佛,她也依旧不曾改了和悦的态度。 辛韵虽然觉得了然师太喜欢她,多半是因为她身上有灵气,但她素来都是别人对她好,她就只对别人更加好的那种。因此还未入冬,她就早早地给庵里每个人都准备了两套厚厚的棉袄,还时不时地送些木炭过去,好让那些甘于清贫的出家人有更多的资源取暖,毕竟这里的冬天可是又冷又长,总是挨冻也不是个事。 这一日,辛韵练完功,正好见严颖又让人送来了几筐子上等竹炭,便一时兴起,又披上大氅,骑着踏雪前往了然庵。 说起骑马,早先因她的骑术渐渐熟稔,迟早也需要一匹自己的坐骑,严颖便给她寻了一匹名叫踏雪的白马。 历来好马都是有些脾性的,严颖特地给她寻来的这匹踏雪自然更不普通,甚至可以说脾气大的很,连严颖也只不过是以武力强行压制,堪堪令它不得不屈从而已。 这样一匹烈马,自然是不可能一开始就能随意骑乘的。严颖便耐心地教了辛韵许多御马之道,诸如最好亲自喂食亲自刷马等等,以便能慢慢地跟踏雪培养出感情来。 不过,他却是未曾想到,好马虽有脾气却更有灵性。 辛韵长期接触灵石,身上已有灵气,更何况她的空间里还有一种来自上古的生灵龙鲵,天生便对其他低等生物有震慑力,踏雪一见她,便是对她有亲近又本能地有些畏惧,居然一开始就乖的不得了。 芳儿等其他人因见踏雪一来就温顺的很,还以为它的本性如此,很自然地都想也来亲近一下,谁想踏雪瞬间就翻脸扬蹄,好在辛韵阻止及时,才没酿出大事。从此之后,众人都不敢轻易接近踏雪。 出了城门,四野茫茫,纵然每日都有服徭役的人在清理积雪,也不过只能堪堪地清出一条勉强可以同时容纳两辆马车的窄道而已,通往皇家寺庙的路上还好,别的支路上却是任由积雪厚累,几乎无人过问。 换成昔日的辛韵,这样的雪路可能只是走上一段就会付出相当的体力,但对于如今的辛韵而言,这些阻碍却不过只是速度快慢一些而已,甚至都谈不上什么不便,而且外头世界开阔,一旦周围荒寂无人,她反而还能放开身手和踏雪奔跑比赛,以此锻炼轻功,其乐趣绝非是窝在那个小院子里所能享受到的。 来到山脚下,辛韵放开踏雪让它自去玩耍,自己则一口气地奔上了了然庵,再回首一瞧来路,虽说还做不到踏雪无痕,但脚印却又较以往稍稍浅了一些。 辛韵满意地笑了笑,自去敲门。至于那两筐炭,稍后魁英自会拿上来。 庵门打开,见是她,看门的老尼立时露出了笑容:“施主来了?庵主今日有故交前来拜访,正在泉边烹茶待客。” 辛韵顿了顿:“那我这会过去,会不会不方便?” 老尼摇首道:“施主自去无妨,今日那位客人来时,便曾言还会有贵客来,果然施主便来了。” 哦?难道那位客人还是个未卜先知的神算么?辛韵道谢之后,便径直前往庵后,心中着实有些好奇那位客人的身份。 未走到近处,她便听到一道男人的朗笑声:“贵客来了。” 咦,居然还是位男客。 辛韵走近一瞧,不由地有些诧异,只见那人须发花白,一身道袍,清瘦无比,不正是那日在双子湖上落水的老道,还能是哪个?不过上次隔得远,面容并不清晰,今日近看,才发现这老道虽然长得一副道骨仙风模样,但一双眼睛却是十分的精明。 此时,她在打量老道,老道也在认真地打量着她。 辛韵礼貌地对二人福了福,才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师太。 了然师太刚点了点头,还未开言,瘦老道已一个箭步地窜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生辰?八字?” 辛韵怔了怔,笑了:“道长,你要给我算命吗?呵呵,谢谢啊,还是不用了。” “你可知道贫道是什么人吗?”瘦老道吹着胡子道,“可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要来求老道算上一命吗?” 辛韵莞尔:“这有多少人求你算命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现在肯定还有很多人在找你的,道长还待在离大同城这么近的地方,不怕再被人扔到湖里啊?” 神算子睁大了眼睛:“那天你也在?” “对呀!我也在。”辛韵笑眯眯地,想起那天这老道被暗流托送向岸边之际,明明是一副慌得要死的落汤鸡形象,却还要硬生生地摆出仙风道骨般风姿的样子,就觉得特别好笑。 神算子却是更加震惊:“难道那日暗中助我的人便是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性命垂危 呃……辛韵一怔,连忙否决:“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是我呢?难道那不是道长的神通吗?” “撒谎!”神算子却是一口就道破她的伪装,“若你真的觉得那日是我的神通,刚才看到我时,你就不会这么镇定了,除非你早已知道那不是老道的本事。” 这个神算子,竟然如此敏锐,自己不过只是一下子不小心竟然就被他看出这么多的异常来。辛韵心中一惊,面上却是坚决不认:“道长你想的太多了,我那天其实也是挺震撼的,只是后来又觉得可能是道长的功夫太高,能踏雪无痕,那么踏浪而行自然也就不是件难事了。” “又撒谎!”神算子毫不客气地道,“老道我活了六十多岁,难道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吗?” 辛韵双手一摊:“那道长你倒是说说看,我是如何救你的?那天我离你可起码有数百米远,就是鞭子再长也是莫及啊!” “这个……那个……”当日的情景老道事后早就回忆了不止数百遍都一直无解,此时自然也是给不了答案的,只好固执地道,“好吧,姑且不说这个,你先给我生辰八字。” 辛韵笑着摇摇头:“真的不用了,道长,你看,你若是算出我的命怎么怎么不好,那我肯定难免会有些郁闷和担忧吧?你若算出我的命很好很好呢,说不定我就会从此依赖懈怠,坐等天上掉馅饼,反而可能和好运失之交臂,与其这般患得患失,还不如不信天不信命。顺其自然,努力就好。” “小小年纪就这般精明通透?还说当日之事和你无关?”神算子瞪了她半响,忽然扭头看向了然师太,“了然大师,你说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太聪明了些?” 了然师太微微含笑:“莫问贫尼,这是道长和辛施主之前的事。” “好吧,你不想承认。老道也不能逼你。不过论起卜卦相术,老道自认还是有两手的,不然老道今日也不会早早地算到有贵人要来。”神算子很是郁闷地扯了扯白胡子。不小心揪了两根下来也没发现。 “了然大师,能否讨杯茶喝喝啊,我刚才赶了一路,有点渴了呢!”辛韵不想再和他纠缠。冲他笑笑,便绕过他走向石桌。 了然师太笑着给她倒了一杯。 辛韵便优雅地坐下。执杯细品:“大师的手艺总是这么好,我回去练了许久,总感觉十分之一都学不到。” “泡茶,需要心静。施主心里装了太多的事了。” 她每次到了然庵来,都已经很放松了,怎么还是被了然师太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年轻。所以还浮躁嘛!”辛韵依小卖小道。 那边的神算子在原地站了站,似是终于自己想通了什么。也跟了过来:“小姑娘,老道可否找你帮个忙啊?” 辛韵微笑:“不知道长要我帮什么忙?是否在辛韵能力所及范围?” “那个……”神算子又扯了扯胡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是这样的,你也知道老道如今不方便露面,这大冷天的……不知道友能否捐点功德?” “捐功德是件好事,小女子自然是乐意的。”人家毕竟年纪一大把了,而且看他大冷天的都只有一两件单薄的衣裳,确实也挺可怜,辛韵也不好调侃,当即爽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直接递给了神算子,“这两百两香火钱,道长就先将就着用吧。” 神算子整了整道袍,向她郑重地施了一礼:“多谢道友雪中送炭!”若是往日,这两百两银子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可如今接着这轻飘飘的荷包,他却觉得甚重,不由又多看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眼。 “说起送炭,我今日还正刚好送了两筐炭来,道长不介意的话,就先带一筐去用吧。”辛韵没有向了然师太告罪,只因了然师太必定是绝不会计较这些的,“道长若是不急着离开,明日我再让人送些衣物过来。” “如此就多谢道友了。” “道长客气!”辛韵还了礼,又向了然师太合十,“师太,那我就先回去了。” “施主路上小心。” 神算子没有送她,只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弯角之后,却还是半天不曾收回目光,良久之后,他忽然回头对了然师太道:“我不信你就不曾看出什么?” 了然师太念了声佛,什么也没有说。 次日,辛韵果然一早就让人送来一些衣物和吃食,至于自己,却是没有打算再见那老道,免得这个神算子一直纠缠着那日双子湖上的奇事,好在当时魁英不在场,不然听了那番言语回头告诉严颖,免不了又会多出几分疑虑。 不过辛韵猜想着神算子应该不会久留,待过了几日再去,果然就不曾再见过他。 长冬漫漫无期,年关却是很快就到了。 虽然在祭祖的时候,大家都因为怀念各自的亲人而伤感了好久,但是总的来说,这个新年和辛韵以前过的新年都不同,再度难得的充满了满满的喜庆和欢乐。 除了一些熟悉的传统风俗,诸如贴窗纸窗花穿新衣戴新首饰什么的,燕国还有很多细节都是非常有趣的,如灯笼上要绘上当年的生肖图案,还要挂红绸带,并且要挂满满一院子,还要把小人塞进蹴球里头使劲地踩,踩的扁扁的再扔到火里烧掉。另外,上了一定年纪的人要头插常青树,寓意青春不老,小孩子则要踩高跷,预示着节节高地成长。 徐娘子和魁英都是没有亲人了,辛韵这些弟子自然是盛情邀请她们一起过大年,至于严颖和严嬷嬷,也邀请过,却被告知另有去处,辛韵就不管他们了。 到了除夕之日。大伙都早早地涌入厨房,帮着董六一起做年夜饭,还包了许多饺子,做了许多造型的小面点,准备了满满一大桌的菜。大家伙围坐在一起,也不要丫鬟们伺候,热热闹闹地一起吃了一顿跨时辰的漫长年夜饭。直吃的每个人都撑着肚子直哼哼。喝的每个人的脸蛋都是红扑扑的,就连素来注重养生之道的徐娘子也不例外。 晚饭之后,大家都各自送了准备已久的礼物。 姣姣也有新年礼物:一坛子纯净的灵泉水。 虽然数量不多。却也是辛韵偷偷地拜托了然师太足足收集了一个月才收集起来的,把小生灵感动地抱着她撒了半天的娇。 等到了子时,积食总算消了些,于是。大伙又满血复活地开始烧竹子放鞭炮放烟花,等看完了烟花。玩闹了一会,大家又重新回到屋子里,开始轮流讲故事守岁。 然而,正当大家玩得开开心心的。严嬷嬷却忽然冲进院子,远远地就在急声地呼唤着辛韵的名字。 出事,而且是大事! 辛韵立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祥感。想也不想地奔了出去。 两人汇合,严嬷嬷一拉住她转身就跑。速度奇快无比,要不是被她带着,辛韵估计是使出吃奶的劲都追不上,但这会自然不是郁闷自己轻功还未练到家的时候,甚至,她都没有开口询问严嬷嬷是否是严颖又病发了。 因为从严嬷嬷铁青的脸色上已足见事情的严重,而且都没像以往一样谨慎地走暗道,反而冒险直接带她上了屋顶,显然是要争分夺秒,且为了保持最快速度,最好一口真气都不能泄露,她既然学了武,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起落间,严颖的屋子很快就到了。 不同于往日的清静无人,此时屋子的四周最起码有十数人在暗中高度警戒,还不知更远处是否又更多人。 辛韵冲进屋子,直奔大床。 时隔半年多,她再次看到了严颖男扮女装的娇美模样。只见他发饰都卸掉了,但掺了假发的云鬓依旧堆砌出精美的发型,脸上也残留着华贵的妆容,应该是刚参加了什么宴会,不过此刻身上已只剩一套单薄的白色里衣。 好在辛韵已然见惯了他的绝色,只是略一失神,就快速地跃上床,替代了一名面生的正在运功助严颖控毒、却显得极其吃力的男子。 双掌一接,辛韵立时觉得犹若是抵上了烧得通红的铜柱,偏偏严颖那面若桃花的脸上,竟是连半点汗珠也无。 辛韵不敢大意,立时一边呼唤姣姣,一边先将自己的灵气给输送了过去。 姣姣一探便知大概情况:“他的蛊毒发作了,似乎是被另外一种毒给引起的,凭姣姣现在的能力,解不了,必须马上突破第二层封印才有希望。” 可是昨天才把送来的灵石都吸收完,下一批至少也有数日之后了。 辛韵心中一沉:“那能否先把毒给压下?” “这是火毒,两种混起来,最多只能压制六个时辰,他便会*而死。” 辛韵倒吸了一口气,*而死!究竟是谁,竟然下如此狠手! 姣姣却又紧跟着发来另一个打击:“而且就算现在又有灵石送来,我也需要时间吸收,还是救不了他。”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我的灵根属水,若是将灵石都掷入水中,运用水灵的力量,倒是可以增加速度,但他们拿得出那么多的灵石吗?我感觉至少还需要上百块。” “去了然庵,那里有水池,有灵泉!”辛韵咬牙道,尽管她也知道那灵泉的出水量极少,可能哪怕把所有灵泉都一滴不剩的霸占掉,也是远远不够,但此刻却已没有比那里更好的去处了。 “嫲嫲,我灵气不够,必须马上再送一批宝石过来。”辛韵一边运功,一边不得不分心命令,“另外马上备车去了然庵,把踏雪也带上,从官道到了然庵那一段路马车是无法通行的。” “听她的,你们立刻先送公子过去,我去想办法找宝石。”严嬷嬷咬牙切齿地命令,冲出去之时口中还在恨恨地诅咒,“都是那个该千刀万刮的贱人,公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别想再活。” “是!”屋外响起齐声应答,依稀听到他们快速地商量着如何分工。 片刻之后,辛韵就和昏迷之中的严颖一起坐上了马车,为了以防万一,她一直都不敢放开严颖的手。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正是万家团圆阖家守岁的宁静时刻,长街上冷清的几乎不见一个人影。 马车疾驰向城门,也不知道严颖的人用了什么方法,马车临近之时,禁闭的城门竟然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空间,马车几乎停也未停,堪堪地过了那一道狭窄的缝隙。 一离城,辛韵就立时吩咐打开车门,同车的护卫也是接触过严颖的身体的,明白他现在身体的状况,立刻遵从辛韵的吩咐。 冷冽的寒风立时呼啸而进,怀抱着大火炉,先前因急急忙忙出来连件厚点的袄子都未穿的辛韵,却是此时才稍稍地感觉到了一丝清凉。 马车竭尽所能地以最高速度飞驰着,却也如辛韵所言,一离开官道就陷入了厚厚的积雪之中,根本无法顺利前行。 好在辛韵已有准备,让护卫们将变得格外沉重的严颖扶上了马。 踏雪一接触到他超高的热度,立时嘶鸣了起来。 辛韵连忙自己也跃到马上,抚着它的脖颈安抚了一通,踏雪这才奋力扬蹄,往了然庵跑去。 了然庵早已被惊动,他们才到山脚下,石阶就已被草草地打扫出来,并沿路点了许多灯笼照明。 看到了然师太,辛韵也无暇解释,到了灵泉池边,就毫不迟疑地立刻抱着严颖跳了进去。 姣姣如鱼得水,很快就集合了水中的寒气将严颖的火毒给逼了下去。 辛韵这才轻呼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等候的护卫:“开始计时,毒性只能压制六个时辰。” 一名看似还比较镇定的护卫沉声问道:“敢问姑娘,可有把握解毒?” 辛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要是有专于此道的兰鬼生在,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办法,但此刻,她却只能等了,不知严嬷嬷此番能收集来多少灵石。 “让他们把附近的雪都丢到池子里来。”姣姣在空间里道。 护卫们虽然觉得这个命令有点怪,但谁也没有异议,连同了然庵中的女尼,也都立刻行动起来,将一筐筐雪倒向池中。 岸边,沙漏里的细沙通过狭小的通道在点点的滴落着,辛韵却还是觉得时间流逝的分外快,正自难熬中,脸上忽然一凉,又一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母子 新年的第一场大雪在这忙乱之际,悄然来临了。 未曾染过地气的无垠之雪的降临,给姣姣又多添了一道灵气来源,虽然微薄,却也是一份助力。 “我还有多少时间?”不知何时,严颖已睁开了眼睛。 看着对面积雪已经堆到肩膀,头发眉毛睫毛之上都落满雪花的辛韵,他的目光却分外平静。 辛韵还未回答,岸上的护卫已哑声道:“还有三个半时辰。” 严颖微微仰头,看着大雪纷飞的苍穹:“天快亮了……” “我会竭尽全力的!”冰凉的水下,辛韵略略使劲,压了压对接的手掌。 严颖轻轻一笑,面若桃花:“我信你。”说着,原本平举的手指弯了弯,插入了她的指缝之中,变成了与她十指相扣。 他这个动作虽然未断了内力运转,可似乎过于暧昧了一点。 辛韵下意识地迎上严颖的目光,但见他那原本美丽的星眸里还遍布着淡淡的血线,想起了如今他正值生死存亡的危难之际,心中一软,便不再计较他这点些微的失礼。 “你……怎么会又中了另一种毒的?”趁着难得的宁静,辛韵终于忍不住发问,按理说,有了前车之鉴,严颖应该会极度小心才是。 严颖却是淡淡地笑了笑:“许是天意捉弄吧!” 见他不愿意谈,辛韵自然也不好再问。 严颖却道:“若是今日我能再次逃过一劫,我必将知无不答。” 辛韵摇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严颖温柔地道:“我知道,但我不会再瞒你了。”此时此刻,对面的少女面容覆雪,清亮的眼睛都被睫毛之上的雪花遮掩了一般。可在他的眼中,少女却是前所未有的美丽动人。 辛韵回以一笑:“那你就好好地活着,任凭等会再痛苦,也千万千万不能放弃。” “你会陪我。”严颖用的是肯定句。 “是,我会陪你。”辛韵承诺。 “那便已甚好。”严颖闭上双眼,怕自己若是再继续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会忍不住去碰触她那微微开合的樱唇。以确定那里是否如他想象一般的温柔甜美。 就在辛韵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严颖忽道:“告诉我的母亲,即便此番解毒失败,也不许她迁怒辛韵和她那些朋友。小辛……她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不准阻拦,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岸上的护卫们迟疑了一下,应了声是。 辛韵怔怔地看着他。他却避开目光,看向了然师太。直到了然师太点了点头,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姣姣,你一定要救他!”辛韵心中百感交集,却只能拜托姣姣。 “姐姐偏心。对别人更好。”姣姣孩子气地吃醋,“姐姐不知道他这两种毒加起来可厉害啦?姣姣就算能救他,可是姐姐和姣姣自己也都会受伤的。” “姣姣。是姐姐对不住你,姐姐受点伤倒是无妨。但是你会怎么样?”辛韵不禁有点惶恐,“你会因此而继续沉睡吗?如果会,那姣姣你尽力就好,姐姐虽然希望能实现承诺,但在姐姐的心里,你要比任何人都重要。” 姣姣的语音顿时变得甜甜的:“嗯,姣姣知道了,不过姐姐,只要有灵石供应,姣姣顶多只会虚弱上一段时间罢了,倒是姐姐,姣姣恐怕这么着急地冲破封印,会给姐姐带来很大伤害。” “只是受些伤,应该死不了吧?”感受到姣姣的担忧,辛韵故意开玩笑。 虽然严颖对她好,一直也都有他的目的,可他的目的却是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的,而且这大半年来,不论是哪方面,他都已尽其所能地帮助着自己。若是没有他,自己可能也不会有如此脱胎换骨般的改变,只需要清水和灵石的姣姣可能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有机会饱餐一顿,芳儿他们更不大可能有这么久的安稳日子可以过。 所以,她若是能救的严颖一命,这些东西才能抵消,不然,这辈子就反而会变成她永远都会欠了严颖了。 “那好吧,姣姣会尽力的,只是灵石若是还不送来,姣姣恐怕就是有心也是无力。” 灵石啊灵石,一切就都要指望严嬷嬷了。 冬天的夜原本是很漫长的,可是在细细的沙漏中,天色终究还是渐渐地亮了起来。 已经三个多时辰了! 眼看着丢到池子里的积雪一次次被融化,即便鹅毛大雪还在持续下着,可池中的少女好男子发上的雪花却几乎再也存不足,池子里头都隐隐地有热气冒出来,众人的心都焦急了起来。 又艰难地熬过了一刻,山道上终于传来了希望的讯号:“来了来了,严嬷嬷来了!” 严嬷嬷是背着一大包的宝石来的,疾奔到池边,就将所有灵石系数投进池中。 姣姣立时精神一震,立时借着池水的遮掩,将灵石全部纳入空间,可点了一遍之后却有些丧气:“姐姐,还是不够啊!还差的很多。” “你先把这些都吸收掉。”辛韵只能这样说。 严嬷嬷一看她的目光就明白了,心中不由一凉:“我们还在继续想办法,但是……” “但是不一定能来得及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辛韵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运功,帮严颖周转真气。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山道上再次传来了多个脚步声,其中一人脚步明显虚浮踉跄,明显是没有功底的。 严颖睁开了眼睛,望向来处,情绪顿时波动了起来。 他一停,辛韵也暂时跟着顿住,却见有数人架扶着一********正奔了过来,只是此时那美妇云鬓散乱,面色苍白。虽有绝色风姿却显然早已慌乱的六神无主。 美妇还未奔到,她身边已有一个侍婢抢先上来将一个大匣子递给严嬷嬷:“娘娘已经把能找的宝石都找来了,嬷嬷你看这些行不行?” 娘娘?辛韵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严嬷嬷根本无暇查看,接过开盒倒石,一气呵成。 “有五块中下品,两块中品。总算有七八成把握了!”姣姣终于递来了第一个好消息。 “颖儿……颖儿……你怎么样了?”看见池中一动不动的严颖。美妇忍不住颤声相唤。 “母妃……您怎么来了?要是被她发现……” “我的亲生儿子都被她害成这个样子了,我还能安心地呆在宫里,假装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骨肉吗?”美妇却被他这一声呼唤给彻底击败。眼泪夺眶而出,本能地推开身边人,踉跄着冲到了池边,无力自支地伏倒在地。“颖儿颖儿,都是母妃不好。当初母妃就不该把你留在宫中,不该让你小小年纪就承受了那么多……今日你为了救母妃,又……颖儿!颖儿,母妃太对不起你……” “母妃。您不要自责,儿臣从来都不曾怪过您。” “娘娘娘娘,”严嬷嬷声音也在哽咽。此时却不得不比他们更为理智,忙过来扶她。“公子福大命大,从小到大那么多难关都挺过去了,这次一定也能吉人天相的,娘娘你千万要支撑住,莫要扰了公子解毒。” “淑妃娘娘,公子此时确实最需要静心,”了然师太也念了声佛号,从容镇定地从旁相劝,“辛施主是举世命格鲜有之人,上天既然注定让她与公子相遇,她就一定能救得了公子的。” 母妃……宫中……女扮男装……淑妃娘娘……啊?难道他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长公主! 这个料实在是太猛太劲爆了,饶是辛韵对严颖的神秘身份多少有点思想准备,可还是被炸的晕晕乎乎。 “母妃,您回宫吧?”严颖毕竟是已经习惯用理智解决问题更也久经坎坷的男人,虽然危在旦夕的是人自己,却反过来劝人,“今日是大年初一,若是她执意要您前去请安,父皇也无法替您遮掩多久。” “不,我不回去!为了你的父皇,我们母子二人已经忍辱偷生了十多年,倘若……倘若……”淑妃倔强地擦了一把眼泪,终究说不出任何有可能给儿子带来半点晦气的话语,便改而带着怨气恨恨地道,“反正不看到你好起来,就算天塌下来了,母妃也绝不回宫。” 说着,也不等严颖继续,便侧转向辛韵,深深地福了下去:“辛姑娘,求求你体谅一颗做母亲的心,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 不管严颖是什么人,现在都是不是追究确认的时候,辛韵深深地吸了口气,对她点了点头:“我会尽力的,严大哥,你也收起心神,我们一起努力!” “好!”严颖也挺直了脊梁,最后望了一眼周淑妃,“母妃,您别太担忧,儿臣一定会挺过来的!” “嗯!母妃相信你,相信我的儿子一定会吉人天相长命百岁的!”周淑妃重重地点头,“母妃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严颖微微一笑,忽唤了一声:“嬷嬷,把我的脸擦干净吧?” “颖儿……”淑妃悲呼了一声。 严嫲嫲轻轻地跃入水中,在尽可能地不干扰两人的情况下,取出一种药水,用手帕沾湿给严颖擦脸。 辛韵看着他的脸在药水的作用下渐渐地变化,终于展示出主人真正的面目。 深邃的眼窝,浓密的睫毛,斜飞的剑眉,刀刻般的鼻梁,菱形的薄唇,刚硬的线条,其容其韵,无不似鬼斧神工所雕,还未睁眼,便已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犹如九天之上掌管人间杀伐的男神,竟不似人间能有。 原来这就是他的样子!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难怪命运坎坷,想必是老天也嫉妒他拥有如此绝世的君姿。辛韵怔怔地看了一会,忍不住低叹了一声! 严嫲嫲卸完易容,离去前却习惯性地将池面上的积雪拢了拢,恰好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水池中又只剩下了严颖和辛韵两人。 “这就是我。”严颖睁开可藏锐利万剑此刻却如清澈湖波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辛韵。 辛韵轻轻地嗯了一声。 “抱歉以前瞒了你这么久。” “没关系,我懂得。”辛韵摇了摇头,方才他就已有交代身后事之意,若不是他并无把握还会活着醒来,又怎会做出如此举动。 “那便继续吧?”严颖笑容一绽,眸中立时犹如有璀璨的烟花绽放。 “好!”辛韵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却知此时不是想着些乱七八糟念头的时候,便合上眼,快速将脑中的杂念排空,同时不忘嘱咐,“继续倒雪!” 周淑妃一时还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见众人迅速地就有条不紊的动作起来,不顾严寒,也亲自加了进来。 严嬷嬷本来还想拦她,了然师太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还是让周淑妃尽尽自己的一份力。 严嬷嬷眼中湿润,却只能利用自己的身手往更远处去取雪,大雪下了这么多场,池子附近的积雪原本已经很厚了,可以现在的需求来说,或许还远远不够。 “姣姣,只有一个时辰了!”合眼前,辛韵瞧了一眼沙漏,不得不提醒了一下姣姣。 不同于破茧之前只能迁出一条细线来吸收灵气,也不同于后面一直都是透过辛韵的身体来补充能量,这次姣姣则是一口将所有的灵石都吸入了足可容池纳湖的腹中,直接用上古秘法消化灵气。 “姐姐,吸收灵石可不是吞水,姣姣已经最快了。” 辛韵便只能等。 从深夜子时到大白天的中午,整整五六个时辰,所有的人都不曾歇过片刻,吃过半点东西,却还是觉得今天的时间格外的不等人。 时间临近,纵然怕打扰二人,可眼看着最后一个时辰的沙子又已经漏了一半了,严嬷嬷也不得不隔个一刻便低声报时。 倒数第三刻……倒数第二刻……倒数第一刻……姣姣终于发来了讯息。 “姐姐,灵石不够,我需要另想办法,你腾出一只手,贴到泉水出口去,我看看能否直接吸收泉眼下的灵气!” 辛韵立时依言照做,了然师太见状身子微动了一下,但终究还是不曾阻拦,只是低头宣了声佛号。 “不行,水流太弱了,维持不了我的灵力。”姣姣急道。 此时,严嬷嬷已紧张地以最短的计香时开始倒数:“半柱短香……小半柱短香……” “姣姣,抽取我的灵力吧!” “不行,若是抽走姐姐的灵力,以姐姐的身子,是抵抗不住这一池寒冰,他身上的火毒加奇蛊也会传入姐姐的身子里的,而且哪怕姐姐的灵气全部给我也是根本不够的。” “时辰……到……”严嬷嬷颤抖着喊出了最后一个音,周淑妃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泪如泉涌地紧盯着自己的儿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冲破封印 几乎立刻的,原本一直很稳的严颖陡然间就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即便身遭都是积雪寒冰,也挡不住他的面色迅速地红涨起来。 “姣姣!”辛韵失声喊出。 “眼泪!对了,我的眼泪有特殊的奇效,姐姐,快把我的眼泪给他喝掉,应该还能缓解一下。” “在哪里,哪里?” “我装在一个坛子里了,坛子坛子坛子……”姣姣在空间里飞来飞去,忽然眼睛一亮地一挥手,将一个小坛子掷到辛韵的手中。 辛韵意念一动,迅速地将坛子取出,顾不得回头该如何解释她怎会从水里拿出一个坛子,立时送到严颖的嘴边,抱着他的头疾声道:“快张嘴!” 严颖牙关咯咯作响了数声,却始终张不开嘴。 “姐姐,来不及了,你赶紧喂他!” 辛韵连别的念头都没时间转,立时借由姣姣的力量将眼泪全部吸进,然后猛然堵住严颖的唇,强行灌了进去。 “就是现在,抱紧他,我要强行冲关了!”姣姣疾呼了一声,闭上眼睛,身子摆成一个怪异的姿势,猛吸了一口气,鼓起雪白的肚子。 小小的一池池水猛地动荡了起来,急速地旋成一个狭小的漩涡,将辛韵和严颖裹入其中,水流和不住被卷入其中的雪花飞速地旋转着,令众人震惊屏息的同时,也隔绝了他们想要努力看清的视线。 尖锐的风声中,浅浅的池水很快就露出了底部,犹如龙卷风般激荡的漩涡所带起的狂风,吹的周边树枝上不住疯狂摆动,团团积雪纷纷落下。更吹得岸边的众人忍不住连退数步,不得不连成一片才勉强地立住脚。 不过,大家还想要保持视力却已是绝不可能的了。 积雪褪尽之后,地面的沙石便无所遮掩,也跟着被狂风带起,已或多或少地划破了众人的皮肤,若是还睁着眼睛。那就随时都有被石头打中失明的危险。 旁观的人不好受。位于漩涡中心的辛韵则更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以及一股强大的执着的仿佛非要把她和严颖分开的离心力,逼的她不得不手脚并用的紧抱着严颖。 令人昏眩之极的高速旋转中。严颖却像是难得的恢复了一丝的清明,在理智重新消失之前,也奋力地反手抱住了她,他身材高大。胸怀宽厚,若是有人能透过漩涡看到里头的情景。也许还会反过来认为保护的人是他,被保护的反而是他怀中娇小的辛韵。 “给我撞!”空间里的姣姣猛地睁开了眼睛,四趾的双手翻转出一个手印,指挥着强大的漩涡猛地撞向两块岩石的缝隙处。 巨大的声响中。坚固的岩石猛地裂开了数道裂痕,腾出了一道一尺见方的通道。 水流哗地顺着裂缝冲了进去,直达泉眼深处。终于链接上那地底的灵气来源。 几乎是瞬息之间,姣姣就发出了一声极其悦耳的长鸣声。那音欢欣的,仿佛如同久渴的沙漠旅人终于找到了清清的湖水,快要被灼焦的肺部顷刻间就会无比醉人的舒畅所覆盖。 了然庵后的地底深处,竟然藏着一条极度稀有的灵脉。 辛韵和姣姣虽然还没达到意念同步的程度,却也心意相通,自然当时就感觉到了它的极度喜悦,明白必定冲关有望,心中顿时升起满满的希望! “给我破!”如长鲸吸水一般,借着水流的连接,姣姣一口气就吸足了所需的灵气,一鼓作气地冲向空间的封印。 感受到有力量在冲关,空间内那些原本已固化成石的巨大白莲花,突然重新收合起来,并放出耀眼的光芒,连成了一片密密地法网瞬间罩住了姣姣。 姣姣却是不慌不忙,不住摇头摆尾,手中法印不绝,猛然又发出了一声长啸,将莲花震裂成数万块的同时,整个身子也直冲向现实的云霄。 啸声中,辛韵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瞬间穿透了千万个孔洞一般,疼极而麻,隐约间,只觉着有个巨大的身影遮住了头顶的天空,便毫无抵挡之力的陷入了深层的昏迷之中。 “姐姐!”感受到她岌岌可危的状况,姣姣顾不得享受被封印无数年之后的自由飞翔的快感,长尾一摆,硬生生地顿住冲势,扭转身急切地冲向坠向地面的辛韵。 上古生灵破印而出的力量何其强大,便是连姣姣自己都低估了,其他的凡人更是承受不住这份震撼,辛韵尚未陷入昏迷,所有人已被集体震昏。 “姐姐姐姐……”发现辛韵居然被自己害的全身经脉尽断,饶是姣姣前一刻还极度欢喜,也不禁抱着她,像个孩子般地无助地哭泣起来。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还是快点想办法救救你的姐姐。”一个人类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随即有个人从不远处的雪堆之中钻了出来。 “你是谁?”姣姣警戒地看着对面胡子花白的老头,牢记辛韵说的人类世界很可怕的警告。 “请放心,我没有任何恶意,你姐姐救过我的命,我报答都还来不及呢!”来人正是瘦老道,今日是大年初一,他本是想来探访一下好友,结果没想到一靠近了然庵就发现后山的异象,只是苦于那漩涡的力量太过巨大,根本无法靠近。不过也幸好离的远了一点,才没有被破印而出的力量震昏。 姣姣这会其实也已经认出了他,也凭着本能感觉对方应该是真的没有恶意,不由地一扁嘴,带着哭音道:“可是姣姣不知道该怎么救姐姐。” “先护住她的心脉!”神算子小心地接近它那只有数米长的庞大身躯,一边用手示意心脏的位置,“但是你要小心力道,她现在经受不起任何强力力量的冲击了。” “好,”姣姣忍着泪。轻轻地向辛韵吹了一口灵气,然后又求助地看着神算子,“然后呢?” “先让我看看。”神算子搭上辛韵的脉搏,专心凝神,感觉到她的脉象虽弱,却还算稳定,不由舒了口气。“放心吧。你姐姐虽然伤的很重,但应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嘤嘤婴……姣姣没有害死姐姐,姣姣还好没有害死姐姐……”姣姣小心地搂着辛韵。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其中一滴不小心落入辛韵的嘴中。 辛韵虽然昏迷着,却本能地吸了她这滴眼泪。 到了此刻,神算子自然早已明白当日在双子湖帮自己的必定就是眼前这位神秘的生灵。却不敢趁机跟它套近乎,只能接着去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离的最近的是被情急之下的姣姣随手拨开的严颖。只见他也是深度昏迷着,嘴边犹自残留着诡异的黑血,仔细一瞧,才发现那黑血里头还有极小的艳红蛊虫。好在都已经死了。 神算子虽然相术颇为高深,但由于不知内情,一时也不知严颖的状况。但见他也无生命之忧,就赶紧又去看了然师太。 辛韵无意中吸了姣姣的一滴泪。却是缓缓地从昏迷中短暂地苏醒了过来,见到了已经变成了巨大版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般的姣姣,不由发出了微弱的安慰声:“姣姣莫哭,姐姐没事。” 姣姣嘤嘤地,直喊着姐姐和对不起。 瘦老道忙转了回来:“辛道友,这是怎么回事啊?” 神算子,他怎么会在这里?辛韵吃惊地看着他,又虚弱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瘦老道忙道:“放心,他们都只是昏倒了而已,不会有大碍。” “严大哥呢?”辛韵搜寻着严颖的身影。 瘦老道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他吐了一些蛊虫出来,好像也没事。” 那就好!辛韵终于放了心,转目看向姣姣:“姣姣,恭喜你终于得到了自由!” “可是姣姣坏,伤害了姐姐。”姣姣还在自责。 “不,姣姣很好,很乖,姣姣没有真正伤害到姐姐,姐姐肯定会好起来的。” “辛道友,你还是抓紧时间想想怎么安置你的……那个……”瘦老道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姣姣,就含糊地略了过去,“等一会他们便会醒了,而且这里的动静闹的这么大,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有人过来,这一位……你的亲人,恐怕不便留在此地。” “多谢道长提醒。”辛韵感激地道,“姣姣,姐姐跟你说过,这是个凡人的世界,你看你现在……” “姐姐不要赶姣姣走……姣姣要跟着姐姐,哪怕是像以前一样地跟着姐姐……”姣姣嘤嘤地哭着,尽管百般不愿回到封印了自己无数岁月的那个空间,可依然还是轻轻地将辛韵放到地上,忽然一摇尾,就此消失不见。 这么庞大的一个生灵说不见就不见,瘦老道不由大惊,辛韵却是再清楚不过地感觉到姣姣又回到了空间,而且还恢复成了迷人型的模样,不由放心地露出了微笑。 她不是没有担心过,当姣姣冲破空间封印之时,也许会不小心毁了空间,但现在看来这个空间远比她想象的要牢固,而且姣姣还愿意屈尊回那片小空间里,更是解决了一桩心事,当下念力松懈,只留下一句“怀璧其罪,万请道长保密”,便再度昏了过去。 “可是这可让老道怎么解释啊,而且出家人不打诳语……唉,也罢,这般惊世骇俗之事,世人确实还是不知的好。”瘦老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忍不住又感叹了一番这段不可思议的所见所闻,这才开始快速地收拾起残局来。 辛韵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长长的,却非常非常的模糊,只偶尔地闪过几幅稍微清晰一点的画面,听到一点点的勉强能听懂的只言片语。 梦中那个世界,似乎没有大地,一切都是悬浮中高高的空中,浓浓淡淡的白云重重间,有着许许多多姿态各异的群山,绿意极葱翠,到处都是飞瀑流泻。 群山上,有着无数的殿宇,白云间,形态各异的未知生灵们,自由惬意地往来飞翔。 然后,天火降临,到处火光熊熊,便连白云都被点燃。 那些生灵们齐齐地冲向高空,绽放出五彩缤纷的光芒阻挡着天火,却不时地有身影坠落下来,落向那深不可测的所在。 一座殿宇前的碧池之中,一条小小的龙鲵堪堪地躲过了一个从天而降的火球,吓得嘤嘤直叫,拼命地游向岸边。 然后,一个长袖飘飘的少女自天而将,白带一卷就将小龙鲵收到怀中。 下一刻,视角已转换成了小龙鲵的视角,在它的眼里,少女秀美紧蹙,摘下胸口随带的一块玉石悬在小龙鲵和她的面容中间,便飞快结印,任凭小龙鲵嘤嘤地叫着,也不肯罢手。 “姣姣,要勇敢地活着,快乐的活着。” 最后一个画面,是少女含泪带笑的脸,渐渐地被一道光门遮挡在外,而后,便是彻底的黑暗,只留下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姐姐”,不时地回响在漫漫的时空长河之中。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声声稚嫩而无助的哭声催得人几乎肝肠寸断,令人忍不住想要出声安抚:“姐姐在,姣姣,姐姐在,姐姐就在这里……” “姐姐,你快点醒来,快点醒来,姐姐不要再丢下姣姣乐……嘤嘤婴……姐姐快点看一眼姣姣……” “好,姐姐醒来,姐姐看看姣姣……”辛韵奋力地撑着沉重的眼皮,努力地睁开一线缝隙。 终于,看见了一片莹润的光芒,以及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 “姐姐醒了,姐姐终于醒了!噢噢噢噢……姐姐终于醒啦,终于醒啦……”欢呼声不住地重复着,眼前一条身影更是不住地飞旋着飞旋着,兴奋地几乎停不下来。 “姣姣,你不要飞了,再飞姐姐眼睛都花了……”辛韵虚弱地微笑,瞬间从迷茫的梦境回到了现实,不,应该说回到了空间。 因为她的灵体还不够强壮,只隐约地幻化出了上半身而已,还下意识地躺在了莲花之中,无法再随意漂浮。(未完待续。) ps:呜呜……推荐好少,订阅好少……求赏赐鼓励ing……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情愫和理智 姣姣立刻停下旋转,小心地飞到她的身边,轻轻地贴了贴她的脸:“姐姐?” “嗯,”听出她语调里那小心翼翼的求证,仿佛生怕自己一眨眼就又会消失,辛韵微笑着回应了她,“姣姣,姐姐在,姐姐会慢慢好起来的。” 姣姣伸出小手,轻轻地搂住她的脖子,细声细气地道:“姣姣以后不会再让姐姐受伤了,姐姐要保护姐姐,永永远远地保护着姐姐。” “好,姐姐让姣姣保护,姣姣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辛韵柔声地哄着它,“姣姣,姐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是你的世界吗?”辛韵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想让姣姣翻阅一下自己的记忆,却发现空间的一面墙上,忽然如同放映机一般就浮现出那些画面,不由地十分惊讶,“姣姣,这是怎么回事?” “姣姣怕姐姐再也不会醒来,就偷偷地把姐姐和云涧石连在一起了。” “连在一起?”辛韵不是很明白。 “嗯,就是姣姣把云涧石放在姐姐的这里了……”姣姣指了指她的心脏位置,“那个老道士说姐姐的这里最重要,只要姐姐这里还跳动着,姐姐就不会死。” “姣姣的意思是,外面的人以后就看不见云涧石了吗?”辛韵试着问道。 “嗯!”姣姣重重地点头,“云涧石在姐姐的心里,姣姣也在姐姐的心里,这样姣姣就永远都不会离开姐姐了。” 这么说,以后她就永远不用再担心云涧石丢失了!辛韵很是高兴,但随即又担忧起来:“那姣姣还能再出去吗?” “嗯嗯,可以的。只要姣姣小心一点,以后就再也不会伤到姐姐了,不过……”姣姣忽然很羞愧地道,“都怪姣姣以前没有跟姐姐好好地学法术,姣姣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把姐姐的身体也带到云涧石里面来。” 提及那位封印姣姣的少女,空间的墙壁上又印出她的身姿,只是这一回的画面。应该是来自姣姣的记忆:高大的殿堂中。美丽的少女正在娴静地看书,忽然长长的眼睫毛眨了一下,秀指一转。就将小龙鲵无形地拉到身边,摸着它头上的软角笑嗔着:“坏家伙,又捣乱……” 这个动作,确实是她自从见到姣姣之后就下意识里时常做的。 “不要紧。这样姐姐就已经很满足了。”听说姣姣的自由并不受限制,辛韵很是心安。不由地更是温柔,“不管我和姣姣之前的那位姐姐有着什么渊源,我只知道,这辈子还能和姣姣在一起。就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嗯,在姐姐出现之前,姐姐就是姣姣的姐姐。就算姐姐回来,姐姐也还是姣姣的姐姐。”姣姣说的很拗口。辛韵却毫无障碍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那姐姐就永远是姣姣的姐姐。” “姐姐!”姣姣欢喜地又唤了一声,再次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 两人亲昵了一会,辛韵便问起自己身体的情况。 “姣姣冲破封印的时候,不小心伤害了姐姐,姐姐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说起这件事情,姣姣还是很愧疚,“那个老道士说,姣姣的眼泪好像能修复姐姐的经脉,但是姐姐很虚弱,要慢慢地来,所以姣姣就每天都给姐姐偷偷地喝一滴姣姣的眼泪。姐姐现在可以跟姣姣说话了,但是姐姐还不能出去。” 姣姣指了指她模糊的下半截身体:“什么时候姐姐能像以前一样可以跟姣姣在云涧石里一起玩耍了,姐姐就能醒了。” 原来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啊! 辛韵有些感叹,却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她相信,只要严颖无事,自己便一定能得到最精心最细致的照顾,只是她目前在还无法在现实里醒来,大伙儿免不了还要担更多的心。 “那姣姣,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姣姣怕自己说不清楚人类之间的事情,便眨了眨眼睛,将它看到的记忆分享给辛韵,辛韵拼凑组织了一番,便大概地知道了那日之后的情况。 由于姣姣破印而出时散发的灵力太过强大,除了离的远的瘦老道神算子之外,所有的人都被震昏了一段时间,谁也不曾见过姣姣的真身,所以大家很自然地把那么震撼的一切都归纳到了辛韵的身上。只是,经此巨变,严颖的毒已经顺利地解了,大家出了昏迷了一阵也都没事,反而只有辛韵自个儿受了重伤,全身经脉受损,昏迷不醒,因此即便众人隐隐之间有些害怕她,但更多的却是对她的敬畏。 严颖便是长公主,而且他和周淑妃之间的母子关系也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冷漠,反而感情甚笃,当年之所以对外宣传生的是公主,完全是因为皇后一族势力太过强大,便是连皇帝也只能避其锋芒,因此才在周淑妃刚怀孕之时,便故意先大肆宣传将会是个龙子,以此出生前后的巨大落差来麻痹皇后。 也正因为皇帝始终都知道自己的头一个孩子是个皇子,而不是公主,这重秘密才得以艰难地维持十多年。只是,饶是他是个“公主”,也没能歇了皇后的嫉心,终究还是趁皇帝和周淑妃不慎,在“及笄”之日,成功地给他下了蛊毒。 后来见“长公主”一直没有毒发,皇后以为下毒失败,又想出一招想要把严颖远嫁,这才有了和康朝联姻之事。 而除夕那夜,皇后原本要加害的人是周淑妃,本想令她三日之后自燃而死,结果那杯不可推却的毒酒却被嗅出阴谋气息的严颖硬生生地强行代饮了。结果两毒综合,只是短短几个时辰就毒发了。 周淑妃不信任宫中任何太医,只能设法把严颖立刻转移出宫外,后来听说宝石可以解毒,周淑妃便不顾一切地逼着皇帝动用起所有的力量,并且亲自冒险出宫。 至于了然庵。由于那日巨变之时正是午后,已被不少人感觉到异常,恐难以解释,加之底下灵脉几乎被娇娇吸食而空,因此倒是连累了了然庵不得不连日举庵搬迁,就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倒是神算子瘦老道却是留了下来,还住进了严颖那个秘密的别院之中。又是除了辛韵之外唯一见过姣姣的人。因此姣姣的信息倒是大部分都是他提供的。 另外,辛韵受伤昏迷之事,由于牵涉甚秘。而且推己及人,严颖觉得恐怕辛韵也不想让芳儿等人过于担忧,因此只骗众人说是临时有件事情需要辛韵亲自出门帮忙,一切等辛韵醒来再说。 除了翻阅了姣姣的记忆之外。由于姣姣已能自由地出入云涧石,而且自有其隐蔽的方式。因此辛韵虽然还不能真正苏醒,但深层的意识已在逐渐的恢复,间或的半苏醒间,也能跟姣姣时不时地交流一下。尽管暂时还无法回到现实,但时光倒也不是很难熬。 在当了整整一个月的植物人后,辛韵终于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睁开了眼睛。 …… 众人欢欣喜悦,自不用详说。单是严颖眼中那份狂喜和灼热,便已让辛韵有些吃不消。 关于严颖的情义,姣姣是非人生灵,自然不大懂,但严颖几乎每日都会来她床边边自语时的那些神情和那些话辛韵却通过它的记忆却也一并听到看到了。 只是,她并不是真的一个月之后才苏醒,而在严颖根本不知道的时候,已有了充沛的时间来考虑他们之间的这种可能性。 两世为人,辛韵都不曾谈过一次真正的恋爱,如今被一个无论是容貌家世能力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皇子如此钟情,那份悸动自然也是不用说的。然而,她却更清楚,若是自己不是严颖的“解药”,没有因为严颖之故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严颖对她的感情也不至于如此之深,所以,面对这份掺杂了太多感恩之情的情愫,她虽然感动,却更清醒。 何况,严颖的身份,也是令她十分顾忌。 燕国皇后虽然也生了个儿子,并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但可能是其母做的恶事太多报应在了子女身上,太子几乎是生性愚笨,已是十多岁了仍是烂泥扶不上墙。而且由于皇后的手段毒辣,燕国皇帝虽然还侥幸地生了另外一个儿子,却也免不了被投毒的命运,都已经四岁了,还不会张口说话,人人都在暗地里说他必定是个天哑。 这样一来,皇帝将来真正想要传位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而且听有时候严颖的自言自语,似乎他们筹备了十数年的计划就将要实施到最后阶段了。若是事成,严颖必定便是铁钉钉的太子,将来的皇帝。 一个身为皇帝的人,将来会只因感恩而就此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这种万中无一的险,辛韵不敢冒,更何况,在她的内心深处所渴望的爱情,一直都是那种纯粹的因爱而爱的爱情,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好在,严颖的那些话都是在她昏迷的时候说的,她不知情反而是正常的,那就权当真的不知情吧! 因为这个缘故,辛韵在醒来第二天,就提出要回到小院和芳儿等人住在一起,便有意地身边总是留着人,不跟严颖单独相处,以免严颖真的把那些话当着她的面说出口,让大家彼此都尴尬难处理。 由于醒来之前就已经想的很透彻,并做了很多思想准备,严颖并不知道自睁眼那一刻起,辛韵的很多表情和话语便已是经过多番练习的,加上他其实也是正忙的很,每日能来看望辛韵的时间十分有限,一时间倒并不曾察觉到辛韵有意的防备。 倒是从她回小院之后就每日都贴身照顾她的芳儿察觉出来了,私底下也忍不住问了几句,辛韵只说严颖的身世非同寻常,而她如今只是个隐姓埋名的孤女,门不当户不对的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芳儿如今和她虽已姐妹相称,但不论是自己残留的奴性,还是院子里众人素来以辛韵为尊的态度,都让她每每在关心照顾之余,总多多少少有种唯辛韵马首是瞻的下意识,因此尽管辛韵给的回答不足以完整解释,她也习惯性地不敢深问。 姣姣破印时,辛韵的身体被冲击的极为厉害,虽然有兰鬼生尽心调理,每日都有人花大量时间帮她推拿按摩,但毕竟还是足足躺了一个月,纵然醒了,辛韵还是不能马上行动自如,又休养了数天,才能堪堪能在花园中稍稍地走动走动。 身体如此虚弱,真气调动什么的自然就更不用提了,一时间,辛韵仿佛又回到了解放前,之前大半年来辛辛苦苦修炼的一身武功一下子打了水漂般消失地无影无踪。莫说轻轻松松上房揭瓦抑或是潇洒恣意策马奔驰,便是连多走一段路都会气短身疲,这种巨大的落差,自然是极打击人的。 饶是辛韵早有准备,知道这病去如抽丝,休养的时间必定有些长,大伙儿说的也尽是宽慰话,可总是还有那么一丝惆怅无法释怀。 久病之人最不愿意的就是老是呆在屋子里,而且看着大伙儿整日刻意地围着她各种照料解闷,就是生怕她有半点不开心,甚至为了避免刺激她,连练功都落下了。 如此一来,辛韵反而更加郁闷,于是待身子稍微好些,她便借口家里太闷,想要出去散散心。反正她虽然身体虚弱,可是身边伺候人的人却是要多少有多少,也从不缺又轻薄又保暖的衣物,畏冷时了不得多裹上几件便是。 不能骑马,不能肆意逛街,不能做任何劳累伤神之事,找几间茶楼喝喝茶听听书凑凑热闹什么的,便成了辛韵最常消遣的节目,且通过听书,她还能间接侧面地了解一下燕国的政治局势。 比如了然庵后那翻天覆地的地势变化,便被说书人借来隐喻为是神龙翻身,要变天的前兆。 这件事情和之前双子湖的神通风波结合起来,幕后推动之手是谁就不言而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重逢,察觉 对于这些辛韵虽然心知肚明,却不想理会。 和古岳曦的一年之约本来就没多少天了,而且两国的婚期已然拟定,“长公主”将于三月十八出京远嫁,届时她就得一起离开大蓟,前往康朝了。这京都大蓟,以后有机会或许还会来,也或许便再也不来了,这燕国朝廷中的纷争,自然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长公主”其实是个男儿身,这件事情不知康国知晓否,等人嫁到康国又改如何办?这些事情辛韵虽然不想太过关心,但也免不了要问上两句。 结果严颖直却接告诉她,古岳曦是知道此事的。 原来,当初他之所以会去铜州城,找了那个贼窟拦下古岳曦,其实便是早知燕国皇后有这个企图,只是还未到暴露的时机,无法明着拒绝,又因试探了几回都没法和康国的皇后一族也就是古岳曦所在派系搭上关系,才只好出了那个下策,这才会引出后头这么一连串的变化。所以,古岳曦其实是在回京之前,就已经知道即将要联姻的真相的,当然,由于事关重大,知情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人。 既然“夫妻”双方都是知情的,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轮不到她这个小虾米操别人门子的心了,辛韵索性就什么都不问了。 知道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严颖的心中自然十分不好受。但如今局势正当关键之际,他自然不可能真的亲身前往康朝,只会在前几日做做样子麻痹一下敌人,随后就会在暗中悄悄返回,这一别。下次见面也许就不知何时了。 不过,他要走的这条路,****夜夜都是危机重重,能成则已,可万一失败了……想一想,此时让辛韵离开这漩涡中心,反而是件好事。至于那层隔纱。就只能来日再揭开了。 不提严颖的怅然,进了三月,辛韵便早早地收拾起行李。安排起离开之后的事情来。 芳儿祖籍是燕国人,在严颖的帮助下,早已寻访到了族人,并回过一趟铜州城。将父母的尸骨都迁回了燕国祖地之中。古人素来注重宗祠家族,芳儿也有归根情节。更是生性恬淡,喜欢过安稳日子。辛韵知道与其让芳儿跟着自己四处漂泊,自己回头执行古岳曦的任务时还不得不时常对她藏着掖着各种秘密,还不如让她留在燕国。将来依着严颖的势力寻个好人家,平平安安地享受属于她自己的幸福来的更好。 芳儿虽然不舍辛韵,但也知道辛韵如今虽已不是威国府的小姐。但实际上她所享受的待遇却不知要比以往高多少倍,说句难听的。就连身边伺候的丫头也都个个比她出色,因此虽然难过,却还是应了下来。 董六也是个喜欢安稳的,因金矿收归朝廷,董家村的日子也经历了一番翻天覆地,已逝的人无法挽回,活着的人却都能有一个重新的开始,最终他选择了回到康朝,去铜州城开个小酒楼,以此实现自己自小的梦想,因此只能同行一段路而已。 唯独董二却是一根筋地只认准辛韵这个大侄女,不管辛韵走到哪里都要跟随。他虽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可智商受限,心地又纯净简单,总给人一种忠实护家犬的感觉,辛韵也不忍丢下他不管,因此早打算带他一起走。 至于徐娘子和魁英两人,虽然身为女师,却都是听命于严颖的,本人并没有自主权,直接被正式地拨给了辛韵。辛韵却不愿勉强她们,再三确认二人都是无所谓去哪里,反倒有些期待能离开大蓟四处多走走之后,就却之不恭地收下了,毕竟有她们在,还能多学些东西。 相较于她们二人还有些地位,只是单纯服侍人的珍儿和珠儿更是没有话语权,卖身契直接就交到了辛韵手上,成为了她手下第一批纯粹的奴婢。 身怀云涧石,一些重要的东西早就被辛韵收到空间里,其他过了明路的东西的整理,辛韵就直接丢给了不仅琴棋书画出众还善于理家的徐娘子全权负责,自己依旧每日里带了芳儿董二出门喝茶听书,抓紧时间享受着这段难得的悠闲时光,借以暗中躲避眼眸中越来越藏不住情绪的严颖。 至于严颖暗地里安排的那些护卫,只要不明着三大五粗地站到她的一旁,怎么保护都无所谓。 转眼间已是三月十三,再过五天,便是“长公主”出阁的日子了,加上风尚流和严颖以及古岳曦等人送来的东西合起来实在太多,若都带上未免太过麻烦,徐娘子需要她亲自做个取舍,以决定最后的装箱数,辛韵这才没有每天都出门。 整理了两天,十五的早上,辛韵忽然接到黎叔的口信,说是有点儿急事找她。 辛韵猜想着黎叔应该是收集了一些东西,需要借助她的空间带回去,便二话不说地就带了魁英过去。 一进门,魁英照例就被小厮引走。 “辛姑娘,里面请。”黎叔很客气地站在门口,摆手示意。 辛韵对他点点头,没有怀疑地跨了进去,却见侧面花厅之中已有一少年正长身玉立在一副挂画面前。 听到声音,少年回头转身,洁白的牙齿一裂,立时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却见他剑眉朗目,俊颜灼灼,右边脸颊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酒窝儿,仿佛天生自带热情开朗光环,不是那位性情多变的五皇子殿下又是谁? 实在是意外之极,辛韵刚抬起的脚步不由地都顿在了半空,纵然面前的人论阳光英俊地随便一站便能引起少女们心中的暗自尖叫和春心荡漾,但辛韵却一眼就先看到他骨子里的另一种狡黠和厚脸皮的基因。 “嗨,辛妹妹,好久不见!”果然,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古岳曦笑眯眯地就自己走了过来,语调里透着一如既往的亲热劲,仿佛不过几日不见而已,尽管面前的少女和一年多前相比,不论身段还是气质都已有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辛韵这才收回了脚,站稳了身子。下意识地还了他一个白眼:“五皇子殿下。你是专程来迎亲的吗?” “一见面就损你汐哥哥,小辛子,你的气还没消啊!”古岳曦依旧笑的无比灿烂。“别人不知道,辛妹妹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还有脸自称汐哥哥呢!要论脸皮之厚,恐怕前面这个人敢称第二,别人就不敢称第一了。 辛韵撇撇嘴。却看到已走到自己面前只一步距离的古岳曦眼中隐隐地都是血丝,才发现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不由地皱了皱眉:“你刚刚才到?” “那倒不是,昨日傍晚就到了。”古岳曦略怔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早知道辛妹妹还在生气。我一定昨天就来见你。” “谁稀罕这个!”辛韵又给了他一个白眼,却见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便拉着脸道。“你生病了?” “没有啊,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古岳曦立刻否决。手却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随即就馋着脸笑问,“辛妹妹这是在关心我吗?” 不说拉倒,她还懒得多管闲事呢!辛韵索性不理他,直接走向桌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水喝,她现在身体还有些弱,能坐着就尽量不站着。 古岳曦跟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等她喝了杯中茶,就探手过来按住她的脉搏:“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好,让我看看。” 他的动作很快,而且过几天就要一起走了,迟早都会知道,辛韵便懒得抽手,只道:“早好的差不多了。” 古岳曦专心地诊脉,感觉到她如今的脉象确实还好,不由松了口气。 “姐姐……”姣姣忽然出声,“这个人身上也有毒,和之前那个人的第一种毒很像。” 辛韵顿时惊了一跳,手不由一抽。 “怎么了?”古岳曦不解地抬眼,唇边掩不住一丝苦笑,“小辛子,你不会真的还在生我的气吧?” 辛韵却是肃着脸,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哎呀呀,这是干嘛呀?”古岳曦下意识地就想缩回去。 辛韵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动一下就休想我再理你。” 古岳曦一怔,辛韵已按住他的脉搏。 古岳曦不由笑了:“辛妹妹,我刚才只是想看看你的脉象,你这又是做什么?难不成你也学会诊脉了?”话刚说出口,就发现辛韵不仅脸色凝重,手法也明显非常准确,笑容不由一滞。 “小辛子,你难道真的会……”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古岳曦还想装糊涂。 “你身上的毒?”辛韵放开他的手,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是不是昨天才刚刚发作了一回?” 古岳曦这一回是彻底呆了,足足地怔了半响,才轻笑了一下,这次的笑容不同于以往总是故意带着一点戏谑的笑,而是染上了一丝苦涩和自嘲:“你还真看出来了?不过也是,严颖的七缕香就是你解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把我怎么替他解毒的事都告诉你了?”辛韵有些惊讶,两国之间的联盟素来都是留几手的,严颖却居然把这个事情都告诉了古岳曦,看来这联盟还挺有诚心和深度的。 古岳曦颔首:“你替他解毒之后他就告诉我了。” 也是,解毒的人是她,而她是终究要回康朝的,就算严颖不说,古岳曦也迟早会知道,早一点说,反而显得有诚心。 “难怪你一来就探我的脉。” “你昏迷了足足一个月才苏醒,我自然无法不担忧。” “你是担心白白失去我这个移动仓库吧?” 古岳曦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扬起了笑容:“辛妹妹,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坏啊?” 辛韵其实话一出口就有点儿后悔了,但他一笑就忍不住抬扛:“哼,你可不要告诉我就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好好好,就算有一点点吧?”古岳曦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副任君打骂的包子样。 “你怎么也中了和他一样的毒的?”两国皇子居然中的是一样的毒,这个事情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阴谋味儿。 “说来话长……” “不说也没关系!” “小辛子,你这性子……好吧,跟你说了也没什么关系。”古岳曦一副实在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严颖把我们结盟之事都告诉了你,想必也跟你大概地说了一下我们家的一些关系。” “算是大概地提了一下吧。” 当时她有些抗拒听那些事情,只想单纯地练功学艺,过一段没有束缚的日子,并没有主动深入地了解过,所以只知道康朝皇帝一共生了八个儿子,十几个女儿。 女儿没有继承权,虽然也在权利漩涡之中无法脱身,相对来说,彼此之间的竞争就没有那般明显,而儿子们的优秀程度和背景如何却直接决定了他们在夺嫡中的分量。 大皇子是先皇后所出的废太子,后在幽禁中自尽,已经不用提他了。二皇子是早年就侍奉皇帝的林贵妃所生生的,如今已有三十四岁,因容貌最像皇帝,个性又八面玲珑,因此相当受宠。三皇子是柳嫔所生,其舅在川府当封疆大吏,正好三十岁,性情自卑又贪婪。四皇子二十七,是现任皇后所生,性情稳重大气,倒是颇有皇者之风。五皇子便是古岳曦了,其母是出身江南书香门第的才人,五岁时才人就因病而亡,当时古岳曦的妹妹也就是后来夭折的小公主都还未足三个月。六皇子才十四岁,林贵妃的族妹刘贵嫔所出,启程了其母的美貌,却小小年纪就十分好色。七皇子十二岁,也是现任皇后所出,古灵精怪,十分活泼。八皇子才六岁,因是老来得子,最为皇帝疼爱,但母族不显,又太年幼,性情倒是天真。 本朝没有立长或立嫡的规矩,所以哪怕大皇子明明已是太子却还是没有安全感,而四皇子尽管为嫡出,也不是就理所当然地会被封为继太子,而二皇子不仅有个有从龙之功的外公,还有个能干手掌实权的户部尚书的舅舅,自然也是有一争之力的。 所以,大皇子在时,四皇子和二皇子不仅都是他的威胁,彼此也在暗自较劲,大皇子不在之后,四皇子和二皇子便更是死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在意 “我的母亲临终之前,已为我和妹妹做了许多筹谋,母亲去世后,我们兄妹便依附于皇后,当时四哥已有十四,七弟又尚未出生,我没有半点能让皇后另眼相看的资本,唯有乖巧听话,处处以皇后和四哥为尊,才能获得他们的庇护……”谈起往事,古岳曦原本清越的嗓音不由地有些低沉。 辛韵的脸色渐渐柔和,不觉遥想着当年那个小男孩如何小小年纪就谨慎地看人脸色的情景,一定是十分的艰辛吧,何况他必定还要照顾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妹。 “皇后对我虽慈善,却也防备,四哥却是将我视若同胞兄弟一般,十分地照顾我,时常亲自教我读书写字,纵然我顽劣难教,亦从未责骂。”提及四皇子,古岳曦的嘴角不由地自然上扬,显然和这位嫡出的皇子感情甚好,但随即就面色沉了下来,“宫里****尔虞我诈,处处险情,手段防不胜防,我感恩在心,便时常偷偷地为四哥试菜,却不想果真替四哥挡了一回灾,算算时间,也正是严颖中毒之后不久的事,只是彼此并不知晓,不然顺着这条线,也能早日摸到一些线索。” 辛韵忍不住问:“那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比严颖幸运,当时的菜肴中有一道无意中正好稍稍中和了一下毒性,皇后娘娘又感激我替四哥挡灾,没少为我寻医问药,及时将毒性压下,还有又得知有一种奇茶能缓压七缕香,我便常年泡饮,发作的次数倒也不多。” 想起以前和古岳曦一道时。他确实每日茶不离口,而且泡茶洗壶都从不假他人之手,辛韵这才明白其中原因。 “可是你昨日却毒发了?”辛韵有些烦躁。 虽然眼前这个家伙是强行地聘请她当移动仓库,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应该尽量公私分明莫要多管闲事才对,可这种七缕香发作起来是何等痛苦,她确是再熟悉不过。就算她之前再不愿意见这个家伙,更不愿意被迫替他做事。可从来也没讨厌到恨不得他早点死的地步。何况他们之间的合约虽然是被迫签订的。但自己也一直都在享受他提供的优越资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然而令她纠结的事,现在所有人都已知道她暂且还不能调动灵气。若是轻轻松松地给他解了毒,不仅严颖那边免不了怀疑,自己来日恐怕就更难跳出古岳曦这个大坑了。 感觉到她情绪变化,古岳曦心中忽然升起一丝雀跃。 “我中毒毕竟已有年月。又一直找不到根治的解药,发作次数频繁起来也是难免。不过一时半会地还要不了命,而且昨日兰鬼生也帮我配药了。” “他要是能给你解毒,严颖还需要我做什么?”看他一副轻飘飘的样子,辛韵不由地没好气。 “小辛子。你虽然还在生我的气,却仍是担心我,我真的很开心?”看着辛韵的眉头越来越紧。古岳曦心中更暖,难得一本正经地望着她。声音也情不自禁地放的柔和,“不过这次应该只是我赶路太急,不曾休息好,这才……” 辛韵却不知为何,听不得他这样温柔解释,直接粗暴地打断他,讥讽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你的未婚妻的真实身份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急地赶过来?再说是燕国主动示弱联姻,也没道理要你亲自过来迎亲的吧?” 古岳曦怔了怔,望着她的目光深处闪动了几下未明的情绪,忽又以惯例的令人牙痒痒地让人总想扯掉的笑容代替:“这不是因为太想你了,知道你要跟着送亲队伍一起回去,才特地来接你嘛?” “鬼才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呢!”辛韵下意识地顶了回去,可不知怎地,看到他这样的笑,却忽然第一次觉着这笑容太过刻意,仿佛在有意地掩饰什么,就好像笑容的底下,实际掩藏的其实就如同之前给诊断自己身体状况的时候,那专注的神情,和暗锁在眉间的担忧。 这种仿佛明白了一点什么却偏偏又一时还无法说清的感觉容让辛韵不自觉地有些心慌,便习惯性地以抬扛地方式来掩饰。 “反正说再多好话也救不了你。你也知道,我现在才刚大病初愈,丹田空空,可别指望我马上给你解毒。” “知道知道,这事不急不急。”她一抬扛,古岳曦的神色反而松快了一些下来,“严颖已经答应让我带走兰鬼生,据说他最近也找了一味好药回来,所以我应该有的是时间等你彻底痊愈再来讨论这件事情。再说,你解毒的胃口可不小啊,我还得先准备大量的宝石才行。” 辛韵没有跟他解释此一时彼一时的不同情况,为了不暴露姣姣的存在,只能让他误以为解毒方法只有一种,哼哼哼,也好让他多欠点恩情好抵消一点那份霸王合约……若是哪天情况实在危极了再说,反正对于已经冲破封印的姣姣来说,如今的驱毒早已是小事一桩了。 “好吧,你说不急就不急吧!”压下心底隐隐的愧疚,打定了注意打算顺水推舟当做自己现在也没能力解毒,辛韵就把话题转到别的上头,“反正我来都来了,有什么东西要我带回去的,快点拿来!” 古岳曦却是微微摇头:“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你现在身体还虚着,还是别浪费精力了。” 差一点都忘记当初自己曾经说过收进拿出空间物品是需要精力的谎言了,他却居然还记得?辛韵怔了怔,忙直了直脊背,甩掉心中那几分怪异的感觉:“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可就先回去了,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拾好呢?” 古岳曦迟疑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好吧,那你就先回去,反正三日之后便会再见。” 辛韵起身,故意斤斤计较:“对了。那个啥啥时间,上次是十六天,这次可就从今天开始算起了啊!” “行!”古岳曦笑着将音拖的长长的,“从今天开始就从今天开始,都听你的。” “说的好听,都听我的有本事就把合约给取消啊!”辛韵嗤了一声,却也不等他回答。昂着头就走了。 古岳曦却一直目送着她走出院子。身影消失不见,崩了数月的心才松弛了下来,随即只觉胸口一疼。忍不住无力地坐了下去。 “请兰先生来一下。” …… “姐姐,这个人类是谁呀?”一上了马车,姣姣就发问。 “他啊,坏人一个。就是他,发现了我拥有储物空间的秘密。逼我签了整整五年的卖身契,要我为他做事呢!”想到那份牵制着自己那么长一段自由的不公平合约,辛韵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坏呀!那我们就不给他解毒。”姣姣挥舞着小拳头道。 “呃……那个……姣姣,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坏啦。虽然他是逼我签了卖身契,可是说句老实话,给我的酬劳还是挺高的。” 就比如财物上头。几乎是无求不应,而且还没有要求就积极主动源源不断地送过来。他纵然身为皇子。可身家也是有限的,便是在她跟老段暗示喜欢那些价值匪浅的宝石时,他也从来就不曾表示过半点为难就给了。而且直到今日,知道那些宝石都是拿来给严颖解毒的,他也显露出不满的意思,虽然皇室众人擅长做戏,可她的本能却告诉她,他真的只是关心她,而不是责备她把灵力浪费在别人身上。 这样任打任骂的古岳曦,都让她不知该怎么对待好了。 唉!真是烦啊,他还是早点交给她一些任务好了,也省得搞得她一点本职工作都没做过反而提前先享受了许多福利,白白占人便宜似的。 姣姣很疑惑:“那姐姐你到底是喜欢他呢?还是讨厌他呢?为什么姐姐明明说着凶巴巴的话,可又好像很关心他似得?” “我有关心他吗?” “有啊,姐姐一听他也中了同样的毒就立刻担心了啊!” “呃……那是因为他也算是我的金主,所以我虽然不喜欢,可也不能一点都不关心吧!” “姐姐,什么是金主啊!” “金主……金主就是你给他当差做事,他就会给你很多钱花的人,你拿着这个钱,就能买好多有用的好玩的东西。” 娇娇恍然大悟:“那姐姐这个差事可真轻松,动动念头就能有很多钱花了,姐姐,姣姣怎么觉得姐姐好像占了好大的便宜呢?” “什么呀?”辛韵羞恼地差点跳了起来,“怎么叫我占了大便宜啊,我给他做事就没有自由了,就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也很吃亏的好不好?而且谁知道他会要我做什么事呢?万一是要我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偷一个很危险的东西呢?” “为什么要偷东西呢?” 姣姣的关心点完全不在点子上,辛韵的额头不由挂下两条黑线:“我这是假设。” “假设又是什么东西?” “假设就是列举一种可能会发生但是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要假设呢?” 这楼越来越歪了,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呀? “姣姣,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个呀?” “哦……”姣姣乖乖地应了,忽然又问,“姐姐,你真的不着急给他解毒吗?” “……”辛韵有点头疼了,“姣姣,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他特别关注啊?以前你可不问我严颖这个那个的。” “因为他身体里有好多恶心的小虫子啊,”姣姣嫌恶地道,“姣姣不喜欢看到那些小虫子,姣姣讨厌那些小虫子,姣姣就是想要杀死那些小虫子。” “可是你以前都不急……” “那是因为姣姣以前没冲破第二层封印啊,要是能冲破,姣姣早就杀死那些恶心的虫子了。”姣姣说的仿佛她和那些蛊毒就像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能存活一个的天敌关系一般。 “……”辛韵再次无语望天,那个姓古的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很幸运啊,得了她这个千万中无一的隐形移动仓库不说,就连身上的奇毒,也有人……哦不,应该是也有个上古生灵在这么热切地想要帮他解掉,虽然理由只是那些蛊毒太恶心了…… 少不得,辛韵又要跟姣姣这个好奇宝宝仔细地解释了一下人类世界的某些规则。 说了半天,姣姣总算是明白了现在还不是解毒的时间:“那姐姐你离他远点,免得姣姣看到那些恶心的小虫子就忍不住想要动手。” “嗯,知道。”就算姣姣不提,她也打定主意平时要离古岳曦那家伙远一些,免得被那狡猾的家伙再次勾起同情心,反而整的自己更加纠结。他今天只是说了一点往事,自己的心就有点动摇,又少了一分讨厌,若是由此下去,若是改日他再提及那位夭折的小公主,自己岂非会更加同情他,进而慢慢原谅他强迫自己的事情? 不行不行,她得心肠硬一点,坚决不能被各种形式的故事左右自己的情绪。 不过,事实究竟是否能如愿?她好像总有一种无法看好的感觉,那家伙的脸皮可粘的跟牛皮糖一样,恐怕不是她想要离远点就能离远点的吧? 算了算了,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 今年的大蓟城,进了三月份之后就几乎不下雪了,偶尔有一点,也是在夜深人静之时飘落下薄薄的一层而已。倒是在逐渐融化的积雪之中,已有点点的绿意开始冒头,被檐下早早点起的灯笼一照,便映出更碧绿的颜色,盈盈的十分诱人。 用过了晚膳,天尚未全黑,小院子的轮廓还有些清楚,辛韵拥着白色狐裘,抱着个汤婆子,脚套皮靴,独自一人慢慢地走在干干净净的木廊上散步消食。 木廊两侧,那些在大雪天里堆砌的雪雕,大多都已经融化了,唯有反复拍打地非常结实的如大象老虎等的大型动物,还保留着一个大概轮廓,至少还需要好几次的太阳照射才会彻底融化。 穿越伊始,便是寒冬,如今也未脱冬装,这起始之间,明明算起来满打满算地也不过是十几个月的时间,却已然经历了一桩又一桩惊险坎坷,令人回首起来仿佛已是好多年前的故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表白 这便是人心的沧桑变化吧?看着没改变多少,却知道总有些东西是回不去了。 不论是生活还是心海之间,不论是那些孤儿,不论是原本以为很难相见却又意外相见如今还是要再次分离的芳儿,还是这座已渐渐给了她一点家的感觉的小院,以及……过几天一别之后可能很难再见面的严颖。 这里的交通落后,远不比前世,即便再有钱,也没有专机接送,千里迢迢的路,依旧要千里迢迢地走,不过是骑马坐车和行船走路的区别而已,都逃不脱旅途的单调和辛苦。 正是因为离别不易,相见更难,所以才有相见时难别亦难的深刻感受吧? “好一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忽地,有低沉的嗓音从回廊的那端传来。 辛韵一怔,才恍悟自己方才不经意地就将那句名句念出了口,不由有些赦然地对着红红灯笼下那修长的身影唤了一声:“严大哥!” “这句诗做的好。”严颖徐徐地向着她走来,他今日未有易容,因蛊毒尽去又精心调养,面容越发地凌若山岳冷峻凌傲,不过此时,那眼中却只含着四月春风才能媲美的和煦微笑。 辛韵笑道:“诗句虽然好,却不是我做的,而且如今花都没开,也不太应景。” 严颖微微摇头:“如今虽然才是冬末春初,可你我不日就要分别,这别离之情却也犹如百花香残,令人无以派遣。” 他突然说的这么文艺,辛韵不由怔了一怔,才笑道:“没想到严大哥也有这般伤感的一面。” “草木尚且有情。我有七情六欲,更不能例外,只是不是任何寻常人都能让我动情罢了。”严颖走近她,目光中闪着深邃的光芒,“这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呃……严大哥,我们还没分别呢。这不是路上还要同行好几天嘛!”这话说出来。辛韵怎么还感觉不出今夜的气氛有点不对,余光忙偷偷一瞟四周,发现跟在后头的珠儿珍儿等人不知何时都不见了。心头微慌,随即故意绽出一副笑容,盛情地邀请,“严大哥。到我屋里坐坐吧,我给你泡壶茶。看看我的手艺是否有进步了?” 等回了屋,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唤人伺候,便无需再这样孤男寡女危险地单独相处了,有些东西她真的不希望被捅破。 “你刚刚用完膳。不宜长坐,我们还是走一走吧!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严颖站定,离她只有两步之遥。灯光正好斜映着他的脸,投下了深邃立体的光影。却衬的眼神更加幽暗,仿佛早已看穿了她的拿点小伎俩。 辛韵抱着汤婆子的手不由紧了紧,面上却笑得越发娇憨:“可是我都有点走累了,严大哥,我们还是回屋聊吧!” 严颖不语,往前踏了一步。 辛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笑着:“严大哥,你个子太高了,离的这么近我可就得仰着头看着你啦!” “小辛……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对不对?” 严颖没有停住脚步,长腿一迈,轻轻松松地就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随即双臂一展,忽然猝不及防地将娇小的她圈入怀中,下巴轻轻地抵在她几无饰物的黑发上。 辛韵顿时全身一僵,本能地挣扎,却被他拥的紧紧的,根本就挣不开,偏偏这个怀抱虽有力,却又恰到好处得松紧有度,没有让她感到窒息和疼痛,仿佛如同他此刻那想要倾述的心,柔和却又坚决。 “严大哥……”淡淡的酒气混合着男子的气息飘入鼻中,让辛韵不由心头大乱,只能勉强地笑了笑,“你是不是喝多了?” “不喝一点,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鼓起勇气。”严颖幽幽地叹了一声,声音从头顶传来,略带嗡音,却清清楚楚地进入她的耳膜,“但我知道,此刻的我仍是清醒的。小辛,你知道……我若不是已经放不下你,此刻我也不会宁可冒着惹你不喜的危险还如此冒昧……” “严大哥……”辛韵下意识地想要再次打断他,鸵鸟般不愿他把话说的更清楚。 “小辛……”严颖轻唤,“你先听我说,好么?”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甚至还带了一丝卑微哀求般的颤音,辛韵只能沉默。 “小辛,我知道你曾经说过誓不为妾,我也知道以我的身份,婚姻大事恐怕由不得我做主,没有了这层保证,我便是发再多的誓愿你也不会相信。我也曾在这份情愫刚刚萌芽之时,便反复地告诫自己,要止住,收住,就这样保持着一点距离能远远地看着你,知道你安好便够了。甚至,我还曾自私地想着,不管未来如何,先想方设法地让你喜欢上我,也许,到了那一日,你自然会改变主意,能如我所愿地留在我身边。”严颖低低地道。 可是他没有,不然的话,这几个月来,他不会偶尔才见她一回,也不会始终都那么规规矩矩…… 但他既然什么都明白,为何还要把话说出来呢?可知这样的话说出来,她又该如何回应? 答应吗?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她并未曾动过那样的心,无法以心还心,就算她也有少许相似的情感,又如何能超越这云泥之别的阶级差距?何况,她根本就还不了解他,他也根本就不知她身上还负了多少的秘密。 严颖停顿的间隙很短,辛韵的心里却已转了许多纷乱的念头。 “小辛,”感觉到怀中人儿的身子始终僵硬,并不曾因为自己的表白而柔软一分,严颖的面上不由带了一丝苦笑,轻叹道,“我知道你年纪虽还尚小,可处事却一直十分有主见,此刻你心里或许已经有了答案。也许便是我说的再多,你仍不会改变,不然这些日子你不会一直都刻意地躲着我,可是我希望你不管是什么答案,此刻都不要告诉我。” “严大哥,你又是何苦?”辛韵忍不住闷声道。 “就权当严大哥自私,明知道会让你困扰。却还是不想留下遗憾吧?”严颖笑了一笑。“虽然我们还要同行三天,但这几天,他们必定盯得紧。我可能不会再有机会见你,这些话今日不说,也许今生都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你知道我要做的事,也许一不小心便会坠入万劫不复……” “严大哥。不要说这样的话!”辛韵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劝他。“虽然皇后一派势力强大,但人都有弱点,不是绳子一样的死物,不可能完全拧到一块去的。何况你还拥有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你的父皇真正属意的继承人是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当上太子,当上皇帝。想一想,到时候我居然有个当皇帝的朋友。那该多让人羡慕啊?” 到了那一步,他们的关系就只会更远了!太子的未来是皇帝,从古至今,又有几个皇帝能只和一个女子白头到老的? 这样想着,辛韵的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严颖说他自私,明明知道有些话说出口会给她造成困扰但为了不留遗憾还是说了。其实她何尝不是一样,明明知道有些话会伤人心,但她还是要说出来。 她几乎一口地接着道:“严大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感谢我替你压制蛊毒,更因我替你解毒反受重伤而感到十分的愧疚,所以,在你的心里,我必定多多少少和别人有些不同,但这并不代表就是那种感觉,毕竟你的成长过程相当特殊,以男子的身份真正接触的女子实在太少……” “小辛……” “严大哥你先听我说,这不是我妄自菲薄,不管身份如何,我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只是,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辛韵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快速地道,“你让我不要现在就给你答案,我可以不给,但我也希望等到你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以皇子甚至太子的身份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可以多给自己一些机会去认识更多的女子,或许到那时你的想法就会改变,而我,也会当做今日什么都不曾听到。” “小辛!” “严大哥,能得你这般又优秀又好看又善解人意的男子青睐,是我的骄傲!我想哪怕有一天我很老很老了,回想起今日,可能都会得意好久好久呢。!”辛韵语调轻快地笑道,忽然放松身子,主动地伸手回抱了他,“严大哥,谢谢你让我觉得我有这么大的魅力,今夜我们就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好吗?” 严颖拥紧了她,微微地摩挲着她的秀发,良久,良久,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辛韵放松身子,又轻轻地再抱了他一下,随即缓缓地挺直了身。 明白她这是在等自己放手,严颖哪怕心中再难舍,等到她已经退的不能再退,却终究还是松开了双臂:“小辛,我名燕长风。” “在我的心里,不管你是谁,都还是我的严大哥,所以,我以后还是叫你严大哥吧?”辛韵退开两步,绽开颜,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俏皮地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地慢慢走出他的视线。 严大哥么?等她的身影被廊角遮掩的一丝不见,严颖这才缓缓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 就在刚刚,那里还曾被一种难言的感觉填满,可现在却空洞地只剩一根发丝。 发丝……这是她的发…… 严颖忽然屏住呼吸,缓缓地将那缕发丝小心翼翼地捡起,完美的俊颜上忽然浮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尽管,甜蜜和残忍都是她给的,但至少,今夜,她也曾回拥过他!他不信她的心中就不会留下些什么!只要有痕迹,将来就一切都有可能,那就且待来日吧! 小辛,原谅我,终究还是对你耍了一点手段。 虽然我明知那个狡猾的家伙对你也有同样的企图,可还是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你带走,暂且让他来保护你,但我也不会坐视他试图用各种手段来趁机攻占你的心,今夜的表白,也许还不能完全打动你,但我不信你就一点都没有动容。 小辛,有些感觉不需要等反复验证才能确定,我现在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你,而不是任何别的很好的女子,所以,你要等我,千万别被姓古的家伙轻易地哄骗,我一定会让你尽快回来我身边的。 辛韵转过了拐角,还未看到本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的两个丫环,心里哪里会不知在严颖出现之前,她们就早已被示意避开了。 他是真心的吗? 想想当年自己对男同学起了朦胧好感之时,每每想要和对方找机会多说一句话都很难开口,以他这般自尊强烈理智镇定的人,今夜却说出那么一番话必定是更不容易,如果说她一点都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之间又怎么会有将来呢? 她自认不是个很理智的人,可是这种事情却让人不得不理智。 回首望了一眼严颖的方向,辛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起伏的心潮压了下去。 当她快要走近屋子的时候,珠儿和珍儿才迎了上来。“小姐回来了?明日就要启程了,小姐还是早些歇息吧?” 辛韵淡淡地瞟了她们一眼,两个丫鬟俱都心虚地低下头去。 “仅此一回,下不为例。”辛韵越过各式已经收拾妥当地箱笼,直接走向内室,第一次以上位者的口吻平静地抛下了一句,“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如今已在我的手里,若我不要了你们,他也未必会再要你。” 两个丫头噗通一下立时跪了下来,颤声应是,等辛韵进了内室,才心有余悸地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身赶紧跟进去伺候梳洗。 感觉到两个丫头的态度明显地改变了许多,辛韵心中无声叹息,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孤独。 这两个丫头此时的态度自然是不可全信的,可是她现在也没有真正忠心不二的手下,只能先将就着用了。 呵呵,环境对人的影响果然是很大的,就连她这个原本一切都讲究自力更生靠自己的普通女孩,也不自觉地开始拥有能驱使他人忠心为自己做事的人上人的想法了,也不知将来的某日,她的心会不会也变得越来越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送亲 “都快到辰时正了,怎么还不来?” “就是寻常人家闺女出阁,也没那么随随便便的,这可是本朝第一位公主出嫁,嫁的又是千里迢迢外的康朝,这礼仪肯定是十分周全繁琐的,晚一些也是正常的。” “就是,虽说这位长公主平时也不怎么得宠,可毕竟是两国联姻,这种盛况可是难得一见的,你能定到位置就不错了,还是耐心再等等,别一个劲地埋怨坏人兴致。” 大蓟城主街两旁的酒楼茶楼,往日就生意兴隆,今日为了一观公主出嫁的送亲队伍,楼上的好位置更是早早地就已预定了出去,寻常百姓们就只能挤在街道边,垫高了脚伸长了脖子全凭爹娘给的优势来看热闹。 因雅间的窗户此时都是大开着,辛韵虽然瞧不见隔壁的人,但左右两房的声音却能清清楚楚地听到耳中。 “妹妹,我们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可记得,一定要多多写信来,别让我牵肠挂肚。”辛韵的对面,芳儿一脸的泪盈盈地一再嘱咐,眼睛里蓄满了浓浓的离愁,经过近一年的学习,她的改变也是相当地大,言谈举止间已颇有几分闺秀的神态。 “好,我一定会的。”尽管从早上起,芳儿就一直这样絮絮叨叨着,不厌其烦地反复说着类似的话,辛韵还是每次都认真地应下,只因此时的芳儿让她很容易地就想到了乳娘朱氏。 若是乳娘还在世,此时此刻,一定也是一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情景,道不完的珍重说不完的别离。倒是她,一条来自异世的孤魂。即便再感动对方的真情,却依然像风一样无法停住脚步,无奈之余也透着一缕凉薄,外面虽然温和顺从,内心却始终回应不了同等的感情。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长街之上,忽然骚动了起来。辛韵趁机忙携了芳儿的手:“姐姐。我们也去看看。” 严颖的身世是个秘密,即便对她公开了,可小院中的其他人却是不知的。今日也只知她正好也要回康朝,只是公主出嫁,长街和南门戒严,她身为“百姓”。只能等到送亲队伍先出了城,才能跟着离开。 人生之中难的有如此盛会。何况这可是长公主出嫁,身为女儿家的芳儿心中自然也有一份自己的向往,当下注意力果然总算被转开,跟着走到了窗边。果然看见长街那头出现了一支吹弹拉唱喜气洋洋的红衣队伍。 这个时代的女子出嫁,但凡疼女儿的人家,都极其讲究陪嫁。甚至有些富户把女儿一生要用的衣食住行各方面的嫁妆都带上,所以才动不动就有数十台嫁妆乃至十里红妆等奢华热闹的场面。 长公主的出嫁代表着燕国的门面。路上又要走相当久的时间,队伍自然更长,光是各种运输嫁妆的马车,便有十数辆,加上护卫队,辛韵估计最少也有数百人。 为了让久候的百姓们一睹长公主的风采,车驾上的帷幕都是掀开的,远远地便能看到端坐其中那一身盛装的身影。 不过,公主的面容却是隐在半透明的盖头之下,便是辛韵,也分不清那里坐着的究竟是严颖还是替身,不过严颖既然说了可能没有相见的机会,估计此刻出嫁的确实是他,而不是“她”。 许是因为这桩婚事的真相,尽管人们都对长公主的车队投以十分羡慕的眼神,更有无数少女暗自幻想着将来自己是否也有这样红妆数里的盛大婚礼,辛韵的心中却没有半丝的感慨和向往,反而只有一股别样的悲凉。 堂堂一个男儿,却不得不扮成女人过了十几年,男人和女人的童年少年他都不曾真正的享受到,反而一直要背负着那样的秘密和重任,想来一定是非常孤独的吧? 看着马车上那个凤冠霞帔的身影,这一刻,辛韵才忽然格外鲜明地感受到昨日将自己搂入怀中的那个男子,内心最深处的寂寞和孤独。也许她当时真不该说的那么残忍的,那样的话,是否又在他的心上割了一刀了呢? 不知是否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当马车快要经过辛韵所在的酒楼时,车中的长公主忽然微微抬首,往这边看了一眼。 旁边包厢的人群还以为公主看的是自己,不由爆发出一阵哄闹,辛韵却是垂了眼,不愿被他看出眼中的怜悯。等到再抬眼时,车队已经缓缓过去。 送亲队伍走的并不快,但也在纷纷的议论中逐渐地离开了人们的视线,等到围观的百姓们依依不舍地散开,该干嘛的还是干嘛去,一切秩序都恢复了正常,辛韵才正式地跟芳儿道了别,开始了她长长的旅程。 却不知街对面更高一层的茶楼上,同样有一双目光其实一直在留意她,只是角度刁钻,而且也不是始终紧盯着不放,只是在车队经过之时迅速地扫上几眼,所以才连她如此灵敏的感官,都未曾发现。 此人正是古岳曦,他眼看着辛韵望着严颖的目光中包罗众多情绪,又见严颖也抬头看她,心中不由十分不是滋味。 虽说论早晚,是他先认识辛韵的,但她跟辛韵真正结识却不足一个月便又分开,反倒是严颖和她之间的相处时间更长的多,而且令人憋闷的是这个机会正是他自己白白送给严颖的。更重要的是,即便后来有惊无险,可自己让她半当诱饵半历练之事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一份疙瘩芥蒂。 这真是一步失策便失步步先机,好在如今主动权总算转回到他手上来了,他总算有机会弥补过失,并且慢慢消除他对她的影响。 想到辛韵为了救严颖不惜一切,至今都未痊愈,古岳曦的眼神不禁有些黯然,口中也泛起一丝苦涩。 送亲队伍掐着吉时,正好在辰时正踏出了燕国京都的城门。辛韵则在马车中不疾不徐地又给自己易了一番容,让五官变得只是普通了许多,既不惹人眼,又能仗着一点清秀带给人一点视觉上的好感。 照了照镜子,辛韵对镜中人的模样很是满意,并且打算这一路就以这个面目示人了。尤其是某人,到现在她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凭什么就能看见她的真容? 哼哼……辛韵嘴巴嘟了嘟。自己却都没发现每次想到古岳曦,她下意识里的态度总是区别于其他人的。 有了长公主那长长的车队在前头开路,辛韵后面这队只有六骑四车的小队伍自然就变得极不引人注意了。 待出了城。前头的队伍早已瞧不见了,便是连路上的灰尘也安静了下来,但最宽敞的官道只有一条,送亲队伍又庞大。不说不能累着了公主的精贵身子,便是提供这么多人的嚼用也是费时费力的。自然不可能走的快。 所以,辛韵虽远远坠在其后,首尾不相见的,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累。一路上又有人提前去打点住宿,因此晚上到了宿头时,都还有闲暇可以出去逛一逛转一转。加上长路漫漫。她所乘坐的马车外表虽不起眼,但内里却早已经过了各种改版。不仅减震效果相当的好,且相当舒适,因此这一路算下来,倒可以称得上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并且劳逸结合,挺适合调养。 不同于南方早春的阴雨连绵,大燕的春天多为风和日丽的天气,在东风的轻拂下,一路的春色逐渐地明艳起来,间或还能看到不少开的正好的腊梅。 只可惜这些腊梅无不是枝头寥落,断枝处处,想必是没少被路上行人采摘。 人在旅途,纵然安排再妥善,毕竟只能局限于一小方空间,走的多了,难免有些无聊,不过辛韵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自然是早有准备的,而且她的消遣方式绝对是当世独一无二的,那便是搭房子。 云涧石难容除了娇娇外的任何活物,便是辛韵,身体也不能进入,但她的意识在空间里却犹如真实存在,也有类似感官享受。因此,早在黎叔来了大蓟城从此方便之门大开之后,她就通过黎叔收了不少零零碎碎的材料,打算在空间里布置出一个家来。 空间只能储物,没有山水风景,因此别墅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前世那种现代套房的风格倒是更适合,辛韵便很快就勾勒了个设计雏形出来。 卧室两间,共用一个大大客厅兼书房的起居室,全部都以木板为墙,涂上颜色,挂上书画,房门则以珠帘替代,内中布置好各类床桌架椅等家具,若是不往上看高高的“天花板”,还真像是个真正的房间。厨房也是必须有的,因为虽不能真的生活做饭,可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用到那些用具,而且外头拿进来的美食也需要有一个规范的存放柜。 众所知周,装修是个十分耗时耗心的大项目,尤其是自己的家,总想布置的更为完美,除了大格局的确定,其中更有无数细节,可以让人反复地斟酌修改。辛韵和姣姣又都是抱着半玩耍的态度来布置的,时常动不动就冒出一个新念头来,每每总是乐此不彼,拖的时间自然更长了,估摸着就算到了康朝京城,也还不能完成。 平静无波的行驶中,三个白日一晃而过,严颖果然没有再来见过她,古岳曦也不曾出现,似是要给她自由的空间。 到了第四日,辛韵还在睡梦之中,忽然听到轻轻的呼唤声。 睁开眼,天色才薄薄地亮了一点点。 唤她的是魁英。 “姑娘,公子稍后就要走了,想见姑娘一面,不知姑娘……” 辛韵醒了醒神,坐了起来,指了指床边的那件大氅。 魁英忙取过给她披上系好,又快速地帮她顺了顺黑溜溜的长发,待她套上棉拖,就去开了一扇窗。 辛韵走到窗边,果然见楼下一棵枯树旁,正站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直静静地望着这窗。 他今日着了一身的白衣,只在领袖之处镶了一层黑边,用一根浅色的黑带松松地系出了修长的身段,简简单单,却衬得他那张鬼斧神工的面容越发地犹如白玉雕砌,龙章凤姿,不似凡人。 这样一个极品美男子,几日前却以那般低沉温柔的声音缓缓地对她表白,那语音声调犹若还响在耳畔,而此时,更是用一双深邃的仿佛包含了所有情感的眼睛就这样定定地凝视着她,仿佛已认定她就是终生的所爱一般,饶是辛韵再想淡定,依然不由自主地因这份毫不掩饰的灼热而升起薄薄的红晕。 看见少女的脸上现出了几许羞涩的意味,严颖的唇角慢慢地扬起,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保重! 这一别,便真的不知相见何期了!和严颖相处的画面不自觉地在脑海中闪现,辛韵的心中忽然泛起了浓浓的感伤,鼻尖也染上了酸涩,不由伸出了一只手臂,轻轻地冲他摆了摆。 屋中温暖如春,她睡时只着了宽松的睡衣,此时一抬手,衣袖便顺着往手肘滑,露出了一段雪白的纤细腕子,映着少女粉红的面容,犹如春风中盛开的桃花一般美好宁静。 严颖深深地看了这样的画面一眼,而后忽然猝不及防地转身跳出了墙外。 辛韵只觉得一眨眼,院角已只余一棵枯树,再无他曾来过的半点踪迹。 但这一幕终究是有印记的,便是在楼上楼下彼此对视的眼神中,更在不远处的一双眼睛里。 “公子,今日可要过去和辛姑娘同车?”一个中年人无声地走到眼睛主人的后头。 “你觉得这时候过去合适吗?”古岳曦不快地斜了他一眼, 现在过去的话等于告诉人家他一直在暗中窥视,好像是有些不合适,不过这几天自家公子一直盯着某人的行动,尤其是当那人想来见辛姑娘的时候就借故去谈事,似乎也不太合适吧?不然那人也不至于这么一大早地就来扰人清梦。 黎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却不敢再言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近水楼台要出招 主仆二人悄然隐去,却谁也不知道楼上的辛韵此时也正好想到了古岳曦。 严颖既然走了,那个家伙会不会很快就出现呢?如今他正误认为自己不可轻易动用乾坤袋,若是还来,那多半就是来套近乎唰好感度的。 这个家伙脸皮极厚,十分擅长耍赖卖萌,若是放低架子一味地任打任骂,她还真没法子应对,真是人还没来就让人有些发愁该如何应对了。想到这一路上都得跟那个家伙相处,辛韵就觉着头疼,却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古岳曦好歹也是个身份尊贵的皇子,这世上能令他如此相待的人能数得出几个? 不出所料,用过了早饭要出门时,辛韵就发现了某人要来的预兆。 这一路要跋涉的时间太长,为了尊重私人空间,除了她自己这辆设施最好的马车外,她这个车队还有数辆马车专供其他人乘坐。其中,徐娘子和伺候她的丫鬟一辆,魁英和伺候她的丫鬟一辆,珍儿和珠儿轮班休息时一辆,还有董二和董六一辆,剩下的便是伺候的人用的。 每日上午,魁英和徐娘子都会轮流前来授艺半个时辰,中间休息间隙时,董二才能过来找她玩一会。而今天,董二却是早早地就等在她的车旁,而徐娘子和魁英却未出现。 果然,启程才一会功夫,某人就钻进了行进中的马车。 “你是谁呀?”董二乍然见到一个陌生的少年忽然进来,立时十分警戒地拦在辛韵的面前,暗袖中的匕首一下子滑到了手心。 古岳曦一怔,面上顿时绽出阳光笑容,热情地道:“你就是董二吧。我听辛妹妹说过你哦!我叫汐晨,是辛韵的好朋友,这一路上,我们都会一起走的。” 董二便看向辛韵求证。 这一路确实要一起走,而且以后几年还不得不仰仗这个家伙的脸色,且车厢中还有严颖给的丫鬟珠儿,辛韵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拆他台。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董二这才收起手中的匕首。 “董二。你的身手很不错啊,有你保护着,你的大侄女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古岳曦笑眯眯地先跟董二套近乎。 董二果然单纯哄。听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夸自己能保护辛韵,顿时对他起了几分好感。 古岳曦三言两语地先拉拢了董二,才含笑坐到了辛韵旁边:“辛妹妹,这几天路上走闷了吧?趁着今日天气好。要不要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散散心?” 辛韵懒懒地靠在窗边,一口回绝:“不去。” “去吧去吧。听说那个地方风景很是不错,一整条山沟全是梅树,足足有数百株,白的黄的粉的红色都有。如今开的正好,处处暗香浮动,端得是异常动人……”古岳曦早有预谋。自然说的极为诱人。 “没兴趣。”辛韵口中说着,心中却颇为意动。这家伙,是骗人的吧? 古岳曦却像是没听到她的答复一般,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她的眼,继续描述:“而且奇异的是,明明只有一山之隔,却是一边残雪尚未消融,寒意沁人,另一端却已绿意纷纷,这一冬一春两边美景,只需站在中间山脊之上,便可左右俯视,那感觉必定十分奇妙。对了,那边还有温泉呢!泡一泡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温泉?想起泡温泉那暖融融的舒适感,辛韵的眸光不由闪了闪。 古岳曦没有错过她眼中的神采,却也知道她刚才连续回绝必定是需要一个台阶下,便又冲着一旁正好奇地竖着耳朵听的董二温和地笑道:“董二,你想不想去?听说你们很喜欢堆雪人玩,想必那里应该还有些积雪可以玩一下哦?而且,你还能帮小辛摘一些梅枝来插瓶,或者是采一些花瓣来做香囊。” “想……”董二智能有限,且不如辛韵这般闭着眼睛都有大量的消遣方式,天天坐车坐车的,早就有些闷坏了,当下就被他诱的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古岳曦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你劝劝小辛,让她也一起去吧,那里的景色真的很美很美的,听说你现在也在习武,要是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亲手猎一只野兔什么的给小辛玩呢?” 董二果然眼巴巴地就看向辛韵。 “姐姐,我也想去。”姣姣如今身在云涧石内也能听的到外头的声音,听古岳曦这般描述,也早已动了心。 古岳曦顺势再道:“小辛,你就去吧,就算是为了让董二好好玩一玩?不然让他一整天都呆在车里也太可怜了。” 姣姣继续凑热闹:“姐姐,姣姣也可怜,姣姣也想玩……” 狡猾的家伙!辛韵白了他一眼:“远不远啊?”她这可是为了姣姣才勉强答应的。 古岳曦立刻笑道:“不远不远,我们现在出发,在那边过个夜,明早就能回来。” “最好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看,不然……”辛韵哼哼了两声,算是同意了。 “那我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你打算怎么安排?”这车队上可有好多人呢! 古岳曦露齿一笑:“你我和董二,再带一个伺候的丫头,咱们轻车简从地去。” 辛韵看了一眼期盼地看着自己的珠儿,笑了笑:“那就珠儿吧。”说完之后,忽然想到要登山的话,以自己现在的体能恐怕还有些欠缺,便随口对珠儿道:“把魁英姑娘也叫上。” 呃……古岳曦眉峰几不可察地一蹙,随即又若无其事一般。 简单地调配后,两辆马车便在下个路口脱离了队伍。古岳曦理所当然地来蹭同一辆车,不过他聪明的很,知道辛韵还不怎么待见他,因此并不一直逗她说话,反而跟董二玩的较多。 许是这家伙的气质太过多变。既当得了贵公子也当演的了小痞子,如同当初假扮年轻猎户一般,只要他愿意,便是三教九流也能混的如鱼得水,并且让人觉得由衷地亲切。没过半个时辰,居然就把除了辛韵外对其他人都本能地抱有一定戒心的董二给哄得开开心心的了。 虽然在辛韵看来,这家伙与其说是成为了董二的小伙伴。不如说他其实是把董二当成了一条宠物狗狗来逗。但看在他表现出相当大的耐心的爱心而且董二也很开心的份上,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说是不远,不过这支道上的路却也不是很好走。颠了一个半时辰,中间还因为坑洼太多而不得不下车走了一段之后,才总算看见了那条山沟,以及旁边的小村子。 果然。梅树还没看到一株,远远地就已嗅到了若有似无的花香。随着风,有一下没一下的飘进了鼻中。 以古岳曦这样的身份来到小山村,又是带着女眷,自然是会提前派人过来打点。 山里缺耕地但不缺闲地。再加上靠着这么一条十分吸引游人的梅花沟,接惯了特地跑来赏花的游客,这个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带着一个大院子。点着喜庆的灯笼,颇有前世农家乐一般的风味。 “只有老夫妻两人带着个一个小孙女。家中收拾的倒也干净,那妇人还做的一手好菜,平日里村里有什么喜事都会让她掌个勺。”提前来打点的护卫一边将众人引向要落脚的人家,一边低声汇报对方的情况。 说话间,已来到了一座院子前,院子的主人正在门前等候。 说是老夫妻,但看起来也不过是四五十左右,还挺硬朗,看着都是性子爽朗的人,因不知来人身份,两夫妻的脸上并无诚惶诚恐的神情,只当他们为普通的游客般热情地招待着,倒是让辛韵感觉十分自在,恍然有种回到前世村中的感觉。 刚到屋中坐定,奉了茶,外头就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奶奶,我借到酒啦!” 农家的堂屋门一般都是正对着院门的,辛韵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怀抱着一个酒坛子活泼泼地走了进来。 男主人忙去迎接,妇人则是笑着解释:“这是我的小孙女,她爹娘都在城里做工,无暇带孩子,这孩子便自幼就跟在我们身边。今年来的客人多,家里备好的酒正好都用完了,我就让她去我大伯家先借一坛。”说着,高声地唤道,“英子,快来跟客人们见个礼!” “哎!”小女孩怀中的酒坛被爷爷接过,顿时一身轻松,蹦跳着跑了进来,有板有眼地冲着众人福了福,“小英子见过公子小姐,见过几位客人,希望客人们在我家吃好睡好,以后还来我们家做客。” 辛韵不禁笑了:“小英子,你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做生意啊?” “谢谢小姐夸奖,”小英子一点都不怕生,反而冲着她甜甜一笑,“小姐您长得可真好看!” “得,就冲着这一句,赏钱也是不能少的。”辛韵被她逗得哈哈笑,却忽然觉得依照某人的性子,似乎太过安静了一些,便有些疑惑地向古岳曦望去。 却见他的面上却是半丝笑意也无,只是望着小女孩,脸上难得露出发怔的样子,这表情让辛韵一下子想起了一件事情,他那夭折的妹妹,似乎便是这个年纪的时候没的。 还好辛韵说了这一句后,珠儿便上前去赏了小女孩一个荷包。 小女孩欢欢喜喜地接过,又嘴巴极甜地道了谢,让古岳曦瞬间就回过神来,嘴角又习惯性地一勾,若无其事一般地对辛韵笑:“坐车坐累了吧,你先歇一歇,等会吃了午饭,我们再上山。” 他装作没事,辛韵自然也不好去揭他的伤疤,便点了点头。 古岳曦便对小女孩笑道:“小英子,带这位好看的姐姐去她的房间吧?” “是,姐姐这边请。”小英子很是机灵地立刻顺着古岳曦的话跟着叫姐姐。 等到房间后,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服务十分热情周到,想是早早地做惯了这些,老道的一点都不像只有七八岁。 看着她忙进忙出的样子,辛韵心中不由感叹。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没想到这户人家看着家境还不错,却也能养出这样贤惠的孩子。或许,方才他心中就是在想,若是当年他的小妹也能似这个小女孩一般机灵世故,可能就不会轻易地被人所害了吧? 吃惯了精致的美食,偶尔来顿地道的农家菜,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午饭后,辛韵小歇了一会,便跟着古岳曦一起走向只离小村子半里左右的梅花沟。 小英子原本自告奋勇地要当小向导,不过一来梅花沟并不远,而来也有那么一丝丝不愿让某人见人伤情,辛韵便婉言谢绝了。 只是,她拒绝的时候,并不曾注意到古岳曦瞧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柔。 山沟并不宽,不过五六米而已,但胜在数百米的长度里种的全是梅花。 一眼望去,纹驳色褐的糙枝上,娇艳的花儿点点簇簇,或粉,或红,或白,或黄的,单瓣的,重瓣的,也不知当年是何人所植,品种奇多,香气馥郁,再加上处处洁白积雪做底色背景,极富视觉冲击力,身心若涤。 林中还修有卵石小道,曲曲折折,令游人无需担心会沾上泥泞,更显出主人的贴心之处。 按小英子一家的说法,往日里这梅林里多少总会有些游客,但今日偌大的林中却只有他们一拨游客,倒是意外的清静。 漫步在梅林之中,那感觉比十里桃花还要繁盛,随意驻足,轻攀一枝细观,只见片片花瓣竟宛若透明,娇嫩之中又带有独特的迎霜傲雪之气质,确实是格外动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如斯美景,确实醉人。 董二和珠儿魁英都被眼前的梅花吸引,不时地发出欢声笑语,辛韵也觉得心情很好,只是总觉得似乎还缺少一些什么,走了一会才忽然恍然原因,忍不住环目搜寻。 咦,今日某人怎么会这么安静?不趁机做几首诗显摆一下自己的诗情才艺,或者跟自己再套几句近乎呢? 却见一枝红梅前,古岳曦正双手负在背后地长身而立,头微微仰起,长密的睫毛半掩着星眸地清嗅花香,宛若正自偷得浮生半日闲。只是他的样子看似惬意,可微蹙的眉间却隐隐地透着一缕疲惫之色,让辛韵不由想起前几****还发过病,且也不知这几日里头是否还曾不适(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曲传情 感觉到辛韵的目光,古岳曦本能般地回以一笑,笑容清朗若蓝天,纯净地仿佛不掺杂任何复杂的因素。 面对这样的笑容,辛韵一时间也忘了彼此的合约关系,也回以一笑。 古岳曦的眼睛立时便亮了,顿时便有要顺杆子上爬的趋势,瞬间再无半分出尘之意。 真是那个啥啥啥的本性难移!辛韵不由黑线,连忙收起笑容,扭过头去。 这丫头,戒心怎地这样重,这么美的景色不能让她多点笑容啊? 也罢,今天既是特地带她来赏景的,就不扫她兴了。 古岳曦摸了摸鼻子,知趣地没有马上来缠她,而是兑现诺言地帮董二堆雪人去了。其实从她愿意一直带着董二这件事情上,便可以看出她的心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地软,只要自己真心以待,她迟早都会消了那口气的,倒也不急在一时。 “姐姐,我也想出去玩。”听着大家的欢笑声,空间里的姣姣也呆不住了。 “去吧,记得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了。”梅林之中还有数座供游人休息的小草亭,辛韵便借着走到其中一座旁边的时候,悄悄地把姣姣放了出来。 姣姣化作尺许长的身子灵活地一摆,就钻进了地面上的积雪之中消失不见了。 自从冲破封印之后,小龙鲵就经常会离开空间四处遨游,它是上古生灵,如今虽然恢复的灵力有限,但腾空飞翔入水畅游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只要谨慎些不要让世人看见,倒是无须担心。 缓步间。不觉前头就要走到了尽头,辛韵正有些遗憾地打算折返再逛一遍,忽闻一缕笛音悠然而起,袅袅婷婷地从天边飘来,犹如忽然一夜春风来,冰消雪融,柳条抽枝。绽出片片嫩叶。欢快地随手袅袅摆舞了起来……又似一双细长的有魔力的手,带着不尽的温柔之意轻轻地拂过水面,便有一层层波纹随之荡漾。在皎洁的月光下泛起粼粼的涟漪…… 这是……辛韵讶然之余,心中忽然回闪起一副仿佛已很久远的一副画面,似乎听到了自己充满狡黠的声音:“好啊,输了要吹《春江花月夜》笛给我听。不许耍赖。” “那要是我赢了呢……你就唱首小曲给我听听……” “一言为定!” “要不要击掌为盟啊?” “哼,幼稚!” 当日他输五子棋给她。曾欠自己一曲,只是还未开始吹就被意外打断,后来再无机会。这件事情,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却原来,他还记得! 笛音渐清渐明渐欢快,如有粉雕玉琢的孩童穿着肚兜。刚得了一串又甜又酸的冰糖葫芦,高举着开开心心地穿街过巷地炫耀。又如绽放着百花的池畔。有鸳鸯噗通噗通入水,你追我赶,交颈缠绵。又如善舞少女忽闻情郎音讯,眸亮笑盈,情不自禁地便挥起水袖,旋转舞动,辗转跃腾,难述心中快活之意…… 起起伏伏,婉婉转转,或低沉,或嘹亮,或舒缓,或流畅,曲调百变,错落有致……每一个从唇息间演化出来的音符,都似专心地在真诚地倾诉着唯一的期许:你若快乐我便开怀,你若欢喜我便如愿。 这一曲原本赞颂江南水乡月夜春江上既寂静又热闹的古曲,此时此刻,竟被演绎成一首诚恳由衷的致歉曲,明明声声优美动听,却又缕缕只求原谅,楚楚可怜地仿佛若倾听之人还不肯消解心中的郁意,他便从此越发黯然神伤再无欢趣一般。 辛韵原本对音乐就有一定的感触,在跟随徐娘子学了数月的声乐之后,更是对这时代以曲传情的意蕴有了更深的了解,哪里还会不知道这笛音中所包含的意味,一时间,不由地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某人的狡猾。 但不管怎样,如此悦耳的乐声总是十分难得的,何况,这也是他足足欠了她一年多的债,也该先给点利息了。 一曲终了,古岳曦眼见得辛韵虽然止步倾听,双肩自然轻松下垂,却一直没有转过身来看自己,心知这歉意虽已传到,但想要她完全原谅自己,却也尚未成功。不过,自己毕竟霸道地签走了她数年岁月,且又让她经历了一番生死波折,易位而思,换成自己恐怕也是不容易甘心的,他也没想过今天就能一举把印象给扭转回来。 这一曲,不过是再次申明他的诚意而已。 “好听好听,真好听!” 两人正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阵清脆的掌声忽然传来,却是董二听得开心,忍不住手舞足蹈了起来。 珠儿也激动地满脸通红地连连点头:“汐公子你真厉害,这曲子简直是太动人了!” 一旁的魁英却是皱起了眉头。 古岳曦微微一笑,走向辛韵:“不知辛妹妹觉得如何呢?” “也就一般般啦!”辛韵转过头避开他的注视,下巴微微一抬,状似无感,可那红扑扑的脸色,以及那似嗔还笑的表情却早已出卖了她心中的真实感受。 古岳曦顿时大好,立时趁热打铁地建议:“对了,辛妹妹,时间不早了?趁着天色还好,我们要不要先去山上看一下?” 辛韵早惦记着他曾说过的一半春一半冬的分景,只是她自然也早已看见了面前这座如竹笋一般异常挺拔的高山,面上不由地有些犹豫。 她原以为古岳曦说的山脊应该不是很高,所以觉得届时只要魁英适当帮忙扶一下也就能上去了,当时才下意识地叫上了魁英。可是眼前的山势明显不是普通的陡峭,而且上头还有许多残雪未消,可想而知会相当难行,恐怕只爬一段路,自己就要气喘吁吁无力前行了。 正想着。古岳曦忽然走到她面前,微微下蹲:“来吧!” 辛韵吓了一跳:“干嘛?” “我背你呀!” 他刚刚还以曲致歉,并且婉转温柔地似乎有些过头,现在又要亲自来背她上山,这殷勤献的也有些过了吧? 辛韵面色一红,本能地退后一步,正想拒绝。一旁才从优美的曲子里回过神来的魁英忽然一声大喝:“且慢!” 辛韵冷不防地又被吓了一次:“魁姐姐。你怎么啦?” “那个……男女授受不亲,辛姑娘,还是让我来背你吧!”魁英红着脸说道。不待辛韵拒绝,已贴到她身前,抓起她的手搭到自己的肩上,再微微一用力。已将辛韵驼了起来。 这个汐公子可真够狡猾的,公子早上才走。他就故意吹这么好听的笛子来迷惑辛姑娘,就连她这个不懂音律的蛮女都听的出神了,辛姑娘本来就喜欢笛子,肯定更加欢喜了。难怪公子再三交代。一定要提防他过于接近辛姑娘,他现在居然还想趁机占辛姑娘的便宜,哼哼。真当她这个护卫是摆设的吗? 被魁英这力道一带,辛韵便只能顺势伏到她背上。目光却下意识地瞧了古岳曦一眼,正好瞧见他眼中竟然写满了可惜,好像他提议上山为的就是想要背她一程似的,不觉的脸上又是一烫,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这一含羞的瞪视,古岳曦的那点郁结反而立时消散了开来,非常爽快地让开了一步:“虽说辛妹妹和我关系匪浅,无需拘泥这种世俗之见,不过魁姑娘愿意代劳也好,只是这山路不是很好走,魁姑娘可千万要注意安全!若是累了,可一定要如实说,切莫逞强摔了我的辛妹妹。” 说到最后一句,神情已然有些凝肃,表示绝非玩笑之语。 “区区山路,魁英还负的起。”魁英硬邦邦地道。 公子如今无法同行,她便代表了公子的脸面,这路便是再崎岖难行,她也绝对不会让辛姑娘有一丝闪失的。 “要不,就算了吧?”辛韵很是不好意思,之前她身体虚弱的很是,让魁英抱来抱去地服侍也就罢了,可现下山势险峻,又有残雪未消,还有山风呼呼刮过,便是魁英有一身武艺,背她上山也是件很吃力的事情的。 “没事,姑娘搂好我的脖子。”魁英二话不说地将辛韵一托,就稳稳地起身向前头的山坡大步走去。今天这一桩是自家公子和古岳曦交锋的初次交锋,作为代表的自己又如何能示弱呢? “那就麻烦魁英姐姐了!”辛韵只能道谢。 “珠儿姑娘,你就留在此地等候,帮辛妹妹摘一下花瓣吧。”古岳曦微笑着向她身手,“把辛妹妹的斗篷给我就好。” “哦……是……”珠儿没有武功,正愁着这山自己恐怕爬死都不一定能登上,闻言求之不得,赶紧把衣服给他。 古岳曦又转向董二:“董二,听说你的轻功不错,要不要一起去。” “要!”董二当然是辛韵在哪就跟着去哪的,当下脚一点,已轻盈地去追辛韵。 古岳曦一半是想要让他从此佩服自己,一半也是为了辛韵,身影一晃,已掠到他的前头,赶上魁英,为辛韵披上斗篷:“辛妹妹,抓好了,山上风大。” 啊啊啊……又被他钻了空子了!魁英暗暗咬牙,偏偏又甩不开古岳曦,只能闷闷地专心当个鸵人工具。 就他会献殷勤!辛韵瘪嘴,心底却知若非他及时给自己披上斗篷,以自己如今这体弱的身子还真受不了这山风,想到他今日一连串的示好,一时间,心底也不知是何滋味。 魁英脚力很不错,果然是山路再不好走都不曾让她有失控的颠簸,再几人的暗暗较劲中,陡坡不觉地被甩在了身后,一股猛烈的山风迎接了众人的登顶。 果然是高处更不胜寒啊! 上山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这一到山顶便立时感觉到了山顶那格外低温的寒气,以及那陡然席卷的山风,一下子就将辛韵的斗蓬都给吹翻了过来。 趁着魁英还要将人放下,不待辛韵双脚完全落地,一直紧紧跟随的古岳曦就很自然地帮她重新整理风大氅。 不过他也只能占得这一点点先机,尽职的魁英马上就斜插进两人中间,抢先一步帮辛韵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姑娘,你的身子还未大好,不易吹太久的风,我们还是稍事瞧瞧便下去吧!” 望着魁英眼中那明显防备,想到那个男人对辛韵的企图,古岳的眸色不由暗深,嘴角却习惯性地扬起:“魁英考虑的周到,这山上的风确实是大了一点。不过若是风小些,辛妹妹又爱这景色的话,倒也可以多呆一会,毕竟这样的美景也算难得。” 说着,顺势转了两步,用自己的身躯帮辛韵遮挡了大半的狂风。 魁英的骨子里有种武人的粗犷,打嘴仗却是从不擅长的,当下就被噎住了。 就知道欺负人! 辛韵白了古岳曦一眼,却也没有马上下山的想法,只因她一上来便被眼前这开阔的视野给迷住了。 今日她虽然不是自己亲自爬上来的,没有那种精疲力尽之后终于得见美景的收获感慨,可这登高望远的感觉却也是相当震撼的。 这山脊两边的景致果然如同古岳曦所形容的一般,季节截然不同,山脊以北尤自皑皑白雪,冰凌闪耀,颜色荒漠,山脊的南侧却已是绿意处处,春踪可寻,色彩渐纷。而方才的梅花沟却又恰好在山脉的起始处,又介乎于两者之间,让人不禁感叹造化的巧手安排。 这一年半左右的新世界生活,倒是有大半多的时间是在寒冷中度过的,虽然已经习惯,但习惯不代表喜欢,辛韵的心中还是更向往温暖的春天,因此目光自然是落在山脊南侧更多。 “看到那条河了吗?”古岳曦趁机走到她身旁,手指南方。 “哪里?”辛韵眯了眼,却只见群山茫茫。 “那里!”古岳曦无视后侧的目光,再凑近了些,“就是有三座山头都挨在一起的旁边,有一条白带的。” 辛韵仔细再瞧,果然发现那里隐约有一条萦绕在山间的一条玉带:“看到了。” “等我们走到那里,就可以改乘水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灵药 “那铜州在哪边?” “那边。”古岳曦转向另一个方向。 所谓看山跑死马,而且两者之间起码隔了十几重山,怎么说也得有个上百里的相差,辛韵不由一怔:“那我们这是不经过铜州了吗?” “不经过,走铜州的话就得绕远路了。”古岳曦自然知道她这么问的原因,眼神却向身后稍稍转了一下,又对她眨了眨眼睛,示意有些话此时并不方便说。 她怎么忘了,如今对灵石的需求,应该是他比自己更迫切吧!辛韵顿时放了心,正待多问他几个地方的所在,好和曾经看到的潦草地图大概对应一下,忽然听到了一阵隐隐的隆隆声,忙循声望去,却见大概数里开外一座雪峰绝顶,隐约有积雪滑动。 “是雪崩!”虽然应该是殃及不到这里,但为以防万一,古岳曦还是下意识地扶住了辛韵的手臂,“可能会有震动,小心站好了。” 又被他抢先一步!公子……属下无能,你要是再不早点把辛姑娘接回去,属下可真不敢保证还能看住辛姑娘了!魁英心中叫苦,却无法太过明目张胆地把辛韵强行拽出来,只能跟着站到辛韵的另一边,表示自己也在保护。 辛韵的目光却是早已被远处的雪崩给吸引了过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这种场景,积雪滚滚的,越往下崩声响越大,最后直直地掉落山崖,荡起一片白雾,引得群山都跟着发出回声,果然十分震撼。 好在她们所站之地已是山脊。且不曾和那边雪峰相连,脚下虽隐约有点震感,还是十分安全,权当是看了一场热闹了。 由于这场意外的雪崩,古岳曦多少有些担心紧挨着的另一座雪峰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因此大家只是稍稍又逗留了一下,便下山而去。魁英依然是当仁不让地背她。 山路本来就陡峭。路上的积雪又因这场雪崩多少会松动一点,需要人更加谨慎小心,这下去的路可比上来难走多了。辛韵伏在她背上,更是直接可以感受到她的肌肉松紧,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等下了山去泡温泉时,辛韵便坚持不要魁英守护。让她也去松乏松乏,只留了珠儿在门口。 古岳曦看在眼里。心里暗叹,也不知道辛韵这个心软的毛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这里的温泉房不过是乡人所修,自然比不得去年古岳曦带她去的山庄的豪华舒适,但水是一样舒适的。浸泡上一会,就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那暖融融的感觉远非烧上几个火盆子硬生生地将房间温度提高所能比的。 正安安静静地享受着。泡着,忽觉有一物入水。钻进了她的怀里。 “坏姣姣,你故意吓姐姐呀?”熟悉的气息率先一步传来,压住了辛韵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声,不由嗔怪地拉了拉姣姣的软角。 姣姣却是一摆头,就进入了云涧石头,并急急地呼唤:“姐姐快进来。” 辛韵意念一动,就见姣姣忽然从口中吐出一朵连根带花叶都不过巴掌大的淡绿色花儿,让它浮在空中。 “这是什么花?”辛韵只是轻轻一触花瓣,就感觉到一股冰凉。 “这是雪冰花。” 辛韵细瞧这花儿的模样,只见那淡绿色的花瓣果然如同冰雪雕成一般,极为晶莹剔透,就连根须也是淡绿色的,看似娇弱柔软,却又自有一股傲视冰雪的英姿。 “这花真漂亮!” 姣姣献宝:“姐姐喜欢吗?这是姣姣专门为你采的,从很高很高的山上采的。” “喜欢……等等……姣姣,莫非之前那场雪崩就是你引起的?” “是啊是啊……”姣姣很开心地道,“这雪冰花只在雪峰的悬崖缝中,根扎的很深,不是很好采,姣姣就只好把那块石头给砸了,没想到那些雪堆就哗啦啦地都往下冲了,真是好玩!” “姣姣,雪崩看着是壮观,可是若是下面有人的话,那就危险了。”辛韵蹙眉,“你可曾注意到下面有没有人类?”若有的话,就是无意惹下杀生债了。 “人类?”姣姣偏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应该没有的,姐姐告诉过叫姣姣要小心,不能让人看见姣姣,所以姣姣一直很小心的,没看见什么人,姣姣跟着飞下去玩了一会,也没听到人类的喊声……啊,倒是有一只豹子被雪埋了,但后来它又钻出来跑掉了,姣姣本来想抓来给姐姐玩的,可抓回来的话会被人看见,吞到肚子里它又活不了了……” “没事,姐姐不要什么雪豹,”听说没人,辛韵松了口气,“姣姣做的对,是不能让人类看见你,不过这种游戏很危险以后还是少玩的好,人的身体很脆弱,要是当时雪峰下面有人,正好被雪给埋了,可不一定能像那只雪豹一样还能活下来。” 姣姣若有所思:“就像姐姐一样,被姣姣不小心伤到了就会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好是吗?” “差不多吧,不过姐姐只是受了点伤而已,慢慢养着总会康复的,但人被雪堆埋了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以后在水中游玩的时候也要注意,有很多人不会游泳,若是不小心把人家的船给弄翻了,也有可能会死人的。” “人类真没用。”姣姣撇撇嘴,委屈地道,“姣姣记下就是了。” “乖!”辛韵摸了摸它的头,柔声夸道,“不过姣姣特地为姐姐摘来这么美丽的花朵,姐姐很开心!谢谢姣姣的一片心意!” 姣姣顿时重新喜笑颜开:“姐姐姐姐,这花儿可不止好看,还是一种灵药呢,虽然没有我们那个时代纯净,灵气也一般般。但在姐姐这个世界里应该很难得,姐姐快把它吃了,就能好的很快很快。” “那该怎么吃?”一听这雪冰花对自己的身体大有好处,辛韵不由精神大振,她可是受够了自己如今这幅无能样了。 “这个……”姣姣难住了,心虚地低头,“好像以前姐姐是和别的药材一起练成丹吃的。姣姣……姣姣也不知道怎么吃……” 呃。姣姣也不知道啊!辛韵一怔,这话是从雪峰上采来的东西,姣姣又说不是凡品。触手又这样冰冷,寒气必定很重,总不能直接服用吧? 辛韵不禁有点失望,不过随即这毕竟是姣姣的一片心。忙反过来抚慰它:“没关系,那就先放着。反正空间能保鲜,等我们找机会查清楚了它该怎么服用,我们再吃它好了。姐姐现在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或许不用多少天就又能重新习武了。现在吃不吃都没关系。” 话虽这么说,可是自己辛辛苦苦采的灵药却不知道吃法,姣姣不免很是沮丧。伏在她怀中半天不语。 “乖,别着急哦。总有办法的。”辛韵轻抚着它,忽然灵光一闪,“对了,我想那个鬼医应该知道该怎么服用这雪冰花。” “对哦,那个斗鸡眼的小鬼头应该知道,”姣姣一下子提起了精神,还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他偷了姐姐那么多次血,都没办法让姐姐早早痊愈,要是这次还不知道该怎么用这个药,姣姣就趁他睡着的时候狠狠滴揍他。” 辛韵噗嗤一声笑了,小鬼头?要是兰鬼生听到这么称呼他,气的七窍生烟可能都是轻的。不过姣姣这个上古生灵也不知活了多少岁月,哪怕是几百岁的老妖怪对它来说都是小小小辈,叫兰鬼生一声小鬼头倒也不为过。 辛韵笑着:“好,回头我找个机会把这花给他,想不出办法就揍他,对了,姣姣,这花拿出去的时候是不是得用什么东西专门装起来的,比如玉盒什么的?” 空间里除了姣姣外,无法存活任何生命,植物也不例外。一棵鲜活的花草拿进去,在空间里是能保持的新鲜碧绿,可一出了空间重新栽种就不能存活了。这朵雪冰花花如其名,触手极冰,如果不保存好的话,药效可能会大打折扣。 姣姣点点头:“嗯,是得用玉盒,而且不能放太久,得两三天之内就马上用掉。” “我记得大哥好像给过我一个这样的盒子,我好像拿来装点心了。”辛韵翻转了一会,果然找出了那个盒子,装下巴掌大的雪冰花之后还有空余,辛韵便又在里头填了些冰以便更能保鲜。 “姐姐,姣姣也想泡温泉。”娇娇心思单纯,心事一放下就开始撒起娇来。 “好,那我们就出去一起泡。”辛韵宠溺地道,反正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姣姣又灵敏的很,倒是不怕被人看见。 有了这件连上古生灵都能看得上眼的好东西,辛韵的心情自然极佳,待泡完温泉后去用膳时看到古岳曦,想到今天若无他的提议,也不太可能得到这朵雪冰花,不由地率先冲他笑了笑。 她刚刚泡完温泉,全身肌肤正是最为红润白嫩的时候,额上脸上的疤痕又早已在数月的保养中成功地磨灭地无影踪,略带稚气的五官却已初步展露出少女的风情。 这一笑,便如同第一朵桃花初初绽放,明明姿容形态都不完美,却自然纯净地犹如早春的精华凝结而成,有种说不尽的娇艳动人,哪怕身旁再有妖娆芍药雍容牡丹在争艳,也夺不去她的半分光华。 刹那间,古岳曦只觉得自己那颗一直想要以潇洒不羁对待世间一切的心脏,猛地被撞击了一下,才恍然发现面前的少女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面黄肌瘦的倔强女童,而是已然开始发芽抽穗,充满了鲜活的青春气息。 一时间,竟破天荒地犯了傻,没有反射性地回以自幼伪装到大的习惯性笑容。 这呆子!看什么呢? 被他这样直勾勾地以男子望着女子的眼神注视着,辛韵忽然从未如此鲜明地意识到自己这一生正值在含苞待放,已然能吸引蜂蝶围绕飞舞的花般妙龄,噗地一声清响,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分裂苏醒。 不对劲,自从昨天这个姓汐的上车开始,一切都不对劲了! 魁英自幼习武,几乎从未受过女子细腻方面的教育,可是依然凭着女性的本能感觉到面前两人对望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种外人无法掺杂的东西,心中一急,忙粗粗鲁鲁地身影一晃,面对着古岳曦,硬生生地拦在了两人中间。 暧昧的气氛顿时如肥皂泡般被戳破,惊醒了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迷惑的少男少女。 辛韵还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好像是学生时代时偷看一个新转校的好看男生被老师发现一般,心虚地瞬间耳根子都泛红了。 古岳曦却是毕竟戴惯了面具,尽管心中恼急了如此难得的意境被人所扰,但脸上还是瞬间就挂起了人畜无害的微笑。只是笑意明显没有一达到眼底,只是扫了一眼碍事的魁英,便侧走一步,仿佛没看见她一般,只亲切地向辛韵打招呼:“辛妹妹,你泡好了?晚饭正好才做好,我们去用膳吧!” 辛韵佯装镇定地嗯了一声,直接向客堂走去。 古岳曦身躯挺直,一手搭在腰前,一手自然地晃了个弧度,微微地别在背后,长腿开迈,上身却纹丝不动,视若无睹地从魁英旁边经过。 擦肩的瞬间,魁英忽然觉得有一股刺人的寒意从他身上威压了过来。她毫不怀疑,若此时正四下无人,迎接自己的或许就是无法想象的可怕后果。 杀气!自己只是挡了一下视线,面前这个男子竟然对自己动了杀气!如果下次再……她真难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守在辛姑娘身边。 看着已追上辛韵,正亲切自然地跟她说了一句什么的古岳曦,魁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这件事情她必须要及时告诉徐娘子!徐娘子一向足智多谋,她一定有办法化解这种困局的。 虽然曾有过那样尴尬的片刻,但古岳曦活动气氛的能力素来不逊于已经许久没有出现的风尚流,而且还未进屋,主人家就已殷勤地迎接上来,那曾有的无形的气氛不觉间如昙花一现般,几乎令人以为不曾出现过。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力求简单生活的辛韵,下意识地也不愿去追究那莫名的情绪,更是故意地遗忘,尽量地避免和古岳曦的对视。 于是这一顿晚饭便吃的格外客气,倒是有点辜负了女主人的用心整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三个条件 次日一早,古岳曦提议再顺路去别的地方玩玩。辛韵心里却惦记着要让兰鬼生尽早研究这雪冰花的用法,众人便抄了另一条近路,快马加鞭地去追赶车队,天黑之前,终于赶上了。 这赶路的强度是离开大蓟以来最高的一天,下车时,辛韵脸上的疲惫之色便已相当明显。 古岳曦担心她的身子会受影响,立刻就亲自去请了兰鬼生过来替她把脉。 兰鬼生正忙着研究新药,熬的更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挤时间来给她诊断,结果发现她的身体并无大碍之后,更是不耐烦:“放心,她现在虽然弱了一点,可也不是纸糊的,别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 古岳曦却有些不放心:“真不要紧?我看她的脸色不太好,能不能开点温和的药调理一下?” “这小丫头也就是身体奇特了点,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了不起嘛,怎生你们一个个地都把她当成了宝一样?”兰鬼生不悦地嘀咕。 辛韵本来也只是有点劳累而已远不需要吃药的程度,但是他的口气这么鄙视,心中难免有点不舒服,忍不住语带双关地道:“我当然不是什么宝,就好像我身上的血一样,也没什么了不起,能值得旁人惦记的。” 她这么一说,兰鬼生顿时想起自己还需要拿她的血来做实验,眼睛一转,立时转而陪起了笑脸:“老夫错了老夫错了!就算旁人都当不得宝,辛姑娘也肯定是不一样的。我开,我这就去给辛姑娘开几幅调理的方子。” 他本来就长得又丑陋又滑稽,这一赔笑更是让人无法再和他一般见识。何况还指望着炼雪冰花的药,辛韵自然就顺坡下驴了:“还是算了,我自己知道只是累了一点而已,可不想再吃苦药了。” 古岳曦还没劝出口,兰鬼生已谄媚地道:“不吃药也没关系,老夫给你开药膳的方子,保准做的一点药味都没有。还能滋阴补血美容养颜……” 辛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您老这是又想要做实验了吧?” 兰鬼生嘿嘿笑:“小姑娘就是聪明。我跟你说,我这几天又研究了一种新的配方,已经反复推敲过了。应该不会再有大问题,只是……嘿嘿……需要的那个……有点多……” “兰大夫……”古岳曦忍不住板脸,“小辛子现在身体的状况您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你还要取她的血。还不是一般的多,您觉得合适吗?” “老夫是大夫。我还能不知道轻重?”兰鬼生对着古岳曦就没好脸色了,“小子你别惹老夫啊,惹急了老夫,老夫……” “惹急了又怎样?”古岳曦冷冷地道。“兰大夫,虽然您是医界鬼手,在下也愿意敬你三分。可莫忘了,这天下的神医可不止你一人。在下不见得非你不可。你给小辛子调养了这么长时间,却都未让她康复,还要不顾她的身子厚颜求血,我看您这鬼手恐怕也是有负虚名。” 听出他的语音之中不带一丝虚意,辛韵不禁看了他一眼。 自认识这位以来,除了偶尔几次特殊情况,辛韵几乎从未见过他这样毫不留情地对待别人,尤其还是在有求于对方的情况下,如今却为了自己而不惜惹怒能帮他压制蛊毒的鬼医,说感动未必,可说不感动,心中却又有一丝动容。 生怕兰鬼生面皮薄受不起这样的冷待,两人的关系会真的僵硬,辛韵忙走到他们中间打圆场:“汐大哥,你和兰大夫认识的时间短,还不了解他的性子,其实兰大夫也只是说说而已,他以前也经常这么跟我开玩笑的,我呢也是十次里头能答应他三四次就算多了。兰大夫,您也别生气,您看你都一大把岁数了,还一点高人的涵养都没有,平白地让我这个小辈笑话。您不是还忙着吗?快点去忙吧?反正您那些药膳的方子我也都会背了,我会自己跟厨房说。” 一边说着,一边主动地走到他旁边,按着他的肩推着他往外走,寻机将一个纸团塞到他手中,并且对他特意地眨了眨一只眼。 兰鬼生以为她这是暗示她已经答应贡献鲜血,心头气一顺,也不再计较古岳曦的态度,哼哼了两声,走了。 “小辛子……”古岳曦虽然没看见她递条子,却看见了她眨眼,不由地眉头一蹙,“你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你才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好吧?”辛韵白了他一眼,“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和我的情况,得罪了他,你毒发的时候怎么办?” “不打紧,司马重已经在送药的路上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到了,哪怕这几天里毒发,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古岳曦淡淡地道。 他的神色虽浅,却让人感觉骨子里有股傲意,令辛韵忽然想起眼前这位少年虽然在自己面前一直各种逗趣讨好,可好歹也是堂堂的皇子,自然有自己的尊严,不是谁都能让他放下骄傲去相求的。 等等……他这个皇子貌似在自己面前,就从来没有这么骄傲过啊!相反的,最近他还一直都在各种讨好着自己,虽然他在乎的或许只是所谓的乾坤袋和她能解毒的神秘功能,可是……似乎……好像,他一开始认识她时,便不曾如何摆过皇子的架子。 一瞬间,辛韵心底某根弦似乎铮地被拨动了一下,不由本能地生出一股心慌,不愿去深究,赶紧强迫自己回到眼前的话题上,没好气地瞪着他。 “说的轻松!这毒发的滋味你又不是没吃过?你就这样宁可扛着啊?要是不凑巧地刚好遇到什么麻烦,你就只让魁姐姐一个人保护我啊?你平时不是老油条的很吗?今天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呃……这句话好像又说错了,他今天如此的异常好像为的就是她的身体…… 不等辛韵懊恼着想要说点别的什么来掩饰,古岳曦的眼神已是骤然一亮,整个人也为之灿然生辉:“小辛子。你这是关心我?” “有吗?”辛韵别开脸,不敢看他光芒闪耀的眼神,口中却道,“我只是关心我自己的安全而已,麻烦你不要这么臭美好不好?快点出去了,我累死了,要沐浴休息。” 虽然被她这样嫌弃地赶人。可古岳曦的嘴角还是忍不住高高扬起。一双手更是情不自禁地轻按她的肩,被她下意识地一扭着躲避,这才发现自己动了手。忙干咳着撤回。 “好吧,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脚步极轻松地走出去之时,古岳曦心里还想着这两天无论如何也要看紧兰鬼生。省得他偷偷摸摸地来缠着辛韵取血,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头才走,还来不及安排人去监视兰鬼生,兰鬼生后脚就返回来了,还偷偷地直接进了内室。 魁英虽然处处防备着古岳曦。但事关辛韵身体健康方面,却是和古岳曦一样立场的,当下就露出了戒备之色。 辛韵却是先一步道“魁姐姐。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想要和兰大夫单独聊聊。” 魁英纵使不愿。却也不好违背她的意思,只得出去。辛韵既说是单独,珠儿自然也是很有眼色地一起跟出去了。 “嘿嘿,辛丫头,还是你好。”兰鬼生厚着脸,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及取血的工具。 “兰大夫,先不忙,我想先请你看一样东西,不知道你认不认得?”辛韵微笑着取出一张画,递给了他。她跟着徐娘子学了数月,虽说技艺尚浅,但是要描绘出雪冰花的大概样子,却也是简单的。 兰鬼生接过纸张一看,两只斗鸡眼顿时溜地一转:“雪冰花!” “看来兰大夫是认得这灵药了。不知兰大夫若是得到此花,能否炼制?” 兰大夫的表情上付出先十分古怪的神色:“你可知前年我数月奔波,冒着无数的危险,爬了无数雪山,却徒劳而返,为的是什么吗?” 辛韵猜测:“难道就是为了这雪冰花?” “正是。”兰鬼生反复地看着手中的画,忽地泛起了疑虑,“这画是从哪里来的?画的这样形象,根须分明,莫非有人已得到了这雪冰花?快快快……快告诉我,这花在谁的手里?老夫愿意花千金买它!” 辛韵不答反问:“那么说来,兰大夫是会炼制此花了?” “会会会!”兰鬼生忙不迭地道,“你快告诉我这花在哪里?” “这个不着急。”他回答的太过轻率,让人很是怀疑真假,辛韵越发笑盈盈地,“倒是……您真的会炼这花么?你也知道这雪冰花乃是灵药,十分珍贵稀有,可是不能有闪失的。” “这个么……”被她暗藏疑惑的眼神一注视,兰鬼生的老脸上不由浮出几丝尴尬,“咳咳,虽然老夫不曾亲自炼过此药,不过老夫年少时曾亲眼见过师父炼制过几片花瓣,这些年来老夫也没少反复推演,还是有七八分把握的。” 见辛韵一时没接腔,兰鬼生又急急地道:“小女娃,老夫虽不敢自诩医术第一,可若论对这雪冰花的研究和了解,却必定无人能及,你只要给我一点样本,老夫保证,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少的损耗把它练成新药……对了,这雪冰花对你的身子便是极有好处的,你这次身体受伤,身体机能受到极大影响,虽然如今渐渐康复,但老夫一直担心会有后患。如今有了这花,不但只需半月左右你就能彻底痊愈,日后也再不用担心会受影响了。” 听到此时,一直抱有怀疑态度的辛韵才有些动容:“当真?若是服了这药,半个月之后我就能重新习武吗?” “理论上是绝对没问题的,雪冰花可是从根到叶到花瓣花蕾,无一不是奇药,而且最为神奇的便是它对女子身体机能的修复功能。”当心自己牛皮会被戳破,更担心若不得辛韵信任就会没有机会得到雪冰花,兰鬼生说话都诚恳了许多,“你的身体原本就较寻常人特殊,有了这花,恐怕你这次受伤便反而是因祸得福,自此你的经脉要比寻常人更宽更稳固,能容纳更多真气。” 嘶……辛韵不由小小地抽了口冷气:“真的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看出辛韵脸上有震撼和心动,却唯独没有要如何才能得到此药的烦恼,兰鬼生更是笃定她手上有雪冰花,便越发狡猾地渲染:“那当然,便是普通习武之人服了吃药,都能功力大涨的,何况你的身体本来就特殊,别的不说,老夫敢担保,若是你服了此药,半个月后你绝对便能重新习武了,而且只会更上层楼。” 这个消息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辛韵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十分开心的笑容,要不是花在空间里,突然拿出太过惊世骇俗,恐怕一时激动之下,当场就取出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辛韵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兰大夫,不瞒你说,这花,我有……” “你……”兰鬼生顿时斗鸡眼大睁,要不是他这样的眼睛天生无法让人产生真正的对视感,估计早让人感觉到里头有火箭射出了。 “你先别打岔,听我说完……” 兰鬼生硬生生地合住了嘴,眼巴巴地望着她,虽然看起来是在望着旁边。 “这花,我有,也可以给你炼,但是我有条件。” “我都答应。”兰鬼生毅然地道。 “我还没说呢?” “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不是让我卖身。” “老大爷!”辛韵顿时满脸黑线,“我需要你卖身干嘛?” “哼哼,老夫虽然丑了一点老了一点,可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就凭老夫这手医术,难道还不值钱吗?”兰鬼生不满地道,“不过你就算是想让我卖身也没法子,严颖那个狡猾的家伙早就把我骗上当了。” 辛韵黑线又重了一层,就算严颖没有把他骗走,她也没想过要把这个怪异的鬼医留在身边好不好? 兰鬼生却反而催促:“快说快说,你有什么条件?” 辛韵定了定神,道:“这第一嘛,花是我提供给你的,凡是用到这雪冰花炼成的药,都要给我一半。” “可以。” “第二,不能告诉任何人,这花是我给你的。”灵药得来方式奇特,自然是能不惊动旁人便不惊动旁人。 “这却是为何?”兰鬼生疑惑地道,但看辛韵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便爽快地答应,“没问题。” “第三,我以后若是有需要你的地方,你不能推辞。”俗话说得罪谁都好就是不要得罪医生,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可能会需要他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药成 “只要严颖那小子没意见,老夫保管千里外都给你赶过来,这可不是老夫食言,你知道,老夫刚才说了已经被严颖那小子给骗了。” “可以,这个我到时候自然会跟他协商。”辛韵点点头,“好了,就这三条吧。” “那花呢?”兰鬼生眼巴巴地道。 辛韵微微一笑:“你先出去,我叫你你再进来。” “那快点啊!”兰鬼生依依不舍地离开。 辛韵稍稍磨蹭了一会,便扬声唤他,兰鬼生立时就飞快地冲了进来,直接奔向桌上多出来的盒子,急不可耐地打开。发现里头还有个玉盒,触手冰冷,再一开,瞳孔顿时放大:“果果……果然是……雪雪……雪冰花……” 极度激动之下,他说话都结巴了,忍不住抬起手,颤抖着用指尖十分小心地触摸了一下花瓣,又急急忙忙地把玉盒盖上,不可置信地望着辛韵。 “这花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辛韵一笑:“这个自然是秘密。” 兰大夫将盒子紧紧地搂在怀中,就像搂着日思夜想才终于得到的姑娘一样,一张丑脸涨的通红通红,斗鸡眼直抖着,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发泄着内心的激动:“老夫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这雪冰花,你到底是怎么得来的?此花只在绝顶雪峰的石缝中才有,根须枝叶如此完整,还保存地这般新鲜,你是如何……” “兰大夫,你要是再啰里啰嗦地问一大堆,这花我就不给你了。”辛韵佯装要拿回来。 “不行不行,既然已经给了老夫了。那就不能反悔。”兰鬼生忙往后疾退,就要转身逃跑。 “等一下!”辛韵忙喊道,“你就这样抱出去,是想让大家都看见吗?” 兰鬼生嘿嘿一笑,立时撩起衣服将盒子藏了起来,冬天衣服厚多,他又原本喜欢穿的宽松。这么一藏倒也不大明显。 把雪冰花给了他。辛韵也算了了半桩心事,这才安心地休养起来,剩下的。就是等结果了。 到了次日,辛韵起身,却发现外头很是安静,没有每日早上那喧闹着准备出发的迹象。不由地有些奇怪。 等到去厅中用早饭,看见古岳曦时。便问:“怎么今天准备吃点出发么?” “今天先不走了。”古岳曦道,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人等出去,一边亲自给她盛粥,“昨日夜里。兰鬼生突然来找我,说是七缕香的解药研制有了新的进展,需要静心下来再研究数天。要求暂时停留在小镇上。” 雪冰花居然对七缕香也有奇效么?辛韵很是诧异,心中暗骂那个狡猾的鬼医。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告诉她,果然是老而贼则奸!不过,这家伙听到这样的消息怎么这么平静啊? 见她先是意外,又疑惑地看着自己,古岳曦笑着将碗递了过去:“他在严颖手下多年也不曾研究出真正的解药,其实我并不怎么相信他短短几天内就突然有了办法。不过,几天时间还是等得及的,他若真能研究出解药,你也省得再伤一次身。若是不能,也不过只是多耽搁几天而已,你也正好多休息休息。” 他这口吻,这动作,都十分自然且不自觉,就好像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只是相处过短短一个多月,而像是已然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彼此关心在意甚至做这等伺候的动作都是正常。 若是别的功劳,让那个兰鬼生得了也就得了,可古岳曦这个救命之恩,她是必须要领的,反正在他心里,自己的秘密也不少。 辛韵心中正分心地权衡着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也没注意这种“举手之劳”其实是多么难得,顺手就接过了粥:“原来雪冰花还有这个奇效,昨日他倒是没有告诉我。” “雪冰花?”古岳曦却是明显一怔,“他竟找到了雪冰花,而且还告诉了你?” “是,这花是我给他的,但是我又是怎么得到的,我不想说。”辛韵对上他的眼睛,坦然承认。 古岳曦短促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带着一点苦笑地缓缓吐出:“这点我确实没有想到,不过既然是你给他的,我现在倒是有七八分相信他会成功了。” “我给他这花,是因为我也才知道这花对我身体十分有好处,只是还能解你的毒,却是没想到。” “无论如何,这也是双喜临门,是好事,是件大好事!”古岳曦笑容绚烂绽开,意气风发地道,“好,那我们就等他几天。” 说着,忽又补了一句:“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履行我的第二个诺言。” “第二个诺言?”辛韵一时想不起来,不由微微侧头回想他还曾许诺过什么。 古岳曦笑眯眯地:“习武啊!这事当初我倒不是敷衍你的,只是没想到后来会……总之,我这个师傅,怎么说也要比严颖的那个奸细强得多多吧?” 原来是这个,辛韵却是瘪瘪嘴:“我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小姑娘了,等我身体好,自己也能练成江湖高手。” “你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学了一年的皮毛而已,这么快就想当高手了呀?”古岳曦见她神情可爱,心中一动,手已情不自禁地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书生寒窗苦读十载才能金榜题名,江湖高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快醒醒,太阳都出来了。” “要死啦,又动手动脚的!”辛韵条件反射地一巴掌将他的爪子拍掉,杏眼恼怒地瞪起,“别人是别人,人家就是有这样的天赋不行吗?” “行行行,既然要当高手,那总是技多不压身的对不对?”见她看似气恼,语气里却不自觉地透出一股撒娇的意味,古岳曦的心中不由又添了几分欢喜,忍不住再次像以前那般带着点狡黠地逗弄她。“难道你真不想学吗?” “你敢反悔?” “不敢不敢……哈哈哈哈……” “神经病啊,笑这么大声做什么,还吃不吃饭了?” 笑声传入西面厢房,魁英忍不住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到桌上, “徐娘子,你听,你听……我真不明白。公子为什么就愿意让辛姑娘回康朝呢!还让这个家伙跟我们同行!” “魁英妹妹。我问你,你对公子可了解?可知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徐娘子优雅地喝着粥,慢条斯理地问。 “这个……好像不太了解。”魁英有些迷惑,但随即就坚定地道,“我只知道魁英的今天都是公子给的,公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也不了解。但我知道公子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用意。”徐娘子举筷夹了个水晶胶。 “可是再这样子下去,辛姑娘就要被他给抢走了呀?你看才短短两天。辛姑娘就愿意这样逗他开心了!” “我看不见得是辛姑娘逗他,反倒应该是他在逗辛姑娘才是。” “哎呀,徐姐姐,你就别管是谁逗谁了。总之,他们这样子相处对公子肯定是不好的,你还是快想想办法吧!” “办法么?总会有的。”徐娘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先去打听打听我们为什么早在这里停留?又要停留多久?” 魁英一怔:“为什么让我去问啊?” “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像你一样,一根肠子通到底啊!” “徐姐姐!” …… 雪冰花不易保存。即便是弄来了大堆的冰块来保鲜,其药性也会随之很快降低,对其研究已久的兰鬼生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夜里一拿到药时,便已开始夜以继日的配药。 雪冰花对辛韵来说,主要是修复并提高身体机能,倒并不是很难,到了中午,便炼成了六粒药丸,头三天分别服用半颗,后三天各服一颗。由于睡眠时,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最好,因此,为了提高药性,其中还加了一些嗜睡的成分,等于这七天里辛韵不但会夜里睡得沉,白天也会不时地打瞌睡。 这点瑕疵对辛韵而言自然是无所谓的,第一天夜里睡前就开始服用。 至于七缕香的解药,就难得多多了。雪冰花又只有一朵,且已被辛韵用去了一半,剩下的自然更加珍贵,浪费丝毫都是极大的损失,兰鬼生因此也经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他不愧是鬼手,压力越大,他的精神反而更加振奋,几乎三天不眠不食都没有怎么影响他的大脑运作和专注程度。 终于,在拿到雪冰花的第四天早上,大功告成。 此时,正是辛韵一天之中精神最清醒的时刻,闻讯也不禁吐了口气,只是看到兰鬼生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是看到解药之后,不禁有些不确定。 “怎么只有一颗?” “嗯,只有这一颗,而且他说还得趁毒性发作才能服用,令苏醒的蛊虫主动吞了这药,效果才能最佳,否则,不能保证必能解毒。”古岳曦也有些无奈,他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这几天也眼看着辛韵的气色迅速地好转,无形中对这解药便抱了更大的期望,却不料是这样一个无法立时验证的结果。 “兰大夫呢?”兰鬼生再能耐也只是凡人,自然不可能用的了姣姣的方式,这样说倒也是有道理的。不过,先前她的条件里头就有所有炼制的药都需要分她一半的条件,兰鬼生那边应该还有一颗解药吧?若是疗效还不够,大不了到时候把另一颗也给古岳曦吃了就好了。 “他把药给我讲解了用法之后,就扑倒在地上睡着了。” 这点敬业精神倒是值得佩服的,辛韵点了点头:“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那这药你就先收着吧。” 古岳曦笑着把药收起:“既然你也相信他,那我到时候就试试看了。” 说着,便让人传早饭。 用过了早食,辛韵去看兰鬼生,发现他正满脸疲惫地呼呼大睡着,自然不可能专门叫醒他好把另外一颗解药也拿来,便嘱咐珠儿留在这里照顾他,好让他醒来的时候便能及时送上热乎乎的食物,但是房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摆设都先别去整理,免得乱了兰鬼生的研究顺序。 兰鬼生这一睡,便是足足六个时辰,若不是中间被饿醒了,谁也不会怀疑他还会睡个昏天黑地的。 等到饱食了一顿,又洗漱收拾了一下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药味和体臭结合的身体,兰鬼生终于清清爽爽地来给辛韵诊脉,检验一下灵药的效果。 “嗯,不错不错,效果要比老夫想象的还好。”感觉到她的脉搏强壮有力,已然不见一丝虚弱相,兰鬼生也大为骄傲。 “这还要多谢兰大夫了,”辛韵笑道,“也不知兰大夫平时还缺些什么药材,若是有机会,辛韵愿意替兰大夫留意一二。”也算是报答了。 兰鬼生立时双眼放光:“这敢情好,我等下就列个单子给你。” “呃……”辛韵有些黑线,“我只是说留意,没有说一定会帮你弄到啊!” “不要紧不要紧,那上头的药你能帮我找到一味就算一味。”兰鬼生却是嘿嘿笑着,还特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古岳曦。 辛韵耸耸肩,算是答应下来。 “那我现在就回去写。”兰鬼生正在兴头上,一溜烟地就闪回去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直接递了给盒子过来:“都在里头了,全部配了图,你一看就知道了。” 这盒子里头装的自然不可能只是清单,辛韵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困劲又泛上来,抬手掩了掩嘴。 “你早点休息吧!”这几天见惯了她这副样子,古岳曦自然知道她又想睡了,便起身告辞,顺便向兰鬼生递了个眼神。 待两人出去,辛韵也懒得马上打开来,收起盒子,稍微梳洗了一下,便爬上床跟周公约会去了。 一觉醒来,四周一片昏暗,仅有一盏灯被灯罩笼着,发出仅可映出大概轮廓的昏暗光线,身下还传来不轻的颠簸感。 “怎么回事啊?”辛韵迷迷糊糊地发问,“连夜出发了吗?” “是啊,汐公子说先前已经落下好几天了,再不抓紧赶路,会追不上前头的送亲队伍的。”黑暗中,传来徐娘子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惊闻变故 “哦,这样啊……” 确实也耽搁了好几天了,虽然长公主是冒牌货,可在送亲队伍到达之前,古岳曦这个正主儿总得提前在京城等候,连夜赶路也很正常。 辛韵困困地打了个哈欠,并没有多想,只是半眯着眼随意地环顾车厢时,发现车厢中除了自己以外,就只有徐娘子一人,便顺口闻了一句:“徐娘子,今天你怎么跟我同一辆车了?” “珠儿那丫头感染了一些风寒,有些发烧,我就做主让珍儿去照顾她,魁英笨手笨脚地,我也不放心让她来伺候你。”徐娘子点起一根蜡烛,笑颜温柔地给她倒了一杯茶,“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我一直温着的。” “唔……”她不说还好,一说辛韵还真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便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 “再睡一会吧,估计还有走一两个时辰才会休息一下呢。”徐娘子扶着她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 辛韵只觉困意极浓,嗯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快就均匀了,并未察觉这辆马车并非是这几日来自己一直乘坐的那辆。 “徐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片刻后,驾驶座上忽然传来了魁英的声音。 “自然是回去找公子。”徐娘子揭开灯罩,露出明亮的光线,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抚动,指尖过处,辛韵原本白皙的皮肤都被抹上了一层带有凹凸颗粒的的糊状物,竟是在给她易容。 “可是汐公子那边……我们不是说好了去码头汇合的吗?这样子不是欺骗他吗?” “这怎么能算欺骗?刺客都是冲着他去的,他能逃出来已经算幸运了,你能保证刺客不会一路追上来吗?你还带着伤,我又不会武。到时候怎么办?那些刺客见人就杀,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想想珠儿,想想珍儿……我们能带着辛姑娘逃出来已经很侥幸了……” 魁英沉默了许久,才闷闷地道:“徐姐姐,是我无能,我自幼习武。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独挡一面了。没想到,还是保护不了大家。” 徐娘子却是很冷静地道:“你的职责是保护辛姑娘,只要辛姑娘没事。便是没能带上我,也无需愧疚。” “徐姐姐,你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机智。我们还不一定能把辛姑娘救出来呢!好吧,徐姐姐。我都听你的。” “好,你既这么说,就专心赶路吧,等天色亮了。我们就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们得提防那些刺客会分兵追上来。至于汐公子那边,只能先跟公子联系上再说了。” …… “姐姐……姐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昏昏沉沉间。正梦见自己仿佛陷入泥沼怎么也拔不出来的辛韵忽然听到了一阵阵的急呼,不由下意识地予以回复:“姣姣……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姐姐……姐姐……”姣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仿佛被什么干扰了一般。 “姣姣……”辛韵一急,双眸陡然睁开。 陌生的藏青色的车顶和狭窄的车身映入眼帘,让她迷糊地怔忪了两秒,才骤然醒悟自己不在原来的马车上,忙支起头打量,却感觉一阵轻微的昏眩。 身下已不在摇晃,应该正当停车休息,可是,车不是自己的车,车厢中也仍只有徐娘子一人,且她不知何时已换了一副极为普通的民妇打扮,车外更是悄无声息,仿佛除了她们就再没别的人。 “徐娘子,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辛韵便是再迟钝也发现了异常,尤其是在她发现姣姣居然不在空间里的时候,彼此间的感应也是若有若无,显然还隔着不远的距离,更是一阵心慌。 这些日子,因为****平静,她又十分嗜睡,没法老陪着姣姣,因此姣姣经常偷偷溜出去玩,但是等她睡了一晚醒来时,姣姣总是就在身边的,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前所未有。而且,她服了雪冰花炼的药,虽然嗜睡,可每次睡醒时精神都是很好的,而昨晚她醒来时却迷糊的很,现在又感觉到昏眩,明显是中了迷药的迹象,而且份量还不轻。 看出她眼中瞬间就带上了戒备,徐娘子轻叹了一声:“还是让魁英来告诉你吧!” 说着,撩起帘子出去,换了魁英进来。 魁英进来,一看见她,眼睛就红了。 看见她的肩上还裹着伤,辛韵的心更是一沉,却尽力地镇定:“魁英,发生什么事了?汐大哥和其他人呢?” “汐公子他……”魁英做了个深呼吸,才鼓起勇气正对着她,“昨日深夜,忽然来了一大堆刺客,十分凶残,见人就杀,而且目标直指汐公子。汐公子和他的人虽然奋力抵抗,可是……可是刺客实在太多了,他怕连累到你,就让我先背着你先逃了出来,他在后面帮我们断后。” “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只是嗜睡,又不是昏迷,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都没被惊醒? “是汐公子……他担心姑娘会受惊,更怕姑娘也会跟着拼命,所以一开始就点了姑娘的睡穴,”魁英答道,语调却微微有些迟疑,而且眼神也有点飘忽,避开了她的正视。 魁英的话,有问题!辛韵敏感地察觉,却只是顿了顿,又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抢了一辆马车,和徐姐姐一起带着你逃了出来……现在……还没有和汐公子联系上。” “昨夜为什么不告诉我?” 魁英低头不语。 “好吧,我知道你们肯定是不想让我回去,才给我下了药对不对?” 魁英羞愧地点点头。 “那现在我们在哪里?”辛韵一边挣扎起身,一边在心中不住地呼唤姣姣。 “我们现在躲在一个小山坳里。”魁英忙去扶她,“现在外头天色已经大亮。我担心敌人会四处搜索,不敢贸然地带着姑娘赶路。” “带我出去看看。”辛韵忍住昏眩感,披上衣服。 魁英不敢阻止,有些笨手笨脚地帮她整理好衣服,搀着她下车。 车外空气冷冽,带着早春特有的峭寒之气,匆忙之中。她们并未带那件极保暖的大氅出来。辛韵不由地微颤了一下。 徐娘子就站在马车旁边的一块大石上警戒着周遭,听到声音便转过头来,疲惫的脸上带着苦笑:“辛姑娘。你不要怪我给你下了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以你的性子,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拼命回去的,我们不能让你冒险。” 辛韵看了她一眼。目光垂落,转而打量四周。 这里确实是个小山坳,而且由于常青树较多,林子还算是密集。看看苍白日头的位置,应该差不多是辰时初。姣姣一般都是天亮之前就会回来,可却是到现在都还没找到自己。看来她至少已经离开小镇三个时辰以上了。 辛韵吐了口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吃点干粮,然后赶路。”徐娘子小心地爬下大石。从车中摸出一个包袱,“我走的匆忙,只来得及装了点点心,辛姑娘你就将就一下吧。” “这里头,不会还有迷药吧?”辛韵微带讥讽地道。 徐娘子默默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魁英却是忍不住了:“辛姑娘,徐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身子还未康复,没法动用真气,若是当时你清醒着非要回去,只能自投罗网,反而辜负了汐公子保护你的一片心,我们……我们也是没法子的。” “那其他人呢?兰大夫呢,珠儿呢,珍儿呢?还有……董二呢?”即便古岳曦不得不断后,董二却一定是拼死也要跟在她身边的。 魁英弱弱地不敢看她:“珍儿和珠儿……都死了,兰大夫不知道,董二……也没见到他……” 辛韵闭了闭眼睛:“那你们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魁英为难地看了一眼徐娘子。 徐娘子叹了口气:“回大蓟,如今前路莫测,我们不能冒险再往前走了?” “往回走,就一定没有危险了吗?”辛韵冷漠地道。 “所以,我们也不能直接往回走,得向西先走一段。”徐娘子无奈地道,将手上的点心又向前递了递。 “我没胃口。”辛韵环顾了一圈四周,低头扶额,“我头还有些昏,我先回车上坐一会,你们已经私做了一回主张,我不希望在我决定下来之前,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话音未落,忽然觉得额上的肌肤手感不对,心中一动,却什么都未显露。 魁英扶她回到车上,欲言又止。 “魁姐姐,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魁英难过地应了一声,下车去了。 辛韵竖着耳朵,听着她的脚步声,感觉到她走到徐娘子面前后,两人又一起往更远处走去,显然是要避开她商量着什么,便趁机从空间取出镜子照了照。 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满脸疙瘩麻点的丑妇,回想起昨晚似乎依稀感觉到有人摸她脸,辛韵的眼神不由地微微一眯。 魁英心思简单,性情单纯,脸上藏不住心事,她相信她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剩下的那部分应该也是自以为是善意的谎言。可是徐娘子……纵然是琴棋书画皆全胸中自有沟壑不同于普通无知的妇人,可她的眼神也太过镇定了一下,甚至,即便到这时,她似乎都还在算计着自己。 还有,她方才爬下那块大石头的时候,动作虽然笨拙,衣裳却未曾蹭破一丝,甚至,连石上的苔藓都没有沾到过,对于一个文弱女子而已,这是否也太难得了些呢?要知道她如今穿的可是民妇的衣服,而不是精美的淑女裙,又必要这般小心吗? 若不是刻意小心,只能是身手敏捷才能做到这一点。 昨日夜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混乱情景?古岳曦他……是否能全身而退?董二难道也遇害了吗?还有兰鬼生,他可不止医术高明,身手也是十分诡异的,难道也没能逃得出来?还是只是没和自己一个方向而已?还有,保护她的人可不是只有古岳曦,严颖也是特地安排了好几个高手的,那些高手们的首要任务不也是应该先护着她么?就算有人跟着古岳曦一起断后,总也会有那么一两个跟在她身边的吧? 最关键的是,徐娘子身上怎么也会有功效那么强的迷药,连她这样的体质都能迷昏,而且,她又是怎么会如此逼真的易容之术的。她可是清晰地记得,自己每一次去严颖那边,都是悄悄地从暗道中走的,如果她是严颖的心腹,不是应该不用避讳她的吗?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的冒了出来,夹杂着珠儿珍儿和董二以各种方式遇害的画面,纷纷杂杂地冲击着她的脑海,让人越发地心浮气躁。 不行,不能再自己胡思乱想下去了。 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静下心,先联系上姣姣才是。 庆幸的是,这一次,她很快就隐隐约约地和姣姣建立了联系,虽然无法意念分明地沟通,却应该足以让姣姣感觉出她的所在。 知道姣姣必定会尽快赶来,辛韵的心中这才多了一丝底气,可是转念想到古岳曦等人还生死不明,胸口就堵得十分难受,一刻都无法再安坐在车上。 唰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正当打算去撩车帘,辛韵却又硬生生地止住。 自己现在身体状况特殊,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困的不行,若徐娘子暗藏了未知的歹意,岂非是更任人摆弄吗?得先消除她的戒心才行。 咬了咬唇,辛韵快速地取出一颗解毒丸事先服下,又擦了擦嘴,免得露出痕迹,之后才钻出马车,对着前方正压低声的两人,沉声唤:“徐娘子,魁姐姐……” 两人对视了一眼,忙一起走了回来。 “我想好了,我们不能就这么回去,至少……也要先确认大家的生死才行。”辛韵当着两人的面,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让人感觉她在力图镇定,“我曾经学过一点易容术,只要有工具,我就能把我们三个人打扮地谁也不认识,而且刺客一定想不到我们还会折返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斗智斗勇 听她说起易容,魁英顿时嘴巴微张,有些尴尬地转开了视线。 徐娘子的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异色,但只是一瞬,她就想好了对策,竟主动地道:“说起易容,我也曾学过一丝皮毛,而且……昨日夜里,我就替姑娘易容了。” 辛韵啊了一声,佯装刚刚得知,抬手就去摸自己的脸:“你把我易容成什么样了?快让我看看?” “走的匆忙,不曾带上镜子,”徐娘子眼中的歉意看起来很是真诚,“而且,为了姑娘的安全,我不得不把姑娘的容颜彻底掩住,不过姑娘放心,只要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就随时可以洗掉这易容的。” “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还会计较这美丑。”辛韵叹了口气,随即催促道,“既然徐娘子也会易容,那就赶紧给魁姐姐还有你自己也换个面容吧,也好早点出发。” 魁英上前一步,刚想劝说,辛韵已抬手阻止:“你们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是肯定要回去的,你们要是不愿意,我就自己驾车。” 徐娘子无奈地道:“唉,既然姑娘坚持回去,我们也只好领命,只是易容之术我平时只是偶尔玩玩,材料并不齐全,昨日已经都给姑娘用掉了,现下只能再设法先找一些来才可以给我们俩易容。衣服也得再找两身才行。” “那你们快点设法去寻材料。” “好吧,那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将就能用的材料。魁英,你就在这里保护姑娘。” 魁英点头。 徐娘子又道:“我这一去可能要好一会,姑娘好歹也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休息一下。不然到时候如何能有力气支撑?魁英又受了伤,她一个人要保护我们两个,必定会很吃力的。”说着,蹲下来抓了点泥土,抹了抹脸,稍稍地掩饰了一下那出众的气质。 辛韵勉为其难地道:“我……好吧,我就吃一点吧。”说着。接过魁英递来的点心。忧郁地咬了一口。 徐娘子看着她吃完一块,这才嘱咐了魁英两句,选了一个方向去了。 待她走远。辛韵脸色一沉,道:“魁英,你老实跟我再说一遍,昨日夜里到底具体是何情景?把你看见的听见的。都说出来,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魁英是她的武术教练。一直以来,虽未以师徒之名相称,但一直都持半个弟子之礼,对她素来都很客气地叫姐姐。可是现在她摆出上位者的威严来,直呼其名地命令,纵然神色都被易容所掩。可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并不减弱几分。 魁英本来就是心中有愧,被她这么一命令。第一反应便是低下头去。 辛韵冷冷地道:“不愿意说吗?” “不是……”魁英连忙抬头解释,可对上她冷冽的眼神,又移了开去,困难地挣扎了几秒,才将昨日夜里的情景说了出来。 听完了魁英的叙述,辛韵陷入了沉思。 魁英有护卫她的职责,护卫队中又只有她一人,因此理所当然地每晚都会睡在她的外间,听到异常动静第一时间便是先想着保护她,外头的情景倒是确实不太知情。而刺客一来就是先射火箭烧房,逼得他们不得不离开屋子,再留在没有多少遮挡的院子里确实也不是个事,刺客人数又倍于已方,只能强行突围,这些都是合乎情理的。 但关键的细节,她却都是没说清,理由是她之后一直负责专心驾车,不敢分神。而这辆马车原本是古岳曦的一个护卫安排的,当时正好碰到了慌乱的徐娘子,就把她带上了,可是在那护卫架着马车奔向古岳曦等人的时候,却不幸中箭身亡,这里头总觉得还有点什么。但这一块由于魁英也是听徐娘子说的,所以很自然地并没有心虚,倒是无从判断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这些,其实她在问话之前便已有所预料,而且这些问题的答案她果然非常想知道,却不是此刻发问的真正目的。 她的真正目的,是想知道,徐娘子和魁英在这场刺杀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此刻她们又有着怎样的心思。 而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 魁英确实是个不清楚全部状况的糊涂人,或者是有人有意让她变得糊涂,没让她知道所有的情况,而这个人,很可能地就是明着答应去找易容材料,却是在走出数十步隐入树林之后,就悄然返回的徐娘子。 她的脚步声极轻,若非辛韵如今五感都异于常人,甚至比魁英都还灵敏,极有可能就察觉不到,若说徐娘子还不会武而只是天生走路轻盈,也实在是太过凑巧了。 回想这数月来和徐娘子的相处,辛韵忽然觉得虽然表面上一直很融洽,可却是从未真正了解过徐娘子的内心世界,徐娘子也从未把自己的私事告诉她,只是隐约间,总让她感觉徐娘子自有一股傲气。先前她一直以为这股傲气是来源于她的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现在看来似乎还另有原因。 昨夜的事情还没搞清楚,事情却反而更复杂了,而自己现在偏偏又没有恢复,还时不时就犯困,更有迷药在隐隐影响着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看来,还是只能等到姣姣回来再见机行事了。 “姑娘?姑娘……”见她一直垂着头扶着额不说话,魁英还以为她睡着了,不由地轻唤了两声。 辛韵灵机一动,假装真的已经入睡。 魁英又唤了几声,还大着胆子挨近过来,轻轻地推了推她,辛韵顺势便一头栽倒在她怀里。 “原来又睡着了。”魁英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心地将她抱进了车里头,除下她的外袄,给她盖好被子,然后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姑娘,你可莫怪我们,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才没有去渡口跟汐公子汇合的。昨晚那些刺客个个都是高手,汐公子自己恐怕都自身难保啦,要是我们还自投罗网,你让魁英怎么跟公子交代啊?唉。姑娘。你且安心睡一会,我先出去啦!” 她自言自语完就下车了,辛韵的心中却如遭重击。 古岳曦很可能自身难保?他不是说这趟出来极为隐秘吗?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他……他难道真的……不。不会的,那个家伙那般狡猾,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姣姣,姣姣。你快回来啊!姐姐现在只能靠你了!姣姣! 姐姐……姐姐……姣姣来了,姣姣就来了…… 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和姣姣之间的联系又深了一些。料想姣姣很快就会回来,辛韵这才松了口气。 姣姣是非凡的存在,只要有它在,自己的安危便不用担忧。了不起到了危急关头不得不暴露而已,毕竟和生命的重要相比,任何的秘密都是小的。 车厢外头安静了一会。魁英似乎一直在忠实地放哨。 后头的林子中也没有异常,直到过了好一会。那脚步声才有意地从轻到重地响起。 “徐姐姐,你回来啦?”魁英在欣喜地呼唤,同时似是跑着迎了上去。 “是啊,我终于回来了。”徐娘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疲惫。 “徐姐姐,材料找到了吗?”只听魁英懊恼地自责,“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我去的,可是偏偏我又不懂什么易容之术……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就是长期没有这样走路,累了一点而已。”徐娘子回道,“只是这荒山僻野的,我又不敢轻易露面,易容的材料实在难找……” “那可怎么办呢?” 徐娘子不答反问:“姑娘呢?” “睡着啦?”魁英这个时候才想到要压低声说话,“姑娘她问了一遍昨夜的情况,问着问着就睡着了。” “哦?她都问你什么了?” 魁英便把辛韵的问话和自己的回答都重复了一遍:“徐姐姐,我看姑娘是铁了心要回去的,可你现在易容的东西又没找到,那我们该怎么办?” “魁英,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死心眼了,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们真的能让姑娘回去吗?不过是敷衍她而已,好了,趁这会她睡着了,我们赶紧走。” “可可是……等会她就会醒来的……” “不是还有这个么?” “徐姐姐……你还要给姑娘下药啊?这样总是……她的身子……” “那你是想让她去送死吗?” “不是的,我……” “魁英,你总是这样优柔寡断的,难道要等到敌人追上来才后悔吗?”徐娘子提高声音,严厉地喝了一句。 魁英没有接声,想是又低了头。 别人给的侍女终究是别人给的,任何时候都不会完全以自己唯命是从,真希望自己能早日拥有几个完全忠心又能干的手下啊,等遇到像如今这般孤立无援的时候,也不至于会如此被动。辛韵在心中正叹气,忽见窗帘微微一动,一条小身影已轻巧地游了进来。 姣姣……辛韵顿时大喜,举手相迎。 姣姣一头扎进了空间,无限委屈地保住她随后进来的意念所化的身体:“嘤嘤婴嘤……嘤婴……姐姐姐姐你没事吧?姣姣以后再也不敢离开姐姐了……嘤嘤婴……” “没事没事呢?只要姣姣能安全回来,姐姐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辛韵抱着小小的身子,心中大定,“对了,姣姣,你回客栈去过了吗?知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被大火烧啦,死了好多人。” 辛韵困难地问:“都有谁?我是说……已经死掉了的?” “不知道,都被遮起来了,有好多人都在那里,姣姣不敢露面。” 辛韵心一沉,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那你有没有感觉出那个老是逗姐姐玩的人在不在里头?” 姣姣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记得那个人的气息,应该没在里头,另外两个瘦瘦的也不在里头。” 辛韵和它之间自有沟通方式,立时便明白它说的是董二和兰鬼生,听说三个人都不在死尸行列中,尽管心下沉重,还是松了口气。 “姣姣,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能坐船的那种河流?” “有的,就在两座山外,”姣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地道,“姐姐说的那个人好像就在河边。” 辛韵大喜:“那他是不是还活着?” “应该是吧?姣姣当时急着找姐姐,感觉到姐姐不在那边,就飞过来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下一秒,辛韵已从空间里退出来。 徐娘子正准备拿迷药给她闻,冷不丁地看见她倏地睁开眼,手不由地一抖,瓶子迅速滑落。可能是这个瓶子的迷药太过珍贵,下一半秒,她竟本能地一沉手急追,硬是又抓住了瓶子。 “徐娘子,好身手!”到了这一刻,辛韵已经不需要再拖延时间了,当下便立时起身往后靠,先离她一尺多远。 徐娘子神情一僵,犹自想要掩饰:“姑娘醒啦?我……” 不待她话说完,辛韵已先发制人地逃出一大包药粉,准确地往她脸上一撒,想要比迷药么?抱歉,她也有!而且更凶更猛! 徐娘子猝不及防,又正好张着嘴,一时间竟根本就来不及闭嘴,硬是被吸了一口进去:“你……” 辛韵冷冷地看着她眼珠子往上一翻,第一次露出淑女之外的表情,软软地倒了下去。 听到车里头有动静,正准备赶车的魁英下意识地打开了车门,迎接她的却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剑。 “我不想知道你是被徐娘子所骗,还是和她同流合污,也不想听任何解释,现在,你要么就带我去渡口,要么,就死,这种时候,我不会顾及情分的。” 辛韵的右手看似平稳,放在腿侧的左手却握着一把锥子一直在刺自己的大腿,尽管没有刺穿,却也有尖锐的痛意。 雪冰花是灵药,药性远非凡药所比,她吃的那颗解毒丸能解徐娘子的迷药,却不能抑制雪冰花中的药性,如今她已经清醒了小半天了,再下去就控制不住那股强烈的困意了。 幸好,魁英先前被她威慑了一番,此刻又见徐娘子莫名地倒在地上,辛韵更是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把剑,直盯着自己的冷冽眼眸中煞气分明,心中一颤,竟什么都不敢问,直接应了声“是”。 然后,举着手小心地转过了身子,提起了缰绳喊了声“驾”,直接调转马头,往来路奔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毁容 “姣姣,帮姐姐拿着剑抵着她的背心,只要她一有异动你就立刻刺她一剑,若是发现她没有往渡口那边走,也直接刺她。地上这个也一样,她要是有苏醒的迹象,你也不用客气,直接踹昏她。再帮姐姐看着个刻漏,每隔一刻钟就唤醒姐姐,其他发生任何情况,你也叫醒姐姐。” “姐姐放心,姣姣一定办到。”姣姣大声应下,钻出空间,用只有四趾的双手牢牢地接过剑柄,圆溜溜的大眼睛迅速地瞟了一眼刻漏,又扫了一眼徐娘子,全神贯注地执行命令。 多亏有了姣姣!辛韵一松神,立刻就沉睡了过去。 …… 无名野渡口,芦苇丛生,延绵河岸。 此时,小码头附近的那一丛丛枯黄的芦苇上,却不是被染上了斑斑血迹,就是成片的被倾压,被斜削践踏,昭示着不久前这里还曾发生过的一场血战。 河水湍湍,一只小船不时地随波摆动,码头上的几人却丝毫没有上船的意思。 拴绳柱上,一个身披斗篷头脸被蒙的身影斜斜地坐靠着,一动不动。 在他身旁,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衣裳染血,却仍如一杆标枪般笔直地护卫在他身侧,锐利的双眸始终不断地巡视着四周。码头四周,看似松散却散中有序地分立着五个护卫,也同样伤痕斑驳,浑身戒备。 时间一分分过去,日头已经升上了头顶,其中一人忍不住又朝标枪般的男子投以催促的眼神。 那男子的神色却始终没有半点变化,催促的护卫只得甩了甩了头,继续咬牙等候。 忽地。标枪般的男子沉声提醒:“警惕,有人来了!” 众人瞬间放松身体,以最佳的状态准备迎接未知的战斗。 不一会,先声后影地,一辆马车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是魁英姑娘。”一个护卫欣喜地叫道。 另一个护卫也大喜地摇手呼唤:“魁英姑娘,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马车很快驶近。众人这才看见驾车的魁英姿态僵硬。似是被何人所迫,顿时再次提高了警惕,待看到从车厢中探头出来的女子竟然满脸凹凸麻点。丑陋无比,更是不知就里地严阵以待。 辛韵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那标签般的男子和他身侧的身影,身子不由一晃,几乎栽倒:“汐大哥。司马大哥……是我!” “姑娘小心!”魁英一时间忘记了背后还有一把剑,下意识地扶了她一把。 这些天来。她是再清楚不过辛韵的嗜睡情况,可是今天辛韵却一直保持着清醒,而且连手都没有抖一下,而且每到转折分叉的时候都能准确地予以指点。实在是让她无法不为之敬佩。 幸好此时持剑的人已经换成了辛韵,不然以姣姣的忠心而言,恐怕她这一动早就给她一个血窟窿了。 标枪般的男子正是在危急关头及时赶到的司马重。闻声眉峰几不可察地一动,便向马车掠了过去。 “证明?”司马重在离她们两米远的地方站定。 “虫哥哥。我家就在前面,你不用送我啦?”辛韵轻轻推开魁英的手,冲他一笑,虽然面容丑陋难看,但那双清澈双眸中所含的一缕狡黠却是那么的熟悉。 “你终于来了!” “是,我终于来了!”辛韵知道他已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便望向码头上那盘坐的人,余光扫到周遭芦苇的惨况,声音不由一颤,只觉得心跳都快停住了,“他……怎么了?” 竟连自己赶到了,都没有一丝反应…… “他还活着,先上船再说吧。”司马重目光锐利地迅速将马车中的状况扫了一眼。 一股气浪不自觉地从胸腔里透了出来,让人的心为之稍稍一轻,辛韵侧头望向魁英:“魁英,你可愿意暂时你失去行动力?” 魁英知道她这是还在忌讳着自己先前的自作主张,愧疚地低下了头:“但凭姑娘处置。” 司马重目光闪烁了一下,飞指如电,便封住了她的几大穴道,令她虚弱地只有走路和说话的功能。 “车里头那位徐娘子,来历蹊跷,我一时也没空审问,就把她迷昏了,先把她也带上吧。” 说着,辛韵握紧锥子,又往自己身上扎了扎,奋力振起精神,向码头上那人跑去。 “公子他……被火燎了脸……你……”司马重示意手下去办,自己长腿一迈,始终跟她保持半步距离。 什么?被火燎了脸……古岳曦竟然毁容了! 辛韵脚步一顿,随即奔地更急,很快就跑到了古岳曦的身边,一下子掀开了他的脸,却没看到皮开肉绽的狰狞情景,而是见到了一张除了眼睛和嘴巴都被蒙住的脸。 辛韵极是震惊:“他……整张脸都被伤到了?” “伤在左脸,创面不小……公子他的情绪有些……”司马重不愿意提及古岳曦当时的反应,含糊而过,“现在我点了他的穴道。” “先上船吧。”辛韵果断地道。 司马重一挥手,护卫们便立时行动起来,两旁的芦苇丛中也闪出两人,十分迅速并专业检查,留下里头可用的物品,放跑拉车的马匹。 等到上了棚顶破陋的小船,辛韵便想动手解开古岳曦脸上的白布。 司马重的手却立时拦在了面前。 “我有好药,你有吗?我好歹也跟兰鬼生混了一阵子,你有吗?而且烧伤的病人是最忌讳这样严密包扎的,你懂吗?”辛韵一个眼神飞了过去。 司马重默默地缩回。 辛韵继续动手,看似毫不客气,其实动作却放的十分轻柔,极其小心地一点点把白布揭开,还好知道这是烧伤。并没有包扎的很紧密,上头还覆着草药,不然就只是揭这一层布都能加重伤势。 等到伤口最终坦露了出来,竟足足伤了小半张脸,而且还延及到了一段脖颈。 辛韵忍不住抽了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胸口,眼中瞬间泛起了热意。 他竟然伤的这般重! “不是要给他敷药吗?”司马重低沉的声音适时地想起。 辛韵随手抹了一把眼睛。看了看船篷的两边。 “放心。他们不会看过来。”司马重侧开头,表示他会注意着。 辛韵平了平呼吸,先取出一张小几。再一样样地往上头摆。 感谢姣姣采来了雪冰花,兰鬼生才能用剩余的材料做了套专门用解这类烧伤火毒的药,虽然不多,但此时却正好能救急。 “对了。兰鬼生呢?”辛韵一边给古岳曦清理换药,一边问。 “跑了。”回答她的是其中一个护卫。声音闷闷地,显然因此而深感屈辱。谁都知道兰鬼生的医术确实有几手,此时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可却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借着混乱溜走了。 “我懂得只是皮毛而已。回头还是得尽快寻一个好大夫来。” 辛韵给他擦好药,小心地用两块薄木板分别夹在古岳曦的头两边,再用干净的布在他眼睛下方围了一圈。这样一来。既能让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又不至于被人瞧见。等到处理完毕。将东西收回空间,才道:“把他的穴道解开吧!” 司马重默默地在古岳曦的身上点了几点。 古岳曦那仍幸存的两排浓密长睫微微扇了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女子。 他的眼睛里立时涌起了庆幸的欢喜,显然是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她,可目光触及她脸上的那丑陋的易容,眼神迅速便暗淡了下去,苦涩地道:“你不用这样子的。” “怎样子?这个样子?”辛韵指了指自己的脸,鄙视地看着他,“拜托,别自作多情了好不好?我这张脸可是在见到你之前就被人家给易容了,你以为你现在长得丑了,我就得跟着丑啊?” 这话顿时引得几个护卫怒目而视,一旁的司马重却像是没听见似的。 古岳曦苦笑:“你……你安慰人的方式就非得这么特别吗?” “这是安慰吗?”辛韵撇撇嘴,掀开白布的一角,轻捏他的下巴,“张嘴?” “做什么?”古岳曦还从未想到过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被人,尤其是被一个女子这样轻佻地捏下巴,一时不由错愕地张嘴。 辛韵懒得跟他废话,手指一弹,就将一粒药丸弹进了他的口中。 古岳曦下意识地咽了下去,食道中顿时感到一片清凉,想到她曾经得过雪冰花,眼睛不由一亮:“这是……” “没错!我刚才也已经给你换了药了,所以,你给我收起这套自怨自艾地表情来,你想要从此当个丑如无盐的丑皇子,老天还不一定愿意答应呢?” 她这话太有疗效了,古岳曦眼中的神采果真瞬间亮了许多,挣扎着就要坐起:“你没事吧?”说着就去抓她的手腕。 “不要乌鸦嘴啊,我像是有事的人吗?”辛韵甩开他的爪子,掏了个杯子塞到他手里,“喝了。” 接着,又拿了一大包的伤药出来丢给司马重。 古岳曦将杯中的糖水一饮而尽,眼中泛起满满的笑意:“你没事,真好!” 辛韵回给他一个大大的哈欠,困得眼泪都泛了出来,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把徐娘子的异常跟他简单地说了一遍:“接下来怎么办,你就自己决定吧,我要睡一会了,别吵我。” 说着,扭头看了看,却发现小船狭窄的很,没有地方可以让她趴。 “躺这里吧!”古岳曦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眼神却是格外的纯净。 辛韵实在困极,也懒得多想,调整了一下姿势,几乎一挨到他的腿就睡着了。 当地一声清响,她手中的锥子滚落在了船板上。 司马重俯身拾起,低低地道:“她下马车时,就一直在用这个刺自己的腿。” 古岳曦摸了摸那层间隔着伤口的白布,鼻子一酸,感觉自己的心瞬间就变得柔软无比,轻颤着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秀发后,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头在她紧闭的眼睛上烙下温柔之极的一吻,仿佛丝毫都未瞧见她此时的丑陋面容。 “难为你了……” 他近乎呓语地低语完,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冷静,淡淡地道:“把魁英带过来。” 魁英一进篷舱就看见辛韵在躺在古岳曦的腿上睡得正香,不由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是严颖派人做的?”古岳曦却理也不理她的眼神,一只手仍轻抚在辛韵的肩上,露在白布之外的目光沉若深邃的井水。 魁英急忙拨浪鼓似地摇头:“不是不是,和公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公子临行前,还嘱咐我们,除了保护辛姑娘,还要保护你,又怎么可能会派人来刺杀呢?那些人的身法,我一个都不认识的。” “让我相信的证据呢?”古岳曦冷漠地道,“这个地方,我只告诉过你们,可我等来的是什么?” 魁英自然也早已看到那些芦苇和血迹,忙急声道:“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把这消息告诉任何人。” “你没有,那她呢?”古岳曦瞟了一眼被随意仍在一旁的徐娘子。 “徐姐姐她……”魁英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我也不知道……” “搜她的身。” 魁英屈辱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人向自己伸手,诧异地睁眼一看,却见司马重正犹如翻死尸一般地在翻转徐娘子,而且不时地从徐娘子的身上找出了各种小玩意,匕首,瓷瓶,特殊的针包,三角勾…… 翻的越多,魁英越傻眼:“徐……徐姐姐她明明只是个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她……”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一看便能明白那些东西都是代表着什么。 见司马重隔着一块布捏起了一根细针对着日光察看,上头还发出了幽幽的蓝光,魁英不由地再也她不下去了。 “你跟她认识这么久,竟然都不知道她还是个练家子?”古岳曦讥讽道,“看,嘴里居然还藏着毒药,哪一个大家闺秀会如此?” 魁英的眼中一下子涌出被背叛的湿意。 “接下来你来吧,仔细再找找。”古岳曦道。司马重毕竟是个男子,而且很不愿意占女人便宜的男子,有些地方,还真不好让他动手。 魁英身子微抖地蹲下来,伸进她的贴身处,果然从她的两沟之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印章。 古岳曦细细地看了看那个印章,眼中忽然露出一股了然之色:“再细细地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罪魁祸首 魁英麻木地摸着,忽然停留在她的小腹前,最后竟从她的肚脐眼处又扣出一物,那是一个大如鸡蛋的蚕茧般的东西,依稀还能感觉到里头有东西在动,而且一端还残留着一丝血迹。任是魁英平时再怎么男儿气,也不禁恶心地几乎甩掉。 怪异的是,这个茧子一拿出来,原本昏迷的徐娘子忽然猛地抽搐了两下,陡然地睁开了眼睛,尽管眼中那血红的光芒一闪而逝,但是在场的几人却都看的分明。 不待她动作,司马重手掌一转,剑尖已抵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古岳曦举起方才喝糖水的杯子,示意魁英将茧子扔进杯中,细细地端详了一会那个茧子,才望向脸色阴沉的徐娘子:“原来是季苗国的余孽。” 他如今这个古里古怪的样子显然取悦了徐娘子,即便身在囹圄,徐娘子竟还是绽放了一个娇媚之极的笑容:“五殿下这造型可当真别致,想必这火烧火燎的感觉必定销魂。” 古岳曦一本正经地答道:“尚可,但比起七缕香来还是弱了一些。” “哈哈哈哈哈……”徐娘子忽然仰头发出一阵肆意地狂笑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五殿下,你不会是以为我身上会有解药吧?” “这个倒是不曾指望,我已经不需要了。”古岳曦温柔地看来一眼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雷打也不醒的辛韵,“她已经帮我找到了。” 徐娘子的笑声顿时顿住,面皮忽然不可控制地抖了抖,随即扭曲地嗤笑了一声:“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有七缕香的解药?” “我原本还有些怀疑你和严颖的关系。如今看来,他倒是和我一样,也曾被你蒙骗。”古岳曦悠悠地道,“你居然不知道严颖的毒,便是她解的么?” 徐娘子死死地盯着酣睡的辛韵,忽然猛地抬起脖子迎向司马重的剑尖。 说时迟那时快,寒光一闪。司马重的剑已飞快地移开。同时拍了一声,侧着击打在徐娘子的脖颈之上。 徐娘子顿时一阵昏眩,还未回过神来。已被点上了穴道。 古岳曦慢悠悠地道:“这是做什么,我话还没问完呢?你又何必急着死?何况,有一种活着,叫做生不如死。我想,你一定没有经历过?” 徐娘子喘着气。却犹在冷笑:“我没有经历过?你错了,从你们灭了我季苗国那一日起,我就一直生不如死。” “哦,那我们对于生不如死的看法必然是有些争议的。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再和你讨论讨论。”古岳曦平静地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很想听听。你们是怎么让我们都中了七缕香的毒的,不知道徐娘子愿不愿意替我解惑?当然,如果徐娘子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自会去问问徐娘子的那些同胞们。正好,我凑巧知道有位大员的爱妾也姓曲,而且似乎与你长得有些相像,叫什么名来着?好像是……阿……” 古岳曦故意拖长了音,徐娘子的瞳孔却是忽地一缩,古岳曦便笑了:“想起来了,似乎应该叫曲阿香,不过,这似乎还不是她的本名。” “要杀要剐你尽可冲我来就是,不准你们伤害我们的公主!”徐娘子彻底地嘶叫了起来,话一吼出口,她自己的面色先骇地苍白。 古岳曦却是因为这意外的消息而一凛:“曲阿香竟是你们的公主?” “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再说了。”徐娘子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辛韵,索性闭上了眼睛,仰着脖子,准备引颈就戮。 “你虽然小看了自己的价值,可对于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如此狠准的人物,我却实在不敢低估了。徐娘子,还请安心休息,这后头的路,还长着呢!” 古岳曦淡淡地道,伸出一手在从她身上搜出来的那堆东西中拨弄了几下,然后挑了一只小瓶子嗅了嗅,吩咐道:“打点水来。” …… 辛韵醒来时,发现已身在一个山洞的凹穴之内,身上盖着古岳曦的那件斗篷,不远处一堆篝火静静地摇晃着,将周遭烘地一片温暖。****处,一座用树枝临时搭起的支架上晾了几件衣服,把凹穴围成了一处独立的空间。 一支身,身下立时发出窸窣窸窣的声音,却是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和两件衣裳,难怪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适。 听到动静,很快有脚步声往里走了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天色刚黑。”古岳曦走了过来,头上仍夹着夹板围着白布,“饿了吧,刚煮了点新鲜的鱼汤,要不要来一碗?” 辛韵点点头,空间里虽然有不少存货,但她现在是在古岳曦的小团队中,若是不吃一点还有体力,别人看来未免会有些奇怪。 古岳曦便又转身出去,辛韵趁机擦了擦脸,振作了一下精神,又随手拢了拢头发,想要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 只是长久以来,她的头发都是珠儿珍儿打理的,自己并不擅长这些复杂的古代发式,总也拢不好,想着那两个女孩儿一辈子都是伺候别人的命,还只有花样年龄就惨死非命,死前那一瞬也不知该有多惊恐绝望,董二也不知去向,泪珠儿不由地就滚落了下来。 古岳曦再进来时,看见的便是少女披散着长发,呆呆地望着篝火,默默悲伤的样子,心底不由泛起一股钝痛感。他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将碗递了过去。 辛韵抹了一把泪,放下梳子,接过碗喝了两口。 因条件简陋没法好好处理,鱼汤并不鲜美,透着一股腥气,辛韵原本不想再喝,可转念想到比起很多人,自己如今还能健康地活着已是无比幸运。又默默地将一整碗汤都喝了下去。 随着她的动作,散乱的头发陆续地垂到了胸前,让火光中的少女看起来分外的无助。 看着她的泪一滴滴地掉入碗中,古岳曦很想伸手拭去她的泪,但还是等她喝完才把空碗接过。然后,拿起侧旁的梳子,单膝跪在她后头。轻轻地为她梳发。 他的动作太让人意外。辛韵忍不住怔了怔,下意识地想要侧头去望他,但转到一半又默默地转了回去。 “有件事情。我从未对旁人说过。”古岳曦缓缓地顺着她的发,忽然低低地开口,“母妃刚去世,我和妹妹不得不投靠皇后的那一年。原本是有两个宫女跟着我们的。一个自小带我,一个是妹妹的乳娘。可是有一天。妹妹的乳娘失足落水了,不过三天,自小带我的那个宫女也不见了,几天之后才被人发现埋在了花坛之中。宫里有传言说是皇后容不得人。不愿意我和妹妹身边有老人,免得将来会不断地提醒我们,我们真正的生母是谁。我那会虽然信誓旦旦地对皇后说。我绝对不相信是她害的人,可是在内心深处。我真的相信了这种谣言。那是第一次,我的身边有人因我而无辜枉死,而我,却连她们的最后一面都不得见。我心里悲伤,充满了仇恨,更是十分害怕,可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夜深人静地时候,偷偷地躲在花园的角落里哭……” 辛韵微颤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后来,死去的人多了,我就慢慢习惯了。”古岳曦的声音开始变得冷漠和麻木,“总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有时候是因为我,有时候是因为别人,我无法假设说如果他们没有遇见我们,也许命运会如何如何,因为那些生命逝去了就是逝去了,不会因为任何假设就能重新来过,你所能选择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认命,一条就是努力地成长,尽量地让忠心你的人少为你而牺牲。” 辛韵沉默了一会,直至他为自己简单地挽起长发,才下意识地学着他那淡漠的语调问:“都问出来了吗?” “她是十多年前被康朝和燕国联合所灭的季苗国的人,追随着她们的莲香公主,一心想要复仇复国。因季苗国的女子多以美貌著称,在亡国之时,大量女子被送入两国宫中,这么多年过去,应该已是建立了庞大的消息网,这才有机会给我们下毒。至于这次的行动前后计划和目的,她还不肯交代,只说要单独见你。” “她人在哪里?” 古岳曦带着她往外走。 辛韵默默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栖身的山洞,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小分叉是最干燥的所在,其他的地方都多少有些湿意。燃着篝火的地方还好,多少能烘烤一下,没有篝火的地方就是悲催了,尤其是左侧一处凹洞,还堆积着一汪自上头岩缝渗下来的水,地面又潮又冷。 徐娘子便正蜷缩在这里。 她的衣裳完整,头发也只是微微凌乱,看起来并没有遭受什么刑法,听到脚步声,她瞬间就抬起头来,见是辛韵,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背,还用手撩了一下散发到耳后,竭力地想要显示出往日的端方仪态来。 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显然还是死心不改,辛韵看了她一眼,就想转身。 “等一下,”徐娘子显然没有预料到她的反应,急忙地喊,“你就没有任何问题要问我吗?” “问你什么?问你为什么要夺走无辜的性命,问你是否这数月来的相处和感情都是假的?问你为了复仇是不是什么都可以舍弃?不,问的再多,死去的人都已经回不来了。”辛韵仰起头,咽下眼中的涩意,“你显然并没有反悔之心。” 徐娘子的背却挺的更直:“就算这些你都不想知道,难道你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杀你吗?” “不外乎是想利用我而已。” “你错了!” “我错了?”辛韵讥讽地看着她,“难道你要说你没杀我,是因为不忍心吗?” 徐娘子却看向古岳曦:“我要求和她单独谈。” “不可能。”古岳曦断然拒绝,“我不会让她再冒任何的危险。” 徐娘子却忽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你真这么在乎她?” 辛韵却冷冷地看着她:“不用耍什么花招,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也无所谓,我只要知道我还活着,而你就要死了就可以了。” 瞧出她眼中的杀意,徐娘子凄然一笑:“你竟打算杀了我吗?” “很奇怪吗?”辛韵冷笑,“你会杀人,我为何就不会,且不说其他人,单就珍儿和珠儿,让你一命抵她们两条命,也够客气的了。” “好,那你杀了我吧!”徐娘子呵呵呵地笑了几声,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总有一日,你会后悔杀了我的,不过,无所谓,你既然已经出现,我们的愿望总有一日就能达成,我死,也值。” “莫名其妙!”辛韵不想再听她胡扯,毅然转身。 徐娘子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又看看紧紧跟随的古岳曦,忽然抿了抿唇,豁出一切似的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你就是我们预言中唯一能拯救我们季苗国的人。” “什么?”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过荒谬,荒谬地辛韵忍不住回过身,笑着摇头看她,“我竟不知自己是如此伟大的人,我这是该谢谢你的抬举呢,还是该赞许你居然能想出如此荒谬的离间计来?怎么,当初没杀我,你后悔了,现在才想起要借刀杀人吗?” 徐娘子一字一句地盯着她的眼睛道:“我曲青灵以女娲之神发誓,你就是预言中唯一能拯救季苗国之人。” 以女娲之神发誓,这可是季苗国最高的誓言。 一旁的古岳曦眼神顿时闪动了一下,显然是震动的不轻。 辛韵却是并不了解这个已经亡国十多年的小国的民俗,根本就没感觉出这个誓言的份量,只冷笑着说了两个字“好笑”,便再一次想要离开。 徐娘子却语出惊人地道““你不相信我可以,难道也不相信你身旁这个人吗?他的眼中,可明明白白地写着他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辛韵一顿,下意识地望向古岳曦,却见他露在白布之外的那双眼睛中,显然还残留着一丝震惊之色,不由一怔。 难道他竟然还真相信这骗人的离间谎言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预言 “女娲是我们季苗国唯一的神,我们季苗国的子民可以亡国,却绝不可以背叛女娲神,但凡以女娲神之名发誓,就必定是最真不过的实话。”徐娘子带着几分激动地解释,“我苟且偷生十多年,死,并不足惜,可我不甘你明明是我们季苗国的圣女,却直到如今仍懵懵懂懂地不知自己的使命。你说我这是想要借刀杀人,那难道你不知,就算我有这个意思,你身旁的这把刀也不愿意杀你么?” 生怕辛韵没有多余的耐心听下去,徐娘子只是微喘了一下,就一口气地说了下去。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暗中寻找那位预言中的圣女,可是找了十多年都没有半丝线索,直到你去了然庵,了然师太对你另眼相看,我才开始真正地留意你。但那时,我也不过只是留意而已,等到除夕那一夜,那位假公主毒发,后来却安然回来,还****来你床前,更是亲口向你表白,显然情根已深,我才隐隐地猜想着你也许会是我们要寻找的人。只是,预言之中的后两句是‘双龙争凰,枯木逢春’,单单只有一个皇子倾心于你,还不足以证实,直到你身边这位五皇子出现,而且还同样竭力地讨你的欢心,我才确定你应该就是预言中的人。” “你知道他是假公主,为何不去告诉燕国皇后?” “因为那个贱人才是害得我们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提及燕国皇后,徐娘子不由地咬牙切齿,满脸恨意,“就是那个贱人为了一己私欲毁了我们季苗国,我们怎么可能还会帮她除去劲敌?” “可严颖的七缕香的毒难道不是你们下的吗?” “那是我们要接近那个毒妇。就必须先取得她的信任。” “那他的毒呢?” “我们那次要下毒的,并不是他。” “可他还是一样无辜地受牵连了,七缕香是你们下的,你们难道就不知道这种剧毒发作起来那可怕的样子吗?你们知道,你们当然非常清楚,可你们还是毫不留情。”辛韵忍不住地冷笑,“所以你们为了复仇是什么都会做的不是吗?现在不过说个谎言而已。自然更是拿手。” “我没有说谎。我说过了我以女娲……” “谁管你们个狗屁女娲之神的誓言!”辛韵粗鲁地骂了一句,看着徐娘子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再次冷笑。“好,哪怕你自己觉得说的都是真的,可你难道不觉得你们先杀我的侍女,后伤我的朋友。又让我的亲人到如今生死不明,却还要说我是唯一能拯救你们的人。这脑洞也开的太大了吗?” 徐娘子虽然不是很明白她最后一句话,但也知道她的大概意思,当下面带惨然地笑道:“你只知道珍儿和珠儿她们丢了性命,可知我们亡国之时又枉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屠城那一日。我们圣洁的玉带河又足足流淌了多少个日夜的鲜红血水?就是这一次,为了能顺利地迎你回去,我们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牺牲了许多苦心培养多年的死士,还不敢再回头去收敛他们的尸身。只可惜。这一次的计划原本十分完美,最后竟是因为我的一时大意而功亏一篑。” 说着,徐娘子的泪水不由地涌了出来,神情悲伤之极。 说的这般煞有介事,好像她真是什么预言中人似的,实在是可笑之极! 辛韵不想再听半句类似的荒谬言语,豁然转身。 徐娘子却忽然低低地,一字一句地念道:“玉莲花开,圣兽相随,双龙争凰,枯木逢春!这就是我们季苗国的预言,辛姑娘,你究竟是不是我国的圣女,相信你心中必定有数,只盼曲青灵死后,你能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好好地打听打听我们季苗国灭亡的真相,有朝一日能亲自去季苗国走一走看一看,若能如此,青灵纵死也无憾了!” 说着,忽然起身,便要往洞壁上撞去。 古岳曦却是在她站起之时便有所觉,不等她冲撞,手指便拂了过去。 徐娘子顿时软软地昏倒在地,再也发不出任何蛊惑之语。 另一边,辛韵的心脏却犹若被巨锤猛击了一下!乃至于,刹那间,整个机能都被僵住,根本就无法再迈动双腿。 玉莲花开,圣兽相随!说的不就是她的空间和姣姣吗?难道自己竟然真的是个什么预言中的圣女?不,她的人生她的命运绝对不会这么狗血的! “小辛子……”低低的呼唤声猛然惊醒了辛韵。 她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兔子般,恍然醒悟地拔腿就跑,直到一股水汽很快扑面而来,并随之有唰唰沙沙的雨声入耳,才发现已经跑到了洞口。 天色已经全黑了,雨落地又急又大,哪怕站在洞口,也什么都看不见,犹如这一刻她面对自己的未来人生。 不,她不是!她不是! 辛韵茫然地伸出了手。 雨滴落在掌心,冰冷地让人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就好比那个恐怖的预言。 一件袍子落在了她肩上。 “你信吗?”袍子还带着某人的体温,辛韵却觉得身体和掌心一般冰冷,更是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令她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那双眼中,此刻是否正含着隐秘的杀气?只待一证实她就是预言中人,寒光就会毫不犹豫地挥过来。 辛韵一颤,下意识地猛然退开两步,直直地盯着古岳曦。 尽管真的到了危急的关头,她可以唤出姣姣背她离开,但从此以后,她就真的彻底成为众矢之的了,那样的日子,她不敢想象!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古岳曦却只当没看见她的逃避一般,只是举目望向黑暗的树林,“我只知道。若是别人我应该不会手下留情,可如果真的是你……我却无法将这一切都算在你的头上,那对你来说未免太过不公。” 他这是真的吗?辛韵心中一宽,口中却还带着颤音:“可你说过,命运本来就是不公的。” “命运是不公平的,但我不希望这份不公是透过我来施压与你。”古岳曦侧头望她,即便周遭都是黑暗。可他的眼睛中仍有一丝星光在隐隐发亮。“小辛子,我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变成敌人。” 辛韵鼻尖酸楚,目光中充满了悲观:“可你的人因此牺牲。你自己也……如果你的脸最后还是留下疤痕,如果命运非要把我推到你的对立端呢?到那时候,你还会不怪我么?” “冤有头债有主,命令他们刺杀的人并不是你。你根本就不知情,至于我。若是以后我真被毁容,那么,就只能让你为我负责了,”古岳曦轻笑了一声。“到时候,你恐怕就不得不容忍我天天顶着一张丑面了,到时候。可不许嫌弃我丑啊,你知道。我也曾玉树临风英姿潇洒过的……” 虽然心情十分郁卒,辛韵仍是忍不住惯性地轻啐了他一口:“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也许,并不是胡说八道呢?”古岳曦收起笑言,望着她轻轻地低语,“这前两句我是不得而知,但那第三句……我虽从未想过要当真龙,可他如今连身份都未正名,若都能是其中之一,我自然也该勉强算是吧?” “我……我不想跟你说了……”她这是在很认真地跟他讨论正事好不好?怎么突然又扯到这上头去了,辛韵愕然了一呆,实在接受不了这种神转折,脸上不觉发烫,扭头就想回洞里去。 古岳曦却是轻轻一拉,就将她顺势扯进怀中。 辛韵下意识地一挣,他却忽然闷哼了一声。 辛韵以为打到了他的伤口,连忙停住,古岳曦趁势将她抱个满怀。 辛韵顿时恼了:“你们这些个大男人,都喜欢凭着暴力欺负女孩子么?” “他真这样抱过你?”古岳曦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醋意,“我都不曾……” “你有毛病啊?”辛韵气的踩他脚,他却宁可让她踩也不松手,反而还趁机偷香了她的红唇一下,“告诉我,他没有这样碰你吧?” 尽管他只是一时意动,来不及掀起白布,只是隔了白布碰了一下她的唇,辛韵还是惊傻了几秒才反应了过来,想也不想地再次狠狠地跺了他一脚,两只手更是同时地用力拧了一把他腰上的肉。 “混蛋啊你!” “哎哟……”古岳曦痛呼了一声,却无赖地仍不肯放人,嘴上还贫着,“打是亲,骂是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亲你了!” 他这话顿时让辛韵想起了自己的初吻,早在很久以前的一辆马车上,就已被人夺走……不由地更是又气又恼又怒又火,可是推也推不开,打也打不动,高喊出来丢人的人更是自己,一时间,委屈地一下子涌出泪来。 “喂,小辛子,你……你别哭啊……”古岳曦一下子慌了手脚,下意识地送了手,想要为她拭泪。 辛韵趁机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头也不回地冲到了雨中。 “小辛子!”古岳曦疾呼了一声,连忙追了上来,将她拉住。 “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小辛子,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你别拿自己的身体怄气!”古岳曦想要展开双臂帮她挡风遮雨,辛韵却哪里还肯让他碰,胡乱拉扯中,一只手无意中重重地挥过他那蒙着白布的脸。 啪地一声脆响后,古岳曦反射性地猛抽了一口冷气……这一回,他是真的疼了! 天!她伤到他了! 辛韵顿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觉得冰冷的雨水一直往脖子里钻,带来刺骨的寒意,偏生被打的人一双眼睛还像只无辜的小狗般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任由雨水淋湿他的头脸也不管不顾,不由地恨恨地一跺脚,丢下他率先跑向洞中。 古岳曦连忙跟上,尽管脸上的伤口又是火辣辣地疼又是冷冰冰地冷,心底却总算松了口气。 只苦了蹲在暗处顶着一件皮毛仍被淋的浑身湿透的哨子,直到这时才敢吐一口出来,心中打定了主意,回头要是公子什么时候想起来找他算账,他一定要一口咬定夜太黑,雨太大,他绝对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 为什么再严肃再郑重的话题,遇到那个家伙,结果总是会歪到楼外楼去呢! 把小尾巴一样跟进来的古岳曦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并再三勒令他不准让任何人再过来骚扰后,快速换了一身衣裳的辛韵不由地望着篝火苦恼地发呆。 “姣姣,你说,我真的是那个什么季苗国复兴预言中的圣女吗?” “姐姐以前就是个圣女啊,虽然姐姐不是以前的姐姐,不过,她说你是圣女,可能真的是。” “可是姣姣,季苗国是已经亡国了的,如果我真是预言中人,就算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帮她们复国,可是康朝和燕国的皇帝也不会相信的,到时候,天下之大,也许真的就没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那姐姐就索性当了那个什么季苗国的圣女呗,姐姐又不是别人,还怕当不起吗?” “姣姣,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啊?” “事情就是很简单啊!”姣姣不解地问,“姐姐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受制于人吗?那姐姐索性就去当一个可以命令别人的圣女好了呀?有姣姣在,姐姐不用怕任何人的。” 啊啊啊……这种话题根本就没法和姣姣沟通啊!辛韵仰起头又重重地垂了下去。 “小辛子……”衣架外忽然又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辛韵顿时绷紧了身子:“不许进来!” “不进来,不进来,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你的药好像该服用了,吃了之后就早点睡吧!” “不用你管!” “好好好,那我先走了。”脚步声踢踢哒哒的,似乎有些不舍。 真不想管他!可是……辛韵烦躁地用鼻子喷了口气,还是扬手往外抛了个样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只因喜欢你 古岳曦准确地接住,见是一个药瓶,眼中不由透出了一缕笑意,想了想,他又走了回来,隔着帘子低声地说了一句。 “小辛子,方才我并没有与你玩笑,亡国之奴百事哀,季苗国灭亡之后,他们的子民日子确实也甚是悲惨,你便是真的要帮她们重整季苗国,我也不会因此与你对立。而且从这次刺杀之中可以看出,她们还有不小的力量,你若能将其收服修整,今后也不失为护身的力量。” 辛韵怔住,他竟然不但没有找她算账的意思,反而还劝她去当这个圣女吗? “为什么?” 帘子里头沉寂了很久,久到古岳曦以为她不会再出声时,辛韵却还是开口了。 “其实,季苗国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且国家虽小,可却多有奇才,若非祸起萧墙,又机缘巧合地被燕国皇后抓到弱点,也不是那么容易灭国的,你若能助他们重新建国,来日他又扳倒了燕国皇后,未必便不能在两大国之间求得平衡。” “你不是还指望我给你服役五年么?” “若是说我不想你帮我,那必定是假的,可如今,我已不愿再强迫于你。” 辛韵忽道:“你进来。” 她这一喊,古岳曦反而一怔,随即立时撩帘进去。 辛韵站起身,盯着他的眼睛:“你把刚才的话严肃正经地再说一遍。” 古岳曦笑了,目光如春水般柔和,以及真挚:“若是说我不想你帮我,那必定是假的,可如今。我已不愿再强迫于你。” “你真喜欢我?”辛韵面上有些灼热,却仍逼着自己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是,我真喜欢你。” “喜欢到宁可放弃奴役我?” “是。” “为什么?我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一个又一个尊贵的皇子都对我说出类似的话,给我理由,一个真正的有说服力的理由。”说完,辛韵紧紧地抿着唇。 “我无法给你。”古岳曦迎着她的目光。干脆地道,“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你有了不同的感觉。我只知道和你相识的那段时间,是我最为轻松自在的日子。即便很多时候我仍带着面具,可你却让我感觉只有在你面前,我仿佛才能是我自己,而不是那个冠着皇姓的皇家人。你被他带走。我明知你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仍控制不住地一直担心你。怕有太多预料不及的意外,尤其是得知金矿一事后,我更是反复猜想若是没有将你推出去当诱饵,我们之间又会如何?小辛子。我的后悔和自责,远比我预计地还要浓烈,以至于一****担心久了。就变成了一种习惯,变成了一种执着。” 古岳曦苦笑了一下:“我原本以为其中更多的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只因一时失策而失去了也许能给我极大助力的异数,只要能再次把你夺回来,自然就能恢复正常。可是我错了!我错了!在重新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看见你脸上有震惊有意外,却唯独没有欢喜,让我再一次感觉到难过是一种怎样的滋味时,我就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古岳曦的目光又温柔了起来:“可是后来,你虽然生气,虽然毫不掩饰对我的讨厌,一见面就讥讽我,可却仍在意我的健康时,为我的中毒而担忧,我更是确定,其实,我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我最想看到的,不过只是你的笑而已。我想要你对我笑,就像大兴城外的那一夜,你将我当成一个普通人,我想你对我笑,就如同我没有强迫你签订五年之约,我想你对我笑,就好像能赢我一局,便得意地全世界都被你征服了一般。” “从你身上,我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我也深深地希望,我也能让你拥有同样的感觉。我的出身,注定了我很多东西都不能去争,我也无所谓争不争,可当我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感觉时,当我也非常明白他对你起了一样的心思时,我就知道,这一次,我哪怕得真正的厚起脸皮,惹得你更加厌我,我也要给自己真真切切地争一回。赢了,我便有机会从此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输了……不,我不会让自己输,哪怕是采用更加卑鄙无耻奸诈的法子,我也要让你同样地喜欢上我。” “你喜欢我,那是你的事。没有理由说,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 他说的越多,辛韵的眼眶就越来越红,越来越无法控制住有自主意识想要拼命上涌的湿意,直至再也无法和他对视,只能硬生生地别开了脸。只是口气仍硬邦邦地,仿佛只要软了一分,就输了。 古岳曦柔声地道:“是,你说的是,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怎样才能让你喜欢上我,也是我的事。” “难道皇子的属性里头,都有抽风和固执这两种特质吗?”辛韵咬了咬唇,气道,“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自我霸道。” “我承认固执,但不承认抽风,而且我也不霸道。” “还说不霸道,刚才是谁……”想起方才他那闪电般的一啄,辛韵的脸上又腾起一片红晕,“反正不管你们想要打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我现在都才十四岁,没有义务要给你们任何回应。” 古岳曦心中一荡,不禁微微上前一步,双目凝视着她的眼:“我可以等你,但得申明,我对你的感情绝对不是乱七八糟的。乱七八糟的人应该是他,小辛子,以后他要是拿甜言蜜语地骗你,你绝对要离他远点。” “……” 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何况人家同样也是皇子,还可能是个会当******皇帝的皇子好吗?真的要说起来,比他这个压根儿就没有希望的五殿下强多了。 辛韵忍不住侧头瞪了他一眼:“现在可不可以回到正事上了?” “这就是正事啊……好吧好吧,那就说回季苗国的事,不过。你今天也累了,还是先坐下来再说吧。”说着,古岳曦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走到干草堆上坐下。 刚刚被人说了那么一长串的情话冲击,辛韵貌似镇定,其实脑子里还有些昏昏然,一时竟不觉得这样只是拉拉手有什么不对。竟出奇乖顺地任他摆布。 古岳曦心中欢喜。却不敢再刺激她,坐下后就适时地放开手,免得她回过神来又像兔子一样逃开。定了定神,道:“我知道你心中有疙瘩,毕竟我们这一次牺牲了不少人手,你的侍女也因此而无辜枉死。董二也不知下落。说我心中不恨,那是假的。但这笔账我自会找徐娘子和她背后之人算。” “那你手下的人呢?刚才徐娘子那一声喊,他们不可能没听见,他们若是觉得你为了一个女人,就罔顾了手下兄弟的性命。他们难道不会寒心吗?” 原来她第一时间顾虑的是这个,她的心中是有自己的。 古岳曦的心又柔了几分,忍住想去抚摸她秀发的冲动。正色地道:“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妥当的。不过,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了。她虽然喊了那么一嗓子,可前头还有两句呢,什么玉莲花,什么圣兽的,都还没有出现,仅凭第三句,无人能就此判定你便是预言中人,我看那徐娘子自己的心里也是虚着的。” 徐娘子心里虚,可她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啊,辛韵只能抿唇不语。 “所以呢,你现在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该干嘛就干嘛,等慢慢地多了解一些季苗国的事情,再来决定要不要当这个圣女也不迟。小辛子,事关一国大事,是不能用个人的情理来推测衡量的,就像康朝和燕国,十数年前还曾打的你死我活,可是一但议和,有些恩怨就必须的放到一边,甚至,还会因为各种需要而联盟。只要你想学,这些,我以后都会慢慢教你。” “可是我不想站到那样的高度上去,更不想让自己的人生充满了阴谋诡计。”辛韵茫然地望着篝火,“我无法想象自己成为那样的人之后,还能不能拥有快乐。” “人生或许充满了阴谋诡计,可是只要自己的心里还有一片阳光,保留着自己做人的底线,就永远都有资格拥有快乐的。”古岳曦轻拥了一下她的肩,“那些事情,你若不愿意,我可以帮你做。” 辛韵侧头望他,目光中充满了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各种情绪。 古岳曦却懂了,低低地一笑:“是,我这样说,目的并不单纯。我从小就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有些思维已经成了定式,遇到这种事情,我不可能想的很简单。小辛子,你天生是个异数,于我而言,更是世上最为特殊的人,我不瞒你,此事对我确实有很大益处。” 他居然就这样承认了?辛韵错愕,却又觉得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明明脑子里头有一大堆算计偏偏又能让人感觉明坦坦的性格,无法瞬间就转变成恶感。 “你打算怎么做?” “先尽快回京,见见那位莲香公主,路上我再好好想想。”古岳曦露齿一笑,白晃晃的牙,白晃晃的一脸白布,怎么看都带着一种逗人的喜剧味,“你放心,不管我要耍什么阴谋诡计,我都不会瞒着你,不会让你为我而担负良心的罪责。” “你说的。” “嗯,我说的。” “那她怎么办?” “先留着。不过,我可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主,谁都能原谅的。”古岳曦摸了摸脸上的白布,目光里露出一丝懒洋洋的锐意,“她让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我总也不能让她太好过,就再冻两天饿她两天吧。” 这样的惩罚,确实是必须的。 想到珍儿珠儿,和下落不明的董二,辛韵也不愿意当什么宽容慈悲的圣母,自然不会提什么异议,只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我要给严颖写封信,让他帮我找一下董二,珍儿珠儿她们,也需要好好安葬。” “这些我已经让人传信了,一有结果,我就告诉你。” 辛韵疲惫地点点头。 “先吃点东西吧,吃完把药吃了,再好好睡一觉,什么都没自己的身子重要,你不是还想早点重新习武么?”古岳曦站了起来,“我会一直守在外面的。” “那你们呢?”刚才她出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大家在吃什么东西,如今这个时节本来猎物就极少,雨又下的这般大,还要躲避暗中的追杀,可想而知大家会有多辛苦。 “我们虽然走的急,但还好在你们的马车上找到了一些吃的……” 辛韵急了:“什么,那些都是下了迷药的!” 古岳曦笑道:“没事,有迷药的只是那几块点心和茶,其他那些干粮到都是干净的,再配些鱼汤,也能顶个一晚。” 就一晚怎么够呢,顶多也只能顶顶饥而已,可她的空间又不能暴露……想了想,辛韵只能拿出一些没有什么气味的吃食:“这些你吃了吧?回头再叫司马大哥来,其他人吃不饱,好歹你们两个也能多一些力气。” “啊……还真有些饿了,还好有我的小辛子在。” “少贫嘴,快吃你的吧,然后赶紧滚出去处理你的丑脸。” …… 仿佛是要跟越走越远的冬季告别似的,这场在黄昏时分就不期而至的大雨,足足下了一整夜,好在天亮之后,就转成了绵绵的小雨。 只是河水明显暴涨,一路之上也不知会增添多少难以预料的落差,走水路已经不是个好办法。但山路同样不安全,只是站在洞口,便可见有好几处树倒坡滑的情景,地面更是泥泞难行,而且整片山林都被白茫茫的雨雾笼罩,一旦陷入其中,方向很难辨别。 趁古岳曦和手下讨论的时候,辛韵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有点儿发愁。 她这鞋虽然保暖效果很好,却不怎么防水,恐怕没走几步就会渗得湿透,空间里倒是有雨靴和雨具,但众目睽睽之下,必定是不能拿出来用的。 好在古岳曦权衡再三之后,还是选择了水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埋伏 众人便立时忙碌了起来,先砍来了许多竹竿,将小船进行了简单的加固和改造,以增加浮力和结实度,接着又重新修建了舱篷,然后将不知何时已用加热后的树脂涂抹过多少有些防水效果的的布料往上一盖,蓬舱的面积便大大增加,而后又用竹片铺在地上,令大伙儿就算席地而坐也不用担心屁股被积水渗透。 虽说古岳曦的手下谁也没有娇气到被雨淋一淋便会如何如何虚弱,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身上干燥温暖,不论精神状态还是体力都会提升很多,这些时间便也不是白白浪费的了。 等小船改造好了,辛韵这才发现在小船空间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古岳曦居然还让人把她曾睡过的干草都给抱下来了,尽管只留了一个狭窄的位置勉强可以躺下,但这份心意却真是讨厌地让人无法抗拒。 辛韵的心里有些堵的慌又有些隐隐地欢喜,见古岳曦在一边再次低声叮嘱大家务必要提高警惕,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便偷偷地把姣姣放了出来,拜托它多注意一下四周的状况,好提前预警。 事实证明,姣姣的作用是巨大的,船行半个多时辰后,姣姣就传来了讯息,三里外的河道边有十个弓箭手埋伏,再到前头转弯处,还有十人。 辛韵正自迷迷糊糊地侧躺着,闻讯顿时猛然惊醒。 “怎么了?”古岳曦立时扶住了她。 “前面有危险!”辛韵想也不想地道,“你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最好先停船靠岸,让人先去探一探。” “立刻靠岸!”古岳曦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 过了一会回来,探子回报:“前方三里。两拨弓箭手,相隔一里,各十人,穿着雨衣,无法辨认其貌,箭头上绑有火簇。” 他这一确认,满船的人都带着震惊的眼神看向辛韵。尤其是徐娘子目光更是灼热。反倒是已经有所见识过辛韵“奇能”的魁英不是那么讶异。 辛韵抿着唇,接受众人的注视,却一句话都不解释。 “是你的人?”古岳曦看向徐娘子。 “不可能。”徐娘子断然道。“我们这次只出动了三十人,在镇上被你们杀了十六个,在渡口又被你杀了八个,顶多只剩下六人。而且我反复交代过他们,绝不许误伤了辛姑娘。” “杀了!”古岳曦露在白布外的眼睛。清冽的没有感情。 司马重点了点头,只留了两个护卫,便亲自带了其他人打算前去。 “等一下!”辛韵跳下船,拉着司马重就往林子里走。 司马重眉头一皱。回头看古岳曦,古岳曦却冲他点了点头。 辛韵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中,只几步就沾满了泥泞。司马重反手一握她的手臂。直接带她奔出数十米,才将她提到一棵枯树上。 “给你。”辛韵直接掏出好几包迷药。又掏出一筒带机关的毒针,还拿出了一大把飞镖飞刀。古岳曦这边的人加起来才只有九人,有绝大部分都带着伤,硬拼的话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司马重似是有些没想到,但目光却有些发亮,爽快地就收了下来。 “你们几个,都要活着回来。” 司马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等送她回到船上之后,便和其他五人消失在雨雾之中。 “姣姣,你也去,危急之时,帮帮他们。” 姣姣顿时兴奋了:“好的姐姐,让他们也尝尝姣姣的厉害。” 辛韵有些黑线,不得不再嘱咐一句,让它必须要到危急关头才能出手,以免暴露,这可是她最大的底牌。 司马重等人一走,船上防备顿弱,古岳曦便带着辛韵跳到一颗常青树上,至于徐娘子和魁英,还无法放心到解开她们穴道的地步,暂时就只能留在船上了。 细雨飘飞,一会功夫就****了兜帽和散落出来的发丝。 辛韵却顾不上这些,极尽目力地望弓箭手埋伏的方向望去。只是雨雾太大,距离又远,根本就听不到什么动静。 “没有声音就代表有好消息,”古岳曦安慰她,“有你给他们的那些东西,只要能顺利地解决掉第一批,第二批便不足为据。” 希望吧,辛韵强忍着困倦感,继续等待。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迷雾之中忽然有了动静。 司马重回来了! 六个人一个都不少,而且还扛了一个回来。 辛韵顿时情不自禁地展开颜,拍打着古岳曦让他快点带自己下去。 古岳曦也心情甚好,抱着她纵身而下:“如何?” “辛姑娘的东西很好用,还抓了一个活口!”司马重言简意赅地道,看向辛韵的目光中还难得的有一丝笑意。 对待这一个活口,古岳曦就没有对待徐娘子那般温和了。先点了对方的穴道,卸了对方的下颌,根本不理对方的眼神,连番上了四五个酷刑,才问他愿不愿招。 可怜的俘虏疼的全身上下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却偏生一动也不能动,早就快要崩溃了,闻声竟连连的点头。 答案很出乎意外,却又不是在情理之中,这批埋伏果然不是徐娘子的人,而是来自于古岳曦的某位哥哥,得知了他的行踪,便想杀了他,换个人和燕国联姻。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燕国是康朝的手下败将,可毕竟拥有一国之力,足够让人眼红。可那些人,却是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的“长公主”竟然其实是个西贝货,除了古岳曦这个“冤大头”,还真没人能消受得了。 博弈到一定程度,有时候并不是有人证就能占上风的,尤其是在这种当口。因此问话完毕后,司马重很利落地给了最后一个活口一刀。就把他扔到林子里去了。 接下来的一路,也许还会发生类似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事情。杀人的时候,司马重没有刻意地避着辛韵,辛韵也没有刻意地别开眼。 不管她内心见到这种场景有多不适应,可至少,表面上她已经镇定了。 两国联姻,显然是触动了不少人的神经。当众人借着水利之便。终于在数天之后赶上了送亲队伍时,却发现遭遇袭击的可不仅仅是他们。 就在两国交界之处,送亲队伍被一股蒙面骑兵冲击。目标直指公主车驾。 “长公主”不幸遇刺身亡! 死的当然不可能是严颖,可是这样一来,亲事就成不了了,而且公主遇刺之地太过敏感。到底是谁的责任更大,估计后头很长一段时间内。双方都少不了相互扯皮。 曾经在大蓟京都驻扎了一段时间,和辛韵已经相当熟稔的黎叔,从出发开始便一直隐在送亲队伍里头,对于这次袭击。他最为清楚其中细节,古岳曦一到便将他暗中招来。 看到古岳曦头部那古怪的造型,黎叔不由关心地往前几步:“公子。你的脸……” 古岳曦抬手摸了摸面前的白布,淡然地道:“不小心被火燎了。无妨,你先说正事。” 公子素来都是极自恋的,便是易容,也往往不愿意做大修改,只巧妙地运用细节将自己变化。还记得有一次他的眉角被伤到,都郁闷了很久,直至那几根眉毛重新长出来才恢复如常,如今被遮成这个样子,伤势显然绝对不轻,怎么还会如此淡定?这也太过反常了。 黎叔心中又是担心又是疑惑,但此时确实也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便定了定神,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说来。 已然摆脱嗜睡状态彻底痊愈的辛韵一脸红润地坐在古岳曦的旁边,认真的旁听着。 等到黎叔报告完,古岳曦侧头问她:“你有什么看法?” 辛韵知道他这是想慢慢地培养自己的分析能力,便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挑了几处小细节又问了一遍黎叔,才发表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与其说这是一场单纯的袭击,倒是更像有人早已算到了这一场袭击,而且还暗中引导敌人将时间和地点都顺着他的计划走。也就是说,这一场袭击的结果,你和他,应该都有预料。” 古岳曦的眼中浮出笑意,微微地点了点头:“确实是如你所说的一般。” 黎叔却有些惊讶:“辛姑娘真是冰雪聪明,竟是一语中的。” 辛韵却淡淡地一笑,她早知这一场联姻背后的真相,公主既然是假的,婚礼当然就不可能真的举行,早晚也要用借口中断而已,如今猜出真相又有什么好值得夸耀的。 何况这大人物之间的博弈,席卷了多少条无辜的生命!就如同珍儿珠儿,任凭再鲜活青春的人生,最后都不过被当了一场戏局的布景,留给亲人的却是深深的悲痛。 “你们聊吧,我出去走走。”看到黎叔跟古岳曦商讨起接下来的事宜,辛韵忍不住站了起来。 古岳曦知她理智上虽然明白世事的残酷,但情感上要接受却也需要一定时间,便点了点头:“也好,记得带上小安。” 小安是此番一起同生共死的中的其中一个护卫,虽然只有十六岁,却耳聪目明地担负了哨子之责,而且性情十分活泼,倒是这几天来,和辛韵最能说的上话的一个小护卫。 辛韵现在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人,正戴罪立功的魁英虽然还勉强留在身边服侍,但出门的时候却是不放心让她陪伴的,就只能带个男护卫了。司马重倒是熟人,可惜面瘫的很,天生容易让人不自在,而且现在有些事也需要他去办,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等到了街上,辛韵便发现那场刺杀的后遗症还在延续着,路人行人稀少,偶见小摊,也无人敢像平时一样高声吆喝着揽生意,官兵却时不时一拨拨地走过,随时都会抓住几个行人盘查。 辛韵这点倒是没有准备,好在旁边有小安,轻轻松松地就打发了一队盘查。 但是这样一来,辛韵也没兴趣再逛了,决定还是回去练功的好。 正准备折返,忽然听到前面的小胡同里传来了咕噜噜的一阵声响,随即有个稚嫩的童声可怜兮兮地喊着:“大姐,我好饿。” “吱吱……” “喊什么喊啊,喊喊就不饿了吗?我和大姐什么都没吃都没喊饿,你早上还吃过一块饼呢!还有你这只笨猴子,你跟着喊什么?主人都没的吃,难道要先喂你吗?” “二姐,吱吱不是笨猴子,吱吱很聪明的。” “二妹,你莫要骂小弟,小弟是男孩子,身子长得快,那一小点饼怎么顶得住。”只听一个温柔的女声道,“小弟乖,今天我们又没挣到钱,这剩下的半块饼得留到晚上才能吃,不然夜里就睡不着觉了。喏,大姐给你再扎一下腰带好不好,扎一下就不饿了。” 小男孩弱弱地应了声,接着便传来扎衣服的窸窣声:“姐姐,吱吱也饿了,给吱吱也扎一下吧!” “吱吱……” “好,给吱吱也扎一下腰带。” “大姐……我……我也要扎。” “好,二妹,你也忍一忍。” “大姐,现在城里头不让我们卖艺,也没人愿意收留我们,我们晚上睡哪里啊?” “城里头不让我们卖艺,我们就去城外头找个村子摆摊子,村里人家门户没城里这么紧,我们总能找到一个窝棚过上一夜的。” “可要是村子里也不让我们摆呢?刚才那个官老爷骂的好凶,好像我们这么小就能变成刺客似的。” “谁让我们运气不好,刚好碰上这么一茬子事呢?”大姐叹了口气,“要是村里也不让我们卖艺,那我……我就……我就去讨饭,总之大姐一定会给你和小弟找到一口饭吃的。” “不能讨饭,讨饭就会变成乞丐了!”二妹立刻情绪激烈的反对,“娘临终的时候说过,我们堂堂皇族,就是饿死也不能……呜……” 话音未落,似已被人捂住了嘴。 “噤声!”大姐小声地喝道,“忘了大姐是怎么嘱咐你们的吗?” “记得,大姐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姓曲。”小男孩天真地抢答。 “吱吱!” “嘘嘘嘘!”大姐急的连喊三声,随即就有脚步声响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皇族遗孤 这几个孩子竟然是季苗国的皇族? 辛韵心中大为震动,赶紧跟小安往后退了好几米,假装刚刚从一个店铺里走出来的样子,余光却不着痕迹地留言着胡同口。 果然,她很快就发现有个男孩子的头冒了冒,又缩了回去。即便只是一眼,辛韵也看出男孩子其实并不是男孩子,而是个大约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少女,显然应该就是那个大姐了。 这个女孩子警惕的很,尽管觉得应该没有被人偷听到姐弟们的谈话,还是迅速地带着弟妹转移了。 就在几天前,徐娘子才刚说她是唯一能拯救季苗国的人,强行地将她和原本从未听闻的季苗国联系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地她就遇上了季苗国的人,而且还显然是幸存的皇族子弟。 那冥冥之中的命运之轮,似乎早在预言说破的那一日,就已悄然地启动,不管她是打算接受还是打算抗拒,都将以自己的意志继续转下去 那么,她是该顺应天意吗? 拯救一个国家,这样的目标光是想想就已沉重如大山,更不用实际行动中,将会遭受怎样的风险和危机。如果她选择了这条路,不啻于是选择了一条艰难的登天之梯。 “吱吱……吱吱回来,吱吱你上哪儿去呀?”正当辛韵愣在原地,心中纠结,姐弟们忽然发出一连串的急呼声。 随即,辛韵就看见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子,一跃而起地冲她扑了过来,却是一只毛发褐黄的猴子,一边扑。一边扯开大大的阔嘴,居然露出了一个十分谄媚讨好的笑容。 小安子立时尽忠职守地快速地拦到辛韵的面前,想要杜绝一切的危险。 可这只小猴的动作却是极其灵敏,居然随意一扭身就避开了身手灵敏的小安子,一只脚还趁势在他的手背上一蹬,再次向后头的辛韵扑来。 小猴子动作极快,那极人性化的笑容又使人忍不住一怔。辛韵还没想好是否要躲开。小猴子已扑进了她的怀中,发出了十分愉悦的吱吱声。 “那是我的位置!”姣姣立时在空间里怒吼,“死猴子。快滚开!” “吱吱吱吱……”像是能听到姣姣的声音一般,小猴子笑得更加谄媚,双手却坚决地搂住辛韵的脖子,仿佛在说绝不绝不。 “臭猴子。坏猴子,姐姐是我的。不准你缠着她,快点放开,不然我就吃了你!”姣姣在空间里连连跳脚,要不是顾忌着不能出现在人前。早就冲出来逮它了。 “吱……”小猴子似乎有些害怕,但依旧不肯放手。 “姐姐,你快点把这只臭猴子扔掉啦!”姣姣气的委屈极了。“它太坏了,它想要赖着姐姐。” 这只小猴子想要懒着她?辛韵傻眼了:“姣姣……你听得懂这小猴子的话?” “嗯。姐姐,你快点扔掉它嘛……” “吱……”看到辛韵望住自己,似乎在犹豫,小猴子立时阔嘴一垂,大眼睛眨巴眨巴地露出了极无辜极可怜的表情,仿佛在说,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这猴子,好像真的很通人性…… “吱吱……吱吱……”正当辛韵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姐弟三人已各自背着一个架子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看见从不肯让陌生人接近的吱吱此时居然乖巧无比地伏在辛韵的怀里,不禁都齐齐地张大了嘴。 辛韵这才看清姐弟三人的样子。 只见姐弟三人虽然性别不同,脸上都用泥土黑灰之类的做了粗略的掩饰,可却一眼就能看出五官长得极像,要不是三人之间的年龄相差明显,分别是十三四岁,八九岁和五六岁的样子,几乎都要让人以为是三胞胎。而此时姐弟三人正巧又做出同样惊讶表情,那模样儿实在是萌的异常可爱。 辛韵不由地露出了微笑:“这只猴子是你们的吗?” 姐弟三人齐刷刷地一起点头,大姐毕竟年长些,犹豫着上前一步,对着女扮男装的辛韵道:“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住,我家的猴子有些调皮,可是吓到公子了?” “确实是吓到我了。”辛韵故意板起脸,做出一副严肃样,“你们说,该怎么赔我?” 站在中间的那个小姑娘立时脱口而出:“我们没有钱赔!” “吱吱……吱吱……快到哥哥这里来……”小男孩却是一边偷偷地躲到了大姐身后,一边自以为很小声地一直冲小猴子打招呼。 “吱吱……”小猴子扬起一只手冲他挥了挥手,另一只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辛韵,好像在说,你别担心,我没有事的。 “这位公子……”只这一片刻,大姐显然就恢复了镇定,“吱吱吓了您,我们很抱歉,可是我们确实没有钱赔给您,不过,我们姐弟三人会杂耍,能不能让我们以此赔罪?” 好吗好吗?二姐和小弟看起来都是训练有术的,闻言忙配合地调整表情,四只乌溜溜水汪汪的的大眼睛充满乞求地一起看着她。 “这个嘛!”辛韵故意犹豫了一下,却终究不忍再开这三个已经饿的只能勒紧裤腰带的孩子的玩笑,便展颜一笑,“这个道歉方式倒也可以,我正觉得有些无聊呢,你们要是表演的好,我还有打赏!” 一听有打赏,姐弟三人的眼睛顿时都亮了,不过大姐看起来很是理智,强忍激动之色,再次建议:“既然如此,就请公子稍稍移步,到胡同里头观看我们兄妹的表演如何?” “为什么要到胡同里头,就在这里表演不行吗?” 二妹立时机灵地道:“这场表演是我们诚心给公子赔礼道歉的,在这里表演的话,就不像是专门演给公子看了,所以我们才请公子移步到胡同里头。” 辛韵莞尔:“那行吧,胡同里就胡同里。” 从听到姐弟三的谈话开始。她就想起了一年多前的自己和红椒他们,也曾艰难而又小心翼翼地努力求生,眼下孩子们显然需要帮助,她实在无法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地掉头就走。 还有这只猴子,虽然瘦骨嶙峋,可居然如此灵气地能跟娇娇交流,也成功地引起了她的兴趣。也罢。她还是先不管命运预言之说。先帮这几个孩子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吧。 进了小胡同,姐弟三人放下背后的行李,很快就默契地拿出了架子里头的简陋工具。开始了杂技表演。 大姐先手握两根木棍,双手支地,俯身向下,双腿却柔软无骨地缓缓折叠到背后。接着二姐双手一撑,就轻松地跳了上去。反握住了她的双脚,背对着大姐直角地竖起了双腿,而后是小男孩轻巧灵活地爬上去,摆好造型后。单手习惯性地往上一托,唤了一声:“吱吱!” 小猴子好像犹豫了一下,还是响应了小男孩的号召。从辛韵肩上一跃,就跳到了小男孩的手中。小屁屁朝上,单手倒立,一条小尾巴却不停地弯曲下点,仿佛在邀请看客们给点掌声。 在此过程中,三人的身子始终没有多余的摇晃,而且每一个动作都是尽可能地优美,即便他们身上的服饰十分寒酸,脸上都露着菜色,依然掩盖不住这个节目的精彩。 杂技这一行历来都有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说法,这几个孩子却是这般小就能把这个复杂的叠罗汉做的如此精彩,也不知道背后是吃了多少苦头才练成的,更何况他们原本都应该是受万民敬拜的天子骄子。 辛韵的眼睛却不自觉地湿润了起来。 “咕噜噜……咕噜噜……”面对孩子们那写满了希望想要得到一声赞的眼神,辛韵正不知说些什么是好,就又听到了一阵腹鸣,而且还是十分具有传染性的一连串。 姐弟三人的脸一下子都红了,就连小猴子都把脸给埋了起来,让人心酸之余又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下来吧!”辛韵不忍再折腾他们,“你们表演的很好,这样吧,我正好也有些饿了,不如就顺带地请你们一起吃顿饭吧。” 吃饭!这个词对此刻的姐弟三人来说简直就是最动听的天籁之声。刷刷刷地,三个孩子就有序地跳到了地上,欢欢喜喜地齐齐向辛韵行礼:“谢谢公子!” “吱吱!”小猴子也人模人样地拱了拱手,然后一个跳跃,又窝回到了辛韵的怀里,讨好地给她挠了挠头,想要翻开她的头发帮她找虱子。 姐弟三人的脸顿时白了:“吱吱……” 辛韵自然是不会生气的,只是把小猴子的手抓下来笑了笑,就带他们去了一家酒楼。 此时离晚膳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并不是正常的饭点,不过有银子开道,桌上很快就摆满了菜肴。 都说一个人的教养可以从用餐礼仪重看出来,辛韵原本并不是很赞同这句话,但看到面前的姐弟三人虽然饿极,可面对一桌子的美食,却是小小年纪就能控制住自己,始终保持不疾不徐的进食速度,甚至,除了那只猴子早将身上的绳子扯掉,姐弟三人任是没有一人悄悄地松一下绑的紧紧的腰带,以便能多吃一些,心中仍生出了不少的好感。 大概只是吃到了七八分饱的样子,姐弟仨就停了下来,齐齐地取出一块不知反复洗过多少次的旧帕子,轻轻地拭了拭嘴,三人很有礼貌地再次向辛韵道谢。 “一顿饭而已,不用客气。” 辛韵自觉一直是个感情不是很丰富,也不是很容易动情的人,可是自从听到姐弟三人的谈话开始,她心中就有一种叫柔软的情绪在堆积,如今见他们这样乖巧懂事,更是暗自感叹,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 “我们兄妹三人已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今天吱吱惊扰了公子,公子却以德报怨赐予我们兄妹如此丰盛的饭食,将来若有机会,我们必定会报答,还望公子赐告姓名。”大姐感激地道。 “不用如此客气,我姓辛,不知几位小弟弟小妹妹以后打算去哪里?” 姐弟三人对望了一眼,然后大姐道:“我们……我们有个亲戚在康朝京城,打算去投奔她。” “去京城啊?”辛韵迟疑了一下,旋即微笑,“噢?那可巧了,我也正好要去京城,不如你们就跟我一起走吧,如果你们不怕我是个坏人的话。” “公子说笑了,只是……”大姐想也不想地拒绝,“萍水相逢,公子就已赐饭,我们怎好再厚颜打扰?” “那你们是打算靠一双小腿走到京城去吗?就算你吃的了苦,可你的弟弟妹妹还这么小,你就忍心让他们也跟着你吃苦啊?现在天气虽然慢慢暖和了,可接下来雨水会越来越多,路上会更加不好走的。”辛韵怜惜地摇摇头,看了看还在往嘴里塞果子的小猴子一眼,“而且,都说动物对人的善恶是最敏感的,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看到谁都会伸手拉一把,但对你们确实是没有恶意的,你们不用害怕。吱吱,你说对吗?” 这应该也是这只小猴子缠上她的目的吧? 果然,吱吱口中还含着食物,一颗小头颅就赶紧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还冲着小男孩一阵吱吱叫。 “大姐……”小男孩自以为悄悄地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向她眨了眨眼睛,表示吱吱是这样说的。 “可是无功不受禄,我们……” “怎么算无功呢?”辛韵温和地打断她,“你看,你们会杂耍,我呢,这一路又走的郁闷,等到晚上歇息的时候,正好让你们表演几个节目好放松一下,这不是各取所需,两全其美吗?” 也许是辛韵的善意打动了她,也许是小猴子反常的信任之举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两个孩子的姐姐再看了几眼小猴子之后,终于做了决定:“那就叨扰公子了。” “那我们就走吧。”辛韵笑着起身,吱吱马上窜到她的肩上。 姐弟三也忙跟着站起,目光却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桌上剩余的饭菜。 这个眼神让辛韵又想起了大兴城中那个简陋的小院,想起了那些孩子只一锅肉汤配馒头就幸福的像拥有全世界的样子,想起了自己若是没有云涧石可能就根本就走不出大兴城,并且早就跟着威国府的人过上了牢狱生活,便高喊了一声小二,让他把剩下的饭菜打包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命运 她一进门时便丢了一锭银子,出手十分阔绰,此刻却要打包剩余的饭菜,意料不及的店小二脸上一时满是讶然之色。 三个孩子却知自己的眼神已被辛韵看到,不由都羞愧地低头。 “怎么啦,我又不是没付银子,吃不完还不能打包呀?”辛韵不忍他们尴尬,便板着脸训斥店小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诗你可曾听过?” “没听过……哦,不,听过听过。”能在酒楼当小二的基本上都是机灵的性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迅速换上一副殷勤的笑脸,跑着去拿食盒了。 待打包后将食盒交给小安,走出酒楼之后,辛韵忽地似想起什么似的:“哎呀,我怎么忘记了,我近段时间肠胃不好,大夫特别嘱咐过我要注意饮食,这饭菜再热一遍,恐怕就不大好了……” 收着,佯装愧疚地对姐弟三人道:“不好意思啊,小妹妹,小弟弟,这些饭菜扔了实在是太浪费了,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帮我解决一下。” “能为公子效劳,我们兄妹求之不得。”大姐见她明明是为了自己姐弟着想,却因顾忌自己等人的脸面,把事情做的这么婉转,心下更加感动,不由又施了一礼。 “那就谢谢啦!”辛韵璀璨一笑,“那我们走吧,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 见辛韵出去转了一圈,就捡回来三个孩子一只猴,还在议事的古岳曦有些意外,不过也没什么意见。可当他听到三个孩子姓曲,十有八九是前皇室中人时。双目之中却透出了相当的惊讶之色。 待到辛韵安顿好姐弟,主动去找他说明今天之事,便问她:“真是无意中碰到的?” “应该是,除非他们一直跟踪着我们,可是我有一种直觉,这应该真的是无意中碰到的,”想想这世上又有穿越又有空间。还有那预言。辛韵又补充了一句,“至少不是人为的……” “那你是想清楚了?” 辛韵摇了摇头:“还没有,但……有机会的话。我想去季苗国走走。” 自从得知那个预言之后,这几天古岳曦就陆续地给她讲了不少季苗国的事,让她对季苗国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那个夹在两国之间的小国,国土面积虽小。却外有险峻高山包围,内有碧水良田。物产丰富,气候宜人,且民风淳朴,原本应该是个十分令人向往的所在。就如同世人口中常说的“世外桃源”一般,而且立国时间已经长达两百多年,若非特殊情况。也不至于亡国。 说实在的,当时刚听到古岳曦这样描述时。她的心是相当强烈地悸动了一下,那感觉,就如同她一直隐隐向往的东西就那个地方似的。只是当时她还有些抗拒要背负起预言中的使命,强行地就忽略过去了。直到今天看到这三姐弟,又从她们身上联想起红椒等孤儿,她才恍然醒悟,原来那种悸动和向往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家”。 她想要有一个家,一个温暖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家! 其实,自从爷爷去世之后,这个渴望其实就潜伏在她的内心深处了,所以当初她才会那么快地融入到红椒她们的小团体中去,只是生活一直逼着她必须以倔强和坚强的态度来面对未来,这个世界也没有一个地方能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可以去停歇,才令她下意识里极少去想那个过于柔软地会让人深深疼痛的词。 但是,现在那个地方跳出来了! 尽管跳出来的同时,还携带着巨大的难以预料的危险和无法想象的沉重责任,可仍然清晰地跃到她的脑海之中,那般醒目,那般诱人,反反复复地召唤着她。 古岳曦曾说过,如果运用的好,说不定整个季苗国都能成为她的助力。假如真是这样,她真的拯救了季苗国,到那个时候,那个国家怎么可能还成为不了她梦想中的家? “先了解了解也好。”古岳曦点点头,“问过他们叫什么名字了吗?我记得应太子和太子妃当年殉国时还尚未有孩子,也许是旁支的后裔。” “还没有,我看这几个孩子都像是惊弓之鸟似的,怕把她们吓跑了,所以就先想着把人带回来再说。你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可怜极了,都饿的只能扎进裤腰带,而且就算如此,都始终牢牢地惦记着自己的皇室尊严,实在是让人有些敬佩。”想起这几个孩子的表现,辛韵忍不住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古岳曦。 尽管当时护卫小安始终在一旁,古岳曦迟早也会知道,但她还是下意识地自己先说了。 这其中微妙的变化,她虽不自觉,古岳曦心中却如明镜一般,仔细聆听的同时不禁暗自开心她对自己越来越放松和信任的态度。 至于那个预言……小辛子连这么小的孩子的感受都能照顾到,当她了解地越多的同时,又怎还会对季苗国百姓的悲惨命运无动于衷呢?看来十有八九,她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了!既然如此,徐娘子那边,他也要重新做安排了。虽说自己这边付出了不少代价,可换个角度来说,自己恰好在此时被毁容也不全是坏事,只要若能让曲氏的势力从此能奉辛韵为主,这笔买卖倒也算值得,左右是自己再丑,小辛子都别想嫌弃了。 古岳曦心中了然,越发有了计较。 因惦记着姐弟仨发现院子里还有几个明显带着血气的护卫时,那本能恐惧却又不敢反悔逃走的表情,跟古岳曦说完话后,辛韵便特意换回了女装打算前去安抚安抚。 还没走到厢房门口,辛韵就耳尖地听到那个二丫头充满不安的声音:“姐姐,我们还是偷偷地逃吧!” 果然正不安着呐!还把小猴子放在外头,这是指望小猴子能给她们放哨吗? 看着本抱着院子里的柿子树打瞌睡的小猴子见到自己,欢喜地一下子又窜了过来。却一声都没吭的小猴子,辛韵笑着摇了摇头,顺手一挥,不等它冲进怀里,就将它带到了肩上,表示那才是它可以站的位置,免得姣姣真的生气了。 小猴子似乎有些委屈。刚想吱吱叫。但被辛韵一斜视,立时就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还又讨好地冲她笑了笑。 这样才乖!辛韵这才随手摸出了一颗干果。递给它做奖赏。 小猴子喜滋滋地接了,立马就啃了起来。 屋里头的三姐弟浑然不觉吱吱已经叛变,犹自在低声讨论着。 “可是恐怕进来容易出去难。”这是大姐的声音。 接着是小男孩:“大姐,二姐。吱吱说那个大哥哥是好人,他不会害我们的。” “吱吱只是只猴子。它能懂什么呀?” “吱吱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的,大姐对不对?” “嗯,二妹,小弟说的没错。吱吱可是我们都还没出生就跟着阿爹阿娘了,阿爹阿娘都说吱吱是只灵猴,当年要不是它。都还不一定……总之,既然阿爹阿娘都说可以相信吱吱。那我们就可以相信。你也知道,吱吱它是从来不随便亲近别人的。” “可我不是别人啊,它都不亲近我。”二丫头听起来很委屈。 “二姐你要是不欺负吱吱,吱吱就会跟你好啦!” “我哪有欺负它,明明是它欺负我好不好?它老扯我的辫子。” “是二姐你先想要剪吱吱的尾巴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总之,姐姐相信吱吱是灵猴,远的不说,就是上个月,要不是吱吱机灵,你和小弟不就差点被人贩子给抓走了吗?既然吱吱喜欢那位公子,我觉得还是先看看再说吧。要是他们真有歹意,大姐拼死也保护你们的。” “大姐,”二丫头解释,“我就是怕这个人会跟上次那个人一样,对大姐不怀好意。” “……”屋里沉默了一下,然后大姐低低地道,“我觉得,那位公子,好像并不是位公子,而是……而是和姐姐一般是个女子。” 这小女孩竟然能看出她的伪装? 屋外的辛韵诧异地扬了扬眉,她现在的易容技术可以说是与日俱增了,这些日子又整日混在男人堆里,有些形态意蕴都模仿的很像,连古岳曦都称赞她学得快,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女孩给看出来了吗? 这女孩儿这样聪慧,恐怕到时候和大家随行个两三天,就能通过各个细节看出自己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 辛韵不由地站在原地默默地深思了起来。 “啊,她也是女的?”二丫头显然很是惊讶,“呜……” 大姐连忙捂住她的嘴:“嘘……二妹,你这一惊一乍的脾气怎么老是改不掉。” “唔……”二丫头似是挣扎了出来,听话地将声音放的很低,“那大姐,她也看出你是女孩子了吗?” 大姐不是很确定地道:“应该……也看出来了吧?反正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已经跟着她回来了,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懂吗?尤其是二妹,你的嘴巴最不严,一定要记得要么就不要叫我,要叫就要叫我大哥。” “知道了,大哥!”二丫头答的很快,让人似乎看见她正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小弟呢?” “大哥!” “乖!那等会她要是来问我们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外头流浪?我们该怎么回答呢?” 小男孩机灵地回答:“我还小,就说阿爹阿娘都死了,其他的都不知道。” “对,小弟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二妹,你呢?” “就用我们一路来的名字,大姐叫苏明,我叫苏兰,小弟叫苏兴,我们是家乡遭了山洪,爹娘都遇害了,没办法才去找亲戚的。”二丫头小心地说着不知早已重复了多少遍的谎言,浑然不知道辛韵就在门外,而她们以为正在放哨的小猴子,早就愉快地当了个小叛徒。 不过这个小叛徒也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辛韵正倾听着屋里头的对话,它却忽然猛地扭头看向后头,同时发出了威胁的吱吱声。 屋内顿时一片静寂。 辛韵也是一惊,回头一看,却见是正漫步过来的古岳曦,不由嗔怪地瞟了他一眼。 古岳曦目露笑意,抬手想要去抚摸小猴的头:“这就是你说的那只颇有灵气的小猴子?” 辛韵还没回答,吱吱已灵活地避开他的手,飞快地跃到了树上,并且冲着他裂开了大嘴,露出了四颗尖锐的獠牙。 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站着面色苍白的三姐弟,一时也拿不准他们是早就站在这里呢,还是才刚刚到就被吱吱发现了。 “嗬,还威胁我,小胆子还挺肥的。”古岳曦口中说着,仿佛没看见姐弟三人一般,身影一晃,仍向吱吱追去。 吱吱一边飞快地跳跃躲避着,一边愤怒地冲他低吼,还时不时地抽冷子想要挠上一爪,只可惜总是不成功。 “吱吱……”小男孩跟小猴子的关系最好,此刻瞧见自家的小猴子被一个蒙面人追的团团转,不由地大急地拉着姐姐的袖子,“大姐大姐,快点救吱吱,快点救吱吱……” 他毕竟年幼,情急之下,竟一时忘了姐姐此时是扮作男孩子的,而直接呼出了真实的称呼。 二丫头却是十分机灵地马上进行了补救,也扯着大姐的手唤道:“大哥大哥,你快点救吱吱吧,小弟都急的不会说话了。” 大姐却是抿着唇,看了看身影已几乎快成一片虚影的古岳曦,最终望定了辛韵,虽未开口,脊背却直直地挺着。 “汐大哥,好啦!别欺负吱吱了!”把人家拐了来,又在这里欺负人家的宠物,似乎真的有些不道德,辛韵皮薄,见一人一猴的身法几乎不相上下,一时也分不出胜负来,便适时地开口。 古岳曦攀着树枝打了个转,哈哈一笑地跳下树来:“果然是只有趣的小猴子,确实挺机灵的。” 说着,便笑望着三姐弟上上下下地详细打量。 二丫头和小男孩毕竟年幼,见他脸上罩着白布古里古怪的,露出来的眼睛却锐利地仿佛能穿透人心,不禁都有些心虚地躲到了姐姐的背后。大姐则虽然心中打鼓,还是佯装镇定地站着不动,只是双手却下意识地往后张开,本能地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条件 看吧这几个孩子给吓的!辛韵走上几步,用手肘撞了撞古岳曦:“喂,你别吓他们!” 古岳曦转眸,眼中锐意瞬退成无辜的神色:“我没有啊!”说着,又冲着三姐弟挤了挤眼:“你们说,我有吗?”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姐弟三人面色僵硬,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身份未明的人。 辛韵瞪了他一眼,索性不再理他,转头对着三姐弟却已是盈盈含笑:“你们别怕,他就是喜欢逗弄人,爱开玩笑而已。” “是是,”古岳曦笑眯眯地道,“虽然我的样子长得丑了一点,但我对自己人向来都是很可亲的,既然辛妹妹觉得你们很投她的缘,那么不管你们到底是姓苏还是姓曲,我也都会把你们当做自己人看待的。” 三姐弟的脸色顿时重新骇地苍白,更是下意识地紧紧靠在了一块,饶是大姐再想镇定,也不禁语音发颤:“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家伙,已经没法再说他了!辛韵叹了口气,都懒得再瞟他一眼,只能对着三姐弟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你们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的。” 古岳曦一本正经地点头:“你们已经自投罗网,就是真有恶意,你们也逃不出去的。” “你能不能不说话?”辛韵忍不住恼怒地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臂肉。 “我要是不说话,他们姐弟心里恐怕会更不安。”古岳曦夸张地抽了口冷气,眼中却是正经之色,表示他把话说开,自有他的道理。 辛韵不由噎了噎。垂了下眼表示默许,好吧,论起心计和筹谋,她是拍马也赶不上他的,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听听他怎么说了。 他们这样一来一往的,倒是给了三姐弟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在极度的震惊之后。大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表现出比与实际年龄所截然不同的沉稳和镇定:“你们……是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才把我们骗回来的?” “可以说是,但也不完全是,就算不知道你们姓曲。我也会顺手帮你们一把的,因为你们让我想起了我的一帮小伙伴们,他们曾经也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却始终没有放弃希望。也没有丢弃良善之心。”怕过犹不及,辛韵忙抢先开口。想先安抚一下可怜的姐弟们。 三个孩子却显然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几分。 古岳曦自然不敢明着取笑辛韵现在说这些根本就没用,便紧跟着单刀直入地问道:“听说你们季苗国有个预言,你们知道吗?” “知道。”大姐沉着地道,“这在我们季苗国并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真聪明,明知自己的身份可能已经被面前的陌生人怀疑,明明那个预言只在少数人内部悄悄流传。小姑娘却故意说成是很多人都知道,想以此来降低自己姐弟的风险。 辛韵心中赞许。古岳曦已做了个手势:“既然你们知道就好办了,因为,我边上这位辛妹妹很可能就是你们季苗国预言中的那个人。” 看到三个孩子都睁大了眼睛,齐齐地重新打量起自己,好像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神奇的证据来一般。辛韵不由地有些脸红,极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只是有人这么说而已,不能就算为准数。” 古岳曦道:“便是不能算为准数,但在你们和这只小猴子出现之后,也已是十有八九了,不然怎么会偏偏在知道预言没几天,你就遇到了他们姐弟呢?” 预言中的神兽说的难道就是吱吱?可是吱吱虽然是很机灵,但除了这个,似乎也没别的特别的神奇能力啊?大姐忍不住向陪伴了已自己一家人十多年的小猴子投去疑惑地一瞥,但这个疑惑和预言中人相比,显然是后者更为重要。 迅速地分析了一下眼前的状况,大姐镇定地道:“还有别的证据吗?又是谁说这位姐姐是语言中人?光凭遇见我们,似乎做不得准,我们姐弟一路走来,遇见的人不计其数,不过是这位姐姐正好听见了我们的说话而已。” 辛韵微微有些尴尬,她的语意里似乎意有所指,可自己却偏偏正好是两次都无意中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还真有点难以反驳。 “证据自然有。”古岳曦含笑吩咐,“我先让你们见见一个人,把人带过来吧。” 拱门外便有人应了一声。 “天快黑了,先进屋吧,这么站着说话傻乎乎的。”古岳曦拉着辛韵的手腕当先往屋中走去。 “屋里头不是更黑吗?”辛韵嗔怒地甩开他的手,然后高声唤了声,“魁英,拿两个烛台过来。” “是。”魁英风风火火地很快就抱了两个烛台过来,又利落地将蜡烛点亮。 每个烛台都有六根蜡烛可以插,这一点,顿时满室都是温暖明亮的灯光。 “我们进去说话吧。”辛韵笑望着三姐弟,顺便冲树上的小猴子招了招手,“你也下来吧,我保证不再让这个人欺负你了。” 小猴子谄媚地冲她笑笑,可看她和古岳曦挨的很近,却是终究不敢过来,而是跑到了大姐肩上蹲着。 徐娘子很快就被带了进来。 因为之前又是挨饿又是受冻,更别提还有机会沐浴,此刻不但手脚无力,神色也是十分的憔悴,几乎是被人架了进来。 “这位徐娘子便是你们季苗国的人,这预言之说,正是出自她的口中。” 看了看披头散发形若囚犯的徐娘子,大姐沉着发问:“你们刚才说对我们没有恶意,可既然她是季苗国人,又说你是预言中人,那你们为何却要如此对她?” 古岳曦淡淡地道:“因为她不懂什么叫做先礼后兵,所以。我得先教教她明白这个理。” 大姐的目光快速地在他的脸上转了一下,又看向正打量着自己姐弟三人的徐娘子,觉得她眼中的震惊之色似乎越来越浓。正自有些疑惑,原本软软地跌坐在地的徐娘子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直起了身,一只手忍不住颤抖地指着她。 “觉得她们有些面熟?” “是……”徐娘子下意识地答了一个字,才发现问话的人是古岳曦,立时便闭上了嘴巴。 古岳曦却微笑着继续道:“可是觉得他们有些像你的那位莲香公主?” 这话一出口。姐弟三和徐娘子的表情都变了。 “果然……”古岳曦道。“当年的应太子,竟是没有死。” 应太子没有死?徐娘子的眼中顿时迸出异样的光彩,激动地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姐弟三人:“真的吗?应太子真的还活着吗?” 姐弟三人没有搭腔,眼中却有泪水滚滚而下,悲伤之情抑制不住地上涌心头。 古岳曦怔了怔,低叹了一声:“只可惜。他现在却已经死了是不是?” 是啊,若是这几个孩子真是应太子的儿女。应太子若是还活着,又怎会让自己的孩子无家可归浪迹天涯? 辛韵和徐娘子同时意识到这个问题,辛韵更多的是感叹,徐娘子却是神色立时灰败。 大姐见古岳曦屡次猜中了事实。对面前这个男子不由升起了极大的恐惧:“你到底是谁?” “他是康朝的五皇子古岳曦。”徐娘子声音沙哑地道,望着姐弟三人的眼中充满了悲悯和绝望,“孩子们。你们不该到这里来的。” “你是康朝皇子?”大姐身形不由微颤了一下,望望古岳曦。又望望徐娘子,“那你是?” “我名曲青灵,原本是莲香公主的伴读。” “曲姑姑……”这个名字显然是让大姐极为震动,不由地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你们……真是应太子的遗孤?”徐娘子纵然心底已然猜测,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见小姑娘还是有所顾忌不敢承认,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事到如今,不管你们承认还是不承认,他们都是不会再放你们走了。” 古岳曦有意地往姐弟三人的手臂上着重地瞟了一眼。 他这一看辛韵就明白了,听说季苗国的皇室曲家有种极有趣的基因遗传,但是是嫡系嫡枝的子孙,每个后代的手肘窝里,都有一个特殊的胎记,女的是右手,男的是左手,不同的只是胎记的图案和颜色而已。 大姐果然下意识地曲了一下右手:“曲姑姑,是你说她……便是预言中唯一能拯救我们季苗国的人吗?” “是我说的。”徐娘子点头,望着辛韵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之色。 “可她……”大姐看着并肩而立的辛韵和古岳曦,目中流露出明显的不信任。 “我知道你们不敢轻信我,”辛韵温和地笑,“其实,我刚听说自己是预言中人的时候也是不信的,但你们这位曲姑姑似乎却是深信不疑,我也就花了点时间了解了一下你们季苗国的情况,听说你们国家原本世代祥和,就像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如今却惨遭灭国,确实很让人同情。至于我旁边这位,你们若是相信我,也便可以相信他。” “吱吱很少信任外人,可它却很喜欢你,所以我们也相信你是真的同情我们季苗国,也对我们姐弟三人没有恶意,”大姐抚摸了一下肩上的吱吱,“可是……他是康朝的皇子,我们的国家就是被康朝和燕国联合所灭的,我们……又如何能信他。” 辛韵见古岳曦只是微笑着不说话,知道他毕竟身份特殊,有些话还是不能由他自己亲口明说的,便道:“汐大哥虽然是康朝的皇子,可当年季苗国被灭之时他也是年纪尚小,所以这应该是两码事,而且我听说你们之所以灭国,其实主要还是得罪了燕国的皇后,当时康朝不过只是正好和燕国刚刚联盟,只是出于盟友的立场才相助一二而已。” 毕竟年幼,听她提到了令自己国破家亡的大仇人,三个孩子的眼中都露出了无法掩饰的仇恨之色。 “那你们是愿意助我们复国吗?”大姐紧紧地盯着辛韵的眼睛,眸中的希翼闪动,却又脆弱地随时都能被彻底打消。 辛韵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只能说,如果力所能及,我确实愿意给予一些帮助,但……” “但这是有条件的。”古岳曦忽然打断她的话 不是的,她只是想说……辛韵正想反驳,却见古岳曦投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只得先暂且按捺下。 “什么条件?”徐娘子犹豫了一下,见应太子的大女儿毕竟还是有些年幼,怕她应付不了古岳曦这样的狐狸,便斗胆地越权发问。 “第一,所谓飞鸟尽良弓藏,这世上从不乏过河拆桥之人,所以,不管将来是你们曲家哪个人当国王,都不得藐视辛韵为你们季苗国付出的所有功劳,都应让她得以享有圣女应有的地位和尊敬,不得违背她所有的正当要求。” 辛韵怔住,他的第一个条件,竟是先为自己想好功成身退之后的退路,哪怕那可能将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而且,他还似乎早就知道自己对政治不感兴趣,哪怕将来真的帮季苗国复国了,也不可能取代曲家人为王……他,好像比自己想的还要了解她。 “我们季苗国没有恩将仇报的传统,只要圣女全力辅助我们复国,我们也必将以最高的礼节敬待圣女。”这一次接口的是应太子的大女儿,像这种承诺,也只能她来做主。 “全力两字我无法保证,”辛韵苦笑着道,“不是我事情还没做就想推卸责任,你们应该知道,复国这两个字太过沉重艰难,我不确信能力平平的自己能否担当的起,只能说尽力而为。” “你不是我们季苗国的人,把复国的重任都压在你身上确实是不公平,你愿意尽力而为地帮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恩了。” “第二,”古岳曦道,“复国是件大事,中间要攻破的难关极多,不可急于求成,所以,到底如何复国,你们需听圣女的安排,当然,若是事实证明你们谁有复国治国之能,届时也是可以重新协商的。” 我哪里懂这些啊?辛韵有些急地看着他,但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明白他这是想当幕后人,只得再次沉默。(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血誓 光复故国,这本该是他们曲家子弟的责任,如今却要沦落到听外人的安排,将来即便复了国,恐怕皇室在百姓心目中的威信也会大大降低。可是,若是不答应……自己的父亲为此奔波十数年都未看到希望,难道仅凭什么都没有的自己姐弟三人就能成功吗? 应太子的大女儿抿着唇挣扎了好一会,还是咬牙道:“只要你们到时候不是拿我们曲家人当傀儡,我便可答应。” 古岳曦微微一笑:“当傀儡也是要有本事才能当的,你们若能当个好傀儡,将来自然也有能亲自做主的一日。”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辛韵嘴上虽没落他面子,暗中却又没好气地悄悄拧了一下他的腰。 “哎哟……”古岳曦夸张地叫了一声,倒是把辛韵给吓了一跳,囧的满脸通红。 “好吧好吧,既然你们的圣女还没上任就开始不忍心了,那我就收回最后一句的玩笑话。不过有句丑话我还是得说在前头,”古岳曦收起戏谑之色,“若是将来有朝一日你们忘恩负义,相信我,季苗国能覆灭第一次,便能覆灭第二次,这第二次,可不会有人再犯第一次的错误。” 这所谓的错误指的是什么,自然无人能比“已故太子”的三个亲生儿女更为清楚。 “只要你们是诚心助我曲家复国,我们愿发血誓!”应太子的大女儿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地撩起了右手,擦去手肘弯内的一片青黑色的颜料,最后露出了一朵红色的三瓣花胎记。 她的弟弟妹妹见姐姐这么做,也都跟着撸起衣袖。果然是男孩子左手,女孩子右手,基因天然遗传,只是看颜色,最深最红的却不是唯一的男孩子,而是应太子的大女儿。 辛韵不由地向应太子的大女儿多看了一眼。 据古岳曦的介绍,季苗国并不乏女子为王的先例。难道复国之后的第一位国王便是眼前这位少女么?若是如此。似乎也未尝不可。想想她当年十一二岁的时候,不管是论聪慧稳重还是机智敏锐,可都远远无法和这个少女相比。何况她是应太子的长女,应太子生前必定也是极尽所能地教导自己的长女吧? 她心思转动间,应太子的大女儿已从靴中拔出一把匕首,直接割破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令鲜血滴落在胎记之上,同时吟声道:“我。曲敏,今发血誓,若康朝五皇子古岳曦和辛韵姑娘两位恩人愿意助我曲家人光复季苗国,必将永生永世不忘恩德。永供恩人长生位于祖庙之中,绝不行忘恩负义之举,若违此誓。愿受五毒攻心而亡。” 随着她的话音,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一滴鲜血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渗进了她的胎记之中,转眼间,三片花瓣便更为娇艳。 “二妹,小弟,你们也跟着大姐做一遍。” “是。”二丫头和小男孩乖乖地应了一声,主动地伸手让姐姐划破手指,也滴了一滴鲜血在胎记上,“我曲兰(曲兴),今发血誓……” 等三人发完誓言,辛韵忙回过神来掏出伤药帮他们包扎伤口。 “既然你们都发了血誓,那么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古岳曦满意地点点头,“不过,我还有第三个条件。” “请说!”誓言既定,曲敏的神色便随之沉静了许多,开始隐隐地露出了不同的气质。 “你既是应太子的长女,便应该大概知道如果康朝的局势,虽然前太子已被废,可新太子尚未册立,即便四皇子能顺利当上太子乃至将来登基为帝,可这权力之争从来不会结束,所以,我要求你们在复国之后,也应尽力助我稳固四皇子的地位。” 曲敏郑重颔首:“只要四皇子承诺永不犯我季苗国,我们季苗国自然愿意同四皇子交好,并尽绵薄之力。” 辛韵忽然在一旁插了一句:“若是有朝一日,五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关系,有了预料不及的变化,你们要站在五皇子这一边。” 这一次,轮到古岳曦向她投以诧异的眼神。 辛韵没好气地道:“我这不也是跟你学的吗,你刚刚还说飞鸟尽良弓藏,你既是从皇宫那个大染缸中出来的,自然比我更懂得世事无绝对的道理,怎么就不给自己未雨绸缪一下?” “谢谢!”古岳曦心中一暖,眼中浮出温柔的笑意。 曲敏却是有些为难:“不是我不肯马上答应,只是,倘若将来四皇子顺利继位,五皇子和他之间又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我若公开地支持五皇子,恐怕不用五皇子出手,我们季苗国也会再次遭受灭顶之灾。所以,我只能说,我们会尽力在暗中支持保护五皇子。” “这样就够了。”涉及到自身安危,古岳曦却显得十分潇洒,漂亮的星眸里笑意满满,“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大不了,我隐退便是,这点自保能力,我想还是有的。” “大话莫要说,你现在是在帮他们做事,他们自然也要护着你,可是要是有一天,他们的敌人都消失了,就算你身边有几个人,能对抗得了整个朝廷吗?”不等他接口,辛韵已笑对着三姐弟,“他刚才有句话说的对,既然现在我们都已经是自己人了,那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套了。我今年已经十四了,不知道曲姑娘你……” “小妹虚岁十三,当奉一声姐姐。”曲敏盈盈地施了一礼。 辛韵眉开眼笑地还礼:“好,那我也就不客气地叫你一声敏妹妹了。” “辛姐姐!”曲兰拉了一把弟弟,两人也跟着行礼。 辛韵清脆地应了一声,也一本正经地再次还礼:“兰妹妹,兴弟!” “吱吱……”小猴子见她们都拜来拜去的,眼珠子一转,也跳到曲兴的肩上。像模像样地对着辛韵行礼。 辛韵哈哈一笑,手臂一伸,吱吱就欢快地跳了上来。 咚咚咚!正欢乐间,忽听三声响亮的声响,却是一旁的徐娘子早已热泪盈眶地双膝跪地,向辛韵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辛姑娘大人大量,愿意助我季苗国复国。曲青灵感激不尽。愿意以死谢罪!” “别动不动就死不死的,”古岳曦冷冷地道,“也莫要动什么以退为进的心思。我们愿意助季苗国一臂之力是一回事,你所犯下的恶行又是另一回事,不是磕几个响头就能一笔勾销的。” 徐娘子毕竟也是玲珑人,立刻改口:“曲青灵愿意将功赎罪!” “你虽是季苗国之人。可若无辛妹妹善心,早已是死尸一具。将功赎罪自是应该。”古岳曦的眸中泛起寒剑般的锐意,“我要你从此余生只奉辛韵一人为主,尽心辅助于她,任何时候都决不许有二心。你可做得到?” “只要不让我曲青灵叛变季苗国,刀山火海,愿听指令。绝不违誓。” “可以,发誓吧!” 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将鲜血点在额头正中:“我,曲青灵,今发血誓,此生此世,只要不教我危害季苗国,我愿意任凭辛韵主人的差遣,绝不推诿,若违誓言,死无全尸。” 古岳曦冷酷地道:“人死如灯灭,若是必死,有没有全尸又有何关系?我也要你以他们姐弟三人的性命重新发誓。” 曲青灵咬着唇看了一眼曲家姐弟,重新发了一遍誓言,不过这一回她的鲜血并没有渗进皮肤,只是顺着往下流到鼻梁上,但看曲家姐弟和古岳曦的反应并不为奇,辛韵这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血誓都有神奇的现象的。 主仆名分已定,辛韵便亲自将徐娘子搀扶了起来。 徐娘子,不,从此就应该称她为曲青灵了,曲青灵抬起红红的眼眶,恭恭敬敬地称了她一声“主子”,便垂着头自觉地退到她的身后。 …… “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离开厢房之后,辛韵忍不住问古岳曦。 “还是先回京城。”古岳曦道,“我们也需要亲自见见那位莲香公主,看看多年的为妾生涯是否已经消磨了她的复国之心,才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在此之前,你尽可同他们姐弟随意相处。” “好。” 这么乖?居然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古岳曦嘴角轻扬:“对了,刚才我来找你,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辛韵疑惑地眨眨眼:“什么?” 古岳曦卖关子:“等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片刻后,他们就来到了马厩,辛韵一眼就见到了灯光下的白色身影,不由惊喜地欢呼着扑了过去:“踏雪!踏雪!原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瞧见主子,白马也欢快地长嘶了一声,用大头亲昵地蹭着她的脸。 “姐姐不喜欢我了……”爱吃醋的姣姣又在空间里哼哼,逗得辛韵不禁越发莞尔,少不得一边抚摸着白马,一边又暗中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地哄它,才有暇回头来问古岳曦,“你是怎么找到踏雪的?” 古岳曦笑道:“倒不是我找的,而是有人还算识趣,知道偷偷溜走没有好日子过,才带着它一起回来。” 辛韵眉梢一扬:“兰大夫也回来了?” 古岳曦点点头。 “太好了,这下子你的伤就不用担心了!”辛韵不禁呼了口气,要知道她的医术其实顶多也只能算是半吊子中的半吊子而已,这一路来,为了安全,古岳曦又不肯找有名气的大夫,害得她暗中担心了好几次,怕他的脸真的就此毁了。现在兰鬼生回来了,他连人的容貌都能改变,区区烧伤总不在话下吧? 古岳曦笑着摸了摸脸:“其实,这一伤,倒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我的亲事还能再拖上两年,到那时……” 他笑望着辛韵,语中之意不言而喻。 辛韵脸上发烫,赶紧别开眼,假装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对了,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快去吃饭吧,我去瞧瞧兰大夫……踏雪乖,我晚点再来看你哦!” 说着,就一溜烟地就先跑了。 古岳曦站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谈起感情的事,她还是这么喜欢当小乌龟。也罢,就慢慢来吧,总有一日,她会习惯的。 “大侄女……”董二早就在翘首期盼,看见她立时飞快地迎了过来,又硬生生地在她面前一步处停下,惴惴不安地望着她,显然还记得她不喜欢自己太过接近,而不敢随意触碰她。 多年的苦工生涯熬坏了董二的身子,尽管跟着辛韵之后养了许多回来,可现在数天不见,他就又变得瘦骨嶙峋,若非一因为消瘦而越发显得黑亮的眼睛里仍只有纯净的渴望,几乎看不出有多少生气。 辛韵心中酸楚,主动地张开了手臂。 董二立时单膝跪地地,抱住她的腰,像个孩子似得依偎着着她,任由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顶,滔滔的泪水把所有的委屈都流了出来。 “大侄女,我好想你……” “乖董叔,我也想你,你没事就好了!”除了姣姣,能如此纯粹地依赖着她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孩子般的董二了,辛韵的心不由地倍加柔软,“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变得这么瘦?是不是吃了好多苦?” 董二拨浪鼓似的摇头:“董二就是想大侄女了……” “自从那一夜找不到你之后,他就一根筋地死脑筋,非要见到你才肯吃饭,我只好硬给他灌了几次水喂他吃了几颗药。”兰鬼生心虚地在一边陪着笑。 “谢谢兰大夫了。”辛韵淡淡地道谢。 虽然那一夜的夜袭让这个鬼手暴露了贪生怕死的一面,可是他本来也没有护卫之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苛求不了人家在那样的环境下非要和大伙同生共死什么的,现在他把董二和踏雪送回来,也算是有心了。 兰鬼生讪讪地连道不敢,又见随后跟来的古岳曦脸上蒙着白布,猜知他是受了伤,就赶紧主动地去问诊了。 为了给董二压惊,辛韵亲手给董二熬了养胃的营养粥,喝的容易知足的董二直泪汪汪的,让辛韵越发地感慨,面对他时又更多了一些耐心。尽管她很明白也许在别人的眼里董二这个智力受损的男人几乎完全没有存在的价值,但她却不想什么事都要追求所谓的价值,人生在世,已经很不容易,有时候,能彼此抚慰彼此带来温暖,已经足矣。(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抵达京都 安顿好众人之后,辛韵在跟古岳曦商量之后,还是给严颖写了一封仔细斟酌过言辞和内容的信。 季苗国当年主要是被燕国皇后所灭,如今想要复国,少不得还有借到严颖之力的地方,将来等复国成功了,更是免不了还要和康朝和燕国都和平相处,若能得严颖的支持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而且就算她现在不说,严颖也迟早都会知道,还不如她自己主动点。 至于兰鬼生,他既已回来,自然就要重新担负起大夫的职责,董二和曲家三姐弟四个严重缺乏营养的人,更是需要他的专业调理。 次日出发,一路同行,辛韵这才得知应太子当年金蝉脱壳的真相。 当年城破之日,季苗国的国王和王后以死殉国,应太子和太子妃在手下的护送下,虽然逃出了数十里路,却始终摆脱不了身后的追兵,身边的护卫却是越来越少。 为了保护主子,最后一名侍卫和侍女主动提出当替身,假扮了他们,引开敌人,并且当着追兵的面跳下了悬崖。应太子和太子妃忍痛继续逃跑,却因自幼养尊处优而迷失在了广袤的山林之中。 也就是在这时,他们遇到了吱吱。 在小猴子吱吱的帮助下,夫妻俩靠着野果度日,总算没有饿死,成功地逃离了故土。只是,当夫妻俩辗转来到了一座偏远的小山城,郁结着满腹仇恨和挫败自责的应太子终于不支地病倒了。 丈夫一病,出身大家的太子妃不得不以一介柔弱女子的身份扛起了重任,凭着一点制脂膏的手艺,暂时给自己和丈夫谋得一个栖身之所。 病好之后,夫妻俩本欲再次漂泊。却发现太子妃已有了身孕,且因前期逃亡损耗太大,胎像十分不稳,再也经不起奔波,只好在山城安定了下来。 为了养活妻女,应太子也不得不暂且放下仇恨,放下架子。学着当一个普通的百姓。等到风波平静了一些,靠着做生意略有了点积蓄,应太子便每年都出数月远门。想找臣子重整旗鼓。只可惜灭国之后,忠于王族的臣子都被分割地四散五落,加上天高地远交通不便,还得暗中行事。哪有这般容易能重聚。 这样一年年过去,夫妻俩陆续地又有了曲兰和曲兴。可应太子因每次出远门时都免不了经常风餐露宿,更被又一次次地被打击,导致正当壮年身子就垮了下来,令得一身壮志更如浮云。无奈之下,夫妻二人唯有尽心教育两女一子,将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 就在去岁五月。应太子终于得到了几个旧臣的消息,本来打算自此出门。却不料一场瘟疫席卷而来,夫妻二人竟双双染病,令得一代太子空含满腔复国大志,终究只能含恨而逝。 父母双亡,山城又成为一个凶地,曲敏不得不带着弟弟妹妹冒险踏上了福祸未知的前程,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终于遇见辛韵,由于不敢回故土,倒是对季苗国如今的现状几乎一无所知。 至于曲青灵这边,却是始终都在关注亡国的情况,对国内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复国是一项巨大复杂的综合大工程,历史上复国失败的例子不胜枚举,成功的却鲜有几个,可想而知,这是条可以想见又无法想见的艰难之路,不然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同的朝代。这一路之上,会遇到多少难题多少艰辛多少波折多少愤怒遗憾无能为力,谁也无法确定,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所有的大事都不可能单独的凭空地出现,而是必将是由无数个细节所联系结合起来的,若是能尽可能地分析每一个细节,尽可能地做好每一个细节,也许就能一步步地接近成功。 说句通俗的,复国这个目标就好比是高高台阶上的一座庙宇,你想要登上山跨进庙门,就必须一步步地走上去,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就是这个台阶。 这些台阶,也许有的是低矮的简简单单一抬腿就能跨越;有的却比人还要高,要考验伸长了手臂去够;还有的,可能足足有数楼高,单凭自身臂力根本无法触及顶端,必须得求助于工具,那么得是什么样的工具才能帮助人上了这一台阶,便需要好好地研究。 辛韵自认自己不是足智多谋运筹帷幄的伟人和智者,无法只凭脑子想想就能组合出庞大琐碎到无法想象的具体复国步骤,她只能勤勤恳恳地记录下所有觉得有价值的细节,尽量地分门别类地做成各种表格,然后试着把能完成的细节逐一地完成。 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读书的时候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一点,虽然古代书写不便,记录起来工程量很浩大,不过好在她有云涧石,可以为这些文档单独设置一个书房,分门别类的,寻找起来还是相当方便的。 求人不如求己,他强不如己强! 经历过一番又一番的身不由己,更意识到未来也许会更凶险之后,再次康复的辛韵越发地珍惜如今的机会,几乎将所有能挤出来的时间都排成密集地训练,把自己抽打地像陀螺一样地转动起来。马车空间有限,就做一些比如类似瑜伽可以拉伸筋骨强化四肢静态张力锻炼平衡感等的特殊动作,下车停宿,空间增大,就进行一些硬性的训练,随时随刻地保持着身体的灵敏性。 总之,所有的训练都是能做到极限就做到极限,以此一次一次地突破和增强,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每一天都会累的筋疲力尽。好在由于云涧石和姣姣的存在,她的身体早已不同强人,已然因祸得福地有着比寻常人更宽更坚韧的经脉,可容纳更多的灵气,再加上还有兰鬼生精心调配的药浴,恢复速度也是极强的。 古岳曦起初还有些担心她这样急于求成。身子会吃不消。 可看她虽然每一天睡前都疲惫欲死一副明天再也不练的懒样,但只要能饱饱地睡上三个时辰,第二天便能立刻重新生龙活虎,浑然忘了昨日痛苦地重新开练,心中暗暗称奇的同时,也放心地开始逐步增加训练的难度。 充实的日子中,车马一路向南。春色也日渐深浓。 等到最终抵达康朝的政治中心时。气候已经从温暖和煦渐渐地转向薄热,人们都纷纷换上了轻薄的春衫,将京都点缀的更为时尚繁华。 因占了地理位置的优势。康朝的物产之丰一直都是燕国所远不能比的,加上政治还算清明,百业也远比燕国发达,这一切在南下的途中。就已让人深刻地感受到了,可想而知。作为全国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的京都,必定也是无可比拟的繁盛。 辛韵等人进城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时分。 遥远的天际,彩霞还正绚烂,长街之上。各色大小灯笼已早早燃起,一盏盏都鲜亮地仿佛才刚刚更换过。灯光映照着被过往车辆和行人打磨地光亮的石板路,又折射出更多的光线反射着墙壁屋檐。远远望去,这个城市犹如沉浸在无数璀璨的温暖星光之中。 策马徐行在长街。随处可见神情平和的行人,三五成群乱跑乱窜的玩耍孩童,到处都能闻到美酒佳肴的芳香,勾得原本就已饥饿的腹中馋虫更是蠢蠢欲动。 赶路已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这些天更是除了训练几乎心无旁骛,此刻乍然进入这一片繁华诱人的红尘之中,徐徐吹拂的夜风又是如此地慵懒温柔,辛韵也不禁全身都泛起一股疲软的懒劲,几乎是一步都不想再走了。 当下,忍不住提议:“不如我们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京都的水并不比此时的燕国浅,祥和的表面下亦随时都有风云在暗中涌动,今天刚回来,古岳曦完全有很多许多正当的理由来劝说辛韵打消这个念头,但是他只是略想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我这就让黎叔去安排,记得早些回去休息,我可能会过一两天才有空来见你。” 辛韵自己明白他既已回到京都,当然是有很多人要见有很多事要办,便点点头:“放心吧,我们不会乱走的,吃完饭消消食就你给我们安排的地方。” 古岳曦是皇子,虽已分府别居,但皇子府里有太多眼睛,有太多拘束,辛韵和曲家姐弟又身份敏感,自然是不能同住一起的,所以今晚迟早大家也要分别,古岳曦再嘱咐了两句便先行离开了。 看出辛韵这是想要凑热闹,黎叔很贴心地选了一处视线极好的酒楼。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明明在街上还无意中看到那个位置最好的包厢里头还有客人正在用饭,等上去的时候里头已经空无一人,并重新收拾一新,仿佛一直都在等候他们的大驾,从未让他人占用过一般。 所谓蛇有蛇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不可能什么都要追根究底地了解清楚,何况黎叔也是京都的老人了,必定知道分寸。辛韵虽然有些好奇,可见酒楼接待自己等人的态度十分自然周到,应该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便安心地坐了下来。 古岳曦既不在,辛韵又是没有多少等级观念的,众人便不分尊卑地团团地坐了一桌,一边享受着流水般的精致美食,和酒楼自酿的一种入口甘醇后劲也不大的美酒,一边还有悦耳的丝竹助兴,这一顿晚饭吃的是难的放松惬意。 酒饱饭足,长街正热闹,众人也就懒得立时骑马坐车,便徐步当街地闲逛了起来。 “大姐,这里人这么多,要是我们在这里卖艺,是不是可以赚好多钱?你看有好多人都在看吱吱呢?”被京都的繁华闪耀了眼睛,曲兰忽然拉了拉曲敏的手。 七岁的小姑娘正是半大不懂的时候,虽然也知道复国代表着能回到爹娘一直盼望的故土,从此再也不用受人欺负。可是那毕竟是太遥远的事情,在她心里牢记的更深的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吃饭,饿死也不能向别人乞讨的皇室尊严,因此在这当口,她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个。 “大姐,真的有好多钱可以赚吗?”曲兴也期待地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大姐,我和吱吱都会努力表演,让大家多赏我们一些铜钱的,吱吱对吧?” 吱吱正吃的太饱犯困,抱着小男孩的头敷衍地吱了一声,就继续打瞌睡。 曲敏没料到妹妹弟弟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在两国交接快要山穷水尽的时候,就曾经考虑过暂且放下皇室的尊严,要为弟弟妹妹乞讨一口饭吃,又深知复国是件耗时更好银子的大事,今后少不得还要依靠别人的人力物力,因此早在心中发下以后要加倍甚至十倍百倍回报的宏愿,所以,这一路吃用古岳曦和辛韵的,她的心中虽然羞愧,却也能接受。 可是,今天弟弟妹妹却提醒了她,复国之路何其漫长,都不知何时才有回报的一日,难道在此之前的一年两年,甚至五年十年二十年,她都要以这个理由来哄骗自己吗?来哄单纯的弟弟妹妹,让他们养成以为只要向别人许下诺言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资助的坏习惯吗? 如果这样,又与寄生虫何异?来日还能厚颜地自称是曲家的后人吗?还有脸去见父王母妃吗? 想到问题的严重处,曲敏不由立住了身,冷汗涔涔。 辛韵虽走在她们前面,可自然也早已听到姐弟俩的问题,此时听曲敏没有马上回答,转头又看见她额上忽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副极其震撼失神的样子,立时明白她这是陷入魔障了,便开口笑道:“这里可不能随便卖艺,会被抓走的。” “啊?这里也会抓人啊?”曲兰和曲兴果然怕了。 “是啊,你看这街道多整洁啊,这可是康朝最大最繁华的京都,每个街道巷子都是有规划的,你们看到这条大街上有小摊子吗?” 姐弟俩张望了一下,齐齐地摇头。 “所以,你们就算想要卖艺的话,也是要选好地方的。黎叔,你最熟悉京城,就帮他们讲讲哪里才能卖艺?”辛韵招了黎叔近前,对他眨了眨眼。 黎叔也是个人精,自然看出她东拉西扯的目的,便跟姐弟俩吹嘘了好一通京都的威严,说卖艺制度是如何苛刻之类的,很快就将姐弟俩的卖艺念头打落地七七八八。 曲敏毕竟见识广些,听他有意地夸大卖艺的难处,失焦的眼神终于动了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兄妹重逢 辛韵适时地走回到她身边,轻轻地点了一句:“以自食其力维持自己的尊严固然重要,可有时候接受别人的馈赠却需要更多的勇气。这两者之间该如何平衡,才是你需要想的问题。” 曲敏如遭重击,眼神中终于透出点清明之意,虽然还残留着许多迷茫,还没想清楚该怎么面对,但显然已经不钻牛角尖了。 正好此时,被吓着的曲兰又下意识地寻求姐姐的意见:“大姐,这京都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曲敏下意识地挺了挺脊梁,先是冲辛韵感谢地点点头,而后扬起温柔的笑脸回答自己的弟弟妹妹:“黎叔是担心我们年纪小,怕我们人生地不熟地会被别人骗被人赶,所以才把不好的都先告诉我们,并不是说就真的不能卖艺。不过,到哪里卖艺该怎么卖艺,我们确实要先好好了解一下才行的,而且今天已经有些晚了,不如我们明天再来商量好不好?” 姐弟俩点点头,辛韵又趁机引着他们时而欣赏一下那些透着浓郁富贵气度几乎隐形地写着穷人莫入几个大字的大店,时而指着某个穿街而过一身风流打扮的男子女子悄悄猜测他们的年龄身份,一段小插曲便就此过去。至于曲敏的心里怎么想,她又会怎么做,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不过,这件事倒是无意中提醒了辛韵。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修条好路都没那么容易的,何况这可是复国啊,所需的银钱几乎就是个无底洞啊,就算她把现在所有的家当都贡献出来估计也就只能听个声响的。必须得设法多多开源才是。 说到这个,似乎她认识的人里头就有这么一个高手,只可惜好久没见他了。 辛韵叹了口气,忽然错愕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眉眼都被笑意盈满,身形一动,已欢快地往前跑去。灵活地窜入一堆正谈笑风生着往一座精致门户走去的华服男子之中。抬手就拍向其中一人的肩。 那男子正背对着她,尤自对着旁边的伙伴笑谈着,似乎浑然未觉有人袭击自己。但是等到辛韵的手掌将要触及的时候,他却忽然好似无意中侧了下身,似乎要对另一个伙伴说话般,恰恰地躲开了这一击。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另一侧的准确拍击。 竟是声东击西!虽然没感受到恶意,可被拍到的男子还是面色一变。倏然地转身看向来人,却见对面一个陌生少年正冲着自己笑,那面貌虽然普通,可一笑之下。却让人感觉分外地明朗亮丽。 “风公子,猜猜我是谁?”辛韵歪了歪头,笑眯眯地以男声发音。 风尚流眉峰才一扬。边上就已有同伴笑着起哄:“风兄啊,想不到你除了爱画美人之外。还好这一口啊!” “他要是好这一口,凭各位的风姿风采,恐怕你们这一个个地恐怕都逃不过去吧?”辛韵的目光故意带着深长的意味,在每一个人的面上都特地地转了一圈。 未料到辛韵如此牙尖嘴利,众人的笑声顿时遏制。 风尚流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忽地一把拦住辛韵的肩:“我兄弟说的是,各位……可要小心哦?” “恶……”一个脸型棱角分明、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子忍不住抖了抖,跳开了两步,“虽然我玉树临风卓尔不凡人见人开花见花开,可绝对没有断袖之癖,小风流你赶紧离我远一点,不准觊觎我的美色。” “风兄莫要伤心,虽然徐兄立场坚定,不过小弟却是仰慕风兄日久,只要风兄愿意随便拿个店铺给小弟压压惊,小弟倒是不介意风兄的垂爱。”阳刚男子话音刚落,风尚流还未回答,旁边又已有一五官清秀的男子佯装娇羞的样子,冲他抛了个媚眼。 笑声顿时复又冒出一片。 “恶……”这回轮到了风尚流做呕吐状,笑骂着众人,“脑子里都胡思乱想些什么?我瞧你们两个倒是可以凑成一对。” 说着,笑眯眯地拍了拍辛韵的肩:“小韵,你是什么时候到的?不是说还有两天么?” “哥,你认出我来啦?”辛韵娇俏地冲他一笑,“刚刚才到的,我都不知道你正在京城呢!” “你是我正儿八经的义弟,我要是都认不出你,还当什么哥哥啊?我本来是打算给你个惊喜的,所以就没在信上说我已经回来了。”风尚流拍了拍她的肩,向众人正式介绍,“我弟,辛韵,今儿刚来京都,还望各位以后多多照顾。小韵,给大家见个礼。” “见过各位大哥!”辛韵拱手作揖,团团地向大家行了一礼。 “客气客气,风兄的小弟就是我们的小弟……”众人七嘴八舌地还礼,口中虽然热络,可神情上难免会带了几分疑惑出来,暗自奇怪风尚流什么时候收了个弟弟,面容如此普通。 风尚流却是毫不客气地伸手:“面见完了,见面礼呢?” 一干人等,大多都怔了怔,似是没想到风尚流会这般直接,那位气质阳刚的男子,却想也不想地就解下腰间的一块压袍玉,走过来就要去拉辛韵的手,一边自来熟地跟着叫:“小韵啊,我是打小就跟着你的风哥哥一块穿开裆裤的徐哥哥,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徐哥哥帮忙的,可千万别客气啊。” “谁跟一块穿开裆裤了?走开走开,刚刚不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是断袖么?这爪子往哪摸呢?”风尚流一把夺过玉佩,顺手拍开他的爪子,再把玉佩塞到辛韵手里。 辛韵不禁弯起了唇:“谢谢徐大哥,这话我记住了,可能过几天我还真的会去麻烦你哦!” 徐姓男子一怔后顿时哈哈一笑:“好,徐哥哥最喜欢的就是爽快性子的小兄弟,有事没事尽可来找我。” “小韵,我是你程哥哥,虽然程哥哥没有一身的蛮力。可比起某些人来说,脑子却是好使多了,小韵有难处一样也可以来找程哥哥哦!”装娇羞的清秀男子也随手扯了个荷包送过来,看似轻佻风流,眼神却很是和煦正经。 “谢谢程哥哥!”辛韵道了谢,接过荷包,从手指上传来的触感。立时让她明白里头装的必定是银票。不由又笑了笑,又接着收下一份。 等到一圈转下来,礼物已是捧满了双手。对于风尚流和这些的关系,心中也大概地有了个数。徐姓男子和程姓男子都是毫不犹豫就给了见面礼,而且还都是价值匪浅的礼物,显然必定是哥哥的至交好友。倒是无需客气的。而其他人等的礼物就差的远了,面色上的神情。眼中的笑意也都透露出了交情的深浅,甚至有几个是明显来混吃混喝的,拿出来的东西实在拙劣。 辛韵瞧在心里,却是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并不因礼物轻重而分脸色。 “好了,面也见了,见面礼也收了。你们可以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风尚流一脸财迷样,礼物到手就开始赶人。众人又免不了取笑了他一番,直言下一次一定要他请客等等的调侃了几句,这才仍往那已有姑娘冲他们招手的大门走去。 风尚流都亲自带着辛韵去过这种烟花之地了,今日被妹妹撞见他逛青楼,自然也不会以为伤到脸面,脸上一丝尴尬的神色都没有,很自然地带着她走向曲家三姐弟。 “小韵,这是你新交的小伙伴么?还有只小猴子,看着挺机灵的啊!” “是啊,她们都是我的新朋友,还有吱吱,那可绝对不是一般的聪明伶俐,哥你以后就知道了。”能意外地提早见到风尚流这个极其疼爱自己又有极强经商能力的义兄,辛韵的心情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眉眼几乎一直都是笑弯着的,“哥,你现在忙不忙啊?” “不忙,你回来了我就是忙也是不忙。”风尚流摸摸她的头,“怎么了?有事找哥帮忙?” “嗯,有,而且是很重要的事。”辛韵看了看左右,“不过这会儿不方便说。” “确实,”风尚流望了望周遭,“那去哥的家里?” 听出他用的是征询的口气,辛韵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黎叔。 黎叔礼貌地微笑着:“风公子,我家公子已经给大家都安排好了地方,辛姑娘一路劳累也需要好好歇歇,不如,还是去我们那边坐一坐吧?” 夜已深,白日的薄热到了深夜,已被露水重新浸成了一钵儿冰凉,缓缓地渗进屋中,而屋子里的人们却是在终于沉默下来之后,才感到了一丝凉意。 杯中茶,已冷,辛韵拨开炉子的小门,盘坐在几前,开始准备泡第五次茶。 比起初时学茶道时的僵硬,如今她的姿势已相当自然,举手高低之间,已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味道,泡出的茶水更是清香宜人,热热地被呡入饮者的喉中,再滑落胃里,就散发出了缕缕的暖意。 “妹妹现在越来越有淑女的风范了。”风尚流放下茶盅,望着她的目光中有着身为兄长与有荣焉的赞赏和骄傲。 “哥哥不是说,有些东西可以不用求精,但最好能装的那么像回事么?小妹可是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的。”辛韵俏皮地眨了眨眼,给他续了一盅茶水,动作依然优美流畅。 “我本来只是希望你凡事都装的有个样子就成,其余的时间都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谁知道你偏偏要去背这么大的一个重任。”回想起方才兄妹之间那么长的一段沟通,风尚流不由叹息着摇了摇头,“小韵啊,你真的想好了吗?这条路……会很难很难。” “我知道,”辛韵掏出一张写的密密麻麻蝇头小字的纸,给他看,“我列了一些困难在这上头,也知道必定还有许多困难我连想都想不到,但是我真的觉得,这件事值得我去拼一拼,不是因为什么伟大的热血,而是因为,我喜欢那个地方,希望它能重新变成一个世外桃源,一个能让我和大家一起快乐生活的地方。” 越了解季苗国的情况,她就越觉得那一处还未亲眼见过的所在便是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家园。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将来还能子子孙孙一直居住下去的家,尽管她只是女子,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会嫁人,会把另一个家当做家,但她仍从骨子里希望能有一个地方是完完全全地源于自己的辛苦建立。 季苗国便如是。 这样的一个家的概念,不是古岳曦和严颖,还是义兄直接送给她一座完全拥有自主权的大宅子就可以满足的。 经济,政治,文化,风俗,地形地势,气候物产,百姓的衣,食,住,行,民心,小国四周有影响力的势力,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目前所能想到的各种利和弊…… 看着纸上那么多琐碎繁杂的综合要素,风尚流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她的决心,默然半响之后,终于抬起头来,冲她温暖地一笑。 “既然你都想好了,作为哥哥,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何况钱财这东西,谁也不嫌多的,”风尚流弹了弹手中的薄纸,“小韵,咱们虽是兄妹,可既然你现在是代表曲家人,那就得一码归一码,尤其是这香料生意……” 复国需要钱,很多钱,更需要许多的物资,而季苗国虽小,却有很多非常值钱的东西,比如香料。从季苗国开国起,这和别国之间的香料生意便一直都在皇室的控制之下,被灭国之后,这门大生意便由康朝和大燕两大国瓜分,其他世家商贾,纵然权势再大财富再多,也是无法涉足的。 但是,如果季苗国能重新复国,这一切自然就不同了,风尚流不仅是个风流公子,更是个商人,一个在任何时期任何事件之中都能敏感地嗅到其中巨大商机的商人。 “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所以我也才先想到哥哥,”辛韵甜笑,“明儿我就让曲家人亲自跟你谈判,不过,哥哥,你可不要欺负人家是个女孩子又还年少哦,她毕竟是曲家长女,说不定那王位上坐的就是她呢。” 历史上所有起于微末的王,等到真正坐上王位的那天,都是会变的,不管国土是大还是小,臣民是多还是少,只要在哪一个国家处于绝对的领导地位,谁也不会例外,不同的只是变多变少的问题。 所以,当初古岳曦才会跟曲敏约法三章,她才会一直在跟曲家姐弟亲昵之余,也始终注意自己的言行分寸,不希望十多年二十多年乃至几十年之后,成了被秋后算账的对象。(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买人 “小没良心的,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啊?”风尚流点了点她的小鼻尖,说着玩笑话,“放心,一个合格的生意人,可不能只看到眼前的五年十年的短暂利益,哥哥既然要投资,这前前后后的风险自然会细细地想清楚。” “嗯,那我就放心啦!对了,哥哥,那位徐哥哥和程哥哥,他们是否也能帮得上忙?” 风尚流谨慎地考虑了一下,道:“这两个家伙本身应该是有这个胆量的,但他们身后的家族却是信不过的,不过他们自己也鼓捣了不少生意,这样吧,我还是先回头问问,再给你答复吧?” “那我就不跟哥哥说谢字了,他们若是愿意,回头也可以一并谈条件。” 风尚流嗯了一声,见她掩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心疼地起身:“赶了一天路了,还这么着急地非要今晚就聊,也不注意点身体,你快去休息吧,我明儿晚些再来找你。” “我现在身体好的很呢,不信我们俩明天可以过两招,说不定哥哥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辛韵笑嘻嘻地起身相送。 “还没睡下呢,就开始做梦啦?”风尚流取笑了她一句,还是嘱咐道,“这事儿不是一年半载的就会有着落,得从长计议,你还在长身体,可别太拼了。” “知道啦!” …… 虽然和义兄夜谈的很晚,满打满算也不过睡了半个多时辰,但是天色方透出稀薄的光亮,辛韵便已被生物钟唤醒,悄然地套上外衣,来到昨夜一瞥而过的一座假山之上打坐冥想。 假山下有碧池。姣姣也悄然地潜入其中,开始了独特的修炼,尽管对它来说,这凡间的灵气稀薄的可怜,但积少成多,也好过一味地消耗。 等冥想结束,又练了一番拳脚直至出了一身薄汗。辛韵才下了假山。 曲青灵早备了温茶热水毛巾等候下方。 自从她立誓奉辛韵为主。辛韵身边又暂时还没有趁手的丫鬟,曲青灵便很自然地将自己放在了侍女的位置上,开始以实际行动展示自己的忠心。 辛韵起初还有些不习惯。古岳曦却道她迟早都会是季苗国的圣女,而依照惯例,便是历届的季苗国公主都是以能侍奉圣女为荣的,曲青灵不过区区旁枝。她若都觉得别扭,来日如何长长久久地树立圣女的威严?她既然也知人心易变。保证不了将来曲家姐弟能始终如一地感激自己,那就得从一开始就建立起圣女的威严,将来才能通过威严和声望来更好地保护自己。 古岳曦自幼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早已养成了未雨绸缪的习惯。辛韵细想想觉得有理,也就听从了他的劝告。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这样一次次下来。果然很快地就习惯了一些,无意中也养了些上位者的气质出来。 曲青灵绞了毛巾递过来:“殿下说这个宅子里伺候的人还是太少了些。姑娘不如去柳牙行去选几个合意的回来再调教,柳牙行里多半都是来自他国的奴隶,以及自卖自身的百姓,很少会有官宦人家曾用过的旧仆,背景和关系相对简单些。” “你们那边的人也有?”辛韵插去颈间的汗水,随口问道。 昨天她住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的仆人少的可怜,这自然不是因为古岳曦小气,而是原来他早就知道她不想总是使用别人赠送的奴婢,所以才给她机会,让她自己去慢慢培养一批完全忠心于她自己的手下的,而她现在不管是生活方面,还是复国方面,确实也非常需要人手。 曲青灵点点头。 “那便瞧瞧去。” 到了柳牙行,辛韵这才知道,所谓的柳牙行并不是指一家牙行的名称,而是一个综合的人口市场。 市场里头,固然有多个以贩卖奴隶为生的牙行,但也有很多百姓是有自主选择权力的,只是这些目前还是自由身的人,多半都是没经过调教的,是良是优是差是劣,以后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助力,都要全凭买主一双慧眼。 对于买人这种事情,辛韵无疑还是只半点经验都没有的菜鸟,最好的方法当然不能是急着买人,而是要先看看别人都是怎么挑选的。 只是,当她看到那些管事模样的人就像是挑剔牲口一样地挑人,随随意意地拍打着他们的脸,敲手敲脚,捏肩捏腰,看胸看臀的样子,眉头就不禁蹙了起来。还有那些手下有奴隶的人牙子对雇主和对奴隶那前后截然不同的变脸,也实在是让人恶心的很,让人几乎一刻都不想再多呆。 “姑娘,既然来了,就转转吧?”看出她的反感,曲青灵低声地劝了一句,“世上恶主多的很,运气不好地被打死的也常有,这些人大多都是只渴盼着能找个不会苛刻虐待的好主子,若能跟了姑娘,反而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既然是特地来的,还能转身就走不成?说白了,我和他们也没多少区别,都是来挑人的,只是手段不同而已。”辛韵叹了一声气,扶了一下遮容的帷帽,“走吧,你经验丰富些,看看哪些人合适。” 虽然复国需要很多力量,但也不至于现在就要在这个柳牙行里找,所以,在陆续地挑了六个丫鬟和四个小厮,又选了一个厨娘一个女红一个门房一个粗工之后,辛韵就打算今天先买这几个了,后面再根据情况慢慢添加。 柳牙行里就有现成的公正和文书,不过市场里生意显然不错,却是需要排队。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让辛韵亲自来做,而且市场里也有专门的地方供各位主顾和管事歇息,辛韵便往旁边的茶楼走去。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爆笑声:“你们快看啊,一个糟老头居然敢开口就要五十两身价,真是天下奇闻啊!” “这是想银子想疯了吧?”哄笑声响起。“我来看看这上头都写了什么字:落魄之人,粗通文墨术数,略知天文地理,现急需五十银两医治老妻,若愿援手,必定涌泉相报。哎哟,老头。你这是找错地方了吧?当这里是菩萨庙呀?” “不过就是认识几个臭字。会算几笔账而已,就把自己当回事了,五十两都够买几个落魄秀才了。” “正是。一脚都踏进棺材了,还敢卖五十两,还以为自己是个十三四岁的清倌儿呢!” “喂,老头。五十文你卖不卖啊?” “哈哈哈哈……” 辛韵顺眼望去,只见墙角根处。一对老夫妻相互依偎着坐在破旧的草席上,衣服上打满了补丁,头发却梳理的一丝不苟,只是老妇的脸色却是异样地潮红。时不时地就连咳上几声,那老头则不住地帮她顺气,又忙着给她喂水喝。却是视前面那些羞辱自己的人于无形,隐隐中透出一股傲气。 那经过的几个管事模样的人嘲笑了老夫妻几句。见任凭自己等人如何侮辱,对方都像棉花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虽然很不高兴老头胆敢无视他们,但可能还是顾忌到柳牙行里不许打人什么的,又啐了几句也就走了。 “大郎,我们还是回去吧!生老病死天注定,这些年来你对我如此之好,便是明日就去见女娲神,我也知足了。”他们走后,老妇已略略喘匀了一点气息,心算地低劝着自己的夫婿。 辛韵却是因女娲绳三字而心中略动了一下。 “说什么胡话呢?你我夫妻数十载,你为****碎了心,我却是大难之后方懂珍惜,便是倾尽晚年也无法弥补,难道你就忍心就此罢手弃我而去么?”老者轻责着老妇,语气却很温和,“我知你是为了我的脸面,可我这等时候还只顾着自己一张老脸,将来九泉之下又如何有面目去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老妇哽咽了一声,“我们的孩子都是明事理的好孩子,他们会懂你的。” “别想那么多了,”老者叹道,拍了拍她的手,“总归如今我们还活着,便总有一份希望,了不得到那一日,我陪你而去便是。” “不行不行,大郎你还有心愿未了,又如何能……” “那个心愿啊,谁知此生还能不能再看到呢?若儿,我亦垂垂老矣……” “大郎……” 看着那对老夫妻相依为命的样子,辛韵却是早已想到了自己的爷爷,闻言更是心酸,不由地走过去,半蹲着拿起了他们面前的那张自卖书。 字体一入目,辛韵的眉峰就不禁轻扬了一下。 她受这个时代的闺秀教育时间虽不长,字也写的不怎样,可名帖名字却是瞧得多了,鉴赏能力自然也培养了一些,如今这字看似温润却暗藏风骨,竟不比她见过的那些大家的字帖差。 辛韵诧异地抬眼确认:“老先生,这字是你自己写的?” “是。”因了她这声称呼,老夫妻一起抬头看她。 他的面容上刻满了生活和命运所留下的沧桑,但是一双因有些老花而略混沌的双眼中,却透露出沉稳的智慧光彩。 这是一个有故事更有内涵的老者!或许她今天来柳牙行还真的挖到宝了。 辛韵本能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当下就直接道:“我那里正好缺一位有智慧的长者教教学算算账什么的,大娘也可同去,而且我那里正好还有一位医术不错的大夫,可以帮大娘看看,不知老先生是否愿意奉我为主?” “此话当真?你真愿意帮我老妻治病?”老者眼中神采顿盛,原本有些佝偻的身子不自觉地挺直。 辛韵缓缓起身,撩起帘幕与他对视:“当真。” 夫妻俩对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喜悦,但老者的神色很快就变得肃然,忽地拱了拱手道:“姑娘不问老夫来历?”只见他的双手叠处,赫然可见左手少了小指头,而且伤口十分齐整,不像是意外,而似是被人活生生地斩断一般。 辛韵的目光只在他的手上一转,便微笑道:“先生能对老弱的病妻不离不弃,足见人品,何况我看中的是先生的才气,至于其他的,先生来日若愿意说了,我自当倾听。” 老妇握紧了老者的手,老者回望着她,夫妻俩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老者毅然点了点头:“如此,我愿卖身于姑娘。” 说着,扶起老妻,夫妻俩齐齐地向辛韵弯了弯腰。 既然以后便是分明的主仆关系,辛韵便坦然地受了这礼。 考虑到两人年老体弱,曲青灵那边的队伍又还较长,一时半会还轮不到,便带了两人先进了茶室休息,顺便地给两人点了一些茶点。 老妇很是诚惶诚恐,老者却是安然地多,只是偶尔略过的眼神深处,似有几丝探究。 过了一会,曲青灵办完手续,带了十几个新人进来,见辛韵身边坐着一对老夫妻,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便对辛韵回报事情已经办妥。 辛韵点点头:“这位老先生以后也跟着我了,你也带他去办一下手续。” 曲青灵应了声是,目光又在老者脸上转了转,便打算转身,肩膀刚拧了一下,忽然似想到什么似得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再次望向老者,并且特别地往他的左手望去,然后木雕一样地呆住。 竟是认识的?辛韵眉一挑。 “姑娘……”只是两个字而已,曲青灵竟似困难地硬挤出来似得,投过来的眼神中不觉地带了一丝哀求,“这位老先生,能不能先不办卖身手续?” 辛韵还未开口,老者已温和地笑了笑:“不必如此,老夫既已答应卖身,自然不能言而无信,这位娘子,你还是带老夫去办手续吧。” “可是……您……”曲青灵激动地都有些结巴了。 “老夫落魄已久,不过是苟且偷生而已,实在担不起娘子的尊称。”老者含着笑,眼中却一派平静。 辛韵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曲青灵,事到如今,她自然知道这老者的来历怕是不凡,但她这个以血誓效忠自己的仆人,却似乎还是有点儿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啊! “是奴婢想差了,奴婢这就带他去。”感觉到辛韵的目光,曲青灵一激灵,立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确实不适合还对他人表达出如此的尊敬,忙低头认错。待辛韵颔首,便公事公办地带着老者前去文书中心。 至于他们两人路上交流了什么,辛韵不得而知,但最终两人还是拿着文书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安户郎 辛韵翻开契约书,上书“顾安平”三字,名字很陌生,并未带给辛韵任何的熟悉度,当然,更多的可能是用了假名,不过这一点辛韵倒是无所谓。对于有些人来说,用的究竟是真名还是假名,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给出了这份承诺和信任,那就绝不会反悔。 顾安平给了辛韵这种感觉,辛韵也愿意相信这种直觉。 回到宅子里后,辛韵直接将众人带到仆人的专属院落,在院子里排排站定,自己则站到台阶之上:“都抬起头来,看着我。” 众人默默地略略抬眼。 “再说一遍,我要的是看着我的眼睛才算是看着我。”辛韵抬手指着自己的眼睛。 众人犹豫壮起胆与她对视。 “很好!”辛韵点了点头,目光徐徐地扫过每个人的眼睛,确定每个人都有两三秒的目光交流之后,这才淡淡地开口,“我姓辛,从现在开始就是你们的主人。也许你们会觉得我这个主人年纪尚小,又是个女孩子,心中不免会有些轻视,以后的日子里可能多多少少会有些糊弄的心理,轻则消极怠工,有一日混一日,或者会有些旁的心思,甚至会做一些背主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再次扫过众人的眼睛。 众人果然都齐声地低下头说不敢。 “敢不敢的,也不是现在对我说几句就能保证的,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不过,对于存了某些心思,或是以后可能会生某些让我不开心的心思的人,我只想说一句。正因为我年纪小,所以某方面而言,我其实更需要有人来帮我立威,你们之中若是有人想要做典范的,我肯定会成全。丑话呢,我就先说到这里了,只点到为止。你们心中明白就行。现在我们来说说好的。” 辛韵顿了顿。给大家时间来稍稍消化她语中的警告之意,同时也没漏下众人各自的表情。 “你们都是我今天刚买来的,只值几两银子你们自己都清楚。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的余生就此都被完全地掌握在我的手里,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我实话告诉你们,我这里需要很多人才,各种各样的。一切只要我觉得有用的人才都十分欢迎。只要你们忠心为我做事,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有资格获得我的另眼相看。你们就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和更多的尊严,并且会有很多机会来学到更多的东西,让自己变得更有利用价值,直至你们终于有资格来要回你们的自由。” “没错!我现在说的就是自由两个字!”看着众人眼中升起的希望。辛韵微笑,“你们签的是卖身契,但在我这里。这个卖身契是活的,可以撕毁可以作废可以撤销的。十年。我会给每个人十年的时间来证明,来努力。十年之后,我希望你们当中有大半的人都能令我心甘情愿地把这张薄纸还给你们,可以以自由人的身份亲自选择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可以让你们的儿女再也不用背负奴籍,堂堂正正地和别的良民站在一起,做工娶妻都不会烙上一个奴字,甚至若是有出息的,将来能读书当官也未必就不行。” “当然,若是有人能用更短的时间来证明自己,五年,甚至三年就有资格跟我提条件,我也会衷心地欢迎,一样愿意实现诺言。反之,如果你们觉得反正自己这辈子已经被买断了,不想再努力再拼搏再改变的,只想当个毫无志气浑噩度日的庸人的,也可以告诉我,我现在还能给你们一个机会回到柳牙行,若是等回头被我重新发卖了,可就没有这么好的选择了。” 说着,目光森然地再次环视众人,将他们眼中的神情一一收入心底,逐个判别。 “奴婢(小人)愿意留下为主人效力!” 众人轰然回应,声音虽然有些参差不齐,但却是人人表态,这也是辛韵目前所要的效果。 毕竟是不是真能为己所用,是需要用以后一长段时间来证明的,她也没指望只是三言两语就能将一个人的心彻底收买。 “很好!最后,我还想说的是,你们以后既然都要共同效力于我,那你们彼此就是一家人了!我希望你们能从这一刻起,就开始学习家人之间的互帮互助和团结友爱,所以,今天的晚饭和之后的沐浴梳洗,以及房间的分配等等,将全部由你们自己协商解决。我会提供充足的食材和用品,等到明天辰时,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干干净净,精神饱满地站在我面前。” “那么,现在,请告诉我,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声回答。 辛韵摇摇头:“声音太小,我听不清。” “听明白了!”众人同时再次提高声音。 “再大声点!” “听明白了!” “那你们准备好迎接新生了吗?” “准备好了!” “大声点!” “准备好了!” 这种口号式的激励方式虽然有些土,不过效果倒是真的不错!看着众人脸上的神情,辛韵满意地点点头:“好,记住你们自己的话,想好你们自己的未来!我等着给你们做见证!行了,都忙去吧,记得给顾先生和顾大娘留一间屋子。” 说完,冲老者点了点头:“老先生和大娘请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大夫。” 老夫妻弯腰施礼,相互搀扶着跟随辛韵离开,院中众新人恭送走新主子之后,不由地都在原地面面相觑,接下来该怎么做啊?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凝滞的沉默之中,过了半响,一个粗壮的妇人先卷起了衣袖:“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安排不安排的,但总得先有饭吃。我去做菜。” 有人起了头,立时便有人跟了起来。 “我去挑水……” “我洗菜……” 每个人都说着自己可以做什么,却因还不熟悉院子,一时间都没开始实际行动,乱哄哄地一片吵杂。 “大家安静,安静一下!”忽地,有个清脆的女声提高了声音。众人望去。却是个圆脸儿杏眼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只见她的面色有些绯红,但还是鼓起勇气对着众人道。“各位大哥大姐,弟弟妹妹们都是能干的,只是我们光这么说一时也排不好事情,不如小妹斗胆。先来个建议,各位大哥大姐弟弟妹妹若是觉着不好。我们再来商量,大家觉得如何?” 少女顿了顿,见大伙似乎都没什么意见,便嫣然可亲地笑了笑:“若是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们就先来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称呼。小妹觍颜先来,小妹名七巧。祖籍苗郡,这个月刚满十五岁。曾跟随家父认得几个字。只是因家父病逝无钱安葬,所以自卖自身,是第一次为奴,好多规矩都还不懂,还望大家多多指点。”说着,十分郑重地向大伙团团施礼。 “七巧姑娘客气了……”众人七嘴八舌地还礼,原本嘈杂的环境隐然间变得有序起来。 不提新人们后续的安排,辛韵带着老夫妻直奔兰鬼生的院子。 才到门口,就见吱吱飞快地跑了出来,熟练地攀上她的肩头。 “辛姐姐!”曲兴和小猴子素来是形影不离的,也跟了出来冲她开心地笑。 辛韵摸了摸他的头,就听到兰鬼生在里头嚷嚷:“我说辛姑娘嘞,像这种认草药的基本入门知识你能不能另外找个大夫来教他们啊?老夫还忙着炼新药,实在没时间陪他们玩啊。” “兰师父,我们没有玩。”曲兰有些委屈地声音响起。 “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陪你这个丑老头子,你还挑三拣四的,要不改天我找两个三大五粗的屠妇来伺候你?”辛韵没好气地一边回应,一边示意老者夫妻跟进去,余光却不见人动弹,一侧头,就看见老者愣愣地直盯着曲兴。 “我哪有挑三拣四啊,我就是想专心炼个药嘛!” 辛韵懒得理兰鬼生的抱怨,目光若有所思地瞧了瞧老者,自顾自地先牵了曲兴的手进去。老者方才恍然地扶着妻子跟了进去,可进入之后一看到院子里的曲兰,顿时更加失魂落魄,还是辛韵喊了两遍,他才回过神来。 顾氏的病确实很重了,兰鬼生上来便给顾氏来了几针,针针直刺要害,只捻了几捻,顾氏的呼吸声就平静地许多,居然就这样坐在椅中睡着了。 她显然是很久没有这样好好休息了,神情格外地安详。 顾安平深知老妻能有这样的状态有多不容易,激动地连连向兰鬼生道谢。 兰鬼生却是毫不客气地道:“你也不用谢我,我虽然有鬼手之称,可也没法跟阎王爷抢命数快尽的人,你这个老妻,底子坏的太厉害了,元气已然将绝,我顶多能保她去前不会那么痛苦。” 顾安平先是怔了怔,而后却是涩涩地一笑:“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两个月。” “两个月……只有两个月……”顾安平喃喃地道,抬手轻抚老伴额上的白发,“若儿啊若儿,你终究还是要走在我的前面。” 兰鬼生忍不住又开启了吐槽模式:“两个月你就知足吧,这也只有我鬼手有这个能耐,换了别人,就是花上上千两银子,都不一定能保住十天呢!” 辛韵轻飘飘地飞了一个眼神过去:“扣三天药材。” “别啊……”兰鬼生顿时惨叫了一声,“三个月,我一定保她还能活三个月不成吗?” “少一天你就别再指望我了。”辛韵没好声气地道,“还不快点开方子。” “好好好,不过,这个婆子已经快油尽灯枯,要保她性命可需要不少名贵药材……这个……嘿嘿……” “嘴上是说别人需要,其实大部分都拿来干嘛了我还不知道吗?”辛韵白了他一眼,“得了,快做事吧,哪些地方需要好好注意,记得跟顾先生说清楚。” “谢姑娘!”顾安平看了看一旁的曲兰和曲兴,又瞧了瞧曲青灵,忽然对着辛韵深深一拜,“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辛韵点了点头,嘱咐曲青灵:“拨个本分的婆子过来,好好地照顾顾先生的妻子。” 曲青灵恭敬地应了一声。 辛韵便带顾安平去了书房,请他入座,并亲自给他泡了杯出自季苗国的好茶。 顾安平端起茶盅,细细地闻了闻,似是在嗅茶香,更似在回忆已久的往昔。辛韵也不打扰他,只静静地与他对坐着同品,而没有刻意居主位。 顾安平没有让她等太久,因久违的茶香而飘散的思绪很快就拉了回来,只品了一口,便正襟危坐地注视着她:“姑娘,不知可否冒昧地问一个问题?” “您问。” “刚才那两个孩子……他们……姓什么?” 辛韵微笑:“姓曲。” “姓曲?”老者的身体微微一颤。 “嗯,老先生是否觉得他们很像什么人?” 顾安平犹豫了一下,承认道:“他们……确实很像老夫的一对故人,但……” “但据你所知,那对故人早已亡故了是吧?” “……是。” “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并没有亡故,还生了三个孩子呢?” 顾安平激动地挺的更直:“还有一个孩子?” 辛韵颔首:“我给老先生讲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小国……” 故事未讲完,顾安平早已老泪纵横:“我想见见那三个孩子。” 辛韵唤来了三姐弟,并且特地把书房留给了他们,自己则在外头逗弄着吱吱玩。 过了好一会后,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顾安平疾步而出,重重地伏倒在地,对着辛韵拜了三拜:“感谢女娲神保佑老朽有生之年终于遇见姑娘!辛姑娘,我原姓安,安谷一才是我的真名。” 辛韵虽已从一连串的反应中猜的老者有些来历,但他这么一坦诚,却才想起了一个特别的人名,一边去扶他一边确认:“你就是季苗国灭国之前,曾掌管一国财粮,位高权重,却被迫告老辞官的那位安户郎?” “正是。”昔日的安户郎郑重地点头。 “那么看来,那场所谓的纳妾丑闻,应当是安户郎等人的未雨绸缪了。” “原本也只是以防万一,不曾想故国真的险些遭遇灭顶之灾。”回想昔日,安户郎的眼眶情不禁地又湿润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相见欢 季苗国国土小,官员等级没有大国没有复杂,因此上官职名称和康朝也有所不同,户郎便等于户部尚书,同样身具掌管一国财政的重责。 季苗国灭国之时和其后一段时间内,曾占据高位的官员陆陆续续地都以各种方式被调换清理,很多忠心之士甚至直接付出了生命,反而是眼前这个状元出身曾以文采风流闻名天下的老者,却是因一场纳妾丑闻被迫辞官,无颜再留在季苗国只能远走他乡,倒是躲过了一劫,至此踪迹全无。 当然,这只是官面上流传的说法,而根据古岳曦的分析,这位户郎的辞官看似阴差阳错地走了霉运,可内里却似乎有些蹊跷。 最重要的是,季苗国独立多年,又向来以香料闻名,不知赚了康朝和大燕两国多少金银财宝,而季苗国灭国之后,国库内库里财物虽丰,却似乎总是差了几分感觉。 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可没少人猜测季苗国还有大批宝藏被藏了起来,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当然只有这位安户郎才最清楚。 当下,辛韵便直接地问:“那传说可是真的?”闻言,曲家三姐弟都期待地看向安谷一。 有限的时间自然不足以了解一个人的真品行,但是安谷一却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曲家姐弟对辛韵的看法,当下也爽快地点头确认:“是真的,一共六处,皆藏在故国秘境之中,当年本想趁平静一些之后再设法带两份出来,只可惜因种种缘故一直未能如愿。” 曲敏的脸上不禁漾开了欢喜之色,压制不住兴奋地同弟弟妹妹双手交握。 辛韵也不由舒了口气:“这下子压力便轻多了。不然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攒够复国经费,安户郎您的出现,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安户郎却是苦笑:“当年为了确保无失,选择的地方虽然隐蔽,却也都甚是凶险,如今故国已沦落,想要重新踏入故土都不容易。更遑论还要无声无息地安全取出?” “只要东西还在。总有办法能取出来,对了,地址您应该还记得吧?” 安户郎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在这里藏着,从未敢忘。” “能画个地形图吗?” “地形图倒是可以画,只是地形如咋,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四周草木生长,可能早已掩盖所有的痕迹。若是没有我亲自带路,恐怕你们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而且取出来之后怎么带回来,也是个很大的问题,需好好筹谋方可。” 安户郎犹豫了一下。面现愧色:“兹事重大,按理说,老朽本该尽快启程带路。只是内人伴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又……” 曲敏看向辛韵:“姐姐。复国之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你看……” “季苗国是你们曲家的,既然你们都不急,我就更不用急了。”辛韵故意道,见曲敏讪讪地,才噗嗤一笑,“跟你开个玩笑啦,且不说安大娘身子不好,便是安户郎,在外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身体也必定亏虚的很,经不起长期奔波,也是需要好好调理的,怎好马上出发?而且安户郎说的对,怎么把财帛带回来,也是需要好好计划的,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我懂。” 见曲敏羞愧地笑了一下,辛韵正了正神色,道:“好啦,言归正传,这件事确实不急在一时,我们不如过几天再来细谈,我看安户郎也累了,今日就先这样吧,对了,敏妹妹,你觉得安户郎和安大娘安置在哪里比较妥当?原先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如今知晓,总不好让他们和那些下人们住一块。” “无妨无妨。”安户郎忙道,“我们只要有个栖身之处就好。” “那怎么行呢?”曲敏却是毫不犹豫地道,“姐姐,就让安老和安夫人跟我们住一块吧?也好让我们姐弟尽尽心意。” “不敢不敢……” “就这样吧,”辛韵微笑着打断安户郎的推迟,“安户郎你也无需惶恐不安,敏妹妹他们虽是你的故主之后,可如今故国未复,正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的时候,也无需太死守一些老规矩。” “姐姐说的对,安老,我们都还要指望您为国出力呢!” 见她们都这么说,安户郎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去人市买几个仆人,不了还真捡了漏挖了一座宝藏回来,自然是件极大的喜事,但想到安大娘的身体,辛韵又特地再跑了一趟兰鬼生的院子,要他尽量地想办法再延长一点安大娘的寿命,却得知三个月真的已经是极限了,只能叹息。 安大娘得知自己的生命无多,却是比安户郎还要平静,反而还反过来劝慰丈夫,令渐渐得知这位昔日户郎夫人为了自己的丈夫和故国所做的各种牺牲之后的众人,更是佩服她的坚韧和开朗。 次日,辛韵练完功,探望过气色明显好转了许多的安户郎夫妻,再一次走进偏院时,迎接她的两排穿戴的整整齐齐,轻轻爽爽的男女。 见到主人驾临,众人齐齐地行礼。 辛韵粗粗地一环目,发现众人的精神状态确实都比昨日大有好转,昨日故意让人提前弄乱的院子也一派的干净整齐,院子的两边角落,男女分明地各自晒着昨日换洗下来的衣物,乍眼一看,还挺有一种大家庭的感觉。 辛韵分开抽了几个人,单独问话,查看他们彼此间的熟悉度和主动程度,很快就对自己的第一批仆人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为了以兹鼓励,还特地当众表扬了那个叫七巧的丫头的积极主动,至于以后这个丫鬟以后能否靠自己的能力赢得自己的信任,就要让时间来证明了,毕竟她的秘密太多,不可能仅凭短期的印象就将一个尚未深入了解的人调到自己的身边。 之后。辛韵也没有呆太久,便将新人都交给曲青灵和黎叔这样专业的人去具体调教。 一个大家子若是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地细细管理起来,事情就会变得没完没了,就不可能腾出时间去做更重要的事情。即便想要尽快培养出忠心的手下,辛韵也不可能什么都自己去做,重要的是她需要展现出一个态度,一个足以让新人们相信并愿意为此努力的态度。昨日加今日连续两日的沟通足以表明了最基本的态度。暂时之间已经可以了。 一日时光很快又过去了,到了晚膳时分,还不见古岳曦的踪影。 辛韵猜想他要处理的事情必定有些多。只是关于季苗国宝藏之事关重大,回头去取宝藏时也需要他的人帮忙,还是尽早当面告诉他比较好,用书信毕竟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绝对不能冒这个险的。 这么想着,辛韵便唤来了黎叔。让他给古岳曦传信最好来一趟。 黎叔应声去办了。 到了即将就寝时分,黎叔求见,辛韵还以为是古岳曦这么快就来了,没想到却说是前院客厅有客到。还神神秘秘地不说客人是谁。 辛韵有些疑惑地来到前院,不想刚一推门进去,就猝不及防地见到了一堆久违的笑脸。 穷秋。土豆,红椒。蚕豆,青芹,豌豆,莲藕,除了荻秋之外,大兴城孤儿院中的所有孩子竟然都带着一脸笑容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辛姐姐!辛姐姐!辛姐姐……” “穷秋哥,红椒,蚕豆……” 这一幕实在是太喜出望外了,让辛韵都忍不住怔了一怔才相信了自己的眼睛,随即几乎是蹦跳着扑了过去,张开双臂紧紧地先搂住当先扑过来的红椒和莲藕两个小女孩,接着继续开开心心地一个个呼唤着众人的名字,一个个地用力拥抱每个人,便连早已是少年的穷秋和土豆也不例外,惹的几个大小男孩子都忍不住红了脸。 “辛姐姐,我们好想你哦!”孩子们紧紧地围着她,纷纷地唤了又唤。 辛韵一叠声地一边应着,一边打量着大伙,一年多未见,大家明显都变化了不少。 穷秋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也略略长了些肉,虽还隐隐有点孱弱之色,但模样越发清俊文秀,看起来确实养的不错,目光对视间,眼神仍是那般温和亲切,看不出一点生疏。 土豆则是更壮了,个头也长了一截,整个块头隐隐有往壮汉方面发展的迹象,不过憨厚听话的神情却一如既往,仿佛不管吩咐他什么都会毫无异议地立刻去做。 红椒还是喜欢穿红色,估计是营养跟上去的缘故,小脸都变圆了许多,但眼睛还是大大的灵动,一帮孩子中,就属她抱的最紧最久最不肯放手,却也是最先红了眼睛眼泪儿最多。 蚕豆的个头也往上串了一点,可能是读书之后,懂得了一些礼仪,尤其是男女之别,所以正处于有点别扭的阶段,本来伶牙俐齿的一个小鬼头,被辛韵抱了一下反而话都不会说了。 青椒看起来是改变最多的一个,皮肤白了许多,打扮也比其他孩子都要讲究,看着辛韵叫着姐姐的时候,讨好之色相当明显,都不敢抱的太用力。辛韵注意到其他孩子都下意识地同她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似乎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大家有点不愉快。 莲藕还小,豌豆的智力特殊,两个最小的孩子除了长大了一点,都还没有特别的变化。 见到辛韵,孩子们都很开心,就像当初一样,她一来就喜欢团团地簇拥着她,莲藕和豌豆更是直接挤进她的怀里,不住欢喜地叫着姐姐,叫的辛韵一颗心简直软得一塌糊涂。 “我也很想你们。”辛韵亲了亲莲藕和豌豆,笑容满溢,“你们怎么来了?”话一出口,自己已想到了答案,望了一眼旁边的黎叔。 黎叔微笑着解释:“公子是想着,姑娘和大家都好久没见了,而且姑娘身边也需要几个知心的人,所以,便把大家都接来了。” 辛韵忙着享受团聚的滋味,彼此互相关心询问近况,一时也没有想太多他语中的另一层意思,直到黎叔提醒时间已经很晚了,才不舍地劝大伙先去休息。 次日清晨,虽是少睡了几个时辰,但辛韵的精神还是很好,仍是早早地醒了。不过考虑到大家都需要充足的休息,不好马上去找大家,还是和往常一样去练功。 练到一半,一人忽然从假山后闪出飞快地袭向她,辛韵早听到动静,从容不迫地举拳迎敌:“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这不是小辛子有召,不敢耽搁么?”来人笑着回复,手下却加快了攻势,正是已有两日不见的古岳曦。 “贫嘴!”辛韵嗔道,拳脚交错间,忽然瞧见他眼带血丝,不由地顿住了手,“怎么眼睛这么红?发作过了?” 古岳曦也住了手,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只是事情有点多,没怎么睡。” 说着,顺势就在假山上坐了下来,双手枕臂地往后一躺,闭上眼分分钟都有入睡的迹象。 “喂,你就算是彻夜未眠也不能在这里休息啊,去屋里躺吧!”辛韵伸手去拉他。 “不用,我就眯一会。”古岳曦合上了眼,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才三个字尾音就沉了下去。 这人真是的,这么硬梆梆的石头上也能说睡就睡,难道是从那天之后都没有好好睡过觉吗? 辛韵皱了皱眉,正打算去给他拿床薄毯过来,手却忽然被他抓住了:“别走!” “我去给你拿毯子。” “没事,我只是闭闭眼。” “怎么忙成这个样子?”辛韵咕哝了一句,就势坐在他身边,有些不放心地反手扣住他的脉搏,发现确实没有毒发过的迹象。 “没法子,谁让我之前撂担子,耽搁的事情太多,四哥没惩罚我已经够好了。”古岳曦低低地道,说话都没什么力气的样子,眼中虽然都是血丝,可因含了一点笑意,却依然别样的清亮,“你这样关心我,我很开心。” “行了,少贫嘴了,要睡快睡。”辛韵嗔道。 “陪我躺一会?” “你睡不睡?不睡我就走了。”辛韵板着脸就要起身。 “睡!”古岳曦立刻闭上眼,手指却勾住了她的衣袖。 辛韵不由地又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索性盘腿打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班底 心神沉静不多久,身边就有了动静,却是古岳曦已坐了起来。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了?” “过一会还有要事,眯了这么一会已经好多了。”古岳曦用手搓了一把脸,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精神。 辛韵却是有些蹙眉:“抬手。” “嗯?” “抬手啊!” 见辛韵平举双臂,掌心向着自己,古岳曦怔了一下,顺从地将自己的手掌贴上她的,随即就感到有一缕清新和暖的气息,从那双柔软的手中缓缓地传入自己的经脉,其中所蕴含的活力竟是自己从未感觉过的。 这就是宝石的力量么? 古岳曦心中微动了一下。 “凝神!” 辛韵故意硬邦邦地喝了一句,古岳曦知道这不是分心的时候,忙收敛起心神,引导着那缕气息运转周天,两圈下来,精神便已恢复七七八八,感觉竟比酣睡一夜还要来的畅快。 “宝石收集了多少了?我估计这次需要的量应该不用那么多了,争取早些把你的毒解掉吧,免得夜长梦多。”辛韵收回了手,心底有点虚,为了掩饰姣姣的存在,她只能假装自己还需要宝石才能帮他解毒,毕竟未来不可知的事情太多,姣姣是最后的护身符,不到关键时刻是绝对不能泄露的。 出乎意料的是,听了这话,古岳曦却反而沉默了一会,才摇了摇头:“再过一阵子吧。”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现在反而不急了?辛韵投以十分疑惑不解的眼神。 是什么样的原因竟让他都不着急解毒呢?辛韵心中疑惑:“兰先生的药虽然好,但终究不是绝对的保障。” “我知道,”古岳曦微微苦笑。“宝石我会先送过来,但解毒的是,暂时还是先缓一缓。” “好吧,那就随你。”他既这么说,辛韵也不好追根究底,反正他的毒也不是真的要宝石才能解,而是给姣姣的。只要姣姣在她身边就随时都能解毒。 “对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可是想我了?”古岳曦嘴角含笑,看似不正经的笑容中却带着一丝期待。 “想你个头啦!”辛韵没好气地道,感应了一会四周。发现暗中护卫和伺候的人都离的远远地,才压低声,将安户郎和宝藏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古岳曦听着,剑眉不觉诧异地斜飞而起。忽地一笑:“看来你真是个福星,只是去买几个下人。竟然就被你捡回一个宝了,对了,你不会主动把卖身契还给人家了吧?” “我还过了,但是他不肯接。说是既然契约已立,便要信守承诺,而且我是季苗国未来圣女。他这个故臣奉我为主也不算叛国。这事,曲家姐弟似乎也没意见。” 古岳曦赞许地点了点头:“安户郎果然是个一诺千金之人。难怪当初曲家会把如此重要之事交给他。这件事我知道了,既然一时还无法成行,倒也不急于一时,回头我细细地斟酌一番,看怎么取出那些宝藏比较合适。” “你知道的,”辛韵暗示地道,“只要能找到地方,带回来是不难的,但是带哪些人去就得好好安排了。” 古岳曦颔首:“那几个孩子,你想好怎么安排了吗?” “你是准备让他们以后都留在京城吗?”辛韵带着一丝期待地问。 “具体地说,应该是留在你身边。”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辛韵开心了起来,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了将来,“我看穷秋哥很有读书的天分,肯定是要让他继续念书的,你可得帮我找个好老师,要不送他去学府里头念也行。土豆哥不爱念书可以习武,这个不难,红椒和蚕豆不是很爱读书,不过还是要再几年看看,将来不管做什么总有个基础,莲藕还小,以前一直没好好享受童年,豌豆又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咳咳……”古岳曦干咳了两声,打断了她,“这些都不难,不过,一边做事一边读书练武的也不冲突。” 辛韵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做事?做什么事啊?” “我的意思是可以让穷秋土豆红椒蚕豆四人试着帮你做一些事,你身边如今不是没有可信的人吗?我觉得别人终究不如他们知根知底,至于那个青芹,心大了些,不太适合知道的太多,还是给她另外找个去处。” “你这是想让我把他们都下人看吗?”辛韵的眉一下子皱了起来,感觉很是不悦。 “当然不是,他们怎么说也是和你共患过难的伙伴,自然不能把他们当做纯粹的下人。”古岳曦耐心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身边确实需要可信的人,与其花大代价大心思去培养别人,为什么就不能先给他们一个机会呢?” 辛韵辩驳:“这不一样,正因为是同伴,我才不想让他们变成我的手下,我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 “如果是他们心甘情愿想要以这种方式来帮你呢?”古岳曦笑着摇了摇头,“从古至今,等级之别都是深入百姓骨子里的,哪怕你已然是当初那个不得家族宠幸的庶女,在他们的心中也依然是高人一等的,尤其是在他们因你而离开那个严寒的边城,从贫困中脱离出来之后,你们之间就已经更加不平等了。我知道,在你心里,你是依然把他们当做平等的伙伴看待的,可他们却都很清楚他们之所以有今天,都是因为你。你别急着反驳,如果你仔细回忆一下昨天见面时的情景,我想其实你应该能感受出一些细微的不同。” 细微的不同?她一直以为那只是大家都又长大了些加上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的缘故。回想起昨夜的细节,大家那亲热中隐隐带了仰望和爱戴的感情,辛韵的心忽然感觉空了一块,话音也有些空荡荡的:“他们来之前,你就对他们说过类似的话?” “与其说是我说的。不如说是我感觉到了他们的心意,尤其是那兄弟俩,他们是早就一心想要报答你的。”看她不自觉地紧抿了一下樱唇,唇色仿佛都为之苍白了几分的样子,古岳曦在心中长叹了一声。 “报答我?”辛韵涩涩地一笑,“你不明白,该报答的人应该是我才是。” “我明白。你们的故事我都听说了。你是个很感恩的人,他们也是。只是,小辛子。你还不明白吗?”古岳曦柔声道,“不论是由于他们的出身,还是源自他们自己心底的认识,他们都是早已把自己放低了几等了。如果你执意要把他们放在同等的地位,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惶恐。相反的,如果你不仅把他们当做朋友,更给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甚至是重要的事情做。让他们觉得自己能帮到你,回报你,这样的关系才能更长久更稳固。” 见辛韵有些听进去。古岳曦又加了一句:“你给那些买来的下人们都能许诺十年后可凭本事换取自由,难道还怕以后给不了他们更好的生活和地位么?宰相门前七品官。别忘了,你将来可是一国圣女。” 正所谓水涨船高,仔细想一想,确实也有几分道理。要是只一味地给予,那些孩子,心中恐怕真的会难以安心的吧? “好吧,”辛韵叹了口气,“这些事,回头我自己跟他们谈谈。” “你能想通便好。”古岳曦笑容一展,随即起身,“我得走了,我如今不是很方便四处走动,你若有事找我,还是让黎叔给我报信。” “你忙你的……”辛韵点点头,有心想要叮嘱几句要多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可又觉得说出来又给了他机会洋洋得意自作多情什么的,嘴唇微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说,却不知自己的情绪早已在不觉间牵动着对方的注意力,有些话虽然没说出口,可眼神中终究带了一些出来。 古岳曦的唇角不由扬的更高,但也终究没再说什么,冲她点了点头,便跃下假山,忽又回头:“对了,风尚流在经商和人脉上自有一道,他若有好的点子,只要黎叔也觉得不错,十万两以下我还是拿得出手的,就不用专门问我了。” “知道了。”辛韵也不跟他客气。古岳曦站在季苗国这边,助其复国,本就是一项大投资,更何况还明确知道季苗国还有大批宝藏,如今这些付出将来自有十倍甚至更多的回报之日。 古岳曦离去后,辛韵独自一人在假山思考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屋洗浴,等到披了衣服出来,却发现红椒已等候在屋里,带着三分喜悦七分期待地说想给她梳头,还说自己为了这一日苦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手艺。 她这个举动让辛韵不得不将原本还打算再延迟几天的话题提前,和穷秋土豆红椒蚕豆四人一起进行了一次有关于大家前途的深入探讨,结果没有意外,四个人都诚恳地表示很希望能帮她分担一些事情。 既然大家都是一个意思,辛韵也没有再侨情地非要搞什么表面上的平等,不过如何安排四人,却还得仔细斟酌,毕竟无论是在培养人才还是在用人方面,她自己都还欠缺地很。好在她还有黎叔曲青灵甚至安户郎等一些能手,倒也可以边学边用。 四个大一点的孩子目标暂时明确了,但豌豆和莲藕两个孩子却还幼小,辛韵就是再缺人也还轮不到他们做事。而且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也甚是奇怪,他们一来,原本除了辛韵之外对任何人都不会主动亲近的董二居然很喜欢他们两个,还有模有样地叫两个孩子学拳脚。 豌豆和莲藕也很是喜欢这个心灵纯净的大“哥哥”,三人倒是能非常愉快地玩在了一处,让辛韵省了不少心。毕竟董二虽然忠诚,可到底男女有别,总不能真的整天都让他黏在身边,可董二却是离开她远一些久一些就会想小狗般可怜兮兮的,如今正是两全其美。 至于青芹,辛韵只是很简单地试探了两次,就发现这小女孩的虚荣心果然相当强,小小年纪就一心想要借她的关系攀龙附凤,对待同伴们也明显少了很多真诚。 叹息之余,辛韵也只能找了个机会,让风尚流帮忙,名义上给了她一个好前程,实际上将她远远打发了出去。以她的安排,只要青芹的性子以后不会越走越偏,这辈子足以过上比较富足的生活了,也算是全了她和大伙曾经的一段患难情谊。 其后的日子,古岳曦都非常地忙,但便是再忙,顶多三天,他也必定会过来一次。虽说来的时候多半都是非常早的黎明时分,而且停留时间也不长,但总会同辛韵走上两招,说几句话,眯一会眼,然后又是以一副精神抖擞般的模样离去。 两三次下来,辛韵也习惯了这个家伙的不定期又算有规律的拜访,每次都会提前准备好一些东西,输送一小部分灵气给他,好让他在这短短的一时半会中能尽量地休息好。 风尚流不愧是燕长风和古岳曦都看好的人才,做事素来效率极高,更何况此次还涉及到赚钱和相助义妹双重目标,很快就定了一整个章程出来,而且还把那一晚曾经见过的两个狐朋狗友徐兆郢和程志寅都拉了进来。 辛韵和黎叔一起审核讨论,确定可行性很高之后,就将事情定了下来,由他们率先去季苗国打先锋,探探如今国内的具体情况,以便制定更加详细的策略。 安户郎这边,虽说老妻病重,却并没有一味地只在房里陪着自己的病妻,而是一边照顾自己的妻子,一边时不时地给大家传授自己的一生所学。安夫人身子虽然不好,可只要精神尚可,就都会在一旁作陪,偶尔还给丈夫端杯茶,磨一会墨。安户郎原本心疼妻子,不愿意她老累,可见她只有帮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才会显得更加快乐,也就只好随她去了。 不得不说,安户郎的才名真的不是虚的,十多年的风霜沧桑不仅没有抹去老人腹中的锦绣,反而令他胸中更有丘壑,用学富五车四个字来形容他,简直都是轻的不能再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份任务 有这么一位不仅自身涉猎极广才学极其出众,又非常善于因材施教的老师在,众人内外在的进步几乎都是日新月异地。 不过安户郎是文臣,涉猎虽广,武道方面却无法给众人帮助,古岳曦和风尚流又都是极忙的人,武师只能另请,好在古岳曦手下能人不少,指导众人已是足够。 弱者将会多么无能为力,这一点不管是出身尊贵的曲家姐弟,还是来自最底层的孤儿们,都是深有体会的,因此大家都是非常努力,再苦再累都不会喊一声。 至于辛韵自己,由于体制特殊,又对自己要求非常高,练起武来对自己几乎非常狠,对打时基本上用的都是真刀真枪,便是受了伤也不耽练功,因为她选择的是一条充满未知的路,她希望自己能忍耐并习惯持续疼痛的感觉,甚至还能学会如何在身受重伤的逆境之下,还能绝地反击,将来有更多的资本保护自己并保护他人。 这样的训练效果是显著的,力量的增加和接受重任的决心都给她带来了相当大的改变。 辛韵自己可能还不自觉,但在旁人的眼中,她的行为举止神情顾盼之间,却已隐隐有若锐利锋芒般威压渐强。换句通俗的,当她有勇气也有决心去面对无法预计的重压并为之开始行动之时,她的气质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力量的提升则更加让她越来越往人上人的方向靠拢。 在充实的各种学习中,天气似乎一转眼便真正的热起来了,几乎是连续的暴晴,嫌少有阴凉的时候,整个京城仿佛都被闷在一团蒸汽之中。只要略动一动,汗水像漏了洞似的往外冒,树上的知了们更是好像吃了兴奋剂,几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它们歇斯底里般的狂鸣声。 辛韵虽然受得住这酷热之苦,不管是否汗如浆出都会坚持练武,但一旦做完功课,也是恨不得一直呆在冰镇的凉屋里。软若无骨地爬在凉席之上惬意地享受些冷饮什么。其实。她最希望地是每天都能跳进池子里去泡泡水扒拉扒拉几下,若是能学会游泳什么的就更好了。只可惜这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这可是在保守的古代。就算是偏僻的乡下,女子也是不能随便去水里洗澡的,不然光有碍风化四个字就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宅子里倒是有个池子,不过不仅很浅。还早已种满了荷花,便是没有种。似乎也不合适。 倒是姣姣,根本就不受诸如此类的限制,一入夜,就能借着夜色的掩饰想去哪个池塘就去哪个池塘。想去哪条河哪口湖就去那条河那口湖,简直让辛韵羡慕极了。 其实,宅子这么大。专门要凿个游泳池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但辛韵不想起这么一个不大好的带头作用。也就只能平时在浴池里多泡泡了。 这一日早上,又是一番汗流浃背的晨练之后,辛韵不由地再次幻想着啥时候真的要找个地方去泡个水,反正有姣姣在,根本就不用担心会被淹死。 “姐姐,要不晚上我偷偷地带你出去吧,我知道有个地方晚上挺安静的,虽然池子小了点,但姐姐你玩玩是足够了。”姣姣再次提议。 辛韵虽然心动,但还是笑着摇摇头:“还是算了吧,你背我一次要花很多灵力的,而且要是晚上他们发现我不在又是一番折腾。” 姣姣正想在劝她,忽然嘻嘻地笑起来:“姐姐,你的那个人又来找你了。” 辛韵忍不住脸一红:“坏姣姣,又来取笑姐姐。” 等出去一瞧,古岳曦果然已经在等着了,见到她,就很自然地露出了微笑:“收拾一下,带你去城外住两天。” “去城外?”辛韵有些诧异,“只带我一个人么?” “嗯,有事需要你帮忙,其他人就不用叫了,不过可以带上侍女。” 他这么一说,辛韵还以为终于到了要用到空间的一日,当下也没有多问,只唤了曲青灵和红椒两人跟随。 等到出了城,来到一座直接劈了一条河道引了活水的避暑山庄,才知道古岳曦竟然是特地带她来学游泳的。 “呃,其实,也不用专门带我来这里的。”辛韵心中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必定是平时的一点牢骚话被传到他的耳朵里去了。 古岳曦却是比她更不好意思:“其实,我不是专门为了你的这点念想来的。” 说着,他示意周边人退下,才领着辛韵一边漫步,一边解释。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着一件事情,只是苦于其中一个环节被卡主了,黎叔跟我提的时候,我本想让人把池子收拾出来而已,反正自家宅子,只要把守的紧,泡泡水消消暑的也无可厚非,但说着说着,忽然想到,若是你会泅水,计划的可行性便大大增加了。” “是需要我用那个了吗?”辛韵冰雪聪明地立刻意识到重点。 古岳曦点点头:“是,回头等我具体安排好了再跟你说详情,此次我专门请了两位渔娘来教你们泅水,你先在这里练两天,以后可以隔几天就来一次,越快熟悉越好。” “我明白,我会好好学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自己的这点小心愿终究将要如愿,辛韵还是相当兴奋的。 古岳曦极忙,虽然是亲自带她来到这座山庄,但用过午饭嘱咐山庄中伺候的人一定要尽心服侍辛韵之后,便匆匆地离去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辛韵往返在京城和山庄之间,隔几日便专程练习这一门既能消暑又能健身的功课。 学游泳,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要放松,人们不能放松往往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怕自己呛水甚至怕被淹死,就比如红椒。练了好几次都还不太会基本的闭气漂浮。不过辛韵却是不同,有姣姣在身边,她是第一次下水就毫无压力,因此也是学的最快的一个,加上体能早被锻炼的很不错,几次下来,虽说还不能用鱼儿在水中来形容。但一次性游个几百米什么的。却也不在话下了。 游泳是个好项目,难得有个好地方可以练习,辛韵便假公济私地把其他的女孩儿们也都带上。不指望她们能学的多好,但是总是一技之长,不会有半点坏处。 曲敏曲兰早被她耳濡目染地灌输了不少超时代的观念,对于学游泳之事倒是十分乐意。学的虽慢些,但也是渐渐地爱上了这种消遣的方式。辛韵忙里偷闲地索性还设计了几款保守的泳装。几个女孩儿又好奇又害羞,起初时怎么也不愿意尝试,但看辛韵穿了在水里游的畅快的样子,不禁又有些心动。被几番连诱带哄并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瞧见之后,终于都装着胆子尝试了,并且因共同拥有这个羞涩的秘密而彼此之间有多了几分感情。 连续晴了十数天之后。一场阵雨终于骤然急落,犹如蒸笼般地京都终于正式进入了时而烈阳高照时而暴雨磅礴的雨季。 六月初四这日。天还未亮,整座京城已笼罩在茫茫的雨雾之中,满地都是流淌的雨水,好在古代许多东西虽落后,但沟渠引水这方面的工程倒是做的挺好的,并没有积水过多四处漫延的情况。 暴雨中,一辆普通的马车悄悄地驶入了宅子的侧门。 “燕太子被废了?”辛韵刚在专门的练功房里做完早课,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由地相当高兴,很自然地继续询问,“那燕长风呢?” 古岳曦见她一下子就想到燕长风,不禁有些吃味:“燕太子虽然被废,但燕后积威已久,势力尚未崩溃,自然不可能允许这么快就再立太子,何况他还未正式回宫,燕国百姓可尚未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皇子。” 辛韵有些失望,但随即又兴奋起来:“不管怎么说,他总是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而且他既然能把燕太子扳倒,我相信那个位置迟早总会是他的,你说,燕国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燕后一时间总有些顾不上季苗国那边吧?倒正是我们的好机会吧……” 看她虽然过于相信燕长风,但并没有再深入地讨论这个话题,而是很快就兴致勃勃地和自己商讨着接下来该如何加快季苗国那边的进程,古岳曦的心情立时又好了起来。 回京之后,绝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身不由己,没法再像以往那样天天陪在她身边,可又无法阻止燕长风的信一封接一封地送到她的手中,毕竟当初燕长风也没有阻止他的信,只好尽可能地抽时间过来看她几回。 今日这个消息,原本让人带个口信过来即可,可是他就是想要亲眼看到辛韵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表情。现在这个结果还算是差强人意,燕长风在她心中的位置果然还是欠缺了一些的,不然她也不会多问几句……不对,他们之间时有通信,他怎知在信中她有没有多问几句,如何关心对方啊?那个家伙如今第一步计划顺利完成,必定对自己更有信心,还指不定会在信中又怎样花言巧语呢?看来他以后还是得多来几趟才行。 想到此,古岳曦的眉头不由地又蹙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自己此时的脑洞正大开着。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见他忽然神游天外,辛韵不由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在听在听……”古岳曦连忙紧急回忆着刚才飘过耳边的那几个词,“你是说想多带一些种子过去?” “嗯,季苗国那边不是一年可以种两季稻么?虽然大哥来信说大部分的土地都被官府监控着无法过多地开垦种植,但总有些地方是州府管控薄弱的,比如偏远一些的山里头,我们若是能把那些土地都利用起来,积少成多的,多少总可以备些余粮下来。所以我想等回头我亲自去的时候,可以多带些种子和农具,让安老他们选几个安全的地方试验一下,至于如何保密,就看安老他们的本事了。” 古岳曦起初还未将那几个字听入脑中,此刻听她一细说,顿觉想法极妙:“这个主意非常好,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如今复国困难,最难的便是粮草都被控制,以后那些义兵的粮草若是得以自主,成功的几率便可大大提升,毕竟季苗国说小也不小,那么多人口的嚼用,总不能都指望你来运粮。” 自然是不可能的,哪怕她的金手指是可以种田的超级空间,也是满足不了一个小国的需求的。辛韵从没觉得只靠自己的空间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因此点头道:“既然你也觉得可行,那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起来,耐旱耐涝的各种种子都备一些,还有,种植专家也得备几个,省的新作物过去大家不会种。” “好,我会让人完善一下,只是到时候不免要辛苦你了。”现在季苗国的关口虽然松了一些,但因两国一直都在抑制季苗国的百姓的力量,所以涉及到这种类似种子农具之类的敏感之物,还是查的很严的,唯一的安全办法就是靠辛韵用乾坤袋带进去了。虽说东西都可以提前准备到离边境最近的地方,可光那段路中间的来来回回,要跑的路也很长,何况要带的东西还不止这些,届时辛韵就有得来回跑了。 辛韵一笑:“我的存在价值也不就是在这些地方么?” …… 古岳曦送信后的次日,燕长风的亲笔信也随之到来,对于废太子一事,虽未有太多着墨,但通过字里行间的意气风发,辛韵却能感觉出他的计划终于开始顺利实施了,想必等到什么时候传来皇后病重之类的消息时,那一天应该就到了。 看完了信,辛韵提笔回了一封,表达了自己的祝贺之意,同时希望他能设法让燕后一派能放松一些对季苗国的控制,以便于她的行事。 日子在烈阳和暴雨之间交错而过,偶尔夹杂着几天难得的多云或阴天的日子,一晃眼又过了十数日。待到六月二十这日上午,古岳曦忽然隐秘传信,说时机终于到了。 即将平生第一次执行任务,辛韵略略有些紧张,在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家中事务之后,便仔细地乔装了一番,又刻意地和黎叔在城里兜了几个圈子,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前往目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行动 “你来了,过来看地图。”古岳曦正自弯腰指点着一张地图,见她进来,便直接道。 守在他身边的除了段广宣,司马重,还有那几个当初曾亲眼见过她“无中生有”的侍卫,都是如今已经相当熟悉的人了。 辛韵对众人点头致意后,便直接问:“要搬什么?” “你过来看,”古岳曦指着京城外的一处所在,“这里,是我那位二皇兄的一处私宅,同时也是他藏匿兵器的地方,今日我们要潜入其中,将他的兵器挪个窝。” “挪到二皇子府?”辛韵自来京城之后,虽然出门不多,但她如今记忆超人,只要走过一遍的路心中便有个大概印象,所以对于京城的布局却不是一抹黑的,重要的一些地方都还算认识,更何况如今最有资格和四皇子抗衡的二皇子府邸。 古岳曦颔首,又拿出另一张地图,却是二皇子府邸的详细地形图,指着湖中一座小岛道:“这里有个地下密室,东西便是要放入这里,这两处所在的戒备都十分森严,我们想要上岛,就只有暗中泅水才能不引人注意,而且我们总共只有一夜的时间。” 辛韵只是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等计划说完就走。”古岳曦抬起眼看着她,面色看起来相当平静,可眼神中的担忧却显示出他内心的挣扎,“小辛子,这件事情的危险度很大,而且湖中还养了几条凶兽,我……” “凶兽?” “是……”古岳曦有些艰难地道,“那是一种体型极为巨大而且凶残的水中凶兽……” 等他一形容,辛韵不由地吸了口冷气。他说的这凶兽不就是鳄鱼吗?二皇子的湖里头居然还养着这些东西,也不怕游湖的时候被一口吞了吗?鳄鱼这东西可没有那么容易被驯服吧? 看出辛韵的震惊,古岳曦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正想说什么,辛韵却已冷静下来:“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说说详细计划吧,计划越完备危险越少不是吗?” 如今的她可不再是以往那个只一味奢望安稳生活的单纯女孩。对危险这两个词早就有深刻认识了。何况还有姣姣呢!鳄鱼再凶,能凶的过上古生灵么? “好。”见辛韵神色很快镇定下来,而且今晚的计划已是势在必行。古岳曦只得压下不理智的情绪,细细地将计划说给她听,包括中间的所有落脚点隐身藏匿处,对方的巡视规律换班时间。如果遇到各种状况将如何应对等等,说的极为详细。甚至还为此制作了许多和地形极为相像,可以用来隐身的布帛,以便届时若有万一暂时无可躲避,可以披上这些保护色来蒙混巡逻的眼睛。 辛韵摸着那些抖将开来仿佛就是一块石头一丛灌木一片墙壁的布帛。心中暗自敬佩他的计划竟如此周详,居然能想到利用动物的保护色来做了这么多的隐身布。 “这段时间,你都在忙这个?”用心地记下每一块隐身布所适用的地段并做了标准之后。辛韵将东西收入空间。 古岳曦点了点头:“成败在此一举,还要牵扯上你的安危。我不得不小心。” 明明今晚的行动就是计划再周详也仍是难保意外有相当危险程度的,可不知怎地,辛韵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怪罪之意,反而还隐隐地感到一缕安全感,仿佛有个声音告诉她,可以笃信眼前这个男人,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下,都会拼命地优先保护她的性命。 古岳曦原本有些愧疚地望着她,却发现她的目光里不但没有冷硬,反而温暖并从容,似乎自己不过是将要带她出去玩一圈般寻常,胸腔中本忐忑不安的一颗心忽地就沉静了下来,不禁地抓住她的手,用力地握了一握。 此时无声胜有声,几个侍卫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了过去,倒叫辛韵忽然红了脸,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将手抽了出来:“快点把计划说完,好早点出发吧,不是说时间不多了吗?” 她的面容此时虽然乔了装,看不出其中的粉晕,可目光中却透着一缕诱人的娇羞,古岳曦心中一荡,差点就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但也明知眼下非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不得不竭力将心中的绮念压了下去,微微哑声地道:“对了,如今天气虽热,深夜里却还是有些凉,一下雨就更冷了,我让人做了两套防水的衣服,你试一下,看看哪套更合身。” 说着,将两个小包袱递给她。 辛韵接了衣服,自去里间的屋子,先随便选了一套。 这可不同她盗版的泳衣的清凉,除了脸和手,便是连头发丝都包了进去,没有露出任何不该露的地方。 不过虽然包裹的很严实,但这件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水服却是出乎意料地透气,即便是在如此盛夏,也没有憋气之感,显然光是在这材料上就下了许多功夫。唯一不好的是,因为水服是有弹性又贴身的,穿起来之后身上的曲线难免就太过浮凸了些,光自己看着都有些脸红,外头肯定还要再套上衣裳。 想到反正离回城来的时间还早,辛韵忙将衣服换了下来,佯装淡定地走了出去:“衣服挺好的,对了,我腾出来的东西要先放哪里?”当初她可是告诉过古岳曦,空间只有三个屋子大小的,若是不先把一些东西取出来,到时候不免就露陷了。 “就放这里吧。”古岳曦按了个机关,露出暗室的门,显然也是早想到了这一点。 辛韵便走了进去,一直未找到机会说话的段广宣忙眼巴巴地凑了过去,嘿嘿地笑:“小辛子,咱俩可是好久没见了啊!” “是啊,段大哥,你这是想我里头的酒。想喝上两口了吧?”辛韵抿嘴笑着,拍了拍腰上的荷包。 “这是哪儿的话,段大哥是那种眼睛里只有酒的人吗?”段广宣瞪了瞪眼睛,“就不许段大哥只是单纯地记挂你啊?” “许,当然许了,不过段大哥既然这么说,那这酒我就不拿出来了。” “别呀!”段广宣顿时着急了。“你要是不拿出来。到时候东西一多,把我的宝贝儿都压坏了怎么办?” “就算拿出来了你也不许喝!”黎叔拍了他一掌,“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惦记着你那两口。” “哎哟,老黎你轻点,我老段是那么浑的人吗?我就是想闻闻味,只闻闻味。绝对不会喝酒误事……” “闻了你就忍不住了,快跟我出去。别耽误辛姑娘做正经事。”黎叔笑骂着,将他拉了出去。 辛韵笑着将需要取出来的东西分别别类的摆放好,原本还有些紧绷的心情被老段这么一搅和,倒是放松了许多。 “你还好吧?”古岳曦却只关注着她的神色。“要不要休息一会?” 辛韵怔了一怔,才想起自己曾经说过乾坤袋里的东西拿进拿出的是会消耗自己的精力的,不由地因要欺骗他而有些心虚。忙道:“不用,自从吸收了那些灵石之后。我的精力就一直挺充沛的。” 古岳曦点了点头,不由感叹:“这世间神奇的事情还真多。” 辛韵不想再延续这个话题,便道:“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吧?” “嗯,走吧。” …… 出城自是没有任何悬念,而且大白天的车马方便,也没有花太多时间,在就近先亲身考察了一下二皇子私宅的大概地形之后,辛韵就开始在安排好的地方休息养神了。 夏日昼长夜短,小憩了一两个时辰之后,依然才只是黄昏时分,离真正的夜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用过了晚膳之后,古岳曦带着辛韵来到山坡:“紧张吗?” “有一点。”辛韵望着天空中厚重的云层,“今晚好像会下雨。” “是,而且会有暴雨。”古岳曦颔首,“湖面若是太过平静,容易被人发现,若是下暴雨,就容易很多。” 辛韵回想这几日的天气,果然深夜那段时间都没怎么下过雨,即便有,也一般都是快要天色开始亮的时候才下,而那会再行动确实已来不及了。 “若是今晚一切顺利,是不是夺嫡之争就能结果分明了?” 古岳曦望着天边的积云,声音低沉:“是,成败将在此一举。明日二皇兄将在岛上宴请父皇和母后,我们要的便是让父皇自己亲眼看到二皇兄试图谋逆的证据。” 辛韵嗯了一声,没有再问。 过了半响,古岳曦才低低地苦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做,有些卑鄙?” “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像你们这样的身份,总归不是他死便是你亡的,怪就怪他们不该被你们抓到把柄吧!”辛韵想起了很久之前大兴城外的那个雪夜,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一直都是很残酷的,我也亲眼见过。我知道如果被抓住把柄的是你们,他们也不可能不利用的,所以无所谓对错和卑鄙不卑鄙。” “你说的对,成王败寇,谁都是身不由己。”古岳曦的眼中透着一股疲惫之色,不过随即亮起了光彩,“不过只要此事尘埃落定,小辛,我便能自由了。” “自由?”辛韵不禁侧头看他。 “是,”古岳曦眼中神采烁烁,“皇兄一直知道我志不在朝廷,所以他亲口答应我,只要他被正式立为太子,便不会再让我参和那些事情。” “哦。” “怎么,你不高兴?” 辛韵不乐观地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这么能干,你那位四皇兄会舍得如此轻易就放你离开么?” 虽然朝廷和百姓都把威国府和金矿两件事的功劳算在了四皇子的头上,可实情如何她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这两件事,她从来都不觉得那位能坦然地把别人的功劳算成自己的四皇子品行有多么高尚。 “你真的觉得我很能干么?”古岳曦忽然笑眯眯地凑近了她的脸。 “假的。”辛韵淡定地推开了他的脸,心中却知他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因为很多事情,是经不起深入讨论的。 “啊,你这样说我,实在是让人好伤心。”古岳曦抓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不放,浓密的睫毛颤巍巍地眨动,故意露出一副极其可怜的样子,可眼神深处,那闪烁的光芒却令人从心底发热发烫。 辛韵做寒颤状,用力抽回了手:“喂,我刚刚吃完晚饭,你别让我吐出来啊!” “天哪,我的心都要碎了……”古岳曦一脸被深重打击的样子,但见她其实连耳根子都已经红了,心底却似有****柔柔泛过。 她是他此生唯一认定的人,只要她知他,认同他,肯定他,旁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我还得再听一遍计划,免得到时候出岔子。”辛韵有些受不了他目光深处那仿佛可以穿透自己心底的情感,逃似的站了起来。 …… 深夜,子时末,闪闪雷鸣中,积蓄已久的暴雨终于泼下,檐下的廊灯虽然特地坠了重物以防大风,但仍被吹得不住摆动。 二皇子的私宅之中,两队护院穿着雨衣,依然敬忠职守地一遍遍地交叉巡逻着。不过这么大的暴雨,加上夜色深浓,他们头上所戴的斗笠也多少地影响了他们的视线,正好给古岳曦四人创造了时机。 每当将夜空映射地如同白昼的闪电划过,院中又重新恢复黑暗的刹那间,四条黑影都会趁机快速地移动着,恰恰地避开巡逻的眼睛,极准确地落脚到他们的视线死角处,一点点地向目的地靠拢。 这是前后只有三进,表现看起来并不大的宅院,四人很快就摸到了密室所在的西厢房后,悄悄地上了屋顶。辛韵和司马重以及段广宣分据三边望风,古岳曦则是亲自罩上一块防水布以免雨水渗入之后,扒开一条细细的瓦缝注视屋子里的情景。 屋中例行地守着两个大汉,半敞着胸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待到丑时两刻,两人忽然提起了神,双手按在刀柄之上警惕地望着门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渡 “于哥,是我呀!”一个温柔的女声在门口唤道,“我给你们送宵夜来了。” 两人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放松了下来,其中一个还半是玩笑半是嫉妒地捅了捅同伴的手臂:“我说哥们,你这相好还真不错,不仅小摸样儿长得好,还能折腾各种吃食,可羡慕死小弟了。” “嘿嘿,羡慕你也去找一个啊!”被夸的汉子一脸得意地过去开门,嘴上却嗔怪道,“九娘,不是跟你说了好几次了吗,我值班的时候你自己早些睡就好,不要老是半夜三更地还给我们做宵夜,仔细累坏了身子。” “我白日里也没什么重活,中午还能打会盹,有什么可累坏的。” 九娘挎着食盒走了进来,准备把酒菜摆出来,忽然一个炸雷吓得她忍不住一颤,手中的碟子顿时掉落,里头的花生滚了半桌。 “别怕别怕,只是个响雷。”汉子连忙安慰自己的女人,帮忙把其他的酒菜都取了出来,又将桌上的花生随手拢了拢, 九娘有些紧张:“这些都脏了,就别吃了吧?” 汉子道:“又没掉到地上,有什么打紧的。” 另一人也笑道:“是啊,嫂子,像我们这样的糙汉子,要求可没那么高,有的吃就不错了,不怕脏。”说着,随手抓了两颗花生就往嘴里扔。 九娘不自在地垂头笑了笑:“那你们先吃,我……我这就先回去了。” “好,回去关紧门窗,记得耳朵里多塞点棉花,那雷就不那么响了。”汉子没有留她。把女人送出门后就折了回来,兄弟俩就着几个简单的小菜喝起了酒来,丝毫没有任何怀疑。 屋顶上的辛韵却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女人在走开一段路之后,忽然捂住嘴抖着肩极其伤心难过的样子,可她可能是怕被其他人看见,虽然矛盾地回头看了两眼,还是狠心离开了。 辛韵默然地目送着她远去。随手又抹了一把雨水。心中有规律地数着数。 一分钟之后,屋中忽然发出了几声琐碎的声响。 “可以了。”古岳曦低低地道,招呼三人跃下了屋顶。 房门被老段技巧地一拨就开了。两个汉子趴在桌上已陷入酣睡。 古岳曦驾轻就熟地直接来到屋角的衣柜旁,扭动了机关,露出了里头的暗门。 留下司马重留守后,古岳曦带着辛韵和段广宣先后进入了暗道。 段广宣这个面容凶恶的大汉。看起来很粗糙,没想到对付起机关来竟然很有一手。在他表现出罕见的耐心和细心地带领下,三人安然地通过了那段几十米的暗道。好在可能是对过道之中的机关太过自信,密室之中除了门上的那把大锁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机关。 三两下地搞定了那把大锁之后。满满一整间的箱子就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随手打开一箱,里头果然都装着胄甲和兵器。 辛韵不敢耽搁,迅速地将箱子都收了进去。 原路返回出暗道之后。辛韵不禁有些望向那两个犹自酣睡的汉子。若是方才他们的对话里说的都是下流的段子,她可能就不会起这样的怜悯之心。可听了那一段,他们分明也只是普通的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普通人而已,若是因此丧命……她知道这样的大事必定会有牺牲者,只是瞧不见也就罢了,现在亲自经历,她真的有些不忍。 “放心吧,我答应过那个九娘,会设法救他们俩的,你把酒菜收起来吧,回头的事情我已有安排了。”看出她的情绪,古岳曦低低地道,说着,走过去把两人从桌前移开,在两人的肩背重击了一下,并摆成同时被偷袭的样子。 听说二人还有一线生机,辛韵忙照做,又将桌子擦了擦,免得留下酒菜的痕迹。 轰隆隆的雷暴雨中,四人安然地退出了第一个虎穴,连夜策马往京城狂奔。 树枝状的闪电不时地划过天空,像要把天空劈开一般,暴雨则像是银河漏水,无穷无尽地一直倾泻下来。 辛韵等人虽然穿着防水服,又带了斗笠,可仍禁不住那雨水一拨拨地扑面,尤其是在奔驰中,豆大的雨滴连续地击打在脸上,也是阵阵地生疼,甚是辛苦。好在如今已是夏日,深夜的暴雨虽然有些冰凉,但还受得住,间或地喝上几口早已准备的姜汤,也能令身子舒服一些。 沉默地奔驰中,黝黑的城门口终于出现在前面,当闪电过后,那矗立在黑暗之中的高高城墙狰狞地仿佛是一头凶猛的恶兽,随时都能给人致命一击。 在离城门一段距离时,四人就舍弃了马匹,徒步潜到预定点,趁城墙刚换过防之后,借着上头垂下来的绳索悄悄地攀了上去。城墙很高,攀登起来颇有难度,但辛韵这些日子也不是白白苦练的,尽管落后了其他人一步,但还是顺利地登了上去。 上头自是有人接应,掩饰着他们偷偷地下了第一层防护墙,然后从第二层的小门中无声无息地潜进。等进了城区,借着遍地的屋舍掩饰,路线反而好走了。 在避过了五拨冒雨巡夜的兵卒之后,众人顺利地挨近了二皇子的府邸。 借着闪电的光芒,只一会功夫,众人就找到了墙角的暗记。 又一道闪电划过,辛韵仰头仔细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墙头。 如同古岳曦所调查的,二皇子的府邸可不是随随便便翻墙就能进入,那可都是暗藏机关的。不仅墙头藏着许多细如牛毛的毒针,墙内更有无数的隐蔽机关,随便踩上一个都不是好玩的。 好在任凭二皇子再有财富和戒心,也不可能把陷进布置地毫无死角,只要调查的够仔细,还是能找到几处安全的落脚点的。尽管这个前期寻找动了好几个人手用了极长的时间,但比起性命安全。还是非常值得的。 看好暗记之后,负责探路的司马重接过特制的木架子,轻轻一跃,就在跃上墙头的同时将木架子扣在墙头上,而后又无声地跃下。 收到安全信息之后,古岳曦才和辛韵等人一一悄然地翻过这种明显还有漏洞的安全墙。 当然,比起城外私宅。防守起码严上十倍的皇子府。众人还是谁都不会掉以轻心。只因谁都知道,在这种地方,最可怕的根本就不是那些明面上的巡逻队。而是不知趴在哪里,也许几个时辰都不会动一下的暗哨。 好在古岳曦准备了这么久不是白准备的,已然大概摸清了暗哨惯常埋伏的位置,再借着暴雨的掩饰。尽管慢的时候不得不用近乎蜗牛的速度匍匐前行,但还是一步步地接近了那口私人湖泊。 留下实在学不会泅水的段广宣在岸上警戒后。古岳曦和司马重带着辛韵悄然地潜入水中,一左一右地将她护在中间,手中紧握着武器,调动起全服神经戒备着。以防那凶兽会突然来袭。 “姣姣,交给你了。”辛韵意念传音道。 “放心吧,姐姐!什么凶兽啊。说的这么凶猛,姣姣还真想见识见识呢?”姣姣笑嘻嘻地说着。悄无声息地从空间中出来潜入水底。 刹那间,古岳曦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游泳的动作都为之一顿,害得司马重也立时神经紧绷。 片刻后,两人发现没有异常,才继续前行。 “哎呀,姐姐,什么凶兽啊,就是这两条毛都没长齐的小鳄啊,一感受到我的气息就躲的老远了,还说的那么吓人!”很快地,辛韵就听到了姣姣的傲娇声。 辛韵一边摆动手臂,一边勾起嘴角:“姣姣啊,鳄鱼有毛吗?” “嘻嘻……反正只是两条小鱼儿,掀不起大浪,姐姐尽管放心。” 有了姣姣的暗中保护,三人自然很是安全游到了对岸,古岳曦和司马重不由同时地舒了口气。 二皇子表面上和皇子妃十分恩爱,其实暗中却十分好男风,为了避开妻妾的耳目安然地享受男宠,平时幽会的地点往往就在这岛上的密室之中,只是如今明日要用来做宴请场地,为了以防万一,里头的男宠自然早早地被移走了,此时这个湖心岛的防备倒是最低的,不过只派了一个人在留守而已。 留守的人只知岛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不值得有心人惦记,哪里想到别人是想要趁机放一些违禁的东西进来陷害他的主子,因此只守了半夜便呼呼大睡了。 顺利地把兵器冑甲藏到密室之中后,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又从水下返回岸边。 待到半点动静都没弄出地退出了二皇子府,并离开了一长段距离,古岳曦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辛韵的手:“小辛子,你真是我的福星,今晚竟是半点有惊无险都没有。” “是啊是……”老段刚喊了一句,就被司马重一扯,自觉地后退了数米,把空间留给了前头的少年和少女。 “可能真的是哦,你要记得感谢我。”今晚能这样顺利,姣姣绝对要居一大功,只可惜不能告诉他们,因此辛韵倒是笑眯眯地代受了。虽然手上的触感分明,可今夜的行动对辛韵来说确实是罕有的刺激,计划又如此顺利,她的心中也是充满了放松和成就感的,实在不想打破这种气氛。 被牵手就被牵手吧,她以前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也不至于这样保守。 “那是必定要感谢的,现在就只能看明日了。”古岳曦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即是因为今晚的顺利,也是因为此时此刻辛韵难得的温顺,心中不由地盈满了一种名叫满足的情绪。 尽管胡同昏暗,头顶雨水不住扑落,可他却觉得仿佛走在充满希望和光明的晨曦里,踏在百花盛开的小路上,只想就这样一直走向无边无界的天际。这样的梦想,应该很快就能实现了吧! 这个家伙,是高兴傻了吗?任务都完成了,还不赶紧找个干净温暖的地方休息啊! 平生第一次被男子这样牵着手散步,辛韵起初心中还有些羞涩,可是见他似乎连头上的雨水身上的冰凉都感觉不到,偶尔闪电划过还能看到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仿佛要一直这样没完没了地走下去,不由地有些黑线,再走了一段之后,忍不住就把手抽了出来。 “喂,你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啊?我可是想回家了。” 古岳曦这才如梦初醒,俊美的面容不由暗中一红:“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忘了……老段……” 为了掩饰尴尬,他忙转头找人。 “公子,我在后面呢?”段广宣屁颠屁颠地赶紧上来,努力地将脸上的窃笑给压下去。 自家公子在前头犯傻,他和司马重哪里会看不清楚,正想和司马重打赌看前头那一对能走多长时间呢,结果司马重还没接招,公子就被“抛弃”了。 “还不快带路去休息的地方!”就算四周昏暗无比,但以古岳曦对下属的了解,哪里不能从他的嗓音里听出一丝异样,当下不由地有些小小的迁怒。 “遵命!”段广宣可不介意这样的小迁怒,当下笑嘻嘻地就跑到了前头去,虽然这辈子他也算经历了不少惊险了,可神经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直紧绷着,早想换身干燥的衣服好好喝几口了。 如同古岳曦的团队预计的一般,肆虐了一晚的暴雨果然在天色大明之后就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显得格外清爽的晴天,只半个多时辰就将石板长街上的水分晒的半干。 辛韵没有回家睡觉,换洗一新,并把之前的东西收回空间之后,她就打扮成一个中年人,在黎叔的作陪下,去了二皇子府邸附近的一座茶楼坐等今日的结果。 二皇子宴请皇帝皇后,自然也邀请了表面上还要维持兄弟友恭的众皇子,所以古岳曦在把她送到据点之后就早早地赶回去了。 这一等,一直等到了下午未时末,消息才传了出来。 事情,成了! 而引子正是湖中的那两条鳄鱼,不知古岳曦一派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原本关在铁闸内的鳄鱼引了出来,有一条甚至还上了岸,当场咬伤了一个仆人的腿,把皇后在内的众女眷吓的尖叫连连,便是皇帝本人,也是惊的不轻。 之后,为确保安全,自然还要进行再次搜索,发现密室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情不自禁 二皇子在鳄鱼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今日肯定是有人在捣鬼,但怎么都没想到自家的密室里竟然不知何时藏了那么多违禁之物,饶是他平时再能言善辩,也无法抵住皇帝的暴怒,当场被下旨幽禁,生母林贵妃也被连降数级。 最有竞争力的二皇子被打落凡尘,正统嫡出的四皇子又素有宽厚之名,此消彼长的,到了六月二十八日的吉日,四皇子便被如愿地立为了太子。 整个计划顺利进行,这一切自然是少不了古岳曦等人事无巨细地筹谋,然而最关键的点还是在于辛韵。若是没有空间和姣姣,这样天衣无缝的完美栽赃,简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这一点太子一派固然不知情,但凡知道空间秘密的人心里都再清楚不过。 因此,在私底下的秘密庆功宴上,古岳曦极为诚恳地敬了辛韵一杯酒。 “这杯酒我喝了,但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不用这样谢我。”辛韵举杯一饮而尽,脸上很快就泛出一层淡淡的红晕,被漫天的晚霞一映,娇美地如同天上的仙子误入凡间。 段广宣等陪同的人都不禁看的一怔,余光忍不住都关注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情,见他的目光果然几乎黏在了辛韵的脸上,不由暗自窃笑。 这一挤眉弄眼,古岳曦便立时反应了过来,面皮微烫之后,便索性斜睨了段广宣等人一眼:“我看你们都已经吃饱喝足了是吧?” 段广宣忙一把搂住面前的酒坛,摇头若拨浪鼓:“没有没有,老段我还……” 话未说完,旁边的司马重却一把抓住他的领子起身就往外走,其他人也默契地迅速退席。很快就把空间单独留给古岳曦和辛韵两人。 他们避嫌地这样明显,辛韵不由地很是尴尬,刚褪去一点的红晕又不可控制地泛了上来,几乎也想跟着走人。 但她的身子才别扭地一动,古岳曦已含笑望着她:“算这几个家伙还有点眼力劲,知道我很久没和你好好说说话了。” “什么叫很久,明明前天你不才来过?”辛韵啐他。却不太敢正视他的凝视。 “那天四哥刚被册封为太子。我无暇久留,才匆匆地见了你一面而已,不能算。”古岳曦挪了个位置。坐到她的旁边,拉住了她的手,“小辛,我们谋划了这么多年。终于因为你才完成了这一步,我心中真的很感激。”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地干嘛?”辛韵抽回手,站起来连移了两个位置,小嘴却不自主地嘟起,“当年你发现我秘密的时候。是不是就有这个念头了?” “当年倒是没想那么多,但知道你这个异宝必定能帮我大忙,因此上也顾不得什么君子小人强取豪夺了。谁想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想起当年,古岳曦不禁有些感叹。又有些好笑辛韵的小动作,“你跑那么远做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 吃这个词是用在这样的时候吗?辛韵一不小心就想歪了,偏偏看他的神情似乎非常单纯的样子,不由地有些恼羞成怒,想也不想地就伸手抓了个鸡腿,一把塞向古岳曦的口中。 古岳曦一则是猝不及防,二则也是压根儿就没想着要避开她,顿时被塞的张大了嘴,星眸圆瞪,不可置信自己堂堂一个皇子,竟然被以这样的方式堵嘴了。 见他难得一脸的傻帽样,辛韵忍不住噗嗤一声喷笑出来,前俯后仰地笑的不可开支。 “好啊,你竟然敢堵我的嘴。”反应过来的古岳曦一口吐掉鸡腿,立时伸手抓向她。 辛韵怪叫一声,急忙想要逃开,可因刚才实在是笑的太用力了,一时使不上劲来,没两步就被古岳曦抓入怀中,搂得个结结实实。 “让你笑我,让你玩我……”古岳曦手指疾动,瞬间就在她的腰上轻挠了几把。 “哎哟……不要……痒啊……”辛韵的笑点已被激发,哪里还能忍的了他这般地刻意挠痒痒,顿时笑的更加抑制不住,整个人几乎都软趴趴地倒在他的身上。 古岳曦的嘴角扬地高高的,根本就落不下来,一边享受着怀中的********,一边坏笑着时不时地再点上两点,直到辛韵笑地连连求饶几乎脱力,才忽然毫无预兆地一口封住她的樱唇。 “唔……”辛韵正笑地仰头,被他一含,口中笑声顿时变成了从鼻中溢出来的嘤咛声。 古岳曦哪里受得住她这样无意中流露出来的诱惑,热血沸腾中,长臂一紧,更加圈紧了怀中的少女,近乎贪婪地攫取着她口中的****,不论是软润的红唇,疑惑是柔滑的****,无不反反复复地细细品尝。 可怜的辛韵,活了两辈子也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的深吻,一时间不由忘了呼吸,又因刚才笑的虚弱无力,而且口鼻身全都被男人浓郁并且激烈的气息包围挤压,只觉血液全部冲上头部,整个人都昏昏然起来,似是要飘向高高的云霄,又像是正缓缓沉入浓浓的蜜沼之中,如同一个毫无反抗力的婴儿,只能被命运卷裹着浮浮沉沉…… 好在她的反应太异常了,古岳曦吻着吻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地微微离开她的唇。 辛韵顿时像脱水很久的鱼儿般本能地张开嘴深深地连吸了几口气,眼神才从无限的迷蒙稍稍地变得清醒了一点。 “傻姑娘……”她的表情实在是大大地取悦了古岳曦,忍不住低着头又轻啄了她一口,却不敢再深入,免得这丫头又忘了呼吸。 这一啄,顿让辛韵剩余的理智全部回笼,化为艳红的霞色布满了芳容,眸中的星辰羞怒地爆炸了起来,一把推开了眼前满脸柔情和满足的男人,比兔子还快地瞬间逃的无影踪。 “咦。发生什么事了?小辛子怎么跑了?”段广宣正在前头饮酒,忽见辛韵低着头捂着唇狂风一样滴卷过,不由愣住。 “你可以去问问公子。”司马重慢悠悠地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 “我去问问……”段广宣抱着酒坛点头,还真要站起,忽又顿住,“不对啊。这还能发生什么事啊?司马小子你框我这会儿去招惹公子。你当老段傻的啊!” “你这不是不傻吗?” “喂,姓司马的,你怎么也改性子贫起嘴来了?” “近墨者黑。难免。”司马重面瘫般的脸上难得地勾起了一缕笑,抬头望向霞光灿灿的天空,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四皇子已经是太子了。一切,都该快结束了吧? …… “姐姐。你跑的这么快,人家都看着你啦!” 因无数次溜出去玩而多少又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的姣姣虽然身在空间,但之前发生的一切却一幕也没拉下,已经很能解读刚才两人之间所发生的是什么了。只是出于狡黠而一直偷笑着没吭声,此时见辛韵被羞意冲的没有理智,居然在街上飞奔。才不得不提醒了一句。 辛韵顿了顿,快速地扫了周围一眼。才发现行人们果然都在瞧着自己,羞窘的忙躲入一条巷子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仅脸烫手烫脚烫,而且全身都烫,好像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澎湃的燃烧一般,不由捂住脸咬牙切齿地暗骂:“卑鄙无耻登徒子流氓无赖……” “嘻嘻……姣姣知道姣姣知道,古公子这是喜欢姐姐的表现呢……”姣姣笑眯眯地在空间里跳跃翻飞。 辛韵大窘:“什么啊,姣姣你居然帮他说话,他这明明是非礼……” 而她居然亲被亲了,抱被抱了,反而还没出息地什么怨气都没出,反而似乎是自己心虚般先跑了!没用没用,太没用了!就算不能赏给那家伙一耳光,至少也要跺他两脚好让他知道就算他是帅哥也不能这般随便地轻薄女孩子啊! “可是姐姐很开心啊!” “我哪有很开心,我这是快要气疯了好不好?”辛韵觉得自己简直没法跟一只远古生灵解释,可又不能迁怒于她。 “可我感觉到的是姐姐很开心啊,”姣姣很疑惑“而且,姐姐要是不开心,为什么心会跳的那么厉害,还反过来搂着古公子呢?” “我有搂他吗?这怎么可能?”辛韵简直觉得一个天雷轰在头顶,本能地将手按在胸口,手掌下,一颗心果然到现在还疾如擂鼓,鼻间似乎又有那令人羞涩的气息涌了进来…… “有啊!”姣姣肯定地道。 天哪,给她一个地洞让她钻进去吧!辛韵哀嚎一声,捂着脸奔向巷子深处,她没脸见人了! …… 雨天,廊下,曲青灵低头。 “她还是不肯见我?” 曲青灵点点头,没有任何解释。 “那我给她的信,她看了没有?” “奴婢不知。” “那她心情如何你总可以说吧?” 曲青灵后退一步:“小姐嘱咐过,不管殿下问什么,奴婢都不能说。” 古岳曦有点气结,却偏偏又不能发火,只得沮丧地挥了挥手:“算了,你回去吧!” 曲青灵行个了礼,全程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啧啧,公子,我说你那天到底怎么欺负小辛子了,她居然连续三天都不肯见你啊?”偷偷跟来的段广宣凑了上来,忍不住促狭地挤了挤两条黑虫般的浓眉,一脸的幸灾乐祸。 “你很想知道?”古岳曦斜看了他一眼。 段广宣忙不迭地点头,嘴角那幸灾乐祸的笑怎么也压不住,虽然大概也能猜得出,可他真得还是很好奇啊! “关!你!屁!事!”古岳曦一脸优雅地吐出四个字,返身离去。 “哎哎哎,公子,别呀,你说出来老段好歹能帮你出出主意啊!”段广宣谄媚地跟上,“我可是认识小辛子以来,从来没见她这么生气过,三天也就罢了,万一她气上来,十天半月都不肯见公子,那难受的不还是公子您吗?” 古岳曦忽然顿了足,好像有要倾吐的意向。 段广宣忙竖起了耳朵。 “小辛子也是你能叫的吗?下一次再让我听到,一次罚一百两!” “哇靠!公子,你不会吧!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叫的吗?” “现在开始,不准!” “那我该叫什么?辛妹妹?韵妹妹?”老段不怕死地继续撩拨。 “一千两!” “喂,公子,要不要这么狠啊!我可是好心好意完全为了公子你好啊……” “再啰嗦,一万两!” “你还不如把我卖了!” “好主意,听说金矿那边还缺矿工!” 听着主仆俩的对话渐远渐低,书房里的辛韵才松开了不自觉抿了半天的唇,目光在桌上那封还未看的信上挣扎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和之前一样一把抓了扔进空间,眼不见为净。 “这都第三天了,姐姐,你这样子要躲到什么时候啊,总不能以后都一直都不见他吧?”姣姣在空间里嬉笑。 “不见就不见,有什么大不了的。”辛韵口是心非地道,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出那双带笑的眼眸,逼真的好像某人就在面前笑看着她,双颊忍不住又红了。 “真不见吗?人类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姣姣故意装作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一般,“对了,叫做死鸭子嘴硬!” “姣姣!”辛韵恼羞,忍不住进入空间,一把抓住她,一边使劲地蹂躏她的软耳,一边戳她的小肚子,“好啊,你现在都学会欺负姐姐了是不是?” “啊……痒痒……姐姐饶命饶命啊……”姣姣哇哇大叫着,拼命地扭动。 它的身子十分滑溜,辛韵不得不全力紧抓着才能勉强控制着她,突然,感觉这一幕似乎格外的熟悉,一想,可不正是那天自己和古岳曦的样子……心中猛然一悸动,顿时像被火燎一般地松开手,逃也似的跑出空间,一头扑到铺了冰凉席子的美人榻上。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呢! 虽然她从未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也没有和异性有过如此亲密的行为,可好歹她也是从开放的时代过来的人,怎么只是打个kiss就羞得几乎要钻地洞了呢?这要是被穿越的同仁们知道了,肯定一个个都会鄙视她简直丢了现代人的脸,居然连送上门来的帅哥都不会享受吧? 可是……她现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家伙,就是没法子控制脸上的温度一个劲地往上走啊,就是没法坦然自若地当做一切都很正常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问心 “姐姐,”姣姣见她把脸死死地埋在双臂中,仿佛这样子就能掩盖一切似的,不由翻了个白眼,“你好歹也是一个来自开放世界的女孩子啊,怎么比这个时代的女人还保守?啊,我知道了……” 姣姣猛地尖叫一声,差点没把辛韵吓出心脏病来:“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姐姐你为什么不见他。”姣姣笃定地道。 “你知道?”辛韵疑惑地反问。 “嗯!”姣姣用力地点头,“姐姐你是怕被人家骗色,然后会有小孩子。” 什么跟什么呀!辛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黑线地返回空间捏住她的小脖子,威胁似地摇了摇:“什么小孩不小孩的?你小这个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别掐别掐……”姣姣忙从她的魔爪之下逃脱,飞的远远地,“我晚上出去玩,就看到过好几回这样玩亲亲的啊,后来好几个女的都哭着对男的说我有你的孩子了,你要对我负责什么什么的。” 辛韵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撞到莲花台上:“你每天晚上都出去看这些?” “当然不是,人家才没那么无聊呢!”姣姣理直气壮地道,“我只是不小心看到的。” “姣姣……这种画面小孩子不能乱看。”辛韵简直哭笑不得。 “哦,那姐姐可以看吗?”见辛韵青筋暴起,姣姣连忙摆摆小手,“知道了知道了,不看就不看,不过姐姐,你是真的怕有小孩子吗?我可是看到有两个女人都因为有了小孩而上吊自尽呢。她家里人都哭着说她被男人骗了。” 辛韵郁闷地吐了一口气,知道这其中的道理要是不给姣姣好好讲一讲,以后它的三观非得更歪不可:“姣姣,只是亲亲是不会有小孩的,姐姐也不是怕被骗,姐姐只是……只是觉得我们两人之间的身份相差太悬殊了,他是皇室子弟。就算他自己愿意。将来可能也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的……而且,你忘了,我还有个不见光的身份。万一被人查出来……所以,我真的不看好自己和他的将来,若是不管不顾地只想着眼下,将来出现变故。我肯定会后悔,会伤心的……” 听了辛韵一通发自内心的倾吐。姣姣似懂了几分,可同时也疑惑了几分:“人类的感情好复杂啊,姣姣实在不太懂,不过。姐姐你说的都是将来的事,将来的事姐姐你怎么就能知道呢?万一姐姐你害怕的那些根本就不会发生呢?” “那万一发生了呢?” 姣姣毫不犹豫地道:“发生了就发生了再说啊,他要是将来敢负了姐姐。姐姐又舍不得动手,那姣姣就一口吃了他。然后姐姐就再找一个,嘻嘻……姐姐别忘了还有一个人也很喜欢姐姐呢!” 辛韵满脸黑线:“姣姣,我们做人不能这样自私的,严大哥我已经拒绝他了,就不能老想着还有他当备胎。而且你刚才说什么一口吃了,这样也太血腥了。” 她幽幽地遥想着姣姣口中的将来,不禁微微苦笑地摇了摇头。 “若是将来真的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从此之后再也不见就是了,犯不着这样要死要活的,我一个人也能过。” “姐姐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还有姣姣呢!”姣姣投入她的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辛韵微笑着抚摸着她:“是,姐姐永远都有姣姣,不会一个人。” “嗯嗯,”姣姣开心地笑,“姐姐,人类的爱情姣姣是不明白,不过,姣姣真的觉得将来的事都是说不准的,姣姣只知道姐姐如果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的话,那就在一起好了。唔……以前的姐姐常跟姣姣说,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龙鲵,要是遇到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决定的时候,只要听从自己的心就好了。” 听从自己的心么?这话似乎很多电视电影都这么说,难道真的应该这样吗? 正自头脑混乱一时也下不了决定之际,外间房门突被轻叩,辛韵忙退出空间,端坐了起来。 “什么事?” “姑娘,安夫人去了。” 什么!辛韵迅速跳下美人榻,疾步过去拉开房门:“什么时候的事?” 曲青灵有些感伤:“听说是天刚亮那会的事,安老没有惊动任何人,亲自给安夫人净了身又换好了衣裳之后,才告诉大家的。” “今儿才七月初二,不是应该还有十多天吗?”辛韵叹了口气,当初兰鬼生明明保证安夫人能活三个月的,只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走吧,我们去看看安户郎。” 来到安户郎和曲敏姐弟一起住的院子,里头曲家姐弟已在低低地悲泣,想起慈爱坚强的安夫人,辛韵的鼻子也不由涌起了酸意。 “安老,安夫人走的如此平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还请节哀!”屋里头传来古岳曦的声音,显然是还没离开就接到了消息,又折返了回来。 辛韵脚步迟疑了一下,但此时正是需要她出面的时候,总不能因私事而撂下不管,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刻意不去看那随意地站在一旁却不自觉地浑身都散发着强烈存在感的某人。 “安老……” “姑娘来了?”安户郎的表情虽然看似平静,可近段时间才养回来一些的精神气却明显在被抽卸一空似的几乎荡然无存,显然妻子的逝去对他的打击很大。 兰鬼生也在场,看到辛韵下意识地往安户郎身边缩了缩,很是心虚地不敢看辛韵,只因他当初可是立下保证要让安夫人活到三个月的。 见兰鬼生如此举动,安户郎勉强地露出一丝笑容:“生老病死自有天定,兰大夫已经帮了我们夫妻很多了,我心中非常感激,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人已经走了。就算责怪又有什么用呢!辛韵点点头,走上前去看向安夫人的遗容。 安夫人安静地躺着,眉眼表情果然没有半点痛苦的样子,反而还隐隐地带着笑,她花白的头发被安户郎亲自收拾地非常整齐,耳鬓还插着一朵珠花。 辛韵记得那珠花是安户郎亲手串的,手艺不是很好。可安夫人却视若宝贝。天天都戴着,如今再看,只觉的一切都在不言中。令人极其酸楚。少年夫妻老来伴,却还是总有一个要先走…… 一块帕子递到面前,辛韵才发现自己已经落泪。 犹豫了一下,辛韵还是接过了。 “你也节哀。”古岳曦略带小心地站到她身边。见她虽然身子僵硬但终究没有无视自己,心中不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半丝,只是低低地道,“你放心,安夫人的后事。我必会安排地妥妥帖帖的。” 纵然自己心中已经认定非眼前的少女不娶,可常言道“发乎于情而止乎于礼”才是真君子,那一日自己虽说是情难自禁。可确实也太唐突了。莫说是连续吃三天的闭门羹,便是十天半月的也是该的。今日出现这样的机会,虽说不太合适,但相信安夫人九泉之下,也只会为能成全他而高兴,不会有怪罪之意的。 便是冲着这一点,安夫人的事他也得尽心。 听出他语中的讨好之意,而且就算没有对视也能感觉出他目光中的柔意,辛韵微微有些脸红,但还是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依照季苗国的传统,逝者是要火化后再入土的,而康朝却是不允许火葬,除了僧侣以外,任何人死了都需土葬,便是流民乞丐死了,也会裹张薄席挖坑掩埋的。如此一来,既要按照季苗国的风俗来处理后事,又不能引起官府注意,还真有不少的麻烦。虽然安户郎和安夫人之前都曾表示一切从简,可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丧葬一事是极看重的,要是真的太简单了,她的良心上也过不去。 夏天温度高,纵有大量冰块镇着,尸身也不宜久放,因此短短停灵三天之后,安夫人的遗体便被送到了城外秘密火化。 一场熊熊的大火之后,曾经鲜活存在过的一个人,终究只剩下了一坛子的灰。 失去了发妻,安户郎自是十分伤心,发上的花色更加淡白,发呆走神的时间也明显多了一些,但饶是如此,才过了头七,他就坚持要早日启程,毕竟因安夫人的病,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了,此时若是还不走,怕是赶不上第二季水稻的下种。 “虽然热了一些,但迟早都要走,早些也好。”古岳曦表示支持,“我已向四哥讨了假期,说想往季苗国一游。四哥那边已经答应会设法让父皇批准我去巡视,等旨意下来,我就赶来与你们汇合,预计快的话三五天我就能追上来,慢的话应该也不过十天。” 这几天,辛韵虽然没有再刻意回避他,但也一直没给他单独说话的机会,也只有离开京城之后再找道歉和解释的机会了。 “既然大家多同意,那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在问过大家的意见之后,辛韵自是没有异议。实际上,很多事情早就开始准备了,只等一声令下而已,并没有什么要特别处理的。至于她和古岳曦之间的关系,也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地梳理梳理,免得每次他一来,她总是表面上镇定,暗地里情绪却总被他影响到,无法理智地思考。 三日后,七月初十。 天色刚亮,辛韵一行人便在清晨难得的清凉中,徐徐地离开了京城。 行了数百米,辛韵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在薄薄的晨曦中尤自有些昏暗狰狞的高高城墙。 身后这座大康朝的都城,应该是这个时代最为繁华的所在了,身为穿越者,原本置身其中后,应该尽情畅游一番,方不负她来这个时代一遭的。可是由于她和曲敏等人的身份都很特殊,平日里行事不得不小心翼翼,从来到走,算起来竟然是满打满算地都没有三个月,实在是有点儿遗憾。 不过,这种情绪也只是浮了一会而已,毕竟京城虽好,却比不得这外间天地的宽阔和自由,想到从此天高海阔,任鱼跃鸟飞,辛韵的心情瞬间就开阔了起来! “我先走一步,到十里亭那边等你们。” 空间的事知者甚少,这么一大群人出门,行李自然不少,载重之下,马车的行进速度不免有些慢,踏雪很快就不耐烦了起来,不住地喷着鼻息想要主人放开速度,辛韵自己也有点按耐不住,交代了一句之后,就一抖缰绳。 踏雪欢嘶了一声,立刻撒开四蹄飞奔了起来,瞬间就和车队拉开了距离。 它通体纯白无暇,又被伺候的极好,自是十分神骏,飞驰起来鬃毛飞扬,身姿矫健,几乎如闪电般掠过,几乎引得人人瞩目夸赞。 有坐骑如此,身为主人,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踏雪又是匹素来有分寸的灵马,当下辛韵也不去控制它的速度,任它一口气地跑到了十里亭。 故人重别离乐相逢,似这等同时沾染离愁和充满期待之所,一般都会选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建亭。这十里亭旁边有一座潺潺的清溪,溪边垂柳依依,芳草萋萋,甚是合景。 奔驰至此,辛韵虽不累,踏雪也不过只是热热身而已,可是曲青灵等人的坐骑却没这么神骏,已被拉在后头好一段路,马车更是还需一会才能到,辛韵也只能等一等了。 就好像现代的车站旁也会有一些店铺之类,古人的生意头脑也不差,小小的亭子左右,不仅有间酒肆,有个小茶馆,居然还有一家包子铺和一家点心店。 辛韵虽然不饿,可干等着未免无趣,便进小茶馆要了一壶消暑茶慢慢地饮了起来。 “客官,您的马不拴起来吗?”看到踏雪优哉游哉地跳到溪水里踩了几蹄子水,才跑到溪流对岸的草地上去吃草,小茶馆的老板好心地提醒。 “不用,”辛韵笑道,“它不会跑的。” 小茶馆老板羡慕地道:“那您的马可真有灵性。” 辛韵笑了笑,没再接话,她倒是不介意和这样的老百姓闲聊,只是能在这等人来人往的地方开茶馆的都是玲珑心,没准就是谁谁的耳目,也许说多了就不知哪一句露底了,不如不说。 小茶馆老板见她不搭腔,陪了个笑后就知趣地回柜台后去了。 因是担心辛韵,曲青灵等人虽然速度不及踏雪,却也很快就尽力赶了上来,看到辛韵好好地坐在茶馆里,不由都松了口气,拴好了马匹之后也走了进来。 她们的坐骑虽然不如踏雪,却也均是难得的良驹,小茶馆老板不禁多看了一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横生枝节 正等着车队,众人忽听一声短促的嘶鸣声。 听出这是踏雪愤怒的叫声,辛韵一下子站起,疾步走到茶馆外,就见踏雪正从溪水对岸的树林中奔了出来,后头还跟着几个劲装打扮的人。 怎么回事?踏雪可不是轻易会惹事的马儿。 辛韵蹙了下眉,迎了上去。 看到主人,踏雪也懒得再一步步走,直接纵身一跃就跳过溪水,大步地跑到了辛韵旁边,用大头蹭了蹭她的肩,鼻子不住地喷气。 姣姣在空间里冷笑:“居然有不长眼的东西敢强行地抓踏雪,也不瞧瞧踏雪是谁罩的!” 姣姣是远古生灵,和有灵性的动物们都自有一套沟通的方法,踏雪的灵性虽然没有灵猴吱吱高,但却也能让姣姣捕捉到大概的情绪。 她这么一说,辛韵心中便有数了,一边伸手抚摸着踏雪,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几个劲装汉子。 溪上有小桥,离踏雪跃过处不过数米而已,那几个汉子却不好好地从桥上走,也学着踏雪的样子直接跳了过来。 辛韵目光微微一沉。 踏雪是动物,大多时候行为都是依照天性而发,因此同样的动作,踏雪只是无意,那几个人却是有心要显示他们的武力值,其中的意味就令人有些寻思了。 “请问这匹骏马可是姑娘的?”果然,那几个人直接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位很随意地拱了拱手,就开门见山地道,看似客气,可神情举止之中却透着一股难以隐藏的傲气。 “正是。”辛韵淡然地点头。她现在扮演的是位二十出头的女子,因两世的经历,气质上自然是能轻松驾驭,这一年个子也窜高了不少,因此对方倒也不曾疑惑。 “我家主人十分欣赏姑娘的坐骑,愿出百金购买,不知姑娘能否割爱?” “不好意思。我的马对我来说。不止是坐骑,更已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割爱的打算。” 那人眼睛一缩。看似泛起一丝笑意,眼神却瞬间冷了许多:“我家主人是诚心诚意想要和姑娘商谈,还望姑娘好好考虑考虑,须知一百金已经可以购买数十匹良马了。” 说着。有意无意地一抬袖子,露出了袖口处的一处标记。 竟然是东宫的人! 辛韵看似瞟也没有往他的袖口瞟。余光却已然瞧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一惊,面上却幸好也易了容而没有变化:“贵主人如此欣赏我的朋友,小女子十分荣幸。只是抱歉,我的朋友千金不换。” 说着,拱了拱手。牵着踏雪便想从一旁绕过。 那几个汉子却唰地一下呈扇形分开,挡住了去路。 “阁下这是何意。莫非是要强取豪夺吗?”辛韵冷声道,“大康朝素来以法治国,新太子更是以宽厚仁爱著称,你们这般仗势欺人,就不怕连累了你们主人么?” 为首的汉子面色一变,眼中精光顿锐地直射辛韵的眼睛,似是要从中剖出个底细来,可发现对面的女子看似普通,眼神却没有半点退缩之意,心中不由迅速地思量起来。 “不知阁下的主人是哪一位?莫非平日里就习惯强取豪夺?听说京兆府的大鼓尤其响亮,阁下是想让小女子去试试么?”辛韵担心车队随时都会出现,到时候难免会被人家摸出蛛丝马迹来,又加了一句,同时有意地散发出一些威压。 为首的汉子眼神闪烁,忽然打了个哈哈:“姑娘既然不愿,我等自然不会强求。” 说着,主动地让到了一边,可退让之时却离曲青灵的座骑很近。 辛韵道了声“多谢”,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抛了锭银子给茶馆老板后直接翻身上马,带着曲青灵迅速离去。 奔出数百米之后,回头见那几人还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追上来的打算,曲青灵开口道:“小姐,我瞧那几个人应该不会轻易死心,不然不会还在我们的马上做手脚,是不是要去通知一下车队?” 万一车队到了十里亭,没见到她们,很可能就会打听。虽说她现在外出时都会习惯性地易容,可要是人家摸着车队的线索开始盘查,麻烦可就大了。 算算时间,车队也快到十里亭了,辛韵自然知道轻重,便点了点头:“嗯,事不宜迟,到了前面转弯处,你就弃马从小路上赶回去,务必谨慎,莫让人看见。” 曲青灵应声,然后沉声嘱咐,“你们几个保护好姑娘!” “是!”魁英等护卫异口同声地低应。 到了转弯处,曲青灵从马兜中掏出一件绿色薄衫,转眼钻入林中不见。 辛韵则带着众人继续前行数里,过了道分叉口又疾行了十里左右,冲入一片树林并让人清理了身后痕迹后,才找了处水潭将马匹身上的药粉俱冲洗干净,又特地把踏雪的颜色染了染,尤其是头部。 “小姐,他们追上来了。”在小坡上观光的魁英报告道。 辛韵举目,果然见有几人纵马而来,居然还带了一只猎犬。 待他们过去,辛韵冷冷一笑,从岔路折返,追上马车后,便不再骑马,并且为了混淆视听,故意改而让踏雪拉车。 踏雪从来不曾拉过马车,自是很不情愿,又因身上被涂的乱七八糟的,很是发了一通脾气。 “乖踏雪,委屈你啦,不过你总不希望被坏人抢走吧?”辛韵抚着它的头安慰着,又喂了它爱吃的苹果,踏雪这才勉为其难地开始踏步。 汇合后的车队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继续以之前的速度不疾不徐地悠悠而行。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先前那几骑果然又折返往这边追来,眼神锐利地打量着每一匹马。 踏雪被染了色,鬃毛也零零乱乱的,又因情绪低落。只低头拉车,根本不如先前奔驰时那般意气风发,那几人目光重点很自然地落在几匹驼人的骏马上。 踏雪神骏非常,凡是爱马之人得知,多半都是爱护还来不及,自然没人想得到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被“作践”至此,因此只在它身上随意扫过一眼后就没理会。竟然丝毫也没有怀疑自己要找的骏马便是眼前这一匹。 辛韵从窗帘缝隙中冷眼看着他们往前而去。而后提笔画了几幅肖像,虽然画工一般,但也大概地画出了那几人的特点。而后交给古岳曦安排来的一名护卫,让他将画像给古岳曦送回去。 所谓见微知著,她本来就不相信在政治漩涡里打滚的人品行能真正宽厚到哪里去,若是那几人真是东宫的。那古岳曦就更该多防范一下那位太子四哥了。至于以后的安排,等见面时还得再慎重地跟他谈谈。 不知不觉间。辛韵已经习惯性地将某人纳入自己的人生规划之中,只是此时却仍尤不自知而已。 到了中午打尖,辛韵又见到了那几人。 几人言语间,似是决定要无奈放弃。可看到他们神色间偶尔流露出的一点阴沉,辛韵却却觉得这些人应该不会轻易死心,恐怕这大半天的徒劳无功只会令他对踏雪更势在必得。而且就算得到了踏雪,恐怕也不会放弃对她这个真正的主人施以自认为该有的“惩罚”。 果然。凭着谨慎起见,低调默行了两天之后,辛韵发现那几人竟然假公济私地运用沿路官府的势力还在寻找自己等人,逼得踏雪不得不抑制着活泼奔放的天性,继续忍辱装傻,只是情绪明显烦躁了许多。 好在踏雪本身有灵性,能听得懂辛韵的安慰,又有姣姣在,总算还是勉强地控制了下来,而古岳曦传回来的讯息之上也明确地确认了那几人正是太子的手下,而且还是相当得用的心腹。对于如今身份已然更高的太子四哥,古岳曦未做任何点评,只是告诉她他可能要比计划再晚几天出发,并提醒辛韵要继续保持低调警惕,最好在远离京城千里之内都不要再骑踏雪,以免沿途留下太过瞩目的印象。 千里之内都不能让踏雪放蹄奔驰,这简直是会闷死马的好吗? 辛韵恨恨地吐口郁气,不过是拥有一匹神骏些的良马,就已经这样怀璧其罪了,倘若是让那位太子爷得知她还有空间这个宝贝,还不知会采用何等的手段呢!古岳曦虽然曾经发过誓会保护他,可他不过是势弱的五皇子,能敌得过现在的太子将来的皇帝吗? 但是难道敌不过就得忍气吞声吗?若是一味地忍,何时才是出头之日? 不行,不能就这样白白地让人欺负,好歹也得回报一下那位太子殿下才是,就算是冲着大局和古岳曦的面子不能过分,可整点头疼的事情给那位也是能出出气的,须知,她现在可已不是当初那个遇事只知道躲避没有任何实力的小女孩了。 可是她现在已经离开京城不能返回,鞭子再长也是莫及,怎样才能出气又不会影响古岳曦和季苗国呢? 辛韵想了半天没个好主意,旅途又闷,就想要进入空间派遣派遣。 姣姣见她进来玩,自是好一通嬉戏,望着活泼灵动的姣姣,辛韵的心头忽然就冒上了一个主意,不由抿着嘴偷笑了起来,红着脸招过姣姣:“帮姐姐一个忙……” “嘻嘻,没问题。”听完了吩咐,姣姣比她还兴奋,恨不得立刻就出发。 自从它能离开空间独自外出,姐姐就从来都不忘反复嘱咐它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被人类看见,今天居然主动让它去正大光明地吓人,哈哈,这一次不玩个够本都对不住这样的机会。 “别急啊,晚上再去。”辛韵好笑地抱住就要往外冲的姣姣,干咳了两声。 她过了两辈子都还是个纯洁的女孩子,却恶作剧地故意让姣姣趁太子和妻妾敦伦的时候去吓人,这主意是有些阴损,弄不好就让那个伪君子不能人道什么的,可是谁让他纵容手下无法无天呢?她既然不能让太子疑心古岳曦,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是夜,姣姣兴奋地走了,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辛韵偷乐了半天终于平静下来之后,这才另外请了安老等人过来,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对东宫的不信任,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未雨绸缪的好办法。 出一时之气只是一时的,于大局而言并改变不了什么,将来想要和太子抗衡,这资本如何积累还需从长计议。 政治上的事情她有自知之明,简直是嫩的不能再嫩,而且季苗国如今尚未复国,还需要康国朝廷的支持,等复国成功之后,如何在两国的夹缝之中生存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太子身为将来的皇帝,能不撕破脸的话肯定谁也不想轻易断绝这个关系,这其中千丝万缕关系和尺寸的把握,还是需要找专业人士来做。 安老在康国漂泊多年,自然不是白白耗日子的,而且从政多年,阅历和经验都非一般人能比,果然其实早就有些了解太子的心性,倒是十分支持辛韵的打算,只不过碍着古岳曦的关系,有些话以前都不好说出口而已。 现在辛韵先把利弊摊开来,又说自己会亲自跟古岳曦解释,安老少了许多顾忌,便正式地带着曲敏等人开始筹谋起来。 只是有了这么一份顾忌,原本是笼鸟飞天般的行程难免添加了诸多限制。好在姣姣不辱使命,神不知鬼难觉地吓了太子数次,果然吓得太子短时间内无法人道,还夜夜如惊弓之鸟不能寐,辛韵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这些不便姑且也就忍一忍了。 随着山峦的逐渐增多,不仅村落城镇之间的间隔距离也越来越大,道路也是越来越难行,有时候遇到下雨天更是泥泞一片,即便车手再熟练,有时候也难免会陷入泥坑之中,需要合力才能拉出来。 不觉中,十数日就过去了,被甩在足后的已然不止千里之遥,踏雪也总算痛快奔驰了几日,古岳曦却迟迟地没有追上来。 因那一****的孟浪,辛韵本来是巴不得多分开几天好彼此冷静冷静的,可古岳曦真的这么多天没追上来,她却是又忍不住有些担心,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心神不宁之下,就连安老上课时都会偶尔走神。 安老是过来人,又在情这一字上用心弥补老妻多年,这点小女儿的心思自然一看就明了,一边建议放慢行程正好可以沿途就地物色一些情报人手,同时又安排了一波人折返去探听情况。好在数天后,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说古岳曦已经正往这边赶来,辛韵这才放下了一颗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幡然醒悟 转眼已是八月初,大晴天时,白日里还是有些炎热,可早晚时分就有些秋凉了。 这日,夕阳坠沉之后,因前后并无村子,队伍便索性择地备宿,准备露营。这些搭营之事,素来无需辛韵亲自动手,便信步登上旁边的山坡。曲家姐弟曾多次帮她派遣情绪,知道她有时也需要自己一个人独处,便没有跟上来。 隐隐的连绵群山之上,正是晚霞若火烧的时分,各色的云朵云层自有不同姿态,就连群山也为之染上了些许仙境般的神秘之色,这样的画面,若是有相机在手,随便拍拍都是一幅幅美图,如今想要留下着绚丽之景,就只能靠画笔了。 只可惜她的画工还差得远,不比某人,仿佛随意挥挥笔便能跃出一副好景。 心念转动间,某人那标志性的灿烂笑容不觉浮现在心头,尤其是当日的某一画面……热气陡然熏染,不由下意识地捂住了脸颊。 正心虚地想说些什么掩饰一下,免得被随侍在身后的曲青灵看出什么端倪,辛韵的耳中忽然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凝神再听,转身回望,只见薄薄的暮色中,有三骑遥遥而来。 他终于来了! 辛韵脸上一下子泛起喜悦之色,未曾想太多,已举步往坡下快走而去。 其实,此时三骑离此距离还有好一段路,就连马蹄声都还有些若有若无,目力所及更是还未能看清来者是谁,可有时候直觉就是这般奇怪,便是不需要眼睛,也能知道来的人是谁。 这一幕落在同样早就发现她身影的古岳曦眼中。顿觉二十日的相思煎熬都被熬成了浓浓的甜蜜,所有的阴霾都化为灿烂的笑容,越发纵马前行,迫不及待地要和佳人相会。 他这样急切,神情动作都毫不掩饰,反而让终于能看到他脸色的辛韵一下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展现了同样的心情。连忙驻步停在了原地。暗自强行压下羞意,等到古岳曦奔近,面色已调整自如。 见她这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古岳曦心中不觉有些失落,但动作却是未停,反而在快要接近之时双足一点马镫,如鹰般掠起。直接扑向心上的人儿,恨不得立时将她牢牢地锁在怀中。 “小辛子。我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已经彻底清醒的辛韵又怎么可能让他装疯卖傻地抱个正,他刚跃起,就没好气地迅速如泥鳅般滑溜地嗖一下躲远。 早就预料的某人只好苦笑着甩出软剑在地面一点。以此卸力,才稳稳地站落地面没有当众出糗。 “殿下,您可总算来了。”安老笑着迎了过来。 “临时有些事情耽搁了。让大家担心了!”古岳曦拱了拱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再对辛韵怎么样。偏偏是两人还未和好,便是连一个嗔怪的眼神他都不敢给,也不好意思卖点可怜萌什么的,只好假装一本正经地顺着安老给的台阶顺势而下。 “殿下平安地来了就好。”曲敏也跟着上前缓和气氛,“营帐已经搭好,殿下,姐姐,还是去里头说话吧。” 辛韵嗯了一声,明明之前还****地等着某人,此刻却偏偏要假装根本不在乎般,微微昂起头眼睛也不向某人斜一下地径直向营地走去,惹得姣姣在空间里一阵偷笑。 “姣姣,不许笑。”辛韵有点儿羞恼。 “好吧,我不笑。”姣姣吐了个泡泡,小身板却躺在莲花瓣上滚来滚去地继续乐,恶作剧地故意不告诉辛韵,其他人本来也想要跟进来的,却因某人的一个眼神而都默契地止住了脚步。 于是某个以为将会和一堆人一起等待古岳曦解释为何会迟到这么多天原因的小女子,直到没听到任何人说话觉得气氛有异而回头张望的时候,才发现背后只站着一个含笑望着她的男子,哪里还有第三个人在营帐里? 正自一呆还未来得及做其他反应,某人已快速上前两步,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满足地抵着她的秀发低语:“小辛子,这二十天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尽管那附在耳畔的叹息声中如裹含了千言万语一般,随着温热的气息仿佛一下子要钻进她的心底般令人悸颤,可辛韵还是在刹那的僵硬之后就迅速地跺了一下他的脚,并想趁机挣扎出去:“混蛋,放开我。” 话虽说的咬牙切齿,可女孩子脸皮薄,怕里头的动静被外面的人听见,却不敢大声。 她这一脚跺的不轻,古岳曦不由吃痛躬了躬身,双臂却仍是死死地不放开,只是口气不免更加无奈:“小辛子,为了能早点见到你,我几乎日夜不停地连续赶路,你就这样欺负我么?” “对一个一见面就耍流氓的混蛋,我还需要客客气气地吗?”辛韵羞恼地要死,不客气地又狠拧了他胳膊一把。 “我承认我是有些不君子,”古岳曦忍着痛,宠溺地低语,“可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这样不君子。” “嘴上花溜溜地谁不会啊?”甜言蜜语什么的虽然听起来让人心动,可别欺负她就这么单纯好骗,辛韵没挣开,不由哼哼。 “那你也说几句好话来听听?比如你也是很想我的,是不是?小辛子……”某人很擅长地运用自己的天赋嗓音,邪恶地在她的脸侧缓缓地耳鬓厮磨着,大施美男计地想要诱哄她承认自己的情意。 “想你个大头鬼啊!再不放开就休想我再理你。”鼻子被迫盈满了某人那独特的气息,辛韵色厉内荏地越发心慌,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好好,我放开,不过你要答应我可不准马上跑了。总得听听我为什么会晚到这么多天吧?”古岳曦只好松开手臂。 辛韵立时窜出了两米远,有些僵硬地略略整理了一下自己,才恨恨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抬高了声喊道:“敏妹妹,安老,你们怎么还不进来啊?” 古岳曦张了一下嘴,又无奈地逼上。有些事情原本他只想私下里跟她讨论的。可现在……不过刚才总算也得到了一些补偿,别人进来也就进来了。 曲敏安老进来,看到他们之间间隔的距离。以及辛韵脸上还残留着的女儿情绪,不觉地嘴角都勾起一点笑意,好在怕辛韵面皮薄,自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进入了正题。 “你们走后没几天。东宫突然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刺客,明明举手就可夺太子性命,却偏偏只是连续惊吓了太子三次而已,并未曾伤害任何人。” “那刺客后来抓到了吗?” 大家都有些疑惑。辛韵却是一下子就了了,不觉有些心虚,连忙垂眼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那古怪的刺客可不就是她派去恶作剧的姣姣么?姣姣可是有神通的上古生灵。来去无踪,非人类所能轻易察觉。不然她也不会让姣姣独闯戒备森严的东宫,真相自然是查不出来的。 好在她还有些羞恼未散尽,觉得不好意思面对众人,因此眼神一直没有和大家正面接触,倒也没有让人察觉出她居然在这件事情的中间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古岳曦摇了摇头:“那刺客的行事实在太过古怪,太子也不曾看清那刺客的面目,虽然严查了多日,可直到我出发之时,听说都仍未有半点头绪。” 未看清刺客面目? 辛韵不由诧异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这话就假了吧?姣姣虽未曾以原型出现,可也是让太子清清楚楚看到它的装扮才能吓到人的,太子怎么说没看清呢?哦,是了,在太子看来,那可根本就不是人类刺客,而是如同鬼神一般的非常存在,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连续被怪物惊吓,这要是传言出去,肯定会令人不觉怀疑太子到底做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居然惊动了鬼神亲自上门,所以,自然只能说是未曾看清刺客面目了。 “那太子可曾对殿下起疑?”安老又问,这一问,辛韵都抬起了头。 古岳曦笑了一下,笑容却分明有些无奈,间接地证实了安老的猜测。 难怪会拖延了这么多天才赶来汇合了。辛韵不由地有点郁闷地又低下了头,没想到冲动之下只想出口气地报复,却反而牵连到了自己人。不过就算重来,她也会再让姣姣去恶作剧一次,太子本性不良,古岳曦又念着他们母子的养育栽培之情,明知对方对自己是利用之心也还是不愿多想,这一次无辜被疑,也算是对他敲了一次警钟。 “太子不是只对我起疑,他……”古岳曦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怪不得他,这次的事情也实在太古怪了。东宫原本已经戒备森严,头一晚发生此事之后,更是加倍防范,可那古怪的刺客依然如入无人之地,除了太子,竟连任何人都不曾见过半点踪影,一想到竟然有人随时随刻都能轻易威胁到自己性命,而已难怪太子如同惊弓之鸟,惊惧难安了。” 事情听来确实太过神秘诡异,安老等人不禁也十分疑惑,辛韵心中却如同突然点亮了一盏明灯。 一直以来,她都十分地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自己无权无势地,在这种君主****君权至上的时代里简直弱小地如同一只蚂蚁,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召来翻天覆地之祸。哪怕有姣姣在身边,真要遇到危急时刻也能借助姣姣安全脱身,怕也只是一时安全而已,以后免不了要****夜夜小心谨慎。何况她能跑掉,却无法带着她的伙伴朋友们一起跑,到时候若是连累了大家,她这一生也难心安。 可实际上,她却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以姣姣的本事,可不仅仅是能在危急关头带她逃跑而已,姣姣作为上古生灵,多多少少也是有许多神通的,上次的恶作剧便证明了这个神通可不是凡人能抵抗的。要是那位太子对她们不怀好意,大不了她让姣姣再偷偷地去一次抓了杀了不就行了。 莫说是太子,哪怕是当今的皇帝,任何一个,都完全不在话下啊。 这么一想,辛韵只觉得自己弯曲了很久的腰杆子一下子挺了起来,忍不住就分神偷问姣姣这种事情的可行性。 “可以是可以啊,”姣姣毕竟不是人类,以前倒还真的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不过……” “不过什么?”辛韵心里一紧。 “不过姐姐以前曾经说过,杀人是会沾上因果的,若非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杀人的好。所以姣姣到现在也没杀过人,只是有时候会吓吓人而已。”这个姐姐,自然不是辛韵自己,而是指它那远古的姐姐。 它这么一说,辛韵的欢喜顿时就退了几分:“姐姐也不想杀人,可若是真有一天,不杀人就活不下去……” 姣姣毫不犹豫地接道:“要是真这样,那杀了也就杀了呗,就算再有因果沾身,那也比不上姐姐的安危。什么太子皇后,就是那个老皇帝,也是咱们要他三更死,他就绝对活不了五更。” 看出辛韵的不安,姣姣故意恶狠狠地道,还杀气腾腾地学着人类做了一个划刀的动作,只是它平时都是以尺把长的形态出现的,又粉嘟嘟地十分可爱,这个动作做来简直只有一个萌字可以形容,哪有半点杀气。 辛韵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 这样也好,反正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也终非正道,而她的本意也不过只想拥有一份震慑之力而已,若能不杀人,自然是不杀人的最好。 “姐姐……姐姐……” 辛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冷不防地感觉身体被轻推了两下才忽地回过神来,却见大家都正看着她。 “啊……什么?不好意思,刚才我有些走神了。” “刚才问姐姐意见呢?”曲敏善意地提醒,“如今太子疑心这么重,这次还派了人监视五殿下,以后可怎么好?” “他还派人监视你?”辛韵讶异地看着古岳曦,这才想起古岳曦只带了两个人过来,而不是一整列车队。 “太子至今未找出幕后之人,难免心中有些不放心。”古岳曦不太想多说太子的坏话,便淡淡地道。 辛韵却是不平了:“都说登上了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后人都会变,可他都还没当上皇帝呢,就已经开始提防你了。” 安老叹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从古自今这种事情又何尝少见?何况是皇权人家,自古天家少有温情在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明心 “我不会变,我的弟弟妹妹也不会变成这种人。”这个话题太敏感,曲敏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保证,“我们对女娲神发过誓的,不管复国成功与否,都绝不会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人。” 辛韵拍了拍她的手臂:“敏妹妹放心,我们相信你。” 曲敏看着她真诚的双眼,感动地点了点头。 辛韵转向古岳曦:“那你有什么打算?” “此人的底细我还在调查当中,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和你们汇合。”古岳曦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神色中透出一股疲惫,“对于未来,我是曾经做了一些准备,只是我原以为这一天不会来的那么早那么快,他就算对我有几分顾忌,至少也会在登基的几年后,毕竟,我们小时候……他曾那么保护我……” “是不是真的保护,我不知道,可至少他们对你是没有那么单纯的,就像你说的,在宫廷里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是没有心机的,就算是他想纯粹对你好,皇后难道也会随他那么天真吗?”辛韵忽然回想起他曾对自己吐露的往事,只是不好当着安老和曲敏等不知情人的面说出来,只是委婉地提醒,“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这样直接安排人监督你,可见他是自觉自己的位置已经坐稳了。” “我何尝不知这份兄弟之情不可能纯粹,可我既无显赫母族支持,又鲜少和朝臣交往,更无兵权在握……”古岳曦没有讲下去。 “明白是一回事,放不放心又是另外一回事,历来但凡涉及权力之争,总是免不了未雨绸缪的。何况太子明面上的那几件大功绩可都是五殿下您帮他办的,自然是怕以后被别人翻出旧账坏他名声的。”安老劝慰道,“事已至此,五殿下伤感也无用,不如加紧时间防范。” “多谢安老宽慰,这件事,我已然在细思了。”古岳曦点头。看了一眼辛韵。又望向安老和曲敏,“我不便久留,天亮之前就得先回去。此刻还有些话想要和辛妹妹说。” 又要单独说话?辛韵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可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使性子,只好假装镇定地坐在原地。 安老和曲敏微笑着行了一礼,一前一后地退了出去。 “有什么话干嘛非得私下说?”辛韵有些羞恼地给某人飞去一眼刀。 “我不会变!”古岳曦忽然斩钉截铁地道。 辛韵一怔。他已接着肯定地重复道:“我知道自古天家确实很少有真情,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不会变,就算我身上流的是皇家的血脉,我对你的感情也绝不会变。” “世事无绝对。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辛韵忍不住有些脸红,故意道,“说不定你将来就不会这么想了。你可是皇子,以后还要当王爷的。皇家能容得你只娶一个吗?说不定到时候什么妃啊妾啊的都不得已要进门了。” “不会有别的妃啊妾啊的。”古岳曦想要起身。 “喂,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辛韵警惕地站起,“我现在跟你谈的是正事,你不许过来。” “好吧,不过去就不过去吧!”古岳曦无奈地坐下,目光却十分认真地注视着她,“不过我现在说的就是正事,不是一时的甜言蜜语,更是一生的承诺。小辛子,我只要你一人,不管是将来能安然地当一个王爷,还是不得不浪迹天涯,我古岳曦此生,都不会有别的女人。妻妾众多之苦,我和我那个夭亡的妹妹尝的已经够多了,我怎能让我将来的儿女也遭受那些阴损龌龊之事?我心既定,便是想不论未来如何,富贵荣华抑或粗茶淡饭,都只想和你一人白头偕老。小辛子,我的无怨无悔,你可明白?” “富贵荣华我不奢望,可粗茶淡饭什么的,我也不想要。人生在世,难得活一回,什么都享受不了的那岂不是太委屈自己了。” 辛韵嘟着嘴哼哼,翘在嘴角的那朵微笑却如娇艳的鲜花般耀眼,没有意识到自从刚才自己发现了姣姣是个终极大杀器之后,自己的心态已然终于在无形中转变,再没有如以往般什么都要顾虑了。 古岳曦却立时敏感地察觉到她潜意识般的转变,心中不由大喜,忍不住单手撑地借力,不顾她的禁令,如清风般掠到她的身边,激动地拥住了佳人。 “说了不许……”辛韵羞恼地正要抗议,却觉额头处忽然被一处虔诚般的温润所轻触,一时间,仿佛有一片令人无法抵抗的暖意温柔地漫过她的全身,柔柔的,暖暖的,令她如春雪般为之融化,不觉地抬手也环住了他。 “小辛子,”古岳曦温柔地低语,“我知道你的心中其实一直都没有安全感,你担心自己的身世迟早会暴露,担心我的身份会让我身不由己,更担心未来会有无数的变数,可是,小辛子,未来原本就是非我们世人所能掌控的,但只要我们彼此同心,生死与共,就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挡的了我们。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再也无需担心,不用害怕那些勾心斗角,不用害怕受人威胁摆布,能安安稳稳自由自在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抬手轻轻托起少女的下颚深深地凝视,古岳曦的眼睛里如同镶嵌了许多闪亮的星辰,却又清澈如湖水般将她的身影坚定地映入自己的湖心。 “这是承诺,也是必将兑现的诺言!小辛子,等我,相信我!” “哼,说的好听,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强迫我签那份不平等的合约的。”辛韵哼哼,手却没有松开他的腰。 古岳曦低低地笑:“那你要重新签一份合约吗?这一次不平等的一方可以是我哦?” “切!我才用不着一张破纸呢!”辛韵毫不客气地拧了一把他的腰肉,“告诉你,我现在可是个有底气的人,你要是敢背叛我,信不信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哎呀。我好怕!”古岳曦故意颤抖了一下,脸上却是满满地笑意,“王妃大人明鉴,将来小人的身家性命都是王妃大人的,这一生一世可都绝对不敢背叛王妃大人啊。” “算你识相。”辛韵忍不住在他怀中闷笑,也不管某人是否误会她的底气是曲敏安老或者风大哥等人,反正。像姣姣这样的大秘密大杀器。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一辈子都不会暴露的。 “对了,你的毒先给你解了吧。”这事挂在心中总是一桩心事。 既已离开了京城。而且太子四哥已经没有掩饰自己的疑心,古岳曦便点了点头。 当夜,辛韵便假借运功,让姣姣把他的毒给彻底地逼了出来。之后儿女情长了一会,古岳曦毕竟还有事情要处理。就是再不舍,也只能连夜离去。 知道他这边的事情基本上都在掌控之中,而且两情要长久也不能只腻于朝暮,之前为了等古岳曦已经耽搁了不少日。为了赶上季苗国的第二季水稻播种,次日一早就即刻出发了。 一路之上,果然风光愈行愈美。风土人情等等也皆是前所未见,令人感觉特别地新鲜。很想好好地住上几天多多地了解。 只是时间有限,无法过多停留,好在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遗憾之心也就少了些。 好在好山好水什么的毕竟能带给人相当愉悦的感受,旅途至此,赶路的苦意已变得微乎其微。尤其是曲敏安老等人,不是自出生起就从未见过故国,就是在外流浪多年终于的返故土,如今即将要重返女娲神的怀抱,情绪都是十分地激动亢奋,更是半分也不觉得苦了,甚至乎每一山每一水每一草每一木都让他们觉得加倍的亲切,简直百看不厌。 就在这欢愉的气氛中,入季苗国的第一站关口,巍巍然的怒河关终于出现在眼前。 怒河是季苗国的母河,自遥远的圣山而来,一路摧古拉朽般滔滔而下,途中有数不尽的激流险滩,流经此地时,更是陡然出现了数层楼高的落差,水流极其湍急,几乎可以冲毁一切。莫说是凡人难以泅水而渡,便是再大型的船只至此,也只有控制不住被冲下悬崖跌的粉身碎骨的份。 怒河关便是建立在这瀑布的上方,河流的西面。 季苗国只是小国,国力微弱,又夹在燕康两国之间,却在历史中独自屹立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有其特殊原由的,眼前这怒河关便是一例。 据闻当年季苗国的开国皇帝为了建这怒河关,不仅耗费了数年光景,更是几乎倾了举国之力才围铸了这道铜墙铁壁,而且为了使此关成为唯一能交通里外的所在,又特地毁去连接两岸的那不知已然延续多少年的空中溜索,并沿途修整河道,将上游几处少见的狭窄之地俱统统拓宽。 至此,怒河关就成了季苗国东方唯一的通道。 二百年来,怒河关一直坚持每一次巨大铁索桥放落之时只可仅容三十人的规矩。这三十人上了铁索桥之后,还需接受严格盘查,全部盘查通过,桥那边的铜门才会徐徐打开。 这样一个几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口,自然是极其难以攻下的,季苗国也因此拥有了二百年的平和,只可惜和历史上的许多亡国故事一样,再坚固的关口也敌不过人心的变故,如今的怒河关已经变成了康燕两国共同把持,反过来防范季苗国本土子民的关口了。 要横跨怒河,还要坚硬牢固,这座铁索桥自然是十分沉重的,每一次起落,都需要巨大的轴力支撑,吱吱咯咯地速度极慢,加之可容人数有限,因此对岸这边排队的人们一等就是一两天的就极为寻常。 这等在对岸过夜,总得有个歇脚之地,老是露宿也不是办法啊。不方便了一段时日后,就有人看中了此处的商机,就着略为平缓的几处第二,简单地建起了客栈茶馆,供排号的行人暂且歇脚。时日一久,便聚齐成了一个参差错落的小镇。 因是过关手续复杂,需先审核文书,才能按号等候,众人一行抵达时又已是中午,尽管心中都充满了期盼之色,恨不得立刻入关,却也不得不先在小镇中安置一晚。 但这还是小事,真正的考验在于,他们这次带来的诸多如种子农具等违禁之物,是否能安全地通过这唯一狭隘关口的严查。 本来,如果不用顾忌空间之事,这种事情对于辛韵而言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但一则空间不能轻易暴露,二则以后要夹带的东西多了去了,总不能每一次都让她来回奔波,因此总还得需另行打算。 好在他们也不是无备而来,风尚流等人更是数月前就已先抵达季苗国进行运作,当日,关口中便有人出来接应。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当日的怒河关就陷落在金钱和权势的诱惑这种,如今换成了两批面和心不和的人共同执掌,期间更有许多漏洞可钻。 与此,等到次日下午,日头将落时分,辛韵等人便有惊无险地安然渡过了怒河关。 关口一过,便正式地进入了季苗国境内,道路也就畅通了起来,车队行驶不久,有一个倜傥俊秀青年便在不远处微笑迎候。 兄妹相见,欢愉自不用详说,但要做的事情太多,稍稍平复情绪之后,就立马按计划开展工作。 作为同时被燕国太子和康国五皇子看中的人,风尚流自是才能不俗的。 不过短短数月而已,他就不但设法打点了多处的执权官员,在十数个城镇都初步了建立了自己的人脉,还将许多地方的情况都摸了个大概,前期工作做的极其踏实,让安老等人省了不少力气。 安老虽说离开了许久,可毕竟治国经验丰富,很快就进入了状况,有条不紊地将种植大事一一安排了下去,将第一种子顺利地洒在了数十处安全的偏远山区中。 作为主食的水稻自是首选,其他所有能种植的作物也不能浪费,便是山林之中,也偷偷地开辟了无数的小空地,争取积少成多。 季苗国的子民们这些年保守两国的剥削,几乎常年挨饿,如今不但听说曲家皇室还有后人活着并且返回了季苗国,预言之中的圣女居然也出现了,自是激动的几乎难以自已。根本不用大家如何多动员,只需曲家姐弟和辛韵一露面,就紧紧地拧成了一股神,并且如同星星之火燎原一般,更是以亲朋好友为途径,迅速地将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都联合了起来。 但是种子毕竟刚种下去,离收获之日还有不少时日,想要子民们强壮起来,就得先解决眼下青黄不接的局面,光凭辛韵等人带来的那些财物,根本就救济不了几个地方的人民。 将宝藏挖出,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就在大家商讨着何时去取第一个宝藏的时候,康国的巡视队也终于抵达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帮手 虽说是挂着巡视之名,可季苗国灭国以来,如何共同统治这小小亡国,康燕两国早有协议章程,只要每年上贡的份额不少,双方朝廷都是素来懒得多管地方官员具体是如何办事的。 而且众所周知,古岳曦这位五皇子不仅是坚定的太子一派,又素来有喜爱游山玩水的花名,更是出了名的好说话,一路行来也没有掩饰这个目的,因此康朝的官员除了热情接待并殷勤服侍这位五皇子殿下外,心里头倒也没怎么特别怀疑。 尤其是在他们探得送去的宗卷五皇子根本看都没看一眼,全部丢给了手下去处理,那个手下看起来又是深谙官场规则的玲珑之人,十分的好打交道,更是宽了心,应了皇子要求安排了一个优秀向导之后也就不再做什么特别关注了。 至于燕国的官员,倒是有些警惕和谨慎,怀疑康朝是不是有些不满之前的分配方案,想要找机会打什么主意。 但派人偷偷地跟了多日,却发现这位五皇子每日里都只是兴致勃勃地赏遍山山水水尝尽地方美味地游玩,就连自家的官员也极少召见,疑惑又渐渐淡了下去,到后来也只是例行一般,偶尔让人汇报一下而已。 卸去两国官员的戒心,又把太子安插进来的人光明正大地派去处理所谓的公务,古岳曦这才算是有些自由,得以有充足的时间和众人聚会商议,以及偶尔忙里偷闲地和辛韵谈谈小恋爱享受享受二人时光。 不过季苗国的子民们饱受了这么多年的迫害,想要让大家逐渐变得强大,实在是有太多事情要做,不说别的。单单就如何才能保护好那些农作物,不让外人知晓就是项相当重的任务。毕竟百姓们都有很重的税务压在肩头,劳动力原本就十分欠缺,实在没有太多多余的精力时刻警戒。而在实力积蓄到一定程度之前,又是万万不能让康燕两国察觉端倪的。 为此,安老等人虽然也想了很多办法,可这些法子基本上都是需要很多人手的。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哪怕连红椒蚕豆等孩子都自告奋勇地要帮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的感觉,总是有诸多欠缺无法令人安心。 所谓万事开头难。确实是极不容易,大伙儿的情绪不禁都有些低落,辛韵也是左想右想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古岳曦不忍她****愁眉,总是提着笔写写画画的想主意。这一日便有意地想带着她去山上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辛韵觉得去放松放松也好。想着曲敏这些日子更是劳神劳心的,便想叫她也一同去。 曲敏却是一则没有心思二则也不想打扰两人,不肯去。她不去,她的弟弟妹妹们也不肯去。小猴子吱吱却是一下子就窜到了辛韵的尖头,吱吱地叫着表示自己可以陪她,逗得众人不由莞尔一笑。 辛韵不好强迫。就带着吱吱跟着古岳曦出了门。 此时已将近深秋,不过季苗国所处环境特殊。即便已是九月,一眼望去,也没有多少秋黄之色,入眼的多半还是深深的绿意,山林之中,更是还有不少野花绽放,很有一番野趣。 吱吱毕竟是猴子,一上山就迫不及待地窜上了树,呼朋唤友地,一会儿工夫就召集了好几个伙伴嬉戏了起来。 辛韵看着小猴子们无拘无束般地玩耍,忽然心有所动。 “怎么了?”看着她一直望着猴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古岳曦牵着她的手笑问。 “咱们不是人手紧缺,腾不出人来放哨么?”辛韵转头,眼睛晶晶亮地望着古岳曦,脸上掩不住地喜色,“我可能有办法了。” “哦,什么办法?”古岳曦也来了精神。 “你看着。”辛韵抿嘴一笑,呼唤了一声,“吱吱,过来。” 正在枝头翻着跟斗的吱吱闻听,几个纵跃,就扑到了她的面前,吱吱了两声,好像在问她有什么事。 “吱吱,你能不能让你的伙伴们帮我们一个忙啊?”辛韵以尽量简单地言辞表达了希望吱吱等猴子能帮人类放哨站岗的意思,当然少不了以利益相诱惑,“如果你们的伙伴们同意,我会提供你们好多好吃的东西,怎么样?你和伙伴们商量一下?” 这样也行吗?古岳曦虽知吱吱有些灵性,可见辛韵好像把吱吱当成了一个人类一样的沟通,也是相当惊奇和怀疑。 吱吱听了却是没有急着回复,而是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又吱吱地叫了两声,快速地蹦跳回小伙伴中间,手舞足蹈了一番。 猴群们叽叽喳喳地了一会后,便有一只身形最大的猴子小心滴跟着吱吱来到了辛韵面前。 不是所有的猴子都有吱吱一样的灵性,对于辛韵的话,那猴子自然听不大懂,不过也不要紧,空间里还有一个大翻译家呢。再加上辛韵为了诱惑这只猴子首领,当即就拿了一些好吃的给它,那猴子很快就咧开了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使劲地拍了拍胸脯,表示成交。 就这样连比带划地,就收复了一群猴子当岗哨了?预言曾说“玉莲花开,圣兽相随”,虽说什么玉莲花一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可眼下这情景,分明就是应了后一句。 直到猴子首领把所有的猴子都叫了过来,又呼啸而去,古岳曦的心中还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感叹,更加觉得自己这辈子可实在是捡到了一个大珍宝。 辛韵能号令群猴一喜讯很快就在自己人中间传了一遍又一遍,众人的士气立时格外的高涨,等到亲眼见证猴子们能清楚地分辨出官兵和地方乡勇的服饰,及时地予以警告的时候,更是对复国之事充满了信心。 季苗国山林繁多,气候什么的也都十分适合猴群繁殖,可以说。季苗国内就算什么都缺,也绝对不缺猴群,若是别处的猴子也都能听命站岗,那安全系数简直就是直线提升啊,而且除了放哨,猴子能帮忙的地方可多着了。 当下,辛韵便带着吱吱几乎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四处招募猴群的工作。为了掩饰姣姣的神通。这些功能就只能都算在了吱吱的身上,吱吱很快就被大家公认成预言中的神兽,至此不管走到哪里。都简直是享受了一等一的待遇,好吃好喝的那是绝对没有一日断绝的。 一通辗转之下,辛韵不仅在每一处农作物集中地区都安排了充足的人手,还根据安老的要求训练猴子们能执行更多的任务。 从此。原本一直在山野中自生自灭的猴族,便在季苗国的子民心中拥有了崇高的地位。等到复国成功。更是由皇家亲自发布了一条保护猴子的律法。 这都是后话,眼下辛韵一忙碌便又是将近一个月,才得空准备前去第一个藏宝之地。 出发前一日,一个消息应该说是两个消息一起。忽然传了进来。 燕皇后薨了,随即,燕国也终于重新立了储君。与此同时,传的沸沸扬扬的还有这位新储君的离奇身世。 新太子之名。燕长风。 与长公主原是双胞胎。只是当年皇后一手遮天难容龙子暗中残害了不少皇子,淑妃不得不买通太医,瞒下了双胎之脉象。等到生产之日,果然生了一个皇子和一位公主。为了保护自己的亲生骨肉,淑妃只得对外谎称自己只生了个女儿。 身为父皇,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保护不了,燕王自是十分悲切,可当时皇后势大,外戚权重,即便他是君王也有许多时候身不由己,竭尽所能,也不过是把儿子安全地送出了皇宫而已。此后,这一拖竟然拖了这么多年,直等到此番皇后病逝,才让如今的太子得以正式认祖归宗。 燕王性情懦弱,举国皆知。听到这么一个故事,燕国百姓们倒是没有什么怀疑,毕竟谁会胡乱认外人做儿子呢,何况这儿子继承的还是最最至尊的国统,旨意颁布后,民心反而平静的很。当然了,朝廷之上,各种错综复杂的势力就没有这么容易承认正统了,但此时燕长风羽翼已丰,老皇帝又尚且健在,喧嚣了一阵之后,表面上的风波也最终渐渐归于平静。 辛韵是少有的知情人之一,当然知道什么所谓的双胞胎是假的,可她和燕长风纵然成不了眷侣也仍是朋友,自然是不会脑抽地去告发什么的。 身为盟友的古岳曦如今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戳穿真相,反而写了一封信去恭贺,当然,写信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辛韵肯定也会去信祝贺,他这个正牌男朋友总也得委婉地宣告一下自己的主权,好提醒那一位新太子可以死心了。 辛韵自然是不知道他还打了点小主意的,写完信之后,就跟着安老去取宝藏了。 可没想到第一处就遇到了麻烦。 当年的藏宝之地原本十分偏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一个大户人家看中,正在大兴土木地欲建一座山庄,已然动工了许多天,眼看着就要挖到宝藏的藏身之地了。 安老急的夜里就嘴上起泡,唯恐宝藏已经被人发现。还是古岳曦细致,通过分析那户人家和雇工的种种迹象,觉得很可能他们并不知宝藏之事。 可不见到宝藏,安老又哪里肯放心,连夜就带人去偷偷地挖地道,挖了整整一晚,快要天亮的时候才挖通了那个地洞,确定了宝藏还在里头。 这样一来,气是稍微地松了一口,可紧接着问题又来了。 该怎么才能把宝藏取出来呢? 要知道这里头可足足有十几口大箱子,而且几乎都很沉重,来之前原本想着地方偏僻,不会引人注意,可如今有了那抽风地非要到这里来建山庄的人家,还吃住都在这工地里日夜有人的,又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宝藏运走呢? 你说要不暂且先不取吧,可你不取,不代表人家就不会挖到啊,到那时就更加吐血了。 可怜安老不仅上火上的一团糊涂,满头的白发都快愁焦了。 辛韵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只好偷偷地拉了古岳曦去一旁商量是否让安老知道乾坤袋的秘密,毕竟如今可不是当初,她已是预言中的圣女,又有了号令神兽这一事迹在先,相对来说就算再让少数几人知道乾坤袋的秘密,风险也不会太大。 对此,古岳曦没有马上同意,而是深入地斟酌了一番,最终表示乾坤袋的秘密可以告诉安老,但也仅仅限于安老一人。 安老虽是季苗国的遗臣,一直忠于季苗国,可在当初被辛韵买下之后,就曾言明他最先效忠的对象将是辛韵,只要辛韵不做有损季苗国的事情,他便永生都不会背叛她。而曲家姐弟,将来终究是要掌握皇权的,十几年几十年之后谁也不知道人心会如何变化,乾坤袋的事情能不告诉他们还是不要说的好。 对于他的分析,辛韵也表示了赞同,便又私下里将安老请来,对他倾吐了这个秘密,又用荷包表演了一番变来变去的。 安老心中早认定她是季苗国的圣女,见头疼之极的宝藏问题得以解决,欣喜若狂都还来不及,哪有不信之理,简直就是半丝也不曾怀疑地救全盘接受了她的解释。至于辛韵是否会暗中贪下部分财宝之类的问题,安老压根儿就没想过,只因要是辛韵真是个爱财的,根本就不会费心费力地来帮他们复国。 于是,借着掩护,辛韵当日就轻而易举地将宝藏一扫而空,顺利地完成了第一个任务,等到了妥当之处,再将宝藏拿出来,至于如何解释,如何分配宝藏,这些事情自然就交给安老去解决,也无需她再费什么心。 省了艰难又充满不安全不稳定的运输过程,等于解决了问题的大头,接下来的其他几处宝藏的挖掘便如法炮制,赶在第一场大雪之前,取宝工作就已提前完成。 安老感激之余,自然要明确功劳,虽不能明言空间秘密,可将一切都归功于圣女的神通却是没问题的,反正经过这段时间的思想宣传和动员,季苗国中所有忠于皇室有复国之心的子民们都已经知道了圣女的存在,只不过仅仅瞒着康燕两国及为两国做事的媚外派而已。 在这期间,辛韵根据地道战的故事经验,又建议安老动员子民们提早挖掘山洞地道,一来可以藏粮,而来将来起事的时候便能极大地占尽地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自白 在辛韵各种千奇百怪闻所未闻的建议下,复国准备工作在暗中如火如荼般地持续发展着,不仅曲家姐弟和安老等人越来越敬重辛韵,几乎视她为天降神灵,古岳曦和风尚流等人也仿佛看见辛韵头上的光环越来越耀眼。当然,一个是恋人一个是哥哥,这个得意和骄傲的感觉还是有所不同的。 不过,宝藏虽然丰富,但其中有许多都是更适合传世,要是换成物资难免就太过可惜,众人商议了几次,一致觉得还是要加大开源的力度,以保长久之计。 季苗国正直非常时期,消费水平有限又最最需要低调,这要赚大钱,自然还是得从康燕两国的富豪们手中赢的。对于这个时代而言,风尚流率领的商队虽说已经很能干,可这么长的路都得一步步地走,一辆车一辆车的运输,中间还会被大大小小的关口不断盘剥,一来一往地所得收入还是远远不够的。 因此年关一过,已经十五岁的辛韵就带着许多货物物资,跟随古岳曦的队伍返回了京都。当然,为了以免节外生枝,踏雪就暂且不能带回来了。 去年夏日走,今岁春日归,加上当日跟随者燕国长公主的送亲队伍离开燕国都城其,这几乎一年来,她基本上都是处在不停地奔波之中,习武时间虽少了,筋骨却仍在缓慢增强,只要不是不眠不休地连续赶路,其他的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问题。如今跟随着皇子的巡视队归国,自然就更不是风餐露宿的苦旅了。 再说了,就算别人不得不风餐露宿,她还会受这些苦么? 闷了烦了,有一位皇子可以任凭你出气。还有活泼又可心的姣姣宝贝贴心陪伴。若是懒的和车队一起走,还能脱离车队自己去潇洒几天,若是遇见了什么不平,就咱也当一回行侠仗义的女侠。 天气冷,又刮风又下雨?没关系,有斗篷有马车有一堆保暖的物品呢。 就算不小心淋湿了,也没事。有的是换洗衣服和热水。 饿了渴了。空间里一大堆好吃的,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什么。冬天新鲜瓜果少?别扯了,去年夏天的西瓜都还有几个呢,葡萄橘子小樱桃的,要不要分你一点啊? 什么。你说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可出门在外常年在路上走的。这方便之事总不太方便吧?嘿嘿,你别以为猜对了,这种日常必经之事,你说我会没有准备吗?保证又方便安全又隐蔽。完全不会损害姐姐我的丝毫光彩。 因此算下来,这一段返途的日子,反倒是辛韵一年来难得的悠闲时光。勾的古岳曦这个正宗的皇子都恨不得撇掉整个车队,只跟她一个人双宿双飞了。 这一天。厌烦了车队那缓慢速度的两人,又是一大早就开溜,远远缀着车队,骑着马悠哉悠哉地聊天赏景,等肚子饿了,就寻了一处隐蔽日照又充足的坡地,摆开了桌,摊开了椅,美美地享受其丰盛的午餐来。 饭后再泡一壶香茗,倒上一杯捧在手中,斜靠着软垫望着无边的风景,一边眯着眼睛晒太阳,一边不时惬意地呡上一小口。 “唔,还是这样的小日子舒服啊。”古岳曦伸了个懒腰,“媳妇儿,等那件大事儿办完,咱们索性就归隐山林当个平民得了。” 某人自从正式上岗成男朋友之后,就再也不满足“小辛子”这个称呼了,只要真正私下里独处,立马就是一口一个“媳妇儿”。次数多了,辛韵也懒得和这种厚脸皮的人计较。 “归隐山林啊,听起来不错,”辛韵咔嚓一声地咬了口手里甜脆的苹果,眼神儿也没抛给他一个,“那到时候谁耕田啊?” “我啊。”古岳曦兴致勃勃地道,“你别说,我还真学过这个。” “那谁种地呢?”辛韵眼珠儿偷偷一转。 “也是我啊。” “挑水呢?” “还是我啊。” “织布呢?” “那当然也是我……哎呀不对,这个我可干不了。”某人陡然醒悟过来,不由地面露凶相地举起了魔爪,“好啊,居然敢戏弄我,看我怎么饶你!” “抓不着,哈哈哈……”辛韵机灵地早就躲了开去,还不忘回头扮鬼脸,“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以后织布这活就归你啦……唔……我看洗衣做饭什么的,也可以有。” 某人磨牙地继续抓人:“那什么都让我干了,你做什么啊?” “我当然是等着你来伺候啊,小平民,姐姐可是堂堂圣女,愿意让你伺候那可已经是你天大飞福气啦!”辛韵一边调戏着一边麻溜溜地窜上了旁边一棵树。 “别上去,有条大毛毛虫!”古岳曦忽然一脸急切地喊了一声。 “啊……毛毛虫!”辛韵一时不察,顿时尖叫着急忙跳下树来。 人在半空看见地下那张诡计得逞的表情之后才醒悟上了当,可是去势太快已经来不及扭转了,正好被某人成功地抓了个正着,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讨厌!”辛韵论起粉拳就锤了他好几下,“毛毛虫毛毛虫,你才是大毛毛虫!” “这就叫兵不厌诈。”古岳曦哈哈哈大笑着重重地在她脸上连续亲了三口,这才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叹息,“小辛子,我觉得我现在幸福极了,真的想就这样一直快乐下去。” “只可惜再过些天,我们就又不得不面对那些勾心斗角。”辛韵依在他胸前,也喟叹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也不用管那么多麻烦事。” “会有这么一天的,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坚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天高海阔任凭翱翔,而且。我相信离这一天已经不远了。”古岳曦轻抚着她柔滑的秀发,温柔地道。 “哪有那么容易啊,生在这个时代当中,本就已有太多的不自由,哪怕是真当一个平民,也有这样那样的限制,别的不说。就是四处走动都是个问题。何况你还是皇子。将来就算当了王爷,封了封地,也是不得召不能出封底。四处都有眼睛盯着你的。” “所以,我必须得想法,既能保留部分权力,又无需受那等束缚。”提及正事。古岳曦的语调变得坚定起来,“如今网已经撒了下去。只要运作的好,我就一定能让他将来即便是心中再忌惮我也不敢轻易动我。等那时候,我也不要什么封地,只求挂个闲散王爷之名。能四处逍遥即刻。” 又能自由逍遥,又有保护自身的能力,这样的生活当然是辛韵最想要的。 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固然安宁。可她年纪轻轻的,正是人生大好年华之时。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尝尽冷暖的愤世嫉俗者,而且她的性子是既喜静又喜动的,一直动当然累,可一直静的话时间长了也会发霉的好吗? 再说了,难得来这个世界一趟,还拥有居家旅行的最佳装备,她不好好踏遍这山山河河的也对不起老天的恩赐啊,还有姣姣,姣姣不食人间烟火,但灵石灵泉什么的,却是多多益善的,为了姣姣,她也得多找找这些资源。 所以,对于古岳曦的自信,辛韵自是不吝给与甜甜的鼓励:“嗯,我相信你!” 关于如何达到这个共同目标的详细计划,她是略知部分的,之所以没有很详细了解那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擅长玩这些政治权谋的,即便跟她说了也不见得能领会多少,索性就不过多操心了,左右她还有一个护身符呢,不怕! 两人相依了好一会,古岳曦忽然想起一事:“对了,过两日,我想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此次回途中会经过我母妃和妹妹的长眠之所,”古岳曦有些黯然,“你愿意陪我去看看她们吗?” “什么话?”辛韵白了他一眼,“这还用得着问吗?东西你准备了没有,可别漏了什么……” “你不嫌我唐突吗?”古岳曦握住她的双肩,注视着她,眼中明显有些忐忑,“毕竟你我名分还未定,未免会有些委屈你。” 辛韵再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要这么说,那我那生身父母好像可都还活着,以后你是不是要向他们去提亲啊?” 古岳曦顿时展颜一笑:“你是季苗国的圣女,我要提亲,自然是要向将来的季苗国国王提亲的。” 辛韵轻锤了他一下:“好了,下山吧,第一次去见你的母亲和妹妹,总得准备准备才行。” 古岳曦使劲地又拥抱了她一下,然后振起精神:“我帮你收拾。” 两日后,两人再度偷溜,避开众人,来到了一座还算山清水秀的小山前。 只见一座小小的园陵安安静静地躺在山脚下,里头只有一大一小两座坟茔,可能是有数月不曾来人清理,又过了一个冬,园陵中不免有些荒草。 辛韵拿出工具,和来此后就陷入沉默的古岳曦一起,又锄又割又扫的,亲自将园陵打扫了一遍,然后共同给两座坟茔添了土,擦了墓碑,摆上了祭品。 “母妃,曦儿带着您未来的儿媳妇来看您和妹妹了。”古岳曦上了香,重重地跪在了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辛韵跪在他身边,默默地也行了礼。 她原本以为古岳曦会有很多话要对他的母亲说,可古岳曦磕完最后一个响头后却双手伏地久久都没有抬头,只有肩头有些微微抖动,仿佛千言万语都凝在了其中。 想到自己和爷爷何尝不是天人永隔再也无法相见,今后他老人家的坟头草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拾掇,辛韵的鼻子陡然酸涩了起来,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背上,小幅度地微微抚摸着,不觉间自己已泪流满面。 “你知道吗?”就像许多年不曾开口一样,辛韵的嗓音都带了一些沙哑,“其实,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抚养我长大的是一位族爷爷。” 古岳曦一怔,缓缓地挺起身来,泛红的眸中是掩不住的惊讶。 辛韵自顾自地讲着:“族爷爷和我,不过是同族同村的关系,并没有什么血缘,只是怜悯我那么小就没了父母,又无其他亲人愿意照顾我,便硬是不顾儿女的反对收养了我。为了供我上学读书,爷爷年纪都已经那么大了,还出去做工,大伯和姑姑难得给他一点钱,他也都用在了我的身上。为了我……爷爷他……” 想到当年大伯和姑姑那么威胁爷爷要他不要管自己,不然就当再也没有这个家,可爷爷还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没有放弃自己,还一如既往地保护她疼爱她,费尽心思供养她读书。 后来家里的情况总算好一些,她也能勤工俭学减轻家里负担了,爷爷却偏偏又得了绝症,一双儿女因怨恨他对外人比对自己亲生子女还好,真的狠心再也没有来管过老父亲,害的老人日盼夜盼最终含恨而终,辛韵心底的悲痛就如滔天巨浪般击打过来,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见辛韵忽然说了一个奇怪的故事,还悲伤地如此难以自抑,古岳曦的心也如同被刀子搅过一般地疼痛不已,急急忙忙地抱紧了她,不顾一起地先柔声地反复抚慰:“嘘……别难过,别伤心,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没有过去……”辛韵泣不成声地看着他,极力透过模糊的泪眼想要看清眼前男人的表情,“难道你还听不出来吗?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根本就不是云姝……” 她曾经想要把这个秘密永远地隐瞒下去,谁也不告诉,之前她也一直都做的很好,可不知怎么,今日此时,面对着这个说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她忽然感觉很累很累,再也不想隐瞒了。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是云姝?”尽管自认自己对奇异之事的接受程度已经很高了,可是亲耳听到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古岳曦仍是不自觉地僵硬了一下,目光本能地盯视在辛韵的脸上,想要看出一丝她不是这个世界之人的端倪来。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一张充满悲伤的脸,一张曾经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情绪的美丽的少女面容。(未完待续。) ps:ps:快接近尾声了……鼓励一下有木有? 第一百六十章 千年女鬼又如何 他怔忪的时间有点久,辛韵的泪水不由慢慢地退了下去,缓缓地抬起手,一点一点地使着劲想要掰开他的手臂。 这个举动顿时惊醒了古岳曦,连忙又抱住了她,一叠声地低喊道:“不是云姝也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好,我只知道,我认识的人,就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小辛子,我想要的妻子,也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小辛子。对不起,小辛子,媳妇儿,我刚才只是太惊讶了。” “你真的不介意?”辛韵的眼中有着明显的不确信。 “老天恩赐,给了我一个这般动人的圣女姑娘,我欢喜还来不及呢,何来介意两字?”古岳曦放柔了力道,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你还敢亲我?就不怕我是什么千年女鬼,专门吸男人阳气的吗?”辛韵泪朦朦地望着他,觉得眼眶里的热流又涌了出来。 “千年女鬼又如何?我就愿意让你吸我的阳气,唔……媳妇儿,你看我这么阳刚正义,应该够你吸段时间了吧?” “还是那么贫嘴……”辛韵忍不住扑哧一笑,笑中却含着更多的泪花。 “这样生活才有乐趣嘛!”某人名副其实地又贫了一下,然后拉着辛韵重新整齐地跪好磕头,“母妃妹妹可替我作证,不管你小辛子是人也好,是鬼也罢,都是我古岳曦唯一的媳妇儿。” “古岳曦……” “咳咳,怎么回事呢,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你未来夫君?”古岳曦故意板起脸,眼睛斜了一下,“让我母妃听见了。多不好,快叫曦哥哥,要不夫君也成。” “还没成亲呢,你想得美。”辛韵笑着轻拧了一下他的手臂,下一秒,却深深滴依偎在他的怀中,“古岳曦……我想在这里替爷爷立个墓碑。希望爷爷在天有灵。能看见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将来……他老人家也能亲眼看见他的孙女婿来祭拜他。” “好,没问题,回头我就让人来办。”古岳曦抬手拭去她的泪水。“现在,你好像应该有个长长的故事要告诉我,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听了。” “那你可要好好地准备准备,把耳朵先洗干净点。”古岳曦贴心温暖的反应彻底地除去了辛韵心中的最后一丝惶恐不安。要不是还在古岳曦亲人的目前,此时此刻。她真想主动地给他一个热烈的kiss。 二十几年的故事,自然是很长的,是夜,两人都没有回车队。就在园陵不远处那座破旧的守灵草屋里住了下来。 就着摇曳的烛光,辛韵依偎在古岳曦的怀里,缓缓地讲诉了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讲诉了她前世又短又长的一生。 包括小时候如何被名义上愿意抚养的大伯一家虐待,如何最终被爷爷领养。又如何和爷爷相依为命,在爷爷不幸患病之后,她又如何绝望地曾经想要去卖身给爷爷筹集手术费。 但更多的是讲诉了爷爷给她的无私的爱,如何一次次保护她,鼓励她,让她学会乐观积极地面对生活,面对人生中的一次次磨难和考验,直到精疲力竭,最终在古岳曦的怀中陷入了无限的回忆。 “爷爷,谢谢您抚养了小辛子,我相信一定是您将她送到我身边来的。算命先生说的对,小辛子拥有一双好手,连阎王爷都如此厚爱她,以后一定会有大福气的。所以请您放心,从今往后,我定然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古岳曦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少女,轻声地道,“其实,我也是有福气的人,将来我们的孩子,也一定是有福气的孩子。” 回京后的日子,又似乎恢复到了去年的生活。 古岳曦还是回了他的皇子府,辛韵还是住进了那座宅子,可去年还在她身边的那些伙伴们如今却都不在这里了,一时间,感觉院子都空旷了起来。 好在伙伴都有了好去处,毕竟是好事,身为圣女,又需腾出很多精力监管许多商贸之事,学业也不能因为安老不在就自己搁置了,再加上古岳曦还是常常会偷溜过来陪陪她,因此充实忙碌的日子一天天过下来,倒也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能让她胡思乱想些有的没有的。 这一日,等到翻完手中账本抬起头来,不觉地已是黄昏。 曲青灵端上热茶,一边收拾账册,一边心疼地劝她:“小姐,虽然这些事情比较重要,可您也得注意身体啊,这样老是伏案不动,仔细眼睛都看花了。”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还真觉得眼睛有点模糊了。”辛韵笑道,起身伸了伸懒腰,搓了搓脸,“今天的事做的差不多了,要不,我们索性出去走走,找个地方吃吃喝喝听听曲看看舞什么的?” “那我这就去安排一下。”曲青灵把装了易容工具的匣子端了过来,就出去吩咐去了。 辛韵动作熟练地易了个简单的容,换了身衣裳,就带着曲青灵魁英,以及古岳曦给的两个侍卫一起出门了。 初春的京都街头,柳条未绿,百花未开,并没有什么好的自然风景,不过,会玩的百姓们却早早地用各色绢纱绸缎什么的,堆出了许多春景,被无数的灯笼一映,也是别有一番繁美艳丽的风景。有一些别致的商铺楼坊,还在其中熏染了许多香料,被晚风徐徐吹拂,便如同暗香四处浮动一般。 辛韵选了一处歌舞和菜肴都还不错的酒楼,带着侍从走了进去。 “来一间上好的厢房。”复国虽需要很多很多银子,可她也不是那等不肯善待自己的人,难得出来玩玩,该享受的,还是不能对不起自个儿。 “好嘞,几位楼上请。” “今天可有什么新排练的歌舞?”辛韵一边上楼,一边问带路的迎宾。 “客官你来的可真是太巧了,今儿个正好有一场新的歌舞第一次开演……”迎宾熟络地介绍着,带着她走进楼上的回廊。 “哦……讲的是什么故事?” 一问一答间。一行人经过几个包厢,进了迎宾所引的屋子,并没有注意到在她们进屋之后,中间只相隔一间房的厢房忽然开了门,探出一个少女来往这边望了望。 那少女容颜秀丽,举止不俗,眉头却微微地蹙着。似是在疑惑什么。过了一会儿。便叫了小二上来,把挨着辛韵的那个房间也要了,然后就自己就一直呆在里头。 古代娱乐节目不多。灯光效果又是有限,迎宾倍加推崇的节目在辛韵看来也就那样,不过她也只是消遣一下而已,等吃好喝好歌舞也欣赏过了。也就起身打道回府了。 刚出门,一群小孩子就嘻嘻哈哈地撞了过来。其中一个孩子身上还抱着一只小狗,虽然人是被侍卫及时拦住了,小狗却摔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撞到边上的石狮子上。 还好辛韵眼明手快地顺手一捞。就将那只小狗捞在了手上。 小狗呜咽了两声,舔了舔她的手,好像在表示感激。 辛韵不由笑了笑。将小狗还给了受惊吓的小孩。 那小孩五六岁的样子,可能是太调皮了。玩的脸上都花花的,鼻子里还有一溜鼻涕挂着,一晃一晃的,快要掉下来时,就随手拿袖子擦了擦。 “谢谢夫人。” 夫人?辛韵扬了扬眉,才想起来今天的装扮,不由又笑了笑,挥了挥手表示不客气就让小孩走了。 这个时候,她忽然感到有一道特别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立时扭头望去,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人。 “小姐,怎么了?”虽然是一群孩子,但曲青灵也没有放松警惕,迅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等人和辛韵身上的荷包玉佩,以及会不会突然多了点什么的,但却是一切正常。 “好像有人在看我。”辛韵又巡视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便只能道,“小心些。” 可惜姣姣今天刚好出城去游湖了还没回来,不然要揪出暗中窥视的那个人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而已。 曲青灵等人也都算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很快就借着人群的掩饰,把两个侍卫派了出去返跟踪,可查了一会却是一无所获,之后那目光也再没出现过。 奇怪,是什么人在看她?若说有恶意吧,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恶意,可要说只是因为孩子小狗而无意中关注了两眼而已吧,偏偏给她的感觉又不像是普通看热闹的。 抱着小心谨慎为好的原则,尽管没有找出那个人来,但辛韵等人还是特地在外头多绕了几圈才回到了宅子里,并且叮嘱护院的人晚上务必多留几个心。 一夜很快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次日一早,得知消息的古岳曦就不放心地过来了,再度加派人手加强了警戒。 “没事的,可能只是我的错觉而已。”辛韵知道他这几天被太子布置了很多杂事,忙时不太忙,可真要抽出空过来的话又没什么时间,就宽慰他。虽然自己心中很清楚,那绝对不是错觉,可她也不是离了古岳曦就无法自保的人啊,何况姣姣听说此事这些天都不会再随便出去玩了。 “还是要多注意,这段时间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吧?”话虽如此,古岳曦还是亲自巡查了一遍宅子,又做了一番部署,并把司马重都留了下来才走。 辛韵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出事则以,一出事很可能就是大事,当然不会意气用事。 很快的,好几天就平平静静地过去了,不寻常的事情一点都没有,硬要算意外的话,也就只有昔日燕长风今日燕太子的一封亲笔书信。 “不去!不让去!”将信匆匆地扫过一遍,古岳曦就立刻丢了那几张纸,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头搁在她肩上,孩子气地嚷嚷。 辛韵忍不住笑:“干嘛啊,这么没自信,怕我跟人家跑了么?” 古岳曦闷闷地道:“我不怕你跑,就怕有人会厚颜无耻地扣住你不放。” “呃……你也不要把别人想的那么坏好吗?”辛韵好笑地道,“为了季苗国,我迟早总要去一趟燕国的,再说我也想见芳儿姐姐了。” 古岳曦只得道:“就算要去,也得和我一道去。” “你不是没空嘛。”也不知道他那个太子四哥是怎么想的,这次回来,竟然给他安排了一叠又一叠鸡毛蒜皮的琐事,表面上似乎在显示器重,可实际上简直把人当成一个团团转的陀螺,偏偏还是个转来转去都没人关注的陀螺,白白地浪费他的时间。 “这么大的事,不得空也得有空。”古岳曦想了想,“这样吧,上一回去季苗国,暗地里我的理由就是给自己找解药,回来的时候我也只说只找到了部分,还有两三样,现在编个理由那都是现成的。总而言之,我是绝对不放心你一个人去的。” 辛韵抿笑:“随便你。” “那行,那我等会回去就安排一下。”古岳曦嘴上应着,暗地里却悄悄伸长了脚,划拉划拉地想把那些信给踢到一边去。 “喂,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啊。”辛韵哪能看不见他这幼稚的举动,好笑地轻推了他一下,弯腰把信捡了起来,随便地折了一下就塞回了信封,丢进了空间里。 “我以前写给你的信呢?”古岳曦忽然问道。 “想不起来了,可能早丢了?”辛韵故意不确认地歪头想了一下。 “媳妇儿……”古岳曦拖长了音,阴森森地摆了摆双手,“真丢了吗?” 辛韵一本正经地假装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没丢。” 古岳曦的神色刚刚略缓了缓,辛韵已道:“丢是没丢,可好像有几天烧火时一时缺个引火之物,我拿来点火了……” “小辛子!”某人一下子狼性大发地就要扑上去,“无辜”的小女子尖叫了一声,慌忙躲避,屋子里的动静又化为一片欢乐的音符飘进了在外头那几个心腹的耳中,不觉嘴角都被勾起了难掩的笑意。 这样安宁的日子,真是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东宫,阴谋 到了第三天,古岳曦就来了,只是进门后脸色却有点不好。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妃也不知从何处得知,我这次出门巡视带回了一个女子安置在外头,昨儿见面时发话,让我带你去见见。” 辛韵想了想:“见就见吧,迟早也是要有这么一遭的,我易一下容也就是了,反正我的身份你已经前前后后都安排妥当了。” “问题不在这里,”古岳曦蹙眉道,“你可记得当初在大兴城时,我身边有个侍女音儿?” “记得,那位姐姐容貌出众,更有一副过耳不忘的耳朵呢?”辛韵想起昔日初遇的情景,嘴角不觉带笑,继而又有些诧异,“不过后来却是一直不曾见她,我倒是忘了问你了。” “她要只是过耳不忘也就罢了,”古岳曦摇摇头,“你可知她本来不是我的侍女,而是太子妃的陪嫁。” “太子妃的陪嫁?” 古月微微点头:“这个音儿自幼生就一副玲珑心窍,除了过耳不忘的天赋外,尤其精通算理之事,连易容之术都略懂一些,太子妃尚未出阁之时就已甚为倚重,更重要的是,当年她名义上是当我的侍女,可实际却是去协助我处理威国府事宜的。云家的女眷她都见过,我自然不能再让她见着你,免得让她发现你和那胡氏的相像之处。” “原来是这样……”辛韵这才恍然,“说起那个胡氏,还有云家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谋逆之事证据确凿,十六岁以上的男丁自然不可能还有活路,十六岁以下的也都被流放了。至于女眷都没入官奴,我之前倒还一直让人留意着胡氏,可……”古岳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可听了你的故事之后,我觉得这个女人留着,也许迟早是个祸患。不如索性让她亲自去向她自己的女儿请罪。所以,交给司马重去办过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胡氏终于死了。 辛韵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这样也好,有什么恩怨她们母子地下解决吧。” 古岳曦揽着她的肩:“念在若非她我也不会遇见如今的你,我特地交代了,她会走的很安静。” “以后那个家。和我就再也没有关系了。”辛韵靠着他肩,心神才转到刚才问题上。“你是怕我去见太子妃,会被音儿认出来?” “立即想起也不一定见得,可只要往心里去,迟早都会想的起来的。” “那就服点药暂时把嗓子改改。至于易容,我让青灵亲自来,她们总也不好太过仔细地研究我的脸吧。”只要小心些不要中了那些后宅的阴私手段。问题应该不大。 “暂且只能如此了,太子妃有令。我们不好不去,那就随机应变吧。”古岳曦的手臂紧了紧,“左右他们也没有真凭实据,还不至于要强行检查你的身子。” 也是,如今太子还不是皇帝呢,明面上少不得还要维持兄友弟恭的样子,只要自己等人提防些,等将来有实力了,也无所谓暴露不暴露的。 两人合计着细细分析了一回,觉得也没什么好怕的,便索性安下心来。 次日,古岳曦便带着辛韵去了东宫。 在书房中拜见过太子之后,便由侍女领到太子妃处。 “咦……”正自在布置的又大方又贵气的园子里行走,空间里的姣姣忽地发出诧异的声音。 “怎么了?”辛韵默默地问。 “姐姐,这里的格局被人改动过,倒还真的有点小小的聚灵效果。” “哦?东宫中居然有人会这个?”辛韵很是吃惊,须知她还以为这个世界会上古之法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了,所以去年她离开之时才会放心地让姣姣入东宫吓人。现在猛一听说,不由紧张了起来,要是东宫真有能克制姣姣的高人,那就危险了。 “姐姐放心,这个聚灵阵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意思罢了,和真正的聚灵阵差远了呢?也就是普通凡人住在这里会觉得比别处舒服些,年月久了,能延那么一点寿命而已,对真正修炼的人而言,还是差的远的。”姣姣不屑地道。 “姣姣,你可仔细些别大意了,真的不要紧吗?” “真不要紧,不管是阵法还是材质,都差的远着呢。”姣姣懒洋洋地道,“我甩甩尾巴这个不入流的聚灵阵就会散得一团乱,不过去年来时我还没有看见这个聚灵阵,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摆的,这个倒是要好好瞧瞧。” “所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姣姣,也许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辛韵不放心地反复叮嘱了几句。 “姐姐放心,别说姣姣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能克制的了姣姣的人,就算有,姐姐也要相信姣姣的逃命功夫,嘻嘻……” “总之不可大意……” “姐姐真啰嗦,姣姣知道啦!” 两人在暗中交流着,脚步却未停,不一会就来到了太子妃寝宫。 关于素来有温婉柔爱之名的太子妃,辛韵是早就下过一番功夫研究的,宫廷礼仪什么的应付起来都很得体。 太子妃似乎是很喜欢她看起来也非常和善的样子,只简单地问几句家世,就扯了别的话题,并未因门楣之事明嘲暗讽过半句,等到太子那边派人来说古岳曦打算回去了,也就让她回去了。 一开始就站在她身边,带笑的目光时不时就往辛韵身上扫上几眼的音儿也仿佛没有任何问题,奉命送她出来的时候还是半丝异常都没有。 这不禁让辛韵心里有些打鼓,不知她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便让姣姣这几日都盯着点。 古岳曦那边,太子也一如往日般亲厚地在拉家常。更是语重心长地劝诫:“五弟啊,你的身边一直没个人好好照顾着,去年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四哥真是****愁在心里。如今,你终于有喜欢的人了,四哥是真心为你高兴。可是五弟,你也知道我们皇家中人。终身大事都是由不得自己的。辛姑娘虽是不错的女孩子,倘若门第高些倒也可以考虑考虑,可如今这身份……实非正妃之人选。当个侧室也就罢了,这正妃人选,还得……。” “臣弟知四哥关怀,只是四哥……”古岳曦苦笑着打断他的话。“你也知道臣弟这身子,只是看着无碍而已。指不定何时就毒发了,去年不得已答应了燕国长公主的婚事,可不想那长公主比臣弟更命薄,如今又何必再去祸害别的好人家的女儿?” “你是孤的亲弟弟。不论才德人品,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比得上的,那个敢说祸害?”太子瞪眼道。又拍了拍他的肩,“五弟。你放心,四哥一定会给你找一个举案齐眉的好女子,等你身体养好了,还要为我皇家开枝散叶呢……” “四哥……” “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等你从燕国回来,不管有没有找齐了解药,四哥都要好好地为你选一位名门闺秀。” 古岳曦无奈,只好暂且谢了恩,又聊了几句之后就提出告辞,去接辛韵准备离开东宫。 待出了东宫回了住所,又遣了伺候的人出去,屋子里只剩两人了,彼此间才开始互通信息。 得知太子已经同意古岳曦暗中去燕国找解药,等到十几日之后过了太子妃的生辰就可以出发,辛韵虽然欢喜,可更多的却是疑惑太子怎会如此轻易放行。 但再有疑惑,一时不得解答,也只能走着看了。 次日天色未亮,姣姣就悄悄地回来了。 “姐姐,我找着那个人了,还发现了好几件奇怪的事。”姣姣唤了辛韵的神识进入空间,运用两人之间特殊的联系给她展现了一幕幕画面。 第一幕,是个童颜鹤发一身仙风道骨气息的老道正在丹房里鼓捣着什么,面容依稀有些熟悉。 姣姣提醒:“姐姐忘记了,这就是我们在燕国时遇见的那个老道士啊。” 辛韵讶然:“神算子?他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还有,他不是在燕国么?他怎么跑到康国的皇宫里来了?” “当初姣姣冲出封印后,他也算是帮了忙,所以姣姣后来就给他疏通了一下经脉,指点了他几句修炼之法。啊……当时姐姐还在昏迷期间,我就忘记告诉姐姐了。”姣姣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手指。 难怪面容改变了不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潦倒的算命先生了。 辛韵点点头,但还是有些疑惑:“只是他预言灵验,不是应该去给燕国的新太子效力么……哦,对了,或许是严大哥怕反而落人口舌,要是让外人以为神算子和他是一伙的话,难免不会对前太子的死因抱有疑惑猜测,反而不适合收纳旗下。” “这个姣姣就不太懂了。” “对了,姣姣,你跟他相见了吗?” “没有啊,那个老道士最是神神叨叨了,见了他肯定会缠着我再给他传法什么的,我才懒得搭理他。” 辛韵松了口气:“姣姣做的对,如今他为康国太子效力,姣姣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好,至于他有什么目的,回头慢慢探听便是。还发现了什么吗?” “那个女人画了一幅姐姐的像。”姣姣让她看第二幕,是太子妃正在案前绘画的情景。 画纸上,赫然是一张辛韵的面容,竟绘出了八九分的神韵,如同真人就在眼前。 太子妃是出了名的才女,连古岳曦都曾说过自己受了太子妃不少指点,她画技如此出众并不意外。可她不仅画了她,还让身边的音儿仔细地端详,并和昔日的自己做对比,这就显得心思叵测了。 那个音儿果然不愧是有颗玲珑心,尽管易容之后五官已经大为不同,可她还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眼睛和当初那个小姑娘的眼睛极为相似。 辛韵的心不禁沉了沉,果然,他们确实已在怀疑她的真实身世了。 接着,听到姣姣转述说她们提到她的身世时还说了什么等那个罪妇回来就清楚了,辛韵不由更是疑惑。 罪妇?什么罪妇?为什么那个音儿说等她哥哥回来就能水落石出了。难不成是说胡氏么?还是指的是云家的其他人,不管怎样,此人应该都和自己有关。 “姣姣,接下来你几天,要辛苦你多盯紧点了,尤其是那个音儿,你看她都会和什么可疑的人接触?”思忖了半响之后,辛韵便吩咐姣姣先回去。 “嗯,姐姐放心。” 姣姣之后,辛韵也睡不着了,思来想去地等到了服侍的人都起来了,这才假装才醒,等梳洗妥当,第一件事就把兰鬼生唤来。 十几天的时光一晃而过。 转眼四月初九,也就是太子妃的生辰,到了。 这是太子妃正式成为太子妃之后的第一个生辰,自然不能简洁,花团锦簇的后园内,来来往往的命妇也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们简直一抓一大把。 为了礼貌起见,辛韵来的相当早,太子妃对她神色如常地招待了几句,就去招呼别的女眷去了,那个能干的音儿也是不得闲,辛韵自然是巴不得谁都不要来烦自己,便特地找了处不起眼的亭子自顾自地边喝茶边赏景,权当看回热闹长点见识。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参加这等级别的盛大宴会呢。 只是,她不想搭理别人,却架不住别人看见这位少女独自一人会心生好奇。 须知太子妃的生辰就算是宾客再如云,可也不是什么官员的女眷都能来参加的,而且太子的后宫如今还空的很,正是有适龄女儿的各家明里暗里相争的时候,时不时地总要人想来摸底。 辛韵一律微笑着,只是含糊地暗示她是因为和五皇子有关系才得以参加这宴会的,三言两语地就把人打发了。 比起太子来,既无实权又无显赫母家出身又低还素有贪玩之名的五皇子自然是不在这些一心想要攀上龙子的人眼中,来了两三拨人之后,她的身份在女眷之中就传了开来,便再没有人来打搅她。不过,古岳曦毕竟拥有一副好皮囊,身份好歹也是个皇子,偶尔她也还是会收获那么几个不善的眼光的,只是碍于这是太子妃的寿宴,大多识趣地不会随意挑事罢了。 无趣地呆了半响之后,辛韵有些内急,就唤了一个丫鬟前来引路。 许是今日女眷甚多,接连几处更衣室外都已客满,那引路的丫鬟只好把她带向更偏远处。 辛韵嘴角含笑地跟在后头,眼前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让她不觉想起了当年铜州城中的无名园。 只是当年在无名园中去更远的地方如厕那是意外,而今,却怕是有人特地安排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挫败 等到更衣完毕,正自净手,一个一直伏在地上擦地的妇人仿佛是无意中抬头,看到了她的脸后顿时失声惊呼:“姝儿,你是姝儿吗?” 不等辛韵转头,那个妇人已猛地扑上来抱住了她放声痛哭了起来:“姝儿,姝儿,你果然没死,娘就知道,你一定没死……姝儿啊,这几年娘是朝思暮想日夜都在思念着你啊,姝儿……” 然后呢? 她倒是想看看太子妃费尽心思地把本该已死的胡氏弄到这里来指证她是什么目的。 辛韵心中冷笑,脸上却假装很是诧异地想要扯开她的手:“你认错人了……快来人,快把这个女人拉开……” 曲青灵也忙上前来帮忙,可她现在要扮演的也是个毫无武功的弱女子,自然不能使出真正的力气。 “姝儿,你是娘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娘亲怎么会不认得自己的孩子……姝儿,娘知道当年娘亲护不了你,你心中怨恨着娘亲……”几乎已经没有半分姿色显然这两三年吃了不少苦头的胡氏死死地抓着她不肯放,表面上涕泪纵横地伤心不已,却是语气清晰地一句接一句把辛韵的身世给说了出来。 引路来的丫鬟早就听的变了脸上,赶紧地派了人去通知太子妃。 不一会,音儿就“匆匆”赶来,将众人带离了更衣室,带到了另一处远离花园的安静小院子。 当年逆犯云家居然还有个庶出的女儿金蝉脱壳地逃在外头,还摇身一变成为好人家的女儿,并勾引了五皇子,堂皇地出入东宫,这事的性质自然是十分严重。极令人震撼的。 理所当然的,就连太子也被惊动,带着古岳曦赶了过来。 尽管辛韵如今的样子和当年云姝已有了甚大的区别,可胡氏仍是一口咬定辛韵就是她的女儿,还信誓旦旦地说她有证据证明辛韵就是她的亲生。 “五弟,你如实告诉四哥,这个女子究竟是不是云姝?”太子坐在主位。一脸沉痛地望着古岳曦。 古岳曦一撩袍袖跪了下来:“回太子。臣弟敢以性命担保,小辛子绝不是这疯妇口中的云姝。”而是上天赐给他的辛韵。 “罪妇是姝儿的亲娘,就算是姝儿变得面目全非。我也能认得她。”胡氏原本就是口齿伶俐之人,“罪妇如今回想起来,姝儿屋子失火的前两日,便曾有护院报告说似有黑影闯入姝儿的住所。只是当时并未找到刺客,姝儿也坚持称没有任何意外情况。所以也就不曾追究,如今想来可能那时候五殿下就已经看中了罪妇家姝儿,所以才假装走水将她偷偷地换了出去。” “简直一派胡言满嘴乱语,”古岳曦叱道。“且不说辛韵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就算她可能是,当年你们母女关系究竟如何。云家上下可是莫不知晓的。如今你为了摆脱这卑贱的地位,竟敢随意攀咬他人。实在是可恶之极。” “冤枉啊,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胡氏张嘴就是一通不得好死的发誓,并且满嘴喷粪,“五殿下,做人可要讲良心啊,当年您奉旨吵架,我们侯爷可是给了您极大的好处就是希望您能手下留情啊,可不曾想您收了银子,却仍二话不说地把我们都下了大牢,还拐走了我的姝儿……” 原来目的是在这里呢?辛韵不由地和古岳曦对视了一眼。 不但利用胡氏在她的身世之上大做文章,还大肆污蔑古岳曦贪赃藏宝,若是此事被判定事实,恐怕古岳曦将来也是再无颜面参与朝政获得半点实权了吧! 他的四哥,竟是想给他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 古岳曦气急反笑:“我不知道你这个疯妇为何会胡乱地攀咬于我,我只问你一句,证据呢?你说辛韵是云姝,你凭什么证明。” 胡氏立时梗直了脖子:“罪妇自然是有证据的,姝儿是罪妇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身子的特征罪妇是最清楚不过了。姝儿她后背左肩下就有一块指甲盖的胎记,腰部和右腿膝盖侧分别有一大一小两颗黑痣,还有她的额头曾经受过伤,只要把她的妆卸了就一定还能看见一点痕迹,这些太子妃只需一验便可知。” “放肆,辛韵是好端端的女儿家,身躯清白,如何能由你这等疯妇随意察视?”想到辛韵的身体自己都还没看,却要被其他人的眼睛所侮,古岳曦的脸色就很难看。 “五弟……”太子妃开口来打圆场,“原本似这等卑贱之妇说的话,我们也无需相信,只是事关五弟清白,还是验一验的好,不然传言出去,怕是会累了五弟的名声。五弟放心,我绝不让其他仆妇入内,会亲自替辛姑娘做个见证。” 要是怕传言出去,那又何必专门来这么偏僻的院子问话,还不是只想污蔑古岳曦一人从此好捏把柄在手,却又不想损害他太子殿下的名声么? 辛韵心中再度冷笑,微微上前一步:“验身不打紧,只是民女想问一问,倘若证实民女根本就不是什么云姝,只是一个和这疯妇口中的姝儿有些相似之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又将会如何处置此事?” “如果真是个误会,孤自当为五弟和你做主,严惩这罪妇,以儆效尤。” 辛韵弯腰:“民女再问句大不敬的话,是否只要证实民女不是云姝,便同样能证明所谓贪赃一事也同样是子虚乌有,而只是这恶妇不知受了何人的致使,才要蓄意挑拨太子殿下和五殿下之间的兄弟之情?” 太子怔了怔,眼中不悦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以温厚的口吻道:“那是自然,五弟对孤素来是忠心耿耿,待得证明这罪妇所言皆虚,孤正好亦可以此为例,再不许他人随意污蔑我五弟。” “为君者都是金口玉言。太子殿下既这么说,民女就相信太子殿下。”辛韵傲然一笑,“如此,便请太子妃娘娘亲自验身吧。” 此言一出,太子等人反而一愣,不约地眼神互相交错,下意识地觉得事情很可能不会往他们安排好的方向走。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验了。 进了内室,辛韵缓缓解衣,露出大片的雪肤。仅留亵衣亵裤在身。 太子妃和音儿不觉近前细看,却见她肌肤如玉般润泽无暇,身姿曲线玲珑,柔美中更有一股健美之态。哪里有胡氏所说的胎记黑痣,便是连小疤痕也找不到一丝一点。 太子妃越看眼中神色越沉。可实在找不到印记也是无辙,只好换上一副表情,也不再替查看她的额头,就亲自替辛韵披上衣裳:“辛姑娘。你受委屈了。” “民女委屈不打紧,只是五殿下贵为皇子,却居然被打扫更衣室的罪妇如此污蔑。民女……实在是替五殿下委屈啊。”要演戏么,谁不会。辛韵神色凄然地道,“殿下之辱,民女心中都是感同身受,更不知五殿下心里……” 鬼手兰鬼生的医术怎么可能是盖的,何况中间已有十数日时光,更有灵气刷体,她们自然什么痕迹都不可能找出来。 太子妃心下郁闷,却不得不好言好语地又宽慰了几句,方才携了她的手走出了内室。 内外室仅隔一墙,太子和胡氏自然都将里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太子能走到今天,已养成喜怒不轻易西安于人前的习惯,看起来面色还好,可胡氏却觉得犹如天塌了一般,一下子就瘫软在地,眼中充满了绝望之色。 当初她被找到时,还以为总算熬到了时来运转的时候,简直欢喜不已,哪里顾得了别人是想利用她做什么,立时就紧紧地攀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她以为,只要按照贵人的指示一口咬定她们让她认的人,后面的事情贵人们自然都会处理。实际上,当她第一眼见到眼前这个少女,尽管发现容貌和身段都和当初那个死于大火的赔钱货不一样,但眼中却有同样冰冷和鄙视时,不知怎地,突然就非常确信这个女子真的就是那个逆女,所以演起戏来更是理直气壮。 可现在,居然不是!竟然不是!那她之前说的一切就真的成了污蔑了? 胡氏的身体不禁颤抖了起来,起先还是轻颤,继而很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一时间,股战胁息,竟讲不出半个字来。 当然,她也不会再有机会讲话了。 只见太子神色一厉,已经断喝:“来人,堵上此罪妇的嘴,省的她再胡言乱语,再拖出去给孤严刑拷打,务必要查出背后黑手,看究竟是何人在污蔑五弟。” 胡氏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喊冤,可口中已被粗鲁地塞进了一团布,瞬间就被大力地拖了出去。 辛韵别过眼,没有再看她那充满绝望的眼神。 胡氏曾死里逃生过一次,可这一回的命数,绝对是已经注定了。 “好了,眼下误会既然揭开了,大家就都安心了。”太子换了神色,满脸和悦,“午宴的时辰快到了,五弟,咱们不如先行入席,给你四嫂庆生,至于今日之事,回头四哥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古岳曦躬身:“臣弟知道,太子殿下一定能还给臣弟一个清白。” 一场闹剧就此打住,太子夫妻双贱合璧,很快就把氛围扭转了过去,不给两人机会再纠缠此事。 古岳曦和辛韵面上也配合地暂且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跟随太子夫妻一同去前头赴宴。 为了弥补关系,宴席之上,太子和太子妃免不了要表现地对这对小情侣格外地恩宠,一时间,古岳曦和辛韵反而收到了一大堆的羡慕目光,等宴席散了,立时就有许多人前来攀附交谈,以求他们将来能为其多多美言。 古岳曦既不想甩手隐居,自然乐得趁机扩充人脉,而辛韵虽还没锻炼出玲珑八面的本事,可有曲青灵这个高手在旁,倒也赢得了许多人的初步好感,气氛相当和谐。 这一幕落在太子夫妻的眼中,郁闷之色又赠了几分,太子妃更是不着痕迹般地冷视了几次音儿,看的音儿面色白了又白。 辛韵自然是懒得再管这些,经过此次露面,她倒是有了光明正大入皇子府的机会。 等到宴席结束,回到皇子府,古岳曦便神色如常地吩咐:“老段,去叫司马重过来。” 对于今天的事,段广宣尚且毫不知情,应了一声就如同平常一样去叫司马重了。 从太子府的谋算失败到宴席结束,中间有足够的一段时间可以做准备,倘若换了别人,也许早就逃之夭夭了,但司马重却没有走。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见到他,古岳曦十分平静地问道,并没有司马重想象中的大发雷霆。 可越是这样平静,司马重心中的愧疚就越深,原本挺的直直的脊梁瞬间仿佛就塌了一般地失去了精神骨,跪在了古岳曦的面前。 反倒是段广宣,惊讶地瞠目结舌:“什么背叛?” 当然,这个时候能让他旁听已经很不错了,没有人还有心情跟他解释前因后果。 司马重低着头,艰难地吐出一句:“音儿,是属下的亲妹妹,属下……欠她。” 辛韵讥讽地笑了笑:“当年你家境艰难,你父母是在无路可走之下卖了你妹妹,可不代表你就可以让五殿下来代替你偿还这份愧疚之情。司马重,我一直以为五殿下身边即便有人是别人的奸细,也不可能是你。” “属下……无话可说。” “司马,殿下一直对你不薄,你怎能……”今日所闻实在是太令人震撼,段广宣明知不宜插口,可还是忍不住重重地跺脚。 司马重的头垂的几乎要折了下去:“属下对不起殿下,做了太多该死的事情,只是有一件,关于辛姑娘宝物以及季苗国的事情,属下一个字都没有泄露。” “这么说来,我反而要谢谢你了!” “属下自知万死难辞其咎,请殿下责罚!”司马重的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古岳曦冷笑:“我若是杀了你,不就是间接地承认我心中有鬼了吗?” 司马重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那妹妹的心思,可你们真觉得太子正式登了大宝之后,这前朝后宫会有你们兄妹的一席之地吗?” “殿下对属下的恩情,属下从未曾忘,更从未想过要什么荣华富贵……属下……”司马重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从为自己以及自己的妹妹再辩解,剧烈的心里挣扎之下,忽然直起身来,一掌击向自己的天灵盖。 段广宣顿时惊呼,下意识想要出手阻挡却又顿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燕国之行 古岳曦却是狠狠地甩了司马重一个巴掌,只听咔嚓一声,司马重的手腕顿时折断。 “死了就能抵掉你的背叛了?” “殿下……”司马重疼的冷汗直冒,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古岳曦长叹:“罢了,把你出卖的事情都交代一遍吧,之后你就去和你的妹妹团聚,我古岳曦就当从未有过你这样一个手下。” “殿下……”段广宣咬了咬牙,恨其不争地看了一眼司马重,还是狠心进谏道,“事有轻重,之前不说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再背叛殿下,为绝后患,殿下……不能放了他!” “不,我要他活着赎罪。”古岳曦平静地道,“司马重,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司马重咚地一声磕倒在地,从来表情面瘫,声调几乎无起伏的他,不觉哽咽出声:“属下明白,属下愿意,若违今日誓言,属下兄妹必将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司马家亦从此绝后。” 将自己的事情如数交代完,几乎讲一辈子会说的话都在一日间说完之后,司马重像是整个人的生气都被抽走似的跟段广宣走了。 望着他萧索的背影,辛韵不由心中唏嘘。 当姣姣告诉她,和音儿偷偷见面的人竟然是他时,她简直不敢相信,只因从前在古岳曦那里感受到了太多对司马重的信任和器重,相处下来,她也从来不觉得司马重有朝一日会背叛古岳曦,可事实还是发生了。 为了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妹妹,他最终还是不仅违背良心地出卖了不少古岳曦的情况,更将本该已死的胡氏带回了京里,却还天真地相信事情到了最后。古岳曦也不过是失权而已。 人心难测,自古如此,不过古岳曦既然愿意再相信司马重一次,那就由他吧。 处理完司马重的事情,古岳曦的神色中这才浮现了许多疲惫之意,一边揉眉头一边问辛韵:“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兄妹关系的?” “这个么,”辛韵故意拖长了音。“是我的私人秘密。你要是相信我,就先不要问。” “你啊,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见她神情娇俏可人。古岳曦的郁色不觉褪去几分,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虽然心中仍是好奇,却没有深究的意思。 “很多啊。”见他已经能开玩笑,辛韵心中松了口气。故意眨了眨眼,“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挖掘哦!” 古岳曦哈哈一笑,摩拳擦掌地道:“好,那我就花一辈子的时间来挖掘你的每个私人秘密。看你这妖精最后在本皇子面前如何原型毕现。” 辛韵嘻嘻地笑:“想要收了我这妖精,你得先去学点道家本事,不如。你去找那个神机妙算的老道学一点啊!” “那个老道士么?放心,你和他之间的秘密。本皇子自然也是总有一天能查出来的。” “好啊,那我就等着看咯。”辛韵打哈哈,“对了,你拿这次的委屈换了什么?” “你猜?” “啊……”辛韵打了个哈欠,“话说,今天忙了一天,还真累了,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说着,作势就要往外走。 古岳曦忙一把拉住她,抱在了怀里,馋着脸道:“媳妇儿,反正已经过了明路了,今晚就住府里,我也正好可以跟你好好说一说,你放心,肯定不是住同一个房间。” 辛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什么叫过了明路,今儿个你家四哥四嫂诡计失败,明儿个还指不定要找什么事情来阻止我们呢,你现在就让我住你府里,你说你是个什么意思呢?嫌我名声够好了是吧?” 古岳曦只能立时投降:“媳妇儿,我错了,我真没想那么多。” 辛韵哼了一声:“再不老实交代,我真走啦!” “我说我说……”古岳曦嘿嘿一笑,“自然是已经同意了你我的婚事,等我从燕国回来便请父皇正式赐婚,另外,还许我可额外再自己增添三十名亲卫,不受兵部管辖,如此一来,我以后行事就方便多了。” “只是这个?”辛韵撇嘴,“我还以为你得到了代天巡狩之权呢?” “代天巡狩可‘大事奏裁,小事立断’,这么大的权力他哪里可能轻易给我。不过媳妇儿你放心,就算没有那个权力,你未来夫君也不是个谁都可以捏的软柿子。” 这么大的权力是不会轻易许可的,不过,既然这个职位才是最适合古岳曦的,将来总有办法让那位太子爷不得不同意。 神算子那个神神叨叨的老道士,如今深得太子器重,说话已经很有份量,偏偏他毕生都在追求长生,这个弱点不过只需姣姣几句修行口诀就能收买,少不了会成为一个大助力。 而司马重若是真心赎罪,经过今日之事,他那个妹妹音儿的地位又必定跌落许多,若是助她上位,他日未尝就不会为他们所用,太子府乃至将来的皇宫之中等于又多了一个耳目,他们所筹划的未来也就同样多了一重保障了。 辛韵这边脑子里头转的是国家大事的念头,古岳曦那边说完之后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很哀怨的神情:“唉……” “唉什么?今日这场戏的收获不是还可以么?”辛韵奇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大大的问题,”古岳曦委屈地看着她,“要是不用等什么燕国回来,现在就能给我们赐婚就好了。” 辛韵汗了汗:“今日太子愿意开这个腔已经不容易了,心里恐怕巴不得多拖延一些时日,怎么可能同意早早赐婚?再说,我还小呢……” “媳妇儿,你虽然还没有办及笄之礼,可订婚又不是出阁啊。和小不小的有什么关系?再说……”古岳曦忽然抛了个媚眼,“你不是说其实可是比我都大么?” “对哦,算起来我还真是不小了。”辛韵恍然地点点头,手指托着下巴摩挲了两下,一本正经地道,“说起来我比你大这么多,更该找个稳重些的才是。要不。咱们之间的事我再考虑考虑?” 古岳曦顿时气结地扑了上去,恶狠狠地道:“你敢再考虑,信不信老子就把你先办了……”说着。唇已堵了上去。 辛韵猝不及防地被他亲了个正着,就是有再多的俏皮话又哪里还说的出来,瞬间就只剩下呜呜的嘤咛声,如同窗外的春光一般旖旎难言。 …… 四月天气。温度舒适,春花虽凋。绿意却日盛,宜出行。 在某人的醋意蒸腾中,辛韵终于出发了,临行前。还让古岳曦正大光明地收集了一堆货物,打算给皇子府挣点外快,反正太子那边也没法说什么。 挣钱某人是开心的。可想着自己的媳妇儿是去见情敌的,古岳曦就开心不起来。 于是乎。一路上他都在想法设法地借机拖延时间,今日要去某地故地重游,明日又美其名曰地说想亲自体会一下当年辛韵逃离金矿之后“孤身”行走在寒山野林之路的艰辛,后日又觉得此处有潜力,可以建立一个商业据点需要考察考察什么的,总有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理由再充分,也掩不住那骨子里飘出的酸味啊! 对此,辛韵不由地又好笑又好气又有点小得意,毕竟这男人吃醋总是为了她啊,而且,还是个各方面都如此出色更有一副老天偏心恩赐好容貌的美男子,只要不玩的过头,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左右路途也就是这么一段,迟早都能走完的。 古岳曦其实何尝不知自己的行为幼稚,因此折腾了几次之后也就罢了,改而沿途一路仔细地收集各种消息,将自己亲自用脚丈量过的地方都已独特的记忆归纳到脑海中去。 康燕两国如今虽是和平时期,可燕长风将来登基,分明就是个不太安分的君王。太子四哥对他虽然有失厚道,可康国好歹也是他的母国,倘若将来真有朝一日开战,他的这些情报多少也能派上一些用场。 这点心思他也没有瞒着辛韵,辛韵也能理解他。 她是孤魂一缕,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严格的国家归属观念,可古岳曦总是古家的皇子,血脉之缘割不断。即便将来到了季苗国定居,故国之情也是难免会伴随一生的,所以,只要不是非得和燕长风直接对上斗得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也不太好插手。 一路徐徐而行,燕都终于还是近在眼前了。 说的也巧,入京前的最后一晚,住的居然就是当年风尚流带着她住过的那家客栈。 只是,当年是残雪消融梅花开的正好,如今却是枝繁叶茂绿意深浓的季节了。 想起这两年多来发生的种种,辛韵不由颇是感叹,特地要了同一个房间。 “姐姐,我想去双子湖玩一会。”这几天附近都没什么好水源,姣姣已经憋了有些闷了。 “去吧,别忘了小心点。”说起来那个双子湖风景真是不错,等她和燕长风谈好了事情,也可以去故地重游一次。 姣姣无声息地出去了,古岳曦则是正大光明地来敲门。 门一开,他就抱住了辛韵不撒手。 辛韵囧地忍不住捶了他一拳:“喂,你别闹了啊,这里人多口杂地,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被人看见了才好,”古岳曦咕哝道,“想到明日你就要和他见面,我就不高兴。” 辛韵忍俊不禁:“还闹小孩子脾气哪?乖,放心吧,姐姐只疼你一个。”说着,抬高了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古岳曦的脸上顿时挂了几条黑线,无奈地拉下她的手:“记得你答应我的话,见面后你一定要离那个家伙越远越好,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个家伙碰你一根手指头。” 辛韵翻了个白眼,推了推他:“晚饭准备好了吗?我都饿了。” “准备好了,走吧!”古岳曦松开怀抱,但手却不肯放。 俩人就这样十指紧扣地相携着下了楼去前头吃饭。 “咦,怎么不定个包厢?”见古岳曦拉着她来到大堂上,辛韵不由地有些诧异。 “今日生意好,包厢好像都满了,就在大堂将就一下吧。”古岳曦神色如常地道。 不过吃个饭而已,辛韵倒也没有那么讲究地必须要有个私密空间,便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来到了一处靠窗的位置。 待酒菜上来,古岳曦便时不时地给她一会夹菜,一会舀汤,十足疼爱自己女人的模样。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般照顾自己的,哪怕每一次都少不了被人暗中指点,依然我行我素。时日一久,辛韵也就习惯了别人那异样的目光,很自然地享受了他的伺候,偶尔也会礼尚往来一下,免得这家伙委屈卖萌地说自己可怜,都没人给他夹菜。 所谓习惯成自然,这一次用餐,辛韵也下意识地会夹两筷子给他,并没有多加关注某人今日的神色似乎与往日稍稍不同。 可她没注意,有人却是将古岳曦脸上那看起来仿佛格外幸福的可恶笑容瞧得清清楚楚,眸底的神色也越发地阴沉。 “殿下,不过是跳梁小丑故意炫弄而已,殿下犯不着为这等小人生气。”隐蔽的某处,一个面容丑陋的妇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古岳曦,但更多眼神却是投向了辛韵。 自从收到了回信,殿下就日盼夜盼地等着这个没有良心的死丫头,甚至明知皇后的势力正在时刻谋划想要疯狂反扑,还是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地赶来偷偷看她,她却就是这般回报殿下的?殿下对她那么好,却果然还是只眼不熟的白眼狼。 她心中怨恨,目光中自然带了极不善的意味,大堂中的辛韵立时有所感应,不禁转头环顾了一遍。 严嫲嫲心中一凛,赶紧转过视线,却发现自家主子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嫲嫲,我说过,无论怎样,都不许你伤害她。” “是,奴婢明白。”严嫲嫲脸色一白地连忙垂头,不敢再有丝毫情绪。 闭了闭眼眼,燕长风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没有再抬头看一眼:“回去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见不如不见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五皇子,您送到这里就成了。” 马车到了宫门前,随侍的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躬了躬身。 古岳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下了马,亲自将戴了帷帽的辛韵扶下马车,温柔地道:“那我在这里等你。” 辛韵搭着他的手,嗯了一声,便随着太监走进宫门。 比起处处可见精巧奇思的康国皇宫,燕国的这座内皇城的建筑风格无疑是大气古朴地许多,宽阔的庭院中,时不时就能看见一株株遒劲的古木,斑驳的树皮更是在诉说这历史的久远。 看的出来,太监带她走的是一条偏僻的别径,一路之上鲜有人影。 偶尔遇到一两个,也都是早早地就垂首退到了路边,头颅深埋地令人怀疑除了脚前一步之外,恐怕再往前半步的情景都落不到眼中。 皇宫规矩之森严,可见一斑。 绣花鞋踩在石板路上,并没有发出多少声音,侧旁的太监更是由于常年锻炼,脚步轻巧地几乎无法耳闻,反而是衣裳摩挲的声音更为清晰。 辛韵不吭声,太监并不说话,就这样静默着,终于来到了一座小小的殿宇前。 辛韵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地越过墙头以及屋顶的银杏树,轻轻推开了门。 银杏树下,一张原木色的茶几,一套天青色的茶具,一个穿着红底黑边绣金龙礼服头戴金冠的英俊男子。一双深深凝目仿若能绝人呼吸的眼睛。 “严大哥!”辛韵跨国高高的门槛,缓缓地伸手掀开帷帽,勾起深深的微笑,唤他。 “你来了?”燕长风起身,华丽的袍袖衣摆,流云般地波动。 “是啊,严大哥。好久不见了。”辛韵笑着施礼,“恭喜严大哥如愿以偿。” 燕长风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如同端详一件举世珍宝一般。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目光之中那无需言语便已兆明的情绪,让辛韵忍不住微微地垂眼,用浓密的睫毛遮盖住自己的情绪。 “你长高了。” “可不是么?”辛韵笑着道。“去年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呢?严大哥,你看起来也更有威严了。” 威严么?他不要她只觉得他威严。 因燕长风没有搭腔。空气不由稍稍凝滞,辛韵正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个沉闷的气氛,了燕长风已忽道:“父皇答应我,我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妻子。” 辛韵不由一怔。随即笑道:“恭喜……” “我不要恭喜,我想要同喜。”燕长风又上前一步,在辛韵还来不及后退之前。双手已握住了她的肩头,低沉的声音犹如琴弦拨动。漾起层层波浪,“我想要与你同喜。” 辛韵僵立,忽然想到了古岳曦要求她遵守的承诺,不能让燕长风碰到一根手指头。 现在手指头是没碰,可碰到肩膀了,下一刻,也许还会更过分。 念头一起,辛韵顿时莫名地心虚,尽管她并没有答应过什么,可还是本能地微微一抖一缩,瞬间就从他的掌中溜了出来,飘出了三步。 “你我之间,难道需得这般陌生了吗?”燕长风受伤地望着她。 辛韵尴尬地笑了两声:“严大哥,我只是觉得……觉得……” “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在争取。现在,我终于是太子了,我更有了择妻权,小辛,我有资格许你一世一双人了。” “严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不敢望他的眼睛,辛韵只能别开眼,困难地说着,“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和……” “他更给不了你未来。”燕长风急声打断他,“我的婚事已经能由我自己做主,可他没这个能力……” “康国太子已经答应等我们回去就让皇帝赐婚了。”辛韵抬头,一口气地吐出了这一句。 燕长风愕立,直至几息之后才黯然地扯了一下唇角:“竟是同意了吗?你们……竟已到了这地步了么?可你不是最不喜欢帝王家的吗?” 辛韵不忍地闭了闭眼眼睛:“严大哥……” “即便这样……即便这样,也不能保证他就能护你一辈子。”燕长风有些失控地打断她,“他只是个皇子,还是个被太子所顾忌的皇子!如今康太子还未登基就已经不信任他了,他根本就保护不了你,小辛,相信我,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皇权的威力有多大,他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你。” “或许世事难料,等到有一天他真的保护不了我,可在那一天之前,他必定已经用尽了他所有能保护我的力气。”辛韵睁开眼睛,昂首和他对视,“所以,即便是到了那一天,我也不会怨他,更不会后悔。” 燕长风怆然地退了一步:“就算他也愿意拼尽全力保护你,难道你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了吗?” “严大哥……对不起,”他的表情刺痛了辛韵,“如今你已贵为太子,你父皇又许你自主择妻之权,只要你认真多接触几个女孩子……” “可她们都不是你。”燕长风苦涩地打断她,“她们没有你这般独特,她们和我没有共患难,她们更不会舍出自己性命来救我,她们也永远都拨动不了我冷硬的心。” “严大哥,人生还长着呢,你怎知以后就没有一个好女孩会跟你同生死共患难呢?我相信这个人一定是存在的。这个人,她不会像我这般不懂你,她也一定比我漂亮、聪明,她会忧你所忧,乐你所乐。会有很多出色的闪光点,而且也总有一天,她会让你品尝到两情相悦的美好,让你庆幸妻子这个位置还好留给了她。” 提及舍命救人,辛韵心中更加愧疚,若是真的是要舍命才能救人的,她可能根本就不会去做。当年的受伤只不过是个意外而已。可偏偏这话又不能说,只能努力地从旁侧开导面前这个明显钻了牛角尖的人。 “我只希望那个人是你,”燕长风目光悲然地凝视她。“一个人让另一个人走进他的心里,并不容易,可更难的是让她走出他的心,小辛。你要对我公平些,至少。你要给我机会,给我机会来证明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正如你所说的一个人走进另一个人的心里不容易,让他走出心更不容易,严大哥。我已经让他进来了,我也走进了他的心里,我不想出去。他也不想出来。”辛韵带着哀伤真诚地回望着他的眼睛,“虽然我知道这样讲。也许会让你更加难过,可是我……真的愿意跟他一起走下去。” “呵呵……”燕长风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只是一声比一声涩,一声比一声悲,“我错过了吗?因为不想你留在我身边冒险,所以,我就错过你了吗?” “严大哥,你别这样……我……受不起……”辛韵很是难受,鼻尖不由酸楚了起来。 燕长风慢慢地转身,走向了那颗银杏树,猛地一拳砸在上面,震地许多青叶都飘落下来。 “严大哥……”辛韵惊呼了一声,不由地向前跑了几步,捧起了他那只很快就渗出了血丝的手背,“你这是何苦呢?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歉疚……” “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都是我自己自作自受……也许从我挟持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错了……” “你虽然挟持了我,可你也没有真正伤害过我啊!而且那个时候你也是不得不……”辛韵一边取出帕子给他仔细地包扎,一边认真地劝他,“严大哥,别再胡乱惩罚自己了。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你生命中的那个女子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燕长风只是望着她,目光从她的手指,一点点地移到她的发上,她的脸上。 目光,原本是无形的,没有任何的份量,可此时此际,却仿佛自带了千百斤的重量,压在人心头沉甸甸的。 看来今天是不宜再谈季苗国的事情了,辛韵有些承受不了他给的压力,心中叹了口气,包好伤口,后退一步,就想先提出告辞。 燕长风忽道:“他在你面前,是个什么样子的?” 在她面前啊?辛韵怔了怔,面前不由浮现出古岳曦那没脸没皮的样子,嘴角不由扬起了一抹笑:“他啊,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嬉皮笑脸地,看着很不正经,可做的事情呢,却很贴近你的心。” 看着她的笑容,燕长风怔忪:“和他在一起,你很开心?” “是啊,很开心,虽然有时候也会让人期待牙痒痒,可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很开心。”辛韵点着头,“在他身边,我总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可只要他在,我就觉得安心。哪怕是他和我吵嘴,让我生气,我还是觉得很安心。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我只知道,当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依赖上了这种感觉。”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也觉得安心。可是他给她的感觉,却似乎更多的是拘束、紧张、害怕,仿佛只要跟他的关系扯的进一些,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就想要远远地躲开一般。 她这样,可知道很伤人,很伤很伤人! 燕长风无法再看她的笑脸,可脑海中却回放着她那双一谈起古岳曦就灿然发亮的眼睛。 他谋算了人心,谋得了权势,却唯独算不到她的心,唯独找不到让她爱上自己的办法,即便来日顺利登上那个位置,他的人生,还是失败的! 眼前的男人,伟岸,高大,坚毅,沉稳,理智,同时亦不缺真挚的情感,论理说,应该不知道会成为多少春闺女子的梦里人,会引得多少少女前赴后继地去爱他。 然而,他却偏偏将这份感情放在了她身上,还愿意为她去做一些自己都不曾想的改变,说真的,她真的很感动。 可是,也仅仅只是感动而已,对她而言,她真的无法想象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情景,就好像,她只是一朵能生长在土墙头上的小花,而他,却是钢筋水泥,牢固却坚硬,坚硬地无法给她提供一丝真正需要的营养。 而古岳曦,他是一片土地,一片随便她播下什么种子都会努力助她生根发芽、供她成长壮大的土地。 这样的生活,会很踏实,一种哪怕外界再多风雨飘摇因素前来打搅影响,都打不散的踏实。 若说在此之前,辛韵从未仔细地分析过古岳曦和自己的感情,还有一些淌着,命运之河随波逐流的感觉,那么从此刻起,从她认真地面对另一个截然不同但同样十分优秀的男人的感情并坚定地拒绝起,对于这份相爱的情感,她已然真正地确认,并且有了清晰的方向。 “严大哥,不要再难过了,也不要再执着了。”辛韵柔柔地扬起一个微笑,“放手吧,对彼此都好。” 燕长风的眸色忽然深浓了起来,充满了侵略性,仿佛随时都会做出危险的举动:“倘若我还是不肯放呢?” “那只会让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而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这份友谊,很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辛韵没有退后,只是仰着脸认真地注视他,“我希望我能成为你很长很长时间的朋友,哪怕你将来从太子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哪怕你将来娶了皇后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我依然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像普通朋友一样闲聊上几句,直到有一天你再也想不起我。” “当普通朋友吗?”燕长风眼中的掠夺退了几分,不自觉地重复。 “也许能比普通朋友更进一步,”辛韵狡黠地一笑,“比如,让我借你这个未来的燕王抖抖威风什么,你知道,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话,可没人会把我放在眼里。” 燕长风长长地吐了口气,叹息了一声:“只有这样,你才会感觉自在是吗?” “嗯!”辛韵老老实实地点头。 “我知道了。”燕长风自嘲地一笑,“那么说吧,你有什么需要我这个朋友帮忙?你既然对我无意,总不会千里迢迢地过来,只是为了拒绝我。” 辛韵很尴尬:“我是有事想请求你,不过这件事也不急,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她刚拂了人家的一片真心,现在又想马上占人家便宜,也实在太过分了点,让燕国撤兵的事,还是让安老出面吧。 “刚刚不是还想和我保持朋友关系吗?现在就这样见外你觉得好吗?”经过了这一会,燕长风的情绪明显地已经平静了许多,“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 “还是过几天再说吧。”辛韵坚持道,以前她总只想着自己,想着怎么借他的势力而压根就没去考虑过他的感受,算起来她才是个自私的人。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燕长风终于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小辛,我想见见古岳曦,你放心,这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 男人之间的谈话,女人就不能插嘴是吧?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双龙争凰 辛韵只能无奈地回去把这句话给传达了。 “见就见!”古岳曦当即剑眉高挑,“他不来找我,我也正要找他呢!” “喂,你可别跟他打起来啊!” “就算打起来了,我也得打赢。”古岳曦在她脸上亲了一记,说出来的话却是杀气腾腾的,“任何敢觊觎我媳妇儿的人,都必将倒在我的拳头之下。” 辛韵黑线狂挂:“你们见面,我必须在场。” 当然,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不一样的。 翌日,辛韵带着古岳曦又回到了那个小院子,可刚见面,两个男人之间的电光就开始嗤嗤嗤地乱窜。 “哎,我说你们……”辛韵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一左一右地架住,快速地“请”到了不远处的另一座宫殿去喝茶。 辛韵差点抓狂,一个人喝什么茶啊!万一这两个人真的打起来了怎么办?谁敢劝架?谁能劝架? 可是不管她好说歹说,那两个显然是高手的太监就是不肯放手,气的辛韵恨不得立马从空间里掏出两把刀一边一个地插进他们的肚子里。 可是她不能真的动手啊!唉!现在只盼那两个家伙能冷静点的好好交谈了。 可事实证明,愿望这个东西,显然通常都是被用来打破的。 几乎他们一离开小院子,留下来的两人就立刻动上了手。 院内顿时传来拳脚往来的呼呼风声,你上我下,你前我后,你来我往,你扫我切地。几乎斗成了两团虚影,很快地,彼此身上就都中了不少招。 不过,哪怕是打的再凶猛,双方还是非常有默契地谁都没有朝对方的脸出手。 所以,哪怕最终两人都打的进气少出气多的,扶着石桌直喘气的。两人都还是俊的俊美的美。分分钟都可以祸害众生。 只可怜那棵被牵连的银杏,硬生生地被人无辜地剥去了一身原本绿意盎然的衣裳,最后只剩一副几乎片叶不留的残躯之身在默默地悲泣。 “要不要再继续啊?”古岳曦吞了口口水。压下喉咙火辣辣的疼意,目光中仍是赤裸裸的挑衅。 “再打下去,还是一个样,不用再浪费时间了。”燕长风。不,在某个爱吃醋的那人面前。还是恢复大名比较好,燕长风拭去一缕从唇角溢出的鲜血。 “行啊,那就聊吧!”古岳曦屁股一移,坐在了石凳上。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首就灌了下去,“聊的不好布放就再打一场。可别以为这是你的地盘我就怕了你。” “像你这么吊儿郎当的人,也不知道小辛怎么会看上你。”燕长风也坐了下来。却是脊背挺直,一脸的蔑视,连端茶的姿势也是不疾不徐。 “小辛子还真就看上这样的我了?”古岳曦讥讽地抬了抬下巴,“小辛子现在又不在,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呢?” “我不做给任何人看。”燕长风冷冷地道,“我只是替小辛可惜,她应该配得上更好的生活。” “你所谓的生活,就是把她关键这深宫高墙吗?” “在这深宫高墙内,至少我能保护得了她。而你呢?你又能带给她什么?一个小小的皇子妃头衔吗?”燕长风冷笑,“就算成了皇子妃,上头还有太子妃,还有皇后呢,一层层地就足够压死她了,只有她成为真正最尊贵的女人,天下才没有任何人能欺负她。” “那不是保护,那是圈禁,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在这个到处都是明枪暗箭的深宫之中,你也只能保的了她一时,保不了她一世。她若跟了你,注定只会像一朵花一样的慢慢枯萎。可我不同,我和你不同!”古岳曦回以同样冷漠的眼神,“是,我不会当皇帝,我的权势确实是比不上你,小辛子嫁给了我也只是个小小的皇子妃而已,可莫忘了,小辛子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一块方方正正的小天地,不是这重重楼阁的深宫,不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提心吊胆,不是一次又一次无奈的勾心斗角,而我能带着她走出去。” 走出去……这三个字深深地戳痛了燕长风。 只有经历过外面广袤天地的人,只有经历过这重重深宫无数繁琐规矩的人,才知道这三个字所包含的重大意义。不幸的是,他懂,古岳曦也懂。 望着燕长风煞白的面容,古岳曦趁势步步进逼:“我不去争那个至尊之位,就不用身负重任,不用为这天下操心,不用朝朝暮暮勾心斗角,更无须为了平衡朝局后宫,一个接一个地纳妃。她喜欢自由,无论天涯海角,我都可以陪着她遨游,她想要安安静静地生活,我就可以将任何烦人的事情都挡在门外,她想要的任何方式的开心和幸福,我都能心无旁骛地全力为她争取,最重要的是,我时时刻刻都能陪在她的身边……你能做到吗?” “只要她愿意留在我身边,愿意等我,我自有办法巩固我的江山社稷,不会让别的女人横插我们中间。”古岳曦的话似锋利的尖刺,一句句地刺进燕长风的心脏深处,让他溃然地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可他却无法反驳,只能自欺欺人地强调着他的决心。 “恐怕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古岳曦讥讽地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燕太子殿下,此刻你们就已经自顾不暇了吧?” 燕长风猛地顿住,瞳孔倏地紧缩,眼中杀气顿生:“你知道了什么?” 古岳曦巍然如山地和他对视:“不多,但足以确定殿下若是解不开眼下这个困局,莫说能否顺利登上大宝,即便勉强地坐上了那个位置,恐怕也是难以服众。” “事情和你有关?” “燕太子又何须把这个帽子扣在我头上?我若是与此事有关,还会不善加利用。反而只能千里迢迢地送她来见你吗?” 燕长风的肩膀微微松了松:“那你待如何?” “很简单,皇后一族的人想要正大光明地翻盘,还需要光明正大的名声,更需要相对稳定的两国政局,所以不得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把玉玺遗失之事公诸于众。可我这个康朝人可就没这个顾忌了,你们燕国的形势越乱就只会对我康国更有利。不过。”古岳曦侧退数步。选了张椅子坐下,懒懒地歪了歪身子靠在椅背上,“只要你答应许我一个承诺。此生都再不纠缠辛韵,便是书信,以后最好也是少往来,我便不将玉玺遗失之事泄露出去。还会尽我所能地帮你找回玉玺。怎么样?这个买卖很划算吧,” 燕长风的额头暴起一条青筋。冷笑道:“心胸如此狭小之人,又如何配得上她?” “我心胸虽小,却能专一地只装下一个人,总比不过有些人明知别人已经相爱。明知自己能给的有限,却还要千方百计地想要拆散强留。其实我也可以不用你承诺什么,也有足够的自信小辛子今生只会爱我一人。只是我不愿意她总觉得欠你什么。”古岳曦不耐烦地冷笑,“给句痛快话吧。成不成交?回头回去晚了,小辛子就该替我担心了。” 燕长风重重地走到窗前,望着那一丛丛花簇,极力地平缓着呼吸,好半响之后,才一字一句地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帮我找到玉玺。” “玉玺关乎的可是你燕国的国运,如何能将这么大的干系都担在我的头上?”古岳曦冷笑,“我可无法答应绝对会找到,只能说,看在小辛子的份上,我必尽全力。” 燕长风牙关紧咬,极力地控制着不回头挥出自己的拳头,硬是冷下了这个口气:“行,我答应你。” “如此,便成交了。”古岳曦懒懒地起身,举起了右掌。 燕长风抬手,重重地与他一击。 啪地一声脆响后,两人的手掌俱都有些刺痛,但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眼中都没有半丝示弱。 “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有什么线索了吧?”燕长风冰冷地问道。 “你以为我这一路上磨磨蹭蹭地,真的只是吃醋么?”协议终于达成,古岳曦心情极好,嘴角不觉勾起一道弧线,“我的消息,可比你想象的还要灵通。实话告诉你吧,还未出发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玉玺丢失的事情,这段时间来,我也是一直命人在寻找,如今,确实已经有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 “你可知道,前太子还有个遗腹子?算起来如今也有两三个月大了吧,听说还是个男孩。” 燕长风目光闪动:“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这个我自然不能告诉你。”古岳曦走到案桌前,随手写了一个地址,“这是那个侍妾如今的住所,找到了她们母子,玉玺的线索便又多了一条,不过,指不定其实这只是个陷阱哦!” 燕长风额上的青筋却又跳了跳,但还是稳稳地接过了纸条。 “行了,我该回去了,小辛子还等着我呢!”谈判占尽上风,古岳曦心中很是得意,因此明知把燕长风惹的更毛没好处,还是嘴欠地得瑟了一下。 “不送!”燕长风垂下的手在袖中握的死紧,眸色中乌云堆砌地快要摩擦出骇人的闪电。 “确实有出息了,长胆量了,有本事了啊!居然敢在人家的主场上和人家的太子打架!你们怎么不顺便拿把大刀相互砍着玩呢?像这样只有淤青没有鲜血横流的,哪里能体现出你们的英雄气概啊!怎么说也得挂上几十彩,才不负这惊世一战啊!” “对了,你们怎么不上房顶去打呢?房顶多开阔啊,视野多好啊,还能随随便便露几手就能收获一大堆的粉丝呢!还有那个画师怎么没准备啊,想必你们两个都是英姿勃勃风采惊艳的,不画下来供世人欣赏多可惜啊……” 卧室内,明亮的烛光下,辛韵倒了药酒,恶狠狠地往某人****的上身使劲揉搓,一边揉一边咬牙切齿地教训。 古岳曦俯卧着,乖乖地低头听着训,额头都被整揉地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了,还是一声儿都不敢哼。媳妇儿现在在气头上,刻薄的词儿居然想也没想地一串串地溜出来,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大爆发,可千万千万不能再惹一丁点啊! “怎么了,哑巴了?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这会儿却给我闭起嘴来了。”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在专心地听媳妇儿的教育,真心地忏悔吗?”古岳曦馋着脸讨好地想扭头冲她笑,却被辛韵一记重拍差点在倒吸冷气中咬了舌头。 “那如果你们再见面,还打不打了?” 要是谈不拢,那该打的还是得打啊!古岳曦心中默念,嘴上却哪里敢泄露半个字,忙喊道:“不打不打,我肯定会心平气和地好好坐下来和他谈。对了,媳妇儿,你不问问我们都谈了些什么吗?” 之前打架的时候之所以不打脸,就是怕被媳妇儿看出来,可没想到刚一见面,媳妇儿就狡猾地直接往他身上招呼,三两下地就让他原形毕露,于是回头来就不得不受这一场大刑。 呜呜呜……怎么感觉媳妇儿越来越有化身为母老虎的趋势啊……好凶好凶的样子……不过,打是亲骂是爱,同样是打架,自己受了伤还有媳妇心疼上药,宫里头的那家伙可没人这样贴心地伺候,想一想,怎么就感觉那么爽呢! 面对古岳曦意味装乖卖萌的无赖相,辛韵素来是抵抗不了多久了,今天也是气急了才化为了河东狮,可是大力地揉搓了一阵,疼的某人哇哇也不敢叫的,不禁气也消了很多,恼也消了很多。 “好了,剩下的回头自己擦,”辛韵起身,去一边的脸盆中净手,“现在把你们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古岳曦巴不得她赶紧转移注意力,因此一开口就是一句惊人之语:“燕家传国的玉玺丢了。” “什么?” …… 玉玺居然丢了,毋庸置疑,肯定在皇后一族的人手中,想来他们是想扶持那个侍妾的孩子当傀儡吧? 听完了古岳曦的交代,辛韵不禁更觉这皇家表面看起来富丽堂皇,却也如同建立在泥沙之上的宫殿,须臾之间也可能立时会被吞没。所以,还是别老盯着那个高位爬的比较好,最好是在中间择一个点,上可进下可退的,虽说中间尺度难把握了点,但总比在上头被人觊觎在下头被人欺压好过一些。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还以为古岳曦这个家伙现在什么都已经不瞒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大的事都是到现在才说。 想到此,辛韵不由笑眯眯地靠近了古岳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剿 “媳……媳妇儿……你想干嘛?”古岳曦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弱弱地往后挪了两步。 “你说呢?自然是好好地疼爱疼爱你了……”说时迟那时快,辛韵手一扬,已一巴掌拍到他的背上。 古岳曦顿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引得屋外侍卫霎时间全都聚到了门口,大声疾呼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我只是不小心磕着了……”某人哪敢让外人来围观这一幕,连忙忍着痛高喝了一声,“你们都退下,退下!” “是。”哗啦啦地,门口迅速恢复清静。 辛韵似笑非笑地看着古岳曦那张装可怜的脸,吹了吹自己的手:“还等什么,再来一下么?” “别别别……媳妇儿……我说,我告诉你还不成吗?”古岳曦厚着脸皮把辛韵的手抱在了怀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泪汪汪地望着她,“我还不是不想那家伙以后再纠缠你嘛……” 听完了古岳曦的计划和目的,辛韵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事已至此,还是想办法找到玉玺更重要,当下,辛韵就更加详细地询问了那个前太子侍妾的事情,最好是能先一步找到玉玺,如此,季苗国的事情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出来了。 至于某人和严大哥所做的交易,反正那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她还是当做不知道好了。虽说这么想有点儿小卑鄙,不过严大哥明显是好面子的人,揭开了反而有损他的自尊,就随他们自个儿去吧。 “姣姣,又要辛苦你了。” “嘻嘻。小事一桩。” 然而,正如古岳曦之前曾半真半假地提醒燕长风,那个侍妾母子地址之事很可能会是个陷阱的猜测一般,果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侍妾是真的,可孩子却是假的,而且院中还真有诸多高手埋伏。饶是燕长风的手下武功都不错。还是折损了数人,伤者更多。最最令人郁闷的是,明明都抓到了那个侍妾。那个侍妾却被一根细如牛毛的暗器给杀了。 敌方高手也无一人存活,不是战死就是自尽。 于是,燕长风和古岳曦两方都再次陷入大海捞针的迷茫之中,头绪十分渺茫。 正当二人发愁之际。辛韵这边却有了新的消息。 不同于行藏容易暴露的人类,姣姣此时那缩小的身形就占到了大便宜。加之辛韵的叮嘱,它十分聪明地在燕长风的人包围侍妾住所的时候,反而偷偷地在周围暗查。 这一查,还真让姣姣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 那人就潜伏在离侍妾所住院子有好一段距离的山坡上。角度极为刁钻,既能远观,又不容易在人提防的范围内。身后的退路还十分方便。 等到侍妾被抓走之后,他就悄无声息地离开。 看得出来。此人十分谨慎,纵使觉得身后没人跟踪,还是故意在城外磨蹭了许久,眼看城门就要关的时候才假装赶路的旅人匆匆地进了城,之后又在城中各种绕,直到天色黑了才潜了一座五品官员的小府中。 如此顺藤摸瓜,没有两三天,辛韵就获得了更多的线索。 不过,姣姣毕竟分身乏术,跟一个人还好,要跟踪的人多了,难免就会顾不及,因此辛韵在得到进一步的线索之后,就把这些消息分别告诉了燕长风和古岳曦。 在她的刻意引导下,两人是分开得到消息的,竟然不约而同地都以为这是对方提供的线索,而丝毫没有狐疑这竟然是辛韵利用超凡的力量才得到的。 玉玺丢失一事,知情者越少越好,燕长风出于各种考虑,手下虽不少,真正能放心使用的人却也不多。古岳曦带来的心腹虽然不多,却也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因此之后的行动基本上都是双方联手的。 因有了前车之鉴,更为了避免敌人狗急跳墙,此后的行动自然需要小心谨慎。如此,难免有些束手束脚,直到大半个月之后,才最终确定了玉玺的所在,并研究出尽可能完善的行动方案。 这一日凌晨,一大队人马化整为零悄悄地上了双子湖畔的一座高山,围住了一座规模中等的山寺。 一番激斗之下,只听有石弹不住地砰响起爆炸,山寺中很快燃起了片片火光。 当年铜州城外,燕长风投掷迷雾弹伏击古岳曦,而今,他的敌人又利用此技术做鱼死网破之争,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石弹连续炸响,果然立时让战局起了重大变化,火光中,依稀可见有人在不断地试图突围。 但燕长风和古岳曦的人也不是摆设的,一次又一次地将人给压了回去。 辛韵站在另一座山峰之上,极尽目力眺望着。 虽然好说歹说,那两个家伙总算答应让她跟来,可实际行动时,却明显地把她排除在外,只准让她远远地看着,不准近前涉险。 不过她虽然离的远,顶多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身影而已,可不代表她就没有办法知道那边的情况。 “姐姐,有三个人悄悄地溜出来了,正往东南方跑,有一个人身上还背着个包袱呢。” 东南方可只有高高的悬崖,没有任何下山的路的。 不好,他们这不是要逃命,而是眼看生路断绝,终于决心要毁掉玉玺了。 “我好像看到有几个人冲出来了,”心念只是一转,辛韵立时就有了决定,当下甜甜地冲身边的护卫们一笑,“话说,你们要不要跟着我去捞一把功劳啊?” 不等众护卫回答,辛韵已忽地一展双臂,如一只夜枭般地掠了下去。 “辛姑娘……” “小姐……” 众人大惊,急忙都紧跟了下去,试图想要拦住辛韵。 可是辛韵这两年来不管多忙,都从未懈怠练武。不知道积累了多少热血在心中,早就恨不得有一个机会让自己一试身手,又被灵气改造过身体,夜视能力也是极强的,哪里是他们能拦得住的。 他们竭尽全力,也只有勉强不跟丢而已。 顾不得沿路枝刮刺档,一通狂奔之下。他们总算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笑。 “三更半夜的。几位这是要去哪呀?” “你是何人?”几条漏网之鱼侥幸从包围中逃出来之后,本已如惊弓之鸟,因此再急着逃命依然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惊动夜鸟给敌人讯号,好不容易快要走到悬崖边,不曾想,四周原本安安静静地。面前就突然冒出了一个身影。 一个在昏暗无星无月的夜色中,依然看得出有几分婀娜姿态的身影。 是个女人! 三人立时紧紧地背靠着背。摆出防御的姿态。 “我么……”辛韵抬手轻轻地拂了拂一缕被夜风吹起的秀发,莞尔一笑,“我是这山里的山鬼呀……” “不管你是人是鬼,挡了爷爷们的路。就得死。”三人当机立断,迅速攻向辛韵。 “来得好!”辛韵一声清啸,拔出剑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一时间叮叮当当地,兵器连续发出急促的短兵相接声。 “在那边!快!” 啸声很快就引来了辛韵的侍卫。立时加入了战圈,同时默契一致地将辛韵和三条漏网之鱼相隔离。 “喂,给我留一个啊,我才刚开始打呢!”辛韵一手拎着剑,一手握着不知是谁仓促间塞入她手中的火把,急的在圈外直跳脚。 众侍卫难敢答应,反而齐齐地加快了抢攻的速度,接着火把照明的优势,迅速地将三人的包围圈逼地越来越小。 三人拼命抵抗者,却越来越绝望。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交流的,忽地,其中两人不顾刀剑加身,合力将另一个同伴奋力托起。 那个同伴人在空中,手已迅速解下肩上的包袱,手臂使劲一抡,就把东西往悬崖方向掷去。 噗噗噗……刀剑入肉的声音相继响起,两人当场被杀,那失去支撑掉落下来的人也被刀光直接划过。 然而,事出突然,众侍卫只想着保护辛韵不让他们有机会伤害辛韵,靠悬崖的那边并未留有人手,此时即便发现敌人的目的,已来不及返身阻拦。 辛韵却是一直在关注着的。 说时迟那时快,包裹一甩出,她就眼明手快地急跃而起,手中长剑直指而出,在半空中就准确地穿住了那个包袱。熟料,这一剑,是刺住了那包袱,可宝剑何等锋利,又带着疾速,那包袱的布帛居然经受不住这个冲击,一下子给撕穿,里头的匣子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正好磕在一块石头上面,然后蹦向了悬崖。 妈呀,难得耍一回帅,弄巧成拙了。 好不容易快拿到手了,那肯定是不能丢啊。 辛韵几乎想也不想地身影一摆,就跟着那匣子扑了下去。 “小辛……” “小辛子……”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撕心裂肺般地吼起,扑跪到悬崖边,望着那深深的黑暗的山谷目呲俱裂。 “喊这么大声干嘛呀?我好着呢?”悬崖下,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两人顿时不约而同地再次惊呼,急急地夺过火把往下探。 只见熊熊火光下,就在悬崖下方两丈左右,一个美丽的少女一手攀着藤蔓,一只手弯处稳稳地托着一个匣子,正冲他们甜甜的笑。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人刚一拉上来,古岳曦就一把抓住她的肩头拼命地摇晃,俊美的容颜简直惨白地像个死人。 辛韵被他摇的头直点,差点就喘不过气来。 “你干什么?”一只手愤怒地伸了过来,抓住了古岳曦的手腕猛地一扯,“小辛已经受了这么大惊吓了,你怎么还能伤害她?” “我在教训我的媳妇,不用你管!”古岳曦哪里会让他这么容易地扯走,头一转就冲燕长风咆哮。 “她还不是你的媳妇!”燕长风扣着他的手不放,同样大声地吼了回去。 “喂,你们别吵了!”辛韵心虚地弱弱地插了一句,却不料反而引得二人同时又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辛韵一囧,不由陪着笑举起那个匣子:“话说,你们不先看看这里头是什么东西吗?万一人家偷梁换柱什么的,兴许还来得及追……” 这话说的……能说点好听的么? 默契地在两个主子发飙的时候就退了数米远的护卫们齐齐地抽嘴角,如果今天晚上这样近乎周密的行动,还找不到玉玺,恐怕他们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辛韵转移注意力这一招虽然拙劣,不过非常时期倒还是真戳中了两个男人的要害。 深吸了一口气,燕长风率先平复了下来,接过匣子缓缓地打开。 玉玺完好无损! “走,跟我回去!”古岳曦拉住辛韵的手,冷着脸就往回走。 辛韵自知这一回真的惹毛了某人,只能冲燕长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乖乖地被拉着走了。 来的时候是骑马,回去的时候还是骑马。 一路上,古岳曦目视前方,半个字也不吭。 火光映照下,他下颌紧绷,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一种从男孩转变为男人的刚硬,就连浓密的睫毛也仿佛带着铿锵之意,一身煞气前所未有地充斥在他的周身,仿若有一种熟人莫近,生人退之千里。 这样的古岳曦,与往日那阳光中带着狡黠痞气的样子截然不同,却似乎更有一种难言的魅力,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能拥有这个男人实在是值得骄傲的事。 只可惜,现在不是适合花痴和安抚的时机,辛韵的余光瞟了一下右边的燕长风,发现他也正看过来,连忙端正身子,再也不敢乱斜一下,免得某人察觉脾气更涨。 唉,今晚这事闹大发了,某人现在肯定非常生气,以为她重视燕长风更甚于自己的性命,要是不把姣姣的存在交代出来,恐怕是很难能解释过去了。 一个生气,一个发愁,一个又感动又失落,三个主子都沉默不语,连带地后头的侍卫们也俱不敢发出一声多余的声息,明明今晚大获全胜,了解了一桩大事,该大肆欢庆,却好像还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似的。(未完待续。) ps:ps:快要结束了,亲们冒个泡,让偶看看还有多少人在关注好不好?星星眼……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亲亲大攻略(剧终) 在诡异的气氛下,队伍终于回到了城里,到了两班人马该分开的路口。 “今晚辛苦了,回去后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后日再议。”燕长风首先开了腔,也没有指名道姓。 辛韵见古岳曦虽然驻马停在一侧,却似乎压根儿就没听见似得,也不好回嘴,只能对他拱拱手点点头表示领会,便调转马头挨到了古岳曦的旁边。 古岳曦轻哼了一声,催动骏马前行,脸上的冰意还凝结着,但这一哼却让辛韵总算看到了一丝消融的兆头。 进了府,下了马,某人径直往里走。 辛韵跟在他后头,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来打破这个僵局,念头一转,便暗运真气,令腹部陡然响起一阵咕噜之声。 曲青灵闻其声而知雅意,立时识趣地道:“累了大半天,想必大家都有些饿了,奴婢即刻就让人去备夜宵,公子和小姐一起用一点吧?” 为了今夜的行动,夜宵原本就是早早地在准备的,等他们简单地梳洗完,夜宵就端上了桌,然后闲杂人等们都自觉地退下。 “你还在生气啊?”辛韵亲自给古岳曦舀汤,刻意地陪起了讨好的笑脸,“小汐子……汐大哥……曦哥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古岳曦哼了一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并不搭腔。 呜呜,碰壁了!辛韵一脸委屈地垂下了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搁在腿上黯然神伤,再次运劲发出腹响。 一秒……两秒……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某人终于忍不住了,用勺子敲了敲碗沿,不悦地道:“不是早饿了吗?还不动口?” “没脸吃……”辛韵弱弱地低声。 “干嘛没脸吃啊。今儿个不是刚立了个大功么?不好好补补怎么行啊?”古岳曦粗鲁地盛了一碗粥,搁到她的面前。 眼泪眼泪眼泪啊……如此关键时刻,怎么就憋不出来了呢? 辛韵拼命地酝酿着,眼睛却仍是干巴巴地。 “快吃!”见她不动,古岳曦又硬邦邦地催了一句。 “那你可以不生气了吗?”辛韵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生气?人家心甘情愿不惜自己的生命地去拼搏,我能有什么气好生啊?”古岳曦放下碗。寒着脸不动。 辛韵赶忙趁机辩解:“那真的是个意外!真的。我知道悬崖危险,之前都还特意离的远远的,免得不小心掉下去呢?” “对啊。明知危险特意离的远点,可一看到人家的宝贝快要丢了,就立刻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多能啊!多无私大义啊!”古岳曦继续阴阳怪气。 “我没有奋不顾身啦。我是眼睛超亮,看见那里有许多藤蔓有把握才去接那匣子的。” “编。继续编,怎么不说你有事没事早早地就去悬崖下踩过点呢?” 辛韵顿时语塞,忍不住叹了口气,唉。看来今天不牺牲一点色相,某人是不会轻易解气了。 “真的真的,我绝对没有奋不顾身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爱惜了。我要死了。谁来气你啊?对不?我惜命着呢?再说你知道的,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还有长长的好日子没有过,还没有和你去云游这广阔天下,哪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地为别人牺牲呢?” 辛韵一边说着软话,一边挪了一下凳子坐到他旁边。 结果她刚凑过去,某人就换了个凳子。 辛韵只好又厚着脸皮再蹭,并且抓住他的胳膊,啵地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记,撒娇道:“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放心,在我心里,你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其他不管什么人什么事都统统得往后站。” 古岳曦冷笑了一声,昂了昂下巴,傲娇地表示别想随便亲一口就想让我原谅。 辛韵于是趴着他的肩,板过他的脸,亲了一口又一口。亲完左脸亲右脸,亲完右脸亲额头,亲完额头亲鼻子……每一个吻都是长长的,极尽温柔。 古岳曦的神色不禁慢慢地缓了下来,可当他发现亲完鼻子就没有动静之后,脸色不由地又黑了。 “就这样?”后面呢? “嗯,你觉得不够啊?” “你觉得呢?” “好吧……”于是,辛韵重新开启了轮回,亲完左脸亲右脸,亲完右脸亲额头,亲完额头亲鼻子,然后,又没了。 古岳曦的满心期待又变成了失望,不由气的差点发狂:“你就不能表现出一点点的诚意吗?” 辛韵哪里会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不由地红了脸,收了小媳妇的模样,抽身叉腰:“喂,我今天已经够陪小心了啊,再得寸进尺的,我可翻脸了啊……” “你还敢翻脸?”古岳曦气结,忍无可忍地一把抓过她,按在自己的腿上,一低头就凶猛地堵了上去。 “唔……” 长长地几乎令人窒息的深吻之后,古岳曦的一腔后怕总算是疏泄了部分,搂着怀里的少女轻颤:“你知不知道,那一瞬间,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对不起……”辛韵躺在他的臂弯里,手指轻抚他的下巴,“让你担心了!” “要是早知道会遇到这等危险,我就不该让你去。”古岳曦闷闷地道。 “我要是不去,怎么放心得下?”辛韵拉下他的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唇,“相信我,当时我虽然没想太多,可也不是完全没过脑子就跳下去的,因为我非常确定我根本就不会有事。” 见古岳曦的眼中明显地写着不信任,并且要反驳的样子,辛韵撑起身,从他怀中离开:“我让你见见一个……嗯,我妹妹……” “你妹妹?”古岳曦诧异地微微扬眉。 “是啊,你见了就知道了。”辛韵一笑。唤了一声,“姣姣。” “来啦!”姣姣恶作剧地陡然出现在古岳曦的鼻前,尾巴故意扫过他的鼻子,硬生生把他骇地一跳。 古岳曦下意识地往后一仰,目瞪口呆地望着浮在空中的姣姣,一脸地不可置信,好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媳妇儿。它才是预言中的神兽?” “严格地来说。我其实不能算是兽类啦,不过算了,这些事情跟你们凡人也说不清楚。就当本神是神兽好了。”姣姣傲然地扬起萌地要死的小头颅,居高临下地斜睨了古岳曦一眼,“卑贱的人类,见到本神兽还不赶紧下……” 跪字还没说出口。一只纤手已经抓住了它,嗔怪地把它抱在了怀里。捏了捏它的小耳朵:“姣姣,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腔调的?” “哎呀,姐姐,人家霸气十足的出场都被你破坏了啦!”姣姣一秒钟变成了扭捏小公举。不满地嘟着嘴抗议。 “就是它救了你吗?它竟然还能说人话……”古岳曦这才算是真缓了过来,并没有因为姣姣的身形可小看它,只是不免苦笑地看着辛韵。“媳妇儿,你的秘密还真的真的是多又多……” “秘密再多又能如何。还不是不得不都一个一个地告诉你了?”辛韵不高兴地瘪嘴,“本来还想着,将来有朝一日,你要是对我不好了,我还有后手能收拾你,可……哼……古岳曦我告诉你,你可占尽大便宜了!” “是是是,夫君我确实是占尽了大便宜了,唉,媳妇儿,你说我怎么就有这么大的福气,能找着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呢……”确定了自己的媳妇儿真的没有不顾一切地去帮情敌保护玉玺,也真的没有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古岳曦心中那一口气算是彻底地松了下来,又恢复成了那个爱妻狂。 “那个谁谁,本神兽可告诉你啊,从今往后,你可再不能欺负我姐姐,不然……”姣姣从辛韵的怀里窜出来,一下子放大了数倍,裂开嘴吓唬他。 古岳曦还真被它的能大能小给吓了一跳,随即笑着郑重回答:“那个……姣姣是吧,你放心,我现在可是早已被你姐姐治的服服帖帖的了,哪里还会舍得欺负她,倒是你姐姐,她经常欺负我……” “姐姐欺负你,那也是你该欺负。”姣姣嗖地一下变回了小身形,显然很满意他的答复,“好了好了,你们继续聊吧,我出去玩会。” “这可真是……太神奇了……”再次亲眼看见姣姣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古岳曦忍不住感叹地摇了摇头,忽地,似是想到了什么,“媳妇儿,去年东宫刺客的事情……不会就是它吧?” 辛韵似笑非笑:“怎么,替你的四哥不平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现在这个世上,我最亲的亲人只有媳妇儿你,太子和我,不过只剩一些血缘关系罢了。”古岳曦摆摆手,忽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媳妇儿,你说,那个代天巡狩的权力,咱们能不能请姣姣帮个忙啊?” 辛韵满意地抿嘴一笑:“实话告诉你吧,我本来就打了这个主意……对了,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还记得东宫里头那个老道么……” “记得啊,不过这些事都不急,媳妇儿,你刚才不是饿了吗,赶快先吃点东西再说……困的话咱们明儿再说也行,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困,早点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也好,我睡起觉来也能安稳些。” 灯架上的烛火晃了晃,这一夜,还很长。 …… 精神十足地休息了整整两天之后,燕长风终于再次有请两人入宫。 这一次,没有在那个银杏叶都几乎掉光的小偏殿里见面,而是在正经的太子府中接见两人。 只看这个地点,辛韵就知道,这一次,终于是要谈正事了。 虽然在入宫之前,古岳曦还在吃醋地说什么“那家伙现在肯定以为自己在你心里的份量很重,所以才会不顾自身安危都要帮他保护玉玺”“以后不能再让他有机会得意”之类的酸话,但是辛韵相信,不管燕长风心里怎么想,从今往后。他们再见面的机会应该再也不多了。 他是太子,也是将来的帝王,他有他的骄傲和自尊,能得他两次剖心,已经是上天给与她的厚爱了,以后,就全心地祝愿他能早日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吧! 正如辛韵所料。这一次。燕长风是穿了太子衮服正式地接待了他们,那深沉的目光之中虽然还隐含着淡淡的伤感,更多的却是看破的平静。 谈判很顺利。 燕长风以储君的身份。亲自允诺了从季苗国退兵,改而在两国之间建立公平公正的贸易关系,同时也承诺,只要不损害燕国利益。将来也会在有需要的时候公开地帮助古岳曦一次。 作为交换,辛韵也得答应他一个要求。那就是每隔三月,辛韵必须亲笔给他写一封信,写什么都随意,但古岳曦不得干涉。 他这样无疑是不肯放手的挑衅。古岳曦当然不肯,当下捋袖磨掌地就要和他再打一场。 不过,他的气势再旺盛。也敌不过自家媳妇儿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于是,从一开始就占尽了下风的燕长风。终于算是扳回了一局,略得了一些心理安慰。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就算小辛的心已经被这痞子骗了去,也绝不能让他从此就过得轻松如意。 想到这三月一封的书信往来,还能提供更大的杀伤力,表面上神色自如目送着两人离去的燕太子,唇角不觉地暗暗勾起。 等着吧,小子! “阿嚏!”才走出宫门的古岳曦重重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忍不住搓了搓鼻子回头望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随即就高兴了起来。 管那个家伙死心不死心呢,反正这破皇宫,以后再也不会让媳妇儿来了,你这家伙,就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偷偷地躲在里头哭吧! …… 三年后,时隔十七年,滔滔怒河边,高高的城墙之上,终于再次地升起了季苗国的旗帜。 当那面旗帜在空中高高飞扬之时,威武的城墙内,和隔着怒河早已被修缮地更为齐整的河对岸,不约而同地响起了震天的欢呼,伴随着滚滚的瀑布声,久久不息。 季苗国终于复国成功了,从此,在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上,又将开启一个个桃花源的传说。 并且,这个传说是实实在在地触手可及。 这一刻,在修缮一新的季苗国的皇宫之内,一身少数民族服装的古岳曦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几乎女王的登基大典刚结束,就迫不及待地握住了新一代圣女的柔夷。 “整整三年多啊,我最尊贵的圣女娘娘,这一会总该让我转正了吧?” “哈哈哈哈……” 参加大典的人们毫不克制地齐齐发出阵阵的爆笑声,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过想起这位可怜皇子足足三年多的等待,人们不禁又笑着帮忙说情。 “是啊,姐姐,这些年来您为了我们季苗国,****月月奔波劳累,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是一拖再拖,而今,也该让大家都喝杯喜酒了。”女王走下宝座,微笑着走到辛韵的面前,握住了她另一只手,“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 众人齐声喊,尤其是红椒蚕豆莲藕几个孩子喊的最激动:“成亲成亲成亲成亲……” “吱吱吱吱吱吱……”倒挂在梁上,以吱吱为首的群猴们也加入了这场大热闹。 “妹妹,如今你都已经十八了,再拖下去都要成老姑娘了,可别再等了。”已经换了妇人装扮的芳儿靠着夫婿荻秋,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肚子笑盈盈地在一旁看着。 “姐姐,十八的姑娘才正好是一枝花呢?你可别一有了孩子就变成了奶娘,天天唠唠叨叨个没完。”辛韵望着芳儿和荻秋,再看看女王曲敏身边已经健健康康一身儒雅君子气息的琼秋,眼中也俱是笑意,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两对儿会走到了一块。 “常言道,有花堪折直须折,妹子,你这朵鲜花就早点从了我的妹夫吧,哥我还等着当大舅子呢!”风尚流毅然地占到了古岳曦的一边,顿时收获了古岳曦一个满满的感激眼神。 “成亲成亲成亲……”已经蹿了一大个个头的莲藕坚持不懈地在边上挥拳助威,带得她后头那个跟屁虫豌豆也执着不懈地反复念叨。 “吱吱吱吱……”猴群们更是不甘示弱。 以安老为首的大臣们,也都齐齐地施礼:“恭请圣女纳婿!” 纳……纳……这帮人,到现在还非要坚持这个名头啊! 古岳曦的头上忍不住挂下一条黑线,不过,看在他们也是在帮自己说话的份上,纳就纳吧!什么名头都比不过赶紧让他转正来的重要啊! “成亲就成亲吧,不过……能否一切从简啊?”敌不过众人快要掀翻宫殿的求情,辛韵只好笑着投降。这几年她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古代的婚礼,那一个隆重繁琐地,已经能累死人了,更别提他们为她量身定做的圣女出嫁,那是要连续热闹三天三夜才能入洞房的好吗! “不能!”众人异口同声,坚决不干,盛大的婚礼乃是女娲神的祝福,哪能轻易从简。 “媳妇儿,就顺了大家的心意吧!”见心爱的人儿终于答应了成亲,古岳曦的脸上不由笑开了花,附到她耳边,悄悄地道,“回头仪式过程中要是饿了,你尽管偷偷地吃东西,反正别人也看不见。” 对哦,反正她有空间,到时候盖头一遮,还能看得见她嘴里嚼着美食咩? 辛韵双眸瞬间一亮,不由地还以某人一个甜蜜的笑容。 十八了,就正式成为他的妻吧! 全剧终!(未完待续。) ps:掏心窝子的话:写完了,真的写完了啊!虽然中间跨越了好几年,但总算彻底出宫了,再没有人能说我tj了哈哈哈!不过,说真的,这种感觉还真的挺好的,没有负罪一身轻松啊!另外偶要在这里向所有一直关注并订阅本文的亲们郑重地道个谢!谢谢你们的支持!真的!回来后这段成绩惨淡的日子里,是你们的爱一直在支撑着我,鼓励着我,要是没有你们,也许我就真的彻底陷入绝望了!我一直都是个不擅长言辞,也不擅长经营粉丝的木纳作者,但这并不代表我心里就没有你们,都说读者是作者的衣食父母,其实对我来说,你们更像是我的精神支柱,你们,才是我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写下去的唯一动力!本文结束后,我暂时不会在这里开文,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就没有继续写哦,感兴趣的亲们可以加一下我的qq群:花落重来的蜗居(77653565),适当的时候,我会在群里公告我的新书哦!希望大家看了之后会觉得我有进步了。再次郑重申明一下:我爱你们!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