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式吐槽》 第一章 人的装逼是与生俱来的 我,我哥,张磊,李峰还有秦海,我们这一伙子都是八零后,确切的说应该是八五后。 我跟我哥相差一岁,我是八八年的,我哥是八七年的。 在三岁之前我一直觉得我跟我哥是一样的。 可自从我哥摆脱了尿布之后,我才知道我跟我哥是不一样的。 在我的童年里没有跳皮筋,踢毽子,玩过家家这些记忆。 有的只是跟着我哥上蹿下跳到处乱跑,还有进游戏厅打游戏这些事儿。 也许三岁前我哥也觉得我跟他是一样的,所以他一直把我当弟弟。 这个习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改过来。 啊,顺便说一下,我是个女孩子,我叫岩小妮,我哥叫岩杰。 小的时候,我爸我妈忙着家里那点小买卖没时间搭理我们俩。 所以我妈总是让我跟着我哥,我爸总是让我哥看好我。 有一段时间,我哥以为他的出生就是为了看住我,而我的出生,就是为了让我哥有事情做。 所以,我们兄妹俩是在同一个时间段上的学。 为此我哥也付出不少代价,班里的同学在知道我们兄妹俩的关系后,我哥就被冠以了留级生这三个字。 张磊跟我们是同一个小学的,小的时候家里有钱,是我们那一条街最先买得起彩色电视机的,也是我们那一条街最早的富二代。 八七年正是西游记热播的时候,一到下午,半条街的人都会搬着小凳子坐到他家门口围观。 我妈就是其中一个,那会儿还是抱着我哥去的。 若干年后我哥回想起来,都会说西游记片头那首《云宫迅音》是他人生当中第一首电音。 可我一直觉得我哥是在装/b,西游记热播的时候他才多大啊,会记得才怪! 不过这也间接的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人的装逼是与生俱来的。 后来,电视台播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那集时,整条街的人都来了。 一大堆人围在他家门口挤着看,弄得跟事故现场一样。 张磊他妈不乐意,就把电视机给关了。 当时整条街的人心里都有气,可这电视机是放在人家屋子里,人家想关就关想开就开,谁都管不了,也管不着,除了背地里骂几句,就是画个圈圈诅咒她了。 在那些人当中,我妈的怨念是最深的,她没少在我们兄妹面前说起这事,弄得我们上学那阵一看到张磊就想抽他。 而张磊他妈那几年也成了众矢之的,性子扭曲到了极点,只要有谁路过他们家时往他家里多看一眼,他妈就跳出来骂人。 我跟我哥就被他妈骂过,所以对张磊越发瞧不顺眼,在学校里就处处跟他作对,仇恨的种子也在我们心里慢慢的发芽了。 在这些不满因素堆积到一定程度后,就是战争爆发的开始。 不记得是谁提议的了,我们兄妹跟张磊还有他弟弟相约到路边的游戏厅里一决高下。 至于赢的人能捞到啥好处,输的人又要得到什么样的惩罚,这个反倒没有商定下来,纯粹就是为了玩而找的借口。 为了这场战役,我们四个饿了好几个早上,省下钱来买游戏币,誓要大战十几个回合! 但介于放学回家的时间有限,我们最终商定这场决斗为三局两胜制。 九七年拳皇街机盛行,我们四个都为了要展示自己高超的搓柄技巧,纷纷放弃了街霸选择了拳皇。 那时我们三个的大拇指都搓出了一个大水泡,可见那场决斗的激烈。 不过我手上的水泡比他们俩的要小些,他们俩搓大招是徒手在手柄上干搓,我就比较细心,带了块抹布出来。 事后我们三人经常凑到一块切磋搓柄技巧,讨论如何才能搓出绚丽的必杀大招。 至于张磊他弟,搓柄技术太差,我们自动忽略了他。 李峰跟张磊是发小,在三年级的时候分到我们班,是特二的一个主。 他在我们那儿也比较有名,小的时候丢过很多次,每次都能奇迹般的被找回来。 最有名的一次是他被一个好心人送到了派出所。 他爸妈在疯找了他大半天后,听到广播跑过去跟那个好心人打了起来。 原因是这小子一个人在他姥姥家门口玩,把自己锁外头了,那好心人以为他是走丢的孩子,就给抱到派出所去了。 三年级开学第一天,班主任用半节课的时间让新来的同学做自我介绍,班里五十几个人,一下子就记住了李峰这个人。 “大家好,我姓李,叫木子李。” 这个是李峰的原话。 所以,在开学的第一天他有了一个外号,叫木子李,这个外号让叫了整整三年,从小学叫到了初中。 再来我们遇到了秦海,这小子也算是个人物,在小学那阵跟我哥被称为水浒双雄。 九七年除了街机拳皇在我们圈子里头盛行起来之外,还有一物让我们为之追狂,那就是水浒卡。 我们那阵买小浣熊干脆面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要集齐小浣熊干脆面里的水浒卡。 四五年级的时候谁要是能集齐水浒一百零八将是一件相当牛逼的事。 要是有人能集到宋江,那就能在男生堆里呼风唤雨了。 我那个时候也帮着我哥集水浒卡,我哥负责买,我负责吃,一天三包小浣熊干脆面,全是烤肉味的。 有一次我实在吃不下了,就跟我哥商量,要不换个口味,换个香葱味的。 可我哥不让我半途而废,让我坚持吃下去,为了鼓励我,还给我买了一瓶胡萝卜素。 在我连续吃了一个月之后,我们总算集到了呼保义宋江!!! 我那时特佩服我哥,我哥怎么就知道烤肉味的干脆面里会有宋江呢? 我哥言之凿凿的说了,“我就不信烤肉包里出不了宋江,我就不信吃不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跟我哥干架,原因是让我吃了一个月干脆面…… 那天我哥集到了宋江,一节课后整个年级的男生都沸腾了! 隔天秦海手里又出了一张宋江,整个学校的男生都不淡定了! 六年级的男生跑去问他是怎么集到的,他说是从香葱味的干脆面里吃出来的。 那是我第二次跟我哥干架,原因是不让我换口味…… 别人问他为什么只吃香葱味的,他说每次去小卖铺,小卖铺的阿姨说烤肉味的都让一对兄妹买完了,所以他就只有买香葱味的了。 那是我第三次跟我哥干架,原因是让我吃了一个月干脆面,还不让换口味…… 就这么着,我们跟秦海认识了,而他,也加入了我们这一伙子…… 第二章 俩个牛/逼的人 小学一毕业,我们这一伙子就到了初中。 在2001年的时候,我们顺理成章的成了二十一世纪的接班人。 那时上初中是划片的,我们这一伙子被划到了同一个学校,还破天荒地划到了同一个班。 在小学,我跟我哥在一班,李峰在三班,秦海在五班,张磊最远,在十二班。 到了初中,我们这五个都被分到了九班。 开学典礼在操场进行。 初中高中上千号人站在主席台下,听校长在台上致辞,说一些新学期的注意事项,还有新规划什么的。 班主任站在每个班的前面,一边用眼神打压因为不耐烦而躁动的我们,一边聆听校长万年不变的演讲致辞,还要装着是头一次听到的一样。 初一的新生排好队站在操场上,从一班到十六班,我们九班正好站在主席台跟前,就在校长的眼鼻子底下。 我们的站队是从低到高排的,李峰被安排站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李峰的爸妈当初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是想让他像山峰一样长得高耸挺拔。 不过他的这座山估计是让愚公给凿了,个子还是跟五年级时一样矮。 这个排位对正在窜个头的男生来说是很排斥的。 男生在身高上的攀比与痴迷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学校安排体检的时候要是能在身高测量仪上多出那么一俩公分,让他们脑袋上长个触角他们都愿意。 可这事落在李峰身上,他不但没有不满,反而站的溜直,脸上还倔强的带着那种朝气蓬勃的神情。 为的就是等老师镇压骚乱的小眼神飘过来时能瞄到他,从而得到他的肯定。 要说每个人的班里总有那么几个人特惹人厌,他们在老师跟前特殷勤,私底下却比你还会玩。 很不幸,我们这一伙子里就有一个,那就是李峰。 例如我们在过道里遇到老师,一般像这种情况,我们都是随波逐流的躲着走。 可李峰偏不,要多天真有多烂漫的说上一句老师好,惹得胸前的红领巾越发鲜艳。 介于他的表现,期末的学生评语中,总比别人多一句“该生在校讲文明懂礼貌,对老师谦恭有礼”。 每每那个时候,我们总是对他深恶痛绝。 因为我们几个总是在一起,他这么讲文明懂礼貌,弄的我们也得跟着他一样讲文明懂礼貌。 像我们这种在学生评语中,学习不是最好,品性不是最棒,只是活泼好动的,一般都只愿意做个小透明,偏偏该生这么不消停。 这时,主席台上的话筒传来了翻页的声音,还有校长在演讲稿上寻找着该从那里往下读而发出来的鼻音。 “嗯~~~~” 张磊听到这个神情变了变,微微偏过身子,小声的对我哥说,“岩杰?” 我哥警惕的看了班主任一眼,小声的问,“干嘛?” 张磊一双黑黑的大眼睛盯着主席台上,嘴皮子动了动,“我想开大,有纸没?” 我哥悄悄的捏了捏裤兜,“没有。” 校长似乎找到要读下去的地方,又长长的“嗯”了一声。 张磊肚子一阵翻滚,“那你妹有没有啊?” 我哥一脸肯定,“我妹有。” 张磊因为忍耐而消耗了不少体力,有气无力的说,“我知道你没有,我问你妹!” “你们俩个再说就给我上主席台上说去!” 刚才还在李峰旁边站着的老严,这会儿突然出现在他们俩个身旁,吓得我哥一个激灵,张磊差点一个没憋住。 老严,我们班的班主任,快五十岁了,人如其名,必杀技是掏心虎爪手,俗称揪领子,生气的时候俩边嘴角会耷拉下来,就跟现在一样。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闭嘴是最明智的选择,可偏偏张磊没有这个意识。 他原本想用我们那种特有的烂漫天真来感化老严,但脸上那副龇牙咧嘴的模样让这一切都变了味儿。 “老师,我想上厕所。” “憋着!” 短短俩个字,带着轻微的厌恶与烦腻,能听出老严给张磊的期末评语‘该生不热爱集体,不热爱学习,不热爱劳动,不热爱老师’。 张磊在心里骂了老严一百遍,他不懂在集体活动中来屎来尿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 他也不明白,在集体活动中憋屎憋尿又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秦海站在张磊身后,他个子不高,有点瘦,剪着个小平头。 2001年《东北一家人》和雪村的《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红遍大江南北,连带着东北话也火了。 秦海是我们班里唯一一个东北人,出生在辽宁,说话带着点卷舌音,他说话的时候谁都愿意听。 此时,他正试图用语言来安抚张磊,“磊子,再忍忍,校长快(讲)完了。” 不过现在的张磊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肚子和屁股上。 有一瞬间,张磊好像露出了要豁出去的神情。 我排在女生堆里,正好站在秦海身旁,我摸了摸口袋,摸出几张纸,递给秦海,“我只有这个了。” 秦海扬着眉看了下,“磊子,给你纸。” 张磊听了忙把手伸到背后,在手指接触到纸的瞬间他就发现不同了。 “我靠,我要的是擦屁股的纸!” “你不会搓一搓啊!” 我,我哥还有秦海同时说了这一句。 学校是一个除了教会我们知识之外,还教会了我们许多生活技能的地方。 “最后,祝全体师生在新学期里工作顺利,学习进步,有个美好的共同回忆!谢谢大家!” 就在校长说完这一句后,张磊混迹在解散的人群中,面目狰狞的抓着几张搓揉的皱巴巴的笔记本的纸,疯狂的往厕所那边跑去。 我不知道初中生活会给我们带来怎么样的美好回忆,我只知道对张磊来说,现在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加起来,都抵不过四面墙和一个坑来的重要。 开学典礼结束后,我们所有的人都要进教室上自习,所以,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老严,追逐着张磊进了厕所。 看着张磊奔跑的速度,我哥说了一句特经典的话。 “你永远也跑不过一个要上厕所的人。” 张磊以自己都觉得牛/逼的速度冲到了那个令他向往的地方。 可他觉得有一个人比他还牛/逼,在看到老严跑进来时,张磊都能从他脸上隐忍的神情中听到他内心的咆哮。 老严蹲在对面的坑里注视着张磊,俩人看了一阵,张磊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老师好。” 老严目光呆滞的“嗯”了一声…… 第三章 高级坑 回到教室,我们按照原先选定的位子坐好。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谁想跟谁坐就跟谁坐,老严没有管。 我们几个都很默契的选择了靠墙那边的位置,小学六年的经验告诉我们,这是个很好的盲区。 不过我们这几个里不包括李峰,这家伙坐在了正中间,那是个没有竞争力的位置,也是个能长久的跟老师眼神交流的位置。 李峰发现他身边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正拼命地向我们招手,想让我们过去。 我们都摇摇头,示意他,要么过来,要么相望。 李峰在利益与友谊的天秤间摇摆不定,脑中跳出俩个小人相互辱骂斗殴。 最后,一个小人把另外一小人打赢了,扔到了友谊这边加重了砝码,利益的天秤就失去了平衡。 李峰认命的把书包收拾好,坐到了我们这边来。 过了五分钟,张磊回来了,带着蹲坑特有的疲惫,坐到秦海身边。 李峰正想问他去哪了,嘴皮子还没张开,就被我们几个抢先了,不过我们是问张磊在厕所有没有看见老严。 “看见了,他还拉着呢。” 张磊大咧咧的说了一句,然后就给我们讲了一遍老严边跑边解裤子的飒爽英姿,和他如何陷入了人生当中最尴尬的局面。 说到厕所,我觉得每个人在学生期间,对自己每个阶段的母校印象最深的不是教学楼,不是桌椅板凳过道教室,而是无时无刻都要去的厕所。 要说印象深到什么程度,就是在我离开母校很多年之后,还是会偶尔梦回那里。 所以张磊在说到这个厕所时,都被我们拿来跟小学母校的厕所作比较。 我们小学学校的厕所粗犷到就是一排坑,顶多就是在每个坑的中间给加些档板。 不过加挡板的那些高级坑一般都是老师用的,我们连边也挨不上,偶尔上一次,还要遭受老师的白眼。 小学的男厕所跟女厕所没有多大区别,只是格局不同而已。 因为有我在,所以我哥跟秦海他们并不向往女厕所,女厕所那个地方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 在一些男生因为假装走错厕所被老师揪出来,脸上带着那种去过别人没有去过的地方而沾沾自喜时,我哥他们则显的平静了许多,也比同龄人要成熟不少。 到了初中这个阶段,厕所的档次明显提高了些。 不过,在质的方面上没有什么飞跃,就彰显在量的变化上,那就是有两排蹲坑,还是相对的。 老严正是蹲在了张磊的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俩米。 听到这,我们都为张磊捏了一把汗,“老严骂你了没?” “没有……” 张磊皱起眉头,可能连他也想不明白老严为什么没骂他。 按理说他未经请示逃离集体是事实,还被老严抓了个正着,老严应该手头教育他一番才是。 但介于当时的情景,老严手脚不便,手头教育可以免了,可为什么连骂都没骂他? 经我的分析,老严之所以没有开口,存粹就是不想吸入过多的沼气,又或是在蓄力爆发强烈的一击。 之后,我们又在厕所这个话题上讨论了一番,直到老严进来,我们才安安静静的坐好。 老严把教室的门关上,转身走到讲桌前。 张磊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身子。 老严放眼扫了一圈教室,然后跟我们说,你们现在就先这样坐着,完了我们再调座位。 说完,老严很有经验的换了一种犀利的目光看着讲座底下。 成功的镇压了大部分因为听了这话而感到不适的同学,包括我们。 似乎我们的沉默让老严回到了熟悉教学环境,使他全身心放松。 “现在还有半节课的时间,我来讲俩句!” “作为你们的班主任,还有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希望你们好好的学习,你们要知道,语文是很重要的一门学科……” “你们还有要记住,一份耕耘,一分收获,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老严的所谓‘俩句’还没讲完。 他意犹未尽的看看表,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好了,你们准备下一节课吧。”说完,走出教室。 打开铅笔盒,盯着贴在铅笔盒上的课程表,查看今天的课程安排。 初中的课程排的比小学的要满些。 我们小学除了数学就是语文,再来就是思想品德,音乐,还有人与自然,人与自然是体育课。 思想品德这个课程我不想多说,主要是对这门课没什么印象。 我在脑子里搜索了无数遍,翻阅了无数资料,也想不起在我们班除了这门课的老师之外,谁的思想品德学的最好。 我不知道小学的思想品德到底对我们有没有起到教育的意义,也不清楚小学的思想品德有没有把人教育成为君子这一说。 我只知道我们小学的语文老师不是君子,因为君子有成人之美,而他没有。 在我们苦苦翻阅作文书,努力摘出书中那些与我们能力不相符的文段,抄到我们的作文本上时,他总能无情而准确的找出来。 在这一点上,我们对他既崇拜,又讨厌。 体育课在小学是个比较热门的课时。 我们小学的学校比较野,至于野到什么程度,基本上是没有操场的。 只能说教学楼后有一片空阔的草地,草地上有一个主席台,主席台的用途除了升国旗之外就是校长在台上怒刷存在感的。 主席台下零星的有些空地,那些空地应该是学校历代的老师们踩出来的。 就像我们小学课本里鲁迅先生说的那样,“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操场远方虽说有三个乒乓球的台子,但路途遥远,杂草丛生路况凶险,基本上没人去。 除了我们去小卖铺时会路过,偶尔讨论一下它的用途,基本上就成了摆设。 初一的课程表里,音乐还有思想品德被废除掉了,多加了英语,政治,历史地理之类。 还有至今我都不是很理解的信息技术,估计是为了我们以后沉迷于网络而打的基础。 不过最让我们感兴趣的,也是最难于启齿的应该是生理卫生课了,这又是到了我们探索新领域的时候。 在课程表上看到这个课程时,大家各自不说,但都各有期待,每个稚嫩的外表下都隐藏了一颗龌龊的心。 美好的初中学期,也在开学的这一天开始了…… 第四章 我们来个三缺一 过了俩周,我们总算习惯了初中的学习生活,也在开始讨论什么时候放寒假了。 由于还有四五个月才要放假,时间太过漫长,我们决定说点别的,来分散一下彼此的注意力。 张磊他弟跟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也跟我们相差一级,他告诉张磊,他们学校的初中过俩周有春游。 我们就在遐想我们会不会也有春游。 我哥比我们这一伙子大一岁,人生阅历也丰富一些。 他说,学校跟学校是不一样的,别人的学校有并不代表我们学校也有。 张磊觉得有道理,学着我哥那样说,“对,就像我们小学的时候有春游,我弟他们没有一样。” 我们几个稍稍愣了下,然后很肯定的告诉他,每个小学都有春游。 李峰忍不住问他,“你弟有没去春游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看到张磊脸上的疑问,我确定他是不知道的。 我有时会想,张磊这么没心没肺的,迟早有一天他会把他弟给忘了,错觉的以为自己是个独生子。 “你们几个是一个小学的?” 坐在李峰身边的小胖子转过来问了我们这一句。 这个小胖子是李峰的同桌,也是我的前桌,开学到现在一直在找机会跟我们搭话。 可俩个星期过去了,他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李峰一下课就转过来找我们说话,一上课就认真听讲,压根就没跟他那个同桌有过沟通。 “对啊。”我回话,就想确定是不是有一个人坐在李峰身边。 “哪个小学的?” “南宁。” 我们几个异口同声的回答。 小胖子一脸兴奋,“我也是南宁的,你们几班的?” 我觉得小胖子这是没话找话说,他一早就知道我们是一个小学的,也知道我们是哪个班的,因为我们平时说话的时候都会提起过。 我哥指着我,“我们俩在一班。” 李峰竖起三个指头,“我在三班。” 秦海抓了抓头,“我五班的。” 张磊大大咧咧笑了起来,“我们几个就我最远,在十二班。” 李峰可能意识到自己有个同桌,问他,“你几班的?” 小胖子笑嘻嘻的说自己是九班的,分到初中也是在九班。 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每个人都“哦”了一声。 小胖子迟疑了一下,从课桌里拿出一包方便面,问我们吃吗? 我们看到小胖子手里拿着的是一包老北京方便面,一包经过提前处理的老北京方便面。 老北京方便面,这个是承包了我们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的零食,可以说是我们这个时代方便面界的龙头老大。 我曾经自己做过研究,老北京方便面之所以会成为抢手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物美价廉。 普通装六毛钱一袋,实惠装一块钱一袋的价格,很好的控制在我们经济能力的承受范围之内。 当你约上三五好友去小卖铺时,你不用尴尬囊中的羞涩,可以为自己选择上一袋,让你既能消费,又能享受到美食。 在小学生的私交里,没有什么事是一包老北京方便面解决不了的,要是有的话,就再加一包调料。 透过撕开的袋口,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整块的面饼已经被均匀的捣压成小块,还细心的把调料包撒上了,这种吃法,叫干吃。 在这个年龄段的我们,对食物是没有矜持的,更何况是这种美食。 看着袋口上的褶皱,我们可以想象到,小胖子是如何抓着袋口上下摇晃,使袋中的方便面与咸辣的调料混合的。 这种诱惑光是想象,就让人受不了。 李峰是小胖子的同桌,有率先的优先权,在他的带领下,我哥他们也动手给自己抓了些来品尝。 介于小学的时候干脆面吃多了,我很干脆的说不要。 不过看到我哥他们品尝这包方便面时的神韵,可以看出小胖子拌面的力道控制的非常好。 一般而言,力道小了,调料拌不匀,入口忽咸忽淡,影响口味;力道大了,调料就都在最上头堆积着,入口太咸,就影响食欲。 而小胖子拌的这包方便面,可以说是艺术般的存在。 干吃的最高境界,就是方便面吃完,袋中无调料。 在干了这袋方便面后,上课铃声就响了,这节课是语文课,也是老严的课。 学生害怕老师是必然的,畏惧班主任则是必须的。 若要问我们在什么情况下看到老严最揪心,那就是他拿着一摞试卷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 若要问比这更揪心的,那就是这摞试卷是老严批阅过的。 老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走到讲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 那一天,人类终于回想起曾一度被班主任所支配的恐惧,还要被囚禁于座位上的耻辱…… 试问我们有多少次趁着教室没人的时候站在讲台上,学着老师的样子来回走动,享受那份君临天下的感觉。 老严把一摞卷子放到讲桌上,先是展开,再是用宽大的手掌铺平,一遍又一遍,然后残忍的看着我们。 等待是漫长的,等待且面对着老严是痛苦的。 或许此时的老严是在享受,享受现在的我们在看到卷子时,脸上还会浮现出那种由心而发的恐惧。 因为那种恐惧的有效期也只有短短的九年,等到了高中,我们会问,什么?考试?今天考的是数学,难道那些γ方程式不是英语吗? “同学们,前天小测验的卷子出来了,说实在的,我非常失望!你们要知道,语文是很重要的一门课程,它不只是要死记硬背,还要融会贯通,特别是作文!” 老严一副如鲠在喉的神情,“你们都不知道我都看了些什么!” 全班陷入一片死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疑惑,都在回想自己到底让老严看到了什么。 老严猛地拍了下讲桌,“张磊,告诉大家,这次的测验作文题目是什么!” 我靠! 张磊愣了下,站起来后,我们能想象到他满脑子里都是这俩个字。 班里其余的人都为了自己逃过一劫而松了口气。 张磊在脑子里飞速搜索着有关那天测验的蛛丝马迹,“是、是……” 我们几个也在拼命的回想,我哥率先想起来,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大字,身子往后一靠。 张磊坐在我们后面,他低头撇了一眼,装了俩秒,迅速回答道,“是我们的课余生活。” 老严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们的课余生活,你再告诉大家,你写的是什么?” “我……”靠!! 这下我们都没辙了,连张磊都不记得他自己写过什么,我们就更不知道了。 事到如今,张磊决定瞎蒙一个,“我、我写的是钓鱼!” 老严“嗯”了一声,让张磊坐下。 张磊难以置信的张大着嘴,他刚刚都在脑中现编了一篇钓鱼的作文了。 老严先是列举了班里几个同学写得课余活动,后来越说越生气,敲打着桌子咆哮道。 “有一个同学写的,我看了都嫌丢人!以后谁要是再写打麻将,我就让他家长来找我,我们来个三缺一!” 第五章 一定没少打麻将 老严很仁慈的没有当众读我们的分数,只说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拿自己的试卷。 虽然老严尽可能的表现出沉稳,但我们还是能从个别同学上去接试卷的时候,感受到他那深深的怨念。 “赵刚,拿卷子来!” “你!上来!!” “哎呀,啧啧啧,怎么考的你啊!” “孙嘉!你要是把上课说话那点功夫放在学习上,也不会就考这么点分儿!” 当然,也有个别同学深受老严的赏识。 像是谁谁被叫到名字时,老严会给他一个激励的眼神。 又或是谁谁谁上去接卷子时,老严会咧开嘴夸赞他俩句,“很好很好,要保持住啊。” 特别是李峰,老严在念到他名字时声音充满了柔情,柔到都能掐出水来了。 “李峰啊,考得不错,你还有提高的空间,老师不相信你就这么点分数啊?要再接再厉。” 对于这一点我们并不感到意外,在小学时,李峰在语文这门学科上就有很深的造诣。 发完试卷,老严给我们十五分钟的时间查看自己的卷子,好让我们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张磊拿到卷子,第一眼不是看分数,而是看自己的作文。 “我晕,我写的课余活动是打篮球啊。” “什么?” 我们把张磊的卷子拿过来看,他的作文确实写的是打篮球,且30分的作文题,老严只给了他10分。 秦海瞄了一眼,张磊这篇不得少于800字的作文被老严圈了不少个红圈。 以秦海在数学上的造诣一下子就算出来了,张磊的这篇作文至少有百分之四的错别字。 我猜想,老严扣的那20分,有18分是算在这些错别字上的。 张磊盯着自己的卷子,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他起先是猜不透,为什么他说错了作文内容,老严还会放过他。 后来是猜透了,又开始为自己担忧,老严之所以会放过他,估计是连老严也忘了他写的是什么了,但万一老严想起来了,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呢,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老严就会来打击报复他了。 而另一位担心老严打击报复的就是李峰的同桌,那个小胖子,他就是那个写了打麻将三缺一的同学。 我们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周强的。 李峰与他,俩人在分数上都是一个极端。 李峰的作文分数是25分,估计是全班最高得分者。 而小胖子的分数是5分,不用估计都能想到是全班最低的,至少比张磊的还低。 在我们看来,小胖子的这五分是老严给他的辛苦分,在这篇不得少于800字的作文中,他愣是写了1600多个字,远远超出了题目的要求。 就连作文分数最高的李峰,也只写了801个字,想来小胖子在课余生活中一定没少打麻将。 张磊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内心很是纠结,一方面想庆幸自己不是最后一名,一方面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吃人家的嘴短,周强的那包方便面他也没少吃。 所以张磊只得违心的与我们一同劝周强,他的作文写得不好没关系,他的字数多,内容不符合积极向上的题材也不要紧,谁让他的字数多呢。 “好了,同学们,大家静一静,现在我叫到名字的同学收拾一下东西,把座位换一下。” 老严在看了第三次手表后发话了,说着还扫了我们一眼,以食指跟大拇指作为支点撑在讲桌上。 见我们被很好的威慑住不敢说话,他才拿起一张表格,看着表格开始指挥我们这次的调动。 老严这次调动把整个班的座位都打乱了,我哥跟张磊就被换到了靠窗的那个组里去。 周强去了中间那一组,在周强收拾好书包转身之际,我可以看到他眼中闪烁着的委屈与不甘。 这份委屈我能理解为他好不容易跟我们这一片打好关系,换一组则意味着得又得从头再来。 而那份不甘,我想他是觉得自己亏了包老北京方便面。 不过后面老严反悔了,又让周强坐到李峰旁边,估计是想让李峰在学习生活上帮帮他,特别是在语文上。 老严在折腾了一番之后,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最后指了我这边。 “那个那个秦海,你跟前面的王洁换一下位子。” 跟王洁换位子?那不就跟我坐到一起了? 这下尴尬了。 虽说我跟秦海在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这一伙子也经常在一块玩,但我跟秦海却不是很熟。 算起来我跟秦海说过的话,还没今天周强跟我说的话多。 就像班里总有那么几个跟你天天见面,却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话的同学一样。 没想到今天,我就要跟这样的同学做同桌了。 说到同桌,我记得在小学时老师让我写过一篇作文,叫我的同桌。 这个题目很操蛋,让人既期待又畏惧。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小学时的我们就像是一张白纸,没有镶嵌上任何情绪,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没有妥协。 所以那时的我耿直的写道,我的同桌长得丑,学习不好,还不抄作业,背地里叫老师四眼田鸡,就是个大傻/逼。 我的作文交上去之后,我跟我的同桌就被老师叫到教室外头罚站了。 我罚站的理由是不文明用语,而我的同桌是不尊敬老师 我跟我的同桌后来怎么样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们俩被老师叫到教室外罚站后,骂了他一节课四眼田鸡。 这回要让我写的话,我就只能写我同桌的后脑勺了。 因为秦海是一个用尽一生都在睡觉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趴下了。 在我的印象里,秦海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是趴在桌子睡觉,在小学时是五班出了名的‘睡客’。 秦海收拾好书包坐过来,把书包塞到课桌里,就进出了催眠的状态。 我都能想象到往后的那俩年初中生活我是怎么一个人度过的。 不过,就像我哥说的,秦海是个闷骚男,跟你不熟不说话,熟了,就是个话篓子了。 所以,在这一年里,我也知道了秦海的另一个绰号,骚客…… 第六章 满脸桃花开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我们的体育老师姓刑,二十来岁是个女老师,留着一头短发,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 在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们就很想尊称她一声哥。 对于刚从小学毕业的我们来说,面对身高一米七八的刑哥,简直就是面对着一座大山。 加上刑哥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长得相当壮实。 综上俩条,刑哥都算的是一条大汉,高大威猛。 而刑哥之所以能担当的起这个“哥”字,除了身体上的条件之外,再就是她唇上那俩撇很浅,很销魂的小胡子了。 每次见到刑哥,我们除了想叫她哥之外,还想给她刮胡子。 在还没上过那节我们很期待的生理卫生课之前,我一直以为我跟刑哥一样也是要长胡子的。 现在没长胡子是因为年龄不够,等我到刑哥那么大时就要长了。 所以那个时候,我连我以后要用什么牌子的剃须刀都想好了。 “集合了集合了,都快点!” 上课铃声一响,刑哥双手背在身后,双脚与肩同宽的站着,只吼了一声,就把还在操场上自由散漫的我们召唤过来了。 我们体育课上的站队是按照座位排的,刑哥可能懒得给我们排队,就让我们这么站着了。 可是早上我们的座位让老严给打乱了,这次站队费了点时间。 刑哥等我们站好了,说了一遍稍息立正,然后抚摸着挂在胸前的哨子,说了。 “同学们,上节课我们练习了稍息立正,解散集合。这节课我们要学做广播体操。这事上节课我已经说了,没有穿球鞋的同学给我围操场跑五圈!”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动弹的。 刑哥虎躯一震,犀利的目光扫过来,“没穿球鞋的同学赶紧出列,别让我下去揪你们,要等我过去,就不止是跑五圈这么简单的了!” 班上的几个男生被刑哥这么一吼忙了跑出去。 几个女生知道自己又让刑哥盯上了,磨叽了一下,也跟着跑了出去。 在我的眼里,那几个女生就算穿的不是球鞋也不影响上体育课。 而在刑哥眼里,那几个女生就算穿的是球鞋,也得出去跑几圈。 因为在刑哥的心里,长得娇小的女生都是罪人,都是不可饶恕的,要不是有她们的承托,她何至于这么高大! 刑哥这种略带龌龊的心眼在她诡计得逞后说了出来。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女同学,一个个都娇气的很!我们那个时候哪里像她们那样,老师让我跑几百米我二话不说就出去了,我说你们一天把这个球鞋穿上怎么了,那脚就非得穿凉鞋吗,一个个还套个袜子……” 在刑哥欲盖弥彰时,我看了看脚上的球鞋,我应该庆幸我有个哥,我妈在给我们兄妹俩买鞋时都倾向于球鞋,因为球鞋方便选,耐力度也高。 我跟我哥的鞋子都是球鞋,所以,我避免了这一次体罚和往后的无数次。 秦海现在站在我左边,李峰站在我右边,他见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也低头看了看他的鞋子。 李峰把他的鞋翘起来,胳膊肘碰了碰我,“哎,你这双李宁跟我这双……” 我不知道李峰想说我这双李宁跟他的有什么不同,因为秦海一开口,就把我们俩双鞋从本质上区分开了。 “她穿的是安踏。” 被秦海这么一说,我看了看李峰的鞋子,“我哥那双李宁跟你这双……” “你哥穿的是鸿星尔克。” 我决心要扳回一局,把目光放到秦海的鞋子上,“那你这双小天鹅的鞋子,跟我家的洗衣机是一个牌子。” 秦海打了个‘八’的手势,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要把这个‘八’放到下巴那儿耍个酷什么的。 他要真那么做了,还不如用这个‘八’毙了我,因为这跟他的风格相差太大,会让人接受不了的。 还好秦海只是掂了掂手上那个‘八’字告诉我,他穿的鞋子跟李峰一样,都是李宁的。 我噎住了,打了个嗝,“差不多差不多,这几个牌子看着差不多。” “差多了!” 秦海用他手上的那个‘八’比划来比划去,给我讲解这些牌子的区别。 还给我附赠了每个牌子的鞋子穿过之后,他的脚有什么感受。 说实在的,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他的脚有什么感受。 我只知道脚从球鞋里拿出来,除了有一股浓烈的味道之外其余什么感觉都没有,估计是让熏晕了。 所以我就告诉了秦海,从球鞋里熏陶出来的脚都有些什么样的味道。 秦海脸上的表情我很熟悉,就像我不能理解他穿个鞋子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花招,而他不理解我一双脚怎么有那么多味道一样。 所以,那节体育课我们俩没再说过一句话。 被罚跑的那几位回来后,刑哥很仁慈的让他们休息了5分钟,然后吹响哨子让我们全体散开。 刑哥站在队伍最前头,看我们伸直手臂,以一人之距离站好,她吐出嘴里的哨子。 “同学们,再过俩个月,我们就要开秋季运动会了。你们是新生,要参加广播体操比赛,初一的都要参加!” 刑哥从给我们上课到现在,说的最动听最舞动人心的就是这一句了。 要知道学生时期什么最金贵?在学习的时候能堂而皇之的不学习最为金贵! 许是我们隐忍兴奋的神情触动了刑哥的神经,她撸起袖子,颇为兴奋的说,“同学们,我们今天就来学广播体操!” 我不知道刑哥在兴奋个什么劲儿,直到她让张磊去把三班的体育老师请来,我才知道,这厮思春了。 在他来的时候,刑哥整个人都变了,不再岔开腿站着,也不再虎着一张脸,瞬间温顺了下来。 刑哥俩眼泛青光,舔了舔前门牙,嗓门都下了几个槛,“哎呀,刘老师,又要麻烦你了。” 看到刑哥笑得满脸桃花开,我们总算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对三班的体育老师我们也越发好奇了,毕竟能降伏刑哥的,也算得上一个人物了。 第七章 这会儿来劲儿了 所谓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三班的体育老师姓刘,我们叫他小刘,他留着跟脸一样长的头发,眼睛小,鼻子尖,有点瘦,有点高。 我们满心期望的看到他的真容后,却发现他跟普通的2b青年一样,2b的很普通。 要说帅,他碾压不过我们班老严,要说有男人味,又不及刑哥一半。 班里的女生问过刑哥,喜欢小刘什么? 刑哥说他长得像刘德华。 这个就过分了。 刘德华跟小刘除了一样是男的,一样姓刘之外,我还真看不出他哪里像。 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刑哥那里,小刘就是长得像刘德华。 不知不觉中,我们又学了一句成语,我们的词汇量就是在那个时候与日俱增的。 小刘笑容可掬的看着我们。 “好了同学们,我们这节课要学的是第二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分不清这套广播体操的名字到底是时代在召唤,还是时代在叫唤。 每次广播体操的音乐响起来,我总要跟着广播里激昂的男声喊上一句: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叫唤。 小刘不知是不是受不了刑哥爱的眼神,原本摆好动作要教我们了,临时又换了个地儿。 他远离我们,跑到了主席台上。 “同学们,我们先来做第一节,也是最简单的一节,伸展运动,大家看着我做一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小刘在主席台上舞动着身姿,叫唤着节拍,尽显风骚,离“长得像刘德华”的道路越浪越远。 等他把八节体操都做完了,我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瞬间对小刘的认知从普通2b提升到了一个欣赏的层面上。 那个时候的我们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刑哥喜欢小刘,因为他会做我们不会做的广播体操。 也是因为我们不会做,小刘在做完一遍后,剩下我们这一群人一脸懵逼。 而这种懵逼状态一直持续了俩个星期。 老严在看了我们班的广播体操后终于爆发了。 因为运动会就要来了,初中新生的广播体操比赛是重头戏,每个班的老师都摩拳擦掌地要在三个有限的名额里分一杯羹。 而初中十六个班里,就属老严的胜负欲最强,都胜过他的雄性荷尔蒙了。 毕竟老严带过的班,每一年都在广播体操比赛上得到过名次,最次也是个第二名。 这也是老严反复强调的一件事。 老严特意把他的一节课腾出来,把我们领到操场上,为的就是检验我们这俩个星期练习广播体操的成果。 但在看到我们做完操之后,老严不淡定了。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这是我们学生生涯中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这句话的效果,就像我们小学老师经常用来威胁遏制我们的那句话一样 “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在你们的档案上画个污点,这个档案可是要跟你们一辈子的!” 而我们也天真的信以为真了。 估计老师们就是想让我们信以为真,然后在羞耻心的驱使下让我们感到惭愧,从而达到让我们对他们言听计从的目的。 老严在数落了我们一通后,又把收音机里的磁带换了个面,打开开关。 “最后一遍啊,都给我好好做,我看谁还敢偷奸耍滑!” 收音机里传来激扬高亢的男声,“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站前面的同学动作幅度大些,后面的同学盯着前面的!” “李峰做的不错做的不错,后面的看着他,动作尽量保持一致!” “说你呢王萍!脚伸那么长干什么,你想踹死前面的同学啊!” “赵瑞,你的脚呢,就不能撇大点,让502胶水粘住了!” “还有你!为什么不动弹!” “停停停!!!” 这节课比任何一节课都难熬,看老严暴跳如雷的穿梭在我们队里,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们的操做不好,这不赖我们。 因为刑哥在体育课上从来不让我们练习,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去请小刘来教我们。 所谓的教我们,就是让小刘一遍又一遍的站在主席台上做操,我们在底下看。 也许只有在那个时候,刑哥才能正大光明,肆无忌惮的对小刘进行视觉上的骚扰。 最厚颜无耻的一次是我们跟三班一起上体育课,小刘在台上教他的学生,刑哥就带着我们站在他们班腚后头看。 刑哥是看饱了,过了眼瘾,我们就尴尬了。 等三班都学会了,我们班也被刑哥耽误了。 要说在广播体操里,我最讨厌的就是踢腿运动。 这节操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要扎马,要扎马也就算了,还要出拳,要出拳也就算了,还要听广播里的音乐动嗒嗒,动嗒嗒的。 每次那个音乐响起来,我总是跟不上节拍,就像你开头犯了个错,根深蒂固的扎在脑子里,你后面越是想改,越是改不过来了。 所以当老严关掉收音机走到我面前时,我就知道我又犯错了。 “岩小妮!怎么又是你!你那个脚是怎么回事!不会踩点儿吗!踩个点就那么难吗!你就不能为班集体的荣誉做出一点贡献吗!” 我很想点头,但在老严的狂轰滥炸下,我只得选择了沉默。 “你们以为老师我容易吗!你们怎么不体谅体谅老师呢!” “我一天天跟在你们后头监督你们,别说你们烦,我也烦!”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想一天天对着我,就把广播操做好了,广播操做好了,我就不管你们了!” 后面事实证明,老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等我们熬过比赛,其余做操的时候哪怕我们只是抖抖手,抖抖脚,只做深呼吸,老严都没有理过我们。 老严看我们不说话,考虑到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把话题转到别处,开始跟我们掏心掏肺,苦口婆心的说。 “你们别以为老师我是要拿名次,我告诉你们,这次比赛的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陶冶你们的情操!情操你们知道吗!” 那个时候的我们不是很理解老严的话,做这个广播体操只能陶冶我们的身体,关我们情操什么事。 还有今天要不是他说起来,我们压根就不知道我们还有个情操。 再则,情操这个词对我们来说是就个很陌生的概念,没人知道什么是情操。 而我们在沉思之际,有人冒死提问了这一句。 “老师,什么是情操?” 我们都很吃惊的看向了这位壮士。 老严顿了几秒,指着那位壮士。 “张磊,给我滚后面站着去,平时上课不见你提问,这会儿来劲儿了!” 第八章 老子踢飞你的铁环 介于我在广播体操上的造诣,放学后很荣幸的被老严留下来单独练习踢腿运动。 我哥,张磊,李峰还有秦海他们也跟着留了下来,美其名曰:陪我。 老严跟刑哥要了把器材室的钥匙,让我到器材室去把收音机拿出来,就着音乐练习。 我不知道老严怎么就这么放心我们,他难道就不怕我们把器材室里的跳绳篮球排球杠铃等顺回家吗? 毕竟这些都是学校的财产,他竟然一点都不重视。 我一个人拎着个破收音机孤独的站在器材室门口,看着我哥他们假借陪我之名,跑到器材室里偷玩学校的财产。 最后我没抵住诱惑,也加入到他们当中去。 要说器材室里的那些‘财产’,我们最感兴趣的还是刑哥的心头之宝,双截棍。 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学校的体育器材里会有这个双截棍,总之它就在那里了。 刑哥曾承诺过,只要我们听话,她会时不时的把双截棍拿出来让我们摸一摸的。 可以说,这个承诺很有效果。 不过在器材室里转了一圈之后,我们向往的那个双截棍很快就被我们抛到脑后。 毕竟这个双截棍拿到我们手里也只限于摸一摸,还不到‘耍’的程度,所以摸一摸也就过瘾了。 最后张磊还翻出个老古董,铁环,全名叫滚铁环。 这个铁环类似于哪吒的乾坤圈,不过哪吒的乾坤圈是套在自己的身上耍,和套在龙王三太子的身上耍。 器材室里的铁环除了具备这俩项技能之外,还能套着根铁棍放到地上耍。 滚铁环这项运动可以说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最为盛行,盛行的程度也仅次于我们集水浒卡的那些年。 据说滚铁环还是个比赛项目,我们这次的运动会上就有这个比赛。 还分了50米和100米的竞速赛,100米和200米的障碍赛,教务处还丧心病狂的拟出了3000米的耐力赛。 当时运动会的比赛项目贴在校门口的黑板上,呼吁全校师生踊跃参加。 有位同学看到了这个滚铁环的3000米耐力赛,爆出了我们的心声。 “我靠!比赛的奖品就是个相框,杯子和圆珠笔,就这奖励,还想让我们拿命去换!老子踢飞你的铁环!”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总会遇到那么一俩个不怕死的同学。 而我们这个不怕死的同学在说了这句话之后,很快就被请到教导处喝茶去了。 后来教务处也意识到他们高估了我们的拼搏精神,毕竟学校里都是些老弱病残幼,跑个800米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谁还有多余的精力追着个破铁环跑3000米。 最后滚铁环这个项目就剩下了50米的竞速赛,还有100米的障碍赛,也仅限于有兴趣的老师参加,很好的避免了没人参加而不得不废除的尴尬局面。 我们几个拿出铁环,本着重在参与的体育精神,积极的投入到铁环滚的运动中来。 然而我们滚了不到三米,就默默的把铁环放回了原处,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想教务处的高层死活要保留滚铁环这个项目,估计是想让我们感受到他们那个年代的童年乐趣。 但,所谓的代沟,便是如此。 在器材室浪了半个小时,我才想起自己身上担负着班里集体荣誉的光荣使命,所以开始出来练习广播体操。 器材室门口堆着五个书包,我哥他们坐在书包旁。 做完整套操,把收音机关了,我回头问他们,“怎么样?没做错吧。” 我哥只是哼了一声,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秦海没说话,要不是他眼睛睁着,我以为他又睡着了。 李峰跳起来跑到我跟前来比手画脚,告诉我踢腿运动该怎么做,他又是怎么做的。 张磊抓抓头,一脸苦大仇深,“我都服了你了,怎么老是错在这节上,你跟这节操有仇啊。老严都说了你多少遍了,你咋还跟蹲坑一样。” 我瞪了张磊一眼,“你牛逼!老严说你那节跑跳运动做的跟来了僵尸一样,跳起来腿缩那么高跟个球一样,恨不得把地给砸个坑出来!” 来啊,互相伤害啊! 张磊那俩道眉毛拧了起来,在脑中搜索着能够反击我的词汇。 不过他还没把词组成句子,巡逻的老师就把我们赶出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为了避免伤感情,我哥不准张磊再评论我的踢腿运动,也不许我再说张磊的跑跳运动,而是着重讨论明天该编什么借口来堵老严的嘴。 第二天,我按照我们昨天讨论好的,极尽可能的躲着老严。 所谓没有发现,就没有伤害,这是最好的办法。 好不容易熬过了俩节课,剩下是做课间操的时候,在办运动会之前,我们初一的新生是不用去做课间操的。 这就意味着老严得去监督初二的年级做操,而我就能好好的休息20分钟了,不用提心吊胆的害怕会被老严揪住。 我伸了伸懒腰趴到课桌上,这种感觉真是舒服,难怪秦海会被称为睡客,不是他太会睡,而是课桌太诱惑。 多年后回想起来,我们睡得最香的时候不是在自家的床铺上,而是在我们的课桌还有老师的课堂上。 我趴下之后,伏在桌面上睡觉的秦海就直起身,他在书包里翻腾了一下,然后拍我肩膀。 我以为他是要上厕所,身子没动,脚钩着凳子往前带了带,让出些地方好让他过去。 秦海没动弹,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干嘛?” “这个给你。” 秦海把一个随身听放到我面前。 我有些吃惊,“给我的?” 秦海看出我表情背后的意思,在我由惊转喜之际开口,“想得美,我是让你听歌的。” 我这就更不明白了,“听歌?给我听歌干什么?” 秦海把书包里的耳机也拿了出来,说他昨天看我做操,发现我每次出错都是在第一个八拍后,所以昨天回家他简单的计算了一下,让我在第二个八拍开始时,按照他给我选的这首歌踩点,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还说他把这首歌跟踢腿运动最接近的那段录了下来,全程只有这一段,让我好好听,好好记住这节拍。 秦海说完这些相当于开了个大招把蓝耗光了,又伏到桌面上睡了起来。 我起先不大相信秦海说的,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欲望而戴上耳机听的。 那个时候有个随身听和耳机是件很牛逼的事,拥有这俩样,会使你自身的修养,素质还有逼格瞬间提升到一个新的境界。 然而那一天,我听了一上午的随身听,在下午的体育课上,我忽然发现我的操法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我不得不对秦海说,学数学的到底是学数学的,这都能计算的出来。 2001年,是我们初中入学的新学年。 那一年,周杰伦发行了第二张专辑。 那一年,我身边的很多人喜欢上周杰伦都是因为他的一首《龙卷风》,而我喜欢上周杰伦,却是因为秦海。 直到现在,我在听到《双截棍》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做上一节踢腿运动。 “一个马步上前,一记左勾拳右勾拳,一句惹毛我的人有危险……” 第九章 在50米跑道上浪了六年 老严又忍痛抽出一节课,拿着学校发的比赛项目表让我们踊跃报名参加。 按照老严的意愿,他是想让我们班每个人都报一项比赛项目。 因为我们九班在全年级里是人数最多的,别的班有58个人,而我们班多达62个人。 要是我们班这62个人都参加了所有的比赛项目,那么我们班得名次的概率便会大大的提升。 就能够跟三班争取体育优秀班集体的荣誉称号。 至于这个获得名次的概率是多少,大概有百分之三十六,反之就是百分之一,这些都是秦海算出来的, 可天不遂人愿,老严的如意算盘没打好,他看到项目表上报名的人数后就暴走了。 班里只有李峰一个人独挑大梁,报了跳绳比赛,他就是秦海所算的那百分之一。 “我说咱们班的同学是怎么回事,运动会都快开始了,咱们班的比赛项目才一个同学报名了,其余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你们怎么不看看人家三班,他们班的同学,一个人就报了三项,再看看我们班的,三项里还没有一个人报名,你们怎么就这么懒呢!就不能为班集体的荣誉做点贡献吗!” 这次在面对着班集体荣誉这座大山时,我们班的同学很默契的没有妥协。 毕竟我们都是初中生了,一年长一岁,对于那种糊弄小学生的说辞在我们这里是行不通的了。 我们小学的跑道号称100米,若要算没有被野草覆盖的面积,那还不到50米。 我们在50米跑道上浪了六年,对我们这些跑惯50米跑道的人来说,面对初中那400米的跑道能不望而却步吗? 老严知道这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我们不管用了,所以他换了个方法,把这次比赛的奖品告诉了我们。 因为上次那个被请去教务室喝茶的同学,无意间暴露出学校的奖品是相框,杯子和圆珠笔,这些随随便便在俩元店就能买到的不值钱的东西,让很多同学迷失了方向,丢掉了梦想,丧失了斗志。 所以学校的高层决定,特拨一笔资金用来购买奖品,以便鼓舞同学们的士气。 获得第一名的同学奖励一副羽毛球拍子,外加俩桶羽毛球,获得第二名同学奖励一副乒乓球拍子,外加一盒,也就是二十个乒乓球,获得第三名的同学发一张奖状。 不得不说这一招很奏效,在这些丰厚的奖品面前,班里有不少同学都踊跃举手报名。 连平时不善于运动的那几个同学也举手了。 在小胖子周强举手报名比赛项目时,李峰很理智的制止了他,说羽毛球是至高无上的奖品,不说全年级,就我们班里多少饿狼都盯着呢,他是赢不了的。 周强冲李峰摇了摇头,解释说,他的目标不是羽毛球拍和乒乓球拍这些身外之物,他是奔着第三名的荣誉去的。 李峰脑子没转过弯来,以为周强只是单纯的被欲望充昏了头脑,而导致的语无伦次。 参加了比赛最起码也得奔着头一二名去,毕竟头俩名的荣誉高,奖品也好。 我倒是能理解周强的想法,让李峰放弃劝服他,其实周强真正要的不是荣誉,而是第三名的奖品,那张奖状。 因为李峰不明白,作为学渣的我们,从小到大都没得到过奖状,看着学霸那满墙的奖状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作为学渣,谁不想拥有一张写着自己名字的奖状呢,这是我们作为学渣的浪漫,我们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所以这个奖状的诱惑是相当大的,大到能让周强铤而走险,报名一分钟限时的跳绳比赛。 我的手也不受控制的举了起来,秦海让我算了,说别人跳绳都是悬空的,等我跳完一下,别人都上天了,没得比。 想想也是这个理,我放下手,把机会让给真正需要的同学。 我家里毕竟还有俩张,因为老师手抖写错名字,而颁发给我的三好学生奖状。 在小学,每到要评价三好学生时我就在等这个机会,等老师的手抖,把我哥的名字写错成我的。 “50米短跑,4x50米接力,跳绳,跳远,跳高……” 老严嗤之以鼻的把班里报了名的项目念了一遍,额头的青筋暴走,甩着手上的名单。 “难道咱们班的同学就会干这些上蹿下跳的活儿吗!” “剩下这些200米,400米的比赛难道要让老师我参加吗?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啊?” “平时上课不让你们说话,你们就非在底下偷着说,这会儿让你们说话都成哑巴了!都给我说话!”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总会遇到那么一俩个不怕死的同学,而这样的同学,在自己班里也有一俩个。 “老师,这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们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严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一个新的高度,“张磊,给我滚教室外头站着去!别让我看到你!!” 最后在老严的威逼利诱下,班里大部分人都报了比赛项目,我们这一伙子也不例外。 秦海和我哥报的是200米赛跑,李峰是跳绳还有50米接力赛,张磊被老严一口气给整了个800米赛。 而我,是掷实心球。 没错,就是掷实心球。 在我们班的女生里,我在体型上是绝对的实力担当。 要说我的体格为什么这么适合投实心球,归根结底还是拜我哥所赐。 那年我哥为了集水浒卡,耗资无数购买了很多小浣熊方便面,而这些小浣熊干脆面最后全都是被我吃掉的。 当时我吃着小浣熊干脆面,全然没意识到能够投掷实心球的体型会影响到我什么。 直到步入社会后,我们承受着各方面的压力,总想突破某种束缚回到学生时代,那个只要你考高分就能得到全世界的时代。 我不知道那些完成学业还要拼命考研考博的同学,他们在内心深处是不是为了逃避现实而选择继续深造这条路,躲在学府这个仅有的一个避世港湾里生活着。 如果真的是我想的这样,我能不能说我们这些学渣比他们更勇敢呢? 毕竟我们是选择面对现实。 第十章 他麻痹了 十月底,学校如期举办了运动会。 早上8点,全校师生在操场上集合,校长精神抖擞的在主席台上刷了一把存在,宣布历时三天的运动会开始。 随后进行曲响起,各个班级依次入场,初一新生打头阵,高中的学姐学长跟在后面。 我坐在我们班的位置上,我哥举着初一9班的班级牌,领着我们班的运动员走向了主席台。 按理说我也是运动员,也要代表我们班在操场上浪一圈。 可我们班参加比赛项目的人数实在太多了,要上的话估计整个班都得上去,所以老严不得不筛选掉三分之二的人数。 例如参加了掷实心球,立定跳远,限时跳绳,这些没有看头的比赛的同学,基本上就可以不用上去了。 看着前胸后背都别着号码的运动员,走在跑道上脸上还带着那种万众瞩目的神情,我仿佛看到了小学时的自己。 但是我已经不是小学生了,那种戴上号码牌就等于背负上全世界的骄傲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其实所谓的骄傲,全是脸面作祟。 现在的我只是有点羡慕他们,羡慕他们走过主席台在面对校长时,可以正大光明的多看他一眼。 毕竟在学校里老师多见,校长难得,他们这一圈浪下来,能够近距离的观察到校长这种神秘的物种。 往后要是为了不给青春留下遗憾想见校长的话,不知道得犯多大事才能被押送到的校长的办公室。 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在多年之后,你会发现你可以忘记你老师容颜,却绝对想不起你的校长长什么样。 “看啊,朝我们走来的是初一一班……” “看!初一二班的运动健儿迈着矫健的步伐……” “快看!初一三班来了……” 主席台上的解说老师一边盯着稿子,一边看着操场上,一边对着话筒嚷嚷。 出于无聊我统计了一下,在老师的解说稿里,“快看啊”这三个字被拆开重组反复使用了三十三次。 在全校三十三个班里,一直挺着胸脯走路的有五个班,脸上总是洋溢着青春笑脸的有七个班。 总是挥洒着激情的汗水的有六个班,想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主席台的有七个班。 最最牛逼的有八个班,他们是要称霸操场的人。 期间,被介绍到的班级还要喊一句口号。 “三三得九,九九归一,三班三班,勇夺第一!” 这是三班的口号,不是很通顺,也不是很押韵。 用老严的话来说就是,这口号一听就知道是教数学的人编出来的。 而三班的班主任,恰好就是教数学的。 姓郭,四十来岁,操着一口浓烈的地方口音,俩撇茂密的小胡子还催生出俩撮黑黝黝的鼻毛。 他也是我们初中年级的数学老师。 现在正站在我们班后面,跟老严闲话家常。 张磊被报的项目是800米,所以自从运动会开始,他就极尽可能的寻找机会养精蓄锐。 而张磊养精蓄锐的方式很独特,那就是变身成话痨,跟一旁的同学说起了他在厕所邂逅了老严的那件事。 他说他当时是最能了解在痛苦的煎熬过后,蹲在坑上尽情地释放是怎样的一种极致的解脱。 而他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佩服老严,在那个时候,老严明明都一泻千里了,可脸上还是那副无情无欲,不苟言笑为人师表的样子。 我就坐在张磊身边,静静的听着他吹牛/逼。 在我看来,老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麻痹了。 “九班九班,经久不衰,努力努力,出其不意!” 不一会儿,我们班的口号也喊出来了,这韵押的,简直没谁了。 没法子,谁让我们班老严是玩文字儿的呢。 各个年级的运动员走完操场一圈回到班里,休息半个小时后,就是初中的广播体操比赛。 我不清楚那些评委老师是以什么样的水准来评判比赛的,估计是由他们的心情来定的。 算起来,评委老师会认真观看比赛的班级为数不多,到了中间基本上就会产生审美疲劳。 等审美疲劳过后,评委老师才会意识到自己是干什么来的,在职业操守的鞭策下展开开始新一轮的评审。 所以比赛名次基本就在前后几个班级里出。 而我们九班,很不幸的就在评委老师的审美疲劳范围之内。 在五班做完广播体操后,我都能看到评委老师的灵魂从他们那空洞的眼睛里飘出去了。 所以,为了给评委老师来点不一样的,我们班临时决定,由我来领操。 他大爷的!! 一个小时前,领操的王洁太紧张闹肚子了,为了防止她在全校师生面前‘自由飞翔’,老严让我顶替她。 原因很简单,我们班为了这次的广播操比赛私底下排练了很多次,所以老严笃定,站在第一排的我看都应该看会了! 一阵微风吹来,我想起放在家里的红领巾,又一次问候了老严他大爷。 因为王洁拉的比较早,有充裕的时间让我练习跑位报数。 可我毕竟是头一次领操,跑位什么的压根就不熟,除了没拉肚子,练习的时候是频频出错,错到我都怀疑人生了。 最后实在没招了,坐在我们隔壁的八班一上场,老严就招呼我们排好队,一遍一遍的叮嘱我们一些注意事项,跑位报数什么让我不要管了,就站在原来的位置带队上去。 我哥知道我受不了复杂的事情,就给我化繁为简的说了个流程。 上场报数,出列请示,回来做操,然后就爱咋咋的了。 直到收音机里传来激扬的男声,我才回过神来。 “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随着音乐走起,我的心已经在叫唤了。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连踢腿运动我都轻松做下来了。 此时此刻我觉着我已经成为了学校万众瞩目的焦点,一颗广播体操届的新星即将升起!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该为我登上奥运会的领奖台要先感谢谁而烦恼了。 可接下来的一件事告诉我,人不能浪,一浪就容易出事。 广播体操做完了,我便迫不及待的转回身,可在看到分散开的队伍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靠,后面的流程是什么? 我脑中忽然一片空白,一脸懵晕的看向了秦海,因为他就在我对面。 秦海见我一脸呆滞看过来也是一愣,随即,他举起手,大喊,“以我为中心,靠拢!” 当时我真觉得这厮帅爆了! 第十一章 砸死这俩酱油瓶 广播操比赛结束后,我们很默契的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所以我们也很尽力的自欺欺人。 就像我们运动会上的宣传口号喊的那样,比赛不重要,名次不重要,参与才重要。 至于老严,在他眼里,我们在没有辅助的情况下还能拿下一血,这也算是我们的极限了。 接下来是各个项目的比赛。 不得不说,老严撒了好大一张网。 几乎每项比赛里都留下了我们班同学辛苦奔劳的身影。 赛道上每次枪声响起,老严友谊的小船就要翻一条。 因为我们班参加的人数多,得到的名次也就多,别人班参加的人数少,得到名次的几率也就少了。 这次我们班确实收获不小,可最意外的收获还是来自张磊。 他在400米预赛中冲进前三名,又在400米决赛中杀出一条血路,拿到了羽毛球拍! 我哥,李峰,还有我的羽毛球拍加起来都没有他的份量重! 老严给他报800米时全然没有想到他会拿到名次,所以在口头还有精神上毫不吝啬的褒奖了张磊一番。 可张磊好像很萎靡,他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他原本只想跑个400米,奈何数学不好,跑了个800米,比他预计的多了400米。 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是老师们的比赛。 对我们而言,没有什么比这跟让人振奋的了,这可是个光明正大吐槽班主任各种神采的机会! 在一个多月前我们就在期待这一天了,特别是在老师们的项目表出来之后,我们都快望眼欲穿了! 老师们的比赛项目很单一,有篮球三人赛,乒乓球拍托球赛跑,滚铁环50米竞速赛和100米障碍赛。 赛跑类的项目就只有一个200米,分了青年组和中年组,教务处还很贴心的去掉了老年组,许是不想担风险。 早些时候曾有消息传出,那个丧心病狂提出了滚铁环3000米耐力的老师,还惨无人道的提出了老年组5000米赛的建议。 隔天好多即将退休的老师都递交了辞职信,要是连命都没有了,还要退休金干什么。 我们严重怀疑那位老师就是来报复社会的。 篮球三人赛在早上10点进行,毕竟这个比赛是最需要体力的,所以安排在最前面。 全校的学生都围到操场上,不分年级和班级,大家站的很紧凑。 老师们一共六个人,分了红队和蓝队俩组,正在场上做热身运动。 我不是很了解篮球这项运动,不过因为我哥的缘故,我对篮球的基本知识多多少少还是懂得一些的。 在看到老师们的阵容后,我觉得他们很好的诠释了重在参与这四个字。 他们在选人方面实在是太随便了,简直是零门槛。 我甚至有种错觉,好像谁拥有一件球衣谁就能上场似的。 蓝队的老师我就认识老郭,他穿了一件魔术队的球衣,另外俩位老师穿的是奇才和爵士的。 因为队服都是蓝色的。 红队的老师我一个都不认识,有俩个穿了乔丹的23号球衣,另外一个穿的是火箭队的。 因为队服都是红色的。 当时我哥跟李峰在研究,说另外那个老师可能也想穿乔丹的23号,但在卖球衣的摊位上遇见了一同前来的小伙伴。 在看到他们手上都拿着乔丹23号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火箭队的队服,还任性的挑了格伦莱斯的3号球衣。 我们姑且叫他3号老师。 秦海跟张磊则说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乔丹23号没货了,地摊老板给他推荐了火箭队的。 比赛一开始,我们就从高年级的大哥哥口中得知了,3号老师是教化学的,我们在初二将会与他碰面。 一听他是教化学的,我们总算知道为什么有啤酒肚的3号老师能上场打篮球了。 曾有前辈告诉我们,化学老师在做实验时总是第一个先跑的,因为只有他知道每次实验的危险性。 所以他的速度与敏捷都是上等的,这是多年的教学生涯赐给他的财富。 3号老师跳起来抢篮板时,远处看整个人就像个“文”字。 所以我们在高年级的吐嘈声中得知了,3号化学老师姓文。 半个小时后,篮球比赛没有悬念的结束了,最终是蓝队获胜。 毕竟红队只有化学老师一个人是来打篮球的,其余俩位老师都是来打酱油的。 这俩人把球场当做了自己的秘密花园,俩人娇羞的运球,娇羞的投篮,连相互看一眼也要娇羞的可耻的笑一笑。 就连在化学老师气急败坏的指责声中,他俩也能旁若无人的娇羞起来,让他不要太在意比赛结果什么的。 化学老师当时估计都后悔了,后悔没有把自己的实验器材带出来,砸死这俩酱油瓶! 欢乐的篮球赛后,是万年不变的保留项目,乒乓球拍托球跑赛。 我们又都围到了跑道边上。 每个同学都紧盯着自己班主任的参赛项目。 一来是为了露个脸,避免班主任看不到自己,以老师在比赛,尔等不去呐喊助威为由,日后加以严惩。 二来是真的想去看比赛,不过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去给自己班主任加油的,我们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吐槽的机会而已。 化学老师似乎要一雪前耻,连球衣都没有换就上场了。 还冤家路窄的跟其中一个‘酱油瓶’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一声枪响,老师们托着乒乓球拍子,迈着小碎就步出去了。 有一个老师特立独行,比赛一开始就跑了,那是撒了欢儿的跑啊,一路上更是笑声不断。 “呵呵呵呵……” 一旁的几个老师都愣住了,都忘记了自己是在比赛,就看着那人跑了出去,拍子上的球却留在了原地。 化学老师没有被这突发状况所打扰,依旧专心致志的比赛。 明明是类似于慢跑的动作,在他的脸上却呈现出了风驰电掣般的神情。 要不是他在冲过终点时球掉了,失去了比赛资格,那他就赢了。 最后,是酱油瓶老师娇羞着把羽毛球拍子拿到手了。 那个时候我们又从高年级的前辈那里得知,酱油瓶老师是教物理的。 他利用惯性,牢牢地把乒乓球控制在拍子上,以自己所学的知识赢得了这场比赛。 而那个笑着跑出去的老师难以接受这个不争的事实,站在终点线上跟裁判理论了起来。 他才不管什么比赛规则,他就觉得自己是第一个跑过去的,拍子理应他拿! 就这样,托球跑比赛在他二人的争吵声中结束了。 接下来的滚铁环比赛,不出意外的,我们又看到了化学老师站在了起跑线上…… 第十二章 最丑的哪吒 滚铁环比赛有我们班老严,所以我们班在操场各处浪的同学都来了。 老严报的是100米障碍赛,化学老师报的也是这个,好像还有不少老师也参加了进去。 相对而言,50米的竞速赛就显比较冷清,可以说没什么好看的。 老郭站在50米赛道上,为了方便比赛,又或是因为太冷了,他脱掉了魔术队的蓝色球衣,换上了一身红色的运动服。 他叉开腿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一个老师,一手拿着铁环,一手拿着套铁环的棍子。 风轻轻的吹,让我们脑海中响起一首歌: 是他是他是他 就是他 我们的朋友 小哪吒 是他就是他是他就是他 少年英雄小哪吒 不过,这是我们见过最老,也是最丑的哪吒。 老郭可能没想到50米的竞速赛就只有他一个人参加,站在一人的起跑线上显得有些悲凉。 所以老郭以极快的的速度跑完了预赛和决赛。 那速度不禁让人怀疑,他小的时候是不是被狗撵过。 原本老师的这几项比赛只有一个裁判,但是原先那个裁判还在跟那个笑着跑出去的老师理论输赢,没空顾及这边。 新来的裁判见老锅这么上路,就不浪费全校师生的时间了。 直接跳过颁奖仪式,让老郭自己到箱子里选一副拍子拿走就完事儿了。 他还要忙着布置100米障碍赛的跑道,他原先就是干这个,是临时担任了裁判一职。 老郭被无视的彻底,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100米障碍赛因为更具挑战性,且对操作者的技能要求比较高,所以颇受欢迎。 在不长不短的赛道上,放了六七个障碍物。 为了突出环保,那些障碍物全都要是信手拈来的东西,像是每个班用来装垃圾的桶子。 当化学老师又一次站在起跑线上时,所有人都为他的执着感动了。 我就纳闷了,自己买个羽毛球拍子也花不了多少钱,他干什么非得这么拗呢? 我哥说,你懂什么,学校发的跟自己买的能一样吗? 我问,哪里不一样? 我哥告诉我,一个花自己的钱,一个不用花钱。 我这才恍然大悟,我还以为化学老师有更高的精神追求呢。 因为时间关系,障碍赛没有设预赛,而是直接决赛,一盘定输赢。 老严跟化学老师站在第三和第四的跑道上,他们检查好自己的铁环,举手示意准备完毕。 化学老师紧盯着前面那几个障碍物,闭了下眼睛,开始想象。 布置好跑道的裁判不知道从哪淘来一把发令枪。 他站在一旁,虽然极力克制,可眼中带着的炽热与疯狂还是暴露出他这是第一次握枪。 不知他在看着老严他们的后脑勺时,会不会脑子一抽,朝他们开上一枪。 预想的情景没有发生。 枪声一响,老师们就滚着铁环出去了。 化学老师是领先的一个,此刻在他脑子里,他面前的这些不是垃圾桶,而是一台台实验。 他避开了胆矾溶解于水并和氢氧化钠的反应,躲过了石灰石和盐酸反应的气体,绕过了碳酸钙遇到水的沸腾。 就在他快穿过所有障碍物,站在最高领奖台时,忽然身旁掠过一阵疾风,有人超过了他! 化学老师定眼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瞧那风骚的走位,摇摆的身姿,不是别人,正是初一九班的严老师!! 此刻的老严绕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物,驾轻就熟的扭动着水蛇腰攻略城池,最终冲过了终点! 然而,我们还没有从始料未及的突发事件中反应过来,化学老师身旁又出现了一位老师的身影。 他拈着铁棍,推着铁环,娇羞的对着他笑了一下。 又是你,物理老师!! 化学老师瞪大了双眼,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输给同一个人俩次! 只听化学老师“嗷”的一声,紧抓着套环的棍子,犹如身后有不纯的氢气被点燃一般,一个闪现冲过了终点!! 四周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裁判宣布比赛结束! 这真是一场一点也不精彩的比赛,我们之所以欢呼鼓掌,有一半是给化学老师的。 折腾了一天,他终于拿到拍子了,虽然不是羽毛球拍子。 不过,事情没这么简单,估计经历了这一天,化学老师下届的运动会是不会参加的了。 因为这一届的比赛奖品过于丰厚,没有任何个人或是班集体弃奖的,除了奖状基本上都被领完了。 所以这次滚铁环障碍赛的奖品,就是上一届的那老三样,从俩元店里淘换来的相框杯子和圆珠笔。 校方为了弥补奖品的简陋,象征性的弄了个比较像样的颁奖仪式。 老严接过校长手上的相框,与校长握手交谈,全程只有一个表情。 在化学老师拿到二等奖的杯子时,有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就是他那天被请去教务处喝茶时用的杯子。 物理老师看着手上那一把圆珠笔,显得更加娇羞了。 随着老师们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也意味着我们的运动会圆满落幕了。 老严抓着相框指挥我们班排好队,等待进入教学楼。 我和我哥他们则自告奋勇的留下来收拾场地,捡捡班里留下的垃圾。 老严很欣慰,当着全班的面褒奖了我们几句。 “同学们,你们要多跟岩杰他们学习,看看他们,自始至终都在为咱们班集体着想,好了,赵刚,孙嘉,你们几个帮岩杰他们把凳子搬到教室去。” 要不是初一年级的教室在六楼,我们就信了老严的话了。 赵刚几个有点不情愿,但在看到老严手上的相框时,还是很听话的搬起我们的凳子进了教学楼。 开完运动会后还留下来收拾场地是有些麻烦,不过收获还是不小的,我哥捡到了俩块钱。 我一直觉得我哥有点小财运,是我们这一伙子里手气最好的一个,直到08年的金融危机,我哥的手气才收一收。 记得当时我哥说了这么一句话,现在的人啊,真的把自己的钱包看得很紧,地上连一块钱都看不到。 看着这俩块钱,我们本着拾金不昧的精神,把它交到小卖铺阿姨的手里边。 阿姨拿到钱,对我们把头点,“要什么?” 我们高兴的说了声,“阿姨,四个棒棒糖。” 因为这钱是我哥捡到的,我哥拥有最终的分配权,所以他把一个棒棒糖给了我。 剩下那三个,他们四个人分,剪刀石头布,俩俩定输赢。 秦海第一个败下阵,他每次都出剪刀,这个习惯在很多年后一直没变。 他看看自己的手,走到一旁坐着去,似乎在思考自己怎么会输? “喏,给你。” 我拿着一个真知味棒棒糖给他。 秦海抬起头,稚气的脸还没长开,依旧是小学时那副模样。 他看看我,也没有问我为什么把棒棒糖给他。 其实如果他要问的话,我就想说,谢谢他在广播体操的比赛上帮我解了围。 不过他没有问,只说,“你吃吧。” 我把棒棒糖往他跟前送了送,“你吃吧。” 秦海又看了一眼我手上的棒棒糖,“我不喜欢草莓味的,你吃吧。” “那这个给你,苹果味的。” 我把另一个棒棒糖递给他。 秦海看还有一个,就说行,拿过棒棒糖撕开包装放到嘴里。 “不是就四个糖吗?你怎么有俩个?” “我哥把张磊的赢过来了。” “哦。” 第十三章 那叫一个妖娆 “同学们,运动会都过去了,大家该收一收心了,看书看黑板,谁再往窗户外头看我就让他跳出去!” 老严站在讲台上第三次提醒我们。 要说老严平时上课时并不如其名,偶尔在课案乏味之际也会让我们放飞思想翱翔一阵,从不威胁我们的生命。 至于今天老严为何这么反常,那是因为期中考试要来了。 为什么期中考试要来了,那是因为运动会已经过去俩个星期了。 用我哥的话来说就是,挂历翻的快,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为了避免老严真的要我们跳窗出去,我们很赏脸的把头转过来,看着黑板上老严写得《古代诗歌五首》。 我不仅觉得好笑,老严把这字写得这么好,就好像我们一看就能背进去一样。 老严在讲解《观沧海》时说到了曹操,一说到曹操他就总是要带着我们到三国里转一圈。 我不知道老严这么做是想要我们喜欢上四大名著,还是要让我们喜欢上《三国演义》。 就我现在这个学龄段对四大名著的了解仅限于知道,所谓的知道,也仅限于知道四大名著的书名。 老师常说,你们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读一读四大名著。 在一次机缘巧合之际,我知道了四大名著的厚度,不是以字计算的那种厚度,而是以量度计算的。 且四大名著不是一本书,而是四本书。 当时我总算明白老师常说的,四大名著就像是四座高山是嘛意思了。 所以,我退却了,又或是因为我是个学生,潜移默化的不爱看书,所以,我退却了。 若硬要说我对四大名著的认识,那就是六小龄童老师所扮演的孙悟空,刘欢老师的《好汉歌》,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和小学课本里的草船借箭了。 那个时候我们还在课本的草船上架设了几门大炮,还给诸葛亮穿上了一身铠甲,感觉他不用借箭,直接飞过河就能给曹操他们来个团灭。 我记得在小学的时候学到曹操的《短歌行》,快要退休的语文老师开场白总是那一句。 “同学们,接下来我们来学曹操的诗,我想你们对曹操应该很熟悉了,因为我们总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种深入文学骨髓的幽默对小学时期的我们来说实在是太残酷,想要违心的给老师笑一个都做不出来。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老严说的那个曹操,一个文武兼备的奸雄。 要是我能像老严那么了解曹操,我想我应该能从他那种才干里寻找出一个在期中考试得高分的办法。 说白些就是作弊。 对于考试,我完完全全是属于那种临时抱佛脚的人。 在我们这五个人当中,只有我跟张磊勉勉强强能勾得上及格的边。 越是在这种迫在眉睫的时刻,我总是要看看别人是如何作为的,来决定自己是不是要随波逐流。 我们的座位换了一圈,我又回到了靠墙这边,我哥跟张磊在靠窗那头。 在天气渐冷时,窝在阳光底下做光合作用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 可要是时机不对,那就是犹如在承受世间最痛苦的煎熬。 例如现在,在老严的课上,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很容易让你丧失思考的能力。 张磊已经放弃挣扎,目光呆滞的溺死在暖洋洋的阳光里了,他之所以没合眼,那是因为老严还在盯着他。 我哥则还在坚持着。 一眼望过去,他那边基本上已阵亡了一片。 我们这边在寒冷的刺激中保持着清醒。 周强看看黑板,再看看老严,回过头来又看着李峰。 我能理解他的疑惑,为什么老严黑板上什么也没写,李峰却能在书本上写写画画,在确定他不是在给曹操的后背画圣衣箱后,脸上的神情更加疑惑了。 秦海则在小胖子周强的掩护下很好的睡着了,例如一座丰碑。 而我,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看了一圈,这种大家都学不进去的气氛让我很安心…… 语文课后就是英语课,说实在的,我很讨厌英语课,不是因为我学不好英语而讨厌,而是因为…… 算了,我编不出来了,我就是讨厌英语。 我们的英语老师姓石,叫石小龙,三十多岁,很遗憾又是个男老师。 记得石小龙在给我们上第一节英语课时,教了我们一句,“my name is石小龙,what''s your name?” 然后让我们俩俩站起来,相互问了一节课这个看似很弱智的问题。 “同学们,其实英语跟语文一样好学,只要你们多听多说多背就行了,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英语这一门外语说的滚瓜烂熟!” 看着英语书本上的那个一脸高原红的李雷拉着韩梅梅的手。 想当年,他俩也是被他们的英语老师叫起来相互质问过对方的名字。 说到他们俩,我觉得是世人误会了他们。 不是李雷总记不住韩梅梅的名字,而是每个李雷与韩梅梅背后,总有一个记不住他们名字的英语老师。 而每个记不住自己学生名字的英语老师,总会用这一招让我们自报家门,来掩饰他的失误。 我不知道石小龙这么做会不会尴尬,反正我很尴尬,特别是在他脸上露出那种奸计得逞后的笑容,我就更尴尬了。 石小龙在听我们质问对方名字时走下讲台,站在第一排,一只脚踩在讲台的高阶上。 从我这里看,就是个鲜活的‘h’。 他还很骚包的穿着双尖头皮鞋,‘h’的一脚高高翘起。 等他站累了,屁股往外一扭,那叫一个妖娆。 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我们九班的老师都这么阴阳失调呢? 石小龙说这次期中考试是我们第一次考英语,有很多地方要注意,让我们翻开书,勾画几个重点,着重复习。 那时我天真的以为每个让我们划重点的老师,考试的卷子都是由他们出的。 这种假公济私的人,莫名的得到了我们的爱戴。 不过这种爱戴的有效期也就维持到期中考试,考试一过,我们才知道卷子不是他们出的。 而我们也因此由爱生恨。 原先为了要维护那些假公济私的老师,我们就商量着少复习一些,考个差不多的分数就得了。 要不我们一下子都考了个高分,校长那头要是追查下来,老师们就朝不保夕了,所以为了细水长流,我们也得做做样子。 可老师画的重点,对在考场上的我们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真正能派得上用场的少之又少。 第十四章 别便宜了别人 期中考试定在了下个星期一。 星期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我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夺门而出,因为老严早我们一步迈进教室。 老严把考试的时间还有科目都写在黑板上叫我们抄下来,让我们把书桌里的东西都带回家去。 真是麻烦死了。 这是我听到老严的话之后的第一反应,相信也班里绝大部分人的反应。 我们班的大部分人都比较懒,为了不每天对课程表,所以我们把所有的课本都留在了学校。 我觉得文具店里卖的那种课程表存粹就是让我们来装逼用的,除了老师,谁还会在意第二天上什么课。 老严站在讲台上,为了监督我们还戴上了那副批改卷子时才戴的黑框眼镜。 “刚才我去开会,校长特意说了,下个星期就要考试,我们自己要把考场布置好!把你们课桌里的东西都给我带回家去,一律与考试有关的东西都不许留下,要是不想带的就扔到垃圾桶里去!” 看着黑板上方贴着的讲文明,树新风,这六个字,我以为老严这么严格的监督我们收拾课桌,是想让我们共同营造一个文明严谨的考场之风。 可随后老严又说出一句惊为天人的话。 “下个星期不知是哪个班的要到咱们班里来考试,别到时便宜了别人!啊!” 我们学校的考试是把每个班的顺序打乱的,我们并不是坐在自己班里考试。 相对的,其他班级的人也不会。 所以,老严这话一出,立马调动了我们的积极性。 大家拿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全身心地投入到搜寻的工作当中去。 老严站在讲台上心情复杂,想着我们这种一点就透的能力要是能放在学习那该有多好啊。 班里此时可以说是众生万象。 赵刚坐在第一排,也是在老严眼的皮子底下。 为了表忠诚,他把能掏出来的东西都掏出来了,最后还不死心的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塞到课桌里去。 不过他这么热忱却没有博得老严的注意,老严的视线一直放在后俩排的孙嘉身上。 可能是觉得孙嘉的课桌就是个黑洞,什么都塞得进去,什么都拿得出来。 张磊很意外的从课桌里掏出一袋方便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几个轮回后又到了他的手上。 他正在考虑现在吃还是放学后吃。 我哥正在竭尽全力的劝服他,一包方便面而已,把命搭进去就不值得了。 各个角落里都传来了轻微的感叹声,想必是那些同学在课桌里找到了不少丢失已久的物品。 看着有所作为的大伙,我觉得我也该做些什么。 我把书包都掏出来,伸手在课桌里摸索着,就像老严说的,坚决不放过一丝死角。 秦海只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转过头看到我脸上的认真,说,“至于吗你?” 我点点头,对他说很至于。 秦海哦了一声,很讨厌的又问了一句,“有多至于?” 我张了张嘴,吸入了一口气,‘很至于’的原因到底是没说出来,确切地说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很多时候我们要表达一件事,搜肠刮肚后总是找不出合适的词,就算勉强说出来,却总还是差那么一点意思。 等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却已经过了时候。 我觉得,这也算是人生当中的一种遗憾吧。 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想起有‘不为他人做嫁衣’这句话。 可能学渣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坐在我前面的周强正在疯狂的对他的课桌展开地毯式的搜查。 左手进去掏了几圈没抓到什么,又换右手上场,右手摸了一遍之后不过瘾,又把左手伸进去。 李峰因为周强的动作太大被逼到了墙边,他一脸不满的看着他,跟秦海说了同样一句话,“至于吗你?” 周强惘若未闻的继续劳作着。 不管周强是出于什么心理,我觉得他这么做很至于,以他的成绩,在课桌里留下什么都是祸害。 秦海可能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冲李峰点点头,就让周强作吧。 在我们收拾好课桌后,老严又安排了下打扫卫生的工作,然后就是让我们利用周末这俩天好好在家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 现在回想起来,在我脑中很少有复习的记忆,我不知道是自己忘了,还是压根就没复习过。 有的只是我哥挑灯夜读,我闷头苦睡的情景。 曾几何时我也曾下定决心走进书店,收罗一些练习册,暗暗的给自己定下一天做一套题的目标来激励自己。 最后练习册越集越多,我也越来越满足,看着满满一抽屉的练习册,感觉自己跟好学生就差‘抽出时间来做题’的距离了! 不知是不是上一次运动会后,我们给老严留下的好印象太深了,这次打扫卫生的工作,他留给了我们组。 我哥跟张磊也自然而然的留下来等我们了。 那个时候我们五个不管干什么事总是在一起。 若要说这是一种默契的话,确切一点更像是一种习惯。 我有时会想,我们这五个会一直在一起,这个念头很单纯,很存粹,甚至有点白痴。 就像鲁迅先生说的,小的时候我们被诱惑着往前走,尽管步履蹒跚,却毫不畏惧,后来路上的诱惑多了,我们便学会了选择。而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走的路也就不同。 再后来李峰以他语文课代表的名义告诉我,鲁迅先生没有说过这句话。 我强词夺理的对他说,鲁迅先生一生说过那么多话,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说过这句。我们不能因为他的某一句话被所世人记住,就忽略了他的另一番话,哪怕是饭吃多了会撑,水喝多了肚子会涨这类废话。 李峰沉默了。 我哥说,他就喜欢我这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 除了不是在特定的时间搞卫生之外,我们打扫教室基本上没有固定的时间和要求。 大致就是扫地拖地擦黑板,谁干完自己的活谁就能离开。 我们背着满满一大包书本走出校门,费力的驼着往前家里走,远处看有点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其实长大后的我们为了生计,也会套上纤绳费力的拉着身后那艘无形的巨轮行走着。 只是读书时我们背起的纤绳拽动的是我们的未来,而长大后的我们,拽动的是一个家。 不过现在这些问题都不用我们去面对,我们所要面对的是期中考试这艘巨轮,还有就是坐在巨轮上,驱赶着我们前进的老严…… 第十五章 煎饼果子来几套 每逢考试,我妈总会多给我们兄妹俩一人一块钱。 好让我们早上买煎饼果子的时候可以多加一个蛋或是火腿肠什么的。 我妈这种吃的好就能考的好的观念在很多年之后都没有改变。 当然,我妈如此,其他妈/的想法也是如此,学校附近那些早餐摊贩更是深知这一点。 所以一大早,他们就排列整齐的在校门口等着迎接他们的大客户,也就是我们。 他们都笑容可掬的望着我们,等我们一靠近,就抑制不住喜悦的开口,“爷,加几根肠子?” 有不少同学为了讨个吉利,都禁不住蛊惑的加了俩个鸡蛋一个火腿肠。 我和我哥常去的是一个老大爷的摊子。 他不为世俗所打扰,哪怕是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他面对我们依旧是那副‘要买,买!不买,滚!’的表情。 他的这份气节深深的打动着我们,以至于让我们有种错觉。 去他那里买煎饼果子,纯粹是犯/贱找骂去了。 大爷见我们来到他的摊子前,往铁板上抹了一层油,问,“煎饼果子来几套?” 我们说,“来俩套。” 大爷倒上一勺面浆,拿着小木刷在铁板上一刮,又问,“要肠不?” 我哥点点头,然后问,“天王盖地虎?” 大爷说,“加肠三块五。” 我问,“宝塔镇河妖?” 大爷把满满的一盆薄脆往我跟前一推,“多少由你挑。” 我哥和我大为赞赏,好一位民间诗人。 到后来我们已经分不清,不知是大爷的这份气节吸引了我们,还是他家的煎饼果子包的薄脆比较多。 我的考场在初一五班。 我们五个被分到这里的只有李峰一个,我哥跟秦海张磊他们在另外一个考场里。 虽然知道这里肯定被五班的人清扫过,但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后,还是习惯性的摸了摸书桌。 这个习惯考场里的每个同学都有。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出于好奇,想看看有哪个粗心大意的同学会遗忘一俩本与考试有关的书在课桌里。 在没摸到什么之后,我有些后悔那天收拾书桌的时候那么积极。 像这种造福人类的事情其实不应该杜绝,应该在学生之间广为提倡。 要是每个同学都献出一本书,考场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第一天上午考语文和英语,都是李峰的拿手科目。 我很幸运的坐在他旁边,更幸运的是,我的视力非常好。 考试前俩分钟监考老师就进来了,这个老师我不认识,应该是高中年级的老师。 他拿着俩摞纸,一摞是卷子,一摞是空白的作文纸。 他一边让我们把卷子传下去,一边说着“考试的时候不许东张西望,自己做自己的”。 然后把空白的作文纸发给了我们。 这个作文纸不是监考老师为了体现他的贴心,防止我们上厕所没纸而带的。 而是等我们在写作文的时候灵感爆发,写得卷子都写不下了,好写在这个上面才给我们的。 其实也是为了防止我们以这个为借口,带作弊的小抄进考场。 而我,每次拿到这个作文纸后,总是有所期待。 期待自己在写作文的时候文思如泉涌,写满所有空白还不够,雄赳赳气昂昂的去跟监考老师再要一张作文纸。 当然,如果我真的灵感爆发了去要作文纸,我会很享受这个过程的。 毕竟在学生期间,你有几次机会能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监考老师。 不过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在经历了无数次考试后,我除了想厕所,其余时候都没有抬头看过监考老师手边的作文纸一眼。 而且你在考试的时候,遇到能使你灵感爆发的作文题目是少之又少的。 例如这一次,我们考试的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 又是个操蛋的题目。 第十六章 还真有不怕死的 卷面上‘我的梦想’这四个字一直盯着我,似乎想让我说出我的梦想是什么。 而我则是一直盯着题目发呆,在脑中搜寻别人的梦想是什么,看看有没有能拿来借鉴的。 直到听到“刷刷刷”的声音,我才回过意识,转头看向这个噪音的始作俑者,也就是坐在我旁边的语文课代表李峰。 只见这家伙已经构思好他的梦想在写了,瞧他那速度,我很想跟他说一句,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在李峰进入忘我的状态后,我也开始构思我的梦想。 记得在小学的时候,我们学校有办过一次假期兴趣培训班。 我爸去参加了一次家长会后,就给我们兄妹俩报了个素描的培训班,尽管我们并不喜欢这个。 我爸说他是看所有的家长都报名了,他才给我们俩报的。 但我跟我哥都觉得我爸这么做,就是为了在假期间有个能看住我们的去处。 我记得当时除了素描培训班外,还有个二胡和古筝培训班。 我不知道我哥会不会去学二胡,但我的话一定会选择古筝。 不管我的将来如何,最起码会让我在气质上有所改变。 我一直觉得我很有艺术细胞,对乐器之类的操作很敏感,特别是对古典音乐的乐器。 在我爸面前,我曾不少次拿着羽毛球拍子,是食指拇指之力在他面前弹奏。 但我的这一举动遭来不少打和质疑。 我妈打我,是担心我将羽毛球拍上的绳弦揪短。 我爸质疑我,是觉得我这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皮,打都打不好。 后来在电视上我看到,我的这一指法不叫弹琵琶,叫弹吉他。 我的努力没让我爸注意到我对古典乐器的兴趣。 他毅然决然的给我们报了素描培训班,毕竟一块画板就能画下整片天空,也不值几个钱。 既然有这段坎坷的经历,那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画家吧。 一顿胡编乱造下来,看着达到题目要求的800字,只有我才知道我到底撒了多少谎。 下午考数学,又是生无可恋的120分钟。 李峰的数学不是强项,他害怕担责任,把卷子捂得死死的不让我看。 我很郁闷我的另一边为什么是周强,早上来的时候我为什么没发现他。 周强从头到尾都在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希望我能把卷子往旁边放一放,他也好瞄一眼。 我只觉得还真有不怕死的,我的卷子都敢看,他难道就不怕误入歧途吗? 趁着监考老师出去擤鼻子的那点功夫,我还是把卷子往旁边放了一点,顺便说一句,“错了可别怪我。” 周强见我这么善良,感恩戴德的冲我咧了下嘴,身子恭维的倾向我这边。 虽说数学也不是我的强项,可就前面几道选择题的话,我还是很有把握的。 那几道题是我迟到后跑进教室,用尽毕生的功力路过数学课代表身边瞄来的。 不过到了后面的应用题,周强基本上就只剩下发呆了。 应用题必须得写出解题步骤,不能只写一个答案,到这我就帮不了他了。 虽然五道大题我已经做出了三道,但周强彻底的被监考老师盯上了,不能搞任何小动作。 刚才监考老师前脚迈出去后脚就迈回来了,一回来正好就看到周强伸长脖子往我这边看。 不能怪周强的运气差,只能怪监考老师擤鼻子太粗犷。 估计这会儿,教室过道的墙壁上又多了一道岁月的痕迹。 好在周强在小学六年积累了不少丰富的经验,应变能力相当强。 在看到监考老师的瞬间就对我说,“把你的涂改液借我一下。” 没办法,我只好把自己新买的,没舍得的涂改液递给周强。 在周强伸手过来时,我发现他的视线没有盯着我的手,而是落在我的卷子上。 还零失误的接过了不知道干什么来的我的涂改液。 而且我能肯定,在短短的两三秒内,我卷子上的那十道选择题,他最起码记住了六道。 也是这一举动,使得周强杀身成仁了。 监考老师不再监考,坐在讲台上只盯着他一人。 看他拿着涂改液用大拇指摩挲着的那个姿势,我真怕他搓完了把涂改液往桌子上一拍,来一句五条。 而监考老师那边来一句胡了,周强笑嘻嘻的掏出钱,老师让他搬上凳子坐到数学课代表那里去…… 第十七章 传说终究是传说 这次期中考试考了三天。 第一天考的是语文数学英语,第二天考的是历史政治地理,最后一天就考了一门生物。 在还没上生物课时,我只觉得生物是课程表上的一门课。 在上了生物课之后,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学这门课。 对于生物,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生物这门课是我觉得存在感仅次于信息技术的学科。 毕竟信息技术课对我而言是有乐趣所在的。 试问谁没有打着上课的幌子偷玩过学校电脑里的扫雷。 而我的扫雷技术是我们班,甚至可以说是全年级最强的! 在同学们还在为找出十个雷而颤抖时,我就已经成功的挑战过99个雷了,且是在规定的时间范围之内挑战成功的。 所以,在我们班里,我也因此获得了‘扫雷双最(最快最多)’的称号。 要说扫雷,可以说是风靡全校的一款游戏。 其实不风靡也不行,扫雷是电脑里唯一的,也是仅有的一款游戏。 后来人们还给它追加了一个益智小游戏的头衔。 再后来,有更早接触过电脑的同学说了,电脑里不止只有扫雷一款游戏,还有一款自带的游戏,叫蜘蛛扑克。 不过我们学校的电脑不知是不是曾经遭受过什么重创,连这款自带的小游戏都没有了。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多媒体教室里一直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 从前有个忧国忧民的计算机老师,他知道我们这些祖国的花骨朵在进入了初中后会有信息技术这门课。 要学习这门课就得接触到电脑,要接触到电脑就避免不了要接触到游戏。 而说到这个游戏,那就是电脑里自带的蜘蛛扑克,而玩扑克,就意味着要跟赌博沾边了。 所以为了避免我们这些祖国的花骨朵利用电脑里的蜘蛛扑克进行赌博。 计算机老师就想尽一切办法让电脑中病毒。 后来电脑中病毒的次数太多了,严重影响到校长的正常使用,校领导忍无可忍的把计算机老师开除了。 由于电脑中毒太深,校领导不得不花了重金请高人来重做系统。 而系统重做完了,就没有这个蜘蛛扑克了。 当然,传说终究是传说,在老师的那台电脑里,我们还是有发现蜘蛛扑克的。 而且,还不止一款游戏,还有一款足够碾压扫雷和蜘蛛扑克的仙剑奇侠传。 所以,信息技术这门学科除了给我带来了短暂的荣誉之外,还让我提早一步接触到了网络。 可生物这门课我就不知道到底是要学来干什么的。 思来想去,它无非就是让我在学校里又多认识了一位老师而已。 哪怕考完了试,我脑中都没有为生物留下半点位置,只倔强的知道‘植物可以进行光合作用’。 要是我们生物老师知道了,一定会后悔把知识传授给我,一定会骂我是白眼狼,一定会让我把拿了她的给她送回去,吃了她的给她吐出来,就像闪闪红星里面的对白。 不过就算生物老师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会认得她。 从开学到现在,我对她只有一次印象最为深刻。 那是在一节自习课上,我记得当时生物老师讲完了书中的内容,剩下还有20分钟她不知道该干什么,干脆让我们自习算了。 我们上自习的时候生物老师就在讲台上看着我们,班里一直都发出一种嗡嗡嗡的声音,很低迷很隐晦。 放眼望去,全班都在压低声音说话,但生物老师却不闻不问,以胯部为支点斜靠在讲台上,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塑。 且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 ———————————— 求推荐,求收藏,谢谢收藏推荐的朋友^人^ 第十八章 除非老师是瞎了 上自习课就意味着发呆睡觉。 班里轮换座位,我坐到了靠窗的那个位置。 秦海逮到机会就趴到桌子上困觉,而没事干的我就一直看着班里的俩个人。 一个是生物老师,一个是坐在中间那一组的张伟同学。 我不知道我当时看着生物老师的原因,是想让她以生物学的观点给我解释一下。 为什么每个人身边总有个一叫张伟的同学? 还是她在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张伟同学举起手后,依旧犹如一尊雕塑那般没有反应。 不过当这俩个问题凑到一块,我更倾向于后者。 张伟同学左手平放在桌面上,右手举起,高度没有超过耳朵,是非常标准的举手姿势。 要不是他的左手紧紧攥着一卷卫生纸那就更完美了。 只是在他举起手之后,生物老师就直勾勾的看着他,也不问他为什么。 而张伟同学也很有耐心,生物老师没反应,他也跟着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双目真诚的看着她。 哪怕他攥紧的左手背上爆出了条条青筋,宣示着他内心的焦急。 不过班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像我一样紧盯着他们俩。 那就是有过相同经历的张磊同学。 从张磊殷切的眼神中我知道了他有多么期待事态的发展。 若拿他二人的经历来做比较,我只能说是难分伯仲。 张磊有一点比张伟好,他有一种能豁出去的精神。 而张伟比他幸运一些,那就是手头上多了一卷卫生纸。 后来要不是下课铃声响了,我觉得张磊能跟生物老师对望到天荒地老。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生物的所有求知欲都放在了生物老师身上。 我是想从她身上找出原因,为什么连我都能从张伟手上的卫生纸看出他想上厕所了,而她却看不出来。 我哥听我说完,把我的生物卷子还给我。 “所以,这就是你生物考试不及格的原因?” 期中考试来的快去得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发试卷的日子了。 我点点头,“你觉得这个借口能说得通吗?” 我哥很明确的告诉我,这个借口说不通。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认真的寻找着试卷上的考试题。 看看有没有老师批改错的,我好去讨要回来。 我哥也很认真的帮我寻找着计算着。 说不定生物老师的数学不好,把我的分算错了也说不定。 李峰看着我们兄妹俩孜孜不倦的身影,又看了看在他旁边干同样事情的周强,忍不住开口。 “周强,你就算了吧,岩小妮好歹也考了个70分,她再争取个俩分就及格了,你那59分,除非生物老师是瞎了,才会给你算错。” 其实当生物卷子发下来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是及格的。 可听到生物老师表扬个别考了101分的同学后,我就困惑了。 后来是秦海告诉我,初一的分数是120分制的,及格分数是72分。 在算数上他是权威,所以我信他。 李峰坚持着他诲人不倦的精神,一直劝说周强让他放弃挣扎接受命运。 而周强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李峰彻底闭嘴了…… 第十九章 成了精的拨浪鼓 李峰认为周强是在做无用功,他考了59分,离72分的及格分数还差13分。 生物老师是要有多瞎才能少算这么多分。 但周强要的不是13分,他只要多一分就行了。 因为他爸妈并不知道初中的及格分数线是72分,只要他再多得一分,到60分就行了。 听了周强的话,我们全都愣住了。 你有感受过直击一个绝妙的想法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周强看到我们的反应,圆圆的脸上带着几分顽皮的神色。 为自己能想到这个想法而得意的轻轻摇晃着脑袋。 我们折服于他的睿智的同时,也很想跟他说,你能不要用那么天真的表情说出这么坑爹的话来吗? 张磊拿着他的卷子过来时,也听到了周强的这番话。 他眼中虽然闪过一丝赞赏,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他觉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把卷子上的分数改掉就行了。 毕竟我们的父母在面对我们的考试成绩时,也只是着重寻查我们卷子上的分数而已,并没有深究其他。 但周强又说了,改分数的风险太大。 要是爸妈来开家长会,老师把全班的成绩总汇贴出来,这样的分数不就露馅了吗? 在张磊的脸上,我们很好的感受到什么叫晴天霹雳。 周强接着说,他以前也改过分数,但是他跟老师的笔迹不一样,要是这样做了更容易让人看出来。 这无疑是给了张磊会心一击。 张磊双目圆睁,身形晃了晃,生物卷子从他的手上脱落,无声的飘到了我的脚底下。 我低下头一看,就像周强说的,我很容易的就看出张磊原先的分数是58分。 只是现在,有条稚嫩的线条扭曲着,将“5”的头和尾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8”字。 可能感受到张磊受到的打击太大,以至于我们都忘了问他,他改分数的红笔是哪里来的。 最后周强发现生物老师的数学非常好,卷子上根本没有错误可寻。 这就意味着他的‘一分制’计划落空了。 事态就变得棘手,所以周强从他的笔盒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削铅笔刀。 我们当时都觉得他太不理智了。 就算他要威胁生物老师改分数也该拿一把称手的兵器,拿这么一把一折就断的铅笔刀不是作死去了吗? 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周强并不是要拿着这把小刀去威胁生物老师,而是像穷凶极恶的恶狼一般朝卷子扑了过去。 我们看他在卷面上寻觅了一番,最后选了第9道选择题开始下手。 我们好奇的凑上前去,只见他拿着小刀在卷子上刮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有规律,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一通乱造。 起先他先用刀身在选定的地方大范围的刮俩下。 吹掉纸末,用一根干净的指头在刮过的地方上搓一搓,有不满意的地方,再用刀尖修饰修饰。 随后放下小刀,又一次打开笔盒。 面对着盒内仅有的俩只笔,周强紧张的搓了搓手,慎重的选了一支出来,在卷子上勾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最后他仔细看了看,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周强把他的卷子拿给我们,“你们能看得出我这个卷子改过了吗?” 我接过手,我们几个挨个看了一遍,说真的,虽然知道他在哪道题上做过手脚,可却看不出个什么来。 周强这会儿又得意了起来,拿回卷子摇晃着脑袋转过身去。 我一直觉得周强要是在他圆圆的脑袋上扎俩个辫子的话,我会觉得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成了精的拨浪鼓。 不过新中国成立后,一切都不许成精。 所以周强还是周强,只是奸计得逞后,得瑟过了头。 第二十章 这就过分了 张磊认为学生间相互探讨学术是一种学习的方法,所以他问周强他是怎么弄的。 周强可能从来都没有被别人虚心请教过问题,从他涨大的鼻孔里我能看他内心的膨胀。 他热情的招呼我们围过来,掏心掏肺的为我们讲解。 刚才他改的那道错题不是随便选的,而是经过精心的挑选才选中的那道题。 因为第九道选择题他选的是c,是个错误选项,正确的答案应该选d。 周强以他的经验告诉我们。 在abcd四个选项里,a跟b是最不好改的。 c和d稍微好些,不过拿俩者相比较,c的修改优势要更大一些,改装成d或者b都好。 d要改的话选择不多,只能改成c。 若要将d改成b,就得在d的上头再加个d。 可要是这样的话,这个b装的就有点大了。 刚刚周强就是把c的一边刮掉,改成的d。 经他这么一说,我们重新拿过他的卷子来看。 这会儿我们果然在第九题的填空里看出一点很小的瑕疵。 我一直知道周强的手很巧。 从他上次拌那包老北京方便面中就可以看出来,他在控制力道这一方面做的非常到位。 就刚才他拿着小刀在试卷上刮的那几下,堪称经典。 在这之前,我们误以为那点小瑕疵是周强在考试中用文具胶粘去错字时所留下的痕迹。 介于课间操休息的时间有限,张磊考虑了3秒后,让周强帮他把改分数的那条红线去掉。 周强正技痒想展示一番,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他接过张磊的卷子,重新拿出小刀。 为了表现出他的稳重,还把小刀在地上磨了几下以便增加它的锋利度。 见周大师这么有生活有责任心,张磊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那就是让周强顺便把他的第九题也改了,他也好挣上俩分。 因为他跟周强一样这道题也做错了,更巧的是,他的错误选项也是c。 周强这就不同意了。 他觉得张磊这个人很不厚道,请他改分数就算了,还要改答案。 改答案也就算了,还跟他改的答案一样,这就过分了,做人怎么能这么贪心呢? 再说了,一个人这么做可以,要是俩个人都这么做的话就容易暴露了。 要知道老师犯一次糊涂容易,但要是在同一个错误上糊涂俩次那就不是傻子了,就成2/b了。 张磊一听周强严词拒绝了他,瞬间把周大师的尊称改成周胖子。 他觉得周强太武断太自私了,他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可以。 周强则觉得张磊太任性太不可理喻,他就是个笨蛋还要拉自己下水,不想跟他说话并把卷子扔还了给他。 我们这些局外人就在一旁看着,还真不知道该帮那一头。 我一方面觉得周强分析的有道理,就是在情感上说不过去。 另一方面觉得张磊有点强人所难,还有点无理取闹。 就在我暗中批判这俩人的时候,我哥跟我说,生物老师把我的分数算错了,少算了15分。 我哥说话的声音不大,正好我们那一伙子都能听见。 只是周强还有张磊沉浸在自己的争执中自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李峰脸色变了变,许是想到自己刚才才说过生物老师不会那么瞎,这会儿却见识到生物老师有多瞎之后内心波动不断。 我倒是毫无波澜,只是看着周强和张磊为了篡改卷子上那俩分而争得脸红脖子粗,觉得真的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