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刁蛮女》 第1章 虎关岗 华国,暮春。 山路崎岖,一队衣衫褴褛的队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虎关岗。 队伍的成员组成比较丰富。包括但不限于老人,小孩,女人,男人,和土黄色的小狗。共同特点:瘦不拉叽,面相愁苦,有气无力。 “娘,我饿……”一个头大四肢瘦小,头发也稀拉几根的小男孩扁着嘴要哭了。 大伙都没把这日常杂音当回事。 一个补丁叠补丁,瘦的眼睛都陷下去的妇人悄悄从袖子里摸出半只发黄的馒头,借着帮小男孩擤鼻涕的掩护,匆匆将馒头塞进他嘴里。 “婶婶,我也饿!” 一个干扁瘦小的少女像背后灵似的悄悄冒出来,张大嘴,视线紧盯着妇人的袖口。 “不前天才吃了半个馒头吗?你饿死鬼投胎啊?不好好照顾着弟弟,就知道吃吃吃,家有万贯都要被你吃穷了……”没得到吃的,招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蔡换儿嘴角剧烈的抽搐了下。 遭了水灾逃难的饥民,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有精力畅想着家有万贯。真是路有多长,痴心妄想就有多远。 “嚷什么?都闭嘴!”前方有个上了年纪拄着简易拐杖的糟老头回头瞪了大伙一眼,指着斜坡上一道半截埋在土里的石碑:“看到没有,这就是虎关岗!” 蔡换儿摸着塌陷的肚皮,暗中撇下嘴角,腹诽:又不是景阳岗一日游,特意介绍个屁呀!快点带路,找个有人家的地方讨点吃的才是正道。 老中青年饥民们却嗡嗡嗡议论开了:“三叔公,这里就是赫赫有名的虎关岗?” “虎关岗啊?不是有句俗语说的好吗?华容道好过,虎关岗难过。” “对对,虎关岗啊!就真是盘着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啊!听说官兵多次围剿都被打得屁滚尿流,灰溜溜的逃回城里……”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这只山大王啊虎背熊腰,气力无穷,还生吃人肉呢!” “哎哟,妈啊!怎么就走到了这个鬼门关了?” “……” 蔡换儿被吸引住了,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听,暗暗揣测:他们说的是有老虎出没?还是有为害一方的土匪强盗? 三叔公扬扬拐杖,压下七嘴八舌,严肃着老脸:“别嚷嚷了,都小声点。小心让强盗听见了,一个都逃不了。” 众人纷纷收拢了嘴,紧张的点点头。 蔡换儿听明白了,但也实在忍不住了。她面目怏怏,眼神呆滞的举起手,干巴巴的问:“三叔公,咱们穷的只剩下这条命了,强盗得多不长眼,会来抢咱们?” 抱着小狗的一个孩子惊怕:“换儿姐,强盗会把咱们杀了煮人肉吃的!” “吃不完的就腌起来……”另一个小屁孩说完,舔舔嘴巴,越说越饿。 “嘘嘘,别说话!”大一点的急忙警告。 这是信息不通的谣言吧?这叫以讹传讹吧?蔡换儿是一百个不信。 三叔公用一种看‘朽木’的老眼巡睃着这个问东问西的黄毛丫头,很是不喜。 自打十天前走路不长眼从一个十米高的土坎掉到沟里,奇迹般没摔死又醒过来后,这位在叔叔婶婶嘴里是个累赘的黄毛丫头就特别爱提问题。 完全不把他这个在饥民队伍里积攒了一定权威的老人家放在眼里。逮什么都要问,啥都不懂白痴似的,还吃的特多。 “换儿,过来。”三叔公很和气的招手。 蔡换儿拖着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身体挪过去,问:“发吃的?” 她叔叔----面黄肌瘦的一个脏破男人手指戳她头:“就惦记着吃,你属猪的?” “大概是吧?我都不记得我属什么了。”蔡换儿老实又认真的回答。 众人发出意味深长的窃笑,叔叔冲她翻个嫌弃的白眼。 “换儿,去,前面带路。”三叔公沉得住气,带着长辈的笑容吩咐。 “啊?我,我不认得路啊?”蔡换儿震惊了。 三叔公的简易拐杖平举一指,指引:“呶,就这条山路。走吧!” 蔡换儿看清了三叔公的居心叵测。 这是想让她打头阵,好测试土匪到底出不出没?过这道岗安不安全?反正她孤苦零仃,一直遭叔叔婶婶白眼。要不是她太瘦弱,卖相不佳实在拿不出手,早就拿她换吃的了。 “我不去!”蔡换儿很硬气的一口拒绝了。 ‘吧唧’脑袋上干脆利落的挨了一巴掌,叔叔凶神恶煞:“还敢顶嘴?” 打完这个巴掌后,又扬起手准备再来一下。 蔡换儿抱着头一个迅速蹲地,哭丧着脸:“我去还不行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认怂快,少挨打! 三叔公一副‘早答应不就完了吗’的冷眼旁观。 吸吸鼻子,蔡换儿心念百转千回了一遍,觉得如果不幸遭遇了土匪的残忍砍杀,起码得做个饱死鬼吧? “可是我两天没吃东西,快走不动了。”蔡换儿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三叔公。说着,还一脸虚弱,歪坐在路边草地上。 三叔公的视线找了她婶婶去。 这队逃难饥民在他的管理下,还是很有章法的。以家为单位进行口粮分配。蔡换儿没得吃,那是她叔叔婶婶苛刻。 “你这个死丫头,我哪顿少了你的嚼食?你饿死鬼投胎,顿顿吃不够还抢你弟弟妹妹的口粮,这会敢告起老娘的状来。”婶婶又是一顿抢白,接着就撩起全是补丁的破衣擦着眼角假哭:“三叔公,这死丫头整天偷懒没一句真话,你老可要为我作主啊!” 蔡换儿又得了一顿饱骂,毫不在意。用左耳进右耳出的表情蹭过去,从婶婶袖口摸出小半拉发酸的黄馒头。 “哎哟,你这臭不要脸的浪蹄子……”婶婶急忙争夺。 蔡换儿却一把就塞进嘴里,两颊立马鼓起来,像个肉包子似的。冲着气急败坏的婶婶‘唔唔吖吖’不知说什么。 她婶婶是吃素长大的没见过什么肉荦,但却不是省油的灯。愣是冲上去骂骂咧咧,拿手要扯开她的嘴往外掏馒头呢。 蔡换儿到底瘦小个头矮,拼命挣扎护嘴里的食,还是被压在草地上,眼看就要酿成人伦惨剧。 三公叔拐杖点点地,轻轻干咳一声。 “闹,只管闹。最好把山匪引过来,大家全完蛋!” 第2章 拦路劫匪 姜是老的辣。 只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撕扯的两人就自动罢手。叔叔黑着脸一把拽开自家婆娘,再怒目瞪视着被其他人扶起的蔡换儿:“吃饱了有力气打架了是吧?” 蔡换儿嘴巴没空,不停的嚼动,翻着白眼还拿手不停的顺咽喉。 馒头太干发酸,吃的又太急,尤其被婶婶这么一压,她快被咽死了! 有个同年同黄毛丫头同病相怜的递上一个破壶,轻声:“换儿,喝点水吧。” “谢,谢谢哈。”蔡换儿夺过去昂天咕噜咕噜灌一气。 还了壶,抹一把嘴,精神状态好好的对三叔叉腰豪气道:“三叔公,我有力气了。” 三叔公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拿拐杖点点前路。 前路就在脚下,蔡换儿心里阿q式自我安慰:不是说盗亦有道吗?强盗们不是都被生活所迫落草为寇的吗?应该不会连他们这种赤贫的难民也抢杀吧?再说,就算道德败坏无差别抢劫,也不会那么巧就今天下山吧? 燃起的一丢丢勇气的蔡换儿自己给自己握拳打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哎哟!……”嘀咕到最后一个‘行’字,被人从背后大力踹了一脚。 “臭丫头,磨蹭什么了?”同行的人不耐烦了,不满的催:“快走啊!” “急什么?赶着投胎啊!”蔡换儿稳住身形还牙尖嘴伶的顶一句。 这下好了,又惹到众怒了,群情愤起。 蔡换儿撒开腿卯足劲冲前头去了。 这条山路可以容一辆宽大的马车通过,不算窄了。两旁时而点缀着不知名树木,时而散落着一些野花野草,加上不时有‘唧唧啾啾’的鸟语,景色颇怡人。 蔡换儿冲出百米后,回头一看。 哟,那群心思各异的同行饥民都在原地紧张看着她这个探路者呢! 蔡换儿见他们没有跟上,倒悠闲起来。随手扯一根路边狗尾巴草欣赏着道路两旁的山景,胜似在闲庭散步。 “三叔公,你看这臭丫头那个德性?”婶婶摆着她那张刻薄脸,逮着机会就埋汰她。 三叔公岂能听一个无知妇人挑拨。听了,也不会表现出来,依旧老眼沉稳注视前方。 “回头收拾她!”叔叔恶狠狠接一句。 同年黄毛丫头弱弱问:“可以跟上去了吗?” 眼看蔡换儿就在拐过一道斜坡,看不见身影了。 三叔公果断一挥拐:“跟上。” 这半天,风平浪静,鸟语花香。根据三叔公活这么大把纪总结出来的经验表明:没有异常情况,可以快速通过这道传说中安全系数最低的虎关岗了。 有情况!而且还大大的不妙! 蔡换儿晃着狗尾巴草,毫无压力的拐过弯,就紧急煞住了脚。 一排面目可憎的大汉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右边还有两匹马。其中一匹上端坐着一个威严的络腮大胡子男。 糟了,真的遇上拦路抢劫的土匪了!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蔡换儿是女中‘俊杰’,狗尾巴草一扔,举起双手:“我投降!别杀我!” 开玩笑,天大地大,命最大! “哼哼哼!”可憎大汉发出阴险的奸笑。 蔡换儿眼珠转转。 按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她该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以给身后的队伍某个‘前方有险情的’信号。但她偏选择闭紧嘴巴! 她闭紧嘴巴,努力眉头挤皱五官,堆出一个苦大仇深的可怜相。 “银子!”一个瘦小身材,眉目精悍的男子扛着一把可能比他本人高的长枪走过来,伸手索要。 言简意骇,也不背诵经典劫路台词!看来是讲效率的土匪团伙。 蔡换儿一声不响,手脚比平时麻利十倍的翻衣倒兜给他看。 空空如也,比她脸还干净。 “晦气!”瘦小精悍男的长枪冲她一甩。 蔡换儿就软了膝盖,抱头咧嘴喊:“好汉饶命!” 这时,身后传来踢踢踏踏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蔡换儿回身一指:“肥羊在后面!” 三叔公这只领头羊就这样撞见了避之不及的传说中的悍匪。 想后退是来不及了,一来他老寒腿在发抖,二来,有两个大汉狞笑着杠着刀枪疾奔过来,截了后路。 “呜呜!”有小孩子被这阵仗吓的扁着嘴小声哭。 ‘汪汪汪’瘦小的土狗照老规矩见着面生的人就叫唤两声,尽尽它的本份。 ‘嘶嘶’吸冷气声和‘咻咻’鼻涕声,一时热闹响起。 三叔公到底多吃了几年盐,他强自镇定。先一个眼刀投射给蹲地抱头的不及时报信的死丫头蔡换儿,老脸上的皱纹深深堆起,拱起手陪着笑:“好汉通容则个!我们是过路的灾民,家乡遭了水灾……” “少废话!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还是那个瘦小男子。他不耐烦的打断三叔公诉苦的心思,一心奔主题。 三叔公小心翼翼的摊开手:“值钱的早就换成吃的了。我们这两天都饿着肚子。你们要不信,尽管搜。” 这份淡定着实令蔡换儿佩服。三叔公的镇定也感染了饥民队伍,紧吓的情绪得以控制。大伙都跟木鸡一样接受检查。 “脚!”瘦小男子指着换儿叔叔。 他脸色煞白,双脚并在一起不安的转转眼珠。 “聋了?”瘦小男子的长枪尖就要砸下去。换儿叔火烧屁股一样跳起嚷:“我给我给!” 他抽出又脏又瘦的脚,从鞋底摸出一钱银子,大难临头似的哭着脸:“就这么点家底了,真没有了!” 瘦小土匪不屑一顾的夺走,长枪还准备戳他一下。 “啊!”婶婶吓的尖叫。 “小七住手!”那个端坐马背一直静静观望的络腮胡男人发话了。 “老大,这家伙不老实……” 络腮胡男子下半张脸都被胡子遮掩着,嘴巴都不看不清是大是小是厚是薄。可是鼻子很高挺,眼睛清亮幽黑,凌厉又生动。 “寨里的规矩你忘了?”络腮胡子声音带有一丝刻意的低沉。 瘦小个男子嘟嚷:“图财不害命!” 为时很短的搜身出结果了:总共一钱银子,外加残缺似狗啃的几个酸馒头。 第3章 顺便劫个色吧? 看到被搜出来的馒头,蔡换儿就在心里鄙视:好啊,原来不止是婶婶藏馒头悄悄吃独食,原来其他人也都耍着小心计呢!敢情分到口粮狼吞虎咽吃光光的就她一个啊!哼! 一个高大的土匪直嫌弃:“就这么点?真他妈晦气!” 三叔公的笑脸就没收过,一直陪着谄笑,拱手:“各位爷。这,这些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了。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 真怕这伙土匪没抢到财物,把他们杀了煮人肉汤喝。 还是那个讨人嫌的瘦小子挑起粗眉:“想平安打我们虎关岗过,留下卖命钱!” “爷,大爷,实在没有啊!……”三叔公快哭了。 还讲不讲理了!有卖命钱,他们至于个个饿的面黄肌瘦吗?再说不都搜过身了吗?臭鞋底都不放过,还哪里有钱留下啊? “叫天王老子都不管用!这是规矩!” 蔡换儿心里也打起鼓来:确实没钱,怎么办?难道真要杀人泄忿?或者掳上山为奴? 哎,掳上山。这灵光闪的及时!别的不说,总有口饱饭吃吧?反正她处境已十分艰难,说不定掳上山后,时来运转,还能混个押寨夫人当当? 怀着这样别致的花花心思,蔡换儿就开始悄悄打量那个马背上的络腮胡。听称呼是‘老大’难不成,他就是土匪头子? 身形不错,腰板挺直。长相嘛,看着老气。最多三十出头吧?大叔型!正好流行这款!就是不知有没有老婆? “小七,一钱银子留下,放行!”络腮胡老大一挥手放行。 “啊?”三叔公等人以为听错了。 放行?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了?真的谋财害命配套流程不来一遭? 手下喽罗朝天翻着眼睛,退还了他们的酸馒头,恶声恶气赶人:“算你们走运,今日我们老大高兴,暂且寄下你们的贱命!还不快滚!” “是是,多谢大王手下留情。”大伙感激不尽的点头哈腰,互相拉拽着急匆匆的一溜烟走个干净。 瘦个子手里惦着一钱银子,垂头叹气:“这世道,赚钱咋这么难呢?还好,手不落空,总算没坏规矩。” 说着,他孝敬给络腮胡老大。 土匪啊小偷什么的,一旦下手,若是两手空空而归,那是不吉利的,简称坏了行规----当然是邪门歪道行。 没想到络腮胡老大并没有把这一钱银子放在眼里。他的目光盯着某处,显得困惑。 循着他的视线聚焦过去。 诸土匪们惊诧的发现,还有个黄毛丫头没走呢! 认出来了,是最开始那个走头前的丫头。已经站起来,从容的掸着破烂衣衫,抬起面黄肌瘦脸,冲他们嘿嘿傻笑。 “走走走!再迟一步,休怪我的刀不认人!”有喽罗挽个刀花吓唬她。 蔡换儿抿下浆在一团的乱发,挤个自认甜美清新笑容,目不斜视的走到络腮胡老大马前五米处---被喽罗兵及时拦下的。 “你就是威风赫赫的虎关岗山大王?” 络腮胡老大居高临下藐视着瘦弱的她,以鼻腔应:“嗯。” 蔡换儿的笑容迅速一敛,认真问:“你们劫色不?” 现场瞬间安静。 一只老鸦‘呱呱’掠过头顶。 “你,你说什么?”一个高大面容严肃的土匪结巴了。 “劫财和劫色是双生子,不能分开的。”蔡换儿还好心道:“你们不要破这个例啊!我不会寻死觅活的。” 诸土匪身形统一歪了歪,纷纷用‘见鬼’的眼神看着她。 “你?”瘦小矮子下巴一掉,指着她:“劫色?” “对啊。”蔡换儿自我推销:“我今年……”稍稍迟疑下:“十四五了,正是豆寇好年华,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的。你们劫财顺便劫个色嘛。“ “姑娘,豆寇年华怕不是你这模样吧?”有个年长的看不下去了。 蔡换儿的着装就不说了,难民常见款。就说模样吧。面呈菜色,头发又黄又乱,散发着一股好久没清洗的味道,个子不高,平板一块,兼具着瘦小矮弱等营养不良的特征。 五官除了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外,没有可取之处。 蔡换儿抚一下自己的脸,做个娇羞扭捏动作:“女大十八变。你们先把我劫回去嘛,两三年后,保证还你一个水灵大美女。” ‘呕~’有年少的土匪出现胃部不适反应。 其他见惯血雨腥风的土匪出现不同程度的失语和瞪眼症状。 最最镇定自若的要数胡子老大了。 他面无表情,听完蔡换儿的自夸后,只说了两字:“收工!” 于是,众土匪恢复神态,开始由那个高个子整肃队形,准备劫完收工,打道回寨。 哎呀,这帮混蛋!求劫色还给我甩冷脸子,什么意思?嫌弃是吧?好歹是个女的,哪家山寨不是缺女人缺到要下山去抢? 她都这么厚脸皮自我要求了,竟然不卖账!还真是单一的劫财啊? 霍霍,果然没看走眼!这是良心匪窝。这老大恐怕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汉! 更加要不择手段巴上去了,先混口饱饭再说-----以上来自蔡换儿百转之后的心思。 “等一下!”蔡换儿急喊。 除了那个胡子老大,其他人还是捧场的停下,不约而同看着她。 蔡换儿一个箭步冲到胡子老大的马前,伸开双臂拦在前面。 “你们不能丢下我不管!”蔡换儿眨巴眨巴眼,很快就酸了眼眶,抽抽鼻子:“拜托好汉大哥行行好,带我走吧!我不求别的,做个打杂丫头也行啊!” 有个土匪凉凉:“我们不缺打杂的。” 蔡换儿双手合什,眼里有哀恳之色:“那就给寨主夫人当使唤丫头,我很勤……” 还没说完,又有个多嘴的小喽罗哈哈笑:“我们没有寨主夫人!” 蔡换儿的眼眸炽亮一闪,嘴角不由自主翘起:哦霍霍霍,没有寨主夫人!天助我也! 马背上的胡子老大跟她正面相对,又是俯视。把她的一举一动,细微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扭开脸,无语的朝天翻眼。 “好汉大哥!求收留!”蔡换儿张开手臂,以大鹏之姿扑过去,抱着胡子老大的一条腿,死活不撒手了。 第4章 赖入伙 “松开!”络腮老大声音威严有魄力。 土匪众都屏声静气了。 只有蔡换儿像溺水的人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双手锁牢他小腿,倔强抬起脏脸眼巴巴:“好汉大哥,收下我吧?我啥活都会干!洗衣做饭劈柴喂猪扫地抹窗暖床,什么都会!” “暖床?”瘦小子态度暖昧的笑:“就你?” 他还在怀里摸索一阵,翻出一面小小圆镜递上:“要不要先照照镜子?” 蔡换儿义正言辞的驳斥他:“这位小哥,你说什么呢?暖床跟照镜子有什么关系啊?我说的暖床是指冬天把炭火烧熟了放进一个竹笼里,然后再放到冰凉的被窝,等咱们老大的被窝暖和后,再有请老大休息。” 瘦小子牙疼似的抽嘴角:“咱们老大?”可真会见缝插针的谄媚啊! 蔡换儿扭转脖子继续讨好的仰头笑:“好汉大哥,我说的对不?” 络腮胡老大眼帘下拉,视线下垂注视着她,还是那两字:“松手!” “你不答应,我就不撒手。”蔡换儿赖上了。 ‘刷’一把腰间佩刀闪亮登场,直指蔡换儿脖子。 蔡换儿头后仰了下,双手还是死死不肯松,并且抿紧嘴,仰视着络腮胡老大,眼神透露出:宁死不松手的决心。 “算了算了,老大,咱们山寨也不缺她这张嘴,就收下她吧?”有年长的土匪起了恻隐之情。 “是呀,老大,这丫头看着还挺机灵的……”也有弱弱的支援声。 听到有人同情她,帮她说话,蔡换儿就红了眼眶,酸了鼻头,抽抽嗒嗒的开始哭泣起来,从小声的抽泣到哇哇大哭。 最后她哭的是撕心裂肺地动山摇,闻之落泪,神鬼发愁啊。 经过一系列唱念坐打式死皮赖脸,蔡换儿成功得到通往山寨的许可证。 山匪开始有秩序的撤回山寨。 有两匹马。一匹老大骑着,另一匹估计是打算驮劫来的财物,现在改驮兵器。以此减轻山匪的力气,节省上山的时间。 蔡换儿一路上没顾得上留意他们的回山路线,她还抱着络腮胡老大的腿,紧走快赶一步不敢大意。 到底是土匪,话不能全信?万一半道把她扔下怎么办? “我叫你松手,听见没有?”老大甩腿,想把这块狗皮高药甩掉。 蔡换儿眼里含着两泡泪花可怜巴巴看着他。 “我刑元绍说话,驷马难追!” 蔡换儿在腹诽:哟,都当成土匪头子了,还自比君子?哦。原来叫刑元绍啊!名字不错!不像强盗头子的名字啊? “我叫蔡换儿!刑大哥,你叫我换儿就行了。”蔡换儿来而不往非礼也,马上也献出自己的名字。 刑元绍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他不是要跟她交换名字自我介绍好吧?他是打消她的疑心! “我最后说一次。”刑元绍磨着牙:“松手!否则后果自负。” 一脸络腮胡遮挡了他的真实表情。可听话听音,加上他眼眸里的厉光,怕是要动真格的? 蔡换儿吸溜着鼻子,先是委屈百分的瞅他一眼,然后再慢慢松开手,却还是没走开。就挨着他的马旁跟从。 刑元绍紧一紧僵绳,小腿轻轻一夹马腹,冲着带队的高大个子喊一声:“老高,把她交给皮大姐。” “是。”高大个子也姓高的土匪回头应。 蔡换儿感到不妙,伸手就要重新去抱小腿,这回刑元绍没给她机会,拍马纵蹄沿着蜿蜒的山路一会就没入翠绿的山林不见人影了。 “刑大哥!”蔡换儿尖叫一声猛追几步,脚下不留神一个狗啃屎磕进一个小坑里,半天没爬起来。 “哈哈哈……”一群山匪放肆好笑。 ‘噗噗噗’蔡换儿吐出草屑泥土,艰难的撑起身,拍拍手,眼珠一转,很快就锁定老高。 老高的确比较老。目测实际年纪三十出头了。身材高大结实,面容严肃,眼神透着不耐烦,冲她挥手:“跟上。” “哦。”蔡换儿立马就小跑步过去,再次讨好笑:“高大哥是吧?以后请多关照。” 老高对她的巧言嘴甜不以为然,甩着严正脸:“看路!” “谢谢哈。”蔡换儿狗腿般的道谢。 果然就很认真的跟在队伍边,低头看路,一步也不敢走错。 虎关岗嘛顾名思义就是一道山岗。 早年传闻有老虎出没,行人经过这里就跟过难关一样。遂取名虎关岗。近年的山匪盘踞更加深了虎关岗难过的威名。 其实山岗不算太高,面积也不多广,就是山深林密了点。 蔡换儿以为土匪窝就安扎在虎关岗。却是大错特错了。 拐绕过虎关岗又折下一条草径,行几百米,远远是徒峭的山壁。 四周寂静无人,唯有野花飘香。 蔡换儿直嘀咕:不会押错了宝吧?这是往深山老林去啊!干啥呢?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到了山脚下,蔡换儿才发现这座山体之中竟然有一条攀山而上的石阶梯。 “哇,这是传说中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形了吧?”蔡换儿惊呼! 那个讨人嫌的瘦小子跟在她身后,更加惊讶:“霍,小丫头,你还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道理?” “我听说书先生讲过的。”蔡换儿陪着笑解释。 瘦小子撇下嘴。解释合理。 “敢问小哥贵姓?”蔡换儿不放过任何一个熟络的机会。 瘦小子直摆手,皱着眉头:“叫我小七就行了。” “是,小七哥。” 所有人都一律带哥,客气点准没错。 瘦小七嫌弃的鼻哼一声:“算你识好歹!” “我自幼长在乡间,有不懂的,还请小七哥多多指教。”蔡换儿资态那是相当低。 “好说。”瘦小七歪着头不想跟她多说话。 这副尊容看着辣眼睛。 过了这道一夫当关,是一片密密树林。穿过这片林子有一道索桥。走在摇摇晃晃的索桥上,蔡换儿不敢看桥底的脉脉流水,但她听到了鸡鸣狗叫兼杂着孩童的嬉闹和妇人大嗓门的喊声。 什么情况? 桥这一端有个明哨位。值勤的是个老人家。站在哨位前跟归来的同类打招呼,猛然看到了面生的蔡换儿。 “嗨,老伯你好!”蔡换儿亲切有礼的堆上笑容。 老伯一脸懵逼:这回劫财还劫回来一个小姑娘? 第5章 吃撑了 “皮大姐,皮大姐!”老高亲自领着蔡换儿来到明显是厨房的后院,扬声高喊。 蔡换儿小心翼翼跟着,眼睛还比较老实,不敢放肆的到处乱瞄。不过,她知道已经进了土匪窝。第一印象竟然杂而不乱,齐而有序。 就这样且行且觑,有点颠覆她对拦路抢劫强盗脏乱臭差的刻板想像。 “谁呀?大呼小叫的,叫魂呢!”后院深处有个高亢嗓门回应。 蔡换儿小咳清嗓,脸上的笑容也调整到了她自认为最好的角度,迎接着她可能的上司。 “皮大姐,麻烦过来一下。”老高还很客气,越发让蔡换儿的神态恭敬起来。 不紧不慢的沉重脚步渐响渐近。 蔡换儿紧张又期待,她伸长脖子望着。 后廊拐角先出来一双大脚,接着是一个滚圆的肚子,很快是一截胖乎乎的手臂。只见一位身材相当圆润的妇人手里拿着根黄瓜边啃边走过来。 “老高,还没到饭点,催什么呀?”啃黄瓜啃的吐词不太清。 老高见怪不怪,嘴角咧了下:“皮大姐,大当家让我把这丫头交给你。人我可带到了,有事别找我。”他匆匆交待一句,脚底一抹油先走了。 寂静的后院,大眼瞪小眼。 “大,大姐,你好。我叫蔡换儿,请多关照哈。”蔡换儿咽咽口水。差点就要喊成大妈了。 皮大姐个头也不矮,因为太过圆润,所以显不高。五官倒是周正,就是双下巴比较夺目。眉宇间也没太多戾气,小眯眼十分明亮有神。 “哪来的脏瘦猴?”皮大姐咬一口黄瓜,围着她打量。 “我……”蔡换儿陪着笑脸欲答疑解惑。 “哦,我知道了。”皮大姐却敛容截断她的话:“今早我才跟大当家的提起厨房正好缺个打杂的下手,没想到这么快就给找来了?” 蔡换儿心里在纠正:我是来当压寨夫人的! “我的乖乖,就给我找这么一个风吹吹就倒的小乞丐?”皮大姐还不乐意了,她三口两口啃完黄瓜,把袖子一掳:“我找大当家的去。” 说完,风风火火去了,把个蔡换儿留在原地傻眼。 怎么回事?没人肯接收她?现在怎么办? “嘘嘘”廊角探出个小毛头冲着茫然无措的蔡换儿呶嘴。 “叫我?”蔡换儿迷惑指指自己。 小毛头缩回头,一闪没。 蔡换儿正抬脚要跟去,又是一阵急促的‘噔噔噔’脚步由远及近。 圆润的皮大姐阴沉着胖脸回来的很快。 “哎哟,看你这一身又脏又臭,阴沟里钻出来的?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洗干净喽。” “是,皮大姐。”蔡换儿也正巴不得痛快洗个澡呢。 热水很快烧好,坐进浴桶里,蔡换儿眯起眼睛的发出陶醉声:“太舒服了!” 先洗头,我搓我拧!再抓一抓,头皮就着热水,好好按摩下。 再洗身上,再搓再挠最后猛刷。 洗澡水从最开始的清澈,一层一层染成黑色。 后厨廊下。 皮大姐叉着腰坐在石墩上。另有两个年纪稍长的布衣粗服妇人小声问:“真是大当家从山下捡来的逃难丫头?” “是真的。”皮大姐鼻出冷气:“把我后厨当什么了?什么小鱼小虾就往这里塞。气死我了!” 颧骨高那个妇人却笑劝:“皮大姐,这不正好,添个使唤丫头,咱们也轻松不是?” “哟,陈嫂子,你是没看到啊。那丫头……”皮大姐转头想找个衬托物比喻一下,猛然看到廊下闪闪躲躲的小毛头,立马一指:“也就比小癞毛高半个头。也是瘦不拉叽的,别说使唤,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小癞毛低头对着手指,露出头上坑洼洼的癞疮。 另一个腰围粗壮的妇人看一眼小毛头,就愁:“可是大当家的都发话了,也不好回绝啊。” 皮大姐握着小胖手:“得想个办法让大当家的收回成命,不要什么废物点心都丢到我们后厨来。真是的,没帮上忙,反而碍手碍脚的。” 比如说那个默默抠手指的小癞毛。 洗漱一新,又扎紧皮大姐送来的,据说是她年轻时的旧衣衫。蔡换儿十分满足,觉得洗去了好几层泥垢,现在身轻如燕。 “我的乖乖,这水咋这么黑呢?”看到浴桶的水,两个帮忙的妇人都砸舌了。 “这是几百年没洗澡了吧?” “看着身上没几两肉,怕是搓下几层皮了!” “哈哈哈。” 后厨的桌上,有菜有肉有汤有米饭。蔡换儿从进来起就双眼放光,跟皮大姐说了两句客套话就狼吞虎咽往嘴里扒饭。 “慢点慢点!”皮大姐赶紧劝:“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呜呜,好次!”蔡换儿嘴里包了一口肉,夸了一句。 皮大姐赶着夹菜:“来,尝尝这个,我们菜园自己种的……” “不要!”蔡换儿一把推开。 她的胃在喊:要吃肉,吃好多肉,香喷喷的肉! 疏菜,一边去。 光吃肉,蔡换儿风卷残云般干掉三大碗饭。 桌上的菜全扫干净,慌的皮大姐和两个妇人按着劝:“别吃了,小心撑破肚子。” “撑死是小,饿死是大。”蔡换儿不听劝,最后还将汤硬是灌下喉。眼看着那胃呀,一点一点鼓涨起来。 “我滴个乖乖呀!真能吃!”硬是按捺不住蔡换儿狂吃,仨妇人发出惊骇的猜疑:饿死鬼投胎吧? “呃嗝~”打个惬意的饱嗝,蔡换儿摸着肚皮,心满意足。 皮大姐小眼睛瞪大,试探问:“你没事吧?” “我……”蔡换儿摆摆手,又打个饱嗝,笑嘻嘻:“我好得很。哎呀,这么多天终于吃上饱饭了。” 竟然还没撑着?看不出来,这么瘦小的丫头竟然有个伸缩能力极强的大胃啊! 皮大姐拍板大声:“好啦,你也洗干净了,吃的也一嘴的油,跟我去见大当家的。” 蔡换儿扶着腰起身,腆着肚子喜滋滋道:“没错,按规矩是得要去好好谢谢刑大哥收留之恩!” “刑大哥?”仨妇人眼珠快突出来了。 这也太无知无畏了吧?刑大哥是她叫的? 第6章 从底层做起 通往山寨大堂的路上,意外的遇到了闲杂人等。 某大婶看到扶着腰艰难走路的蔡换儿,率先发出惊疑:“皮大姐,这谁呀?” “新来的。”皮大姐板着大胖脸,回的相当省字。 “哟,这得三个月了吧?”某大婶目光盯在那个突起的小肚子上。 蔡换儿诧异的指自己:“说我吗?我可是黄花大闺女!” ‘咝!’某大婶抽口冷气,视线快速在她洗干净的脸上一掠,为自己判断失误,脸皮一热,掩面疾走开了。 ‘嘿哈,嘿哈’有节奏的喊声清楚传入。 演武大坪跃入眼帘,几排高矮胖瘦年纪不等的男子打着赤膊在老高的带领下练枪法呢!队列还是比较整齐的,就是气势上,还带着杂牌军的不自信。 穿过这片大坪就是威武议事厅了。厅前竖立高杆上还张挂着几面旗子。 蔡换儿努力眯眼辩认了下。没看到‘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高大上口号。只一面绣了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一面绣了三个斗大的字。 可惜,繁体还龙飞凤舞的,蔡换儿就猜出中间那个貌似‘山’字。其余两字没摸着风。 “啊呀,你,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老高震惊的打量小身板,却有一副啤酒肚的蔡换儿。 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吧,咋就跟怀上了似的? 皮大姐磨着后槽牙,迸出两字:“撑的。” 老高无语看一眼冲他嘻嘻笑的蔡换儿,转身对着队列吼:“看什么?别停,继续练!” ‘嘿哈’操练声重新震耳欲聋。 踩着整齐有力的喊操节奏,皮大姐领着蔡换儿来到山寨大厅前。 大厅内,刑元绍正跟师爷在说话:“没想到北方省水灾如此严重,灾民过岗几拨了……”忽听兵丁报:“大当家的。皮大姐来了。” 别看皮大姐只是一个单纯的厨娘,却掌管着众人的胃,地位超然,不能怠慢。 “请进。” 皮大姐的圆润的身材蹦进来。紧随其后的也是先出现一个圆胀的肚子,接着才是洗漱一新,精气神完全为之一变的蔡换儿。 蔡换儿的滑稽打扮一瞄而过。刑元绍的目光锁定到蔡换儿那个突然隆起的小肚子上。 “大当家的,师爷,正好你们都在……”皮大姐正说着话。 “刑大哥。”蔡换儿撑着腰亲亲热热唤:“谢谢你收留之恩。不过,实在不好意思,吃太多了,弯不下腰,改日再跪谢吧。” 她还侧身稍福了一礼。 刑元绍仗着一脸的络腮大胡子没露表情,身形不动显得很沉稳大气,语气沉沉:“免了。以后,你就给皮大姐打打下手。” 皮大姐张嘴欲反对,她才不要这个豆芽菜丫头了! “呃?刑大哥,让我跟在你身边做个打杂丫头吧!我什么都会,什么都肯做。”蔡换儿想先争取一下,争取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需要。”刑元绍语气淡漠,还纠正她:“在山寨里,叫我大当家的或者寨主也行。” 蔡换儿一听拧紧了眉头:“可是我觉得叫刑大哥,更亲切一点。” 师爷和皮大姐身形轻晃了一下,同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瞅着她。 刑元绍根本不接她这话茬,而是视线转向皮大姐,语气调的温和了一点:“皮大姐,这丫头先放到后厨吧,从烧水丫头做起。” 皮大姐也浓眉纠在一起:“大当家的,后厨人手吧,是缺。可是,这么一个瘦干柴……”她很为难啊,真不想接收。 “就这么定了。”刑元绍低头摆手,不容商量。 哟,蔡换儿这才知道皮大姐还嫌弃自己这副小身板不合适去帮厨呢?什么意思呀?她瘦小,可力气不小。当然胃口也不小滴。 “刑大……”蔡换儿还有话说,才吐出两字,就被刑元绍的冷厉的眼神给逼改为:“寨主,我是瘦柴,但不是废柴。我很能干的,我会做很多很多事。” 刑元绍指指皮大姐:“跟皮大姐说。” “皮大姐,我……”蔡换儿握紧拳头又要表一次决心,说一回大话。 皮大姐粗暴的打断:“行了行了,嘴上说好听的谁不会。”她叉着腰对着刑元绍:“大当家,我看你面子暂时就接收她。不过丑话我说在前头,最多半个月时间,干的好就留下。做的不好,我可要送回来的。” 刑元绍从容自若:“好。” 扶着腰的蔡换儿不得不多嘴问了一句:“送回来后呢?” 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赖在刑元绍身边呢?然后就……扑倒大叔,哈哈哈! 刑元绍对她沾沾暗喜表情看的清楚,无情的说出处理:“去扫马粪。” “呃~”抽个长长的嗝,蔡换儿那点小心思立马在脑海中消失。 扫马粪?想想都感觉到一股脏乱臭扑面而来,胃部有极为不适感,蔡换儿正撑的慌,不由的干呕了两声。 还在暂时老实待在厨房好了。别的暂不说,最大的好处是能吃饱饭啊!就算不是每顿大鱼大肉热饭热菜,但能满足人的最基本需求----吃上饱饭! 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俗话说饱暧才思那啥。蔡换儿才吃了一口饱饭,就想登天,纯属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噗’从头到尾作壁上观的师爷忍不住笑出声。 “这位爷是……”蔡换儿逢人带笑脸兼敬称。 “师爷。”皮大姐抢先笑眯眯回她:“吴师爷。咱们山寨最有学问的人。” “哦,吴师爷,幸会。我叫蔡换儿,请多关照!”蔡换儿腆着肚子豪气的抱一抱拳。 吴师爷全名吴从书,其实也才三十来岁。因其下颔留着短胡须,看起来也不太年轻。 他忍着笑意,也起身跟蔡换儿还一拳,非常和气:“客气!换儿这名字不错!” “师爷过奖了。” 吴师爷从头到脚又打量她一遍。虽然瘦弱干扁,但眼睛很有神采。眉宇生动,表情丰富,吐词也显出几分受过教育的意思。不太像个受灾的乡下穷苦丫头! 吴师爷侧脸跟刑元绍对视一眼,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意思:这丫头的底细,还是得认真查清。 “大当家的,吴师爷,你们忙,我去后厨做事了。”蔡换儿决心已定,不再动摇,果断展开她的勤劳能干优点,力求半个月不被退货。 第7章 三姑六婆打起来 也许是这一趟下来消耗体力,或者皮大姐炒菜不舍得放太多油,总之等走出威武厅,蔡换儿的肚子好像从怀孕三个月扁到两个月。 摸摸胃,蔡换儿略感舒服了点。瞅一眼圆滚滚身材的皮大姐,脸上堆满笑意紧跟几步,没话找话的讨好:“皮大姐,这旗子上写的什么呀?” 皮大姐瞄一眼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的旗面,斜眼问:“不认字啊?” “认得中间那个,好像是山,对吧?”蔡换儿老老实实回答。 还算诚实,皮大姐便翻翻眼:“啸山寨,咱们山寨的大名,你没听过啊?” 蔡换儿拍马屁:“听过,听过。如雷贯耳啊。虎啸山林的意思吧!好名字!真霸气!” 皮大姐总算给她一分赞许的笑容:“哟,这嘴可真会说话!” “我笨嘴笨舌的,以后还请皮大姐多多教诲。”蔡换儿想点头哈腰来着,可腰还不太好哈低。 皮大姐眯起小眼看着她微点头:“嗯,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至少嘴甜,比小癞毛那个闷嘴葫芦强多了。” “小癞毛是谁呀?” 就是那个小毛头,头上有癞疮的,不过已经好了。但结的疤痂坑洼留在头上,头发也稀疏几根黄毛。寨中人称小癞毛的,也有叫小毛头的。 当蔡换儿听到被分配跟小毛头挤一个杂屋时,都惊呆了:“我跟他挤一个屋,合适吗?” 男女七岁不同席好吧? 皮大姐不耐烦:“怎么不合适了?这后厨哪里还有空屋给你腾出来?” “我是女的。”蔡换儿指指自己,又指指低头对手指的小毛头:“他是……” “哈哈哈!”不但其中两个粗衣妇人笑了,皮大姐也笑喷了。 “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蔡换儿一脸懵逼。 这时,小毛头在仨妇人放肆笑声中抬起头,弱弱说:“我也是女的。” “啊???”蔡换儿错愕的下巴一掉。 这个小毛头比她还矮,还瘦小,巴掌脸的五官都细细的。不管是细看,还是猛一看,第一印象就是个小男孩。 尤其是她的着装打扮,就是短衣加束腿裤嘛,外面都不罩一件裙子的吗? 小毛很敏感,好像看懂她眼神的疑惑,小小声:“我负责劈柴喂鸡抹灶台,扮成小子样,省事方便。” 相对比来说,小子打扮利落些,做事方便些。劳动人民不讲究那么多。一切以做事方便为先。 也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劫回来一个丫头片子的消息如暮春的风迅速在啸山寨蔓延。 三姑六婆们走马观花般来了一茬又一茬。 她们带着期待的心情而来——这回寨主可算是发挥了土匪强抢良女的传统作风了。 她们又带着失望而归——这瘦弱面带菜色平扁的黄毛丫头是谁呀? 于是就在后厨展开讨论,还跟皮大姐等人疑惑:“大当家的是咋了?不是说好劫财不劫色的吗?” “去!这叫劫色吗?这叫做善事!瞧那丫头一分姿色都嫌多。劫个屁啊!” “可不。咱们可是威名赫赫的啸山寨,可不是慈善堂。要劫女人,好歹劫个漂亮的回来啊!” “别说漂亮,就是稍微称头点的,养眼点也行啊!” “就是就是。我说寨主到底咋想的呀?年纪也到了,总是不成亲,咱们都要操碎了心!”一个妇人做痛心疾首状。 “我说黄二嫂,你别每次带歪话题好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里那点小九九。”高颧骨的陈嫂子不乐意了,直接呛声。 被唤做黄二嫂的竖起眉毛,不服气的顶回去:“哎哟喂,我肚里小九九你都知道啊?你是我肚子里蛔虫啊!” “我呸死你啊!”陈嫂拍着大腿,口水真的差点飞喷到黄二嫂脸上。指着她:“你们家小菊,赶紧配了放牛的二娃去,别打大当家的主意了。大当家的亲事你甭操心了。” 黄二嫂就紫胀了面皮,怒气冲冲:“我呸呸呸回去!你个嘴没把门乱嚼舌根的八婆,我家小菊的亲事几时轮到你指手画脚了?再说,大当家是咱们啸山寨所有人的主心骨,操心他的亲事怎么啦?我就操心了,你管得着吗?” 陈嫂抹一把脸上被喷到的口水,也横眉竖目的,喉咙提取了一大口水,朝着黄二嫂奋力‘呸’吐去,还指着她:“你才是个臭三八。说的比唱的好听……哎哟!” 话还没说完,黄二嫂就面目可憎的扑上来抓她的头发,并且对着她也吐口水还击。 场面瞬间就乱套了,其他长舌妇们纷纷上前拉架,劝:“别打了别打了!” “一个少说一句吧!别伤了和气。” “说的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哎哟,谁踩我了?” “谁扯我头发?松手!!” “……” 蔡换儿扒着窗缝偷看天井院中这伙高矮胖瘦不等的妇人打架,津津有味的同时也纳闷来着:这些长舌妇不是聚在一起集体鄙视她这个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吗?怎么说着说着,打起来了! 是真打啊!你扯着我的头发,我揪着你的衣领;她抱着她的腰,她又拽着她的胳膊,鸡飞狗跳,煞是热闹好玩。 小毛头蹲身躲到窗根,也觑着眼从缝里看热闹。 “哎呀,不愧是啸山寨的娘们,个个都这么剽悍!”蔡换还窃笑着点评:“小毛,那个穿土黄粗布是谁呀?很能打的样子?” “黄二嫂。” “那个五官挤做一团的,头发被抓散张牙舞抓的呢?” “狗子妈。” “颧骨高这个呢?就是最先拌嘴的,好像也是咱们厨房的……” “陈嫂子。” 兴致勃勃的问,言简意骇的答。 就这么对号入座下来,蔡换儿把啸山寨几个比较有名的长舌妇记住了。以后见了躲着走! “不好,皮大姐要吃亏!”旁观者清嘛。 皮大姐本来以她圆润的身材挤到当事双方之间做调停。谁曾想身材优势没发挥出来,又因为有其他热心长舌妇参与,不但战火未及时熄灭,还越烧越旺。 推推搡搡之际,皮大姐圆润如球,被抛过来,还未站稳又挤过去。摇摇晃晃,还得留神着不要被别人挠着脸揪着发撕着衣扯着手,脚下就不提防了。一个趔趄,从混乱‘战场’里打着转圈栽出来。 第8章 有目的讨好 ‘咕通’好大的坐地响。 蔡换儿忍不住掩面,替皮大姐疼的慌!那地上可不平坦啊! “哎哟~”皮大姐不负所望,摸着屁股拖长音叫唤。 扭做一团的诸妇人听而不闻,不敢分心,都警惕着身边的对手,生怕遭了暗算。万一被抓破脸,破相怎么办? 蔡换儿有眼力见,深觉老天有眼,机会来了! 她掳掳袖子,龙卷风一样冲到皮大姐身边,小心翼翼扶起她:“皮大姐,你还好吧?”继尔虎假狐威的憋足中气大喝一声:“住手!” 尖利又带着刻意的咆哮,成功震摄到了撕扯中的三姑六婆们。 她们不约而同,顺着声音齐齐扭头望过来。当然,手上动作只停不松。 蔡换儿却稍哈了哈腰,带着谄媚谦笑,手势一展:“皮大姐,请你说两句。” “嗯。”皮大姐揉着被摔疼的屁股,今持的轻点双下巴,对她的举动投以微笑赞赏。 猛扭回头,皮大姐就变脸,恶狠狠说了第一句却是:“刚才是谁把我推到地上的?” “呃?”蔡换儿歪歪嘴,斜眼偷睃:到底是个厨娘,水平有限。 这么好的天时地利人和,不来段正义凛然的批评教? 不来!皮大姐只关心她的屁股痛,是谁的主要责任。 “是她!”几双手互相交叉指认。 皮大姐白胖的脸气黑了,沉声凶巴巴又问了一遍:“到底是谁!站出来!我保证不整死她!” “她,她,就是她。”又是新一轮的指认,还是手指交叉,谁都想撇清自己,指认自己看不顺眼的对头。 皮大姐鼻出冷气了。 “狗子娘,你少赖给别人,我看到是你推的。” “哟,黄二嫂,你信口胡说的本事见长啊!我还看到是你背后使小动作了。” “争什么,明明是玉林婶绊的腿好吧。” “放你娘的罗圈屁!老娘的腿压根就没伸过!我看就是陈嫂子那一拐肘闹的……” “呸!你个眼瞎的婆娘,哪只狗眼看到我拐肘了。” “……” 新一轮骂战开始,并且即将火速升级。 皮大姐抖着脸上肥肉,磨磨牙,转向目不转睛看热闹的蔡换儿:“你看清是谁没有?” “我?”蔡换儿苦着脸,指认嫌犯最容易得罪人好吧? 她在山寨,脚后跟还没站稳呢,岂敢得罪这帮泼妇? “我没看清。”为今之计,蔡换儿只能这么答了。 皮大姐没打算轻易放过她,阴沉着胖脸,危险眯起眼神:“好好想想。” “我,想。这就想……”蔡换儿硬着头皮,看一眼诸妇人。 这次骂战及时止住没升级成打斗。她们耳听着皮大姐的问话,又一次齐崭崭的扭头,目光聚焦在蔡换儿嘴上。 压力徒然加重,蔡换儿额头有冷汗冒出。 咋办呢?如何能两全其美呢?老天啊,为什么这么快就丢她一个左右为难的难题?莫非是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哎妈呀,都对上了! “说啊,你倒是说啊!”不但皮大姐催她,悍妇团也纷纷催促。 说就说!反正老天降了大任于她身上,必先苦后甜,所以总会逢凶化吉的。 “她!”蔡换儿瘦爪子果断勇敢一指。 撕扯中的悍妇这下很有默契的松了手,自动的回闪她手指方向。 蔡换儿的手指平滑移动着,一直指向那个土黄粗服的妇人。 “黄二嫂!是你!”皮大姐顺着她的指尖虚线一瞄,愤愤然道:“我就知道是你!你平时没少在背后乱嚼舌根,没想到还敢在背后还阴起我来?” 黄二嫂闪躲了半天,一直被那根瘦爪子指定,已经气恼加羞窘,很快就混合成怒气,跳着脚冲到蔡换儿面前,用力辩扯手指,咆哮:“你个晦气的扫把星,老娘你也敢诬陷?嗯?我扭断你的鬼爪子?” “哎哟哎哟!疼,疼,疼。”蔡换儿猝不及防来不及收指,被黄二嫂咬牙切齿的扭拧,疼的呲牙咧嘴直叫唤。 皮大姐仗义,细细的柳叶眉倒竖,一把扯开黄二嫂,冷着声音说了一句:“你家的鸡蛋以后不用送过来了。” “什么?”黄二嫂立马就丢开蔡换儿,还顺手推了她一把。眼睛里都是火,愤怒质问:“姓皮的,你凭什么呀?” 皮大姐扭扭圆润的身体,高傲的抬起双下巴,呛回去:“凭我姓皮。这后厨我作主。” “你,你,你……”黄二嫂气的直哆嗦,但这个决议不是靠打架就能扭转的,于是她扭身丢下一句:“我找寨主评理去。” 皮大姐也不拦她,还闲闲的揉着她的肥臀,说:“好走不送。” 黄二嫂扭曲着五官,回头手指颤颤指向皮大姐,以及畏缩在皮大姐身边又揉又吹手指的蔡换儿,半晌迸出:“……走着瞧。” 其他泼妇都非常有眼力见,一听皮大姐把账算在黄二嫂头上了,悄没声息的溜个干净。 蔡换儿观察了下周围,继续狗腿一样扶着皮大姐,特意把声音调成温柔体贴:“皮大姐,你还疼吗?我帮你揉揉吧?” “不用了,没事了。”皮大姐皮粗肉厚的。也就最开始那一下咯的生疼,揉搓两下已经恢复如初了。 蔡换儿相当上道的四下张望,揪出愣在门口的小毛,大声吩咐:“小毛,把屋檐底那张板凳搬过来啊。快点。” 小毛头默不作声,把板凳放到皮大姐身边,就低头退开了。 “皮大姐,你坐。”蔡换儿真是心细如发,关怀备至:“慢点。” 说实在的,皮大姐虽然掌握着大小土匪的胃,在刑元绍面前也说得上话,放眼整个山寨,大小也算个名人。 可是能享受这种小心翼翼呵护,宛如祖宗式待遇,还是头一遭。浑身的毛细孔说不出的舒贴。那感觉-----好极了! 还想要! “嗯~”皮大姐喉咙里发出舒服的轻吟。娇贵的坐下,拉着蔡换儿的手,绽出春风般的笑容:“换儿啊,小小年纪,很不错。有勇有胆,我看你。” “谢谢皮大姐。”有了这句话,蔡换儿就知道马屁拍到位了。 第9章 烧火丫头 “这个黄二嫂,真不是个东西!亏得我这么多年只收她家鸡蛋,敢情好意喂了狗!”皮大姐扶了扶腰,犹自愤愤。 蔡换儿一阵心虚。 她指证黄二嫂可没实锤呀!就是因为偷听到这一众悍妇中,就黄二嫂竟然还瞎操心大当家的亲事?听意思,她家有女儿,也想倒贴给刑元绍? 这还了得,赤果果的情敌她娘啊!先铲除潜在威胁再说。 “嘿嘿,皮大姐,你消消气。”蔡换儿这回没吩咐小毛头,屁颠颠的去倒了杯水,双手递给皮大姐。 皮大姐接了,眼尖的瞄到她那根弯曲的食指,抬眼用上级的口吻关怀:“换儿,手指没事吧?” 嘿嘿,就等着你这一句呢! 蔡换儿心里暗喜,控制着没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吹吹那根被瓣扯的手指,大方又隐忍笑:“没事。” “我瞧瞧。”皮大姐一听就知道这是客套话。 她放下水杯,捉过蔡换儿的手,捏着摇了摇。 ‘咝~咝!’蔡换儿发出细微的倒抽气声,脸上却仍是堆着笑:“大姐,你看,这不没事吗?” “还说没事。都直不起来了。”皮大姐又不是聋子,近在耳边的呲牙疼气声还听不见吗? “小毛头,去取纱布来。” 一直当小透明的小毛头抬头睁圆了眼睛,看一眼严肃认真的皮大姐,又飞快睃一眼表情做作的蔡换儿,小声应:“是。” 她飞快奔去屋内取出纱布。 蔡换儿都觉得是不是过了点?没断指,也没见血,至于包扎吗? “啧啧,这细骨头怕是让黄二嫂给扭断了!”皮大姐心疼道:“还好你年小,长身体的时候,这骨头呀过几天自然就接正了。可别瞎动,落个残疾,就更没人要了!” 什么叫更没人要?人家还小呢?等营养跟上来,一定会女大十八变的。哼! 蔡换儿抽抽鼻子,流下感动的小泪水:“谢谢皮大姐!” 皮大姐手法很专业,食指被包裹的很好。 “行了,就这么着吧。换儿,去烧火。一会得做晚饭了。”皮大姐公私分明,铁面正直。不能因为她负小伤就轻易让下火线。 蔡换儿举着食指,乖巧应:“是,皮大姐。” 半个月站稳后厨的短期目标算是拉开了序幕。 虽然此次事件中,没有取得皮大姐的绝对欢心,但不讨厌不排斥就是成功了一小步。哦耶! 厨房杂院最不缺的就是柴禾。满满两面墙下,都是码好的木柴。大部分都劈好了,还有小部分没劈好的散落在一堆。 蔡换儿把宽大的袖子扎起,束下腰带,卖力的抱起一摞柴进了灶间。 灶屋相当大。摆满了瓶瓶罐罐却杂而不乱,整体还比较干净。 灶台好几个,分工明确。有煮饭的,有炒菜,有煮馒头的,还有个煮汤的,中间还两个小锅一直热着水。 她傻了会眼,求救似的看向涮锅的小毛头:“小毛,先烧那个灶呀?” 小癞毛手上的活没停,嘴里说:“最大那个。” 可是,蔡换儿比较了一下,灶眼都挺大的。 看她还在犹豫,小瘶毛好奇问了:“你在家没烧过火吗?” “嘿嘿,烧过。”蔡换儿干笑。 她可没烧过这么落后的灶火!她可是用燃气灶!当然现在不是追忆好时光的时候。 蔡换儿轻轻感慨小下,她放下柴,看一眼小毛头。对应她涮的锅。拿起火钳拨了拨火灰。 热灰下是烧闷火红的小块炭柴。一般来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像蔡换儿这么大的孩子,生火做饭简直是小儿科。 只要把干燥的柴块放进去,搭成个空心,再用火筒吹燃火苗,差不多就大功告成了。 幸好蔡换儿不是生活白痴,她捡了几块柴扔进去。步骤是对的,就是把红炭柴给捂的严严实实,一点风不透。 她等了小会,灶眼倒是冒上烟了,就是没火苗窜起。 ‘哗啦’小毛头往锅里倒水,厨房外响起皮大姐跟两个副手的说话声,副手们好像在打谁的小报告? 小毛探头催:“快点把火烧起来,一会大林家的该来煮饭了。” “马上就好。”蔡换儿不能露怯。 她四下找了找,看到火筒了。两头都是空的,一头对着灶眼里的柴,一头拿嘴吹气,她脑海中有模糊记忆。 ‘呼!呼!’蔡换儿双颊鼓的跟包子似的,卯足了劲往里吹气。 ‘噗’腾起一股灰雾,呛的蔡换儿猛烈干咳。 小毛头捂着嘴使劲憋笑,脸皮涨的通红。 “哈哈哈……”窗外传来皮大姐中气十足的大笑,好像在嘲笑蔡换儿的笨手笨脚似的。 蔡换儿抹抹头脸沾到的灰,狼狈抬眼望出去。 却听皮大姐拍着巴掌,大笑说:“该!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还真敢去跟大当家的告状?碰一鼻子灰了吧?哈哈哈……” 原来不是笑话自己?蔡换儿松口气。她起身一把揪过小毛头,压低声音:“快点教我烧火。” 小癞毛翻她一个眼白,语气很平和:“皮大姐说了,各管各的份内事。” 蔡换儿眼珠一转,诱哄:“我帮你劈柴。” “加一次洗碗。”小瘶毛单眼皮一掀,眼神瞬间精明了。 “……成交!”蔡换儿磨着牙不甘心的接受了。 小毛头嘿嘿得意笑,坐到灶眼前,看一眼状况。直嘬牙摇头:“啧啧啧,你是不是穷人家的丫头呀?烧火都不会?” “我,是呀。不过……因为上有几个姐姐,所以就轮不到我做粗活。”蔡换儿小结巴着,编造着理由。 小癞毛手脚麻利的用火钳重新垒好灶膛的柴块,用火筒一吹。小火苗一下红亮,就着干柴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还讲究技巧的呀。”蔡换儿目不转睛记下来。 “不许耍赖啊!”小瘶毛很怕她反悔,严肃的指着她。 蔡换儿笑容满面轻拍下她的手:“放心啦,姐是重承诺守信用的人!” “姐?”小瘶毛五官扭在一团,困惑瞪着她。 “哎~”蔡换儿欢喜的拖长音答应。 小瘶毛无语瞪视她,脸皮太厚了吧?怎么说也是入寨第一天,保持必要的卑微感这是每个新人普遍的自觉性吧? 第10章 开饭 暮春的黄昏,霞光已褪,飞鸟投林归巢,牛羊归圈,炊烟袅袅起。 煮饭的大锅里飘出米香,炒菜的锅里连续不断的‘哧哧’溅油声,旺柴的辟哩啪啦,加上皮大姐吆五喝六,还有两个帮厨的大嗓门嘻嘻哈哈,这后厨相当热闹。 蔡换儿安静本分的守在灶台添柴旺火,竖起耳朵听仨大嗓门说啸山寨八卦是非,暗暗记下一些她认为的重点。 比如,那个高颧骨的陈嫂就愤愤说:“翠平他娘越来越不像话了!前天我去领补打烂的碗,她还拿算盘跟我算账,说咱们厨房超出预算,得咱们自己填赔。我当时就跟她吵起来……” “哎哟,可不是。她呀,越来越鼻孔看人。不就仗着她家老高是二当家的吗?这两口子啊,快把这啸山寨当自己的家了。”另外那个腰围特别壮的婆娘—大林家的---嘴脸可恶的添油加醋。 皮大姐是主厨,专门炒菜的。 她掳起袖子,露出如节节莲藕一般白胖的手,奋力翻炒着一大锅菜,眼皮也不抬,接话茬:“我瞧着还好。大前天,我去支桶油,她还请我吃晒好的地瓜干,唠了大半天的磕呢。” “皮大姐,你是谁呀?她怎么敢不卖你的面子呀!”陈嫂和大林家的恭维:“别说她,就老高,也不敢说你半句不是。” “呵呵呵。”皮大姐在烟薰火烟中笑的春风满面。 蔡换儿就暗暗纳闷:左右不过是名胖厨娘,为啥这皮大姐看起来面子很大?难道是刑元绍的亲戚? “好了,敲梆子吧!!”皮大姐炒好最后一个菜,解下围裙吩咐。 “是。”陈嫂疾步出门。 很快就听到又清脆又悠长的梆响从后厨扩散蔓延传开,同时还有陈嫂尖利的嗓门响彻行云:“开饭了,开饭了~” 蔡换儿这回不用吩咐就知道要把火压小。当然也不能完全熄灭,不然下次生火,还是自己受罪。 她为了表现,拍拍衣襟,又去洗了手脸。 此时,厨房最热闹。来了两拨大汉。一拨将米饭盛到桶里,抬往前厅去。另一拨抬菜桶。陈嫂和大林家的抬汤盆。就是小毛头也不闲着,抱着一堆碗跟着出去了。 “皮大姐,我去给大当家的送晚饭吧?”以蔡换儿的猜想,寨主总会开小灶,吃的精细些吧? 皮大姐抬眼皮瞅瞅她,答非所问:“灶火没烧了吧?” “已经压小了。在慢慢烧水。” “嗯。”皮大姐很满意她的眼力见。 饭菜做好了,可是热水什么的,都得随时供应着啊!喝的茶水,洗澡水都是厨房的活呢。 “呶,把这篮勺子拿去,一个汤碗里放一把。那帮糙汉子,没勺子放着,他们得端碗把汤全倒干净喽。”皮大姐塞给她一个放调勺的竹篮。 蔡换儿不好推辞,接过后,跟着忙时忙出的小毛头出了厨房。沿着屋檐走,很快就到了一个离练武坪不远的比较大的草厅。 草厅闹哄哄的,放眼望去全是面目可憎的土匪。高矮胖瘦不等,统一的拿着碗等着开饭呢。 略扫一眼,蔡换儿心算下。十几大桌,百多来号人。难道这就是啸山寨全部的土匪? “换儿姑娘,看什么呢?”身边有人经过,笑问。 蔡换儿忙转头,对上吴师爷笑眯眯的眼,立马也恭敬唤:“吴师爷。”然后看到一脸胡子的刑元绍目不斜视走到靠窗的一张四方桌坐下。 “还习惯吗?”吴师爷和气问。 “习惯,很习惯。”蔡换儿收回视线,忙不迭点头。 却听陈嫂子在喊她:“换儿,过来帮忙。” “来啦!”蔡换儿昂头清脆的应一声,又冲吴师爷抱歉:“师爷,你请坐,我去给你盛饭。” “你忙吧。”吴师爷笑笑,也跟刑元绍坐一个桌去了。 他们的位置与众不同。是四方桌,与匪众的八仙桌不一样,还靠窗,离门又近。算是一种匪首的特权待遇吧? 这不,匪众的菜还没分齐,他们这一桌已经都摆好了。 蔡换儿乐颠颠的抢着为他们盛饭送汤,然后双手交叉摆好微笑守在一边服侍。 除了刑元绍,吴师爷。这四方桌还有两个人,都是蔡换儿认识的。 一个是高高壮壮的老高,一个是矮小精悍的小七。 “哟,换身衣衫,差点没认出来啊?”矮小七瞄一眼蔡换儿,打趣她。 蔡换儿低头扯下比较宽松的旧衣,咧着嘴:“皮大姐送的。是她年轻那会的衣衫,稍微大了点,其他都蛮好的。” 矮小七得意哈哈笑:“我说你脸洗干净了,看着倒像个人了。” 吴师爷轻斥:“小七……”他担心蔡换儿姑娘家,面皮薄,心灵脆弱受不得这种玩笑话。 谁知,蔡换儿却不在意,还感兴趣追问:“那我原来看着像什么?” “像小叫化子啊!”矮小七毫不考虑她的感受,脱口自然而出。 四方桌在座的就数吴师爷最厚道了,他急忙使眼色给矮小七。哪里知道,那个面目严肃的老高还添补一句,说:“现在也像呀。” “哦。”蔡换儿看着面无表情低头吃饭的刑元绍,握紧小拳头,认真表态:“颠沛流离的逃难日子把我变成一个小叫化子。我相信未来在啸山寨,沐浴在以大当家为首的关怀照顾之下,我会女大十八变,从貌不惊人的小叫化子变成令人惊艳的标致小美女的。” 四方桌瞬间鸦雀无声。 六只眼睛见鬼似的看着庄严肃穆神情的蔡换儿。只有低头吃饭的刑元绍忽然捂了下嘴。 蔡换儿重点关注他。于是箭步上前,着急又温柔问:“大当家的,你怎么啦?” “没事。”刑元绍单手推开她。 吴师爷默默递上一杯水,很意味深长的猜:“咬到舌头了吧?” 刑元绍甩他一个凌厉的眼刀。 蔡换儿急的不行,又凑上前:“大当家的,真的是咬到舌头了吗?要不要紧啊?” “不要紧。你忙你的去。”刑元绍不想看到她,一个劲的挥手。 “让大当家吃好喝好,就是我的份内事。”蔡换儿坚决不肯离开。 ‘噗~哈哈哈’老高和矮小七两个实在憋不住,同时喷笑。 第11章 卖乖讨巧 他们这一桌哈哈大笑,引得其他人伸脖子观望。 人家坐,蔡换儿站,加上面生,又引起一阵跟她有关的窃窃私语。 “那谁呀?”有人嘴里饱了一口饭问。 “今天死皮赖脸撒泼打滚跟回来小丫头片子。” “哟,就她呀?洗干净了脸,换了一身衣,差点没认出来。” “你眼神也太差劲了吧?这么一个豆芽菜,都没认出来?” “豆芽菜多水嫩啊。就她,黄花菜还差不多。” “哈哈哈……”又是哄然嘲笑声。 蔡换儿听见了也当耳旁风,继续赖在刑元绍旁边。还殷勤的介绍:“这个蛋花汤最有营养了,大当家的多尝两口,这个小炒肉最是下饭……” 皮大姐,陈嫂和大林家的看不下去了,招呼:“换儿,回来。” “大当家的,你慢慢吃,我去去就来。”蔡换儿还跟刑元绍报备一声,才小碎步跑回厨房小团队中。 “皮大姐,有事你吩咐。”蔡换儿的姿态极其恭谦。 皮大姐都不好意思过分喝斥她,只翻翻小眯眼,嗔怪道:“这里都忙翻天了,你还有闲心在大当家面前卖乖讨巧?” “皮大姐,你误会了。”蔡换儿陪着笑解释:“我是分外感激大当家的把我这个孤女好心救回山寨,以至于看到大当家的就很想为他做点什么,比如添菜盛饭什么的。” “我的个乖乖。”皮大姐捏捏她的脸:“这嘴巧的哟!啧啧啧。”同时扭头对小瘶毛扬眉:“学着点。” 小瘶毛木着脸,呆呆点点头。 蔡换儿扭曲着半边脸,咧嘴任她拿捏。 “哎哟,知道感恩报答,还算知好歹。”陈嫂破天荒夸了一句。 蔡换儿呲着嘴:“谢谢陈嫂。” 皮大姐歪眉斜眼的打量她,带着几分戏谑:“那去吧,去侍候着大当家那一桌添菜盛饭。” “是。”蔡换儿高兴了,揉揉面皮,又乐颠颠的快步回来。 正好刑元绍碗里饭吃完了。饭桶放在草厅前面正中。 “大当家的,我来。”蔡换儿勤快的夺过他手里的碗,旋身跑去添满,双手恭敬的送回来。 刑元绍轻微颔首,以示谢意。 “给我也添碗。”矮小七懒洋洋平举送空碗给她。 “好嘞。”蔡换儿欢喜接过,小细腿忙起来。 老高喝了一大碗汤,很高深的发表看法:“这丫头热络的不正常啊。” 矮小七斜睃一眼蔡换儿,小声说:“从一开始就不正常。那几个跟她年岁相当的丫头片子见着咱们,腿肚子都打颤,就她一直骨碌着眼珠到处乱瞅。” 刑元绍默然道:“嗯。小七观察仔细。” “嘿嘿,那是。”矮小七沾沾自喜:“咱贺小七好歹也是啸山寨坐第三把交椅的好汉。” 这话正好被捧饭回来的蔡换儿听见,她惊异看矮小七一眼,心忖:原来姓贺,还是三当家的。年纪挺轻的嘛,就坐第三把交椅。嗯,必有过人之处。 于是,她就改了称呼不再叫‘小七哥’而是递上碗:“三当家的,请慢用。” 矮小七相当受用,赞许冲她笑笑:“上道。” “谢谢三当家的。”蔡换儿还是挪到刑元绍身边,帮着舀了一碗汤放手边。细致体贴周到,像个训练有素的专业丫头。 刑元绍并不怎么领情,他浑身不自在。 推碗起身:“吃饱了。” 并且人高马大的,长腿一迈,就到了门口。 “大当家的,还有碗汤没喝了。”蔡换儿端着汤婆婆妈妈的,还打算追出去。 吴师爷皱着眉头,苦笑劝:“换儿姑娘,放下放下。” “哦。”蔡换儿蹭到吴师爷身边,虚心问:“师爷,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啊。” 蔡换儿就怯怯委曲:“那为什么大当家的好像满脸不高兴?” “有吗?”吴师爷放下筷子,下颔短须抖两抖,目光在老高和矮小七面上一掠。 矮小七圆滑,嘴里塞着饭,笑嘻嘻:“没有没有。就大当家那一脸大胡子,我反正没看出来高不高兴?” 老高相对来说实在一些,想了想:“是有点,平时大当家吃三碗饭,今天只吃两碗,嗯!胃口不好,怕是心情不好。” “啊,那怎么办?”蔡换儿着急问。 吴师爷翻老高一个白眼:“老高啊,看不出来,平时粗心马虎,没想到观察力不逊小七了。” “师爷,你这是什么话呀?”老高不乐意了:“我几时粗心马虎了?哪次大当家的交派的事没完成的妥妥当当的?” “好好,当我说错了,二当家的你是粗中有细。” “切!不吃了。”老高抹嘴而去。 矮小七很开心,抬头问:“师爷,你还吃不吃了?” “饱了。”吴师爷是脑力劳动者,胃口自然要比从事拦路抢劫的匪众小多了。 “哈哈,全归我喽。”矮小七把桌上剩余的汤菜什么,一脑古全搂到自己面前,还兴冲冲吩咐蔡换儿:“去,再给我添碗饭来。” 蔡换儿看一眼他一米六多点的个子,吐槽:这么能吃,也不见长个啊! 等她端来一碗饭,吴师爷也施施然走到门口了。 “师爷,请留步。”蔡换儿赶紧跟上。 吴师爷面色带诧异半转身。 “来来,师爷,咱们出去说。”蔡换儿回头扫一眼草厅。没什么人注意她,只不过喧哗吵闹得很。不是悄悄话的地方。 草厅离练武大坪只隔了一堵矮墙。墙洞是一扇可容三四人并排过的门,出门就是大坪。 屋檐下,蔡换儿惶惶请教:“师爷,请你告诉我实话,大当家的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吧?”吴师爷本能摇头。 “那为什么平时三碗,今天就吃两碗呢?是因为今天多个我的原因吧?”蔡换儿皱着小脸,眨着无辜眼望着吴师爷。 吴师爷苦笑不得,捋着短须:“这人的食量,也不是固定的。心情好就多吃一碗喽,心情不好……”呃?不正好印证刑元绍今天心情不佳吗? 蔡换儿扁扁嘴,眼里好像蓄了泪花。 “没事没事。大当家怎么会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置气?”吴师爷不得不宽慰她。 “真的?”蔡换儿又破涕为笑,还双手交握在胸前,小心翼翼问:“那我一会给大当家的送饭后水果去。他住在哪间屋呀?” 第12章 看门狗 威武厅后面排列着平房,分别有武器库,账房,仓库之类比较实用的房间,左右几间厢房分别住着吴师爷,贺小七等几个单身的有点地位的头目。 刑元绍到底是一寨之主,自有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在近旁。 蔡换儿忙完后厨的洗碗活计后,天色已晚,啸山寨渐趋宁静,除了坪前燃着两盏灯,四处都黑漆漆的。 手里托着一个装好水果的瓷盘,蔡换儿深一脚浅一脚的摸到刑元绍小院前,探头往里看。 有灯,灯影剪出一道侧影,是刑元绍在灯下不知做什么。 “大当家的。”蔡换儿捋下头发,欣喜的上了台阶,直接就迈门槛。 突然,中厅冲出一条灰黄毛土狗,冲着蔡换儿不客气的叫唤:汪汪汪…… “哎哟!”蔡换儿吓的差点打翻水果盘,连连跳脚:“啊,走开走开!” 土狗呲牙凶巴巴的不停叫唤,不过却没有扑上前撕咬,显得训练有素。 “大黄,回来。”刑元绍在屋里冷淡轻喝。 灰黄毛土狗摇摇尾巴,最后冲着蔡换儿‘咻咻汪’一句,跳进门槛去了。 “大,大当家的……”蔡换儿有点怵了,倚在门旁可怜巴巴唤:“我是来给你送水果的。很新鲜,才摘下来的。” “不用了,拿走。” 蔡换儿不肯就这么无功而返,她扒着门看一眼厅内守着的土狗,抬脚想往里去。 ‘汪汪汪’土狗很尽责的又冲她一通叫唤。 而这一次,刑元绍毫无反应,也不解围。 蔡换儿心思透亮,知道这是他默认看门狗下逐客令呢。 看来想趁着夜色接近他,然后耍点小手段倒贴扑倒占点便宜揩点油,得先过这条土狗关。 “你叫大黄是不?”蔡换儿迅速转变策略,蹲在门槛边冲土狗露出亲切笑容。 ‘汪?汪汪??’土狗的叫声明显低下几度,十分不解。 蔡换儿将手里果盘小心翼翼的放进门槛内,掩着嘴小声说:“你主人不吃,给你吧!咱们交个朋友,下次再见到我,不许那么凶哦。” 土狗‘荷荷’呲牙,看着那一盘新鲜翠绿可喜的水果,舌头舔了舔,快要流下垂涎的口水了。 蔡换儿继续小小声:“呐,你不反对,我当你默认啦。” 东屋的刑元绍一头黑线的撑了撑额头。 这还是个正常女子吗?那可是狗,不是人。她的胡言乱语,狗听得懂吗? 还别说,土狗大黄好像听懂了,摇摇尾巴磨蹭着上前,看看蔡换儿又看看果盘。 “吃呀!营养又美味哦。来,尝尝这个,西红杮。”蔡换儿一看,有门! 她马上挑出一块颜色喜人的西红杮递到土狗嘴边,温和哄:“这是我的蔡氏秘制法独家所有。尝尝看。” 土狗很心动,张嘴才要咬下一块。 “大黄!”这个声音就严厉许多。 大黄心一凛,它可是被主人特意训练过,未经允许不能随便吃陌生人递来的东西。 好险!差点就被这个来路不明的黄毛丫头哄骗,一世英名眼看就要毁于一盘水果了。幸好,主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拯救它于堕落的悬崖边。 于是土狗大黄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对着蔡换儿‘汪汪汪’狂吠,狗爪子还要去掀果盘。 蔡换儿一看不妙,一手抄起果盘,急急退到东屋窗根下,拍着窗格:“大当家的,救命啊!大黄要咬我了。” 跳出门槛的土狗大黄很生气:它不会随便乱咬人的好不好?尤其是山寨的人,还跟大当家认识的,它从来没乱咬过。 这是赤果果的睁眼说瞎话! 土狗大黄对她这种胡乱下结论,瞎定性的行为,产生严重的逆反心理,它就叫唤的更凶更急了。追到蔡换儿腿边,狠不得要咬她一口的架势。 “啊!救命啊!”蔡换儿惊慌失措的胡乱弹跳,小脸煞白。 ‘咯吱’窗户推开,刑元绍眉眼严厉的冲土狗:“大黄,安静。” 大黄哼哼唧唧,搭拉着脑袋夹着尾巴蹭到台阶去了。 “谢谢大当家的。”蔡换儿立马眉开眼笑,同时将果盘从窗外探身放入窗内靠窗的条案上。并且热情洋溢的介绍:“我这是按照水果沙拉的作法,加了一点点料,跟你原来吃过的肯定不一样。寨主,你尝一尝,看合不合口味?” 夜幕已垂,缺月星光黯淡,屋里灯光被风吹的摇摆不定。 刑元绍背光而立,愈发高大挺拨。若是忽视他一脸浓密大胡子,单看身材翦影,很是气宇轩昂,气概非凡。 蔡换儿忍不住犯了会花痴:这身材,黄金比例,宽肩细腰,标准衣架子。胸膛看起来厚实,一定很好依靠。真想摸一把! 无视蔡换儿眼里冒出的小星形,刑元绍简单:“拿走。” “诶?”蔡换儿顿了半秒,扁扁嘴,委屈的伸出她受伤的食指,说:“大当家的,看在我被菜刀切伤的手指面上,请你收下我的一片感恩报答心意!” 人家都强调是报答心意了。至于掺没掺非分之想,就不得而知了。 是以,刑元绍语气略略和缓:“心意我领了,东西拿回去吧。” “大当家的,你是不是生我气了?”蔡换儿酝酿了下,预备来个梨花带泪的楚楚表情。 “不是。大晚上的,我不吃这些东西。”刑元绍很客气说明原故。 哦,原来是碰到一个不喜欢吃水果零嘴的大男人!怪是怪了点,好在蔡换儿接受度高。 “那,那……”蔡换儿用中指挠挠头。 怎么办?就这么被打发走? 刑元绍没办法无视她翘起的那根受伤食指,例行公事似的问:“切到手啦?” “嘿嘿,是呀,不过没事了。” 刑元绍摆手:“哦。回去吧,好好跟着皮大姐学做事。啸山寨不养闲人。” “是,大当家的,换儿知道了。”蔡换儿乖巧听从。 真是出师不利!白费一片苦心了!失败! 蔡换儿抱着果盘怏怏回走,无意中瞥到一条纤细的身影袅袅从对面走来。她闪到一边,觑着眼偷看。 春月下,苗条身影的年轻少女手里提着个盒子,低着头朝后堂去。 瞧这路线,目标十有八九是刑元绍的独院! 前方高能预警! 蔡换儿刹那充满斗志,进入准战斗状态。 第13章 好看的姐姐 ‘汪汪汪’大黄眼睁睁看着那盘新鲜果子被蔡换儿端走,无限懊恼。忽然朦胧月色下,又渐近瘦小身影。以为是她去而复返呢,高兴的吠了几声。 “大黄,给。”是个熟悉的温和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一根骨头‘咚’抛在台阶上,正落在大黄鼻子底下。 大黄看清是寨里的老熟人小菊,又照例得到一根骨头,极为高兴的咽鸣两声,叨着骨头悄没声息的挪到角落的狗窝去了。 “大当家的。还没歇吧?”小菊声音温柔亲切。 刑元绍放下擦拭的佩剑,迎出中厅,眼神柔和不少,问:“小菊,你怎么来了?” 小菊低眼看他,递上手里的藤盒,带着羞涩的笑容,小声说:“听说大当家的今晚没吃好,我特意炒了几个小菜,给你开开胃。” 刑元绍忙推辞:“小菊,不用了。我吃好吃饱了。” 小菊抿抿嘴角,眼神无辜又单纯,轻声问:“大当家的,你是又嫌弃我的手艺吗?我已经跟我娘学了三个月厨艺,今天特意请你尝尝先。” “小菊,我没有嫌弃你的手艺。”刑元绍尽量语气温和:“不过,天色不早,你的心意我领了。改天,改天有空再尝好吧?” 小菊却将藤盒塞到他手里,竟然轻轻娇笑:“那大当家的领好喽。我明天一早来拿食盒。” 说罢,一扭身,奔入夜色,很快不见了。 刑元绍看一眼怀里的冒着热气,散发着食物香气的藤盒,无奈的揪一下胡子:口误了。应该更客气的说心领了。这不,一字之差就真的给领到手了。 “咳!”刑元绍清咳一声,突然换了嗓门,威严喝:“出来!” 四周安静,唯有角落狗啃骨头的‘叭唧’声。 “我数三下,再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他盯着独院门前那簇山茶。 “来了来了!”蔡换儿猫着腰,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钻出来。 刑元绍并不意外,一双眼睛清亮又凌厉的瞪视她:“你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做什么?” “我?”蔡换儿紧急在脑海里编借口。 刑元绍虎视眈眈,等着她的托词。 蔡换儿飞快转着念头:此人别看一脸大胡子,以为粗鄙之辈?实则不然。只看山寨井然有序的分布,还有劫财不劫色的底线,就大致知道他非一般寻常无脑土匪。 在这种老江湖面前,蔡换儿就是个无所遁形的菜鸟新手。撒谎做假怕是根本瞒不过去。 不如实话实说,还落个光明磊落。 于是,蔡换儿就坦荡笑说:“我走到拐角那里,看到有人轻手轻脚的朝这里来了,以为是不怀好意的歹人偷袭大当家的。所以就悄悄跟过来,没想到却是个好看的小姐姐啊。” 修饰了她的真实意图,故意添加无妄的揣测,大面上过得去,挑不出错来。 刑元绍心知肚明她的意图,无语的点头:“算你过关。” 蔡换儿就得寸进尺,还上前一步,促狭眨眼问:“大当家的,她是谁呀、” “寨里的人,叫小菊。明天让皮大姐带你去认认其他人。” “好呀。”蔡换儿也正有此意。 她虽来半天,细心的发现,这个啸山寨,估计就相当于山下的村庄。 “回吧。”刑元绍再次逐客。 蔡换儿却瞅着他怀里那个直冒饭菜味的藤盒。 凭什么那个什么小菊送的东西他就收下了?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她的果子又得原样端回去呢?岂不叫人嗤笑? 刑元绍这次没看懂她的眼神,误会了。问:“怎么?饿了?” “诶?”蔡换儿抠抠脸,没反应过来。 “给。”刑元绍把食盒递给她:“拿去吧。” 蔡换儿一瞬间就明白,大喜过望,飞快接了:“谢谢大当家的。我还真饿了!谢谢!”朝刑元绍鞠个躬,掉头就跑了。 “有这么急吗?”刑元绍还纳闷了。 难道新来的帮厨打杂丫头,皮大姐给她下马威不给晚饭吃吗?何至于喜成这样? 废话,当然喜喽!情敌的东西竟然落到她手里,蔡换儿能不惊喜吗? 这说明什么?第一,小菊是落花有意,刑元绍是流水无情;第二,刑元绍压根不知道转赠女人送的东西呀礼物什么的,是情场大忌! 哼哼,也是打击!蔡换儿正好要利用这个偶得的机会趁机踩灭什么小菊的爱慕火苗。以便扫清刑元绍身边的蜂蜂蝶蝶。为以后上位成压寨夫人扫清障碍。 后厨,还在挑灯忙碌。 皮大姐为明早的膳食做准备。陈嫂和大林家的各自打点份内事,小毛头喂完猪正在清扫厨房内外。灶眼里的火,还有余热。 看到蔡换儿怀里抱着藤盒进来,皮大姐先开口,略有不满:“换儿,怎么去这半天?快去烧火,还得给师爷屋里送热水呢。” 给大当家送水果开胃,蔡换儿是请示过皮大姐的,得到许可支持的。所以蔡换儿笑嘻嘻:“皮大姐,我好说歹说,可大当家就是拒收啊。后来,又遇到了寨里的小菊姐姐,就耽误了。” “小菊?”陈嫂马上形容:“是不是瘦瘦的,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娃?” “是她。” “啧啧,我说嘛,黄二嫂她们母女是司马昭之心,你们还不信?”陈嫂撇下嘴。 大林家的手里剥着豆子,期待的追问:“小菊找大当家的干嘛去?” “呶,送这个。”蔡换儿拿起食盒,得意笑:“不过,大当家的转手就给我了。” 皮大姐的揭开一看。 “乖乖,三菜一汤,色香齐全啊,就是不晓得味道如何?” 陈嫂马上抽出一双筷子凑过来:“我尝尝。” “不行。”蔡换儿护宝贝一样的护着,还嘟起嘴心疼的嚷:“这是大当家送给我的。给我一个人的!” “瞧你小气劲!”陈嫂拿筷子虚点她一下:“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尝一口怎么啦?” “也不行!”蔡换儿扭捏又羞怯:“这是,这是,大当家的对我的好心好意,我不能辜负。反正,你们要别的都可以,这个坚决不行。” 这么个注解,大伙都听出来,不由而同对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怪笑。 第14章 虚岁二十 大林家的就暖昧笑趣:“哟哟,这都快入夏了,小丫头思晚春啊。” “嗬嗬嗬……”皮大姐和陈嫂子挤眼弄眼的凑趣笑话她:“毛都没长齐,花花肠子倒是不少啊。” 听着像荦话?这些妇道人家背人处也是如此口无遮拦的。蔡换儿悄悄低垂头,无视之。 “哎呀呀,咱们寨主,桃花旺啊!”大林家的又是感慨。 “烂桃花几朵罢了。” “烂桃花也是花,你瞧三当家的,咋就没姑娘家惦记呢?” 小癞毛小声嘀咕:“他惦记着后坡上秦寡妇呢。”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戏文是临时编排,所以唱着唱着就主动走调了。由笑话蔡换儿改成闲话八卦刑元绍。 皮大姐擦擦手,伸手索要水。 蔡换儿保全了食盒,很机灵的递上水杯,学着收拾厨房,却竖起耳朵接听。 “说起来啊,大当家的也虚岁二十了,按理早就成亲抱上娃了……” “等会儿!”蔡换儿情不自禁打断,捏着块抹布诧异问:“大当家的,虚岁二十?”看那一脸大胡子,三十还差不多。 “是呀。”嚼舌的妇人更迷茫:“怎么啦?” 咽咽口水,蔡换儿陪着笑,如释重负:“没,没什么。” 陈嫂嫌她破坏八卦气氛,指使:“去,给吴师爷送桶热水去。” “是。” 吴师爷自认有学问的读书人,比不得山寨的粗糙汉子。每晚都要洗漱手脸才休息,养成爱干净,讲卫生的好习惯。 蔡换儿提不起一桶水,自然是跟小毛头一起抬过来的。 吴师爷还在灯下写字,见她们来了,热心迎进。看到蔡换儿,还和气问:“见过大当家的了?” “见过了。大当家的大人大量,并没有跟我这个小丫头计较生闲气。” “那是自然的。”吴师爷状甚无意的指指灯下的文房四宝:“劳驾换儿姑娘帮我收起来。” “愿意效劳。”蔡换儿当然巴不得时刻表现她的吃苦耐劳勤快精神。 她手脚麻利的将笔墨纸砚一一收好,不可避免的扫瞄到纸张上的字。竖排,小楷,工整又清秀。是练过的,而且是长期执笔的成果。 吴师爷一旁洗着脸,笑问:“换儿姑娘可识字?” “略识得几个。”不夸张的说,蔡换儿真的能认出几个来。 吴师爷顿下手巾,又笑了:“哦?原来换儿姑娘还能识文断字?莫非令尊……” “我爹,私塾先生。”蔡换儿冲他一咧嘴。 解释完美! 乡间破落的私塾先生家女儿,耳濡目染识得几个大字,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吴师爷表示万分理解,还惺惺相怜:“世道艰难,竟令读书人家女儿沦落如此?可叹可悲啊!” 蔡换儿借故,神态凄苦的抹拭了下眼角,内心却重重一个大写的‘哼’:知道艰难,干嘛不去劫富济贫? 问题是富人能绕虎关岗就尽量绕啊!哪有那么多富人可劫? 再次回到后厨,皮大姐已经回屋了,留了一地的瓜子壳和择剩的菜帮子。陈嫂还在灶间做最后的清查,顺便给两个小丫头下晚间指示:“地扫干净,潲水倒了,灶里的火压好……” 小癞毛无怨无悔的执行中。 蔡换儿却洗了根黄瓜递上,陪着讨好笑问:“陈嫂,这个小菊,是什么人呀?” 陈嫂接过黄瓜,啃一口,斜眼:“打听她做什么?” “知己知彼嘛。”蔡换儿冲食盒呶嘴,小声:“她是个什么性情呀?明儿来收食盒,若是见着在我这里,会不会大发脾气?我好怕怕哦!” “不用怕!小菊这丫头温顺。”陈嫂心领神会了,悄声指点:“倒是她娘。呶,就是今天推了皮大姐一把的黄二嫂,泼悍得很,你明儿怕是有一场灾祸。” “啊?”蔡换儿惊恐,拉着陈嫂袖子:“陈嫂,你可要帮我。” 陈嫂攒结眉毛,为难:“这事吧,我还真不好插手。” “求陈嫂指条活路!呜呜……我怕那个黄二嫂。她真的好凶,连皮大姐都敢阴呢。”蔡换儿急的声音呜咽了。 陈嫂气定神闲,几口将黄瓜啃完,用手在蔡换儿身上抹了抹,才施施然笑说:“瞧这点出息!你是咱后厨的人,有皮大姐罩着呢。她不敢真把你怎么样?顶多吧……” “顶多会怎么样?”蔡换儿求知欲旺盛问。 “也就路上遇见朝你丢石子,吐口水,使绊子,拉帮结伙背后说坏话……没事,不会少你一块肉。”陈嫂轻描淡写的说,蔡换儿只抽冷气。 无知妇人的语言嘲讽使坏比明刀明枪的打杀更有杀伤力好吧?流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小癞毛,手脚麻利点,快些收拾妥当。”陈嫂看着蔡换儿傻怔样,很是期待明天黄二嫂的表现。她可是极为中意刑元绍当女婿的。常有意无意撺掇小菊有事没事接近刑元绍。若是知晓女儿小菊好心意被转赠给新入伙的丫头片子手上,铁定会暴跳如雷。 “陈嫂,打扫好了。”小癞毛搓搓手,回答。 “赶紧的,吹灯熄火。灯油老贵了。”陈嫂端起灶上的一盏灯出门。 后厨陷入一片黑暗,蔡换儿回过神来,借着窗格透进来的惨淡月光摸索,小声抱怨:“就这么丢下我们不管了?” 小癞毛不吭声,眼睛如灯,提着一小壶水朝门外去。 “哎,小毛,等等我呀。”蔡换儿提着食盒:“咱们回屋吃宵夜去。” 话音刚落,就撞到膝盖了,痛的呲牙。 小癞毛回过身,兴奋问:“算我一份?” “是呀。谁叫咱们同屋又同龄呢,理应有福同享嘛。” 小癞毛变戏法一样‘噗’的找来一小截松木,去灶膛点了弱火,照明着磕磕绊绊的蔡换儿回到后院那间小杂屋。 “我说小毛,你有夜视眼呀?”她好像不用照明也如走平地。蔡换儿佩服不已。 小癞毛说了句至理名言:“习惯就好。” 二人悄悄分食着小菊精心为刑元绍烹制的可口食物。蔡换儿当然要物尽其用。 “哎,小毛,皮大姐说什么不要黄二嫂家的鸡蛋是怎么回事?”想起白天皮大姐对付黄二嫂的还击手段,蔡换儿百思不得其解。 第15章 赖床 小癞毛鄙夷她一眼:“这都不懂?咱们厨房炒韭菜鸡蛋,或者荷包蛋什么不都得要鸡蛋吗?每月不多说,五六十个是要的。每枚一文钱。就只收黄二嫂家的。独家一份。” “好家伙,这是断人财路啊!难怪当时黄二嫂就急眼了。”蔡换儿这才闹明白。 说来说去,经济制裁手段才是最高明的。 小癞毛舔舔盘子,抬眼小声说:“可不,立马就去寨主跟前告状。还不是白费功夫。这后厨的事,还就皮大姐说了算。” 蔡换儿撑着腮帮子,若有所思:“所以,我怀疑这个小菊今晚献勤怕是一石二鸟之举。” “什么石,什么鸟啊?”小癞毛放下舔干净的盘子,困惑问。 “讨好,求情。”蔡换儿目光锐利的给出答案。 小癞毛呆呆的看着蔡换儿瘦小巴掌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刹那澹澹有神,透出些许慧黠的光芒。令到平淡无奇的她,有一丝说不上来的生动。 “看什么?我脸上有菜啊?”蔡换儿对上她的视线,不由自主摸搓下脸面。 小癞毛下意识摇头:“没有。”然后就是小眼一亮:“换儿,你好厉害哦。这都知道?” “嘿嘿,小意思啦!”蔡换儿毫不谦虚。 小癞毛咬咬唇,凑过身小声问:“换儿,你真的是逃难的灾民?” “当然!你以为呢?”蔡换儿颇感好奇反问。 “你懂的好多哦。可是……”小癞毛小眼珠转转,压低声音:“你却不会烧火?你不是穷人家闺女吧?” 蔡换儿义正言辞表示:“我是赤贫世家。我祖宗八辈,不对,世世代代就没富过。” 小癞毛将信将疑的。 她也没富过。可她知道穷人家姑娘是什么德性?眼前这位,行为有些跳脱,关键是不怯场。一点不怯,比她这个先来的更自来熟。 “好啦,不聊了。不早了,歇了吧?”蔡换儿打个哈欠。 “嗯。”小癞毛受她感染,也打了几个哈欠。 床铺是硬木板,垫着干燥的草,床单虽旧还打着补丁好歹整洁。对蔡换儿来说,这是迄今为止最干净的床了。 她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一夜无梦到天明。 ‘喔喔喔~’公鸡打鸣,随即有悉悉嗦嗦的杂音。 小癞毛揉着眼睛轻推睡的沉沉的蔡换儿:“换儿,天亮了。醒醒。” “呜……别吵。”蔡换儿嘟嚷着翻个身继续睡觉。 十几岁正是贪眠的时候,何况又在这么一个稳当的环境。蔡换儿困意未消,一点没想起她的新身份。 “快点起来啦!一会皮大姐要骂人的。”小癞毛又推她几把。 “嗯,骂就骂吧……”蔡换儿无力的挥摆手。 小癞毛无语的瞪她一眼,小声:“随便你喽。反正我尽力了。” 小屋安静了,蔡换儿睡的更香甜了。 半刻钟没到,就听到门被推开了,有人大嗓门叫:“蔡换儿,你要赖床到几时?” 蔡换儿耳膜一震,神志有些觉醒,但还是迷迷糊糊的。 ‘呼啦’身上的旧被子掀开,接着就是耳朵一疼,被揪紧的同时还是那个大嗓门:“给我起来!装死没用的。” “哎哟哟。”蔡换儿一下清醒,歪着脑袋斜视,对上陈嫂那张高颧骨脸。 “嗨,陈嫂,早啊。” “早个屁!你瞅瞅外头的天?你真是比猪还懒。” 蔡换儿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古训。 她温柔的拨开陈嫂的手,手忙脚乱的穿衣,还陪着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困了,一不留神睡过头了。马上就好。” 陈嫂阴郁的翻个白眼,甩手敲她一个脑栗:“明儿再偷懒赖床,直接扔回山外去。”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鉴于她态度良好,陈嫂嘀咕几句出去了。 蔡换儿紧跟其后出门,却发现,天色还蒙蒙亮好吧。暮春的清晨,风还有点凉。 皮大姐和大林家的都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主要是烧水,熬粥,外加蒸馒头。小癞毛在灶膛已经燃起火。 蔡换儿脸都没洗,又是一通点头哈腰的陪罪,特意跟皮大姐解释:“这是家乡遭灾以来睡的最好的床,最安稳的觉。所以就起来迟了。皮大姐,我不是故意偷懒的。” “行了,下不为例。”皮大姐对上她诚恳十足的神情----眼角还有眼屎未清理呢。没有多为难她。 “谢谢皮大姐。” 不过,皮大姐又闲闲补充了一句:“换儿,你可得好好努力啊。表现不好的话,我可跟大当家的已经把丑话说前头了。你是听见的。” 半个月考察期,干不好去扫马粪。 蔡换儿心一凛,点头如鸡啄米:“是是,我听见了。皮大姐,你就瞧好吧!” 她掳起袖子,陀骡一样在厨房苦活脏活抢着干。 小癞毛偷偷窃喜。 练武大坪传来‘嘿哈’声,一直到天光大亮。 粥桶抬去草厅,又是风卷残云。 这回,蔡换儿没机会去刑元绍面前刷存在感。被勒令在厨房照管着火,灶上还蒸着馒头呢。 一刻钟后,馒头熟了,老高和三当家的矮小七带人尽数兜走,一个没留。 咽咽口水,蔡换儿摸摸肚皮,无限惆怅。 还以为有白面馒头当早餐呢!被这群土匪又给全数拿走了,一个不留,够狠啊! “来来,咱们吃早饭了。”陈嫂和大林家的抬回粥桶,皮大姐招呼。 她们这几个女人只能就着剩下的粥胡乱对付一餐。 呼噜呼噜吸喝着粥,蔡换儿还是没忍住问:“皮大姐,馒头怎么都让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带走了?他们要出远门吗?” “不远,就虎关岗附近打劫。”皮大姐淡定如常。 蔡换儿就更不懂了:“那馒头是……” 腰围粗壮大林家的敲着碗:“他们中午不回来,带些干粮。别问东问西了。” “对了,换儿,大当家的说了,一会带你去认认啸山寨。”皮大姐就着咸菜仰头喝完一碗粥。 “好啊。”蔡换儿想起什么,陪着笑张嘴欲言。 屋外有个尖锐的女高音:“不要脸的臭丫头,你给我滚出来!” 第16章 泼妇骂街 “这谁呀?”蔡换儿还不知麻烦找上门来,一脸茫然无知相。 小癞毛眼睛从碗沿抬起,同情的看着她。 屋外骂声持续:“呸!臭不要脸的浪货,也不撒泡尿照照,就那副鬼样子,还想瘶蛤蟆吃天鹅肉?哈哈哈,真真笑死人!” 皮大姐脸色不好看了。 陈嫂和大林家的却互相挤眼弄眼的,充满期待的聆听。 “她骂谁呢?”蔡换儿还是无知呆样。 “母癞蛤蟆,有种出来!” ‘啪’皮大姐重重放下碗,一抹嘴走出去了。 蔡换儿赶紧跟上。一来是看热闹,二来是为皮大姐壮胆。她现在的短期目标是讨得皮大姐欢心,半个月后不被支去扫马粪。 “我说黄二嫂,大清早的你发什么颠?”皮大姐小细眼迸出不友善的厉光。 对面,站着黄二嫂和几个尖嘴猴腮的长舌妇。 看到皮大姐等人出屋,叉着腰的黄二嫂得意洋洋:“皮大姐,这事与你无关。你忙你的去。”手指一定,冲着蔡换儿:“臭丫头,就是你了!” “我?”蔡换儿也认出这个泼妇了。 小菊的娘?陈嫂预测会大闹一场,没想到,果然就来了! “装什么蒜?就你,要饭的小叫化子,得大当家的好心带回寨里,就得陇望蜀不安好心,起母癞蛤蟆心思,不知羞耻。啊呸!”黄二嫂是什么词难听就骂什么。 蔡换儿半边脸抽搐了下,多大仇啊?把她贬的这么一无不值的。至于吗? “黄二嫂是吧?我,我怎么就不知羞耻了?”蔡换儿不是玻璃心,镇定摊手不解。 黄二嫂还是鄙夷表情,冷笑:“非得挑明了是吧?好,你不要脸,我也不给你脸。昨晚,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去了大当家院子?” 蔡换儿摇头:“不是偷偷摸摸,我是正大光明去的。” “哟,你还有理了是吧?”其中一个站黄二嫂身边的长舌妇翻着吊梢眼:“正大光明?我呸,扯你娘的淡。” “这位大妈,你帮腔我没意见,可总得说个一二三四条条道道来吧?我怎么就扯淡了?”还好蔡换儿在更艰苦的难民队伍中练过的,脸皮非一般厚,心脏非一般坚强。 “你说什么?”长舌妇紫涨了脸皮,冲上来要撕扯她:“你个死丫头,你才大妈!瞎你的狗眼,老娘我哪里像大妈了?” 皮大姐叉腰威严一挡,长舌妇及时煞脚,不方便跟她起正面冲突,犹自指着蔡换儿忿忿:“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蔡换儿存心要把水搅混,于是用那根受伤的食指虚空点点:“颧骨色斑明显,嘴角下拉八字,抬头纹可以夹死苍蝇,头发没有光泽,双手老树皮,牙齿发黄残缺……”她还故意停顿,带着怜悯之态:“这些就是上了年纪变老的症状。你可都齐全了啊。” “嗷!死丫头,我跟你拼了!”长舌妇气的七窃生烟,面目可憎非得冲过防守线抓挠她不可。 陈嫂和大林家的冲上去架住她,劝:“平子他娘,别跟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蔡换儿还嘴不饶人挑衅:“大妈,你这劲头还是年轻的。可该服老还得服啊!” “我唾!”长舌妇被架着双胁,冲不过来,眼睛都要气绿了,隔空冲她吐口水。 我闪!蔡换儿敏捷的跳开。 “都给我闭嘴!!”黄二嫂作狮子吼! 什么意思嘛?明明她是主角,怎么转眼她就成一旁傻站的配角了?她的目的还没达到呢,岂容别人抢了风头去? “死丫头,老娘记住你了!”长舌妇不甘心的整整头发,退回去还不忘放狠话。 蔡换儿歪头,故做俏皮:“我叫蔡换儿,不叫死丫头。如果非要这么叫,可不可以不要加个‘死’字在前面?” 四周寂静了半秒,统一拿看白痴眼光看她。 “咳咳……”黄二嫂首先干咳打破别扭的气氛,指着蔡换儿:“那我叫你一声母癞蛤蟆却是很恰当。” “敢问谁是天鹅?” “咱们大当家的。”黄二嫂又重新夺加话语权,嗓门再度洪亮。 蔡换儿就歪曲话义:“咦哟,黄二嫂,你这话就大不敬了。我们大当家的英武勇猛,威风凛凛如猛虎,你却背后笑话他是细皮嫩肉的天鹅?” “我没有!”黄二嫂吓一大跳。刑元绍在啸山寨,很有威信,很得人心的。 “啧啧,咱们大当家的一点不娘娘腔好吧?很男子气概的。”蔡换儿作叹惜:“黄二嫂,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看待咱们有勇有谋的寨主?” “你胡说!”黄二嫂脸色涨成猪肝色,气急败坏:“不要脸的臭丫头,你,你血口喷人!” “大伙刚才都听见了,黄二嫂,不要狡辩了。快去给大当家的赔礼道歉吧。”蔡换儿还好心好意提醒。 其他人都神色各异的瞅瞅黄二嫂,又瞄瞄气定神闲的蔡换儿。 “你,你这个贱人,不要脸的浪货。你?是你昨晚……” 蔡换儿果断截话:“什么昨晚?哦,对了。昨晚,有个叫小菊的姑娘倒是偷偷摸摸给大当家的送吃的。大当家不好意思拂了她薄面,接了,转手就送把我了。” ‘嘶~嘶~’好几道倒抽气声。 够坦荡,夺回主动权,不给黄二嫂添油加醋的机会。 “小毛,麻烦帮我把食盒拿来,谢谢。”蔡换儿冲小毛头使个眼色。 一直安静木讷的小癞毛忽然被点到名,浑身一怔,怯怯快速扫一眼众人神色,拨腿去把食盒取来。 “你你你……”黄二嫂被打个措手不及。 她来闹之前打好的腹稿,还没用上三分之一,全乱套了!没按她设想的稿本发展,怎么办? 早饭之前,小菊借着取食盒的机会羞答答去接近刑元绍,却得个晴天霹雳----她亲手做的美味竟然被转赠给新来的小丫头! 捂着脸的小菊往家冲,没忍住,进门就哭了。 黄二嫂问清来龙去脉后,恶狠狠的掳起袖子。 她不敢找刑元绍讨说法,那就捡蔡换儿这颗软杮子捏。顺便打算借题发挥,拐弯抹角让皮大姐把鸡蛋独家供应权重新落户她们家。 第17章 动口又动手 “呶,食盒还给你!”蔡换儿双手递上,笑容不可谓不真诚:“请转告小菊姐姐,味道很好,再多放点盐就更好了。” 黄二嫂拿吃人的目光剜着她,劈手夺过食盒:“就这么完了?” “嗯?”蔡换儿认真寻思了一会:“还有就是一个字,好,两个字,好吃,三个字,好好吃。” 黄二嫂可不是什么友善之辈,且看她新来,还是昨天指控她,害得她家失去鸡蛋独家供应的祸首,便扬起手将食盒投过去,怒:“不要脸的臭丫头,你也配?” 蔡换儿条件反射拿手挡了挡,食盒无法预测的砸到看热闹的陈嫂头上。 陈嫂正看的津津有味。 她未曾想到,蔡换儿战斗力这么强,跟黄二嫂这个泼妇打嘴仗还没落下风。完全不需要她们出面做和事佬呢。 谁知,瞧的太过投入,食盒改变投掷线路冲她过来时,已是来不及了。 “哎哟!”陈嫂被砸个正着,抱着头痛呼。 随即就揉着脑门蹦起来:“黄二嫂,你这是把我们这里当什么啦?啊?喊打喊杀的,你以为你是谁呀?” 黄二嫂惊了一下,面上讪讪的。可是嘴里不肯服软,梗起脖子撒泼:“我怎么啦我怎么啦?我过来为小菊讨个公道,怎么着?你们还包庇这个没皮没脸的死丫头?” 皮大姐一直是锁着眉头,脸上的肥肉搭拉着,眼神阴郁,叉着腰挡在蔡换儿面前:“你倒是说说看,讨什么样的公道?” “这个死丫头,不安好心。”黄二嫂唾沫横飞,忿忿道:“大晚上居心不良独个去找大当家的,花言巧语骗得大当家把我家小菊特意准备的东西捞到手,她这是存心故意要让我家小菊难堪。现如今,我家小菊哭的跟个泪人一样,一点面子也没有……” “你也太能编了吧?”蔡换儿啼笑皆非。 黄二嫂明显是强词夺理,存心找麻烦来的!就是为着昨天指控她推皮大姐的事报复来的吧? 黄二嫂眼睛里喷出火来,怒气冲冲:“臭丫头,你还敢狡辩?今儿,你要是不跟我家小菊赔礼道歉去,我跟你没完。” “怎么个没完?”皮大姐阴森森问。 黄二嫂语塞了下,她左右四下一看,同行来壮胆帮腔的长舌妇使着眼色让她不能认怂。 “皮大姐,那就不好意思了。你要护短的话,我只能亲自动手了。”黄二嫂掳掳袖子,面目狰狞的上前要逮蔡换儿。 蔡换儿也毫不示弱,把手指关节捏的咯吱响,还对着左右手掌心吐口水,做好贴身肉博一战的准备。 皮大姐小细眼角寒星一暴,大声说了三字:“抄家伙。” 陈嫂和大林家的反应相当迅速,立马就回身拿起屋外摆放着的扫把,矮板凳。还顺手递给皮大姐一根儿臂粗的面仗。 过程行云流水,相当默契,令蔡换儿叹为观止。 “你,你们想干什么?”黄二嫂不由连连倒退。 她是来大闹一场,可不是来寻衅打架的。 皮大姐惦量着手里的面仗,虎着脸:“你今日敢动换儿一下试试?” “你?她?”黄二嫂退回帮腔阵营,不甘心:“皮大姐,你还讲不讲理了?” “不讲,怎么着?”皮大姐底气十足呛回去。 还真不能怎么着?皮大姐可深得大当家信任,一直让她掌管着匪众们的胃。她本身又不是善茬,谁都不好明着得罪。 可是,黄二嫂这么汹汹有备而来,若灰溜溜而去,以后还怎么在山寨里混了? 倒是跟着她来的帮腔长舌妇们纷纷和稀泥:“算了算了。黄二嫂,别跟一个乳臭未干的死丫头计较了。” “就是就是。反正来日方长,等着瞧就是了。” 急需台阶下的黄二嫂,还故意恨恨:“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我家小菊脸往哪儿搁?” 蔡换儿从皮大姐圆实的身后钻出半边脸,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哪里凉快搁哪里呗。” 哎哟,黄二嫂这个暴脾气,怎么忍得了? 她‘嗷’的怒叫,冲过来想拽走瘦弱的蔡换儿暴打一顿。 迎头就是皮大姐的面杖一挥,堪堪擦着她的脸滑过。 跟她一起的长舌妇也着慌了,急忙上前抱腰的,架胳膊的,拖腿的把暴燥的黄二嫂带离,还一齐对着皮大姐歉意笑:“哎呀呀,皮大姐,手下留情。黄二嫂今早吃炮仗了,一点就着。甭跟她一般见识。” 陈嫂子捡起滚落在一旁的食盒,哈哈笑着掷过去:“滚滚滚!当我们厨房的人是吃素的!” 喧嚣散去,蔡换儿就知道她得调整脸部表情了。 “皮大姐……”眼眶微酸,鼻子一抽,蔡换儿哽咽着欲煽情几句。 谁知皮大姐将面杖一扔,拍拍手:“干活。” “呃?”蔡换儿的表情凝固。 陈嫂和大林家的也各自扔下武器,凶巴巴催:“小癞毛,还愣着干什么?喂猪去!” 小癞毛低着头一声不吭做事去了。 “我,我去洗碗。”蔡换儿主动揽活。 后厨的事特别多。扫地,抹桌子,收拾锅碗,担水外加预备午饭什么的,零零总总下来,把蔡换儿累的快直不起腰来。 日上三杆,蔡换儿喘着气,煞白着小脸在水缸旁灌水。 幸好后院就有口水井,不用挑着水桶走山路担水。饶是这样,把水缸灌满,也把她累的跟死狗似的。 她是烧火丫头,其实等同于打杂丫头。 自打多了一个她后,陈嫂和大林家的就撒开手,去到菜地择了豆角后就没影了。 ‘呼’蔡换儿解下围裙,扶着墙出了厨房。猛见皮大姐坐在屋檐下磕瓜子。小癞毛蹲在一旁还帮着捶腿呢。 “活干完了?”皮大姐转头溜她一眼。 蔡换儿深吸一口气,堆上满面笑容上前:“是,皮大姐,都收拾好了。” “那走吧。” 小癞毛傻傻问:“去哪?” 皮大姐掸掸衣角,歪歪头:“带换儿去山寨各处转转,认认路。” 蔡换儿期待的猛点头:“是呀,是呀,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也想去。”小癞毛弱弱要求。 “你守屋。”皮大姐斩钉截铁的吩咐:“顺便把屋角的萝卜洗干净。” “……哦。”小癞毛可怜巴巴的垂头。 第18章 宛如桃源 曾记否:晋太元武陵渔人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林尽水源,得一山有小口,仿若有光。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郎。 蔡换儿跟着皮大姐出了后厨,绕过一片杂树林,上了一个小山坡,便有大开眼界之感。 就像桃花源记写道: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正值暮春,农田甚忙,往来种作,男女皆粗皮质服,老人小孩,怡然嬉乐。 “这?莫非就是桃源?” 皮大姐小眯眼白她:“什么桃源?这是咱们啸山寨。” “好像村庄哦。”蔡换儿逃难这么些日子,走过不少村庄,都没见过这般齐整的。看那阡陌纵横,水牛哞哞,衬着远山近田。乡土田园气息扑面袭来。 “也可以说是啸山村。”皮大姐堆起一脸肥笑说:“外人以为啸山寨是土匪窝,光拦路抢劫财物大吃大喝?其实不然。咱们这是自给自足。真靠着那个横财,早饿死了。” 蔡换儿好像明白了一点:“就是说,半匪半农?” 皮大姐欣赏的哈哈一笑,大力拍着她瘦小肩膀:“没错。半匪半农,这名词恰当。” 被她胖手一拍,蔡换儿身子矮了半边,呲牙苦笑:“大姐,你手劲可真不小。” “站直喽。”皮大姐顺手扯起衣襟,将她拽正,指着坡岸林缘的黑瓦木屋道:“看到没有?只有旧的,没有破漏的。这全是咱们寨主的功劳。” 看着散落的屋舍,蔡换儿惊奇了:“全是大当家盖的?他还是个木匠?” 皮大姐圆滚的身形晃了两晃,无语的瞅定她。 刑元绍虽然什么活都会一点,但村人的屋子真不是他盖的。只不过是他下令居者有其屋。每户无论有无壮丁者,皆由寨中负责建屋舍,还不时定期维护检查,一丁点不需要村人操心。 “他这不相当于村长吗?”蔡换儿眼珠一转,对比了下,真的很像为村民谋福利的村长呢。 “差不多吧。”皮大姐引着她一边走,一边跟相熟的人打招呼。 无论老人,小孩还是妇人,见着皮大姐都十分热络,更加对她身边的面生的蔡换儿好奇不已。早就听说寨主捡回一个小丫头。三姑六婆们是参观过了,可还有老实本份的没去凑热闹啊。 这不,正好瞧个彻底。 “皮大姐,进我屋来坐坐吧。正好择的春茶煨好了。”有布衣妇人笑着相邀。 皮大姐谢绝了。 另有老妇招手:“皮大姐,来的正好,屋后枇杷熟透了,来尝尝。” “哎呀,牛大娘,我先谢了。回头我来尝。” 更有直接的就问了:“皮大姐,这小姑娘谁呀?瞧这面皮……”可惜蔡换儿面皮不争气,不吹弹可破也不够白里透红,无从夸起。 蔡换儿还等着对方的下文用什么形容词呢,却没了下文。 对方顿了顿后就把皮大姐扯到一边,说悄悄话:“皮大姐,黄二嫂大早上就跟她那几个要好的三八纠结在一起嘀嘀咕咕,好像不太对劲?” 皮大姐宽慰对方的报信,虽然报晚了点。挤眼小声:“没事,已经闹完了,没占着便宜去。这几天,你离她远点,省的她把邪火发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哦,我知道了。” 她们头碰头唧唧歪歪,蔡换儿就兴致勃勃的举目四眺。 农田,木屋,小径,成排的桑榆柳樟树之类,衣裳粗质带着补丁,但精神面貌相当不错的村人,无一不彰显着这里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另类存在。 一座在土匪强势管理之下,不富足但也不算太艰苦的小村落。 想想也是。那么些土匪总要吃饭吧?光靠拦路打劫,就算劫到肥羊,能长久吗?再说,土匪平均年纪不等,年纪长点的不要娶妻生子吗? 妻与子总不能个个都两地分居吧?安置在一处,久而久之不就会形成一座自发的村落吗? 看这井然有序的规模,这屋舍损旧的年头,怕是至少历经了十年以上的变迁。蔡换儿心算了下。也就是说,在刑元绍之前,这啸山寨就开始自发建成村落了。 “发什么呆?走啦。”皮大姐推了一把思绪起伏的蔡换儿。 “皮大姐,大当家的,不是才虚岁二十吗?怎么会这么有远见呢?”蔡换儿兴奋的双手比划:“看这沟渠,看这一排排桑树……” 皮大姐得意笑:“大当家的自然是有远见的,当然也有多半归功老寨主。” 蔡换儿双手合什,美好设想:“老寨主是不是将杂务交给大当家的,云游四方去了呢?怎么没见到?” 谁知,皮大姐脸上肥肉一搭拉,周身立马弥漫着哀伤之气:“老寨主他……” 蔡换儿心知不妙,不敢催问。 “他去年不幸遇害了。” 遇害?蔡换儿情绪马上低落,眼角觑着呈悲伤的皮大姐,小声问:“凶手是谁?” “唉!”皮大姐长长叹气:“官兵。” 哦,原来是围剿山匪的官兵!自古官匪不两立。 有土匪坐大,官府必然不能袖手旁观,那是肯定要派兵剿灭的。刀枪不长眼,寨主亲自坐镇指挥,难免出意外状况。 蔡换儿想的明白。 “不过,此事一直有蹊跷。”皮大姐抹下眼角,幽幽来这么一句。 她们走上一道向阳的斜坡。 皮大姐索性坐下,看着坡下忙碌的村人,双手撑着膝盖,托着双下巴叹气:“可苦了大当家的了……” 蔡换儿也学着她撑膝托腮,看着远山青翠,近村清幽,下意识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喽。” “报仇?说的轻巧。找谁去?” “官兵呀!找带兵的头头。” 皮大姐缓缓摇头:“不是这么简单。” “那是多复杂啊?”蔡换儿扭头问。 突然神情一呆,冲着山坡树后冒出来的少女问:“你是?”面熟,一时没想起来。 皮大姐听她改变话风,也扭头。看到苗条少女,和气笑了:“小菊啊。” 小菊?噢,昨晚那个跟她怀着同样心思去接近刑元绍的小菊? 情敌相见,分外-----警惕! 第19章 赔礼 苗条村女小菊白天看,更显清秀朴实。 蔡换儿觑着眼对比了下得出一个结论:不像黄二嫂。估计长相随爹。 “皮大姐。”小菊手里挎着一个小巧的篮子,笑意盈盈的打招呼:“太好了,我正要找你去呢……”看到了瘦小营养不良的蔡换儿,笑容不变:“这位是换儿姑娘吧?” 蔡换儿故意怯生生冲她咧嘴笑。 皮大姐拍拍衣角起身,道:“是她。你找我什么事吗?” 小菊带着亲和的浅笑认真把蔡换儿从头到尾扫了两遍,确认外在条件统统比不过自己后,更加眉开眼笑了。 她不好意思瞟了几眼蔡换儿,小声哼哼:“皮大姐,我,我是来给道赔礼道歉的。” “什么?”她含羞低头,说话又太秀气,皮大姐真的没听清,不是故意为难。 小菊小怔会,连着闪了蔡换儿好几眼。 蔡换儿心里明白了,她摸摸头:“皮大姐,你们聊,我去那边找找山果子。” 还算是个有眼力见的!小菊轻松口气。 看着她走开,小菊才提高了声音,郑重其事的向皮大姐道歉。为黄二嫂的无礼取闹道歉,还奉上竹篮子给皮大姐赔礼。 篮子里装着一些新鲜果子,还有她自制的农家干果皮。闲着嚼着有劲。比磕瓜子斯文些。 皮大姐没接,而是漫不经心道:“小菊,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跟你娘不一样。今早这事吧,若说赔不是,也不该轮到你出头。” “皮大姐,我娘她……”小菊赔着笑试图解释。 “再者……”皮大姐抬手截下她的话音,挑细眉皮笑肉不笑的说:“被你娘骂的难堪的,可是换儿。” 小菊一愣,随即就展开笑颜:“是我太笨,多谢皮大姐提醒。我这就给换儿姑娘好好赔不是。” 说完,她当真就找了不远处昂着脖子盯着一株果树看的蔡换儿。 蔡换儿正在研究某树上结的果子是什么?能吃吗?要不要拿根竹杆捅几个下来尝尝? 接收到小菊轻言细语的赔礼,很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小菊姐姐太客气了。不知者无罪嘛。说起来,我还没有当面谢谢小菊姐姐。那些美食太好吃了!小菊姐姐,你的手艺真好。” 小菊很惭愧的样子,拉着蔡换儿苦笑:“谢谢换儿妹妹体谅。也怪我只记挂着大当家的没吃好,却忘了他入夜后就不怎么爱吃东西的。” “是吗?大当家的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吗?”蔡换儿好奇的讨教。 小菊微笑摇头。 “哦。谢谢小菊姐姐。”蔡换儿算是闹明白,刑元绍生活作息很有规律,也很自律。他转送食盒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就是怕隔夜浪费了,而她当时又一直盯着,且早先一副饿死鬼投胎吃撑的窘样,所以就顺手送她喽。 小菊亲热的拉着她转回到皮大姐身边,笑吟吟:“皮大姐,换儿妹妹真好。并没有怪我娘太冒失。对吧?换儿妹妹?” 就这小半会功夫,两人就互相姐姐妹妹称呼起来。 年轻姑娘的友谊啊,来得太快了。 皮大姐干笑一声,瞅一眼懵懂的蔡换儿,顺水推舟:“这样就好。大家都是啸山寨的人,就应该互敬互谅嘛。一点鸡皮琐毛的事就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吗?” “就是就是。皮大姐说的对。”小菊笑着附合。 皮大姐冲她:“没事了,你回去吧。” 小菊急切中带着讨好的递上篮子,笑的格外柔顺:“这个,请皮大姐收下。” “这怎么好意思?”皮大姐还是很有原则的推辞了。 小菊笑着顺手递给蔡换儿,道:“我娘呢,快人快语急脾气。回来后,其实也怪不好意思的。这不,就赶忙摘下地里出的新果子给皮大姐,还有换儿妹妹赔礼来了吗?” 回看蔡换儿端着篮子手足无措还要推回来,就肃目:“得收下。不然就是还在怪罪我娘是吧?” “没有呀。”蔡换心心忖:她又没占到多大便宜去,怪什么罪? 小菊空着手,又一指坡后不远屋舍笑:“那是我家,换儿妹妹有空常来串门啊。” 蔡换儿当真就伸脖子张望一眼,认了认,应承下来:“好啊。” 小菊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蔡换儿翻看篮子,惊喜:“哟,还有果干皮啊。”她抓起一把递给皮大姐:“皮大姐,你尝尝。” “唉!”皮大姐只摇头叹气,问:“换儿啊,听说过一句俗语没?” “请皮大姐赐教?” 皮大姐恨其不争气:“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蔡换儿捧着篮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嗯,长度还标准就是瘦的不见肉。 “皮大姐,你是说小菊姐姐,这是有目的送东西?” 皮大姐磨着牙斜眼:“你说呢?” 蔡换儿跟在她身后,慢慢思索。片刻,她小心翼翼猜:“是为着她们家鸡蛋的事?” “嗯?还不算太笨。”皮大姐相当欣慰。 放下狠话不收她家鸡蛋后,从昨天到今天,黄二嫂和小菊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轮番上场,司马昭之心能瞒过蔡换儿这个菜鸟,岂能瞒过老油条皮大姐? “那,这怎么办?”蔡换儿为难了,东西都塞到她怀里的,不接不行啊。 皮大姐翻翻小眯眼,幸灾乐祸:“你收的,不管我的事。” 听这意思,经济制裁不打算解除? 蔡换儿左右瞅了瞅,轻声问:“皮大姐,真的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 “哟,你这丫头,这个典故也知道?”皮大姐诧异她用的比喻够恰当。黄二嫂那个泼妇是要煞煞锐气。可小菊太乖巧不由人心生怜惜。 蔡换儿嘿嘿乐:“小时候听大人们摆龙门阵学来的。” 乡间少娱乐活动,尤其是夏夜又长。人们就喜欢聚在一起边纳凉边说些杂谈野闻打发时间。好些小孩子不识字,可是一肚子前朝逸闻,神话故事,经典传说就是这样获取的。 皮大姐顿住步子,目光定定,嘴里轻飘飘说了一句:“总之,我说出去的话不能隔天就改。” “没错。不然会显得皮大姐你说话太儿戏了。朝令夕改容易失去威信的。皮大姐,你做的对。”蔡换儿又是一通拍马屁。 咦?皮大姐咋没声了?她在看什么呢?那么目不转睛的? 第20章 师爷 顺着皮大姐的视线望过去,聚焦在一个瘦长男子身上。随着说话,下颌的胡须轻微颤动。 “那不是吴师爷吗?”蔡换儿立马就认出来了。 皮大姐小小清咳一声:“不早了,回去做中饭了。” “哦。”蔡换儿抱着篮子跟在皮大姐身后,频频侧目。 吴师爷站在田埂边正跟几个村民打扮的汉子围在一头牛面前说着什么。村民有男有女,还有几个小顽童打打闹闹的。 “皮大姐,吴师爷在哪里做什么呀?”蔡换儿好奇问。 皮大姐回头看了一眼,淡定:“李大毛家的牛又生病了吧?师爷给看病呢。” “师爷还兼兽医?”蔡换儿记得,这是两个不同的行业吧?不是说隔行如隔山吗? 皮大姐嘴角挂起浅笑:“师爷是咱们山寨最有学问的人。什么都懂。” “哇,好厉害哦!”蔡换儿不吝夸张的赞叹。 “那是。”皮大姐面上呈现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蔡换儿偷觑着皮大姐神色喜悦,便又趁热打铁把吴师爷好一通夸奖:“师爷一看就是读书人,斯文又和气。就像说书先生形容的腹有诗书气自华。跟其他寨里的大叔大哥们都不一样。” 皮大姐但笑不语,嘴角的笑纹延伸的更深而已。 “还有呀,说话又柔声细语的,特别亲切。一点架子也没有。真真是个好人!”蔡换儿知道对了皮大姐的胃,不遗余力的吹捧起来。 不过,她昨天才入寨,跟吴师爷接触不多,说到后来,有些词穷了。 好在,皮大姐不苛求她吹捧一路,适时的插一句:“换儿,你小小年纪,眼力不错。师爷,还真就是个温润如玉的好人呢。” 蔡换儿马上就故意凑趣笑问:“莫非吴师爷还帮后厨干活了?” 皮大姐歪头笑了笑,眼色出现回忆:“那年,老寨主带师爷回来,其实最开始也是放在咱们后厨打杂。像挑水扫地刷碗这些琐事,都是师爷一力承担了。看他勤快又识字最多,老寨主赏识他,没过多久安排当师爷去了。” “哎呀,原来我在重走师爷当年的路啊。嗯,好兆头!”蔡换儿重点关注错。 皮大姐幽怨的睃她一眼,泛起一丝嘲笑:“你是说,过不多久,大当家的也会赏识你?” “嘿嘿。但愿如此。”蔡换儿不敢明目张胆说出理想,怕招来皮大姐更大的嘲讽。 “唉~”皮大姐抹一把额头的汗,好无力的叹息。 “皮大姐,你累了吧?咱先歇会。”蔡换儿殷勤劝。 其实离后厨那条上坡路不远了,可是皮大姐身材太过圆润,走的吃力,天气又晴朗,额头渐出汗。 皮大姐也不多说,一歪身斜坐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用袖扇着风,眼睛还是看着田园风景。 “来,皮大姐,尝尝果干。”蔡换儿递上果干后,还撩起衣摆帮她扇风驱热。 没话找话的继续师爷的话题:“皮大姐,咱们大当家的识字是跟师爷学的吗?” 咬一口果干,皮大姐摇头:“不是。早先老寨主特意从城里请的一个教书先生教大当家识文认字。” “那教书先生现在还在寨里吗?” “早就送下山了。” “哎呀,不怕向官府告密吗?”蔡换儿真吃了一惊。 皮大姐正色道:“老寨主说过先生不是那种小人。再说,咱们山寨不是一般山寨,官兵又不是没来打过,哪次不是灰溜溜夹着尾巴逃回去。” “寨主英明!”蔡换儿不反驳,顺着话捧。 “没错。”皮大姐重重点头:“老寨主底子打得好,大当家的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蔡换儿看明白了,皮大姐对新旧寨主是真心拥护的敬服。对老寨主是敬,对大当家的是服啊!注意啦,千万不能在她面前说两位寨主任何形式的坏话。只怕吐槽也不行。 春光至午时,愈加明媚。 山村里开始有炊烟袅袅,老人呼喊,小孩跳跃,鸡犬此起彼伏,农忙的人也该各自午工回家了。 吴师爷谢绝了村人去家里做客好意,背负双手悠哉往回走。 正对上皮大姐和蔡换儿两个带着不一样的笑容迎着他。 “师爷好。”蔡换儿又抱上篮子,乖巧的先打招呼。 “哦,你们啊。”吴师爷捋下胡须,很和气的点头:“才从村里回来吧?” “是呀。”皮大姐肥肉上全是笑意,接口说:“这不,换儿新来,带她四处走走。师爷这是打哪来?” “唉!李大毛家的牛又犯病了。怕是熬不过今夏去。” 皮大姐小小吃惊:“这么严重?治不好了吗?” “又老又病,神仙也难医。我得去跟老高媳妇说一声,公账上支一笔。” 皮大姐看一眼田园方向,小声:“那老牛怎么安置?” 吴师爷慢捻着他那几根稀疏的胡子,道:“实在不行,只能杀了给大伙打打牙祭了。” “那是。”皮大姐深以为然。 蔡换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原来年老多病体衰的耕牛,最后的结局是这样啊!是谁说古代不宰耕牛的啊?不过,转念一想,这深山破寨,都养不起闲人,也不可能养闲牛吧?不宰的是健康壮实的牛吧? 皮大姐和吴师爷说着寨里的闲话一直回来,蔡换儿几次想插嘴问刑元绍几时回来,都没找着机会。 到最后吴师爷要转去前堂,蔡换儿机灵的从篮子里抓起一把果干送上:“师爷,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吴师爷唬一跳,都到地了,还送什么送? “师爷,要不到后厨坐坐再回?”蔡换儿又换个方式。 皮大姐眼眸一亮。 吴师爷温和笑,挥手:“库房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呢。” 那就只能厚着脸皮再豁出去了。 蔡换儿放下篮子,对皮大姐嘻嘻傻笑,说声:“皮大姐,我去去就回。” 不等皮大姐批准,蔡换儿就撵上转前院去的吴师爷,扯着人家衣袖小声问:“师爷,大当家的午时回来不?” 吴师爷一愣,反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蔡换儿眨巴眼睛,神色坦荡无辜:“不干嘛,就是关心关心大当家的嘛。早出晚归的,不按时吃饭,对胃不好。” 第21章 例行打劫 吴师爷手指点点她,用一种‘我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笑容说:“放心,他们带有干粮。” “哦。”蔡换儿当然记得土匪们下山时把所有馒头都带走了。不过,她还是装做恍悟的样子,继续笑容可亲:“干粮不好!这些天我们逃难吃生硬的干粮,难以下咽。大当家的天天这样吗?” “也不是天天如此。”吴师爷含糊道:“没什么事,你管好你自己吧。” “师爷,这样吧?我跟皮大姐说一声,熬些绿豆汤给大当家的送去如何?” 吴师爷唬一跳:“你可千万别好心办坏事。” “怎么啦?”蔡换儿茫然无知:“也不远吧?只要走过那道一夫当关的险道就好了吧?” 吴师爷无语看着她。 蔡换儿静静回视他。 “换儿,我知道你是关心大当家的。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明白吗?”吴师爷直率指出:“大当家的做事,无关人等不要随意去打扰。” 后一句很直白,蔡换儿听懂了,轻轻点点头:“明白了。” “好好在厨房学做事。别的,不要多想了。”吴师爷这话就含蓄多了。 “哦。” 吴师爷也只能言尽如此了。 这丫头看着不起眼,干扁四季豆一个,眼神太灵活。个性太自来熟,完全不怯场。横看竖看不像个乡村逃难穷丫头。也不知派出去的探子打听的怎么样了? …… 虎关岗,依然鸟语花香。 啸山寨土匪的名声实在太过响亮。尤其是官府围剿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后,就更是威名赫赫了。所以,打从虎关岗经过的富商们是越来越少了。 实在绕不开,不想抄远路的商人,基本都会雇用几个行武高手保护。 这天又遇到一头肥羊。高手们也架不住凶神恶煞的一群训练有素的土匪啊,照抢不误。 抢劫完钱财后,把人放行了。矮小七兴致勃勃的将财物给刑元绍过目,喜道:“要是每天都做成这一票大卖买,咱们山寨就不愁吃喝了。” 刑元绍轻描淡写的扫一眼,吩咐:“派人先送回寨里。” “是。” “小七,这里交给你了。”刑元绍拍拍他肩,叮嘱:“记住,图财不害命!遇强则避。” “知道了,大当家的。”矮小七苦笑:“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刽子手,不会滥杀无辜的。” 刑元绍默然,翻身上马,轻夹马腹,奔向路端去了。 今天二当家的老高没带队。所以抢劫重任就全落在矮小七头上。有个刑元绍监督着他还比较照规矩办事。刑元绍离开后,他就双手一叉腰,得意道:“终于轮到我作一回主了。小的们,打起精神来,多抢几家,咱们加餐喽。” “是,三当家的英明!” “哎呀,真怀念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啊!”有喽罗舔舔嘴唇。 寨里伙食不差,温饱是可以的,就是肆意吃肉也只在逢年过节。平时都很节省。一点都没有当山匪的快活畅意。 另一个弱弱的声音:“我还是觉得这样比较好!抢归抢,良心过得去。” “啐!你一个土匪讲什么良心……”惹来同伴的嘲笑。 三当家的抱着长枪乐呵呵听着,不参与讨论。要说对刑元绍,他还是服气的。文武双全,做事也谨慎小心还不骄不躁,完全具有大头目风采。就是定的那些规矩,太像管理军队了,一点不像杂牌山寨军。 忽然矮小七一挥手,警惕转眼,低喝一声:“肃静。” 众山匪马上禁声,同时分散隐藏起来,动作快速又利落。 一匹驴拉车,晃晃悠悠的从山道过来。赶车的是个瘦小糟老头,叨着个破旧的烟袋,戴顶单帽,眯着眼吧唧抽烟。好像并不知道这是虎关岗似的。 矮小七抬眼跟树上的暗哨交换个眼色,暗哨悄悄比个手势,示意:后面没有人,只有这辆驴车。 落单的行人最好打劫了! 所谓雁过拨毛。 矮小七比较没什么原则。就是只铁公鸡,他都要刮下一层铁才放行,何况这糟老头不还有头驴吗? “站住!”矮小七站出来,大摇大摆一伸手:“打劫!” ‘吁~’糟老头抬眼,叫停了驴子,抬眼张嘴,露出缺牙:“好汉饶命!” “银子。”矮小七身先士卒,来到面前索要。 对于这种不废话的作风,糟老头好像还没适应,眨巴浑黄的老眼,半晌才张嘴:“没有。” “下来!”矮小七伸手就要拽他下车搜身兼搜车。 “不要啊!”小小驴车内忽然传出个女人凄厉的喊声,随即车帘挑开,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 这脸比较讨喜!圆脸,白净,眼尾上挑,看起来很勾人。神色却是仓惶无助的。 矮小七咽咽口水,厉声:“什么人?” “爹!”圆脸女扑向糟老头,害怕的看向矮小七。 “闺女莫怕!”糟老头安慰着圆脸女,陪着笑脸对矮小七说:“俺们是当阳府的,家乡遭灾,正要上京投奔亲戚去。全部家当就只有这头驴子和这辆破车了。好汉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 圆脸女也悲悲切切的点头,目光深深的盯着矮小七,无限可怜。 “少废话,搜!”矮小七转开眼,大声命令。 “是。”土匪喽罗上前拽糟老头,顺便那个圆脸女扭身:“别碰我。我自己下来。” 她很有骨气的自己跳下车,站立不稳,身形一歪,倒向矮小七。下意识扯住对方的胳膊。 矮小七骇然弹跳了一下,看清是她后,不自然的甩了甩,皱眉:“干什么?”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圆脸女扁扁嘴,不经意捏他一下,慢慢放开手。 矮小七眼珠子一突,惊讶的看着她。 圆脸女回他一个甩头,扭开脸。 “三当家的,没有银子。只有两个包袱。”喽罗麻利的跳上马车,很快就搜索完毕。 包袱就几件破衣烂衫,不值钱。 糟老头搜过身了,一个铜板也没有。轮到这个圆脸女了。 都是男土匪,谁上前去做这件揩油的美差呢? 第22章 山规如令 “三当家的,我来。”其中一个肥壮的首先申请搜身权。 另一个精瘦的挤开他:“老牛,你先头搜过身了,该轮到我了。” “去!先前不算。” 他们两个争起来,矮小七就纠结了:要不,亲自上? 圆脸女捂着脸,惊慌的退到糟老头身边,低声:“爹,我怕!” “闺女,别怕别怕。有爹在。”糟老头冲着矮小七拱手谄媚笑:“这位爷,我女儿还未许人家,不能搜身啊!不然以后还怎么找婆家?求爷高抬贵手。” 矮小七支棱起眼睛:“我们啸山寨的规矩,出手不失手。怎么着?你想坏我们规矩?” “不敢不敢。小老儿有十个胆也不敢坏大王规矩啊。”糟老头抹下眼角,对圆脸女哀戚说:“闺女呀。这男女授受不亲。实在不行,你就……” “爹,我不要!”圆脸女猛摇头:“我不要被抓进山寨。爹,你不要丢下我不管啊……呜呜!”说完,捂脸抽泣。 矮小七下巴一掉,窘的大喝一声:“闭嘴!” 圆脸女泣声立马弱下去。 “谁要抓你进寨啦?啊?”矮小七快要气乐了。 这啸山寨不是什么阿狗阿猫都能进的好吧?土匪又不是收容所!想得美啊! 糟老头扁着嘴,委屈道:“我闺女可是黄花女,若让大王搜了身去,那就只能从一而终了。” “啊?”众土匪同时下巴一掉。 不过,又都不约而同打量圆脸女。长的很中规中矩,不特别美,也不特别丑。看着像是贤良型的。若是带回山寨做老婆,好像也不错啊! 山寨女少男多,光棍不少! 于是,大伙又都蠢蠢欲动了。 矮小七舔舔嘴,强硬的把目光从圆脸女身上挪开,望天想了想:若是刑元绍在,会怎么办? 能怎么办?刑元绍好像对女色泛泛。一般也不怎么为难年轻女子。大多数都是她们乖乖交财物,所以都很平和放过。 现在的情形嘛!矮小七闷闷叹气,视线拉回来,看向圆脸女。后者也正从张开的手缝窥视他。 矮小七挥手:“驴子留下。走人!” “啊~”失望的声音出自年轻力壮的土工匪。 “啊?”这一声是圆脸女轻呼发出。 “还愣着干什么?干活!”矮小七大声喝斥。 “是。”众土匪上前七手八脚的把驴子给卸了。就留破车在原地。 糟老头和圆脸女脸色相当相看,欲哭无泪面面相觑。 “还不快走?”矮小七凶巴巴赶人。 “……是是。”糟老头无奈,将套驴子的缰绳往背上一搭,跟圆脸女叹气:“闺女,推车吧。” “嗯。”圆脸女将包袱收进车内,掳掳袖子。 她经过矮小七身边时,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拿胯撞了一下矮小七,神色忿忿。 “唉,你……”矮小七差点趔趄歪倒。站稳后,磨磨牙,又忍下了。 看着这父女二人就这么一拉一推慢慢消失在山道。几个平时跟矮小七关系不错的就围上前小声问:“七哥,怎么不答应了?白捡个媳妇,天大的好事啊。” “就是。三当家的,你瞧不上,给俺们啊。” “对啊。我看面相不错,那大屁股像是个能生男娃的。” “我去!小九,你看哪里去了?” “咱们娶媳妇不就图个传宗接代好生养吗?” “切!那是你。” 矮小七举起手,肃容:“停!” 瞬间又安静了。 矮小七算出冷气:“你们一个个想女人想疯了是吧?寨里的规矩抛到脑后去了是吧?都不怕大当家的军棍了是吧?行,不怕死的,去!去把那两父女追回来!” 众匪默然。 寨里还有条规矩是不许强抢良女!(当然,像蔡换儿死皮赖脸主动自愿入伙的不算。)若有违反,先打五十军棍。是真打啊!再赶出啸山寨。 刑元绍从来是铁面无私,谁求情都不好使。 “去啊?”矮小七知道喽罗怂了,又提高嗓门再喊了一遍。 “七哥,我们就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是啊是啊,三当家的,我们怎么敢违寨里的规矩!这不是皮痒吗?” “七哥,来,坐这里歇会。小的这就去前面打探。” 矮小七顺势坐下,抱着长枪指着这一众喽罗:“都给我老实点。别以为大当家不在,就瞎折腾。你们这是害我!再胡说八道,我小七手里这杆枪不认人。” 说完,将长枪斜里横扫半圈。 唬的众喽罗肃目敛容,不敢再嬉皮笑脸了。 且说,虎关岗脚下。 拉车的两父女停下,左右四下张望。天色逼近正午,无人经过。 于是,糟老头双手用力将破车推向沟渠,引起一声沉闷的轰响。 圆脸女撮唇为短哨,如鸟鸣,传出很远。 等他们将衣服重新换过后,就传来‘得得’马蹄声。 竟然有两骑骏马疾驶而来。一人还牵了两匹空马。 糟老头和圆脸女动作干脆利落翻身而上,一起拨转马头前去一里后,转入另一条山道。 恰巧,刑元绍打前路骑马回来,正好看到这四骑人马转另外小道去了。 他勒马注目打量。不由心下起疑。 看他们过来的方向是虎关岗。贺小七正值守,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四头看起来不错的肥羊。难道碰上硬角,矮小七和喽罗都出意外了? 不对!刑元绍很快就否认了这个猜测。 啸山寨是有严密的组织管理。一旦发生意外,就算撤退不及时,总会发出求增援和求救信号。没有信号就说明匪众没事。 但是,匪众没事,这四人是怎么平安无事通过虎关岗的? 越想越可疑,刑元绍不急于回去,而是悄悄跟上探个究竟。 虽然离得远,刑元绍并不担心跟丢。 山林长大的他,入山如自家后院,一草一木都太熟悉了。凡走过,必有痕迹。这正是他的擅长。 马蹄声渐缓,他也就放缓跟速。再倾耳听了听,马蹄音更轻了。说明,他们到了目的地。 略想了想,刑元绍下马,轻拍座骑放任它去山林撒欢。 而他则摸摸腰间佩刀小心的潜行。 第23章 敌情与险情 山势低洼在古樟木树下,歇着数骑高头大马。 先前那个糟老头跟圆脸女对着一名头戴纱帽的高挑黄裙女恭敬的行礼。 刑元绍伏在坡上草丛中,只露出眼睛俯视。数了数,总共六人,有三个分散警戒,一个守在黄裙女身侧。都是短衣打扮,极其普通的灰色。 面容一丝不苟,目光犀利,防备得当,不像江湖草莽之辈。 这令刑元绍格外在意,耳朵竖起,全神贯注偷听对话。可是相隔较远,只能断续接收到几个词:“……没上当,失败……属下失职……刑元绍不在……” 刑元绍眼眸突利,呼吸稍粗。 却见那个守在黄裙女身边的灰衣男猛转头,抬眼望坡。眼神如鹰,似乎在捕捉什么。 刑元绍心头一凛,慢慢敛了气息。 “怎么啦?”黄裙女声音细柔问护卫。 护卫慢慢收回如鹰的视线,看向糟老头和圆脸女,冷声问:“确定没有尾巴潜踪而来?” “没有。绝对没有。”糟老头唬一跳,严正申明:“啸山寨那帮土匪,完全没有起疑。我们是确定万无一失才敢来见大人。” 黄裙女冷哼一声,摆摆手:“此地不宜久留。撤。” “是。” 圆脸女牵过马,候着黄裙女骑上,忽然一阵山风拂过。吹动帽纱飘起,露出半张精致的脸。下巴极秀美漂亮。 潜伏草丛的刑元绍呼吸又是一扬,眼珠瞪大。 草丛中悉悉嗦嗦,一条蛇弯弯曲曲的滑行而来。看到刑元绍了,停顿了下。 刑元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察觉到身边爬来一条蛇。 这种天气,又是这样的茂密的草丛,遇到蛇再正常不过了。细一看:妈的,尖头的。有毒! 刑元绍刚要抬手,谁知樟树下还没动身的某个灰衣护卫忽然微侧昂头,目光如一道寒刀射向沙沙作响的草丛中。 山风还在拂动,刑元绍却不敢大意了,又屏了声息。 尖头蛇却‘嗖’的一声咬上他的小腿。刑元绍咬牙一挥手,袖内激射一柄尖头三棱的暗器,正中尖头蛇的七寸。 尖头蛇扭曲着滑腻腻的蛇身,尾巴蜷缩起来。 看到最后一名灰衣人纵马离开,刑元绍来不及抹汗,一手就拽开尖头蛇,随手扔下坡。 低头一看。蛇牙还是咬进了肉里,所幸的是隔着裤管,未深及骨头。 他并不慌张,撕下裤角包扎小腿,挤压毒液,迅速倒入随身药末……前期搞定后,他撮唇唤来座骑,翻身而上驱马回到虎关岗。 …… 望眼欲穿啊! 这是蔡换儿第十次跑到山寨大道前张望了。日头正好,只有她瘦小的影子在晃。 被皮大姐喊回去做了大堆杂事后,蔡换儿觑个空又跑到山寨前翘首以盼了。 陈嫂吐着瓜子,不屑道:“瞧这丫头作派,莫非让黄二嫂那个乌鸦嘴说中了。” “说中什么了?”大林家的也吐着瓜子,躲在穿堂内乘凉。 陈嫂尖刻笑了一声:“癞蛤蟆想吃天肉呗。”顿了下添补:“母癞蛤蟆。” ‘噗’大林家的笑喷。 皮大姐半坐在躺椅上,本来眯着眼放松,听陈嫂如此说,掀掀眼皮子,不咸不淡:“陈嫂,你这嘴跟黄二嫂一样毒了。换儿好歹是咱们厨房的人。这么说合适吗?” 陈嫂放下瓜子,嘻笑:“皮大姐,我这不是开玩笑嘛?你瞧瞧,她这都跑第几趟了。” “她只要不耽误厨房的事,爱跑几趟由得她。”皮大姐可没忘记蔡换儿对她那叫一个讨好顺从。并且,她做事虽笨了点,还是很勤快的。 大林家的见风使舵:“也是。这个年纪小姑娘有心思也人之常情,何况咱们大当家的一表人材。可惜我没有女儿啊……” 陈嫂暗中翻送她一个白眼,笑说:“大林家的,你不是有侄女吗?” “啐!”大林家的没好气:“尽出馊主意。以为我跟黄二嫂似的?” 说到黄二嫂,小毛头就溜过来,小声:“皮大姐,黄二嫂和小菊姐来了。” 皮大姐两个字:“不见。” 陈嫂还幸灾乐祸:“哟,这就开始服软了。我还当她再多闹几场咱们后厨呢。” 大林家的也撇嘴:“可不。还以为是块硬骨头呢。” “硬个屁!她也就嘴硬,骨头可软了。”陈嫂刻薄起来,也是句句损人。 小癞毛没办法,只好去回绝。 可是黄二嫂不干啊。今早虽闹了一场,却没讨得半点便宜。把她气个半死!回去后,冷静下来,又经小菊一劝,分析了利。还是钱字当头。 架不住要面子,先由小菊出面赔礼道歉。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可等了这半天,皮大姐半点没松口。却听得风言风语,好像在打听阿旺家的鸡蛋数量呢。 这下可把黄二嫂彻底懵逼了。 好吧,为了财源广进,她就舍下这张老脸亲自再认回错罢了。 奈何,皮大姐拒见。 “小毛。”小菊耐得下性子,拉着暴燥的黄二嫂,安抚几句。把手里的山果塞一把给小癞毛问:“皮大姐,现在做什么呢?” “歇息。”小癞毛看看她手里山果子。 小菊强塞给她笑:“拿着吧。几粒果子而已。皮大姐纵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谢谢小菊姐。”小癞毛得了山果,便好心的免费再提供消息:“这会别去,皮大姐最恨别人打扰她歇午觉。” 黄二嫂鼻出咻咻之气,掳起袖子问:“那个臭丫头呢?” “娘?”小菊不赞同的皱眉。 小癞毛往嘴里咬口山果,小声道:“换儿去前寨了。” 小菊奇怪:“她去做什么?” “等寨主回来。” 黄二嫂就拍着巴掌,很得意:“看看,我说什么了?她就是不安好心起母癞蛤蟆心思吧。你还不信?” 小菊都快难堪死了,赶紧打发了小癞毛。回头低低:“娘,你收敛点吧?还有外人在呢?” “没事,小癞毛,谅她也不敢多嚼舌。” 小菊无语叹气:“娘,你先回去吧。” “你呢?” “我去跟换儿说说话。” 黄二嫂就不高兴了:“你跟那个死丫头有什么好说的?拿人不手软,给我等着瞧。”最后一句磨牙恶恨恨的。 第24章 情场如赌场 小菊抚抚额,推她:“娘,你别管了。我去去就回。” “行。你可防着她点,那死丫头瞅着不是个省油的灯。” “知道了。” 小菊施施然来到前寨,果然看到蔡换儿坐在树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寨前唯一通山外的路。 “换儿。” 蔡换儿闻声扭头,堆起笑惊奇:“小菊姐姐,你怎么来了?” “特意过来找你说话。谁知你却在这里。”小菊弯腰好奇问:“换儿,你干嘛呢?” “等大当家的。”蔡换儿不拐弯。 小菊噎了下,笑容不变:“等大当家的做什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天不见,已经隔了一个半秋。想得很。”蔡换儿大言不惭。 语毕,小菊的笑容就维持不下去了。 这,这是公开心意喽! 所以,这个瘦小平淡无奇的难女果真是情敌了! 蔡换儿还天真问:“小菊姐,你中暑了吗?脸色好差。来来,快坐下躲躲日头。” “没,没事。”小菊苦笑着拒绝她的好意,虚虚摆摆手:“我,我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哎,小菊姐,不是特意过找我聊天吗?怎么没说几句就走了?”蔡换儿态度真诚的挽留。 小菊心里有点乱,眼神飘远,镇定道:“改天有空再聊吧。” “那,我送送你。”蔡换儿诚意十足扶着她。 “不用了。”小菊不由叹气。 她做不到像黄二嫂那样横眉冷对。何况,蔡换儿一点没虚头八脑的,就这么坦率大方说出来,她还真没底气甩脸子。 “哦,那你小心点。”蔡换儿温和柔声叮嘱,目送她远去,转过头握拳欢喜:“耶!” 先下手为强! 情场如赌场。正常赌当然要把底牌捂紧。可如果出老千。谁先亮底牌的反而是先胜一筹。 谁让小菊脸皮薄,遮遮掩掩呢?蔡换儿索性先摆明自己的态度,把小菊闹个措手不及。哼哼,制高点她先来的不占,那就蔡换儿先占喽。 突然,有急蹄‘得得’传进来。 一个匪兵跑的气喘吁吁,大声嚷:“快,快,快请师爷……” “出什么事了?”蔡换儿凑上前。 匪兵根本不搭理她,大呼小叫的奔了大厅去,嘴里急促喊:“师爷,师爷,不好了……大当家的出事了!” 蔡换儿傻眼了。 刑元绍出事了?难道遭遇了官兵出其不意的围剿? 寨前道路马蹄阵阵,当先高头大马上的可不就是刑元绍! 咋回事? 刑元绍不是出事,而是有事! 他被毒蛇咬了,自己经验丰富的先处理了。回到虎关岗跟贺小七会合后,又服了寨里带出来的解毒药。以为无碍。 他还镇定如常的询问了贺小七,得到糟老头和圆脸女经过的信息。安排了一个机灵的探子去跟踪打听。 也不知是毒性强大还是日头过猛的原因,他身体渐渐出现中毒症状,这才收工回寨。 小院内。 吴师爷重新清洗了伤口,涂上寨里专治毒蛇的专利解药,脸色不好看:“大当家的,你也太冒失了!这可是五步毒蛇啊……” 刑元绍漫不经心:“银环蛇我都抓过,还怕五步蛇。” “你啊……过于自信。”吴师爷没好气:“虽然你的急救手法是正确的。可到底不正规。幸好赶回来,再晚一步,你就……” “就怎么样?”蔡换儿手里端着托盘跟着皮大姐进屋。 这一次,大黄没有汪汪她。 吴师爷笑了:“皮大姐,换儿,你们来了。” 皮大姐忧心上前:“大当家的,你没事吧?” “没事。”刑元绍躺在凉席上,那只伤腿横在上面,包扎的很随意。 蔡换儿端起托盘里的一个大碗,关切:“大当家的,这是皮大姐专门为你熬的肉粥。我来喂你。” 刑元绍偏头:“放下。我自己来。” “你受伤了,还是我喂你吧。”蔡换儿不肯放过这次难得机会。 刑元绍举起手,面无表情:“我手没伤。” 蔡换儿立马换方向,笑嘻嘻:“粥太烫了,我帮你吹凉一下,免得烫着。”说罢,就轻轻的吹着新鲜出炉的肉粥。 这么厚脸皮的小姑娘,刑元绍怕是头一回遇见,都无语了。 吴师爷和皮大姐也目瞪口呆看着献殷勤花样不停的蔡换儿。 蔡换儿再接再励,回头冲吴师爷:“师爷,你忙吧。大当家这里交我照顾了。” “呃?” 又对着皮大姐巧笑:“皮大姐,我照顾好大当家就回后厨。” “哦?”皮大姐嘴角抽了抽。 刑元绍伤腿了,按理来说是该有人照顾。不过他一向独立自主惯了,一直没有小喽罗打理他的起居。 这下好了,有个毛遂自荐的。还是个女的? 女的,合适吗? 吴师爷试探:“换儿,你先回去吧。大当家这里自有人照料。” “师爷放心,别看我小,可是很有照顾伤号的经验哦。我家太奶奶卧床不起多年,一直都是我照顾的。” “是吗?”还有太奶奶? 正主刑元绍不领情的发话了:“一点皮外伤,我不用专人照顾。都回吧。” “这怎么行?”蔡换儿一脸凛然,指着他的腿:“这是蛇毒耶,可不比其他杂七杂八的毒。不能乱动的,否则血入心脏,大罗神仙也无奈。大当家的,你的健康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也是我们啸山寨大伙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刑元绍可没被她唬住。 可是吴师爷和皮大姐却深以为然的点头劝:“是呀,大当家的。你的身体要紧啊。就让换儿留下专心照顾你吧。” “没错,大当家的。虽然余毒已清,到底你耽误了时辰,可若再依先前走动,保不齐真像换儿说的,血入心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刑元绍依然冷着脸:“我心里有数。都出去吧。” “我不走!”蔡换儿一脸坚决。 刑元绍目光凌厉的瞪她。这一眼,还真有点凶戾,若换成别人,早就畏缩了。可是蔡换儿钻石心,厚脸皮,反而迎上他锐利眼神,展开笑颜:“大当家的,你就瞧好吧。我一定把你照顾的妥妥当当。” 一室无语。 第25章 拿根鸡毛当令箭 刑元绍受伤的消息宛如暮春的风迅速吹满啸山寨角角落落。 寨人扶老携幼络绎不绝赶来表达关切探望之情。 小小的独院热闹喧哗。配着兴奋撒欢的大黄‘汪汪汪’乱吠,格外像菜市场。 刑元绍半躺半坐在凉席上,歪撑着额头,目光郁沉,听着门口蔡换儿的脆生生的阻拦词,情绪悲观又无奈。 “大娘,你放心吧,咱们大当家的没大碍,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哦,这是屋后的新鲜果子送你大当家尝鲜的?行,我代大当家的谢您。你先请回吧……对对,我会把大当家的照顾好的。” “这位大爷,别挤别挤。大当家受伤了,敷了药正在静休,外人不得打扰……什么,二大爷?就是太爷,此时也不能放你进去……你老放心,有我在,保管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当家的。你请先回吧。” “这位大嫂……哦,送蒸饼来的?行,我替大当家谢谢你……不行不行,你不能进去。要不,你在窗口那里瞄一眼吧?” “这位小屁孩,没事不要乱钻。去去去,一边玩去。” “这位……呃,小菊姐姐啊。”蔡换儿推辞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把人打发了一半,抬眼看到苗条的小菊,还有她娘手里挎着食盒进来。 “换儿,大当家的怎么样了?”小菊满脸关切。 蔡换儿舒展一下双臂,故意做个阻拦的动作,笑容可掬:“大当家的才睡着,所以,外人一律不得打扰。” 黄二嫂翻白眼:“我们是外人?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几位当家的和师爷特意挑出来照顾大当家的人。兼奉命守门不让外人打扰大当家的自己人。” 黄二嫂没被这长串吹词唬住,冷着脸阴阳怪气:“哟,给根鸡毛就当令箭啦?” “是呀,连月水灾,山外鸡蛋涨价了,咱们啸山寨怕也要水涨船高了吧?哎哟,对不起,我跑题了。怎么由鸡毛扯到鸡蛋呢?”蔡换儿做作的捂下嘴,眼里的笑意从指缝漏出来。 一下就戳到黄二嫂的痛脚了! 啸山寨后厨每月鸡蛋需求量那是铁打的定额。就单这一项收入,就够她黄家在啸山寨跻身中等人家。就因为跟皮大姐拌了嘴无故被剥夺鸡蛋供应权后,黄二嫂这一天半都心里堵得慌呢? 偏这个祸首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这个死丫头……”黄二嫂哪里忍得住,面目徒然狰狞,扬起手要抽她嘴巴。 “娘,不可。”小菊着急喊。 蔡换儿就更绝了,掉头就进了门,咣的关上。 “开门,有种别躲!”黄二嫂愤愤拍门。 急的小菊扯她:“娘,大当家的在屋里休养,别吵了。” 黄二嫂深呼气。此处不是撒泼骂街的地方。 忍,我忍,我再忍! 掩上门的蔡换儿露出小狐狸得逞的微笑:哼!闹吧!闹的越大,小菊越没机会。谁乐意有个这般蛮横无理随时随地撒泼的岳母啊! 谁知,眼眸流转,对上凉席上缓缓转身的刑元绍。 刑元绍那半脸大胡子相当有隐敝性,把他的表情掩的严严实实。可是那双深遂好看的眼睛却是情绪满满。 表达出一分困惑,一分不认同,一分无语等等复杂情绪。 “大当家的,吵醒你了?”蔡换儿小碎步上前,顺手从桌边递上一杯水。 刑元绍没接,说:“把师爷叫来。” “怎么啦?大当家的,有事你吩咐我去做就行了。”蔡换儿纳闷了。 刑元绍问:“你会写字吗?” “……会。”会那么几笔?蔡换儿没什么底气的应承。 “写上‘闲人免扰’牌子立在院门处。”刑元绍也被这一拨一拨关心的寨人给闹的头疼。 喝斥吧?人家是送真心关怀来的。谁让他威望高,人缘佳呢。 沉默吧?那架不住天晚还不得清静。 由蔡换儿拦阻吧?她也不可能一天啥时不干就真的光当门神去了。而且这是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容易得罪人。 “好嘞。”蔡换儿一听是这意思,欢快的答应了。 有欢喜就有心塞塞的。 小菊劝开黄二嫂后,听到屋里有说话声,便走近开着窗台望去。这一望就心塞塞了,刑元绍的确是躺在凉席上,一条腿包扎着纱布。可精神好像不错,正微仰着头跟蔡换儿说话,眼神并不冷淡。 “咳咳。”小菊清清嗓子。 引起了刑元绍和蔡换儿的注意。 刑元绍只是冲窗外的小菊微微颔首,就若无其事喝水。 “小菊姐姐。”蔡换儿欢蹦过去,探头偷偷问:“你娘呢?” 小菊很难堪,轻言细语:“我娘有事先回去了。”她递上食盒:“这是我新熬的汤水。” “谢谢。”蔡换儿从窗口接过,小声:“实在不好意思,大当家没说放人进来探望,我不能开这个后门。” 小菊紧紧抿下嘴角,从她肩头瞟去。刑元绍真的一点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 “我明白。我先回去了。”小菊捂着受伤的心,扭身掩面奔回。 扭腰捂面动作真好看。这身段跟练过京剧似的。 蔡换儿小小感叹下,将食盒准确无误送到刑元绍桌边,揭开看是汤水。扑鼻清香,反正让人很有食欲。 咽咽口水,蔡换儿试问:“大当家的,我去给你盛一碗吧?” “放着,去写字。” “哦。”蔡换儿当真就不管了,去西屋找笔墨。 依她的水平,肯定是写不出漂亮的毛笔字。 不过,闲人免扰四个大字,她还能凑合。 一气呵成后,蔡换儿就找了块木板粘在上面,立在小独院外。 才搞好,矮小七就过来了。 “你不好好在屋里照顾大当家的,弄什么妖蛾子?”矮小七还没看字就先问责她。 蔡换儿不生气,笑眯眯反问:“三当家的,认识字不?” “认得。咋了?”矮小七的文化程度并不高,没把字认全,但总归是认得几个。 蔡换儿就将木板往他面前一杵:“大当家的最新指示。念念。” 矮小七低头一瞧,先笑喷了:“这谁写的呀?字真丑!” “你别管美丑,念呀。”蔡换儿皱皱鼻子。 “念啥呀?这几个字丑的它们爹妈都不认得,我怎么念?”矮小七还理直气壮。 蔡换儿半边面部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 第26章 无赖式拦门 要不是身份悬殊,蔡换儿手上的巴掌就会印在矮小七脸上了。 挖苦过后,矮小七抖搂精神将要踏入院门。 “站住!”蔡换儿箭步上前叉腰相拦。 矮小七神色怪异,歪着头吊儿朗当:“你拦谁呢?没长眼啊?” “念!”蔡换儿正气凛然的将木板重重跺到他脚面上。 “哎呀。”矮小七慌忙跳开,指着她威胁:“你还想不想在啸山寨混了?啊?我三当家的都敢拦?谁给你吃的豹子胆?” 蔡换儿不方便跟他再起正面冲突,面无表情指着四字:“少废话。认字,不认得我教你。” “去!”贺小七又是磨牙又是捏指骨。 可是,他面目再可憎,指骨捏的嘎蹦脆,蔡换儿纹丝不动就是霸着门口不让进。 “算你狠!”贺小七恼归恼,可面对是个瘦小丫头片子,也不能真动手吧? 于是,他吐吐口水,抬眼看过去,没好气:“什么闭人,兔扰?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我靠,你这个文盲。”蔡换儿震惊了:“你这叫认得字?是字认得你吧?” 三当家贺小七面皮一下热了。 他恼羞成怒,指点着头一个字:“这不是闭吗?瞅瞅这一笔……” “这字念闲。看清楚,这边也有一捺呢。”蔡换儿怒了。 “捺在哪?”贺小七嚷的比她更大声。 “这,这里。你近视眼啊?”蔡换儿把木板敲的砰砰响。 贺小七凑近一看,斜眉歪嘴:“啧啧,这是写字,还是鬼画符啊?” 蔡换儿气歪了鼻子。 “闲人兔扰是什么意思?” 蔡换儿呼气呼气再呼气。忍下暴揍他的冲动,咬牙切齿:“那是兔吗?”说到‘兔’这个字,差点吐贺小七一脸口水。 贺小七闪过脸,觑起眼睛仔细盯一眼第三个字,迟疑:“难道是免?” 瞬间换上如释重负的笑脸,蔡换儿还鼓下掌,欣慰:“恭喜你,答对了。” “可是,那一点……”明明弯钩那里有个黑点嘛。 “什么点?”蔡换儿低头一瞅。 哎呀,怎么那个弯钩的钩子戳进去了?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兔字呢。 “那个是,一滴墨不小心滴落。”蔡换儿还强找借口,扳回颜面。 贺小七面无表情静静看着她。 “嘿嘿,三当家的。闲人免扰,大当家的金口玉言,请你先回。”蔡换儿哈下腰恭敬的解读。 贺小七爱理不理,甩一下额头留的过长的额发,问:“我是闲人吗?” “没有大当家的口谕,所有人统统视为闲人,一视同仁。请三当家的不要为难小小的我。”蔡换儿双掌合什恳求。 “口谕?”贺小七又歪嘴了,还带出丝嘲笑。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三当家的,你明白,对吧?” “不明白。”贺小七跨前一步,伸手推她:“我有要紧事见大当家的。闪边去。” “不行!”蔡换儿回身就把他胳膊给抱住,身体下蹲,利用全身力量拖后他。 贺小七拼命甩手,还又气又好气:“你还来劲是吧?松手!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你就没对我客气过。”蔡换儿都快要坠坐到地上去了,还仰起头顶嘴。 “你?你耍赖是吧?我数三下,再不松手,真揍你了。”贺小七凶巴巴戳她的头。 蔡换儿一脸果敢坚毅:“为了完成大当家的嘱托,我死也不撒手。” “……好好好!”贺小七真不打算跟她纠缠,搓搓手:“那行,我成全你。” 蔡换儿死死抱着他的手臂,先呲牙咧嘴的闭上眼睛。 蔡换儿揣磨出刑元绍看着凶,实则不会欺负弱小。只是这个贺小七看着矮小精悍,偏正宗土匪行为模式。估摸着他真的会下手揍她。 两人这么一喧闹扯拽,早就惊动不少土匪围观。 有人在指点闲人免扰的木板,窃笑那一笔丑字;有人想上前和稀泥,让人群中的吴师爷悄悄制止了。他倒要看看后续怎么发展? 而对着蔡换儿无赖式的拦阻,基本是当热闹笑话看。 堂屋的刑元绍耳力极佳,听了去七七八八。听着闹僵了,谁也不让谁。思忖着是不是该自己出面化解了。 贺小七已经数到:“……三。” 蔡换儿忽然猛吸口气,放声大哭:“呜呜……三当家的欺负人!我的命啊怎么这么苦啊……呜呜。” 贺小七瞅一眼自个扬起的拳头,还没落下,怎么就先嚎上了? “……家乡遭了灾,爹娘走散了,遇上恶叔婶,饭都没吃上……”蔡换儿竟然边哭边唱念起来,很有乡间泼妇那一套:“……承蒙好心人,收留回山寨,才吃口饱饭,就来恶人磨……呜呜,我的命啊,怎么就这么苦呢?咻!” 她用手擤一把鼻涕,甩向围观众。唬的众人急急回避。接着就在贺小七衣服上蹭了蹭,又张嘴欲接着念。 贺小七嫌弃的无以复加,猛的推开她,眉头紧皱:“行了,行了别嚎了。怕了你这个无赖女了。” 蔡换儿停止哭念,还继续抽耸着鼻子,眼神不友善盯牢他。 贺小七低眼看看衣服被蔡换儿抹擦过的地方,十分的恶心,直摇头:“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不要脸的丫头片子。” “说明你少见多怪,井底之蛙。”蔡换儿还气恨恨的呛声。 “你,你,你……”矮小七手指哆嗦,真的很想揍她怎么办? “张麻子!”他大声冲着围观土匪喊。 “到!”出列一个黄皮刮瘦的男子,紧张的绷着身体。 “练武坪走起。”矮小七不能众目睽睽暴揍耍无赖的蔡换儿,手又痒痒怎么解决呢?只好挑出个倒霉练手喽。 张麻子搭拉五官,哭着脸挺胸应:“是!” 见此情景,其他匪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顿时一哄而散。 刑元绍的小独院终于恢复冷清了。 拍拍衣襟上的土,自以为居功至伟的蔡换儿胡乱抹把脸,把鼻涕眼泪擦干净,重新立好木板。然后昂首挺胸像个打胜仗的‘公鸡’迈着骄傲的步子向刑元绍邀功去了。 哼哼,从古至今,女人的三大制胜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才灵活运用其一就这么见效快,实在值得自我表扬加点个赞。 第27章 为什么入伙? 土狗大黄搭拉着舌头,眼睛鼓的圆圆的,用不可思议的蠢表情打着蔡换儿:艾玛呀,这丫头片子有两把刷子啊!是个人才! “大黄,别挡道啊!”对着蹲在正屋门口的大黄,蔡换儿趾高气扬的一挥手。 ‘汪’大黄不服气,送她一个‘切’。 刑元绍撑起身,慢慢走到窗台书案前,正好被蔡换儿进门看到,大惊小怪的跑过来扶起他胳膊:“大当家的,别动,别乱动。小心伤口。” 刑元绍甩开她的搀扶,十分无奈,不忌讳道:“我只是不小心被蛇咬了,不是断腿了。” “啊呸呸,百无禁忌,大吉大利。”蔡换儿马上纠正:“大当家的,这种话可千万不能高调宣言,很容易触霉头的。” 刑元绍毫不在乎,拉开椅子坐下,道:“你先出去跟师爷说,我在寄信。” “哦。请师爷执笔是吧?”蔡换儿自作聪明。 刑元绍不解释,只摆手。 蔡换儿闹不清他什么意思,挠挠头,快步出门寻师爷。 练武坪,二当家的老高在训话,大意是这次出师不利,竟然让大当家的受伤。这次同行出寨的喽罗加罚负重训练,不许吃晚饭。 被罚的喽罗不敢抗议,默默认罚,气氛压抑! 吴师爷此时在账房跟管账的徐氏对着账,只听算盘拨拉噼啦响,间歇听徐氏轻言细语说:“布匹不够了,快夏至,兄弟们得换单衣了……面粉也快用完了,还有……” 忽然抬眼看到蔡换儿扒着窗户,徐氏抬抬下巴问吴师爷:“这就是新来的打杂丫头?” 吴师爷转过头,先是点头:“就她。”而后问:“换儿,什么事进来说?” 蔡换儿看着打算盘的徐氏。整洁的衣着,精明干练的相貌,眼神锐利倒也不太伤人。 “师爷,大当家的说要寄信。让我跟你来说一声。” “知道了。”吴师爷站起,掸掸衣襟,又泛泛指指徐氏:“这是咱们山寨账房先生。” 徐氏和气笑了:“先生可当不起,叫我徐大嫂就行了。” 蔡换儿是个实用主义,见她是个妇道人家,却管着账房,那自然是极有能力兼有实权的人物,当然不能得罪。不但不能得罪,还得抱粗腿不可。 她抿抿嘴,俏皮无知笑说:“我不叫。” “嗯?”吴师爷和徐氏都愕然。 蔡换儿接着笑说:“我叫你一声徐姐姐可好?” 徐氏下巴一掉,手里拨打的算盘也停下来。 “姐姐看着也就长我几岁,叫大嫂生生把人叫老了。”蔡换儿活泼的解释。 “噢!”吴师爷听明白了,意味深长笑点点她:“你这丫头还真古灵精怪的。” 蔡换儿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眼睛,故做无知:“师爷,我说的不对吗?” “呵呵。”吴师爷干笑。 蔡换儿又讨巧的转向徐氏:“徐姐姐,你不介意吧?” “呃?”从古至今,就没有哪个女人不想青春永驻的。 徐氏抿抿耳边的头发,眼里带着笑,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我都孩子娘了,老喽。唉!” “没有呀。徐姐姐不老……”蔡换儿还要拍马屁。 徐氏微笑说:“寨子里年纪大的叫我老高媳妇,平辈的叫我翠平娘。你是小辈,就叫嫂子吧。” “……哦。”蔡换儿该妥协的就妥协。 只是老高媳妇……难道她是二当家老高的媳妇? 这个问题,蔡换儿还是小心试问了吴师爷,得到肯定回答后,稍微有些吃惊:“夫妻店呢?” 一个是二当家的,也有实权。一个是管账的,掌经济大权。里外都把控着,刑元绍是不是被架空了?蔡换儿体内黑暗因子发酵。 吴师爷弯腰从咕咕叫的笼子里抱出一只墨绿白点的鸽子,回说:“别胡思乱想,把这只信鸽带回给大当家的。” “信鸽?我以为今天有鸽子汤喝呢?”蔡换儿嘿嘿傻笑。 出了账房,吴师爷领她来到议事厅另一侧空院,摆着好几个大木笼,养着不少咕咕叫的鸽子。羽毛各异。蔡换儿原以为是加病号餐宰鸽子,没想到是养的信鸽? 吴师爷默默瞪她,就知道吃? “嘿嘿,我年幼无知,见识浅,眼界窄嘛,师爷多多包涵哈。”蔡换儿抱着信鸽,对吴师爷傻笑自嘲两句,转身一溜烟跑回小独院。 吴师爷翻眼望天,腹内思忖:这丫头的来历,到底细作打听清楚没有? ‘噗愣愣’信鸽一飞冲天而去。 蔡换儿不知道刑元绍信里内容,也不知道写给谁。反正问了刑元绍也不会跟她透露。还不如闭嘴乖乖收拾桌面。 刑元绍负手站在窗前,昂望信鸽渐渐成小黑点,一直到不见才缓缓掉头。 “你过来。”他冲蔡换儿勾勾手指。 “是。”蔡换儿欢喜快速的蹦到他面前,仰面期待注视他。 刑元绍扶桌边坐下,语气很平和不见情绪:“告诉我实情,你为什么非得入伙土匪窝?” 拦路劫财的土匪啊,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不是什么体面的职业。若非走投无路,良家子谁会哭着喊着入伙呢? 这其中必有内情。 刑元绍已经掌握了部分真相,可还是要当面听听蔡换儿的说词是什么? 蔡换儿懵了小刹那,心念一转也能理解他温和的审问了。 啸山寨固若金汤,又整治的井井有条,不是一般意义的打家劫舍粗暴简单山匪。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哭惨卖穷就可以顺利入伙的。 如果没有严苛的用人程序,任凭人来人往不设防,官兵怕是早就把啸山寨拿下了吧? 她一个黄毛丫头不畏土匪凶恶名声,也不怕被转手发卖,死皮赖脸抱粗腿非得入伙,按正常逻辑,的确常人无法理解。 “家乡遭灾,逃难过程中,与父母姐妹失散。只跟依附着叔叔婶婶。总是吃不饱,营养不良又长的不好看,被嫌弃没有用还吃得多。”蔡换儿镇定冷静的说出原因:“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就是棵微不足道的杂草。如果再不吃上饱饭,说不定过几天就饿死街头了。所以,我必须自寻出路。” 第28章 偷袭山寨 “上山为匪是唯一的出路吗?”刑元绍语气平淡不变。 像蔡换儿这么身世可怜的落难孤女,他并不少见。多年的山匪生涯练就的理智还是不允许他泛滥同情心。 蔡换儿勇敢仰视他清亮深遂的眼眸,肯定点头:“是。是当时唯一的正确的选择。” 刑元绍眼皮微垂,看清楚她眼底坚毅与倔强,沉沉道:“知道了。” 就这样?没后续了?蔡换儿还诧异呢。 这是相信她来历清白,没有怀着不轨之心了吧?嘿嘿,她当然也有成为压寨夫人的小九九,只是不好对他明说。 “你先出去吧。”刑元绍不再纠缠她的入伙目的是不是够纯洁。 “哦。大当家的,我就在外头,有事你吩咐。”蔡换儿伸手扶他:“我先扶你去榻上躺着。” “我自己能行。”刑元绍拒绝她的过分好心。 蔡换儿出门,松口气。 此刻,天色渐暝,日头西移。 寨子上空一缕一缕的飘起炊烟。而后厨是最忙碌的时候。 蔡换儿却偷懒,并没有去后厨帮忙,而是悄悄绕着小独院参观。 院子占地不广,不到五分钟就转了个圆。半新不旧的,后院青苔芭蕉平添阴凉。后侧门出去是条小路。 蔡换儿扒着门张望,暂时按捺下好奇心没有走一遭,而是晃着手慢悠悠转到前廊台阶下,就地坐着双手托腮发呆呢。 屋里的刑元绍横着一条腿,双手枕在脑后,眼神没聚焦的盯着前方。 他在捋思绪:首先,今天遇到的那几个人明显是冲着啸山寨来的。他转回时详细问了贺小七,得出结论:如果当时贺小七意志不坚定,不遵守寨规,那个圆脸庞女人只怕会趁机赖进寨子。 她进寨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由远距离观察的结果,这帮伙训练有素,是正规军。 看来,官府剿灭啸山寨的狼子之心一直未熄啊。 想到官府围剿,刑元绍胸口狠狠一拧,痛哭闭目。 义父临死一幕如潮水涌入回忆中。 去年,春寒。 暴雨如注,啸山寨安静如世外桃源。檐前的水流如帘,议事厅后屋,刑元绍带着留守的匪众疏通房前屋后的阴沟,怕积水成洼。 老寨主闲不住,带着矮小七和几个精悍的汉子冒雨巡视前寨要地。 已经收到消息,官府又准备围剿啸山寨。听说这次,官府方面似乎极有把握,传言还调请了京城刑部大员坐镇。 啸山寨建成多年,早就完善的如雕堡般坚固。别的不说,就那座阻断在山前的‘独夫关’就够他们放心大胆的嘲笑官兵不自量力了。 独夫关是寨里人取的正式名。取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意。 那是唯一通向山外的路,进出都得打独夫关过。官兵想绕过这座独夫关攻打啸山寨,那得走许多弯路不过,不划算不说,还会很快引起防守反攻。 老寨主到底上了年纪,行事越发小心谨慎。 越是天气恶劣越要加强防守。毕竟,官兵围剿很多次,次次都大败而归,非常失人心。所以,他们卯足力量再来一次是很有可能的。 还是春寒料峭时,且从早上这雨就没停过。 春雨容易让人犯困犯懒。 老寨主叮嘱刑元绍看守,他点起十来名最精壮的汉子,冒着大雨向独夫关而去。 索桥边,河水暴涨,泛起黄泥沙。 狂风将索桥吹的摇摇摆摆,看着桥下汹涌的河水,老寨主眉头紧锁。他身先士卒第一个上桥,被二当家的老高劝住了。 风大雨急,索桥东倒西歪,根本就不能站人。过不去,自然也不可能有人能过来。 老高比较乐观,觉得官兵不会挑这么个倒霉天气围剿吧?他劝老寨主回山寨歇歇,他带人守在桥这一端有哨位上。 老寨主执意不肯,还把老高训斥了几句。 在你眼中的恶劣倒倒霉天气,很可能是别人眼里的吉时良辰?你越放松,对手就容易得逞。 千辛万苦,老寨主这一行人总算磕碰着过了索桥,进到到一片密林。 这片密林其实也设有机关的。 看着密密森林,却不能随意瞎走。有正确的两条路可通关。寨主还每隔五天就会调整正确的路线。这样,即使有内鬼,只要不是高层这几位,外人也很难踏足。 这一层又一层的防守,就这样造就啸山寨在历次与官兵的围剿中屡屡取得胜利。 清一色黑色斗笠蓑衣不停有雨水顺淌,脚下箭步如飞,每一步都踩的水花四溅。手里都拿着刀,刀尖朝下,散发寒光。 踩过独夫关暗哨的尸体,黑色蓑衣人如从地里冒出来的,一茬一茬阴冷无声的逼近啸山寨。 前面就是布有机关的林中,他们却毫无畏惧,脚步不停。 忽然林中有动静,为首者做个手势,众人四下冷静的散开潜伏起来。 老寨主等人出得林子,忽然警觉----生人的气息!还有血的味道。 老寨主才喊出‘小心’的示警,清一色蓑衣人闪电般涌出,手里的尖刀劈砍过来,带着森冷的寒气,鲜血狂喷。 老高声嘶力竭叫嚷:“有官兵!放信号。” 一枚信号冲到而上,而放信号的汉子就因为迟疑了这么半瞬,脑袋开花,血流如柱,很快和雨水混合在一起,重重倒在地上,水花鲜红。 不消说,一场混战开始。 暴雨,狂风,黑色蓑衣人,寒刀,血水,嘶喊,扭曲的五官,狰狞的面容,愤怒的眼神,冷静的砍杀等等交织在一起,宛如鬼差索魂。 从独夫关那一头冒头的蓑衣人越来越多,老寨主知道这一次是个劫。官兵终于迈过独夫关,杀进来了。 老高已经浑身是血,扑过来恳求老寨主速速撤退。 老寨主杀红了眼,本是抱着战死的决心,但为首官兵早就认出了他,于是就喊了一嗓子:活捉刑老虎者,重赏千两! 刑老虎是老寨主的外号。盘踞虎关岗这么多年,虎虎生威,胜名远扬。他的本名是什么,估计连亲近的都不大知道。 寡不敌众,为免被活捉受辱,撤是上策。 众匪拼死护着老寨主退回林中,原想着对方过了独夫关,未必敢踏进机关林。 谁知,源源不断的官兵还真敢。 第29章 寨主之死 这片林子是第二道防线! 不但树梢布有各式暗箭飞梭类隔空远程武器,地上还埋有弹索,尖钉等机关,稍微走错,不是死就是伤。 滂沱的大雨,浇的这片密林黑压压的。 积水乱溅,春雨扑面。 老寨主已经伤痕累累,撑着一口气撤到林中,未几回头,迎面却是寒光数闪。 原来不是所有潜上来的官兵参与厮杀,一小股精悍比他还先一步埋伏在这里等着断他的后路。就是算定他很可能会拼尽全力逃过来。 这是蓄谋以久,不是突袭。 老寨主瞬间明白个中原因。更加清晰的念头是:有内鬼! 为了啸山寨的存亡,为了后山那些妇孺辈不被屠杀干净,老寨主暴发了! 他红了眼如困兽般爆发最后的猛力,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血,全是血。脸上头上身上还有刀上全是血,一股又一股喷溅。 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很可能两者兼有。 人,一拨一拨倒下。分不清是匪还是兵! 冷冷的雨水没有停歇,倾盆灌下。老寨主单腿跪地,大口喘气撑着大刀。雨水与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视线前方是出林口。 他好像看到人影晃动,脏污的雨水被靴子踩的呈散状,还有耳听‘义父’的撕声呐喊。 “义父!”声音清晰又熟悉,近似在耳边。 老寨主欣慰的闭下眼。 刑元绍终于赶过来了! 看到求救信号,刑元绍在一秒的愕然后,紧急点起寨子里几乎所有青壮年驰援。在索桥端就听到林中杀声四起,一片惨叫。 当他飞奔而至,第一眼就锁定老寨主单腿跪地,周围伏尸层层,身后还有举起的刀袭向力竭的老寨主。 刑元绍飞刀掷伤偷袭者,抢上前跪在血污的雨水里扶起老寨主,痛心呼喊。 老寨主自知不行了!他睁开眼,涣散的眼光盯着刑元绍愤怒的眼睛,颤声:“有,有内鬼!” “义父……”刑元绍点头:“坚持会,师爷马上就来了……义父,你不会有事的……” 师爷略通医理,且他只是一名师爷,过索桥不比训练有素的匪兵利落。 “……保护好山寨!咳咳……”老寨主激烈咳嗽两下,吐出不少血水。精神竟然振奋了下,他明白这是回光返照,得抓紧机会交待后事。 刑元绍这么大个人,从他自己记事起就不曾哭过。 这一次,他哭了!哭的伤心,哭的痛心! 眼睁睁看着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这番悲痛欲绝,没经过的无法感同身受。 肝胆欲裂的刑元绍看着老寨主垂偏了头,没有生命气息,昂天怒吼一声。然后交付把他交付给一个喽罗。 他原本就是寨里最能打的第一人。 当彻骨悲痛化为力量,杀伤力可想而知!加上年青力壮,爆发力也是杠杠的。 刑元绍手中的刀挥过之处,如割韭菜,一层又一层的官兵倒在脚下。踩着倒在雨血水的尸首,他如地狱放出来的魔鬼,红着一双眼睛,杀无赦! 无赦,不可原谅! 全都该死,不留活口!祭奠逝者,血债血还! 刑元绍的一无往前,激起匪兵同仇敌忾。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是大家的同一个目标。 这股拧在一起的精神,气壮如虹。 官兵终于败退。 他们如潮水般涌上独夫关,也如潮水般败退,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生恨爹妈少生了一双腿。 太可怕了!原来啸山寨最可怕的不是刑老虎,而是他的义子刑元绍! 这家伙是人是鬼啊!怎么刀法那么娴熟,仿佛他握在手里的不是刀,而是运用自如的手臂延伸。指哪砍哪,精确无比,且刀刀见血,非死即残。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这样的领头人身先士卒大开杀戒。啸山寨其他匪兵自然不甘落后,他们的身手比平时干脆利落百倍。 一地血水与痛哭吟呻。 官兵败退出独夫关,到底还是留下伤残者不少。 可是伤残者也大多是普通兵卒,他们只是服从军令攻打啸山寨,活捉刑老虎领千两赏银而已。到底是什么原因闯过独夫关?是什么原因知道避开林中机关等等内幕,一无所知。 那么内鬼到底是谁呢? 陷入回忆的刑元绍深深长叹口气,望着屋顶上横梁上的蜘蛛网郁闷。 义父的后事办的低调又悲恸,同时着手调查内鬼的事,这件事就做的机密又不着痕迹。只有几个高层信得过的人知晓。 可是,查无此人! 把所有啸山寨的人过滤一遍,好像谁都没有嫌疑? 山寨妇孺辈首先排除疑点。因为他们不可能出寨,根本接触不到外面的陌生人。 病弱残再筛查一遍,没有疑点。 那就只有啸山寨常驻训练的匪兵。他们的嫌疑最大!而且因为常常出寨,开个小差是常有的事。但是,经过一个一个排查,根正苗红,没有实质证据。 “到底是谁呢?”刑元绍嘀咕一句。 “大当家的……”蔡换儿凑到窗边,轻声问:“你饿吗?我送晚饭来了。” 刑元绍思绪拉回,看一眼窗外,暮色沉沉。 “进来吧。” 蔡换儿欢天喜地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个中等大小的竹篮,盖着一块浆蓝布,还是没掩住肉香。 “屋内太暗,我先掌起灯吧?” 刑元绍没吭声,也就相当默认了。 借着暮光,蔡换儿摸索着点油灯,移到桌边,再麻利的摆开皮大姐亲自送来的晚饭,报说:“这是蛋花汤,这是豆角炒肉,这是青菜,这是炖鸡肉……哇,好丰富的病号餐,看起来很好吃哦。” 瞧她这副垂涎欲滴的馋相,刑元绍很无语。 “大当家,请慢用。”蔡换儿恭敬的递上饭碗和筷子。 刑元绍面无表情点点头,算是谢过了。 才扒拉一口,眼角余光瞄到蔡换儿双手垂放,一脸兴致盎然的盯着,浑身又不自在了。 “你去吃饭吧。不用守在这里。”刑元绍好心催赶她。 蔡换儿笑的谦虚:“我等大当家的用过再去。” 刑元绍抬眼,特别提醒:“等我用过,残羹剩汤都没有了。” “不会,皮大姐会给我预留一份的。大当家不用管我。” 第30章 什么味? 沟通好累!刑元绍并不擅言辞。就由得她去。 低头继续扒饭,可是来自蔡换儿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胶定在他脸上,这让人怎么吃啊?哪个正常人吃饭时被人紧紧盯着还能旁若无人大快朵? 再次抬眼,刑元绍淡漠问:“你一定要守在这里吗?” “是。我现在的职责就是把大当家的你服侍好。”蔡换儿果断答。 刑元绍手轻摆一下:“麻烦站远点。” “呃?”蔡换儿愕然,这是被嫌弃了吧?不要紧,站远就站远。 她挪了几步,还讨好问:“可以了吗?” “再远点。”刑元绍头也没抬。 蔡换儿又后退几步,可是刑元绍并不满意,仍然:“再远点。” 再退就到门边了! 蔡换儿鼓鼓嘴,小声:“大当家的,你想赶我就直说。” 刑元绍看过来,问:“说了你会听吗?” “我?是不是影响大当家胃口了?” “你说呢?”刑元绍反问。 好吧,蔡换儿自己戳破窗户纸,讪讪笑:“那我去吃饭了,一会过来。” 刑元绍不作声。 蔡换儿怏怏出来,顺脚踢了趴在门口台阶上的大黄一下。 ‘汪,汪汪~’大黄十分不满,脚欠是吧?干嘛没事踢它。 蔡换儿心里不痛快,还被只土狗凶,也板起脸凶巴巴,小声凶回去:“再叫,把你炖狗肉煲。香喷喷,赛神仙。” 大黄这个气啊!它可是啸山寨第一看家狗,大当家的狗,寨人都对它和颜悦色的。 惟独这个干扁豆芽女总是跟它过不去似的。 ‘汪汪汪’大黄呲起尖尖白白的牙冲蔡换儿狂吠。 蔡换儿跳到台阶下,还扭扭瘦小平扁的身体,得瑟又欠扁的轻声挑衅:“来咬我啊!量你也不敢!” ‘汪汪,汪汪。’大黄冲下台阶,叫嚷的很起劲。 屋里传出个冷厉的喝斥:“大黄!” 蔡换儿一听,扭头跑出小独院。大黄忿忿然就追。非得咬她一口才罢,反正是她自己提的要求。 “大黄,安静!”刑元绍瘸着腿走到门边,厉声道。 ‘呜~’大黄很委屈:被主人骂了!它不是故意吵闹的,它是被那个干扁豆芽女挑起好斗本质而已。 “回窝待着去。”刑元绍不客气赶它。 大黄耷拉着脑袋,无限委屈的蹭到角落的狗窝。 这天还早呢,就让它回窝,好无聊啊! 且说,蔡换儿直接回了后厨房。 回廊已点起灯,随风飘摇。大厨房比较明亮,有灯也有火。 蔡换儿搓搓手,窃喜:这会皮大姐等人都在草厅忙碌,厨房肯定留有一部分饭菜,她可以先吃点独食。 谁知,里头好像有人,晃了一下又矮下影子。 蔡换儿愣了,悄悄从窗缝看去:小癞毛闷不作声的在水缸里舀水添在炉子里。 可真勤快啊! 蔡换儿偷笑着悄悄走到门边,大声吓她:“嗨,小毛!” 小癞毛手一拦,水勺差点脱手落地。 她快速回过头,平淡无奇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惊慌,随即不见。取而代之是震愕:“换儿?你怎么来了?” “哦,我回来吃晚饭。”蔡换儿走过来四下张望:“咱们的饭菜呢?” “在,在桌上呢。”小癞毛手一指靠墙边方桌,上面罩着一个菜罩。 蔡换儿揭起一看。 跟刑元绍的伙食差不多,有汤有菜有肉。要等皮大姐她们忙完才能开吃。 竟然后厨有人,蔡换儿自然就不方便抢先偷吃。她摸摸肚皮嘻嘻笑:“饿了。我先洗根黄瓜垫垫肚子。” 像黄瓜西红杮这类可生吃的疏菜,完全是山寨菜园子自产自足,供大于求。 拿起一根黄瓜清洗,蔡换儿耸耸鼻子:“什么味?” 小癞毛已经转去灶膛旁,伸脖子迷茫:“什么呀?” 又使劲吸吸鼻子,蔡换儿疑惑:“屋里有股怪味。” “什么样的怪味?” “说不好。”蔡换儿坐到桌边,一条腿还蜷到板凳上,咬一口黄瓜:“反正不是饭菜香味,也不是疏菜瓜果味道。有些腥同时带着花气……哎呀,乱了乱了。” 小癞毛怔怔看着她,瘦干枯黄的脸被灶膛的明火反衬的一半明一半暗。 “小毛,你不要那么看着我嘛。怪渗人的!”蔡换儿几口啃完黄瓜,手在自己衣服上抹了两下。 小癞毛闷头出灶,小声:“我去前头看看。” 蔡换儿扬头笑:“快去快回啊!” 后厨终于只剩她一个了,蔡换儿盯着方桌上的饭菜,舔舔嘴,小声自言:“不管了,我得先吃完好去侍候大当家的。” 这么给自己找了借口,她就拿个碗每个菜分了小撮,津津有味的先开吃了。 等到皮大姐,陈嫂和大林家的忙完回来,蔡换儿已经不在厨房了。 提了小半桶热水,蔡换儿回到小独院。 却看到刑元绍跟吴师爷在屋里嘀咕什么。看到她来,同时停止说话声,转头瞅定她。 “师爷来了?”蔡换儿将热水倒入盆里,兑了冷水拧了毛巾递给大当家的:“寨主,洗把脸。” 刑元绍似乎没那么讲究,他活的挺粗糙的。 吴师爷倒是赞许:“不错,这个习惯好。还是换儿想的周到。” “谢谢师爷。”蔡换儿笑眯眯问:“师爷洗了过吗?” 吴师爷摆手:“不用管我。照顾好大当家的就行了。” “是。我一定把大当家的照顾妥当,绝不以辜负大伙对我的期望。”蔡换儿斩钉截铁表态。 对她每次这样的浮夸表决心,刑元绍和吴师爷齐齐额头冒黑线。 刑元绍胡乱抹把脸,扔回毛巾,同时送出一句话:“我跟师爷有机密事要谈,你回避一下。” “哦。”说的这么直白,蔡换儿当然乖巧应了。 拿毛巾将热水盖住,蔡换儿扯扯宽松的上衣出门还贴心的带上门。 听着她细碎脚步往后廊去了,吴师爷才压低声音:“探子全部查清了,这丫头基本问题没有。” “嗯。我知道。”刑元绍沉声点头。 “别的都对得上,就是性格比在家乡遭人厌些。说是前些天不慎从高坡跌落,无钱看病,以为小命不保。谁知偏好转,还一反常态左右逢源,伶牙利齿的更讨她叔叔婶婶的嫌了。” 第31章 过敏? 刑元绍只知个大概,并不知具体事例。听罢,陷入沉思。 吴师爷平和的注解道:“到底是小姑娘家家的,鬼门关走一遭性情大变,也是合乎人情的。” 是吗?鬼门关还有改变性情的作用?当然,这疑问刑元绍没说出口,只是存在心里。 “庆阳城新调来的太守,姓屈。是宁国公嫡支。”吴师爷将细作打探到的最新消息一五一十传达。 “宁国公?”刑元绍眼神一利,迸出异样的光,灼的吴师爷避了避。 “没错。上任不到半个月,已经放出话来,任上头一件事不是别的,就是彻底剿灭咱们啸山寨。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刑元绍手指无意识轻敲着桌面,突的讥笑:“呵呵,那就对上了。我所遇见的很可能是京城抽调过来的高手。” 吴师爷慢慢捋稀疏胡子:“来者不善啊!” 刑元绍眼神凶悍的捏捏拳头:“来的好!新仇旧恨,一起算总账。” 一年前的春雨横祸,是他心头永远的痛。如果不拨掉这根刺,刑元绍这口恶气不出,只怕会憋不住杀上庆阳城,以狗官人头血祭义父。 “大当家的……”吴师爷前倾身,抑下语气小声:“内鬼的事……”声音越来越低。 蔡换儿绕着小独院查看一番,知道没有闲杂人等。又转回来坐到台阶上看夜空发呆。 屋里开始还断续听到几个单字,什么‘国公’什么‘新仇旧恨’后来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爱好发呆就兼具思考的蔡换儿莫名就想起皮大姐提过的老寨主一年前亡故于官兵之手。她当时说的含糊,似乎还有内情。 ‘嗤’蔡换儿轻嗤笑。 山匪败亡于官兵之手,挺正常的。不过鉴于啸山寨独特的地理环境,又是匪首身故。蔡换儿有理由相信,啸山寨并非人心一致。很可能有叛徒出卖。 不然,经营数年平安稳固的老寨主,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 蔡换儿做个007的手势动作,以常理推定,老寨主是死了,可官兵也没占到多大便宜去,必定也大伤元伤。 所以,一年后,休整差不多,将要卷土重新攻打吗? 这可不妙,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环境相对安全又能吃饱饭的地方。像她这种没有长相身材没有手艺没背景又还牙尖嘴利的没女,难道又将过上颠沛流离的苦日子? 不要!冲着吃饱饭这一条,蔡换儿就要坚决捍卫啸山寨继续雄霸虎关岗的权利。 “哎,你坐这里干什么?”吴师爷出门来。 蔡换儿赶紧拍拍屁股起身,笑的格外讨喜:“师爷,要回去了?” “嗯。”吴师爷侧头看一眼屋内,小声:“大当家的心情不太好,小心做事。” “知道了,谢谢师爷。”蔡换儿相当感激师爷的示警。 她轻手轻脚的回到屋里,剔亮了灯,看一眼半坐的刑元绍。决定不说话只做事。 探手试了试先前桶里的热水,已经变成温水了。 “大当家的,我去兑些热水来。” 不等刑元绍答应,她就急急端了盆子朝后厨去。 暮春的月色皎洁。 四周的灯笼不多,蔡换儿还遇到一拨巡逻的匪兵。站着看了看,他们沿着厅前的路朝索桥方向去了。 还真有点半军事化管理啊! 蔡换儿暗暗感慨,也不知山匪是引用借鉴了谁的模式。 转到后厨廊下,先听到陈嫂子尖利的声音:“……哎哟,痒死我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好好洗把脸,竟然毁容了。” 大林家的声音响起:“别动别动,抹上黄瓜汁就好了。” “行不行呀?要不要再兑点萝卜汁?” 皮大姐恼怒带笑的嗓门:“去!你当是做疏菜汤呢。黄瓜萝卜不要钱啊!” “哎哟哎哟,轻点。”陈嫂声音变形。 蔡换儿莫名其妙,看着后厨,陈嫂子坐在板凳上,大林家的觑着眼抖着手往她脸上抹绿汁。皮大姐舀着水,小癞毛在地下默不吭声的洗碗。 “陈嫂子,你怎么啦?” 听到她的声音,大伙同时停下手头的活望过来。 皮大姐冷着嗓门:“换儿,过来。” “是。”蔡换儿手里还端着盆子,听话的凑到皮大姐跟前:“皮大姐,什么事你吩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 蔡换儿这恭敬的态度极大的化解了皮大姐心里的阴沉。 “你,吃独食了是吧?” 蔡换儿眼珠一转,就懂她问语,忙陪着笑:“是。我本来是等皮大姐你们一起的,可是又担心大当家那边没人,照顾不到,只好先匀了一小撮菜先吃了。” 承认的很坦荡,皮大姐胖脸又缓和几分,问:“你进来是什么光景?出去又是什么光景?” “哦。我进来时小毛头在这里添水。后来小毛去前边帮忙了,我吃完就走了。” “除了小癞毛,可还见着什么人?” 这话问的古怪。蔡换儿念头打个转。认真思索了一下摇头:“没留意。我手里提着半桶热水,吃力得很,没有留意四周。” 完全合情合理,皮大姐轻叹:“又是桩无头公案。” “皮大姐,发生什么事了?”蔡换儿凝重神色小心试问。 大林家的也是个嘴快的,把陈嫂的脸一扳:“看到没有,陈嫂有事。” “看到了。”蔡换儿探头瞅两眼。 陈嫂子半边脸已经涂抹成黄瓜绿了,另有半边脸却是红红点点的,看着很像是过敏。 “陈嫂,到底怎么啦?” 陈嫂子哼哼唧唧边怨边说:“也不知是哪个砍脑壳王八蛋在咱们厨房做手脚,害得我毁容。” “啊?”蔡换儿这一惊非同小可:“厨房被人做手脚了吗?在哪?” 皮大姐胖手一指:“不是这条毛巾就是脸盆?陈嫂子先前在食厅舀汤,前襟溅了不少,赶回来清洗。顺便就抹了把脸,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蔡换儿瞪大眼,问:“毛巾和脸盆呢?有没有拿去给师爷测测?” “早让小癞毛送过去了。” “会是谁呀?这么无聊!”蔡换儿嘀咕一句,继尔想到什么,立马严正表示:“不管我的事啊。我新来的,跟大伙无怨无仇的,再说我手头也没什么东西做手脚呀?皮大姐,陈嫂子,大林家的,你们可要相信我啊。” 第32章 查无实锤 “信信,我信。”皮大姐拍拍她手,道:“你来的时候除了一身破衣烂衫,屁都没有。拿什么做手脚。” “大姐英明!”祭换儿举起一只手高呼口号赞颂皮大姐:“皮大姐威严!皮大姐慧眼如炬……” 皮大姐噗笑出声:“行了行了。少拍马屁。你来干什么了?” “哦,给大当家的打洗脚水。”蔡换儿笑着敲拍下木盆。 ‘嘶~’后厨响起好几声抽长的冷气. 洗脚水?这是真把自己低贱的尘埃,当起使唤丫头来了? “……换儿?”皮大姐作为女性立场,又是上司,不得不提醒:“你是去照顾大当家的没错。可是吧……” “哎呀,大姐,没时间了,大当家的还等着我呢。”蔡换儿顾不得听她苦口婆心,慌张嚷起来。 她冲到灶上,小癞毛正好洗完全部的碗,赶过来:“我帮你舀。” “谢谢哈。” 也不用多,妥半盆就够了。蔡换儿看看夜色,急急去了。 陈嫂子歪着一张黄瓜汁脸,呲牙不屑:“至于吗?” 这么明显赤果果的讨好,非奸即盗。 嗯,这个奸指指风月事。 皮大姐叉腰顺了会气,又接连下了好几道指示,然后一本正经:“我去找吴师爷问问结果出来没有。” 大林家的赶紧肃容:“可不。早点出结果早点安心,不然我都不敢在厨房碰家什了。” “大林婶,我来收拾吧,你们忙一天了,去歇着。”小癞毛怯怯主动揽活。 “哎呀,小毛头也懂事了。”陈嫂捂着脸,哼哼哈哈说:“我先请半天假。哎呀,还是痒,不会真的破相吧?” 大林家的借机扶着她:“陈嫂,我扶你回去。这大黑天,小心门槛……” 厨房的活计也忙的差不多了。除了小心火烛之外,就是准备明早的饭。皮大姐不在,陈嫂和大林家的就借故先歇会,真的全甩给小癞毛打理。 皮大姐提着盏小白灯笼来到吴师爷厢房。 吴师爷还亮着灯,对她的到来并无意外,客气又疏离的宣布:“毛巾和脸盆没有问题。” “那陈嫂的脸……”皮大姐困惑了。 吴师爷读书人,见识广。捋捋下颔短须迟疑:“陈嫂是不是还碰了其他东西,或许引起过敏了?” “我想想……”皮大姐认真回想了下,摇头:“我们做好晚饭,一直在草厅分配,然后她前襟被汤水溅到,回到厨房第一件事就是舀水清洗。还说什么冷水洗不掉污渍,非得热水不可,抹两把脸就叫嚷起来……” 吴师爷也眼着她的思维过滤信息。 若有所思:“草厅应该没问题,大伙都在呢,若有异样可不得了。就只有回到后厨这一节……对了,路上没碰着什么吧?” “没有。”皮大姐肯定回。 “回到厨房,碰了毛巾和脸盆,可检查证明,完全正常……” 皮大姐还提供:“陈嫂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从来不对任何东西过敏。这次是头一遭。” 吴师爷来回踱步走几圈,不确定自言自语:“难道是水……” 似乎不可能!水的问题的话,中招的偏就一个陈嫂呢? “为保险起见,还是去厨房看看。”吴师爷细心又谨慎。 最近官府方面蠢蠢欲动,凡事小心点总没错。 皮大姐小小唬了一跳:“去厨房?要不要跟大当家说一声?” 怎么看吴师爷面色很凝重呢? “暂时不要去打扰大当家休养身体。”吴师爷摇摇手。 “那行。”皮大姐也理解。 这只是一起小小意外,能化小则小。若是报到刑元绍跟前去,就是大事了。查出什么倒好,万一没查出什么,岂不是徒惹人心惶惶? 吴师爷还把贺小七也叫上了。 来到后厨,只有小癞毛还在兢兢业业的做着扫尾的活计。 “咳咳。”皮大姐先清清嗓子,等小癞毛惊觉回头,就问:“其他人呢?” 小癞毛手里拿着抹布,低头垂眼小声:“陈嫂子脸痒的受不了,大林嫂送她去后屋歇了。” “这两个家伙,惯会偷懒。这还没到亥时了……”皮大姐小小埋怨,回头冲吴师爷换上笑脸:“师爷,三当家的,里头请。” 吴师爷悠哉的捋着短须,慢慢踏进清理的差不多的后厨来。 贺小七可就毛燥多了。 他箭步就奔了大水缸去,粗鲁的舀起一勺,放到鼻端闻了闻,只有井水的清冽。 小癞毛目瞪口呆看着贺小七的动作。 “小毛头,去把陈嫂叫来。”皮大姐吩咐。 “哦。”小癞毛低头快步出门。 贺小七从怀里摸出个小方包,打开是浅黄色的粉末,倒了一点在勺水里,观察一会,摇头:“没有异样。” 吴师爷走到灶台,看着冒热气的一炉眼,问:“是舀的这里的热水?” “是。”皮大姐记得,她瞄到陈嫂就是从这个炉眼拿勺子舀水的。 随后赶来的陈嫂也证实了这一点。 可是检查结果,还是没有问题。 “手伸出来!”吴师爷先看一眼涂抹黄瓜汁的陈嫂,想起什么来。 陈嫂马上摊出双手。 这一看,手掌上竟也是浅浅红点,但痒的不厉害。陈嫂像是才发现,怪叫一声:“啊?” 贺小七探头看一眼,皱眉:“这不就是过敏吗?陈嫂,你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没有啊。”陈嫂苦恼:“我,我记得,这一路上,也没啥是不该碰的啊?” 这倒是实话。后厨这一块她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出现什么眼生的东西,她是会留意的。 皮大姐看向吴师爷拿主意:“师爷,这事怎么办?” 没有新线索意味着没有新转机,只能搁浅了。 “这样吧,皮大姐,劳烦你辛苦两日,密切观察陈嫂的变化。若是渐渐好转,也许是虚惊一场,若是变本加厉了……”师爷手停在短须上不捋了:“则要好好重视起来。” “明白了。”皮大姐重重点头。 陈嫂苦丧着黄瓜汁脸,颤音问:“那我手脸这两天……” 贺小七嗤声笑:“该干嘛干嘛,不要自己吓自己好吧?” 得来陈嫂一个幽怨的白眼。 她还指望着放两天假,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第33章 冷笑话 暮春的夜,微凉。 蔡换儿殷勤的兑着冷热水,端着木盆放到榻边。试试水温,掳掳袖子,还没等她说话,刑元绍就淡漠:“放下。我自己来。” “你腿不方便,还是我来帮你吧?”蔡换儿扳他那条没受伤的腿。纹丝不动! 昂起头,对上刑元绍锐利的眼光,蔡换儿快人快语:“不要不好意思嘛。就算有脚气,我也不会嫌弃的。” 刑元绍面皮一僵,拨开她乱摸的手,冷冷:“我没有脚气。” “那就更好喽。”其实谁乐意闻臭男人的臭脚,蔡换儿继续顽强的去憾动他的腿。 “撒手!”刑元绍真让她这番油盐不进的不屈精神打败了。 就这么乐意侍候人?打洗脚水倒罢了,非得真帮着洗脚?老实说,他长这么大,还没让人这么贴身精心服侍过呢。 这感觉---不好!毛毛的,还特别难堪。 “呼!”蔡换儿抹把额汗,真的好沉重!这不是腿,这是传说中的‘大象腿’吧?果然是她的细胳膊拧不过粗腿。 “走开!”刑元绍不奈烦了,怎么就讲不听呢这丫头? “好吧。”蔡换儿站起来,退了两步。 刑元绍自己将单腿放进脚盆里。水温刚刚好。 “大当家的,你不好弯腰,我来。”蔡换儿却又冲上来,准备蹲身去绞湿毛巾。 刑元绍伸出一只健臂,将她矮下去的细肩撑挡住,语气极其严厉:“一边去。” 呜呜,太伤人了!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还是声调都极其严重的伤到蔡换儿那冒着粉红泡泡的少女贼心。 她虽在逃难中练就厚脸皮,钻石心。可是面对‘好心被当驴肝肺’境界,还是很窘,很窘羞的。 “哦~”拖长音,扁着委屈的嘴脸默默退开,默默的注视。 刑元绍没管她受伤的少女自尊心,自顾自的弯腰埋头搓脚,然后绞拧毛巾擦拭另一条伤腿。全程在的蔡换儿的灼灼眼光中完成。 但刑元绍视若无睹,神态平静,双手一丝不乱,特别镇定。 哇哦,不愧是啸山寨当家人!冲这份淡定从容,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不过,一个威名赫赫的山匪强盗,除非接受朝廷招安,否则大器个屁。不横尸荒野就是祖上积德了。 “倒掉吧。”刑元绍漫不经心吩咐。 蔡换儿正在思维跳跃式展开联想,茫然的‘啊?’了声,眼光瞬的钉在他腿上,恍悟过来,赶紧矮身端了盆:“哦!好嘞。” 等她忙的差不多了,刑元绍拿起榻边一本书,头也没抬对她:“辛苦了,回去歇吧。” “不辛苦。能为大当家分忧解难是我的荣幸。”蔡换儿嘴甜的抹过蜜似的。 刑元绍侧瞟她一眼,颔首:“出去带上门。” “呃?”蔡换儿还打算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促膝长谈一番,顺便增进感情呢。 反正她的付出总得有点回报吧?不是长期,是短期那种。 “大当家的,你行动不便,在你休息之前,我守着帮你剪灯花递茶水吧?”蔡换儿自认非常为他着想了。 “不必。”刑元绍好像故意打击她的殷勤似的,扭头拿起榻边的茶壶,熟练倒杯水,又顺势拨亮了灯油芯。 不露痕迹的表达他行动相当方便。用肢体语言下逐客令。 蔡换儿当然看出来了。 不过,她选择故意装傻。 “啊对了。大当家的,我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你也听个乐呵。”蔡换儿死赖着不肯走,还眉飞色舞的讲叙厨房陈嫂脸过敏,被涂成黄瓜汁绿的插曲。 “哈哈哈……陈嫂本来就大饼脸,颧骨又高,涂上黄瓜汁,好像怪物史莱克哦。太好笑了!”蔡换儿捧腹捶桌大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 刑元绍没懂笑点在哪里?默然的看着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咦?好像混入陌生的词语。 “怪物史莱克?是什么?”刑元绍没绽露一丝笑意,反而疑惑。 “呃?”蔡换儿瞬间冻结脸上的笑意,呆呆回望他。 刑元绍还不耻下问:“怪物?史莱克……” “这,这是我们家乡的俚语。”蔡换儿脑子转的飞快,立马就有对策了。 “俚语?”刑元绍好像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蔡换儿讪讪笑:“就是土话。我们那疙瘩偏远山村乡人自己发明的语言。” “哦。”好像也有道理。 艾玛啊累死了!一下子死了好多脑细胞。 难怪老祖宗说祸从口出呢!差一点就惹大麻烦了!怪物史莱克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但是接下来他再好奇追问什么是电影呢?怎么回答?什么是动画片?怎么解释? 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索性搪塞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大当家的,不好笑啊?”蔡换儿小心的调回笑话主题上。 刑元绍一脸大胡子遮下半张脸,看不出强烈的喜怒哀乐,惟那双深遂的眼眸微闪了下,据实以告:“嗯。” “那我再说一个。”蔡换儿再接再励。 不等刑元绍抗议,蔡换儿就绘声绘色说起:“从前有只狼宝宝,它生下来不吃肉只吃素,它的父母很担心他忘掉凶残食肉的本性。结果有一天看到狼宝宝狂追一只兔子。父母很欣慰。然后,狼宝宝抓着兔子,凶狠狠说:把胡萝卜交出来……哈哈哈,好不好笑?” 蔡换儿自己又先乐不可支了。 刑元绍一头黑线,静静无语看着她。 “呃?”屋里只回荡着蔡换儿的笑声,她很快就发现不对头了。马上打住,怔怔问:“还是不好笑吗?” “幼稚!”刑元绍牙缝里迸出两字。 蔡换儿真的无限委屈极了!她绞尽脑汗给他说笑话逗开心还错了? 好像是错了!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 “好吧!我黔驴技穷了。”蔡换儿大方承认了:“那我不打扰大当家看书了。” 刑元绍手微摆,以示:不送的意思。 小女生负气似的轻跺下脚,蔡换儿出房,将要带上门时,手停顿了:怎么才能引起重视刮目相看呢? 那就是没有事端,制造事端。 把件狗屁倒灶的小事化大,然后她揽过来完美的解决。让大伙看看,她有难得一见的内秀之美。 她蔡换儿,是一个不靠皮相就能混的风生水起的女人!她靠的是智慧! 智取啸山寨主!登上压寨夫人宝座,指日可待喽!哈哈哈! 第34章 自做聪明的献策 心动不如行动! 行力力极强的蔡换儿利落的迈进门槛,掩上门后的一片春夜。 对于她的迟迟不肯离开,刑元绍相当无奈,进尔感到厌烦。 有完没完了? 面对着刑元绍无情锐利的眼光逼视,蔡换儿凛然大无畏:“大当家的,我要报告一件可疑的事。” 刑元绍轻眨眼。 画风突变,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无法不是他猜想的那样,真是失算了! “说。” 蔡换儿转到他榻边,还习惯性的左右四望。 这举动就是典型的鬼鬼祟祟打小报告的动作,千百年来就没改进过。 “大当家的,我怀疑咱们山寨有官府派潜进来的内鬼。”蔡换儿将一只手掌遮挡在嘴边,俯耳对他小声轻语。 刑元绍却头顶轰然一下,眼眸含有浓浓诧异,霍然侧面与她四目相缠。 他们的呼吸相闻,鼻尖与鼻尖据当时蔡换儿目测不超过两厘米。 哎妈呀,近距离这么一看,刑元绍眼睛真好看!清亮有神淡漠又犀利,更重要是胡子没遮严的皮肤很不错啊! 要是能哄的他把胡子给剪了,说不定还是枚可口鲜肉呢! “谁?”刑元绍忽视她闪闪发亮的眼神,沉稳追问。 蔡换儿还陷在花痴中,想像着他没有胡子,将是一张多么颠倒众生的俊颜啊!别的不好说,单说这双眼睛就气质不凡,迷倒一大片。 “说话。”刑元绍剑眉深锁,语气不太温和了。 “哦。”蔡换儿及时回过神来,无意识抹下嘴角。还好,没有流口水!要不然糗大了。 定定神,蔡换儿小声道:“我还不知道是谁。不过,凭女人的直觉,陈嫂这次皮肤过敏,必有蹊跷。” 刑元绍半额黑线:“女人的直觉?” 这不就是山寨那些中老年妇道人家惯用的捕风捉影,无事生非的伎俩吗? 蔡换儿还不知道自个的直觉被跟长舌妇们的不良习惯联系到一起了。充满斗志道:“大当家的,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往往到最后都是灵验的。” “依据呢?”不管是直觉也好,捕风捉影也好,总还有点根据吧?不然怎么感觉?怎么捕捉呢? 蔡换儿就像模像样的托腮分析:“第一,陈嫂一天都好好的,偏晚饭后回后厨就出意外了,说明饭后到后厨这个点是关键可疑。第二,其他人都没事,就陈嫂出事,很可能是敌方在做试探……” “试探?”刑元绍还真让这个词给吸引住了。 蔡换儿见他神态认真,果真重视起来,喜滋滋补充说明:“就是说官府的当务之急是擒贼先擒王……啊,大当家,你不要介意啊,我就用这个词顺口了,没有不敬之意。”词语用错,蔡换儿急忙断开解释。 刑元绍面无表情:“接着说。” 偷觑他的眼色,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贼’这个字眼。吞咽下口水小心继续:“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明刀明枪的,官兵无能为力。那就会使贱招。大当家的是啸山寨顶梁柱主心骨。很可能是他们瞄准的第一目标……” 停下来观察刑元绍神情。 没有太大起伏,就当作是默认吧? 于是蔡换儿清咳两嗓,自信道:“只是大当家的太过英明神武,内鬼不好近身,无从下手。按照惯例,十有八九会在食物上做手脚。” 差不多可以下结论了,刑元绍眼神微闪,看向她多了几分迷惑。 “但是吧,冒然下手很可能危及不了大当家的,还暴露意图,将前功尽弃。所以,就会先做个小小试验。不巧,倒霉的陈嫂撞上了。” 鼓掌!精彩的推论!一步一步环环紧扣,最后顺理成章的给圆回来了!不容易啊!蔡换儿双手合什,暗喜着在心底给自己点赞竖大指指呢。 刑元绍不露声色的睃她一眼,把她喜上眉梢的神态收纳眼底。 “嗯,有道理。”淡淡的肯定。 蔡换儿就呆滞了。 人家扬扬洒洒说了这么长篇,不表扬就算了,笑脸都没得一个。就算是冷峻型当家人,总要递个鼓励眼神吧? 打击她的自信心。明明她都掐到点子上了。有内鬼这事,还真不是她故意编出来故弄玄虚的。 像这种官与悍匪相斗,除了明面上真枪实弹,私底下肯定是互相渗透的。 “有道理是吧?那大当家的,接下来该怎么办?”蔡换儿虚心讨教。 刑元绍揉揉眉心,看她一眼,很温和:“你有什么主意?” “我?”蔡换儿给点好脸色就雀跃,又笑呵呵:“我的建议是暂时先别打草惊蛇,暗中不动声色留意。鉴于对手使坏的是后厨,恰好是我的工作范围。这事就交给我,怎么样?” 刑元绍眉头轻攒了下。 “大当家的,这事我来做再合适不过了。天时地利人和齐全了。”蔡换儿生怕他不答应,喋喋不休:“我是后厨的人,新来的,且对大当家的怀有涌泉般报恩之心,家底清白。最佳人选。” 揪内鬼这事,刑元绍一直没放弃。 一年前义父身故就一直在啸山寨肃查,清除了一批可疑的人。可他不敢保证就真的把真正内鬼给清掉了。 蔡换儿拿陈嫂的脸煞有介事,在他看来有点小题大做,且心里那点小九九太明显了,一点不掩饰一下。但细细想起来,确有几分道理。 官府拿不下啸山寨,对他很可能就采取擒贼擒王的战略。他倒下了,群龙无首,若再加上内鬼配合,啸山寨瓦解指日可待。 “大当家的,你信不过我呀?”久待不到他的回复,蔡换儿急切了。 那就打草惊蛇吧?不打草,潜伏的蛇是不会主动冒头的。刑元绍稍加思量,由蔡换儿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丫头做打草人好了。 “好,这事就交给你了。” 蔡换儿喜笑颜开:“谢谢大当家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当家的期望。我争取在……很短的时间内揪出细作,还啸山寨一片安宁。” 她想夸海口定下期限,瞬息转念一想,能当细作的人都是最机灵最隐忍的。她那点小聪明怕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还是留点退路好。 第35章 认字 “很好。”刑元绍看着她的眼里终于带出丝笑意:“有什么线索及时向我汇报。” “是!”蔡换儿大声应。 什么及时汇报?哼,她要事无巨细的汇报。这样不就制造出天天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吗? 所谓日久生情。渐渐就会同时发现她身上的美好闪光点,于是就水到渠成的----成为压寨夫人! 哦耶!目的达成! 蔡换儿完全不加掩饰的得意表情看在刑元绍眼里,很不是个味。 这瘦小扁平丫头到底哪来的信心呀?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小九九都写在脸上了吗?就这点城府,还想揪出内鬼? 呼,自求多福吧! 带上门,蔡换儿喜滋滋的朝后厨去。 练武坪正前方有个小小将军台,上面点着一盏牛皮灯,散发出幽暗的昏光。 “谁?站住。”暗处有人轻斥。 蔡换儿唬一跳,左右张头乱看。 暗处走出一个瘦小持枪男子,不是贺小七,看着不熟。 “口令?” “没有。”蔡换儿稀奇了,一个山寨管理水平真的向正规军看齐了?这谁出的主意? 瘦小持枪男子不客气:“跟我走一趟。” “去哪?” “废话少说。走!” 蔡换儿固执不动,试图说服:“我是自己人。我才从大当家院子回到后厨去。我不认得你,你总认得我吧?” 瘦小持枪男子板着冷脸:“我只认口令,不认人。” “切,死脑筋。”蔡换儿唾弃。 “走!”对方拿枪指着她。 蔡换儿闪开锃亮的枪头,不得不屈服这个一根筋的哨兵:“走就走,你拿开枪。别刺到我的脸了。我靠脸吃饭的。” 瘦小哨兵身形微晃了一下。 他在哨位当然只认口令。可却是见过蔡换儿的。对她扁平豆芽菜的体形和平淡无奇的五官是有印象的。 毕竟,撒泼打滚死活要加入山匪的年轻小姑娘,她是头一位。 “二当家的,抓到一名违令者。”哨兵将她带到值班的前厅。 老高扬起巴掌扇桌对面小男孩耳光,嘴里直念叨:“臭小子,怎么那么笨啊?” 听到哨兵来报,竟然很诧异。 这都多少年没逮到违令者了!山寨人都知道规矩的,入了夜几乎都很少出屋。当然实在要串门也可以,别往前寨钻就行了。 “带进来。”老高正襟严坐。 蔡换儿被推进来,只看到严肃的老高和一名五六岁的小男孩。小朋友正趴在桌边手里拿着笔不知写什么。乌黑的眼珠也盯着她。 “是你?”老高看清是她,就泄了气似的。 哨兵严正报:“是她。鬼鬼祟祟的又说不出夜行口令,所以属下将她押过来。” “嗯,做的很好。”老高表扬了哨兵,打发他先回去继续监守岗位去。 蔡换儿陪着笑脸:“二当家的,我实在新来乍到,不知不怪哈。” 老高还是按惯例盘问她:“你从哪来?去哪?” “我从大当家院子出来,回后厨休息啊。” “回后厨你干嘛往前坪去?是不是打算趁黑摸去威严厅?” “冤枉啊!”蔡换儿夸张的咧嘴,可惜情绪不丰富,没有眼泪:“二当家的,我这不是抄近路吗?威严厅又不好看,我趁黑摸去有啥意思呀?” 老高嘴角搭拉:“抄近路你怎么不走院角绕过去小巷。从哪边去后厨更近。” “我怕黑。”蔡换儿老实道。 堵的老高无话可说。 对方再怎么厚脸皮求劫色,好歹也不过十四五岁吧?大多数的小姑娘怕黑是常识。 ‘噗’那个一直好奇定定盯着看的小男孩喷笑出声。 老高一个眼刀投过去,小男孩乖乖正正身体,还绷紧了小脸蛋。 蔡换儿眼角来回扫瞄,很快就笑眯眯:“二当家的,这是令公子吧?长的好可爱哦。” 老高嘴角抽抽:还令公子?文雅的他牙要酸掉了。 “嗯,是我儿子。没事了,你回去吧,下不为例啊。”老高宽宏大量放过她。 “谢谢二当家的。”蔡换儿感激点头。 老高的儿子小高搔搔头:“爹,这个字不认得。” “先生没教吗?” “教了,忘了。”小高很实诚。 蔡换儿为了讨好啸山寨仅有的几个高层,立马就逮到机会屁颠颠:“我帮你认认。” 老高狐疑:“你认字?” “哎哟,二当家的,看来师爷跟你信息不共享啊。我爹教私塾的,便凑和认得几个字。”至于教这个小屁孩,应该是绰绰有余。 “就这个,念啥呀?”小高很高兴,直接把书摊开指给蔡换儿看。 蔡换儿凑近一看,很繁复!而且印刷质量粗糙,字都黑成一团。还别说,真的很难认。 不过,这难不到她。 单字难认,就不会结合上下文吗? 上文是密?下文是啥玩意?到底是什么呢?蔡换儿手指抵着唇,努力辩认。 “你会不会呀?”小高歪起小脸担忧问:“不是吹牛的吧?” 蔡换儿轻横他一眼:“小朋友,不要乱用词啊。” “切!”小高也乐得玩耍,就由着她三百六十度细看。 老高也是见过些世面的,看出她不懂装懂了。便拿回儿子的书册,挥手赶人:“别在这里磨蹭了。回去吧。” “哦。”蔡换儿顺势下台阶。 小高却天真无邪问:“姐姐,那个字怎么念呀?” 蔡换儿面皮一僵,随即义正言辞道:“我知道怎么念。但是我想了想,为了小高朋友你的前程着想,还是不告诉你才对。” “啊?为什么?”老高和小高都愣了。 “读书认字是极好的事。以后高家光宗耀祖就全靠你读书出息了。所以呢,从小就要认真对待每一堂课每一个字。竟然先生已经教过了,你却不记得,忘了,说明你不专心。这是个不好的习惯。长此以往……” 小高已经扁着嘴忿忿瞪着她。 蔡换儿赶紧语气温和安抚:“当然,文不行,那就武来凑。小高朋友,有空的话多练练枪法也是极有前途的哦。” “去!”小高愤怒了。冲上来推她:“你比我娘还罗嗦。” 蔡换儿跳起来,嘿嘿讪笑:“不打扰你们父子温馨时光了。”提起裙摆一溜烟出门了。 第36章 游说带私货 “爹……”小高气鼓鼓转回来,扭着身挪到座位:“她太可恶了!罚她明天不准吃饭。” 老高瞪他一眼:“写字。” “哦。”小高乖乖的执笔,可是那个字还是不认得啊。 老高抓过书本瞄了下,同样两眼一抹黑。 就他这样的大老粗,大字不识几个,哪里认得笔画多的? “一会回去问你娘。”老高推诿。 小高扁嘴。 正说着,后头传来徐氏的声音:“问我什么?” 今晚是老高值勤。不过鉴于啸山寨一向良好的治安,加上徐氏去参加寨里某个要好姐妹的生日,所以就把小高寄放在前寨,这会晏散了,过来接儿子。 “娘!”小高欢欣扑过去。 徐氏接着儿子,递给他一小盒芽糖,笑:“字写完了吗?” “快了。” 小高依偎着徐氏,报告了他遇到的难题,并且还将蔡换儿装模作样的事当笑话说了。 徐氏看向老高:“换儿认字?” “嗯。她自己说是爹是私垫先生。大约是认得几个吧?” 徐氏眼眸闪亮,张嘴欲言。 “娘,你认认这是啥字?” 徐氏就着灯,仔细帮认了一回,大约是正确的。所以小高很高兴:“还是娘厉害。” “快写上吧。”徐氏疼爱的摸摸头。 小高开开心心的认真抄字去了。 老高板着正经脸:“我这正值班了,快把这小子带回家。早点歇着吧。” 徐氏走到他身边,小声:“老高,这个换儿的底细,大当家可有查过?” “这还用说,他会派人去查的。”老高还是很了解刑元绍。 自打一年前老寨主去世,刑元绍疑心很重,不过表面上还是掩饰的很好。 徐氏便没言语了。 屋里只有小高沙沙写字声,油灯扑闪,映照的明暗不定。 “过两天落马镇集市,大当家挑好人选没有?”徐氏轻声问。 老高摇头:“门口高挂闲人免扰。明天让师爷再问吧。” “也好。”徐氏答应了。 是这样的。啸山寨虽然像个世外桃源,基本可以自食其力。但是总有几样生活必需品是生产不出来,必须出山采购。 采购总管就是徐氏。她掌管着啸山寨的财政大权。 每月统计村民需要添加的物品,列成清单,然后该添的添,该省的省。与师爷计算了成本和所需银子后,在月底就会悄悄带着壮劳力出山一趟采办齐全。 跟随出山的劳力也是格外挑选的。由大当家的亲自指定。且每月不重复。这样可以杜绝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个肥差,很多人都暗暗争取。 能下山见见世面,看看花花世界谁不乐意啊!尤其是年轻小伙子们!寨里当然也有年轻姑娘家。可总是太过朴实无华,比不上城镇的妖艳贱货们。 只要小心不惹事不招耀,大可玩个痛快。徐氏几乎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大管束。 徐氏牵着儿子回家。 成家的老高在后村有房,齐整又宽敞。家里也没老人,基本是徐氏说了算。 才安置好儿子,篱笆外有人轻唤:“老高媳妇回来了。” “唉!金大娘。”徐氏从屋里出来,隔着一截绕满牵牛花的竹篱,隔壁的金大娘笑眯眯:“这是才从寨前忙回来吧?” 徐氏笑问:“大娘,你有事吗?” “老高媳妇,来,你来。”金大娘招手。 徐氏凑近,伸伸脖子狐疑问:“怎么啦?” 金大娘满脸皱纹,每条皱纹都透着算计的笑容:“我算着,落马镇集市就是这两天了吧?” “是呀。”这不是秘密,寨里人都知道。 “大当家的安排了谁跟去?”金大娘小声打听。 徐氏把脖子收回,平静说:“还没定下来。” “那可太好了。”金大娘却欢喜松口气。随后就放低声音:“老高媳妇,跟你商量个事。” “大娘,你说。” 金大娘咽咽喉,四瞅一下,小声:“你还记得桂花他爹不?自打被大当家的退回村里不许在前寨效力后,就蔫头巴脑的不上进,还爱喝几口小酒。” “记得。”徐氏点头,静观其言。 金大娘干笑说:“他是没脸见大当家的,只是苦了家里母女俩。日子过的艰难……” “咦?他家不是田有菜园子吗?”徐氏就纳闷了。 但凡山寨的人,穷是穷,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唉!有是有,就是日子紧巴巴的。这不,前些天,他家红皮南瓜结的好,家里吃不完。送了些给大厨房的皮大姐,还是有多余的。想着,能不能拉到山外换点其他日杂品?” 拐弯抹角原来为这事啊!徐氏失笑:“桂花娘托大娘游说来了?” 金大娘讪讪的,说:“家里没有儿子,光仨丫头片子。卖不了苦劳力,田里光指望着桂花不成器的爹,也是可怜人。老高媳妇,你看这事成吗?” 徐氏真心叹:“这事我做不主。大当家的说了算。” 这个规矩是公开的,大伙都知道。 金大娘神神秘秘出主意:“不为难你。咱不让大当家的知晓便是。” “这……”徐氏苦笑不得。 这是要绕开刑元绍,把他的话阴奉阳违?她还真不敢。 “横竖都是寨里知根知底的自己人。纵然事后大当家的知道了。我拼着这张老脸去求求情,总是会饶过的。”金大娘设想的滴水不漏。 “大娘,这不行。大当家的言出必行。定下的规矩若明知故犯,那是要重罚的。” “没事,要罚就罚我这个老婆子好了。”金大娘觉得刑元绍一向对长辈敬重,不会真的对她这个老太婆怎么样。 徐氏还是为难摇头:“大娘,别的都好说,就是私自夹带人出山,真的不行。” 这个口子不能开。开了,会给徐氏招来天大的麻烦。 她也是有不少相好的姐妹什么的。以后每家都来求情,她是应还是不应呢? 金大娘见她一意坚持,且没有通融的余地,就有些着急了。 “要不这么着。人不夹带出山,红皮南瓜帮带着出去。卖了几个钱,再帮着捎些杂货回。这样成吗?”金大娘立马调低难度。 徐氏就笑了:“大娘,你早说不就完了。可以,这样当然是可以的。” 金大娘大大松口,暗暗忖:总算把这棘手的事办成喽。 嗯,腰里的十两白花花银子可算是踏实挣到了。 第37章 小毛的来历 暗夜涌动。 蔡换儿先到厨房晃了晃,一片漆黑。摸黑洗了把脸,来到杂屋。 ‘咣’撞到小板凳,蔡换儿呲牙咧嘴。 屋子太小,摆开两张单人床,还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她又没有完全熟悉,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摸索到床板上时,蔡换儿已经中招好几回了。 “哎哟!这简直是地雷阵啊!”蔡换儿呼着冷气搓膝盖。 小癞毛翻身,无语看着她。 感应到黑暗中两道怪罪目光投射,蔡换儿嘻皮笑脸:“小毛,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是吧?” “嗯,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了。”小癞毛打个哈欠。 蔡换儿兴奋,睡不着啊。 她跑过来挨挤着小癞毛:“小毛,睡过去点,我来跟你挤挤。” “不要吧!”小毛哀嚎:“你不是有床吗?干嘛跟我挤?” “咱们女生家家的,挤一起好说悄悄话呀。”蔡换儿强势挤上床。 小癞毛被她挤到墙那边去,十分惊恐:“还要说悄悄话?你不困啊?” “不困。”蔡换儿侧身支着半边脸,眼眸闪闪发亮看着缩成一团的小癞毛,笑着拍拍她:“咱们年岁相当,又住一个屋。趁夜挤一个床,正是培养好姐妹感情的最佳时机。” “我不想。”小癞毛弱弱抗议。 蔡换儿无视她的反对:“小毛,跟我说说,啸山寨的基本情形。” “你不是都知道吗?皮大姐还亲自领着你在后山村转悠呢?”小癞毛语气里有几多羡慕。 “光知道一个皮毛框架而已。具体实际内容还是两眼一摸黑呢。对了,小毛,你一直就住在山寨吗?” 小癞毛轻叹一声,规规矩矩的躺好,看着破败的天花板轻声说:“不,我是前年才被徐大嫂救回山寨的。” “啊?怎么回事?”蔡换儿惊呼。 “大冬天,又下雪了。我讨饭讨到落马镇,又冻又饿倒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那户人家还嫌我晦气,赶我走。可我哪里走得动,快冻僵了。还好徐嫂子路过,见我可怜给我衣穿还给吃的。见我孤身一人,头上还长了癞疮,无家可归就把我带回山寨。” 蔡换儿了然。徐氏看起来就是精明又热心肠的妇道人家。 “你头上癞疮也是寨里给医好的?” “是呀。”小癞毛轻轻笑了:“开始时,大伙都躲着我走。还是徐嫂不嫌弃,带着我求情老寨主。老寨主发话,老王叔这才肯医我。” “老王叔是谁?大夫吗?” 小癞毛悲叹:“是寨村的赤脚大夫,医术相当好,跟师爷不相上下。可惜,去年过世了。”说完,还抹了下眼角。 “节哀!”轻拍小毛的肩。 话题太沉重,蔡换儿陪着默了会哀。稍顷她打算转移话题时,却发现小癞毛竟然传出轻微的打呼声。 靠,睡着了?这么悲伤的气氛之下这么快入眠?佩服! 翌日大清早。 蔡换儿习惯身心放松,没有逃难时的压迫感,继续赖床。 这次被小癞毛给摇醒了:“换儿,醒醒啦!” “别吵。”蔡换儿翻身不理。 “再不起床,陈嫂子真的会泼你凉水的。”小癞毛闲闲警告。 停顿了小会,蔡换儿‘呼’的坐起,睡眼朦胧:“真的呀?” “嗯。”小癞毛正色:“我被泼过。然后就长记性了。” “咦哟!”蔡换儿搓着头发,打着哈欠:“陈嫂子也太凶残了吧?” ‘咳咳咳’窗外传来威严的咳嗽,听音辩人好像是…… 蔡换儿压低声音:“陈嫂?” 小癞毛惊怕的猛点头,嗓门压的极细:“你完了,背后说陈嫂子坏话。等着穿小鞋吧。” “不会吧?那就是个比喻词,不带任何主观恶意的。”蔡换儿哭丧脸。 这什么话呀?主观恶意,啥意思? 小癞毛抠着癞疮,开门出去了。 “早呀,陈嫂。”蔡换儿也赶紧穿好衣,迎面就看到陈嫂手里端着一盆豆芽,塞给她:“拣干净喽。” “哦。好的。” 豆芽那么多,要做够百十几号人的一盆菜,蔡换儿蹲在地上,拣的眼都花了。 “换儿,还愣着干什么,抱捆柴去灶膛。”大林家的还念叨:“不是说好烧火丫头吗?还是我给烧的火。这上哪说理去。” “马上来马上来。”蔡换儿搓搓酸麻的腿,小跑去抱了堆柴禾。 皮大姐已经在熬稀饭,一面有条不稳的指挥几个人做事,井井有理一丝不乱。 觑着空当,蔡换儿匆匆洗把脸,又转回灶口添柴。 “粥好了。大林家的,把前些天桂花她娘送来的腌咸菜切好装碗里,一会给大当家的先送去。” “我来送。”蔡换儿积极举手。 陈嫂脸色还是惨绿的,黄瓜汁的效果可能起作用了还是怎么着?反正她脸不痒了。撇着嘴:“你呀,就会偷懒。净拣着轻省的活抢着做。” 蔡换儿皱起脸,苦恼:“陈嫂子,不是说好这两天由我服侍受伤的大当家吗?照顾大当家的,可不是什么轻省的活?费体力又费脑力的。” “少来!”陈嫂抢过食盒:“这门差事,我来。你接着烧火。” “哦。”蔡换儿不再执拗。 皮大姐不多说,估摸着刑元绍的食量,装好咸菜,四个热乎乎的鸡蛋就由着‘绿面人’陈嫂送去了。 今早是稀饭配馒头,外加厨房自己腌的咸菜。 馒头好像还是按着人头煮的,一个不少一个不多。看来土匪窝也不是顿顿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啊。 看出蔡换儿眼底那点迷惑,皮大姐说:“最近钱紧,库房也没什么存货了。等翠平娘添置回来就好了。” “皮大姐,外出采购这事也归徐嫂子管?”蔡换儿相当诧异。 没想到老高媳妇徐氏权限这么大,统管帐房不说,采办也是她。这可是个中饱私囊的肥差啊! “嗯。”皮大姐鼻腔发音。 怎么听怎么像是不满?也是,同样是精明能干的女人,一个围着灶台转,一个拨着珠算子。明显后者高一个层次。 大林家的欢喜接腔:“太好了,明天就是落马镇集市,我得列个清单请翠平娘帮捎急缺的针头线脑。” 第38章 灵感小灯泡 “落马镇集市?”蔡换儿眼眸刷的亮了。 她也想去逛集市,镇上的集市耶!一定很热闹吧?东西很多齐全吧?光想想那画面,就有跃跃欲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冲动。 “没你的份!”皮大姐一句冷话泼下,浇灭蔡换儿突升的贪玩之心。 蔡换儿乖乖应:“哦,我身无分文,去也白去。” 但求吃口饱饭就不错了,她可不能得陇望蜀。 大林家的就嘲笑她:“无知小儿。你有银子也去不了。” “为什么呢?”成功激起蔡换儿旺盛的求知欲。 “看你新来的,我就免费给你上一堂课。”大林家的撩起衣擦擦手。蔡换儿很有眼力见的拖板凳请她落坐。 大林家的很满意:“不错,机灵。” “谢谢大林婶。” 馒头还没熟,皮大姐也闲下来,只有小癞毛还在忙个不停。 “咱们啸山寨呀,自打老寨主过身后,规矩特别严……”大林家的慢条斯理唠起磕来:“出寨只有一条路。日夜有人把守。平常村里人也不许轻易出村,若实在有急事,也得大当家的批准……” 蔡换儿聚集会神听着。 算是明白了。 啸山寨的确比较封闭,寨村人没有特别许可是不能随意出山的。当然像打劫拦路勾当,那也得几个当家的带路。多少人出,多少回,都是明文禁令的。 而山寨到底不能做到自给自足,有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还得下山购买。便采取统一采购的模式。提前列好清单,需用多少银子?然后由徐氏这个管帐的带队。 跟随去的人,由刑元绍指定。且每批人不固定。 这样就杜绝了行贿,私人塞红包拉关系走后门的可能。也防止官府的渗透! “高明!”蔡换儿不由得竖大拇指了。 “那是。”大林家的也面有傲色。 不过,蔡换儿心里嘀咕:徐氏就那么得刑元绍器重?管账和采办全由她一手包办?行吗? 大林家的转头:“皮大姐,咱们后厨也该添一批油盐酱醋了吧?” “我心里有数。”皮大姐稳稳当当,手心摊着炒熟的南瓜籽嘬。 “哟,这瓜子味怎么这么香呢?”大林家的嘴馋,伸手就捞。 皮大姐胖身一闪:“自己炒去。” “哪呀?”大林家的也还没吃早饭呢,肚子油水也不多了。 “呶,窗台。” 窗台有个敞口海碗,盛着红灿灿的南瓜籽。 大林家的想起来:“这是桂花娘送来的那批红皮南瓜吧?这籽卖相好。”喜滋滋的一古脑端去,还吩咐蔡换儿:“去把第三个灶眼的柴火压小点。” 蔡换儿欢快应一声,还调侃笑:“这位桂花娘又是腌咸菜又是种红皮南瓜,家务小能手啊!” “不能干能行吗?就她那个窝囊只会喝酒的男人,干啥啥不行。也是她命苦哟……” 于是皮大姐和大林家的话题转移到桂花娘那个能干女人身上。 蔡换儿正竖起耳朵听八卦呢。陈嫂子回来了。 ‘嘭’食盒重重扔到桌上,陈嫂子一张绿脸忿忿道:“大当家的真是……” “怎么啦?”蔡换儿冲出灶后,捡起食盒关切问:“没胃口吗?” “胃口很好,都吃光了。”陈嫂子幽怨的瞪一眼蔡换儿,翻了个白眼:“他说,以后这些小事让你去做就好了。” “我?”蔡换儿喜笑颜开:“太好了。说明我的努力得到大当家的认可了。” 陈嫂子忿忿:“我哪点不如你一个新来的丫头片子?” 哟,这是被嫌弃了吧? 蔡换儿缩缩头:“陈嫂息怒。大当家的是个痛快人。他说这些小事让我做,就是说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该我这样新手做。早点熟练,早点帮上皮大姐的忙。对吧,皮大姐?” “没错。”皮大姐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觉得蔡换儿这个说法更有说服力。 陈嫂子鼻哼一声:“去吧!去讨巧卖乖吧。” “呃?”蔡换儿摸摸头,疑惑看向皮大姐。 皮大姐淡定吩咐:“竟然大当家的指名道姓,换儿,今天你去打扫大当家院子。” “是。”蔡换儿当然是高兴的。 活计轻省,还能近距离看到刑元绍,近水楼台,可捞月。 练武坪的‘嘿哈’声整齐洪亮。 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蔡换儿踏进小独院,迎面看到大黄晃着尾巴站在台阶上,冲她呲牙。 “草厅等着去,马上就开饭了。”蔡换儿指引大黄。 大黄摇摇尾巴,是到点去蹭吃的了。 “大当家的。”蔡换儿轻敲了下门:“我进来了。” “嗯。” 刑元绍正在自己绑伤口。 闻到一股药味,蔡换儿就知道他已经自己换好药了。 “大当家的,我来。”蔡换儿冲过去替他包扎。 “不用。”刑元绍拨开她热情之手。 蔡换儿注视他一阵,果然不需要她帮忙,就真的拎着扫把先去清扫廊下后院了。 等她打扫好,改成抹桌椅后,刑元绍竟然拖着一条腿要出门。 “大当家的,你去哪?小心腿伤。” “门口。”刑元绍简短回。 “哦。”长年练武的人,这一闲下来骨头不得劲。 刑元绍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议事厅,一帮匪众正在吃早饭了。 伤腿其实只要不激烈运动就没什么要紧。骑马暂时不能,轻微的热身运动还是可以的。 蔡换儿一边在屋里抹桌椅一边偷偷打量院子里的刑元绍。 背影很高大,宽肩窄腰,气场强大。隔着粗衣布服,还是可见他贲起的肌肉组织。 无法忽视后背的灼灼盯视。 刑元绍忽然扭头,与蔡换儿的视线碰个正着。 蔡换儿不躲反迎上,冲他咧嘴笑。 “查到什么没有?”刑元绍可还记得昨晚蔡换儿信誓旦旦的要揪出内鬼呢? “有。有点眉目了。” 蔡换儿不能被这个难题难到。她可是立志要当压寨夫人的。得跟未来夫婿保持同步默契度。 于是,她拧着抹布走出门槛,脑子转的飞快。 灵感小灯泡‘啪’的亮了。 真的有了! 此时蔡换儿暗暗感激后厨那仨多嘴厨娘们。没有她们事无巨细的叽叽喳喳八卦闲话,怎么可能提供她突如其来的灵感呢。 第39章 明显的空子 “大当家的,我觉得山寨有个很明显的空子。”蔡换儿神秘兮兮靠近刑元绍踮着脚去够他的耳边。 刑元绍后退一步,坐到廊下台阶上,这样不用她费力够高了。 蔡换儿拿抹布的手虚捧着脸,递他好几个星星眼:太体贴了!太善解人意了! 别看一脸胡子,总是板着严肃脸,其实是个心细如发的暖男!人不可貌相啊!粗莽的外表下有颗柔软的心。 “接着说。”刑元绍暗暗吐气。 又走神了!不知她脑子里想什么? “哦。”蔡换儿回过神,快步到他身边,弯腰小声说:“听说明天是山寨集中采办的日子?大当家的,这在山寨不是秘密对吧?那么,山下的人是不是也心知肚明呢?” 刑元绍缓缓抬眼看她:“你说的空子是指这个?” “对呀。徐嫂是领头人,虽然我只跟她见过一面,却相信她是没问题的……” 不等她说完,刑元绍就不客气打断:“每次随行的人都是临时决定的。我亲自挑的。” “这一环节也没问题。”蔡换儿却保持着笑容,带有引导性质问:“可是大当家的,你有没有想过私相传带的问题?” “私相传带?”刑元绍琢磨。 蔡换儿注解:“比喻说,我是寨村的人。家里急缺针头线脑布匹什么的,托徐嫂子帮捎一些回来。这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可是,架不住有人心利用呢?” “怎么利用?” “事先知道谁捎带什么,然后夹裹密件暗号在其中,运到山下时,自有接应的外援装成路人接近。这样,山寨的消息就传递出去了。然后,回程时,采办若过多,无暇一一细查。对方再捎带回某些东西或指令。寨村的内鬼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来凑热闹取走。这一套流程不就天衣无缝了吗?” 不得不说,蔡换作脑瓜是转的挺快的。 这只是她的比喻,却说动了刑元绍。 呼~刑元绍腾身而起,眸光乍亮。他怎么疏忽这一块了?这还真是极大的漏洞啊!怪不得,山寨整肃一年,总感觉没把真正的内奸揪出来似的? 原来,不起眼的细小处,洞漏的无声无息。 “大当家的,稍安勿燥。”蔡换儿以为他要冲到威严厅去了,急忙按拉他。 刑元绍避开她的肢体接触,沉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能透露点吗?”蔡换儿相当惊讶,这么快就有应对的主意了? 刑元绍淡淡瞅她一眼,摇头。 “大当家的,那我算重大线索发现吗?”蔡换儿讨起功来。 “算。” “谢谢大当家的。”蔡换儿开心绞拧着抹布:“金银珠宝首饰什么的我就不要了。赏两身像样的衣服就行了。” 刑元绍眸光一呆。 “我没说行赏啊?” 蔡换儿也监介了,仰头注视他:“山寨不是奖罚分明吗?重大线索发现,不表示表示吗?” 刑元绍认真的考虑了下,综合实际情况点头:“加餐。” “只是加餐?”蔡换儿哀呼。 看一眼她瘦弱平板的小身骨,刑元绍淡定说:“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吃点好的。” “呃?这倒也是。可是……”蔡换儿承认她的确最需要补充各项营养,正是长个子的年纪。她可不想矮小一辈子。 “嗯,一会我跟皮大姐说声。”刑元绍无视她的‘可是。’ 蔡换儿马上好奇追问:“大当家的,用什么理由单独给我格外加餐呢?” 理由还不随便编? 张口就来。 “扫地不错。”刑元绍迈腿朝台阶下。 蔡换儿噎了下:这破理由,真是烂爆了!还不是直接说服侍的好呢!转念多想了想,会不会给她拉仇恨呢? 想到这里,蔡换儿就喜滋滋跟上前:“大当家的,我是不是服侍的很好?” “还行。” “比陈嫂好,对不?” 刑元绍奇怪看她一眼。 蔡换儿自己接下句:“因为你指名道姓让我过来打扫院子啊!为这,陈嫂很是忿忿不平呢?觉得被你嫌弃了?” “嗯。”刑元绍微应。 “哎?为什么?”蔡换儿完全没想到。 刑元绍走到院门,看到‘闲人免扰’的丑牌子了。 “哦,我明白了。陈嫂顶着一张绿脸,让人很没食欲对吧?”蔡换儿抠着脑壳兴奋猜。 刑元绍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盯着那四个字,最后轻微摇头:“就你这笔丑字怎么好意思说会写字?” 蔡换儿低头小声:“丑是丑了点,起作用就行了。” “收起来。” “哦。”蔡换儿拖回木板,问:“大当家的,你不养伤了?” “不碍事。” 蛇伤嘛,没伤骨头没伤内脏,除了行动稍有不便,刑元绍不打算继续待在小院子。 “大当家的,你去哪?等等我。”蔡换儿将木牌随手一搁,正要冲上前去扶他的手,刑元绍挥摆:“院子里事做完了就回后厨去。” “……哦。” 蔡换儿是有眼力见的,什么时候该无赖什么时候该乖巧,拎得很清。 朝霞渐布。 后厨陆续把残汤剩汁收回来。皮大姐舒展上肢:“可算忙完了。” 陈嫂,大林家的也歇了下来,任由小癞毛忙的脚不沾地。 “换儿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陈嫂拿过剩的馒头猛啃一口。 大林家的手里端着一碗水,羡慕:“她倒是个幸运的,才来就得大当家的器重。” 陈嫂不太服气,撇嘴:“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等着吧,等小兰回来,她自然靠边站了。” 提到小兰这个新人物,皮大姐眼里还带出一丝笑意:“说起来,小兰这丫头探亲也该回来了吧?我记得有三个月了吧?” 大林家的灌水,抹嘴:“三个月零十天。” “啧啧,这记性……”陈嫂相当佩服。 大林家的自鸣得意:“别看我脑子笨,不识字。可这寨里谁的生日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了。谁家办满月酒是几样菜式,娶媳妇是几抬嫁妆,都记我脑子里呢。” 陈嫂打击她:“大林家的,你就专记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正经事我也记得。你提头,我就能说出尾。”大林家的被燃起好斗之心。 陈嫂不屑歪歪嘴,眼珠一翻:“小兰探亲前,给咱们送的鞋垫,我那双绣的什么花?” 第40章 未曾露面的新情敌 挑剔的陈嫂问的问题也充满刁钻角度。 三个月前送一双鞋垫绣的什么花,一般人不会太在意吧?何况还是别人手里的。 可这难不到大林家的,人家张口就来:“碗豆花。我记的清楚。皮大姐那双是梅花,我的是牵牛花。” “你们在说什么?”蔡换儿恰好回来,听到好几种花名,颇为好奇。 陈嫂不答反问:“怎么才回来?” 蔡换儿甩着手腕,苦恼:“扫完地,抹桌椅,手生,慢工出细活。所以耽误到这时。” “我呸!”大林家的不由玩笑的唾她一口:“什么慢工出细活?你就是磨蹭。” “大林婶,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我这不刚上手不熟练嘛。熟才能生巧嘛。我怎么能跟你们前辈比手脚麻利呢?” “这倒是。”陈嫂嘴角溢出得意笑容:“若是换成我,绝对比你快一倍不止。” “是,陈嫂,我得向你讨教妙法,请不吝赐教啊。”蔡换儿转头笑的谦虚。 皮大姐也乐了,指她:“换儿这嘴甜的呀,不输小兰。” “小兰是谁呀?”蔡换儿好奇问。 陈嫂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小兰啊,是咱们寨里最标致又最懂事乖巧的姑娘家。连大当家的都夸赞她什么敏慧有悟性呢。” 蔡换儿立马绷紧斗争的弦,紧张问:“她人现在在哪?” 皮大姐笑笑:“探亲去了。” “探亲?她不是山寨的人吗?”蔡换儿没想通。 皮大姐指指黄瓜。 蔡换儿赶紧洗了一根递给她,眼力见之佳,绝对蓝波汪。 翘着腿,啃着清凉的黄瓜,皮大姐闲下心来,悠哉科普:“小兰的父亲是咱们寨的人,母亲却不是。自从上山后,十多年与山外不通音信。最近两年才寻到,认了亲。互相走动。前三月,小兰外婆生重病,想最后见一面女儿和外孙女。他们一家得了大当家允可,探亲去了。算算时间,该回来了。” “这样呀!”蔡换儿下巴一掉。 这不就是强抢良女的喜剧版吗?皮大姐一语带过。其实小兰母亲是被抢上山的吧?然后从了小兰父亲。这么多年也相安无事过来了吧? 然后小兰母亲娘家到底找过来,于是认了亲? “有多标致?比小菊姐姐还好看吗?”蔡换儿抛开道德问题,转为关心一下关键问题。 “哈。”陈嫂就带有幸灾乐祸的坏笑:“比小菊好看多了。标致的像个城里富家小姐。” 蔡换儿暗自吐槽:富家小姐就一定标致吗? “陈嫂,你见过城里富家小姐吗?” 陈嫂翻她一个三角眼:“见过一面怎么啦?城里富家小姐穿金戴银,花枝招展的,跟戏台上的一样,能不标致好看吗?” 蔡换儿嘴角剧烈抽两抽:戏台上?敢情是这么得出的结论啊! “呵呵。我明白了。”那就不足为惧了。 戏台上女旦画的大浓妆那么夸张,好看个鬼啊!就陈嫂的审美,蔡换儿是不太相信她夸赞的姑娘家能好看? “换儿,别闲扯了,小癞毛喂猪去了,你把碗洗了。”皮大姐安排她做事。 “是。”蔡换儿掳起袖子,忽然停下嘴笑的咧到耳后根:“哦,对了。皮大姐,大当家的说今晚给我加餐。加鸡腿。” 皮大姐等人都愣了,没听错吧? “是真的。皮大姐,一会大当家的会亲自跟你说声。” “是吗?你何德何能啊?”皮大姐万分疑惑。 蔡换儿呲牙笑的开心:“我也不知道。可能大当家的奖励我服侍的好吧?” 陈嫂鄙视:“就你服侍的好?” “换儿,你是不是会错意了?大当家的可从来没开这样的先例。”大林家的还当她自做多情。 皮大姐坐不住了:“我这就问问大当家的。” “就是就是。”陈嫂满心不服气:“得问个明白。万一这丫头胆大包天狐假虎威呢?还是皮大姐你过问一声最妥当。” 皮大姐临出门,还警告的瞪一眼若无其事的蔡换儿。 “陈嫂,我胆很小的。” “切,你胆小,别打量我不知你是怎么入伙的?”陈嫂嘴角搭拉成‘八’字,嘲笑她:“撒泼打滚抱大当家的腿,死活赖上的。” 就知道好八卦说闲话的陈嫂耐不住她那颗三八心会去打听她的入伙经过。 可是,蔡换儿脸皮厚也不是玻璃心,被揭出来也没什么羞窘的,该干嘛干嘛去。 “我的乖乖,这丫头脸皮厚的哟……”陈嫂见她不惊不羞的,直摇头。想打个比方吧,肚里又没词,便指灶:“比灶台还厚。” 把大林家的都逗乐了:“我说陈嫂,你就损吧。” “哪里是损,这是实情。大林家的,我跟你讲啊,三当家的还说……”陈嫂就扯着大林家的宣扬她从贺小七那里听来的蔡换儿一哭二闹三耍赖的原委。 两个婆娘一边做事一边哈哈乐。 蔡换儿蹲在屋外洗碗。洗完后,还得舀水清洗一遍才能入柜码齐整喽。 手不闲着,脑子也在开动。 听陈嫂的意思,刑元绍跟那个小兰好像有互动关系?他不怎么搭理小菊,莫非这个小兰才是真正的情敌? 要不要趁着小兰还没现身之前,就把刑元绍拿下呢? 先生米煮成熟饭,不对,先成了煮熟的鸭子,看他还飞得出手掌心不? 怎么拿下呢? 蔡换儿琢磨了下,很有自知之明的觉得:她现在的条件是不能吸引刑元绍对她产生强烈的男女之情。 除非用不入流的手段。 好,今晚爬床试试?就算不发生点什么肢体接触,只要让人看到她大清早与刑元绍同床共枕,一定会迅速成为啸山寨八卦头条。 谁来当她‘清白不保’的目击证人呢? “咦,小毛头呢?”陈嫂甩着两手的水珠出门疑问。 大林家手臂挎着竹篮跟出来,不在意:“不是喂猪去了吗?你找她有事呀?” 陈嫂从不把人往好处想:“喂猪要喂这么久吗?别是躲懒去了吧?” 大林家的轻嗤笑一声:“切,小癞毛能躲到哪去偷懒?又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怕是来这么久,后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人都认不全吧?” 陈嫂就巴掌一拍笑话:“就她一头癞疮,狗都嫌。谁乐意搭理她?也就咱们后厨厚道不嫌弃。” 第41章 拉关系 “可不就是。”大林家的附合着哈哈笑,眼角一瞥冲蔡换儿:“灶里慢火煮着枇杷膏,看着点火候,别煮糊了。那是皮大姐吩咐熬的。” “是,我眼都不眨盯着。”蔡换儿爽快答应。 陈嫂便跟大林家的说说笑笑朝菜园子去。她们开垦有块比较大的菜园,一年四季的时蔬小菜不用发愁,自产自足。 喂有猪,年底可以过肥年。 就是鸡鸭什么的得向寨村人采办。也养鸡,不过养了几只而已,是以鸡蛋供不应求,让黄二嫂得了独家供应权去。 说到这个鸡蛋独家供应权的事,蔡换儿一边码扣着碗,一边在心里寻思:听说皮大姐另外找下家?也不知找到没有? “皮大姐,皮大姐在吗?”外面有人笑唤。 蔡换儿忙迎出去,有些眼熟,却叫不出名字,和气笑:“皮大姐找大当家说事去了。这位大姐,你有什么事?” 来者是位比较年轻的村姐。大约二十七八的样子。 “哟,换儿,不认得我啦。”村姐臂弯挎着盖蓝布的藤篮,笑眯眯来到屋檐下:“上回,皮大姐带着你逛寨村时,咱们见过一面的。” “哦哦。”蔡换儿连连点头:“我想起来了。大姐,你坐。” 拉过板壁下一条凳子请她上座。蔡换儿记起来这位就是拉着皮大姐嘀咕告黄二嫂状的那位。具体怎么称呼,好像没提。 “陈嫂和大林家的呢?” “去菜园子了。大姐,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过来找皮大姐说说闲话。”她把臂弯的藤篮放到腿下。 蔡换儿瞄一眼,粗蓝布盖着,也不知装的什么。 只要不是泼妇团那帮人,她就格外热心,倒了一杯水递上:“那么大姐,你外头等吧,我屋里熬着膏呢。” “去吧,你去忙你的。” 寨村人,又是皮大姐相熟的,蔡换儿没必要当客人陪着干坐,便扭身回了厨房守着枇杷膏,抽柴调小火慢慢熬。 蔡换儿隐约记得,枇杷膏的功效是:袪痰止渴,生津润肺,清热健胃的。 皮大姐好像没沾边呀,怎么突然熬起这个来?难道是见天气渐炎热,熬给山寨打劫兄弟们的?可是,用小灶熬,份量太小了吧? 枇杷香味渐漫延后厨,蔡换儿舔舔唇,肚里的馋虫觉醒。 这几天肚子是基本可以填饱了,但小女生嘛,通常还有颗零食胃。不格外吃点零嘴水果,胃还不够塞满似的。 “皮大姐,你回来了?”外头坐等的大姐忽然嗓门拨高。 接着就是皮大姐的声音:“庆姑,你怎么来?” “我?我?”对方支吾几句,把声音放的很小,嘀咕:“……有个小事……阿旺家的……”然后就极轻的耳语。 蔡换儿竖起耳朵也没听明白。 可架不住她旺盛的好奇心,便蹑手蹑脚猫着腰蹲到窗根底偷听。 皮大姐声音平常,没有拨高:“这事吧,还没定呢?……你跟着急什么?你家又没多养鸡。” 那个被皮大姐称为‘庆姑’的轻言细语:“阿旺家托我过来说合。若是收了她家的鸡蛋,情愿比黄二嫂家少收一文……” “她们家那几只鸡蛋瘦不拉叽,一天能产几颗蛋啊?”皮大姐对寨村的情况了如指掌。 庆姑嘿嘿陪笑两声:“阿旺家的说了,别看鸡瘦,会下蛋,一天至少有五颗蛋,这还是少的。若应允了,她家立马就多添购几只专供大厨房。” 皮大姐迟疑。 庆姑好像塞什么东西,听皮大姐推辞:“庆姑,你这是什么意思?拿回去拿回去。咱们这不兴这一套。” “皮大姐,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家里新收的果子,地里第一茬菜尖,收着吧。看你天天忙着给寨里那么些大老爷们做饭,累的都瘦了一圈。” 蔡换儿牙酸又自叹不如:这些人拍起马屁来也不看实际情况,睁眼说瞎话啊。 皮大姐有瘦一圈吗?她喝水都长胖好吧? 庆姑又跟皮大姐嘀嘀咕咕一阵,这才走了。 皮大姐没有马上就进厨房来,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她进来时,手里空空。蔡换儿就知道庆姑送的礼,是让她独吞了。 “皮大姐,枇杷膏快熬好了。”蔡换儿乖巧的报告。 “嗯。”皮大姐走到小灶台,动手搅绊了一圈。 蔡换儿察言观色,拿不准刑元绍跟她说了加餐的事没有?这话题她不好主动提起,便改问:“皮大姐,这枇杷膏是给大当家熬的吗?” “不是。”皮大姐还是没说给谁熬的。反正她是声音宏亮,不咳不痰。 小癞毛喂完猪回来了,神色不太好,默默去洗手。 皮大姐问:“大林家的呢?” “去菜园子了。” “小毛,跟大林家的说声,去村头王大娘家买只鸡,今晚咱打牙祭。” “哦。”小毛头转身去传达指令了。 蔡换儿就喜滋滋的自个挤眉弄眼偷乐。 “换儿,你给我说老实话,到底怎么哄得大当家给你特意加餐?”皮大姐眼神如利刀射向她。 蔡换儿微张嘴:“皮大姐,大当家没说吗?” “我要听你说。” “我说过了。”蔡换儿眨巴眼无辜:“就因为我服侍的好,尽职的还跟三当家的当着众人的面大闹一回,大当家的一向是奖罚分明,所以才会奖励我吧?” 皮大姐似笑非笑看着她:“只怕是你这张巧嘴的功劳吧?” 嘴?难道刑元绍透露了什么? 蔡换儿以不变应万变,嘿嘿傻乐:“没有的事。皮大姐,你就爱开玩笑。” “哼哼。”皮大姐态度琢磨不透的轻哼两下,还好没再多追问。 她将熬好的枇杷膏慢慢倒入小碗里,放在桌上等凉。 “皮大姐……” 屋外又有人唤。 “……皮大姐,你在不?” 皮大姐吩咐蔡换儿:“看着,别落了灰。”擦擦手扬脖子应:“谁呀?” 走出厨房一看,带笑的问:“狗子娘呀,有事吗?” “哟,皮大姐,还在厨房忙呢?你可真辛苦!来,我这里上好的明前春茶,你尝尝这个味……” 这又是谁呀?蔡换儿从窗缝张望一眼。 隐约记得是那天泼妇团其中之一。 第42章 送膏 远离泼妇保平安。 蔡换儿收回目光,照管着热腾腾的枇杷膏,偷偷拿筷子沾了一点舔了舔:甜而不腻!真好吃。 小癞毛悄无声息进来,看到了。 “小毛?”蔡换儿笑嘻嘻竖指:“嘘,不许给皮大姐说。” “嗯。”小癞毛木木的应一声,抓起一根黄瓜在身上擦了擦,坐到角落的矮板凳上啃着黄瓜发呆。 “哎,小毛,你猜皮大姐这是给谁熬的枇杷膏?” “师爷呗。”小癞毛脱口而出。 蔡换儿瞪眼张嘴提起一口气:“师爷?” 小毛头歪着癞疮头没接腔了。 “师爷嗓子不舒服吗?”蔡换儿想起今天还没见过吴师爷的。或许他是感冒着凉了也说不定。 窗外忽然就是爽朗的‘哈哈哈……’大笑。 顿时又把蔡换儿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听着狗子娘语速极快的说着笑着,好像也是跟鸡蛋有关的。 “……行,皮大姐,你抽空可一定得来。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你坐。” 皮大姐嗓音不咸不淡:“好走哈。” “行,皮大姐,一言不定。” 稍顷,皮大姐手里提着几罐春茶进来,随手就搁在她平常用的水杯旁。 “皮大姐,膏好了。” 皮大姐过来看了一回,颜色喜人,很是满意。 陈嫂一阵风刮进来,喘着粗气:“皮大姐,咋回事?今天是啥喜日子,还要杀鸡打牙祭?” “非得喜日子不可?”皮大姐白她一眼:“大惊小怪。” “嘿嘿,这不,咱这些天伙食清淡,嘴里没味嘛,一听杀鸡打牙祭,我这不激动吗?” “激动归激动,可不许拖家带口。”皮大姐严正警告。 陈嫂脸色讪讪,喃喃:“哪能呢?” 陈嫂也是有夫有子的人。就是在厨房帮忙打下手,平常有好吃的总会偷搂些回家。皮大姐也不苛责,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时逢到山寨土匪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特殊日子,她总是把自家小儿子唤来蹭饭。她这么做多了,大林家的又不高兴了。因为她也是家有口的人。自然也有样学样。 这样一来,皮大姐不好再纵容了,就严厉说了几回,渐渐才止住这小股歪风邪气。 蔡换儿和小癞毛两个木然当小透明不发一语。 陈嫂却指蔡换儿:“还不愣着干什么,劈柴去!” “呃?”这不是小毛头的活吗? 蔡换儿看一眼小癞毛,她果然啃完黄瓜,抹把嘴:“陈嫂,我去。” “你去喂鸡。留意母鸡下蛋!别让人捡去了。如今后厨鸡蛋可金贵了。”陈嫂这么一说,又想起什么:“哎对了,我碰到狗子娘了?她来干什么?” 皮大姐半开玩笑半认真:“陈嫂,你是包打听吧?狗子娘来就来呗。” “皮大姐,我是奇怪。这婆娘无事不登门,登门必没好事……” “呸呸呸。”皮大姐唾弃她:“狗嘴吐不出象牙。” “是是,我说错了。”陈嫂倒是承认痛快,还轻拍了下自己的脸:“我这嘴呀,就是快,管不住。” 皮大姐说着话,手里动作不停,将色泽滋润的枇杷膏亲手封好,唤上出门槛的蔡换儿:“换儿。回来。” “皮大姐,什么事?”蔡换儿利落打回转。 皮大姐看一眼在厨房翻东翻西的陈嫂,拉着她一块出门,悄声:“先把这枇杷膏给师爷送去。” “好。”蔡换儿废话不多问,冲她眨眼:“我这就去。” 皮大姐迟疑拽回她:“知道该怎么说吗?” 蔡换儿眼珠一转,好像领悟到什么,挑眉轻笑:“我知道。皮大姐,你就瞧好吧。” “呃?”皮大姐小胖脸抖了一下。 蔡换儿挣脱她的手,飞快的去了。 这丫头能领会她的本意吗?她要是会错意怎么办? 皮大姐胖手绞拧了下,正要跟上去。陈嫂却又闪出来,踩着门槛问:“皮大姐,你又给师爷送东西啦?” “去,什么叫又?”皮大姐翻她一个小细白眼:“人家师爷整天读书,用脑子过度,咱们后厨就该格外照顾。山寨文事可就指望着师爷打理呢。” 武的方面,自然有刑元绍掌控。一文一武,张弛有道,啸山寨才有安宁富足的未来嘛。嗯,这是皮大姐的美好愿望。 陈嫂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心知肚明’的笑容,道:“我也没说啥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扭身朝廊外去。 “去哪?” “我去寨村逛逛,赶在做午饭前回来。” 皮大姐没好气:“厨房还一大堆活没干完呢?” 陈嫂笑嘻嘻扭头:“这不有小毛头和换儿吗?她们小年轻多练练手。” 真是服了她,懒到家了。 今天出山的土匪是老高带队,矮小七压阵,人数不多,但都很精悍。据刑元绍的安排,这一次不是拦在虎关岗打劫,而是走出这座大山。 这是他的一个试探,试探庆阳城新来的屈太守,到底掌握了多少啸山寨的底细?能不能提前得到消息进行拦截? 举动很冒险大胆,不过老高和矮小七都举双手赞成。 他们也认为赫赫有名的啸山寨精锐人马不能局限在小小的虎关岗。他们有义务将啸山寨的劫财风格推广更远,让天下人闻者丧胆。 庆阳府屈太守派人细作留意啸山寨动静?老高和矮小七不放在眼里,官匪一向是天敌。他们要是不这么做,才叫奇怪呢? 方才还闹哄哄的威武厅又恢复了冷清。 练武坪。 听说,寨主将要从中选拨明天去落马镇的护卫,所以,今天练武的匪众格外认真卖力。 刑元绍背负双手,跟师爷站在旗杆下漠然注视‘嘿哈’匪兵。 暮春的早上,太阳也是有热度的。 蔡换儿捧着枇杷膏走出后厨,就听到充沛的男人厮杀格斗声。 等她踏到练武坪一角,看到多数打着赤膊的男人们汗流浃背的画面时,竟然看直了眼:打鸡血了,这么卖力? 上午匪兵的操练是山寨的例行公事。 所以,一般人不会没事晃过来。而晃过来的,一般是怀春少女为多。 但是,怀春村姑们就算要看某个心仪的少年朗,也只会偷藏在一角流口水,不会像蔡换儿明目张胆驻足赤果果猛瞧。 第43章 查南瓜 但凡男人,古今皆同。 只要旁边有少女盯着,士气就大振。虽然蔡换儿形象一般般,好歹也是年轻小姑娘啊。是瘦平了点,不过五官不歪,没大毛病。 练习的匪兵更是热情肆意,喊口号的声音格外宏亮。 刑元绍和吴师爷都发现了蔡换儿的身影,渐渐朝他们走了过来。 “大当家的,师爷。”蔡换儿笑脸如花绽开。 刑元绍轻微颔首。 吴师爷对这个自来熟不怯场的小丫头很友好:“换儿,今天不用贴身照顾大当家了,回去吧。” “我知道。我不是来找大当家的。”蔡换儿递上熬好的枇杷膏,笑眯眯:“师爷,新鲜出炉的枇杷膏。” “给我的?”吴师爷吃惊不小。 他接过闻了闻,对蔡换儿更友善了:“谢谢换儿。我今早是有点咳嗽,没想到你这么细心,竟然还特别熬了枇杷膏。” 蔡换儿当然不揽功,实话实说:“师爷,这是皮大姐特别为你熬制的。” “皮?皮大姐?”吴师爷莫名其妙,看着刑元绍:“皮大姐怎么知道的?” 刑元绍眼神疏离:“别看我,我都没留意你咳嗽。” 这就怪了,皮大姐是怎么注意到吴师爷小小的细微变化? 蔡换儿眼珠猛转,忖:有名堂! 当然,这是一片好意,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吴师爷还是接纳了,对蔡换儿:“替我谢谢皮大姐。” “是,师爷。” 刑元绍转头往帐房去。 “大当家的,你要去哪?”蔡换儿紧跟上讨好问:“你腿不方便,我来扶你吧。” “不用。”刑元绍谢绝她的热情,跟吴师爷说:“得定下明天下山的人选。” “那是。”吴师爷认同:“庆阳府的信鸽也差不多回程了。” 被集体无礼甩下的蔡换儿歪歪嘴,落寞的回了后厨。 还没走到厨房,转角看到两个人在拉拉扯扯。蔡换儿敏捷的闪躲到一旁,探出半边脑袋偷瞧。 只见黄二嫂拉着大林家的头碰头嘀嘀咕咕,听不清说什么。不过她好像往大林家手心塞东西,据目测可能是碎银? 蔡换儿竖起耳朵,还是没听清她们说什么。 不过看清了大林家的动作。她不露动色的收了碎银,又冲黄二嫂递个‘放心’的眼神,嘴巴动了动。黄二嫂心领神会,也回一个‘等你好消息’的飞眼。 这两人干嘛眉来眼去的?奸情是否定的。难道是敌情? 蔡换儿还记得她打下的保证,就是揪出安插在山寨的内鬼奸细。尤其还信誓旦旦夸张陈嫂的脸过敏是内鬼搞的实验呢。 于是,蔡换儿得了宝一样兴奋的就掉头去找刑元绍打小报告了。 谁知,刑元绍却并不在账房。 抓到一个小喽罗匪兵,才知刑元绍,吴师爷和徐氏一起去了寨村。 寨村路口一株老槐树下,刑元绍围着红皮南瓜转了一圈。 徐氏略感不安,强自镇定说:“大当家的,我这也是帮桂花娘一把……” “都在这里了?”刑元绍没让她解释完整,淡漠问。 徐氏看了看码在一起的十多只红皮大南瓜,点头:“都在这里了。拢共十五个。准备明天随我下山卖个好价。” 说完,她忙补充:“大当家的,吴师爷,我可一文不要。就是举手之劳帮个小忙。这也是看桂花娘实在辛苦拉扯桂花姐仨……” “查验了吗?”刑元绍语气没什么起伏温度。 “呃?”徐氏纳闷了。 十几个南瓜,都在这里摆着呢,还验查什么呀?全是红皮南瓜,没混入其他品种啊。 吴师爷老练,听刑元绍这么一问,也把注意力转移到南瓜身上。凑近看了看,还拿手叩响,笑说:“薄皮脆响,是好瓜。一定能卖得好价。” 刑元绍看一眼徐氏,又看向得了信急匆匆赶来的桂花娘。 桂花娘是个将近三十的女人。五官周正却很有棱角,眼神也坚毅。虽然衣服补丁打补丁却浆洗的干净又挺括。 她生有三个女儿,最大的桂花也十四了。没有儿子,所以老受丈夫的欺负。而丈夫原来是当匪兵的,后来犯了错被罚军棍,然后还让刑元绍赶回村,连土匪的资格都剥夺了。 桂花娘不知为什么托徐氏带出山的红皮南瓜这事竟然惊动了寨主刑元绍?按理来说,他不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不过,她是个能干又自强的女人。很有骨气的给刑元绍和吴师爷见礼后,就一力揽下来:“大当家的,这事与翠平娘无关。是我想着园里南瓜结的好又多,家里又没别的出息,求了翠平娘悄悄带下山卖得几文钱也好度日。要怪,就怪我吧。” 刑元绍意外,迅速的扫瞄桂花娘两眼。 徐氏忙笑着安抚:“桂花娘,你别着急。大当家的没有责怪。这是例行公事。” “这些,都是谁摘下来的?” “是我跟我女儿。” “谁码在这里的?”刑元绍不喜废话,直接盘问。 桂花娘大方淡定的回应:“也是我们一家。今早码好的。大当家的,若是违反寨规,我这就拉回去。” “且慢。”刑元绍眼神锐利。 此时,槐树下已经渐渐聚拢起不少村人。男女老少狗都有。 皮大姐,陈嫂,黄二嫂,小菊和几个最喜串门说是非的长舌妇都兴致勃勃的旁观。蔡换儿也欢快的窜过来,挤在前排蹲着看热闹。 吴师爷很心焦,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理不好,风气渐长,对山寨有害无益啊。 于是,他挥手赶人:“去去,不要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散了吧散了吧。” 大伙哪能听他的。本来村里业余活动就不太丰富,好不容易有件新鲜事,谁乐意错过? “来人,将这些南瓜搬回前寨后厅。”刑元绍冷静的发话了。 桂花娘懵了下问:“为什么呀?大当家的。南瓜有问题吗?” 刑元绍回答的很官方客气:“有没有问题,等查验过才能下结论。” 他面向所有围观的寨村人,果断重申:“啸山寨规矩,所有的人,还是物,都不允许私自挟带出山。如果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和难处,可以视情况网开一面斟情处理。但前提必须验查证明。” 第44章 厚颜宣告 围观寨村人纷纷点头表示支持理解,如下: “哦,明白明白。” “规矩不能乱,否则咱们啸山寨必受其害。” “就是就是。私自挟带的风气不能助长,不然说不定还会混进官府的狗腿子呢。” “可不。情况特殊还能网开一面,也是大当家的仁慈。” “像桂花娘这样的,我看就可以斟情处理。那个铁牛,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一个大老爷们打女人还靠老婆养家,丢人!” “……” 村人议论纷纷,同时也伸出互助之手,帮着将这批南瓜送到前寨厅去。 有老有少,也有几个婆娘力气大,也笑嘻嘻的帮着搬运。桂花娘与徐氏对视一眼,苦笑着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听从。 场面一度乱哄哄的。刑元绍表情被大胡子遮掩,身材又高大,如鹤立鸡群尤为显眼。 蔡换儿托着两腮,星星眼:老大就是老大,这气概这风度这威严,绝非一朝一夕练就的。 旁边大黄‘汪汪汪’乱叫。 这大黄也是个人来疯,人越多,它越爱瞎叫唤,是只有表演型狗格的土狗。 蔡换儿分了点神,向窜来窜去的大黄‘嗖嗖’投掷眼刀子---吵死了! 忽然瞥到在搬运队伍中,有个人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就是红皮南瓜大家都知道长什么形状。两面扁,中间是圆鼓鼓的。要想搬起来,只能腼着肚皮双手托搂着。 桂花家这次托带的都是顶大顶圆的。个个都挺着肚子搬动。 只有一个人单手托着,挤在队伍中,还装做不经意遮遮掩掩的。另一只手放在蔡换儿看不见的地方不知做什么举动? 这个人,是个少女,蔡换儿不太认识。 这难不到她,顺手就凑到一个小孩子身边,自然而然问:“哎,那是谁呀?就是那个穿碎花衣的小姐姐?” 小孩子回头见是她,就了然----新来的不认识全村人。 “那是桂花姐。” “村里有几个桂花呀?”没办法,穷山恶水,别的姑娘家取名随意容易重名,就是男孩的名字也多不堪入目。 小破孩拿‘见白痴’的眼神睃她一眼:“就一个。”然后就跑开了。 “她就是桂花?桂花娘是她娘喽。”蔡换儿手指摸着下巴一直拿眼目送着桂花走远,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先跟刑元绍打小报告要紧。这会他应该有空了吧? 谁知,眼光视线重新锁向刑元绍。 人呢?并不在原地了。 没关系,刑元绍人高马大,只要在附近很容易被巡睃到。 找到了!一眼锁定,耶! 咦不对?旁边娇小苗条清秀的少女是-----小菊? 蔡换儿掳掳袖子,皮笑肉不笑的晃过去。 小菊脸皮薄,可架不住她有个厚脸皮的老娘。 黄二嫂刚才跟她下了死命令,趁着现在大好机跟刑元绍搭上话。直截了当让刑元绍插手后厨鸡蛋供应权的琐事。 因为黄二嫂得到‘线报’寨村好几家盯着这个肥差虎视眈眈的。另有好几家已经开始行动了。据小道消息说,有妇道人家不要脸的直接给皮大姐送礼了。 全是坏消息,戳的黄二嫂吃不好睡不好。 她自己不方便再去吃皮大姐闭门羹,便转而改走曲线,去寻求大林家的侧面支援。另外,还把女儿小菊推出去,向刑元绍扮可怜求情。 双管齐下,黄二嫂就不信鸡蛋独家供应权不重回手里? 刑元绍听罢小菊羞红着脸,磕磕绊绊说明来意,真的为难了。 剑眉拧起,沉声:“小菊,这事我不便插手。后厨的事,皮大姐全权作主。” “大当家的……”小菊红着脸,泫然欲泣:“只求大当家的在皮大姐面前为我们家美言几句,别的不敢多想。” “这……”好像要求并不高,可以考虑。 皮大姐也许会卖他帐,也许不会。 刑元绍略一沉吟,小菊就可怜巴巴看着他,眸光里有无奈,有倾慕又有几分期待。饶是刑元绍铁面无情,也硬不起心肠拒绝注视。 何况,这也不是什么生死难决择的大事,不就是鸡蛋的事吗?买谁家的不是买。 “我……”才吐出一个字。就听一声脆生生:“大当家的,小菊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 蔡换儿及时插进来,就站到他们中间,还天真的摇头问。 小菊微张嘴。怎么又是她?这个‘程咬金’怎么总是半道杀出? “小菊姐姐,你娘找你。”蔡换儿笑眯眯支她。 小菊才不信呢。黄二嫂特意让她过来接近刑元绍的,怎么可能找? “去呀,是真的。不信,你去问你娘嘛。”蔡换儿撒这个没技术难度的小谎是不打草稿的。 小菊被她连赶两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虽恼,可不好发作。尤其是当着刑元绍的面,便期期艾艾道:“那我先走了。大当家的,你答应的事不要忘了哦。” “我……”刑元绍还没来得及答应呢。这怎么就变成板上钉钉了?冤不冤呀? 蔡换儿一听,果断的换着刑元绍的胳膊,脸皮特厚的向小菊:“他不会答应你的。小菊姐姐,你死心吧!” “你,你……”小菊一时理解错误说不出话来,手指颤了两颤,幽怨的斜横一眼刑元绍:“你们?欺负人!” 说罢,捂脸扭身跑开了。 刑元绍不露痕迹抽开胳膊,用一种极度无语的眼神静静看着她。 蔡换儿一心盯着‘情敌’小菊,见她被自己的厚颜无耻再次打败,很是得瑟的拍拍手:“跟我抢?哼!” 回眼对上刑元绍严厉的眼光,嘿嘿傻乐:“大当家的,小菊姐姐心理太脆弱了。咱们这样一条心,怎么能算欺负她呢?对了,她会不会想不开做傻事呀?” 刑元绍不想跟她多废话,直接迈开长腿往前寨去。 “大当家的,等等我。”蔡换儿急忙跟上,四下一瞅,小声:“大当家的,我又有重要线索向你汇报。” “说。”刑元绍脚下不耽误,头也没回的送她一个字。 蔡换儿个矮腿短,跟不上他的节奏,必须小跑才追得上,小小的喘着气:“大当家的,我,我先问你哦。这个红皮南瓜的事,你打算怎么查验呀?总不能一个一个剖开吧?那样就卖不出去了。” 第45章 果然有问题 刑元绍猛的煞脚,蔡换儿差点就撞上后背,条件反射的退一步。 “你竟然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就由你来解决。”刑元绍视线下垂,带有一丝戏谑。 “啊?”蔡换儿五官皱成一团,苦着脸:“大当家的,我才疏学浅,怕是不能完成这个重任。其实,我的重要线索是……” 咦,不对?黄二嫂跟大林家的嘀咕,又塞银子十有八九还是为鸡蛋供应的事敲边鼓。 那就:“我刚才无意中发现,桂花,也就是南瓜的主人……”蔡换儿停顿下来,歪着头琢磨:难不成,这批挟带的私货,真的有问题? 为什么不对劲的那个人偏巧就是种南瓜的桂花? “怎么不说了?”刑元绍讨厌这样说话说半截。吊什么胃口嘛? 蔡换儿回过神来。换上嘻嘻笑脸:“……好啊。大当家的,我接下这个重任。不过,先说明啊,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忌讳,希望大当家的能保证不让我被其他外界因素干扰。” 刑元绍忍不住就开嘲了:“事还没做,规矩就一套套的。你架子还真足啊。” 一个小小黄毛丫头,废话多,破事也多!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给点小权就先翘尾巴作威。 不堪大用! 当然,也从来没想过重用她!她最合适的地方,是厨房! 前寨后厅,十几只大南瓜被搬运过来,乱七八糟的堆在墙角接受着刑元绍,师爷,徐氏和蔡换儿的审阅。 刑元绍一声令下,所有闲杂人等全部避开。 徐氏最不理解的就是:蔡换儿这个小丫头凑什么热闹?这事跟她有关系吗? “不好意思,麻烦徐嫂子,还有师爷,也暂请回避一下。”蔡换儿还是觉得人多了点。 吴师爷看看刑元绍,也不明白他到底啥意思? 好好的检查明天要夹带出门的私货,怎么加塞一个黄毛丫头进来作威作福呢?他不是真对这个小丫头有什么异样的想法吧? “为什么我们要回避?”徐氏心直口快开问。 蔡换儿搓着手,笑眯眯说:“因为我先前在老家跟着长辈学种菜,最会辩认果瓜蔬菜了。” “我也会。”徐氏比她年长,也是苦出身,也种果瓜蔬菜。怎么看也轮不到她指手画脚吧? 蔡换儿情知说服精明的徐氏比较难,只好把无奈的眼神投向刑元绍。 “徐嫂,这里交给我了。你们先出去。”刑元绍开口,跟蔡换儿一条心。 徐氏压下心里的不悦,到底不方便违拗寨主的话,斜瞅一眼蔡换儿,不情不愿出厅。 竟然怀疑南瓜会被内鬼做手脚,挟带信息情报出山,那就先检查有无裂纹的。 蔡换儿一个一个搬动,必要时,还拿手轻轻叩响。 声音都很清脆,显示南瓜成熟又新鲜。 “大当家的,别光站着呀,一起查啊。”蔡换儿搬了几个就手酸了。 刑元绍袖着手,冷静问:“怎么查?” “一个一个验看,有没有破损的。”难度极低,是个人都会。 刑元绍不可思议攒眉:“就这样?” “最简单的也是最有效的。不然呢?还得拿仪器扫瞄?你们有吗?”蔡换儿不客气呛他。 “仪器?扫瞄?”这新鲜名词,刑元绍从来没听过。 蔡换儿放下一个,又吃力的搬起另一个,忽然掂了掂。 红皮南瓜有纵向纹路,一条一条有的深,有的浅。 这只南瓜纵向纹路深,蔡换儿翻来覆去认真的抚摸。 “你在干什么?”刑元绍看到她忽然专注神情,对着一只南瓜爱不释手。画面相当怪异。 蔡换儿手指触到什么,喜:“找到了。” 一条极浅极细的裂纹赫然映入眼帘。 如果不是凑到鼻尖仔细看,谁都会当是南瓜自身的天然纹路。 蔡换儿轻轻抠了抠,略有松动。 “有尖刀吗?很尖很薄那种。” 刑元绍目光如炬,已经看的清楚了。眸光微闪,默不作声从靴桶里抽出一把细小的尖刀递过去。 “靠!藏在靴子里,不膈脚吗?”蔡换儿好心又好奇。 刑元绍无语瞪视她。 蔡换儿嘴角扯扯:“嘿嘿,开玩笑啦。” 她接过尖刀,小心翼翼的沿着细纹慢慢往外撬。开始不太顺利,很快加大力度后,细纹以一种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扩大。 一小块南瓜被撬出,就像一个榫卯。里头的南瓜挖空小截,塞上东西,再把南瓜皮严丝合缝的原样装好。配合着纹路,根本天衣无缝。 瞅了瞅挖空的南瓜,蔡换儿小声:“里面什么也没有?” 刑元绍眼色黑沉的接过去,认真端详,仔细研究。周身气压极低。 竟然真的有问题,果然有猫腻。原来真是疏忽的漏洞!太意了! “大当家的,我猜呀,原来这里是装了别的东西,只是你忽然临时抽查,然后就在搬运过程中被别有用心的人给重新取出,这才扑个空。” 刑元绍没吭声。 蔡换儿以为他不信,又补充:“不然的话,奸细为什么会大费周章挖空呢?” “嗯。”心情不太好的刑元绍还是赏她一声。 蔡换儿觉察到他的隐忍的怒意了,小心翼翼:“那现在怎么办?” 刑元绍垂下眼眸,很快抬起,沉声吩咐她:“继续找。” “……哦。”蔡换儿乖乖应。 刑元绍却霍然起身,出厅去了。 “呃?”蔡换儿搔搔头:这摊子就全留她一个人呀? 好吧,谁让她多嘴多事还异想天开呢?她没外表上的优势又没别的特长,想吸引刑元绍还得剑走偏峰。所以,就认命做事吧。 一个又一个的认真查看,蔡换儿快成斗鸡眼了。 最终,她还找到另外一只南瓜,也是同样的在纹路上划开口子,再天衣无缝的装上。 不过,里头什么都没有。 差不多等于白活了。 蔡换儿看看手里那把尖细的刀,悄悄收起来。再拍拍衣襟,打开门,看到厅廊之下人不少啊。 徐氏,吴师爷,桂花娘,皮大姐,还有桂花都等在外头。 “换儿!”皮大姐首先看到她,招手:“过来。” “皮大姐,你怎么来了?” 蔡换儿左右环顾,刑元绍呢? 第46章 将计就计 “换儿,怎么回事?”皮大姐拽过她,虎起胖脸严肃问。 蔡换儿眨巴眼:“什么怎么回事?” “大当家的怎么把你一个人关在厅里查南瓜?”皮大姐手一指:“还把翠平娘,师爷都撵了出来。” 蔡换儿当然不会说实话,她抽抽鼻子瞎编:“大当家的嫌我多嘴多事,故意给我出难题了。” 徐氏上前问:“怎么样了?” “呃?”蔡换儿不知刑元绍到底是什么意思,迟疑:“徐嫂子,你别急哈……” 那个桂花却急了,冲上前对她嚷:“能不急吗?我们就指望着这批南瓜拉下山卖个好价。到底查的怎么样了?是好是歹说句话呀?” “你冷静!”蔡换儿防止被她口水喷,连退两步,和气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对了,大当家的呢?” 吴师爷指:“说去去就来。”他指的是议事厅方向。 说来就来。 刑元绍大步而来,跟蔡换儿半空中遥遥交换眼神。 “没事了。”刑元绍就知道查无实证。南瓜裂口,但里头空空如也,又没当场抓现形,所以只能将计就计。 桂花娘俩松口气,相视一笑。 刑元绍手一招,跟进数名喽罗吩咐:“搬到练武坪去。” “是。”喽罗身强力壮,进厅搬起南瓜,不费吹灰之力。 “大,大当家的,这是做什么?”众人都惊呆了。 刑元绍面向大伙,眼里还溢出丝笑意,嗓音也很温和,解释说:“最近山寨练兵有所懈怠。正好今日看到南瓜,让我萌生了新的练习方式。所以,这批南瓜,暂且由山寨买下做训兵之用。价钱按市面上给付。” “这……”大伙面面相觑,实在没想到他来这一手? 桂花娘却喜:“那敢情好!谢谢大当家的。” 不用拉到集市买,也有进账,轻省又来钱快,何乐而不为呢? 得了主人的首肯,刑元绍向徐氏道:“帐从公中出。徐嫂,这事交给你了。” “是,大当家的。”徐氏心里也小小起疑,不过最终能帮到桂花娘,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吴师爷捋着短须,眼里有迷惑,继尔有所悟。皮大姐轻轻捅拐:“师爷,大当家的这是干啥呢?” “哦。这是大当家发现南瓜的妙用。不止能吃,还能训兵。”师爷解释的泛泛。皮大姐似懂非懂。 南瓜怎么训兵呀?难道胸口碎南瓜?铁头功改用南瓜?不伤人也不伤头,倒是减少伤残的好办法? “大当家的,谢谢。”桂花也一副感激的模样。 刑元绍威严自得的摆摆手:“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去吧。” “等等。”桂花却又陪着笑,试探说:“大当家的,我们家菜园还有剩的南瓜,寨里还要吗?” 桂花娘都不好意思了,轻扯一下女儿:“桂花?” 这叫得寸进尺吧?想把菜园的南瓜都倾销给山寨?皮大姐颇为忿忿。 “还有多少?”刑元绍和气问。 桂花喜滋滋扳着指头:“估摸着还有七八只。” 刑元绍面有难色:“还有这么多?这样吧,寨里一时拿不下这么多,就破例允许你们明天重新捎带下山买个更好的价钱。” “啊?”桂花娘下巴一掉。 有这等好事?就是说她家的南瓜一批被寨里收购得了快钱,另一批还是可以捎带下山去集市卖?发财了!双喜临门啊 “什么?”皮大姐小细眼珠一突。大当家的对桂花一家也太照顾周到了吧? 吴师爷老神在在。 蔡换儿也小小惊呼:“不是吧?” 桂花最为欢喜,她双掌合拍,眼眸汪汪的盯着刑元绍,连声:“谢谢大当家,谢谢大当家格外开恩。谢谢!” 刑元绍指定:“徐嫂,这事全交给你了。” “是,寨主。”说实在的,徐氏也很为桂花一家高兴。 这不就相当于圆满解决了吗? 不但可以捎带下山,还被山寨收购,这下桂花家的生活会改善吧?可怜母女四人,总能吃上肉了吧? 大伙都散开忙去了,蔡换儿还杵在原地不动。 皮大姐摆摆头:“换儿,走。” “皮大姐,稍等一会。”蔡换儿知道自己该退场了,可是不甘心啊。她还没得到刑元绍的表扬呢?这回总会论功行赏吧?她也不求别的,能赏匹布料做几身合适的衣服不? 刑元绍跟吴师爷一起向练武坪走去,完全忽视了蔡换儿。 “大当家的。”蔡换儿厚着脸皮窜过去,嘿嘿笑:“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 “哦对了。”刑元绍轻拍脑门。 蔡换儿眼巴巴期待。 “刀,还回来。”刑元绍摊手。 蔡换儿面皮一僵,阴郁的翘着嘴瞪他。 “什么刀?”吴师爷还没闹清状况。皮大姐也凑过来,好奇:“换儿,你拿大当家的刀了?” “没有。”蔡换儿负气的一扭头,跑了。 刑元绍看一眼跑开的她,再瞅瞅摊开的空手,大胡子抖两下,好像是在磨牙。 算了,现在不是追讨的时候,他还有更要紧的事等着处理。 气死了!过河拆桥!没有人情味的刑元绍! 蔡换儿恨恨的在心里嘀咕。 明明她立了大功,为什么不肯奖赏?到底懂不懂赏罚分明的显规则呀?她不要穿皮大姐陈嫂几个的破烂旧衣,而且都太大不合身。 况且夏天马上就到了,她一件单衫都没有,每次做事就一头汗,快捂出痱子了。 可恶!这个小气鬼! “换儿,你跑什么呀?”皮大姐肉球似的,赶的气喘吁吁。 蔡换儿停住,转头:“皮大姐。” “来来,把今天的事给我好好说清楚。”皮大姐拽着她顺势坐到屋廊下。 “我现在没心情,皮大姐,改天再说吧。”蔡换儿神情怏怏。 皮大姐瞪眼:“不说也得说。你顺手拿了大当家的刀?还不快还回去?” 蔡换儿扁扁嘴,抽抽袖内,情绪稍微好点了:“大当家送我的。让我防身。” “送你?还找你要?”别想蒙皮大姐。她可精着呢。 蔡换儿只好现扯:“大当家贵人多忘事呗。这不,他也没让喽罗过来要走啊。” 这倒是。若真是刑元绍随身携带的武器,断然不会轻易转手。 皮大姐撑着双下巴,若有所思:“换儿,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们?” 第47章 试探 “没有!”蔡换儿矢口否认。 皮大姐眯起小细眼,阴恻恻确认:“真的没有?” 蔡换儿郑重的举起一只手:“我发誓真没有。如果我说谎,天打雷劈,一辈子都是个丑八怪没人要!” 哟,还真是毒誓啊!这年头,姑娘家最怕就是变成丑八怪,嫁不出去啊。 面对这种损己的誓言,皮大姐不好逼太紧,不再追问,姑且放她一马。 后厨。 陈嫂和大林家两个凑在一起,磕着南瓜子,津津有味的扯着今天的见闻。 “桂花娘这下可乐坏了。好几十只南瓜,让大当家的收为公用,价钱又公道。足够一家五口过个好节了。” 陈嫂呸出瓜壳,撇嘴反驳:“就桂花爹那个德性,怕是不够他两天酒钱的。” “唉!好端端的桂花娘,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怂货。” “就是。犯了寨规,大当家的只是罚了军棍赶回家,没有赶下山就格外开恩了,谁知却烂泥扶不上墙,愣是混成酒鬼。” “哎,你发现没有,换儿这丫头跳的很欢呀?” “好像还挺入大当家的眼?” 于是两个八婆马上歪了话题,议论起蔡换儿来了。 赶巧,蔡换儿和皮大姐一块回来,听到她们叽叽喳喳的编排她,就微沉了脸色。 皮大姐干咳一声,两个长舌妇立马止声,没事人一样笑眯眯迎上来:“皮大姐回来了。来坐,这里穿堂风凉快。” “这是新炒出锅的瓜子,薄皮仁大,皮大姐尝尝。” 皮大姐从善如流的坐下,抓过一把南瓜籽,问:“小毛头呢?” “她去扯猪草了。”陈嫂大言不惭的回。 扯猪草这事,原本是陈嫂的活。现在都是小癞毛的份内事。好在虎啸寨村依山多水,别的不多,野草野花遍野,不用两刻钟的功夫就能扯满满一筐。 蔡换儿一听,小癞毛还在孜孜不倦的做事,而她这个新来的却四处瞎晃,不由小小心虚了。 她掩面小声:“我去挑水。” “水缸满了。”陈嫂笑的不怀好意:“换儿,你去把菜洗好。就放在厨房那个木盆里。” “哦。”蔡换儿乖巧应一声。 厨房大盆装满了长豆角。这是今晚的伙食之一。没办法,匪兵多,又胃口好。每次要准备的菜都是论盆起。 把蔡换儿支去做事,陈嫂和大林家的拉着皮大姐打听大当家的为何对蔡换儿高看一眼?这个问题,皮大姐自个都没想通呢? 不过,她还是很有技巧的敷衍了手下这两个三八。 且说刑元绍拖着伤腿,处理了下寨里的内务后,与师爷在大厅等着老高和贺小七传回消息。顺便,低声讨论了下徐氏明早下山采购事宜。 老高和贺小七带队离虎关岗去打劫,也去了大半天,还没消息传回来,着实令人心忧。 吴师爷一边泡着枇杷膏一边安抚:“没有消息,说明是好事。大当家的,你不必担心。” “庆阳府动作频频,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刑元绍轻叹:“我是急了点。” 吴师爷却摇头:“不算急。大当家的,咱们再不有所行动,倒让庆阳府看轻了。” 刑元绍撑着下巴沉吟。 他还惦记着山洼看到的那一行人。尤其是那个黄裙丽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安插在官府的细作,怎么还没消息递回来? 与其被动等待,他想亲自潜踪去查探一番了。 正这么想着,信鸽扑楞楞的回来了。 回来的信鸽带的是老高的消息。 老高和贺小七这一次出虎关岗打劫,运气不错,宰了好几头肥羊,正在满载而回。 吴师爷很高兴:“不错,这算捷报了。” “没有官府堵截?”刑元绍把信翻来覆去看了个遍,眉头却没舒展。 吴师爷捋着短须笑:“咱们的人,经验丰富,出奇不意。只要没有内鬼通风报信,打官府一个措手不及,不在话下。” 刑元绍稍加思虑,还是慎重命令,再派出一队精悍的小分队去接应,以防万一。 他年纪不大,心思却深沉。 啸山寨一直是官府心头大患。这次出虎关岗地盘打劫,不可能不惊动官府。就算没内鬼,肥羊们不会报官吗? 一帆风顺虽然很美好,焉知不是对方的反间计呢?让他们掉以轻心的毒计。 亲自送走接应的小分队,又有信鸽从天而降。 这次的信鸽带来的是庆阳府细作的消息。 据报,庆阳府新上任的屈知府,已经申请向朝廷调兵,打算彻底拨除啸山寨这个虎关岗的毒瘤。朝廷没批士兵,却派出密探协助调查。 “密探?”刑元绍摸一把大胡子,眸光冷厉。 吴师爷脑子也转的快:“莫非当日大当家在林中所见,即是朝廷特派密探?” 刑元绍缓缓摇头:“不止。对方身手,不单是探子那么简单。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这么说,其实朝廷还派出一支精干的正规军,打算配合庆阳府围剿咱们啸山寨?”师爷忧心试问。 刑元绍轻低下颔。 吴师爷捋须的手加重了,揪下几根短须,痛的嘶声,然后也眉头紧锁叹气:“官匪不两立。如果庆阳府得了朝廷援军,怕是……” 刑元绍却冷声:“啸山寨固若金汤,官府能奈我何?师爷不必忧心。” “……好吧。”对于刑元绍的莫名自信,吴师爷很给面子的表示相信他的领导。 “只要揪出内鬼。”刑元绍放远眼神,沉声道:“官府会一始既往大败而回。” 吴师爷唉叹:“内鬼藏的可真深呀。啸山寨几回肃清,竟然让他躲过,足见此人,非同小可。” 刑元绍显然私心里也认同吴师爷点评内鬼‘非同小可’,表面上还是振奋的一击拳:“这一次,必叫他原形毕露。” 对于他的安排,吴师爷知其一,不知其二。 于是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大当家,漏洞果真在外出采购这事上?” 刑元绍默认。 吴师爷轻叹,捻着短须:“徐嫂子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这事,责任在我。”刑元绍还是很有担当,不推脱给徐氏。 第48章 献殷勤 薄夜如纱,笼罩啸山寨。 啃着加餐鸡腿的蔡换儿把腿架在板凳上,脑子高速转动:趁着旧情敌小菊伤心欲绝,新情敌小兰未到之前,得赶紧拿下刑元绍才是王道。 从古至今,爬床是条轻快省事的上位捷径。 怎么爬呢? 蔡换儿自认豁得出去不要脸,可实际操作起来,难度不算小啊。 她敢打赌,如果就采取简单脱衣死赖床上的粗暴方法,刑元绍一定会毫不客气将她拎出门,并且很可能成为一个笑话。 下药?她手头没有这类管制药品呀。以她在寨村的人脉,一时也弄不到。 灌酒?酒后乱性…… “皮大姐,今天二当家和三当家满载而归,咱们后厨还临时加了菜。大当家的没喝几盅庆贺?”先投石问清比较好。 皮大姐也吃的一嘴油,同样撕啃着另一条腿鸡腿,口齿不清道:“喝。谁说没喝。” 蔡换儿眼眸一亮,鸡腿也顾不得啃了,凑过身追问:“我怎么没看到?” 一旁的陈嫂和大林家的抢菜抢的激烈,碗里已码满,腾出空快嘴抢答:“你窝在厨房怎么看得到?酒窖又不在这里。” 蔡换儿听出信息来,眸光一闪一亮:“这么说,大当家的已经从酒窖搬了酒?” 大林家的点头:“嗯。就在威武厅,格外单开一桌。” 单开一桌,加赏老高和贺小七吧? 蔡换儿摸着下巴,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她把嘴一抹,站起来,一脸正气:“几个大男人凑一起喝酒最没有节制。皮大姐,我去准备醒酒汤备着。” 皮大姐很意外她的防范未然,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她竟然如此心思缜密,善解人意,欣然允了:“去吧。” 陈嫂却盯着没啃完的鸡腿,问了一句:“换儿,你鸡腿不吃了?” 看一眼啃半边的鸡腿,蔡换儿咧下嘴:“吃饱了……” 话音还未完,陈嫂的手就伸过去:“……给我吧。” 眼明手快的蔡换儿急忙塞给存在感很低的小癞毛:“小毛,给你了。” “给我的?”小癞毛吃惊抬眼。 “对呀。”蔡换儿无视陈嫂子快喷火的眼杀,笑嘻嘻:“你太瘦小了,多补充点营养,长高长胖一点嘛。” 小癞毛眼珠转转,小声吭哧:“谢谢换儿。” “切!”陈嫂歪嘴斜眼的表达对蔡换儿的不屑:懂不懂先来后到?明明是她先开口的,真不会做人!下次逮机会给穿小鞋,哼。 蔡换儿丢陈嫂一个嬉皮笑脸,随后烧水做醒酒汤去了。 大名鼎鼎的醒酒汤,蔡换儿只听过,没动手做过。所以,她边拱旺灶火,边虚心向皮大姐讨教。果然不出意料招来陈嫂和大林家的双双鄙视。 等她的醒酒汤做成,已是月上柳梢顶了。 厨房收拾善后的通常是小癞毛。 “小毛。来来。”蔡换儿眼里带着奸计将得逞的笑容招手。 小癞毛手里绞拧着抹布,茫然问:“什么事呀?” “我去送醒酒汤了。” “嗯。”小癞毛还纳闷了,这不显然易见吗?干嘛特别再说一遍? 蔡换儿小声道:“要是我一夜未归,你记得大清早过大当家院子来找我。” 小癞毛眨巴眨巴她的单眼皮,不解:“什么意思?” “嗬嗬。”蔡换儿发出奇怪的轻笑:“别问那么多了,反正你明早要是起来没看到我在赖床,一定要来大当家院子啊。” “……哦。”小癞毛不明觉厉---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可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哈哈,我去也!”蔡换儿手里托着几碗醒酒汤,快乐的摸向威武厅。 小癞毛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歪头想了想,扭身回厨房。 威武厅还灯火通明。 蔡换儿很顺利通过喽罗的守门关踏进厅中。 来的早不如巧。 酒席已近尾声,徐氏也正劝着山寨几个头目适可而止呢。还拉着老高皱眉:“酒量浅就少喝点,看看醉成什么样了?” 老高固执却大着舌头:“我没醉!我高兴多喝几杯怎么啦?你,你管的着吗?” 贺小七眼光亮高的笑:“老高,论喝酒这事,还真就徐嫂子管得着。” “谁,谁是徐嫂子?”老高眼光迷离,看谁都重影。 徐氏苦笑不得,向刑元绍:“大当家的,你看这席面……” “散了吧!”刑元绍扫一眼桌上横七竖八的酒盅,都空了。 除了贺小七是个好酒量,都差不多喝高了。 吴师爷束着腰带从侧门回来,满脸酒红,打个酒饱,第一个看见蔡换儿。 “换儿,你来的巧。把席面撤下去吧。”还以为她是后厨派来收拾残席的呢。 蔡换儿装没听见,笑眯眯将醒酒汤放到桌上:“各位当家的,师爷,这是我特意煮的醒酒汤,来来,一人一碗。醒醒酒。” 她亲自挑了一碗大的端到刑元绍面前。 徐氏笑:“要说细心体贴还是后厨。不早不晚,会掐点。” “谢谢徐嫂。”蔡换儿也递了一碗给老高。 老高不肯喝,徐氏强按着灌了他一碗,却让他哇的吐出来。这下徐氏实感丢脸,招呼来两个小喽罗兵扶着老高告个罪先回家去了。 师爷大为赞赏,不等递送先自己去拿了一碗,一饮而尽,砸巴嘴:“啧啧,这味不错。” “我也尝尝。”贺小七没醉,可托盘里还有一碗,不喝白不喝。 砸磨了一小会,贺小七嫌弃:“怪味。难喝!” “这是醒酒汤,当然不如美酒味醇。”蔡换儿丢他一小粒白眼。 贺小七捂着肚子站起来:“得,把老子尿都催出来了。” 说完就急急奔茅房去了。 蔡换儿转到刑元绍身边,关切问:“大当家的,你感觉如何?” 刑元绍大胡子实在浓密,下半脸都遮住了,额头肤色正常,眼神稍显呆滞,看一眼蔡换儿,表示:“还好。” 蔡换儿该出手时就出手。 她探手在刑元绍额头上一按,小声惊呼:“好烫,怕是酒上头了。大当家的,我扶你回院吧?”语气是疑问,可动作不含糊,架起刑元绍就起身。 第49章 翻窗 酒量最好,保持清醒的贺小七都懵圈了。 这送微薰的醉人回去,不是他的活吗?哪来的黄毛丫头,手也伸太长了吧? “我自己能行。”刑元绍拨开热心兼好心的蔡换儿,对着目瞪口呆的贺小七吩咐:“小七,你,送师爷回屋。” “是。” 吴师爷嘿嘿笑着开醉酒玩笑:“换儿啊,我也酒上头了。咋不送我回去呢?” 蔡换儿故做娇嗔扭身轻踩脚:“师~爷!” 呕~如此矫柔做作神态,放在美人们身上那是赏心悦目,可若是蔡换儿来演绎,那就-----好想吐! 反正吴师爷捂着嘴,冲出威武厅。 “师爷,慢点……”贺小七怕醉汉不知轻重,万一磕碰着怎么办?急忙追出去。 蔡换儿鼻子歪了歪。 好歹年方二七八的青春小姑娘,撒个娇发个嗔,有这么不堪入目吗?太不给面子了!怎么能当面跃跃欲呕呢? 刑元绍咽咽喉,很给面子嘱咐:“叫上小毛头,把这里收拾干净。” “大当家的,你先扶你回屋吧。”蔡换儿锲而不舍的执意要扶他回屋。 刑元绍冷情摆手:“不必。” 他脚步微踉跄自顾自去了。 “我就不信了!”蔡换儿咬牙暗暗:“逼我使出绝招是吧?” 她作了几个深呼吸后,走到厅外,大方的叫上小喽罗兵,让他们去传话给小癞毛来收残席。她仍然追随着刑元绍去了。 刑元绍酒量其实也不错。只是今儿心情也同样不错,就不免多喝了几杯。还是大杯,一口闷,所以感到了醉意。 就算是饮尽了醒酒汤,却没有效果似的。 等他回到独院,一头栽在床上,意识仍是模糊。他挣起身去摸茶壶。 谁知,摸到一只纤细的手,骇的他叫:“什么人?” “大当家的,是我。”蔡换儿悄没声息跟进来。 她先去剔亮了灯,然后挂着满脸笑容递上一杯茶水:“大当家的,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跟过来了。” 刑元绍揉揉眼睛,接过茶水又是牛饮,然后甩甩头:“我没事。你回去吧。” “我回去也无事。”蔡换儿认真道:“大当家的,要不我再去熬碗醒酒汤?” “不用。” 刑元绍仰面半坐起,闭目指压太阳穴。 蔡换儿也不再请示,忙前忙后的服侍他洗脚换药。 不过,她留了不少心眼。 比如不能给他热水洗脸,也不能帮他按揉太阳穴,免得真把他的酒虫弄走了。就是要让他保持醉酒的状态,这样有利于她爬床成功。 刑元绍还真的让她润物细无声的服侍给麻*逼大意了。渐渐的睡意袭来,他意志坚强的眨巴眼,微沉嗓音:“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蔡换儿还死赖着:“还没到亥时了。” 到了亥时可就真的不早了!孤男寡女夜深待一个屋,就算没什么,也得避嫌不是? 刑元绍私心可是自认品格上的正人君子。 他以钢铁般的意志暂时战胜了睡虫,扶着墙起身,拽着蔡换儿送出房门:“走好。” “哎哎……”蔡换儿不提防他来这一招,一时手足无措。 太不怜香惜玉了!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退到台阶下,看着关上的房门,蔡换儿忿忿的掳掳袖子:“没门是吧?有窗。” 反正她今晚一定要赖到刑元绍床上不可! 死缠烂打遇上定力十足的男人,那就只剩一招:偷袭! 廊前留有一盏夜风中凌乱的灯笼,散发出幽幽暗亮。 角落的大黄开始还汪汪叫唤,这会都不吱声了。 万籁寂静,唯有星光明灿。 蔡换儿贴耳房门,听着有隐隐的打呼声。 霍霍霍,太好了!睡着就好办事了。 转到窗边,轻轻一推。 咦?窗户闩了。这都快大热天了,他还关着窗睡? 没关系,前窗闩了,还有后窗呗。 猫着腰摸到后窗,蔡换儿推窗,纹丝不动啊。 “不会吧?”蔡换儿不可思议低呼。 土匪头子不都是大大咧咧不讲究的吗?哪有关紧门窗睡觉的道理?又不是小娘们防采花贼。啐! 好吧,接受了门窗捂严紧的事实后,蔡换儿并没有气馁。 她不是新得了一把尖刀吗? 薄薄的,又锋利,用来撬窗刚刚好。 窗闩的位置她记得在哪里,只要撬拨出来,便万事大吉了。 从窗缝探刀入内,蔡换儿憋着气撬啊撬的。 好像有所松动了,她抹抹汗暗喜。 ‘汪汪’寨村有狗乱叫,吓的她腿一软。 一狗吠,众狗也跟着汪个没完。 蔡换儿有点担心刑元绍被狗叫惊醒,就停了乱撬的手静静屏息等着。 果然没多久,听到有整齐有脚乱声在小院四周巡走。巡夜的喽罗在寨主的独院停留了小会,没发现异常后又转去别的地方了。 又贴耳听屋里动静,打呼声平稳持续。 看来刑元绍酒醉睡沉了。也是,那碗醒酒汤就不是真正的醒酒汤,就是一碗水而已。 蔡换儿暗自挑眉,继续撬窗。 在她的执着下,窗户终于松动了。 收回尖刀,蔡换儿得意的笑了:寨主夫人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窗户推开时,发现吱哑的响动。 蔡换儿先探头看动静。 有皎洁月光洒入,映照的屋里肉眼可见。 还好,床上的刑元绍平躺如旧。 蔡换儿束下腰带,跨腿上窗台,奋力的攀了上去。然后又尽量轻手轻腿的落地。这一系列动作看,她很有小偷的潜质。略作停顿,她回身掩上窗。 屋里家什摆设,她都了然,就算没有月光照明,她自认也不会撞到东西。 蹑手蹑脚摸到床榻旁,蔡换儿小小的为难了。 要不要脱光呢?是两人都脱光还是只脱一半?呃?要是脱光的话,那就得另外设计发生关系的实锤,比如处子血什么的? 可是,她没准备啊。她原本只打算躺到刑元绍身边就好了。然后早起让人发现嚷的满寨村都知道就算成功的。 传说酒后乱性。若是她只躺在身边,衣服什么都完整,不乱性,怎么对得起久违的传说? 脱还是不脱,这是个问题。 蔡换儿时而冥思时而抬眼望顶时而踱步时而撑额,最后下定决心:脱!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下豆芽身板套不住大当家的。 第50章 倒贴失败 蔡换儿采取了先难后易的作法。 脱自己的衣服很容易,所以不着急。难的是怎么脱掉刑元绍的衣服? 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想要脱光他,难度系数百分百。 伸指头戳戳宽厚的胸膛,小声试探:“大当家的?” 刑元绍鼾声平稳。 醉酒进入深度睡眠了吧?那就好! 蔡换儿欣喜的搓搓手,不再犹豫,果断的跳上床,动手给刑元绍脱衣。 脱掉一只袖子,又一只袖子。接下来就是翻身。 吃力的翻转刑元绍,蔡换儿累的搬不动,嘴里嘀咕:“看着不壮嘛,怎么这么沉呢?” “要帮忙吗?”突兀的插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要……”蔡换儿下意识回应。瞬间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全身僵硬,唯有眼珠子还在转动。 这漆黑的房间,明明只有她跟刑元绍两人啊。 “谁?”蔡换儿用颤声警惕的问。 “呵呵。”这是个讽刺的笑音。 蔡换儿毛骨悚然,难道有鬼? 不可能!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一切鬼神传说都是人为的故弄玄虚。 她木着脖子机械的一点一点转头。 房间里并没有第三人。 难道是? 蔡换儿低眼,借着月光映窗那点亮度,打量平躺的刑元绍。 大胡子遮下半张脸,眼睛闭着,并没有被惊醒。 “呼!虚惊!”蔡换儿拍拍心口,安慰自己是幻听。 上衣还得翻身才能脱掉,太麻烦。还是先脱裤子吧?只要脱掉裤子,他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裤头被解开,蔡换儿在床尾,使劲扯着裤脚往下拽。 不用翻腿不用抬腿,只要力气足够,裤管自然就会往下滑落。省事多了。 扯,拽,拉……蔡换儿使上吃奶的力气,好像裤管也没有如她所愿下滑。反而累的手酸没力气了。 “可恶!沉的跟蛮牛似的。”蔡换儿气狠狠:“我就不信了。逼我使绝招是吧?” 她的绝招很简单粗暴。 就是动手撕! 刑元绍贵为啸山寨大当家的,衣服裤子的用料一点不讲究。就是粗布麻服,很接地气很简朴大众。 蔡换儿双手撕拉。 ‘哧’轻微的裂声。 “嘿嘿,刑元绍,你就从了本姑奶奶呗。”蔡换儿有种‘胜利即将到来的’得瑟感。 虽然手段不光彩,可是目的达到就行了。 兴致勃勃的憋着一股作气,要将裤管一撕到底。 忽然一道黑影毫无征兆的杵在蔡换儿面前,阴沉冰冷的一字一顿:“你-在-干-什-么?” “脱裤……”喜滋滋说出两字,蔡换儿就石化了。 刑元绍坐直上半身,眼眸冷厉的直视着蹲在床尾,手里扯拉着裤腿的蔡换儿。 黑暗中,眼睛都闪着别样的光,互相瞪视着。 半蹲的蔡换儿咽咽口水。坐直的刑元绍像座大山,很有压迫感。那双眼睛透着冷冰冰的射线,瞪的她周身冷嗖嗖。 “大,大当家的,你醒了?”蔡换儿勉强挤出一句话。 刑元绍将目光从她面上慢慢挪移到她的手上。一只裤管撕破了,还拽在她手里。 “大当家的,你听我解释。”蔡换儿烫手似的扔下破裤脚,扶着床尾蹭起身。 “说。”刑元绍冷声。 蔡换儿搓下脸,干咳两声,利用无意义的小动作在打腹稿。 “我,我,那个,担心大当家的,所以就去而复返,然后……” 刑元绍冷笑截话:“然后怎么返回这间房子的?” 他又不是老年痴呆,记得很清楚,门窗都关的很严实呢。 蔡换儿吞吞口水,无奈指指窗:“那里。” 刑元绍眼都没眨,再问:“脱衣撕裤是怎么回事?” “我,我是查看,大当家的你有没有正确的睡姿,免得压着那条伤腿,这样不利于养伤。”蔡换儿纯粹睁眼说瞎话。 刑元绍敞着上衣,下了床走向蔡换儿。 “大当家的……你,你不要乱来哦!我,我可是有底线和原则的。”蔡换儿还故装烈女的双手护胸。 “你要是有原则和底线就不会半夜撬窗爬上我的床动手动腿了。”难为刑元绍面无表情说了这么大串不带喘气的。 蔡换儿嘴角抽了抽,暗忖:穿帮了? 脖子一紧,刑元绍拎着她的衣领口很不怜香惜玉的提溜出房门,严正警告:“若再犯,赶出山寨。” “大当家的。你不能这样对我啊。”被抓现形,蔡换儿毫无悔改之心,反手就抱着刑元绍胳膊,声情并茂表白:“我是仰慕你,才会一时冲动半夜撬墙爬上你的床啊。大当家的,你要体谅我这片难能可贵的真情真心真意啊。” 刑元绍早就见识过她的浮夸举动,见怪不怪的甩胳膊,很不客气:“放手!” “不放!”蔡换儿倔强的抬脸,使劲挤眨眼,试图眨出几滴楚楚眼泪来。 也不跟她废话了。刑元绍扳开她的手指,轻轻一推。 蔡换儿倒退几步,就这空当,刑元绍又进了屋,闩上门。 “开门啊!大当家的,你不能这么冷血无情对我啊!”蔡换儿还拍门指责。 “我数三下。你再不离开,休怪我不客气。”刑元绍语气很烦燥。 蔡换儿也不太敢再捋虎须了。 这么明显的拒绝,她是看明白的。 可是,就这么无功而返,也不甘心。 “好吧,我走就是啦。”蔡换儿转下台阶,看看四周静而黑。 原地待了片刻,侧耳听听屋里动静,蔡换儿狡猾咬唇笑了。 进不了房,爬不上床,勾不上人。但是,制造孤男寡女单独相处一夜的假象还是不成问题的。 蔡换儿就守在房门口,撑着下巴数天上仅有的几粒星子。 计划有变。 她是这么变更的:等天亮后,小毛头找过来,她就打着哈欠,假装从刑元绍房里刚起床,揉着眼角去后厨给还在沉睡的刑元绍打洗脸水。这样,不就造成二人共处一屋的假象了吗? 不过,小癞毛不传是非,也不嚼舌根,怎么才能扩大这个特大八卦呢? 蔡换儿盘算着,还得自己上阵,向陈嫂和大林家的故意透露少许情节。引发这两个八婆脑补,然后她只管羞而不语就行了。 嗯,就这么定了! 想妥了天亮的事情走势发展后,蔡换儿打个哈欠。瞌睡虫来了,她的困意浓浓。熬不住了,先眯一会。 第51章 浑身都是戏 天未破晓,生物钟准的可怕的刑元绍就睁开眼。 伤腿不太碍事了,今天再换一次药,就可以转正常工作模式了。 推开窗,迎接清新的空气。 眼角不出意外的瞥到房门台阶上横卧着一团不名物体。 蔡换儿正是贪睡的年纪,又是暮春初夏,屋外台阶上,她照样睡的香甜。好像还做了好梦,嘴角弯弯,脸上露出迷之微笑。 刑元绍那叫一个郁闷。 这什么人嘛?至于吗? 死缠烂打到这种地步,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蔡换儿的‘狼子野心’。 “喂,醒醒。”虽然这个丫头居心叵测,刑元绍却不能放任她睡在自己房前台阶不管。这都大清早了,让人看见,他百口莫辩啊。 蔡换儿一贯的赖床,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谁知,没翻好,一骨碌滚下台阶,唬的乱叫:“啊?地震了?” 她动作飞快的爬起,四下左右晃头,冷不丁锁定沉脸杵在台阶上的刑元绍,睡眼迷蒙,神情呆怔。 刑元绍胡子抖动两下,强忍着爆笑,干咳:“你一夜未回?” “呃?是的。”蔡换儿揉搓眼角,弹去眼屎。 刑元绍脸色阴沉沉看着她。 蔡换儿咧嘴:“大当家的,我是自愿的。地为床,天为被,偶尔露宿一夜,感觉新颖又怀旧。就当是重新体验我那逃难的日子。” “哦。”刑元绍对她无语。 “体验完了,可以回去了吧?” 蔡换儿咽咽喉,临门最后一脚,怎么能回去呢?这个死小毛怎么还不来找她? 不是说好,清早没看到她在床上,就找过来吗?这一环节很重要啊! “还愣着干什么?”刑元绍催。 “哦。大当家的,我去给你打洗脸水。等着哈。” 计划再次变动,蔡换儿随时修正。 她等不到小毛头过来,就只好自导自演,她走到小院门前,打着哈欠伸懒腰,四下环顾。 一个过路的喽罗都没有? 那由谁来当见证人呢?见证她清晨时分衣衫不整满脸憔悴从刑元绍院里走出来? 快来人啊!这里有特大绯闻八卦啊!头条哦,足可以持续嚼舌至少大半年的桃色新闻哦! 人呢?来人啊!不管是谁都行。当然长舌妇更好! 把头发弄更乱,衣衫故意不整理,脸色……嗯,是憔悴如菜呢还是满面春色?菜色还是春色,这是个问题?蔡换儿陷入选择困难症。 院中,习惯晨练的刑元绍把她的举动收入眼底。 开始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何停滞不走了,还手忙忙的弄乱衣衫头发。稍加思索,他隐约明白了什么,然后就是极度的无语。 撑着额磨牙霍霍,浑身都是戏呀!到底是逃难灾女还是草台戏班出来的? 摸着大胡子思忖:是揍她一顿呢还是赶出寨? “哎哎,那谁,站住!”蔡换儿语气兴奋。 她看到一个喽罗兵打着哈欠提着裤腰转出来,急忙大喊。 早起的喽罗兵蒙了,呆呆看着笑脸如花的蔡换儿。 蔡换儿双手交叠在腰前,摆出个端庄笑容,微微点头:“早啊!” “妈呀!”喽罗兵瞬间瞪圆了脸,这么礼貌,见鬼了吧? “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妈!”蔡换儿款款提裙出院门,浅笑:“别去打扰大当家的,让他多睡一会。” “呃?你?他?”喽罗兵莫名其妙。 “对。我,才从大当家屋里出来。”蔡换儿捋下头发,不好意思作娇羞状:“哎呀,折腾一夜,头发都乱成什么呢。我去梳洗了。你忙吧。” 说完,一扭身,朝后厨去了。 小喽罗兵张着嘴,眼里全是惊诧:她说什么呢?啥意思? 刑元绍把拳头捏的嘎蹦响,深吸气后,走到院门前唤:“小六,过来。” “是,寨主。” “你看到什么了?” 小六眼珠一转,头摇似拨浪鼓:“回寨主,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你听到什么了?” “回寨主,小的什么也没听见。” “方才见到谁了?” 小六稍加迟疑,马上肃容:“除了寨主,小的方才什么人也没见过。” “嗯,上道。”刑元绍很满意。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那么一个老套路破招就想败坏他的名声,从而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想的美! 后厨已经热火朝天开始做早饭了。 老远就听到皮大姐分派调度的大嗓门,还有陈嫂尖锐的喝斥小癞毛的声音。并伴有大林家的疑问:“换儿呢?她死哪去了?这里忙成一锅乱粥,她好意思躺尸?” 小癞毛弱弱的回复:“换儿一夜未归……” “什么!!!”三道刺眼的尖叫同时乍响。 屋顶都要快被掀翻了! 蔡换儿款款步来,笑眯眯挥手招呼:“早呀各位。” “换儿!”皮大姐当先冲过来,拽着她手腕,大嗓门问:“你去哪了?” 就等着这句话呢! 蔡换儿喜悦中带着娇羞,半垂眼眸:“我?大当家醉酒,我服侍了一夜。” “啊啊啊!”又是惊叫。 陈嫂挤过来,眉眼全是八卦:“换儿,你当真一夜都在大当家屋里?” “嗯。” “大当家,他,醉酒了?” “是呀。我服侍着喝了醒酒汤,又帮着脱衣扶上床,好沉啊!”蔡换儿这语气可真欠扁。 大林家的就把她拎出来,上下左右的打量。 蔡换儿羞怯低眼笑,故意整衣衫,还嗔怪:“你,你看什么嘛?” “换儿,大当家有没有……” “没有。”蔡换儿抢先否认,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说:“什么也没发生,你们不要瞎猜。” 皮大姐掳起她细胳膊,六只眼睛同时凑近查看什么。 守宫砂是吧?本姑娘打从娘胎出就没这玩意!蔡换儿心知肚明,却故意扭着手不让看:“哎呀,皮大姐,你们干什么呀?我手有什么好看的嘛。” “别动。” “快放手啦,我还要打水服侍大当家洗漱梳洗呢。” 小细胳膊不白,但也算得上光洁,到底是正长身体的少女,才吃了几天饱饭,皮肤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没有!”陈嫂眼里闪着不明意味的光。 蔡换儿装做不懂她们说什么,踩脚,娇憨羞恼:“不陪你们闹了。” 第52章 夭折的流言蜚语 “这丫头,有古怪!”大林家的盯着蔡换儿背影率先发表看法。 陈嫂笑容暧昧:“这下好了,咱们山寨有喜酒喝了。还是大当家的喜酒。” “都闭嘴。”皮大姐肥脸垮下,语气不善。 大林家的和陈嫂唬一跳,小心翼翼:“皮大姐……” “这件事,可大可小。”皮大姐不愧是伙头军的小头目,眼光略长远了点:“关系到大当家的名声和换儿的清白,你们嘴把严点。若传出丁点风声,别说我不提醒你们。” 皮大姐这么一说,两个后厨长舌妇立马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于是齐齐肃容,严正:“知道了。” 换儿的清白她们不太在意,可是刑元绍的名声,那是不容玷污。她们编排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非议刑元绍。这是雷池,越不得半步。 不然,就等着被寨村男女老少唾沫淹死吧! 刑元绍的威望不是盖的。年轻寨主的这种严重到会出人命的绯闻不管真假,统统掐死在摇篮。 “行了,干活。”皮大姐胖手一挥。 蔡换儿犹自沉浸在自我胜利的算计中。 她等呀盼呀!怎么有关她大清早从刑元绍院里衣衫不整的绯闻还没传出来呢? 早饭也吃过了,那个小喽罗兵还闪躲着她的目光,不敢直视呢。 好吧,男人不乱传是非不爱嚼舌根,就不抱指望了。 可是,陈嫂和大林家的,这两个惟恐天下不乱的长舌八婆,怎么还不叽叽喳喳的传播她清白不保的流言去? 这么好的流言素材,她们不添油加醋都对不起她们尖酸刻薄的嘴脸。 出寨采购的徐氏带着临时挑选小分队出山了。为首的竟然是刑元绍。这令许多人跌破眼镜。刑元绍好久不掺与采购这种婆妈的后勤事务了。 打劫的匪兵出寨了!这次带队的仍是老高,留着贺小七和吴师爷守寨。 可是,流言呢?怎么悄没声息了! 蔡换儿急的抓心挠肝的。 她的完美逼宫计划,就这么夭折了吗?不甘心啊!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怎么就没有扩散呢? “陈嫂。”蔡换儿笑的天真,甩着手上的水,说:“碗洗好了,也码好了。” “喂猪去。” “小毛喂过了。” “那就把厨房擦洗一遍。”陈嫂蹲屋檐下洗豆角。 “……哦。”蔡换儿答应,却不动。 陈嫂奇怪:“怎么还不去?偷懒呀?小小年纪,学的这么……” “陈嫂,我歇会再去行吗?”蔡换儿陪着笑,还捶着腰:“昨晚折腾一夜,今早又忙到现在,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哟,你……”陈嫂嘴一歪,笑的猥锁准备打趣她。 ‘咳咳咳。’皮大姐臂弯挎个竹篮转出来,冲陈嫂吩咐:“陈嫂,你去菜园浇水。换儿洗豆角。” 陈嫂不情不愿:“好吧。” 双手湿淋淋的,猛甩两下,溅了不少到蔡换儿身上。她躲都没躲及。 “大林家的呢?” “刚才还在这里的。”陈嫂环顾一圈:“怕是挑水去了吧?” 皮大姐威严的点点头。 各司其职,很好很好! 蔡换儿又当着皮大姐的面捶腰,希望引得她追问,自己好故意添加晦暗不明的说词误导几句。 可是,皮大姐压根眼角风都没给她一个,自顾忙去了。 “唉!出师不利,失败!” 蔡换儿撑着下巴苦恼的叹气。 流言蜚语操作不起来,自己白睡台阶上了。 唉声叹气的搓洗着豆角,蔡换儿开动脑筋,下一步怎么办?那个号称比小菊还标致的未谋面情敌小兰什么时候回呀? 刑元绍这根硬骨头不好啃。是不是得换个更有效直接的办法。 下药!霸女硬上弓! 药怎么搞到手呢?山寨以打劫闻名,乱七八糟的药肯定有,存放在何处?由何人保管? 正想的出神,小癞毛凑过来就着木盆洗手。 “哎哟,小毛,你吓我一跳。” 小癞毛翻她一眼,问:“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我当然是在想大当家的。半时不见,如隔一秋。” “嘁。”小癞毛摇头好笑。 蔡换儿忽然抓着她衣襟:“对了,我正要找你算账了。说好大清早不见我,去大当家院子找我的,怎么食言呢?” 小癞毛挣开她的手,扁着嘴:“这可怪不得我。大清早,一堆杂事等着我做,哪里抽得出空去找你。” “说的也是哦。”蔡换儿瞬间被说服了。 廊角有人影轻巧一闪。 小癞毛眼尖看到了,突然问:“换儿,你一夜都待在大当家身边呀?” “不对,是躺在大当家身边哦。”蔡换儿心想,反正天知地知她知刑元绍知,牛皮吹大点又何妨? “哇哦,你,你昨晚跟大当家孤男寡女同居一床?”小癞毛惊呼。 蔡换儿捞着豆角,嘴角微扬:“是呀,大当家的,打呼声倒不大。” “啊?” 徒然冒出一个清脆的尖叫。接着小菊红着眼睛跑过来,颤着声问:“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哈哈哈,瞌睡有人送枕头。正愁流言没大嘴巴传播呢。这不就现成送上门的‘人形喇叭’吗? 蔡换儿眼角斜瞄,娇羞点头:“嗯。” 小菊心灵受到十万暴击。她西子捧心的扭曲五官:“不可能!大当家的,他不会,他绝对不会……” “大当家的昨晚喝醉了,我……”蔡换儿还贴心提示前提条件。 “不对。大当家的酒量一向很好,怎么可能喝醉?”小菊不信不信。 蔡换儿不动声色挑挑眉:哟,记得可真清楚。 “小菊姐姐,大当家的他昨晚开怀痛饮,有二当家,三当家,师爷作证。” 小菊喘着气,幽怨的望着她,边退边摇头:“我不信。大当家的,不可能酒后跟你同居一室?他最有定力的。别说是你,就是秦家的……” 话没说完,她忿忿扭腰,留一个急促的背影渐远。 “哎,把话说完嘛。”蔡换儿扯起脖子喊:“秦家的什么?阿猫还是阿狗啊?” 啐,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一点提示也没有,完全猜不出来。 小癞毛搬了张矮板凳过来帮着洗豆角,劝她:“没事的,小菊姐姐哭完就好了。” 第53章 做坏事的管制药物 “但愿吧。其实我对她没恶意,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罢了。”蔡换儿觉得这下子,小菊该心如死灰放弃竞争了吧? “哦。”小癞毛不置可否,稍顷好奇问:“对了换儿,昨儿,大当家的把你跟桂花家南瓜关一个屋,是为什么呀?” 蔡换儿露出尴尬的笑:“没啥。” 小癞毛表现出超级好奇心:“那为什么不关别人,就关你呀?” “呃?大概大当家的对我情有独钟吧?” 这话骗三岁小孩都不灵。 小癞毛捞起豆角放到筛子里,小声:“换儿,你不想说算了。” “那就算了。本来就不值一提。”顺着坡,蔡换儿就下了。 小癞毛一愣,视线从眼底睃了睃,没再继续话题。 “总算把事做完了。我的小蛮腰呀……”蔡换儿叫苦。 小癞毛端着洗好的豆角进厨房。 “小毛,来,歇会。”蔡换儿招手唤。 小癞毛湿嗒嗒的手擦着前襟,说:“我还没劈柴呢。” “劳逸结合嘛。歇会再做。” “你想说什么?”小癞毛顺手递给黄瓜给她。 蔡换儿喜笑颜开:“谢谢。”稍微在衣服上蹭了下张口就咬:“小毛,那我开门见山直接问了。” “嗯。” “你有没有收藏特殊的药之类的东西?”蔡换儿凑过来神秘兮兮。 小癞毛差点蹦起,惊骇看着她,声音有点发出颤音:“你,你说什么?” “有没有那种兴奋的管制药物?”蔡换儿重申一遍。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小癞毛恢复常态,冷静反问。 蔡换儿眼珠上挑,神色鬼祟,抿着嘴坏笑:“当然是做坏事喽。” “做坏事?”小癞毛慌忙四下张望,挨近她:“换儿,你到底想干嘛?” “还在计划中,保密。我说小毛,你也来山寨两年了吧,手头总积攒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分点给我。” 小癞毛一头黑线:“我去哪里积攒乱七八糟的东西呀?我平时就喂猪劈柴洗菜打猪草,跟寨里的人都不太熟呢。” 蔡换儿知道她的职责,很是失望:“真的没有呀?” 小癞毛缓缓摇头:“没有。” 那就转一下思维:“你知道寨村里谁有?” “这个啊。”小毛就没把话说死,而是托着腮认真想了想:“徐嫂子。” “帕斯。”蔡换儿哪敢去管徐氏要做坏事的东西。 “帕什么斯?”小毛听不懂。 “哦,我家乡话,不行的意思。接着帮我想。”蔡换儿漫不经心敷衍。 小毛没追问,继续思考:“老牛叔?” “他是干嘛的?”蔡换儿不太熟寨村里的每个人。 “赤脚大夫。一些头疼脑热的,他揪点草药敷上,还挺管用的。” “先记下。”蔡换儿扳指头认真:“会用草药的都是能人。” 小癞毛眼眸一亮:“是吗?会用草药就算能人?” “可不。像我吧,田里的禾苗认得,山里各式草木类有一多半认不得呢。用草药治病,无论在何时代何地点,都算技术人才。” 嘴里尽是新名词。技术人才是什么鬼?小癞毛暗暗腹议,不过很快就笑的天真:“那这么说的话,桂花娘也是个人才了。” “怎么?桂花娘还会认草药?”蔡换儿吃惊不小。 那个三十多岁能干有担当的女人,如此全才? “嗯。”小癞毛肯定点头:“我记得去年,有家小孩闹肚子,又痛又拉,偏巧老牛叔进山了,师爷也大清早出山了,是桂花娘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给灌下,立马就止住了。” “这么神奇?”蔡换儿一听,这好像是急性肠炎吧? 小癞毛小声:“不过,后来听说村里人去跟桂花娘讨教秘方,桂花娘都不肯说。” “这是当然。独门偏方,岂能轻易示人。”这一点,蔡换儿是支持专利拥有者的。 “对哦。”小癞毛附合。 蔡换儿啃完最后一节黄瓜,腾的站起:“好,我去会会桂花娘。”马上,她又软下调子,求教小癞毛:“她,为人怎么样?好说话吗?” “挺好的吧?我其实没怎么打过交道。”小癞毛语气保留。 蔡换儿握紧拳头:“好吧,为了我的远大不可及的理想,碰碰运气去。” 小癞毛凑到她下巴前:“你的远大不可及理想是什么呀?” “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蔡换儿翻她一个俏皮的眼色,整整衣襟,撒腿朝寨村去。 小癞毛冲她背影,扮个鬼脸嘀咕:“切,明晃晃摆在脸上,当谁是瞎子不成?” 寨村宁静美好,一派桃源风光。 不知情的看到这田间阡陌,屋瓦齐整,老少怡然,鸡犬和谐的画面,必定要诗词歌赋来一套大加颂扬一番。 却不知私底下暗流涌动,各种小心计小算计小损招小龌龊层出不穷,跟世外没什么两样。 蔡换儿不认识桂花家。 没关系,路上顺便逮个小童一问就清楚了。 窜过几层田头,又爬了一个小小山坡。在一片月季花,大丽花,指甲花的香气围绕下,露出一座黑瓦木屋。 一条小狗汪汪摇尾出来迎接。 听到犬吠,里屋出来一个瘦小的女孩,目测十岁左右。看一眼蔡换儿,喝止看家狗,童声童音问:“你找谁?” “找你……”这个‘娘’硬生生咽下,蔡换儿觉得‘找你娘’这三字,似乎妥当。 “找我?”小女孩诧异了。 蔡换儿嘴角扯了一下,干笑:“对。找你,聊天。” “啊?”小女孩茫然。 “嘿嘿,你不认识我吧。我是新来的……” “我认得你。”小女孩却抢先答:“是大当家的从山外带进来的,叫换儿是吧?” 蔡换儿松口气,笑说:“那好,免了我自我介绍。你叫什么?” “招弟。”小女孩倒也痛快。 “招,招弟?”蔡换儿半边脸都要抽搐了。 这也太明目张胆想儿子了吧?山里人就是简单粗暴,哪像她的名字,就含蓄多了:换儿! 这时屋后又转一个大约五六岁的瘦小女童。 “这是我妹妹来弟。”招弟拉过妹妹做介绍。 “靠,这名字更加赤果果啊!”蔡换儿忍不住啐出声。 第54章 换儿这个名字的真正意思 素不相识的仨女娃的聊天话题随之展开。 “这是我爹取的名字。”招弟把蔡换儿让到屋檐下客气坐着,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支使妹妹端出自家炒瓜子。 蔡换儿也不礼让,吐出瓜子壳,好奇问:“为什么你们大姐叫桂花呢?” “大姐的名字是我娘取的。” “哦。我明白了。”第一胎时,当娘的还有取名权,后来再生女儿,就没了:“那你们这是小名还是大名?” 招弟睁圆眼睛:“大名小名都一样呀。” “我是说学名?村里有学堂吧?我记得二当家的小子还做作业呢?” 招弟眼里有浓浓的羡慕:“你是说小瓶子吧?他是二当家的儿子,自然是可以入学堂的。我家穷……” 暂时忽视小瓶子这个称呼,蔡换儿奇了:“村里办学堂收费很贵吗?” 她还以为是免费入学呢?都自己人,收什么钱呀?反正是为土匪培养后备力量,何必搞的跟私塾似的呢? 招弟扭捏了下,涨红脸小声:“不贵。我爹也不让去。” “为什么?”不管哪朝哪代,女子认得几个字,总不是坏事。 招弟嘴唇动了动,最终含糊不明言,只转头吩咐妹妹:“来弟,去看看菜园里香瓜熟了没?摘一个给换儿解解渴。” 来弟讷言,听话的去了。 “对了换儿,你今天怎么会过来找我聊天啊?” 蔡换儿一听,竟然让小小的招弟瞬间转了话题。不行,真实来意,不太好对这个小女娃明说,还得拖到她娘出现才行。 于是,蔡换儿装做没听见似的,扭头吐瓜子壳,笑眯眯扭回来:“招弟啊。你们两姐妹这名字一听就知道寄托了你爹想要个儿子的愿望。” 招弟老气横秋的叹口气。 可不是嘛。整个村寨都知道她爹想儿子想疯了。对她娘和她们仨姐妹很是厌弃。可是本身又爱喝酒又被罚过,想休了另娶又不可能,就更把气撒她们母女头上了。 这会儿,又不知晃到哪里鬼混去了。田里地头菜园的事一概不管不问。 “其实我爹也重男。”蔡换儿察言观色,知道自个挑起的话题有点沉重,为了缓和气氛,抛出自家糗事中和一下。 果然,招弟很感兴趣:“你爹也……” “重男但不轻女。”蔡换儿神色有些无奈,苦笑:“我前头也有好几个姐姐呢。听说轮到生我时,我爹很重视,一直守在产房前。盼着生儿子。” “那后来呢?”招弟追问。 “后来我娘又生了我这个丫头片子,我爹很失望,看一眼就叹气:‘要是能调换成个儿子就好了’于是,我的名字就很随便的取成换儿了。” 招弟感到新鲜:“原来你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呀?” 换儿,原来不是家人对她亲昵的称谓,是为换个儿子的意思啊。 “对呀。换个儿子的意思。跟你姐妹招弟来弟的意思是一样的。不过我这个含蓄好听多了吧?”蔡换儿还得意洋洋。 招弟很实心眼,脑中比较了下。确实换儿比招弟来弟听着高大上洋气多了。 “招弟,你也别沮丧。我爹到底是私塾先生,取名稍微注意点措词而已。” “呀,你爹是教书先生?”招弟跟大多数村人一样,对识字会文的先生很敬重。 蔡换儿咧嘴干笑:“是呀。”但这个话题不能深入交谈下去,因为她也不是很清楚自个家庭原来状况。这些基本情况都是昏迷醒后,听叔叔婶婶抱怨来的。 “桂花姐去哪了?”蔡换儿站起来,伸个懒腰无意识瞎问。 招弟顺着她的话题节奏:“我姐去找小毛了。” “呃?”蔡换儿惊讶:“桂花姐跟小毛很要好吗?” 来弟摘了下青瓜回来,证实:“大姐跟小毛最要好了。我看到她们一起打猪草来着。” 蔡换儿怔忡眨巴眼,好像有什么从头脑里浮光掠过。 “来弟,这个香瓜没熟了,你摘来做什么?”招弟大叫大嚷。 来弟嘟嘴:“都没熟,就这只瓜最大。” “你呀?你就会比大小?”招弟被妹妹快气死了。 蔡换儿袖手旁观姐妹絮叨。无聊的左右张望:桂花娘,你怎么还不出现? “咦?家里来客了?”娘没出现,桂花背着筐回来了。 “大姐。”招弟和来弟欢喜的迎上。 蔡换儿堆上笑脸:“桂花姐,你回来了?我算什么客人?咱们都是自己人嘛。” 桂花轻轻笑了,把筺上招弟带进屋,抹把汗说:“进屋都是客!坐坐。” “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蔡换儿自认嗑瓜子有些时候,也该告辞了。 桂花去热情拉住她:“怎么我一回,你就走呢?是招弟来弟怠慢你了吧?你别跟小孩子计较,她们不懂事又小……” “不是不是。”蔡换儿忙澄清:“招弟来弟很懂事很乖巧。我是看这天色……” 天色是渐午了。 “留下吃中饭吧?家里别的没有,还养着几只鸡。” “不用不用。”蔡换儿被桂花的好客吓到了。连连摆手:“我还得回后厨做事,晚了,皮大姐的扫把可不认人。” 招弟和来弟都噗哧笑了。 皮大姐在寨村威名赫赫,也算个名人。 桂花便也不强留了,而是用亲切之色说:“换儿,你稍等。我这里有包新晒的南瓜仁送你当零嘴。” “呃?不用,我才嗑了不少。” 桂花挠挠头:“那,送你什么好呢?” 蔡换儿感觉机会来了,急忙抓住:“对了,桂花姐,听说你娘会扯草药治病是吧?” “这个嘛……”桂花吞吞吐吐。 “我不是来讨要秘方的。”蔡换儿敏锐的猜到她迟疑的原因,笑说:“我就是新来山寨,有时水土不服。想讨一副草药备着。” 桂花立马脸色轻松,和颜悦色笑问:“讨治什么病的草药?” 蔡换儿压低嗓门,小声:“那种,让人一闻或者一喝就特别兴奋的?有吗?” 桂花呲下牙,苦恼:“这种呀?” “山中处处皆是宝。一定有这种特殊的药草吧?”蔡换儿眼里闪着希望之光。 “……有吧?”桂花不太确定:“我帮你翻翻看。” “谢啦。”蔡换儿一拍掌。 这事,有门! 刑元绍,这一回看你怎么躲过我的魔掌!哼哼! 第55章 卖南瓜 落马镇。 逢着赶集,四村八乡的村人都涌过来做卖买。 刑元绍戴着斗笠站在阴影里,冷不丁打个寒颤。 这暮春初夏近午,太阳好大,周身全是热浪,怎么会打冷颤呢?刑元绍警惕的四下巡睃。 徐氏已经带人去按清单采购了。留下两个伙计打扮的匪丁守着红皮南瓜贩卖。 因为价格定的比集市少半枚,销路很好。 南瓜一个个被挑中,日头也渐烈。 还剩最后三只,刑元绍却已经陆续收到反馈回来的消息:“那个跛脚婆子住在某巷某号,回屋就把南瓜剖开做中饭了。” “中年男住在西街,没有异常!” “蓝衣妇人是落马镇朱大户家的厨娘。” “……” 刑元绍听着每个买了南瓜的客户信息,面容平静。 这一次,他动用了大手笔。安排了与南瓜等量多的眼线细作跟踪报告南瓜被买走的情形。 只要内奸依约在这一批南瓜上动手脚,他必会循着线索揪出来。 目前看,似乎一切正常。 菜市场这一块挨挨挤挤的。 赶集的百姓边看边问价。其中有两个人走到南瓜摊,问了价格觉得便宜,蹲下挑选。 这两人普通百姓打扮。一个年纪稍长,面容严肃。一个年纪小,像是跟班,手里提着个大大篮子。 “这位大哥,还用挑吗?新鲜现摘下来的。看这瓜藤,还有这瓜蒂……”匪丁很称职推销:“不新鲜不要钱。” “还能便宜些吗?” “大哥啊,不能再便宜了。你满集市上打听打听,俺家是不是已经最便宜的。” 对方笑笑:“再便宜点,你这三只我都要了。” “啊?”匪丁一愣,重复:“这三只你都要了?你老,家有喜事?” “这你就甭管了。” 两个匪丁交换个眼色,一咬牙一跺足:“行,那就每只少算你半文,如何?” “半文?”客户都笑了。 “大哥,不能再少了。家里指着南瓜钱买油盐酱醋呢。” 年纪小的苦着脸:“师父,别处再看看吧。” 他这个苦命徒弟兼跟班提不起三只大南瓜呀! 沉吟过后,年纪稍长的人点头:“三只都要了。不过,能劳驾两位小哥帮忙送到府里吗?” “贵府在何处?” “不远,镇东头刘员外府上。” 匪丁一听,就在附近,对方只一个小跟班,也搬不动三只南瓜,请送过去说得通。就点头:“可以。” 刑元绍拧下眉头:刘员外? 落马镇刘财主,那是个一毛不拨的铁公鸡好吧? 虽住着宽敞的庭院,据说极其舍不得吃穿。家里从上到下很简省,难得开一次荦腥。去年老刘员外过世,丧事办的并不隆重。 刘家的女人非但没有穿金戴银,还跟普通人家一样衣着简朴,还得针线活呢。 在刑元绍得到的线报里,这只铁公鸡并没有跟官府有密切来往。与庆阳府各届知府,并不热络。庆阳府的官员也不怎么搭理他这只铁公鸡。 这一次,买走三只南瓜,是巧合还是有猫腻? 刑元绍亲自跟踪而去。 落马镇东头刘府。 后门有家丁得了信,接过匪丁送来的南瓜,给了钱打发了事。 匪丁自来熟,抹把汗问:“老兄,刘员外家有喜事不成?怎么一次买三只大南瓜?” 家丁翻他一个白眼:“乡巴佬没见识。” 扔下这句,竟然关门了。 匪丁嘴角抽搐,握握拳头舞两下:“得瑟个屁啊!小心老子回头召人……”余下的话,他也不敢多说。 召人来抢刘府?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刘府有没有东西可抢。 刑元绍为人谨慎,早就派了人去刘府打听动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府这么抠门的人家,舍得一次采购三只大南瓜?就算是当饭吃,还有比南瓜更便宜的菜呢?必有妖蛾子。 刘员外抠虽抠,下人还是有几个。就因为太抠门,忠诚度都不够。是以,很快刑元绍就得到线报:“回大当家的。刘家最近来了贵客。不但天天新鲜蔬菜,还好酒好肉供着。” “什么样的贵客?”刑元绍眼光一利。 “说是远房表亲。从京里来的。” “哦?”刑元绍略一沉吟:“男还是女?” 眼线惭愧低头:“属下再去打听。” 他是相当然以为京里来的表亲,十之八九就是男客吧?不过,寨主追问细节,他又不敢打包票,还是再跑一趟腿。 刑元绍并不苛责,山寨培养的眼线专业上,还是差着点意思。不能跟正规军相比。 又来个跟踪南瓜客户消息的喽丁,抹着汗报说:“回大当家的,买家是镇外人。挑着担走的飞快,小的差点没赶上。后来,看到他路上遇上一个亲戚,将南瓜转赠了亲戚,这名亲戚偏是镇上人,就住在镇东牛栏巷。” “牛栏巷?”刑元绍眼一亮:“离刘府只差两条街?” “没错。” “等等。”刑元绍捕捉到什么,踱步沉思:“总共八只红皮南瓜,有四只兜转到镇东刘府附近……不对劲。” 刑元绍把人唤近,低声重新吩咐一番。 很快,这几名专职跟踪南瓜消息的心腹四散奔去。 稍顷,刘府打听的眼线带回一个重要消息:“大当家的,表亲是女客。据称是刘员外老婆那边的亲戚。姓邵。” “邵?”刑元绍过滤了一遍各类信息源,这个姓很陌生。 于是,他严肃的给落马镇眼线细作下达最新指示:“务必在最短时间查清这名女客来历。”停顿一下强调:“以及身高相貌。” “是。” 女客来历是惯例要查清的,眼线不太明白为何还着重点名身高相貌?不过,他没多嘴多问,领命闪了。 刑元绍心细如发。 脑海中对邵这个姓没印象。可是他犹记得山洼见过的那名黄裙女子。虽只露出下半脸,却清丽绝伦。不知为何,他自然而然的把她从脑海里提溜出来。 如果两者是同一人?刑元绍感到了相当浓厚的危机。 能把落马镇铁公鸡刘员外府当落脚点的京城来客,非同一般。 接着,后续派出重新跟踪南瓜线索的亲信陆续带回不太好的报告。 第56章 较量第一回合 “跛脚婆子半路歇了脚,南瓜放在地上。家里剖开的不是山寨那只。” “中年男随手放在窗台,不见了。” “蓝衣妇人在朱大户家。朱家不知为何,忽然送了一份礼给刘员外府上。” “……” 听着报告,刑元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所有运下山的南瓜直接或间接的进了刘员外府。何等苦心啊。 南瓜有八只。山下接应的人也不知内鬼把线索藏在哪只南瓜里。为了不引起注意,对方竟然借着普通百姓的手,悄悄将所有南瓜转移进刘府。为的就是保证不遗漏一只。 如此算来。对方跟刑元绍打着同样的主意。 那就是派专人盯着每个买走南瓜的人。 “撤!”想到这里,刑元绍果断下令。 似乎好像已经晚了。 四周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数十名执弯刀的灰衣人,并没有蒙面,眼神阴狠的扑向刑元绍。 刑元绍一掀斗笠,抽出腰间软剑:“来的好!” 他早就手痒痒了! 刘员外府侧的窄巷,刹时杀气笼罩。 廊前的竹帘内,席上摆开剖开的南瓜。 一只纤白秀美的手拈起南瓜里搜出来的油纸,展开专注看着。樱桃小嘴微微上翘:“刑元绍果然青出蓝胜于蓝。暗桩两年都没找到近身下手的机会。废物!” 身边圆脸女小心:“这次借南瓜送信,已经引起刑元绍怀疑。大人,怕是要另外换人了。” “嗯。”纤美秀手的女子漫不经心应一声。 圆脸女赶紧递上一杯茶,道:“大人,不知战况如何,属下去打探一番。” “去吧。” 接应啸山寨内应的消息,没想到手下竟然撞见外貌特征十分明显的刑元绍。机会难得,那是肯定要截杀的。 不过,女子却知道,这一次截杀憾动不了刑元绍。她带来的人手有限,而刘家家丁统统是废物帮不上忙。向庆阳府求增援又来不及,且当成试刑元绍的实力一次机会好了。 只不过,安排的内应已经引起刑元绍注意,还亲自跟踪而来。到底将计就计继续利用,还是当成一枚弃子? 放下茶盅,纤美秀手一下一下叩着光洁的桌面。 刑元绍武艺超群,又是别人的地盘,不得不殊死一博,所以很快就杀退冒出来的杀手,带着亲信撤向虎关岗。 踏入虎关岗地界,他放松下来。 清点了下人数,都还在,受不同程度的伤而已。 令他疑惑的是,他身份暴露,对方为什么不派出更多的人围堵呢?这不是最佳时机吗?官府不是特别想要他的人头呢? “大当家的,徐嫂子还在落马镇未回吧?”有亲信提醒。 看看天色,刑元绍却肯定:“徐嫂此时已回。” 不过,刑元绍仍然叹气:徐氏被盯上,以后怕是不能堂而皇之下山采购了。得另外换个生面孔。 代价不小,但也有收获。 那就是啸山寨潜伏的内鬼,有眉目了! 种南瓜的这一环节没问题。出问题的在摘和搬这两块。 而这两块,刑元绍是特别留意了的。几个嫌疑人他心里有数。 可是,他还是仰天叹气。 嫌疑人实在太普通,以至于,他完全没把他们跟内鬼联想到一块。 人不可貌相,他算是深深领教了这句话的意义。 啸山寨。 听闻徐氏回来,皮大姐带着陈嫂和大林家的,拿着厨房要添加的清单就去账房领东西。 徐氏十分忙碌,饭都没顾得上吃在清点入库,还得应付动作最快的皮大姐。 看着厨房里的活都押在自己跟小癞毛头上,蔡换儿就唉声叹气:“唉!错过迎接大当家回来的场面了。小毛,我们偷会懒,也去威武厅凑回热闹吧?” 小癞毛洗着碗,摇头:“皮大姐看见了,我们今晚别想吃饭。” “不让她看见。” “不去。” “没劲!”蔡换儿仰头畅想:“不知道徐嫂有没有带几块糖糕回来呢?” 小癞毛苦笑不得:“带了,也轮不到你。小瓶子最是馋嘴了。” “就是二当家的小子,大名叫翠平吧?那小子看着虎头虎脑的,也许我可以哄骗到一块呢?”蔡换儿眼前就闪过上回在厅堂做作业不识字的小男孩。 “他才精呢。”小癞毛手脚不停。 蔡换儿就砸巴嘴:“要是大当家的能给我带点镇上的零嘴。我就发誓,一辈子不变心。” 小癞毛见鬼似的歪头看她。 “嘿嘿,好想吃糖呀。”蔡换儿摸着扁平肚子苦着脸:“牛糖,花生芝麻棉花糖……”念着念着,蔡换儿就发起呆来。 小癞毛看着她摇头,实在理解无能。得陇望蜀。有口饱饭吃就不错了,还想吃糖?那是奢侈品好吗?紧俏物资,过年才置办的高级货。 半晌,皮大姐仨人领着厨房用品回来了。无非是油盐酱醋呗。这些东西山寨大多数不能生产,只能采购。菜籽油倒是能榨,可是求大于供。 “皮大姐,回来了。”蔡换儿跳起来去迎接她们。 顺口就问:“桂花家的南瓜都卖光了吧?” “卖光了。这会桂花娘正在数钱呢。” 小癞毛插句嘴:“价钱怎么样呀?” 陈嫂笑嘻嘻:“也就那样。七八只大南瓜,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能收回就不错喽。还想买出天价不成?” “就是。”大林家的也嘴快:“还想一朝暴富不成?落马镇人又不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南瓜的事抖搂的差不多了。 蔡换儿暗自琢磨:好像没什么异常? “对了,大当家的还好吧?他的腿还伤着呢?” 皮大姐摆手大嗓门:“大当家的还没回来。” “啊?”蔡换儿愕然。 他带队去,不带队回?难道发现了什么线索? 小癞毛茫然问:“大当家的不是领队吗?没有跟徐嫂子一块回?” “没有,说是有别的事,晚点回。” 别人倒不觉得有古怪。吴师爷却清楚,刑元绍很可能遇到棘手的事了。 刑元绍利用南瓜将计就计,亲自下山的计划,别人都不清楚原委。只有吴师爷最心知肚明。没有马上回山寨,说明发现重大线索了。 吴师爷心事重重的帮着徐氏清理采购回来的物品入库,一一记在账本上。 忙完后,他就信步来到索桥这边的明哨等着。 第57章 下三滥手段 京城某高墙碧瓦内。 幽窗下,歪靠软枕的贵妇任由俏婢捶着腿,眯眼半打盹。 “夫人……”水晶帘外突兀的传来细声细唤。 贵妇眼皮仍闭着。 帘外悄悄走近一名稍年长的侍女,趋近柔声:“夫人,贾婆子回来了。” 听闻,贵妇轻掀眼皮,漫不经心:“叫她进来。” 很快,一名穿戴体面的中年婆子小碎步,脸上挂着忧虑入内行礼后,一条腿支在脚踏半跪着说:“夫人,老奴打听明白了。” 贵妇眼眸一亮,抬手示意四周服侍的婢女退下。 “说。”贵妇优雅的抬身。 贾婆子小心翼翼,掩着嘴禀报:“果然没死!就是他!在庆阳府虎关岗落草为山大王。” “什么?”贵妇起先是一惊,随即却大喜,抚掌:“好好好。这回看你如何逃过官府围剿?” “夫人,此虎关岗山匪,官府多年奈不了何。老奴还听说……”贾婆子把啸山寨的赫赫手段跟贵妇好好宣传了一番。 贵妇皱起了眉头:“如此说来,此孽种还是朝廷心腹大患?” “夫人莫急。山匪强盗早晚会被官府收拾干净。夫人静候佳音便是。” 贵妇面容稍变,下榻走到窗前,沉吟少许:“若是此孽种招架不住向朝廷投降,说出身世,岂不坏事?” 贾婆子心一惊,恭维:“还是夫人深谋远虑。老奴却是目光短浅没虑到这一层。” 山匪被官府打的狠了,受了招安,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快刀斩乱麻!”贵妇眼里全是冷厉之色,道:“孽种必须死!”好为自己的儿子扫清障碍。 “是,夫人。”贾婆子乖乖应。 贵妇回座抿口茶,缓下神色:“那丫头如今怎么样了?” 贾婆子忙:“是个硬骨头,还余一口气。老奴这就让人扔到乱葬岗去。” “且慢。”贵妇眼角斜视她:“这丫头,我有大用处。” “这……”贾婆子一时没能领会主子的意图。 贵妇起身,嘴角露出莫测的诡笑:“我亲自会会她。” …… 京城的官道,一辆不起眼的牛车内坐着神色各异的两名少女。 穿白的身材纤秀,面容恬静,眼神涣散怏怏斜靠着车壁不发一语。旁边绿衣少女圆脸圆眼,皮肤又白净,举止活泼东看西看。 “小兰姐姐,渴了吗?”绿衣女好心询问。 白衣女疲惫摇头。 “那吃块糕点吧?你伤还没全愈,多吃点好的。以后就吃不着了。”递上一块精致的绿叶糕。 “不要。” “吃。”绿衣少女忽然强硬。 白衣女抽抽鼻子,好像要哭了。 “我说小兰姐姐,你别愁眉苦脸的行不行?你爹娘还没死了,干嘛做出这副模样?”绿衣女不奈烦了。 唤做小兰的气恨恨瞪着她:“你,你们要是敢动我爹娘,我非把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不可。” 绿衣女却不受威胁,笑嘻嘻:“所以喽。你要乖乖听话呀。你听话了,你爹娘就平安无事安享晚年,我也平平安安,皆大欢喜嘛。” “无耻!”听着这样的狡辩,小兰挣起身好想唾她一口。 这帮人用她爹娘的性命威胁她,还如此不要脸的说出皆大欢喜的话,真是恨的牙痒痒。 绿衣女把手里糕点扔进自己嘴里,漫不经心:“我是好心提醒你。别穿帮了。我是无足轻重的丫头,死不足惜。你爹娘可不一样。他们若有三长两短,那是间接被你害死的。你下半辈子能安心吗?” “你?”小兰抚着心口,气的绞痛:“你们卑鄙无耻!明里打不过刑大哥,就玩阴的,太不要脸了!” “胜者王败者寇!双方交战,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谁赢了。玩阴有什么不要脸的?三十六计哪一计不是背后玩阴的?” 面对振振有词的狡辩,小兰词穷了。 绿衣女得意的挑挑眉:“到底是刑元绍亲,还是你爹娘亲,你不会拎不清吧?” 小兰气恨恨:“总之,你们手段下三滥。” “怎么下三滥了?把你父母安置在天子脚下,好吃好喝照顾着。你什么都不要做,跟先前一样回啸山寨,该干嘛干嘛。唯一不同的就是带上我而已。”绿衣女诡辩反问。 小兰阴沉下脸:“别欺负我读书少。把我家人扣为人质,让我带着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去害刑大哥,你再狡辩都没用。” 绿衣女叹气:“那好呀。回到啸山寨,你就举报我呗。说我是来害你刑大哥的。然后你家刑大哥把我一刀砍了。你举报有功,他以身相许,你们两个相亲相爱去呗。” 小兰脸色通红,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绿衣女继续漫不经心撩下头发:“然后在你们新婚之夜,我家主人就给你送来一份大礼。礼盒装着你爹娘。不过是碎成好几块的。” 小兰倒抽冷气,后背发凉。 这种结果她承受不起。如果她真的不配合,招致爹娘遇害,那她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还没想清楚呀?要不要我再复叙一遍。嗯?”绿衣女拍拍她的脸蛋,皮笑肉不笑问。 小兰扭头躲开。 “小兰姐姐,我们是一见如故的表姐妹。你这样躲我,有违人之常情哦。”绿衣女笑嘻嘻提醒。 思斟良久,小兰幽幽转回头:“我知道了。” “乖啦!出了京城地界,你最好把心思收起来,恢复成原先的模样。若是露出马脚,后果,你是知道的。” 绿衣女又提醒了一遍。 小兰默默点头。 她这一趟回乡认亲真是倒了血霉。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母亲跟娘家还健在的亲人相认相聚了。外公不在了,外婆还在。听闻当年失踪的女儿回来,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在外族家一待就是两月。远近亲友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当年的往事也遮遮掩掩的慢慢传开。小兰父亲是山匪的身份也在亲友中私下传播。 为了不惹起官府的追究,小兰父亲坐不住了。 小兰的母亲还想多陪陪尚健在的老母。老母也劝她留下,另外再择一门人家嫁在近处好有个照应。小兰母亲抱着嫁鸡随鸡的想法拒绝了,惹的老母亲很不悦。 于是乎,一家三口告辞这趟探亲之行回庆阳府。 第58章 赔我果汁 回程之路却并不太平顺利。 小兰一家被一伙训练有素的陌生人劫持了。竟然劫持到了京城。 竟然威逼利诱他们一家交待啸山寨的情况。这不出奇,山匪与官本来就是天敌。可是令小兰一家感到古怪的是,这伙逼问他们的人着重询问刑元绍的个人信息。 比如他身上有什么印记?他是什么身世?他多大?什么日子出生等等。 小兰的父亲是匪兵之一,熬不住严刑招供了一部分 紧随其后的便是小兰被放出,扣下双亲为人质,带上这个名叫小喜的少女同回啸山寨。至于理由,人家都给找好了。 “小兰姐姐,笑一个嘛。你总是愁眉苦脸的,会引起怀疑的。”绿衣女小喜一直勾着小兰说话。 小兰心情不好,情绪还在调整中,不想应付她。 “小兰姐姐,啸山寨是不是很大?” 不说话。 “啸山寨到底有多少人呀?” 沉默中。 “这个刑元绍长的很好看吗?你好像很护着他?” 小兰眼皮动了动。 小喜就指着她哈哈大笑:“哦,我知道了。原来是你小情郎呀。难怪连爹娘死活都不顾。” “胡说!”小兰气极反驳。 “你看,只要说到这位啸山寨主,你才气急败坏的,说别的你就一副死样子。” 小兰脸涨通红:“你,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爹娘在你主子手里,我要乐得起来那才不是人。” “切。你这死脑筋怎么还不开窍呀?你越高兴越跟往常一样,你爹娘活的越久越安全。” “我?”小兰情知她说的有理。可心里还是堵得慌。 怎么可能高兴如昔。爹娘被扣为人质,不定吃多大的苦头呢。她还带着个小奸细回寨。于公于私,她都乐不起来。 小喜翻个白眼,挑帘赏景。 说实在,她也心里没底。 远离京城,还是单独一人去做坏事。还是打入对方老剿,说不怵是假的。 可是主人有令,她不得不从。 她一家子都在主人手下讨生活呢。而且,她这个任务如果前期顺利的话,难度相对不高。 她不是官府的人,用不着以剿灭整个山寨为己任。只要把刑元绍弄死就成了。至于怎么弄死,手段不限,任她发挥。 镜头转回啸山寨。 夜,弯月高悬。 刑元绍回到寨里后,并没有马上实施抓捕内奸行动,而是按兵不动暗中观察。 差不多知道内鬼是怎么联系外界的。也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抓贼拿赃。扣一顶内鬼的帽子总要讲证据吧?无缘无故就抓人,这样有损刑元绍铁面无情又公平公正的威信。 啸山寨村表面风平浪静。 入夜。 蔡换儿就明显焦燥了。怎么接近刑元绍不被马上赶回来? 她去送洗脚水。 “放下,我自己来。”刑元绍很干脆。 她去讨好的送鲜果子。 “拿走。”刑元绍对零嘴什么不感冒。 再接再励,蔡换儿借口报小报告。 “说。”刑元绍惜字如金。 蔡换儿泛泛的提出山寨内鬼肯定就在前寨中,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一个一个的排查。 “嗯。明天再说。”刑元绍一听就不靠谱,直接挪到明天。 蔡换儿不死心,又想到另一个借口。 “查会认字的。内鬼传消息,大多都是写暗号吧?” 这个比较有道理。 然而刑元绍只轻轻点下头,很温和的将她推出门表示:“天不早了。有事明天说。” “事不宜迟啊,大当家的……”蔡换儿返身上台阶,面对她的是紧闭的门。 屡败屡战的蔡换儿怎么可能放弃? 她回后厨调了一杯汁,撒上从桂花那里得来的不知名但听说有兴奋效果的药草。也添进杯里,深深吸口气给自己打气:“成败在此一举了。” 端着这碗有颜色的瓜果汁,蔡换儿再次踏进刑元绍的院子。 ‘汪汪汪’大黄对她多次复返的举动感到厌烦。 还有完没完了?跑这么勤快,也不怕跑断腿?累不累啊?看来后厨的活太轻省了。让这个打杂丫头这么轻闲? “大当家的,还没歇吧?”蔡换儿嗓音刻意调柔了。 刑元绍一头黑线。怎么又来了?她就这么没眼力见?赶人赶的这么明显,她真的看不见?装瞎是不是? “歇了,你回吧。” “大当家的,我这里按照我家乡的秘方调了一杯安眠入神的果汁,你开开门。” 刑元绍大胡子抖了一下。 他睡眠不错,用不着喝她调的什么果汁助眠。 “多谢。不用。” 蔡换儿锲而不舍:“大当家的,你先开开门嘛。” 正在这时,老高一头汗闯进来,看到她就瞪大眼:“哎,你这丫头,大晚上跑这里做什么?”紧接着看到她托盘上颜色可喜的果汁了,咧下嘴:“太好了。渴死我了。” 不容分说,闪电一般抓过一仰脖灌下。 “哎,我的果汁……”蔡换儿都被他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给看傻眼了。 反应过来后不由勃然大怒:“你赔我的果汁!” 老高还不乐意了,放下杯子:“瞧你小气劲。不就一杯果什么汁吗?赶明儿我赔你一箩筐鲜果……让开,我找大当家的有急事。” 刑元绍听闻老高的声音,已经开了门,招呼:“进来说。” “我才不要你一箩筐鲜果呢!”蔡换儿忿恼:“你就是两箩筐也赔不起我的损失。” “去。少来讹人啊。”老高听她擅自提高筐数,还斜她一眼警告。 蔡换儿一口鲜血差点喷出。 她这杯加了‘佐料’的果汁被冒失的老高抢先喝下,这就断送了她今晚倒扑刑元绍的成功之路。机会可一不可再呀! 她总不能再去厚着脸皮找桂花讨要吧?次数多了,岂不是让人生疑? 于是,她一手叉腰指着老高:“我不管,你赔我精心调制的独门果汁。” 老高砸巴下嘴,皱眉:“不就地里各种果挤成汁吗?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呀?还独门果汁,你蒙谁呢?” 是以,老高就不再搭理眼中无理取闹的蔡换儿,掩上门跟刑元绍报告情况。 蔡换儿气的挥舞拳头。 但是,人家在说山寨大事,她破门而纠缠,肯定会惹刑元绍反感。 那就坐等。 万一老高药效发作,也好早点纠正,免得怀疑到她头上。 第59章 便宜了二当家的 一刻钟后,老高出门。 灯下,看起来脸色不太对劲。红的不正常。 但是老高还没察觉,抹着汗气恨恨:“这破天气。够闷啊。明儿一定是大暴雨。” 蔡换儿摸摸脸:明明很凉爽呀! “哟,你还没走?”老高的眼睛比平时更闪亮。 蔡换儿心虚加害怕,几步窜到刑元绍身边躲起来,道:“二当家的,你怎么出这么多汗?脸色还这么红呀?快回去洗个冷水澡吧?” “可不是。这贼老天,要把人热死呀!”老高冲刑元绍拱下手:“大当家的,走了。” 他甩甩头,怎么越来越燥热了?不是天气热,而是体内燥动着热流,似乎,好像,脑子里窜进不少跟女人有关的画面。 嗯,一定是最近太忙,很少跟老婆温存,所以饥渴了吧? 这么想着,老高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蔡换儿和刑元绍一致目送老高略为踉跄的背影融入夜色,直到看不见。 ‘呼’轻松口气,蔡换儿眼角一瞥对上刑元绍审视的眼。 “大当家的,我,我也该回去了。” 刑元绍摸着大胡子,慢慢问:“那杯果汁……” “没有,什么都没有。纯天然零添加。”蔡换儿以为他看出名堂了。 刑元绍两道剑眉不由攒起:“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想问什么?” “独门秘方?” “呃?对呀,我家乡独有的。味道美味又特别。大当家的,你错过了,真的好可惜。便宜了二当家的。”蔡换儿吁口气笑嘻嘻回答。 刑元绍不置可否。 他怎么觉得,这丫头笑的诡异呢?果汁真的没问题? 这个问题直到第二天刑元绍在早餐草厅时得到答案。 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一桌头目正在吃饭,吴师爷带着关切问:“老高,你媳妇怎么今日请假了?生啥病了?要我去诊诊脉吗?” 老高差点让饭呛着,急忙灌杯水,脸色不太自然:“没事。孩他娘就是累了点。” 刑元绍歉然:“那就多休几天。山寨该添购的都添了。最近几天比较清闲了。” “哦。”老高低头嘴里包着一口饭含混应。 贺小七坏心眼笑:“徐嫂子为咱们山寨可是劳心劳力,如今累病了,这是咱们的不是。大当家的,怎么也该表示表示吧?” “不不不,不用了。”老高急忙摆手。 刑元绍却认真:“小七说的有理。” “真的不用。”老高无奈:“不是什么大病,就不劳各位担心了。” “虽不是大病,可是为咱们山寨的事累倒了,这可是大事。”贺小七一个劲的带节奏。 老高苦笑:“行了。我都说了,不用看望。她,她明天就好了。” 吴师爷就纳闷了:“到底是什么病?” 涨红脸半天,老高憋出:“女人病。” “哦?”如果是女人病的话,那几个大老爷们还真不好表达关切之意。 偏偏大林家的过来添汤水,耳尖全听了去,就惊异:“翠平娘生病了?没看出来呀?今早我打门前过,还看到她满脸春色的呢?” 老高嘴角歪了歪:“不可能!她累的都没起床……” “累?没农活呀?”大林家的嘴快疑惑:“老高,就算是你二当家的,也不信瞎说蒙人。” “我哪有瞎说?”老高郁闷的一拍桌子。涨红脸:“我说大林家的,你才是眼花吧?” 大林家的就急眼了:“我眼神好得很……换儿,过来。”说着,招手把忙的四脚朝天的蔡换儿大声叫过来。 蔡换儿被陈嫂支使的在别的桌上招呼,听到这一桌在招唤,屁颠颠的跑过来,先眼光一溜刑元绍,冲着大林家的笑:“大林婶,啥事呀?” “你跑趟腿,给翠平他娘送早饭去。” 老高虎眼一凛。 刑元绍和师爷却同时点头,觉得:“不错。徐嫂若累病,又卧床不起的话,是该送饭去。老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媳妇竟然卧床累病,你倒好,在这里大吃大喝……” “我没有……”老高欲哭无泪。 蔡换儿却听话的应了,立马就装了一个食盒。 老高想拦吧,又没过硬的借口。 “徐嫂子。”蔡换儿在篱笆栏外高声喊。 隔壁老妇在自家屋檐下瞅着,接话:“做什么呢?老高媳妇洗衣去了。” “啊?”蔡换儿下巴一掉。 说词完全对不上,猫腻太多了。 于是,蔡换儿就隔着牵牛花篱栏跟老妇套近乎。 老妇就是金大娘,话多嘴杂。知道她是新近在山寨后厨打杂的丫头。也正愁没机会好好结识下这位令泼妇团失了颜面的新人。 二人一拍即合,话题滔滔展开。 金大娘的重点是扒拉蔡换儿祖宗十八代底细。蔡换儿主要打听徐氏到底是累病还是如大林家说的满面春色休假一天。 互相口舌来往,金大娘没能挖崛出蔡换儿的往事。因为她都推不记得了或者是太悲惨不想重提。 倒是蔡换儿问起徐氏的事,金大娘就直挤眼:“哪有什么病呀?活蹦乱跳呢,早起我还看到老高媳妇送娃上学堂去。” “可是二当家的说她累病在床……” 金大娘眨巴昏暗的眼睛,撇下嘴:“啐!什么累病在床,一把年纪了也不晓得节制。昨晚那动静说出来简直……”忽然意识到蔡换儿未嫁人的少女,再怎么碎嘴,也不能当着姑娘家说太露骨了。 “哎呀,不说这个了。换儿姑娘,进来喝杯水吧?”金大娘及时改正。 “行呀。”蔡换儿笑眯眯应了。 金大娘那下半句没说完,可她全听懂了。 没节制,又闹的动静大,这还用说,肯定是两夫妻滚床单呗。正儿八经两口子,又在自家,谁管得着呀。 “来,坐,喝口水,一会老高媳妇就该回来了。”金大娘让她入院,坐到屋桅下。 “谢谢。”蔡换儿客气极了。 徐氏很快洗衣服回来,蔡换儿赶紧迎上。 她留意到徐氏走路有点跟往常不太一样,眉梢眼色含春藏嗔似的,平添几分女人味。 猛的,蔡换儿脑海中掠过某个片段:老高抢了她调给刑元绍的果汁。 而这杯果汗她放了从桂花那里拐弯抹角讨来的能令人兴奋的药草。难道是…… 第60章 重大发现 不可能呀?桂花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怎么会有类似‘春’药的东西呢?而她虽然存着扑倒刑元绍的卑鄙心思,却没想过头一次使用这么生猛的药呀? 哪里不对? 蔡换儿自作主张代表刑元绍和皮大姐等人送上慰问话及早餐。 精明稳重的徐氏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道了谢,怪几句老高不会说话。又补充:“昨儿下山这一趟也的确是累了,早起就懒洋洋的。想着这两天没别的杂事就偷个懒请天假,请知,倒闹的叫你们担心了。替我谢谢大当家。” “我知道了。”蔡换儿笑眯眯点头。 这种私事,上不得台面,本来就该掩饰下。说了请假,原因是累着了。本来正常。偏大林家的跳出来搅混水,不然何至让徐氏这么难为情。 回来汇报,刑元绍和师爷都没在意。反正假也批了,也请人关心过了,就这样吧。 倒是大林家的,得意洋洋:“我就说嘛。翠平娘看起来春风满面的。” 没人接腔,大林家的就没有再得瑟下去。 收拾碗筷回后厨,蔡换儿心事重重的。 她在思索:桂花给的药草,到底是什么?不是只含有兴奋成分吗?怎么兴奋成那样子? 当务之急就是再去讨要一点,然后再做试验。 忙完活计后,皮大姐等人都在穿堂吹风,小癞毛背着筐打猪草去了。蔡换儿也抽出空来,一溜烟就来到桂花家。 桂花家的院子里,来弟一个人扫地。小小年纪,很认真的清扫院子。 “来弟。”蔡换儿笑嘻嘻喊。 来弟抬眼,黑黑的眼睛亮了下:“换儿姐姐?” “就你一个在家呀?”换儿慢慢走进来。 “嗯。娘带着二姐去菜园了。大姐扯猪草去了。” 换儿压低声音小心:“你爹呢?” 来弟朝西屋呶下嘴,也轻声:“还没醒呢。” “又喝酒啦?”蔡换儿直摇头。 来弟垂下头。 摊上个一事无成还爱喝酒的爹,感觉好丢脸。 “对了,来弟。问你个事。”蔡换儿拉着她走到院子一角。 来弟乖巧又怯怯昂头:“你问呀。” “你姐,给我的那种药草,家里还有吗?” 来弟莫名其妙:“什么药草?” “就是昨天……”蔡换儿好不容易给五六岁的来弟说清楚了来意。谁知来弟却偏着小脑袋,想了想:“我娘哪有屯药草?没有呀。” “可是,我听小毛说,有一次村里有小朋友闹肚子,师爷和老牛叔都不在,是你娘一碗龙汁下去治好的。” 来弟却天真笑了:“不是呀。我娘就是在我们头疼脑热扯点杂草煎些苦药给我们喝。可不敢给别人家也煎药呢。” “但是……” “那一次,是我大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药,让我娘带过去的。”来弟说出真相。 蔡换儿眼珠一突:“桂花?” “嗯。我姐呀,认得的草药比我娘还多呢。”来弟想了想:“说不定又是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蔡换儿抚下心口,怔怔不语。 来弟挣开她的手,跑去跟姐姐挤住的屋子,翻出一个扁扁瓶子:“呶,是不是这个瓶里的药?” 蔡换儿嗫嗫:“不是啊。” 她昨天得到的可是几根带着清新味道的绿药草。不是现成的药片。 “屋里没别的药呀?”来弟更不解了。 “哦,那就算了。”蔡换儿按按胸,微笑对来弟:“没事了,我走了。” 越想越不对劲,而蔡换儿又是个思维活跃,并且喜欢瞎联想的人。所以,低着头皱着眉,把有关桂花的所有信息在脑海过滤。 “换儿?小心。”旁边有人轻快唤她。 抬眼,却是桂花脸红扑扑的,背着个中等筐,手里拿着把弯镰刀冲她:“想什么呢?差点走到沟里了?” 蔡换儿低头一看,踩到沟田边,忙挪到路中间也回个亲切笑容:“没啥,昨晚没睡好,迷迷糊糊的。” “你打哪来呀?进屋坐坐吧?”桂花热情邀。 “不用了。后厨还有大堆杂事没忙完呢。” “哦。”桂花表示理解:“一会忙完了,我去找你玩吧?” “可以呀。”蔡换儿立刻爽快同意了。 寒喧毕,二人分开。 桂花回了屋,正好看到她爹睡眼惺松起床,由小小年纪的来弟招罗着热菜热饭呢。急忙三步两步上前:“来弟,别烫着。我来。” 来弟听话的跳下板凳。 桂花爹洗把脸,懒洋洋坐到破桌边,先啃了一根黄瓜,口齿不清问:“方才谁来过?吵死了!” “爹,是换儿姐。”来弟弱弱回答。 桂花奇怪:“来弟,换儿来做什么?” “她,来问你还有没有昨天给的药草?”来弟老实,一一作答。 桂花呆滞了片刻,手脚麻利的把剩菜剩饭端上。解下围裙拉着来弟出屋,在屋角小心盘问。 来弟被她举动唬到了。 听话又记忆特别好的把方才的对话一一复叙出来。末了还紧张:“大姐,怎么啦?” “没事。我随便问问。”桂花安抚的轻捏下她圆圆脸。 转身,桂花的脸色就相当不好看了。 三下两下洗了脸,桂花就对来弟说:“我有点事,要是娘问起来,就说我去去就来。” “大姐,你去哪里?” “我,我去村里。” “去做什么呀?”来弟又问了一句。 桂花没回答,回屋也不知揣了什么,急急去了。 来弟一头雾水。不过,她小,又没上学堂。平常都是守家的不轻易离家找伙伴玩,就蹲在院角看蚂蚁搬家了。 天气闷热。 前寨,刑元绍又没有出山打劫。 还是老高和贺小七领队,不过这一次连吴师爷也去历练了。 徐氏请假,刑元绍坐镇威武厅,亲自掌管账目上的事。也得亏他灵泛,从小在寨里长大,耳濡目染,什么都难不到他。 “大当家的。重大发现!”蔡换儿气喘吁吁跑进来。 刑元绍眼皮都没抬。 这丫头一贯爱夸大其词。 “我,我知道,内鬼是谁了?”蔡换儿果然有惊天大料。 只是,刑元绍并不惊奇,反而淡定的不像话:“是吗?” “咦?大当家的,你好像一切尽在掌握在样子?莫非……”他也知道了? 刑元绍看一眼门外,抬抬下巴懒的跟她废话:“谁?” 第61章 有口井 蔡换儿高度紧张的上下左右晃脑袋,小心的挪近,快贴到刑元绍身上了,惹的后者很是不悦的乜她一眼。 “大当家的,另外找个空旷的地方说吧?我怕这里隔墙有耳啊。”蔡换儿压着声音,一脸郑重。 刑元绍却不为所动,将她还推开,不让靠太近。淡淡:“就这里说吧。都是自己人。” 厅堂有几个刑元绍信得过的手下。 可是事关重大,蔡换儿不能轻易相信。她又贴上去,对着刑元绍耳朵:“大当家的,真的很重要!十万火急啊!” “那就说呀。” “可是,这里……”蔡换儿眉头紧皱。 但刑元绍早就先入为主,认为她在故弄玄虚夸大其词,所以没有重视,反而表现不奈烦:“有话就说,没事回后厨待着去。” “我有话。不过希望单独跟大当家的说。”蔡换儿坚持。 这就更加验证了她的居心叵测。毕竟刑元绍是经历过她半夜翻窗爬床脱他衣裤的狂野不害臊举动。是以,斜睃着一只眼:“没看我正忙吗?” 言下之意,哪有功夫腾时间单独一室。 “这……大当家的,我是说真的。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刑元绍不欲搭理。仍在看账,算着山寨收支以及应付杂事。 蔡换儿闭眼长长吐气:“好吧,退一步。我写下来好了。反正我能说。古往今来隔墙有耳的事多了去,不得不防。” “好。”刑元绍也觉得这主意不赖,递来一枝笔。 蔡换儿盯着毛笔看一半晌。 刑元绍奇怪,扬眉:“嗯?” “白纸黑字,似乎也不太妥当。”蔡换儿犹豫道:“虽然是为山寨着想。可是举报这种事也很有风险的。内鬼万一没除尽,我又留下实在的把柄,冲我报复,岂不是很危险。” 刑元绍按下眉心。 就她事多!考虑的也太长远了吧?若真的举报有功,他自然会派人保护实名举报人啊。这可是常识吧! “这样吧,我有个更好的办法。”蔡换儿却眼珠一转,打个响指:“不留痕迹又能放心举报。” 刑元绍静静看着她,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水杯借我一下。”蔡换儿夺过他的水杯,倒出水在指上,然后以指为笔在桌上比划。 刑元绍眼眸一下睁圆。 这方法,还真是简单有效又不留痕迹。亏她怎么想起来的! 怀着一丢丢兴趣,刑元绍凑近。 蔡换儿已经掳起袖子写下第一个字。 这时,厅外响起一个清脆声音:“大当家的,换儿在这里吗?” 蔡换儿扭头一看:“桂花?” 桂花展颜笑:“换儿,原来你在这里呀。” “有事吗?” 桂花向刑元绍行个礼,笑说:“我听来弟说了,你是特意找我去的。怎么路上不跟我说明了,这不,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什么?在哪?”蔡换儿大吃一惊。 桂花期期艾艾的,眼睛飞快看看默不作声的刑元绍,又看看蔡换儿。 意思是:能在这给? “没事。拿出来吧。” “我,领你去采吧。地方也不远。”桂花小声冲她使着眼色。 蔡换儿眉头紧皱。手背负在手,偏着头沉思问:“现在?” “嗯。不远。你要嫌晒,我有斗笠。” 蔡换儿侧头看看刑元绍。 “行呀。那就走吧。”蔡换儿舒眉,露出坚决的神色,笑说:“这回,我要很多很多备用。” 桂花揽着她肩,也笑:“要多少有多少。” “大当家的,我一会再跟你说哦。”蔡换儿还歪着脖子大声预约。 刑元绍的眼神竟然与她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下。 摆在眼前的桌面上,水渍一点一点被酷热烤干。字迹也歪扭,不过还是隐约能辩认出大概意思。 轻叹一声,刑元绍捋下大胡子,眼神很复杂。 内鬼,他其实心里有个数了。暂时不打算揪出,而是想钓出来还有潜伏的没?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蔡换儿这么一掺和,打乱他的布局。 静默小会,刑元绍召来心腹,布置了各项杂事,然后出厅转独院去了。 且说蔡换儿与桂花勾肩搭背的出了威武厅,却没有往后厨那条路去,而是转向后山寨村。 “桂花,到底远不远呀?别的不打紧。若是皮大姐找不到我,会发脾气的。” “不远,很远的。”桂花笑眯眯:“放心啦,我才从后厨路过,里头不忙,一时也叫唤不到你。” 蔡换儿也就安心笑:“那就好。我真怕皮大姐一个盛怒把我退货去扫马粪。” “扫马粪?”桂花嘴角小小一抽。 蔡换儿就悲苦抹下眼角:“唉!命苦啊!我这细胳膊细腿的,看着不像干粗活的料。皮大姐一开始对我没信心。说试用半月,若是不合格……” 桂花同情的拍拍她肩:“换儿,你虽然瘦弱,可机灵又勤快。皮大姐看起来很满意你呢。要不然,为什么会带着你满村转悠呢?” “嘿嘿,这个呀。那是大当家吩咐的。” “是吗?”桂花诧异:“大当家对你可真不一般呀。我记得小毛头进来。就没这样呢?” 蔡换儿得瑟的眨眼挑眉,笑的欠扁:“那是当然。大当家的,对我很上心啊。桂花,你也看出来了吧?” “呃?”好像并没有太上心吧? 两人说着话,脚下不闲。 穿过柳荫正中那条道,穿过田埂钻进后山林子。 “还有多远呀?”蔡换儿最怕夏天钻山林了。有蛇啊!滑溜溜的,吓死人! “马上就到了!” 桂花左右张望。 越往深处走,林子越密,光线越暗。 附近基本没村人,只有远远的村狗汪汪的声音断续随风飘来。 “哇哦,有口井?”蔡换儿发现新大陆似的一声惊呼。 “嗯。这口井平时村里人不用的,隔太远难挑水。都是进山砍柴采药做事人解渴的。”桂花好心解释。 “了解。”隔的远不说,中间密林杂草又高,谁会来这里挑水呢?这不找罪受吗? 桂花笑的真诚:“要不去试试?很清凉又甜。比外头井水还好喝呢。” “真的呀?”蔡换儿当然跃跃欲试。 早就知道山里的水自带降温作用,清凉又不涩。 桂花鼓励笑:“去吧。” “那找药草……” 第62章 有惊无险 “就在前边不远了。”桂花手指指前方。 蔡换儿抹把汗,天真笑:“那我先试试林中山井水去。” 然后,她欢快的朝林下深深幽幽的一口天然无盖的井口奔去。 蹲在井边,拨拨绿藻,双手一掬,捧饮入喉,不由仰天:“太好喝了!” 沁凉又甘甜。真正的纯天然无污染矿泉水。 “好喝吧?”背后,桂花声音带笑问。 “嗯。”蔡换儿重重点头。 “我没骗你吧?” “没。我再喝一口。”蔡换儿还歪头冲桂花自认为甜甜一笑。 桂花也回她灿烂笑容。 蔡换儿又面向这口深幽的井水,栽着头捧着水凑着嘴又咕咕灌了几口。 突然,后背传来一股重重的力道,推着蔡换儿朝前倒。 “啊?”惊呼。 ‘通~噗通~’落水的声响。 桂花扑腾的井水里,双手挣扎:“救命!救命!我,我不会游水啊。” 蔡换儿也掉到水里,不过却双手牢牢攀着井台边,奋力一撑,坐到井台---安全了。 “换儿!”桂花扑腾着向她靠近。 蔡换儿伸手揪起她的头发,狠狠往下按压:“说,为什么要害我?” “我?”桂花吐出几口水,双手扎舞着去拉扯蔡换儿。 蔡换儿将她头往水里按了几秒,又提上来,让她透气:“不说是吧?那你就等着做个落水鬼吧?” “不,不要啊。”桂花快哭了,骇的小白煞白。 “我,我说,我说。”她大口大口呼气。 蔡换儿却又使了劲把她往井水里按,扯上头发,凶巴巴:“别想耍滑头。坦白交待,我就留你一条命。” “……是,我,我说。”桂花的头发被她扯拽着,想拖她下水,有心无力。 “说。“ “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 “谁?” 桂花大口大口吸空气,停顿下:“徐嫂。” “什么?”蔡换儿的手差点松开。 桂花急忙哭着脸:“是徐嫂。她让我这么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让你害人你就害,你为什么这么听她的话?”蔡换儿冷静问。 桂花嘴里吐出吞咽的水,扁着嘴:“因为。我家有求于她。” “哦。”蔡换儿懒懒应一下,手松开了。 桂花害怕的舞着双手:“换儿,救命。我,我都说了,你不讲信用。” 蔡换儿拧着湿透的衣服,笑的漫不经心:“不想救,你该死。因为,死到临头了,还不说实话。所以,去死吧!啸山寨少个祸害。” “不要呀,我,我不想死啊!救命。”桂花很想也去攀着井沿爬上来。可是她一旦靠近,蔡换儿就踩她的手,要不就拿井边的枯枝打她。 “你,你太见死不救,你不是好人!我,我做鬼不会放过你。”桂花越来越没力气扑腾了,她渐渐往下沉。因见蔡换儿是这样举动,不由大骂。 蔡换儿抖着头发,冷笑:“哟,好意思骂我不是好人?刚才是谁在背后准备推我入水?” “你,你怎么……咳咳!”桂花也很想不通。 明明,蔡换儿整个背都亮给她看,脑后也没长眼睛,为什么能躲过她的大力推搡呢? “难道你不知道水是可以当镜子使用吗?难道你不知道我头前栽,很清楚看到后背的你伸出魔爪吗?记住,你不是溺水死,你是笨死的。” 原理很简单。 古往今来,谁在水边探探头,都能照出自己的相貌。还能映出蓝天白天呢? 不过,方才的事,蔡换儿也是用生命在赌。 她在路上就猜测桂花突兀的冒出来必不安好心,却没想到她起杀心了。 当她第二次捧水喝时,眼睛盯着水面。 果然,后背映出桂花凶狠狰狞的嘴脸和她的双手。 蔡换儿前无进路,因为是井水。 后无退路,因为就是桂花。 左右两边也没可以攀拽的东西。怎么办呢? 她就顺双手牢牢抓着井边沿,然后顺着桂花的推力主动的往前栽进水里。桂花是用了很重的力道推她。猝不及防的,她就先倒栽进水里。推力来不及收回,变成惯性,连带着桂花控制不住跟着落水。 她落水是毫无防备,比不得蔡换儿心里算计好了。 所以,蔡换儿攀着井沿很快就冒头,而桂花栽进水里半天没缓过神。等缓过神来,已经被蔡换儿占了先机。 是以,害人不成差点送自个的小命说的就是桂花。 闻听蔡换儿逃过她的魔手是如此简单,桂花一口气没缓上来,翻着白眼渐下沉。 蔡换儿抱臂看了一阵,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从旁边捡起一根长长的树干,朝水里伸,闲闲喊:“机会只有一次,抓住喽。” 人的求生意识是极其强烈的。 桂花残余一丝意识,感到有什么东西戳她,伸手一抓。是救命稻草,还比较坚硬。马上死死握牢了。 蔡换儿费劲巴拉的将她拖开井边,也不拉她上来。 桂花的力气真的快使尽了,扣着井沿,向她哀:“救我!我,我没力气了。” “那你说不说真话呢?”蔡换儿奸笑。 桂花顾不得什么,点头:“说,我什么都说。” “发个誓先。”蔡换儿朝天翻白眼。 张着嘴大喘气的桂花狠狠瞪她一眼,不得已:“我发誓,若是说假话骗你,不得好死!” “说具体死法。” 桂花快哭了。 她这回都快死了,还要具体死法。 “比如,过河淹死,吃饭噎死,被雷劈死,或者被刀砍死?选一个吧?”蔡换儿的笑容很诡异。 桂花选了被饭噎死,好歹是饱死鬼! 把脱力的桂花拉上来,蔡换儿居高临下:“哎,同谋是谁呀?” 桂花翻白眼,她哪有功夫回话,先歇会再说。 “你说,咱们半天没回去,你的同伙会不会起疑呀?” 没作声。 “杀我,是为灭口吧?”蔡换儿问。 桂花躺在地上,闭眼不说话。 “灭口是因为我知道潜伏的啸山寨的官府细作是谁吧?桂花你呢,算不得内鬼,不过是为虎作伥而已。” 桂花睁开眼睛,看着天空:“你,怎么知道?” “很多看似不起眼的细节连起来,就拼凑出真相喽。”蔡换儿抖着湿衣服,笑叹:“没想到,会是她?!” 第63章 如实坦白 桂花翻转身吐灌肚的井水,喘着气:“你知道是谁了?干嘛还要我坦白?” “由你嘴里说出来,正好印证我的推测呀。” “为什么不信是徐嫂呢?”桂花就奇了。 蔡换儿俏皮的晃着一根手指,笑的可爱:“因为不符合常理。”看桂花似懂非懂的样子,蔡换儿手指继续晃:“年纪不对。徐氏怎么可能找你当她的盟友呢?时机不对。若是徐氏内鬼主谋,她早就得手了,至少在谋害大当家方面,她有许多的机会。” 桂花都懵圈了。 “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蔡换儿倨傲抬下巴:“歇够了没有?自首去吧?” “什么自首?” “你缺德冒烟跟官府安插在山寨的内鬼狼狈为奸,还想杀我灭口。怎么着,以为就这么算了?” 桂花垂头:“我是被逼的。” “拿刀架你脖子上了吗?”蔡换儿好奇问。 桂花咽咽喉,缓缓坐起也拧绞衣服上的水。 “这话你对大当家的说去。如果我没猜错,老寨主之死,就是内鬼搞的鬼对吧?” 桂花猛的抬眼。 蔡换儿摸着下巴:“要是这样,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大,大当家的,会,会处死我吗?”桂花发抖了。 蔡换儿飜眼:“就看你肯不肯戴罪立功了。” “我,我肯,我肯。”桂花也是个精明的。 反正人都让蔡换儿猜出来的,她再保密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招供,也许能换条活路。 “嗯,算你有自知之明。那就回吧。” 桂花点点头,艰难起身,捋下乱七八糟的头发,抽抽鼻子。 挺狼狈的,不过蔡换儿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一回,蔡换儿还是小心的走在后面,防止背后被放冷箭。 没走几步,桂花就突然停下。 “又干嘛呀?”蔡换儿不耐烦。 桂花倒抽很大的冷气。 蔡换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参天古树下,刑元绍眼光灼灼看着她们。 “大当家的?你怎么来了?”蔡换儿欢呼雀跃奔向他。 刑元绍静静看着她,只说一句:“把她交给我。” “呃?”蔡换儿煞住脚。眼珠子转了几圈,机灵问:“大当家的,你都知道了?” 刑元绍面无表情。 “你早知道啦?”蔡换儿还追问。 刑元绍索性不答,走向桂花,高出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冷眼睃着:“怎么会是你?” “大当家的……”桂花仰起面,怯怯可怜:“我,我也是没办法。我想为我娘减轻家里负担的……我没想到别的。我,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能换来无辜惨死的山寨人?”刑元绍语气极冷。 桂花绞着衣角,扁着嘴:“我,我……” “哎哎。”蔡换儿挤过来道:“荒山野林,不是审问的地方。大当家的,不急在这一时。” 这话理智有道理。 刑元绍压下快要喷出来的愤怒,摆头:“跟我来。” 他选了另外一条路。这条路不用经过寨村主路,不会惊动村人就能绕回前寨去。 幸好是初夏,天气又相当酷热。 蔡换儿和桂花身上的湿衣慢慢自己干燥。 回到前寨,刑元绍只问了一句:“主谋是谁?” “是……”桂花眼睛四瞟了下。 蔡换儿悠闲翘着腿:“你还不肯说实话?那好,等着去死吧!” “是小毛。”桂花交待了。 刑元绍和蔡换儿却一点不讶异,只无意中对视一眼。 “你,你们都知道啦?”桂花诧异他们的反应。 “原来是猜测,现在是证实。”蔡换儿叹气:“你的交际活动圈就那么点,只要用心查不难查到。我呢,不是查出来的,而是从妹妹一个话语中找到灵感的。” “什么灵感?” “你跟小癞毛一起打猪草对吧?这真的是个绝好的不露痕迹的好机会。” 桂花眨眨眼:“那,你为什么会猜小毛?” 蔡换儿眼睛望顶:“一言难尽。总之,是许多的小细节,串连起来测到的。” 说完,她转眼看向刑元绍:“大当家的,你是几时知道的?” “南瓜。”刑元绍只点出两字。 桂花瞬间听懂了。脸色更是惨绿惨白轮替。 南瓜传信,还以为风波过了没事了,却原来被盯上了。那就怪不得她今天倒霉催的。纵使她今天杀了蔡换儿,也早就纳入刑元绍重点嫌疑名单了。 “不管我的事。都是小毛让我做的。”桂花软在地上喃喃。 蔡换儿热心的捅下刑元绍:“怎么还不去把小毛逮起来?” 刑元绍淡然:“她不见了。” “啊?”惊呼乍起。 小癞毛不见了! 最开始发现的不是皮大姐陈嫂她们,而是刑元绍安排盯牢的亲信。报回来后,他就让亲信挨家挨户找了。 当然,开始并没有说她是内鬼什么的,而是泛泛说找她有事。 大当家的找不起眼的小癞毛有事,自然全村人都帮着找喽。 可是,全村人找了几个钟头,差不多要把啸山寨翻过来,却仍没她下落。这下,脑子灵泛的就产生怀疑了 “至于吗?一个小丫头,能去哪里?” “别是进山,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刑元绍自然分派了一部分人手进山搜寻。 只要蔡换儿托着下巴:“我觉得,她心思这么缜密,个性又隐忍,头脑又灵活,反而不会躲太远。” “哦。”刑元绍似乎重视起她的意见来:“那依你所见,她此时会躲在哪里?”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蔡换儿故作高深:“我推定,她还在村里或者就是我们四周。” “在附近?”刑元绍摸一把大胡子。 “她个子又瘦又小,身无二两肉,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好吧?” 刑元绍消化了一下才听懂她的话,不过还是皱眉:“什么叫不要太容易?你怎么说话的?” 蔡换儿哂笑:“不好意思,家乡话,不自觉就带出来了。” 没计较这个话题,刑元绍像是在考她一样说:“她跟你个子差不多,如果是你,会藏在何处?” “切,我比她高多了也标致多了。”蔡换儿不承认干扁的小癞毛跟自己同类型。 第64章 搜寻 这个时候了,还在计较身材长相,对她无语。 刑元绍觉得跟她沟通好累!常常主动歪话题。 “没你事了。回去吧。”刑元绍并没有真的打算听取她意见。 “过河拆桥呀!”蔡换儿就不乐意了:“就这么打发我回去?” 刑元绍耐心:“等这事尘埃落定,少不了你的奖赏。” “这还差不多。我可是头号功臣啊!差一点就丢了命。幸亏我机灵……” “咳咳。”干咳打断她自吹自擂,刑元绍手指门外,示意她:“先回去好好休息。” “哦。”蔡换儿走到门外,忽然一扭身,笑嘻嘻:“我好像还没回答你的问题哦。”说罢,她歪嘴呲牙想了想:“如果是我,大约不会马上逃出山。而是会躲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等天黑。这个地方呢,应该是间屋子不会太晒,应该有水有食物,不至于饿着……” 停顿下来,蔡换儿瞪大眼:那不就是后厨喽? 刑元绍神色一凛。 后厨,皮大姐坐镇着。因为她胖怕热,所以没有参与搜寻。陈嫂和大林家的都热心的闲逛去了。 “皮大姐。”蔡换儿冲过来:“特大急事!” “我说换儿,你到哪里去了?回来就咋咋呼呼的……我滴个乖乖啊,你这是掉进水里了?”皮大姐迎出来,先数落一句接着看到蔡换儿的落魄样了。 蔡换儿拍拍皱巴巴又破旧的衣服,点头:“没错。我摔到水塘里去了,多亏大当家捞起我。” 刑元绍懒得客套,直奔主题:“皮大姐,小毛头很可能就在后厨,带我找找。” “啊?这……”皮大姐眨巴小细眼,小癞毛怎么会在后厨? “……好。”不过,刑元绍的请求,皮大姐都是一丝不苟执行的。 蔡换儿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大声:“我去换件衣服。”都到这里了,她也能再顶着这一身出糗。 回到杂屋,蔡换儿看着小癞毛空荡荡的床。 虽然没有多深厚感情,到底同室这么几天,蔡换儿没来由叹气:“何苦呢?” 山寨虽清苦,可也比外头强呀。至少不会挨打,能吃饱饭。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当内鬼?平时看着蔫了吧唧的,没想到会咬人的狗不叫。 杂屋小而旧,一览无余,根本不可能藏人。所以蔡换儿心安理得重新换了件宽大的旧衫子。正把头发随便扎起来时,听到外头有轻微的‘咣’声。 探头张望,外头空无一人。 蔡换儿稍加沉吟,便将那把薄尖刀拿在手里,小心翼翼的东挪西看。 “小毛,是你吗?你躲在这里对吧?出来吧?坦白从宽,自首是你唯一出路。” 太阳照射,屋檐下有阴影。 “桂花什么都说了。反正你是跑不掉了。” 还是没动静。 蔡换儿却不会再冒险了。她就一直站在屋檐下,揣着刀防备着。开玩笑,她才不想一天之内冒两次险呢? 万一小癞毛真的就在附近,她冒然冲过去,岂不危险。而且好像小毛手里有别的做坏事的玩意。 “你在这里做什么?”皮大姐和刑元绍转到杂屋附近,奇怪问。 “我好像听到有声音了,可是不敢乱走动。”蔡换儿认真回。 刑元绍盯着她手里的尖刀,视线挪到这丫头面上:还有她不敢的?她都敢不还自己的东西!! 蔡换儿若无其事收起来。指指其中一间屋子:“呶,就是这里。” “这间,存着酱菜什么的。”皮大姐对刑元绍道:“没有地方可以藏。” “进去看看。” 有不有,眼见为实。 屋子不算很宽,有一层薄灰尘,角落还有蜘蛛网。 刑元绍专注的留意地面。雁过留声,人过必有痕迹。 蔡换儿也跟在身后探头探脑。一眼就把全屋收纳入底。按常理是藏无可藏的。 风过,有窗被吹的轻微吱哑响。 皮大姐看向蔡换儿:“换儿,你莫不是听岔了吧?把窗格响当成小报告了。” “也许吧。”蔡换儿来到窗边。 推开窗,竟然是幽静的窄巷。 “皮大姐,这里通哪里呀?” “哪里都可以。” 蔡换儿歪头想了想:“可以通向村里?” “能。” “哦。”蔡换儿眼光搜寻地面。 有青苔,也有足印,不过是鸡狗爪印。像蔡换儿这种半桶水,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后厨搜寻一无所获。 蔡换儿有些歉意,觉得是自己忽悠刑元绍亲自过来搜,却白忙一场似的。不过刑元绍并没有责怪,反而叮嘱:“小心。” 皮大姐此时品出些意思来。 等刑元绍走后,抓着蔡换儿问:“到底怎么回事?” “皮大姐,什么事呀?”蔡换儿装傻。 “小癞毛不见了,为什么大当家的这么紧张?还亲自过来找?” 这话蔡换儿就不爱听了:“哪有紧张?大当家的情绪平稳良好啊。” ‘吧’头上挨了皮大姐一下:“少贫嘴,说。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呀。” 皮大姐扬起胖手,做凶狠状:“不说实话是不是?” “皮大姐,我真不知道啊。大当家的忽然有要紧事找小毛。她不见了,就找呗。这不挺正常的吗?” 皮大姐白她一眼:“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还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你这套,大姐我早年玩剩的。” “哇,皮大姐,你早年玩的都是心眼啊。”蔡换儿不怕死的捋虎须。 ‘吧唧’脑门上又挨了一下。 “哎哟。”蔡换儿抱头躲闪:“皮大姐,我本来就笨。你再打,我就更笨了。” “你还是笨点好。咱们后厨打杂的,勤快做事就成。不需要玩心眼子。”皮大姐胖脸一抖。 蔡换儿无话可驳,小声嘀咕:“你要是好奇,问大当家的去嘛。我又不是大当家的发言人。哪里知道他干嘛要紧张小癞毛?” “真不知?” “真真的。” 皮大姐观察她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异样,就挥手:“行了,你看屋。我去去就回。” “诶!” 天气这么闷热,蔡换儿又自认为新立了头功,所以很乐意留在后厨穿堂吹凉风。 反正她尽力了。把吃奶的力气和智慧都使出来,真的揪到内鬼了,算是兑现夸下的海口。阶段性的任务她已经完成很好。接下来的摊子就留给刑元绍去解决呗。 第65章 眼皮子底下的危险 天已过午。 凉榻早就搬到穿堂放好了。本来是轮不到蔡换儿的,但现在没有其他人。她肆意的躺上去,吹着风,昏昏欲睡。 今天太忙了。真是从早忙到现在,没有一刻歇息的。蔡换儿小身板又经历了人为落井,所以躺下就疲倦的不行,困意顿生。 寨村方向隐隐鸡飞狗叫。 刑元绍这么隆重大规模搜寻,还是一年前那次意外。是以,村人灵泛的觉出事关重大,纷纷前来打探询问。 后厨相对很清静。 蔡换儿眼皮一点一点沉重,可同时她内心又隐隐觉得该提高警惕。毕竟是这种节骨眼,再不长个心眼,怕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眼皮抬起又落下,努力抬起重重落下……反复几次,蔡换儿叹气忖:还是回屋把门闩上去睡个踏实觉。 至于会不会太闷热?那总比在穿堂安全。 打个大大的哈欠,蔡换儿软绵绵的坐起,还在迷着眼晃身体。 “不行!爬也要爬回屋。”蔡换儿咬牙给自己打气。 等她撑着墙一步一挪回到杂屋,把身小板甩到草席上就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的香甜。天将擦黑,并且已起风了。 皮大姐特意过来看了看蔡换儿,很好心的没有叫醒她,自领着陈嫂和大林家的准备晚饭。 小癞毛一直没找到,刑元绍无心吃饭。 老高,贺小七和师爷等人大概都知道原委了,也心情低落。尤其这中间还牵扯着村姑桂花。这令他们很受打击。 辛苦为啸山寨,没想到还出个女叛徒。 官府派的细作是可恨。可被自己人背后捅刀,更是气吐血。 匆匆用过晚饭,寨兵们都各自有序的继续搜寻。前寨一片繁忙,灯火通明。 寨村,倒是平静多了。 惟独桂花家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刑元绍的亲信一个盯一个的把桂花家人全都看管起来。相当于软禁了。 也是,大女儿涉嫌私通官府细作,她们百口难辩。 都在各怀心事。 风越来越大,黑暗将临。 皮大姐幽幽看窗外,说了一句:“要变天了。” 陈嫂一肚子气:“快闷死了,早不下雨,非把村东头龙王庙砸了去。” “死癞毛,在搞什么鬼?死哪去了?”大林家的奋力洗着碗,很是大汗淋漓。 “还有换儿……”陈嫂就想不通了,直接问:“皮大姐,为什么不喊醒她过来帮忙?咱们这人手本来就缺,一下少俩,看把咱们都累成啥样了?” 皮大眼抬下单眼皮,语气不善:“先前她们没来时,咱仨不都忙过来了吗?” 回击的直击要害。陈嫂这才闭了嘴。 诸事不知的蔡换儿睡饱了,渐渐醒了。轻抬眼帘,一片漆黑,耳听得风声渐劲。 揉下眼睛,伸个懒腰,蔡换儿摸摸肚子----饿了。 摸索着下床,蔡换儿适应了下屋里的光线,坐到床上歪头清理思维。 “换儿,醒了没有?”屋外,是皮大姐的声音。 “醒了醒了。”蔡换儿鞋都没顾上穿就跳过去拉开门。 皮大姐手里托着两个碗,装着菜和饭,冲她和气:“睡这大半天,饿了吧?” “皮大姐,对不起呀。我,我实在太困了……”蔡换儿摸不清她的真实用意。 皮大姐递上碗:“没事。算你请半天假。” “啊?”蔡换儿下巴都要掉了。 皮大姐回头看一眼天色说:“今晚怕是要下大雨。你关好门窗。” “是。”蔡换儿端着两个碗,惶恐表态:“皮大姐,我马上就去打扫厨房。” “你这孩子,说你灵泛呢还是笨好?”皮大姐忽然笑了:“大当家跟我提了一嘴。说你有功,让你歇着不许吵到。” 蔡换儿抽长气:“大当家,他,他亲口这么说的?” 简直太意外了?太惊喜了! 皮大姐似笑非笑点头:“好好休息。” “诶!对了,皮大姐,小毛头找到没有?”蔡换儿关心问。 皮大姐脸色沉下来,磨牙道:“这死小毛也不知躲哪去了?全村的人都发动了,也没找到。” “会不会藏进深山老林了?”蔡换儿觉得,啸山寨全体出动,地毯搜索都没找到,那可能就躲到山林去了。 山林莽莽,林海重重,捞根针尖一样的小毛头,难以上青天。 “不可能。”皮大姐很有经验的一挥手,果断否决了:“就这天气,她要敢躲在深山,不是喂了虎狼也要摔死。” “……也对。”蔡换儿看一眼欲变的天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回到杂屋,蔡换儿才吃了两口,角落突生异响。 “死老鼠,可算逮着你了。”蔡换儿脱下鞋子,准备去打鼠。 角落没有别的,一个半人高的破旧柜子。平时就放些她和小癞毛的衣服日用品什么的。 ‘嗤’轻微吐气。 蔡换儿脸色变了变,这听着不像老鼠。 灯蜡闪了闪,柜门缓缓打开,先出来一只瘦小的手。蔡换儿咽咽喉,粗神经的没尖叫,而是专注盯着。 她无神论,不信鬼神。尤其不信世上有鬼!神嘛,也许是有的,不然她为嘛现在变成个逃难的为生计发愁的路人女呢? 再出一只脚,蔡换儿长抽冷气。 “小毛头?”借着微弱的烛光,蔡换儿认出来了。 衣柜矮又窄,但是装小癞毛是足够的。难怪蔡换儿第一次搜屋没留神这个破柜子。 小癞毛艰难的钻出来,看着她神情跟以往判如两人,冷冷:“别叫。不然,我马上弄死你。” “就你,现在这丧家模样?”蔡换儿也恢复镇定了。 小癞毛转转脖子,抖下手腕。不知怎么滴,一柄薄薄如柳叶的小刀出现在蔡换儿的颈动脉旁。 她口气很自信:“对付你,绰绰有余。” “别别,我信我信了。”蔡换儿僵硬着脖子,神态立马就软了:“我说小毛,咱们无怨无仇的,你何必跟我过不去呢?” 小毛轻偏头:“过来。” “哦。”僵着脖子挪到床边,安静坐下。 小毛收起刀,对她说:“只要你老实,我会手下留情的。” “对嘛。咱们都是苦命的底层人,阶级一样,何必自相残杀呢?”蔡换儿信了,还挤出笑容补充:“当然,我说的是阶级,贫穷劳苦大众。不是指身份啊。” 第66章 乖乖配合 都这么危急关头,她在拉近关系的同时,也不忘撇清她身份清白的嫌疑。 小毛无语了,抓起她没吃两口的饭往嘴里塞。 “那是我……”蔡换儿心疼的喊了半句,接到小毛头警告的凶戾眼神,马上改口:“……我吃过的。” “哼。”小毛头嘴里塞着饭。 先填饱肚子就对了,谁在乎吃过没吃过,哪有这么讲究卫生呢? “你,你慢点吃。别呛着。”蔡换儿舔舔嘴,讨好:“我去给你倒杯水。” “站住。”小毛头冷眼:“收起你那副花花肠子。想通风报信,门都没有。” “没有呀。”蔡换儿很无辜的摊开手,笑说:“咱们关系那么好,我怎么会干这种通风报信的事呢?” 小毛冷笑。 她小脸小鼻子小眼配上阴冷的笑,实在很违和也怪怪的。 蔡换儿只好叹气:“那好,我不动行了吧。” 狼吞虎咽把饭吃完,还有菜。不过小毛头却不打算留给蔡换儿,也给全吃了,一丁滴都不留。 一抹嘴,她开始问了:“是你打的小报告吧?” “啥事?”蔡换儿摸摸肚子,饿的不行反问。 “桂花。” 蔡换儿心虚了小下,随即就坦然了:“不是。” “不是?”小毛头眼里有讥诮:“我不妨告诉你。桂花去找你之前,先来找过我。她跟我说,你不对劲,好像起疑了。” 蔡换儿恍悟:“所以,你就指使她杀我灭口?赶在我跟大当家的检举告发之前?” 小毛头默认。 “呵呵,你怕是人算不如我算。”蔡换儿泼痞劲上来了,索性就抖开:“没错。我是起疑了。打算跟大当家的邀功去。但是,桂花突然过来,用了一个很鳖脚的借口要把我带走,我就心生警惕了。” 小毛头紧紧眉头:“可你还是跟她走了?” “当然啊。我不跟她走,怎么当场让她现原形呢?不当场逮到罪证,怎么理直气壮的邀功呢?你以为大当家的真会凭我一张嘴就相信?” 小毛头眼光阴郁了,剜着她:“这么说,你是凭一己之力制服桂花?” “是呀。”蔡换儿骄傲的一挺平脸,得意:“我都心生防范了,自然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嘛。桂花也招供了,你是主谋,是官府派进来的细作。哎,对了,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提前开溜躲起来的?” 说于她这种随时任意切换我话风,小毛嘴角扯了扯。 蔡换儿支着手指猜:“你是不是看到桂花半天没回来,所以就起疑了?” 还真让她猜中了。 小毛指使桂花去灭口,就留意前寨的动向。 不过,刑元绍表现的很平静,还处理了不少公务,然后布置了一番才回小院。是以,小毛以为只有蔡换儿发现了疑点,且她还不来得及报告给刑元绍。 她在厨房也冷静的做事。 可是,等了一刻钟,她内心就不平静了。 桂花做事一向稳重,对付瘦弱毫无警觉的蔡换儿,应该不会要这么久时间,莫非哪里出岔子了?为了保险起见,小毛头悄悄匿了。 果然,在她匿没多久,皮大姐就找她,说大当家有请。 这一下,就证实小毛的猜测了----桂花失手了! 于是,她就更不会露面了,晓得露面就是自投罗网。紧接着整个寨村都在帮着大当家的找她,闹的更大了。 俗话是对了。 越危险的越安全。加之天气原因,她转而选择躲回后厨。 小毛个小又熟悉地形,她悄悄溜到杂屋躲在矮旧的衣柜,谁也没想到她能把自己塞进去。 “哈?我猜中了?”蔡换儿见她没反驳,下巴稍微一掉。 小毛从怀中掏啊掏的,摸出一个细小的瓶子倒出一粒小黑丸:“吃。” “这是什么?毒药吗?”蔡换儿不肯。 小毛却奸诈:“不是。毒药那么金贵,我哪舍得浪费在你身上。” “那是迷药?”蔡换儿瞪大眼:“你想干什么?我都这么配合你了,你还对我怎么样?” “你看起来也不笨嘛。怎么问这种蠢问题?”小毛鄙夷:“别废话了,吃下。” 蔡换儿躲闪着,苦口婆心:“小毛。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逃出去而不是对付我是吧?” “是。”小毛也不避讳,这时也不需要回避。 “那你趁夜黑风高,赶紧的呀。放心,我不会喊起来的。我跟你无怨无仇,我跟官府也没深仇,我是中立派……”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毛歪着头,无语看着她。 “啊,难道你想拉着我一起逃?”蔡换儿灵光一闪惊叫。 小毛默默点头:“可算机灵了。” “拉我当人质?”蔡换儿机灵的举一反三。 这不废话吗?满山都是警戒森严的寨丁,小毛头想逃出去,特别难。万一不成功,她手里抓着人质,也是一线生机。 “不要吧?”蔡换儿就苦恼了:“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你抓我当人质,几位当家的也未必肯搭理呀?” 道理是这样的,但小毛头却知道,刑元绍不是那种对自己人心狠的土匪头子。 立了功的小丫头,他是做不到见死不救的。 “少废话,吃下。”小毛不耐烦了。 蔡换儿不情愿接过小黑丸,扁着嘴问:“有什么副作用没?” 小毛都身形一歪,不可思议:“你还担心这个?” “随口问问。对了,吃下它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是昏迷不醒还是四肢无力什么的?”蔡换儿还盯着好奇问。 “会变哑巴。”小毛冷酷回答。 “啊?”蔡换儿吓的一抖,那粒小黑丸就飞出手掌心,抛落地下。 屋里只点有一枝蜡烛,昏暗的杂物间,一时难以找回小黑丸。 “你?”小毛气歪鼻子,尖刀嗖的抵着蔡换儿咽喉。 “我无意的呀。”后仰头的蔡换儿举手,神态无辜:“我是被你吓的手滑了。” “蔡换儿,你别想耍花样。” “我没耍。从头到尾,都在乖乖配合你。饭也让你吃了,该说的也说了,也准备老实当你的人质,你还想怎么样呀?再逼我,大不了同归于尽。反正我孤身一人,无欲无求,十八年后说不定投个好胎,再也不吃这辈子的苦头了。”蔡换儿无赖式自辩。 第67章 雨夜出逃 越说,蔡换儿还越来劲了。 小毛定定身,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还别说,这是她的实情。她现在一无所有,没什么挂念和好失去的。真的起了拼一把的心思,同归于尽也是可能的。 想到这里,小毛的刀没有收回,而是恶狠狠:“先饶你这一回。下次敢再玩花样,我这刀子可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 “好刀呀!”蔡换儿还不知死活夸一句。 小毛被她的无厘头打败了。 怎么会有这种横冲直撞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要死人的呀?她是真不知还是装傻蒙混? “不想死就闭嘴。” 蔡换儿赶紧点头抿紧嘴巴。 不就是怕制造出响声引人注意逃不出去吗?其实担心是多余的。 后厨的陈嫂和大林家的根本就没什么警觉性。皮大姐稍微会转弯思考,却也只比垫底这两位手下好点。不会想到蔡换儿半天不出房门是因为被控制。 小毛继续盯着她,思忖怎么控制? “你,你可千万别伤我呀?”蔡换儿好像猜透她在想什么,小声开口:“我不是你人质吗?你带着一个受伤的人质是跑不出多远的。” “用得着你教?”小毛收起刀,找来绳子把她绑起来。 蔡换儿翻白眼,也没再罗嗦什么了。 外头开始下雨了。 风声伴着雨声,偶尔还有闪电雷声,注定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 小毛很烦恼:怎么逃出去?迟一天就添一分危险。 今晚必须逃出寨,不然,刑元绍迟早会找到她。 若是平常夜色,她还有几分把握,可眼下这种天气,实在难为。 “小毛,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呀?不会想着今晚就逃吧?”蔡换儿忍不住多嘴了。 “不然呢?坐以待毙?”小毛很烦燥。 蔡换儿呲牙:“这天气,就算躲过搜寻,怕是躲不过风雨雷电。不说别的,出寨那条路索桥,你过得去吗?摇晃的很厉害吧?看你样子,武功不是很精深吧?” 小毛横她一眼:“别想试探。我武功不精深,对付你足够了。” “知道知道。”蔡换儿点头后又马上:“那你一定是用药高手吧?” 小毛懒得搭理,而是找了团旧布塞住她的嘴,然后闪身摸黑出门。 “呜呜……”蔡换儿挣扎了下。 望天叹气:命运多艰啊! 手上的绳索捆的很结实,怎么也挣不开。想跳下床去撞门吧,压根就动不了。撞床呢,发出的响声又不够引起注意,何况是在这样的天气。 走一步看一步呗!也许小毛不一定会要她的命。 小毛很快就回来了,套着一件蓑衣和一个斗笠,脚上还套着雨靴。这般穿戴让蔡换儿暗忖:果然要跑路了!这也太孤注一掷了吧? ‘呜呜~’蔡换儿嘴巴被堵着,梗起脖子要说话。 小毛解了她脚下的捆绑,阴冷:“走吧。” 真的要冒着大雨逃命?蔡换儿脸色都变了。 不顾她的心理抗拒,小毛推着她出门。 刚出去,蔡换儿就受不了。 这风雨多大呀!扑面就浇湿了她前襟。她不肯走,下蹲耍赖。 小毛也不废话,直接一刀就戳她的胳膊,疼的要命。 动真格的啊。蔡换儿忍着痛,只好任她推搡着踏着积雨,走向后寨。 后寨方向有好几条羊肠小道,平时走的人极少。只有像小毛这样时常打猪草的才知道。 拽着蔡换儿又是下雨天,走的不快。老半天还在寨里。 蔡换儿没有什么护雨的措施,很快就淋的像个落汤鸡,加上路不好走,泥泞又雨多。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几次差点绊倒。 小毛心里越发急了! 她在思忖要不要带上蔡换儿?这就是个拖累啊! 可是,不远,寨丁和部分村民还打着火把家家户户搜寻她踪迹呢?万一被拦截到,手上有个人质,总是筹码多些。 ‘呜呜呜~’蔡换儿索性又不肯走了,背捆着双手怒目瞪着小毛,意思是走不动了。 “快走呀。”小毛推她。 不走,压根就不能走。这是什么破路呀?脚下全是水,时不时有个坑,迟早摔个狗吃屎。 小毛晃晃刀,不悦:“我是不会放了你的。” 蔡换儿把嘴往她跟前凑,意思是拿掉堵嘴的东西。 想了想,小毛还真伸手拿掉了,压低声音:“你敢嚷起来,我就一刀捅死拉你做个垫背的。” 呼~大口吸着新鲜空气,蔡换儿一头一脸的雨水,轻摇下头。半晌才:“好,我暂时不嚷。我问你,有多少把握逃出去?” “不管你事。” “如果实在逃不掉,你干脆投降不好吗?你只是个细作,把你知道的招供出来,戴罪立功嘛。” 小毛冷笑:“你太想当然了。” 蔡换儿一惊:“莫非,你跟老寨主的死有关?” 也只有这个原因,能让小毛头不顾一切的要逃命。 小毛狠狠推她:“不该打听的别打听。走。” 她这一推,让早就又饿又累又浑身都是湿透的蔡换儿站立不稳,一屁股就坐到地里,全是水。 “我不走了。我走不动了。”蔡换儿生无可恋的背负手,昂起头:“肚子饿扁了,又一身的水,加上这路这么难走,我尽力了。” 小毛拽她:“给我起来!” 蔡换儿瘦弱,不过最近长了几斤肉,加上存心不肯起身,身体全部力量下坠,愣是没让小毛拉起。 “蔡换儿,我警告你。再不起来,这里就是你躺尸地。”小毛的刀抵到她脖子上了。 “拜托呀。你自己看,我这样能走远路吗?你要杀就杀吧?反正这么一趟拆腾下来,我早就去了半条命。” 小毛冷眼看去,她是够狼狈的。 “你是要我拖着你在泥水里走,还是自己走?”小毛心念一转,也很快就有了办法对付她。 蔡换儿眨巴眼:“拖着走?你不怕耽误你逃生呀?” 小毛不理,低头寻找那块扔到一边的破布,要重新堵上她的嘴,免得拖的时候她叫嚷起来。 “我自己走,我自己来。不麻烦你老人家。”蔡换儿敏锐的察觉她的意图,挣扎起身,踉踉呛呛的站稳:“走吧。” 第68章 善于揣磨 雨越下越大,闪电掠过,天地一片亮堂。 别说蔡换儿,就是小毛自己,饶是有雨具护身,还是一脚泥加一身水。 这样下去不行。 “前边不远,有处打尖的草棚。”小毛抹把雨水忽然沉声道。 “哦。”蔡换儿有气无力。 可算有个歇脚的地方了。她们这样专拣生僻的小路走,躲过了搜寻的人马,进入了山林中。而山林,是蔡换儿的弱项。 她完全不辩方向,也走不惯山林地,差不多是磕磕绊绊,靠着小毛拽扶才坚持没倒下。 草棚是村里的平时进山砍柴拨草种树之作暂时歇脚之用。可以躲雨,躲阳光。可容两人面对面坐着。 草棚顶上是草,厚厚一层,都打湿了,滴滴漏雨。 地面也没那么干燥,棚身也透风。但总比在外头瞎窜强。 小毛去角落扯了些没被雨打湿的草放到地上,一屁股坐下。蔡换儿不由可怜巴巴:“喂,把我手也松开呀。我又打不过你。” “过来。”小毛头此时好说话,真把她的双手松绑了。 蔡换儿揉着被绑的生疼的手,借着闪电瞅瞅草棚。 是坑洼的土地,靠近里头铺有草,大多被雨淋湿了。头顶还有漏雨飘入,外面风还是那么大。 小毛斗笠没掀开,坐在草堆上,愣愣盯着棚外发呆。 风声雨声加上蔡换儿的叹息声,声声讨厌。 “别唉声叹气了。”小毛恼了。 蔡换儿低头绞拧着衣服,仍轻叹:“我说,你有没有靠谱的逃走路线呀?不会逃进山里瞎转悠吧?那样不如回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半晌,小毛幽幽道:“有一条。不过,雨夜极为不好走。” “哦。”蔡换儿捋一把头发,同时眼光斜溜着棚外。 “你别妄想刑元绍会找过来救你。他真来了,也救不了你。” “知道。你临死要拉个垫背的嘛。”蔡换儿心很大的一屁股坐到她身边,问:“我说小毛,都到这地步了。咱们说说真心话。” 小毛怪诡的斜乜她:“真心话?”跟她说?脑子没进水吧? 蔡换儿不以为意,还拍拍她肩:“是呀。你现在穷途末路,我呢前路茫茫。也许咱们前后脚奔赴黄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何况这雨夜,干坐着发呆,好无聊啊。” 虽然早就了解蔡换儿是个说话特别摸不着边的人,小毛还是讶异了。 都这时候了,她还找对手聊天,就因为太无聊? 接收到小毛错愕的眼光,蔡换儿轻轻笑笑:“来来,说说你都经历了什么悲苦童年,导致你变成现在这样?这叫挖崛嫌疑分子背后的悲情故事。我家乡有些缺德的妓者最爱这么干了。我借用一下排遣下恐惧。” “妓者?青楼女?”新鲜名词。 “有男有女,德性差不多。不过,这不重要。”蔡换儿嘿嘿笑:“小毛,你真名叫什么呀?” 小毛没理她。 “你头上的癞疮是天生的,还是因为要混进啸山寨故意染上博同情的?”蔡换儿好奇也不怕害死自个。 小毛身形动了动,凶巴巴的眼神嗖的射向蔡换儿。 蔡换儿感觉到了,却当没感觉。继续好奇:“你还有同伙吗?桂花不算。” “哼!不想死就闭嘴。” “好,这一条跳过。那你是怎么收卖桂花的?因为她家穷,有个不成器还重男轻女的酒鬼爹?” 小毛翻白眼:“你这么会猜,还问个屁呀。” “这么说,我猜对了。”蔡换儿很高兴击下掌:“那我就好奇了。你为什么不收卖她的酒鬼爹呢?” “废物一个。”小毛评价。 “哦。也对。酒鬼嘴上不把门,喝酒了把你供出来就不好了。”蔡换儿明白了,马上追问:“那桂花娘呢?那可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呀。要是收为你用,你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小毛深吸口气:“你说呢?” “我说呀。”蔡换儿还真琢磨了下:“桂花娘自强自立又自尊,品行不错。所以不为小利小恩折服,你一个小毛孩,跟她又没共同语言,收卖难。” 这话分析到位。着实令小毛头对她刮目相看了好几眼。 “小毛,你人为的设计了平时很谨慎,唯唯诺诺的只顾埋头做事的假象。那么,你跟桂花混熟是打猪草的时候,对不?” 小毛被她的话题渐渐勾起倾吐的欲望了。沉声:“没错,说的对。” “可我还是好奇,你到底是官府派来的细作,桂花就算急缺用钱,她也是明白官匪不两立的。帮着官府对付山寨,可不件小事。” “桂花她……”小毛伸手还接了下棚顶滴落的雨线,淡淡:“我有恩于她。” “什么恩?” “有一回,她不慎被蛇咬了,是我给她吸了蛇毒上了药捡回条命。” 蔡换儿恍悟:“然后,你就一步步取的她的信任,再让她帮忙。她不好拒绝你也不好意思检举你,长此以往,她就渐渐为你所用了?” 小毛拍拍她肩,笑容不明:“换儿,你聪明起来,很可怕。” “这,这是常理嘛。”蔡换儿咧咧嘴谦虚笑:“这也是最快收卖人心的捷径,古往今来,好多人都用过,是条常用的烂梗。” “烂梗?” “这个不重要。小毛,我大胆的猜测下,那条蛇也是你故意驱使去咬桂花的吧?” 小毛轻嘶冷气:“你竟然猜测到这里?” “你不是武功一般嘛。用药高手,基本都是制药制毒高手。一般来说,都不怕蛇。”蔡换儿的逻辑。 沉默,小毛陷入沉默。 蔡换儿侧耳听雨声渐小,心里暗暗祷告皮大姐能发现她不见了,报告给刑元绍,然后大队人马追过来解救她。 要真是这样发展的话,蔡换儿就想好了,要趁乱受伤晕倒在刑元绍怀里,当着大伙的面赖上他。 “蔡换儿,你到底是什么人?”小毛阴恻恻问。 “啊?我呀。正宗不掺假的灾民逃难女呀。”蔡换儿心态很好。 小毛凑到她跟前,呼吸相闻,阴森:“是吗?” “是。不然,你以为呢?”蔡换儿瞪大眼睛,在黑夜中直视着她肯定还反问。 第69章 杀回马枪 初夏的雨一阵又一阵,零零星星随风灌进草棚,远处狗吠此起彼伏。 小毛跟蔡换儿大眼瞪小眼片刻,冷冷:“你不是灾民?” “依据呢?” “你的言行举止,根本就不是水涝灾民该有的样子。” 蔡换儿就笑了:“这也太笼统了。麻烦说的更浅显一些。比如,我什么言行举止脱离了灾民样?” 小毛沉默,推开她,说:“总之,你不是逃难女。” “那我是什么人?” “你自己清楚。”小毛掸下蓑衣,听听外头动静:“雨小了,可以走了。” 蔡换儿懒懒:“我还没歇好。” 小毛横瞅她一眼:“谁管你歇没歇好。” “哎,小毛呀。你也十来岁年纪,不能这么老气横秋啊。讲点人情味行不行?” “呵呵。”小毛嗤笑。 蔡换儿苦丧着脸:“你就算没有快乐的童年,好歹学了一门手艺不是。不要那么冷血变态嘛。” “闭嘴!”小毛忽然恼怒:“你懂什么。我……” “你怎么样?”蔡换儿好奇凑过去。 小毛深吸气,推开她,起身整理。 蔡换儿歪着头,忽然问:“小毛,你该不会年纪上二三十了吧?”这种现象,好像在某些邪恶机构常用手段。 小毛身形一僵。 “不会是你的主人,用某种药物控制让你不长个子不长脸蛋,故意弄成这副未成年营养不良样子博同情吧?” ‘唰’一道风,蔡换儿脖子被勒住,生生喘不过气来。 小毛冷着嗓子:“你到底是谁?” “晐咳,放……手。”蔡换儿快说不出来,怎么回答。 小毛的手劲减轻了一点,可眼神真的透过黑暗就能感觉到杀意。 “我,猜对了是吧?其实我是听说的。我们家乡那块,以前就有人把小孩子拐去,然后废胳膊腿上街乞讨为生。你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我举一反三想到的。” “举一反三能想这么远,蔡换儿,看样子,不管事成不cd留不得你了。”小毛磨着牙。 蔡换儿后背一凉:“为什么?就因为我爱瞎猜,又总是蒙中?” “真的是瞎猜蒙中?你骗得了别人,休想骗我。” “我谁也没骗。这是真话。你这把年纪,怎么听不出真假呢?”蔡换儿还责怪上了。 小毛手劲加重,又把她勒的透不过气。 “咳咳,住手!”蔡换儿扎舞双手,翻着白眼艰难道:“手,手下留情啊。小毛,你留着我,对你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手劲又减了几分。 蔡换儿先呼了几口空气,转动眼珠:“你不是要逃命吗?逃出去后呢,总会去找原来的主人吧?你把我带上,说服我加入你们,岂不是功劳一件。像我这样的也堪称人才了吧?” 小毛不怒反笑:“你加入我们?” “是呀。我入伙啸山寨就为混口饱饭。只要有口饭吃,跟谁不是跟呢?对吧?” “就你?”油腔滑调的,也不知哪句是实话。 蔡换儿马上推销起来:“我,勤快又略识得几个字,还机灵嘴巧讨人喜欢。天马行空的瞎想,偏又能碰到点子上。所以,人才难得啊!你杀了我有什么好处呢?除了证明官府残暴冷血无情滥杀无辜外,没有任何实际好处?” 听着巧舌如簧,小毛都笑了,捏起她下巴:“你倒会扯,还扯上官府了?” “可不是嘛。你不是官府的细作吗?你的所作所为就代表了官府。你不仁,那官府就不义。社会与论不太好哦。” 蔡换儿抹把汗与雨,讨好也跟着笑:“小毛,不对,我该叫你小毛姐吧?” “嗯,我比你大。” “大多少?” 小毛瞪她一眼:“别得寸进尺。” “是。”蔡换儿马上不提这茬了,小心问:“小毛姐,那现在真的只有一条出路?” “你不是自诩机灵吗?你想一条。”小毛视线下垂看着她。 蔡换儿认真想了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我觉得,外逃不是上策。” “那上策是什么?” “杀回马枪。”蔡换儿出主意。 小毛嘴角一勾,冷笑:“自投罗网?” “当然不是。”蔡换儿马上分析:“你看,现在寨村人都知道咱们不见了对吧?事情闹的这么大,所有人都知道不简单了吧?公然出现,当然没好果子。咱们悄悄潜回嘛。” “潜回后呢?”小毛双手交叉反问。 “你在啸山寨怎么也说两年多了吧?地形这么熟悉。那村里每家每户更熟悉了吧?谁家不满大当家的,谁家整天牢骚不停,谁家见钱眼开都了如指掌了吧?挑一家,躲起来,等风头过去,再慢慢谋划不更好?” 小毛心念一动。啸山村人,还真没那么团结一心。总有人会抱怨不公,会念叨刑元绍等人区别对待。 见她不语,蔡换儿进一步:“今晚逃,一半逃生,一半死路。如果杀回马枪,也是一半一半的生机,何不赌一把呢?总比风餐露宿强啊。” “……有一家,倒是极合适。”小毛缓缓说:“父子都为山寨卖命,可惜命不好。都死了!留下孤儿祖母,日子艰难。” 蔡换儿惊讶:“为山寨卖命死,没有抚恤吗?” “有是有。却杯水车薪。祖母总是念叨,若是家里有顶梁柱,哪里会过的这么惨。天天没事就坐在院里骂刑元绍父子俩,说他们害人不浅,好好的占山为王与朝廷为敌,让她落到这步田地。谁劝都不好使。” 蔡换儿更惊讶了:“几位当家的不管?任她乱骂。” “管不了。她都七老八十了,又只一个独孙,相依为命。管了她,独孙怎么办?何况,她也就嘴上骂骂咧咧,也没干别的出格的事。就听之任之了。” “不是。她这样整天唱反调,大当家的就不怕民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吗?”蔡换儿百思不得其解。 小毛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倒是真为刑元绍着想啊。” “那是,我的理想……”是当寨主夫人。这话,蔡换儿不好意思说出来,讪笑:“这么耿直的老太婆,你觉得她家合适?” 第70章 老辣的姜 小毛轻轻点头:“我曾经想过拉拢她。因为年纪太大作罢。她是真心反感啸山寨和刑氏父子。要不是年纪大腿脚不便,带着孙子又没谋生技能,她早就出山去了。” “哦~这么一说,她还真是最合适的人家。那,要不要去她家躲躲?”蔡换儿低声问。 如果杀个回马枪,至少她离安全更近了。 小毛也在打着算盘。 先前探到的路,并不能直接出山,而是离啸山寨更远而已。得翻过一座大山,才能到达安全地界。若是平常好天气,她自认为可以做到,可现在风雨交加,地面滑湿,一个不慎很可能摔下悬崖。 但是若真的杀个回马枪躲到愤怒的老太婆家里,靠谱吗?她不会告密,她的孙子会不会说漏嘴?如果她心理素质不过关,被邻居套出话来或者看出她的异常,岂不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噼啦’一道闪电撕开层层乌云,照进草棚。 蔡换儿格外狼狈,全身都湿透了,脸色青白,嘴唇还乌紫,头发乱糟糟的堆积在一处,除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整体很挫! “快做决定吧?我觉得受凉快发烧了。”蔡换儿牙齿打架催。 初夏,碰上这么一场山雨,又一直湿着,除非铁打的身体,否则谁受得了? “回去。”小毛权衡了好久,最终决定杀回马枪。 雨夜,路上漆黑一片,有寨丁巡夜而过。 小毛拽着蔡换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躲着人,一步一步目标明确的来到偏东南方角土坡边沿的一户旧屋前。 旧屋跟寨村大多数人家一样,就是更破落些。 所幸没有养狗,安安静静,唯有淅淅雨滴。 屋里也没有点灯,可能人都睡着了吧? 小毛摸到南窗根下,轻轻叩响。 叩了几下,屋里有动静了,是个老妇人怨气的声音:“还有完没完了?搜了一遍又一遍,把我家当什么啦?大晚上的,净干这种缺德冒烟的事,也不怕招天谴。” 骂声渐近,啪的推窗。 一个苦怨长相,皱纹深深的老妇探出脖子,似乎做好大骂一顿的准备。 小毛轻声唤:“莫大娘。” “谁?”老妇一惊,左右晃头。 “是我。”小毛悄无声息的冒出来,摘掉斗笠笑嘻嘻看着她。 “哎哟。”老妇吓一跳,随即认出是小毛了,疑:“小毛呀?你怎么来了?” “大娘,让我进屋跟你说吧?” 老妇只是犹疑了半秒,就点头:“进来。” 油灯一闪,微弱的光扑闪扑闪,随风而进的是小毛和蔡换儿。 “哟,这是,这是怎么滴?”老妇看清二人模样,倒退两步。 小毛忙拉着她:“莫大娘,你别怕。我们就是想暂时躲在你这里。你看行吗?” “你,你们两个这是……”莫大娘打量蔡换儿。 没讲过话,也没打过交道。不过她是知道山寨多了这么一号人的。 “莫大娘,一言难尽。”蔡换儿看清了她全貌,头发一半白一半黑。个子不高,皮肤很差,眼神却有股狠劲。 小毛看了看屋里,没有莫大娘的孙子。 这就更好了!省的小孩子嘴没把门透露风声。 莫大娘很快镇定下来:“先进来。我去熬姜汤……” “不用了,莫大娘。你来,先坐。我跟你说……”小毛拉住她。 莫大娘狐疑不定。不过还是让小毛拉到角落,两个滴滴咕咕半天。蔡换儿摸摸头上。没有钗簪之类,身上没有可以做记号的东西。 大声呼喊吗?也不现实。莫大娘家住的偏,未必能传到有心人耳中。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把人劝回寨村,就是一大胜利了。 蔡换儿又饿又累又冷又渴,歪坐在板凳上昏昏欲睡。 “……啊?是这么回事?”莫大娘声音拨高了一点惊呼:“原来,今天山寨土匪们搜寻的就是你呀?我还当是进贼了?” “是我。”小毛又小声嘀咕两句。 莫大娘老眼一下睁圆,紧抓着她手,激动:“真的?你,你是朝廷的人。太好了!” “莫大娘。这事,你怎么看?” “巴不得朝廷早就把这个破寨剿平了就好。”莫大娘忿忿:“这帮拦路抢劫的东西,欠收拾。小毛呀,你咋不早说呢?不然,我儿子……” 想起来,莫大娘就要撩衣抹眼泪了。 “莫大娘,我先替朝廷谢谢你。”小毛也很会讨巧,拉着她又是一声密集的嘀咕。 半晌,莫大娘一拍胸:“行,就这么着。有我在,看姓刑的能把你怎样?” “……莫大娘!” 莫大娘木板屋,楼上还有一层,堆着些杂物杂柴杂草之类的东西。 小毛和蔡换儿就被暂时安置在那里。 先抹洗了身体,喝了姜汤,又铺了一床旧席。 这其间,莫大娘六七岁的孙子小莫被后屋被惊醒了,问:“奶奶,谁来了?” “没有谁来。又是寨里土匪挨家挨户搜查呢。没事,你睡去吧。” “哦。”小莫知道寨里在找人,找的很急,每家都帮着寨主在找,不疑有他。 喝下姜汤的蔡换儿沉沉入眠。 小毛精神很足,特意还去消除了她们走过来的足迹,然后才安心的跟莫大娘做一次正式谈话。 “莫大娘,我只是暂住一天,明天雨停了就走。” “不急不急。多住几天。等风声过了再走不迟。”莫大娘忙小声:“放心,我这里绝对是安全的。你们就安心住下。” “多谢莫大娘。” “我说小毛,这真是……你咋不早说呢?对了,怎么就走漏风声了?” 小毛咬唇:“刑元绍太狡猾了。他一直在查,又因为她……”回身指指沉睡的蔡换儿:“这丫头,上窜下跳的想讨好刑元绍,各种打小报告,我一个不慎露出破绽就变成这样了?” “怎么?这丫头不是一伙的?”莫大娘震惊了。 小毛便说出自己的算盘。 “这,怕是不妥。”莫大娘额头纹路深深:“虽说有人质在手,关键时刻兴许能派上用场。可你现在是逃命,越轻省逃的越远吧?” 姜还是老的辣啊!莫大娘一针见血。 第71章 流言 “这一点,我也考虑过。”小毛轻叹,始实说:“这种天气逃出去的可能性太小。与其白白折损在此,不如拉个垫背的。何况,若不是她,我不会暴露这么快。所以,我是不会放过她的。”最后一句,小毛咬牙切齿。 蔡换儿是不能放过的。收为己用风险又极大,杀了吧,又浪费。小毛想充分利用起来,直到她没有利用价值再废掉她。 莫大娘老眼一闪,也狠着声音:“没错,对付这种打小报告的小人,绝不能放过。” 她看一眼睡着的蔡换儿,疑惑:“小毛,咱们这样说话,会不会让她听见了去?” “不会。”小毛肯定:“我在姜汤里下了一点药,她短时间内不会醒来了。” “哦~”莫大娘顿时对小毛又多了一种祟敬:“还是你想的周到。” “莫大娘,接下来,你这样……”小毛挨着她头碰头的说出接下来的打算。 莫大娘听着,不停点头:“我明白。你就瞧好吧。” 雷声轰隆隆过,雨声渐歇,风也停了。 第二天,寨村雨雾蒙蒙,宛如仙境。 公鸡打鸣,伴随牛哞狗吠,世外桃源般存在。 莫大娘早早起床张罗着早饭,把孙子叫醒。不过是粥加馒头。她孙子小小莫要去村里学堂上课,自有邻居小伙伴找过来约着同去了。 莫大娘家没有养牛,她的田是由寨里安排人手帮着种。喂养了鸡和猪,还有后园种了菜。除了不够零花外,基本温饱是可以保证的。 如往常一样把鸡放出来去田地乱窜。家里还有猪食,提了一桶吃完猪。有村人经过门前,打呼:“莫大娘,前寨账房今日发放端午过节的东西,快去领啊。” “知道了。就来。”莫大娘擦把手。拿了三个馒头悄悄上了楼。 小毛已经醒转了,从缝隙里张望村庄,看到田间阡陌来来往往早起的人互相打着招呼。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莫大娘递上馒头,小声道:“我去领东西了。随便打听下动静,你小心点。” “大娘,你也小心点。”小毛生怕她不慎说漏嘴。 莫大娘宽慰:“我有分寸。” 每到重要的年节,山寨就会由徐氏统一采购一派物资发放到户。 离端午节还有大半月,徐氏已经借着前两天下山机会把物资都采购齐全了。今天休假回来,她就精神抖搂的开始如平常一样分派。 小毛的事,她还不清楚原委,老高也没跟她细说,问刑元绍,也含混其词,她索性就不问了。 啸山村有多少户人家都有花名册的。按册领物,一笔不会错。 账房外间厅,聚集了早早赶过来的村人。大伙都在交头接耳。 “哎,听说了吗?小癞毛不见了。找了一夜也没见人。” “早就知道了。你们说,这么大雨天,她会去哪里呀?” “就是呀。出山是不可能的。到底躲在哪里让大伙都找不到呢?” “我纳闷的是,好好的小癞毛干啥就不见了?你们说,会不会是……” “是什么是什么?”好几道兴奋声音追问。 先头那一个压低声音:“会不会是后厨太累太苦,小癞毛受不了一气之下跑了?” 认同的点头:“肯定是的。后厨那活叫一个多啊。从早忙到晚,瞧小癞毛那身板,熬不下去了。” 反对的否认:“不可能。她要受不了,干嘛还待了两年多?至于在这时候跑吗?” 于是大伙又纠结了:“对哦。后厨事多活苦,可她干的好好呀。再说,新添了个换儿丫头,不是减轻负担了吗?她何必这时节不见了?” 这下好了,话题延伸了。 “咦?怎么不见换儿那丫头?平时有什么事,她就爱凑热闹。今日怎么不见?” “这么早,怕是在厨房帮忙吧?” “不是。我才从后厨经过,只看到皮大姐,陈嫂和大林家的仨。我还听大林家的抱怨说:跑了个小癞毛,连带着换儿也不见了。真是倒霉啊之类的话。” “啊啊啊?”村人集体惊讶:“换儿那黄毛丫头也不见了?” “天啊,后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找个人再去打听看看。” “对对,眼见为实。再去打听一下,万一那黄毛丫头是病了呢?可不能乱传谣言。” “我去。”有闲人自告奋勇。 议论纷纷,群情激涌的偏厅,独有莫大娘遗世独立一般的坐在角落闭眼养神,心里却在冷笑:哼,这帮笨蛋,就知道嚼舌根。事情那么突然蹊跷都没有生疑,活该被土匪欺负。 莫大娘一旁做清高不合流状,别人也不来麻烦她。知道她这个性子古怪,脾气也冲,一言不合就会骂人。而且还敢指名道姓骂寨主。 外头乱哄哄说话,自然也传进徐氏耳中。 她一边分派着节日东西,一边问帮忙的吴师爷:“师爷,到底咋回事?” 吴师爷打马虎眼:“什么事?” “小毛不见了。换儿也不见了吗?” 吴师爷眨巴无辜之眼:“换儿也不见了吗?我不知道。昨天黄昏时,我还见着她的。这会,怕是在后厨忙着做早饭吧?” 徐氏轻叹:“我怎么觉得昨晚大张旗鼓搜寻,不太正常。” “正常。”吴师爷捋把胡子:“寨里有人不见了,大当家的关切,派人搜寻是再正常不过了。” 徐氏只好:“但愿如此。” 分派进行中。 一会,外厅起了阵骚动。 探信回来的村人报告:“那个新来的黄毛丫头真的不见了!后厨没有,她住的杂物间也没有。这会,大当家的正在那里察看呢。” “啊,都惊动大当家的呢?” “可不。一下子不见了两丫头,出鬼了!” 有胆小的就紧张:“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掳了她们去吧?” “去!你想什么呢?咱们啸山寨赫赫有名,别说不畏官家,就是一应妖魔鬼怪都不敢踏入半步。” “切!”角落的莫大娘鄙视的发声了:“大柱子,不吹牛你能死?” 那个辩护的小年轻瞪她:“莫大娘,你把话说清楚。” 第72章 刻损 莫大娘翘着二朗腿:“昨儿风大,你怕是闪了舌头吧?这破寨子血流成河,尸山尸海的,戾气煞气太重,最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要我说啊,小毛头和新来的丫头,怕是被什么魔怔了,大雨天离家出走,生死成谜了。” “你,你,莫大娘,你不要倚老卖老?咱们啸山寨哪有什么血流成河……你,你这是不负责的胡编乱造。” 却有胆小的村妇不安:“可是,莫大娘说的也有道理呀。就算咱村子没出什么大事,可前寨独夫关那一头……哎呀,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真的?” “就是,煞气太重,惹来厉害的脏东西,小毛头跟换儿两个又是年轻小妹子,同住一个屋,借着昨晚雷电交加,风雨大作的时机被掳了去吧?” “不会吧?你不要吓人呀?” “那为什么昨晚搜寻一夜,都没有找到人呢?” “躲起来了呗!” “就是,咱们寨子,最是风水好。哪有脏东西敢来。不要疑神疑鬼胡说。” 不信的占大多数。 莫大娘撇下嘴角,又添一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反正我一把老骨头,随便怎么闹腾。倒是你们……尤其是老王叔,你新近添了宝贝孙子,可以看好喽。” 老王叔气的胡子乱抖,指她:“莫大娘,你什么意思?我孙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莫大娘还翻白眼:“干嘛跟我没完呀?你去跟刑元绍没完呀?要没有他,咱们至于住在这山沟沟像见不得人老鼠似的吗?招惹来煞气了不也是他吗?就他当年被老寨主……” “咳咳,莫大娘。到你了。”里头的人招呼。 莫大娘头一昂,翻着白眼就进去领东西了。 徐氏很和气,把该得的东西一一点给看,并且还说:“莫大娘,你家跟别家不一样,过节那天,还有鸭子和肉粽。” “哟,这光荣我可不敢要。”莫大娘阴阳怪气:“若说死人越多领的越多,不如都让刑元绍多领几份吧。谁叫老寨主死的最惨呢。” 这话,真是恶毒又赤果果打脸。闹的屋里空气都忽然静下来。 虽然知道莫大娘是个刺头,嘴里一向没好话。但大伙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损刑元绍。 吴师爷看不过去了,板正脸色说:“莫大娘……” “少来讲大道理。我宁可不要那些鸭啊粽的,把我老头子或儿子还回来就够了。”莫大娘提前截了话头。 她丈夫和儿子都在山寨效力,又都死了。节假日的发东西都是双份。这点没有敢说什么。这是家里顶梁柱性命换回来的尊重和关照,村人都心服口服。 吴师爷败退。 徐氏上前想劝几句,莫大娘甩都不甩,提起分到的东西就走,临走还说了一句:“听过来人一句,找个风水先生看看。真等出大事就晚了。” “哎,莫大娘,你就不盼点好吗?”徐氏也磨牙霍霍。 这莫大娘,真是倚老卖老太不像话了!仗着家里为山寨死了两人,刻薄太过了。 其他人也都听见莫大娘的话了,见她出来纷纷闪到一边。虽则半信半疑,可终究心里打鼓。兴许真有什么事被瞒住了。不然,为何一下失踪两个年轻小丫头呢? 莫大娘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点一点打击刑元绍的威信。把水搅混。 她返回屋里,去菜园看了看豆角架子倒没倒?摘了把新鲜青菜回来,去井边洗了菜,又跟别的婆娘散布了下编造的谣言,再转回来时,就上了楼。 “莫大娘,怎么样?”小毛凑过来。 莫大娘看一眼蔡换儿,竟然还没醒。便压轻声音:“查得严紧。这一路上都有人巡逻。白天是万万不能露头。” “前寨呢?” “前寨倒跟原来一样。也没见特别戒备。那边才发现这丫头不见了。这会,刑元绍大概悟过来了。” 小毛赞许点头:“大娘,你真行。”想了想道:“别人不知,刑元绍是知道换儿这丫头是跟我在一起了。” 莫大娘说:“他怕是又会把寨村搜罗一遍吧?” “倒未必。”小毛转动眼珠:“我们昨晚出逃的踪迹,想必他马上就能查到。兴许他认为我们已经逃进山林了。” “哦。”莫大娘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天黑。”小毛态度坚决:“只要今晚不下雨,一定要逃出去。” 莫大娘探头看看外头天气,琢磨:“晴不了,也不会下雨。至少不会像昨晚那样泼天大雨。” “那就好。” 说完这段,莫大娘便将自己在账房外厅的话跟她提了提,得意:“就算村人只有几个信,也够刑元绍焦头烂额了。” 小毛竖大拇指夸:“莫大娘,你真厉害。就是这样,扰乱他的注意力,让他分心,我就更多一份逃出去的把握。谢谢大娘。这一招棋,精巧却又天成。神来之笔啊。” “看你夸的……”莫大娘老脸都要乐成花了。 小毛却眼珠转啊转的,好像触发了她的新灵感,破坏搞事的灵感! 今天,山寨照样派出贺小七为首的精悍土匪出去拦路打劫。并不局限于虎关岗,而是去到更远的山道。 老高带着人继续向山林搜寻。 昨夜大雨,很多踪迹都被雨冲走了。但走过,必有痕迹。 刑元绍领着几个亲信,很快就顺着他的判断摸到草棚。 草棚积了雨水,可是有杂草凌乱,看起来很像有人坐在上面,隐约还留下半枚脚印,无不证明,新近有人来过。 “大当家的,看这里。”有亲信一寸一寸搜查四周。 刑元绍过去一看,有半截衣角。 他拿在手里端详。以布料的粗旧程度,是小毛和蔡换儿日常穿着。 “是她们。”可以下结论了。 昨晚,她们来过这里,暂歇了脚。 有亲信就报:“大当家的,据小的所知,那边确有一条徒峭的小路,可以通向外界,但十分凶险。一个不慎跌足便会粉身碎骨。” “嗯。去看看。” 啸山村附近的山势地形,刑元绍比谁都清楚。他打小就在这里长大,又最顽皮,哪里没窜过呢。 是有条羊肠小径,非常难走。若幸运走过,再翻座大山就完全脱离啸山寨的掌控了。 第73章 打乱如意算盘 小径真的仅容一足。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光秃秃的山壁,还拐了一个弯,看不到头。具体有多长,目测不准。 刑元绍盯着这条小径看了看,又低头探向崖下。 大雨染绿了整片山林,连带的崖下的杂草也格外绿油油。长势相当喜人。但没有被压伏的痕迹。 刑元绍仰面望天,深吸口气:“让她们逃了。” 亲信却不瞪圆了眼:“从这里?” 别说是两个小丫头,就是他们训练有素,也未必敢过去呢? “嗯。” 刑元绍摸把大胡子,冷静:“放出信鸽,让外头的弟兄们留意。” “是。” 转回山寨,迎头却见皮大姐着急等着,看到他这一小队人马打道回来,期待问:“大当家,换儿和小癞毛她们……” “从小路出山了。”刑元绍是这么说的。 皮大姐眨着小细眼,不相信:“不会吧?就昨夜那场雨……” “是的。皮大姐,小毛她居心叵测,早有预谋。” “什么?”皮大姐大吃一惊:“这么说她是……” “是。”刑元绍镇定点头:“这个消息,现在可以扩散了。” 就是说,他昨天捂着没明说,就是不想让人惊惶。现在人都逃出山了,说出来无妨。 皮大姐都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 “小癞毛她,她怎么会是……她那小身板,就她?”真是十万个不信啊。 讷言又勤快,随叫随到没有怨言,个矮人丑不起眼的小癞毛原来是官府的细作?这简直比昨天的雨声雷声还惊人。 消息很快就在寨村传播。 自然,就引起新一轮的讨论和各种大猜想。 摘抄如下: “怎么可能哟!小癞毛竟然会是细作?我的妈啊,这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细作就要这般不起眼的。越是那出色出挑的,谁信?” “可是,这两年,她都乖巧的得很呢……” “屁。去年老寨主中暗算,就是她送的信。不然,官府那帮狗腿子怎么会摸近独夫关。” “不会吧?老寨主的死跟小癞毛有关?” “错不了。你们算算时间。” “这,这怎么好?官府那边是不是又把咱们寨情况摸的一清二楚了?” “放心吧。有大当家的在,没事的。” “可不,这不就揪出来了吗?” 有个弱弱的声音反驳:“可是小癞毛一直在山寨,她怎么送信出去呀?会不会有误会呀?” “这,也有道理哦。她是细作的话,怎么把消息送出去呢?” “莫非有帮手?” “哎,对呀。只怕是咱们寨里的为虎作伥吧?” “会是谁呢?” 似乎很多人接受了小癞毛是细作的设定。议论纷纷的同时也开始揪细节分析可能性。更有好事者把她两年多来举动回忆起来,得出结论:是个隐忍的人。一点破绽都没人让人发现。 于是新问题又来了:“到底是怎么暴露的呢?昨天早上,我还看到她好好的打猪草去呢?怎么下午就不见了,晚上满寨搜寻呢?” “对哦。我也看到了。跟桂花有说有笑的……咦,你们发现没,桂花一家没动静呢?” “是呀是呀。今天领东西,桂花家就没有去。听说是小兵送上门的。” “会不会是桂花娘生病了?咱要不要去看看?” “不会吧?生病了也没见请大夫呢。怕是家里漏水,正在清理吧。” “……对对,你说的有理。” 流言很快就传到徐氏耳中。 她当即就愣了,喃喃:“怎么是这样的?” 小毛可是她救回来的!当时也让人查了底细,是孤苦无依的乞儿。而且头上长了癞疮,被人嫌弃。又饿又冷,差点冻死在雨地。 难道说,那一切都是苦肉计? 徐氏心情格外不好,立马就找了刑元绍去。 但刑元绍忙,没空跟她多说,而是跟吴师爷商量对策,加强对独夫关的警戒。防止去年的悲剧重演。 这样一来,大伙都知道小毛是细作的事基本坐实了。因为刑元绍放话被她逃了出去,又加强防过,所以寨村人又同时担心官府会不会反攻进来。都在家里做好逃命或拼命的准备。 “可恶!”小毛一击掌,狠狠道:“让他抢先一步了。” 悠悠醒转的蔡换儿有气无力,惨白着脸啃着冷馒头:“你又想起什么妖蛾子?” “跟你说说无妨。”小毛自认为大好的计划胎死腹中,没来得执行,十分懊恼。也有一肚子不甘心,便道:“莫大娘本来已经传播咱们失踪跟恶鬼呀之类的有关,然后,我再趁黑夜去下药,掳几户年轻少女为佐证。闹的村里人心惶惶。让刑元绍顾此失彼的。” “哦。”蔡换儿轻低下巴:“倒是条好计策。没想到,你还没展开计划,却让刑元绍抢先揭示你的身份,这样。你的失踪就顺理成章是逃命而不是被恶鬼掳走之类了吧?” 小毛狞笑:“你倒是我肚里的蛔虫。” 说明,蔡换儿猜中了。 蔡换儿翻下眼:“你好歹也在村里生活两年,怎么这样低估大当家的呢?” “切,他要是真厉害,能容得我两年。”小毛不屑:“他也不过是稍有头脑的武夫而已。” “你太高估自己了吧?这不,如意算盘被打乱了吧?”蔡换儿嘲笑。 小毛一把夺走她的冷馒头,阴冷:“饿着。” 蔡换儿还嘀咕:“小气!” “快帮着想个办法,怎么混出去?”小毛命令。 “我?”蔡换儿无力:“我又饿又累又困,好像还发烧生病了,脑子不灵光。” “你还讲条件?” “你要我想办法,总得先喂饱我吧?还有呀,昨晚的姜汤,你是不是在里头下什么怪药了?为什么我昏睡了这么久?然后现在头重脚轻的?”蔡换儿疑心早起。 “是。”小毛承认的磊落。 蔡换儿就撑着额头:“完了,完了,是药三分毒。药的副作用出现了,我脑子好像不会运转了。” “少来这套。蔡换儿,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蔡换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态度:“又要马儿跑得快还不马儿吃个饱,小毛,你这么恶毒,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呀?” 第74章 不变应万变 “蔡换儿……”小毛很介意她提过往。 “俗说说,人之初,性本善。小毛,你从一个懵懂白纸般的婴儿被人为养成这般隐忍变态,到底需要几年呀?或者十来年都在地……” “闭嘴!”小毛一掌扇过来,脸部十分扭曲。 咣~结结实实的印在蔡换儿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痛。 “你要打死我呀?”蔡换儿呲牙咧嘴,扑上去跟她拼命。 前文说过,小毛比她矮,更瘦小,更不起眼。但是人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但演技一流,身手比起蔡换儿这种毫无章法的野路子来,不知高出多少。 不费吹灰之力,小毛就把蔡换儿给反剪手制服了,恶狠狠辩着她的胳膊:“再胡言乱语,我扭断你一条手。” “痛痛痛~嘶,放手,放手。”蔡换儿扭曲着身体痛苦着脸。 别看小毛其貌不扬又个矮,气场却相当强大,眉眼全是狠戾。 “还瞎测吗?” “不敢不敢了。我以手当哑巴,行了吧?”蔡换儿服软认怂。 “哼。”小毛松开她,神情不善的坐下。 半边脸抽起的蔡换儿不停揉着胳膊,再没吭声,只眼光瞄着外头。 “莫大娘,莫大娘在家吗?”院中有人叫唤。 蔡换儿眼色一喜:机会来了。 谁知,小毛只把刀子在她脸上轻轻一拍,蔡换儿就乖乖安静了。 莫大娘迎出来,不冷不热:“狗子娘,啥事啊?” “听说没有。后厨打杂的小癞毛……” “听说了。怎么滴吧?”莫大娘不耐烦。 狗子娘却拍下巴掌:“哎哟,不得了。又得搜村了。说小癞毛小小年纪,纵然是细作,却未必能干成去年的大事。村里必有内鬼帮衬。师爷叫每家主事的去前寨问话呢。” “扯她娘的淡。”莫大娘冷哼一声:“老娘偏不去,看他能把我怎么样?一天天不干正事,就会在村里兴风起浪。” 狗子娘悻悻道:“我也就是来给你报个信。你不去,那我可去了。” “去吧。转告姓吴的,我没功夫。” “行行。” 院子又恢复平静。 没过多久,莫大娘上楼来,看一眼气氛诡异的二人,向小毛:“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 “怎么办?” 小毛倒是镇定:“以为变应万变。莫大娘,你不要担心。只要你按往常那样的言行举止行事,不会疑到你头上的。” 莫大娘问:“那我方才不该说气话了?” “不,你方才说的是正确的。你平时就不怎么搭理他们,一直有怨言,不配合前寨各项要求都是对的。相反,若你表现的积极又热心,反而令人起疑。”小毛分析的头头是道。 莫大娘也是人老成精,经她这么一点拨,马上明白了。 “那行,你们好好待着,我照常做事。” “嗯。” 莫大娘如她以往那样,做完屋里事就坐到屋檐下骂骂咧咧。又抹下眼泪追亿下死去的丈夫和儿子,又骂一回刑元绍无能,害的啸山寨成官府眼中钉。最后就是可怜她的小孙子没有出路,以后只怕也是当土匪的料。 左右邻居都见怪不怪了。她哪天要是不发神经乱骂一气还不适应呢。 挨到中午,小莫莫下学回来,吃过剩饭,跟小伙伴们外头疯玩去了。 莫大娘也不管他,小孩子也管不住。 喂了鸡,又小睡了会,莫大娘四处走动,打听消息。 邻居都陆续归屋,说起去前寨的事。 其实没那么严重,无非就是各人回忆下跟小毛的接触或者检举别人跟小毛的互动。 当初小癞毛刚被徐氏救回来时,头上癞疮很是醒目,村人避之不及。谁会跟她亲近。后来医治好了,她又一直在后厨打杂,分担许多杂事,偏生又不爱说话也不够活泼热情,所以跟村人没太大交集。 有许多村人都笑着说:“她来这两年多,我跟她见面不超过五回,说话不超过两次。” 试想,谁会去跟这样的小女生交谈呢? 间或有人回忆在打猪草时偶遇过,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 于是,便有人想起来:“说起来,小癞毛好像跟桂花关系不错。我好几次在山里田坎边看到她们两个背着筐扯猪草呢?” 吴师爷如获至宝,还启发问:“除了桂花,她还跟谁说话最多?” “那就是……老高媳妇了。”有人吞吞吐吐点出。 吴师爷记下,还是追问:“除了徐嫂子呢?” “想不起来了。” 以上就是莫大娘去串门打听到的全部,回来后就转告给了小毛。 小毛听罢冷笑:“哼,这是在罗织罪名呢,好顺理成单扣在桂花头上。” “桂花她现在……”莫大娘小心问。 “被刑元绍扣下了。不过,因为我逃了,蔡换儿也不见踪迹,单靠桂花口供又定不罪,所以先制造一波议论,好方便他们操控事情走向。” 莫大娘听的似懂非懂。 蔡换儿全听明白了。 帮凶桂花是村里人,表面没有露出破绽,为人还算受欢迎。若是定她的罪,村人多不服气。总得讲证据不是?自己人都不讲证据,怎么服众呢? 土匪也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何况桂花一家也够惹人同情了。摊上那么一个爹,有个能干的娘,还有两个小妹妹。 但受害证人蔡换儿不见了。主谋小毛也放话逃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深挖内鬼,扯出桂花这条线,坐实她勾结外人的实锤,堵村里八婆们的嘴。 顺藤摸瓜查实桂花是一人犯糊涂,还是全家都参与了?若是全家都知晓在她打掩护,那么看管桂花一家就公开化。 若是就她一人帮着小毛,其家人并不知情,那么得一码归一码。 莫大娘很有立功的心思,便咬低声音:“要不要去把桂花救出来?” ‘噗’装哑巴的蔡换儿忍不住笑喷。 人家都说丢卒保师,莫大娘倒好。把小卒子救回来拖后腿添乱? 逃,最好是轻装上阵。 小毛嗖的射一记白眼给蔡换儿,淡笑:“莫大娘,现在逃出去要紧。至于小菊,到底是寨村里的人,刑元绍不会真把她怎么样?” “知道了。”莫大娘老脸臊热。 第75章 倚老卖老 昨天一场雨后,啸山寨格外空明清新。 刑元绍摸着大胡子,一脸沉思。 到底人躲在何处?他确信她们并没有沿着那第徒路出山,而是杀了回马枪藏在寨村里。 寨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村屋都是零零散散的建在山坎坡上,各种绿树围绕。 真心要躲,撑几天是没问题的。 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小毛头不是一个人躲起来,而是把蔡换儿拉上。两个人如果不是一条心,躲严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为什么蔡换儿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留下足够多的线索让他循迹追踪呢? “大当家的,老高媳妇又来了?”吴师爷哭笑不得。 刑元绍看他一眼:“不见。” “好吧。”吴师爷知道徐氏的来意,也觉得这时候就不要打扰在布局的寨主呢。 “这是村里人的口叙。”吴师爷递上厚厚一叠新出炉的记录。 刑元绍拿过,慢慢一页一页翻看。 村人说的都是实话。 小毛头一向讷言不讨人喜欢,深居简出的像个小透明,只有桂花跟她交情好点。所以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人都录齐了?”刑元绍一目十行看完。 吴师爷讪笑搓手:“还有几家,都是有原因了。牛大叔腿脚不便,莫大娘怨声载道,秦寡妇没在家……” “莫大娘?”刑元绍眉头一跳,挑出个耳熟的名字。 吴师爷垂头,小声:“是。她又是那副牢骚满天的模样,所以就……” “我去会会。”刑元绍心念一动。 “大当家的,莫非……”吴师爷还以为他有新发现呢。 刑元绍摆摆手:“我有分寸。继续盯紧村寨。” “是。” 吴师爷是知道的。有关小毛逃出山是他们合计入出的烟幕弹,用来迷惑可能躲在村里的小毛。 他不太有把握,小毛如此精明隐忍,会上当吗? 刑元绍碰上了专门等待的徐氏。 徐氏拦着,非得要把话说清楚。 “徐嫂,有事过几天说。”刑元绍还挺客气。 “不行,大当家的,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了。”徐氏也是个作风强硬的。 刑元绍便歪歪头,语气淡淡:“好吧,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说。” 半柱香,不长,但也够了。 徐氏不由激动:“小毛是官府细作的事,可有实证?” “有。” “是什么?”徐氏追问。 刑元绍抬抬眼皮:“暂时不能透露太多。” 徐氏不由冷笑:“好,就算有证明她是细作,那大当家的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徐嫂?……” “她是我带上山的,我有责任对吧?大当家的还没想到怎么处罚我是吧?不要紧,我有自知之明,印章钥匙什么,今日起交还寨主,请收回。” 没想到,徐氏却是来交还账房实权的。 刑元绍看着她:“徐嫂,你确定吗?” “是。如果小毛是细作,是用的苦肉计。我没看出来,把她带上山,让咱们啸山寨损失惨重。我这个引路人,有责任。” 出乎意料之外,刑元绍接过印章和一大串钥匙,交给亲信小喽罗送去给师爷代管着。并对徐氏说了一句:“不是如果。已经证实。” 然后,就朝莫大娘家去了。 徐氏诧异极了。 她万万没想到,刑元绍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也没有一句鼓励的话。怎么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就算引荐小毛是重大失误,好歹她也是二当家媳妇,多年兢兢业业为啸山寨排扰解难,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对待呢? 徐氏很失落,很郁闷。 她决定去找个平时交好的闺友倾吐一番,不知不觉就走到桂花她们家那条路了。 莫大娘正在后厨赶制干粮,为着好给小毛逃生用。 听到院里有人唤一声:“莫大娘在家吗?” 她迎声出来一看,老眼差点夺眶而出。 刑元绍负手而立,站在院中打量她的半旧的破屋。 “你来干什么?”莫大娘没有欣喜之情,不咸不淡。 “顺路来看看莫大娘。”刑元绍语气平淡不见起伏。 莫大娘就拉长脸:“看到了?我还没死,活的好好的。没事就回去吧。我这小院脏乱差,怕脏了寨主金贵的脚。” 对于她的夹枪带棒,刑元绍毫不在意,反而嗅嗅鼻子:“好香。莫大娘是在做鸡蛋煎饼吧?” “是又怎么样?”莫大娘恼羞跳脚:“我一个老太婆就好这一口,不行呀?” 刑元绍莫名其妙:“我没说不行呀。大娘为何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看看这屋,破旧漏雨没有人修,家里没有壮劳力就得受着这份罪。别人家和和美美享着天伦之乐,偏生我家冷冷清清,要不是有铁蛋,我这老太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碰死算了。” 莫大娘胡搅蛮缠东拉西扯,还抹上眼泪了。 刑元绍吐气,很无奈。 有邻居见大当家的来了,也凑过来围观,听到莫大娘又在无理由的倚老卖老,都劝着:“莫大娘,你可不能这么说啊。大当家为你家也算是尽力了。” “对呀,相当于尽了半子之力。你咋还不满足了?” 莫大娘讥诮:“说的轻巧。你们那口子活的好好的,儿女绕膝,哪里懂我老婆子的苦处。要不,咱们换换。你们死老头子儿子,换来这种半子,怎么样?”她手指指刑元绍。 邻人都摇头苦笑:蛮不讲理。 ‘咚’有响声从楼上传来。 刑元绍从闹哄哄的环境中敏锐的接收到了,沉声问:“什么声?” 莫大娘眼神略慌乱,也装样子竖起耳朵,没好气:“闹耗子。” 有热心邻居便道:“莫大娘,我家的猫特别会抓耗子,一会借你使使?” “那敢情好啊。”莫大娘很痛快应承了。 然后斜起老眼:“寨主,还有事没有?没事请回吧。” “莫大娘,不请我进屋坐坐?”刑元绍忽然问。 自接任寨主以来,刑元绍就保持着威严,跟村人很少打成一片了。像这样去村人家串门次数很少很少。 在别人看来是荣耀,但莫大娘很嫌弃:“不请。屋里窄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嘶~!好几道抽冷气声。 围观的村人都侧目而视: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第76章 受制于人 就连楼上被堵嘴的蔡换儿都瞠目结舌:这姓莫的老太婆真是村民中的另类呀!刑元绍的面子都不给?底气好足啊! 怎么办?刑元绍会不会识相的离开?那谁来救她? 蔡换儿手脚不能搞大动作,她于是晃了晃身体,重重的倒下。 又发出‘咚’的声音。 声响有点闷,传出去不远,加上村人七嘴八舌的劝莫大娘,她这点动静无足轻重。 小毛一掌劈下,小声:“找死?” 蔡换儿瞪她,心里话却是:就这么一次难得机会,当然要拼命喽。 小毛好像看懂了她眼神的意思,紧张的竖起耳朵听院里动静。 好在,院子吵嚷,楼上动静没有引起注意。 刑元绍确实面子上挂不住,没再坚持进屋,而是讪讪离开了。 寨主这一离开,村人数落莫大娘更甚。莫大娘不胜其烦,骂骂咧咧的把人都轰走了。 小小院落又恢复了平静。 远远公鸡拖长音调高唱。 莫大娘继续煎饼子,都烙好后,她先尝了一块。味道不错,留下几块给孙子,其他的端上楼上给小毛,说:“留着路上当干粮。” “大娘,真是太谢谢你了。”小毛非常感动,于是许诺:“等我逃出山寨,引朝廷大军剿灭山匪,必当重谢你老这番恩情。” 莫大娘也眼里有期待之光:“我等着。小毛,你们可快点呀。” “嗯。”小毛保证:“不会太久的。” 蔡换儿鄙夷看着莫大娘,苦于口不能言。 “你看什么看?黄毛丫头,才来几天,就这么死心塌地,真是脑子有包吧?”莫大娘还她鄙视之眼。 蔡换儿与她瞪视。 “你是不是想说,我明明是山寨的人,为什么还帮着朝廷是吧?”莫大娘冷笑:“你才来不懂,我家……” “大娘,不用跟她解释。她知道的。”小毛拦下莫大娘准备的长篇血泪史。 莫大娘就恶狠狠:“原来是知道的。那还捣什么乱呀?方才两声动静是你搞的吧?” 哟,这是算账来了呀? 蔡换儿就狠狠剜她一眼,心忖:小毛头都没作声,这老太婆嘴脸也太可恨了。她就是俗称的带路党吧?这种二鬼子比鬼子更可恨。 小毛尝着新出炉的煎饼,斜瞅一眼一肚子气的蔡换儿,笑的阴冷:“可不就是她。还想着刑元绍冲上来救她呢?” “小毛,只怕是留她不得呀。”莫大娘小声:“指不定会添多少乱呢?” 小毛认真想了想:“暂且留她一条。若事出有变,我再拉她垫背。” “不会的,你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莫大娘讨好安抚。 呕~蔡换儿被一个老太婆谄媚的嘴脸快呕出隔夜饭了。 想到饭,蔡换儿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好饿呀!她觉得肚皮又回到逃难时候了,饿的不行,好想大吃特吃一顿。 “想吃吗?”越是馋,小毛越是把饼放到她跟前晃。 咽咽口水,蔡换儿眨眼表示:想。 “饿着。”小毛皮笑肉不笑:“把你喂饱了好拖我后腿是不?想的美!” 蔡换儿气急,闭眼索性装看不见。 看不见也难受。饼子的香味一阵一阵飘入鼻腔。她咽咽口水再咽,睁眼对着小毛抬抬下巴,挤眨眼睛。 “你想说什么?”小毛懒懒问。 蔡换儿嘴都被堵了,说不出来呀。 “不想听。”小毛直接:“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 啐!蔡换儿希望落空,十分郁闷。 不交流,如何能巧舌如簧说服小毛给吃饼子呢?语言是沟通的基本。 且说,徐氏心情低落的打算去村里找个要好的姐妹说说烦恼。 冷不丁就走到桂花家附近的小路。 “桂花娘在家吗?”徐氏兜忽然想起,今早桂花一家还没去领过节的福利了。 屋里有响声,接着便见桂花娘满脸憔悴迎出来,苦笑:“是翠平娘呀。有事吗?” “端午节的东西,今儿领,你家怎么没有人?”徐氏公事公办的问。 桂花娘愁眉苦脸叹气:“有点不舒服,懒得动。孩他爹也病了……” “桂花呢?”徐氏不知情问。 桂花娘猛的睁眼:“我还想问呢?我家桂花呢?” “怎么啦?桂花怎么啦?”徐氏不明所以。 桂花娘眼里有怒气:“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家桂花,她,她一夜未归……” “啊?桂花也不见了?”徐氏大吃一惊,不像是装的。 桂花娘就抬袖抹下眼角:“我家桂花乖巧懂事,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丑事来,我不信……” “什么丑事?” 这时,招弟和来弟都阴沉脸从屋里出来,一齐瞪着徐氏喊:“把我大姐还回来!” 徐氏莫名其妙:“这到底怎么回事?” 桂花娘眼里含泪:“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去问问大当家的?他要把我家桂花扣到几时?” “什么?大当家的扣了桂花?”徐氏觉得听到稀奇一样。 她怎么都听不懂了?刑元绍定罪小毛,她就生疑。不过小毛无故消失也不出来对质,多少还是有嫌疑的。 但是扣桂花是怎么回事?怎么也她一点信都没摸着? “是的。他扣下了桂花。翠平娘,你真的不知情?”桂花娘也看出来了,徐氏是真的一无所知。 徐氏都蒙了。 “翠平娘,你是看着我家桂花长大的,她是什么品性,你最了解对不对?你能帮我们跟大当家的求个情吗?”桂花娘就拉着徐氏哀求。 徐氏不由问:“你怎么亲自去求求大当家的?” “不能去呀。” 招弟和来弟小声哭:“我们不能到处瞎走。” “谁说的?” “大当家身边的人说的。” 徐氏倒抽气,左右张望:“有人盯着你们的举动?” 桂花娘怨气冲天的点头:“是的。昨晚还一直在屋里把我们看管起来了。” “昨晚就……”徐氏越听,越觉得糊涂了。 来弟哇一声哭了,扯着她袖子:“徐嫂子,求求你,我要大姐快回家,我以后不吵她了……呜呜。” 徐氏被她们母女哭的心烦意乱,便好言安慰:“你们别急。我这就去打听清楚。若是有什么误会,自然会澄清。” “谢谢徐嫂子。”来弟听话的抽抽鼻子。 第77章 一鼻子灰 桂花娘拉着她,语气很哀恳:“翠平娘,我们就指着你了。是好是歹,你千万要给条准信。不然,我这吃不好睡不好的,干着急啊。” “我明白。你们放心。”徐氏满口应下了。 事情原来闹的这么大,徐氏却什么都不知道。亏她还是寨里受到信任的账房先生,却被蒙在鼓里。不过,等等,她不是账房先生了。而且是她把小毛头领上山的,所以刑元绍不告诉她,是因为不再信任了吧? 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快就收回印信和钥匙呢? 想到这里,怒气冲冲往回走的徐氏停下脚步。 也是巧了,正好看到刑元绍从坡那边下到田径,脸色也极阴郁,情绪也挺不对劲的。 徐氏好奇张望,走去田径小路,抓着一个村人问:“大当家这是打哪来?” “去了莫大娘家。又碰了一鼻灰。” 莫大娘?徐氏心知肚明了。这个莫大娘一惯倚老卖老,仗着老公儿子都死了,很是破罐破摔谁都不怕的主。 徐氏是个聪明人。纵然想去帮着桂花娘讨个说法,此时也不是时候,只能讨个没趣。 是以,她整整衣襟,想了想。 无官一身轻,她就当难得散会心,去串串门吧。桂花的事,等刑元绍心情好点再去质问好了。 田坡鸡鸣狗吠,还伴随着小孩子嬉闹。 有两个小男孩手里提着鱼篓,打打闹闹跑到田溪去捞鱼。 其中一个正是莫大娘的孙子,小名叫铁蛋的。十分淘气,顶上一小撮毛,跑的飞快。差点把徐氏撞倒。 徐氏避开,和气:“小心别摔着了。” “知道啦。”铁蛋吐吐舌头。 其中一个懂事的大点小男孩笑嘻嘻:“徐嫂,你要去哪里呀?” 他们都很难得见到徐氏大白天串门呢,不都是在前寨忙活吗? “去看看莫大娘。” 铁蛋拽着鱼篓:“可是我家来客人了。” “谁呀?” “不知道。昨晚来的。我都睡着了,就听到奶奶跟她们小声说话。” “昨晚来的?”徐氏起疑了。 铁蛋扮个鬼脸:“嗯。好像没走呢。不过,我都没见过她们。” 小孩子说话都是这样,语无伦次也没个主次之分的。 另外那个同伴就奇了:“铁蛋,你家来客,你都没见过?” “是呀。我早早起床,以为能看到,不过屋里没人。” “没人?那就是走了呗。” “不是呀。那都很晚了,走去哪?”铁蛋小小年纪还是有逻辑的。 徐氏心念微动,笑着哄二人:“不要争这些鸡毛小事,快去捞鱼吧。昨晚大雨,今日沟渠瀑涨,一定能捞到很多鱼吧?” “那是当然的喽。狗子爹就捞了好几筐呢。”小孩子很快转移注意力,互相拉拽着下田去了。 徐氏整整思绪,疑团重重。 来到莫大娘家,院子冷冷清清的。 她张望半晌,觉得若真晚上有客至,确实不影响别人。因为莫大娘这屋比较偏,又在土坎上。院前一株积年的樟木树遮掩。 “哎哟,这谁呀?”莫大娘下楼来,乍一眼看到院前不声不响站着一人也唬了跳。 “莫大娘。”徐氏堆上笑。 莫大娘看了她,老脸也拉下来。 对于跟刑元绍账房的徐氏,她也没什么好脸色,总觉得他们是一丘之貉。 “你又来干什么?”莫大娘忿忿:“还嫌我这不够乱?添堵来的?” “莫大娘,你这话怎么说的。咱们都住一个村,好歹都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陪着唠唠也不行?” 莫大娘不领情,满脸嫌弃:“你别处唠去。要不然,你转告一声刑元绍,让他以后少来我这院子,免得我旧病复发,他担不起责。” 越说越不像话。好像她看到刑元绍会气死似的? 徐氏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她苦笑:“莫大娘,你这话就过分了。” “过分又怎么着?”莫大娘满不在乎:“有本事你让土匪们捆我去坐牢。” “莫大娘……”徐氏摇头:“你成见太深……” “我是不知深浅,又怎么着呢?”莫大娘无赖式反问。 还能怎么着?就这么一个干扁老太婆,谁敢得罪。 徐氏也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转身离开。 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屋上有‘咚’声传出。 莫大娘显得很气愤:“这死耗子,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当我老太婆是软杮子,以为不敢收拾是吧?”骂骂咧咧的抄起一倚屋角扫把进屋了。 虽是骂耗子,听着像指桑骂槐,徐氏摸摸鼻子上的灰快步离开。 前寨,刑元绍跟吴师爷两个嘀咕小半会,最后好像达成一致,交换眼神,然后点头:“就这么办。也只能这么办。” 吴师爷就小声问:“桂花那边怎么交待?” “只能等人抓到再定罪。” 吴师爷也纠了眉头。别的都好办,桂花可是打小在寨村长大的。这么容易被收卖,说明啸山寨不是铁桶一块啊! 还好布置了人手盯紧桂花一家。不然她们家要是大嘴巴到处乱说,反而打乱布局。 正这么想着,盯的人就回报一条信息:徐氏接近了桂花娘。 “这个徐氏……”师爷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刑元绍不急不忙:“无妨。” “大当家的,这事瞒着徐嫂不太好吧?这不就闹出她交印章的事。她在这件事上,还是属于不知情的。” 刑元绍淡然:“她主动上缴的。” “可是,这么大件事,她若不表示一下,岂不更奇怪。” 刑元绍轻轻笑了:“她表示了,我接受了。就这么简单。” 徐氏自认为带进小毛有责任,交上账房的权力。刑元绍不懂客气接受了。在他看来,很简单的事,怎么在师爷嘴里解读就那么怪呢? “那以后这账房先生一职……” 刑元绍似乎早有主意,身背往后一靠:“能者居上。” 吴师爷小小吃一惊,这意思是事态平息后,徐氏不一定能回来重执账房钥匙?寨里管账先生要换人了? 不过,刑元绍并没有把话说死。只说能者居上。若山寨没有比徐氏能干的角色,是不是另当别论呢? 这时,徐氏来了。 第78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徐氏深深吸气再吐气,调整好最佳表情,昂然迈入厅中。 她只要跟刑元绍打个招呼就好了。师爷跟她是平级。 “大当家的,我才听说一件事,特来求证。”徐氏开门见山直说。 “说吧。”刑元绍态度磊落。 徐氏看看门外,压低声音:“村里的桂花,她一夜未归,桂花娘说是因为大当家的把她扣下了。可是真的?” 刑元绍抬抬眼皮,承认:“真的。” “为什么?”徐氏脸色大变:“因为小毛头?” “是的。” 徐氏沉不住气了,不由:“我不信。这事怎么又跟桂花扯上关系了?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啊。” “就是因为她年幼无知,所以被人利用了。” 徐氏提高了嗓门:“有人证物证吗?” 她是十万个不信桂花那丫头也卷进来了。 “有。人证物证都在。还在她自己的供叙。” 徐氏眼珠一突,失态了。 那么说,这是板上钉钉喽。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等待发落。可是一想到桂花娘哀求的神色,徐氏又心软了:“就算如此。那能不能让她们母女见一面。怎么说都是母女连心。” “不能。”刑元绍很干脆,也不解释什么。 徐氏还想再争取一下,吴师爷给她使个眼色。 徐氏也看得出来,刑元绍心情也不太好,眼神飘忽,总在想什么似的。应对的很漫不经心。于是告知辞出来。 吴师爷找个借口出来送她,劝:“徐嫂,这事你别插手了。大当家的自有分寸。绝不对抓错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 “师爷,你说这,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出乎意料了。”徐氏眼神放空叹气:“若说寨里有细作潜伏,我是信的。可怎么偏会是小毛头呢?她那么怯懦胆小瘦矮话少,怎么会是她?” 吴师爷捋胡须不以为然:“细作嘛,就要这号的。若是那上窜下跳又话唠胆大的,怕是早暴露了……咦?” 这形容,好像很对得上蔡换儿啊? 由此可见,蔡换儿是真的逃难灾女,那么自来熟,还目标明确的对准了刑元绍一个尽讨好,与细作不沾边。 徐氏幽幽说:“那桂花呢?这孩子我是真看着长大的……” 吴师爷无声淡笑:“村里,最缺钱的就是她们家了吧?” “这……”徐氏一想,好像也有道理呀。 桂花一家靠着桂花娘勤劳能干,虽然能糊口,却因为人口多,很是拮据。又摊上爱喝酒的失意老公,家里没有余钱,也很少吃到肉。 “徐嫂,这事你别管了。大当家这两天心里不太痛快,你体谅下。” 徐氏无言点头。 摊上这样的事,心里有疙瘩是人之常情。 按说刑元绍对啸山寨那是仁至义尽了。一视对仁,对人对事都尽理客观公平公正,没有可指摘的地方。像莫大娘那样走极端的是个别现象。 “对了,莫大娘家里,听说来客人了。”徐氏无意中提及,道:“我也是听铁蛋说起,过去看了看,让莫大娘撵了回来。不过,总觉得怪怪的。” 吴师爷眼眸一亮:“什么样客人?” “铁蛋没见着,说是昨晚悄悄来的。” 吴师爷微微点头:“好,我跟大当家反应一下。” 徐氏面色轻松:“以后,辛苦师爷了。” 她指的是账房的事,吴师爷谦虚:“我会尽力。也多谢徐嫂这些年的辛劳。” 唉~微叹,徐氏收起心事重重。 就在她掉头时,却看到皮大姐手里托着个果盘,目光不善的瞅过来。 “皮大姐。”徐氏先招呼。 皮大姐鼻哼一声,没来由甩她一个白眼,对着吴师爷堆上笑容:“大当家可在议事厅?” “这会怕是不在。皮大姐有事吗?” “我瞧着大当家今天胃口不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午后,送一份水果拼盘垫巴着,屋里熬着肉粥,一会再送过来。” 吴师爷夸:“还是皮大姐想的周到。今日,大当家的是没吃什么东西。这会怕是饿了。你能想到先送过来,足见用心。” “谢谢师爷夸奖。”皮大姐脸色还羞涩。 眼角一瞄,徐氏竟然悄没声就走了。 黄昏将至,炊烟袅袅,山风拂林,树梢如浪沙沙作响。 蔡换儿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呆呆望横梁。梁间好多蜘蛛网,不时有蟑螂游动。 小毛把随身所带的药物都检查一遍,确保还能用,并且还有效。手腕缠带,把刀锁在里头。鞋子换了双雨鞋。干粮也藏好了,就等着夜晚风高闯出去。 莫大娘悄悄爬上来,喜滋滋:“放心。我打听过了,前寨果然松懈了,没像昨天那样四处布置人手了。” “桂花家呢?” “也没有人了。不过,桂花娘病倒了,一屋子哭哭啼啼的。好不晦气!” 小毛沉吟着:“刑元绍狡猾,暂时先别接近桂花家。” “我晓得。”莫大娘看一眼沉默的蔡换儿:“她哑了?” “没有。毒哑的药我没配出来。不然,真想把她毒哑算了。”小毛狞笑着。 莫大娘坏心眼挑眉:“我倒有个土方子。说是用耳屎,能把人毒哑。” “我靠,老太婆,我跟你有杀父之仇还是怎么着,竟然这样恶毒?”蔡换儿出声了。 莫大娘呸她一下:“老娘就瞧不上你这号讨好拍马的女人。” “我讨好拍谁马了?” 莫大娘轻视:“你上赶着讨好刑元绍,以为没人知道?” 好吧,村里早就有流言在悄悄传播了。尤其有个小菊娘黄二嫂,那是座活动广播站。只怕在极力诋毁的名声。 “他是大当家的,又把我带回来,我不讨好他,难道讨好你这样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身处逆境,蔡换儿损人的功力不减。 “哎呀,你个死丫头,敢骂我?”莫大娘恼羞成怒,扬起手就抽她。 蔡换儿歪身躲避。 奈何她手脚被困太久,都麻木了,半坐着,身手也不太灵活。所以一歪就倒在楼板上。又发出‘咚’的巨响。 小毛脸色一变,低声:“住手!” 莫大娘也老脸悚然,侧耳细听。还好还好,她住的院子偏,邻居离的又不太近。有点动静还不至于让隔壁听了去。 “不对劲啊!”小毛喃喃低语。 第79章 荣幸之至 莫大娘紧张:“怎么啦?” 小毛竖起手指:“嘘~” 不但她们两个面色沉重的屏息听外头动静,就是蔡换儿也凝神静听。 听着听着,她也感觉不对劲了。 没有什么声音,连阿猫阿狗的闹都没有,静的太诡异了。就好像连风都停止不动了。 “糟了!”小毛脸色大变:“被发现了。” 莫大娘老脸皱成一团:“怎么可能呢?我,我保证没有对任何说起……” “不是你的原因。”小毛冷静指出:“是我大意了。早在刑元绍忽然过来这边就该看出,他起疑了。” “哦,也对。”莫大娘释然:“这小子平时很少过来,偏巧今天跑来,果然是有阴谋的。没想到,我一把年纪还着了他的道。” 蔡换儿又要爆笑了,忍不住:“莫老太婆,你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那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还好意思说着了他的道?你压根就跟人家不是层次的。” “闭嘴。”小毛凶相毕露:“想活命就乖点。” “知道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到了,对不?小毛呀,我是真心劝你投降的。你看,插翅难逃了,自首是唯一出路。你再供出些有用的情报,也许就能保条命呢?何必负隅顽抗?” 小毛冷笑:“我活得成吗?刑老虎之死跟我送出的消息有关,刑元绍会放过我?” “会的。他虽然重情重义,可也顾全大局呀。看样子都不像是冲动暴燥的当家人。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供出来,再乖乖交上你的拿手绝技,相信我,会留你活命的。” 小毛不信。 刑元绍是他义父一手带大,父子感情很深。一直没放弃报仇揪内奸。 “死心眼!难怪你会被派出来当细作。”蔡换儿还翻个白眼。 莫大娘揪住她头发:“再多嘴,现在就要你的命。” “死老太婆,你这个帮凶,赶紧下楼吃顿好的,以后就怕没那么好日子过了。” 莫大娘手一紧,咬牙:“大不了同归于尽。” “跟谁同归?不是我吧?”蔡换儿还困惑。 莫大娘眼光凶戾的看向楼外昏昏欲晚的天色。 “你要做的是跟大当家的同归于尽。所以我建议你抱着一捆柴,冲向大当家的。”蔡换儿净出馊主意。 话音刚落,四周忽然烟雾袅袅。 “不好,他们放迷烟。”小毛惊。 莫大娘神色惊慌:“怎么办?会不会被烧死在这里?” “迷烟?”蔡换儿喜:“不愧是拦路打劫的土匪,这种歪门偏方果然是有的。” 都这时候了,她的重点还是关注错。 小毛一掌削向她,又一把揪起来,腾的闪出在楼上,冲着外头喊:“刑元绍,再不罢手,我现在就杀了她。” “我靠,你还真拿我威胁他呀?荣幸之至。”蔡换儿都气笑了。 但是,屋四周的烟却慢慢减弱。 院子四周冒出不少精悍的匪众,当中刑元绍高大如鹤,眼沉如水,昂着头冷声:“你跑不掉了。” 小毛居高,瞪着他哈哈大笑:“跑不掉,那我就拿她当垫背的。反正我这辈子杀人不少,也赚够了。” “你这辈子?你到底多大呀?”蔡换儿身处险境不忘保持旺盛的好奇心。 小毛斜视她,冷声:“死到临头还卖弄小聪明。” “正因为死到临头,我才想解开心里的疑团吗?”蔡换儿自打知道刑元绍开始包围这里,并且动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没有正式的名字,编号十三。年纪二十八。是刑部派出的细作。”刑元绍声音不高不低。 蔡换儿震惊了:“你已经二十八了?难道是个侏儒?” 小毛脸皮剧烈抽搐了下。 “可怜哟!啧啧啧。”蔡换儿疑点得到解答,很满意,并且附送了一丝同情。 小毛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怒瞪刑元绍:“废话少说。我有人质在手,你若不马上撤离,我就杀了她。” 刑元绍抚一下大胡子,好整以暇问:“你为什么会觉得用她可以威胁我?” 呃?这,这不太好回答。 小毛眼神微闪。她不就是图顺手把蔡换儿给掳走吗?就因为她好控制呗?就因为她正好出现在眼前呗。 蔡换儿做伤心委屈状:“大当家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无关紧要。根本威胁不到他。你这个人质是个废子。杀不杀,他都无所谓。”小毛手里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滑过。 虽然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让人戳破,蔡换儿的神情还是伤心欲绝的。她扁扁嘴,眼泪在眶里打转,哽咽道:“好吧,我就是颗没人要没有管的杂草,活着多余,死了倒痛快。你下手吧!” 小毛见她不但不畏怕,还这么果断干脆,一时都闪了神。 刑元绍撑撑额,决定不管蔡换儿。她戏太足了! “莫大娘,你在吧?” 莫大娘哆哆嗦嗦探出头,牙齿打架:“你,你想怎么样?” 刑元绍一摆头。 小小莫被带上来,一脸的脏泥还没洗净,看到莫大娘就哇的哭:“奶奶!我怕。” 这声哭叫把莫大娘心都哭乱了。 这可是她们老莫家唯一的独苗呀!怎么着也不能拿孩子撒手是不? “刑元绍,你想干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有事冲我来。不许为难铁蛋。”莫大娘大喊起来。 “你下来。”刑元绍只送她三字。 铁蛋张着手喊:“奶奶,你快点下来。不要跟坏女人在一起了!” 莫大娘看一眼小毛。 “这里没你事,下去吧。”小毛网开一面。 反正有一个蔡换儿就够了,莫大娘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何况她这把年纪,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她的过错。 小毛还是感恩的。记得这大半天莫大娘对自己的好。关键时刻放不拖累恩人。 莫大娘犹豫着:“你呢?” “我?跟他们拼了。”小毛苦涩笑:“莫大娘,念在咱们这一天的交情上,我死后,劳烦帮上香烧点纸钱。不至于让我在那边当个穷鬼。” ‘哇嗷~’莫大娘号啕大哭。 老泪纵横的她一步一回头的下楼了。 待在这里无济于事,她也不可能感情深厚到真跟小毛同生死共患难。到底还有个孙子。比起来,朝廷细作的份量是比不上小孙子的。 王师又剿匪失败了,带路党莫大娘很忧伤。 第80章 算公伤不 “哟,你们俩还真是情深意重呀?”蔡换儿调侃。 小毛也不多说,刀锋逼近她细细的脖子,有血痕,感到了痛意。 蔡换儿呲牙:“别别。小毛,手下留情。你想死我不拦着。可我想活啊!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不想再稀里糊涂的又死一次。” 没换来小毛的同情。重重包围之下,武艺不怎么厉害的小毛除了束手就擒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蔡换儿,要怪就怪刑元绍。他不给我留活路,你也别想活。” “你们之间的恩怨,干嘛扯上我呀?你们去单挑好不好?放过我这个无关的路人甲好不好?”蔡换儿很没骨气的说好话。 小毛眼角风都没扫她,而是死盯着刑元绍,大声:“姓刑的,你真的不管她的死活了?” 刑元绍抬眼瞄了一眼蔡换儿。 蔡换儿赶紧咧嘴:“大当家的,你可要救我呀。我还年轻不想死呀。小毛都暴露了,就放她一条生路呗。反正她武艺不怎么样,就光会用点药什么的。以后不会对山寨构成威胁了。” “你闭嘴!”小毛诧异了,抬手给她一巴掌。 蔡换儿偏着头,也不高兴:“你脑子有坑呀,听不出我在帮你说情呀?再动手,我就还手啦。” “你还呀!”小毛没想到她还气焰嚣张起来。 “你再打呀!”蔡换儿血气冲头。 小毛如她所愿,扬手就给她一下。 蔡换儿不顾脖子上架着一把锋利的尖刀,空手夺刃朝前一推,突然发难。趁着刀离脖子稍远,抬起脚就踢小毛。 “你……”小毛没想到她这么胡来,简直是不要命。 可也恼急不得,反手扬刀朝她刺。 蔡换儿没什么力气,那一脚没踢中,却顺热躺下,连着打了几个滚堪堪躲过刀锋。 小毛抬脚使劲踩,并且追着她劈刺。 楼上堆着不少杂乱的东西,蔡换儿碰着什么了,停下来,感到身上一疼,刀尖刺入肉中,疼的她嗷叫一声。 小毛凶狠狠:“想死?我成全你。” 攒了力气朝地上蔡换儿身上使劲捅。捅了两下,手腕一紧,回头一看,刑元绍眼光寒气直冒,刀被夺走,楼上瞬间涌上不少精悍的匪丁。 小毛知大势已去,另一只手一弹。 ‘咯哒’掉下一粒黑色丸状物,发出轻微的‘嘭’声,刹那间冒出一股灰黑的雾,气味刺鼻又古怪。 “不好,怕是有毒。”蔡换儿忍着疼,捂着刀伤挣扎起身嚷。 刑元绍一掌劈晕了小毛,让手下带走,顺便捞起蔡换儿,觉着问:“你还好吧?” 蔡换儿腾出手捂口鼻,点头:“嗯。” 好个屁,快疼死了!还流血了!这算公伤不? 不但楼上灰黑雾笼罩,慢慢还蔓延至整个房子。味道极其难闻,所有人紧急避散。 所幸起风了,这股灰黑雾状飘散到院子,随风四散稀释了不少的怪味,并没有飘向邻居家中。 只是,来不及捂口鼻的人多少都受到影响,吸呼有口腔都难受。 蔡换儿被刑元绍抱着出来,疼并得意着。 嘿嘿,这下坐实了吧?咱可是抱着出来的,还得一路抱回前厅去包扎上药。大伙都把眼睛擦亮点啊! 刑元绍稍垂视线,把她的喜滋滋神情收入眼底,特别不解:都被捅了几刀,身上流着血,不疼呀?还乐呵呵的。缺心眼是吧? 他很想把蔡换儿扔给别人抱着,免得她又在脑补有的没的。 恰好,看热闹的村人中有皮大姐等人,已经大呼小叫赶过来。 刑元绍就顺理成章的把蔡换儿这块膏药交到皮大姐,陈嫂和大林家的手里。他返身指挥做正事去了。 在他综合信息,摸清小毛藏在莫大娘家手,决定马上行动。 于是村人都被悄悄赶到一边,不得靠近妨碍办正。 村人都避开了,但从来没见过如此举动,都避在不远静静围观。这时节见莫大娘屋子冒烟,而且小毛被昏迷押出。接着看到刑元绍面沉如水抱着受伤的蔡换儿出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惊且喜着。 惊讶是:原来小毛没逃出去,而是躲在莫大娘家呀?不过,莫大娘怎么会收留她们呢?明明平时没什么来往呀? 喜的是:哎呀,山寨好久没热闹看了,还是这么扑朔迷离的热闹。足够嚼舌到年底了。 黄二嫂搭着手张望,眼尖的发现了重点:“那不是换儿那臭丫头吗?大当家的抱着她做什么?没长脚呀?” 小菊脸色难看,扯一下她:“娘,别说了。” “怎么不说?她做得出我说不得?”黄二嫂忿忿点下小菊的头:“你也是的。平时矜持个屁呀。这会让这不要脸的死丫头占了先去,后悔了吧?” 小菊捂着脸,扭身跑开了。 本来失恋就够打击人了,自家的娘还伤口撒盐,太丢脸了,不想活了。 反正在小菊单纯的头脑中,刑元绍酒醉,蔡换儿服侍一晚且没归房,肯定说不清关系了。现在一看,刑元绍又小心稳健的抱着她出来,眼神还温柔的凝视着怀中人,别的不说,反正小菊的机会渺茫了。 “哟哟,那丫头受伤了?”围观村人眼尖的发现,在刑元绍跟皮大姐交接中,蔡换儿是表情痛苦,捂着胸,衣服上都是血呢。 “天啊!谁干的?” “小毛?” “这么说,小癞毛是细作是板上钉钉的了。” “可不是。要不然,大当家的干嘛兴师动众捉拿她?只是没想到,小小个子的她这么狡猾,还能伤人?”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官府派出的细作,那都是有几把刷子的。别说伤人,杀人都不眨眼呢。” 听众一阵倒吸气加后怕。 “还好还好,我平时都不怎么跟她打交道,要不然得罪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也是。” 另有一个村人头脑转的快,小声说:“咱们要不要看看伤号去?我瞧着,大当家的对她不太一样呢?” “咦?对哦。别说大当家的,就是瞧在皮大姐面上,咱们也该去探望一下。” “也是。到底是皮大姐的人出事……” “同去同去。” 第81章 审问 啸山寨大事纪之一:官府最成功的细作被抓。同时也厘清了一年前山寨被偷袭的真相。 一年前,啸山寨被官兵偷袭,老寨主中了埋伏猝不及防最后力战而死,这是啸山寨大多数人的心病。虽然紧跟着就肃查,也撵了一批人,发落了一批人,还是没能真正揪出内鬼。 这下好了,真相大白。 原来小毛的确不是看上去那么瘦弱。她是侏儒,长不大,面容也平淡如路人,特意被官府选中加以培养。 她的个子注定练不出绝世武功,但她为人机警又隐忍头脑也灵活,就主攻下毒下药类,同时潜练乔装伪装。 是以,她年已二十多岁,神情说话却完全模仿十几岁小女生,毫无破绽。 隶属庆阳府的虎关岗闹山匪,原本就小打小闹。没想到渐成气候天下闻名。最后惊动了京城。得知官兵几次围剿失败,朝廷便想出个底抽薪的主意,派出貌不惊人的小毛潜入卧底,伺机送出重要情报,务必一锅端了这个盘踞虎关岗的祸患。 小毛成功了!以惨博得徐氏同情带上山。由于她太逼真了,就连头上癞疮都是真的,谁会怀疑这么一个可怜的命都差点没有的弱女子呢? 潜伏了一段时间,把山形悄悄记下后,小毛就开始向外传递消息了。 山寨规矩是多,也有模有样的学正规军那样夜晚有巡逻口令,白天集训等等。可架不住有心人小毛冷眼旁观。 她很快就把山寨的排班轮植记下,然后送信出去。官府接报后,分析了半天,得出一个最佳的进攻时间。 这样,才造成了一年前大雨偷袭,令刑老虎身死的结果。 这个结果,官府是满意的。唯一不满的是刑元绍来的太快,导致不能一举肃平啸山寨。 没怎么用刑,小毛就和盘招供了。 吴师爷负责记录。主审刑元绍,陪审是老高和贺小七及其他几个老资格土匪。 刑元绍按捺下怒意,冷静问:“你传递消息是通过什么渠道?” 小毛蔫蔫道:“采购这条线路。” “就只有这条线?” 小毛眼神微闪,坚定:“是的。” “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徐嫂是啸山寨专职采购的人,所以你特意冻在她经过的路边?” “是的。我冻饿在雪地,就是计算好的。” “如果当时徐嫂不收留你呢?” 小毛惨然一笑:“那就换另外的手段。总之,无论用什么手段,我是一定要混进来的。” 老高的脸色相当难看。 都是他家那个同情心泛滥的娘子把细作引狼入室,这下好了,连带责任跑不掉了。 “你是孤儿又在后厨打杂,又一直默默无闻,每月采购也不爱凑热闹,是怎么通过每月的采购传递消息的?” “通过桂花呀。”小毛苦笑:“我当然不能出面。我要每次采购日在徐嫂面前转,必定引人怀疑。可是小桂花就不同。她是土生土长的寨村人。” “怎么做到的?”贺小七很惊奇。 小毛翻个白眼:“很简单啊。每月采购日,不是总有人私下托人变卖点寨里土特产吗?趁人不注意夹带就是喽。人那么多,总有不留神的时候。” 这是实情。虽然每次采购派出去的护卫不是同一拨人,可总有村人会私下拜托把地里出产带出去卖几个钱。别说徐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刑元绍,师爷等人知道也大度放行不会计较。 这是最大的漏洞。 刑元绍只加强人员防备和反渗透。谁也没想到别人会在物上做手脚。 “这么说,每次山寨采购日,落马镇总有你们的人接应?” “嗯。” “如果东西夹带在物件里,是怎么一眼放出在哪件?还是把所有的土特产全部买走?”这是刑元绍没太想明白的。 比如说卖南瓜。几只让路人买走,然后官府眼线再想法对调,也不嫌麻烦。可也仅限数量少的时候吧? 若是采购日带下山的土特产很多呢?他们也用这种不厌其烦的方法? 小毛懒洋洋:“时间充够数目多就做记号。若时间不够,数目少,他们就会全部买走。” 几位当家的都面面相觑。 太可怕了,都分工合作到这田地了。官府剿灭他们的心思真细致啊。 刑元绍又问:“你的同伙潜伏的落马镇什么地点?” 小毛一摊手:“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负责潜入,送信。别的一概不知。我就算想知道,也不能打听,否则就是违规,会处以重罚。” 师爷抬眼:“你们自己人还这么严格?” “是的。规矩很严。”小毛叹气:“所以,我死定了!不是死在你们手上,也会死在他们手下。毕竟失败的细作,只有一条路。” 她作为卧底成功混入,也送出极具价值的情报,可最后暴露被抓了。就算走运逃下山,等待她的也是惩罚而不会是奖赏。 “你不是送信有功吗?”贺小七不解:“把我们啸山寨搅的鸡犬不宁,不是功劳一件?” “送信功劳是本份,败露被俘的过错是不可原谅。”小毛沮丧。 简言之,她成功潜进来,送出有用的情报,那是她的本职应该的。但暴露了还被抓住,那是耻辱是她自己的过错,不能相抵。 审问差不多到尾声了。 小毛生无可恋的半垂着头,就这样吧?反正她这辈子就没开心快乐过,早死早超生。 “想戴罪立功吗?”刑元绍忽然问。 小毛蓦然抬眼,旋即苦笑:“怎么立?我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是真的不知道。” “不用说,你帮做一件事就行了。” 小毛低眸想了想,问:“我就能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刑元绍也是实诚,明确告之就算立了功,顶多不杀她而已。 小毛咬唇,认真的想了很久,缓缓抬头:“成交。” “大当家的……”师爷,老高等人都想拦一拦。 这个小毛可是跟老寨主之死有莫大关系的,不可轻易饶过。否则,村人不答应。 刑元绍竖手掌,严肃:“我自有分晓。” 他心思缜密,想的长远,还嘴严。所以,他到底打什么主意,旁人还真不太清楚。 第82章 养伤中 又是一天近黄昏,喧闹渐去。 蔡换儿躺在她的杂屋,心不在蔫的应付着络绎不绝来看望她的村人。矮几上堆着不少水果点心,皮大姐一边捻着吃一边说:“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也不早点说。” “我还不是配合大当家的。他都没挑明小毛的真实身份,我要说出来,坏了他的计划怎么办?”蔡换儿伤口都包扎好了。 皮大姐吐口果皮,道:“小毛藏屋里,你弄点声响出来呀?我们都在附近呢?何至于受这份罪。” 蔡换儿嘟嘴:“我哪敢呀?她手段多着呢?我不听话,她就要毒哑我。我不乖点,只怕命都没有早就成残障人士了。” 陈嫂端了热腾腾的饭菜进来,和气:“换儿,饿了吧?” “陈嫂,谢谢哈。我不饿。”蔡换儿压低声音:“大当家的在干嘛?” 陈嫂摇头:“不知道。大当家的一天没露面了。” “没在寨里吗?” 陈嫂还是摇头:“不知道。大林家的多嘴打听了下,都不肯说。” “那小毛呢?” 陈嫂继续摇头不知。 蔡换儿就疑惑了:“这都一天了,大当家的还没审出来?” 皮大姐轻轻拍下她的头,笑说:“你好好养伤,寨里的事,你少操心。” “可是,大当家的……”蔡换儿心里不悦:自己都负伤了,也不来看望? “你好好养着。别的事,你不要管。” 皮大姐拍拍衣襟,嘱咐几句,起身离开了。 门关上了,蔡换儿望顶叹气:“白受伤了!” 接下来几天,蔡换儿都躺在床上养伤,外头的事一概不知。想打听吧,来看望她的村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到底是怎么处罚小毛的?桂花呢?细作就只有小毛一个人吗? 蔡换儿是外伤,又被后厨精心养护,伤口不疼了,都快要长新肉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赖在床上,趁着大林家的来送饭菜,她就表示:“大林婶,我没事了,不用送了。” “那怎么行?”大林家的笑容可掬:“大当家的特意吩咐的,好好照顾你。” “大当家这么说?” “嗯。”大林家的小声:“让你安心养伤。厨房的事,不用你管。” 蔡换儿利落的抓着她:“大林婶,还有什么别的消息没有?” 大林家的摇头:“没有了。寨里没别的消息,跟往常一样。” “小毛的事……” “哦。她呀,反正不在寨里的。” “啊?”蔡换儿吃惊:“杀了?” 大林家的忙捂着她嘴:“少胡说。” “那是放了?” “好像也没有。反正寨里没这号人了。” 蔡换儿挑眉问:“那桂花呢?” “桂花?”大林家的就叹气:“她呀,可怜见地……” “怎么啦?” 大林家的小声:“走了。” “去哪?”蔡换儿没听懂。 大林家的就唉叹:“不知道,反正不在山寨了。” “她一个人走啦?她好像也才十五岁吧?”出山很危险吧? 大林家的默默点头:“是呀。虚岁十五。怎么说呢。这事是她不对。再怎么穷也不能拿人手短做出勾结官府细作的事呀?害的咱们老寨主就这么……”抬手抹下眼角,大林家的心情也很复杂。 蔡换儿也跟着叹气:“是呀。纠结呀!罚吧,她也不过是个小女生。不罚吧,害的山寨损兵折将死了不少人,说不过去。” “可不就是。”大林家的赞同。 “那桂花的家人呢?” “桂花娘哭天抹地的,后来被她喝醉酒的男人揍一顿,好了。招弟和来弟这几天天在家哭呢。” 蔡换儿垂头对手指。 桂花赶出寨,是不是残忍了点?她年纪不大,也没经历过什么事?出去混,不用说,会混的极惨。除非官府肯收留。 但是,她一枚弃子,官府会好心收留吗? “对了莫大娘呢?” 说起这事,大林家的神色为之一变,巴掌一拍:“那老太婆呀,原先多横呀。现在没脾气了。得亏是大当家的大恩大量,没计较她隐瞒窝藏之罪。只是让人去知会一声,叫她看在小孙子面上收敛点,下不为例。” “就这样?”蔡换儿眼珠子快突出来了。 大林家的哈哈笑:“这话跟打她骂她差不多了。不招大当家的待见,这老太婆以后还不夹着尾巴乖乖做人?反正这几天,大伙都不搭理她。以后是蹦达不起来了。” “这是冷暴力啊!高明!”蔡换儿由衷佩服。 还别说,对付莫大娘怕是只能用一招了。 一来她年纪大了,别的招数不适用她。二来,她到底也是功臣的家属,仅有一根独苗抚养。三来,她也只是窝藏,没干出别的坏事。 反正赶出寨不现实。但一点不责怪,会让村人以为刑元绍没有原则。失去威信。 “啥冷暴力?”大林家的不懂这词。 “没啥。”蔡换儿赶紧扒饭,完了一抹嘴说:“我伤不碍事了。我想出去走走。” 大林家的上下觑几眼,确定她养的白胖了不少,笑道:“这我可作不了主。换儿,你等着,我去问问师爷。” “……也好。”蔡换儿也不强求。去请示上级也好,说明她受到重视。 没多久,吴师爷带着一个药箱来诊断了。 “师爷,我真的可以出门了。”蔡换儿主动伸手给他诊脉。 吴师爷把把脉,又望闻问切一番,最后满意表示:“到底年轻,复原的快。” “那我可以不用再吃药了吧?” “不用煎药了。”吴师爷翻药箱,拿出一小瓶子递她:“这个药膏抹伤口上,不留疤痕。” 蔡换儿欢喜接过:“谢谢师爷。” 正事说完,就该到关心的琐事了:“师爷,大当家的,怎么这几天都不看我?” “大当家的在忙正事。” “是不是小毛的事……”蔡换儿小声问。 师爷擦擦手:“是呀。不妨透露一点,大当家的顺藤摸瓜,清查出官府埋在落马镇的眼线细作。正在收网。很快就见分晓了。” 蔡换儿张大嘴:“落马镇的也清查出来了?” “嗯。”具体细节,师爷不方便多说。 蔡换儿只好改问一个关心的:“师爷,桂花她,真的被赶出寨子了?” 第83章 新发现 “谁说的?”吴师爷比她更吃惊了。 蔡换儿眨巴眼:“村里人这么传的。因为桂花一直不露面,桂花一家又哭又闹的,所以大伙就猜,大当家的大发慈悲没把她怎么着,就只是赶出寨子了。” 吴师爷松口气,温和笑:“这是谣言。没赶,只是关着呢。” 蔡换儿好奇:“山寨的牢房?” “嗯,地牢。” 蔡换儿小声问:“难道不许探监?” 吴师爷呆滞少许,马上严正道:“这等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不打死就不错了,还想探监?” “哦,原来是这样啊。”蔡换儿似懂非懂。 吴师爷收拾下药箱,准备告辞:“你可以出门了,我跟皮大姐说一声,让她安排你回后厨做事。当然,重活还是尽量别碰。” “谢谢师爷。”蔡换儿巴不得。 养伤这些天,她筋骨都懒散了。做点活计是没问题,可是重活,她真的不想啊。 送出师爷出房,正好看到皮大姐圆滚滚的移动,脸上带着笑,大嗓门:“师爷,这就走呀?再坐坐呗。” “皮大姐,你来的好。”吴师爷客气的把蔡换儿的情况讲了一下,特意说:“她伤才好,重活还是别派给她做了。” “我知道。师爷放心。就她这小身板,我怎么忍心把重活派给她呢?”皮大姐巧笑着邀:“灶里炖着冰糖莲子汤。师爷喝一碗再回吧。” “不了,账房那边还有事。” 吴师爷拱手就要走。 皮大姐很关切的追上去,热心问:“师爷,重新选账房先生的事定下没有?徐嫂子真的交钥匙了?是不是识字的都可以报名?” “能者居上。”吴师爷把刑元绍的话甩出来。 “哦,那几时开始报名啊?”皮大姐搓着手,显得很兴奋。 吴师爷脚步不停,漫不经心:“等大当家回来。” “哦,那行,师爷,你慢走。” 被晾在一旁的蔡换儿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盯着热情过分皮大姐和疏离客气的吴师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皮大姐这人很自负的,一向对旁人不会太过热络。有时还喜欢端架子拿乔。偏生,好几次对着吴师爷那叫一个笑奤如花。 莫非…… 蔡换儿灵光一炸,眼珠骨碌碌转了好几圈。 皮大姐恋恋不舍的晃着胖滚滚身体返回,对上蔡换儿戏谑的笑脸,没好气:“看什么?伤好了,就干活去。” “是,皮大姐。”蔡换儿不跟她顶嘴,而是笑吟吟上前勾着她肩:“皮大姐,我有一个新发现。要不要听听?” “什么呀?”皮大姐抖下肩,试图把她的手臂抖下去。 蔡换儿左右一瞅,压低声音:“皮大姐,你是不是喜欢吴师爷?” 这句问话不亚于晴天响霹雳,震的皮大姐单眼皮猛的瞪大。 “你?” “皮大姐,我是支持你的。”蔡换儿先表明态度:“男未婚女未嫁,情不自禁,天经地义。” 呼~皮大姐放松情绪。 蔡换儿察言观色,知道八九不离十。便诚恳:“皮大姐,加油!” “呃?”皮大姐羞窘:“你,你胡说什么?” 蔡换儿故做惊讶:“我说错了吗?好吧,我要是看错了,说错了,请皮大姐原谅。以后我再不说这话了。反正,我上次看到村里有个姑娘对着师爷暗送秋波来着。叫什么我想想啊。” “什么?谁?”皮大姐乍惊差点原地蹦起。 “嗯,别急,我在想呢。”蔡换儿煞有介事。 皮大姐脸上肥肉颤了两下,狠声:“师爷肯定看不上村里无知姑娘。” “那可难说。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师爷也上了点年纪,架不住年轻姑娘倒追。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有的。” “不可能!师爷是读书人。咱们寨里就数师爷学问最好了。”皮大姐急急辩。 蔡换儿心里有数了。却沉着脸色道:“读书人也是人呀。也是个正常男人嘛。皮大姐,要我说呀。像吴师爷这么有学问的人,就该很多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他才正常。对吧?” “对什么对?不对!”皮大姐凶巴巴吼她一句:“干活去。” “哦。” 蔡换儿目光从眼角睃她一眼,提了裙子欢跳着奔了厨房。 不说还好,这一说,皮大姐就觉得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吴师爷年纪也不大,长的也过得去,学问又是最好的。村里有姑娘爱慕实在太正常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再是读书人,学富五车又怎么样?娶妻生子不是常情吗?吴师爷大概也不想一辈子打光棍吧?为什么他迟迟不议亲呢?难道心里有人? 若是家乡有人倒还好办。别是心里有寨村某个女人吧? 想到这里,皮大姐脑海中就浮现好几次撞见吴师爷温温和和的跟徐氏说话。不由心底一凛,难道……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那可是丑闻啊! 屋檐下,陈嫂和大林家的忙的直不起腰来。互相倒着苦水:“活还是那么多,一下子去了两个人,快累死了!” “可不是!平时看着小癞毛瘦瘦小小的,没想到她不在,份内活压给咱们,实在吃不消呀。” “我就盼着换儿这丫头快点好起来,多双手总减轻少负担。” “她呀,惯会偷懒。说实的,论起干活,她不如小癞毛麻利。” “哎,你听说没有,小癞毛呀,其实都二十好几了。是个侏儒所以长不高。” “听说了。难怪有一把子蛮力。” 蔡换儿嘴角噙着坏笑,背负双手晃出来:“背后说我坏话,我都听到了。” 陈嫂和大林家的俱唬一跳,擦擦手,亲热笑起来:“哟,换儿,你出门了?” “嗯,师爷说我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门了。不过交待一句不能干重活,免得伤口裂开又得躺回去。” 陈嫂和大林家的对视一眼,同时敛起笑容:不能干重活,那晃过来干嘛。添乱来的呀? “刚才谁说我惯会偷懒来着?”蔡换儿清清嗓子。 陈嫂和大林家的一致对外装耳聋。 并且还互相提意见:“陈嫂,你那土豆刮干净点。” “大林家的,你的地菜多洗几遍。免得腌臜拉肚子。” “行了,我都刮了十几年了,清楚着呢。”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 哟,够团结啊!蔡换儿嘴角歪了歪。 第84章 所知有限 且说在落马镇。 刑元绍守株待兔,捣毁了好几个窝点。 方法很简单,小毛头照常如原来的渠道递送消息,盯紧接应者,一揪一个准。 这天,天又阴阴的。 刑元绍感觉差不多可以收尾了。唯一遗憾的是寄住在刘财主家的那名黄裙女子竟然不露面。后来打听得知,前两天就离开落马镇去了庆阳府衙,一直没回来。 抱着戴罪立功心切的小癞毛也被拎跟在身边,眼睁睁看着由于她的放水,朝廷安插在落马镇的细作一个一个被拨根,内心五味杂陈。 她是真的回不去了!叛徒在哪里都不受欢迎。 “如果我没算错,已经翦除差不多了。”小毛老气横秋叹气。 刑元绍对这次事件的最终成果表示稍许满意,沉声:“都是些虾兵蟹将。真正的大鱼没钓上来,可惜!” 小毛翻他白眼:“在庆阳府呀,有本事你去刺杀好了。” “这种激将法对我没用。”刑元绍不屑一顾:“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硬碰硬,啸山寨不是官府的对手。你也就只能跟他们斗智斗勇了。”小毛还是很客观的评价。 这一点,刑元绍也没反驳。 他的啸山寨人马再怎么精悍,也不可能跟朝廷大军相比。只不过,如今华国腹背受敌,腾不出手派大军收拾他这股土匪。所以才采取了派遣卧底的小规模方针。 又延了一天,刑元绍确信跟小毛有关联的细作都被定点清除了,这让他有片刻的轻松。 但是,据线报,刘财主家的黄裙女子还是不明。只知道姓邵,芳名未知。刘家人大多见过她身边那个圆脸女子,称呼她为颖姑娘。听说身手相当不错。 问及小毛,她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姓邵的女人是谁?当年受训,除了辩认制作各种古怪的药,其他一概不闻不问。” 这么严格到变态的训练,刑元绍觉得很有大内风格。 刑元绍的理智告诉他,小毛所知的确是有限的。一来她不是高层核心人,接触不到其他同类,二来她被派过来卧底,也不可能让她掌握太多内部消息。三来,她无身份背景,是最可弃的棋子。随时会丢命的炮灰。 综上所述。小毛真不知道官府又有什么新计划,她应该是真不知道这个黄裙女是什么来历。那么,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我可以免你死罪。不过,活罪……” “我想见见桂花。”小毛打断他的话,坚决:“我只要见她一面,随你要杀要剐。” 刑元绍沉默。 小毛惊:“你不会想杀了她吧?她又不是主谋,顶多算帮凶。一定要杀她而后快?” “她没死。”刑元绍淡淡:“我当然清楚,她是帮凶,贪图你给的小恩小惠所以出卖山寨。” 小毛放心,点头:“那行,我想最后见她一面。” “为什么?” “是我连累她了。如果我没把她拖下水,她也不至到沦落到这般田地。说起来,她也是苦命人。她贪图我给的蝇头小利,并非是见钱眼开,而是想为家里减轻负担。她是心疼她娘操劳半辈子,也心疼两个妹妹。” 说到这里,小毛就有怒意了,指责:“刑元绍,你自诩公正,自以为勤政爱民的村长,可曾了解,桂花家的现状?” 刑元绍很无奈:“我了解了以后呢?把她酒鬼爹抓起来还是关起来?天生懒贪馋的人,我有什么办法?” “至少……”小毛语塞了下,强辩:“至少敲打警告几次,应该会收敛吧?一个大男人靠着妻女养活,这种废物,你做为一村之长,就袖手旁观不管不顾?” 刑元绍冷冷反问:“那么这种废物,你觉得怎么处理好?” “杀掉虽然不现实,总可以赶下山让他自生自灭吧?” 刑元绍嘴角一勾,露出个鄙夷冷笑:“然后,虎关岗啸山寨的我又多了一个‘不近人情冷血嗜杀’的标签?” “这……”小毛咽咽喉,弱弱狡辩:“你的名声反正已经天下皆闻,还在乎多一顶帽子?” 刑元绍继续冷笑:“我那些闻名天下的恶名声,都是出自官府有计划的泼脏水吧?” 小毛嘴角抽搐,好像是这样的。 前任寨主刑老虎和现任寨主的臭名昭著,官府是下了大力气宣扬的。现在还真的扩散的天下皆知。 “行了,说正事。你要见桂花,不是不可以。”刑元绍拉回话题。 小毛眼眸一亮:“真的可以?” “嗯。”刑元绍缓慢点头。 …… 日落时分,刑元绍终于带着他的亲信人马回寨了。 吴师爷等人在索桥那边迎接。看到没有人员伤亡,都很欣慰。可是不见小毛头,又都纳闷:小毛不是被一起带出山了吗?怎么没同回?难道在山外解决了? 这个问题,别人都不好开口询问,是个敏感问题。 在接风晏上,重新出马的蔡换儿活蹦乱跳,一直在刑元绍身边打转。 对于她的表现,刑元绍还是给足面子,不冷也不热,并且还特意夸她机警敏慧,成功拖延了小毛,抓个正着。 于是,蔡换儿就更得意洋洋了。还不知死活的非要敬他一杯,以示救命之恩。 一杯山酒落肚,蔡换儿就脸上头,晕晕乎乎的。 她没想到山酒度数这么高?不过,她还暗喜,正好可以倒在刑元绍怀中了。 人算通常不如天算。 “换儿,你没事吧?走路都不稳了?”皮大姐看出苗头了。 “嘿嘿,皮大姐,你别晃呀?晃的都有两个头了。”蔡换儿向刑元绍身边挪去。 皮大姐眼明手快扶稳她,皱眉:“换儿,你喝醉了。” “没有吧。我才喝一杯呀!我没醉。不信,我再喝一杯给你瞧。”蔡换儿对着刑元绍傻乐:“大当家的,我,我再敬你哦。” 刑元绍闪避开,冲皮大姐:“扶她回去。” “好的。” 蔡换儿不干,她是有点头晕,可要倒也得倒在刑元绍怀中,才算不负这杯酒。 “我不要回去!大当家的,你不要赶我走,我,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这下就更加坚定刑元绍撵她的决心,严肃吩咐:“小七,帮忙。” 贺小七一脸苦相应:“是。” 第85章 醉回前世 蔡换儿也是此时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的。就是常说的‘一杯倒’。 “不可能呀?我明明很能喝的呀?难道这里的酒度数高,所以才一杯栽倒?”蔡换儿被贺小七和皮大姐架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就你这小身板,以前怕是一年到头没摸着肉味,更不用说喝酒了。第一次喝,难免的。”皮大姐还耐心安抚。 蔡换儿古怪的嘻嘻笑了,手指刮下皮大姐肉乎乎的胖脸,没大没小说:“错!我原来,陪客户喝酒,那是千杯不醉。什么红酒,啤酒,白酒,香槟,伏特加统统来一打,老娘不把你们这帮兔崽子喝趴,就不姓蔡。” 贺小七呲牙:“完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由她去。发酒疯总比吐酒强。”皮大姐想得深远。 还真是。蔡换儿一路胡言乱语呈现发酒疯状态,可真的没有呕吐。直到被扔回床上,她才口干舌燥:“水!好渴啊。” “等着。”皮大姐甩甩手腕,帮她倒了一杯水。 蔡换儿急匆匆捧过一喝,就埋怨:“这什么呀?没点味。” “要味是吧?我给你放把盐去。”皮大姐吓唬她。 蔡换儿呵呵张嘴拍手:“好啊好啊。” 乐呵完就重新倒床上,醉眼迷蒙。 说起来,喝醉酒的人有好几种现状。一种是头重脚轻,可是脑子实际很清醒。另一种就是昏昏欲睡,大脑一片放空。还有一种大概是有心无力吧。就是人都是清醒的,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懒懒的。 蔡换儿现在是第二种。 她大脑一片空白,倒在床上了,斜看着皮大姐,忽然嗤声笑:“拍戏呀?还穿成古装。这位肥姐,这是横店吧?” 皮大姐不乐意了:“喊什么呢?” “肥姐,你贵姓?” 皮大姐一听,这是糊涂了,就懒的计较,掐一把她的脸,说:“不是个省心的家伙。还得我去熬醒酒汤。” 她出门了。 蔡换儿挣扎起身,又懒洋洋趴回去,转着眼珠打量这四周。 破旧的木屋有一扇窗,拥挤的角落堆着一个矮矮衣柜和很多莫名其妙的杂物。窗下还摆着一张小小木板床,空空的没有被子床单,看起来没人住。 “这是哪里呀?”蔡换儿叹口气,眼皮沉重,昏昏睡去。 梦中,她还在陪客户喝酒,越喝越精神。桌上空酒瓶也越堆越多。眼前晃动不少肥头大耳的男人,个个都红着脸,大着舌头,被她半哄半劝签下合同。 喜滋滋的她是自己开车回去的。夜已深,交警都下班了。她抱着侥幸的心态,过了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 然后,好运用光了。另有一辆歪歪斜斜的车冲过来,跟她的车来个亲密接触。也不知是谁的车速太快,总之蔡换儿眼冒金星,还天旋地转。 最后落地时,她耳膜受到的剧烈的冲击。那‘嘭’的声音太可怕了。 她感到身体轻飘飘,都飞上天了。于是不知怎么,再醒转就成了华国的蔡换儿。那个也不知是失足落坡还是被人推下坡的可怜黄毛丫头,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性情就大变了。 谁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也不想知道。当饿狠的时候,谁也没精力探究别人的破事。 酒晏已散。 刑元绍独坐台阶下,双掌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以至于,吴师爷走近,还是大黄汪汪提醒才发觉。 “师爷,还有事吗?” 有关他亲自带人在落马镇拨除小毛余党的事,几位当家的都大致了解。除了赞不绝口他的深谋远虑和英勇外,没有异议。 老高几次想问问桂花的下落,终究不敢。 他家婆娘还在闭门思过呢? 师爷却不是为同村桂花来的,而是小癞毛,到底怎么处置? 死罪可免,活罪呢? “她,送她跟桂花一处了。”刑元绍轻描淡写。 “什么?”师爷眼珠都要脱眶了,讶异:“这样好吗?桂花这丫头不会跟她再联手……” 刑元绍伸伸大长腿,语气十拿九稳,眼里还带着算计的笑意:“她们联手,对付谁?” “逃呀!逃出咱们手掌心。”师爷脱口而出。 刑元绍看看天上繁星,竟然极轻的笑了:“落马镇跟小毛一伙的细作全部被清除,又快又准。师爷,如果是你安插的人手,会怎么想?” 师爷捋下短须:“我怀疑暴露了。可暴露的这么齐整,那就是出内鬼了。” 他忽然悟过来:“小毛。他们自然会怀疑小毛出卖。所以,就算现在把小毛放走,她也逃不了,更加要提防原主人的杀意。” 刑元绍抚下大胡子,默认他就是走的这步棋。 “可是,小毛跟桂花会合,岂不将危险引向桂花。她还怎么做事?” 刑元绍拍拍师爷的肩,成竹在胸说:“放心,她会有办法的。小毛这人,武功不行,用药也一般。可心计深能隐忍,自有她一套生存之道。” 师爷想了想,似乎了解。不过还是不懂:“大当家的,就算她们躲过官府盘查,可你设想的规划……” 再次昂望星空,刑元绍淡定:“我只是想给桂花一次机会。为山寨赎罪的机会。成功还是夫败,看她的造化。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刑元绍并不是那种头脑简单,滥杀无辜的土匪。 义父之死的主因是查到的。原本是一腔冲动想杀了小毛祭义父之灵的。可是为了山寨大局,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允许小毛戴罪立功。 清除掉近在眼前的落马镇其他外围细作,暂除山寨被再次攻击的危险。比杀一个侏儒细作更有意义。 而桂花这个帮凶呢?却真是不好处置。 土生土长的,也不是像莫大娘那样对他有刻骨仇恨的,就是因为家庭的缘故,被小毛利诱帮着传递消息出寨。别的恶却没有。 刑元绍考虑一夜。杀不是他的手段。放不可能会影响士气。关起来,还浪费粮食,而且无意义。 那就让她赎罪! 最佳方法就是放桂花出寨,用另外的身份为掩护,潜在庆阳城搜集情报。至于是什么用身份潜伏,那就由她自己想办法。 第86章 报名 当然,如果桂花有怨气投靠了庆阳府。刑元绍并不担心。 因为一来桂花只是个村姑,对山寨建制并不懂,提供不了官府想要的情报。二来,她顾家念亲。母亲与妹妹都在山寨。她有所忌惮。 总之,就是刑元绍打了一手如意算盘。 对她们这号人,这也不能那也有顾虑,就眼不见为净,还派上用场。且她们的生死看她们自己造化,也算出口义父之死的恶气。 吴师爷一下又一下捋着短胡,目光放远,慢慢道:“也罢。这是对她们最好的处理。” “师爷,我有个想法……”刑元绍神色严肃:“咱们啸山寨,光是防守怕是下策?” “那你想怎么样?” 刑元绍正欲开口,喽罗兵忽然跑进来:“报!有信鸽回。” 呈上一只信鸽,脚上细细铁筒还没开启。 刑元绍熟练的启开,师爷很有眼力见的掌着灯过来照明。 是张硬角纸,细细密密的写着从庆阳府城传来的消息:屈太守与邵姓女子会面,大吵起来。具体内容不知,但此女随即住进太守府后院,占据最好的院落。却拒绝了太守府调派过去的下人服侍。 “到底什么事,竟然令这两派人马吵起来?”师爷沉思。 因为邵姓女摆明就是针对啸山寨来的。那么她的目标跟屈太守是一样的,为什么还会吵起来? “且不管,由得去。”刑元绍也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对方主动撤离落马镇,还留在庆阳府城,危机又得到解除,不是更好吗?只要派人时刻盯牢就行了。 师爷也松口气笑说:“也对。只要不是朝廷大队兵马,这等小打小闹何足为惧。” 朝廷大军压过来,才是最危险的。 像这种小分队,刑元绍警惕加强防备足矣,不必闹的紧张兮兮。 重新写了指示,封好后,刑元绍另外派了一只信鸽回信。 夜渐深。 师爷临告辞时问了一句:“账房先生的事……到底几时选拨?” “师爷应付不来吗?”刑元绍还以为这些天吴师爷暂代的井井有条,不用再另外挑人呢。 师爷苦笑:“平常杂事,尚能应付。若是节假日及采购事宜,略慌乱。” 刑元绍想了想:“那就定明天午时吧。” “行,我明早就让人在村里宣告。” 忽然,刑元绍问了句:“那丫头怎么样了?” “谁?”师爷没懂,不过很快明白,就笑:“换儿是吧?喝醉了。倒是没吐,睡过去了。” “哦。”刑元绍没问题了。 师爷却来了点兴趣,笑容促狭,反问:“怎么?大当家的,关心换儿啊?” “没有。”刑元绍真的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要说这次小毛败露,成功被活捉,有小部分换儿的功劳。这丫头…… 刑元绍翻翻眼,不客气指:“师爷,门在哪边。不送。” “哎,大当家的,换儿怎么说也是有功……”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刑元绍挖挖耳,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师爷放弃了!同时为蔡换儿暗暗掬把同情泪。 …… 翌日,天气时阴时晴。 大清早,师爷就带着几个喽罗兵在村里说起将在午后新招账房先生的事。只要识字会打算盘,为人正派忠心,不论男女老少皆可。 门槛是有,不过够宽泛。 所以,一时间,人人都心里活泛起来。家家的炊烟冒的比平时早。 厨房这边,蔡换儿睡一觉,清醒了。还愣愣的赖在床上半天回味梦中情形。窗外蒙蒙亮,就听到陈嫂和大林家的大嗓门在此起彼伏。 “换儿,醒了没有?”皮大姐的嗓门就在门外。 “醒了。我马上就来。”蔡换儿叹口气,搓把脸,迎接新的一天。 皮大姐推开门,露出半边脸,意外笑:“快起来。有好消息。” “噢?”蔡换儿胡乱弄张旧衣披上,跳下床,疑问:“什么好消息?” 得知是账房先生午后另外挑人,蔡换儿内心毫无波动。 她那一笔字,狗扒似的,都让贺小七取笑。加上不会打算盘,她没有报名资格。 “不会打算盘,我会呀。”皮大姐极力撺掇:“换儿,你去试试吧。” “皮大姐,你怎么不去?” 皮大姐做作的歪头叹气:“我舍不得后厨。” 是舍不得这里可以随便开小灶吧? “那我不够格呀?” 皮大姐小声劝:“你就说你会。” “很快就穿帮的。”蔡换儿这么胆大,都不敢造假。 “怕什么,我帮你过关。”皮大姐细眼迸出小亮光:“你只要做做样子,我在旁边帮你算。” “这样行吗?”蔡换儿眉头皱一起。想到什么惊问:“皮大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不是说好,半个月考察期合格就留下我吗?这都超期限了。我是合格的吧?” 没想到她思维跳跃这么快,皮大姐顿了顿才跟上,安抚她:“合格了,超出满意度。我当然不是嫌弃你。我是为你好。账房先生说出去多有体面,又受村人尊敬。再者跟议事厅挨得近,你不是一门心思看上大当家的了吗?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这……好像有道理。”蔡换儿琢磨着:“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是我那字……” “别想太多。先去报名试试。”皮大姐热情鼓动。 蔡换儿迟疑着:“……好吧。” 真不是她没自信。这可是实打实的来真的呀。比不得靠打嘴炮就能蒙混过关的。 不过,皮大姐这么热情鼓励她走出后厨这片油烟天地,蔡换儿就勉为其难的买她一个面子,先去报名了。 陈嫂捅捅大林家,小声嘀咕:“哎,听到没有?皮大姐这热络的过火了点吧?” “可不是。”大林家的压低嗓门:“明明咱们后厨人手少,还怂恿着这丫头去争账房先生。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陈嫂颧骨高,显的刻薄。撇嘴道:“反正吧,我觉得没安好心似的。” “嘘,小声。”大林家急忙四下瞅。所幸,皮大姐笑眯眯的专注哄着蔡换儿,没顾上她们。 “要我说,十之八九,是因为吴师爷。”大林家的眼白翻了两翻。 嘶~长长抽气,陈嫂单眼皮都瞪圆了,随即了然。二人相视一笑,安心静观其变。 第87章 接人 前寨后厅,挨近账房的屋子外已经挤满了男女老少。 他们互相打着招呼,面上都带着必胜的笑容,寒喧着客气话。蔡换儿仗着个头小,挤到前头,先听到吴师爷的声音:“不要挤,一个个来。先写自己的名字。等午后考试。” 嗯,只是写名字,那就简单了。蔡换儿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 很快,就轮到她了。 吴师爷微惊:“换儿?” “师爷,我可以报名吧?” “能能。”吴师爷让她执笔写名字,不过还是好心提醒:“虽然条件宽泛,不过你,会打算盘吗?” 蔡换儿嘴角稍抽:“那还不简单。我呀,不要说算盘,就是不用算盘,我也能把账目算的又快又好。” “真的?”吴师爷执怀疑态度。 低头,看一眼她的字,师爷就摇头:“得练习。” 蔡换儿放下笔,讪笑:“认得出就行了吧?又不是考状元。” 师爷被她歪理打败,无奈:“行了,午后过来吧。” “好的。” 蔡换儿巡睃一遍,不见刑元绍。想问吴师爷吧,人家正忙着呢。 出了后厅,蔡换儿看看天气,还早呢。还没到出山打劫的时候吧?她四下一扫无人,悄悄就往刑元绍小独院去。 小独院没有人,就连大黄都不在院子看家。 那就在练武坪。 寨兵们热火朝天的光着膀子练操,还是老高带队,不见刑元绍。 “咦?人呢?”蔡换儿就纳闷的自语。 “喂,让让。”身后传来个淡漠的声音。 是贺小七,拿着根比他本人还高的钢枪,面无表情。 蔡换儿急忙堆上笑容,跳到他身边:“三当家的,早呀。” “不早了。”贺小七翻她一个白眼。 “三当家的,你知道大当家的在哪里吗?我有点要紧事跟他汇报。”蔡换儿马上进入正题。 贺小七扛上枪,眼角瞄她:“什么要紧事?跟我说一样。” “呃?”蔡换儿只好装模作样:“跟小毛余党有关的要紧事。” 贺小七疑:“小毛余党?不是都搞定了吧?” “我有新发现了嘛。三当家的,这事,还真的只能跟大当家说。我在被小毛掳走的那一天一夜,套了她不少话,现在已经回想起来,整理的差不多了。应该可以向大当家呈报了。” “这样呀……”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贺小七还真信了几分。 “大当家不在寨,大清早就出门接人去了。” 蔡换儿下巴一掉:“接谁呀?这么重要?还要大当家的亲自去接?” 贺小七歪嘴斜眼的,似乎带着妒忌之意:“女人喽。” “什么样的女人?”蔡换儿立刻提高警惕。 “说了你也不认识。” “说说看嘛,也许我听过芳名呢?”蔡换儿缠着他催问。 贺小七就眼角斜她,似笑非笑:“叫小兰的。你听过没有?” “小兰?”蔡换儿自动搜索脑海,很快就有答案了。惊呼:“是她呀。我听过,说是长的很漂亮。” 贺小七嘻嘻笑:“比小菊漂亮。当然,比你那就更不用说了。” “她,她要回来了?” “是呀。说起来,她们一家三口出寨探亲早该回来了。”贺小七睁睁眼皮:“让让,别耽误我练枪。” 蔡换儿赶紧闪到一边,想到什么,又窜上前扯着他问:“三当家的,她,她是什么人呀?为什么大当家的大早上饭都不吃去接她?” 贺小七回眸:“回头你问大当家就是了。我哪知道。” 他施施然去了,留下蔡换儿无限惆怅,不安的搓搓手,原地打了几个转,才慢慢往后厨去。 “换儿,报上名没?”皮大姐开心的迎上来。 “报上了。”蔡换儿怏怏。 她的情绪这么明显不高,皮大姐就关心:“怎么啦?谁给你添堵了?” “嗯。”蔡换儿返身趴在皮大姐肩上,语音带着低落:“皮大姐,我好难过啊。我怕是失恋了。” “说啥?”皮大姐眨巴小细眼。 蔡换儿就把方才听到的信息转叙给她,末后蔫蔫:“他们关系肯定不一般。不然,何至于劳动大当家的早饭都不吃去接人呢?我这是出局了。” “嗨,我当是什么事。”皮大姐安慰她:“振作起来,别灰心。这事,没你想的严重。” “可是……” “这小兰呀,是对大当家的有意思。大当家的呢,对她也相当不错。可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自寻烦恼,这不是灭自己志气吗?”皮大姐毫不在意,笑道:“一定是掺了别的事,不然,大当家的才不会巴巴的跑去接着。” “真的吗?”蔡换儿心里燃起希望。 皮大姐就举例:“你要知道,当初小兰一家出寨探亲,大当家都没送呢?又怎么回来,还巴巴去接?没道理嘛。” “也对哦。”蔡换儿很快就认可了她的这套说词。 她自我暗暗安慰:刑元绍去接那个什么小兰,与风月无关,一定跟山寨命运有关。所以,他才会那么亲力亲为。 …… 进了庆阳府地界,小兰情绪复杂。又喜悦又紧张。 随行的小喜特别淡定:“安啦。保持平常心就好了。” “我保持不了。”小兰低叹:“事隔三月,恍如隔世。去时一家三口,来时却……” 小喜却笑:“小兰姐姐,你怎么还没调整过来?我真是服了你!看着长了聪明相,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你少说这种风凉话。”小兰白她一眼:“就算你装成我表妹,这么个态度,别人也会生疑。” “好吧好吧。我会注意,绝对不当着外人的面奚落你。”小喜举了举手。 小兰又叹口气,低声:“你,你不要马上动手。大当家的,他,他不会轻易相信外人的。” “多谢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小喜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假笑。 小兰张嘴还要说什么,又闭了嘴。 算了!见机行事吧! 她们二人在庆阳府城打了尖住宿。 按理来说,两个年轻娇俏的小姑娘结伴而行,暗中不知有多少双恶狼眼睛盯着呢。这一路上必太平不了。 偏生,她们一直顺利平安。 这得益于小喜这丫头。不但做事滴水不漏,而且似乎很懂江湖上那一套。 第88章 展露 庆阳府城里黑店当然没有,可登徒子占便宜的家伙不少。 入夜,小兰大致知道小喜的手段了,很安心的就上床入眠。小喜还笑她:“你倒是心大呀。没发觉咱们被城里浪荡子盯上了吗?” 小兰打着哈欠:“流寇山匪你都能摆平,还怕城里浪荡子?我对你的手段有信心。” “哟,你这是夸我手段了得吧?” 小兰淡淡:“是呀。夸你身上不知带了多少古怪的东西,杀人于无形,还手不沾血,着实了得。” “哈哈。”小喜装作听不出她的嘲讽,得意笑纳了。 庆阳府有刑元绍布置的眼线,自然也认出了小兰。 不过,明明是小兰一家三口出远门,怎么回来的就她一个,还带着一个眼生的姑娘家?他们静静观察,没惊动任何人。 于是,在夜半,他们就目睹了城里浪荡二混子想去小兰投宿的店里偷袭采花的下作举动,接着就是二混子们惨叫连连抱头鼠窜的怪异情形。 眼线暗惊,急忙打听原委。 店家也被惊动,还好客人都无恙。眼线留意到那个眼生的姑娘打着哈欠出房嫌吵,又打着哈欠回房的细节。 接着就开始追查二混子们下落。却发现不怀好意的两个二混子都染了不知什么毛病。脸上溃烂,还奇痒无比。正在请医延治呢。 究其原委,二混子已经语无伦次说不出话来,看来受到不小的惊吓。 山寨眼线马上把这事呈报给刑元绍。 这样,天还蒙蒙亮,刑元绍就得到线报,立刻意识到小兰一家晚归,有大名堂。 为了早点了解来龙去脉,刑元绍这才亲自出山迎接。 只是未免太早了点吧? 不早,刑元绍还去了趟落马镇。 落马镇还在清晨的薄雾中。 跟安插的落马镇的眼线暗桩们通了气,得知刘财主带着家人回乡下去避暑了。别的可疑据点,都人去屋空。 这么看来,跟小毛有关的余党,的确是清理干净了。 那么,黄裙女到底是什么人呢?如果她不是小毛一伙的,那么朝中到底派出多少人对付啸山寨? 刑元绍相信,落马镇还是会进驻官府眼线,毕竟这里离虎关岗不远不近,是绝佳的前哨位置。他们不可能丢掉。 卯时三刻,庆阳府那边传来消息,小兰和那个面生女子已经出城返回了。 刑元绍乔装了一下,独自骑马朝庆阳府方向去了。 小兰和小喜照例雇了辆牛车,车轮吱嘎嘎的上路了。 近乡情怯! 小兰一直盯着道旁景色,沉默不语。 “呶,庆阳城新出点心。”小喜递她一块糕点:“我看你早起没吃什么东西?怎么啦?” “没胃口。”小兰低声。 “好吧,你没胃口,不吃就算。那麻烦你从现在开始脸上带出喜悦来,行不行?” 小兰乜视她:“你一天罗嗦八百遍,烦不烦?” “烦,我也觉得烦。”小喜正经道:“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你以为我愿意看你这张棺材脸?” “你?”小兰语塞。 她怎么喜的起来?想到爹娘还在侯府不定受了什么罪,自己还公然带着一个小奸细回来,心里就堵得慌。 “我要念第八百零一遍了。”小喜板着脸警告。 为了大局,也为了爹娘安全,小兰嘴角努力上扬,挤出个笑脸。 “太僵硬了。” 小兰用手扯着嘴角,有气无力:“这样总行吧?” 小喜摇头:“你实在没有演戏的天赋。看着挺灵泛的,怎么就这么笨呢?” “你才笨呢!”小兰恼怒。 “我最后提醒一次。你爹娘还在我主人手里扣着。” 小兰偏过头,神色黯淡。 官道延伸,马上就要进入庆阳城郊了。 路边稀拉出现拖家带口的流民,还有蓬头垢脸的乞丐。更有伏在大哭求着过路好心人赏点银子给家人看病的可怜人。 小喜悄声道:“听说北边闹灾荒,原来是真的呀?” “每年都闹灾。”小兰叹气。 “是吗?每年都闹灾?怎么京城没提起呢?”小喜确实不知。 京城歌舞升平,一派繁华奢迷,哪里会知道民间疾苦。 就是小喜这么一个小人物,依赖着大富大贵人家都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她哪里去知道真正的民间疾苦是什么? “哎,那小丫头好可怜?”小喜指着路边一个脏兮兮咬手指的四五岁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过路人。 脚下是一名愁苦面相的妇人守着一名病怏怏男人。 “可怜就伸手帮人家一把呀。”小兰激她:“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 小喜斜白她一眼,还真跳下牛车,查看了一遍。 小兰以为她会直接给银子救济。没想到,小喜却去把给病人把脉。然后说了个方子指引他们去城里抓药。 小兰也下车,顺手给小丫头几块点心。 这一家三口感激不尽,磕着头感激。 看着渐渐靠近的流民,小兰不得不提示:“上车吧。” 小喜歪头:“你不给点散碎银子?”她还以为小兰善良呢? 小兰嘴角一抽,小声:“这时给,不是救人,是害人。” 其他流民盯着一家三口手里的食物,若不是小兰和小喜叉腰拦着,很可能就要扑上去夺食了。 小丫头窝进妈妈怀里,吓的如猫叫:“娘,我怕。” “乖妞,别怕。娘这就带你爹进城寻医馆抓药。”难妇对着小兰和小喜感激点头。 小喜是个机灵人,很快就明白小兰的用意了。 这一家三口是弱势,值得同情帮助。可是如果此时大白天给银子。下一步,就会被其他流民哄抢。为了一口吃的,为了一枚钱,饿极穷极的流民什么事干不出来。 给这一家三口钱,不是帮忙,是害他们。强者生存,像他们这样的弱者,只会被掠夺。 唯一的出路就是尽快进城。 好歹庆阳城有士兵,有捕快,有秩序。光天化日之下,恶徒们还是有所忌惮的。 重新跳上牛车,小喜拍拍心口:“还以为为富不仁,原来穷人也有个专有名词,穷凶极恶。” “你别胡说八道。”小兰不高兴了:“但凡有口吃的,谁乐意穷凶极恶啊?” 第89章 表姐妹 “你们啸山寨不就是喽。”小喜嘻嘻笑。 “呸!我们啸山寨才不是。我们有原则有规矩的。你不懂不要信口开河。”小兰很有集体荣誉感的辩护。 小喜朝上翻个白眼:“哟,看不出来呀,你还以当土匪婆子为荣啊?” “是比你当害人的狗腿子光荣,怎么着吧?”小兰又不是怯弱的娇滴滴小姐。土生土长于土匪窝,一向明快爽朗,呛起声来也是不甘人后的。 小喜脸色一变,冷眼瞪视她。 小兰也不畏惧瞪回去。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计较。现在咱们的身份是亲密无间的表姐妹。这些拌嘴斗气,收起来吧。来,一起进入好姐妹模式。”小喜以大局为重,率先妥协。 小兰鼻哼一声,收回目光,重陷入心事重重,忐忑不安的状态。 从庆阳府城到虎关岗路程还是比较远的。 坐马车的话,快也要两天到落马镇。 第二天,小喜问小兰:“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被人盯梢了?” 小兰如实回:“没有。” “奇怪。”小喜托着腮:“好像有人盯着咱们,可又感觉不到敌意?” 小兰就忍不住讽:“这一路有人盯梢咱们,你不都十拿九稳吗?怎么这回,拿不定了?” “没错。就是不确定。原来那些人吧,见咱们两个女人家以为好欺负,就算背地里盯梢,我都能感觉出来。偏这次……” 小喜忽自言:“难道是啸山寨沿路的眼线?” 她这么一猜,小兰也想到了。 啸山寨长期霸占虎关岗,官兵剿灭失败不是没原因的。除了防守固若金汤,寨主英明领导,匪兵注重训练外。眼线暗桩也是功不可灭啊。 老寨主还在世时,就布置了不少人手在沿途各处。 想到这里,小兰眼眸一亮,她留意沿路的茶水摊,歇脚的凉亭,倒是看了几处养有鸽子。 想到自己回来的消息很可能被信鸽送回山寨,小兰心情百感交集。 前面人烟开始密集,路上明显行人商贩增多。 “前方是落马镇吗?”小喜站在牛车前举手搭凉蓬问。 “是。”小兰也挑着帘张望。 风景依旧,但心情却不复往日。 牛车只雇到落马镇。车夫不肯送到虎关岗。 两人下车,在落马镇外凉水摊歇会脚。 小喜端茶喝水,忽然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四下环顾,都是些普通民众。大多是男人,悄悄指着她们两个窃窃私语。 年少女子结伴同行,倒也常见,可是她们两个面相清秀,举止有度,看起来不像是贫家,在这乡镇格外惹人注意。 “大叔,虎关岗怎么走呀?”小喜故意问凉水摊主。 摊主是个瘦小老头,闻言乍惊:“姑娘,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没啥,我久仰大名,想去看个热闹。”小喜噙着笑说的轻松。 “喔哟,小姑娘,可千万别去凑这个热闹呀?那虎关岗,可是土匪盘踞,杀人不眨眼的。” 这话小兰就不乐意听了:“造谣,虎关岗的土匪从来没杀过人。” “你怎么知道?” 小兰不屑:“我当然知道。我……我有个亲戚就住那里,人家好好的,跟平常人没两样。” 大伙对她侧目:“你亲戚是土匪?” “是呀。”小兰昂起头:“人家可从来没杀过人。你们不要以讹传讹。” “你,竟然帮土匪说话?该不会你也是吧?”歇脚的人起疑了。 小喜一看,马上放下茶杯,拉起小兰:“走吧,晚了路过那里就不妙了。趁着天凉,赶路要紧。” “哦。”小兰抓着包包也起身。 凉茶摊主盯着她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天气渐热,两个年少女子朝虎关岗去,沿途收获不少各异的眼色。 “还有多远呀?”小喜抹把汗问。 “还有一里多,快到了。” 小兰辩认了下方向,眼前是条三岔路口。树下又有一个小小茶水摊。好像是新开张没多久。 “姑娘,喝茶不?一文一碗,清热解火。”摊主是个大大咧咧的妇道人家。 “不喝。“小喜摆手,问:”虎关岗走那条路?“ 妇人脸色微变,指了其中一条,又关切:“姑娘,你们去哪?” “去探亲。” “虎关岗难过啊!你们改走这条道吧?这条道安全。”妇人热心推荐。 小兰笑笑:“没事。我早听说虎关岗有山匪,可是不抢良女只为财。” “呵呵,这倒是真的。”妇人点头:“不过,那是以前的规矩,现在怕是不同了。你们两个年轻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别去了。” “谢了。”小兰径直朝虎关岗那条路去。 小喜忙追上:“小兰姐姐,等等我。” 茶摊妇人嘴角撇丝冷笑:“这是一伙的吧?” 她一摆头,便有个看起来相貌普通的路人悄无声息跟上。 刑元绍这一路观察,得出自己的结论:这位叫小喜的姑娘,不是普通人。太镇定,太懂江湖,而且会下药,道行比小毛高。 他还得了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落马镇通向虎关岗的三岔路,新添了一个茶摊。摊主还是个爽利的妇人。 此妇来历不明,不是落马镇的土著。 敢把摊位摆在这里个位置,没两把刷子没几分胆色,寻常人干不了。 所以,此妇是什么人? 刑元绍暂且放下这个次要问题,他也踏上通往虎关岗的山道。 不出所料,打劫的贺小七认出了小兰,惊喜不已。 正在寒暄,刑元绍扯下伪装,一副正好出寨检查士气的样子,招呼:“小兰,你回来了?” “刑大哥。”小兰忍着眼泪不掉。 “怎么就你一人?”刑元绍张望她身后。 “我爹娘她们……”小兰抽抽鼻子。 小喜适时的‘咳咳’干咳。 小兰马上调整情绪,拉过小喜,强颜欢笑:“这是我表妹小喜。她听说了以后,非得跟我来见识见识。小喜,这就是我们寨主。” 小喜惊喜的张嘴,满脸都是无知少女的祟拜:“啊,你就是赫赫有名的啸山寨主。久仰久仰啊!真的跟我想的一样呢。” 贺小七插句嘴:“什么样?” 第90章 账房选拨赛 小喜双手合掌,眼里闪动激动的光采,脱口:“高大威猛,身手不凡,气宇轩昂,铮铮铁骨……” “咳咳。”换小兰剧烈的干咳了。 就这赞美之词未免谄媚的露骨了吧? 刑元绍半边大胡子,没什么情绪起伏,又问:“老张叔呢?” “我爹娘,让我外婆留下了。”小兰深吸口气,平静直视刑元绍:“多年不见,外婆一家留住不放,非得让我娘住个一年半载不可。我爹自然随同。” 贺小七疑:“小兰,那你怎么回来了?” “已经超过探亲假期,路远又不方便送信回来,于是,我爹娘就派我先回来了。顺便小喜她爱热闹,也听说了咱们啸山寨,一直吵着要来亲眼见识。于是,就带她来了。” 理智上说得通,但情理上有破绽。 路远不方便,却放心两个年轻清秀姑娘赶回来?这爹娘得多缺心眼啊。 刑元绍深遂的眸光微闪,迅速就接受了这番说词,冲贺小七:“你紧盯点。庆阳府最近有大动作。我带她们回寨。” “是,老大。”贺小七没意见。 小兰惊喜:“刑大哥?” 他就这么相信了?不再多追问几句? “走吧。”刑元绍歪歪头。 小喜表现的很期待:“哎呀,要回大名鼎鼎的啸山寨吗?” “嗯。” “那要不要蒙上眼睛呀?”小喜自作聪明问。 小兰似笑非笑:“要呀。所有外人进寨都要。” “啊?可小兰姐姐,我又不是外人。”小喜翘起嘴。 小兰轻叹:“对我来说,你是表妹是亲戚。可对整个山寨来说,你是陌生人,就是外人。” 小喜为难:“这样呀?”挑眼看向刑元绍,声音脆生生:“刑寨主,看在小兰姐姐面上,破例一次好不好啦?” 又来个蔡换儿!还撒起娇来了。 刑元绍嘴角轻扯,板着脸:“山规如此,请小喜姑娘理解。” “……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喜的眼睛蒙上,由小兰牵着磕磕绊绊一路前行。 好不容易过了独夫关,来到索桥边。 刑元绍一路冷眼近距离观察。这位小喜姑娘没有武功底子。甚好! “取下来吧。”刑元绍在桥这一端吩咐。 小兰看着熟悉的山色,流水脉脉,村里狗吠鸡鸣,似乎一切都没改变。改变的只有她的心境。眼眶不由泛酸,鼻子抽了抽。 小喜重获光明,好奇的东张西望。 刑元绍已经大步攀着索桥过去了。小兰催她:“别看了,走吧。” “这,怎么过去呀?”小喜对晃晃悠悠的索桥心生畏惧。 桥下是不缓不急泛白光的溪流,桥没有木板,只有一道一道结实粗大的绳索当垫脚路。空荡荡的,稍不留神很可能就踩空掉进水里。 “抓紧两边的绳索。”小兰带头:“跟着我。” “有没有别的路呀?”小喜盯着流水直发怵。‘ 小兰摇头:“没有。这是唯一通向山外的路。小喜呀,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看不出来呢。” 小喜翻翻眼:“我恐高不行呀。” “行。”小兰欠身过来在她耳边小声:“终于让我知道你的一个弱点了。” “那又怎么样?你的命门还捏在我主人手里呢。”小喜脸上带着笑,嘴里却还击着。 小兰脸色一收,淡然:“行了,别磨蹭了。跟我来。” “哦。”小喜硬着头皮,学着她的样子,一步一颤的走过索桥。 刑元绍抱着手臂等在桥这一头,也没提出帮忙,就看着。 近前寨,旗帜猎猎招风。 “咦?今天什么日子呀?”看到练武坪三三两两的村人,小兰不解:“发生什么事了?” 刑元绍一摸大胡子,淡定:“挑选新的账房先生。” “徐嫂呢?”小兰大吃一惊。 刑元绍若无其事:“徐嫂另外有安排。” …… 账房先生的竞争已经达到白热化。 淘汰率很高,因为位置只有一个。 报名人很多,几乎出动了整个啸山寨的男女老少。 第一轮刷下一批识字不多,算错账的人。这其中,蔡换儿凭着恶补的知识,以现代的方法算的又快又好后,成功晋级。 第二轮,记账。这包含两个意思。一是字面上的记账。就是把账记在本本上,一一列清楚。二是记在心里。新账旧账有什么不一样,有哪些疏漏需要堵上,得烂熟于心。 这一轮,蔡换儿在皮大姐的暗助中,堪堪过关。 虽然她表现中规中矩,却足以引人侧目了。 大伙都没想到,她不但会写还会算,记忆也不错。是一大劲敌。 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众人重点关注的蔡换儿第三轮决赛时,就很难跟皮大姐暗通曲款了。 决赛有四名选手。 一男是村里学堂的教书先生。平时给村里小孩子开蒙教教书还是绰绰有余的。他的优点在于字写的漂亮,记账很快。缺点在算盘不是很精通。 一妇竟然是桂花娘。她女儿犯事勾结外人,村人不知道,只有几位当家的知晓。而且吧,山寨也没有株连规矩,所以她报名,是符合要求的。 桂花娘的优点是会打算盘。据她说是旁观别人打,无师自通的。缺点是识字不多,写的很难看。跟蔡换儿有一拼。 一老是牛叔。村里赤脚大夫。年纪稍长,略识得几个字,会看几本医书。字也拿得出手。算盘的打的一般。优缺点都很明显。 一少就是蔡换儿。她是匹‘黑马’。年纪最小,胜的最惊险,优缺点也很明显,呼声还比较高呢。 “换儿,加油!”皮大姐舞着一截黄瓜为她助威。 蔡换儿还豪气十足的添加:“嗯,必胜!” 吴师爷吩咐喽罗兵驱赶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村人:“去去,一边去。不要影响他们考试。” “考什么呀?”蔡换儿心惊肉跳的。 最怕考试了! “算账!”吴师爷将四份账目列出来,摆到四人面前。 笔墨纸研都已经提早准备好了。无关人员也赶出屋外不许靠近。这下,各凭真本事了。 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加上竖排,加上不是阿拉伯数字。蔡换儿咬着笔头发呆。 其他仨扫一眼后,右手伏案疾笔,左手算盘打的啪啦响。 第91章 算术第一 蔡换儿举手:“师爷,我能另外要张白纸吗?” “干什么?”吴师爷奇怪。 “我有用。” 吴师爷指算盘:“还不用起来?” “这个嘛,总之,师爷,给张白纸嘛。”蔡换儿苦恼。 拗不过她,反正要求也不高,师爷还是给了她一张白纸。 蔡换儿是这么打算的。那些数字看着密密麻麻堆挤在一起,不如转换成阿拉伯数字。为了考卷干净,她就另外要张纸写在上面。 字还是认得,就是有些吃力。 耳听着啪啦算盘响,只有蔡换儿低头专注的转换。 窗外,刑元结微微一扫,定焦在蔡换儿身上。感到纳闷:她又起什么妖蛾子?不对,怎么她还进入最后一轮了? “那个姑娘是谁呀?”小兰轻声问。 刑元绍平淡回:“新来的,后厨打杂,蔡换儿。” “哦。”小兰飞快瞥他一眼,刑元绍表情正常。再凝神细看,这个叫蔡换儿的打杂姑娘貌不出众,平胸又瘦小,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姟,一点女人该有的曲线都没有。不构成威胁。 小喜好奇问:“她在干什么?怎么一直不用算盘呢?” 这谁知道呀? 吴师爷晃到蔡换儿身边,歪着头瞄。 这一瞄,师爷下巴都要掉下来,吃惊:“换儿,这是你算的?” 蔡换儿手指都没碰算盘,可是答案却是正确的。 “嗯。”这不明摆着吗?蔡换儿头也没抬,认真紧张的加减乘除着。 师爷探下头,盯着她纸上列的那些奇怪字,看她不按套路的划来写去,然后就得出正确答案,很是惊奇,问:“这是什么?” “我简化的数字啊。”蔡换儿拍拍字,很得意:“算好了。师爷请验收。” 师爷看看考卷,都有答案了。字是歪扭的,可是对的。 再拿起她要的那张纸,上面已经涂的乱七八糟,全是师爷看不懂的字。 “换儿,这写的什么呀?” 蔡换儿伸展上肢,长长一个懒腰,笑:“我家乡的算式。用来算术,特别方便。师爷,要不要我教你?” “好呀。这个是什么意思?”师爷很有兴趣。 “这是二的意思,就对应这个字。”蔡换儿指给他看。将阿拉伯字数全教给师爷,然后就说:“看,就是这样演算的。” “这是小小的一横是什么?” “减,这是加……”蔡换儿不厌其烦的教这个大龄学生。 吴师爷心里算了一下,兴奋:“咦呀?真的很快很节省时间啊。” “对呀。所以,我不用算盘也照样能把账目算的一清二楚,还又快又好呢。”蔡换儿挺起平胸昂着头,一副骄傲的模样。 “这……”师爷清醒过来,纠结:“可是,咱们这里……” “作弊呀!”有抗议声了。 一人带头,其他的竞争者纷纷声讨:“师爷,她这是耍小聪明蒙混过关。” “就是,明明说好考算盘的。她手指头都没动,怎么就过关了?” “说到底,不会算盘,就算不得一个好的账房先生。现在考题简单,容得她偷奸耍滑。若是大宗货物卖买,也由得她这么做手脚吗?还是得靠算盘。” “没错没错,这话在理。” 蔡换儿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叉起腰怒道:“你们就是眼红病犯了。会打算盘了不起呀!我不会算盘都甩你们几条街,就是比你们快又准。瞧瞧你们那副见不得别人好的嘴脸,真是一把年纪活到大黄身上去了。” 大黄很冤:特么关我屁事! “你说什么?”老牛叔拍案而起,瞪着眼睛指她:“无知小儿,谁给你胆子胡说八道?” 蔡换儿仗着刑元绍不在家,看不到她的泼妇样。又得了皮大姐的撑腰,越发嚣张:“我说几句心里话还得向天借胆子?听的刺耳是吧,那就是戳中你的痛脚喽。我说老牛叔是吧,你也一把年纪了,好好做着那份前途的赤脚大夫不行吗?非得跟年轻人抢饭碗?” “你你你……”老牛叔被她呛的脸红耳赤。 他想转行怎么啦?不行呀? “你要转行也行呀,拿出真本事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压年轻人。”蔡换儿还摊手:“这样,只会现出你的心虚浮燥来。账房先生,最忌的是浮燥。” 噗~老牛叔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 教书先生急忙扶着:“老牛叔,别跟一个丫头片子置气。你别往心里去。” 老牛叔转向吴师爷:“好好,我不跟黄毛丫头一般见识。师爷,你来说,这局算谁赢?” 吴师爷都被蔡换儿的伶牙俐齿给说蒙圈了。 好家伙,这丫头嘴皮子可真是损啊!损的还句句到位。这是要把老牛叔彻底得罪了呀?她哪来的底气呀? “哇,这姑娘,口才真不赖呀?”小喜眼眸全是亮闪闪。 小兰却皱眉:“太可刻薄了。小小年纪,如此不分大小,不好不好。” 刑元绍嘴角轻扬,盯着蔡换儿,心里话是这样的:嗯,是她的风格!也不知谁给你的胆子,无法无天。看来,她不止是针对一个刑元绍无所不用其极,对别人,她也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风采。 “大家安静,别吵了。”吴师爷好脾气的打圆场:“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攻击人!这样不太好。” “别废话,你就说,这局谁赢。”桂花娘也拍桌子催促。 吴师爷手里拿着四张考卷,对照了下,宣布:“最先交卷的是换儿。” “切!”教书先生和赤脚大夫不屑。 “全中的是换儿,桂花娘。”吴师爷很平静的宣布了。 然后就是静默,很快,教书先生闹起来:“不可能!” 老牛叔也不服气:“师爷,你这是偏袒呀。我不信,你拿给我看看。” “对,我们要检查。” 吴师爷很和气:“可以。给。” 教书先生和老牛叔比对了自己和换儿及桂花娘的答案后,面面相觑。 还真的没全对。错了一道算术。 不过,老牛叔还是不满:“就这字,也不够格呀。谁家的账房先生是一笔烂字?” 他指蔡换儿卷面,很是底气十足:“就这字,写错一笔,损失可大了。” 蔡换儿据理力争:“账房先生是管账,只要账目不错就行了。一笔好字,你当是考状元写对联呀?” 第92章 动手动脚 “哈哈哈。”大伙都笑了。 屋里闹这么一下,外头等消息看热闹的都趴到窗边来了。 老牛叔气的胡子直抖:“你,你这小丫头,没大没小,又是外来户,来历不知,底细不明,从一开始就没资格争这个位置。” “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蔡换儿回呛。 老牛叔就寻求支援:“哎,大伙说说,这丫头新来的,够不够格当咱们山寨账房先生?” “不够格!”有人起哄。 有带头的就有跟风的:“当然不行。就她这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凭什么放心把账房交她手里管着。” “可不是。来历不明,又四处蹦达,我早看她不顺眼了。”说这话的是黄二嫂。她在混水摸鱼。 另有个阴阳怪气的补充:“可别又是个小癞毛吧?小癞毛还住两年多了,她才多久呀?反正我是不放心账房归她管。” “就是就是。”附合的人更多了。 尤其是搬出小癞毛。近在眼前发生,大伙都记得呢。住两年多,那么低调不出声的丫头竟然是官府细作,那这个住不到两月的丫头怎么放心呢? 蔡换儿气狠狠叉腰:“两码事,你们不要混为一谈。我是什么来历什么底细,大当家的早就查清楚了。” 有泼妇就翻白眼:“那就等大当家的回来再定夺喽。” “也对。咦,大当家的……” 这时有人回头看到站在外围圈的刑元绍了,并且还惊喜:“小兰?你回来了。” “是呀,大爷大娘大叔大婶大哥大姐,我回来了。”小兰笑眯眯转个圈见礼。 跟小兰要好的姑娘家都涌过去,拉着她高兴:“啥时来的?怎么没听到信呢?外头好玩不?可想死我们了。” 小兰应付着寒暄,同时还把小喜介绍给大伙。 刑元绍径直进入房中,面对蔡换儿热切期待的眼神,选择无视。冷静拿过师爷出的算术对比看了看。 答案是蔡换儿和桂花娘正确。教书先生和老牛叔错了一题。 但是,蔡换儿的字真的不忍直视,歪扭又生硬。 “淘汰。”刑元强干脆得多。 “谁?”蔡换儿跳上前,伸长脖子细看。 “你。”刑元绍轻转头,说的无比冷静:“账房不适合你。” “难道我就适合后厨打杂?”蔡换儿忿忿怒问。 “是。”刑元绍还点头:“你要觉得后厨打杂无聊,也可以去马厩帮忙。” 蔡换儿气极动手捶他一下:“刑元绍,你太过分了!” 刑元绍闪躲了一下,仍然是面无表情:“别动手动脚的。” “我就动手怎么啦?我还动脚呢?”蔡换儿耍泼了,抬腿就踢他,口里还说:“说好给我奖励的呢?不奖就算了,还挖苦我。” “喂,你够了。”刑元绍真没想到她还当场闹起来。 “咦~~”围观众一致发出意味深长的拖长音。 “不够!”蔡换儿气狠狠追着他打:“你连最基本的公平都不给我,我就要闹。” “我怎么不公平了?”刑元绍不跟小女人计较,躲着她。 “凭什么淘汰我?”蔡换儿大声问。 刑元绍将她的卷题举起,给她看:“就你这字,你好意思混账房?” “我……我字不好,我可以练呀。” “没时间给你练。淘汰。”刑元绍冷声:“来人,把她拖出去。” 真的有喽兵上前拽蔡换儿。 蔡换儿很有骨气:“用不着拖,我自己走。”她斜眼瞪刑元绍:“大当家的,你还真是铁面无私呀。枉我宽衣解带服侍了你一夜。” 爆完这个猛料后,蔡换儿一甩头,昂首挺胸分开下巴掉一地的人群走出考房。 “啊?什么呀!”围观村人都震惊了。 猛料来的太突然了,他们集体突眼掉下巴了。 只有刑元绍磨牙霍霍,拳头捏着她的那张卷纸,恨不得冲上去揍她一顿。 这什么人呀?这还是女人吗?跟男人单独一夜,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倒好,故意嚷出来,还在这种人多的场合。 这是埋汰人,还把自己也埋进去了吧? 刑元绍有种欲辩无力的恼羞感。这下好,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没有的事,别听她胡说。”刑元绍只能干巴巴的吼一句。 “哦!”大伙看向他的眼神还是充满暖昧的。 吴师爷赶紧救场:“都安静,这是挑选账房先生,听大当家的安排。” 也是哦。明明是来围观账房先生选拨的,怎么就成爆料现场了! 可是,真的很好奇呀!到底大当家的几时跟蔡换儿一夜独居了?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事?为什么蔡换儿那么嚣张?是不是就仗着跟大当家有过一夜? 好些围观的长舌妇已经悄悄撤退了。谁当账房先生,跟她们关系不大。还是打听八卦新闻要紧。 且说,挤出人群的蔡换儿迎面就看到两个格外水灵的年轻少女,一致的打量着她。 于是,她也不客气歪头打量回去。 穿白那个身量稍高,个子苗条,纤腰素素,面宠清丽,眉宇含愁,惹人爱怜。穿绿那个圆脸圆眼,看着讨喜。个子稍矮,但另有一股自信风范。 “两位眼生,贵姓呀?”蔡换儿回头看一眼考房,对于青秀少女,她是抱有警惕性的。 小兰笑吟吟的做了自我介绍,还把小喜也拉上。 “你就是小兰?”蔡换儿瞬间瞪圆了眼。 这个久仰其名的情敌回来了?近在眼前,还真的很漂亮。的确比小菊要招人喜欢。 “是我。你是换儿妹妹吧?欢迎!”小兰还以主人翁姿态欢迎她的加入。 蔡换儿嘴角轻扯:“呵呵。” 怎么办?怎么让她知难而退?这是个强大的情敌呀。 “我有点累了,小兰姐姐,不好意思,我先回了。”蔡换儿抚着额头,第一回合自卑败退。 回去好好做功课,怎么打败这个劲敌。最重要就是打听她的弱点。只要有弱点就有办法攻坚。 完了完了!这回碰上硬角了! 蔡换儿着急往回赶,忽然站住了,喃喃:“咦,她是大当家的接回来的?还是这个节骨眼?不会是想让她做账房先生吧?” 第93章 分帮分派的长舌妇 后厨空荡荡。 蔡换儿心情五味杂陈的先去厨房翻吃的。拣了根黄瓜,一个西红杮,洗干净了来到穿堂凉榻上,盘着腿捋思绪。 辜负了皮大姐的期望被淘汰了,但这不是她的错。是刑元绍对她有偏见。这是第一桩。 第二桩,明明她在揪出官府细作这件大事上有立功表现的,还受了伤。刑元绍提过会奖励,为什么迟迟不落实?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鄙视他! 第三桩最最要紧。强劲情敌回来了!还真的很清丽漂亮,看起来也知书达理似的。莫不是刑元绍的青梅竹马吧?完蛋了,一点胜算都没有。 狠狠咬一口黄瓜,蔡换儿忽然听到脚步声,偏头一看,是陈嫂。 “换儿,歇凉呢。”陈嫂顺势坐身边。 蔡换儿怕她讨要西红杮,赶紧咬了一口,含混不清问:“陈嫂,你打哪来?” “账房偏厅那边。” “选出来没有?谁赢了?” 陈嫂撇下嘴翻个眼:“谁也没赢。大当家的说,明天再考一场定最终人选。” “啊?还考?” “可不是。”陈嫂把眼看着她,搭上手,语气一听就很八卦:“换儿,那个宽衣解带……” 蔡换儿正愁这事怎么扩大与论持续发酵呢,坦然自爆:“就是我上次说过的嘛。一夜未归,累的腰酸腿软那次。” 陈嫂没想到她能坦然自若到这般地步,毫无羞涩感。 “真的呀?大当家可是否认了。” 蔡换儿眼含悲伤:“我理解。他是大当家的嘛,要面子嘛。不能失了威信嘛。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喽。” 就差没编细节,还什么都没说? 墙角有咻咻声音传来,蔡换儿看到几颗脑袋飞快缩回去。 陈嫂起身,抚抚碎发,笑:“换儿,你虽然落选了,不过,尽力而为,皮大姐不会怪你的。你慢慢歇着。” “对了,陈嫂,皮大姐呢?” “我看到她送小兰回去。” 蔡换儿急忙抓着陈嫂追问:“怎么?皮大姐跟小兰很要好?” “还行吧。”陈嫂明显是含着嫉妒回答的。 惨!雪上添霜!皮大姐若是跟小兰关系要好,那蔡换儿就真的可以提早准备出局感言了。 陈嫂快步溜到墙角,被一群长舌妇拽拉过来,追问:“真的吗?这丫头跟大当家的共处一夜是真的?” 陈嫂还摆架子,做了很多无意义的小动作,然后才压低声音散播不实言论:“没错,她亲口承认的。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亲口说出这种事,八成是真的。” “哎呀!”长舌妇团一致发出感叹:“没想到,大当家挑来选去这些年,便宜了这丫头。” “好白菜让猪拱了!早这样,我就掇撺小菊跟大当家凑一对了。”跟黄二嫂玩的好某个妇人忿忿然。 “切,明明小兰更配好吧?你什么眼神?”有人唱反调了。 “小菊温柔又贤淑,持家一把好手。你懂个屁!” 反调长舌妇呛回去:“小兰标致又能干,是当家夫人的料。你收了黄二嫂多少好处呀?” “我呸!你又收了毛家多少好处?”原来小兰姓毛?躲在暗处看好戏的蔡换儿暗暗记下这个细节。 “人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看好的小菊上得了台面吗?” 突然有人大喝一声:“狗子娘,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家小菊哪里惹你了?今日你不把话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黄二嫂杀到! 唱反调的狗子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梗着脖子:“怎么个没完法?你家小菊跟小兰比,就是上不得台面,还不许人说?当大伙眼瞎啊?” “嗷~我撕烂你这张臭嘴。”黄二嫂飞身扑前。 狗子娘早有防备,蹦起来跳开。 黄二嫂岂能容她逃过,旋身反抓。 “哎哟,黄二嫂,你要死了。”抓错人了。 “谁让你站这里木头一样。你不会躲呀?”黄二嫂正在气头上,凶狠的推责任。 这下好了,本来旁观的长舌妇加入了怼她的行列。 黄二嫂也是有同好的人。立马就有跟她要好的村妇帮着对骂。 狗子娘见自己这边人多,掳起袖子就跟黄二嫂干架。很快,这里混乱一团。 本来打听消息来的长舌妇此时分成两派扭打在一起,随着战局的影响力扩大,还有更多的村妇加入进来。各自选择站队。 一时间,此地相当热闹。 蔡换儿啃着西红杮,蹲在墙角看的津津有味。 她就知道,自己爆了那么大一个头条猛料,村里长舌妇们岂能放过?支使着陈嫂来探口气证实后,她们就会主动传遍村里。 这正中蔡换儿下怀。最好让小兰听了去,然后黯然伤神主动退出情敌之列中。 不过,她没想到是这帮长舌妇竟然马上内部分化两派,支持小菊派和小兰派,惟独没有支持她的。这真令人郁闷。 好在,这两派在黄二嫂的搅合之下,打起来了,看场女人全武行,就当驱散心里那点小不快喽。 “狗子娘,你这个杀千刀的。我今天非撕烂你这张臭嘴不可。”黄二嫂就专盯着狗子娘。 狗子娘毫不示弱:“多大头戴多大帽。你家小菊上不得台面,我就直说了。不爱听,我也要说。” “我啐。”黄二嫂揪着她头发,就是腾不出手撕她嘴。 狗子娘也运足了气,狠狠的吐回去一口痰。 “哎呀!你往哪里吐?”某个黄二嫂身边的人倒霉了。反手就往狗子娘身上也吐。 ‘啪’一记耳光也不知出自谁手。 “哎哟,你个小妇养的,也打我?” 口水齐飞,耳光齐响,战况激烈。还夹杂着大量的村骂,以及往日的鸡毛蒜皮破事。 阵仗这么大,不但惊动不少村人,自然也惊动了寨丁。 刑元绍对老娘们这些破事不屑于插手。 没办法,吴师爷奉命赶过来调解。 “住手!!”狮子吼响彻行云。 皮大姐一头一脸的汗喘着粗气回来了。此刻叉着粗腰,脸上的肥肉可怕的皽动着,小细眼迸出怒火,烧向挤打在一起的长舌妇们。 这儿,介入后厨和草厅之中,但地理位置上偏属厨房。是以,皮大姐出手制止,合情合理合法。 第94章 村骂升级战 皮大姐气壮山河怒吼:“打架外头去,别脏我的地。滚滚滚!”重要的事说三遍的节奏。 感情皮大姐不是来劝架的,而是来赶人的。 也是,这帮长舌妇内部分化打成一团,关她屁事! 挑头的黄二嫂和狗子娘还互相拽扯着对方,略微狼狈互瞪:“松手!再不松手,我不客气了。” “呸!你客气过吗?你先松。” “你先。” “你先。”生怕吃亏,谁也不肯先松手。 皮大姐喘气缓过神来,掳起袖子大踏步过来,双手一展。一手一个简单粗暴的就把两个绞拧在一块的悍妇分开了。 “滚!”最后警告。 黄二嫂不服气:“皮大姐,你语气就不能好点。好歹咱们也相识二十多年,又不是什么冤家仇人……” “你们配吗?”皮大姐翻她一个白眼,胖手一指:“练武坪空着,去那里打去。” 狗子娘撇下嘴角:“她先动手的,我伤了脸,得赔我药费。” “我呸死个臭不要脸的浪货。”黄二嫂顿时怒从心头起:“你个猪扒,还倒打一耙。” 皮大姐不再说什么,而是去找粗木棍了。 抬眼一看,师爷静静袖手看着呢,不由脸皮涨红:“师爷,你怎么来了?” 吴师爷冲她和气点点头,赞赏她平息战火的决断。然后转向一众妇人:“山寨正是多事之秋。你们还有闲心动手打架?很闲吗?家里鸡鸭喂好了吗?菜园草除了吗?地里瓜浇肥了吗?地里禾插好了吗?” 参与打架的村妇都不好意思别开脸。 为了看账房先生选拨的热闹,地里都荒了。家里还一堆衣服没洗呢? “没事,都散了吧。”师爷和气挥手。 大伙各整衣襟,垂头丧气就往家去。 偏狗子娘凑过来,对着师爷行个礼,控诉:“师爷,你要给我作主啊。” “什么事?” 狗子娘毫不避嫌的撸起袖子指手臂上掐痕:“这都是黄二嫂打的。她得赔我药费。” “你个贱蹄子!”黄二嫂也没马上离开,听闻狗子娘还敢告状,怒极冲过来就要扇耳光。 “住手。”师爷皱眉不悦。 黄二嫂果然顿下身形,不过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扯开衣领,忿忿嚷:“我这里是被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挠的,现在还疼呢。论起来,她得赔我损失。” “你无耻。”狗子娘还不承认,揭穿她:“我手有那么长,挠到你衣服里去,水平真差,骗钱把戏太次。” 黄二嫂拐她一脚,冷笑:“你说是我打的,有人证吗?空口白牙,你就是想讹钱。看我家比你家过的好,眼红病又犯了吧?臭不要脸。” “你,你胡说。”狗子娘生气了:“就你家也叫过得好?穿十多年前的旧衣,整天烂菜帮子下饭,抠的一笔,好意思说别人眼红?我眼红你这件古董烂衣。” 黄二嫂本来下地干活的,自然穿的不讲究。当然是以旧衣为主。没想到,狗子娘竟然拿这事取笑她。 孰可忍,孰不可忍。 她先大口啐了狗子娘一嘴,指着她:“我呢,比上不足,比你有余。就你马屎表面光,打肿脸充胖子。明明家里穷的叮当响,里头的亵衣都烂成一条一条跟软面似的,偏外头装阔显摆,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知蒙谁。笑死人。” 狗子娘也照原样喷她,嘴脸也很可憎:“哟,我亵衣烂成软面你看见了?你躲我房里马桶边了是吧?是好笑哦。也不知是谁整天怂恿着女儿花枝招展往大当家跟前凑。到现在也没凑出个名堂来。乡里乡亲的,都指着这事笑到过年了。” 毒!还损!直戳要害。 殃及女儿小菊,黄二嫂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下去,跳起来就给了狗子娘一记响亮的耳光。 狗子娘没想到她没有任何铺垫就打人。都给蒙圈了。 “我打死你个满嘴胡咧咧,败我小菊名声的贱货。”打完后,黄二嫂没有收手,继续按压着狗子娘。 “啊呀!我跟你拼了!”狗子娘回过神,反手也抓挠黄二嫂。 皮大姐冷眼看着,不劝了。索性找个地方坐下来。蔡换儿很是乖巧悄悄冒出头,顺手递她一根洗好的黄瓜。 皮大姐睃她一眼,接过黄瓜看武打戏。 最目瞪口呆的是吴师爷。 本来两个村妇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他想劝吧,一时没组织好词。谁知,忽然就大打出手,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黄二嫂和狗子娘都不是吃素的,已经扭做一团,并且还滚到地上。时上时下,时左时右。夹杂着咒骂和翻旧账,看得旁人很无语。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师爷跺脚喊。 正打得兴起,没人听他的。 师爷要上前拉拽吧,也不好下手。都是娘们,还在翻转绞打成一团,万一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反咬他一口就得不偿失了。 “住手,听见没有!再闹,就别我不客气了。”师爷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吓唬。 谁也没空搭理他。 “皮大姐,你来劝劝。”师爷转而求助看戏的皮大姐。 皮大姐却抬抬眼皮:“劝什么?让她们一次打个够不好吗?只要别出人命就行了。师爷,你也别操心了。她们就是这样,一天不吵嘴打架就骨头痒。” 师爷嘴角直抽抽:有这么回事? 蔡换儿也煽风点火:“是呀,师爷,你是男人不清楚这些女人的交流方式。她们呀这是打是亲骂是爱。越打越亲热。不信,你瞧着,过几天准合好如初的跟亲姐妹似的。” “哎?”师爷抠抠胡子。 “娘!!”破空一声娇呼。 小菊飞奔而来。稍微扫一眼周围环境,大致明了后,箭步冲上前把狗子娘掀翻,扶起黄二嫂:“娘!” “哎哟!”得了上风的狗子娘瞬间跌落下风。 才呼一声疼,黄二嫂就面目狰狞的压向她,正反手‘啪啪’给了几记耳光,然后拉起小菊:“咱们走。” “哎哟哟!”被打的嘴角青肿的狗子娘叫唤几声,一看黄二嫂得了手就要跑。爬起来:“站住!有种给老娘站住单挑。” 黄二嫂好不容易出了口恶气,打得痛快,才不会听她的单挑呢。 一个追一个跑,场面也很戏剧化。 第95章 外貌差距 “会不会出事呀?”蔡换儿竟然还帮着皮大姐捏起肩来。 皮大姐老神在在咬口黄瓜:“会。会在村里再打一架,很可能抄家伙。” 师爷急了,这回是真急了。 单打架受点皮外伤就算了,抄家伙一个不小心会打出人命的。而且追到村里,很可能两家的男人也会加入战斗,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师爷喊上几个寨兵火烧火燎的追去。 “皮大姐,我们要不要再去围观看热闹?”蔡换儿笑问。 皮大姐懒懒摇头:“你去呀,我累死了,还没歇够。” “那我也不去了。我陪大姐唠嗑。”蔡换儿对娘们打架已经看腻了。 皮大姐斜白她一眼:“唠啥?” “那个,皮大姐,对不住了。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没能拿下账房先生一职。”蔡换儿态度良好。 “算了。”皮大姐大度的摆手:“你能杀进最后对决,已经超出预期了。哎呀,说起来,换儿。我竟然不知道你心算这么厉害。不用算盘就能算对。” 蔡换儿嘻嘻笑:“皮大姐,我哪有这么厉害。纯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大当家说的好。我啊,最适合的位置就是咱们厨房。” 这话取悦了皮大姐。她亲昵的点点蔡换儿额头:“淘气。” “来,皮大姐,你这边歇凉。”蔡换儿陪着笑,请她移步穿堂凉席上。 皮大姐啃完黄瓜,擦把手,小眼睛斜挑:“不用陪我,自己玩去吧。” “这大热天,也没地去。我就在这吹吹凉风好了。”蔡换儿搬来小板凳坐在凉席下,还抡起小拳头给皮大姐捶腿。 这么乖巧懂事,皮大姐很受用。懒洋洋闭着眼睛打盹。 “皮大姐。”蔡换儿特意调软嗓子:“小兰,她一路还好吗?” 说到这个,皮大姐就睁眼,叹气:“吃了不少苦头。两个年轻小妹子,走这么远的路,难为她们了。” “哦。真的就她们两个回来呀?” “可不。小兰娘这么多年没回去,外婆心疼,一定要留着到年底。也是人之常情。老人家嘛,能多看一眼女儿就多看一眼。” “这个表妹小喜看着好讨喜呀。”蔡换儿慢慢探话。 皮大姐就笑了:“这种小包子脸,是顺眼。这小姑娘性子也好,到家就掳袖子打扫屋子。很勤快,一看就不是娇滴滴富小姐。” “小兰外婆家,是富人家吗?” “听说,在当地也算大户。” 蔡换儿轻轻捶着腿,小心套问:“皮大姐,大当家有没有送小兰姐姐回屋?” “大当家哪有空闲。”皮大姐忽然意识到什么,就捏她小脸:“哟,你这小心思呀,九转十八弯呀。就为了打听大当家动静吧?” “嘿嘿。是呀。我这几天都没见着大当家的。今日一见,却带着两个俏姐姐回来。心里堵得慌呀。”蔡换儿也不掩饰了。赤果果暴露她看上刑元绍的事实。 皮大姐直接打击她:“你死心吧。小兰比不得小菊。她从小跟大当家的就玩在一块。感情不错。” “她们那是亲情,我这是爱情。”蔡换儿不信邪。 皮大姐就坐直了,俯视着坐矮板凳的蔡换儿:“换儿,你当真看中咱们大当家的了?” “皮大姐,这还有假。我都跟他孤男寡女相处一夜了。”蔡换儿认真道。 “少来!”皮大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别人我不敢说。就大当家那定力,你这号的,他绝对不会下嘴。” 蔡换儿感受到了岐视---外貌上的岐视! 她这号的怎么啦?年轻娇小,热情活泼,可爱无敌。妥妥青春美少女好吧?怎么就下不去嘴了?关了灯不都一样吗? “大姐,你什么意思呀?”蔡换儿掩面惭愧:“我也不差呀。” 皮大姐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递过去:“好好照照。” 蔡换儿接过,当真往眼前一照。 不错嘛。养了这么些日子,皮肤开始细嫩饱满了,满满胶原蛋白。眼睛水灵灵的很有光菜。嘴巴不大不小,有点粉嫩了。头发也没太枯黄了,开始泛光泽了。 整体来说,有往青秀佳人的方向发展。 盯着她神采飞扬的小脸,皮大姐叹气:“别光顾着臭美,好好比较一下你跟小兰的差距。” “哦,找差距呀?” 那就难怪喽。蔡换儿眼睛带有滤镜,自动无视她五官的缺点,专挑着能看的猛瞧,所以觉得自个还不错。 听闻跟小兰对比,她就开始敛笑皱眉了。 额头不够光洁,鼻梁不够挺直,眼睛没有大如牛眼,嘴巴不够樱桃。皮肤不白里透红,头发也偏少,眉毛不错,乌青的。 嗯,这么一细看,五官不算出彩。扣掉一个最出彩的眼睛,再扣掉一个最不出彩的鼻子。平均综合分数,勉强及格。 简言之,路人脸! 丧气的还回镜子,蔡换儿昂着脖子公开承认:“她比我漂亮。” 皮大姐不但没抚慰她受伤的心灵,还继续打击:“不但是长相上你占了一风,就是性子脾气,心灵手巧上,你也比不上小兰。” 她还板着短指头列举:“小兰的针线活特别好,这村里她排第二,没有敢称第一。小兰书念的好,先生都说可惜了。若是为男,状元都考回来了。小兰干活也是一把好手。田里地里都来得。还特别会打理家里。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小兰还烧的一手好菜……” “停。”蔡换儿伸掌打断皮大姐的夸奖,很不服气:“她今年贵庚啊?” 皮大姐下意识:“虚岁十六了。” “她这么能干美丽样样通,怎么提亲的还没踏破门槛呢?”蔡换儿万分不解问。 皮大姐意味深长笑了:“谁说没踏破门槛了?人家都没看上。一心等着大当家的提亲呢。” “不会吧?也这么赤果果的表现出来了?”蔡换儿咧嘴。 皮大姐戳她头顶一下,嗔怪笑:“是个人,长了眼睛都知道。” “那黄二嫂跟她家关系不好吧?因为是小菊的最强劲情敌。” “嗯。他们两家,关系是一般般。反正也没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不过,小兰跟小菊相处的不错。” 蔡换儿好奇追问:“那大当家的为什么不提亲呢?” 第96章 一起加油吧? “你傻啊。”皮大姐又戳她脑袋:“老寨主尸骨未寒,就提亲?” “老寨主在世的时候呢?” “那时,小兰年纪还小嘛……” “年纪小,可以先订下来呀?”蔡换儿一定要问个明白。 皮大姐捋下头发:“咱们寨里没这规矩。看对眼了,年貌相当,直接下聘提亲摆酒席入洞房。” “哦。我好像明白了。” 蔡换儿撑着下巴,从这堆杂事中得出一个自认为的结论:刑元绍跟小兰没有多深的感情。至少,没有两厢情愿的爱情。 刑元绍估计就是把小兰当成一个同村邻家小妹妹了。要真青梅竹马互有情愫,早就成亲抱娃了吧? 反正,蔡换儿有底气多了,也有自信多了。 虽然小兰漂亮能干,还有一定的群众支持基础。但蔡换儿相信,她独辟蹊径一定能早点摘俘获刑元绍。 “你明白啥了?”皮大姐诧异了。 蔡换儿当然不会跟她说心里话,冲她傻傻一乐:“皮大姐。爱情没有先后,也没有合不合适,而是两情相悦最重要。” “啥?”太深奥,皮大姐一时难以消化。 “就是说,虽然小兰早就认定了大当家的,关系也不错,她只是抢得先机,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在外人看起来她们很合适。可是感情如饮水,凉暖自知。” “嗯?” 蔡换儿进一步解释,指着她脱下的单鞋:“就好比穿鞋子。外人觉得这鞋看着旧旧的不美观,可是脚知道软软旧旧的最舒服。” 皮大姐若有所思:“我好像懂了。” 蔡换儿眼底闪过笑意,换成严肃面孔:“所以,皮大姐,在男未婚女未嫁的双方单身状态,我是极力支持你发起对师爷的追求。” “啊?”话风一转,皮大姐猝不及防愣了。 “你看哈。我跟大当家的都未婚未嫁,我喜欢他就大胆表现出来,那怕有其他女人也虎视眈眈。那又怎样?公平竞争嘛。这不违法吧?也没伤害谁吧?顶多是糗一下。为了今后的幸福,世俗陈见踢一边去。” “有道理。”皮大姐眨巴小眼睛。 “是以,皮大姐,你对吴师爷过度关心,其实也不用遮掩。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呢?你是未嫁女,师爷未有婆娘。凑做堆不是喜事一桩嘛。大胆说出来吧!坦荡荡的感情会得到祝福的。” “呃?”皮大姐半边脸扭曲。 她,过度关心没遮掩好吗?竟然让这个黄毛丫头都看在眼里了?失败! “皮大姐,咱们一起加油吧。”蔡换儿还热切的搭上手。 皮大姐咽咽喉:“这个……换儿,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大姐,别可是了。你跟师爷年貌相当,一个有才华,一个有厨艺,天作之合。” “是吗?”皮大姐让她忽悠的差点就信了。 蔡换儿凑近她,小声:“皮大姐,我上回说的,可不是假设,真有村姑们对咱们才华横溢的师爷暗送秋波呢。你不早点拿下,等着后悔去吧。” 皮大姐小细眼闪了闪。 这种可能真不是假设,真有村姑对师爷示好。最让她紧张的其实不是村姑,而是……算了,那两人不共事了,说不定情况有所好转。 “皮大姐,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皮大姐很为难。 她这桩心事真不好对谁倾诉,尤其是对着这个黄毛丫头。两人是上下级关系,真没到交流闺阁心事的地步。 “皮大姐,你是采取迂回战术对吧?各种对师爷好。可是,师爷领情吗?”蔡换儿索性挑明。 皮大姐掩下脸,轻轻摇头。 各种关心吴师爷,人家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感激归感激,没转化成感情。 “所以,要改变方法嘛。”蔡换儿一副过来人语气。 皮大姐就嗤笑了:“学你?急赤白赖的倒追,效果也不怎么样嘛。” 蔡换儿厚脸皮,漫不在乎:“谁说没效果?多在大当家面前刷存在感,这不,他至少记得有我这号小人物。出事了,他会跳出来救我,受了伤,会抱我。当着他的面我敢怼他,也没罚我。心里肯定是占了一席之地的。假以时日……” 一口气说到这里,蔡换儿先嘿嘿乐了:“就好比,在地里种下一粒种子,假以时日,天天浇水施肥,就先发芽生长,开花结果。” 这番说词很新鲜,皮大姐彻底听蒙了。 “还能这样比喻?”感情的事还能比成庄稼? “能呀。原理相同嘛,皮大姐,你好好琢磨,是不是一回事?” 皮大姐果真就认真寻思一回。 刷存在感,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然后浇花施肥,慢慢开花结果……好像差不多。 “一定能开花结果?若结歪果呢?” 蔡换儿双手一摊:“反正,能结什么果,取决于你浇水施肥的方式正不正确。你要时不时给师爷煲汤熬膏,师爷说完嘴一抹,说声谢谢就行,增进不了任何感情,自然结不出什么好果子。” “呃?” 皮大姐胖脸一僵。 “那怎么办?” 蔡换就听的暗暗挑眉,乐了。窃喜过后,她就故意拿架子:“对症下药嘛。师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这好办。”皮大姐拍手喜:“师爷最喜欢吃红烧肉,最不喜欢烧茄子……” “我说的不是胃口。”蔡换儿被她打败了,撑额苦笑:“是别的。” “什么别的?” 蔡换儿就卖关子吊胃口了,轻轻笑:“我入寨的时间短,不太了解师爷。皮大姐,你要信得过我。给我点时间帮你好好打听一番。” 皮大姐纠结了下,看看蔡换儿,又望会天,最后下定决心:“好。这事交把你了。给你三天时间。” “才三天?”蔡换儿惊呼。 皮大姐狡猾一笑:“三天,够了。”末后,还拍拍她肩,语重心长:“换儿,你机灵嘴甜,我相信你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把师爷所有喜好打听透透的。” 蔡换儿摸摸鼻子,慧黠笑说:“可是我分身乏术。做完厨房的活计,再去旁敲侧击师爷,真的很劳神呀。” “厨房的活计,你看着办。”皮大姐大手一挥,放权了。 第97章 一探虚实 等的就是这句话! 蔡换儿不由心喜。虽然只有三天,也够她轻松偷懒了。 最主要的是,有三天的空闲,她可以好好定下策略,争取短时间内把小兰打败,以绝永患,独霸刑元绍。 天气一点点转热,暮色也慢慢延长。 今夜寨村无眠。 小兰多月未归,今天才回来,还带了一个清秀可爱的表妹,在小小山寨掀起小小的旋风。主要来自多数未婚青年男子。 第二件就是账房先生的选拨,也是出乎意料。 大伙都没想到桂花娘和蔡换儿竟然杀进决赛。若不是刑元绍最后关头插一手,只怕账房先生又得是女人担任了。 看家狗汪汪汪乱吠。金大娘端着碗出门察看动静,瞥到一道身影闪进隔壁老高屋。 金大娘吃饱撑的,悄悄站到边上竖起耳朵听。 “桂花娘,你怎么来了?”是徐氏的声音,很惊讶。 桂花娘声调低,嗫嗫说了什么。 徐氏爽朗大笑:“这是好事,我听说了。你不要担心……” 余后的话断断续续,金大娘没听全。可是她却知道偷摸过来的是桂花娘。 桂花娘的能干是有目共睹的。大伙早知道她会认字,但没想到她还会算,算的还不错。 金大娘撇下嘴,端起碗回灶屋跟她那口子低声说:“哎,老头子。桂花娘悄没声的来找老高媳妇了。怕这账房先生是她的了。这不,过来打招呼的吧?” 老金蹲在灶间,闷声不响。 “虽然还没定。最后定夺的是大当家的。只要把握了他的心思,就十拿九稳了。”金大娘自言自语:“说不定,桂花娘是来讨教老高媳妇的。毕竟,老高媳妇当了这么些账房先生。” “你就是多管闲事。”老金不耐烦:“有你什么事呀?咸吃萝卜淡操心。” 金大娘瞪眼:“谁操心了?我就随口说说都不行吗?” “老高媳妇不当账房先生了,你怕少了你的好处是吧?”老金也是个明眼人。 金大娘甩碗:“这都什么事呀?好好的,就把老高媳妇捋下来。小癞毛是个不省事的,关老高媳妇什么事?” 老金彻底哑声了。 小兰家好久没人住,什么都蒙上一层灰了。 对着空荡荡的家,想起在京城被扣为人质的爹娘,小兰悲从心来。 左邻四舍的都热情的过来帮忙,很快就将空屋整治一新。这一整理,也到了日暮时分。家家都炊烟起,小兰累极,抹着汗撑起身打算去菜园。 却听一个娇脆脆的声音:“小兰姐姐。” “谁呀?”声音不太耳熟。 蔡换儿笑吟吟的提着食盒进院,说:“还没吃吧?皮大姐说你们才回,家里必然还没整理好。让我给送晚饭过来。” 小兰感激:“谢谢皮大姐。也谢谢换儿。” “不客气。”蔡换儿看着里外焕然一新,啧啧:“啊哎,小兰姐姐,这是你跟小喜打扫的?” 小兰谦虚:“也多亏了领居大婶大嫂们。” 蔡换儿就转转眼珠:“大当家的没来?” 小兰奇:“刑大哥?他那么忙,怎么会来?” 刑大哥?抢我昵称! 蔡换儿嘴角小抽,带着假笑:“哦,我看大当家的巴巴的亲自去接你们回来,一定会考虑周到的至少派几个寨丁过来帮你们清理屋子吧?” “看你说的。刑大哥也不是单单接我。他是有公事恰好碰见了。”小兰喜滋滋的谦虚:“如今山寨多事之秋,前寨哪里腾得出人手。” 蔡换儿布好菜,盛好饭,递到小喜跟前。 小喜微笑接过,不解问:“山寨怎么多事之秋呀?我看着很平静详和呢。” “你不懂。”小兰已经听到议论了,有关小癞毛的。 还因为小癞毛的引荐之误,徐嫂连账房先生都做不成了。 “哦。”小喜乖乖应,闷头吃饭,继尔夸:“好吃好吃。这是换儿的手艺吗?” 蔡换儿如实:“哪里轮到我掌勺呀。这都是皮大姐的厨艺。” “哎呀,皮大姐厨艺真好。比镇上馆子大厨炒的还好吃。” 蔡换儿呲牙:“我代皮大姐说声谢谢。” 小兰邀蔡换儿:“一起吃吧?” “不了,我吃过了。”蔡换儿就在旁边坐下,慢慢问些小兰的事。 小兰爹娘的事不用多问。目前还在老家陪亲人。无足挂齿。最要紧的是小兰对刑元绍的态度。 “哦,刑大哥呀?对对,寨里人都称大当家的。我是顺口了。私下里这么称呼而已。”小兰隐隐带着得意解释。 “小兰姐姐,你跟小菊姐姐很要好吗?” “小菊呀?还不错。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兰这话属实。都是一个村,差不多年纪,可不就是一起玩到大。 蔡换儿就故做惊讶,掩口小声:“我听说黄二嫂,她呀,看上大当家的了。极力撺掇着小菊接近大当家呢。” 小兰筷子一顿,神色如常:“那是黄二嫂一厢情愿,小菊可没想多。” “可是,前些日子,小菊姐姐她……”蔡换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 小兰只是瞪大眼睛,期盼她继续说下去。 小喜却天真问:“小菊姐姐怎么啦?” “嗯?”蔡换儿很纠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如实说就是啦。”小喜感兴趣的催。 “就是,有天晚上,我去给大当家的还有师爷送洗脚水,看到小菊姐姐在大当家屋里……”蔡换儿又吊胃口的停下了。 这种欲说还休,最是讨打。 小兰放下筷子,和气问:“在屋里怎么啦?” “嗯,也没什么。就是小菊亲手做了几个拿手菜,亲自趁夜送给大当家的……”蔡换儿观察着小兰的神态。 果不其然,小兰面皮一僵,呆怔了少许,却又冲她掩饰性的笑了:“小菊是贤惠,最爱下厨了。” “哦。”蔡换儿轻轻低应。 小兰起身入房内,拿出一包外头买的云片糖塞给蔡换儿:“留着解馋。” 蔡换儿推辞不过,接了。 小喜勤快,把食盒收拾干净才还给她。 “换儿,我跟你一起回吧。”小兰还拿了三包点心,专程去答谢皮大姐等人。 “好呀。”蔡换儿很乐意。 第98章 高看一眼 夜色渐浓,月亮爬上来。 田间土路如一条白带,不用挑灯,小兰和蔡换儿健步如飞。 “换儿。你来啸山寨多久了?” “月余。” “一直就在厨房打杂?” “是呀。原来还有个小毛,活还不累。现在,就惨喽。”蔡换儿夸张一句。 她一点不惨,有皮大姐护着,活计也没增多。陈嫂和大林家的怨气载道,怂恿着皮大姐再去跟刑元绍讨个打杂的来。 “小毛,她真是官府奸细?”小兰轻声问。 “千真万确。小兰姐姐,你还信不过大当家的?” 小兰忙笑:“我信得过。只是,没想到,小毛两年才暴露?也很庆幸,她阴谋没得逞,不然咱们啸山寨……”打个冷颤。 幸好,小毛的破坏力不够强,啸山寨没有被官兵围剿成功。小兰很想多知道一点小毛是怎么露出马脚的?又是为什么两年时间,潜伏如此之深,官府都拿啸山寨没办法。 她,打听明白了,才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竟能悄无声息救出爹娘又能让小喜无功而返。 总之,她现在不敢跟刑元绍坦承。得观望一下。 如果刑元绍对奸细没那么深恶痛绝痛下杀手,就和盘托出原委。先稳住小喜,再想办法救出她爹娘。万一刑元绍及山寨当家几位知道小喜是奸细,冲动之下杀了她,就大大不妙了。 后厨的陈嫂照例边干活边喋喋不休的抱怨个没完,主要集中在‘换儿送个食盒去这么久,一定是偷懒?’‘一看就是个耍奸偷滑的家伙,比不上小癞毛。虽然小癞毛是奸细,可人勤快呀。’‘仗着有点小功劳就尾巴翘上天,迟早会骑到我们头上做威作福’等等。 大林家的应声附合几句。 皮大姐老神在在,装做没听见,拿根黄瓜啃着当耳边风。 碗也洗完了,锅也擦洗了,猪也喂了,还有地没扫。蔡换儿和小兰就来了。 看到她们,陈嫂就阴阳怪气:“哟,还知道回来呀?” 大林家的也不客气:“真会掐点呀!” “我去扫地。”蔡换儿不跟她们正面呛声,很有眼力见的放下食盒去拿扫把。 “皮大姐,陈嫂,大林婶……”小兰笑吟吟的招呼,递上三包点心,开始拉家常了。 皮大姐等人谦虚了几句,就心安理得坐下。 蔡换儿任劳任怨的做收尾工作。 不做不知道,原来这么累人!看着事不多,零零总总加起来,太多杂事。 等蔡换儿收拾的差不多了,夜色已深,小兰告辞回去了。 “换儿,记得关门。”皮大姐伸个懒腰。 “知道了皮大姐。” 陈嫂和大林家的洗了手,顺了一把小菜自回家去。 捶着腰,蔡换儿没力气再去刑元绍面前刷存在感了。 翌日,天气晴朗。 蔡换儿被陈嫂大嗓门唤醒,揉着眼睛投入紧张的忙碌中。 一直到早饭准备齐全,她才在草厅看到刑元绍和师爷等人。皮大姐捅捅她,小声:“快去打听。” “皮大姐,别急嘛。等我观察片刻。”蔡换儿笑容满面的过去讨巧。 吴师爷忍不住夸奖:“换儿,继续努力。我很看好你。” “师爷,你指哪方面?是打杂呢,还是打算盘?” “你不用算盘就能把算术运用恰当,令人刮目相看啊。对了,换儿,能不能教教我?”吴师爷还不耻下问。 蔡换儿眉头一耸,喜:“师爷,你太客气了。我那偏方也是误打误撞。不过师爷有兴趣,我当然会和盘告之。大当家的,你呢?” 刑元绍抬抬眼皮:“没兴趣。” “哦。”蔡换儿表现出沮丧。 贺小七敲着筷子:“我说丫头,怎么不问我呢?看不起人呀?” 蔡换儿看一眼他,很认真道:“不是呀。我并没有看不起三当家的。只是,希望大当家的高看我一眼罢了。” “呃?”集体黑线。 刑元绍很无语望着她。 “大当家的,我是认真的。”蔡换儿表情真的很认真严肃。 不能再拖了,也不能再遮掩了。抢占先机等于成功一半。 “有事,一会再说。”刑元绍面皮一僵,不耐烦摆手。 “没啥事。我就是说出心里话而已。”蔡换儿脸皮很厚,一点不觉得害臊。 老高比较迟钝,闷声问:“什么心里话?” 蔡换儿这时害差了,扭着身体,小小声道:“我对大当家的……” “停!”刑元绍额头都快冒汗了,忙:“你忙去吧。” “大当家的,我……我们都……” “闭嘴!”刑元绍神色转冷,眼眸锐利直逼过来。 蔡换儿心一凛,眨巴眨巴睛睛,抿着嘴怏怏转回。 陈嫂幸灾乐祸:“又碰一鼻子灰了吧?该!” 大林家的也凑一句:“收敛点吧?你也好歹小姑娘家家的,太不自爱了谁要?” “我没有呀。”蔡换儿嘟着嘴弱弱反驳。 “都躺一张床了,还没有?换儿呀。名声呢是要自个维护的。” 蔡换儿深深垂头,表示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捂着心口:“好难受!皮大姐,我想请假。” “不许。”陈嫂和大林家的异口同声抢先反对。 还得了,她请假了,后厨大堆杂事不都轮到她们头上了吗?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 皮大姐关切:“怎么啦?” “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不舒服。”蔡换儿搭拉着眉头。 “少来!”皮大姐戳穿她:“你又不是第一次受到打击。想躲懒就直说。” “真不是躲懒。我就是觉得失恋了。” 皮大姐拍拍她肩,语重心长:“慢慢来嘛。虽然小兰条件比你好,可你脸皮厚胆子大,又跟大当家的有独处事实,坚持,会有转机的。” 蔡换儿压低声音,问:“皮大姐,这么说,你是支持我继续倒追大当家的?” “是呀。” “那,你会不会也同时支持小兰姐姐?” 皮大姐呆了呆,半晌才为难:“呃?你们两个我都看好,这样吧,我尽量做到不偏不帮。你们各凭本事。” “谢谢皮大姐。”蔡换儿吁口气。 虽然皮大姐起不到关键作用,可她不拖后腿,不偏向情敌,就相当于绊脚石少了小块。 第99章 认准他了 皮大姐看一眼吴师爷,扯扯她,小声:“师爷的喜好,你可留点心。” “哦,我看出来了。师爷不太吃辣。爱喝汤。”蔡换儿随口报告。 皮大姐瞪眼:“用得着你说。” “嗯,师爷喜欢聪明人。装傻充楞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聪明人?我觉得我是呀。”皮大姐大言不惭。 蔡换儿冷静闭眼,点头:“是的。皮大姐,你是。我很看好你哦。” “那,接下来呢?”皮大姐下一秒就回复呆笨,不安的找她拿主意了。 蔡换儿斜一眼吴师爷,想了想:“静观其变。对付读书人,不能太急。他们最喜欢拐弯抹角了。” “嗯。”皮大姐很赞同最后一句。 吴师爷要不是读书人,她早就表白了,还用等到现在? 可是现在,一点进展没有,她又心急。别的不说,村里对师爷暗送秋波的,还真有。她得先下手为强。 两人一旁嘀咕,眼角余光还瞄着当家的那一桌。 贺小七直乐:“真没看出来呀。换儿这丫头有泼妇潜质。假以时日,必是咱们啸山寨头号悍女。” 吴师爷和气:“小七,不能这么说。换儿也就自来熟了点……” “自来熟?能熟到半夜那啥?”说到那啥,还冲刑元绍挤眼:“大当家的,村里流言四起,是不是真的呀?” 刑元绍若无其事:“但凡跟我有关的流言,都是谣言。” “不像呀,有鼻子有眼的,时间地点人证都充分呢。” “谣言止于智。”刑元绍懒得多说。 贺小七嘻嘻笑:“好,我存疑。不过,小兰要信了,就麻烦了。” 老高疑:“为什么?怎么又扯到小兰去了?” “老高,你吃你的。”贺小七苦笑。 吴师爷看出刑元绍毫不在乎的态度,为蔡换儿叹息一下。很自然的转问:“老高,徐嫂子还好吧?” “她,好着呢。说忙碌了这么些年,总有清闲的时候了。说要跟桂花娘学种菜。” 刑元绍眉头一扬,问:“桂花娘找过徐嫂?” “是呀。”老高据实回:“就昨天。” 吴师爷摇头低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什么意思?”老高和贺小七都不太明白。 刑元绍与吴师爷对视一眼。 本来呢,刑元绍对桂花娘能进入账房先生选拨决赛感到诧异。不过转念一想,能者上是他的用人原则。 跟师爷商量后,觉得新账房先生,比较很久,桂花娘还是很合适的。 所以,打算在今晚再考了一遍,就大致定下来。 但,听说桂花娘提前去跟徐氏碰头后,刑元绍就觉得桂花娘精明过头了。 精明的人,他用着顺手。可过头了,就要留神了。 蔡换儿忙活厨房的杂事,先洗碗,再喂猪,接着扫地,最后打猪草就轮到她身上了。 等她做完这一切,已是日上三杆。 她不急于去前寨讨好刑元绍,而是转去了小兰家。 小兰在窗下发呆。 “小兰姐姐。”蔡换儿隔着篱门喊。 小兰应声抬眼看看她,勉强笑:“换儿来了。快进来。” “小喜呢?” “她去邻居家玩了。” “哦。小兰姐姐,怎么不去找我玩呢?” 小兰让她进屋,没什么精神头:“累。” 蔡换儿察言观色,小声问:“小兰姐姐,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闲话?” “呃?”小兰眼神复杂看她一眼。 蔡换儿马上跟进:“小兰姐姐,有什么话就要说出来,闷在心里,会闷出心病的。” “也没什么。”小兰为她倒了一杯凉水。 “让我猜猜。”蔡换儿手指头撑着下巴:“是不是跟大当家的有关?” “没。”小兰唬一跳。 蔡换儿凑近:“是不是跟我有关?” “啊?没,没有。”小兰摇手。 蔡换儿垂下脸,扁扁嘴说:“人言可畏。我就知道,村里长舌妇们爱嚼舌根。她们说我可以,可要是捎带上大当家的,真的不应该。” “对呀。村里闲人就是这样的。换儿,你不要放在心上。”小兰还反过来安慰。 蔡换儿却一下握着小兰的手,诚恳:“可是,我真的特别稀罕大当家的。从见第一面起,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我要做他的新娘。” “什,什么?”小兰抽回手,震惊。 “嗯!”蔡换儿眼神无比坚决:“没错,我就认准他了。小兰姐姐,你一定会支持我,对吧?” 小兰都傻愣了。 这什么情况?干嘛挑这么明?女生家家的,不是该含蓄吗?不是该害羞脸红吗? 蔡换儿再下剂猛药,低头搓着衣角,娇羞小声说:“其实那天夜里,大当家的跟我也没怎么样?我们是清白的。虽然独处一夜,但大当家的真是正人君子。” “啊?”小兰低声惊呼。 “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了大当家的。谁也别拦着。”蔡换儿态度忽转硬。 小兰愣愣看着她。 蔡换儿又掩齿娇笑:“大当家的,对我也很特别呢。特别在意,特别与众不同。” “是吗?”小兰木然。 “是呀。小兰姐姐,你才回来。有些事,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哦……”蔡换儿就添补了许多无中生有的琐事来佐证刑元绍对她跟别人不一样。 比如说,她是大当家亲自带回来的,比如大当家的把她从小毛手上救出来,是抱着出来的等等。半真半假,常人难以分得清。 小兰脸色难看了。 心不在蔫听着,好几次想对蔡换儿下逐客令。又碍于面子不好开口。 直到小喜逛回来,大声嚷:“小兰姐姐,我饿了!咦,换儿,你也在呀?” 说的口干舌燥的蔡换儿喝水,回笑:“小喜回来了?逛的怎么样呀?好玩吗?” “好玩。没想到,啸山寨这么好玩。”小喜天真拍手。 “下次有空,我带你转转。”蔡换儿客气道。 小喜高兴:“好啊好啊。我还没去前寨和后厨转呢?” 小兰面色不豫对蔡换儿:“不劳换儿了,我这就带小喜去前寨逛逛。” “我也去。”蔡换儿马上道。 “你确定?”小兰反问。 蔡换儿猜测她会去找刑元绍拉家常培养感情。笑眯眯道:“确定呀。顺便带小喜参观一下我们的后厨。” “好啊。”小喜更开心了。 第100章 老菜帮子兼职 各情心事的仨人来到前寨,被告知大当家的出山去了。 “咦?那账房先生到底花落谁家?”蔡换儿好奇了。 吴师爷捻着短须:“定下来了。” “谁呀?”连小兰都感兴趣了。 “我。”吴师爷指指自己:“我暂代。” “啊?这不骗人吗?”蔡换儿心直口快:“是知道由师爷暂代,那还闹什么选拨赛呢?这不无事寻开心吗?” “胡说。”师爷难得脸色严厉:“什么叫无事寻开心?本来就是想在寨村挑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出来。奈何并没有最合适的人选。无奈这下,我这把老骨头才暂代。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呀。干两份差事,领一份奉薪,我还没叫累叫苦呢。” “对不起师爷,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这无知小辈计较。我就是胸无点墨才会说错话。你担当点。”蔡换儿陪着笑脸道歉。 她说的这么诚恳,吴师爷都不好意思再迁怒了,便一笑置之:“算了,不知不罪。” “谢谢师爷。” 小喜嘴角扯扯,小声:“真狗腿啊。” 小兰冷眼旁观:这蔡换儿还真是能屈能伸呀。脸皮之厚,在啸山寨能称第一了。 也难怪她会不要脸倒追刑元绍,还敢共处一夜,还毫无羞耻的张扬的到处都是。这还是小姑娘吗? 吴师爷跟小兰搭话,知道她想领着表妹四处转转,毫无防备,还笑说:“应该的。来者是客。还是这么漂亮的贵客。小兰呀,去吧,领着小喜姑娘到处看看吧。” 其实师爷私心里也有想在外人面前夸耀的意思:看看咱恶名在外的啸山寨,其实和乐融融如世外桃源。要是能把小喜的心留下,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当然,师爷没想自己专美,而是要为山寨其他适龄年轻男儿谋福利呢。 小兰面部表情相当纠结的答应了。 她不知道小喜怎么对付刑元绍。可是若让小喜把山寨四处熟透,是不是更容易下手?这样,她也是帮凶吧? “谢谢师爷。”小喜高高兴兴道谢,天真拉着小兰:“小兰姐姐,咱们走吧。” “嗯。”小兰看一眼蔡换儿。 蔡换儿莫名其妙,没理解她眼神的含义,笑着挥手:“那我就不耽误你们姐妹俩参观啸山寨了。去吧去吧。” 小兰暗自叹气。 盯着神情相当复杂的小兰瞅了半晌,蔡换儿回过神来,小声问:“师爷。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哪里怪了?” “小兰姐姐领回来这个表妹,底细清楚吗?” 吴师爷郑重:“已经派人去查证了。不过,路途遥远,需要时间。” “如果,我是说如果小喜有问题,查证又不没及时反馈回来,出了事怎么办?” 吴师爷轻松笑了:“换儿,你多虑了。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问题?真有问题,小兰会心甘情愿往山寨领?” 逻辑好像很正确。但前提是小兰可靠。 小兰真的很可靠吗?前车之鉴桂花,还有莫大娘,虽是土生土长山寨人,也没多齐心啊。 师爷还安慰她:“没事,大当家的自有分寸。” “哦。”高层都这么乐观自信,蔡换儿也不再多疑了。 “对了,师爷,由你临时暂代新账房先生,大伙都知道了吗?” 师爷笑眯眯:“正要张贴公告昭示全寨知道。” 他手头正有一张告示,墨迹未干。 “那我不耽误你了。”蔡换儿无趣,抽身想离开。 “换儿。等等。”师爷堆着一团笑容:“帮我个忙。” “你说。” 师爷指公告:“帮我贴到村头古树去。” “我?”蔡换儿茫然指自己。 师爷摊手,很无奈:“徐嫂子交接虽清楚明白,可到底隔了这么些日子,有些账目混乱了。我得清理出来,晚间给大当家过目。” “你找个小喽罗去嘛。”蔡换儿本能觉得这是项不吃力也不讨好的活计。 师爷笑的和气:“你这现成闲着吗?就当帮我一个忙,跑趟腿。” 蔡换儿嘴角渐扬,她笑吟吟答应:“好呀。不过,师爷,你得还我一个人情。” “成成。改天一定还。” “别改天了,就现在吧。” 师爷奇了:“现在?那好,你想要什么?” 蔡换儿得意乐了:“我想要你……” “不会吧?”师爷夸张的捂着胸,震惊:“换儿,你可不能速度这么快的喜新厌旧啊。我可比你年长十来岁呢。” “我呸!”蔡换儿又气又好笑:“就你这老菜帮子,我才不稀罕了。” ‘嗖’一支口无遮拦穿心箭,正中师爷心口。 老菜帮子?他怎么就成老菜帮子了?虽然不新鲜,好歹不老吧?太打击人了。 师爷这回是真的小心脏受到暴击,疼得很。 “换儿,你你够损啊!”师爷苦丧着脸,生无可恋了。 蔡换儿讪讪:“师爷,对不起。我一时口快,不是故意的。”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才是真心话。”师爷手指颤颤:“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嘿嘿,当然不是。我一直认为师爷才华横竖都溢,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学问人。” “哼。”师爷不相信。 蔡换儿摸摸鼻子,讨巧:“师爷,咱言归正传哈。我就想知道师爷,你不是土生土长山寨里的人吧?原来成过家吗?有师娘吗?” 吴师爷收起苦涩,诧异:“换儿,你打听这干嘛。” “没别的意思呀。就是好奇呀。师爷,你就当是还我人情得了。” 师爷审视她半天,确认她是认真的,一副对他来历感兴趣的样子,没别的想法后。才轻微叹息:“你就是想知道我的来历是吧?其实也简单。我是个没中举的落第秀才。家道也中落,父母病亡,家乡实在过不下去,准备去投亲,打从虎关岗过被老寨主扣下。因我识字,身上也没油水,孤自一人,便收留了我。当先也不是做师爷,先去后厨打了几天杂,又去村里学堂教了几天课。后来,我见这村也淳朴,就死心塌地留了下来,慢慢当上师爷的。” “哦,你最开始不是死心塌地的?”蔡换儿听明白了。 第101章 得罪人的活 这话问的直白又直接,师爷老脸一红。 ‘咳咳’假意干咳后,师爷还是说了实话:“好年月,谁乐意落草为寇呀。我开始自然是不乐意的。想着去投远方的做官的亲戚。谋个幕僚还是能混口饭吃的。” “那你想办法逃出去吗?” 师爷摇头:“逃不出去。就我这样的书生,怎么逃?” “那你是怎么感动的,然后就主动愿意留下来的?” 师爷苦笑:“静下来心我就想,投奔的亲戚真的可靠肯收留我吗?那可是旁支远亲。加上,老寨主对我照顾有加,这里也不愁吃喝,反正孤身一人,哪里不是混。待久了,发现啸山寨还是很适合我的。” “这样啊。”蔡换儿顺着他的思路考虑了一下,赞同:“明智之举。” 反正都是混饭吃,投奔远亲和落草为寇,好像没太大区别。后者名声是差点,可师爷又不靠名声过活。他博个名声又怎么样?能吃饱饭才是第一位的。 “那师爷,你订过亲吗?” “没有。家里穷,谁肯跟我订。” 蔡换儿就坏笑:“有心仪的同村小姐姐吧?” “去去去。”师爷不好意思轰她:“小孩家家的懂什么。快去干活。” “最后一个问题。”蔡换儿捂着嘴跳到一边,问:“师爷,你在山寨也住了些年头,有没有想过成家?” 师爷呆滞稍许,他好像还真有过想法,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年岁大了点,没啥本事,娶好好的姑娘家,怕是耽误了人家。 “哈哈,我懂了。”蔡换儿眉头一跳一跳的。 “去!”师爷拉下脸色:“别耍贫嘴了,快去。” “是。”蔡换儿抓过告示,蹦跳着出门。 师爷却陷于深深的沉思。 对哦,都而立之年了,怎么着也得成个家了。别的不说,传宗接代是首位。不然怎么对得起列宗列祖呢。 只是,谁呢?谁合适? 脑海中浮光掠影的闪过村中适龄女子,发现大多都挺不错。 师爷就拿定主意,得抽个空跟几位当家的透露出心声,然后自然会有多嘴村妇替他张罗。 且说村口古树下,歇着不少村人。 老人歇凉摆龙门阵,儿童忙着追打嬉闹。 蔡换儿面上带着谨慎的笑,略略招呼:“各位大伯大叔大哥们都在呀。” “换儿,你拿着什么呢?” “告示。” “上头写着啥?” “等我贴出来,你们自己看。” 蔡换儿昂着头,把告示贴的歪歪扭扭,害的村里识字的都偏歪着头念:“公告,山寨账房先生一职暂由吴从书代替。改日再择优录取。” “啥意思?吴从书谁呀?” “师爷的大名。” “哦。”旋即大伙就炸了:“师爷暂代?为啥呀?” “就是呀。不选的好好的吗?教书先生和老牛叔还有桂花娘,不都合格了吗?咋都不算数了。” “师爷这是身兼两职呀。忙的过来吗?” “他忙个屁!整天无所事事。”有人开始对师爷不满了。 “不行,得去问问大当家的,谁出的主意?” “别问了,大当家的不在寨里。” “那就去问问吴从书。他在。” 群情激勇,大伙都很忿忿。 说好选拨的,怎么闹剧一场,最后却由师爷暂代了?这不是瞧不起人吗?尤其瞧不起那三个入围的村人。 正好,老牛叔背着手从田埂晃过来,就有人跑上去抢先把这事说了。 老牛叔当时也怔了,摇头:“不可能吧?是不是看错了?” “没错。都出公告了。就在树上贴着呢。” 众人分开一条道路,让老牛叔冲到最当中,仰面看了半晌,才喃喃:“这算个什么事?这不耍着人玩吗?” “可不。老牛叔,走,我们一起去问问师爷。” “同去同去。” 蔡换儿袖手旁观了半天,觉得可以出面了澄清下:“各位老少乡亲,请冷静。” “一边去。”大伙不卖她的账。 蔡换儿笑容可掬道:“我听说,这主意就是大当家的出的。” 静默少许,有人大吼:“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择优录取,可是昨天淘汰的都不够优,不就不录用吗?所以,暂时先由师爷替代着。这字里行间,你们没看懂呀?”蔡换儿瞪大眼睛。 大伙被她这么一反问,都呆了呆。另有人重新多看了几眼。确认有择优字样,仍是忿忿:“老牛叔怎么就不够优了?” “年纪太大了。还整天叨着烟袋,不适合跟账薄打交道。”蔡换儿直言不讳,也不怕得罪人。反正也得罪了。 老牛叔勃然大怒,一别烟袋,指着她:“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没大没小没规矩没家教。滚!” “老牛叔,忠言逆耳,你听不惯,我理解。谁都想听好话。可是,你细想想,我说错了吗?大伙来摸着良心评评理,我说错哪点了?” 村人偷眼瞅着老牛叔。 别说,还真是年纪偏大,叨着烟袋。这万一火星子溅到账薄,失火怎么办?好像很有道理呀。 不过,大伙都给老牛叔面子,没有附合蔡换儿的问题。 但空气突然静下来,老牛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他气涨面皮指着蔡换儿:“臭丫头,我不跟你计较。我,我找师爷评理去。” “去吧去吧。”蔡换儿翻个眼皮:“我还怕你不去呢。” 老牛叔不过是场面话找个台阶下,这下不得不去了。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可是宋先生,年纪也不大呀?”指的是村里教书匠。 蔡换儿堆上笑脸,代替刑元绍发言:“是不大。可除了一手漂亮的字,会写不擅算呀。账房先生,顶要紧的就是算账。字写漂亮,是养眼,算错账可就损失大了去。负得起责吗?” “那桂花娘呢?”另有人弱弱问。 蔡换儿背着双手,假模假样干咳两下:“妇道人家,心肠易软。已有前车之鉴,所以接任人,不可能是女人。” “哎,换儿,你这话是自个瞎猜的还是大当家那里听说的?”有人起哄。 有关她跟刑元绍曾经在某天某夜同居一室的传言宛如春风散播到村里角角落落了。已经引起过重大的议论。当然,大多数人不看好她,甚至认为是她倒贴死乞白赖的占多数。 第102章 撺掇 蔡换儿视线温和的移向提问者,沉着:“你提的问题角度切入的特别好。有前途!” “呃……”嘛意思? 为了更加坐实刑元绍跟自己有一腿的传言,蔡换儿清清嗓子,笑的特别灿烂:“大当家的想法,自然我最懂。” “这么说,你是猜的?”有人还没领会她的话意。 蔡换儿抬起下巴,捋把头发,眼神犀利盯着反问者:“不是。” 那就是听大当家说的?这么一来,她不就成了大当家身边最信任的人了吗? 群众小声交头接耳,又同时不太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实在,她的外貌并不佳呀,个头也不高挑,身世也平凡无奇,才能也不显著。大当家的看中她哪点了? 蔡换儿也没再逗留了,她还等着去跟皮大姐邀功了。 等她离去,村口闲人们就大声讨论起来。主要是指她跟刑元绍的绯闻。分成两派。一派不信,一派半信半疑,浑然把账房先生这档事给掩过了。 后厨,闲下来了。 皮大姐赖在凉席上,听着蔡换儿的汇报,先是微惊:“师爷兼任账房先生?”接着听下去,却喜:“果然没错吧。师爷孤身一人,并没有过多的牵绊。”最后,她大笑起来,拍着蔡换儿薄肩:“换儿,驳得好。这下老牛叔无话可说了吧?” “皮大姐,我打听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皮大姐一怔,挤着小细眼:“你还没打听师爷偏好什么呢?” “师爷没什么格外的偏好,不挑食也不挑穿,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蔡换儿转动眼珠:“要说感情上有什么偏爱,我觉得师爷喜欢跟能干的人打交道。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显的太傻白甜了。” “能干的人?”皮大姐坐直身体,脱口而出:“像徐嫂那样的?” “咦?”蔡换儿歪头:“皮大姐,你观察入微呀。好像还真是。我好几次看到师爷跟徐嫂子对账,非常的客气。” “哼!”皮大姐鼻腔出声。 蔡换儿立马想好了安抚的话:“皮大姐,你的好机会来了。” “啥?” “师爷管着账房,皮大姐咱们后厨短了什么东西,不是都由你去领取吗?这不就是你跟师爷可以单独相处的好机会?” 皮大姐一听,脸色很快就转睛了,喜的双手一击掌:“对哦。” “还有,现在就有个博取好感的机会。皮大姐,你要不要试试?” “是什么?”无形中,皮大姐被蔡换儿左右着情绪。 蔡换儿小声道:“师爷兼任账房先生的事已经公告全村了。已经一锤定音不可能再有反转了。所以,皮大姐,你不去祝贺一下师爷?” “对啊。”皮大姐一拍大腿,小细眼迸出惊喜的光彩。 兼任油水部门,可不就是好事一桩。竟然是好事,做为最受器重的厨娘,亲自道声贺,不是人之常情吗? “哎呀,换儿。你脑袋瓜子咋就这么灵泛呢?不错,我没看错你。”皮大姐摸摸蔡换儿的头,笑的非常亲切。 蔡换儿趁机挨蹭着她以表示亲昵:“皮大姐,为了助你成功,我这可是献出独门秘笈了。以后有什么好处,你可得想着我。” “没问题。”皮大姐很干脆答应了。 蔡换儿拉过皮大姐的胖手,握着,诚恳道:“皮大姐,咱们互相加油。” 皮大姐笑着重重握了一下:“换儿,你这么冰雪聪明,咱们寨的压寨夫人,非你莫属了。” “谢大姐吉言。” 于是,皮大姐喜滋滋的去准备新鲜瓜果,亲自洗好,摆上一竹篮,挎在臂弯里做为贺礼了。 吴师爷正在烦恼。 本来账薄就成堆等着处理,偏生村人接二连三的来打扰。他开头还好言好语解释,最后不耐烦了,吩咐寨兵全部不许放进来,这才得了安宁。 啸山寨的账并不简单。 一应日常开支,生活起居都要细细入账。外加村里红白喜丧等人,或者生病,孤寡老人照顾,还有学堂的费用,全都由寨里操心。 这么大一个村子,打劫的那点财物根本不够。若不是老寨主英明果断,在庆阳府城悄悄买了几间商铺做着正当生意,怕是早就垮掉了。 庆阳府的商号,除了刑元绍和师爷,就只有徐氏最清楚。连老高和贺小七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师爷算盘拨打的哗啦啦响,眉头紧皱,唉声叹气。 “师爷,皮大姐来了。” “不见。”师爷此时谁都不想见。当然,若是徐氏能来帮一下,他是很乐意的。 话音刚落,皮大姐大嗓门就在门边响起:“师爷,忙着呢。” 师爷唬一跳,忙抬眼看去。 皮大姐推开寨兵,径直入内,笑的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皮大姐,你有什么事吗?”师爷到底不敢把她赶出去。她又不是村人,估计是有要紧事才会过来吧? “没事就不能来吗?”皮大姐还冲他飞眼波。 “呃?”师爷视而不见,起身让坐:“能,能。你请坐。” 皮大姐很满意,她早就听寨兵说过,师爷谁都不见,特意嘱付过的。 师爷看见她摆上桌的篮子了,感到奇怪:“皮大姐,你才从菜园里来?” “不是呀。”皮大姐掩齿轻笑,将篮子朝他跟前一推:“这是我特意送把师爷的贺礼。” “贺礼?”师爷还没转过弯来。 “师爷。恭喜你兼任账房先生。”皮大姐道明来意。 师爷一怔,失笑:“原来是这样呀。哎呀,不值什么,怎么还劳皮大姐惦记了。” “师爷过谦了。账房先生可是劳心费力的一桩事。”皮大姐同时还宣布:“今晚加菜。得先给师爷补补身子。” “这,这就不用了吧?”师爷苦笑不接受。 “要的,我出钱。不动公家的。” 师爷大惊:“皮大姐,真的不用破费了。其实这事吧……” “师爷,你跟我客气?”皮大姐表情很受伤:“你这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喽?” “没有没有。皮大姐,你怎么这么说,咱们谁跟谁呀?”师爷口不择言了。 皮大姐转恼为喜:“这才对嘛。师爷,我记得,你爱吃野味。我这就去准备。” 村里有砍柴和打猎的。山上别的不多,柴禾多,野生动植多。尤其是野鸡,一逮一个准。 第103章 去辟谣吧 天气渐热,晚餐以清淡为主,馒头咸菜加粥是主食。大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土匪的日子不可能天天大鱼大肉,顿顿美酒无偿供应。 但是,几位当家的这一桌,却格外丰富。 皮大姐亲自布菜端汤,对着师爷那叫笑的跟朵花似的。晃的师爷很不习惯。 贺小七找趣:“哟,今儿什么好日子?瞧这,是野味吧?”说罢就动筷子去夹。 ‘啪’皮大姐眼疾手快挥打掉,不客气:“你饿死鬼投胎呀。” “怎么?不能吃。”贺小七眉眼不悦。 皮大姐冲着刑元绍赔个笑脸:“大当家的,不好意思。这是专门给师爷加的菜。庆贺师爷兼任账房先生。” ‘噗’贺小七正喝粥呢,一口喷出,笑的东倒西歪:“我当是什么好日子?不过是师爷兼了账房而已。我说皮大姐,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你懂个屁!”皮大姐甩他一个冷眼:“账房先生最是劳心劳力,况且还是兼任,特意给师爷补补怎么啦?有本事,你也会写会算,我照样给你做野味。” “免了。”贺小七怕怕的竖掌:“皮大姐你的好意,我无福消受。得,师爷,你多补补。”最后一句是冲着师爷挤眼笑。 吴师爷很难为情,对皮大姐说:“皮大姐,谢谢。这么大碗,我也吃不完。来来,大当家,老高,小七,都来尝尝。” 贺小七歪头看皮大姐。 刑元绍望天翻眼:至于吗?兼个账房先生就补补,他寨主兼着村长,大堆破事等着他,怎么没人疼惜他呢? 他也不愿沾师爷的光,淡淡:“师爷,皮大姐的好意,你就领着吧。” 老高闷着头,轻嗯了两声。 账房先生是项体力与脑力合一的苦差。他媳妇就长年神级绷紧,满脑子都是算账。 忙活完其他事的蔡换儿蹭过来,殷勤的上前:“师爷。我来给你添饭。” 受此高规格的师爷很不适应,起身:“我自己来。” “那,大当家的……” 刑元绍看她一眼,将碗递给她。 蔡换儿乐的屁颠颠的去盛了饭,恭敬递上。 “公告是你贴的?”刑元绍忽问。 “是呀。”蔡换儿不解,点头。 刑元绍却又换话题:“你的伤没事了吧?” “呃?没大碍了。”蔡换儿得他关心,满心欢喜。不过很纳闷:怎么突然换风格了? “忙的过来吗?” “还行。”蔡换儿小心翼翼:“大当家的,你怎么啦?” 刑元绍扒口饭,神色平静:“你口才相当不错。” “谢谢大当家的。”得此夸奖,蔡换儿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编瞎话的本事也相当高明。谣言是你散播的吧?从明天起,你负责辟谣。直到澄清为止。”刑元绍又来一句。 蔡换儿眨巴眼:“什么谣言?” 刑元绍看着她,一字一顿:“我跟你没有单独相处一夜。” “呃?”蔡换儿嘴角直抽抽。 他竟然在乎这个流言蜚语?竟然还先给了甜枣再给一巴掌。 先夸她口才好,继尔要她明天起辟谣。 辟个鬼呢! 蔡换儿扁着嘴:“大当家的,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散播谣言。” 刑元绍埋头猛扒几口,平静:“我说这话的重点是,从明天起,你负责辟谣。” “为什么是我?” “冲你今天下午在村头说的那些瞎话,你完全可以胜任。” 蔡换儿鼻子歪了歪,不由恼:“我哪有说瞎话?” 刑元绍视线定在她面上,不怒自威,气场逼人。 “好吧。我是添加了一点点我自己的想法,可是大当家的,我也是出于好心……” “我知道。”刑元绍截下她的话:“因为你的这番添加说词,账房先生由师爷暂代,很顺利成章。村民没有闹起来。说起来,得亏你的现场发挥。” “嘿嘿,我那是灵机一动。”蔡换儿又得瑟上了。 刑元绍抹下嘴:“是以,辟谣这个事,交给你了。” “啊?”绕了半天,原来还是为这事。 蔡换儿吸下鼻子:“可是,大当家的,我……” “就这么定了。”刑元绍不再多说了。 蔡换儿垂下眼眸,拉长脸想了想,慢腾腾就一句:“知道了。” 她怏怏转回,贺小七扭头看了看,又扭回来,小声问:“大当家的,你不是装傻吧?这丫头一看就春心大动了。摆明就是想套牢你嘛。” “闭嘴!”刑元绍投他一个眼刀。 贺小七耸耸脖子,嘀咕:“我咋就没这桃花运了。” 老高同情的说:“小七,别气馁,你个子再长高点,没准就有桃花运了。” “我去,老高,你这是说我矮喽。” “你本来就矮呀。”老高还稀奇呢。 贺小七胃口减半,心情略差:“个子矮怎么啦?就得当一辈子光棍?” “我可没这么说。” “你就这意思。”贺小七推碗:“我就不信了。我贺小七不就矮点吗?我呀,非得挑个漂亮媳妇,闪瞎你们的眼。” 说罢,恨恨去了。 老高莫名其妙,瞪着他背影:“这是怎么啦?春天不都过去了吗?” “咳咳。”师爷被呛着似的,哂笑:“小七,说起来也满二十了吧?这年纪,也该讨房媳妇了。” “没拦着他不讨呀?”老高还翻白眼:“他自己不着急请媒人上门提亲,难道还得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张罗不成?” “这,也不是不可以。”师爷心里也有事,就有偏向的说:“小七自幼无父无母,是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没个长辈惦记亲事,到底是迟了。咱们张罗一回,也是人之常情。” 这么一说,老高还是接受了。 “也是。没长辈帮衬,他又看着不急,咱们可不就疏忽了。对了,小七他,可有相中的姑娘家?” 师爷一摊手:“我哪知道。” 四道目光聚在刑元绍面上。 “我更不知道。” 刑元绍一个年轻寨主,自己的婚事都没着落,哪里有空关心贺小七。再说,他们两个虽然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死党好友。可在感情问题上,还真没有交流过看法。 是以,贺小七有没有意中人,刑元绍一无所知。 “嘿嘿,三当家的意中人,我知道。”竖起耳朵偷听的陈嫂和大林家的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第104章 全是馊主意 “谁呀谁呀?”蔡换儿八卦语气凑过来兴奋问。 陈嫂把她的头一推:“干活去。” “小气劲!”蔡换儿幽怨的遥看一眼刑元绍,后者眉头略耸,没跟她视线相接,自顾自吃饭。 “好,让我澄清是吧?”蔡换儿恨恨想:“我就按照我的方式澄清。”她好像想到什么,竟然捂嘴偷偷笑了。 大林家的捅捅陈嫂:“这丫头怎么啦?” “管她的。”陈嫂将空桶递过去嚷:“别发神经一个人偷笑了。把桶送回去。” “哦。”蔡换儿双手抱住,感到吃力的朝后厨去了。 “可惜了!”不远的吴师爷看到这一幕,还叹惜。 刑元绍稍微抬眼,也看到桶比人还粗,蔡换儿无怨无悔的双手抱着,还得顾着脚下的路,走的很趔趄。 “厨房还得添个打杂的。”刑元绍放下碗,沉声道:“外头都不可信。还得在村里寻。” 吴师爷点头赞同。 后厨是女人的地盘,添男人是不可能,也没有人肯去。村妇倒是有几个合适人选。不过,师爷还是门清,长舌妇们比较多。 回到议事厅,刑元绍从信鸽传递的消息中筛选出想要的信息。 他将直接带队出寨。不劫虎关岗路人,而是精骑人马打劫某个往京城去上任的官员。据说,此官员家底丰富,还没上任呢就带着不少仆从和金银财宝。 贺小七则继续带着一队人马埋伏在虎关岗。打劫是次要的,主要是防备庆阳府的兵力。 打听到前寨的动静后,蔡换儿骨碌眼珠摸溜回来。 “换儿,你又去哪偷懒了?”陈嫂见面就质问。 “我去找大当家的有点事。” “什么事?” “送别喽。大当家的亲自带人出山,我作为他的红颜知己,当然要关切一番嘛。”蔡换儿掳起袖子坐到碗堆里。 大林家的做个呕吐的表情:“哟,肉麻死人不偿命呀。” “嘿嘿。你们上了年纪,不懂这种情愫,原谅你们。”蔡换儿莫测高深。 “切。”陈嫂就尖着嘴嘲笑她:“还情愫?明明就是你一厢情愿倒贴好吧?以为我们没听见大当家早饭时对你说的话?” 蔡换儿一点不脸红,还吃惊:“陈嫂,你耳朵可真尖呀。装了雷达吧?” “什么达?”陈嫂还以为这是骂人的话呢,很不悦的瞪眼。 “就是你耳朵很长,接听到离你很远的人说话的意思。” 陈嫂撇嘴又翻眼:“大当家嗓门可不小。还怪我耳朵长?我说换儿呀,你打算怎么去辟谣呀?” “陈嫂,你可真关心我。”蔡换儿涎着脸:“不如,你帮我想个辙。” “还用得着想?”陈嫂就乐了,巴掌一拍:“你呀,就在村头树下往那一站,亮出嗓门大声说,你跟大当家的没关系,上次说的什么独居一夜,全是放屁。就完了。” “哦。这法子倒是挺好的。可是,谁认呀?”蔡换儿还虚心反问:“我听说一个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陈嫂,你知道意思吧?” 陈嫂深深白她一眼。 是的,她是不咋识字,可是这个典故,她还是听过的。 大林家的笑嘻嘻:“要我说呀。也别麻烦了。只要跟黄二嫂说一声,这事就反转开了。” “啊?黄二嫂?”蔡换儿最不想跟她打交道。 陈嫂嘻嘻哈哈笑:“这话在理。黄二嫂那张嘴呀,比兔子还快,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准传的满村都是。” 蔡换儿暗暗翻白眼。都是些馊主意,没一个靠谱的。 皮大姐走过来,看到这种嘻哈氛围,威严的干咳:“动作麻利点。嘻嘻哈哈的,不知道的当是听戏文呢?” 仨伙计都垂头不说话了。 蔡换儿想偷懒不去喂猪打猪草,就使眼色给皮大姐。 皮大姐看一眼她,装模作样:“快点洗,洗完去后院劈柴。” “哦。”蔡换儿手底动作加快。 劈柴别看是力气活,可是比满山去寻猪草轻省多了。 于是,陈嫂就不乐意了,尖嗓子说:“皮大姐,劈柴的事我来吧。换儿洗碗去喂猪,顺便去打猪草。” 换儿不由抢先笑的不怀好意:“陈嫂,你这是跟皮大姐唱反调呀?不是想夺权吧?” “我……呸!”陈嫂毫不客气的唾弃她,指着:“换儿,你这是挑拨呀?你咋这么坏心眼呢?我平时可没得罪你吧?” “没有没有。陈嫂想多了。”蔡换儿冲她呲牙:“我心眼不坏,就是有点小。陈嫂,你平时没得罪我,非常照顾我。一般重活脏活都我包揽了。我谢谢你啊。” 这话夹枪带棒,一听就让人直咧嘴皱眉。 陈嫂瞪圆了眼,拍着手跳起来怒:“蔡换儿,你不要空口白牙胡说八道……” “我没有呀。”蔡换儿无辜摊手:“陈嫂,你在气什么?” “少来!你,你这套,老娘早先玩剩下的。” 皮大姐眉眼冷戾的发话了:“都给我闭嘴。” 双方乖乖收声。 “陈嫂,你手脚麻利,也熟悉这附近。打猪草的活你先干着。等大当家的另外找了人再来替你。” “啊?”陈嫂苦拉着脸。 蔡换儿暗喜。 打猪草这个活最累最苦。一来风吹日晒,二来背着筐还得钻山爬河的。那些猪草都长的不那么好扯。说不定还会遇到蛇呢?还可能扯一天,手上就毛毛刺刺的。总之,这个活最没有人肯做。 大林家的最明智,小心翼翼的做事,生怕别的苦差事分派到自己头上。 皮大姐横扫一眼,还大声问:“谁有意见?有意见就提?说的对,我会虚心接受的。” 谁敢呀?这话谁信呀? 反正后厨一时安静了。 把碗码进碗柜,蔡换儿脱下围裙:“我劈柴去了。” “哼。”换来陈嫂一声鼻腔出气。 皮大姐早就等在那里。吹着穿堂风,啃着一根黄瓜:“先去劈柴。” “是。”总得先装个样子吧?蔡换儿很知趣。 柴禾堆的老高,码的很整齐。这自然是寨兵们的功劳。后厨要做的就是把柴禾再劈细条些。有些灶眼比较小,需要细柴。 蔡换儿抡起斧头,劈了几块,就一头汗。 “换儿,你有什么打算?”皮大姐斜靠着柱子问。 “皮大姐,你指哪方面?” 第105章 含沙射影的澄清 皮大姐左右一扫,小声:“师爷那里怎么办?” “好办呀。”蔡换儿抬袖擦把汗:“正好几位当家的都不在。师爷这会在账房忙活。皮大姐,你继续准备点新鲜瓜果,再接再厉以厨房有要添加的器具为由找他说话,顺便帮着师爷整理账薄,帮着处理些琐碎小事。皮大姐,相处久了,才能生情呀。” 皮大姐摊手:“我昨天送贺礼试过了。完全帮不上忙。不过,我可以再找个由头就说后厨要添补东西。” “对,没错。哎,皮大姐,我还要劈多少柴禾呀?” 皮大姐不在意挥手:“随便你。” 她乐颠颠的去了,蔡换儿就扔下斧头,去洗了把手脸,坐下歇凉。 “啊哈,原来如此呀。”陈嫂从暗处跳出来,手舞足蹈:“我说怎么皮大姐处处护着你呢?敢情她春心荡漾,还跟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鬼拿主意啊。” 蔡换儿小小唬一跳,很快坦然自若:“陈嫂,你这听墙根的毛病多晚能改?” “呸!”陈嫂笑啐她一口:“我说换儿,你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敢耍起人来。” “我耍谁呢?陈嫂,你不要总对人吹鼻子瞪眼的好吧?我跟你可没深仇大恨吧?干嘛总跟我过不去?”蔡换儿索性摊开说。 陈嫂拿眼横她:“你胡扯什么?我哪有跟你过不去?你呀,啥都好,就是满嘴没句实话。行,你慢慢歇着,我寻猪草去了。” 蔡换儿笑嘻嘻:“陈嫂,快去快回呀。” 陈嫂手指她,似笑非笑:“等着皮大姐找你算账。” “皮大姐又不是账房先生,跟我算什么账?”蔡换儿装糊涂。 陈嫂就冷笑:“你撺掇着她用你那套讨好师爷。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有你好果子吃。” “好果子呀,我等着吃。”蔡换儿无所谓。 把陈嫂噎的够呛。狠狠斜白她一眼,去远了。 按理来说,皮大姐中意师爷这事,算得上啸山村一大绯闻八卦。够长舌妇们嚼舌到年底了。陈嫂又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若是以往早就扩散的满村皆知。 只是关系到皮大姐,她心里怵。皮大姐的脾气手段,真不是个善茬。陈嫂可不想丢了后厨这份活计。怎么着也为家里省不少粮食呢。 二来,皮大姐那点花花小心思,她跟大林家的都看出苗头了。这二人外貌体型不相衬,可年纪相当,身份家世也比较搭,真成了,不失为一桩好姻缘,是以陈嫂对皮大姐和师爷的感情生活,兴趣不浓厚,也无意传播。 看看日头,蔡换儿整理下衣襟仪容。 漫步来到村头古树下。已经聚起不少闲老闲少。这里空旷又有树遮荫,凉风习习,是村人最爱聚集的地方之一。 看到她又悠过来,便有人打趣:“换儿,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有,有。是你们爱听的。”蔡换儿挑了块突起的树根坐下,笑眯眯:“我今天来,是想澄清一下村里某个跟我和大当家的有关的流言。” “哦?”大伙好奇极了。 闲来无事,最爱听流言了。虽做不得真,可是有趣啊。劳动人民的趣味比较偏低级趣味。 蔡换儿清清嗓子,神情严肃认真:“其实,我跟大当家的是清白的。” “咦?就这个呀。”劳动人民一点不意外:“我们早知道了。我们相信大当家的不会做出出格的事。真有事,他早就不是这个态度。” 蔡换儿一脸锅底黑。 “那晚,我的确是没回屋,小心服侍了醉酒的大当家一夜。不过,我在屋外,大当家的在屋里。” “啊呀?为什么呀?”这下,众人更好奇了:“换儿,你把话说清楚。” “是这么回事……”蔡换儿真话里掺着假话,把那晚的事,挑着对己有利的着重叙说了一遍。当然,她的重点在她是多么关心大当家的,多么任劳任怨的服侍他。又是多么贤良淑德的自觉退到屋外静候一夜。 她说一句,大伙惊叹一句,脸上都有同情和恍然大悟的神色。 最后,蔡换儿虚拭眼角,语气含悲:“衣不解带服侍一夜算得了什么?我这条贱命都是大当家救回来的。无论他对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哇!!”村人集体感叹。 同时也明白了,这丫头是喜欢上大当家的呢。不然,怎么会如此关切呢?完全超出正常范围了好吧? “啐!”听众聚集的多,自然就夹杂着不顺眼的人。 比如说黄二嫂,比如说小兰的闺蜜什么的。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把不要脸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某个妇人抱着小婴孩讥笑。 “这位是……”蔡换儿顿时提高警惕。 有人好心科普:“这是玉姐。才出月子。” “哦。”难怪看着眼生。 玉姐竖起眉毛,直言不讳:“劝你别肖想了。大当家的从小跟小兰就要好。他们是天作之合。你呀,老实待在后厨打杂,不该你的别多想。” “这位玉姐,想多的怕是你吧?”蔡换儿没有忍气吞声,而是直接怼回去:“大当家的跟小兰姐姐从小要好,所以呢,你就想像成天作之合了?你是不是想像力太好了?再者说,你一个外人,怎么就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的?这么武断的下结论,是不是过于轻率了?” 少妇玉姐一怔,没想到自个说话语气这么重,对方还长篇大论有理有据的反驳? “你看着也不是个傻相嘛。怎么就乐意当别人肚子里蛔虫呢?”蔡换儿笑着补一句。 “胡说!”玉姐拉长脸:“满村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你这后来的丫头跟傻子似的还上赶着倒贴,笑死人了。” 蔡换儿勾唇挥手:“一股迂腐酸臭味。男未婚女未嫁,向喜欢的人表达仰慕之情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上赶倒贴呢?整个一文盲,词都不会用,偏跳出来显眼,笑掉大牙喽。” “你,你这个满嘴胡咧咧没家教的臭丫头,我今天非教训你一顿不可……”玉姐把小婴孩往旁人身上一让,怒发冲冠要冲上前撕扯。让大伙劝住了。 蔡换儿目的达到,也兑现了澄清的承诺,于是拍拍屁股,云淡风清来一句:“懒的跟不讲理泼妇多说半句。走啦。” “站住!”玉姐生气了。 第106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蔡换儿不但没站住,反而撒腿一溜烟跑远了。 玉姐才出月子,身材和脸蛋都很圆润。哪里追得上,免不了跺脚指着她背影狠狠唾骂几句。 蔡换儿没跑回后厨,而是又去了小兰家。 日渐移正,院子外的土路两旁是五颜六色的杂花。 “小兰姐姐,在家吗?”蔡换儿大声喊。 小兰没出来,小喜从屋里出来,抬眼问:“换儿,有事吗?” 蔡换儿推开篱门,笑吟吟:“没事。我路过,进来歇歇脚,可以吧?” “当然可以。进来进来。”小喜作主了,热情相邀。 “小兰姐姐不在家?” 小喜点头:“去隔壁借花样子了。说是做点活计好拿出去换得油米。” 蔡换儿就附合夸:“早听说小兰姐姐的绣活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正巧我手笨,不晓得小兰姐姐肯收徒不?” “你想学?”小喜歪头问。 “是呀。”蔡换儿不好意思半垂眼:“原先家里穷,不过姐姐多,家里的旧衣缝补轮不上我插手。是以,我的女红很上不得台面。一直想找个精通女红的姐姐拜师学艺呢。” 小喜就笑:“那你坐会,等小兰姐姐回来,亲自提一提。” “嗯。” 蔡换儿心安理得坐在屋檐下跟小喜唠家常。 唠了几句,她就觉得有些别扭了。 明明是来旁敲侧击这个小喜底细的,怎么这小喜总喜欢把话题歪向打听她的底细呢? “小喜呀,你大名叫啥?” “就叫小喜呀。换儿,你呢?……换儿也是你的大名。换儿是换个儿子的意思?那你家里到底有几个姐姐呀?” 蔡换儿回答后,又拉回话题:“小喜,你胆子蛮大呀。怎么就敢跟小兰姐姐上路呢?这一路上很艰险吧?小兰姐姐怎么带着你平安回来的呀?” “说起这个事呀。我觉得是运气好。”小喜微微笑:“哎,换儿,我听说你是求着大当家的带回山寨?为什么呀?这年头还有求着入伙为山匪的?真的好好奇哦。” 蔡换儿嘴角轻扯一下,放弃跟她交流了。 起身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小兰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就快了。你左右无事,再等等吧,就当是陪我了。”小喜天真挽留。 蔡换儿望天看一眼,心里在忖:长舌妇多,闲人多。村头那一幕说不定已经传到小兰耳朵里去了!也好,先下手为强! 心动就要行动,她抢先表明心迹,看小兰还好意思再介入不? 小喜拉着她,笑眯眯的打听后厨的事。 蔡换儿心不在蔫的应付几句,有些话还牛头不对马嘴。惹的小喜也谈兴皆无,于是冷场。 竟然冷场,蔡换儿趁机告辞,这回小喜没有挽留,客气送到篱门外。 小兰心事重重的挪回来,看到蔡换儿也转头,彼此都一愣。 “小兰姐姐。”蔡换儿做可爱状,欢快的跑过去。 小兰勉强挤出个苦笑:“换儿呀,你怎么来了?” “哦,我后厨的事忙完了,在村里逛逛。这不,就逛到你家来了。偏巧你又不在。对了,小兰姐姐,我正有个要紧事跟你商量。” 小兰一摆头:“过这边来说吧。屋里闷,外头凉快。” “好呀。” 樟树下,小兰神情不佳问:“什么事?” 蔡换儿提出拜师学女红的事,态度很认真。 “我哪里够资格当别人的师傅。你这是折杀我。使不得。”小兰涩笑拒绝。 蔡换儿扁扁嘴:“小兰姐姐,我资质差,手笨。可是我真心想学。我会很用心好好跟你学的。” “换儿,我真的当不起人师呀。”小兰苦笑不得。 蔡换儿低头对着手指,小声道:“我,并不是想学多精多好,只是上回看到大当家的靴鞋破了,都不知怎么下手?小兰姐姐,我也不学那些精美刺绣,普通缝补就行了。” 小兰咽咽喉:“你,你是因为大当家,才兴起学女红手艺由头?” “也不全是。”蔡换儿羞涩笑:“我也这么大了,早该学着点了。正好趁着现在有个目标,好好练起来。以后,大当家的衣袜什么的,也就不用求别人了。” 小兰半边脸都要抽搐了。 “换儿,大当家……你们不是清白的吗?” “是呀。可是我对大当家的心意可是天地可鉴的。”蔡换儿暗暗松口气,可算拗回正题了。 小兰张嘴欲言,却不知说什么好。 蔡换儿低眉笑眼的说:“小兰姐姐,我呀,现在总算是相信说书先生那句话了‘千里姻缘一线牵’本来呢,我跟大当家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偏生天灾,偏又路过虎关岗,偏又是大当家的拦着,又忽然心生恻隐之心将我带回……你说,是吧?” 小兰半晌无语。 “说书先生还说,人的姻缘是注定的。有些人,天天在一块,可就是成不了夫妻。有些人呀,天隔一方,可是姻缘薄上有一笔,月老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他们相遇相恋相伴一生。这叫姻缘天注定吧?” “呃?”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小兰没了兴趣,闷闷:“换儿,我屋里还有事,以后再聊。” “别呀,小兰姐姐,我说的要紧事,你还没给回复了?”蔡换儿急忙拦住她。 小兰漫不经心:“我不是拒绝你了吗?” “可是,小兰姐姐,你就教教我吧?不看在我面上,就当是看在大当家面上。” “呃?换儿,我向你推荐一个精通女红的老师傅吧?” “我不要老师傅,我要年轻的。”蔡换儿耍无赖。 小兰望天无奈:“资格老而已……让我想想。” “还用想呀?”蔡换儿可怜巴巴瞅着她。 小兰认真点头:“是,要好好想想。这拜师收徒可不是闹着玩的。换儿,你是真心想学呢还是闹着玩?” 得,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蔡换儿只好敛正神色:“我是认真的。” “那回去等我消息吧。”小兰只想摆脱她的念叨。 “多久呀?小兰姐姐,你要想多久?” 小兰退步,敷衍:“最快三天,最迟也不过半月。” “啊?”蔡换儿下巴一掉。 半月?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第107章 底细查清楚了吗? 花簇旁,小喜噙着一丝莫测高深的笑容把她们的对话听的明明白白。 还以为那个貌不惊人的打杂丫头是个蠢笨的,接触下来,却是个精明的。 虽然她的心意在村里成为笑柄,可这样一来,抢得先机。那些对大当家的有意思的少女们不就更含蓄了吗?谁还好意思学她的样大声宣告自己的心迹呢? 以退为进。以清白名声扫清潜在情敌,置之死地而后生,可畏啊! 小兰情绪很低落,闷闷的往家走。 爹娘的事,一直牵挂在心头,身边又有个隐形敌人,外加蔡换儿的咄咄逼人,她六神无主了,于公于私都不知该怎么办? “小兰姐姐。”小喜闪出来唤她。 小兰眼角余光瞄她:“什么事?” 小喜还幸灾乐祸:“内忧外患呀。你现在手足无措了吧?” 加快步伐,小兰不想搭理。 回到里屋,小兰也没洗头脸,就歪在榻上闷闷不乐。 “小兰姐姐,你这样不行呀。”小喜随后跨进来:“小心那个打杂丫头得逞啊。” “提她作甚?”小兰没好气。 小喜坐到她身边,挥一下手帕,笑吟吟:“你的心意也别藏着掖着了。只要不是眼瞎都看得出来。村里三八们,都暗中支持你跟刑元绍是一对呢。天时地利人和,你若不把握住,输给那个打杂丫头,就太不应该了。” 小兰心念一动。不过想到她的身份,还是冷眉冷眼:“管你什么事?” “这事吧,往长远说,跟我没关系。往近说,有关。” “嗯?”小兰疑。 小喜却笑的天真不肯多解释,而是鼓动她:“别上打杂丫头的当。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向刑元绍表明心迹。” “什么?”小兰‘蹭’坐起,满脸诧异。 小喜捏着手帕低声:“打杂丫头豁出名声传谣,就是为了营造一种刑元绍是她的错觉。你若是不声不响,到时有你哭的。” “笑话,我哭什么?我替大当家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小兰扭开脸。 “死鸭子嘴硬。”小喜鼻哼一声。 小兰复又歪倒榻上。 小喜就凉凉道:“哎,你别装死啊!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别套近乎,我跟你不是一路人。”小兰果断拒绝。 “随你吧。”小喜也懒的跟她多说,起身:“我去逛逛。” 小兰腾的转身问:“你去哪?” “村里走走,跟长舌妇们说说话。”小喜捂着嘴:“你脸皮薄,我帮你打听喽。” “哎,谁让你打听……”小兰阻拦。 小喜轻盈的去了。 小兰追出门,欲言又止,最后抚着门框,低低叹气。 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要跟刑元绍坦白?他到底对蔡换儿是什么态度?如果真的没有一丝情意,那个打杂丫头也未免太胆大了吧? 别的事好说,这男女之情,她怎么就敢添油加醋呢? 烦恼呀! 小兰在暗自神伤头疼,蔡换儿却轻松跑回后厨。 探头看了看,人都不在。 这么说,皮大姐还没回来?竟然能赖那么久?人才啊! 于是,蔡换儿拐弯从夹道悄悄蹭到账房后院。 沿着窗根,蔡换儿摸到账房外厅,竖起耳朵听了听。 里头有算盘拨动响,接着是皮大姐的刻意装出业的低柔声:“布十匹……” 什么情况? 蔡换儿慢慢冒头,觑着眼睛朝里看。 吴师爷一手拨算盘,一手执笔。正对面,皮大姐坐相很文雅,翻动着账薄,给他报数。配合的还是相当默契。 桌子一边,放着两盘新鲜瓜果。屋里没其他人,屋外偶有小喽罗经过。 蔡换儿屏息捂嘴偷偷退回。 不过,她感到不解:“皮大姐成功了?这也太容易了吧?师爷就没犹豫下?” 现在不是解谜团的时候。蔡换儿伸个懒腰,窜到一个荫凉的地方歇觉去了。 这大半天,累得够呛。身体吃不消,脑子也消耗过大。 刑元绍安排的人手打听消息是一绝。 京官真的有,而且家底真的丰富,随从真的很多。看起来就是头肥羊。 刑元绍谨慎惯了。他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悄悄尾随了一阵,确定没有其他高手想护,才挑了个行人较少的地段带着精悍人马冲出来打劫。 将上任的京官吓的快尿裤子了。随从大多是服侍的人,护卫也是三脚猫。三下五除二就被刑元绍打的落水流水。 京官为保命,主动献出财物。 刑元绍得了手,满载财物,呼啸而去。 不远的山巅之上,立着几个面目严肃的男子,中间维护着一名戴着帷帽轻纱的妙龄女子。 “那就是刑元绍?”妙龄少女眯起注视着高头大马上遮半边脸的大胡子男。 “是。”边上圆脸女子低声应。 “倒真是个悍匪。”妙龄女子评价很高:“目标明确,出手快狠准。” “大人,怎么办?” 妙龄女子收回视线,微侧头问:“底细都查清楚了吗?” 圆脸女奇怪:“大人,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刑元绍并非啸山寨老寨主亲生儿子,而是从小被老寨主收养。一直带在身边……” 妙龄女子举手:“不,我指的不是这个。” 圆脸女眼珠一转,揣测:“据传,刑元绍并无不良嗜好。对女色也泛泛,未成亲也没订亲……” “停。”妙龄女子嘴角带丝笑:“他多大?” “回大人,二十。” “二十男儿,血气方刚,未成亲也未曾订亲……”妙龄少女恰到好处停顿下来。 圆脸女恍悟:“难道刑元绍他好男风?” ‘啪’头上被敲了粒爆粟。 妙龄女子恨铁不成钢:“笨。” 圆脸女呲牙捂着脑袋,哼都不敢哼一声,反而堆起谄媚的笑:“属下蠢笨,请大人明示。” “刑元绍很可能表里不一。”妙龄女子冷哼一声,不屑道:“就跟京城那些道貌岸然的臭男人一个德性。表面上正人君子好像视女色如无物。实则背地里男盗女娼下流下作。” “哦。”圆脸女眨巴眼睛:“大人是说,刑元绍表面上私德无污点。实则很可能暗中偷嘴?毕竟那么大年纪,不好男风也不近女色,怎么熬得住?” 妙龄女子轻轻手指她赞赏:“孺子可教矣!” “谢大人夸奖。” 第108章 泼皮闲闹 山林游击战一向是刑元绍的拿手好戏。 劫得财物后,率精骑快速抄近路返回虎关岗。到了安全范围,他将财物命手下带回啸山寨,自己径去虎关岗。 贺小七这大半天没劫到什么财物。 虎关岗名声太大了,但凡不急着赶路,腰缠万贯的行路人肯定绕远,也不会走这条险路。 刑元绍是为虎关岗一里之外的三岔路新添的茶摊而来。 莫名其妙多个茶摊,还是个利索妇人,太反常了。 “回大当家的,那妇人查清了。是附近王家村铁牛新娶的媳妇。是个寡妇,北边的,说是家乡遭了水灾,家人都死光了,剩了她一个乞讨路过王家村,饿的发晕,正好倒在铁牛家门前。铁牛娘可怜她灌了米汤救醒,便赖着不肯走,非得报答一饭之恩不可。一来二去的,就跟铁牛凑做堆了。” 贺小七不长个子,专长心眼。也留意到那个新茶摊妇人,早就派人打听了一番。 “查实了?”刑元绍听罢,面无表情。 贺小七拍胸脯保证:“绝对没错。咱们的线人亲眼看到那妇人晚上跟铁牛一个屋的。他们也在村里摆了酒席,算是过了明路。” “她真是逃灾的难民?” 贺小七一滞:“这,我就不敢保证了。” 刑元绍摸着一把大胡子,眼里精光一闪,看似自言自语:“荒山野地,又近虎关岗。纵然胆子奇大,却有几分姿色,怎么就那么平安无事呢?” “对啊。”贺小七一击掌,嚷道:“这婆娘虽然上了年纪,可长的不差,且是外乡人,怎么就敢在虎关岗附近摆摊?摆就摆了吧,却没有泼皮调戏吃白食?” 这也正是刑元绍疑惑的地方。 穷乡偏远的村庄,最是欺生,且最欺女人。 就算茶摊主是王家村铁牛的女人,那又怎么样?长的不错,又是外乡人,抛头露面就容易引起下作泼皮们的不良色心。 三岔路口的大树下,茶摊摆着呢。 近午,日头正毒辣,行人稀少。摊主只有一两个背心汗褂的村人歇脚,外加老板娘撑着头昏昏欲睡。 说笑声伴着脚步声渐近,老板娘扭头看一眼。 大约有四五个穿着单衫的男子,面相流里流乡的快步过来。 “哎,这里有凉茶摊,正好正好,嗓子快冒烟了。” 他们似乎第一次发现这个茶摊,惊喜的冲过来,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 “……呼,痛快!” “给我留点,别一气喝光呀。” “这里有,这里有……” 这几个流男子争相抢着茶壶,四处窜着喝水。 两个村人对视一眼,提醒:“别喝猛了。小心呛着。” “一文钱一壶。”老板娘抿下头发,施施然伸手。 “什么?”流里流气的男子们集体惊了,质问:“就这水,还收钱?” “啐,你这婆娘,想钱想疯了吧?” “可不是。山沟里灌来几壶水就想收钱,你想的美呀!” 老板娘淡然一笑:“我这可是山里泉水,清甜甘洌,一壶一文钱已是半卖半送。价格极公道了。几位小哥看着衣鲜光亮,不会几文钱都要赖吧?” 这话没激将成功,反而激怒了这几位‘小哥。’ “我呸!老子别说吃你一壶水,就是进城吃馆子都没有敢讨要半文钱。”其中一个还抡起茶壶砸到地上。 看着碎了两半的壶,老板娘眼都不眨一下,继续:“连上茶壶一共十文。” “什么?臭婆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妇人微笑:“哦,罚酒在哪?” “你……”几名男子被她镇定气场给唬愣了。 “一文不给,怎样?”为头的索性无赖到底。 妇人翻翻眼皮:“也行,把你们的名号留下。” “哈哈。怎么着?你还想给我们立碑不成?” “是呀。立块无赖碑竖在这里,让过往行人都看看。几文茶钱都出不起的泼皮这附近到底有多少?”摊主笑的不怀好意。 “你你敢?”这一抬够狠呀。 泼皮们无赖归无赖,也要点脸的。若真的把名号列在碑上,那就真是臭名远扬了。这代价,他们不想付。 为头的咬牙切齿:“十文钱是吧?行,我给。不过……”他停下来。 妇人摊主冷静的看着他,静等下文。 “不过,我走的急,身上没带钱。有胆子,你跟我回去拿。”为首者阴恻恻笑了。 妇人摊主整整衣襟,嘴角勾起轻蔑的笑:“那就前方带路。” “啊?”她还真敢呀? 泼皮们又集体下巴一掉。 “好,有种!”为头者一竖大拇指,似笑非笑:“那就走呀。” “请。”摊主妇人一摆手。 一直旁观的两个村人刚想起身制止,摊主妇人一个眼神飘过来,便又重新安坐。 “这两人不是真正的村人。”不远,浓密树梢之下,刑元绍判断。 贺小七沉着点头:“没错。哪有从早坐到晚,不挪屁股的村人?” “带人过去试探。能掳便掳,不能作罢。”刑元绍下令。 “是。”贺小七领会其意。 挑选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寨丁,毫不遮掩的冲出来,挥着刀就砍向茶摊上这两个村人。贺小七作风还是那么粗暴直接。 两个村人吓一跳,猝不及防条件反射的闪避。 贺小七冷冷一笑说:“好身手。弟兄们,给我活捉这两个奸细。大大有赏!” “是。”听闻有赏,寨丁的斗志顿时提高了几个点。 都被定性成奸细,要活捉了。村人也没必要装无辜路人了。果然两个同时‘刷’的亮出兵器。一个从腰间抽出软剑,一个从绑腿上拎出两把尖刀,挥舞的水泄不通。 “点子扎手!”贺小七也大吃一惊。 这等身手,不是草台班子自学成材,一定是刻苦训练而成。 二人招法老到,动作非常稳健,开始是防守为主。过手几招后,觉得山匪们不过如此,跟着就开始反击。 贺小七的主要任务是试探,活不活捉就是个口号。 为保存实力,及为了大伙不做无谓的伤亡,长枪耍个花招高声喊出黑话:“风紧扯呼。” 山匪们如来时突然降临,撤时也动作神速,一下就消失在山林中不见踪影。 两个假扮的村人交换个眼色,同时浮出定论:暴露了? 第109章 十姑 不远山林小道传来呼救声。 几个泼皮无赖惊慌失措,手足并用连滚带爬狂奔。一个嘴里叫着:“妖,妖妇……蛇,蛇!” 隐在一旁的刑元绍抱臂闲望。 旋即,茶摊老板娘手里把玩着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竹叶青,淡定无语的看着脸无人色的波皮们。 有两个太过惊慌,已经失足跌到田沟里,另有一个在拨足狂奔。为首那个却拖着条腿,在脏兮兮的地里爬动,眼泪鼻涕泗流的向老板娘求情:“大姐,女侠,饶命!我,我再也不敢了!十文钱,我给,不,我给十两银子。求你,放过我。” “十两银子?名不正言不顺的钱,我可不要。”老板娘神色相当自若,手臂上缠着竹叶青,却像是养的宠物一样还抚抚蛇头。 “名正言顺。是,是小的孝敬你老的。”泼皮脸皮皱在一起,不忍直视。 “哦,孝敬?我可没你这样的又怂又下贱的儿子。” 泼皮趴着地上哭:“小的哪敢认你为母呀。这,这是小的为先前无礼过错赔偿你老。求你,求你饶我一命啊。” 老板娘冷冷居高看着他:“先前无礼过错?只是无礼,不是非礼?” 泼皮一怔,咧嘴哇哇就哭嚷:“对不起,小的有眼无珠不识女侠真面目,看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了我吧。” 他们这么一嚷一闹,自然也惊动了人。 虽然是大热天,行人还是偶有三两个的。且附近有村庄,总有人闲着无聊四处串门,也有勤快的上山砍柴放牛,远远瞧见,免不了凑过来围观。 有人认出老板娘,也有人认出邻村的泼皮。 远远田间地头站着指指点点。 “限你一个时辰,把钱送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老板娘下了命令。 泼皮之首如蒙大赦,连声应了。 “滚!” 当真就连滚带爬沿着山路头也不回的逃奔了。 “那不是铁牛新娶的媳妇吗?” “是呀。原来是个耍杂技的呀?” “还是个耍蛇的。以后,别千万别惹着她了。” “啧啧,那是竹叶青吧?最是剧毒。” “这妇人,胆子好大啊!” “胆子不大,她敢在这里摆摊?这里离虎关岗可不远啊。” “唉,对呀,怎么虎关岗那帮山匪没动静呢?” “能有什么动静?铁牛媳妇又没钱没色,有什么可劫的?” “话不是这么说……” 老板娘将竹叶青放回山林,坦然自若的回了茶水摊。两个村人装扮的同伙悄声传递刚才发生的一幕。 “霍霍,原来如此!”老板娘自斟一杯茶,大口喝了,道:“有什么了不得,不就是暴露了吗?” 她四处张望,眼神锐利。 本来附近指指点点的村人与她视线接触,纷纷闪开回避了。 “刑元绍,出来吧!”老板娘将衣袖一掳,向着四周一抱拳:“明人不做暗事。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出来吧!” 听着她直呼啸山寨山大王的名字,行人们顿时鸟兽散。 刑元绍并没有如她愿现身,而是回应:“好个明人不做暗事!不知这处茶摊算不算暗事?” “当然不算。我摆摊在此,自有道理。你竟然知我身份,还请现身一见,咱们坐下好好谈谈。” “可以。不过,烦请东去五里,山亭相侯。”刑元绍自然也是讲道理的人。 官匪是不相容,但也不可能见面就得厮杀吧?他也很想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好。五里山亭,不见不散。”老板娘叉腰,高声应了。 贺小七轻声问:“大当家的,竟然他们心怀叵测,不如绑了上山,何必废话?” “且看看再做打算。”刑元绍吩咐:“盯紧那两个村人。” “是。” 东去五里,有个山亭,是暂做行人樵夫村人歇脚之用。 亭四周全是高树茂林,把个小小八角亭遮的阳光不透,阴凉宜人。 刑元绍先到,头上的斗笠未摘,负着手警惕的观察四周。 忽然一阵轻微的衣袂飘带响,茶摊妇人身形一展,从树梢直下落在亭侧。 刑元绍抬眼看过去。 妇人貌中姿,年纪至少三十左右。身形消瘦,衣着粗布,却不掩威严气场。 “刑元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妇人笑着打量他。 刑元绍微颔首:“阁下何人?” “叫我十姑就行了。”妇人不在意挥手。 刑元绍不太计较这些小事,直奔主题:“十姑是朝廷中人?” “是,也不是。”妇人仍是含着笑意。 这话,就听不懂了。 刑元绍索性不吭声,静等她发招。 “我是屈大人的人。但不领朝廷奉禄。”十姑解释。 屈大人?庆阳府新来的太守吧?他的人,不就相当于朝廷的人?这其中关系稍微复杂了点,刑元绍挑挑眉。 “有事开门见山直说。”刑元绍专注重点。 十姑迈进两步,正色:“屈大人,有请刑寨主一叙,不知可方便?”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刑元绍直白拒绝。 十姑并不意外,道:“刑寨主,还是见见吧。对啸山寨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刑元绍轻抬眼皮:“朝廷不是一心想剿灭啸山寨吗?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刑寨主这么自信,能对抗得了朝廷大军?” “呵呵。朝廷外患不断,自顾不暇,还有兵力调集小小虎关岗?吓唬谁呢?”刑元绍可是关切着朝堂大局的。 短时间内,朝廷哪里分得出精力派出大军剿灭虎关岗盘踞的山匪。 十姑是屈大人心腹,见刑元绍对跟官员接触不为所动。便祭出真实原因:“有关招安。刑寨主一点兴趣也没有吗?” “招安?”刑元绍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哈……”大笑。 十姑不解其意,开始还保持着淡定的笑容,谁知刑元绍越来越笑大声,似乎不打算马上停止。 十姑就动怒了。 她咬唇,眼里怒光一逝。衣袖一翻,钻出一条细细的小蛇,趁着刑元绍不注意,手一扬…… ‘嗖’小蛇滑溜溜的身体快要跃至刑元绍面前时,半空中忽然多了一道寒光。 也是‘嗖’轻微一下,蛇头落地。 第110章 招安? 刑元绍瞬间收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短刀,看也不看蛇首分离的毒蛇,正面直视十姑,冷笑:“这就是你们一贯的背后放冷箭的手段。” 十姑反唇相讥:“说的你们山匪个个信用君子似的。不识好歹的下场,就是如此。刑元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我现在……”刑元绍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十姑就手势一压。 “话不要说的过满。受朝廷招安,你好我好大家好。啸山寨不是你一个人能作主的吧?” “我能作主。” “你?”十姑嗤笑一声:“你不过是去年才接任为寨主,全寨百把口人,你想都不想就要把他们也拖下水?” 刑元绍也眼露鄙视:“自以为是。”不过很快释然:“不过,也侧面说明,你们这拨人,对啸山寨还不够了解。嗯,整肃肃山寨成效不错,果然一举扫清朝廷细作。” 十姑嘴角剧扯一下。似乎,好像,他说的不错。 他们倒是有不少原来得到的消息,自打去年啸山寨整肃后,真的没再接收到有用的资料了。 原来细作传出来的消息以老寨主刑老虎为多,刑元绍介绍的不多。只知他文武双全,拳脚刀枪箭骑都相当精通。为人温和有礼并不凶戾,是个在山寨很受男女老少喜欢的少寨主。 谁都没料到,这名温和的少寨主接任后,手段雷厉风行,行事特别狠准快。为人又低调不张扬。山规执行的相当严格。把啸山寨整治的更加坚固难渗透。 “真的不考虑朝廷招安?”十姑只好放低姿态,表情神情,语气小心:“我不妨透露一点。如果刑寨主答应啸山寨归化朝廷。升官发财一路青云直上,保你这辈子都荣华富贵。” 刑元绍双臂抱在胸前,迸出一个字:“不。” 十姑噎了下,好像不死心:“刑寨主,你年纪轻轻,一身胆识,身手不凡,何苦执意窝在这小小山沟?” “我乐意。”刑元绍不为所动。 十姑摇头轻叹:“你竟然固执不听,那就等着瞧吧。” “拭目以待。”刑元绍早就做好迎击庆阳府城兵力的准备了。 十姑冷哼一声,稍加衡量。单打独斗,她怕是没有胜算。那就先撤吧。 一扭身,她纵跃而去。 刑元绍倒是没为难她。 不过是屈太守麾下暴露的女将。相当于是屈太守传话的使者。杀她绑她,毫无意义。刑元绍不惧真刀实枪的厮拼,但也不会对着任何朝廷成员滥下杀手。 这处茶摊,怕是开不下去了吧? 刑元绍挑挑眉头,独坐山亭捋下捋思路,大致知道该怎么做。这才起身离开。 十姑身份暴露很彻底,那一手玩蛇的本领也很快就会在村庄传开。 是以,她没有再去王家村装样子,径直带人返奔庆阳府城。 炎炎夏日。 太守府后院幽静有凉意。葡萄架累累结果,走廊小猫眯眼打盹。茜纱窗映着树枝,剪出悠远的夏午。 屈太守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四六的样子。 此时身着便服,躺在凉椅上享受美婢俏环的服侍,惬意满足。 屋外有动静,丫环过去打听了下,再轻手轻脚回来,俯耳轻声说一句什么。屈太守眼皮一抬,诧异:“让她进来。” 十姑整整衣襟,低着头进屋,被领到年轻屈太守面前。 “露馅了?”屈太守神情还很轻松。 “回大人,属下无能。”十姑磕头认错。 “细细道来。”屈太守摆手让婢女扶起她,没让坐。 十姑眼珠一瞟这帮俏婢。 屈太守动了动手指,自有领头的大丫环带着一众婢女悄声退下。 十姑便将原委原原本本讲叙一遍,末了道:“大人。刑元绍此人,不可小觑。” 屈太守不知为何,嘴角还慢慢上扬,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小觑他。” 这话说的十姑很羞惭。 佯装农妇身份在近虎关岗附近摆茶水摊这个任务是她主动提出申请的。屈太守二话不说就批准了她。 十姑以为刑元绍不过草莽武夫,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只要站稳脚跟,啸山寨的动向,她将了如指掌。没想到,第一个回合照面下来。她判断的太离谱。 刑元绍无论机警身手还是城府,绝对不是寻常山匪可比。 屈太守掸下衣角,慢慢站起,没看十姑,而是把目光转向窗外,问:“看清面目没有?” 十姑垂头,惭愧:“他戴顶斗笠,一直没摘掉。不过,附近村人都道他留有半脸大胡子。年纪虽不过双十,看去却像三十上下的男人。” “身高呢?” “高大,结实,匀称,一看就是长期练武……”十姑抬眼不解。 屈太守轻嗤笑了。忽然拍下手。 一名得宠的俏婢转出来,柔声:“大人。” “备文房四宝。” “是。” 很快,婢女们分工合作,很快就将文房四宝备齐。 屈大人提笔凝神,落笔如飞,一气呵成。 笔归檀架,他亲自等墨干,将新出炉的墨宝折叠起来,封好,交给十姑:“立即送转刑元绍。” 十姑微愣后,并不多说,应声:“是。”接了。 十姑很快就动身,再赴虎关岗啸山寨。 快马加鞭的话,黄昏前是能赶到的。问题是,黄昏来临,打劫的山匪也收工了吧? 屈大守不考虑十姑用什么手段把信送到送,这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廊前鹦鹉学舌,有小丫头软语娇笑。 屈太守负手立窗前,微笑看着后庭静谧,似乎想起什么,脸上神色渐渐复杂,半晌才低叹:“刑元绍,但愿你是那个人。否则,只能你死我活了。” 在他即将出任庆阳府太守时,同时接到两则重磅消息。 一则是大内密令,让他务必拨除掉虎关岗扰民的啸山寨。这一点,不用朝廷旨令,他本身就有决心想在任内做出亮眼的成绩。省的被人嚼舌根他是靠家族恩荫得来的太守一职。 另一则来自长辈。初听,把他给震骇的几乎失态。 长辈指示他,暂时不许对刑元绍下杀手。据不太可靠的小道消息,刑元绍身世存疑,来历不明,很可能跟屈家有关。 屈太守能怎么办?夹在忠与孝之间的他纠结着想到了‘招安’这个两全其美的上策。 可惜,目前看,刑元绍并不接招。 第111章 可算见着真银了 十姑这位送信使者汗如雨下的再次来到茶摊,日头已西斜。 茶摊的茶壶茶桌茶椅什么的都不见了,不知是被哄抢了,还是王家村铁牛听到信过来收回去了。遮荫的树下竟然有几骑人马歇在那里。 “十姑。”有人唤。 十姑抬眼一看,认出来。是屈大人扣留在府里的女客身边的圆脸侍女。 “你怎么在这里?”十姑面色淡淡。 圆脸侍女不答,反问:“你这茶摊,经营惨淡摆不下去了?” “管好你们自己的事。”十姑不耐烦:“有事吗?” 侍女手帕抹额,凑过来:“你穿帮了?” 十姑推开她,不客气:“有屁快放。” “粗俗。”侍女评价她一句。 十姑懒的应付了,抬脚就往虎关岗去。 “哎,十姑,你去哪?” “多管闲事。” 侍女跟上来,勾揽着她的肩:“十姑,是不是屈大人,有信带给刑元绍?” 十姑眼色冷冷逼视她。 侍女却视而不见,只笑嘻嘻:“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十姑摸不清她打什么主意,直接拒绝:“不必了。” 侍女笑容不变,还是我行我素的搭着她的肩:“何必呢?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共同对付刑元绍,理应互帮互助嘛。” “是吗?”十姑可不敢相信这伙的人话。 虽说对方也是来自京城官家,可跟屈大人并不是一伙的。 侍女松开她,背负双手,无辜眨眼:“十姑,你不相信我,总得相信我们大人吧?” “哼。”十姑以鼻哼回应。 侍女耸耸肩,状似无奈:“好吧,你这么不情愿,那我就不勉强了。祝你好运。” 十姑白她一眼,加快步伐。 走了大约一丈远,十姑越琢磨越古怪。 她停步,探手入怀。 “糟了!”屈大人亲笔信不见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个圆脸侍女故做亲昵勾揽挨近她时,趁机盗取的。 十姑又气又羞,没想到阴沟里翻船,翻的猝不及防。 …… 刑元绍大胜归来,山寨免不了又是喜气洋洋,不但大鱼大肉吃喝一番,还按人头每家每户也分的一份。 领到真金白银在手,蔡换手笑不拢嘴。 “太好了!可算摸着银子了。”原来就只能摸着铜板,散碎银子没见着。 皮大姐没她小家气,很见怪不怪:“这算什么,我记得有一年老寨主也是大获全胜,得了不少财物,分到手里足有十两之多呢。” “十两?”蔡换儿下巴一掉,扯着皮大姐嘻嘻笑:“皮大姐,十两银子长什么样呀?你的私房一定收的有吧?给我瞧瞧长长见识呗。” “想的美!”皮大姐笑骂不肯。 “皮大姐,好大姐,你就让我看看嘛,只看一眼。”蔡换儿是真的好奇。十两银子,是不是元宝的模样?是不是很重呀? 皮大姐不为所动,拨开她的手,挑眉转话题:“我说换儿,你打算怎么用这一两银子?” “嗯?”蔡换儿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这不快过端午节了吗?先做两身新夏衫,再添两双单鞋,几枝钗,胭指水粉…… “换儿,先打住。” 听开头,皮大姐还欣慰的点头笑,忖:是个务实派,晓得添最需要的日常用品。 以及听到她提到钗水粉什么的,胖脸就抖了抖。 “怎么啦?”畅想美好日子的蔡换儿不解。 皮大姐指指她手心:“瞧清楚了,只有一两。不是十两。” “一两?不能置办这么些吗?”蔡换儿对物价一无所知。她还以为古代通货不膨胀呢?一两顶好几百块钱呢。 皮大姐翻着小细眼:“能置办一身简单的行头。” “华丽的呢?” 皮大姐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鄙视她。 蔡换儿搔搔头:“好吧,退而求其次。先置两身新衣新鞋。对了皮大姐,村里有裁缝吗?” “有。就是小兰她娘。”皮大姐呵呵笑:“不过小兰手艺不输她娘。请她做就行了。” “行……吗?”蔡换儿嘴角勾了勾。 她肯出钱,小兰肯给做吗? “行啊。”小兰听明来意,很痛快的答应了。 皮大姐拖着蔡换儿过来,代她开门见山问了,小兰笑吟吟应了。并且指堂屋桌上:“这不,村里还有好些姐姐们都送了布料过来请我帮个忙。我都应了,也不差换儿这一份。” “小兰姐姐,我先谢谢啦。”蔡换儿松口气,随后又愁:“可是我没布料。” “没关系。有银子就行。”小兰为她考虑周全:“我娘原先帮人裁剪,还留有料子。你要不嫌弃,凑和选一样,如何?” “好啊。”蔡换儿一口答应。 裁缝铺一般都备有布料,以供客户现扬挑选。当然也有客人自己送布料,只出手工钱也是可以的。 山寨一切从简,太过华丽的料子很稀罕,小兰家只剩有半匹。蔡换儿穷,看过一眼后就挑中粗麻布。问了价钱,没怎么讨价还价就定下来了。 接着量尺寸。三围报出来,蔡换儿不由掩了下面:平板一块呀!完全没曲线可言呀。 难怪吸引不到刑元绍,她就是个平胸未成年少女嘛。 走出小兰的院子,月上树梢头了。 蔡换儿抛着手里剩下的几十文钱,感慨万千:“钱真难赚呀。” 皮大姐深有体会:“可不是。这天下最难的就是嫌大钱。” “对了,皮大姐。我在后厨打杂也有好些日子了,总能领到几文小费吧?”蔡换儿开始讨要了。 皮大姐眼皮一搭:“你这个事,比较特殊,管吃管住我能作主。其他的,要大当家发话才行。” “好嘞,我这就去找大当家讨个说法。”蔡换儿巴不得。她正愁没什么好借口接近刑元绍。 瞧着她撒腿一溜烟往前寨去,皮大姐摇头苦笑:“傻丫头!”大当家的怎么可能看上她?先不说外形条件。就凭着有个小兰这样的衬托对比,是个正常男人也不会选错呀。 不过,皮大姐转念一想:说实在的自己外在条件也差强人意,自卑感令她对师爷裹足不前。要不是蔡换儿的鼓动撺掇,她还处在暗恋的阶段。 思及师爷,皮大姐面上不由自主浮上甜蜜笑容:嗯,今晚月色不错。宜:关怀,独处,谈心什么的。 第112章 杂役等价两百文 夜半深,月半圆,凉风正好。 灯下,刑元绍召集了几位元老商议啸山寨最近的规划和防备。 端午节快到了。山寨过节气氛也渐浓。寨兵们估计也都盼着好好过节大吃大喝一番。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松懈。 啸山寨虽然以防守为主,但不能掉以轻心。得时刻警惕官兵杀个措手不及。 这两天,信鸽传递比较密集,综合信息都繁杂,真假莫辩。所以刑元绍把人召齐一起群策群力。 等各项大事妥当了。刑元绍犹豫着要不要将庆阳府屈太守手下十姑的招安口讯摊开来说。略一迟疑,他还是选择沉默。 正在这时,厅外传来轻俏的说话声:“几位当家的还没散呀?” 小喽罗兵拦住,大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轻俏的声音顿了少许:“我不靠近。我是奉了小兰姐姐的话过来给几位当家的送夜宵。呶,麻烦小哥哥送进去吧?” “这……”喽兵稍顿,道:“你且等着。” 厅里的几位实权人物都听见了,互相对视一眼。老高疑:“谁呀?”他还没听出来。 贺小七脑子动的快,抢答:“那个叫小喜的姑娘吧?” “哦,对对。是她。”师爷悟过来:“她怎么来了?” 喽罗兵正好小心来禀报。 刑元绍淡漠:“让她回去。” “是。” 很快,外头就安静了。 躲在屋檐下的蔡换儿全程目睹。她是个乖巧的人。听说刑元绍等人在大厅开会谈正事,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等。 没想到,等的无聊时,看到那个圆脸圆眼的小喜臂弯挎着藤篮袅袅而来。 蔡换儿当即就怔了:这是唱哪出?是小兰的主意还是她本人的?该不会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丫头也相中了刑元绍吧? 及至看到小喜碰了钉子撅着嘴转回,蔡换儿松口气忖:还好还好。 刑元绍看起来真的很有定力,对这种送上来门讨好的姑娘家家,一视同仁。都不假辞色。 如此甚好! 正事谈完,刑元绍等人鱼贯而出。 蔡换儿赶紧从阴影是缓步而出,怯怯唤:“大当家的。” “嗯?”刑元绍闻声回头,看到是她。眉头稍皱。 师爷哈哈笑:“换儿,你又来了?” “我,我找大当家的有正经事。” 贺小七咧着嘴嘻嘻笑:“这么说往常来找,都不是正经事喽。” 蔡换儿可怜巴巴垂眼,还抽抽鼻子,显得很委屈似的。 “得,你们聊。闲杂人等回避,回避啊。”贺小七调侃着跳远。 大伙都面带暖昧的笑告辞走散。 刑元绍面色沉沉:“什么事?” “那个……”蔡换儿左右四下张望,凑近他小声:“大当家的,我,我没钱了。” “啊?”刑元绍好像下巴一掉。 管他什么事? “我也来了这么些日子,虽然温饱是不愁了。可是一应日常用度都是捡着皮大姐她们剩的。今天刚发了一两银子,做了衣衫鞋袜就所剩无几了。大当家,我也不要求别的,每月能按时发点小钱钱吗?” 刑元绍摸着一把大胡子,看看星空。 “这事,归皮大姐作主。” “可是皮大姐说食宿她能作主。这个嘛,得你点头同意?” 刑元绍搓搓脸。 是他欠考虑了!蔡换儿虽然只求温饱,好歹年轻小姑娘家。怎么说呢,刑元绍再怎么威严不苟言笑,却也知道女人事多,在某些方面,比男人能花钱。也是必花的,省不掉。 “行。我明天跟师爷说一声。” 蔡换儿喜的双手合什:“谢谢大当家的。”终于可以领月钱了,手头宽裕好办事。 不过:“多少?” 刑元绍真对她无语了。有这么赤果直接询问的吗?不是给多少就拿多少吗? “就按原来小毛份例。” “小毛领多少?”蔡换儿孜孜不倦追问。 刑元绍被她逼的无奈,只好如实相告:“两百钱。” “两百文?”蔡换儿好歹也住了这么久,知道了大概的换算。飞快的心算了下,惊呼:“才相当十块钱?” “什么十元?是两百文。”刑元绍纠正。 蔡换儿顿时没有雀喜:“才两百文?”以为最少能有一吊钱呢?这样她还能积攒点。 “嫌少?”刑元绍直言问。 蔡换儿不答,懒的答。这不明摆着吗? 刑元绍淡淡:“杂役都这个价。” “哦。”定位为杂役,那就是最低一层。能吃饱饭不挨打就谢天谢地了,还敢嫌月例少?天下就她独一份敢当面甩脸子。 刑元绍抬腿打算离开。 “大当家的,说好的奖赏呢?”蔡换儿朝他伸手。 “什么?” “擒获奸细小毛,我怎么也有一份功劳吗?请大当家的赏罚分明。” 刑元绍定定瞪着她:“赏罚分明是吧?你的命还是我救的呢?” “这,这是两码事嘛。”蔡换儿难得语塞了一回。 “一码事。”刑元绍冷静的不像话。 蔡换儿气鼓鼓了:“大当家的,你不讲信用?” “哦。”刑元绍的回应差点让蔡换儿抓狂。 真没想到,刑元绍还这么小气,铁公鸡一大只! “我让你做的事,你完成的怎么样了?”刑元绍反客为主了。 蔡换儿双肩一耸,两手一摊:“圆满完成。” “圆满?”刑元绍磨着牙,眼光如刀嗖嗖射向她。 蔡换儿咽咽喉,干笑:“是呀。我全都是按你的吩咐特意去村口那棵樟树下向全村男女老少澄清了的。” “槐树。”刑元绍冷不丁蹦两字。 “啊?哦。”蔡换儿旋即明白。她认错树了。那棵古树不是樟树是槐树。树不都长的差不多吗?心里小小腹诽一句,面上却堆着谄媚笑:“谢谢大当家的指正。” “你连樟槐都不认识?”刑元绍话里有话。 蔡换儿眨巴杏眼:“啊,对呀。我,我虽然出身农家,父母健全,上头好几个姐姐呢。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了点,农活什么都不精通。更不用说各种花花草草了?” 借口很烂,很不符合常识。刑元绍听得出来她在硬拗。但也没继续揪着这点不放。而是冷冷转正话题:“你那不叫辟谣。” “那叫……” “火上浇油。”刑元绍胸中隐有怒意。 别以为他不在寨里,就消息闭塞。蔡换儿的一字一句都如实传进耳中。这哪是辟谣?这不是更加坐实他们关系不一般吗? 他实在不想跟这个心眼多,上窜下跳耍聪明的小丫头扯在一起。 这下好了,全村都知道这个丫头对自己有意思了。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倒贴,她不要脸,他要! 第113章 倒追同盟 “我没有!”蔡换儿扁着嘴卖苦相。 刑元绍抚大胡子:“你说你好好澄清就完了,非得跟玉姐犟起来?” 玉姐?哦,就是那个才出月子的小兰闺蜜吧? 蔡换儿抬抬眼皮辩:“是她先挖苦我的。我也没跟她犟,我就是把心里话摊开说出来而已。”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对大当家的有意思,还毫不知耻的觉得向喜欢的人表达仰慕是人之常情。 “嗯,你只是骂她迂腐文盲加泼妇。”刑元绍重点挑出来。 “嘿嘿。”蔡换儿马上换成嘻皮笑脸:“我这不是口不择言吗?当然是逮到什么词就往外搂什么词喽?对了,大当家的,谁跟你打的小报告呀?” 刑元绍不答,而是不悦瞅她一眼:“从现在起,没事不要过前厅来。” “为什么?”蔡换儿叫屈。 “避嫌!”刑元绍点明主题。 蔡换儿哑口。 因为不想跟她扯上绯闻,所以就不让她接近,连来前厅的自由活动都剥夺了? “这,这不公平!我,我……”蔡换儿要据理力争。 “就这么定了。”刑元绍转身离开。 蔡换儿一怔,赶紧跟上:“大当家的……” 才跑出两步,斜刺里杀出一把尖头长枪。 某个小喽罗兵面无表情的拦下她。 “干什么?让开啊。”蔡换儿叉起腰。 “亥时到,无事归屋。” “我要去找大当家的。” 喽罗兵翻个白眼:“巡夜开始,说不出口令,一律当细作绑起来。” “呃?”蔡换儿呲牙。 饶是再胆大,也不敢跟寨规作对。上次又不是没遇到过。幸好老高不追究。这回,再让巡逻兵逮个正着,谁来宽宏大量? 反正刑元绍是指望不上了。 怏怏归来,后厨竟然还亮着昏暗的油灯。 “皮大姐,你还没回屋歇着?”蔡换儿凑近一看,竟然是皮大姐在厨房忙活。 皮大姐围着围裙,挽起袖子,在灶台冲她一乐:“我这忙。” “我来帮你。”蔡换儿进屋,先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皮大姐指挥:“去添柴。” “皮大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蔡换儿咽咽喉,馋虫觉醒。 “黄豆炖猪脚。最是有营养美味。”皮大姐抹把汗,去洗了一把脸。 蔡换儿喜:“哎呀,这真是道美食耶。皮大姐,见者有份,也赏我尝两口,行不?” 皮大姐胖脸一僵,很为难:“再说吧。” “咦?”蔡换儿就纳闷了:“皮大姐,你煮夜宵我举双手赞成,可是吃独食,这样真的好吗?” “啐,谁吃独食了?”皮大姐扬她一个笑啐:“我有说这是给我自个煮的吗?” “那这是……”蔡换儿眼珠一转,愣:“给师爷煮的?” 皮大姐做娇羞状,扭着肥身子点头:“嗯。” ‘吧唧’蔡换儿下巴一掉。 “师爷这些天看着都瘦了。天天算账,还得跟几位当家的商量村里寨外的大事。他那身板迟早吃不消。厨房也没别的金贵之物,上回还剩得两只猪脚,正好一并炖了,给师爷补补去。” 蔡换儿木着脸:“黄豆炖猪脚我怎么记得是给女人进补的膳食呢?” 皮大姐揭开锅盖看了看锅里成色,无奈叹气:“先凑和着吧?过两天,自然有好东西得。” “什么好东西?”蔡换儿满头大汗凑到锅前。 皮大姐神秘的挤眼,就不说破。 “嗯,好香。皮大姐,我尝一口吧?”蔡换儿捞起一个勺子就想舀点汤喝。 “去去,你饿死鬼投胎呀。”皮大姐啪的盖上。 蔡换儿就没啥心情帮忙了,扔了一块柴进灶膛,就拍拍衣:“不早了,皮大姐,我先回屋了,你慢慢炖吧。” “哎,等等,换儿。来来,坐下。” 皮大姐不让她走,扯着在桌边坐下,顺手递她一根洗好的黄瓜:“还早呢,你急什么?这天,回屋也闷热的睡不着。还不如咱们唠唠磕。” 蔡换儿傲骄,放回黄瓜:“没瓜子不唠。” “好好。”皮大姐笑:“等着。我这就跟你弄盆瓜子来。” 橱柜深处,皮大姐把藏起来的红皮南瓜籽端出来,放到她面前,挑眉笑:“这回总行了吧?” “嗯,凑和吧。”蔡换儿丢瓜籽进嘴。 皮大姐坐到她对面,轻言细语:“换儿,你跟大当家的怎么样了?” “糟透了。”蔡换儿‘噗’的吐出瓜子壳,沮丧:“大当家的,不高兴我的澄清。” 皮大姐就乐了:“那是对的。但凡耳不聋眼不瞎,都听得出来,你呀,就是上赶着。” “律法也没规定不能上赶着呀?”蔡换儿深深叹气:“不是有句广为人知的俗语是这么说来着:女追男,隔层纱吗?我这是隔着铁丝网吧?” “铁丝网?哈哈哈……”皮大姐被逗乐了。 “笑吧笑吧!”蔡换儿没心情嗑瓜子了:“反正我没皮没脸习惯了。” 皮大姐立马收笑,十分同情拍拍她手:“换儿别气馁,我是坚决支持你的。这天下男人都一个德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眼的,还不眼明手快拿下,难道等着便宜别的妖艳贱货去?当然,小兰不是妖艳贱货,我就是那么一个比喻。” “理解万岁!”蔡换儿反手跟皮大姐胖手相握,用力还晃了晃。 皮大姐双手紧握,加重力气,鼓励:“共勉。” “嗯,加油!我们一定会笑到最后。”蔡换儿也双手上阵。 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共同用力。 “没错,咱们是倒追同盟,互帮互助,其心必断成功。” 蔡换儿感受到手上的疼痛,还是咬牙也添加一句:“胜利一定是属于咱们的。” “嗯!”皮大姐的胖手多余的肉深深陷下去。 “嗯!”蔡换儿用了吃奶的劲。 四只手掌胶缠在一起,互不相认,谁也不肯先松手。就这么大眼对小眼,憋着股气较劲。 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窗缝飞进三两只萤火虫,夏初的晚风清爽拂入。 “放手!”皮大姐以威严之势令。 “你先放!” “……一起。” “好。” “一,二,三……” 蔡换儿和皮大姐同时松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捧着手掌哈气:“哎哟哎哟!好痛好痛!” 第114章 有气当场就撒了 翌日,是个阴沉沉的天色,太阳躲在灰扑扑的云层没出来。 后厨一如既往的忙碌。 再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了。后厨开始准备棕子和五色糕点。 越近炎热,早餐越简省。基本是稀饭馒头和咸菜。 做咸菜的是大林家的,她这门手艺还真不赖。只要园子里出的各式小菜,她都能做成咸菜,大受寨兵的好评。 蔡换儿帮着舀一碟一碟的咸菜给各桌。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瞄向几位当家那一桌。 刑元绍的大胡子很招眼,不过修整的倒整齐。不耽误喝汤吃饭。旁边老高闷着头喝稀饭发出很大的咕噜声。 贺小七大口大口就着咸菜吃馒头,间或跟皮大姐说两句话,夸赞今天的馒头蒸的好。只有师爷最是秀气,吃相斯文。边上的皮大姐忽然伏身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师爷摆手摇头。 “换儿,你愣着干什么?添菜呀!”陈嫂手里端着一碟咸菜经过她身边,拿肘捅她。 蔡换儿收回视线,无精打采:“哦。” 边上一桌寨兵嘻嘻哈哈起哄:“哎,换儿,今早怎么不去大当家那一桌凑趣了?” “对哦,不会是换目标了吧?” “丫头,别总盯着大当家了。你那点心思怕是要打水漂了。不如就在咱们这一桌挑个相好,包管如意。” “哈哈哈……小李子,你这是自荐吧?” “去去去!” 蔡换儿被这帮人口无遮拦打趣,也不恼。只是翻个白眼,说:“你们还要添粥吗?我帮你们盛。” “我要我要……盛满点。”有人主动帮盛,当然不甘人后。 蔡换儿笑着拿了几个碗转到厅前头。 正逢皮大姐拉长脸也过来,互相对视。 “唉!师爷不肯呀。” “什么?”蔡换儿没听懂。 皮大姐小声:“我让师爷留点肚子,做了好吃的,一会给送到账房去。他拒绝了。” 蔡换儿拍拍她肩,也轻声:“没关系。一会掐点送过去,不容他拒绝。香喷喷的猪脚汤,由不得他不馋嘴。” “也对哦。”皮大姐转愁为喜。 “皮大姐,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治治那帮臭男人?”轮到蔡换儿求助了。 皮大姐顺着她目光望一眼:“那桌小子得罪你了?” “嗯。嘲笑我对大当家的一片真心了。” 皮大姐细眼珠轻轻一转,挤眼:“有。有好东西。你去后厨碗柜第三个柜子……”她越说越小声,蔡换儿听的心花怒放。 蔡换儿一溜烟撒腿去了,很快又兔子似的窜回来。 她端了盛好的稀饭送过去,还笑的特别亲切甜美:“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请慢用。” “哇呀!怎么这么客气了?这还是咱们山寨小厨娘吗?” “整个碧月楼俏伙计嘛。” “哈哈哈……” 又是新一轮哄堂大笑。 这帮糙汉子吃喝随意又粗鲁,哪里听过这样的谦词。很新鲜又觉得怪好玩的,不免就打趣调侃了。 蔡换儿听而不闻,翻着白眼走回来。 眼光再次瞄向刑元绍。后者也斜眼望过来。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刑元绍很快移回。蔡换儿却惊喜的不免多想了:难道他其实也在暗中注意着我?嗯,还是有机会的!一定不要放弃! 有当值的喽罗兵急匆匆进来,对着几位当家的行个礼,凑到刑元绍耳边嘀咕几句。 刑元绍猛的抬眼,立马放下碗,说了一句:“有情况。” 这一桌人都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 “庆阳府姓屈的派了信使过来。” “什么?” 他们全都停碗,一起出门。自然惹的蔡换儿关切:“皮大姐,怎么啦?” “不知道呀。”皮大姐也蒙了:“可能出什么大事了吧?”要不然,怎么饭都没吃完,都离开了? 能出什么大事?蔡换儿思忖:最大的事就是官兵攻打呗。 不过,还没到端午节,应该没有松懈,官兵不会冒然跑来剿匪吧? 这么一想,蔡换儿就没多虑了。反正天塌下来,有刑元绍这高大个顶着。 “哎哟!”有人抱肚子了,皱眉叫唤。 “我的肚子……”另有人捂着肚子就冲出草厅。 “我,我也不行了……”同桌一样弯着腰抱着肚子风速冲向茅房。 皮大姐和蔡换儿两个相当淡定,闪到一边,看着那一桌打趣的三三两两陆续冲出门,相视窃笑。 “皮大姐,怎么回事呀?”同桌还有两个没被波及,站起来质问:“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闹肚子了?” 皮大姐翻着小细眼:“我怎么知道啊。” “稀饭馒头是不是有问题呀?” “没有。”陈嫂叉着腰:“我熬的稀饭,煮的馒头,绝对没问题。” 大林家的也跳出来帮腔:“没错。我做的咸菜也是最正宗最干净的。谁也别想挑我的刺。” 蔡换儿还闲闲说风凉话:“哪有什么问题?明明就是他们吃撑了吧?” “就是。一个个像要饭的,吃的那叫一个凶。撑破肚皮了吧?赶紧练武坪跑两圈去。”皮大姐更狠,直接哄去跑圈。 两个幸存的嘟嘟咕咕的,盯着没吃完的稀饭咸菜,不好下口了。 “小林子,这回我支持皮大姐她们。”旁边桌寨兵说公道话了:“早饭绝对没问题。都是同一锅,我们都吃着没事。就你们这一桌闹肚子。那还是你们的问题。” 蔡换儿得意:“这话太对了。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哎,学着点动动脑子。” 皮大姐更凶悍,抡起长柄勺挥舞:“谁也再吵嚷我们后厨的饭菜有问题,我打烂他的狗头!” 草厅寻残食的大黄听见了,张望一眼凶气外露的皮大姐,夹着尾巴出厅去村里晃荡了。 几名闹肚子的寨兵事后碰头一寻思,便也捋出原委了:“一定是换儿这臭丫头趁着给我们盛粥的功夫往碗里添加了什么?” “就是泻药呗。还能是什么?我总共跑了五趟,腿都要蹲麻了。” “你才五趟,我都八趟了。要不是去寻了点药,我早就躺下了。这丫头,够狠呀!” “她哪来的泻药呀?” “还用问?皮大姐给的呗。你忘记了,当年三当家的抱怨厨房饭菜不好吃,就让皮大姐给他碗里放了泻药,拉了两天,差点见阎王爷了。” “对对对。皮大姐这个帮凶……哼,咱们告大当家的去。” 第115章 内部斗嘴 几个寨丁憋着怨气相邀着来到前寨,却连威武厅的大门都没进着。守门的喽罗说了:“几位当家的在见客,不许打扰。” “见客?谁呀?咱们啸山寨好久没来外客了吧?” “对呀。尊为客人的外人,的确好久没听过了。” “咱们去后头听听。” 听厅那一头也让人堵了,可见这个客人,相当重要。 威武厅,几位当家的和资格老的寨中人都打量着面前两个女人。一个年纪略大,做妇人打扮,一身劲装,眉眼精明。另一个年纪略小些,看着清秀,打扮朴素,像个跟班。 “十姑?”刑元绍认得这个妇人,颇为惊讶。 十姑一抱拳,板着脸客气:“刑寨主,又见面了。各位,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我是为屈太守送信而来。并无恶意。” 贺小七懒懒:“知道。要不是看着你们两个妇道人家没带兵器没带官兵,早就给捆起来扔地牢了。” 师爷感兴趣盯着那个跟班清秀女:“这位是……” 十姑脸色稍稍不自然,冷冷道:“我的徒弟。非要跟着我来长见识。她什么都不懂,不用管她。” 大伙也看出来的。她的清秀徒弟很拘谨的样子,一直半垂着头,绞拧着袖角,特别怕生,但面上又隐隐现好奇之色。 刑元绍要过信,展开一目十行,眉头成八字了。 然后,他就转递给老高等人。 老高喜怒不太显形,默默递给贺小七。 “这,写的什么呀?酸臭文人就这德性。一句话能说明白的非得整出一长篇。”贺小七认字,但认的不多。 满篇又文皱皱的用语,他看的很吃力,十分恼火。 轮到师爷了,到底是落弟秀子,低眼看完,吃惊总结精华:“招安?屈太守想跟大当家的当面会谈?” 十姑头抬的高高,轻轻点头。 “什么?是招安的意思?”贺小七抢过信,又重看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招安这两字。 刑元绍淡定:“请两位偏厅稍候。来人,护送客人去休息。” “是。” 竟然是护送,那当然也就等于监视一举一动,不让她们跟寨人有接触。老老实实待着等消息呗。 十姑和跟班徒弟没异议。这是正常程序。 厅里没外人了,刑元绍很民主的问:“你们怎么看?” 老高头一个反对:“我不要招安。我也反对跟官府的人接触。他们老谋深算,防不胜防。啸山寨是老寨主一手辛苦打造起来的。好不容易有今天,绝对不能没骨气的去当朝廷鹰犬。” 贺小七思虑小许,道:“我有点纠结。招安当然不可能。不过,跟这位新任太守见见面也未尝不可。只要时间地点挑得好,不会出事的。” 其他几位老资历的‘元老’级人物也分成两派。 坚定派跟老高一个意思。 摇摆派跟贺小七一个鼻孔出气。 刑元绍看向久未发言的师爷:“师爷,你来说说。” “我呀。”师爷捋着短须,严肃脸容,道:“凡事得留余手,话不能说太满。咱们山寨已成朝廷心腹大患,被重点盯着。还是小心为上。” 贺小七不耐烦:“师爷,你罗嗦啥呢?直接说接受招安不就得了。” “哎,三当家的,我可没这么说。” “你就这个意思。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改下山的心思呀。枉费老寨主那么信任你。”贺小七还翻旧账了。 师爷急白了脸,义正凛然:“三当家的,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对啸山寨的心,日月可鉴。” 刑元绍喝道:“都少说两句。” 贺小七缩缩头,闭口不多说了。师爷却无畏惧:“大当家的,我也觉得还是跟屈太守见见好。不过时间地点都由咱们定。确保他们不会耍花招。” “咦?”贺小七一怔,咧嘴笑:“师爷,有眼光。” 师爷说的不就跟他一个意思吗?摇摆队再得一分。 刑元绍不说话,目光放远看向大门外。 “大当家的,三思啊。”老高急了:“正值多事之秋。姓屈的狗官一定没安着好心。他才上任,急需政绩。若是给拿下咱们啸山寨,可不是他的功劳一件。大当家的,千万见不得。” “对呀,大当家的。这帮狗官书读的多,个个一肚子阴谋诡计,千万别着了道。” “大当家的,你还记得前些年,老寨主派出秦长明跟朝廷狗官见面的事了吗?老寨主就是一心为善,可不就着了狗官的道。枉搭上老秦的性命……” 坚定派开始举证翻旧例了。并且都是实锤,无可反驳。 贺小七嘴巴动了动,最终没辩论,抬眼望天花板,小声嘀咕:“也不知秦家姐姐还回不回来了?” “大当家的,此一时彼一时。”师爷文人的迂腐气发作,不怕喷死的也劝:“这位屈太守,可是京城宁国公的嫡孙。听闻风评不错,为人也过得去。不是那种奸诈之辈。见见也不吃亏。” “我呸!”有老资格唾弃:“吴从书。你懂个屁!天天坐在寨子里享清福,你还不知足。还惦记着上京赶考,一举成名天下知是不是?天生的见官软膝盖,说的就是你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 得,帽子扣的忒大了,吴师爷气的短须一抖一抖,手指颤颤:“你,你,你胡说!你哪只眼看到我惦记着赶考了?你今天不把话说明白,我跟你没完。” “切,没完就没完。”对方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想当年,你被老寨主带上来,要死要活的不肯留下。就惦着投奔远房亲戚好凑盘缠上京赶考,这没冤枉你吧?” “好汉不提当年事。”师爷硬嘴。 “呸!别打量我不知道。你这条贼心就没死过。要不然,干嘛怂恿大当家的非得跟狗官见面?你说,你安的什么居心?” 师爷气的嘴唇哆嗦了。 贺小七回过神来,不对味的嚷:“哎,五叔,这话怎么说的?我也赞成大当家的去见新任太守啊。” “你?就你那没文化的脑子,你怕是想去庆阳府凑热闹吧?”称做五叔的老头一撇嘴,就把贺小七的小九九兜出来。 贺小七恼羞成怒,霍然起身急赤白脸要跟五叔大吵。肩头一沉,刑元绍按住他。目光沉沉,一扫众人:“这事,我自有分晓。” 116章 好奇比胆大 前厅几位当家的争吵成一团,后厅,十姑和徒弟安静坐着喝茶。 啸山寨来客太少,而女客那就更是稀罕了。 门口有尽责的寨兵把守,但架不住窗外时不时晃过来的人头。大多数都是慕名而来参观稀客的。 十姑也不露怯,知道出不去,就起身在厅里逛。东看西看,摸摸这里,敲敲那里,最后还走到窗前探头。 看到她过来,在窗外偷看的人一哄而散。 徒弟很乖巧,一直捧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口抿茶。 “好了,都走了。”十姑转回来,小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徒弟斜眼瞄她,轻声笑:“十姑,你想多了。我真是好奇,没有叵测的居心。” “谁信呀?” 十姑瞪她。但也拿她没办法。 本来昨天就该把信送到了。偏让太守府那位金贵的女客半道截了去。等她追过去质问时,对方却提出一个古怪的要求,就是要随着她这位信使一起来趟啸山寨。 十姑当然不敢答应。 这位邵姓女客可是连太守都无可奈何的人物。她任性,十姑可不由着她性子。报回庆阳府城,屈太守意外同意了。 就这样,借着徒弟身份真的顺利来到了啸山寨。十姑以为她将要有动作,却一直安静又老实待着,万分不解。 “信不信随你。”她的清秀徒弟微微一笑。 十姑搓着手,低语:“刑元绍近在眼前,你是不是想擒贼擒王?我不赞成这么做。风险极大,而他真实身手一无所知。建议你三思而后行。” “十姑,我是那么鲁莽的人吗?”徒弟轻摇头:“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就近看看威名久矣的啸山寨是什么模样。” 十姑狐疑:“真的是为满足好奇心来的?” “没错。” 好吧,十姑将信半疑,把心暂时放归原处。 侧耳听,外面没有偷看的人,也没有乱哄哄的杂音。间或还有喊杀声传进来,显出这啸山寨跟别的土匪窝有不一样的地方。 十姑想了想,她只是信使身份,可也是屈太守麾下得力大将。如能收集到啸山寨更多第一手资料岂不是更好? 思及,十姑又晃到后窗,悄悄觑眼张望。 后窗对着一个小小中庭。日光斜洒下来,墙根青苔碧幽,一株月株被过堂风吹的哗啦啦。 不时有巡逻的寨兵面目严肃的走过。戒备还是挺森严的。 十姑正要回身,眼尖的瞄到一颗小小的脑袋从柱边冒出来。一个巴掌脸的瘦小少女眼光闪动兴奋望过来。 恰好,二人视线相对,少女吃一惊,急忙缩回头。很快,又慢腾腾探出半边脸。 十姑微笑的看着。没想到土匪窝还有此等胆大的小姑娘。虽然面容普通,却有一股自生的少女娇憨之态。 瘦小扁平少女眼珠很灵活,转呀转的,确认没有寨兵盯着,箭步冲过来,扒着窗棂小声问:“哎,你是山外来的客人?” “我是。”十姑点头。 “哦。”少女目光肆意扫瞄她,然后又问:“来干嘛的呀?投亲还是投奔?” 十姑威严轻咳:“都不是。” “那你们是……噢,难道是被掳上山来的?也不对呀……”清早的土匪还没出寨拦路打劫呢? 十姑坦然:“我是奉屈太守之命给你们寨主送信来的。” “屈太守?谁?” “你不知道屈太守?”十姑更纳闷。 “不知道。” “庆阳府呢?” “哦。知道。离虎关岗最近的一座大城市。” “呃?”十姑嘴角小抽。 “那么说,你是朝廷的人?” “可以这么说吧。” 少女托着腮,猜:“庆阳府太守只是派你送信?没送别的来?” “没有。” 少女忽然看到十姑身后起立,也面带浅笑的徒弟,诧异瞪大眼:“她是谁呀?” “我徒弟呀。” “你们不会是想使用美人计吧?” 十姑一愣,深看一眼清秀的徒弟,凛然否:“不是。小姑娘,你想多了。” “我有名字。我叫蔡换儿。” “换儿?这名字不错。” 蔡换儿嘻嘻笑:“谢谢。”然后又探头盯着徒弟看,上下打量两遍,自言:“这真是你徒弟?气质不像呀。” 十姑小小唬一跳,面上镇定,反问她:“换儿姑娘,你有事吗?” “没事,我听说来了女客,好奇,过来看看究竟。” 又来个好奇心比胆子大的。十姑翻翻眼,也抓紧时间开始盘问蔡换儿,有关啸山寨的林林总总。 蔡换儿一问三不知,睁着茫然的无辜眼还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不知道。我都是新来的。寨里的事,我不知道。哦,山寨的兵力就更加不要跟我打听了……” 十姑碰一鼻子灰,索性不搭理装傻充愣的蔡换儿了。 倒是她的清秀徒弟笑眯眯上前,先给蔡换儿递上一根金钗,道:“咱们这也算是有缘了。来,换儿,拿着,就当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 “姐姐?”蔡换儿盯着金钗又盯她。 “哎。”清秀徒弟大方应了。 蔡换儿平白得了个便宜姐姐,也就不客气接了金钗,拿着把玩,抬眼问:“你想问什么?” “没有呀。就咱们随便聊聊天,怎么样?” “好呀。”蔡换儿天真欢快应了。 “你来啸山寨多久了?” 蔡换儿眯眼掐指头:“月余吧。” “你,是被掳上山来的?” 蔡换儿迟疑小会,马上变幻悲苦之色,掩面叹:“是的。我,我是被他们抢来的。他们说山里年轻女人少。能抢一个是一个。像我这样瘦小的,也没关系,养一段时间就白白胖胖了。” “啧啧,可怜啊。” “姐姐,你,你们是朝廷的人,可要把我救出苦海啊。”蔡换儿戏精上身,抓着清秀佳人的手,眼里含悲恳求。 清秀佳人无比爱怜抚着她,同情道:“且忍耐些。会有那么一天的。” 蔡换儿眼眸一亮,又可怜巴巴的瞪大眼:“有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姐姐,你的镯子真好看!” “喜欢吗?” “喜欢。我从来没见过。” 清秀佳人当即就脱下来塞给她:“拿去。可怜的丫头,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第117章 见钱胡扯 蔡换儿欢喜接了,听她这么一说,又扁嘴哭惨:“姐姐,你是不知道呀。像我这样抢上来养大给土匪当媳妇的,别说首饰,手头连铜板都没有一个。” 清秀佳人同情泛滥了,摸出些碎银递她:“别急,很快就会熬出头的。” 蔡换儿喜的手都抖了。看她一眼,低声还不好意思接。推辞:“姐姐,不用了。我暂时有饭吃。也有别人穿剩的旧衣。不用这么多银子。都没处花去。” 她越是这么说,清秀佳人就非得给她不可。还因为她提及旧衣,果然是破烂补丁的别人穿过的衣服,又多给了不少。 蔡换儿故做为难的推不过,勉强接了,含悲带喜的道谢:“谢谢姐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清秀佳人见她眼里分明露出贪婪的爱财之光,心里也一喜,拉着她和颜悦色说了许多安抚的话。蔡换儿都恭顺的听着,不时点头。 最后话锋一转,清秀佳人问:“你们寨主,还没成亲?” “对呀。”蔡换儿猛点头。 “可有意中人?” 蔡换儿忽然就从‘糖衣炮弹’中警醒,故意想了想:“村里倒有不少姐姐们中意大当家的。不过,大当家的中意谁,倒是还没定下来。” 清秀佳人一愣:“你们大当家的,在寨村里跟谁最要好?” “这个嘛,容我想想。”蔡换儿翻着眼看天,抿紧嘴:“皮大姐。” “皮大姐是何许人?” 蔡换儿胡说八道:“是个特别爽朗大方的俏厨娘。” “厨娘?”清秀佳人眨眼不解。 蔡换儿继续忽悠:“姐姐难道没听说过嘛。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有这么一说?” “嗯。我家乡流行这种说法。再说,皮大姐貌美体健一手好厨艺,善解人意又跟大当家从小一起长大,他们走的最近理所当然嘛。” “哦。”清秀佳人沉思。 蔡换儿还添加:“皮大姐虽然不是十五六岁小姑娘,可是姐姐难道不知,有些男人就偏好熟女这一口呢。” “熟女?” “就是成熟女性。也指有女人味的女人。”蔡换儿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 清秀佳人恍悟:“噢!我懂了。” 蔡换儿暗暗偷乐,面上却不显。还睁着无辜眼问:“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素素。” “真好听!我们村都是以花为名呢?什么桂花,小菊,来弟招弟什么的……” 素素忍不住掩袖闷笑。 山窝窝里的村姑,有个名就不错了。还想好听的名字?这不痴想吗? 蔡换儿左右看看,凑近低声:“素素姐姐,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有了。”素素也知道一个才入寨月余的小丫头问不出更有价值的消息。 蔡换儿也不知安的什么心,眼珠转了两转,主动爆料:“素素姐姐可认得小癞毛?” “谁?” “就是你们朝廷的细作呀?前些天被大当家逮个现行的。” 素素和十姑都大吃一惊。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她们全然无知。 “怎么回事?”十姑赶紧挨过来。 这时候,蔡换儿又拿乔了。手里把玩着金钗,就是不言语。 “给。”十姑狠狠瞪她一眼,也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塞过去:“够了吧?” “够了够了。”蔡换儿眉开眼笑的接了,小声爆料:“具体是怎么个情况我不太清楚。反正小癞毛是朝廷细作,潜伏在山寨有两年之久。她也没别的本事,就是收集寨的消息,通过秘密途径传出去。” “然后呢?” “然后没然后了。”蔡换儿把握着度,不想透露太多。 素素和十姑对视一眼,心里都波涛骇浪。 朝廷细作,还是两年之久,那就跟她们都不是一伙的。这么看来,为了拨除啸山寨这个悍匪窝,朝廷下了力气和血本的呀。 蔡换儿见好就收,搂着无意中得来的银子,小心翼翼:“素素姐姐,我得走了。一会我再来看你们。” “嗯。” 蔡换儿躬着腰,闪出墙根,迎面就被人揪了衣襟,才要惊呼,嘴巴也被堵了。 定睛一看,却是刑元绍眉眼威凛的瞅定她。 被拖到厅内,刑元绍放开她,伸手:“拿来。” “什么呀?”蔡换儿本能的一扭身,生怕他探手入怀取她的银子。 “银子。” “我穷光蛋一个,哪有什么银子?” 刑元绍默不作声,将她头上歪插的金钗一把取下,宣告:“全部上缴。” “我靠,你黑吃黑打劫呀?”蔡换儿跳脚。 刑元绍以眼神告诉她:是的。他就是打劫的土匪。 “好吧。你主业就是打劫。”蔡换儿也意识到,却勉强:“可是,我是自己人。你就不能网开一面。” “不能。” “这可是我冒险得来的。” 刑元绍奇怪:“你冒什么险了?” “呃?”蔡换儿嘴角扯了扯。 “我说过,没事不准到前厅来。你做到了吗?你擅自跑来凑热闹跟官府信使接近,知道违了寨规第十条了吗?你擅收官府信使银子,已构成私藏之罪。我还可以说你出卖山寨消息,换取官府好处。”刑元绍话多起来,还真招架不住。 听他列的定罪,蔡换儿直磨牙霍霍。 “你是大当家的就可以乱定我的罪?不就几两银子吗?拿去好了。”蔡换儿气鼓鼓的倒出素素给的碎银。而留下十姑后头给的。 刑元绍沉沉看她一眼,小伎俩可真多啊。以为他不知道?他可听了一阵墙脚了。 “皮大姐娇俏可人?”刑元绍忽问。 “啊?”蔡换儿原地一跳,惊慌:“你,你怎么知道?” 那是她随口胡扯的。 “谁好熟女那一口?”刑元绍磨牙。 蔡换儿眨眼,摇头:“反正不是大当家你。” “小癞毛是细作的事就这么交待出去了?” “这个嘛,我还是有分寸的。只挑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说了。对山寨安危构不成威胁吧?” “你以为不构成威胁,所以拿出来换银子?”刑元绍严肃反问。 蔡换儿有些理屈,低头抠手指:“我穷嘛。都快穷死了!你看我身上穿的都是皮大姐的旧衣,头上连个木钗子都没有,哪点像个年少青春的姑娘家打扮?我也爱美呀,可需要钱啊。不偷不抢,我上哪弄银子去。这不,有两个冤大头主动给,我干嘛不要?” 第118章 送钗 论起哭穷卖惨,蔡换儿称第二,寨村没有敢称第一。 偏她又说的有理有据,不是胡编瞎造。 她身上是穿别人的旧衣,极度不合身,也很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审美。头上就更不用说,挽着简单的发环,什么首饰都没有。山寨只管吃住,没给她月例钱,手头真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刑元绍皱紧眉头,低声:“不是才发了银子吗?” “用光了。” 刑元绍翻眼,转头迈步:“知道了。” 啥意思?蔡换儿一看这架势,是不追究了吗?不过,能不能把金钗还回来?那可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沾真金白银。 “大当家的,金钗你得还我吧?”蔡换儿小跑追上。 刑元绍冷冷:“充公。” “别呀?一只金钗还充什么公呀?不如赏给我啊。” “赏你?没罚你就不错了。” 蔡换儿耍赖:“干嘛罚我?虽然我违反了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规定,可是我也无心插柳打听到了一些你们不方便打探的独家消息。” 刑元绍煞步,面无表情:“比如说……” “呃?”蔡换儿又差点撞上他的背,及时停下来,眨眨眼,消化了他的问号后,理直气壮:“比如说那个年轻姑娘名叫素素。你们不知道吧?” 刑元绍都要失笑出声。 一个跟班徒弟叫什么名字,重要吗?这也算独家消息? “还有,她们名为信使,其实不怀好意。” “废话。”刑元绍忍不住嗤她一鼻。 蔡换儿马上又暖昧挤眼:“她好像很关心你的感情状态。” 刑元绍没反应。 “不过,我给的是错误的信息。大当家的,你不好熟女这一口。你还是喜欢年轻少女。比如我这款式的。” 简直是大言不惭不要脸啊。 刑元绍懒得多说,又迈步。 “大当家的,金钗。”蔡换儿孜孜不倦追讨。 “充公。”刑元绍不改原则。 蔡换儿扯着他胳膊:“大当家的,金钗是女人之物,充公后摆在库房,终日不见天日,就好比美人儿深锁春闺,会有怨气的。金气加怨气,对寨里风水不利。别埋没了它的风姿啊。” 刑元绍都要被她打败了。 就为了一支金钗,编这些乱七八糟的算怎么回事? “大当家的,我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蔡换儿眼巴巴扯着他。 刑元绍无语:“一只金钗至于吗?” “你不是女人,不明白首饰对女人的重要性就相当于第二张脸。” 是吗?刑元绍没听过这种论调。 仔细想想,又大有道理。 寨村里的不管年轻媳妇还是小姑娘,再怎么没钱,总备有几支木钗银手镯什么的。更有那爱俏的,还涂脂抹粉呢。 刑元绍斜看一眼蔡换儿。 比刚入寨白了些,也胖了点。眉眼灵动,精神面貌跟当初不可同日而语。只身上穿的还是跟难民没很大差别。 思及她虽然上跳下窜,一门心思倒追自己,倒也无意中帮了一点忙。 “行了行了,赏你。”刑元绍也是通情理的。 蔡换儿喜不自胜的接了:“谢谢大当家的。我,我一定好好保存,绝对不辜负你对我的……” “什么?”刑元绍摆出一副拽样。自己对她没异心,看她怎么圆词。 “……一片拳拳关爱之情。”蔡换儿嘻嘻笑。 刑元绍下巴一摆:“下去。” 蔡换儿举着金钗,喜滋滋:“是。” 咦?哪里不对劲?刑元绍对她举高金钗的举动,内心闪过一丝疑虑。 他的疑虑是对的。 蔡换儿得了金钗,眼角余光其实瞄到墙角有好些眼光看向这边,所以就故意举高金钗,造成一种这是刑元绍特意送她礼物的错觉。 就这么一直喜滋滋举回厨房。 陈嫂和大林家的照例又在抱怨:“换儿这丫头,又死哪去了?怎么一个眼错不见,人影都不见了。” “就是就是。厨房这么大堆活还没干完,她又偷懒去了。越来越不像话了。” “都是皮大姐惯的。” “皮大姐也真是……” 皮大姐出现的猝不及防,板着小胖脸:“有嚼舌的功夫,还不如留点力气多干点活。” 陈嫂和大林家的陪着笑:“皮大姐,我们实在忙不过来啊。” “又没人催你们,忙不过来就慢慢忙。” 陈嫂嘴角一撇,很不服气:“换儿这丫头,实在太过分了,皮大姐,你得好好管管她了。” “我自有分寸。”皮大姐很不悦。 她怎么管理后厨,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陈嫂吞回余下的告状词,心不甘情不愿的忙活开了。 皮大姐转出灶屋,在穿堂吹凉风。 她此时哪里有心思管蔡换儿去向。自己昨天精心炖的汤还没送出去呢?偏生寨前来客了,几位当家的跟师爷都在待客。时机不太好把握。 “皮大姐。”蔡换儿轻快的走过来招呼。 “换儿,你去哪了?后厨都忙的团团转。你还跑出去偷懒?”皮大姐故意唬起脸质问。 蔡换儿不怯她,仍是笑嘻嘻,还把金钗晃了晃:“我呀,有别的重要的事走开了一小会儿。皮大姐,看到没有?” “金钗?你从哪得来的?”皮大姐抓着她的手诧异问。 蔡换儿一点不低调,大方:“大当家的送的。” “什----么?”皮大姐双下巴一掉,不敢相信。 “真的,我没骗你。”蔡换儿认真:“大当家刚才送我的。” “为什么呀?”皮大姐把玩着金钗。 是一只成色很足,样式也很新颖的钗子。似乎不是庆阳府流行的。怕是京城最近才流行的款式。 蔡换儿摊手:“我哪知道为什么?反正大当家的亲自送我,我接着就是。这可是我第一只金钗呢。” “瞧把你美的?”皮大姐不无嫉意还回她手心。 “当然美喽!我美啦美啦,我醉了醉了……”蔡换儿竟哼上不成调的曲子了。 “切!”皮大姐唾弃她这种得瑟的嘴脸。 蔡换儿往头上一插,摇头晃脑:“好看吧?是不是我的姿色瞬间提升了好几档?” “没有。还是那么干扁豆芽菜式。”皮大姐没好气。 第119章 送汤 “你就羡慕嫉妒恨吧。”蔡换儿把金钗戴好,做作的扭着身:“我去照镜子了。” 皮大姐翻着白眼:“站住。” “皮大姐,还有事?” “有。” “公事还是私事?”蔡换儿歪着头,还冲她飞眼。 皮大姐咬牙,恨恨:“半公半私。” “请说。”蔡换儿心知肚明。 皮大姐左右张望了一番,拉着她小声问:“才从前厅回来吧?” “对啊。” “他们开完会了吧?” “开完了。皮大姐,你现在可以去送汤了。”蔡换儿鼓动。 皮大姐犹豫:“这个点掐的好吗?” “再好不过了。”蔡换儿举起拳头:“去吧,皮大姐。我看好你哟。” “……好吧。”皮大姐心里下定决心。 “加油。”蔡换儿一路摸着金钗晃回小杂物。 偷听墙角的陈嫂和大林家的面面相觑,低声:“大当家的送金钗给换儿了?” “不可能吧?” “金钗总做不了假吧?才从前寨回来,总不能是从库房偷的吧?” “难道真是大当家送的?” “当然是真的。你咬咬。”蔡换儿此时已经晃到小兰家里去了。掏上金钗热情:“真金白银,错不了。” 小兰正在做衣服,手里剪刀捏的紧,脸色略变了变,露出个比哭难看的笑:“换儿,我这里正忙,你先别处玩吧。” “哦,小兰姐姐,你是在给我做衣服吧?后天能赶制出来吗?端午节这天,我想换上新衣,好好跟大当家的过个好节。” 小兰咽咽喉:“我尽量吧。” “小兰姐姐,我就拜托你了。别人都穿的美美的,就我破烂旧衣过节,岂不是给大当家难堪?你不希望这样吧?” 小兰忍了半天,才涩笑:“不会的。” “我出糗无所谓。可是大当家的身为一寨之主,咱们的村长。若是连过节,村里还有人没捞着新衣换,他一定觉得很沮丧吧?” “我知道了。换儿,你不要说了。” 蔡换儿也觉得说的差不多了,满意的收声,重新戴起金钗正欲告退。 小喜才洗了菜回来,迎面招呼:“换儿来了?” “嗯,来了一阵,得回去了。”蔡换儿故意摸头上金钗显摆。 果然,小喜眼尖的发现了:“咦?换儿,你这只金钗好漂亮呀。” “谢谢,大当家送的。”蔡换儿逢人就散布。 小喜一愣,眼角余光瞄一眼小兰。笑嘻嘻凑近:“给我看看。” “给。”蔡换儿很大方。 小喜接过仔细看了看,疑:“成色很足,是只好钗。” “当然喽。大当家也不可能送我地摊货呀。” “款式很新颖,像是京城碧玉阁……真的是呀。”小喜反来复去,终于在钗柄找到碧玉阁出品的标志,惊讶问:“换儿,这真是大当家送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呀?” 小喜还回去,心里满是疑问。 就这种成色款式,怎么可能出现在庆阳府附近?这可是京城现在最流行的制式。刑元绍怎么弄到的? 蔡换儿觑着眼,似笑非笑:“小喜,你懂的真多呀?” “我,我家里长辈有几只碧玉阁的首饰,所以认得。” 蔡换儿就好奇:“碧玉阁的首饰,很贵吗?” “不止贵,还稀少。专为达官贵人定制。一般普通人家得排队等。” “哇,老字号,就是拽呀。” 小喜深以为然:“没错。就是拽。顾客还得看他们脸色呢。” 蔡换儿就一脸向往之色:“哎呀,真想亲眼去见见这种不给金主脸色的老字号啊。” “你想去京城?”小喜悄声问。 “想呀。可惜,我去不了。没盘缠,不认路,也不会武功,估计这辈子都去不成了。”蔡换儿很有自知之明的叹息。 “我有亲戚在京城,要不,我带你去?”小喜试探。 蔡换儿惊喜:“你肯带我去?” “只要你想去。” “为什么?我跟你并不很熟吧?”蔡换儿疑。 小喜就呵呵笑了:“换儿,我们投缘嘛。你这么可爱俏皮,跟我家的小妹妹一样招人疼,我喜欢你呀。这个理由可以吧?” 蔡换儿专注的盯了她几秒,笑的莫测高深:“可以。那什么时候启程?” “等我消息。”小喜冲她挤眨眼。 “好,我随时恭候好消息。” 蔡换儿笑眯眯告退,然后又转向其他家,去宣传大当家送金钗的逸事。 不到中午,整个寨村都知道刑元绍送了一只金钗给蔡换儿。金子很足,样式很新,做工精良。惹的姑娘小媳妇们好不眼热。 刑元绍自然也收到流言,十分无奈。 看来警告无效。蔡换儿这丫头还在自顾自的自编自导自演。而他这个男主,被动又无奈。 流言虽然止于智。可啸山寨村智者不多,长舌三八却不少。 对这种绯闻流言,刑元绍磨牙霍霍,觉得非给蔡换儿一点颜色看看,否则她真的上房揭瓦,无法无天了。 且说师爷这边。 刑元绍挥笔回了一封书信给庆阳府屈太守让十姑师徒二人带回。 信的内容,只有刑元绍知道。还惹的其他老资格很不高兴。认为刑元绍翅膀硬了,开始独断独行了,吵嚷了半天。 这中间,只有师爷明智的闭嘴了。 借口账房有账薄要清理,师爷躲过来,才落坐没好久,就听到皮大姐刻意调低的软声:“师爷,在忙呢?” 师爷抬眼,堆起客气笑:“皮大姐,有事吗?” 皮大姐还特别打扮了一番,面皮白里透着腮红,头上几枝钗插的整齐。夏衫是粉色的,把她身上的肥肉勾勒出好几道痕印。 皮大姐快步进来,将手里提的食盒放在桌上,揭开,扑鼻浓郁的香味。 “好香啊。”师爷脱口而出。 皮大姐娇羞一笑,说:“我熬了一宿的黄豆猪脚汤。师爷,你尝尝看。” 说着,她就从食盒里翻出碗和勺子。 师爷惊讶:“哦,这就是早饭时,你说的猪脚汤?” “是呀。来,师爷,尝尝看味道如何?”皮大姐麻利的舀好一碗递到他面前。 吴师爷又不是蠢人。 到这时,他心里隐隐有种强烈的不安。 皮大姐热情的太过了吧?送汤什么的,好说。可独独只送他一个,就值得耐人寻味了。 第120章 爱心大补汤 看着递到眼前的汤,吴师爷嘴角剧扯一下,谦虚:“皮大姐,我不饿。谢谢,你拿回去吧。” 皮大姐执着放到他跟前,笑眯眯:“汤正温的,最滋补了。快尝尝。” “我,我真不饿。” “这就是汤,也不是主食,喝着玩。” 吴师爷极力推脱,表示:“好意心领了。皮大姐,我这人吧,不太喜欢喝汤。” “师爷,尝尝看。不好喝我马上全都倒掉。” “你,你先放着吧。” 皮大姐不屈不挠:“凉了就不好喝了。” 实在被皮大姐打败了,师爷只好勉为其难的接过,愁眉苦脸凑过嘴喝了一口。嗯,不亏心的说,很好喝,好喝的师爷都愣了下,不知用什么词形容。 “怎么样?”皮大姐感兴趣的问。 师爷抬眼看看她,发自真心的笑:“不错,真的不错。” “多喝几口。”皮大姐笑的更开心了。 “好好。”师爷果真又多喝了几口,十分舒畅的赞叹:“好喝!火候掌握的非常好。特别润滑。猪脚的骨头都酥了,咬下去松软甜烂……皮大姐,你这手艺真绝了。” “师爷过奖了。”皮大姐掩齿还谦逊轻笑。 她的动作有些做作,师爷咽咽喉,几口就把碗里汤喝完。 皮大姐很有眼力见的又添满,热情洋溢:“好喝就多喝几碗。” “饱了,真的饱了。”师爷摸摸肚子。 皮大姐还笑呵呵伸手开玩笑:“我摸摸。” “呃?”师爷都要蒙圈了。 这过界了吧?男女有别喂! 好在皮大姐也只是虚伸一下手表示亲昵,并没有真的摸上去。她又推推碗:“师爷,再喝一碗。我多添了几块猪脚。” “……谢谢哈。”师爷苦着脸。 正埋头轻啜,门外有个大嗓门:“哟,这什么味呀?好香!” 声随人动。 贺小七大咧咧跨门槛进来,一眼就锁定了猪脚汤,惊喜搓手:“哎呀。有好东西喝了。师爷,这就不厚道了。吃独食烂肚子哦。” 师爷还没回击,皮大姐就拍桌而起:“我呸!贺小七,你狗嘴吞不出象牙。你才烂肚子,你全家都烂肚子。” 贺小七好像才看到她似的,陪着笑:“哟,皮大姐,你也在呀?” “你眼瞎呀。我这么大个人,你才看到?” 贺小七解释:“我的不是。皮大姐这么大胚子,我都没看到,该打。”说着轻轻拍下自己的脸,然后就伸出拿碗。 啪!皮大姐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翻白眼:“一边去。这是特意给师爷熬的汤。没你份。” 贺小七就板了脸:“皮大姐,做人呢,讲究一碗水端平。凭啥特意给师爷熬汤补身,就没我的份。我好歹也三当家的,怎么着,看不起人呀?” “就你这身板,天天打架硬实的得很用不着补。小心补出鼻血来。师爷就不同。天天操心寨务还得兼账房,哪样不要熬神费心呀。” “我天天出寨打劫,提心吊胆的,咋就不是熬神费心了?皮大姐,你偏心!” “去!你是出力气。师爷是用脑子。能一样吗?”皮大姐反驳回去,还把汤盒挪开不让贺小七碰。 贺小七特别不服气:“怎么不一样?他用脑的就比咱用力气的高贵些?” “是。”皮大姐不给面子的应了。 贺小七半边脸都抽搐了,眼里的怒意蹭蹭往外冒。 吴师爷赶紧打圆场:“一人少说一句。都是自己人,些须小事,何必闹的难堪呢?” “去!”贺小七唾弃他:“师爷,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我,我坐着也腰疼呀。”师爷很无奈。他将手边的汤碗推过去:“行了,这碗给你吧。” “不行!”皮大姐抢回来,义正言辞:“这是专门为师爷熬制的,没别人的份。” 师爷讪笑:“我,我反正也喝不完……” “喝剩下我拿回去给你温着,晚上当宵夜。”皮大姐作主了。 贺小七阴阳怪气:“哎哟喂,这唱的是哪出呀?特制爱心大补汤?皮大姐,你偏心到胳肢窝了吧?我没份就算了,难道连大当家的也没口福?” 皮大姐坦荡荡:“还真是。大当家也没份。所以你也别在这里酸溜溜了,该干嘛干嘛去。” 贺小七觑眼看一眼无所适从的吴师爷,又看一眼理直气壮的皮大姐。不好硬抢,又说不过皮大姐。没口福了只能干瞪眼。 “行,我走就是。”贺小七不怀好意笑着后退:“我呀,真是没眼力见,当了这么久的电灯炮都不知道。皮大姐,师爷,不打扰两位郎情妾意卿卿我我了。我麻溜儿干活去了。” 他闪退到门边,又歪过头笑的暖昧:“猪脚汤我是没口福了。两位的喜酒可不要漏了我哦。” “贺小七,你不要胡说八道。”师爷可不爱听这类玩笑。 倒是皮大姐笑的心花怒放,嘿嘿冲贺小七摆手:“滚你的吧?臭小子,满嘴胡咧咧,也没把门的。” 这,这是什么情况? 师爷听皮大姐这话意,这表情,这笑容,十分不对劲。三当家贺小七摆明是在拿她开涮调侃取乐嘛。皮大姐这爆脾气不该扬起巴掌拍到贺小七脸上去吗? 师爷心惊胆战的觑了几眼皮大姐,暗暗忖: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皮大姐笑眯眯的收回视线,娇喜的眼神转到师爷面上,故意嗔怪:“小七这死小子就爱乱说话。” “呃?他,说的挺过分的。皮大姐,你能忍,我不能忍。”师爷掳起袖子做气愤状:“怎么能这么埋汰你呢?实在太过分了。我这就去教训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开你的玩笑不?” 皮大姐欣喜他肯出头,急忙拦前头:“算了算了,师爷。贺小七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就是瞎胡闹口无遮拦,我才没那么小气,跟他一般见识。” 师爷彻底惊着了:“皮大姐,这可不是瞎胡闹呀。这是有损你的名声……” “哎呀,师爷言重了。”皮大姐嘿笑:“于我名声无碍。不过多谢师爷为我担心。” 师爷猛咽喉,怔怔瞪着她,整张脸都皱起来。 不好了!要出大事啦! 第121章 倒追 “呃,皮,皮大,大姐,我,我还有事。失陪先。”吴师爷都结巴了,急急收拢下桌面摊开的账薄,匆匆锁进抽屉里。 皮大姐讶异:“师爷,你去哪呀?” “我,我出去一下。皮大姐,你坐。”师爷尽量语气正常又客气。 皮大姐端着汤碗拦住他:“再喝一碗,凉了就不好喝了。” “放着吧,我,我待会喝。”师爷要落荒而逃了。 皮大姐不依不饶,非得端着碗再让他多喝几口。 师爷都快哭了!左躲右闪,瞅准一个空当,从皮大姐身边猴儿似的窜出门。 “哎,师爷,别走呀。一口,就一口就好。”皮大姐手里端着碗追出去。 吴师爷逃出门槛,回头张望,吓的差点扑地。 妈呀,追上来了! 吴师爷顾不得形象了,拔腿就跑。 皮大姐奋起直追:“师爷,你慢点。小心摔了。” 艾玛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但吴师爷头皮一麻,路过的寨丁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住了。 师爷原想跑回自己的小屋,转念一想,这不羊入虎口吗?脚尖一拐,逃向练武坪。人多的地方,她总会不好意思再追着不放了吧? 太小看皮大姐的决心了。 她决心择日不如撞日,送完猪脚汤就表白。老这么干胶着,总不是个事。男人嘛,有时比较迟钝,非得挑明了说才明白人家一片心意。 “师爷,你跑什么呀?”皮大姐手里的汤一点不溢,嘴里还喊:“师爷,你等等我呀。” “哎呀!”师爷都蹦跳了一下,脸色惨白的冲向坪后一条小路,通向山林。 必须回避了,不然不得脱身。 师爷在前头急急逃窜,火烧屁股似的,头也不回。小身板如猴子,窜的又快又高。后头的皮大姐身板厚实,脚步咚咚沉沉追赶的气喘吁吁,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一瘦男在不要命似的奔逃,一胖女吃力的追赶。给无聊的山寨增添了一道具有话题性的风景。 两人动静颇大,很快就吸引了前寨所有人的视线。 不了解状况的寨丁纷纷询问:“师爷这是怎么啦?像被鬼追似的……哎哟,那谁呀?” “鬼!啊不对。是皮大姐。” “她在追师爷?” “好像是的。手里还端个碗。啥情况?” “不知道啊。” “师爷欠皮大姐钱了?追的很急呀!” “不可能啊!师爷省吃俭用,从来不欠钱。更不可能找皮大姐借吧?” “就是。守着账房,师爷不差钱。” 贺小七摸着下巴,沉思少许,好像琢磨出什么真相似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耳边接收着乱七八糟猜想。 等火候差不多了,贺小七嘿嘿插话:“来来,开盘啦开盘啦。我押皮大姐追师爷是因为私人感情原因,押一赔十,敢不敢跟注?” 当家的挑头开赌盘,喽罗们自然踊跃欲试。 “跟!我押一钱银。” “我押五钱。我赌皮大姐是想找师爷麻烦。” “我跟注。” “……” 大伙很快围在贺小七跟前,开盘赌师爷和皮大姐异常举动的真实意义。 刑元绍遥遥看着,也不制止。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娱小乐,随他去。 不过,吴师爷跟皮大姐,怎么就扯到一起了? 没有,还没扯到一起。 吴师爷平时都不怎么运动的,文职嘛,以坐为主。 没想到,此时小宇宙爆发,在山林田间健步如飞,跑的那叫一个快,令人望尘兴叹。可惜他的追赶者皮大姐虽然不如他轻盈,可持久力,耐力方面不差。 吴师爷自认为跑了很长一段路,总算把皮大姐甩脱了吧?回头一看。 远远那个固执的庞大身影不是皮大姐是谁? “我的妈呀!”吴师爷原地一跳,四下左右张望。 正巧,田间地头有村人背着一捆柴禾回来,笑问:“师爷,你咋进山来了?” “我,我随便走走。对了,王三,我问你。怎么才能从绕回前寨?附近有小路吗?” “有,有。师爷,跟我来。”村人很热心。 吴师爷边走边躲藏着随后的皮大姐。一直猫着腰悄悄进行。 “师爷,你这是干什么呀?”王三纳闷。 “没啥,我系鞋带。”师爷生硬的解释。 系鞋带?师爷的旧布鞋压根就没鞋带好不? 王三瞪圆了眼,干嘛用这种鳖脚的借口? 师爷直摆手催:“快点,快点。” “哦,这边来。”到底是师爷,读书人。王三心有疑问,还是听从了。 有一条茅草路只有浅浅的足痕。说明,平时不怎么行人。 林间风吹拂,山花盛放,山鸟鸣唱。非常具有夏日风景。 可吴师爷哪有心情欣赏。 他左躲右闪,借着花花草草的掩护,探头探脑看向来路。皮大姐竟然没有追上来,可喜可贺可以松口气了。 师爷才吐出一口闷气。 忽然有嗓门乍响:“师爷,师爷,你在哪?”是皮大姐的声音。 师爷腿一软,坐到草地上,额头冷汗直冒。 带路的王三兴奋:“师爷,皮大姐在找你啊。” “不是,没有。”师爷果断否认,并且身手敏捷的跳起来,急赤白脸:“嘘!小声点。” 王三茫然:“啊?怎么啦?” “没啥。快点带我回前厅。我有要紧事找大当家的商量。” “哦哦。”王三被他严肃认真的神色唬住了。 草径蜿蜒,曲曲折折绕了一段歪路,终于来到山寨后坡。 看到熟悉的屋顶,师爷眼珠四溜,确信没有皮大姐追上来,真正的松口气。向王三表示:“谢谢啊,王三。” “不用客气,师爷。”王三憨厚挠头。 师爷小声:“要是皮大姐问起,不许多说。” “哦?”王三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告辞走了。 师爷小心翼翼的绕到后厅。遇到一个寨兵,急忙一扯:“大当家的呢?” 寨丁笑眯了眼:“师爷,回来了?大当家的在前厅。” 师爷放开他。 寨兵却扯着他,好奇追问:“师爷,皮大姐为啥追你不放呀?” 师爷心脏暴跳了一下。现在的他完全不想听到皮大姐这三字。摔开寨兵的手,师爷虎起脸:“多管闲事。去。” 甩开寨丁,师爷朝前厅去找大当家的。 他想请两天假,躲躲皮大姐的热情。 第122章 忽悠 民间有习俗认为端午前后落雨则不吉。 已是夏午,蔡换儿戴着她忽悠来的金钗摇曳多姿往回走。反正在她别有居心的宣扬之下,全村男女老少都知道大当家的格外赏了她一只金钗,就在头上明晃晃的刺眼呢。 “哼哼,这下子情敌们知难而退了吧?”蔡换儿美滋滋的盘算着。 此次炫耀之行,小菊脸色特别难看。黄二嫂指桑骂槐差点要朝她喷口水了。小兰像被打了一闷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另外几个对大当家春心萌动的村女都比较有自知之明。得知她志在必得的心思后,也就渐歇了她们别样的小九九。 “嗯,满意!”蔡换儿十分开心,这一回有目的串门,收获颇丰。 好了,接下来就专心主攻刑元绍了! 生米做成熟饭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法已被证实失败。那嘘寒问暖含蓄式呢?或者贤内助式? 忽然起风了,蔡换儿用袖抹把汗,站在树荫下感慨:“好凉快呀!” 雨点毫无预警‘噼哩啪啦’撒豆子似的落下来。 我靠,老天太不讲理了吧?好歹按步骤来呀。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最后才落雨嘛,总要预留给凡人们一点躲避的时间吧? 蔡换儿一面抱怨着突如其来的降雨,一面捂着头疾向后厨冲去。 “哎哟!”双手蒙头,只顾低头看路的蔡换儿跟人撞个满怀。她身板瘦小,被倒撞后退跌地,屁股摔痛了。 “哪个兔崽子这么不长眼呀?”对方比她更恼火。 蔡换儿抬眼一看:“桂花娘?” 干练的桂花娘肩上扁担挑着两个箩筐,一头的汗和水,都流到眼睛里去了。 “是你呀?”桂花娘腾出一只手,抹把脸,撇下嘴绕开她。 “桂花娘,你撞疼我了?”蔡换儿挣起身冲她嚷。 桂花娘没好气侧头:“自己不长眼撞上来,怪得谁?” “啊?桂花娘,你火气干嘛这么大?”蔡换儿纳闷。 桂花娘翻她一个深深的白眼,挑着担子冲到附近的一户人家屋檐下躲雨去了。 “桂花娘,我没得罪你吧?”蔡换儿冲她背影问。 桂花娘压根就没再搭理她。 蔡换儿觉得她的态度令人生疑,可是雨点密集落下来。她再不躲就成落汤鸡了。顾不得其他,蔡换儿又抱着头冲出村路回到后厨。 陈嫂和大林家的两个穿堂凉榻上吹着风,赏着雨,嗑着瓜子聊是非八卦。 最新鲜出炉的是皮大姐端着一碗汤把吴师爷追的满山跑。 “哎哟,我的妈呀!大林家的,你是没见着呀。真真好笑。”陈嫂呸吐出瓜子皮,拍着大腿:“我听前寨闹的响,赶紧去看了一眼,差点没笑背过气去。” 大林家的笑容诡异:“谁说我没看着?师爷不是钻山林去了吧?我正好在菜园子择菜,偏巧就看到了。我滴个乖乖呀。师爷跟被鬼追似的,那叫一个落荒而逃呀。” “哈哈哈!”两人发出杠铃般的哄笑。 皮大姐对吴师爷比较另眼相看,她们是知道的。不过鉴于皮大姐这人没挑明,她们又在她手下讨生活,不敢乱说话。 这下好了,皮大姐自己做得出,那她们就说得。 “……皮大姐那胖身板追赶的哟,我看着都替她累的慌。” “最后也没追上吧?” “那是一定的。我说大林家的,你说吴师爷这么个动作是啥意思?”陈嫂盘着腿笑哈哈明知故问。 大林家的也不是省油的灯,白她一眼:“还用问。肯定没瞧上咱们皮大姐。” “师爷也是的。皮大姐就身板肥了点,哪点配不上他?用得着躲起来?” “可不是。”大林家的也呸出一口瓜子壳。 蔡换儿手里拿着一条旧毛巾,顺着声音找过来。正好听见最后两句对话,不由诧异开口:“什么?师爷躲起来了?” “哟,换儿,你还知道回来呀?”陈嫂尖刻溜她一眼。 蔡换儿嘻皮笑脸:“是呀,淋成个落汤鸡回来。” 嗯,这么自嘲贬低自己,陈嫂心里痛快些了。也就不再追问她偷懒的事了。 大林家的嘲笑她:“哟,这是打哪来呀?咋淋成这副模样?” 蔡换儿实话实说:“才从村里显摆回来。” 好嘛,她都这么直白了,大林家其他讽刺的话说不出来了。 “对了,陈嫂,大林家的,你们刚才说什么呀?我没在后厨,发生了什么事?”蔡换儿一个中午都闷在村里显摆她的金钗,前寨这边发生什么,还没来得及传进她耳中。 陈嫂嗑着瓜子,挤眼弄眼:“当然是好事喽。” “什么好事呀?” 大林家也似笑非笑:“就是喜事呗。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宜打听。” “谁的喜事?”蔡换儿不太确定。 陈嫂和大林家的对视一眼,递上一只空碗:“添上瓜子。” 这两个家伙,一点点有求于她们就使唤人跑腿,不放过任何小机会。 “好嘞。”蔡换儿也没推辞。 她正好要回去送还擦头发的旧毛巾,顺便把钵里还剩的瓜子装了一半入口袋,这才端了碗送回去。 “咦?怎么这么少?我记得还剩大半碗的?”大林家的发挥她记忆不错的长处,率先发问。 蔡换儿搓搓手,做无辜样:“大概是让路过的某些人顺手抓了两把吧。” “谁呀?谁会无聊抓两把瓜子?”陈嫂可不信她的信口开河。 蔡换儿很洋派的耸肩,不再回答。而是追着大林家的:“到底谁有什么喜事了?” “笨丫头呀。咱们后厨,除了你这个毛没长齐的小丫头,还有谁会喜事临门?” “……皮大姐?有喜事了?”蔡换儿转眼珠骨碌骨碌的。 陈嫂熟练的嗑着瓜子,不咸不淡来一句:“算你还有点机灵劲。” 蔡换儿一听,就喜:“皮大姐有啥喜事将近呀?快告诉我嘛,我好给她道喜讨赏钱去。” “哈哈哈!”却招的陈嫂和大林家的一阵爆笑。 “什么意思嘛?”蔡换儿心里暗暗掐指:莫非皮大姐表白师爷成功!然后前寨的人都知道了? 第123章 矮脚七 “去吧去吧。”陈嫂和大林家只笑,还怂恿她:“皮大姐的私房钱可攒了不少。别去晚了,不然讨不到赏钱了。” “真的吗?”怎么听着这语气怪怪的呢?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头。 “真的真的。”大林家的笑岔气:“皮大姐还在账房那边。快去瞅瞅。是不是跟师爷你侬我侬来着。” 蔡换儿捋一下半湿的头发,又看一眼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脑筋迅速开动起来。 这两个碎嘴女人,没安好心吧?想撺掇她去捋虎须,门都没有。 “那我去了。”蔡换儿拿了顶斗笠戴上,当真就出发了。 陈嫂和大林家的都探身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相互捂着嘴窃笑:“这丫头要吃个鳖了。” “该!” 蔡换儿才不会如她们所愿直接跑去账房,而是溜着墙根潜来前厅观察动静。 正闪闪躲躲的,被贺小七逮个正着,闲闲问:“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哎哟,三当家的你今儿没出山拦路打劫呀?”蔡换儿笑眯眯招呼。 “去,别乱说。我们那不叫打劫?” “对对,叫劫富济贫,替天行道。”蔡换儿狗腿子一样送好词。 贺小七嘴角扯一下:他们哪有这么伟大的情操。混饭吃而已。 “你来干什么?” “哦,厨房要准备晚饭了。得请示皮大姐几样小事。对了皮大姐人呢?” 贺小七指指后罩厅,小声:“跟大当家说事。” “啥事?” “我哪知道。” 蔡换儿便顺口问:“师爷呢?” “哈,他呀?”贺小七眼里有不屑:“这老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躲起来了。” “啊?三当家的,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蔡换儿装傻。 贺小七嘿嘿挑眉冲她乐:“一会你就懂了。” “啥意思?” 贺小七勾勾手指:“跟我来。” 蔡换儿疑心病有点重。迟疑少许,第一时间没跟上。 贺小七回身激将:“哟,怕了?” “切,朗朗乾坤,我身正不怕影斜。”蔡换儿故意撇下嘴角。 贺小七带着她轻手轻脚来到后罩厅墙根下,竖起食指:“嘘。” “嗯。”蔡换儿识趣的点头闭紧嘴巴。 通过开着的窗,隐约听得里头传来一个哽咽的嗓门,蔡换儿侧耳听了一阵,惊讶的瞪圆了眼:这不是皮大姐的声音吗? 她忍不住,悄悄探了头。 厅里亮堂堂的。刑元绍背负双手站在当中圆桌旁。桌旁坐着的庞大身材正是皮大姐。此时皮大姐手里拎着帕子,抬眼瞪视刑元绍,鼻出冷气。 “……皮大姐,你误会了。我派师爷出寨是公事。” “说的好听。都快过节了,老高和小七都歇了工,还派师爷出寨,这就是故意躲我?”皮大姐不服气。 刑元绍面不改色:“这是两码事。正因为快过节了,老高和小七才特意歇工专心与家人好好过节。不过,有些外事,非得师爷这么一个有学问又面生的人去应付才行。师爷自动请缨,我觉得妥当,便分派了他去。皮大姐,你不要多想了。” 皮大姐吸把鼻子,拍着桌子硬是把刑元绍数落一顿。 无外乎明知她心意已明,且马上就要过节了,还把师爷派出去就是存心让她难堪;她难得热情主动倒追,师爷竟然躲起来了,同样也是给她难堪;综上所述,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把个蔡换儿听的一愣一愣的。 还能有这样的操作?皮大姐太强词夺理了吧?明明是她主动表明心意师爷不接受。可又受不了她的热情四溢,只好避避风头。皮大姐不反省还找刑元绍的麻烦? 这,真让蔡换儿暗暗竖大拇指:皮大姐,我敬你是条汉子! 没必要再偷听下去了,蔡换儿差不多捋清了原委,又悄没声息的撤退。 “怎么样?听懂了没?”贺小七还坏笑抱臂问。 蔡换儿搓把脸,沉痛道:“皮大姐真勇敢。” “哈?”贺小七下巴一掉:“勇敢这词能用在这?” “当然能。”蔡换儿理直气壮:“皮大姐这么有身份地位的女人,主动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示好,得鼓足多大的勇气呀。没想到却被无情泼了冷水。没有崩溃的茶饭不思,闭门掩泪,难道不算勇敢?” “狡辩。”贺小七听见这番歪理就翻白眼。 蔡换儿也回他一个白眼,并且赠送一顶外号:“你懂个屁,矮脚七。” 说完,她就飞快的窜了。 “哈?你你说什么?死丫头,你给我站住。”突然得了这么一个身材缺陷外号,贺小七愤火蹭蹭直冒,拨脚就要把这个乱取外号的小丫头逮起来一顿吊打。 蔡换儿边跑还边回头威胁:“你再追,我就跟全村的男女老少散播,你对我有意思。” “我……呸!”贺小七紧急煞脚。 他对这种干扁豆芽菜式的小姑娘,一点兴趣也没有。 蔡换儿没想到他当真不敢追了,说明戳到点子上了,还得意回身叉腰:“哈哈,不敢了吧?” “你,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下次再胡说,休怪我拳头不认人。”贺小七凶巴巴放狠话。 “我胡说什么了?哦,矮脚七算胡说?你本来就矮嘛。人矮自然就腿短喽。有位哲人说过。一个人名字可以取错,外号是不可能取错的。矮脚七于你那是相当的量身定做。” 贺小七暴跳,磨着牙,眼里闪着戾光:“你这臭丫头,今儿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说完就掳起袖子杀气腾腾大步过来。 蔡换儿脸色一变,撒腿就绕着弯朝后罩厅跑。 “站住!”贺小七紧追不放。 太牙痒痒兼手痒痒了!这个死丫头怎么能拿他个子矮小个子乱取外号呢?这可是贺小七的隐痛呀!再说,矮是他的错吗? 不行非得揍一顿不可。万一这个外号传开,他怕是更讨不到老婆了。打一顿让臭丫头闭嘴不提最好。如果不行,就揍两顿。 “大当家的,救命啊!救我啊!”蔡换儿大呼小叫的叫嚷。 没把刑元绍招来,倒是落雨天闲赋在寨里的其他寨丁们听见动静,又齐齐冒头围观。 第124章 外号风波 看明白了。又是一出追逐戏码。不过男女对调。 后厨小杂役惊慌失措的前奔,三当家的咬牙切瞪后追。画风不太一样,惹的大伙好一阵猜疑。 “统统给我回屋,不许瞎看瞎说。”贺小七也怕重蹈了皮大姐覆辙,提前堵死流言漫延的可能。 贺小七平时嘻皮笑脸的形象深入人心,所以寨丁们都不太怕他。继续指指点点围观。 他又气又急,追赶的脚步更快了。 “大当家的,救命!矮脚七,啊不,三当家的要杀我啦!”一不小心就把新鲜出炉外号嚷出来。把贺小七给气的呀,箭步上前伸手就逮。 蔡换儿滑头的跟泥鳅似的,缩头伸脑,迅速窜闪到柱子后。 “臭丫头,你跑不了。” 蔡换儿直接就去冲后厅大门。 刑元绍黑沉着脸出来,正好撞见蔡换儿惊慌失措的狼狈样子,不远的贺小七杀气腾腾不像假的。 “怎么回事?” “大当家的,三当家的要对我动武。”蔡换儿如见救星一样扑过去。 刑元绍手臂一档,压根不给她投怀送抱的机会。 “大当家,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八道。”贺小七磨牙霍霍跳上前就要抓她。 刑元绍以眼神逼视,贺小七讪讪收回手,没好气:“是这么回事。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无法无天,我得教训她一顿不可。否则还真的翻了天去。” 蔡换儿从刑元绍身后探出头:“我怎么无法无天了?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呀?” “你,你目无尊长。” “尊长是谁?” “我。”贺小七指自己鼻子:“你眼里有我这个当家的吗?” “没有。”蔡换儿脆生生:“我的眼里只有大当家的。对不起,三当家,我从来不脚踏两条船。” “我……去”贺小七差点要唾她口水了。 刑元绍半边脸皮都抽了。 这丫头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呀!就这么赤果果的宣告出来,还当着他的面,要点脸吧?她不要,他要脸呀! 蔡换儿眼神暗搓搓的瞄一眼阴沉沉的刑元绍。 嘿嘿,反正我就口无遮拦说出来了,怎么着吧? 鉴于皮大姐嘘寒问暖师爷失败,蔡换儿决定放弃这种磨叽模式,不重复走皮大姐弯路。 “小七,你去器库清查兵器可有要增补修换的。”刑元绍支使人了。 贺小七应一声,不过没走开,而是指蔡换儿:“臭丫头,过来。” “不来。” 贺小七便向刑元绍道:“大当家的。这丫头嘴太没把门的。为了防止她再乱说话,我有个办法可以让她闭嘴。” “三当家,你想干什么?”蔡换儿惊了,立马指出:“不就是给你取了一个矮脚七的外号吗?至少这么记仇吗?” “你还说?”贺小七脸皮涨成猪肝色,踏前一步要掳起袖子揍她。 刑元绍此时才弄清二人大呼小叫的原委。 不过:“矮脚七?”他不可思议瞪向蔡换儿。这外号取的忒损了吧? “是呀。就地取材呀。大当家的,江湖人士不都有对应的外号吗?这不是常情吗?怎么三当家的反应这么大?” “臭丫头,我,我今天非得揍趴你不可。”贺小七恼怒伸手要拽她。 蔡换儿继续躲闪到刑元绍身后。 “你觉得是常情?那人家叫你干扁豆芽菜,你乐意吗?”刑元绍语气很嘲讽。 蔡换儿却一脸无所谓:“随意喽!这个外号虽然难听了点,可是事实嘛。是事实我就得承认。但是没关系因为我现在还在发育,等过两年我有相当的自信摆脱这个不雅的外号。” “呃?”出乎意外的反应呀。 蔡换儿还摇头晃脑补充一句:“敬请大伙拭目以待。”特意正面转向刑元绍,诚恳之极眨眼:“大当家的。女大十八变,请给我时间让我从毛毛虫变成成蝴蝶吧?不多,两年,或者一年半就足够了。” “……”刑元绍大半边胡子都在轻微抖动。 她都这么洒脱了,贺小七咬牙切齿指她:“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皮的姑娘家!” 真的,从来没有! 干扁豆芽菜,多么耻辱的外号呀她还坦然不当回事。还能顺便把话题拐到向刑元绍要他等长大的说词。 真的,不服不行。 蔡换儿冲贺小七挑眼:“三当家的。那是你井底之蛙见识太少……” “我呸!”贺小七又得了一个井底之蛙评价,忍不住开喷了。 蔡换儿掩袖顺势就赖向刑元绍嘤嘤:“大当家的,三当家欺负我!” “你,你,你就肉麻死我算了。”贺小七整个人都颤抖了。 这什么人呀?这是女人吗? 刑元绍将蔡换儿推开,正视她:“蔡换儿……” “停!”蔡换儿明显感到不妙。这语气这神色,从来没在刑元绍脸上见过。难道他要当众拒绝,一点机会也不给。 不行,绝不允许他当庭拒绝。不能让他堵死继续倒追的路。 “……听我说。”刑元绍觉得事态越来越严重了,必须跟蔡换儿好好谈一谈,彻底打消她的非分之想。 实在不能让二人之间的流言蔓延了! 主动权该夺回来了! 让蔡换儿平息流言,澄清谣传的美好设想被证实失败了。那就不得不由他亲自出面了。她不要名声,他要! “啊,我想起来了。我本来是来找皮大姐的。对了,大当家的,皮大姐呢?”蔡换儿自作主张的换话风,还探头张望厅堂。 动静这么大,皮大姐都不冒头? “她回后厨了。”刑元绍给出答案。 “哦。那我也回去了。大当家的,你忙你的吧。”蔡换儿挥一挥袖,打算就此结束。 刑元绍沉声:“站住!” 不喊还好,这一喊,蔡换儿提起裙子一溜烟就跑掉了。 “我靠!属兔子的吧?”贺小七看的目瞪口呆。 刑元绍叉了叉腰,鼻出冷气忖:以为这样就行了?这丫头也没什么高明的伎俩嘛。 “对了,大当家的。刚才这个死丫头所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知呀。别扩散了。”贺小七涎着脸提醒。 刑元绍淡漠:“你多虑了。矮脚七这个外号不会从我这里扩散。” 第125章 家乡的俗语 “也是。还得敲打臭丫头去。”贺小七砸磨一回,又冲着厅堂前后凶巴巴嚷:“兔崽子们听好了,谁敢跟娘们似的乱嚼老婆舌头,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厅堂前后潜藏的无聊闲汉们听罢,大气不敢出,悄没声息作鸟兽散了。 不向村人扩散就是,反正矮脚七这个外号,他们一致觉得好贴切呢。私下里称呼总行吧? “怎么办呢?”蔡换儿提着裙子,忧郁的回后厨。 皮大姐的事先抛开不提。就单看刑元绍今天的态度,前途未卜呀!一直以来他虽然是抗拒被她拉一起炒绯闻,可主动权都握在自己手里。就算被逼着去澄清,她也是擅做主张添油加醋的呢。这下好了,八成是他要拿回主动权澄清这一切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拒绝!”蔡换儿愤愤的望天思忖。 “说啥呢?”某大婶路过,怀里端着个细蔑锣筐。 “贾大婶,你干嘛呢?” “给大当家的送自家包好的肉粽去。换儿,你来试试不?” 翠绿粽叶散发着香浓的肉味,换儿吞吞口水,笑眯眯接过:“谢谢贾大婶。那我不客气了。” 大婶小声凑过来,打听:“换儿,几时喝你跟大当家的喜酒呀?” 蔡换儿小小窃喜,面上却扭捏娇羞:“大婶,你说什么呢?” “哟,还装呢。定情信物都收了,好事将近了吧?” “什么呀?”蔡换儿还在矫情。 大婶就看不惯她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做作样,拿肘捅她:“那只金钗听说是京城新出的款式。换儿,你嫌大发了。” “呵呵呵呵。”蔡换儿轻掩嘴笑的假,问:“大婶,你咋知道是京城出品?” “小喜儿说的。” “小?喜?”蔡换儿迟疑下,再次展颜笑:“小喜眼光不错,那是京城碧玉阁定制。一般平头百姓,捧多少钱都得排队,还不一定能定到一只呢。” “对对小喜也这么说。”贾大婶砸巴嘴,十分羡慕:“换儿呀,你真是好福气啊!” “谢谢大婶吉言。” 蔡换儿眉眼乱转,暗暗忖:这新一轮的传言刑元绍很快会听到,他会做何感想呢? 怀着一丝不安,几分期待的心情蔡换儿晃回后厨。 后厨安静的诡异。 陈嫂和大林家的还在嗑瓜子,但无论嗑还是吐,都明显放轻了动静。互相使眼色,以唇语交流。 “两位,皮大姐呢?”蔡换儿笑嘻嘻晃过来。 陈嫂和大林家的同时看她一眼:“你去哪了?” “听你们的话去前寨寻皮大姐道贺去了。” “去去,你不要乱说呀。”陈嫂不承认了:“我们可没有让你去前寨道贺。” “就是就是,换儿,你不能空口白牙诬赖人。”大林家的也赶紧否认。 蔡换儿就知道有名堂了,压低声音:“怎么啦?皮大姐回来,训你们了吧?” “啐!”遭到两人一致的唾弃并且澄清:“皮大姐是回来了,可没有训我们。好好的,干嘛要训我们。我们可都把手头的活做完了。” “那你们这是……”小心翼翼成这样,一定有猫腻。 陈嫂不耐烦:“没事别瞎问。干活去。” “活干完了。” “打猪草去!后院柴块劈了吗?米淘好了吗?灶里的火捂好了吗?地再去扫一遍……”顺口就布置了一番体力活。 蔡换儿拍拍衣襟上的细雨,懒洋洋:“我去找皮大姐。” “哎……”大林家的才张嘴,陈嫂就把她嘴堵严实,还冲蔡换儿挤眼笑:“去吧去吧。皮大姐这会应该在她屋里待着。” “哦。”蔡换儿抠下鼻子径直去了。 看她转去墙角,陈嫂放下捂嘴的手,悄悄跟上去瞅了一眼,确定真的去了。 “呼!你想捂死我呀!”大林家的嘴得了解放,大口呼气。 陈嫂返身回来,小声:“你就是嘴不严。” 大林家的不解:“皮大姐这会心情不好,换儿去找她,岂不是讨骂。我正要提醒她一下,怎么就不让呢?” 陈嫂不客气的戳下大林家的脑门,咬牙:“提醒啥呀?让这丫头去碰一鼻灰就晓得厉害了。何必做滥好人,她又不会领情。” “呃?话是这么说,可换儿这丫头……”大林家的摸摸头,直皱眉。 “让她长长记性去。”陈嫂歪嘴歪鼻说。 “……好吧”大林家的也就耸下肩。 反正她们跟蔡换儿也没多深感情。添了她这么一个杂役,厨房的活计她们也没少做。真是比小癞毛都不如。 抛开立场,陈嫂和大林家的都无限怀念小癞毛在的日子。多轻省呀!小癞毛一人就承包了大部分的杂活。哪像现在,蔡换儿因为有皮大姐罩着,整天晃荡,也不主动揽活,就知道串门,日子过的比她们惬意多了。 皮大姐在后院有间比较宽敞的闺房,蔡换儿一直没进去过。有事都在门外窗下禀报的。 这一次,她先是在窗侧听了听动静。 倒是没听见轻啜声,有床铺吱哑声,表明里头真有人在。 整整仪容表情,蔡换儿叩响了门。 “谁呀?”嗓门很充足,很有威摄力。 “皮大姐,是我。”蔡换儿笑意盈盈,语气轻快。 “没空。”皮大姐迸出两字。 蔡换儿稍敛笑意,温和说:“皮大姐,我都知道了。先开开门吧。” 里头没吭声。 “我家乡有两句很出名的俗语是这么说的:失败是成功之母,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皮大姐,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咣当’门开了,皮大姐虎着一张胖脸,问:“你家乡俗语还真不少啊。” 蔡换儿立马堆起谄媚假笑:“可不。多着呢。皮大姐,你要爱听,我搜肠刮肚找来给你解闷好不?” 对上她的嬉皮笑脸,皮大姐翻一个细白眼,摆头:“进来。” “是。”蔡换儿终于进屋了,还体贴的掩上门。 回头这么一打量。 别看皮大姐圆滚滚的,外表好像不怎么讲究。住的屋子却是清新范。桌椅板凳都半旧不新,可错落有致。桌上还铺着一块钩花绣布,正中间矮瓶插着几只欲放的荷花。 拨步床上的蚊帐是粗麻的,间或粘贴着几块绣花。茶壶茶杯是成套的,白瓷洁净。床侧有个小小的半人高的六扇屏。 屋里没有异味,也没有浓厚的脂粉味,窗明几净的令蔡换儿很意外。 第126章 舌灿莲花的安慰式 “你是来参观我的闺房还是看我笑话来的?”皮大姐鼻出冷气拍桌质问。 她心情正恶劣来着呢,触霉头的蔡换儿还半点不觉察到吗? “都不是。”蔡换儿把好奇的视线从那张宽大床上挪开。 床上铺上凉席,枕头横放着,推测皮大姐刚才就横躺在这里翻来覆去吧? 皮大姐不太友好的盯着她,怨言:“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皮大姐,咱先别推脱责任行不。咱们一起好好检讨一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这样才能更好的迎接接下来可能的胜利呀。” “呸!一嘴歪理名词。”皮大姐轻啐她一口,脸色倒是缓和不少。 蔡换儿讨好的坐到旁边,给她斟杯茶,小声又关切说:“事情我听说了。皮大姐,你先心平静气的听听我的看法行不?” “说吧。”皮大姐灌口水下去,斜视她。 “我先申明呀。男未婚女未嫁的状态下,我是十分赞同女追男的。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当然要靠自己去争取呀。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对不?所以,你当众表白师爷这是值得肯定的。勇气可嘉难能可贵。” 先扣上几顶高帽子,博得皮大姐心情舒坦了,蔡换儿才话风一转:“可是,皮大姐,我得说你了。太急了点,太冒昧了点。” “怎么说?”皮大姐纳闷:“择日不如撞日。早点让师爷明了我的心意,岂不是好?” “好是好。可是也要适当含蓄。” “得。勇敢表达也是你说,这会又要适当含蓄。话都让你说了,敢情你自己都不懂该怎么拿捏吧?还好意思指点我?”皮大姐一下就找到反驳点了。 蔡换儿语塞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是她鼓动皮大姐别遮掩了大胆表达出来。这会人家照做了,又马后炮要含蓄。到底闹哪样? “是呀,皮大姐。我得承认我经验不足。不然怎么这会还拿不下大当家的呢?我,也是个失败者。”蔡换儿姿态放的很低,且诚心诚意的。 皮大姐倒不好再臊她了,只是自己斟杯茶,叹气:“怪不得你。是我命苦啊。” “别,别呀皮大姐。我前头说过,失败是成功之母。咱们还有机会,不可妄自菲薄。要有信心,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 皮大姐直接:“我没有信心了。师爷都躲出山寨了。我呀,彻底死心。这辈子一个过得了。” “皮大姐,千万别放弃呀。你看我,我情敌不少吧,还不是不到最后一刻没放弃。要知道,这事事难料。遇到一点挫折就放弃,那怎么成功呢?成功的背后一定是付出常人难以想像的辛苦才换得的。” 皮大姐听的似懂非懂,望着她直眨巴小细眼。 蔡换儿又把前世那些她听烦的鸡汤文一个个灌给她。反正想起一个是一个。 “……这么说,我还有希望?”皮大姐听蒙了。心底又燃起活泛的小火花。 “当然呀。师爷说不定是躲出去好好考虑呢?也没说拒绝你呀?” “唉!都让我追的满山跑了,还不是拒绝?”皮大姐掩面,后知后觉很丢脸。 蔡换儿一本正经:“你要换个角度看问题。师爷只是躲开,没有冲你大吼大叫吧?没有冷冰冰的直接拒绝吧?没有脸色铁青的拂袖而去吧?他呀,很可能是事情发展太仓促,不知该怎么办就一走了之。” 皮大姐让她说动心了,喃喃:“好像有道理。” 师爷只是惊慌的躲开,没别的表态。 “那就对了。皮大姐,接下来,就要瞅准师爷的软肋,一击击中。” “师爷的软肋?是什么?”皮大姐茫然。 蔡换儿翻眼想了想:“这个交给我去打听。你且不要急,更加不要灰心。还有呀,皮大姐,你这么一出,村里人都知道了。也别有什么压力。这可是好事。” “好事?好丢脸呀。”皮大姐脸皮还是比她薄那么一丢丢。 蔡换儿安抚:“我说的好事是指村里人知道你的心意后,就再也没人敢对师爷暗送秋波了。” “这……”皮大姐骨碌小细眼:“真的吗?” “你可是皮大姐,谁敢跟你抢如意朗君。” 皮大姐猛点头:“可不是。我看中的男人,谁敢抢……啊不对。”皮大姐调子一下软了:“换儿呀,这显得我很霸道似的,师爷怕是不喜欢吧?” “没事。你对村人霸道对师爷温柔就行了。女人不狠点,可就要孤单空虚寂寞半辈子了。是面子重要还是幸福重要?皮大姐,你惦量下。” 皮大姐砸磨下,还是自己幸福重要。别人的闲言碎语管她的呢?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皮大姐情绪慢慢恢复如常。 “对,就跟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谁敢不服,就……”蔡换儿挤眨眼还要想词。 皮大姐接腔:“就拿泻药给他吃。拉死他。” “对对。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这话深得皮大姐心,大力拍她肩:“换儿,这话我喜欢。” 蔡换儿半边身都麻了,苦着脸:“喜欢就送你了。不过皮大姐,你怎么会有泻药这种高级货?” “这有什么奇怪的。后柴院靠墙那里不就有棵巴豆树吗?” “啊?”蔡换儿半边脸抽了抽,吃惊:“皮大姐,你这是自种的?” “废话。我哪有闲心闲情去特意买入外来货。自产自用呗。放心我不滥用。也就以前吧,用过一次,效果挺好的。” “以前?用在哪里?”蔡换儿眼里冒星光。 皮大姐很随意:“用在贺小七这小子身上。臭小子敢嫌弃我做的菜不好吃。” “哦~”蔡换儿明了。 为什么皮大姐在后厨地位如此超然。除了厨艺外,心狠手辣怕也是其中之一。谁敢对她不满抱怨呀,抱怨的都没好下场。 “好了,言归正传。”皮大姐把话题拉回来,轻拍下她放在桌上的手,和气不过问:“换儿,我有句实话,你要听。” “皮大姐,你只管说。” “我看来看去,大当家对你,那是半点意思也没有。你们的事要悬。” 第127章 挑水 蔡换儿沮丧:“不瞒大姐说,我也苦恼呢。可怎么办呢?就算把所有情敌都打退了,可人家当事男主一点意思也没有,我这不白忙活吗?” “嗯。你心里明白就好。” “我明白呀。所以我说自己也是个感情失败者。大姐,现在换你来安慰安慰我了。”蔡换儿撒娇撒痴。 这是给皮大姐出难题呀!她自个都是感情失败者,自我安慰都没词,拿什么去安慰蔡换儿? “就你刚才安慰我的话,你自个琢磨会就好了。”皮大姐懒人有懒法。 “皮大姐,你也太会偷懒了吧?好歹说点新鲜的词呀。” “我没词。我文化不高,词都让你用完了,我想不起来了。”皮大姐还真不是说假。一时半会,她哪里去找新词安慰。 蔡换儿没法了,直接就说:“皮大姐,你可得帮我一把。” “行,这个没问题。”皮大姐是个投桃报李的明白人。 人家蔡换儿一个劲的撮合她跟师爷,怎么着她也不能拆台呀。 “那皮大姐,你可不许帮小兰姐姐?” 皮大姐就乐了,手指戳她一下:“人家小兰都没明言,我怎么帮呀?” “比如说,你不能当着小兰姐姐的面开她跟大当家的玩笑;比如说,小兰姐姐要是旁敲侧击打听大当家动向,你不能透露;再比如说,小兰姐姐要托你向大当家的递信物,皮大姐,你可不能当中间传信人……” 她一口列了些常见的可能,皮大姐直嘬牙花子:“啧啧,换儿,你想的可真远呀!” “防范于未然嘛。” 皮大姐想了想:“好吧,你说的这几条,我大概是能做到的。不过,换儿呀,大当家的对小兰……” “唉!”蔡换儿轻叹:“我知道,我会尽力阻拦的。” “加油!”皮大姐都要被她这种百折不绕的精神感动了。这毅力要用在正事上,多好啊! 蔡换儿认真脸:“皮大姐,我也预祝你早日拿下师爷,加油!” “共勉!” 两人的手又一次交叠在一起。 感情失败同盟军目标明确,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蔡换儿的直接扑倒策略失败。 皮大姐的迂回渐近式也好像无效。 看来只能祭出绝招了。 蔡换儿所谓的绝招是什么呢?就是霸道贤内助式。发挥她穿越女的天然优势,利用后世的知识惊艳一把这把土包子,顺便拿下土匪头子。实现她当押寨夫人的理想。 “哎,我为什么偏要当押寨夫人呢?当个前无古人的的女寨岂不更拉风?”这个念头稍纵即逝。蔡换儿又仔细盘算了下,她好像没有当女寨主的潜质。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夫人就蛮不错,不必好高吴远。 黄昏,炊烟袅袅,暮鸦归巢。 皮大姐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后厨继续忙活。反正脸上没有窘羞,也不见悲愤,跟平常没啥两样。惹的陈嫂和大林家的啧啧称奇。 就是村里几个长舌妇借着憋脚理由过来想看笑话,都扫兴而返。 不过,皮大姐厚脸皮的流言还是传出去了。 闹这么一出,做为当事女方,一点异样都没有,实在太不正常了!总之,后厨的女人都不是薄皮的人,包括那个蔡换儿。 关于那只金钗的事,刑元绍也没解释。而是做了一件事再掀八卦头条的动作。 那就是挑水! 没错,刑元绍把寨务处理差不多了,又逮不到蔡换儿警告她,只能另辟独径。 趁着家家做晚饭的功夫,刑元绍也没带寨丁,而是只身来到小兰的院子,寒喧两句后就帮着小兰挑水去了。 刑元绍以前也常帮村里人挑水锄地摘菜什么的,可是这么赤果果帮一个家里没长辈没男丁的姑娘家挑水,还是头一回。 是以,立马就在村里掀起围观潮。 小兰都愣了,条件反射想拦,刑元绍已经大步去了。 “哎哟哟,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啊。”小喜掩齿小声在她耳边笑趣。 小兰白她一眼:“别多嘴。” “知道了。你要面子吗?那个换儿在你面前显摆那么久,活活受罪的滋味怎么样?” 小兰没理她,转身进了灶屋。 “小兰姐姐,你可算苦尽甘来了。”小喜跟进来,也熟练的张罗:“大当家的唱这么一出,你可出风头了。看那个换儿还敢在你面前得瑟不?” 小兰没好气:“你少说一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行行,我好心被你当驴肝肺。”小喜挑挑眉。 小兰的机会来了,她的机会也来了。 刑元绍挑满水缸,自然会留下来吃晚饭吧?可以做手脚了。当然不会马上致命那样太笨。 水缸很快就挑满了,小兰满面娇羞的向刑元绍道谢。 小喜顺势就热络挽留:“大当家的,饭做好了,请堂屋稍等,菜马上炒好。” “哦。”刑元绍抹把汗,还在思忖:用不着吃饭吧?挑水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呀。 谁知,小兰脸色剧变,狠狠瞪一眼小喜,却向刑元绍:“不好意思刑大哥,家里没什么好菜招待。不如,改天吧?” “诶?”刑元绍以为听错了。 帮忙挑水,又是晚餐时间,无论怎么说,主人家留饭不是人之常情吗?他吃不吃是一回事,主人表态是另一回事。 小兰羞红脸:“一来没好菜招待邢大哥,二来孤男寡女的……”她还在找堂皇的理由。 刑元绍却表示理解,点头:“我明白了。那行,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找我。” “谢谢刑大哥。” “哼。”小喜轻哼一声,却想到什么:“大当家的,后天是端午节,能不能请大当家的赏个面子过来吃顿饭呢?” 小兰一怔,看向刑元绍,微笑:“邢大哥一定会很忙吧?” “还行。这样吧,我中午过来一趟。”刑元绍想到过节,就她们两个小姑娘家家的,怪冷清的,便答应下来。 “别别,不如这样吧。”小兰很担心小喜那天动真格的。马上折中:“我后天去厨房帮忙,跟皮大姐,换儿妹妹过个热闹节,刑大哥,你说好吗?” 第128章 明争暗斗 刑元绍有一丢丢的惭愧。他只想到小兰和小喜是两个小姑娘家。怎么就没想到蔡换儿也是个孤零人呢?皮大姐好像也是无家的人。 当然,后厨肯定热闹不冷清,到底不是真正的家人。 “好,很好,就这么着。”刑元绍赞同。 小兰嘴角轻扬,浅浅低笑。最是那一抹低头的娇羞,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喜悦又羞涩的情绪。 刑元绍眼神直了直,这才叫娇俏少女吧?哪像蔡换儿那个赖皮膏药……咦,不对。怎么脑子拐到那个平胸瘦矮女人去了? 刑元绍有一点点蒙往前寨回。 晚暮一点一点侵染大地,山青水绿,村人热情招呼,刑元绍很接地气的都一一回应了。 忽然抬眼看到小菊手臂挎个细柳篮子满眼哀怨的站在路边看着他。 “小菊?有事吗?”刑元绍礼貌又客气问。 小菊抽抽鼻子,向他淡淡苦笑:“没事,啊不有事。” “你说。” 小菊整整脸上神色,才慢吞吞道:“这是我家这些天的鸡蛋,因为过节估摸着后厨大量需要,我娘着我送给皮大姐去。正好遇上大当家的,请代我送去,省我跑这一趟腿,可好?” 说完递上篮子,带点赌气的神情盯着刑元绍。 刑元绍哑然失笑。 他早就听闻皮大姐断了黄二嫂家的鸡蛋供应权。黄二嫂明里暗里闹过几回,皮大姐一直没动摇。现在后厨的鸡蛋是收集的村里好几家的总和。 没想到黄二嫂家还不死心,竟然用这种法子来逼他。 就因为他帮着小兰挑水了,所以就让黄二嫂逮到一个机会,让暗恋他的小菊半路拦截,利用他的愧疚达成目地? 没错,小菊暗恋自己,刑元绍心里明镜似的。他又不笨,耳力也极佳,村里的闲言碎语什么都清楚,只是心中无意,所以装傻罢了。 所以,接还是不接呢? 接了,转给皮大姐,就相当于他在帮着黄二嫂讨人情,皮大姐会不会卖面子另说,至少他传达的态度是向着黄二嫂一家的。 不接吧,就驳了小菊的面子。好歹也算是在村里一起长大的。刚刚才帮小兰挑水了,不能厚此薄彼是吧? 这真是个两难的问题呀? 刑元绍心里稍微纠结了下,还是坦然接过,并且笑笑:“小菊,那我就谢谢啦。” 小菊面上不快一扫而空,欣喜之色跃然面上:“大当家的,不用谢。哦对了,过节那天,你要是空,过来吃午饭吧?我新会做酸醋鱼了,试过的都说味道很不错呢。” “呃?看情况吧?我不一定有空。”刑元绍倒是没把话说死。 没有肯定回复,可也没拒绝呀。小菊兴高采烈:“大当家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小菊,我那天可能……” “我知道呀,大当家的可能没空。但也可能有时间呢对不对?我来接你。”小菊说完这句,扭头欢快的跑开了。 刑元绍捧着一篮子鸡蛋,愣怀少许,无奈呼口气。 果然不出所料,看到他带了一篮子鸡蛋来后厨,皮大姐先是一喜。听到是黄二嫂家出品,面上就是一愣。 “这个,皮大姐先收着吧。不可白瞎人家一片好意。”刑元绍轻描淡写吩咐。 皮大姐不客气的翻他一个白眼,道:“大当家的,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呀。黄二嫂的家鸡蛋,我早前就说过,一个都不收。” “这是他家送的。跟卖给咱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呀?大当家的,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还是因为小菊让美色冲昏头脑呀。这么简单的手段你都没看明白?”皮大姐都要暴怒了。 刑元绍倒是不急不怒:“皮大姐,看你说的什么话。” “我说的直,你要不乐意听,我也得说。小菊半路截下你,找个冠冕堂皇借口你就真信了?这是不是明摆着烫手山芋吗?你接了,不就等于是答应以后鸡蛋还得跟他家收吗?” “皮大姐,你想多了。哪有这么复杂。”刑元绍仍是不急不忙。 皮大姐都要拍桌而怒了:“好,大当家的,你说我想多是吧?那我问你。接了这篮鸡蛋,是不是以后厨房鸡蛋还得跟他家收?” “这个,在你呀。”刑元绍漫不经心。 皮大姐就乐了:“好,有你这句话,那我也放心了。不怕明说,这篮鸡蛋我收了。后厨以后的鸡蛋供应还是轮不上他们黄家?” 刑元绍摸把大胡子:“皮大姐……” “这后厨还是不是我作主?”皮大姐步步紧逼。 “是。后厨自然以皮大姐为主。” “那就这么说定了。”皮大姐得意的胖手一拍定音了。 刑元绍张张嘴,陈嫂和大林家的两个忙上前请他喝茶,顺便岔开话题询问过节那天加餐不?加什么餐?粽子是咸的还是蛋黄味的等等。 蔡换儿怕刑元绍不留情面的直接拒绝她,干脆躲到外面去了。却贴着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听到皮大姐跟刑元绍较劲,最后以皮大姐得胜收场,就感觉哪里不对。暗暗琢磨一回,恍然大悟。 这个刑元绍还真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狡猾狐狸啊。 蔡换儿屏声静气的等着。一直等到刑元绍离开,她才满头大汗的摸回来。 “换儿。来得好,去添柴。”这种天气,烧火丫头最难熬。灶膛添火能把人烤出油来。 “皮大姐……”蔡换儿急忙朝皮大姐奔去。 皮大姐正在细心的数鸡蛋呢,眼皮都没抬:“先去添火。有话一会说。” “……哦。”蔡换儿苦着脸,冒着热气冲到灶膛角。 衣衫很快就汗湿了,蔡换儿叫苦:“好了没有呀?我快被烤熟了。” “就差一点了。”陈嫂笑眯眯安慰:“你年轻,熬得起。再坚持会。” “我要中暑了。” “胡说,屋里怎么中暑?换儿,别净想着偷懒。” “就是。你还没当上押寨夫人呢,可不能先摆架子。” “咱们啸山寨的押寨夫人怕不是那么好当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可不。瞧瞧小兰这运气,能让大当家专门抽空挑水,独一份呀。” “哎呀,莫非过些天要吃小兰和大当家的喜酒?我得准备份子钱去。” “准备大份的。” “……” “切!”蔡换儿很是忿忿:“八字还没一撇呢?还份子钱?想太远了吧?” 第129章 毒舌女 “不远了。节后,大当家的估计就会上门提亲吧?” “我看差不离。” 蔡换儿大惊失色,直接从灶膛蹦出来:“不会吧?小兰家里没长辈也可以提亲?” 陈嫂吃吃笑她:“没见识了吧?小兰双亲不在家,村里长辈主持就行了。” “换儿呀。你死心吧?”大林家的很好心劝:“你别愁嫁。我娘家侄子跟你年貌相当,你要不嫌弃,我就当回媒人……” “我嫌弃。”蔡换儿直接就否了。 大林家的一张多肉脸涨成猪肝色。 蔡换儿扔下烧火棍就奔了皮大姐去,着急:“皮大姐,这可怎么是好?” “她们逗你玩呢。”皮大姐不在意:“大当家的终身大事岂可草率。” “这么说,大当家节后不会向小兰提亲?” “我打保票,绝对不会。”皮大姐心里有数。 得了皮大姐的保证,蔡换儿放下心头大石,却没有再回灶膛,而是凑近她小声:“皮大姐,有个事我得跟你说说。” “你说。”皮大姐把鸡蛋收拢好,空闲下来了。 蔡换儿就在她耳边嘀咕:“皮大姐,你怕是着了大当家的套路了。” “此话怎讲?”皮大姐讶然。 “就这个鸡蛋的事,你想想看……”蔡换儿又轻声细语。 越听皮大姐脸色越变。 “哎呀,你这么一说,恶人是我来当。大当家的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了。” “可不是。原本他就拉不下面子拒绝小菊姐姐吧。所以把鸡蛋收了,再假意求求情。皮大姐,你直爽,心里没那些弯弯绕绕,所以不知不觉就陷入大当家的话术中。想想看,黄二嫂鸡蛋送了。还是没得到从前的供应权,按理说最该恨谁?” “大当家的?”皮大姐迟疑了下。 “可不是。明明接了,却不办事,当然该怨他。可是皮大姐,你当着大当家的态度那么坚决,让人知道,都以为是你收了鸡蛋,却又不肯卖大当家面子,到最后,说来说去,黄二嫂怨的人,还是你呀?这个恶人,却是你来当。” “我听明白了。”皮大姐琢磨一回恍悟。 蔡换儿点点头:“皮大姐,我可是向着你的。大当家做这事太不厚道了点。” “换儿,我谢谢你提醒。”皮大姐握着她的手很感慨的样子。 “应该的,皮大姐,你对我这么好,我岂能看着不管。不过,大当家的到底是一寨之主,他要维护面子,找人背锅,怕是……” “我懂。”皮大姐轻声:“这锅我背就背了。可大当家的实在狡猾……哼!”一声哼后,皮大姐小细眼珠就开始乱转了。 当然不能把刑元绍怎么样?也不可能冲到他面前指着鼻子一顿臭骂。可私底下做点手脚让他吃点苦头似乎可以。 陈嫂和大林家的两个很是不忿。蔡换儿不烧火了,那谁来呀?想要过去把人叫过来吧,皮大姐又跟她亲昵的在窃窃私语。 两人免不了又是一通摔锅扔碗的抱怨。动静弄的挺大,蔡换儿听而不闻。 第二天,山寨细雨霏霏。 过节的氛围渐浓,家家都在包粽子做荷包,个个都忙的不亦乐乎。 后厨更是一通忙乱。因为大清早的就杀了两头喂的肥肥胖的猪用来过节。照原来的山寨惯例,先摆猪肉席,每户村人都有份。 蔡换儿第一次遇到山寨这样的大事,还是以后厨挑头,自然忙的脚不沾地。也无瑕顾及刑元绍和小兰的流言蜚语。 她没心情,村里的长舌妇们可没闲着。 她们三五一桌凑在一起大声说着昨天刑元绍给小兰挑水的事,不时发出哈哈大笑。更有人直接问小兰几时喝喜酒。把个小兰臊的不行。 只有来弟不懂事,弱弱说:“可是,大当家的不是送了换儿姐姐一只金钗吗?” 一语定音,瞬间安静了几秒。 以黄二嫂为头的长舌妇异想天开:“以我说,怕是换儿这丫头自己悄悄托人买了只钗,假说是大当家送的。” “可是,这丫头哪来的银子呀?” “也许是管皮大姐借的。” 皮大姐很快澄清:“我哪有钱借换儿。那只金钗可是好钗。成色足着呢。” 于是,就有人联想:“莫非是这丫头顺手牵羊?或者是手脚不干净……” “不会吧?她能顺谁的呀?” “库房呀。” “库房有人把守呢。再说,顺手光牵羊,怎么不牵头金猪呢?数目大,早就让师爷发现了吧?” 小喜装做天真,眨巴眼忽说:“我听说前些天来了官府的信使,莫不是换儿她……啊,当我什么也没说。” “咦?官府的信使?难道这个死丫头还通官府?” “莫非她接了小癞毛的脏活?” “哎呀,这个很有可能哟。” 乱七八糟的猜测自然也传到蔡换儿耳中去了。她倒没当回事,继续忙活。 等到开席,刑元绍,老高和矮脚七过来入席,蔡换儿才逮到一个机会,向刑元绍汇报了村里的流言升级版。 刑元绍若无其事:“要我帮忙澄清?” “是呀。大当家的,不然村人以为我也是奸细呢?” “怎么澄清?” “就说这是你送我的就完了。” “但不是。” 蔡换儿磨牙:“假装一下啦。” “假的真不了。”刑元绍淡定超然。 蔡换儿忿忿盯他:“好吧,随便你喽。” “嗯。”刑元绍不打算澄清,免得打乱他计划。 于是,村里的流言就演变成蔡换儿收了官府信使的馈赠,她成了小癞毛一样的为虎作伥者。蔡换儿也不甘示弱,一口咬定是刑元绍送的。 一直到席散,流言都没散开。 蔡换儿还是受到了一些不怀好意的冲击:“哟,你还好意思赖在后厨打杂呀?” “我就好意思了。你要觉得这活轻省,你来呀。”对付不怀好意的挑衅者,蔡换儿通通不客气怼回去。 “官府小走狗?” “山寨老白痴!” “你?”对方显然没料到她还对仗工整的骂回来。 “我怎么啦?大当家的都没发话,你们这帮吃猪肉吃撑的白痴就跑来讨骂,闲的慌。” “你说什么?” “聋子就不用当长舌妇了,回家躺尸去。” “你你你这个来历不明的臭丫头……” “你这个身家清白的蠢东西……” 好嘛,来一个骂一个,很快蔡换儿的毒舌就传开了。 第130章 告状 蔡换儿骂爽了,被骂村人就组团去跟刑元绍告状。 他们一致指责蔡换儿骂的太恶毒太损人太不留情面,又加上蔡换儿早先就得罪了长舌妇们,所以要求刑元绍把这个上窜下跳招人烦的蔡换儿赶出山寨以消村人心头恶气。 刑元绍头大! 吴师爷躲出去了,害得打个圆场和稀泥的人都没有。 老高口拙不太会应付这帮人。贺小七就更加添油加醋起哄:“没错,这丫头伶牙俐牙太损人,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一顿不行就来两顿,总之,大当家的,不能再放任她胡作非为了。” “就是就是,三当家的所言极是。” “还是三当家明理。这个臭丫头真是个搅家精。自把她来了,我们山寨就没安宁过似的。大当家的,你可不能心软。” “大当家的,听听村民的心声吧。可不能再纵容她了。” “是呀是呀,太可恶了。程老汉多和善的人呀,一把年纪还被她骂了。没大没小一点家教都没有,这种人还留着干什么?” “可不。后厨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 刑元绍认真的听取意见,搓了一会面皮,又捋了几次大胡子。半晌才拿出主见:“各位乡亲,蔡换儿口无遮拦是她的不对。我会让她公开道歉的。大过节的都消消气。” “她会道歉?这死丫头嘴倔得很,还有皮大姐的庇护,不知天高地厚。” 刑元绍抬手虚空一按:“总之,我会好好处理的,各位先回吧。先回去过节,明天端午,大家过个好节。” “大当家的,你不能敷衍了事……” “行了行了,请回吧。”刑元绍使个眼色,寨丁就来赶人。 好不容易把告状的村人驱散,刑元绍招手叫来贺小七:“你去问问蔡换儿怎么回事?” “好嘞。”贺小七得了这句话,觉得可以报取外号之仇了。 后厨在忙着收拾善后,别说蔡换儿不能偷懒,就是皮大姐都掳了袖子亮出白胖胖的胳膊在忙碌。当然,也有几个村妇自动留下来帮忙。 她们说说笑笑的,忙且快乐着。 贺小七一头撞进来,还没开口,就被皮大姐拉壮丁:“哎哟,三当家的,你来的正好。来来,这张桌子抬去后屋放着,还有这叠碗,缠紧了送给老丁家的,这叠碗是王家的……” “我?”贺小七一头黑线:“皮大姐,我有事找换儿。” “有事忙完了再说。” “那我去调几个寨兵来帮忙。” “站住!”皮大姐断喝:“我说三当家的,就这么点小事你好意思调寨兵?快去!” 贺小七嘴角直抽抽。最后在好几双鄙视的眼神之下,认命的卖苦力去了。 等忙过这一轮,贺小七瞅准空子抓着蔡换儿闪到一边,抹着汗:“累死我啦。我跟你说呀丫头,你知不知道你惹众怒了?” 蔡换儿比他更累,捶着腰一屁股坐门槛上,苦着脸反问:“怎么啦?” “你骂村人里的了吧?” “他们先骂我的。” “他们告你状了。” 蔡换儿漫不经心:“结果如何?” “大当家的让你去村口树下公开躬道歉,态度诚恳些,语气软和些。”贺小七觉得不够,还添加一句:“最后,写张公开认错书贴上。” 蔡换儿眉头打结:“要不要这么绝呀?” “这叫绝?这叫给你留面子。不然就赶你出山寨。” “不会吧?有这么严重?”蔡换儿似信不信。 贺小七昂头翻白眼:“信不信随你。” 蔡换儿撑着下巴:“让我想想。” “这还用想?”贺小七吃惊。 “当然要好好算算,如果不从,代价值得吗?” “不从,就赶你出寨。”贺小七重复一遍。 蔡换儿平息劳累后,竖眼:“大当家的真这么说?” “还能有假?我亲耳听见的。” 蔡换儿的眼神明显不信任贺小七的话。 “干嘛这么看我?不信,你可以去问呀。”贺小七横她一眼。 “好,我一会就去问。”蔡换儿是人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倔人。 贺小七唬一跳:“问谁?大当家的有事,别去打扰。” “三当家的,我怀疑你假传‘圣旨’”蔡换儿疑惑:“大当家的根本没说要把我赶出山寨吧?是你故意添油加醋吧?你是不是还嫉恨我管你叫矮脚七的事?” “我去!”贺小七跳上前捂着她嘴,恼怒:“你要死呀。还叫?” ‘唔唔……’蔡换儿扭摆着甩脱他的手,忿忿:“你想闷死我呀?” “闷死就好喽。”贺小七恨恨:“警告你,不许提矮脚七这三字。” “矮脚七?啥意思?”皮大姐啃着一根黄瓜晃过来,偏生听了去。 贺小七仓促:“没啥,皮大姐,你怎么来了?” “活忙完了,我歇会不行吗?”皮大姐送他一记白眼,转向蔡换儿:“你们两个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蔡换儿嘟嘴:“三当家的威胁我呢。” “威胁你?凭什么?” 贺小七急眼:“蔡换儿,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威胁你什么了?” “你要把我赶出山寨?” 皮大姐更不解:“为什么呀?” 蔡换儿懒洋洋:“大概是我无意中替三当家取了个贴切的外号吧?” “是什么?”皮大姐感兴趣。 “你敢说?”贺小七涨红了脸。 蔡换儿耸耸肩:“皮大姐看到了吧?其实你也听到了吧?” “哦,矮脚七!是很贴切。”皮大姐脑子一转就想到了。 贺小七昂天长叹:完了完了,这个难听的外号要长翅膀传遍整个山寨了! “换儿,亏你怎么想得出来?”皮大姐哈哈大笑过后,很好奇的问蔡换儿。 “灵感突现。” 贺小七忿忿然:“有本事,你也给大当家取个贴切的呀。” 蔡换儿挑眉:“怎么着?激将我呀。” “有种你取呀?” “我没种。”蔡换儿大言不惭。 ‘噗~’皮大姐一口黄瓜全喷出来了。 贺小七磨牙提着她:“我不跟你废话了。总之,大当家吩咐的,你要去给被你乱骂的村人道歉。若不然,就滚出山寨!哼!” 他拂袖而去。 第131章 端午 皮大姐拍肩安慰:“换儿,别信这个矮脚七的。不就把村里那帮碎嘴子怼回去了吗?大当家不至于赶你出寨。相信我没错的。” 蔡换儿却怏怏:“赶出去倒不至于,可要我当众道歉,以大当家的办事风格,极有可能。” “呃?这个……”皮大姐无话可说了。 蔡换儿恨恨击掌:“这个马克思,太不厚道了。看着一脸的大胡子像个大男人,却是个软耳朵,啐!” 凭什么村人告状他就信了?对方仗着人多骂她时,怎么不见他跳出来主持公道? “马,马什么思?”皮大姐舌头拐不过弯来。 “马克思,也是个遮半边脸有大胡子男人。”蔡换儿好心注释。 皮大姐眨巴小细眼:“也是个寨主?” “是,是个思想家,哲学家,革命家,社会学家,经济学家,政治家……”蔡换儿干巴巴背词。 “啊?这么多家?是个有钱男人吧?”皮大姐牛头不对马嘴的猜想。 蔡换儿半边脸抽了抽:“可能吧?反正是个大胡子。” “哦。”皮大姐就自我解读:“你拿大当家比这个什么马克思,难不成,大当家以后也会讨好几房押寨夫人?” 蔡换儿深深垂头,让皮大姐的丰富联想打败了。 “意思就是他们有个共同特征就是半边脸大胡子,猜不出实际年龄。对了,皮大姐,大当家的不过双十年华,干嘛要留这么大胡子显老呢?” 皮大姐就叹息答:“说来话长。大当家的早先可是白白净净长的又极称头的。村里老少都喜欢。可是听说有次跟着老寨主去做事,别人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以为小白脸吃软饭的,很是不敬。从此后,大当家的就开始留大胡子了。” “哦,兰陵王呀。” “啥意思?什么王?”皮大姐茫然。 蔡换儿就好心答疑解惑:“我也是听说书先生讲过很久前有个国家,有名王爷长的极俊美,比美女还美,偏文治武功又是最好的。被派上战场打仗,敌军都以为是女人出征呢,很是不屑以为朝中无人,还得娘们迎敌,没有什么震摄作用,军中也大有不服之人。兰陵王为了避免这种无意义的事拖累军机,于是就戴上一张很可怕的面具。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在意他的绝世容貌了。” “哦。听你这么一说,跟大当家的套路差不多。” 蔡换儿苦恼的绞着手指:“皮大姐,我该怎么办?明天过节好糊弄过去,节后呢?万一大当家真的押着我在村口澄清怎么办?所有努力不就打了水漂吗?” 皮大姐撑着下巴帮她想办法,忽然灵感一现:“有了。” “是什么?” “明天我这样……你就这样……”皮大姐凑到她耳边巴啦巴啦唧咕好一阵。 蔡换儿双眸倏地睁圆:“啊?巴豆?我出面是装好人?然后换取信任……这样,行吗?” “准行。” “皮大姐,巴豆很明显吧?穿帮怎么办?”蔡换儿想的长远一些。 皮大姐耸耸小细眼:“怎么可能穿帮?我自然做的巧妙。换儿啊,成败在此一举了,你得抓住机会。我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 “谢谢皮大姐,那就这么定了吧?”蔡换儿坚毅握拳。 展眼就是端午节。 民间有许多的活动可供娱乐,啸山寨自然一个不能少。唯一不能展开的活动是赛龙舟。绕山寨的白水河虽深又阔,却不是理想的赛龙舟之水。 端午节放假,不出寨打劫。 大清早,家家户户都飘有肉香。 蔡换儿心情也极好。她接到了小兰做好的新衣。别说,还挺合身的,比皮大姐的旧衣好看多了。 俗话说,人靠衣装。 蔡换儿把新衫迫不及待换上后,赢得皮大姐,陈嫂和大林家的一致夸赞:“哟,换上新行头,人果然精神多了。” “看着比刚入寨水灵些了,也白胖了一些。” “没原来那么乡里乡气了。” “对对,丑的不明显了。” 蔡换儿忿忿的直磨牙:“喂,你们会不会夸人呀?什么叫丑的不明显?我很丑吗?” 大林家的适时递上一面随身小圆镜:“自个照照去。” “照就照!”蔡换儿接过,左扭右摆,很是自恋:“蛮好看的嘛。五官端正,眉目如画,嘴是嘴,鼻是鼻,皮肤也细腻,哪里丑呀?你们是不是美丑不分呀?” “我啐。”惹的陈嫂听不下去了,嘴角歪起:“别净挑着好词往自个身上揽。就你这样的也叫眉目如画?我说换儿呀,你是不是对眉目入画有什么误解呀?” “没有呀。陈嫂,你瞧清楚了,我这眉目,多灵动呀,多有灵气呀,多好看呀?” 陈嫂不屑:“比小兰差远了。” “哎呀!”蔡换儿捂着心口,表情痛苦:“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陈嫂,你得赔我。” “我赔你唠会磕得了。”陈嫂翻她一个白眼。 “小气!” 皮大姐带着笑:“别闹了,快准备干活吧。” 今天的早餐十分丰富,大伙忙的双脚不离地,把寨丁们喂的都十分满意。其间,也有人注意到蔡换儿终于穿上合身的新衣了,还调侃打趣了几句。 老实说,蔡换儿新衣只是合身,对她的长相没有太多加分。 皮大姐很郁闷:吴师爷竟然过节也没回来! 听刑元绍说,他在寨外做一件相当重要的大事,一时半会回不来山寨。 “哼!一听就是鬼话。”皮大姐向蔡换儿抱怨。 “就是。什么重要大事需要手无缚鸡之力的师爷去做?”蔡换儿附合。 皮大姐发愁:“那我咋办?” “静等时机,蓄力待发。皮大姐,要有耐心,坚持就是胜利。”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不然咋滴? 席过一半,刑元绍通知皮大姐午餐做的讲究点,他要晏请小兰两姐妹共度佳节。 闻听此讯,蔡换儿气的面目可憎:这就是半公开关系了吧? 好,泻死你们这对‘奸夫***’。哼! 除了当值的寨丁,其他都放假大半天,在山寨可以随心所欲的放轻松。 唯二不轻松的是皮大姐和蔡换儿。 这两个准备干坏事的家伙,紧张又忐忑。 第132章 做手脚 端午这天的天气不错。热,但不闷。 啸山寨家家冒肉香,处处欢声笑语。串门的,逛村的成群结队。更有那少年男女眉目传情,情愫暗生,促成好事。 小兰和小喜都带了自己做的小点心过来贺节。 皮大姐笑呵呵的接了,招呼着在后厨堂屋闲坐说话。 陈嫂和大林家的下午不用过来做事,她们跟家人团聚过节。 蔡换儿先谢过小兰裁剪新衣的速度,令她头一回穿上合身的新衣,结算了工钱,顺便还攀比了一番。 小兰穿的也是新衫,相当合身,造成了身材的窈窕多致,加上面宠清秀,眼眸盈盈,姿色比换儿上了好几档。 “咦?小兰姐,你这只银簪看着式样好别致呀?” 小喜似笑非笑瞅小兰一眼。 小兰神色稍窘,很快就淡然无事:“我打扫我娘的屋子,在抽屉里找到这只簪子,便借来一戴。” “令堂当年是富小姐出身吧?” “嗯。” “难怪有这式样不过时的簪子。我瞧瞧行不?” 小兰拨下来递给她看。 蔡换儿仔细瞅过,是真银子,没有氧化,还蛮细长的。 “小喜,你呢?”皮大姐端来好几盆时鲜瓜果,也凑趣问。 小喜指指头上一只朴素的钗子:“我有呀。” “值价多少呀?” 小喜抿嘴笑:“不值几个钱,不过也是我娘送我的礼物罢了。” “哦。” 蔡换儿手痒,摊开:“给我瞧瞧。” “呶,拿去。” 蔡换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察看一番。很朴素,没任何多余的装饰,好像也是银子,没有出奇的地方。就这种钗子,会是父母送给女儿的礼物?这也太寒碜了吧? 又瞧一眼小喜。不是说小喜是小兰的表妹吗?家境不差吧? 凭着直觉,蔡换儿觉得有名堂。 “真不错。”蔡换儿违心夸一句。 小喜噙着笑收回来,不露声色。 刑元绍给所有人放假,惟独自己还在忙碌。 最忙的当属庆阳府屈太守又派人送来了节礼,还挺丰富的。 看着寨丁挑担送到厅中,老高还忧:“别是有陷阱吧?” “不至于。”刑元绍上前想掀开。 “大当家的,小心。” 刑元绍略滞了一下,果断打开,没啥危险的,也没有暗藏机关,吃穿用度,都有。而且看起来还比较高档。 老高纳闷:“这唱的哪出?收卖还是贿赂呀?” 刑元绍也不懂了。 他都明确拒绝招安了,怎么这个庆阳府屈太守还往山寨送礼呢?他不怕被上司同僚抓着把柄诬陷他私通山匪吗? “大当家的,收不收?” “他敢送,我就敢收。”刑元绍豪气:“先入账薄。再行分配。” “是。”寨丁挑入账房去登记。 吴师爷不在,谁来记账? 这难不到刑元绍。 他请老高把徐氏找过来顶替一天。徐氏自然很乐意。 别人送礼,总得礼尚往来回礼吧? 刑元绍便跟老高和徐氏商量着回礼的规格。 这么一忙,差点就忘记跟后厨女人过节的承诺了。直到蔡换儿乐颠颠的找过来相请,刑元绍才抹把汗,答应了。 皮大姐大显身手,整治了一桌好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她都弄来炒上。品相看着一般,味道很赞的样子。 “大当家的,忙活半天了吧?快请坐。”皮大姐让他上座。 刑元绍举目一看,都是女人,都是无家的女人,心里没什么芥蒂,坦然落坐也招呼她们:“都是一家人,别客气,坐吧。” “哦。”小兰,小喜分别坐到他身边。 蔡换儿一看就不乐意了:刑元绍两边都坐了人,她坐哪? “小喜呀,我们换个位置吧?” 小喜无知:“为什么?” “我,我,我想多敬大当家的几杯酒,怕妨碍了你。” 小喜忙摇手:“没有没有。你敬你的,我也要敬大当家这么多天的照顾。” 她抢先倒酒,举起冲着刑元绍,很真诚:“大当家的,我敬你三杯,谢谢你允我上山与小兰姐姐为伴,也多谢你照顾我们姐妹俩。请。” 小兰神色有些慌张:“小喜,你这是抢我台词呀。罚你哦。这杯酒,我来代刑大哥喝了吧?” 她抓过刑元绍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看着小喜:“好了。刑大哥忙这大半天了,先吃菜。” 小喜挑眉,也笑笑饮尽,对着刑元绍:“大当家的,一会我再敬你。你可要赏我面子哦。” “切!”蔡换儿这不屑很大声。 大到刑元绍斜眼瞄瞄她。 皮大姐上完最后一个菜,擦擦手打圆场:“怎么都不吃呀?大当家,尝尝我这个酒酿鸭子合不合胃口?” 刑元绍微笑:“好。” 他才要举筷,小喜就抢先:“我来我来。” 她抬手帮着夹了一块鸭肉,小心的递到刑元绍碗里。 蔡换儿鼻子都歪了:什么意思?就这套把戏想截胡呀? “多谢。”刑元绍神色淡然,没多余表情。 蔡换儿悄悄朝皮大姐使眼色,后者收到,也使眼色回应,表示:已经做手脚了。 “不错,味道很好。酒入肉,去腥不腻,皮大姐,你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刑元绍尝过后夸奖。 皮大姐笑眯了眼:“谢谢大当家的。” “来来,今日端午,难得咱们几个凑在一起吃顿饭,得赖大当家的细心体贴,不致于咱们孤零无靠,我提议,敬大当家的一杯,如何?”蔡换儿举起一只缺碗。 小兰微点头“是这个理。” 刑元绍不矫情,对这四个女人的敬酒来而不拒,一饮而尽。 于是,气氛融洽,席面热烈。 酒过三巡,蔡换儿就撑着腮疑惑了:怎么还不泻?是不是皮大姐量放少了?不可能呀? “哎呀,我,我先失陪下。”小兰皱秀眉捂肚子。 “小兰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兰面红耳赤起身,歉意:“你们继续,我去去就来。” 小喜催:“那你快点回来呀。” “嗯。” 蔡换儿冷眼旁观,这个小兰应该是中招了!那刑元绍呢?还是这个小喜呢? 按她们商议好的,巴豆是放在两个特定的菜里,不用做记号的。蔡换儿和皮大姐不碰就好。但席上其他三人都夹过。 第133章 歪打正着 小兰中招了,小喜呢?刑元绍还好说,也许还能抗一阵。 “大当家的,我再敬你一杯。”小喜不停的劝酒。 蔡换儿酒量不行,是以茶代酒的。 刑元绍来者不拒,所有敬酒都喝了,显得很豪迈,把个小喜看的眼睛都直了。 “大当家的好酒量!来来,今日咱们不醉不归。”小喜把袖子一掳,尽显江湖儿女气息。 “酒壮怂人胆,小喜,你想把大当家灌醉还是怎么着?”蔡换儿皮笑肉不笑反问。 小喜却笑嘻嘻:“哎呀,换儿,你是我肚子里蛔虫呀,咋知道我想把大当家的灌醉呢。” 蔡换儿皮也不薄,当下也跟着嘻嘻笑:“那我谢谢你呀。” “咦?这话咋说?”小喜不解了。 “灌醉了大当家的,我正好趁机扶回我那屋去呀。”蔡换儿甩一个眼波给刑元绍,脸皮很厚:“今日过节,床上家什都是新的。大当家一定躺的舒服,绝不会咯着。” “我去!”小喜做个欲呕的捧心姿态:“换儿,你也太不矜持了。” “矜持能当饭吃?” 她们两个一唱一哈,浑然不把刑元绍放在眼里的架势,皮大姐憋笑快成内伤了。 “够了!”刑元绍忍无可忍开腔了。 蔡换儿笑嘻嘻:“大当家的,来,吃个凤头。”夹了一块鸡头给他。说凤头是讨个好彩头的习俗。 小喜举杯,诚恳:“大当家的,对不起,我说错了。以酒代罚,请。” “切!”蔡换儿深深翻小喜一个大白眼。 刑元绍还是给她面子,也举杯一碰:“小儿口无遮拦,无知无罪。” “我说,小兰怎么还没回来?别是喝高了摔了吧?”皮大姐提出疑问。 小喜忙放下杯:“我去看看。” 说完,她就飞快的窜出门。 看这敏捷的动作,蔡换儿心里直嘀咕:怎么还没事?她暗暗扯一把皮大姐,使个眼色。 皮大姐也回她一个‘茫然,不解,疑惑’的眼色。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刑元绍沉沉发问了。 “什么?啥意思?”皮大姐和蔡换儿异口同声的装愣。 刑元绍筷子点点某两道菜:“为什么你们不碰这两道菜?” “哦,这个啊?”皮大姐没想到穿帮来的这么快。 蔡换儿急忙圆场:“不凑巧,这两道菜,我最不喜欢吃了。但凡有别的菜,我是不会强迫自己吃不爱吃的菜。” 皮大姐紧跟:“我也是。” 刑元绍不声不响,将两道菜夹到她们碗里,然后很平静:“吃。” “呃?”皮大姐和蔡换儿面面相觑。 “我饱了。你们慢用。”蔡换儿摸摸肚皮讪笑。 皮大姐的借口就更棒了:“我减肥。” 所以,不肯多吃一口。 刑元绍不动声色:“皮大姐,菜园旁那棵巴豆树还好吧?” “好,好……咳咳。”皮大姐差点呛着。 那就显而易见了。 刑元绍盯紧皮大姐:“为什么?” “这个……”皮大姐眼梢溜一眼蔡换儿,意思让她来圆场。 蔡换儿摊手:“大当家的,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而已?”刑元绍眼眸里有隐生怒气。 蔡换儿眨巴眼点头:“是呀,恶作剧。才会动用巴豆嘛。要是怀有恶意,就给你下鹤顶红了。” 刑元绍摸摸大胡子,莫测高深:“原来只是巴豆,我怎么闻到鹤顶红的味道了。” “不可能!”皮大姐和蔡换儿瞬间炸毛,齐齐跳起来辩解:“大当家的,真的只是巴豆,泻药而已。我们可没打算毒死你。没胆也没心呀,你可要明察秋豪。” “对呀,大当家的,你是不是味觉出了问题,尝错了?” 刑元绍低头晃动酒杯,掩下他的奸笑:“哦~这么说小兰她……” “我,我这就给她解药去。”皮大姐自告奋勇弥补过错。 “去吧。” 堂屋只剩刑元绍和蔡换儿两个了。 “大当家的,你真的尝到鹤顶红的味道了?”蔡换儿小心翼翼问。 刑元绍将自己的酒杯递给她:“敢不敢尝尝?” “啊?”蔡换儿低呼一声,还是好奇的接过他的酒杯,放到鼻底真的闻了闻,又吸吸鼻子,抬眼摇头:“我闻不出来。” “敢尝吗?” “不敢。”蔡换儿惜命。 刑元绍看着她,拿回酒杯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歪打正着。” “……啥意思?”机灵如蔡换儿,一时没能领会。 刑元绍忽然冲她淡淡一笑,摇头:“没什么,上酒。” “哦。”蔡换儿赶紧给他斟满,挪到他身边,还为他布菜。 “你这丫头,除了打歪主意时讨人嫌,其他时候还算上道。”刑元绍破天荒夸她一句。 蔡换儿眼睛瞪圆了:“大当家的,你这是在夸我吧?” 刑元绍放下酒杯,不答,反而直瞅着她:“我没喝醉。” “嗯?” “所以,我想说,换儿,你不必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刑元绍最终还是当面讲出来了。 拒绝来的猝不及防,蔡换儿张张嘴,鼻头好像酸了,抿紧嘴,眉头搭拉成八字:“大当家的,你,你,你不喜欢我?” 刑元绍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太过狠绝,温和道:“我当你是我妹妹一样喜欢。” “你又没有妹妹,怎么知道是当妹妹一样的喜欢?”蔡换儿还追问到底。 “这?”还真问住了刑元绍。 喜欢妹妹是种什么感觉?他真没试过。 “那你喜欢谁?” “我暂时没想过……” “这么说,你没有意中人呀。” 刑元绍无奈:“可以这么说。” “那就行了。你不喜欢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刑元绍胡子一抖:“呃?” 蔡换儿就欢喜的打比方:“就好比说我喜欢后园那株美人蕉。它不喜欢我没关系呀,我喜欢他就行了。同样,大当家,你一时对我没什么强烈的感情,没关系。但你不拦着我的感情吧?” “这,这是一回事吗?” “这是两码事。行了,你继续你的无情,我继续我的一往情深。”蔡换儿双手一拍,表示:“搞定。” “这?”刑元绍让她歪理邪说的一头雾水。 第134章 识破真相 这,让刑元绍很为难呀! 别以为来套歪理狡辩就能糊弄住刑元绍。假如他真的不闻不问随着蔡换儿胡搞瞎搞的话,他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有个这么活跃热情的爱慕者在身边,吓跑了他的真命天女怎么办? 这是变相的垄断他的情场之路啊! “换儿……”刑元绍试图纠正过来。 “啊,我想起来了!”蔡换儿忽然做惊怪样,大声叫嚷。 刑元绍眉尖攒在一起。 “大当家的,你刚才说闻到有鹤顶红的味道,然后就诈出我们放了巴豆对吧?”蔡换儿压低声音眨巴眼睛问。 还真是正经事,刑元绍舒展眉头,点头:“嗯。” “那你怎么没中招呀?”蔡换儿后知后觉想起这茬来。 刑元绍眼底有莫测的笑意。 蔡换儿骨碌转动眼眸,猜:“大当家的,你早知道我们会放巴豆,然后提前服了解药?” 刑元绍不置可否。 “不对呀。”蔡换儿偏头自语:“这个事只有我跟皮大姐知道,绝对有第三人知道……让我捋捋,好像哪里漏了什么?” “换儿,刚才我说的……” “啊,我知道了!”蔡换儿又一惊乍。 刑元绍无奈撑额:“知道什么了?” 蔡换儿黑白分明的眼里全是解题后的兴奋:“大当家的,你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我跟皮大姐要在菜里下泻药对不?之所以你没中招,是因为你服了解药。但这种解药并不针对泻药,是预防另外的手段。所以,你才说歪打正着……” 刑元绍呆怔看着她。 蔡换儿搓把脸,调动起她全部的侦探细胞,摸着下巴像模像样:“预防?说明有人想害你?而你提前知道。那么我们在场的总共五人,排除我跟皮大姐,还有你。只剩下小兰和小喜……” 适当的停下,蔡换儿愣愣直视刑元绍:“大当家的,你是不是发现什么问题了?” 刑元绍是万万没想到这丫头脑瓜子这么灵活,三下五下就把事情真相猜个七七八八。 “呃?换儿,别瞎猜,来来,倒酒。” 蔡换儿听到酒字,就一把拿过酒壶,揭盖闻了闻。 嗯,没闻出来。 她看一眼刑元绍,后者也正看着她。 谁知,蔡换儿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什么了,拽紧酒壶拨腿就跑出堂屋。 “……哎,换儿?”这,这唱的哪出呀?刑元绍懵了。 蔡换儿窜出门槛,差点跟皮大姐撞个满怀。 “换儿!” “我去去就来。” 蔡换儿去哪里呢?当然是去后庭院。 后庭院柴屋角落垒有鸡窝鸭棚之类的。鸡不多,四五只而已。母鸡带着几只小鸡在觅鸡。 蔡换儿深吸口气,眼明手快的掐了一只小鸡崽子就跑,引得母鸡‘咯咯咯’愤怒追赶。 一口气跑到后菜园,钻进菜地,甩掉愤怒的鸡妈妈,蔡换儿来不及拭汗就把壶嘴对着小鸡崽灌下去。然后就静观其变。 小鸡崽被她掐着,早就奄奄一息了,又被强制灌了酒水,更是扑腾的厉害。惊叫了几声后倒在泥土地直抽搐。 “果然有问题。”蔡换儿再次闻闻酒壶。 小鸡崽蜷在一起小声咯咯的叫唤,没过多久就翻着白眼双腿一伸,没气了。 尖尖细细的嘴角还渗出些许血迹。 蔡换儿呆滞片刻,手里的酒壶一松,倒在地上,残余的酒水倾出来,把杂乱的野草浇湿。生命务顽强的野草也很快就蔫蔫的伏倒了。 “你在这干什么?”头顶传来刑元绍的声音。 蔡换儿抬眼,无声的指指小鸡崽,又指指杂草。 刑元绍看向她的眼神相当的复杂。 “所以你其实知道她们之中有人要对你不利?”蔡换儿低声问。 “嗯。”事实面前,刑元绍也没否认了。 “为什么?”蔡换儿不明白:“简直比小癞毛还狠呀。” 刑元绍没回答,他也答不出来。路途遥远,派出去的人还没回信。是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小兰带回来的这个所谓表妹会对他下毒手? 他伸手去捡死鸡崽。 “别动,小心沾上毒气。”蔡换儿提醒。 刑元绍抬头看向她:“那你打算就摆在这?” “不,就地掩埋。”蔡换儿自然不会这么做。 “哦。”刑元绍直起腰。 蔡换儿就奇了:“动手呀!难不成,你还等着我挖坑?” “我挖?你做实验,要我收烂摊子?”刑元绍更奇怪了。 蔡换儿理直气壮:“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何以见得?我明明已经识破真相,根本就用不着你做实验证明呀。” “这?反正,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当家你。所以,这后续摊子,大当家,你得帮着收拾。不然就太小气,不大度,不绅士风度……” 一顶顶大帽子压下来,刑元绍放弃跟她理论,认命的在菜园地埂边挖个坑埋了小鸡崽。 “换儿,这件事,你暂时保密。不许对任何人透露。”刑元绍脸色异常严竣吩咐。 蔡换儿点头:“这点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你也不能有反常表现,否则会打草惊蛇。”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刑元绍微吟: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她的演技过关,可以蒙混小喜。 “那大当家的,你打算怎么做?” “以不变应万变。” 蔡换儿挥手嫌弃:“哎哟,太笨了。你们可是土匪耶。直接捆起来严刑逼供不就完了,磨磨叽叽的跟个娘们似的……呃?我这是比喻,大当家的你别介意。” “不能。”刑元绍白她一眼:“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能以粗暴的手段对待。” “切,你不就是怕打老鼠伤了玉瓶嘛。”蔡换儿回他一个大大的不屑白眼。 刑元绍苦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兰她很可能有苦衷……” “哟,你还真体贴呀。都快被她表妹害死了,还帮着她说话。哼!”蔡换儿露出杀气腾腾,做个掳袖的动作:“我得加大泻药的量,拉死她!彻底铲除这个最大的情敌。” 刑元绍一脸的僵滞:这挨得上吗?联想力太丰富了吧? 他们一路低语,一路往后厨堂屋回走。 走出菜园,蔡换儿迎面遇上四处找她的母鸡,顿时撒腿就跑。 135章 看出苗头 后厨的堂屋,皮大姐很豪迈的曲起一条腿撕啃着一条鸭腿,满嘴满手都是油,吃相很不雅。看到刑元绍和蔡换儿一块回来,胡乱抹一把嘴:“你们回来了?去哪了呀?” 蔡换儿一扫屋内,诧异问:“小兰和小喜两姐妹呢?” “哦,小兰身体不舒服,由小喜扶着先回去了。让我向大当家的转达歉意。说是改天再回请。” 刑元绍对这结果没什么意外表情,问了一声:“小兰没事吧?” “没啥事,好好歇着就成了。”皮大姐热情招呼:“来来,咱们仨继续,不然这么多菜浪费可惜了。” 蔡换儿自然很乐意。 刑元绍却淡淡摆手:“我还有事,皮大姐,你们继续吧。我先走了。” “哎,大当家的,有事也要吃饭呀。” “我吃饱了。”刑元绍很给面子回她一句。 皮大姐嘀咕:“我还没盛饭呢光喝酒就饱了?” 刑元绍背影一僵,听而不闻径直去了。 “换儿,瞧瞧,这算怎么回事?”皮大姐回身就看到蔡换儿饿死鬼附身似的扑到桌上。 “管他呢!他们不吃,咱们吃。这么多好菜,啧啧,顶我好几年的。”蔡换儿吃相也同样不雅。 皮大姐将那两个放了巴豆的菜挪到一边,好笑:“这会怎么跟牢里放出来没得吃似的?刚才你可装的斯文样子。” 蔡换儿嘴里含了大口肉,含混不清:“能不装吗?我能在小兰面前掉档次吗?” “难怪喽。”皮大姐也大咧咧坐下说:“她们没口福,咱们吃。呃,酒壶怎么没酒了?”她去摇动蔡换儿带回来的壶。 “喝光了。” “胡说,我明明记得添满的。”皮大姐使劲晃了晃,责备:“换儿,怎么回事?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大当家的喝光了。” “蒙谁呢?”皮大姐不好糊弄。 为了避免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蔡换儿果断换话题:“哎,皮大姐,你没发现大当家的没中招吗?” “对哦。我就纳闷了。明明瞧着大当家的吃了那两道菜,怎么就没事人呢?”皮大姐早就疑惑了。 蔡换儿莫测高深挑眼笑:“大当家可能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咦?这说法新颖。”皮大姐试想了一回,不确定:“大当家的,从小身体就好,不对,上次不是中了蛇毒吗?” “对哦。我记错了。”蔡换儿顺势就把这个话题中止了。 且说小兰腰酸腿软被小喜扶回家,衣不解带就躺在床上歇息。皮大姐已经给她灌了难闻又难喝的某种汁,症状是缓解了,可浑身还是无力。 “给,喝杯温水。”小喜去帮她烧了水,递上。 小兰蔫蔫接过,先喝了一口,抬抬眼皮:“帮我请牛叔过来看看。” “请他干什么?” “我生病了。” 小喜噗哧就笑了:“你是真傻呀?这哪里是生病,你是着了他们的道。” “什么道?”小兰猛的抬眼。 小喜抓起团扇摇了摇:“如果我没猜错,她们在特定的菜里下了泻药。” “啊?”小兰蹭的直起身,不可置信:“为什么?” 小喜把团扇轻描淡写的摇:“还能为什么呀?给你这个情敌下马威呗。” “……至于吗?”小兰拉长脸。 小喜撇嘴:“女人的嫉恨心发作起来,难以预测。” 小兰又重新倒回床上,苦笑:“小心眼。” “胆蛮大的,这丫头。”小喜扇掩齿,轻笑。 在刑元绍面前耍花招,还真是胆子够大,也够肆无忌惮。 “哎,对了,你怎么没事?”小兰想起关键点来了。 小喜轻轻转着扇,翻翻眼皮:“这点小伎俩,能瞒过我的眼睛,也瞒不过我的鼻子呀。” 好像很有道理。不过小兰又想到什么,轻声嘀咕:“刑大哥也没事呀。” 满桌就她中招了!还提前退席,颜面净失! “他呀!老狐狸一只。”小喜脸色肃然,坐到小兰身边:“很可能看出苗头了。” 小兰不作声,说不清是喜还是忧。 “如果他真的起疑了,得先下手为强。”小喜拿扇拍拍她:“不许走露风声。好好配合。” 小兰躲开她,冷着眼色问:“我想知道我爹娘现在怎么样了?” “我上哪打听去?” “你一定有办法跟京城联系上。” “这,暂时没有。” 小兰不信:“我得随时知道我爹娘在京城过的好不好?如果迟迟没信,那就是不好。竟然我爹娘不好,我干嘛配合你?” 逻辑无懈可击,小喜语塞。 片刻,小喜才不情不愿:“好吧好吧。我试着跟京城那边通上气。你也别急。咱们跟你们又没仇没怨的,不会把你父母怎么样?” “但凡我爹娘有点不好,或者再过几天没消息,我就去跟刑大哥和盘托出你的居心?”小兰反威胁。 小喜圆眼一眯,露出一道危险的光。 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哧哧冒出看不见的火花。 “等着。”小喜妥协,一扭身出房了。 小兰又一下软了。 一直以来都是小喜威胁她,没想到今天还可以反威胁一次,简直是意外之喜。 只是小兰丝毫不觉得是喜意。 小喜已经开始对刑元绍动手了!怎么办?如果得逞,小喜能否全身而退,她的主人能不能兑现承诺?如果失手,后果,那就显而易见了。 别说小喜没好果子吃,就是她这个土生土长的寨村人,只怕也没脸活下去。 到底要不要坦白从宽呢? 京城里父母还安好吗?受委屈没有?受到折磨没有?真是心急如焚啊。 小兰良心和责任受到双重煎熬,而刑元绍却在前寨侧厅坐着看信鸽传回来的消息。 派出去打听小兰母亲娘家的人按脚程算还没到目的地。 纵观小喜的手段和为人处事,完全不是新手初试手。可把信鸽放出去,线人也没在江湖中打听到有这么一号人呀。 江湖没有小喜这号人,难道在朝堂? 寨丁又送来新到的信鸽。 这次是师爷写来的信。他跟庆阳府屈太守门下某个清客搭上关系了。请喝了几次酒后,对方以为他不过是想送礼走后门的来客,跟他推杯换盏十分要好。 据某清客一次酒后吐真言,屈太守是奉了秘旨前来庆阳府,跟虎关岗啸山寨盘踞多年的悍匪有关。 第136章 自诩小帮手 端午这晚,刑元绍彻夜难眠。 他想起懂事后,某天,老寨主跟他去山里打猎,追击一只野兔追出很远,差不多快要迷路了。谁知遇到另外一支打猎的队伍,看起来装备精良,并且人员训练有素,很专业的样子。 老寨主显然很惊讶,过后,无意中提到一句:“这队人马,很可能是京城权贵人家出游行猎。离远点。” “义父,何以见得是京城世家子?” 老寨主微微一顿,轻叹:“这跟当年我遇到你的情景差不多。也是这样的……”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当年的刑元绍已经成年懂事了,知道自己只是老寨主的义子,亲生父母不详。 “义父,你是说我的亲生父母,很可能来自京城?” 老寨主却露出老狐狸般的笑:“阿绍,现在还不是时候。” 刑元绍虽然很想知道身世来历,却极敬重孝顺老寨主:“是,义父,我等。” 灯下,刑元绍摊开的手心摆着一枚做工极精致,样式很别致的长命锁。中间镶宝石,另一面是麒麟,还刻有‘长命百岁’四字。 另有不满周岁婴儿小小的衣服保存完好。 由此可推算,老寨主收养刑元绍时,他不满周岁,身上是带有信物长命锁的。还是当时穿在身上的衣服为证。且衣服布料,刑元绍早就打听过。是极为上乘的布料所致,缝制也是最好的绣娘手工。 足以证明,他并非穷家子遗弃路边。 可惜的是,老寨主去世太突然,刑元绍当时悲痛难当,根本没机会跟负重伤的老寨主提问身世之谜。 虽然老寨主没有多说什么,但有这些证物,刑元绍还是自信靠自己能解开身世的秘密。 天蒙蒙亮,刑元绍吹熄了灯,小眯了会。 等天大亮,他提笔托信鸽回了封信转给庆阳府的代他巡查商铺的师爷,同意跟屈太守秘密单独会面。 屈太守效率也很高,很快回信商定地点和时间。 刑元绍琢磨着。虎关岗屈太守未必肯来,而庆阳府他自己也不肯露面。还得选定第三方地点才行。哪儿呢?哪里对双方而言最安全,都可以接受。 还没推敲出来,蔡换儿就跑来刷存在感了。 “大当家的,今天没出寨呀?”蔡换儿明知故问。 刑元绍淡定反问:“有事吗?” “有。”蔡换儿郑重点头。 “说。”刑元绍言简意骇。 蔡换儿神经兮兮东张西望,还跑到窗前打探了一番,确信无人听墙根,才凑近:“大当家的,你在发愁用什么办法诈出真相吧?” “不是。”刑元绍冷静否认。 “咱们谁跟谁呀,就不要硬撑啦。”蔡换儿很熟络的拿手肘捅捅他。 刑元绍闪开,不咸不淡:“你想说什么一口气说完吧。” “你这个人真没劲。”蔡换儿还横他一眼,旋即就展开笑颜:“大当家的,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小兰说实话。” “小兰?怎么不是小喜呀?”刑元绍挑刺。 蔡换儿嗔白他一眼:“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为免打草惊蛇,还是不要惊动她的好。可是,咱们又想尽弄清真相,那就只能从当事者之一的小兰身上入手了。” 她说的完全正确,刑元绍不得不表示点头同意。 “怎么入?”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好跟小兰推心置腹啊。 蔡换儿竖起二指,小声:“两条路。要么打开天窗说亮话,要么就诈糊。” “什么?”刑元绍没听明白。 蔡换儿眨巴眼:哦,这个年头虽然赌博盛行,还没流行麻将呢。炸糊这种术语,压根是新鲜名词。 “哦,就是挑明了说。说咱们已经识破小喜的狼子野心了,现在给小兰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蔡换儿扩展:“这是第一种。大当家的,你看行吗?” 刑元绍不置可否的挑挑眉,面上不露声色,内心却在暗暗点赞:不失为一个快省的好办法。 “诈糊是什么意思?” 蔡换儿嘿嘿讪笑:“就是咱们其实没掌握到太多的证据,可是装做一切尽在掌握中,诈一诈小兰。也许她一心虚,就什么都招呢?” “……“刑元绍极度无语。 别看她貌不出众,心思奇葩,花样百出,手段不入流。可是要论鬼精灵,她是头一个。 蔡换儿总结教训,也吸取皮大姐失败的经验,决定改走贤内助路线打动刑元绍。反正论外表她是排不上号的。论身世就更不值一提了。只能从能干小帮手这块打开缺口了。 为了赢得刑元绍的青眼,她绞尽了脑汁,压箱底的存货都拿出来的,就不信刑元绍不对她刮目相看,进而忽视她平淡的外表看见她内心的美好。 “怎么样?大当家的,我这主意不错吧?应该能帮到你吧?”见他半晌无语,蔡换儿忐忑试问。 刑元绍也还耿直,点头:“不错。” “那咱们尽快实施吧?”蔡换儿得了夸奖,马上兴奋了。 “且慢。”刑元绍制止她,很好脾气的指出:“换儿,这件事,你不用插手了。” “呃?大当家的,咱们……” “请谨用咱们这个词?”刑元绍听不下云了。‘咱们咱们’的,谁跟她‘们’呢。 犹如一盆冷水泼下,蔡换儿的高涨的热情很快就蔫熄了。 她扁扁嘴,做出欲哭无泪的委屈状,抽抽鼻子哽咽喉腔:“大当家的……” “好了,你先回去呀。我会处理好的。”刑元绍见惯她‘变脸’绝技,内心毫无波动。 “……哦。”蔡换儿跟斗败公鸡似的。搭拉着肩怏怏转回后厨。 憾山易,憾刑元绍难啊!她的押寨夫人之路漫漫远兮! 刑元绍收回视线,继续琢磨跟屈太守的秘密会面地点。思来想去,觉得落马镇不远不近,位置还挺好的。就不知对方意下如何? 送出信的同时,又接到一封飞鸽传书。 刑元绍揭开一看,眉头不自觉攒在一起。 秦氏求助! 若是别人,刑元绍很可能就置之不理了。对他来说,出啸山寨的人已经不算寨村人了。随他们自由发展。混的好,他不羡幕。混的差,他也视而不见。 独有这个秦氏当日出寨,刑元绍亲口向她承诺,若是在山外日子艰难,随时欢迎她回来。 这不,她还真的有难,需要伸手帮一把了。 第137章 各怀心思 “换儿,换儿。”有人欢喜的叫唤。 蔡换儿顺声看去,却是小喜跑过来,笑眯眯:“上哪去了?” “小喜呀,有事吗?”蔡换儿心理素质稳定,若无其事反问。 “过来。有好东西给你。”小喜神神秘秘将她拉到一角。 蔡换儿懒洋洋:“有好东西还轮到我?” “当然喽。第一个就想到你。”小喜从背后一扬手:“看,这是什么?” 她手里拿着一根珠花簪。 “簪子?哪来的?” 小喜笑的开心:“当然是我带来的呀。” “哦。” “好看不?”小喜快乐问。 蔡换儿点头:“好看。” “喜欢吗?” “喜欢。” 小喜就大大方方递到她面前:“送给你。” “啊?”蔡换儿惊讶:“送我?为什么?” 小喜抿嘴笑:“谢礼呀。” “什么谢礼?” “谢谢你们昨天盛情款待。皮大姐,陈嫂和大林家的都有。这个簪子是我最爱之物,送给你了。” “这?”蔡换儿却也是喜爱的,但推辞:“太贵重了吧?” “哎呀,咱们俩谁跟谁呀。拿着。”小喜强势塞到她手里。 蔡换儿推不过,勉强:“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小喜啦。” “戴上试试?” “好的。”蔡换儿从善如流戴上,小喜拍手夸:“不错,不错,很好看。” “真的?”蔡换儿半信半疑。 小喜就煞有介事:“人靠衣装。换儿,你长的清秀,再打扮打扮,绝对是咱们啸山寨的一枝花哦。” “呵呵呵,是吗?”蔡换儿咧嘴干笑。 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是呀是呀。”小喜猛点头:“你呀,头上除了那支钗什么都没有?太朴素了。如果肯打扮起来,绝对会让人惊艳。” 蔡换儿就叹气:“我肯呀,没钱呀。” “我有呀。”小喜马上:“换儿,我带了些首饰过来,你若喜欢,我可以暂借给你。” 蔡换儿露出贪心模样:“只是借?不如你送我几支呀。” 小喜好像为难了下道:“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不过什么?” 小喜摇头:“也没什么。这带来的首饰还不是最好的。怕你都看不中。不如这样吧,换儿,咱们跟大当家的说一声,批个日子下山一趟,我带你去集镇上逛逛买买。” “我没钱。” “我有嘛。我的就是你的。”小喜很豪迈。 蔡换儿纠结:“我还不起?” “咱们好姐妹,什么还不还的,太见外不是。”小喜亲昵揽过她。 “咱们是好姐妹?那小兰呢?” “她也是好姐妹呀。”小喜笑的开心。 蔡换儿继续不解:“那么,要不要带小兰去镇上?” “随她呀。”小喜无所谓。 “行,走,咱们去跟大当家的说一声。”蔡换儿也高兴。 小喜就更开心了:“走走,一起去。” 刑元绍在账房,听闻蔡换儿跟小喜一块来找他。还是很给面子的把她们让进去。 听到诉求后,刑元绍半天没作声。 小喜向蔡换儿使眼色,后者却装看不见,只盯着刑元绍。 “出寨进镇逛街?”刑元绍横一眼蔡换儿:“按寨规,不许。” 小喜揪着衣角:“大当家的,你就破例一次吧。就一次。” “对呀,寨规是死的,人是活的。灵活运用嘛。”蔡换儿帮腔了:“小喜是从大城市来的,过不惯山寨清苦贫乏的日子。大当家的,你就当可怜她,让她去镇上玩一圈,解解思乡之苦嘛。” 小喜乐的直点头:“对对。山里是挺好的,可是我有点不习惯。大当家的,你就网开一面,让我们出寨一次,就一次好了。我们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对呀,一定悄悄的走,悄悄的回。”蔡换儿撑着下巴笑嘻嘻。 刑元绍瞥一眼别有用心的蔡换儿,为难半天。 最后磨不却两个小姑娘的软磨硬泡,他答应等山寨进货的日子,亲自带队,把她们两个捎带下山。末了,他强调:“这事,你们知道就行了,不许在村里瞎嚷嚷。” “放心吧,我们会守口如瓶的。” 小喜甚至保证:“我连小兰姐姐都不给知道。” 蔡换儿跟刑元绍对视一眼,彼此好像交换了心知肚明的信息,又若无其事的扭开头。 小喜还兴致勃勃追问:“那么,是什么时候呀?” 掐指一算日子,刑元绍抬眼:“明天。” “好啊。”小喜乐不可支。 蔡换儿一怔:“明天?” “怎么?不方便?” “不是。我得准备准备。”蔡换儿眼巴巴瞅着刑元绍。 小喜不解:“准备什么?” “银子。”蔡换儿扯下新做的夏衫:“上回寨里入钱,我的都用在做衣服上,花的差不多了。明天下山去镇里,手头没几个钱,不踏实呀。” 刑元绍扭开脸翻个白眼:这是摆明的找他要呀? “我借你呀。”小喜好心好意。 “还不起?” “那……好吧,我送你。”小喜一咬牙。 蔡换儿立马:“多少?一两还是五两?” 小喜嘴角直抽抽:一两五两?你用得完吗? “一钱。” 蔡换儿扳指头换算:一钱,好像是一百多铜板,若是买些吃的玩的喝的,怕也够了。 于是:“行,小喜,我先谢啦。” 这事就算商定了。 小喜很高兴,蔡换儿也乐滋滋的,就是刑元绍掩在大胡子下的嘴角也微微翘起。 与蔡换儿开心的笑颜成反比,皮大姐很忧郁。 支着腿,靠坐在廊下,眼神放空,手里拿根黄瓜,有一下没一下啃着。 “皮大姐。” 懒的搭理。 蔡换儿跳上前,拍下皮大姐的肩:“皮大姐,想什么呢?” “别烦我。”皮大姐还是怔怔放空。 “怎么啦?”蔡换儿转到她面前坐下,关切问。 皮大姐叹气:“我失恋了。” 噗!蔡换儿乐了。 “你个没良心的,还笑?”皮大姐用力咬口黄瓜,恨恨瞪她。 蔡换儿敛了笑容,不在意:“皮大姐,咱们不是说好不放弃,坚持到底吗?你怎么又郁闷了?” “能不郁吗?我才听到风声了。吴师爷他……”皮大姐大口嚼黄瓜。 “师爷怎么啦?难道跑外头养女人了?”蔡换儿吃惊。 第138章 准备 “差不多。”皮大姐愤愤:“有人说,看到师爷在庆阳府城喝花酒逛青楼……我呸!这个老不修。” “谁说的呀?有证据吗?” 皮大姐翻白眼:“大林家的娘家侄说的。他在外面做眼线这一行,昨儿才获准休假回来跟家人团聚,无意中说漏了嘴。” “所以,皮大姐,你是听大林家的转叙的?” “嗯。”皮大姐点头。 蔡换儿就松口气:“皮大姐,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你就听讹传深信师爷花天酒地?那你对师爷的感情也太脆弱了点吧?” “你是说……”皮大姐停止啃黄瓜,小细眼燃起一丢丢希望:“人言不可信?” “也不是不可信。而是要有自己的判断。你想呀,师爷就算在庆阳府城,他有那个余钱去逛青楼喝花酒吗?” 皮大姐迟疑下弱弱道:“师爷在山寨这么些年,多少攒了点积蓄吧?逛一两次还是可以的。” “他有那个色心,也没那个色胆吧?”蔡换儿马上调换方向:“师爷是谁呀?啸山寨的师爷,官府方面估计都有他的祖宗十八代资料信息吧?他敢去庆阳府凑热闹我信,敢大摇大摆逛青楼喝花酒装阔家子,我是不信的?” “咦?”皮大姐被她说服了:“你这么一分析,还真是这个理。师爷吧,虽然名气没咱大当家的大,好歹也是得力之人。官府那里只怕有他的绘像,等着他自投罗网好拿下邀功呢。” “可不就是。师爷又不是傻子,会那么招耀?” “说的对。”皮大姐的心情阴转晴,还十分感激:“换儿,还是你看的透。” “我这是旁观者清嘛。皮大姐,你是局内人,又关心则乱,常情。” 皮大姐笑眯眯:“今晚奖你鸡腿。” “哦耶!谢谢皮大姐。哦,对了皮大姐,我明天请天假。” “没问题。”皮大姐爽快应了,不过照例问一句:“你请假做什么?” 蔡换儿乐滋滋:“玩。” “玩?在村里玩?” 因为要保密,蔡换儿不便透露,呲牙一乐:“反正就是好好的放松,玩一天。皮大姐,我专门去请示过大当家的,他也是批准了的。” “哦,大当家已经批准了?那你问我做什么?”皮大姐还小小不悦,怪她越权请示呢。 蔡换儿讨好的勾揽皮大姐宽厚的肩:“你是我的好大姐呀,无论我做什么事,都得跟你商量嘛。皮大姐,你别生气呀。我是顺路从前寨,正好看到大当家的,就先请示了他。这不,马上就来向你汇报了。” “行了行了,说的我小心眼似的。”皮大姐转恼为笑,轻捏下她的脸:“明天你就好好玩吧。这些天也着实辛苦你了。可怜见地,这副小身板,怕也是吃不消了吧?” “没有没有。厨房的活,一点不辛苦。” “不用你说虚的。辛不辛苦我还不知道?” 蔡换和咧嘴嘻嘻笑,内心却是:其实还好啦?烧火引火劈柴拣菜,还真不是特别累的。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点起蜡烛。 小兰揉揉眼睛,将布料收起。这些天,她差不多继承了母亲的手艺和资源,帮着村人裁裁剪剪,别说效果不错。 屋里出奇的安静,小兰捶下腰,试着唤:“小喜?” “哎。”小喜在另一间房答应。 小兰松口气,走过来,倚着门框看她在灯下捣鼓。桌上放着一个缺碗,碗里的汁,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小喜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针,在仔细的浸染。 “你在做什么?” “做分内事呀。”小喜毫不避讳。 小兰心一紧,几步窜过来问:“这是……毒药?” 小喜歪头斜瞄她一眼:“不是。” “不是?”小兰伸手欲取,小喜喝令:“别动。” 小兰的手停在半空:“干什么?” 小喜漫不经心:“你要碰我也不拦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时烂手就不要怪我哦。” “烂手?会烂手?”小兰吓的缩回手。 小喜抿着嘴角:“不信呀?那你试试喽。反正你的手现在可是吃饭的家伙,村里人都等着你这个新冒出来的小裁缝做衣服呢。” “你……你少说风凉话。我问你,这是干什么用?” “这你就不要管了。” 小兰狠狠瞪着她,压低声音:“你要用它对付刑大哥?” 小喜只是翻她一个白眼。 “你不能这样。”小兰急了。 “那我要咋样?”小喜闲闲问。 小兰鼓起勇气:“你不能害刑大哥,全寨上下都指靠着他,你,你若是害了他,我,我就……” “就怎样?”小喜感兴趣追问。 小兰咬唇半晌,一横心:“我就跟刑大哥告密去。” “去呀。有种你现在就去。”小喜还鼓动她:“别等我下手,要么就现在去。” “你,你以为我不敢?” “是呀,我就知道你不敢。”小喜坏笑:“毕竟,父母之恩还是大于心上人的吧?” 小兰脸色紫涨。 小喜臊眉搭眼:“呶,我明天就想办法给你打听令尊令堂的消息,你呢,配合点,别出妖蛾子,否则,咱们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你明天打听我父母消息?”小兰惊喜不已。 “没错。” “怎么打听?” “这就不劳你操心。” 小兰气闷:“你别又是蒙我的吧?” “我蒙过你吗?”小喜还笑着反问:“我哪次不是丑话说在前头。” “呃?”小兰语塞了下,然后看一眼那个缺碗,一甩袖:“随便你。” 她愤愤离开,小喜不在意,继续她的活。 夏风习习,萤火虫成群飞舞,夜色很好,明月当空。 小兰五内纠结,信步来到屋前不远的草垛上,抱着双膝望星空发愣。 怎么办怎么办?一边是至亲父母,一边是暗慕之人,如何取舍真的是个大问题。至今,小兰都没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 眼看小喜在一步一步的实施计划,小兰又急又无奈,整晚整晚的睡不好,吃不香。 她是个村姑,也深深知道群龙无首的后果。刑元绍一旦遇害,整个啸山寨就完了。官府不费吹灰之力就抹平了这座好不容易建成的寨村。纵然她双亲真的安然无恙,她们一家能安心苟活下去? 第139章 测试题 夏夜星空特别美,配上清新的晚风,风中还带有乡下花草树木独有的味道,不远有犬吠此起彼伏,田埂偶有火把晃过。 小兰在暗自发愁叹气,没留意到一条瘦小纤细的身影朝她渐近。 “小兰姐姐,是你吗?”蔡换儿提着一盏灯在草垛下昂头问。 小兰鼻应:“嗯。” “你怎么啦?” “赏月。” “哦,我也来赏赏。”蔡换儿手脚麻利的爬上草垛,把小白灯插好,笑眯眯问:“小兰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喜呢?” 小兰反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来村里替皮大姐跑腿,顺路过来看看你。隐约看到草垛上坐着一人,身影很像你,就斗胆过来看看。” 小兰继续望星空。 蔡换儿也没指望她跟自己唠家常,也抬头望夜空:“繁星流动,月光清冷,萤火虫起舞,配上清凉的风,隐约的人声,这是我理想中的乡村夏夜啊。”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她一介出身乡村的村姑还没看够这样的夜? 小兰疑:“换儿,你原来老家,不是这样吗” “不是。星星没这么繁密,月光没这么清冷,萤火虫嘛都快绝迹了……唉,一言难尽啊。” 小兰试探:“你原籍是……” “哦,北边,很远。”蔡换儿敷衍的太明显,引起小兰不悦。 “对了,小兰姐姐,小喜今天去找大当家的,你知道吗?” “是吗?她没跟我说。”小兰心一沉:“她去干嘛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无意中看到的。她怎么没跟你说呢?”蔡换儿打太极。 小兰随口:“她很多事都没跟我说。”意识到说太快,又补充:“她这丫头,很有主见的。” 蔡换儿微微笑了笑:“你们表姐妹关系真好呀。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小兰为难的干笑一声。 “小兰姐姐,我打听个事,小喜家很有钱吗?” “为什么这么说?”小兰诧异。 “呶。”蔡换儿拨下头上的珠花簪:“小喜送我的。” 小兰拿过一看,是小喜的东西,吃惊:“她为什么送你簪子?” “好姐妹喽。” 小兰半边脸都抽搐了下,喃喃:“好姐妹?呵呵。” “怎么啦?小兰姐姐,小喜从来没送你礼物吗?”蔡换儿盯着她问。 小兰平复下情绪,淡淡:“有呀,不过,她小,我怎么能要她的礼物呢?这个小喜呀,就是出手大方。谁投了她的眼缘,她就喜欢送东西。这个簪子竟然是她送你的,就好生拿着吧。” 蔡换儿重新插上头发,想了下:“我投了她眼缘?那小菊呀,小丽呀,跟我差不多脾性,岂不也同样得到小喜的礼物了?” 小兰挑下眼:“你跟小菊小丽差不多脾性?”差远了好嘛,人家哪里会脸皮厚到倒追刑元绍呀?还弄的满村皆知了。 “嘿嘿,差不多嘛。都那么娴淑文静知书达理。”蔡换儿恶死人不偿命。 小兰搓搓手臂,有鸡皮疙瘩冒出来。 她跟这八字自评,八杆子搭不着啊。 “是不是呀,小兰姐姐,村里其他小姐姐们也收到的小喜的特别礼物不?” “据我所知,没有。”小兰老实回答。 “哦~”蔡换儿还拖长腔调。 那就证实了。这个小喜是以首饰来利用她。怎么着,看她年幼无知好糊弄是不?啐!------以上蔡换儿心里活动。 探明这个小喜抱有别样心思,以笼络的手段争取下山的目的后,蔡换儿就更轻松了。拨根草绕在指间缠呀缠的,装做无意:“小兰姐姐,问你一个最最严肃认真的问题。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是父母还是大当家的?” 小兰唬一跳,也羞忿:“这是什么鬼话?” “到底是父母重要还是其他人重要?” “当然是父母。为人子……” “好啦好啦,下一题。如果你父母双亲有难,但必须用大当家的人头替换,你怎么选?”蔡换儿随口编题。 嘶~小兰牙疼似的抽气,惊恐瞪着她。 蔡换儿心里更是一咯噔:不会猜中了吧? “你,你在胡说什么?”小兰声音打颤。 “哦,这是我们家乡的测试题,可以测试孝顺程度的。” “测试题?测孝顺度?”小兰一脸蒙圈。 蔡换儿决定不刺激她,而是和颜悦色:“有一题是这么针对儿子出的。说老婆和亲妈同时掉水里,先救谁?要是儿子敢说先救妈,那老婆一定会生气跟他和离的。若是回答先救老婆,那亲妈肯定会大发脾气指责不孝,所以这个题目是千古之谜,一直没标准答案。” “是吗?”小兰都听愣了:“这还有出题,当然是先救亲娘呀。” “可是老婆也是要陪伴一生的人呀。” 小兰却鄙视:“娘可只有一个,这天下哪有男人老婆是一个的?” “呃?还是有吧。咱们村不很多吗?” 小兰鄙夷更浓:“那是家穷没办法。不信,你看着。若是忽然暴富,哪个男人会一生守着一个黄脸婆?” 蔡换儿歪歪嘴:“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吧。你说的这个现象是有,男人的劣根性嘛。可是,我问你,难道令尊一旦暴富,会负令堂?娶一堆小妖精来给令堂添堵?” “这?我爹,他,应该不会。”小兰迟疑。 蔡换儿没跟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话锋一转:“那么小兰姐姐,如果令尊令堂有难,必须以大当家为交换条件,你怎么办?” “我?”小兰吞吞喉,神情扭曲,艰难道:“我,我……” “你不是才说亲娘只有一个吗?”蔡换儿故意提醒。 小兰深深叹气:“按常理,我自然偏向父母一方。” “可是大当家的,于公于私,也不能就这么被交换呀?” 小兰望天:“是呀。” 蔡换儿就悄悄凑到她耳边:“所以,你很纠结为难对吧?” “对呀……啊不对。”小兰很快反应过来,马上申明:“换儿,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数你名堂多。” 蔡换儿抿着嘴:“好好,我不说。反正苦恼辗转不能眠的又不是我。” “你?”小兰张嘴,还是忍下来。 “你慢慢赏月吧,我走啦。”蔡换儿起身,拍拍裙上的草根,神清气爽的跳下草垛。 第140章 出寨 天蒙蒙亮,蔡换儿就醒了,睁着眼睛赖了会床,等思维恢得清晰就把今天要做的事粗捋了一遍。 已经请到假了,所以不用去厨房忙活。然后悄悄跟着小喜出寨,目的地是最近的落马镇。至于她去干什么,蔡换儿心里隐隐也猜得出来。 不过,刑元绍已经起疑,估计暗中有安排吧,所以这块她不担心。 她主要就是玩好吃好,尽量留下一个难忘的落马镇一日游。 思量完毕,蔡换儿就慢条斯理的穿衣梳洗,收拾好后晃到厨房来,还笑眯眯问忙的四脚不沾地的陈嫂和大林家的:“要帮忙吗?” 招来她们的白眼。 皮大姐摆手:“你玩去吧。难得批你一次假,就好好玩吧。” “是,皮大姐。” 蔡换儿冲陈嫂扮个鬼脸,一溜烟跑去前寨找刑元绍。 刑元绍刚刚练完拳,满头大汗,汗衫褂子都湿透了,大胡子上都沾了汗珠。眼神却特别清亮。 “大当家的,早呀?” 那一身的结实的肌肉看得蔡换儿差点流口水,她屁颠颠的抢先奉上毛巾。 刑元绍接过毛巾,擦拭汗,说:“有事?” “有。什么时候出发?” “早饭后。” “要不要改装呀?” “要。” 蔡换儿其实是随口一问的,没想到还问到点子上了。 “改成什么样?” 刑元绍飞快瞄她:“小厮。” “小----厮?”蔡换儿牙根一凉,好半天接受了:“行。不过,我没有男装呀?” 刑元绍指点:“去跟小七借。” “矮脚七?他肯吗?再说,他矮归矮,总是比我高一小截呀。不合身吧?”蔡换儿为难。 “他以前的。”刑元绍继续正确指点。 “哦。”蔡换儿听懂了。 虽然吧,现在矮脚七比她高一小截,可是以前十来岁的矮脚七估摸着跟她差不多。只是还有个问题:“以前的旧衣,他还留着?” 刑元绍望天:“去问问不就知道啦。” “……好吧。”蔡换儿其实不太情愿去面对贺小七的。毕竟,跟他闹过一些小矛盾,还取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外号。 可是迫在眉睫的事,她不得不硬起头皮去找贺小七。 “借旧衣?”贺小七也才起床,正收拾妥当要去动动筋骨,横起眼睛瞪蔡换儿。 “是呀。三当家的,你原来的旧衣,还留着吧?”蔡换儿堆满笑容。 “哟,求人,你就这副嘴脸是吧?”贺小七还不卖账。 蔡换儿收了笑:“到底有没有给句话,我好去回大当家。” “大当家让你来的?” “是呀。不然我何苦来讨没趣。” “啧啧,求人还这么趾高气扬的。你以为你是押寨夫人呀?八字还没一撇呢?” 蔡换儿挑挑眉,皮笑肉不笑:“一撇呀,已经有了。你没发现吗?” “没有。” “哦,那劳驾你去问问大当家的。他为什么会着我来找你借旧衣?就明白,一撇早就存在了。” 贺小七让她说的一愣一愣的。 “去呀。我的话不够用,那你当面去问大当家的呀。”蔡换儿还怂恿。 “去就去。你敢一起去吗?”贺小七觉得她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假传‘圣旨’。 “敢呀。你敢吗?”蔡换儿将她一军。 贺小七热血上头,掳袖子:“走!” 借旧衣这个‘皮球’踢回刑元绍面前,他很是无语。这么点小事,这两个人还闹到他跟前来了? 当贺小七听明白刑元绍的意图后,真的大吃一惊:“带她下山?” 蔡换儿还得意一甩头:“是呀,还是扮成小子样哦。” “你?她?”贺小七一时不知说什么。 蔡换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凑到他跟前,小声:“怎么样?一撇有了吧?眼见为实了吧?” “去!”贺小七嘴角抽筋。 “到底旧衣还有没有呀?”蔡换儿回归正题。 贺小七无精打采:“我去找找吧。或许能找出一两件。” 刑元绍淡淡:“能找出两套最好。” “两套?”贺小七横一眼蔡换儿:“下山半日罢了,用得着两套换洗?”小声嘀咕:“真讲究!” “不是。还有小喜。”刑元绍揭底。 “小,小喜?”感觉贺小七下巴眼珠一起往下掉。 刑元绍要带着改装扮的蔡换儿和小喜出寨下山,除了贺小七和老高,其他人并不知情。 今天是老高坐镇山寨主持日常事务,贺小七带队打劫。 早饭过后,蔡换儿就跟小喜会合,套上贺小七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的旧衣,还算合身,除了旧点破点,味道难闻点之外。 临出寨时,蔡换儿四处乱瞄。 小兰一直没露面,这令她有点意外。 踏出独夫关后,蔡换儿悄悄扯下小厮装扮的小喜,问:“小兰姐姐没问你去向?” “她不舒服,服了牛叔的药,就回榻上休息了。” “不会吧?我昨天看她还好好的呢?” 小喜面不改色:“昨夜着凉了。” “噢?”蔡换儿觉得八成是小喜做了手脚,不然她这么一走,小兰多少会起疑心才是。 “别说话了,快跟上吧。” “好吧。”蔡换儿加快脚步跟上前头的刑元绍。 天气渐热,去到落马镇还有段距离。 好在,刑元绍考虑周全,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辆牛车,搭载着她们直奔落马镇。 别人不知,反正蔡换儿相当激动,相当好奇也相当的兴奋。 “哎呀,可算出山了。”她一个人喋喋不休:“山景不错,很有古代意境……这空气,是清新的,这树木,挺高壮的呀,还有那簇野花,看着眼熟,没想到一大片一大片……” “乡巴佬。”小喜麻木脸给她贴标签。 “喂喂,小喜,看那山色,是不是跟画上的一模一样?”蔡换儿不在意她的轻视,还强拖着一起欣赏。 小喜翻白眼:“你是没见过精细的画吧?” “胡说,我见过呀。”蔡换儿张嘴欲辩,蓦地又停止了。 “拜托你安静会吧。”小喜受不了的抠耳朵。 蔡换儿撇下嘴,就找了牛车外的刑元绍去。 “大当家的……” 刑元绍不给她呱噪的机会,直接:“前面路口,你们下来。” “啊?为什么?”舒服度的问题掩盖蔡换儿唠嗑的兴致。 第141章 落马镇一日游 “你有见过主人在车外坐着,小厮跟班坐车内的规矩吗?”刑元绍不废话,直接点明。 蔡换儿哑口无言,从古至今都没这规矩。那怕主人再和善再仁慈,也不可能颠倒过来。 小喜二话不说,立马就答应了。 路口已经陆续有行人商贩过路,看到她们这一行人,并没有多惊讶。原因在于,刑元绍虽然一脸大胡子,可是穿戴上跟有钱土财主似的,有俩跟班小厮太常见了。 “顺着这条路,一里左右就是落马镇了。”刑元绍指点:“你们去逛吧。” “你不去?”蔡换儿诧异。 刑元绍面无表情:“我有其他事。办完了,再过来接你们回去。” “怎么会合呢?总得有个地点吧?” “详云楼。” 蔡换儿四下看看,小声:“大当家的,附近是不是有护卫,能不能分几个保护我们两个弱女子?” 刑元绍看她一眼,又看向小喜。 “不用不用。”小喜笑眯眯:“我们两个是小子打扮,不会遇见登徒子的。换儿,别麻烦大当家的呢。他还有重要事等着办呢?咱们逛落马镇去吧。一会天热就不好玩了。” 蔡换儿抬杠:“谁说小子打扮就不会遇见登徒子?就不兴登徒子口味奇特变态,喜欢调戏清秀小子呢。” 刑元绍简直要听不下去了。 这得自恋到什么程度,才会杞人忧天到这个地步。 “清秀小子?不是说我吧?”小喜故意指自己:“没事,我运气不错,不会遇见变态。” 蔡换儿呆滞眼:“我说我自己。我,清秀小子!一表人材,就算遇不见变态登徒子,万一遇见财主老爷的小姐拉郎配呢。也很危险好不好?” “我……啐!”小喜也听不下去了。 刑元绍直接就掉头,懒得多说。 “哎,哎大……少爷,你可快点回来呀。不见不散哦。”蔡换儿追上两步叮嘱。使得刑元绍的脚步更加快了。 目送他背影从眼帘消失,蔡换儿掸掸衣襟,看看天色,冲一脸无语的小喜抬下巴:“走,逛街去。” “你至于吗?”小喜都被她厚颜打败了。 “什么呀?” “倒追成你这样,天下少见。”小喜摇头。 “只能说明你见识少,孤陋寡闻了吧。”蔡换儿不浪费自己的鄙视态度。 小喜撇下嘴角:“是是,你这种百年难遇的奇葩,我是少见。行了,赶路吧。” “哎哎,小喜呀,你打算买些什么呀?” “随便看看。” “对了,你带了多少银子呀?” “怒不奉告。” 蔡换儿只得又说:“你送我那只簪子呀,羡煞旁人了。有不少人托我打听,你是在哪买的呢?还有没有呀?” “没有了。” “不如先去逛首饰铺吧?逛久了咱们就去酒楼叫上几个菜,消消停停的等大当家来接我们。” 小喜抚额:“换儿,我跟你明说吧。咱们进了镇,就各走各的。” “为什么呀?” “我逛街,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逛。” “哦,那你得改正过来。咱们一起打从啸山寨出来,行止得在一块,不能分开。” “谁说的?”小喜谨慎。 “我呀,我说的。”蔡换儿拽着她衣袖:“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镇子,怕迷路。小喜,你得带着我。” 小喜嘴角直抽抽:“你还有怕的?” “废话不是。我一介凡人,当然有怕的啊。迷路就是我的短肋。看,我多信任你。把短处都挑明了给你,小喜,你不能辜负我这片真心实意呀。” “妈呀,你别说了,肉麻死人了。”小喜直搓手:“还真心实意?我说换儿,别忘了,咱们现在是扮成小子,说话注意点。” “小子怎么啦?咱们兄弟情深,真心实意不行吗?”蔡换儿还理直气壮的。 小喜半边脸都在抽筋。 油盐不进,还巧舌如簧,这都什么人呀? 说话间,已经接近落马镇了。 按蔡换儿的眼光来看,外围挺破旧的,就是乡镇水平。不过呢,房子还是有些古色古香,配着青水绿水熟田,原汁原味的古代啊! 只有一条主路,来往行人已增多。 镇口没有古树,不过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写着刚劲的‘落马镇’三字。 蔡换儿驻足欣赏了半天,惹的小喜不停催:“你看什么呢?到底走不走呀?” “好可惜!没能留个影。”蔡换儿砸舌,瞄了瞄四周,捡起一块尖棱的石头。 “你干什么?”小喜万分惊诧。 蔡换儿小小声:“我写个到此一游,做个留念。这是很没素质的事,不过我现在顾不得了。心情太激动了手就犯贱。” “你,你有什么毛病吗?”小喜见鬼似的瞪她:“好好的,写什么到此一游做甚?” “留念嘛。” “这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哎呀,你不懂啦。这情百感交加的心情,你不会懂的。” 小喜垂头:“百感交加不是得流泪吗?我看你兴致勃勃的样不像呀?” “那像什么?” “像要去做贼,头一回做。” “你还猜对了。小喜,替我把风啊。”蔡换儿一定要在这块碑上留点什么,至于素质什么的,一边去。反正后世,这块碑也早就碎的不知成什么样了,成不了文物。 “你慢慢留吧,我先走了。”小喜才不陪她玩这种幼稚的把戏呢,抬脚就走。 “喂喂,别走呀。我很快的。”把风的人走了,蔡换儿有些心虚,四下看看,到底发怵,扔下石块追上小喜:“一点没有守望相助的姐妹,啊不兄弟情。” 小喜只是翻她一个白眼。 进了镇,房屋多了,巷道四通八达的,各色人等更是擦着肩膀而过。 古镇巷道不宽,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加上两边店铺林立,今天又不知是什么好日子,老百姓特别多。所以,很快,小喜就在密集的人群中把蔡换儿甩掉了。 “没义气!”蔡换儿呸了一声,并不苦恼,也不着急。 她跟丢了小喜,刑元绍总归派了人暗中观察吧?算了,反正她尽力了。 这么安慰了自己,蔡换儿就真的高高兴兴的走着八字脚,摇头晃脑的逛落马镇喽。 第142章 详云楼吃亏 落马镇地理位置还是不错的。依山傍水,离庆阳府城又不算远,民风也说得过去,但是因为跟虎关岗近,市面繁华程度低了点。 蔡换儿用不上多久就把这个号称镇的地方逛遍了。没啥景致,除了建筑很有年代感外。 商品算得上琳琅满目,可是看着挺廉价的。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是以蔡换儿的荷包还是没扁下去。 花两个铜板买了只烧饼,蔡换儿蹲在详云楼外阴影下慢慢吃着。 这是座两层楼,窗户半掩着,楼前两个大大灯笼。 还不是饭点,不过人也忒少了点吧? 咦,有两个帅哥! 蔡换儿眼珠滴溜,发现新大陆似的,眸光一亮。 楼外柱下有两个长身灰衣,五官如刻,面目严肃的男子,目光如鹰四下扫瞄。 蔡换儿抹抹嘴角,烧饼吃完了,去讨杯水吧? “站住。”帅哥之一竟然把她喝止了。 “干嘛?”蔡换儿表示不解:“我去讨杯水喝不行吗?又不是你家的酒楼。” 帅哥之二明显一愣,大概听出她的女人声音了。 他把手一摆:“此处被我家公子包了,别处讨水喝吧。” “是吗?”蔡换儿还探头探脑的想看看包场是什么样呢? “快走。”看到她还要张望,两个帅哥都板起严肃脸赶人。 蔡换儿不情不愿的挪开,跑去小摊上一个铜子灌了几杯凉水,继续又挪回来打量。 详云楼不是刑元绍说过的会合地点吗?怎么让人给包场了? 因为她看起来比较另类,帅哥之一留意着附近的她,是以没过多久,竟然走过来向她下通谍:“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又不进楼,碍着你们什么了?”蔡换儿相当不服气。 “没有为什么?赶紧走。” “我如果说不呢?” 帅哥就面目狰狞:“不要逼我动手。” 蔡换儿就不觉得他帅了,还梗起脖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动手试试。我马上喊非礼。” 帅哥一头黑线。 “嘿嘿,怕了吧。”蔡换儿还得意洋洋的叉起腰。 帅哥不跟她多说,头一摆。 旁边窜起两个看着像是农民的男子,快速朝蔡换儿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我喊人啦?救命啊!非礼啊!抢劫啊!”蔡换儿大惊失色。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见义勇为打抱不平的路人呢?何况蔡换儿又是小子打扮,当然她女装打扮也不算多美,值不当不相干的人出来做英雄救她于危难。 喊了几嗓子,蔡换儿两胁被架起,朝后头的巷子去了。 “放手放手!我自己走。”蔡换儿双腿乱扑腾。 人家都没搭理她,直接将她远远一抛,屁股先着地:“哎哟!疼死了!你们不会轻点呀。” 蔡换儿揉着被摔的生痛的屁股叫嚷。 “再敢接近,后果自负。”对方摞下狠话扬长而去。 蔡换儿跳起来:“详云楼是马蜂窝呀,挨近不得?我偏要去。” 对方一记冷眼射来,蔡换儿立马认怂:“我,我说说而已,你当什么真呀。” “切。”对方留她一个鄙夷之音去远。 ‘噗’旁边有人忍不住笑喷。 “谁?谁这么没同情心?”蔡换儿忿忿掉头去寻找发出嗤笑的方向。 小喜手里拎着一袋零食,从角落步出来,朝她笑:“哎呀,好巧哦。” “你怎么在这里?”蔡换儿气哼哼跳上前,夺过她的零食还不解气:“干嘛把我甩掉?你去干什么了?” “我正巧路过呗。”小喜任由零食被她夺过,笑眯眯:“怎么样?把镇子逛遍了吧?好玩吗?” “好玩个鬼呀!破破烂烂的,一点没有观赏价值。” “你还嫌破烂?”小喜惊了下。 “我怎么不能嫌了?你以为我原来家乡在深山老林呀?这种古镇我见多了。” 小喜也不跟也计较,而是:“哦,那你想不想去京城?” “当然想。” “我上次跟你说过,在京城我有亲戚,到时候带你去见识天子脚下怎么样?” “好呀。不过,天下掉馅饼机会不多,也不可能落我头上。所以,小喜呀,你想我付出什么呢?” 小喜微微一滞,手指戳上她的额头:“就你一肚子弯弯。我就觉得你投我缘,想带着你见世面。” “无条件的?” “是呀,无条件。” 蔡换儿嘴角一撇:“那你还把我甩了?独自一人逛街?” “我哪有甩你?是人太多,一不小心冲散了。后来想着,你又机灵,反正要到详云楼会合,就不担心了。” “去!” 蔡换儿把她的零食吃完,还舔舔手:“现在怎么办?详云楼不能挨近,小镇又逛完了。咱们就在这巷子干等着?” 小喜笑:“当然不能在这小破地方干等呀。走,咱们去详云楼。” “可别去。我就是不信邪被扔过来了。” 小喜好奇:“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详云楼被什么公子包了,然后楼下还有他的侍卫守着,闲杂人等不能靠近。有两个侍卫蛮帅的,就是气场太冷。对了,旁边还有装成农民的护卫……唉,小喜,你说这是什么大人物光临呀?” 小喜摸摸脸,也疑:“这阵场,这排场,不像是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包场?” “可不是。” “走,看看去。” “还去?”蔡换儿摸摸自己屁股,还疼呢。 小喜翻她个白眼:“悄悄去。”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躲在墙角观察不远的详云楼。 “那字不错。”小喜说:“看着是名家手笔。” “没看出来。”蔡换儿不懂。 “你说的两个帅哥呢?” “呶,在那呢。” 小喜定晴细看,低呼:“哎呀,是官府的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喜轻拍下她的头:“看腰间。” “什么意思?腰很细呀。” ‘啪’又是一记敲头,小喜恨恨:“看什么呢?腰上有牌。” 蔡换儿这才注意到那两个帅哥虽然衣着普通,可是腰上挂着一块形似巴掌大的腰牌。看不清写的什么,但就这点区别开他们跟一般护卫的不同。 “落马镇,没有官衙呀?”小喜沉思。 “会不会是庆阳府的某个当官的过来踏春什么?当然现在不是春天,可郊外别有一番滋味呀。”蔡换儿摸着下巴发挥想像。 第143章 打探真相 “不像。”小喜摇头:“这大热天,哪有当官的肯跑出来尝郊外滋味?” “微服私访?” “那就用不着侍卫把门。” 蔡换儿搔头:“还真是猜不透呀。” 小喜的目光投在二楼窗格上。饶是大热天,还是有一扇窗半掩着,没人经过,也没听到喧哗声。 “这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小喜沉思着说:“有钱官少爷包下酒楼寻欢作乐极其普通,可是一点行酒猜拳嘻嘻哈哈的声音都没有,就太诡异了。” “对哦。”蔡换儿一击掌:“小喜,还是你观察细致。” “富公子是什么作派我见多了。”小喜微昂下巴得意。 蔡换儿斜起眼睛:“那你可真是见多识广哦。不愧是京城来的。” “可不。啊不对。我是京城有亲戚,见过不少。可不是住在京城。”小喜忙分辩。 “噢~”蔡换儿拖长声音。 谁信呀?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这至少说明小喜来自京城。可是怪了,她出自京城,又是怎么跟小兰搭上线? “哎呀,别扯这些废话。咱们去看看。”小喜可能也觉得话题对己不利。 蔡换儿双手一摊:“怎么去?有人把门呢。” “走后门?” “不用看,后门也是有人守着的。” 小喜转转眼珠:“嘿,我想到个好办法了。” 蔡换儿疑:“什么好办法?” 她们两个扮普通小子,然后个头都不大,瘦小的样子,模样也路人。所以不费多大的功夫就混进了后厨。 是的,酒楼的厨房,进出人数多,还各式各样,是漏洞也是机会。 “这法子你怎么想到的?” 小喜斜她笑:“我看到你,想到的。” “我?因为我是后厨打杂的?” “正确。” 蔡换儿鼻子歪了歪:“切!” 不过,也不得不服,这办法太好了。完全不露痕迹又不费吹灰之力,她怎么没想到呢?难不成,这个小喜比她还聪明机灵? 这就不妙了。若是遇上一个老江湖,蔡换儿自信心就要打对折了。 她想起二十八的小癞毛。 侧身打量小喜:皮肤光滑有弹性,满满胶原蛋白,应该就是十五六岁的青春年华。不会是侏儒之类的混进来的。 “看我干什么?是不是被我的才智折服了?”小喜还调侃她一句。 “是呀,可惜你不是男的,不然我就跟你私奔算了。”蔡换儿懒懒。 “咦哟,你也太口无遮拦了吧?”小喜就嫌弃:“好歹十几岁姑娘,怎么把私奔讲的这么顺溜?” 蔡换儿挑眉嘻嘻笑:“非得用上私奔才能正确表达我对你滔滔不绝的仰慕之情。” “呕!去!”小喜泛恶心。 两个插科打混的慢慢摸到楼厅。张望一眼,厅堂里坐着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 蔡换儿赶紧把头收回,小声:“那女人我认识。” “谁呀?” “十姑。” “谁?”小喜加重语气。 “她……”蔡换儿才吐出一字,忽然想到什么及时闭嘴。 十姑在这里,那么真是官府的人?当初十姑上山寨做客,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是招安带信去的。蔡换儿也就骗骗金钗镯子什么的,过后也没多嘴问东问西。 是以,她猜到十官是官府的人,还是不清楚楼上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感觉她不简单。”蔡换儿只能这么说。 小喜探头再张望,慢慢点头:“嗯,是个练家子。” 蔡换儿瞪圆了眼:“你是说,她是练家子,那么她在厅堂里很可能起着护卫的作用?” “可以这么说。”小喜也琢磨:“什么样的富家子出门会带女护卫?” “难道是富家小姐出行?” “有道理。小姐出行,才会这么安静。”小喜也认同。 蔡换儿直勾勾盯着她,心里却在忖:你更不简单,不过是多看几眼就能判断出是练家子。 “那现在怎么办?” 小喜想了想:“不如我们就等在这里好了。他们迟早会下来的。” “我觉得不好。等这里风险太大了,时不时有人经过会把咱们揪住的。” “那就这么无功而返?”小喜眼角看着她反问。 蔡换儿想了想,眸光迸出机灵之光:“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是什么?” 她的办法更简单粗暴,小喜负责引开十姑等人,蔡换儿负责一鼓作声冲上楼看个究竟,嗯,分工合作,相当完美。 可是如意算盘也有不灵的时候。 小喜才窜出去叫嚷:“小二,上菜!”引起了十姑的注意。 然后十姑等人见她小子打扮,不怎么重视,差了两个人过来赶她:“去去,一边去。” 蔡换儿在暗处直咧嘴:怎么执行下半段计划呢?十姑还安安稳稳坐着不动呢,目光却凌厉的四处扫瞄,明显是加强防备。 小喜掉头就跑,不过是绕着厅堂的桌子跑,嘴里还嚷着:“救命啊!非礼啊!” “咦,是个女人?”十姑听出来了,惊讶的腾身而起,大鹏展翅般扑向小喜。 “啊!”小喜尖叫一声,抱头迅速躲向后楼。 “给我抓回来。”十姑发号施令了。 厅堂乱了,蔡换儿瞅准机会,猫着腰摸到楼梯边,三下两下就窜上楼。 “站住!”楼梯上竟然也有人。 蔡换儿展颜一笑:“我,我走错门了。”然后眼睛四下转睃。 二楼通常是雅间为主,还是一间一间的隔开房间,每间房都有标牌,然后都紧闭着,看不出到底哪间有人? “出去!”对方还拨刀了。 蔡换儿为了拖延时间,还涎着脸套近乎:“自己人,我是自己人。” “滚!”刀尖冲着她来了。 楼上雅间还是没啥动静,没有任何人好奇探头。这下蔡换儿就为难了,一边后退一边还说:“别别,我走就是。我真是自己人,我不是坏人,我真是路过走错门的,我马上就走,你刀小心点,别划破我皮肤了。” 废话一大堆,对方嘴边直抽抽。 下到楼梯末,撞进以十姑为首的包围圈。 四人杀气腾腾面目不善的盯着她,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蔡换儿紧急解释:“大哥大姐,别冲动。我是良民。别伤我。” 第144章 蹲青楼学来的 “你这声听着有点耳熟呀。”十姑率先疑惑。 看打扮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子,听声音怎么像个姑娘家,而且还蛮似曾相识的。 蔡换儿嘴边轻扯了一下。 得,情急之中,忘记把声音转换一下了。要穿帮了吧? 她板起正经脸,蕴酿出浑厚男中音:“这位大姐,在下,真是无心路过,请放行。” 十姑正要说话,后穿堂,小喜被人拎鸡崽子一样揪回来,看到蔡换儿也被困住了,还嘿嘿一笑。 “这小子不是酒楼的人。”拎她回来的人报告。 十姑暂且不管蔡换儿,走到小喜面前,把下巴一托,凑近一看,阴阴笑:“呵呵,女扮男装?” 小喜笑容一下凝固,不由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轻弹下她的小圆脸,十姑好气又好笑:“就你这水平,蒙得了谁。”侧头看向蔡换儿。 蔡换儿装傻充愣,不主动坦白。 “你这丫头我真是越看越面善。” “是的,我就长着一张慈眉善目脸。”蔡换儿捏起嗓子回话。 十姑都差不多要笑了,围着她们两人打圈。 嗯,看出来,不是练家子,一点功底也没有。想来不是什么邪恶之徒。也不可能是刺客什么的?哪有这么菜鸟的刺客? “把她们暂且押到柴房去。”十姑发话了。 “啊?不要啊,我还要去镇上赶集,我不要去柴房!”小喜也苦着脸叫嚷。 “大姐,高抬贵手啊!我们除了贪玩点,没别的毛病,还请这位英明神武的大姐放过我们吧。”蔡换儿的求情词格外不同。 十姑板着脸,心情却大好:“油腔滑调的。快去!” 眼见求情无望,小喜和蔡换儿对视一眼,一致闭嘴。 被押着进了酒楼柴房,第一感觉就是:“好热啊!” 小喜抹把汗,去推那面唯一的窗,从外面锁上了,透过窗格可以看到后院唯有树影闪动,间或有小猫小狗路过。 “咦?就这么把我们丢在这里不管了?”蔡换儿也凑过来看了看,喜:“没有人看着?” “有,在哪边。”小喜眼尖,指指对面廊角拐角阴影。 蔡换儿认真凝神看了看:“不是那伙人。” “是酒楼的伙计。以我们的资历,怕是不够高手看管。” 分析的有理有据。 就凭她们两个没啥身手也没什么威胁性,哪能够格派出护卫高手看管呢,随便让伙计盯着点就行了。何况,十姑也没打算找她们的碴,真的当她们是两个顽皮贪玩的小丫头扮小子好玩而已。 “小喜,怎么办?” 小喜靠着窗,吹着透进来的夏风:“等呗。” “她们真的会放过我们吗?” “应该会吧。我们不会武功,就是冒然闯进来,也没搅乱什么,不是什么大罪。” 蔡换儿点点头:“有道理。可是,这里好闷热呀。” “来来,这里有风。” “那咱们一直等,万一大当家的寻不见咱们怎么办?” 小喜就拧下她的脸:“这不正中你的下怀?你不见了,大当家会派人四处寻找,你不就可以在村里吹嘘好一阵了。” “去。”蔡换儿拍掉她的手,撇嘴道:“又不是我一个人不见了。这不还有你吗?怎么吹?分分钟打脸好吧?” “哟,你还很贪心呀。” “当然喽。哎呀不说这个了,咱们想办法逃出去吧?” “你来想呀。”小喜笑嘻嘻鼓动她。 蔡换儿掳掳袖子:“好,我这就好好想。” 柴房堆了不少干燥的木柴,一面墙都是。地下散落着碎块,只有一窗一门,地处偏僻角落。 伸手敲敲墙,听响。 “你干什么?”小喜问。 蔡换儿拨拉着堆好的柴禾:“我以前听说书先生讲些奇闻乐事,偶尔也提到柴房,那男女主人公总能在柴房发现现成的洞可以通向外界。我想试试。” 小喜抹汗:“你把说书的当真了?” “试试嘛。来,搭把手。” 小喜翻白眼:“我才不搭手呢。本来就热,还得搬动柴块,一身臭汗我可不想。” 蔡换儿也回她白眼:“一点不支持我的想法。” “你能想个好点子吗?” “好点子也有呀。”蔡换儿昂脸:“你把头发散下来,露出女儿相貌,把对面看管我们的伙计勾引过来,让他神魂颠倒的,再命令他开门,这法子好不好?” 小喜听的一愣一愣,意外拍手:“这法子不错呀。” “那你开始吧。”蔡换儿擦擦手,做个请的手势。 “你为嘛不去勾引伙计?” 蔡换儿摆摆手,谦虚:“我姿色太一般了,还是你圆脸圆眼,很可爱哦,去吧,我看好你。” 小喜鼻子一歪。 这种时候夸可爱,一点开心不起来。 小喜磨蹭着去掉头巾,披散着一头秀发,在窗格旁试着搔着弄姿。旁边的蔡换儿还在指点:“肩再斜点,眼神媚点,嘴巴翘点,对对,飞过去一个电眼……” “你怎么懂这些?” “我在青楼前蹲过嘛。”蔡换儿大言不惭,注解:“我逃难过程中,路过某镇某青楼,正逢花姑娘们在楼栏招客,我就好奇看了一会。” 小喜嘴角直抽筋。 “别,别露出这个表情,相当狰狞难看。笑,嘴角抿起来的笑,对对,小喜呀,你抿起嘴来有个酒窝呢。” 小喜翻眼白。 “来来,肩再抬高一点,咬下唇……” 忙活半天,看管她们的伙计非但没被勾引过来,反而给人一种更加寂静的感觉。 “人呢?”小喜扒着窗格细瞅对面:“开始还看到一个歇凉的人影,这会鬼影子都不见了一个了。” “不会是被你勾引的七窍流血人事不省了吧?” 小喜斜她:“我有这么大魅力?” 蔡换儿做个上下打量的眼势,勉为其难:“是嫩涩了点。不过总归是个可爱少女嘛,吸引力杠杠的。” “去,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小喜三下两下挽好头发。 “呃?一计不成,我又生一计。”蔡换儿摸着下巴:“小喜,趁着没人,咱们齐心协力踹门吧。” “啥?”小喜下巴一掉。 第145章 招安 ‘咚~咚~’柴房的门不厚,蔡换儿使劲踹了两脚后,震的门外的锁摇摇晃晃的。 “小声点,别把人招来了。”小喜拉开她。 蔡换儿手指叩叩:“这么薄,咱们一鼓作气踹吧。” 小喜拨开她:“我看看。” 只有一扇门,破破旧旧的,还有不少虫洞。 “我看,不如把门槛拆了。” “拆门槛?”蔡换儿低头瞅定门槛,有十来厘米高,摇头:“拆了我们也钻不过去呀。” 小喜却挤眼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钻过去?” 蔡换儿扭开脸:“拆门槛不如拆门这头。这个是活动的,只要抬高出这个榫眼就好了。” “咦?这个真的可行。”小喜观察一眼,表示认同。 于是二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门板抬起来。 门板是很薄的,她们的手没有更宽的着力点,抠在门洞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就把门板卸下来。 ‘咚‘发出倾倒的闷响。 蔡换儿跟小喜对视一眼,俱满头满脸大汗,却很有成就感的相视一笑:“成功了!” 踏着门板,两人快速跳出来,直奔后门。 后门这次没大意,安排了两个粗壮的看起来是杂役的男人守着,在扯闲话。 “该你上了。”蔡换儿推一把小喜:“去吧,小喜,我看你好哦。” 被推出来的小喜忿忿:“你给我等着。” 迎面,却是暴喝:“什么人?咦?” 小喜解下头发,做出媚眼如丝,飞出两个电眼,娇滴滴:“两位大哥,我,我迷路了。” 躲在暗处的蔡换儿做个捧呕的动作,然后悄悄沿着墙根移动。 瞅准小喜把人勾的五迷三道,然后悄没声息的溜出去。 看到蔡换儿像兔子似的窜出门,小喜就不耐烦应付这两个蠢家伙了。手袖一挥,直接把人放倒,踩着笨重的身体一溜烟跳出去会合。 冷不妨,蔡换儿就躲在后门侧,一把拧过她,眨巴天真之眼:“小喜,你那是什么法术呀?一挥手,这两个家伙就倒下了。快教教我。” 小喜嘴角一歪:“你,你怎么躲在这里?”完蛋了,被她看去了,真是阴沟里翻船,防不胜防呀。 “我担心你不能及时溜出来,万一被这两个腌臜家伙揩了油占了便宜去,我好跳进去帮你嘛。” “呵呵,我谢谢你呀。” “不用谢,我只是一个想法还没实施呢。小喜,你是不是会法术呀?”蔡换儿一心奔主题。 “呃,这个嘛……”小喜见她一直抠在‘法术’这个字眼上,也就半推半就:“容我保密。” “教教我嘛。” “我不能收徒。”小喜无奈:“师父立有规矩,门下子弟收徒,需要经过他老人家的允许。” 蔡换儿眨巴圆溜溜的杏眼,暗暗腹诽:好吧,我就配合你表演一下下。 “那师祖老人家在哪里呀?怎么求得允许呢?” 还没拜上师呢,师祖就叫上了。小喜很是无语,扯着她胳膊:“先别说这个了,逃离这个鬼地方才是正经。” “不用担心,她们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等发现了,我们就逃不掉了。” “也是。这边,这边有小巷。”蔡换儿热衷钻小巷。 “别去,那是死胡同。” “你怎么知道?” 小喜指指地上的青苔:“没有人走过的脚印。” “是哦,小喜,你好厉害呀。”蔡换儿佩服道。 小喜呲牙一乐:“这算什么,毛毛雨啦。” “哇,那你的本事还有很多喽?” “可不……不是。我这是家学渊源。我家有长辈是在衙门做事,所以我懂些套路。”小喜如是解释。 蔡换儿一副相信的样子,张大嘴:“哦~好厉害!小喜,我祟拜你。” “呵呵,小意思。” 蔡换儿扭头,暗暗嘟嘴:当我是白痴啊!编谎话都不编得像样点。哼!反正也算摸清她一点底细了,拿去跟刑元绍换银子去。 刑元绍面前堆起一座小小的金银山,金银之光晃的他快睁不开眼了。 对面的屈太守,很出乎他的意料的年轻。 看着双十年纪,斯文儒雅,长的不错,气度也自有一派贵公子范。 他们是单独一对一见面,身边人都散在隔壁屏息静听动静。 “这是何意?”刑元绍眉头轻拧一下。 这样开门见山的堆出金银诱惑他,当他是什么人啦? “若受朝廷招安,我保你荣花富贵。为表诚意,富贵提前预支。”屈太守声音也不错,不严肃不古板。 刑元绍不动声色:“这是单给我一个人的?” “当然。” “那么寨里其他人呢?怎么安置?” 屈太守轻摇一把折扇,温和:“愿为朝廷效务者,欢迎;愿自去者,发放充足盘缠,任其自便。” “与官府结怨结仇的呢?”刑元绍问的很仔细。 屈太守折扇一顿:“冤家宜结不宜解。有那怨仇深的,屈某我愿代为调停。直到双方满意,可好?” 刑元绍摸一把大胡子,眼里现鄙夷之态:“说的挺好听的。不过,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回寨跟大伙商量。” 屈太守也知道,招安是件大事,马虎不得。虽然刑元绍是大当家的,又顶着老寨主义子的名字,可他一向不搞一言堂,回去商量是极其合情合理的。 “行,刑寨主回去商量,三天后,我听信,可否?” “三天?”刑元绍心里盘算了下,三天倒是个不长不短的时机。 屈太守怔了下:“五天?” “不,就三天。”刑元绍看一眼详云楼:“三天后,详云楼听信地址不变。” “一言为定。” 话说到这个地步,接下来就氛围转轻松了。 刑元绍不受金银山之诱,屈太守并不勉强,而是让人收了。然后命店家摆上一桌特定的酒菜。再把身边亲近的几位叫过来一起痛饮。 刑元绍这边护卫不露面,陪酒的是吴师爷。 他看起来胖了点,脸上的肉撑的褶子平展了许多。对于第一次亲见这么高的官。他显而易见很激动。 很奇怪,原本刑元绍是可以拒绝后续安排的,可是不知怎么,他还是留下来了。 第146章 走漏消息 对于这个屈太守,他总有种亲近的感觉。 刑元绍对这种感觉开始是皱眉的。很复杂,解释不通。没有其他欲望,就是亲切。来自内心深处的亲切。 他转了好些念头,一一排除。猛然窜进一个相当大胆的猜测:莫非这跟自己的身世有关? 怀着这个念头,再看屈太守,果真更顺眼了。于是对他的邀酒也坦然接受了。 这一官一匪把酒言欢的场面,把吴师爷感动的快哭了。 是吧,山寨老五叔说的对,他的确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过惯安稳平静的生活不代表他内心依然保留着凭借科举飞黄腾达的白日梦。 他不想负老寨主的知遇知己之恩,可也总不甘心一辈子当山匪。 若是,他能促成啸山寨招安,功劳自不必说,只怕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啊。 想到光宗耀祖,师爷脑筋稍稍一转弯,联系到:传宗接代。 传宗接代少不了女人!嗯,是时候讨房媳妇了。师爷美滋滋抿口酒,不知怎么脑海里忽然蹦出皮大姐白白胖胖的脸。 正巧,门外有人急促报:“大人,不好了。” 于是,师爷的酒杯自然落地,他不肯承认是被猛然窜进脑海的皮大姐吓的,认定是被门外的人惊扰的。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屈太守不悦。 安静片刻,屋时的亲信闪出又闪进,在他耳边小声禀告:“消息走漏,镇上的大户人家得知大人在此微服,已经朝这边涌过来拜见。” 屈太守咽咽喉,很是恼怒:“谁走漏的消息?” “十姑在彻查。大人,你看……”是留还是走呀? 屈太守闭眼,一咬牙,坚决:“走。” 然后,他抱歉看向刑元绍:“衙门里忽然有八百里加紧公文,请恕我不能相陪,先告辞了。” “请便。”刑元绍耳目极灵,已经接收到他们的悄悄话了。 屈太守振衣而起,重复一句:“三天后,我来听好消息。” 切,强人所难啊!刑元绍才不多说废话,淡淡:“也可能是不好的消息,请拭目以待。” 屈太守欲言,看一圈屋里的人,又止,冲他一抱拳:“后会有期。” 他们一行人匆匆忙忙还是走的后门,不过把十姑留下来查明风声是怎么走漏的? 楼上的刑元绍望着残席,慢慢饮酒夹菜,半日不言语。 “大当家的,咱们是不是也先撤了?”吴师爷小心试问。 “不必。”刑元绍摆手,镇定自若招呼:“师爷,好酒好菜,不要浪费了。吃,放开吃。” “哦。”师爷不得已,他为刑元绍斟满,又问:“大当家的,我,我是回寨里还是再去庆阳府打听动静?” “你说呢?”刑元绍让他自己挑。 吴师爷就老老实实:“我倒是想寨里安安稳稳的,可是皮大姐她……” 刑元绍笑了:“怕什么?皮大姐是老虎,要吃了你?” “差不多。以她的体格和胃口,我估计真能让她吃干抹净了。”师爷很苦恼。 “可你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唉!说的也是。”师爷承认刑元绍这句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皮大姐一天对他的‘贼心不死’难不成他就一直躲在外边?外面的世界虽精彩,可提心吊胆的呢。他又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酸秀才,安居才能想其他的嘛。 “怎么甩脱皮大姐呢?有了。”吴师爷眼珠转呀转的,惊喜:“大当家的,我看呀,皮大姐这岁数还没嫁人,是恨嫁了。不如,你作主为她指一门亲事如何?我看呀,村里的王木匠就挺好的。虽然死了老婆不是头婚,可老王人不错……” 这是想把皮大姐推销出去啊。 刑元绍看向他,似笑非笑:“我能作得皮大姐的主?” “她不是无父无母没有姐妹兄弟嘛。大当家的,你可是一寨之主,指婚这件小事……” “我怵她的巴豆。”刑元绍半开玩笑半认真。 吴师爷一下就拉长脸:“大当家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我说师爷,你到底是瞧不上皮大姐那点?体型吗?”刑元绍板正脸色认真问。 吴师爷噎一下喉头,坚决否认自己以貌取人,而是义正:“我不是瞧不上皮大姐庞大的身材,而是心有所属。早年间,我中意邻村小芳,可惜……”拭下眼角,掩下悲伤。 “你都说早年间了,还惦记着干嘛?” “忘不掉啊。小芳的音容相貌,我老吴这辈子都忘不掉了。”吴师爷为了摆脱皮大姐,不惜说话前后矛盾。 他明明跟蔡换儿说过在家里攻读刻苦,根本没什么意中人?当然也没有村姑中意他。 刑元绍也摸不准他的真假,只好泛泛安慰:“行了,师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如这样吧,我来为你……” “哈,大当家的,你听……”吴师爷一听话头不对,马上变幻神情,侧耳示意。 听什么? 窗外有喧哗吵嚷声,夹杂着几句断续的乡下土语。 怎么回事? 刑元绍起身,并没有亮相,而是避在半掩的窗侧朝下张望。 详云楼前聚集了各式人等。 有穿着轻薄夏衫的大户财主老爷们和他们的小厮长随,也有挑夫走贩,有小孩乱串看热闹,更有面相愁苦的衣衫褴褛的乡里村人跪在火烫的青石板上朝着楼的正方向磕头。 吴师爷这人语言能力不太好,在寨里待这么些年,还是听不懂落马镇的土语。 “他们这是干什么呀?”纳闷了。磕头磕到酒楼来了。 刑元绍完全能听懂,他对四乡八里的乡话俚语都了如指掌,语言能力一级棒。 “庆阳府太守微服到此的消息走漏,不但镇上大户人家赶过来巴结,就是乡里老百姓,也闻风而动,特意过来跪求主持公道。当中磕头这位自称有冤情,告状翻案……” 师爷张大嘴:“我滴个乖乖呀。这还了得。” 能怪高官们不爱出门,这一出门各种杂事就纷涌而至,头疼! “那是……”刑元绍居高望远,把底下的人物都看的清楚。 自然,目光就扫瞄到夹杂在人堆中的蔡换儿和小喜了。 第147章 引蛇出洞 人群中的小喜和蔡换儿袖手旁观,一副搬马扎看热闹的心态。 “换儿,行呀!这一招可真绝呀!”小喜拿肘捅捅她,冲她挤眼表扬。 蔡换儿微抬下巴,得瑟:“那是当然。只要我这样聪明的脑袋才能想出这么个引蛇出洞的好点子。” “切,就你得瑟吧。”小喜翻她白眼。 这丫头是真机灵,就是不谦虚,特别爱自夸! “好点子运用得当,还不许我得瑟呀?哼!”蔡换儿回她一个白眼:“你就是嫉妒,赤果果的妒忌。”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小喜低声:“我承认这点子很妙,可是效果也不怎么样吧?” 蔡换儿踮起脚尖张望楼上,半掩窗那里有道阴影,好像有人在偷窥楼下。 “等着吧,楼上到底是什么人,很快就见分晓的。” 小喜闲闲捋下头发:“我这正在等吗?哎呀,快被热死了。” “那就去阴凉地避避暑。也不急在这一时。” 蔡换儿也感到热气腾腾的,她想看到十姑等人被逼出来,可也不想中暑,还要留点精力看压轴好戏呢。 没错,详云楼上有微服出行太守这个风声是蔡换儿想到了,而且立马就跟小喜装做路人散布了。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一刻钟就在落马镇传开了。 为什么大伙会深信不疑呢?因为详云楼今天没开业,一直闭着楼,东家又没张贴歇业牌。加上有好事者跑去打探一番,被帅气的护卫赶回来。 于是,太守微服的风声差不多就坐实了。 先是镇上的富户们坐不住了。如果真是太守微服到此,那无论如何都要赶去拜谒。一来,富户们多少都有些不干净的底子,万一被哪个穷鬼告了状,可不妙。 二来,富户们一直送礼想拜见都让退回来了,这下好了,太守大人亲自下镇,逮着这么个亲近巴结的机会不容错过。 富户们一行动,消息更是像长了翅膀的小鸟飞遍四乡八里。于是乎,村里贫苦的,或者家有冤情的统统赶了过来请求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这么热的天,详云楼前后都被挤的水泄不通。 可任凭杂音震天,楼里没啥大的动静。 只有详云楼的掌柜的带了几个伙计出门辟谣,坚称:“各位户老乡亲,请听老夫一言。详云楼并没有微服出行的屈太守。请各位务信传言,回吧,都回吧。” “我们不信。空穴不来风,屈大人若不到,你们为何不开门做生意?” “本楼在整改内务,明天正常营业。”掌柜的回的理直气壮。 “想让我们回,不可能。除非让我进去亲眼见见。” “对不起,小小酒楼,怕是承受不起各位的眼见。” “这好办。让我家老爷进去不就行了。我家老爷在镇上可是仁善大好人……” “呸!凭什么是你家老爷?我家老爷才是有口皆碑的大善人。” 于是几家财主狗腿子先咬起来了。 掌柜的却索性躲回楼,不再露面,任外楼怎么吵怎么闹,就是不开门。 “这样下去不行呀?”蔡换儿眉头皱的死紧。 小喜也忧:“这掌柜的不会做人也不会说话。都闹成这样了,竟然还装聋作哑,不怕把事情闹大吗?” “是呀。要是闹大了,可就违背我的初衷了。” 她们的初衷只是逼屈太守现身而已,没想变成一场闹剧。谁让十姑把他们关进柴房呢?谁让详云楼搞这么神秘呢? 蔡换儿咬唇:“不行,得想办法让老百姓退场,不然若被别有用心者利用,演变成流血事件就惨了。” “有办法了?”小喜赞同问。 眼看着人群有些失控了。有激动的,有被热的,也有惟恐天下不乱的,更有架子起哄的。纷纷扰扰,群情激涌。 “小喜,看你的呢。” “我?”小喜讶异:“要我做什么?” “做场戏。” “怎么做?” 蔡换儿勾勾手指:“过来,这样……” 她在小喜耳边嘀嘀咕咕,语速很快,只有小喜能听见。 “……这样,行吗?”小喜惊疑。 蔡换儿看一眼将要大乱的局面,咬牙:“行不行,在此一决了。是咱们放出风声而起,不由咱们做戏而止。小喜,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嗯,我尽力一试。”小喜被她义正的情绪感染,重重点头:“我去了。” 楼上还没及时撤退的刑元绍也看清楚了楼下的局面。 他不着急,师爷急了:“大当家的,咱们也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前门被堵的人挤人,后门也照样被热情四溢的老百姓给堵上了。 “这可怎么办?”办事不力的掌柜的上楼朝刑元绍讨主意:“刑寨主,你若是露面被老百姓认出来,详云楼只怕就开不下去了。” 没有屈太守兴许还能补救。可若是百姓冲进来,看到刑元绍。内中一两个认出他是啸山寨匪首,那场面不敢想像。 掌柜的不是山寨的人,不过他却跟刑元绍有点交情,原因以后再交待,总之他不是山寨刻意安插的自己人。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刑元绍镇定安抚他:“我这就离开。” “可是,前后门……” “不要紧。声东击西便是。”刑元绍腹内已想好怎么全身而退不连累他人的办法了。 听闻声东击西,掌柜的眼前一亮:“不错,这个好。” 外头伙计在急嚷:“掌柜的,门栓要被撞断了,怎么办啊?” “顶住,一个不许放进来。”掌柜大吼。 伙计快哭了:“顶不住了……” 刑元绍把几个心腹亲信召到面前来,正在吩咐行事,却听楼下起了骚动,有人尖锐的喊了一嗓子:“我看到屈大人了!快来看呀,是屈大人,屈大人下乡间了……” “什么什么?说清楚点。” “我亲眼看到骑高头大马的屈大人,带着护卫往西乡去了。” “不可能吧?没看到有人出来呀?” “是真的。屈大人身边的护卫还有个女的,年纪差不多三十来岁,很是利落的打扮。” 第148章 忽悠散场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庆阳府城见过呀。屈大人身边的确有个武功高强的女护卫,年纪不大不小……”有人兴奋的显摆。 “真的吗?”大多是质疑。 毕竟,落马镇跟庆阳府还有段距离,大多数人就算偶尔进一次城,也未必能见一次太守真容。不过,有那运气好的,进一趟城,赶上太守出街,纵然有官丁开道,也是可以站路边瞄上几眼的。 蔡换儿就在人群中充当了把搅混水的角色。 她极力宣扬屈太守其实早在老百姓堵门之前,就收到消息从后门离开了。并且夸屈太守为人公正清廉,是防止富户们送礼,避嫌。更加是因为新官上任,所以不甘于坐在官衙审案,而是选择微服下乡,直面底层老百姓。 所以,最后结论是屈太守在详云楼逗留不过是吃顿中饭而已,他的真正目的是下乡体察民情。有冤情的有苦要诉的赶紧下乡去拦路申冤吧! 蔡换儿一番言论,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于是一大半人散去朝四面八方的小路追去了。 另有一部分半信半疑,且对舌灿莲花的蔡换儿投以怀疑的眼光。 说的口干舌燥的蔡换儿孤军奋战,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听到有某富户质疑就生气:“你怀疑我就是怀疑屈大人。屈大人公正为民,清廉博爱。不可能听不到楼下老百姓的呼声。所以他是真真切切的早就离开了。这位土财主,你怀疑我说话可信度,就是怀疑屈太人的为官操守。” “胡说八道!”被扣上一顶怀疑太守帽子的富户惊怒了。 “各位大爷大婶大哥大姐,你们想想啊,大伙顶着烈日在详云楼就为一堵屈大人真容,一心为民的屈大人能不心疼能不出楼一见吗?可这么久没露面,想当然就是已经离开了。对吧?” 旁边闲听的小喜就抿嘴乐了:一心为官的屈太守?也不知屈太守喜不喜欢这顶高帽子? 这么通俗的一解释,又一一部分围观百姓怏怏散去。 可不是吗?真的屈大人在楼上,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正常嘛。 看来掌柜的没撒谎。 掌柜的非常及时的再次露面了,这次,人少了。他很大方的请进原地纠结的几个镇上财主老爷,请他们进内一探究竟。 财主老爷们终于踏进了详云楼。 一进去就感觉到冷清了。厅堂里只有酒楼的伙计惊慌的聚集,没看到其他外人。 楼上雅间,倒是有一桌残席在收拾,可真的人去楼空了。 详云楼没有屈大守,可详云楼接待过微服的屈太守呀,所以后续是详云楼的生意非常火爆。据说那个接待的雅间被开辟成特别雅间了,镇上以进此雅间沾官气为荣。 看着人潮渐退,蔡换儿功成身退,搭拉着肩蹲到一处荫凉地歇息了。 “不错哦。”小喜跟过来,递她一杯水夸奖。 “谢谢。”蔡换儿接水看了一眼,大口灌下:“小喜,也谢谢你配合演戏。” “嗨,不算什么。我不就是装成路人冲回来喊了一嗓子吗?一点难度也没有。”她顿了下笑:“不过效果不错。” “是呀。你这场戏至关重要。不然,我怎么编词忽悠他们。” 小喜掩齿笑,挨近她挤眼问:“哎,换儿,你说,你真的不是草台班子出身?” “真不是。我是乡间私塾先生家的闺女。”蔡换儿严正申明。 小喜觑着眼:“你挺会哄人的呀。” “这个嘛,是天生的。” “你口才到底是怎么练的?” “这也是娘胎里带来的。” “你脸皮很厚哦。” “这个……”差点被绕进去,还好蔡换儿发现及时,并不在意,而是笑嘻嘻:“这个嘛,就是慢慢修炼的。怎么着,羡慕呀?想学呀?交学费吧。” 她大言不惭的摊开手。 小喜重重拍一下:“你掉钱眼里了?” “不是,是钱坑里。别拿我上来,我就想在钱堆里待着。哈哈。”蔡换儿自嘲自乐。 小喜忍不住又送她一记白眼。 缓过神来,蔡换儿四下左中乱晃,嘴里还念叨:“咦?人呢?” “谁?” “大当家的。” 小喜一听,也四下张望,纳闷:“对哦。不是说好在详云楼会合吗?怎么这半天不见人影?另外,这里闹这么大阵仗,想必也是知道了吧?怎么还不来呢?” “莫非遭遇了不测?”蔡换儿小声嘀咕。 小喜不认同:“不会。落马镇相当于虎关岗地盘,大当家的怎么可能在这里栽跟头。” “可他没说在落马镇办事呀?兴许去了庆阳府?” “噗哈哈。”小喜乐了指她:“你知道庆阳府在哪里吗?知道离落马镇多远吗?” 蔡换儿老老实实:“不知道。” “嗯,我就免费教教你。落马镇跟庆阳府的脚程,就是最快的马车也得两天。我走过,最有发言权。” 这个是真实可信的,蔡换儿知道她跟小兰就是这么回来的。 “如果不是去庆阳府城,那大当家就在附近喽?怎么还不来呢?” “或许……”小喜抬眼看向渐趋正常的详云楼:“会不会……” 她都要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脑洞吓一跳了。 详云楼,屈太守,刑元绍……可能吗?按常情是不可能的。官匪不相立。可刑元绍这人吧,不是那等中规中矩的山匪,他若是不按牌理出牌,却是可能的。 “你在嘀咕什么呢?”蔡换儿凑到她跟前问。 小喜推开她,一脸嫌弃:“热死了。” “切,我还没嫌你有汗臭味呢。” 小喜翻她一眼,忽然又笑了,压低声音问:“哎,换儿,你是怎么知道屈太守身边有个叫十姑的女护卫的?” 蔡换儿一愣,心念百转千回。 怎么回答比较合情合理不露破绽呢? “哦,你忘了,刚才咱们偷溜进详云楼,厅堂不是有个女人守着吗?” “是呀。你怎么就知道叫十姑呢?”小喜笑眯眯追问。 蔡换儿俏皮笑:“我差不多是胡诌的。看她年纪将近三十,按个十姑的名头比较令人信服。” 第149章 临时改主意 “哦?”小喜又道:“所以,详云楼里的人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出游,真是屈太守微服?” “这个嘛,我就不保证真实性了。当然,老百姓爱信是他们的事。怎么着,小喜,你也信了?” 经过这么一连串的胡闹,小喜其实心里也没底。 详云偻的防守太好了,真不像是富公子出行,若说是屈太守微服吧,还真的能对上号。可是,蔡换儿怎么就猜那么准呢?她是怎么想到利用散布‘屈太守在详云楼’的流言? “我半信半疑。”小喜老气横秋叹气:“听说这个屈太守是国公嫡孙,年轻英俊,还没娶正妻呢。” “是吗?”蔡换儿又惊又喜:这就是穿越女们的官配之一嘛。什么小王爷,小公爷,太子殿下之类的不都像犯了病一样同时为穿越女们要死要活呢。 小喜嘿笑:“我也没见过,听说的。” “那就是小公爷,还出任太守,说明本身有两把刷子,年轻英俊,还没有正妻,等下,没有正妻是不是说他已经有不少小妾了?”蔡换儿清醒过来。 小喜眨巴眼:“这不是常情吗?他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自然会先纳几个小妾呀。” “呕~帕斯!”蔡换儿立马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给‘啪’飞掉。 有小妾,还几个!呸呸,她可是有感情洁癖的魂穿女,现代思维的脑子,不接受几女共夫。再英俊再家世显赫也去死去死。 咦?等等。她是不是想太多了!她近期的目标不是拿下刑元绍吗?怎么一听英俊的世家公子就内心蠢蠢欲动呢?嗯,一定是太阳太热,把她脑子烤焦了。才会忽然之间产生这种不着四六的想法。 “喂,你在想什么?表情怎么怪怪的?”小喜推了她一把。 使劲揉揉脸,蔡换儿去掉乱七八糟的想法,暗暗对自己说:要专一,不要碗时还没吃着就看着锅里。 “没什么,我表情很怪吗?”蔡换儿展露一个天真无辜笑容。 小喜目瞪口呆,看她简直像变脸一样变幻表情,忍不住伸手拧了她一把。 “哎哟,痛痛。你干什么呀?”蔡换儿甩开她的手,呲牙揉搓。 “我看你是不是套了张假面。怎么说变就变呢?” “去,你才是假面。你才戴着面具呢。”蔡换儿深深白她一眼。 小喜唬一跳:“你别乱说。” “我说啥了?”蔡换儿不知她为何反应这么大。 小喜噎了下,马上笑嘻嘻:“没啥。不闲扯了,看看这天色,咱们是继续在这附近等呢,还是自己走回山寨?” “再等一刻钟,实在等不到,咱们就自个走回去,”蔡换儿晃晃脑袋。 刑元绍到底去哪里了?说是去附近办事,怎么还没回来?是出意外了,还是……是想耍她们吗?蔡换儿有点猜不透刑元绍的心思。 吴师爷也没猜透。 他们从详云楼神不知鬼不觉撤走,没走多远,就在附近某个据点。某间楼上。 正对着蔡换儿和小喜所在地,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刑元绍竟没有跟蔡换儿她们去碰头,也没有立即回山寨,只在隐在楼上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她们。 “大当家的……”师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试提醒:“不回村里了?” “别急。”刑元绍头也不回。 “这两丫头,还真是鬼精灵呀。若不是她们喊了嗓子,再天花乱坠的瞎吹一通,咱们还真不好脱身哟。”师爷夸了两句。 刑元绍冷哼一声。 别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流言起源肯定来自这两个顽皮捣乱的家伙。 “要不要把她们请上来歇息会。瞧这大太阳,把人都要烤熟了。” “不必。” 师爷就苦笑不得:“大当家,你这是,到底……” 刑元绍摆手:“我自有分寸。” 好吧,谁让他是山寨老大呢!他又是说一不二的。纵然师爷满心问号,却不敢再抛出问题了。 谁知,没多久,这两丫头竟然自顾自的离开落马镇。 镇外有好几条路,通向不一样的方向。 小喜迈步朝虎关岗去,蔡换儿却停下来左顾右盼。 “哎,还不走呀?真等着被烤焦呀?”小喜转头催。 “小喜,来来。”蔡换儿神秘兮兮招手:“过来,有件好事便宜你了。” “少来。有好事你会便宜我?” “真的是好事。”蔡换儿拽过不情不愿的小喜,悄声在她耳边:“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咱们溜到庆阳府看热闹去不?” “啊?” 小喜原地一蹦,惊愕的下巴快掉了:“去庆阳府?”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蔡换儿捂着她的嘴,四下张望。 小喜平复下情绪,轻声:“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干嘛大热天站在太阳底下跟你这开这种玩笑呀。我说真的。”蔡换儿语速极快道:“咱们一直窝在山寨,难得出一次门,索性玩的痛快点,怎么样?” “这样……不太好吧?”小喜直觉行不通。 “有什么不好的呀?我带出寨的银子都没花完呢。再说,真的被逮回去,我也有说词。是大当家没有及时现身,害得我们自己摸索,然后走错了路,就这么一路走到庆阳府的。” “哇,你这个理由,真的是太能扯了。”小喜笑了。 “管他扯不扯,反正逻辑说的通就。怎么样?你去不去呀?” “我?”小喜犹豫。 “去嘛,去见识下庆阳府嘛。你上次跟小兰从庆阳府路过,没有逗留太久吧?也没来得及好好参观庆阳城吧?这不,有现在的机会,干嘛不用上呢?”蔡换儿自己想玩,却非得拉上一个伴不可。展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小喜。 小喜还在犹疑不决。 不是不可以,只是会不会坏了她的大事?她弄死刑元绍的大事,像块心病一直缠绕去不掉呢。 蔡换儿拖着她:“你不作声是吧,我就当你默认了。走喽。” “这,换儿……”小喜半推半就被她拽向另一条路。 “不对,是这条路。”不得已,小喜指点:“走这边。哦对了,单靠两条腿走,怕是不止两天哦。你真的确定要偷溜去庆阳府?” 第150章 搭便车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蔡换儿坚决道。 开玩笑,啸山寨山规森严,一般人进不去,村里人也轻易出不来。就算假以时日她荣升为压寨夫人,那就更加不得自由,行动受限制了吧?更加不能出寨了。 她还年轻,虽然定下当压寨夫人的目标,可是也不想一辈子老死在山沟沟呀。至少,趁着大好年华,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才不算白活一趟。 小喜无奈又好笑:“你这是随兴而起。一点准备功夫也不做,就这么去?” “不管,反正先离开落马镇,不要被大当家逮回去再说。” “……也好。” 这是实情,靠双腿走去庆阳府那是要小命的,可不赶紧离开落马镇附近,被刑元绍抓回去,什么都泡汤了。 两人挥汗如雨,急急奔去庆阳府方向。 一直悄悄潜踪的刑元绍和师爷等人,简直是瞠目结舌。 这两丫头片子,想起一出是一出,怎么就这么大胆,啥时候吃的豹子胆?就她们这个层次,能出落马镇就不错了,竟然还异想天开私自溜向庆阳府去?不知天高地厚。 “大当家的,我去把她们追回来。”师爷掳起袖子,恨恨道:“这两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且慢。”刑元绍冷静下来,制止了。 师爷不解:“大当家的?” 刑元绍盯着两个渐小的人影,缓缓道:“有些事,在外面解决也好。” “啥意思?解决谁?”师爷没听懂。 刑元绍投他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然后咐咐他先回山寨,让老高代职。 “什么?大当家的,你也要去?” “是,我悄悄潜去。” “可是,山寨……” “山寨早已步入正轨,且官兵最近不会大规模围剿,提防小人暗算即可。这些,老高会应付得来。”没有他,山寨也能正常运转。这一点,刑元绍还是很自信的。 “可是,我……”师爷搓手:“我,我陪大当家的走一趟吧?庆阳府城我熟呀……” 把他那点小心思看穿的刑元绍直言:“皮大姐不是吃人老虎,你不乐意,她还能用强?” “嘿嘿。”师爷挤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他有点怵皮大姐。就那身板,惹恼了,不但会下巴豆整人,说不定一屁股还能把他坐扁呢?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敢给冷脸色吗?不给冷脸色吧,皮大姐铁定以为自己有戏。好难啊! “去吧。”刑元绍没顾上师爷纠结心理活动,拍拍他肩:“师爷,你是我们寨村读书最多的秀才,我相信你能把私事处理圆满的。” “谢谢大当家的肯定。我,我试试吧。”师爷终于垮下脸,勉强同意返回山寨。 “怎么样?离落马镇很远了吧?”蔡换儿气喘吁吁抹着汗问。 小喜往后看了看:“大概二三里吧。” 蔡换儿心里换算了一下,苦着脸:“才一千多米。” “不错了,就靠着咱们两条腿走,一口气赶这么远,很好了。” 蔡换儿在路边树荫下挑块石头刚要歇下,屁股火辣辣的直接跳起:“好烫呀。” “废话不是。” “我好累啊,咱们先找户人家讨杯水喝吧。”蔡换儿真的累了。从来没走过这么远,尤其是这副小身板又不爱运动,只在后厨帮忙,没什么腿力。 “讨水喝是小事,呶,那附近不就有人家吗?现在的头等大事,是能不能等到一辆牛车,可以好心的栽我们去庆阳城?”小喜提醒她。 蔡换儿点头:“我的头等大事是喝水。我去去就来。” 哎哟,真是失策。光顾着逃离落马镇和刑元绍,一点没准备就上路。这不,后果惨烈,她快渴死了。这是没有实际经验惹的祸。 去讨水喝的路上,蔡换儿就在自问加反省。 庄户人家还是和气的,一杯水还是肯给的。听说这位面目狼狈的小哥要赶去庆阳府城,偏行李又遗失,向好心的庄户人家讨一个葫芦,用来装水路上喝。 这点小要求好心人也没法拒绝不是。何况,院子里别的不多,葫芦是现成的,也不值什么钱。 于是蔡换儿平生第一次当了回真正乞丐,讨水不说还讨来一个装水的容器。 这一点,小喜是很佩服的。 “行呀,换儿。喝水的问题一次就解决了。” “当然喽,吃一,长一智嘛。”蔡换儿抱着葫芦,张望:“没有顺风车搭我们一程吗?” 小喜摊手:“倒是过去一辆马车,人家不肯停,还呛我一脸的灰。” “真没同情心。哎,那边又来了一辆,不对是,好几辆马车,哟,还挺排场的……”蔡换儿眼尖的发现另外一条岔路灰尘滚滚,骏马伴着精致的马车威风而来。 小喜自然也看到了,喃喃:“这是?大户人家出行的排场呀。” “哇!我还没真正见过大户人家呢?我看看。”蔡换儿兴奋的伸长脖子盯着。 就这排场,她们也不敢上前去拦呀,只能退让一边,眼巴巴的看着。 烈日又当空,尘土又被惊搅起,道路环境太差,扑面而来的尘土飞扬呛的蔡换儿直干咳,压根就顾不得去就近观赏大户人家的排场了。 忽然,一辆马车停下来,飞尘中跳下一个梳双环的丫头,飞奔到蔡换儿面前,脆生生问:“你是姓蔡吗?” “嗯?”蔡换儿一愣,本能点头:“我姓蔡。” “蔡换儿?” “呃?是呀。你怎么知道?” 双环丫头看她一眼,掉头跑了。 “什么意思呀?”蔡换儿莫名其妙。 小喜捅下她:“遇到熟人了?” “没有呀。我除了在山寨打转转,哪有机会认识山外的其他人?”这是实话,蔡换儿真的不认识寨村之外的人,除了那一队难民们。 难道某个难民发财了,然后认出了她? 正在这么胡思乱想,那个小丫头又跑过来,这会带着笑:“我家主人问你们去哪里?” “去庆阳府。”小喜抢答。 “哦,那是顺路,不如载你们一程,怎样?” “太好了!”这正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啊,得来全不费功夫! 蔡换儿差点要握着丫头的手了:“谢谢哈,太感谢了。不过,你家主人贵姓呀?” 丫头惊诧了小会,如实:“姓邵。” “邵?” 第151章 失窃 一路上,蔡换儿绞尽脑汁想破脑袋也没能从记忆库里搜到一个姓‘邵‘的友好女士。 嗯,她没见着这位好心的邵小姐,没能当面道谢,而是被安排跟随行的仆妇挤一个空间。仆妇有四个,本来就很挤,再加上他们两个风尘仆仆的小子,就更挤了。 所以,惹来无数白眼。 就算是得知他们两个是女扮男装的家伙,仆妇们不但没有同情谅解,更加鄙夷了。 理由是:“成何体统,男不男,女不女的,没家教,哪家正经人家会许年纪轻轻姑娘家扮成小子乱窜,实在有辱家门。这样的,合该打断腿,看还出去浪不……” 小喜气的跟她们杠起来。 蔡换儿没空,独自苦苦思索自己怎么会结识一位邵小姐的? 有了顺风车,接下来的行程就不用发愁了。 唯一愁的是,中途打尖时,蔡换儿想去当面致谢邵小姐,未如愿。人家只打发出一个丫头回话,让她不用客气,缺啥吱一声。 入夜,歇在驿馆。 蔡换儿和小喜才知道这一行人是庆阳府首富马家的二夫人才从娘家回,因为害怕虎关岗打劫,特意绕了远路的。 “马家?首富?”蔡换儿托着腮:“从来没听过?” “姓邵?马家亲戚不成?那怎么会跟你是旧识呢?”小喜也不解。 “哎,别提了。我这一路就在冥思苦想,愣是想不起来认得这么一号人物。” “那就别想了。等进了城,她迟早要下马车的,你好好认认就知道是谁了?”小喜宽慰她。 “嗯,也只能这样了。” 天不遂人愿。 这位邵姓小姐一直存心躲着蔡换儿似的,怎么都没露面。 进了庆阳府城,蔡换儿和小喜两个一点不自觉,而是蹭着马车来到城里首富马车门外。 这下,没办法,总不能赖进马家去吃吃喝喝吧?纵然人家客气相邀,她们两个也不好意思呀。 道谢告别之际,蔡换儿特意再去寻着邵小姐的马车致谢,得到一个晴天霹雳地消息:“邵小姐已经告辞离去。” “什么时候?” “进城那会。” 进城那会,好像马车是稍微停顿了下,时间不长,蔡换儿还掀起帘子赏景,只看到高大的城墙和来往流行的行人,哪里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请问,这位邵小姐是何方人士?” “这位邵小姐是我们三小姐在路上所遇友人。因归程皆在庆阳府,便结伴而行,其他事奴婢不知。” “……” 蔡换儿和小喜面面相觑,这叫什么事呀? 原来这位邵小姐不是马家的亲戚,只不过也是路上偶遇跟马家三小姐投缘结伴而归的女子,搞那么神秘干什么? “算了,反正我们到了目的地,管她呢?”蔡换儿心大想得开。 小喜上下打量她:“也是,就你啥都没有,人家也未必图你什么。” “话糙理不糙。我一无所有,她帮助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那就当是遇贵人呗。不纠结了。走,好好逛逛这庆阳城去。”蔡换儿也想通了。 她这么平淡的一个普通人,啥都没有。人家出手相助,可能真的是帮助,不图她什么的。那就好好领着这份情呗。 她不愿露面,那就由她去嘛,一直纠缠真相干什么呢?耽误事对不? 庆阳城是方圆五百里最大最繁华最热闹的一座城市。光看城墙和城门就知道,附近政经中心。 “哇哦,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古城呀!”蔡换儿转着圈的赞叹:“对,双马车道,密集地店铺,行人如织,小贩如蚁。 此时的民风不算多开放也没那么变态。简言之就是姑娘们竟没有在穿着上坦胸露乳也没有遮面戴笠。有单独行走的,也有结伴的,看起来脸上都带着笑容,没有那么苦大仇深。 “喂,别像个乡巴佬进城一样看个没完了。先找个落脚点吧?”小喜就比蔡换儿淡写多了。对繁华的庆阳城,好像兴趣缺缺。 “我是乡巴佬呀,头一回进城呀。”蔡换儿不以为意:“虎关岗那破地方还不乡吗?我就喜欢热闹的大城市,人多,安心。” “切!瞧你这流口水的样。” 抹下嘴角,蔡换儿一摸怀中,惊的脸色一变:“糟了,我的银子……” 她双手在怀中乱摸,冷汗直冒:“完了,真的不见了。我明明记得放在贴衣口袋的……” 小喜也探手入怀,脸色也是一变:“我的一点碎银也不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扒手!” 猛回头,眼冒寒光扫向四周。 人潮流动,个个看起来都那么无辜,小贩的叫卖声还是清脆又利落,得得的马蹄飘过,轻衫少女掩着团扇娇差避开,三五儿童嬉闹而过。 “气死我啦!”蔡换儿狠狠:“姑奶奶的银子也敢偷?让我找出来,非得扒掉他一层皮不可?” “不是扒皮,是剥掉他一层皮,这他尝尝失财的滋味。”小喜也恶狠狠的。 “没错。” 说干就干!为了银子,为了晚上的住宿费,蔡换儿和小喜交换个眼光,杀手腾腾的掳了掳袖子,直奔拐角去。 “咦?你去哪?”小喜纳闷。 蔡换儿也愣了:“你又去哪?” “乞丐。”两人同时开口,俱吓一跳:“你怎么知道?” 偷了银子,她们同时想到的不是去找扒手,而是冲向乞讨人员。还在没有商量的前提下,这么默契,都吓了一跳。 小喜镇定:“我跟小兰姐姐这一路走来,多少也了解了一点江湖传说。乞丐有真正无家可归者,也有些是人为组织的。” “我也是。”蔡换儿更是木着淡定脸:“我当难民这么也有段日子,最清楚一部分乞讨人员,其实有吃有喝还兼职呢。” “所以,问这一带的常驻乞丐基本就能扒拉出偷我们银子的扒手是谁?” “嗯,很可能就是一伙的。” “没错。” 把话说清后,两人继续窜向拐角墙下某个阴影团里的脏乞丐。 脏乞丐看到两个风尘仆仆的少年窜过来,还以为来了善心人,端起缺口碗:“行行好,打发点吧!我快饿死了!” 第152章 丐帮不是贼帮 蔡换儿和小喜对视一眼。 “那你渴不渴呢?”小喜问。 乞丐猛点头:“渴,渴死了。” 附近不远有人拴了马在店铺前,店伙计好心照顾客人的马,倒了一勺水。被蔡换儿不客气抢过来‘哗啦’浇在乞丐头上说:“水来了。顺便给你洗个澡。” “哎哎,你这小哥,干什么?欺负我讨饭是吧?信不信……”乞丐慌张跳起,还很凶。 “信呀,你把你的同伙都召来呀!”小喜叉起腰:“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姑奶**上动土,顺手牵走我的银子。” 乞丐都愣了:“什么银子?什么同伙?” “装傻是吧?”小喜手腕一翻,出现一个手指头粗细的瓶子,她狞笑:“这里装着一粒剧毒的药丸,吞下去之后,一天之后,人就渐渐变成一副白骨……” “好恶毒的小子!”乞丐一听,缺碗也不要了,撒腿就跑。 “站住!”蔡换儿和小喜纵身追去。 七拐八绕的,不知怎么就绕进一条幽深的小巷。 小巷另一头,杂乱的站着至少七八个臭哄哄的叫化子,有老有少,衣衫都破烂不堪,光着脚。基本手里都有一根打狗棒。 被她们追的叫化子得意的收脚,回身指着:“臭小子,怕了吧?” 说实话,蔡换儿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她悄悄瞄向小喜。 “哟,想以多欺少呀?”小喜好像不怎么怕。 叫化子之一冷笑:“活的不耐烦了,敢在我们的地盘撒野。小子,识相的乖乖磕三个头,念初犯,饶你们一命。” 小喜抱臂:“臭要饭的,吓唬谁呢?这地盘怎么就是你的?写你名字了?还是你想造反呀?” “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这块地盘就是你们这群臭叫化子的呢?”蔡换儿也添油加醋。 叫化头恼羞成怒:“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 他的打狗棒振臂一挥,便有其他叫化子凶巴巴的围上前。 蔡换儿扯一下小喜的袖子,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好汉不吃眼前亏,撤吧!” 小喜却拨开她的手,笑吟吟:“换儿,去巷口把风。” “啊?把什么风?” “叫你去就去。” 蔡换儿眨巴眼再眨巴眼,小喜自信:“去吧。” “那,你小心哦。”蔡换儿看她一眼,掉头疾步出包围圈。 她当然知道把小喜一个的留在巷道那里很不仗义,也很不讲义气。可是她心里又隐隐知道小喜很可能来历不明,也许是有点手段的。是以,纠结又忐忑的移到巷口,张望着四周,又悄悄觑眼往后看。 冷不防对上小喜的眼,吓的原地一跳:“哎哟,你,你怎么……”怎么也跟出来了? 探头看她身后,叫化子们一个都没追出来。 “小喜,他们呢?” “哦,可能天太热了,他们就躺地上休息会了。” 蔡换儿怔怔数秒,拨腿往回跑。 叫化子们横七竖八哎哟哎哟,脸色惨白的在地上哼唧。 “这,这是怎么啦?” “中暑了吧?” “臭小子,你,你给我等着……”叫化头撑着打狗棒要爬起,但是手脚无力,软的跟熟面条似的。只有嘴还是很硬的指着她们骂:“有种就报上名来。用这下流手段暗算我们,算什么英雄好汉!” 蔡换儿叉腰得瑟狂笑:“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什么时候充英雄好汉了?没种咋滴,咬我呀!” “换儿,不用跟他们废话,办正事。”小喜提醒。 “哦,对哦,我的银子!!!”蔡换儿眼光一巡,找着那个墙角泼水的乞丐的,上前踢他两脚,气狠狠问:“把我们的银子交出来?” 乞丐莫名其妙:“什么银子?我今天只讨得几个铜板,哪里见过银子?你是想讹诈吧?” “我呸!”蔡换儿啐他一口,怒:“不是才说那条街是你们地盘吗?我们在你们地盘丢失了银子,赔!双倍赔!” “什么?”叫化子们集体哀嚎。 叫化头就更愤愤了:“你们丢了银子,管我们叫化子什么事?找错了吧?” “没错。你不是说这地盘是你的吗?有小偷在你地盘扒走我们的钱财,你想推个干净,门都没有?” “这,这……你这是无理取闹!”要不是打不过这两个臭小子,叫化头的打狗棒就要掷过来了。 小喜捏着双手,也是一脸戾气上前:“甭废话,赔钱!在你们地盘丢了财物,你们得赔。这是规矩。至于小偷是不是跟你们是一伙的,或者分赃的,我们不管。” “天地良心,我们就是专业讨饭讨几个铜板糊口好吧?不入贼那一行。没听说,隔行如隔山吗?我们丐帮跟贼帮不能混为一谈。这是最起码的常识,望周知。” “我去!”遭到蔡换儿和小喜的唾弃。 审问了半天,叫化头死不承认她们丢的银子跟丐帮有关。虽然他大言不惭喊出‘这是他的地盘’也不是丐帮内部划分的。他真没多大权力管理这条街。 不过,也有收获。叫化头子供述了附近他所知的扒手组织,为首那个叫杜老大的,就住的胭脂巷三号。去找他,或许能把银子叫回来一半。 “为什么是一半?”蔡换儿不懂。 叫化老头冷笑:“这杜老大出名的粘公鸡。银子过了他的手,想全部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你们能要回一半,就谢天谢地吧。” “这么抠?” “对别人抠,对那小翠香可大方的紧。”叫化头唉叹一声:“小翠香呀,可是胭脂巷的头牌呀。要是能睡……咳咳,要是能听她当面弹一曲,死也无憾了。” 惹的蔡换儿和小喜齐齐翻白眼:“有这么夸张吗?” “你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懒得跟你们说。”叫化头还他们深深白眼,顺势对小喜:“哎,我可什么都招了,快点把解药拿出来吧。” “什么解药?”小喜还无辜反问。 叫化老头急了:“这位小哥,你,你不能睁眼说瞎话呀?我,我们这模样,可就是你搞的鬼?要不是你挥那么一下手,忽然就不知哪里冒出股怪味,我们至于都软倒在地吗?” “你看错了吧?你们软倒在地,不是因为天太热中暑了吗?与我无关。”小喜摊手撇责任。 第153章 胭指巷三号 “你,你这臭小子,行走江湖怎么不讲信用?”叫化老头急了。 蔡换儿耸下肩:“老叫化子,你看走眼了。我们不是混江湖的,我们是良民。” “鬼才信你们是良民?有几个良民会这些歪门邪道。” “哟,你也知道是歪门邪道呀?怎么你就那么门清呢?”蔡换儿调侃。 叫化老头噎了下,不跟他一般见识,继续向小喜:“快点给解药,否则,你们谁也别想走出庆阳府。” “咦哟,还没脱困就放狠话威胁人?”蔡换儿啧啧称奇:“老叫化子,你有点拎不清啊,是怎么当上这几个歪瓜裂枣的头目的呀?” “你,你这死小子,我,我不会放过你。”叫化头气急败坏。蔡换儿每句话都把他给堵的无话可说。 小喜捧腹哈哈狂笑:“换儿,你口才太好了,看把他给呛的……哈哈哈。” “我没呛他呀?我是实话实说。”蔡换儿还很无辜。 “行行,我知道你天真单纯无辜乡里娃。走吧。别磨蹭了。”小喜揽过他肩,小声:“哎,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喜欢你了。” 蔡换儿紧张的跳到一边,抱胸做惊恐状:“干什么?别打我主意啊,我很正常的。” 小喜磨牙:“我像变态吗?” 蔡换儿故意左看右看,沉重下结论:“像。” “去你的。”小喜笑骂。 他们两个嘻嘻哈哈打闹,叫化老头抻着脖子:“喂喂,别走呀,有话好说啊……解药!” 小喜被他吵的不行,回头甩一句:“半个时辰日头就是解药。慢慢晒吧。” “什----么?还有半个时辰?”一众叫化子叫哭连天。 走出这条巷,蔡换儿才捅捅小喜:“真的就这么把他们扔在那里不管了?” “我不是说了吗,半个时辰。” “哦,半个时辰自然就恢复原样了是吧?” 小喜笑嘻嘻:“任谁闲坐半个时辰,也会生龙活虎的。” “小喜呀,你这又是什么法术呀?”蔡换儿眨巴星星期待之眼:“好神奇呀。我还怕你应付不来呢?没想到……” “概不外传。”小喜提前堵死她拜师的小九九。 “切,没劲。”蔡换儿瞬间变脸,翻她一个深深白眼。 天色虽不晚,可是肚子有点咕咕叫了。当务之急是把银子要回来。 胭指巷嘛,顾名思义就是做烟花生意的巷子。怎么,太含蓄听不懂。那说白了吧,就是青楼妓馆。而且还是比较偏低档的妓馆。 饶是大热天,站在胭脂巷口,扑面一股浓浓的香粉味。不愧是爱俏姑娘集中住的地方。 蔡换儿看一眼小喜:“是强取还是巧取?” “强取是怎么个强?” “冲进三号,逼杜老大交出咱们银子,拿银走人。当然,这中间肯定会有强大的阻碍,这就看你的本事了。”蔡换儿解释。 “巧取该怎么巧?” “不能用强,悄悄潜进去,摸清杜老大在哪间屋,然后装成慕名投靠的穷小子,趁他不注意,搜刮走属于我们的银子,再不露痕迹的返回。” 小喜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她:“心思可真多呀。”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谢谢。选一条吧。”蔡换儿面无表情。 小喜失笑,拧了一把她的脸,咬牙:“当然是巧取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就这么冲进去拿银走人?你想得美呀!还拿银走人,我们不被拿下就谢天谢地了。” “那就巧取。嗯,这种大白天,不知道花姑娘们接不接客?” 小喜敲她一个爆栗:“想太多了。走吧,带你见识去。” “哟,说得你见识很广的样子?” “比你好那么一丢丢。” “我深深怀疑,你来自江湖吧?” “……哈哈,小子,想像力不错嘛。” “去!” 两人拌着嘴,往胭脂巷三号去。 怎么说呢,有点颠覆蔡换儿的想像。她以为古代青楼就是一座楼,然后二楼栏上挤满花枝招展的浓妆艳抹女,挥着手绢招呼楼下过路的好色男人们。 其实并不是全是这样。比如胭脂巷,是青石板组成。 两边都是木板房,写着门牌号,猛看跟普通民居差不多。但是没有小孩追闹,里头花香也脂粉香味比较浓。 跟民居一样有一个大门,有半掩的也有敞开的,偶尔飘出琴瑟之音,间或还有娇俏姑娘的笑语声。 若不是早知这是条做皮肉生意的巷子,蔡换儿还真的以为是走在普通民房前呢。 家家大门前都种有鲜花,各不相同。在这大夏天,有种静谧之美。 “真没想到呀!”蔡换儿轻声感慨:“这里还挺有意境的,怎么看都不像是烟花地嘛。” 小喜斜眼她:“你见过烟花地吗?” “没有。不过听过。” “那就对了。白天安静,那是姑娘们要歇息。等晚上,这里就热闹了。” “可是再热闹,也不会倚栏揽客吧?”蔡换儿昂头摇脑袋:“这里没有临街的楼栏呢。” “哦,你说的那种临街倚楼招客的青楼呀。是有的,应该在另一条街吧。” 蔡换儿歪歪身,惊讶:“你是说,那种青楼,也是有的?” “当然。多得是。” “那眼前这个……” “这也是呀。你怎么忽然迂腐起来了?”小喜还纳闷:“青楼妓馆,有很多种形式存在嘛。你怕是没见过暗娼家娼吧?” “哦,我听过。就是穷的厉害,自己出卖自己的肉体,不过场地就在家里那种,对不?” “对呀。你这不都知道吗?” 蔡换儿吁口气:“好吧,我明白了。是我思维忽然单一了,走吧。” 胭脂巷三号到了。 这门外种的是虞美人,迎风招展,好像在迎客一样。 大红门半掩,觑眼张望,里头空间不大,却有个小小的天井。 “要,敲门吗?”蔡换儿还真是平生第一回逛这种中下档子。 小喜用看白痴眼神看她。 “我头一回嘛,门外汉不懂。”蔡换儿撇下嘴角。 小喜叹气:“说的我好像是常客似的。其实我也没去过。” 蔡换儿一惊:“没去过?你还振振有词的指点我?” 小喜耍无赖:“反正也比你懂的多那么一点点。” “啊呸!”深深鄙视这个装逼犯。 第154章 巧取失败 因为是巧取,不能太大摇大摆了。蔡换儿和小喜两个又是做普通小子打扮,就装成是寻短工的穷孩子,敲门问这里要短工吗? 来个猥琐的半百老头,睁着精明眼把他们两个好一顿打量,然后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哈哈笑了:“短工?要要。进来吧。” 蔡换儿和小喜对视一眼,同时提前警惕,还是迈进门槛了。 猥琐老头随手就把门关了,笑眯眯看着他们两个,指右边:“往这边去。” 右侧是条更窄的过道,散发出腐败难闻的味道。下水沟的水都是黑的,成群的苍蝇盘旋不去。 过道尽头有几间平矮的小屋,阳光斜斜洒进低低窗内,里头有人在呼呼大睡。 “你们两个,会什么呀?”老头笑眯眯盘问。 “打扫,抹桌都会呀。”小喜抢先。 “听口音,不是庆阳府的人?” “我们是外乡灾民,衣食无着,所以请老伯给个机会吧。”蔡换儿说来比较有说服力。 猥琐老头一听是难民,眼光一亮:“家中还有什么人?” “还有叔叔婶婶,经常吃不饱饭。” “嗯。不错。”猥琐老头喜上眉梢:“留下吧。来,先去后侧厅等着。我去取两套新衣新衫。” “老伯,我们要做什么?” “先别急。”猥琐老头仍是笑:“等着。” 回到正屋楼下侧厅,空无一人,家什都比较破旧。 “哎,觉得怎么样?”小喜捅她,小声问。 “不太好。” “那就对了。这老头子八成没安好心。” 蔡换儿一惊:“你是说他会对我们不利?” “嗯。他可不是个湖涂老头。” “是,看着挺精明的。难道他看出我们的原身了?”蔡换儿悚然一惊。 小喜默默点下头。 “完了,出师未捷,还好发现及时。” 小喜瞄一眼厅外,小声:“要不要半途而废?” “不要。索性用强,逼问那个杜老大,在不在?”蔡换儿一击掌,恨声道。 小喜想了想:“也只能这么办了。” 猥琐老头很快来了,手里还捧着两套青衣小帽,看着就是小厮的标配。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大三粗,打着哈欠的壮汉。 “来来,把衣服换上,正式上工了。” “老伯,你还没说让我们做什么了?” “暂且去月桂姑娘屋里侍候着吧。” “月桂姑娘……”蔡换儿和小喜都没听过。 猥琐老头劝:“别问那么多了,先换上干净的衣帽,免得你们一身汗臭了客人。” 蔡换儿和小喜拽着自己的衣襟,同时摇头:“我,我们还没洗澡呢。” “哦,对。去冲个澡吧。你们小工就跟王三他们一样,在后头墙根那里有缸水,去吧。” “什,什么?”后头墙根水缸?太简朴了吧? 老头笑:“怎么?嫌小?” “不是不是。”小喜拧拧手指,道:“老伯呀,我们一会再去冲操换新衣好不好?我们两,想先跟你说点要紧事。” “说吧。” “不能让外人听了去。麻烦这位壮士回避下好吗?”蔡换儿笑的很客气。 猥琐老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俩:“这样玩花招可不好。” “真的没玩花招,老伯,你是怕了我们两个瘦小干扁小子吗?”蔡换儿激将他。 “哼。”老头冷哼一声,摆头令护院退出厅,闲闲翘着二朗腿:“说吧。” 小喜脸上堆着很明显的假笑:“我来跟你说。” 蔡换儿很自觉:“我来放哨。” “上道。”小喜差不多要对她竖大拇指了。 蔡换儿笑的真诚:“术法嘛,不能让外人窥了门道是不?” 小喜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 说是去放哨,其实蔡换儿跑去跟那个杵在厅外的壮汉拉家常去了。只不过对方看向她的眼神却是晦暗不明的。 听到厅里传有猥琐老头轻微的哼声,壮汉要进去,让蔡换儿拉住了:“这位大哥,你是这院里的护卫吧?看着像是练过铁沙掌似的。” “屁话,老子练的是铁布衫。” “哦哦,不好意思,我半桶水,总把这两搞混。铁布衫,是不是练肌肉的。瞧你这一身腱子肉,啧啧……”蔡换儿不方便上手,还是眼带羡慕的夸。 这个护卫半信半疑:“你懂铁布衫?你不是小姑……”后面两字咽了下去。 “我是穷小子,可这一路逃难,也是听过一些杂闻的。对了,这院里,是不是月桂姑娘最漂亮呀?” “那是。” “难怪喽。我听说城里有名的杜老大,最喜欢这院里的姑娘了。就是她吧?” 这个壮实护院惊讶:“你知道杜老大?不是她,是小翠香。” “谁人不知呀。可惜,没门道,不然咱投靠他去。” “你?”护院上下打量他,发出不可名状的笑容:“哈哈,他可不收无用之人。不过你嘛……” “我会很多东西。除了吹拉弹唱。” “哼哼。”护院笑的很阴险。 蔡换儿心里直发毛。难不成这家伙也看出她是女儿身?不可能呀。她相貌不出挑,身材干扁豆芽菜,把男子的衣服一扮上,活脱脱小子模样嘛。就像刑元绍也说她扮的很像,一般人根本认不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一般人认不出,烟花地打滚久的这些男人,怕是会一眼看穿吧? 这么想着,蔡换儿就很希望小喜能快点解决,快点出现。 “搞定。”小喜拍着手出门。 “你们……”护院觉察出一丝不妙。 小喜回指厅内:“哦,那老头的旧疾犯了,快去看看。” “啊?”护院一听,冲进去厅就看到那个猥琐老头缩蜷着身体,脸皮扭曲,嘴歪眼斜的发着抖。 “老龟,你咋啦?” “追,追那小子……” 可是等院里的护院们齐齐出动追出门,巷两头早就没两个臭小子的身影了。 邻院五号大门后,藏着的蔡换儿和小喜悄悄探出头,相视一笑。 “喂,你们两个小子,躲在这里做什么?”五号院出来个打扮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手里挥着一条粉色手绢。 “大姐,我们在跟伙伴躲猫猫啊。”蔡换儿天真无邪回。 ‘呕’小喜一阵恶寒。 中年妇人也脸色转睛,很满意这个‘大姐’的称呼。按年纪,她可以被叫大妈大娘了。 第155章 杜老大 杜老大在这一带地痞小混混中还是很有名气的。偷鸡摸狗的勾当,他都要抽成。可是说是躺着也挣钱。为什么大伙这么服他呢?据说是为人特别狠。 下手狠,心狠而且胆大。 有一次,有个外来的毛贼不懂道上规矩,在杜老大管控的街面连连得手,却不肯抽出两成孝敬杜地头蛇,而是拿去花天酒地。 杜地头蛇也不声张,悄咪咪的带着几个亲信混混闯入妓馆把那外来毛贼从相好的床上拖起来,不但捆成一个粽子还给剁了一根指头,然后扔在十字街口,引起哄动。 官府介入,外来的毛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不敢指认杜地头蛇,自个认倒霉,悄悄滚出庆阳城。从此,杜老大的名号在道上就传开了。 当然,这块地界,也没有敢不听他的号令。此人心狠手辣,却也是个会做人的,从不捞过界,也跟其他地段的混混老大打成一片,称兄道弟的。是以,这么多年,杜字招牌屹立不倒。 若说缺点嘛,大概比较抠吧?对自己抠,对手下还稍微好点,却不是那种有点银子就挥霍的主。 “不好色?”蔡换儿疑惑。 她跟小喜两人跑出胭脂巷,直奔杜老大的老巢。据三号猥琐老头交待,这个点杜老大在自己家数钱呢。一般傍晚黄昏才会来光顾小翠香姑娘。 在扑去杜老大老巢的路上,蔡换儿和小喜找了几个八卦多嘴的路人打听杜老大更多具体细节。 “他有个相好,住胭脂巷三号,人称小翠香。模样特别标致,会唱会弹,那一条街数她最出挑……” “除了小翠香呢?他没娶媳妇?” “没听说。就他那抠门,养一个就大跌眼镜。” 意思是,杜老大太抠门,只肯出钱养一个相好,多养几个他心疼银子。 “有这么抠吗?那他手下小弟们不抱怨?” “他对手下倒也还好。有赏有罚,不过赏的不多。就是他吃肉,别人喝口汤。” “这样还有人跟着他?” “哎哟,小子,你是不知道呀。这年头,啥事不干能吃口饱饭多难呀?那帮游手好闲的死小子们,不用做事,天天在街上闲逛,还有口吃的,谁不跟呀?” 蔡换儿点头:“总结的对。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二流子们还是挺多的。不愁没小弟。” 老巢到了,其实是座庭院。 外头三三两两或站或坐着懒洋洋的闲汉们。不知道是杜老大的手下马仔还是想当他马仔的预备们?总之,正门是不要想着进去了。 后门,是紧掩着的。墙上布满爬山虎,青青绿绿的,配着旁边洒入树枝的夏日阳光,挺像那么回事。 “怎么办?”小喜问蔡换儿。 “咱们先算算,一共损失多少银子?”蔡换儿永远思维跳跃。 小喜就掐着手指:“我呢,下山带的银子不多,总共才一两,不过我把头上一只钗当掉了,加起来有五两。暂时就这么多了。” “我还好。一点碎银还是你给我的呢。我没当首饰,想着也用不了几个钱。所以加起来有半钱吧?” “这么算的话,好像损失不大?” 蔡换儿点头:“是不大。不过,我们的全部家当都给偷了,不要回来,今晚住哪?” “怎么要?这杜老大,那么抠?会吐出来吗?” “不管。这街面上毛贼小偷都是他的人,他不吐,我们还能找谁?” 小喜期待看着她:“好,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我觉得吧。”蔡换儿叉起手指沉吟:“咱们怕是不能跟他讲道理。也不能露面。” “为什么?”小喜惊。 “你想呀,我们在胭脂巷那么一闹,那个死老头子一定会派人向杜老大求援的,说不定这会杜老大的手下正在四处搜寻咱们呢。” “有道理。小翠香好歹是他相好。有人去他相好院子闹事,那是一定会出手的。” 蔡换儿得了肯定,就兴致勃勃:“我们只能来个以其人之道了。” 小喜眼眸一亮:“怎么做?” “悄悄摸进去,偷出几两银子,够得上填补咱们的损失就撤返。怎样?” 小喜不由点头:“倒是不错。” “咱们不多要,只拿属于自己的损失部分。” “好是好。怎么下手呢?”看着这高墙紧门,小喜皱眉。 蔡换儿偷眼从门缝窥视:“没有人。后院没人。” “可是门锁着呀。” “咱们翻墙进去。”蔡换儿指墙边绿荫树道:“正好有一枝树伸过墙头。” 小喜直啧舌:“可是墙也很高呀,怎么下去?” “呃?”蔡换儿左右乱瞧,忽然盯着他腰带:“用这个缠着,一点点放下去。” “这,行吗?” “试试看喽。” 小喜左右四下看了看,好像没有其他法子了。 论爬树,蔡换儿其实不精通,很费力的靠着小喜托举着才勉强上树,然后伸手把小喜拽上树。再通过那一树横向墙头的枝头小心的踩到墙。 “小声点,别惊动人。”两个同时解下腰带,所幸够大。绑在树枝上,一头垂下。慢慢滑到墙根内。 小喜佩服冲她竖大拇指,用唇语:“厉害。” 蔡换儿招手小声:“快下来。” 如法炮制的小喜也滑到地面,两个对看一眼。腰带没了,衣衫空荡荡的。本来就是拣的贺小七旧衣,这下更不合身了。 蔡换儿使劲拽,把其中一裁的腰带拽断,系上。 “我呢?”小喜摊手。 蔡换儿看了看四周,随手扯下几根长长的草:“先将就着用吧。” “我去!”小喜鼻都歪了。 做坏事之前要先想好退路。 所以,蔡换儿悄悄去把后门闩拨开了。这样,一会得手,不管败露还是顺利,都可以从这里撤回。 后院静悄悄的,偶有几个蝴碟飞舞。 竟然是来偷东西的,那就用不着再去跟杜地头蛇碰面了。只要拿到跟自身损失差不多的东西就行了。 后罩屋没有值钱的东西,又一路小心摸过去。后厨也是一般般,没有金碗银勺,家什都笨重。 看样子,只能向前庭前进。 只是,前庭,似乎有说话的声音,并且不低,还很乱。说明----人多! 人多,必然势众。 第156章 砍价 怎么办?蔡换儿跟小喜再次对视眼神,默默交换看法。 “不宜正面冲突。”蔡换儿打个手势,绕向偏堂。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杜老大家来了不少混混二流子们,在前厅吹着凉风,剖着西瓜嘻嘻哈哈的闹。 杜老大也不制止,还让人去买了点酒和花生米助兴。 正午已过,天气越发闷势,知了呱噪个不停。 困意犯来,杜老大让人搬了凉席放在穿堂午休。 刚躺下,他的眼角余光无意中就瞄到廊角鬼鬼祟祟闪过两道瘦小的身影。他是知道的,今天来的人,手脚不干净的不少。平时恭顺,灌了点酒很可能就行止大胆。说不定想从他这里顺走点金银财宝什么的呢。 蔡换儿和小喜在闪躲中也偶然撞见了其他人。不过,他们一点不出挑显明,别人只当是一路人,还招呼着一起过去喝酒助兴呢。 敷衍着躲开,蔡换儿和小喜摸到一间看起来装修风格比较上乘的屋子。 “这间看起来是主人屋。”小喜观察了一下判断。 “那就赶紧搜。”蔡换儿已经开始翻箱倒柜了。 小喜掳了掳袖子,抽开一扇柜门。 “你们两个小子,在干什么?”门口传来个恼怒的问声。 循声看,对方是个不高大的男人,偏精瘦,个子也不高。面相看起来不英俊也不讨厌,眼睛很有神,威严的盯着他们。 “你谁呀?管得着吗?”蔡换儿翻他一个白眼。 “这是我的屋子。” “你的?哦,谁证明?”蔡换儿一惊,不甘心反问。 精瘦男人迈步进来,手里把玩着一把弯刀,挽外刀花,指:“说,你们是什么人?” “你先报上名来。”小喜退到窗边。 “不认识老子,还敢上我家偷东西?天大笑话。” 蔡换儿回他:“别回避问题。直接答就好了嘛。不过,特别说明一声,我们不是来偷东西的,我们是来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老子姓杜。” “啊啊~~”蔡换儿和小喜齐齐惊呼:“杜,老大?” 原来长这样呀!一点不威猛高大嘛。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两样嘛,怎么就能统领这片街区呢?哎,重点不对。 “你,你是杜老大,来的好。把我们的银子交出来。”蔡换儿和小喜迅速恢复正常,摊手索要。 杜老大都要气笑了:“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竟然管我要银子?猪油蒙了心吧。” 小喜口齿清楚:“我们在街上好好走着,忽然就银子不见了。打听过了,是被你手下毛贼们盗走的。所以,我们就找过来讨还。请把银子还回来,不然的话……” “怎样?”杜老大的弯刀指定她。 小喜咽咽喉:“不然,就同归于尽蝼。” “哈哈哈。”杜老大一阵狂笑:“就凭你们,有什么资格大放狂言。” 小喜一愣,在脑海里组织词。蔡换儿脑子转得快,昂着上前一步:“就凭我们是邵小姐的人。邵小姐知道吗?不知道,打听去呀。哦,上哪打听?给你指定一条迷路,城中首富马家。” 她不但问,还自答,提早把杜老大的问词预防性答完了。 “邵小姐?”杜老大被暂时唬住了。 蔡换儿虎假狐威:“不信是不是,去打听呀。马家你总认得路吧?” 杜老大有疑惑。 听这口音,这两小子绝对外来户。可是那么理直气壮搬出首富马家,还是个莫名其妙的邵小姐……等等,姓邵,莫非是传言中的屈太守礼待的那位客人? 他是底层混混小头目不假,可庆阳城大大小小的破事,他也是知道的。跟官府有关的乱七八糟的破事,那就更要上心了。谁让他是混混头呢。不把官府动静摸清,怎么好躲过每次的肃清? “多少钱?”杜老大默然后开口了。 蔡换儿才要张口,小喜就伸巴掌:“不多,十两。” 杜老大撑额,呼口气:“十两?” 不可能。今天没有那个毛贼是得手十两之多的。只有一个解释,这两小子,混水摸鱼,趁机敲诈。 蔡换儿看他纠结的神情就纳闷了:“不会吧?杜老大,你好歹掌管这片街面,见过不少金银之物,十两,你也嫌多?太不够大气上档次了。” “闭嘴!”杜老大恨恨:“最多一两,爱要不要。” “哇,你砍价也太狠了吧?” 杜老大当即就指出他们在撒谎。并且还撮唇一啸,召不一帮混混堵门:“今天是我老杜好日子,不想跟你们两个臭小子一般见识,免得招了晦气。一两,不要,走人。” “要要。” 一两银子很快送到。蔡换儿伸手索取,小喜却把她的手一扯,掏出一块手绢,包着一两银子,向杜老大:“谢啦。哦,对了,今天是杜老大好日子?那就恭喜了。” 蔡换儿还想把银子摸回来,让小喜拍了手。 杜老大眼神晦明不明,瞪着若无其事的小喜。 “走啦,请。”小喜拽着蔡换儿笑吟吟大步出房门。 蔡换儿莫名生出一股寒意,却听小喜急促说了一声:“快跑!” 拽着她急急冲出后庭。 果不其然,她们才动身,就听一声吼:“抓住这两个小子,有赏。” 好在快了一步,又留了后路,等他们窜出后门,追兵已经很近了。 “快,这边。”小喜拉着她狂奔。 “怎么回事呀?”蔡换儿还回头张望。 高矮胖瘦不等的混混们,举着各式武器不要命的追上来。忽然,当中最冲头那个腿一歪,扑在地上,连累的后面人收不住脚扑在他身上。 这么一乱,蔡换儿和小喜跑出危险区域的时间就争取多了。 “呼呼,这地头蛇,为什么翻脸呀?”蔡换儿大口喘着气,问小喜。 小喜也脸色青紫,双手撑着膝盖,腰带都跑散了,十分狼狈,上气不接下气:“我奇怪的是不是有人帮我们呀?怎么就忽然扑街了?”她指追过来的那帮人。 “这个先不管了。小喜,这地头蛇太不讲信用了。说好给一两的……” “他不是有个外号叫粘公鸡吗?怎么可能给钱?又是他的好日子,不想打杀见血……” “那他答应是……” 第157章 聊真相 小喜冷哼:“想智取咱们呗。银子上做了手脚,想悄悄收拾咱们。哼,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 “啊?”蔡换儿忘了大踹气,咬牙下评语:“地头蛇果然不是好东西。” 这个疑惑解开了,小喜的疑问却没有。 “换儿,有没有觉得,有人在帮我们?” 蔡换儿看她不像说笑,也认真回想了下:“不太可能吧。我们在庆阳府完全是陌生人呀。谁会好心大街我们而不露面?也许是运气好。” “真的只是运气好?” “反正,我是想不出谁会暗中帮我们而不计报答?这年头应该没活雷锋吧?” “啥峰?”小喜不明白。 “哎呀,就是一个无私帮别人不求回报的人。咱们又不是大美女,谁会充英雄呀。别想多了。赶紧订客房去吧,不然得露宿街头了。” 小喜思索了下,赞同:“也是。我肚子还饿的咕咕叫了。” 于是,他们两个先去找了个小馆子填饱肚子。 不用怕是黑店,毕竟是庆阳城,不是荒效野外。 两个所带银子不多,住不起大客栈,就近找了家小店,预订了一间单人间,开两个通铺。收了十文钱,吃的自理。 “真贵!”蔡换儿不满:“就这环境,收我们一晚十文钱,好意思?” “别抱怨了。城里物价本来就贵呀。你才知道呀?”小喜却很懂门道。 蔡换儿看一眼单人间,啥都没有。床上铺的还是席子,梗板床。一张旧几,上面一个深色茶壶两个杯子,就这些,再没了。 “能有个落脚地就不错了,你以为是家里呀?” “唉!出门万事难呀。” 小喜倒在席上,头枕双臂:“我先歇会。你警醒点。” “咋滴,这是黑店呀?”蔡换儿吃惊了:“不至于吧?这可是府城?” “黑店倒不至于。不会图你命,架不住会图财呢。” “就咱们这一行头,哪有财带在身?” “对于见钱眼开的穷人来说,一文钱也是钱。可以买个烧饼吃哦。”小喜笑嘻嘻的翻个身。 蔡换儿明白了。从门缝里张望外头。 这是小店,收费低,客人的层次自然不高。 那么,就算店家合法经营,也难保客人中有那顺手牵羊的心存侥幸的分子。尤其是他们两个又瘦又小,看着未成年似的。被人用迷烟蒙拐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蔡换儿暗暗感叹世道艰难,行路难,出门在外更难。果然,有人经过,顺便瞄她们的房门。看着都面相不善。 这么大热天,蔡换儿也不敢开窗,生怕有人从窗外爬进来。 听着南来北往的口音,蔡换儿这心就没平静过。 她撑在桌边想了很多。 回想前生,一事无成,靠着一张巧嘴勉强混口饭吃。事故后,意外来到这破地方也是个穷苦命。好不容易凭着厚脸皮能吃口饱饭了,却是土匪窝,一直是官府剿灭的重点。要不是刑元绍撑着,只怕她又得继续当难民了。 想到刑元绍,蔡换儿就暗暗叹气。这么上窜下跳倒追了许多日子,压根没效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让她貌不出众呢。 纵然巧舌如簧,还是没啥进展。 唉!也不知道这次偷偷溜到庆阳城,他知道了,是什么反应?是任凭她们的死活,还是会派人过来找呢? 庆阳城,其实眼见也就是那么回事。跟原来乡镇差不多。当然比落马镇强多了,比啸山寨那又强了一个档次。 热闹是热闹,没钱,也只能凑和在这看似黑店的小店了。这叫什么事啊?她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受苦受罪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山寨享受自由又温饱的日子呢。 人有三急,蔡换儿看一眼熟睡的小喜,悄悄开门探头,四下无人。急急忙忙冲出去解决内急的问题。 等到她回来,蔡换儿心事重重的。搭眼垂眼的沉吟许多,才伸手去推小喜:“喂,小喜,醒醒……” “唔,别吵。”小喜口齿不清的翻个身,把背对着她。 “小喜,别睡了,小喜,小……”蔡换儿忽然一怔,定定盯着小喜的背看。 这个小喜本来就有问题。通过近身相处,就更发现问题了。 蔡换儿探过身,凑到小喜跟前,晃了晃手。 小喜睫毛动了动,没醒。 蔡换儿就慢慢打量她的手。腕上有两个镯子。成色还不错,颜色一般般不太鲜亮。 难道机关藏在这里? 蔡换儿伸手摸了一遍,没发现突点,就是普通的镯子。有一个镶了松绿石。 又检查她的袖子。 袖子里有袋兜,摸了摸,是手绢。 那就是怀中,肯定有猫腻。 才把手靠近小喜的怀中,她就睁眼,问:“你在乱摸什么呀?” “没有,我怕你热着,帮你抹抹汗。”蔡换儿机智掩饰。 小喜定定瞅着她,慢慢起身,摸摸怀中和袖中。没丢什么,眉眼舒展一些:“你用什么抹汗?你手里没帕子呀?” “我,我用……袖子呀。”蔡换儿撩起衣袖。 “得了,少来这套。”小喜脸色沉下来。 蔡换儿收回手袖,坐回另一张床边,认真说:“小喜,你真的是小兰的表妹?” 小喜脸色微变,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不像。” “直觉是什么?” “你就说是不是吧?”蔡换儿笑了下:“其实,你根本不是会法术,你是会下药对吧?” 小喜神色突变,瞪着她,眸底在一点一点变化。 “别想着杀我灭口,来吧,趁着这里没外人,咱们好好聊聊。” “聊什么?” “事实真相。”蔡换儿凝重神色:“老实说,你答应陪我来庆阳府游玩,不是出于好心吧?” 小喜很讶异:“这话怎么说的?” “因为,你知道我对你起疑了。”蔡换儿很认真的回她。 小喜沉默片刻,忽然一笑:“换儿,你错了,我其实很想把你带去京城。像这么机灵的小姑娘不多了。” “觉得我有利用价值?” “可以这么说。”小喜很放松的反手撑着凉席:“本来咱们之间有层纸,你非得捅破,这对你有害,知道吗?” 蔡换儿静了片刻:“所以,我会被灭口?” “本来不会。现在嘛,我可不想让你坏我的好事。”小喜眼睛笑圆了。 第158章 坦承 蔡换儿想了一会,展眼问:“竟然你这么说,那好,在我临死之前,满足下我的好奇心,怎么样?” 小喜看了她半天,平静问:“你想知道什么?” “小兰不是你表姐对吧?” “不是。”小喜很痛快承认。 “你是京城人?” “是。” 蔡换儿就恍悟:“官府的人?官府另外派人你装成小兰有表妹,潜入啸山寨当卧底?” 小喜摇手指:“不是。没猜全对。” “所以,我请你直说呀。” 小喜收回反手,站起来四处走了走,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后,才展颜:“我不是官府的人,不过呢,我跟官府的目标一致。都是希望刑元绍速死。” 蔡换儿吓了跳:“你是来行刺寨主的?” “不是,是暗杀。”行刺太费力了,她不会武。 蔡换儿猛想想到端午席了。恍然:“你没有把握,接近不了大当家,所以一直迟迟未动?” “这是当然。我是求一击即中的。” “那端午席上……” 小喜一愣,旋即:“哈哈哈。果然,你当时就识破了?其实,我没想在端午席上动手,那只是试探。没成功,也是意料之中。” 蔡换儿竖手:“好啦,我想知道动机?你跟大当家无怨无仇吧?” “是的。完全不认识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小喜迸出两字:“奉命。” 蔡换儿忙:“你主人是谁?” “不告诉你。”小喜还俏了一次皮。 蔡换儿翻她一个白眼:“让我做个明白鬼不行吗?咱们好歹也共过患难吧。” “嗯?”小喜为难:“你要这么说,我就得好好想想了。” “咱们无怨无仇是吧?你不想我坏事,要对我不利,可总不能让我稀里糊涂做个冤鬼吧?”蔡换儿还在循循善诱。 小喜搓搓手:“你别说这么可怜好不好?搞的我都要心软了。” “我可没求你手下留情。我只想知道事实真相。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满足我吗?”蔡换儿越发的楚楚可怜了。 “行行,我就实说了吧。”小喜摆手。 蔡换儿做个洗耳恭听的坐姿。 “我主人是……这个省了吧。反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人家。你就是听了去,也无济于事。哪怕让刑元绍听了去,他也是鞭长莫及。” “为什么京城有名人家会派你千里迢迢来杀一个悍匪?” “具体原因是什么,我真不知道。”小喜摊手无奈。 也对,她不过是听令的喽罗,听指令行事罢了。 “那为什么会扯上小兰?” “总得找个由头才能混入啸山寨呀。正好小兰一家不是探亲吗?正好被我主人侦知。所以就……”小喜一摊手表示不言而喻。 蔡换儿却皱眉:“小兰知道你是假的,却迟迟不揭穿,还帮着打掩护,难道她投诚你们了?” “哦,这倒没有。”小喜嘿嘿一笑:“说句良心话,她还是很忠心啸山寨的,也一直钟情刑元绍。” “那么她是……”蔡换儿自动忽略后一句。开动脑筋:“她有把柄被你们拿住了?” 小喜鼓鼓掌:“继续猜。快接近真相了哦。” 蔡换儿屏声静气的闭眼想了一阵,睁眼道:“我想起来了。” “说呀。”小喜鼓励她。 “人质。”蔡换儿平静:“你们拿小兰的父母当人质了对吧?” “我的天啊!换儿,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姑娘啊。”小喜惊叹。 蔡换儿却没有一点喜意:“你们有期限吗?若是你多久没有得手,小兰的父母就会有事?” “有呀。三个月。”小喜毫不客气告诉她。 反正一切都揭穿了,直说无妨。反正,她是没打算放过蔡换儿了。她很有自信。蔡换儿的确不会武功,也不会用别的手段,除了嘴巧外,她很好制服的。 算算日子,加上路上所费时间,还有两个月。 蔡换儿拍拍心口:“还好,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小喜笃定:“不管我得不得手,小兰的父母都不会放回来。” “这么做,不怕小兰告密吗?” 小喜笑的无所谓:“她会吗?她敢赌吗?” “你们太无耻了!” 小喜漫不在乎:“你也不怎么高尚呀。总是挤兑小兰,在她面前显摆,却不知人家心里多难受。” “我,我哪是……”蔡换儿语塞,结巴道:“这是两码事好不好?” “好吧。就算是两码事。现在你知道真相了,可以去死了吧?正好腾出位置让小兰嫁给刑元绍,让她最后快乐两个月,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被她的歪理气的鼻子歪了的蔡换儿破口:“欢喜个屁?我就白死了?” “没有呀,你是怀揣着真相去死的嘛。小兰比你晚两月,看,你赚到了。”小喜还说风凉话。 蔡换儿伸到茶杯,很想砸向小喜。 “呐,真相你也听见了。所以,不是糊涂鬼了吧?” 蔡换儿冷静下来,捋捋头发翻翻眼:“可我不想死了。” “只是由不得你哦。”小喜抿嘴笑。 “你想怎样?你,你想用什么方法对付我?”蔡换儿还梗起脖子反问。 小喜嘻嘻嘻笑:“你以为检查我的手镯袖子就万事大吉了?想不到吧……”她从头上取下绾头发的普通黑色簪子:“这里了。” 簪子一取下,头发就如瀑倾散落肩。 蔡换儿看呆了,喃喃:“你竟然藏在簪子里?不怕伤着头皮吗?” “外行人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小喜当着她面,轻轻转动簪子。 是只空心簪,里头丝丝缕缕的透着绿色,好像某个粘液,但又没有马上滴落。 小喜将茶杯灌上水,轻抖下簪子,一滴绿液轻轻滴落,融入水中,很快水的颜色呈茶绿色,只是味道吧,并不是茶香,但也不算太恶心难闻。 “这是毒药?” “嗯。我用世上叫得出名的毒药混合而成,还没有在真人身上用过。你是头一个。” “靠,我这么荣幸,还是第一名?”蔡换儿爆粗了。 小喜慢慢点头:“来吧,帮我试试是什么效果?放心,不会很痛苦的。喝一口就好。” “你就不怕我喊救命?”蔡换儿忽然转换话题。 第159章 亲审 “咦?你倒是提醒我了。”小喜慢条斯里转转手腕,有一只银镯子‘噗’的从中弹出一顶细细尖尖的短针:“得先把你嘴堵上。” “不要啊!救命!”蔡换儿大惊失色,张嘴就呼。 小喜摇头叹气:“这么个偏角小店,我想,就有人听到了,也不会多管闲事的。你省省吧。” “我就不省。我就喊!”蔡换儿全身都缩在凉席的角落,脸色惨白大叫:“救命!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快来人啊!” 小喜身形一顿,苦笑不得:“哎,怪你自己太多嘴了。要是闷不作声的不影响我的计划,我也就留你一命喽。” 蔡换儿愤愤盯着她,盯着她越来越近的短针,气的破口大叫:“刑元绍,你这个骗子!我做鬼不放过你……” “嗯?”小喜一怔,忽然脸部表情怪诡,脖子还一歪,慢慢的瞳孔睁大,机械的想扭头似的。 蔡换儿也脖子一伸,小心的注视着她。 房门被轻轻推开,刑元绍飞快的闪身进来,掩上门看着呆立的小喜。 “你?呼,你终于来了!再晚一步,我就见阎王爷去了。”蔡换儿全身放松。 刑元绍没葆腔,第一步,先把小喜手上的短针给拿过来。第二步,甩出一根绳子捆紧她,第三步…… “哎哎,大当家的,你是怎么制服她的?”蔡换儿欢喜的蹦过来。 刑元绍默默的从小喜脖子上取下一根极细的管针:“靠这个。” “这是什么呀?这么有效。” 刑元绍轻描淡写:“我往年用来对付野猪野牛之类的畜生药针。” “用这个?不是用箭?” “箭有时也不管用。” “那这个药是让她不动还是不能说话?” “麻木。” “啊?”蔡换儿失声惊叹:“麻醉针?” 刑元绍翻她一眼:“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天啊,这,这是你自制的?” 刑元绍不明白她激动什么,淡淡:“算是吧。村里人有一部分猎户都会。取材山里某种树液。” “效用多久?” 刑元绍坐到床边,低看一眼杯里的水,摇头:“畜生用时短,不知在人身上药效能维持多久?” 蔡换儿就摇手:“小喜,可以说话吗?” 好像不能,舌头都僵了。 “那能听见吗?听见就眨下眼睛,一下就好了。” 小喜眨了一下。 蔡换儿拍拍手,转过头端起那杯茶:“渴不渴,我喂你喝水好吗?” 小喜大急,不停的眨眼。 “害怕呀?又不痛苦,来,一口闷。”蔡换儿作势要强灌她。 小喜绝望的闭眼。 “给我。”刑元绍出手拿过茶杯。 蔡换儿问:“怎么?你要放过她?” “我还有话要问她。” “我问她时,你不都听见了吗?” 刑元绍看着小喜:“最关键的你没问出来。” “你是指……”蔡换儿沉吟。 刑元绍不答,而是静静等小喜恢复正常。那根簪子,自然也是落到他手里。 蔡换儿不干了,非得分一样:“簪子那么恶,不给就算了。镯子总得给我玩玩吧?我就欣赏,不用来害人。” “不行。”刑元绍坚决不给。 这两样都很太危险,只要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小气!那银子总得赏我点吧?我这是头号功臣对吧?” “回寨再赏。” “不要,回寨你又会变卦。”蔡换儿气鼓鼓的。 刑元绍只好保证:“我答应的,绝对会兑现。” “真的?” “真的。” 蔡换儿就满面笑脸:“大当家,那跟你商量个事,我不要赏金了,我改要别的行吗?” “改什么?”刑元绍纳闷了,侧头看向她。 “要你啊。”被捆紧的小喜代为开口了。 刑元绍一脸黑色。 蔡换儿得意的拍拍小喜头:“还是小喜儿了解我。咦,你可以开口了?” “是呀。先说明呀,要命有一条,想让我说出主子,没门。”小喜很硬气。 刑元绍将茶杯递过去:“那就喝了它。” “呃?”紧要关头,小喜又犹豫了。 生命多美好呀!她还没活够了。就这么送命,实在划不来。 “我说,不要扯开话题好吧?”蔡换儿着急:“明明在讨论我赏金的事呀。” 刑元绍瞪她一眼,怪罪她这关头还惦记赏金。 蔡换儿理亏似的垂头,小声嘟咕:“对我来说,赏金本来就很重要。” 她认为重要的事跟刑元绍完全不一样。 “你主人是谁?” 小喜索性闭上眼睛。 “小兰父母关在何处?” 不作声,就是不作声。 蔡换儿戳小喜:“哎,小喜。你这么卖命是不是也有家人被当人质?” 小喜睁了下眼,继续不理。 “何必固执不化了。你想呀,天高皇帝远,你就是招了,你家主人又不知道是你招的。反正,事成与否,小兰双亲也不会回来了对吧?” 小喜慢慢睁眼看着她。 “你竟然都不怕死,临死之前做个好事,交待出主子是谁也不过分吧?难不成,怕你主人把你挫骨扬灰呀?” 小喜眉眼有些许松动。 “从这两天接触来看,你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只是奉命行事的狗腿子。所以,你好好把真相交待清楚,我会帮你求情留你一命的。”蔡换儿发挥她的口才,语重心长劝。 小喜低头。 过会,她才抬眼看向刑元绍:“你,早就知道了?” 刑元绍点头:“从你踏入庆阳城,就有眼线报回山寨。我,一路暗中观察。你的那些手段,都看在眼里。” 小喜一听,双肩一塌,脸色灰败叹气:“难怪感觉你泼水不进,原来从一开头就提防着。不揭穿我是因为小兰吗?” “是因为真相未明不想打草惊蛇。”刑元绍公事公办。 这话蔡换儿爱听。不是因为小兰,而是真相。太好了!没有掺杂儿女私情。 “这次出寨,是有预谋的?”小喜慢慢想明白了。 刑元绍缓缓点头:“没错。想知道你有多少同伙。” 小喜又是一瘫,目光麻木,呵呵自嘲一笑:“亏得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呢。”瞟一眼气定神闲的刑元绍,苦笑:“原来是一切尽在你的算计中。我输了,心服口服。” 第160章 内幕重重 “好啦,双方把话都说明白了。小喜,该你了。”蔡换儿插进来追问。 小喜又看向她:“换儿,你也是在山寨就知道了?” “我呀?”蔡换儿讶然指指自己:“是的。不过,我只是觉得可疑。” “那么出寨,你其实是……” “顺水推舟,反正我自己也想出山看看。” 小喜垂下眼:“那来庆阳府呢?” “哦,这个我声明呀,绝对是临时起意。没有目的。” 小喜就轻轻笑了笑:“明白了。” 小小屋里气氛沉闷,一时陷入冷场。 “所以,刑元绍,你是将计就计,一路又跟踪到了庆阳府?”小喜算是琢磨过来了:“暗中帮我们拦截杜老大追兵的是你吧?” “是。” 蔡换儿这才回过神来,张大嘴吃惊:“大当家的,你竟然一直在附近偷窥?对了,我怎么没感觉呢?” 刑元绍无辜的申明:“我没有偷窥。” 他只是跟踪,闲看他们出糗罢了。实在危急才伸手帮一把。所以,蔡换儿并没有很强烈的被盯梢的感觉。 “过分!”蔡换儿握紧拳头。 早知有这么一尊厉害人物在附近,她们就不用跟无头苍蝇似的瞎转了。 刑元绍没理她,直面小喜:“名字?” 小喜早没了平常的活力,蔫蔫:“靖安侯。” “什么?”刑元绍这么稳重老成的人都大吃一惊。 蔡换儿却听的兴起:“哟,还是个侯爷呀?好大的官啊。” “不可能?”刑元绍冷静下来否决。 小喜晦气脸:“夫人亲自交派我的。” “怎么会……“刑元绍彻底惊了。 只有浑然事外的蔡换儿晃着脑袋:“干嘛这副表情呀?真相大白,该高兴吧。哦对了,小喜,京城侯爷们多不多呀?这个靖安侯是什么来头呀?” 小喜撇下嘴角:“来头很大。皇后娘娘的弟弟。” “啊?”蔡换儿扯扯嘴角。 还以为王爷,亲王们不好惹,现在一个抬出一个侯爷名头就够把她吓晕了。 “可是,这,这八杆子打不着呀。挨得着吗?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呀?”蔡换儿嚷问。 小喜摇头:“别问我。” 内幕是什么,她这样的卒子是不会知道的。除非存心打听。 “好吧,这么深奥的内幕,你不知道就算了。我们自己查,对吧,大当家的?”蔡换儿挑眼问刑元绍。 刑元绍默默将那杯茶倒向窗外,还用水把茶不清洗了几遍。 蔡换儿和小喜都眼巴巴看着他做完这一切举动。 “你可以走了。”刑元绍示意蔡换儿:“给她松绑。” “哦。”蔡换儿倒是听话,马上就放出小喜,并且:“后会有期啊。” 小喜松松筋骨,长叹气:“我无路可去。” “你回京城呀……啊不对。你回去铁定没好果子吃。那就闯江湖呀……啊也不对,你也不会武功。可是你会用药嘛。”蔡换儿抢先帮她规划。 小喜摇头:“你把江湖想太简单了。单身行走,怕是出不了十里就让人给放翻了。江湖险恶不是一句空话。很多手段防不胜防。” “你经历过?” “早年前,跟着家父行走过一段日子。”小喜幽幽道:“后来实在捱不下,投了侯府。” “难怪感觉你对出门在外这种事门外清。”蔡换儿感慨,随后:“原来真的有很多江湖豪杰投靠豪门世家为生啊。” 小喜不愿跟她继续这个话题。 不到万不得已,豪杰们谁乐意成为世家大族的打手兼看门狗呀?谁不想自由自在天地畅游啊? 刑元绍发问了:“那你有何打算?” 小喜怔怔看着他,问:“你肯放我走,那能再收留我吗?” “你还想回山寨?”刑元绍面无表情。 “是。” 蔡换儿不由:“那不就等于引狼入室吗?” “我,我不会了。反正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小喜轻声辩:“都暴露了,我也不可能再继续了吧?” “难说啊。万一你哪天想不开,又重新想个招对付大当家的呢?”蔡换儿先把事情往坏处想。 小喜摇头:“换儿,你高看我,更小看刑寨主了。” “总之就是……” “好。”刑元绍却突然答应了。 “啊?大当家的,你考虑清楚呀。”蔡换儿阻拦:“虽然把话都说明白了,可是人心难测啊。小喜她说不定为了家人又会……” “我想的很清楚。”刑元绍看着小喜:“先跟我回去。有件事,非你不可。” “……”小喜迎上他的眼神,愕然许久,好像懂了什么似的。 真相大白,事情也说开了。 刑元绍带他们退了小店,去了间比较上档次的客栈,订了两个客房。还在蔡换儿死缠烂打之下,带着她们暮游了庆阳府。 入夜,人静。 蔡换儿想去跟刑元绍把烛夜谈的美梦被无情粉碎后,只得返转回来跟小喜大眼对小眼。 “我先睡了。”小喜打个哈欠。 蔡换儿躺在她身边,半天睡不着。 “怎么?怕我害你呀?”小喜忽然笑道:“我的工具都被没收了。你放心吧。” 蔡换儿在黑暗中翻个白眼:“你想多了。我是太闷热,睡不着而已。” 小喜沉默了一会,轻声问:“换儿,你怎么会在小店忽然想起跟我聊天的?” “嗯?好困。”蔡换儿打哈欠。 “是刑寨主让你来问的吧?” 蔡换儿僵了僵手,翻个身,面朝她:“是呀。我遇到他了。然后,他直白不讳说明来意,我一听,正中下怀,所以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换儿,你看着机灵,其实挺傻的。”小喜笑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自己精的跟猴一样。” 小喜‘扑哧’乐了。 “你精吗?为什么还没拿下刑寨主了?” “这……”蔡换儿就没话说了。 花样搞尽,脸皮不要,豁出名声清白不要,还是没把刑元绍拿下,的确是败笔! “感情的事,不好说。”蔡换儿翻身平躺叹气:“我自己有时挺迷茫,这一切值得吗?” “以你的机智,做个押寨夫人很够格。” “谢谢。” 小喜却话锋一转:“可惜,上赶子卖买不是卖买。” 蔡换儿捂脸:“别说了,睡觉睡觉。” 都走完这么多步,也付出这么多,不拿下刑元绍,她更不甘心了。 第161章 换店 同片天空同一轮月下。 水晶帘下,晚风吹动,一张宜喜宜嗔娇俏的脸若隐若现。轻轻又急促的脚步速近。圆脸侍女附耳轻言几句。娇俏女子抬眼,不可置信:“竟然真的见面了?” “是的,大人。地点约在落马镇详云楼。” “屈太守这是想用怀柔之计吗?” 圆脸侍女点头:“据可靠消息,屈太守一心想招安啸山寨。” “招安?果然是招巧棋。”俏女子嘴角微翘。 “大人,还有一则好消息。” “说。” 圆脸少女掩不住喜意:“据线人报,庆阳城来了一个疑似刑元绍的男子。歇脚在偏僻小店。” “哦,是吗?”俏女子就先疑:“只他一人?” “嗯?据称是单独一人。” 想了想,俏女子就自言自语:“他此来是因为前天偶遇那个女扮男装的丫头?” 圆脸少女困惑:“属下却不知。” “人还在吗?” “只怕还在。” “去查清楚。” “是。” 刑元绍真不是单独一人。只不过,他把几名亲信心腹给分散了。并没有贴身保护着他。 计划通常是没有变化快的。 在刑元绍原计划里,他知道小喜来历不明,并且是冲着他的。所以看到她跟蔡换儿竟然朝庆阳城来,很是窃喜。这下,他就可以悄悄在山寨外把小喜悄无痕迹的除掉,以绝大患。至于跟小兰怎么交待,那都不是事。 等他暗中观察蔡换儿和小喜的一举一动后,他又改变了看法。 这个小喜并非大奸大恶之辈,也不用非置她于死地。可以挽救一下。只要她肯如实坦白。 于是乎,刑元绍趁着蔡换儿解决内急的空当,现身拦下她,说明来意。让她出面套出小喜的真实来意。 还是成功了。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了。小喜是可以争取改造一下了。 躺在客栈凉席上,刑元绍并没有很好的入眠。 这家客栈是啸山寨的产业之一。按理说掌柜的是自己人,可以很放心。不过,他素来胆大心细。在别人的地盘,容不得闪失。 屈太守未必想要他的命,可其他人呢? 他的特征太明显了,一脸的大胡子,就算白天用斗笠掩挡了半张脸,也架不住官府的眼线暗桩巡兵们火眼金睛啊。 窗格微有轻响,不仔细听,还当是晚风吹拂呢。 刑元绍一下就警醒了。他不作不响的披好外套,摸着黑将身闪在窗侧,屏息静候。 他住的是二楼。 一道黑影以一个很奇怪的姿态映在窗前。刑元绍还是不声动色。 窗户轻掩没闩,轻轻一拉就开了。开了一条小缝。接着就老套的出现个吹管。 刑元绍出手了。 他一只大手如鬼魅般堵住吹管这一头。 猛然听到猝不及防的‘咳咳’声。刑元绍推开窗,纵身跃出。 谁知那道黑影朝上一缩,遁上屋顶。 刑元绍这才知道对方是从屋顶倒挂金钟的形态,难怪剪影看着别扭古怪。 “站住。”刑元绍的轻身法只能算中等,他喝止前面那道快速窜逃的人影。 谁知,不叫还好,这一叫,人影逃的更快了。几个漂亮的起落就消失在重重层檐下。 杵立屋顶张望,刑元绍放弃追捕,跃回屋内,沉吟片刻叫开蔡换儿的门,吩咐:“换客栈。” “怎么啦?”蔡换儿睡眼朦朦的打着哈欠。 “有人盯上咱们了。” “是官府的人?”小喜更加紧张。 “可能是?”刑元绍并不把话说太肯定。 连夜转移,不好找客栈啊。都关门歇业了。 那就只有一个地方是大晚上不歇业的----青楼。 “什么?去这家?”小喜眼珠子快突出来了。 蔡换儿却欢喜:“不错不错。正好见识下真正的青楼是啥样?对了,大当家的,你不会是常客吧?” 招来刑元绍一颗白眼。 这是一条类似秦淮河的青楼一条街。也临河,不过河面比较窄,没有跟国子监做邻居。比胭指巷档次高多了。 入夜,车水马龙,来往客人大多鲜衣怒马,腰缠万贯。 ‘春风阁’是家稍显清静一点的青楼。 乍见这名,把蔡换儿笑疼了肚子:“哟,还取这么个酸不拉叽的名字?这是吸引酸臭文人吧?哈哈哈,还不如直接叫怡红楼或者丽春院吧?” 小喜挑眉:“还别说,京城真有家丽春院。” “真的假的?” “真的呀。春夏秋冬四院,同一个东家。” 蔡换儿就没兴趣了。 夜色很深了,这条青楼街还时不时传来调笑声和丝竹之乐。 春风阁也还有几间绣房高亮着灯,在招待客人。 来了一个丑小的丫头,奉命把蔡换儿和小喜安排在安静的后院偏房。而刑元绍呢,却一个眼错不见了。 “我找他去。”蔡换儿很是恼羞:“竟然当着我的面嫖妓?” 小喜故意打击她:“你又不是他什么人?怎么就不能当着你的面了?” “我,我是他未来娘子。” “谁承认了?” 蔡换儿不服气:“整个山寨都知道。大当家的也知道我的心意。” “知道你心意,人家又没领情。” “……不管,反正,他不能嫖妓,不能崩了在我心目中好男人的人设。” 听的小喜直嘬牙:“哟哟,你心目中的好男人?还人设?是你自个瞎想的吧?” “不管了。”蔡换儿这会不困了,掳起袖子就要去把刑元绍给揪回家似的。 那个丑又小的丫头拦下,温温和和:“我们牛妈妈说了,请两位安歇。” “不困。你领着我们瞧瞧这春风阁可好?” “不好。请两位早点歇息。千万不要四处瞎转。不然,后果自负。” “我靠!”蔡换儿就嚷:“这是春风阁还是黑店呀?” 丑又小的丫头没再多话,提了灯笼径直去了。 蔡换儿咽咽喉,小声跟小喜商量:“有好奇心吗?” “有。不过我更困。”小喜连打两个哈欠。 蔡换儿呼口气,苦恼:“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看着大当家的堕落?” “管你啥事呀?” “我可是要当啸山寨押寨夫人的女人。”要是堂堂大寨主**染上乱七八糟的怪病,那她岂不心血白费了? “省省吧。我先睡了。”小喜一点不跟她废话。 蔡换儿睡不着了,望月叹气,毫无办法。 第162章 隔壁的美人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杨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春风阁的来历就因为老杜这首诗。 不过,春风阁里人姑娘们并不都是十三岁。至少在蔡换儿看见,就有上了二十多的还在涂脂抹粉拉客呢。 清早,她顶着黑眼圈和小喜被请到副楼的某间房内,看到了刑元绍和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在窃窃交谈。 徐娘姓牛,老黄牛的牛。本身并不壮,还颇有点风韵。 对着蔡换儿和小喜笑脸相迎,并且让人赶紧摆早饭。令人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情和好客。 “多谢牛妈妈。”小喜挺客气。 蔡换儿却磨蹭到刑元绍身边,小声问:“大当家的,你昨晚也歇在春风阁?” “嗯。”刑元绍端起一杯茶。 蔡换儿感到天旋地转了,半天才:“这家春风阁……可靠吗?” “可靠。”刑元绍看她一眼:“饭后就出城,没问题吧?” “有。我还没好好欣赏庆阳城了?” “昨天不是逛过了吗?” “走马观花,也没逛尽兴。”蔡换儿很遗憾,竟然这么快就回去。那这一趟回去,得多久才有机会再出寨? 想想就挺郁闷的。虽然押寨夫人的名头很吸引人,可若一辈子待在啸山寨,那也很无聊吧?蔡换儿很想在吃饱喝足的前提下四处走走看看。毕竟,这是一个完全新奇的世界。 她的失落都摆在眼前,可是刑元绍并不在意,只说:“以后有机会的。” “唉!”知道这是一句泛泛的安慰人的话,蔡换儿没放在心上。 那个丑小的丫头跑进来,在牛徐娘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牛徐娘眼眸一亮:“快请。” 小喜跟她离的近,感染到她的兴奋,不由问:“谁来啦?” “哦,隔避碧玉院的青青姑娘,真是个绝色美人啊。自从她来了,碧玉院的生意呀那叫一个红红火火。听说城里马家的三公子,每晚都捧场哟。” “绝色美人?”蔡换儿听到重点了。 这辈子就没见过绝色美人。村里最标致的小兰,顶多是清丽漂亮。完全没到让人看一眼就神魂颠到的地步。 小喜也瞪大眼:“这里还有绝色美人?” 天生丽质的绝色美人们不都是早在十一二岁初露美貌之前就让有权有势或有钱有才的人家抢先盯上了吗?还会遗落在风尘中做皮肉生意? 不相信! 蔡换儿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兴趣盎然的睁大眼等美人。 先是听到环佩叮当,接着就是香粉袭人。牛徐娘接出去,嗓门很豪迈的大声欢迎隔壁美人来串门聊天。 刑元绍却是很淡定从容,慢慢喝着茶,等着摆早餐。 阁门是敞开的,一直可以望见长长走廊那一端。 “哇哦!”蔡换儿扒在门沿边先睹为快,不期望果然有一长身高挑身披薄红色轻纱的貌美女子袅袅而来。 五官明郎大气,眼波盈盈若秋水,眉毛画的弯又长,鼻如悬胆,嘴嘛不大不小,但嘴角微翘显得笑容特别甜美。 她披着薄纱,着淡雅烟色拖地长裙,只露出尖尖的绣鞋一角。 长相美,身材佳,皮肤白,五官好。可是最令蔡换儿移不开目光的是美女薄纱下若隐若现的酥胸。 真是青楼女子呀!衣着方面就是比良家大胆暴露。 薄纱下是翠绿抹胸,紧紧勾勒着那白白的胸,走一步颤一下,蔡换儿的小心脏也跟着颤一下。 靠,这是俗称的‘波霸’吧?四肢那么修长纤细,偏一对胸那么巨大。这是想气死平胸个矮的蔡换儿吗? 偏她走路姿态还弱柳拂风般好看,带动的胸前‘波涛汹涌’生生要把路人男女们的鼻血颤出来呀! 反正别人不知道,蔡换儿跟个色狼似的快流口水了。 太羡幕这种身材了。高挑大胸细腰长腿,还肤白貌美!绝了!真绝色!真让人羡慕嫉妨恨啊!怎么这种极品身材不长在蔡换儿身上呢?为什么老天那么不公平呢? 明明给了她一张普通路人脸,还搭配上平胸身材。看看人家……咦,不对呀。四肢那么细,怎么胸那么大还挺呢?是不是真的呀? 蔡换儿又有一丝迷惑。 现代女营养那么好,那么讲究,都不太可能养出巨乳细身的。大多是隆过的。可是,古代医术再发达,也不可能先进到出现了隆胸术吧?这应该是真的吧? 这是极小概率的细长身材却长了个大胸的特例吧? 看着薄纱抹胸上那一颤一颠的白白大胸,蔡换儿眼冒绿光,特别想上前摸一把,验验真假。 这种有身材又长相的美女,是会格外吸睛。 小喜也张大嘴不可思议看着,暗忖:还真是绝色呀!还真遗落民间风尘啊。 刑元绍也从大开的房门看到牛妈妈热情洋溢的陪着一名光彩照人的丽人遥遥而来。确实美!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尤其是那对胸,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宛如仙子下凡般,再对比那个扒着门快流口水的蔡换儿。对比太强烈了!等下,刑元绍皱眉了:看美女看的好好的,干嘛要去跟丑小鸭一般的蔡换儿比呀? 用得着比吗?肉眼扫过去,高下立现。 啧啧,瞧她那个馋样。不知情的还以为哪里来个色小子,看的眼珠都不会动了似了。 真是丢人!刑元绍看不下去蔡换儿那垂涎的嘴脸了。走过去将她一扒拉,板着脸:“注意形象。” “哇哇,大当家的,看到没有。美女耶!来了,近了……”蔡换儿说着就要蹦出去近距离观赏。后领让人一提,刑元绍黑沉着脸:“丢人现眼。没见过女人啊?” “没见过这么美的嘛。对了,大当家的,我很好奇……” 话没说完,牛徐娘跟美女已经来到门槛边,并且迈步进屋来了。 刑元绍都吓一跳,怎么把人往这屋领呢? 牛妈妈却笑眯眯:“小青,这就是我说的京城来的原先生。生意做的极大,光南边就有千亩良田。昨儿才来,今早就走。实在太忙了。好歹看我面上,陪着说说话。” 这位青青姑娘声音也挺清脆的,态度也不清高,大方的打量一眼刑元绍,盈盈见礼。 第163章 馊主意 刑元绍内心很震骇,表面还是稳重又从容的回一礼,客气的请青青姑娘落座。 美人就是美人,经得起近距离的审视。 反正蔡换儿这么一个挑剔的人都觉得这位风尘女子相当完美。至少外表是上的。她仍是小子打扮,所以扮演着刑元绍小跟班小厮的身份。 她站在刑元绍身后,目光还是盯在青青姑娘的胸上。 真的很大啊!快要把抹胸撑破了吧?这是故意的吧,是来勾引人的吧?说话间起伏不定,大概是真的。唉,要是能一试手感就好了。 趁着牛妈妈招呼上茶上点心,青青姑娘眼波流转也扫了蔡换儿和小喜几眼。 交谈小会,青青姑娘就让隔壁妈妈派人请了回去。 她落落大方告辞,一对美目在刑元绍身上转了好几道圈,放出的电波足可以电死意志不坚定的大多数人。 蔡换儿想去送一程,让刑元绍的凌厉眼神制止了。 等牛妈妈去送客人了,小喜先开口了:“我的天啊,换儿。你那是什么眼神呀。好像在把人家青青姑娘吃下去似的?” “不是吧?我的眼神难道不是一直闪着羡慕之光?” 小喜就戳她一下:“放屁。你就是一直跟个色狼似的盯着人家的胸。” “嘿嘿。”蔡换儿闪偏头,不好意思:“她的胸太惹人注意了。实在太大了。小喜,你觉得是真是假呀?” “什么真假?” “天下真有这么等极品女人?又细胸又大胸还腿长,还脸蛋美声音脆?啥好处都占齐全了?” 小喜噗哧就乐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出这么一个极品,有什么好纳闷的?” 蔡换儿扭搓着手:“像我们老家,这等极品都少见。这等大胸出在这么高挑女身上,十有八九是隆的。对了,大当家的,你说呢?” 刑元绍不掺和这些八卦。 蔡换儿却可惜:“刚才我应该故意去绊一下青青姑娘,让她倒在大当家怀中,好趁机上下其手一验真假的。” “嗯?”刑元绍错愕的瞪着她。 这么损贱的主意她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小喜却掩嘴笑:“那你怎么不实行起来?” 蔡换儿无奈瞄一眼严肃的刑元绍:“还没跟大当家的商量呢?万一大当家的正人君子,看着人家美人投怀送报也不伸手拉一把呢?” 刑元绍回她:“闭嘴!” 这丫头怎么回事?难道披了一层小子的皮,就忘了自己是个丫头吗?瞧出的这损主意,完全是站在男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蔡换儿吐吐舌头,却没闭嘴,反而还打听:“大当家的,看到绝色美人,心情怎么样?” 不想理她。 “说说看嘛。我不会吃醋的。” 刑元绍嘴边一扯:“你吃什么醋?” “爱美是天***美人也是男人的天性。所以,我大度的表示理解。美人嘛就是用来赏心悦目的。”蔡换儿还理解的拍拍他的肩。 刑元绍差点要暴走了:“我去!你胡说什么?” 蔡换儿郑重宣布:“这个女人我看着挺不错的。不过,秩序不能变。我做大,她做小。” 撑撑额,刑元绍有想掐死她的冲动。 “牛妈妈。”刑元绍扬声呼。 “来了来了。” 结果就是,蔡换儿小喜被赶到后厨吃早饭去了。刑元绍不想跟听她说些自恋的自以为是的废话。 要不是看她有点机灵劲,真想把她扔在庆阳城自生自灭? 鉴于昨晚有刺客,所以刑元绍一刻不停,饭后就租了辆马车奔赴落马镇。 京城来的富商去落马镇收购良田,这是风声还是说得通的。 “好可惜啊!只得一面之缘。”蔡换儿念念不忘那个大胸美女。 刑元绍闭目养神,无视她的废话。小喜从旁接腔:“只要她还在碧玉阁,就一定有机会的。” “我看悬。不是说马家三公子是常客吗?万一纳进马府金屋藏骄,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换儿,你是个女的,干嘛对青青姑娘这么念念不忘呀?”小喜不明白了。 “佳人难再得呀!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绝色呀!我小半辈子算是没白活,见着真正的倾城美人了。唉!可惜呀!”蔡换儿又长吁短叹的。 刑元绍忍无可忍眯起眼:“你再呱噪,我就把你扔下去。” “切,还赫赫有名的悍匪,名不符实。”蔡换儿顶多就是调低了音量。 刑元绍捏捏拳头,关节嘎吧脆。 “大当家的,我最后说一句,就一句。”蔡换儿神色相当凝重。 “……说。”就再信她一次。 “咱们订个巧妙的计划,把青青姑娘引到落马镇附近来,反正就是出庆阳城就好了。然后发挥山匪的优良传统,把这个绝色美人抢上山怎么样?当然,还是我大她小。” “……出去。”刑元绍把蔡换儿拎小鸡一样扔下马车。 “哎哎,不要丢下我不管呀!我不认路呀!喂喂!”蔡换儿彻底慌神了。 马车若无其事的在她面前扬起一股灰尘,轻盈的在她眼底越来越小。 “什么人嘛!伪君子!”蔡换儿还不服气,指着马车:“我就不信,你没动心。装什么正经人啊!切!”顺便竖一根中指表示鄙视。 可是,马车还是轻快的走远。徒留她在这阳光灿烂的黄土地上。 “不会真的扔下我吧?”蔡换儿左看右看。 行人倒是有几个,很陌生。 好吧,反正就这么一条直路,先跟着就是了。 “真是不识好歹。浪费我完美的计划。掳女人上山占为己有不是土匪传统吗?装什么正人君子?唉,那么漂亮的脸蛋,要是长我脸上就好了……好渴呀!” 嘴里唠叨不停,加上天气热,没多久,蔡换儿就觉得口干舌燥。 不近不远跟着两个看起来像是赶远路的小商贾。其实真实身份是刑元绍的亲信。特意留下来盯着蔡换儿不让她迷路的。 这两人一路走,一路听蔡换儿叨叨个没完,私下交换看法:“这丫头太能嘀咕了。也不嫌累的慌。” “就这唠叨婆的德性,我看她想当寨主夫人的美梦真的就是梦了。” 第164章 打起来了 “可是,大当家的,还暗中吩咐咱们保护她呢。看起来也不是很无情。” “这你就不懂了。好歹是一同下山出寨的人,少一个回去,这叫大当家脸往哪搁呀?自然是怎么着也得把她送回寨子里。” “呃,可是,她违背寨规。私自跑去庆阳城,大当家的好像也并不准备罚她?” “这个嘛,可能要回寨里再罚吧?总不能让她无法无天下去啊。” 无法无天的蔡换儿挽起袖子冲到路坡下,寻找水井。远远有疏村鸡犬相闻,田埂也有人挑担经过。综合推定,附近该有井才是。 水井没找到,不过却在田埂边找到几棵桃树李树之类的水果树。蔡换儿分不清五谷,还分不清水果吗?自然摘下来,在水沟里洗洗解馋。 马路上忽然快马‘得得得’疾驶而过。她抬眼只看到灰尘滚滚。 等到她继续赶路,惊讶的发现那两个一直跟她保持不远不近距离的行人不见了。 “难道真的是路人?”蔡换儿自言自语。 却见迎面往庆阳府方向的走夫商贩们惊慌失措奔跑着嚷:“不好了,打起来了。” “谁?谁跟谁打?” “不知道呀。就看到一伙骑马的拦在一辆马车前,打的不可开交。” 蔡换儿心里一咯噔,抓着一个小商贩问:“是不是有一个戴斗笠的大胡子?” “对对,是个大胡子……” 蔡换儿暗叫‘糟了’十成十是冲着刑元绍来的。 到底那里走漏了消息?也不对,不太像是官兵啊!官兵要抓人,还用打?直接放箭了吧? 她逆着人流朝前快走,被几个好心的老人家劝:“小哥,别去凑这热闹了。刀枪不长眼啊。” “我,我家在那边……” “且等等吧。等他们打完了,你再上路也不迟。” “迟了,再不赶路,我娘她就……”就咋样了,蔡换儿没编出来,而是掩起袖子呜呜假哭。这下人家也不好拦他了。 等蔡换儿紧赶慢赶,远远就看到坡下倾翻了一辆马车,好像就是他们先前乘坐那辆。再看道路上,好几滩血迹。 刑元绍不见了!现场有股还未散去的怪味。 有一条小路插向一座山村。田埂小径有马蹄印。 蔡换儿就纳闷:以刑元绍的身手,还有小喜的下药功夫,怎么会败退?难道这次来的是大内高手?大内高手好好的不去找反贼乱党麻烦,干嘛跑来这里剿匪? 等下,刑元绍组织的啸山寨跟造反的乱党性质怕是一样的吧?占山为王,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不能允许发生呀。 挥开发散性思维,蔡换儿也跟着来到稀落的山村。 日头正中,鸡鸣狗吠,外加小孩子的嬉闹,很有乡村风格。有的人家还围上篱栏,栏上是鲜艳的花,青绿的藤蔓缠缠绕绕。 看门狗冲出来乱叫,主人跑出来赶跑。蔡换儿乘机打听:“方才前边路上是不是有人打架呀?” “是呀,还挺凶的。” “那他们人呢?” “朝后山去了。”村人指给她看。 蔡换儿道声谢就要走,村人忙:“可别去。他们手里都有家伙呢?会死人的。千万别去凑这个热闹。” “我知道了。我是担心我家主人。” “哦?” 蔡换儿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她去能干什么?帮得上忙吗?犹豫再三,蔡换儿重新走向那个村人,以怀中一点零钱换了他家的胡辣椒水当成自卫武器。 爬上后山坡,举目展望,不远的坡底,两拨人马正打的热火朝天。有一拨人叫嚣着:“刑元绍,投降吧,你跑不了。” 另一拨人在大喊:“大当家的,快走。” 咦?那几个不是路上见过的路人们吗?原来是刑元绍的亲信护卫? 蔡换儿躲在一边偷瞄。刑元绍还是威风凛凛的,基本是以一档二,游刃有余。他顾忌的是小喜。这丫头不会武,药也没带齐全。还受了伤,完全需要人照顾。 小喜惊吓的缩在一角。手上镯子不管用,头上簪子被没收,完全发挥不出她的作用。 “一,二,三……”蔡换儿细数了下。对方人马总共十人,不多,但个个很精壮,训练有素的样子。反观刑元绍这边。加上小喜,也不过八人。除开小喜,就只有七个能打的。且身手最好的只有一个刑元绍。 久斗必然落下风。难怪刑元绍要往村里撤。 这里离虎关岗比较远,就算是放出信号烟火只怕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回去搬救兵那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蔡换儿心里着急,小声念叨:“怎么办怎么办?” 别的不好说,先把小喜转移走最关键。蔡换儿看出来,刑元绍是极力不让小喜再受伤,所以有点被动。 哼!暂且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蔡换儿也希望小喜不要成为拖累。 有一头牛慢慢腾腾的晃过来吃草。也不知是谁家那么粗心,这大热天都不牵回牛圈里。有了!蔡换儿想到个现成的办法了。 她先是揪了几堆草散落在通往打架的现场,然后猫着腰来到牛屁股后头。山上草多,石头也多呀。没有火柴,那就用最古老的火石吧。 就是两个石头对着摩擦起火,蔡换儿小时候玩过这个把戏。 火星子擦起,蔡换儿小心的放在牛尾巴上,配上这么高温天,不一会,牛尾巴就慢慢起烟冒火了。 牛跟着她摆在几堆草吃着,忽然火烧屁股,果然不负望变身火牛嗷嗷叫着冲出打架的双方。 忽然来了这么一头疯牛,双方都愣了,紧急闪避。 大伙都顾着躲闪,谁也没想过去扑灭火势,牛就更急更怒,拿着牛角四处乱戳乱钻,惊的这众武林高手们四下散开。 刑元绍趁机架起小喜,突然看到蔡换儿在草丛中冒头。眼眸一亮,对她:“带小喜走。” “哦。”蔡换儿冲出来扶起小喜问:“还能坚持吗?” 小喜勉强:“能。” “那大当家的……”蔡换儿还准备关怀一下。 刑元绍手里是把软剑,斩钉道:“快走,不用管我。” “那你保重。”蔡换儿自知力量有限,先明哲保身再说。 对方明显又集结过来,刑元绍返身迎战。 第165章 识破 蔡换儿慌不择路,没有朝村里去。 “换儿,这是去哪里?”小喜忍着痛问。 “先离开是非之地再说。你伤不要紧吧?” “暂时死不了。” “忍忍吧,等找到农家就好了。”蔡换儿想的天真,找到一户人家歇歇脚,补充点食物,可能就脱险了。 前面不远倒是有一户人家,家门前也站着一位探头张望的少女。 少女圆脸白净,眼尾上挑。普通村姑打扮。 蔡换儿把小喜放到树荫下,说:“我去讨杯水。” “你小心点。”小喜吩咐。 蔡换儿回头乐了:“哟,还挺关心我的啊。” 小喜冲她虚弱笑笑:“这不还没脱险吗?我当然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好吧。”蔡换儿也没计较太多。 “这位大姐,我们是路过的,能不能让我们进屋歇会?” 圆脸村姑笑:“行呀,进来吧进来吧。” 蔡换儿小声问:“不会打扰令尊令堂吧?” “放心,家里只有我看家。你们快进来吧,那位小哥怎么啦?” “哦,被蛇咬了。胡乱包扎了下。” “正好,我懂点药草,让我看看。” “好啊。”蔡换儿马上做个请的手势。 圆脸少女来到小喜跟前,看一眼手臂被划个刀伤的小喜,还有一条腿上也是有伤口,草率包扎后还在细细渗血。 圆脸少女镇定:“这,看起来不像是蛇咬伤口呀?” 蔡换儿手里捏着个粗糙的瓶子,笑嘻嘻:“是呀,你也不像村姑啊……”话未说完,就朝对方双眼一泼。 “哎啊!”圆脸少女猝不及防,眼睛辣的生疼,条件反射的一捂。 蔡换儿不等她反应过来,朝她后颈狠狠砍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没学过功夫,也看见过不少朝后颈砍的动作啊。 嘶~圆脸少女疼的朝前一扑,却还没有晕。翻身扬手。 却让小喜一屁股坐到腰上,喊:“别让她还手。” 蔡换儿拣起地上石头砸到圆脸少女的头上,这下她彻底歇菜了。 ‘呼~’把石头扔了,蔡换儿和小喜对视一眼。 小喜仍是坐在对方身上,抹把汗:“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村姑?” 蔡换儿摇头:“哪有村姑胆子这么大,看到两个陌生小子,其中一个还流着血,不躲不避还热情相请。没鬼才怪?” 小喜深感欣慰:“没错。她没有正常人反应。” “就算再大胆的村姑,一个人在家,怎么可能这么笑脸相迎呢?这是缺心眼吧?所以我就知道这女人一定也是一伙的。” “那现在怎么办?”小喜问。 “等我搜搜身。”蔡换儿把这个圆脸少女从头搜到尾。 还别说,搜出金叶子来了,还有一把利剑,短镖,还有些胭脂水粉之类的。首饰虽没有,可是腕上还是戴了个金玉镯子。 “发达啦。”蔡换儿把值钱的纳入怀中。 小喜却盯着那把短剑出神。又看看短镖,神色严重:“不好,这是大内造。” “啥意思?”蔡换儿愣问。 小喜递上短镖,道:“这是大内高手常用暗器。” 蔡换儿眨巴眼:“皇宫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暂时不知道。不过,换儿,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那她呢?”蔡换儿伸手鼻底:“还有气。” “别杀她,小心惹祸在身。” 蔡换儿苦着脸:“我怕是已经惹祸在身了吧?她要是醒过来也不会放过我吧?” 小喜叹气:“总之,留她一条命,总归好过杀了她。” “好吧,我也不想成为凶手的。那咱们走吧。” “嗯。” 蔡换儿扶着小喜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就这么让她躺这里?会不会……” “她会很快醒来的,别担心。” “哦。”那蔡换儿就不操心了。 一路上走的磕磕绊绊的,各怀心事。 蔡换儿又迷路了。 她看着这四周寂静山林,无语了:“小喜,咱们又走进深山了。” “先歇会吧。”小喜安慰:“深山也好过被人追杀。” “可是,太阳落西,咱们走不出深山,怕是要落野兽腹了。”蔡换儿把小喜放到树下,四下找出路。 “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小喜咳咳几声,表情痛苦。 蔡换儿慌:“哎,你还好吧?” “来,换儿,我教你去采几种草药,你听仔细了……”危急时刻,小喜只能自救了。 蔡换儿听的很认真。能多学门本事也是不错的,尤其是认草药方面,十分的有必要。 “……去吧,小心蛇啊。”小喜叮嘱。 蔡换儿找了一截枯木拿在手里:“打蛇打七寸,不怕。” 山林最不缺的是草木,蔡换儿认不全,只把小喜告诉她的几样相似的都采齐,拿给小喜辩认,然后捣烂敷上伤口。 “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呀?”歇脚的时候,蔡换儿才想起这茬。 小喜叹气:“是我逞能了。” “怎么说?” 原来,刑元绍把蔡换儿拎出马车后,小喜还笑道:“这大热天,又人生地不熟的,大当家的,你也忍心?” “该她长点记性。”刑元绍闭目不语。 小喜仍是笑:“说起来,换儿她还真是立了头功啊。” 刑元绍不语。 马车平稳朝前驶。他忽睁眼:“不对。” “怎么啦?” 刑元绍摸着大胡子:“碧玉阁有如此绝色?嗯?” “是真绝色。还是首富马三公子的新宠。”小喜添补。 “太过随和,太过平易近人了吧?”刑元绍忽然想想昨晚上半夜撬窗的人影,看遁逃的背影,像个女人? 小喜一怔,压低声音:“大当家的,你怀疑……” “嘘。”刑元绍掀开窗帘往外看。路径是对的,不过好像马车后跟了一些不像走夫商贩的人马。 小喜自告奋勇:“我去试探一下。” 他出马车,朝车夫招呼:“大叔,辛苦了。慢点无妨。” 车夫侧头冲她一乐:“俺不累。” “这大热天,来,大叔,我帮你擦擦汗。”小喜没掏手绢,而是一手掩袖,一手抬向对方的额头。 车夫往边闪,咧嘴:“不用不用,小哥客气了。” “瞧大叔这一头汗……”小喜坚持。 她的袖口散发怪味,不像是中药。 车夫一手掌绳,另一手推她。 第166章 突围 谁知,这一推出问题了。 车夫的手想当然的去推前胸位置,而小喜呢,是个小姑娘家,可比蔡换儿营养强多了。自然发肓很好。 一声尖叫,伴随着清脆的耳朵,小喜恼羞了。 可是车夫也不是吃素的,捱了一巴掌后,条件反射就一鞭子抽出小喜。 小喜抱头闪躲,刑元绍闻声闪出。 马车停了,也就打起来了。 两拨人马很快混战在一起。不会武的小喜自然连滚带爬的跳下马车,没逃成。被人连刺手臂和腿,要不是刑元绍拼死护着,她很可能已经死翘翘了。 蔡换儿下巴都快掉了:“车夫,也是他们一伙的?” “是的。” “那么这说,早在庆阳城,咱们就已经被盯上了?” 小喜叹气:“可以这么说吧。” 蔡换儿眯眼:“不会是你的通风报信的吧?” “怎么可能?我若通风报信,还会是伤的最重的一个吗?”小喜生气了。 蔡换儿却撇嘴又挤眼:“辩解的好苍白。我可是听过三十六计之中的苦肉计的。” “你,你,怎么可能这么诬赖我?”小喜愤愤想站起来,却又疼的歪坐下。脸色很不好看:“蔡换儿,我警告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许泼脏水诬陷我。” “你激动什么呀?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又没一定说是你引来的?”蔡换儿比她更理直气壮:“何况,你的嫌疑本来就最大,我当先怀疑也是人之常情。” “哼。”小喜不悦的冷哼。 “你还有什么好哼的?要不是你拖累大当家的,早就撤回落马镇了。”蔡换儿更是不高兴。 小喜就翻她白眼:“你用不着酸不溜啾的。刑元绍护着我,是因为我还有用。他想用我换回小兰的双亲。” “啊,真的呀?”蔡换儿脸色顿时就喜了:“真是这个原因?” “不然,你以为呢?他莫名发羊角疯就看中我了?”小喜扬脖子反问。 蔡换儿把她好一顿打量,摇头:“不可能。你姿色也不出众,各方面也不出色,还是个反对派。除非大当家的头脑发晕才会为私情护着你?” “这就对了。所以,别酸溜溜了。”小喜又翻她一眼。 “嘿嘿,我没酸呀。”蔡换儿不承认,还笑嘻嘻:“我要是真酸,还会救你吗?真的不识好人心。” “切,就你那小九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可是在世家大族府里待过的,那帮女人们勾心斗角起来,段位比你高多了。” “喂喂,闲来无事,说说看。”蔡换儿很感兴趣。 小喜苦笑不得:“你也不看看现在我们身处什么环境?” 抬头看看四周,日渐西下,暮鸟们渐归巢。 “好吧,等脱离险境,你一定要讲讲世家大族后宅女人们的破事给我听啊。”蔡换儿特意强调一句。 小喜直摇头,无语:“你怎么对那些女人破事这么感兴趣呢?” “当故事听嘛。这不大热天,闲得无聊嘛。不说了,你好点没有?” “好些了,疼的轻了。” “那行,走吧。”蔡换儿扶起她:“争取在落日前跟大当家的会合。” “但愿吧。” 蔡换儿忽问:“你不是江湖经验足吗?认认路呀。” “我?我不熟山林……” “靠!”蔡换儿忿忿啐。 别的不好认,东南西北还是很容易认清的。看日落的方向就行了。 然后,再根据‘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原则,辩认出虎关岗的方向。 好不容易走出山林,看到有晚归的樵夫,是真的砍柴人。问明大道,再问清脚程距离。前方有供路人歇脚的客栈,算了算,还可以再坚持一下下。 小喜的伤处理过,但不赶紧正正经经的清洗上药包扎,会感染的。这大热天,这点常识蔡换儿是知道的。 所以,她建议:“先去找村医给你治伤。” “先赶路吧。说不定,会遇到寨主他们。” “你确信他们脱险了会找我们吗?” 小喜确定:“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寨主一定会找我们的。” 蔡换儿不免又酸了:“是呀,你还有用,当然不会扔下你不管。若是我落单,只怕他巴不得了。” “这个倒不一定。”小喜安慰她:“寨主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 “那是对你?对小兰?”蔡换儿心情一瞬间有点低落。 小喜赶紧:“别想太多了。留意有没有面生可疑的人。咱们虽然不是重点铲除目标,可是也放倒了一名假扮村姑的女子不是。” “也对哦。”蔡换儿警觉起来:“那女人醒过来,一定会别倍报复我们的。不能让她发现咱们。” 说的没错。圆脸白净少女醒转后,深感受到了侮辱,她竟然被两个毫无武功底子的臭丫头摞倒了。阴沟里翻船,翻的太丢脸了。 于是,她就组织起人手,四下疯狂的寻找。 好在,蔡换儿迷路了,不按牌理出牌,走的不是寻常路,堪堪避过搜捕。 不甘心的圆脸少女又派人在通向落马镇的路上布置了眼线围堵。她的主要目标是那两个假小子。当然,她主人的目标是刑元绍。 没了小喜这个拖累,刑元绍领着几个亲信很快就突围了。当然,他没有朝蔡换儿她们那个方向突围,而是朝相反的方向。 山林中,他是行家里手。 凭借着对深山老林的熟悉程度,刑元绍这一行人很巧妙的摆脱了追兵。然后看着天色,定着方向朝蔡换儿她们的方向过来会合。 一直到日落西山,家家户户炊烟升起,刑元绍才在很偏僻的一户人家找到两人。 这户人家建的很偏,离其他村民有点远。正房老旧,偏房歪歪斜斜真的要偏倒了。养着两条狗看家。 户主是个光棍男,家里父母都健在,穷,很穷,靠着砍柴打猎偶尔做零工为生。 蔡换儿和小喜同时选中这家为歇息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偏僻,人少,还住的高,视野宽,可以随时侦测动静。有不对劲,立马就可以朝山林躲,特别合适。 他们两个血水汗水绞在一起的小子打退了两条看门狗,对着户主说要借宿一晚,把一家三口吓的不轻。 第167章 会合 直到,小喜手心里摊出一小锭碎银,他们二人才被小心又惶恐的迎进里屋。 洗了手脸,喝了水,这户人家还送来粗茶淡饭。经过小喜的试探,可以入口。蔡换儿狼吞虎咽的吃了饱,然后听到光棍男说家有草药可以止血止痛,马上让他拿过来给小喜换上。 掳上裤管,光棍男看到小喜白细无腿毛的腿,很是诧异。 他这才看出来,这两个狼狈的小子是女的,心里不免起了别样想法。 在他换过药后,小喜给蔡换儿使了个眼色。后者很上道,点点头,悄悄跟着光榻男,偷听到他跟父母商议,想把他们之一用计留下来做媳妇。 老父母倒是胆小怕事。看出这两假小子不是省油的灯,劝他打消主意。光棍男铁了心,要在吃的喝的里放点东西,生米煮成熟饭。 这样一来,他挑中下手的目标就成了没有受伤的蔡换儿了。因为伤员不好煮熟饭嘛。 蔡换儿听的一脸戾气,形势比人强,她按下怒火跟小喜一合计:“不变应万变。毕竟天色晚了,露宿山林极不明智。” 于是,等着光棍男笑容真诚的捧着为伤员熬制的病号食物过来时,蔡换儿和小喜按着他的嘴都灌进他的嘴里了。 病号饭自然用了山里独有的秘方,可以令人昏睡还没有副作用。 解决了一个壮劳力,两个老人家就好办了。 蔡换儿用她的三寸不烂不舌吓唬了半天后,两个老人家只得惶惶守着昏睡的儿子,一点也没想起趁黑跑下坡去搬救兵。 ‘呼’蔡换儿累的松口气,挪到小喜身边:“好累!心累!” “辛苦你了。”小喜安慰:“再忍忍,天亮就好了。” “行,你守上半夜,我先去眯会。” “好。你去休息吧。” 蔡换儿这一天累的快散架了,倒头就睡过去了。 小喜摸着伤口,看着她熟睡的脸,无声笑了,又无声叹气。 这丫头越多接触越讨人喜欢。重要是自然不做作,真性情不矫情,有小九九心思,却从不存害人之心。很真实的脾性,也很合她胃口。 真论起来,小喜反而觉得其貌不扬的蔡换儿比清丽乖巧的小兰更令她有好感。 她聪明的刚刚好,不出头也不刻意低调。小喜就有苦恼了:这样的蔡换儿,她讨厌不起来怎么办?可是,她的身份告诉她,千万不要跟任何人交心做朋友。年龄相仿的女人之间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勾心斗角。 望着缺破的油灯,夏风吹进窗格,灯光忽闪忽闪的。小喜的心也七上八下的。 她很清楚刑元绍放过她的真正原因。 那就是利用她救出小兰的父母。只是,她什么都招了,刑元绍要怎么做呢?那可是靖安侯府。 夏夜,星光灿烂,月光明亮。山林中风过树梢如波涛海啸,间或还是野兽嗷叫的声音隐约传过来。榻上蔡换儿睡的正香,另一屋,有细细说话声。 ‘汪汪汪’看门狗忽然乱吠。 小喜心一下揪紧,这是有人来了! 果然,从屋后坡有脚步声,并且是分散的。小喜拐着腿拎起门后一根扁担紧张的等着。 看门狗不叫了,呜呜的缩到狗窝去了。 ‘咚咚’竟然是敲门,听到一个刻意隐藏的声音在呼:“有人吗?我们是迷路的行人,请开开门行个方便。” 这半夜,谁敢开门啊? 小喜从窗格偷看门外,月下的人影好几道,个个都很高大的样子。 不知是敌是友的小喜回看一眼蔡换儿,想了想,悄悄去推她:“换儿,醒醒。” 没用,蔡换儿正在深眠中。 小喜又推,并在耳边急呼:“快醒醒,有情况。” “嗯?”蔡换儿不高兴被吵到,翻个身继续睡。 小喜翻个白眼,决定使出绝招:捏住她的鼻子,让她出气不了,还捂着她的嘴,看她醒不醒? ‘唔唔’蔡换儿呼吸不了,挣扎了下,小喜又小声的:“快醒醒。” “啊?”蔡换儿一下惊警,呼的坐起:“怎么啦?” “小声点!”小喜指指门外:“有人来了。” “谁?” “不知道。” 门外不再敲门,而是在撬门了。人家都先礼,再后兵了。 “谁呀?”蔡换儿不知轻重,扬脖子喊了一句,吓的小喜急忙捂她嘴:“别大声。很可能是来追杀我们的人啊。” 蔡换儿这才意识到问情严重性,也缩缩脖子,急急在屋里寻找趁手的家伙准备抵抗。 “换儿?”谁知,窗外却是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你是……”蔡换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换儿,是我。” 小喜也惊喜:“寨主?” 果然是刑元绍一行人找过来。把蔡换儿喜的又蹦又跳,这下安全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刑元绍这一行人也大大松口气,人都齐全了,大体都没事。 于是,就地安歇下来。 蔡换儿还想拉着刑元绍问东问西---反正她睡了一觉,精神不错----不过刑元绍拒绝跟她通宵闲话,只一句:“一切等回寨再说。” 也是,这一天,他们也累的够呛,蔡换儿就懂事的不再打扰了。 翌日。 天刚麻麻亮,刑元绍一行人就借屋主的家弄了点东西吃,留下一锭银子,马不停蹄的向着虎关岗进发。 这户屋主直到很久后,才知道借宿的这一行人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虎关岗山大王,吓去半条命。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太阳初升,刑元绍一行人已经穿行在雾色重重的林间小道。 蔡换儿紧跟步伐,却不免多嘴:“这,这是去虎关岗的路吗?怎么不走大道?难道那些人还会拦截我们不成?” “为保险起见。改走小路。”刑元绍回她:“这是去虎关岗的捷径。” “哦。那就是说,不经过落马镇也能到虎关岗?” “是的。”刑元绍还说:“基本全是山林小道,你能行吗?” “当然行。”蔡换儿还拍她的平胸保证:“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那个被人背着的小喜很惭愧:“对不起,我拖你们后腿了。” 第168章 翻山越岭 刑元绍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大家攒把劲,一鼓作气,在天黑前赶回啸山寨。” “是。” 蔡换儿吃惊:“天黑之前能赶回啸山寨?” “只要齐心合力,没有办不到的事。”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女人屁事多吧。他们两个假小子的名堂就比别人多一些。比如累了,歇会。内急了,得结伴同去,又消耗不少时间;渴了,走不动了…… 蔡换儿拄着一根拐杖,有气无力:“我,我错了!我不该说大话,我怕是要拖你们后腿了……哎呀,好累啊!我快走不动了。” 真的不是她身体能承受得起的。不止是走小道,还得上坡下坡又翻山越岭过溪水,路还不好走,窄又徒,差点没踏空掉出山沟。 好在刑元绍关键时刻拉她一把,不然,蔡换儿总觉得她有九条命,都快用光了。 看看日头,刑元绍抹把汗:“那就歇会吧。” “谢啦。” 蔡换儿扔开拐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抹着汗看天色。太阳还没落山,不过已经西移,看树影推算起码是下午三四点钟了吧? 现在是中夏,天黑的晚。七八点还有微光。掐指算,还有四个小时。 “大当家的,离啸山寨还有多远呀?” 刑元绍递她一个旧旧的水袋,回说:“不远了。以我们的这速度,天黑前大概能赶回。” 蔡换儿接过水袋,猛灌几口,狠狠的一抹嘴:“好吧。我,我们出发。” 小喜弱弱:“才歇又上路?” “不然呢?就得在深山老林过夜了。”蔡换儿捡起拐杖,使劲戳下地,长呼口气,对着刑元绍:“我歇好了。” 刑元绍眼底有不明的光闪过,不动声色:“不累了?” “累,不过为了快点回家,坚持最后这一程。”蔡换儿抹把汗,小声:“以后再也不想出山了。” 刑元绍抬抬眼皮,反问:“你怕了?” “是呀。说到底我怕苦又怕累,还怕死。” “呵呵。”刑元绍轻笑了。 大热天走平直的大路都够呛,何况是走崎岖的山路呢?反正蔡换儿是吃够苦头了。除了一根捡来的木头当拐杖,什么都要靠自己。她深信,她的脚板一定磨起泡了,要不然怎么这么疼呢? 她不免又暗暗腹诽:为什么别的魂穿废柴女们就那么受欢迎,受点屁大点苦就有不少俊男帅哥跳出来替她们挡了。偏她就得自己受着?难道是颜值的问题? 她在一口泉水汇成的水井边照了照自己模样:很是狼狈不堪。汗把前额头发湿绞在一块了,脸色也青白的吓人,眼底还有黑眼圈,眼神也呆滞不灵动了。 好吧,这副尊容,实在不值得被怜香惜玉。 “换儿,快点呀。”小喜在坡上催。 “来了。”蔡换儿将水袋灌满,小心的爬上坡递水给她,问:“你伤口没事吧?” “还能坚持会。” “哟,小喜,我真是佩服你呀。带着伤赶山路,一直就没叫过苦呢?” 小喜叹气:“我有资格叫苦吗?叫了有人搭理吗?” “也是。同病相怜。来,握个手。”蔡换儿垂头丧气跟她强行握了下手,看看前头横七竖八歇脚的人,小声:“他们没当面抱怨咱们已经算修养好了。” “可不是。”小喜也轻声:“看着真不像是土匪窝出来的?” “听说这几个是大当家的亲信心腹?” “刻意培养的?还真跟一般寨兵有明显区别?” “是呀,业务素质挺好的。完全不像是散兵游勇式的山匪作风。哎,你说,大当家的,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武器藏着掖着?”蔡换儿若有所思的夸奖。 小喜点头:“怕是有。” 刑元绍在前头催:“哎,好了没有?快走吧。再淌过一条溪河就到啸山寨了。” “真的呀?”蔡换儿开心的要蹦起来了。 日光西移,天将暮色。 一道宽宽的河面横档在他们面前。白白的河水遇到水中的石头翻起小小的浪花。河水看不出深浅。 刑元绍捡起石头对着河正中扔了过去。 ‘咚’声音沉闷,浪花在阳光下跳跃。 蔡换儿伸伸脖子:“怕是有一个人多高吧?” “不止。”小喜沉重:“很可能有两人高。淌过去怕是不行。” “那就游过去。”蔡换儿脑子转得快,不过很快她就表示:“我不会水。”然后看向刑元绍。 这就是麻烦了!带着两个肩不能挑的女人就是这点麻烦。 在场的男人都会游水,就她们两个不会,且一个还受了伤。 “大当家的,你水性不错吧。这样吧,你背我们过去吧?”蔡换儿想到好主意了,偷笑。 刑元绍默默看她一眼,转头对着手下吩咐:“砍树扎筏子。” “什么?”蔡换儿错愕:“就是临时做一个木排?” “没错。” “太浪费时间了,还不如你背我们游过去呢?” 刑元绍很平静的告诉她:“不会费多少时间,很快的。” 是的,他没说错。这群人都多才多艺是山里行家,扎木排筏子很轻而易举的。砍树然后用结实的藤绑在一起,再找几根竹稿撑过去就完事了。一次用了就扔,不用太讲究的。 “随你们折腾去。”蔡换儿扭身就去河边玩水找漂亮石子了。 这个荒山野岭的溪河平常很少人来,河边长满青苔。被水冲洗过的卵石又大又光滑。有些形状很奇特。 蔡换儿闲着无聊,就拣着玩。 刑元绍远远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身影在河边欢喜跳窜,不知为什么竟微扬了嘴角。 “刑寨主。”小喜就在他旁边树下乘凉:“谢谢你。” 刑元绍拉回视线,挑眉:“谢我什么?” “谢谢你不放弃。” 刑元绍直言不讳:“我有私心的。” “我知道。是因为你想救出小兰的双亲。还需要我提供更多的消息。”小喜也是灵透人。 刑元绍默然。 “主人给我三个月时间,现在不到两个月,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小喜很认真的说。 刑元绍本来垂着眼,忽然抬起:“你的本名叫什么?” 小喜一愣,如实:“端儿。” “令尊令堂还健在?” “我娘已去多年。家父还在世。现为侯府总教头。” 刑元绍再问:“令尊贵姓?” 小喜迟疑片刻:“江。” 第169章 信任期 “……江?令堂姓梅?”刑元绍略一思索试问。 小喜愣了:“你怎么知道?” 刑元绍微微笑了:“我知道了。” “刑寨主,你还知道什么?” “啸山寨也算是身处江湖中。早年,我义父跟江湖人士打过不少交道。加上寨里养的眼线暗桩,各门各派算是了如指掌。” 小喜眨眨眼:“……所以,你知道我爹娘的来历?” “是的。我知道。自我懂事起,义父做事从不瞒我。”刑元绍身在虎关岗啸寨,仗着义父早年搜集地资料,对江湖中比较有名的人士都有耳闻。 小喜愣了片刻:“你,你想暗中通过我父亲救出小兰双亲?” “有这个打算。所以,还需要你的配合。” 小喜半天没作声。 “从这里去往京城,扣掉路上时间,不到两个月,你有信心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小喜怀疑。 刑元绍淡定:“只要有一丝希望,总要试试。” 也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刑元绍的有个不认输的个性。 “好,你说,我照办。”小喜沉吟许久,也打算放手一试。 京城侯府的日子是安稳又太平,可是那种寄人篱下为奴才的日子,小喜并不喜欢。吃饱穿暖是人之基本需求。可是,人还是得有更高层次的需求吧? 她的内心其实是更渴望自由自在自己当家作主的感觉。真的论起来,小喜更喜欢在啸山寨村的生活。穷是穷点,可左邻右舍都活的挺真实的。就是吵架都生活气十足,这才是真正的民间啊!那像侯府那群女人们呀,都戴着面具,活的又累又假。连在梦里说句实话都不敢。真憋屈! “如果让你重回京城,你愿意吗?”刑元绍问。 小喜大怔:“回京城?我任务没完成,可不敢回去交差?” “悄悄回,不露面。” 小喜愣愣瞅定他。可是刑元绍的大胡子遮了半边脸,表情很难琢磨。 “你,打算上京城?” “是。” “不怕我将功赎罪告密吗?”小喜首先想到这个可能。她虽无功,可告密可赎罪,还是能再入侯府吧? 刑元绍也盯着她的眼睛:“你会吗?” 小喜咬咬唇,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最后长出口气:“不会。这对我而言,是个脱身的好机会。我唯一的要求是,能说服我爹,一起出侯府。刑寨主,你能做到吗?” “可以。” 小喜嘴角上翘:“成交。” 远远回头的蔡换儿只看到刑元绍面色沉静跟小喜凑的很近在说话,小喜也是和颜悦色的,看起来相谈甚欢。 ‘呼’叹气,蔡换儿心里不舒服。 刑元绍好像对所有女性,不管老少美丑,都很和气,很客气,很有风度。惟独对她,有时会板起脸训斥。 溪水清澈,倒映出蔡换儿平凡的相貌。 蔡换儿小声自语:“虽然我外表不美,可心灵美啊!肤浅的男人只会看表面,哼!” “喂,过河了。” 简易木排很快就做好了,人多力量大嘛。 蔡换儿抖落出一口袋溪石跑上木排,晃晃悠悠的,她还蹲下了。小喜也有点怕。由人背着,慢慢撑过河。 一次运不了多少人,就多次。 “哎,换儿,你脸色不太好,吓着了?”小喜关心问。 摸摸脸,蔡换儿漫不经心:“是有点。” “我还以为你吃醋呢?”小喜掩着嘴笑。 蔡换儿翻她一个白眼:“这荒山野外,我上哪找醋吃?” “刚刚,大当家跟我说了好些体己话,你不想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小喜故意斜起眼角看人。 “不想。”蔡换儿脆生生回应。 小喜嘻嘻笑:“本来想说给你听的。不想就算了。” “这……”蔡换儿一听,又心里痒痒的。 刑元绍是最后一批次过河的人。 他吩咐人把木排直接放河里,由水流冲出下流。指指前方:“转过一道岭就到了啸山寨背面。” “哦?”蔡换儿盘算了下蹦到他身边,小声问:“大当家的,是不是啸山寨其实有暗道可以通山外?就像当初小癞毛一样不走独夫关,而是改遁隐藏在寨村的小路?” 刑元绍看她一眼否认:“不是。” “什么?” 刑元绍淡定无比:“这条路,你,跟小喜,必要时需蒙眼。” “啊啊啊!!”蔡换儿震惊过后就是忿忿抗议:“大当家的,你这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喽。” “鉴于你们二人入寨的时间,的确算不上自己人。”刑元绍说出来的话太伤人心了。 蔡换儿捂着心口,窘恼:“怎么能以入伙时间来判断自己人呢?小癞毛待两年,她是自己人吗?” 刑元绍语气轻飘飘:“所以,三年以上,才算度过信任期。” “你,你……”蔡换儿握紧拳头:“迂腐可笑……你,你这是领导无方……” 小嘉直劝:“算了算了,换儿。蒙就蒙吧,也没什么损失。” “谁说没损失?人格尊严不算啊?” 小喜皱眉:“这,挨得着吗?” 蔡换儿大声:“当然挨得着呀。他都不把我们当自己人看,这不是侮辱我们的人格吗?” “可是……”小喜弱弱:“我的确是来捣乱的对手。” “呃?”蔡换儿嘴角扯了扯,目光一滞。接着就更愤愤了,向着刑元绍:“所以,我又做错什么啦?干嘛要把我跟这种捣乱分子相提并论?” 刑元绍才不理会她的严正抗议,径直带路走在前面。 看看天色,又捣捣耳朵,刑元绍停在一丛茂密的野草前,说:“把她眼睛蒙上。” “干什么?”蔡换儿直扑腾。 刑元绍从她袖中摸出一块汗巾,摇头叹气堵上她的嘴。 世界除了鸟鸣,终于清静了。 看不到,也不能说话,可蔡换儿还有嗅觉。 她被刑元绍牵引着,还得猫着腰,行进在坑洼不平的路上,吸吸鼻子,全是沉闷的泥土味。空气并不新鲜,没有花香没有鸟鸣,只有他们的脚步。 机灵如蔡换儿不用睁眼就知道这是暗道,还是地道。 难怪要保密。很可能整个山寨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人吧? 空气一变,刑元绍还是没有给她取下眼罩,而是牵着又转了不少路子,最后说了句:“到了!”46 第170章 归寨 独夫关! 他们竟然走到了独夫关的台阶下。 取下眼罩的蔡换儿适应了光线之后,晃着脑袋四处张望。 呃?除了独夫关这条路,到处是一人高的杂草和断崖,她们是从哪里冒出来呀? “走啦。”刑元绍催她。 小喜就比她老练多了,一声不问,安静如鸡。 “大当家的……”蔡换儿是个好奇心比胆大的家伙,扯着刑元绍衣角,感兴趣的问:“出口在哪里呀?” “多嘴。” “自己人嘛,透露一下下喽。”实在太好奇心了。到底地道出口在哪里呀?四下看,都不像呢。 刑元绍没理她,径直踏上独夫关的台阶。 看着这长长徒徒的台阶,蔡换儿暗暗转转眼珠:嘿嘿,发挥她军事奇才的机会到了! “大当家的,我觉得这里虽然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看起来易守难攻,可是只在官兵人数纵多不要命的往上冲,这道防线很容易被冲破啊。” 刑元绍眼色深深的看着她。 蔡换儿心里在偷笑:霍霍,震惊了吧?等她拿出更合理的建议,让你知道知道她是多么才华横益。 “你看哈,这两边虽然是徒壁,爬不上去,可是……”蔡换儿决定靠才华征服这个油盐不进的山匪头子。 谁知,刑元绍默默一指两端说:“上面常年四季有精兵守着,有重木,有火油,有箭……” “呃?是吗?”蔡换儿举头望,没看出来呀。 光溜溜的没看见有重兵把守呀?藏哪了? 好不容易到了顶端,一条小径蜿蜒直通一片密林。 蔡换儿这次留意了下,顶上两端各有一道羊肠小径通过去,静而无人。 “大当家的,独夫关这两边有人守着?没看到哨位呀?”看着人渐去,只有他们两个落在后面,蔡换儿小声询问。 刑元绍眼里微有笑意:“你当然看不到。这是啸山寨最关键的第一道关卡。”忽又轻叹,眼底也浮上悲色:“当年就是因为独夫关被攻破,我义父才……” 他没有说下去。 就是因为刑老寨主身死,刑元绍才又重新调整这道关卡的重要性。也更隐藏了,更不易让人发觉。 “节哀。”蔡换儿还能说什么呢? 她那套自以为上的军事皮毛,压根就拿不出手。人家刑元绍虽是小小山匪,懂的比她多多了。她就不要再出丑了。 他们这一行人回到山寨,虽是夜色降临,却引起了轰动。 村里人知道他们回来,扶老携幼的跑来慰问关心。 尤其是蔡换儿和小喜失踪几天,再加上小喜受伤,威武厅跟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 蔡换儿悄悄的潜回后厨,被皮大姐逮个正着。 “换儿!”皮大姐掸下衣襟,板着脸:“过来。” “皮大姐,我又累又饿,容我歇会再审我行不行?”蔡换儿可怜巴巴。 皮大姐胖脸抖了两下:“过来,这里有碗红烧肉。” “哟,太好了。谢谢皮大姐。” 这一天上路,光喝山水吃山果干粮,蔡换儿饿的快把装肉的碗也吞了,惹的旁边守着的皮大姐直心疼:“我说换儿呀,你这是牢里放出来呀?怎么就饿成这样了?” “嘿嘿,差不多跟坐牢一样。这几天没吃好睡好,皮大姐,我可想你了。”蔡换儿嘴甜。 皮大姐鼻哼一声:“吃饱是吧?老实交待,你跟小喜是怎么溜下山的?” “我们,我们不是溜下山的,是大当家带我们出寨的?”这个时候了,蔡换儿也不瞒她了。 皮大姐不信:“少蒙我。明明只请一天假,你却几天不归?知不知道村里人怎么说你们俩?” “咋说的?”蔡换儿舔干净碗,抹把嘴感兴趣问。 皮大姐重重的一拍桌子,几个碗盘跟着跳了跳:“说你们两个是官府派来的细作。” “哎呀,脑洞不错嘛。”蔡换儿嘻嘻笑。 “正经点,少嬉皮笑脸的。”皮大姐严肃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皮大姐,我说正经的你又不信。”蔡换儿摊手无奈:“真的是大当家的把我们带出山寨的。不然,就凭我们两个新来的,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溜下山呢?” 皮大姐眨巴小细眼。 蔡换儿又给她举例:“你看呀,小癞毛待了两年之久对吧?事情败露后,她都没办法悄悄溜下山,何况我跟小喜新来的,哪里溜出去呀?” “狡辩。” “看,说真实你又不信。” 皮大姐鼻子一歪:“大当家的凭什么要带你们两个出寨呀?” “可能投了大当家的眼缘吧?” “呸!这话你自个信吗?” 蔡换儿扯扯脸皮:“皮大姐,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你干脆去问大当家的好了。” 皮大姐哼一声:“我当然会去问。” “那你去吧,我困死了。先睡一觉。不要打扰我。”蔡换儿打着哈欠回自个小杂屋。 “喂喂……”皮大姐还有许多话没说呢。 同样困疑的还有小兰。 小喜不见了,她是有一点点意料之中的,可是蔡换儿也一起不见,她就没想到了。更没想到是不见了几天,这两个丫头片子竟然跟刑元绍一起回来了。小喜还受了伤。 这是唱的哪出呀? 小兰疑归疑,还是把小喜安顿的很好。 “你,到底怎么回事?”等邻人散后,小兰到底忍不住发问了。 小喜躺在榻上,冲她笑了下:“败露了。” “什么?”小兰心里直打鼓。 “我,被识破了。” “啊?那,那……”小兰苦着脸。 小喜摆手:“不要急,刑元绍自有主意。” “可是……”小兰揪着腰带,很窘:“我,我……” “你最好跟他去坦白一下。”小喜建议:“他什么都知道是他的事,你坦白是你的事。” “……知道了。”小兰思虑片刻,缓缓点头。 夜已深,小兰的屋子还亮着灯,她独坐灯下,想了很多。刑元绍什么都知道了,她就更加无地自容,无颜见他了。 毕竟,她带回来的这个小喜表妹是来要他命的人。一边是父母双亲一边是寨村当家人,小兰的选择是什么,谁比较重要,一目了然。 “唉~~”小兰对灯长长叹气!她怕是没资格喜欢刑元绍了吧?46 第171章 出绝招 第二天,阳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烈。 蔡换儿美美一觉醒来,抹把头上的汗,口有干,没怎么赖床就翻身而起。 日头快上三杆了,后厨正在收拾清理。 “皮大姐。”蔡换儿洗把脸,摸着饿扁的肚子蹭过来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起晚了。” 陈嫂和大林家的忙的脚不沾地的,还抽空冲她翻白眼冷哼:“哟,起来了?” “不好意思,实在太累了。陈嫂,碗放下,我来洗。大林家的,我去喂猪……” “行了行了,少卖乖了。”陈嫂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怎么敢劳动你做杂活啊。歇着呗。” “是呀,大当家面前的红人,怕是以后要当我们寨主夫人的,怎么敢让你做粗活呢。”大林家的还拿粗壮的腰撞了她一下。 蔡换儿莫名其妙,摸摸头走到窗台下闲坐的皮大姐身边:“皮大姐,发生什么事了?” “来,坐。给你留了饭。看合不合胃口?”皮大姐掀开桌上的盖子。 不错,有菜有肉还有汤,蔡换儿肚内馋虫咕咕直叫。 “吃吧。”皮大姐和气不过催她。 “谢谢哈。”蔡换儿狼吞虎咽,嘴里包着饭,还问:“皮大姐,是不是寨里又出新闻了?”要不然,陈嫂和大林家的干嘛那么阴阳怪气的? 皮大姐冲她嘿嘿乐:“也不是啥新闻。就是大当家的吩咐,让我们别怠慢了你。还说,这次出寨惊险万分,能平安全员归来,你功劳很大。哦对了,我也去看了小喜,她夸你机智,若不是你,她就回不来了。” 蔡换儿都忘了吃饭,张大嘴惊讶:“大当家的真这么说了?” “是呀。全村都知道了。” “所以,我以后不会待在后厨打杂了是吧?”蔡换儿心里一阵雀喜。 皮大姐胖脸一滞,认真摇头:“这个嘛,大当家的倒没说。你还得继续在厨房打杂。” “切,等于没说。”蔡换儿那点小小的喜悦一下没了。 “呶,这碗野鸡肉,特意给你留下的。还不知足啊你?”皮大姐指指其中一个碗。 蔡换儿撇下嘴:“多赏点银子是正道。哎对了,皮大姐,我昨天看到师爷回来了。怎么样?” 说起这个事,皮大姐就长长叹气:“别提了。他呀,躲着我呢。” “你就不会去正面堵他?” 皮大姐歪歪嘴角:“堵了。有个屁用。人家跟老鼠见猫似的,压根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一溜烟就跑了。我也是个要强的,人家都这副德性了,又何苦呢?” “所以,你放弃了?”蔡换儿把饭菜扫荡一空,拍拍肚皮问。 “唉!”皮大姐为难叹气:“你说怎么办?” “死缠烂打啊。好男怕缠女。” 皮大姐却一呆:“不是好女怕缠郎吗?” 蔡换儿一抹嘴嘻嘻笑:“同理。” “我缠过了,徒惹人厌。”皮大姐一脸忧郁。 贤惠也试过了,没用。也缠追过了,却把人逼出寨。什么招式都用过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 蔡换儿剔着牙翘着一条腿:“皮大姐,敢情我上次那些心灵鸡汤白灌了。你要这么容易放弃一段感情,那我也无话可说。” “换儿,话不是这么说。”皮大姐辩解:“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可是师爷他……” “攻心为上嘛。我就不信,人心肉长的,你做到极致做到最好,他会不感动?” 皮大姐语塞了。 这意思是她做的还不够好?不够打动师爷那颗冰封的心? 蔡换儿凑过来小声:“皮大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总觉得自己做的很多,可是在外人看来,还是不够。送汤,这算什么好?关心是要关怀到心里才算走心。” “啥意思?”皮大姐不解。 蔡换儿摸摸下巴,琢磨着说:“你这样,以退为进。跟师爷好好聊一次,表示一下谦意。因为你的关心给他造成了一定的惊恐。不会再这样的。以后,大家还是邻居……”嘀嘀咕咕的,教了一套说词给皮大姐。 认真听着的皮大姐疑惑:“这样行吗?万一师爷当真,找了别的浪蹄子呢?” “哟,在你的虎视眈眈之下,村里哪个浪货敢接近师爷?” “倒也是。”皮大姐想了想。 “行了,就用这招试试。实在不行就……” “怎样?”皮大姐感兴趣催问。 蔡换儿挨到她耳边出馊主意:“最后绝招:霸王硬上弓。” “……啊?你这……”皮大姐都羞涩做作的捂了下脸,又一掌推开她,红着脸:“去,小姑娘家家的,那里学来这词?” “皮大姐,别装清纯了。这绝招你可悠着点使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动用,杀伤力惊人的。”蔡换儿被推开,不急不恼还劝告。 “行了行了,你玩去吧。”皮大姐捂着嘴直笑。 “玩去?好嘞。”蔡换儿还以为皮大姐会丢一堆活让她干呢。这下好了,有她的这句话,蔡换儿立马蹦起,一溜烟就跑了。 陈嫂和大林家的很是不忿,打杂丫头不打杂,这叫什么事呀? 蔡换儿自然是跑到前寨来刑元绍面前刷存在感的。 贺小七回她:“大当家的去小兰家的。” “几时去的?” “吃过早饭就去了。” 看看日头,蔡换儿心下一沉,掉头就往小兰家去。 还没到小兰家,路上撞见两个去山上抓鸟儿玩的小毛头,其中有个眼熟,看着像是莫大娘的孙子。看到蔡换儿,还很礼貌的叫:“换儿姐。” “乖。玩去吧。” “换儿姐,你来村里找谁呀?” “小兰姐姐。” “哦,可是小兰姐姐不在家。” “你怎么知道?” “我们看到了。小兰姐姐跟大当家的在河边说话呢。” “什么?”蔡换儿瞪圆了眼睛。 穿过疏林野菜地,就是一道溪河,清澈的水在阳光下闪着白光。 树荫石上,小兰坐着,刑元绍站着,没说话,互相觉默着。 蔡换儿只觉胸口一堵,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反正情绪一下就不高了。又瞅了半天,刑元绍开口说了什么,听不清。也不懂唇语,小兰微抬头,回了几句。 “嗨,你们在说什么?”蔡换儿索性大方的走出来,招呼着。 看到她出现,小兰很意外,刑元绍眼底微有光,神情很坦然。46 第172章 营救计划 “不是悄悄话吧?我能听吗?”蔡换儿发挥脸皮厚的优势,执着的笑问。 小兰脸一红,垂头笑了笑:“换儿,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护着小喜。” 蔡换儿紧急眨巴眼,这是什么情况?小喜不是假冒的表妹吗? 小兰看出她的困惑,抿抿嘴角说:“小喜安全,我爹娘才会平安。” “你?哦!”蔡换儿一瞬间就把事情想明白了,冲她回笑:“小事一桩。” 刑元绍忽开口:“小兰,你先回去好好照顾小喜,我跟换儿有话说。” “嗯。”小兰乖巧,立马应了。 看着她消失在眼帘的背影,蔡换儿歪着头拉回视线:“大当家的,你们,把话说明白了?” “没错。”刑元绍也不瞒她,坦然道:“小兰主动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跟小喜交待的一模一样。” “也是靖安侯?” “这个反而奇怪,小兰并不知道是侯门世家。”刑元绍皱眉。 按小兰的说法,审问她的是个贵夫人,可是人家是什么身世来历,小兰完全不知情。她被带进带出,都是茫然无知的。 蔡换儿稍加沉吟:“我懂。做坏事嘛,当然能瞒就瞒。何况是侯府夫人,小兰不知内情,挺正常的。” 刑元绍没在这个问题纠结,只是静静看着她。 “大当家的,你看着我做什么?有话直说呀。”蔡换儿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 清咳一声,刑元绍垂眼复抬眼:“换儿,你想去京城吗?” “想呀。”二话不说就回答了。 不过:“等等。为什么这么问?”回过神来的蔡换儿赶紧反问。 刑元绍看着她,搓搓大胡子:“反正你也算是当事人之一了。就实说了吧。我打算营救小兰双亲。” “好事呀。支持。”蔡换儿还拍了下手掌。 刑元绍静静看着她。 蔡换儿福至心灵,忽然原地一蹦:“不会吧?” “嗯。”刑元绍眼底有笑意。很好,她懂,她什么都明白。 “我,我现在不想去京城了?我就想稳稳定定的在啸山寨怡养天年。”蔡换儿拉下脸色,正儿八经道。 “这个计划,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完成?”刑元绍慢慢开口,一顶大帽子抛过来。 可惜,蔡换儿不想接,还反驳:“村里不还有小菊,招弟等等跟我同龄的姑娘家吗?她们会很乐意帮大当家忙的。” “她们没你有这么一股机灵劲。” “我不机灵,我笨死了。我在后厨经常打烂碗碟呢。” “你了解事情来龙去脉。” “我可以装成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赏金五百。” “我怕有命挣没命花……等下,多少?” “五百。” “金子?”蔡换儿确认。 “是的。” 掐指算了下,这年代,五百银子就是笔巨款了,金子应该就算一方富豪了吧?蔡换儿心里开始纠结了。 刑元绍继续放丰富条件:“加十块良田。” “一幢城里的院子和商铺。”蔡换儿狮子大开口。 刑元绍微沉吟:“没问题。” “呃?”物质条件是很诱人,可是蔡换儿还不放心:“除了我,还有谁一起?” “我。”刑元绍淡淡:“我跟你一起去京城。” “什么?”蔡换儿怪叫一声。 刑元绍郑重点头:“是的。我的计划是里应外合。” 蔡换儿立马就笑脸成一朵花:“成交!” “保密。”刑元绍叮嘱。 “了解。”这么一件绝密大事,蔡换儿自然懂得要守口如瓶。 只是,她有点小小迷茫:“大当家的,你亲自出马,那山寨怎么办?” 刑元绍不正面回答,只平静一笑。 山寨内务,就不用跟蔡换儿说那么明白仔细了。他自有安排。 吴师爷回来了,老高和贺小七也是值得信赖的左膀右臂。加上老寨主当年留下的亲信人马,没有刑元绍坐镇,啸山寨一样无懈可击。 刑元绍花了一天时间跟小兰和蔡换儿沟通,再安排小喜好好养伤。接着着手思量跟屈太守的会面后续。更重要的是查清刺杀的到底是谁? 第三天,有结果出来了。 信鸽传回来的消息是,不是屈太守的手下,也不是某个官兵急于立功。是另一股势力。这股势力来自朝堂。领头的是个女人,姓邵。 刑元绍眼里浮现穿黄裙的女人,一个下巴就令人惊艳。 等等,惊艳? 刑元绍让人火速去查碧玉阁那个令人挪不开视线的青青姑娘。 他的行踪一向小心,如果暴露了,那么问题就出在春风阁这段时间内。春风阁是啸山寨一处秘密联络点,牛妈妈忠心程度可能差一点,但也绝对不会出卖他。因为对她完全没好处。就算是出卖,也是报告官府吧? 可是庆阳府的屈太守,明明有意招揽,怎么可能半路截杀? “大当家的。”吴师爷捧着一堆账薄探头探脑的。 “进来吧。”刑元绍坐在桌前,把收到的信一一整理归类放好。 “这是才清理出来的开支账本,请过目。” 刑元绍随意翻看着,忽然:“师爷,跟皮大姐相处怎么样?” 吴师爷苦着脸:“水深火热中。” “噢?”刑元绍抬眼不懂了。 吴师爷就吐苦水:“回来那些天,皮大姐那叫一个热情似火呀。关怀的我如坐针毡。这两天倒好,又爱理不理的。” “是吗?” “刚刚还把我堵在账房,给我道歉说添了许多麻烦,以后不会这样为难我了。哎哟,谢天谢地。”吴师爷直拍心口。 刑元绍闷笑:“这不遂了你的意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皮大姐这人吧,想起一出是一出,我是怕了她的。” 刑元绍不再多说什么了。吴师爷都这么大把年纪,他的感情私生活由他自己决定呗。不过,刑元绍不知怎么就觉得皮大姐这么反复无常,怕是跟蔡换儿脱不了干系。 这丫头没少掺入搅和吧? “对了,大当家的,前些天落马镇详云楼这事……”师爷轻声问:“要不要跟其他人交个底?” “不用。”刑元绍将账本粗粗翻完,说道:“这事,先搁下。”46 第173章 大内丽人 这事,耽搁不得。 刑元绍趁着某个清早,吩咐贺小七率队打劫,他再次悄悄潜到落马镇详云楼。当初搪塞屈太守时,说要回去商量,三天听信。 这都超过三天了,来自啸山寨的消息石沉大海。 十姑很恼怒。若不是屈太守千叮万嘱她务必守在这里直到刑元绍的回信为止,她早就按捺不住要跑去虎关岗跟山匪们打一架了。 屈太守的从京城带出来的亲信不少,十姑是之一。把她派在这里一来是女人好掩护,二来是十姑跟刑元绍有几次面缘,双方好说话。 这天,百无聊赖的十姑闷闷在雅间守着一壶酒一碟花生米,看着楼外日头升,日头沉。 门轻响,刑元绍走进来。 “呵呵,哪阵风把刑寨主吹来了?”十姑还说风凉话。 刑元绍微一拱手:“抱歉,来晚了。” “哼。”十姑朝天翻白眼,敲敲桌面:“有准信没?” 刑元绍认真看着她说:“请带原话给屈大人。你们不讲信用,暗中派高手伏击,诚意不够。免谈。” 十姑听进去了,点头:“我会把话带到。不过,你说什么派高手伏击是什么意思?” “十姑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刑元绍一脸凛然:“前几天,在下差点被不明人士在出庆阳城官道外伏击,幸无大碍。” “不会吧?”十姑摇头:“若是庆阳城官道外,那我可以澄清,绝不是屈大人所为。” “那么,还请屈大人明鉴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刑元绍眼里有丝得逞的笑意。 十姑眼珠一转,想到什么,却闭口不谈,只起身:“等着吧。” 她赶回庆阳城,把刑元绍原话带到,不添不加。 屈太守正在廊下逗着鹦鹉,听报后,眉头攒起来:“知道了。” 他甩甩袖子,沉吟片刻,施施然朝侧院去。 “邵姑娘,好雅兴啊。”凉亭中,黄裙少女独自斟茶自饮自乐。看到屈太守似笑非笑过来,也不迎接,只抬抬下巴:“坐。” 屈太守坐到对面,端过一杯清茶闻了闻:“味道差点。” “又没请你喝。”黄裙丽人面色一恼瞪他。 屈太守哈哈笑,放下茶杯,敛正神色:“明人不说暗话。邵姑娘,你派人伏截了刑元绍?” “是。怎么?你来兴师问罪的?” “非也。”屈太守盯着她:“我好歹是庆阳府新上任太守,邵姑娘,你白日纵人行凶,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喽?” 黄裙丽人嘴角一撇,不屑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你又不是我情郎。” “你?”屈太守大概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厚颜。 黄裙丽人慢啜一口清茶,眯起眼睛:“屈大人,咱不是说好井水不犯河水吗?你用你怀柔招式,我用我的以暴制暴,大家各不相干。” 屈太守闭下眼,狠狠睁开道:“你这话说的亏心不?什么叫各不相干?你致人死地,我还怀柔个屁啊?” 对于他的口出粗话,邵素素不以为意,还笑眯眯:“这就各凭本事喽。” “邵素素,我警告你。下次若再任意行事,休怪我不客气。”屈太守彻底恼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你敢吗?”邵素素扬起脸反问。 屈太守眼光四下一扫,冷笑:“我的地盘我怎么不敢?你以为这里是大内?” 邵素素放下茶杯,稍偏头目光冷厉看着他:“内务办事,你敢横加阻拦?” “我不管你是奉谁的令,在庆阳城就得守这里的规矩。”屈太守针峰相对不甘示弱。 邵素素冷着脸一语不发,目光很阴郁。 “哟,仗着宁国公后台,庆阳城你为王呀?” 屈太守反唇相击:“请注意你的措词。别以为内务出来,就可以欲加之罪。” 两人大眼对小眼,火药味十足。 “哼,走着瞧。”邵素素起身,一甩袖扭身而去。 屈太守赶紧捂口鼻。 他是深知这帮大内出来的人,行事风格不同别人。取人性命常在无形之中。而这个邵素素,又是有名的玉面虎。 过不了多久,手下就来报:“邵姑娘一行搬出府衙。” “搬去何处?” “城中,碧玉阁。” “什么?”屈太守一听这名就不正经。 手下小声:“就是有名的烟花街。” 十姑从旁听见了,惊讶:“这个碧玉阁我知道。里头新来个绝色美女,听说是城里马首富家的三公子心头肉。” 屈太守一听,挑挑眉:“碧玉阁新来的绝色美女?” 怕不就是邵素素一人分饰两角吧?忙令心腹去打听清楚。 心腹去了趟碧玉阁,打听清楚回报:“这位青青姑娘跟邵姑娘还真有七八分相似。只面容温和不似邵姑娘冷戾。” “那就是她了。”屈太守冷笑:“好好的良家不做,偏去做妓。” 不过,他是不懂,好好的大内出来的邵素素干嘛要千里迢迢跑到庆阳城来跟刑元绍较劲?逮山匪这是他太守的职责嘛。她干嘛抢活干? 为这事,屈太守特意写了封家书送给京城宁国公,请他们查明这个邵素素的真实意图。 算算时间。 来回路程加上打听细节内幕的时间,差不多家书回信也该到了。 过了两天,京城宁国公府的家书到了。 原来邵素素并非是奉令而来,她请了个长假,纯为私人原因。至于她一个好好的鹰犬是怎么跟远在千里之外的虎关岗山匪扯上关系,宁国公那边也没查到原因。 为表十足的诚意,屈太守把邵素素的情况通知了刑元绍。 刑元绍接到来自屈太守的密信时,都不敢相信。没想到,他竟然跟邵素素不是一伙的。官官也并不都是相护的嘛。 不过,他也看到了重点:黄裙女名叫邵素素,来自大内。她身边带着至少七八个心腹高手。专为他刑元绍而来。 至于原因,屈太守很直白告诉:不知道,没查实。 刑元绍陷入新的思量中。 抓紧上京救小兰双亲这是不变的重点。官府方面,屈太守会不会趁着他上京的功夫收编啸山寨?这个邵素素是冲他一个来的,还是冲着覆灭啸山寨来的?若是前者,他还不急。若是后者,刑元绍有些无措。 有时,他不免想,自己的威名难道真的天下皆知。朝廷是欲除之而后快,不惜暗派大内高手行刺?246 第174章 想的挺美 收到屈太守诚意十足的来信已是两天后。 刑元绍心事重重去探望了小喜,看到她的伤势在渐渐好转,很是欣慰,直截了当跟她说:“准备一下,两天或者是三天后出发。” 小喜抚抚伤口,忧:“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快马加鞭,来得及。”刑元绍很有信心。 一边的小兰知道原委,鼓励道:“小喜,相信刑大哥。他出马,一定行。” 小喜半信半疑:“好吧。豁出去了。不过……”她苦恼:“再快马加鞭,就算一路顺风,起码也得要十天半月。时间真的很紧啊。” “我有分寸。”刑元绍看起来很有信心。 “……好吧。”小喜点头。也只能这么做了,不然,她的下场也不太好过。 刑元绍又去通知了一声蔡换儿。 “咦呀,两三天后,真的去京城?”蔡换儿反应在意料之中:“我要准备什么?银子没有呀,就几件旧衣裳还是皮大姐当年穿剩的,对了,鞋子是不是要多备几双呀,不是走路是坐马车吧?那要备干粮吧?” 刑元绍嘴角抽搐:“行李不宜多。” “知道了。”蔡换儿立马就要去收拾,刑元绍叫住她:“哎……” “什么?”蔡换儿回身。 刑元绍动动嘴,摇头:“没什么。去吧。” “哦。对了,要不要跟皮大姐请假呀?” “我去说。” “那就更好了。”蔡换儿还不知道用什么托词呢?刑元绍出面,再好不过。 皮大姐确实没想通:“大当家的,你替换儿请假?请多久呀?” “不好说,总之我有别的要紧的事需要她去完成。” 皮大姐眉头皱着:“危险吗?换儿这丫头没啥本事,就是嘴巴能说会道。” 刑元绍一怔,措词小心:“我会看着她,不会有事。” “那行啊。到底去多久呀?”皮大姐忍不住又问。 刑元绍苦笑不得:“最多半年,最少两三月。” “这么久?到底啥事呀?”皮大姐忧心起来。 “要紧事,不会太危险。皮大姐放心,我会把她完好无损带回来。” “……那行吧。” 然后皮大姐又去问蔡换儿了,自然也没问出个名堂来。 刑元绍抓紧布置山寨的事。首先跟几位信得过的当家和元老级山匪开了个会,说明自己要上京走一趟。具体内幕没说太清,可是提到要把小喜和蔡换儿一起带去。 就这一点,惹的大伙好一顿猜。 刑元绍没有多余解释,而是点名老高和吴师爷负责山寨内外务,几个当年跟老寨主出生入死的从旁协理。同时还隐晦的指出,近期官府可能会消停一点,庆阳府的眼线暗桩们已经买通了屈太守身边的亲信,不会有大规模的剿匪发生。 之所以这么解释,刑元绍还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跟屈太守近距离接触过了。 大伙很欣喜,只要官府没有大动作,他们也就不用提心吊胆的。当然,防守不能松懈。 听了半晌,贺小七坐不住了:“大当家,我呢?我是不是跟你一起去京城?” “不,小七,我另外有事派给你。” “你说你说。”贺小七很兴奋。 刑元绍一字一顿:“秦家嫂子有难,你去帮着解决。” “秦家?”老高一时没想起来。 吴师爷补充:“就是秦寡妇嘛。闹着要出寨那位。” “哦,她呀?”大伙想起来了。是一个战死伙计的媳妇,熬不过清苦日子执意要出寨。看在她丈夫有功于山寨的份上,刑元绍同意了,还特别给了福利,若是她有什么为难事需要山寨出力,一定会帮到。 贺小七张大嘴:“我去我去。” “务必小心,不得暴露身份。”这是刑元绍的最低要求。 “是是,这个我知道。我活腻了才会自报家门。”贺小七一一答应:“大当家,放心吧,我会把事办的妥妥当当的。” 刑元绍停顿了下:“若是她想重回山寨,就护她回来。” “好的。”贺小七满口答应。 山寨的一应事务安排妥当,刑元绍又传了信鸽,告之附近布上的眼线探子们,以后联络由老高和师爷负责。 探子细作这个事吧,啸山寨在做,官府也在做。 落马镇双方人马都有,庆阳府那就更不用说了。官府知道有啸山寨探子的存在,虽然还没抓到实柄。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刑元绍的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很快就让屈太守知道了。 经过稹密的分析,屈太守得出一个结论:刑元绍在交权?为什么呢?不是被夺权就是将要出远门? 联系到最近的各方眼线消息,屈太守相信他要出远门。 招安这么重要的大事,刑元绍就此搁浅,紧要关头要出远门,那屈太守就很感兴趣,他为什么会这么急着出远门。 这天,是阴沉沉,很闷,感觉要下雨。 刑元绍带着他亲点有心腹和小喜蔡换儿,并不算很悄悄的出寨了。 来送行的有皮大姐,陈嫂,大林家和小兰,小菊等人。 小兰和小菊哭红了眼,皮大姐塞了很多吃的给换儿,叮嘱小心,一路顺风。把本来欢欢喜喜的蔡换儿闹的也垂头丧气了。 虎关岗早就备了一辆马车,刑元绍亲自当车夫。 老高等人面色沉重的在送别,男人之间没有多话,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足矣。 马车驶出虎关岗,蔡换儿才长长松口气:“终于要出省了。” 小喜摸着长新肉的伤口,叹气:“就这速度,到了京城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不要说丧气话好不好?”蔡换儿不悦:“黄花菜凉就凉呗。至少我能逛一回京城了。哎哎,京城是不是特别繁华富足呀?皇城很高大吧?皇亲国戚们多不多呀?是不是王爷世子满街走,将军皇子多如狗。还特别重口味,不爱美女就爱作女。越作越鼻孔翻天看不起金钱权势越爱的死?” 小喜嘴角快抽筋了。冷木着脸:“你长的不好看,想的还挺美啊。” “没有呀。书上都这么写着。” “书上写的不是落难书生遇白痴小姐,一夜情之后海誓山盟中举成名迎娶吗?没王爷皇子什么事吧?”小喜也是个喜欢看闲书的人啊。46 第175章 好意心领了 蔡换儿摇头嘿嘿笑:“不是。我家乡闲书上写的就是王爷世子满街走,随便撞个人就是权贵。将军皇子多如狗,骑个马目无王法横穿马路的十有八九就是少年将军未婚皇子们。并且,这些王爷皇子将军皇子还特别善良爱好扶贫。放着同等家世的小姐不喜欢,就喜欢臭脾气爆粗口的穷家女。” “神经病呀!yy 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小喜翻白眼摇头:“据我在京城所见,还没那个富家公子死活要娶穷家女,当然,对方若是貌若天仙,是可以纳进来的。” “只是纳呀?” “不然呢?正室娶家世。” 蔡换儿眨巴眼:“唉,算了,反正就我这长相,也不期望会有场艳遇了。” 小喜震惊了,她指指马车外头:“你不是一直肖想大当家的吗?还想着来场艳遇?” “呃,这个嘛。”蔡换儿连续眨眼,马上就想了一套洗白说词:“我也只是想想嘛。当然不会对不起大当家的了。” “想想?” “怎么,想也不行?” 小喜歪歪嘴:“最好不要说出来。” “收到。”蔡换儿乖巧捂捂嘴。 马车里头有些闷,小喜掀起窗帘,看着渐渐倒退有景色,忽然自语:“这是去哪里?” “去京城吧。咦,这条路不通庆阳城?对了,小喜,去京城不经过庆阳城可行吗?” “不知道。反正我来时,是经过庆阳城的。”所以,小喜迷惑。 现在这条路,并不是通向庆阳城。 宽宽的官道拐个弯是条弯曲的草径。马车就停在官道与草径的拐弯处,刑元绍扔下马鞭走向草径纵深处。 蔡换儿跳下马车准备跟从,一粒石子‘嗖’打在她前掌草地上。她抬眼四看,并没有多余的人,所以这颗石子是谁打过来的? 以为是巧合,蔡换儿又迈一步‘嗖嗖’这次是两粒石子准确的在她前掌砸了两个小小的坑。 咽咽喉,蔡换儿鼓起勇气大喊:“谁?谁在装神弄鬼?” 小喜斜倚着马车窗,闲闲:“还用问,大当家带出来的护卫呀,这是警告你不要再跟着去了。” “我靠。一个山匪而已,弄什么暗卫呀?以为是皇子王爷们呀?” 小喜就笑:“谁也没规定只许皇子王爷们有暗卫呀?咦,我说,换儿,你知道有暗卫这种人存在?” “呃?我,我学富五车,知识面广不行吗?” 这么破烂的借口,也有她才讲得出来?小喜无语看着她。 蔡换儿撇下嘴悻悻收回脚,蹲在马车旁扯狗尾巴草玩。微仰着头问小喜:“你说,大当家的这是去见谁?” “我哪知道。” “猜一下嘛。” 小喜摇头表示猜不出。 蔡换儿就琢磨:“独自一个,不让人跟,难道是去见秘密情人?” “你就不能猜其他的?”小喜好笑。 “一点提示都没有,猜不出。算了,老实等吧。”蔡换儿怏怏的钻进马车,趴在窗口眼巴巴等。 刑元绍面对长身玉立的屈太守,一点意外神色都没有。 屈太守背负一只手,另一只手摇摇折扇:“出远门?” “没错。” “山寨群龙无首,对官府来说是个好机会。”屈太守笑吟吟的假设。 刑元绍面无表情:“也可能是个不好的机会。” “这么有信心?” 刑元绍抬抬眼皮:“你大可一试。” 屈太守加紧摇摇折扇,沉吟片刻:“招安一事,我不会放弃。” “请便。” “你去何方?”屈太守忽问。 “京城?”刑元绍也不瞒他。 屈太守眼前一亮:“京城?你去京城做什么?” “反正不是投诚也不是自投罗网。”刑元绍难得幽默一回。 屈太守呵呵一笑,折扇一指:“就冲你这大胡子,很可能是自投罗网。要知道,你的大名已经在刑部挂上号了。” 刑元绍摸摸大胡子,若有所思:“有道理。” 屈太守从袖中摸出自己的名贴,说:“拿着它,递送宁国公府,自有人会见你。不管你在京城做什么,有国公府便条,好办事。” “多谢。但我不能收。”刑元绍很意外他的帮忙。 屈太守欲言又止,最后抿抿唇:“邵素素是大内的人,她消息灵通,很可能知道你远行,很可能继续半路拦截,小心。” “多谢。”刑元绍真诚点点头。 静默片刻,刑元绍到底也没忍住,问:“自古官匪不两立,为何屈太人如此宽待在下?” “呃?”屈太守眼珠乱转,一看就知道在现编词:“能收编招安啸山寨山匪可是莫大政绩。而招安的前提当然是客气优待啊。我总不能杀气腾腾的派官兵围攻啸山寨逼着你们投降吧?那就不叫招安了对吧?所以,你身为寨主,我客气宽待,理所当然嘛。” 呼,编完了,至于对方信不信,那就不是屈太守的事了。 刑元绍无语看着他。好歹是一方太守,最高长官,这种鳖脚的借口都编的出来,果然是不走寻常路的朝廷大员啊。 “邵素素,大内的人,为何会千里迢迢针对我?这不是抢屈大人的活吗?”按道理,不管是收编还是剿灭山匪都是屈太守的份内事。轮不到别人插手。 屈太守很无奈:“她可是大内的人,我能奈何?哦,对了,她师从九指师太。别看长的美,最是心狠手辣。还有呀,她跟宫内最得宠的四公主关系最要好了。你可当心点。” “谢谢,我会小心。”这话怪怪的,尤其是当着一个官员的面。 屈太守又兴致勃勃建议:“这样吧,我派十姑一路护送你们上京如何?” “不必。” 屈太守张望下官道方向:“听说你还带着两个妙龄女子一同进京?怎么,想用美人计?我后衙可以无偿借出真正的美人。” 刑元绍认为跟他没法继续交流下去,拱手:“告辞。” “等等。”屈太守很好心的说:“邵素素忌惮十姑的袖中蛇……” “多谢好意,心领了。”刑元绍才不想欠一个朝廷官员的人情呢?他隐约知道对方为什么对他这么热情友好,可是在真相未大白前,他不会领任何人的情。210. 第176章 新名字新身份 马车缓缓行驶,蔡换儿撞一下小喜,小喜又面无表情回撞她。互撞了几下后,蔡换儿揉着手肘,小声:“你去呀。你是伤员,他不会生气的。” “你去,他目前有求于你,更加不会生你的气。”小喜也不甘示弱。 蔡换儿白她一眼:“你几时胆子这么小了?” “你几时脸皮这么薄了?” “我啐!”蔡换儿没奈何,好奇心又比较大,悄悄扒车门张望。只看到刑元绍宽宽结实的背影。叹口气小声:“大当家的,你累不累呀?要不要歇会?” 刑元绍没回头,只摇头。 “大当家的,我跟你学驾车怎么样?”蔡换儿又换了新名堂。 刑元绍侧回头:“好。” “耶。”蔡换儿冲小喜挤眉弄眼的笑,手脚并用的爬到刑元绍身边歪身坐下。 马是匹健壮的快马,不过在日头下奔跑已经汗湿毛发,看着挺可怜的。 刑元绍将马速放缓,示意蔡换儿:“过来握着缰绳。” “哦。”还真的教呀?蔡换儿以为说说而已呢。 她手上握着绳,感受到来自健马的拉力,使劲拽着,不敢放松。 “别拽太紧,适当放松。”刑元绍的话在耳边响起。 “放松了,他瞎跑怎么办?” “再掌控回来就是了。” “啊,怎么控回来?我力气可没它大。” 刑元绍淡淡一笑:“所以,驾车之前先学会控马。” “靠!学问真多。”蔡换儿手心直冒汗,快拉不住了。 刑元绍接过僵绳,轻轻一带,快马就重新蹭上正轨。蔡换儿直抹汗,小声:“我力气小,不适合当车夫。” 刑元绍眼睛一直朝前看,平静的问:“你是想来问我去见了什么人吧?” 呃,这么直白真的不适应。蔡换儿还想拐弯抹角了。 “是的。大当家的,可以说吗?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蔡换儿还体贴入微。 刑元绍看她一眼,眼角瞄瞄马车内,微叹:“跟你们无关,不方便告之。” “噢。”蔡换儿小小失望。 “从现在起,不要叫我大当家的。” 蔡换儿没反应过来:“那叫什么?” “原绍,原大哥都可以。”刑元绍竟然开始用假名了。 突然省悟过来,蔡换儿试问:“那我和小喜要不要改名?” “你们暂时不需要。” 也对,刑元绍大名鼎鼎,一旦报出真名,别人很容易联想到虎关岗悍匪。可是蔡换儿和小喜这样的无名小辈,改名有意义吗? “好,那我就叫你原大哥喽。”蔡换儿暗暗窃喜。 刑元绍轻轻点头,说:“晚间,我再详细说说咱们的新身份。” “好啊。” 京城的防卫比地方严谨。城门随时有兵马五城司的巡逻,看到面生的外地人,时不时会上前盘问。是以,不但刑元绍要改名,蔡换儿和小喜还得重新编造身份来历。总不能张口告诉别人来自落马镇虎关岗吧? 刑元绍改名原绍,是庆阳城某富商之子,进京见世面来的。身边两个小丫头分别叫换儿和小喜,不用扮做小厮,这年头富家子身边有清秀机灵的小丫头也是常理,并不奇怪。 换儿和小喜是原家卖来的丫头,都是孤儿,没有亲人了。 “这也太绝了吧?好歹加个亲人在世呀。”蔡换儿拿到新身份就嚷开了。 小喜也抗议:“贴身小丫头,能信吗?小厮还差不多。” “扮小厮容易穿帮。”刑元绍不赞成这么做。尤其是长途路上,行人基本都是人精,女人扮小子,特别容易被识破,引人怀疑。还不如就以丫头身份相处。 蔡换儿不同意:“哪有。我们在落马镇扮小厮不挺成功的吗?” 刑元绍无情戳破:“并不成功,只是镇上的人懒的揭穿你们两个而已。” “……” 身份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蔡换儿还嘀嘀咕咕:“小喜,你说大当家,不对。原大哥,他有什么妙计救出小兰双亲?” “到时就知道了。” “咱们也算是当事人之一吧,还保密?” “你别急,平安到了京城自然就知道了。” “对了,你要不要跟你爹爹联络?” 小喜沉吟片刻,摇头:“会。不过,会很小心,不能让人发现我回京了。” “也是,你任务没完成就跑回京城,被逮到,下场怕是不好。所以,小喜,你跟大当,你跟原大哥做外围?” 小喜点头:“是呀。我不能露面嘛。” 蔡换儿摸摸下巴:“我做内应?会不会太危险了?” “不会。你放心吧。” 蔡换儿却眨眼笑了:“富向险中求。我豁出去了。” “什么意思?”小喜不明白,这两者有关联吗? 蔡换儿神秘兮兮笑了。就不告诉小喜,为了说服她做内应,刑元绍开出五百金十良田城里院子和商铺的优渥条件打动蔡换儿。 只是,具体怎么做内应,刑元绍一直没明说。 蔡换儿觉得已经上了贼船,可以仔细问清杨了。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翌日,他们在客栈早起赶早路。 蔡换儿和小喜两个在边吃馒头边等刑元绍。有点不对劲。作息一向极准时的刑元绍竟然迟到了。一个馒头落肚了,他还没出现。 “我去叫门。”蔡换儿拍拍手,凑到碗边喝口稀饭,抬眼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向她们这桌走来。墨画如剑的浓眉,挺直的鼻梁,光洁的下颏棱角分明,凌厉的眼神配上高大匀称的身形,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散发着十足的男子气概。 “哇,大帅哥啊。”蔡换儿不错眼珠的盯着,还拿手碰小喜:“快看快看。” 小喜扭侧头,年轻帅哥却已经大步过来,拉开板凳坐下,还冲看得目不转睛的蔡换儿不自然笑了笑。 “你?”这个笑容有点熟悉,蔡换儿张大嘴愣愣看着他。 小喜下巴一掉:“大……原,原大哥?” “嗯。” “什么?”蔡换儿失态的高叫:“你,你是……” 原大哥?不就是刑元绍?怎么会是他?胡子呢?标志性的大胡子呢?怎么没了胡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骗人吧? 刑元绍斜瞅一眼大惊小怪还合不拢嘴的蔡换儿,不做解释,拿起馒头就吃。 蔡换儿直着眼珠盯着他,半天颤抖手指摸上他光洁的下巴:“你的胡子呢?” “剃了。”170. 第177章 剃胡子 虎关岗啸山寨的大当家刑元绍有一脸标志性的大胡子,几乎是人尽皆知。 刑元绍为了上京连名字都改了,自然也想到把胡子剃了好办事。只是没想到身边熟人反应这么大。尤其是蔡换儿,看愣了不说,目光还怪怪的。 “真是改头换面的变化啊。”蔡换儿不停的念叨,小喜都不胜其烦,直抠耳抗议:“换儿,你快念八百遍了。” “小喜,你就不感到惊讶吗?” “我惊了呀。” 蔡换儿横她一眼,觉得跟她无法没沟通,趁着天气好,又爬到马车外,跟刑元绍并排坐着,歪着头直勾勾瞅着:“原,原大哥,你怎么想到剃掉大胡子?” 刑元绍专注驾车,不吭声。 “真的像换了个人?原大哥,这下子,只要我们不说,没人会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刑寨主了吧?” “嗯。”刑元绍敷衍。 蔡换儿没话找话:“原大哥,你长的太醒目了,会引人注意。要不要再做点修改?” 刑元绍微讶:“会吗?” “会呀。很英俊啊。京城名门世家小姐们多,万一留意到你,就糟了。”蔡换儿煞有介事。 刑元绍淡淡一笑。 “怎么?你不信呀?” “你想多了。名门世家小姐足不出户,怎么会留意我?”刑元绍不信她的鬼话。以为人人都跟她似的犯花痴? 蔡换儿撇下嘴:“你太不了解女人了。” “是你不了解名门小姐们。” 蔡换儿不服气:“你不要把她们想的太端庄斯文好吧?戏文里作风大胆的豪门小姐可不少。” “戏文?”刑元绍差点笑喷了:“你有见识原来都来自戏文?不知道戏文都是假的吗?” “戏文是在真实事件上改编而成的,并不都是假的?是你理解错了。”蔡换儿跟他争论。 刑元绍摇头,无声勾唇笑:“不跟你争,事实胜于雄辩。” “这也是我想说的。”蔡换儿微昂下头。 马车轻快驶向山道。 通向京城的路,不是那么顺畅的。 比如说,现在一道山脚关隘前,冒出一队提着刀的拦路者。 刑元绍看一眼一直挤在身边的蔡换儿,后者一点不慌,饶有兴趣的瞪大眼看着。 “这些是山匪,你回马车去。” “我知道是山匪。”蔡换儿冲他挤眼:“你同行呀。要不要报出啸山寨大名镇镇他们?” 刑元绍只是把马鞭缠了缠,沉声:“进去待着。” “总共有八人,原大哥,你能以一敌八?”蔡换儿数了数,很有兴趣:“我在边上帮你加油助威怎么样?” “不怎么样?进去。” “……哦。”蔡换儿怏怏应一声,慢吞吞爬进马车。 小喜掀开车帘一角,小声:“在这里看也是一样的。” “小气!我帮他助威不更好吗?” “你那是碍手碍脚。” “切。” 外头已经‘哎哟哎哟’叫成一片,蔡换儿急忙凑到窗边朝外看:刑元绍手里挥舞着长长的马鞭,鞭声清脆‘叭叭叭’的几下功夫就将那帮乌合之众击退。 “哎呀,这些山匪这么不经打?还敢学人抢劫?” 小喜翻她一眼:“你以为山匪个个都武林高手?” “至少在以人数多的优势下不会败的这么快吧?” “那是遇上的原绍这样的强劲对手。” 蔡换儿不语了,羡慕的盘算着:可算见识到他的身手了?这么厉害,要不要拜个师呢?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此后走山道,也同样遇过不少次拦路抢劫的山匪,还好战斗力都是渣渣。纯粹就是给刑元绍练手用的。 晓行夜宿,披星戴月了十来天,总算快要临近京城了。 近乡情怯!小喜慢慢认出路边的风景了,心里忐忑又期待。异样的神色刑元绍看出来了,直接问她:“京城可有安全的落脚点?” “嗯?”小喜想了下:“我爹倒是在西坊购下一处院子,空在那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暂住,不过,若是让人知道,会比较麻烦。” “如果是正大光明租下来呢?” “这个可以。只是我爹他……他未必肯租给来历不明的外地人。”小喜忧:“我又不能露面。” 蔡换儿不解:“你悄悄跟你爹见一面,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不就行了。” “我爹他……”小喜没把握:“有时比较迂。如果我就这么一事无成的悄悄潜回来,还带着你们,他很可能不赞成,只怕还会揪我去夫人那里请罪呢。” “果然是迂腐,愚忠。”蔡换儿不客气的评价。 小喜张嘴欲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到准确的词。 刑元绍却是不慌不忙:“先暂住着,至于小喜你爹那里,我来搞定。” “你,行吗?”小喜持疑。 刑元绍不急不徐:“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说服令尊。” 蔡换儿惊了:“哇,原大哥,你几时口才这么好了?就这么自信能说服小喜爹?听描叙就是个老古板嘛。” “换儿!”小喜不乐意了。 “抱歉抱歉。”蔡换儿举举手讪笑。 道路渐宽,来往的行人无论说话还是举止都跟别处有些不太一样,透着皇城根下的莫名优越和自信。 当然,各地的商贩也多了,马车更是一辆赛过一辆的华丽,间或还能听到邻国语言,更有异惑风情的车队穿过。 “是不是快到了?”蔡换儿趴在窗口伸脖子眺望。 小喜瞅了一眼:“快到延平门了。” “哎呀,小喜,快看这边,他们是什么人呀?看穿着不是华国人吧?”蔡换儿大惊小怪问。 小喜稍瞄一眼:“嗯,是吉斯坦国人。” “在哪方?” “华国北边。” 蔡换儿比划了下:“上北下南……名字还这么怪,怕是个好战分子国。” “还真是呀。听说该国无论男女都会骑马,民风剽悍。” “错不了。我知道是什么人种了。”蔡换儿摸摸下巴。 高高的城墙垛近在眼前了,蔡换儿把视线都用来打量难得一见的巍峨城门,而刑元绍却盯着城门外劲装打扮,虎视眈眈检查每一个行人,每一辆马车的那群人。 小喜也看到了,疑惑:“这些人,并不是兵马司的人。凭什么检视进城的每个人?难道京城出大事了?” 蔡换儿嘴快:“京城出事,不是应该检查出城的人吗?干嘛检查进城的人?” 也是哦!. 第178章 进京了 马车远远停靠路边,刑元绍默默观望了一会,做了个奇怪的手势。边上有个看起来像是赶路的行人慢慢挪到他面前,刑元绍飞快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去看看。” 对方默默点头,朝城门去了。 蔡换儿看在眼里,惊的下巴一掉,猛然想起什么,晃着脑袋四处扫瞄。 经过的行人全都不认识,而且个个看起来都有横有样,没有谁特别出挑。 “换儿,你脑袋晃来晃去做什么?”小喜扯下她衣角轻声问。 “我在找大当家,不是,原大哥的护卫。” “别费心思了。你就算面对面见着也认不出。” “真是隐藏高手啊。”蔡换儿感慨:“连我们都瞒着。” “我觉得没瞒,只是我们认不出。”小喜随手指路过的某挑扁担的挑夫:“这个,说不定就是呢。人家就堂堂正正在身边,你认不出而已?” “化了装?”蔡换儿仔细看去。 没有谁有易容痕迹,看起来都很真实啊。 她还是太嫩,不懂行情。护卫并不个个都跟屈太守身边护卫似的英俊帅气。越是普通老百姓的样子越有迷惑性,这类人也越容易被挑出来当护卫。本色才真实,越真实越不易发觉。 打听的人转回来,跟刑元绍悄声嘀咕几句。 刑元绍伸手不自觉摸下巴,才惊醒大胡子早就剃掉了。 “原大哥,怎么啦?”蔡换儿凑到他跟前关心倍至。 刑元绍实话实说:“京城在严查外地客,大胡子,带瘦小丫头的。” “呃?听着好像是专门针对咱们的吧?”蔡换儿倒是反应快。 刑元绍点点头:“我上京的消息到底是走漏了。” “哈,可是他们没想到你把大胡子剃掉吧?堂而皇之走过去就是了。” “我可以,你们两个呢?”刑元绍反问。 蔡换儿不在意:“我跟小喜扮小子就是了。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经验,不会穿帮的。” 小喜却摇头:“换儿,你想简单了。城门盘查的,看起来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易容化装骗不过他们的眼睛。” “那,怎么办?”蔡换儿明显被唬到了。 刑元绍思虑半晌,决心已下:“有办法了。” 他的办法,是双管齐下。 蔡换儿和小喜改装成瘦小子,混在人群中而不是马车。然后,他示意某个暗卫制造一点事端,吸引盘问的高手注意力,蔡换儿和小喜趁机混进城。 至于他,可以驾着马车堂堂正正的进城。反正一脸标志性大胡子没了,别人一时半会没想到是他。 “哎,你干什么?抢劫啊!”进城的人群是忽有人高声大喊。 一个看起来精瘦的汉子闪躲着窜向城门去。 被抢劫银袋的人紧追不舍,同时高声大叫:“抢劫啊!他抢我的银子!快,快拦住他……别让这小子跑了。” 有人抢劫,还一追一逃。大伙纷纷闪避,同时引起小小的混乱。 守城门的士兵拎着枪过来喊:“站住!” 打劫的精瘦汉子却又掉头往城外跑,士兵赶紧追。另两个看起来面目严肃,一身劲装的男子纹丝不动。不过,他们还是稍稍转头看一眼追逃这一批人。 蔡换儿和小喜何等机灵,趁着他们注意力稍微不集中,迅速的溜进城。等到那两个人回过眼光,瞄向进城的老百姓。 倒是瞄了一眼瘦小的蔡换儿和小喜的背影。不过是小子打扮,他们一时没转过弯来,就这么放行了。 刑元绍进城也没什么压力。虽然盘查了他的马车,一无所获后就放进城了。 会合后,小喜指路,奔向她家购置的院子。 这其间,蔡换儿就悄悄凑在窗口张望京城街市。不时发出惊叹:“果然是一国之都!热闹繁华高档。看这酒楼,哟,有三层的呀!看这店铺,明亮又宽敞,店伙计还在门口迎客?看小摊,真是什么都有呀。吃的玩的样样俱全。小喜,看这衣服款式,跟庆阳城不太一样呢?” “乡巴佬。”小喜苦笑不得。 “哎哎,美女呀!好多。”蔡换儿又捅小喜。 “嗯。美女的确不少。”小喜附合。 “京城男人长的帅的也多呀。”蔡换儿看的目不睱接。 京城衣着打扮果然是走有前端,比乡里新潮多了。女人大多涂脂抹粉的,看着丑女甚少。而男人们,个子普遍较高,虽然也有丑的和不咋样的,整体看起来很讲究,看着顺眼的多。 小喜翻白眼:“换儿,你不要这么无知好不好?” “怎么啦?” “擦擦口水吧。等你待久了,就会发现京城也不过如此。” “这个常识我知道。”蔡换儿笑了笑:“不过,比起沿路所见,京城还是令我大开眼界嘛。头回上京,我这表现很正常,你慢慢习惯。” 小喜直摇头:“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那就别说,专心给原大哥指路吧。”蔡换儿挑起一角窗帘,小声:“我继续饱眼福。” 小喜翻翻眼:“行,你继续大惊小怪吧。” 拐弯又直走,曲曲折折的用时起码半个时辰,小喜才喊停:“就在前面,别走正门,穿过旁边巷子转去后门。” 后门比较荒凉,足见这块地段不是中心位置。 小喜跳下马车,先左顾右盼,确定无人才小声:“我先进去瞧瞧。” “我陪你去。”蔡换儿自告奋勇。 “……不用了。”小喜嫌她拖累。 后门是锁着的,小喜借刑元绍的力量爬墙成功,开了后门示意他们等着。 她蹑手蹑脚的朝前庭去。 这个院子是她爹这几年攒下的银子买来养老的。用他的话说是‘总有干不动的时候,你又终将嫁人。我有个落脚处,总安心些。’ 因为是买的二手院,不用怎么装修,拎包直住就行。 小喜一直没住过,倒是她爹,有休假时会过来住着,说是培养人气。 满院日头西晒,墙根的杂草杂花开的灿烂。寂静空庭没有人,只有日影。 小喜在前厅台阶举头望望渐西的红日,听着树上知了一声接一声的叫唤,莫名发愣。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她回京了!第一个就想到这里,可是,好陌生!1. 第179章 混入侯府 靖安侯算不得老牌勋贵,也不是祖上有军功起封的。而是因为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为人也能干会来事,在朝中出过大力,所以才封侯的。 论起来,封侯的年头并不长,不过是仗着皇后的靠山,在京城呼风唤雨,日子好不滋润。 皇后姓林,靖安侯自然也是林府。林夫人很强势,是抚远将军家的嫡小姐,有两子一女,皆订亲世家大族。门下清客不少,投奔为奴的更是不在少数。 靖安侯府的富丽宽敞简直可以比肩王府。 “这就奇怪了。一个是朝堂赫赫有名的勋贵,一个是民间山林悍匪,八杆子打不着,怎么就扯到一起了?”蔡换儿嚷嚷。 他们在小喜家安顿下来的当晚,就由小喜介绍靖安侯府的基本情况。 听罢,蔡换儿是万分不解,这个侯夫人怎么就会派人千里迢迢去杀刑元绍呢? 小喜摊手:“我真的不知道。” 刑元绍目光微闪动,问:“这位林夫人是原配夫人吗?” “还真不是。她是继室。第一任林夫人我听说是宁国公嫡小姐。” “宁国公?”蔡换儿昂头想了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小喜笑:“庆阳府屈太守就是宁国公家的嫡长孙。” “哦对!”蔡换儿头脑里是有这样的念头。 小喜补充道:“宁国公是近年才被平反起用了。当年,好像因为犯事被抄家查办呢。” “有这事?”蔡换儿感兴趣:“当年抄了家,现在又风光了?” “是呀。”小喜点头:“现在风光了。要不,庆阳城太守一职会轮到他家?听说是当今圣上心中有愧,特意留一个好差事给宁国公府里。” 蔡换儿就好笑:“庆阳城天高皇帝远,又有悍匪盛行,也算好差事?” 小喜耸肩:“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京城流言就是这么传说的。” “原来是流言传说?你还当真了。”蔡换儿撇下嘴。 “我上哪去求证真假呀?外头传的这么沸沸扬扬,我半信半疑不行呀?” 刑元绍摆手制止她们两个抬杠:“别扯远了。小喜,你在林府可有相熟的老妈妈辈?” “有呀。有个管事的章妈妈,我是认做干娘的。她很通情达理,对人也好不是那种狐假虎威的妈妈辈。不过,她管的是后院打扫浆洗的事,权力不大。” “也够了。”刑元绍看向蔡换儿,目光深远。 蔡换儿立马就明白了:“不会是让我去潜进去当打杂丫头吧?打扫我是拿手,可是层次太低,怎么去打听小兰父母关押地呢?” 她考虑也是周全。打杂丫头的人际圈消息也是最不入流的。像小兰父母被囚何处这样高级的消息,是传不到杂役耳朵中的。 刑元绍却胸有成竹:“你先去做着,弄清林府大势格局就好了。” “呃?我这样新去的丫头怕是只配打扫无关紧要的去处,后庭主人院估计是轮不上我?” 小喜笑:“无妨,你去,章妈妈会照顾你的。” “……那好吧,不过要是有人欺生,你们可不能袖手旁观?” 刑元绍却勾勾唇,露出一丝调侃的笑意:“你还能让人欺负了去?” “呃?大当家的,你别把我想的太厉害了。其实我胆小又怂……”蔡换儿叫苦:“我就是纸母虎,看着挺唬人,一戳就完蛋了。” 刑元绍才不信了,笑笑:“放心吧,我们会护你周全。” “有你这句话我就当真了。”蔡换儿吸口气向小喜:“小喜,令尊是侯府护卫教头是不?” “换儿,你别担心。侯府规矩严,只要安份,不出大错,不会有事的。” 蔡换儿眨巴眼:“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起头皮上了。小喜,你要不要易个容跟我一起进府?” “……” 靖安侯府的章妈妈向管家娘子请了半天假去抓药。她有旧疾,府里大夫看过,开了药方没根治。偶尔犯病,她照方抓药就行了。 手里提着药包,走进巷口,拐角探出一个人头,冲她‘咻咻’使眼色。 章妈妈愣了下,怎么看着眼熟?像是干女儿端儿。 揉下眼睛,章妈妈近前几步,那人却一转身朝巷子深处去了。 看背影,就是江端儿那个丫头呀。 “端儿?”章妈妈唤。 背影稍怔,加快了脚步。章妈妈就奇怪了,嘴里喊着名字,一步一步跟去。 来到了处人极少的荒院前,章妈妈心里犯怵,跟丢了! “章妈妈。”她正要转身离开时,背后却听到清脆的喊声。 章妈妈掉头看了看,日头照不到的幽静巷道口,阴影下站着的可不就是江端儿那丫头。 “端儿?你怎么在这里?”章妈妈可记得,端儿被夫人派去做事了,听说在外地。 小喜四瞅无人,把她拉过来小声:“章妈妈,跟我来。” “出什么事了?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章妈妈被小喜拖着。 看到院子,章妈妈心安了,埋怨:“端儿,你搞什么鬼呀?” “章妈妈,进来说。” 小喜一直很小心的不让人看到她。附近邻居是不认识她,可万一呢?万一有认识的正好路过呢? …… 换儿一身破烂脏兮妆容被章妈妈从后门带进侯府。 章妈妈是个小管事,管着打扫卫生的丫头仆妇们。不过,她要安插一个新人进来,并不能是她说了算。还得向管事娘子禀报才行。 侯府的管事娘子有七八个,管新人的跟章妈妈关系不错。打量着蔡换儿,问了几句日常闲话后,表示满意:“嗯,虽然是外地口音,好歹口齿清楚,只是这身板……” 蔡换儿忙保证:“我身量虽小,可是力气大。打扫杂活这些事往常在家就是我一个包了。” “那行,先用着吧。” 她有名有姓,不用改名,就叫现成的‘换儿’,仍分配在章妈妈手下从事最底层的打扫杂活。 打杂丫头们不少,住的地方是大通铺,环境真是很一般,可总算能遮风挡雨。吃的是剩菜剩饭,好歹也能吃饱。 因为蔡换儿是章妈妈大发慈悲从街上捡来的难民丫头,所以有人看不起她,也有人挺同情她。日子过的还算将就,没有出现欺生的现象。. 第180章 打杂丫头 “喂,你,打扫这里。”有个年纪一大把的仆妇叫住蔡换儿,指着假山那边吩咐她做事。 蔡换儿因为有章妈妈撑腰,底气十足,翻她一个白眼,手里拿着扫把自顾自打假山另一方向。 资深仆妇恼了,拿起手中长长的扫把打一下蔡换儿面前:“快去!” “你谁呀?凭什么听你的?”蔡换儿把自己的扫把举起来,气势凌人。 “你一个新来的臭丫头,还敢嘴硬?” 蔡换儿扫她五官一眼,闲闲道:“你那张鸭子嘴,又大又扁,想硬也硬不起来。” “你,你,你……”被羞辱的仆妇万万没想到这个新来的还讥刺她嘴开的像鸭子,语塞的同时,恼窘的举起打扫打她。 蔡换儿又不是个省油的灯,也举起扫把抵挡。 两人就这样打起来,附近其他的杂役看见了,急急忙心跑过来分别架开二人。 那个仆妇还在骂骂咧咧:“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好呀,我等着,看你怎么使坏欺负新来的。”蔡换儿不甘示弱也跳脚:“有本事正大光明单挑。” 好家伙,其他杂役都没想到蔡换儿还能这么硬骨头的顶撞,纷纷对她投以不可思议的眼光。 “别吵了,别吵了,小心章妈妈知道,把你们调去扫厕所。” “就是就是,忍一时风平浪静。” 蔡换儿息事宁人的点头:“不是我要吵,是她先挑头的。看我新来的好欺负是吧?都是扫地,有必要倚老欺新吗?” “少说一句吧。” “快别说了,章妈妈来了。” 大伙安静了,低着头各自做事。 章妈妈威严的走过来,看了一会唤:“换儿,过来。” “哦。”蔡换儿拖着扫把恭敬走过去:“章妈妈,有事吗?” “大小姐院的小玉儿病了,你去替她。” “好。”蔡换儿又小声问:“替小玉儿做什么事?” “扫院子。” 侯府大小姐林静嫣是府里唯一的嫡小姐,特别受宠。才十四岁,已经订亲了。不但琴棋书画皆精,还爱好骑马射箭,在名门闺秀中很出挑,听说皇后娘娘也很喜欢这个侄女。 林静嫣住的院子就叫‘嫣然’苑。 蔡换儿头一回进千金大小姐的宅院,除了啧啧称奇就是羡慕。宽敝不说,布局十分精美。一步一景,处处奇花异草。假山倚湖,像个精心修建的公园。 而园中心大小姐住的绣楼,高两层,像画面一样,富丽堂皇又不艳俗。 嫣然苑丫头众多,个个都清秀标致。分工极细,等级森严。 像扫地这种粗活,是专门安排有人。 小玉儿病了,自然她的活就该扫地的来替代。院子里那么多闲来无事的丫头是绝不可能降低身份去临时做这份活的。 蔡换儿心知肚明,这是章妈妈故意派给她的。好从大小姐这里打听别处打听不到的消息。 嫣然苑很大,蔡换儿跟三个普通丫头包揽整个打扫的活。不包括内室屋里。 仔仔细细认真的清扫,蔡换儿眼角乱瞄。 林静嫣不在苑里,随身带走贴心的丫头。不过,她最信任的大丫头还留了一个看家。 就是那个在湖亭喂鱼的穿着浅草绿的丫头。 长的顺眼,气质还挺温婉的。眼睛不大,杏仁眼,嘴偏小。皮肤白净,举手投足俨然有富贵小姐的作派。 怎么自然的套近乎呢?蔡换儿在暗暗琢磨。 丫头喂完鱼,拍拍手往屋里去。蔡换儿磨磨蹭蹭的跟在她后边寻找机会。 有了!一条丝帕落下,对方却浑然不知。 蔡换儿三步两步上前,捡起,欢快的追上前:“红杏姐姐,你的手帕掉了。” 大丫头红杏闻言停步侧头,对上蔡换儿讨好的嘴脸,不动声色接过:“哦。谢谢哈。” “不客气。” 蔡换儿因为要套近乎,就得先刷存在感,又补充一句:“红杏姐姐,我是新来的换儿,替代小玉儿的。” 红杏精明得很,知道这小头是在讨好自己努力争取表现,高冷的点下头:“好好做事。” “哎,是。”蔡换儿笑的灿烂。 红杏袅袅去了,蔡换儿吸吸鼻子,拖着扫把认真清扫路面。 “啧啧,真是个马屁精。”假山后冒出一颗人头。 蔡换儿认得,也是一起做粗活的丫头,叫剩儿。长相平凡普通,不过手脚很麻利,干活是一把好手。 “说谁呢?”蔡换儿不服气。 剩儿笑嘻嘻指:“说你呀。真会拍马屁呀。” “我哪有?”蔡换儿无辜反问。 剩儿翻白眼:“我都看见了。你可真会攀高枝啊。” 蔡换儿回她一个白眼:“看见我捡红杏姐姐的手帕送回去就是攀高枝?我看你呀,是酸,是眼红,是嫉妒的快疯了吧?才会这么胡言乱语。” “呸呸!我才没有呢。”剩儿不承认。 “没有?那你酸溜溜个什么劲呀?捡手帕送回去就是拍马屁?那你刚刚冲着大小姐屋里的文秀姐姐一个劲讨好傻笑是什么?” “你,你胡说。”剩儿没想到她讨好二等丫头一幕让蔡换儿看到了。 蔡换儿乘胜追击:“我讨好红杏姐姐你说是马屁精。那你讨好文秀姐姐,是叫厚脸皮跪舔喽。” “我呸!我警告你别乱说。”剩儿让她挖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蔡换儿抖着腿:“你做的,我还说不得?你算老几啊?” 剩儿气的咬牙切齿:“你给我闭嘴。不然的话……” “怎样?” “我让你哪来的回哪?” “这不一样吗?回后院我也是扫地。在这里也是扫地。有区别吗?”蔡换儿纳闷了。这也能成为威胁? 剩儿露出个欠揍的笑:“你说一样,那就赶紧滚回去,别赖在这里。” 蔡换儿也挤个假笑:“可惜,你不是这里的女主人,我只能把你的话当成是放屁!嗯,臭死了!”还拿手扇风。 剩儿笑容顿时凝固。 “哎,别做梦了,快扫地吧。我等你哪天爬床成功当上通房姨娘,你不用下令,我自然识时务的悄悄滚了。”蔡换儿一向是嘴损不饶人的。 “蔡换儿!”剩儿几时受过这样的奚落? 趁着她暴跳如雷没有进一步行动前,蔡换儿立马一溜烟的躲了。. 第181章 博同情 “嗯,知道了。”红杏在廊下喂鸟,听着小丫头的报告,淡淡点头。 嫣然苑是大小姐住的地方,红杏是大小姐最信任的大丫头。是以,凡是嫣然苑角角落落发生的大小事,红杏都有义务第一手掌握。 小丫头报告两个扫地丫头的拌嘴,红杏听了,浑不在意。 侯府丫头是分等级的。像红杏在嫣然苑是一等丫头,但是在夫人面前,她是二等靠边站的小角色。而扫地的丫头是最末等最不流的杂役。 拍拍手,红杏看看日头,估算是大小姐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就进屋在外间窗下绣榻小睡了一会。 没过多久,窗外就有丫头轻声笑语:“……看不出来,嘴是个甜的。” “可是呢,我听说还是走的章妈妈门路,怎么就扫地去了?” “哟,瞧你说的,章妈妈门路又怎么了?章妈妈也不是管着杂役,能安排去哪?” “也对哦。” 红杏困意顿无,恼了:“谁在外头吵吵?” 两个丫头面带惊色匆匆进屋,陪着笑:“红杏姐姐,我们不知你在歇息。不是故意的,你大人大量,千万别生气。” “在说什么?”红杏起身抿抿头发。 一个丫头机灵的上前帮她整理衣襟,小声笑:“我们在说新来的扫地丫头,叫做换儿的。” “扫地丫头?她怎么了?”红杏伸手,另一个丫头就把茶杯递进手心。 “哦,这丫头扫完地,在后廊坐着吹风,我们两个在采后园果子,她看到了,自动就过来帮忙。说了几句闲话,没想到这丫头不但有眼色,还嘴甜。” “新来的?”红杏啜口茶又问。 “是新来的。还是章妈妈带进来的。原本不是咱们院子扫地的,只因小玉儿病了,就由她代补。” 红杏点下头,放下茶杯,起身:“行了,出去吧。” “哦。” 正牌大小姐不在家,红杏就跟副小姐似的发号施令,其他丫头不敢不从。 原本扫完地,就可以休息了。 蔡换儿因为带着艰巨的任务而来,磨磨蹭蹭在嫣然苑呆着,还思忖怎么接近红杏?按她设想,红杏是大小姐身边红人,应该消息灵通吧?至少知道整个侯府什么地方可以关押不听话的人。 红杏拿着身份,根本不给她套近乎攀关系的机会。 两天后,蔡换儿正在嫣然苑扫着地,剩儿狞笑着过来:“哎,别装模作样了,这里不是你待的,滚吧。” 换儿莫名其妙。顺着剩儿的视线,看到又慢慢走过来一名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衣着打扮很简朴,面色呈菜黄,眼睛凶巴巴瞪着她。 “愣着干什么?”剩儿亲昵的挽起那个小姑娘,昂着头对换儿:“这是小玉,她病好了。现在回来了,你识相的快点滚。” “哦。你就是小玉?”蔡换儿这下明白了。 小玉目光不友善:“你还不走?” “做事嘛要有始有终,等我把这块区域扫完交了差自然就会走喽。”蔡换儿拿起大扫把,继续扫地。 剩儿和小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厚脸皮。” “哎,让让呀。”蔡换儿翻个白眼,扫她们脚下。 小玉跳到,怒:“滚啊!” 剩儿叉着腰:“不要脸!小玉都回来了,你还赖在这里,怎么这么厚脸皮?” 蔡换儿手下不停在扫地,嘴里却很平和:“剩儿,这是我跟小玉之间的事,你这么起劲掺和,是不是想挑事呀?我记得,这里可是大小姐住的嫣然苑,你想挑事,先估量下后果。”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挑事?”剩儿白了脸色。 “那麻烦你一边去。哦,对了。你不是分在那块打扫吗?怎么还有空在这里挑拨离间呢?” 剩儿大惊失色:“你,你血口喷人。我,我那块扫完了……” “这么快?我怀疑你没认真扫。怎么着,打量着大小姐脾气好不计较,就可以这么偷懒吗?”蔡换儿句句都在阴她。 剩儿脸色由白转青,看一眼小玉。 小玉气的哆嗦,冲上前把她的扫地一扯:“你少在这里转移视线。剩儿扫哪块,你管得着吗?拿来吧。”她把扫地夺走了。 剩儿气急败坏:“臭不要脸的死丫头,还不快滚!”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蔡换儿做茫然失措状,扁扁嘴吸吸鼻子,努力想攒下几滴眼泪来。 剩儿趾高气扬:“欺负你又怎么样?” “我,我找大小姐告状去?” “就凭你?哈哈。”剩儿还撇嘴露出鄙视眼白。 小玉将扫地一横,指着她:“少在这里装腔作势,还不走?等着我拿大扫地赶你。”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原先都没见过你。干嘛这么针对我?”蔡换儿委屈极了。 小玉呸她一声:“别打量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想趁着我病了顶替我在这苑里做事是不是?呸!就你这丑八怪,也不照照镜子。” 蔡换儿低头小声:“你说话不要这么恶毒好不好?” “哟,这会装什么纯良呀?你可真是又丑又作怪的贱人。”剩儿啐她一口。 蔡换儿震惊:“剩儿,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我……”她掩面啜泣。 剩儿得意洋洋:“怎么样?知道我厉害了吧?” 有个声音很突兀的插进来:“嗯,知道了。” 突然多了一个外人的声音,仨人都怔了怔,循着声音来源望去。却见红杏阴沉着脸色从隔墙月洞门闪出来。 “红,红杏姐姐。”剩儿结巴了。一脸惊色。 小玉手里的扫地‘啪’掉地,眨巴眼迎上胶:“红杏姐姐。” 红杏却不看她们两个,视线越过,看向蔡换儿。 蔡换儿怯怯又强自镇定的冲她苦笑唤:“红杏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路过。”红杏上下打量她,点点头:“你叫换儿?” “是的。” “在章妈妈手下做事?” “是的。红杏姐姐。” 红杏又问:“除了扫地,还会做什么?” 蔡换儿茫然无各:“还会抹窗洗衣……” ‘噗哧’红杏被她的呆傻给逗乐了,拍拍她肩:“不错,是个实诚人。” “谢谢红杏姐姐夸奖。”蔡换儿诚惶诚恐道谢。. 第182章 联系 被标上‘诚实人’的蔡换儿幸运的被调到管水组当粗使丫头。虽然都是干粗活的丫头,但比打扫院子的杂役强太多了。 起码不用风吹日晒了,也不用干体力活了。月银还提高了半吊钱。简直是太幸运了! 不但原来共事的扫地仆妇羡慕她,就是章妈妈私下里都在夸她:“果然如端儿所说,很机灵。也果真会来事,会攀关系。” 蔡换儿嘻嘻笑:“我这是天生自带技能。别人学不来了。章妈妈,小喜怎么样了?” “挺好的。她的伤也不碍事了。” “那?”蔡换儿小心试问:“原大哥在干嘛?” 章妈妈摇头,轻声:“我这几天也没有出门,不清楚原公子在做什么?” “哦?”蔡换儿闷闷。 她借着章妈妈的掩护打入内部了,不过还一无所获。那刑元绍在外围,是一直坐等呢还是想别的招双管齐下? 刑元绍当然也没闲着。 通过小喜认的干妈章妈妈成功将蔡换儿送进林府后,接下来他就开始跟小喜之父取得联系。 小喜开始还有点犹豫:“我爹他性子比较固执,要是知道我回来先躲起来,会生气。而且,你要是跟他见面,说不定会吵起来。” “不会,我有把握说服令尊。”刑元绍安抚她。 小喜想了好久才道:“你去林府以亲戚名义找我爹是行不通的。只有一个办法。” “你说。” 这处宅子虽然位置稍偏了点,可左邻右居还是有的。而且也知道这是侯府护卫总买下的。平常没人,宅子都空着。 忽然这几天宅院有炊烟起,好像还有人说话声。 邻居也多事,偷偷趴墙张望,看到有男人在廊下走过。便去林府跟江总教头通风报信。 小喜姓江,在家排行老三,熟悉的朋友都尊称为江三哥。小辈通常称江三叔。 江三听闻自己院子无缘无故住了人,自然也是又惊又疑。 这天借着休假的功夫,他过来打开锁,推门小心的看了看前院。 前院寂寂。 江三小心的挪到中庭,廊下正中果然有个年轻的男子冲他拱手招呼:“江前辈,在下原绍,打扰了。” “你?”江三随身带着双弯刀的,立马抽出来。 “前辈,请借一步说话。” 江三横眉冷眼:“没什么好说的。滚出我的院子!” 刑元绍神色和气:“前辈,你一定很想见令爱江端儿吧?” “你说什么?”江三的双刀已经身随心动,冲着刑元绍招呼过来。 刑元绍轻而易举的避过,这让江三更加震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想知道的话,请前辈移步这边来。”刑元绍闪在穿堂前。 江三狐疑不定。 这里好像没有外人,他也没感觉到埋伏。所以就是眼前这小子在挑衅? “怎么?前辈,怕了?”刑元绍还用上激将法了。 “小子,你这套过时了。受死吧!”江三压根没上当,直接挽了刀花砍过去。 刑元绍倒也不慌不忙,闪转腾挪跳跃闪避,还微笑:“那么,江前辈一定会对梅前辈意外之死感兴趣了?” 江三蓦然收刀,脸色铁青:“臭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原绍。”刑元绍笑吟吟的说假话。 江三目光阴沉盯着他,道:“你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江前辈多年前成名江湖,有个老朋友姓刑。曾经在华山之巅喝醉了,对着初升的红日唱哭调。” “你……”江三彻底惊了。 事是真的,可发生在多年前,而且当事之一听说已经不在,这小子怎么知道清楚的? 刑元绍将手遮一下鼻子,平静:“当年那个烹酒的小子,江前辈不记得了?” “是你?”江三大吃一惊:“竟然是你?等下。” 他收起双刀,死死盯着刑元绍:“你是当年那捧酒小子?岂不就是……”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来,并且还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听到。 “前辈,这边请。”刑元绍手一摆。 因为知道他身份,江三不再顾忌,只是疑惑,小声问:“臭小子,你怎么敢进京?” “说来话长。” 让进后庭一间房中房,刑元绍才拱手重新以晚辈礼拜见。 江三叹气,扶起他:“不必多礼。想当年,我跟你义父打交道可没那么多虚礼。唉!没想到,老刑他……” 刑元绍眼底也呈悲色。 江三又道:“你如今身份敏感,怎么还敢上京?到底出什么事了?” “前辈,令爱出京之事,你可知情?” 江三摇头:“我只知道端儿被夫人派出京城,所为何事并不知。怎么?你进京与端儿有关?” 刑元绍看向屏风后。 小喜低着头,慢慢挪出来,喊了一声:“爹。” “端儿?你,你……怎么在这里?”江三冲过去,拉着女儿上下打量。 小喜扁扁嘴忍着泪:“爹,女儿不孝……” “这话怎么说,到底怎么回事?”江三看一眼女儿又看一眼刑元绍。没想通,他们两个怎么会掺和在一起。 “爹,你先坐下。我,我讲给你听。”小喜扶着江三坐椅上,忍着泪讲叙来龙去脉。 大约半个时辰,屋里静的可怕。 “太可恶了!”江三拍桌而起愤愤:“端儿,爹这就为你讨还公道去?凭什么让你冒如此大险?” “爹,千万别冲动。”小喜拽着父亲劝:“那可是靖安侯夫人。皇后娘娘的弟媳,哪有什么公道可言?爹,我不碍事了。不过,我答应了原大哥,帮忙帮到底。” 江三很愧疚:“端儿,是爹不好。不该让我学什么用药用毒……” “不是,爹,不怪你。” “爹是希望你学好你娘的本事,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没想到……”他很自责。要是女儿不会这本事,就不用为虎作伥了。 “爹,你别这么说。”小喜快要哭了:“这跟你没关系。我学娘的本事在身,本来就是自卫的。要怪也是夫人的错。” 刑元绍撑撑额,试图劝解:“江前辈……” “你闭嘴。”江三怒:“一切因你而起,你给我一边去。” “爹!”小喜不认同了。 江三看着小喜,怜惜道:“端儿,你受苦了。是爹不好,爹没照顾好你。对不起,也对不起你娘临终嘱托。” “爹,你先听我说好不好?”小喜要崩溃了。 第183章 摔跤 这天下雨了,稍稍缓解了酷夏的闷热。 蔡换儿还是一头汗。因为要守着嫣然苑的茶水屋。虽是夏天,可还得给屋里随时供应热水。井水是很解渴,但林大小姐太娇贵了,太凉的水除了侯爷夫妇,没人敢拿给她喝。 “换儿,水开了没有?”二等丫头文秀过来催问。 “就快开了。”换儿抹把汗回。 文秀道:“快点。大小姐侧厅桌上的茶壶快没水了。” “知道了。马上就好。” 大小姐常待的几个屋子,都有精致的茶具,并且时时得保证壶里有水,还得是温热的。凉了,大小姐要是喝了会闹肚子的。这责任要是追究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水开了,蔡换儿提下大茶壶放到桌中间。到门口看了看,丫头们都不在。 蔡换儿另外拿了个干净没有黑垢的中等茶壶,灌满热水,自己提着来到侧厅。 大小姐正屋她是不敢进去了,那怕是装无意也不行。因为进错了,会被妈妈辈拿棍子打,是真打啊。有个也是新来的粗使丫头一时不慎进大小姐正屋了,被发现了,然后在撵出去之前被苑里的管教妈妈辈先拿棍子教训做人。 侧厅有树荫笼罩,看起来清凉无比。 有两个二等丫头在厅外树荫下歇凉说话,看到蔡换儿提了壶过来,其中一个起身:“给我吧。” “两位姐姐辛苦了。我闲着没事,由我送进去吧?”蔡换儿讨好笑。 其中一个斜眼看她:“你?换儿,你呀,那点小九九,别以为瞒得过别人。” “嘿嘿,姐姐好眼光。我就是想进去开开眼界。”蔡换儿嘿笑。 “开眼界?在外头瞧瞧就得了。”一个接过她手里的壶说:“别进门槛呀。就在窗外看看好了。” “谢谢姐姐。”蔡换儿果真就趴在窗口瞅厅里。 厅不大不小,四四方方,摆设很精致。有一张特别要檀木卧榻摆在屏风前,榻上几个抱枕散落着,看起来这里是大小姐常来的地方。 “给你。”一个丫头很好心,偷了块点心塞给蔡换儿:“没事别过来晃。” “知道了。” 蔡换儿接了点心,道了谢拿着空茶壶转回茶水间。 外面飘着细雨,蔡换儿犯了愁:这都好些天了?有关小兰父母的事,一点风声也没有?该怎么打听呢? 上次她跟红杏套过近乎了,也装成无意问及侯府犯了错的仆妇下人会被送到哪个角落去?红杏完全不知情,还笑她傻。犯了错的下人,自然攅出去或者交由官府处理。林府可不养闲人。 看来红杏是真的不知情。亏她还是林大小姐的得力丫头之一呢。 蔡换儿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以她的出身来历和外表,是不配攀大小姐这颗高枝的。所以就压根没费心思接近大小姐。 那现在怎么办呢? 她看一眼灶上的壶,已经添上水了。抽了几根柴,蔡换儿压下小火,拍拍手,去找章妈妈。 下雨天,各处都安静不少。 蔡换儿没有带雨伞,而是拣着有走廊的地方一点一点蹭向后偏院。 章妈妈对于她的到来,表示高兴。 听她提到要带口信去给小喜后,章妈妈沉吟:“我昨儿才从那边回来,原公子也明白你现在处境。说,要探消息,怕还是得跟夫人身边的人接近。” “夫人?”蔡换儿翻个白眼:“就我这黄毛丫头,我有资格接近吗?老实说,我来这几天,老爷夫人少爷们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呢。” 章妈妈安抚她:“别急,正在想办法。” “我是不急呀。急的是原大哥和小喜姐姐。”蔡换儿笑嘻嘻回一句。 章妈妈看她一眼:“回去吧,等想到办法再通知你。” 蔡换儿也回视着她,忽然凑近:“章妈妈,原大哥是不是给你很多钱?” “胡说。我是看在干女儿端儿的面上才帮你们。”章妈妈坚决否认。 蔡换儿抠鼻孔,一副不相信的嘴脸。 “去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章妈妈挥舞双手赶她走。 “行行,我走就是。” 蔡换儿背负双手欢快的返回。 她是不知道刑元绍到底跟章妈妈说了什么。从接触来看,章妈妈是比较够义气,人也不坏。但蔡换儿不相信刑元绍一点好处没给她。 人做事的动力来自鼓励。 一点激励措施都没有,就那么卖力,反正蔡换儿是不信的。比如她自己来说。那么想当压寨夫人,可还不是一听有这么危险的任务,照样伸手朝刑元绍要好处。 将心比心,别人肯定也是这样的心思。 蔡换儿就这么对比着,自觉又找到一个答案,闪躲着夏雨沿着府里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廊间回嫣然苑。 ‘噔噔噔’侧边,雨中花径,有人抱着头冲向长廊。 蔡换儿急忙跳开,生怕撞到自己。可还是脚下一滑,‘咕咚’一声摔个四脚朝天。 “哈哈哈……”头顶响起幸灾乐祸的大笑。 ‘哎哟!’蔡换儿呲牙咧嘴的揉着摔痛的屁股挣扎爬起,看清了捧腹大笑的是个穿着一般般的小厮,气不打一处来,凶巴巴诅:“笑,笑个屁。” 那个小厮中等身材,抬起头来时,五官还是很清秀白净的。他神情很古怪:“咦,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嘛。” 蔡换儿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继续凶神恶煞:“你这小子,欠揍啊。” “你?”对方一愣,笑意全收。 蔡换儿揉着屁股:“你什么你?赔钱。” “赔钱?什么钱?”对方又是一怔。 蔡换儿一晃脑袋:“药费,惊吓费。也不多要你的,十两吧。” “什----么?”对方好像吓傻似的,微张着嘴。 蔡换儿就假笑着解释:“要不是你突然窜出来,我就不会受到惊吓摔一跤,也就不会摔的屁股痛可能要看大夫。看大夫呢,自然会有药方抓药,所以呢,就会有医费。这么一说,你听懂了吧?” “啊?” “这样都没听懂,你怕是个傻子吧?”蔡换儿还嫌弃道:“不过就算你是傻子。你吓摔我是事实,快拿银子出来。” 对方好像下巴掉了似的,不可思议盯着她。 第184章 敲诈不成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蔡换儿完全是调侃好玩的语气瞪他。 这个中等个子小子眼珠子一突,指着她见鬼似的:“你?还美女?丑女还差不多。” 蔡换儿‘呸’的唾弃一口水,摊手:“别废话了,给钱。” “从来没有人敢敲诈我,你是第一个。”小子叉着腰似乎很好笑。 “是吗?那我真是荣幸。”蔡换儿假意的翻个白眼,继续摊着手:“真像个娘们似的,废话那么多。给钱啊!” 那小子气的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咽咽喉:“不给!” 碰上这样的无赖,蔡换儿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急不恼的打量他。看着个子不高,人也白净不那么威猛,于是就掳起袖子:“不给是吧?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你,你想干什么?”小子后退一步惊问。 蔡换儿压着指骨,眯着眼睛一步一步逼近:“干什么?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喽。你让我摔跤,我也给你一个狗啃屎。” 听懂了她的意思,小子却不跑,还架起双臂:“你敢?” 蔡换儿眼睛滴溜溜看着他,笑的很假:“要不要试试呀?” “来呀。”对方还挑衅。 谁知,蔡换儿出其不意,抬腿猛的踢他小腿。 “哎哟,你,你偷袭。”对方摸着腿不服气。 蔡换儿抬手又是一记脑栗,敲的脆生生响。得意笑:“笨蛋,这叫攻其不备,战术运用之一。懂吗?” “懂了。”对方也抬手就回袭她。 蔡换儿却机灵的闪躲,还扭来扭去:“就凭你这三脚猫,还想偷袭我?” “咦?难不成你还是隐世高手?”那小子竟笑了。 蔡换儿语塞了下,却梗起脖子:“反正对付你这样的笨小子,不需要高手出面。不对,你这臭小子竟然转移话题。给钱?” “不给。” “那,你就别后悔。”蔡换儿凶巴巴抿嘴。 那小子撇嘴:“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 蔡换儿跳到他面前,动手就去揪他的衣襟。小子当然不肯屈服,于是反手拽她。蔡换儿趁机把他的手牢牢控制在双手中,然后就扯开嗓子大喊:“非礼啊!救命啊!来人啊……” 那小子脸色一下青白,急忙:“闭嘴!你不要脸了。” “不要了。怎么着吧?”蔡换儿很是得意的晃着笑。 幸好是雨天,又不是后院正中心,所以过路的仆从不多。不过,蔡换儿又开嗓子喊第二轮,倒是角门隐隐有人影要转过来的样子。 “非礼啊……唔唔。”才喊一句,蔡换儿就感到对方的手掌使劲挣也她的掌握,并且捂堵了自己的嘴。耳边是那小子凶厉的声音:“给我闭嘴!” 蔡换儿抬腿要踢开他。谁知,对方也不知哪来的大力气,一手捂着她嘴,一手把她拖向角落。 这是干什么?蔡换儿感觉到不妙,挣扎的更加激烈了。 男女的体力终于在这一刻体现出差异来了。 被拖入角落的蔡换儿放弃挣扎,乖乖配合,希望对方不要大开杀戒。那小子张望一眼方才对峙的廊内,果然有几个丫头闻声赶过来还互相在问:“你们听到喊救命了吗?” “听到了。就是这里吧?” “是呀。好像是这个方向,怎么现在又没动静了?真是奇怪。” “不会是谁闹着玩的吧?” “再闹着玩,会大声喊救命?而且我好像还听到喊非礼了?” “我也听到了。是个女人的声音,不过不太熟。” “非礼?不会吧?咱们这后院,要是谁敢非礼,岂不是太大胆包天了?” “……哎哟,不管了。没事就散了吧?” 因为一直没再听到喊非礼救命,也就没人再管闲事了。 蔡换儿憋的脸苍白,好不容对方瞪着她小声警告:“不许再乱喊了,听到没有?点头。” 蔡换儿赶紧点头。 “再乱喊,我就掐死你。”对方威胁。 蔡换儿一愣,不停眨眼表示不敢了。 手终于枪了,蔡换儿‘呼’的吸着新鲜空气。然后斜起眼看着这个小厮打扮的人:“哎,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呀?” “哟,你倒是能屈能伸呀。”对方乐了:“还要不要我赔钱了?” “你能赔当然更好。毕竟我是真的摔痛了。不过,你不赔,我也没办法。谁让附近没有目击证人了。对不?”蔡换儿自己找借口。 看着她前后这转变的嘴角,对方笑的开心:“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蔡换儿稍停:“我叫剩儿。” “剩儿?这名字不咋样呀。” “我就是个扫地丫头,能有个名就不错了。不敢嫌弃。你呢?”蔡换儿神色坦然。 “我?叫我林二哥就行了。” 蔡换儿疑:“你是姓林还是小名带个林字?”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蔡换儿又迅速打量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腰带上缠着一块碧青的玉佩上。她是不懂古玩玉器,可是单凭肉眼,也能断定这玉价值不菲。 “好吧,林二哥。咱们恩怨一笔勾清,回见了。”蔡换儿直觉对方可能不是奴仆下人,不想再跟他有牵扯了。 林二哥却拦着她:“哎,这么快就想通了。” “是呀是呀。虽然我是摔了一跤,就应该自认倒霉,怎么能找你要医费呢?都是下人,互相体谅嘛。” 林二哥相当纳闷:“怎么忽然这么通情达理了?” “我一直就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林二哥,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回去。” “你在那个屋扫地?” “大小姐的嫣然苑。” 林二哥若有所思:“哦。”抬眼瞄到蔡换儿的视线有意无意的盯着腰间,他低头一看,恍悟。 “这是二少爷赏给我的,应该挺值钱的。” “是吗?”蔡换儿谨慎。 “嗯。你都这么通情达理了,我也不能太过无情,对吧?这块玉赔你吧。”林二哥竟然一把扯下这块玉递给她。 蔡换儿压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有转折性,还小心的不敢马上接过来:“这,不太好吧?二少爷赏你的,你赔给我,万一被二少爷知道怎么办?” “放心吧,二少爷纵然知道,不会怎么样?这府里,二少爷为人是极好的。对了,你不认识二少爷?”林二哥奇怪问。 第185章 来的很快 “呃?”蔡换儿没有冲动的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迟疑了少许。 她现在是顶着剩儿的名号,要是查起来知道是个进府多年的丫头,而又不认识府里少爷,岂不是穿帮了? “像少爷这样的大人物,我远远见过,不敢凑近。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这太极打的,没有一点破绽。 林二哥似笑非笑盯着她:“你倒是会说话。” “谢谢。”蔡换儿接过玉佩,点下头:“没事我走了。” “嗯。” 蔡换儿赶紧跳开,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林二哥摸着下巴似有所思也看着她。 有点怪怪的? 蔡换儿直觉好像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于是挤个假笑,飞快的窜回茶水间。 屋里的水已经烧开了,还好没有把壶烧穿。 蔡换儿兑了冷水,坐到角落认真仔细的察看这只玉佩。 太绿了!很像是传说中的祖母绿。那可是极品绿啊。 雕的是只神兽,模样有点怪,蔡换儿叫不出名字。 把玩了一阵,蔡换儿揣着这块玉去跟别的丫头唠家常了。无意中了问起:“你们听过府里谁家小哥叫什么林二哥的?” “林二哥?”别的丫头摇头:“没听过。” “咱们侯爷姓林,那个下人敢叫林二哥啊?你是不是傻呀?” 对哦!蔡换儿眼前一亮:侯爷姓林,府里从上到下谁敢自称林二哥?这要让主人知道,不打一顿赶出去才怪。 那个小子为什么敢自报家门是林二哥呢? 蔡换儿好好回想了下,是个白净小子,气度也挺从容的,而且完全没有下人奴才该有的小心谨慎,说话也落落方方毫不含糊。 以蔡换儿那么灵活的思维,她有个大胆的猜想,不过不敢求证。 黄昏时,雨彻底停了。 蔡换儿打个哈欠,掸着衣角斜靠在廊柱下发呆。 忽然脚步纷杂,打头的红杏带着好几个妈妈辈阴沉着脸走过来。 “红杏姐姐,你怎么来了?”蔡换儿迎上前。 红杏高冷的瞄她一眼,没作声,而是手一挥:“给我搜。” “是。”那几个妈妈辈分散开去。 这时,其他末等丫头们涌上来打听:“红杏姐姐,出什么事了?” 红杏摆足了架子,最后才透露:是府里二少爷的玉佩丢了,就在嫣然苑附近。很可能是被路过的丫头仆妇捡走了。二少爷悬赏,谁把玉佩找出来,有重赏。 “啊?”蔡换儿眼珠一突。 “有这好事,那捡走玉佩的人为什么还不去自首呢?”有人提出质疑。 反正有重赏,那捡走的人主动交上再领赏不就皆大欢喜吗? 红杏冷着脸色:“二少爷等了一个时辰,并没有人主动上交,所以才会悬赏。” “哦?这样呀。” 大伙面面相觑。没有人主动上交,所以才任由红杏这样的一等丫头随便搜查吗? 而且还是搜的三等丫头,末等丫头住的地方和待的地方。 蔡换儿翻眼望天,心里在暗暗庆幸:幸好感觉不对头,就把那块玉佩藏起来了,不然的话,罪名就大了。怕是要被赶出府去。 哼!阴险的林二哥,不对是阴险的二少爷。 事到如今,蔡换儿可以肯定,那个什么林二哥就是侯府二少爷。竟然还玩易容扮装?这什么少爷呀?爱好咋这么怪呢? 最可恶的是还让她撞上了。 幸好幸好留的名字是剩儿,不然的话,她就糟了。 这么一想,蔡换儿就轻松了,跟大伙一起乖乖等搜查结果。 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搜到?红杏很恼火,不信邪,又带着仆妇妈妈辈奔向侧院其他角落。 闹了大半天,直到关院门时间,还是一无所获。 红杏还想着在二少爷面胶领赏邀功呢,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她很窘恼。一气告到林大小姐面前。 林大小姐是金贵人,对这样的消息是耳闻的,却没放在心上。自然交给丫头们去做。听到红杏禀告后却笑了:“这有什么可恼的?二哥也没说一定是咱们院里的丫头们拾捡的吧?” “可是,二少爷说过就在咱们苑呢?” “咱们苑附近临着花园。花园里一向人来人往,包不齐是别的院丫头捡了去。行了,红杏,歇了。” “是,大小姐。”红杏很不甘心,可大小姐完全没当回事,她又一时找不到其他词撺掇,暂就是歇了心思。 第二天,红杏服侍着林小姐洗濑时,小丫头来报:“大小姐,二少爷来了。” 林静嫣诧异。这个二哥怎么会这么早过来找她? “快请。” 蔡换儿也起的很早,在茶水间忙碌。 大小姐洗漱之水可都需要温水,她们茶水间最忙碌的时段就是早上。 另一个打杂丫头刚去送了热水,兴冲冲的回来:“二少爷来了!” 蔡换儿手一抖,差点把热水浇脚面上。 “来就来了?你喜个什么劲呀?” “快去瞧瞧呀。换儿,尤其是你,天天闷在这里,怕是没见过二少爷吧?” 蔡换儿嘴角扯扯。 还真的没见过,她的活动空间就是这么窄。 “我不去了,我要做事。”蔡换儿展现了勤快的一面。 “那你看着火呀,我们去了。” “去吧去吧。”蔡换儿笑的很勉强。 妈的,这二少爷突袭嫣然苑,准没好心。就冲他闹出悬赏玉佩这事,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 蔡换儿表面很淡定,内心很忐忑的躲在茶水间,却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一会就有打杂丫头跑过来,被蔡换儿眼疾手快的逮到问:“二少爷回去了吧?” “没呀,还见了剩儿。” “然后呢?”蔡换儿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堵。 “不知道。” “切。” 蔡换儿着急的踱步。都见着剩儿了,穿帮了。要不要现在逃命呢?管他的,先逃出嫣然苑再说。 说逃就逃。 蔡换儿提着裙子沿着墙根慢慢挪向苑后侧门。那里有条路,四通八达的。 嗯,怎么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似的,心里毛毛的。 蔡换儿灵活的躲到一颗树后,四下张望。很安静,清晨的太阳也并不热烈,透过树叶点点班班的洒下来,有种静谧之美。 第186章 反咬一口 后门半掩着,没有守门的,可能吃饭去了。 蔡换儿箭步窜到后门,正要抬腿,身后有个声音幽幽:“站住。” 侧耳听了,比较陌生。 蔡换儿扭回身,对上一丛花后钻出来的一个清秀小子,年纪很小,大概也就十二三岁吧。神情却很老成。 “你,跟我说话?”蔡换儿指指自己。 那个清秀的小子阴恻恻笑:“是呀。你要去哪里?” “你管得着吗?”蔡换儿送他一记深深白眼,转身就要出门。 “站住!你敢踏出去,后果自负。” “什么后果?”蔡换儿稀奇了。 清秀小子慢悠悠晃过来,拦在她前面:“你要敢出这个门,我就指证二少爷的玉佩就是你偷的?” 蔡换儿倒吸口气,反问:“不是说丢了被人捡的吗?” “是这么放话的。不过,你要不听话出门,我就说是你偷的?” “臭小子,你欠揍是吧?”蔡换儿掳起袖子扬起拳头。 那小子扯开嗓子尖叫:“来人啊!打人啦!” 蔡换儿嘴角一咧,果断的一拳揍在他脸上,顿时变成国宝眼。 “啊啊,你真打啊?”那小子捂着眼睛痛苦跳脚。 “当然喽,我可是说一不二的。让开啊。”蔡换儿去拽他。 “不让。”顶着国宝眼,清秀小子凶巴巴的拦在前头,还双手顶着门框:“你,你太可恶了,给我等着。” “切,我干嘛要等你呀?走开。”蔡换儿大力的推他。 “不让就不让……少爷,二少爷……” 蔡换儿好笑:“叫天王老子都不管用。不让是吧?”她又扬起拳头。 “住手!”背后有带怒意的声音。 蔡换儿僵了僵背,心里活动是这样的:完了完了?这小子鬼喊鬼叫真的把其他人引来了。还能走脱吗? 渐有急促的脚步。更有坚定的脚步声走过来,停在她身后不远。 蔡换儿慢慢的扭转头,眼角瞥见一抹青影。 脖子扭到七十度,可算是看清了。 “咦?是你?”就是昨天那个林二哥?这会换了一身服装,看起来很华贵。 “果然是你!”林二哥也咬牙切齿。 这时,小碎步跑过来一名秀丽白净,衣着华美夏衫的少女,拉着林二哥的胳膊,娇憨问:“二哥,是她吗?” “就是她。” 秀丽少女看一眼蔡换儿,眼睛水灵灵的。 蔡换儿认得,扯着嘴角低头:“大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 “……换儿。” 林二少爷磨着牙:“不是叫剩儿吗?” 蔡换儿很无辜的抬眼:“不是,你听错了。” “你这臭丫头,还狡辩。” 蔡换儿很茫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林二少爷气的鼻孔生烟:“听不懂是吧?那好,马上就懂了。来人。” “在,二少爷。” “搜查这丫头的屋子。我的玉佩就是她偷的。” 蔡换儿还很震惊:“原来你是二少爷,失敬失敬。不过二少爷,奴婢压根没见过你,怎么会偷你的玉佩呢?你看不顺眼奴婢,也不能这么说吧?” “还嘴硬?”林二少爷甩袖:“来人。看着她。” “是。” “二少爷,为什么要看着我?” 林二少爷却不理她了,掉头径直朝正堂去。 林大小姐好奇看着蔡换儿,说:“你是新来的丫头?” “是的,大小姐。奴婢换儿,新来的在茶水屋打杂。”蔡换儿老老实实回。 红杏也上前悄悄跟大小姐耳语几句。 林静嫣点头,再次看了蔡换儿一眼,追着二少爷回了。 “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返回正屋前厅,林静嫣就迫不及待了。 林二少爷气哼哼的背负双手站在窗前,打量着被揪在台阶下静站的蔡换儿。越想越气:他一个堂堂二少爷,竟然一个末等打杂丫头耍了。奇耻大辱。 “没事。”二少爷心还堵着气呢。 林静嫣凑到身边,小声:“二哥,可你刚才不是说捡到玉佩的那丫头叫剩儿吗?怎么又变成换儿了?还有呀,为什么非说是她偷的呢?” “你别问了。反正这丫头,我非得好好罚她不可。”林二少爷简直是气坏了。 “为什么?二哥,她虽然是个看茶水屋的丫头,但也是我的人。你不能平白无辜按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吧?”林静嫣不太高兴了。 林二少爷深吸口气,安抚妹妹:“这事,我过会跟你解释。” “为什么现在不解释?”林静嫣也是从小娇惯长大的。 二少爷无奈苦笑:“好吧,小嫣,来,过这边来。”他不想让太多人听到他被一个貌不惊人的丫头骗了。 林静嫣笑了,挥手屏退身边围绕的丫头,眼眸全是兴奋:“二哥,说吧。” “这个臭丫头……”林二少爷恨的牙痒痒开口,简洁的讲叙了他为什么大清早过来的原因。 林静嫣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不恼反咯咯笑了:“二哥,你也有今天!” “你还笑?”林二少爷鼻子都气歪了。 林静嫣捧腹大笑:“太好笑了。二哥,你竟然在自家院子被个丑丫头骗了?哈哈哈……” 林二少爷搭下眉眼:“真有这么好笑?” “是呀。我都迫不及待想告诉爹娘和大哥了。”林静嫣这时表现的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顽皮。 “小嫣!”林二少爷涨红脸:“你敢?” “好好,我不说。不过,保不齐爹娘都知道了。”林静嫣乐不可支。 “不会的。”林二少爷不太确定:“哪个敢乱嚼舌?我割了他舌头。” 两兄妹说的很投入,搜查的人员回来了,战战兢兢的挤在门口:“二少爷……” “说。”林二少爷走到门边,斜视着淡定自若的蔡换儿。 “回二少爷,没有。” “什么?” “这丫头的屋子还有茶水间都搜过了,没有发现玉佩。” 林二少爷一呆,目光投向蔡换儿。 蔡换儿抬起脸,冲他还笑了笑。 “不可能!”林二少爷有些急了:“明明就是她偷的!” 但是,去搜查的都是他和大小姐的心腹,不可能为个末等丫头骗他吧? “你说,你把玉佩藏哪里了?”林二少爷气极,跳到蔡换儿面前怒喝。 第187章 私人刑堂 蔡换儿气定神闲,沉静反问:“什么玉佩?” “你?你还狡辩,我亲手……”及时煞口,二少爷咽咽喉,指着她:“好,很好。敢耍我……你等着。” 周围全是林府的下人,蔡换儿不方便跟他对呛。 他来要回玉佩,挺正常的。只不过,她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这种侮辱人的方式讨回?所以,蔡换儿死撑着就是不妥协。 “给我搜身。” 蔡换儿很配合,还张开双臂任仆妇搜。 她们搜的很仔细,差点把蔡换儿摸个遍。幸亏蔡换儿也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心理素质也过关,不觉得受侮辱,一直没反抗。 “二少爷,没有。”如实回报。 “不可能!”二少爷再次愣了。 蔡换儿望天翻着白眼,心绪却飘远:要是这么被赶出府,刑元绍会不会很生气?说好的福利还兑不兑现呀? “我就不信了。”林二少爷还在挣扎。 “来人,拖到绿羡堂去。” “是。” 林静嫣扑过来,吃惊:“二哥,不要吧?” “这丫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绿羡堂在哪里?”蔡换儿头一次听这么一个地方。 在她有限的消息库中没搜索到这个名字。 红杏悄悄扯她:“你呀,可千万别说是我抬举你的。” “好的。可是这个绿羡堂到底是做什么的?” 红杏脸上现出惊怕:“你去了就知道了。” “哦?” 连红杏这丫头都怕了,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看到绿羡堂,蔡换儿本能的直觉就是:这是个动私刑的地方。 靖安侯府很大,占地很广。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又是唯一的弟弟。住所那是相当的宽广。宽广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押着蔡换儿从嫣然苑到绿羡堂足足走了――按蔡换儿心算距离――二十分钟是有的。 在侯府很靠后,很偏僻很角落的地方。 是个独立的院子,围墙相当高,附近只有一条小路直通。院门有人看守,不是老妈妈辈,而是相当精壮的大汉。 正堂厅上,没有多余的椅子,而是两排刑具。 “不会吧?至于吗?”蔡换儿慌神了。 她设想的最坏结果是赶出府,而不是被打一顿呀! 林二少爷亲自带队,看到她露出惊色,相当得瑟:“怕了?” “是呀。”蔡换儿很老实承认。 “那还不赶紧老实交待。” 蔡换儿不放心了:“我老实交待了,二少爷,你就放过我了吗?” “嗯哼。”林二少爷答的非常含糊。 蔡换儿迟疑了小会。 “喂,想动刑是吧?” “能不能别动刑,只关起来就行了。”蔡换儿忽然提了一个这么特别的要求。 林二少爷都错愕了。 这丫头是傻心眼吗?关起业,难道很好过?不对,真要缺心眼,怎么可能把他骗的团团转呢? “你想被关起来?” “是呀。我虽然不是细皮嫩肉,也经不起动大刑呀。二少爷,你大人大量,大发慈悲,把我关起来好不好?” 林二少爷叉着腰笑的可恶:“哟霍,现在晓得求情了?” “是呀。我见棺材,怕了,掉泪了。二少爷,你是高贵英俊的少爷,何必跟我这个丑丫头过不去呢?玉佩藏哪,我招还不行吗?” “早干嘛去了?” “早先你不是说我偷的吗?这个我要澄清一下,不是偷的,是二少爷你送的。我是代为保管一天而已。” “我送的?谁作证?”二少爷也耍起无赖来。 蔡换儿傻了会眼,眨巴两下自认倒霉:“好吧,你是二少爷,你说是就是。” “哼哼。早点拿出来不就没这么多事吗?”林二少爷还以为自个大获全胜了。 “是是,我错了。二少爷,你把我关起来好了,我自愿面壁思过。” “真的?”不过她转变太快,林二少爷有些不太相信。 蔡换儿诚恳之极:“比真金都真。” “好,就如你所愿喽。”她这么乖巧,倒闹的气势汹汹的林二少爷也平和了。 蔡换儿很诚实的招认了把玉佩藏在茶水间的灶膛之一中。 “什么?灶膛?”林二少爷脸色灰白:“那不是烧毁了?那可是我皇后姑姑送我的生日礼物。你这臭丫头,真是该打。” “不不,二少爷,你听我说完。”蔡换儿一听这玉来头这么大,也吓一跳。 原来茶水间灶膛并不是个个都烧火,毕竟这大夏天,供应大小姐屋里的热水比冬天要少多了。就有一个灶膛是空出来的,有积灰是凉的。 蔡换儿就把玉佩包在一块油纸内,埋在灰里。 搜查人员怎么可能会去拨灰呢?还以为是热的,相当的以为不可能嘛。 “……高明。”林二少爷都不得不对她竖拇指了。 “谢谢。” 不过,有个问题,林二少爷从大清早就想不通:“你为什么会提前把玉佩藏起来?” “呃?藏富嘛。我一个打杂的丫头,忽然得了这么一块上好的玉佩,周边人不眼红才怪。为了不惹事,我就不得瑟了。” “为什么会想起藏在灶膛内?就算你想藏富,不是也应该藏在自己住的屋内吗?” “我住大通铺,人多。难免被翻出来。还是藏茶水间保险嘛。” “可是灶膛,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我整天都待在茶水间,看管严实着呢。等过段日子天气凉了,就打算拿出去变卖或当掉换成银子。” 蔡换儿的说法逻辑自洽,完全都说得通。 林二少爷砸磨了下,无可反驳便板起脸:“好吧,如你所愿,来人,把她关起来。” “谢谢二少爷手下留情。”蔡换儿还挺高兴的。 绿羡堂私设刑堂,自然也设有囚室。 不过,到底是侯府,囚室不可能跟官府是同款。林府的囚室开僻在堂屋后头。先是一个池塘挡路,池上有弯弯的石桥。 桥尽头是堵矮墙。墙内分散有几个四四方方的屋子。 窗口很小,阳光透进去有限。很安静,好像荒废般。 蔡换儿被虎视眈眈押着踏进来,眼珠就四下溜转。左手边,那间屋子的窗口闪动着人影。是什么人? 会是小兰的父母吗?蔡换儿内心隐隐很期待。 第188章 传递消息 别看靖安侯占地极广,各种小道消息传播的速度却是相当快。 尤其是府里正室林夫人每天打理着府里的家务事还得应酬宫里,可谓是从睁眼起就忙。正因为如此,府里耳目众多,想讨好她的下人也更多。 各处一点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传进林夫人的耳中。 二少爷大清早就跑去妹妹院里折腾的事,林夫人也知晓了。以为不过是兄妹二人玩什么把戏,没放在心上。可是随着消息越来越多,她坐不住了,有兴趣了。 正好,林静嫣过来请早安,顺便留下一道用餐,特意屏退左右,乐不可支的说起二哥在自己苑闹出的糗事。 林夫人听的目瞪口呆:“嫣儿,你是说阿赋让一个丫头耍了?” “是呀,娘。是二哥亲口告诉我的。悄悄说的。”林静嫣格格笑的掩嘴。 “哦,所以他把这丫头押去了绿羡堂?”林夫人好像明白了。 林静嫣收了笑,小声:“娘,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胡闹。”林夫人敲一下桌子,脸色阴沉,唤:“来人。” 一众仆妇丫头齐齐有序的涌进:“夫人。” “去把二少爷叫过来。” “是。” 林静嫣睁大眼:“娘,怎么啦?” “那绿羡堂……”林夫人深吸口气叹:“算了,小嫣呀,你今天不是要去相国府吗?都准备好没有?” “嗯,都打点好了。娘,不是说好一起去给相国夫人祝寿吗?” 林夫人安抚笑:“你先去,家里有点事,我处理完了随后就去。” “哦。” 林二少爷听到来自母亲的召唤,显得不慌不忙。 几乎同时,外院护卫正交接班结束。 “三叔,三叔。”有未留头的小子跳嚷着蹦到外院侧厅。几个轮班的护卫聚在一起吃饭。 听到有人叫喊,出来个四十出头的汉子,平淡无奇:“小六子,什么事?” “江三叔。”小六子蹦到他身边,带着兴奋之色压低声音:“我打听到了。” “说吧。” “江三叔,那个叫换儿的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 “她呀,被二少爷骂了,还被押走了。” 称作江三叔的男子大吃一惊:“押去哪了?” “听说是绿羡堂。江三叔,这绿羡堂不是老爷的书房吗?我听说,除了夫人和大少爷,谁都不许进去。” 江三叔沉默点头。 “好了,江三叔,我只知道这些了。” “辛苦了小六子。给。”江三叔掏出一小块银子塞给他,还叮嘱:“机灵点,有消息赶紧送过来。” “知道了。”小六子揣着小块银子喜滋滋的走了。 这个江三叔真是怪怪的,平时节俭出名,却为个不相干的丫头付这么多银子。小六子想不通。好好的护卫头目,怎么就开始关心一个新来的打杂丫头了? 对外说绿羡堂是老爷书房,其实内府人都明白,那不是老爷的书房,那是个惩罚院。犯了严重大错的下人通常都会被悄悄的拧过去,然后再悄悄的没有踪迹了。 江三在林府也干了这么久,有点人脉,也得侯爷信任。 今天他当值,跟人调换了班。随后通过信任的人向后院的章妈妈传了个信。 章妈妈消息稍迟顿,但也还是知道换儿被二少爷不喜的传闻。 这不是个好消息。 二少爷别看只是个少爷,却是正室林夫人所生嫡子。平时宠惯了,一向在府里的任意所为的。只要不是出人命的事,侯爷和夫人都随他去。 章妈妈又接到江三的传信。事不宜迟,马上施展十八般手段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直到下午,章妈妈好不容易得到点线索,却又犯难了。 求情是不可能的,林夫人也知道二少爷干的这件事,没有一点责罚。说明是默许的。所以这条路走不通。 那去看望,送点吃的总行吧? 章妈妈是蔡换儿的推荐人,满府皆知。 可当她向管家娘子提出这个请求时,管家娘子当场就驳回了:“章妈妈,你就少操这份心吧。换儿这丫头不懂规矩,冲撞了二少爷。这事可大可小,全看二少爷大发慈悲。” “我也不是求二少爷可怜,只是想去看看换儿到底怎么样了?” “快别生这种妄想了。” 被无情驳回请求的章妈妈无奈,只得另想办法。 刑元绍也得到消息了,但他并不着急。倒是小喜,惊慌了:“换儿怎么会去得罪二少爷呀?她平时实在机灵,怎么这次这么作死呢?” “不能这么说。也许她是无意的。”刑元绍也深知蔡换儿这家伙很懂得自我保护。她不会作死的惹什么二少爷的。 “无意?我记得,二少爷的院子跟大小姐的院子相隔比较远呀。怎么会无意碰到呢?”小喜想不通。 刑元绍却不在这个无聊问题上深究,他想的却是:“这个绿羡堂是什么地方?” “哦。一直说是侯爷的书房,比较偏僻。比较清静。除了夫人和大少爷,其他人一律不许靠近。” “二少爷和大小姐也不例外吗?” “是呀。” “真的是书房?” 小喜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去过呀。我在府里时,也耳闻了一些流言闲话,说那里并不是书房,是惩戒院。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送进去。当然这个是传言,我不保证真实性。我当时也没兴趣去求证。” “惩戒堂?”刑元绍一下子抓到重点了。 小喜眼皮一掀,试探:“你该不会是怀疑……” “对,我怀疑。”刑元绍认真点头,又看她一眼:“你伤口没事了吧?” “没事了。” “那好,今晚,一起去探探这绿羡堂?” “啊?”小喜哀嚎:“今晚?我不会飞檐走壁呀?” 刑元绍微笑:“我会。” “你,打算背负一人翻墙夜探?” 刑元绍扫她全身一眼:个子也不高,身材也是瘦瘦的,除了脸和眼睛是圆的,其他都是平扁瘦方的。 “还是不要太冒然了吧?要不要先跟我爹商量一下具体路线?”小喜出主意。 刑元绍静静点下头:“要。但这不是冒然。早一天探明,早一天救出小兰双亲及换儿。” “哦~了解。”小喜莫测高深勾勾唇。 第189章 牢友 夜黑风高。 蔡换儿饿的有气无力,蹭到窄窄窗口,对着寂静无人的空庭就喊:“喂,有人吗?我快饿死了!给送点吃的吧?” 没有人出声,只有几只萤火虫飞到她面前,一晃又去远。 “喂,我饿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蔡换儿还语出威胁:“我变成鬼就把这里闹的鸡犬不宁。不信是吧?我就拼着最后一口气先来个鬼喊鬼叫……啊啊!” 她是真的拼出最后一点力气对着窗外尖声大叫。 浮云遮月。 远远有汪汪狗叫,一道高瘦的人影突兀的出现。 蔡换儿‘啊啊啊!’真情实意的被吓的尖叫连连,还大叫:“鬼,有鬼啊!” “你都要变成鬼了,还怕鬼?”附近不知是谁在幽幽戏说。 “谁,谁在造谣?”蔡换儿心惊肉跳的乱晃脑袋。 斜对面,也是一个屋子,窗口露出张瘦不拉叽的脸,眼睛很闪,跟狼似的。把蔡换儿又唬了一跳:“你谁呀?” 那张瘦脸一晃而过。 倒是蔡换儿窗前黑影压顶。她又吓的高声尖叫:“啊?什么鬼啊?” 一定是鬼吧?不会谁会脚不沾地,一点声响都没有就飘到她面前来的? “吵死了!”谁知这黑影还开口了。 “呼,会说话呀?那就是活人?”蔡换儿把眼睛瞪大。 月亮还没从云层中出现,黑影看起来又高又细长条,五官都没看清,只有眼睛两点一闪一闪的。 “你谁呀?”蔡换儿麻起胆子问。 对方做了个一甩的动作,听到屋内地上‘啪’的一声。然后,黑影就在蔡换儿面前闪退不见了。 “我靠!这比传说的轻功还厉害啊?这是法术吧?怎么能倒退的这么快?”蔡换儿攀着窗格惊叹。 “大惊小怪。”又是斜对面传出来的不屑声。 蔡换儿把眼光调转过来,扬起脸:“喂,老兄,报个大名呀?咱们现在是同病相怜了吧?” 人家压根懒理她。 “切,都是牢友,还拽个屁呀?”蔡换儿也翻白眼。 猛然想起方才听到屋里掉了什么东西,赶紧转身寻找。 还好,乌云散去,月亮又重新把光芒洒向人间。 屋中央地上躺着一个纸包,上前戳了戳,竟然是软的。 蔡换儿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掀开:馒头? “啊?这意思是不打算饿死我?”蔡换儿又高兴了,捧着馒头闻了闻,是新鲜的,没有馊。 大口啃了几下后,蔡换儿很难下咽,又凑到窗前喊:“有水没有呀?渴死了!哦不对,是没渴死也会被咽死了。” “啧啧啧……”有极为不赞同的啧声响起。 蔡换儿很平和的讲道理:“谢谢送馒头,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送一壶凉水过来呀!我就这点小小要求,别的没有了。” 这一次,等了许久,也没有人搭理她。 蔡换儿只好吞口水来消化干硬的馒头。不管明天怎样?反正有得吃一定要把肚子填饱。不能委屈了胃。 瞅着月亮落在树梢头,蔡换儿没有一点困意。 她捡了根小棍子衣服擦干净了,还剔着牙冲着斜对面窗口邀:“喂,牢友,没睡吧?过来聊几句?” 没动静。 蔡换儿不死心。继续:“这么热的天,我就不信你能睡着?别装睡了,过来跟我这新来的牢友传授下经验如何?” “切。”轻轻的鄙视声。 “来,为表诚意,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姓蔡,名换儿。年纪就不透露了,反正青春年少。家境也不说了,反正是穷人命。” 安静了会,对面说话了:“犯什么事进来的?” “得罪二少爷了。” 又是安静。 “喂,该你了。”蔡换儿催。 不过,此时她心里有数了。对方不可能是小兰父母。要不么,她废话这半天,怎么没听到一个女人声音呢? “不想说。” “喂,你耍赖呀?我都说了,你竟然捂着不肯说,这不太公平吧?” “呵呵,公平?小姑娘,你真是幼稚,这世上就没有公平可言。” “话是这么说。可是至少在咱们之间还是可以公平一下下的吧?咱们不都是牢友吗?你至于保密吗?” “呵呵。”对方回她冷笑。 蔡换儿冲着他位置:“呸!不讲信义,难怪被关在这里……” “这是两回事。”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得罪人了。” “谁?不会也是二少爷吧?” “不,我关进来时,他还没出生……” 蔡换儿真惊愕了:“不会吧?那你方便透露下贵庚吗?” 沉默小会,对方道出:“四十有余。” “那犯什么事了?” 这次没回答。 “好吧,这个估计是你的伤疤。”蔡换儿机智的马上转了话题:“那我问你一个题外话。这里,除了你,还关进什么人没有?” “你问这个干什么?” “深夜闲聊嘛,不就是想到哪问哪吗?”蔡换儿随便扯个借口,催问:“到底还有什么人被关进来过?” “这个嘛……”对方迟疑下:“倒是有。不过现在……” “意思是前阵子有人也来过?是什么样的人?”蔡换儿时间不等人,紧急追问。 “似乎是一对夫妻……” 蔡换儿眼眸乍然一亮,激动的声音都颤了:“然后呢?这对夫妻现在怎么样了?” “我哪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他们在这里关了一阵,又被送走了。” “你知道送去哪吗?” “不知。” 蔡换儿的振奋的精神一下又泄气了。 “这对夫妻,有没有跟你闲聊过?” “没有。他们互相吵架,忙着呢?” 为了确认是不是小兰双亲,蔡换儿又打起精神问:“他们,吵什么?你还记得吗?别说你没听到。” “不记得了。”对方失笑了下,似在沉吟:“好像在吵什么女儿,什么山寨的事?” 嘶~悠长的抽气声。 蔡换儿精神大振:“还有呢?” “没了,真的不记得了。” “你这人怎么记性这么差呀?发生没多久的事你都不记得?”蔡换儿很失望。 对方也不客气反驳:“以为我像你那么八婆啊?别人两口子吵架,偶尔飘了几句进了我耳朵里,我干嘛要牢牢记到现在?我吃饱了撑的?不对,我就压根没吃饱过……” ‘啐’蔡换儿脸皮略有发烧,嘴硬道:“你才八婆呢不对,长舌公。哼!” 第190章 夜探 夜深人静,后宅正堂还亮如白昼。 林夫人听着得力手下小声禀报,脸色微变,低头抿口茶,说:“此女可疑。明日让人送走。” “是,夫人。” “另外,不许他们交头接耳的。” “是。” 手下退出后,上来的老成的嬷嬷,接过夫人的茶杯,凑到跟前小声:“夫人,这丫头来历还是可疑。不可不防。” “贾妈,你说,小喜这么久没回信,会不会节外生枝?” 贾婆子安慰:“夫人,放心吧。小喜就是露馅了也不会供出来的,她爹还在府里当值呢?” 林夫人无意识转动着手腕上金宝石镯子,沉吟道:“这个叫换儿的丫头是章婆子引荐入府,偏章婆子又是小喜的干娘……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贾婆子察言观色,笑着安慰:“夫人,这丫头就算是个不省油的灯,明儿就送走了,你别担心。” “嗯。”林夫人往后靠枕,还是忧心忡忡:“我这心呀,还是不踏实。” “那夫人,不如干脆点……”贾婆子做了个‘砍’的手势。 “不,杀了她倒便宜她了。一定要她招供出真实目的再动手也不迟。” “还是夫人考虑周到。” 只要起了一丝疑心,林夫人不用吩咐,自然有人去把蔡换和的来历底细调查清楚。可是也只查到她是由章妈妈引进府的,说是逃难的灾民流落京城等等。 林夫人生性多疑,还让人去偷窥蔡换儿在绿羡堂的表现。发现她竟然跟旁边牢友打听还有谁被关过来过。马上就察觉这丫头太多疑点了。 送走,只有送走才好做更多手脚,绿羡堂到底是在侯府内,万一有点风吹草动,传进宫里就不太好了。 “送走?”江三叔听到后宅最新消息,愣了。 江三觉得事情有些失控,得把这个消息赶紧送给刑元绍,看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月亮渐坠,夜色沉沉。 整个林府好像在沉睡,偶有看门狗无意识的瞎叫唤几声。巡夜的护卫也只在外院小心谨慎。内院的巡夜婆子们都偷懒去了。 刑元绍将小喜带上,因为有江三的配合,很顺利就进入靖安府而没有被护卫发觉。 绿羡堂的位置很偏,躲开外院护卫后就相对来说顺利多了。 在小喜的指引下,很快到了绿羡堂外围。 “就是这里了。”小喜手一指前方绿树成荫包围下的一座高墙宅院。 院门前有两盏灯,都没亮,而大门紧闭。 刑元绍没有冒然跃墙,而是使个眼色给紧随其后的亲信,其中一个亲信领会他的意思,闪身融入夜色很快不见了。 小喜纳闷:“怎么还不进去?” “先别急。”刑元绍仔细小心的打量这墙墙。 没多久,那个亲信出现了,手里捏着一只野猫。刑元绍轻点下头,亲信将野猫一抛,扔上墙头。 ‘喵呜’野猫受到惊吓,长长的尖叫。 ‘噗噗’黑暗中也不知哪里突然闪过几道长长的冷光,野猫又惊叫‘喵呜’掉下来。 刑元绍等人一看,猫身上中了几枝暗箭,箭头清晰可见。 小喜倒吸冷气,小声道:“怎么会这样?” 不是对外号称是侯爷的清静书堂吗?怎么还有机关暗伏? 刑元绍抬眼,怎么安全进入呢? “有了。”他很快就找到办法了。 四周不是树多吗?高耸入云的树虽然没有,可是超过围墙的却不少。除了小喜不会武功外,其他人都非常顺利的从树梢一闪而跳的进入绿羡堂。 小喜呢?她也没有原地等待,而是去找了章妈妈。 且说刑元绍一行人相当警觉。他们是来探路的不是来打架的,所以行动小心避免被人发现。 绿羡堂外设有机关,其实也有人守着,不过年深日久的一直没出事,就容易懈怠。加上他们又小心所以没有跟绿羡堂守卫发生正面冲突。 看到了绿羡堂竟然设有刑具,刑元绍也明白这里真实的用处。 最终,他还是找过来了。 这堵墙比较矮,门很小,没有灯。显得很黑。 抛石子上墙,没有动静。又抛石子入墙内,也毫无反应。刑元绍放心,打算越墙而入。这时却有一盏灯从墙侧闪出。 是两个劲装打扮的男子,其中一个提着灯,另一个手里拿着刀。 他们边走边说话:“巡完这一圈,就打牌去吧?” “不去了。我这几天手气太差,一直输,身上一个子都没有了。” “我借你呀。” “算了算了,等月例钱放下来我再去玩两把好了。” “今晚是八哥坐庄,你不去捧场,小心他埋怨。” “啊,是八哥坐庄?哎呀,我都忘了。” “是呀,你去不去?” “去去。你先借我十两。” “行。就这么说定了。” 他们两人在小门前多待了下,听听动静又相视笑:“那丫头总算消停了。” “可不是。我就没见过那么闹腾的丫头?亏得还饿了她那么久,精力却那么足。” “走吧走吧。” 刑元绍算是明白了。 这里没有机关,不过却时不时有人巡夜。不过呢,一直太平无事,所以此地的守卫闲来无事就喜欢轮流坐庄赌钱。 是以,等人去远,刑元绍一行人大摇大摆进了这座小院落。 分散察看各小屋子动静,很快就弄明白,这里只关着两人,其中一个就是蔡换儿。 是夏夜,不过这里倒是幽静。除了蚊子比较多,还算是凉快的。 蔡换儿靠着墙睡的很不安生,耳朵不时有蚊子嗡嗡。她抬手无意识的挥打,一点效果都没有。蚊子还是前赴后续的冲她下嘴。 “换儿。”耳边忽然多了个熟悉的声音。 蔡换儿仍在不踏实的睡。 “换儿。”还晃了她两下。 “呜,别吵。”蔡换儿想翻身,却落空了。 不过,这一落空倒把她惊醒了。 黑暗中,她迷糊感到身边有人,愣了几秒,张嘴就‘啊~’才尖叫一半就让人捂了嘴。 “是我。” “唔唔……”蔡换儿听出这声音是刑元绍,瞌睡全无。 刑元绍放下手,说:“小声点。” “是你!”蔡换儿扑过去,惊喜的拽着他:“大当家的,你怎么来了?” 第191章 夜聊 刑元绍却问:“你没事吧?” “我还好。”蔡换儿喜滋滋:“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吧?走。” 真是太高兴了!在最艰难时,刑元绍像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眼前,蔡换儿就自动代入英雄救美的‘美女’中了。 “换儿,听我说。”刑元绍按住她雀跃而起的肩。 “怎么啦?”蔡换儿不解:“有什么话不能出去说吗?这里又小又脏又热。” “我暂时不能带你出去。” “什么?”蔡换儿犹如被浇了一盆冰水。 “听我说,是这样的……”刑元绍小声的跟她说起接下来的计划。 白喜的一场的蔡换儿兴趣缺缺的听着,末了问:“你确定他们只是送走我?而不是索性杀了我?” “放心吧。如果他们真有杀你之心,我会来救你的。” “真的?” “真的。我这么跟你说吧,小喜的父亲,我已经见过了,并且说服了他帮我们做内应。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安危。” 蔡换儿心放下一半,不过她苦恼:“要是我被送走的地方,跟小兰父母不是同一个地方,怎么办?” “那我就设法把你救出来,送回啸山寨。” “……好吧。”蔡换儿勉强再信他一回。不过她还不肯放他走:“大当家的,我跟你说。那边关了个老油条,说是很早就关在这里了……” 刑元绍苦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能不能把他救出去?” “嗯。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如果今晚把他救出来,就不暴露出这里有人来过的问题了吗?就算要救,也得等等。” “也是。”蔡换儿很快明白了。 “那我先走了。”刑元绍把话说明白了,打算离开。 蔡换儿急了:“大当家的,别走嘛。我,我好饿呀。你有没有带吃的来。” 刑元绍很歉意:“对不起,没有。” “那,你把我吵醒了。现在我一点瞌睡都没有,能不能多陪我说说话呢?” 刑元绍犹豫:“换儿,很快就要天亮了,我不能多待。” “只一小会。”蔡换儿扯着他不肯放。 “换儿,真的不能多待,否则的话……” 蔡换儿不悦:“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潜进林府帮你探消息,别的要求都没有,就要你多陪陪我一会都不行吗?” 刑元绍很无奈:“……好吧,就小会。” “哦耶!”蔡换儿胜利的手舞起来。 刑元绍看看窗外,月光清冷。 “那说点什么好呢?”蔡换儿又犯难了。 这破地方也不适合她表白啊?说些肉麻的话吧,好像不是时候?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刑元绍表现出极大的耐心。 蔡换儿昂头想了想,小声又兴奋:“大当家的,看到京城这么热闹繁华,有没有动心?” “没有。” “有没有想过不当山贼,安居京城过日子?” “没有。” “骗人吧?”蔡换儿不信:“说老实话,京城是不是比庆阳城还热闹好玩?” 刑元绍简洁:“是。” “那比虎关岗啸山寨更方便更宜居对不对?” 迟疑了下,刑元绍不情愿:“也许吧。” “衣食住行都是那么方便,好玩的地方又那么多,大当家的,你真的没有动心想移居到京城来?” “没有。” “为什么?你又不是老头子,怎么就喜欢隐居山林呢?” 刑元绍淡然:“啸山寨是我家。” “呃?”这个理由很充分,蔡换儿不得不信服。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啸山寨也许是处处不如京城,可那是家!家是最令人留念的地方。 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敌不过家的温馨。 “你呢?”刑元绍反问。 “我?我又不是你少成老成,有颗五六十岁的老年心。我还是喜欢热闹繁华处处方便的地方。”蔡换儿实话实说:“啸山寨不是我家。我是过客而已。” “过客?你是这么想的?”刑元绍语气很冷静。 蔡换儿自嘲一笑:“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你把我当自己人吗?” “当。”刑元绍十分省话。 蔡换儿定定看他一眼。 只有极淡的月光从小小的窗口洒进来。看不清近在眼前的刑元绍五官,只的眼睛很清亮。朦胧的剪影勾出他硬朗的脸形。 “噢,谢谢。”蔡换儿心情不但没有开怀,反而还低落下去。 一种不信任的感觉瞬间笼罩。 如果真的当她是自己人,怎么会用她来做内应呢?虽然他答应了很高的报酬。那些开出的高条件不过是蔡换儿的信口开河。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的十分痛快!那她自然也只能一条道走到底喽。 她的情绪明显不高,刑元绍感觉到了,问:“嗯?怎么啦?” “没什么。哎呀,好像超时了,你回去吧。” “……哦?”刑元绍偏偏头,纳闷。 开始那么高兴的死赖着不肯他走,这会又主动赶人。这女人心呐,真是海底针。 从窗口目送刑元绍一行人从墙头跃入夜色中,直到看不见,蔡换儿才长长叹气。 “喂,小丫头,那是什么人呀?”斜对面那个牢友语气带着兴奋问她。 “哪有人呀?大叔。” “少蒙我,明明那高个子进了你屋……” “大叔,你在做梦吧?这里哪有高个子。好了,我困了,不陪你梦游了。”打个很响的哈欠,蔡换儿结束聊天。 “去!” 翌日,林二少爷大清早过来跟母亲请早安,顺便提起要把蔡换儿放出来。 林夫人暂时没空,稍微安抚几句就转开脸问贾婆子:“可是真的?” “是真的。夫人。章妈说那丫头是她带进来的。如今不懂规矩冲撞了二少爷,她难辞其责,所以自请离府。” 林夫人皱眉:“这章婆子入府里多久了?” “起码有二十年了。还是先太爷从外头买的,据说,也是逃难上京,孤身一人,当初身价是五两。签的是死契。” “竟是死契,便由不得她?她揽责,便贬去外庄看院子好了。”林夫人很快就有了对策。 贾婆子陪着笑求情:“夫人,章妈怎么说也是做了二十年,就由她去吧。” 林夫人眼光扫她:“贾妈,你老人家怎么也心软了?” “夫人,老奴,就是随口说说。”贾婆子虽然跟了林夫人这么多年,还是不敢造次。 “哼。”林夫人鼻音轻吐。 第192章 玄女观 章妈妈被贬去外庄看院子的事在下人中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好歹在府里二十多年,的确也没有功劳,总有苦功吧?就因为引荐了一个冒失女就被丢去乡下看庄子,多少让一部分下人心寒。 就连靖安侯爷也被惊动了。只是这属于内宅家事,一向由夫人全权主导。不过他还是略略过问了一句,让林夫人轻描淡写的敷衍住了。 不过,谁也没想到,章妈妈打起包裹离府后,护院教头江三不告而别。 这江三算不得林府的下人,他是投靠过来求庇护的江湖人。靖安侯出行安全一向是他负责。他们二人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是朋友。 靖安侯爷得知消息,很是遗憾,还是派人在城里找了一阵,没找到也就没放心上。 倒是林夫人心眼多,直觉蹊跷。 她对这江三倒是泛泛,一向就当是府里养的‘看门狗’而已。不过,江端化名小喜被她派出去做事,江三是知道的,怎么会在女儿还没回来之前就离开呢? 莫非,他听说了什么,想赶去虎关岗带走小喜,破坏她的好事?林夫人这么阴暗的猜着,越想越觉得是唯一正确的解释,便暗中吩咐贾婆子去京府衙门告状。 告江三偷东西,怕被责难,一走了之。 京衙自然受理了,然后如林夫人所愿,四下张贴布告缉拿靖安侯潜逃的护院江三。 靖远侯爷后来知道后,跟林夫人小吵了一架,不过最后也不了了之。 且说蔡换儿大清早就被一帮面目冷戾的家伙堵了嘴和绑了手,塞到了一辆马车内,悄无声息的出了府,专走安静的巷道。 帮人帮到底!蔡换儿听天由命的倒在马车内,听着车轮滚滚,暗暗思忖: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最好是送到小兰父母关押处,才不枉我辛苦这一场。 七拐八转,一直走啊走的,蔡换儿估摸着至少有两个时辰之久。然后马车停下来。 车门一开,蔡换儿就闻到了一股属于郊外田野的清新空气。 不过,她被推搡着,看不到具体是哪。 什么味道?蔡换儿耸耸鼻子,好像清新的空气中掺杂着别样的烟火气。到底是什么?她没闻出来。 ‘咣当’一下,她感觉前面有门槛,抬起脚跨进去。这回闻到的是腐败味,一股陈旧的好久没人住的味道。 眼布被拿开,她使劲眨巴。 是间屋子。小虽小,有床有桌的一张凳子,还有窗户。床上木板没铺被单。窗外是…… 像是庭院又像是天井。 ‘唔唔’蔡换儿惊恐的发现面前站着的不是训练有素冷戾的家伙们,而是两个粗壮的身着灰色袍子的光头尼姑。 嘴里堵的毛巾也被拿下,两个壮尼一点不友善对她说:“给我老实点。” “这,这是哪里?”蔡换儿小心翼翼问。 “玄女观。” “我,我怎么会来这里?” 其中一个壮尼翻白眼:“你少装葱。你怎么会来这里自己心里就没点数?” “没有。真没有。”蔡换儿试探撒着谎。 壮尼却不多说,粗声粗气:“等着。” 等什么?蔡换儿看到她们出门,也紧随其后探出头。其中一个壮尼猛回头,指着她:“回去等着。” “哦。”蔡换儿在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乖乖回屋里四处晃荡。 这么个破屋子,处处都破旧还散发着霉味,也不知多久没住人了。 一会,过来个小尼,低眉顺眼的送来一件尼袍。 “不会吧?让我出家?我没打算做尼姑呀?”蔡换儿懵了。 小尼摇头:“想得美,你想出家还不一定准呢。” “那这是……”蔡换儿指指尼袍。 “把衣服换上,好干活。” “干活?什么活?” 蔡换儿是万万没想到,这座什么玄女观还从事着繁重的体力活。 观后山坡,数名身着尼袍的女人在埋头挖沟,边上有五大三粗的尼姑拿着鞭子凶巴巴的盯着。 “不会吧?”蔡换儿被押上来,看到此幕,真是下巴快掉了。 这算怎么回事? “这是做什么?种菜?不是吧?这荒坡种什么菜呀?种田?也不像呀,这片土地一点不像是田地嘛。” “少废话,快去。”一把锄头塞到她手里。 “我不会。”蔡换儿真的没做过农活。 “不会就去学。” “……好有道理。”蔡换儿苦笑不得加入劳动大军。 玄女观地处城郊偏僻地带,其实挺适合修身养性的。可惜,观主是个有野心有大抱负的姑子。她瞄中了观四周的荒山。山是荒的她就想开荒变成观里的产业。 本来她是搞不定的,可是无意中结交到了京城贵妇,这事就顺利展开了。官府不拦着她们开荒,只要她们乐意把荒山变成宝。 玄女观属于香火一般,出家的尼姑不多,观主就打起了歪主意。 “还真是种田呀?”蔡换儿很快就在劳动中跟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兰母亲的妇人建立了闲聊的关系。 休息时分,她们分得一壶水,两个馒头。坐在地头蔡换儿就跟旁人聊上了。 “听说是开成稻田?呶,瞧见对面山坡没有?哪里说是种果树。” “咦哟,这观主还挺有经济头脑嘛。”蔡换儿表示佩服。 “唉!” 观主有经济头脑,可苦了别人了。 蔡换儿挑挑眼,笑吟吟问:“请问大姐怎么称呼?” “我夫家姓毛,叫我毛姐就行了。” “姓毛?”蔡换儿眼前一亮,小声:“请问毛大姐,你娘家姓什么呀?” 毛大姐咬一口馒头,叹气:“姓杨。” 蔡换儿一阵窃喜:对上了。小兰的父母就是一个姓毛一个姓杨。 “请问毛大姐,你是怎么来这玄女观的呀?不会是附近村里被抓来的吧?” 毛大姐摇头,眼神放远:“我,不是附近村人。我家……远着呢?” “到底多远呀?”蔡换儿感兴趣的追问。 鉴于她问的实在很可疑,毛大姐就反问:“换儿,你家在哪?” “我家呀。也蛮远的。毛大姐,你听过庆阳府吗?” 毛大姐如她所愿惊讶的瞪大眼,声音都禀了:“你,你家在庆阳府?” “是呀。怎么啦?” “可是……你的口音?”毛大姐还存着一丝理智。 第193章 顺利找到 “哦,我年纪小嘛。学方言快。这一路进京花费了很久的时间,就这么一路慢慢跟着别人学各地方言,慢慢的庆阳城的口音就被改变了。”蔡换儿硬出拗出一段理由来。 毛大姐惊喜万分,一把握过她的手:“换儿,你,我……” “咦,毛大姐,该不会咱们是老乡吧?” “呃?”毛大姐的激动之情卡壳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蔡换儿神情很自然,还笑嘻嘻的打趣。 毛大姐苦笑不得,松开她的手也恢复平静:“是呀,我呢,也算是庆阳府那边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我家不在庆阳城,在……” “在哪?”蔡换儿期待催问。 毛大姐低头笑了笑:“算了。” “不会是落马镇吧?” “你……”毛大姐错愕。 蔡换儿嘻嘻一笑,凑到她耳边,极小声:“毛大姐,我再猜近一点。是不是啸山寨?” 然后,蔡换儿就听到毛大姐极长的惊嘶声,眼珠都快突出来瞪着她。 “淡定。我是小兰姐姐的好朋友。” “你,你是谁?”毛大姐又是梗脖子惊声颤问。 蔡换儿左右看看,小声问:“毛大姐,你认识小兰姐姐吗?” 毛大姐盯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监工的尼姑开始催:“起来起来,干活去。别想偷懒。” 没有敢偷懒,因为稍微起身慢点,长长的鞭子就直接抽到身上来。她们是真的敢抽呀,一点不慈悲为怀。 蔡换儿因为是新手,边学边干,动作慢点被喝斥的多,也挨了几鞭子。 大热天,虽山风足够,也是极考验的人耐暑性。 毛大姐本来离蔡换儿有点远,这回却主动过来要教她做事。 两人边猫着腰翻地,边小声交谈:“换儿,你到底是谁?快告诉我?” “毛大姐,你先告诉我。”蔡换儿是个谨慎的人。 “我,我是有个女儿叫小兰……” “独生女吗?” “是的。” “是住啸山寨吗?” 毛大姐迟疑好半天,才默默点头。 “那就好办了。”蔡换儿轻声问:“小兰的父亲呢?没跟在一块?” “没有。他,跟我分开了,我也不知他现在何处?” 蔡换儿想了想,问:“这附近有和尚庙吗?” 毛大姐一怔,随后苦笑不得:“没有。” “这就怪了。他们会把他带去哪里?” 找到其中一位,蔡换儿精神抖搂,她知道刑元绍肯定会来过问她的收获。 所以,黄昏回到玄女观,别人都累的东倒西歪,就她精神奕奕。 她们这伙人分成两个地方居住。而毛大姐跟蔡换儿没住在一个院,这令蔡换儿有点为难。趁着吃晚饭的功夫,蔡换儿跟毛小姐商量,找个人调换一下屋子。 毛大姐到底在这里多时,跟其他人还是熟悉的。调换屋子这事,不用经过观内监工们,她们自己决定就行了。 好在毛大姐比较爱卫生,屋子虽小又破,收拾的挺干净整洁的。她提出调换屋子,有好几个争着跟她换。 这样一来,蔡换儿就可以在小小院落跟毛大姐明正言顺的商量办事。 得知蔡换儿是作为新人面孔被刑元绍挑中特意上京来解救他们两口子的,毛大姐十分感激欣喜。又在知道小兰安然无恙后,特别双手合什感激上天怜悯。 玄女观到底不是高门世家,没有那么多的庭院深深。防守方面也不可能做到跟侯府那么难进。是以,刑元绍很容易就趁黑摸进来跟蔡换儿会合。 毛大姐第一时间不敢相认。 剃了大胡子的刑元绍,年轻英俊,看着像换了个人。 刑元绍认得毛大姐,客气的招呼:“婶子。” “大,大当家的,真的是你?”毛大姐一下捂住嘴。 “是,毛婶,你辛苦了。” 毛大姐低下头,轻声呜咽。 蔡换儿凑到窗边看了看,小声催:“现在怎么办?只有毛大姐,啊不对,只找到毛婶一人……” “没事,毛叔,很快也会找到。” “那现在,我们要不要趁黑溜走?”蔡换儿低声抱怨:“这鬼地方,我一点不想多待。” “嗯,可以。” “真的?”毛婶惊喜。 刑元绍淡然笑了笑:“事不宜迟。” “太好了。”蔡换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忿忿:“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我,我想回屋……”毛婶好歹待了这么久,屋里总是有些舍不得扔的东西。 刑元绍问:“如果不是要紧东西,不用舍不得。” 蔡换儿却不同意:“不能便宜了这帮秃尼。毛婶,我陪你去取。” 毛婶看向刑元绍,等他同意。 “……尽快。” 一切还算顺利。只是在离开时,还是惊动了旁边的人。看到她们两个怀里抱着包袱,开门想问问。却被蔡换儿冷着脸喝斥:“看什么看?我们这是去调换屋子,没什么稀奇的,都回屋去。” “还调换屋子?这都什么时候了?” “管得着吗?”蔡换儿没好气虎起脸凶人。 她的借口是经不起推敲,可是她的表情很吓人也很无情。加上毛婶一声不响,旁人只得悻悻的转回。 她们的路径是后门。由刑元绍领着,避过了巡夜的壮尼。 只是看到锁着的后门,毛婶小声:“砸门会不会把她们引来?” “砸什么门呀。我相信大当家的对撬锁还是很拿手的吧?”蔡换儿斜起眼睛看着刑元绍。 “我不拿手。”刑元绍看一眼墙头:“我轻功还不错。” “哎呀,你要把我们一个一个背出去?”蔡换儿反应快。 “嗯。”刑元绍轻应。 这里,身后却传来喧哗声外加火把照映的那一片天格外亮堂堂。 “快走。”刑元绍竟然一手拽一个跃上墙头。 墙外有轻便小巧的马车在等侯。 蔡换儿来不及感受跃飞墙头的新鲜感,就被扔进马车内,旋即就听长鞭一响,马车开始快速奔跑。 “大当家的……”蔡换儿带滚带爬冲到车窗小声惊呼。 刑元绍站在马车后,冲她:“快走。” “你小心点。”蔡换儿叮嘱一句,果断缩回马车内。 她相信刑元绍对付玄女观那些五大三粗的壮尼是小菜一碟。 回身迎面撞见毛婶迷惑的眼神:“你跟大当家的……” 第194章 告别来的 “呃,我们关系非凡。”蔡换儿凛然正色抢答。 毛婶眼神微闪了下。 蔡换儿还特意状若无意的娇羞:“也没什么啦,大当家的在端午节那天还送了我一枝金钗呢。其实我对首饰没特别的爱好,可大当家的非要送……” “送了只钗?”毛婶声音很惊讶。 “是呀。可惜我没带上京,不然就给你看看好啦。大伙都看到了,都说做工很好,不像是便宜货。小喜,哦对了就是跟小兰姐姐一起回寨的那个别有用心的女人也说,是京城碧玉阁精品。” “是吗?”毛婶的声音低落下去。 蔡换儿肯定又欢喜:“是呀,毛婶,你要不是信,待会问大当家的就好了。” “我……不用了,我信。”过了小会,毛婶又问:“小兰,她还好吗?” “挺好的。” “她们?我是说那个坏女人,没有为难小兰吗?” “有呀。毛婶,事情是这样的……”蔡换儿源源本本将对方的意图跟她说清楚了。并且还强调:“大当家的很大度,没有为难她们。” “原来是这样?太好了!”毛婶双手合什感慨。 稍后,她回过神来,疑:“为什么呀?京城的贵夫人为什么非得置大当家死地不可?这,这八杆子打不着吧?” 蔡换儿摊手:“这个问题目前还是未解之谜。” 大晚上,城门还未开。不过,驾车的是刑元绍亲信,把她们带去城外安全的地方歇了一宿。 蔡换儿还挂念着刑元绍,到最后实在熬不住困意袭来,打了一个盹。 等到她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刑元绍也回来了。 “大当家,你没事吧?”蔡换儿关心的扑过去。 刑元绍微微浅笑:“我没事。毛婶呢?” “哦,她还没醒。”蔡换儿揉下眼睛:“这是哪?” “城外一处别人家的空宅。这几天就暂时待在这里。” 蔡换儿眨巴眼:“不回京城了?” “不回。” “那小喜呢?” 刑元绍勾唇笑:“她跟江前辈远走高飞了。” “什么?”蔡换儿摇头不懂。 刑元绍道:“这个以后再说。换儿,你陪着毛婶。我去接毛叔。” “你,知道他在哪?”蔡换儿更奇了。 刑元绍成竹在胸:“知道了。” “……哦,那你快去快回。”蔡换儿不会拖他后腿,催他快去。 刑元绍安排了两个亲信保护她们,用过早餐,又匆匆出发了。 睡了一个安稳觉的毛婶醒过来后问起种种,蔡换儿如实告之。毛婶一听刑元绍已经动身去接回丈夫,喜不自胜,守在门口盼着,时不时的合掌念念有词。 “毛婶,你信神呀?”看她总是合掌感恩,蔡换儿好奇笑问。 “是呀。自从遭了这次飞来横祸,我呀就越发相信头上三尺有神明。只要心诚,则灵。这不,就盼来大当家特意上京救我们来了。” “那你感谢的应该是大当家的,跟神明有什么关系?” “呸呸,不许这么说。百无禁忌大吉大利。”毛婶似乎怪她胡言乱语。 蔡换儿撑着下巴,木然道:“真替大当家不值。” 费尽心思,千里迢迢跑来救人,功劳全归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明了,冤不冤呀? 不过,一想到他这么呕心沥血救人,可能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小兰,蔡换儿心情又不爽了。把小兰父母救回山寨后,小兰感激万分,会不会当场以身相报?而正好,刑元绍也对小兰有份朦胧的好感,索性顺手推舟就答应了? 完了,完了,若是这样,蔡换儿就慌神了。 她的一片倒追苦心不是打水漂了吗?那她在山寨的种种动作不是徒惹人笑话吗? 不会,得想办法在回程时把双方关系再加强。 怎么加强呢? 蔡换儿撑着下巴发呆冥思。 “换儿,换儿……”毛婶在轻唤她。 “啊,什么事?”蔡换儿一个激灵神思回归,茫然问。 毛婶指指天气:“日头晒,进屋去。” “哦。好的。”蔡换儿忽想起:“毛婶,你不去大门口张望了?” 毛婶笑笑,指指屋前树荫:“我坐那等。” “那你慢慢等吧。我回去歇觉了。”打个哈欠,蔡换儿返回屋内。 睡的迷迷糊糊,耳边仿佛听到有人在‘咻咻咻’的吵她。 蔡换儿翻个身,继续闭眼。 “换儿……” “谁呀?”蔡换儿咕嘟一声。 “我呀。小喜。” 蔡换儿眼睛还不睁,头脑还处在迷糊状态‘小喜’两个字飘进神志中延迟了接收。突然一个闪光,蔡换儿眼睛睁开,一骨碌翻身起:“小喜?” “在你面前。”小喜懒洋洋的伸手挥了挥。 “小喜?你,你怎么这里?”蔡换儿惊喜抓着她的手:“你,你不是跟你爹远走他乡了吗?” “说来话长。” “别卖关子了,快点一口气告诉我吧。” 小喜歪头“原大哥没跟你说?”她还用着刑元绍的假名。 蔡换儿嘟起嘴:“他大忙人,哪有空跟我细说。小喜,不要吊我胃口了,快说。” “好吧我说。我其实是来跟你告别的。” “啥?”蔡换儿眼珠一突。 事情还得从蔡换儿被关起来说。 刑元绍决定夜探时,把小喜也带上引路。因为有江三这个护院头目在,他们进入林府相当顺利。等到刑元绍他们进入绿羡堂后,小喜也不可能原地待命,她熟门熟路悄悄摸去找了章妈妈。 章妈妈其实心里忐忑又紧张。别人不知道,她是深知蔡换儿是带着目地进来的。万一不慎暴露了,她这个引荐人也难辞其疚。 正好小喜的到来打消她的顾虑。 小喜是来建议她离开林府的。只要她肯离开,后半生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 章妈妈早年孤苦无依,进了林府后虽解决了温饱,可她能力有限,口才也一般又性格偏耿直,混了二十年才混到一个浆洗扫地的小管事头。 年轻时被老侯爷配给府里小厮,也没个一儿半女的,偏丈夫又病死,她也没有再嫁的心思。年纪渐长反倒跟小喜投缘,索性认了干女儿。 第195章 忽悠成功 说起来章妈妈认干女儿也是怀有小心思的。她年纪渐长没有女儿,虽然身边有些积蓄,可若是生病,总得有个亲人照料吧?认了懂事能干的干女儿也算是个小小依靠。 近几年,章妈妈跟小喜的关系真的似母女,事事都体贴周到。小喜被夫人派出去做事,临行前,章妈妈也多嘴问了一句,小喜不肯多说只笑不语。 没想到,还真的是大事,且出事了。 小喜回来了,却不是正大光明的,还带着虎关岗的土匪头子。说实话,当天章妈妈真的被吓坏了,这可是朝廷在缉拿的山贼吧?小喜怎么敢跟他同流合污呢? 章妈妈又不能去告发,因为一旦告发,她这个做干娘的只怕也会被关进牢里。没奈何只得接受现实,听从小喜的建议把一个叫蔡换儿的小丫头引入林府。 这样一来,章妈妈也成同伙了,没办法就只能死心塌地的在中间当传信人。她也暗暗盼望着蔡换儿这个打杂丫头能机灵点,快些完成任务早点跟她撇清关系。 没想到这丫头机灵过头了。先是不知怎么得了大小姐苑里一等大丫头的眼缘被调入嫣然苑做事。事仍是低贱的,可身份地位还是悄然发生变化。 直到又冲撞了二少爷,章妈妈提起的那颗心就真的放不下来了。林二少爷那是好惹的?林夫人最疼的小儿子,在府里一向是为所欲为的。 恰在这时,小喜来的及时。 听她建议离开林府,章妈妈是一万个同意。于是说好了,第二天就自请责罚。 没料到,林夫人并没有把她罚出府,而是贬去乡下看田庄。 章妈妈二话没说,收拾铺盖当天就坐上牛车出了城。 出城从官道转小路时,被几名大汉截道。章妈妈还算镇定,跟着截道的走,不声不响。果然最后跟小喜会合了。 只是这样的方式,章妈妈当时就表示:“可能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小喜安慰:“不用在京城待了,一会我爹过来,咱们远走高飞,自由自在。” “老江也要过来?” “是呀,我爹也不在林府干了。想必很快就过来跟我们会合了。” 章妈妈倒是又惊又喜。 叙说到这里,蔡换儿倒吸口气:“这么说,章妈妈和令尊都不干差事了,是因为我出事的原因吗?” 小喜点头:“一半吧。” “另一半呢?” “另一半就是我反正也回不去了,总不可能一辈子这么偷偷摸摸的吧?若想父女正大光明一起,自然我就不能久待京城。我爹只能辞工不干。” “倒也说得通,可是章妈妈又何必呢?” 小喜笑:“干娘一向疼我,又无亲无靠的,我们远离京城,她在府里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所以,她是愿意的。” “哦,原来是这样。挺好,你们一家总算团聚了,而且还不用为他人做牛做马,恭喜你呀小喜。” 小喜抿抿嘴:“换儿,以后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蔡换儿现悲色,叹气:“你们打算去哪里?” “南边。” “具体在何方?” “现在也还没有定数。反正离京城越远越好。” 蔡换儿想了下:“反正你们一家打算隐居,为什么不干脆一起回啸山寨呢?” 小喜迟疑:“这?” “你也看到了,虽然名为土匪,还是有原则的对吧?不是那等穷凶极恶之徒。且村里与世隔绝,却也自有一番田园乐趣。太适合你们这一家定居了。” “但是……” “别但是了。反正是要找个地方住下来,啸山村难道不行吗?不如,你去问问令尊和章妈妈的意见?说不定,他们乐意同回啸山村呢?” 小喜摇头:“未必。我爹他……” “你爹也是江湖草莽出身,哪有那么多讲究。况且他一身武艺都宁愿为高门大户做看护,投啸山寨难道还辱没了他不成?英雄有用武之地,不是皆大欢喜吗?” 小喜被蔡换儿忽悠的心动了。 “我?要不,我去问问我爹的意见?” “去吧去吧!我等你好消息呀。小喜,咱们也算是同患难的朋友了吧?一起来一起回,以后天天见面,不更好?” 小喜沉思不语。 “快去吧?令尊和章妈妈就在外边吧?何不请她们进来?” 他们这一家要远行,小喜非要跟蔡换儿道别。江三和章妈妈只得依从她。现今待在外厅,毛婶作陪着。 小喜和蔡换儿出现,也不避讳毛婶,一起劝说江三和章妈妈同返啸山村。 毛婶在村里住的久,最是熟悉,滔滔不绝的说起村里的好处,第一个动心的是章妈妈。 她习惯安定,这么多年都平安稳妥的过了,已经不太想颠沛飘离了。 江三沉默。 他的顾虑比较多。真的入了啸山寨,可就多了个土匪的身份。他倒不太在乎,可是女儿怎么办,她还要嫁人的。难不成当一辈子土匪婆? “爹,答应吧。啸山寨真的跟别的匪寨不一样,很好玩的。” “端儿,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小喜开心点头:“爹,反正要躲起来,啸山寨最理想不过了。” 江三又长久沉默不语。 小喜使眼色给蔡换儿,示意她去展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其父。蔡换儿却摇头,把她扯到一边小声:“不用再劝了。你爹在深思熟虑。” 小喜怏怏叹气:“我爹怕是不肯了。” “我觉得相反。令尊一定会答应的。” “为什么?” “因为你呀。” 小喜垂眼:“为我?可是,单单是因为我……” “也不全是你。”蔡换儿马上改变说话方式:“你那句话说的最好,反正总要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起来,啸山寨是最理想的,为什么不首选呢?令尊肯定会细细琢磨这句话。” “哦,是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太内疚了。”小喜拍拍心口。 蔡换儿眼神一眯: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果不其然,江三最终答应一同返回啸山寨。不过,他有个前提要求:不愿加入土匪群。 这一点,蔡换儿作主允诺了。 听到这个意思,毛婶从刚才的喜悦到不悦:这算什么意思吗?嫌弃啸山寨就直说。听着很勉强似的。哼!啸山寨的土匪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以为是个人都能当上?啐! 第196章 继室夫人的八卦 原本这处小院很清静,多了小喜她们仨后,显得很热闹。 尤其小喜跟蔡换儿好些日子没见面了,把安居大事落实后,就开始盘问蔡换儿在林府的那些小细节。 两人说起林大小姐,得出一致结论:“这位贵小姐没被养歪,还存有天真和善的本性。” 说到大少爷,蔡换儿撇嘴:“没见过。” 小喜笑眯眯安慰:“这是正常的,你也不用懊恼。大少爷可是小侯爷,已经开始跟着侯爷学政务,在府里清闲较少。你一个打杂丫头是见不到本尊的。” “切,我还不稀罕见他呢。一定是个丑八怪?”蔡换儿故意贬低。 小喜摇手指:“这就你猜错了,大少爷跟侯爷很像,是京城有名的俊公子。” 蔡换儿翻个白眼:“是吗?可是我看那个二少爷也不怎么样吗?”: “哦,二少爷像夫人多一点……”这言下之意就是林夫人外表不咋样? 蔡换儿回想了下:“难怪。这林夫人我偷偷见过一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相貌的确平淡了些。哎对了,不是说她也是世家小姐出身吗?” “是抚远将军府的嫡小姐。说起来,这位将军府嫡小姐年少时,颇得将军喜爱。并非是长的漂亮,而是善骑射好武风。” “咦哟,听起来是个不安分的嫡小姐呀。” “嗯,听说是受了其母的影响。抚远将军夫人就长的一般般,又黑五官又硬朗。也是个好武的。” 蔡换儿感了点兴趣:“怎么就做了靖安侯继室呢?按理说,将军府嫡小姐,不愁嫁呀。” 一直安静的章妈妈插话:“这事我知道。是当今娘娘赐婚。” “章妈妈,说具体点。”蔡换儿对豪门八卦很有兴趣。 章妈妈轻叹一声:“这事吧,具体咋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先头屈夫人自尽后,后事草草凄凉,还没出孝期,宫里就赐婚,转过年初,就迎了新人进门。” 蔡换儿还是没听到答案:“为什么偏赐将军府小姐?” 章妈妈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她?” 昂头掐指算了算,蔡换儿忽发奇想:“新人进门可有二十个年头?” “十九年。” “那十九年前,华国是不是被领国追着打?” 小喜失笑:“换儿,你想哪去了?” “我在想呀。会不会是当时领国来犯,朝廷招架不住,所以要拉拢讨好武将们。这才有靖安侯府跟抚远将军府的联姻?” “这?”章妈好和小喜面面相觑。 “到底是不是吗?” 小喜十九年前还没出生呢,不好抢答。 章妈妈眨巴老眼:“十九年前,国泰民安,边境虽有敌人捣乱,还没到招架不住的步。” 蔡换儿失望:“那就不是这个原因喽。” 连章妈妈待了二十年的老奴都不知道内幕,蔡换儿又不想再瞎猜下去,所以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对了,章妈妈,你说屈夫人是自尽……”蔡换儿重拾另一个八卦点。 话还没说完,毛婶就欢呼大喊大叫起来。 “搞什么?”蔡换儿皱眉。 小喜试猜:“莫非是大当家的回来了?” 话音刚落,蔡换儿就冲出去。 果然是刑元绍一行人得胜归来。其中有一个头发乱糟糟,削瘦胡子男特别醒目。 不用问,就知道是小兰的父亲了。因为毛婶拉着他眼泪汪汪的哭呢。 话说,刑元绍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准确救出毛大叔的呢? 这也要归功于蔡换儿的这次被囚与换地方。押送她的那批人不管江三管理。是另一批护卫。刑元绍说服了蔡换儿乖乖等着被转移地方,同时带着人埋伏在路边。等着那批护卫将蔡换儿送到玄女观返回京城时趁其不备一举制服。 因为是两月前发生的事,所以刑元绍判断小兰父母也是由同一批护卫送走。拦载后一审问。有的咬牙一字不肯透露情愿受苦受罪就是不说。 也有一个熬不住一夜苦刑,招供出毛大叔被送到京郊十八里外鱼庄做工。有专人看守着,而且通向外界的路只有一条,所以毛大叔是跑不掉的。 这样,才有刑元绍大清早匆匆赶出解救的急迫举动。 此次进京的目的达到,任务圆满完成。刑元绍等人稍做歇息,打算马上返家。 要知道,玄女观和鱼庄,他们都是抱着救人的心思,速战速决。所以这两处的主管肯定是会第一时间上报京城林府。 以林夫人的精明,她会第一时间觉得派人暗杀刑元绍暴露了,不然被解救的人偏是小兰双亲呢?那么她调动人马追击就是显而易见的。 等她再回过神来,兴许会把蔡换儿,章妈妈,江三和小喜这几个人的关系好好捋清,会发觉她受骗了。这是一场针对她的骗局。 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日头渐偏西,刑元绍一行人已经简单乔装踏上返程路途。 毛大叔身材虚弱,需要休养。由毛婶看护坐一辆马车。车夫是刑元绍一个亲信。章妈妈,小喜和蔡换儿同乘一辆马车,车夫是刑元绍。 至于江三,因为他在京生活多年,会京话也对道路有一定的熟悉度,所以做为护骑在侧。 蔡换儿开着马车门看看挥鞭的刑元绍,忍了忍,决定非常时期不会骚扰他,让他专心驾车早点摆脱追兵。 “章妈妈,咱们继续方才的话题。” “什么话题?”章妈妈冤魂全不记得了。 “就是屈夫人自尽的事?她为什么会自尽?”蔡换儿还惦记着呢。 忽然马车歪歪扭扭的,蔡换儿反应快,手撑着窗壁才没有被撞到头。 “大当家的,哦不对,原大哥,你怎么啦?”出门在外,就以假名称之。 刑元绍勒勒马,回头。脸色很难看。 蔡换儿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大,不是,原大哥,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晒的?” 刑元绍招手唤来一名亲信替他驾车。而他挪到车门边斜坐,看着章妈妈道:“我想多知道一点林府的种种不为外人道也的细节。” “不是吧?”蔡换儿相当诧异:“原大哥,你几时也这么八婆了?” 第197章 自尽的原配 “知己知彼嘛。”刑元绍镇定解释:“咱们这次悄悄把毛叔毛婶从林夫人眼皮底下救走,必不会善罢甘休。不但对我恨意愈深,只怕还会殃及江前辈,章妈妈和小喜。所以……” 所以,他凑过来完全是正确的行为,大伙不必惊讶。 章妈妈多了一个听众,精神头更好了。 她开启滔滔不绝模式:“我在林府二十年,老侯爷那辈的事知道不多。可是侯爷这辈发生在府里的事我最清楚了。侯爷原配是屈夫人,是要宁国公的嫡长小姐,长的极漂亮,为人又大方,对下人很好,从不苛刻打骂,那时府里一片详和。直到宁国公犯事……唉!当时也就是那么凑巧,夫人刚刚生下大少爷,哦,不是现在的大少爷,是屈夫人生的那个大少爷……听闻娘家出事,屈夫人一直郁郁不欢。虽然宁国府犯事,幸好没有波及屈夫人。饶是如此,我再也没见过屈夫人笑过。” “那个大少爷……”刑元绍插嘴想问。 谁知,蔡换儿却打断:“章妈妈,到底屈夫人是怎么死的呀?不是说自尽吗?这么一听,倒像是抑郁而终?” “是自尽。出月子大概两个月,忽然有天清早就听到上房丫头惊慌失措的去请大夫。后来才知屈夫人悬梁自尽了。没抢救过来。” “等下,大清早的话,当时侯爷没在身边?” 章妈妈叹息:“也是合该命不好。当晚,侯爷歇在小妾屋里,也是听得丫头嚷嚷才知夫人自尽了。” “渣男!我呸!”蔡换儿狠狠啐弃:“明明知道老婆有产后抑郁症,还跑小妾屋歇?这世上真是没几个好男人。” 眼角瞥到刑元九绍无语的看着自己,蔡换儿马上转换神色,堆起假笑:“原大哥,你是几个好男人之一。我不是说你。” 刑元绍拉回眼光,转向章妈妈:“后来呢?” “因为屈夫人娘家势败,所以后事都草草,也没大办。可怜屈夫人当初嫁进来是何等风光,没想到……”章妈妈掳起袖子拭眼角。 连小喜都听得津津有味:“那屈夫人生的大少爷呢?也没活下来?” 说到这里,刑元绍凝起脸色。 章妈妈叹气:“换儿说的对,这世上怕真是没几个好男人了。这不,侯爷还在丧期,新夫人就在挑选中。对外说是娶新夫人照顾大少爷,其实呢……” “其实就是想换新女人了吧?难道这些死男人不知道后娘进门,原配的子女十有八九会遭虐待吗?”蔡换儿忿忿不平的接话。 “呃?”小喜和章妈妈呆滞的望着她。 “换儿,你干嘛这么义愤呀?” “出于同为女性的同理兼同情心打抱不平啊。” 小喜竖大拇指:“敢言。佩服。”然后转头:“章妈妈,后来呢?” 章妈妈回过神,伤感的说:“新夫人挑了些日子,然后由宫里赐婚抚远将军小姐。没多久就进门了。至于大少爷,在新夫人进门前被侯爷作主送到乡下田庄去,听说半路出了事,送行的人都死了……” “啊!!”小喜和蔡换儿同时惊呼。 “那大少爷也死了?” 章妈妈垮下肩:“是呀。侯爷亲自去收了尸。” 小喜叹惜:“可怜啊小小年纪就遭此大难。唉!也是命不好,若是不离家,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了。” “章妈妈,你说人都死光了,那钱财呢?” “当然是洗劫一空啦。” “这么说是遇到强盗了。报官府没有?” “报了。” “没查出是那伙人干的?” 章妈妈摇头,说:“官府一直没查出来。外头倒是有好些传言。有说是流寇见钱起意动了杀机的,也有说是被漏了消息中了强盗的圈套全军覆灭的。也有说是刑老虎带人干的。更有说是宁国公漏网的亲信抢走屈夫人的亲生儿子,是为了流放不毛之地的宁国公一点慰藉的……” 蔡换儿翻眼:“最后这个说法已经证实是假的吧?” “是呀。后来宁国公又起复重用,说是从来没见过外孙。” 小喜看一眼刑元绍,闷笑:“第三条消息也是假的吧?” 刑元绍垂眼不语。 “哈哈,当然是假的。”蔡换儿笑嘻嘻:“虎关岗远在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杀人劫财嘛。” “啸山寨只劫财不杀人。这是一直以为来的山规。”刑元绍静静发声。 蔡换儿大力拍在他肩上:“对,原大哥,我相信老寨主。” 小喜托着下巴分析:“如果是前两条的话,官府怎么可能查不到?流冠和设计的强盗,难道江湖中很多吗?如果不多,官府一一排查迟早会查到吧?可是隔了二十年都没信,这就古怪了?” “没错。”蔡换儿顺着她的思路一捋,击掌:“小喜,你说的对。这可是靖安侯的长子呀?这些世家大族出门不都是耀武扬威的吗?流冠和强盗难道不长眼看不出来是皇亲?” “对对,跟我想的一样。”小喜猛点头。 蔡换儿摸着下巴昂头自言自语:“所以说是流冠和有准备的强盗干的似乎不能说服我,根据最得益最嫌疑最大的原则,我觉得很可能……” “是谁?”刑元绍都被她的自说自话吸引了。 “原配死了,嫡长子嘛一般来说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这不新夫人还没进门就被当爹的送去乡庄……嗯,我阴谋论一下,也许,可能,或者是内部人下的毒手。” 章妈妈一脸懵:“什么意思?” 蔡换儿还不确定,只是一种猜测,所以讪笑:“没啥,就是我脑洞大开随口一说。” “换儿,我听着好像还蛮有道理的。”小喜认真琢磨。 “哎哟,小喜,你别这么认真好不?咱们不是在聊天吗?不用这么深究啦,反正是别人家的狗血破事。算了算了,不聊了。原大哥,天色不早了,今晚难道要露宿荒山?” 蔡换儿也怕担责。她就是那么随便说说,万一被当真了然后散播出去,麻烦大了。 刑元绍看看西边一点一点下沉的红日,不急不忙:“前边不远有客栈可投宿。” “呼,太好了!” 第198章 荒寺闲谈 京城远郊的客栈客满了,江三记得前边二里远还有间客栈,没想到记岔了,只找到一间荒败的空寺。 荒寺大概是神明不灵,以至没招揽到善男信女,香火不灵,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虽破旧荒凉无人,不过能住人。 蔡换儿快人快语:“看起来这寺庙没荒败多久?地砖也没烂,窗格也没腐朽,还有这后庭的野草长的也不算多茂盛。” 小喜啧啧:“哟,换儿,你快成神探了。” 蔡换儿还很高兴的做个007的经典手势,挑眼:“那当然。请叫我名侦探蔡换儿。” “什么?什么探?”大伙没听过这新鲜名词。 “嘿嘿,就是神探的另外一种称呼。”蔡换儿吐吐舌头。 小喜调侃她:“这么聪明过人,待在啸山寨是委屈你了。” 蔡换儿自恋的捧脸翻眼叹:“千里马常有,识货的伯乐不常有呀。” “切!”小喜笑啐她。 荒山野寺,空屋虽有几间,蔡换儿,小喜和章妈妈挤在一间。毛大叔需要人照顾,所以毛婶跟他一间。 刑元绍和江三一间,其他几个亲信挤一间。 分配好房间就开始生火做饭。后厨有灶,幸好还没完全破败。章妈妈自告奋勇掌厨,指挥着刑元绍的亲信做烧火挑水洗菜的杂务。 小喜和毛婶自觉去帮忙,只有蔡换儿借着要去喂马的功夫偷懒。 暮色一点一点笼罩。荒山的风吹的层层树梢如波浪滚动,殿内有火光,炊烟升起。 蔡换儿扯了一堆青草去喂马,意外看到刑元绍也在喂。 “大当家的,你没歇着?”蔡换儿以为他跟江三和毛大叔一样累的先歇会了。 刑元绍侧头看着她,淡笑:“我不累。” “哦。”蔡换儿将手上青草扔到马跟前,拍拍手笑邀:“大当家的,要不要去附近逛逛?” “行。”刑元绍竟然答应了。 蔡换儿眨巴眼,出乎意料之外,还以为得费番口舌才能说动他呢。 荒寺左边有口水塘,开着落寞的荷花。 “大当家的,咱们把毛叔毛婶救出来,算是顺利完成目标吧?”蔡换儿先找话题笑问。 “算。”刑元绍眼睛直视着前方。 蔡换儿咧开嘴:“那你答应的好处会兑现吧?” 刑元绍回看她一眼,不答反问:“你要的这么急吗?” “不是呀。我就是再求证下,你不会耍赖不给吧?”蔡换儿试探。 “不会。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 “耶。发达了!”蔡换儿情不自禁拍手鼓掌。 刑元绍无语的看着她激动欢乐的笑脸,问:“你想现在就兑现吗?” “哦不是。”蔡换儿笑眯眯:“我现在暂时不想独立门户。所以,先存着,放心,不算利息的。” 刑元绍自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垂眼无声笑了笑。 “对了,大当家的,你是怎么说服江大叔的?”蔡换儿还记得小喜说过,她父亲有些迂。很难被说服。 当时,刑元绍自信满满肯定能说服。 刑元绍又把视线望远,说:“这个其实很简单。无外乎人之常情。一来,小喜决心离开林府,又中途返京,自然是违了规矩。做为父亲,自然会为唯一的女儿考虑后果。二来嘛……” 他顿了顿,停在池塘边看着几枝野生荷花:“二来我义父与江前辈是故交。” “啊?”蔡换儿眼珠一突:“这两位是怎么产生交集的?你不是说江前辈是江湖中人吗?令尊刑老前辈一直坐镇啸山寨……” “不是。我义父交游广阔,并不局限虎关岗啸山寨。” “那我就懂了。”蔡换儿是真的明白了。 原来小喜的父亲跟刑元绍的义父是旧识,所以他才那么成竹在胸。咦?这么说来,小喜跟刑元绍算是世交后辈。按现在的规矩来说是可以互称世兄世妹的。 “对了,大当家的,小喜是本名吗?” “不是。她本名江端。” 蔡换儿看他一眼,摸摸鼻子笑:“江端?这名字挺大气的。不像是女子的名字。” “听说是小喜的母亲取的。小喜母亲姓梅,当年江湖上也是很有名的女侠。以擅药闻名。” “这么说来,小喜的本领是学自她母亲?” “可以这么说。” 蔡换儿却诧异问他:“大当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刑元绍说的很官方。 蔡换儿歪头瞄她,漫不经心问:“如果,我这枚重要的棋子失败怎么办?比如说,超时了,我却还没有探到毛叔毛婶的下落,大当家的,你岂不是知己也没能百胜?” 刑元绍却展唇笑:“我自然有另有妙计,保证不会超过限期。” “噢?大当家还有备案?”这一点,蔡换儿绝对没想到。 “是。”刑元绍没必要撒谎。 蔡换儿忽然泄气了。还以为她多重要呢?还以为这件事非她不可呢?原来,没有她,刑元绍仍然可以救出人质。 看她脸色似乎不太好,刑元绍低下头:“你怎么啦?” “没什么。可能饿了吧?”摸摸肚子,蔡换儿准备返回。 “换儿,等等。”刑元绍开口。 “有事吗?”蔡换儿怔怔的扭头。 刑元绍迟疑小会,清清嗓子,稍微不自然问:“你那个阴谋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什么?”蔡换儿不记得了。 刑元绍帮她回忆:“就是在路上,你说靖安侯府原配之死,然后嫡子生死不明的那套阴谋论。” “哦,我想起来了。”蔡换儿拍拍额头,失笑:“我说过了。谁得益最嫌疑最大嘛。” “得益?”刑元绍轻声重复。 蔡换儿‘嗨’的笑了:“这不是高门豪府内宅常见的斗争手段之一吗?我隐约记得侯爷这个位置是可以世袭的吧?你想想看,新夫人进门。不用多久,会有新的嫡子出现对不?那原配生的嫡子是不是就是袭位的绊脚石呢?” 刑元绍好像豁然大悟似的睁大眼:“哦。有道理。” “是太有道理了。不过,大当家的,这是我一家之言,你不要散播出去啊,否则我怕吃不了兜着走啊。我是良民,不敢跟京官斗的。”蔡换儿双手合什一副拜托的模样。 第199章 巧遇 “你胆子几时这么小了?”刑元绍好笑了。 蔡换儿诚恳道:“我没权没钱没才没貌没背景后台,是个啥都没有的最底层草根没女。平时跟寨里人斗斗嘴就算了,真的不敢惹做官的,尤其是有实权的那类。我很惜命的。” 静默小会,刑元绍忽然又笑了下:“你想有个后台?” “是呀。背靠大树好乘凉嘛。本来我觉得大当家会是座很好的靠山,可惜我一直没靠上啊。“蔡换儿有点失落,眼光也眺望远方。 只是天色已黑,前方并不明亮。 “啸山寨就是你的靠山。”刑元绍幽幽来一句。 蔡换儿转动眼珠瞥他一眼:“真的吗?如果我出事,大当家的你会全力以赴的救我吗?” “会。” “耶,听到你这么说,我以后就可以横着走喽。”蔡换儿搓搓手笑的轻松。 刑元绍无言看着她。 薄夜下,这样的蔡换儿竟让他有些看不透。笑容好像很勉强,还带点茫然。 “怎么啦?大当家的,你的眼神怪怪的?”蔡换儿摸摸脸不解问。 “没什么。哦,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放话说啸山寨将会是我的靠山……” “不是。是靖安侯府……” “打住。”蔡换儿竖起手掌,严肃:“大当家的,这个话题别说了。人竟然救出来的,靖安侯的那些破事,咱们不用知道详细了吧?” 刑元绍张嘴想说什么,顿了顿,淡然:“嗯,没错。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刚好,章妈妈站在殿前台阶上喊:“饭做好了。” 蔡换儿摸摸肚皮:“我真饿了。” “回吧。”刑元绍一歪头。还别说,他也感到饿了。 夜色更深了,荒寺附近忽然传来狼嚎。 蔡换儿耳尖听到了问:“这里难道还有野兽出没?” 江三很肯定的告诉她:“有。每年秋季,京城达官贵人们出城狩猎就在这一带。我记得有年侯爷还猎到一只野猪。” “我的妈呀。我算是知道这破庙荒废的原因了。” 在殿外警戒的人突然:“有人来了!” 通向庙外的是条弯路,还长满杂草。一般人找不过来,尤其是这么晚的前提下。 大伙都涌到庙外,一致伸长脑袋好奇的打量。 路端先是一盏飘忽的灯,接着听到马蹄声,跟着就是有人大声问:“有人吗?” “有,很多。”蔡换儿蹦出来代答。 马蹄声渐近,随着灯光一定。至少有四骑高头大马停下。 两拨人马互相迅速打量完毕。 马背上的人纷纷蹦下,当先一个是位年轻的贵公子。从他穿的那件料子极好的青袍看出来的。 “各位,赶路太急,错过投宿,请允我等在此借宿一晚,可否?” 客气的带着商量的语气让人听的很舒服。 刑元绍还一礼,同样很客气:“此地主人不明,我等也是赶路借宿。阁下请便。” “多谢。”贵公子微笑拱手。 蔡换儿很想看清这贵公子到底是什么模样,无奈夜黑灯光又弱。当着这么多人,她也不好过分豪放。 大伙一起返回前殿。这里灯光稍明亮。 看清贵公子容貌后,蔡换儿轻吸口气:太好看了!白白净净的皮肤不说。五官实在明媚如画。眉眼俊秀不带女气,身材高瘦,气质温和,举手投足间自带天生贵气。 “小喜,快看快看……咦,小喜呢?”蔡换儿乐于分享,还喊小喜一起欣赏帅哥。可是身边没人。转个圈找了找。不但小喜不见了,就是江三也不知去哪里了? “奇怪了。”明明刚才大家站在一块的,怎么一个眼错就通通不见了? 贵公子跟刑元绍在客气的互通姓名,以便好称呼。 蔡换儿听到一个:“……失敬,在下林卓群。” 又是个姓林的?咦,为什么要说又呢?蔡换儿一边心理活动多多,一边返身去找小喜。帅哥虽好看,可她也不是没见过帅哥。刑元绍就是个挺标准的帅哥哟。 “小喜,这么热的天,你待在屋里就算了,还把窗也关上?”蔡换儿果真在她们的屋子找到小喜。 “关着吧,外面有野兽。” 蔡换儿还是把窗推开半边:“等要睡了再关。我说小喜,你怎么一下子跑到屋里来了?不去看帅哥吗?我跟你说哦,这位来投宿的贵公子长的还真好看!白白净净的跟偶像明星似的。” “偶像明星是什么?”小喜抬眼皮虚心求问。 “呃,就是长的好看的男子。”蔡换儿摆手:“不要纠结这个名词。小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小喜双腿盘坐,望天花板:“这个贵公子,我认识。” “啊?小喜,你几时认得这么好看的贵公子了?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心……” “我呸。”小喜让她追问的苦笑不得。 蔡换儿却兴奋揪着她:“快说快说,这位贵公子是什么来头?” 小喜看着她,一字一顿:“他姓林……” “我知道。林卓群嘛。卓而不群。他父母取这名字相当有野心啊。” 小喜翻翻眼皮:“他是靖安侯小侯爷。” “……谁?”蔡换儿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不过很快就在脑海中搜索到‘靖安侯’三字的记忆了,惊呼:“啊啊啊,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小喜重重垂头:“就有这么巧。” “难怪,你们仨一下就躲起来了?”好吧,原因找到了。蔡换儿小声:“放心,不会有事的。” “换儿,去跟大当家的通个气。” “收到。”蔡换儿右手一敬,蹦蹦跳跳去找刑元绍了。 谁知,蔡换儿鬼鬼祟祟把刑元绍扯到外边,小声告诉他这个重大的消息后,刑元绍的反应很平淡:“我知道了。” “你,你早就知道了?” “他报出名字,我才知道的。” “他的名字?林卓群?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林府待了一小段日子都不知道几位少爷叫什么名字呢?” 刑元绍捂下脸,很无奈的对她说:“你以为我在外面啥都没干,就光坐等你的消息?” “呃?”蔡换儿低头搓脸,略感愧惭。 第200章 打起来了 是夜,荒寺附近鬼哭狼嚎的,一大半的人都没睡安生。 蔡换儿在黑暗中翻个身,对上小喜睁的大大眼睛,小声:“还没睡着?” “嗯。” “哎,小喜,我忘了问,林二少爷大名是什么?” “林墨群。” “咦哟,这大名不错。”蔡换儿小声夸。 小喜没作声。 “小喜,这位小侯爷不是说在跟着侯爷学做事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沉默了片刻,小喜才轻声:“不知道。也许是出京办事晚归了吧?” “倒也是。不过只带着这么些人,还真是胆大。” “大少爷的身手还不错的。” “哇,是不是跟江大叔学的?” 小喜苦笑下:“我爹也教过。大少爷的武术师父有好几位呢。” “教过就说明是有师徒之谊的。咦,那你们不就算得上师兄妹吗?” 小喜微叹,翻个身不再跟她叨叨了。 悄悄挣身瞅了瞅,蔡换儿相信小喜没有睡着。不过她的这睡势摆明想一个人静静,也就不打扰她了。 半夜睡不着的蔡换儿太无聊了,就独个在脑补师兄师妹日久生情的戏码。不过这两人身份悬殊太大,八成是没戏的。 所以,小喜才会这么辗转难眠吗? 蔡换儿又伸头去瞄小喜,后者一动不动,也闭上眼睛。 好吧,人家在睡觉,蔡换儿就一个人望着漆黑的屋顶数羊,数啊数的精神更足了。她悄悄爬起打算去找点水喝,实在口渴了。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蔡换儿被吓的呆立了片刻,总归是好奇,蹑手蹑脚趴在窗根透过窗缝朝外张望。 月色皎洁,外面只有风吹树影,哪有别的生物。 侧着耳朵听动静,似乎除了风声,还有别的声音。不是野兽乱叫,而是那种……像风铃叮叮当当。 “不对。”蔡换儿反应过来:“像是武器碰撞,开打的声音。” 她是个谨慎的人,外头如果在开打,她纵然很好奇,还是克制着不往门外去。而是继续趴在窗根下偷窥外面。 功夫不负有心人。 又一道人影掠过。看速度,像是动用了某种功夫。如果没看错的话是传说中的轻身法。不过一闪而过,蔡换儿没看清面容。 “换儿,你在干什么?”小喜惊问。 蔡换儿急急摆手:“小声点。快来,出事了。” 小喜整整衣襟悄悄凑过来问:“出什么事了?” “你听,像不是有人在打架,还都拿着武器那种?”蔡换儿示意小喜静听。 小喜也侧着耳朵听了听,皱眉:“没有呀。” “你再听听。”蔡换儿还把手张在耳边接收外头的动静。 不过,这次真的动静小了,没有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怪事。我明明的听到的。不过小喜,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我刚才看到有人影一闪而过了。是人不是鬼,而且还是会武功的人。” “谁呀?” “太快没看清。” 小喜纳闷:“这大晚上,谁会没事出来闪?” “说的是呀。谁吃饱了撑的大晚上溜达?让我猜下,会不会是林大少爷发现咱们这一拨人不对劲,所以差人打探来了?” 小喜睁大眼:“会是这样吗?” “我猜的,不保证真实性。”蔡换儿一摊手。 小喜指指外面:“去看看?” “不要吧?咱们手无寸铁又帮不上忙,不去添乱了吧?”蔡换儿对未名的事件,一向采取稳妥的态度,并不激进冒失。 “不走远,就在门边。再说,外头好像没啥动静了。”小喜还极力说服她。 蔡换儿掀眼皮:“没啥动静了咱们还去个屁呀?睡觉睡觉。” “你不去,我去。”小喜顺手捋下头发,轻手轻脚拨开门闩,径直踏出门槛。 蔡换儿望天翻眼叹气,没奈何,总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还是跟着去了。 月白风清,还有不少的萤火虫飞来飞去。 “看吧,我说没必要出来吧?”蔡换儿伸个懒腰轻声冲小喜说。 小喜却无声的指指对面上空。 对面有古树,高耸入云。明月下,树梢上有人影窜来窜去,手中道道流光。 “哇,高手对决!”蔡换儿睁大眼:“就是隔太远,看不清谁跟谁?” “看衣服。” “衣……服?”蔡换儿手搭凉蓬,不错眼珠盯着看:“那个白衣服的好像是大当家的?” “就是他。” 蔡换儿吃惊:“那对手是……” 小喜稳稳:“看招式,大少爷无疑了。” “咦?怎么会……” 小喜忽动容:“难道我爹他……”还没说完,拨脚就朝江三住的屋子冲去。 他们的屋子就在长廊的末尾。 屋门大开,里头没人。 “我爹呢?”小喜急了。 “端儿。”江三提着刀从高处飘落,看见她二人,便道:“回屋去。我不叫你们,别出来。” “爹,到底怎么啦?” “是呀,江大叔,怎么就打起来了?”蔡换儿也赶紧问。 江三一脸急色推她们:“别问这么多,快回屋去。” “爹,你呢?” “我去去就来。听话,回去。” 蔡换儿拉着小喜乖乖应:“哦。” “爹,你小心呀。”小喜也清楚自己帮不上忙,只好叮嘱一句。 “知道了。会没事的。” 蔡换儿拽着小喜进屋,迎面看到章妈妈也惊醒了,笑说:“对不起呀章妈妈,我们内急,结伴出去解决了。吵醒你了吧?” 章妈妈揉揉眼睛,疑:“我怎么听到外头好像有动静?” “没有。你老人家听错了。”蔡换儿安抚着章妈妈:“没事,睡吧。” 章妈妈看向小喜。 小喜勉强挤个笑容:“干娘,没事。” “你们也别仗着年轻熬夜,早点歇吧。”章妈妈好心叮嘱着又安然入眠了。 “是。”乖巧的应了。 蔡换儿和小喜并排躺下,可想而知,都没睡着。 侧耳听到章妈妈轻微的呼声,小喜捅下蔡换儿:“到底暴露了。我忘了说,这位大少爷最是精明能干,深得侯爷和夫人喜爱。” “他多大年纪了?” “十八。” “这么年轻,就一肚子弯弯?嗯,是从政的人才。早晚会青出蓝胜于蓝吧?对了,不是说林夫人生的仨子女都订婚了吗?这位大少爷的岳家是哪家呀?” 第201章 小侯爷VS山匪 “谭相爷府上嫡二小姐。”小喜的语气平淡。 “相爷?就是相国喽。”蔡换儿在心里飞快的换算了下,大概相当于后世的总理职位吧? 小喜轻轻点头:“相国府二小姐出名的美人……” “为什么贵小姐都长那么美呢?小喜,我问你呀,你见过不少贵小姐吧?是不是个个美貌?” “不是。”小喜沉声:“以我所见,相貌普通平凡的贵小姐大有人在。” “所以,美人难得。都让高门大户提前订下了吧?” 小喜失笑:“你还真是瞎猜瞎有理。” 蔡换儿笑嘻嘻:“你直接夸我聪明伶俐不就完了。” “去!没见过像你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现在见识到了。” 小喜翻白眼,翻身不想理她了。 蔡换儿轻推了几下。小喜打定主意不再跟夜聊了。只好侧耳听外头动静。 不过,一直没有太乱糟的声音传进来,蔡换儿又不敢出门,听着听着竟然瞌睡袭来沉沉睡去。 倒是小喜心事重重,担心父亲会不会受伤,又暗暗猜测林大少爷怎么就突然夜袭了? 下半夜,房门有轻叩声。 小喜唬一跳,手里捏着防身的药粉,小声喝问:“谁?” “端儿,是我。”是江三的声音。 小喜赶紧推门,探头一看真是父亲,忙关切:“爹,你没事吧?” 江三手里提着刀,看起来只是累了点,没有受伤的痕迹。 “我没事。爹是怕你担心,过来说一声。” 小喜又问:“大当家呢?” “他也没事。” “哦。那大少爷……”小喜再三问,不过问语有些吞吐。 江三拉下脸:“他也好着呢。行了,天不早了,回去好好歇息。” “嗯,爹,你也好好歇着。” 小喜就纳闷了:大家都没事?那这架打的太没意义了吧? 不过,她也猜到己方会胜。毕竟人数就占多嘛。且刑元绍的武力值她是亲眼所见,相当厉害的。基本可以以一敌十。所以林卓群落败没有悬念。 另外,小增想不透的是:明明她们仨都没露面,林卓群是怎么会跟刑元绍起冲突的呢? 明明蔡换儿传来的消息是林卓群一行人去了另一处没有完全破败的院子,可以说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林卓群没想到常胜不败的自己竟然输了,还输在一个没啥名声的小子手上。 在他的记忆中,不记得江湖新秀中个叫原绍的年轻人。 说到交手,这得从进庙说起。 本来两拨人都是借宿,谁也不是主人。所以一方占据还没破败的屋子,另一方自然也可以随意挑选可歇脚的地方。 只是晚来的人多少要吃亏。 挑来挑去,这些破破烂烂的屋子,不能令林卓群满意。就有手下悄悄去原绍那边察看,发现对方占据的屋子比较干净,适合歇宿。 于是,林卓群就让人去跟原绍交换。愿以两百银换住的地方。 原绍---也就是刑元绍一口回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种强硬的态度令林卓群很不悦。他自以为很为对方着想了,也很给面子,两百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没想到竟然不卖他这个面子? 他不悦,手下狗腿子们自然看在眼里,马上再次跟原绍放话,报上林卓群的小侯爷身份,意图以权势压人。 谁知,刑元绍淡然一笑,再次二话不说回绝。 一直顺风顺水蜜缸里养大的林卓群恼了。金钱攻势不行,显赫身份也不卖账,那就来硬的喽? 手下侦察报告:“有四个女人,一个病号。另外八个男人看起来都是练家子。” “敬酒不喝喝罚酒。”林卓群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就想到一个妙计。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反正林卓群要在今晚扳回颜面。一个无名小辈就敢这么轻视他,不可忍! 夏夜,池塘有青蛙欢叫。 草从中,出来乘凉的蛇也顺手就有。他们打算夜深人静悄悄的放无毒蛇去吓那几个女人,然后趁着慌乱把那几个练家子一举拿下。 想的很好,可惜他们还没挨近蔡换儿她们那间屋子就被值夜的刑元绍发现了。 竟然惊动了人,自然没有罢手的道理,林卓群亲自下场跟刑元绍交手。 才一交手,他就诧异了。 刑元绍的武功路子完全跟他接触过的高手不同。飘逸,看起来没有章法却不留破绽。那怕是轻功,刑元绍也是行云流水般从容。 林卓群的好胜心被激起,索性就跟刑元绍单打独斗在古树之梢。 双方你来我往的交手,几百回合下来,养尊处优的林卓群后劲不足,被刑元绍剑逼要害,不得不认输。 被剑指着咽喉的林卓群还分心留意了下周围。 他的那些狗腿子这半天都不来帮忙,看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我谅你不敢把我怎么样?”林卓群还在嘴硬。 刑元绍却挑眉:“难说。如果你不能我一个信服的解释,我怕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敢?”林卓群怒了,这小子竟然还威胁他? “月黑风高,荒山废寺,我真的敢。” 林卓群一怔。 是啊,现在可是大晚上,又是偏僻的地段。还是手下败将。这小子真的把他杀了就地掩埋,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此就多了群冤鬼了。 “我,我可是靖安侯……” “知道。那又怎样?不老实点,杀你没商量。”刑元绍稍稍露出悍匪的神情,周身一股煞气。 林卓群咽咽喉,不得不低下音量:“你,想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三更半夜的跑我们这边鬼鬼祟祟的?” “这,这是个误会。”林卓群挤个假笑:“我,我的手下一向是这样的。在不熟悉的地方,一直是严加防守。因不知你们的底细,所以就……” “就怎样?” “就,不知不觉探过来。误会了。” 刑元绍鄙视:“那当场逮到的你的人手里拿条蛇是怎么回事?” “也许,他们是想夜里抓蛇打牙祭吧?这帮臭小子大鱼大肉惯了,今晚的清汤寡水肯定不没填饱他们,所以才半夜……” 刑元绍都震惊了,万万没想到,贵公子出身的林卓群有张三寸不烂之舌。 第202章 打打闹闹 “你还真能颠到黑白。”刑元绍什么都是第一,就是把公的说成母的这种事,是他的短板。 林卓群脸色如常,从容道:“我是实话实说,绝无添加。不知这个解释可令阁下信服?” “……服了。”刑元绍磨着牙迸出两字。 只能把人放了,不然还真的痛下杀手不成?刑元绍当务之急是把毛叔毛婶,蔡换儿,小喜等人安全带回山寨。不能中途生事,免得惹来官府更猛烈的追捕。 他跟亲信会合,大家都没大碍。江三呢也一点事没有。不过,他很自觉的蒙上面巾,以免被林府的狗腿子们认出来。 “她们没醒吧?”刑元绍问。 江三沉声:“醒了。那两丫头还出门了,我让她们又回屋了。” 刑元绍撑撑额,就知道这两丫头不安分。 “我再去看看。”江三也不放心。 “好,麻烦前辈了。” 有江三自告奋勇去探看那屋,刑元绍相当放心。 下半夜总算可以睡安稳觉了。 大清早,蔡换儿还要睡懒觉,就被小喜一阵猛烈的摇晃叫醒:“换儿,起来了。天亮了。” 蔡换儿没睁眼,砸巴下嘴翻身。 “起来了,要出发了。” “嗯?什么呀?” “要赶路了。你再不起,就把你丢下不管。” 蔡换儿把她的话都收集到脑海,然后反应慢半拍的抽取到‘赶路’两字。猛然一惊,睁开眼,对上小喜的神清气爽的脸,愣愣:“去哪?” 小喜趴到她耳边:“啸山寨。” 迟疑半秒,蔡换儿一骨碌爬起:“哎呀,我忘了。” 揉揉眼睛,蔡换儿把衣服穿好,还问:“几点了?” “什么?” “哦,我是问什么时辰了?天好像才亮吧?这么早,不至于吧?” “大热天赶路就要趁早。” “林大少爷那拨人走了吗?” 小喜怏怏:“刚走。” 蔡换儿歪着头看她的脸色,笑嘻嘻:“舍不得呀?” “你胡说什么呀?” “看你这副不快乐的样子,我以为你是舍不得林大少爷呢?” 小喜赠她一个白眼:“你别瞎说。” “没有更好。人家都订亲了,你要是惦记着那就是找虐。虽然大少爷们喜欢丫头的戏码很常见,可我真不希望发生在你身上。小喜呀,做小妾是没出息没前途的。” 小喜嘴角直抽抽,双手弯起,恶狠狠:“我掐死你!” 蔡换儿见势不妙,一闪身就冲向门口。 “站住!”小喜气的头顶冒烟。 “大当家的,救我!小喜要杀我!”蔡换儿大呼小叫的冲向前殿。 有人在整理马车,有人手里啃着菜饼子。 刑元绍正在跟江三说话,说的是林大少爷离开的事。正因为林大少爷走的急又快,所以他们也把起程时间提前了。 “大当家的……救我啊!”蔡换儿跑到刑元绍身边,气喘吁吁。 “怎么啦?” “小喜要掐死我。” 小喜杀气腾腾的掳袖子走过来:“换儿,过来。” “不来。” “哼,我看你躲到几时?” 蔡换儿探出头:“能躲一时是一时。”还调皮的吐吐舌头。 看她这副得瑟的嘴脸,小喜双拳一握:“好,让你尝尝我的迷魂药。” “啥?你还有这宝贝?咋不早说。”蔡换儿反应出乎意外,一步就跳出来。 小喜箭步上前握着她胳膊真就要掐她了。 “哎哎,小喜,放手放手。” “还敢胡说八道不?” “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了。求放过!” 小喜咬牙:“你还胡说。” “哪有胡说?我在劝你别当少爷们的小妾,那不适合你。真的,肺腑之言。” 小喜双手使了点劲,蔡换儿吐舌头翻白眼。 “端儿,别闹出人命了。”江三这话听不出是劝,是提醒下手别太重。 刑元绍也过问了:“你们两个还闹?马上就要出发了。” 小喜不情不愿松手:“饶你一命。” “咳咳,多谢不杀之恩。”蔡换儿摸着脖子苦恼:“没掐出印迹来吧?会不会影响我的形象?” 在场仨人冒黑线中。 她能有啥形象呀?这时候还惦记着形象? “换儿,你还没吃早饭吧?”章妈妈从殿门出来热情招呼:“快来,给你留着吃的。” 蔡换儿一摸肚子,好像还不太饿。 “哦,来了。”为了摆脱小喜的后续‘追杀’,蔡换儿还是躲开为好。 小喜还磨着拳头忿忿不平,这丫头真是可恶,竟然假设自己暗恋林大少爷,还一本正经的劝别做小妾,可恶之极! 很快就上路了。 因为天气好,小喜跃跃欲试:“爹,我也想骑马。” “好。”江三二话不说,就让小喜过把瘾。 蔡换儿趴在车窗内羡慕:“我也想骑马。” 边上的章妈妈笑:“学呗。我们大小姐那么娇生惯养都学会了。” “没人教我呀?”说到这里,蔡换儿就转眼珠盯着当车夫的刑元绍,深深叹气。 车夫刑元绍听到了也没当听到。 “换儿,怎么样?”小喜还溜达到她眼前,笑的开心。 “什么怎么样?”蔡换儿眼红着呢,自然没好气。 小喜自恋道:“是不是很飒爽英姿?” “呕~”蔡换儿故意做个捧心呕吐的动作,掀眼皮:“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 “切,你是羡慕嫉妒……” “哼!”蔡换儿给她一记鼻哼,扭头不理她了。 当然羡慕喽!有爹的孩子就是好呀。要啥有啥。那像蔡换儿这个孤儿,一无所有。能吃饱饭还靠死皮赖脸。 也嫉妒的。小喜会的东西比她多多了。比如会下药制敌,会骑马,会做饭。还懂江湖规矩。蔡换儿觉得她应该还会别的技能,只是没展现出来罢了。 “换儿,你爹娘是不是也在啸山寨?”章妈妈到底是上了年纪的妈妈辈。具备民间长舌妇好打听的天生技能。 “没有。我,我真是灾民。”蔡换儿认为这种事没必要瞒,反正他们进了村很快就会知道:“逃难过程中跟家人失散。依附着叔叔婶婶,差点饿死。还好是大当家的大发慈悲可怜我带我回啸山寨。” 第203章 不陪着幼稚 “啧啧,可怜。”章妈妈慈爱的握着她手:“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是山寨的人,不然的话这么危险的事刑寨主怎么会让你来做呢?” 蔡换儿呲了呲牙:“章妈妈,你指是那件事?” “当然是扮成丫头混进靖安侯府呀。” 蔡换儿弱弱道:“也不算很危险吧?其实是我的自愿的。” “我也看出来了。你呀……”章妈妈眼神瞟瞟马车外,压低声音:“是不是很感激刑寨主,所以想……”说罢,挑挑眼。 “想什么?”蔡换儿一时没回过味来。 章妈妈小声:“想以身想许吧?” “呃?”蔡换儿嘴角剧烈抽抽,吞下口水:“没有这回事。” “你这丫头,就是害羞。”章妈妈推了她一把,笑的暖昧:“我呀是上了年纪,可眼神好着呢。” 蔡换儿装傻:“是吗?章妈妈,你一把年纪眼神不错,身体真硬朗,简称老当益壮……不跟你说了,我去外头透透风。” 落荒而逃的蔡换儿爬到车夫身边,仍是那句话:“原大哥,教我学驾车吧?” “还来?”刑元绍愕然。 “技不压身嘛。多学门本事,以后不至于被饿死。” 听着她这话好像还有话,刑元绍不由问:“你又胡思乱想了?” “没有呀。此时的我思路特别清晰,脑筋特别灵活。” 刑元绍看着她,眼底有光。 蔡换儿回视他,不解:“怎么?你不信呀?” “回山寨再说。” “回山寨就学不成了。都是田径小路,压根不适合学驾车。”蔡换儿想的很广远。 刑元绍看向前方,淡淡:“可以学骑马。” “那倒是。”一愣,惊讶:“你肯教吗?” “你肯学,我便教。” “哎呀,太好了。来,击了掌等于盖章生效。”蔡换儿兴奋的扬起手掌。 大概是她的这一举动太过幼稚,刑元绍没有响应,又沉沉看她一眼。 “来嘛。”蔡换儿还没收回手掌,鼓动他:“击个掌而已,又不损失什么。” “我说话算数。”刑元绍固执。 蔡换儿鼓鼓腮吐口气,眼神坚定的一把抓过他的手,硬生生的跟自己击掌。再若无其事放下:“呶,很容易吧?也不耽误你的时间。” “幼稚!”刑元绍说出了心里话。 蔡换儿不乐意了,撇嘴:“这叫幼稚?那是你见识浅,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幼稚。” “噢?” 还有真正的幼稚?刑元绍挺纳闷的。 蔡换儿又举起手。不过这次不是扬掌而是弯起小指晃啊晃:“成年人玩拉钩才叫幼稚做作呢。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呕!我都要吐了。” 自说自语,还表演欲呕吐的动作,刑元绍看无语了。 “来,大当,不对,原大哥。见识到了什么叫跃跃欲呕的幼稚行为了吧?” 刑元绍抖动手里的马绳,目视前方。 “哎,原大哥,说句话呀。”蔡换儿还拿手肘撞撞他。 “没什么好说的。”刑元绍专心的在驾着马拐山弯。 蔡换儿得胜的笑:“哈,无话可说了吧。” “嗯。” “嘻嘻,证明我心智成熟了吧?没用拉钩那么老土又做作的手法盖章生效了吧?” 拐过弯是上坡,刑元绍认真的拉紧绳子,不让马跑的太快太疾。因为下坡太急快很可能会翻车。 “小心小心,对面有马车。”蔡换儿顾不得催他表态了,指着坡对面来的一辆马车惊呼。 “没事。”刑元绍掌控觉稳,避过对面的马车。 谁知,对面那马车夫特别无理取闹,等着两马车交错而过的功夫,一甩手中的马鞭朝刑元绍挥过来,嘴里还骂:“你眼瞎了呀?差点撞上我们家的马车,吓到我家公子,你几条狗命都不够赔。” 刑元绍可是长期练武人士,反应力和眼力都不是吹的。 马鞭甩过来,在空中划弧线,耳中又响起蔡换儿的惊叫,刑元绍却不慌不忙的也甩出手中的马鞭,半空中飞快的绞缠在一起。 就像拨河一样,各边一条绳子缠一起了。谁力气大谁就能先拽过来。把对方拽个人仰马翻。 “大,不是,原大哥,小心。”蔡换儿惊呼过后又开始担心了。 刑元绍手中一使劲,那车夫竟然朝前一扑,妥妥的摔下马车。没了车夫,骏马受了惊,又不受控制的还是朝前扬蹄飞奔。 车内传来失措的惊叫。 刑元绍冷静的将自己这辆马车‘吁’停,长身一跃,脚尖一点车辕,身姿轻盈的扑向逆行的马车。踩过车顶,跃至马背上,双手一扯,奔跑中的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鸣啸。 蔡换儿看呆了,江三,小喜也勒马回身注视。就是马车内的章妈妈和毛婶都探出头瞪眼惊呼。 ‘吁’刑元绍拽停奔跑的马,翻身而下。 那个跟他较劲的车夫这时才回过神来,挂着张被吓的惨白的脸爬起来带着哭音:“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这位壮士请留步。”车门一开,里头露出一张俊美如画的脸。 刑元绍抬眼,微怔下,拱手:“举手之劳,不值一提。告辞。” “哎哎,你叫什么名字?”俊美的公子扒着门探头问。 刑元绍停了下,客气:“山里村夫,贱名不值一提。” 看着他大步返回,蔡换儿率先鼓掌:“好棒好棒啊。欢迎大侠胜利凯旋。” 其他人也笑着跟着鼓掌。 刑元绍面皮一烫,瞪眼最起劲的蔡换儿,撑手一跃来到车夫的位置,沉声:“走吧。” “原大哥,你好厉害啊!”蔡换儿眼冒星星还在拍着掌赞叹。 ‘驾!’刑元绍一抖绳,正视前言,可耳根竟然悄悄变红了。 另一头的俊美公子盯着刑元绍离开的背影,竟然看直了眼。高大匀称的身材,宽肩细腰步伐觉稳,被步风带动的袍角,怎么看怎么英武帅气。 “哇。”发出夸张的惊叹。 “公子,公子,你,你没事吧?”车夫很扫兴的凑到他跟前,正好把视线挡了。 “滚!”俊美公子不想多给这个笨车夫一个字。 车夫苦丧着脸还叨叨:“公子,是属下失职,属下不该……” 第204章 外号冬枣 “闭嘴。” “……哦。” “过来。”俊美公子看着刑元绍利落的一撑手,跳上马车,头也不回的驾车离开。同样眼冒星星,摆手冲着车夫:“去,打听清楚这位壮土的真实姓名。” “这……”人都走远了,上哪打听去。任务好艰巨呀。 俊美公子横着一双美目,语气却不太美:“打听不到,你就别回来了。” “是。”车夫抬脚刚要走,忽然又想起来,指着这辆精巧的马车:“可是公子,属下去打听那小子底细了,谁来驾马车?” 俊美公子翻他一个白眼,脆生生:“我来。” “公,公子……”车夫大惊欲拦。 “快去!”遭到严厉的喝斥。 “……是。” 车夫没办法,自家公子就是这么任性胡闹,不然的话,怎么会只带他一个护卫就跑出来闲逛了? 太阳渐升,山林雾气早已散尽,热气开始回升。 小喜骑马跟刑元绍驾的马车并行,敬佩道:“大当,原大哥,你刚才真的好厉害呀!那马看着受惊了,很不好控制了。” “谢谢。”刑元绍谨慎的回谢。 小喜还高兴的夸:“原大哥,你知道吗?你纵身跃飞过去的姿势太好看了!真是身轻如燕啊!原大哥,你师承何人呀?” “我义父。” “哇,高手啊!那身法可有名字?” “没有。” 小喜摇头笑叹:“可惜了。江湖中人都给自己擅长的招式取了很好听的名字呢。原大哥,你要不要也取一个?” 刑元绍面色沉静:“免了吧。” “哎呀,原大哥,你要是……”小喜还在喋喋不休,旁边的蔡换儿板起脸,磨着牙,内心一个大大的哼:这么亲热,当我是死人啊! “小喜姐姐,你口渴不?”脸上堆着假笑的蔡换儿截断小喜的话关怀。 小喜不由自主点下头:“还真有点渴了。” “那是当然喽。你说这么一堆废话,浪费了多少口水呀。”蔡换儿阴阳怪气笑:“快去马车里喝口水吧。” 小喜眼珠一突,偏头:“换儿,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怪不舒服的呢?” “那是你身体不舒服了吧?看你这一头汗绞着头发乱乱的贴在额头前,好像村姑哟。小喜姐姐,快进去整理下。” 小喜抬手摸额头:这不废话吗?她跑了那么久的马,早就大汗淋漓了。 “哎呀,原大哥,你也一头汗。我来帮你擦擦。”蔡换儿目光称向刑元绍,惊呼着掏出手绢强行要给人拭汗。 刑元绍偏躲了下,冷静:“不用了。” “原大哥,别不好意思。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蔡换儿不依不饶。 小喜翻翻眼:“换儿,你这么闲呀?那麻烦帮我去车内取杯水如何?” “你没长手啊?”蔡换儿掀眼皮,语气看似调笑却带着几分认真。 小喜被她噎一下,却笑了:“切,醋劲真大!” 蔡换儿装做没听见这句,手还抬在半空一心要跟刑元绍抹汗。 “行了,换儿,你也进去吧。”刑元绍躲不过,发话了。 蔡换儿收回手,按在心口,一脸委屈:“为什么?原大哥,你是不是在赶我走?” 又来了!刑元绍很无奈。戏真多啊! “不是。你看,日上三杆,小心晒黑你的脸。你们女孩子不是特别怕黑吗?” “呃?”不但蔡换儿,就是准备上马车的小喜都下巴一掉。 他怎么会找这样的借口?跟他原来腹黑沉默狡猾的人设好像不符呀? “去呀。”刑元绍催她。 蔡换儿看一眼小喜,又看看他,不甘不愿的轻‘哦’一声。 马车继续向前驶。 小喜捧着水袋一直灌,吓的章妈妈拦:“慢占慢点,小心呛着。” ‘哈’一抹嘴,小喜冲蔡换儿挑眉头:“哎,醋坛子,还不高兴呀?” “你才是酸菜坛子。别乱起外号好不?小心我也给你取难听的外号。” “哟,敢做不敢认?你不就是因为我跟原大哥多说了几句话,就乱呷飞醋吗?”小喜调侃她:“你不喜欢这个外号,那我再想过。” 蔡换儿双手抱臂:“你的外号就不用想,张口就来:冬枣。” 这下连章妈妈都好奇了:“为什么是冬枣呀?” “上下一起长圆嘛。章妈妈,你看小喜是不是全身上下哪都圆?” 章妈妈无视小喜的黑脸,扫瞄一眼,摇头:“哪有都圆?就是脸圆眼睛圆……” 小喜气的心跳加速,按压着胸口,指着蔡换儿:“你,你太过分了。” “取外号嘛,干嘛那么生气?你不也给我取醋坛子外号吗?许你取就不许我取?”蔡换儿理直气壮的。 小喜还在气:“我那是开玩笑。” “我也是呀。” “你不是!你就是故意寒碜我。”小喜声音都哽咽了。 蔡换儿忙摇手:“不是不是。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小喜,你不要在计较啊。 “我就计较了。你,你过分了!你太可恶了!竟然给我取这么难听外号……我,我?”小喜也想马上还击一个难听的,只是情绪激动短时间想不起来。 “冬枣很难听吗?”蔡换儿小声反驳。 小喜大声:“啊,你还不觉得有理是吧?那我叫你矮冬瓜,你乐意呀?” 蔡换儿肩一耸,双手一摊,无所谓:“乐意呀。随便叫。山寨那帮死小子暗地里叫我干扁豆芽菜我都没怎么生气呢。何况你这个?小意思啦。” “你……”小喜再次见识到什么是过硬的心理素质和厚脸皮了。 都取这么侮辱人的外号,她还大咧咧的不放心上。真是有颗坚强的钻石心。不过,还别说,干扁豆芽菜这外号还蛮体切的。咦?到底在想什么? 章妈妈还想劝来着,听蔡换儿自爆旧外号,顿时掩面偷笑。 “反正,冬枣这两字,不许你再提。”小喜板着正经脸吩咐。 “收到。”蔡换儿能屈能伸,该乖巧时绝对乖。 渐至正午,路上几乎没行人了。 江三拨转马头过来:“前头一丈外处茶棚。” 茶棚共有两处。其中一处人声沸腾,可想而知有多少行路人在此歇脚躲晒。另一处棚外倒是拴着三匹马,没啥动静。 第205章 抢板凳 茶棚主人是个干瘦的半老头。对客人一点也不热情,就坐在棚边打瞌睡。听到马嘶鸣叫,稍抬眼皮有气无力:“每人十文钱,茶水管够。” “十文?”蔡换儿诧异叫:“你是茶水还是神仙水呀?这么贵!” “不乐意一边去。”干瘦半老头不在乎的挥手。 刑元绍很客气:“大叔,能不能便宜点。你看我们这么多人……” “行,八文。”干瘦半老头扫一眼这队人马,人很多,相应来说茶水钱也多。本着行人方便的原则,马上降了价。 蔡换儿还是嘴角轻扯:“八文?” 八文在落马镇都可以吃顿饱饭了。这里只喝茶就要八文,难道靠近京城物价都是这么贵? “好。”刑元绍觉得八文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这边茶棚人满了,去哪边吧。” 停好马车,拴好马,刑元绍吩咐亲信喂马料。并且还去帮毛婶将毛大叔背下马车乘凉。 蔡换儿和小喜两个不管俗务,抢先跑去茶棚避暑。 里头有几张板凳,有五六人占了两张桌,要了两壶茶不声不响喝着。听到棚外动静,一齐转头望过来。 蔡换儿和小喜也顿了步伐,抬眼打量这拨人。 四男两女。男的长着路人脸,不过眼神凌厉,手边还有武器。两女倒是清秀可人,但也只是清秀,还没到令人眼前一亮的惊艳上。 其中一个女人似乎微微一惊,很快就恢复正常。 蔡换儿冲他们挥手:“嗨,你们好。” 那拨先到的人统一别转脸,不屑搭理她的态度。 小喜扯扯她袖子,走到空着桌边,小声说:“别乱打招呼。谁知他们是什么人呀?” “看起来好像是江湖中人。小喜,看到他们的武器没有?” “看到了。所以,你更加不要去套近乎了。” “知道了。”蔡换儿回头看一眼那两个女人。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其中一个女人在哪见过。至于是什么地方,一时想不起来。 刑元绍等人也陆续进来。蔡换儿和小喜赶紧让位给章妈妈,毛大叔毛婶。板凳不够坐,江三和刑元绍自动就坐棚角。 蔡换儿瞟瞟先到那拨人。明明人数少却占着两张桌子,其中还有个猥琐的老头子把脚翘起独占一张板凳,实在太浪费了。 “小喜,我们过去讨张板凳来。” 小喜犹豫:“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你看那个老头子一人占一张板凳,凭什么呀?” “好吧。” 蔡换儿搓搓脸,先堆上灿烂的笑容,走到那个老头子身边,客气:“老伯,你能不能坐到那边去?” “为什么?”猥琐老头斜起眼睛反问。 “你看,你一人占一张板凳,我们那人多都不够坐了。你同伴那里还空了一个位置,麻烦你过去挤挤好吗?” 说的很合情合理,若是一般人估计也就让了。 不过,这老头两字:“不让。” 小喜也加入劝说组:“老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同样花了钱,怎么就兴你占着一整张板凳,而我们就得干站着。” 老头子冷笑一声:“这年头,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竟然教训老人家。也不知爹娘是怎么教的?一点敬老的家教都没有。” “你?”小喜被气到了,握紧拳头:“你这个老头,有什么事冲我来好了。干什么捎带我爹娘?” “就是。”蔡换儿也气哼哼:“一把年纪,还学地痞占座位,也不知是不是有爹生,没娘教?” 猥琐老头眼神一厉:“你说什么?” “老伯,一把年纪。耳朵又聋就好好待家里含饴弄孙,何必大热天跑出来跟我们后辈争张板凳呢?俗话说,有样学样。你就不怕你后辈子孙学你这副霸蛮不讲理的无赖样?” “臭丫头,反了天了。。”老头拍桌而起。 蔡换儿和小喜竟然很默契动作飞快抢起他先前坐的板凳,一溜烟的跑回来冲着刑元绍:“原大哥,快坐。” “你们……”不但那个猥琐老头惊呆了。就是刑元绍和江三都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操作?虽然抢回张板凳,但怎么有种丢脸的感觉呢。 猥琐老头子真是打死也想不通,这世上竟然有这种厚脸皮的黄毛丫头。不但跟他打嘴仗还趁着他拍桌怒起的功夫。一瞬间就把板凳抢走了。 这,这真是前所未见! “臭丫头,把板凳还回来,不然要你们好看。”这口气怎么忍得下? 蔡换儿用她一惯的刁蛮嘴脸叉着腰,得瑟的挑衅:“怎么个好看法?老伯,一把年纪了还跟我们两个小姑娘抢板凳。这传出去丢脸的可是你呀?不好看的也是你哟。” “臭丫头……” “啧啧啧。”蔡换儿继续洋洋得意:“骂词都这么单调,老伯你该不是个文盲吧?哟,还亮兵器,怎么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呀?” 老头真的是按住桌上一把半长不短的刀,气的也脸色铁青。 “还没请教老伯尊姓大名呀?”蔡换儿忽然一改得瑟嘴脸。 这时,一直托腮看戏的两女其中一个稍年长的轻俏笑了:“名字就罢了。难不成姑娘是想把今天的事件刻记路碑上?” “哎呀,这位姐姐一番话倒是启发我了。所以请教老伯大名,我呀这就去找个说书先生把方才的事添油加醋宣扬出去。老伯,你不介意名扬天下吧?” “哼。”这位老伯已经气的快七窍生烟了。 蔡换儿呲牙咧嘴:“那就是不介意喽。贵姓呀?” 那名清秀年稍长女子起身走过来,向着蔡换儿:“姑娘如何称呼?” “我是问他,你干嘛揽事?你们是什么关系?” “哦,我是他主人。如有得罪之处请姑娘体谅。” “没有呀。他没得罪我。只是不晓我有没有得罪他?看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这位姐姐,你不是代他出头找我算账来的吧?”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一张板凳而已,些须小事不值一提。” “那就好。一笔勾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蔡换儿举手笑说。 清秀女子微笑:“没错。不过,可否请问姑娘芳名?” 第206章 似曾相识 “我?”蔡换儿转头看一眼刑元绍,嘻嘻一笑:“端儿。” “呃?”小喜圆眼一下就瞪大了。这不是她的本名吗? “端儿?好名字。”清秀女子似乎一怔,很快又笑了。 “姐姐你呢?” “我嘛,叫我素青就好了。” 蔡换儿琢磨:“素青?”再次搜索记忆库,可以肯定这个名字是头回听到。 但是,近距离看去,蔡换儿心里疑虑更深。那种似曾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哈哈,好名字。”蔡换儿投桃报李也鼓掌:“一听就是美人专用名字。素青姐姐,那么,另外那位姐姐呢?” “哦,她呀小名颖姑。” 蔡换儿小声念叨:“颖姑?” 素青眉眼带笑问:“你们这么多人是去哪里呀?” “回家。” “噢,家很远吗?” 蔡换儿留个心眼笑眯眯:“远,太远了。最北边的边城。” 这时那个叫颖姑的女子手里端着一杯茶过来,听她这么一说,疑惑:“是吗?可是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北边的人啊?” 蔡换儿一惊:“那你听出我口音是哪里人?” “呃?庆阳府那边的口音?” “哈哈,猜错了。”蔡换儿笑的特别真诚:“颖姐姐,你再听听。我这是最正宗的北城口音。对了,你说的庆阳府在哪呀?你们是打庆阳府来的?” “不是。”特别干脆的否认。 越是否认,蔡换儿反正越是坚定这伙人来自庆阳府。 不过口音又带着京城人士的一些特有的尾音。 “哎……端儿,别说这么多了,过去歇歇。”小喜拽拽蔡换儿,怕她说多错多。 “对哦,说了这半天,我都口干舌燥了。不好意思,素青姐姐,我过去了。”蔡换儿还特意瞅一眼那个猥琐老头,扬声:“老伯,谢谢板凳。” “哼!”回她一记鼻哼。 蔡换儿走到刑元绍身边,小声:“原大哥,我觉得这伙人不对劲。尤其是那个什么素青姑娘,总觉得在哪见过?” 刑元绍递给她一块干粮,特别平淡:“嗯,的确见过。” “谁?”蔡换儿惊讶:“原大哥,你也见过?” 刑元绍默默点头。 “到底是谁呀?”蔡换儿凑近他,追问:“我怎么想不起来?” 刑元绍没理她,而是看向门口。日头正猛,晒的门口的地刺眼睛。 眼角瞥到那名自称素青的女子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刑元绍心思一动,转向江三:“江前辈,拜托你一件事。” 江三是个跑江湖的人精。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嗅出一丝不对劲来,早就暗暗提防。 “什么事你说。” 刑元绍把声音压的很低:“拜托前辈带着他们先行一步。” 江三眼角一跳,同轻声:“为什么?” 刑元绍使个小眼色,低声:“那拨人是冲着我来的。” “……噢。”江三很快明白了。 这拨人冲刑元绍来的,极有可能会有一场混战。刑元绍和他带出来的亲信都身经百战,就算不大获全胜,至少可以安然撤退。 可是,他这边有病号,和妇孺辈,全是拖后腿的标配。 刑元绍又对蔡换儿和小喜:“刚才江前辈说一去五里有山栈可歇脚。你们这就去吧。” “那你呢?”蔡换儿无意识的看一眼不远的素青姑娘。 “我,我还有别的事待搞定。” “不信。” 刑元绍抓抓头发,有一丝着急:“信不信由你。现在,你跟小喜去帮着毛婶把毛大叔扶回马车。” 小喜很有眼色的答应了。 “你,你有事瞒着我们吧?”蔡换儿再怎么大大咧咧也感觉出刑元绍个举动有猫腻。 “没有。别问了,快去。” “换,端儿,过来帮忙。”小喜差点拆台。 蔡换儿看着刑元绍,小声问:“是不是跟那拨人有关?” “不是。别瞎猜了,去吧。”刑元绍轻摆手。 小喜还在招手:“端儿,快来呀。” “哦,来了。”蔡换儿不得回头应一声,又扭头对刑元绍:“那你小心点。” 刑元绍摸摸下巴,温和:“我会的。” 看着他们相帮相扶着要出门,那个叫颖姑的跳过来,双手一拦,笑眯眯问:“哎,这大热天,你们要去哪?” “废话,当然是赶路呀。”蔡换儿不客气:“怎么着,大热天不能赶路?那条律法写着?” “律法虽然没写。可不符人之常情呀。”颖姑回看一眼外头明晃晃的阳光,笑的不怀好意:“从来就没有人在正午阳光最烈时赶路?” “那是你见识少。让让。” 颖姑双手拦展,不肯收,歪着头:“我若是不让呢?” 蔡换儿扳着手腕子,阴沉沉:“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颖姑后退一步,摆好对打的架势。 “让开。”江三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顺手一推,颖姑猝不及妨,当即歪倒一边。幸好她是练家子,总算没有摔在地上出丑。 小喜和蔡换儿马上异口同声:“好狗不挡道。走喽。” 相扶着毛大叔毛婶急急窜出门口。 “你?站住。”颖姑站稳身形,拨腿就要追。 “算了。”轻飘飘说话的是素青。 她优雅的撑着下巴,眼睛却看着刑元绍:“这位公子从容稳坐,难道跟端儿姑娘不同行?” “没错。”刑元绍微点头。 “那就行了。颖姑,放她们走吧。” 颖姑不情不愿:“好吧。”瞪着眼睛对着蔡换儿:“算你们走运。” 蔡换儿站在门口,翻她一个白眼:“呵呵,运气都在我这,你该走霉运了。” “你再说一句。”颖姑气愤不已。 “祝你一路走霉运。回见。”蔡换儿蹦跳着爬上马车。 这回的车夫是江三,他一甩鞭子,马车启动,栽着妇孺病号疾驶而去。 颖姑气的冲出来,被阳光晒的挡了挡眼。脚尖一点,想飞身而跃,却听茶棚再次传来轻淡声:“颖姑,回来。” “哼!臭丫头,你给我等着。”颖姑对着远去的马车放了句狠话,扭身跑回。 棚内,似乎有股淡淡的火药味。 “公子贵姓?”素青一摆手,她身边的人,包括那个猥琐老头静默不语的散开。乍一看好像他们分散了。实际上却是把刑元绍和他亲信后路堵死了。 第207章 心照不宣打起来 “免贵姓原。”刑元绍镇定自若。 素青好像吃惊:“不是姓刑?” “不是。”刑元绍是跟从义父姓刑。亲生父亲姓什么目前不知。所以他否定‘刑’姓毫无压力。 “我怎么看你很像一个我见过的姓刑的人呢?” 刑元绍还淡笑:“这世上长的八九分相像的人并不少见。” 素青也抿嘴笑:“说的没错。长的相像人的确常有,可身边有同样相像的小姑娘,那就不常见了。” 轻挑眉,刑元绍表示不解:“什么小姑娘?” “就是那个用假名端儿的丫头,她真名是叫蔡换儿,对不?”素青也双挑眉,笑着挑明。 “蔡换儿是谁?”刑元绍的神情相当不解。 素青嘴角噙丝冷笑:“啸山寨的一个丑丫头。” “啸山寨?虎关岗的那个啸山寨?”刑元绍摊手:“怎么会扯啸山寨去了?” 颖姑跳上前,指着若无其事的刑元绍:“好,你不是啸山寨的人对吧?” 刑元绍斜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不是啸山寨的人,那么敢不敢跟我说:啸山寨是十恶不赦丧尽天良的土匪窝。”颖姑得意抬下巴。 刑元绍眼底有阴郁一闪而守。他的亲信也都动容变色,手按腰间蠢蠢欲动。 “我跟啸山寨无怨无仇为什么要跟着你诅咒他们?请问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逼着我跟你们同流合污?”刑元绍避开主题,寻找破绽。 “哈哈,不敢吧?”颖姑叉腰得瑟笑。 刑元绍用十分鄙视的眼神斜横她:“你算老几?” “我是……”颖姑怒火一下就起来。尤其是刑元绍那个眼神,真的有种被无言羞辱的感觉。 “颖姑!”素青喝斥。 颖姑不情不愿的退后,不过眼光还是杀气腾腾的射向刑元绍。 “原公子,这里不方便,能否借一步说话?”素青挺客气的询问。 刑元绍扫瞄一下这个只容得下十来人的茶棚,欣然:“好。” 在阳光最烈的时候,这两拨人马向茶棚后的山坡去了。 看着还拴在棚外的马匹,茶棚主自言自语:“这大热天,他们去后坡干什么?明显是两拨人马互不相识吧? 山坡背阴处,素青站定,背负双手直视刑元绍:“明人不说暗话,刑寨主,还有什么遗言吗?虽然啸山寨很快会群龙无首陷入慌乱被官府收剿,不过我还是会把你的最后遗言带回去的。” 刑元绍也陪着她戳破窗户纸:“该怎么称呼你呢?邵素素还是青青姑娘?” 素青一愣:“你怎么知道?” “姑娘易容术虽然精妙绝伦,不过,这大热天保养不好,很容易露馅。”刑元绍指她脖子,摇头:“被汗浸的太假了。” 素青大惊,用手一摸,挺好的呀,哪有什么汗?颖姑也凑过来,疑:“并没有破绽呀?” 素青再次抬眼,与刑元绍似笑非笑的眼光交汇。 听到他语气淡淡:“我不过是怀疑,就那么一说,没想到还真是邵姑娘啊?” “你,你使诈?” “前人云:兵不厌诈。尤其是面对一直不怀好意的敌方,使诈合情合理。” 素青脸色白转青再转黑,忿忿:“给我拿下他。死活不论。重赏千金。” 此话一放,身边那几个训练有素的男人提着刀,目光不善的杀过来。 刑元绍一摆手,亲信早就按捺不住,纷纷亮出兵器,顿时就混战在一起。 素青没有出手,仍然是背负双手,冷静的看着。 颖姑加入混战,手中一根乌鞭直逼刑元绍而来。 刑元绍腰间软剑一出,成功逼退颖姑,纵身一跃飞扑素青。 擒贼先擒王嘛。 素青后退几步,手腕一翻是两把短薄的剑。 “你跟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跟我过不去?”刑元绍没急着开打,而是问出心里的疑问。 “等你要死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好了。”素青微微一笑:“我还真是很好奇大名鼎鼎的刑寨主身手到底如何?” “一个大内狗腿,又不是奉令暗杀,难道是私怨?可我从来没见过你,何谈私怨?” 素青再次怔了怔,眼神更加冷厉:“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你假扮十姑的跟班徒弟暗探啸山寨。”刑元绍这下认的更清了。 这女人不就是前段时间,屈太守派十姑送招安信时一起入寨的那个怯生生的跟班吗?借口是徒弟来长见识,谁知却会暗地里揪住蔡换儿打听消息。 想到这里,刑元绍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蔡换儿会跟他说这女人不对劲,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嗯,都易了容,不过自带的独特气质是不会轻易改变。 素青瞪大眼,张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挥舞着双短剑欺身扑杀。 刑元绍手中是一把软剑,运用自如。素青到底是大内侍卫,没有过硬的身手是不可能进得去的。 两大高手过招,只见剑影不见人。 几次颖姑想掺和一脚,无奈这两大高手的对决,压根不是她这小鱼虾能插得进去的。 剑影重重,眼花缭乱,身法迅速,出招快猛。 小山坡背阴地实在不够宽敞,这么一堆人混战在一起无法施展浑身招数。于是,刑元绍和素青两人踏枝踩石,激烈对战的功夫已经离其他人十丈之远。 素青的优势是双剑合壁,威力双倍。且身法灵活如尾水中鱼,虽一时不能擒下刑元绍,却也没落败。而刑元绍的优势也很明显。软剑可收可放,步法飘逸,最要紧的是他力气胜对方,另一单掌也是招招到位。 缠斗许久,素青自知体力上可能会输,所以只能速战速决。 她双剑一收,卖个破绽,扭身腾飞。且等刑元绍追上来之际,素青手腕一举,露出小半截白嫩皓腕。烈白的阳光下手腕发出一束束细小的光芒。 那束束细光是一只宽厚的镯子发出的,镯子镶着两粒宝石,宝光刺眼。 刑元绍头一偏,拿手微挡一下眼睛。 哈哈,最佳时机,就是现在! 素青暗喜,迅速拨弄一颗宝石。 ‘嗖嗖嗖’轻微细响,宝石镯子齐刷刷的射出一大串毫光。 第208章 温和的逼问 我闪! 刑元绍离的不远不近,眼尖的瞄到有细细光芒冲他而来,举剑挥挡,毫光四散。 ‘叮叮当’好几个碰撞声纷纷。 趁着他挡暗器的功夫,素青如游鱼一般灵巧又轻快的滑到刑元绍身边,一剑深刺。 ‘嘶’低低呼痛,刑元绍飞起一脚踢中素青。 素青如断线风筝倒退着后倒。 ‘噗’压弯了一枝树杈。 素青到底是练过的。饶是被大力踢中,不轻易呼痛,强忍着疼,借着树枝的反弹力,脚尖一踩,重振精神扑向刑元绍。 刑元绍压根没给她反扑的机会,抢前一步,一剑挥砍中她的右臂,身形一扭,绕转她背后,一掌击中后心。 素青咬紧牙关,朝前跌撞扑向地面。 刑元绍并不想要她的命,他最想知道是为什么这名休假中的大内女高手非得置他于死地? 跃落地面,素青捂着右臂,看着渐近的刑元绍,还在倔强:“你,你知道我的身份,还不收手?” 刑元绍一手收剑在身后,一步一步靠近。 挣扎起起身,素青一口血喷出来。 被一掌击中后心,好像有内伤了。浑身无力,站起来很吃力。 “你,你想干什么?我是大内的人,你敢杀我不成?”素青脸色相当难看。 “不会。我不会杀你。”刑元绍离她三步远站定,从容道:“不过,也不会放你离开。” “你,你想怎么样?” 刑元绍迎着日光,两字:“原因。”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把话说太直白。反正素青是听懂了。但她沉默。 刑元绍手腕一转,软剑指在素青的腿上,漫不经心说:“要是双腿都砍几刀,是不是流血更快?” “你,你敢?”素青颤抖了下。 右臂已经在渗血了,若是加上两条腿,一旦得不到及时包扎,恐怕会流血而亡。 刑元绍不答,而是手臂冲天空一振。 ‘咻’的一声。素青没看法是什么,反正升到半空又爆了下。 收回仰视的目光,素青撇嘴笑:“发信号?什么意思?” 刑元绍出手如电疾点她的穴道,蹲在她面前笑说:“告诉我的人,我平安的信号。然后咱们再细谈。”说完,他竟然如提小鸡仔一样提着素青,瞬忽消失。 看到刑元绍平安无事的信号,他的人也不再恋战,呼啸一声全都撤退。 颖姑举手:“别追。快去帮大人。” 等他们这一行人循迹赶到出事现场,早就没了两人的身影。 “看,这里有血。”颖姑细心发现渗到草地的血迹。 “难道是大人受伤了?”有人猜。 颖姑面色沉重:“分开搜。” 以扇状散开,搜索四周,一无所获。循着血迹也只到一口泉井边。此后,就再无线索。 为什么没血迹呢? 因为刑元绍寻了山中草药给素青包扎上,水边洗净,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素青动弹不得,不过看在眼里,倒也没大声呼救。 寻到一处猎人歇脚的草棚。 刑元绍也累了,放下素青,取出水袋喝水,递给她:“喝吗?” “不喝。”素青可是有骨气的‘犯人’ 不喝就算,刑元绍坐到她对面,抬眼皮:“你有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如果还不再说,那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怎样?” “也不会怎样。就是会把点了穴的又受了伤的你扔在这间草棚内。当然,如果运气好,很可能会遇上樵夫和猎人,你可能会得救。也可能你会遇上好色之徒,至于最后你是什么后果,那只有天知道了。” “你,你怎么敢这么做?我是大内的人,你敢置我与死地,就是跟朝廷作对。跟朝……” “呵呵。你觉得这番威胁能吓唬到啸山寨大当家的吗?”刑元绍都要笑了。 用朝廷吓唬他,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他这个啸山寨悍匪本身就是朝廷心腹大患,派兵都剿了好几回了。作对都二十多年了。 素青当即语塞。 掸掸衣袖,整理下头发,又去草棚外野树上摘了一捧野果,刑元绍吃的津津有味。 舔舔舌头,素青扬起头:“我渴了。” “哦。” 哦完后,刑元绍并没有递她水袋。 “喂,你口渴了。”素青急了。 “吞自己口水吧。”刑元绍给她出主意。 素青怒:“你想把我渴死?” “你反正横竖是一死,渴死饿死守口如瓶死有什么区别吗?” “你,你……”素青气的牙痒痒。 太可恶了!是谁说啸山寨的刑元绍为人特别沉闷的?哦,对了是她投放的眼线报告的。 刑元绍还走出去,观察天色。 太阳还挂在天空,离开黑还早。 不过,如果素青的手下去追江三带领的马车,情况可能会糟。 江三的实力刑元绍还是相信的。可是他护着的不是病号就是妇辈,全是拖后腿的家伙,能行吗? 略微焦虑的刑元绍再次盘问素青:“考虑好没有?” “这不还没到半个时辰吗?”素青也爱理不理的。 “行。半个时辰你再不说原因,那就自生自灭吧。” “切。你死了都轮不到我。”素青翻他一个白眼。 大内出身的人嘛,不可能只会一样本事。就拿素青来说。精通双剑和易容,内功心法也练的不错。被点了穴不能动弹,素青相信只是暂时的。 她在悄悄运功,希望在半个时辰内活动自如。就算杀不了刑元绍,逃出去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这么大热的天,樵夫和猎人也是要歇在家中乘凉的。是以,半个时辰,这草棚没有任何人经过。 “时辰到了。”刑元绍神情复杂的对素青说。 素青咬牙:只差一点点了。 “我还没想好,再给我半个时辰,怎么样?” 刑元绍缓缓摇头:“不怎么样。” 素青傲娇扭头:“无可奉告。” 沉默看她一眼,沉默的刑元绍安静的走出草棚。 听着离去的脚步声,素青还腹诽:哟,还特讲信用的呀?真的只是丢开不管,而没有痛下杀手。 一边这么想,一边运办冲破穴道封禁。 ‘擦擦’有踩残叶的脚步声渐近。 素青暗自撇角冷笑:看错他了。果然反悔返回了,想押我去啸山寨用大刑撬开我的嘴吧?呸,休想。 第209章 非礼 “救命啊!救命啊!”惨烈的呼救一声一声。 刑元绍停了脚步,迟颖的半转身,暗忖:是诡计还是真的有难?可能是前者,不管她了。 “救命!”最后一声特别惊慌惨烈。 刑元绍收回迈出去的腿,回头看了看,再次忖:还是去看看。若是故弄玄虚就把她吊起来。 草棚内的素青急的都快窒息了。 她的内力还没来及得冲破穴道,没想到来了个打柴的樵夫。看到棚里有人,他还后缩了下。但是,当他看到只有她一个人时,麻木愁苦的脸上露出轻浮之色。 若是平时,这样的底层贱民,素青懒得给眼色的。不过形势比人强,樵夫脸上的神色素青看的清楚知道那意味道着什么。 “喂,你别过来!” “哎哟,今日可发财了。老天爷看我光棍这么久,特意送了个美人来呀。”樵夫放下扁担柴刀,搓着手盯着素青,快流口水了。 “我是朝廷的人,我警告你,不许有非分之想。” “切,蒙谁呢。”樵夫笑的不屑:“你咋不说你是玉皇大帝的女儿呢?就算是天帝的女儿,那我受累做一回董永。” 素青瞬间就瞪大眼睛。 这臭男人还知道七仙女的民间故事?还别说,语句没毛病,驳的相当有理有据。 “我,我真是朝廷的人。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素青脸色更白了一层。 “你喊呀。荒山野岭,怕中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哈哈。” 樵夫的咸猪手摸上了素青清秀的脸蛋。 “救命啊!”素青恶心的打个激灵,放声大叫。 樵夫先是吓一跳,旋即又放下心来:“叫呀,起劲的叫。看谁来敢来坏我的好事。” “救命!救命!”素青更加高声尖叫。 她这时只希望刑元绍还没走太远,能听到她的呼救声。 樵夫的手摸过滑嫩的脸又开始朝脖子去,接着就是胸了。 素青嘬口水向他喷去:“呸!” “哟,还是个烈女?”樵夫没躲过,一抹脸,把口水擦在素青胸前衣襟上,再双手一扯‘呲啦’衣襟被扯开,露出里头翠绿的兜肚。 “啊!救命啊!!”素青拼尽全力尖叫。 噪音还是蛮大的,樵夫都掏掏耳朵,嫌弃的说:“省点力气吧!” 他的手推向素青的饱满的胸。 素青再次蕴力尖叫:“救……”命字还没出口,却风樵夫毫无科征兆的歪倒一边。 “呃?”素青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所以那个‘命’字变成了打嗝声。 刑元绍侧着身出现在棚外,语气淡淡:“你没事吧?” “有事!”素青都快哭了。大声道:“快把我松开。” 刑元绍瞄她一眼,急速扭脸道:“等下。” “还等个屁呀。”素青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胸前,又吼:“你就不会睁只眼闭只眼吗?” “……” 刑元绍算是见识到女人不讲理起来是怎么个德性。明明素青是手下败将,现在却底气十足好像他欠她的似的。 刑元绍最不喜欢别人命令他?尤其还是对手。 他没听素青的建议,而是侧着身去把樵夫拎出草棚。 “喂喂,你干什么?”素青急急:“不许放他走。” “为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还问为什么?”素青铁青着脸:“他非礼我,想就这么算了?门都没有。” “那你想怎样?” 素青眼冒寒光:“废了他。” “怎么废?” “一刀穿心或者阉了他。”素青很冷静的给出方案。 刑元绍没作声。 樵夫只是被刑元绍从棚外飞出一截木头击中后腰倒下,早就回过神来,听到素青这么说,吓的面无人色跪地求饶:“大侠,饶命啊!我家中八十老母亲等着我打柴回去养呢。我下次不敢了。” “哼!”素青先甩脸了:“刑元绍,你敢饶他,我饶不了你。” 刑元绍对着求饶的樵夫:“你走吧。” “呃?”樵夫还愣了一下,敢情这位公子跟那娘们不是一伙的呀。 “刑元绍,你敢!?”棚内的素青听到了,气的怒:“你,你怎么敢放这个色鬼走?” 刑元绍只挥手樵夫:“还不走?” “是是,多谢大侠饶命。”樵夫连磕三头,爬起来一溜烟就没影了。 “刑元绍!!!”素青已达到咆哮的等级了。 刑元绍背对草棚:“中气这么足,想来很快就会自行解穴道吧?先走一步了。” “喂喂,你又走啦?”素青怒色顿消,急忙问。 “哦,想报恩是吧?行,我洗耳恭听原因。”刑元绍双手抱臂背对草棚站着。 素青撇嘴:“想得美。” 刑元绍并无二话,拨脚就走。 “你?”素青气的咬牙切齿可毫无办法。 她本来就快成功了,又让那个该死的樵夫搅乱了。 看着棚外亮堂堂的阳光,听着树上此起彼伏的蝉鸣,素青忐忑了。万一又来个樵夫,又是个好色登徒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素青又放声高叫:“救命!救命啊!” 四周只有蝉鸣。 “救命啊!”素青又无聊的尖叫。 棚外闪过一道阴影,素青唬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阴沉脸返回的刑元绍。 刑元绍抚抚额:“叫够了没有?” “哈哈哈,被骗了吧,笨蛋!”素青还得意的大笑。 刑元绍正色:“事不过三。好自为之。” “切!”素青还翻白眼给他。 刑元绍望天,抬腿就走。 “喂喂,刑元绍,别走呀。”素青又叫住他:“我想好了,我说,我说原因。” “说。”刑元绍闪回棚外。 素青:“你先解开我。” “先说。”刑元绍也没那么轻易上当。 素青略一沉吟:“其实不是我要杀你,我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令?” 素青挑眉:“先松开我再说。” 刑元绍看着树影重重之上的阳光,淡然:“如果你老实点,应该已经解开了。” “什么?”素青动了动身体。 还真的可以晃动了。 她慢慢抬手去掩严衣襟,有些僵硬,不过比先前好多了。 “哎哟!”素青半边身倒下。 刑元绍看过来:“又耍什么花招?” 第210章 打尖 素青气哼哼斜眼:“我右胳膊伤口又裂开了。过来搭把手。”她倒地姿势挺不讲究的。半歪躺着,双腿蜷缩起来,捂着右臂像只弯虾。 刑元绍默然少许,走过去,半蹲下伸手欲扶。 素青眼底有一抹算计得逞的精光一闪,她猛然挣起身,扬手疾点刑元绍。这叫有样学样,后发制人。这回轮到你倒霉了吧? 高兴太早了。 素青轻呼一声:“哎呀。”手指被刑元绍夹住,抬眼皮对上一双清澈又沉稳的眼睛。 “你,你放手!”素青偷袭不成,还理直气壮的。 刑元绍摔开她的手指,冷淡:“奉谁的令?” 素青咽咽喉,慢慢直身,捂着手臂:“师令。” “什么?”刑元绍皱眉。 师令?脑海中闪过屈太守给的信息:九指师太。 “令师……”刑元绍话才出口,素青却腾身闪出草棚外,还留下一句话:“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咱们走着瞧。” 望天翻眼睛,刑元绍追出去。 素青这回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所学的轻功运用到的极限。 身影一点一点变小,最后消失在树梢之中,刑元绍收回视线。一个手下败将的狠话不足为患。何况现在撕破脸正面对决,总好过她玩阴的。 当务之急是跟上江三等人,确保他们安全。 且说,江三护着老弱病妇辈们草草离开,蔡换儿心里惦记,不过她有知之明不去拖后腿,就是在马车内唠叨。 “大当家的一向耿直,会不会中计呀?” “那个女人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哎呀,我这个记性怎么就不好了?”说罢还敲自己的脑袋。 章妈妈心有余悸:“你们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他们是上京,咱们是出京,怎么就阴阳怪气杠上咱们?” “尤其是那个叫素青的女人,看着真不像好人。”蔡换儿本能的讨厌。 小喜叹气:“换儿,你歇歇嘴吧。要相信邢寨主会处理好的。” “可是,他们人不少啊。” “刑寨主也有亲信嘛。” 蔡换儿不同意:“可是,对方好像杀气更盛呀。” “我们帮不了忙,最要紧的是不拖后腿。” “我知道这个道理。” “那就行了,别说了,说的让人丧气。” 蔡换儿横小喜一眼,倒也乖乖闭嘴了。 一路安静,只有蝉鸣陪伴,驶出五里后,果然遥见一栈旗飘飘。 “到了。”江三敲车门示意。 客栈迎出一胖妇人,招呼:“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打尖。” “好嘞。七斤,出来把客人的马侍侯好。” 出来个蓬头小子,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眼跳脱。接过马鞭代将马车驶向后院停放。 毛大叔不方便,由毛婶和章妈妈相帮着扶进客栈大堂仙。 蔡换儿和小喜两个抹着汗东张西望。 “你望什么?”小喜还纳闷。 蔡换儿回问:“那你看什么?” 小喜凑到她耳边:“别看近京城,也要多留个心眼。这种路边客栈最是要小心。” “是不是怕黑店?”蔡换儿很懂行似的问。 小喜微怔点头:“黑店分两种,有种是杀人越货只做一笔卖买,另一种只劫财不杀人。这家开在近京城,怕是后者。” “所以,你担心他们会放蒙汗药把我们迷倒,搜刮我们的财物?” 小喜不由眨眼:“你,懂的还蛮多嘛。” “小意思啦。好歹我们也是跟着大当家一路进京的。我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了。” 小喜表示怀疑:“咱们进京这一路,可都是大当家的做提防,你一向是没心没肺的吃吃喝喝。” “切。我边吃吃喝喝边练火眼金睛不行吗?我一心二用,而且用的相当好,不能吗?” “行,能。”小喜摆手:“别跟着我就行了。” “小看人。”蔡换儿撇她一嘴,朝相反方向去摸底了。 晃呀晃的,就晃到后厨来了。 胖妇人正好在里面,看到她在窗口盯着,马上陪着笑脸:“这位姑娘,有事吗?” “没事,我就参观一下你的厨房,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 蔡换儿就走进来,左看右看,还摇头:“乱,很杂乱。” “什么意思?”胖妇人不解。 蔡换儿指灶间:“这里不能堆太多柴禾,小心火星子溅到,发生火灾就不妙了。还有这里,水缸附近堆生菜,瞧瞧,还有泥巴啊,这要飞到水缸里,还怎么喝水呀?还有这里……” “你够了。”胖女人相当不悦:“你只不过是过客,凭啥指指点点的?” 蔡换儿抬下巴:“过客也是客。你端着这盘凉水是打算送给我们喝的吧?我要是喝了,肠胃不舒服是不是可以报官告你不讲卫生,虐待客人?” “什-----么?”胖女人咆哮。 蔡换儿赶紧窜出厨房,还闪到窗边,梗着脖子:“换水,换盘干净的水。” ‘噗’一盘水冲她泼过来。 “我闪。”蔡换儿一缩头,跳回大堂。 “气死我了。”胖妇人叉着腰忿忿:“哪来的黄毛丫头敢对老娘指手划脚的?嫌我家水不干净是吧?好,老娘这就给你换新鲜的凉水。” 小喜的半边脑袋从另一扇窗探出来,看到胖妇人动作,不由眯眼冷笑。 蔡换儿逃回大堂,掸着被溅到水的袖子,自言自语:“泼妇,又是一个皮大姐。难不成胖胖厨娘们脾气都不好?” 毛婶替毛大叔拭擦着汗,江三坐在门槛上,看着大太阳天发呆。 “咦?小喜呢?” 章妈妈自个捶着腿说:“不是跟你一起出门了吗?” “不是吧,她还没回来?”蔡换儿扭转身:“我去找她。” 谁知道小喜会窜到哪里去打探,万一被逮住不放怎么办? “我回来了。”小喜晃悠悠的走回来。 “哎,小喜,你怎么去这么久?比我还久?” “我细心嘛,任何角落都巡察了一遍,自然就久了点。” 蔡换儿斜眯眼:“真的吗?” 小喜不理她,径直坐到章妈妈身边,乖巧:“干娘,我来帮你捶。” “哎呀,不用了。端儿,你也累了吧,去歇着。”章妈妈很心疼小喜。 “干娘,我不累。”小喜轻轻捶敲,同时向蔡换儿问:“发现问题没有?” 第211章 差点中招 “没有。” “我发现了。”小喜的眼里有促狭的笑意。 蔡换儿抬眼问:“发现什么了?” “我发现那个胖老板娘有问题。” 蔡换儿不解:“有什么问题?我刚刚在后厨跟她碰面了,除了凶巴巴之外似乎其他还好。” “不太好哦。你可小心点,反正我警告你了。”小喜笑的不怀好意。 “切,故弄玄虚。” 稍后,胖老板娘切了一个西瓜来招待过客,十分热情:“这是才从井中捞上来的,最是解渴了。不要客气,放开肚子吃。” 蔡换儿看着小喜。后者对老板娘道声谢,挑了一片最红的递给章妈妈,又递一块给毛婶。 “来,这片最红,小姑娘,给你。”老板娘特意选了一块红透的递蔡换儿。 “谢谢,我自己来。” “拿着,客气啥?”老板娘热络的塞她手上。 蔡换儿不得已接过,仔细看了看,没什么问题。 正当她端起欲吃时,眼角瞄到小喜紧盯着手上的瓜。心里一咯噔,放下对胖老板娘:“我待会吃。” “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喜欢吃热乎乎的瓜。”蔡换儿言不由衷。 小喜掩嘴笑:“我怎么不知道你爱吃热西瓜?”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蛔虫。”蔡换儿也笑笑的呛回去。 小喜翻眼无话可说。 “那行,我这就给你端杯热茶来。”胖老板娘立马变通。 “哎,不用了。”蔡换儿没拦住她,转头对小喜:“小喜,你老实说,到底有什么问题?” “也没什么,反正出门在外小心是最首要的。这个小心并不仅限拦路抢劫,地痞流氓类。” 蔡换儿瞅定她,眯眼点头:“噢?小心是吧?这个小心是不是指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你还挺会举一反三的嘛。”小喜意外夸。 “那我明白了。”蔡换和神色一顿:“可是我又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又干嘛不说。好歹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吧?” 小喜忙陪着笑:“我这不是提醒你了吗?这也是段炼你的应变能力。” “呸!信你才怪。”蔡换儿送她一记大白眼。 胖老板娘端了一杯茶进来,递给蔡换儿:“温热的,刚刚好。” “放一边吧。”蔡换儿没好气。 胖老板娘小心翼翼:“这位姑娘,怎么啦?是小店招呼不周吗?” “没什么,心里不痛快,火气就大。你去忙你的。”蔡换儿不耐烦挥手。 “行,那这杯水给你放这里了。”胖老板娘很识趣的走了。 蔡换儿盯着这杯茶和方才那块西瓜,研究着哪里有问题。 “换儿,这瓜你不吃了?”毛婶问。 “吃,待会吃。” 毛婶舔舔嘴,意犹未竟的‘哦’了声。 大堂外,那个蓬头小子抱了一堆草料经过。 “哎,小哥,站住。”蔡换儿眼前一亮,赶紧把西瓜递过去:“辛苦你了。来,尝块瓜打口干。” “哦。”蓬头小子迷迷糊糊接过瓜。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长的好看的小姐姐对他和颜悦色过。 看着他咬一口瓜,蔡换儿才笑:“顺便帮我们马多喂点水。这大热天赶路,马也不容易。” “好的。你放心吧。”蓬头小子咧着嘴去喂马。 小喜倚着门框:“哈,还真让你糊弄过去了。” “怎么样?你失望呀。” “没有呀,我是替你高兴。” “切。少来这套。” 小喜眼神一送:“那杯茶怎么办?” “凉拌。” 竟然是打尖,又是这么热天,客栈自然也没备饭。就是让他们有个歇脚的地方。不过,这家客栈开在离大道不远的地方,又是上京必备路之一,生意自然不会太差。 这不,又有人来投客打尖歇脚了。 这次的客人看起来是商贩。两个中年男人,各带着两名看起来又是伙计又是跟班的少年。少年挑着担子,满头大汗,累的脸色都苍白了。 胖老板娘热情的迎上前又问:“打尖还是住店?” “老板娘,这里离京城有多久?” “快马加鞭的话也得一天。” “那就歇脚打尖。” 又是打尖,胖老板娘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虽然打尖歇脚也收费,可是很少。比不上住店进账多。 “呶,进屋跟他们一处歇着吧。”胖老板娘爱理不理的,甩甩手就朝后庭去了。 中年商贩看到堂屋蔡换儿这一伙人,稍稍怔了怔。但他们也算走南闯北,见识多了。自然不会对这些老弱病妇辈多看两眼。 两个挑担的少年将担放天屋檐下,也抹着汗进来。 看到蔡换儿桌边水杯满满,不客气的抢过仰脖了全灌下肚。 “哎……”蔡换儿和小喜两个目瞪口呆,想阻止也阻不了。 少年一抹嘴,咧嘴:“不好意思,我太渴了。” “你,没事吧?”蔡换儿歪着头瞅他。 “我没事呀。”少年解决了口渴的问题就随地坐下。 蔡换儿和小喜交换个眼色,紧张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哎呀。肚子疼。”少年捂着肚子,眉头紧皱。 另一个同伴问:“怎么搞的?” “不知道。可能是今早吃的那碗剩菜馊了吧?” 蔡换儿和小喜眉眼一跳:吃馊菜? 不过也想通。商人重利嘛。肯定舍不得出钱给跟班好菜好饭吃,能吃上一口剩菜就不错了,还想大鱼大肉啊? 同伴疑:“我怎么不疼?” “对哦。”蔡换儿和小喜异口同声。 少年捂肚:“不行了,我,我出去一下。”他跳起来,狼狈冲出门。 蔡换儿歪头极小声问小喜:“是泄药?” “一定是的。我看到屋后有巴豆树了。” “我靠,厨娘们都会这一招?” 小喜眨眼:“什么意思?” “哦,我的意思是,不能轻易得罪厨娘。要知道她们掌管着咱们的胃。” 小喜听得很有道理:“也对。难怪村里的人都怵着皮大姐的。” 蔡换儿暗暗发笑。 “对了,那片西瓜呢?” 小喜挑眉:“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跟江三说了一声,相邀着去看马厩。 蓬头小子倒在马厩的草料堆旁,口吐白沫。 “这,这是中毒了吗?”蔡换儿大吃一惊。 第212章 疑点 小喜快速上前察看眼白,探鼻息,冷静:“是。” “他没死吧?” “还有口气。” 蔡换儿忙道:“我,我去叫人。” “嗯,去吧。”小喜摸着下巴沉思。 蔡换儿转身往后院去,大声喊:“老板娘,不好了,不好了……” 胖老板娘从穿堂闪出,不耐烦:“怎么啦?大呼小叫的。” “你那个们伙计七斤出事了。” “什么事?” “在马厩那里人事不知,可能是中毒了。” 胖老板娘却一点不慌,还翻眼白:“是中毒还是中暑呀?说清楚。” 蔡换儿闭了下眼:“中毒。” “行了,我看看去。” 胖老板娘搓搓脸,不情不愿跟着来到马厩。除了小喜,还有那个闹肚子的少年。 “让开。”胖老板娘大喝一声上前。 一看蓬头小子的样子,就惊呼:“羊颠疯又犯了?” “他有羊颠疯?” 胖老板娘掐着七斤的人中,不悦:“有,不过很轻微,一年也难得发几次。”很快,她看到扔旁边的西瓜,愣了下:“这小子,又偷吃。” 蔡换儿却在她耳边:“你不要瞎说。这片瓜是我送他解渴的。” “什么?这西瓜是你送的?”胖老板娘一扬小细眼。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胖老板娘翻白眼摇头:“没问题。来,这位小哥,过来搭把手帮我把这小子扶回后院去。” 那闹肚子少年苦着脸:“我是想帮而帮不上呀。” “又咋啦?” “我,我吃坏肚子了。这不,又来了。”少年捂着肚子飞快跑了。 “他?”胖老板娘苦笑不得。 蔡换儿又闲闲回一句:“也是怪了。这个七斤吃了我送的西瓜,这位跟班小哥抢了我的凉茶,都出现不适……唉!幸好不是我开店,不然得赔死。” 胖老板娘身体一僵,抬眼看向她,不确定问:“你是说,这两个人……” “对。七斤吃的瓜是我送的。那跟班小子一进堂屋就嚷渴,抢了我手边那杯茶就闹肚子了。对了,老板娘,是不是你那茶水……” “我的茶水绝对干净没问题、”丢下这句话后,胖老板娘也不再多话,将七斤一掀,搭上背,步伐平稳的回了后院。 一直不说话旁观的小喜眨眼小声:“我去看看。” “我也去。” 小喜劝:“你就不要去了。人多容易暴露。” 蔡换儿觉得有道理,点头:“那你要将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我听。” “没问题。” 蔡换儿独自转回堂屋,江三站在屋檐下望客栈大门。 “江前辈,怎么不进屋多坐会?” “唉!”江三叹气:“约了这家客栈会合,怎么这半天还没见人影?” 蔡换儿神色凝重,也跟着叹气:“希望他们平安无事。” “我去看。你们老老实实待这里。”江三下决心似的说。 “江前辈,别去。”蔡换儿忙轻扯他袖:“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什么事,我们几个老弱妇辈该怎么办?” 江三也是虑的这层。所以一直在犹豫。 蔡换儿和小喜还好,年轻又机灵,真有什么事估计也能化险为夷。可是章妈妈和毛婶两口子怎么办? 又深深叹气,江三不提这茬了。 两个在堂屋坐着的商贩一直用方言在说话,不时用眼角看着先前这一拨人。 “江前辈,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蔡换儿本能的提防陌生人。 江三轻微点头:“能听懂一些。他们在扯做卖买的事。不过也在说咱们这一行人很古怪。” “哦。”蔡换儿放下戒备心。 那个跟班少年脸色不好扶着墙进来,很痛苦向主人讨药。出门在外,很多商贩会自备一些常用药。不过,一般是给自己人,下人没份。 蔡换儿一旁指点:“别是中了什么阴招吧?这闹肚子看着像被人下泄药似的。” “不会吧?”少年哀嚎:“我,我可没得罪谁呀?” 他的主人脸色一凝,反而看向蔡换儿。 “看我干什么?我跟你们无怨无仇,平水相逢的,难道会发神经害你们?” “倒也不是。不过,刚刚那杯茶……” “茶水呀,是胖胖的老板娘送的,我还一口没喝,就让你跟班抢走了。” 她神情坦荡,来龙去脉也说的清楚。而且一个同样投客打尖的行路人,也犯不着无缘无故得罪他人。 听起来,就是老板娘在搞鬼。 商贩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尤其是沿路店家开黑店那是太深入人心了。一听老板娘送的茶,偏又吃了闹肚子,其中一个坐不住了。起身:“我们走。” “哎,你们去哪?”蔡换儿追问。 “上路。” “可是这大热天,再歇会等太阳落山不好吗?” 商贩之一意味深长:“再等下去,怕是命都没了。” 他们是商贩,可是带着银子在身的。就算不是万贯也足以惹人行凶。 “那好走不送了。”蔡换儿挥手。 闹肚子少年最苦恼。 别的不好说,万一在路上闹肚子,难道去草丛中解决?好丢脸呀。 一直站在门外的江三迈进门槛,先是瞟两眼蔡换儿,然后摸出一粒黑丸给少年:“这粒药丸可治闹肚子。” “这……”少年不敢接,看向主人。 “拿着。谢谢人家。”商贩之一有眼色,看出江三气度非凡,像是个老江湖。 “多谢先生。”少年接过,一口就吞了。 他们四人匆匆上路,临行还跟江三一行人交心:“此处不宜久留。各位早做打算。” “多谢提醒。” 蔡换儿知道江三肯定要盘问,悄悄想矮身溜出去。 “端儿呢?” 章妈妈指蔡换儿:“跟换儿一起出门的,也不知去哪里了?” “哦,小喜呀,她去后院了。”蔡换儿不得不据实以告。 江三脸色阴沉,坐到门槛上,问:“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蔡换儿摸头反问。 “那杯茶。” “茶呀?前辈你也看到了,是老板娘亲自端来的,我一口没喝。” 江三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沉沉双眼盯着她。 蔡换儿挠着头:“江前辈,我去把小喜找回来。” 挪到门边,抬脚刚要跨,小喜兴高采烈从檐下蹦跳嚷:“换儿,换儿……” 蔡换儿探头出去,冲她挤眉弄眼的。 第213章 放狗 “你眼睛抽筋呀?”小喜还关怀。 蔡换儿摇头,然后被江三拧回去。 “端儿,过来。” “……哦。”小喜一见老爹是这副脸色,缩缩头乖巧应。 进堂屋,一看人少了,小喜还问:“他们人呢?” “走啦。” “这就走啦?太阳还没落山呢。”小喜偏头瞅一眼外面红火的太阳。 江三阴沉脸色:“不要东拉西扯的。说,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 “爹,没有呀。”小喜一面否认一面用眼神向蔡铁儿询问。 蔡换儿呶嘴扯眼做鬼脸的样子,完全看不懂啥意思。 江三严厉的盯着小喜,把她盯的发毛。 还是章妈妈看不过眼,拉过小喜轻言轻语:“端儿,过来。是这样的……” 听完章妈妈的叙述,小喜咽咽喉,再次向蔡换儿使眼色。 “不要挤眉弄眼的。说!”江三语气加重了。 “哦,是这样的。我跟换儿两个去后头打探这间客栈的虚实,好歇的安心嘛。谁知道老板娘就存了捉弄的心思,专门在那片西瓜和茶水里下药。准备整换儿。我当然是出言提醒啦。然后换儿就留个心眼不吃不喝,为验证真假,就转送了七斤,然后七斤昏迷,不过现在让老板娘救回来了。至于那杯茶水,被那个小跟班抢了,他就闹肚子了呗……” 讲叙的很简单利落,大伙却听的一愣一愣的。 “等等。”章妈妈提出疑问:“怎么我们吃瓜都好好的?” “她是专门针对换儿。” 章妈妈紧跟着追问:“为什么偏针对换儿一个?” 轮到蔡换儿出场了,她轻描淡写:“我经过后厨跟老板娘口角了几句,真的只有一两句,然后就被针对了。我是无辜的!” “胡闹!”江三听不下去了。 蔡换儿和小喜两个立马低头屏息噤声。 “这都什么时候,你们两个还不知轻重的胡闹。” “爹,我们不过是……” “谨慎没错。可是得罪主人这事,你们做的对吗?啊?出门在外,谨言慎行避免惹祸上身这是常识,你们怎么做的?反而树敌惹事上身。” 蔡换儿小声:“对不起。” 江三长叹气:“跟我说对不起没用。” “是,我,我会吸取教训的。”蔡换儿放低姿态。 小喜轻声:“爹,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离开这里。”江三想起商贩离去的忠告‘此处不宜久留’ “这就走啦?还没等到大当,不对原大哥呢。”蔡换儿弱弱反对。 江三瞪眼:“他若找过来不见了我们,自然会往前赶路。” “好吧。” 以刑元绍的机灵劲,若真的赶过来会合不见了人,自然不会停留多久。 他们在这里收拾动身,胖老板娘转出来,一见这阵仗就惊讶:“这就走啦?” “是呀,打扰老板娘了。” “这说的什么话。我这里开店就是方便过路人嘛。” 江三欣慰:“谢谢老板娘。”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明白人。给钱吧。”老板娘摊手。 江三奇怪:“不是进门就给了打尖钱吗?” “这次是赔偿费。” 大伙一致问:“什么赔偿费?” 胖老板娘紧盯着蔡换儿:“这位小姑娘年纪小,怎么就那么恶毒呢?我家七斤那小子虽然看着不顺眼不讨人喜欢,你也不该捉弄他啊?” 蔡换儿莫名其妙:“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恶毒了?” “你是不是拿了片瓜给七斤?” “是。” “是不是吃了你递的瓜他就口吐白沫在马厩?” “不是。” 老板娘冷笑:“敢做不敢承认?好,我们这就上官衙讲讲道理。” 蔡换儿也冷笑:“何必上官衙讲道理。在这里讲就行了。那瓜不是你送过来的吗?” “是呀,我是拿井水西瓜招等你们了。怎么着,有问题?” “有呀。你那片瓜就是问题,不然我一口没碰,怎么送了七斤那小子,他就出事了。” 老板娘不急不缓说:“瓜有问题,怎么这几位都吃了,没啥事呢?偏你那片瓜有问题?” “没错,就是我那片有问题?” 老板娘拍手笑:“看,承认了吧?你那片瓜有问题你就故意送给七斤那笨小子?这不是存心害他吗?” 蔡换儿一噎,还真是被绕进去了。 这时候,小喜跳出来,义正严辞:“老板娘,你不要玩栽赃陷害的把戏。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在瓜片做手脚的?” 老板娘就不屑了:“你亲眼看到?怎么不当场制止?你安的什么心?再说,你们是一伙的,当然串通一气互相包庇。” “你,你不讲理!”小喜也被堵的生气了。 老板娘双手一叉腰,拦在前头,凶巴巴:“少废话,赔钱。” “赔多少?”江三平静问。 “我也不是讹你们,七斤这小子现在虽然醒了,可是痴痴呆呆的,得请个高明大夫诊治。就五十两吧。” “五十两?”所有人都惊呼。 五十两看着不是大数目,可也足够乡下人家过足两三年。 “你还真敢开价呀?”蔡换儿横眉竖目:“没有,一分没有。” 老板娘得意一摇头:“不赔是吧?那就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我要是走出去了?”蔡换儿撇下嘴角。 老板娘竟然撮唇做口哨。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搞什么名堂。 ‘咻咻咻’廊角传来异样的声音。只见好几条大黑狗目露凶光,涎着口水一步一步过来。 “你,你想干什么?”小喜错愕问。 老板娘洋洋得意:“我这几条土狗,今早就养在笼子里没吃一点东西。饿的肚子都扁了。信不信我一声口令,你们就得遭殃?” “我靠,你太毒了吧?”蔡换儿震惊了。 老板娘不耐烦:“要么给钱,要么喂狗,快选。” 蔡换儿看向江三。 他是车夫不假,可也是保镖! 毛婶两口,章妈妈和小喜都看着江三,等他发话。没有刑元绍在,江三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这银子嘛……能少点吗?”江三缓缓开口。 蔡换儿和小喜都往后一倒: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解决呢?原来是讨价还价。 第214章 花样讹诈 胖老板娘翻白眼:“一口价,没得还。” “那就没有。”江三不急不慢。 “啊哈?你不赔是吧?”老板娘没想到召唤出恶狗也没能让他们掏钱。 江三缓缓把袖子掳起,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手腕上绑着一圈暗器,也就是俗称的飞镖。不过他这飞镖很实在,没在镖尾缠红巾。 老板娘看得一愣。 她再次没想到,这一行看起来最弱势的过路人,竟然中间隐藏了一个狠角色。 “你想干什么?”老板娘不再叉腰,而是往旁边退一步。 “你说呢?”江三面色如常反问。 老板娘咽咽口水。眼角瞟到蔡换儿和小喜把病号和两个中年女人拉进堂屋,准备关门看戏。 “我的狗可是饿极了……”老板娘很想找个台阶下。 江三慢悠悠:“饿极了就去喂。” “你,你到底是谁呀?”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放不放我们走?” 老板娘看看几只饿狗眼冒绿光,爪子扒拉着泥土,很有一扑而上的架势。再看江三,手腕上的飞镖好像有十来支,真的一齐发动,很可能饿狗占不了便宜。 “大不了,赔二十两好了。”老板娘自打嘴,主动降价。 江三微勾唇,是个鄙视的笑容。 “没有。” 老板娘急了:“七斤这小子,真的痴痴呆呆快成傻子了。” “他本来看起来就像个傻子。”江三凉凉反驳:“怎么着?拿这傻小子后半辈子讹钱是吧?” “胡说!”胖老板娘反对:“不信,你们去看呀。” 小喜扒着堂屋大板喊:“爹,不要跟她多废话。” 老板娘狠狠剜一眼小喜,转眼冲江三:“最后一口价,十两。不给就放狗。” 江三却转头对小喜:“把门关上。太血腥场面,你们小姑娘不该多看。” “知道了,爹。”小喜高高兴兴的把门关上。 老板娘最是察言观色的精明人。 她再次咽咽喉:“你,你不要逼我?” 弄到这种局面,老板娘现在是骑虎难下了。撤狗认怂吧不是她的风格。可真要硬拗下去,估计她损失更大。 养这几条凶狗也花费不少。 “十两,不能再少了。”老板娘最后一次报价。 江三活动一下手腕,听而不闻。 “好,有种。”老板娘跳到屋檐下,又撮唇发出一个怪怪的声音。 一直‘咻咻’不停吐舌头的饿狗听到这声怪音,兴奋的全身绷起,冲着江三跃扑。 人影一晚,江三窜至屋顶,同时抬手‘嗖嗖嗖’放出飞镖,准确的击中为首三只饿狗。 饿狗扑个空又倒下几只,其余的更加疯狂,‘汪汪’大叫着跳起来。 可是狗再怎么生气想扑上屋顶撕咬江三,也受身体条件限制,完全飞不上去。虽然弹跳的很高,也没达到屋檐上。 江三沉着冷静又对准跳的最高的两只放飞镖,击中咽喉,通通倒地。 ‘汪汪汪’还剩下两条饿狗,好像懂得危险,没有跳起来。却转着圈昂头狂吠。 老板娘一看,真的坏事了! 她忙撮起唇把剩下的饿狗唤回,对着屋顶烈日下的江三:“算你狠!” 江三不动声色的跳下来,刚落地,剩下的两只饿狗却不听使唤,疯狂反扑。 ‘嗖嗖’两声破空之声,所到之处,饿狗应声倒下。 “你,你赔我的狗!”老板娘怒吼:“赔钱!” 江三看一眼倒地的饿狗,还踢了两脚,确保不是装死。 没搭理老板娘,江三冲着堂屋喊:“可以出来的。” 小喜抢先蹦出来,拍手欢呼:“爹爹威武!” “哼!”老板娘忽然冲过来一把拖住江三的腿,哭天喊地:“来人啊!非礼呀!救命啊!” 大伙都愣了,没想到她最后使出这么不要脸的招数。 “放手!”江三抬腿甩她。 老板娘索性一屁股坐地下,也不顾被晒的多烫。她张嘴又哭又喊:“救命!非礼啊!” 这家客栈虽然没有左邻右居,好歹也是开在路边不远的歇脚点。 太阳虽烈,路上偶尔也有行人经过的。 听到老板娘杀猪一般的哭叫,还真的吸引了行人往这边看过来。 “我让你叫。”小喜抓起屋檐下掸在那里的抹布,一把塞进老板娘嘴里,只剩‘唔唔’声。 老板娘忙抬手去取,江三趁机甩腿。 老板娘一看,顾不得扯抹布,又双手抱着江三小腿不放手。 “点她呀。”蔡换儿在旁指点。 江三并起双指,老板娘一看,急忙松手装死倒在地上。 ‘呼’大伙都松口气。 “好了,不要看了。上马车,走啦。”江三吩咐道。 “哦。”小喜的蔡换儿还恋恋不舍看着倒在太阳下的老板娘。 赶出马车到门口,江三不放心,先去检查马车内,再喊毛婶两口和章妈妈先上。 蔡换儿对着老板娘调侃:“哎,我们走啦。你要躺到几时?小心中暑哦。” 老板娘一骨碌爬起,呼天抢地:“你们这群强盗,没良心的东西。占了我的屋子歇脚不够还打伤老娘,别想就这么走了,我要告官!” “去告呀!”小喜怂恿。 “你当我不敢是吧?七斤!”老板娘一抹汗大喊。 七斤缩头缩脑冒出来,怯生生:“老板娘。” “叫你去把白捕头叫过来,人呢?” 七斤哭丧着脸:“我,我去了。可是,白捕头不在家。” “不在家,你不会去找?” “小的找了。白捕头,他,他……” 老板娘怒气冲冲:“他什么他?快说。” “白捕头在小翠仙屋里喝酒呢。”七斤一说完,就缩回头。 老板娘目光一呆,旋即放声大骂:“这个杀千刀的,没良心的东西,不知搂我了多少好处,掐了老娘多少油水,这会有事求他,竟然去钻那臭不要脸的娼妇窝。我呸!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没有后台靠山,老板娘再也没底气拦江三这一拨人。 并且,她还杀气腾腾的去后厨拿了一把菜刀,箭步如飞的朝另一条小路而去。 “喂,七斤,七斤,出来。”蔡换儿勾手指对着走廊角落唤。 七斤狐疑的钻出来,小声:“喊我做什么?” “过来。”蔡换儿反手招。 第215章 反转 七斤摇头:“我不过去。你们准没好心。要走快走吧。一会老板娘把镇上的白捕头叫来,你们想走都走不了。” “这个白捕头很厉害吗?” “嗯。反正在镇上谁都不敢得罪他。” 小喜插话:“哎,七斤,你没事吧?老板娘把你医好了?” 七斤摸着头,不好意思:“我没事了。老板娘别看凶巴巴的,其实医术很好的。这方圆五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找她。” 蔡换儿斜起眼睛问:“你知不知道,你的胖老板娘用你变傻这事敲诈我们?” “我,我知道。”七斤低头红了脸。 “知道你不早出来澄清?” 七斤低头小声:“我,我不是被老板娘差去镇上请白捕头了吗?再说,我要出来澄清,老板娘不把我杀了喂狗才怪。” “嘿嘿,现在你可以弃暗投明了。呶,狗都死了。” 七斤张眼看看横七竖八倒地上的死狗,默默点头:“难怪老板娘生气,这些狗她养了好几年了。” 江三忽然问:“我问你。你这个老板娘是不是用这些饿狗敲诈过路客人的钱财不止一次了?” 七斤不作声。 那就是变相默认了。 “可恶!这肥婆,还真是开黑店啊。” “不是呀,我们这又不杀人劫财,不算黑店。”七斤赶紧否认。 “哼!你以为把人杀人做人肉包子才算黑店。肤浅。劫财敲诈客人也算。”蔡换儿翻白眼。 七斤又默默低头不敢吭声了。 “七斤,看你老实的份上,我们就不追究你的帮凶之罪。不过,你得将功抵罪。”江三说的挺轻描淡写。 “我,我不是帮凶。我没做坏事啊。”七斤弱弱辩。 “你去镇上喊白捕头过来就是帮凶,明知你老板娘在敲诈而不提醒,就是帮凶。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喜摆手:“现在呢,你要做一件事,我们就不追究。” “什,什么事?”七斤很忐忑。 “如果有个英俊公子过来问起我们,你要老实告诉他,我们已经沿着这条大道离开了。知道吗?” 七斤明显松口气:“哦,就是这样吧。我知道了。” “行了,这里有十文钱,拿去买烧饼吧。”江三还是不让他白做事。 七斤接过抛来的十文钱,看了看铜板又看看他们,动动嘴:“要是老板娘知道了……” “你不说我们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不过是区区十文钱嘛,你还不敢接?”蔡换儿笑笑:“快收起来,别让她看见。” 江三也抖抖缰绳喊一声‘驾’,马车缓缓驶出客栈。 七斤默默收好十文钱,张嘴动了动,最后又忍住了。 “他是不是还有话说?”小喜眼尖。 “我也发现他好像欲言又止。”蔡换儿摸着下巴琢磨:“难道他在纠结什么事?” 赶车的江三听到了,侧头:“无非就是想提醒我们,马车里被投了虫蛇。” “啊?什么?有虫蛇?”小喜和蔡换儿同时变脸跳起来。 “放心,我检查过了,现在没事了。” “哦,吓死我了。”蔡换儿拍心口:“最讨厌滑腻腻的蛇了。” “我也是。”小喜道:“无毒蛇还好,若是尖头蛇咬一口,咱们就遭殃了。” 蔡换儿附合:“就是就是。咦,不对。我们是不是被七斤这小子耍了?” “为什么这么说?”小喜惊讶。 “你看,他明知道马车内被做手脚,就是一直不说,反而因为别的事赢得我们的好感。这会不会是他跟胖老板娘商量好的策略?” 小喜疑:“不是吧?就他那傻头傻脑的样子,那个钻钱眼的精明老板娘会把策略告诉他?” “可是他一醒来就被差去镇上找白捕头,是怎么知道马车做手脚了?” “你这么一说,又好有道理。”小喜沉吟:“可是他偏欲言又止,说明还是良心发现?” 章妈妈插话:“这都是你们两个瞎猜。说不定他欲言又止,是为别的事呢?” “还能是什么事?” 七斤一直看着马车驶离出视线范围,才把脸上那傻傻的表情敛去,走到庭院踢踢死狗们,眼里浮现怒色。 “臭小子,你出的好主意。”胖老板娘手里举着菜刀闪现,忿忿道:“可怜我养的这几条看家狗哦,就这么平白无辜的死了。” 七斤斜瞅她一眼:“谁叫你都放出来,放出一两只吓吓他们就好了。” “我哪时知道这一行老弱妇幼病中,竟然还有个狠角色。不说了,摸到多少钱袋子?快交出来。”胖老板娘摊手索要。 “就十文钱,全拿去好了。” “呸!”胖老板娘嫌弃看不上这几个铜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混水摸鱼了几多好处。” 七斤又从兜底里拿出一个旧旧的荷包,抛给她:“就这么点了。这几个人看着就是穷鬼,果然没多少油水。” 老板娘翻荷包,里头有几两碎银子,眼底有了笑意:“这几两银子正好赔我的狗。” 七斤叹气:“一下子死这么多狗,怎么吃得完?” “吃不完不会拿去镇上卖呀?快点,拖到后厨去收拾干净。” 七斤闷应一声。 他跟这个胖老板娘一唱一和嫌取过路客人的银子,不是一回两回了。只要他们看上要敲诈的客人,没有不得手的。 不过,这次好次收获颇微。 虽然颇微,不过老板娘还是心有余悸:“没想到那大个子出手这么狠,真的把饿狗全杀了。还好还好,没殃及咱们。” “他们还有同伙可能也要过来投店,老板娘,你可小心点。” “知道啦。”胖老板娘轻轻扯扯嘴角,笑的不怀好意:“哼,还有同伙会过来是吧?等着瞧吧。” 大约又过了一个半时辰,刑元绍和亲信陆续赶到这家客栈打尖。 一看这伙人就不好惹,老板娘笑吟吟的迎客,不敢再做手脚。 尤其是那个最英俊的家伙向七斤打听蔡换儿这一行人,更加对上号了。 “哦,是有这么一拨人要我们客栈打尖歇息。不过,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我还特别留意了下,是朝那条路去的。”七斤指着另一条岔路。 第216章 买了个教训:人不可貌相 刑元绍眉头一跳:“你确定没看错他们是走的那条路?” “没错。我偷偷听的那个高个子马夫在说什么‘跟踪,不怀好意,引开’什么的。”七斤摸着头一脸憨傻。 刑元绍撑额头沉思。 很快就招来一名亲信心腹,耳语几句。亲信听令而去。 胖老板娘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对这一拨人很恭敬客气,一点不敢做手脚,端茶倒水的很热情。还支使着傻小子七斤去镇上赊几斤肉招待他们。 刑元绍谢绝她的好意,等到那名亲信回报后,起身告辞。 看着他们转入的方向,胖老板娘很不甘心:“这都骗不到他,可惜了。” 被差使去镇上的七斤冒出头:“放心,我在水壶里下了无色无味的迷药,相信过不久,这拨人就会昏倒路边。” “是吗?走,看看去。”胖老板娘大力夸:“还是你小子油头,竟然敢当着这么一伙凶神恶煞的家伙做手脚?” “嘿嘿,他们不提防我嘛。”七斤的样子真的很有迷惑性。 长相非常普通,没有一点特色,眼神傻呆呆的,又不修边幅,一般人都当他是傻子。谁都不知,他精明的很。 其实想想也是。七斤若是傻子,精明的胖老板娘怎么会用他呢? 刑元绍听亲信回报。岔路那边追寻,并没有发现江三他们的踪迹。那边也有路边茶水摊,摊主收了打听费,赌咒发誓并没有看到有马车经过。 听到这样的回报,刑元绍果断离开这家客栈。 虽然知道是七斤那小子在撒谎,可是看他傻呆呆的样子,也就懒的追究了---正常人谁会跟一个傻子计较? 谁知,离开大约没多久,有亲信便觉得昏昏沉沉的,好像没什么精神。 刑元绍立即停马树荫下,一检查,竟然是中招了。 所幸发现及时,个个都随身带有各式解药,服下后,情况明显好转。 便有亲信气愤的表示:“一定是那家黑店暗中下药,不能饶了他们。” “没错。那傻子还故意引导我们走岔路,居心叵测,实在可恼。” 刑元绍听进去了,却沉默小会,才坚定:“继续赶路。” “可是大当家的……” “与江前辈会合才是当务之急。”刑元绍分得清轻重:“也不知他们有没有中招?” “……是。” 教训黑店老板娘出口气是应该的。可是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摆脱追兵,平安无事的回归山寨吗?他们这么强悍都不小心中招,江三那一拨人会不会出事了? “小喜,出事了。”蔡换儿大惊小怪。 小喜本来昏昏欲睡,被她嚷醒,睡眼惺松:“什么事呀?我好困啊。” “别睡了,翻翻你的钱袋还在不在?”蔡换儿着急:“我装银子的荷包不见了。” “不会吧?”涉及到钱,小喜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她赶紧上下其手摸自己,腰间荷包还在,可是怀中装碎银子的手帕不见了。 “怎么回事?明明我记得进客栈那会还在的?是不是掉在马车里了。” 章妈妈和毛婶也搜身自查,松口气:“我们的银子没丢。” “怪事了。”蔡换儿又细细把自己全身摸遍了,惊呼:“什么时候掉的?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我也是。怎么就不见了?”小喜翻马车角落,一无所获。 冷静下来,蔡换儿翻眼琢磨:“难道是黑店肥婆偷了去?” “不可能。那肥婆好像没怎么挨过咱们?” “对哦。我们跟肥婆都没近距离接触吧?让我想想……”蔡换儿沉思,把方才有客栈的举动一一回想。 “哈,难道是他?” “谁?”小喜心里隐隐也猜到她想说什么? 蔡换儿定定看着她:“七斤。” “他?不会吧?”小喜没底气的否认。 “小喜,你记得不?他不是在马厩昏倒了吗?我们是不是着急过?是不是还帮着抢救来着?” 小喜缓缓点头:“是。我带半扶半拖把他挪到马厩阴凉的地方呢?” “那就没错了。就是这死小子干的。”蔡换儿咬牙切齿。 章妈妈和毛婶两个对视一眼,不敢相信:“就是那个傻不愣叽的七斤?” “就是他。”蔡换儿很肯定:“他在装傻充愣。我靠,竟然把我都骗过去了。” 小喜幽幽道:“骗过你还是容易的。没想到的是瞒过我爹的眼神。” 车外赶车的江三抽抽嘴角,侧头道:“坐稳了,我们回去找他们算账。” “算了。”小喜扶着车门劝:“爹,只是一小笔碎银子不值得回去找他们理论。” 江三也只是那么说说而已。现在非常时期,何必掉头去冒险呢。 “不去了?也行,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蔡换儿垂头丧气:“这个教训好贵呀!” 章妈妈关切:“换儿,你丢了多少银子?” “唉,别提了,我全部家当。” 小喜拍拍她肩:“节哀。” 蔡换儿幽怨的斜横她:“你就说风凉话吧。反正以后没钱用,就找你要。” “凭什么呀?”小喜震惊了。 蔡换儿说出理由:“你明明看见胖女人针对我做手脚干嘛不明说?你是想看我中招闹笑话吧?就凭这条,你责无旁贷。” “我擦,你也太无赖了吧?明明最大恶人是那个胖女人,你怎么就赖上我的?” “不管,反正你存着看我笑话的心思,害得我们都被耍了,你有责任。至少有责任赔我的损失。” 小喜都气乐了:“你这是讹上我了吧?” “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只能靠你的。” 小喜刚要张嘴,却见毛婶摸出几个铜板,同情的递给蔡换儿:“换儿,别嫌少,拿去花吧。” “这,毛婶,不管你的事。你自己留着吧。”蔡换儿很不好意思。 毛婶笑:“少是少了点,不过当个零花用着吧。换儿呀,要不是你,我们两口还不知何时得回山寨。一直没好好感谢你……” “好了好了。”小喜双手一扬:“毛婶,你要感谢他平安回去再谢也不迟。这几个铜板你自己留着花。她以后缺什么,我包了。总行了吧?” 蔡换儿得意翻翻眼,忽然又问:“你还有多少零花钱?” 第217章 甲字三号 没想到,小喜忽然脱了鞋,挖出一小锭银子,挑眉得瑟:“怎么样?藏在这里,没想到吧?” “咦哟。”蔡换儿捏着鼻子躲开:“你也不嫌臭?” “铜臭味吧?谁会嫌弃?”小喜理所当然。 “切,不止是铜臭,还有你的脚臭?我说,你有汗脚吧?” “呸,我才没有呢。不信,你闻闻。”小喜竟然还翘起脚伸到她跟前。 “呕!拿来!”蔡换儿扑到窗口边,大口吸空气。 小喜撇嘴:“至于这么夸张吗?明明不臭吧。” 可是转眼一看,章妈妈和毛婶都把腮帮子憋的很鼓,大约在憋气吧?只不过不好意思像蔡换儿那么明显表露厌弃罢了。 小喜悻悻收回脚穿好鞋,瞪一眼蔡换儿,钻出马车内去跟她爹说话去了。 ‘呼’章妈妈和毛婶才敢透气。 且说素青也很快跟手下会合,检查了一遍,都不同程度受伤了。 颖姑问:“大人,现在怎么办?” “继续追。”素青垂眼皮:“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颖姑会意:“属下明白。” “要活口。”素青再下指示。 颖姑为难:“是只留刑元绍还是所有人都留命?” “只留他。” “是。” 暂时先处理伤口。素青犹自忿忿不平。想起她在草棚差被一个最低贱的打柴人非礼,心口的怒火就蹭蹭外冒。 很想再回去掐死那个混蛋。可是无名无姓又长相普通,再加上深林村庄散落,追访起来很费人力体力。 现在最主要的是截杀刑元绍。当了一回手下败将,马上要动用损招,所以被非礼的事只得延后了。 “大人,刑元绍他,也受伤了吧?”颖姑为她上药,察言观色,见她脸上怒气未消,所以找了一句问话缓和气氛。 素青咬唇:“嗯,他受了内伤。” “哦,那就好办了。”颖姑欢喜:“咱们夜间偷袭,保证手到擒来。” 素青没接腔。 刑元绍很不好对付,也不知晚上用损招能不能达成目的?不过,她脑海中闪过那一拨人形象,忽然问:“那个车夫我怎么觉得面熟?” “大人是说那个高个子?嗯,是个练家子。但好像不是啸山寨的人?”颖姑也沉思着回答。 素青摸着下巴:“还有那个上年纪的老妈妈,听口音是京城人。” 颖姑没留意,不过她笑:“大人放心。咱们的人已经追踪而去,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一直到日落黄昏,素青等人才收到消息:刑元绍已经追上那拨人,正歇在黄花镇客栈。那名车夫姓江,那个叫小喜的是他女儿,病号姓毛,照顾他的是他女人,另外那个妈妈辈姓章。 探子还将他们打尖歇脚遭遇老板娘敲诈的事也详细历数。尤其提到江三的武功和他的飞镖杀狗。 “姓江?飞镖?京城口音……”素青脑中灵光一乍:“这不是靖安侯府总教头吗?” 颖姑马上惊呼:“对,侯府总教头姓江,有个女儿,不过不叫小喜,而是叫端儿……” “端儿?”这词一出,素青脸色铁青:“果然是他们。” 颖姑不解:“为什么另一个臭丫头自称端儿?” “因为那丫头狡猾极了。最是满口谎言的。”素青狠狠道。 颖姑还是纳闷:那丫头纵然狡猾,这位邵大人也不必如此咬牙切齿吧? “她本名蔡换儿。是啸山寨打杂丫头。非常油嘴滑舌,最会骗人。” “哦?大人原先认识?” 素青就是当日跟从十姑上啸山寨的素素,她那是探路想知道啸山寨真实样子,不过刑元绍防备甚严,没有收获。不仅没收获,反而损失了一只镯子和一点钱财。是被蔡换儿用三寸不烂之舌骗去的。 当然这段小插曲,她从来不提,身边亲信颖姑自然不知道。 “这个臭丫头,也留活口。”素青捏捏指骨:“我要亲自折磨她。” “……是。” 黄花镇客栈。 刑元绍与江三等人会合手,见暮色将至,不宜赶路,就近安歇。 蔡换儿和小喜两个见他平安归来,叽叽喳喳围着问长问短,十分想知道是怎么解决素青那一伙人的。 刑元绍简单略说几句,倒问起她们为何不在胖老板娘客栈等。 说到这个,蔡换儿和小喜就气恨不已,争先恐后把胖老板娘伙同傻小子敲诈他们的事一五一十说的清楚。 刑元绍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傻伙计故意错误的引导他,原来是跟她们结了梁子。 江三老江湖了。 他先去把客栈四周巡视一遍,再去盯了几眼其他投宿的客人,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有个怪现象引起他注意。 “有客人提前预定了三间上房,但入住的却只有一人。”江三把这个消息反应给刑元绍。 刑元绍问:“那入住客人是什么样人?” “模样普通,个子也不高,不像是商贩也不像是进京书生,不知为何他会提前预定三间上房?” 刑元绍沉吟:“一会儿试试他。” 客栈提供晚餐,这是另外收钱的。 晚餐统一在大堂摆开,共有五桌客人。刑元绍他们就占了两桌。 四周点了角灯,倒也明亮如昼。 其他几桌客人吆五喝六的,十分热闹。江三巡扫四周,向刑元绍摇头:“那位客人没在。” 这下他们想试对方来历都不成了。 正好店主是个话唠,刑元绍交待他再做几个清淡的菜送到房里去,他很爽快答应了,并且还透露:“哟,现在的客人都怎么回事?害羞呀?吃饭都不积极,还得送到房里去。” 蔡换儿听出话里有话,问:“怎么还有客人也要把饭送到房里去?” “是呀。就是甲字三号那位客人嘛。明明就是个大男人,也不知怎么就不肯出来吃饭,吩咐我们送过去。” 刑元绍忙问:“送了吗?” “呶,小二正端去了。” 不远,店小二搭着毛巾,手里端着一托盘正要上楼。 刑元绍跟江三互使眼色,江三会意,快步上前拦下店小二,和气笑:“正好我吃完了,也要上楼,不如代小哥送上去好了。甲字三号房对不对?” 店小二懵懂中,就被江三把托盘顺势抢走了。 第218章 试探失败 有眼色的蔡换儿悄悄问刑元绍:“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吃饭。”刑元绍若无其事。 “难道是京城那边派来的探子?” 刑元绍微笑:“你别想太多,快点吃饭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我不累。”蔡换儿仗着年轻,赶了这一天路,精神照样百倍。 “我累。”刑元绍顺便帮她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温和:“多吃点。” “谢,谢谢大当家的。”蔡换儿瞬间就激动了。 帮她夹菜呀!刑元绍竟然大庭广众下当着大伙的面给她夹菜,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呀。这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呀!这是……咦?难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他被自己倒追这么久,慢慢开抬接受了? 好现象,这是个特别好的现象。 蔡换儿傻呵呵的乐着,忘记追问心中的疑惑了。 对面的小喜举着筷子,掉着下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章妈妈笑嘻嘻说:“换儿是要多吃点肉,太瘦小了。看着怪可怜的。” “我会努力长高的。”蔡换儿其实也不喜欢这副平胸瘦弱身板,跟未成年少女似的,一点没女人味。 眼角瞄一眼刑元绍,他又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大当,不是,原大哥,你也多吃点。”蔡换儿后知后觉也夹起一块肉放到刑元绍碗里。 “好的,谢谢。”刑元绍客气笑笑。 蔡换儿心里乐的直冒开心的泡泡,饭都顾不是上吃,就托着腮专注看着刑元绍。 “换儿,你不吃了?”小喜问。 “我饱了。” 小喜格格笑:“秀色可餐是不?” 蔡换儿抽空瞪她:“你瞎说什么?” “哈哈哈。”小喜捉弄:“你不是饱了吗?又专注盯着原大哥,所以喽……” “所以个屁呀?你就爱瞎联想。懒得跟你说。”蔡换儿翻她一个大大白眼后,又扭脸看着刑元绍。 “我去接应江前辈。”刑元绍把碗一推,抹抹嘴起身就走了。 “哎……”蔡换儿也想跟去,让小喜拽住了:“别去添乱。” “什么添乱?我去帮忙不行吧?” “这个节骨眼,你只能帮倒忙。”小喜不客气:“安心坐着。” 蔡换儿不由问:“你知道什么?” “还用问?原大哥说素青那一拨人虽然受了伤,并无大碍。你以为他们就会善罢甘休?咱们歇在这里,我估计今晚一定不会好过。” 蔡换儿转动眼珠:“你怀疑甲字三号的客人有古怪?” “当然喽。出门在外,这点警惕心还是要有的。” 蔡换儿急急:“那咱们还不套马离开?” “你看看天色,也不宜赶路呀。反正咱们人数差不多,只要提防的得好,总会平安度过的。” “哦?”蔡换儿没放心,反而忧心忡忡。 论江湖经验,当然是小喜比她懂得多。 蔡换儿最多以为是靖安侯派出的探子追过来了。听小喜这么一说,很可能是素青那一伙人还在纠缠不罢休。 “素青?我总觉得在哪见过?”蔡换儿忘了细问刑元绍这个素青到底是什么人? 冲着刑元绍来的,他又好像知道素青的来历。所以,蔡换儿当即就决定,等刑元绍回来就追问这个她一直不解的疑问。 江三代送饭很不顺利。 他来到甲字三号房,先推门,里头闩着。他敲门,里头是个含糊的声音:“谁呀?” 江三在心里忖了一下:店小二的声音他未必听过,所以不用假装。 便用原声回:“送晚饭来的。” 脚步声近了,停在门边:“你是哪个店小二?” 江三就怔了:这是什么意思? “客官,我是后厨跑腿的伙计。” “不对,声音不对。” 江三错愕:后厨伙计的声音他能听出来?不可能吧? “把托盘放在门口。”门内传来命令声。 “是。”江三听话的放下托盘,转身回走。不过他走到拐角处,迅速的一闪身躲起来偷窥。 静默一小会,房门开了一条小缝。 一只结实的手臂伸出来,去端放在地上的托盘。 江三纵身飞奔而至。 他的动作快,门内人的动作更快。飞快缩回手,不过还是迟了。 ‘嘭’江三飞脚把房门踢开。却见后窗一道人影一升。 他追到窗口,撑窗欲跳,一道寒光从他头顶砍下。 江三本能的后仰,堪堪躲过,抬眼一看。刀光一收,又不见了人影。 他不敢冒然再追,而是踢开另一面窗。等他纵身上屋四下一看,往东的方向隐约有个小黑点在急速消失。 穷寇莫追的道理他懂。 重新跃下房内,江三仔细的搜查房间,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对方没有包裹。 按理说,真是投店客人,再怎么不爱干净,大夏天的总行带一件换洗衣裳吧?别说换洗衣裳,这屋里什么都没有?好像不曾住过人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的江三摸下巴思量,正好刑元绍上楼来。 把情况一说,刑元绍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好,这恐怕是打先锋的喽罗兵。” “谁?” “邵素素。” 江三眉头一挑:“大内的那个女人?那就可怕了。大内做事一向分工明确。想必,我们赶路,一直处于对方监视中。” “明枪已躲,暗箭难防。”刑元绍沉思:“估计她这个手下败将必不会甘心,今晚会大事发生。” 江三道:“大内做事还有个特点,就是不择手段。她们拿你没辙,很可能牵连无辜。” “嗯。我也担心这点。” 这个无辜不单单是指蔡换儿,小喜,章妈妈和毛叔两口,还有这间客栈的其他投宿过路客。 “那怎么办?连夜赶路不成?”江三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刑元绍思虑再三:“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你是说……”江三凝重神色。 “嗯。”刑元绍跟他小声嘀咕一阵,江三的脸色更加严肃。 夜色渐深,月亮慢慢爬出来,繁星一点一点闪现。客栈外蛙唱此起彼伏。 小喜被江三单独叫出来,认真的跟她说起今晚的计划。 趴在窗口观望的蔡换儿听不见他们父女说什么,但在月光的映衬下,小喜的脸色好像青一阵白一阵,眼神好像充满惊诧。 第219章 想起来了 绍夜深了,客栈的灯也渐熄。 除了蛙唱,四周很安静。 刑元绍等人却在通向客栈的岔道埋伏静候。蚊子不时嗡嗡盯咬,漆黑的道路在月下宛如一条细细的白色带子。 小喜提着灯小心翼翼的在客栈四周涂洒自制的药,虽然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总好过没有是吧?万一对方攻过来,总可以拖延时间。 投宿的客人都歇了,歇的很觉稳。 小喜轻手轻脚回到房间,还是惊动了蔡换儿。 “小喜,你在干什么?” 小喜小声的吃惊:“换儿,你怎么没睡着?” 蔡换儿在黑暗中坐起上半身,轻声道:“你动作鬼鬼祟祟的,所以我就没喝你递的那杯水。就知道有名堂。” 小喜依着她坐下,轻叹:“你呀,机灵过头了。” “出什么事了?”蔡换儿镇定问。 “还记得我爹代店小二送饭去甲字三号的事吗?那人夺窗跑了。” “啊?”蔡换儿捂嘴轻讶。 小喜索性说完:“大当家的和我爹怀疑是那个叫素青的女人派的细作,今晚说不定有大事发生。为了不惊吓到你们,所以……” 蔡换儿静了静,消化完她说的话后,忽问:“其他客人呢?” “我都悄悄施了迷魂药,一时半会不会醒。” “哇,你还有迷魂药?” “一点点,现在用完了。”小喜摊手:“别说了,咱们睡吧,担心也没用。又帮不上忙。” “也是。”蔡换儿躺下,望着天花板:“小喜,那这么说,大当家的他们现在在哪里?” “去拦截对方喽。难道真要让他们在客栈打起来?” “也对。”蔡换儿静默小会,又颖:“大当家的不是说把那个叫素青的女人击伤了吗?他的手下也多少负了伤,怎么还穷追不舍呢?到底是什么怨什么仇呀?” 小喜含糊一声:“谁知道呢?也许是在虎关岗被打劫的人请的亡命杀手吧?” 蔡换儿缓缓摇头,自言自语:“不像是杀手。哪有杀手成群结队的?嗯,我本来要问大当家的,偏他一直忙个不停……小喜,你睡了?” “嗯,睡吧。我困了。”小喜低声。 屋里安静下来。 但蔡换儿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睁着眼睛胡思乱想。尤其是这个叫素青的女人,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之感呢? 以她的身分,哪里会认得寨外的人?就是上次跟小喜跑取落马镇,又跑到庆阳城那次是最疯狂的举动,也是第一次打交道那么多人。 咦?庆阳城?蔡换儿脑海中闪过不少人物,可是没有谁跟素青对得上号?会武,还是一队精良人马的头目? 素青?这个名字也很平常普通嘛。嗯,听着像是假名,那她的真名是…… “啊?我想起来了。素素,不就是上次送信到山寨的两女之一吗?”蔡换儿灵光一现,蹭的坐起,兴奋的回忆:“五官不太像,眉眼也不太像。不过个子相似。如果是用了易容术,那就说得通了。易容嘛,顾名思义,只能改易容貌,却不能改变身高。” 想到这里,她摇身边的小喜:“小喜,小喜,我知道那个素青是谁了?” “嗯,别吵。”小喜不想听。 蔡换儿只好自己穿衣,摸黑穿到一半,手又停了。 “就算她是那个素素又怎样?报告给大当家的有什么作用呢?说不定大当家的早就认出她来了。”蔡换儿小声的自语,觉得这个新发现好像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于是,又一个人默默的躺下睡觉。 她白兴奋半天,最直接的后果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干瞪眼就这么躺着,忽然又想起什么。她再次蹭的坐起,急急推小喜:“哎,小喜,醒醒。” “嗯?”小喜鼻应一声。 “小喜,快点醒来。我有话问你。” 小喜醒是醒了,可是不想睁眼,含糊问:“什么话?” “你说,那个探子跑了是吧?” “嗯。” “那就不对啊。” 小喜懒洋洋打个哈欠:“不对什么?” “今晚的布局,那就会白费力气。” 顿了下,小喜睁眼:“你说什么?” “你想呀,打探消息的细作都跑了,素青那帮人自然也知道败露了,所以,还会今晚过来闹事吗?” 小喜慢慢坐起,将信将疑:“好像也有道理。” “你去跟大当家的说一声,不要熬夜了,说不定会白费功夫。” “我?”小喜为难:“我都不知道他们埋伏在哪里,怎么去呀?” 蔡换儿翻个眼:“那你跟令尊联系总可以吧?” “我爹呀?嗯,我要是发出个信号,他可能会赶回来……”小喜慢腾腾说。 “那就事不宜迟,快点。” “这?”小喜狐疑:“真的要紧急报告一声?” “是的。你不想他们白浪费精力吧?” 小喜默想了想,下定决心:“好吧。我试试。” 相依为命的父女之间,总有外人不知的传递消息的方式。 反正蔡换儿没去围观,但她知道小喜成功把江三引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江三急急赶过来,还以为她们这边有急事呢? “爹,你先喝口水,听我们说。”小喜递上一杯水。 江三四下一望,平安清静,不像是有人来搞事。 “说吧。”来都来了,就听听罢。 蔡换儿把自己的想法清清楚楚表明,末后道:“这只是我个人感觉。采不采纳,你们说了算。” 小喜白她一眼,小声:“没担当。” 说起来头头是道,可来真的,她就怂了,还得加一句避责声明,真是不敢作敢为。 蔡换儿了回她一个白眼:“说清楚比较好。” “也不是毫无道理?”江三认真听完,认真思索。 “江前辈,不如这样。分两班人马分别休息。这样的话,今晚真没来,万一白天偷袭呢?你们这帮能打的个个都没精神就惨了。” “对哦。”小喜赶紧表明态度:“我支持换儿。” 江三也拿不定主意。蔡换儿说的很有道理,可也是一家之言,万一素青自负自大,就定在今晚搞事呢? 可如果她今晚没来,像蔡换儿说的能打的个个都没休息好,白天遇袭,当真就惨了。 “我去问问寨主。” 第220章 素素 己果然,一个晚上过去了,平安无事,无风无浪。 蔡换儿特别自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还在刑元绍面前掩饰不住的弯起嘴角:“原大哥,我的直觉很灵吧?” “很灵。”刑元绍真诚的附合。 “哈哈哈,你也不错哦。幸好听从我的建议,没有全部埋伏起来熬尽体力。” “你说的对。” “怎么样?有奖励吗?”蔡换儿搓着手嘿嘿挑眉笑。 小喜在一旁似笑非笑:“哈,拐弯抹角吹嘘半天,原来是冲着奖励来的?” 蔡换儿轻白她一眼:“怎么着?不应该吗?” “不应该。这不是你份内事吗?你好歹也是寨村的人吧?猜中对手的心思,告诉大当家的,不是应该的吗?” 蔡换儿摸摸鼻子:“两码事。” “不明白?能说明白为什么是两码事不?”小喜追根到底。 蔡换儿不理她,转向刑元绍:“原大哥,你说呢?” 刑元绍面色如常:“你想要什么?” “银子!”蔡换儿脱口而出。 大伙都愣了下,这么俗的要求,她怎么如此直白的提出? 看到同伴们都惊讶的表情,蔡换儿马上解释:“我银子不是被那个看起来傻不拉叽的店伙计偷走了吗?我手头很拮据,所以我第一反应就是零花钱。” “哦,明白。”这么一说,也说的通。 刑元绍当即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拿去花,不够再找我要。” “谢谢原大哥。”蔡换儿二话不说,就接过来。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刑元绍看一眼她双眼冒光的惊喜之色,眼眸微微一暗。 一夜无事,在客栈胡乱用过早餐,他们这一行人套上马车加紧赶路。 他们都以为素青晚上没杀过来,估计白天还会搞偷袭。是以,一整天都提高警惕。谁知,白天也平安无事度过。 这就令人费解了。 难道她放弃追杀刑元绍了?刑元绍却不这么认为。他还记得素青提到自己是‘奉师命’,所以她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素青其实在跟踪的探子暴露逃回来后,并没有放弃暗上用损招的方式对付刑元绍一行人。 只不过,在夜色刚降临时,收到急令。来自大内的独有的信号,召她返京的信号。 素青百思不得其解。她可是在休假,得到上司批准的。按理说无论什么事都不会把她召回。难不成发生宫廷政变了? 不怪素青这么联想。 像她这样的大内高手保护的就是皇室成员的安危,而且是秘密行式。动用急令召她回京,只能是宫中发生重大变故。 没奈何,素青的私人恩怨抵不过公务在身,她悻悻的召集手下,连夜匆匆朝京城赶路。 至于刑元绍,只能放他返回啸山寨喽。反正他也跑不掉,大不了以后有机会再下手。 有系统训练的高手身体素质就是过硬。 经过一夜的赶路,素青等人除了精神有些疲倦外,倒也没啥其他异样。 天边出现鱼肚白,素青看到前方有歇脚处,下令休整。 颖姑忽然轻唤:“大人,你看。” 她指着岔道旁立着的告示牌,上面贴着通辑令。 “写的什么?”素青返回问。 “京府衙门通令靖安侯总教头江道行,排行三……”颖姑总结精炼。 素青凑上前仔细看自语:“……偷盗侯府银库五千两,于日前潜逃……” 她眨眼:“奇怪?” 为什么是偷盗钱财,而不是勾结悍匪潜逃呢?不对。放着好好的侯府总教头不做,干嘛跟山匪潜逃?而且身边不是老,病,就是妇幼辈。犯得着吗? “不管他。走。”素青想不通,索性不瞎猜了,反正回京就会真相大白。 通向京城的路越来越近了。 素青隐隐有些期待。如果真是皇室剧变,她希望能在新帝手下谋得更高位置,手握更大的权力。 可是,天不遂人愿。 素青遇到了同事。同为大内的,被派出京城做事的一名貌不惊人的同事。 从同事口中,她得知两个消息。 第一,京城平静如水,宫中没有发生变故。 第二,上司没有传令她速归京。 “那昨晚传急令的是谁?”素青肺都要气炸了。 同事不知,爱莫能助。 咬牙切齿拍着额头,素青忿忿:“让我查到是那个混蛋恶作剧,老娘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大人……”颖姑小心试:“奴婢记得,有个人可速召大人归京?” “谁?”素青气愤怒问。 颖姑低头,轻声:“四殿下。” “……”素青那股气顿时如戳破的皮球,‘哧’的放空了。 能与公主殿下成为好朋友,素青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她本来就是大内高手,负责皇室成员安危。由于她长的漂亮,身手又好,个性又酷,为人又机灵。所以深得公主们喜欢。 这其中,皇后所出的四公主跟她最投缘。几乎每次出宫无论是走亲戚还是游玩,都是指定素青陪同。久而久之,这身份悬殊的两人真的成了很好的朋友。 不是面子上泛泛之谈的朋友,而是可以谈心的闺中蜜友。 这次她有史以为最长的假,是跟四公主知会了一声的。四公主知道她要出京四处游逛,碍于皇室身份,不好跟从。不过还是叮嘱她带些有趣的小玩意回来。 “咦?素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四公主在自己的宫殿前廊见到请安的素青,意外笑了。 邵素素也就是化名素青的给四公主行大礼后,抬眼看向公主。 “你们先下去。”四公主挥手屏退宫女们。 等宫女们都退到不近不远的地方,四公主兴奋的招手:“素素,来来,有事问你。” “殿下,有何急事召臣归京?”邵素素恭敬的低问。 公主却不顾礼仪,拉着她来到廊下偏角处,低眉笑眼问:“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刑元绍?” “殿下?”邵素素大吃一惊。 “唉,你别奇怪,我不防告诉你,我的人看到你们在一起了。不过呢?”公主顽皮促狭笑:“不过是打起来了。” 邵素素下巴一掉,目瞪口呆:“殿下,你怎么会知道?” “不告诉你。”公主俏皮挤眼笑:“总之,我把你叫回来是想问你,这个刑元绍真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虎关岗山匪?” 第221章 起疑心 知邵素素再次傻眼了。 虎关岗当然天下闻名,不过,公主身在深宫是怎么知道的? “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公主轻俏笑:“虎关岗山匪我当然也听过啊。父皇焦头烂额的传令刑部派人潜伏,我都听说过哦。” “是……吗?”邵素素恢复了正常。 以四公主这么顽皮古灵精怪的个性,能探听到这些杂七杂八的消息,是合她性情的。而且当今皇上又那么疼她,有些不算机密的大事,让她听了去也是有可能的。 “好了,不扯远了。素素,我知道你还在休假对不?所以呢,帮我一个忙。” “殿下请说。” 四公主凑到她耳朵,压低声音:“你帮我去把刑元绍的底细打听清楚。” 邵素素抬眼,很平静:“他是虎关岗盘踞多年的悍匪,想必刑部有他的所有底细吧?” “我才不要去找刑部那帮老古板要他的底细呢?”公主任性的跺足,扁扁嘴:“何况,他们的消息未必准确。人人都说那虎关岗的山匪一脸大胡子,是个威严的老头子,可是刑元绍并不是呀。” “殿,殿下,你,你又怎么知道的?”邵素素再次震惊。 刑元绍把大胡子剃掉是最近的事,连她都被蒙混过去了。所以在他们进京路上没有成功拦截。 “这个嘛,我不想说。”公主得意眨眼:“总之,你答应也行,不答应也得答应。” “殿下?”邵素素很为难,勉强开口:“实不相瞒,微臣跟他有私人恩怨,所以势成仇敌,光天化日下打起来了。是以……” 公主笑吟吟截断她的话:“我只不过让你打探他的真实底细,又没说要你把他供起来。” “噢?” “不过,你们私人恩怨能不能先放一边。我可不希望你把他给杀了。” 邵素素眨眼,再眨眼。 四公主也调皮冲她眨眼:“但是,你要是能把他绑进京,可是大功一件哦。” “卧,尽力而为吧。”邵素素苦丧着脸。公主的吩咐,跟她的本意,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她还是得到重新出京的许可。 至于到底是把刑元绍绑进京,还是一刀咯嚓了,那还是由她决定。公主远在京城,天高皇帝远,能奈她何? 公主交派的差事,邵素素应承下来,但她并不急于出京。 她让颖姑去京府衙门打听靖安侯告江总教头是怎么回事? 颖姑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办事能力一流,打探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去了大约有两天,她就一脸诧异的回来汇报。 不要小看大内高手们。他们虽然长年蜗居皇城,表面上看好像与世无争,只专心保护皇室成员。实则他们功能不止是护卫,还有潜踪打探的强大能力。 尤其他们跟专门打探消息的暗卫是长期合作伙伴。 暗卫们也许不清楚虎关岗山贼种种,但是对京城各权贵名门世家的一举一动,不说了如指掌,却也是一手掌握。 颖姑神色相当凝重,附耳嘀嘀咕咕好半晌,最后强调:“属下绝无虚言。” “竟然有这种事?”邵素素神情非常震骇。 “大人,暗卫上报皇上,但事关皇亲声誉,所以绿羡堂私设公堂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邵素素却冷静竖手:“别的破事我没兴趣。只是,侯爷夫人所作所为,我想不通。” 颖姑也同样想不通:“是呀。按理说,这两人八杆子打不着呀。就算啸山寨是朝廷心腹大患,可跟靖安侯有什么关系呢?” 邵素素沉吟片刻,慢慢问:“你是说,江道行的女儿叫江端,被派出京?” “是的。江端认了府里桨洗管事婆子章妈妈为干娘。” “倒是对上了。”邵素素眼前晃过那队人马在茶棚歇息的画面。那个蔡换儿身边的丫头十之八九就是江端,改名小喜。另一个看着体面的妈妈辈就是章婆子。 “另外一个病号一个妇人很可能就是侯爷夫人扣押的人质。”全对上了。邵素素摸着下巴:“这帮人来历搞清楚了,不过,我还想不通的是,刑元绍竟然会为了两个不中用的人,千里迢迢上京解救?” 颖姑认同的点头:“对哦。传言刑元绍杀人如麻,铁面无情,怎么会为了两个好像很平常的人上京呢?还专门刮了胡子遮掩行踪。” 邵素素不发一语。此时,她想起那天受了伤,被扔在草棚的事。她被点了穴,又受了伤。其实刑元绍若是动手动脚占便宜,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没想到占她便宜的反而是普通路过的樵夫。而刑元绍并没有冷眼旁观,反而出手相救。也没趁机要挟她说实话。 后知后觉这么一细想,邵素素竟然觉得刑元绍算得上正在君子一枚呢。 “大人?”颖姑忽见她出神,轻点提醒。 “嗯?”邵素素回过神来,端正神色吩咐:“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出京。” “是。” 邵素素眼底浮现一抹犹豫:“我现在要去见一个人。” “谁?” “屈老太爷。” “啊?”颖姑下巴一掉。 屈老太爷不就是宁国公之父吗?也就是庆阳城屈太守的爷爷。 这位屈老爷子可以说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典范。 当年宁国公犯事被下旨抄家。当家的就是这位老爷子。他没有求饶也没有哭闹。在表明要见皇上申冤被拒绝后也坦然接受被流放,被发配边塞的旨意。 屈老太太熬不过关,一命呜呼。老爷子的四个儿子,有两个在流放途中病死,另一个小的腿摔断了。嫁在靖安侯府的唯一女儿没来得话别,自尽而亡。偏是这样,老爷子也没有倒下,还悉心的教导儿孙在艰苦环境下茁壮成长。 终于熬到平冤昭雪,起复原职。屈老爷子平静如昔接受。但是把宁国公这个名号承袭给唯一健全的三子。 他自己却并没有入住宁国公府,而是搬在城内偏静的卧佛寺清修静养。 卧佛寺位处京城西边,跟繁华街道相距甚远。但是香火却一点没落下。它并不靠善男信女们的进恭,而是京城王公大臣权贵世家进香拜佛的首选,每月靠着大方的有钱有权人的香油钱就足够维持卧佛寺一切开销了---还有多余的。 第222章 侯府旧事 爷邵素素的身份得以让她顺利见到了清修的屈老爷子。 已经年过六旬的老爷子精神头很好,红光满面的,眼睛也清亮,看起来似乎过的很惬意自得。 屈老爷子没有剃度,穿着方面也是平常的便服,住的地方是个单独的院子。有花有池有廊。比国公府不足,但在卧佛寺算是最高待遇了。 双方在廊下围栏见礼,都表现出极大的客气。 屈老爷子微笑打量一身简洁装扮的邵素素,开门见山直问:“不知邵姑娘何事求见?” “老爷子如此爽快,我也就直说了。” 大家都忙,又不熟,直白开场省时省力。 “是这样的……”邵素素没有提自己为难刑元绍的事。而是借口她无意中发现靖安侯夫人竟然派人专门对付八杆子打不着的虎关岗悍匪。 原本这事不好请教老国公大人。不过靖安侯到底是宁国公当年联姻的亲家,多少了解点底细。 屈老爷子听到一半,脸色微变,不过他镇定的笑说:“靖安侯新夫人所作所为,老夫又从何得知呢?邵姑娘若有疑,不妨请教抚远将府?” 邵素素盯着老爷子:“向抚远将军询问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哦?莫非邵姑娘想治罪靖安侯?这是要搜集证据?”屈老爷子状似惊讶。 邵素素嘴角一勾,笑道:“侯夫人是与山匪做对,并不是通匪,何来治罪之说。” “那姑娘大费周章求见老夫,打听侯夫人底细,岂不是荒唐?”屈老爷子平声静气的反问。 邵素素被他逼的没办法,只好正色:“明人不说暗话。屈老爷子,宁国公府与靖安侯是亲家……” “多年前是。”屈老爷子脸色难看,不客气打断她的话:“邵姑娘请回吧。老夫在此两耳不闻闲事,什么都不知道。” “等等,老爷子,令孙屈太守……”邵素素迅速找到话题。 屈老爷子却把脸一拉:“越扯越没边。此事与我长孙有何关系?” “不是,老爷子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请回。”屈老爷子手一挥,喝令:“来人,送客。” “是。”他身边还有两个机灵的跟班照顾起居。 邵素素轻叹。 她承认求见屈老太子是有点冒失。不过她不后悔。 屈家,也就是宁国公一定知道侯府继夫人为难刑元绍的真正原因。 早在庆阳城,邵素素就直觉屈太守对啸山寨的态度很模糊。一点没有想剿匪的意思。甚至动了招安的意思。还派心腹十姑带信入寨。 邵素素有好几次查探啸山寨,让屈太守知道了,很不高兴,还公然威胁她不要在庆阳地盘搞事。 宁国公长嫡孙屈太守对啸山寨山匪莫名好感,而靖安侯夫人却非得置刑元绍死地……这三者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 所以,邵素素来试问屈老爷子,无功而返。 回到住所,颖姑已经打包收拾好出京事宜。见她闷闷不乐,便好言安慰:“屈林两家自从嫡小姐自尽之后,便绝了来往。大人为着侯夫人的事去找屈家人,碰壁也是人之常情。” 邵素素却摇头:“不,其实是有收获的。” “哦?” 邵素素盯着前方,慢慢开口:“屈老爷子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国公爷。淡定自若。可是,我捕捉到他的神情不对。” “什么时候?” “当我说起靖安侯继夫人派人秘密出京赶赴虎关岗对付刑元绍时,老爷子神色有恨意一闪而过。” 颖姑咬着指头,茫然:“不懂。” 邵素素没有解释,反而若有所思:“同一个山匪。一家护,一家恨……嗯?我有个大胆的猜想冒出来,不过我得去证实一下。” “什么猜想?去哪证实?” 邵素素眼底浮现一丝狡猾笑意:“衙门。” “啊?”颖姑又震惊了。 邵素素再次利用身份查看京府衙门多年前的卷宗。京府衙门的人以为她在帮某人翻案呢,十分紧张忐忑。 邵素素搬了一堆卷宗,快速翻阅。迷惑衙门官差。 目光却停在二十年前,靖安侯报官的卷宗上。 二十年前,靖安侯迎娶新夫人。也是同一年前几月,靖安侯将原配屈夫人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嫡长子派人送往乡间别墅。中途出意外,所有人都死光了,钱财也被洗劫一空。 至于那个不满周岁的嫡长子,面目全非的死了。还是靖安侯去认领的尸体。 这么多年,官府倒是尽心尽力查探,但凶手一直没找到,成为一桩悬案。 掩上所有卷宗,邵素素沉吟:靖安侯嫡长子被劫杀,那可是不得了的大案。京衙重视是应该的,他们能力有限没找出凶手,也好说。可是为什么不向大内和暗卫求助呢? 邵素素不相信,这么轰动的一桩惨案,靖安侯竟然只是报官,没有向刑部调请高手协助?以靖安侯的身份,皇后的亲弟。刑部不敢不接手吧? “可疑?”邵素素得出这个结论。 不过,靖安侯都认尸了,这么多年好像把这件惨案忘记了,从来没有向衙门施加压力,看来他是放下了。 邵素素归还了卷宗,什么也没说,倒让官差松口气。 不过,京府官衙中的靖安侯养的狗腿子,把邵素素翻查历年悬案的事报告给了靖安侯。 靖安侯还无所谓,反正邵素素也不过是大内一条狗,翻不起浪花。倒是引起林卓群的注意。邵素素不过是大内护卫,怎么会发神经去京府查多年的悬案呢? 这本身不正常。林卓群又派人暗中调查邵素素最近的动向。 惊觉,她竟然跑出京,在庆阳城出没。 庆阳城离虎关岗可不远。 百思不得其解的林卓群无意中向母亲林夫人透露邵素素的异常行为。 林夫人立马警觉起来。 她认真的盘问了来龙去脉,暗自倒吸口气。 邵素素身份特殊,不能随便动她。借着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的功夫,林夫人装做无意问起大内美人高手邵素素情况。 正好四公主在侧,口无遮拦的告诉林夫人:“她在休假。我正好有事托她去办。这时已经出京在赶路了。” “已出京城了?”林夫人暗喜。 出京就好办多了。 第223章 圈套 喝行程过半,平安无事,大伙渐渐放松了警惕。 尤其是蔡换儿,已经把吃喝玩乐放在首位了。每到一个歇脚打尖的地方,就拉着小喜四处闲逛,吃吃喝喝,或者买买买,不亦乐乎。 两个年纪相仿,比较能玩到一块去。虽然没到亲密无间的地步,倒也算是形影不离了。 江三年纪长,比较有顾虑,跟刑元绍提出约束一下蔡换儿。 “无妨。”刑元绍开明,反过来安抚江三:“前辈多虑了。她们正当顽皮的年纪,这一路上又平安顺利,就由着她们去吧。等入了啸山寨,就没这么自在好玩了。” “你倒是会为她们考虑。”江三都失笑了。 趁着在路上自由自在,等进了啸山寨,那就不能随便进出了。 不过,京城的官文也已经快马下发到各县城,沿路也遇到了官差盘问。 有一次差点就被认出,还好刑元绍花了一笔钱糊弄过去了。后来遇到关卡,江三就自觉的乔装易容,而小喜呢也改换成小厮的模样,都堪堪躲过。 离庆阳城不到十天的距离时,刑元绍暗自提着的心稍稍放宽。 这天夜晚,云淡月明。 大伙都在外面乘凉说闲话,蔡换儿和小喜两个去捉萤火虫玩。遇到四处查看的刑元绍。 每到一个地方休息,刑元绍总是亲自巡查过才放心。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这拨人安全带回山寨。 “原大哥。”蔡换儿正愁这些天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变少,正好逮到,赶紧扬声唤。 “嗯,你们在做什么?” 蔡换儿把手摊开,笑嘻嘻:“捉萤火虫做灯笼。” “怎么做?” “就是把几只或者更多的萤火虫放到薄薄的纸袋里,看起来就是一盏不费蜡的灯笼嘛?玩腻了,还可以解开纸袋把这些小家伙放出来。” 刑元绍看着飞舞的萤火虫,笑了下:“不会把它们闷死吗?” “不会呀。在纸袋上戳几个洞就行了。”蔡换儿得意歪头笑。 “哦,聪明。” 小喜却把抓到的萤火虫一下就放跑,还说:“没意思,都玩了好几天了,换儿,我不想玩这个了。” “你不是说要做几只灯笼放屋里照到天亮吗?” “可是,昨天捉到的几只萤火虫,没熬到天亮都死了?算了,我不玩了。” 蔡换儿想了下:“好吧,另外换个玩法。对了,原大哥,你说呢?” “我?”刑元绍看向远方田间,一片一片的火把。那是村人在捉鱼。 “你们要实在无聊,去看看村人怎么抓鱼?” “抓鱼?”小喜嫌弃:“不要了,一腿的泥巴,说不定还有蚂蟥呢?我最怕蚂蟥了,咬住了就是一道血口。” 蔡换儿却来了兴致:“抓到的鱼还可以当夜宵呢?小喜,烧烤鲜鱼没吃过吧?” “不兴趣。” “那我去了。原大哥,你要不要一起?” 刑元绍指指另一个方向:“我再去巡查一遍,若是无事,我过来找你。” “好呀。”蔡换儿喜不自胜。 小喜翻个白眼:“至于吗?” “少女情怀总是诗听过没有?” 小喜摇头:“这是什么话?我没听过。” “所以你不懂,懒得跟你说。”蔡换儿蹦跳着朝打着火把的村人去了。 小喜不屑:“切,不就是犯花痴的意思吗?还情怀,还诗……啧啧。”话是这么说,可小喜才不要去田间地头跟泥腿子玩到一起呢。 蔡换儿对这种民间自娱自乐的活动很感兴趣。 她是这么想的:难得来到原汁原味的古代,不好好感受一下古人们原生态生活,就是白来一回了。 她才蹦跳过去一道田间水坎,旁边就有人提醒:“小心,别掉下去。” “谢谢。”蔡换儿很自然的抬头道谢。 隐约的火光中,她愣了愣,这人怎么很眼熟。 提醒她的人是个穿着村姑装扮的少女,圆眼笑眯眯。手里举着一只火光,火光在夏风中一闪一闪。 “你?”蔡换儿站稳后,疑:“我看你很面熟呀?” “是吗?我长的很大众化吧?你要去哪里呀?” 蔡换儿手一指右边抓鱼的村人:“去那边。” “看抓鱼是吧?” “是呀。” 笑眯眯的少女却摇头:“抓鱼有什么看的?我带你去看抓青蛙怎么样?” “真的?”蔡换儿兴奋问:“在哪?” “呶,就在那边。”少女一指靠后侧,那里好像有人影拿着一根棍子,在田头划来划去。 蔡换儿到底好奇心比胆子大。 “我去看看。” 抓青蛙比抓鱼难度大多了。而且青蛙也是可以烤来吃的哦。鱼吃过很多次,还没吃过青蛙呢? 少女引着蔡换儿过去,对着那道人影:“大人,她来了。” 蔡换儿心里升起异样:“你叫她什么?” “大人啊。”少女将火把一点一点弄熄,渐灭的火光中她的面目可憎起来。 “你,你是谁?”蔡换儿心里那点异样在扩大,同时她开始后退了。 可不知,田间地头她又不熟悉,一脚踩空,她后仰着惊叫着跌到在水田里,少女一个箭步上前大声:“小妹,你也太不小心了。看看,衣服都弄脏了。” “谁是你小妹……”蔡换儿只反驳出半句,就再也说不话来。 她转动着眼珠直愣愣看着少女渐近的脸,想起来了:这,好像是草棚里的那个女人? 果然,被称为‘大人’的女人也同时上前,装做关切:“小颖,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妹妹背回家去。” “是。” 素青?这就是那个自称素青的女人吗?她,她怎么又出现了? 素青月下挑眉,轻声:“认出我来了吧?” 蔡换儿眨巴眼睛,表示放出来了。 “上次你说你叫小喜,其实你是蔡换儿,对不?” 蔡换儿不眨眼了。 “你看起来挺灵泛的,想必也觉得我很面熟了吧?” 蔡换儿眨眼。 素青抬起她的手臂,看了看。用很遗憾的语气:“啧啧,小姑娘,竟然没件象样的首饰。对了,你上次从我这里骗走的镯子和金钗带上?” ‘上次,骗走,镯子和金钗’这几个关键词跳进蔡换儿脑海中,她蓦地睁大杏眼,结结巴巴:“你,你是那个,我想想,叫素素的送信上山的……徒弟?” 第224章 识时务的‘阶下囚\’ 却“脑瓜子真灵活,这么快就想起来了。”素青还夸赞了蔡换儿。 蔡换儿却高兴不起来。落到她们手里,怕是没好果子吃吧?张嘴想呼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颖姑扛上肩。 蔡换儿伏在颖姑的肩背,努力扬头,看到好像是刑元绍的身影大步朝田间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熟悉的人和物都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素青她们没有停步,把她摔上马背后,就一直一直沿着月下微可见的道路奔驶。 蔡换儿被颠的都吐了,把晚上全吐光了,最后就吐苦胆水。 晕头转向之际,她们终于停下了。 这是一座驿站,占地不宽,只有一进的院子。 驿卒验看了素青的身份,恭敬的迎入内,还热情的提了一桶水来。 素青挥手让他自便,返身盯了蔡换儿几眼,让颖姑给她解了穴。 瘫在地上的蔡换儿脸色苍白,浑身无力,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喂,别装死啊。”颖姑戳戳她。 “还有一口气。”蔡换儿声音都哑了,有气无力:“水。” 素青亲自递她一杯水,看着一口气喝光了,问:“好点没有?” “没有。头还晕着。”蔡换儿继续歪躺一边。 “好臭!”素青扇扇鼻,皱眉:“你都吐的什么呀?” “隔夜饭吧?有肚子里沉泻一天一夜,自然是馊的。”蔡换儿当然也闻到身上怪怪的味道了。这也不怪她,谁让颖姑骑术不精,把她颠的厉害,一路吐一路就回溅到身上了。 “快去洗洗。”素青受不了。 “好啊。不过我没力气了,麻烦帮我放水好不?” 颖姑乐了:“你还指手划脚的?” “那你们就慢慢闻吧?”蔡换儿无所谓。 “阿颖,去把浴桶放上水。” 颖姑脸歪的指指自己:“我?” 素青平静:“难道是我?” “是,我去。”颖姑认命的去帮蔡换儿放水。 谁让她最臭呢?不止是汗臭还是隔夜饭的馊臭。 蔡换儿也很有自知之明,水放好了,自个就慢慢挪过去,不麻烦别人。 浸泡在浴桶里,她惬意的捧水洗把脸,感受到井水的凉沁。又把头发解下来,痛痛快快洗漱干净。看到脏衣服,还向素青要求:“能借我一套外衣吗?你们把我抓来,急匆匆的,我换洗衣服都没带。“ 颖姑鼻子歪了歪:“你一个阶下囚,怎么废话这么多?” “阶下囚也有尊严好不?再说,我洗干净了,再换上这身脏臭衣服,不是一样会臭到你们吗?” “你少狡辩了。” 素青却满足她要求:“阿颖,把你的衣服借给她。” “什么?又是我?好吧,我借。”颖姑狠狠白一眼蔡换儿,不甘心的去包裹里拿出一套半新不旧的衣服,扔给蔡换儿:“别弄脏了。” “弄脏了我给你洗干净就是了。”蔡换儿笑嘻嘻的接过,利落的换上。却发现,衣服不合身,偏大,空荡荡的。 好在她有经验,拿腰带一束,再把袖子卷起。看着不好看,像是偷来的衣服。 “谢谢啦。”蔡换儿把自己的脏衣服抱上:“我去洗干净晾起来。” 素青不作声,蔡换儿就当默认了。 “大人?”颖姑小声。 “她要是真聪明,就不会逃。”素青不慌不忙。 也是,这么大晚上,又不熟悉路况,也不清楚身在何方,机灵的蔡换儿只是扫视环境,就打消了逃跑的冲动。 这大晚上如果不辩东西乱跑,最轻的后果是迷路,最重的后果是丢命。 驿站靠后墙有一口水井,蔡换儿就在夜上慢条斯理的清洗衣物。也谢绝了驿卒家属的好意。 颖姑悄悄打探一番,抿着嘴回屋报告:“大人所言不虚。这丫头乖乖的在洗衣服,真的没有跑掉。” 素青微微一笑:“这大晚上,她能跑哪去?” 连夜赶路,她们二人也是一身汗臭,自在屋里清洗。 搓着衣服的蔡换儿脑海里已经演练过怎么跟素青对答了。 她们的目的是什么,蔡换儿其实不是太清楚。 如果说用她来交换刑元绍的话,那她们是不是消息太不准确了?刑元绍怎么可能答应呢?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哎,过来。”颖姑招呼。 “马上来。”蔡换儿赶紧把衣服晾上,小跑过去问:“什么事?” “再去打两桶井水进来。” 蔡换儿摸着头:“我去打水?” “不然呢?” “我又不是你们丫头?” “你想得美呀。你不过是阶下囚。”颖姑还唾弃她。 蔡换儿就扁着嘴:“所以喽,我干嘛要去打井水。” “如果你不水进来,今晚也就别想进屋了。”颖姑威胁她。 看看这夜色,虽月明风轻,到底在屋外歇一宿是不明智的。 蔡换儿背着阶下囚的身份,做着使唤丫头的活。 “过来。“素青梳着头发,抬抬下巴冲她喊。 “哦。”累的又是一头汗的蔡换儿脚步飘浮的过去,问:“还有什么事?” “有,有件事,我问你答。” 蔡换儿一屁股坐地上,点头:“行,你问吧。” “刑元绍为什么事上京?”素青开门见山,不带拐弯抹角的。 “救小兰的父母。”蔡换儿略一沉吟,如实回答。 “小兰的父母有什么危险吗?” “被靖安侯夫人扣为人质了。” “条件是什么?” “条件是让小兰带着小喜顺利进入啸山寨,好趁机谋害大当家的。” 颖姑目瞪口呆,脱口:“为什么呀?” “不知道。你们感兴趎的话去问侯爷夫人好了。”蔡换儿摊手。 素青却眼里闪着兴奋:“为什么带上你?” “因为我有用呀。我模样普通,身体瘦小,扮成逃难少女最适合了。然后就混入侯爷,好查探小兰父母具体在何处?” “哦?然后呢?” 蔡换儿鼓鼓眼睛:“然后就成功了。这不,我们正往家赶吗?” “江道行是怎么回事?” “谁?”蔡换儿从没听过这名字。 素青也诧异:“你不知道他叫这个名字吗?” “江?你是说江三叔江前辈?”蔡换儿脑子就是转得快。由‘江’这个姓推断到江三身上了。 第225章 老实招供 素青和颖姑都默认了蔡换儿的推定:江道行就是江三。 “他,他什么?你问他干什么?” 素青倒也有那么一丁点耐心:“他为什么出走侯府?” “他女儿被利用,没成功,还带着大当家秘密上京不露面,又和章妈妈帮着我混入侯府,事成后,他不跑难道等死呀?”蔡换儿一口气总结完毕。 颖姑点头:“倒也说的通,难怪侯府拿人找的借口是偷盗?” “那是当然的啦。真正的原因侯府敢说吗?好歹是皇亲,多少要点面子。”蔡换儿深以为然。 素青把前因后果掳了一遍,差不多了解大概了。 不过,她还记得四公主托付的正事,先故意诈她“你这丫头,十句有九句是假话。这么痛快就全招了,不可信。” 蔡换儿搭拉嘴角:“我这不是怕你们动大刑才乖乖全招吗?这也有错?” 素青和颖姑都淡然的看着她,不说话。 “我发誓。”蔡换儿并起两指:“刚才所说,句句是真。” 素青慢慢梳着乌青的长发:“在山寨你可说了不少假话哦。” 扯扯嘴角,蔡换儿讪笑:“因为当时对于我来说,你是不知底细的陌生人,我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啊。这是常识好不好?” “切。”颖姑唾弃。 “再说,我也有好几句实话呢?” 素青懒洋洋:“比如说……” “我的名字,是真的叫蔡换儿。我是真的才入寨月余,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真的穷的一件像样首饰也没有……”蔡换儿一口气举了好几例。 素青梳头的手顿了顿,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倒有张巧嘴。当时把我骗的真信了你的鬼话,还索去我的手镯和金钗。现在又巧舌如簧撇清责任……嗯,你莫非就是凭着这张三寸不烂之舌才赖入啸山寨的?“ “哎哟,美女姐姐你实在聪明过人,这都让你猜到了?没错,我就是凭着哭惨卖穷博同情,才赖上大当家的入了伙。” 蔡换儿不以为耻的承认,顺便还恭维素青。 可是,此时的素青说不上美女,顶多清秀而已。 “美女姐姐?”素青无声轻笑。 蔡换儿拍马屁:“姐姐是高手中的高手,想必易容术也极了得,所以你现在这副模样必不是真容吧?真容一定是倾城倾国美女。” 颖姑张大嘴,不可思议瞪着她:“马屁拍的不错啊。” “这位微胖姐姐,话不能这么说。素素美女姐姐这么美,怎么能比喻成马呢?怎么也得是孔雀吧?” “我去。”颖姑恼了,上前削她。 蔡换儿连滚带爬上前抱着素青的腿:“姐姐救命啊。” “颖姑?”素青忍着笑制止她。 颖姑气白了脸,指着耍赖皮的蔡换儿:“你说,我哪里胖了?” “你不是胖,我是说微胖。” “我哪里微胖?” “人嘛,要有对比。你比我跟素素美女姐姐壮一点,胖一点嘛。不要不承认啦。”蔡换儿回过头很仔细的解释。 颖姑鼻子歪了歪。 她把素青拉出来,还真是高明之举。 “臭丫头,给我等着。” “不要啊,我不要被穿小鞋,我不要被折磨。美女姐姐,我什么都招了,我这么乖这么老实,你放过我好不?” 素青甩了甩腿,无奈蔡换儿抱得紧,也只好听之任之,不过她纳闷反问:“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穿小鞋,什么折磨?” 蔡换儿委屈的指颖姑:“她说的。” “我哪有说?”颖姑捏捏拳头。 “你说让我等着。一般人放下这句狠话后,接下来铁定是给人穿小鞋,打击报复,折磨花样百出。” 颖姑差点被她气死,素青却掩着嘴偷笑。 “好啦,你别胡思乱想。”素青敛正神色,对她:“把手放开。” 蔡换儿看向颖姑。后者忍着恼意白她一眼:“我不打你了。” “说话要算数啊。”蔡换儿慢慢松开抱大腿的手。 “我再问你。”素青示意颖姑过来挽头发,漫不经心问:“你说的那个厨娘皮大姐是假话?” “嘿嘿。”蔡换儿不好意思挠头:“半真半假啦。皮大姐是厨娘不假,可她一点不娇俏可人。” 素青脸上挂着无奈的笑:“那么说,刑元绍身边没有娇俏可人的女人?” “有呀。”蔡换儿把胸一挺:“我呀。” “你?”素青和颖姑都眼珠一突。 蔡换儿很有底气的注解:“我娇小俏皮,活泼可爱的人。简称娇俏可人。” ‘噗’素青忍住了,颖姑没忍住笑出声。 素青忍了一会,脸上恢复正常:“这么说你喜欢刑元绍?” “寨子里未婚姑娘们谁不喜欢大当家的,尤其是他把胡子一剃,哇,英俊过人,特别好看,特别吸引人,特别……”蔡换儿及时停止赞美。 因为对面的素青面无表情说了句:“你怕是好看男人见少了。” “要是我还在山寨,你这话没错。可是我这一路进京,见过的男人不说一万,几千总有吧。最好看的还数我们大当家的。” “切!”素青暗自翻个白眼。 老实说,在普通人中刑元绍的确是比较出挑的。可是,素青是谁呀?大内护卫。见过的皇亲国戚公公哥说起来三天三夜都数不完。英俊的,气概不凡的,风度翩翩的实在太多太多了。所以,对于蔡换儿赞不绝口的刑元绍,她相当不屑。 “行了,扯远了。我再问你,刑元绍没有订亲对象?” 蔡换儿老实又沮丧:“目前真的没有。” 静了少许,颖姑发问:“他怎么说也有双十年华了吧?怎么一直没有亲密的女伴?” “这个嘛,我也费解。他对村里不论好看还是丑的姑娘都一视同仁,并没有谁特别在乎。也没见跟那个男的过从甚密。他这人,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不好女色’的典型吧?” 颖姑撇嘴:“不好女色?他为什么出入‘春风阁’?” ‘嘶~’蔡换儿吸出一口长长冷气。 春风阁?她们连这个都知道?咋回事?这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说是官府的人吧?又不像是捕快?说是民间人士吧?好像跟官府又千丝万缕的扯着关系。 第226章 挑块风水宝地吧 “哈哈哈,春风阁?客栈还是当铺呀?”蔡换儿转念之间就打算先装傻再说。 素青忽然出手捏住她的下巴,笑的怪诡:“你跟着他一起出入春风阁,这会装什么傻?” “我?”蔡换儿又在心里飞速盘算:她怎么知道? “你什么?还狡辩?” 蔡换儿嘿嘿笑:“没狡辩。出入青楼也不一定就是好色狂对不?再说,堂堂山匪偶尔进城逛一次青楼,这算得了什么?” 颖姑笑的狡猾:“我没说春风阁是青楼呀?是珠宝铺不行吗?” “算了,玩这种文字游戏干嘛呢?我真的把知道的都说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放你?抓你那么艰难,几句话就放你?想得美?”颖姑嘲讽她。 蔡换儿叹气:“不放,难道等着拿我交换大当家的?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也难说哦。他能千里迢迢上就救人,也可能会来救你呢?”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蔡换儿还笑:“我还蛮期待的。” 素青与颖姑对视一眼,抿唇笑了笑。 这一夜无事。 幸好是大夏天,睡在地上的蔡换儿没有生病的趋势。 第二天,素青两人带着她继续赶路。不过,这次放慢了速度,慢悠悠的。 第三天,借宿农家,倒霉的蔡换儿仍然没睡床铺。 她腰酸背痛,向素青抗议:“不是说好不穿小鞋不折磨我吗?我没睡好,没吃好,快累死了。” “你一个阶下囚还想怎么样?” “至少让我吃好睡好吧?不然的话,把我折磨半死,对你们也没啥好处是吧?” 颖姑斜眼:“也没啥坏处?” “好歹都是女同胞,能不能有点起码的同情心呀。我跟你们也无怨无仇的,何必这样呢?” “又没打你没骂你,你还不满足,太贪心了吧?” “精神折磨胜过打骂。”蔡揿和煞有介事。 素青此时冷笑了:“别急。再过一天,刑元绍还没出现的话,你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听这话风不对,蔡换儿提心吊胆:“什么意思?” “长眠的意思呗,这都听不懂?”颖姑幸灾乐祸取笑。 蔡换儿嘴角剧烈扯了扯,苦着脸:“别呀,再多给点时间吧。你们大晚上把我掳走,仓促之间谁知道会走那个方向呢?也许大当家的在找我,只是没找对方向罢了。” “切。”素青鄙视一声,不再多说。 于是,这之后,蔡换儿张望四周的次数明显增多。 她觉得刑元绍找还是会找的,毕竟少了一个人,他不可能不管。可是,那晚,素青她们快马加鞭一通乱跑,刑元绍第一时间没追上来,就很难再追上来了吧? 第四天,天灰沉沉的。 蔡换儿心里七上八下,格外的安静乖巧。 不乖巧不行呀?这几天的接触下来,素青看起来好像很好说话,做事手段却相当毒辣。 比如说前两天赶路,中途歇在一个亭内,爬上来一条蛇,好像有毒。素青发现了二话不说,一刀钉在七寸。还招呼颖姑把蛇剥皮拨毒牙卖给别人。 路上还遇到野狗,扑上来咬人,素青出手狠辣,一个不留活口。还烤了烧狗肉吃。 于是,蔡换儿可算明白,她们是真正狠角色。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不好惹,也不太讲道理。她们就是道理。 这作派,令蔡换儿深深怀疑到底是不是官府人士? “黄昏之前,刑元绍还没来的话,允许你挑一块风水宝地。”素青说话语气轻描淡写,却足够把蔡换儿吓个半死。 “我,我不想死呀!美女姐姐,饶命啊!”蔡换儿又要去抱她大腿,这回素青躲过了。 颖姑继续吓唬她:“嘿嘿,已经不错了,让你挑块风水宝地,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我不会挑风水宝地呀?再说,我挑中一块好地,有什么用?我又没有后人可以风光发财。” 颖姑下巴一掉:“你,你真是想多了。” “素素姐姐,你不要杀我。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不是你的仇人。何必取我这条不值钱的小命呢?你这么美丽高贵聪明又能力过人。何必跟我这个小人物过不去呢?” “谁让你是啸山寨的人呢?”颖姑笑说。 蔡换儿马上声明:“我才入伙不过两三月,也没犯下杀人放火的死罪。就算是匪徒家属也不必要非得去死吧?容我改过自新不行吗?” 素青差点没憋住,忍了忍:“你会改吗?” “会会。我不是你们的阶下囚吗?我愿意受无期徒刑,只求素素姐姐高抬贵手,不要判处死刑。” “呵呵。你会什么?” “我会洗衣做饭,我会做会很多事。”蔡换儿我急不可待。 素青挑眉:“这么说,你愿意脱离啸山寨投靠我喽?” “是呀是呀。”蔡换儿松口气:“素素姐姐,我愿意招安归顺朝廷。” “像这样的没骨气怕死的山匪,我还是头一回见到。”颖姑嘲笑她。 蔡换儿却振振有词:“怕死是人的本能天性。试问,天下诸人谁不怕死?有多少人能慷慨就义?有多少人视死如归?有,那是英雄是烈士,是要青史流名的豪杰功臣。而我不是,我就是一个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的草根穷女。” 空气忽然一静。 素青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半晌,颖姑吐口气,低声问:“你不怕万一回去,被人知晓你这么没骨气求情投靠我们的事?” 蔡换儿认真想了想:“如果你们放过我,能重新回到啸山寨。要是被人知道我这段窘事,所有人看我不顺眼,骂我是叛徒走狗,那我大不了真的脱离啸山寨呗。” “入匪窝易,出匪窝难。” “不会的。大当家的还欠我一个人情。他说话算数是个有担当的男人。顶多赶我出寨,不会害我。”这一点,蔡换儿很有信心。 颖姑又讥笑她:“哟,八字还不一撇,就这么维护他?” “这无关风月,这是信任。是对大当家的人品有信心。”蔡换儿认真道。 颖姑一噎,没再出言伤人。 倒是素青,慢悠悠:“那就等到黄昏,看你这么信任的匪首会不会辜负你这片真情。” 蔡换儿无言看看四周,没有被盯梢的感觉,也没有感觉到附近有熟悉的气息。 第227章 试探 一  夏日比夜长。 可是,黄昏还是来临。 此时,蔡换儿在山泉边拿着个水袋灌水。泉水荡漾,一圈一圈扩展。 “喂,好了没有?”颖姑在山坡上不耐烦催她。 “好了,就来。”蔡换儿把水塞按紧,小心的爬着徒坡走上来。 颖姑接过水袋,不信任的问:“没做手脚吧?” “看你说的。我能做什么手脚?我全身都让你们搜光了。想做也做不了呀。” 颖姑这才点头:“算你识相。” 素青站在支出去的一截悬崖边负手看落日,山风吹起她薄衫一角,潇洒之极。 “素素姐。”蔡换儿欢快的蹦上前:“看夕阳呀?” “不,在想怎么处置你?” 蔡换儿瞬间变换神表,惊惶嚷:“不是说好,不杀我吗?” “什么时候说好的?”素青竟然眉眼带笑问。 蔡换儿歪头回想了下,好像她们并没有正面答应手下留情。 “不过,你们话里话外,不都是接受我归降招安吗?” 颖姑也走过来,站在素青侧手,笑问:“招安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像你这么没用的女山匪,朝廷压根不会招安。谁乐意养废物啊!” 蔡换儿委屈:“我不是废物。我会很多东西。” “洗衣做饭很了不起?就你会?” 蔡换儿低头不语了。 其实她洗衣做饭都是半吊子水平,压根没有陈嫂大林家的利索。仔细想想,她好像真没啥特色,也没有可以糊口的本事。除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按理说,巧嘴也能混饭吃。可惜她是女的,还年少,没有会请一个年少小女子吵架骂街吧。 “阿颖,去前边找家客栈。” “是。”颖姑领命而去。 蔡换儿退后一步,小心:“素素姐,你不会想亲自把我结果了吧?” 素青回头,直视着她:“你说呢?” “别呀,我真的怕死,我还年轻,没活够呢。” “想活?” “当然,非常想。”蔡换儿是认真的。 谁不想活呀?她不想做英雄也不愿当烈士,她是利己主义。再说,目前也没啥事值得她义无反顾呀?她若真死了,刑元绍不但不会立碑表扬她的大无畏精神,估计一滴眼泪都不会流吧? “好。很好。”素青走近两步,还拍拍她肩:“听着,想活的话,就去做一件事。” “啥事?”蔡换儿好像摸到了她的门道。 果然,素青嘴角上扬,笑的还特别和气:“就是侯爷夫人让江端去做的事。” ‘嘶~’蔡换儿头后仰,瞪大眼不可思议:“去害大当家的?” “你做不做?” 蔡换儿小声:“如果我说不呢?” 素青指指悬崖:“那地方风水不错,我替你看过了。” 静默了好久,蔡换儿咽咽喉:“那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害他?” 素青轻轻拍她的脸,笑眯眯:“你这么机灵,一定有办法的对不?” “我,我不机灵,我蠢得死。” “少抖机灵,去不去?”素青嗓门提高一度。 蔡换儿马上:“去,去。” 素青满意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方包。 “不会吧?毒药都准备好了?” “不是。”素青咧嘴笑了:“这是给你准备的。” “我?”蔡换儿惊恐退步。 素青一把拽住她:“别怕,不是毒药。把你毒死了,谁替我做事?” “那这个是……”蔡换儿心里又隐隐生起一线猜测。 “哦,就是一种定时定点发作的古怪的药。你吃下后,如果在一定时间不能完成任务,就会发作了。” “发作了会怎样?” 素青笑嘻嘻安抚她:“放心,不会死的。就是痛,痛的死去活来。然后这种痛也不是外伤可以诊治的。从骨子里透出的疼痛。” 蔡换儿喘口气:“然后呢?会一直痛?” “不会。大概痛个一天一夜就差不多了。还得看体质来。像你嘛……”素青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她,抿嘴摇头:“太瘦小了,我有点担心你熬得住不?” “对对,我又瘦又小,体质也不太好。麻烦换一种古怪的药好不?” 素青微皱眉:“可是,出京太匆忙,就只带了这种,怎么办呢?” “那就免了好不?我发誓,我绝对忠于你,不会搞什么妖蛾子。一定提着刑元绍的头来见你。”蔡换儿急忙表态。 素青仍摇头:“你这样一无所有的穷人发的誓,我不信。” 靠!这都让她揭穿了? 蔡换儿心里暗叫苦,面上却挤眼掉泪:“我,我是很讲信用的人。你千万要相信啊。” “来,吞了它。”素青一把捏起她下巴。 “不要!”蔡换儿使劲挣扎。 素青不耐烦:“别动。” “不要。我才不要受你控制。” “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素青冷笑。 蔡换儿气冲冲盯着她,忽然发起狠来,一把抱着她的腰向悬崖边冲去,叫嚷:“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 “你干什么?放手,放手。”素青慌神了。 蔡换儿当然不肯放手,向着悬崖边继续冲。好吧,多日的委屈愤怒爆发,死就死吧?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素青看一眼悬崖,扯起蔡换儿的头发,叫:“放手听到没有?” “不放。” 话音刚落,后颈被劈一手刀,剧痛令蔡换儿痛的条件反射抬手捂摸。 素青将她另一只手一翻,抓起一扔。 ‘嘭’巨大的摔响是蔡换儿临空飞起撞在一棵树上反弹到地上的动静。 ‘哇’蔡换儿张口一吐,就是新鲜的鲜血。 “啊?这么多血?”蔡换儿被摔的昏头转向,还能感受到大量的血喷出。 艰难抬手一摸,蔡换儿抬起头,看见素青阴沉着脸慢慢走近。 “痛吗?” “痛。” 素青邪恶一笑:“痛就对了。慢慢痛吧。” 她竟然掉头朝山下去。 “哎哎……”蔡换儿大喘气,忍着痛唤:“别走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素青背影由大变小,最后消失在蔡换儿泪眼婆娑的眼帘中。 她痛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唰唰流。 “呜呜,不要啊!我会死在这里的。救我呀!”蔡换儿试着想站起来。 太痛了,五脏六腑都在痛,她哪里的力气站起来。 那就爬吧?可是无论她怎么咬着牙挣扎爬行,半天才挪动了半米。 看着一点一点落入地平线的红日,蔡换儿在昏迷之前说了一句话:“真不甘心死在这荒山野岭。” 第228章 后果严重 一  黑,到处都是黑。 蔡换儿捂着心口,艰难的在不知名的地方乱窜。累的腿都要软了,还是没找到光明的出口。她自言自语:“这又是什么鬼地方?难道是地狱?” 她还记得自己剧痛受不了,昏迷在一株不知名古树下,是被素青给摔的。 摸了摸全身,好像有痛意。 “难道自己死了?难道在黄泉路?接着去喝孟婆汤?” 正在胡思乱想,耳边好像传来窃窃说话声:“她怎么还没醒?” “加大药量。” “不会真死了吧?可惜了。” “再试一次。” “是。” 接着蔡换儿感觉到有人扒开她的嘴,倒也一股温热的液体,苦涩又怪味。 ‘嘶~’蔡换儿抗拒的摇头。 “喂,你醒了?” 这声音怎么就那么熟悉呢?是谁?蔡换儿没想起来。 她神志在缓慢恢复,努力睁眼。 先是眼前一片白蒙蒙,接着晃过来一张脸,比较模糊,没看清是谁? “谁?”声音一出,蔡换儿都吓一跳,怎么就那么嘶哑呢? “来,喝点水。”有人扶起她后脖子。 蔡换儿感觉出有冰凉的东西靠近嘴边,便大口大口吞。 “慢点,没人跟你抢。” “你?”蔡换儿舔舔唇,抬眼。 喝了水,神志更清明了。 她对上一张熟悉的脸---素青。 “怎,怎么是你?”蔡换儿纳闷了:“你不是……” 素青笑眯眯:“从鬼门关走了圈回来,感受如何?” “不太好。” 颖姑端过半碗黑水:“来,喝完。” “不喝。” “你不想伤好得快?” “想。但不想喝这种怪味水。”蔡换儿坚决不喝。 素青摆手:“随你。” “你们为什么救我?” 素青叹气:“本来以为刑元绍一定就在附近。看到你那副惨样,总该冒出头来吧。谁知道,你就一直躺那里等死。实在不忍心啊。” 蔡换儿忍着痛,不信:“你会那么好心?” “会。你看我像个滥杀无辜的人吗?” 蔡换儿还真是认真打量,不得不说:“看外表真不像。不过,你们的手段……” “手段在所难免。你要站在我的位置,只怕手段花样更多。” 蔡换儿好好想了想。要是有一天素青和颖姑落到她手上,哼哼,不整死她们才怪。 “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呀。一起回庆阳城。” “什么?你们,还要去庆阳城?” 颖姑笑笑:“你惊什么?庆阳城离虎关岗那么近,你该高兴才是。” “呃?我是高兴。不过,你们到底想干嘛?” 反正以蔡换儿的机灵劲,也没摸清素青两人的真实意图。 素青淡然:“我的目标从来都是刑元绍。” “那你们去跟他单挑吗?抓着我这个无辜的路人算什么本事?” “你是路人?” “呃,以目前形势来看,我是。” 被人抓这么几天,刑元绍一点动静没有?可能是压根不要乎她吧?不在乎她的死活,反正多一个她不多,少一个她不少。 她蔡换儿的存在还不如小兰的父母重要。 想到这里,蔡换儿心情很低落。 素青拍拍她苍白的脸,轻笑:“好好休养,别胡思乱想的。” “哦。”能有时间好好休养,何乐而不为呢? 蔡换儿没有再多想,继续躺着闭目养神。 那么有再多的委屈和不甘,活着才是首位。 也不知是为了照顾病号还是她们懒散。后面几天赶路,都是慢腾腾的,一点不着急。 接庆阳城那天,蔡换儿的伤口在愈合,痛感也在减轻。 “看到没有,庆阳城?”素青指给她看。 蔡换儿无精打采伸脖子看一眼。庆阳城就在眼底。城墙高耸,旗帜飘飘,飞檐翘角历历可见。 “哦,这么看起来,庆阳城也不算很大嘛。” 颖姑就笑她:“哟,到底是进京见过世面的,现在连庆阳城都没放在眼里了。” “那是。”蔡换儿随口还际合:“我好歹也是进京见过更大都城的人。” “看到城外那条官道没有?”素青手指。 蔡换儿顺着她手指看了看:“是呀。怎么啦?” “那条官道通向落马镇,通向虎关岗。” “是吗?看起来,进出城的人不少啊?”蔡换儿点点头。 素青看着她,故意似的:“据我收到的消息,刑元绍一行人也落脚庆阳城。就在现在。” 蔡换儿漫不经心:“你良心发现了,准备把我送回去?” “你想得美啊。”颖姑轻啐她:“当然是用你……” “闭嘴。”素青严厉瞪一眼颖姑。 颖姑低头乖乖不语。 蔡换儿勾唇冷笑:“用我交换刑元绍是吧?你们打这种没把握的算盘,也不是一次了,怎么还来?” “这次不一样。”素青淡然:“如果刑元绍真的再不冒头,就真的肢解你。” “什么?肢解?” “对,就是一块一块的肢解你,寄给刑元绍。咦?我觉得把你吊起来守株待兔会不会效果更好?”素青说到一半,托腮自语。 这番自语把蔡换儿吓蒙了:“吊,吊起来?” 颖姑拍手:“就是吊在城墙,头朝下那种。你没见过吧?” “呃,没见过,听过。”蔡换儿心颤了下,眨巴眼睛:“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你们两位年轻姑娘家用这种手段对付我,怕是以后没男人敢娶你们吧?” 颖姑扇她一掌,恼道:“闭嘴吧你。” “戳到你们的痛处了吧?”蔡换儿眼光也不善:“就你们两位这样毒蝎心肠的女人,嫁得出去才怪?不过,像你们这样恶毒的女人估计看中那个帅哥,会简单粗暴的抢回来吧?啧啧,可怜又可悲的杀人机器。” “你胡说什么?” “毫无人性的女杀手,杀人机器,没有感情,只有冷血。”蔡换儿冷笑:“还说不是滥杀无辜?呕!真恶心。我为以前叫你素素姐姐感到恶心后悔。” 与其屈辱死,还不如痛快出口恶气。反正人命在她们眼里算不得什么?蔡换儿就豁出去了。 素青扬起手欲打她。 蔡换儿不服输的瞪着她,眼底全是恶狠狠和仇视。 素青的手到底没打下来,而是跟她对视。四道目光就在半空中交缠。有看不见的火花哧哧冒出。 第229章 老一辈的前尘往事 一  “别的本事没有,倒有张利嘴。”素青轻松收回手,鄙视说了这么一句。 蔡换儿尖嘴利牙的怼回去:“是呀,你羡慕呀?” “羡慕你?”素青觉得她说了一个笑话。 “你呢,就会打打杀杀玩弄阴谋诡计。就知道玩阴的,就知道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很了不起是吧?嘴却笨的要死?来来去去就那几句,你呀,只配做毫无人性的女杀手。还是背手放冷箭那一类。” 一口气怼完,好爽快。 蔡换儿整个放轻松了。反正她们不会放过她,就把心中那股恶气统统发泄出来。 颖姑给了她一巴掌,还想再扇。 “阿颖,算了。”素青面色惨白,看着蔡换儿:“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就快是个死人了。” “死就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蔡换儿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直接呛回去。 “不放过又怎么样?就是做鬼,你也是个没用的胆小鬼。”素青无所谓。 蔡换儿不服气:“我比你成鬼先,当然能力也超过你。” “天真!”素青都要被她逗乐了。 做鬼也讲先来后到?反正她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死,她也是鬼雄。 蔡换儿撇撇嘴,表面淡定,其实心里已经暗暗叫苦了。 难怪这两个变态女人会把她抢救回来,原来还是当做棋子利用啊?这变态女到底跟刑元绍有什么恩怨呀?为什么这么紧逼不放? “好吧,我反正就快是个死人了。那么,你能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 “你想知道什么?” “你到底跟刑元绍有什么怨仇呀?花样百出的要置他于死地?你看起来顶多二十来岁,到底是怎么跟他结的仇?” 素青沉默。 颖姑自告奋勇:“臭丫头,死到临头还好奇?呱噪死了,把你嘴堵上。”她掏出一块大大的方巾就要塞蔡换儿的嘴。 “我安静不行呀?”蔡换儿躲闪,不肯堵嘴。 “没错,我是奉命行事。”素青忽然又开口了。 颖姑惊讶极了,怎么就吐露真相了? 蔡换儿也听清了,奇怪:“师命?这也不合常理呀?你师父再怎么说,也上了点年纪吧?怎么会跟刑元绍结仇?难道你师父其实很年轻,跟刑元绍有段情?” 结果招来素青大大白眼:“我师父已经过世。” “哦,节哀。那到底为什么……” 素青叹气,回看一眼近在眼前的庆阳城:“其实是刑老虎。” “啊?”蔡换儿惊叹一下,马上说道:“老寨主?” 素青点点头。 “哦,我好像明白了。”蔡换儿旋即就脑补了一出负心汉的故事。 “你明白什么了?”素青轻哼一声。 蔡换儿正儿八经:“我猜是刑老寨主跟你师父当年有段孽缘,然后就是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戏码。再然后,令师忿不过,临终之前把仇恨的种子撒给你了。你呢就谨遵师命。不过,我就好奇呢。老寨主都不在世了,你找他义子有什么用?” 素青盯着她,没吭声。 “难道你把仇恨延续到大当家身上了?这样很不可理喻啊。有恩仇的是老寨主,你找刑元绍的麻烦这不是神经病吗?” “放屁!你才神经病。”素青爆粗口了。 蔡换儿缩缩脖子,苦笑:“我心直口快,想到哪说到哪。”顿了顿:“这么说,我又猜对了?” “不对。”素青冷着脸:“完全是胡说八道。” “那到底咋回事呀?如果因为老寨主,那恩怨也该随着当事主过世随风散了呀?” 素青再次不吭声。 “你不是说要满足我最后的好奇心吗?”蔡换儿催促。 素青仰天。 “到底是怎样一段恩怨情仇呀?”蔡换儿抱着极大的好奇心催问。 素青摆手挥退了颖姑。 “你很想知道?”素青认真对着蔡换儿说:“你听完了,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蔡换儿心一惊:“你,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听,还会留我一命?” “会活的稍长一点吧?” 想了好久,蔡换儿坚定点头:“还是想听。反正你也不打算放过我。” “好吧。”素青敛正神色:“你想听就听吧。那不是孽缘,是恨。” “恨?两人是死对头?” 素青轻叹:“是的。你知道刑老虎死时多少岁?” “呃?大概四十出头吧?”这一点,蔡换儿还真的没打听过。潜意识里直觉不会太老也不会太年轻。 “五十出头。”素青给出正确数字。 “哦。” “他收刑元绍为义子时是三十出头。而在他三十岁之前,他在江湖赫赫有名,不过是恶名。” “什么样的恶名?” “江洋大盗,但每次官府捕快都拿不到证据抓他。他太狡猾了,武功也太高强了。能抓他的天下没几个?” 蔡换儿认真听着:“然后呢?你师父就出马了?” “是的。我师父当时不是为朝廷效力,不过被重金请出来。然后开始抓捕刑老虎。前几次都失败了。后来我师爷想了个妙计设局套到刑老虎了……” 蔡换儿挤眨眼:“哦,后来发生意外,又被刑老虎跑掉了是吧?” 素青神情复杂:“是的。具体怎么跑掉的,我师父没说。不过,我猜想刑老虎手段极不光彩,不然我师父不会恨他咬牙切齿的。” “极不光彩?难道老寨主扒光令师的衣服?”蔡换儿还好笑的猜。 素青不错眼珠盯着她。 “不好意思,你请继续。”蔡换儿捂捂嘴,讪讪抬手。 “我师父后来出家,成为九指师太。”素青也不知为什么忽然提到师父的身份。 蔡换儿挑挑眉:“后来出的家?” “是的。在十多次抓捕不到刑老虎后,我师父出家了。”素青眼神好像变了:“直到临终,她叮嘱我,一定要刑老虎死。” “他死了,你就把目标定在刑元绍身上?” 素青抿抿嘴:“只能这样。” “那你为什么不在前几年老寨主没死之前跑来报仇呢?”蔡换儿困惑问。 “我来过。不过刑老虎当时深居啸山寨,我想过潜进来,没成功。去年他死在官兵手上,我倒是很懊恼。” 蔡换儿眼珠定定直视她。 直觉素青其实没说真话。 第230章 最特别的遗言,没有之一 一  素青当然不会把真话完全告诉蔡换儿。 再怎么说,蔡换儿不是自己人,所以透露出来的真相就是半真半假。不过也足够了。反正蔡换儿很可能会没命。 老实说,素青对蔡换儿的观感很复杂。 明明知道她是一个狡猾善辩的丫头,却对她并没有多大的恨意。明明想利用她引来刑元绍。却又不忍心她死,到底是救过来了。 现在,她其实还在矛盾中。 庆阳城近在眼前,她得到的消息是刑元绍一行人也在庆阳城歇脚。素青说要把蔡换儿倒吊城头引出刑元绍,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但是,她又不太想把这个机灵多嘴的丫头放回去。 所以,到底怎么办? “哦,你的师父跟刑老寨主是死敌,而你就把仇恨目标转移到大当家身上?这样太不公平了吧?”蔡换儿看不懂素青在沉思什么,便提出问题。 素青好笑:“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 “倒也是。不过,你千方百计想置一个跟你无怨无仇的人于死地,于心何忍?” 素青冷冷瞥她一眼:“我冷血,我没人性,我残忍呗。” 这几个关键词是蔡换儿骂她的,被她拿来反驳,蔡换儿很没脾气的嘿嘿傻笑:“没有没有。你很好啊。很讲道理,很善良。” 这些话,说的言不由衷,她自己都不信。 “好了,你的疑惑解答完毕。还有什么话要留下?”素青不计较,直接回到正题。 蔡换儿长长叹气:“我的遗言是,学会投胎,下辈子一定要当个吃穿不愁的富小姐。当然,富少爷也凑和。” 素青半边脸抽筋,很无语:“就这些?” “还有,我这是为大当家的舍下这条命。希望大当家的在我的墓碑上刻上‘爱妻’两字,守孝三年再娶新欢。” 素青听的目瞪口呆。 这绝对是她听过最离奇的遗言,没有之一。 “还有。”蔡换儿倒是一点不害臊还追加:“祭祀的时候,鸡鸭鱼肉,四时鲜果务必及时添加,蜡烛元宝什么的,倒是可有可无……别那么惊讶嘛,我生前穷苦半生,最后连口饱饭都没入口,当然就惦记着吃的。” 素青捂捂眼,麻木道:“一定转告。” “谢谢哈。” 进了庆阳城,先安顿。 看到院落时,蔡换儿多嘴问了一句:“这不是寻花问柳之巷吗?你们打算住这里?” “多嘴。”颖姑翻她一个白眼。 后院跟前院比,颇为清静。 进到房间后,蔡换儿更吃惊了。因为这间屋子内的布置特别讲究,桌椅床榻摆放很顺眼,墙上还挂有仕女图。窗下更是摆着一张古琴。 桌上没有摆花,却是摆了四格点心。 “这屋子不错。看起来千金小姐也住得了。” 颖姑撇她一个讥笑:“你见过几个千金小姐的屋子?” “至少靖安侯大小姐的屋子我看过,布置的跟皇宫似的。当然,这屋子跟她屋比,差点。” “半桶水。”颖姑笑她不懂装懂。 蔡换儿不跟她顶嘴,环顾一遍,高兴问:“我住这间,那你们呢?” “我们住哪,你就不要操心了。” “好吧,我多嘴了。”蔡换儿将身体甩上床铺,意外的软绵。十分欢喜的打了几个滚,颖姑抱臂冷冷哼一声,离屋去了。 蔡换儿听着她脚步声渐远,一骨碌爬起来凑到窗外再张望。 这是院中院。就是一座大院中分隔出小院子。雅致又齐全。廊宇四通,到处是通道。 ‘咳咳’蔡换儿捡起一块点心吞下,然后大声干咳,并且对着窗外叫:“喂,有人吗?屋里没水了。添点温茶过来。” 只有夏风拂林梢的沙沙声。 “哼哼,机会来了。”蔡换儿当然没放弃逃跑的机会。 她的伤已无大碍,而且她表现极为乖巧,素青跟颖姑都不怎么监视她的举动了。 这会儿,也不知她们去做什么了?反正,是逃跑的好机会。 这个街口,蔡换儿其实认出来了。 花柳之地嘛,不就是那个‘春风阁’所在的街巷。那天跟随刑元绍是晚上过来,可是他们是白天离城的呀。所以蔡换儿一眼就认出来。 她们走的是后巷,所以蔡换儿不知道现在所在地离‘春风阁’到底多远?隔了几堵墙? 只要能跑进‘春风阁’她相信就安全了。 春风阁牛妈妈竟然能大胆收容刑元绍,想当然的也会收留她吧? 先迈出一只腿试试? 没动静。蔡换儿就悄悄闪出房门,站在屋檐下还哼哼唱唱的。大概唱了半分钟并没有人过来让她闭嘴,于是蔡换儿胆更大。 她沿着走廊踏过圆洞门,一路上忽然遇到两名小丫头。梳着双环,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看到她略微吃惊。 蔡换儿清清嗓子,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碧玉阁呀。你是谁?” “这里是碧玉阁?那春风阁在隔壁?” “是呀。” “谢谢。”蔡换儿道声谢,快步疾走。 她们是从后门进来的,又没蒙眼睛,蔡换儿自然记得后门在哪里。 可是后门好像有粗壮的婆子把守。 蔡换儿咬咬唇,时间不多,万一颖姑回屋发现她不在就全完了。 所以,她豁出去了。 抓把泥士涂抹在面上,又用碎瓦片划胳膊几道伤痕。蔡换儿捂着手冲向后门。 “站住。”婆子喝令:“干什么去?” 蔡换儿带着哭腔:“摔交了,手出血了,妈妈姐姐叫我自己去看大夫。”、 “你是哪个屋的丫头?” 靠,盘问这么细?蔡换儿暗骂娘。 “我,我是后厨烧火丫头。” “后厨的?”婆子疑了下。 “是,新来的。还没见过你老人家,请问怎么称呼?” 粗婆子挥手:“我夫家姓贾,叫我贾婆子就好了。” “贾妈妈,辛苦了。”蔡换儿摸摸衣袖,带出几块点心,本来是准备给自己解馋的。正好派上用场,转为孝敬给守门婆子。 守后门的婆子是最低层的,最上不得台面的仆妇。看到小丫头这么讨好自己,一点没有学其他丫头看人下菜,十分高兴。 第231章 逃离 一  “贾妈妈,我先出去了,回头带吃的给你。”蔡换儿抬腿就走。 “行,给我带半只烧鸡来。回头给你钱。” 蔡换儿笑嘻嘻迈出门槛,客气侧头:“什么钱不钱的?算我孝敬贾妈妈你的。等着哈。” 她一出门,撒腿就跑。 隔壁就是春风阁,太好了! 不过,她跑错方向了。是在隔壁没错。但方向不对。 正门不好进去,蔡换儿特意拐进小巷弄去敲后门。 后门开了,也是个老丑的婆子看她这么狼狈,不耐烦:“去去,我们这里不是救济堂。出巷右拐直走,那是王员外家,这些天正在搭凉棚散粥。快去。” 蔡换儿扯扯右脸,低声下气解释:“我不是叫化子。我,我找牛妈妈。” 丑婆子笑了:“牛妈妈?去牛拦找呀。我们这里没有牛羊猪猫狗。”说完,她重重把门摔上。 碰个大钉子的蔡换儿扬拳继续敲门。 “喂,我是牛妈妈的亲戚,快开门。快开门呀。” 门后传来一句:“滚!” 蔡换儿一怔:“这里不是春风阁?” “蠢宝,敲错门了。” “那,春风阁……”蔡换儿问到这里,自己停下认真想了想:难道真是搞错方向了? 要是这样的话,她就没必要继续赖定这家了。 整整衣襟,蔡换儿还没出巷弄,就听到巷外闹哄哄的。 她扒着青苔布满的墙头,探出半边脑袋一看:有几个打手模样的大汉粗鲁的扯着过路的行人,不分男女老少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丑丫头从碧玉阁出来?” “没有没有。”行人纷纷闪避不及。 更有打手兵分两路,东张西望的追寻。 蔡换儿提起一口气,赶紧缩回头,藏在角落。有两个打手大汉钻进这条巷弄。 “得赶紧离开这片范围,否则被抓回来就惨了。”蔡换儿叫苦。 她低头看一眼穿着打扮,不是很精致,但也没有多少补丁。于是,她扒弄着脏脏的墙面,把衣服涂抹的乱糟糟。又拿后背后使劲蹭墙面,也是一片污迹。 再拿手抹把脸,弄的脏乱差。再捡个破碗,拿根木棍。嗯,可以大摇大摆走出去冒充小叫化子了。 她这回走对方向,朝春风阁去。 有打手注意到她,可是一看这模样,还有这打扮,并没有多看两眼。 呼~走到春风阁正门,蔡换儿松口气,调整下神色,想借口怎么混进去? 偏巧这时,看到牛妈妈笑嘻嘻的送颖姑出来,还口口声声:“放心,要是你们家卖来的小丫头逃到我家,一定抓住送到碧玉阁去。” “谢谢牛妈妈。劳烦你费心了。” “哎哟,自己人,客气啥?” 蔡换儿再次缩回头,蹲在墙根后怕:幸好走错方向耽误时间,不然自己真的一头逃进春风阁,无异于羊入虎口。 春风阁与碧玉阁一墙之隔,两家关系好像不错,一点没有同行是冤家的自觉。真有不听话的小丫头向春风阁求救,牛妈妈十有八九是不会收留的。 蔡换儿虽然跟着刑元绍来过一次,可是蔡换儿也不能确定这家春风阁保刑元绍也一定就会保她? 颖姑走出春风阁,还环顾四周,目光轻扫蹲墙根的蔡换儿,一扫而过,没有认出来。 看来,当务之急是离开这条花柳巷。 至于到底躲到哪里去,蔡换儿还没想好。无非是走一步看一步。 碧玉阁。 素青很生气,脸色相当难看。 她没想到,一时放松警惕,蔡换儿就立马抓住机逃出去了。 落空的消息接二连二传来。 素青忍着怒火,看向颖姑:“真的不在春风阁?” “是,这臭丫头并不在春风阁。” “她跑不远……”素青咬牙:“发现及时,竟然都没有抓到她,碧玉阁这帮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颖姑陪着小心:“这丫头古灵精怪,狡猾无比,很可能第一时间并不是逃向春风阁……” “你还知道她狡猾?”素青眼底一片冷色:“为何放心单独留她在屋里?” “我?”颖姑无话可辩,低垂头:“是,是属下粗心,请大人责罚。” “只是粗心?”素青冷笑。 “是属下轻敌,自以为这么些日子,这个臭丫头该知道厉害了。没想到,她表现乖巧全是演戏,属下该死!” 素青微叹:“你是该死!跟了我这么多年,竟然让一个毫无身手的黄毛丫头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你是该死!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去领十棍。若是一天之内抓不回这个臭丫头,再领十棍。” “是。”颖姑半句辩解也没有,乖乖认罚。 这次出京,素青就只带了颖姑这一个得力干将,其他人都留在京城。 幸好碧玉阁是她暗中操纵,还可以命令碧玉阁的家丁们分头搜寻。 一直到黄昏,也没有好消息传过来。 倒是有不少坏消息陆续传回,比如:认错了!或者抓错人! 碧玉阁的打手家丁只是听了描叙,没有几个看过蔡换儿的真容。而且吧,蔡换儿长的实在很普通,也没有明显的特色,满街上跟她相似的不少,认错人在所难免。 其实素青强调了好几次:“她叫蔡换儿,模样普通,不过她的眼睛长的不错。十分灵活,很跳脱,也很有神。” 素青这算是高度赞扬了蔡换儿身上唯一可以称道的优点:眼睛很灵活。 可是,打手家丁们发现,大街上瘦小又眼睛有视的少女不在少数----青春年少的女子,眼神都有光彩。 颖姑被打了十棍后,拖着疼痛的臀部,想到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广散钱财:向叫化子,流浪汉和街坊里有名的包打听长舌妇长舌公们散财,很真诚的请他们提供线索。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快到掌灯时分,有价值的线索传回来:有人看到一个面生的瘦小叫化子向着官衙方向去了。 “叫化子?” “是的,看起来就像是小叫化子。不过,街面上的叫化子都不认识她。可能是新来的吧?” “只有她一人?” “是,只有她一个人。而且,嘴皮子很利索。” 素青又认真追问了很多细节 第232章 施粥现场 一  提供线索的又说了:“小五儿先头看到她的春风阁门前墙根蹲着,也不讨饭,就是发呆。然后小五问她话,她什么也不说,就朝官衙方向去了。” 听到这里,素青再无怀颖:“就是她。” 蔡换儿就是机灵鬼。 她借着脏乱差的叫化子打扮躲过小范围的搜查。不过,她知道,素青不是盏省油的灯,一定会不甘心她就这么逃走,会加大人手,扩大范围搜捕她。 黄昏还没来临之前,蔡换儿就顺手摸了一户人家的晾衣绳。正好有她合适的一套衣裙。她也算是有心,悄悄做了记号,等有机会自然会回来补偿的。 再把眉毛画粗,嘴角点一个小小的黑痣。改动虽然不大,可是乍一看,绝对跟原来的蔡换儿有区别。 反正庆阳城认识她的人没几个,熟悉的就更少了。 哪怕,素青张贴她的画像,一般人也不太会联想到她头上。再说,素青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张贴画像吧? 接下来蔡换儿并不急于去找刑元绍,先填饱肚子再说。 她几乎是一贫如洗,怎么解决温饱问题呢? 沉吟一阵,一条不起眼的消息跃上来‘王员外在搭凉棚散熬,快去。’ 王员外搭的凉棚很好找到,就是离王家不远的街口。 凉棚内外都三三两两散落着不少饥民。空气中并没有闻到粥的味道。 蔡换儿在人群中找了找,准确的拉着一个面相愁苦,衣衫补丁盖补丁的妇人,小声打听:“大姐,王员外是在这里散熬吗?” 穷妇看她一眼,虽然旧衣旧裙,可是精神面貌却不错,不像穷人。 于是爱理不理的。 蔡换儿掩起袖子就抽泣:“大姐,你行行好,我我都两天没吃东西。听说城里王员外乐善好施,熬粥救济穷人,是真的吗?” “你哪来的?”穷妇见她哭的似乎真情实意,淡淡开口问。 “我,我是北城灾民,跟着家人逃离受灾的家乡,不料近日遭遇山匪,一家失散。我,我……”蔡换儿抽泣的更夸张了。 “哎哟,遇到虎关岗的山匪是吧?你命大呀,竟然捡条小命。” 蔡换儿捂着眼:“只怕我没死在山匪手上,也快要饿死在庆阳城里了。呜呜呜……” “别哭别哭。一会就有吃的了。” 蔡换儿放下袖子,惊喜问:“真的?” 穷妇指着凉棚一端说:“王员外真是大好人。每天两次熬大米粥周济给没饭吃的俺们。看天色,就快来了。” “一天两次?另一次是啥时候?” “快正午……”说到这里,穷妇眼前一亮:“快快,来了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前挤去。 蔡换儿也看到草棚另一端几个壮汉抬着两个极大的木桶进来。所有等在凉棚内外的人,一拥而上,生怕去晚了轮不上。 蔡换儿新来的,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人群挤的东倒西歪。 等她站稳,跟着朝前去时,又见几个大腿婆子和清秀的婢女簇拥着一个看起来特别端庄有气质的年轻新妇人进来。 这名端庄新妇人一进来,那几个抬桶大汉就驱赶朝前挤的诸人。 “排队排队,听到没有?” 人群继续朝前挤,好像没听到。 于是,壮汉们也不客气,抽出腰间的大棒一顿乱挥,打得挤到前头的人鬼哭狼嚎的。 经过壮汉的大棒挥舞,等着散粥的人都被迫排好队。 那名跟蔡换儿说话的穷妇挤了一个好位置。蔡换儿壮壮胆,走到她面前,装作跟穷妇说话的功夫,就挤到她身后去了。 排在穷妇身后的某人不肯了,凶巴巴冲蔡换儿嚷:“挤什么?排队去。” 蔡换儿侧头,小声:“我这不正在排队吗?” “你插我前面了。”对方大声提醒。 蔡换儿挠挠头,眨着眼:“难道要我插你后面?” ‘噗’其他排队的,但凡听清他们对话的都失声哄笑起来。 蔡换儿还很无辜的晃脑袋问:“你们笑什么呀?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没有,我们是看到有吃的,高兴的笑了。”有人给出个鳖脚解释。 被她插队的是个人狠狠瞪一眼蔡换儿,却没再计较了。 穷妇回头看着她,眼里满是惊奇。 就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逃难女竟然胆子这么大?脸皮这么厚? “大姐,王家还发碗呀?”蔡换儿真心请教。 穷妇从怀中摸出一个缺边的碗,摇头:“自带。” “啊?我,我没有啊。” “没事,我可以借你。不过,得等我吃完才能借你。”穷妇还是一片好心的。 可是蔡换儿就抽抽嘴角,暗暗腹诽:等你吃完,桶里早没粥了。 “谢谢哈。”人家也是好意,蔡换儿苦着脸道谢。 穷妇很赞许瞟她一眼:“不用客气。” 身处困境,还这么有礼貌,难得!这是穷妇的心声。 共排了两队,终于轮到蔡换儿了。 舀粥的是那个端庄有气质的新妇人。近距离看,她化了淡妆。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不过衣料是丝绸的。蔡换儿猜她可能是王家的正牌太太,也可能是嫡媳什么的。 “夫人,我,我是新来的灾民,没有带碗,能舀到我的手掌心吗?”蔡换儿客客气气捧着手问。 端庄新妇人闻言抬眼,细看她一眼,问了一句:“新来的?” “是。刚刚进城,肚子好饿。听说大善人王员外府上在散粥周济吃不上饭的穷人,所以,我,我就急急忙忙来了。不过……”蔡换儿恰当的垂头,眼睫毛眨了一下,显出她的无辜可怜。 “春梅,去拿个碗来。”端庄新妇人侧头吩咐一名维持秩序的婢女。 “是。”婢女转身去了一小会,很快回转,拿出一只完好无损的白碗递给妇人。 新妇人舀满,递给蔡换儿,还温和笑:“不够再来添。” “谢谢夫人。谢谢春梅姐姐。”蔡换儿感激接过,特意还谢了那个婢女。 婢女还有点意外,错愕又结巴:“不,不用谢。” 这是她的份内事而已。 蔡换儿捧着这碗米粥边喝边找夕阳余光晒不到的地方。 穷人嘛,不见得都是淳朴善良互帮互助的。 比如说,有人眼红蔡换儿得了王家主妇的青眼,看到蔡换儿边走边喝粥,就悄悄伸腿想绊她一个狗吃屎。 第233章 占据制高点 人在江湖飘,罩子得放亮。 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突发事件后,蔡换儿明显比原来机警多了。 尤其现在孤身一人,更加得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才能避免伤害。 拿嘴吸溜着粥,蔡换儿可没有沉浸在吃的上面,而是小心的从碗沿抬眼观望四周。冷不丁就瞄到两步之外突然横出一条脏腿。 蔡换儿装成茫然无知的样子,继续捧碗,继续前行。 抬腿狠狠的踩上横出的腿上,不出意外听到一声长长的‘嗷’叫。 蔡换儿吓一跳,急速跳开,吃惊:“怎么啦怎么啦?” “你?你眼瞎了?”捂着腿的某人蹦到蔡换儿面前,恶狠狠:“你踩伤我的腿了。”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喝着粥,没看见你伸过来的腿,对不起,不知者无罪。”蔡换儿倒是爽快认了。 “对不起就完了?”对方不依不饶的凶狠。 蔡换儿惊怕的缩缩头,低头喝粥。 “聋了?”对方推她一把。 ‘叭’蔡换儿手里的碗弹跳到地面上,摔成两半。 “我的碗呀!”蔡换儿带着哭腔捡起两半破碗,抽抽鼻子:“你,你摔烂我的碗,赔钱!” “霍,倒打一把是吧?你踩伤我的腿,赔钱。” 蔡换儿拉下眉眼,不服气:“你说你腿伤了?伤在哪?” “这里,看到没有,一个鞋印。” 蔡换儿吸吸鼻:“一个鞋印而已,你不是活蹦乱跳的吗?伤呢?想讹钱是吧?” “你,你这臭丫头……”对方恼窘了。 因为他们吵闹,围观起一群看热闹的穷人。 “理亏就骂人是吧?好,我不跟你计较。不过,摔烂的碗,你得赔。不是赔给我,这碗是王大善人府上春梅姐姐借给我的,你必须赔给王家。否则怎么对得起王大善人府上这些天救济吃不上饭的穷人?” “什,什么?”不但扯上王家,还扯上所有吃救济粥的穷人了。 “没听懂是吧?那我再重复一遍。赔碗。赔给一直发放救济粥给我们穷人的王家。懂?”蔡换儿理直气壮的说第二遍。 旁观的其他人附合:“没错没错。这碗是王家借给这丫头的,现在打烂了,得赔。” “就是就是。王家从上到下都是好人。天天放粥救济咱们,还借自家碗,多好的人家呀。还把人家的碗给摔烂了,太过分了!” “放屁!明明是这臭丫头摔烂的,管我屁事。”对方反击了。 蔡换儿抹下眼睛:“要不是你大力推我,我能摔着吗?不服气呀,来来,去王夫人面前评评理。” “不去。”对方可不敢跟贵人家主妇对质。充其量就欺负欺负新来的小丫头。 “不去也行。赔钱!” “我,我没钱!我要有钱,我早上馆子吃大鱼大肉了。何必在这里讨粥喝。” 蔡换儿手指他,不怀好意拖长音:“哦~你赚弃这里的粥?真是叫化子赚米糙。有得一口吃就行了,还敢嫌弃王家好心熬煮的大米粥,你简直猪狗不如。” “我没有。臭丫头,你不要血口喷人。”对方真急了。 蔡换儿却不多说,而是晃着两半破碗,冷笑盯着他。 “好,我,我不跟这死丫头一般见识,我,我走就是。” 围观的人群把他堵住。 其中有人阴阳怪气:“就这么走了?” “你们想怎么样?” “赔碗。” “没钱。” “没钱就去磕几个响头。” “什么?要老子给这死丫头磕头?不如杀了我好了。” 蔡换儿嗤笑:“不是给我磕,而是去给王夫人磕求原谅,不是吃饱喝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临走还嫌王家粥不好吃。” “死丫头,你不要胡说,我没有嫌弃。” “你有,大伙都听到了。”蔡换儿带节奏起哄:“是不是呀?大伙说说,刚才他是不是嫌弃了?” 待救济的虽然有明白人,不过是少数。再说大多数也看惯方才那人凶巴巴威胁一个小姑娘的举动,纷纷嚷:“听到了,他是嫌弃了。” “没错,说的好像他领了粥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可不是。听那语气,真是把自己当根葱了。” “……” 这里吵吵嚷嚷又自发围成一个圈,自然引起王家人的注意。 春梅自告奋勇跑过来打探。先头是什么事她没看到也没听到,反正就听到后半截蔡换儿指控一个比她大多,模样凶狠的瘦高穷男。 春梅赶紧跑回去打小报告。那个端庄新妇人皱眉:“一只碗破了也就破了。有什么好吵的,叫他们别吵了。” “是。” 春梅又跑过来,这回叉着腰大声:“都闭嘴。” 大伙听到了,一见是她,自动闪开一条道直达圆圈中心。 蔡换儿正跟对方大眼瞪小眼呢,看到春梅来了,立马挤眨眼睛:“春梅姐姐,你来了。” “怎么回事?” “这个人,不知为什么对我动手动脚的,然后把我手里捧的这个碗打烂了,你看,那块还撒了不少粥呢?真是太可惜了。浪费粮食可耻。” “哎,死丫头不要乱栽赃。” 春梅指着跟蔡换儿吵架的穷男:“你,闭嘴。” 蔡换儿得意一笑,拉着春梅继续哭诉:“这个碗是春梅姐姐借给我的,当时我都吓傻了,然后就让他赔,他不但不肯赔,还说了好些话。那些话也不是什么好话,春梅姐姐不听也罢了。” “后来呢?” “后来,他想一走了之,我拦不住,幸好有这些大爷大哥大姐们帮着,不然真让他溜了。” “呸!”对方狠狠唾弃她的添油加醋。 春梅自然单方面采信了蔡换儿的说词,对着那个穷男就是一顿数落,骂他有手有脚的一个大男人厚着脸皮跑来蹭吃蹭喝。这里是救济穷人的,不是养懒人的。尤其是懒男人。 对方狼狈之极却反驳不了。 因为他真的是有手有腿还年青力壮,沦落到跑来蹭救济粥,确实说不过去。 蔡换儿还在旁边扇风点火,最后的结果就是该男面红耳赤在围观中白眼加唾弃中落荒而逃。 “春梅。”有人喊春梅归队。 粥已经发放完毕,王家这一行人该收队回去了。 她们只做好事,不跟穷人拉家常。 第234章 贵人相助与碰壁 丫头春梅闻声急忙转头边走边说:“来了。” 蔡换儿一看也急慌了。赶紧上前扯着春梅袖子,笑眯眯:“春梅姐姐,我也来帮忙好不?” “什么帮忙?”春梅不解。 蔡换儿指指正前方,有人在收拾粥桶,也有丫头在忙着拣点舀勺,更有的替那端庄新妇人擦拭衣裙等,个个都很忙碌的样子。 “不用了。”春梅推开她。 蔡换儿咽咽喉,又抢上前,这回带着可怜巴巴:“春梅姐姐,那你再帮帮我一次好不好?” “又怎么啦?”春梅显得不耐烦。 蔡换儿指指棚外,惊怕:“你看,那个讨厌的家伙守在外面,只怕你一离开,他就会把我抓起来吊打了。” 春梅顺着她手指张望,那个落荒而逃的家伙果然躲躲闪闪的并没有走太远。 “那你想怎么样?” 蔡换儿扁扁嘴:“春梅姐姐,你可怜可怜我,收容我一晚好不好?就一晚。” “我收容你?”春梅失笑:“我都没落脚处,还怎么收容你?” 蔡换儿看一眼那个正打算离开的端庄新妇人,小声:“春梅姐姐,我去求求夫人,行不行?” “不要。”春梅吃惊:“我家少奶奶虽然心软善良,可是……”立马停顿,抬下巴:“这样吧,你等在这里,我去问问。” “谢谢春梅姐姐。”蔡换儿自然求之不得。 天色已暗,她肚子是不饿了,可是今晚歇在何处呢?正儿八经的客栈她又没钱,别的地方,她一个单身少女总归不安全。 要是能赖到王员外府上暂歇一宿,蔡换儿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不过,春梅去后,很快回来,抱歉冲她笑笑,将一小锭银子塞她手里:“这是少奶奶赏给你的。拿去吧。” 看来入住王员外府是落空了,不过有了赏银,总归是不用露宿街头了。 蔡换儿不惊不恼,平静接过银子:“谢谢春梅姐。”又向端庄新妇人方向弯腰行礼,大声:“谢谢夫人。”她也不知这妇人到底是夫人还是少奶奶。不过,客气点称呼总归没错。 春梅点点头,飞快跑回去挽着端庄新妇的胳膊离开。 临走,年轻新妇人目视蔡换儿,几次欲言又止。 搞的蔡换儿这么机灵的人都摸不清这新妇人到底咋回事?年纪轻轻就嫁给王员外府上,多少也是书香人家吧?看她眼神和举动,好像似信非信,又好像认出久别的故人似的? 猜不透的蔡换儿低眼看银子,掂了掂还不错,足足有二两的分量。足够她在庆阳城平安生活两三天了。 好了,银子是有了,可以去找落脚客栈了。 蔡换儿才一转身,对上那个讨骂的家伙。她后退两步,瞅准一处人多的地方撒腿就跑了。 且说,那名春梅口中的少奶奶在临近王家大门时,紧皱的眉头仍没舒展,她唤过春梅附耳低语几语。春梅很是惊讶,不过还是乖乖应:“是,少奶奶。” 春梅掉头就往施粥的草棚跑。 不过,等她赶过来,探头四扫,压根没蔡换儿的影子。抓了几个还在草棚溜达的穷人问蔡换儿的情况。大多摇头:“不知她叫什么?反正是新来的。因为前两天都没见过她。” 倒是跟蔡换儿搭过话的穷苦大姐证明:“她就是新来的。刚来,说是北边灾民,在虎关岗遇匪与家人失散。不知姓什么?不过她方才插队时说她叫换儿。” “换儿?”春梅回报给少奶奶听后,少奶奶的反应很奇怪,立马起身:“她叫换儿?快,快去把她找回来。” “少奶奶,她,她也不知去了何方?” “天色这么晚,她肯定没出城。快派人去城里四处找。” “是。”春梅应一声,摸着头走出少奶奶的屋子。 真是古怪。少奶奶怎么出尔反尔呢?明明不答应收容她,现在又着急派人去找?早知如此,何必方才拒绝呢? 不过春梅也只是这么嘀咕几句而已。少奶奶在王家没什么地位没什么权力,岂敢轻易把外头的难民招惹进来? 蔡换儿压根不知道庆阳城找自己的人有好几拨。 她拨足狂奔,不辩东西,又瘦小灵巧,穿过好几个小小窄窄的缝隙,所以最后还是甩掉了新树立的敌人。 不过,她站在暮色四沉的静寂街角,自问:“这是哪里?” 这个地方,她一点不熟悉,完全陌生。 四下张望,不远有家客栈。不过进出的都是商贩大男人。蔡换儿留意了一下,几乎没有女客。这样的帕斯掉。 再往热闹的夜市去瞅瞅,好不容易看中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客栈,可惜人家不收她。嫌弃她孤零一人,连行李都没有,八成付不出房费,所以赶了出来。 “狗眼看人低!”蔡换儿气的破口大骂:“你们这么对住客,早晚关门完蛋。嫌贫爱富的奸商!祝你们早死早超生。” 客栈的伙计拿着大扫把出来赶她。 蔡换儿扭头就跑。 腿快软了,跑不动。今天她起码跑了好几个场子,加之肚子里没干货,就几口粥早就化为排泄物了,所以她真的跑不动了,只好钻巷弄躲起来歇口气恢复体力。 ‘嗖’先是墙头掠过一只野猫,把她惊吓的。 接着又是一声‘蹭’的响声,蔡换儿懒的理,坐在墙根下大口喘气。 巷口忽然多了两个长身束腰的男子,面目看不清,停留的时候四下张望。不过,蔡换儿挑的位置比较隐藏深,她又很乖觉的捂嘴,两人很快就离开了。 ‘嗯……唔……呼’各种怪声陆续传过来,蔡换儿坐不住了。 难道这将夜的天色也有鬼出没? 她悄悄往怪声发出方向探视。初月正在爬上来,各处的灯也递弟点亮。 “咦?”好像是人伏在那里里蠕动。 “谁?”蔡换儿抚着心口颤问。 动静停了,接着有个人声:“救我!” “哇,果然是人。”蔡换儿胆子立马壮大,她四下找了找,找来一根细细棍子,远远戳着对方:“哎,你怎么啦?” “救……我。”声音微弱。 蔡换儿想了想,走近了点,偏头观察。 “咦?怎么好像是她……”倒抽口冷气,蔡换儿迅速倒退。 第235章 放下私人恩怨 吭哧吭哧的痛苦大喘气起伏不定,蔡换儿抚抚心口,左右观察,确认这条幽暗的巷弄只有她们两人,便又小心上前,拿细长棍子再次戳戳。 ‘嘶’呼痛声。 “哎呀,真的受伤了。”蔡换儿就高兴的再踏前一步,去拨人家的头。 对方艰难抬抬头。 “霍霍,真的是你呀?颖姑。”蔡换儿击掌:“太好了,看到你倒霉,我心咋就乐得像开花呢?” “你是……” 由于蔡换儿对自己普通人五官做了点小小改变,又在黑暗,颖姑一时没认出来。 “我?不认得啦?还是你的伤的太重,老眼昏花了?” 听声音比较熟悉。 颖姑咽咽喉:“换儿?” “对呀,是我呀。哈哈哈,颖姑,你也有今天?”蔡换儿可高兴了。 最近几天整天嘲讽她,跟她不对盘的颖姑落难在眼前,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颖姑撑了撑自己,轻声:“去找大夫。” “为什么?我又没伤。哈哈哈哈,恶有恶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蔡换儿还在幸灾乐祸。 “我头上那两枝钗,可换最少,五十两。”颖姑也不跟她废话了。 “真的?”蔡换儿小心凑上前,拨下她头上两枝钗,喜笑颜开:“谢谢哈。” 她挥挥钗:“我这就是当铺。哈哈,这就当是你们赔我的精神损失费喽。” “别,别走。”颖姑急了。 “干嘛?你身上还有银子不?”蔡换儿期待问。 颖姑咽咽口水:“帮我,找大夫。” “哦,那你慢慢等着。”蔡换儿直接翻个白眼。 “不,不要走。”颖姑忽然发现求她找大夫是徒劳,忙开口:“你,你过来。” “干嘛?” “扶我去。” 蔡换儿缓慢摇头:“我这么瘦小,你那壮实,我扶不动。等着,我去叫人。不过,要是叫到你的仇人,那我也没办法哦。” “等,等下。”颖姑真急眼了,想扑过来,又跌倒了。 蔡换儿转着手上两枝漂亮精致的钗:“看在你这么大方的面上,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去帮你叫你的主人过来。” “真的?”能把邵素素叫过来,颖姑生存的希望就大多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不认得路,可能找过去得费些时候。加上我又不可能正面跟她对话,所以还得找个机灵的破小孩去碧玉阁递信,这么一来二去,你能不能坚持到她赶过来,我就不好说了。” 倒也是。一来二去花费大把时间,颖姑可能早就死翘翘了。 “别去。” “好呀。你说的。”蔡换儿立刻答应了。 颖姑昂脸:“你救我,我带你去找刑元绍。” “你知道他在哪里?” 颖姑慢慢点头:“知道。我,我本来就是要去给他送信,谁知道中途遭到伏击……” “等等。你去给大当家的送信?什么样的信?”蔡换儿打断她的诉说。 颖姑苦笑一声:“当然是把他诱骗到我们大人所设埋伏的信啊。” “还是以我为诱饵?”蔡换儿不确定猜。 颖姑轻轻点头:“我们猜你虽然逃走了,也未必第一时间能找到刑元绍,所以先下手为强。不过……”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是吧?哈哈哈。”蔡换儿嘲笑。 颖姑闭闭眼,不但身体内疼疼难当,就是背上手上腿上的外伤都在正大光明的撕疼。 “对了,伏击你的是什么人?”蔡换儿又想起一个重点来。 颖姑缓缓摇头:“我不认识。但是身手极其了得。” “哦,一定是你们主仆二人平时惹人嫌,那些不入流手段弄的天怒人怨,所以仇家满天,终于遇到狠角色了是不是?” 颖姑拒绝回答。 “不过,你的条件我不太感兴趣。反正我也认得虎关岗的路,不用你带,我也迟早就跟大当家的会合。所以,我凭什么救你?” 颖姑沉默少许,慢慢睁眼:“我也救过你。上次你差点死在荒郊野外,要不是我求情,你早就死了。” “有何为证?救我一命不是你家主子的阴谋吗?这会讨起功来,要不要脸啊?” 颖姑深深叹气:“没有你,我们一样会有阴谋,想想这个道理。” 蔡换儿当真认真想了想。 假如她当时真的翘辫子了,邵素素和颖姑照样用她为饵诱刑元绍上钩。反正刑元绍又不知真相。所以,她能活,还真不是拜阴谋所赐。 “真的是你求情?而不是你主子忽发慈悲?” “都有。大人她其实对你一直不错。你细想想,除了那一次,真的有虐待过你吗?” 又再次认真想了想,好像除了那天差点挂了,素青对蔡换儿还真不算太差。 “呃?好像真的没有。对了,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蔡换儿一直没分析出来。 如果是京城官府的人,不至于非得置刑元绍死地吧?活捉不是更立功?江湖人士就更不像了。她们好像在官差眼中很受尊敬似的? “大内。” “啊?你们是大内高手?我靠,大内也收女人?我一直以为都是男人的天下呢?” 对于她这样没常识的瞎猜,颖姑都觉得好笑。可她不能笑,一笑就牵扯到伤口。 “不是。”颖姑坚决否认。 蔡换儿恍然大悟。不过更好奇了:“你们怎么进去的?是选拨还是推荐制啊?” 颖姑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她不想回答这种充满八卦的问题。而是伸出手:“快扶我回去。” “哦。”蔡换儿也知道来日方长,现在不是磨叽好奇的时候。 蔡换儿瘦小个也不高,颖姑比她高一头,且还长的壮实。 “哎哟。”蔡换儿刚把颖姑搭上肩,差点就跟地面来个热吻了。 颖姑喘着大气指点:“找根拐杖来。” “哦。”蔡换儿放下她,又去摸索一根弯棍,勉强当成拐杖支撑着她半扶半拖把颖姑拖出这片黑暗巷弄。 一拐一拐的挪出来,对上满城的灯火。 药铺不难找,可是收不收气奄息息浑身是血的病患就两说了。 直到蔡换儿把刚刚搜刮来的两枝钗子拍到药堂前台上,才换来药铺大夫的笑脸相迎和积极诊治。 “亏大了!”蔡换儿后知后觉懊恼。 第236章 后衙 “现在去哪里?”蔡换儿看着颖姑问。 颖姑包扎快成木乃伊了,动弹不得。医嘱是静养为主。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颖姑稍加沉吟如是说。 “安全的地方?庆阳城最安全的只怕是衙门吧?”蔡换儿耸耸肩。 颖姑眼一亮:“没错,目前最安全的就是衙门。你拿着我的……”她一摸腰间,什么也没有。吃惊看出蔡换儿:“我的腰牌呢?” “不知道。我没看见。”蔡换儿莫名其妙:“我又没搜你身。” 问药铺大夫,都表示帮她包扎时就没看见什么腰牌之类的物件。 “可能掉在我方才趴着的地方了。” 蔡换儿点头:“很有可能。不过这么晚了,我可不想跑回去瞎找一气。” 颖姑知道让她现在回去找是行不通的。挥手:“算了,先去衙门。” “你这样去?会不会被轰出来?” “不会。屈大人认得我的声音。” “……那好吧。” 蔡换儿爽快同意是因为她也正在找安全干净的居住地。如果能去一趟衙门,那是最好不过了。 幸好颖姑随身有带银子的习惯。她们又使了点小钱,让药铺伙计帮着领路,很顺利就到了庆阳城官衙。 官衙早就关门了,想从正门进入后衙是不可能的。 转去后门,敲了门,也开了门,不过,她们碰壁了。 看到她们两个这副鬼模样,开门的仆妇‘咣’的又关了门。 “喂喂,我们找屈大人。”蔡换儿这个闭门羹是吃的最不痛快的。 “有事明儿早起去敲鼓。”仆妇还以为这是鸣冤来的老百姓呢。 “我们不是来喊冤的。”蔡换儿哭笑不得。 仆妇却不信:“不是?人都被打的只剩半条命了,还说不是来鸣冤的?去去去,别在这里碍事。” 半条命?蔡换儿看一眼颖姑,差点笑出声。 颖姑哀怨的白她一眼,冲着后门:“我是邵姑娘身边的颖姑,开门。” “邵姑娘?”仆妇却是知道的。 “快开门,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颖姑的语气就简单直白多了。 仆妇侧着耳朵听了听:好像邵姑娘身边是有个丫头叫颖姑。不过,怎么就成那副惨模样了? “你是邵姑娘的人?” “是我。快开门。” “……等着。”仆妇不敢自作主张。 她赶快跑去跟后衙打算报告给屈大人。正好遇见屈大人亲信十姑。这就更好了,仆妇立马陪着笑拦下十姑,把后门发生的事报告完毕。 十姑将信将疑,也不好去跟屈大人禀告,先来后门验证。 蔡换儿小小改了模样,而颖姑又包扎成个粽子,十姑第一时间有些傻眼。 “哎,你不是……”蔡换儿倒把她认出来了。 十姑瞪她一眼:“你是谁?” “我,我是……算了,颖姑,你来说句话。”蔡换儿不好把自己山匪底细抖露出来,推推颖姑。 “十姑,是我。”颖姑淡定招呼。 十姑听这声音是很熟悉,凑过来小心问:“你是……” “邵大人身边的颖姑呀。” “啊?”十姑真正大吃一惊,眼睛瞬间瞪圆:“是你?” “对,是我。一言难尽,先让我们进去。” 再次确认,十姑带着十足的疑惑表情:“行,先进来吧。” 十姑把她们安排的客房,点了灯,又仔细打量二人,对着蔡换儿:“这谁呀?” “叫我换儿就行了。” “换儿?”好像在哪里听过。 十姑还要多问,走廊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数十盏灯笼晃过来。 屈太守出现。 他迈进屋内,先是扫一眼瘦小平扁的蔡换儿,注意到包扎严实的颖姑:“你是邵姑娘身边的颖姑?” “是大人。”颖姑不便行礼,微一颔首。 “邵姑娘呢?” “说来话长。”颖姑叹气。 蔡换儿凉凉:“我来说吧。” “你是?”屈太守又打量她一眼。 蔡换儿冲颖姑挤眨一下眼,笑笑行礼:“民女换儿见过大人。” 屈太守背负双手:“你叫换儿?” “没错大人。” 在官衙,护卫又在四周,屈太守不再多疑,直接:“说吧。” “换儿?”颖姑使眼色。 蔡换儿笑:“安啦。我会拣能说的说,不能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颖姑表示稍感安慰。 屈太守却沉下脸:“我命令你一五一十说个明白。” “是,大人。” 前情基本都略过。蔡换儿就从回程路上偶路邵素素说起。中间赶路省略大半,只强调邵素素对跟她一路的某人怀着极强的恨意。 这个某人她也没明说是刑元绍。 再说到夜晚被掳,邵素素想用她为饵钓出某人,但没得逞。然后就一路来到庆阳城。她瞅准空当逃了出来,正四处走投无路,却又遇上身负重伤的颖姑。 她蔡换儿高风亮节暂时放下私人恩怨救起颖姑,然后就来到官衙求庇护了。 屈太守撑着下巴,淡淡问:“某人是谁?” “一个年青有为的英俊小伙子。跟我是一路人。”蔡换儿拍拍心口。 “邵姑娘为什么要追杀他?” “这个嘛,好像是私人恩怨,而且可溯至上一辈。具体原因,请大人找个机会亲自询问邵素素。” 屈太守看向颖姑:“什么人追杀你?” “我不认识他们。面生,但是身手特别厉害。招招致命,好像跟我有杀父之仇似的。”颖姑回忆了下:“当时的地点,比较幽暗,我没看出他们的特征。” “邵素素在何方?” 颖姑垂眼,好像不想说。 “她也许正处在危险中,你不说,我怎么去帮她?”屈太守抬眼问。 颖姑咬咬唇。 追杀她的那伙人很可能会去找邵素素麻烦。可是颖姑潜意识又觉得邵素素能应付得来,不会像她这样失手差点小命不保。 蔡换儿也点头:“很有可能哦。追杀你的人,现在可能在追杀邵素素。她是很厉害,可是双手难敌四手。在人数上就占了下风,她又是女流之辈,体力也难熬得过大男人吧?” 颖姑心思一动,忧色浮上眉间:“好,我说。” 她说出一个地址,蔡换儿没听过不要紧,就是屈太守竟然也拧眉:“这是什么鬼地方?” 第237章 意外会合 芦苇滨! 询问了衙门的本地人,方知那个地方差不多算是庆阳城最偏远的地方。不要说晚上没人去,就是白天,都没几个人敢去。 那地方长的茂密的芦苇,连绵好大一片,得有一个人高。是野鸟爱息的地方,也是一些作奸犯科浪荡子喜欢躲藏的地方。 “你好好歇着。”屈太守很敷衍对颖姑放下一句话,接着看向蔡换儿:“你,跟我来。” “大人,什么事呀?”蔡换儿双手握在一起,紧张问。 屈太守跨出门槛,显得不耐烦:“多嘴。” 蔡换儿捂下嘴,看向颖姑。 “去吧。不要瞎说一气就行了。”颖姑点点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说凭刚方蔡换儿那一通精简的叙说,颖姑显然很放心她的嘴会严实。 “哦。”蔡换儿只好忐忑不安的出门,一步一挪的跟在屈太守身后。 穿过一道长廊,再迈进月洞门,蔡换儿心里开始嘀咕了:这是去哪里?怎么他身边的亲信陆续退散?好像也不是后院,到底想干什么? “大人,去哪里呀?”蔡换儿小跑上前,不敢并肩,慢半步的问。 “到了。”屈太守指着月洞门内的一间亮着灯的上房说。 “这是……”蔡换儿挠挠头。 还想等她细看,屋子里忽然冲出一名少女,喜滋滋喊:“换儿?” “呃?”没看清是谁,就被撞的差点倒地。 “换儿,是你吧?你还易容了?”少女抓住着她的胳膊惊喜蹦跳。 蔡换儿借着光线定晴细看,眼珠子差点瞪出:“小喜?” “哈,你没事就好。”小喜还一把将她贴在嘴角的痣给揪下,顺手摸她脸:“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嘿嘿,我都快成小叫化子了,还能有清爽的模样?”蔡换儿也没心没肺的笑。 屋子又陆续出来几道人影。 蔡换儿从小喜肩头抬眼望去,一怔。 刑元绍眸色沉沉看着她,还有章妈妈等人,捂着嘴眼里带泪也看着她。 “你?”蔡换儿吸口气,抿嘴笑:“大当家的,章妈妈……” “换儿。”章妈妈下台阶拉着她手上下端详:“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挺好的。” 不过,他们这一行人怎么会在官衙? 刑元绍也走过来,看她几眼,一歪头:“先进屋再说。” “哦。”蔡换儿拿袖子擦拭脸。 屋子还有毛婶两口,不过没看到江三。 蔡换儿打了招呼,又左右张望,忍不住:“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小喜长长叹气。 “长话短说嘛,我实在太好奇了。”蔡换儿坐到桌边。 刑元绍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先说说,你怎么在这里?” “谢谢。”蔡换儿喝口水,深吸口气笑说:“好吧,我先说。当夜掳我的是邵素素也就是素青,还有她的手下颖姑,这个你们知道了吧?” 大伙一齐点头。 “当夜她们快马加鞭也不知跑了多少里,后来就歇在一处小驿馆了。” “驿馆?”刑元绍撑撑额头,他压根没想到她们最先落脚的地方是驿馆。 “嗯。然后,她们就开始盘问我们为何进京等事。我呢怕她们用刑,就如实招供了。好在,她们一直没为难我,也没打骂。” 小喜一挑眉:“哇,你都招了?” “不招不行呀。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蔡换儿理直气壮的。 刑元绍抬手:“你做的对。接着说。” “哦,原来这个素青就是上次跟着官府的人送信的跟班,叫素素。她跟大当家的有私怨,想用我为饵引大当家的上当,好在大当家的一直没上当……” “不是。”刑元绍打断解释:“我找错方向了。我知道她的目的是引出我……”低头轻叹一声,刑元绍小声:“是,说起来,是我的错。” 蔡换儿大度挥手:“没事啦。我重点说下今天的事……” 她没提及素青跟她说的上辈恩怨,也没提及素青威胁恫吓她的话,就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的很清楚。 末后,她摊手无奈:“我不是圣母心发作。而是吧,在自身无害的情况下做不到见死不救。虽然这个颖姑常常嘲讽我。” 大伙集体沉默了片刻。 刑元绍看着她点头:“换儿,你做的很好。” “一般般啦。人之常情嘛。”蔡换儿还是挺高兴的。举手之劳能得到夸奖,很有成就感。 “对啦,你们怎么会在官衙?” 小喜笑眯眯:“这事,还得大当家的说。最先时,我们都很莫名其妙。” 大伙眼光一致对准刑元绍。 “是这样的……” 刑元绍当夜看到蔡换儿一下子不见了,马上追过去。但是素青两人是有备而来,自然没追上。然后他搜寻了大半夜,直到天亮后回客栈跟其他人会合。 大伙都知道蔡换儿被人掳走了,自然也担心她。 刑元绍比较自责,明明相距并不是很远,就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把自己人带走,所以,他安排江三等人继续赶路,自己带着两个亲信分散寻找。 也不知是没找对方向还是素青太狡猾,总之找了三天,一点音信没有。 江三这一行人,赶路也不太顺利。没办法,总不能两头都兼顾不了吧?所以刑元绍只好撤回,先把这一行人安全带回山寨再说。 到了庆阳城,刑元绍还私心希望素青赶快出现,好做一个了断。 不过,素青没等到,先把屈太守等来了。 屈太守当然是便装易服,见了刑元绍,没说其他话,丢了一样东西在刑元绍眼前。是京城发往各处的通辑令。 榜上有名的是江三,大名江道行。罪名是偷盗侯府财物。 刑元绍无语了。 屈太守也不多言,又递了一封信给他看。 这封信是屈老太爷写给长孙屈太守的。点明了大内的邵素素跟他见面的过程。 刑元绍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夜埋伏时素青等人没有如期而来,原来是被召回京城,然后她竟然把起疑,不但暗查侯府的事,还去见了屈老太爷。 庆阳城是屈太守接手的地盘,自然放了许多眼线盯紧城内角角落落。 于是,他知道了素青回城的消息,也探查到有一小拨面生的看起来形迹可疑的人也潜入城中。 第238章 下落不明 得到素青进城的消息,刑元绍马上赶过去。 他来的不巧,蔡换儿已经逃走了。 探知蔡换儿没跟素青在一起,刑元绍没有跟她打照面。而是跟江三在城里四处找蔡换儿。不过,因为蔡换儿对自己普通的五官做了点小小改变,变的跟普通她不一样,所以一直没找到。 素青那边也派人盯着。 盯着素青去了芦苇滨,然后忽然冒出两个脸上涂了黑白色的高手偷袭素青。刑元绍安排盯梢的人倒也没有无动于衷,而是急传消息回来。 刑元绍和江三赶到时,素青已经被人赶至芦苇丛中,是生是死不清楚。 刑元绍担心偷袭素青的人也会偷袭自己这一行人,赶回来安置。正好屈太守盛情相邀,就借住官衙一宿。 而江三呢,还在芦苇荡查探素青到底死没死?总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哈哈哈。”蔡换儿听到素青下落不明,特别开怀大笑:“该!她这是报应啊。” “为什么这么说?”小喜不解:“你不是说她们并没有对你不好吗?” “你们不知道吧?其实是这样的……” 蔡换儿告诉刑元绍,素青之所以去芦苇滨其实是准备伏击他的。因为她虽然偷跑成功,可是素青还打算以她为诱饵呢?不过,送信的颖姑也遭了伏击,所以刑元绍没有被诱入圈套。 “原来是这样!” “这是颖姑亲口说的。所以,她活该不?” “活该。”小喜击掌:“这女人实在可恶。她到底跟大当家有什么样的恩怨呀?” “私人恩怨。”刑元绍稍稍透露:“是私人的,与她的身份无关。” 别人都没多说什么,只有蔡换儿似笑非笑盯着刑元绍。 刑元绍扭开脸,对小喜:“你们先歇着,我去接应江前辈。” “好,大当家,快去快回。”小喜当然是乐意的。 “我也去。”蔡换儿站起来。 “你去哪?”刑元绍纳闷扭回脸。 蔡换儿笑眯眯:“去接江前辈呀。” “芦苇滨离这里比较远……” “再远的地方我都去过。” “不行。”刑元绍断然否定,然后大步而出。 蔡换儿紧跟出门,却只见一片月光满地。 “哇,这么快?”蔡换儿望天感慨。 小喜跟出来捅捅她:“换儿,别去拖后腿了。来,说说细节。” “什么细节?” “就是你这几天发生的细节。”小喜兴趣浓厚。 蔡换儿歪头看着她,表示失望之色:“小喜,你就这么幸灾乐祸?” “我没有呀。” “你有。你应该想到我是阶下囚,虽然她们没有特别打骂我,总能猜到也不会对我很好吧?你要这么好奇,不如自己去试试啊。” 小喜无语。 “反正邵素素下落不明,颖姑还在呀。你让她掳你试试?” “对不起换儿,我错了行不?”小喜垂头。 蔡换儿却又变幻一张脸,勾上她的肩:“错了是吧?要不要改?” “怎么改?” “说说我离天这些天,大当家具体表现呗。”蔡换儿呲牙一咧。 小喜嘴角抽搐。 搞半天,原来在这等着她呀!这家伙越来越精明狡猾了。 一夜平静。 蔡换儿没等到刑元绍回来就困了,然后睡了一个好觉。 一觉醒来,她还迷茫了一下:这是哪里? “换儿,醒了?”章妈妈过来招呼她。 “章妈妈?”蔡换儿思绪还停在跟素青两人共处的印象中。 “换儿,你怎么啦?”章妈妈也愣了,她这表情怎么怪怪的。 蔡换儿张嘴再看四周,恍然:“哦,我想起来了。我终于跟大当家的会合了。对了,章妈妈,大当家的回来没有?” “回来了。” 蔡换儿蹦起来。 章妈妈按住她:“别急,大当家的跟屈大人在厅里说话。” “屈大人?” 素青下落不明。屈太守派了官差去打捞,没捞到。 据刑元绍分析,素青很可能遁水逃了。 “她要是逃了,会去哪里?”这是屈太守不解的。 碧玉阁没人,官衙也没见有人求助,邵素素还会躲在何处? 邵素素没找到这是小事。刑元绍的首要大事是带着毛婶两口,江三父女和章妈妈等人尽快回山寨。 屈太守还客气的问他们:“要不要派官差送一程?” “官差送到虎关岗还是落马镇呀?”小喜笑问。 屈太守哑口无言了。 官差送山匪回寨,让人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 “我去跟颖姑道个别。”蔡换儿还惦记着她。 “去吧。”这是人之常情,刑元绍不可能拦阻。 颖姑在伤心垂泪。 屈太守已经告诉她邵素素失踪下落不明的消息。颖姑又急又无可奈何。她现在自身难保,别说去寻找,就是走路都艰难,除了伤心,她现在情绪复杂。 若不是邵素素一门心思针对刑元绍,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看到蔡换儿过来看望,颖姑还小小不好意思了。 “我要回山寨了。”蔡换儿开门见山:“以后可能出不来了。所以,咱们这是最后一面了吧?对于你主人下落不明一事,我表示遗憾。” 颖姑问:“你要回啸山寨?一个人吗?” “不是。我跟大当家的会合了。” “哦。”颖姑没把这条消息放在心上,而是正色:“谢谢你救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蔡换儿叹气:“对呀,我就这么一个善良大度的人。你打算怎么报答?先说明,你的两枝钗顶了药费,我是一丁点好处没占到。” 颖姑沉默:“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尽管开口。” “我要……”蔡换儿好生想了想。金银珠宝吗?好像在山寨并没有显摆的机会。 “先欠着吧?等我想起来。” 颖姑轻轻点头。 “我走了。后会有期吧。” “好走,不送。”颖姑这副样子,送不送意义不大。 马车换成宽敞型的,快马也喂饱了。 毛婶两口先上马车,接着是章妈妈,小喜。蔡换儿若有所思呆在马车旁。 “换儿,快上来。”小喜伸手拉她。 刑元绍本来要翻身上马的,望过来:“换儿,怎么啦?” “大当家的,我想起来了。”蔡换儿兴奋跑到他身边:“我想起邵素素还有一个藏身之处。” “哪里?” 第239章 近乡 “马家?”屈太守微拧眉。 蔡换儿喜滋滋点头:“对,庆阳城首富马家。邵素素跟马家关系不错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 “呃?”蔡换儿总不能说前阵子自己跟小喜偷溜庆阳城,半路就是借着邵素素的东风搭上马家的马车才顺利到达的吧? 小喜捂嘴窃笑。 “我,我怎么知道的,请恕我暂时不能明言。反正,屈大人,你去查查马家就好了。” 屈太守摸着下巴:“那就更奇怪了,她宁可在马家也不向官府求援?” “也许她受重伤了?” “嗯,我让人去打听一下。” 蔡换儿看向刑元绍:“大当家的,你要不要趁现在跟邵素素解决你们之间的私怨?” “改天。”刑元绍偏头:“先回山寨。” “……哦。” 蔡换儿还有点恋恋不舍的。这趟上京是多灾多难的,可也好精彩。一旦回寨,只怕再也不能下山出寨了。 何况邵素素不知下落,颖姑又受伤奈不了她何。她是极愿意在庆阳城好好逛逛的。 “走吧?以后有机会再逛庆阳城的。”小喜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把她扯走了。 马车正式出城离开庆阳城。 小喜追问:“换儿,你跟那个颖姑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还不是道别,顺便向她讨要报答费。” “哇,你还真敢讨呀?” “为什么不敢?我没趁机置她于死地就是大恩人了。她当然要报答我。” 小喜感兴趣问:“讨到什么好处了?” “没有。我还没想好。让她先欠着我的人情。” “欠着不好吧?你也不知何年何月再出寨,岂不是白白便宜她了?” 蔡换儿笑:“也不能这么说。反正她先欠着,我迟早会讨回来。” 小喜看着她,意义不明笑了。 正当烈日,很快就歇在路边树下躲凉快。 毛婶两口近乡喜不自泣,向刑元绍要求继续赶路,争取早点回山寨。 刑元绍同意了,派了亲信护送先走一步。 蔡换儿和小喜两人跑去找井,回来看到一部分人先行,还纳闷:“这大热天,干嘛那么急?” 章妈妈回答:“也难怪。毛婶两口思女心切。这些天,一直在念叨小兰小兰的。” “明白了。” 刑元绍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的看向庆阳城。 “大当家的,你在担心什么?”蔡换儿坐到他身边关心问。 刑元绍微摇头:“没什么。” “你说,行刺邵素素的会是什么人呀?” “不知道。” 蔡换儿分析:“邵素素这女人是大内的人,按常理不会在江湖上跑腿吧?那她结怨的只能是京城人士。谁会千里迢迢置她于死地呢?” “京城人士?”刑元绍对她的结论不太认可。 “是呀。她身份是大内侍卫嘛。就算手段狠毒,也只是在京城范围对吧?她的仇人也就局限在京城,是这个理不?” 刑元绍不置可否。 “结多大的怨会派人暗中行刺?我还挺好奇的。” 看她这副认真所思的神情,刑元绍好笑,伸手摸摸她的头道:“与你无关,别想太多了。” “闲来无事嘛,开动脑筋,预防老年痴呆症。” “什么?”刑元绍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一个症状。 “嘿嘿,没什么。我家乡术语。”蔡换儿搓搓手:“说起来啊,我还得感激王员外家施粥呢。不然准得饿半死不可。” “什么王员外?”这段细节蔡换儿没说清,一笔带过。 “哦,是这样的。我逃出邵素素魔掌后,易容成难民小叫化子,然后身无分文,听说王员外乐善好施在搭棚子放粥,就去蹭了一顿。还跟人起冲突了,差点被欺负了去。”说起这个事,蔡换儿神情复杂。得到救济是好事,可被人无缘无故欺负也很气愤。 不就是看她孤身一人又年纪小嘛,就明目张胆欺负她。看来底层人民也没那么团结淳朴。 “有这事?”刑元绍听她讲叙细节,为她不平。 蔡换儿委屈点头:“人善被人欺。要不是我机灵,估计就落于虎口了。那个人,看我年少又孤身,没安好心。” 刑元绍若有所思。 “大当家的,你以后还会经常去庆阳城吧?要是见到这人,帮我报仇出口气。” 刑元绍被她幼稚言论惹笑了:“见到我也不认得呀。” “我画给你认。”蔡换儿说到做到。 她顺手捡来一根小棍子,就在面前的黄土地上画出一张长脸。 不过,她没有系统正规练过画画,所以画的比较抽象。 小喜凑过来:“这是什么?” “人脸,五官。” 小喜嘴抽抽:“没看出来。” 蔡换儿稳稳手,将对方脸上的特征又着点画了画,问刑元绍:“看得出是个人脸不?” 刑元绍无语了。 是个人脸,可是挺普通的。庆阳城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男人是长这模样。 “是人脸,不过……” “嘴角搭拉呈八字,眼晴混沌,一看就不是好人。” 刑元绍搓半边脸,为难却镇定:“嗯,我记住了。” “王家那位少奶奶还是挺好的。为富也仁嘛。”蔡换儿眼前浮上那名端庄新妇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打扮却老成稳重。 要不是春梅喊少奶奶,她一直以为是王家当家夫人呢。 小喜笑她:“哟,你在庆阳城还认得不少人嘛。” “可不是。对了,大当家的,春风阁牛妈妈靠谱不?” “为什么这么问?” “呶,我本来想去投靠她的,谁知看到她跟颖姑那么亲密,我就吓走了。” 刑元绍淡淡笑:“靠谱。不过,当时你改了模样,她不认得,可能会当是无赖小叫化子。” “看吧,幸好我没上门,不然,后果难说。” 话题转到春风阁,不免就说起碧玉阁。 蔡换儿忽然想到一个重大问题:“邵素素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歇脚碧玉阁?难道她在庆阳城没置临时产业?” 刑元绍忽然问:“原来你不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蔡换儿茫然。 她只知道邵素素是个难缠人物,原来出身大内。难怪嚣张又厉害。 第240章 折返 刑元绍失笑。 他跟邵素素打过几次交道,所以能识破她的伪装。蔡换儿一向蜗居啸山寨后厨,跟她打交道也只在上次送信蒙骗对方金钗手镯。 刑元绍的信息量跟蔡换儿不在一个等级,所以他知道的,未必她也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刑元绍没有马上公布,而是提示她:“在庆阳城你们见过?” “是吗?”蔡换儿摸着下巴望天沉吟。 曾在庆阳城见过,那就是说跟小喜偷溜那次。回想当日情形,蔡换儿先回忆了胭脂巷,好像并没有见年轻女子。跟地头蛇交涉,也没有女子露面。 后来遇到刑元绍,然后…… “再给点提示。”蔡换儿还是没想起来。 “邵素素会易容。” “这个我知道啊。”蔡换儿鼓了鼓眼睛,这算什么提示。 小喜忽然‘啊呀’一声,看向刑元绍:“是她不?” “谁呀?”蔡换儿追问。 小喜眉眼舒展,笑的得意:“不告诉你。” “切!”蔡换儿白她一眼,转向刑元绍:“大当家的,还有提示不?” “没有啦。你好好想想。” 蔡换儿撑额:“我想了全过程,好像并没有跟年轻女人碰面?”忽见刑元绍神情有些忍俊不禁,眼珠转转:“莫非是易容成年老女人?不可能呀。年长的就是牛妈妈了。咦?” 牛妈妈是在春风阁碰面,不过她跟刑元绍是旧相识,应该不是邵素素假扮的。那么…… “不会是碧玉阁那个绝色美人青青吧?”蔡换儿呲起牙难以置信。 “就是她。”小喜抢先:“她的假名,不就是叫素青吗?” “啊?”蔡换儿盯着刑元绍:“不会吧?她是那个绝色大美人?” 刑元绍沉默等于默认。 “让我想想。身高好像对得上,身材嘛,素青好像胸没那么大呀?难道她裹了胸布?五官线条嘛好像也差不多。可是眉眼……眼睛都挺漂亮的。” 小喜点头:“难怪你当时就觉得眼熟。” “我是见过她呀,她冒充跟班进山寨,名字就叫素素。我以为熟悉感就来自当时山寨的素素。” 刑元绍淡定:“你的感觉没错。当时她以青青之名现身,浓妆艳抹的,你没跟素青这个名字对上号是人之常情。” “哦,明白了。所以,她才进城就跑去碧玉阁歇脚了。” “是这理。” 蔡换儿忽然拍手:“那她也可能遁在碧玉阁而不一定是首富马家?” 刑元绍无声勾勾唇:“碧玉阁已经找过了。” 蔡换儿张大嘴看着刑元绍。 他怎么知道?是屈太守的份内事吧?他跟屈太守这么亲近,难道想通了接受招安? “不要胡思乱想。”刑元绍似乎感应到她在想什么,揉揉她的头发平静说:“没那么复杂。”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蔡换儿震惊脸。 刑元绍显得很无奈:她的心理活动有一半表现在脸上,稍微留意就知道了。 倒是小喜嚷出来:“谁查了?是屈大人吗?” “嗯。” “咦,大当家的,你怎么知道?”小喜直接问出口。 蔡换儿也专注盯着他,看他怎么回答。 “哦,屈大人提了一句,我听到了。”刑元绍这个说词不太有说服力。 “你怎么会听到?”蔡换儿追问:“除非你刚好在身边。” 刑元绍拧拧她的脸,笑:“就是刚刚好。” “可是……” “好啦,都歇够了吧?”刑元绍不等她继续发问就扬声:“走吧,天晚前一定得赶到落马镇。” 小喜冲蔡换儿使个眼色。蔡换儿一脸懵。 掸掸衣襟,蔡换儿打个哈欠:“走喽。我还挺想皮大姐的。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小喜接话,笑:“一定又长胖了。” “不一定喽。夏日太闷,好多人都没啥胃口,吃的又清淡,又热的难受,估计会瘦一点。” “敢不敢打赌?”小喜跟她杠上了。 蔡换儿斜她一眼:“赌什么?我没钱哦。” “打欠条就是了。” “靠,财迷。” 小喜笑话她:“你是怕赌输吧?” “少用激将法。我现在历经艰难,分外珍惜目前的好日子,才不愿做个赌鬼呢。”蔡换儿的借口特别让人无语。 “切!说的冠冕堂皇的,说是输不起呗。” 蔡换儿还真的没把握皮大姐是瘦还是胖。竟然没把握,她当然不肯打赌喽。凭啥要输给小喜呢?自己又身无分文的。 一路吵吵闹闹,日落时分,竟然到达落马镇。 天黑下来,刑元绍还是暂时把人安歇在镇上。虽然离虎关岗不远,可是大晚上的过独夫关还有索桥,太危险了。 刑元绍去联络在落马镇的探子。 先放出信鸽给山寨的老高,贺小七和师爷等人,告之自己明天上山。又打听了一下他离开后虎关岗的情况。 探子报告一切顺利。官府也没派人去骚扰,啸山寨也没有群龙无首起内乱,都挺好的。 刑元绍甚是宽慰。 不过,探子还提供了一条最新的消息:庆阳城首富马家发生惨案,听说被人潜入马府,连伤数人。凶手还没找到。 “马家?惨案?”刑元绍错愕。 刑元绍陷入深思。 他想起自己看这的屈老太爷写给屈太守的家信。指明邵素素突如其来的拜见屈老爷子,问及的却是靖安侯的家事。 刑元绍撑额独叹。 靖安侯,屈家,还有他,似乎冥冥中有只无形的大手把他们三者牵连在一起了。 为什么他会无条件相信屈太守,因为他心中的一个身世结。 回到歇脚的客栈,刑元绍镇定的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临时有急事不能送他们上山进寨了。不过,他会安排妥当,让寨中二把手老高过来接他们回去。 大伙纷问:“你要去哪里?” “嗯,外地。特别重要的非我解决的急事。” 江三和章妈妈表示理解,反正毛婶两口先进入寨,应该讲明他们的来历和真相了。小喜撑下巴看着刑元绍,似信非信。 只有蔡换儿完全不信,不过也没有当面说破。 夏风习习,明亮如盘。 蔡换儿对收拾行装的刑元绍说了一句:“大当家的,其实在进城之前,我问过素青跟你的私怨了。” 第241章 有没有一见钟情? 夜半时分,寂静的官道,响起‘得得得’有节奏的马蹄声。 骏马奔速适中,疾驰不起来。 因为马背上驮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虽然女子看起来瘦小,起码也有八十斤吧?男的就不用说了,高大结实精壮,不轻。 “然后呢?”马背的这一男一女正是刑元绍和蔡换儿。 蔡换儿以知晓真相的名义‘挟持’刑元绍返庆阳城。没想到,刑元绍还真答应了。不但蔡换儿跌破眼镜,江三小喜一干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月色正好,抓紧时间赶路。 一马共骑中,蔡换儿娓娓道来素青说过的恩怨。 刑元绍一直扮着合格的听众身份,不打断不询问,听她说完。 “没啦。她就是这么说的,我一字不漏的讲完了。不过,我总觉得她好像隐瞒了关键情节。”蔡换儿托腮沉思。 刑元绍默不作声。 蔡换儿侧头看他,如此近距离,又是月下,对着这张没有大胡子的俊脸,赏心悦目啊。 刑元绍还比较有绅士风度,虽然二人共骑,可是他挺直腰板,前胸没有挨着蔡换儿后背,一点不揩油。当然,蔡换儿也没什么油水可揩。 “九指师太,的确是后来才出家的。”刑元绍忽然说起江湖旧闻:“她原来是华国最有名的捕神后人。不过捕神一家都命不长,只剩寡母孤女。九指师太有父兄断案之才,但听从母亲嘱咐,不肯步父兄后尘。只是没想到,其母过世后,官府到底把她请出了。”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前情。这么说,九指师太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刑元绍默然。 “大当家的,老寨主真的以前是江洋大盗?” 刑元绍勾唇无声笑笑:“官府说法是江洋大盗,其实是江湖豪杰。我义父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是对官府十分不屑,所以官府视我义父为眼中钉。” “是吗?”蔡换儿表示半信半疑。亲近的人叙说,多少带点滤镜的。何况刑元绍跟义父从小相依为命,说起当年往事,想必是美化不少的。 刑元绍低眼看着她,微笑:“不信,你可以去问江前辈。” “怎么?他们是旧相识?” “是的。当年,我义父还带着五岁的我跟江前辈把酒言欢。也正是因为这段旧情,江前辈相信我,才肯做内应。” 蔡换儿张大嘴,拖长音:“噢~”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所有看起来不相关的人事,其实细究起来有迹可循。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刑元绍忍不住伸手刮下她光洁的脸颊:“有这么惊讶?” “呃?”蔡换儿被他如此亲昵的刮脸,继续张大嘴呆怔。 刑元绍避开她眼眸里的漾漾水光,抖抖僵绳,轻声‘驾’ “大当家的,问你一个不难回答的问题?”蔡换儿抿抿嘴窃笑之余,又故做镇静。 “你问。” “邵素素就是碧玉阁的青青美人,你有没有觉得她惊艳?” “嗯?有。”说没有就太假了。 蔡换儿小心凑近问:“那你有没有一见钟情?” 刑元绍失笑:“什么?” “一见钟情啊。你不是长期待在啸山寨吗?见过的女人是不少,但绝色是头一回见吧?有没有惊艳到心扑通扑通直跳?” “没有。”刑元绍干脆。 “不信。”蔡换儿后仰下头:“大当家的,你可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不可能……嗯?一点感觉没有吧?” 二十岁的小伙子,活动范围以虎关岗为主,当然也见过世面。可是青年人,血气方刚,看到美女没点反应,就太说不过去了。除非是有隐疾或者不爱女色。 “感觉?有呀。”刑元绍直爽:“很美,庆阳城难得一见的美女。” “然后呢?” “没有然后。碧玉阁头牌姑娘,又是传言中的马家三公子红颜知己,远观即可。” 这话蔡换儿爱听,顿时就喜笑颜开:“真的只是远观?这么漂亮的女人没想过占为己有。反正你们身份摆在哪里,抢了也合情合理。” ‘咚’蔡换儿脑门换来一记脑栗。 刑元绍弹的手法很轻,蔡换儿感觉不到疼意,还是条件反射的‘哎呀’一声。 ‘噗’刑元绍被她无厘头的反应惹得失笑。 蔡换儿听他闷笑,无比哀怨的瞅他。 ‘咳咳’刑元绍干咳两声,正色道:“漂亮女人远观就好,抢到手里就没意思了。我有自知之明,啸山寨不适合绝色美人。” “我赞同。就啸山寨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放一个绝色美人真是浪费。美人就该娇养,如神如仙供起来,美色才会持久。要是放到啸山寨,不出三月就大失美色。” 刑元绍轻扯嘴角,无语低看她。 “嘿嘿。”蔡换儿眨巴眼:“我得声明一下。啸山寨山清水明,人杰地灵,不是破地方。” “鸟不拉屎?”刑元绍可就不乐意听自己从小长到的家乡被她贬的一无是处。 蔡换儿马上改正:“鸟语花香,特别宜居,特别世外桃源。空气特别清新,是个长寿之乡。可居华国宜居山村榜首。”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刑元绍纳闷又好笑。 蔡换儿双手合什:“大当家的,你要相信我,真的没有贬低啸山寨的意思。我很喜欢啸山寨这片世外桃源。” “真的?”刑元绍当然相信她是无心之失,不过不急于表态。 “千真万确。啸山寨就是我的第二故乡。美不美故乡水嘛。” 越说越肉麻,刑元绍无言扭开脸。 “怎么啦大当家的?”蔡换儿见他无语,很关切的偏着头关怀。 “没什么。换儿,这次返城,你暂时去春风阁待着。” 蔡换儿倒吸口气:“春风阁?那不是青楼吗?我这模样,不怕吓着寻花问柳的浪荡子?” 刑元绍望天翻眼:“你想什么呢?牛妈妈身边的丫头,你这模样正合格。” “又是打杂丫头?”蔡换儿还挺失望。 咋不扮演青楼名妓呢?说不定可以结识不少的穷酸秀才,万一其中某个考取功名还惦记着她呢?岂不是一跃龙门成官家夫人? 第242章 晨路 “怎么?不愿意?”刑元绍看清跟前的蔡换儿好像陷入某个思绪中,表情怪怪的,嘴角还带着得意洋洋的笑。 “啊?不是不是。愿意。我愿意在牛妈妈身边学习青楼管理方式。哈哈哈,求之不得。”这么好近距离观察古代青楼运作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刑元绍再次无语。 学习青楼管理方式?这哪跟哪呀?她脑瓜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真多啊。 大晚上的,官道鬼影子都没有一个,一路畅通。 天快亮时,蔡换儿早就趴在马背上睡着了。 刑元绍勒勒僵绳,放慢速度。 离庆阳城还有一段距离,他倒是不累,不想吓醒蔡换儿。 太阳从地平线慢慢冒出来。天光大亮,路人也渐有早起赶路的行人。 各种杂音贯耳,蔡换儿动动眼睛,十分不奈烦的嘟咕:“吓死了!” 乱七八糟的声音并没有消失,还越来越多,蔡换儿气恨恨睁眼,准备破口大骂。可是对上蓝天和空旷的视觉,她愣了会神。 “你醒了?”刑元绍边上问。 蔡换儿转动眼珠,对上神清气爽的刑元绍,刹那间想起身在何方。 她一骨碌爬起,还小小疑惑:“咦?我几时躺在草坡上了?” “我抱你下马的。” “你抱我?”蔡换儿又要多想了。 刑元绍轻描淡写:“嗯,从来没有人在马背上睡着,你是头一个。” “哦,谢谢哈。”原来无关风月,蔡换儿漫不经心道谢,左右打量。 他们身处在离路边大概百米的斜坡上。幸好行人不多,对他们露宿道旁的行为不会造成围观。 “这是哪?” “具体哪我也不知道。不过离庆阳城还有大概十里的路程。” “十里?我算算。”蔡换儿眯着眼睛掐指算:“一公里等于两里,一公里等于一千米。十里就是五千米吧?” 刑元绍没听懂:“什么公里,什么千米?” “哦,我家乡的算法。对了,大当家的,你饿不饿?”其实是她饿了。 刑元绍笑笑:“饿。前面不远有十字路,道旁有摊贩卖早点。” “太好了。”蔡换儿摸摸肚子,惊喜不已。 十字路没有客栈,只有几处摊贩。因为附近有农庄,加上赶路的行人,把早点摊摆这里,倒也妥当。 早点有肉包子馒头,个别的一家还有鸡蛋饼和白米粥,价钱都不算贵。十文钱就可以饱餐一顿。 “真香。”也不知是不是古代无污染,包子馒头散着一股别样的香味。 “你要什么?” “五个肉包子就行了。”蔡换儿摊出一掌。 刑元绍略吃惊:“五个?” 肉包子份量很足,而且个头差不多有蔡换儿一拳头大。小姑娘家两个就可以了。 “对,五个。”蔡换儿个头小,有个大胃。 刑元绍无二话,给她买了五个肉包子,他三个馒头就行了。 蔡换儿狼吞虎咽吃完两个,抬眼看到他拿着馒头啃,很不好意思,递一个肉包子过去:“给你肉包子。” 刑元绍扬起手里的馒头笑:“我有。” “馒头跟肉包子是两种不同的食物。来,拿着,跟我客气啥。”蔡换儿强塞一个到他手里。 还有两个,她不客气再吞一个,抬眼瞥见刑元绍手里肉包子还在,奇怪:“怎么不吃?” “哦,我三个馒头已饱了。” “这样呀?那就留着当中饭。”蔡换儿其实也差不多,但她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所以抚抚肚子,把手里最后一个肉包子强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刑元绍看的都要笑了,尤其是她双颊鼓涨,咽的艰难。 “喝点水。”周到的递上水袋。 蔡换儿接过,抿了一口,咽咽喉,再喝一口,终算不那么难以下咽了。 刑元绍还兴起捉弄之心,递上手里剩的肉包子:“还要吗?” “不要啦,这是给你的,你吃吧。”蔡换儿扶着腰对着天空:“空气真清新,大当家的,我散散步。你自便。” “散步?”刑元绍反问。 “嗯,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我家乡的彦语。”蔡换儿慢慢朝庆阳城方向行走。 刑元绍差点又失笑了。 借口真多!不就是吃撑了走路消消胃吗? 牵着马陪着她慢慢散步,蔡换儿不要冷场,就找话题:“大当家的,牛妈妈是自己人不?” “是。” “她在啸山寨待过吗?” “嗯,住过几月。” “是老寨主安排她在庆阳城经营烟花生意的吗?” 刑元绍迟疑少许,轻声:“嗯。” “了解。” 蔡换儿停下来,歇口气。忽然问:“小癞毛和桂花她们是不是也在春风阁?” 刑元绍大吃一惊:“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桂花并没有被关山寨地牢?山寨没有地牢对吧?而大当家你名为悍匪,实则宅心仁厚断然不可能把桂花给秘密杀害的。这些天我亲眼看到各方势力都在依赖布下的眼线探子,所以我就猜是不是桂花她们戴罪立功,就在庆阳城呢?” 刑元绍真的震惊了,相当的错愕,也十分的纳闷。 他的计划,除了吴师爷清楚之外,老高和贺小七都不是太了解核心,怎么会让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一眼看穿呢? 早就知道她古灵精怪机灵又急智,但刑元绍却真的诧异蔡换儿如此思维稹密,看得准透深。 “难道我又猜中了?”看到刑元绍一脸的惊讶表情,蔡换儿试问。 刑元绍一手搓搓脸,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是:“你扮成小子吧。” “为什么?”蔡换儿茫然不解。 “跟我一起查马家的事” “好呀。”蔡换儿当然欣喜,可是又迟:“大当家的,你用什么名义查马家?” 刑元绍淡定:“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哦,明白,屈大人是吧?”蔡换儿真心讨教:“大当家的,为什么官匪这么和谐融洽?难不成,你打算接受招安?” 牵着马,沉默良久。 久到蔡换儿差点要道歉不该这么问时,刑元绍缓缓凝重神色开口了:“我不会被招安。不过,屈太守,他很可能知道有关我的身世。” “什---么?”蔡换儿眼珠一突,下巴一掉,尽显震骇之态。 第243章 长生锁 “没错,我是义父捡来的,可是有身世。并不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刑元绍伸手入脖子拽出一块长命锁道:“义父生前只告诉我,这块长命锁是我的随身之物。” “长命锁?我能看看吗?”蔡换儿感兴趣问。 刑元绍摘下来递给她看。 长命锁相当精致漂亮,中间镶宝石,还刻有麒麟,背面也映有字,‘长命百岁’字样闪闪生辉。 “真的只有这块长命锁?没有手琏脚琏之类的小物件?”蔡换儿多嘴问。 刑元绍稍默然,低声:“当日我穿的婴儿小衣服都保存着。” “是绸还是布?” “上好的丝绸。” 蔡换儿手指一点:“哈,说明你可能是大富之家,也可能是权贵之家。对了,老寨主没说在什么地方捡到你的吗?” 刑元绍摇头:“义父很少提及,他可能是怕我心里有疙瘩。可是,当他临终之前想说,又说的含混不清……” “我明白了。老寨主是一片苦心。”蔡换儿神情凝重。 刑老虎估计已经知道刑元绍的身世,却有不得已的苦衷瞒着他,可意外来的猝不及防,他倒是想说出真相,却已来不及了。 刑元绍抹把脸,不愿重提旧事,太过沉重了。 “大当家的,为什么你的身世之谜屈太守会知道一二?” 刑元绍轻叹一声:“这个,要问他。” “你直觉很相信屈大人?” “是。” 蔡换儿忽然悟:“当日上京,你单独一见的人也是屈大人?” “嗯。” “你们当时说什么了?” 面对她过分的热情,刑元绍淡淡一笑:“知道邵素素的大内身份而已,并无其他。” “没有问屈大人为什么会优待你吗?” “问了。他说招安为目的,当然不会杀气腾腾的,所以才特别和气。” 蔡换儿撇嘴:“这幼稚借口你也信?” “不信。” “那你?哦,明白了。”蔡换儿看他一眼,点头:“那么,桂花和小癞毛真的在春风阁吗?” “一个在,一个不在。” 蔡换儿张张嘴,惊喜:“那是……”不过她很有自知之明停下来:“当我多嘴。这等机密大事,大当家的你可以拒绝回答。” 刑元绍挑眉:“你是自己人,告诉也无妨。小癞毛在春风阁打杂,桂花在城中某小有名气的成衣铺做事。” “啊?”蔡换儿先是一喜,被当自己人当然高兴。可是一听又皱眉,快人快语:“这两个地方,能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这你就不懂了。春风阁好歹经营数年,在庆阳城数一数二的,城中富贵人家寻花问柳的首选。成衣铺就更不得了。因为手艺好,来做衣服的富贵人家女眷一拨又一拨的。” “哦,女人最爱八卦了。虽然离不开吃喝玩乐攀比之类的,有时也会透露些重要消息,对不?” 刑元绍欣慰,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说一,她能接二。 “那能不能让我远远瞧一眼?”蔡换儿的好奇心被完全调动起来。 刑元绍沉吟:“再说吧。” “好。” 说了一路,趁着天气还没完全热起来,二人共骑,加快速度返庆阳城。 临近中午,庆阳城到了。 刑元绍和蔡换儿一致觉得先去马家转转。 马家的地址,蔡换儿还隐约记得。加上这两天就数马家的事最哄动,所以不太费力他们就到了马家围墙外。 马家正门紧闭,冷冷清静的。 侧门倒是有人出入,不过看门的护院凶狠又结实,没有人敢不经通报乱闯进去。 后门同样关的严紧。 “怎么办?”蔡换儿可惜:“耽误了一夜,又进不去第一现场,怎么查?” 刑元绍看看天色,再看看马家的位置,也摇头叹:“实在不好冒然闯进。” “可不是,光天化日之下,飞跃马家围墙,一定会惊动官差的。说不定现在他家里就有官差坐镇呢?” 刑元绍摆头:“只能去官衙了。” “对。不过,屈太守会让咱们掺和吗?”蔡换儿怀疑。 “去试试看。” 两人往官衙去,一路上听到人在唾沫横习的谈论马家发生的惨案。个个脸带兴奋之色,都在猜凶手是什么人? “大当家的,你老实说,是不是猜出凶手是什么人?”蔡换儿听了半天,不得要领,转头一看刑元绍若有所思的,突然发问。 刑元绍抹抹下巴:“没错。我有个想法,可能知道凶手是什么人?” …… “什么人?”官衙后堂,屈太守把他们放进来。 蔡换儿有种错觉,这个屈太守对刑元绍似乎也好过头了吗?就算为了政绩招安山匪,就算知道匪首身世,也用不着这么宽顺吧?简直是把刑元绍引为自己人的节奏。 这是一个小书房,凉快。 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仨。屈太守,刑元绍和蔡换儿仨。 “屈大人还记得屈老爷子那封家信吗?”刑元绍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拐了个弯。 屈太守摇着一把竹扇,点头:“记得。” 刑元绍定定看着他:“我怀疑幕后是靖安侯。” “什么?” “啊?” 啊的是蔡换儿,她可万万没想到又跟靖安侯扯上关系了。 “不对啊。靖安侯要是派出人手的话,要对付的难道不是我们吗?他们还报官告江前辈偷盗财物呢?怎么也不会跟邵素素关联在一起吧?” 屈太守冲她挤眼笑:“换儿姑娘思维如此敏捷,难得呀。” “谢谢。”蔡换儿看向刑元绍,等他解释。 刑元绍搓搓脸:“也许邵素素在京城还做了令靖安侯府不高兴的事。”这话里有话,只有屈太守听出来的。 他‘啪’收起折扇,张嘴:“难道是……” 他的眼神有内容,直视刑元绍。 刑元绍默默点头。 “我知道该查什么人呢?”屈太守一展折扇:“我这就下令全城戒严。” “早该如此了。”刑元绍平静。 蔡换儿可不傻,她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的糊涂了?” 屈太守拿扇点点她:“你要是能听出哑谜,我这个太守都不要当了。” “切!”蔡换儿还没大没小横他一眼。 第244章 再见故人 屈太守离开小书访,蔡换儿凑近刑元绍,挤眨眼笑的古怪:“大当家的,我说你们俩怎么默契那么好呢?” “有吗?”刑元绍无辜反问。 “嘿嘿,官匪一家,实在是难得哦。” 刑元绍白她一眼:“不要瞎说了。你待在这里,我去找人。” “我跟官府的人又不熟,一个人待这里多没意思。不如这样吧,我去看看桂花?” “……也好。” ‘乌记成衣铺’座落在庆阳城繁华中心地带,离官衙只隔一条街。 车水马龙的铺前,蔡换儿手里提着一包点心,怀中抱着一个小西瓜,仰头盯着这座成衣铺看。 说是成衣铺,竟然还有两层楼,而且铺门大开,从街上就能看清铺里花花绿绿的成衣和半成衣。高高的柜台边不明的年轻少女穿梭。 更有贵妇满意的走出成衣铺门槛,身后的丫头多半捧着做好的衣裳。送客出来的伙计清一色女人,有老有少,声音都清脆又欢喜。 蔡换儿一踏进去,就有女伙计迎上来,热情:“这位姑娘,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有,我找人。” “请问姑娘找谁?” “桂花。” “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叫桂花的伙计?” 蔡换儿一怔,马上想到桂花都成细作了。当然不会叫原名,马上笑说:“哦,我记错了,她不叫桂花。” “那叫什么名字?” “让我想想。”蔡换儿装模作样的思考,眼睛却滴溜溜四梭。 看到了看到了,那个送客人下楼的不就是桂花吗? “我找她。”蔡换儿手一指。 下楼的桂花也看到她了,第一时间没认出来。 原因在于蔡换儿比刚进寨胖了点,白净了点。而在她进京后,眼界又开阔了点,自身气质好像都变样了。 “哦,她叫招儿。” “招儿?”蔡换儿想笑。 桂花家两个妹妹叫来弟招弟,现在又多个招儿,她家想儿子是全家的愿意啊。 招儿把客人送出门,转过身盯着蔡换儿。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换儿啊。“ “你?”桂花认出她了,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嘿嘿,说来话长……” ‘长’字还没收音,就被桂花大力一拖:“过这边来。” 穿过中堂出到一处短廊,廊侧有芭蕉亭,亭正对着一间小房子。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桂花甩开蔡换儿,直截了当问。 蔡换儿先不忙回答,而是东看西看,推开窗看中庭阳光点点。 “我娘,我小妹,她们还好吗?”桂花放低语气问。 “她们都很好。你怎么不问你爹?” 桂花脸上显出厌弃:“说句不孝的话,我要没这个爹,家里的日子不知好过多少。” “倒也是。摊上一个酒鬼爹是头疼。不过呢你爹现在喝酒少多了。” 桂花眼眸一亮:“还有呢?” “还有就是招弟来弟都长高了。” “她们,有没有问起我?” “问了吧?这个你要问大当家的。” 桂花问:“大当家的也来了?” “是呀,是大当家的带我来的,不然我怎么能找到这里来?” “他人呢?” “有别的事去了。” 桂花叹气不语。 “对了,你现在叫招儿呢?” “嗯。” 蔡换儿小声问:“那小癞毛呢?改名没有?” 桂花抬眼正色:“我不知道。小癞毛也在庆阳城吗?” 这话问的,蔡换儿反问:“你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好吧,你来,有什么事吗?”桂花也不再跟她寒喧了。 蔡换儿将点心提给她:“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你就当做是亲戚串门吧?” “哼?亲戚串门?”桂花斜起眼盯她:“你是来看笑话的吗?看我怎么倒霉是吧?”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要不是你,我跟小毛会落到这步田地?”桂花秋后算帐的味道。 蔡换儿就不高兴了,收起笑脸,冷冷:“哟,你还没有悔改之心呀?怎么就是我的原因呢?难不成,你以为大当家他们是死的?没看出来?” “对,就是没看出来。要不然,小毛怎么会待两年呢?” 蔡换儿翻她一眼:“她蛰伏不动当然看不出来。她一有动作,大当家的就怀疑了。要不然,就单凭我上窜下跳,大当家能信?” “少撇清,就是你的责任。”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蔡换儿拍拍手:“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走了。” 懒的跟顽固不化的桂花多说半句。没想到隐藏在这里改造,她还是不服气的态度。那蔡换儿觉得自己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等下。”桂花拦下她。 蔡换儿没好气:“你想干嘛?” 桂花吐口气,搭下眉眼:“你什么时候回山寨?” “干嘛问这个?” “帮我带几样东西给我娘和两个妹妹。” 蔡换儿撩撩前额碎发,笑的得瑟:“说什么,我没听清?” “帮我带东西给寨村的娘和妹妹。” 蔡换儿故意支张耳朵:“大声点,没听到。” 她这动作太夸张了,桂花反应过来她是故意拿乔,脸色也不好看了。 朝天翻白眼的蔡换儿勾唇冷笑:“怎么着?有求于我,还拉长个马脸,给谁看呀?” “你?” “嗯?”、 桂花忍了忍。形势比人强,她不得放缓面部表情,和颜悦色语气温柔:“换儿,请帮个忙,帮我带些庆阳城的特产之类给我娘和两个妹妹,好吗?” “嗯,这回听清了。带东西是吧?”蔡换儿抖抖腿:“有没有我一份?” 桂花不得不:“有有。” “那好吧,你去准备着,等我回去之后过来拿。” 桂花奇怪:“怎么?你今天不出城?” “不出。至于何时出城回寨村,看情况吧?”蔡换儿当然是要跟刑元绍同进同出呗。 桂花咽咽喉:“你,你歇在何处?” “哦,一间小小客栈。” “那我把准备好的东西送过去吧?就不劳烦你来取了?” 蔡换儿冷笑一声,十分不客气:“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安排?” 桂花一凛,忙:“当然是听你的。” “等我有空过来取。没意见吧?”蔡换儿脸色也相当难看。 第245章 痣抠掉了 “没,没意见。”桂花屁都不敢再放了。 她有些诧异,没想到一些日子不见,瘦小平凡的后厨打杂丫头气质都变了,也敢这么凛然拒绝自己了。 难道是她看穿自己的用意?她有这么聪明吗?桂花独自纳闷好久。 蔡换儿乘兴而来,扫兴而归。 原以为跟桂花见面后,不说两眼泪汪汪吧,至少会热情相待问长问短。当然她的确是问长问短了,可是对来自山寨的蔡换儿却抱着极大的怨气。 这是蔡换儿没想到的。 做出有损啸山寨的事,被揭破后不知悔改,这真的颠覆了蔡换儿对桂花还不错的印象。 原来老乡见老乡,至少能混一顿饭吃。现在好啦,饭没混到,一个人无聊的走在街铺屋檐下,该去哪里呢? 官衙好像不行吧?她身边没有刑元绍陪同,官差会放她进去吗? “有了。”想了想,蔡换儿觉得去春风阁歇脚再好不过了。 阳头有些毒辣,街上行人变少了。而且吧仅有的行人跟她一样,躲在店铺屋檐阴影下行走。不免挤挤撞撞的。 蔡换儿瘦小,就算她有那不认输的心气,还是让人给撞出阴影处,后退进入阳光下。 “喂?” 人家压根不搭理她这个‘喂’ 蔡换儿掳掳袖子,算了打不过。可是等她再挤到阴影处时,又有人排挤她。 忍无可忍了,太欺负人了。 蔡换儿瞅准不远的店铺外斜放着半截坏棍,她箭步上前抢在手里,左右环视,高高昂头:哼,看谁敢暗地里使坏把她挤到大太阳底下去! 肩头被人轻拍一下。 蔡换儿杀气腾腾扬起半截棍子就要打下去,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顿。 “是你呀,春梅姐。” 春梅的手还保持着拍她肩的姿势,表情怪异,半张嘴,眼神呆滞。 “春梅姐?”蔡换儿拿手晃了两晃。 春梅收手缩嘴,认真看她:“你是前两天讨粥的换儿吗?” “那你以为是谁?”蔡换儿就不明白了。这么不确定,干嘛拍她肩? “哦,真是你呀。我就说喽,背影怪像的。可是,你怎么?”春梅记性也还不错。那天的蔡换儿嘴角还有痣呢?皮肤也没这么好,眉毛也秀气些。 “呃?”蔡换儿咬咬唇,编词:“我,我那天状态不好,所以精神也不好,一副蔫蔫的样子对吧?变化有点大是吧?哈哈哈,正常啦。” “可是你的痣?”春梅凑近打量。 “痣呀?我,我抠掉了,太难看了。就因为这颗痣害得我去投奔碧玉阁当打杂丫头都没人要。”借品编完,蔡换儿暗舒口气。 春梅似信非信。不过她准确的说出一个烟花青楼名字,想必是真实的吧? “换儿,你不用急,我们少奶奶有事请你回去。” “你家少奶奶?就是上次施粥那位夫人?” “对,是的。我们少奶奶有请。”春梅还记着少奶奶的嘱咐呢。 蔡换儿明显为难了。 她现在情况不错,跟当日不能同日而语。她不想去王家难堪啊。 “改天吧?我今天特别忙。” “你忙什么呀?” 蔡换儿小声:“我呀,做了官差的线人,现在忙着在城里寻找马家惨案的凶手呢。” 春梅不信:“不是吧?你,线人?” “嗯,是真的。春梅姐,你可要保密哦。” 春梅手里还搭着一个小细箱,可能买了些王家没有的东西。 “那,我以后去哪里找你呢?” 蔡换儿撑撑额:“官衙后门。我搜集到消息就会传递进去,你也许会碰上我。” “真的吗?”春梅疑。 “真的。春梅姐,我现在有事,以后有空去王家找你玩呀。” “哦。”春梅本来就是出门帮少奶奶添置些日用品,耽搁太久,怕少奶奶责骂。反正蔡换儿有地址,随时都可以来找,也就跟她道别径直回王家去了。 自然,王家少奶奶听春梅描述后,都激动的快语无伦次了,当即就派给春梅任务。无论她用什么手段什么样的说法,一定要把蔡换儿给带回来。 春梅万分不解的又来到官衙,自然不用说,碰一鼻子灰。这且是后话不提。 且说蔡换儿还真七拐八弯的来到春风阁。 正门不好意思大摇大摆进去,就走后门。 还好,后门值守的婆子正好是上次送他们一行人出门的那位,认得她。把她让进后门小屋,先去跟牛妈妈通报一声。 春风阁正常营业是在晚上到凌晨,所以大白天,客少。姑娘妈妈辈都抓紧时间休息。 牛妈妈做为一阁之主,比别人忙碌。才把今天的事分派交待完,刚想眯一下,听到传报蔡换儿来了。她让小丫头过来接。 蔡换儿跟牛妈妈一碰面,双方都热情大方,表现的十分友善。 牛妈妈自然问她所为何来?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看望一下小毛。她在这里我听大当家的说了。” 牛妈妈一怔。 小癞毛在春风阁做事,啸山寨除了刑元绍,大概就是吴师爷知道了。蔡换儿这么一个普通丫头大方说出来,不像是偷听得来的。 “她呀,不巧,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蔡换儿错愕:“她,她还能出这个门?” “为什么不能?” “她,她的身份……”相当于是囚犯吧?还能走出春风阁,不怕她趁机跑掉吗? 牛妈妈端茶,微笑:“她很乖的,很识时务,也拎得清。所以不担心她跑掉,也不担心她告密。” “这么相信她?”蔡换儿可清楚记得小毛其实是成年了,只不过因为侏儒症所以长不大。 “用人不疑嘛。”牛妈妈口才还不错。 蔡换儿咽咽喉,说的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自古名理。 “那她去哪了?这你总知道吧?” 牛妈妈倒也没卖关子:“跟大当家的出门了。” “啊?为什么呀?”蔡换儿蹭的从椅子上起身。 牛妈妈轻笑,抹抹茶盖,抿口茶,小声说:“当然是马家的事。” “……可是,小毛怎么知道大当家的在庆阳地?”不然,她出门有何意义呢? 牛妈妈神情古怪看着她,理所当然:“自然是大当家的来过啊。” 嘶~ 刑元绍竟然在她之前来过春风阁?小毛是跟他一起出门的吧? 第246章 嘴仗完胜 白天的春风阁寂静又斯文。 蔡换儿没见着小毛,自然她也不可能跑出去晒太阳。就索性在春风阁好好参观一番。 春风阁分前院后庭。 前院是两进,两层楼。楼下张灯结彩是大厅,厅中还有一处表演的舞台,高大的屏风后是一道小门,通向后厨等地。 楼上呈半回字形,分列着至少十二间房。每间房有一处能花命名的铭牌,有芙蓉,白莲之类的。每房有一位姑娘,各配有两名丫头。丫头分管跑腿侍侯等双重职责。 下午时分,姑娘们有午休,有去串门会友的,也有重新装扮下出门逛街的,楼上静悄悄的。 蔡换儿还想瞧瞧春风阁头牌长啥样呢?可惜头牌姑娘去碧玉阁串门了。 “对了,牛妈妈,隔壁碧玉阁青青姑娘在吗?” 牛妈妈云淡风轻:“早就不在了。” “哦,去哪了?” “有说是马家三公子赎身了,有说是往京城投丽夏院了。” 蔡换儿笑了,问:“牛妈妈,连你也不知道青青姑娘去哪了吗?” 牛妈妈满不在乎:“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碧玉阁的老张妈都不知道。” “怎么?青青姑娘不知去向,碧玉阁的老妈妈都不清楚?” “哦,青青姑娘又没跟隔壁签卖身契。来去自由。” 蔡换儿失笑:“原来如此。” 当然,她也不会炫摆邵素素就是青青姑娘。多嘴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大致把春风阁参观完毕,蔡换儿也感到累了,提出休息会。 牛妈妈安排了一间后院清静的客房给她。 “牛妈妈,要是大当家的来了,请马上叫醒我。”蔡换儿还叮嘱一句。 “知道了。” 牛妈妈回应毕就转去后厨察看今晚的菜肴。 每晚,春风阁都会免费供应一些小吃食。俗话说的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为了春风阁的姑娘们夜夜有生意可做,牛妈妈还在饮食上下了一番功夫。 就算客人对姑娘们厌烦,只要吃惯了春风阁的伙食,想必自然恋恋不忘。 大概黄昏时分,小毛先回来了。 牛妈妈问及刑元绍,小毛答:“回客栈了。” “马家的事,怎么样了?” “查清了。”小毛先去喝水。 牛妈妈意外:“这么快?” “妈妈难道忘了,那晚来的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是他们做的?” 小毛点头:“我还不确定。可是跟大当家的会合,这么一合计,他们嫌疑最大。加上官衙全城戒严,出城搜查特别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所以他们没逃出去。” 牛妈妈惊喜:“抓着凶手了?” “嗯,抓着两人。还有两人在逃,官差已经加紧追捕了。” 牛妈妈双手合什:“谢天谢地。抓着凶手就好。” 小毛一抹嘴:“我累死了,牛妈妈,容我先去歇会。” “等下。你的旧相识来看你了。” 小毛诧异:“我的旧相识?”她忽然紧张,生怕是当年的同时训练的那一批人。 牛妈妈笑:“是换儿。啸山寨的人。” “啊?蔡换儿?她……”小毛掳起袖子,咬牙:“在哪呢?” “在后院客房睡着了。” “我去看看。”小毛沉着脸。 牛妈妈叮嘱:“哎,别打起来?” “知道了。不会的。” 蔡换儿睡的差不多了,也到了该醒的时候。 她迷迷糊糊的,习惯了赖床,闭着眼回味梦境。她做了个美梦,梦到刑元绍含情脉脉的对她表白了。把她喜的手舞足蹈的。 可是半醒之中,她忽然想到有人说过,梦是相反的。 这么一想,她又沮丧了。 人的感应是特别神奇的。比如说现在,蔡换儿还没睁眼,就感觉身边好像悄悄多了一个人。 心里‘咯噔’一下,蔡换儿小心的慢慢掀眼皮。 “我知道你醒了,起来。”身边多个声音。 蔡换儿松口气:不是鬼就好。 她躺着睁眼。窗外是黄昏的阳光,洒的不是那么清郎,看不清对方是谁,就只有一个轮廓勾影。 “谁呀?” “我。” 声音似曾相识,蔡换儿狐颖着坐起身。这么一看,身边人一点都不高,还瘦瘦小小的。 “啊?小毛?”蔡换儿看清了,也大吃一惊。 小毛狞笑着:“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吗?吓着了?” “不是不是。”蔡换儿揉揉眼睛,陪着笑:“小毛,我是很意外。没想到,你突然出现了。” “嗯哼。”小毛鼻出冷气。 “你还好吧?屋里太闷,出去叙旧吧?”蔡换儿把外套披上,又绾绾头发去推门。 小毛冷笑:“哟,你就装的没事人一样呀?” “什么意思?”蔡换儿回头:“你倒是好好说话呀,干嘛阴阳怪气的?”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现在这下场可不就是拜你所赐。怎么着,我怎么落网的,你忘了?” 蔡换儿也冷气:“怎么着?自己能力有限,现在都怪到我头上来了?好了,算旧账是吧?一起算了。” “你?”小毛语塞了。 蔡换儿继续冷笑:“本来呢,我是来看你过的怎么样?现在看,你是活的太腻歪了。大当家的真是仁慈,竟然没有把你一刀给砍死给老寨主报仇血恨。” 小毛彻底蒙了。 “你现在的下场要真是拜我所赐,你就应该向我磕三个响头。按常理,你的所作所为,就该早死早超生了。”蔡换儿不客气的继续数落她。 “你还是那么胡口白牙啊?” “不是你说的吗?拜我所赐。那就赶紧谢恩呀。没我,你还能活的好好的,还能自由出入,还能在庆阳城活着?” 小毛理屈了。 “行了,不跟你瞎扯。”小毛摆手:“你真是来看我的?” 蔡换儿笑的阴险:“是呀,来看你死没死?死了的话,我本来想去给你上柱香的,看来是不需要了。” “喂,你不要一口一个死好不好?” “死死死,怎么样?不爱听,你捂起耳朵好了。”蔡换儿冲着她耳朵说的更大声了。 “懒的跟你说。”小毛走出房间。 蔡换儿歪歪鼻子:“哟,装的没事人一样?” “你想怎样?” “说句对不起来听听。” 小毛回她一个深深的‘切’扭头走了。 第247章 差不多解决了 夜灯初升。 春风阁门前开始热闹,伴随着姑娘们莺声燕语,红火的生意开始了。 刑元绍是从侧门进来的,直接带到后院,先看到了蔡换儿。 因为牛妈妈不让蔡换儿去前院观看怎么做生意的,她还十分不满,打算趁着看紧的小丫头不注意,偷偷溜去观赏一番。 没想到刑元绍精神抖搂的来了。 “换儿。”刑元绍笑吟吟问:“怎么样?见着桂花和小毛了吗?” “看到了。” “如何?” 蔡换儿怏怏:“就那样吧,话不投机半句多。一点没老乡见面的激动感。” 刑元绍颇感意外,还以为她们仨再见面,多少会有重逢的喜悦感呢? “吃饭了没有?” “还没。”蔡换儿摸摸肚子:“牛妈妈让我等会。后厨还在忙。” “走吧,我带你去酒楼。”刑元绍也还没吃。 蔡换儿心一跳,喜:“好呀,我去跟牛妈妈说一声。” 她才飞奔出门槛,就被牛妈妈威严的逼回来了。 “呵呵,牛妈妈,我正要去找你呢。” 牛妈妈瞪着她:“你是去找我还是去前院瞧稀奇的?” 蔡换儿心虚半垂眼:“两者皆有。说老实话,牛妈妈,你干嘛不让我去前院好好瞧瞧春风阁是怎么做生意的呢?” 牛妈妈看向一旁的刑元绍:“他答应了,我就带你去看。” 蔡换儿捂脸又马上放下,向刑元绍很认真:“我真的就是瞧一眼就好了。” “不好。”刑元绍当然不允许良家少女去凑青楼女子做生意的热闹。 他跟牛妈妈说了几句公事上的话后,朝蔡换儿摆头:“走啊。” “哦。”蔡换儿摸摸肚皮。民以食为天嘛。先去填饱肚子,等会再从正门进来。 她打的这种如意算盘很快就被刑元绍打乱了。 走出春风阁侧门,街上灯光萤萤,加上夏夜的月光,能见度颇高。 “大当家的,去哪呀?” “内城河那边有家酒楼,味道不错。” “哇,你来过呀?这么门清?” 刑元绍笑笑:“来过。”又叹气:“几年前,还跟义父来过两回。” 提及过世的先辈,蔡换儿也不好说俏皮话了。 “哦,对了。我找好了一家客栈,歇宿一晚,明早出城。” “啊?客栈?干嘛浪费钱呀。直接歇在春风阁就好了嘛。反正后院有好几间空房啊。”蔡换儿还想转回春风阁呢。 刑元绍看她一眼,态度坚决:“就这么定了。” 蔡换儿略失望。 青楼耶,古代的青楼耶。多么难得的亲眼一见的传统啊!到底那些烟花女子是怎么做生意的呀?是来一个客人就拉进房呢还是等客人挑选? 好吧,泡汤喽。只能等以后的参观机会了。 “对了,大当家的,我听说小毛跟你一起出门了,是为马家的事吧?到底怎么样了?” “差不多解决了。” “什么叫差不多呀?到底怎样?” 刑元绍看看四周,都是人,不好明说。 直到来了内城河沿的一座醉仙楼,挑了雅间叫店小二上菜的间隙,刑元绍才慢慢解释:“有几个可疑男人逛春风阁,小毛听出他们的口音,发现有一人面熟,似曾同类。正好我找到她询问可有什么消息,她透露出这几个行踪可疑。可能久负盛名的杀手。” “职业杀手?”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然后跟屈大人提到这个特性。具体我就不说了。总之,邵素素的确是隐身的马家,然后马家招来灾祸。凶手正是小毛所见那几人。” 蔡换儿下巴一掉,张嘴显吃惊。 “城门严查出城之人,其中有两凶手被生擒,另两人逃脱,目前官差正在追捕。” 蔡换儿收起下巴:“效率好高哦。不过,我有点不明白。邵素素躲在马家,杀手是怎么知道的?像屈大人要不是我提醒,他还蒙在鼓里呢。” 刑元绍摇头:“这就得审问凶手才知原委。” “好吧,这个疑点暂存。那么,邵素素呢?死了没?”蔡换儿说的很不文雅。 “活着。受重伤。” 蔡换儿转转眼珠。也是,邵素素是大内的人,多才多艺。每次能逃出魔掌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凶手为什么要刺杀她们,有答案了吗?” 店小二进来摆满一桌的菜,请他们慢用。 这其间,刑元绍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怎么?答案不可说?”蔡换儿小声追问。 刑元绍只肯这么说:“据各方消息综合来看,这几个杀手不属于任何派系。不官不民不贼,自成一派。他们跟邵素素没有恩怨。所以,是被人指使。” “谁呀?”在蔡换儿心目中,敢针对邵素素的一定大有来头。 大内的人,也敢追杀,活腻歪了吧? 刑元绍垂眼,好像有难言之苦。 “算了,不说败兴的事。来来,吃菜吃菜。”蔡换儿倒没有追究下去,而是夹菜递到刑元绍碗里。 “嗯。食不语。”刑元绍也换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内城又沿河,当然可倚楼赏河景喽。 蔡换儿看着窗外河内大小不等的画舫,还兴致勃勃:“还是城里人会享受。” 刑元绍却不认同:“寨村有难得的清静。” “田园风光固然可赏,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种灯红酒绿的城市之景。”蔡换儿不隐瞒,笑说:“山水看久了总也腻了吧?大当家的,你真有种打算一辈子隐居寨村志向?” 刑元绍反问:“有何不可?” “老夫子。”蔡换儿小声评他。 刑元绍却停筷问她:“换儿,你不喜欢寨村吗?” “喜欢。不过,各有各的好。要是两者之间能自由转换,才更好。”蔡换儿花言巧语。 “自由转换?”刑元绍轻叹:“身为啸山寨的人,没有这种自由。” 蔡换儿几次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想说一些你不爱听的话。” “说来听听。” “先说好你不要生气呀。” 刑元绍失笑:“我是那种小气的人?” “不是。可是……”蔡换儿苦笑:“我说的很不中听哦。” “你都没说,我哪知道中听不中听呢?”刑元绍还鼓励她敢于说真话。 蔡换儿深深吸口气:“好吧,你让我说的。大当家的,我个人觉得如果得遇明君,接受招安也不失为一件英明的决定。” 第248章 独特的实话 “什么?”刑元绍眉头轻蹙起。 蔡换儿真诚说:“啸山寨山清水秀,好。可你不觉得更适合看破红尘的人隐居吗?上了岁数的喜欢清静没错,可大部分年轻人的天性是喜欢热闹的。比如说,每次山寨有点小打小闹的小事,马上就围拢了村里大半的人。为什么?因为无聊呀?村里就那么多人,每个人从生到死都熟悉不得了。每天的日子就是重复,天长日久,很没意思吧?” “那是你,不代表别人。”刑元绍不承认她说的现象。 “好,就算不为着村民着想。那大当家的,你以为啸山寨还能维持多久呢?你纵有奇才,也抵不过官府广招人才吧?朝廷是屡次败北于你。可是真的发起狠来,啸山寨能支撑多久?不能自给自足,村民如何过日子?” “谁说不能自给自足?”刑元绍不乐意了:“村里有田不水有菜,养猪养鸡养鸭无数,怎么就不能自足?” 蔡换儿偏下头,认真道:“柴米可自足,油盐酱醋呢?针线呢,胭脂水粉呢?布料呢?不说民生用品。寨丁手里的兵器总会生绣卷刃吧?怎么换新装备?” 刑元绍扭开脸不作声了。 一般过日子大概能坚持,可是村里有真的都喜欢这种清静无为的生活吗?不见得吧?不见每次寨里采购,多少人羡慕啊。 不说年轻人,就是上了点岁数的也向往寨外的精彩吧? 其实刑元绍很清楚的知道寨兵有相当一部分在打劫时,悄悄溜到落马镇快活享受。只要不坏事,老寨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感同身受,也同样装做不知道。 “大当家的,你实说实说了,你没生气吧?” “没有。”刑元绍闷闷应。 蔡换儿偏头想瞅清楚他的表情,可是刑元绍索性走到窗外观景。 “大当家的,我说的是遇明君。当今圣上是不是明君还有待商榷啊。” 刑元绍没吭声。 蔡换儿跑到他身边并排站着,还是小心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刑元绍回身问:“饱了吗?” “饱了。” “走吧。” “哦。” 走下楼,满街都是人。白天太闷热都关在家里,夜色正好,许多人便乘兴踏月夜游。 蔡换儿晃着脑袋东看西看。什么都新奇,都是新体验。 兴许是古代没啥污染,星空特别明亮特别美。 “哎呀,流星。”蔡换儿看月时,忽然看见有流星闪逝,喜的扯刑元绍:“快,快许愿。” 刑元绍怪诡看着她:“许愿?扫把星最不吉利的。” 蔡换儿自顾自的闭眼合双掌,许了个小小心愿后,睁眼反驳他:“这不叫扫把星,这叫流星。” “流星不就是扫把星?” “文盲。懒的跟你说。因为我自己也是半桶水解释不清,总之,这样的流星在我家乡很吉利的,可以对着它许愿,然后愿意就会实现哦。” 刑元绍斜眼看她。 蔡换儿哈哈笑:“好了,这事揭过。大当家的,咱们明天就回啸山寨?” “是啊。” “就这么回去呀?” “你想怎么样?” “多玩几天吧?正好凶手也没全部抓住,你可以再立功呀。这样的话,屈大人以后都不会派官兵剿匪了。” 招来刑元绍一颗白眼。 “真的不行?” “凶手虽没全部落网,但这是官府的事。” 蔡换儿就奇怪了:“那你紧巴巴的连夜赶回来是为啥?” 为啥?当然是为他的身世之谜哦。 刑元绍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拉下脸:“回客栈了。” “大当家的,还没回答我呢。” “不回答行不行?” 蔡换儿轻扯嘴角,不得不:“行。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客栈叫悦来,挺烂大街的名字。 不过,也许是连锁客栈吧,服务十分周到。客房也布置的十分干净。 蔡换儿很满意。 出门在外,最要紧的是干净。她最怕住那种脏乱差的客栈,臭哄哄的,完全睡不着。 “你先歇着。” “你呢?”蔡换儿察看客房后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反问。 刑元绍指指隔壁:“我在隔壁。” “哦,去吧。晚安。”蔡换儿放心了。 刑元绍躺回隔壁屋,久久不能入眠。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蔡换儿在酒楼说的那番话,难道山寨真的只能走招安这一条正道?刑元绍在很小的时候跟义交云游过不少地方,深知强盗土匪是不能长久的。 义父创建啸山寨的初衷也不是跟朝廷对抗,而是看不惯官员吃香喝辣,而普通百姓却饿的皮包骨瘦的。他一建成啸山寨,投奔而来的人各式各样,都有各种苦衷,加这劫财不杀命,抢到财物平均分配,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对犯错的也绝不留情,啸山寨的规模才越来越大,渐成朝廷心腹大患。 刑元绍在想,他不会轻易妥协,可是他老了以后,接班人会跟他一条心吗?会牢牢守护啸山寨的平静吗? 啸山寨真的要成为一处闭塞的村落?如果官府下狠手包围断绝各路口,啸山寨能坚持多久? 他自己也是年轻人,虽然意志坚定,可是他也同样觉得繁华热闹的城镇更有吸引力。 深深叹气,刑元绍眼前闪过‘招安’两字。 招安是屈太守第一个提出来的。原以为不怀好意,可是接触到本人后,刑元绍发现屈太守诚意满满,对自己没有敌意。 感觉那么亲切,也许真的跟身世有关吧? 思绪转入身世,刑元绍撑额纠结。一方面,他很清楚自己是不会离开啸山寨的。另一方面,他又本能的想知道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抛弃他? 不知不觉,刑元绍摸到脖子挂的长命锁。 要不要凭长命锁确认一下?如果是,至少解了一大谜题。如果不是,就干脆的拒绝招安,从此跟官府誓不两立。 刑元绍想知道亲生父母的想法并不会伤害义父的在天之灵。因为刑老虎在临终时,说了有内鬼这样的遗言,也极力想告诉他有关身世的更多细节,可惜当时刑老虎有心无力,口齿不清,错过最佳透露时机。 第249章 探望旧仇 天还没大亮,刑元绍就把蔡换儿叫醒了。 贪睡赖床的蔡换儿睡眼惺松,打着长长哈欠慢腾腾梳洗出门,无精打采问:“干嘛这么早?城门还没开吧?” 刑元绍平静:“临走之前,我想去再见见邵素素。” 蔡换儿一个激灵,清醒了,高兴:“好啊好啊,我也去。大当家的,趁着这个难得的时机好好盘问她处处针对你的真相。我才不信是她师父遗言呢?” “嗯,我也不信。” 因为起太早,客栈伙计也揉着眼睛咕咕嚷嚷的结账开门。 大街上,一片清静。 不过,总有早起的人,所以路边摊也早早支起来。 有家摊包子春卷第一笼出锅了。刑元绍买了十个,分给蔡换儿五个。 “闻着挺香的呀。”蔡换儿不客气接过,先咬了一口,肉还挺新鲜的。味道非常不错。 边吃边走,却不是去官衙的方向。 停在一处‘杏和堂’药店外。 店伙计正开门,看到有人停驻,还提醒:“大夫还没起,你们过会来吧。” 刑元绍笑说:“我们不是来看病的。” “那来干嘛?”伙计还开玩笑:“踢馆子来的?” “不是不是。我们来看望邵姑娘。她还好吗?” 听闻是探望邵姑娘,伙计之一指点:“邵姑娘好多了,不在铺子里。呶,在那家院子休养。” 顺着伙计指引,就在药店斜对面不出五十米有家庭院深深。 蔡换儿探头探脑上前,朝门缝处看,里头静悄悄的。 “她不是受重伤了吗?怎么住这里?这是谁家呀?” 刑元绍仔细看过:“很可能是官府的产业。” “哇,官府还置有房产?” “以备不时之需吗?你看,这里地处闹市,离衙门不远,附近有药店,有酒楼。样样齐全。” 蔡换儿晃着脑袋四下张望,认同:“倒也是。估计这里可能是官府用来接待贵宾的院子吧?”加上邵素素的确也算是贵宾,所以养伤在此处,合情合理。 刑元绍上前敲门。敲了有一阵,才听到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抱怨:“谁呀?大清早的敲什么敲呀?还让不让人好好歇着呢?” 开门的是个瘦小干扁老头,他一看刑元绍,直接翻白眼:“找错门了。” 他刚想关门,刑元绍单手一撑,不咸不淡:“我找邵姑娘。” “这里没邵姑娘,就只有我老头子一个。” 蔡换儿把门一推,斜眼:“敢起个誓吗?说谎者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老头气的脸都绿了,不高兴的推蔡换儿:“哪来的臭丫头,滚滚滚。” 蔡换儿使劲拨开他的鸡爪手,威胁道:“有眼无珠老家伙。看清楚,我们是屈大人的座上宾。这么大清早过来探望邵姑娘,是屈大人允许的。不然,谁吃饱撑的跑过来受你这死老头的鸟气?” 老头还真让她唬住了。 邵素素在此休养,可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你们,你们等着。”他去里间报信了。 蔡换儿得意洋洋:“快去快回,怠慢了大人的贵客,你回家吃自己吧。” 老头慌张去了。 刑元绍摸摸鼻子,笑了。 “呃?”蔡换儿回头看他笑了,还有点紧张,急忙解释:“大当家的,我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要不然,这老头不把我们赶出门才怪?” “我知道。”刑元绍微笑点头。 知道?啥意思?蔡换儿还忐忑着。自己泼辣一面让他看的清楚,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良好形象? “做的不错。”刑元绍好像读懂她的担忧一样,特意追加夸奖。 “啊?谢谢哈哈哈哈。”蔡换儿的担心一扫而空,乐的大笑起来。 刑元绍仍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很快,老头就恭敬的来迎请他们两人入内。 没有前厅待多久,就看到包得如粽子的颖姑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进来,很客气的说:“我家姑娘请两位稍候。” 蔡换儿跑上前,问:“你还好吧?” “谢谢,好多了。”颖姑看向刑元绍。这是她们继上次大打一架后,首次见面。 刑元绍轻点头。 颖姑吩咐上好茶,还跟蔡换儿说:“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了。” “本来是的。后来听说马家出事,我们又返回了。” 颖姑看向刑元绍,低头弯腰:“多谢刑寨主。” “为什么谢他呀?”蔡换儿万分不解。 颖姑诧异:“你不知道?” 蔡换儿转转眼珠:“难道是因为大当家的把你家主人救出来的缘故?” “没错。刑寨主赶到及时,不然我家姑娘凶多吉少。又因为刑寨主提供的消息正确,才令凶手落网。” “都落网了吗?” 颖姑苦笑下:“虽然还漏了两个,但我相信,很快就会落网的。” “但愿如此。” 通过这一次寒喧交流,蔡换儿才知道刑元绍为凶手落网的功劳最大。要不是刑元绍赶到,邵素素能活还是个问题。 “噗哈哈。”蔡换儿偷笑,同时冲刑元绍挤眨眼。 刑元绍完全没领会她的意思。一头雾水。 后来颖姑出门,在廊下吩咐丫头做事,刑元绍才低声问:“干嘛挤眉弄眼的?” “大当家的,机会来了。”蔡换儿悄声:“你现在是邵素素的恩人,可以把握机会问出真相哦。” “这样,是趁人之危吧?”刑元绍犹疑。 蔡换儿可不这么认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你要是让她以身相许,才叫趁人之危。” 这比喻也太不靠谱了吧?刑元绍回她一个白眼。 大概邵素素那边搞妥当了,有请他们进后院厢房说话。 后院挺宽的,迎面两间上房,廊下有仆妇丫头相候。 迎请入内,扑鼻就是苦涩的中药味。 蔡换儿忍不住挤鼻子屏气。 进了正屋,味道更浓了。这下,她是深深相信邵素素果然是重伤。 斜看一眼刑元绍,他是没捂鼻子,可是眉头皱的深。好像也在憋气。 卧榻靠窗,邵素素背着厚厚的竖枕,惨白着脸说:“你们来了。” 语气很哑,还透着一丝无力。 蔡换儿瞪大眼,迅速扫描她全身:腿伸直,扎了绷带,腰好像也缠着厚厚一层纱布。双手也是,不过还能活动。脸色相当惨白,嘴是乌紫的。眼神还好,透着精神。 第250章 以恩换真相 “你,没事吧?”蔡换儿上前一步。 “我还好。谢谢你们来看我。” 蔡换儿噗哧乐了:“哟,受了重伤,连要强的性格都变了。真好,看你这副打扮,我早也不担心你抓到我后会把我倒吊城头了。” 刑元绍眉头一跳,看着她。 邵素素淡然一笑:“你还真是记仇呀。我都这样的,还能把你怎样?” “所以,我不可避免的幸灾乐祸了。”蔡换儿直白的笑说。 邵素素也不生气,还点头:“嗯,你倒是不该跳脱俏皮的性子。很好。就这么保持下去吧。” “啊?”蔡换儿失笑:“你真的没事呀?怎么像换个人似的?” “没事,命是捡回来了。当然很多事情也想开了,看淡了。” “哇哇。”蔡换儿怪叫:“受一次伤比任何说解都管用呀。” 邵素素无声涩笑,看向刑元绍:“我听说了。多谢。” “举手之劳。” 蔡换儿却抢先:“哎,口头谢太没诚意了。邵姑娘,来点实际的。” “你们想要什么?”邵素素一点不意外。 有恩报恩,无论对方开出多高的价码,她都乐于接受。 蔡换儿侧头冲刑元绍使眼色。刑元绍默默点头,相当于授权给她。 蔡换儿比一个大拇指,转向邵素素:“我们什么都不要,要一个真相。” “真相?”邵素素一听,旋即领悟。 “是呀。这不算为难你吧?你给我说的,我转叙给大当家的。不过,我们一致认为,你并没有说实话。有所隐瞒对吧?” 邵素素头靠的竖枕上,似乎在沉思。 颖姑领着几个丫头进来,摆茶点果子,还说:“后厨已经在准备,你们吃过饭再走吧。” “这么好?”蔡换儿下巴一掉。 颖姑轻笑:“放心,绝对不会做手脚。” “你都这样的,还能做手脚吗?”蔡换儿持怀疑态度。 颖姑微笑:“舞马弄枪是不行,可是饭菜里放点什么,还是轻松搞定的。” “行了,我们赶着出城……” 刑元绍却截下她的回绝,对颖姑:“好,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你们慢聊。” 颖姑领着丫头退出,把空间还能他们。 蔡换儿不可思议,小声:“大当家的,真要要这里吃饭?” “是呀,你怕了?” “不怕。只是我们不是要赶路吗?” “不急在这一时。”刑元绍相当淡定。 蔡换儿看不透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他都答应了,就随遇而安呗。 双双把目光再次聚焦在病怏怏的邵素素身上。 “哎,对了,你要不要吃药呀?”蔡换儿打破沉默问。 邵素素摇头:“已经喝过了。” “那你想好了,到底说不说呀?” 邵素素笑她:“你的急性子还是没变呀。” 惹来蔡换儿一颗大大白眼。 “其实,我当时对你说的,就是真相。” “不信。”蔡换儿冷着脸。 邵素素捋下头发,说:“我师父的确是那样嘱咐我的。不过,当我打听时,刑老虎却已经死了。这仇没法报了。想到虎关岗是朝廷眼中钉,我就把目光瞄准了啸山寨现任寨主。” 刑元绍开口了,问:“所以,你几次三番欲置我于死地,并不全是师爷,而是想立功?” “可以这么说。”邵素素还叹气:“我虽然是大内的人,负责的还是皇后公主出行的护卫之责,却前途渺茫。若想升职,只能格外建功立业。我一介女流之身,哪里有机会立功呢?”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啸山寨了?”蔡换儿问一句,又追问:“为什么偏针对大当家的,而不是摧毁整个啸山寨?” 邵素素无奈笑了:“你太看得起我了。整个啸山寨若是我一人之力能摧毁,那还用得着朝廷千方百计?” 蔡换儿吁口气:“明白了。你虽然有时很嚣张任性,倒也有自知之明嘛。” 邵素素看她一眼,但笑不语。 她要不是有自知之明,哪能在皇宫大内站稳脚跟?皇宫大内的勾心斗角不亚于宫斗。 “大当家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蔡换儿关切问。 刑元绍看着邵素素,认真问:“令师几时仙逝?” “去年。” “去年之前,令师为何没有叮嘱你复仇呢?”这是刑元绍最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九指师太真跟义父有深仇,不是早该想方设法报仇吗?为什么偏在去世时才留遗言?不合常理呀。 邵素素脸色更加难看了,她低头:“我,我太忙,所以……”说不下去了。 蔡换儿机灵的接腔:“所以你其实跟师父很少碰面是吧?是你师父快咽死了,你才赶过去的吧?” 邵素素再垂头。 “原来是这样。”刑元绍搞清楚了整个事件的原委。 “哎哟喂,还以为你们师徒情深,原来不过如此嘛。”蔡换儿逮个机会嘲讽邵素素。 邵素素没作声,不想多说什么了。 “再问一个问题,你还追杀大当家的吗?”蔡换儿不放过任何机会,也要把话说明白。 邵素素抬眼,看向刑元绍:“官匪总是不两立。除非……” “除非你脑子进水不记仇了吧?”蔡换儿抢过话头:“啸山寨是不会被招安的。” “是吗?”邵素素挑眉询问刑元绍。 “是。”刑元绍不是给蔡换儿面子承认。而是他就是这么想的。 邵素素挪开目光,喃喃:“明白了。” “官匪不两立,欢迎明刀明枪对阵。”刑元绍添加一句。 蔡换儿拍手乐:“没错。就算是仇人,来明的,背后偷偷摸摸玩阴的,算什么好汉。虽然你不以好汉自称,可是也不能太跌大内高手的面子吧?” 邵素素闭上眼,冷淡:“尽量。” “哈,说话算数哦。”有蔡换儿步步紧逼,刑元绍什么都不用多说。 邵素素仍闭眼:“我有点累了。” “告辞。”刑元绍二话不说,拱手一扬,拉着蔡换儿出门。 谁知,蔡换儿走到房门边,又转身笑吟吟伸出食指:“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真面目是现在这副样子,还是青青姑娘那副绝美样子?” 邵素素轻掀眼皮,冲他们诡异一笑:“你猜。” 靠!蔡换儿差点把食指换成中指竖她了。 第251章 看一眼十两 天光大亮,晨阳渐升。 蔡换儿虽然肚子是饱的,可还是想蹭一顿白食。 尤其是官厨手艺,她还没尝过呢? 她在院子四处闲逛,意外的是刑元绍也不催她离开,好像也在等这顿早饭似的。 四周开始喧闹,隔着墙可听到大街上传来的各种声音。 屈太守就是在这种气氛之下突然出现。 他是便服而来,身边是京城带出来的亲信护卫。十姑就在其中。她手里还捧着不少珍贵药材。 看到刑元绍和蔡换儿在这院子出现,屈太守好像没觉得诧异。 先去看望过病号邵素素,屈太守也坐到前厅准备蹭早饭。 “屈大人,这么早就过来啊?”蔡换儿起了个头。 屈太守微笑:“比你们晚。” “我们无业游民,早点无所谓。哪像你,日理万机,一方父母官,竟然有空亲自过来。难得哦。”蔡换儿笑嘻嘻辩解。 屈太守撇下嘴:“无业游民?” “在庆阳城没有手艺,也没有职业,统称无业游民。” “狡辩。”屈太守横蔡换儿一眼。 “谢谢。”蔡换儿还没大没小的笑应。 屈太守翻翻眼,不跟她瞎扯,而是转向刑元绍:“今天出城?” “是。” “凶手还没抓到。” “哦。”刑元绍面无表情。 抓凶手不是官府的份内事吗?他已经帮了一个大忙,余下的摊子,概不插手。 屈太守看一眼蔡换儿,好像顾忌什么。 刑元绍直接:“换儿嘴很严,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哦?”屈太守话音拖长,显得意味深长。 蔡换儿也抬抬下巴:“是呀。我是大当家的亲信之一,大人有什么话直说,当我透明人就是了。” 屈太守还一眼厅外,压低声:“口供出来了。” “是谁?”刑元绍面色稍有动容。 屈太守正色:“就是你猜的那人。” “……真是他?”刑元绍面色突变。 “嗯。”屈太守缓缓点头:“凶手是分开审问的,两人供词一样。十有八九,错不了。” “为什么?”刑元绍喃喃自问。 屈太守叹气:“跟老爷子见面有关。” “真是如此?”刑元绍面色恢复如常,转头看窗外。 “是,都让你料中了。” 刑元绍半天没吭声。 透明人蔡换儿忍不住插嘴:“你们在说什么?我每个字都听懂,连一起却听不懂了。” “这事,与你无关。”屈太守瞪她一眼。 蔡换儿想了想:“与我无关,就不能透露吗?” “你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屈太守倒有耐心。 蔡换儿看向刑元绍,后者还在静默,于是很乖觉的对屈太守:“大不了,我以后问大当家的。他肯说,就一定不会瞒我。” 屈太守手一摊:“请便。” 刑元绍若肯告诉她实情,屈太守也不拦着。 正好,颖姑拖着病体来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入席。” “请。”屈太守整整衣襟,还客气对蔡换儿。 “大人请。”蔡换儿再乖觉也明白,父母官在此,没有她先走的道理。 侧厅已经摆好丰盛的一席。 邵素素病不能起床,无法座陪。而颖姑又不够资格,所以这一席就他们仨。十姑等护卫另摆一席在别处。 “哇,大清早就鸡鸭鱼肉,会不会太油腻?”蔡换儿真的不饿,可是看到桌上如此丰盛,还是忍不住流口水。 屈太守可是饿着的,他一指后厨方向:“有窝窝头,拿来给你解腻如何?” “算了吧,放着这么一席不要,我吃窝窝头?我脑子又没进水。” 等屈太守拿起筷子,蔡换儿就瞅准了一只肥肥的鸡腿叉过去。 筷子被另一只筷子压制住,屈太守还凉凉:“鸡腿太腻了。” 蔡换儿小小瞪会眼,转向另一盘红烧肉。 屈太守却把盘子一端,换上一盘青菜,冲蔡换儿:“小菜清淡。多吃点。” 鼻子歪了歪,蔡换儿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把那盘青菜扣到屈太守脸上。因为他是一方父母官,不然,蔡换儿真的就要跟他翻脸了。 屈太守仗着他身份最大,肆无忌惮的捉弄蔡换儿。 还好刑元绍默默无闻的帮她夹了许多肉食到碗里,不然蔡换儿肯定是吃了一肚子气。 “好热!”屈太守松松衣领。 虽然是大清早,可这是盛夏的早上,又吃的是热菜热饭。所以一头汗太正常了。可惜的是这里不是官衙后院,有美婢俏丫头打着扇服侍。 “咦?”蔡换儿无意瞄一眼屈太守,好像脖子挂着什么首饰。 “咦什么?”屈太守斜她一眼。 蔡换儿翻翻眼:“屈大人,虽然你是便服过来,怎么没见带上许多首饰挂件。比如说荷包,玉带,戒指,玉扣,长命锁什么的?” “麻烦。”屈太守认真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有。不过,夏天热,谁奈烦带这些东西出门。” “哟,你也有长命锁?什么款式的呀?”蔡换儿脑子一热,很感兴趣。 屈太守得意:“麒麟。没见过吧?” 一般小户人家都是刻花鸟图案,就是猛兽也无外乎老虎什么的,麒麟很少见。 “咦哟?”蔡换儿转向冷静的刑元绍:“大当家的,跟你一样哦。” 屈太守一听,急忙:“是吗?能看看吗?” 蔡换儿手一摊,傲然:“先看你的。” “我没带在身上。” 蔡换儿扯扯嘴角:“想看,十两银子起。” 她就是恶作剧,没别的想法。 ‘咚’屈太守摸索一下,把一个十两的小元宝放到她面前。 蔡换儿傻眼了:“这,这是元宝耶。” “十两有多。不用找了。”屈太守霸气说。 “这?”漫天开价的蔡换儿咽咽口水,悄悄瞥向刑元绍。 刑元绍对她:“银子收起来。” “好嘞。”蔡换儿一把夺过小元宝,捂在心口,笑眯眯:“大当家的,那你的长命锁就让他瞄一眼吧。就一眼哦。多了再收费。” 屈太守嘴一歪,用唇语评她:“财迷。” 蔡换儿却笑的谄媚:“大金主。” “切。”屈太守才不承认自己是她的大金主。 刑元绍很郑重的把长命锁扯出来,放到手掌心,摊给屈太守看。一眼十两,这卖买太划算了。 第252章 买礼物 “这……”屈太守收起戏色,凑到跟前,仔细看。神色惊愕。再翻一个面,好像看到什么似的,脸上惊色收起,却是如释重负。 “喂喂,好多眼了,加钱。”蔡换儿一把捂住长命锁,市侩的嚷。 屈太守抬眼,神情复杂又轻松,看着刑元绍:“是你。” 刑元绍却没接腔,默默收回,重新戴起。 “什么意思?”蔡换儿凑过来,好奇问:“你们原来认识?” “不认识。”刑元绍语气极其平静。 屈太守看着他,也半晌没说话。 蔡换儿就两只眼睛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动。双方之间好像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在涌动。到底怎么回事? 食不语,这之后,他们仨就再没交谈过。 饭也吃了,病人也探望过了,该得到的答案也圆满如愿了。太阳也慢慢升上三杆,该起程回归啸山寨平静的生活了。 蔡换儿跑去跟邵素素道别。 邵素素正在喝一大碗颜色浑杂的药,听明她来意,也没有多话,只说:“一路顺风。” “哇,你真的像变了个人呢?原来受伤还有让人脱胎换骨的作用啊。”蔡换儿临走还不忘高侃她。 邵素素挑挑眉,冷冷:“这么说你皮痒了是吧?我这就让人把你们打出门。” “别别,你这样挺好,像个正常人了。”蔡换儿退到门槛边,还笑嘻嘻:“你弃暗投明的样子最好看。”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邵素素愣在那里,好久才哑然失笑。 她把颖姑招到跟前,问:“我以前不正常吗?” 颖姑不知她套路,恭敬:“大人一直很正常啊。” “弃暗投明?”邵素素勾唇好笑:“到底谁是明谁是暗啊,顺序搞反了吧?” “呃?”颖姑眨巴眼,完全不知从何接话。 终于出城了。 蔡换儿很欣喜,因为屈太守还让人找来一头小毛驴给她当代步工具。她从来没骑过驴呢?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拽着绳。 旁边的刑元绍骑着高头大马,形成半边阴影。 “好玩。”蔡换儿抽空捋捋驴毛。 毛驴扯脖子嘶哑叫唤,声音挺难听的。 不过,华国普通女人出行工具有一半是骑驴和骡子。对蔡换儿这一行为,并没有多少人围观。 “哎,大当家的,要不要试试骑驴?”蔡换儿还顶着一顶草帽。 “不要。”刑元绍一直若有所思的,话不多。 蔡换儿看出来了,小声问:“大当家的,你有心事呀?”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好像在想什么事一样?” 刑元绍无奈一笑:“太热,不想说话。” 蔡换儿并不信他这个鳖脚借口,骨碌眼珠,换了一种问话方式:“对了,出门之前,屈大人跟你说什么了?” 刑元绍稍怔,敷衍道:“没说什么,无非是招安的事。” “哦?招安的事?这么说,你一路上就是想这个问题?” “是呀。” 蔡换儿就鼻出冷气:“看吧,不能自圆其说了吧?我刚问你是不是有心事,你否认了。现在又承认要想招安的事?大当家的,你没说实话哦。” 被揭穿的刑元绍有一丢丢窘态,很快就恢复正常,斜眼向下看着蔡换儿:“我一定要跟你说实话吗?” “呃?”蔡换儿语塞了。 人家是一寨之主,她只是个后厨打杂丫头。虽然这些天相处的很融洽,也好像关系更进一步。但是,刑元绍有必要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凭啥?凭她单方面明恋?似乎说不过去。 “好好看路。”刑元绍出言提醒。 蔡换儿回过神来,急忙拽着毛驴不要走偏了。好家伙,就那么愣神一小会,这头蠢驴就任性的瞎走,差点掉下路坡去了。 “笨驴。好好走。”蔡换儿威胁:“你要再带偏我,就把你杀了熬驴汤。” 毛驴又‘嗬嗬’嘶鸣。 蔡换儿就坏坏一笑:“听懂了是吧?知不知道一句俗话,天下龙肉,地上驴肉。” 毛驴没再难听的叫,而是被她拽着加快步伐。 “这才对嘛。”蔡换儿长吁口气。不过她转念又自言:“不对吧?要真的这么有灵性听懂我说的话,还会这么乖吗?” ‘噗’刑元绍闷声轻笑。 见过不少古怪少女,像蔡换儿这样跟毛驴说话的,实在罕见。 蔡换儿自然听清了,面红耳赤,小声:“大当家的,你笑话我?” “不是。”刑元绍否认。 蔡换儿扭开脸,忿忿不已。 笑话就笑话,有什么好否认的?反正她脸皮厚,无所谓的。 一想到,很快就要回到啸山寨,心情竟然还有点激动。寨里闷是闷了点,没啥娱乐活动,可是跟泼妇们斗嘴也蛮好玩的。 最主要是,结束这种一直在路途的生活,回复平静。 蔡换儿暗暗估计,整个啸山寨,怕也只有皮大姐最挂念她,也最欢迎她归来吧?想到皮大姐,蔡换儿忽然惊叫‘啊’ 刑元绍扭头:“怎么啦?” “惨了,我忘了给皮大姐买礼物了。”蔡换儿捶捶自己头,苦恼:“我明明今早起来记得的。这么快就忘了。” “这好办。前头还是落马镇,镇上也有几家首饰店。”刑元绍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礼物呀?不过,他又笑问:“你怎么会想到买礼物送皮大姐?” “这是我家乡的礼仪。出门在外游历,归来就会带礼物给最好朋友。”蔡换儿垂眼皮:“我在啸山寨的朋友就是皮大姐呀。亦师亦友。” 刑元绍似有所悟:“哦~你家乡有这种礼仪?” “嗯。”蔡换儿已经在想,到落马镇后,给皮大姐买什么礼物呢? 首饰会不会太贵?衣裳又怕不合她身,点心糖果又怕太热融化了。再心算一个荷包,蔡换儿觉得还是衣料子最划算。 “对了,大当家的,先问下哈。你是不是没有功劳也算有苦功?”蔡换儿眉头一皱,旁敲侧击。 刑元绍点头:“算。”这么大热天,陪着他返城,还如愿的验证了一个他长久以来的困扰。其实是有功劳的。但他不打算说,免得她尾巴翘到天上去。 蔡换儿嘻嘻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小锭元宝:“那这十两,归我支配了吧?” 第253章 满载而归 刑元绍失笑出声,道:“原来为这十两银子,何必拐弯抹角呢?” “太直接容易难堪。”蔡换儿嘿嘿一笑。 这话里有话,刑元绍瞄她一眼,没说话了。 蔡换儿扭头翻翻眼。 她就是倒追的太直接,快成一具笑话了。还是含蓄点好。可是含蓄又不是她的风格。 落马镇外,刑元绍和蔡换儿还没拐进镇上去,就遇到了贺小七。 贺小七个子矮,化妆成一个货郎,在镇外树下歇凉,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通向庆阳城的官道。 刑元绍胡子剃了,一时没认出来。不过认出蔡换儿了。 贺小七当时就怔了当地,诧异的盯着没有胡子遮掩的的刑元绍,没出声。 当时,蔡换儿注意到这个傻呼呼的货郎,却没想到是贺小七扮的。笑吟吟的说:“大当家,你对落马镇熟,介绍几家物廉价美的铺子。” “我?我不熟。”刑元绍对落马镇的布局,不熟店铺。更不太懂价格。 “我熟。”贺小七这个似货郎踏上前拦着二人。 刑元绍微微歪头打量他,好像在哪见过。 “你谁呀?”蔡换儿不乐意跳出个第三者。 贺小七贼眉鼠眼的悄悄打量四周,没人注意他们,小声对着刑元绍:“大当家的,是我啊。” 刑元绍眼珠一突,惊:“小七?” “嘿嘿,是我。”贺小七咧嘴一乐,忽然又提高嗓门:“两位,我的货物美价廉,包你满意。” 蔡换儿扯扯脸上肌肉,意外:“矮脚七?” 还别说,个子对上了。装了两撇假胡子,可是眼神极灵活,就是贺小七。 “你又来?”贺小七白蔡换儿一眼:“说好的不许乱起外号的?” “好吧好吧,我一时口误行了吧?” 刑元绍对蔡换儿使个眼色,一起来到贺小七的货摊前。树下还有别人在乘凉,所以贺小七忽然挑起货摊,笑眯眯道:“两位,跟我来。我家里大把的货供你们挑选。” “远不远呀?”蔡换儿心知肚明了,很入戏的问。 “不远,就在前边村里。” 跟着贺小七走了半里,又绕过一道矮坡,进入小小的树林之中。 四下无人,贺小七把货摊一扔,激动:“大当家的,你可回来了。” “寨里怎么样?” “老样子。这些天,官兵也没来捣乱。”贺小七稍答一句又追问:“怎么你们两个又返回庆阳城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刑元绍淡笑:“一言难尽。” 不等贺小七发问,蔡换儿就抢先问:“江前辈他们怎么样了?小兰没激动的晕过去吧?” “哎呀,你这丫头还猜中了。小兰一看到毛叔毛婶回来,真就激动的哭了,哭着哭着就晕了。哦。江前辈暂时安排在左厢房。” “哪的左厢房?”蔡换儿纳闷问。 贺小七哈一声:“亏你在寨里待这么久。” 蔡换儿呲呲牙,又要翻出给他的外号杠回去。 “威武厅后堂左厢房。”刑元绍代答清楚。 “哦。”蔡换儿明白点头,同时又斜瞪一眼贺小七。 贺小七接收到她埋怨的目光,无所谓的耸耸肩,快人快语:“大当家的,吴师爷装神弄鬼的说你最早今天会到落马镇,所以大伙都在独夫关等着接你。” “们。是你们。”蔡换儿严肃的强调。 贺小七翻翻眼:“你就别往脸上摸金了。” “去,我贴我吗?”蔡换儿差点要一指禅戳死他了。 刑元绍嘴角微上扬:“不必如此劳师动众的。” “要的,一定要。”贺小七夸张道:“大当家的,你是不知道。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们当家才知盐米贵啊……” “哟,难不成以前你们就光拦路抢劫,寨村里的杂务一概都丢给大当家的?”蔡换儿听出漏洞,挤兑贺小七。 “管你屁事。”贺小七射她一记眼刀。 “别吵了,走吧。”刑元绍出面圆场。 “这就回山寨?”蔡换儿立马反对:“我还没进落马镇挑礼物呢?” 刑元绍犹豫。 贺小七却撇嘴:“什么礼物这么金贵呀?呶,我的货摊都是各种女人玩意,随便挑一件好了。” “这么大方?”蔡换儿才不相信了。 顺便,她还探头仔细看货摊,都是小孩和女人喜欢的小物件。很廉价,也没啥稀奇的。 “就这些?”蔡换儿赤果果嫌弃。 贺小七不乐意了:“你还蛮挑嘴啊?” “那当然。我不差钱。”蔡换儿还把小元宝拿出来在他眼前晃。 “哇哇哇。这是元宝吧?”贺小七见钱眼开,伸手想夺过来。 蔡换儿牢牢收在怀中,抬高下巴:“乡巴佬,没见过吧?” “切。”贺小七一边嘴角翘起,很是不屑:“老子见过的元宝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蔡换儿勾勾右唇,眼睛望天,嘴里却是这么说的:“哟哟,还吹上了?” 贺小七气狠狠捏拳头。 “咳。”刑元绍捂嘴干咳一声,对贺小七:“你去前边等我们。” “啊?大当家的,你要去哪里?”贺小七脸色一变。 刑元绍摊摊手,头歪向蔡换儿:“答应过换儿的事,我不能食言。” “好耶!大当家真君子。”蔡换儿喜悦一蹦。 贺小七一脸的震惊,眼睛在他们之间来回骨碌了三遍,似乎很了然:“哦?麻雀变凤凰了。” “啥意思?”蔡揿儿第一时间没听出来。 贺小七担起货摊,冲她一指,大声:“灰麻雀。” “我?”蔡换儿指指自己,脑子开动,恍然:“我咋就灰麻雀成凤凰了?”她眼光落在若无其事的刑元绍身上,思忖:自己不是还没攀上这棵梧桐树吗? “走吧?还傻愣着干什么?”刑元绍手一摆。 “来了。”蔡换儿被贺小七瞪眼后,反而心情变好了。 太阳火辣辣的,晒的皮肤生疼。 蔡揿儿把卷起的衣袖又放下去了,可是又不够凉快了。 幸好,落马镇最好的店铺坐落在镇中心,不用东走西走,一次性购满。 买了三匹价格不同的布料,分别给后厨的仨同事。虽然陈嫂和大林家的时常欺负她,好在也无伤大雅,小打小闹而已。 蔡换儿可以算得上满载而归。 第254章 独夫关之超常待遇 虎关岗,林密草盛。 草丛中有悉悉杂杂的声音,贺小七扯脖子高喊一声:“小子们,都出来吧?” ‘哗啦啦’树上,草堆里一下子冒出起码有十来人的土匪,他们眼里闪着兴奋之色,投射到刑元绍身上时,齐齐的一怔。 刑元绍别的没变化,就是半脸的大胡子剃光了,好像变个人似的。 “愣着干什么?大当家的都不认识了?”贺小七失笑。 “大,大当家的。”匪众结巴喊。 刑元绍笑笑:“辛苦了。” “哇,真的是大当家的。声音没变。” “是呀是呀。大当家的回来了。” “胡子剃掉,变化好大哦。” 这帮匪众听出刑元绍的声音,这才惊醒似的嘻笑着靠过来问候寒喧。 被晾在一边的蔡换儿就跟透明有似的,没人搭理。 “各位,别挡道啊。”蔡换儿自找话题大声道。 匪众这才掠她一眼,含糊:“哟,豆芽回来了。” “靠!我早就不是豆芽菜了。”蔡换儿气恨恨纠正。、 众人上下打量,眼光毒辣的发现她一点没变呀。而且还风尘仆仆的,仍是逃难丫头模样。 刑元绍体贴,对众人:“先回寨再说吧。” “是,大当家的。这边请。” 因为刑元绍回来,匪众们也不打劫了,簇拥着走向独夫关。 还在天梯脚下,独夫关两侧忽然爆发一阵锣鼓声,许多留守的匪众笑哈哈的以这种欢庆的方式迎接刑元绍。 “哇,这排场真大啊。”蔡换儿惊讶又欢喜捅捅刑元绍:“好热闹,跟过年似的。” 贺小七嘿笑:“差不多全寨的人都出动了。” 蔡换儿耸耸肩:“要是能有藤椅把我们抬上去就更好了。” “你不早说。”贺小七还击掌:“我怎么没想到呢?” “就你这脑子,能想到才怪。”蔡换儿昂头看一眼高耸下云似的台阶,叹气:“幸好我还保存着一点体力。” 刑元绍笑道:“来,一起上。” 看着他伸出的手,蔡换儿还愣了小会,而后欣喜的把自己手放上去,坚定:“嗯,我能行。” 贺小七凉凉:“行不行的,反正你得自己走。” “幸好我善良,不然就指定让你背了。”蔡换儿转头不客气。 贺小七就乐了:“你指定?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呀?我好歹是三当家的,岂容你胡乱指定?” 蔡换儿可怜巴巴转向刑元绍:“大当家的,我能让三当家的背一小段吗?” “喂喂,别装可怜啊。”贺小七嚷嚷。 刑元绍笑道:“小七个子矮,背不动。我来背你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包括跟随的匪众都目光呆滞的张大嘴,若木鸡不会动了。 同样的蔡换儿也下巴差点掉地上,傻乎乎的瞪着他。 除了关上两侧的锣鼓喧天,山脚下这一众人忽然陷入沉默。 “都怎么啦?”刑元绍最镇定平静,还眼光一扫奇怪问。 贺小七把下巴一装,凑上前,颤抖声音:“大当家的,你没事吧?”他还打算去摸刑元绍的额头呢。 刑元绍偏头躲开,不解:“你干什么?” “大当家的,这大热天,你是不是热昏头了?” “去你的。”刑元绍玩笑把他推。 好不容易回神的蔡换儿咽咽喉,小心翼翼:“大当家的,你要背我上去?” “你不是累吗?” 蔡换儿眨巴眼,她就是跟贺小七开玩笑的,因为知道贺小七打死都不会背她,故意这么说。没想到刑元绍当真的。 “我?是累呀。可是,你也一直赶路,也累了吧?” 刑元绍笑:“我不累。” 那这样的话,蔡换儿其实还真的想让他背上去呢?不仅节省脚力,还能让人传的沸沸扬扬。多好呀!省的她倒追吃力。 “哎呀,其实我能坚持走上去……”蔡换儿还在客气一番。 贺小七阴阳怪气:“那就自己走呗。废话啥呀。” 蔡换儿暗中投他一记埋怨眼刀,向刑元绍靠过去:“大当家的,那就麻烦你喽。不要多,走二十级就好了。” “好。”刑元绍倒也没跟她讨价还价。 贺小七翻白眼:“二十级?何必架这个势呢?你就是故意的吧?” 这个矮脚七,真是讨人厌呀。 蔡换儿咬牙切齿的恨恨瞪他。转头就跳到刑元绍背上,改成娇软俏语:“大当家的,我很轻的,不会累着你的哦。” 换来贺小七深深的‘切’ 她是不重,刑元绍背上她后,只觉得后背火烧一样的热,倒没觉得沉。 关上两侧的锣鼓声好像停顿了,打鼓人好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 确实啊,刑元绍背人上独夫关,那是前所未有的稀奇事,不看白不看。 另有八卦长舌公见此情景,飞奔回寨里说给别人听去了。 二十级台阶后,蔡换儿没有叫停,当然刑元绍也没有放下她。 并排的贺小七不乐意了:“大当家的,二十级了。” 蔡换儿舒畅的哼哼:“好热呀。要是有人能帮我打把伞就好了。哎呀不行了,我要中暑了。我腿软了,我眼花了。” 贺小七气愤:“你休想骗我帮你打伞。” “哎呀,三当家的,你热心助人,一向正直大度对吧?怎么忍心我中暑晕倒呢?我晕倒了,大当家岂不是要把我抱回山寨?” “你想得美哦。”贺小七嘲笑:“给我戴高帽子没用,我才不乐意侍候你呢?” 蔡换儿就夸张的一翻手,翻着白眼趴在刑元绍背上,一动不动了。 “喂喂,你别装死啊。”贺小七牙痒痒的。 刑元绍却轻摸淡写:“小七,你闲着也是闲着。给她擦汗打伞。” “我?”贺小七悲愤道:“我娘老子都没这待遇。” “离关上没几步了。你要嫌麻烦,叫小六子上来。” 贺小七紧抿嘴,斜眼杀向背上的蔡换儿,后者紧闭眼,一副晕倒的姿势。 “……好吧。”不情不愿的妥协。 头顶上一片阴影,蔡换儿得意的暗乐,然后慢慢睁眼。 贺小七一直忿忿瞪着她,见她终于睁眼了,气哼哼:“哟,装不下去了?” “不是呀。我感到好凉快,不那么热了,自然就醒哦。”蔡换儿还矫情解释。 第255章 回寨 “我呸。”贺小七唾弃她,但手上的伞还举的高高的。 “谢谢三当家的。”蔡换儿得了便宜不卖乖。 贺小七回她一句:“就数你鬼名堂多。” “谢谢夸奖。”不以为耻的蔡换儿脸皮够厚。 贺小七别转脸,小声嘀咕:“大当家眼光太差了吧?” “哎,你说什么?”蔡换儿耳尖的接收到三字‘大当家’ 贺小七转脸,假笑:“什么都没说。” 瞪视着明显说假话的三当家,可惜蔡换儿的目光逼视也没让贺小七改台词。 终于登上独夫关,四周一片欢腾。 蔡换儿还想装柔弱,趴在刑元绍宽厚的背上不肯下地。 贺小七把伞一收,大声:“到了到了,要点脸,快点下来吧。” 蔡换儿侧着头,小声:“管你屁事。” 不过,刑元绍也有让她下背的趋势,蔡换儿只好主动跳下背,还笑的甜甜羞羞:“谢谢大当家的。辛苦啦。” 闹腾一下变安静。大伙都把焦点注目到蔡换儿身上。 刑元绍额上出了汗,脸色倒如常,丝毫没有因为背一个人上台阶就累成狗。还简短的发言:“多谢各位。” “大当家的,你回来就好了。我们大伙都盼着呢。” “就是呀,天天盼,都快望眼欲穿了。” 蔡换儿冷不丁来句:“有望夫石参观吗?” “……”大伙又一致缄默。 冷场出现,刑元绍双手一摆:“谢谢这么盛大的迎接。日头毒辣,大伙都请回吧。” “大当家的,你请。” 于是锣鼓又起,大家簇拥着刑元绍回寨。 蔡换儿差点就要被他们挤的边缘化,幸亏她眼明手快,一把就抱着刑元绍一条胳膊这才得以随同。 刑元绍侧头看她一眼,没有甩手。 这就更助长蔡换儿的气焰。她还拿得瑟又挑衅的眼光四下巡梭,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的大伙拳头蠢蠢欲动。 索桥近在眼前,当然是刑元绍先行。 蔡换儿本想再装弱女子,忽然看到桥那端聚集了小兰,小菊,小喜等面带喜色的少女。一阵勇气当涌上来。 “换儿!换儿。”这嗓门洪宏,是皮大姐独有。 蔡换儿更高兴了,欢跳挥手:“皮大姐。” 咋回事,竟跟皮大姐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这么多天不见,忽然见到,眼眶竟然酸酸的。 刑元绍问她:“自己能过吗?” “当然能。”蔡换儿一挺胸,还是平板一块。 她笑脸如花,冲着皮大姐挥手,还回身指身后----后边有个喽罗丁抱着她那一堆礼物,咧着嘴一脸苦脸。 看她忽然活力四射,刑元绍无声笑了。 蔡换儿随着刑元绍过了索桥,一头冲向皮大姐:“皮大姐。我回来哦。” 皮大姐张开双肩迎接,把她拽入怀中,激动:“哈哈哈,换儿。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皮大姐,我也想你。”蔡换儿用手指拭拭眼皮。 其他人都一古脑涌向刑元绍,热情招呼。 小喜分开众人过来,拍拍蔡换儿背:“换儿。” 蔡换儿从皮大姐厚实怀中正身,冲小喜笑笑:“小喜,我也回来了。” “怎么样?没啥事吧?”小喜是指他们返回庆阳城的事。 “没事呀。一切都好着呢。哦对了。”蔡换儿在拥挤的人群中向喽罗丁招手:“喂,这里。过来。” “换儿,怎么啦?”皮大姐关切问。 蔡换儿挤眨眼:“皮大姐,我带了好东西给你哦。” “哎呀,我就说换儿是个乖孩子吧。瞅瞅,多懂事。人呢?”皮大姐跟她一样目光巡扫。 喽罗丁捧着一堆东西挤过来,往蔡换儿手上一塞:“给你。” “喂喂。”蔡换儿急忙接过:“说好送到后厨去的。” 喽罗丁看一眼皮大姐,指礼物:“皮大姐,都是你的。” “呀,这么多。”皮大姐赶紧减轻蔡换儿负担抱回自己手上。 陈嫂和大林家的像幽灵似的冒出来,热情:“哟,换儿,买这么多东西啊。来,皮大姐,我们帮拿回去。” 蔡换儿正想说‘没你们的份’皮大姐冲她使眼色。 也是哦,这里离后厨还有段路呢?抱这么一在堆东西不得累死?多两人帮着减负挺好的。 刑元绍已经被众人拥着回寨。蔡换儿还想追过去粘住,让皮大姐一把拦住:“累了吧?后厨单独给你熬了银耳莲子汤,还有冰镇了西瓜,就等你。” “谢谢皮大姐。”说实在的,蔡换儿这么走一圈口很渴很渴。也因为太渴,所以就停止追随刑元绍的步伐,改成跟皮大姐先回后厨再说。 前寨相当热闹,差不多寨村里的人都来凑热闹迎接刑元绍。 这是刑元绍接管啸山寨后出差最长的一次。所以,寨村人见他格外喜悦热情。 后厨。 蔡换儿半坐半躺,喝着甜沁的银耳莲子汤,小喜喂她一片冰镇的西瓜,实在舒服啊。 皮大姐整理她的礼物去了,陈嫂和大林家的也想讨点好处,拍马屁的去帮忙清点了。 “小喜,江前辈和章妈妈还住的习惯吗?”蔡换儿缓口气后认真的问。 小喜咬一口西瓜,笑:“挺好的。我爹尤其喜欢这里。章妈妈自然不用说了,就这两三天时间已经跟村里泼妇,啊不对,村妇们打成一片了。” “哦,那就好。” 小喜轻戳她:“哎,说说你们这几天单独相处的收获吧?” 蔡换儿还拿腔装势:“什么收获呀?就是进了一趟城而已。不过,大当家的很会照顾人就是了。” “瞧你这张狂样。”小喜翻眼:“八成是追到手了吧?” “没有。大当家的意志太坚定了,我还没得手。” 小喜哈哈大笑:“那你得有点心理准备,好像来了个最强情敌哦。” “最强情敌?不是小兰吗?”蔡换儿忽然蹦起:“哎呀,我得去前厅看着点,万一小兰为感激大当家的,当场以身相许怎么办?” 小喜讶然过后,一把拉住她:“放心吧,小兰没这么无耻厚脸皮。” “难说哦。这么好的机会,谁不会逮牢?”蔡换儿还担心着。 “那是你。”小喜不客气揭穿:“也就你无所不用其极。不过,现在好了,你可能遇到最强对手啦。” “除了小兰,这寨村还有最强对手?” 第256章 最强情敌 小喜抬抬下巴:“看在咱们同患难的份上,我才好心提前提醒你。这个情敌呀,新来的。寡妇。听说才回寨,就放出风声要好好感谢大当家对她的照顾呢。” 蔡换儿一听,松口气:“寡妇怕什么?” “你可别轻敌大意。”小喜戳她:“这个秦寡妇我见过了,长的倒不是特别美,可是女人味十足,风情万种,而且跟你有个共同点。” “什么?” “厚脸皮喽。”小喜刮下她的脸颊笑:“大当家没在寨里,三当家被迷的神魂颠倒的。” 蔡换儿把汤喝完,一搁碗笑:“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矮脚七自然会缠住她。” “矮脚七?哈哈哈。”小喜失态笑:“这外号好体贴哦。”可是旋即就沉下脸:“她的目标可不是矮脚七。是大当家的呀。” 蔡换儿听她如此忧心忡忡,又把未曾谋面的秦寡妇夸的似朵花,心里倒是起了好奇之意。 “她多大了?” “十九。”小喜悄声:“我帮你打听过了,十五就嫁人了。嫁的就是山寨的寨兵小头目,然后小头目死了,她又没公婆也没儿女,不想待在啸山寨。大当家同意了,还亲自送出寨,特许她在外边若是不好,可以吃回头草呢。” 蔡换儿张张嘴:“俏寡妇?大当家的这么看重她?” “不止哦。听说,这次接她回来的虽是三当家的,其实原本是大当家的要去,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不会吧?”蔡换儿迷茫:“山寨那些长舌妇们原先不是说大当家的好小兰姐姐这一口吗?” 小喜不以为然:“男人嘛,见色心喜不是正常吗?小兰清纯可爱,秦寡妇风情万种。谁也没规定只许喜欢一种女人吧?” “这倒是。”蔡换儿深以为然。 像她,喜欢看帅哥。无论啥类型的都悦目,只要长的帅就好了。 小喜笑:“重视了吧?” 蔡换儿把嘴一抹:“我去会会她。” 还没迈步,皮大姐,陈嫂和大林家的笑眯眯进屋,还问:“银耳莲子汤的味道如何?” “不错,清亮解渴。” “喜欢的话,明天还熬的给你喝。” “谢谢皮大姐。” 陈嫂抢上前问:“换儿,你发财了?” “陈嫂,为什么这么问?”蔡换儿不解。 陈嫂就扳着指头:“哎哟,你给皮大姐买的那么一堆东西,全是上好的货色,最起码也得八两吧?” “哦。差不多。陈嫂,你眼光真厉害,这都算出来的。” 皮大姐挤上前:“换儿,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呃?大当家的赏的。” “啊?”在场诸位都吃一惊,不过转念一想,除了来自刑元绍,蔡换儿手头哪里一下子会有这么多钱? “大当家可真大方呀。”大林家的酸溜溜。 蔡换儿顺势得瑟:“那是当然。” “大当家的,只赏了银子?”陈嫂挑眉问。 蔡换儿正色:“出门在外,只能赏银子。首饰什么的容易让贼惦记着。” “切。” 皮大姐打圆场:“行了行了,别缠着换儿问东问西了。她赶这么长的路,早乏了。”转头问蔡换儿:“换儿,要不要去歇会?” “要。”蔡换儿解渴了,可没解困呢? “来来,屋子里已经放了两桶干净的井水,去洗濑吧。” 蔡换儿意外又高兴:“谢谢皮大姐。还是你想的周到。” 陈嫂就翻眼:“我们也有份。” “也谢谢陈嫂,还有大林家的。” 皮大姐一挥手:“谢啥?布料子我分她们各一匹了。上好的夏绸啊……” 一听皮大姐提这事,陈嫂和大林家的就转移话题,各自一边扶蔡换儿:“别说了,快去歇着吧。看这小脸累的都刮瘦的,都不水灵了。眼窝也陷进去了。可怜见地的。” “我,我自己走。”蔡换儿受宠若惊,回头冲小喜:“改天再聊。” “去吧去吧。”小喜也不拦阻,轻挥手:“好好歇着。” 俗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蔡换儿的屋子跟狗窝也差不多了。可是她真的梳洗后,倒在席上,很快就睡过去。 实在太累了。 她在邵素素手上就没睡过好觉。后来跟刑元绍会合,也总是时刻警醒着。好不容易回到熟悉的地方,闻到熟悉的味道。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彻底睡沉。 后来,黄昏时分,山寨开洗尘席,刑元绍还特意过来叫她一起坐上席。没想到,蔡换儿睡的太死太沉,刑元绍没好意思扰她好梦。 这一觉就睡的足,直到凌晨,天还暗着,蔡换儿睡了。 她伸懒腰,抬腿乱晃。吸吸鼻子,慢慢睁眼。 一片漆黑。 蔡换儿到底也是经过小风小浪的人。她没有惊慌,而是转动眼珠悄悄打量四周。 再摸摸身下的凉席,蔡换儿记起来,欢喜的来个鲤鱼打挺:“啊哈,回来了。” 、咦?怎么这么黑? 蔡换儿光着脚走到窗后,从窗缝瞅外面。 天没亮,只有几粒晨星还闪烁着。 蔡换儿深吸口气,感受啸山寨的清新空气。 摸索着穿鞋穿衣,蔡换儿满心欢喜的开门,来到庭院中间。抬头望天,大口呼气,感慨:“还是山寨好。” 这种好不是空气好的问题,而是归属感吧? 肚子在咕咕叫。算算时间,蔡换儿大概睡了有十个小时以上。难怪感到饿了。 先去洗把脸,然后来到后厨找吃的。 厨柜什么都没有,只找到几根黄瓜。但是蔡换儿鼻子特灵,耸了几下,自言自语:“怎么好像有大肉大鱼的味道?” 啃着黄瓜,蔡换儿在廊下坐了一阵。眼看,天色开始从漆黑转灰亮,村里的公鸡开始打鸣。她拿着黄瓜朝前寨去。 演武坪空无一人,不远的威武厅前,竖着啸山寨的寨旗还在迎风飘扬。 蔡换儿坐在演武坪的指挥台阶下,撑着腮看了寨旗半天,心里涌出许多情绪。不过最深的情绪是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刑元绍不肯受招安了。 也不知是晨雾还是什么,反正薄薄灰灰的空气中,从威武厅方向,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第257章 阿堵物可忘记一切苦难 “谁?”蔡换儿睁大眼看着渐近的身影,脱口而问。 身影一顿,很快又从薄灰中穿行而出,停在蔡换儿两米之内。 蔡换儿抬眼一看:刑元绍? 怎么是他?还以为是巡逻的寨兵呢? 刑元绍看着蔡换儿,也没说话。 双方互视了小会,还是蔡换儿开口,笑哈哈:“大当家的,早啊。” “早。”刑元绍回应着走近。 蔡换儿搓搓手:“还是山寨好,空气都特别新鲜。”她深深长吸一口。 “嗯。”刑元绍环顾一眼四周,点头:“还是家好。” “是呀是呀。”蔡换儿随口附合。 刑元绍没说话,一时气氛又僵了。 “咳咳,大当家的,昨晚我太困了,是不是错过了欢迎节目?” “昨晚没节目,不过是摆了洗尘流水席。” 蔡换儿恍悟:“难怪厨房有股大鱼大肉味道。昨晚的洗尘席,有好多好吃的吧?” 刑元绍闷声笑了,承认:“有不少好吃的。怎么?你饿了?” “是呀。昨晚睡的早,啥也没说,今早醒过来肚子就饿了。我找了一圈,只找到几根黄瓜啃。”蔡换儿还叹气望天:“唉,天色还这么早,皮大姐她们还没起床吧?” 她觉得自己肯定还要饿上一段时间。 刑元绍平静说:“我屋里有点心,要不要?” “当然要。”蔡换儿乐的拍手:“大当家的,幸好碰到你,不然我都不知要去哪里解决我肚子咕咕叫的问题。” 刑元绍轻笑:“你可以来找我。我一向早起。” “我知道大当家的有晨练的习惯。可我不是顾虑到你也才回山寨,也是又累又乏,怎么敢大清早就去打扰你呢。” 刑元绍却意味深长的:“是吗?可我记得你刚来山寨时,大清早打扰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被翻出旧账打脸,蔡换儿半边肌肉在抽搐。 不过,她还是结结巴巴解释:“我,我当时,不懂事嘛。现在历经磨难,所以成熟长大了。不是有人说过吗?苦难使人成长。” 刑元绍一副讶然模样。 她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可是由她嘴里说出来,怪怪的。 再说呢:“你历经了苦难?” 蔡换儿一本正经回:“千里迢迢上京,扮丫头入侯府,关了小黑屋,又被居心叵测的女魔头掳走好几天,通过自己的努力才逃出魔掌。这,难道不算磨难?” 刑元绍却搓把脸,沉声:“对不起。” “啊?”蔡换儿茫然。 “你受委屈了。我,我太自私……” “哈哈。哪有呀。”蔡换儿回过神,大力拍拍刑元绍的肩:“大当家的,在去之前,咱们可是有协议在先的嘛。” 刑元绍似是苦笑一下:“可是你受的委屈……” “可以用大量的金钱来弥补。”蔡换儿适当的接下一句。 刑元绍抬眼,认真问:“是吗?” “当然啦,唯有阿堵物可以令我忘记一切苦难。抚平我心灵所受的创伤。”蔡换儿笑嘻嘻:“不过,我现在富足快乐,暂时不会管你兑现的。” “你随时可以兑现。我们的协议一直有效。” 蔡换儿冲他竖竖大拇指:“好,言出必行,君子所为。” 夸的刑元绍略感不适。他可是天下闻名的悍匪呀。跟常人眼中的君子有相当的距离。 跨进刑元绍的独院,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独院的清幽之美。 ‘汪汪汪’大黄的狂叫令蔡换儿特别亲切。 “哈罗,大黄,你还是这么不通人情啊。” ‘汪汪,汪,汪汪汪。’大黄叫出节奏感,实则是在骂她会不会说人话。 蔡换儿还调侃它:“叫的这么大声,是不是想引起隔壁那条母狗的注意?” 我靠!大黄听的,恼羞成怒。呲牙咧嘴的扑过来。 “大黄,一边去。”刑元绍喝斥它。 大黄委屈夹着尾巴,磨磨蹭蹭的退到廊下台阶边。还抬眼冲蔡换儿呲牙:不靠谱的丫头,不要乱点鸳鸯,我才不中意隔壁母狗呢。 “哟,大黄,这么乖呀。一会赏你根肉骨头。”蔡换儿步上台阶,还回头表扬一句。 ‘汪,汪汪汪。’大黄才不稀罕呢。它昨晚吃骨头已经吃撑了好嘛。 刑元绍翻出昨天村人送的各式点心果子递给蔡换儿,同时还困惑看着她。 蔡换儿接过点心,先丢一颗入嘴里,抬眼瞅见他古怪神情,纳闷问:“大当家的,你有话说?” “你?”刑元绍犹豫着。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不能对人讲?说吧说吧。”蔡换儿歪坐椅上。 刑元绍看一眼门口,试问:“你好像很喜欢跟动物说话?”莫非精通兽语? “啊?哈哈哈。”蔡换儿一愣,差点把点心喷出来。 她伏桌大笑,完后,正色澄清:“真不是。我就是逗大黄玩。因为它每次看到我,就没好脸色,总爱瞎叫唤。至于前几天跟毛驴说话,也是虚张声势吓唬它而已。” “哦。”刑元绍不好意思摸摸鼻子。 这时的天色也大亮了。隐约可听到寨兵走动集合在声音,还有老高的浑厚的大嗓门。村里的鸡犬声达前寨。相信,每家都有炊烟升起。 ‘汪汪汪’大黄忽然兴奋的叫唤。 一个软娇的女人声音传来:“大当家的,你在吗?哟,大黄,来,给你一根玉米棒,才煮熟的哦。” 听到这个声音,刑元绍脸色稍变,对蔡换儿说:“你待这里,我去看看。” “去吧。”蔡换儿乖乖捧着点心果子答应。 可是看到刑元绍大步出门后,她立马点心果子一放,蹑手蹑脚的躲到窗侧观望。 为什么她这么表里不一呢?因为她耳朵也挺尖的,听出是个陌生女人娇娇软软的声音。不能不引起好奇和重视。 廊下站着一名薄衫妇人。浓密的黑发盘起,插着一只银簪,一朵浅黄的家花。 从蔡换儿的角度只能看到侧面。 侧脸弧度圆润,鼻头小巧,上嘴稍薄下唇略厚。一只眼睛水汪汪的,笑的眼尾上扬。皮肤算不得嫩白,可很有光泽。胸脯高高的,腰被勒的很细。总体看,个子不矮中等。身形苗条又不失有致。 第258章 情敌相逢 乍然出现一个全新的女人,公然讨好刑元绍。这令蔡换儿怄的牙痒痒。侧着耳朵听了小会,她就大明白了。 这个说话扭动身体的少妇就是小喜打小报告的秦寡妇。 因为刑元绍很客气的称呼她为秦大嫂。 蔡换儿无心听他们说什么,而是转动眼珠想办法怎么给这俏寡妇来个下马威。 故伎重施装成衣衫零乱的从刑元绍屋子出去?不行,所有人都知道蔡换儿提前休息了,接风洗尘席都没参加。 怎么办呢? 蔡换儿一咬牙,将就吧。 她端着装点心的空盘子用年轻少女的欢快身姿快步走出,眼睛看着刑元绍,也调换成脆生生的嗓门:“大当家的,点心吃完了。” 刑元绍侧头,指点:“抽屉应该还有。你去找找。” “嗯。好的。这阿姨是谁呀?没见过呢?”她装成才发现门廊多个人,并且故意把俏寡妇说老。 俏寡妇本来也挤出个和气的笑脸,一听她这么称呼,微一变脸,往后张望:“阿姨?谁?在哪?” 哟,反应不错呀。蔡换儿立马提高警惕等级。 “我来介绍,这是秦大嫂。她是换儿。”刑元绍嗅出她们之间的一丝不同寻常的火药味,急忙帮她们介绍。 “哦,秦大嫂?大---嫂?”蔡换儿眨巴无辜之眼把‘大’字拖长。 俏寡妇秦家的抿抿嘴:“哟,这就是换儿妹妹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呀。” “秦大嫂,我们年龄相差比较大吧?直接叫我换儿就行了。” “我今年十九。”秦大嫂磨牙:“年轻着呢。换儿姑娘怕是年纪轻轻眼神不好。回头我跟皮大姐知会一声,让她多熬猪肝汤。明目的。” 蔡换儿同样一挑眉,却带着反击的笑容:“那先谢谢秦大嫂的好意了。猪肝汤,我很喜欢。哦,对了,秦大嫂,你一会回家多熬些银耳红枣桂圆汤喝。不但管饱,还美颜哦。啧啧,年纪轻轻的看着像三十出头的。多补补,不然让人误会可就不妙了。” “你?”秦家的咬咬牙,碍于刑元绍在旁,不好骂人,咬牙挤笑:“银耳红枣桂圆汤是吧?我经常喝。都喝腻了。” 蔡换儿闷笑一下,道:“是吗?我还以为银耳这么名贵的食材,一般人舍不得买呢?没想到秦大嫂都喝腻了。呀哟,有眼不识女富孀啊。” “我?”秦家的一点不富,穷的过不下去,才又厚着脸皮回来的。 蔡换儿马上摊手:“秦大嫂,初次面见,鉴于富贵身份,不赏个十两八两说不过去吧?” “凭什么?”秦家的跟她素不相识,干嘛要给见面礼。 蔡换儿咧嘴才要说,被刑元绍打断:“换儿,不是点心吃完了吗?还不去添。” “等会。”蔡换儿还要继续跟秦寡妇过招呢? “快去。”刑元绍知道她们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了,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两人分隔开。 蔡换儿还想争取一下,接触到刑元绍不容反驳的眼神后,佯装乖巧的‘哦’软软轻应。把面对面站着的秦寡妇嗝应的想吐。 转身进门,却听秦寡妇软语轻言:“大当家的,这份汤趁热喝了,我一会来拿食盒。” 什么?这女人送汤来了? 蔡换儿忿忿回身,这才看到她把食盒是搁在廊上回栏上的。强塞给刑元绍后,扭头就走。 “哎,什么汤呀?”蔡换儿好奇高声问。 “十全大补汤。” “我靠。”蔡换儿返身回来,揭开一看。 汤香扑鼻。而且汤还稠白润亮。也不知掺了什么食材,反正香气之外,还有一丝蔡换儿闻着怪怪的味道。 “大当家的,你喝吗?” 大补汤耶?可能他是要好好补补。从上京到回来,提心吊胆怕是没睡过好觉吧? 刑元绍无语,叹气:“我说了不要,她非要塞给我。” “心意心领就好了。”蔡换儿重新盖上:“拿去给练武坪的弟兄们喝吧?” “弟兄们?”这词,对刑元绍不陌生,但用在此处,他怔了。 蔡换和更反应大,瞬间瞪大眼:“怎么?山匪之间风紧扯呼之时,不加句弟兄们撤之类的话?” “呃?”刑元绍捂脸。 啸山寨规矩等级还是分明的。从老寨主起,跟一般喽罗兵就没怎么称兄道弟。到他接任,为了树立威信,也为了不给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错觉,他还主动蓄起大胡子。 “好了,这个问题跳过。大当家的,你确定不喝吧?” 刑元绍无奈笑:“我身体很好,不需要大补。” “好嘞,我帮你处理点。”蔡换儿捧着食盒就跑出院。 “哎……”刑元绍哪里料到她动如脱兔。一溜烟就不见了。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蔡换儿打算往练武坪去借花献佛。不过半路上碰到了贺小七。 “哎哎,站住。”贺小七把她拦下,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哟,这是打哪来呀?” “明知故问。”蔡换儿对他白眼以对。 “手里是什么?” “食盒呀,不认识。” 贺小七更要问了:“你拿食盒做什么?难不成这大清早,你就单独给大当家的开小灶?” “我倒是想。可力不从心呀。”蔡换儿也不瞒他:“这个呀,是村里别人给大当家爱心大补汤。” “谁?不可能是小兰。她脸皮比你薄。”贺小七还推理上了:“也不可能是小菊,黄二嫂正打算给她议亲呢?别的村姑就不用提了,压根不会玩这套。” “切。”蔡换儿深深撇嘴:“什么叫这套?你是在非议皮大姐喽。” 皮大姐为讨好师爷,也送上爱心汤,不过师爷没喜,只有惊。当时胖女追瘦男的一幕还在村民中口耳相传呢。 “你这丫头,太讨厌了。莫名给我拉仇恨是吧?还嫌皮大姐整我整的不痛快?”贺小七早先时候,不过抱怨了一句菜不好吃,就被皮大姐暗下巴豆,整的腿都软了。 蔡换儿偷着乐:“可惜,那经典一幕我没看到。倒是希望皮大姐对你重新来一趟。” “最毒妇人心。”贺小七指着她,忿忿咬牙。 第259章 留一份好吃的 “我呸。”蔡换儿唾弃:“啥眼神,少女少妇傻傻分不清?” “别抠字眼了好吧?来,让我瞧瞧这食盒里是什么好宝贝。”贺小七说着话就动上手了。 蔡换儿把食盒往身后一藏,斜眼:“土匪本性难改。在寨就抢上了。” “躲什么?让我瞧瞧,是不是汤里做手脚了?”贺小七也不是吃素的,立马扣她一顶帽子。 蔡换儿冷哼:“管我屁事,又不是我做的爱心汤。” “那就拿来,我检查一下。” “凭啥?” 贺小七理直气壮:“凭我是三当家的。” 无可反驳,蔡换儿把食盒递上:“好好检查吧。我也想瞧瞧这汤里还加了别的杂质没有?” “到底谁做的?”贺小七揭盖,也闻到扑鼻香味。 “新来的俏寡妇喽。” 贺小七手一顿,脱口:“秦大嫂?” “是呀。大清早就巴巴的来讨好大当家的。实在可疑。三当家的,好好检查看做手脚没有?” 贺小七听闻,小眼珠一转,把食盒并盖上,抱在怀中:“我回去好好检查。没事了,你回去吧?” “干嘛呀?你想独吞?” 贺小七问:“你准备拿去哪?” “给练武坪众位大哥尝尝俏寡妇的手艺呀。”蔡换儿倒是不瞒他。 “不用你送了。我检查完毕,代你送去就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走吧走吧。”贺小七直赶她。 蔡换儿不服气:“你想吃独食是吧?另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你看出什么了?”贺小七心虚问。 “看出你居心不良。”蔡换儿抢:“还我。” “不还。”贺小七撒腿就跑。 蔡换儿目瞪口呆。这,这什么情况?一份汤而已,矮脚七干嘛这么护食? 当然,蔡换儿也不会追上去。反正她本来就是要处理这份爱心汤的。给贺小七独喝与跟练武坪众匪喝,区别不大。 练武坪已经热火朝天的练上了。 蔡换儿打个哈欠,慢悠悠返回后厨。 皮大姐带着陈嫂和大林家的正紧张有序的准备早餐。看到她进来,忙招呼:“换儿,快来帮忙。” “哦。今早吃什么?” “老三样。馒头咸菜,大米粥。” 蔡换儿挽起袖子自动坐到灶间去添柴,笑说:“昨晚的接风洗尘晏不是很丰盛吗?把剩菜炒炒就够吃了吧?” 陈嫂却不无可惜:“别提了。大热天的剩菜剩饭熬不过一晚,都馊了。全便宜了猪栏那几头猪。” “噢。”山寨虽然温度比外面低,可大热天,又没有冰箱,剩菜太多,除了倒掉,压根不能拿来当早餐。 “换儿,来来。”皮大姐从外边提着一个竹篮子回来招手。 蔡换儿抹抹汗,擦擦手,走过去问:“什么事呀皮大姐?” 皮大姐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挑眉:“看,这是什么。” 掀开篮子的搭上的毛巾,却是一碗肉,两个肥鸡腿,还有一碗辣炒鸡杂。 蔡换儿不解:“咦?哪来的?”耸耸鼻子:“竟然没馊?” “那是当然喽。”陈嫂抽空凑过来,笑嘻嘻:“这是昨晚皮大姐特意给你留的。吊篮放在水井里一夜,怎么会馊呢?” 蔡换儿圆睁眼:“皮大姐?” 皮大姐一一拿出来,让陈嫂去加热。不在意说:“你太累一早就歇了。没赶上接风晏。我当然要给你留一份好吃的。” “谢谢皮大姐。”蔡换儿很欣慰。幸好给皮大姐带了山外的礼物。 “谢什么?自己人,客气啥?”皮大姐让她坐下:“等着吃就行了。” “我,我去帮忙。”蔡换儿当然以报之以李。 陈嫂高声:“好了好了,换儿,可以开吃了。” 她端过来放到桌上,笑说:“不用了,粥快熬好了。咸菜也是现成的。馒头的火候我去看着就好了。” “谢谢陈嫂。” “自己人,客气啥?”陈嫂直接复制皮大姐的话。 大林家的从里间端出一小盆咸菜,冲她也友好的笑笑。然后就埋头拌起咸菜来。 蔡换儿差点要湿了眼眶:太感人!这后厨如此团结友好的温馨场面,实在太让人泪目了。 皮大姐给她舀来一碗粥,小声道:“我不但分了她们布料,还把点心干货都分了她们一份,记在你的名下。” 呃?蔡换儿瞬间就干了眼眶,诧异看着皮大姐,小声问:“为什么?皮大姐,那都是我买给你的。” 陈嫂在看火候,大林家的在装咸菜。 皮大姐仍是放低声音:“我知道。心意我领了。不过,你年纪小,做人还欠点火候。大家都是一个灶屋的,你单给我,不给她们,说不过去。” 这个道理,蔡换儿当然懂。不过陈嫂和大林家的一向是欺负她的,才不想给她们礼物呢。 “可是……”蔡换儿为了掩饰悄悄话,抓起一只鸡腿咬一口:“皮大姐,我跟她们实在相处的不是很愉快啊。” “我知。”皮大姐还帮着她吹热粥,同时压低声音:“所以说你年纪小,不谙世事嘛。好了,这件事就我帮你处理好了。就这么着吧。” “谢谢皮大姐。”都到这地步了,难不成蔡换儿还跟陈嫂和大林家的去说根本没想过给她们礼物吗?皮大姐帮她融洽同事关系,只能道谢,不能拆台。 “嗯。你慢慢吃着。”皮大姐知道她机灵,一点就通。 蔡换儿果真就慢慢吃着。可是看到开饭了,大伙都忙进忙出的。她就坐不住了。也要去帮忙。 大林家的还把她按回座位:“行了,你坐着,我们就忙完了。” “可是……” “你才回来,还没休息好吧?不用这么急的。后厨有我和陈嫂,忙得过来。” 蔡换儿就暗笑:这话也不怕打脸。 “那就辛苦你们了。”蔡换儿当真就心安理得继续慢慢吃她的丰盛早餐。 她今天的早餐实在太丰盛了。 早先去刑元绍屋子混了一顿点心,肚子其实已半饱了。加上皮大姐留的这顿,蔡换儿吃撑了。撑的她扶着墙,挪回自己屋躺下了。 对外宣称,她太累,还没歇过劲来。 晨雾已散,寨村田径,小兰臂弯挎着一只精巧编篮,扶着精神头很好的毛婶慢慢向后厨来。 第260章 同盟小伙伴 ‘咚咚’敲门声。 蔡换儿摸摸肚皮,干咳一声:“谁呀?” “换儿,是我。” 声音熟,可蔡换儿没想起来。毕竟也隔了这么久,没听出来也正常。 她开门,稍讶:“小兰姐姐,毛婶?” 小兰笑容可掬:“换儿,可以进来吗?” “可以。不过屋子乱糟糟的。你们不要笑话呀。”蔡换儿让进来。 屋子好久没住人,也没人收拾,透出一怪霉味。还算整洁。 小兰把挎篮递上:“换儿,谢谢你帮忙。” “这是什么?” “一些山货,我爹往年进山采得。” 蔡换儿也不好翻篮子,随便张望了下,看得出来就是些山珍之类的,晒干了。 “小兰姐,你这是做什么?干嘛给我这些?” “换儿,我爹和我娘能这么快回来,你的功劳最大。这点小意思,一定得收下。” 毛婶也笑说:“换儿,不要客气。一点心意,收下吧。” “毛婶,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蔡换儿谦虚推托:“都是大当家的功劳。” 毛婶和小兰都笑了:“大当家的,我们自然也有重谢。” 一听这话,蔡换儿就不客气了。 竟然刑元绍有重谢,她这个功臣收点山货也人之常情。 “那就谢谢啦。” 屋里窄,也没备有茶水之类的。 蔡换儿把山货收起来后,很不好意思:“我这屋子啥都没有?连杯茶水都不能招待你们。这样吧,咱们出去说话。” “不用了。”小兰母女也没在意。知道她是什么处境,道:“我还得去看看小喜。” “那,好吧。有空再聊。” 蔡换儿忍了忍,很想问问小兰对秦寡妇是什么看法。 送毛婶和小兰母女出门,蔡换儿笑笑:“好走,那我就不送了。” “换儿?”小兰犹豫了下,转身:“你?” “小兰姐姐,你想说什么呀?” “那个,你见过秦大嫂了吗?”小兰还是坚毅的问出来。 蔡换儿心突的一跳,眼珠一转:“哦,远远见过了一面。怎么啦?这秦大嫂是谁呀?” 小兰看看四周,小声:“她是个寡妇,夫家姓秦。出寨已有两年之久,这次回来……”停顿了下,小兰叹气:“可能就再嫁不走了。” “再嫁?”蔡换儿挑出重点词:“那她第二春是谁呀?” 小兰为难苦笑:“我哪里知道。不过是她自己在村里放出话来,这次回来再嫁寨村的人。从此就不出寨了。” “哦。那她回寨多久了?” “也就月余吧?” “那她有没有放出谁是再嫁之人的风声?” 小兰定定看着她:“不知。不过,她可能中意……”又顿下来,咬咬唇,似在沉思。 蔡换儿瞪大无辜之眼:“中意谁?” “呃?我,我也不好确定。总之,她……”小兰到底面子薄些,不能直接说,只能委婉提醒:“她的眼光挺高的。一般村人入不得她的法眼。” “哦。眼光高?”蔡换儿听出点意思了。 敢情,小兰是在给她暗示秦寡妇中意刑元绍?为什么不直接说呢?就跟小喜一样,坦白报告不好吗?咦,不对。小兰自己都倾慕刑元绍,怎么还会向她吞吞吐吐的暗示呢? “小兰姐姐,问你一个直白的问题,可以不回答哦?” 小兰笑了:“问吧。我酌情回。” 蔡换儿不好当着毛婶的面太过直接,把小兰扯到一边,小声问:“小兰姐姐,解救毛叔毛婶最大的功臣是大当家的。对吧?” “对。我真的很感激他。”小兰毫不犹疑。 蔡换儿就直勾勾盯着她,问:“那你会不会以身相许报答呢?” 此问一出,小兰先羞红了脸,嗔怪白她一眼:“换儿,你在说什么呢?” “哎呀,大家都这么熟了,不用扭捏做作了好吧?你的心意大伙都知道。对,寨村的大伙。所以,这次大当家的成功救回你爹娘,这是多么难得的报恩又许身的好机会。我不信,你没想过?” 深吸口气,小兰正正神色,迎着她审视的目光,点头:“你说的没错。我是对大当家的很有好感,甚至是从小爱慕。你也看到了,他对我也很好。这次救回我爹娘,的确是报恩又相许的好机会。我真的试过了。” “啊?你试过了?结果如何?”蔡换儿着急问。 小兰垂下眼睑:“结果,自然是委婉的回绝呀。大当家的,从来没爱幕过我。从小到大,他也从来没说过长大娶我的话,举动也没越界。” “哦哈哈。”蔡换儿还取笑她:“是你一厢情愿。” 小兰沉吟会:“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现实大概是如此。昨晚的接风洗尘宴,你没参加,挺好的。不然,准的搞砸。” “为什么这么说?” 小兰笑了:“因为村里姑娘小媳妇们都争先恐后给大当家的敬酒,趁机借着酒意表白的可不少哦。更有黄二嫂这样脸皮厚的,也借着酒意直言大当家是她心目中最佳女婿呢?” “我去,为老不尊的黄二嫂。”蔡换儿咬牙捏拳头,嘎巴响。 “是的,没错。所以说,你若在,是不是就得借酒闹一场?” 蔡换儿讪笑,拍拍小兰肩:“你还真了解我呀。不愧是寨村第一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小兰拨开她的手:“多谢你言不由衷的夸奖。言归正传。我呢,差不多死心了。” “哦?所以你特意提醒我,最强情敌来了?” 小兰宽慰点头:“没错。秦大嫂这个,别看是寡妇,手段和脸皮比你可能更高明。昨晚的接风洗尘晏,她的表现。怎么说呢?好像大当家都觉得不赖。” 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蔡换儿就试问:“这么说,你自感竞争无望,退出去。然后希望我跟秦寡妇斗起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真心站我这一边的?” 小兰轻拍下额头,翻白眼:“你还是这么多疑呀?干嘛把我想的那么小人?” “多疑保平安嘛。”蔡换儿嘻皮笑脸轻松拨过。 “实情是,如果大当家夫人在你和秦寡妇之间产生,我宁愿是你。”总结定睛之语。 第261章 打听 蔡换儿轻松长笑:“噢~放心吧,小兰姐姐,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哈哈哈,蔡换儿好想仰天大笑:得道多助!连昔日情敌都来为她通风报信,就不信拿不下刑元绍!这趟京城之行,总算不白去。 送走小兰母女,蔡换儿斗志昂扬的转去后村。 一日之计在于晨。 村里人都开始忙碌了。虽是大热天,可是活并不少。砍柴的,放牛的,纳鞋底的,相约一起下河摸鱼虾的。 女人们也忙。忙着晒菜干,忙着洗衣,忙着搞卫生,晒被子什么的。 蔡换儿并不知秦寡妇住在哪里,她先去找徐氏。 徐氏自打清闲后,发福不少。 正在院中晾全家人的衣物,迎头看见蔡换儿在篱门站定,她先笑:“哟,是换儿啊。进来呀。” “徐嫂子,好久不见,气色越发好了。”蔡换儿打着哈哈笑进院。 徐氏苦笑不得,摆手:“进屋坐坐。” “不了,我帮你晾衣服。”蔡换儿上前帮忙。 绕过晾衣杆,蔡换儿才发现徐氏不但脸色圆润,不是发福,是怀孕了。 “徐嫂子,恭喜啊。” 徐氏轻松展着衣物,笑:“谢谢。” “这怕是三个多月了吧?”蔡换儿打量着猜。 “嗯。” 蔡换儿笑:“老高乐坏了吧?” 徐氏笑不语。 家里只有一个儿子,谁不想多子多福呢? 晾衣服的同时,蔡换儿跟徐氏打听:“这个秦寡妇到底啥来头呀?” “没啥来头,就是寨里秦大家的媳妇。自打秦大死后,她就出寨了。这次是小七接回来的。” “对啊,为什么就她出寨又回来?大当家为什么对她格外宽容?” 徐氏看她一眼。 蔡换儿喜欢刑元绍,无所不用其极倒追,大伙都知道。 “这是大当家的体恤。秦大是被人害死,这么多年,大当家的心有所愧。所以才对他的遗孀格外优厚。” “哦,明白了。”蔡换儿真的懂了。 徐氏要去提空桶,让蔡换儿制止了,她抢先帮着把装衣服的桶子送回廊下。又问:“那她这次回来,真的是想安定下来?” “她是这么说的。其实大伙都知道,她想再嫁。” 蔡换儿笑了:“这是好事呀。寡妇再嫁就是朝廷都允许的。” 徐氏擦擦手,从厨房拿出一串洗好的葡萄笑:“当然是好事。来,换儿,这是我后院新熟的葡萄。尝尝好不好吃?” “好新鲜的葡萄啊。”蔡换儿惊喜的摘一了颗放嘴里:“嗯,好甜。” “喜欢多吃点。一会带几串给皮大姐她们都尝尝。” “那我先谢谢啦。” 蔡换儿吐着皮,又接上题:“徐嫂子,秦家的这么愁嫁,那你不当回月老,给她介绍村里才俊配对?” 徐氏又拿出针线来,是给肚子里没出世的孩子缝制的。 “我倒是想给她介绍村里适当的后生家,可是人家看不上呀。” “她孤零一人,按理说条件也就那样,还挑?” 徐氏盯着手里活计,嘴里说:“人家可是外头世面上开了眼界的。眼光可高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概是村里没人配得上她吧?” “她有没有透露出瞧上谁了?” “呃?”徐氏针一顿,抬眼看她笑道:“我跟她也不熟,谁知道呢。” 蔡换儿会意笑了。 徐氏到底圆滑些,明知道秦寡妇八成是看上刑元绍了,可当着她的面,一丝不露。 “那没事了。徐嫂子,我走了。” “再坐会。” “不了,后厨还有一堆活等着我呢。” “那你等下。”徐氏去摘了几串露珠未散的葡萄放进一只小竹篮子:“尝个鲜。” “谢谢徐嫂。那我不客气了。”蔡换儿接过告辞。 走在乡间小路,蔡换儿没戴帽子,太阳已升三杆,热的不行。 “换儿姐姐。”有小女生清脆声音喊。 “谁呀?” 蹦出来五六岁的小姑娘。 “你是来弟?”蔡换儿还记得是桂花的妹妹。 来弟小脸一展:“换儿姐姐,你还记得我呀。” “当然记得。”蔡换儿捏捏她脸问:“找我玩呀?” “不是。我娘请你去家里作客。” 蔡换儿一怔,她可记得桂花娘对自己并不怎么热络和喜欢。 “下次吧。我现在有事得赶回后厨。”推脱了。 来弟小脸一垂:“换儿姐姐,你去一去吧。不然我娘和二姐该怪我办不好事了?” 蔡换儿扯扯嘴角:“得,还拒绝不了。否则就怪到你头上来了?” “是呀。换儿姐姐,跟我来吧。” “不来。你回去跟你娘说,让她来后厨找我。”蔡换儿保持警惕。 来弟扁扁嘴,快哭了。 “别哭呀。你一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来弟却反而‘哇’一声大哭起来。 “看看,你这么鬼机灵,我就更不想跟你回家了。88.”蔡换儿一扭头,径直走开。 来弟蒙圈,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果然,有村人好心过来问:“来弟,你哭什么?是不是换儿欺负你了。” “没有。” “没有你哭什么?” “我,我……”来弟小归小,却知道不能说实话。不然,后果更严重。 “换儿,换儿,站住。”多管闲事的村人跑步上前,冲着蔡换儿:“你怎么搞的?跟来弟好好说话不行。”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蔡换儿翻白眼问。 “那她怎么哭了?”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她肚里蛔虫。” 村人让她噎的,直翻白眼:“怎么说,你也是大人。她……” “她什么?你多管闲事也讲点道理。哪只耳朵听到以大欺小了?没有就一边去。还有呀,别以为我不知你肚里的小九九。屋里有个弱智小儿子是不?看中招弟是不?我呸!别害人家机灵清白的姑娘家了。” “你,你血口喷人!”村人恼羞成怒。 蔡换儿回头招手唤:“来弟。过来。” 来弟都想悄悄溜走了,被她叫住,脸上早没泪了。带着讪笑挪近:“换儿姐。” “我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 “你是不是请我去家里坐坐?” “是的。” “我不答应,你就开哭对吧?” 来弟低下惭愧之头。 第262章 纯洁的同事关系 蔡换儿又一指多管闲事的村人:“这人家有弱智儿,想跟你家结亲家是不?” 来弟茫然,她怎么知道这种事。 “回去问问你二姐,这人是不是经常讨好。让她小心点,别掉进别人的糖衣陷阱里。” “哦。”来弟听不太懂,还是点头应了。 “你你你这外来的臭丫头,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走,跟我去见大当家的评评理。” “好呀。”蔡换儿欣然同意:“麻烦你先去。我把这篮子葡萄送回后厨就来。” “……”简直要被她淡定的模样气死。 看到闹大了,来弟转身就跑了。 蔡换儿对村人:“快去呀。我马上就来。” “去就去,谁怕谁?” 可是,不凑巧。今天由刑元绍带队,已经出寨做土匪该做的勾当去了。 留守的三当家的贺小七,此刻却不在前寨。 师爷倒是在账房拨算盘,可是不大管鸡皮蒜皮的破事。 村人碰一鼻子灰只好溜回村暗地散布蔡换儿的坏话去。 蔡换儿当然是信守承诺的。 她把徐氏送的水果交给皮大姐后,掸掸衣袖准备过前寨。让陈嫂一把揪住:“又去哪?后门一大堆碗还没洗了。” “我去找大当家的。” “找个屁呀。大当家的一早就出寨了。” “啊?”蔡换儿消息落后,竟然才知情。 大林家的也双手提猪桶:“啊什么呀?这一夜半天,也该歇够了吧。快去做事。” “皮大姐,我请会假。”蔡换儿推不过就向皮大姐告假。 皮大姐正亲自洗水果,闻言问:“说个理由?” “有人要去找大当家告我的状。虽然大当家出门了,我还是怕他乱说。得去一趟前寨解决。” “快去快回。”皮大姐准了。 “谢谢皮大姐。” 蔡换儿冲陈嫂和大林家的扮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前寨有巡兵把守,但在日照映射下,冷清极了。 蔡换儿转了一圈,竟然没找到当家作主的。贺小七不知去哪里鬼混了。 来到账房,吴师爷给她最新消息:“二狗子他爹是来过。不过让我劝回去了。你们那些破事,轮不到我管。” “那三当家的呢?他不是值守吗?” 吴师爷脸上忽然带出暖昧笑容:“他呀。嘿嘿。” “师爷,你嘿啥呀?说嘛。” “别去打扰他。小七难得开窍。” “到底什么事呀?你说,我保证不去打扰他。”蔡换儿越发好奇了。 吴师爷端杯呷口茶,轻声:“老三有心上人了。这会抽空去找女方了。” “哇哦。”蔡换儿怪叫又忍不住:“谁呀?到底谁呀?” 吴师爷摊手:“他不说是谁。不过,我们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是有意中人了。” “最近的事吗?” “是呀。” “你们都没猜出是哪家姑娘?” 吴师爷笑她:“我们是爷们,不是长舌妇。不打听别人的私事。” “切。”蔡换儿鄙视。 不过,她就纳闷了。贺小七有意中人,为什么搞的神神秘秘的,连吴师爷都不知具体是谁?有必要吗?他一个堂堂未婚三当家的。有意中人难道不是好事?难道不能公开? “咦?”蔡换儿想到这里,就琢磨:“不会是有夫之妇吧?” ‘噗’师爷一口茶喷出来。 “师爷,你干嘛这么激动?” “谁激动了?我是让你吓的。”师爷抹嘴,没好气:“谁让你瞎猜。” “这又不是没可能。以三当家的德性,要是有意中人,早就嚷出来的吧。何必搞的这么见不得人似的。” “这?”师爷也犹豫了。 也有道理。贺小七那么个咋呼的人,有喜欢的姑娘,只怕早就嚷着让人去提亲了。怎么会躲躲藏藏的呢? “师爷,这事你好奇不?”蔡换儿挑眉笑问。 吴师爷不得不如实:“好奇。”谁没有好奇心呢?何况天干物燥,夏日漫漫,来点稀奇事八卦八卦也算避暑了。 “那就交给我。我去打听清楚。回头第一个告诉你。”蔡换儿转身欲走。 吴师爷思忖:反正不是自己去包打听,落不到长舌公的外号,就由她呗。 谁知抬眼,蔡换儿却没走,反而凑到他跟前,笑的相当促狭。 “师爷,我有个问题也很好奇,非你解答不可。” “你,你想知道什么?”师爷心虚的躲开。 “你跟皮大姐的关系……” 师爷立马严肃对待:“同事关系。清白的同事关系。你不要瞎猜呀。” 蔡换儿呲牙:“不会吧?你们一点进展也没有?” “没有。纯洁的同事。”吴师爷斩钉截铁。 蔡换儿回想了下,这两天看去,皮大姐似乎也没提起跟师爷的事,难道真的黄了? 回到后厨,一大堆早饭后的碗等着蔡换儿洗。 皮大姐好心说:“换儿,怎么说你也是咱们后厨的人。总不能回来就甩手不干了吧?再说,我看你精神头蛮好,厨房里人手不够,忙不过来。只好安排你做事了。” “皮大姐,我明白,我懂的。”蔡换儿掳起袖子开始洗碗:“我本来就是后厨小帮工。做份内的事应该的。我也不是白吃白喝的废柴。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嘿嘿,也不能这么说。”皮大姐都不好意思了。、端起水果:“来,先尝尝这葡掏,味道很不错。” “我吃过了。这是徐嫂特意带给你们的。” 皮大姐却捡起一颗,剥了皮喂到她嘴里。 蔡换儿当然不会推托,就着她手吃了一颗。看看四周无人,忽然小声问:“皮大姐,我才想起问问你跟师爷的关系怎么样了?” “嗨,别提了。”皮大姐情绪马上低落,也不喂她了。眼睛放空看着前方:“这些日子来,我十八般招数使尽了。没用。师爷就是看不上我。” “不会吧?师爷这么硬心肠?”蔡换儿手里洗着碗,故意引导。 皮大姐咬牙:“何止是硬,简直是绝情。” “他怎么绝情了?” 皮大姐眼里喷出愤怒之火:“说他前阵子被大当家派出寨外办事,认识了一位眉清目秀的良家女子,双方有情有义……” “怎么?师爷他私订终身了?” “倒没有。说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只是自己不方便擅做主张,回来请大当家批准方可。” 第263章 胖瘦的问题 蔡换儿不解:“有这档事?” 那怎么刚才在账房,师爷绝口不提了。难道是缓兵推脱之计? 很可能是师爷编出来的故事,目的是打消皮大姐的痴心妄想。 “所以,皮大姐,你就放弃了?” 皮大姐翻着小细眼,没好气问:“还能怎么着?我都死皮赖脸快没脸了。” “这?”蔡换儿一时无话。 如果皮大姐真的什么手段都用上了,还是不能打动吴师爷,那就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算了。”皮大姐情绪渐正常:“我反正活了二十多年,一个人凑合过一辈子算了。” “什么?二十多年?”蔡换儿又震惊了。 皮大姐听出不对,凶巴巴问:“怎么着?你以为我多大?” “呃?不大,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为了保小命,蔡换儿违心的报出一个数字。 “也没有啦。”皮大姐收敛起凶气,推了蔡换儿一把:“我虚岁二十九岁。” “哦。”蔡换儿故意惊讶:“原来皮大姐是二十有九啦。哎呀,瞧这皮肤弹性,这白嫩劲,一点不像是奔三的女人。” 果然这席话取悦了皮大姐,她顿时哈哈笑起来。重新拣了颗大葡萄喂给蔡换儿。 蔡换儿张嘴吞了。偷看一眼心情大好的皮大姐,心里在嘀咕:才二十九,还以为三十九呢。这一胖毁所有啊。 “对了,皮大姐,我想到了。”蔡换儿‘噗’吐出葡萄皮兴奋。 “想到什么?” 蔡换儿凑到她跟前:“想到了师爷,会不会是嫌弃你长的胖的缘故,所以才推三阻四的?” “胖?我胖怎么啦?又没吃他家的米。再说,我胖,但我身体好呀,没病没痛的。胖怎么啦?”提到这个痛脚,皮大姐就不乐意了。 “哎呀,皮大姐,先冷静听我说。” 皮大姐冷静不了,把葡萄一丢,冷声:“说。” 蔡换儿又把装葡萄的盘子捡回来,好声好气:“皮大姐,我当然知道胖有的美好呀。可是这天下的男人都是瞎了眼的,就喜欢瘦竹杆,有什么办法呢?” 皮大姐气冲冲道:“瘦瘦瘦,一天到晚就知道瘦?跟个逃难的灾民似的,哪有美感。排骨精摸着不咯手吗?” 这下好了,把蔡换儿也捎带上来。她就是正宗不掺假的灾民,还瘦的不成人形了。 蔡换儿嘴角直抽抽。 “瘦竹杆有什么好?风吹吹就倒了,一天到晚装柔弱,又假又矫情。” “是是,皮大姐,你说的对。”蔡换儿深深垂头:“好了,当我没说。” 竟然皮大姐对‘胖瘦’这么敏感,那蔡换儿只好不再提了。 “哼。”皮大姐还心不甘情不愿,看着前寨方向埋怨:“我当他与一般读书人不同,跟寨里那些粗糙汉子不一样,却原来一个德性呀。我呸。” 皮大姐忿忿不平的扭身走开了。 蔡换儿抹半边脸,皮大姐的唾沫沾到一点了。 她苦笑不已:“这叫什么事呀?我就是提出个猜想,还没证实。皮大姐有必要发这么大火吗?” 管了,他们的破事,由得他们去。 蔡换儿加快了洗碗的动作。她还要去村里打听贺小七的意中人是谁呢? 整个啸山寨就这么大。贺小七不在前寨,就一定在后村。就算真的跟村姑幽会,也不会钻树林子。这么大热天,樵夫都罢樵了,谁还会往林中钻呢? 洗好碗,还得过一遍清水。 “换儿。”正当蔡换和紧锣密鼓的掳袖子干到快结尾了。有人喊她。 直起腰,蔡换儿捶着后腰,高声问:“谁呀?我在这里。” 从前廊转出小喜。 “换儿,你在这里呀。”小喜蹦跳过来。 “来的正好,快帮我清碗。”蔡换儿正累的够呛,来个帮手太好了。 小喜却站在一边,笑:“我忙着呢。” “那你来干什么?” “哦。通知你一声,明天乔迁之喜。请你早点来。” 蔡换儿甩甩手是的洗碗水,诧异:“你们要搬家了?搬去哪呀?” 小喜笑眯眯:“搬去后村。新屋建好了。明天就搬。我特意来通知你一声。” “喂,什么新屋?” 小喜歪头:“你不知道吗?但凡拖家带口的,都会分得一栋新屋。当然,家什什么自然会配齐。我跟我爹,还有章妈妈进寨那天,二当家的就安排人手帮着选址建屋。” “哦,恭喜呀。” 有自己的屋子,总比暂住在前寨后厢房好呀。这也是巩固人心的手段之一。 小喜扬手:“你忙吧,我也有得忙喽。” “哎,小喜,要不要我帮忙搬家呀?” “不用了。大当家的已经安排人手帮忙了。” 蔡换儿一听,马上跑上前拉着她:“大当家的是不是安排了三当家的帮忙?” “是呀。不过,我们的行李本来就少。用不着太多了。” 蔡换儿眼珠一转:“这么说,今天已经在搬,明天请客?” “对呀。好了,我得回去收拾我住的那间屋子了。” “等下,小喜。三当家的还在你新屋吗?” 小喜摇头:“没在了。不过我看到他转去我们新屋对面坡了。” “对面坡住了哪些人家呢?” 小喜苦笑摇头:“我虽然认得大部分村里人。可他们具体住哪块,我还没太搞清楚。” 是这个理,蔡换儿不得不放开她。 “行了,你回去吧。我把后厨的事做完就去参观你们的新屋。” “欢迎呀。”小喜大方笑。 江三这一家,是新来的,也是跟刑元绍同过患难的。可是在村人眼里不过是来投靠啸山寨的江湖人罢了。所以他们建新屋,好好围观了一阵。但是搬新家,在村里没起什么浪花。 不过,小喜代表江三,出面邀请所有村人明天吃搬家酒,大伙都还是欣然答应了。 蔡换儿把碗洗了,码进碗柜,顺手还扫了地。陈嫂和大林家的也没于派别的事让她做。这样,就可以溜到后村去查探贺小七到底在哪儿? 谁知,用不着费心查,蔡换儿就看到村中那颗槐树下,乘凉的人群中竟然混杂着垂头丧气的贺小七。他谁也没搭理,默默的一个人盯着地面发呆。 第264章 得到想要的消息 蔡换儿稍加思忖,觉得此时还是不要去捋虎须比较好。而且贺小七脾气不太好,跟她的关系也不咋样。在他心事重重的时候去打听隐私怕是没好果子吃。 明智的蔡换儿就绕着槐树走,拉着一个奔跑跳跃的小屁孩悄悄打听:“哎,三当家的怎么啦?” “不知道。” “他在这里坐多久了?” “没多久。从秦家出来,就坐在那闷闷不乐的。谁跟他说话也不搭腔。” 蔡换儿惊讶的张大嘴:“秦家?哪个秦家?” 小屁孩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手一指:“呶,看到田头坡上有颗桂花树没。第二家就是秦家。” “秦家,有什么人?” 小屁孩嘻嘻笑:“就一个寡妇呗。” “啊?就是才回来的秦大嫂不成?” “就是她喽。” 蔡换儿心头划过一线浅浅的猜疑。不过,她偷看一眼贺小七。眉头深皱,脸色相当阴沉。谢了小屁孩,蔡换儿走上田坡,在桂花树下站了一会。 这里总共有三家。分的不远不近,共用一个出入的小径。 第二家的屋子明显旧了点,房板是灰黑色的。前边院子也长满了杂草。一颗晾衣绳晒了几件款式新颖的衣裙。 第一家养的看门狗冲她‘汪汪汪’乱叫。引的堂屋的出来一妇人,喝斥了看门狗,认出了她,问:“换儿姑娘,有事吗?” “没事。我随便逛逛。” “外头晒,进屋坐坐吧。” 蔡换儿求之不得,顺势就到了屋檐下,张望着第二家问:“怎么那边没有吗?这么安静?” “来,喝杯水。”对方客气的倒水递她,瞅一眼第二家,笑说:“哦,秦家嫂子这会怕是去后山吴家看热闹了吧?” “后山吴家有啥热闹可看?” “吴家的今日杀猪。别看只养了半年,可壮了,足有五六十斤。” 蔡换儿捧着水喝了一口,奇怪问:“吴家什么好日子呀?” “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就是老吴家儿子讨媳妇。” “这是喜事好日子呀。不得全村都去讨杯喜酒喝?” “不是今天讨媳妇。过两天。先把猪杀了。秦大嫂一个人闷,好热闹。只怕早就去了。” “你怎么不去呀?闲着也是闲着?” 村妇笑:“家里还有小孙子,儿子媳妇都不在家。我得看着点。” “哦。”蔡换儿点点头。 她把水喝完,忽问:“秦家大嫂一个人过,还习惯吗?柴米油盐可够用?不够的话我跟师爷说一声。” “哎呀,换儿姑娘,难为你挂念着。秦家的呀,虽是一个人住,衣食都不用操心。大当家的特意交待,她若缺什么,只管找师爷去。” 蔡换儿嘴角一扯,呵呵笑:“大当家的,可真周到呀。” “嗨,谁让秦大死的冤呢?还好,大当家的体恤周到。” 蔡换儿笑的很假:“那也是秦大嫂知足感恩。你看那个莫大娘,就一直记恨着呢。一把年纪,还活在仇恨中,真是可怜哦。” 村妇眨巴眼,小声说:“莫大娘是怪可怜的。” “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回来这两天都没着她。” “她呀,一个月前摔坏腿,一直在家躺着呢。” 蔡换儿竟然产生了一丝幸灾乐祸之意,干咳两声掩饰她的喜色,装着很关心问:“那她孙子呢?没被饿死吧?” “看你说的。谁还会饿着他们祖孙不成。” “这么说,莫大娘和她孙子被照顾的很好?” 村妇还纳闷:“这是当然的呀。咱们寨子有规定的。战死的家属都会得到妥当安排、莫大娘一把年纪,行动不便。自然几位当家的会派人好好照顾。” 蔡换儿望一边翻翻眼,又扭回头,笑眯眯问:“那她现在不再骂大当家的了吧?” 村妇脸色尴尬,也看向一边:“她,还是老样子。” “老白眼狼。”蔡换儿自然没好话评价莫大娘。 插曲告一段落,蔡换儿转回正题:“三当家的今天值守,有没有在村里巡视呀?” “三当家的呀。来过了。跟秦家的在河边说话,秦家的端着一盆衣物自顾自的就回来了。” 蔡换儿瞪大眼,觉得还不满意,又问:“最近,三当家的,在村里待的时间多不多呀?” “多。每天都看到三当家的在前边田路上经过。” “去哪?” 村妇一指旁边:“去照顾秦家的喽。大当家的不在寨子里,二当家的又整天操练出寨做事。所以这照顾孤婆寡妇的活,听说由三当家的包揽了。” 蔡换儿听到这里,算是心知肚明了。 “这么说,莫大娘家,三当家也常去?” “是。大当家的不在,就由三当家的接手管着咱们村。大大小小的事,解决不了,就由三当家的来裁定。” “师爷呢?” 村妇一撇嘴:“快莫说起。师爷自打从山外回来后,就一心扑在账房里,诸事不管。” “老高也不管吗?” 村妇又是一翻眼:“二当家的,打打杀杀最在行了。村里这些鸡毛蒜皮的杂事,他是搞不来的。还不如翠平他娘会管事。” “明白了。”蔡换儿恍然大捂了。 刑元绍不在啸山寨,就由其他管事人接管他的事。比如说,寨村发生的纠纷之类的,以前都是刑元绍来解决,现在换成贺小七了。 老高是个标准的硬汉,鸡毛蒜皮的事,他不拿手也不屑于。师爷只扫门前雪,而且师爷的权力也没贺小七大。 贺小七在村里走动的就比较多。再加上接秦寡妇回来的是他,所以他跟秦寡妇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昧就说得通了。 蔡换儿在言谈之间得到自己要的消息,就没去后山吴家凑热闹了。 她慢悠悠转回来,学着小屁孩们摘了一片荷叶盖在头上,晃到槐树下。 贺小七已经不在了。 他这会不在槐树下发呆发闷,也没在前寨歇凉。而是被村人叫去帮忙修瓦盖了。 村里的人家都是黑瓦木柱,住的时间久了,容易漏雨。大家都是趁着大夏天修补。若是家里有壮劳动力,一般就自己解决了。 若是像莫大娘家这样,桂花家那样的,就会去找当家的帮忙。 贺小七个子小又瘦,最是灵活。 蔡换儿是在桂花家不远,看到明晃晃的大太阳底下,贺小七满头大汗在修补缺瓦。 第265章 四六分账 黄昏日落,倦鸦归巢。 蔡换儿背负双手站在前寨,眼望通向出山的路,等着刑元绍的满载而归。 皮大姐亲自跑来喊她:“看什么?才一天不见就这么相思?” “可不是咋滴。” “少来。回去干活。”皮大姐袖子卷起来,露出肥白的小臂。 蔡换儿求情:“皮大姐,再让我等半刻钟。就半刻钟,我马上就回去做事。” “别讨价还价的。走啦。”皮大姐把她一拽。 蔡换儿苦着脸:“皮大姐,我得盯紧点,不然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皮大姐似笑非笑:“别打量我不知道。大当家跟你八字还没一撇呢?还没入锅,煮个屁熟呀?” “咦哟,皮大姐,你用词讲究点喽。” “啊呸!我就这习惯。你又不是头天才知道。”皮大姐笑唾她,忽然笑容凝固,眼光盯在某处。 蔡换儿顺着她视线,扭头一望:吴师爷也悠哉哉的晃过来呢。 “师爷。”蔡换儿扬声高叫。 皮大姐在她手上一拧,蔡换儿轻嘶一声。 吴师爷正趁着日落云霞满天晃过来赏景呢,听到这一声尖叫,他还笑眯眯转头。笑容也顿时凝结。因为皮大姐正用怨念的眼神瞪着他。 “咳,换儿。”吴师爷想拨脚就溜,却又觉得太怂。 “师爷,你忙完了?”蔡换儿把皮大姐一推前笑说:“皮大姐也在呢。” 吴师爷没办法,也只好干巴巴的冲皮大姐招呼:“皮大姐,你也在呀。” 皮大姐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冷哼:“怎么着?这块,我不能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吴师爷惨白着脸否认,同时向蔡换儿使眼色打圆场。 蔡换儿扭开脸,装做没看见。 皮大姐还是阴阳怪气:“那是什么意思?我是粗人,听不懂话外音,还请师爷好好说道说道。” 吴师爷半边脸抽搐了下,咽咽喉:“我,我没说什么呀。皮大姐,你,你也忙完了?” “哼。”皮大姐臭脸以对。继续刁难:“后厨还没忙完,怎么着?不兴我出来透透气?” “不是,我没有呀。”吴师爷垮下脸快哭了:“我,我没这个意思啊。” “那是啥意思?”皮大姐嘴角忽然有一丝得色。这样故意为难吴师父,看他急赤白脸的,也蛮好玩的哦。 “我,我……”吴师爷面对皮大姐的咄咄逼人,词穷了。急忙转向蔡换儿求救:“换儿,你倒是说句话呀。” 看了半天戏的蔡换儿眯笑着眼,问:“我,我说什么?” “帮我跟皮大姐解释,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吴师爷额头冒汗了。 蔡换儿恶作剧:“帮忙费五十文,谢绝还价。” “五,五十文?”师爷掏手帕擦汗。 蔡换儿凑到他跟前,背对皮大姐,悄声说:“师爷,这卖买不亏。不然,我再添点油加点醋,你吃不了兜着走。” 师爷咬牙:“成交。” 蔡换儿又转到皮大姐跟前,背对吴师爷,小声:“五五分帐。前提是马上消失。” 皮大姐磨着牙:“三七。” 蔡换儿一怔,讨价:“太多了吧?四六。” “成交。”皮大姐心满意足,扬头先冲吴师爷:“师爷,你慢慢等。我回去做晚饭了。” “好走,不送了。”吴师爷长松口气。 皮大姐悄悄向蔡换儿一挑眉,装模做样:“快点回来。” “知道了皮大姐。” 眼看着皮大姐壮硕的身材消失在视线中,蔡换儿一摊手:“交钱。” “一会给你。” “五十文呀,这么小的数目,师爷你还欠账?”蔡换儿不可思议。 吴师爷白她一眼:“我又没在哪里发财。” “你可兼着账房先生的活。手头总有几个活钱吧?” “有个鬼哦。”吴师爷摇头:“账目清清楚楚的。一分一毫都得记上。不然,大当家追究起来,我才叫吃不了兜着走。” “行,我跟你回去取。” 吴师爷挤眼笑:“怎么?不望眼欲穿等大当家回来了?” 蔡换儿耸肩:“反正我等或者不等,他总归会回来。” “财迷。”吴师爷送她个外号。 “是呀,我是掉在钱眼里的,师爷,你可不要拉我一把哦。” “去。”吴师爷让她打败了。 五十文当然不算多,何况吴师爷成天的山上,吃和住都不需要花钱,只有四季衣服要添换,所以还是攒了一小笔钱的。 看着吴师爷小心的从钱袋数五十文给蔡换儿。她就转眼珠笑了问:“师爷,想不想知道三当家的意中人是谁?” 吴师爷抬眼,一副想知道的模样:“谁?” 蔡换儿伸手:“信息费,半吊。” “半吊?你不如去抢啊。”吴师爷被她报的数目给惊吓到了。 “半吊真的不贵。因为这个消息太震憾了。你花这个钱算是咱们寨村第一个知道的。不亏。” 吴师爷不上当,数了五十文放到她手拍心:“亏,我亏大了。” “抠门。”蔡换儿收起五十文,挑眉说:“好吧,我一会把这个消息卖给大当家的去。他一定很想知道。并且会为之高兴的。” 吴师爷眉头紧锁:“是吗?” “大当家的一定会格外赏我半吊,凑成一两。哈哈。”蔡换儿盘算的特别美。 “切。”吴师爷虽然很想知道这个八卦绯闻,可是让他掏半吊,宁可好奇死。 不愿意就算了,蔡换儿抛着几文钱得意的往后厨去。 霞光溢彩的天空,飞过一群她不认得的鸟。 皮大姐分得三十文,乐坏了,数清楚后,她抓着蔡换儿:“这个主意好。以后,你就这么去敲吴从书。咱们还是四六分。” “凭啥呀?”蔡换儿不干了。 皮大姐眼一眯:“以后厨房的活计,你不爱干由得你。行了吧?” “行行行,皮大姐说话算数呀。”蔡换儿乐了。 能少干活,谁不乐意呀。再说,钱也不是她出。 “可是,吴师爷也是个精明人,不好再故伎重施吧?”蔡换儿理智反问。 皮大姐却毫不在意挥手:“哎呀没事的。他不是不想见我,怕见我吗?以后,只要你们俩在说话,我就故意过去,跟方才一样为难他。然后,你就做和事佬让他掏钱喽。” 第266章 准是失恋了 “这样呀?”这不就是故伎重施吗?蔡换儿搔搔头,纠起嘴角:“会不会让他看穿?” “就他那书呆子脑子,能看穿才怪。”皮大姐一脸的鄙视。 蔡换儿纠纠嘴角,小心翼翼:“皮大姐,你好像很看不上吴师爷哦?” “笨脑子的书吊子。”皮大姐下了这样的评价。 那蔡换儿就更要问了:“竟然师爷又笨,又呆,那皮大姐,你先前看中他什么啦?” 呃?皮大姐哑口无言了。 先扬后抑,好像说不通啊。如果真的笨又呆,那还看上,岂不是找虐? “哎呀,不早了。大当家该回来了吧,我得去催催陈嫂和大林家的做晚饭。换儿,你也别站着呀,过来搭把手。” 皮大姐完全跳过蔡换儿的问题,直接就转话题。 “皮大姐,你不是才说以后厨房的活计我爱干不干全由我吗?” “那是以后,不是现在。”皮大姐竟然还玩上文字游戏了。 蔡换儿扯扯嘴角,无奈嘀咕:“上当了。” 以后敲诈师爷还得跟皮大姐四六分,还得干活,亏大发了。 暮色渐深,前寨草厅吵吵嚷嚷的。 刑元绍,老高,贺小七和吴师爷已经入座,就等着开饭呢。 “大当家的,你们这桌的菜。”蔡换儿自顾自的先把菜盛过来。 “谢谢。”刑元绍真的有点累了。 “大当家的,今天收获如何?” 刑元绍看她一眼,淡淡:“一般。” 老高叹气:“这大热天,行人少,富人更少。哪有什么收获?” “哦。”蔡换儿乖巧的不敢追问了。 吴师爷埋头吃饭,不跟蔡换儿对视。 贺小七搭拉着头,叹气不停。 皮大姐把蔡换儿叫回去给其他桌帮忙招呼。 “对了,江前辈他们不一块吃饭?”蔡换儿忽然想起这茬来。 陈嫂回说:“让老吴家请去了。” “哪个老吴家?” 大林家的代答:“后山老吴,今天杀猪,过两天讨媳妇。” 蔡换儿装做才听说,问:“哪咱们是不是都要去凑分子?” “那是当然。村里就这么几户人家。哪家有什么红白事,大伙都会去帮忙。不过,你嘛,随便封几文钱就行了。” “那就好。”几文钱,蔡换儿还是出得起的。多了就头痛了。 饭堂热气腾腾,每个人都吃的一头汗。虽说坐落在深山林,暑气还是未散尽。 刑元绍显得闷闷不乐,一碗过后。蔡换儿殷勤的想给他再盛一碗,被他客气的婉拒了。 “大当家的,是不是天太热,胃口不好?”蔡换儿很关心出主意:“大林家的做有有酸萝卜,我帮你盛一盘来开开胃好不?” “换儿,谢谢。不用了。”刑元绍推碗浅笑一下:“我饱了。”又对其他人:“你们慢用。” 蔡换儿眼看着他走出门,却在寻思:不对呀。以前都是两碗打底,今晚一碗就饱了?难道在山外头吃了野食回来? 老高伸碗:“换儿。给我添一碗。” “哦,好。”换儿赶紧给老高盛一碗,多嘴打听:“二当家的,今天你们就在虎关岗,哪都没去?” “在落马镇附近转悠了一圈。” 蔡换儿马上追问:“这么说,大当家去了落马镇?” “没有。我倒是抽空去了一趟。嘿嘿,家里又要添人口,可不是准备准备。” 蔡换儿呲呲牙:“哦,对了,还没恭喜二当家又要当爹了。” “嘿嘿。”老高得意明着乐。 贺小七嫉妒的‘哼’还翻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是娶了媳妇,准得生十个八个的。多子多福嘛。” “三当家的,不是我说你。你是娶媳妇还是娶母猪呀?”蔡换儿实在听不下去了。 师爷和老高同时‘噗’喷饭。 贺小七把筷子一扔,对蔡换儿怒:“小丫头片子,今日爷心情不好,千万别惹我,否则后果自负。” “三当家的,好好的,你心情咋就不好了?”蔡换儿好奇问。 招来贺小七一通怒目。 “不如让我猜猜?” “猜呀。不过猜中没奖。”贺小七忿忿杠她。 蔡换儿把袖子一捋,冲老高和师爷:“你们要不要听?” “要。”师爷特别有兴趣。老高无所谓。 “要是吧?给钱。”蔡换儿又把手伸向吴师爷。 吴师爷鼻子生烟:“换儿,你不提钱不行吗?” “行呀。先给三百文封口钱。” “我去。”老高和贺小七都听不出去了,鄙视对她。 蔡换儿晃晃头:“好吧,我先猜。三当家的,看你这副嘴脸,以我推测,准是失恋了。” “啥?啥叫失恋?”贺小七蒙圈。 蔡换儿就好好解释了一番什么叫失恋。 果不其然,贺小七一下又蔫了,沮丧:“按你那么一说,我就是失恋了。” 老高和师爷都下巴一掉,眼珠一突,显示惊奇。 “等等。”老高还是精明的,听出不对:“小七,你恋人是谁呀?咱村里姑娘?” “嗯。” “谁?”老高都起了八卦之心。 贺小七垂头丧气:“算了,人家都不理我。” “哦,你这是单相思啊。”师爷到底读书多,听出是单恋了。 贺小七趴桌上苦恼。 老高很豪气的安慰他:“小七,不要这样。打起精神来,告诉我是哪家姑娘这么骄气,竟然敢拒绝你。来,说名字。我给你作主。” 贺小七埋头摇头。 “啧啧,你看看你这模样,哪点像啸山寨三当家的。振作起来。我就不信,村里有哪家姑娘会瞧不上当家的?” 可是无论怎么说,贺小七就是不肯明说。 蔡换儿一旁抱臂:“三当家的要面子。不肯说是被那位姑娘伤了自尊。不过,我倒是有些线索。” “谁呀?”吴师爷好奇问。 蔡换儿伸手索要信息费。 老高拍桌忿忿:“这是啸山寨,不要把外面事事向钱看的风气带进来。歪风邪气要不得。” 蔡换儿知道老高比较古板守旧,也没反驳什么。而是耸肩对吴师爷:“自个猜喽。”她掉头做事去了。谁知,陈嫂和大林家这两个八卦长舌妇耳朵尖,听了他们的全部对话,相视一笑:“哟,这还用猜,现成的嘛。” “谁?”这回感兴趣的是皮大姐。 第267章 撞伎俩了 陈嫂和大林家的也学蔡换儿,伸手索要:“独家消息费,不多,五十文。” 皮大姐气的鼻子歪了歪:“你们俩,明儿跟着大当家出寨去抢好了。想钱想疯了吧?” 狡猾的陈嫂转祸给蔡换儿:“都是换儿带头。” “管我什么事?”蔡换儿不认账,叫起屈来。 大林家的一扬下巴:“跟你学喽。” “哟,跟我学呀?交学费了吗?喊先生了吗?你们这是偷学呀。这么大年纪,咋就这么不顾脸面呢?” “你?”陈嫂和大林家的两人对视一眼,磨牙:“换儿,你不要胡说八道啊。” “哪句?”蔡换儿挑衅问。 反正在草厅饭堂,大伙都在,她们两人也不能把她怎么着?再说,有皮大姐保驾护航,蔡换儿才不担心会被穿小鞋呢? “你,你,你这丫头,嘴可真损呀。” 蔡换儿笑眯眯:“陈嫂,你会不会用词呀?我这叫伶牙俐齿,能说会道。” “我呸。”陈嫂很不服气啐她。 皮大姐叉着胖腰,冷冷问她们:“活干完了吗?有功夫打嘴仗,还不干活去。” “哦。” 夜幕完全降下来,草厅四方点上油灯。 寨兵三三两两吃完饭离开,还剩的几个都是今天值日,在帮着后厨将碗筷收回后厨的。 “皮大姐。”蔡换儿瞅个空,蹭到面前小声说:“我先走一步呀。” “干嘛去?” “当然是极尽所能讨好大当家的去。”蔡换儿也瞒她。 皮大姐就小小皱眉:“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去。” “啊?那要到几时?” “你呢,就把这里桌椅摆好,地扫干净,就行了。”皮大姐分派她做事。 蔡换儿无奈点头:“好吧。那碗不用等我洗吧?” “不用。”皮大姐还拍她肩:“我当然是支持你咱们压寨夫人的。不能便宜了别人去。” “皮大姐,你这个别人是指……” 皮大姐就歪鼻斜嘴:“还能是谁?就是那妖妖娆娆的秦寡妇呗。” 蔡换儿大吃一惊:“怎么?皮大姐,你从哪看出来的?” “就冲她接风洗尘晏那晚在大当家身边搔首弄姿,只要不眼瞎,都看出来了。” “噢。”蔡换儿小声自语:“她还真是不掩饰呀。” 皮大姐严肃又郑重:“换儿,你可要争口气。不能输给一个寡妇。” “是,皮大姐。我一定,一定要把她打败。”蔡换儿认真保证。 “去吧。”皮大姐轻推她:“干活去。” “靠!我还以为你放我去倒追呢。” 皮大姐乐了:“倒追我是支持的。不过,先把活干完。随你怎么折腾去。” “得令。”蔡换儿也笑了,俏皮的一扬手。 看着她欢快的摆正桌椅,又拿了扫地认真扫地,皮大姐就感慨:“谁要是把这么勤快乖巧又俏皮嘴甜的小姑娘家娶回家,那是上辈修来的福气。”然后又小声嘀咕:“大当家的,你可不要被狐狸精迷了眼啊。” 这个狐狸精在皮大姐心目中专指秦寡妇。 秦寡妇是个伶俐人。 她手里挽着一个精巧的小藤篮,一步三摇的来到前寨,直奔刑元绍的小独院去了。 廊下的灯笼已点明,夏风中摇晃。 刑元绍坐在廊下,就着灯在沉着脸在看一封信。 ‘汪汪’大黄闻到旁人的气味,兴奋的叫起来。 “大黄,给你,肉骨头。”秦寡妇巧笑嫣然的扔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猪骨头。这是今天特意从后山吴家要来的。 大黄特别高兴,小步跑着闻了闻,是新鲜的。又抬头冲秦寡妇‘汪汪汪’表示欢迎之意。 刑元绍听到大黄叫就抬眼,看到是她。慢慢起身,把信折起来。 “大当家的,在忙呀?”秦寡妇站在台阶下,微昂着脸问。 月色下灯光中,又是从上往下看,秦寡妇竟然有十分姿色。尤其眉眼含情,水波汪汪的,透着股少女没有的风情劲。 刑元绍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客气问:“有事吗?” “哦,我新做了肉饼,拿来给大当家尝尝鲜。这是我在山外跟一个从京城来的厨娘学的。还没试过手,今日是第一回。” 秦寡妇提起单裙,动作优雅的上了台阶,站到他面前,笑的真是恰到好处。 刑元绍摆手:“不必了,我才吃饱。” “没关系,当宵夜好了。夏夜漫漫,大当家的要处理寨子前前后后的各种杂务,一定忙到很晚吧?”秦寡妇自作主张就安排好了。 “哦,那就放下吧。”刑元绍倒也没再推脱了。 秦寡妇笑意更深,进了他屋,把小藤篮放好,然后环顾一遍。 虽然刑元绍是一个大男人独住,但也说不上杂乱。有小喽罗兵时不时的收拾一下。可也说不上很整洁。至少,黄昏收进来的衣物还搭在椅上,没来得及折叠起来。 秦寡妇轻轻笑了,掳起袖子就自顾自的帮他收拾房间。 半天没出门,刑元绍探头一看,小怔了下。马上上前:“秦大嫂,放着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们大男人,哪里懂的收拾屋子。还是我来吧。”秦寡妇还巧笑的瞅他一眼,说不尽的风流妩媚。 刑元绍后退两步,跟她保持距离,咽咽喉:“秦大嫂,不用了。我习惯了乱。太整洁了反而不习惯。” “那怎么行呀?”秦寡妇就笑了:“你可是大当家的,屋子怎么能乱糟糟的呢?这要让村人知道了,不知会怎么嚼舌呢。” 刑元绍就纳闷:“这有什么好嚼舌的?男人的屋子不都这样吗?” “才不是呢。”秦寡妇扭动着她有前有后的身子,娇嗔:“总之,大当家的。你瞧好喽。我保管把这屋收拾的敞亮又整洁。” “这?”刑元绍眼睛都不敢看她了。 秦寡妇眼色眉梢全是风情。见他不好意思直视自己,心知肚明的笑了。 “哟,我当是谁大晚上的上赶着给大当家的收拾屋子,原来是秦,大,嫂呀。”称呼上,特意加重间隔停顿了。 听这酸不拉叽阴阳怪气的声音,秦寡妇脸色一变,而刑元绍却长长松口气,眼里竟还带着期盼。 第268章 波霸寡妇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后厨杂役蔡换儿。 因为有明确的目标,所以蔡换儿干起活来一个顶俩。动作快速,手脚格外麻利。很快就把厅堂的活给干完了。还去洗了把脸,把头发绾了下,又拿了徐氏送的葡萄两串,一步三跳的来找刑元绍。 大黄在忙着啃骨头,没空‘汪’她。 是以,蔡换儿一路畅通刚上台阶就听到屋里隐隐有对话传出来。再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 倒要看看是谁在截她的胡。 倚着门槛一看,秦寡妇娇揉做作的抛媚眼。而刑元绍呢?还好还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于是乎,蔡换儿就扯着不屑的嘴角开口了。 “是换儿姑娘呀。”秦寡妇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轻巧一笑,旋即捂嘴皱眉:“哎呀,好大股酸气,哪来的呀?” 蔡换儿磨着牙,迈步入内,将两串葡萄往刑元绍手上一塞,掏出一块手帕,给遮到秦寡妇胸前了,还做好心样:“秦大嫂呀,虽然是酷夏天。可山里的夜还是凉沁凉沁的。你这白花花胸露外面,小心着凉啊。” 原来今晚,秦寡妇打扮的相当大胆性感。单裙还是中规中矩,可是上衣那就豪放无比了。跟唐朝妇人似的,整个胸露出大半边。白花花的一片好不刺眼。 更兼着秦寡妇胸有料,高高耸起,又是嫩白的,大部分毛头小伙子看见了,十八有九个把持不住。 秦寡妇也不恼,假笑着扯下她遮盖的手帕,递还:“谢谢换儿姑娘。我不冷。你这副小身板,怕是风吹吹就倒了,多穿点哈。” 蔡换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平胸,又把手帕给她胸盖住了,这回就说的很直白了:“为了前寨兄弟们的安危着想,你还是盖上吧。” 秦寡妇不懂了:“弟兄们的安危,与我何干?” “看你露大半边胸一晃一晃的,他们要是把持不住恶狼似的扑上来把你给那个了,这不是违反寨规吧?大当家的自然会按寨规法办对不?”后一句还瞟刑元绍。 刑元绍默默把葡萄放下,听到提自己,侧脸点头以示认同。 秦寡妇照样扯下手帕,朝她一扔,笑的舒心:“换儿姑娘想多了,也不要把别人想歪了。前寨大伙在大当家的教导下,岂会做那禽兽不如的下作事?” 蔡换儿磨牙,似笑非笑:“要不咱们打个赌吧。你现在就去前寨走一圈,没遇到禽兽,算我输。遇到了嘛,那你也别事后告状。如何?” “呃?”秦寡妇犹豫了。 她一个寡妇,自然知道成年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如果看到她衣着清凉在眼前晃,不冲动才怪?不冲动就说明她的诱惑不到位,难怪勾不上刑元绍恶狼扑食? “敢吗?”蔡换儿察言观色,知道她没把握。 秦寡妇却轻视一眼:“换儿姑娘,不要闹了。回去吧。” “切?谁跟你闹了?”画风变的快,蔡换儿一愣。 秦寡妇却直接不再搭理她,而是冲着刑元绍笑吟吟:“大当家的,不好意思。没想到让换儿姑娘这么一唠,就把要做的事给忘了。” 她继续收拾屋子,完全当愤怒的蔡换儿是透明人。 “哎,你?”蔡换儿是万万没想到呀,这个秦寡妇不但脸皮厚,穿的少明目张胆勾引刑元绍,还若无其事的不把她入在眼里。 刑元绍走过来,对秦寡妇:“秦大嫂,多谢了。” 秦寡妇对着他抛一个秋波,笑:“不用客气。大当家的,你帮我那么多,我都不知该怎么感激你了。这点小事,不值什么。” 刑元绍扯扯蔡换儿,问:“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有。”蔡换儿立马调脸色,满面笑容认真:“有要紧事。竟然秦大嫂占着屋子收拾,大当家的,我们外头说。” “好。”刑元绍爽快答应。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出门,秦寡妇忿忿: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也敢跟老娘抢男人!走着瞧。 竟然刑元绍不在屋子里,秦寡妇当然就没认真收拾屋子喽,而是四处瞎看。还坐到刑元绍的床上,拍拍席子,似乎把这里当成将来的家一样自在。 院中,月白风清,繁星密布,萤火虫一顿乱飞。 深深吐口气,蔡换儿要把在屋里那口恶气全吐出来。 “换儿?”刑元绍试唤。 蔡换儿转脸,一脸坏笑:“大当家的,艳福不浅呀?屋里那波霸寡妇的心思,实在太昭昭了。” “波霸?”尽是新鲜名词,害的刑元绍关注重点错。 “就是指大胸啦。大当家的,本来呢,你的私事。我是无权过问的。但是不凑巧,今天下午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惊人事,不得不提醒你。” 刑元绍对波霸等于大胸的解释,哑然失笑。不过,听她煞有介事的欲盖弥盖,想笑,不过忍住了。 “惊人的事是什么?”配合她的郑重神色,刑元绍追问。 蔡换儿看一眼屋里,又看看四周。好像比较安全。 她凑到刑元绍下巴底下,用两人才听到的语音说:“贺小七的意中人竟然是秦大嫂。” “啊?”刑元绍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竟然脱口惊呼。 蔡换儿急忙伸手堵他嘴,小声:“别大声。” “你怎么知道?”刑元绍起了好奇心。 贺小七最近是魂不守舍的,让他做事,好像都无精打采似的。可问他,又不肯说。 “我巧妙打听,缜密分析,得出的惊人结论。大当家的,你不信呀?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 蔡换儿眉头暖昧挑动:“跟我来。” 两人回看一眼屋内,秦寡妇的身影在窗前一晃又消失了。 “三当家的这会会在哪里?” “在他自己的屋子吧?” 贺小七的屋子亮着灯。 蔡换儿跟刑元绍趴在窗下,慢慢探头张望。 贺小七翘着二朗腿躺在凉席上,手里拿着一个有刺绣的荷包,嘿嘿的傻乐。 “你别出来。”蔡换儿悄声对刑元绍说,然后直起身,双手撑在窗台对贺小七:“三当家的。不好了。” 贺小七让她突兀出声吓的差点滚下席。 第269章 把话挑明 他没气问:“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蔡换儿瞅他把荷包悄悄塞腰间,装没看见,抬眼苦着脸:“当然是大事不好了。” “到底什么事呀?”贺小七走近窗边不耐烦问。 蔡换儿先吸吸鼻子,才扁着嘴:“我,我刚才准备去找大当家的,然后,然后就看到……”特意停顿下来。 贺小七脸上不耐色更甚了:“看到什么呀?” “看到秦大嫂,衣不遮体的进了大当家的屋子。” “啊?什么?不会吧?”贺小七原地一蹦,脸色大变。 蔡换儿坚定的点头:“嗯。没错。是秦大嫂。” ‘嗖’贺小七直接从窗内跳到窗外。幸好刑元绍机警,抢先一步闪进阴影内,这才没有穿帮。 “真是秦大嫂?” “不信,你自己去看啊。我骗你有好处?”蔡换儿理直气壮回。 贺小七拳头一击,咬牙:“不行。这,这太……” “太伤风败俗了是吧?”蔡换儿接上他的话头,还故意道:“我,我就是看不过眼,所以才来跟你说一声。三当家的,你去拦一拦吧?别真的出事,对咱们啸山寨影响也不好是不?” “没错没错。影响啸山寨形象。我,我这就是去阻止。”贺小七正愁找不到合理合法的借口呢。一听,立马撒腿就跑。 蔡换儿一摊手,对阴影处:“怎么样?看出苗头没?” 刑元绍不声不响闪出来,昂看星空,不知说什么好。 “走吧。去看好戏。”蔡换儿拉动他。 “去哪?” “当然是原路返回啊。看三当家的跟秦大嫂碰面,会擦出怎么样的火花?”蔡换儿暗暗‘嘿嘿’的乐。 本来蔡换儿坏秦寡妇的好事就让她很不高兴了。又来个贺小七,这下就火气更旺了。 “凭什么?你凭什么让我回去?”秦寡妇指着贺小七鼻子问:“这是你屋子?不是你叽歪什么?大当家的都没赶我回去,你凭什么?” 贺小七倒退着,结结巴巴:“不,不是。我,我没赶你呀。我是看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会让村人嚼舌头的。” “我呸。”秦寡妇直接啐他:“你哪只狗眼看到孤男寡女了?啊?你心思咋就这么龌龊呢?” “不,不是。”贺小七让她反问的脸红脖子粗的。 秦寡妇得理不饶人,还咄咄问:“村人捕风捉影嚼舌,你三当家的是干什么吃的?不会出现澄清不会出现辟谣吗?怎么着?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爱嚼嚼去。” 贺小七瞄一眼她白花花的前胸,腹诽:就这,还身正不怕影子斜?赤果果的摆在胸上,当谁是傻子不成? “秦大嫂,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无风不起浪嘛。所以,你你还是先请回吧。天黑,我送你回去。” “呸。”秦寡妇翻白眼:“说的好听。你打的什么混张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心里都有数,装个什么劲啊?” 贺小七陪着笑:“秦大嫂,你这是什么话?我真的是一片好心好意……” “哟,今日河边跟我说的那些情真意切的话,是个屁,放完就完是吧?” “不是。”贺小七严正神色:“秦大嫂,我说的是真的。” “哼。管你真假。”秦寡妇直撇眼,嘴一歪,望着天鄙视说:“也不照照镜子?” 贺小七当即就脸色惨白,噔噔倒退数步,骇然看着无所谓的秦寡妇:“你?那些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寡妇能厌恶的眼神直直瞪着他,说:“此一时彼一时。这个道理你不懂呀?” “你,你说的都是假的?” 秦寡妇一撩头发,不耐烦:“当然也是真的呀。我是真的想回来,想回啸山寨。想在这里安家,再也不希图外面的风光了。” “所以,你就故意讨好我?生怕我不带你回来?”贺小七好像受到打击似的。 秦寡妇翻白眼:“我还当是大当家来接我,谁知道会是你?不说点软话,你会把我侍候的好好的?” “那这个荷包……”贺小七不死心,掏出方才痴看的荷包质问。 秦寡妇那叫一个臭脸色呀。扭头好像不想跟他说话:“那不是我绣的,是我街边摊随用十文买的。总得表点心意吧?我不是白吃白喝的人。” 最后一根稻草压下,贺小七忽然似笑似哭的‘哈哈哈’,把荷包朝秦寡妇一扔,带着怪笑跌跌撞撞出了独院。 隐在暗处的蔡换儿和刑元绍相视无语。 听出来了,在接秦寡妇回来的路途中,贺小七这傻小子就已经被有手段的秦寡妇耍的团团转。把假话当真,把假意当真情了。 可是,由于秦寡妇特殊的身份,贺小七一时也没公开追求,想等刑元绍回来,然后挑准机会坦承。再喜结良缘。 谁知,回了山寨后,秦寡妇对贺小七就没了在路上的热情。甚至还几次明里暗地拒绝,无奈贺小七就是不死心。非得等她戳破窗户纸才肯正视这段一厢情愿的关系。 贺小七被气走了,秦寡妇一抹汗,还把胸衣拉低,随手抹汗。抹着抹着,她无比爱怜看着自己酥胸,叹口气。 “怎么办?”刑元绍没处理个这样头痛的事,小声问蔡换儿。 蔡换儿眨巴眼:“什么怎么办?” 刑元绍呶呶嘴,呶向屋内。 “等呗。”蔡换儿轻笑:“大当家的,你半天不出现,她自然就会离开。” 刑元绍看着她,小声问:“你还笑?” 蔡换儿捂着嘴,尽量不让笑出声。忍了半天,才抿着嘴点头:“是呀,好好笑呀。怎么样?这出戏好看不?” 刑元绍沉默,半晌才喃喃:“小七他?没想到,他竟然……”竟然中意秦寡妇。 “竟然什么?秦大嫂年轻又风情,三当家的中意也是人之常情。再说,华国也没规定寡妇不能再嫁吧?所以,大当家,不要太惊讶了。” “话是没错。只是……”两人看起来不搭呀?刑元绍也说不出道理,就是觉得这事挺不可思议的。 蔡换儿就斜眼不客气反问:“只是什么?大当家的,你是不是心里泛酸呀?” “什么意思?” 第270章 花样百出 蔡换儿还轻哼一声:“眼看着喜欢自己的女人,竟然被别的男人追求,是不是心里别有一番滋味。酸酸的。” 刑元绍板脸:“胡说。” 蔡换儿撇嘴:“哪句?” “我没有泛酸。只是觉得他们不般配。小七这人吧,应该有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女人相伴。秦大嫂?怎么说呢?也许善解人意,但绝不是小七的良配。”刑元绍给出大篇解释。 不过,蔡换儿没附合,反而驳斥:“大当家的,别用你的想法判断别人。尤其是感情的事,更不能理智对待。你分析的头头是道,却忘了最本质的一条:人的感情若是能说得清楚。古往今来就不会有那么些或悲剧或喜剧的爱情故事了,也不会产生那么多描叙感情波折的酸诗词了。” 刑元绍张张嘴想反驳回去,蔡换儿不客气继续:“我家乡有句俗语,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他们不般配,你咋就这么肯定呢?” “呃?”刑元绍愣了下。 蔡换儿越说越气:“照你的意思,我又瘦又小又穷又不长看,大概只有丑八怪穷男人堪配喽。”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刑元绍被她说的一头汗,苦笑说:“说的是小七,你怎么扯那么远?” “切。以貌取人,肤浅。”蔡换儿冷哼一声,起身就走。 “哎,换儿。”刑元绍没料到她竟然来脾气了。至于吗? 这一声比较大,惊动了还要守窝的秦寡妇。 她飞奔出门,软娇唤:“大当家的,你可回来了。” 刑元绍眼看着蔡换儿消失在黑夜中,无奈转身,面对笑语盈盈,衣着清凉的秦寡妇,正色道:“秦大嫂,不早了,请回。” “哦,我正要回去呢。”秦寡妇稍一怔就笑了道:“大当家的,那我走啦。” “嗯。” 谁知,她走下台阶,不知怎么脚一歪,扑向地面。 “啊~”秦寡妇张开手臂扑向站在台阶下的刑元绍。 刑元绍条件反射不是迎着抱她,而是灵巧的闪开。 ‘噗’秦寡妇跟地面来个面对面接触了。 “哎哟~”连呼痛声都那么娇软。 “你没事吧?”刑元绍上前询问。 “有,有事。我,我脚好像葳了?”此招百试百灵,各阶层的人士都擅用。 刑元绍着急:“你别动,我去把叫大夫。” “哎哎,大当家的。不用叫大夫了。你,你先扶我起来。”秦寡妇又气又窘。这招的后续难道不是近身相扶吗?咋的,不按套路出牌呀? 刑元绍扬声高喊:“小六子。” “来了。”小六子是个半大毛头孩子,恭敬:“大当家的,要小的做什么?” “扶秦大嫂。” “呃?”小六子很不解,但大当家的吩咐还是照办。 可是看到酥胸半露的秦寡妇,小六子眼都直了。 “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秦寡妇很利索,自己就爬起来。 小六子下巴一掉:“你怎么?”不用人扶就起来了? “大当家的,我没事了。”秦寡妇还弯腰摸摸腿,可怜巴巴:“还能走。” 刑元绍点头:“那就好。小六子。” “在,大当家的。” “去拿只灯笼,照着秦大嫂回家。” “是。”小六子猴儿似的,跳进屋里找出灯笼。 秦寡妇扑到刑元绍身上,昂头:“大当家的,不用送了。” “田间路窄,还是送送比较好。”刑元绍为她考虑。 小六子跳出来,举着灯笼,高兴:“好了。秦大嫂,请。” 秦寡妇一把抢过灯笼,冷着脸:“我自己拿着就行了。” “可是,你的腿……”刑元绍低头轻看一眼。 秦寡妇赌气:“放心,大不了爬回去呗。”说罢,她就一扭一扭出小院。 小六子凑过来:“大当家的,天很黑了。田间地头只怕还有蛇出来纳凉,要是咬她一口可不得了。” 刑元绍推开他:“去,跟去。” “是。”小六子欣然接受这个任务。 前寨倒还好,几处都有灯。可是进入后村,就黑灯瞎火的。远远田坡有微弱灯光飘出,可是路上,一点亮光都没有。 秦寡妇迟疑小半会,回头看到小六子探头探脑的。气不打一处来,勾手指:“你,过来。” “哎,秦大嫂,有事你吩咐。”小六子屁颠颠跑上前。 秦寡妇一指前头:“带路。” “好嘞。” 谁知,小六子才蹦到前头,秦寡妇手一推:“等等我。”手上一使劲,小六子向前一栽,跌倒在地。而这里略有坡度,小六子跌下地还朝前滚了几滚。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叫呢。来人呀,有人跌倒了,来人呀!”秦寡妇放声高叫。 闻声而来的寨丁涌过来,秦寡妇还把灯笼举高:“快,快去看看小六子。” 小六子半天没爬起来,哎呀哎呀叫唤。 大伙急忙扶起来他问:“摔着没有?没事吧?” “有,有事。哎哟,疼死我了。”小六子一手摸头一手摸屁股,苦着脸抱怨:“这什么破地?” 秦寡妇也关心上前:“小六子,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呀?” “要紧。”小六子借势倒向她。 秦寡妇微后一躲,板起脸冲其他人发号施令:“还不把小六子扶回去上药。” “哦。” “等下。秦大嫂,那你呢?”小六子还记着刑元绍派给的任务呢。 秦寡妇眼珠一转,抬手做无奈状:“我,我会小心的。” “可是……” 还没等小六子可是完,却见有人大步而来,大声:“我送秦大嫂回去。” 诸人一看,齐声:“三当家的。” 贺小七一扫全场,对小六子:“你先回去。” “哦。”有贺小七出面,小六子再无顾虑了。 秦寡妇眼里全是讥诮:真是打不死的蟑螂呀!都那么撕破脸说开了,还来献殷勤? 贺小七夺过身边寨丁手里的大灯笼,冲着秦寡妇,正色:“秦大嫂,请吧。” “谢谢啦。”秦寡妇眼光一扫。如此骚动,最希望出现的刑元绍半个人影都不见,心里那团火气蹭蹭就上来了。 月明星亮,夏风习习。田间地头蛙唱萤舞,伴着时不时的犬吠,别有田园意境。 第271章 肉包子 “我到了,你回吧。”秦寡妇回到自家院前,转回头对着贺小七一脸的漠然。 贺小七搔搔头:“那。我,我看着你进屋再走。” “切。”秦寡妇翻翻眼,道:“随你。” 她推门而入,很快堂屋就透出亮光。 贺小七却呆立不动。心绪复杂。有难受,也有不舍,更有一种酸甜的滋味在心胸中蔓延。 对方当他傻瓜,他却当她是宝。 诚然秦寡妇是太绝情也太可恶,贺小七却恨不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呀?”秦寡妇看到院中还亮着灯,推窗,语气不善的赶他:“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赶紧走。” “我?”贺小七向前一步。 ‘砰’窗户无情关上了。秦寡妇就在屋里做自己的事,全然不管贺小七。 贺小七双肩一塌,脸如死灰。呆立良久,最好搭拉着脑袋慢慢转回。 第二天. 蔡换儿又起晚了。不过有了皮大姐罩着,陈嫂再也不来掀她被单了。 慢腾腾把自己收拾好,晃到后厨,对迎面而来的大林家说:“今早吃什么?”不会又是老三样吧?她有点吃腻了。 大林家的却欢喜:“肉包子。” “啊?有肉包子?” “昨晚后山老吴杀猪,送了小半扇猪肉来,剁碎了当馅。” “哇,谁的主意呀?”蔡换儿相当好奇。小半扇猪肉不炒来吃,当肉包子? 大林家的拍拍围裙:“还能是谁呀?大当家的呀。咱们好久没吃肉包子了。” “也是哦。”蔡换儿记得,自打她上山入伙以来,好像没吃过肉包子。 后厨笼屉早就热火朝天的蒸上了。 蔡换儿竟然听到小喜的声音在跟皮大姐说话:“大当家的还说了,天热,放几天假。正好,中午大伙都去我家吃酒啊。” “知道了。我们都记得。”陈嫂接腔:“要帮忙吗?” “要要。今日来的人多,我爹让我来请大厨掌勺。尤其是皮大姐,可得麻烦你了。” “哎呀,看你见外的。入了咱们啸山寨就是自己了。互帮互助应该的嘛。” “先谢谢各位啦。”小喜又问:“换儿呢?” 陈嫂先说:“还在睡懒觉了。” “我批准的。”皮大姐淡然说:“换儿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让她睡饱了。” “嘿嘿,还是皮大姐体贴。”陈嫂讪讪道。 蔡换儿挑准时机,迈步入厨房,进门就大惊小怪:“哟,好香呀!嗯,是肉香。”接着,装成惊喜样:“小喜,你怎么来了?” 小喜正跟皮大姐一起包肉包子呢。冲她一笑:“过来蹭肉包子,不行吗?” “行行。太行了。”蔡换儿跳过去:“我也来包。” “去去,去洗手。”皮大姐对卫生方面抓得严。 蔡换儿笑嘻嘻洗完手,加入包肉子行列。 其实没什么技巧,把肉包进面团里,然后捏起来就行了。皮大姐手法快,一会就包好了一盘。陈嫂接着拿去蒸。 蔡换儿手笨,好不容易捏好了。跟别人一摆,显丑。 “对了,换儿。你昨晚咋那么晚才回?”皮大姐一面包,一面审她。 “哦,昨晚呀,发生了一些事耽误了。” “什么事呀?”大伙都好奇想听。 蔡换儿搓搓手,摊开:“特大消息。独家一份。想听,先交钱。” “我去。”小喜要糊她一脸。 “真的,独家消息。五十文,不亏。想听的赶紧呀。” 大林家的把蒸好的包子装在干净的大盘子上,吩咐蔡换儿:“换儿,去添柴。” “我双手没空呀。大林家的,你去吧。” 大林家的也不干了:“我又不是专管烧火的。你把手洗洗,赶紧的。” 蔡换儿看向皮大姐。 “行了,个个都偷懒。我去好了。”皮大姐做势去添柴。 这可把陈嫂和大林家的吓着了:“哎呀,皮大姐,这等杂事怎么能劳动你呢。好好,我们添。你继续包包子。” 说罢,还狠狠瞪蔡换儿。 蔡换儿装没看见,一心一意学着包,嘴里还说:“你们一点八卦精神都没有。这等特大独家消息都不想听。枉为啸山村人。” 皮大姐笑捏她脸:“听听这是什么鬼话?怎么着?啸山村人都是好打听的长舌妇?” “当然不是。不过,村子就这么大,人口就这么多,夏天日长,无聊解闷的法子不就是唠东家长,西家笨吗?来来,大伙来唠嗑呀。” “去去。”陈嫂翻白眼:“我都忙的解小手的时间都没有,你还唠闲话。” “那你去解小手呀。”蔡换儿下巴一抬。 陈嫂捂着肚子:“是得去了。大林家的,你看着点呀。” “行了,你去吧。”大林家的又是添柴又是看蒸笼,一头汗。 天色已大亮,热腾腾的肉包子吸引了不少寨兵过来。 等大部分都蒸好了,就可以开饭了。 皮大姐塞了小喜十来个肉包子,让她带回去给江三和章妈妈吃。 寨兵先开饭。 还有剩下的面团就由蔡换儿来包,不用她去饭堂忙活。皮大姐以为这样的安排她肯定反对。没想到,蔡换儿相当淡定:“我知道了。” 原来,她还记着昨晚的事了。记着刑元绍摆明以貌取人。这样一来,她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叹口气,蔡换儿独自在热腾腾的后厨发了会愣。 自己是什么模样,早就清楚了。若是按外貌来论感情,她可能就真的只能配丑穷人了。所以,她的机灵,她的伶牙俐齿,她的其他优点都被丑给掩盖了,于是就看不到优秀的一面,只盯着外貌评价? 动作麻利的把剩下的包子包好,蔡换儿决定去小喜新屋帮忙。 窗前闪过一道身影,蔡换儿不在意,以为是陈嫂她们回来取蒸好的包子。 蔡换儿学着将包好的放到蒸笼,然后再放上灶上蒸。不过最底下的蒸笼差不多可以取出来。蔡换儿拿指尖试了试,很烫手,取抹布包着手,再取。 “我来。”背后传来个低沉的声音。 呃?是个男人的声音?蔡换儿急忙扭头,对上刑元绍沉静的眼眸。 “大,大当家的,你怎么来了?”蔡换儿诧异过后,又挥手:“快出去,这里温度高,热得很。” 第272章 胜算多少 刑元绍并不介意温度高低,帮着蔡换儿做完事,抹抹汗,看着她问:“怎么一个人在后厨?” “我,留下看着火候嘛。这里还有几笼包子没熟。再说,我也不饿。”蔡换儿耸耸肩如此回答。 刑元绍轻垂眼,当做是信了。 “小七,也没去草厅吃饭。” 蔡换儿一怔,又了然,笑问:“他是大受打击了吧?没事,等他饿了,自然会冒出来。你看,厨房还有这么多剩的包子。会给他留着的。” “哦,大受打击?”刑元绍抓到要点,挑眉。 蔡换儿心虚,眨巴眼:“先说明,我跟他不一样。我是不饿,我是要看着蒸笼火侯。你别瞎联想。” “你怎么知道我会瞎联想?” “看你表情喽。”蔡换儿硬着头皮:“微表情会出卖一个人的心思。” 刑元绍忍不住笑了:“微表情是吧?虽然是新鲜名词,不过我顾名思义,猜到是什么意思了。” “猜到就好,省我的费口舌解释。” “微表情会出卖一个人的心思?不过,换儿,你的表情挺微妙的。”刑元绍点题了。 蔡换儿哑口。 她也有微表情呀,而且还蛮丰富的,当然也会让人看出真实心思来。这相当于挖个坑把自己套进去了。 “哎呀,不说这个了。大当家的,你没事跑来干嘛?特意来关心我的?”蔡换儿直接跳题。 刑元绍垂眉:“昨晚的事……” “后来还出事了?”蔡换儿八卦心一起,问:“秦大嫂还赖着没走?” “她离开了。” “那就没事了。大当家的,你现在知道秦大嫂是什么心思了吧?不会又装聋作哑吧?” 刑元绍扬扬头,问:“又?” “呃?”蔡换儿直翻白眼。这不明摆着吗?她的心意也是昭昭可见。刑元绍就是一直装聋作哑。现在又杀出个秦大嫂。他的表现是又作哑。 “大当家的没事,请回吧。这后厨不是你来的。”蔡换儿垂脸赶他。 刑元绍张张嘴,欲言又止。 正巧,皮大姐在窗外大声喊:“换儿,包子都蒸好没有?” 蔡换儿看一眼灶台,大声回:“蒸好三屉了。还有两笼火候差点。” 皮大姐说话间已经进门,一眼看到灶台热气直冒,第二眼看到刑元绍竟然也在,大吃一惊:“大当家,你怎么来了?” “哦,我,我来看看有新出笼的肉包子没有?给小七留一笼。” “哦,三当家的是吧?听说他病了,到底啥病呀?”皮大姐问话的同时,把其中一笼蒸好的装进盘里,递给蔡换儿:“给三当家的送去。” “我来吧。”刑元绍接过:“我给小七送去。” “大当家的,那怎么好麻烦你呢。换儿反正闲着也是闲。让她去吧。”皮大姐使眼色给蔡换儿。 不过,蔡换儿装做去看蒸笼,不搭理皮大姐的眼色。 刑元绍笑笑:“我也闲着。”他拿着肉包子出门了。 皮大姐追到门口目送他离开,回头冲蔡换儿坏笑:“换儿,老实交待,大当家的干嘛偷偷跑后厨来?” “我咋知道?可能他吃饱了撑的吧?”蔡换儿茫然状。 “少来。快点坦白。不要逼我用大刑。” 蔡换儿摊手:“皮大姐,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好奇去问他嘛。” “那你们说啥了?” “说昨晚的事喽。昨晚,我去看望大当家的,秦大嫂也去了。” 皮大姐又是一惊:“她去做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打扮的妖妖娆娆的,看着刺眼。” “哟,大晚上打扮妖娆,这还用说。换儿呀,你可看紧点。”皮大姐一听就明白了。 蔡换儿不解问:“看紧什么?” “还装。”皮大姐戳她一下:“看紧大当家的。” “尽量吧。”蔡换儿有气无力道。 皮大姐捅她:“怎么?气馁了?” “是呀。我又瘦小又平胸,长的又不好看,还伶牙俐齿跟长舌妇们吵架,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皮大姐,你说老实话,我的胜算有多少?就凭我这样的姑娘,你要是男的,你喜欢吗?” 这题一下把皮大姐难住了。她迟疑:“这,我也不好说。老实说的话,你外表是不太吸引人,可是个性还是不错的。但是呢,这天下又有多少男人不以貌取人的呢?我要是男人呀……反正,就你这号还有我这号的女人,怕是不入眼吧。” 蔡换儿抚额:“完蛋了!” “不过,大当家的,不是常人。他,也许想的跟别人不一样呢。”皮大姐苍白无力的安慰。 “谢谢皮大姐。”蔡换儿叹气。 “好了,别顾着悲伤了,干活吧。来,把肉包子都装上。” 蔡换儿怏怏:“哦。” 啸山寨难得早饭是肉包子,所以一扫而空,没有剩余。 不过,光吃肉包子,也省了后厨洗碗。 皮大姐够义气,为了安抚蔡换儿低落的情绪,把后厨杂活都分派给了陈嫂和大林家的。然后,带着一盘新剖的西瓜,拉上蔡换儿去前寨了。 陈嫂和大林家的怨声载道。自打蔡换儿回来之后,她们俩的工作非但没减少,还增多了。于是,两人就商议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跟大当家的说一声,必须新添人手。” “就是,指望不上换儿这丫头了。” “这丫头心大的很,从来就不安心厨房的活。” “倒也是。她是要往上爬的。” “她爬上?也不怕摔死。” “算了,由得她去。反正有皮大姐罩着,只有咱们两人累死累活。” “所以,一会做完事,一定要去给大当家的反映后厨严重人手不足的情况。” “没错。一起去。” 今天寨丁放假,都不用出寨打劫了。 正赶上江家迁新居,大部分人都去新屋凑热闹了。小部分值守把关。 贺小七闷在屋里称病,引来刑元绍,老高,师爷等人关怀。非但没病好,还不是滋味。 老高耿直,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可是刑元绍和吴师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直呆在屋里跟他谈心,目的是希望他振作起来。 贺小七快郁闷的吐血了。 第273章 扭胯 “拜托你们,让我安静会行吗?”贺小七举手做投降状:“我老实说吧,我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所以,你们就不用白费口舌了。” 吴师爷一下收声,讶然:“心病?噢~我知道了。相思病是不是?小七呀,告诉我,是哪家姑娘?我去把她请过来。” 贺小七沮丧:“师爷,我谢谢你啦。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呃?这,大当家的,你看……”师爷没套出信息,转看刑元绍。 刑元绍心里明镜似的,也不点破,反而告辞:“那小七,你自己慢慢想通。” “行了,去吧去吧。”贺小七想独自治情伤。 出门沿着走廊朝账房去,刑元绍说了:“师爷,难得放假,你也去江前辈新屋凑个热闹去。” “还有账没清完呢。” “也不急在这一时。” 师爷想了想:“行,我去整理下。” 忽闻一股香风袭鼻,师爷打个哈欠,眼前却扭过来一道窈窕身影,眼着是嗲嗲软音:“大当家的,你在这啊,让我好找。” 秦寡妇一袭水红薄衫,照样露出白生生大半胸脯,娇笑着出现。 “咦哟?”吴师爷吓一跳:“你……” 看清是秦寡妇后,他张嘴结舌。 秦寡妇清凉打扮在啸山寨是头一人,别人不敢也不会这么穿着。 秦寡妇眼尾一扫,瞧见了师爷,笑吟吟:“师爷,你也在呀。” “哎,是呀。秦,秦大嫂,你,你有事吗?”吴师爷都让秦寡妇的豪放打扮给震惊了。 这可是大白天呀,这可是保守的啸山寨呀。 她这一身打扮说实在的,吴师爷到是在庆阳城青楼见过。可那是青楼女子呀。人家打扮火爆是招揽嫖客。秦寡妇这又是为那般? “我找大当家的有事。”秦寡妇一阵香风的扑向刑元绍。 刑元绍避之不及。 这若是让她扑上身,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大嫂,有事说事。你就那说就是了。”刑元绍避开了。 吴师爷咽咽喉,眼睛不知不觉就盯上那白花花去了。 秦寡妇一点也不在乎师爷眼光吃豆腐,巧笑吟吟的追着刑元绍:“大当家的,我要说的事是私事。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 “私事这里说也无妨。” 秦寡妇眼波一转,瞟瞟傻呆的师爷,挥着手帕笑说:“师爷,我跟大当家有私事要细说,能不能回避?” “呀,我呀?”师爷回过神,吞下口水:“回避?好吧。你们聊。” 这要是没看出来,就不叫师爷了。 明显的秦寡妇在赶人,师爷虽然对着那一片白花花很不舍,还是识相的打着哈哈一步一步退。 “啊欠啊欠,哪来的刺鼻味道呀?”一道喝问随之而来。 刑元绍紧绷的面色一喜,忙:“换儿。” 蔡换儿和皮大姐手作扇慢腾腾挪过来,眼光扫到秦寡妇,眼角都暴跳了下。先向刑元绍招呼:“大当家。哎呀,师爷,你也在呀。” 吴师爷嘴角直抽抽。他是在这,难道犯了众怒不成? 皮大姐跟刑元绍打完招呼就直面秦寡妇:“哟,这谁呀?浓装艳抹的还一股怪味,这是要去接客还是相亲呀?” “你?”秦寡妇乍见现场又多了两个女人,自然也就稍稍收敛了神色,但却扬头:“皮大姐,妒忌的女人容易老丑。” “你说什么?”皮大姐火气蹭的上来。 蔡换儿忙按住暴跳的皮大姐,将手上帕子依然盖上秦寡妇大半胸,好心道:“秦大嫂,大白天的,你把半个胸都露出来,也不怪皮大姐误会你要去接客了。我呢,也算是去见过世面。就你这打扮,青楼女子专属。” 秦寡妇狠狠剜她:“没大没小。我打扮成什么样,用得着你来管?” “我本来不想管只想一旁静静的欣赏你高耸的胸,无奈呢。你看,师爷眼都直了,快流鼻血了。这样不好,真的给未婚男们以意淫的机会。你也不想老丑穷男人们在脑子里把你想的下流恶心吧?” “你?他?”秦寡妇瞟一眼师爷,果然有些色迷迷的。再看一眼刑元绍,竟然侧着脸,好像没正眼看她。 说实在的,她可是来勾引刑元绍的,可不想成为寨里其他男人的意淫目标。 结过一次婚的她深知男人们下流起来,那是一言难尽的。 “哼。”秦寡妇把上衣扯笼,瞪了师爷一眼。 “呶,外套,先披着。露太多,真有买肉嫌疑。大当家的品味没那么差。”蔡换儿好心递来一件破料不堪的夏衣,还散着恶臭味。 秦寡妇当然不要,还嫌弃的直捂鼻。 “披上吧?好歹遮一遮。对了悄悄跟你透个信。”蔡换儿凑到她耳边:“大当家的喜欢的是清纯的少女。比如说小兰,小菊什么的,你再露太多肉,只会把他吓的退避三舍,不信,你看。” 秦寡妇顺着她的话由看一眼刑元绍。真的没有动心也没有被诱惑到,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态度。其实她也耳闻过村姑们爱幕刑元绍的传闻,没当回事。秦寡妇单方面认为,男人就喜欢骚的,敢露的,大胆的,自动送上门的。 人太多,又被讽刺一顿,秦寡妇不能再卖弄风骚了,不甘不愿的披上破烂外套,鼻哼一声,扭头就走。 她走路也别具一格。一扭一摆,那胯扭的左一下,右一下,跟钟摆似的,勾得人眼里冒绿光,极尽狐媚之态。 皮大姐和蔡换儿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一直紧盯她一步三扭,摇着胯的步态。左一扭,右一扭,胯一直没摆正。 这胯扭的可真有水平呀!反正以正人君人自居的皮大姐扭不出来,瘦小扁平的蔡换儿也从来没试过。 于是愤愤不平的皮大姐和蔡换儿异口同声唾弃:“骚货。呸!” 秦寡妇扭着胯消失在两双冒绿的眼眸中。皮大姐和蔡换儿吐口气,对视一眼。同时转身,不由自主就学着秦寡妇扭腰摆胯。 为了得到相同的效应,皮大姐和蔡换儿左脚一迈右脚一拐,结果就是‘哎哟’两声,双脚勾绊,同时摔出狗吃屎的动作,半天爬不起来。 刑元绍和吴师爷从头目睹两人东施效颦后的贻笑大方,不约而同抚额无语。 第274章 贺乔迁 烈阳下,‘噼噼啪啪’鞭炮响起,啸山寨村一片欢腾。 一座掩映在绿树中的黑瓦木屋前,聚拢了不少人。男女老少,外加看门狗都在凑热闹。而正屋前,江三抛洒着糖果,供小孩子们哄抢。 迁居新居嘛,最重要的是人气。越旺越吉利。 因为江三这家人身份比较特殊,又是刑元绍亲自招揽的,所以寨里各位都来恭贺道喜,那怕是贺小七都一脸闷色的来了。 章妈妈和小喜以主人姿态招呼着大伙。 皮大姐率陈嫂,大林家的,还有另外两村妇在崭新的厨房忙活。这次的午餐人很多,差不多全村都来了,所以办的是流水席。食材众多,厨娘们自然也添加人手。 蔡换儿先跟章妈妈和小喜拱拳道贺,又跟江三说恭喜,然后跟着一办村姑们参观新屋。 屋子很新,还散发着桐油味。 正屋高大,分中堂和两加厢房。紧挨着正屋斜分左右是厨房和客房。正屋楼上也有一间屋子,是堆粮食的。 屋后,有猪圈和鸡鸭笼,已经有小鸡崽入住新笼。房前屋后都栽种了花花草草。 小喜的屋子在左边,不大,摆放着家什,有闺房的味道。 参观的人不少,蔡换儿匆匆瞟了几眼就退出了。 因为要开流水席,正屋前宽大的院子搭上凉棚了。各家借来的桌椅板凳也在布置。章妈妈和小喜一趟趟端出点心瓜果摆上,同时招呼大伙放开吃,不用客气。 蔡换儿参观完毕,打算去后厨打杂,忽见院外路上袅袅走来一人,打着伞。裙摆摇动,胳膊却露出半截。 原来喧闹的院子忽然一静,有人小声问:“谁呀?” “这不是秦寡妇吗?” “啊?是她?怎么打扮成这样?” 蔡换儿撇嘴心想:这算保守的啦。只露胳膊,没看见她露大半胸吗? 秦寡妇这次没露大半胸,不过领子开的不低,露出细长的脖子,也足够引人想入非非了。她收了伞,不理会乡巴佬们的惊诧的目光,径直走向章妈妈,道声恭喜,还奉上礼物。 她是客,礼节也不亏,章妈妈虽然看不惯她这妖妖打扮,也客气请她入座。 小喜轻撇下嘴,挪到蔡换儿身边,小声:“比你脸皮还厚。有危机了吧?” 蔡换儿也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咬着牙根说:“没有。我试探过了,不对大当家胃口。” “是吗?”小喜疑问。 “嗯。相信我,秦寡妇的风情不是大当家的菜。” 小喜轻笑:“难怪你气定神闲的。” “不然你以为我会怎样?”蔡换儿反问。 小喜淡淡:“我以来你会上前怼她几句,让她当面出丑呢。” 蔡换儿静了静:“我已经这么做过了。” 小喜瞪圆眼睛,诧异看着她。 蔡换儿云淡风轻的捋捋头发:“没错。已经做过了,效果还不错。” “呃?”小喜保持惊疑之色。 “你去招呼客人吧,我去后厨打杂帮忙了。”蔡换儿冲她一挤眼,扭身朝厨房去。 厨房门口也稀拉站着几个村人。有的透过窗户看厨房准备了什么菜,也有的在打量新屋说闲话。也不怪有部分村人心里不平衡。 江三这家人新来的,也不是来入伙的,却在刑元绍的特意关照下很快就有了这么好的新家,事事都齐全。一应家什之类的用品都是出自账房。点心瓜果就更不用说了。 蔡换儿走过去,耳边就听到有村妇很不满的嘀咕:“凭什么呀?凭啥要供着一个外来户?还用的是公账?想想就不服。对不,桂花娘?” 桂花娘手里拿着一把南瓜籽在吃,眼里看着来弟招弟在院中跟小伙伴玩,没有回应身边村姑的质疑。 不过,她眼角余光扫到蔡换儿,无声笑了笑,一步就挪过去拦着去路。 蔡换儿镇定:“麻烦让让。” “换儿,你可真是难请呀。”桂花娘皮笑肉不笑的说。 “是呀。我出门一趟,身价暴涨,一般人请不动。”蔡换儿一点不按套路出牌,得瑟的回击。 桂花娘稍怔,但是见识过她的话术,也没太奇怪。而是直接:“借一步说话。” “就在这里说吧。”蔡换儿多疑一面冒出来。 “这里太吵。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我话问你。” 蔡换儿单挑眉:“不好意思,现在没空。不如改天再约?” 桂花娘都要让她气笑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啦。” “不好,明天如何?”蔡换儿要掌握主动权。 “就今天。”桂花娘语气强硬。 蔡换儿翻个白眼,不退让:“明天。” “由不得你。”桂花娘伸手来拉她。 蔡换儿深知桂花娘这种做惯农活的妇人力气比自己大得多,跟她反抗,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所以,只能灵巧一闪,跳到其中一名村妇身边。 “你躲什么?” “你抓什么?”蔡换儿平静反问。 桂花娘四下一看,有好些人注意到她们在纠缠了。便凑到她身边,在耳边小声:“问你桂花的事?” “你去问大当家的嘛。问我干嘛?”蔡换儿指引不远刑元绍和。他正跟老高在说话。 桂花娘急了,暗拧了她一下:“就问你。跟我来。” 蔡换儿转动眼珠想了一下,无奈点头:“不如你跟我来。” 新屋院子不远有棵古樟树,树荫浓密。 蔡换儿跟桂花娘信步所至,然后就站着不走了。抬下巴说:“要问什么快点?别耽误我吃酒席。” “桂花在哪里?”桂花娘开门见山。 “我哪知道?你问大当家的去嘛?” “他不肯说。老高和三当家的都不知道。” 蔡换儿耸肩:“我也不是当家的,怎么会来问我?” 桂花娘直勾勾盯着她:“我问过莫大娘了。” “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狡猾多诈,其实小毛是因为你才被逮个正着的。” 蔡换儿忍不住开怀大笑,笑的喘气:“多谢两位如此高度评价。真是荣幸啊。对了,莫大娘还怎么夸我的?” 桂花娘瞪视她,觉得她在蔑视自己。 “桂花娘,你接着说。我不是笑你,我是高兴。”蔡换儿喘着笑气:“高兴给莫大娘留下狡猾多诈的印象。在我听来,就是变相夸我聪明嘛。” 第275章 双跪 夏风拂过,残叶飘落。 桂花娘恶狠狠瞪着笑的云淡风清的蔡换儿,下一秒很可能就要扑上来了。是以,蔡换儿收笑,干咳两声,认真:“桂花娘,实在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 “如果不是你,我家桂花就不会被牵连?” “你恨错人了。”蔡换儿变色冷笑:“你最该恨的是你男人。如果不是他酒鬼一个动不动打你出气,还把酒疯发在家人身上,令你劳累不堪支撑这个家。桂花也不会贪财去帮小毛。她之所以帮小毛,不为别的,就贪小毛给的那点小钱。” 桂花娘倒抽冷气。 “桂花贪细作的钱,不是为自己,是为你们这个家。所以,这么一推断,最该死的不就是你忍气吞声的酒鬼男人吗?”蔡换儿嘴角带着讥诮:“你那不中用的男人喝酒躺尸把你打的做鬼叫,你不恨。你不恼,你不反手,你不反抗。怎么着,觉得心口一股火气无处发,所以捡我这颗软杮子?” 桂花娘面如死灰,眼神忽悲,喃喃:“不,不是这样的。” “是哪样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告诉你,你大女儿桂花这所以落到这步田地,是这家所累。与任何人无关。你要恨,第一恨你那不中用的酒鬼男人,第二恨你自己为什么不能给桂花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三恨,嗯,怪你们自己投错胎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桂花娘回过神来。 “那你想我怎么说?你都把我恨的咬牙切齿,还指望我对着你能有好话?亏你是村里公认的能干婆,脑子也不好使啊。当然喽,你脑子若好使,当年怎么就嫁给那么一个没用的男人呢?” 毒舌损人这种事呢,蔡换儿最拿手了。 何况面对蛮不讲理的桂花娘。那就不用客气。撕破面皮直接怼就好了。反正,她在寨村也算是名人了,跟不少泼妇过招,再也没指望做个人见人爱的讨喜小姑娘。 “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当年我……”桂花娘激动起来,可话说到一半,又及时煞口了。不过面色相录难看,眼里好像还含着泪花。 蔡换儿望天翻个眼:“我没兴趣知道你的当年。我只根据我现在看到的做出判断。总之呢,你大女儿的事,我一无所知。你不用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至于你要把她下落不明的罪名扣我头上。随便你。” 桂花娘一抹眼,迅速冷静下来,沉声问:“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一无所知。再说,你这态度,我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你。”蔡换儿斜眼以对。 桂花娘怔怔看着她,忽然双膝一软,直接跪下,哀声:“换儿,我错了,我也是心急。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好吗?” “我靠。”蔡换儿吓的四处张望,不远的新屋有人朝这边看过来。 不得已,蔡换儿也双膝一软,给她跪下,哭着脸:“你能放过我不?” 当众下跪,这不是什么好事,处理不好,很可能陷蔡换儿于不仁不义无情冷血的唾骂中。一个长辈当众跪给小辈,这在什么年代都说不过去。 蔡换儿这处理手法,也让桂花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瞪圆了眼,抽口冷气。 “好了,大家都跪着,公平了。”蔡换儿摊手:“我再三申明,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有光天化日下足跪的勇气,怎么不去缠着大当家的讨要消息呢?” 桂花娘捂住脸。 “行了行了,麻烦你先起来吧。你膝盖不疼啊?”蔡换儿撑着大腿说。 桂花娘放下手,眼眶都红了,慢慢起身,颤着声音:“好,我不问你了。” “桂花娘,换儿,你们在干什么呀?”小喜飞奔而来。 蔡换儿也站起来,揉着膝盖,苦笑:“没什么?闹着玩呗。” 不但小喜,有其他村人渐渐聚过来。 桂花娘抹下脸对小喜挤个笑:“真没什么。” “真的?”小喜疑:“那你,在哭什么?” “没哭,是风大眼里进了沙子。”桂花娘抿嘴笑:“真没事。” “哦,那,那你们进屋吧,快开席了。”小喜邀道:“都来吧。” 蔡换儿揉着膝盖:“就来。” 凉棚下已经开始传菜了,当然先入席的除了几位当家的,还有村里年长者。再就有小孩子们饿了,另外设了一席让他们抢去。 桂花娘去帮忙传菜,蔡换儿自然也不好意思抢着吃第一席,跟进厨房打下手。 皮大姐一见她就抱怨:“怎么才来?快把这盆菜洗了。还有,去看看灶火旺不?哎呀,快忙死了。” “哦。”蔡换儿乖巧的先去看灶火,再去洗菜。 流水席嘛,这拨人吃完,换下拨人。 厨房的人快忙翻天了,还都饿着肚子。蔡换儿趁人不备,偷偷塞了两个肉丸子垫肚,不然她怕自己撑不到吃饭的时候。 水缸的水用的很快,蔡换儿舀了一勺添进锅里,眼尖的瞟到窗外闪过秦寡妇的身影。秦寡妇脸色不好,似乎气冲冲的朝厨房下的田径去。 窗影一闪,贺小七手里拿着那把伞匆匆追去。 蔡换儿就在转眼珠思忖:要不要趁着今天人多,把贺小七明恋秦寡妇的事宣扬出去呢?正好绝了秦寡妇的痴心妄想。省的她以后打扮清凉去刑元绍眼前晃。 流水席差不多了,还剩他们帮忙的这一拨人没得吃。 于是,趁着上席,蔡换儿双眼四扫。 新屋的村人渐散,比开席前至少流失一大半。不过,刑元绍还在。 “来来,请入座,各位辛苦了。”江三亲自来致意道谢。 大伙虽累,却是心甘情愿的,纷纷举杯再次恭喜乔迁之喜。 小喜作为主人陪坐。 蔡换儿不能喝酒,所以以茶代酒,与诸人碰了一杯后,她就专心吃菜。眼看酒过三巡,她也吃饱了,就开始有意无意:“哎,秦大嫂呢?怎么不见她?” 小喜答:“她先走了。说是有事。” 皮大姐就撇嘴:“她能有什么事?天天不干正事,东家串西家逛,逍遥得很呢。” “可不是。”陈嫂翻眼:“她能有什么事,一天到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今天的打扮可真的大胆呀。”大林家的附合:“那胳膊都快露出来了,打量就她白似的?” 第276章 忘恩负义 小喜嘿笑:“秦大嫂,可能是学着寨外的流行打扮吧?” “不可能。”蔡换儿否认:“我才从外边回来,没见过良家是这么打扮的。哎呀,你是没见她早上那套装束呀?” 皮大姐鼻哼一声:“早上她打扮的还大胆。整个胸都快露出来。白花花的一大片。狐媚子。” 其他人都目露惊色:“是吗?胸都露出来?我怎么没见着?啧啧,那可是伤风败俗啊。” “秦寡妇在外头住了些日子,就学的妖妖的,我早就看不惯了。” “就是,一看就是不是良家妇。也不知她在外头经历了什么?” “哎呀,快别说了,吃菜吃菜吧。”不掺和闲事的村妇打圆场。 蔡换儿觉得时机来了,忽然做恍然:“哎呀,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在厨房舀水,看到三当家的手里拿着秦大嫂那把伞走过去呢。” “三当家的?”大伙一愣,没把这两人联想起来。 “对,就是三当家的。好像是朝着那边小路去了。”蔡换儿还在撑着腮回忆。 陈嫂和大林家的相视一笑,晃头:“这有什么稀奇的。” “什么意思呀?”蔡换儿故意反问。 大林家的快语:“三当家的贺小七呀,早前秦寡妇还不是寡妇的时候就对她格外不同了。” “啊?不会吧?” “看不出来呀?” “三当家的怎么会看上秦寡妇?” “说错了,是秦寡妇看不上三当家的。”陈嫂指点关键。 于是引发新一轮的讨论。 小喜暗暗捅捅蔡换儿,轻声问:“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呀?” “故意给秦寡妇按个暗恋对象?” “错。”蔡换儿跟她头碰头,正色:“我是故意的引发话题的,但矮脚七也是真的在暗恋秦寡妇。” 小喜微讶:“竟然是真的?” “千真万确。假一赔十。啊不对。若是假的,我愿自罚三杯。”蔡换儿神色相当严肃。 小喜轻笑:“好了,我信。以秦寡妇那种大胆作风能吸引到三当家也正常。” “为什么这么说?”蔡换儿虚心讨教。 小喜咬耳:“三当家的,我听村里闲婆们扯淡,说是有人给他介绍村姑,他一个都没看上。还说不是他的菜。” “他的菜是秦寡妇这类的?” “没明说。不过给他介绍的都是青春少艾的小姑娘,都不喜欢那就只能说明他喜欢成熟的吧?” 蔡换儿暗暗笑:“有道理。” 于是这桌帮工酒席间,就把秦寡妇和贺小七扯在一起讨论。当然一个死男人,一个未娶,真的成一对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世的事。 更有陈嫂和大林家的笑嚷着让村里最喜做媒的王姑婆去撮合算了。 说到最后,大伙都开始期待秦寡妇和贺小七的喜酒了。 席终,蔡换儿自动留下帮着小喜收拾残局,章妈妈端出剖好的西瓜招待。 “换儿。过来一下。”刑元绍只好主动招呼。 蔡换儿大惊小怪:“大当家的,你找我?” “嗯。” “等一下。我帮小喜把桌子收拢好。”蔡换儿还拿乔了。 小喜推她:“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去吧。” 刑元绍脸色如常看着她。 蔡换儿磨磨蹭蹭的,最后在大伙的起哄下才扭扭捏捏走近,问:“什么事呀?” “边走边说。”刑元绍向江三:“江前辈,告辞了。” 江三点头:“谢谢,不送了。” 小喜也远远冲蔡换儿挑眉毛,意味不明。 蔡换儿冲他们挥挥手。 跟上刑元绍步伐,瞅着离新屋也有段距离了,才问:“到底什么事呀?” 刑元绍抬眼直视前方:“桂花的事,我会找机会跟桂花娘透露一二的。” “哦,早该这样了。”蔡换儿想起方才的事就忿忿:放着最清楚来龙去脉的刑元绍不问,偏把主意打到她头上,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另外,邵素素的伤好了。” “嗯?”蔡换儿惊讶:“这,你都知道了?” “不是探子说的,是……”刑元绍停顿。 “不会是屈太守书信告诉你的吧?”蔡换儿歪着嘴角惊疑:“官匪关系啥时这么融洽了?” 刑元绍不答,接着说:“她不知什么缘故,可能最近会带人剿匪?” “什么?”蔡换儿下巴一掉:“她凭什么呀?她也太忘恩负义了吧?” 刑元绍不语。 “原因是什么?屈大人没说吗?” “原因不明。不过,她的目标是我,并不是整个啸山寨?” “啊?”蔡换儿眼珠转来转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大当家的,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抢亲来了?” “胡说。”刑元绍显然不喜欢这种假设。 蔡换儿就挠头:“那是什么原因?总不至于还是什么狗屁师命的缘故吧?” 话糙理不糙。 刑元绍缓缓摇头:“真实原因只有邵素素知道。” “那好,等她来了,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看她招不招?”蔡换和满脸戾气,杀气腾腾建议。 刑元绍咧咧嘴:“拷打?” 蔡换儿斜眼:“怎么着?怜香惜玉舍不得?” “不是。”刑元绍失笑:“我作事光明磊落,不屑于这种手段。” “好吧,你光明磊落正人君子,我满脑算计阴暗小人。”蔡换儿翻白眼。 “换儿,你不要引伸歪解好吧?”刑元绍无奈了。 蔡换儿轻耸肩:“知道啦。不过,邵素素功夫挺高的,她会是潜进来还是正大光明在寨外叫阵?” 刑元绍默然片刻:“后者。” “哟,大当家的,你好像很了解她?” 刑元绍戳她额头一下,无语道:“你忘了,上次她受伤,我们去看望。我说过,欢迎光明正大的挑战。” 蔡换儿稍加思索,也想起这档事,嘻嘻笑:“想起来了。不过,邵素素这么听话?她可是大内出身,大内高手最擅长搞阴谋诡计了。” 刑元绍微笑看着她:“你不是调侃她弃暗投明吗?我相信,她还要点脸,会正面对阵。” 蔡换儿嘻嘻笑:“对对,你帅你说的对。不过大当家的,我能提个小小要求吗?” “提吧。” “要是邵素素跑来剿匪擒山大王你,能不能让我也同去凑个热闹?” “……” 第277章 集合 说曹操,曹操到。 邵‘曹操’素素很快就领着庆阳城一班正规军在虎关岗叫阵。 消息传来,啸山寨丁一片沸腾。因为好久没跟正规军大部分正面较量了。总是小打小闹的抢劫,一点也不过瘾。 再不跟正规军干一架,啸山寨的威名怕是要下降排名了。 威武厅,挤满自愿请战的寨兵们。最近情场不得意的贺小七更是双眼放亮,热情高涨要求马上带人去跟官兵决战。 老高也摩拳擦掌,总算等来旗鼓相当的对手,他自然也要求打头阵为先锋。 只有师爷对这帮听到打架就罩子放亮的莽夫们翻白眼,心里在忖:跟官兵斗,那是要死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帮家伙哪来的自信能打败官兵? 刑元绍下巴有新胡须,他不打算剃。还是大胡子有威严些。下巴光光的,难以树立威信。 威武厅闹翻天,刑元绍安静听着。等喧闹渐息之后,他才不紧不慢:“都不要争,这次官兵为头的邵素素是冲我来的。所以,我亲自会会她。” 贺小七赶紧:“大当家的,我也去。” “我要参加。”老高不甘落后。 刑元绍却摇头对贺小七:“小七,你守寨。老高,速点起人马,迎战。” “是。”老高嘴一咧,乐的转身点兵去了。 贺小七不服:“大当家的,我已经守寨好几天了。让我出寨吧?” 刑元绍走近,拍拍他肩:“你的心情我明白。不过,你最近情绪不对,上阵杀敌这种事,还是等你恢复状态再说。” “我情绪怎么不对了?我状态很好呀。特别想去会会官兵,不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我就不姓贺?”贺小七抗议外加表决心。 刑元绍慢慢摇头,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小七,我知道你有情绪,而且急需发泄。但这次不行,等下次吧。” “我没有情绪要发泄呀?”贺小七不承认。 刑元绍只好点明:“情场失意,战场未必如意。所以,你适合守寨。” “这?”贺小七脸色一变,嘀咕:“不让我上场,我更有情绪了。” 刑元绍招手唤:“师爷。” 吴师爷凑过搂问:“大当家,你吩咐。” “看好小七。另外,好好开导他。” 师爷看一眼忿忿的贺小七,小心问:“开导什么?” “开导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刑元绍交待一句后,大步出威武厅。 “是,明白了。”吴师爷眼里带着笑意,对贺小七:“三当家的,这种事我熟。” “你生还是熟管我屁事。”贺小七不乐意了,瞪他:“不许管我。” “这可不行。大当家吩咐,我哪敢不从?” “我去。” 于是,吴师爷就发挥‘粘’字诀,把贺小七盯的死死的,让他不能开小差私自偷溜。 听着前寨练武坪传来声震半空的呐喊打气声,后厨的蔡换儿心里就嘀咕上了。 “这是干什么?大热天的还操练,也不怕中暑?” 陈嫂和大林家的欢喜:“走,看看去。” “看什么?”蔡换儿还不解。 皮大姐嘿笑“看光膀子的大老爷们呗。” 嘶~蔡换儿抽口冷气讶然:“陈嫂和大林家的这把年纪,还爱看壮男?” 皮大姐斜起小细眼反问:“你不爱看?” “呃,这个……这个嘛,我看颜值。当然,身材好可以加分。”蔡换儿结巴回答。 “啧啧。瞧你说的,不打自招了。” 蔡换儿擦擦手问:“皮大姐,你不去凑热闹?” 按常理说,皮大姐一向爱凑热闹,看壮男这码事怎么能少了她呢?何况还被瘦不拉叽的师爷给婉拒了感情,更该把目光投向其他男人吧? “这大热天的,我懒得动。”皮大姐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随时擦汗。 “哦。”怕热,爱出汗是胖人的共同点。 “对了,你怎么不去?”皮大姐反问她。 蔡换儿心直口快:“我说过啦,颜值为上。歪瓜裂枣的长相,再精壮的身材,我也无兴趣。” “哈哈哈……”招来皮大姐捧腹大笑,笑到最后,还对着蔡换儿说:“换儿,你这叫什么,叫严,什么律己。” “宽以待己,严以律人。”蔡换儿沉声:“你的意思是,我自己长的不咋样,却对别人外表要求高,是吧?” 皮大姐笑音仍在,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换儿,你就是脑子转得快。” “谢谢。我脑子有时挺好使的。”蔡换儿默默垂头。 她长的平凡普通,就不能挑剔别人了吗?本来寨兵里歪瓜就多嘛。 她们正说着,就见陈嫂和大林家一脸嫌弃回来。 “陈嫂,你们这么快变转回了?”蔡换儿迎上前问。 陈嫂翻翻眼:“没看头就回来喽。” “没看头?那练武坪在干嘛,搞的声势这么大?扰民嘛这是。” 大林家的拉过板凳坐下,道:“在集合。也是怪,平时出山打劫也没见这般声势?瞧着像是……” 皮大姐和陈嫂对视一眼,惊讶:“像是官兵打过来了?” 说起来,这种声势她们见过。以往官兵来围剿,啸山寨兵们就是这样声势浩大的集合迎敌。难道,又有官兵来捣乱? “集合?官兵?”蔡换儿原地一跳:“我去看看。” 陈嫂忙喊:“回来,真没有什么看头?” 但是蔡换儿一溜烟就窜去了。 练武坪集合了有大约百余寨丁。这拨人个个都膀大腰圆的,手里都抄着武器。听着老高在分派调度。而刑元绍呢,却一身劲装,还戴着一个看起来像头盔的东西。倒是威风凛凛很有气概。 蔡换儿瞅准时机,从旁边窜过去一把揪住他:“大当家的。说好带我去的呢?” “去哪?”刑元绍明知故问。 “会会邵素素啊。” 刑元绍睁眼说瞎话:“来的不是邵素素。” “那是谁?” “官兵。” 蔡换儿鼻出冷气:“休想骗我。就是邵素素对不对?大当家的,你不是答应过我呢?一寨之主,不能言而无信吧?” 刑元绍只好劝:“上阵迎敌,不是闹着玩的。” 第278章 连起来读 “大道理我全都知道。若是别的官兵,我自然不缠着去了。”蔡换儿笑叹:“可来的是邵素素,我得会会这个厚脸皮的女人。两军对阵,骂战为先。传说诸葛亮就是在战场上把王郎骂死的。骂人我拿手啊。” 刑元绍无语了。 传说也当真?再说邵素素是王郎吗?都说了她脸皮厚,怎么可能一骂退阵呢? “大当家的,你放一百个心,我绝不会给你,给大伙拖后腿的。见机不妙,我会躲一边去。不给你添麻烦。” “这?”刑元绍又想笑。 “就这么定了。等下,我去换身短打。”蔡换儿不等他答应,抢先定调,然后跑回屋换装扮了。 “哎?”刑元绍抚额无语。 边上某亲信问:“大当家的,真把她带上?” 沉默片刻,刑元绍点头:“带上吧。” “呃?”亲信们傻眼了。 “有什么后果,我承担。”刑元绍一句话堵死亲信劝说。 皮大姐,陈嫂和大林家的看着蔡换儿如一阵风刮过来,又刮向后屋。齐齐惊诧,跟过来扒在窗外看着蔡换儿手忙脚乱换衣服,扎头发。 “换儿,你干嘛呀?”皮大姐忍不住了。 蔡换儿一边换上短束衣,一边回:“大当家答应带我出寨了。” “啊?”三声惊呼。 “是真的。我的作用不亚于师爷。师爷还不一定有我口才好呢。” 陈嫂纳闷了:“又不是去讨价还价,口才好有啥用?” “对呀,不是来官兵了吗?”大林家的疑:“换儿,你跟去做什么?” “有大作用。哈哈,先保密。”蔡换儿把头发扎成马尾,又把鞋子扎紧,然后半志昂扬出门。 “换儿,你等下。”皮大姐一阵龙卷风刮进厨房又刮出来,递一把菜刀:“拿去护身。” “这,菜刀?”轮到蔡换儿傻眼了。 陈嫂将菜刀塞她手上,好心:“拿着吧。总比两手空空强啊。” “对呀。万一官兵杀过来,拿着刀总是安心一点。” 蔡换儿嘴角剧烈抽了抽,苦笑:“好。我拿。谢谢大伙。” 一个毛头小丫头,穿着短短紧紧的上衣,扎着男人才穿的裤子,头发绑的不伦不类,手里还拿把沾着菜叶的刀,要多滑稽有多稽。 不但刑元绍看的直望天无语,老高多么稳重的二当家,扭过脸闷笑。其他寨丁虽然板着脸严肃等军令,可是眼角余光瞄到蔡换儿,无不鼓着嘴把笑憋在心里,想笑又不敢。 “出发。”刑元绍一挥手,这队人马开拨。 蔡换儿把菜刀信腰上斜插,高兴的跟在刑元绍身后。 亲信牵来一匹高头大马,刑元绍翻身而上。急的蔡换儿跳脚:“大当家的,我呢?” “去把那头毛驴牵来。”刑元绍吩咐亲信。 那头毛驴是蔡换儿从庆阳城骑回来的,被好好的跟寨里的马放在一起养。本来有人建议拿去给村人当苦力用。刑元绍迟疑未批准。这下派上用场了。 蔡换儿当然乐意啊。这头毛驴她很娴熟,不怕被撩下来。 下了独夫关,再过去没多远,就是树林。 没想到林中官旗飘飘。 “不会一言不知就打起来吧?”蔡换儿还担心。 刑元绍轻松笑:“不会。两军对阵,总要先唇枪舌战一番才开打。” “哦,这个我拿手,我来。”蔡换儿催动毛驴上前。 树林有官兵拿着刀枪严阵以待。 老高默不作响,指挥着寨丁分散开,摆成一个古怪的阵,准备迎敌。 邵素素催动坐骑从官兵队中出来,侧边是颖姑。 她们两个没有掩饰身份,还是女儿装打扮,戴着一顶薄纱帽子。不过袖子扎紧,脚上穿着官靴。 “刑寨主,别来无恙?”邵素素掀纱微笑:“我正大光明来了。” “欢迎。”刑元绍平静道:“我说话算数,欢迎邵姑娘明刀明枪来抓我。邵姑娘来的好快啊。” “事不宜迟嘛。能抓到天下闻名的悍匪,我是等不及了。” 蔡换儿从高头大马后冒出来,向着邵素素:“嗨,邵素素,你伤疤好了忘了痛,这么快就来跟我们作对啦?” 邵素素没想到她会在,微一怔,冷着脸:“这里没你的事。一边去。” “当然有我的事。”蔡换儿正色:“我一直想再看碧玉阁绝色青青姑娘一面。邵姑娘,你干嘛包这么严实呀,不会长痱子?还是把半个胸露出来好看多了。” “你?”邵素素勃然大怒。 蔡换儿不看她盛怒的脸,而是把菜刀抽出来,晃了两晃,摇头道:“伙计们,这个邵姑娘可是绝色哦。谁能生擒她,保管享福一辈子。艳福哦。” “好。”这么实际赤果果的鼓励还真起了作用。 邵素素眼里全是冰:“有种就放马过来。”她把头上薄纱帽子一摘,潇洒的一扔,露出整个脸,相当美丽也相当有气势。 蔡换儿却不满足,气焰嚣张,拿着菜刀叫嚷:“我们要看奶……” 她的声音又响又尖,官兵和寨丁都听到了,一致‘嗯?’表达纳闷。 “……妈。”蔡换儿紧急补救。 “嗯?嗯?”还是不对劲呀。 蔡换儿苦着脸,晃着脑袋,舞着菜刀讪笑:“连起来读,连起来读?” 一个寨丁很听话,连了一遍:“我们要看奶妈?” 这用词还是怪怪的呀?谁要看奶奶,看大奶还差不多? 蔡换儿干咳嗓子,用菜刀指邵素素:“别看这位邵姑娘苗条,其实她身材特别好。细腰长腿大胸,尤其是那对大胸,可不得了。雪白雪白的。我只在奶妈身上见过。伙计们,把她抢回寨,你就成人生赢家,赚大发了。” “臭丫头,你给我闭嘴。”邵素素抬袖一张。 “不好。”刑元绍跟她打过交道,知道她袖中有暗器,还细如毫毛。 刑元绍挡在蔡换儿跟前,一剑舞动。 ‘叮叮当当’乱响,暗器被半路拦截。 老高一看,对方先动手了,立马吼道:“给我杀。” 寨丁闻声扑向官兵,当然有那么几个年青寨丁目标直奔邵素素。 蔡换儿吓的缩在一团,手里的菜刀‘咣’掉地上了。 第279章 菜刀的作用 阳光从树枝洒下,点点斑驳洒在兵匪身上。 长枪弯刀碰撞,外加马嘶鸣,树林中有战场的悲壮气氛。 蔡换儿果是机灵,一见双方打起来了,她催着毛驴就躲到一边去了。当然在躲的过程中也差点被砍到。幸好她又把菜刀捡起自卫,自保成功。 刑元绍自然一马当先奔了邵素素去。 邵素素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用是刀,跟刑元绍的剑交缠一起,几个回合过招快如闪电。 “你到底想怎么样?”刑元绍架着她的刀不耐烦问。 “束手就擒就告诉你。”邵素素面色却淡定得很。 “忘恩负义。” “错。我要是真忘恩,你们啸山寨还会存在?”邵素素冷笑:“你也别装了,乖乖带着人投降不好吗?” “做梦。” “装什么清高。你跟姓屈的勾结一起,不就是想被招安吗?” 刑元绍淡淡:“我从来没说过要受招安?” “那为什么你一个堂堂山匪跟屈太守如此要好?”邵素素挑眉问。 刑元绍却否认:“你哪只眼看到我们要好了?” “两只眼,外加颖姑两只,都看到了。刑元绍,很会玩把戏嘛。啸山寨的人还不知道吧?要是知道你暗中跟屈太守勾结一起,你猜会是什么反应?” 刑元绍将她刀架开,剑指:“邵素素,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想把你抓上京讨功呗。这下明白了吧?”邵素素似笑非笑。 刑元绍一愣,邵素素的刀就扑上来了。 两人又纠缠相斗在一起,你来我往,一时难分胜负。 有寨丁被官兵步步相逼,最后退到蔡换儿躲的地方来了。蔡换儿大急,小声赶他:“走开走开,别躲这里来。这里有人啦。没地方让你再躲了。” 寨丁看到她,嘿笑:“原来你躲在这里呀。” “是呀,所以你快点把官兵引开,别引到这里来。” 官兵却已经追过来,当然看到一头毛驴若无其事在吃草,而草丛密集的地方草在晃动。 “出来。” 蔡换儿暗的一叹,把菜刀放在背后腰带上,慢腾腾探出头,看到是官兵打扮还笑眯眯:“官兵大哥呀,我是路过的。与我无关。” “无关?那是谁刚才在大放厥词?” “肯定不是我。我这人最笨嘴笨舌的呢。”蔡换儿强颜欢笑。 官兵狞笑:“狡辩。看你是女流之辈,乖乖举手过来。我饶你一命。” “哟,官兵大哥,你这个习惯好,不杀女人,这是君子所为呀。”蔡换儿竖大拇指夸。 “少废话,快点出来。” “来了来了。” 蔡换儿举起双手慢腾腾走近官兵。还冲人家笑:“说话算数呀,不要杀我啊。” 官兵拿出绳子要捆她。 “官兵大哥,看,地上有什么?”蔡换儿忽然指着地面。 “有什么?”官兵也放松警惕了。 趁这个好机会,蔡换儿抽出菜刀,朝他头敲去。 ‘咚’她用的是刀背,把人脑袋敲的很响。 官兵抬眼看她,眼前晃动着两个人影。 “还不倒下。”蔡换儿拿刀又是重重一敲,官兵终于摇晃着仆地。 躲起来的寨丁跳出来喜:“哟,看不出来呀。你还挺狡猾的。” “呸,会不会用词?这叫机智。” “行,机智。”寨丁捡起官兵的长枪,道:“哼哼,该我显威风了。” “慢着。”蔡换儿制止:“你干什么?” “杀了他领功呀。” “不行。”蔡换儿拿着菜刀一拦:“你不能杀他。再怎么说,就算要领功,那也是我去领功,有你什么事呀?” 寨丁想了想:“好吧,就让你领功。” “那你还不快去帮忙?这个官兵交给我处理了。” 寨丁叮嘱:“千万别手软。小心他醒过来,你就对付不住了。” 蔡换儿不耐烦:“知道了。你快去帮大当家的。这里有我。” 寨丁又重新加入战斗。 围着打晕的兵转了一圈,蔡换儿当然不会杀人。无怨无仇的她下不去手。但是,也不能让他跑了。幸好地上还有绳子,就用它把人先捆起来。 捆的过程,对方模糊醒了。 “喂,你干什么?” 蔡换儿坏笑:“当然是捆你呀。你可是我活捉的第一人,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那兵丁也慌了:“你想干什么?” “显然易见嘛。当然是把他押去寨里,好好的审审。” “审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带队的是邵素素而不是屈太守?”蔡换儿好奇问。 兵丁无辜:“不知道。反正邵姑娘手里的调兵符,当然就听从了。” “兵符?这不是打仗用的吗?” 兵丁叹气:“庆阳城驻有一千来人,兵符在守备大人身上。” 蔡换儿眼一亮:“这么说,屈太守无权阻止邵素素带兵来搔扰啸山寨?邵素素是个人行为。与屈太守无能无关?” 兵丁不可思议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屈太守怎么是无能呢?他有才也公正,只不过……” “不过,没有调兵权?” “算了,这事跟你说不清。我说小姑娘,你把我放了。有你的好处?” 蔡换儿冷笑:“把你放了还有好处?” “如果朝廷派大军围剿,啸山寨保不住,你可以去投奔官府。我作证,你曾经放过我一马,算有功,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去你的。”蔡换儿恨恨道:“啸山寨固若金汤,才不会轻易被打倒了。” 把人捆好,蔡换儿听了听动静,好像还在打。 她没想到邵素素这个如此忘恩负义,真的带着官兵来捉拿刑元绍了。一点当日的交情都不讲。早知如此,当时她病重就该捅她个八级残废。看她还如此无耻不? “喂,为什么不把这个兵丁杀了,提人头领功啊?”忽然耳边有人凉凉问。 蔡换儿吓了跳,左右乱看,愣是没看到人影,胆战心惊回:“我又不是邵素素,我双手不沾人血的。除非逼不得已。你谁呀?不要虚张声势,快快显出原形?” 宛如飞鸟‘噗噗’落地,树上降落两人,身轻如燕,动静很小。 蔡换儿后退数步,感觉这一男一女,好像来者不善。 “这就怕了?”那个年稍长的女人调笑问。 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第280章 助阵 蔡换儿定晴细看,认出来了:“十姑?” 十姑笑吟吟:“嗯,眼神还不错。” “你们怎么来了?”蔡换儿转念一想,喜:“是不是屈……” “不是。”十姑快速截断她的问话,平淡道:“我们路过。听到这里喊打喊杀,来凑热闹的。” “哦。”蔡换儿当然不信,不过人家都这么正儿八经解释了,那就权当信了吧。 同行的男人指着被捆的兵丁问:“怎么不杀了?” “我呀,胆小,连只鸡都不敢杀,何况是人。再说,他是官兵奉令剿匪好像也没过错呀。所以就留他一命好了。” 十姑意外:“你是匪,还留官兵一条生路?” 蔡换儿嘿嘿笑:“我是新入伙的,还没学会凶残。再说,匪怎么啦?逼上梁山为匪而已,也不个个都是没人性好吧?要是天下清明,人人衣食无忧,谁乐意当山贼啊?” 她这话好像有埋怨朝廷的意思,十姑和同伴急忙:“行了行了,不用解释了。我们知道了。” 蔡换儿呲牙一乐,又问:“你们真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帮忙的?”好歹是屈太守的亲信,怎么也算是官府的人吧? 十姑袖起双手:“对,来看热闹的,谁也不帮。” “那边可是邵素素呀?她要是输了,被活捉回啸山寨,那下场我可不敢保证哦。你们真的放任不管?” 十姑老神在在:“不管。她是大内的,与我们无关?” “那你们是官府的人,也没想过去生擒大当家的?” “都说了路过,没有公务在身,中立,不相帮。” 蔡换儿咧嘴一乐:“太好了。那麻烦你们看着这个人,我去帮大当家的。” 十姑拽住她:“你怎么帮?” “当然是暗中偷袭喽。邵素素专心对付大当家的,我就在旁边瞅准时机放冷箭。” “你会吗?” 蔡换儿捡起兵丁的枪,道:“我会扔。只要扔得准就行了。不需要太多技巧。” 十姑和同伴半边脸要抽筋了。 “好了,你们慢慢看。我去了。” 蔡换儿拖着长枪就走。 “喂,回来。”十姑拉住她:“看在跟你有缘的份上,我帮你。” “你不是谁也不帮吗?” “不帮啸山寨与邵素素,但你跟他们不一样嘛。” 蔡换儿暗乐,面上却不显:“那就别废话了,走吧。” 她才不信十姑是中立的呢?也不信是路过?这虎关岗,有什么好路过的?一定是屈太守派人来息事宁人的。 以她对屈大人的理解,一定不希望刑元绍受伤,所以屈太守不好出面干涉,派心腹来,最合适不过了。 不过这两个心腹也拿乔,明明是来帮啸山寨的,口头上却不肯承认。非得打着‘跟她有缘’的份上出手。 唉!官场的人心思就是多。 十姑带着蔡换儿悄悄摸过主战场。 刑元绍真的跟邵素素相斗,暂时不分胜负。邵素素别看是女流之辈,马上功夫竟然还不赖。当然长久下去她必定吃亏。女人的体力还是不能跟男人相提比论。 所以她比刑元绍急切些。 “你大声喊她的名字?”十姑教她。 “谁的?” “邵素素。” 蔡换儿又问:“然后呢?” 十姑幽幽望她一眼:“然后你就等着看。” “……好吧。” 蔡换儿半蹲半站,对着邵素素方向扯嗓子大喊:“邵素素,看过来。” 突兀的来个尖嗓门,邵素素微微用眼角一瞥,压根没在乎。 ‘嗖’蔡换儿身边,一根长枪裹风而来。 邵素素大吃一惊,急忙伏身躲避。 等她抬头,鼻尖上不过两寸是剑尖,闪着冷冷的白光。 刑元绍没有趁人之危给她来一下,只是把剑指向她跟前。意味不言而喻。 “胜之不武,算什么好汉?”邵素素还不服气。 刑元绍无声笑了:“两军相斗,各出奇招。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就是说,刑元绍这一方用什么招式都是正当的。毕章双方是敌人,用不着客气。客气不是对敌人的。 邵素素直起身,挺直腰杆,斜眼瞅向蔡换儿。 蔡换儿不知哪里找来一面锣,敲着嚷:“大伙且停一停,不用打了,邵素素败了,快快不束手就擒。啸山寨不杀俘虏。” 叮叮咣咣一通乱敲,加上她尖着嗓门这么一嚷。 双方都停了手,看向邵素素。 刑元绍剑逼着邵素素,淡然:“邵姑娘,啸山寨有请。” “我若不去呢?”邵素素冷着一张清丽的脸问。 “只怕由不得你。” 邵素素眼角余光看向颖姑。后者悄然点头。 刑元绍觉察到什么,忽一声:“小心。” 话音刚落,颖姑一扬手,周身忽然冒出黑浓烟。 十姑道:“不好,她们要溜。” 蔡换儿忙:“十姑,快去把她抓住。这个害人精,吃很多也没长一智。” ‘咳咳咳’十姑摇头:“已经遁走了。” 黑浓烟在慢慢扩展,刑元绍挥剑一扫,没扫到什么,可以想见邵素素就早趁乱溜了。当然,主将溜了,其他官兵自然也不甘落后,纷纷败撤。 老高领着人追击,而刑元绍没动,他拍马朝蔡换儿所在地过来了。 “刑元绍过来了。我们撤了。”十姑和同伴眼尖耳尖,看到听到刑元绍骑马过来的声音,跟蔡换儿小声招呼一声,悄不然的溜了。 “哎,别走呀,还没论功行赏呢?”蔡换儿留不住他们。 “换儿。”刑元绍声音并没有喜悦,而是问:“你跟谁在一起?” 黑浓烟有股刺喉味道,寨丁都捂着嘴挥着树枝驱赶,蔡换儿也捂着嘴看着高高在上的刑元绍摇头。 刑元绍催马过来,骑到她身边,弯腰把她捉上来,放到跟前,再一夹马腹,一箭而去。 离了黑浓烟,空气格外明亮清新。 蔡换儿还嘿嘿笑:“好多了,不喘气。” “谁扔出的长枪?”刑元绍不废话,直奔主题。 蔡换儿后背一僵,很快恢复正常,还俏皮回头指自己:“我呀。别看我个头小,力气不小哦。你想呀,天天在后厨打杂拎桶做事,手上的劲是练出来的。” “到底是谁?”刑元绍才不受她影响,仍然面无表情追问。 第281章 敢起个誓 “是谁?让我想想。”蔡换儿眼看瞒不下去就开始拖延了。 刑元绍很有耐心:“好,你慢慢想。” “对了大当家的,你不去收拾残局呀?”蔡换儿开始转移话题。 “有老高就行了。” “二当家的不够细心吧,我觉得哈……” 刑元绍面无表情截话:“别扯开话题,快回答我。” 被揭穿后,蔡换儿也不在乎,还是笑嘻嘻:“大当家的,你别急嘛,我这不正在慢慢想吗?” “想好没有?” “呃?天气这么热,好渴呀。大当家的,有水吗?”蔡换儿一边讨水喝一边在心里盘算。 要不要告诉刑元绍是屈太守的亲信帮忙呢?总觉得这官匪二人之间,有股常人看不懂的暗流。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刑元绍一摸身边,水袋没水了,早就被刺破了。 “对了,这山上怎么没有解渴的果子呢?想当年,啊不对,是想当初,在我老家。酷夏天的水果才叫多呢,有西瓜香瓜,还是杨梅。说起杨梅,我口水都下来了。”舔舔唇,蔡换儿四下打量。 刑元绍跳下马背,道:“等着。” 蔡换儿一喜:“好,快去快回啊。” 看着刑元绍背影消失在一株大树后,蔡换儿意犹未竟:“嗯,感觉自己好像受到重视了。是不是表示,成功只差最后一步呢?” 最后一步,那就是表白呀。蔡换儿美滋滋的想着若是刑元绍能表白就好了。如果刑元绍表白,那她倒追的帽子就可以摘下了。 简直是扬眉吐气,不要太爽啊哈哈哈。 这么想着,蔡换儿忽然感觉附近有双凌厉的眼睛盯着自己。 再次左右乱看,还壮胆:“谁?谁在附近?有种出来。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 ‘哧啦’拨树枝的声音。 顺着声响,蔡换儿瞪大眼看去。 走出来一个人,还是个女人。样子略显狼狈,不过杀气倒是不浓。 “你是?”蔡换儿定睛细看:“颖姑?” 颖姑半边脸是黑的,不过五官没亮,眼神也熟悉。 “是我。” 蔡换儿苦笑不得:“你们没逃远?” “干嘛逃远?”颖姑走近:“下来。” “哦。”蔡换儿乖乖攀着马鞍跳下来,问:“你们的目标是大当家的,不是我吧?” “不是。” “那就好。你不会把我抓走对吧?毕竟我又没什么价值?” 颖姑望天翻个白眼:“放心啦。不会抓你。我来问你,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帮你?” “没有。” “不可能。那只长枪丢出的力道,绝对不是你该有的臂力。” 蔡换儿张张嘴:“这么肯定?” 颖姑平静直视她。 “我不想说。你不会动用大刑吧?” 疑姑摇头:“我不会。因为我们猜到很可能是屈大人身边的高手所为。” 蔡换儿眉头一跳,却否认了:“屈大人身边的高手?颖姑,你蛮有想像力嘛。”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颖姑微笑:“你敢起个誓吗?” “敢呀。起啥样的誓?”蔡换儿好笑,起个誓又当不得真,张口就来。 颖姑相着她:“起个全家不得好死的誓?” 蔡换儿翻翻眼道:“最恨带上全家的。敢作敢当才叫有种。这样的,我起誓,我若是说假,不得好死,总行吧?” “呃,也行。”竟然她把自己捎带上了,颖姑当然也由得她。 于是,蔡换儿就郑重发了个自己不得好死的誓。心里一点负担也没有。反正她本来就死的早,英年早逝算是不得好死吧? 颖姑拿她没辙了。 “你主人邵素素呢?” 颖姑也不瞒她:“去找刑元绍了。” “我靠,还不死心呀?”蔡换儿震惊了。 颖姑耸耸肩:“来的目的就是活捉刑元绍,没达成,怎么死心?” “邵素素一个手下败将,为什么还知迷不悟呢?她压根就不是大当家的对手。”蔡换儿叹气好笑。 颖姑没作声。 “那你不去帮忙?”蔡换儿想到什么好奇问。 颖姑看着她,脸上渐渐有不可琢磨的笑容。 蔡换儿看着看着,忽然悟:“哦,我明白了。要是邵素素还败了,你们就打算拿我威胁大当家的?” “我说换儿呀,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你这么聪明的人,干嘛非得在啸山寨待着呢?这不是埋没你吗?怎么样?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 “不怎么样?我要投,也是投屈太守。而不是你们主仆。” 颖姑瞪大眼:“为什么?” “你们主仆诡计多端,手段下作,又忘恩负义,我投你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颖姑脸色不好看了:“换儿。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不为难你。” “然后呢?” “乖乖跟我走吧。” 蔡换儿撇嘴:“我若说不呢?” “你没有机会说不。”颖姑深知她的能耐。口才不错,就是过硬本领没有。 蔡换儿捂捂脸,叹气:“我这一喊,附近可是啸山寨的人马。” “你不妨试试。是他们来的快,还是我的动作快?”颖姑倒也平心静气跟她说话。 扯扯嘴角,蔡换儿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她们两者相距很近。就算她喊破喉咙,老高赶过来,也不及颖姑动作快啊。 蔡换儿手无寸铁,菜刀也没在身上。 “你要带我去哪?” 颖姑勾勾手指:“跟我来就是的。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嗯,你还算有良心。”蔡换儿整整衣襟,牵着马:“那就带路吧。” 对于她这么乖乖的配合,颖姑很满意。 才迈出两步,就听有人问:“去哪?”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蔡换儿猛抬眼,惊喜:“大当家的?” 刑元绍手里捧着几颗大大的野果,先冲她微微一笑,再看向颖姑。 “你,你怎么?”颖姑大吃一惊,旋即脸色一变:“我家主人呢?” 刑元绍偏偏脸,冲后方:“自己去看。” 颖姑一咬唇,拨腿就跑。 蔡换儿也跑过来,问:“大当家的,你没事吧?” “我没事。呶,这里有解渴的野果。” 蔡换儿张张嘴,最后强笑:“谢谢啦。”把野果倒腾过来。她低头开始研究怎么吃。 “是屈大人的人?对吗?”刑元绍在耳边不经意问。 蔡换儿闻言,掀掀眼皮,默然点头。 第282章 上线 日落红霞。 独夫关近在眼前,蔡换儿偷偷瞄身旁的刑元绍,压在嘴边的问题,几次想问又收起。 刑元绍早把她欲言又止的神态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她想知道什么。可是还不是时候。他也在思虑,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老高板着脸,也是几回欲言又止。 这次反围剿,啸山寨算是胜了。可也有代价。多人受伤,已经先送回寨里诊治。但让他想不通的是明明有好几个受伤的俘虏,完全可以抓起来给官府一点颜色看看。谁知刑元绍却当场把人放了。 老高当然是反对的,不过他反对无效。刑元绍行使一票否决,还是把人放走了。 老高愣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大当家会突然心慈手软了?就算不杀官兵,好歹抓起来可以跟官府讲释放条件嘛。以前也这么干过啊。得到大批银两布匹,都入了库房,大伙都受益。 总之,老高几次欲多嘴问原因,可是刑元绍没给他机会,不是安排伤员返回,就是让细作连夜去庆阳城打探消息回报,再就是跟蔡换儿在一起,老高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质问。 对,老高一直还是把蔡换儿当外人,因为上山的时间不长,加上蔡换儿似乎也没什么作用,除了嘴皮子利索,对啸山寨来说可有可无吧。 眼见上了独夫关,老高忍不住了,对着刑元绍:“大当家的,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非得借一步?”刑元绍似乎不太认同。 老高看一眼蔡换儿,呶嘴:“丫头,先上去。” 蔡换儿看一眼刑元绍,乖巧:“噢。” 她一步三回头,就见老高把刑元绍扯到一边,面目严肃的在说什么,而刑元绍面色如常,平静对答。没多过,老高显然急燥起来,神态也着急,不过嗓门没提高。 刑元绍抬眼看看,对回头张望的蔡换儿笑了笑,回头冲老高说了一句,然后迈步就上台阶。 老高急的喊:“大当家的,我话还没说完呢。” “回寨慢慢说。”刑元绍不急不忙。 蔡换儿索性原地等刑元绍,见他走近小声说:“二当家的看起来好着急呀?” 刑元绍长腿一迈,跟她并排,笑说:“你猜猜他说什么了?” “啊?这也太难了吧?我不会唇语呀。”蔡换儿皱脸。 刑元绍哈哈一笑:“难不到你的。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一定能猜到。” “哇,深感荣幸。不过,有提示吗?”蔡换儿高兴起来。 “没有。” 蔡换儿转念又笑问:“猜中有奖励吗?” “好呀,只要你猜个八九不离十,有奖。”刑元绍笑吟吟的。 “一言为定。那我开始了。”蔡换儿一边上台阶,一边做个007动作,笑嘻嘻:“推理之神上线了。” “什么?”刑元绍失笑:“什么叫上线?” “呃,就是我要开动脑筋推理了。”蔡换儿稍回头瞟一眼情绪低落的老高,慢慢说:“在离寨之前,二当家的一切正常。说明他想说的话,是在虎关岗发生的。” “嗯,继续。”刑元绍点头鼓励。 “今天最大的事件就是跟以邵素素为首的官兵干架。嗯,打架过程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二当家的也会当场就问了,而不是拖到现在。” 刑元绍张张嘴,笑:“很好。” “那么会是什么事,令一向直率的二当家吞吞吐吐拖到现在呢?”蔡换儿搓搓手,眼珠嘀溜溜转动,嘴里自言自语:“我觉得真相马上就可以揭晓了。” 按平时所见,老高对刑元绍说不上十分尊敬,但在公务上也是尊重的。尽量有事说事,也不会含蓄委婉。他的性子也急,但不是贺小七那种急法。 蔡换儿心里分析着老高的个性,然后推断:“什么事令他困惑到不想执行大当家的命令呢?” 想了想去,那就只有在关或放官兵俘虏的问题上老高提出异议。 “难道是这件事?可是已经解决生效了?”蔡换儿看向刑元绍:“大当家的,真的一点提示也没有?” “没有。就是今天发生的事要什么提示?”刑元绍微笑。 蔡换儿却面露喜色:“哦,今天发生的事?那我开始猜喽。” “开始。”刑元绍抬抬手示意她大胆说。 蔡换儿凑到他跟前,小声问:“是不是在放俘虏的问题上,二当家的没想通?” 刑元绍怔了怔,定定看着她。 “因为我也在场呀。看到二当家的好像不高兴,也不太乐意执行似的?其实我觉得放了受伤的官兵是件双赢的好事。” “双赢?” “对呀。一来,官兵受伤俘回山寨,咱们出于人道主义同情总得给医治吧?总得给饭吃吧?何必了是吧?二来,把他们放回去,给官府透露出一个信号,就是咱们啸山寨不是凶残没人性的山贼,可以坐下好好谈判的。也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刑元绍好像受到惊吓,眼珠微突,下巴一掉。 “但是呢,二当家知识面窄,又没什么长远的见识,所以是反对的对吧?”蔡换儿最后总结:“他一直心存不满,实在忍不住再次质问对吧?” 刑元绍抬手装回下巴,顺便搓搓脸。笑叹:“换儿,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是吗?”蔡换儿立马兴奋:“我又猜对啦?” “嗯。” 蔡换儿双手一击:“哎哇,我想好了,要支簪花。就是靖安侯大小姐头上戴的那种,造型又别致,看起来又高档……呃?大当家的,我是不是要求过分了?” 一见刑元绍脸色为难,蔡换儿及时煞口,小心翼翼问。 “嗯?是有一定的难度。不过,我竟然答应了,一定想办法奖给你。”刑元绍沉吟小会如是回答。 蔡换儿欣喜的双掌合什:“哈哈,太好了。谢谢大当家的。” “不客气,这是你该得的。”刑元绍也笑。 老高看不惯他们嘻嘻哈哈,沉着脸上台阶,越过他们,还冷不丁:“要乐也回去乐。” 蔡换儿加上一句:“对呀。今天大获全胜,是该庆贺。对吧,大当家的?” “……对。” 第283章 加餐 这个‘对’听起来很有些勉强。 其实也怪不得刑元绍勉强。啸山寨土匪之所以这么出名,还不是因为战斗力超强,连官府都莫可奈何,所以他们胜多负少。 如果每次大获全胜都要庆贺,库房早就穷净了。 不过呢,蔡换儿提出来,加上第一次带着个啥都不会的打杂丫头还能全胜,刑元绍不忍拂了她的喜悦,到底是答应了。 这一答应,寨丁都欢喜,只有一个人很不乐意。 这个人就是皮大姐。 “什么?庆贺,加菜?”皮大姐听到小喽罗传信,就老大不高兴:“怎么不早说?我的菜都洗好,就差炒了。突然加餐,这不是添乱吗?” 陈嫂和大林家却暗喜:又可以大吃一顿了。 “皮大姐,别急,还有时间。” “有个屁的时间呀?人都回来了,差不多要开饭了,哪里来得及。”皮大姐把围裙一解,恨恨:“我去跟大当家的说。” 陈嫂和大林家的对视一眼,没有劝拦她。 刑元绍已经回来,第一时间看望伤员。 蔡换儿当然不便跟去慰问,就朝后厨来了。迎面碰上皮大姐还高兴蹦起:“皮大姐,我回来了。” “哦,回来就好。快去换衣服,马上就要开饭了。” “这么快就开饭?”蔡换儿望一眼西边的红日,还没沉下去了。 皮大姐心情郁郁,漫不经心:“不早了,太阳马上落山。再说,你们劳累这大半天,不是又饿又渴吗?” “我不饿呀,对了,皮大姐,今天大获全胜,大当家答应要庆贺了。” 皮大姐阴沉脸盯着她:“换儿,这个主意你出的?” “啥主意?” “就是庆贺加餐的事?” 蔡换儿毫无城府的嘻嘻笑:“是呀。我提议的呀。大当家当场就同意了。对了,皮大姐,厨房有肉吗?没肉,杀几只鸡也行呀?” 皮大姐磨牙:“我先杀了你。” “怎么啦?”蔡换儿连连后退。 皮大姐步步紧逼:“你干的好事。想把我们累死是吧?早不说晚不早,偏偏快开饭临时加菜,我上哪去给你们变出大鱼大肉来?” 蔡换儿扭头就跑,还辩解:“皮大姐,其实你应该想到的。把官兵打回去,就得好好庆贺一番,这也是提升士气的方法之一。” “我呸。这算什么喜事,也值得庆贺?若是这样,以后天天都庆贺好了。你呀,也别高兴太早,给我回后厨帮忙去。” “是,我马上就去。不过,皮大姐,你这是去哪?” 皮大姐送她一记白眼:“管得宽。” 皮大姐仍然执着去找刑元绍诉哭了。不过,这次刑元绍坚持己见。还让皮大姐克服一下,实在没什么好菜加,就去村里买鸡鸭充数。 当然村人喂养的鸡鸭不是白拿,得给钱的。这钱由公账上出。 涉及到公账,这就管吴师爷的事了。 皮大姐一听就没二话了。 且说蔡换儿回屋洗漱一番,换上平常的衣衫,掳起袖子去后厨帮忙。谁知陈嫂和大林家的都在嗑瓜子,悠闲道:“还没到忙的时候。” “怎么?皮大姐还没回来?” “最新消息,皮大姐跟师爷去后村了。” 蔡换儿愣愣:“去后村干嘛?还是他们俩。” “不是要庆贺一下吗?临时又没准备。咱们厨房养的鸡还在生蛋呢?去村里现买几只充当加餐呗。”陈嫂最懂行情。 “原来这样呀。那我先去眯一下,等鸡鸭买好回来再叫我呀。”蔡换儿安心笑了。 大林家的揪住她:“你就在这里眯吧?省的回头找你?” “这里太乱又太热。”蔡换儿执意回了屋,敞着窗打个盹。 在虎关岗还不觉得,这一回来,她就感到疲惫了。正好,瞅个空当先眯一下再做事,也不耽误什么。 谁知,她这一眯,又眯过头了。 等大林家的来叫她去帮忙时,蔡换儿睡的很觉,怎么也叫不醒。 陈嫂有办法,端来一盆井水嚷道:“都闪开,让我来。” “行了。”皮大姐亲自验看,的确是蔡换儿叫不醒。 陈嫂端着水,皱眉:“皮大姐,到底要不要把换儿叫醒?”她手里这盆水,可端的酸了。 “算了。让她睡吧。这丫头就是贪睡。” 也是,大清早就爬起来做事,又跟出寨。虽然没说,可皮大姐也想像得到她这个啥都不会的丫头肯定打起来就躲边上紧张看热闹了。 大林家的试着去捏她的鼻子,皮大姐叹:“行了行了,我请了小喜和章妈妈过来帮忙。少一个换儿也没问题。” 陈嫂把盆放下:“那就赶紧的呀。”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蔡换儿经过白天那一场混战,打盹过程中竟然梦到厮杀了。也是邵素素,不过打扮上很清凉,跟碧玉阁青青姑娘完美融合在一起。 随着打斗,青青姑娘胸前两坨跟兔子似的蹦的欢。把个平胸的蔡换儿看的是又流口水又嫉妒的冒绿光。 忽然邵素素娇嗲一声,腿一软就倒。没倒在地上,被一只结实的胳膊给扶起。 蔡换儿觉得这条胳膊很眼熟,努力的睁大眼看去。却对上面皮白净的刑元绍浅浅的笑脸。 “我靠,不要脸!”蔡换儿胸中一股浊气冲上来大喝:“放开她。” ‘吧唧’邵素素惊慌失措的跌在地上。 然后感到痛意的是蔡换儿:“哎哟”一声叫唤,她顿时睁眼。 原来做恶梦从床上掉到地上,难怪屁股摔痛了。蔡换儿费力爬起,这一看,天色灰蒙蒙,能见度很低了。 “几点啦?”蔡换儿一手揉屁股,一手揉眼睛。 窗外并不安静,不时有犬吠鸡叫,或者大人呼喊小孩的杂音。 蔡换儿猛然想起,自己眯一下来。 她一面整理头发衣衫,一面暗埋怨:“完蛋了完蛋了,睡过头了,一定要被皮大姐骂了。” 等她跑到后厨一看,热气腾腾的,散发着鸡肉香味。 “咦?换儿,你醒了。”小喜从廊角转出来。 “小喜?”蔡换儿惊奇张望:“这是后厨呀?” 小喜笑了:“是后厨没错。我是来帮忙的。” “帮什么忙?” 第284章 是非精 小喜轻笑“不是加餐庆贺大获全胜吗?后厨忙不开,又因为你实在睡的香不忍心叫醒,皮大姐特意请我和章妈妈来帮忙。” 蔡换儿跟进厨房:“其实叫醒我也没事,我眯一下就好了。” 小喜熟门熟路:“来,咱们把锅里剩饭盛上。饭堂的怕是不够。” “哦。”蔡换儿帮着一起盛锅里剩饭,不由问:“饭都在这里了吗?” “是呀。” “哪咱们吃什么呀?”蔡换儿停手再问。 小喜无奈笑了笑:“咱们到时胡乱将就下就好了。寨里的人先管饱。这是皮大姐说的。” 蔡换儿的工作热情就没那么高涨了。 “换儿,怎么啦?你饿啦?那你先吃吧?”小喜去拿了个小碗,装上饭递她:“柜里有肉。” 蔡换儿端着碗,又问:“大当家的没问起我?”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他问过皮大姐了吧?” 沉默片刻,蔡换儿吐两字:“失败。” 明明是她提议加餐庆贺的,还遭来皮大姐白眼,可是却没她的份。而且刑元绍也不过问一声。就算过问了,她睡着了,完全可以把她喊醒嘛。 庆贺怎么能少了她呢?明明她是当事人之一嘛。 “换儿,不舒服呀?”看她半天没说话,小喜关切问。 “哦,是有点。刚起床嘛,有点起床气。你去忙吧?我先填肚子啦。”蔡换儿闷闷不乐,并不吃饭,而是洗了根黄瓜啃。 这时候,一肚子气哪里吃得下米饭,啃黄瓜解渴又解馋。 天色完全黑下来,有稀拉的星星开始出现。 坐在院子中间,把一只腿踩在板凳上,蔡换儿吃相十分不雅。不过四周无人,她也懒的维护形象了。边啃黄瓜边想心事。 院角的草丛有蛐蛐夜唱。 肩上忽然搭上一只手,蔡换儿斜眼瞅:骨节分明但细长,是只女人手。 慢慢转头,对上一张涂的白白的脸,她大吃一声:“鬼啊!”直接从板凳上摔地。 “鬼?在哪在哪?”白白的脸同样惊慌失措,左右环顾。 “是你呀?”蔡换儿听出人声来,再一细看,竟然是秦寡妇。于是她拍拍手爬起来不无恶意:“你来干什么?” 秦寡妇衣着上趋于正常,不过脸却涂的白白的,嘴还涂了胭指,夜色下冷不丁看,真的很女鬼。 “是我。有这么吓人吗?”秦寡妇眼里也满是不屑。 “你化完妆都不照镜子?真的很像女鬼啊。”蔡换儿拍拍心口:“幸亏我心理素质强大,要不然准得让你吓死不可。” “去。”秦寡妇唾弃翻白眼:“羡慕就直说,阴阳怪气的,难怪倒追那么久,大当家的还是没接受你。” 蔡换儿把袖子一卷:“哟,你是来找茬的呀?好呀,放马过来。倒追?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你打扮的跟个妓女一样勾引大当家的,人家还不是正眼都不瞧。好意思说我?” 秦寡妇冷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村姑样子。我打扮的那是外头时兴的装扮,只有你们这些乡巴佬才一惊一乍。再说,要不是你存心破坏,大当家的早就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了。” 蔡换儿同样甩她一个白眼加冷哼:“马不知脸长说的就是你吧?大当家的要是能看上你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才怪?你啊,怕是脱光了,也只能把贺小七这种货色收入裙下了。” “你?你再说一遍?”秦寡妇气的脸都绿了。 “秦大嫂呀,你年纪不是说不老吗?怎么就耳背成这样?实在是面对面说的,你没听清?”蔡换儿逮到机会埋汰她。 秦寡妇手指尖尖的指定她:“你刚才说的话,有胆子再重说一遍吗?” “哪句?”蔡换儿回想了一下,大概是‘人尽可夫’让她暴怒。所以不承认装傻。 “怂种。” “是非精。”蔡换儿马上取了个外号。 秦寡妇眼珠一突:“你再说一遍?” “大婶,你怎么这么不专注了。每句都要我复叙,我好累的啊。”蔡换儿望天翻眼。 秦寡妇手指颤颤:“你,你这是嫉妒。” “我嫉妒你不要脸是吧?” “说起不要脸,在啸山赛你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吧?”秦寡妇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厚脸皮不要脸倒追大当家的,早就传遍了。” 蔡换儿不耐烦:“那又怎样?男未婚女未嫁,你有样学样,怎么还拿出来说呢?” “你胡说。” “你就是在有样学样呀。学我倒追大当家的,可惜不得要领。故意露出大半个胸,没有美感,只让你觉得低俗。” 秦寡妇眉头一扬。 “还有呀。”蔡换儿指着她:“你在外头经历了什么,以为村里人不会嚼舌?三当家把你接来的路途中,你对他做了什么?以为就这么没事了?今晚又故意化妆成这副女鬼模样,又想去博一博是吧?劝你省省吧?大当家的品味没那么差?” 秦寡妇白脸一青,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臭丫头。你再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 “你怎么个不客气法?无非就装做受了委屈去大当家跟前打小报告呗。你那些斤两都的过时了,更新一下吧。”蔡换儿很不屑。 秦寡妇张张嘴:“你,你等着。” “行呀,我就坐在这里等着。” 秦寡妇没讨到半点便宜,灰溜溜走了。 等她隐入夜色中,蔡换儿摸摸下巴琢磨了会:莫名其妙的,她为什么跑来跟我说话?难道有阴谋? 阴谋是有的,不过算是不足挂齿。 今晚庆贺嘛,所以有些村人厚脸皮跑来蹭饭,刑元绍等人当然不会赶村人走。 秦寡妇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单身一人的寡妇,本来就不太想开伙,有这个蹭饭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只是要面对很多人,她在打扮上就收敛许多,不过妆容那是相当浓重。 没想到的是,刑元绍对她很客气,但半点情意也无。倒是贺小七十分讨好凑趣。 席间寨丁说起白天的事,大加夸奖蔡换儿的机智觉稳,还模仿她的口气,尤其是‘看奶……妈。连起来读’简直笑死人。 第285章 提议 秦寡妇瞄到刑元绍嘴角含笑听的也很开心,她心里咯噔一下。于是借着去喊人的功夫来探探蔡换儿的动向。 没想到被抢白一顿,秦寡妇还真的如蔡换儿所讲,掩着面含悲带委屈的跟刑元绍告状。 并且还添油加醋说:“我不过是想去喊她过来一起吃饭,没想到她不但不领情,还骂我人尽可夫。大当家的,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想我孤身一人在外头,虽然日子清苦,却也清清白白做人。” 刑元绍何等人,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安抚了她几句,就来找蔡换儿了。 蔡换儿本来是等着秦寡妇出招的。不过这么一闹,她肚子饿了。她觉得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人吵架,所以没有在院子等,在厨房开吃。 有脚步声传来,蔡换儿有点心虚,谁知道秦寡妇会不会来阴的?就抄起火棍等着。 “换儿?”刑元绍出现,看到她拿火棍的样子,惊奇:“你在干什么?” “哦,是这样的。刚才听到有老鼠吱吱叫,我准备揍老鼠一顿。”蔡换儿把棍子一扔笑问:“大当家的,你有事吗?” “有。”刑元绍没进厨房,因为天热,厨房一向是闷热的,招手:“出来说。” “哦。”蔡换儿端着碗跟出来。 刑元绍看一她的碗,再看一眼她的吃相:“很饿?” “废话不是……呃,是呀。”蔡换儿脱口而出感到语气不太好,立马改回来:“我是饿醒的。” 刑元绍没作声。 扒了几口饭,蔡换儿咽咽喉:“大当家的,有事你直说。” “秦大嫂,来找过你?” “是呀,她真的找你告状了?”蔡换儿不以为然:“她告我什么呀?” 刑元绍看着她,摇头:“没什么。” 他都说没什么了,蔡换儿自然聪明的不追问,几口把饭吃完,抹抹嘴:“大当家的,还有事吗?” “嗯?”刑元绍提口气。 “没事我去食堂帮忙了。”蔡换儿把碗放回去,喝口水还说:“大当家的,你去忙吧。” “噢。”刑元绍抹把脸。 有话,但不知从何说起。 草堂已经差不多在收拾了。小喜很尽职敬业,章妈妈也是老当益壮,一点不觉得辛苦跟着皮大姐一起收拾残席。 蔡换儿站在门口笑了笑。 她觉得吧,自己真是后厨多余的人。多她少她都不影响后厨正常运作。看来,她得别谋出路了。 “换儿,愣着干什么?进来帮忙啊。”陈嫂先瞅见她,大声招呼。 “来了来了。”蔡换儿跑进来,跟在小喜身边问:“小喜,辛苦吧?” “还好。” 她又冲章妈妈:“章妈妈,你累了吧?歇着让我来。” “不累。”章妈妈轻松笑:“这些活计,我拿手,经常做,不但不累,还精神了。” 看得出来,章妈妈额头都是汗,可精神面貌的确不错。 也是,她也是穷苦出身,一直在侯府也是做杂事,年纪大了才混上一个小头目。她并不习惯享福,做惯了活,反而有益身心。 蔡换儿捅捅小喜:“习惯山寨了吧?人都混熟了吧?” “差不多了。啸山寨其实也不大,不到一日的功夫就走遍了。” “那你闲下来会不会无聊?” 小喜就深深叹气:“很无聊呀。我又不是做大家小姐,天天闲逛没事做,筋骨都懒散了。” 蔡换儿挑挑眉头:“所以皮大姐一请你们来帮忙,十分乐意对吧?” “那是当然喽。后厨的活又不累。” “小喜,要不然,我跟皮大姐说,你也来后厨帮忙如何?” 小喜犹疑:“行吗?” “行。皮大姐还好。你是不知道陈嫂和大林家的天天抱怨人手不够。还十分怀念小癞毛的日子呢?”这是实话,蔡换儿一点没夸张。 小喜看她一眼:“那你呢?” “我?我当然还是打杂啊。咱们成同事不好吗?” 小喜不说好,也没说不好。 “不过,小喜,你得答应大伙一件事。” “什么事?” “不准在饭菜里放料?我是知道你的本事的。千万别用在后厨呀。” 小喜噗哧就乐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瞎操心。再说,我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吗?” “那你是默认了?这样吧,你回去问问江前辈,万一他不肯让你从事厨房的工作,就什么都白搭了。” 小喜笑笑:“我爹呀,他巴不得我在寨里做事呢。天天闲着,他还念叨。” 蔡换儿眨眼:“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我跟皮大姐说去。” “为什么不直接跟大当家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厨房添人手,当然是皮大姐作主。得由她去说,才程序正确。” 小喜看着她:“你嘴里新鲜名词不少啊。” “那都是我家乡话,” “你家乡到底在哪里啊?”小喜迟疑问。 “哦,很远,反正是北边。” 小喜歪头想了想:“北边遭灾的府县我好像听人提过……” 蔡换儿嘴一歪,急忙叉开话题:“小喜呀,来来,一起把这张桌子摆齐。这些土匪真是的,吃个饭而已把,把饭堂弄的乱七八糟的。” 小喜一面抬桌子一面疑惑看着她。 “好了,摆齐了。小喜,你盯着我看什么呀?怎么,我脸上有饭粒?” 小喜摇摇头:“没有。” “别看了别看了,我又不是大美女。”蔡换儿很心虚的打岔转话题。 小喜微加沉吟,也不再说什么。 洗碗的话照样落在蔡换儿身上,不过她也没计较。身为一天打杂丫头就得尽一天责。但是,她真的跟皮大姐提议添加人手的事。 皮大姐也在忙活,给了面子回答:“我知道。不过大当家的没批呀。再说,没有合适人选。” “有呀。皮大姐,现成的人选。” “谁?” “小喜。” 皮大姐一愣:“小喜?”马上摇头否认:“不行不行。小喜是咱们啸山寨的客人,怎么好意思让她来厨房做事。” “客人?”蔡换儿惊讶:“谁说的?他们可是自愿上山入伙啊。自己人啦。” 陈嫂接腔:“谁信呀?大当家的对他们一家那么好,不是当客人是什么?怎么好意思劳烦客人来打杂呢。” 第286章 主动争取 蔡换儿倒是没想过一茬,不过很快就笑说:“就算是客人,也架不住自己乐意呀。我试过小喜了,她肯来。说是闲着也是闲着,没准会闲出病来。” “是吗?”皮大姐一听,略有心动。 后厨忙起来是真的人仰马翻的。蔡换儿根本不顶用,何况她心不在厨房,相于多余。如果真的添了小喜,说不定能顶上小癞毛的缺。 “不过,小喜她,好像也不太会做事?”皮大姐虑得深远。 比如今晚说吧,小喜是很勤快,后厨的活计她做的不是特别利索。 “不会可以教嘛?小喜聪明又勤快,后厨的事她看一眼就会了,难不到她的。” 陈嫂很赞成:“说的对。要是添了人手,我们也不至于忙的四脚朝天了。” 大林家的也弱弱支持。 于是,达成一致的意见,接下来就看皮大姐的了。 皮大姐吸口冷气:“我,我去试试。” 由于急缺人手,皮大姐马不停蹄的去找了刑元绍,把来意说明后,就等他点头同意。 刑元绍也相当意外:“小喜?怕是不妥?” “小喜自己也乐意。她还说怕闲在寨里闲出病来。” “是吗?”刑元绍不方便当场拍桌子,对皮大姐:“我亲自问问。如果她实在愿意,我自然也同意。” “那大当家的,你快去问吧。” 刑元绍笑了笑:“皮大姐,后厨这么急需新手?” “可不是。”皮大姐吐苦水:“一日三餐,虽然不是大鱼大肉,可是这么多人的饭菜,算起来量很大啊。我们几乎是天不亮就得起床做准备。一到饭点就忙的四脚朝天的。” “这么忙?不是有换儿吗?” “说起换儿,真是别提了。这丫头机灵劲是没话说,也聪明,什么事一看就会。可是年轻人嘛,喜欢赖床,起不了早床,又干不惯粗活,再说,以换儿的心性,她在后厨也干不长吧?大当家的,不是我说她,换儿实在不适合待在后厨。”皮大姐觑眼看着他说。 刑元绍无声笑了:“那你看,她适合待在哪里?” “当然是……”皮大姐及时煞声,眨巴小细眼笑说:“换儿这么机灵,我看在前寨做事就合适她了。” “前寨?”刑元绍一挑眉继续问。 皮大姐清咳一声:“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换儿机灵又活泼口才也不错,待在后厨简直是浪费人才,是吧大当家的?” “哦。”刑元绍似是而非答。 皮大姐瞅他的脸色,好像也没有特别表情,于是又拉回主题:“大当家的,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抓紧去问问小喜意见。要是合适,明早就来报道。” “行。” 刑元绍办事就这么效率高。再说,晚饭后,去村里转转当散步也是好的。 江三在新屋院子前看田间地头萤火虫飞舞,觉得此生足矣。 能隐居此地,下半辈子也算有个保障了。 章妈妈和小喜都从后厨回来,在屋子里洗漱一新,披散着湿湿的头发,搬张凉席在院中纳凉。 看到刑元绍信步而来,都表示欢迎。 寒暄片刻,扯了些家常,又提及官兵来袭的事,最后刑元绍才提及正事。 才提起,小喜就先表态:“我很愿意。因为田间地头的事我真的不会。看病下药倒是略通一点但也不是常态。总不能一直闲着吧,我又不是来吃干饭的,所以,我很想做点正事。后厨打杂我觉得很好。皮大姐,陈嫂和大林家的都很好相处。事也不是很累……” 就连章妈妈都笑说:“是呀,我们试过了。完全应付得来。” “那江前辈你的意思呢?” 江三笑点头:“我没什么可说的。端儿愿意就让她试试。后厨缺人手吗?” “缺。皮大姐一直抱怨人手不够。” 章妈妈踌躇了一会,堆笑问:“大当家的,你看我行吗?” “章妈妈,你……”刑元绍微怔。 “我年纪是大了点,可身子骨还行。当初在侯府也是做惯苦活的。虽然来寨里没几天,不过我是苦日子过来的,天天让我闲着,也不是办法。种田种菜的事我也不会,厨房的活别的我不敢说,扫地洗碗还是能行的。” 小喜先皱眉:“章妈,你还是别去了。厨房的活看着是轻省,可一天三餐下来也够呛。再说你年纪……” “我年纪是稍长了点。但眼神也还好,身体也行。让我闲着天天这么过,也难熬啊。”章妈妈笑:“趁着还能动,我也想做点事,不想光吃不干活啊。” “可是你……”小喜还是不愿意她做事,怕累着。 “不碍事的。我会量力而行。别的活我不敢说,扫地总会吧?洗碗也简单。”章妈妈努力争取,她也不想做个无所事事的废物老人。 刑元绍很感动:“章妈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 “不要说不过。”章妈妈打断他的话:“我能行的。大当家的,你让我试试呗。若是不行,我自动回家,不用你们赶。” “这……” 小喜听她这么坚决,便也同意了:“我看行。” 刑元绍看向江三。 江三一耸肩:“这一老一小这么想试试,大当家就给她们一个机会吧。若是做的不好,或者做错了事,任罚任骂。” “呃?”刑元绍沉吟。 后厨的事其实不难,就是累点辛苦点。只要是个智力稍全的都会。就是看体力跟得上不?章妈妈和小喜倒是很合适,不过能不能长久?是一时兴趣还是闹着玩? “大当家的,你要不信,我们就先试做几天?”小喜主动提及试用期。 刑元绍再无二话,点头:“好。” 翌日,仍是大太阳天。 蔡换儿醒来,看窗外已是蒙蒙亮,思忖再赖床几分钟就行了。 谁知,却听窗外传来脚步,她一惊以为是陈嫂要来泼冷水了。 “换儿,醒了吗?”声音却是小喜。 “哦,我醒了。你等等。”蔡换儿跳起来推窗,见小喜精神抖搂,笑眯眯:“换儿,快起来。” “小喜,你为什么这么早?” 小喜歪头俏皮一笑:“我来厨房帮忙做事啊。” “啊?这么快?” 第287章 戳破别人的窗户纸 厨房多添了两人,热闹又欢喜。 皮大姐不用说,乐坏了。又多了两个供使唤的人。陈嫂和大林家的也高兴坏了,终于可以轻松些了。蔡换儿也很满意,终于有了个差不多年纪的打杂丫头,她更可以偷懒了。 于是,今天的做饭气氛相当热烈。厨房一直有笑语声传出。 小喜和章妈妈国因为是头一天上班做事,格外卖力又有眼力见。所以,这顿早饭做的又快又好,寨兵们给预高度评价。 收拾残席的功夫,大家都在后厨收拾,蔡换儿就装成无意闲聊,把贺小七暗恋秦寡妇的事说了出来。别的还好,陈嫂和大林家的特别兴奋,还补充了一些别的事以佐证。 蔡换儿相信,用不了一天的功夫,这则传言就会传遍啸山寨。然后秦寡妇应该不会再纠缠刑元绍了。 事情发展果然出蔡换儿所料。秦寡妇与贺小七的流言很快传遍了。其实大伙都心知肚明,没有戳破而已。毕竟贺小七跑秦寡妇屋跑的太勤快了,村人都看在眼里的。 可是进一步发展没了如蔡换儿所料。 黄昏时,秦寡妇竟然抹着眼泪给刑元绍告状了。告村人说闲话,说她水性扬花,说她跟贺小七有一腿,这是谣传。说她在外头混不下去又回来,是居心叵测…… 刑元绍才从山外回来,听秦寡妇这么一哭诉,心烦。 “……大当家的,你可要为我作主啊。”秦寡妇哭的也好看,楚楚风情像是有意为之。 “师爷,去把小七叫来。”刑元绍脸色阴沉吩咐。 “是。”吴师爷听了半天哭戏,冷不丁听到这个的命令,疑惑又好奇,赶紧去把贺小七请过来。 秦寡妇抬起泪眼,问:“大当家的,为何请三当家过来?” “竟然村里有流言传你们二人的是非,有必要把小七也请过来好好商量对策。” 秦寡妇微张嘴,脑子里迅速在转动。 “大当家,那你们商量吧,我先回去了。”她不愿跟贺小七碰面,谁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别急。你留下来。” 秦寡妇苦笑:“这,不合适吧?” 刑元绍淡然:“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大家都是自己人,没那么些讲究。” “可是……”流言双方碰面,不会难堪吗? 贺小七已经快步来了,先唤一声:“大当家的。”再看一眼低头的秦寡妇。 “小七,来。”刑元绍招手。 贺小七抿抿嘴:“大当家的,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刑元绍还纳闷了,自己什么都没说呢。 “我听说了。”贺小七看向秦寡妇:“秦大嫂,这事吧……” “这事跟你无关。我就是相不通村人为什么要嚼舌根编排我?”秦寡妇不跟他说话的机会。 刑元绍笑道:“村人传言一向是不靠谱。如果秦大嫂非要追究起来……” “对,我就是要追究造谣传谣的人,到底是谁?还请大当家的细查。”秦寡妇大义凛然一脸贞妇相。 刑元绍看向贺小七。 “不用查了。”贺小七赌气了:“本来就是真事,查什么查?” 秦寡妇沉脸:“三当家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贺小七迎上她阴郁的眼:“知道。我喜欢你,又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怎么就不能说了?有什么好查的,大伙又不是没长眼?” “你,你……”秦寡妇万万没想到他就这么当众说出来,脸都绿了:“三当家的,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在你还没嫁秦大之前……”贺小七忽然叹气,回忆起自己的心路历程了。 本来厅外就聚集了不少听到信的寨丁。然后把贺小七找过来后,又来了些凑热闹的三姑六婆。这下好了,贺小七喜欢秦寡妇的事算过了明路。 贺小七不但回忆了秦寡妇在寨里时的暗恋,还说起接她回来在归途中两人的相处点滴。无一处不透出二人其实是两情相悦。 秦寡妇脸色由绿转黑,最后转苍白,忿忿不断的截话,贺小七不为所动,不吐不快。 “你,你全都是胡说。”秦寡妇最后只能放下一句否定,掩面奔出。 但已经全村哗然了。 这个夜,啸山寨处于一种兴奋状态中,男女老少都在谈论秦寡妇跟贺小七的绯闻八卦。唯一冷静的人大概就嘱蔡换儿吧。 她默默洗着晚餐后的碗,嘴角挂着闲适的笑。 实在太好了,窗户纸终于戳破了。秦寡妇当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再次没脸待下去出寨。要么跟了贺小七。反正刑元绍她是不要肖想了。 微叹一声,蔡换儿又小小揪心。秦寡妇肖想不了刑元绍,难道她自己就能肖想?相处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刑元绍不仅仅是长的帅,他还是相当有能力的。而且个性也算不错,至少不怎么好色?领导才能无疑也是出色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一个优秀出色的年轻男人,会看上她吗?事实证明,没看上。无论她多么机灵聪明,多么口才滔滔。他们的关系还是原地踏步,没有进展。 问题出在哪呢? 蔡换儿盯着洗碗脏水,那里映出一张平凡普通的路人脸。 从入伙到现在,蔡换儿是真的长胖了,也白净了。头发也多了黑幽了,个子嘛可能也在长高但不明显。身材呢,还是瘦小平板一块。 让她冒充小厮和未成年少女,那是相当妥贴的。 蔡换儿望星空,在想:自己的一生,难道真的就要绑定在啸山寨?解决了温饱后,目标是不是该调整了?野心是不是该扩大一点了? 是不是还要以当上压寨夫人为目的?是不是一定要吊死在这棵优秀的树上?要不要换换口味,或者重新寻找更适合自己的真命天子? 低头盯着那一盆洗碗水,蔡换儿摸摸自己的脸,小声自嘲:“这就是世人常说的瘶蛤蟆想吃天鹅肉嘛。嗯,母瘶蛤蟆!” “蔡换儿,你给我出来!”忽然传来狮子吼。 厨房内,章妈妈和小喜在整理,陈嫂请假先回家去了,大林家的提了桶去喂猪了,院中纳凉的是皮大姐,闻声抬眼看:“哟,秦大嫂,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那死丫头呢?”秦寡妇忿忿问。 第288章 两记耳光 “我们这都是活丫头,没有死丫头。”说话的是小喜。她擦着手面色淡淡的看着秦寡妇。 “少来这套。她人呢?”秦寡妇面目狰狞大声问。 皮大姐冷着脸:“大晚上的,你来干什么?” 秦寡妇鼻哼一声,开始四处探头探脑。走到屋后,被章妈妈拦下,和气道:“秦大嫂,后边没灯,暗得很。” “让开。”秦寡妇就没那么客气了。 章妈妈抬抬眼皮:“屋后暗,小心摔了。” “摔了也是我的事。”秦寡妇推开章妈妈出后门。 厨房后堂是昏暗,没什么明亮的灯光,只有月色淡淡照映。有一木盆摆在那里,堆了不少的碗。但没有蔡换儿。 小心翼翼的迈步,秦寡妇扶着后屋的门张望,到底是不敢多走。这后门地面光滑滑的,用来洗菜洗碗一直水渍多多。 蔡换儿其实已经擦好手绕出后门准备正面跟秦寡妇碰头。谁知她却进了厨房还去了后门,就耐心等在院中。 皮大姐小声:“换儿,你去躲躲。” “为什么呀?” “秦寡妇来者不善,八成是来找你麻烦的。” “我知道啊,但我不躲。我又没做亏心事,凭啥躲?”蔡换儿谢绝皮大姐的好意。 小喜也劝:“换儿,你还是避避吧。她看起来很生气呢。” “我也生气啊。她凭什么气势汹汹来找麻烦?”蔡换儿不以所动。 皮大姐和小喜对视一眼,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秦寡妇悻悻返回,才出厨房迎面就看到蔡换儿双手抱臂正等着她了。 “你?”秦寡妇手指就指上了。 “你什么你?”蔡换儿脸色相当难看:“你大晚上跑来大呼小叫,干什么呀?” “是你,是你散布的对吧?”秦寡妇被她抢了先机,只好奔主题。 蔡换儿不解:“你把话说清楚。谁也不是你肚子蛔虫,没头没脑到底说什么?” “你别狡辩,今早就是你说三当家跟我的闲话。” 蔡换儿翻白眼:“闲话?你们之间只是闲话?三当家的都招认了,你还装什么清纯呀?” 秦寡妇冲到她跟前,手指差点就挠上蔡换儿的脸:“臭丫头,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 “哦,我的主意整个啸山寨的人都知道啊,以当上压寨夫人为己任。怎么?你想以此威胁我?省省吧。” 秦寡妇一愣,万没想到此女如此厚脸皮加口无遮拦,当场就认了。 “所以,你一个寡妇就别肖想大当家的了。其实贺夫人也是个不错的头。你也别挑三拣四的,凑合得了。” 秦寡妇眼里快冒出火来:“你怎么不去凑合?” “我青春年少,清白闺女家家,而你残花败柳,也不知在外头经历了什么,作风如此大胆豪放,能有三当家接盘就不错了。”蔡换儿展现毒舌损她。 秦寡妇狠狠瞪着她:“蔡换儿,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如果我得到了?你是不是要去死一死?”蔡换儿轻松笑问。 “你先去死吧。”秦寡妇恼怒叠加,张开尖尖十指冲她来了。 蔡换儿抬手挡开,伸脚还要踢她,谁知旁边的皮大姐和小喜冲上来,一股冲力把秦寡妇撞开。 秦寡妇没挠到蔡换儿,还被撞到地上,好大的‘叭唧’声。 “你,你们想干什么?” 皮大姐和小喜叉着腰,居高临下:“这里不是你撒泼的地方,滚滚滚。” 秦寡妇咬咬唇,忽然就放声大叫:“哎哟,来人啊!厨娘们打人啦……来人啊!” “厨娘?”皮大姐嘴角一歪,上前‘啪’扇一个嘴巴子。 秦寡妇瞬间闭嘴,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你打我?” “还有我。”蔡换儿拨开皮大姐和小喜,也对准秦寡妇风情万种的脸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相当响亮。 秦寡妇还没回过神来又挨了一下,这下可捅马蜂窝了。她放声尖叫夹杂着委屈的哭声。 章妈妈都蒙圈了:“怎么会这样?快别打了。” 她上前拦着皮大姐和蔡换儿,劝:“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呜呜……”秦寡妇张着嘴大声哭,并且道:“你,你们,谁也别想跑。” 蔡换儿耸肩:“我们没想跑呀。倒是你跑来讨打,实在匪夷所思。” “出什么事了?”闻讯赶来的有吴师爷,贺小七和巡逻的寨丁。 秦寡妇看到来人,竟然躺到地上,呜哇哇哭的更伤心了。 贺小七冲上来:“秦大嫂,怎么啦?” 秦寡妇只哭不作声。 “换儿,小喜,这里到底出什么事了?”吴师爷不敢问皮大姐,逮着两个小丫头问。 小喜淡定:“没事呀。” 蔡换儿也附合:“没啥事。就是秦大嫂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竟然跑来后厨撒泼打滚。你们来的正好,帮我们问问原因。” 简直是倒打一耙。秦寡妇闻听,一骨碌直起身,眼泪还没抹就指着蔡换儿:“就是她,还有她。”手指向皮大姐:“她们两联合起来打我。” “啊?”吴师爷和贺小七一怔。 秦寡妇昂起脸指着颊边:“看,五指印就是明证。” 吴师爷凑过觑眼一望,疑:“没有呀。” “什么?没有?不可能。她们两个一人打一边。一定有五指印的。”秦寡妇慌忙摸找小镜子。 打的又不重,她的脸皮又不薄,当然不会留手指印,不过红了一点。 看到镜中没有出现想像中的手指印,秦寡妇非得不喜,反而又哇哇大哭起来,一口咬定自己被打了。 蔡换儿和皮大姐交换个眼神,眼里都有笑意,心意忽然想通。 “好啦,秦大嫂,我们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所以挑换儿这个软杮子出气。但是呢,天都黑了,我们厨房还有许多杂务要收拾,不如你们明天清早过来挑事吧?”皮大姐心平气和的劝。 蔡换儿配合的掩面,浑身都透出一股她很委屈的气息。 “到底怎么回事?”贺小七黑着脸大声问。 皮大姐刚要张口,贺小七却指定小喜:“小喜,你说。” “我?”本来看戏的小喜被点名,稍愣之后就清清嗓子:“哦,是这么回事。我们本来在收拾厨房,换儿在洗碗。不知为什么秦大嫂忽然冲出来就是一顿指天骂地。” 第289章 合伙挤兑 接口气,小喜接着编:“当然我们也都问她原因了。不过秦大嫂好像在气头上,啥也没说,就奔了换儿去。” “你胡说。”秦寡妇情急忙反对。 小喜眨眨眼:“对,就是这种语气。她找了换儿去,换儿没跟她一般见识,本来想躲着她的。谁知秦大嫂忽然就拉着换儿一通乱骂,然后就自己滚到地上又哭又闹了。” 秦寡妇这下再也不好坐地上,直接蹦起来,恶狠狠扬手冲了小喜去:“小娼妇,满口胡说八道……” 小喜比蔡换儿还灵活,躲的相当快又准。直接就躲到贺小七身后去了。 “住手。”廊角有沉喝声。 刑元绍赶过来,脸色很不好看,阴沉盯着秦寡妇。 贺小七第一时间就把双手挡起,阻止秦寡妇扑向小喜。 本来蔡换儿踏步上前要帮小喜还手的,听到这声音马上换成委屈的表情,低眉搭眼的。 “大当家的?”秦寡妇又失算了。在她动手时被刑元绍看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白了。 “秦大嫂,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何必为难两个小姑娘?”刑元绍这语气极其不是很友好了。 “我没有。”秦寡妇挤出眼泪:“大当家的,你是不知道,她们这帮人是怎么挤兑我的?不信,你问三当家的。” 贺小七无语点头。 皮大姐歪嘴:“把话说清楚,谁挤兑谁?是谁大呼小叫的跑来找换儿,还想动手?要不是我们人多,换儿早让你欺负去了。” 当然,这时候蔡换儿就把泼辣一面收起,柔柔弱弱掩面小声:“皮大姐,不要说了。” “你呀,平时大大咧咧的,怎么让人欺到门上却缩头缩脑的呢?”皮大姐恨铁不成钢的戳她额头。蔡换儿怯怯偏头,眼光对上刑元绍看过来的眼神。 “怎么回事,换儿你说?” 蔡换儿深深叹气:“也没什么。大概秦大嫂在别外受了什么气,一时糊涂走到我们厨房凑巧看到我,想把气撒我头上。还好皮大姐,小喜和章妈妈都护着,没让糊涂的秦大嫂得手。就是这样喽。” “啧啧啧。”秦寡妇指着她们:“看看你们这些人,满嘴假话,说谎不打草稿。当着大当家的面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真是小看你们了。” 皮大姐拨开她的手指:“以后把眼睛瞪大点,大看我们就好了。” “一个个的,太会编词了。我是甘拜下风。”秦寡妇看向刑元绍:“大当家的,她在说谎,你不要相信她们。” “那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呗?”小喜斜起眼笑的意味不明。 “我?”秦寡妇正要起头,却又哑口了。 她说?真要把她真实来意说明,岂不是贻笑大方?能说吗?当然不行。若真一五一十说出来,她可不占什么理啊? 对,她是挨了打,可是她的来意本来就可疑,她凭什么来质问贺小七暗恋的事是不是蔡换儿故意散播呢?有什么好问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怎么?说不出口是吧?要不要我帮你起个头?”小喜挑衅问。 秦寡妇垂下眼,面无表情:“大当家的,你当初在秦大灵位前是怎么说的?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对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刑元绍。 “嗯,我是说过。”刑元绍倒坦荡。 秦寡妇继续低眼,冷笑:“如今我无故挨了打,被几个厨娘欺负,你打算坐视不管?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你对得起秦大吗?你对得起自己的承诺吗?” 刑元绍闭眼轻叹,很快睁眼,道:“我这不正要管吗?总得问清来龙去脉才好判断谁对谁错吧?我是答应照顾你,但并不表示无条件相信你。” ‘啪啪’鼓掌声来自蔡换儿和小喜。 这两个家伙听罢不约而同鼓起掌来,换儿更是喜滋滋:“大当家的,说的好。不愧是啸山寨年轻有为官府闻名丧胆的少寨主。” 听这吹捧词,众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秦寡妇的眼神尤其犀利,瞪着蔡换儿,恨不得把她用眼光杀死。 “好了,秦大嫂,你也不要东拉西扯了,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蔡换儿抬手催:“你看,我和小喜都说过了,无奈大当家的和三当家的都不相信。所以看你的呢。” 秦寡妇抬抬下巴:“有什么好说的?先把你们打我的事承认了再说其他?” 蔡换儿和小喜对视一眼,互相无辜摇头:“打你?有吗?有什么证据?秦大嫂,你可别仗着有大当家的照顾,就信口雌黄啊。” “对了,说打人,总得讲证据吧?有人证物证吗?凭你单方面的口供那是不能采信的?这是千古来不变的真相。” 秦寡妇指自己脸:“打在我脸上,我还不能说?” 蔡换儿笑了:“你当能能说。但是别人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当家,你信谁?”秦寡妇目光咄咄看着刑元绍。 “我……”刑元绍的确为难了。 这事吧,真的不好判断。刑元绍相信蔡换儿是真的干得出来打人的事。可是秦寡妇脸上也没印痕,说不好是真挨打还是诬谄? 所以,刑元绍犹豫了。 “三当家的,你呢?”秦寡妇目光又盯上贺小七。 “呃?”贺小七也纠结。 反正秦寡妇挨打他没看见,脸上虽红了点但没指痕,实在不好妄测。可是秦寡妇扬手要打小喜的事,可是好多双眼睛都看到的。 “师爷,你是读书人,一肚子学问,你也看到了……” 吴师爷忙摇头:“我没看见。秦大嫂,我们听到巡兵来报,说后厨吵闹的厉害,所以我跟三当家的赶过来。倒是看见你坐在地上哭,别的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你?”秦寡妇咬牙:“难怪有人说百无一用的书生。看你那副怂怕的模样,真是枉为师爷。” 吴师爷被她这么嘲讽,一点脾气也没有。 倒是皮大姐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秦寡妇,你要点脸吧?别人不肯做假证就阴阳怪气的嘲讽,你还是人吗?凭什么非得跟你一个说词?你算老几啊?” 第290章 小黑屋 “哟,你算老几啊?”秦寡妇鼻出冷气:“知道你倒追吴师爷满山跑,可惜人家压根就没看上你。一张大脸贴别人冷屁股,把大伙牙都笑掉了。” 话音一落,蔡换儿和小喜默契的把暴怒的皮大姐近住。 “别接着我,放开我!”皮大姐使劲甩两人,忿忿指道:“今晚我要是不把秦寡妇揍的满地找牙,我就不信皮?” 秦寡妇仗着刑元绍等人都在旁边,谅皮大姐也没这个胆,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她还嘲笑起来:“是呀,你不姓皮,你早就想改姓吴了吧?吴皮氏,你惦记这个称号好久了吧?” ‘呼’皮大姐头顶火苗呼的旺盛,她眼里也是两簇小火苗,厉身:“放开我。” 蔡换儿和小喜互视一眼,同时把手真的松开了。 皮大姐如脱缰的野马,冲向一脸得瑟的秦寡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秦寡妇的头发一扯,使劲一甩。 ‘嗷’尖利又痛苦的声音出自秦寡妇。 “皮大姐,放手放手。”刑元绍和贺小七都一惊,赶紧上前劝架。 皮大姐懒得理他们,抬起胖腿一踢。正中秦寡妇的裆。 ‘啊~’断气似的嗷叫响彻星空。 一鼓作气,皮大姐又抬膝盖一顶,这回顶在弯腰屈身的秦寡妇下巴上。 闷哼一声秦寡妇慢慢倒下。 “秦大嫂,你没事吧?”贺小七赶紧去扶。 皮大姐拍拍手,嘴角浮出一丝畅快。 蔡换儿很讨好的递上一块手帕:“皮大姐,擦擦手。” “嗯。一手的头皮,也不知几天没洗头了。真脏。”皮大姐从善如流的擦手,还带着不屑语气损秦寡妇不讲卫生。 小喜递上一张板凳:“皮大姐,好身手啊。累了吧?快歇会。” 皮大姐十分欣赏她,夸赞:“上道。” 一旁的吴师爷夹夹腿,惊恐的看着得胜喜悦的皮大姐。就这身手这重量这要害部分,他敢娶才怪。 刑元绍也查看秦寡妇的情况,看出是真的晕了。 “小七,送去后厅。” “是。”贺小七把秦寡妇一把抱起,乐滋滋的去了。 “大当家的,我。我也去看看秦大嫂要不要紧?”吴师爷主动缨。 “去吧。”刑元绍批准了。 然后吴师爷比兔子还跑的快,一下就不见人影了。他甚至都没谢皮大姐为自己打抱不平。 正因为是为了吴师爷出头,才冲动的打了秦寡妇。但是看到吴师爷的举动,皮大姐相当失望。没落一个好也就算了。看样子,还引起了他的惧意了。 这,适得其反啊! “皮大姐?”蔡换儿循着她的目光,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皮大姐在为什么伤神。 “嗯。我没事。”皮大姐瞬间恢复,还挤出笑脸对刑元绍:“大当家的,你也看到了。秦寡妇是我打的。我打的很爽快。你要罚随便。” 刑元绍无语看着皮大姐。 当着他的面把秦寡妇揍一顿,实在过分!堂堂寨主竟然不能阻止一场发生在眼皮底下的厮打,也是失职。 “也罚我吧。”蔡换儿上动揽责:“我也有责任。我没把皮大姐按住。” “我也是。”小喜紧跟着上前。 “你们干什么?打架很光荣,都抢着认?”刑元绍脸色沉下来:“要不要给你们立个碑好好的记上一笔?” 蔡换儿嘴角一扯,小声:“那倒不用了。太劳师动众了。” 小喜闷笑一声。 刑元绍站到蔡换儿对面,冷眉冷眼:“劳师动众是吧?那就张贴布告如何?” “呃?”蔡换儿眉头一跳,讪讪:“大当家的,我的意思是……” 刑元绍抬头截断她解释:“你们认罚是吧?那我也不拒绝你们的主动要求。这样吧。小黑屋三天。” “什么是小黑屋?”蔡换儿不懂。 皮大姐翻翻眼:“大当家的,罚我就行了。换儿和小喜是无辜的。” “她们真的无辜?” “真真的。”皮大姐不想连累别人。 蔡换儿看一眼小喜,道:“我不无辜。小喜是真的无辜。大当家的,实不相瞒,我还真的打了秦寡妇一巴掌。” 刑元绍眼珠微突。 皮大姐只好:“是呀。秦寡妇太讨厉了,挨打不冤。不过真没小喜什么事?” 小喜张张嘴,皮大姐挥手:“天不早了,小喜,跟章妈妈先回去吧。” “我……” 刑元绍缓缓点头:“这样的话,小喜,你先回去。” “可是大当家的……” “去吧。”刑元绍还真不好罚小喜。人家是客人,还肯去厨房打杂,已经很难得了。再罚关小黑屋,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啸山寨的小黑屋原来的作用是惩罚寨丁所用。刑元绍当家作主以来,就用过一次。就是清查内奸那次。后来就一直空着。 所谓小黑屋,其实跟后世的禁闭室差不多功能。 只有一个小窗户透气,里头又窄又闷,连张草席都没有,四壁皆空可以形容它。 蔡换儿带着一丝好奇进来后,就半分钟就把这里看清了。她问皮大姐:“怎么什么都没有呀?” “这是小黑屋,你还想桌椅床铺?” “是呀。总得有席子吧?那我们睡哪?” 皮大姐坐下,把腿一伸:“呶,就这样。” 蔡换儿试着坐下,还好,她个矮腿伸直没问题。 过了会,她问:“那一日三餐怎么解决?” “没有。” “什么?” “就是饿三天呗。你还想一日三餐?想得美哦。” 蔡换儿惊叫:“不是关小黑屋吗?怎么连带断食?太可恶了!” “后悔了吧?现在求饿,只怕还来得及。”皮大姐心安理直的躺下。 蔡换儿咽咽喉,坚决:“威武不能屈。我,我就当减肥三天好了。”可是,她本来就瘦小,还要怎么减呀?增肥还差不多吧。 皮大姐是真无所谓。断食三天,她一身肥肉熬得住。 不过,她还是劝:“换儿,你就不要逞能了。现在求饿,大当家的会放你出去了。” “不要。”蔡换儿一脸坚贞:“敢作敢当是我的风格。我才不轻易屈服呢。” “半路屈服,更丢脸。”皮大姐懒洋洋提醒。 第291章 捱饿 “我不会半途而废的。”蔡换儿吸口气,平静道:“想当年,多少烈士把牢底坐穿,我新时代,啊不对。我蔡换儿历经生死逃难,这点苦怕什么?比这更艰难的我都熬过来了。” 皮大姐歪头,一脸蒙圈:“烈士是什么?牢底还能坐穿?” “呃,就是死士勇士的意思。”蔡换儿眨巴眼:“我家乡话。” “你的家乡话怎么都怪怪的?”皮大姐琢磨了下:“不过,你的决心是好的。” 蔡换儿却很快沮丧:“我才进入温饱行列,又要挨饿。真不甘心。” “我就知道你是强撑的。”皮大姐双手枕脑后:“反悔了吧?” “没有啊。我就是说说而已。” 皮大姐看她一眼,笑说:“我可一点不后悔,那个狐媚子我早就想揍她了。” “秦寡妇?她是做作又不要脸,不过……” “不过什么?你打她时,也没见手软呀。”皮大姐嗤鼻。 蔡换儿四下看一看,的确没外人,便承认:“好吧,揍的很爽。下次再看到她娇柔做作的姿态我还想掳袖子揍她。” 皮大姐拍拍身边:“来,躺下。好好休息,保持体力,咱们熬过这三天,出去就可以威风了。” 依言躺地上,蔡换儿问:“为什么出去可以威风了?” “因为很少有人能捱过小黑屋三天。” 蔡换儿叹气:“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不由想起当初醒转,看到身边都是难民模样的人时,心里是崩溃的。 那时,她就饿肚子饿的发晕。然后又一路挨饿,最难熬时三天只喝水,分不到馒头,瘦的脱形。当然也不只她一个饿,其他小孩子都瘦的跟大头娃娃似的。 那种饿的滋味蔡换儿不想再回味。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宁可死皮赖脸加入山匪行列,也不愿再千里迢迢的瞎走。 三叔公说到了大城市就好了,就可以吃饱饭了。其实,不尽然。难民到了大城市还是难民。还是吃不饱,最好的结局大概是女的成丫环,男的当小厮吧。 也许人在饿肚子会出现一些不切实际的想像吧。总之蔡换儿莫名就想起当灾民逃难的那段日子。她莫名的想起三叔公,还有经常苛刻她的叔叔婶婶。当然还有那几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伙伴。 其实只要吃饱饭,逃难路上,伙伴多,也还是挺好玩的。 “换儿,换儿。”皮大姐着急的推她。 蔡换儿回过神,有气无力盯着皮大姐,问:“什么事?” “你怎么啦?”皮大姐把她扶起。 “我没怎么呀。”蔡换儿坐起,看一眼小窗,外边已是天亮了。 皮大姐上下打量她:“你要吓死我了。好好忽然就自己一个人在那笑。” “啊?我,我笑了?”蔡换儿更茫然了:“我一个人笑?” “是呀。我也没跟你说话,你就一个人闭着眼睛嘿嘿笑,可把我吓一跳。”皮大姐叹气。 蔡换儿定定神,回想了下就笑了:“哦,我在做梦。做好梦,不由自主就笑出声了。” “难怪哦。” 肚子咕咕叫,蔡换儿舔舔嘴:“不会连水都不让喝吧?” “那倒不至于。”皮大姐从身边拿出一壶水:“呶,水管够。” “哪来的水呀?”蔡换儿接过对嘴喝了一口。 “外头送进来了。” “哦。”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去,蔡换儿盘腿坐着,问皮大姐:“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吗?” “办法倒是有。” “是什么?” 皮大姐怏怏:“去给秦寡妇道谦呗。” “那行呀。我道就是了。”蔡换儿不以为然。 皮大姐望她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 蔡换儿不懂:“有多复杂?” “以我对她的了解,你光口头道歉是不行的,还要斟茶磕头才行。” “不会吧?她以为自己是谁呀?我跪天地君亲师,她算那根葱?”蔡换儿鼻子快气歪了。 皮大姐默默看着她。 “真要这样的话,我死都不会给她道歉。”蔡换儿也是有骨气的。虽然饿肚子很难受,可人总得讲点尊严吧。 “换儿,坚持。已经过去一天了。咱们能行的。”皮大姐握握拳头。 看着皮大姐身上那一圈圈肥肉,蔡换儿只轻轻点头。 这一晚,还是熬过去了。 也许是饿过头了,到第二天,蔡换儿竟然不觉得饿了,还跟皮大姐探讨:“怎么会这样?光喝水不吃东西,竟然还好。” “好啥呀?”皮大姐两眼发青:“我快饿死了。” “皮大姐,你说的,只有两天而已。” “我好久没饿过了。快抵不住了。我说换儿,你敲敲墙,把大当家的招来,说不定可以通融一下。” 蔡换儿没有迟疑,马上握拳擂墙门喊道:“开门开门,快饿死了。来个人啊。” 过了片刻,才有人问:“没饿死吧?” “快了。”蔡换儿低声:“我要见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没空。” 皮大姐撑起来问:“那秦寡妇怎么样了?” “她呀,好着呢。” “大当家的是不是陪着她?”蔡换儿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马上紧张问。 外头人回:“没错。” “那……” 还没问出来,外面人就说:“哎呀,你们精神不错,嗓门也够大,看样子还能坚持。” “喂喂,我们是强撑的。我们快饿死了。”蔡换儿又擂着墙喊。 外面没有声音了,想来守卫听出她们中气十足,没啥事,就懒得搭理了。 “气死我了。”蔡换儿捏着拳头:“大当家不是说没空吗?怎么跑去陪秦寡妇了?什么意思?装病是吧?博同情是吧?” “是,全是。”皮大姐靠着墙根回答:“秦寡妇正愁没机会,咱们这到一闹她,倒是给她制造机会了。” “可是就算她装病,陪护的也该是三当家啊。” “哼。”皮大姐冷笑:“她瞧不上贺小七。” “可现在会村人都知道三当家恋着她,难不成,她还好意思倒贴大当家的?” 皮大姐又代答:“她好意思。” 蔡换儿咬牙:“出去了,我还揍她。不过下次是套麻袋揍,不让她知道是我。” 皮大姐抚额失笑。 第292章 萌芽生长 第二天,皮大姐和蔡换儿一声没出,靠在墙壁发呆。 蔡换儿抹抹汗,顺手拿起旁边的水壶大喝一口,也不抹嘴,说:“皮大姐,有件事我想问你。” “说吧。”皮大姐不敢动,一动就浑身是汗。 “你可要说实话。”蔡换儿深吸口气:“我这么倒追大当家的,一直没回应,是不是该死心了?” 皮大姐抬眼皮:“都到这节骨眼了,你想打退堂鼓?” “我?觉得吧……” “换儿,你跟我是不一样的。”皮大姐语重心长劝:“吴师爷压根就不理我,一直拒绝我靠近。你不一样,虽然大当家的没表态,可是他态度挺好的,还让你跟着一起做大事。这么信任你,说明你还是有希望的。” “他是利用我好吧?”蔡换儿听完来这么一句。 “可是,大当家至少不会给你脸色看吧?” “给呀,给了好多次,我当没看见无视了。” 皮大姐一愣,又说:“那是以前吧。反正自打你们回来,大当家的对你的态度就亲昵多了。” 蔡换儿不信:“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你的直觉又不咋灵。所以就不要拿出来说了。”皮大姐还嫌弃她的感觉。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要继续坚持下去?” “你都走到这地步了,当然坚持喽。换儿,坚持住,胜利是属于你的。”皮大姐给她打气。 蔡换儿望天:“那为什么这两天都不看我?” “这个……”皮大姐编不出理由了。 静了片刻,蔡换儿又道:“皮大姐,你有没有想过出寨?” “以前十几岁的时候想过,后来就习惯了。”皮大姐身边也有一壶水,拿起灌了几口。 蔡换儿笑:“所以呀,我现在也是十几岁,也有颗不安分的心。” “怎么?你不想待山寨?”皮大姐吃惊:“你不是一直想做压寨夫人吗?” “人的想法是会随着时光改变的。”蔡换儿辩解:“我饿的快死了,当然不挑嘴喽。再说我什么都没有,没亲人没朋友没本事,觉得扎根啸山寨是蛮不错的。能当上压寨夫人就解决了温饱问题也不担心有人欺负了。这在当时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呢?”皮大姐静静看着她。 蔡换儿脸色一展,笑道:“跟着大当家出门见了一回世面,心境不同,人生目标也不同了。” “所以,你想离开山寨?” “有这个萌芽。”蔡换儿垂眼笑:“我现在才十五六岁,大好年华,人也不笨,虽没多大本事,但认真起来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的吧?我想去感受一个外头的精彩。” 皮大姐没出声,就是认真看着她。 “皮大姐,你可以笑我狂妄无知,不知斤两。但我真是这么想的。”蔡换儿双手枕头靠墙壁。 片刻,皮大姐冷静问:“那你的压寨夫人……” “那个梦想太遥远。还是先顾眼前的吧。” “换儿,我是没想到你出门一趟,心就野了。” 蔡换儿轻笑:“年轻人谁没个野心?等我年纪大了,我寻求的可能也是安稳日子吧?” 皮大姐笑了:“哎,这话说谁呢?我可不老啊。” “知道,皮大姐是大姐,还没到大妈的年纪。”蔡换儿拍拍皮大姐肩笑笑。 两人都笑了,屋时的气氛也欢快起来,一扫先前的沉闷。 “对了换儿,你这个想法是几时有的?” 蔡换儿搓把脸,道:“前几天就有了。” 皮大姐盯着她,忽然问:“你那么积极的为后厨添人手,是不是也在考虑出路?” “嗯?一半吧。” 一半是真的缺人手,一半是她在谋远虑。 “那你想好后路了吗?比如出寨后在哪里落脚?住那里这些事都得提前想好。”皮大姐不拦她,还细心提醒。 蔡换儿笑:“我都想过了。第一站肯定是庆阳城。虽然民风不是那淳朴,不过有屈大人这么个相对来说比较清的官坐镇,足够小心,安全有保障。” 皮大姐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吃饭怎么解决?没钱可是寸步难行啊。” “这我也想到了。钱的问题,其实并不大。”蔡换儿狡黠挤眨一下眼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下不定决心。” 皮大姐指小黑屋:“关这里,会帮你下定决心吧?” “会。所以这两天我都在想这个问题。”蔡换儿如实道。 “你自己的路怎么走,自己拿主意。别到时后悔就怨天忧人。”皮大姐也不说支持也不拦阻。 蔡换儿轻轻点头:“嗯,我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她年轻来自遥远的后世,内心想法多多是人之常情。当饿的快死时,考虑的只有填饱肚子这么件事。等到了一个新环境,当然会先适应然后再谋求更多的好处。 当上压寨夫人,好处一定多多。最起码不会饿肚子也不会打杂干活了吧? 时间流逝,出远门开眼界涨见识后,内心的蠢蠢欲动因子开始冒出来。啸山寨真的是自己最后一归宿?一辈子就呆在这里了?从十几岁到年老,就定格在啸山寨这片天地了? 若是感情圆满,有情饮水饱另说。可是倒追这么久,刑元绍对她态度是改善许多,却没流露出喜欢的一丝情意。 是不是要现在的基础上改改目标,把眼光放长远点。 在保证衣食无忧的状态下,要求更高,野心更大,想要更多,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得不到感情的回应,那么带着刑元绍答应的好处,去到更广阔的天地走一走,看一看,也算是一种情感补偿了吧? 这个念头这几天一直萦绕在蔡换儿脑海里,她想好了,却没下定决心。 与皮大姐坦承后,她的决心又加重一分。 最后一根稻草来自小喜。 午后,屋外传来轻轻叩响声。皮大姐眼皮都懒抬,她要保存体力。 “谁呀?”蔡换儿挪过去小声问。 “是我。” 蔡换儿一听:“小喜?” 接着就听到门外锁链响,接着门开了一条口,小喜探头进来:“换儿,皮大姐,你们还好吧?” “小喜,你怎么来了?”蔡换儿赶紧凑过去。 第293章 兑现 小喜指边上小声:“大当家的不在,买通了看守来看你们一眼。只看一眼,不干别的,这才被允许。”说着,小喜宽大的袖子里滚出两只鸡腿和两个馒头。 皮大姐赶紧爬过来抓到手里。 小喜打手势安静,一边故意大声说:“看你们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大伙也放心了。” “大伙是谁呀?” “就是陈嫂大林家的,章妈妈还是小兰一家等等。对了,换儿,你还撑得住不?” 蔡换儿悄悄把鸡腿和馒头拿在手里,笑说:“我还行。谢谢你代表大伙来看我们。” 皮大姐已经开吃了,没空说话。 “那个,秦大嫂……” 蔡换儿急忙问:“她怎么样了?” “她呀,病了,一直躺床上哼哼唧唧的,对看望她的人说是你们把她打成重伤的。” “有人信吗?” 小喜迟疑:“不信的人多。”这意思就是有人信,不过是少部分。 “那大当家信了吗?”蔡换儿最关心这个问题。 “当然不信呀。大当家可是在现场的,看到她活蹦乱跳的,怎么会信。连三当家都不信。还劝秦大嫂不要乱说。” 皮大姐惊讶:“贺小七敢这么劝?” “是呀,我也很意外。”小喜证实:“不过是真的。后果就是三当家的招了秦大嫂的恨,不许进门呢。” “啥意思?进啥门?” “就是去探望她都不许,秦大嫂让人拿棍打出来。” 皮大姐和蔡换儿相视笑:“谁敢呀?” 小喜平静报出人名:“莫大娘。” 呃?这个莫大娘还真是个另类分子。也就她倚老买老敢不把几位当家的放在眼里,随便编排。还奈何不得她。 一把年纪了,大伙也就让着她。 “可是,莫大娘不是摔了腿吗?”蔡换儿隐约记得有这么回事。 小喜摊手:“好的也差不多了,不过也还柱着拐杖。精神可不错,骂起来人中气十足,打起人来那也是相当有劲头。” 皮大姐把鸡腿啃完,开始啃馒头了,嘴里包了一口问:“怎么就你来看我了?其他人呢?” “前两天,我们想来看你们。可是师爷看着不肯放进。说是大当家交待的。今天松懈了,我才趁机混进来的。” 蔡换儿喝口水,啃口鸡腿。脸色不太好看。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托我带出去吗?”小喜回头看看四周,小声:“差不多到点了,我得走了。” 皮大姐也灌口水道:“没啥好说的。你只要跟陈嫂和大林家的说一声不要偷懒,也别想占我的位置。” “放心吧皮大姐,你的位置都给留着呢。” “这两天,谁在厨房发号使令的?” 小喜微一滞:“陈嫂。” “我就知道是她。哼,等我出去……”没把后话说出来,可小喜也听出来了,这是不会甘休的意思。陈嫂是暂时的,皮大姐才是后厨之主。 “换儿,你呢?” 蔡换儿拿袖子抹嘴,淡然道:“帮我带句话给大当家的。让他准备好兑现我的承诺。” “呃?”小喜听不明白。 “你就这么去跟他说,他懂。” 小喜只好点头:“好吧,我先走了。” 铁门重新关上,皮大姐已经吃完了,抹手在裙上,冷哼:“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 “皮大姐,说谁呢?” “陈嫂,大林家的,还有村里那帮女人,平时不知得了我多少好处。关键时刻,也不来探望,还是小喜有心。不然我准得饿晕不可。” 蔡换儿叹气,又劝:“也不能全怪她们。大当家不让探望,她们也奈何不了。” “哼,这话也就你信。”皮大姐拿手剔牙,呸一口道:“寨丁都是自己人,说几句软话,塞点好处,谁会不给几分面子。她们不做而已。” 蔡换儿没作声了,由着她抱怨去。 反正,她下定决心要离开啸山寨了,这里的人际关系如何,与她无关。 想当初,刑元绍为了利用她混入侯府,开出天价条件才换得她的舍身入虎穴。事成后,蔡换儿没想过马上兑现。但不表示她忘了这回事。 事过境迁,心境也改变了不少,她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有了食物打底,皮大姐和蔡换儿熬过第三天,精神也很不错的样子出来了。 迎接她们的人还蛮多的,除了小喜小兰章妈妈陈嫂大林家的,还有村里一些跟皮大姐有交情的村妇。蔡换儿越过涌上来的诸人,视线越过人头,看到刑元绍负手,安静的站在后面,面色很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蔡换儿定定对视片刻,把目光移开,扫了一眼吴师爷,老高和贺小七他们。 对于两个女流之辈能从小黑屋待三天再什么事都没有出来,大伙都相当佩服。知情者如小喜也不揭窗,拉着蔡换儿小声:“我把话带到了。大当家的只应了一个字。” 蔡换儿等她继续说。 “他说了一个好字,就没下文了。” “哦。”蔡换儿也回一个简单语气词。 “换儿,到底啥意思呀?什么承诺?怎么兑现?”小喜追问。 蔡换儿却摆手不想多说。 两人回了后厨,特意洗了柚子水,重新换上干净衣裳,又吃了一点东西。皮大姐精神是真的好,立马就全权接管了后厨,还找陈嫂大林家开简短会。 蔡换儿不掺和,径直回屋稍做休息,盘算着怎么开口。 其实她多虑了,不用她开口,刑元绍就请她过去,然后开门见山说:“我随时兑现,你什么时候要?” “马上,立刻。”蔡换儿冷笑一声赌气似的说。 刑元绍看她一眼,点头:“好。请稍等。” 他回身写了一行字,又加盖了私章,然后递给蔡换儿:“你拿这个去庆阳城,找米庄的令孤先生,他会安排。” 蔡换儿接过,看一眼。 龙飞凤舞的一时没认写的什么,可字体很挺拨漂亮。 “容我回屋收拾一下。”蔡换儿没看他,点头:“正午之前我就离开。” 她转身走了,走的很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留念。 刑元绍怔怔看着她背影消失在眼前,抚额沉默。 为什么会这样?刑元绍没想太明白。 第294章 辞别 不得了,啸山寨大事件。 奔走相告的村人互相传递消息,那就是:“听说后厨那个打杂丫头要被赶出去了?” 打杂还是丫头特指蔡换儿。 有人经过厨房看到她收拾了包裹要去皮大姐告别,于是飞跑村里传播消息。然后,得了信的村人三三两两健步如飞的赶来看热闹。 “换儿,用不着这么急吧?”皮大姐拉着她:“先歇两天,等养好精神再议也不迟嘛。” “皮大姐,事不宜迟。”蔡换儿又冲陈嫂大林家的等人挥手:“我走了,各位保重。” 小喜拽着她:“换儿,出什么事了?怎么好好的就要走呢?” “一时说不清楚。总之呢,我以后都不再是啸山寨的人了。你们有空去庆阳城找我玩。” “庆阳城?你去庆阳城做什么?” 蔡换儿轻松一笑:“过日子喽。” 人越集越多,小兰挤过来拦着问:“怎么回事?换儿,谁赶你走?” “不是,是我自己要走的。” “不可能。好好的,你干嘛走啊?你不是无亲无故吗?你去哪?” “暂时先去庆阳城歇脚,以后去哪里我也说不好。” 章妈妈也扑上来:“那怎么行?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独自过活,我们不放心。” 黄二嫂听到信早就来了,此时说风凉话:“要走赶早,免得太阳落山就更不好走了。” “黄二嫂,你说的什么话?” “人话,听不懂啊。”黄二嫂眼睛四瞟道:“这还用说,肯定是大当家的意思呗。大当家让她走,你们拦什么呀?” “不会吧?”村人惊呼。 皮大姐问:“换儿,是真的吗?” 蔡换儿深深叹气:“是我自己想出寨。然后大当家批准的。你们不要想多了。好了,闲话不多说了。我先走了。” 可是皮大姐和小喜一人拽一边,她走不动。 蔡换儿苦笑:“我真的没事。真的是我自愿的。我年纪轻轻,不想终老啸山寨,想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真心话,信不信由你们。” 小喜犹豫:“可是,外面的世界你又不是没看过。也没多好呀。啸山寨是乏味了点,可是安全啊。” “小喜,你跟我是两个人。所以想法也是不同的。你要安稳这没错,人之常情。可我想趁年轻多点不一样的阅历,想找点刺激,行不行?” “行,当然行。”小喜松开手。 皮大姐忧心:“换儿,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皮大姐,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蔡换儿挤眨一下眼,只有她们两人才懂。 “你就这么走?” “嗯。反正我当时上山啥都没有。这些都是我换洗的衣服,别的我都留下了。轻装上阵嘛。” 皮大姐叹气:“要不,吃中饭再走。” “谢谢皮大姐。不过我跟大当家的说好了,正午之前离开。”蔡换儿轻轻甩开皮大姐的手,同时又笑说:“皮大姐,若是你哪天做的不开心了。尽管来找我。” 皮大姐苦笑:“我先谢你啦。” 黄二嫂嘴角噙笑,一副巴不得的样子。另有一个原先跟蔡换儿吵过架的村妇扯嗓子幸灾乐祸:“哎,快点鞭炮响起来。” 皮大姐一把掌扇过去,村妇缩头躲了。 分开围观人群,小喜和小兰都低低抽泣,很是舍不得。 蔡换儿拍拍她们手,轻声:“后会有期。” 廊下,刑元绍,吴师爷和贺小七站成一排看着她。 “我好了,可以走了。”蔡换儿吸吸鼻子。 还以为自己一定不会伤感,没想到真要走,心里还是有一丝留恋啊。她自认在啸山寨的回忆都不太美妙,为知为什么却产生不舍的情绪。 贺小七低声:“我送你。” “谢谢三当家的。”蔡换儿冲他笑了笑。 吴师爷小声:“换儿,若是在外头不顺心了,写信回来告诉我。” “嗯,师爷,我尽量。”蔡换儿压低声音道:“其实,皮大姐人真的不错。” 吴师爷愣了,叹气摇头。 品性方面是没话说,可真不适合他呀。 刑元绍脸色阴沉,冷冷:“走吧。” “多谢大当家的。”蔡换儿说的很真诚。自己上窜下跳这么久,刑元绍也没把她怎么样?已经很宽容了。 刑元绍转身先走,蔡换儿跟在后面。 皮大姐一行人送过来,送到索桥边,再三叮嘱:“若是外头混得不好,直接回来。不要怕丢脸。” “我知道。” “还有,抽空写信回来报个平安。寄信的方式,你问大当家的,他会说的。” “哦。” “别走太远,就待在庆阳城好了。离的也不远,有什么事还可以招呼一声。” “行。” “好歹也是啸山寨的人,有什么难事尽管开口。” 蔡换儿嘴角一扯:“嗯。” 想做外独立自主的女强人好难啊!她就不信,凭着家底,会混的不如意?就算再混得不如意,她也不会向啸山寨求支援。 皮大姐开始抹眼角了。陈嫂和大林家的还好,只是比较沉默。 小兰的母亲毛婶赶过来,塞了一双鞋说:“太突然了。一点准备也没有……” “毛婶谢谢你。”蔡换儿收下这个礼物了。 “换儿呀,玩一圈记得回来啊。” “呃?”蔡换儿冒虚汗。 这么多人不看好她的独挡一面?才不信,一定要出人头地,风光回来。呃不对,才不想回来。 过了索桥,蔡换儿回身招手,阳光闪耀,皮大姐抿紧嘴,挥手喊:“记得报平安。” “知道啦。”蔡换儿闭眼深深吸口气,扭头就进了林子。 出了布满机关的林子来到独夫关。 刑元绍忽问:“还是要走?” 转头看他一眼,蔡换儿淡然:“我没那么无聊,耍着大伙玩。” “外头没你想像的好混?这点你应该清楚。” 蔡换儿望天翻眼:“我更清楚,你答应给我的是我五百金,十亩良田,独门院子和商铺。希望你没忘记。” 刑元绍略愕然。 蔡换儿头一偏笑:“快点吧,迟了太阳都落山了。”大步奔下独夫关。 刑元绍看着她义无反顾的步伐,稍稍挑眉,想了想竟然轻笑了。 第295章 暗悔 虎关岗一如往常,没啥大改变。 蔡换儿环顾一遍,对刑元绍说:“没准备马车没?” “准备了。”刑元绍抬手,有寨兵赶了一辆小巧的马车过来,窗帘还是松绿色的。 蔡换儿笑了,撑手一跳进了马车内,确实小巧,只能坐一人。她把包裹什么放下,探出头摆手:“大当家的,再会。” 刑元绍没看她,接过寨兵手里的马鞭,坐到车夫的位置。 “你,你干什么?”蔡换儿结巴了一下。 刑元绍回头:“送你一程。” “只是一程?”看这架势,像是要送到庆阳城? “坐好。”刑元绍没回答,一扬鞭子,起程了。 蔡换儿瞪了会眼,想到他赶马有经验,武功又高,送到庆阳城还是自己嫌了,也没说什么,挑起车帘对贺小七等的挥手:“三当家的,保重。” 贺小七抿嘴赶前两步说:“外头不如意了,就回来。” “谢谢。” 虽然跟贺小七相处一般般,还时常拌个嘴,但认真说起来还算不错。至少贺小七从未仗着身份给她穿小鞋。 马车渐驶渐远,把虎关岗抛在身后。 蔡换儿回身坐正,闭眼靠墙休息。 脑海中还是啸山寨的一山一草,还有众人送别的一幕。身在其中时,不觉得什么。真的离开心里滋味挺不好受的。 这次离开比上次去京城感受更复杂。当时还有喜悦,因为可以上京,可以见见世面。就算知道有一定的危险,但刑元绍在,多少有底气。 这次不同,是真的离开,可能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也许跟皮大姐她们是真的最后一次见面吧?说不难过是假的。 蔡换儿隐隐有些后悔。不该这么草率。应该再好好想想。 不该赌气也不该这么快,怎么着也得等到秋后吧?入秋后天气好些,不像现在热的难受。 抹把汗,蔡换儿睁眼长长叹气。想到车夫是刑元绍,她推开车门望过去。 只能望见一堵宽厚的背影。不知怎么,蔡换儿想哭了。 严格说起来刑元绍对她也算不错。那么死皮赖脸倒追弄的全村都知道,他也没把自己怎么样?虽然他拒人千里之外,可也没给臭脸啊?虽然他为了秦寡妇罚她,可这不是自己求来的吗?虽然他不喜欢自己,可也没多讨厌啊。 这么一想,蔡换儿心里的悔意就更浓了。 马车已经向落马镇,太阳也高高升起,热辣无比。 不知是什么有感应,反正刑元绍忽然回头,对上她复杂万分的眼眸,也是一愣,问:“怎么啦?” 吸吸鼻子,把万千情绪压下去,蔡换儿苦笑:“没什么,太热,出来透透气。” “要不要去落马镇歇脚,等太阳落山再出发?” “嗯?不用了。”蔡换儿会回位置,趴到车窗口吹风。 马车轻便行驶的又快又稳。路边的树飞快的往后倒。偶然有行人挑着担水擦肩而过。 虎关岗早就抛在身后,现在是驶向通往庆阳城的官道。 忽然想到什么,蔡换儿又探头问:“大当家的,你都不用乔装一下吗?被认出来怎么办?” “不要紧。”刑元绍并不在意。 庆阳城也就只有屈太守还有邵素素知道自己剃掉大胡子了,底层官差捕快哪里知道?所以在官道上偶遇官差,一点不用担心。 不过,刑元绍把马车驶到树荫下,回头对蔡换儿:“天太热,马受不了,得喝水。” “哦。”蔡换儿不管这等杂事,由他去处理。 刑元绍将马牵出,引去喝水。 蔡换儿也热的直冒汗,跳到马车外坐树荫下纳凉。不时有其他路人也加入进来。 人心就是那么不古。 看到一个小姑娘一个在纳凉,就有人开始打坏主意了。 看她年纪小,虽然貌不出众,但若是拐到别处只怕也能买个好价钱。有人看一眼小巧的马车。虽然马没套车,可是外观满不错的。 便有人开始跟她搭话,主要是要探一探,她到底是一个呢还是有同伴的。 蔡换儿扇着风,吹着牛:“哦,我呀,我是去庆阳城看望姐姐的。我姐姐在屈大人身边,日子过的满好,这不就带信让我也去享福呢。有车夫啊,不然你们以为我走路去呀。呶,车夫在那边喂马。看见没,人高马大,是这一带身手最好的。一个可以打十个。你们不信呀,去挑衅试试看。” 呃?刑元绍好好的坡下喂马,忽然就看到许多眼光射过来。 再一看,不少行人围着蔡换儿,似乎不太妙。 等他牵马过来,蔡换儿招呼:“喂,大个子,快过来。有人想找你切磋一下。” “什么?”刑元绍动作轻便的牵好马,转头问:“谁?” “他,他,还有他。”蔡换儿一个一个指认,道:“他们刚才对我说,有个地方很好,女人赚钱快,叫我跟他们走。” “臭丫头,你胡说八道。” “没有胡说,你们就是这个意思。哦,还有这个老家伙,看了马车好几眼,一脸的羡慕,是想抢走吧?所以,你们特别热情的套问我的来历,我是不是一个人?”蔡换儿还真不是傻白甜,她才不信古人朴实这种鸡汤鬼话呢。 要真是朴实,就没那么多逼良为娼了。 刑元绍捏着拳头走过来。那几个连连后退,嘴里还放狠话:“你,你别乱来。我,我只要一叫,十几号兄弟就来了。” 蔡换儿冷哼:“十几号兄弟?你怕是虎关岗的山匪吧?” “臭丫头,不要乱说。” “哈,那就是你虚张声势哦。还十几号兄弟,看你一脸孤寡相,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姐无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二混子。充什么大尾巴狼。” 被她奚落的人狠狠瞪她,一溜烟跑了。 刑元绍没追,而是若有所思看着蔡换儿。 “快追呀?还愣着干什么。”蔡换儿一挑眉。 “走吧。”刑元绍一歪头。 蔡换儿看看天色:“还热着呢。歇会再走。” “别歇了,快走。”刑元绍催。 “哦。”蔡换儿撇撇嘴,钻进马车内。 还是热呀,不过马车已经开动,她还对着刑元绍背影问:“干嘛不教训他们一顿?” 第296章 你不早说? “出门在外,尽量以和为贵。”刑元绍放慢马车速度,心平气和说:“何况,你以后将是一个人,尽量不要得罪他人。” 蔡换儿垂下眼:“得罪了会怎么样?” “会很麻烦。就算你报官,官差未必会尽力让捉拿。就算拿下,也未必会怎么样?”刑元绍劝说:“民间的小混混,轻易得罪不得。” “他们会报复是不是?” “是。”刑元绍说:“你应该清楚。当初你跟小喜去庆阳城,遇到一些麻烦,若是不及时处理,就会变成大麻烦。” 蔡换儿讪笑:“其实我都懂。可是忍不住嘛。你是不知道,刚才你在喂马,我落单,那几个混蛋就以搭讪的名义打探我的底细呢。” 刑元绍叹气:“你能看穿他们的用意,这很不错。可是你也知道落单的女人会被居心叵测的人盯上,很不安全是吧?” 蔡换儿重重栽下头:“明白了。我以后会尽量低调,绝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这也很难说。你不去招惹别人,自然有人会找上你。尤其是单身独住的女人。” “那你说怎么办?”蔡换儿急了:“早知这样,应该把小喜怂恿一起出来。” 刑元绍奇:“为什么要拉上小喜?” “她会下药呀。” “江前辈还在官府通辑令上,她抛头露面不是好事。” 蔡换儿都快把这茬忘了。 “我帮你想好了。院子就在官衙附近,有什么事报官也比较快。然后,再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伙计帮你。怎么样?” 蔡换儿苦笑:“谢谢好意。不过如此一来,我跟在山寨有什么区别?” 刑元绍不紧不慢驾着马车,侧头看她一眼:“有区别。至少你可能任意上街。” 搓把脸,蔡换儿望天:“让我想想。” 如果要在啸山寨亲信的保护下生活,那她跑出寨有什么意义呢?她就是不想再跟啸山寨有什么关联呀?还要接受他们的保护?这叫什么事。 可是刑元绍说的也有道理。 单身独住的女人,真的很容易被不法之徒盯上。就算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找麻烦的人自然会想办法把麻烦引过来。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自己强大。可是蔡换儿用什么变强大呢? 她倒是认识屈太守。可离了刑元绍,屈太守还会拿她当回事吗? 到底具体该怎么办? 这一刻,蔡换儿又叹气了。又觉得做出下山的决定太草率了。 可是既然都这样的,光后悔也没用。还得朝前走,走一步算一步。 入夜,他们歇在客栈。 客栈在官道不远,随时都会有官差来检查,倒也安全。 蔡换儿半路就学乖了,换上男装。因为相貌平淡无奇,所以扮成小子毫无违知感。 只不过,住宿时比较难堪。因为客源不错,客房就紧张,只订得一间客房。蔡换儿去柜台查询没有空屋了,才作罢。 自然的,一个打地铺喽。 夏夜,外面还有人说话声,蔡换儿也没睡着,而是在窗前看星星。刑元绍端来一盆水放到桌边:“不早了。” “哦,你先睡吧。我看看夜景。” 刑元绍走近,也张望一眼窗外,啥景都没有,只有星星和夜风。 “你慢慢看。”刑元绍把凉席一展,铺在地上双手枕头躺下。 开着窗,不时有蚊子嗡嗡嗡。蔡换儿一巴掌又一巴掌拍死了不少。最好熬不过,关了窗,看一眼地铺的刑元绍,坐到床边问:“哎,睡着没有?” 刑元绍睁眼:“有事?” “没事,我随便问问。”蔡换儿翻身上床,还好古代都有蚊账,这样才不尴尬。 “换儿,为什么突然要走?”刑元绍幽幽开口。 蔡换儿翻个身:“不突然,我早想离开了。” “为什么?” “在山寨待的不痛快呗。” 沉默了下,刑元绍说:“你不早说。” “我早说有什么用?我若说不喜欢在厨房打杂,弄的一身油烟味,你会把我赶走吧?与其被赶走,不如我自己走。”蔡换儿才不想跟他交心说真话呢。 刑元绍轻笑:“不会。其实,我有想过把你调到账房去。” “啊?不会吧?”蔡换儿一骨碌半起身,撩开账惊问。 刑元绍单手撑脸,面对她:“是真的。你不是会算数吗?正好帮师爷的忙。” 蔡换儿欲哭无泪:“你不早说?”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刑元绍鼓励她。 垂眼想了想,蔡换儿叹气:“算了,世上也没后悔药。我都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路了。” “怎么会?你要是愿意回去,明天就返程。” 埋头沮丧了阵,蔡换儿抬头坚决:“算了。自己选的路,含泪也要走完。” 刑元绍半坐起,一只手搭膝盖,严肃道:“换儿,你想好了。真的进了庆阳城,就真的成定局了。” 蔡换儿默然,把前因后果都想了一遍,觉得还是维持原样。 “为什么?”刑元绍想不通。给了她这么多台阶下,她怎么还执迷不悟呢? “大当家的。其实吧,我真的不是嫌弃啸山寨。我只是不想年纪轻轻就待在那里一辈子。人生苦短,吊在一个地方,对有些人来说坦然受之。可我不一样。我其实跟你们都不一样。” 鉴于她神情太真诚了。刑元绍也认真问:“哪里不一样?” 蔡换儿指指脑袋:“这里。这里有蛮多想法,跟你们不一样。” 说到这里,蔡换儿想引用后世某人说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也就是说,你不安于此?” “是的。我骨子里其实不安份。要不然我为什么会大胆倒追你呢?而不是像其他村姑那样只是默默一旁含情脉脉。”蔡换儿半开玩笑。 刑元绍稍垂眼:“嗯,你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哈,你才发现?”蔡换儿哈哈笑。 “早发现了,你不像村姑。”刑元绍抬眼盯着她。 “呃?”蔡换儿一时无语。 她是五谷不分啊,她是认不出大多数的花草树木。做事还算勤快,就是啥都不会。所以去菜地摘菜的活,皮大姐从来不放心她去。 刑元绍很有耐心等她解释。 第297章 新的生活 “哈哈哈,是的,没错,我一点不像村姑。我爹是教书先生嘛。我也从小就认字。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我这样。”蔡换儿灵机一动,找到了非常合适的借口。 刑元绍嘴角剧烈一抽,道:“腹有诗书?” “对啊,所以我气质不像村姑嘛。” “可是,你那笔字说明,你诗书并不多呀。”刑元绍真不好骗。 蔡换儿稍怔,就笑:“话不能这么说。字写的难看,并不能证明我满腹没有诗书。大当家的,要看日常表现嘛。我平常是不是出口出章?” 好像她伶牙俐齿的,有时出口倒有些大道理。 “对吧。正因为我读书多,所以才能舌灿莲花。你看村里识字少的,有几个像我这样有理有据说的头头是道的?” 刑元绍微摇头:“有学问倒也未必口才好。比如师爷。” “师爷口才不错呢。要不然,怎么两代寨主都拿他当师爷呢?大当家的,不信,你回头跟师爷比比,还未必能说得过他呢?” 刑元绍只笑笑,这个问题他不接腔。 看他不语,蔡换儿笑:“没问题了吧?睡觉,晚安。” 刑元绍张嘴还想说什么,蔡换儿又放下蚊账躺下了。 看似说的有道理,不过刑元绍却不相信。 “换儿,我并没有采信秦大嫂的话。不过……”刑元绍喃喃又停顿。 这不是故意折磨人吗?明知蔡换儿是个急性子。 蔡换儿翻个身,隔着蚊账问:“不过什么?” “你还没睡呀?” “当然没睡喽。不然你对谁说话?” 刑元绍双手枕手脑看天花板:“我自言自语。” “切,明明是对我说的。麻烦把话说完?”吊起蔡换儿的好奇心,就想这么算了? “不过你太张扬跳脱了,我认为适当的惩罚是要的。” 蔡换儿鼻子歪了歪:“所以就把我跟皮大姐关进小黑屋?凭什么就因为我张扬就要惩罚?张扬跳脱有错?犯那条法了?” “不犯国法,但是……”刑元绍轻叹:“总之,我是为你好。” “我……呸。”蔡换儿掀起蚊账唾弃他:“少打着为我好的旗子做有损我的事。这种好,我才不要。” 谁知刑元绍并不生气,反而幽幽道:“你就是这种急燥性子,什么时候改掉……” “改掉就不是我蔡换儿了。”蔡换儿翻身:“什么也别说了。睡觉睡觉。” 刑元绍有些无奈。 这一夜无话。 第二天,蔡换儿明显脸放严肃,话也少了。 刑元绍跟她说话,她也只以‘嗯,哦,行’等词来应付。 庆阳城墙头隐约可见。 刑元绍把马车赶到道旁树荫下,对蔡换儿说:“我不进城了。” “都到城门了,不进去坐坐?”蔡换儿笑:“说不定屈太守还会欢迎你呢。” 刑元绍望向城门方向,自顾自说:“会有自己人来接你。你跟他去就行了。” 蔡换儿默然,点头:“好。” 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竟然到这里都不肯进城,那蔡换儿也不勉强。反正就要正式脱离啸山寨重新过别样的日子了。 真好!看着天上的太阳,也不觉得刺眼了。 从城里出业的是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长相普通。但眼神犀利精明。让蔡换儿唤三叔。然后他跟刑元绍一旁嘀嘀咕咕,接着跳上马车,扬鞭就走。 蔡换儿扒着车窗机械的对着刑元绍挥手,别的话一时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只说:“保重,再会。” 刑元绍微笑,轻摆手:“后会有期。” 马车渐近城门,蔡换儿回看刑元绍渐小的身影,思忖:也许后会无期。 庆阳城没有大变化,还是蔡换儿印象中的老样子。 穿过繁华的主街,转入小巷,又绕了一圈,才来到别一条街角的当铺后门。 蔡换儿昂头问:“三叔,就是这里?” “不是。你先歇会。” “哦。”蔡换儿也不多问了。 让歇就歇吧。凑钱也得要一阵子吧? 她入内,在一小厅坐下。自有小丫环奉茶上前。 蔡换儿慢慢喝着茶,沉稳的四下打量。是座旧屋子,不大,但一应俱全。后楼是两层,住着女人们。门外阳光灿烂。不时有伙计探头打量她。 一盏茶的功夫,又来个高个的中年人,很客气的拱手:“是换儿姑娘吗?” “我是。你哪位?” “鄙人姓令狐。” 蔡换儿惊喜:“哦,你就是令狐先生。失礼。” 令狐先生笑点头:“是在下。姑娘来意我已明了。不过,按规矩……” “规矩是要入账凭证是吧?”蔡换儿把刑元绍写的字条拿出来:“是这个吗?” “对,就是这个。”令狐先生很欣慰:“姑娘请给在下过目。” “给。”蔡换儿递过去。 令狐先生低头这么一看,嘴角就呲起:数目蛮大啊。 “怎么?令狐先生,有问题?”蔡换儿一直注意他的举动。 “没,没问题。”令狐先生手一摆:“请跟我来。” “请。”蔡换儿把自己包裹拿在手客气请他先行。 令狐先生很会办事。 独栋院子很快就搞定了。位置还可以,不算很偏,离胭脂巷一条街。而且半新不旧的,桌椅家什都齐全。拎包入住就行了。 蔡换儿很满意。不过她谨慎,要看房契写的是谁。 令狐先生答应把房契写她,不过要等两天去衙门更改。这一点,蔡换儿很通情达理同意了。 入夜是分,令狐先生还送来两个丫头,两个婆子,两个看守的护卫。 蔡换儿想推掉吧。又不现实。 人生地不熟的,又住独院,人多不是坏事。 五百金是第二天送来的。送来之后,蔡换儿留下一百金,其他的仍然是存到钱庄去了。这一点令狐先生刮目相看。 良田的事,暂时还要看地,谈卖买,所以一时半会还兑现不了。 蔡换儿不急,只要能拿到手,晚一点无所谓。 最头痛的是店铺。 庆阳城一向风平浪静,没有要转让的铺子。 蔡换儿也不催,直接说换成米庄,布庄,青楼的花红就行了。 令狐先生简直要大吃几惊了。 这模样普通的丫头是怎么知道花红的?做甩手掌柜真的比亲历亲为的店主要轻松。 这一点,蔡换儿比谁都清楚。 第298章 招耀显摆 第三天,蔡换儿终于可以大摇大摆带着别人送的丫环出门逛街去了。 做为一个院子的女主人,事事亲力亲为。也是难得了。 蔡换儿先去的布庄。 那家布庄里,桂花还在。看到她又出现了,眼珠子差点突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桂花沉下脸。 “我来买布做新衣服不行呀?”蔡换儿笑眯眯:“莫非你要赶客人走?” “客人?”桂花疑惑。 蔡换儿推开她,眼光四扫。看到有好布料就指:“这个我要了。还有这个……都包起来。” 桂花跟在后面,小声:“你哪来的钱?” “偷来抢来的也与你无关。你管得着吗?” 被抢白的桂花脸色更难看了,深吸口气低声问:“我娘还有两个妹妹怎么样了?” 蔡换儿一脸茫然:“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桂花咬咬牙,只好和颜悦色重新问了一遍。 可是蔡换儿仍然茫然:“不知你在说什么?你娘和你妹妹,我哪知道。我认识你吗?跟你很熟吗?” 这番话可把桂花气个倒仰。 蔡换儿得意洋洋的甩甩头,扬眉吐气的出门了。 真是爽啊!原来小人得志,耀武扬威的时侯真的很舒爽。简直像吃了一碗鱼翅的感觉。本来呢,蔡换儿还打算去春风阁招耀一番,气气小毛。 不过,她一身女装去逛春风阁,太不像话。 但蔡换儿有办法。她换上一身男装,手摇着折扇学着风流公子哥就去了春风阁。 事与愿违。蔡换儿坐了半天,没有妓女扑过来讨好,就连牛妈妈也没对她另眼相看。没办法,姐儿爱俏嘛。蔡换儿的男装又不俏,还是普普通通。 从袖子里摸出一小锭元宝摆在桌上,立即就有姐儿看见,眼光一放亮就扭着腰肢过来招呼:“这位小哥哥,你久等了。来。去我屋坐坐。” “让开。我先看见的。”另有人过来抢人。 蔡换儿折着扇饶有兴趣的看热闹。好玩,有姐儿为他争抢,说明他灸手可热。 牛妈妈叉着腰,皮笑肉不笑过来了。 争吵的姐儿一看,立马甩甩手帕对着蔡换儿:“小哥,要听曲报我名。小翠香就是。” “哦。” 蔡换儿看到牛妈妈过来,把小锭元宝收起袖中,装做喝茶。 “你,跟我来。”牛妈妈当然不会骂他一顿,有客人看着呢。 “去哪?我才约了小翠香听曲呢。”蔡换儿装傻。 牛妈妈凑到她耳边:“要不要把春风阁的打手架走你?” “不要。我自己走。”蔡换儿掸掸衣襟。 “跟我来。”牛妈妈不客气,扯着他的衣领子去了后堂屋。 蔡换儿苦笑不得:“牛妈妈,放手放手。这成何体统。” “知道害臊了?晚了。”牛妈妈不客气把她甩进屋,叉腰:“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们喽。” “说实话?”牛妈妈才不信了。 蔡换儿扶扶男式帽子,笑:“真的是来看你们的。尤其是小毛。对了,她人呢?” 牛妈妈挑长眉:“她不在。” “去哪了?” “与你无关。” “切。”蔡换儿正正衣:“牛妈妈,那我改天来。” “你找她什么事?” “没事,叙叙旧。” 牛妈妈上下打量她:“听说你出寨了?” “你老消息真灵通。” 牛妈妈就慢慢笑了:“哦。那你就不是自己人喽。” “呃?不用这么绝情吧?” 牛妈妈头一摆:“今天就给你面子,不计较你来显摆的事。自己走吧。“ “哦。”蔡换儿走两步,忽然站住,正色:“我是以客人的身份来春风阁。牛妈妈你这样赶客人不好吧?” “客人?你女扮男装来青楼作客,碰了鬼吧?” 蔡换儿又理屈了:“那,我回去换成女装再来。总行吧?” “去呀。你去呀,我等你女装从正门作客。” 蔡换儿灰溜溜离开。她怎么敢以姑娘的身份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呢?别人以为是姐儿还好。若是让人以为是春风阁请的打杂丫头就丢脸丢大发了。 想到自己平凡的相貌一直吃亏,蔡换儿就暗自琢磨:这年代没有整容机构,可是总有易容大师吧?得找个真正的大师教易容。再不能顶着路人脸过市了。 蔡换儿不是走过来的,而是坐轿。轿夫都散坐阴凉的地方磕瓜子扯淡。听到她叫唤才聚拢过来。 轿夫过来,蔡换儿一掀帘。猛见里头有人,抬眼可怜巴巴求:“救救我。” “你?”蔡换儿见是个姑娘,叹气:“行。只要不是居心叵测的就行。” 她坐进来,把那姑娘挤到一边。姑娘全身缩在一团,又羞又窘。 “放轻松,我也是女的。” 听她这么一说,再吸吸鼻子,果真不同有臭男人身上的味道。 不过,轿夫们就吃力了。 原本是抬一人的,现在两人,就算再瘦那也得有七八十斤吧?是以,抬到院门前,轿夫也不客气,直接要求加钱。 若是以前,蔡换儿肯定要理讼一番的。只不过今晚轿内另有人,她讨价还价后,付了钱把姑娘引进家门。 要说蔡换儿也是身历百战,什么事没见过。为什么就把这姑娘引进家呢? 原来在路上,姑娘就抹着眼泪告诉她,因为有里穷的很,实在捱不下去了,爹娘要把她卖入青楼换得几个钱。 青楼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姑娘再孝顺也不肯,趁着天晚,偷偷跑出家。又惊又怕,瞎走一气,走到这条青楼街来,她回走,看到熟人找过来,便躲进轿内暂避,没想到轿主人那个时候回来。 说实的在,蔡换儿似信非信。不过呢,她一直想添几个亲信丫头,正好这姑娘无家可归。若收留她自然感激。这样可以培养成亲信。 蔡换儿对令狐先生送来的几名下人充满深深的不信任。 所以,听了哭诉的蔡换儿把陌生姑娘引进门,回头看她瘦不拉叽的,脏兮兮的,让先去洗澡。 换回女装,躺到拨步床上,蔡换儿抓起一串葡萄,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盘算着自己的心腹培养计划。 第299章 乡亲故友 夏夜星繁,晚风特别凉沁。 大概过几天入秋,蔡换儿竟然觉出一分凉意。她让丫头去关窗。窗廊外走过来两人,其中之一就是新收留的姑娘。 她洗漱一新来感激蔡换儿。 进了屋,矮身福一福道谢,然后抬眼看见蔡换儿,却是一愣。 蔡换儿摆手笑:“不用谢。你以后就暂时先留我这里可好?” 半天没回答。 蔡换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芬。”姑娘微进一步。 “小芬是吧?唉,你总盯着我干嘛?” 小芬迟疑不决:“你可是换儿?” “啊?”蔡换儿直接蹦起:“你谁呀?” 不会吧?这里还有熟人?不对,她哪里有熟人,她就孤家寡人一个。 “你,你真是换儿?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小芬,我们一个村的啊。原来你还活着?” “呃?”蔡换儿听她这语气,不像是作假。摆手让丫头们先出门。 “你跟我一个村的?” 小芬激动上前:“是啊,你不记得了。我家跟你家隔壁。不过后来遭了灾……”她低落了情绪。 蔡换儿马上让她坐过来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们家就失散了。我跟着爹娘一路逃难,来到庆阳城住下。真没想到,换儿,你,你竟然……”她打量一圈房子,羡慕:“竟然住在这么好的院子了?” 蔡换儿心头一警,苦笑:“这院子不是我的。我也是暂住。” “那你……”小芬再次打量她。 难怪没认出来。第一时她扮男装,没想到。第二眼她又长胖一些,白净一些。若不是五官相似,个头也熟悉,还真不敢认。 “我,我是看院子的。这家主人出门走亲戚了。托我住着看屋。等他们回来,是要还的。”蔡换儿可不敢说实话。万一把其他逃难在此的乡民都招来怎么办? 她可不是开慈济堂的。她真没那份好心养乡民。 “哦。”小芬也就信了。毕竟蔡换儿看起来真的不像个发达的暴发户。穿着方面是整洁也些,但一点不华丽夸张。 “小芬,除了你爹娘,庆阳城还有哪些咱们一个村的?”蔡换儿先试探一下。 小芬低头叹气:“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村人逃出来了。反正村长一家也在。还有村头的三叔公,还有……” “等等,三叔公?”蔡换儿呲牙抽冷气:“三叔公也在这里?” 完蛋了。就是那个让她探路的三叔公吧?那岂不是叔叔婶婶也在? 小芬点头:“三叔公也在。不过他生病了。只剩一口气了。哦,对了,小梅也在。不过,小梅她……” 小梅?蔡换儿还记得一起走虎关岗时,有个跟她同年的小姑娘叫小梅的。也是无父无母,身世比她还可怜。也是长期吃不饱瘦的像鬼似的。 “小梅她怎么啦?” 小芬扁嘴快哭了:“她,她在胭脂巷接客。听说老鸨不是打就是骂……” “胭脂巷?”这名蔡换儿熟呀。 她知道胭脂巷有不少价格低的烟花女子,基本都是被老鸨当摇钱树的,毫无尊严可讲。 小芬抹着眼泪:“我爹就是想把我也卖去胭脂巷。换儿,你救救我,不要让我爹找到这里好不好?我什么都会,洗衣做饭扫地,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蔡换儿叹气摸摸她:“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爹把你揪回去的?他要是敢来硬的,休怪我不客气。” 她不劝娼从良,但也绝不眼睁睁看着别人逼良为娼。 “谢谢换儿。”小芬果然很感激。 “小芬,你以后就住这里。不过暂时不要出门。行吧?” “嗯。”小芬连连点头:“我都听你的。” 蔡换儿招手唤来一个稳重的丫头,让她安排小芬住的地方,同时也安排小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授人以鱼不如授以渔。 让投靠她的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比养着她们更正确。 蔡换儿还记得她醒过来第一时看到的不是叔叔婶婶,而是那个叫小梅的姑娘。本来她摔下坡昏迷不醒,三叔公等人就想抛下她不管。是小梅求的情,并且一直照顾她。当然这是后来堂弟小虎子告诉她的。 虽然醒来的不是真正的蔡换儿,但蔡换儿记这个情。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自身难保了。虽然能力有限,但也要把有限的能力用在救出小梅的事上。 没错,蔡换儿听到小梅如今身陷胭脂巷,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去把人救回来。 当然她不是个冲动的人。 她先去米庄找了令狐先生,问及胭脂巷的基本情况。 令狐先生得知她来意后,也不瞒她。告之她胭脂巷只能智取不能来硬的。且她一个小姑娘,想赎一个落入风尘的姑娘,难度有些大。 “难度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蔡换儿不紧不慢说:“我请令狐先生借我一个可靠的伙计。由伙计点名嫖小梅。然后表示喜欢要赎回家。我不出面,我只出钱。你看成吗?” 令狐先生眨巴眼,默然后,竖大拇指:“这个办法干净利落,非常好。” “那有请令狐先生帮我完成这个办法。”蔡换儿直截了当说。 “没问题。” 借出一个可靠伙计这事,令狐先生表示没难度。然后挑了一个日子,摸清小梅现在改名叫什么,在哪间小院后,伙计就装风流去了。 后来的过程并不复杂。只不过老鸨开价很高。 令狐先生的伙计相当口才了得,讨价还价后,以五十两把小梅赎出来,交给蔡换儿了。 小梅很惶恐,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看上她,然后还要赎回家?因为她营养不良,个子很矮,长相也不出色。 苦难的日子教会了小梅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低着头,小碎步进了高高门槛,小梅看着水光磨亮的脚下,心里更紧张。不过她还是壮胆抬眼想看清楚买家是什么人? “小梅?”小芬扑过来,哭着说:“是你吧?” “呃?你是……”小梅都愣了。没想到还能见到故人。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下来。 两人抱头痛哭,蔡换儿也觉得眼睛酸酸的。 她走上前,笑叹:“小梅,还记得我吧?” 小梅泪眼婆娑看过来:五官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第300章 趴墙头对骂 啸山寨,一如往常。 刑元绍接到庆阳城的飞鸽传信,看后,不由笑了。 蔡换儿果然有一套。自保的同时还帮人,帮的滴水不漏。是以现在特别惬意,有乐不思蜀的趋势。令狐先生问刑元绍要不要给蔡换儿制造点麻烦,让她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不精彩,从而怀念啸山寨? 刑元绍对这个提议也不是没动心,但他思虑后,还是没有批准。 蔡换儿的个性他是知道的。爱憎虽然不太分明。可若是知道麻烦苦难来自人为设局,会气的跳脚不说,绝对会报复。 就让她逍遥吧?毕竟她已经吃够不少苦头了,是该享受了。 庆阳城的蔡换儿这阵子生活的很滋润。小梅和小芬是儿时伙伴,相对可靠。又在庆阳城见过世面,由她们掌管自家院内的杂事,很放心。 而蔡换儿又让小芬回忆儿时往事,渐渐的知道真正的蔡换儿童年是怎样?这样的话,以后有人问起不会穿帮。 她从小梅处探知,三叔公是留在庆阳城了,可是她的叔叔婶婶一家却继续往南走。所以,她不用担心叔叔婶婶找上门来白吃白住。 哎呀,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过的真舒坦啊!有钱人的日子真好啊! 蔡换儿在廊下榻上吃着点心,看着院子日光照映,觉得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小芬惊慌跑过来说:“换儿,不好了。” “我这里好得很。” 小芬蹲到榻边:“我爹娘不知怎么晓得我在这里,找过来了。” “啊?”蔡换儿一惊,很快:“不用慌。让看门的别放进来就是。” “可是他们会在外头吵啊。” “让他们吵去。我听不见就是了。”蔡换儿把另一个丫头叫来吩咐一番,然后又安抚小芬:“你急什么。” 小芬忧:“我爹娘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你以为该怎么办?” 小芬咬唇想了想:“他们无非想把我带走再去卖几个钱……” 蔡换儿打断她:“先声明,我一个子都不会给你爹娘。所以,你最好躲起来别让他们看见了。” “哦。”小芬叹气。 蔡换儿掳起袖子:“其他的交给我。”她站起来,对小芬:“你可别露面让他们发现,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小芬点头:“我不会的。” 蔡换儿把护院叫过来,然后雄纠纠的来到大门。 门外果然喧哗吵闹,好像有妇人带着哭腔在控诉什么。 看门的紧张:“小姐,那个疯婆子一口咬定女儿被拐在这里,正在门外大闹呢?” “搬梯子。”蔡换儿一声令下。 梯子搬来,她爬上去先把手帕放墙头,然后趴在墙头居高临下看热闹。 入秋后,大伙好像都闲了。 这不,门外这么一闹,聚拢了不少闲人围观。当中那个尖嘴瘦腮的妇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诉说宝贝女儿如何不见,家人如何寻找,最后得到消息原来是被拐在这院中当牛做马。她们一家是如何心疼无奈等等。 这番话也博得不少同情。有劝的,也有叫嚷报官的,更有激愤者捡石头砸门。 “开门开门!快把大嫂的女儿交出来。” 蔡换儿吩咐:“准备石头。谁砸门就砸谁。” 小梅昂头很胆小劝:“换儿,算了,还是让朱大娘进来,好好说吧。” “说个屁。”蔡换儿瞪她一眼:“我怎么做自有分寸。一边看着就行了。” 小梅搓拧手,不安看着她,又看着准备石头的护院家丁,一咬牙拨腿往后院去找小芬了。 “喂,泼妇,看过来。这边这边。”蔡换儿招手吸引注意力。 闻声,大伙一看:好家伙,竟然趴在墙头看戏。 小芬一家冲过来,在墙下跳脚哭:“快把我女儿还回来。” “哟,这家主人还挺沉得住气呀。这么闹都不开门。”有人惟恐天下不乱,煽动无业游民砸门。 蔡换儿冷笑,对护院们一摆头:“给我砸。砸死算我的。” “是。” 墙头忽然就飞出一阵石雨,纷纷砸向墙外的人。‘哎哟哎哟’声不绝于耳。那围观闲人们抱头鼠窜全躲起来了。 只有小芬一家边哭边骂,竟然不躲,硬是赖在墙根下。 蔡换儿捡起小块石头砸下去,还笑说:“哟,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吧?看你们一脸的愁苦相就知道不会疼女儿。对了,你们女儿多大呀?不是痴呆吧?” 小芬的弟弟回:“我姐姐十六,最机灵了。” “哈哈哈。”蔡换儿皮笑肉不笑:“十六的大姑娘,在家好好的忽然不见了。大伙信这鬼话吗?我猜呀,肯定穷的揭不开锅,然后把嬾生生的姑娘卖进窑子了吧?” “你胡说!”小芬娘异常气愤:“我女儿就在这里。好多人都看到了。快把小芬交出来。不然就报官告你拐带良家少女。” “去呀,去告啊。我还怕你不去呢。”蔡换儿撇嘴挤眼,十足的无赖相。 不过,她转头问丫头:“为什么她会说很多人看到?小芬几时出门了?” 有丫头怯怯道:“昨天,小芬姐说有上街买线头,就出去了一小会。也不知怎么就……” “哼。不听劝自作死。”蔡换儿瞪会眼,又趴着墙头:“喂,泼妇,怎么还赖着不走?快去告官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官,还真想看看官长什么样呢?” “你,你等着。” 拒不开门,还趴在墙头对吵。 说实的的,小芬娘也没见过这么无耻无赖的富贵人家。她以为富人家都是要点脸的,这么一闹铁定会派人出来商量和解吧?怎么还亲自上墙头对骂呢? “好,我等着你出招。不过,只等半柱香时间。若是半柱香你还是赖在这里不走,我就报官告你敲诈勒索。” “你,你这个臭丫头,我不跟你讲。把你们主人叫过来。”小芬娘气的跳脚。 蔡换儿仰天哈哈哈大笑后,得瑟:“我就是主人。” “不可能!”小芬娘不相信。 当然,她也没打听清楚这院子主人是谁,反正看着这么大院子,怎么着也是富人就对了。没想到是个黄毛丫头? 墙根下,小芬忽然弱弱昂头对蔡换儿说:“换儿,让我出去跟我爹娘说清楚好了。” 第301章 跟家人团圆去吧 “你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蔡换儿冷眉冷眼的放话。 她都占了上风,小芬还来拖什么后腿?嫌不够乱是吧?想让她丢脸是吧?明明否认不在院,她还跑出去现身,这就是打她脸吗? 没见过这么拎不清的人。 所以,蔡换儿冷冷放话,由她二选一。 小芬一下就迟疑了。这里的日子可比家里舒服多了,不愁吃穿也不没有打骂,不知多快活。可是,外头的到底是爹娘,还在大吵大闹,也挺丢脸的。 小梅见状上前笑说:“换儿,好歹外头的朱大娘也是乡里乡亲的,出去说清楚就好了。” 蔡换儿继续冷脸:“要不,你也跟小芬一起出门,别回来了。” “我?”小梅涨红脸,讪讪退下。 小芬思前想后,还是鼓足勇气:“换儿,我,我还是去劝劝我娘吧。她这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撒起泼来乡长来了都没用。” “乡长没用,可太守大人来了总有用吧?”蔡换儿狞笑着叫一个护院:“走后门,报官去。” “是。” 护院应声跑了。 小芬急的拉着蔡换儿:“换儿,千万别报官。我娘身子弱,见不得官呀。” “弱?她嗓门可大着呢。怎么着,你心疼你娘?” “嗯。” “咋不心疼收留你的我呢?我这被堵门叫骂了一个时辰,街坊四邻的都来看笑话,指指点点的,我以后还怎么出门呀?” 小芬愧疚:“对不起。不过我娘她平时还算是疼我。” 话还没说完,蔡换儿就把她一拽,拽到门边吩咐:“开门。”然后门开了一条缝,蔡换儿就把小芬给推出去:“以后妓院见。” 竟然她如此在乎亲情,那就一家团圆去呗。 小芬大惊失色一直挣扎:“换儿,换儿,放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管她什么意思,蔡换儿‘咣’一声又把大门关了。 接着她爬上墙头居高临下:“呶,人送出来了。一家人齐齐整整团圆去吧。对了,小芬呀,你爹娘把你卖去那家妓馆啊?到时报个信,我找人捧你场去。” 小芬欲哭无泪。她娘扑过来扇她一耳光:“死丫头,好的不学,还学人离家出走……”又抬头得意:“谁说我女儿没在这院的?啊,这是什么?” 蔡换儿嘲笑:“这不是人,这是钱啊。散发着铜臭味的钱。不过,买去胭脂巷也没几个钱,你们不如把她卖去富人家做妾划得来些。” 小芬泪眼汪汪的抬头看她。 蔡换儿板着脸:“小芬,你哭什么?一家人团圆了,你该高兴才是啊。这不,你都出来了,你娘怎么还在撒泼啊?想讹钱是吧?告诉她,我抠得很,一个子都不会给。” 小芬娘跳脚气的骂:“臭丫头,你再血口喷人,休怪我客气。” “你怎么个不客气法?钻别人床上拉屎还是装死呀?我拭目以待。”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哄笑起来,对着小芬娘指指点点。 小芬娘叉腰对她吐口痰,还想动作,被小芬拉住,低声:“娘,别闹了。” “还不是你这死丫头,为着找你,家里这几天没好吃没好睡,你倒好……”小芬娘又戳她脑袋。 “娘,别吵了,她是换儿,你吵不赢她的。” “换儿?哪个换儿?”小芬娘疑惑。 小芬低声:“蔡先生家的换儿。” “啊?”小芬娘原地一蹦,急抬头盯着墙头的蔡换儿:“你,你是蔡家的换儿?” 蔡换儿翻一个白眼:“我是姓蔡,这位大妈,别一副看到熟人的模样想来套近乎。先声明,我不认识你。像你这样的村野泼妇我不认识。再会。” 一挥手,蔡换儿下梯子,看到小梅还哭丧着脸,又没好气:“说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没,没有。”小梅惊慌摇手。 蔡换儿凛然道:“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在我这里衣食无忧,那是我感恩兼好心肠。但我这里不是救济院。你若想把你那狼心狗肺的亲戚也带进来,休想。两字,休想。知道吗?” 小梅点头如啄米:“知道了。换儿,你放心,我不会的。” “不会就好。小梅呀,你也来了这么些天,该知道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村里的那个换儿了吧?” “知道。你,你是变了好多。” “这就对了。我要不变好多,怎么能有这么一幢大院子,还养着这么些人。” 小梅抿嘴,认真点头:“我懂。我明白的。” 蔡换儿这才展颜,还在她脸上抚了一把:“到底是见识过社会黑暗的人,比小芬明事理多了。” 小梅只能苦笑的份。 当然,外头怎么喧哗怎么胡闹,蔡换儿不在意,也没什么心理负担,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她已经对小芬伸出援助之手,是她自己放手的,怪不得她。 她意志相当坚定,对小芬一家想来道歉讨好,完全置之不理。不过也有后遗证,那就是屈大人知道她原来在城里落脚了。 这到一天,门子收到一张贴子,拿进来给蔡换儿。 展开一看,竟然是屈太守递进来的。 蔡换儿赶紧让人请进来。等她来前厅一看,不是屈大人,是十姑。 “十姑,怎么是你?”蔡换儿一样热情:“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十姑落坐,看着她:“几时来的?” “那有一阵子了。” “怎么不来找我?” “我哪敢呀?你可是屈大人的心腹亲信。我就是一介平民。俗话说,衙门八字开……” 十姑白她一眼:“少来这套。” “嘿嘿。那你想听那一套呀?” 十姑先抿口茶,才幽幽道:“你到底还是出来了?” “是呀。我本来就是良民。这一时之计才入伙的,不过因为没啥本事,人家不要我。把我赶出寨了。好在,他们还算有情义,给了一些银两。这不,我才能在庆阳城住这大院子。” “编,继续编。” 蔡换儿脸不红心不跳否认:“不是编的,全是实话。” 十姑似笑非笑望她:“嗯,有潜质。对了,我今天来,是奉屈大人之令请你作客后衙。赏脸吧?” “赏呀,这可是难得的脸面。屈大人能请我一介小民,我巴不得了。” 第302章 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正说着,门子来报:“小姐,大门外又来了一拨人,还抬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说是你的亲戚。” 蔡换儿脸色乍变:“我的---亲戚?” 果然,蔡家大门又热闹非凡了。 蔡换儿再次令人关大门,爬墙头往下一看,差点没气的掉下来。 原来这次来的人可不简单,是已经重病的三叔公,被小芬家还有其他乡亲抬着来闹事。 小芬娘打头阵,抹着鼻涕眼泪控诉蔡换儿不孝,说她一个人住大屋子,却把三叔公丢在一边不闻不问。 孝字压头,这下把柄充足,小芬娘得意的瞄大门,看蔡换儿怎么过这关。 蔡换儿听了半天,也看到了全部真相。 小梅紧张害怕,直问:“换儿,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凉拌。”蔡换儿下梯左右乱看:“人呢?” “谁呀?” “十姑。”蔡换儿喊:“十姑,别躲着看热闹了,快点出来。” 十姑真的打算袖手旁观看戏的。听她喊,才慢腾腾出来问:“有事吗?” “有呀。外头闹成这样,你不管呀?” 十姑诧异:“我管?” “你是官府的人嘛,有刁民当街闹事,怎么,你们不管?”蔡换儿斜眼问。 十姑耸肩:“清官难断家务事。” “哦,家务事是吧?”蔡换儿也不跟她多说,吩咐家丁:“抄家伙。” 小梅拦着她:“换儿,你要干什么?” 蔡换儿恶狠狠:“跟他们拼了。我就不信,闹出人命,看官衙管不管?” 十姑听了,也忙拉着她:“喂,你不要乱来呀。” “什么叫乱来?我门前来了一帮刁民,你不管,那我就自己处理呗。一边看热闹去。”蔡换儿还甩开她,振臂一呼:“抄家伙,跟她们拼了。” “哎,换儿,不行呀。”小梅急的要死,拽着她:“三叔公病的很重,万一有个好歹……” “歹了就好。大不了我出钱让他死有葬身之地。但有人若想这个老家伙要挟我,没门!”蔡换儿早就想好了对策。 小梅一听,惊的目瞪口呆:“你……” 蔡换儿一甩手,抄起一根特别粗的木棒,就要杀出门。 “站住。”十姑听不下去了。 “不管你的事,一边看戏去。”蔡换儿白她一眼。 十姑只好拦在前头:“你别冲动。有话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也看到了,听到了。那个泼妇还在控诉我不孝,那我就做绝。最好吓死三叔公,闹上衙门,然后我出点钱打点可省皮肉之苦。不过那个泼妇我希望你们官差狠狠打。” “换儿,听我说。屈大人还等着你呢。别把事闹大了。” 蔡换儿敲着粗棒:“我不想闹大。是他们逼我的。” “行行,我来处理。你们把家伙放下。” 蔡换儿却微仰头:“家伙是不会放的,除非事情得到圆满解决。” 十姑微瞪她:“得,我就让你利用一回。” “十姑,这叫什么话?”蔡换儿不承认她有此心思。 十姑不再跟她多说,开门走出去,威严的一扫全场。病重的三叔公都快神智不清了。抬担架的是四个小伙子。 “出来了出来了,快把三叔公抬进去。”有人趁机大喊。 小芬娘也跑过来指挥:“快快快。抵着门,别让她们关了。” “给我住手。”十姑大喝一声。 但是,谁理她。担架已经挤过来,就要挤进门。 蔡换儿一声招呼:“给我打!” 十姑把双手一展,拦住她。回头:“先别动。” 她抬起一脚,先把小芬娘给踹倒,然后对着抬担架的人厉声:“给我退后。” “臭婆娘,你谁呀?劝你别多管闲事。” 小芬娘一骨碌爬起也叫嚷:“臭婆娘,识相的快滚。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十姑被惹恼了,冷笑:“是吗?”单袖一抬,嗖的窜出条蛇,直奔小芬娘。 ‘哎哟’声尖声响起,围观百姓也炸开了。 “哎呀,袖里飞出条蛇!这婆娘是谁呀?” “不得了,是毒蛇吧?快跑呀。” “我认得她,好像是屈大人身边的侍卫。” “啥?” 其实这么吵,已经惊动官差。不过到场一听有关家务事,所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看戏。没想到十姑一出,袖中放蛇。 在场的官差这才急急跑上前,抽出刀赶人:“安静安静。都给我站到一边去。” 小芬娘吓的持续尖叫。因为那条小蛇还趴在她肩上盘成一圈呢。 十姑上前,把蛇收进来,看着官差很不满:“你们怎么办事的?闹成这样没听见吗?” “是是,我们疏忽了。”官差陪着笑脸,转头又大声喝斥:“都别动,乖乖站墙根去。” 小芬上前扶起娘,小声安抚:“娘,你没事吧?” 有事,小芬娘吓的尿裤子了,翻着白眼瘫在地上,半天扶不动。 越来越多的官差闻讯赶来,把闹事的跟看热闹的分开,开始盘问。 三叔公受此一惊,全身抽搐,嘴角吐白沫,眼看就快不行了。 十姑也不管,让官差把这里闹事撒泼的都带回衙门好好盘问,接着又对站出来的蔡换儿笑脸可掬:“这样可满意?” “凑和吧。”蔡换儿假模假样的点下头。 没办法,还得硬着头皮走到三叔公担架旁,亲切问候:“三叔公,又见面了。我不但没死,还活的特别风光,怎么样?你心里有没有打翻五味瓶?” 三叔公张嘴‘呃呃’想说话。 蔡换儿低头问:“想说什么?是不是要严惩朱大娘?是她把你弄过来受这遭罪的对不对?好好,我会跟衙门打声招呼,好好的折磨掉她的泼性。” ‘嗬嗬,呃呃……’三叔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蔡换儿直起腰,满脸悲伤吩咐:“来人,快把三叔公抬去杏和堂。” “是。”家丁听话。 蔡换儿又走到小芬娘身边,摇头叹气:“朱大娘,你太不应该了。三叔公都病成那样了,你好意思把他抬出来?搞错顺序了吧?应该先抬去给大夫治病啊。你看看办的这事,现在好了,三叔公只差一口气了。我先把话说到这里,三叔公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饶过你。” 先是捂脸,表示伤心,然后一腔凛然,蔡换儿情绪表示相当好,说的话也很大声,这是做给围观众看的。 效果不错,针对她的流言蜚语并没有朝恶性化发展。 第303章 讲条件 自古民畏官。 蔡换儿利用十姑的身份成功挫败一起乡亲讹诈事件。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损失。三叔公回天无术,还是她拿了点银子安葬的。 不是她心疼这点钱,而是觉得不值。本来三叔公就对她不好,死了还得她捣钱安葬,其他乡亲一分不出,实在气人。 当然,小芬一家没占到半点便宜,还差点让官差打了。自此后,小芬一家就不再大张旗鼓的闹事。可是却三五不时的跑来卖惨博同情。 蔡换儿一点同情心也不给她家。还增派了打手,见一个打出一个。院子的安宁是维护了,可是她不近人情不念旧亲的悍妇名声却传开了。 此是后话,暂且不多提。 且说,蔡换儿重新换上衣衫来到官衙,见到了屈太守。 行个礼后,蔡换儿先谢了:“多谢屈大人关照。” 屈太守佯不知:“此话怎讲?” 蔡换儿就挑明了讲:“闹事双方,一方送官,一方就是我在见官。当然得多谢大人格外关照了。” “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是公正严明的清官。不干这种循私的事。” “哦,明白。”蔡换儿随即就一笑:“是民女弄错了。请大人见谅。” “明白就好。”屈大人很满意她的懂事机灵。 闲话少叙,屈太守就开门见山问了:“好好的,你来庆阳城干什么?” “我来定居呀。”蔡换儿实话实说:“人往高处走嘛。谁不乐意住在城里呀?我有这个机会,当然就首选庆阳城喽。” 屈太守把侍从都屏退,小声问:“干嘛不在啸山寨待着?” 蔡换儿也同样小声回:“我说过了,人往高处走。” “出什么事了?” “没事呀。只要官兵不去剿匪,啸山寨风平浪静好得很。” 屈太守瞪会眼,清清嗓子:“上回的事,我听说了。” “那件?”蔡换儿茫然反问。 屈太守差点戳她脑袋:“别装傻呀。” “我真不懂。上回的什么事?大人,你就明说吧。反正这里就咱们两人。还卖什么关子呀?” 屈太守的手指还是戳到她头上,咬牙:“就是邵素素作死带人去虎关岗的事。” “哦。早说清不就完了。”蔡换儿点头:“那件事呀,对了,邵素素还在城里不?” “在。” “她好像受伤了?好点没有?” 屈大守冷冷:“好的差不多了。昨天还下个贴子请我,说是赔罪。” “赔什么罪?”蔡换儿真不懂。 屈太守还是冷眉冷眼:“当然是越过我私调守兵的事。” 挠挠头,蔡换儿不方便发表意见。他们之间算得上公事吧,她没有资格多话。 “行了,说说你,为什么下山跑城里来独住?“ 蔡换儿耸肩:“我说过了,你又不信。真的是我自己想在城里住而已。” “那座院子……” “是奖赏。”蔡换儿点明。 屈太守讶然:“奖赏?这么丰厚?” “大人呀,那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拼来的,你说该不该奖?” 屈太守稍加思索,低声问:“上京那件事?” “对呀。不瞒你说,我跟大当家的事先说好了。当然我毫发无损的回来,自然要享受喽。难不成,我还得窝在山寨吃窝窝啊。” “明白了。”屈太守自然也是聪明人。他是知道刑元绍一行人上京的目的,而且经过,他也让家人探明了,蔡换儿这么一说,他就全懂了。 “跟明白人讲话就是好,不用多废口舌。”蔡换儿搓搓手四下望:“大人,你请我来不是问话的吧?有大餐吃不?” “你就这么缺吃的?” 蔡换儿笑眯眯:“缺好吃的。当然也缺钱。大人,当初我跟大当家的在城里时,也帮不大人不少忙吧?给点奖赏呗。” 屈太守眉头一搭:“你够直接的呀?” “直接好了,省事。大人,你看着给点呗。” 屈太守摸摸下巴想了想:“行。不过,我有话问你,你如实回答我,我自然会重重有赏。” “能先看看重赏吗?”蔡换儿讲条件:“我这个人,见钱眼开。说不定看着重赏,实话就一古脑说出来了。” 屈大人嘴角一歪:“你?……好。” 两匝银子闪着银光在蔡换儿眼前晃啊晃的,差点闪瞎她的眼。 “这里总共是一万银。”屈大人开口点明数目。 蔡换儿咽咽喉:“一万银?”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下,按照庆阳城的物价,一万银子相当普通人家大半辈子的收入吧? 一两等于一千文钱,而两文钱就可以买个肉包子……哎呀,赚大发了。 摸了摸银子还不够,蔡换儿拿起一锭,放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的。 “放心,真银,错不了。”屈大人被她的举作给气到了。 蔡换儿上下左右看了看,嘴里说:“难说。万一是官银,上头有字,给我花我也不敢呀。” “哟,你还知道不敢花官银?” “这是常识嘛。有官家记号的银子,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有命拿,没命花啊。”蔡换儿回头:“这样吧,现银我就不收了,有钱庄的银票不?” 屈大人阴郁的盯着她。 “不好意思,官字两个口,我小心谨慎点是自保,没有别的意思。” 屈大人一摆手,两匝银子收起来,然后才沉声道:“要求不算离谱。可以答应。不过,你要是……” “放心。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人,请问吧。”蔡换儿清楚他在顾虑什么。 屈太守负手转了两圈,确保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才低声问:“刑元绍脖子所戴的长命锁,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哦,这个呀。”蔡换儿松口气:“当然是他的。” “是从小戴在身上,还是抢劫得来的战利品?” 蔡换儿就不乐意了:“拜托,我们大当家可是有原则的山贼。抢来的战利品都会充公入库的,当然他若是特别喜欢,拿去戴也无可厚非……但是,这块长生锁的确是大当家家传之物。我听说……” 说到这里,蔡换儿疑:“大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到底是你问还是我问?”屈大人不高兴了。 第304章 兑银 “你。”蔡换儿识时务,抬抬手笑:“你问。” 屈太守横她一眼,然后握拳在嘴在嘴边轻咳两声:“继续说长命锁的事?” “哦,我听大当家的提过,说是老寨主捡他回来的唯一物价。”蔡换儿如实说了。 “还有呢?” 蔡换儿眨巴眼想了下:“还要一些他当年随身穿的小衣服什么的,听说是上好的丝绸。我猜呀,大当家的身世必定不凡。” 屈太守一怔:“都保存着?” “是呀,大当家的从小就知道是抱养的,老寨主也明说了。不过没说清楚当年是在哪里捡到大当家的。” 屈太守怔望窗外,沉默良久。 蔡换儿小心翼翼凑上前,观察他的神色,似乎很凝重。然后壮胆子:“大人,屈大人……你在想心事呀?” 屈太守回过神来,推开她靠太近的脸,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哦,那银票呢?”蔡换儿摊手索要。 “少不了你的。” “我知道大人出身不凡,为官清正,说话算数。但是,我是小人,我多疑,我俗人,我帀民,我……”蔡换儿的手一直摊着。 “行了。”屈大人扬声:“十姑。” 十姑进来:“在,大人。” “去库房支一万银票。” 十姑惊诧,抬眼快速扫他和蔡换儿,平静应:“是。” 蔡换儿搓着手:“谢啦。” 她跟着十姑出门,又回头看屈大人一眼:“大人,以后有这种好事,尽管找我。” 屈太守无语瞪她。 “换儿,你跟大人说什么了?”十姑问她。 “哦,这个得保密,不然会有杀身之祸。”蔡换儿煞有介事回。 十姑白她一眼:“还保密?就你?” “是呀,我用我的消息换来丰富奖赏,天经地义。” 十姑诧异:“你的消息?” “是呀,别人都不知道,我独家一份。所以特别值钱。嘿嘿,十姑,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你的。走,跟我吃大餐去。庆阳城酒楼随便你选一家。” 十姑拒绝:“没空。” “哟,你找个好点理由行不行?这个借口太敷衍了。” 十姑翻个大白眼:“是真的没空。今晚,大人要赴邵素素的席,也不知是不是鸿门晏?” 蔡换儿微惊,小声:“就在今晚?哪里呀?” “碧玉阁。” “哇,那可是青楼耶。屈大人自命清官,他真就去了?” 十姑望天。 “哦,我明白了。”蔡换儿聪明:“便装易容而行是吧?所以屈大人得把你们这些亲信全带上?是不是怕邵素素在酒里下毒啊?不过应该不至于吧?” 已经到库房院外,十姑吩咐:“别瞎猜了,到了,你等下。” “好好,你去吧。快去快回呀。对了,数字别填错了。是一万,一万哦。”蔡换儿笑眯眯的嘱咐。 十姑磨磨牙,摇头:“知道了。你别乱跑。” “放心,我就站这里,绝对不乱跑。” 蔡换儿就在圆门外走来走去,路过的仆从对她投以困惑的眼神,她也没在意。 碧玉阁?邵素素晏请太守大人?听起来就有阴谋。 不过,蔡换儿已经撒手不管闲事了,就算觉得不妙,也不打算提醒。不过呢,她对邵素素这个是又恨又服。 佩服她是打不死的小强,一直在搞事。也恨她对自己一点情面都不留,还想利用自己。太可恨了!难道大内的人都这么冷血无情吗?亏她长那么好看,蛇蝎心肠。 奇怪,她简直可称绝色,为什么王公贵族们没想过把她占为己有呢?就算在宫里做女护卫,总能见着皇上皇子之类的吧?难道皇上没发现她的绝色的一面? 蔡换儿就在那胡思乱想。十姑走出来也没第一时间迎上去。 “换儿,给。”十姑递上一张庆阳城最大钱庄的兑票。 “啊,这么快?”蔡换儿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尤其是盯着数字看。看到没错后又在检查真伪。别怪她小心谨慎,官府作假才叫防不胜防呢。 “谢谢十姑。改天有空请你吃酒席。”检查无误后,蔡换儿就要去兑现。 十姑都要笑了:“我跟你一起去。” “那就太好了。”有十姑陪同前去,更加不用操什么心了。 入秋后,天气特别晴朗可爱,街上行人如流。 “春梅,你在磨蹭什么?快走呀。” “少奶奶,奴婢好像看到换儿姑娘了?” “谁?换儿?” “对,就是少奶奶你在找的换儿姑娘。” “人呢?在哪?” “呶,刚刚进了对面的‘永盛’庄。” “去看看。” 永盛庄是首富马家开的。正因为是首富开的,资金有保证,信誉也良好。大户人家都喜欢把余钱存进来。有保障不说,利息也可观。 蔡换儿只兑了两百两银子,其余的不取出来。然后分了十姑一锭当酬劳。 永盛庄的掌柜亲自接待的,是看在十姑的面子上,客气又热情。 屈大人身边的亲信,老百姓可能没认全。可是城里大富加大户人家可都了解的清清楚楚。官老爷不容易见着,见着亲信也是好的呀。拉好关系,送对了礼,对商贾们大有好处。 十姑是屈大人身边唯一的女亲信。城里掌柜们早就认识,争相讨好。 这也是为什么蔡换儿无比大方的送十姑一锭银子的原因。正因为有十姑陪同前往,兑现走贵宾通道。并且因为十姑的陪同,这样一来,她蔡换儿也露了个脸。别的不说,流言传开的话,以后找她麻烦的人会掂量下她的官府背景。 掌柜的把两人送出,十姑表情淡然,蔡换儿还是客气的道了谢。 正准备出门,旁边有妇人专注盯着她。 十姑小声问:“要不要送回家?” “那敢情好呀。我巴不得呢。”蔡换儿笑嘻嘻:“十姑,多谢啦,回去替我跟大人也道声谢。” “上道。”十姑翘翘大拇指。 大院近在眼前了,十姑拱手告辞,临走又说了一句:“哦,对了,那帮抓进衙门的刁民可能要关上十天半月。” “关吧。把他们的刁民气息磨一磨呗。”蔡换儿一点不在乎。 “他们可说是你一个村的同乡。你就不求求情?” 蔡换儿望天想了想:“别打太重了。免得出来又得管我要医药费。” ‘噗’十姑都忍不住了。 第305章 灌醉 “少奶奶,是她。”春梅惊喜嚷:“是换儿。没错。” 少奶奶却沉思不语,一路默默跟着蔡换儿到家,然后盯着高墙看。 “少奶奶,怎么啦?”春梅问:“要不要奴婢去敲门问问?” “不用了。”微叹:“明儿递张贴子进去。” “哦。”春梅乖巧应。 明明就是那个叫换儿的姑娘,为什么少奶奶不当场上去问候一声呢?不是一直在寻找她吗?唉,少奶奶越来越古怪了。 蔡换儿平安归来,别人还没什么感觉,小梅就特别惊讶加好奇。替她换上家居服,奉上茶,小梅就试问:“换儿,你跟衙门的人很熟啊?” “还行吧。” “那个十姑,是屈大人的亲信吧?” “是呀。” 小梅羡慕笑:“真是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你竟然跟衙门的人这么要好了。” 蔡换儿抿口茶,悠悠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还都让我碰上了。小梅呀,这种事呢,要讲机遇天赋的,羡慕不来。” 小梅低头:“我知道,不过……”她奇怪的是明明蔡换儿投了啸山寨吧?怎么跟太守亲信这么要好? “别不过了。世事变幻,有时我都没想到。你呢就收起好奇心,好好在这里待着就行了。不该问的别问。” “嗯。”小梅连连点头。 “去看看后厨今晚吃什么菜?吩咐厨娘,少放盐少放油。我想吃清淡点。”蔡换儿眯着眼吩咐。 “我这就去。”小梅急忙答应。 “去吧。” 蔡换儿躺在摇椅闭眼沉思:屈大人特别关心刑元绍那只长生锁?再三确认真伪。为什么呢?结合刑元绍曾说过,屈大人可能知道他身世的话,蔡换儿就寻思着其中的关联。 令狐先生是傍晚时来的。 他来的目的就是关心一下刁民闹事的来龙去脉,要不要帮忙之类的。 蔡换儿假笑道谢了他的关切,不过直白问了:“令狐先生,按理说咱们之间两清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是你好像仍然特别关心我似的?何解?” “蔡姑娘这话说的,一回生二回熟嘛。怎么说也算是老熟人了。听闻贵处有人闹事,我关心一下也有错?” “别扯其他的,正面回答我。” “就是出于老朋友一般的关心而已。你不要想多了。” 蔡换儿捏着拳头:“是不是你还要把我的状况一五一十的转告刑元绍?” 令狐先生大惊,急摆手:“绝无此事。” “真的没有这么做?” 令狐先生坚决摇头:“没有,真没有。” 蔡换儿勾唇冷笑:“起个誓来听听。” “呃?”令狐先生就迟疑了。 商人最讲究誓言与信用。起了誓若没做到,那岂不是失信? “哈哈哈。”蔡换儿大笑。 令狐先生也陪着:“哈哈……姑娘真会开玩笑。” 脸色一凝,蔡换儿瞬间收笑,正色:“我不是开玩笑。不过呢,你不肯也说明我猜对了。令狐先生,辛苦你了。” “哈哈,不辛苦。”令狐先生掏帕子抹汗。 蔡换儿凑近他小声:“我可以允许你打小报告。不过,报忧不报喜。” “啊?”令狐先生一惊。 “就是说,你把刁民闹事的事全部报过去,我没意见。最好写的很惨。比如我被讹了一笔钱之类的,还有三叔公受惊而死,也是我出的安葬费,还去了趟衙门等等,都写上。” “这……”令狐先生可不想大费笔墨写她的破事。 “写上。有你的好处。”蔡换儿挑眉低笑:“以后想收集官府的动态,我可以帮忙提供。” 令狐先生眼睛都直了,盯着好小半会,忽然哈哈大笑:“蔡姑娘,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也好,听懂也好。反正我这么说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 “送客。”蔡换儿扬声高喊。 令狐先生抹着汗,面带沉思告辞。 晚些时候,屈大人便服带着从京城来的亲信赴了邵素素的名义上赔罪的晏席。席上宾主还是比较尽欢的。 邵素素酒量不错,一声连一声陪罪,闹的屈大人不好意思。也就一口接一口的把陪酒喝干。 一来二去,屈大人微有醉意,察觉后打算告辞。无奈邵素素软语俏声不放人,还让舞女过来舞一曲。艳舞加靡摩之音,屈大人很快就加深醉意。 邵素素使个眼色,颖姑明白,她去对付屈大人带来的亲信。 邵素素把屈大人扶回内室,点上特制的薰香,然后开始问醉意浓浓的屈大人一些她想知道的事。屈大人酒品还是不错的。 醉酒但没发酒疯,也没有呕吐,只是眼眸涣散,语无伦次,特别困。一挨枕头就想睡。 这状态正是邵素素想要的,也不用多铺垫,她就开始悄声细语的问,屈大人朦朦胧胧大着舌头答。这一问一答之间,邵素素的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那些想不通的事,其实说白了,一句话那么简单。 烛花爆跳了一下,颖姑轻手轻脚进房,看到邵素素坐在一边深思,而屈大人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姑娘,那些人吵着要见屈大人。” “让十姑进来。” “哦。” 十姑很快进来,看到屈大人一脸醉意躺着,大惊:“邵素素,你对我们大人做了什么?” 邵素素望天翻白眼:“放心,你们大人的清白还在。” “你胡说什么?”十姑上前探看屈太守。 邵素素冷笑道:“哦,我忘了,后衙那么一些女人,你们大人的清白只怕早没了。” 十姑瞪她。 “屈大人醉酒,我让他进来歇会而已。不知你们紧张什么?”邵素素袖着双手淡笑:“不放心就扶回去吧。” 十姑当然要把屈大人架走,无奈醉酒的人特别沉。 “颖姑,帮她一下。”邵素素意外很好心。 十姑和颖姑把醉的人事不醉的屈太守架出房,邵素素脸色又沉下来。托着腮在窗前望月思忖:哈哈哈,天助我也,这回看刑元绍怎么应付? 远在啸山寨的刑元绍正洗漱,猛的打个冷激灵,一股不详之意袭上后背。 第306章 亲姐还是表姐? 大清早就下雨了,秋意深深。 蔡换儿打着哈欠在廊下遛达,呼吸清新空气。慢慢走到后厨,看厨娘们在忙碌,还装做很懂的样子指点一二。 没过多久,门房递进一张帖子。落款写着王蔡氏。 “这谁呀?写的不清不楚的。”蔡换儿一看很陌生,没在意。扔到一边吃早饭去了。 饭后,蔡换儿打算去摆酒请十姑。无意中看到那张帖子,歪头想了想:王蔡氏?那就是嫁给姓王的蔡家女儿喽。嗯,同是姓蔡的,反正也闲来无事,就见见吧。 等真正见到人,蔡换儿惊呼:“咦?是你们?” 这不就是当初落难时去蹭免费粥喝的那位端庄少妇吗?丫头她认识叫春梅的。 “王员外家的少奶奶,蔡氏?失礼失礼。” 谁知那少奶奶看着她,眼里含泪,好像很激动似的:“换儿?” “对,我全名蔡换儿。少夫人,咱们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哦。”蔡换儿对这位少奶奶有好感。当初自己没碗时,还是她特意拿出一只碗给自己。跟人起冲突了,少奶奶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不是五百年前,我们本来就是一家。换儿,你不认得我啦?”少奶奶泪眼楚楚拉着她问。 蔡换儿的警惕心一下又冒出来:别又是个来打她主意的乡亲吧? “不好意思,我只知道你是王员外家的少奶奶。请问,你认识我吗?” 少奶奶却一把抱住着她哭:“换儿,我可怜换儿,你到底出什么事了,连我都不认得了?” “呃?我还真的出了点事。不过,请问少夫人,你到底哪位呀?”蔡换儿推开她询问。 王家少奶奶捂着脸:“也是,当初你来粥摊,没认出我,一定是出事了。” “少奶奶,先别哭了。”春梅扶着她劝:“这不都见着人了吗?” 蔡换儿一头雾水:“少夫人,你难道以前认识我?不会也是梅溪庄的逃难乡亲吧?我先说明啊。前两天……” “换儿。”少夫人又张臂抱住她,鼻涕眼泪蹭到她胸前,把蔡换儿给抱愣了。 看这架势,还真是乡亲,可能是亲戚。 “有话好好说。少夫人,先别哭,先说说到底咋回事好不好?”蔡换儿又推开她。 少夫人却拽着她双手,抬眼呜咽:“换儿,我是你二姐。” “啊?”蔡换儿傻了会眼,小心翼翼求证:“亲姐?还是表姐?” 少夫人看她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又抱着她哭:“一母同胞亲姐。” “……” 蔡换儿任她抱着,下巴都掉了。一旁的春梅也同样掉下巴。 “那个,请等下。”蔡换儿也没动,而是扬声叫进来一个丫头对她吩咐:“去,去把小梅请过来。” 按常理说,同一个村的,小梅应该认识这位少夫人。如果真是亲姐,小梅又没失忆也没被魂穿,必定是认得的。 果不其然,小梅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急急忙忙过来。 “换儿,什么事?” “小梅,看看这是谁?”蔡换儿已经哄得少奶奶不哭了,拿着手帕替她拭泪呢。 小梅顺着她指引,看一眼少奶奶,眼睛一下瞪圆了:“你是……” “是我,小梅。” “二丫姐。”小梅激动扑过去:“你,你怎么在这里?” “唉,说来话长。”少奶奶接着小梅,眼泪又要流出来,叹气:“来,先跟我说说,这一路上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换儿不认得我了?” 小梅看向蔡换儿。后者点头鼓励:“如实说。我姐就是你姐。不用隐瞒的。” “嗯。”小梅搓把脸,才讲起逃难一村人逃难途中,她没爹没娘,也是依附着堂叔,然后堂叔也走散了,只能跟着三叔公这拨走。 其中辛苦就不用多说了,逃难过的都知道。具体是有一天傍晚,走田径边,蔡换儿不知怎么踩空跌下坡去昏迷不醒。 没有钱请大夫,只能任她自生自灭,好在蔡换儿命大,昏迷了两天后又醒来。之后,好像脑子有什么后遗症,不太记得村里的事了。 “好了好了,就说到这里。”蔡换儿暂时不想让少奶奶知道她投奔啸山寨山匪的往事。 小梅也及时煞口没有拆她的台。 “原来是这样。”少奶奶握着蔡换儿的手无限疼怜:“换儿,可苦了你了。” 蔡换儿张张嘴,艰难的吐出:“二姐。都过去了。我现在也过的挺好的。往事就不提了。对了,你怎么现在变成王家少奶奶的?” “唉!”少奶奶长叹:“我就长话短说吧。当初跟你走散,其实我也走散了,并没有跟着爹娘。一路艰辛来到庆阳城,我心想城里这么大,总会遇到乡亲吧。到时再打探爹娘妹妹们的消息就好。过了没几天,我捡到一个装着碎银的绣花。里头装了足有五两银子之多。当时我跟叫化子没区别。本来可以据为己有拿去吃顿好的。鬼使神差的我没这么做,而是交还到王员外手里。然后……” “我好像可以接下文。”蔡换儿眼一亮:“是不是王员外见她品性高洁,贫贱不能移,然后就照顾你去王家帮佣之类的,再然后……” “嗯。差不多是这样吧。”少奶奶点头。 “哦。那王家几位公子呀?” “三位,我嫁的这位排三。”少奶奶说起来自家夫君来,脸上没特别表情。说不上幸福也说不上委屈,就是很淡然。 蔡换儿对小梅使外眼色,笑:“小梅呀,我来介绍,这是二姐身边的春梅。你们名字中都中一个梅,想必一定投缘聊得来。我跟二姐叙叙旧,小梅,你帮我带春梅逛逛后园如何?” 小梅领会她的意思,想跟二姐说点体己话,有个随身丫头在旁,不好开口。便笑吟吟的挽着春梅:“原来是春梅姐姐。真是好巧,咱们名字都有个梅。说明咱们有缘,春梅姐姐,若是不嫌,容我带你别处逛逛?” 春梅这个丫头自然也不是蠢笨之辈。见此情形,顺水推舟:“好呀。” “去吧去吧。”少奶奶不等她请示就挥手:“好好去玩吧。” 第307章 叙旧 把双方人马支使走,现场气氛凝滞了下。 还是蔡换儿清咳一声,小心翼翼:“是二姐吧?” “换儿,我可怜的换儿。”少奶奶又抱着蔡换儿哽咽了。 “二姐,先别伤心。”蔡换儿双手扶着她,问:“咱爹娘有音信吗?” 轻摇头愁眉叹:“暂时没有。我嫁进王家后,也托人到处找,一直没消息。” “有画像吗?” “我不会画。曾经也想过画像然后到处寻找,可是画不出真容。” 蔡换儿想了想:“这样吧,你把咱们家人名字生辰特征报上,我找官差帮忙。” 王少奶奶抹下眼泪,定定看着她:“换儿,你,真的跟屈大人熟?” “还行吧。” “屈大人身边的那位女亲信,你跟她很要好吗?” “哦,她叫十姑,算是老熟人了。” 王少奶奶就笑叹:“那就好。若是有官差帮忙,或许咱爹妈能快快找着。” “行,你写上。” 王少奶奶答应了。同样是乡下教书先生的女儿,识字也会写。蔡换儿的二姐比她的字要好看许多。 “对了,二姐,你在王家过的怎么样?” 提起这个事,王少奶奶就眉宇锁愁,淡淡:“也就那样吧。” “我这位未谋面二姐夫,对你还好吗?” “还行。”王少奶奶明显勉强。 蔡换儿笑道:“竟然咱们姐妹相认了,我今天就去拜访王家,见见亲家老爷如何?” 王少奶奶迟疑了下:“今天还是太仓促了,明天吧,明天可好。” “好。就明天。” 蔡换儿又主动说起小芬及她们一家闹事,还有三叔公咽气的事。 蔡二姐苦笑:“我耳闻过,没想到原来是你。换儿,你长大了,会处理这些琐事了,我很欣慰。” “二姐,原来你听说了?” “这事闹的挺大的,我只是听闻一点点。没细打听。对了,小芬她们一家真老实了?” “可不是。让官差教训做人,再也没来烦过我。” 蔡二姐劝:“换儿啊,以后啊,还是悠着点,大家都是乡亲,不好撕破脸的。” “二姐,这我可不认同。越忍让,她们越得寸进尺。就是要拿出点颜色给她们看看,我才有清静日子。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到底都是多年乡亲,往常跟咱们家也是相处的不错。你日子过好了,她们还苦着。方便的时候救济一下也是应该的。” 这话蔡换儿可不爱听,她反问:“二姐,那你现在是少奶奶身分了,怎么着也得救济下贫苦乡亲吧?” “我有呀。”蔡二姐展颜笑:“就是因为我也是逃难来的。知道艰辛困苦。所以我才建议公公搭粥棚施粥。” “这……”蔡换儿就哑口无言了。 的确,王家的粥摊好像是这位少奶奶在施粥。而且态度也的确不错,对来领免费粥的穷人是真的关心,并不是做样子。 “二姐,你高风亮节,我很佩服。但让我做好人好事,我可做不来。你千万别勉强我啊。” 蔡二姐温和笑:“我怎么会勉强你了?只不过提一嘴而已。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不要把事做绝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二姐,道理我都懂。我也这么做了。你看小梅,她就是我解救出来的。我呢也不是忘恩负义不讲道理的人。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 蔡二姐微笑:“这样就对了。” “至于小芬家人闹事,我把真相说给你听,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要做绝了。”蔡换儿不想让姐姐误会她冷血无情。 她把事情经过清清楚楚说开,蔡二姐果然义愤:“太过分了。朱大娘怎么能这么做?她这是嫉妒你,想拉你下水。” “没错。”蔡换儿松口气,还好二姐不迂腐。 蔡二姐反过来又宽慰她好久,最后说:“幸好有屈大人为你作主。换儿呀,以后还是行事低调点。” “我知道。我其实已经很低调了。” 蔡二姐把写好家人的生辰八字加外貌特征交给她:“都在这里了。换儿,我就指望你了。” “放心吧二姐,我一定会把失散的家人找回来。” 心头一直惦记的大事有人分担后,蔡二姐神色轻快不少,再次打量厅堂,实在不吐不快:“换儿,你老实告诉二姐,到底怎么暴富的?” 蔡换儿先认真记了一遍家人的基本情况,听二姐这么一问,笑了笑:“二姐,你放心。绝对是正当途径得来的。我不偷不抢不卖,凭本事赚来的。” 蔡二姐表示怀疑:“可是前阵子,你还化了妆跑来领粥……” 不可能这么快就嫌到一栋大院子吧?还跟官府高层关系良好?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哦,那个……”蔡换儿搓把脸:“二姐,我这几个月经历了什么,真的一言难尽。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现在呢?” “现在说,怕你吓着了。” 蔡二姐似信非信,不过她们才相认,不好过多施压。 “好了,二姐,我领你四处瞧瞧吧。” “也好。” 四处看过后,又留了午饭。蔡换儿还亲自挑了一间客房给二姐做午休之用。又让小梅准备了精美昂贵的礼物。 午后,王家来人催蔡二姐回去。 蔡换儿领着仆从送出大门,目送着蔡二姐和春梅渐渐远去的背影,转转眼珠。蔡换儿招手唤来一名精明的仆妇,低声叮嘱:“给你一个下午的时间,去把王家的事打听清楚。尤其是王三公子,到底是什么品性?” “是。” 一个女人幸不幸福,是可以从脸上反映出来的。 三少奶奶也就是蔡二姐气质端庄,眼神也温和清亮。可是只要提及王家,她眼神就黯淡,脸色也不太好。这绝对不是一个幸福女人该有的面貌。 蔡换儿虽然对这位亲二姐没啥亲情感觉。可名义上是二姐,也就是她的家人。因为她的出现,她蔡换儿再也不是一个孤苦零丁的孤女了。 就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蔡换儿必须维护亲人的幸福。若是二姐在王家还不错,至少过得去,那就罢了。若是让她发现二姐受委屈欺负,她绝不答应。 第308章 酒后吐真言 官衙内院。 屈太守抚着额头,脸色难看。 “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们的?啊?看到我喝醉了也不管不顾,就这么放心让我跟别有用心的邵素素待一块?” 屈太守发火了。 醉酒不是什么大问题。而是酒后被邵素素架进内室,这令他相当恼火。 他倒不是担心邵素素用孤男寡女的借口要挟自己,而是因为邵素素本来摆酒席动机就不明,怎么能跟她单独相处一室呢?谁知道她会出什么妖蛾子? 十姑等亲信都低头由他责骂。 “到底多久?” “大概两刻钟吧?”亲信们也不太能确定时间。 屈太守再次抚额,翻眼道:“两刻钟?你们都是死人啊?就由着邵素素跟我一块?” 亲信们哑口。 揉揉太阳穴,屈太守再问:“邵素素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十姑,你说。”屈太守点名让十姑来详说。 十姑只好硬着头皮把邵素素的话复叙一遍,末了小心道:“大人,当时我们进去时,你衣冠完整,应该没出什么事?” 屈太守仰面瞪眼,半晌才:“应该没事?你是邵素素肚子里蛔虫?真没啥事,她会把我扶入内室?这个女人,我太了解了。一定有原因的,不然她不会这么做。” 另外的亲信期期艾艾说:“大人,属下已安排人盯着她们,只要她们有动静,马上就能发觉。” “嗯。”屈太守认可这种安排。 不过,他心里总是忐忑的,这个邵素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无阴谋,她会好心扶自己回内室?内室啊,那可是相当于闺房。一般人轻易踏足不得。 “对了,你们把当时进屋的过程再细细说一遍,一个细节也不许遗漏。” “我先说。”十姑举手。 她是女人,也是第一个进去的,所以有发言权。 她重复说明当时的状况,没有添加细节。令屈太守不太满意。 正在这时,后门婆子来报,说蔡换儿姑娘求见。 屈太守挥手让十姑去应付。他这会没心情。 十姑退出,来后厅见着蔡换儿。 蔡换儿挺乖觉的,看出十姑面色不太好,也就没多寒暄,笑眯眯的说准备了酒席,特意请十姑赴晏。然后还补充说因为有个小忙要请十姑帮。 十姑自然是推辞的:“实在没空。” “又怎么啦?屈大人要出门不成?” 十姑摇头叹气:“不是。酒席就免了。你说说你有什么忙要帮。能帮上的我尽力而为。” “哦,是这样的。”蔡换儿也不含糊,直接道明来意。想请十姑动用下官府的力量,寻找爹娘家人。 十姑听罢,眉眼舒缓笑了:“你有这个孝心,却也难得。不过,令尊令堂……” “有,有线索可查。当然我个人力量薄弱,所以才请你帮帮忙。”蔡换儿掏出一张纸,写清家人的名字等基本情况。 十姑看了,点头:“有这个就好办。你放心,这事我作主答应了。” “谢谢十姑。也谢过屈大人。”蔡换儿眉开眼笑的道谢。 “行了,你回去等好消息吧。”十姑收起资料。 蔡换儿答应一声,不过却拉着十姑:“无论如何,你得去赴这个席,我精心准备了山珍海味,你一定得来。当然,我原本也想请屈大人。” “这个,我真不能答应。”十姑轻叹:“你也别去请大人。尤其别在大人面前提酒席两字。” “怎么啦?”蔡换儿感到事情重大。 十姑摇手不肯说。 蔡换儿却提壶:“是不是昨晚邵素素请的酒席出事了?” “嗨,别提了。”十姑不肯多说,就要送她出门。 “哎,说说看啊。反正我没事闲得很。”蔡换儿好奇心起。 十姑左右乱看,小声:“提不得,你最好别打听。” “到底怎么啦?”越这样,蔡换儿越好奇,她兴奋:“让我猜猜,是不是屈大人酒后乱性了?” 换来十姑一声:“我的姑奶奶,你可别瞎猜了。快走吧,我送你出门。” “十姑,你把我的好奇心钓起,又不肯吐露实情,想把我急死是吧?行行好,透露一点点。其作的我自个脑补去。” “哎呀,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十姑把她拽起就要送去后门。 蔡换儿兴趣浓厚:“不会让我说中了吧?其实呀,邵素素长的不错,身手又好,身份也不算太差,屈大人就从了呗。” 十姑脸色一下变了,低声:“姑奶奶,别提这个名字好不好?这会大人正烦着呢。” “这有什么好烦的?大人身份高贵,多纳几位小妾也是人之常情。” 十姑翻个白眼:“别瞎猜了。我们大人清白仍在。” “啊?不是酒后乱性,难道是酒后吐真话?”蔡换儿略失望。 酒后乱性什么的,她也干过,没成功就是了。想起这段糗事,她就脸热。 十姑猛的住脚,轻咦一声:“对哦。俗话说酒后吐真言。难不成邵素素她想……” “她想怎样?”蔡换儿感兴趣凑上前。 十姑拨开她兴奋的脸,笑道:“亏得你提醒。让我想想……” “别一个人想啊。给我说说,我帮你一起想。” 十姑狐疑看着她。 蔡换儿笑嘻嘻:“十姑,你还信不过我?咱们现在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吧?尤其是在对付邵素素的问题上,咱们是一伙的。” 这倒是。十姑眼珠转转,把她拉到一个角落,小声:“我说给你听。你不许瞎传出去。” “放心,我嘴很严的。” “是这样的……”十姑莫名就是相信她。蔡换儿的机灵劲,她也是清楚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蔡换儿听完后,摸着下巴:“的确可疑。这不像是邵素素的作风。” “所以,大人很生气。” “明白。”蔡换儿感同身受:“邵素素这个女人,是要多提防。她心眼太多了。” 十姑沉吟:“嗯。不过她的动机我现在还是没想明白。” 蔡换儿分析道:“酒后乱性排除了。酒后吐真言这个极有可能。可是都喝醉了,她怎么让屈大人说实话呢?” “大内的人手段多着呢。”十姑觉得这个不算问题。 第309章 是个弱智? 继续深思中。 “十姑,你进屋后,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道?”蔡换儿想到一个可能。 十姑回想了下,猛然:“啊,我想起来。进屋后,脂粉味里还有一种甜味。” “那就对了。邵素素点了某种香,令大人沉迷中,不知不觉吐露她想要的真言。” 十姑深表认同却又更困惑了:“她想知道什么呢?屈大人并没有什么值得她如此大费周章的套话啊?” 蔡换儿脑子转得快,一下就想到了。 “恐怕这事,只在屈大人知道。” 十姑摇头:“大人也不知道。” 蔡换儿不好明说,笑笑道:“十姑,要不,你跟大人说一声。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当面禀报。” “这……”十姑很为难。 目前屈大人明显心情不好,这会也不知还在骂人不?十姑不敢去捋虎须。 “十姑,你去吧。大人不肯,我也就算了。” “那,你等会。”十姑抱着试试的态度,忐忑的试了试。 屈大人在书房生闷气,无心办公了。独自琢磨着邵素素的动机。 听到十姑小心翼翼提及蔡换儿有话当面说,他翻翻眼没好气:“不见。” 十姑赶紧:“是。” “等等。”屈大人反悔:“让她进来。” 这个长于乡野的丫头虽然其貌不扬,可机灵劲不同凡响。而且吧,看起来刑元绍挺重视她的。再说,多次打交道证明,这丫头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说不定她真能提供新思维呢? 蔡换儿被领进书房,恭敬的行个礼。 屈太守不耐烦:“虚礼免了。你就直说来意吧?” “哦,我的来意是求大人拨出几个精明能干的官差,帮我寻找家人。”蔡换儿如实回。 屈太守下巴一掉:“啊?” “其次呢,我是想跟大人报个信。” “说。” 蔡换儿四下看看,凑到他面前小声:“大人,我大概知道邵素素为什么要灌醉你。” 屈大守果然双眼放亮,催她:“快说。” “这隔墙没耳吧?” “你怕什么?” 蔡换儿小声:“跟山匪有关。” 屈太守一怔,勾手指:“跟我来。” 绕过书架,进到书房内室。这里只有一扇窗。把窗关紧,压低声音就不怕被别人听了去。 “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蔡换儿特意离窗远点,小声道:“大人。邵素素的用意我猜极有可能跟啸山寨大当家的有关。” 屈大人眼珠一突,低问:“有何凭证?” “没有。都是我根据以往种种猜测的。大人,你想啊。你跟大当家的有来往,并且还相处挺和谐,邵素素是知道的。对吧?” 屈大人默默点头:“瞒不了她。” “而邵素素也不知发什么神经,一门心思想生擒大当家的。多次失败后,就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了。” “怎么说?” “她可能怀疑大人你跟啸山寨头目有不可告人的勾当。故意灌醉你,套出你的话。然后以此为要挟逼迫大当家的伏手就擒。” 屈大人虎起脸:“胡说。我跟刑元绍,那是公事。” 蔡换儿眨巴眼:“跟我说没用呀。大人,你心里话到底是怎样的?若真让邵素素全盘套了去,大当家的可就危险了?” “这?”屈大人砸拳:“这女人到底想怎么样?” “大人,当务之急,赶紧修书一封跟大当家的通风报信,让他有所防范啊。” “对对,你说的对。”屈太守猛然醒悟。刚走出两步,他却又迟疑了。 “大人,别犹豫了。邵素素这会估计直奔虎关岗了吧?” 屈太守摇头:“我的人盯着她,还在庆阳城。” 难怪磨磨蹭蹭?蔡换儿腹诽一句,堆上笑:“那大人可抢个先机了。” “不。这事,容我从长计议。”不知为何,屈太守竟然一反常态,从容不迫起来。 “啥意思?”蔡换儿看不懂了。 屈太守云淡风轻的摆起架子,摆手:“你刚才说什么找家人?咋回事?” “哦,是这样的……”事关家人,蔡换儿就这么被他成功转移了视线。 一直到走出后衙,蔡换儿才反应过来,喃喃:“我好像没打破砂锅问到底啊?为什么大人一下子就转了主意了?” 当然,她的提醒责任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是什么结局,蔡换儿也在意的。不过,家人第一。 仆妇带回了王员外家的那些口耳相传的话题。 尤其中王三公子,那是十分详尽。原来王员外有三子二女。女儿都出嫁了。一个嫁在本城,一个嫁在邻县,逢年过节才回来。 王家三位少爷也都娶妻了。大少奶奶目前协助当家。二少奶奶娘家有陪嫁,都过的挺滋润。唯独三少爷最没存在感。 为什么呢?原来这位王三少爷有些弱智,不太被家人重视。更不用说考功名了,生意上的事一概不通。虽然生活还是能自理的,但整天傻乎乎的。知道底细的都不愿把女儿嫁过去。 最后王三少爷娶妻了。大伙还不信,以为娶的不是同样弱智女就是残疾女。没想到三少奶奶却秀气又端庄。不但能干还大方善良。当初还引起一阵小小的哄动。 蔡换儿鼻子就气歪了:“我二姐夫是个弱智?妈的,这王家不安好心。我找他们算账去。” “姑娘千万别冲动。”仆妇拦下她劝:“王家是没安好心,可到底是明媒正娶过门的。” “我家人都失散了,哪来的明媒?” “反正当时这场婚礼还是挺热闹的。八抬大轿抬进王家大门的。” “我管他几抬,明天我就把二姐接过来。不行,我现在就去接她。”蔡换儿急性子又起来了,说走就走。 小梅和仆妇都来拦她,纷纷劝:“天都黑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明儿去也是一样的。” “怎么一样?我去晚一夜,我二姐就得多受一晚的恶气。” “姑娘,请听我说完。”那个打听去的仆妇继续道:“这王三少爷虽弱智了点,可为人还是不错的。听说自打成亲以来,人也机灵不少。王家左邻右舍都说他怕婆娘呢。” 结果换来蔡换儿一句:“没担当。” 得,脑回路果然跟别人不一样。怕婆娘明明是褒义,在她这成贬义了。 第310章 探亲 天色不早,而且从这里去到王家隔着半条街呢。 愤愤不平的蔡换儿到底没有冲动跑去,硬是捱了一晚上,然后天一亮,就呼仆唤奴准备轿子,还让几名护院全副武装。 小梅担忧:“换儿,你这是探亲串门还是抢人去的呀?” “当然是后者。”蔡换儿冷笑:“不但抢人,我还要揍那个王员外一顿呢。打量着我二姐孤零零,就骗成亲?想得美啊。” 小梅皱眉:“可是,二丫姐也是自愿的啊。” “无效。”蔡换儿掳起袖子:“这是欺负人,欺我二姐无依无靠,这是骗婚。他们要是敢罗嗦半句,我衙门告官去。” 油盐不进,小梅也无奈不劝了。 “不对。还得请个讼师去。” “为什么?” 蔡换儿翻她一眼:“当然是写和离书喽。” “和离?这,不太好吧?”小梅吓着了。 蔡换儿自作主张:“谁乐意嫁弱智啊。原来没靠山我二姐不得不忍气吞声。现在好了,我就是她的靠山。必须离!马上离。” 小梅摇头叹:“那完了,得把全部护院都叫去。” 和离?亏她想得出来?王员外家明媒正娶的三少奶奶,一个外人插手叫和离。离得掉才怪? 匆匆用过早餐,蔡换儿就乘轿出发了。 王家近在眼前,竟然大门口迎出不少人。 蔡换儿愣了:“干什么?他们是不是早有防备?” 扶轿的小梅呆滞道:“这是王员外领着一家来迎接你呢。” “不会吧?这么客气?” 三少奶奶看到轿子过来,早早就迎上前高兴笑:“换儿,你来了。” “是呀,二姐,我是不是来早了?” 三少奶奶掐她一把低声说:“昨日我回去跟公公婆婆提了你要来的事,今日一大早他们就打听着,说要一家老少出门相迎。” “那真是太给面子。” 果然,王员外夫妇客气的迎上来,互相见礼。王员外夫妇似乎表示真心欢迎。还说三房有娘家人来作客,求之不得。 蔡换儿自然也不好摆臭脸,学着客气几句。 然后就是跟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见礼。因为她是女客,大少爷和二少爷虚虚一礼就退一边去了。蔡换儿也不在意这些礼节。她的目光定在边上那个茫然不出声的男子身上。 三少奶奶小声:“这就是你二姐夫。” “哦。”大庭广众下,蔡换儿严肃的上前见礼,还称呼一声:“二姐夫。” 对方中等身材,偏瘦。看脸还比较白净,就是眼神很茫然。 三少奶奶拿肘捅捅丈夫提示:“这是我小妹妹。小名换儿。” “哦,换儿。你好面生哦。” 蔡换儿一怔。 王员外忙催:“来来,都进来,亲家姑娘,里头请。” “王老先生,你请。” 双方入内,迎面竟然响起鞭炮声,蔡换儿没吓着,她二姐夫吓着了。捂着耳朵奔了左廊去。 三少奶奶脸色不大好,对蔡换儿:“他胆小。” “嗯,知道。” 先在前厅落坐,王员外夫妇陪着。寒喧中蔡换儿就把要接二姐去家住的意思表达出来。王家人都面面相觑,最后不情不愿说:“老三家的嫁过来这么久,也没见娘家来人。亲家姑娘这一来,就要接人回。怕是不放心咱们吧?” 蔡换儿也不拐弯抹角:“是呀。我不放心我二姐。我跟二姐走散这么久,好不容易重聚了。得多多相处。你们不介意吧?” “你们姐妹可真情深呀。” “那是当然的。我们姐妹感情很深。绝对做不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般绝情。再说,二姐忽然就嫁了。真意外。” 王家大少奶奶就笑道:“竟然都在城里,何必接过去住呢。亲家姑娘常来串门就是了。” 蔡换儿斜眼皮笑肉不笑:“串门那怎么成?这么久不见二姐,我心里有太多话要跟她说。还是住一块比较亲密。” 二少奶奶就假笑:“亲家姑娘这是不信任咱们王家喽?” “让我相信也成,同意我接二姐回去。我家就是娘家。回娘家你们总没意见吧?” 王员外夫妇对视一眼。 儿媳回娘家,这也天经地义啊。何况嫁来这么久,从来没回过娘。这一次娘家妹妹来接,似乎不放人不行。 可是放人的话,老三怎么办? “那行。就让老三和老三家的一块回趟娘家。”还是王员外想的长远。 蔡换儿嘴角噙冷笑:“二姐夫嘛,还是留下打点家里的杂事吧。总不可能三房都出门,那些杂务,该归谁处理呢?” 二少奶奶就掩齿笑:“家里的杂务嘛,还真轮不上三房。” “哦,这话怎么说?难道我二姐进门,当甩手掌柜。啥都不做吃现成的?” “这话不是这么说。亲家姑娘,你听我说……” 蔡换儿微笑着带着冷意:“你说。我听着呢。” 王员外的婆娘起身道:“这样吧,亲家姑娘,你先去老三家坐坐。其他事,一会再说如何?” “也好。” 蔡换儿当然知道他们打着什么主意,不过她这次来最主要是劝动二姐,至于王家的人,她没打算说通。 由二少奶奶领着去三房住的院子。 大少奶奶目送后,转头对王员外夫妇道:“这小妮子不是省油的灯。公公婆婆,怎么办?” “听说这丫头跟衙门的人来往密切?”王员外的大儿子从外面进屋,沉脸说:“还是屈大人身边的亲信。不可小瞧她。” “那怎么办?她好像来者不善?”大少奶奶略急:“总不能如了她的意吧?” 王员外叹气:“要接老三家的回娘家住,就由她去好了。” “不好。”王家老大低声:“俗话说得寸进尺。这丫头只怕不是来撑腰的,估计惦记着咱们家产呢。” “她敢?”王员外夫人怒了:“她凭什么?” 大少奶奶注解:“婆婆,她是没资格。可老三家的有呀。” “这……”王夫人就怏了,道:“不至于吧?老三家的自打进门,倒也老实。” “哼?当然老实喽。无依无靠,饭都吃不饱。若不是咱们家八台大轿迎进门,只怕她还不定要哪讨饭呢?她当然老实本分喽。现如今可不同,来个有靠山的娘家妹妹,我打赌,她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 第311章 撺掇 面对蔡换儿质疑的眼光,三少奶奶低头,小声:“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呶嘴冲着独在在逗廊前鹦鹉的那个所谓二姐夫,蔡换儿就开问了:“他一直这样?” “据说是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变成这样的。”三少奶奶叹气:“除了稍微糊涂外,他都还好。” “对你好?” “嗯。还算不错。若有人欺负我,他也知道护短。” 蔡换儿就不直说了:“二姐,这么说,你还满意这门亲事?” 三少奶奶唉叹:“都已经这样了,我不满意又能怎么样?” “如果你不满意,我想办法让你脱身。” 三少奶奶吃惊:“怎么脱身?王家在庆阳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 蔡换儿就笑了:“所以王家应该很好面子吧?” “那是自然的。” “这就好办喽。”蔡换儿轻松道:“要么放你走,要么打官司闹的满城风雨。看他怎么选?” 三少奶奶更惊了:“打什么官司?” “和离官司呀。”蔡换儿很有把握:“告他骗婚。” “这,不行啊。”三少奶奶拉着蔡换儿,拖到一边小声道:“你这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就算赢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所以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走这条路。”蔡换儿安慰:“二姐,你放心。大不了,咱们搬家好了。还怕什么流言蜚语。” “可是……”三少奶奶摇头:“我到底是正经迎进王家的,他们不会轻易让我走。” “有我啊。”蔡换儿拍胸保证:“只要你下定决心,其他事交我就好了。” 三少奶奶还在犹豫,看一眼弱智丈夫:“其实,我在王家还算过得去。” “怎么过得去?你手头有积蓄吗?三房有财产吗?良田和店铺的利润有你们一份吗?”蔡换儿就问了。 三少奶奶叹气摇头:“都没有。手头挺紧的,几个零花钱也是卡得紧。” “那就是了。没有可支配的钱财,一切衣食都赖他们给。这叫过的去?他们明显就是欺负人嘛。” “是欺负人。但连他也一起欺负了。”这个他指老三。 蔡换儿看一眼那个所谓二姐夫,叹气:“二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不忍心吧?” 三少奶奶沉默不语了。 虽然在王家得过且过,但这个丈夫也是无辜的。 一切都是王员外老两口安排,老三也是身不由己。真怨的话是怨不到老三头上。 “二姐,你说句实话,到底要不要离开王家?” 三少奶奶抿嘴沉吟半晌,抬眼道:“想。但是,你二姐夫是个好人。我有些不忍心。” “你打算跟他过一辈子?” 三少奶奶叹气,纠结道:“嫁鸡随鸡。何况他真没亏待我。这么冒然离开,我怕他也不适应。” “二姐,说来说去。王家你是不恋栈。只是不忍心丢下他吧?” “可以这么说。换儿,我知道你现在今非昔比。不过,我也认命了。就让我这么过下去吧。” 蔡换儿冷冷:“那不行。你可是我二姐。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在火坑而不拉一把。这样吧,二姐,王家还没分家的吧?” “没有。不过,其他两房掌管着王家大半财产。” “这好办。先分家。把你们这一房应得的抓到手。这样,你不管是留还是离,都由得你。而不是任我摆布。” 三少奶奶眼一亮,心动了。但又担忧:“他们会同意吗?” “有我罩着,由不得他们不同意。”蔡换儿再拍胸,得意道:“我衙门有人。” 哎呀这话好熟,也不知侵权没有?蔡换儿暗自得瑟:终于可以狐假虎威一回了。 三少奶奶孤陋寡闻,惊讶:“换儿,你跟衙门的人很熟吗?” “这么说吧,我跟屈大人还见过好几次呢。当然他有官架子,但他的亲信,我很熟。” 三少奶奶意外:“真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竟然长这大本事了。” “这算什么,我先头……”算了,先头投奔啸山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真说出来,指不定有吃饱撑的去衙门告密呢? 蔡换儿扶着二姐,小声:“二姐,总之你有我这个妹妹撑腰。我有衙门的人撑腰,你要做什么要说什么,尽管去做。别怕,凡事有我。” 三少奶奶自然惊喜:“行。我知道了。” 王家留了饭,招待的还算不错,没有失了礼数。 蔡换儿留神看去,这个所谓二姐夫除了脑子不太灵光,一应日常都能自理。有时还能替三少奶奶夹菜,外人看去也算伉俪情深。 她撺掇不成和离,但分家却是令三少奶奶动心了。 饭后,一家人又聚在一起闲聊。王家人顺便问及蔡换儿失散的事。以及怎么会在庆阳城出现等等。蔡换儿自然不是吃素的。编了一套话糊弄。 闲谈到一半时,王家的门房匆匆进来禀:“老爷,太太。衙门有官差来了。” “在哪?” “在外头,说有事请蔡姑娘去一趟。” 蔡换儿立马精神:“我这就去。” 她又转向王家人解释道:“昨儿我去屈大人说了一声,请官差留意我家人的去处。若有动向第一时间跟我说一声。想必,是有下落了。” 三少奶奶惊喜不已:“这么快就有下落了?我也去。” “二姐,你别急。若找到,我一定带你去。这会,可能只是有消息。我先去听听。回头跟你说。” “哦。也好。” 她打着官府的名义告辞,王家人哪里敢挽留,还一起送出门。 王家门外,是有官差。不过,还留着一辆马车,车帘一掀,十姑露出严肃脸:“上来。” 王员外一家人赶紧去巴结十姑。大伙都知道她是屈大守亲信。平时请都请不到。这会来了,机会不容错过。 蔡换儿吩咐小梅先回去,自己跳下马车。 十姑压根不搭理王家人,等她入内,就催车夫赶紧走。 王家一行人碰个软钉子,也不恼。转头笑眯眯的讨好三少奶奶去了。 马车内,蔡换儿问:“十姑,出什么事了?” “邵素素溜了。” “啊?她溜去哪?” 十姑板正脸:“不知道。反正我们的人盯着她,后来发现不对劲,冲进屋一看。是两个丫头穿着她的衣服在屋里走动。邵素素跟颖姑两个一早就出城了。” 第312章 拦截 后衙书房,气氛凝重。 十姑轻推一把蔡换儿,用极小的声音:“快进去。” 蔡换儿奇怪:“你呢?” 十姑指指廊下:“我在这等你。”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谁在外面?”里头传出屈太守的喝问。 没奈何,蔡换儿整整衣,挑帘而入,笑着见个礼:“大人,是我啊。” 屈太守脸色相当不好看,瞪着她:“你来的正好。” “大人有事?” “邵素素不见了。” “哦,我听十姑说了。” 屈太守一拳砸桌上:“问题是我的眼皮底下不见了。” “那就真的问题严重了。”蔡换儿顺着他的话:“说明,她心虚。不然,干嘛行动这么鬼鬼祟祟的。” “没错。她就是另有名堂。说到底还是我疏忽大意了。” 蔡换儿假意劝:“大人也别自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在明,邵素素在暗,难免有疏漏。” 屈太守瞄她一眼,示意:“你大道理还蛮多啊。” “那是。我学富五车嘛。”给点好话,蔡换儿就吹牛了。 “行了,把你叫来,就是因为你还算了解她,说说她会去哪?” 蔡换儿拱手;“先谢谢大人看得起。对于邵素素,我不算很了解。但也知道她一点心思,毕竟我可是跟她们主仆共同生活过一小段日子呢。” 屈太守挥手:“别扯远了。” “是是。我马上扯回来。大人,你没派人四处去找呀?” “派了,没有消息。” 蔡换儿挤眼:“没派人去堵通向虎关岗的路?” 屈太守摊手:“也派人朝虎关岗方向追击了,但目前没有好消息传回来。” “这是当然的啦。”蔡换儿用‘你很笨’的眼神望着他:“邵素素可是大内出身,她怎么会大摇大摆走官道呢。当然是走小道啊。再说,她明知你在暗处盯着她,只怕还是易容而行。” “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了。” “那就不要怪手下无能。谁知道邵素素假扮成什么样?不知模样,怎么追击?” 屈太守叹:“所以我才着急上火。不然怎么会把你叫进来。” “大人英明。”蔡换儿还不忘拍马屁:“再次谢谢大人信任。怎么说了,竟然大人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尽力为大人分忧。” “别说这些虚话,说正经的。” “正经的就是大人别顾着追击邵素素了。赶紧派个可信之人快马加鞭抢在邵素素之前跟刑元绍通风报信。据我的推测,邵素素十有八九是奔了啸山寨去。” 屈太守皱眉:“此前已经去信。想必有所防范吧?” “大人,此前是去信,这回是派人亲自去。效果不一样的。邵素素都采取行动了,大人也得把行动升级啊。” “这……”屈太守转着圈:“派谁去合适呢?” “十姑啊。”蔡换儿马上点名:“十姑以前也去过啸山寨,此次再去轻车熟路的,想必能争取在邵素素之前赶到。” 屈太守喃喃:“十姑?” “对了,大人。你们衙门有没有日行千里的宝马。赶紧的,别磨蹭了。要是让邵素素提前赶到,威胁了刑元绍,估计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屈太守忽然定定看着她:“你知道什么?” “知道大人你跟刑元绍关系匪浅。而且可以跟大当家的身世有关。” 屈太守眼睛睁圆,好像受到惊吓:“你,你还知道什么?” “其他的我就不敢乱猜了。总之,你知首的,现在被邵素素套了话去,对刑元绍可能是一大威胁。大人,先别惊讶了,赶紧照我话去做吧?” 冷静下来想了想,屈太守点头扬声:“十姑,进来。” 十姑还以为蔡换儿跟屈太守说了不当的话,进来就朝她挤眉弄眼使眼色。 “你赶紧去一趟虎关岗。” “大人,去做什么?” 屈太守向蔡换儿呶嘴。 蔡换儿插嘴:“十姑,你去跟刑元绍说,邵素素带着他的身世秘密来威胁他就范了。然后让他小心应对。就这样,他会明白的。” 十姑没听明白,可屈太守也这样示意她:“照做。” “是。” 支使十姑出去后,屈太守冲着蔡换儿冷笑:“换儿姑娘,说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蔡换儿眼都不眨回答。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跟我装了。说吧。” 蔡换儿继续茫然:“大人,你让我说什么?” “跟我装傻是不?” “我本来就不聪明啊。” 屈太守翻她一个大大白眼。 “平时机灵去哪了?你再说实话,休怪我不客气了。” 蔡换儿摊手:“大人,你说清楚好吧,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得,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是是,我见了棺村也不定有泪,谁知道棺材里装的是谁呀?”蔡换儿还耍贫嘴。 屈太守就无语了,静静看着她装傻。 “嘿嘿,屈大人。是这样的,我这人眼波子深,不容易掉泪。” 屈太守微微笑:“不动大刑,你就不会说实话。来人。” “别别,大人,千万别动刑,我这人细皮嫩肉的经不得打。你要我说什么,你起了头,我知道的全告诉你好不好?” “嗯,这才乖嘛。” 蔡换儿陪笑:“大人,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啊?” “我问你,你说刑元绍身世的事,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我上次不是说过吗?大当家不是老寨主的亲儿子。是捡回来的。捡回来时脖子还有块长生锁,加上当时的小衣服什么都是上好丝绸,我个人瞎猜大当家的出身必定非富即贵。” “刑元绍知道身世吗?” “好像不知道。不过大当家的好像对自己身世也无所谓,并没有火急火燎找回生母的急迫感。” “哦,他跟你说了?” “没有。是我凭借以往的日常猜的。大当家的对目前生活很满意,打算一辈子老死在那小小啸山寨。他也不追求灯红酒绿的靡烂生活,就是个年轻的老古板。” ‘噗哧’板着脸的屈太守忍不住喷笑:“年轻的老古板?” 蔡换儿眨巴眼睛:“呃,这是我的评价,屈大人,你可要守口如瓶啊。” “行了,继续。” 第313章 骗婚的事你管不管? “继啥续?我说完了。”蔡换儿清清嗓子,严肃说。 屈太守冷冷一笑:“说完了?” “是呀。我知道的都说了。大人,你可要相信我啊。” 屈太守围着她转了两圈,平静问:“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邵素素套我话,而最有危机的是刑元绍?你知道我知道的事?” 最后这话有些绕,但屈太守相信蔡换儿听懂了。 “什么?”蔡换儿听不懂,反问:“大人,你能问的再通俗点吗?我听不懂。” “少来。”屈太守不为所动:“赶紧坦白,否则,你以后别想在庆阳城安生。” “这,这又是何苦呢?”蔡换儿苦着脸:“大人,我知道的都说了。你到底还想听我说些啥?” 屈太守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直视她。 蔡换儿挤个笑脸给他:“屈大人,你严肃的样子好帅哦。” “少贫嘴。说。”屈大人不为所动,继续逼她。 蔡换儿找把椅子坐下:“对不起,我站久了腰疼。容我歇会。” “想歇还不容易,那有女牢,要不要歇去?” 蔡换儿直接蹦起来:“女牢?” “不然男牢?”屈太守幽默了一把。 可惜蔡换儿欣赏不来这种幽默,立马拉长脸:“大人高抬贵手啊。” “我抬了,看你肯不肯低头了。” 蔡换儿阴郁盯着他。四目相对,各不相让。 当然最后败下阵来的肯定是蔡换儿。民不与官斗嘛。而且蔡换儿曾是土匪的把柄人家抓的牢牢的,想整她,太容易了。 “行,我说。是这样的,大人,我不是看起来很机灵吗?” “嗯哼。” “上回,我跟大当家的回城,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说重点。” 蔡换儿只好占题:“我怀疑大人跟我们大当家的是亲戚?” “你?”屈太守忽然失色。 “我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啊。而且,我也怀疑邵素素跟我有一样的猜想。所以她找机会灌醉了大人,套取大人的实话。” 屈太守调整情绪:“你知道我的实话是什么?” “邵素素肯定也是有针对性的套话。她主要就套取跟刑元绍有关的信息。我想大人一定醉酒吐真言,让她全都知道了。所以大人,我上次这么一提醒,你马上就明白了对吧?” “不要乱揣度本大人。”屈太守摆架子。 “是是。那大人,我推测的有道理吗?” “什么推测?” 蔡换儿凑近小声问:“大人,你跟我们大当家的是不是亲戚关系?” “胡说。”屈太守虎起脸。 “那你为什么特别关注大当家的长生锁?而且还打听是不是他本人的?” 屈太守瞪眼:“谁打听了?” “你呀。大人你忘了。”蔡换儿没想到她睁眼说瞎话。 “没有这回事。” 蔡换儿抚额头叹:“大人,都这紧要关头了,你还不肯说实话。何必呢。我可是你们一派人。你对着邵素素都吐真言了,干嘛还瞒着我呀?” 屈太守挥手:“行了。你回去吧。” “大人,你就这么打发我走?” 屈太守阴恻恻问:“怎么着?你还想要好处?” “不敢。我怎么敢要大人好处。我就是打听下,我求大人办的事有进展没有?” “没有。” “大人,我还求你一件事。” “说吧。”屈太守好像很不奈烦。 蔡换儿小声:“大人,城里王员外骗婚,你管不管这档事?” 屈太守奇了:“他骗谁了?” “我二姐就被他骗着嫁给他三子,是个弱智。大人,你看这种情况能和离吗?” 屈太守无语看着她。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道理你不懂啊。再说你二姐都没说什么,轮到你来作主?” 蔡换儿也没好气:“都说了是骗婚,干嘛不拆掉啊?敢情不是你姐姐妹妹嫁弱智,你不着急是吧?” 这话有点惹到屈太守了。 “怎么说话的?你二姐的事,要是骗婚,她干嘛不来击鼓鸣冤?” “她心软善良,拉不下这个脸。难道就因为善良就由得王家人欺负?大人,你可是一城之父母官,听到这样的不平事,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屈太守同样没好气:“人家的家事,清官也难断。” “大人,家事也总得一碗水端平吧?大人,你可要为善良百姓作主啊。” “让苦主自己来说。” “我是我二姐的全权代表。” 屈太守不由乐了:“还全权代表,尽是些新名词。对了,你二姐不弱智吧?” “不是。” “不是残疾不能出门吧?” “四肢健全的正常人。” 屈太守就得意:“那不就得了。她苦主不是弱智也四肢健全,若是感到不公,自己来鸣冤就得了。就算是你二姐,那也得她自己作主。” 道理其实没说错,可蔡换儿还不甘心:“好吧,大人你说的对。那请你有空派人去微服私访成吗?看看是不是一家人欺负弱智这一房。” “都说了,别人家事,我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大人,你不管是吧。那只好我这个做妹妹的来管喽。” “随你。不过,你不能触犯华国律法。” “切。我找个机会把弱智下毒害死,这样我二姐脱身牢笼,大人,你看这样成吗?” 屈太守指着她:“你敢?” “不好意思,我真敢。衙门不为民作主,那就老百姓自己作主。” 屈太守被她的胡搅蛮缠打败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判和离是不可能的?除非有苦主。不然仅凭你一己之方,根本不可能。” 蔡换儿心里暗乐:就等你这句话。 “大人,你都竟然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这样吧,王家现在有三房,大房和二房霸占着王家全部财产。能不能请衙门师爷去王家调解一番,作主把属于三房的那一份分到房?” 屈太守乐了:“你还管人家分家产的事?” “我亲二姐受苦受难,我不能光看着不干事啊?” “这个条件,还算合情合理。”屈太守微点头又问:“三房确实是弱智?” “就是脑子不灵光而已,其他都好。再说他弱智,我二姐好好的呀。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都管着一一定的家产,凭啥三少奶奶啥都没有啊?这太不公平了吧?” 第314章 以此要挟 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蔡换儿成功请到屈太守派人去王家实地观察。其实不用多说,只有衙门官差上门就足够起取震摄作用。 把心头这件第一要紧事办好,蔡换儿长松口气,然后不用赶,主动告辞。 “你急什么?”屈太守又不放人了。 蔡换儿乐了:“难不成大人还留我吃晚饭?” “吃板子要不要?”屈太守斜视她:“留在等消息。如果没猜错,午后便有确切消息传回来。” “也对。”快马加鞭的话,午后差不多能把消息送到。要是像啸山寨养信鸽,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屈太守示意她:“待在这里。” “行行。不过大人,允许我送信回家,不然家里人还以为我被衙门扣起来了?” 屈太守瞪她:“你家里人这么笨?” “也不能说笨,是关心则乱嘛。” “切。” “大人,你就当你同意了。” 屈太守一拂袖出门:“嗯。” 蔡换儿冲着他背影:“多谢大人。” 家里别的好办,小梅肯定是担心的。现在的她就只能依赖着蔡换儿过日子,最不希望蔡换儿有个三长两短。 啸山寨,刑元绍听守兵报有两个女人求见,其实是不太想见的。无奈他接到屈太守写来的警示信,知道有些事躲是没用的。 邵素素和颖姑假扮成村姑。不但衣衫破旧,就是五官都有所改变。 看到前厅等着的刑元绍,邵素素笑的特别灿烂:“刑寨主,我们又见面了。” “邵姑娘,败军之将,竟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我的身份你已尽知。官匪本不相立,我能来,当然是有把握。” “什么把握?”刑元绍淡定反问。 “刑寨主,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单独谈如何?” 旁边的师爷道:“鬼鬼祟祟一肚子诡计,有什么事当面说清。” “好。那就当面说。” 没有把她们请进威严厅,而是旁边的侧厅。人不多,就老高和师爷。 邵素素先喝口茶。 老高暴脾气:“喂,别装腔作势,有屁快放。” “刑寨主,屈大人托我向你问声好。” “什么?”老高一愣:“哪个屈大人?” “庆阳城屈大人喽。” 刑元绍大概知晓她来意了,向老高道:“老高,只怕官府玩手段,你去虎关岗接应小七。” “是。”老高一听,十分有道理。 没理由官府方面单独只派两个女人跑来当说客?说不定大部队已经开拨过来了。 把老高支走,刑元绍转向师爷:“师爷,去跟皮大姐说一声,来了两个京城的女客,多加一道菜。” “好。”师父觉得怪怪的,可还是应命去了。 邵素素看着一切,但笑不语。 刑元绍冷下脸色:“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早说过单独谈,你偏不信。”邵素素放下茶杯,笑眯眯:“刑寨主,哦不对。我是不是该称你一声林公子?” 刑元绍讶然:“林公子?邵姑娘,你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我也怕认错,所以特地确认过才来的。刑寨主,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真不知道,有请邵姑娘明示。” 邵素素走到他面前,左右端详,笑的开心:“像,真的像。难怪屈大人会对你格外宽容。别说放官兵来剿匪,还跟你合作无间。我早该想到的。” 刑元绍面无表情直视她:“能说的再清楚点吗?” “我灌醉了屈大人,还有针对性的套出他的秘密。有关你的,刑寨主。你并非刑老虎的亲生儿子对吧?你是他捡来的。” “对。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你有块长生锁,自小就戴在脖子上被刑老虎一块捡回来。” 刑元绍一怔,事态好像有些严重了。 邵素素冲他笑:“默认了是吧?这块长生锁,并非独一无二。” “哦?这么说邵姑娘是知晓我的身世喽?”刑元绍无声笑问。 “没错。”邵素素凑到他面前:“你的身世可不简单哟。” “请说。”刑元绍坦然道:“我还真的不知道生父生母。如果邵姑娘知道,请告之。” 邵素素收起笑容:“你不怕我公布你的身世?” “这有什么可怕的?”刑元绍还奇怪反问:“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义父收养的。如果邵姑娘能确定我的身世,不但我感激不尽。啸山寨所有人都会感激你帮了这个大忙。” 邵素素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她很快就得意笑了:“我能确定。不过,你会不会感激,我就不确定了?” “噢?为何这么说?”刑元绍很茫然问。 邵素素小声道:“因为你是皇亲国戚之后。如果啸山寨的其他山匪知道。他们只会把你赶出山寨。” “是吗?”刑元绍虚心请教:“请问是哪位皇亲国戚?” “你很想知道?” “当然。谁不想知道自己确切的身世?” 邵素素偏偏卖个关子:“想知道的话,跟我回京城,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为什么要跟你回京城?” “因为我奉命要带活着的你上京。” 刑元绍听罢,失声哈哈大笑:“哈哈哈。我明白了。邵姑娘明刀明抢吃了败仗,就另辟捷径,偏出一套有关我身世的鬼话,想赚哄我跟你上京自投罗网。这主意真妙,真绝啊。” 邵素素怒道:“刑元绍,你不要装疯卖傻。” “你用尽千方百计,不就是想拿我回京邀功?” “当然不是。”邵素素愤愤否定:“我才不稀罕什么功名呢?” “那为什么你如此想尽办法跟我做对?不但亲自上阵挑衅,还以我身世为名行要挟之举?” 邵素素勃然大怒:“刑元绍,我最后说一遍,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上京?” “不要。”刑元断然拒绝。 邵素素冷笑:“我就这对天下人公布你的真实身世。” “请。在下求之不得。”刑元绍不为所动。 邵素素阴笑着道:“刑元绍,你可别后悔。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没珍惜。” 刑元绍也冷笑:“别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有一腿呢。” “你……”邵素素手指颤颤,指他:“……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315章 表亲? 刑元绍面色不善:“跟你不熟,甭客气。” “好。”邵素素扭头就走。 “站住,去哪?”刑元绍拦她。 邵素素挤个假笑:“我出寨还不行吗?怎么,真要留我吃晚饭不成?” 刑元绍也笑了:“我送你出去。” 颖姑没想通。为什么千辛万苦来了,就说了一些威胁的就走。何必呢?还不如对刑元绍暗中下手,擒出山寨呢。 还没走到索桥那里,老高就匆匆跑回来,看到刑元绍就说:“大当家的。虎关岗又来个女人?” “谁?” “上次来过的,叫十姑的。” 刑元绍面色不改:“她有什么事?” “不肯讲,非要跟你当面说。小七拦着。” 邵素素笑嘻嘻:“这位屈太守身边的亲信,来的正是时候啊。” 刑元绍对老高:“请她上独夫关。” “好。” 十姑看到独夫关上,竟然还有邵素素,错愕不已。 这么说,还是来晚了?那她再来传话,岂不是毫无意义? 邵素素笑吟吟的先招呼:“十姑,别来无恙。” “邵姑娘,真是无处何处不相逢啊。” 刑元绍吩叶:“老高,送邵姑娘出关。” “是。”老高其实也一头雾水,这两个女人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大当家的几时认识外头的女人的? 邵素素对刑元绍:“刑寨主,告辞。” “请。” 她又冲十姑笑笑:“要不要我等你同回庆阳城?” “不用了。”十姑淡淡拒绝。 邵素素再看一眼刑元绍,摇摇头好像在他说不识抬举,慢慢下台阶随老高去了。 看她下关,刑元绍视线看向十姑。 “刑寨主,屈大人让我带句话给你。不过,现在看来,没什么意义呢?” “没事,你说吧。” 十姑苦笑:“邵素素带着身世秘密来威胁你了,让你小心。” “多谢。” “不过,这话是换儿说的。” 刑元绍意外:“换儿?” “是呀,换儿她当时正跟大人在一起。” “等等。”刑元绍想了想:“换儿怎么会跟你们扯在一起?” 十姑笑笑:“这话就说来话长。” “拣要紧的说。” 十姑看看天色,就挑主要的跟刑元绍说了一遍,最后还笑了道:“我算是服了她了。一帮子乡亲来找碴,愣是让她化险为了。实在佩服。” 刑元绍脸上带着笑:“她,是很会处理这种事。对了,她现在怎么样?” “现在。她找衙门帮忙寻找家人。当然没线索。” “哦。”刑元绍笑:“帮我带句话给她。” “你说。” 刑元绍想了想,道:“就算她不再住啸山寨,仍是啸山寨的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不用客气。她知道找谁。” 十姑点头。然后道:“我得去回复大人。” “好走。” 刑元绍让身边一个小喽罗送十姑回去。他站在独夫关沉思。 老高回来了,不过脸色极其难看。 也不跟刑元绍多说什么,黑着脸回寨。 一直到吃晚饭,老高的神态都相当不对劲。师爷注意到了,问:“老高,怎么啦?” “没怎么。”老高不奈烦。 贺小七也奇了:“老高,你脸色不太好,到底怎么啦?生病啦?” “没事。”老高嗡声嗡气回,眼光却看着刑元绍。 刑元绍懒的问,自顾自吃饭。 老高这性子是忍不了多久的。有什么事他自然会说出来。 饭后,老高对刑元绍:“大当家的,我有话跟你说。” “到我院子来。” 掌上灯,刑元绍还倒了杯水递他:“老高,你怎么紧张了?” 老高接水,一饮而尽。一抹额头盯着他问:“大当家的。邵素素跟我说了你的身世。” “哦?然后呢?” 老高不错眼珠瞪着他:“你跟庆阳城的屈大守是表亲?” “是吗?”刑元绍还挑眉:“她有证据吗?” “有。为什么自打屈太守上任,从来没有官兵来剿匪?为什么,你去京城会这么顺利?就是因为宁国公在暗中帮忙。” 刑元绍反而笑了:“这话逻辑不对。我的身世只有义父知道。宁国公为什么知道?” “我只问你,是不是?” “老高。你是知道的。我的身世一直以为都是个谜。我一直想知道。如果有人有确切的证据知道我的身世,我会很感激。” 老高虎目仍睁:“我只问你,为什么姓屈的,一直对咱们寨这么好?从来没有来骚扰过?” “这你去问他呀。” 老高冷笑:“我再问你,前阵子上京,是不是贵人相助?” “没有。”刑元绍轻松否认:“我们这么顺利,全靠江前辈和章妈妈做内应。” “真的?” “不信你去问。我说老高。为什么我说的你一句都不信。邵素素说的就全信呢。” 老高哼声:“因为她说的在情在理。” 刑元绍搓把脸:“我从小在啸山寨长大。自认很感恩。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啸山寨的事。你为什么如此咄咄逼人?” 老高神色收敛了点,嗓门也放低:“可是,邵素素说的有模有样,我不得不信。” “好,就算邵素素说的是真的。你跑来质问我是几个意思?”刑元绍反问了:“这么多年,我不知生父是谁?当然也想找到他们问问为什么会抛下婴儿时期的我?所以,我的身世有眉目,你难道不应该为我高兴吗?” 句句都在理。老高笑了:“大当家的。我不是怀疑你。而是吧,如果你真跟姓屈的是表亲,那这事……” 刑元绍反问:“如果是真的。官兵不来添乱,难道不是好事?” “呃?这个……”老高搔搔头,抬眼道:“大当家的。我最后问一句。” “问吧。” “如果邵素说的是真的。你,你会不会……” “不会。”刑元绍斩钉截铁:“生恩没有养恩大。我是从小在啸山寨长大,我绝不会做有损啸山寨的任何事。” 老高咧嘴笑了:“大当家的,你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起誓。” “好,我信你。”老高是个直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 而且吧,刑元绍说的都在情在理。他是婴儿时期就被刑老虎捡回来,一直在啸山寨长大。是啸山寨养育了他。一向也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就算他身世跟官府有关,想必也不会出卖啸山寨。 第316章 有关身世的流言 刑元绍安抚好老高,但心里却开始忐忑了。 邵素素已经都对老高透露了,那传言一定会扩散吧? 没错。 落马镇已经开始传开‘啸山寨匪首其实是京城富贵人家遗弃子’的传闻。并且,还越传越多版本。 啸山寨的探子把消息传回来,却不料正好让贺小七接收到了。 贺小七大惊小怪,一路嚷着去找刑元绍。 就这样,传言在几位当家的中间一下就传开了。 刑元绍不得不召集几位当家的和元老们开会,重申:“这是邵素素的阴谋。她上次来,就是用这个威胁我。”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刑元绍道:“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清楚。但她一直想擒我上京。可能是邀功吧?” “真的?” “绝无虚假。”刑元绍叹气:“虽然我是很想知道生父母是谁,但绝不接受胁迫。” 贺小七问:“大当家的,要是传言是真的呢?” “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不会相信。我请你们也别中了邵素素的离间计。” 吴师爷说了句公道话:“我觉得就算是真的,那也没什么呀?大当家不是从小就生长的啸山寨吗?俗话说生恩没有养恩亲。” 贺小七点头:“没错,我可以证明,大当家是老寨主抱养的,抱回来时还没周岁呢。大当家的不会因为有生父母的消息就放弃啸山寨的。对吧,大当家的?” 刑元绍笑:“对。这才是我的家。义父是我的父亲。” 老高愁眉:“可是落马镇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如果不制止,越传越不像话怎么办?” 刑元绍缓缓点头:“是该采取措施压下流言了。” 但是,该动用什么措施才能平息流言呢? 来硬的肯定不行。如果把搬弄是非者教训一顿或者揍一顿,不会平息,只会让事态朝更严重方向发展。 来软的呢?好像也不行。总不能就这么认了吧?刑元绍可不想上邵素素的当。 最后,吴师爷拿了个主意:“只好这么办。” “师爷,你说。” “咱们找个人,冒弃是大当家的生父,在虎关岗认亲,这样流言才能平息吧?” 老高赞成:“这主意不错,以毒攻毒。” 贺小七也点头:“还是师爷有办法。” 但是刑元绍不乐意了:“平白无故给我找个假爹,这算怎么回事?” “大当家的,是演戏。假的啦。” “假的真不了。万一被人看破,不是更丢脸吗?” 老高一拍腿:“这好办。放出消息说大当家生父母其实已经过世。编一套当年为何遗弃的话应该能糊弄过去。” 刑元绍想了想:“可行。” 只要不认爹,别的法子他都乐意一试。 但是怎么编呢?要做到合情合理,就得在细节上下功夫。 但是细节方面,刑元绍不愿意提供。 如果他把细节提供,这不是让人来验证吗?比如说他有块长生锁,上面刻什么字什么花,若是宣扬出去,更加说不清了。 比如他身上有什么胎记之类的,若是传出去,一旦跟某人相对,那后果才叫严重呢。 “师爷,这事交给你了。你是读书人,一肚子学问。编一个谎言还不简单,是吧。”贺小七扬声道。 师爷不悦:“三当家的,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读书人不讲假话。编谎言这事,还是你擅长。” “呸,我这人直肠子,从不屑于说谎。那就老高。” 老高摆手:“让我编一套身世谎言,这个我不拿手。还是师爷动动脑子吧。” 吴师爷苦着脸:好事轮不到他,这等苦差事偏落他头上。 刑元绍忽然嘴角上扬笑了:编瞎话这事,有个人很拿手。蔡换儿她说谎从来不打草稿的。而且她说的真假难辩。 如果她在就好了。 且说蔡换儿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 王家终于肯分家了,肯分一部分财产给三房。他们请了德高望重的族叔当证人,又把蔡换儿也请去了。没办法,谁让她是三房媳妇的亲妹妹呢。 蔡换儿当然在坐镇了。 若是一碗水不端平,她就能大闹王家。反正王家也不是什么做官人家。做生意有几个钱而已。就算得罪了也不怕。 三少奶奶自从有这个跟官府关系良好的妹妹撑腰后,也抬头挺胸走路都带风了。 王家分家用了一个上半的时间,到午时就差不多分完了。 蔡换儿看二姐很满意的样子,也就安静如鸡。倒是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相当不服气。她们嫁过来时间长,帮着公婆管家的时间也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着也得多分一份。 尤其是大少奶奶,因为生有一子一女,一向是腰板挺直的。非常不服气分配、哭哭闹闹要多分点给长孙长孙女留点进学的钱。 蔡换儿就要开口反驳了。好在三少奶奶也口气硬了。直言自己丈夫脑子不灵光是因为小时候生病造成的。以后有没有后还难说,按常理还得多分点。 这话一出,又是一场混战。 到最后,还是按原来分配,不过王员外夫妻跟着老大过,二房三房按时按季按节孝顺。 这一点,三少奶奶完全没意见。 达成初步意见后,大伙按手印,从此后就各归各家了。 因为分家,王家无心办席留客。到了中午后,去外头请了两桌现成的。 蔡换儿已经饿了。这半天灌了好几杯茶,肚子都咕咕叫过两回了。 哪知刚上桌,衙门来个官差,急急忙忙的把蔡换儿叫走了。 衙门有请,蔡换儿不得不跟去。只是路上一肚子怨言。 等见了屈太守,蔡换儿直接挑明:“大人,什么事这么急?我还没吃饭,能让我吃饱再说别的吗?” “你就知道吃?刑元绍要有麻烦了。” “哦。他有麻烦也不能耽误我填肚子呀。”蔡换儿一点不着急。 屈太守只好让人摆上两个菜一个汤招待。 蔡换儿告个罪,笑嘻嘻入座还问:“大人,你吃过了?”、 “嗯。” “好了,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屈太守一字一顿:“邵素素在落马镇散布的流言已经快传进庆阳城了。” 吃了几口,蔡换儿才分神问:“什么流言?” 第317章 重返 屈太守看着她不说话。 蔡换儿一转眼珠惊:“不会是有关大当家身世的吧?” “正是。” “怎么说的?” 屈太守慢慢道:“说是我亲戚。” “哈哈哈。”蔡换儿忍不住大笑。 接触到屈太守阴郁的眼光,敛起笑意:“也没说错吧?老实说,我也觉得你们是亲戚?要不然……” “怎样?” “大人,你早就派大军剿匪镇压吧?”蔡换儿已经不惧他的官威了。 屈太守挑眉:“我是以德服人。” “别搞笑了。京城来的富家公子,怎么对对土匪讲德?肯定有别的隐情,不然怎么会跟匪合作呢?” 屈太守沉默一下:“好吧,你也算自己人。并且口风还比较紧。我也不怕告诉你。” 蔡换儿竖起耳朵听。 “刑元绍很可能是我表弟。” “为什么是很可能而不是肯定?” 屈太守叹气:“有些细节还没得到确认。” 蔡换儿恍然:“哦。难怪喽。我就说嘛。”拨了几口饭,蔡换儿才后知后觉惊:“我靠,特大消息啊。大人,这真是爆炸性的消息。” 屈太守没跟她一起惊讶,而是愁眉:“问题是现在邵素素挑明了……” “挑明就挑明了。反正大当家的也不在乎吧?再说,他是老寨主的义子这事天下皆知啊。” “可如果一个悍匪的生父是京城达官,你觉得也没关系吗?” “这?让我想想。” 蔡换儿认真想了想。若是放现代,一点关系也没有。说不定还促成官匪一家亲呢。但古代就是不行。一些显而易见的规矩对刑元绍不利。 “嗯,若是大当家的,当然很头疼。他可能不再取信于啸山寨。不过大人,这对你是个好消息啊。” “为何?” 蔡换儿笑:“这样的话,把大当家的逼出啸山寨,不就可以认亲了吗?对了,大当家的生父到底是谁呀?大人,你有多少亲戚?” “去。少打听。”屈太守横她一眼。 “好吧,我不说,我吃。” 屈太守背起手转了两圈,回看她果真放开肚子大吃特吃,不由道:“别吃了。把你叫来是有任务的。” “大人请说。”蔡换儿抹把嘴。 “你,回山寨去打听打听。” 蔡换儿一下瞪圆眼睛:“打听什么?” 沉默少许,屈太守若有所思道:“若是不影响刑元绍就罢了。若是他受到影响,你可以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将他劝下山。” “然后呢?” 屈太守微微一笑:“然后我会安排验证一些细节。再把他送回京城。” “这样不太好吧?”蔡换儿苦着脸:“看起来好像是为大当家好。可是认亲回京这是大当家想要的吗?他以前就说过,会一辈子待在啸山寨。他一点不羡慕城里的繁华便利。” 屈太守看着她:“所以,要你去打探一番嘛。先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一个人?” “你想几个人?” 蔡换儿摇头:“算了,人多反而不好办事。不过,我是自愿出寨的。这样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屈太守笑眯眯:“是面子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银子?”蔡换儿双眼放亮。 屈太守拍拍手,有两个亲信抬着一个小箱子进来。 打开看,码着两排白花花的银子。 “全是我的?”蔡换儿见钱眼笑。 屈太守把盖子一压,关上了。面无表情:“事情办好了,就是你的。” “啊?还要把事办好才得?能不能先付一半?” 屈太守歪歪嘴:“你还讨价还价?” “当然喽。我就这么回去,一点面子也没有。说不定连里子都没有。再说,我还得编个像样的借口才好意思回去。回去后,还得准备一些礼物吧?我在寨里人缘还不错的。” 屈太守想了想:“行,先付一半。不过,我要你马上就走。” “啊,都过午时了,再怎么快马加鞭明天也回不去啊?”、 “总之事不宜迟。我会让十姑送你到落马镇。” 蔡换儿只得:“时间很赶啊。我还得准备礼物呢?” 屈太守抬抬下巴:“你回去收拾行李,礼物的话开个单子。” “好啊。”一听礼物不要自己去挑,蔡换儿就满口答应了。 说实在的,她也有点想啸山寨了。 拿了一半酬金,蔡换儿急急回家,先跟小梅交待一番自己要出门,过几天就回来。家里一切事暂交她打理。 又派丫头去跟二姐说一声,还送了分家贺礼。 收拾行李时,小梅很关心:“到底去哪?怎么这么急?” “很急。十万火急。哦,对了,是替官府办事。小梅,若是家里有什么事,你去衙门找一个叫十姑的。她通情达理又仗义。” “哦。” “对了,要是令狐先生问起来,你就直说。” “好。” “二姐新分家,你有空去帮忙看着点。” 小梅奇:“看什么?” 蔡换儿冷笑道:“别的我倒不担心。就是怕以前村里乡亲去她家蹭吃蹭喝。别打量我不在家就去欺负我二姐。要是遇见这等赖皮,你就把我的名字报上。” 小梅忙点头:“我知道了。” “另外……算了,等我回来再说。”蔡换儿还想着撺掇二姐和离。不过这是大事,不能交到小梅手上。 收拾妥当,十姑就驾着轻便的马车来接她了。 看看日头渐西移,蔡换儿紧紧披风,回头冲小梅等人挥手。 已经入秋,夜时相当凉。 马车内比较挤。因为由屈太守负责准备的礼物有点多。 布料,糖,针头线脑准备的不错,很拿得出手。翻了一下,还有人参! “啧啧,这大手笔,根本不像是我风格嘛。”蔡换儿把人参之类的收起来,冲十姑问:“明早能到吗?” “不能。”十姑催着马车出城,漫不经心:“最快明晚。那还得一切顺利。” 这一路没有休息,十姑一直在快马加鞭,终于赶在第二天晚上到了落马镇。 落马镇歇一晚,明早再行。 于是,蔡换儿就听到了不同版本的身世传言。 最离奇的竟然是昨天才发生的一件事,据店老板眉飞色舞讲:“不得了。昨天来个打扮的很富贵的一家,说是来认亲。” 第318章 来串门的 “打哪来的?”蔡换儿追问地址。 “不是京城,是江南。说是一路打听,终于得知当年被拐子拐去的儿子在啸山寨。” 蔡换儿抽口长长冷气。 原来刑元绍是捡来的大伙都知道。老寨主也没瞒别人。只是这么多年,刑元绍一直在啸山寨成长,大家也没把他身世当回事。 可是前些天,落马镇也不知咋的就流传出刑元绍的身世其实是京城某达官贵人。还有鼻子有眼的说他是被遗弃的。因为生父娶二妻,容不是这个原配嫡子。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 落马镇虽然离京城比较远,可当地也出了一个举人老爷,附近也有在京城作官的人家。于是大伙不开始瞎猜京城哪些达官贵人是二婚的。 京城达官贵人大多是二婚,所以就流传出好几个版本。各种宅斗都出来了。 当然,半真半假,大伙也就半信半疑。 最近,也就是昨天,落马镇就来了一拨人。坐着马车,仆从也穿着华丽。主人是个花白胡子老头,弯着腰向落马镇居民打听虎关岗山贼的事。 刚开始,以为他要过虎关岗。后来才知道这老头二十年前因为看烟花,不满周岁的儿子被拐走了。这些年没放弃,一直在找。 也听说了虎关岗山匪头头是捡来的孩子一事,所以来碰碰运气,看是不是自个亲生的。 有人好管闲事问他们:“可有什么凭证?无凭无据的就上山,小心让山贼扔下来?” “有,有。我儿有块长生锁。上头有印记。老夫记得。” 提到长生锁,大伙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后来有跟大胡子匪首打过交道的证实:“是有的。刑元绍是戴着一块长生锁。不过。上前刻着什么没看见了。” 这么一来,那老头就更加感觉不虚此行了。 蔡换儿又问:“他们几时去的虎关岗?” “昨儿黄昏时候吧。反正今天都没出现,八成认亲了。” “不会吧?这么快?” 蔡换儿就百思不得其解了。哪来的老头这么巧跑来认亲?真有这么巧的事? 那她明儿还要不要上山了?难道就此打道回府? 既来之,即安之。 蔡换儿在第二天还是辞别十姑,雇了两个挑夫把礼物挑上来到虎关岗。 凑巧是今天当值的是贺小七。 两人见面,分外开心。 打发走挑夫,由寨丁挑着礼物,贺小七带着蔡换儿回寨。 一路上,贺小七就问:“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这是回来看看,还是不走了?” “我就回来看看。这些天,还挺想大伙的。对了,皮大姐都好吧?” “好,还是那么胖。” “大当家的呢?” 贺小七迟疑下:“也好。” “三当家的,我在落马镇听到一些流言,可是真的?” “什么流言?” “有关大当家身世的。” 贺小七大大咧咧:“有真有假啦。真的就是大当家的确是老寨主捡来的。可不是什么京城达官之后。” “我还听说,前天有人来认儿子了?” 贺小七笑:“是有这么回事。” “到底怎么样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因为寨兵的报告,刑元绍和皮大姐都知道蔡换儿回来了,还带着许多礼物。 于是,在寨厅前,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换儿。”小喜招手跑过来。 “小喜。” 小喜拉着她:“你可回来了?” “哦,我是来探亲串门的。” “啊?”小喜还以为她想通了。又要回来住了。 皮大姐和陈嫂,大林家都挤过来亲热的招呼。 蔡换儿也热情的回应着,眼光瞟到刑元绍不动声色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动。 “二当家的,徐嫂子,快生了吧?师爷,你好像瘦了……” 一路扫招呼,蔡换儿终于来到刑元绍面前,深吸口气,笑:“大当家的,我来串门了。” “嗯。” 蔡换儿就留意四周:咦,没有什么白胡子老头嘛? 寒暄后,蔡换儿占名让皮大姐和师爷发放礼物去,她有话跟刑元绍说。 刑元绍也知道她的意思,特意遣散众人,请他进小院。 ‘汪汪’大黄闻到熟悉的气息,冲蔡换儿叫唤。一看:哟,这不是那位离开山寨去外头享福的丫头吗?落魄后又回来了? 于是大黄叫的更欢了。 蔡换儿威胁:“大黄,入秋了,天气可凉了。狗肉可是大补的。” 大黄横她一眼,轻轻叫唤着出院去了。 “换儿,你今天来,不单单是串门吧?”刑元绍开门见山说。 蔡换儿堆起笑:“不愧是大当家的。我今天是带着屈大人嘱托来的。” 刑元绍给她倒杯水:“说吧。” “是这样的。最近这里发生的事,屈大人都知道了。他是这么担心的……”蔡换儿把屈太守说过的话原原本本还原。 好半晌,刑元绍都没作声。 那蔡换儿就直接问了:“大当家的,我听说有人来认亲了?怎么不见人?” “当然不见人。那是师爷假扮的。” 蔡换儿眼珠一突:“哦。这就是大当家的应对措施?” “不然呢?” “倒也是个办法。可是流言易散不易收。况且外头已经传的面目全非了。” 刑元绍淡然:“我不管外头怎么传。总之啸山寨军心不乱就好了。” “可是,迟早就穿帮。” 刑元绍抹把脸。叹气。 蔡换儿又四周查看,确认隔墙没耳后,她小声道:“大当家的,纸终包不住火。与其遮掩不如面对。” “怎么面对?” “其实你的身世,你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吧?”蔡换儿出口惊人。 刑元绍怔怔看向她。 “你是什么脾气性格,我不能说全部了解,但也了解一大半。如果不是你心存别的目的,我不太相信你会跟屈大人合作这么融洽。” 刑元绍赶紧又亲自看看四周。 “你心里也认定屈大人是表亲吧?不然,怎么可能相处这么好?我是不太相信你会突然转性?” 刑元绍抚额不语。 “大当家的,你是怎么发现线索的?我想,屈大人也不会太直白的跟你说明吧?他现在还说有些细节没验证呢?” 过了很久,刑元绍才低声:“小喜。” 第319章 给他们添堵去 “嗯?”蔡换儿听他这么一说,莫名其妙。 但是刑元绍没有解释,只是沮丧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小喜?”蔡换儿轻问:“就是现在帮厨的小喜?” “嗯。” “让我捋捋。”他竟然这么说,那就有一定的深意。 蔡换儿嘴里轻声念叨:“小喜?身世?不对啊?小喜的来历清清楚楚,不可能有关联吧?等下,侯府?……” 蔡换儿张大嘴停下,侧着头想:咦?宁国公跟靖安侯好像是姻亲关系?靖安侯第一任夫人是宁国公嫡小姐。那么亲戚关系就是? “大当家,不会吧?你,你跟侯府有关?” 刑元绍慢慢摇头:“无关。” “可是,小喜莫名其妙跑来行刺你,屈大人又是表亲的话,那两条信息交叉最后得出结论就是,你是靖安侯弃子?” 刑元绍猛抬头,坚决否认:“不是。” 蔡换儿忽然又做恍悟状:“哦~我明白了。从小被遗弃,心里是有怨气的。凭啥啊?对吧?不过,为什么远在虎关岗的老寨主会捡到被遗弃的你呢?” 摸着下巴,蔡换儿又开始思考了。 “换儿。” “在,你说。” 刑元绍沉默良久:“如果一切是真的,你会怎么做?” “这好办。”蔡换儿哈哈一笑:“当然是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凭什么便宜贱人呢?当然也要查清为什么会遗弃?是人为还是意外?还有呀,马上上京给他们添堵。” 刑元绍好无语。 他根本没这么多心眼好吧? 蔡换儿嘿嘿笑:“我的性格就是这样嘛。爱憎分明。老寨主有恩,当然会把啸山寨好好经营下去。可京城某权贵弃养,也绝不原谅。” 刑元绍垂头不语。 “大当家的,是不是真的呀?”蔡换儿还想他亲口承认呢。 沉默,还是沉默。直到皮大姐过来大声笑唤:“换儿,快来快来,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就来。” 蔡换儿小心说:“大当家的,我先去陪皮大姐了。你想通了的话,随时叫我。” 刑元绍轻点头:“去吧。” 蔡换儿就换了张笑嘻嘻的脸迎着皮大姐一起回了熟悉的后厨。 厨房里已经做了好吃的,单单招待她。 一群人围着问东问西。 “一个一个问。”蔡换儿笑:“我先说。我在庆阳城过的还不错。这次回来真的是串门探亲戚。哦对了,我找到失散的二姐了。就在庆阳城,所以我在城里也不算孤单。” “真的假的?”皮大姐紧张:“不会是有人看你有钱了,故意来冒充亲戚吧?” “大姐放心。真不是。她已经嫁人,不希图我什么。而且还有一个村的同乡作证,她真是我二姐。哦,还有。在城里我遇到好几个同乡了。他们才是居心叵测呢。” “讲讲到底怎么回事?”陈嫂和大林家的就爱听这类八卦。 蔡换儿就把怎么掩护小芬,然后认为同乡,没几天小芬家人就带着村里长辈跑来她住的地方闹事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也不用修饰,高度还原就够大伙一顿乐的。 后厨顿时充满欢乐的笑声。 看到她在外头,事事也能料理的顺顺利利,皮大姐着实松口气。 只有刑元绍坐到台阶下沉默。 事已至此,还能瞒多久? 上次还没什么证据,侯夫人就派小喜来暗中加害。如今消息传回京城,他还能平平安安?啸山寨还有安宁吗? 就像蔡换儿说的,为什么会遗弃?生母为什么会早逝?为什么京城侯夫人会知道他的身份?这么一桩桩一件件连起来,其中肯定有关联。 一直缩头不承认,好像也不是办法?但公开承认,这个后果他又无法预料。 目前来说,屈太守心里有数,邵素素也套出真相了。知道的人会越来越多,他还能自我安慰没事吗? 侯夫人会不会再有动作,如果还有动作会不会连累啸山寨的人? 这些,一件件涌上刑元绍脑海,他只觉得一团糟。 吴师爷安静走过来,坐到他身边看到:“真是入秋了,大雁开始南迁了。” “师爷,你想说什么?” “我记得当初我入伙,老寨主对我还不错。还常拉着我喝酒什么的。” 刑元绍很不解,侧头看着他:“师父,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师爷笑笑,也回视他:“大当家的。有一回老寨主喝醉了,说了一个地名。就是捡你的地名。” “什么?” 师爷轻声:“也怪了,我查了查,地名在京城近郊。” “还有呢?” “我后来趁老寨没喝醉时,又问了一次。当时你还小,老寨主好像不太愿意提及。但是他提到一点。当时有人伤,也有人逃。” 刑元绍冷静下来:“所以,你是相信流言的?” “我当天没信。可后来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再说,邵素素没点证据,她为什么编这套瞎话?” “那你说,该怎么办?”刑元绍完全没主意了。 吴师爷拍拍他:“你从小在山寨长大,是什么心性,大伙都明白。就算是真的,也无关紧要。就那样的爹娘认不认都无所谓。不过,我认为,自己的身份还是要搞清楚的。” 刑元绍大感意外:“师爷?” “我是书呆子,我更明事理。欠你的,就要拿回来。” “你是说……” 吴师爷低声:“如果事情传到京城,也许你就更不安生了。大户人家的阴私事可不少。” 刑元绍默然点头:“嗯。就怕我不当回事,别人当回事。” “对啦。有些女人啊,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师爷拍拍他:“你拿主意吧。” 吴师爷施施然走了。 刑元绍抱头又默想半天。 他不想认亲,他想息事宁人,可侯夫人会放过他吗?因为他的存在就相当于现在侯夫人儿子的一块绊脚石。 想到这里,刑元绍豁然明白:为什么侯夫人会派小喜千里迢迢来暗害他,无非就是他这个嫡长子的存在,对她儿子极为不利。 狠敲脑袋,刑元绍喃喃:“我为什么现在才想通?我早该想明白的。” 不过,现在想通还来得及。 第320章 夜谈 当晚,蔡换儿被小喜拉着去她家住。 原来的小房间已经彻底改成杂物间了。其实皮大姐也很不好意思,也邀她同住。但最后,蔡换儿选了跟小喜一块。 当晚,两人并头躺着,说着闲话。 小喜告诉她:“秦寡妇虽然还是妖妖娆娆的,不过大当家的从来没越界。该照顾还是照顾,做事说话一般有人陪同在旁。” “嗯,这点很不错。瓜田李下嘛,是应该避嫌。” “三当家的就惨了。” “怎么?秦寡妇还是待见?” 小喜笑:“秦寡妇怎么可能看得上三当家的。” “那小兰小菊她们人呢?是不是还没死心?” “嗯?”小喜沉吟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小兰的确又有想法了。你想啊,秦寡妇没门,你又自动离开,这山寨最有实力赢得大当家芳心的可不就只有小兰了。” 蔡换儿好半晌没作声。 小喜捅捅她:“怎么样?你就这么放弃大当家的了?” “不是我放弃,而是这么久了,我单方面上跳下窜的,我不累,你们也看累了吧?没有一线希望,我还吊死在一棵树上,你说是不是傻?” 小喜撑起半边身,点头:“也有道理。不过,我觉得你不该放弃,应该再努力一把。大当家的至少不讨厌你。而且还有事无事的跟你单独相处。其实有门。” “真的?”蔡换儿意外:“你看好?” “是呀。按理说,大当家的也年纪到了。该订亲了。可他并没有,也从来没对村里那位村姑格外不同。要我说,他其实对你反而有点不同。” 蔡换儿叹气:“那是当然喽。我有价值嘛。我还算有头脑,嘴也严实。要不然,上次去京城他为什么不挑我呢?” “所以呀。”小喜鼓励:“你也许是有机会的。天下漂亮女人多得是。可真正聪明的没几个。你呢,我也不怕说句大实话,的确是有急智又机灵的。” “谢谢小喜。”蔡换儿嘻嘻笑:“你也很了不起喽。能这么毫无保留的夸另外一位同类,特别难得。” “去。”小喜又躺下笑:“你是值得我夸嘛。换儿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走的太仓促了。其实你的赢面是最大的。” 蔡换儿叹:“算了,事以至此,我也没后悔药啊。” “你回来就好了。” “不要。”蔡换儿果断拒绝:“小喜,我在庆阳城真的过的蛮不错。衣食无忧。又跟衙门的人关系不错。别人也欺负不到。日子不知多逍遥。” 小喜小声问:“是屈太守?” “嗯。屈大人有点官架子,我还是敬而远之的。他身边的亲信跟我还相处不错。我还借着她狐假虎威呢。效果不错。” 小喜就格格笑了。 “对了,说说你。在后厨还好吗?” “很好。后厨其实也不累,就一日三眺准备功夫忙了点。” “章妈妈呢?” 小喜笑:“章妈妈就不用说了,在后厨那是连皮大姐有时都会请教的地位。” 蔡换儿不懂:“为什么?” “章妈妈在侯府待那么多年,后厨准备些什么菜色,她大致都懂。虽然不掌勺,可听多了看多了,也无师自通了。” 蔡换儿笑:“这样还挺好的。” “可不。章妈妈在村里人缘也特别好。” 蔡换儿长吁口气:“好,很好。” 新来的人,这么快融合进啸山寨的生活方式中,是再好不过了。 “那江前辈呢?” “我爹呀。一手好箭法,打猎最多。村里人都羡幕呢。” 蔡换儿轻轻点头。本来吧,她还想撺掇小喜下山跟她一块呢,看她乐在其中,那就不提也罢。 “对了,换儿。外头都在流传大当家的身世,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我也说不好。流言嘛,十句有九句假。一句真我也不会分。所以,真的不好怎么跟你说?对了,怎么传到啸山寨的?” 小喜笑了:“不是要采购吗?落马镇都传出好几个版本,我们自然也听到风声。” “哦,你听到的是那个版本?” 小喜认真:“说大当家的生父母其实是京城权贵。老寨主其实是当年远游至京城外,无意中捡到的。还说,大当家的生父母一直在找呢。” 蔡换儿点头:“我听到也是这版。” “哎,换儿,你说要是大当家真是京城富家公子,会不会离开啸山寨?” “不会。”蔡换儿肯定道:“啸山寨是老寨主的心血,大当家的不会轻易舍弃。再说,都被生父母遗弃了,还找过去干什么?贱不贱啊?” 闻言,小喜觉得:“有道理。” 蔡换儿试问:“小喜,村里人都怎么说的?” “开始的时候,都在说大当家可能要去京城认父母享福呢。后来见大当家的无动于衷就又说大当家还是个感恩念旧的人,不会抛下啸山寨不管的。最近两天嘛,议论就少多了。” 这么看来,啸山寨的村民还挺理智的嘛。 也不怪村民理智。大伙都知道刑元绍是老寨主捡来的。捡来时身上还有上好料子的小衣服,当时就猜测纷纷。所以听到刑元绍身世被爆出,村民的反应是没啥太激烈的。 村民唯一担心的就是刑元绍撒手不管。毕竟大家都知道啸山寨的灵魂人物只有刑元绍。也只有他才能几次三番打败官兵的围剿。 若是换上老高或别人,啸山寨怕是另外一番景象吧? 第二天,天阴着。 蔡换儿也起早跟小喜一块去后厨帮忙。 陈嫂和大林家都开着善意的玩笑:“哟,换儿,今儿起的早啊。” “是呀,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吧?” “哈哈哈。” 蔡换儿也咧嘴跟着哈哈笑。 今早是馒头和白粥,还配一碟咸菜。所以大伙都很轻松干活。 不远,练武坪传来威武的晨练声。 “今早就这么凑和着。午餐有鱼有肉。”皮大姐宣布。 大家一致欢呼。 蔡换儿笑:“那我一定得吃了午饭再走。” 皮大姐忙:“这么快?怎么不多住几天?” “庆阳城家里没人,我怕那些新来的丫头妈妈辈暗中搞事,得回去盯着点。” “这……” 本来嘻嘻哈哈的气氛顿时凝滞。 第321章 亲自查明 晨雾散后,蔡换儿帮着收拾碗筷。 刑元绍走到她身边问:“今天就走?” “是呀。那边也忙不开。” “跟我来。” 蔡换儿问:“干嘛?” 刑元绍一歪头:“有事。” “哦。”蔡换儿擦擦手跟皮大姐打声招呼。 皮大姐推她:“去吧去吧。这里有咱们收拾就行了。” 刑元绍带路,并没有返回威武厅,也没有去小院,而是沿着一条小路朝河边走去。 不时有村人在河边洗衣冲刑元绍招呼:“大当家的。” “嗯。” 蔡换儿扯扯他衣袖:“大当家的,去哪?” “随便走走。” “哦。” 随便走走就来到河上游。这里来的村人比较少,没有人打扰。 “大当家的,为什么来这里?” “安静,不会被人打扰。” “那你想说什么呀?” 刑元绍深吸口气,看着滔滔河水,半晌才道:“还记得那块长生锁吗?” “记得。”蔡换儿奇:“为什么这么问?” “还记得当时屈太守怎么说的吗?” 蔡换儿想了想:“好像说是你什么的?隔的日子太久我不太记得。不过我还记得屈大人把我叫去问这块长生锁是不是你从小带在身上的,是不是你本人?” 刑元绍点头:“这是我想说的。换儿,我猜到了吧?” “嗯。猜到的。”蔡换儿惊问:“是真的?你当时是默认?” 刑元绍继续沉默。 “如果是真的,大当家的,我还是那句话。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要讨回。而且吧,为什么遗弃你这件事也得好好查清楚。” “不用查了。”刑元绍仰天叹气:“已经很明显了。” “是什么?” 刑元绍转头看着她:“我是绊脚石呀。” 蔡换儿脸上表情复杂,张嘴:“啊?不会吧?可是,当时她还没嫁进侯府吧?我记得,林大公子也不过十八吧?比你小两岁。推定你还不满周岁时,继夫人还没嫁进门呀。” 刑元绍没作声。 蔡换儿继续推测:“要说派小喜暗害你我是信的。可当时你那么小,她又没进门,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这中间侯爷是主凶?” “什么?”刑元绍只觉得侯府继夫人可能脱不了关系,但从来没想过侯爷也会掺和进来? “你想呀,当时她没嫁进来,又是侯府的人带着你的吧?老寨主应该是捡的你,捡的地方不会在京城,那么为什么一个小世子会离京城而被人捡了去?” 刑元绍抚额头,沉声:“最新得到消息,义父捡我的地点在京郊。当时有人死伤也有人逃了。” “这才对。一定是侯府的人抱你在外头,然后出意外,再被老寨主捡到。” “真的是这样?”刑元绍不敢相信。 虎毒还不食子呢?谁会因为娶新妻就把自己儿子丢掉? “所以,与其在这里瞎猜,还不如亲自着手调查。说不定原配夫人自尽而死,也是有隐情的呢?”蔡换儿的阴谋论又升一级。 刑元绍眼神一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还能坐视不管吗? 说实在的,他真的不想认亲。他就想在啸山寨待着,一辈子都行。但如果他的遗弃是关阴谋,很可能跟原配夫人之死有关,还能不管? “大当家的。如果你真是侯府嫡子。就算你不想多个富爹。但架不住别人不这么想啊?你看,小喜就是前车。你要先下手为强啊。” “嗯。” 蔡换儿兴奋的出主意:“这样,大当家的。你暂把寨里的事交给老高他们。然后借口查明身世,再上京城一次。” “噢?你说再上京?” “对呀。只有问当事人才知真相啊?再说,你本来就是嫡子,属于你的为什么不拿回来?凭什么便宜那个恶心的夫人。我真是看不爽她。” 刑元绍沉吟。 “你想,邵素素放出这个消息,京城虽远,可架不住有些人喜欢邀功告密。被京城的那拨人知道。你还能在啸山寨岁月静好?” 这是真的,庆阳城也有不少跟京城方面有联系的人。听到这个跟权贵达人有关的消息,难保不嘴快报上去。 “有道理。” “所以,大当家的,你会上京吧?” 刑元绍点头:“会。” “带上我带上我。” 蔡换儿特别高兴:“我可以当参谋。” “参谋?” “就是师爷的意思。大当家的,我毕竟去过一次京城,熟门熟路的。” 刑元绍笑了下:“我会考虑。” “那什么时候动身?” “等我这边布置完毕。” “行,我在庆阳城等你。”蔡换儿摩拳擦掌。这类豪门秘辛她最喜欢了。真实的宅斗啊,得真实体验一把。 午后,蔡换儿依原来计划出寨。 刑元绍送她出虎关岗。回来就召集啸山寨高层开会。 这次开会的主题跟他身世有关。 刑元绍说的很直白:“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被遗弃?是真的养不起还是故意为之?可真的养不起,怎么小衣服会是上等的丝绸,长生锁也并不普通?真养不起,我绝对没半点怨言。可如果是故意遗弃,我不甘心。” 老高等人也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趁着啸山寨目前太平无事,我想把自己的身世查清楚。各位没意见吧?” “没有。”贺小七第一个表态:“这是人之常情。谁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啊。” “同意。”老高也支持:“又不是没线索。早该查清楚了。” 有人弱弱道:“没错。就是老寨主在世,想必也是支持的。” “多谢各位。” 吴师爷问:“大当家的,现在线索不太多,你打算怎么查?难道真的跟邵素素说的一样?” 刑元绍微笑:“线索虽不多,但至少有。邵素素的话,我打算亲自会会她。所以,我今天想说的不止是身世的事。还有我将出远门一趟。山寨一应事务如先前一样。” 贺小七惊:“啊?大当家,你又要出远门?” “嗯。” “一定要出远门才能查吗?” 刑元绍叹:“是的,一定要出门查。窝在山寨是没办法查明一切的。” 老高面色凝重,问:“大当家的,你要查明身世,我支持。不过我想问一句。如果查明,你还会回来吗?” 此话一出,大伙都盯着刑元绍。 “会。”刑元绍毫不犹豫。 第322章 认定他是小世子 庆阳城,屈太守也没闲着。 邵素素已经回城,好像是请的长假快到了,收拾行李准备回京呢。 屈太守要见她,不肯。 一下就惹恼了屈太守,把门踹破直接就登堂入室。 颖姑防备挡在二人中间。 “这里没你事。出去。”屈太守冷冷命令颖姑。 颖姑并不听令。 “小颖,你先出去吧。”邵素素温声吩咐。 人都到跟前了,也躲不了,那就面对呗。 等屋里只剩二人,邵素素还笑:“大人,擅闯民宅可是犯法的哦。” “邵素素,你为什么要灌醉我?” “这还用说。当然是套取我想知道的消息。” 屈太守怒了:“与你何干?” “有关。我接到上头的传话,务必要把刑元绍带回京城。不过,他油盐不进,我假期也到了,只得先回去覆命了。” “那些传言是你散布的吧?” “那些?” 屈太守铁青脸:“少装糊涂。” 邵素素斜眼想了想:“哦,你是说刑元绍身世的传言?不错,最开始是我散布的。不过现在好几个版本却与我无关。” “你到底跟他有什么过节?” “没有。我跟他的恩怨已经消除。现在是公事公办。”邵素素笑的轻松:“不过,大人。我现在理解你了。原来你们有这一层关系,难怪剿匪不得力啊。” “胡说。” 邵素素摇手笑:“大人别装了。实不相瞒,这次出京,我专门去查了当年侯府失婴案。当时就联想到刑元绍。知道为什么吗?说来就话长了。” 屈太守大吃一惊:“你查了失婴案?你能查到?” “不能。我是偷偷查的。”邵素素笑道:“不过,不能说失婴吧,应该说是杀婴。因为当年的事报官了。官差到场时,小世子面目全非并没有活着。” 屈太守点头:“我记得祖父说过。二十年前发生意外,姑妈的儿子其实不在人世了。不过,凶手一直没找着,成为刑部悬案。” “你信吗大人?” “为何不信?侯爷都亲自认领了。” 邵素素摇头:“明人不说暗话。大人现是一城之主。应该明白,对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做手脚太容易了。” “什么意思?” 邵素素笑了笑:“大人,如果真信了,为何还要兴师动众来找我麻烦?” 屈太守辩:“我是来找你问清楚,为何灌醉我?” “我回了,套取你的消息啊。被我问出来了。所以我心里的疑惑也解开了。”邵素素大方笑:“不出所料,我相信刑元绍一定会上京城。” “为什么?”屈太守不解。 邵素素笑的很开心:“因为蔡换儿这丫头口才了得。她一定会说服刑元绍上京讨公道。” “什么?”屈太守不信。 邵素素淡然一笑:“屈大人。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屈太守没回答。 “好啦,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邵素素,你当时在京城问我祖父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起疑了。”邵素素坦白:“当我听到侯府报官告家仆偷盗,我稍为打听了一下,就得知原来是刑元绍上京救啸山寨的两个普通村民。为什么会在侯府呢?再一打听,哦原来侯夫人做了下手脚。可为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侯夫人会对刑元绍产生杀机呢?于是,我就查了一阵。有个大胆的猜想,但没有证据。” “所以你就灌醉我?” “我早就说过,你对虎关岗山匪的态度很不对劲。加上这次我出事,你竟然跟刑元绍合作。当然我感激你们救我。但我想解开心里的疑团,也是情有可原。” 屈太守沉默下问:“所以,你认定他就是当年意外事件的小世子?” “不是我认定。而是你认定了。”邵素素一直微笑:“这不是好事吗?以为死了的人还活着。” “邵素素,你回京,会报告这件事吗?” 邵素素想了想,摇头:“不会。这是你们家事。不过我会看刑元绍上京怎么处理?还有,我真的是奉命想带他上京。” “谁?”屈太守沉声问。 邵素素笑的不明:“一个你不能得罪的人。位高权重的女人。” “女人?”屈太守更不解了。 位高权重的女人在本朝没有。若说有,那就只能是皇宫的女人。 可皇宫的女人又是怎么跟刑元绍扯上关系的呢? “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屈大人,可以放行了吧?” 屈太守阴沉问:“你刚才说感激?” “嗯。我说过。所以,你放心。我不会真对刑元绍怎样?我更加不会暗害他。” “如果真如你所说,为什么急着走呢?” 邵素素笑叹:“大人,我这次出京是休假啊。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大内效力。总得喘口气吧?再加上师父所托,所以才会来到庆阳城。眼下,假期到了,我得回去了。” 屈太守想了想:“再等几天。如果他真想通了。一起回京。这样,你不是可以覆那个位高权重的女人之命吗?” 邵素素没想过这茬。 跟刑元绍一块上京?当然好。这样她就能跟四公主交待。 “好,我再等两天。”邵素素迅速盘算一个得失,答应了。 蔡换儿回来后,跟屈太守报告收获,兴致勃勃说起刑元绍打算上京的事。 谁知,屈太守用奇怪眼光看着她。 “大人,怎么啦?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果然说动了他。” “因为我说的有道理嘛。谁听了都会这么做的。大人,你想呀,好好的被遗弃还很可能是亲人所弃,谁会不想知道真相?再说,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世有线索。为什么不趁机查清呢?谁不想知道生父母是谁呢?那个会稀里糊涂不管不问?” 屈太守点头:“说的很好。换儿,你先回去吧。” “我是得回去安排一下。对了,大人,我不在庆阳城,你多留意下我的二姐还有我找家人一事也上点心。等我回来,我希望是大团圆。” “你去哪?” “哦,我打算跟大当家的一块上京。” 屈太守目瞪口呆:“你去干嘛?” 第323章 怀疑虎毒食子 蔡换儿嘻嘻笑:“出谋划策呀。兼好好逛逛下京城。上次去一直待在侯府没空游逛京城,很是遗憾。” “……”简直被她的借口打败了。 敢情她这么极力怂恿并不是冲着真相去的,而是好好游玩京城? 屈太守一脸无语。 “对了,大人,你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没有。” 蔡换儿奇怪:“要不要我给大人带信上京?这样的话,进京我们也好有个靠山。宁国公府应该比较喜闻乐见吧?” “什么?” 蔡换儿解释:“如果真的证明大当家的是侯爷的嫡长子,那也就是宁国公正经亲戚,怎么说也是近亲。” 屈太守摇头:“这个嘛有点……要知道他的身份可是虎关岗山匪?” “这有什么。身份可以洗白。不过大人,如果大当家的上京,山寨群龙无首,你不会趁机把他们一锅端吧?” 屈太守瞪她:“可能吗?” “很有可能啊。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行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那我该操心什么?” 屈太守忽然笑了下:“操心下,怎么安全回京吧?” “为什么这么说?” 屈太守叹气:“虽说庆阳城离着京城很远,可是架不住嘴碎的人为了邀功把传言上报京城。你说这一路上,你们会平安吗?” “不会。”蔡换儿神情也凝重起来:“别的不说,那个侯夫人就不是吃素的。上次就派了小喜来暗杀大当家的,这回……” “有这事?”屈太守第一次听说,急问:“这个小喜是什么人?” “本名江端。不过她已经痛改前非了。” “等下,江端?她父亲就是侯府的护卫头目排行第三的江道行?” “对啊。就是京城刑部下发的通辑令上的他们一家。”蔡换儿嘿嘿笑。 屈太守恍然:“哦,原来如此啊!” “现在懂了吧?为什么侯府要报官告失窃,就因为江前辈一家弃暗投明帮我们救出毛叔毛婶。然后跟我们回来了。” 屈太守好奇问:“那起源是什么?” “呶,就是侯夫人派很会用药的小喜跟着小兰一块回来暗下杀手。把小兰父母扣为人质。这样小兰就不敢冒然说出真相了。然后,小喜很谨慎没有得手,后来就想通了,说出真实来意。这样我们才知道是侯夫人主谋。” “所以,侯夫人知道刑元绍真实身份了?” “没错。不过她怎么知道那就不清楚了。” 屈太守双拳一击,喜:“这就说明,他真是姑母唯一的儿子。算起来是我表弟。” “啊,这就是证明了?” “这还用说。那个女人一定查明才敢这么做。”屈太守喜:“好,好极了。” 蔡换儿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如果刑元绍身世没查明,侯夫人至于千里迢迢派小喜不暗害刑元绍吗?一定通过特别渠道查明了嫡长子真正的下落。 那就怪了,当年的事,听说在嫡世子身边的人都死伤不论,世子也是面目全非,为什么侯夫人就这么肯定嫡世子还落着? “难道……”想到一种可能,蔡换儿后背心都冒冷汗了。 “难道什么,你倒是说呀。”屈太守催她。 看着喜悦的屈太守,蔡换儿小心:“我可以畅所欲言吗?” “可以啊。”屈太守笑:“说说看。” “大人,我怀疑……”蔡换儿真说不下去了。 屈太守皱眉催:“你倒是说啊。几时这么吞吞吐吐的?” “那我说了,你可以保密啊。”蔡换儿四下瞅瞅,挨近他小声:“我怀疑当年的事,很可能就是大当家生父做的手脚?” “有何证据?” “我听说发生这件事还报官了对吧?” 屈太守点头:“这是当然的。侯府小世子出意外,一片死伤,肯定要报官拿凶手啊。” “那最后不了了之对吧?” “对。” “那当时跟在身边的人都死了对吧?” 屈太守沉重点头:“身边人都死的死,伤重不治。没有人可以作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世子呢?” “也死了,面目全非,还是侯爷去认领了。” 蔡换儿就笑了:“这就对了。所有人都以为小世子在这场意外中死了,连侯爷都认了。为什么侯夫人还认为世子落着,一直派人寻找,并且最后还打探到了消息?” “这?”屈太守还没想这么深远。 蔡换儿冷冷一笑:“这只有一个结论,当时那位面目全非的并不是世子。这件事,外人不知道,但侯爷跟侯夫人都知道对吧?” “不会吧?”屈太守脸色一变。 “侯爷做假了,认了个假儿子。为什么后嫁进来的侯夫人会知道死的是假世子?” 屈太守抹把汗:“你是说……” “虎毒不食子。可人毒起来那就不好说了。” 屈太守还是不敢相信:“这太不可思议了。怎么说那也是亲儿子。” “如果真当亲儿子,为什么小小年纪往郊外送?” “哦,这事我听说了。”屈太守叹:“说是要送往乡下庄子去住一段时间。京城正在准备迎娶新夫人,所以就……” “就把原配生的儿子送到乡下去?这是人干事?” 屈太守摇头:“可能,意外也是谁都不想的吧?” “好好的京城郊外,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么一帮心狠手辣之徒,而这么多年,一点线索也没有。京郊可没山匪出没吧?强盗也是劫财吧。至于杀光吗?” 屈太守瞪圆眼睛:“你该不是怀疑……” 蔡换儿神色一闪,迟疑:“我怀疑虎毒食子。为了讨新夫人的欢心。毕竟哪个女人愿意看着一个其他女人的儿子在眼跟前晃来晃去,还得抚养。” “不会吧?这,这也太恶毒了。” “是呀,这是我猜想。所以,我只说给大人你听,千万别外传啊。”蔡换儿笑了下叮嘱。 当然这种猜想很大逆不道。而且没有实锤,只是推论。屈太守知道外传的后果,所以认真保证:“我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诸事交待完毕,蔡换儿带着屈太守的赏赐笑眯眯回家。 才落坐歇口气,门房就报:“姑娘,有位邵姑娘求见。” 第324章 挤兑 “邵姑娘?”蔡换儿一下蹦起来大惊失色:“邵素素?不见。” 话音刚落,邵素素就满面春风背负双手从前庭走过来,远远笑:“换儿姑娘,好久不见了。” 都到家里来了,蔡换儿也不好赶,皮笑肉不笑:“哟,邵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是来抓人的吧?擅闯民宅可真是你们这帮人的强项啊?” 邵素素面色微微一变:“换儿,注意措词。” “那句?” 邵素素步上台阶,四下看看,转移话题:“你这院子不错嘛。” “多谢。还凑和吧?比起你那碧玉阁还差得远呢。” “行了,别挤兑我了。有正事跟你说。” “我看看天上。”蔡换儿探头望天,疑惑:“今儿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呀?” 邵素素磨磨牙,对身后:“颖姑。” 颖姑捧着一堆礼物笑:“换儿,这是我们姑娘特意挑选的,希望你喜欢。” 蔡换儿对身边小梅:“收下吧。邵大人的礼物不拿白不拿。虽然是有代价,我也得收下不是。” “换儿,你在胡说什么?”颖姑不乐意。 “当我没说。请吧。” 请进内厅,着人上茶,蔡换儿直接问:“有事说事。没事我可要赶人啊。” “啧啧,靠山硬就是说话横啊。” “那是,谁不知道屈大人是我新靠山。所以邵大人,你若有差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邵素素面色再一变,忍着气:“你够了。” “还没。”蔡换儿嘻嘻笑:“你忘恩负义的事我还没给你宣扬出去呢。已经很厚道给你留面子了。” 邵素素负气:“告辞。” “不送。”蔡换儿翻着脸很得意。 邵素素却转身停步,想了想笑道:“本来我已经准备上京,不过屈大人让我再等两天。” “是吗?屈太守这么爱多管闲事?”蔡换儿口无遮拦好奇。 邵素素轻笑:“屈大人让我跟刑元绍一块上京。相当于有层保障。” “什么?” 邵素素笑问:“怎么,屈大人没跟你说?” 蔡换儿翻她白眼。 “看来,这靠山也不怎么看重你嘛。”邵素素扳回一城,又重新坐下。 “呵呵,屈大人日理万机,这等小事他忘了也正常。再说,他也没看重你呀。要不然,你为什么非得用灌醉酒的方式套他的话?”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邵素素当然拍桌而起。 蔡换儿得瑟摇头晃脑:“哟哟,大内的高手竟然这么沉不住气,真是颠覆大众对你们的冷酷无情的印象呀。” 这下,颖姑都听不下去了,劝:“换儿,别说这个了。” “那说什么?你们几次三番折腾我,道歉没有?怎么着,带点礼物来我的气就消了?没门。” “颖姑,我们走。”邵素素待不下去了。 “好走,别摔跤。”蔡换儿屁股没挪动,挥手道:“拜拜。” 哼,跟我斗! 邵素素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你是不是劝动了刑元绍?” “谁?不认识这个人。” “你,你简直是……”无耻到极点。 蔡换儿笑呵呵:“简直是大众救星是吧?你抬举我了。” “我,呸!”邵素素让她厚脸皮打败,悻悻而回。 蔡换儿招手唤小梅:“礼物都拆开看了吗?” “都拆开了。” “还正常吗?没做手脚吧?” 小梅奇:“换儿,你为什么这么问?这位邵姑娘是仇人吗?” “跟仇人也差不多了。差点害死我,还不知感恩,世间最无耻之人。” “是吗?” 小梅半信半疑。 不过礼物没问题又正常,蔡换儿就放心了,吩咐:“小梅,挑几样送去我二姐家。” “好。“ 继续歇着。 可是让邵素素这么一搅和,蔡换儿哪里歇得住。她琢磨着:难道真是屈太守让邵素素多留几天,一块跟大当家的上京?这样以防侯夫人派出的杀手? 可是,他们就这么肯定大当家的会接受?邵素素这女人狡猾多变,信不得。 蔡换儿有理由相信,这次刑元绍上京绝对会再次易容而行。这样的话,就避免了上京路上的危险攻击。 刑元绍的确是悄悄行事。不过他还是带了一个人----小喜。 老高等人都支持他为调查身世之谜。反正现在太平多了,而且官兵也不来捣乱,山寨大伙也不用提心吊胆的。 至于为什么带小喜。很简单,小喜怎么也在京城待了那么长时间,算是上半个京城通。再说,这次还是对付靖安侯府,她熟得很,绝对有用。 江道行也就是江三多少也听说了身世的传闻。一听刑元绍又要上京,并且还要借调小喜,心里就猜出七八分了。 无奈江道行到侯府时,继夫人已经进门,当年的意外他也只是听的一点传闻,无法提供确实的证据。 再说小喜不但会下药下毒之类的,易容也是用药的一部分嘛。 到达庆阳城时已是傍晚时分,刑元绍没去令狐先生那,直接叩响蔡换儿的大门。 门房报进去,蔡换儿还在纳闷:“什么一对父女?我没认识这样的人呀?”不过,她想:该不会是父母听到信,过来相认吧? 于是让人请进来。 请进来的的确是一对父女。父亲看起来四十多岁,满面黑色,好像饱经沧桑一样。女儿呆呆滞滞的,看着很村姑。 “你们是……”蔡换儿还特意把小梅带在身边。就算她不认得蔡氏父母,小梅总认得吧? 小梅也是一脸惊诧,看起来不像是亲人。 “我姓刑。” 一听这声音,蔡换儿就长抽口冷气,回头对小梅:“小梅,快去准备两间上房。这是,这是我朋友。当年多亏他们我才没饿死呢。” “哦。”小梅深信不疑。 蔡换儿扑过来,惊讶:“大当家的?” “是我。”四十多岁的黑面男小声:“易容的还成功吧?” “太成功了。不说话,我真的认不出来。那这位是……” 呆滞的村姑一改呆滞,笑嘻嘻:“你猜。” “小喜?”蔡换儿几乎蹦起来。抱着她笑:“你怎么来了?” 小喜也笑:“当然是帮忙来的,难不成拖后腿?” 第325章 忆往事 蔡换儿看向刑元绍:“哦,我明白。这次还是靖安侯,小喜到底生活十来年,比我这生活半月的有用多了。” “机灵。”刑元绍夸。 蔡换儿嘻嘻笑纳了。不过她又问:“那你们就一直这样装扮?到了庆阳城,改回来吗?” “不改。就这样。” “哦。那这样,先去洗漱一新,我让厨房做点可口小菜。隆重欢迎你们。” 小喜夸张笑:“哇!你还真一副主人姿态啊。” “当然,这是我地盘,一切听我的。”蔡换儿一抬下巴,得意挤眼。 也不是是谁多嘴多舌。蔡家这里来了一对父女的事,很快让屈太守知道了。 十姑过来串门,顺便探听虚实。 刑元绍已经从蔡换儿嘴里知道屈太守的真实想法,倒也没什么避讳。一副老人的装扮跟十姑碰面了。 十姑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又是多次见过刑元绍的人。她一眼就认出真人。 回头就跟屈太守报告去了。 蔡换儿送她出门,回头就问刑元绍:“你明知她会认出来,还不躲一躲?是想跟屈大人见一面吧?” “差不多是这意思。” “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我去跟屈大人汇报就行了。” 刑元绍摇头:“不,衙门人多嘴杂。还是你这里安全些。” “你是说,引屈大人来我家?” 刑元绍点头:“不行吗?” 蔡换儿就笑了:“行,当然行。可是屈大人来我家,岂不是很招摇。那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有这么笨?” “呃?”蔡换儿马上就明白啥意思了。 入夜,屈太守果然乔装而来,不惊动任何人。 跟刑元绍见面后,屈太守虽然激动,不过还是很克制。镇定道:“我已经写信回京。你们如果上京,不用担心没地方住。” 蔡换儿先谢过:“多谢大人。” “另外,我跟邵素素说了同行。有她在,会平安许多。” 蔡换儿呲牙:“她在还平安?她可是忘恩负义跟我们作对啊。” “放心,她没想置你们于死地。一起同行有利无弊。哦,还有,快近京城时提防一下她就行了。别的还好。” “真的?”蔡换儿不敢相信。 屈太守看向刑元绍:“我不会拿你们的性命说假话。” 刑元绍淡淡:“多谢。” “呃,那个……”屈太守纠结了下又说:“当年的事,你们可能不太清楚全部,我来说明一下。” “好啊。”蔡换儿想从头到尾都知道。 “当年,我姑母嫁与靖安侯爷这门亲事算得上门当户对。并且听说夫妻二人感情也很好。当时的侯爷对我们宁国府也是很客气。后来我们宁国府触怒皇上被抄家贬官流放。当时姑母无能为力,她正在坐月子。听说这件事后,又急又气,在侯府又被排挤非议。心情一直不好,出了月子没多久就自尽而亡。” “等下,真是自尽?”这话是蔡换儿代刑元绍问的。 屈太守一怔:“我听说是这样的。具体事实你们上京后可以再去问我祖父。因为当年陪嫁过去的人都是直接跟祖父细说的。” “哦,那没问题。不过,产妇自尽,其实也普遍。这个症状叫产后抑郁症。娘家遭此大难,做为嫡女伤心难过又帮不上忙,会很自责。加上刚生产完。想不开也是有的。” “产后抑郁症?”刑元绍完全没听过这词。 “对。产后跳楼呀,自尽啊什么的,其实一直有。不过,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自尽,还需要再查查。”蔡换儿不把话说死。 刑元绍皱眉,但没多问了。 他在山寨也知道不少村妇生产,可从来没人自尽,顶多是心情不好,照顾小婴儿烦燥而已。 屈太守也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京城是有不少案子,说产妇喝药而死。无缘无故,有时也不过是跟家人拌嘴就想不开。” “对对。这个叫抑郁症。其实也属于一种病症。是可以治好的。那就需要家人多关心多体谅。” “哦。”屈太守似懂非懂。 蔡换儿催:“接着说。” “姑母过世后,侯府治丧倒也礼节周全,让人挑不出毛病。姑母下葬大概一个月后,侯府就开始有人提亲了。” “哇,这真叫尸骨未寒啊。”蔡换儿发句感慨。 屈太守点头气愤道:“是太急了。怎么着也得一年之后吧?没说让他家守一辈子,可这才多久呀。不过,当时我们家在京城没有人,无法阻止。就由得他们乱来。” “倒也是。娘家式微,连说句公道的话的都没有。不过侯爷不是皇后弟弟吗?皇后娘娘怎么说?” “哼。”屈太守冷笑一声:“皇后娘娘亲自挑的抚远将军府,还是皇上赐的婚。” “这,这也太心急了吧?侯府也不缺女人啊。干嘛这么急娶新夫人?” 屈太守冷笑再起:“说是侯府家大业大的,一时半会都不能少女主人。还说有个嫡子要养,交小妾们不合适。还得是大家闺秀才能把小世子教养好。” “我呸!”蔡换儿可不顾忌什么,直接吐了。 不过在场的就他们仨,都是信得过的,不会去跟皇后打小报告的人。 “呸得好。”刑元绍还赞同。 屈太守双眼望天,当作没听到。毕竟他可是一方父母官,听到这种对皇室人员不利的话,怎么着也得治罪吧? 反正他装没听见。 “再然后呢?” 屈太守不屑道:“再然后就是准备娶新夫人呗。不过在娶新夫人进门之前,原配的儿子就有些碍眼,为了不堵新夫人的心,侯爷亲自下令把小世子送往乡庄去。结果,真出事了。” “就这段,详细说说。” 屈太守摊手:“其实我们屈家当时并不知原委,也是后来听到各方人士叙说,才知一二。” “正常。你们家人都没在京城,哪里知晓真相。不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屈太守清清嗓子,喝了一杯水,才慢慢道:“听说是送去乡庄的路上,有一段路特别冷清。然后就遇上凶手了。凶手大概是一拨人,抢财又杀人。说是小世子也没放过,现场有个面目全非的小婴儿。” 第326章 讨个公道 “真的全死了?没有逃出活命的?”蔡换儿疑。 屈太守很遗憾道:“有。有一个伤的厉害,拼死逃了,报官了。不过后来也死了。” “这个伤者跟官差说了什么?” “说遇上强盗,侯府小世子死了,当时官差就派去了。到那一看,的确是很惨。后来还报之侯府,侯爷亲自去认的人。不过人都死了,凶手自然也没找着。” “不对啊。”蔡换儿纳闷了:“京城郊外有强盗,官差怎么也收到消息吧?再说,逃出来的人不说清凶手是什么人吗?” “说了,说凶手都蒙着面。” 蔡换儿抽抽嘴角:“还真是准备周全啊。所以这件事就成了悬案?” “没错,一直没抓获凶手,不就是悬案了吗?” “那小世子死后,侯爷就心安理得迎娶新夫人了?” 屈太守满眼鄙视:“没错。还说死在外头的孩子煞气重,不准在府里摆灵。匆匆安葬在姑母身边,没多久就娶了新夫人。” “可恶。”蔡换儿捶手:“太没人性了。不管真假,好歹是自己亲生儿子吧?” “就是。”屈太守一直气愤。 久未发言的刑元绍却严肃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屈太守赶紧问。 “这位新夫人是怎么在多年后知道小世子还活着?” 蔡换儿点头:“是的,这点最可疑。她当时都没嫁进来,怎么就在多年后知道小世子还活着,还派人过来暗中加害?” “除非……”刑元绍都不敢往下猜。 “除非这件事,从头到尾新夫人都掺和了。强盗是假的,本来是要杀光光的。但是小世子遇到老寨主得以逃过小命。为掩人耳目,所以别找了一个小婴儿做替死鬼,这样一来,大伙都知道小世子也不在了。明面上的绊脚石给清除了。但是暗底里却一直派亲信到处查找小世子下落,一旦得知,便赶尽杀绝。” 屈太守却也不意外,冷静道:“要说这般心狠手辣,这位抚远府小姐可是做得出来。她骑射相当精通。文虽不行,武技上却是难得。” “哦,原来是个会武的小姐。难怪长的一般,还能把持侯府这么多年?”蔡换儿似有所悟。 “那侯爷知道这一切吗?还是他以为真是遇上强盗?”屈太守问。 蔡换儿也冷笑:“不管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帮凶是跑不了的。试问,如果不急着把小世子送到乡庄去,会出事吗?我是怀疑这位无所事事的侯爷是知情的,不然,他认什么尸啊?” 刑元绍眼里戾气一闪而过。 屈太守对这位前姑父没什么好感,认真想了想后:“有道理。所以这对夫妻谁都不无辜。” “没错。” “那你打算……”这话是冲刑元绍问的。 刑元绍故做淡定:“只打算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别外讨个公道。” 蔡换儿鼓掌:“没错,就是这样。大当家的,我觉得能把侯府闹的鸡飞狗跳最好了。这两夫妻谁也没别想清静。” “打算怎么做?” 刑元绍轻叹气:“最好的办法还没想到。不过,我会认亲。” “不会吧?”蔡换儿还不乐意了:“认这种混蛋为爹,太掉价了。要我说呀,就在京城散播这对无耻夫妻的恶行,然后让老百姓的唾沫星子把他们骂死。接着就找一些证据,证明侯府这一对欺上瞒下,无恶不作。把这些证据交给他们的对手,一状告到皇上面前。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哎,你们看我干什么?” 刑元绍和屈太守定定看着她,眼神很复杂。 “我说换儿姑娘,你这些损招都是从哪学来的?”屈太守问了。 “还用学?古往今来,整人的手段不差不多嘛。好歹我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人,也听了不少说书先生摆龙门阵。所以无师自通呗。哈哈哈。”蔡换儿哂笑。 “不错。”刑元绍表扬:“损招都很好,对付贱人就得出狠招。换儿,一会我们细说。” “没问题。” 屈太守抚额摇头:“你们啊。不过,我支持。对付贱人就得出奇招。” “谢谢两位。”又是狠招又是奇招的,把蔡换儿夸的忘乎所以了。 屈太守笑了笑,忽然道:“其实吧,有件事我得先说明。” “你说。” “当年姑母这边发生一连串事故,祖父和家父小叔虽然很痛心,但却没有全信。后来我们屈家重回京城,就找了许多人查问。问来问去的结果都是姑母自尽,小世子遇害。” 蔡换儿不解:“对呀,你说过了。” “可是,我们家人都不信。”刑元绍笑了笑:“为什么不信?因为当年小世子还没出生时,祖父母就派人打造了几块长生锁,一模一样的,说是公平。哪怕是姑母家孩子也有一块。然后这块长生锁官府没有记录在案。” “就是说,当初官差没有在现场找到这块长生锁?” “对。” “不是劫财吗?可能被劫走了。” “劫财的强盗会连长生锁也劫走?好,就算劫走了,总得有下落吧?这几年我们家黑白两道都派了人打听,一点头绪也没有。这不奇怪吗?就算是强盗劫走的,要不当掉,要不给自己孩子。可是黑白两道的人,我们家下了大力气查找,压根没人见过这玩意。” 蔡换儿傻眼:“哇,你们家还真是不屈不挠呀。” “是的。我祖父不信。” “为什么?” 屈太守苦笑:“小世子出生没几天,当时我们屈家还没被抄,就让我拿了生辰八字给大师看了,说有难,但最后还是平安,算是上中吉。” 蔡换儿瞪大眼,笑了:“原来是信大师的话。所以屈家深信小世子还活着?” “差不多这意思吧。一来到处查访,二来黑白两道都放了眼线。我祖父誓要弄个明白。这不,我刚接上任命时,祖父就对我说了。” “说什么?” 屈太守看着刑元绍,道:“让我对啸山寨网开一面。因为很可能小世子就在这里。” “啊?” 第327章 能否借点盘缠? 刑元绍都有所动容:“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我看得出来,祖父说的时候并不是太确定。不过,因为在江湖是费了大量的钱财。所以还是得到一定的有用消息。比如,当年刑老虎莫名其妙捡回一个孩子的事。” 蔡换儿兴奋追问:“所以,令祖父就怀疑这孩子是小外孙?” “没错。我祖父大胆怀疑。可惜啸山寨不好派出探子打听。好在,许多绿林江湖朋友,我祖父都舍下大钱。所以,得出结论,老寨主收养的可能就是小世子。” 蔡换儿恍然:“所以,你上任之后,并没有发动剿匪大计,而是千方百计招安?” “没错。再说,官兵多次不成功,我何必再去触霉头呢?我是新官上任,自然要总结前任留下的问题。用新的办法解决。” “好吧。言归正传,令祖父只是持怀疑态度,其实也没有证据大当家就是小外孙对吧?” 屈太守苦笑:“对。” “那你就信了?” “不信不行啊。我祖父在我上任前叮嘱好几次,我听他那么一说也是同样的怀疑,所以嘛……” 所以他上任以为,啸山寨没有来自官府的压力。日子很逍遥。 “看来我入伙的时间挑的很不错。”蔡换儿还自言自语。 刑元绍听见了,只望她一眼。 “哦,我差不多全明白了。” 她明白不要紧,关键是刑元绍怎么看? 屈太守看向刑元绍:“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嗯。”刑元绍一点没打算跟他认亲的意思,还闭上眼睛很像很累似的摆手:“让我一个人静静。” “……” 蔡换儿把屈太守请出门,掩紧。 然后拉着屈太守问:“我们就要上京,大人,能否借点盘缠?” “你还差盘缠?”屈太守一下从悲愤的氛围清醒。 “我没钱啊,大人,你也看到了。我就一坐吃山空的小丫头。啥都不会。只能吃利息。这不,上京那么遥远,这一路上吃喝拉撒不是小事。” 屈太守翻她一个白眼:“他没带?” “他?大当家的带是带了。可是不多啊,要省着用才行。你也知道,啸山寨其实很穷的,要不然,谁当土匪啊。” 屈太守简直要让她说服了。 “你要多少?” “大人能给多少?” “一百两。” 蔡换儿就叫了:“才一百两?大人,忒少了点。怎么也得五百两吧?” 屈太守也惊叫:“五百两?我去抢都未必抢得到?” “你是官啊,方圆百里属你官最大。大人,别装穷了。怎么也是出身宁国公府的年轻太守,没个五百两,你好意思跟其他同僚打招呼?” “胡说八道。” “总之,我知道大人是一定有。何必小气呢这钱又不是花在我身上,是你未来的表弟身上。那么抠干什么?” 屈太守要大喘气了:“我抠……” 五百两,不是小数目啊。况且他到任还不满一年,能有多少俸薪?他又清正,没怎么敲诈商家,所以私房钱真不多。 “没有,一百两,爱要不要。”屈太守的官威出来了。 蔡换儿嘻嘻笑:“也行。一百两我省着点用。” “这钱不是给你的。” “知道。给未来你表弟,未来的世子爷的。放心我绝不贪污。” 屈太守磨了磨牙,最后还是懒得跟她说。 屈太守悄悄来,又悄悄回去了。 蔡换儿吩咐关门,谁来也不见。天晚了,把看门狗放出来。 叩叩门,听见里头传出:“进来。” 蔡换儿轻轻推门,望见昏昏的灯光下,刑元绍隐在暗处的脸。 “大当家的,你没事吧?” “没事。” 蔡换儿进来,关上门,小心问:“大当家的,屈大人已经走了。你,要不要去歇息?” “嗯。” 刑元绍没动,撑着额还在沉思。 “大当家的,你在想什么?” “换儿。”刑元绍抬眼看过来,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说明的。是我的话,一定要忍着恶心认这门亲。然后把侯府搅得鸡犬不宁。当然,属于自己的好处一样不落。” “我怎么认亲?被官府判断已死的人?” “可以翻案啊。不是说面目全非吗?都看不清脸,谁知道是你还是别人?而这一点,就可以大做文章。再者,当年的小世子出生,怎么也得备几个产婆吧?总有一两个产婆还活着吧?她们可以提供你的胎记什么的。这不就好办了。” “嗯,你很乐观。如果产婆都不在世呢?” “那就滴血认亲。”蔡换儿捂着嘴笑:“幸好我以前爱看戏。知道一些做假的手法,怎么个滴血验明,我是知道法子的。” 刑元绍相当诧异:“你还会滴血认亲的法子?” “对呀,其实很简单的。” “可是换儿,我的身份,很可能会让侯府的人拒绝?” 蔡换儿却哈哈笑:“听起来是很难。可是咱们这边不是有个邵素素吗?她不是认定你是侯府世子吗?她就是个证人啊。大仙的人作证,官差怎么也得相信吧?如果京城人都相信了,侯府怎么拒绝?” “邵素素?她会吗?” 蔡换儿挑眉笑:“会,她们还欠一个人情呢。不过,大当家的,你这个山匪的身份,真的要小心操作。否则万一认不成亲,被掳进大牢,就惨了。” “我虑的就是这一层。” 刑元绍就算剃了大胡子,可还是他呀。只要一报身份,一听是虎关岗的山贼,不用侯夫人动手,官差先动手了。 这个时候就可以展现人脉的好处了。 尤其是邵素素大内身份,绝对能省不少杂事。 “可是,临近京城,我们就得避开邵素素,怎么利用她的身份办事?” 蔡换儿想了想:“这一点的话,我觉得咱们在路上好好套她的话,如果她也是来抓你的,那就避开。如果她别有深意呢?” “你不是说她抓我其实是邀功吗?” “嘿嘿。是我说的。所以我才说要好好套取她的真实意图。如果真是邀功,那就避开。如果不是呢?这个女人一向不按牌理行事。或许还另外有目的呢?” 得,啥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 第328章 一路同行 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一行人从庆阳城出发上京城。 这一行人中,只有刑元绍一个男的,就由他充当车夫。 路途遥远,靠脚走路那是不现实的。 邵素素,颖姑,蔡换儿和小喜都挤在一辆宽敞的马车内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蔡换儿看着邵素素疑问。 邵素素摸摸自己的脸,不解:“那我该是什么模样?” “碧玉阁青青姑娘那般绝美啊。怎么,不要告诉我是化妆易容啊。”蔡换儿还很担心。 “正是。”邵素素还不屑:“也就这你傻瓜信世上有那般天生绝美之女。” “啊,假的呀?好嘛,亏我念念不忘那么久。”蔡换儿失望了。 颖姑奇:“你念念不忘?” “各位别想歪了。我只是对那种绝美容貌念念不忘,因为佳人实在在难得。那种绝色不是寻常人能看到的,所以我就想多看几回。就是养眼,没别的意思。” “切。”邵素素送她白眼。 小喜扯扯她袖子,示意少说话。 蔡换儿拍拍她手,笑说:“没事的。竟然是一路同行的伙伴,那就有什么说什么呗。再说我这是夸奖,邵姑娘不介意吧?” “我若是说介意呢?” “那我就出门跟原绍大哥一块坐着说话去。” 为安全起见,路上刑元绍就自称原绍了。 邵素素嘲笑:“人家都不欢迎你,你去干嘛?” “总比这里对着你这张阴阳怪气的脸强啊。” “你……”邵素素握紧拳头。 颖姑急忙打圆场:“算了算了。一人少说一句吧。” “蔡换儿,你别那么嚣张。到了京城,那可就是我的地盘了。” “所以呢?到了京城你就准备把我投入大牢?” 邵素素冷笑:“干嘛猜大牢,怎么不猜猜丽夏院?” “行啊。”蔡换儿一点没在乎,反而笑嘻嘻:“丽夏院算什么。我这姿色顶多是一倒夜壶的。然后我抽空就跟嫖客们讲故事,故事的内容就是大内的某个女人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半死不死被人救,后来养好伤就成白眼狼把恩人给卖了。怎么样,邵素素,你要不要来听我说书?” 邵素素面色都极为难看了。 “哦,还有啊。虽然我是没亲眼看见那个大内打手是怎么被人掳走,掳走后是否折磨了。但是我在丽夏院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会添点油加点醋,然后给客人们描绘那个女人被男人掳走后,学会了一百零八种姿势。” “你给我闭嘴!”邵素素脸色完全是黑的了。 蔡换儿还抖腿:“不闭。要是客人听美了,一高兴赏我几锭金子我就发财了。” “换儿,快别说了。”颖姑还是好心劝。 “哦,当然,我现在不说。等我进了丽夏院再说。现在说你们又不给钱。到了丽夏院我说,说不定财源滚滚呢。” 邵素素真的要动手了。 颖姑赶紧抱着她:“大人息怒。别跟她一般见识。” “对呀。邵大人,我是村姑,我是没文化的女匪,你跟我这小人物置什么气呀?俗话说的大人有大量。看你这小气劲,八成是个假官。” 要说讽刺挖苦嘲笑,蔡换儿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邵素素甩开颖姑,气咻咻:“我出去透透气。” “快去吧。”蔡换儿带摆摆手:“可别趁机勾搭大当家的啊。那可是我预定的。你可不要半路截胡哦。” 邵素素冷冷一眼,推开车门出去了。 小喜悄悄冲她竖起大拇指,蔡换儿还拱手:“失礼。” “换儿,你这么激怒我们大人,有意思吗?”颖姑忧心问。 “有,太有意思了。看着邵素素吃瞥我太开心了。我高兴了最重要。” “可是……”颖姑叹气。 “颖姑,你也别叹气了。你家大人是什么德性还不了解。” “算了算了。少说一句吧。” 蔡换儿翻眼:“她不来惹我就行。” “还惹你?谁敢惹你呀?” 蔡换儿凑过身,悄悄看一眼车外。 还真别说,邵素素竟然跟刑元绍坐到一起聊天去了。 不过,蔡换儿一点没生气,反而枕着头:“怼太累了,我先歇会。” 她歇了,车内就安静了。 刑元绍把驾马车很是熟门熟路的。 况且这是条官路,不用担心车匪路霸。所以马车很平稳往前驶。当然以他的听力,马车内起争执也是听得清楚的。 对于蔡换儿伶牙俐齿的奚落邵素素,刑元绍只是无声微笑。 没想到邵素素出来,果然就坐到自己身边了。 刑元绍也没赶她走,当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刑,啊不对。原公子,我来这里避一避可以吗?” “可以。不过你避什么?” 邵素素苦笑:“我也不知哪里就得罪了换儿,她对我一点不客气。极尽所能的挖苦嘲笑。算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不会吧?换儿会嘲笑你?”刑元绍还是要维护下自己人的。 邵素素叹气:“算了,个中原由我也不细说了。免得你以为我计较。” 刑元绍淡然一笑。 “对了,原公子,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没想好。” “有落脚处吗?” 刑元绍自然不会跟她说实话:“没有。不过有钱还怕找不到落脚处?” “对,是这理。”邵素素笑点头,又小声问:“那靖安侯府……” 刑元绍直视前方,面色凝重不作声。 邵素素瞅他面色,马上又说:“哦,是这样的。我呢,在京城也置了两处院子。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可以提供免费落脚处。” “多谢邵姑娘。”刑元绍道谢后,又直白问:“可是,邵姑娘一直想带我进京,难道不是为邀功?” “邀功?当然不是。”邵素素还气愤:“我邀什么功?我又不是刑部的人。我也不是官差。抓山匪这事与我无关。” “真的无关?” “真的无关。我本意是请你进京,因为有贵人赏识你。” 刑元绍不信:“贵人会赏识我这个山匪?” 邵素素狡猾一笑:“也不是所有贵人都想置你于死地?” “哪位?” “这个嘛,暂时我不能透露。反正你现在主动进京,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贵人知道我进京,会有什么反应呢?” 第329章 亦敌亦友 邵素素真诚:“贵人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到。” “也就是说,这位贵人也许是赏识我想招安,也许会送我进大牢?全看心情好坏?”刑元绍笑的很有深意。 邵素素为难:“这?我真的没办法跟你说清楚。总之,到了京城就知道了。” “可否透露这位贵人是谁吗?” “不能。”邵素素还是那句话:“到了京城就知道了。” 刑元绍最后问了一句:“邵姑娘,你确实到了京城不会为难我们?” “确定。咱们之间的恩怨差不多两清了。无缘无故我为难你做什么?相信我,那位贵人也不会为难你。” “嗯。那我就放心了。” 马车朝前稳稳行驶。 邵素素忽然道:“其实我跟靖安侯府结下了梁子。” “哦。”刑元绍不接话。 “还记得庆阳城,我被中了暗算的事吗?就是侯府所为。” 刑元绍点头:“嗯。” 邵素素拍他肩:“所以,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从中作梗的。” “多谢。”刑元绍不多话,能省则省。 “你要怎么做?” 刑元绍浅笑:“还在想。” “打算认亲吗?” 刑元绍沉默了下:“还不知道。我身份敏感,很可能认不成吧?” “这有何难?”邵素素笑:“也不过二十年,早前知情者大多数都还健在。如果要找他们,交给我好了。” “谢谢。不麻烦邵姑娘。我自己能行。” “你对京城不了解,自己慢慢来,会很耽误功夫。交把我,要查谁或者找谁,我有捷径。” 刑元绍真诚:“多谢。不过我想自己来做。” “行,随你吧。” 邵素素却小声说:“侯府大少爷林卓群今年十八,已经订亲谭相爷府上嫡二小姐。二少爷林赋群,十六岁。最是顽劣。不过也没闹出太大的乱子。大小姐林静嫣,才十四岁,最得皇后娘娘喜爱。跟四公主也极为要好。” 刑元绍微怔:“这是什么意思?” “告诉你府上关键人物,对你以后要做什么,都有好处的。”邵素素继续说:“侯府还是几房小妾,大多数都没生子。有两个庶女,不太得意,一直谨小慎微的生活。不足为惧。” 刑元绍再次:“多谢。” “抚远将军人才辈出。几位公子都有军功在身,在朝中颇受重用。所以,你想扳倒将军府那是不太可能的。” “你这意思是我如果想堂堂正正成国侯府嫡世子,困难重重?” “没错。如今的侯府是这位继夫人一手遮天。连侯爷都在她掌控下。你想拿回世子名称怕是难。林卓群本身能干多才,为人也挑不出太多毛病。京城所有人都看好这位未来的世子爷。你若出现认爹,岂不是打乱侯夫人的美梦?” 刑元绍点头:“这一点我想到了。所以并不急于认亲。” 邵素素却又摇头:“可是不速战速决,一旦磨蹭让人察觉你的来意,你的处境就危险了。” “明白。所以我要找的落脚处,一定是个特别安全的地方。” “嗯,你都想到了,那我就不好说什么了。”邵素素微叹:“这京城啊,并非只有靖安侯府这么一家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总之呢,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这些富贵人家,那家宅就没几个是清静的。” 刑元绍不语。 别说富贵人家,就是贫苦大众,若是处理不好,家宅就没有不乱套的。 富人家养那么些吃饱撑的女人,无是生非,家长里短,挑拨离间,都是闲出来的。 离了庆阳府的地界,渐北上,深秋的气息渐重。 山水迢迢,青山愈见浓墨重彩。树叶迎风飘落,山道满满一层枯叶。 “前面是虎牙谷。”邵素素掀帘嘱咐:“一直是山贼横行。” “虎牙谷?”蔡换儿笑:“听这名这了,是不是向虎关岗致敬啊?” 邵素素横她一眼:“这股山贼并非驻扎虎牙谷。而是行踪不定。时不时出没,有没有定数的。” 驾马车的刑元绍说:“知道了。” 颖姑把刀横在膝盖上。小喜问:“不会那么背时吧?” “有备无患嘛。”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马蹄得得得,急如撒豆由远及近。 蔡换儿兴奋:“难道山贼真来了?” 她挑起车帘一看。正前方灰尘滚滚,几十骑快马呼啸而来。马背上的人全都拿着长刀长枪,嘴里只呐喊着:“站住!” 刑元绍很听话,把马车勒停,然后回头冷静吩咐:“你们别出来。” “原,原大哥,你想单枪匹马挑战这么多山贼?这不太现实吧?”小喜抢先担忧。 蔡换儿却老神在在:“没事的。擒贼先擒王嘛。” 刑元绍看她一眼,回头就长身而起,足尖一点,掠向当头马背上的大汉。 小喜一愣:“果然先擒王。” 山贼们本来也差不多纷纷拽马,想缓缓包抄过来要过路钱。没想到平空跃出马夫,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为首者给镇住了。 刑元绍飞身跃到为首者身后,站在马背上,平衡性相当不错。软剑‘唰’一出语气冰冷:“滚。” “好汉饶命。”山贼识时务为俊杰。 知道遇上硬茬了,马上就讨饶:“我滚我滚就是了。” 山贼让开一条道。 颖姑将头发一包扎,纵身出来,驾起马车向前驶出。 山贼一看她这娴熟的架势,知道是老车手,再看性别,自愧不如。 小喜轻声:“颖姑还会驾马车?” 邵素素得意笑:“她会的可不止这些。” “哇,多才多艺啊。” 邵素素挑眉笑:“当然。” 蔡换儿就问了:“为什么多才多艺的颖姑会成为你的跟班?这完全就是难得的人才啊。做跟班屈才了。” 邵素素面色一冷:“不管你事。” “问问也不行?” 小喜扯她衣袖,示意别激怒邵素素。 蔡换儿一点不怕。还在路途中,邵素素不会对她怎样?若是进了京城,那就不好说了。 安全驶离虎牙谷,刑元绍也追了上来,接替颖姑继续驾车。 “下次再遇山匪,由我出面。”邵素素对刑元绍说。 “明白。” 小喜不明白:“为什么下次改由邵姑娘出面?” 邵素素斜眼看向蔡换儿。 第330章 盯上 “看我干什么?小喜问的可是你。”蔡换儿还明确指出。 邵素素笑:“我只是想知道如果问你,会怎么回答?” “哦。我会告诉小喜为着这安全着想只能如此。” 小喜还是不懂:“为什么要轮流出面?” “这有什么不好懂的啊。此去京城千山万水,困难重重。今天是虎牙谷山贼,明天说不定就是狼牙山呢?如果每次出现困难都是大当家解决。这一路上就会留下许多关于他的传说。虽然人在江湖,名气很重要。可对咱们这一行人来说,越低调越好。为什么呢。因为难免有居心叵测分子去打听这一路上传说是什么人?然后,我们的大麻烦就会来了。” 小喜微张中嘴,消化了半天才恍然:“哦~我明白了。这一路上麻烦重重。若都是原大哥出面解决,名气虽然有了,可是传到京城,那就不是好事了。所以邵姑娘才会说下次她出面。” “没错。就是风头不要太盛。引起注意就不好了。咱们这一路上,低调才保平安。越张扬死的越快。” “明白了。” 颖姑看向邵素素:“大人,是这个意思吗?” 邵素素挤下嘴角,扭开脸。 别的不怕,就怕侯夫人得知刑元绍又上京,一定会派人暗中阻扰的。 是以,邵素素和颖姑有时也扮成男子出面,这样的话,就算江湖传说,也不仅限于刑元绍了。 大约半个月后,离京城还差二十来天的路程。 天气越来越凉了。眼看就就要入冬了。 可是蔡换儿和小喜带的衣服都不够厚,所以要去最近的集市添置些过冬服。 “我也去。”颖姑也要跟去。 “好啊。原大哥,你呢?” 刑元绍检查马车,防止半路掉链子。摇头:“我在这等你们。” 蔡换儿看向邵素素:“你呢?” “我不用添置。”邵素素袖起手:“我四处走走。” 那就三人行呗。 最近的集市有一里多地。还好不用问路,跟着行人走就是了。 颖姑还关心问:“你们带够银子了吗?” “我是够了。小喜你呢?” 小喜笑:“我也差不多。还剩半吊呢。” 蔡换儿做个嫌弃脸:“半吊不够吧?小喜,你这次出门没申请经费?” “没有,怎么申请?” “去找师爷要啊。你是跟大当家出门,路费该他们出才是。” 小喜笑:“大当家给了我五两银子盘缠。再说这一路上吃喝我又没掏钱,其实也足够了。” 颖姑看着蔡换儿笑说:“咱们三人中,只怕是换儿最有钱了。” “没有没有。我也就是点小钱。”蔡换儿很得意。 屈太守临行还给了一些盘缠,反正她是真的不差钱。 小喜悄悄问:“换儿,你哪来的钱?” “别人给的跑腿费呗。” 颖姑笑:“这个我知道。不过换儿,你这钱挣的也不轻松吧?” “可不就是。我费老鼻子劲了。所以我腰包充足,那也是应当的。” 三人说说笑笑,完全不避讳。 去集市的路上三五不时有二混子闲来无事袖着手打量行人。猛一见这三姑娘面生,而且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再一听,还是有钱人。 于是,三人身后就有好几条小尾巴了。 最先发现的是颖姑,她拉着二人,悄悄说:“别回头,我们让偷鸡摸狗的人盯上了。” “那怎么办?” “小心点就是。估计他们也是为财。” “明白了。” 集市人山人海。因为就那一条街摆满货物,最为热闹。 拥挤中,蔡换儿回头看了一眼,有人就若无其事躲开了。 “那里有成衣铺。”小喜眼尖发现街角有衣铺。 成衣铺客人也不少。快过冬了,大家都要添冬衣不是。 颖姑看一眼门外,小声说:“还好没进来。” “估计想等我们出门再动手吧?” 颖姑点头:“很可能。先别管他们,先卖东西吧。” 乡镇集市,审美一言难尽,基本是大红大绿为主。 蔡换儿都没瞧上。小喜和颖姑却不嫌弃,各卖了一件棉背心和一条棉裤。蔡换儿也不能空手而归吧,就挑了一件带毛的厚披风。 三人出手大方,又不怎么讲价。掌柜的很高兴。 于是她们问明了后门,悄悄溜了。 回来的路上,三人嘻嘻哈哈的很得意。小喜还问:“这几个毛贼,颖姑应该教训一顿不在话下吧?为什么咱们非得走后门溜走呢?” 颖姑笑:“出门在外,小心为上。何必为几个毛贼大打出手呢?” “对。能智取就没必要动武。”蔡换儿已经把披风披上了,还转了两圈:“你们看怎么样?” “挺好看了。就是不知保暖不?” “暖和极了。”蔡换儿又转圈,忽然小声:“他们追上来了。” 果然几个二混子气急败坏,好像还召集了人手气汹汹追赶。 “两位,看你们的了。”蔡换儿退到一边。 颖姑把包裹扔给她,活动下筋骨,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小喜摇头:“风大,我的本事施展不开。” “小喜,你别装淑女了。把你下药的本事统统施出来吧?”蔡换儿鼓动她:“小心生疏了,以后都不会施展了。” “不可能。我这本事,多久不练都生疏不了。” “那就上吧。” 小喜叹气,也把装新衣的包裹扔给她:“拿着。” “好嘞。”蔡换儿闪到一边看好戏。 颖姑这人虽是邵素素跟班,却也是大内的人。平时还好,一旦开打,气场相当强大。 几个毛贼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没想到会被三个女人识破还甩掉他们,所以特别气愤。于是匆匆召集人手,非得追上这三个女人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没想到,其中有个女人手往腰间一扯,竟然甩出一根乌黑的长鞭。 ‘啪’甩个响鞭,颖姑笑吟吟:“谁先上?” 毛贼们吃饭家伙是手,还得趁人不注意施展。别的本事都泛泛。 看到乌鞭都怯场了。 小喜展展双手:“我来试试。” 颖姑问:“你试什么?” “嘿嘿,好久没施展我的本事了。手生得很。”她从怀中掏出个手掌大小的瓶子,晃了晃:“没事,不会死人的。” 第331章 分两路 “这,这是什么?”毛贼们有些想逃了。 “哦,我调制的独门药方。”小喜笑:“还剩半瓶,就用在你们身上了。” “用了会怎么样?” “也不会怎样?全身发麻四肢抽筋吧?来吧,站好,站一排。别东倒西歪的。”小喜指挥着手,谁知毛贼头忽然发一声喊:“别信这臭娘们装神弄鬼。大伙一起上。” 小喜拨掉瓶盖,迎着风对着他们一撒,然后快速跳开。 颖姑的乌鞭一挥,那个头稍高的都被捎带上啪啪打脸。 “这是什么味?好难闻啊。”一股怪味钻进毛贼鼻中,有人顾不得‘上’而是蹲下捂鼻子。 “我的手……”抽筋开始生效。 最开始不是很厉害,是慢慢抽一会筋,然后全身发麻。 那没闻到怪味的都让颖姑的鞭子打的哭爹叫骂,狼狈不堪。 蔡换儿抱着两个包裹笑的最大声。 不少老百姓远远看着,几乎都在拍手叫好。没办法,这些毛贼早就该收拾了。 人群是有一位锦衣玉服年轻公子鹤立鸡群般望过来。 蔡换儿笑的前俯后仰,颖姑鞭子抽有响亮,小喜拍手称快。这三个女人浑然不觉自己成了焦点。 “少爷,那是江端。江三的女儿。” “嗯。还有那个臭丫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不好,少爷。那使鞭的女人是大内的人。” “大内的?谁?” “小的不知道她名字。不过她有个主人就是邵素素。” 锦衣公子一愣:“邵素素?” “没错。邵素素的跟班。她们怎么会凑一块?” “少爷,要不要报官?” “且慢。”锦衣公子冷静制止:“先别声张。走。” 这一行人快速离开。 小喜无意中瞥了一眼,皱眉自言:“咦,那人背影好像是林家大少爷?” 这不,快入冬了。林家大少爷带着一帮管家小厮四处巡视田庄。这里,也卖了良田。交把信得过的庄头打理。 林大少爷其实是打算赶了集就回京。谁知无意中撞见了打架的三女。细细回想起来,这三女他都认得。 那个使鞭的是大内的人。另一个是江端,江三的女儿,也是被通辑在官府黑名单的。还是个貌不出众的丫头前阵子在荒寺见过。 林大少爷觉出有异,派人精明小厮潜踪查探。自己则令人快马加鞭先回京禀告。 派出去打探情况的小厮抹着汗就把邵素素和刑元绍交待出来。 “那个女人,虽然着男装,可是小的见过。是四公主身边护卫的邵姑娘。” 林大少爷却也不意外了。跟班都在,邵素素也在合情合理。 “那个男的吧,小的觉得面生。看着不像是京城人。打扮的跟车夫差不多。可是小的看见邵姑娘跟他说话都是恭敬的,觉着可能是假扮的车夫。” 林大少爷想起荒山跟自己对决的刑元绍,马上笔墨侍候,然后把刑元绍的五官画出,问:“是他吗?” “对对,就是他。”这个小厮当时没跟在身边,所以才认得。 “那就古怪了。”林大少爷摸着下巴:“先按兵不动,看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是。” 打草必惊蛇,所以暗中观察再做决定。 且说,蔡换儿,小喜和颖姑高高兴兴回来,还当笑话说给邵素素和刑元绍听。 刑元绍不由皱眉。 邵素素也不认同:“几个毛贼而已,何必动手?若是附近有官差认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我看了,附近没官差。都是看热闹的老百姓。”蔡换儿笑嘻嘻:“大伙都拍手称快呢。可想而知,这帮毛贼一定是这里的惯犯了。” 小喜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小喜,你想说什么?” “我……”小喜又怕说出来误会了。 蔡换儿也奇:“小喜,你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呀。” “我,我好像看到大少爷的背影了?” “谁?”颖姑惊:“林家大少爷?” “嗯。”小喜又解释:“也许认错了。只是一个背影,我也不敢肯定。” 邵素素想了下:“靖安府田庄颇广,听说府里良田可以用千顷来形容。所以,这里有田庄的话,林卓群来巡视也说得通。” 蔡换儿还纳闷:“这位林大少爷这么勤勉?还亲自巡视?” “嗯。林卓群不同于般的纨绔贵公子。他这人,算是上进的。所以很得皇后娘娘赏识。”邵素素不愧是大内的人,消息就是灵通。 “那怎么办呢?岂不是暴露了?” 刑元绍沉思:“暴露了倒也无防。我担心的是官差围堵。” “还有杀手追截。”邵素素冷笑:“离京城越近,就越不能掉以轻心。” 颖姑垂头:“对不起。” “不关你们的事。”刑元绍摆手:“现在想想到底怎么应付吧?” 蔡换儿狠狠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把林卓群生擒了,然后带上京,这样不就安全了。” “你说的轻巧。”邵素素驳斥:“先不说林卓群本身武功高强。生擒了他,只会麻烦增多,安全不了。” “这,这也是。”蔡换儿羞愧了。她想的太简单了。 小喜提议:“乔装易容。这个我在行。” 颖姑却摇头:“就算再乔装,咱们这一行人目标大,很容易穿帮。” “所以……”刑元绍慢腾腾:“分开走。” “分开走?” 大伙都看着他。 刑元绍缓缓点头:“颖姑说的对,咱们五人就算易容乔装也会穿帮。不如分开上京。一来迷惑对方,二来更安全。” 邵素素冷静问:“怎么分?” “我自然是跟大当家一组的。”蔡换儿抢先表态,站到刑元绍身边去了。 小喜默默的也跟过去。 “原公子,你带着她们两个拖后腿的丫头,怕是更危险了。”邵素素笑:“我跟颖姑若是一组,那简单是畅通无阻就回了京。” “邵素素,你休想把我们分开。”蔡换儿气愤道:“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一队了。” 刑元绍也点头:“邵姑娘多虑了。小喜的下药是行家,自保绰绰有余。换儿由我护着,不会出岔子。” “不行。”邵素素生怕被甩开,推一把颖姑:“这样吧,我拿小颖交换。你们那边过来一个人。” 第332章 秀水镇 蔡换儿干脆挽着刑元绍胳膊就是不撒手。 没办法,小喜只得:“好吧好吧,我跟你一队总行吧。” 邵素素没做声。反正蔡换儿不肯,刑元绍也不可能跟她组队把那三个女人甩一边。 她这副表情就相当于默认了。 颖姑笑笑走过来:“原公子,换儿就交给我了。” “颖姑,你别想拆散我们?” 惹的颖姑朝她翻白眼:“我保护你总行吧?” “嘿嘿,这还算不多。”蔡换儿终于肯撒手了。 因为被林卓群看见了,为免麻烦,所以兵分两路。然后林卓群认识这里所有人,所以还得改装。 蔡换儿最爱扮小子。因为小子装扮比较利落,而且她的样子扮成小厮毫无违和感。 刑元绍还是车夫,不过他把样子扮的更老了,脸上皱纹深深,还叨着个烟袋,特别像穷苦车夫。 颖姑就装成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加上两撇胡子,还别说,真像。 “哈哈哈……”蔡换儿捂着肚子笑的岔气:“颖姑,没想到你扮成男人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叫郑颖。你现在是我的小厮,别没大没小的。” “知道,我一会就入戏,先让我笑会。”蔡换儿继续笑。 颖姑没理她,跳上马车内,对刑元绍:“原,原大叔,走另一条道。” “好。” 颖姑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而且知道抄捷径。 蔡换儿捂着肚子进了马车内,还笑的喘气:“颖姑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在大内,易容是必备技能。” “这么说,邵素素也会喽?” “会。” “切,真是浪费。” 颖姑奇了:“浪费什么?” “这么有本事,干嘛给人当牛做马啊。干嘛不单干?” 颖姑无奈笑笑:“大内的侍卫可不是你想像中的当牛做马。” “我知道待遇一定不错。可总归是给人当打手,以后你们怎么嫁人呀?” 颖姑沉默。 蔡换儿小心:“怎么?戳到你们痛处呢?” “不是。” “那你脸色忽然就不好了。” “我,我们不嫁人。”颖姑涩笑:“也很难嫁人。” “那最后的结局是老死宫中?” 颖姑看向车窗外叹气:“也可能早早就一身伤痛卧床不起吧?” “不会吧?”蔡换儿抽口冷气。 颖姑摇头不肯再多说什么了。 蔡换儿一脸歉意:“对不起呀颖姑,我是无心的。” “没事,我知道。” 双方沉默,马车一路行驶。 快到黄昏了,得找个地方投宿。 肉眼可见的前方有村庄聚集。 有村庄就好办,只要给点钱,大把人愿意收留。 这一夜无事。 第二天,胡乱吃过早餐,继续赶路。大约半个时辰后,天空忽然划过一道似流星的红光。 颖姑听到动静,掀帘一看,马上:“不好,是我们姑娘发出的信号。” “求救信号?” “嗯。” “知道位置吗?” 颖姑看看闪逝的光芒,指反方向:“朝那边去。” 这里没有岔路,逮到一个村人问明可有小路直通另一个方向。 村人却惊慌:“去那边?不行呀。那边有河匪?” “什么叫河匪?”蔡换儿奇怪问。 “这位小哥,河匪就是霸占着河道的土匪。那边过去是玉秀河。不远是秀水镇……” 颖姑不耐烦:“别提什么镇了。你就说有小路可以过去吗?” “有,你们往后退去十来丈,有条小路横过去就是了。” “多谢。” 蔡换儿摸着下巴笑:“有占山为王的山匪,也有占水为霸的河匪,嗯,性质差不多。” 颖姑却严肃:“差远了。” “为什么这么说?” “山匪占山为王,惊动官府围剿。可河匪其实没那么多人,大多数就是两条小船,然后抢劫过路商船。若有事,往水里一躲就是了。而且小打小闹,官府也懒得管。除非闹出人命。” “这倒是。河匪灵活性比山匪强太多了。山匪还得人个老窝。河匪就是以船为家。真有事,大不了舍船跳水,另外换条船就是。” “是这样的。”颖姑还稀奇:“换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一点?” “是呀,知道一点。并不精通。我都是听说书先生说的。你也知道,我家乡并不算偏远,时常有说书先生路过。” 当然,这番说词并不能令颖姑信服,可颖姑不是个好奇心太旺盛的人,也就不追问了。 刑元绍赶着马车岔过小道,赶了大约快一个时辰了,才终于得见另一条大道。大道一侧是条白浪翻滚的河道。 蔡换儿挑起车帘打量。 河道三三两两不时有船经过。还别说,除了商船还有水排。放排的汉子这么深秋天,只穿件背心式的上衣,嘴里唱着山歌很快活的样子。 颖姑没心思打量这些沿路风景,而是琢磨:“不是这附近,还得前去。难道就是歇在秀水镇出事的?” 俗话说,路在嘴下。 问了赶路的行人,得知前去不远就是秀水镇。也是这附近最有名的码头。过往船只有时打尖歇足都在秀水镇。 蔡换儿嘀咕:“邵素素可是个人精,她若求救,那就真是大事件了。” “没错。邵大人一向小心行事,如果出事,那就是大事。” “加上会用药的小喜,她们要有危险,那就怪了?” 秀水镇近在眼前。 蔡换儿一看,沿河的房子跟江南水乡似的白墙黑瓦,飞檐走壁,还挺赏心悦目的。 马车傍在镇外,刑元绍真像个老太爷一样叨着烟袋,小声对颖姑说:“你跟换儿去镇上转转。我去打听河匪的事。” “嗯。” 颖姑带着蔡换儿,装成过路客进了秀水镇。 镇上最热闹的就是那一条毕真的长街,街尽头就是一个渡口。渡口度人,不远就是装货物的码头。 买了点包子饼子,蔡换儿大口吃着,吃相很小子。两只眼睛四处乱转。 老实说,光天化日之下,老百姓看起来也还正常。 这一条街上全都是商铺,各种叫得上名字的物品都在卖。每家都是门槛,槛外偶然还躺着流浪汉。 “颖姑,好像很正常哦?” “大街上当然正常。谁做坏事在大街上,你以为是败家子们?” 第333章 河匪 正说着,忽然前头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喷走相告:“快看快看,乐兴杂耍班开张了。” ‘咚咚呛呛……’锣鼓敲响,伴随着吆喝。 “我们也去看看吧?”蔡换儿还没见过杂耍呢? 颖姑拉着她:“越是人多的地方越不能去。” 蔡换儿一愣,忽然也明白了。人多手杂嘛。小偷小摸也多。而像他们这样的外乡人,如果在人多的地方吃了亏,其实没地方说理去。 “那现在去哪?” “去渡口看看。” 渡口船来船往,大约十来分钟就有一趟船度人。秀水镇算得上最近的一个镇,东西也齐全。四乡八里的人要置办什么东西,都会坐船过来。 “没什么异常啊?”蔡换儿反正没看出名堂来。 颖姑没作声,低头打量地下。这一路都是青石板,两边还有浅浅的排水沟。 “你看什么?” “如果邵大人出事不是很意外,那就会留下痕迹。” “明白了。”蔡换儿一说就懂,也跟着观察地面。 水沟里有污水,散发着怪味。 “那是什么?” 蔡换儿好像看到水里有枚耳钉。而且透过污水略略眼熟。 颖姑找来一根棍子,拨到沟上。 “好像是小喜的耳钉?”蔡换儿低声惊呼。 颖姑一怔,拿手帕包着捡起来:“细看看。” 细看之下,蔡换儿肯定:“是小喜的耳钉。我见过好几回了。错不了。” 不过:“为什么小喜的耳钉会掉在这里?” “说明,人被从这里带走了。” 蔡换儿一惊:“带走了?谁?” 颖姑看一眼渡口边,有不少小贩叫卖烧饼糖水。 “小哥,来两个烧饼。”颖姑转向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小贩。 “四文钱。” 蔡换儿见状很机灵的问:“请问小哥,这渡口对面是什么地方呀?怎么搭船过去?” “对面是大枫乡。你们想过去,还得等下班船。” “为什么要等下班船?呶,那班船不能搭吗?” 小贩也听出他们外地口音了,笑了,热心道:“你说的那班船是去上游的青浪滩。那里有个青浪村。” “原来如此。请问搭那一班船比较安全。”颖姑又重新塞了点钱,小声:“我们听说这附近有河匪?” 小贩接了钱,点头:“是有。不过昨儿才来过,今天不会再来了。” 颖姑吃一惊:“昨天来过秀水镇?” “嗯。”小贩眼珠转转,小声:“跟我过来说。” 跟他移到稍偏的地方,小贩道:“你们是外地人路过吧?” “是,我们是赶路的,在秀水镇歇歇脚,老远就听说这附近有河匪。也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了。”小贩低声:“河匪霸占了这条河道。来往船只每个都要交保护费呢。谁敢不交,就休想行船。” “那他们还敢来秀水镇?这附近也有官差吧?” 小贩撇嘴:“官差?他们早就勾结在一块了。昨天傍晚,河匪就来了。听说还在镇上最大的酒楼喝酒呢。然后天亮了才走的。” 蔡换儿低眼想了想:“你看见了?” “我昨天看见了。为头的那个我们这的人都认识,叫麻九哥。就是对面大枫乡的人。原来还好好的放排撑船,也不知怎么就当上河匪了?” “麻九?” “嗯,姓麻,排行九。附近这一带的人都叫他九哥。” 蔡换儿又问:“你看见他今早离开了?” “看见了。”小贩指指河边一座吊脚楼式样的屋子:“我家就在那,推窗就可以看到渡口。今早我无意中看见麻九哥带着一帮人上了船,朝青浪村去了。” 颖姑又塞给他一些钱,小声问:“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带了包裹没有?” 小贩接了钱,上下抛了抛,满意笑:“包裹倒没有。不过带了镇上好几个唱曲的姑娘同去。” “唱曲的?你都认得?” “认得呀。就是镇上醉仙楼唱曲,远远的看着就像。” “谢谢。”颖姑觉得打听的差不多了。 只有蔡换儿半信半疑。怎么就那么巧,找着一个卖烧饼的小贩就打听清楚了。 “换儿,走吧。”颖姑偏头催她。 “来了。”蔡换儿赶紧跟上,回头看见那小贩也看着他们呢。 往回走的路上,颖姑小声:“别回头看。” “为啥?” “咱们被人盯上了。” “那怎么办?” “出镇,跟原绍会合。” “嗯。” 他们快步往镇外去,还算平安来到马车旁。 刑元绍已经回来,像个老头似的蹲在车头吸烟。虽然不会吸,但他慢慢学着吸。 “走吧。”颖姑跳上马车就催:“往前走。” 刑元绍又不是没看见她们身后那鬼头鬼脑的跟踪者,二话不说,扬起马鞭子赶着马车朝京城方向去。 一直去取镇外二里,才没有人跟踪。 “我就觉得那小贩可疑?” 颖姑叹气:“小贩是可疑。咱们面生一看就是外地人,不爱凑热闹也不怎么买东西,一路去到渡口打听,镇上的二混子们肯定起疑。” “这么说,他们怀疑归怀疑,只要咱们离了秀水镇也就打消顾虑了。” “是的。只要咱们真的是过路人,然后离开秀水镇那就没什么事。” “那小喜她们怎么办?” 颖姑指前方:“不是说上游有处青浪滩吗?咱们这就去那打听。” 蔡换儿想了想:“也不知那小贩的话有几分可信?” “至少八分。”颖姑沉吟道:“我是这么猜的。邵大人和小喜出意外,很可能是被麻老九看上,然后要带走。他们人多势众,且不乏高手。邵大人和小喜就装成同意的样子,小喜留下耳钉。” 蔡换儿顺着她思路:“对。很可能邵素素和小喜还跟他们打起来,然后邵素素放求救信号。麻老九得知还有帮手,便安排一个小贩故意通风报信,引导帮手去青浪滩。其实他们想把咱们一网打尽吧?” 颖姑很惊讶:“你想的很远,可能正是这样。” “所以,那小贩子明知咱们是外地人,还滔滔不绝的吐出这么多信息。可恶!” 颖姑点头接着说:“所以,我们一到镇上,就被盯上了。也许他们以为是帮手到了。就暗地跟踪。” “哈哈哈,现在我们离开,他们又得去盯其他外地人了。”蔡换儿还笑得出来。 第334章 偏向虎山行 马车傍在路边,刑元绍见四下无人,也开口道:“我打听过了。说是今早有一伙人在醉仙楼大清早就喝酒,然后跟两个年轻漂亮的外地姑娘起了冲突。” 颖姑和蔡换儿对视一眼:“跟咱们想的一样。” 刑元绍默然点头:“然后两姑娘被带离秀水镇。据说,为首的叫麻九,是附近有名的河匪。” “没错。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清浪村救人。” 刑元绍看向一侧的河流,道:“对方有防备,咱们不可操之过急。” “不赶紧的,小喜就危险了。”反正在蔡换儿心目中,邵素素危不危险一点不重要。 刑元绍却示意:“稍安勿燥。” 颖姑沉吟:“河匪纵横这么多年,却还能公然出现在秀水镇,说明一件事。” “嗯,官匪勾结。”蔡换儿接腔:“咱们就没必要求助官府。只能自己动手。” “不,我相信麻九一定也得罪不少人。”刑元绍慢慢开口:“所以我们要找到能带我去青浪滩的当地人,并且还不会告密。” 颖姑和蔡换儿同意。 不过:“短时间内怎么找这么一个可靠的当地人呢?” 刑元绍挤了下眼,笑说:“这个倒不难。我还听说,当地有户人家深恶痛绝麻九。是家撑船的。当家人就是被麻九逼死。家里只剩得孤儿寡母。” “孤儿寡母的不好掺和吧?”蔡换儿疑惑。 颖姑同意:“是呀,当家人都不在了,孤儿寡母的,若是再掺和,万一出什么事,怎么交待?” “不要紧。我们只让他带路就行了。危险的事一概不要他掺和就好。” “那这家儿子多大了?” “据说十六了。” 蔡换儿点头:“十六的话还是可以考虑让他带路的。他家住哪?” 刑元绍都有先见之明打听清楚了。 这家姓苗,孤儿寡母的,住的很一般。木屋歪歪斜斜的,四周全是鸡窝什么的。小院一角还辟成菜地,正有一妇人弯腰在菜地收拾什么。 见有客人上门,妇人便喝退看门狗迎进来。因为很面生,听说话也是外地口音,就在院中搬了板凳坐。 得到来意,妇人犹豫了,说:“我儿不在家,去他舅舅家了。麻九这个人,我们是不敢惹。你们怕要要另找他人吧?” “那请问青浪滩怎么走?” “沿河往上走,最险恶的地方就是了。不过现如今很少人客船撑过。” 蔡换儿听明白:“就是说,现在很少有客人去青浪滩?是因为麻九大本营在那吗?” “说不好。可能是吧?麻九这个人,行踪不定的。” 刑元绍问:“如果走陆路呢?” “走陆路也可以。不过就算赶车,最快也得一天才到。” “水路多久可到?” 妇人说:“水路若是顺风,半天就到了。” 半天?仨人算了算时间,现在追去还来得及。至少他们也是大清早才离开的。 竟然苗家儿子不在,那就告辞呗。 谁知,走出一里地,背后有人唤:“等一等。” 回头见一少年脚踩草鞋,匆忽而来。 刑元绍三人等在原地问:“找我们?” “是,是的。你们,你们是不是去找麻九?” “是。” “我姓苗。我娘不许我去找麻九,不过我在屋后听到你们说话了。我答应带你们去。” 蔡换儿打量他:还挺壮实的小伙子。面相是比较青涩稚嫩。 “你偷偷带我们去?瞒过你娘?” “嗯。”苗家小伙还红了下脸点头。 刑元绍迟疑:“你娘不许你去,总归是有原因的。” “我娘说我还小,还不能给我爹报仇。可是我已经十六了,去年还亲自逮了一只野羊了。”少年摸摸头小声:“当然野猪是没逮着?” 蔡换儿笑了下:“野羊好逮吧?” “也不好逮。特别灵活,设的陷阱也都避过了。”少年笑:“不过,我先射了一箭才能逮到。” “厉害。”蔡换儿佩服竖大拇指。 少年不好意思笑了。 刑元绍看看热情洋溢的蔡换儿又看一眼这位少年,不知怎么挺碍眼的? 颖姑就没这么多小九九,而是高兴:“那行,你只要把我们带到青浪滩就行了。其他的,你都不要插手。” “只是带路?”少年还不乐意了。 “对,只带路。越快越好。” 少年想了想:“那麻九……” “此人能混迹这么久,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交给我们吧。”颖姑安慰:“放心,如果有机会,会考虑让你亲手报仇。” “谢谢。”少年又一喜。 竟然水路比较快,那当然是走水路。 可是渡口很可能有麻九的眼线,能不能租到船还不一定呢? 幸好小苗是本地人,对附近这一带很熟悉。而且人缘也还不错。竟然在一处水岸借得一只快船。这只船当中是小小蓬,能坐不能卧,适合短游。 好在,这一行人也不能游山玩水,不需要带房间的船。 小苗能撑船,可是他还太小,力气有限。而刑元绍在水路方面比较薄弱。最后接浆的活就落到颖姑身上。 颖姑上山下海样样来得,不愧是大内调教出来的人才。 蓬船内,蔡换儿还笑话:“大当家的,原来你也有短板薄项啊?” 刑元绍略为不好意思,低声:“实在很少撑船。其实也会,不过没那么快而已。” “哈哈,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蔡换儿还笑的大声。 刑元绍看一眼有前头撑船的小苗,淡淡道:“嗯,这少年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是大大出乎想像。”蔡换儿摸着下巴沉思:“让我想起有人写的湘西散记。” “湘西?在哪?” “哦,江南靠近西南边锤。反正就是水多的地方。那里的少年少女们都会游水,而且都健美好看。嗯,虽然晒得黑,但也好看。” 蔡换儿也看一眼撑船的小苗。 虽然年纪不大,可撑起船来,还真有一股大人的气势。 看来,他天生就是好个水手苗子。可惜父亲死得早,不然他也是吃水路饭的好手。现在嘛,只有寡母,不能任意行事。 刑元绍看着她,清咳一声:“你好像挺欣赏他?” 第335章 过河费 “谁?哦,你说小苗啊。那是当然。”蔡换儿笑了笑:“这才是少年!” 哪像她,身为少女,却一点没少女的青春飞扬。心思重,只顾吃喝玩乐,而且没有朝气!失败! “嗯?”刑元绍听不太懂:“什么叫这才是少年?” “青春朝气,而且还乐观不暮气沉沉。”蔡换儿歪头一笑:“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气质。” 这话刑元绍就不太爱听了。 他也不过二十嘛,青春正当时。 “你也不差啊?”刑元绍浅笑指她。 “我?我差远了。”蔡换儿没来由叹气:“我的青春早就一去不复返喽。” 她现在做事顾后果,并且谨小慎微的,而且还考虑以后养老的事?真是操心太多。一点不朝气蓬勃。如果,蔡换儿在想,如果找到家人,她就真的会后顾无忧了。 嗯,如果蔡氏父母找到,那也许会逼亲?这还真是两难呀。 一方面希望有至亲的长辈打点一切,一方面又不想受约束。 看来,没找到家长也是好事? 蔡换儿思绪就这么飘远了,一会苦恼一会又欣喜的样子。 惹的刑元绍伸手轻轻掐她脸:“你在想什么?表情这么丰富?” “啊,我,我表情丰富了?”蔡换儿躲过他的手,摸摸脸讪笑:“我在想别的事。” 刑元绍默默收回手,问:“在想什么?” “唉!”先叹气:“在想养老的事。” “什么?”刑元绍下巴一掉,苦笑不得:“养老?你才多大啊?” “虽然我大概也才十四五岁,但是我穷怕了,所以想的特别长远。”蔡换儿诚恳道。 刑元绍安慰她:“换儿,以后你不会再穷了。” “怎么,你又要给多少?”蔡换儿就乐眯了眼。 这次上京跟上次一样,难度也很大,危险系数更高。报酬会更可观吧? “你想要什么?” “嗯?”蔡换儿撑着下巴想了想,笑了:“最想要的还是金钱啊!” 刑元绍勾唇:“可是最值钱的却是我。” “这个当然。”蔡换儿摇头:“不过,我有自知之明。大当家的,你放心,我提的条件绝对不会过分。” “哦。”刑元绍却有一丝失落了。 蔡换儿眼珠望顶蓬,边想边说:“其实吧,我还真想讨个人呢?” “谁?” “令狐先生呀。我发现,这位令狐先生可真是老狐狸。在做生意上是一把好手。如果能请动令狐先生帮忙管理财务,说不定只要天下太平,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呢?” 刑元绍半天没言语。 这叫什么事?竟然看上令狐先生的管财能力了。 “嘿嘿,大当家的,跟你开玩笑的。”蔡换儿眼力见比较好,看到他沉下脸,马上笑嘻嘻:“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可别信。” 刑元绍微叹:“没关系,只要你想。令狐先生可以借你。” “真的,太好了。说话要算话啊。”蔡换儿立马乐了。 “嗯。真的。一言为定。” 蔡换儿赶紧:“来,拉钩。不许反悔。” 刑元绍任她拉着自己手指勾着她手指。 “不过,这一次比上次凶险吧?我是不是提条件提早了?”蔡换儿迟疑半会。 “为什么这次凶险些?” “你想呀,这次可是冲着认亲去了?认亲耶,简直是打破侯夫人的美梦。而且还添这么大一堵,她会甘心?听说侯夫人娘家很有势力,而且娘家兄弟们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大当家的,此去不可能一帆风顺啊。” “没错。所以,得从长慢慢计议。”刑元绍相当认同。 蔡换儿欲松开勾在一起的手指。刑元绍却一弯指,钩的昜紧。 “嗯?”蔡换儿抬眼不解。 “这次不会让你再入虎口了。放心!”刑元绍说的很认真。 “哦。”蔡换儿表示收到,却主动建议:“其实入虎口我并不介意。大当家的,你要知道,靖安侯府可是富可敌国哦。府里的丫环吃穿用度比一般穷人家还要好呢。” “?”刑元绍傻怔。 蔡换儿兴致勃勃:“别看我只是打杂丫头,其实一点不累。因为打杂人多,一人做一点事就够了。” 刑元绍持续傻呆。 “哇,你们说什么?这么亲密?”颖姑从后船探头进来,一见就惊讶。 蔡换儿晒笑。 刑元绍松开手指,问:“到哪里了?” “不知道。我帮你问小苗吧。”颖姑从后船爬进来,又弯腰出前舱问小苗:“到哪里了?离青浪滩还远吗?” 小苗摇头,声音有点打颤:“还远,不过,这里有道急弯,只怕难过。” “你不是撑船好手吗?” 小苗却指前方:“看前面。” 前方水域上,一字排开至少五只木排。每只木排上站着三个大汉。远远的看去,面相就不和善。而且其中一个还竖起一面小方旗。 “什么意思?”颖姑问。 “让咱们停船的意思。”小苗冷静道 船行的速度慢慢变缓。 刑元绍和蔡换儿一齐探头,同时看到前方状况,问:“他们想干什么?” “收过路费。”小苗脸色有些苍白。 蔡换儿一怔,嚷:“他们是河匪?” “是的,正是麻九的人。” 蔡换儿看一眼刑元绍,调笑:“原少爷,跟你们一个性质哦。” 刑元绍弯腰出来,站到甲板问小苗:“如果不交呢?” “很简单,过不去。你看那一字排开的木排就知道,想闯过去都难。” 蔡换儿靠着蓬沿,笑:“如果把他们一个一个打成落水狗呢?” 小苗郑重:“可是他们人多,想要一个一个打入水中,难得很。” 颖姑却一指刑元绍?“原少爷,看你的了。”说完,钻进船蓬跟蔡换儿一道看戏。 “原少爷,你水上功夫行不行呀?”蔡换儿还好心问。 刑元绍侧头望她一眼,语气轻松:“一会就知道了。千万别眨眼啊。” “好啊,我给你加油!”蔡换儿握拳:“原少爷,你最棒。加油哦!” 颖姑掩面撑额:“幼稚!” 船慢慢滑向木排,当中那大汉拿出一棍长长竹杆,上前套着一个布袋,尖端伸过来,冷酷道:“过河费,放这里。” 第336章 交手 “多少?”小苗用土话问。 一听是土话,对方就不奈烦:“一钱。” “一钱?”对小苗来说,很多了。 小苗为难:“一钱太多了,十文行不行?” “十文?你打发叫化子是吧?”对方恼了。 十文太羞辱人了。 刑元绍却淡然道:“十文也没有。” “好好,没钱是吧?那就留人。” 小苗紧张:“怎么办?” 刑元绍微笑对他:“好好看着。” “看,什么?”小苗不解。 刑元绍微微一笑,弹身而起,一个起落掠在木排上,飞起一脚将其中一大汉踢下水,再手一扬。软剑出鞘,剑尖抵在另一人脖子上。 “你,你是什么人?”大汉愣了,直接就结巴了。 蔡换儿拍掌道:“公子好棒。” 小苗喃喃:“这,这难道是江湖上传闻的轻功?” “让开。”刑元绍示意这群人把木排让开,并且还问:“麻九在哪里?” “麻老大在青浪滩,有种就跟我们走。” “好,带路。”刑元绍正求之不得呢。 小苗急了:“原大侠,千万不要啊。他们带路,一定会带进圈套的。” “放心。我有分寸。” 刑元绍小露一手,对方不敢造次了。掉转木排,向青浪滩划去。 蔡换儿问:“小苗,你去过青浪滩吗?” “去过一次。” “那就好办。他们敢带歪,你就出声,咱们公子自然会教他们乖乖做人。” “哦。” 快驶临青浪滩了。忽然木排上这些人一齐打年忽哨,不等刑元绍逼问,竟然全都一头栽进水里不见踪影了。 刑元绍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小苗撑的这只船开始摇摇晃晃。颖姑和蔡换儿抓着船边低头看水中,一齐惊呼:“水下有人。” 刑元绍掠过来,拿起木杆就戳船下,问小苗:“青浪滩还有多远?” “呶,就在那里。”小苗手指前方不远一处滩地。 刑元绍咬牙:“你们把船撑过去。” 而他却一扎裤脚,跃入水中。 很快,这只船就平稳不再摇晃了。颖姑大声:“快撑过去。” “哦。”小苗应声,撑着船向青浪滩靠近。 蔡换儿趴在船沿盯着水中。可以看到有一团人影扭在一团。她有心无力:“可惜我不会水,不然就帮原少爷去了。” 颖姑也搓手:“我会游水,但水性也不怎么好?” 好在蔡换儿相信刑元绍:“我相信他能应付。” 不相信也不行呀,在水里蔡换儿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啊。颖姑也是,就算无所不能,可在敌人在水中?有心无力。 慢慢靠近滩沿,忽然滩上又冒出起码十来个持刀的大汉,看着小船竟然还狞笑:“好大的胆子,竟然还躲过老五的拦截。” 小苗惊:“怎么办?” 蔡换儿看向颖姑 颖姑紧紧手腕,冷眼数了数:“十二人。倒是有难度,不过可以一试。” “加油。大不了我嬉笑怒骂把人引过来。”蔡换儿语气还挺轻松。 “好。”颖姑一束腰带,跃身而起,直接踩到青浪滩上‘唰’一声,鞭子抽起来。 小苗惊喜:“这位姐姐竟然也是高手?” 蔡换儿得意拍拍自己:“这位小姐姐也是个中高手哦。” “那小姐姐会什么?” 蔡换儿干咳一声:“牙尖嘴利,也是难得的技难。” “哦?”小苗恍:“我听过说书先生说过,三国时孔明先生就把王朗骂死了?” 蔡换儿差点歪进水里,她翻个白眼:“差不多这个性质吧?虽然我是……咳咳,反正嘴功了得也能建奇功。。” 颖姑的鞭子‘叭叭’甩响,那十来个持刀大汉竟然一时奈何不了她。 于是,为首的一个就分出一小拨人马朝船上这仨过来逮活口。 “小苗,看我的。”蔡换儿把头一抬。 小苗凛然站在船头,反而对蔡换儿:“我有撑稿,你去躲起来。” “呃?”蔡换儿已经掳袖子准备展开三寸不烂之舌了。 小苗还估算了下风势,眼见一把刀尖冲她来,扬起撑杆没头没脑打过去。 “哎哟哎哟。”河匪之一首当其冲中招,抱头叫唤。 “臭小子,不想活了,还不住手?”有河匪对着小苗怒叫。 小苗充耳不闻,继续没头没脑一顿乱扫。别说,还真的把人给震慑了一小下。 蔡换儿拍手:“小苗,好样的!” 小苗回头弱弱笑:“多谢。” “小心……”蔡换儿急忙提醒。 另有河匪举着刀对着撑杆左砍右劈,很快撑杆就只剩得一小截了。小苗大吃一惊:“糟了。” “哼哼,臭小子,还有那小娘们,看你们往哪跑?”河匪狞笑着就要上船来。 他探出脑袋,却见船头站着一人拿着刀摇摇晃晃,嘴里:“小娘匹,别跑……” 蔡换儿见避无所避,只好一狠心一咬牙,探头笑说:“各位大佬,先别伤人。我们是特意来求见麻老大的。” “你们是什么人?”河匪还意外,这小娘们竟然没有吓的哭爹喊娘。 “外地人。仰慕麻老大好久了。这不,千里迢迢拜会麻老大,舱内还备得有礼物呢。不信你来看。”蔡换儿展开三寸不烂之舌胡说。 “真的?” “绝无戏言。”蔡换儿很严肃。 对方一听,还真犹豫了。麻九的名头传的很远,外地人慕名来拜见的还真有,并不是第一次。 蔡换儿趁热打铁:“大佬,你们不信,可以派人上船来一探究竟嘛?看,船舱全是礼物。” “是吗?”有这好事,就有人抢先跑上船,把小苗一推,笑的不怀好意:“小娘们,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的下场你担不起。” 蔡换儿认真:“我一个打杂丫头,不会水不会武功,骗你们做甚?尤其是在麻老大的地盘,我更不敢骗人了。” “算你识相。” 对方信了,果然就要探头进来。蔡换儿不动声色让他进来,抄起一根粗棒,狠狠砸下。 哎哟哎哟传出来,外头等着消息的问:“什么声音?” 蔡换儿笑眯眯探头:“礼物太重了,这位大哥闪着腰了吧?” “出来。”为首者可不糊涂,而是喝令她先走出来。 第337章 夜救 蔡换儿眼光瞄到颖姑已经占上风,并且朝这边过来,便拖延时间:“这位大哥,有话好说嘛。我们大家都是混一个道的。久闻麻老大威名,特来求教的。不要这么凶嘛。” “我数三下,再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蔡换儿拍拍手堆满笑:“大佬,千万别生气。我这就出来?哎哟,裙子被钉子勾住了。等一下啊。” 看她纯粹在装疯卖傻,这人就恼了,刀一展:“少废话,都给我出来。” ‘叭’一鞭子抽上后背,对方急回头一看,颖姑那条黑鞭像蛇一样缠上来。缠住脖子还越勒越紧。 蔡换儿和小苗一拥而上,将此人推下水。 颖姑赶上来问:“你们没事吧?” “我们都还好。”蔡换儿看一眼滩上:“咦,人呢?” “打跑了。” “那不糟了。他们可是跑去报信了。” 颖姑不以为然:“报信就报呗,反正我们已经上滩了。” 小苗却摇头:“麻九在这一带势力很大。我们人少,明着进去,会很吃亏。” 颖姑看一眼糊涂的两人,还在恍恍惚惚,问:“麻九这人讲义气不?” “什么意思?” “如果拿他手下换人质,会不会同意?” 小苗摇头:“不知。平时倒听说麻九对手下还厚道。不过也只是听说。” “那就行了。总得一试。”蔡换儿招呼小苗:“撑船靠岸。” 刑元绍也浑身湿透赶过来。 “大当,啊不对,原少爷,你还好吧?”蔡换儿抢先迎上前。 刑元绍一抹脸上水珠,温和笑:“我没事。” 再一看形势,道:“不能硬碰硬。” 小苗赶紧:“对,先找个地方躲一躲。这里毕竟是麻九的地盘。” “躲哪去?” 小苗一拍胸:“跟我来。” 小苗来过青浪滩,对这里的地形稍微熟悉。别的不说,哪里可以藏人他是清楚不过了。想当年,他年纪小小也摸过来想找麻九报仇。无奈仇没报成,反而被追的如丧家犬。 走水路也大半天,看天色,虽然还没到黄昏,可也阴沉着。 他们一行人在一处荒废的庙堂生起了火,刑元绍得把衣服烤干,另外也都饿了。随身带的馒头怎么也得加热才能下肚吧? “等天黑再摸进青浪村。换儿和小苗在这里等消息。”刑元绍开始分配怎么行动。 颖姑点头:“嗯,你们留在这里,别去拖后腿。” 蔡换儿不高兴了:“你说我拖后腿就罢了,干嘛把小苗也捎带上?人家对这里地形这么熟,好歹可以带路吧?” “没错。让我也去吧?我可以带路?麻九住在哪里,我也清楚。”小苗表示想一起去。 “不用了。你把地形画出来就行了。”刑元绍递他一根烧过的棍子。 小苗为难:“我不会画呀。” “简单画出地形即可。”颖姑催:“快点吧。再晚了怕来不及了。” “哦,我试试。”小苗故意画的歪七扭八,反正明眼人看不出画的什么。 蔡换儿也偏头看一半天:“这是什么呀?” “哦,这里就是麻九住的地方,这一圈是围墙。这里画的人是守卫。”小苗还煞有介事的解释。 颖姑撑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我说过不会画了。”小苗低头还很委屈。 没办法,颖姑道:“行了行了,带你去。” “那我呢?”蔡换儿兴奋举手:“也带上我吧?总不能你们把我扔这里吧?我可不敢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过夜哦。” 颖姑看向刑元绍:“换儿怎么办?” 刑元绍坚决:“小苗留下。” “啊?”小苗撅嘴:“你们到底谁说了算?” “我。” “我。”颖姑和刑元绍抢着回答。 两人对视一眼,刑元绍郑重:“我说了算。” 颖姑不悦:“当然是我说了算。我们姑娘还在麻九手里呢?怎么着这次得听我的。” “小喜还是我们村的客人,所以听我的。”刑元绍据理力争。 小苗看这情势,悄悄问蔡换儿:“到底谁说了算。” “当然是我们……原少爷啦。”蔡换儿自然站到刑元绍一边,看向颖姑:“颖姑,你也别争了。听原少爷的。他有救人的丰富经验,听他的没错。” 颖姑阴森森笑:“听他的,你和小苗就得留在这里。” “我无所谓啊。只要有人陪着,谁都可以。反正我一个是不可能待这里等你们的。”蔡换儿耸下肩。 刑元绍看她一眼:“我们很快回来。” “好的,祝早去早回。” 那就这么定下了。刑元绍和颖姑去闯麻九老巢,而小苗和蔡换儿就留在这破地方等。 稍微解决了温饱后,再看看天色,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换儿。你过来。”刑元绍在动身前把蔡换儿叫到一边。 “什么事呀?” 刑元绍问:“如果有意外,你打算怎么办?” “哦,那就只能跑了。”蔡换儿诚实道:“我不会下药也不会武功,除了跑,想不出别的办法。” 刑元绍点点头,从靴桶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暂借你防身。” “哇,这刀好像很锋利啊。”蔡换儿接过看了看疑:“只是暂借我?怎么不干脆送我得了?” 刑元绍面无表情:“送刀多不吉利。” “噢。”要是这种解释,蔡换儿还是能接受了。便扬了扬手:“那先谢谢啦。” 刑元绍看一眼火堆旁的小苗,低声:“小心点。” “嗯,我会的。大当家的,你也小心点。” “我会的。”刑元绍伸手摸摸她头,叫上颖姑:“走吧。” 目送二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蔡换儿才坐回火堆边,把玩着刑元绍借的小刀。 小苗问:“这位原少爷,是你什么人呀?” 蔡换儿漫不经心:“少爷呗。” “你们是主仆?” “嗯。差不多吧。”蔡换儿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苗摸摸笑说:“哦,是这样的。我觉得这位原少侠是你哥哥或者未婚夫什么的呢?” 蔡换儿眼角一暴,故做镇定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原少侠好像很关心你嘛。” “是-----吗?” 第338章 搜寻 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不过蔡换儿表面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继续追问:“小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也说不好。”小苗叙说能力一般,挠挠头:“反正,这一路上,原少爷一直很关心你呀。”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蔡换儿仔细回想了下路途中,刑元绍似乎对她跟平常没两样嘛。 小苗咧嘴:“竟然你们是主仆,那就是我想多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还是继续说这个吧,我爱听。”蔡换儿循循善诱小苗:“你倒是举个例子呀?” “不说了。”小苗却不肯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蔡换儿把小刀对着他:“说不说?不说休怪我不客气了。” “别闹了。”小苗还一摆手:“听听,好像有动静。” “什么动静?休想转移话题。” 小苗却不理她,站起来走到破门边看了看,惊慌:“不好,有火把朝这里来了。” 蔡换儿蹦起来,也看了一眼。 果然有亮堂堂的火把蛇行着朝这边来了,伴随着还有汪汪的大量的狗叫。 “怎么办?是不是这里的火堆引起注意了?”蔡换儿慌神了。 小苗严肃点头:“可能是。” “快躲起来吧?对了,有后门吗?后门有路吧?” 小苗拉着她:“跟我来。” “等等。”蔡换儿将火堆扑灭,然后跟着小苗黑灯瞎火的窜出去。 说实话,小苗对这里熟归熟,却只是来过一次,依稀记得路径,但考虑到夜晚,还是深秋的夜晚,乱窜一气就百分百会迷路。 这不,就迷路了。而且还迷失在一片灯火通明处。 “这是哪里?”蔡换儿整整衣襟,看着不远处田边坡地一盏盏灯火。 小苗喘着粗气四下张望,吃惊道:“我们,好像跑到麻九的老巢来了。” “啊?是哪间?”蔡换儿又惊又喜。 小苗再次确认了下,手指田坡最高处:“那里。看到没有?” “看到了,我还以为是个大庙呢,那么热闹八成在作法事吧?没想到是麻九的巢穴。看来,人不少啊。” 小苗咬牙:“这里不止人多,而且固若金汤。外人想进去,插翅也难。” “放心吧,原少爷和颖姑都不是一般人。”蔡换儿安慰他:“他们想去哪,一般都能如愿。” 不过,蔡换儿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田边好多火把在游动?这大冷天的,也不可能在田里抓鱼吧?” 小苗认真看了看:“那些游动的火把是巡哨。” “哇,这么多?这比什么城主寨主还防守严密?” 小苗没搭腔,拉着她:“找地方躲起来。” “躲哪?” 小苗四下看看问:“你会爬树吗?” “呃?”蔡换儿迟疑:“会是会,不过爬的不是很快。” “走,上那颗树上去。”小苗一眼就瞅准了一颗大树。 小苗到底是穷小子,三两下就爬上去了。还招呼蔡换儿:“快来。” “我?”蔡换儿爬不动呀。她身手又不敏捷,且又不运动,哪里会爬树。爬山都能累死她。 小苗嗖下来拉着她:“快点,不然被巡哨的发现,咱们都得完。” “哦。”蔡换儿在他帮助下,勉强爬上最下端树杈上,然后就抱着树干不撒手:“我就躲这里好了。” “爬上来。这里看的更高。”小苗已经窜到树尖去了。 蔡换儿摆摆手,有气无力:“我就在这挺好的。你慢慢欣赏高处吧?” 其实这个高度对蔡换儿来说,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也可以俯视麻九老巢的。 且说没多久,就听到麻九老巢起了一阵接一阵的骚动。更多的火把从那座占地很广的宅子里奔涌出来,夹着大量的言量,反正蔡换儿听不懂。 “小苗,听他们嚷什么?” “说是别放跑了他们。还有就是下令搜村。”小苗侧耳听了听忽然欣喜:“莫非原少侠他们得手了?” “很可能。”蔡换儿附合:“没有我们原少爷办不成的事。” 小苗借着淡淡的月色俯看她一眼:“我们原少爷?” “嘿嘿,大家的原少爷。”蔡换儿嘻笑后催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到好多人散在四周了,然后有人冲咱们这里来了。记着,别出声。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蔡换儿捂着嘴:“我不出声。” 出声就意味着被发现,被河匪发现,意味着没好果子吃。 火把渐近,果然是在一寸寸搜寻附近。 狼狗的叫声此起彼伏。看来是动了真格的。 火把过后,蔡换儿轻吁口气,忽然说:“小苗,你说就算事成了,咱们怎么出去?河面是肯定封锁严密吧?” 小苗叹气:“这村四面环水,出行基本都是靠船,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看来,这是个难题。” 小苗再叹:“问题是,现在原少爷在哪?我们怎么跟他们会合?” “这……”这是个最现实的难题。 刑元绍和颖姑就算把人救出,也不可能跟他们会合了。因为他们也逃了。 “等等看吧。”蔡换儿还有一丝希望:“也许天无绝人之路呢?” 天绝不绝路不知道,不过现在蔡换儿就感觉快冷死了。 这可是深秋快入冬的夜晚啊,待树上,本来就冷风嗖嗖的,还待那么久,不冻僵才怪。 小苗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小心翼翼爬下来:“趁现在,我们走吧。” “好。”蔡换儿爬下来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可是站到地面上,她就缩头抱臂:“去哪?” 小苗沉吟:“实在不行,我们就返回原处。” “你还记得来路吗?”蔡换儿不是存心打击他,而是认真问的。 小苗就红脸:“不记得了。” 蔡换儿没怪他,毕竟当时黑灯瞎火逃跑时,谁也没辩方向,哪里有路就跑哪里。 “这样吧,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我们朝麻老老巢去。小苗,你不是会当地方言吗?咱们冒充当地人避避寒如何?” 小苗眼前一亮:“这是个办法。不用冒充,我就是外墙护卫,你就是内院的丫头。因为幽会,然后进不了内院……你先别急,我就是这么说说。” 第339章 巧遇 “可行。”蔡换儿瞪眼后,接受这个说法:“问题是,我不会当地话呀?” “这好办呀。麻九好几位姨太太,也有外地抢来的。你就说是外地姨太太的丫头不就得了。” “走。”竟然难题都解决了,蔡换儿就急不可待要去避寒烤火了。 还是小苗带路,大胆直行。 半路上也碰见了搜查的河匪,小苗借着当地人的优势成功化险为夷。 麻九这个老巢,真的跟城堡差不多。 一层一层,防卫很严密。并且护卫都是人讲究的。最外围的就是一般大汉,会点三脚猫功夫就行了。越往上走,护卫的人就越厉害。当然拿的好处也不能一概而提。 小苗和蔡换儿来到最外围的哨屋,里头坐了五六个抽着烟闲聊的大汉。靠墙有张桌子,牌九之类的都散成一团。 原来今晚抓得很紧,他们不敢喝酒打牌,就干坐着闲谈。 小苗很热络的跟他们用当地话打着招呼,借势就进了屋。蔡换儿本来还担心这一屋陌生人会不会有危险。 不过听小苗介绍她是麻九其中一个姨太太的侍女后,这群大汉对她还挺恭敬的。 加上蔡换儿容貌平平,看起来就像个做丫环的料,别人也没多起疑。 因为他们正唾沫横飞的讲叙今晚发生的惊险一幕:“小兄弟,你们坐过来,门口风大。刚才说到哪了。对了,今晚可不得了,我可是亲眼看到有人从头顶飞过呢?妈呀,当时快吓尿了。” 小苗装成无知样子问:“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出啥事了。反正最上头的八大护法都出动了。牵着大狼狗说是搜村。” “好像是有人闯进最里头,劫走了什么人吧?” “真是怪事?怎么劫走的?我守在这里压根没看到面生的人出来呀?” “可能是从头顶飞过吧?” “放屁。哪有什么人飞过?要我说,一定是有人在外边放进什么东西去里头探消息。我不信有人会飞?”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麻爷手下的那个瘦小子可不就轻功了得吗?飞檐走壁,谁都拦不住。” “那也是飞檐走壁呀?有檐壁让他飞走。可是你刚才说什么从头顶飞过?可能吗?除非是鸟人?” “这么说也对。那小子飞檐走壁很厉害,也是借力才能飞上檐壁的哟。” “麻爷到底是得罪谁了?怎么就不消停呢?” 小苗听出苗头了,追问:“最近麻爷在外头得罪人了?” “可不是。听说,附近河路好几家想联合起来对付咱们麻爷呢。昨儿才回来,晚上就出事了。” 小苗暗暗点头。 蔡换儿一声不吭,竖起耳朵听。 倒是让她听出门道了。看到从头顶飞过,一定就是刑元绍和颖姑。 只是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蔡换儿轻捅下小苗,低声:“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白天麻九带回来的两个女人?” “嗯。”小苗清清嗓子笑说:“我今天倒是听到一个消息说麻爷从秀水镇回来时,还带着女人,可是真的?” “不知道啊。”守卫奇怪:“没见着什么女人呀?不过也说不好,麻爷的女人就没断过。” “秀水镇?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麻爷是才从秀水镇回来。” “怎么,没见着陌生女人?”小苗追问。 “没留意。麻爷回来,我们哪敢打听。乖乖开门就是了。” 这么一说,小苗就无话可说了。 麻九回来,带没带女人,最外围的守卫知道个屁。 夜色渐沉,陆续有人离去。 而在外边搜寻的人也渐渐回归,大多无精打采,看起来一无所获。 小苗和蔡换儿总不能一直赖在这里烤火吧?怎么着也得假模假样的朝上走。好歹是姨太太身边的侍女,晚归也得回去不是。 没办法,小苗就和蔡换儿出门,紧紧了领口。 假意朝坡上去,避过守卫的注视后,他们就一扭身开始朝相反方向快步离开。 “小苗,现在去哪?” “先找个避风的地方再说。” “这附近有避风又安全的地方吗?” 小苗想了好久才道:“附近有家油坊,可能有人守着,也可能没人。去碰碰运气吧。” “也好。” 原来没有电力,靠水的地方都建有油坊借助水力作用来榨油。 不过油坊是一家人重要的财产,所以一般来说家是劳动力会守在这里怕人破坏。 磕磕绊绊沿着河畔走,好不容易看到一座油坊。 黑漆漆的像是怪兽盘踞在江边,还散发着桐油菜油香味。 “好冷!”蔡换儿裹紧衣领,吸吸鼻子。 “到了。我先进去探探路。”小苗搓搓手,借着微弱的月光一步一步蹑过去。 蔡换儿小声:“小心点。在门外看看就行了。” 油坊的门锁着,小苗趴窗外觑眼细看。 根本看不清,里头更黑。只能凭直觉感到里头很多物件。 ‘呼’吐口寒气,小苗就伸手进窗格准备翻窗而入。有窗闩但只有手能伸进去,打开窗是不成问题。 摸到了,摸到了。 小苗压下惊喜,慢慢起出哨子。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抓着小苗的手一按。 小苗吓的魂不守舍脱口惊叫:“啊!有鬼啊。” 使劲抽手,就是抽不动。 “你才是鬼?”没想到窗内还传出个阴恻恻的反驳声。 蔡换儿冲过来,急问:“怎么啦?” “我的手……”小苗快哭了。 蔡换儿就拽着他的胳膊一起抢救他的手。 “咦?换儿?”窗内有人问。 “谁?”蔡换儿同样一个激灵:“谁在里面装神弄鬼?” “你才装神弄鬼呢。”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呢?蔡换儿认真想了想,迟疑:“小喜?” ‘吱吖’窗打开,露出小喜苍白的脸:“哎呀,吓死我了。” “小喜?真是你呀。” 小喜左右四望,招手:“快,快进来。” 蔡换儿以为刑元绍也在呢,兴奋的爬进窗。同时招呼握着手的小苗:“快进来。” 小喜问:“他谁呀?” “哦,小苗。一伙的。” 小喜不好意思看向小苗:“你手没事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跟换儿是一伙的。” 小苗看她一眼,咽咽喉:“我手没事。” “快进来。”小喜招手。 “嗯。”小苗默默翻窗而入,实现他想翻窗的愿意。 第340章 原因 “人呢?”蔡换儿伸长脖子乱眯,嘴里还问:“人呢?躲起来了?” 小喜把窗轻轻掩上,笑:“我这不是人吗?” “我是指其他人。” “没其他人。就我一个。不过现在加上你们俩。” 蔡换儿回身揪着她:“到底怎么回事?小喜,怎么就你一个?” “说来话长。来来,过这边来。千万别大声说话,小心让人发现了喽。” 跟着小喜转到一个榨油的高高竖起的石蹍后,虽然不太干净,还是可以坐下的。 “好冷。”小喜搓搓手:“我都不敢生火。” “生火吧。我快冷死了。就算有人发现,也总比冷死强。” “好,先生火。一会再说正事。”小喜马上同意了。 反正现在有同伴了,不用那么提心吊胆受冻了。 火生起来,微弱的热光温暖了蔡换儿的手,她吸吸鼻子:“快冷死了。” 小喜加了一小块木板,火更旺了些。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小喜还抢先问了。 蔡换儿快言快语把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我们就来了。还发现你掉的耳环。所以就找了小苗带路。” “哦,原来是这样。”小喜点头,看一眼不作声的小苗:“我以为麻九势力大,附近的人都不敢得罪呢?” 小苗沉声:“恨他的人也多。” 蔡换儿把烤热的手搓脸,问:“邵素素呢?” “不知道。” “那你……” 小喜轻叹:“说来话长。我就拣要紧的说了吧。”微微清嗓子,小喜缓缓道来。 原来小喜跟邵素素一队后,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当然她也没意见,毕竟邵素素见多识广比较懂的怎么上京。 到了晚上,就来到秀水镇。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她们也没改装。但是谁也不敢把她们怎么样? 变故是发生在早上。 邵素素带她去吃早点,还挑了是秀水镇最好的酒楼。 没想到会碰上麻九。 因为她们没改装,长的也耐看。加上是外地人,麻九会看上了。出言调戏。邵素素自然不容忍,出手教训麻九的手下。 这一看不得了,还是会武功的女子,麻九不但不恼还更来的兴致。 于是,就装成下楼的样子,其实是暗中嘱咐了店家在她们的菜里下药。邵素素和小喜开始没闻出来,直到吃了一口觉得不对劲才发现中招了。 邵素素还是耐力不错的,强撑着冲到窗外放出信号。 然后麻九的人就把她们押去渡口边。小喜是用药行家,还是清醒的。有去渡口的路上故意弄掉了一只耳环,就是为了引起蔡换儿她们的注意。 不过,她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 “然后你怎么跟邵素素分开的?”蔡换儿催。 小喜轻叹一声:“坐船来到这里时,其实我已经清醒大半了。不过因为他们人多,我不敢造次。一直等到晚上,我放翻了看守的人,押着一个守卫逃了出来。至于邵素素,我们到这里就分开了。我自身难保,所以没去找她。” “理解。”蔡换儿没有指责,还深表同情:“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能逃便逃。邵素素关在何处都不知晓,胡乱窜找,很可能会再次落入魔掌。” 小喜握着她的手:“谢谢,换儿,我就知道你懂我。” “我懂我自己。因为我若是处在你的位置,我也会这么做。” 小喜摇着她的手:“啥也不说了。你就是我知己了。” “啊?现在才是知己。我以为我们早就是了。”蔡换儿开玩笑。 小喜掐她一把:“早就是了。不过我没挑明而已。” “好了,言归正传。”蔡换儿正色:“所以,你就一直躲在这里?” “嗯。黑灯瞎火的我也不敢乱窜呀。想等着天亮了,再看看情形能不能逃出去。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我们也是误打误撞。” 小喜放心:“大当,不对。原少爷竟然已经深入虎穴,那邵素素也应该安全了吧?” “难说。反正麻九的老巢好像出了点问题,不过他们有没有救出邵素素就不好说了。” “不管了,我们先在这里等天亮。” 小苗这时接话:“天亮也未必出得去。” “为什么?” 蔡换儿却心知肚明:“麻九一定会封锁青浪滩,没有船我们插翅难逃。” 小喜明亮的眼神一下暗淡:“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小苗道:“只要有船就能逃出去。” “我们的船不用说,肯定报废了。”蔡换儿托腮:“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抢一条船。” 小苗惊:“怎么抢?” 蔡换儿拍着小喜肩,笑的眉开:“放心,有我们的小喜姐姐在,万事好商量。” “她……”小苗看看小喜,迟疑不定。 小喜白蔡换儿一眼,对小苗解释:“不要听换儿瞎说。我要有大本事,还会落到如此田地吗?” “可是……”小苗嗫嗫:“你刚才说下药什么的?” “对,我是比较拿手。不过……”小喜忽然转向蔡换儿:“换儿,你不会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蔡换儿笑着缓缓点头:“正是。” “行得通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小喜想了想,毅然:“嗯。那就天亮后试试吧。” 这一夜,不平静。 因为火不能生的太旺,所以蔡换儿还是冷的哆嗦。好在有小喜,两人可以抱在一起取暖。小苗就苦了。一个人抱着臂缩头缩脑的,天快亮时,小苗不出意料感冒了。 吸吸鼻子,小苗开始在油坊跑来跑去增加热量。 蔡换儿和小喜被吵醒,先打个冷激灵,然后看看天色,已经灰蒙蒙亮了。 “早,小喜。”蔡换儿猛搓脸。 小喜打个哈欠,揉眼睛:“早。” 这时听到跑步声,探头看到小苗竟然头顶微冒汗了。 “小苗,早呀。”蔡换儿挥手:“你还好吧?” “还不错,热起来了。啊欠!”小苗抬手抹鼻子。 小喜在怀里摸索一阵,然后掏出一个小小含片递给小苗:“给,含着。” “这是什么?” “药啊。治感冒的。效果嘛,因人而异。” 小苗看着她,眼睛亮闪闪:“多谢。” “不用谢。”小喜走到窗边,开了一条小缝招手:“换儿,快过来。” “来了。” 第341章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雾蒙蒙的江面,看起来像仙境。 水流脉脉,笼上一层白雾,岸边还有人大声拖着长调吆喝着把水鸭赶下河。一只孤零零的船慢慢飘过。 蔡换儿屏息不出声。 小喜也没见过这等景象,目瞪口呆道:“竟然觉得很美。” 只有小苗瞅了一眼,没什么感觉。这样的晨景他看得多了。 “村人起的好早啊。”蔡换儿感慨:“这天气,起早床是技术活。” 小苗噗哧笑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村人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知道。我就是佩服一下。” 蔡换儿搓手哈气推下小喜:“怎么样?现在就动手不?” “现在?”小喜摸摸肚子:“你不饿呀?” “饿。不过比起来安全更重要。” 小苗自告奋勇:“我去找吃的。你们别出来。” “你?行不行呀?”小喜质疑。 小苗不好意思:“我,我想可以的吧。我会当地话,别人也不太会起疑。” “那,快去快回。” 小苗点头,这次还是翻窗。 看着他离开,小喜笑问:“换儿,你们哪找的这傻小子。” “小苗不傻,机灵着呢。” “看起来傻头傻脑的。” 蔡换儿取笑她:“你完了,小喜你竟然注意小苗了?” “我呸!”小喜狠狠唾弃她:“你不要想歪。” “我哪有想歪?不过指出事实。你竟然觉得小苗傻头傻脑?明明机灵得很好吧?哦对了,他今年十六岁。按理说,算得上半大小伙子。” 小喜阴沉沉瞪她。 “好吧,这个话题揭过。”蔡换儿捂肚子:“我想去解小手。你呢?” “……同去。” 女人事多,而油坊是没有设置这样的地方。 两人相伴溜出窗。所幸天色尚早,村人也大多还在睡梦中,所以没有发现她们。 被晨风一吹,蔡换儿精神好多了。还拉着小喜去河边洗把脸。 “船倒是随处可见。”蔡换儿忽然道:“就是不知道麻九在哪里设关卡?” 小喜也忧心起来:“说得是。船好弄到手,可是怎么出去呢?光靠我的药,好像不太现实。换儿,你想呀,我的药也就近身有效,隔得远,没什么作用。” “嗯?所以,我们还是先跟大当家的会合?” “也好。不过,怎么会合呢?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蔡换儿眼望四周:“我想,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个道理大当家的也懂。所以,我们返回麻九的老巢去探探?” 小喜一怔:“不要吧?大白天的,我们很容易被发现。” 蔡换儿又猛搓脸:“那就易容。我们装成哑巴,不说话总可以混过去吧?” “这……”小喜点头:“可行。” 没多久,雾气渐消,小苗回来了。 他捧着一个小布包欢喜:“来了来了。快进油坊。” “是什么呀?” “米粑。”小苗展开布包,是三个白色的硬硬的像糍粑的东西。 小喜戳了戳:“这怎么吃呀?” “烤着吃。” 蔡换儿倒抽口冷气:“还得烤?” “嗯。烤软就行了。来,快把火生起,不要太旺就行了。”小苗指挥着她们。 蔡换儿和小喜对视一眼,无奈摊手开始重新生火。 其实白天生火,更容易发现。 因为会冒烟,一有烟就知道油坊不对劲。 所以,一个生火一个扇烟,让烟不那么集中散出。 小苗就负责烤软。 “对了,我在村里转了一圈,看到有麻九手下在巡逻。恐怕事情闹大了。”小苗说。 “嗯,所以我们改主意了。” “啊?你们改什么主意了?”小苗微惊。 蔡换儿笑嘻嘻:“我们打算不逃,而是跟原少爷会合。” “在哪会合?” 两人一摊手,表示也不知道。 不过小苗听她们把前因后果分析后,却也同意了:“没错。抢一只船还是容易的。可是想离开这片水道,却不容易。换儿姑娘,你还记得咱们来的时候遇到的事吗?” “记得。好狗不挡道。竟然还收过路费。” “是啊。所以我们抢了船,无论往哪个方向去,都会碰上拦道的麻九的手下。” 蔡换儿就笑嘻嘻:“所以我们两识时务改主意了。” 小苗却愁眉苦脸:“可是我们不抢船,反而去麻九老巢,更不靠谱呀。” “那你说怎么办?”小喜冷冷问。 “我?”小苗反对意外提的欢,让他拿出可行办法,却又怂了。 蔡换儿打圆场:“好啦好啦,自己人不要争这个过时话题了。小苗,我们的想法是这样的……”巴啦巴啦说出装哑巴易容的事。 小苗慢慢点头:“听起来不错。不过我们白天接近麻九的老巢,可不比晚上。这一路上,盘问的人可不少。” “所以这项艰巨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蔡换儿大力拍拍他肩,笑的狡猾。 小苗苦着脸:“交给我?” 小喜认真问:“有问题?” “没,没有。”小苗硬着头皮揽下了。 稍微填了肚子,小喜就开始给蔡换儿和自己化妆了。 说老实话,蔡换儿压根不用怎么花。因为她长的平平,只要把皮肤涂黑,再把头发搞乱一些就很像村姑了。 搞定后,她们才鬼鬼祟祟出油坊,装着胆子朝麻九老巢去。 像小苗担心的那样,越往前走,遇到的打手越多。 不过,看他们长相,却也没引起多大怀疑。加上小苗纯正的当地方言,总算有惊无险的来到昨晚那条大道。 小苗四瞅无人小声:“就在前面不远了。见机行事。” 没走多久,仰头一看,麻九的老巢就在坡顶。雾气还没散尽,一层一层绕着屋顶,宛如云海孤岛。 她们在坡脚,只看到屋顶云雾。 有一条长长的台阶从坡底一直通向坡顶。而且台阶上还三三两两走动着劲装大汉。 “哇,这条台阶看起来好像通向云层哦。”蔡换儿情不自禁感叹:“白天看,震憾到我了。没想到河匪麻九住的地方,还挺有看头的。” 小喜掩面不忍听:“人家是方圆百里土皇帝,住的地方当然不同凡响喽。你以为作强盗土匪的都不会享受?只会打打杀杀?” “嘿嘿,小喜教训的好,是我浅薄了。啸山寨威武厅跟这比起来,真是气死人。”蔡换儿讪笑。 小苗奇怪:“啸山寨?” 第342章 混进来 出门在外,最重要的是平安。 目前,小苗还不能太相信了,所以蔡换儿不方便说实话,而是故做茫然:“小苗,你说什么?” “你,你刚才说啸山寨?我知道,虎关岗最有名的山匪,听说匪首还吃人?”小苗实话实说。 蔡换儿和小喜对视一眼,勉强不爆笑,平静道:“我们也听说了。” “哦。”小苗挠挠头,好像忘了什么。 小喜昂头问:“现在怎么办?凭咱们的实力,可能上不到一半就会被打下来。” “嗯,没错。得想个办法,不然就只能在这坡脚仰望了。”蔡换儿摸摸下巴。 小喜摸摸下巴,沉思:“美人计肯定行不通。” 小苗‘噗哧’一乐,好玩的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快一起想呀。” 小苗摊手:“暂时想不出来。” “有了。”蔡换儿脑子动得快,把小苗和小喜扯到一边兴奋道:“这样好不好?由小苗牵头,就说送两个外地丫头孝敬麻九来。你们说行的通吗?” “我看行。”小喜很乐观。 小苗却扯扯嘴角,为难:“倒是个办法。可是,我不晓得他们会不会相信我?” 蔡换儿微一沉吟道:“你这样。就说你是附近村的人,仰慕麻九好久了,特意来投奔的。没什么孝敬,抓到两个外头姑娘,送来当丫头。” “咦?这个说法可行。”小喜拍手:“麻九吃香喝辣的,肯定有好吃懒做的人羡慕,特意来投奔也说得通。” 小苗缓缓点头:“还别说,真有这种事。” 蔡换儿得意:“怎样?办法不错吧?” “不错不错,换儿,到底还是你脑子活。”小喜真诚夸。 小苗看看她们两个提醒:“可是,麻九的手下很好色哦,你们不担心?” “担心什么?”蔡换儿自嘲:“我相貌平平,应该引不起男人的兴趣吧?天生当丫头的料。倒是小喜……” “哎,别担心我。”小喜一拦:“我再化化妆,化成一个丑丫头就行了。” 小苗皱眉:“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办吧。来,再商量下细节。”蔡换儿招呼。 晨雾渐散,坡顶一片清明。 小苗壮着胆子牵着小喜和蔡换儿上了台阶。果然就遇到拦去路的喝斥:“站住,干什么的?” “我是来投奔麻爷的。请行个方便。” “就你?”打手不屑上下打量他:“看你年纪小就不为难你了。回去吧。” 感情打手一点不相信小苗的话,主要是小苗年纪太小。还在胡闹的阶段。 小苗却恳切道:“两位大哥,我叫小苗,真的是来投奔麻爷的。不信,你看,投名状我都有了。就这两个丫头。” 这话是蔡换儿教他应付的。 “这两丑丫头是什么意思?” “丑是丑了点,可是勤快又肯吃苦。给麻爷及夫人倒洗脚水还是拿手的。”小苗陪着笑。 “哈哈哈哈。”听他这么作践,打手大乐。 小喜悄悄掐了一把小苗,实在形容的过分了。 小苗被掐不敢声张,咽咽喉上前一步道:“还请两位大哥替小弟通报一声。这个拿去买酒喝。”悄悄从袖中塞钱过去。 这钱是小喜提供的,不多,两钱不到。 “好说好说。”打手笑纳了。 只是通报一声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再说麻爷屋里的确缺人。缺侍候的丫头。因为姨太太比较多,丫头们比较紧缺。 于是,其中之一报上去。 当然,报不到麻九耳中,而是告之管家,还是小管家。 小管家听闻后,也赶巧,早餐很丰盛,心情比较好,就下令:“带上来。” 看到小苗仨人后,小管家基本放心了。 仨人都年纪小小,看起来翻不出花浪的样子。而且吧,都瘦瘦小小的,也不像是会武的人。这就基本排除了对头派人行刺的可能。 问了小苗的几句基本情况。纯正的当地方言,而且附近村庄什么的很熟,可以确定就是本地人。又问蔡换儿和小喜。 她们就装成胆怯的样子弱弱回:“俺们,是两姐妹,家乡遭灾,跟家人失散。年纪小长的又一般,大户人家不肯用俺们,幸好遇到小苗大哥,说带俺们去过能吃饱饭的地方,俺们就来了。” 嗯,是外乡人没错。样子也普通的没边了。 小管家问:“你们会什么呀?” “洗衣拖地烧水炒菜俺们都会。只要肯留下俺们,俺们啥都干。”小喜一副急于留下的模样。 小苗在旁看的呲牙,暗忖:果然女人得罪不得呀。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还演的这么真? “嗯。”小管家摸摸小胡子,表示满意。 想当丫头还不简单,只要不是妄想爬主人床就好。 “等着。”小管家这关是过了,可是他也不敢作主随便收留陌生人。 于是,就报上总管家耳朵外去了。 总管家忙着呢,正候着麻九安排指示,哪里管得过来。回复:“让他看着办。” 竟然过了小管家面试关,说明问题不大。 小管家一听,就作主了。 他把蔡换儿和小喜分去前院烧水扫地倒马桶。至于小苗嘛,年纪小小,看着挺机灵的,就当个跑腿小厮得了。 蔡换儿和小喜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到底是新来的,小管家不敢把她们放到后院去,先在前院试用几天,若是满意了,再重新分配不迟。当然,蔡换儿和小喜不在意,只要能进麻九老巢,分哪都无所谓。 前院的角落,是下人待的地方。 看到新来的两个瘦瘦小小,面相又普普通通,管事娘子就先指示:“一个去烧水,一个去抹桌子。麻爷今日心情不好,都把皮绷着。” “是。” 烧水这事自然就归了小喜,她可以暗中做手脚。抹桌子的是蔡换儿,当然不止她一个人。 前院常用的偏厅侧厅正厅都得抹一遍。这是每天的工作之一。 蔡换儿开始套近乎了。 正好,跟她一组的是个中年妇人,看着面相是个要强的,手脚也麻利。 “大姐,咱们去抹哪里呀?” “偏厅。麻爷才用过早餐的地方。你新来,勤快点。” “哎,好。大姐,你叫我换儿就行。” “行。”对方很爽快。 蔡换儿顾不得打量前院,一门心思就套话:“对了,大姐,麻爷每早在前院用餐?” 第343章 见机不妙 “平时回来都在三太太那屋,今早在前院。”这位大姐回答完毕后才觉察不对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蔡换儿轻松笑:“没什么,好奇随便问问。” 妇人就暗中嘀咕了:以前新来的个个都胆小沉默,惟独这位活跃又多嘴,怪事! “对了,换儿,你是哪里人?”大姐开始反过来套她的底细了。 蔡换儿就把家乡遭灾的故事重新演说了一遍,末了说:“谢天谢地,可算有人收留俺们姐妹了。不然呀,这个冬天还不知能不能熬过?” 大姐就震惊了,小声试问:“你可知麻爷是什么人?” “知道啊。”蔡换儿无知的笑说:“我才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让我吃饱穿暖就是大恩人。” 就这是非观,大姐也无话可说。 抹桌椅板凳时,蔡换儿絮絮叨叨说话,明里暗里打听昨晚发生的事。 大姐压低声:“快别说了。从昨晚起,府里就不对劲。听说今早麻爷脸色就不太好看。赶紧干活吧。” “谁说的?” “上菜的翠娘说的。麻爷还发火了,反正别撞枪口去。快点把活干完。” “哦。” 蔡换儿叹气,怎么自己就一副当下人的命呢?不过,前院仆妇们层次太低,消息不灵通,跟她们打听不出名堂。 只有等清闲了,悄悄四处溜达打听了。 把活干完,跟小喜碰头后,她也表示:“没打听出好消息。” “不过知道麻九还在这里。” “嗯,听说一直在发火。我猜可能是昨晚大当家潜进来闹出岔子了。” 蔡换儿点头:“现在问题是,这里庭院深深,怎么找大当家的呢?” 小喜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找角落不住人的地方躲起来。角落的话,我觉得前院不太可能。” “没错。”蔡换儿赞同:“前院杂役多,护院打手也多。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处。那就只有后院。可后院咱们不容易混进去。” 小喜笑:“大白天不好混,晚上还不容易吗?” “你是说晚上潜进去?可是晚上防备更严吧?” “放心,再严也有空子钻。”小喜却不当回事。 蔡换儿皱眉:“不知小苗混的怎么样了?” 小苗混的还行。 因为是跑腿小厮嘛,他为人又机灵,又是本地人,跟大伙很快打成一片。所以他听到的消息就比蔡换儿两个快多了。 昨晚的确进来不明人士,而且武功还奇高。一院子的人都没拦住。还把麻九新抢来的一个女人劫走了。于是大伙昨晚忙了半宿。 小苗就追问:“劫走了?这么厉害?” “反正不见了。村里也搜过了,江面也封锁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今儿麻爷还大发脾气呢。” “那他们是什么人呀?看清了吗?” “没看清,蒙着脸呢?反正武功特别厉害。尤其是轻功,我的妈呀,真的在半空飞来飞去的。我可算见识了。” 小苗就暗疑:可能真的没逃走。也许蔡换儿说的对,的确藏身在这座堡垒似的宅子里。 前头有人使唤,让去村里送信给村长。 小苗自告奋勇要跟去学做事,被允许了。 借着跑腿的功夫,小苗还留意了外面的情况。村里倒是一切如常,可是村口和渡口多了麻九的人一个一个检查放行。 回来的路上,小苗意外见到了麻九。带着一帮人脸色阴沉的去了油坊。 小苗拍胸口暗自庆幸:还好走的时候没落下什么东西,不然身份就暴露了。 这样捱到黄昏,小苗又找到机会去杂役屋送口信。趁机跟蔡换儿和小喜交换消息。 然后,就约定晚上溜进内院去。 麻九很烦,时不时就发火责怪手下,闹的人心惶惶,并且加强了戒备。 饶是铺天盖地搜查,还是没抓到不明来历人士的影子。油坊的确有人待过,可什么痕迹也没多留。这令麻九很烦燥,总觉得大事不妙。 他已经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官府也被他收卖了。所以在这方圆百里相当于土皇帝般存在。没想到,自打昨天遇到那两个外地女人开始,乱七八糟的破事就来了。 已经知道闯入青浪滩的是两男两女,都面生,但来者不善。可人一到青浪滩就不见了。怎么找也没找到。破庙也是人去楼空只剩熄灭的火堆。 麻九摸着下巴踱步。这些陌生人可知已经上岸,村里每家都搜过了,会藏在哪里而不被人发现呢? 麻九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忽然停步自语:“听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难道他们……” 这种可能也许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 “来人。”麻九一个激灵扬声高喊。 入夜,四周并不安静。 犬吠不停,不时有说话声。 蔡换儿和小喜窝在灶屋嗖厨娘们拉家常扯闲谈。就等着天色渐深,然后找机会溜进内院。现在嘛当然是烤火,把身体暖一暖哦。 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听到有丫头奔跑过来惊慌:“快,快来。” “出什么事了?” “总管家让所有人都去前院集合呢。一个不许留。” “为什么呀?”大伙都不解。 当然不解归不解,还是收拾收拾相邀着一块去集合。 蔡换儿眼珠转转,对小喜轻声:“可能不妙。” “咱们瞅空子溜了吧?”小喜也预感不好。 “嗯。” 正好,三三两两挽手奔前院去集合。蔡换儿和小喜也笑眯眯手挽手磨蹭在后面。转过廊角时,借着天黑,两人动作麻利的闪躲起来。 天渐黑,廊灯点起,到处灯影重重。 蔡换儿和小喜个子都偏瘦小,躲的很顺利。唯一不顺利的是进入内院的门前增派了护卫。她们两个一时又没编好借口,只能干着急。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闹哄哄的?”小喜不解。 蔡换儿慢慢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发现大当家的了,也可能是怀疑我们了?总之,这个兆头不好。” “不知小苗怎么样了?”小喜幽幽叹一声。 蔡换儿神情古怪:“自身难保,你还惦记小苗?哟,小喜,看不出来呀。” “你阴阳怪气什么呢?”小喜不乐意了,瞪她:“别闲扯。快想办法。” 第344章 会合 蔡换儿翻翻眼睛:“办法大家一起想嘛。你可千万别全寄托在我身上。” “我就寄托了。谁让你脑瓜灵,鬼点子多呢。”小喜展眉笑。 “多谢。”蔡换儿用咬牙的方式谢她夸奖。 非常时期,蔡换儿脑子也一片空白,只得勉强:“还能想什么办法,当然是混入内院喽。” “怎么混?” 蔡换儿低声:“这好办,跟我来。” 内外院隔着一堵墙,有院门,但也有守门人。平时进出的基本都是女的。老妈妈辈和丫头们。小厮什么的想进去也得有个说法才行。 看门的是两个嬷嬷辈。年纪稍大了点,可眼神犀利的跟雷达似的,一个公苍蝇也飞不进去。 小喜看了一阵,摇头:“怎么进去呀?咱们两个可是生面孔。” 蔡换儿轻笑:“这就看你的喽。” “我的。” “来,耳朵过来。”蔡换儿已经有计策了。 小喜贴耳过去,听她说完,竖竖大拇指:“就这么办。” 正正衣襟,调好情绪,蔡换儿和小喜两个大摇大摆就要进去。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嬷嬷严厉问了。 小喜将手绢一甩,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拿开。”其中一个老嬷嬷打她手一下。手绢落地。 小喜大惊小怪:“哎呀,我的手帕呀。脏死了,你赔。”她竟然推了嬷嬷一把。 “你敢推我?”嬷嬷震惊了。 她们虽然是守门人,权力可不小。小丫头们没给点好处,就不放行。 “我就推了,怎么着吧?我还推。”小喜盛气凌人又是一推。 嬷嬷怒了,伸手就来揍她。 小喜灵巧的一躲。一个嬷嬷肯定不够抓,就唤同伴:“快来抓着这小娼妇。” 闷不吭声的蔡换儿瞅准时机,矮着身,一溜烟就进了内院。 小喜余光瞄到她得手,便开始手一指对嬷嬷们说:“喂,有人进去了。” “谁?”这一看,另一个小姑娘不见了。八成是进了内院。 嬷嬷大怒:“臭丫头,给我出来?” 不但没出来,小喜还飞快的窜进去,压根没拦住。 嬷嬷们虽然力气是有一把的,但灵活性比较差。何况人家是有备而来。 等她们反应过来,小喜也溜进去了。 于是大喊:“来人啊!有贼啊。” 这一嚷,所有人都知道两个面生的丫头进了内院。 然后再一盘查,竟然是今天才进来的外地少女。麻九便知道真的有人混进老巢了。 且说,混进内院的蔡换儿和小喜会合后,根本不敢大摇大摆了,而是借着夜色的掩护穿过层层廊院,直达最深的后院。 “别跑了,我走不动了。”小喜喘着粗气停要一处假山后。 蔡换儿四下左右张望:“完了,迷路了。” “先歇会再说吧。”小喜扶着假山坐下。 “你歇,我探路。”蔡换儿朝着有灯光的地方摸去,竟然是座小小院落。里头住着人,还有说话声。 听不懂当地方言,不过可以肯定是女人的声音。 蔡换儿就松口气:女人比较好说话。 可是,等她返回去接小喜时,假山四周空无一人。 “小喜?”蔡换儿小声唤。 除了夜风拂林沙沙声,竟然寂静的可怕。 “小喜?小喜?”蔡换儿心略慌。 好不容易跟小喜会合,又丢了,这下好了,自己成孤家寡人了。 “小喜!”提高了嗓门。 “我在这里。”小喜的声音却是从假山里发出的。 蔡换儿松口气,顺着声音跑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看清假山里的确露出小喜的脸。 “你快出来呀。” 小喜却招手:“你快进来。” “啊?还进来?小喜,你没事吧?” 小喜笑了:“我没事。没有葳脚也没有卡脚,好得很。快来吧。” 蔡换儿狐疑:“从哪进来?” “就我刚才坐的地方,你往下走两步就可以看到一个仅可容一个过的洞口。快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是吗?”蔡换儿觉得小喜开心的不正常。 按照提示,蔡换儿果然找到洞口,真的只能容一个过,还得是个瘦子,胖子过不了。 “换儿,来了吗?” “来了。”还有回声。 蔡换儿适应了黑漆漆后,就看到小喜走过来,指:“看了没?” “那是谁……”不远处还站着两人。但蔡换儿没认出来。 其中一人慢慢走过来,越来越近,身影也越来越眼熟。 “换儿!”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 蔡换儿不敢确认:“你是……” 话音刚落,就被大力一抱,落入一个宽厚怀抱:“是我。” 气味也熟悉,蔡换儿昂起头,这下看清楚了。 “大当家的?”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刑元绍! 蔡换儿忽然就眼泪飙出来,顺手也抱着刑元绍哽咽:“大当家的。你没事就好。” “傻丫头。”刑元绍轻笑了:“我没事。”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哭。”蔡换儿还把眼泪鼻涕一古脑蹭到他前胸。 刑元绍好像无奈一笑。 “行了行了,不过分别一夜半天嘛,至于吗?”这声音是颖姑。 蔡换儿抹抹眼泪,绕过刑元绍的身板,探头问:“颖姑?你也没事吧?” “我很好。不过我们姑娘有事。” “邵素素?”蔡换儿松开刑元绍,小心的探过去:“她也在这里?” 底下传来个声音:“对,我也在。” 蔡换儿低头一看,邵素素半坐半靠在石壁上,若不是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压根不会想到这里还会有人。 “你怎么啦?” “一言难尽。”邵素素问:“你们怎么会混进来?”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颖姑催:“没时间了,尽量简短。” 蔡换儿继续蹦到刑元绍身边,挽着他胳膊:“好吧,我来说。” 刑元绍看她一眼,没拒绝她的亲昵。 蔡换儿一贯的伶牙俐齿,把昨晚到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一讲叙。还真的很还原,没有一丝一毫的添加。 最后说道:“看来,我的推测没错。你们的确还藏在麻九的老巢。” “嗯,没错。”刑元绍拍拍她:“换儿,是的。你的判断是对的。” “谢谢哈。”得了刑元绍的夸奖,蔡换儿飘飘然了。 第345章 靠山的秘密 “原来如此!”邵素素点头:“还真是误打误撞啊。” “不,你说错了。这绝不是误打误撞。而是我缜密分析得来的正确结论。混进来绝对不是单凭运气,还得靠这里。”她点点自己脑袋。 “这里,很灵光。”刑元绍轻轻戳她一下笑:“说的好。换儿她们能顺利进来,不是靠误打误撞,而是凭聪明。” “还是大当家的最了解我。知己啊!”蔡换儿趁机就把头靠过去。 小喜轻轻笑了:“好了,该你们了。说说看,这一晚到底发生什么了?还有邵姑娘,你怎么没逃出去呢?” 蔡换儿也附合:“对呀。邵素素,你平时不是名堂挺多吗?怎么会连小喜也不如,还受了伤?” “你就幸灾乐祸吧?”邵素素鼻哼了一声:“我当然是有原因的。” “说说看?” 邵素素阴沟里翻船被麻九带到青浪滩来。当时是很恼火,可她却也不慌不忙。因为一旦行动得到自由,就要麻九好看。 到了地方后,她跟小喜是分别安置。 她被分到内院一处闺房,看布置还算高档,还派了两个婆子过来服侍梳洗。 邵素素从善如流的任由服侍。梳洗罢换上的是华丽的红装。这下她心里有数了,可能麻九今晚就想入洞房吧? 但她也不反抗,装成一副顺成的模样,就等着洞房时生擒麻九。 没想到小喜先她一步跑了。惹得麻九很不高兴,担心邵素素自由后也跑掉,就派人送了一壶浓香的茶,其实在里头做了手脚,务必令邵素素浑身软绵绵,防止她跑掉。 邵素素闻出来了,装傻当不知道,假意喝了却全吐光。 黄昏时,麻九就笑呵呵的来当新郎了。邵素素面无表情等着。 等到只剩他们两个时,邵素素忽然发难,控制了麻九。谁知麻九以为她是仇家派来的杀手,承诺只要放了他,金银财宝任她搬。 邵素素不屑一顾。麻九便又威胁,她走不出这里半步。 邵素素还是不屑一顾,全然不把他的威胁利诱放在眼里。于是麻九说出一个更大靠山。那便是如果不乖乖把他放了,他在京城的干爹一定天涯海角不放过邵素素。 这个说法邵素素很感兴趣,追问之下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是什么?”蔡换儿和小喜异口同声问。 邵素素问:“你们确定要知道?” “怎么?知道了,有什么风险?” “知道越多,越短命。”邵素素平静说:“事关京城权贵之一,一旦走漏消息,后果自负。” 小喜被吓住了,马上:“我放弃好奇心。” 蔡换儿悄悄问刑元绍:“她是来真的还是故弄玄虚?” “真的。”刑元绍小声:“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难道有关谋反的秘密?不然我想不出知道了后果会有那么严重?” 邵素素静默小会:“没错,跟谋反差不多。” “啊?”小喜讶然。 蔡换儿却问:“当事人是谁?” “某王爷。” ‘嘶~’小喜抽口冷气:“不会吧?河匪的干爹是京城某王爷?”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多年屹立不倒?还有呀,这座像城堡一样的麻家大院你们看过了吧?当河匪的把老巢修的如此高调,难道他疯了不成?” 这么一说,蔡换儿就认真想了想:“对哦。一个有名的河匪,拦路抢劫,官匪勾结就罢了。老巢这么张扬的说明底气十足,根本不怕官府剿匪。而且吧,附近河面他就算称王称霸,怎么可能那么富有呢?” 刑元绍点头:“他不像河匪,倒像本地土皇帝。” “对,就是这个感觉。整个村子都受他控制,养了那么多打手,钱哪来的?抢也不至于抢成一方霸主吧?” 小喜恍然:“所以,这个麻九的财路另有名堂?” 邵素素轻轻点头:“没错。分析的很好。”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受伤的?”蔡换儿不解问。 “后来……”邵素素语气降下来,落寞道:“后来,我就让麻九拿出证据呀。不可能他说跟京城某王爷有交情我就得信吧?” “没错。” 邵素素本来就是大内的人,虽负起皇宫安全,可也擅长收集京城各达官贵人的小秘密。所以对麻九爆料很感兴趣。因为麻九确实说了一个王爷的名字,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临时造假。 麻九就答应带邵素素去书房,那里有平时的书信来往。 邵素素也是艺高人大胆,所以就押着麻九去了书房。 谁知就中了机关! 中了机关后情势逆转,邵素素被生擒了,麻九倒没有马上杀她,而是把她关的后楼,目的还是想以她引来同伴。毕竟麻九是不太相信一个会武功的女人只是单打独斗的。 所以,当晚,邵素素所在的小楼暗中派了人手看紧。刑元绍和颖姑夜探之时,没费多大的时间就摸到这里。虽然跟邵素素见面了,但也暴露了。 因为邵素素伤在双手和双脚,所以带上她根本跑不快。他们仨在麻家大院东躲西藏后,决定还是待在最危险的地方等机会。 “所以,你们这一夜其实一直藏在这里?”蔡换儿惊讶问。 颖姑点头:“嗯。我负责照料大人,原公子负责找吃的和药。” “邵素素,你不要紧吧?” “死不了。”邵素素口气还是很硬的。 小喜着急:“那现在怎么办呢?是待这里还是冲出去?” “且慢。”刑元绍安抚:“外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哦,是这样的。我们猜麻九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忽然就开始大搜查自己住的地方。我们怕暴露就溜进内院了。啊,糟了,小苗还不知怎么样了?” 颖姑道:“暂时顾不上他了。趁着天晚,赶紧出去是正道。” “可是小苗……”小喜刚要反驳。 蔡换儿就安抚:“小喜,放心。小苗是当地人,他为人又机灵,一定会吉人天相的。也许,他跟我们一样,发觉不对劲,早就躲起来呢?”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呀?” “当然会管呀。但现在我们自身难保,你说怎么办?”蔡换儿问。 第346章 放火 问小喜,她也束手无策,只能看向刑元绍。 刑元绍目光闪动,道:“小苗肯定要管,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把你们送出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那怎么出去?外头可是严加防守了。” 刑元绍对颖姑道:“你跟邵姑娘一起,等外头起哄,趁机闯出去,可以吗?” “没问题。”颖姑道:“我能行。” 邵素素轻叹:“颖姑,怕是要连累你了。” 蔡换儿赶紧问:“那我们呢?” “你跟小喜还有我,趁着天晚,分散三个方向……” “做什么?”小喜问。 刑元绍吐出两字:“放火。” “放,放火?” “嗯,趁乱混出去。记着,是放火,火越大越好。最好不要伤人。” “明白了。”蔡换儿却斗志昂扬:“这叫声东击西。” 邵素素却忧:“这一招并不新鲜,麻九会上当吗?” 刑元绍淡淡一笑:“他上不上当无所谓,最主要是搞的这里混乱就行了。救火总是第一位的吧?” 大伙一齐:“明白了。” 说到分散,蔡换儿自认没问题。小喜也保证:“我能行。放火还不容易。” “好,分头行动。” 刑元绍忽然对蔡换儿叮嘱:“小心。” “嗯。” 天色已黑,虽各处都有灯,加外搜寻的护丁到处走动,可难不到蔡换儿。 她个头小,为人又机警,很快就窜到东边去了。 东边是马厩之类的地方,屋子也分散。蔡换儿自然不会去点别人的屋子,而是看到草料房堆码起层层草料,觉得机会来了。 可是草料房有人,在说说笑笑,根本混不进去。 这里,北边忽然火光冲到,有人惊慌:“不好了,走火了。” 于是,草料房的人都跑出来观望。当然,也有人跑去北边看热闹兼救火。 有伙计议论:“奇怪了,北屋那边怎么会起火?又不是后厨。” “有什么奇怪的?天气这么冷,总得烤火吧?我看呀是有人躲在屋里烤火,不小心烧了什么吧?” “这倒是。” 蔡换儿把草料房也点燃了,很快就尖嗓子叫:“不好了,起火了,快来人啊。” 夜风又猛,草料房很快就火势汹汹,大伙手忙脚乱的抄起木桶水盆救火。 越来越多的人赶过来一齐扑救。 趁着混乱,蔡换儿就朝后门溜去。这会都乱着,谁会注意瘦小的她呢。 两处火光冲天,麻九都惊动了。 正乱着,西边又起火了,而且火势也是越烧越旺。 所有人都惊动了,男女老少上上下下又喊又叫又哭又闹的,十分热闹。 ‘噼噼啪啦’火光燃烧,把半边天都照亮了。 麻九知道有人搞鬼,可老巢三处起火,谁也顾不得抓贼了,都扑火去了。 颖姑带着邵素素趁乱逃出,一路上也遇到阻拦的人,都让颖姑解决了。 刑元绍本来是可以轻松遁走的,但他摸黑了脸,装成护院的样子一处一个的问:“前院的小厮都在哪?” “在西边救火呢?” 去到西屋,刑元绍在奔跑的人群中张望。还好,天是亮的,火光是热的。 “小苗!”刑元绍忍不住大喊。 如果都安全了,惟独小苗下落不明,刑元绍绝对良心不安。 “原,原少爷。”角落有人弱弱问。 刑元绍听到了,赶过去见到小苗缩着头怯怯问:“你是原少爷吗?” “是我,小苗,赶紧逃。” 小苗松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忽然问:“换儿和小喜呢?” “放心,她们都好。” “那行。走吧。” 原来小苗是个鬼机灵。听到管家下令搜府上,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就没去小厮房取暖,而是悄悄的朝换儿和小喜待的地方去。 没想到半路就看到打手们一涌而去,他就躲起来了。 一直躲躲藏藏的,直到起火了,他才探头探脑的准备开溜。 后门他不熟,就打算走前门去,好在无意中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就留了心看了看。觉得声音像是原少爷的,所以他才大着胆子问了句。 刑元绍没有受伤,武功也没失,就算带着小苗,却还是轻松的出了麻家大院。 当然,一路上也遇上打手们,可谁也不是刑元绍的对手,一率败下阵来。 小苗就兴奋了:“原少爷,可不可以教教我呀?我最羡慕有武功的人呢。” “以后再说吧?” “哦。” 出了麻家大院,还在坡上啊。 刑元绍四下张望,忽然问小苗:“你还记得今早躲的那家油坊吗?” “记得。”小苗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马上点头:“我带你过去。” “好。”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会合的地方。 刑元绍姑且一试。 如果换儿和小喜安全的话,一定不会在麻九老巢附近游荡,肯定是找地方躲起来。那什么地方最安全呢?大概就是那座油坊了吧? 果然,刑元绍推测的没错。 蔡换儿别的地方也不熟,就油坊这里她还记得怎么走。趁乱溜出来后,就磕磕绊绊的爬进油坊等消息。 好在,小喜也是个机灵的,同样也想到了油坊。 于是,蔡换儿和小喜两个成功会合,躲在窗户后偷瞄外头。 麻家上空,亮如白昼。青浪村的村民也看到了,纷纷赶去凑热闹。 路上,时不时就有村人结伴而过。 “换儿,你说,他们会过来吗?” “别的我不知道,大当家一定会的。” “这么肯定?” “嗯。我们提到这个地方,大当家一定记住了。再说,他会去找小苗,把小苗也安全带出来。所以这个地方,他们一定会找来。” 小喜惊喜:“真的?” “大当家的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 小喜想了想:“对哦。大当家是不会丢下小苗不管的。” 哈着手,蔡换儿忍不住跺脚:“怎么还不来?” “不知邵素素她们两在哪里?” “不用管她们。她们安全得很。”蔡换儿安慰。 等了大约半刻钟,就看到路上来了两个人,一高一矮,走路还故做镇定。 弱弱的月光下,高个子脸色是黑的。 小喜轻声:“是他们吗?看起来不像呀。” “是他。”蔡换儿惊喜:“看走路姿势。” 第347章 逃离匪窝 说话间,这一高一矮就飞快的窜到油坊外,还机警的四下张望。 蔡换儿和小喜把窗推开,小声:“大当,啊不对原少爷。” 刑元绍和小苗同时松口气,还好赌赢了。 他们四人会合,劫后余生般欢喜过后,刑元绍就建议:“得赶快弄条船,不然总归是白忙一场。” 小苗自告奋勇:“我知道渡口在哪?” “带路。”蔡换儿大力拍他肩:“小苗,能不能最终逃出魔掌,就看你的了。” “放心,我会尽力的。” 小苗到底来过,对这里的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 渡口跟她们上岸的地方离的并不远。 有不少船横七竖八的任意停泊,夜色深深,四周除了水浪,没有杂音。 “你们怎么才来?”其中一只船篷打开,颖姑小声问。 蔡换儿和小喜一愣:“你们在这里?” “是呀,等你们很久了。快点吧。小心麻九反应过来就不好了。” 刑元绍笑摇摇头:“上船吧。” 麻九此时焦头烂额,引以为傲的老巢眼看就要毁于一旦。井是有两口,可远远不够呀。而且建在坡顶,取水真的不方便。 等他想起派人去渡口排查时,刑元绍一行人已经在茫茫水上划向秀水镇。 邵素素手中毒针,而脚是被打伤,所幸,毒性已排除,只是行动不便罢了。 “我说邵素素,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蔡换儿在船舱问。 “什么意思?” “一个河匪把你伤成这样,就这么算了?” 邵素素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杀麻九容易,拨根比较难。” “所以,你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可能算了。”邵素素哼一声:“我自然会让他付出代价。” 蔡换儿感兴趣:“所以,你想怎么样?” 邵素素不理,闭上眼说:“让我静静。” “你还没静够?”蔡换儿推她:“调官兵剿匪呀?你又不是头一回这么干?” 颖姑急忙劝开她:“换儿,别烦我们姑娘了。麻九的事,我们自然会有后续动作。” “到底是什么?” “对不起,不方便透露。” “切。”蔡换儿看看船外划浆的小苗:“大家都是自己人,也算历经患难。说说看嘛,也许大家一起想办法,说不定效果更棒了。” “切。”邵素素嗤之以鼻。 蔡换儿眼睛亮晶晶小声问:“那个王爷到底是谁呀?”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可是我真的好奇嘛。你们不能说一半留一半吧?” 颖姑劝:“还是不知道的好。” “提示一下?” “不能。”颖姑好心道:“换儿,你们此去要对付的是靖安侯,不是某王爷,所以不要再问了。真的没必要。” 小喜却是个识时务的,捂着换儿嘴笑:“哈哈,不说了不说了。我们没兴趣。对不对,换儿?” ‘唔唔’蔡换儿以眼杀人,示意小喜放手。 小喜哈哈:“看到,换儿答应了。” 邵素素睁眼看看她们俩,又闭上眼:“不要吵我清静。” “切。”小喜放开蔡换儿撇嘴。 蔡换儿大口吸气,掐一把小喜:“你捂的也太严实了吧?差点没要我的命。” “不好意思,我可是无意的。” “算了。不计较了。”蔡换儿看一眼邵素素和颖姑,对上一个话题也不再提起。因为她忽然想到刑元绍应该也知道某王爷是谁,到时问他不就得了。 河水幽深,还泛着清冷的水光,两岸一片沉默。 若不是小苗带路,他们很可能会迷路。 直到天快亮时,才划到秀水镇。 刑元绍甩甩胳膊,苦笑:“酸麻,水手这碗饭,我还真吃不消。” 小苗笑:“我还好。” 蔡换儿一听,马上就清醒了,探出头:“原少爷,我给你揉揉吧。” “好啊。”刑元绍把手伸出她。 蔡换儿立马就屁颠颠的出舱,双手学着按摩手法,一点一点揉着刑元绍紧实的胳膊。 小苗故意:“哎呀,我也手酸了。” “自个回家找妈去。”蔡换儿还笑着调侃他。 “小气。” 船慢慢悠悠靠近渡口。秀水镇还在沉睡。 小苗很热情:“去我家吧?这一夜也够累,先去我家歇息吧?” 刑元绍看向蔡换儿问:“你说呢?” “可行。虽然后有追兵,可怎么也得吃口热饭再走吧?”蔡换儿又呶呶嘴:“还有伤员呢?” 刑元绍便冲小苗:“好,小苗,麻烦你啦。” “不麻烦,欢迎。” 小苗的娘提心吊胆,听到小苗的声音,又惊又喜迎出来。可是看到一下来这么多年,又愣了。 “娘,赶紧烧饭,他们还要赶路呢。”小苗招呼:“他们都是自己人。来来,进屋歇会吧。” 刑元绍很歉意:“大娘,给你添麻烦了。” 他递过去一锭银子,小苗娘急忙:“不用不用。来的都是客,我收钱那成什么啦?” 刑元绍迟疑。 蔡换儿接过银子,笑吟吟挽着小苗的娘:“大娘,我来帮你烧火吧?我很会烧火的哦。” “不用,你去屋里歇着。” “我不累。”蔡换儿就挽着小苗娘进了后厨,然后把银子放上灶台:“大娘,虽然我们是来作客的,可自古没有空手作客的道理呀。这是心意,请你收下。” 小苗娘还在推辞,蔡换儿就笑说:“大娘,其实这里有一多半是小苗挣的。他帮我们带路,这是辛苦费。收下吧?” “这?还是不妥。”哪有这么大一锭的辛苦费。 蔡换儿放进她手里,笑:“我们也不差这点钱。大娘,你就收下吧。你不收,我们怎么坐得住呢?” “那,多谢啦。”大娘差钱,而且很穷困。 蔡换儿给她找了这么多借口,每一条都在理,还不收的话就矫情了。 刑元绍站到厨房门前,听得不由莞尔。 天还没大亮,小苗家炊烟袅袅。 小苗热情端茶倒水,然后他就悄悄提出个无理要求:“原少爷,你们是上京对吧?能不能也带我去见见京城世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了。 本来这次上京就充满危险性,带上一无所知的小苗,这叫没事找事? “不行。”刑元绍直接拒绝,一点也不委婉。 第348章 继续北上 深秋的雨,格外寒冷。 马车辘辘前行,这回车夫竟然是小苗。 马车内的是邵素素和颖姑。刑元绍带着蔡换儿和小喜继续别兵分两路。 本来刑元绍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带上小苗上京的。是邵素素发话,愿意带着小苗上京见世面,不过条件就是当车夫和跑腿的。 小苗满口答应。让他跑腿没问题,能跟着有本事的人混,他是极乐意的。不过驾车他并不会,还是颖姑一路教一路学,慢慢会的。 因为邵素素有伤在身,所以前行的速度可以缓慢,不急于进京。 “大人,你打算把这小子安置在哪?”颖姑看一眼兢兢业业驾车的小苗,轻声问邵素素。 邵素素闭眼懒洋洋回:“这有何难。进京后就让他跟着刑元绍。” “可是,他们到底在哪落脚咱们并不知道呀?” 邵素素轻轻睁眼,笑了:“颖姑,你出门在外是不是糊涂了。他们落脚何处,还担心咱们查不到?” “当然是能轻易查到。可是咱们还能调动人手?”颖姑担心的是走上工作岗位,还有轻易的调动人手去查刑元绍一行人下落。 “这有何难?”邵素素轻哼笑:“不用咱们查,靖安侯想必比咱们更急。” “大人是说……”颖姑下巴一掉,不可思议。 邵素素垂眼沉吟:“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打算走这一步。” “其实,我还是同情刑元绍的。”颖姑期期艾艾。 “颖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刑元绍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所以我才说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为难他的。” “那就好。” 邵素素望车顶:“老实说,我对这桩豪门恩怨还挺感兴趣的。” 颖姑眼微突。 “他们在防着我,以为我不知道吗?哼,太小看人了。”邵素素又冷哼:“我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可是大人……” “颖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私下里,刑元绍是对我有恩的,对吧?这我知道。所以我跟他没有私人恩怨了。有的只是公事。如果抛开公事,我一定也是站他这边的。” 颖姑把这话好好捋了一遍,慢慢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邵素素重新闭上眼睛休息。 只要不掺杂私怨,颖姑相信,邵素素还是公正的,绝对不会与刑元绍为敌。其实经过这么多事,颖姑对刑元绍的印象大大改观。虽然身份上还是兵与匪,可是感情上,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 如果刑元绍上京认亲一路顺风,那就是靖安侯世子。那就不管名义上还是真实身份,都是自己人。 “唉!”微微一叹,颖姑忽然笑说:“那个丫头,可惜了。” “谁?”邵素素微掀眼皮。 “蔡换儿。”颖姑摇头笑:“她真是可惜了。容貌虽平凡,却当得起冰雪聪明。古灵精怪的,鬼点子真不少。” “这丫头啊……”连邵素素都笑了,也跟着轻叹:“是可惜了。如果她有绝世容貌加上聪明头脑,怕是天下人都为她所用。” 颖姑赞同:“是呀,可惜相貌不好看。不然,刑元绍早就是裙下臣了。” 邵素素却抚抚额:“颖姑呀,你呀,还是眼力见不行。” “大人,此话怎讲?” 邵素素却不肯讲,只说:“自己好好想想。” 说罢,她又闭目养神了。 颖姑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她跟了邵素素这么久,却还是眼力见不行呢? 且说刑元绍带着蔡换儿和小喜走的是另一条路。 下雨了,路上不太好走,泥泞遍地,加上冷风冷雨,惹的蔡换儿叫苦连连。 “大当家的,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吧?实在不好走呀。” 幸亏蔡换儿穿的是雨靴,不然够呛。可是她穿的是夹裙,无论怎么提裙角,还是免不了溅到泥。小喜跟她一样。 刑元绍人高腿长,走泥路不那么吃力。 他四下张望:“前面有户人家,过去避避雨再走。” “耶!”蔡换儿高兴了。 这户人家是庄户人家,快入冬了,农闲。看到有人避雨,还很热情搬出板凳招待。 刑元绍道谢。蔡换儿去讨热水喝。 正在歇息的时候,忽然路上飞奔过几匹快马,载着人迎雨疾奔。 “那个人,好像是……”小喜注目盯着看,然后迟疑。 蔡换儿点头:“是林卓群。” “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小喜纳闷:“这条路,直达秀水镇呀。” “说明,他也经过秀水镇?” 小喜皱眉:“那为什么不避雨,这么急?他好歹是林家大少爷啊。” 蔡换儿想不出来:“不知道。” 听着她们两人议论,刑元绍默不作声。 他想的比蔡换儿深远。 如果麻九的后台靠山是京城王爷,那林卓群会不会跟麻九也认识?要知道林卓群可是常年出京四处走动。他要是结交了麻九,也不是不可能。 麻九的干爹是王爷,那么他一定进过京,说不定在京城就认识林卓群了。而林卓群这人不太拘泥礼节,他肯定也不会嫌弃麻九的河匪身份。 如果是这样的话……刑元绍垂下眼,盯着脚尖。 雨小了,天色还阴阴的。 刑元绍仨人告别人家,继续上路。马车留给邵素素仨人,而蔡换儿和小喜都不会骑马,所以他们暂时只能步行。 按刑元绍的安排是等到另一个镇,再想办法租辆马车。 天黑了,野栈人满为患。 刑元绍仨人好不容易说通店家让出一家上房,多给了两陪的房钱才答应。 自然,两位姑娘睡床,刑元绍拼了两条板凳凑和。 吹熄了灯,蔡换儿和小喜并头躺着,捅捅她:“小喜,不困吧?” “困,我要困死了。”小喜打个哈欠:“走了一天的路,腿快断了。” “你就这点出息?” “我还真不习惯走长路啊。当初在侯府,可是足不出户的。就是上街也没逛这么久呀。我说换儿,你精神倒蛮好呀?” 蔡换儿咧嘴:“我是穷苦孩子出身,这点苦算什么?你睡吧,我找大当家说话。” 可是黑夜里传来刑元绍微微的鼾声。 “不会吧?”蔡换儿惊呼。 第349章 真情流露 某集市,秋雨纷飞。 刑元绍很有办法,竟然重新买了一匹健壮的马套着窄小的马车赶路。比起徒步行走好了百倍。 蔡换儿抱着一个集市上买的手炉瑟瑟发抖。 本来就够冷的,还下雨,寒意沁骨。 “你怎么冷成这样?”小喜不解问。 牙齿打着架,蔡换儿看一眼穿的膨胀的小喜:“我后悔了,早该买条棉裤的。这带毛厚披风好看不保暖。” 小喜笑的前仰后合的送她一个字:“该。” 当初一起去添置冬衣,就蔡换儿还笑话小喜和颖姑挑丑丑的棉裤,自己只买了一件厚披风。现在知道冷了吧? “换儿,看看大当家的,还赶车呢?都没埋怨一句冷。” 蔡换儿挑挑眼:“小喜,我们是不是太安逸了?” “是。不过我也不会赶马车呀?”小喜一摊手:“只能麻烦大当家的了。” 蔡换儿搓搓手炉,垂眼想了想:“我去陪陪大当家的。” “去吧去吧。”小喜巴不得:“我正愁没地方伸脚呢?” 蔡换儿紧紧衣领,捧着手炉出车门,迎面灌入一股冷强风,她打个寒颤。看一眼刑元绍坚实的背影,还是果断迎着冷风爬过去。 “大当家的,你还好吧?”蔡换儿关切问。 刑元绍已经改了相貌,很普通的中年男子。 “换儿,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我,我不冷,我有手炉。”蔡换儿忍着冷风,坐到他身边问:“你冷吗?” “还好。” 蔡换儿偏头仔细瞅他:“还好?你脸都冻红了。” “风吹的。” “大当家的,慢点赶,来,暖暖手。”蔡换儿很大方的把手炉递过去。 刑元绍微笑:“我手真不冷。” “呃?” “不信,你试试。”刑元绍把手伸过来握着她的手,笑:“很暖和吧?” 蔡换儿感受到热乎乎的大掌包握着自己的手,惊奇:“真的呀?” 刑元绍还解释:“因为一直手在动,不冷。” 驾马车,抖僵绳,手还是没闲着。所以不冷。而脸呢没什么挡地,也不动,所以被风吹的通红。 “大当家的,我把这围巾借你吧?”蔡换儿解下脖子的围巾,感到冷嗖嗖的,缩缩了头笑:“包在脸上就不怕风吹了。虽然不好看,但可以挡风寒。” “换儿,谢谢你。不过,我扛得住。你冷就进去。” “我陪陪你说说话吧?两个人说话就不会感到冷了?” 刑元绍把围巾重新给她戴上,端详一下笑:“这样很好。” 蔡换儿不好意思:“很土吧?” “不土。” 知道这是安慰话,蔡换儿不在意,捧着手炉看着前方:“还有多久到京城呀?” “大概还有半个月。” “这么久?行路难,难于上青天呀。”蔡换儿无声笑了:“所以这年头,出门真难。女人出门更难。” “嗯。”刑元绍赞同。 “从出生到死亡,也许有的人活动范围不超过二十里,可悲。”蔡换儿不由感慨。 刑元绍轻轻点头:“不是也许,是真人真事。啸山寨就有出生到现在都没去过庆阳城的村人。” “所以,为什么有些人那么热衷穿越呢?明明历朝历代对女人都不友好呀?出门太难,赶集都是大事件,有什么好怀念的?” 这话,刑元绍没听懂,不知怎么接腔。 “换儿,什么意思?谁怀念了?” “哦,我是说某些蠢货。放着眼前特别便利的衣食住行怨天尤人,偏偏怀念最黑暗最没自由的古代。你说那些蠢货可不可笑?” 刑元绍怔怔看着她,茫然摇头:“不明白?” 蔡换儿腾出手拍拍他:“不明白就对了。我就是吐槽发点感慨而已。” “哦?” 马车行驶在细雨中,行人甚少。 “哦,对了。”蔡换儿想起一件事,惊呼:“我忘了还你。” 她微掀衣襟,从贴身腰间拿出一把短刀递过去:“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大当家的,谢谢哈。” 刑元绍差不多把这刀给忘了,看一眼没收回:“你先借着。” “还借?” “嗯。京城也不是太平盛地。你拿着防身。” 蔡换儿想了想,乖乖收起来放好:“那我先谢谢啦。当然我会好好保存,但是如果无意中遗失,大当家的,我怕赔不起?” “没事。” “噢,谢谢。”蔡换儿把丑说说前头,竟然他执意要借,那就不客气了。 转过一道弯,雨势好像小多了。 “冷吗?”刑元绍问。 蔡换儿摸摸脸,开玩笑:“脸是冷的,不过心是热的。” “为什么?”显然刑元绍听不懂这玩笑话。 最后拼一把! 蔡换儿清清嗓子,眼睛笑弯弯:“因为跟你在一起啊。” 空气忽然安静,只有‘得得’马蹄声。 看着刑元绍坚毅的侧脸,蔡换儿忽然想哭:为什么还不死心呢?不说破多好呀,至少不会那么丢脸? “我,我回去了。”蔡换儿低头抱紧手炉,转身欲走。 腰间忽然多条手臂把她拦回:“别走,再陪陪我。”刑元绍忽然扭头认真对她说。 “嗯?”蔡换儿懵逼。 刑元绍将她身体拉正,浅笑:“我也想多暖和暖和。” “呃?”蔡换儿眨巴眼,再眨巴。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刑元绍扬唇笑了,将她拉近自己身侧,搂紧她:“这样更暖和对不对?” “……对。”蔡换儿生怕是自作多情,僵硬着身体迟疑。 刑元绍把马速放慢,低头俯看她,沉吟了下认真:“换儿,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我出生入死,出谋划策。” 蔡换儿讶然:“哦,这个呀,不算什么。我,我也是有私心的。” “嗯,我知道。不过,我还是谢谢你。” 蔡换儿明显放轻松了:“不用谢。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嘛。我也没损失呀。说起来的话,我还要认真的谢谢你。当初要不是你答应我入伙,也许我也不知流落到了哪里?” 想到小芬和小梅的遭遇,蔡换儿无端伤感了。 如果当天刑元绍狠心不收留她,也许她的下场也不会比小芬和小梅好吧?不然的话就是步二姐的后尘嫁个弱智公子混吃等死吧? 她有机智有口才又怎么样?这年头,女人出头就难。若是单凭机智与口才,何时才能出头呀? 所以说有一个能展现自己的平台多么重要! 第350章 当局者迷 刑元绍稍加沉吟,还是如实说道:“换儿,你不必谢我。其实当天我答应你入伙,也是有私心的。” 蔡换儿微愣。 “皮大姐一直跟我抱怨后厨人手少,想添个打杂的。村里没有合适人选,所以当时看到你那么肯定想要入伙,我想起皮大姐说的话,所以才答应的。” 蔡换儿搓搓脸:“如果后厨人手充足,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留我?” “是的。没有这个先例。” “可是我当时的处境你应该明白吧?” 刑元绍想了想:“大概了解。在那些人中,你应该是被欺负的,并且严重营养不良。确实是逃难灾民。不过啸山寨不会无缘无故收留他人,所以……” 蔡换儿略感失望:“所以,并非你好心,也并非我死皮赖脸成功,而是后厨缺人手?” “嗯。” “可是,小癞毛也是你们收留的可怜孤女呀?” “她的情况跟你不一样。当时她快死了,是老高媳妇可怜收留的。的确是命悬一线,若不相救就会死。” “而我的情况虽然糟糕,但一时半会死不了。”蔡换儿横眼:“大当家的,你心蛮狠哦。” 刑元绍叹气:“作为啸山寨老大,不心狠怎么行?” “理解。”蔡换儿苦笑一下:“好吧,我把感谢收回来。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刑元绍笑摇头:“不,是我欠你的。” “不用说谢。事成后多给银子就好了。”蔡换儿抬头望阴沉沉灰蒙蒙天空:“最可靠的还是银子。” “换儿。” 蔡换儿竖手:“大当家的,不用解释了,我懂。” “你不懂。换儿……” “好啦,我快冷死了。”蔡换儿猛搓手炉,挤个客气笑容:“你慢慢赶车,我先进去暖和暖和了。” 刑元绍看着她,欲言又止。 蔡换儿已经转身,慢慢爬进马车。 车内到底温暖多了,至少不用喝西北风。 小喜掩齿笑:“哇,互诉衷肠啊。” “不是,是摊开细说。公事公办。”蔡换儿闭眼靠在车壁上。 小喜敛笑,小声问:“怎么啦?我明明看到大当家搂着你的腰呢?” “嗯。搂了。怕我摔下去吧?” “不是吧?你坐的稳稳的,还怕摔下去?” “因为我当时想回来的,大当家的还有话说,扭身时差点摔下去了。所以大当家好心拉一把。” 小喜定定看着她:“换儿,你精神不太好呀?” “嗯,我想静静。” “好吧,我不吵你。” 小喜暗暗纳闷:刚才出去时,兴高采烈的,怎么回来灰头土脸的呢?到底他们在说什么? 黄昏又歇在路边小栈,这回要了两间房。 夜晚的风吹的窗棂咯吱咯吱乱响,小喜和蔡换儿都习以为常,并排躺着。 “换儿,你一直不高兴呀?怎么啦?” “没什么。路上辛苦呗。早知这么辛苦,我就不自告奋勇了。”蔡换儿微叹。 小喜笑:“你这话说的很外行呀?明明原来走过一遭的,知道路途遥远,路上很辛苦的。” “原来是夏天,虽然一身臭汗,但阳光明媚心情就好呀。现在都快入冬了,穿的又多,又冷,这一路上也没好风景,所以失策了。” 安静片刻,小喜道:“是大当家的得罪你了吧?你都不正眼看他了。” “有吗?” “有呀,刚才吃晚饭时,大当家的还给你夹菜来着,你的表情就怪怪的。” 蔡换儿浅笑了下:“可能我讲卫生吧。” “这是一码事?” “当然是一码事。夹菜用的是吃过的筷子吧?吃进嘴里,又夹菜给别人,很不卫生的。” 小喜侧身近距离盯她:“不会吧?” “干嘛这么看我?” “哦,我去看看明天太阳会不会打西边出来?换儿,你很怪知道不?” “哪里怪?” “你竟然嫌弃大当家的筷子?我的天啊,太阳真要打西边出来的。” 蔡换儿眼望账顶:“我一向讲卫生的,谁的筷子都嫌。” “才不是呢。你不要昧着良心狡辩好不好?” “好啦,小喜,不早了,睡吧。”蔡换儿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小喜平躺下,吐口气:“换儿,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知道不?” “知道。但为什么你提这个?” “因为大当家的,其实对你真不错。你没感觉出来?” 蔡换儿愣了下,淡淡:“没感觉。” 停了下,蔡换儿又说:“小喜,我发现你一直在帮大当家的说话。” “我是旁观者,看的清楚嘛。” “是吗?”蔡换儿打个哈欠:“好了,到此为止。晚安。” 小喜戳她:“我不困,再聊会?” “我好困。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蔡换儿翻个身背对她,慢慢入眠。 小喜又轻轻戳她,见无反应,只好瞪眼望账顶自言自语:“真的奇怪,平时很呱噪的,大半的话题都围绕大当家的,今天好反常。” 这话蔡换儿听见了也装听不见。 她不是死心,她是心灰意冷。 刑元绍做任何都有原因,他从为冲动鲁莽。他劫财不劫色并不表示他就有颗热心肠。是,他对啸山寨那真叫一个细致周到,对所有村人都温和亲切。对朋友对家人对下属对村人他没有挑剔。可是对陌生人,他其实相当冷淡。 蔡换儿以为刑元绍是被自己撒泼打滚死皮赖脸打动,并不,他是想到皮大姐抱怨缺人手。而她正宗难民,底细虽不太清楚。逃难灾女的事实却摆在眼前,所以他答应带她进到啸山寨。 不是出于人道好心,而是有目的。 蔡换儿在啸山寨上窜下跳表示出倒追的劲头,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因为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所以他无所谓,任她瞎胡闹。 是呀,胡闹了那么久,流言也传起来,可是刑元绍的意志就是那么坚定,谁都无法动摇。 蔡换儿就在那一刻,真正是灰心了。 比她离开啸山寨那一次还心灰意冷。原来无论她怎么找存在感,刑元绍也只是有感激之情。 算了吧!放弃吧! 翌日,天气阴沉,风大。 刑元绍早早就把马车打理好,还嘱咐小栈老板早起做饭。 看到蔡换儿,他迎上前笑:“换儿,早。” “嗯,公子早。”蔡换儿很客气,态度很疏离。 刑元绍一怔。 第351章 卧佛寺 日夜兼程,到小雪那天,遥见京城雄伟的城墙。 蔡换儿掀帘张望,把围巾一扯:“哎呀,总算到京城了。” 小喜怏怏:“是呀,再不到,我都要快冷死了。” “你还冷?”蔡换儿看一眼当车夫的刑元绍,不过没接着说,反正她们是陪着上京的,刑元绍吃苦受累也应该。 小喜笑嘻嘻:“当然最冷的还是大当家的。” 蔡换儿没接腔,而是趴在窗口看行人。 早已入冬,而且北边的天比南边冷多了,风跟刀子似的吹的脸生疼。 小喜也凑过来笑叹:“还是熟悉的味道。” “哎,小喜,你看他们的的冬衣还挺好看的。一点不显壮。” “当然喽,京城裁缝师傅手艺可好啦,而且样式也新颖。” “哈哈。”蔡换儿指她笑:“小喜,你的小棉袄好老土哦。” 小喜不以为然:“老土就老土,这样才不会被熟人认得。” “你有什么熟人?不就是靖安侯的丫头之类吗?” “是呀。别看丫头婆子,平常有空就结伴逛街,我不想让她们认出来。” 蔡换儿笑了:“她们认出来还好,要是让官差认出来,就麻烦了。” 小喜一想也是哦。她跟她爹还是章妈妈的通辑令还没撤销呢? 马车速度放的很慢,快要进城了。 蔡换儿捅她:“去问问进城去哪里?” “问谁?” “车夫啊。” 小喜促狭笑:“自己去问。” 蔡换儿白她一眼:“你去不行呀?” “行是行,不过你要问怎么不自己去呢?” 蔡换儿歪头想了想:“因为大当家的好像不太乐意看到我这张丑脸,所以我就减少在他面前晃悠吧?” 小喜瞪大眼:“你为什么这么想?” “还用我想,你没看到呀?” 小喜摇头:“没有啊。大当家的一直找你说话,是你爱理不理的。” “当然喽,为了不彻底丢面子,所以我抢先爱理不理。哎呀,别说了,快去问吧。” “你呀。”小喜叹气摇头:“实在心思难测。行了,我去问。” 小喜探出头,张嘴停了下:“原公子,换儿让我问你,准备去哪里?” 蔡换儿在车内掐了她一把。 刑元绍搓搓脸,回头笑了下:“先进城。” “然后呢?” “去卧佛寺。” “哪里?”小喜蒙了下:“为什么?” 刑元绍没作声,平视前方。 蔡换儿在她身后戳她,小声:“小喜,小喜,快回来。” 见刑元绍无意回答,小喜缩回身,坐正问:“什么事?” “卧佛寺在城里?” “嗯。” “有什么特别吗?” 小喜咽咽喉,小声凑过去:“我听说,当然是听说。宁国公老国公住在那里。” “啊?为什么要出家?”蔡换儿不明白。 “听说不是出家,老国公爷也没出家,就是搬到寺里住而已。好像在吃斋念佛什么的?” 蔡换儿不可思议:“这太奇怪了!放着锦衣玉食的国公府不住,偏去寺里修行?是不是受了抄家刺激,还没恢复?” 小喜急急:“嘘!” “收到。”怎么说也是国公爷,那么说太大逆不道了。 城门有守门在检查每个进城的人。尤其是外地口音,盘问的特别仔细。 刑元绍云淡风轻,毫不畏惧。 为了这次上京,他做了很多的准备。比如说跟着江三学京城话。时间短,但他练习的还不错。糊弄守卫没问题。 刑元绍胡子拉碴,面容苍老皱纹横生,挺像饱经风霜的车夫。 是以,他们进城很顺利,没有遇到阻碍。 倒是蔡换儿震惊了,小声问小喜:“大当家几时会京城话了?” “跟我爹学的。” “学多久?” “几天吧?反正我爹表扬大当家的聪明,学的又快又好。” 蔡换儿‘哦~’声,低头沉思。 刑元绍问小喜:“知道卧佛寺怎么走吗?” 小喜抱歉摇头:“不知道,我没去过。这样吧,我去问路人。” “好,麻烦你了。” 小喜下马车,特意挑了一老头问路。至少老人家比较诚实吧?不会把人带到沟里去。 一路上,蔡换儿安静如鸡。 马车绕过卧佛寺高墙,转去后门。 停下来,刑元绍跳下车,看着白墙发了会呆。 小喜和蔡换儿两个也慢吞吞下车,站到他身边一起抬头看墙。 “我先送你们去找客栈吧?”刑元绍突然这么说。 小喜不解:“你不进去?” “我会去。不过先安顿好你们。” “不用了,我们在外面等就好。原公子,快去吧。” 刑元绍看向蔡换儿问:“换儿,要一起进去吗?” “好呀。进去讨杯热茶喝,烤烤火就更好了。”蔡换儿笑眯眯回。 小喜猛点头:“没错没错。我快冻僵了。” 竟然如此,刑元绍也没多话,直接:“走吧。” 卧佛寺香火旺盛,香客以达官贵人为主。所以知客僧们也养成势力眼,看人下菜的。 看到这一行人穿着破旧,蓬头垢面的,差点赶出去。 听到刑元绍说要见老国公,知客僧差点就要叫武僧了。 “请问施主可是姓原?”忽然廊前来了个小少弥,双手合什对着刑元绍问。 “是,在下原绍。” “哦,原公子,国公爷有请。” 知客僧眼睛一突,不敢相信这胡子拉碴,看起来又老又穷的家伙是国公爷客人?不过,国公爷在这里的地位跟主持有的一拼,知客僧不敢有异议。 蔡换儿和小喜没有跟去,而是留在侧殿跟值守的僧人烤火。果然讨得热茶,喝下去全身都暖洋洋的。 宁国公老国公爷心情很复杂,期待大于兴奋。 屈太守的书信已经快马加鞭送达手中,屈老太爷当时接到,就热泪盈眶了。 多少年了,可算盼着这一天了。 这么多年,他可怜的女儿自尽,让他半生后悔。小外孙从来没见过一面就得到惨死的消息,当时屈老太爷的如坠冰窖。还好老天有眼,通过种种调查,外孙很可能还活着。 不但活着,如今还特意上京认亲来了。 室外西北风料峭,屈老太爷站在廊下翘着盼望着。 第352章 祖孙畅谈 刑元绍心情也很复杂,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即将面对的可能是未曾谋面的外祖父?也许是亲情血缘作用,反正一向稳重的他忐忑了。 北风吹的脸生疼,刑元绍搓下脸,转进小内院。 这座院子清静又偏僻,游廊我种植着数杆修竹,正对着正屋,屋前廊下站着一位身板硬朗的老人。头发皆白,但精神不错。 刑元绍站定,目光望过去,心情复杂。 老人也看着他,脸上带着笑,胡子颤了两颤。吐口气招手:“快过来。” 但刑元绍却迈不动步子,呆呆看着她。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好像觉得这声音太遥远,遥远到像是一个女人温柔的呼唤。 他不过去,屈老爷子便走过来。 刑元绍看着老人慈详的脸,后退一步,差点就要夺路而逃了。 “像,很像。”屈老爷子一把拉着他,从头到脚细看。目光定在刑元绍脸上,感慨:“这双眼睛,跟我儿太像了。” “老爷子。”刑元绍清清嗓子艰难吐词。 屈老爷子笑着拦阻:“进屋说。” “我……”刑元绍杂味杂陈,他并不想这么快认亲啊。 “来。跟我来。”老爷子紧紧拽着他,生怕他跑了。 刑元绍被动的被带进屋。 屋里十分暖和,当中燃着丝炭,有火苗却没有烟薰。看来是高级货。 屈老爷子让小沙弥打来热水给刑元绍洗脸抹手。 等刑元绍洗去一身的风尘后,屈老爷子就挥退侍候的人,专注盯着他,忽然捂脸,泪水从手缝里渗出。 刑元绍手足无措,小心劝:“老爷子,你没事吧?” “像。五官也像。”屈老爷子呼气,抹把脸,红着眼眶拉着刑元绍:“你跟你母亲,长的有八分像。” “我母亲?”刑元绍垂眼。 “孩子,你受委屈了。”屈老爷子抱着刑元绍控制不住大哭起来,还念叨着死去的夫人和女儿的名字,十分悲伤。 刑元绍神情郁郁,但还能撑住。 毕竟他从小生活的啸山寨,对京城亲戚什么的没什么亲情观念。可是一个老人,在他面前哭的像个孩子,刑元绍不习惯。 他扶老人坐下,递上手帕小声道:“老爷子,你真确定我是你外孙?” “你的相貌跟你母亲像,还有,你不是有块长生锁吗?”屈老爷子抬起泪眼说:“那就错不了。” 刑元绍把那块从小带到大的长生锁掏出来。 屈老爷子反复细看,猛点头:“没错。这是我亲手让匠人打造的。你一块,家里孩子各一块。看这里,花朵上,有个小小的字。那是你母亲的闺名。” 刑元绍凑过去一看,小小花朵上刻有一个不起眼的‘秀’字。他带这么久都没发现,屈老爷子一眼就认出,可见是真的。 刑元绍还把包裹里当时穿的小婴儿衣服也一并送给他看。 屈老爷子捧着小婴儿的衣物又垂泪,手颤巍巍**上好丝绸的小孩衣物,哽咽道:“这针线我认得。是你外祖母亲手缝制的。可惜你外祖母,从来没见过你一面啊……” 刑元绍心狠狠揪了一下,默默道:“她们葬在何处?” “改天我带你去好好拜祭她们。也算是给她们报个喜信。”屈老爷子抹把泪,热切看着他:“你肯叫我一声外祖父吗?” 事实摆在眼前,刑元绍清楚,自己百分百是靖安侯元配长子了。 可是,他叫不出口。 看着老人盼望的眼神,刑元绍躲开,喃喃道:“请多我一点时间。” “……也好。”屈老爷子很理解他的心情,猛然多了许多亲人,一时难以接受。 于是,老爷子主动说起正事:“你这次上京是来认亲的?” “嗯。认祖归宗,也算是给亡母一个交待。” “好好。”屈老爷子欣喜:“本该如此。” “不过……”刑元绍苦笑:“你老人家相信我,靖安侯府未必会相信。” “这是个难题。”屈老爷子愁:“当年,姓林那小子可是报官的。官府也堪察出小世子被贼人所害。你突然冒出来,那小子跟那婆娘未必肯认这门亲。” 刑元绍笑了笑:“其实,也有个破绽。” “什么?” “当初报官时,官差只提到小世子面目全非被害,竟然面目全非,那怎么能一口咬定就是小世子呢?长生锁可是我在手里。” 屈老爷子叹气:“这一点是可以用来做文章,但是证据并不充分。至于长生锁,他们完全可以说是贼人摸去,落你手里未必是好事。” 刑元绍默默:“没错。如果不想认我,那么他们有的是借口。何况,我的身份,极为不妙。” 屈老爷子拍拍他:“你考虑的极是。说说看,这几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是这样的,从我记事起,我就生活在啸山寨。不过义父也没瞒我,寨村的人都知道我是义父捡来的……” 对着这样一位老人,刑元绍没必要隐瞒,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都说出来了。 这一老一少围炉细说当年,时光不知不觉就流走了。 偏殿烤火的蔡换儿和小喜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从浓茶一直喝到淡如白开水。可是刑元绍还没出来。她们也就一直等。 值守的僧人都换了一拨,她们两个都昏昏欲睡。 小喜猛栽一个头,惊醒了。看一眼头趴在膝盖的蔡换儿。她推了推,小声说:“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去?” 蔡换儿被她推醒,揉揉眼睛打个哈欠:“也行呀。烤着火就是容易睡着。” “那走吧,京城我多少熟悉。” “要不要跟僧人说一声?” 小喜点头:“要。跟值守的说一声,到时原公子出来就知道去哪找我们?” 蔡换儿懒洋洋烤着手:“也许,他今天不出来了?” “不会吧?他难道不记得我们还在等他吗?” “相谈甚欢,就忘记了呗。”蔡换儿起身活动下腿脚,四下张望,然后伸懒腰:“有点饿了。” 小喜摸摸肚子:“我记得马车内还放着一点干粮的。” “还啃什么干粮呀?走,找僧人要点吃的去。” 两人相携着出殿,被冷风一吹,瞬间清醒多了。 看天色,阴沉沉的,十有八九会下雪吧? 第353章 还没适应 纷杂的脚步渐近,几个僧人惊慌的跑进来。 蔡换儿眼明手快逮到一个问:“小师傅,你们慌什么?” “有官差。” “官差?来干什么?” “说是搜查通辑犯。” 蔡换儿松开僧人,看向小喜。 小喜垂眸想了想,忽然道:“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是冲你。官差通辑令还没撤呢?” 小喜拉着她:“快别说了,赶紧跟大当家的说一声去。” 蔡换儿扬手:“去哪找他呀?” “往后殿去就行了。” 小喜慌慌张张拖着蔡换儿往后头去,路上又抓着一个僧人问:“国公爷在哪?” 那僧人不肯指引,小喜扬手要揍他了。 蔡换儿扯开小喜,轻声:“找小沙弥问比较好。” “对。” 小沙弥们比较诚实,而且带路的也是他们,所以看到小沙弥路过,两人还真的一起抓着他问路。 巧得很,这个小沙弥就是专门来请她们过去的。 偏院,屈老爷子跟刑元绍还把上酒了,看起来聊的不错。 “换儿,过来。”刑元绍很开心的样子招手唤。 蔡换儿机械走过去,刑元绍拉着她对屈老爷子说:“老爷子,她叫蔡换儿,自己人。” “国公爷,你好。”蔡换儿客气施一礼。 屈老爷子眯起老眼看她一眼,点头:“看着是个机灵的女娃。” “她叫小喜,大名江端,曾在靖安侯府住过。” 小喜也恭敬笑唤:“国公爷。” 屈老爷子同样笑眯眯:“嗯,不错,长的喜庆,看着也乖巧。” “谢谢。” 蔡换儿悄声说:“听说外头有官差。可能是冲小喜来的?” 刑元绍却不着急,拉她坐下:“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大当家的,怎么办呀?”小喜担心。 屈老爷子挥手:“无碍。只管喝酒。” 看他们这么坦然,蔡换儿也放下心,接过精巧的酒杯抿了一口,意外:“竟然甘甜?这是什么酒呀?” 屈老爷子哈哈笑:“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女儿红。今天才起出来。” “那是我们有口福了。多谢。”蔡换儿又喝一小口。度数不高,味道很赞。酒入喉,只觉得清爽。 小喜也喝了一口,赞道:“好酒!” 屈老爷子更高兴了,吩咐刑元绍把酒杯斟满,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酒过三巡,屋里的温度更高了。 蔡换儿脸红红的,小声问刑元绍:“认亲了吗?” “还没。”刑元绍把火盆的炭添加了一块。 蔡换儿不可思议。看模样,好像已经说清楚了,怎么还没祖孙相认呢? 屈老爷子放下酒杯感叹:“今天是老夫这么多年最高兴的一天。这坛酒,还是当年嫁女儿时埋下的。说好等外孙女年满十八起出来当嫁状……” 明显屈老爷子喝高了。 小喜笑:“国公爷,你喝醉了,晚辈扶你去歇息吧?” “不,我没醉。”屈老爷子拉着刑元绍:“看到这孩子就想起我那可怜的女儿啊,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这么多年……” “老爷子,你喝多了。”刑元绍反手握着他:“我抚你去躺躺。” “不,我没喝多。”屈老爷子拉着他:“坐下。你进京就来看我,我很高兴。特别高兴。你这孩子虽然在民间长大,却是没长歪。好好,很好……” 蔡换儿‘噗哧’笑出声。 “换儿,你笑什么?”屈老爷子睁睁眼问。 蔡换儿四下看看,凑近他:“都当悍匪了,还没长歪?你老人家也是个护短的呀。” “你这孩子,知道啥?我才不信什么匪不匪的?看看这乖巧的样子,像悍匪吗?”屈老爷子摸摸刑元绍的脸,笑说:“这孩子长的跟母亲像,性子也像。” 刑元绍神色僵了僵,马上把屈老爷子架到肩上,然后道:“老爷子,你醉了,先歇歇吧。”强硬的把他架到榻上。 屈老爷子不承认:“我没醉,我没醉……” 可是挨上榻,他就老眼迷糊,枕着枕头看着刑元绍:“唉,老喽。你们今晚就歇在这里。有事明天再议。” “好。”刑元绍答应了。 屈老爷子到底也是上了年纪的,今天又意外重逢多年未见的外孙,真的多喝了好几杯,醉意袭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刑元绍找了毯子轻手轻脚帮他盖上,再返回蔡换儿身边坐下。 “今晚就歇在这里?”蔡换儿小声问。 “嗯。”刑元绍也放低音量:“已经说好了,今晚歇在这里,明天再另找地方住下。这里有客房。” “哦。”蔡换儿表示理解,毕竟是多年不见的祖孙俩。 小喜也问:“老爷子,都知道啦?” “嗯。”刑元绍低头拨弄着炭。 蔡换儿和小喜对视一眼,感兴趣:“那,为什么……” “我还没适应。”刑元绍知道她们想知道什么。 “明白了。” 刑元绍跟屈老爷子见面与跟屈太守见面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跟屈太守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并且他已有心理准备,所以见面不尴尬。饶是这样,刑元绍也没喊屈太守一声‘表哥’ 何况跟完全陌生的屈老爷子见面,虽然心里也演练过无数遍,可让他喊出‘外祖父’是无论如何喊不出口的。 至于什么时候再正式称呼,刑元绍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适应这种身份转变。 “对了,官差来的很蹊跷。”蔡换儿转移话题。 刑元绍还笑了笑:“并不。林卓群已经知道我们会上京,他应该会早有准备。说不定,我们进城,就有眼线报给他。” 小喜恍然:“还真有这种可能啊。这一路上,我们没有受到追杀,并不代表他们放弃了。也许就在京城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 “也对。”蔡换儿微加沉吟:“要是这么说,官差好打发,只怕林家还会派人来一探虚实。” “所以,歇一晚就走。不能扰了佛门清静地。”刑元绍早有打算。 “如果今晚他们就有所行动呢?” 刑元绍笑了笑:“不会的。卧佛寺不是一般的寺院。在这里搞事,一旦事发,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何况,国公爷在此,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担不起。” 第354章 他已经死了 小喜轻点头:“没错。宁国公府本来就埋怨靖安侯,如果再出点意外,这个责,他们担不起。哪怕是皇后娘娘的亲戚,也不例外。” 蔡换儿一展双臂轻松笑:“那太好了。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喽。” 刑元绍仨人睡了上京以为最安稳的一个觉。 但是靖安侯府,侯夫人却辗转难眠了。 林卓群带回的消息实在是个极坏的消息。刑元绍上京就罢了,还跟大内的人搅和在一起?所以事态没控制住,反而严重了吗? 林夫人派了人半路去拦截,但人影都不见。看来是有准备而来。 林夫人又指使亲信在通向京城方向的各上京主要路口留心。有眼尖的亲信发现刑元绍一行人比较眼生,而且马车恰有两少女,虽然改了容,但说话语气很像是小喜。 于是林夫人知道这一行人已经逼近京城了。 今天,又接到眼线的报告,颖似小喜的一行人进了京,但各大客栈不见投宿。 林夫人思前想后,忽然就灵感迸发:卧佛寺? 但是靖安侯的人不方便出面,索性报告给官府,让官差去一探虚实。 林夫人动作频频,亲信也分散派出。靖安侯也不是太笨,还是察觉了。 这时,靖安侯歇在夫人房中,屏退了侍下,直接问起:“夫人,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侯爷为何如此相问?”林夫人怀抱着手炉,奇怪反问。 靖安侯笑了笑:“别的不说,贾婆子窜进窜出,只要她进来,其他人都退下,事出反常。” 林夫人沉默良久,才叹气:“侯爷还记得前阵子江道行父女与章妈妈同时失踪的事吗?” “记得。官差下发了通辑令,不过听说他们投了虎关岗山匪,官府也奈不了何。” 林夫人抬眼:“他们又上京了。” “啊?好大的胆子啊。”侯爷震惊:“夫人,你怎么知道?” “阿群看到了。还跟大内的邵素素混在一起。” 靖安侯又大吃一惊:“确定?” “确定。已经进城了。” “为什么呀?这事就奇怪了?” “不奇怪。就是冲咱们来的。” 靖安侯万分不解:“冲咱们来的?不可能吧?” “侯爷,有件事,我不得不提了。”林夫人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靖安侯坐到她身边,安抚她:“有什么事尽管说。咱们是夫妻,这么多年过来,有什么话不能敞天说吗?” 林夫人看着他,一字一顿:“当年小世子,没有死对不对?” 靖安侯一下脸变色,瞪大眼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当年小世子出城遇强盗,人人都以为那个面目全非的小孩子是小世子,侯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吗?” 靖安侯嘴角扯扯:“是,当然是他。我,我还认不出自己儿子吗?” “其实不是。”林夫人摇头:“我虽没嫁过来,但也听说了。当年的宁国公为小世子出生特意打造了一副长生锁,但是死去那孩子身上没有。” 靖安侯沉下脸色:“时隔这么多年,你提这事干什么?” “因为窗户纸迟早要戳破。”林夫人淡定道:“侯爷是为了娶我进门,怕这孩子给我添堵,所以送到乡庄去。这份情我记着。” “你记着就好。” “所以我不得不告诉侯爷一声,小世子还活着。” 靖安侯吃惊:“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些年,我一直派人四处打听。哦,对了,宁国公那老家伙也不相信,也一直派人四处寻找。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找着了。” “在哪?”靖安侯紧张问。 “虎关岗匪首。”林夫人看着他慢慢吐露真相。 靖安侯皱眉:“什么?不可能!虎关岗,隔着京城十万八千里呢。怎么去虎关岗?” “是他。并且,他很可能也知道身世,要上京认亲来了。” “这,这不可能!”靖安侯摆手:“一个匪首,就想认亲,吃了豹子胆吧?” 林夫人忽然悲悲切切问:“侯爷,你老实说,如果真的来认亲,你会认下吗?” “不会。”靖安侯很冷酷道:“先不说真假。这么多年,我就当这孩子已经死了。” “好,有侯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靖安侯不耐烦:“到底怎么回事?” “侯爷,你说该怎么办?” “匪首的话扭送官府呗。”靖安侯对这个儿子没任何感情,而且当年还认了面目全非那孩子,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 林夫人面上却一片狠色:“家丑不可外场。我认为,应该把这事悄悄解决。汉有等他闹到侯府来。” “那夫人,你说怎么办?” “全城搜查带有庆阳城口音面生的男子。宁可错抓也不能放过。” 靖安侯迟疑:“有必要闹这么大动静吗?” “侯爷。我的意思是悄悄进行。” “可是咱们府上人手不够呀。” 林夫人阴恻恻笑了:“我娘家人手足够。” 靖安侯竟然拍手:“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如此,就有劳夫人费心了。” “侯爷,你真的不打算见见死而复生的长子?” 靖安侯嫌弃:“他已经死了,我还见什么?” 这话真不是说给林夫人听的官面话。靖安侯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当初娶原配夫人时,新鲜劲还没过。两人还是恩爱甜蜜了一阵。可是在怀长子时,靖安侯就纳了好几个妾。加上宁国公被抄家流放,靖安侯就更加疏远原配妻子了。 小世子出生两月,靖安侯说不上多喜欢,抱的时候都少。好像这个孩子的出生预知着他的老去。他是这个态度自然寒了原配夫的心,加上娘家败落,一时想不开,大晚上悬梁上吊,直到清早才被人发现。 孝期还没过,靖安侯就张罗着娶新夫人,对外放话说是家里缺女主人,儿子没人照顾,府上要人打理。皇后娘娘也举双手赞同。经过考察后选定了抚远将军府上嫡小姐。 其实靖安侯当初并没有看上抚远将军小姐,觉得长不漂亮,还好骑射估计不会管家。还进宫跟皇后姐姐抱怨来着。 皇后娘娘好好劝了这个不安分的弟弟几回,把利益关系给他理清。靖安侯勉强同意了。 第355章 夫妻齐心 订了婚后,靖安侯和将军府小姐见过几面,竟然觉得很对胃口,于是马上安排日子迎娶过门。事虽仓促,不过皇后娘娘很喜欢。很快就把日子订下了。 新夫人将进门,靖安侯就琢磨着怎么讨欢心。转眼就把原配生的儿子,还不到周岁的小世子派人送到京郊乡庄。而他不亲自送去,还得去陪未来的新夫人。 出事后,靖安侯倒是伤感了一小会,急急忙忙去现场。 当看到那个面目全非已经没生气的小孩子时,靖安侯马上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反而认领了。 认回来就埋在原配夫人身边,倒也沉寂了几天,还跑去官府催促捉拿凶手。 至于新夫人,如期迎进家门。 是的,从一开始,靖安侯就知道原配生的长子可能还活着?但也只是可能。他没打算寻找,而沉浸在新婚中。没过多久,新夫人又怀孕了。 新夫人所生的儿子健康又可爱,靖安侯着实好好疼爱这个儿子,把他当成自己的长子。真正的长子被他忘到爪哇国去了。 夜深了。 靖安侯忽然醒了,看一眼身边的林夫人。 他皱眉暗忖:要不要跟皇后姐姐说一声呢? 如果真像夫人所说,原配长子找上门来了,的确是个头疼麻烦事。别的暂且不说。他的面子可要丢光了。 当初可是他亲自去认的尸。现在又冒出活的儿子,这可怎么交待呢? 说自己老眼昏花?不可能,当年他可精神着呢?把自己儿子认错岂不是笑掉大牙? 嗯,是个麻烦事。 不过,他拿不定主意,索性把夫人推醒,说起自己的想法。 睡的迷糊的林夫人一听他说要去跟皇后娘娘报告,立马就清醒了,强烈反对:“不行。” “为什么?那可是我亲姐姐。” “这是咱们的家事,你报告了皇后娘娘,岂不就变成国事了吗?何必劳动皇后娘娘呢?咱们自己解决就行了。” “若是解决不了呢?”靖安侯很怀疑。 林夫人向他保证:“我保证绝对不会让这突然冒出来的人,进咱们家门。也保证他会自己消失,不会再来找麻烦。” 靖安侯想了想:“好,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 “他已经死过一回了,这次夫人就放他一马。让他乖乖出京城就好。千万手下留情。” 林夫人似笑非笑:“哟,侯爷真是父子情深啊。侯爷,我是那心狠手辣的女人吗?只要侯爷只认咱们娘仨,我自然不会对他怎么样?” “夫人误会了。如果真是那命大的孩子,宁国公一定有所耳闻。做的绝了,对咱们没好处。” 这么一说,林夫人就心情舒畅了。 她靠过来笑说:“侯爷放心吧。我不会让宁国公那边抓到把柄的。” “如此就好。”靖安侯表示放心了。 林夫人跟靖安侯把话说开后,再安排起来就不再避他呢。 第二天就派小儿子送信给抚远将军府。 再派了亲信去卧佛寺打听。 传回来的消息是:“卧佛寺昨晚是来了一男两女,还跟老国公相谈甚欢。不过今早就出门,不知去了何方:” “搜,挖发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林夫人下了死命令。 京城就那么大,她不相信动用两府人手会找不到? 刑元绍,蔡换儿和小喜没出城,而是易容改装后去见了邵素素。很简单,有邵素素帮衬,林夫人想找到就难了。 邵素素也才回京,伤口一直没好。 对于刑元绍的要求,邵素素没有推辞,立马就安排颖姑带他们去自己名下的小院住着。同时,把小苗还给他们了。 邵素素也不可能一年四季都待在大内,所以在皇城外置办了两个房产。一处自己闲时住,另一处本来是租出去的。最近租客要回老家过年,所以退租正好就给了刑元绍一行人。 谢过后,跟着颖姑来到这处偏东南的小院。 虽是小院,地理位置很好,离街市很近。 只有一进,但家什齐全,拎包裹入住就行了。 蔡换儿和小喜两个欢呼雀跃着挑了一间最大的房间占据着。小苗老实只得一间小房。刑元绍毫不介意,住在耳房就很好。 颖姑还笑说:“你们住这里最恰当不过了。这里呀,官差都不会来搜查的。” “多谢。” “好啦,你们先歇着,我得跟大人去销假了。” 蔡换儿送出来:“颖姑,有空常来呀。” 颖姑笑挥手。 住的地方解决了就去了一件最头疼的大事。接下来刑元绍稍加安排。小苗面生就主外采购什么的。小喜熟悉京城但因为有案底在身主内。 至于刑元绍,他有更重要的事等他。 “那我呢?”蔡换儿举手期待:“我做什么?” 刑元绍笑:“你,逛京城就好了。” 蔡换儿转转眼珠:“我可当真啦。好,就这么说定啦。” “换儿,你别想偷懒。”小喜插话:“这屋里的活,你得承担一半。” 蔡换儿装听不到,对刑元绍问:“原公子,那你打算怎么开始呀?” “已经开始了。” 小苗和小喜都不听懂:“什么开始了?” 刑元绍但笑不语。 从老国公嘴里,他已经印证的自己的身世,确定就是当年靖安侯原配所生小世子了。但怎么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呢?这是个世纪难题。 靖安侯夫人是什么态度不用多说,但靖安侯是什么态度刑元绍还不知道。 老国公提过,靖安侯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二世祖。因为有个皇后娘娘撑腰,他就算啥也不会,照样衣食无忧。因为他长的好看,愿意嫁他的世家小姐们多如牛毛。 当年的宁国公嫡小姐也是颜控,看中了靖安侯潇洒又大方,这门亲就这么结下了。其实靖安侯根本不值理托付终身,无奈宁国公嫡小姐执意要嫁,老国公和夫人没办法才勉强同意的。 稍加易容,刑元绍摇身变成儒雅的中年富商,带着蔡换儿扮成的小厮大摇大摆上京城靠近靖安侯旁边的酒楼听说看戏去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第356章 遇贵人 靖安侯府在京城最繁华热闹中心的街市之一。竟然挨着市中心,自然街面的酒楼林立,店铺成堆。来往行人和客商多如牛毛。 ‘四季春’酒楼是附近最大最高档的酒楼。 总共有三层。一层大厅招待普通人,二层雅间招待富人。三层专门招待达官巨富。分的很清楚。伙计也分档次。 刑元绍扮成中年富商,自然是上二楼雅间,挑了个靠窗的单间,让伙计把招牌菜都上来,还问有没有唱曲的姑娘。 伙计自然满口答应。不用多久就找来一帮唱曲跳弹琴的女伎们。 小厮蔡换儿扯他衣角问:“不用这么招摇吧?” “这算什么?京城富商都这派头,我不这么大方一回,别人信吗?” “可悠着点。” “知道。” 女伎妈妈辈听出这富人口音不太像本地人,就存有轻视之心。献上曲折请刑元绍任选曲目。 “这个好。”刑元绍就点了曲‘渔舟唱晚’ 这曲是琵琶,抱琵琶的姑娘俊秀又羞涩,我见犹怜。 蔡换儿直撇嘴甩手:“我去后厨催上菜。” 刑元绍‘嗯’一声。 琵琶轻拨,唱曲的姑娘也开唱了。 蔡换儿掩上门,四处瞎转悠。二楼雅间都是包间,大多关着门,根本看出客人都是些什么人。三楼还有专门的伙计守着,想上去,门都没有。 蔡换儿只好拽着一个伙计粗声粗气的吩咐:“快些上菜,我家老爷还有事呢。” “是是,你放心,马上就好。” 二楼不是富人就是官老爷们,伙计从不敢得罪。 蔡换儿又趴在楼梯口张望大厅,都是普通客人。呼朋唤友的,不好接近。 重新回到雅间,刑元绍却跟弹琵琶的姑娘聊上天了。那姑娘含羞带臊的细说自己的年纪名字,说到后来就泫然欲泣了。 “老爷,菜来了。”蔡换儿干咳一声打断他们的聊天。 刑元绍拉着俊秀姑娘陪坐。她欣在同意。 接着又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伴奏。 听着小曲,喝着小酒,刑元绍跟那姑娘越聊越亲近。蔡换儿看不下去了,帮着摆盘的功夫小声:“老爷,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边去。”刑元绍赶他。 “是。”当着唱小曲的面,蔡换儿不好发火,怏怏出门。 蹲在门边,蔡换儿袖拢双手,看着楼梯口上上下下的人发呆。 忽然听到伙计一声:“客官,楼上请。” 楼梯响声格外吃力,好像有许多人的脚步。 蔡换儿瞪大眼睛张望。上楼的最开始是名个子瘦高的俊秀贵公子。皮肤白嫩,眼波流转。朝三楼上去。跟在后头服侍的人个个不简单。男的看着凶神恶煞。女的看着……咦?看着眼熟。 蔡换儿擦擦眼睛:那不是颖姑吗? 虽然换了一身大内制服,不过五官还是眼熟的。 蔡换儿袖着双手站起来。颖姑侧头看她一眼,挤眨眼睛。 “你……”蔡换儿脱口,理智又让她闭嘴了。 看着这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三楼。掌柜的和伙计都屁颠颠的上去听令,蔡换儿就暗自嘀咕:能让颖姑护卫的,难道是…… 想到这里,蔡换儿敲门:“老爷,小的可以进来吗?” “进来。” 里头已经不唱曲了,几名歌伎都陪着刑元绍,笑嘻嘻的劝着酒。 蔡换儿目不斜视走到刑元绍身边:“小的看见有老爷的熟人也来了。” “谁?” 蔡换儿凑到他耳边:“颖姑。” 刑元绍一愣,转头问:“她怎么会来?” “小的不知。” “去打听一番。” “是。” 蔡换儿又出门了,磨磨蹭蹭走到三楼,被伙计喝斥:“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不上去,我找人。” 伙计不耐烦:“找人你上大街去呀。” “不是伙计大哥,我找的人就在三楼。” “谁呀?” 蔡换儿深吸口气:“是,刚才服侍贵公子的……” “是我。”颖姑恰当的露面了。 蔡换儿欢喜:“对对,小颖姐姐,小的找的就是你。” 颖姑走下来,拉过她问:“刑元绍在这里?” “呶,在里头听小曲喝小酒好不快活。”蔡换儿一呶嘴。 颖姑眉开眼笑:“这就对了。” “什么意思?颖姑,刚才那位贵公子是不是……” “嘘!不要说出口。”颖姑忙捂着她嘴:“装什么也不知道就行了。” “收到。”蔡换儿机灵点头。 “你等着,我去见原公子。” 蔡换儿拉着她:“怎么啦?为什么你急着见他?你的主人还在楼上等着呢?” “这事,一时说不清。”颖姑拨开她敲门。 蔡换儿挪到门边竖起耳朵听里头动静。很快,那一队歌伎就被打发出来。接着就是刑元绍皱着眉头出门,对蔡换儿说:“我去去就来。你先进去。” “你去哪?” 颖姑笑:“我主人要见他。” “??”蔡换儿一脑门问号。 刑元绍推她入内:“去屋里等着。还有很多菜没动过,你去解决了。” “好呀。”正好蔡换儿也饿了。 刑元绍上了三楼,在最华丽那个房间见到颖姑的主人,那名俊秀的贵公子。 乍一见面,刑元绍直觉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怎么,不认识啦?”贵公子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手炉笑眯眯问。 “面熟,但在下实在想不起来。” “好好想。”贵公子吩咐颖姑搬来椅子放在左边。 刑元绍拱手:“实在想不起来,请公子告之。” “嗯~”贵公子一派少女天真烂漫笑:“你忘记了。你前些时侯出城,我们见过的。” 前些时候出城?刑元绍认真回想。 也就是上次他出京城的时候。那时还是夏天,开始还顺利,后来就遇上邵素素那帮人。 “那辆马车受惊失控……不记得啦。”贵公子笑吟吟又给了提示。 记忆如火光一闪,刑元绍想起来了。 当初出城,路偶林卓群后,驾马车跟另一辆马车差点相撞,车夫快吓死了。马车内有位俊美如画的少年。 “原来是你?!”刑元绍笑了下:“想起来了。” “我也没想到,原来是你啊。”俊美公子抿着嘴笑。 “我?”刑元绍不明白什么意思。 第357章 拒绝好意 俊美公子一挥手,除了颖姑,所有人都退出门外。 俊美公子慢慢走过来,含着笑:“刑元绍!天下闻名的悍匪。没想到这么年轻英武?我以为是个胡子拉碴的武夫呢?” 刑元绍大惊,看一眼颖姑。 颖姑神色淡定:“不用怕,我们公子已经全知道啦。” “请问公子怎么称呼?”刑元绍心里疑惑。 “哦,叫我林四就行了。林呢是我母亲的姓,四呢是我在姐妹中排行四。大名呢,暂时不想告诉你。”语气和神态都极为少女。 刑元绍略垂眼,想了想。忽然省悟:这位可能是皇后娘娘亲生女儿。四公主殿下。 迅速抬眼看颖姑。颖姑眉毛耸动两下。 于是刑元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他拱手一礼:“林公子。” “果然是个乖觉的人。”林四很满意他的举动。 没有点破也没有多礼,只当是普通人对待。 “不知林公子请在下来,有什么见教?” “没什么,当面谢一声。” “收到。”刑元绍微微一笑:“林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林四忽然扑闪眼睛,小声问:“你不怕我揭发你的山匪身份?” 刑元绍淡然一笑:“不怕。林公子是知恩图报的君子,断然做不出告密的下作事。” “呵呵。”林四脸皮轻扯一下:“算你狠。” “来,坐着说。”林四重新坐上榻,也请他坐下。 刑元绍却不打算坐下跟她聊,而是拱手:“如果没别的事,在下告辞了。” “有呀,有别的事。”林四挑眉:“我想知道,你这次上京是为什么?” “这,个人私事,请恕在下不能多说。” “什么个人私事不能对我说?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呀。也算是我报答你的举手之劳。”林四对他的事很感兴趣。 “不必,在下不想麻烦不相干的人。”这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明白了。 林四却嘟嘴:“我是不相干的人吗?” 你是。不过刑元绍不愿意太直白说出口,免得得罪这位高不可攀的公主。 ‘咳咳’颖姑干咳,上前陪笑:“公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走?再等会。”林四扭扭身体向刑元绍道:“你的事,素素跟我提过。虽然是有名的山匪,不过我不介意。” “嗯??”刑元绍额头冒汗。 林四抿嘴笑:“你介不介意当我的护卫?” “我?”长松口气,刑元绍客气:“在下不配,多谢公子好意。” “我不介意你当过山匪呀?正好换个身份堂堂正正做人,不好吗?” “多谢公子。不过我已经堂堂正正。不需要另换身份。”刑元绍面色不太好意了。 林四瞪着他,不太高兴:“我可是一片好心好意。” “多谢,在下领情。但不需要。” “喂,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呀。”林四秀眉皱紧:“你可是山匪。这里可是京城。你敢表露身份吗?不敢吧。不敢怎么还说自己是堂堂正正呢?” 刑元绍只拱手:“在下什么酒都不喝。多谢公子好意。” “你,你简直是……”不识好歹。但这话林四忍了。起身怒气冲冲:“你等着倒霉吧。” 拂袖而去。 颖姑跟在后边,飞快对刑元绍道:“放心,我们会劝她的。” “我还是搬走吧?” “真不用。那院子他并不知道。安心住下吧。” 门外传来吼声:“颖姑!” “是,来了。”颖姑比个手势,急急忙忙去了。 刑元绍对天翻个白眼:最恨不相干的人指手画脚了。管他是谁,无权干涉他的计划。 听到纷杂的脚步声,蔡换儿偷偷张望。 看到是贵公子带着颖姑一行人面色阴沉的下楼而去,她还纳闷:搞什么?这么快就走? 没过多久,刑元绍回来了,扫一眼狼籍的桌面:“饱了吗?” “饱了。”蔡换儿用袖子抹嘴,蹦到他身边:“到底怎么回事呀?” 刑元绍掩上门,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小声把刚才的事对她重复一遍。末了道:“这人是谁,你猜出来没有?” 蔡换儿听的下巴掉一地,听完把下巴一装,咽咽喉:“我猜是四公主。大内的颖姑跟在身边,肯定是女的呀。” “是她没错。屈太守说过,邵素素跟四公主关系极好。” 蔡换儿点头,转正题:“你什么时候救过她呀?” “就是上一次出京城,有两车差点相撞,其中一辆马车内就是这位扮男装的公主。” “哦。那么她怎么就知道是你呢?” 这个问题,刑元绍思考了一下:“恐怕得问邵素素。” 蔡换儿摸着下巴,灵光一闪:“大当家的,你说,邵素素这么胡搅蛮缠是不是因为这位调皮公主的吩咐。所以她一直想把你带上京来。” “不会吧?”刑元绍一怔。 “很有可能呀。你当时可是剃掉大胡子的俊俏公子一枚。加上身手那么好,令公主芳心暗许,她就让邵素素调查你的来历,然后就有后来这些事了。” 刑元绍不以为然:“你想什么呢?就我这号的,公主还见得少吗?有必要就芳心暗许了?” “可是,身手比你好的长的丑,长的俊的没你的身手。所以你综合指数最高。加上方才的话,我深深怀疑这公主是看上你啦。” 刑元绍不赞同:“真看上了,还会这么客气?” 蔡换儿却摇头:“抢驸马的事,那是戏文上编的。现实中,公主要这么做了,不跟泼妇一样了吗?当然是采取循序渐进的手法啦。比如说先改身份,然后调到身边当侍卫,日久生情,不就好事将近吗?” “听你这口气,难道希望我答应她?” 蔡换儿摇手:“当然不是。当驸马其实是件高难度的技术活。你生长于山野不适合。” “嗯哼。”刑元绍斜眼看她。 蔡换儿却语气一转:“可是你如果委婉的答应她,岂不是对你的认亲计划大大有好处。这样一来,有公主撑腰,靖安侯敢不认你?” 刑元绍冷冷:“这种以色侍人的事我不屑于。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好,有骨气。”蔡换儿翘大拇指夸:“不愧是虎关岗悍匪。” “得了,走吧。”刑元绍拉她笑出声:“回去可能要搬家?” “又要搬家?”蔡换儿叫苦了。 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又搬?这不折腾人吗? 第358章 腰牌 果然,一听又要搬家,小喜和小苗也叫苦连天:“为什么又要搬呀?早说呀,我们把这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累的腰快断了,又要搬?这不是折腾人吗?” 看来大伙的想法奇迹般同步了。 刑元绍听的苦笑不得:“你们要是不乐意,可以不搬。” “哦耶。”蔡换儿和小喜击掌欢呼。 “我搬。”刑元绍淡淡吐词。 “什么?”蔡换儿愣了,赶紧问:“大当家的,你搬去哪?” “京城这么大,总有我容身之处。”刑元绍不着急。 蔡换儿无奈,确认:“真的要搬?马上,立刻?” “没错。” 蔡换儿对小喜和小苗:“那就搬吧。因为我们刚刚得罪的皇宫里最有权势的人,不搬不行呀。” 小苗一听感兴趣:“谁呀?” “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我知道,这京城里的人,我一个也惹不起。就是好奇。” 蔡换儿闲闲:“好奇害死猫。” 小苗更纳闷了:“什么意思?好奇能害死猫?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死法呢?” 蔡换儿嘴角扯扯,跟这种乡巴佬不在一个层面,无法沟通。 刑元绍闷闷笑:“都快点吧。” “好吧。”身在京城,小喜最明白,这地方别的不多,权贵们多如牛毛,他们这等人,夹紧尾巴比较好。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颖姑。 一看院子人去院空,跺跺脚返身覆命去了。 四公主抱着精巧的手炉,还问邵素素:“他们会搬去哪里呢?” 邵素素拄着拐杖,礼貌的笑:“殿下,卑职不知。不过若是殿下下令,卑职立刻带人搜查。” “不必了。”四公主轻摆手:“强扭的瓜不甜。” 邵素素轻笑:“殿下英明。” “好啦,素素,这里没外人,你说实话吧。” 邵素素诧异:“殿下,卑职知道的都说了。不知殿下还想听什么?” “好端端的山匪不当,刑元绍跑来京城作什么?”四公主也不是傻子。 邵素素噎了一下,飞快的思索着要不要说实话? 如果说了,四公主插手是不是对刑元绍比较有利? “还要想啊?”四公主带着玩味的笑问她。 “殿下,刑元绍此次上京,主要是寻访他的身世而来。”邵素素低头道。 四公主扬眉:“哦。他的亲生父母在京城?” “可能是。” “不会吧?京城离着虎关岗可远了,怎么会呢?” 邵素素不作声。 四公主来了兴趣:“好,我不希望欠人情。所以他的身世素素交把你去查清楚。” “我?”邵素素苦笑不得。 “嗯。你现在有伤在身,就不要每天来报道了。去吧。我批你半个月的伤假。” “多谢殿下。”邵素素求之不得。 四公主顿了顿:“不过,他现在是山匪,顶着这个身份,不好在京城行走吧?” “殿下虑的是。” “嗯,让我想想。”四公主捧着手炉走了几步,问邵素素:“大内还有缺吗?” 邵素素暗暗吃惊,想了想:“殿下这么一问,卑职想起来,还真有一个空缺。” “那就先给他。” “殿下?”邵素素还是第一次看到四公主插手公务。 四公主挥手:“没事的,照着办。有大内身份,他在京城办事就方便多了。素素,交给你啦。” “遵命。”邵素素不便反驳。 反正四公主是皇后娘娘亲生,一向娇宠。任命一个大内的护卫缺,这点权力不算滥用。 “去吧。跟他明说,是我的还他的人情。” “是。” 邵素素办了一张大内腰牌,用的原绍名字。 办妥后,邵素素一点不着急。 刑元绍肯定不会抛头露面,他的落脚点一时半会找不到。便难不到邵素素。 她亲自坐着轿子来到卧佛寺。 这一回,屈老爷子对她和颜悦色的。 邵素素把腰牌给了屈老爷子,让他转交。 屈老爷子相当震惊。这可是大内的实缺呀?多少人挤破脑袋也进不去。竟然让一个山匪出身的人给轻易弄到了。 邵素素也不瞒他,直接说这是公主的恩情。 谁知,屈老爷子更惊骇:“怎么?还惊动公主了?” “嗯,刑元绍曾救过公主,这是公主还人情。拿着吧。公主殿下什么都知道啦。” “知道他的身世啦?” “哦,这个还不知道。知道他是虎关岗山匪。” 屈老爷子松口气:“多谢殿下。” “老爷子,他目前下落不明,请代交。” “明白。” 闲聊几句,邵素素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有半个伤假,还兼着寻着刑元绍下落的重任。这事,她打算暗中进行。 回到下处,邵素素依靠着围炉取暖,颖姑端来一杯参茶,递到她手上,小声问:“大人,怎么找他们?” “不急。”邵素素笑:“我且问你。你看到他是作何打扮?” “扮成个中年富商的模样。换儿还是小厮打扮。” 邵素素想了想:“如果我没猜错,刑元绍会改变模样,不太好找。颖姑,你去街面上找找咱们安插的眼线。让他们留意可有面生的外地人,一行是四人。” “明白了。” 京城街面乞儿也多,还聚集一起自称丐帮。平时分散京城四角讨钱,另有一些机灵的,还兼着官差眼线的作用。 邵素素因为师父九指师太的缘故,以前也收卖了几个小乞儿跑腿办事。平时给点小恩小惠,紧要关头就差遣办事,一直很得力。 颖姑召来小乞儿们,吩咐做事。 其中一个最机灵的小乞儿答应的同时还说:“颖姑姐姐,好奇怪哦。今儿,有两拨人也问过我们呢?” “问你们什么?” “问我们有没有见到面生的外地男子。最近两天才进城的。” “是什么人在问?” 另一个举手:“我知道。是抚远将军府的人。” 颖姑一怔:“你认清了?” “认清了。前几天,抚远将军的三公子骑快马在街上跑,差点撞到一个卖饼的老太太。将军府的家丁不但不赔钱,还把老太太打了一顿。我认得有一个就是今天来问我们的人。” 颖姑意外得到一条消息,觉得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第359章 新家 那么刑元绍一行人到底去了哪里呢? 首先不可能住客栈。他们这一行人虽然改装了,但口音变不了多少,兼面生,不用多久自然会引人注意。 卧佛寺呢?当然也不可能。 歇一两晚顶天了,拖家带口长期住,主持乐意,不利于计划进行。 所以,刑元绍带着蔡换儿等人,一路张望门牌,来到一处靠近内河的精致寓所。 他旁若无人的开锁进去,把蔡换儿,小喜和小苗吓的不轻。 “公子,你怎么会有钥匙?”蔡换儿忍不住问了。 刑元绍笑:“放心,不是偷抢来的。主人送的。” “主人是谁呀?” “猜猜看。” 小喜问:“有提示吗?” “有。是你们认识的人。” 小苗指自己:“我也认识吗?” 刑元绍笑摇头:“你不认识。” 范围并不广。蔡换儿和小喜同时都认识的人有限,不出啸山寨。可是啸山寨的人怎么在京城置有房产呢?这不可能啊。 蔡换儿一路琢磨,最后灵光一闪:“小喜,你在庆阳城认识多少人?” 小喜摊手:“加起来不超过五个。” “哪五个?” 小喜扳着指头数了数:“都是你院子的人。” “请问,你认识屈太守吗?”蔡换儿小心试问。 小喜笑了:“认识,不过他未必认得我?” “了解。” 蔡换儿心里有数了。 这座寓所位置很好,临近内河,而且出巷就是大街,非常方便。有闹中取静的味道。 大伙自选房间,竟然被子床单什么都备得有,且很精致。 刑元绍的房间挨着蔡换儿的。 铺好床,蔡换儿去找刑元绍,看到他正在利落的铺床,很是娴熟。看来没少做。 “大当家的,我来。”蔡换儿抢过铺床的活,笑说:“我有个答案,大当家的,是不是屈太守的私宅?” 刑元绍拿起鸡毛掸子扫灰尘,并不意外,笑笑:“是。” “怎么不早拿出来呢?” 刑元绍耸下肩:“因为我原本不打算住过来。现在嘛,形势所逼,不得不为之。” “可是你明明有钥匙……”那就表示有意入住呀。 刑元绍无奈:“他硬给,我还回去,又塞到我行李了。” “哈,大当家的,你这个太守表哥对你还真好啊。”蔡换儿调侃。 刑元绍沉默下来。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习惯多了一群近亲。他心知自己的身世,但喊不出表哥和外祖父这个称呼。 蔡换儿好像明白他为何沉默不语,很识相的不再追问,而是轻松环视一圈,欢快道:“这房子不错,陈设看起来很高档。” “你喜欢?”刑元绍抬眼问。 “嗯,还行。” 刑元绍笑笑:“你喜欢咱们就对调一下好啦。” “哦,谢啦。”蔡换儿恍悟笑:“不过,没必要。” “没关系,你要喜欢就搬过来好啦。也不算麻烦。” “还是不用啦。大当家的,我去看看小喜在干什么?”蔡换儿摇头拒绝后,走出刑元绍的房间。 真是怪事!蔡换儿还嘀咕:我喜欢就对调,干嘛忽然体贴?真不适应。 小喜和小苗两个是勤快人,已经参观完毕,然后从厨房打来水,准备再次大扫除。 “不用这么勤劳吧?”蔡换儿最不喜欢搞大扫除啦,累成狗。 小喜说:“这不是勤劳,而是自己住的地方,当然要保持窗明几净呀。” “对对。”小苗手里拿块抹布:“看起来好久没住人了,不打扫一下,没法住呀。” “那行吧。我自己的屋子我自己动手就好,不麻烦两位啦。”蔡换儿抢先把自己摘出去。 小喜瞪眼:“想得美。换儿,你不能自私,光打扫自己的屋子。”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少来。”小喜直接扔块抹布给她:“你去抹桌子。” “不要啊!我力气小,抹不干净的。” “那就去厨房烧火。” 呃、安排老行当,蔡换儿有些无话可说了。 “好吧。我去后厨。” 在厨房烧水作饭比大扫除强多了。蔡换儿一下就做出正确选择。 “等下。”小喜跑过来拉住她,小声问:“打听清楚没有?” “什么?” “主人。” 蔡换儿悟:“清楚了,是屈太守私宅。” “是吗?”小喜四下晃脑袋:“这里并不宽敞呀,屈太守为何挑中这里?” “有钱人嘛,就爱清静。”蔡换儿倒是想得通。 小喜疑:“是吗?年轻人不是爱热闹吗?” “这个……”反问的很好,蔡换儿哑口。 刑元绍转出来,轻描淡写道:“听说是因为想考举人,才会在此地买下寓所,这样就清静了,不会有人来打扰。” 小喜点头:“这才说得通。” 蔡换儿疑惑:“原来屈大人是考中的太守,我还以为是补偿得来的呢?” “补偿?谁补?” 蔡换儿看一眼茫然的小苗,轻声:“当然是皇上啦。当年抄别人全家,贬官流放不知折进去多少人。如今起复,子孙还算挣气,所以补一个太守的缺喽。” 刑元绍也轻声:“据我所知,是考中举人,皇上接见时得知家世,便亲赐候补太守。” “原来如此。”蔡换儿回想了下屈太守的风采,喃喃道:“看不出来呀。还真是个读书人。” 刑元绍笑了。 “那你们慢慢忙吧。我去厨房看看。”蔡换儿招呼一声,拔脚就跑了。 刑元绍看向小喜:“我能做什么?” 小喜当然不敢安排他做事,嘿嘿笑:“大当,不对。原公子,你去后院看看那口井能不能用?” “没问题。” 好在寓所很小,小喜和小苗也只是挑中可能用的最多的厅堂打扫。一个时辰后,就焕然一新了。 后院的刑元绍打了一桶水上来,直摇头。 井水得常用常活,很久不用,水就臭了。 后厨的蔡换儿把后厨收拾了下。所幸有干柴,生火不成问题。有问题的是没米没菜。 眼看天色渐黑,正好刑元绍进后厨来问:“有油盐酱醋吗?” “这些柜里还有,米和菜没有。” “我去买。”刑元绍顿了顿问:“要不要同去?” 第360章 和乐融融 走在初冬的京城,蔡换儿不时斜眼看看刑元绍。 前头斜对面有家米铺。 刑元绍很内行的挑选,共买了五斤,自己拎着。 “换儿,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刑元绍笑摇头:“已经看了十多次了。” “嘿嘿。”蔡换儿还挺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大,原公子,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这么从容镇定?一点不着急呢?” “着啥急?” “认亲啊。” “这事,真不用急。”刑元绍微叹气:“欲速则不达。” “可是,你打算怎么做呢?” 刑元绍苦笑:“先打听着。” “打听什么?靖安侯的德性整个京城都知道。一事无成,仗着是皇亲才衣食无忧的。还妻管严。是个没担当没主见的怂包。” 刑元绍皱眉看向蔡换儿。 “不好意思,我忘了他是你生父。”蔡换儿立马明白他的眼神,讪笑解释:“心直嘴快说的就是我。” 刑元绍当然也没追究她嘴快的后果。 毕竟,靖安侯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也多少有点数。 肉铺还没收摊,不过肉都不是特别好。刑元绍也没计较,称了后又去买小菜和水果。 他们满载而归。 夜幕慢慢垂降,炊烟袅袅。 掌勺的竟然是小苗。 烧火的自然是蔡换儿,小喜洗菜,刑元绍最闲。 “没想到呀,小苗,你还有一手好厨艺?”蔡换儿夸赞。 小苗的脸被灶火薰的通红,不好意思笑:“一般般啦。有时我娘不在家,就是我自己做饭,也算是练出来的。” 小喜看一眼锅:“少放辣椒。” 小苗争辩:“这个菜就得放辣椒,不然没味道。” “没味道放盐就是了。你不要把你的生活习惯带进来。” “我习惯放辣椒了。不放不会炒。” “我来。”小喜推开他:“我也会。” 蔡换儿嘴角扯扯,弱弱道:“小喜,你到底会不会?” “会。”小喜很坚决:“我跟章妈妈学过。” 刑元绍也坐在灶间添柴加火。见蔡换儿还要反对,拿肘捅捅她,小声:“让小喜试试。” “如果吃不下呢?”蔡换儿肚子可饿了。要是炒菜不好吃,她怎么下饭? 刑元绍轻笑:“大不了,去酒楼叫一桌好吃的。” 蔡换儿展颜笑:“行。”但是很快又问:“大当家的,你花钱如流水啊。是不是把山寨库房都搬空了?” “没有。”刑元绍正儿八经的回答:“库房由师爷掌管着,他也不允许我搬空啊。” “那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这一路上,很是大方呀。” 刑元绍低眼笑了:“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大手大脚的。每一厘都花在刀刃上。” 蔡换儿看着他。 “喂喂,别顾着聊天,添火呀。”小喜抗议了。 蔡换儿赶紧把火烧旺点,抬头对小苗说:“小苗,监督一下小喜呀。我真怕她把菜炒糊了。” “去你的。你才炒糊呢。”小喜笑着扬扬锅铲。 “我不会炒,所以不逞强。” 小喜斜眼看向小苗:“要不是他每道菜入辣椒,我才不上阵呢。” “得,怪我。”小苗自我检讨。 刑元绍和蔡换儿都乐了。 后厨氛围相当和乐融融。 掌灯后,刑元绍吩咐他们:“就在屋里,别出门。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 刑元绍轻声:“卧佛寺。” “啊?”蔡换儿不解。不是才去的吗?怎么又去?什么事这么急呀? 不过刑元绍没给她盘问的机会,大步而去。 蔡换儿犹自在发呆。 小喜端着杯水走过来,碰碰她:“哎,人都走了,还看?” “你没看见我在发呆吗?” “看到了呀。所以提醒你,别呆看了。” 蔡换儿回头捶她一下:“你在胡说什么?” 小喜暖昧笑:“哈哈,孤男寡女,房间又挨在一起,可能会有想不到的好事发生哦。” “去你的。”蔡换儿笑骂:“小喜,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换儿,你别装啦。这一路上,我可没眼瞎。” “什么呀?我装什么啦?” 小喜一手勾揽着她,语气心长:“京城不比庆阳城和啸山寨。没有闲杂人等在身边碍事,单独相处的机会多。换儿,我相信你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蔡换儿翻她一个白眼:“小喜,我都想通了。不会再生邪念了。” 小喜不可思议:“什么邪念?这是人之常情呀。换儿,你不会说真的吧?” “真的。”蔡换儿坐下来,叹气:“我心意都这么明显了,一直没得到相应的回应,心灰意冷啦。打算这次事成后,就回庆阳城好好过日子,再不痴心妄想了。” “换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么垂头丧气的?半途而废可不是好习惯呀。”小喜陪她坐下:“你都努力这么久了,紧要关头,怎么就放弃呢?” “不放弃,继续死皮赖脸?” 小喜摇头:“真是不敢相信你说这种话?你就这么看低自己?看低你这份感情?” “没有。我没看低。我觉得自己是真情流露。做了内心一直想做的事。不后悔。” “这就对啦。” “可是不后悔跟放弃是两码事。小喜,我真的死心啦。” 小喜撇下嘴:“这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换儿。” 蔡换儿从怀中掏出一块小镜子,照向自己:“我这副尊容,配得上他吗?” “怎么啦?你又不丑。长的平凡普通就活该去配老丑穷一无所有的臭男人吗?” 若是以前,听到这种安慰的话,蔡换儿没准开心不得了。可是现在,她无动于衷了。因为她很明白灰姑娘配王子的戏码。不过那是童话,不是现实。 刑元绍那么优秀出色,无论那方面的条件都是人中龙凤。反观她呢?要什么没什么,除了嘴皮子利索,脑子还算转得快之外,没有任何可令人爱慕的优点。 “小喜,谢谢你。”蔡换儿轻轻抱抱她,苦笑:“所有大道理我都懂。但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陪着上京?”小喜不理解。 蔡换儿噗哧笑了:“这一次真不是为他。而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一来增长见识,好好逛逛京城,以后怕是没机会再上京呢。二来嘛,我就想看到靖安侯吃鳖。” 小喜苦笑不得。 第361章 夜谈 ‘嘘嘘’小苗半侧身扶在廊柱下,用怪声怪调吸引小喜的注意。 小喜看过去,不由问:“是你呀?干嘛呢?” 小苗招手:“过来,有事。” “啥事?” 小苗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小声又严肃问:“你们是从啸山寨来的?” 小喜紧张:“别胡说。” “我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 小苗退开一步:“听到你跟换儿说话了。” 小喜扬手:“你这小子,还敢偷听?” “不是,不是偷听。”小苗闪开解释:“我是路过。正好路过就听到你们在说话,刚好听到啸山寨什么的?所以就问问喽。” 小喜还是不满:“路过也不行。你就不会转身走开吗?非得听两个女子的私房话?羞不羞呀?” 小苗低声:“我又不是存心的。” “算了,下不为例啊。”小喜也没继续。 “哎,等等呀。小喜。你们到底是不是虎关岗山匪?” 小喜一口否定:“不是。” “可是……” “什么可是?我们住在庆阳城,所以谈论啸山寨,有什么奇怪的吗?”小喜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小苗一听,哦了声:“原来是这样啊。对了,我还有个问题。” “快问吧。”小喜不奈烦。 小苗再次四下看看,轻声:“换儿喜欢原公子?” “呃?”小喜愣了。略想了想:“你不长了眼睛吗?不会看啊?” “小喜,你干嘛总是这么凶巴巴的?我只是问问。” “问什么问?你看不出来吗?再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苗被她质问的节节败退:“我,我随便问问,不干什么。” 小喜冷眼盯着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马上就警告:“你不会对换儿有什么想法吗?没戏的。” “啊?”小苗吓了一跳,急急撇清:“没有没有,我对换儿一点想法也没有。” “为什么?”小喜还奇了怪:“换儿哪点不好?你还看不上?” 小苗快抓狂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换儿很好呀,但是我对她没想法。” “很好为什么又没想法?”小喜故意挑眉问。 “这,这有什么呀。每个人都很好,我都要有想法吗?你这是不讲理。” 小喜翻翻眼:“答不出来吧?” “算了,懒得跟你说。”小苗忿忿转身。 小喜偷偷暗笑。 初冬的夜有些冷。 蔡换儿裹着薄毯抱膝在床上,唉声叹气的。 想了又想,自己对刑元绍到底是功利性的感情呢还是纯粹的感情?当初的目的很不纯,可是刑元绍太优秀了,渐渐真的投入感情也是有的。 只是,非他不可吗?并不是。 非他不嫁吗?好像也不是。 蔡换儿还没得出结论,就听到刑元绍脚步声在走廊响起,在自己门口停了下,转去隔壁了。 蔡换儿莫名紧张,听到脚步声渐去,才长松口气,翻身躺床上,把薄毯一扯:“不想了。睡觉。” 谁知,没过多久,房门叩响:“换儿。睡了吗?” 刑元绍的声音,比较低沉。 蔡换儿咽咽喉,只得应:“就快了。” “哦,那明天再说。” 蔡换儿一骨碌爬起床,披上外套打开房,问:“大当家的,什么事呀?” 刑元绍衣着整洁,神采奕奕的样子。 “好事。” “什么好事?” 刑元绍左右看看:“到我屋说去。” 蔡换儿斯文了,干咳一声:“还是进我屋说吧。” “……也好。” 刑元绍进屋,将油灯拨亮,回头看蔡换儿戒备的神态又好笑:“坐吧。” “这是我屋。你请坐。”蔡换儿把衣服穿好,然后倒杯茶:“大当家的,屈老爷子跟你说什么啦?” “这个。”刑元绍亮出腰牌。 蔡换儿接过一看,到底还是认得几个字:“大内的腰牌?怎么搞到手的?” “是邵素素亲自送去的。”刑元绍目光闪动:“据说是公主亲自吩咐的。” “啊?”蔡换儿大吃一惊。 “嗯,说是还人情。” 蔡换儿悟:“哦,这么说,公主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呢?一点没被血雨腥风的后宫染黑。” 刑元绍抚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嘿嘿,你不懂。算了,说正事。”蔡换儿把腰牌送回去:“有了这个,大当家的,是不是你就可以正常亮相了?” “按理是这样的。” 刑元绍摇头:“不过,我还不能露面。” “为什么?有了这个大内腰牌,你的身份就洗白了。还怕什么呢?” “靖安侯府不会这么想。” “他们敢?你亮出这个腰牌,他们有几个胆子敢拿你?” 刑元绍笑了:“还真拿。你想啊,他们会怀疑这块牌子的真假,继尔追问来源。我招不是不招呢?” 蔡换儿省悟:“对哦。不能把公主牵出来。否则麻烦大了去。” “没错。” 蔡换儿叹气:“那这就不叫好事啊?都没机会显摆,只能收藏。” “并不是。”刑元绍把玩着腰牌,淡然一笑:“这个是秘密武器,要最后关头一再亮出来。或者说,总有用到它的时候。” “嗯。”蔡换儿顺着他思路想了想,高兴起来:“真的有用。亮出这个腰牌,就可以出入皇城了。” “对。这也是一个作用。” “所以,这份大礼,实在太好了。”蔡换儿冲他挤眼:“公主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刑元绍淡然:“嗯。” “那么,大当家的,屈老爷子还跟你说了什么?” “其他没多说。让我有事找他。” “真是个开明的老人家。”蔡换儿赞叹:“这样的外祖父,真好。” 这是感慨也是羡慕。蔡换儿从来没得到如此温暖的家人关怀。虽然庆阳城有个二姐,但是已经成家,就算向着娘家妹妹,但是那种亲如一家的感觉她其实并没有感受到。 “嗯,是很好。”刑元绍认真笑了。 蔡换儿瞟他一眼:“现在叫声外祖父不难了吧?” 刑元绍垂眼不语。 屈家的人,在他接触中看来都很好,只不过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叫过谁一声外祖父,所以还是叫不出口,感觉怪怪的。 “好了,换儿,我有别的事找你商量。” “是吗?”还商量?蔡换儿受宠若惊。 第362章 制造流言 “嗯。”刑元绍看着跳跃的灯火,含笑:“别人我信不过。我信得过你。” 蔡换儿不由挺直腰杆,正色:“多谢大当家的。那么是什么事呢?” 为了这份信任,蔡换儿已经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了。 刑元绍转头看着她,低声道:“这事你比较擅长,想请你帮忙。” “请说。” “制造流言。” 蔡换儿一下松懈,疑:“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刑元绍笑安慰她:“这事不难。是这样的,靖安侯府已经知道我上京来了。别人我不敢说,至少侯夫人心里有数。所以这几天她一定会想找到我,再悄悄做掉我。” “嗯,我能理解。突然来了一下对自己儿子有威胁的嫡长子,她不慌才怪呢?” “而我,如果此时上门无异于自投罗网。” 蔡换儿点头:“是这个理。” “所以,我想先给他们添点堵?” 蔡换儿很感兴趣;“继续说。” 刑元绍凑近一点,小声道:“制造一场关于当年意外事件的流言,闹的他们不得安生。” “好。”蔡换儿一听,很对自己胃口,竖大拇指夸。 “至于怎么制造,我并没有把握,所以找你商量来了。”刑元绍点明来意。 蔡换儿笑:“没问题。这事我拿手。” “先谢啦。” “不用这么客气吧?大当家的,我虽然离了啸山寨,但还是当自己是啸山寨一份子的。” 刑元绍微笑:“我知道。” 蔡换儿低垂眼,抠着桌子笑:“大当家的,我的意思是……” “换儿,不用多说,我知道的。” 好吧?蔡换儿也不矫情了,抬眼正视刑元绍:“那么,大当家的,你有什么主意了吗?” “我的主意就是散播当年小世子没死的流言。” “很好呀。不过当年可是侯爷亲自去认领的。想推翻这个结果,不是容易的事。” “我知道不容易。” 蔡换儿想了想:“不过,世人好八卦,就算侯爷亲自承认小世子已死,若是来点闲言碎语,老百姓架不住也添油加醋呢。” 刑元绍笑:“我想的就是这种效果。” “好,就这么办。”蔡换儿一咬牙:“大当家的,咱们可以这样说:当年小世子出意外,其实坏人认出是皇亲,所以把小世子带走,让另一个无辜的小朋友受到牵连。然后再假借当年稳婆的话说,其实当初那个死去的小孩子身上并没有某种印记。” 说到这里,蔡换儿停下来问:“大当家的,你有胎记吗?” “没有。”刑元绍想了想:“不过,左胁下有块疤。” “是从小就有,还是少年时练武造成的?” 刑元绍不确定:“可能是从小就有吧?” 虽然他也没确定,不过蔡换儿却笑:“算了。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造成的。反正能大做文章便好。如此把稳婆逼出来,说不定真有线索可以提供呢?” 刑元绍提问:“若是稳婆出面,否定这个印记,该如何圆谎?” “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稳婆出现,不正中你的计划吗?你不是计划要问问当年的稳婆,生母是什么情况吗?” 刑元绍服气的点头:“没错。” “然后呢,就要防着靖安侯府那边。”蔡换儿托腮道:“毕竟是皇亲,这样闹的沸沸扬扬,会不会官兵乱抓传是非的人呢?” 刑元绍却笑了:“官兵抓人才好。这样,不就坐实流言真实性吗?你也知道的,老百姓是不信官府的。一旦抓人,说不定更多老百姓相信当年的事有隐情呢?” “对哦。”蔡换儿一拍手:“好,后续问题解决了。大当家的,咱们想想,怎么把流言传播出去?” “我想好了。”刑元绍笑道:“在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 “怎么做?”蔡换儿好奇。 京城可不是庆阳城呀?满街的官兵,眼线探子也多,保不齐不小心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扮江湖说书先生。” “啊?怎么扮?”说书先生可是要嘴皮子利落的。 刑元绍透露:“我假扮跑江湖的说书先生。然后去到京城偏僻角落,免费为老百姓说段书。” “想法是好的,可是……” 刑元绍接着道:“当然。我不会局限一角,而是用一整天跑遍京城四方。每天一个地方说一段书。点名道姓的。我相信不久后,流言就会传开。” 蔡换儿哑然失笑:“办法很好,不过你能行吗?说书可不比打架?是个技术活呢?” 刑元绍也笑:“行不行的,拭目以待吧。” “那就预祝你成功。”蔡换儿端起茶杯敬他。 刑元绍也端起面前的茶杯,跟她碰杯。 “大当家的,加油。” 刑元绍把茶一饮而尽。 “那么流言传开后呢?第二步是什么?”蔡换儿喝了茶水追问。 “第二步,我希望刑部重新调查当年这件事。”刑元绍从容道:“这样的话,我的出现才有个正当说法。” 蔡换儿琢磨了一下:“也对哦。你就这么出现,那怕有屈家作证,有长生锁。可是靖安侯府和抚远将军府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质疑你是跟屈家串通来骗世子名号的。” “没错。”刑元绍到底想的深远。 “所以,你即使跟屈老爷子见面,得到屈家支持,还是静观,而不是马上认亲?”蔡换儿佩服了:“大当家的,还是你考虑周全。” “多谢。一点生活经验而已。”刑元绍还谦虚。 蔡换儿抱拳一敬:“我要多谢你,让我学到很多可贵的处理经验。” 这话不假。若这事摊到蔡换儿头上,只怕她早就跑去认亲了。哪里会想到那些方方面面。 “不,我要谢你。真的谢谢你,换儿。没有你帮我拿主意,出谋划策,我其实也六神无主的。”刑元绍很真诚的这样说。 蔡换儿惊喜:“我?不不。大当家的,我只是起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作用。这一切都是你努力的结果。跟我没多大关系。” “有关系。”刑元绍看着她,嘴角含笑:“如果没有你,我想,我可能不会想到这么快上京。” 第363章 瞎逛 “呃?”这个,的确是蔡换儿撺掇的。 不过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呀!当然这一点她不会说实话的,只能哈哈笑:“这么说,那我就坦然受之喽。呵呵。” 她笑的勉强,不过刑元绍却笑的舒心。 如果没有蔡换儿那番话,刑元绍还真的下不定决心。因为他一向觉得在啸山寨蛮好的。义父对他很好,村民也敬戴他。寻找生父母的事,他从小就不感冒。 不过,不感冒并不等于他不好奇。 当他察觉到屈太守对他另眼相看,处处妥协,并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把火烧向啸山寨后,他就大致清楚可能跟自己身世有关了。 屈太守没道理对他那么和善。唯一的解释就是血缘亲戚关系。不然解释不通啊。 这一夜平安度过。 第二天,天气阴沉沉,风也挺大的。 刑元绍并不打算在家里装扮出门,这样容易被街坊认出来。他一大早饭都没吃跟蔡换儿打声招呼便出门了。 等小喜和小苗起床后,打算去炒点剩饭菜,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蔡换儿明白的跟他们说了:“原公子有事,大清早就出门了。” “他一个人呀?”小苗不解:“怎么不带你去?” “原公子本事高,用不着带我。”蔡换儿又笑说:“不过,这样也好。原公子怕是午后才得回来。不如这样吧,小喜,带我跟小苗好好逛逛京城,怎么样?” 小苗先喜:“这个主意好。” 小喜无所谓:“可以呀。不过,我俩得装扮一下。免得被人认出来。” “这是当然的。” 其实小苗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到了京城,除了他原生态外,其他仨人都改装打扮了?不过,他不是个多嘴的人,并没有问出来。 倒是小喜看出来,问他:“你欲言又止的,到底想说什么?” 小苗嘿嘿傻笑。 “小苗,你说什么只管说?这里没有外人。”蔡换儿也鼓励他。 小苗听了信心大增,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了。 “这个啊。是这样的,我们以前来过京城,得罪了权贵。所以这次来,必须改装,否则权贵家丁认出来我们来,不得了。肯定没好果子吃的。”蔡换儿顺口就编了段借口给他。 小苗挠头:“你们得罪谁啦?” “某个将军府小妾。”蔡换儿随口一说。 “哦,懂了。”小苗信了。 小喜冲蔡换儿挤眼笑。 胡乱吃过早饭,他们仨人就结伴出门逛城去了。 天气阴沉,还有点冷。不过,街上行人并不减少。热闹依旧。 小苗是第一次上京城来。 秀水镇在他看来就是个热闹所在,京城就更不用说了。反正小苗整个乡巴佬进城,眼睛不够看似的。对什么都好奇感兴趣。 街有杂耍班子,比秀水镇草台班子齐全多了。 小苗看住了,挪不动脚。 蔡换儿上次没好好逛一次京城,所以这次也看的目不转睛的。只比小苗姿态好一丁点。 小喜一直捂着脸,刻意跟这两人保持距离,以免行人误会这两人跟她一伙的。 从东城逛到南城,快要中午了。 蔡换儿豪气:“走,吃酒楼去。我请客。” 小苗和小喜自然欢喜。谁也不乐意回去做饭。且自己做的能跟酒楼大厨一样? 挑了一家聚宾楼。 三人就在大堂靠窗边坐下,没有上二楼雅间去。 陆续吃饭的客人增多。大堂很快就满了。 蔡换儿留意看去。大堂的食客职业多样化。有挑夫也小商贩也有外地客。当然也有女客,年轻的年老的都有。 有人的地方一定有闲言碎语。 这不,邻座有四人,好像就是京城人。嗓门大,说着今天的见闻。 小喜和小苗只顾着吃,没细听。 蔡换儿耳朵里传进一句:靖安侯,便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 谈话内容并不连贯,夹杂着劝菜劝酒的杂音。 不过基本主题听的个大致。就是说最近两天,靖安侯府里丢了一样贵重东西,可以确定是家贼干的。城门四周已经跟守卫打了招呼。靖安侯的家丁们还时不时的在街上商铺寻找。 由于这件贵重物品是抚远将军小姐陪嫁物,所以抚远将军府也掺和了。 不过两家联手,至目前还是没头绪。 有个客人问:“怎么不报官呢?” “早就报过官了。官府也发了通缉令。只不过人是靖安侯的内贼,当然是府丁找比官差找方便多了不是。” “是这个理。通缉令上的画像大多失真。谁知道是什么人呀?” “就是。若是稍加改装,官差能找到才有鬼呢。还是两府自己人找靠谱。” 蔡换儿就冷笑:靖安侯府闹这么大动静,不信只是侯夫人能调动的。那个无能的侯爷难道就任凭继室这么瞎胡闹? 如此看来,当初猜测虎毒食子,估计是有可能的。 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不定就是靖安侯为了讨好继室干的。为了新夫人,冒领假儿子。也许歹人也是他安排的呢? 忽然想到这茬,蔡换儿就愣了下。 如果歹人是他们自己安排的,那么这一出戏就不是意外。是故意谋杀! 不过,可能吗? “换儿,怎么不吃啊?”小喜在边上看出她的异常。 “哦。我吃饱了。”蔡换儿放下筷子。 小苗高兴的把菜盘挪到自己面前:“那都归我喽。” 小喜拿筷子打他手一下,瞪眼:“你饿死鬼投胎呀?吃相太不雅了。“ “不好意思。京城酒楼的菜实在太好吃了,我尽量不那么急。” 小喜扭头问蔡换儿:“你怎么啦?” “没什么,想起一些事。”蔡换儿摆手:“你们吃。我真的饱了。” 小喜轻声问:“有心事?” “也不算是心事,想起一些原来忽视的事。” 蔡换儿抹抹嘴:“我去外边走走,消消食。” “换儿,你这样吧。出门朝前走,然后右拐,再直走,就是内河边。你去那里走走,顺便等我们。” “好。”蔡换儿急需要冷静下来。 京城有条内河,是跟皇城里的内河连在一起的。穿过至少大半个京城。 蔡换儿走到江边。水还蛮清,只是风大,吹的脸生疼。 岸边有座亭楼,有二层。已经有不少人歇在那里观河景。 第364章 乞丐大本营 ‘扑通’落水声,随即伴有扑腾声和嘻笑声。 蔡换儿好奇顺声音走过去。却见一班衣饰华丽的贵公子哥指着河面嘻嘻哈哈。 “救命,救命!”微弱的呼救声。 蔡换儿探头一看,原来河中有人在挣扎扑腾,沉沉浮浮的只露出肩膀和头。很费力的在冰冷的河面求生。 而岸边这帮贵公子却更加喧哗大笑了。 蔡换儿虽然心里很气愤,可她不会游水呀?想救人也有心无力。 不过,她算看清了,这帮贵公子中取笑最大声的那个是林卓群。她打过交道的。 河面上扑腾的那人渐渐往下沉。岸上的人大多袖手旁观。就算有人想去救人,却被人悄声劝住了,指指林卓群,表示惹不起这帮贵公子。 蔡换儿摸摸自己的脸,还是很普通,不过跟原来进林府时有了变化。 黑黄黑黄的,皮肢极其不好。 林卓群笑的最开心,指着河中还说:“好玩好玩。再扔个人下去。” 跟班们拍马屁讨好:“少爷,小的马上抓人去。” “快去。” 林卓群还喊:“喂,别装死,快点浮上来。” 这么冰冷的河水,加上对方不谙水性,扑腾小会渐渐下沉。 林卓群正瞧的开心,忽然感觉后背传来一道吃人的视线。他正要回头。哪知,腰间传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 有一道力量将林卓群出其不意踹下河。 ‘扑通’这声跳水好大,溅起水花。 “少爷!”跟班们慌神了。有的赶紧跳下河去救人,有人则气冲冲转头寻找‘凶手’。 蔡换儿个小,动作灵敏。装成若无其事走过来,抬脚就踢林卓群,踢完后不作他想,迅速跑开。她这一跑,自然被人发现:“在哪?别跑。站住。” 打手们纷纷追过来。 蔡换儿不回头,撒开腿就跑。 这可是逃生呀!要是让人抓到,不死也脱层皮。所以,蔡换儿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疾奔。 京城四通八达,小巷无数。 管他呢。反正先逃了再说。 蔡换儿东窜西跳,在小巷不辩方向一通乱跑,当然是把追兵甩掉了。不过她也迷路了。 “呼呼,这是哪?”蔡换儿撑着墙,张大嘴喘气,却在自言自语。 很偏静的地方,半天不见人过来。 摸摸身上,还有刑元绍送的那把短刀。蔡换儿心稍安,一面急促呼气,一面慢慢走巷头去。 侧面忽有说话声。 蔡换儿闪躲到一边,悄悄探出头瞄。 另一个方向,走来三个高矮不等的男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打狗棒,捧着一个破碗,神态不见愁苦,笑呵呵的边说边走。 原来是乞丐! 蔡换儿松口气,蹲下来抚着心口。 “真是怪事,好好的找什么外地口音的男人,京城这么大,天天进京的外地人那么多,叫我们上哪去找呀?” “别抱怨啦,人家给银子大方,每回没少过咱们的。好好找吧。” “找啥呀?京城四处都找了,大海捞针,什么时候是个头?” “管他呢,反正人家也规定期限。让找就找呗。” 这三人一路说,一路走。大部分对话随风飘进蔡换儿耳中,她就留个心眼,顺着墙根躲起来。 三丐穿过巷子,走向斜对面那条幽深的暗巷。 蔡换儿捂着嘴,偷看他们去远,想了想:找人?还是外地口音?还动用了乞丐?难道是靖安侯府的人? 靖安侯府到底是皇亲,应该不至于跟讨饭的搅和在一起吧? 这么一想,蔡换儿好奇心占胜了胆子。 她悄悄跟踪而去。 原来这地方实在很清静又偏僻,寻常人轻易不会来这里,女人就更不用说了。 京城的乞丐帮将这里当成分舵。时不时就召集乞儿们开会。内容其实很单调,就是上缴保护费。当然外快可以留着己用,交清数目就行了。 为什么是保护费呢? 是这样的。因为乞丐脏臭又大多面目可憎。于是许多人不但不给钱,还会恶作剧欺负小乞儿。一般的小动作也就算了,可是有些人天生就是反社会人格。别人不敢欺负就会拿乞丐拿手撒手。 若是乞丐人多还好办。若是单个或者两个结伴的乞儿被欺负猛了,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被失手打死了,官差也懒得管闲事。 于是,丐帮应运而生。 被欺负了,就告诉帮内的高层,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帮着讨回公道。若是讨不回公道,那他们就会玩阴的。 这样一来,保护费就合情合理了。 每月初,中旬和月氏,分舵会把全城乞儿召集起来。主要交保护费,次要是训话。让他们老实点,想脱离丐帮的也行,但要交一笔赎身费。 反正林林总总加起来,丐帮中高层油水很足,外表看白胖胖的,一点不像饿的面黄肌瘦的乞丐。因为这副形象比较没有人缘,没有愿白给铜板,所以中高层们索性就不再上街乞讨了。 这是一处荒地,旁边是座荒寺。断壁残瓦,看着破败。 不过不曩响丐帮中高层长老们开会。 蔡换儿躲在角落,望闻听思,把其中的细节捋清楚了。看着最前方端坐太师椅的肥头大耳长老,暗暗感慨:“腐败无处不在啊。” 就这么一个乞丐组成的帮派,混到中高层的竟然跟土财主似的,完全不用风吹日晒了。 看着一个个排队交费的乞丐,蔡换儿轻叹:“搞的我都想当乞丐小头目了。” 有事留下,无事散会。最大版的长老宣布后,凑上来的有事的乞丐真不少。 刚刚那仨人,也留在原地,拉着一个气质完全不像乞丐的中年男人快速说话。那中年男人背负双手,眉眼不耐烦,随口回应几句就挥手赶人。 蔡换儿慢慢通缩,准备撤走。 忽然,有人大喊:“什么人?出来!” 不会吧?藏的这么深,还让人发现了?丐帮果然人才辈出啊。蔡换儿这么想着,正打算大大方方站出来。 谁知,半空中忽然豪爽的笑声,就在头顶。 有两道人影如鬼魅般掠过惊慌的众人,身姿飘逸的稳落丐帮高层面前。 第365章 一点苗头 “啧啧,下盘真稳呀。”蔡换儿已经见过这种神奇的武术,所以还能暗自调侃。 但她打消撤退的念头,继续潜伏,仔细的盯着那边看,想看出点端倪来。 不过,隔的比较远,那边又让乞丐统统围住,压根就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真不要说端倪了。饶是如此,蔡换儿还是认真的伸长脑袋把那一男一女的相貌记在心里,打算回去跟刑元绍报告。 丐帮高层带着那一男一女进了破败荒寺内。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才出来,双方面上都带着笑容,看来相谈融洽。 这一男一女来时突然,去时也悄然,不要人送,快步就走了。 蔡换儿很有自知之明,不敢跟踪这对高手的行踪。 等乞丐散的差不多了,蔡换儿挑了挑,挑中一个看起来瘦小又形单影只的乞丐,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出迷宫一般复杂的小巷。 这单独的乞丐虽然穿的破破烂烂,可是人的直觉还是有的。 他觉得有人跟在身后。可是转头却又不见。 再走几步,转头,还是不见人。 吓的乞丐目露惊色,大叫一声:“有鬼啊!”挥着打狗棒,拼命的跑。 蔡换儿不得已,拨脚就追。 她还翻白眼:大白天的,哪里有鬼呀?讨饭的还怕鬼?这境遇比做鬼好不了那去吧? 十字巷,到底去哪里? 蔡换儿把这个乞丐跟丢了,咬咬手指还在猜测。 “哦,原来是个女鬼。”乞丐从西边冒出来,看着蔡换儿冷笑:“你谁呀?想干什么?” 也算是走南闯北两回的蔡换儿可不敢说实话。这乞丐看着瘦小单独一个,可到底比她高一个头。真打起来,她是没一点把握的。 “我是谁,你看不出来?”蔡换儿故做镇定。 乞丐打狗棒指着她:“废话少说,快点交待。否则……” “否则怎样?” 乞丐上下打量她,撇嘴遥头:“长的真难看。不过不要紧,把你买给青楼当丫头,总能得半吊钱。” 蔡换儿暗吃一惊:“你凭什么买掉我?” “凭,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来历不明,我没打你一顿就算好了。” “你的地盘?你算老几呀?”蔡换儿抬高下巴眼神鄙视。 乞丐打狗棒一圈:“这片地,是我们丐帮的地盘,你一个外乡丫头不懂,也敢闯进来。” 还听出她外地人口音了。 蔡换儿继续冷笑:“我当然不敢独自闯进来,不过我的主人吩咐,不得不来。” “你主人是谁?” “哟,这么快就忘记了?明明刚才还见过的呢?” 乞丐寻思了一回:“刚才?你是说刚才的程女侠?” 那女的姓程就罢了,还女侠?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露怯,也不能直接承认,保持莫测高深的笑容就对了。 果然,看到蔡换儿似笑非笑的,乞丐就换上笑脸:“不好意思,自己人。” 不过乞丐也是有智商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你就不要管了。我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嘛,你想知道怕还是不够格。”蔡换儿努力让自己气势占上风。 乞丐犹疑拿不定主意。 “还愣着干什么,前头带路呀。”蔡换儿威严喝完,很快又态度和善:“放心,有赏。” 听到有赏,乞丐到底穷困,马上喜笑颜开:“姑娘请。” 管她是不是自己人还是奸细,反正这个乞丐在帮中的地位低下,也不太受高层待见。只要有钱到手,让他跟谁做事都好。 蔡换儿绷紧脸一摆手。 好在有乞丐带路,七拐八弯,左绕右转。大约一刻钟,来到繁华大街上。 扑面而来的热闹和喧哗令蔡换儿感动。对,就是这股味道,这才是勃索生气。而不是刚才那清冷的荒地那般死一样的寂静。 蔡换儿摸出一小锭银子,目不斜视抛给乞丐:“赏你啦。” “谢谢,谢谢。”真有钱,那就所有疑虑都打消了。还涎着脸:“以后有什么事,姑娘只管来找我。我就在那个角落。” 顺手一指,那个角落并不很角,是一座酒楼的拐角。已经有两个乞丐坐在破席子上,伸出碗向过往行人讨钱。 “嗯。”蔡换儿要一直保持威严的神色,这样才不会穿帮。 东西长街,很热闹。 天还是阴沉的,不过阴云中漏下一丝阳光。 蔡换儿信步朝前走,一直走出那名乞丐的视线,她才闪身一躲,进了一座药铺。 药铺散发着药味,还挺刺鼻的。 蔡换儿吸吸鼻子,主动向坐堂的老中医请诊。 老中医把脉后,指出她过于忧思。心浮气燥之类的。随即开了一副药方让她抓药,熬成一碗在饭后喝下。 “多谢大夫。”蔡换儿趁机就问了住的地址。 老中医诧异:“那要绕半个城。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问诊?” 蔡换儿暗中捧:“是慕名而来。邻居说了,这里大夫医术最精。望闻问切,只望一眼就可以看出病症。吃了药也很有效,特意推荐我前来。” “哦,原来是这样。多谢承惠。” 这种漂亮话谁听了不心里舒坦呀!于是老中医特意让小伙计去抓药,还特意仔细跟蔡换儿嘱咐该注意些什么?吃喝上该禁忌些什么?十分的尽职尽责。 蔡换儿不露声色的细问回家的路。 老中医先问过她可识字。得知识字后,拿出一张白纸,给她画下要经过的街巷,并且还叮嘱:“遇过玉春桥时,千万别进到回春坊。” “为什么?”蔡换儿不懂。 老中医笑:“这家回春坊,最是骗外地人。已经不知将多少人骗的倾家荡产了。” “官差不管吗?” “自愿的,又按了手印,官差怎么管?再说,这家店东跟上头有关系,得罪不起。” “明白了。多谢老先生。” 有了这张路线图,还标注了街巷,蔡换儿在付诊金时,特意多给了一点。 回春坊,是妓院吗?还是放高利贷的?还是买胭脂水粉的? 蔡换儿猜了几个答案,却统统不是。 玉春桥到了。 蔡换儿站到桥这一端,直接就看到‘回春坊’醒目又耀眼的招牌了。 原来是家赌坊。 不限男女老少,只要打门前过,必定有四五个人围上前热情邀请进内体验一把一夜暴富的感觉。 第366章 侠侣?钱奴? 果不其然。 蔡换儿才走到玉春桥端,就有伙计热络迎上来招呼:“客官,我们回春坊今天特价优惠,酒菜一律八文,管饱。” “八文?”蔡换儿不能免俗,脱口惊呼。 八文还管饱?八文也就吃过不太丰盛的早餐而已。 “你没听错。八文,八文管饱。还有肉有汤。绝对的划算。客官,里面请。”伙计笑容很标准。 幸亏蔡换儿早有防备,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身上八文钱都没有。” 伙计一听,脸色一变,打量她几眼。 瘦小扁平,穿着打扮也很普通。虽是个女儿身,但头是钗环之类都没有。八成是个穷鬼。但是口音是外地的。也许还有同伴呢? 于是伙计不放弃,继续笑说:“我们这还是四文的特价菜,有肉有汤。” “四文?”蔡换儿下巴一掉。 “没错。四文。一样管饱。客官,请。”伙计一门心思想把她拐进回春坊去。 蔡换儿翻翻衣兜:“四文,也没有。” 伙计眼神一呆,嘴角抽抽:四文都没有,那你还逛什么京城? “客官真会说笑话。”伙计到底是训练有素。饶是这样,也没有当场翻脸。 蔡换儿真诚道:“我真没说笑话。快饿死了,能不能赊我一顿吃的。四文的那餐就好。” “滚!”伙计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变脸赶她走。 蔡换儿垮下脸:“这位小哥,你学变脸的呀?赊四文而已,不用这么凶吧?” “滚不滚?不滚,休怪我不客气了。”伙计瞪眼。 蔡换儿步步后退,嘴里还说:“我走就是啦。你这样狗眼看人低,是拉不到高质量客人的。” 伙计扭头叫打手过来。 看到高大的打手,蔡换儿一溜烟跑了。 回到河边公寓。 小喜和小苗竟然还没回来。当然刑元绍也不在。 蔡换儿换洗一新,累了这大半天,躺床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蔡换儿迷迷糊糊的听到:“醒醒,换儿,醒醒。” 蔡换儿睡眼迷蒙睁开一条缝,迷糊中印出刑元绍的脸。 “什么事呀?” 刑元绍坐到她身边:“小喜和小苗呢?” “他们还没回来吗?” “没有。” 蔡换儿有气无力起身,揉揉眼睛。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申时。” 蔡换儿漫不经心:“哦。”忽然惊叫:“申时?” 扭头看窗外,已经黑蒙蒙一片。 入冬后,白昼变短,黑夜来的很快。 “他们不在家?” “不在。我看过了。”刑元绍奇了:“你们不在一处?” “在的。不过,我当时吧……”蔡换儿跳下床,先扑到桌边倒茶喝,一抹嘴:“我们一起逛京城,然后到午时在酒楼吃午饭,后来……” 后来就她一个去河边散心,遇到林卓群一帮贵公子在戏弄老百姓,于是她抬脚踢林卓群下水。当然,她很清楚形势,撒腿就跑了。这一跑就迷路。遇到丐帮集会。会后,还来了两个武林高手等等。 越听,刑元绍脸色越难看。 “你说那女的姓程?” 蔡换儿摇头:“我不认识,也没听到她们自报家门。不过是一个叫化子说的。说什么程女侠。” “是他们。” “谁呀?大当家的,你认识?” 刑元绍缓缓点头:“这一对是江湖上有名的侠侣。长年行走江湖。行事亦正亦邪。” “亦正亦邪?是不是说他们并非行侠仗义。也偶尔干点坏事?”反正蔡换儿就是这么理解的。 刑元绍淡然笑:“坏事倒也说不上。不过是花钱消灾罢了。” “花钱?是说谁出钱多,他们就为谁干活?” “嗯。可以这么说。” 蔡换儿扭脸:“这叫亦正亦邪?这不就是看钱办事吗?还侠侣?是钱奴吧?” “换儿,不许瞎说。”刑元绍严肃制止她:“这两位,还是比较讲义气,也比较仗义的。” “好吧。我暂且不评价他们的行为。那男的叫什么?” “男的姓胡。”刑元绍喃喃:“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在京城。” 蔡换儿记住了:“胡大侠和程女侠。不过,他们怎么会跟丐帮打交道?” 刑元绍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也对,刑元绍虽然曾经跟着义父走南闯北,便是成年后,就一直守着啸山寨。江湖人士他能说出个头头道道。但其中的关联,他未必全知道。 “好吧,不提他们了。”蔡换儿说:“我去洗把脸,然后一起去找小喜和小苗。” “嗯。”刑元绍赞同。 小苗在京城生活很久时间,有什么事可以避开。但小苗不同。一个头回进京的外地人,年纪又小。万一出点什么事,谁来担责任? 反正刑元绍自认有责任照顾好这几个小辈。 洗漱一新,蔡换儿又换身衣服,再把脸涂黑黄些。对刑元绍:“可以出发了。” “走吧。”刑元绍手里提着一盏小灯笼。 这年代就算大街上店铺灯火通明,把街道照的如白昼般。可小巷呀河岸啊什么的,可没路灯,也没有商家照明。 “大当家的,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那就好。” 蔡换儿相信刑元绍的办事能力。他假扮说书先生,那就一定不会露出破绽。这个人,真的做事四平八稳的。从来不让人操心。 入夜,华灯初上。 主要的街道张灯结彩的,行人如织。 华国京城的夜生活自然不同乡镇。 凭着记忆,蔡换儿带着刑元绍先来到酒楼。向伙计打听午时在这里吃饭的一男一女。这家酒楼生意火爆。每天的客流量惊人。 伙计记忆再好,也对小喜和小苗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办法,只能去河岸碰碰运气了。 没想到入夜的河岸竟然也热闹非凡。河面画舫三三两两。岸上树枝挂着彩灯。 “真是意外呀?我还以为这里乌漆抹黑的呢?”蔡换儿很讶异。 刑元绍也同样:“是呀。没想到。” 散步的老百姓,对着彩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蔡换儿跑去打听。 还是没有小喜和小苗的下落。没有人记得白天见过一男一女外地人。 第367章 交换条件 蔡换儿很愧疚。要不是她先离席,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小喜和小苗是来了河边,可是没看到她,就四处找她吧?找呀找的,这么久没回家,说不定出意外了? 蔡换儿停在白天踢林卓群的地方望着河水沮丧。 河水被彩灯映的星光点点。 “换儿。”刑元绍也打听回来。 “怎么样?”蔡换儿把希望放他身上。 “暂时没有小喜和小苗的下落。不过,我倒是听到另外一个消息?” 蔡换儿看着他:“是什么?” 刑元绍压低声音:“两天后,是皇后娘娘大寿。” “哦!难怪连树上都挂了彩灯。这是普天同庆,所以劳民伤财吧?” “嘘。”刑元绍示意她小声点。 蔡换儿捂着嘴表示收到:“可是,这消息对咱们来说,没什么意义呀?” 刑元绍沉吟:“也许有。” 他也说不上有什么用,凭直觉,这条消息也许有对己方有利。 两人一直忙了上半夜,还是没有小喜和小苗的消息。相对无奈。最后,蔡换儿小心提议:“还是去向邵素素求助吧?” “这……”刑元绍不太喜欢跟邵素素打交道。她心眼太多了防不胜防。 “小喜和小苗下落不明,这才是头等大事。大当家的,你要是拉不下脸面,那我去好了。我反正没皮没脸的。” 刑元绍抬眼看过来,深深叹气:“换儿,你为什么老贬低自己?” “啊?没有呀。我是实事求是。”蔡换儿苦笑一声:“我没贬自己。” 刑元绍拍拍她肩:“你很好。虽然有些事不合时宜,但很好。” “谢谢。”蔡换儿还不好意思了:“我其实当然知道自己很好,不过行为举止可能真的跟这个社会不太一样吧?没办法。已经改不了。” 刑元绍笑出声:“不用改。这样就很好。” “嘿嘿,我也没打算改。” 刑元绍笑拉她一下:“走吧。” “去哪?” “找邵素素。” 蔡换儿惊:“大当家的,你去?” “嗯。” “不如我去吧?”蔡换儿笑笑:“邵素素在养伤,若是不方便见,我可以去找颖姑。她这人,其实深交下去,还是挺不错的。” 刑元绍笑笑,坚持:“一起去。” “……好吧。” 邵素素住的地方,刑元绍还记得。 不过大晚上的,冒然来访,还是很失礼的。 刑元绍敲门,等着通报。当然如果邵素素不肯见,那他也不强求。 开门的是颖姑。 看到他们并不惊讶,直接摆头:“进来吧。” “颖姑,不打扰邵姑娘吧?”蔡换儿客气问。 “邵大人,在等你们。”颖姑还笑了一下:“怎么才来?” “嗯?”蔡换儿和刑元绍对视一眼。 邵素素在等他们?提前知道他们会来?这邵素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 怀着疑惑,随着颖姑入了堂屋内。 室内,生着一盆火,很温暖。 邵素素坐在榻上,披着狐裘袍,手里还揣着一只精巧手炉,听到脚步声,抬眼看过来。 几天不见,邵素素气色还不错。 刑元绍和蔡换儿跟邵素素打招呼:“邵姑娘。” “坐。”邵素素无声勾唇笑。 都是熟人,不用多客气。 落座后,颖姑上茶。 “邵姑娘,我们冒昧前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刑元绍开门见山直说了。 邵素素笑了笑:“如果没事,你们是不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呢?” “呃?不是。”刑元绍略一沉吟,否定了。 邵素素端杯抿口茶水。 “小苗和小喜不见了。”蔡换儿更加直率:“我们找了大半天。实在没别的辙了。只能求助你帮忙。说句痛快话,帮不是不帮?” “换儿,你还是这么心直口快啊。”邵素素没有生气,还笑眯眯说。 “是呀,我一向如此。大家都是熟人,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把话说开,省得耽误事。” 邵素素无声笑了笑:“没错。” “那你……”蔡换儿摸不准她的心思。 “找人没问题,不过我有个前提条件。” 刑元绍点头:“请说。” 邵素素笑的很狡猾:“很简单,请你入大内当值。” “什么?”蔡换儿吃惊。 “你叫原绍,目前属于大内护卫。腰牌领了,不去报道,这说不过去吧?”邵素素无辜道。 刑元绍略想了想:“多久?” “两天。” “为什么是两天?” 邵素素明说了:“两天后,是皇后娘娘寿辰,宫中庆贺的人一定很多。那守卫只多不少。你身手不错,这门差,最适合不过了。” 刑元绍垂眉沉思:“可以。不过,明天不成。我要把手头上的事做完。” 邵素素问:“什么事?” “要紧事。” 他不说,邵素素也不多问,而是:“那后天呢?” “后天没问题。” “一言为定。后天大清早,我带你进大内。” “好。” 蔡换儿眼珠左转转,右转转。思忖:邵素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非得把他扯进大内?宫里护卫会差他这一个? 邵素素微笑:“我相信刑寨主一诺千金。说话算话。” “当然。那小喜和小苗呢?” 邵素素冲颖姑使个眼色。颖姑会意。出门不多久,就把小喜和小苗带进来。 “小喜。”蔡换儿冲过去惊喜:“你没事就好了。” 小喜耸耸肩:“我很好。” “小苗,你呢?” 小苗摊手:“还行吧。” 刑元绍看向邵素素:“这,这是怎么回事?小喜和小苗为什么会在这里?” 邵素素还睁大眼睛,无辜:“他们本来就在这里啊。是我请他们过来作客的。” “你请他们过来的?” 蔡换儿怒了:“邵素素,你实在过分了。这叫请吗?这叫绑架吧?” “换儿,不要口无遮拦。你问问他们,我可有待他们不好?” 小喜和小苗齐摇头:“没有,我没有被绑架。只是吃过饭后去河边找你,没找见你。正在六神无主时就看到这位姐姐过来请我们。”一指颖姑。 小喜继续:“其实我们不打算跟她走的。不过她说可以帮我们找到你。”一指蔡换儿:“所以,就过来了。” 第368章 引君入套 蔡换儿看向邵素素:“你故意的。” 邵素素笑着反问:“故意什么?” “故意引原少爷过来,然后提出条件。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蔡换儿当着小苗的面,还是使用了‘原少爷’这个称呼。 邵素素似笑非笑:“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你问问原公子,我这是好心不?” 蔡换儿看向刑元绍。 刑元绍淡然:“存心设套。你自己清楚。” “没错。”蔡换儿乐了,得意洋洋看向邵素素:“听到没有?” 邵素素似乎有些意外,看一眼刑元绍,又看一眼乐开花的蔡换儿,嘴角噙一丝莫测笑意:“哦。那么说原公子要反悔喽。” “不会。”刑元绍又否决:“这是两码事。” “嗯,很好。咱们就一码归一码。后天,我等你过来。” 现在嘛,自然是:“小颖,送客。” 蔡换儿撇下嘴:“不用送,我们也不想留在这里。” 出院门,小喜拉着蔡换儿:“对不起,让你们好找。” “算了,你们平安就好。” 小苗也说:“我们也不是故意不回家的。实在是那两位熟人,还说可以帮到我们找到失散的你,所以就信了。对了,她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非得等你们来才放人?” 蔡换儿欣慰:“到底是小苗,脑瓜子就是灵。” 小苗能问出这些话,说明还是动了脑子的。 “多谢。”小苗不好意思挠头。 小喜翻翻眼:“抢我台词。” “对不起,小喜,我不知道你也这么想的。下次我不抢了。”小苗陪礼道歉。 “行了,我开玩笑的。”小喜一挥手,拉着蔡换儿追问:“邵素素跟你们说什么啦?” “说了,后天是皇后娘娘寿辰,让原少爷入大内当值。” “啊?” 小喜和小苗异口同声惊呼。 刑元绍笑笑:“没事,不会有危险的。我现在的身份是原绍,大内护卫之一。怎么着也得去大内报个道吧?” “几时的事?”小喜还不知道刑元绍的奇遇。 “说来话长。先回家再说。”刑元绍看看天色,实在不早了。 幸好华国京城没有实行宵禁,他们才能悠哉哉回家。 烧水洗漱一新后,小喜跑来跟蔡换儿笑说:“一个住太冷清了。夜又凉,换儿,我跟你睡一个铺吧?” “……好吧。”不情不愿。 蔡换儿料定小喜是跑来打听的。她也不知能不能跟小喜交底?用眼神示意刑元绍。后者收到她眼里透露的信息,默然点下头。 小喜是自己人,纯正不掺假的自己人。可以实话实说。 至于小苗嘛,半路加入,又一无所知,就让他继续一无所知就好了。免得他大惊小怪。 果然,并头躺在床上,同盖一床被子。 小喜就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大当家的几时成了大内的人?邵素素运作的吗?为什么呀?这个身份可大可小啊。” “小喜,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该从何答起?” “一样一样来。” 蔡换儿略一沉吟:“好吧。先说咱们上次出京的事。” “跟咱们上次出京有关系吗?”小喜纳闷了。 “有,相当有。说事就得从头说起。对不对?半路说起,你听得懂吗?” 小喜认同:“行,快说吧。” 掖掖被角,蔡换儿就把当天刑元绍顺手帮忙的事说了,提到马车上那个女扮男装异常俊美的公子哥其实是四公主殿下。 “啊?公主还能私自出宫?”小喜不太可信。 “可能。你都说了,私自?那有什么不可能的?四公主是皇后娘娘亲生女儿,一向得宠。她若偷偷出宫玩耍,谁拦得住?谁敢告皇后?” 小喜想了想:“上年,林大小姐也偷偷摸摸带着一个丫环一个新来的护卫出门,差点丢了。从此后,林家就对她看管严厉了。” “就是啦。这么好的天气,花样少女谁乐意枯守闺房啊?闷都闷死了。” 小喜轻抬手:“你继续。” 蔡换儿话锋一转就提到这次进京,然后就是前两天,她跟着刑元绍出门的事。遇到了再次扮男装的四公主。 不过,这次不是偶遇,可能是邵素素告密。所以颖姑就带着公主找过来了。 “找来干嘛?” “报恩啊。” “哦,继续。”小喜听明白了。 蔡换儿其实当时也没在现场,不知道具体刑元绍跟公主说了什么。反正刑元绍马上就搬家了。 “为什么呀?四公垂青是好事,大当家的怎么还躲呢?难怪躲的那么匆忙。” “对呀,得罪了一个贵人,说的就是公主。你说贵不贵?” 小喜诚实:“贵。太贵重。好了,我知道搬家原因了。然后呢?” “然后就是大当家的昨晚不是出门一趟吗?带回了大内腰牌。是邵素素亲自交过来的。不过功劳却是四公主。” 小喜撑起上半身,惊讶:“这位四公主,为什么对大当家这么好呀?报恩也不至于吧?” “不知道。难不成是看上大当家的呢?”蔡换儿发挥想像力:“可是,身为公主,什么帅哥没见过。至于对大当家的念念不忘吗?” 小喜重新躺回去:“可能以往公主见到的帅哥都是哈巴狗。就大当家的爱理不理,所以才更有兴趣吧?” 此言一出,蔡换儿沉默了一会,喃喃:“难怪邵素素想方设法要让大当家的入大内当值。看来,有人授意她把大当家的带进去。” 小喜默然小许,轻声:“换儿,要对大当家的有信心。他看不上公主的。” “看不上才有鬼。公主年轻漂亮,还有权有势。攀上这棵大树,大当家要做的事绝对事半功倍。靖安侯敢不认这个儿子?” “大当家的,不像是那么势利的人?要真的打着攀高枝的主意,何必搬家呢?” 蔡换儿看着她:“也有道理哦。” “行了,放心吧。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小喜拍拍她:“睡觉啦。” “嗯。道理我都懂。”蔡换儿看着黑夜中的账顶,微微叹气。 好吧,就这么着吧?事成后,回庆阳继续寻找家人。然后平凡平淡的度过下半辈子。至于以后会不会嫁人?蔡换儿觉得自己眼光比较高,除了挑外表外,还得看内心思想跟自己合不合拍。这两样刷下来,估计庆阳城方圆五百里,没有适合她的良配。 孤老一生又何妨,只要衣食无忧。蔡换儿并不介意狐独终老。 乱七八糟想着这些事,慢慢入睡 第369章 就是那个臭丫头 第二天,还是阴沉天。西北风继续。 刑元绍依照原来计划,继续当说书先生散播有关靖安侯小世子当年没死的流言。明天要进宫的事,他一点没放在心上。 蔡换儿,小喜和小苗吃过饭后,相对坐着聊了会天。实在无聊,小苗又想出门逛街了。 谁知,提议一出,小喜就反对:“还逛?忘了昨天的事啦?” “没忘。可是就这么光坐着等天黑,也难熬啊。” “这不有瓜子可以磕吗?” 小苗苦着脸:“我是男的,不爱磕这玩意。” 小喜不同情:“那你去挑水嘛。实在闲得慌,把这屋子前前后后重新擦洗一遍。” “啊~~”小苗哀嚎。 蔡换儿抿嘴笑了:“小喜,不要这样。我觉得吧。出去走走也蛮不错的。不过这一次,咱们说不什么也不走远了。” 小苗猛点头:“没错没错。这次,我们小心点就好。只要不走散,就没事。” 小喜犹豫了一下。 说实在的,大冷天,干坐家里实在无趣。光磕瓜子也不是个事。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好吧。不过换儿,你这次可不能单独跑远了。” “放心,再也不会了。”蔡换儿举手保证。还笑嘻嘻道:“我跟你们说个事。昨天,我回来时,路过一座赌坊,那门外拉客的特别搞笑。” “是吗?赌坊,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没去呀。我只是从那路过。那人就拉我进去说只要十文钱就可以吃顿好的。听说专骗外地人进去。进去了就得倾爱荡产。” 小苗搓搓手:“不如碰碰运气去。我手气不错哦。以前在乡间跟他们打牌,总是赢。” 小喜冷眼:“你要去就去。别拉上我们两个。反正输光了,我们也不会借钱给你。” “嘿嘿,说说而已。”小苗很怵小喜。 整装后,仨人又结伴出游了。 今天走的是另外一方。同样热闹,同样琳琅满目。 不过呢,人算不如天算。 蔡换儿和小喜一人一串糖葫芦昂着大步走在街上,开始时,没引起丁点注意。像她们这样普通的路人,京城实在太多太多了。 但是,有时候就有这么巧。 得得马蹄疾奔而来。有人大声嚷:“让开让开。” 蔡换儿仨人避让一旁,看着一小队人马个个鲜衣狐裘打马而过。 “谁呀?这么张扬?” 小喜认了认:“不认识。” 她是在京城生活十来年,不过生活圈基本都是靖安侯府。不太认识这些权贵们。除非跟靖安侯有来往的。 平时躲在自己的小屋研究毒药之类的。 忽然感受到有几道视线从头笼下。蔡换儿扭头斜上一看。楼上窗栏,好些人也在围观看热闹。还指指点点。 蔡换儿呲牙扭回头:“小喜,走吧。” “嗯。” 两人手挽手朝前走。 楼上,忽然有人盯着蔡换儿背影:“这丫头,好像一个人。” “人家本来就是人好吧?” “不是,我是说这丫头很像昨天把小林公子踢下河的那个臭丫头。” “不会吧?这么巧?” “你再认认。” 蔡换儿也是大意了。还是昨天那一身,脸上也同样黑黄黑黄的。 “就是她,没错。” “还不快把她抓回来。” 一群家丁一哄而下,朝着蔡换儿追去。 听着身后传来喧哗,蔡换儿回头看到不少人大呼小叫的嚷:“站住!” 她又扭头朝前看:没有人跑呀?这是喊谁呢? 小苗在旁边自然也看热闹,忽然不确定:“他们,好像是冲咱们来的。” 蔡换儿再一细看。这帮人眼神好像是直接锁定自己的。 “站住,臭丫头,就是你。” “我?”蔡换儿完全不认识这帮人。 小喜拉着她:“不管了,先跑跑看。”若是追上来,那就是冲着她们来的。若不是,也好安心是不是? 蔡换儿撒开腿就跑。 回头一看,妈呀!这帮人还真是冲着她们来的。 于是仨人跑的更欢更快了。 小喜带路:“这边这边……快点快点。拐弯。拐东边。快呀,他们要追上来的。” 仨人没别有优势,胜在年轻体力好。 个子都小巧,七钻八弯的,还真的把那帮人甩掉了。 ‘呼呼呼’仨人大喘气,谁也不想说话。 一直过了好久,小喜才上气不接下气:“换儿,你得罪谁了?” “没有呀。”蔡换儿摇手:“我,我小心着呢。哪里会去得罪人?” “可是,那帮人好像是冲着你来的?”小苗也喘着气说。 蔡换儿叹气:“可能认错人了吧?我长的实在太路人脸了。难免认错。” 小喜咽咽口气,艰难道:“哦,我认识其中一个人,好像是某位公子哥的家丁。这公子哥跟林二少爷是好哥们。” “林二少爷?”林卓群?蔡换儿脑子飞快转动:“咦?要这么说,我可能真的得罪权贵公子哥了。” 小喜和小苗对视一眼:“怎么回事?” “知道我昨天跑哪去了吗?” 齐摇头。 “我迷路了。” 小喜和小苗眨巴眼:“河边也迷路?” “我在河边把林赋群踢下河,被家丁打手追,慌不择路,然后就迷路了。” 小喜倒吸口冷气:“你,你把他踢下河了?为什么呀?他认出你了?不可能呀?” 蔡换儿一摊手:“因为他们在恶作剧一个人,把别人推下河取乐,还觉得不过瘾还打算再丢个平民下去,所以我就忍不住心中的正义之气,一脚把笑的最欢的林卓群踢下去了。” 小喜和小苗双双下巴一掉,目光呆滞。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苗。他竖大拇指:“干的漂亮。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公子哥就该把他也踢下去尝尝河水泡的滋味。” “这是二少爷的风格。”小喜收起下巴。看着蔡换儿说:“你该早点说清楚嘛。” “忘了。压根没当回事。” 小喜摇头不认同:“你早点说,今天就易容成另一个样子,这样他们就认不出来了。这下好了,咱们又被撵的跟狗似的。” 蔡换儿一耸肩:“大意了。不过,小喜,你手艺好,现在改装还来得及吗?” “来是来得及。不过现在他们知道你还有两人同伴。要改,一起改。只怕才能平安回家。” 小苗没有异议:“那就一起改呗。” 第370章 新仇旧恨 一行人改了状容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靖安侯府外。 蔡换儿想打听打听,昨天落水的林二少爷怎么样了?救上来后,有没有受风寒生重病?小喜却觉得她多虑了。 “靖安侯可是皇亲。就算二少爷生病了,请的也是太医。” 蔡换儿却道:“就算请了太医,我去瞧瞧热闹也好呀。一个少爷病了,靖安侯府这会鸡飞狗跳吧?” 小苗指出:“你幸灾乐祸啊?” “对那种恶少,幸灾乐祸已经很仁慈了。” 靖安侯府占着整条街。围墙高大,一排排参天大树。 如蔡换儿所料。 靖安侯府周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马车来来往往。 街上的人议论纷纷:“听说二少爷从昨儿起就病了。请了好几轮太医。看看,这不是王太医吗?听说只能皇上和皇后娘娘看病呢。” “哟,王太医都来了。难道二少爷病的很重?” “那可说不好。少爷们个个细皮嫩肉的。不生病还好,一生病就不得了。” “快看快看,那帮护院出来了。” “他们干什么去呀?好像很急的样子?” “不知道。反正打从今儿早起就侯府的护院家丁都往外跑。” 小喜捅捅蔡换儿,小声:“只怕是找你去的。” “嗯。咽不下这口闷气。让他们找去。找到算他们本事。”蔡换儿轻巧一笑。 小苗担忧:“若是家丁找还好,若是把官差拉上,可就麻烦大了。” “大不了,我闭门不出。官差总不能闯门抓人吧?”蔡换儿想的很美。 小喜点点头:“只能这样了。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 靖安侯府一直陆续世家旧友上门探望,各个待了一刻钟又离去。看来林赋群的情况不太乐观。 侯府内。 林夫人守着发高烧说胡话的林卓群,哭的眼睛红肿。一迭声的喊换大夫。 直到把王太医请来,林夫人才稍微止怒。 王太医资格很老,经验很足。 看一眼就知道是受了风寒。又问了原缘。 靖安侯皱眉说起:“昨天落水了,浑身湿透,回来就躺下了。” “这也太不小心了。如今已入冬,少爷小姐们,可沾不得冷水。”王太医开了一副药方子。靖安侯让亲信心腹赶紧抓药去。 林赋群掀开被子乱踢乱嚷:“臭丫头,你给小爷等着。” 王太医一听这话,就知道落水有隐情。可他很有眼力见。听到也当没听到。又叮嘱了一番告辞离去。太医出门,林卓群进门。 靖安侯着急问:“怎么样?找到人没有?” 林墨群摇头:“又跑了。” “什么叫又跑了?” “小厮见着那臭丫头在街上,只是没追上。不过,她身边还有一男一女。” 说到这里,林卓群停顿,歪头在想什么。 林夫人手绢捂眼:“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千刀万剐的死丫头找到。” 林墨群摆手一挥,令仆妇们退下。 “怎么啦?“靖安侯不解。 “父亲,母亲。这丫头,很可能就是刑元绍身边的丫头?” 林夫人一怔:“不会这么巧吧?” “母亲。你看。刑元绍入京后就下落不明,我们费心费力,一直没找到。说明很可能在京城有接应,另外很可能易容而隐。” “嗯。那这丫头……” “他上京时,身边是带着人的。除了大内的颖姑,还有两个丫头,个子跟小厮说的差不多。也是瘦小矮平。” 林夫人眼里直冒火。旧仇未去,新仇又添。 “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把这他们找到。” 靖安侯却喜:“明天就是皇后娘娘寿辰,街面全是禁军,正好调派人手寻找推阿卓下河的臭丫头。” “没错。” 虽然拦截刑元绍不成。也一直找不到他们到底潜在何处?官差无能。并不表示大内禁军也无能啊。加上有现成的理由借口,请调禁军帮忙也许就能如愿了。 林夫人现在最恨的不是刑元绍了,而是那不知名臭丫头。 林赋群的病就全拜那死丫头所赐。她恨不得亲自扒了对方的皮。 家里又是病人,明天又是皇后娘娘的寿辰。林夫人只能强压着伤心牵挂,准备寿礼和明天进宫的事项。 黄昏,倦鸟归巢。 刑元绍回来了。一副走江湖算命先生的模样,别说还真像。 蔡换儿迎上前笑:“公子回来了。等一会,马上就开饭了。” 小苗送来温水洗脸。 “你们今天没出门?”刑元绍拧毛巾问。 “出了。” “好玩吗?” 小苗笑:“好玩。京城实在太大,比秀水镇好玩多了。难怪世人都爱往京城跑。我要是有钱了,也把老娘接过来住在京城。” 小喜斜他一眼:“京城有这么好?” “是呀。东西多,人也多。景也美。” “就是费钱。” 小苗垂头:“是呀。一个烧饼买五文钱。比我们那贵多了。” 刑元绍泼洗脸水,毛巾递给蔡换儿,对小苗笑说:“等我的事办成了。小苗,你就留在京城好了。” “我留下,岂不饿死?” “你不是有手艺吗?” 小勒沮丧:“我也没别的本事啊,就是会划船,做饭,种菜喂鸡而已。” 蔡换儿呆滞眼:“不错啦。你会的这几样,我都不会。也没饿死呀。” “嘿嘿。”小苗不好意思笑:“你是姑娘家嘛,会女红就行了。” “也不会。”蔡换儿望天:“这么一比较,我真是没用呀。” 小喜安慰她:“你口才不错啊。” “这算什么呀?只要脑子清楚,谁口才差了?” “我。”小苗苦笑:“我就笨嘴笨舌的。” 蔡换儿抬手拍拍他:“小苗,你是男儿,口才太好,会显得油腔油调的。还是笨拙一点好。” “是吗?”还有这种安慰法。 不过小苗转念一想。 乡间能说会道的男人,还真是油腔滑调的。不过都挺讨女人喜欢。 刑元绍不掺和他们聊天,走过来拽开蔡换儿:“开饭了。” “哦。”蔡换儿不由自主就跟去了。 暮色中,小喜盯着他们同走的背影,下巴一掉,吃惊:“不会吧?” 小苗凑过来:“不会什么?” “原公子和换儿啊。” 小苗也望一眼:“他们两个看起来感情不错啊。” 小喜侧头瞄他一眼:“你看出来了?” “切,小看人。” 第371章 被发现了 翌日,天气竟然放晴了。 大街上每有每户张灯结彩的,商铺尤甚。皇后的寿辰,当然是普天同庆。 刑元绍遵守承诺,一早就起来,叮嘱蔡换儿仨人:“今天街上必定热闹,你们要逛也行,但千万小心。” “你也小心点。”蔡换儿道。 “嗯。”刑元绍想了想:“我去去就回。” 蔡换儿笑了:“我们都没去过皇宫呢。公子,你多看几眼,帮我们看。” 小苗羡慕:“可不是。皇宫呀,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原大哥,你好好逛逛。回来跟我们说说。” “行。” 刑元绍走了。 蔡换儿打个哈欠:“我去睡个回笼觉。你们呢?” “我饿了。”小喜摸着肚皮。 小苗道:“我去买早餐。还别说,京城的早餐贵是贵,可比我们乡下好吃。” “快去吧。多买几份。”小喜催他。 “等着哈。”小苗一溜烟出门。 这会虽早,不过今天是个好日子,摊贩起的早。 蔡换儿打着哈欠:“你们吃吧,我先去睡个饱觉。” “哦。” 没过多久,街上就响起震天响的鞭炮。蔡换儿忍住了,窝在床上就是不起来。 小喜和小苗忍不住。到底年轻,好奇,又爱凑热闹,跟蔡换儿打声招呼,他们两人出门了。 快到午时,蔡换儿才懒洋洋洗漱起床。 桌上还有放冷的油条肉包子。 放到锅里加热,蔡换儿慢腾腾吃着。 都快消化了,小喜和小苗还不见回来。蔡换儿心里就开始嘀咕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么想着,她赶紧扮上妆,怀揣着全部家当偷偷从后门溜出去。 才溜了没多久,就看到大批护院家丁模样的人乌啦啦围过来。 当中押着伤痕累累的小苗。 蔡换儿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到底被认出来了? 如果小苗被抓了,那小喜在哪呢? 小喜此时东躲西藏的。 她跟小苗两个在街上凑热闹。 街上人人都喜气洋洋的围在街两侧。一打听才知皇后娘娘派人内寺会沿途撒钱。 这还了得! 天下掉钱,不捡白不捡。 小喜和小苗挤向当街。谁知,占据前面的人牢年守定,不肯相让。混乱一片时,官差来维持秩序了。还有带武器的士兵冷着脸走过来。 小喜立刻哑声。但小苗是个见识短浅的少年,还一个劲的往前挤。 于是与前头的人产生纠纷。 他开口就是外地口音,引起官差的注意。 没过多久,官差竟然领了靖安侯家的护院,指着小喜:“这小子是外地口音。那丫头好像是本城人。” 综合消息大概对得上,护院一摆头:“带走。” 小苗还叫冤:“你们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 “闭嘴。” 小喜见机不妙,拨开人群就跑。 “站住!抓住那丫头。” 小喜跑的更快了。 “站住。” 引来路人们侧目。士兵也看到一个小姑娘猛跑,官差在后追赶,。不由分说就上前拦截。 小喜探手入怀,随手一洒。 士兵只觉得眼前洒下粉粉末末,随即打个喷。眼泪鼻涕齐流。 小喜趁这空当,拐进小巷,一顿慌不择路。 当然,她也不可能跑回家把官兵引去。 好在,她到底在京城待过。小巷的布局多少清楚些。跑啊跑的,并没有迷路而是将追兵甩开就行了。 街巷行人较少,大伙都等着捡钱呢。 小喜一口气跑远,回过头来,追兵没有影子了。这才瘫坐大口喘气。 喘着喘着,她就担心起来:小苗怎么办? 回想了一下,官差引来的是靖安侯护院。还是她爹曾经的手下,转念一想:小苗啥都不懂,啥都不知。就算被逮到,应该也无碍吧? 休息够了。远远传来欢呼声。 可能开始撒钱了吧? 小喜打算回去跟蔡换儿商量一下。才拐入一条小巷,对听到有人大声:“搜,仔细搜。那死丫头就在这附近。谁先找到她,重重有赏。” 完了!追兵来了。 小喜撒腿又跑。 就这么捉迷藏一般逃来逃去,很快就近午时了。 小喜累了。找个街边摊胡乱买个饼子吃着,另外买了身衣服,这才慢慢走回家去。 因为换了衣服,头发式样也变了,加上小喜重新涂沫了脸,显的黑瘦。这一路去,迎面是撞上不少官差和官兵,不过都没不意到她。 好不容易看到寓所了。小喜松口气。 斜角伸出一只手将她拽过去。 “啊!”惊呼,接着动手。 “是我。”蔡换儿立刻:“小喜?” 小喜放下手,拍心口:“你吓死我了。”打量她全身:“你干什么?” “不能回家。” “为什么?” “有官差和靖安侯的人。” 小喜一怔:“他们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蔡换儿淡淡:“是小苗带路。” “不可能。”小喜提高嗓门,愤怒:“换儿,你不能空口白牙胡说八道。小苗不会出卖我们的。” “他伤痕累累。估计挨了不少打。”蔡换儿仍然淡定。 小喜一下就呆了。 屈打成招,也不新鲜。小苗跟她们到底是萍水相逢。实在被打狠了,说出地址也不是不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小喜六神无主了。 “等。” “等什么?” 蔡换儿叹气:“等大当家的回来。” “等他回来,说不定小苗就让他们打死了。” “可是,我们不等,难道冲进去救人?你有什么招说出来啊。” 小喜愣了愣:“他们还在屋里?” “反正屋里有人,屋外也有人。看着好像很平静。其实就是等我们自投罗网。所以我专访门待在这里就怕你冒然进屋。” “多谢。” “同样的。我们还不能走远,就得留在附近。防止大当家的也落入陷阱。” 小喜苦着脸:“道理我都懂。可小苗怎么办?” 蔡换儿摊手:“反正硬碰硬,我们一点便宜也占不到。他们人多,你的药也未必管用。” “那就这么干等着?” 蔡换儿认真想了想:“那就给他们添点乱。如果一直添乱,他们也许就不再逼小苗了。也许小苗还有一丝生机。” 小喜赶紧问:“怎么添?你倒是快说呀。” 第372章 智入 天干物燥,日防火夜防盗。 火苗星星点点,很快就借着西北风熊熊燃烧起来。 蔡换儿和小喜大声尖叫:“起火了,起火了。” 喊声尖利,外加火热凶猛,很快就惊动街坊四邻。 大伙全从屋里跑了来一看:“那是谁家呀?” “好像是空屋子。” “不得了,火烧的越来越旺了。快救火啊。” 火势本来只在墙根燃烧,无奈风大,已经爬上墙头烧着树枝,发出噼啪的脆响,火舌眼看就要奔另一户人家去了。 大伙心知肚明,若不及时扑灭,迟早会烧到自己屋子来。 于是来往奔跑提着水桶的人络绎不绝,吵吵嚷嚷的把蔡换儿他们那间寓所的人惊动了。 有人出门,本来想喝斥的,一看火热凶猛,就在不远处。 没过多久,更多的人从寓所撤出来。 蔡换儿和小喜夹杂在人群中时刻关注着。一眼就看出到小苗脸色苍白,被挟持着往外走。 “换儿,现在怎么办?”小喜拽着蔡换儿:“我们要不要冲过去救小苗?” “你有几分把握?” “我?”小喜想了想:“没把握。他们人太多了。” 蔡换儿想了想:“这样吧,我们先悄悄跟踪而去,再作打算。” “……也好。” 挤出人群,蔡换儿和小喜小心翼翼的跟踪。 这伙人倒是没什么遮掩的,穿过小巷后直接就到了另一条大街上。街角有马车等侯着。 “是抚远将军府的马车。” 蔡换儿问:“你确定?” “确定是他们。你看马车上有个标志,那就是抚远将军府。” 蔡换儿摸着下巴:“如果是将军府,你说他们会把小苗押去将军府还是侯府?” 小喜略一想:“侯府。一定会关在绿羡堂。” “我也这么想。走。” 她们是两条腿,没办法跟踪马车。索性先去靖安侯府后门等着。 小喜对这一带还是熟悉的,带着蔡换儿穿街走巷,抄捷径。力争在马车到达前赶到。 靖安侯占地太广了。后门有好几个呢。 不过这难不到蔡换儿和小喜。 离绿羡堂最近的后门,一向是紧闭的,很少人出入。 她们两个喘着粗气躲在后门不远的角落,紧盯着。 “来了来了。”蔡换儿欢喜:“真的来了。” 那辆马车轻松平稳停在靖安侯后门。其中一个护院叩开了门。另两个把小苗押了进去。很快,马车离去,后门重新紧闭。 “现在怎么办?”小喜问。 蔡换儿抿抿嘴:“现在的话,我觉得小苗没有生命危险。” “嗯?”小喜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小苗实在是个外人,所知有限。他已经供出住址,再逼,实在问不出别的呀。但是,他又是跟我们一路上京的。所以我推定靖安侯府会把他当成人质,以便必要时威胁我们。” 小喜恍然:“要是这样,我就放下一半心了。”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想。未必是对的。” 小喜心又提起:“换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咱们还是想办法进去救一救,实在不行,再等大当家的回来。” “可是,怎么进去呢?”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你好歹也在靖安侯待了多年。不光只有一个章妈妈关系好吧?” “这倒不是。内院上房有两个玩的极好的姐姐,不过她们远水解不了近渴。” 蔡换儿想了想:“那侯府的护院呢?有没有那种讲情面的。比如说当年是令尊的手下,多少卖你几分薄面的?” “嗯?”小喜认真想了想:“说起来,有一个新来的护院,我爹还是很照顾他的。不过,我跟他没打过什么交道。未必卖账?”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 “强攻。” 小喜茫然:“什么意思?” “强行进去。无论用什么法子的意思。” 小喜苦笑:“我想不出来。” “有。现成的。”蔡换儿附耳对她细说一遍。 听完,小喜惊:“这法子管用吗?” “管不管用,得试了才知道啊。”蔡换儿看看天色:“不早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趁着今天皇后娘娘的寿辰,侯爷跟夫人都进宫了,府里没作主的,正好可以一试。” “对对。”小喜省悟:“今天是娘娘寿辰,当家人都进宫了,府里必定偷懒。” “嗯。依计划行事。” 蔡换儿的计划简单粗暴。 小喜不是会用药吗?先由小喜上前敲后门,若是有人开门就喷药,等对方迷糊。蔡换儿就拿着短刀杀出来。强行进府。 这个计划还是很有可行性的。 不过执行起来略略人算不如天算。 当计划进行到中间段时,蔡换儿跳出业手里拿着短刀对着守门的老妇刺过去。谁知,老妇不是弱者,也不是老态龙钟。身手相当敏捷的一闪,空手夺刀,顺理将蔡换儿给擒了进去。 “哎哟哎哟,放手放手。”蔡换儿呲牙咧嘴,一只手被老妇拽紧,跟老虎钳似的动弹不得。 小喜见状,想跑。 “站住。”另外一个守门的老妇手里敲着一根铁棍,似笑非笑:“你敢跑,我就打断你同伴的腿。” 小喜犹豫了。 “救我啊小喜。”蔡换儿可不想断腿啊。 小喜无奈:“你们想干什么?” “这话是我们问的。”老妇狰狞五官:“说,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蔡换儿表情痛哭:“过路的。讨杯水喝。” 拽她的看门老妇手上一使劲,蔡换儿就痛的叫唤:“哎哟哎哟,你手劲可真大啊。小心折了我的手。” “说。” “我们真是路人。这不,结伴上街凑热闹,身上又没钱,又不一时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想讨杯水喝。走到这里看有门,就敲门看看能不能遇到好心人。两位大娘,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蔡换儿如是说,小喜暗暗抽抽嘴角: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叫什么名字?住哪?” 蔡换儿赶紧:“我叫小兰,这是小喜。我们是要好的表姐妹。”说完给小喜使眼色。 小喜领会,马上编了一套说词:“我们住甜井巷十六号。不信去问。” 京城还真有这么一个巷子,不过离靖安侯府可远着呢。 第373章 旧地重回 守门的老妇听她们这么一说,倒也信了五分。主要是这两丫头貌不惊人,而且对答如流,说的头头是道。 “两位好心大娘。快放了我吧?我是真的口渴啊。”蔡换儿有眼力见,她们在沉吟就说明有门。 “哼。”钳着她的老妇松手了,仍冷着脸:“算你们走运。快滚。” “水。”蔡换儿还在厚着脸皮讨水喝。 小喜都慌了,悄悄拉她:“走吧。” “去去,没在这碍事。”守门的老妇才不会给水呢。能放人就不错了。 不得已,两人重新站在墙根下。各自发愁。 “我想了下,这法子原来有个很大有漏洞。”蔡换儿顿了一会对小喜:“我忘了,守门的一般有两人,光想着对付其中一个,是犯了冒进的错误。” 小喜面部肌肉抖了下:“事已至此,算了。另外想办法吧?” “我想不出来了。” 好吧,到小喜了。 她微沉吟:“放火?” “这一招对他们怕是没用。靖安侯这么大,人数如此众多。火还没起,就被扑灭了。引不起骚乱。” “嗯。对。”小喜背负双手:“那就这么算了?不好吧?等大当家的回来帮忙,小苗还不么有气没气呢?绿羡堂,你也知道的。进去的人都要挨打。” “可是我真没招了。”蔡换儿叹气。 她又不是武功高强的侠女,也不是智多星黄蓉。能走到这一步就尽了最大的力了。 “等下。”蔡换儿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 “什么?” 再一次叩响后门,看门的老妇一看:“怎么又是你们?” “对,还是我们。我们其实不是讨水喝的。” “想怎么样?”老妇一下警戒。 蔡换儿笑眯眯:“我是听到消息,闻知江湖中有名的程女侠如今是靖安侯座上宾,想拜她为师,正门不好找,想请两位通融。” “程女侠?”看门老妇互相对视一眼,奇怪:“有这事?” 蔡换儿也惊讶:“你们不知道?程女侠与胡大侠伉俪已至京城,侯爷夫人特意请的贵客。” 老妇之一犹疑了下,她隐约听过一点这两位江湖人士的传说,可不大确定是不是真的来京城了? 趁着她们嘀咕,蔡换儿给小喜使眼色。 小喜借着身体的掩护,对着她们喝的茶水里下药。神不知鬼不觉,干的很漂亮。 “没这回事。少扯老婆舌头。快走。”看门的妇人得出一致结论,就是蔡换儿骗人。 再次被赶,蔡换儿和小喜一点不慌。 “数十下差不多了吧?”蔡换儿问小喜。 “不要十下。”小喜板着手指头:“不出五下。” “五,四,三,二,一。”蔡换儿一摆头:“看看去。” 后门是关着的,但没有掩得很紧。 蔡换儿和小喜两个悄悄推门探头一看。 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门房那里两个婆子瘫软在地,眼睛半睁半闭。 “成了。”小喜拍手:“走。” 蔡换儿小声问:“你知道去绿羡堂的路吗?” “知道个大概。” 小喜只知大概,然后带路就不靠谱了。边走还要边提防过路人。 好在靖安侯人多地广。各房各院的丫头除去一二等外,还有数量不少的打杂丫头。外形跟蔡换儿和小喜差不多。 并且今天府里没有侯爷和夫人坐镇,下人都放松了,邀朋呼伴的串门玩。 蔡换儿和小喜有惊无险的来到绿羡堂外墙。 “怎么进去呢?大晚上的还好说,大白天,我是想不出法子了。”小喜昂头看着高高围墙。 蔡换儿摸摸下巴,四下张望:“绿羡堂丫头进不去吧?” “那是当然的。除非是被责罚的。” “有了。”蔡换儿双手一拍:“我们就假扮成犯错被罚的好了。” “可是咱们两人,很容易穿帮啊。” 就算假装犯错的丫头,可是押解的婆子谁来假扮呢?不可能同样是丫头押解丫头吧? “翻墙而入?” 小喜看一眼高高围墙:“我翻不过去。” “那就美人计?”蔡换儿马上换方法。 小喜木然:“谁是美人?” 就她们两个,离美人标准还有段距离。使这招最快穿帮。 “你呀。”蔡换儿笑嘻嘻指她:“再改改装,不就像美人了吗?再说,只是诱出守卫而已,他们难得见到女人路过,母猪都要赛貂禅吧?” 小喜听出不是劲:“你才母猪呢?” “我不是,当然你也不是。小喜,你听岔我的意思了。” 小喜还是给她一个白眼。 “你到底要不要救小苗?” 好吧,成功说服了小喜。 怎么说呢?小喜圆眼圆眼的,看着就很讨喜。面宠也清秀可爱。只要不瞪眼,还是很有异性缘的。再针对性打扮打扮,还是能让男人流口水的。 听到敲门声,绿羡堂守卫半信半疑开门。迎面就看到小喜故做风情的压低嗓音:“嗨,守卫大哥。” “你,你有事吗?”守卫下巴一掉,结巴问。 小喜抛去一个媚眼:“没事就不能来吗?我路过,歇歇脚。好吗?” 守卫咽咽喉:“不行吧。” “大哥哥。”小喜侧头暗呕一声,搓搓起鸡皮疙瘩的脸,笑容满面:“你真是不解风情哦。都是自己人,歇歇脚都不行?怕我呀?” “呃?不,不是的。”守卫真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丫头:“你,你是……” “叫我小喜儿。”小喜竖起一根指头。 其实这一段,蔡换儿本来教她压上守卫的嘴唇,这样更能勾起对方的兴趣。不过小喜实在恶心,改成竖手指,才不要去摸对方的嘴呢。 “小喜儿?”守卫眼光放亮:“这名字真好听。” “谢谢大哥哥。”小喜翻翻胃,忍着要吐的心情继续周旋。 终于,守卫放松警惕,把她放进屋了。 蔡换儿窜出来,耳朵贴墙听动静。 半柱香的功夫,小喜整整衣襟,傲然而出:“搞定了。” 蔡换儿沉痛拍拍她:“小喜,你,辛苦了。我会转告小苗你是如何作出巨大牺牲的。唉,代价太大了。” “你胡说什么呢?屋里烧着炉火,周旋好几个守卫,我快热死了。”小喜瞪她白眼。 原来衣冠不整不是付出身体的代价啊,蔡换儿放心:“如此就好。” “切。” 第374章 顺手多救一个 看到绿羡堂,蔡换儿很想来一句:我又来了!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场景。 小喜可没功夫细看,小声:“你来过,他们关人的地方在哪?” “跟我来。” 牢院也有守卫,不过今天天气不错,又是皇后娘娘的寿辰,靖安侯府赏了好酒好菜,都去前院凑桌喝酒了,一并被小喜搞定,所以这里暂时可以自由出入。 “小苗。”踏入院子,小喜就喊。 一排屋子是,传出个弱弱声音:“我在这。” 闻声小喜扑过去,从小小窗口看到小苗躺在地上,呼吸轻微。 “小苗,你等着。” 门是上锁的,不过因为有两道守卫把守着,这锁却也不算太结实。 小喜找石头砸锁。 蔡换儿就东张西望,还走到曾经关押自己的那一间,探头感慨:“还是老样子啊。” “咳咳咳。”斜对角那间屋传来咳嗽声。 蔡换儿心一惊,自言:“不可能吧?” 她还记得那个曾经的牢友。四十有余,说是关进来时,二少爷还没出生。难道还在? 顺着咳声走过去,凭窗一瞧。 这会瞧见真容了:果然是个中年男人。干瘦干瘦的,脸窝下去了,整个人脱相严重,一直坐在地上按着胸口咳。 “喂,牢友,还记得我吗?” 那牢友宠辱不惊的抬头看她一眼:“是你呀?怎么又进宫啦?” “不是。我带着同伴来救人的。喂,你要不要一起出去?” “我?”牢友很吃惊:“你要把我救出去?” “嗯。看你实在可怜,关这里又那么久,也该出牢了吧?” 牢友苦笑:“谢谢你小姑娘。不过,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出去,能做什么?能躲在哪里呢?还不如就在这里了此残生吧?” 蔡换儿叹气:“原来你是一个人啊。那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被关在这里?” “我没犯错。”牢友坚决否认:“我也没错。” “那关你的人是谁?” 牢友停顿一下:“侯爷。” “为什么?侯爷亲自关你?怎么不索性把你赶出家门呢?” 牢友冷笑:“他敢吗?他不敢把我赶出门,怕我多嘴乱说。” “哦,你掌握了他的秘密是吧?那不索性杀死你,悄悄扔乱葬岗不更省事?”蔡换儿不解了。 牢友继续冷笑:“我祖父,我父亲一直为他卖命,最后也送了命,一个哥哥因他而死,他答应我家人好好照顾我,起了毒誓的。他不敢杀我。” 原来如此! 这年头对誓言看得很重,也很相信。一旦起誓不遵从,天降横祸。没人敢毁誓,万一老天爷记着呢? 蔡换儿点头:“不过,你现在年纪一大把,牢里又冰凉的,迟早出事。” “算了,这就是我的命吧?” “不如跟我们走吧?”蔡换儿忽然想起什么,极力劝道:“现在世道跟原来不一样了。你也该去看看。我们反正也是顺手救人,不差你一个。” “多谢好意。无亲无故的,我可不敢受这个恩。” 蔡换儿笑:“这个恩,你可以还的。” “我一无所有,拿什么还?只有这条贱命,也是苟活,怕是活不过今冬了。” 小喜扶着小苗走过来催:“换儿,快走吧。” “等会。” 蔡换儿伸手:“小喜,你砸锁的石头呢?” “扔啦。” 蔡换儿竖一根指头:“等我一会。你暂且去治治小苗身上的伤吧?” 小喜莫名其妙:“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这位大叔救出来。”蔡换儿也去找石头砸锁了。 牢友撑起身,扶着墙过来道:“小姑娘,不用救我,你们快走吧。” “不行,我非得救不可。”蔡换儿开始一下一下砸门了。 小喜和小苗对视一眼,还想劝她。 小苗道:“由她去吧。我,我这里疼得很。” “那你坐下。我身上正好还有点药粉。”小喜把小苗扶坐下,从怀里摸出一青瓶,倒出淡青色的粉末,开始给小苗涂抹。 牢友还在劝:“不要砸锁了。我一个将死之人,就让我死在这里好了。你们快走吧。再晚点怕看守的人发现就糟糕了。” 蔡换儿专心砸门,时不时扬头说:“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大叔,你就安心跟我们走吧。” “唉!”牢友深深叹气。 没多久,锁就被砸开了。 蔡换儿扒着门,招手:“大叔,快点快点。” “我,我真的……” “快走吧。有什么话出去再说。”蔡换儿又添了一句:“有一件事,我突然想起,要请教大叔。快跟我们走吧。” “这……” 这是劫牢吧?逃狱性质严重啊! 牢友只得在牢里摸索一阵,找出藏好的水和食物,叹气:“没办法。” 蔡换儿偷笑。 小喜使外眼色,目光在询问:“为什么非得多带一个病号走? “走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蔡换儿笑嘻嘻对小喜挤眨眼。同时扶住牢友:“大叔,我来扶你。” “我能走动。” 出绿羡堂还是比较顺利的。当走到后门时,看到有接班的婆子惊慌失措跑出门房,嘴里大喊大叫:“来人啦,有强盗啊!府里进强盗啦。” 小喜急了:“怎么办?” “不管了。先出门。”蔡换儿一挥手:“尽快在追兵赶来出去。只要出了这个门就好办了。” 放倒的两个老妇还迷迷糊糊的没有醒转。 蔡换儿开了后门,招手:“快点快点。” 除了小苗行动迟缓外,其他人都快步出门。 不远有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护院家丁闻讯而来。已经转过弯,看到门房这边的情形了。 “站住!” 蔡换儿赶紧跳出后门,对小喜等人:“快钻巷子去。” “跟我来。”牢友大叔乍获自由,也不急着打量这具世界。他到底是大叔,对靖安侯周边还是熟悉的。并且京城变化其实并不大。 “快,快点。” 一行人跟着牢友飞快的钻进靖安侯对面的巷子,两边都是人,错综纵横。 “这边,穿过去。”牢友大叔沉着冷静。 巷口只容一个侧身而过,前头好像还堆着不少杂物。 牢友大叔带头,侧身穿过小巷,拐进右边,竟然是个门洞,可以躲藏他们。大伙刚松口气就听到追兵乱哄哄的脚步声。 第375章 牢友的旧友 “嘘。”牢友示意他们别出声。 没过多久,追兵分散四搜。 “跟我来。”牢友大叔一摆头,穿过窄窄的门洞,路过别人的屋檐下,牢友停在一处小小的院落外。神情悲喜莫名。 “大叔,你怎么啦?看起来很感伤的样子?”蔡换儿凑过去好心问。 牢友大叔抬手拭下眼角,叹气:“这座屋子,原来是我们家的。” “啊?那现在呢?” 牢友大叔一指:“听,里头住人了。已经不属于我了。” “可是房契在你手里吧?” 牢友苦笑:“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房契早就不见了。走吧,我看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去哪?” 牢友奇怪了:“哎,小姑娘,你一个劲劝我出牢,怎么,还没想好去哪?” 蔡换儿摸摸脸,讪笑:“我们原来住的地方现在不能去了。大叔,你对这一片比较熟,帮我们找个地方暂住下来吧。钱的问题不要担心。” 牢友望天翻眼,摇头:“真是冒失啊。跟我来吧。我记得再去一里多,有个鬼屋。不知现在还在不?要是在的话,就住下吧。” 小喜砸舌:“鬼屋?” 蔡换儿却笑:“我相信这世上没有鬼。真有那神通广大的鬼,这世上的坏人怎么还活的妇好的呀?鬼,是不存在的。你要说灵魂不灭什么的,我还将信将疑呢。” “咦哟,换儿,你胆子可真大。鬼都不怕。” “嘿嘿,因为不信。就不怕喽。” 牢友大叔点头:“应该是没有鬼的。真有鬼,我在那地方待这么些年,也没见着爹娘哥哥显形呢?走吧。” 去了一里,呈现眼前的是片荒草萋萋的景象。 荒草地最里头,有座摇摇欲坠的破屋子。鬼没见着,倒是老鼠蟑螂什么的满地爬。 “这,这能住人吗?” 牢友不好意思笑:“对不起,年头太久,估计是不能住人了。” 小喜扶着小苗催:“小苗伤口必需得清洗上药了,不然会严重的。” “那,再过去一点有座小庵。那里的主持师太,当年跟我很熟。”说到这里,牢友叹息:“不知她现在可好?” 蔡换儿催:“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呀。” 小庵名叫仙姑庵。格局很小,只有两进。香火一般般。主要是附近街坊邻居过来添加香油钱。香火不太鼎盛。 因为香火不盛,主持师太很清瘦,颇有仙风道骨的气度。 牢友一见,忍不住就眼睛红了。 “师太,你还好吗?” “你……”主持师太也没料到故人重见,一向清静无为的她也忍不住鼻塞。 除了主持师太,就只得一个小比丘尼。 把蔡换儿仨人安顿到后屋后,牢友大叔就跟主持师太叙旧去了。 “小喜,小苗的伤怎么样了?” “基本是外伤,不过他们打的太狠了,怕是伤到骨头了。这还不是最难的,难的是我手头上没这么多药。” “你开个药单,我去抓药。” 小喜拦:“千万别抛头露面了。你要再出点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 “放心吧,我改装而行就是了。小喜,别罗嗦了,快开药单。”蔡换儿递她一个安抚的笑:“我顺便观察一下周围,另外去内河边蹲守一下,万一遇到大当家的呢?” “……好吧。”她说的合情合理,小喜也不再拦阻。 改装这件事,蔡换儿轻车熟路的,很快就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痴呆傻大姐模样。 牢友大叔跟主持师太叙完旧了,一起过来看望她们。 主持师太笑说:“是武施主的恩人,便是贫尼的客人。你们安心住下。小庵别的没有,粗茶淡饭还是供得起的。” “多谢师太。” 得知蔡换儿改装出门去抓药,牢友说:“我也去。” “大叔,你去干什么?好好在这里陪陪师太吧。” “牢里关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京城变成什么样了?我想去看看。” 蔡换儿理解了。 “可是,你这副模样……”特征太明显,让靖安侯的人看到,非逮回去不可。 师太笑:“也易易容就是了。” 牢友大叔把脸涂黑,再粘上胡子,背再弯一点,拄个拐杖,活脱脱老人家啊。 出了仙姑庵,蔡换儿并不急着走,而是左右张望。 仙姑庵在地理位置还不错。巷陌四通八达,四周都是老百姓的屋子。来来往往也都是底层百姓。 只要不张扬,这里应该还是安全的。 “放心吧。就算靖安侯的人追到这里,主持师太也有办法挡回去。” “多谢大叔。大叔,还没请教贵姓?” “武。” “哦,武大叔,啊不对。现在是武大爷了。谢谢你啦。” 牢友大叔摆手:“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嗯。” 蔡换儿目光一闪:这就扯平了?还打算问问他有关靖安侯府当年的情形。 按年纪算,这位牢友应该从小长生在靖安侯府,那么原配太太当年在世时的一些事,说不定他略知一二呢? 这就是为什么蔡换儿非得把他顺手也捞出来的真正原因。 不算利用,算双赢。 大叔重获自由,蔡换儿可以从他嘴里知道想知道的事。完美! 七拐八弯,终于来到主街。 此时,天色渐晚。 街上仍是喜气洋洋的。 武大叔若有所思:“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娘娘寿辰。” “难怪。”武大叔忽然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好人。” “小丫头,别仗着一张巧嘴就糊弄我,我可是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 蔡换儿扯扯嘴角:“那你老人家的口味真重呀!吃盐当吃饭。” 武大叔就乐了:“小丫头还学的一嘴油腔滑调。” “开个玩笑嘛。大叔,现在不是审问的时候,等我抓好药,办好事,咱们回仙姑庵再细说如何?” 说的很好,没理由不同意吧。 就近有药堂,蔡换儿去抓了药,武大叔就等在门边,眼望热闹依旧的大街,穿梭不停的人流,落寞的叹气。 物是人非啊! 京城大体没变样,可楼房什么的建的更密集了。穿衣打扮也跟原来有所不同了。再一问物价,竟然涨了不少。 也许是由感生发,武大叔的鼻子酸酸的,很想哭一场。 “大爷,你怎么啦?”蔡换儿抓好药出来了。 武大爷若无其事抹一下脸:“没什么,进沙子了。” 第376章 独自蹲守 进沙了? 蔡换儿看一眼大街。风是有,不过没有刮的很厉害。再瞄一眼牢友,心知肚明了。 “武大爷,走吧。” “又去哪?” “旧屋看看。”蔡换儿扶着他,小声:“我们还有个厉害的同伴。你记得吧?前阵子晚上来找我那位。” 武大叔想了想:“哦,是有这么回事。” 他们还在当牢友时,某天晚上,武大叔就听到蔡换儿那屋有动静,也看到有人影进入房间。但他没看清是什么人?当然兴趣也不是很浓厚。 “对了,武大爷,你说你有四十有余了,又说在二少爷未出生时就被关进去了,到底关了多少年呀?” 武大叔慢慢走在街,感慨万千:“十八年了。” “十八年?”蔡换儿稍微算了算:“那岂不是大少爷也没出生?” “不,大少爷出生了。”武大叔神色复杂:“大少爷其实并不是大少爷。” 蔡换儿当然听的懂这是什么意思?故做天真:“我知道,听说侯府原来还有位小世子,过惜出意外了。” “不,那不是意外。”武大叔脱口而。 蔡换儿定定看着他:“不是意外?” 但武大叔却不打算跟她多说下去了。这种事,外人还是不要知道太详细了。知道多了,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蔡换儿很明智,闭嘴不追问。 反正日子长着呢?等慢慢赢得武大叔信任,又跟刑元绍会合,再打听不迟。 寓所的墙,一片漆黑。 火势最终并没有燃起来,街坊邻居人多力量大,把明火扑灭了。 蔡换儿盯着一阵,发现寓所没有动静。 难道他们放弃了?一个人都没留着?真的被一把火吓走了? “看什么?”武大叔小声问。 “那座屋子,是我们待过的地方。”蔡换儿手一指:“走的太匆忙,我们的换洗衣服还在里头没拿出来呢?” “去拿呀。” 蔡换儿摇头:“现在不敢。怕有人守着等我们自投罗网。” 武大叔表示不明白。 “一言难尽,总之我现在不能露面。万一有人守株待我这只傻免子呢?” 武大叔想了想:“我去看看。” “你?” 武大叔笑指自己:“我这副模样,又十八年不见天日,面生,谁会怀疑?再说,我也不进去,只在外敲门看里头可有人?” 蔡换儿喜:“谢谢武大叔。” 她不方便出面,由一个面生的老人家去敲门,再合适不过了。 武大爷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寓所,敲敲门。 “谁?”里头竟然有回应了。 武大爷回头看向蔡换儿躲藏的地方,转头用老态龙钟的声音:“我。” 这么理直气壮,门很快就开了一条缝。 武大爷看清门内是个妇人,面容清丽,气度威严。赶紧伸手:“可怜可怜我,打发点喽。” “滚!” 是个老叫化子,门内的人迸出一字,重重把门掩紧。 “啐!”武大爷唾弃后,又走向隔壁那家敲门。装样子就得装像点,谁也活道暗处有没有眼睛盯着?样子作足才不会穿帮。 还是遭到拒绝了。 武大爷就抹下眼睛,一步一步把沿河这片寓所都敲门了。 最后,空手而归。 蔡换儿等在河巷尽头,招手:“这边这边。” 武大爷慢悠悠走过去,闪进一侧,叹气:“有人。” “我看到了。是什么人?” “女人。长的还不错。看起来像是练家子。” 蔡换儿大吃一惊:“长的不错的女人?你怎么看出是练家子的?” “我也是练过。看得出来。” 蔡换儿再次吃惊:“大叔,你原来还是位高手?失敬失敬。” “高个屁。”武大叔好像有满腹牢骚:“已经废了。” “啊?谁干的?” 武大叔望天,这个问题有什么好问的?戳痛处啊。 “靖安侯?”蔡换儿猜:“他为什么废你武功?不是你说过他起了毒誓不杀你的吗?答应你的家人照顾你的?” “他是没杀我,只是废了我而已。” “为什么呀?你不说你家几代都为他效命吗?把你关起来就算了,还废你武功?”蔡换儿还是想不通。 “不废了我,他怎么关我?” 蔡换儿瞪大眼:“原来是这样?大叔,你的武功一定很厉害吗?厉害到靖安侯忌惮你?” 武大叔谦虚:“还行吧。” 可惜,要是一身武功还在就好喽,可以教教她。蔡换儿心里这么想着。 “还要去哪里吗?”武大叔问。 “哦,暂时不去了。武大叔,你还要逛猪逛十八年不见的京城吗?” “不逛了。”武大叔叹气:“看够了。大体跟原来差不多,街上比先热闹多了。” 蔡换儿回望一眼寓所:“那就先回仙姑庵吧。” 这里是彻底不能住了,也不知刑元绍几时出宫?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吗?可小苗的伤也不等人啊。 “不等同伴啦?” “他呀。也不知几时回?小苗的伤更要紧。” 武大叔摊手:“你在这里等,我把药拿回去。” 蔡换儿惊喜:“大叔……” “不过,丫头,我得说一句。小心点。这四周怕是布置了不少人手,你可千万别栽进去。” “谢谢武大叔。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不自量力的事绝不会做。” 武大叔点头:“如此就好。” “那就麻烦大叔把药带回仙姑庵。谢谢啦。” “行了,你们让我重见天日,这份人情我还不知怎么谢啦?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蔡换儿抿嘴笑了。 “早点回来。” “知道啦,大叔,你也小心。” 冬日的黄错,四周炊烟袅袅。 抱着臂蹲守在离寓所不远的角落,蔡换儿吸着鼻子暗暗:大当家的,你可快点回来啊!太冷了,我可熬不住了。 北风呼呼刮过。暮色一点一点浸染大地。 蔡换儿呼气哈气,探头看一眼寓所。 忽然门开了,走出一个女人。远远看,五官还有点眼熟。 “咦?这位不就是前两天在丐帮大会上突然出现的什么程女侠吗?”蔡换儿恍然了:“哦。原来这两江湖侠侣果然收了靖安侯的钱呀。” 转念一想,他们收了钱,要找的人可不就是她们一行人吗? 第377章 逮个正着 哈气搓手,蔡换儿用转圈的方式来驱寒。 忽然感到后背有两道奇怪的视线,她急忙扭头一看:程女侠近看还真是清丽啊。 咽咽喉,蔡换儿挤个笑容:“这位大姐,你这么瞧着我,难道认识我?” “你是谁?” “我,我过路的。” “外地口音?”程女侠眯了下眼上下再次打量:“瘦小矮平?这真是送上门来了。” 蔡换儿后退一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躲在这里至少有两个时辰了。”程女侠微笑着报出来意:“跟我走一趟。” “凭什么跟你走呀?我又不认识你。”蔡换儿再次后退,张踊大喊:“来人啊!拐子拐良家少女啦。” 程女侠面色一沉。 蔡换儿喊完,撒腿就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这女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而且还看出破绽了。 感到头顶飘过一道黑影,蔡换儿匆忙之中抬头扫一眼,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啊?” 人家程女侠轻功卓绝,很快就堵住她的前路。 此路不通,改走其他的。 蔡换儿撒腿就扭向另一边的窄巷。谁知,还没跑两步,巷子另一头也堵着个男人。一看就不好惹。蔡换儿不死心,继续找别的生路。 每条小巷都堵着一个人,蔡换儿已经被包围了。 以她的能力,插翅也难飞。 识时务者为俊杰!蔡换儿不愧是女俊杰。她双手一举:“我投降。你们别乱来。我真的只是一个过客。” 程女侠伸手将她提溜进寓所。 蔡换儿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屋来了。还好,比外头暖和多了。 “名字?” “蔡换儿。”老实坦白。 “哪里人?” 报上遭灾的老家,屋里的人互视一眼:这县市地名还真有。 “路途遥远,你怎么上得京城?” 蔡换儿挤个无奈笑意:“家乡遭了灾,又跟家人走散。我依附村中三叔公手下,一路讨饭。不知不觉就进了京城。” “讨饭?” “原来讨饭,最近不讨了。打算修整下行头去投大户人家当丫头。就算是死契也认了。总比在外头忍饥挨饿强。” 程女侠就问:“还有同伙吗?” “倒是有个小姐妹,不过这两天也走散了。京城实在太大了,也太热闹了。我们两个光顾着凑热闹中,不知不觉就走散了。” “为什么躲在角落两个时辰?” 蔡换儿叫屈:“我无家可归,又想找到小姐妹,只能躲在角落避寒顺。小姐妹就是在这一带走失,想等她路过啊。” “狡辩。” “真的没有狡辩呀!我真不是坏人。不信,你闪搜嘛。”蔡换儿很大方邀他们搜身。 旁边一男的横她一眼:“那你为什么跑?” “老大,你们来势汹汹,我以为遇到传说中的人拐子,当然要跑啊。” 程女侠问:“小姐妹叫什么名字?” “小兰。” 屋里几个人互相嘀咕:“怎么办?对不上。” “此女狡猾,不可信。” “可她真不会武功,看起来也其貌不扬了。真是他们要找的人之一?” “外地口音,又瘦小矮平,十有八九。” “不如这样吧?我们审不出来,交把他们过目就是了。万一真是误抓就不好啦。”程女侠倒是不想伤无辜。 “行,就这么办。” 押送蔡换儿去给人过目的任务自然就由程女侠来完成了。 出了门,天色已暗,掌灯时分。 蔡换儿想跑,程女侠手按在她肩上:“放聪明点。你是跑不出我手心的。” “我没想跑呀。我不过是肚子饿了。”蔡换儿顺手摸肚皮。 “忍着。” “饿我可以忍,可内急,忍不了。”蔡换儿也仗着她是女的,什么话都可能说。 程女侠脸色一黑:“也忍丰。” “忍不了,快尿裤子了。女侠,看在同为女性的面上,你就开开恩吧?我不跑,我只是解决内急而已。” 程女侠到底跟她无怨无仇的,见她原地跳脚,也就心软了:“去吧。” “多谢。” 附近有公厕,虽然脏乱不堪,总比没有强吧? 蔡换儿捏起鼻子先扫一眼:没有窗,只有一个门。完了,想跑也跑不掉了。 她很快就冲出来,直吐口水:“呸呸呸!臭死啦。” “行了,走吧。” “哪去啊?” “去了就知道。” “哦。”蔡换儿尿遁方法失败,只能慢吞吞跟她走。还笑问:“请问怎么称呼?” “不用套近乎。如果你无辜,我自然会放你。” 蔡换儿就不解了:“我跟你素不相识,你干嘛要逮我呀?” 程女侠面无表情:“你用不着知道。” 切!虚假的很,明明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出到大街,街口有辆小巧马车。 程女侠押着蔡换儿上马车。这时分,店铺两边都掌灯了,映照的大街灯火通明。 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蔡换儿定睛细看:刑元绍快步而回。 她张张嘴,想起不能冲着他呼救,这样会引起程女侠的怀疑。 “你轻点!我自己会走的。”蔡换儿忽然提高声音至少八度。 程女侠纳闷:“干什么?你想耍什么花招?告诉你,没用的。” “什么花招?我没有呀。你太不讲理了。”蔡换儿继续大嗓门反驳。 “少罗嗦,快进去。” “进就进嘛,你推什么推呀?”蔡换儿眼角余光瞥到刑元绍站定,微侧了身,但视线却朝这边望过来,就知道已引起注意了。 马车扬鞭,驶去的方向是靖安侯府。 当然不是去靖安侯府,而是在侯府附近的一座气派的酒楼停下。程女侠拽着蔡换儿上了酒楼。 “哟,算你有良心,知道我饿了。”蔡换儿意外之喜。 她以为半路刑元绍就会劫车救她呢?谁知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得美!”程女侠翻她一个白眼。 二楼最靠里的雅间已有人坐等。 蔡换儿一看,意料之中:是林卓群!他旁边还坐着一名年纪差不多的贵公子。 脑子飞快转着,蔡换儿回忆跟林卓群的见面次数。 并不多,而且也是现在这副模样。想必他认不出,会放人吧? 如此,她的神态放轻松,心态也很良心。 第378章 露馅 蔡换儿被推到角落,眼珠滴溜溜转动,看看林卓群又看看另外的贵公子。这位贵公子英武又贵气,眼神淡漠,对这么一位其貌不扬的穷丫头没丁点兴趣。 程女侠跟林卓群打个招呼,并不见礼,直接指蔡换儿:“这丫头鬼鬼祟祟的很可疑。” 林卓群扫视蔡换儿。 从面相上看,完全没印象。不过这身材单瘦,个子又不高,跟在找的人特征对上得。 “叫什么名字?” “她叫蔡换儿。” “蔡换儿?换儿?”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林卓群走到蔡换儿跟前,仔细凑过来看,忽然笑了,在她脸上一搓:“妆容不错。” “这位公子,你在说什么?”蔡换儿心慌了,强颜欢笑:“我没化妆,我长的难看,化了妆更难看。” “端盆水来。”林卓群吩咐随从。 水很快端来。 蔡换儿捂着脸:“你们想干什么?” 林卓群示意程女侠动手给她洗脸。 “不要啊,救命啊!”蔡换儿大声呼喊。希望能把整楼的人引来看热闹,这样的话,他们至少不会强制洗脸。 程妇侠出手如电,点了她穴,令其动弹不得。 蔡换儿眼珠转动,心里在呐喊:大当家的,你快来啊!我要穿帮了! 她的脸倒是小小尖尖瘦瘦的,很快就洗干净了,变回原来模样了。 一直看戏的贵公子很失望:“还是那么丑!我以为妆前是个美女呢?” 蔡换儿忿忿瞪着他:让你失望是了吧?没见过美女啊!土鳖。 “是她。”林卓群轻轻勾起蔡换儿的下巴,冷笑:“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蔡换儿挤眉弄眼的,说不出话来。 “解开她。” 程女侠依言解了穴。蔡换儿垂头咽咽喉:“好神奇啊,我真的发不出声音呢。原来我还不信,亲自实验后,还真有这门绝技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程女侠翻她一个白眼对林卓群道:“那行,这丫头就交把你们了。” “嗯。程女侠辛苦了。” 那贵公子却笑:“不过是名随侍丫头,正主现在还没音信呢?” “我们会继续找。”程女侠一拱手:“告辞。” 林卓群客气送出门,转头看到蔡换儿已经扑到桌边开始自己倒茶喝了:“渴死了。容我喝口茶。” “放下。”贵公子冷冷:“谁允许阶下囚喝水的?” 蔡换儿苦着脸:“公子,阶下囚也有权喝口水吧?你们接下来得问我话吧?我口渴的厉害,说不出话来,你们不是白审问了。” “哟,你还顶嘴?” “这是据理力争,不叫顶嘴。我跟你素不相识,干嘛顶你嘴呀?我没那么闲得慌。”蔡换儿还翻白眼,自顾自把茶水喝尽。 一抹嘴,冲着林卓群:“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不保证回答就是了。” 林卓群饶有趣味看着她,笑笑:“那个小苗的是你同伴吧?看到他的惨样没有?你不回答,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蔡换儿据实:“看到了。你们太狠心了吧?把一个不相干的打成那样?也不怕遭报应。” ‘噗’一杯酒泼到她脸上,那贵公子霍然起身,指着她:“再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 “我老实回答,你也没客气啊。”蔡换儿斜睃他。 “来人,把这丫头舌头割了。” “是。“随从们闻声涌来。 蔡换儿蹦到林卓群身这:“还是这位公子宽厚慈悲。” 林卓群似笑非笑:“我的宽厚是看人来的,你再狡辩,我也帮不了你。” “公子,你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哟,还用上词了。你懂意思吗?”贵公子嘲笑她。 “我懂呀。我父亲可是乡下教书先生,我自幼也识得几个字。这位公子,你不要插科打混转移话题了。不然我们这位公子生气,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插科打混?”那贵公子头顶好要冒烟了。 林卓群同情的拍拍他:“阿柏,冷静些。等我审完这丫头,就交把你处置。” “好。”咬牙切齿的。 蔡换儿咯噔一下:交把他处置?这个家伙看起来对自己意见很大啊。 “你叫蔡换儿,从哪里来?” “庆阳城。” 林卓群点头:“听出来了,是庆阳城那一带的口音。” 蔡换儿暗暗吐气:得亏没撒谎。 “一起进京的还有谁?” “还有小喜和小苗。不过,他们都失散了,我这一整天都在找他们。后来就看到小苗伤痕累累的被人押着回来,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我就躲起来看动静。没想到被程女侠逮个正着。” 这段话也是真假掺和。不过林卓群听来,却是句句实言。 “除了这两人,还有谁?” “没有啦。” “撒谎。”林卓群厉声:“明明还有大内的颖姑。” 蔡换儿反问:“你知道还问我?” 林卓群被呛了一声,脸色开始恼怒:“这是看你说真话不?怎么着,你有意见?” “没有。绝对没有。你请继续。”蔡换儿陪着笑作个手势。 林卓群阴沉着脸,挥手把随从们赶出门,压低声音问:“刑元绍在哪?” “谁?”蔡换儿装傻。 “刑元绍,虎关岗悍匪。” 蔡换儿摇头:“哦,你说山匪啊,我在庆阳城听过。但是没见过。” “真没见过?” “没有。” 林卓群阴沉笑了:“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我见了棺材也未必掉泪啊。谁知道棺材里是人是狗啊。”蔡换儿笑嘻嘻道。 ‘噗’听审的那位贵公子绷不住笑了。 “好,那就大刑侍候,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林卓群神色冷漠。 蔡换儿咽咽喉:“你,你不是官差,不能动私刑的。” “呵呵。” 靖安侯可比官差威风多了。皇亲啊,娘娘唯一的亲弟弟。在京城一向横着走的。 这时,随从惊慌入内,跑到林卓群耳边低语几句。 林卓群脸色一黑:“什么?跑了?” 蔡换儿听的分明,暗暗吐槽:绿羡堂跑了囚犯,才报到主子耳边,效率太低了吧? “阿柏,这丫头嘴硬又耍心计,交给你了。”林卓群起身要回府。 那位贵公子笑:“放心吧,我一定严刑逼供不愁撬不开她的嘴。” “如此更好。”林卓群带着他那班人匆匆下楼去了。 第379章 截胡 面对阴沉沉望着她笑的贵公子,蔡换儿谦虚请教:“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你不认识我?”贵公子还奇了。 “我才来京城没多久,认识的人有限。恕我无知不识贵人。” “我雷五你都不认识,真是白活一场。” 蔡换儿呆滞了下:“雷五?我听过叫龙五的,是个杀手。” 雷柏磨磨牙。 有小厮很有眼力见,傲然冲蔡换儿:“我们抚远将军府五少爷,你都不认识,瞎了狗眼吧?” “抚远将军五少爷?”这么一算,是林卓群的表兄弟吧?难怪审她时都不避着这个人。 “哦,失敬失敬。”蔡换儿恍然。 雷柏盯着她:“土包子。” “是是,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啥都不懂。冲撞了贵人,请大人大谅。” “嗯,这还差不多。” 蔡换儿顺势就说:“那没事我先走啦。” “站住,谁许你走的?” “我以为咱们素不相识,无怨无仇的,说清楚就行了。” “呵呵。小丫头片子,嘴还很利索嘛。” “多谢。” 雷柏无声冷笑:“想走,可以。说出刑元绍的下落。”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他,我是我。好吧我们是一块上京来的,那又怎样?他要出门,难不成还得向我汇报?我真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番说词,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雷柏听了,垂垂眼:“不信。” “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找呀。侯府与将军府联手,还怕找不到人?干嘛着我一个弱女子不放呢?显的你们很无能似的。” “闭嘴!”这一说直接戳到痛处,雷柏恼怒了。 这几天,两家还真在联手搜寻京城,也报官了,也撒钱请动丐帮的人留意,甚至不惜请出在京城的程胡侠侣。 收效是有的,但微乎其微。 抓到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苗,只是找到落脚处。现在又逮个丫头片子,却是满嘴胡说八道。 “你不说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你想干什么?” 雷柏嘴角一扬:“请你去将军府作客啊。你怕什么?” “我,我怕了吗?”蔡换儿强自镇定:“我才不怕呢。将军府是吧?太好了,我还没去过将军府呢?” 想到刑元绍很可能就在附近,蔡换儿又乍起胆子。 “带走。” 酒楼毕竟人来人往的,不好动私刑。还是带回去慢慢折磨比较好。 天上没有月亮,好在街上灯火通明的。 蔡换儿出酒楼,特意四下留意了。没看到刑元绍的影子。不免有些失望。 “走呀。”有人推了她一把。 “急什么?赶着投胎呀。”蔡换儿特别不满。 回头一看,乐了:灯影下,作随从打扮的正是刑元绍。 刑元绍冲她挤下眼:“走吧。” “嗯。” 雷柏是贵公子,不可能走路。小厮牵来一匹马,他翻身而上,带着人朝将军府去了。至于蔡换儿,他是放心的。随行侍卫中不凡武林高手,对付一个啥都不会的丫头那还不是小菜? 穿过这条长街,蔡换儿一直安静如鸡,不叫不闹。 旁边是条巷子,灯光暗淡。 刑元绍悄悄拽着蔡换儿,低声:“我数到三,跟我一起跑。” “好。” 眼看就要走过巷口了。刑元绍数:“一,二,三。跑。”拉着蔡换儿朝巷子钻去。 蔡换儿因为有准备,拨脚很快。 其他随从才反应过来惊呼:“那丫头跑了,快追快追。” 巷子里又分岔出无数的小巷。乌漆抹黑的,行人也少。 有刑元绍带着,蔡换儿心落了原位,深一脚浅一脚的只管朝前跑。后边追兵忽啦啦的,追的很紧。 “这边。”刑元绍揽腰一抱,跃过一堵矮墙,俯下身慢慢向黑暗中移动。 追兵就在墙的另一面,停了停,很快分散。 一柱香的时间,刑元绍和蔡换儿已经进仙姑庵去。 半路上,蔡换儿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给刑元绍讲了,末了道:“小苗受了伤,我们都好。” “辛苦你了换儿。” “哦,那个牢友武大叔,我觉得他是靖安侯府的旧仆,可能知道的一些事,对我们有帮助。” 刑元绍夸她:“做的好。换儿,你有心啦。谢谢。” “大当家的,你客气了。” “是是,咱们是一家人,客气就见外了。”刑元绍牵着她手,望天笑了笑:“换儿,很庆幸有你在我身边。” 蔡换儿没当回事:“大当家的,我也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事,当不起这般夸奖。” “要的,换儿,你是真聪明又能干。” 受宠若惊的蔡换儿一迭声:“谢谢谢谢。” 黑暗中,听到刑元绍微微叹口气。 蔡换儿微抬眼瞅他,小心问:“大当家的,你在宫里,不顺利吗?” “顺利。”刑元绍平静道:“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只认腰牌。所以还好。” “见着皇上皇后没有?”蔡换儿兴奋问。 “我在外宫,什么人也没见着。” 蔡换儿失落:“那,你这一天,什么收获也没有?” 刑元绍静了静,如实:“见着公主了。不是扮男装的四公主。” “很漂亮吧?” “嗯。” 蔡换儿轻轻‘哦’一声,不再追问。 刑元绍却主动:“公主问我进京的原因。我没实说。她问我能不能长久待在大内?我上交了腰牌。” “怎么?你把腰牌上交啦?”蔡换儿吃惊。 “嗯,不过公主没收,让我带着,说是有这块腰牌在京城,可以畅通无阻。只要我不是来干抢劫勾当,官差也动不得。” 蔡换儿笑了:“这位公主可真有意思。” 刑元绍没接腔。 “其实,大当家的,你若如实跟公主说明来意,也许你认亲的事就完美解决了。” 刑元绍缓缓摇头:“这种事,还是尽量不麻烦别人吧?靖安侯毕竟是皇亲,公主掺和,不是什么好事。” “……也对。”一面是亲舅舅,一面是只有几面之缘的匪首,公主若出手相助,绝对会把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呶,前面右拐就看到仙姑庵侧门了。”蔡换儿借着两巷传出的灯光,凭着记忆指路。 刑元绍看看四周,欣然笑:“这地形不错。” 第380章 我们是讨债的 烛光微弱,风一吹,东倒西歪,勉强不熄。 小苗的敷了药,伤口没有进一步恶化。 刑元绍专门感激了主持师太,送上丰厚的香油钱,师太喜不自胜。 仙姑庵香火太不旺了,善男信友孝敬的香油钱只怕撑不过冬天。如今得了这么大笔银子,这个冬天都不愁吃喝了。 小喜还在照顾小苗,蔡换儿特意把牢友武大叔请过来围炉闲话。 刑元绍对外自称还是原绍。 “武大叔,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当年靖安侯的往事。”蔡换儿开门见山说。 武大叔奇怪:“你们问侯府当年的事做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侯府的债主。”蔡换儿笑嘻嘻:“侯府欠这位原公子很多很多。但是现在我们进不去讨债,只能旁敲侧击打听。” “债主?”武大叔认真看看刑元绍:“原公子是练家子吧?又是外地人,怎么会跟侯府扯上关系的?” “一言难尽。”刑元绍微叹:“总之,武大叔放心,我们不是故意针对侯府。讨债而已。” 武大叔挠挠头,瞄一眼蔡换儿:“换儿姑娘对我有恩,按理说我该知恩图报。不过侯府到底是我老东家,你们想问什么可以问。但我未必会说。” “你这意思是不相信我们喽?怕我们对侯府不利?”蔡换儿笑叹:“武大叔,你还真是忠心啊。你的家人都栽了跟头,自己也被关起来,竟然还护着他们?” 武大叔被说中心事,幽幽叹气:“这是两码事。我好歹在侯府也有几十年,不护着他护谁?再说,我祖父,我哥,我家人……算了,不说这些了。” 刑元绍好奇:“你的家人都怎么啦?” “死啦。”蔡换儿快人快语:“好像还是卖命而死吧?” 武大叔不作声。 “那吧,我们就问些琐事吧?武大叔,靖安侯原配夫人真是自尽?”蔡换儿转移话题。 武大叔瞪圆了眼:“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是好奇之人。听说了靖安侯一些往事,不怎么信所以才问你。” 武大叔眼珠转动,扫视两人。疑:“你们是外地人?” “对。” “是宁国府请来的?” “不是。” 武大叔就纳闷了:“原配屈夫人之死,宁国公都接受现实了,你们怎么会问起?” 刑元绍拱手,认真道:“我们想知道真相。还请武大叔坦诚相告。” “唉!我都糊涂了。你们竟然会打听这些。”武大叔将火盆添块炭,才叹气:“这个事嘛,我真的知道真相。屈夫人的确是自缢。” 蔡换儿目光微闪:“当年,有请太医抢救吗?” “还抢救什么?解下时,就咽气了。”武大叔摇头:“侯爷倒是救了一会,白费功夫。当时就收殓了。当年宁国府已经败落不成样子。也就没通知娘家人。” “所以,就这么认定了?” “不然能怎么办?的确是自缢。当年屈夫人的丫头亲口证实的。没有他杀的痕迹的,也不可能是他杀。” 蔡换儿看得出刑元绍极力掩饰内心情绪。便又问:“当时,侯爷可伤心?” “伤心。能不伤心吗?侯爷与屈夫人夫妻恩爱,又刚产下嫡世子。就这么突然去了,侯爷伤心的不得了。” 蔡换儿嘴角漏出一丝冷笑,随即问到:“小世子当时谁在抚养?” “有乳娘。两个乳娘,都极为尽心尽力。” 刑元绍开口了:“为什么还要把小世子送出京城?” “这?”武大叔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慌:“这是侯爷的意思,我们作下人的,哪里知道?” “武大叔,你不老实啊。”蔡换儿笑眯眯:“外面都在传当年是侯爷为迎娶新夫人,怕小世子碍眼,所以送走。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可是侯爷的心腹啊。” 武大叔坚决:“我真不知道。” “那护送小世子出城的是哪些人,你总知道吧?”蔡换儿冷不丁问。 武大叔张张嘴,愣在哪里。 “说呀。” “这……”武大叔抱头:“不要逼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蔡换儿冷笑:“你若是这么说,那表明你什么都知道。你甚至知道小世子遇意外的真相对不对?意外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精心安排的对不对?” 武大叔蹭的站起,惊恐:“你,你怎么知道?” 蔡换儿诈他:“因为你知道太多了,所以你被关起来对不对?你的家人也是因为这件事,遇害的对不对?”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武大叔连连后退。 刑元绍箭步上前,堵住门口,冷着脸色:“武大叔,请坐下,咱们慢慢细说。” “走开。”武大叔挥手赶他。 因为他武功尽废,所以刑元绍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止了他,扭坐到火炉边,厉声道:“武大叔,请说出真相。” “你,你们到底是谁?” 蔡换儿和刑元绍交换个眼神。瞬间心意相通。 ‘咳咳’蔡换儿清清嗓子:“实不相瞒,我们是受托前来调查靖安侯原配嫡世子遇害真相的。” “你们是官差?”武大叔不敢相信。 刑元绍淡淡亮出腰牌,一亮就收起来。 武大叔没看清,只看到好像是官府的腰牌,至于是哪个部门,没看清。 “你,你们是刑部的人?” 蔡换儿和刑元绍莫测高深不回答。 “你们是大理寺的?” 继续装高冷神秘。 武大叔却忽然笑了:“查这个有什么用?侯爷可是娘娘亲兄弟。只要娘娘坐稳中宫,谁也别想扳倒他。” 刑元绍平静:“我们不是来扳倒谁的,只是查明原委,还小世子一个公道而已。” “公道?小世子又没死……”话一出口,武大叔就飞快捂着自己嘴,眼神全是慌乱。 “你说什么?小世子没有死?可有证据?”刑元绍揪着他衣襟追问。 武大叔捂着嘴‘唔唔唔唔’摇头。 蔡换儿却笑了:果然没看错,这家伙知道的事还真不少呢。 “武大叔,你就明说了吧?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处境很恶劣。如果我们不保护你,说不定没过两天,你就会被人灭口的。” 武大叔抬眼,似是不信。 第381章 人为策划 蔡换儿老神在在指出:“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才会被关在绿羡堂的大牢。就是有人不希望你多嘴多舌说出真相。现在,你逃到外边了,你说有人是不是不放心,想杀你灭口啊?” “这……”推定的合情合理。 武大叔脸色一变,沮丧坐下,喃喃:“不至于吧?” “如今的靖安侯可是夫人当家。抚远将军府出身的夫人,做事狠辣果断,你不知道吗?” 武大叔看一眼她,又盯着火盆里的火苗:“不会吧?” “好吧,你要不爱说,那就让事实来说话。”蔡换儿反而不急了。 刑元绍一怔。 让事实来说话,难道侯府的人真的会追杀武大叔?真要灭口的话,他岂能坐视不管。如果管了,武大叔又怎么知道有人冲着他来的呢? “要我说也可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最好也讲清楚。”武大叔忽然搓把脸,冷静下来。 “我们,是跟小世子有关的人。”刑元绍并不打算吐露真相。 武大叔抬眼:“跟小世子有关?你们认识小世子?” “认识。”蔡换儿笑了笑:“就是受他委托而来。不然的话,侯府的人为什么会防范我们呢?还把小苗打伤,就是不想让我们调查真相。” “那小世子人呢?” “好好的。”蔡换儿淡淡:“武大叔,自你越狱,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有什么话痛快说出来吧?难不成你还打算带进棺材去?” 武大叔沉吟良久,才缓缓道:“我当时并不在场。只不过听说死去的那个孩子并不是小世子。” “听谁说的?” 武大叔又沉默,下定很大决心:“我兄长。” “令兄?令兄怎么知道的?”刑元绍抓着关键点。 “因为不是意外,是人为。”武大叔对着蔡换儿:“丫头,你没猜错。整件事,是人为策划造成的。” “是靖安侯还是抚远将军府?” 武大叔苦笑:“都脱不了干系。” “什么?”刑元绍真正大吃一惊。他有心理准备很可能是人为近亲制造的血案。但由一个知情者嘴里说出来,还是吃惊。 武大叔垂眼:“整件事是怎么商量的,我并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一个护卫。虽然我们家人几代服侍侯爷,但我当时年小,侯爷信任有限。” “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好了。”蔡换儿循循善诱。 当年,武大叔还是小武。年纪十八九,靖安侯府护卫之一。武功不算最高的,师从父兄。在侯府混的还行,没人敢欺负。 原配夫人去世安葬没多久,就听闻皇上下旨赐婚。新夫人是抚远将军府的小姐,听说善骑射,为人豪爽。 大伙都没在意。毕竟,侯府不可能没有女主人。迟早会有新夫人入住。抚远将军府也是门当户对。不过有下人悄悄可怜未满周岁的小世子。 有一天,小武还记得是个阴天。 靖安侯就安排了他的父兄带着护卫护送小世子出城,说是送往郊外山庄。随行人员众多,乳娘丫环都跟着去了。 谁知,午后,有人惊慌来报,说是小世子一行人遭遇意外。 侯爷急急赶去了。 小武当时就跟去了。去到郊外现场,一片血腥。仵作正在验明正身。小武一看这惨状,顾不得什么侯爷,世子了。 他找了一圈,找到父亲的遗体,又找了一圈,没找着兄长的。心里又悲又急。 悲的是父亲遇难,急的是兄长下落不明。到底是逃走了还是被贼人生擒? 当时,侯爷就认了小世子的遗体。小武匆匆一瞥,只看到个小婴儿面目全非,认不出真容来。不过侯爷都认了,别人自然也不多说。 官差还是很重视的,又是张榜悬赏又是下发通缉令,誓要捉拿凶手。只是线索极少,这么多年就成了一桩悬案。 靖安侯安葬了小世子,就忙着迎娶新夫人,新夫人过门没多久就生下继嫡长子,所以这桩悬案没有苦主催促,就一直这么搁着。 小武悲痛莫名,强撑着安葬了父亲,就请了假四处打听兄长下落。 直到有一天,他真的把奄奄一息的兄长找到后,听到兄长的临终遗言,小武年轻气盛,当时就拿了刀冲进内院,要找侯爷讨个说法。 于是,就被关起来了。 “原来你是这么被关的?”蔡换儿恍然:“所以你的父兄为侯爷卖命死了,侯爷到底没杀你,留你一条活命,打算把你关到死吧?” 武大叔平抚下情绪,点头:“没错。” “那令兄跟你说什么了?令你竟然要杀主人?”刑元绍问。 武大叔捂捂脸,好久才哑着嗓子:“亡兄说,遇到的不是山贼强匪,而是一群蒙面人。其中一人不小心露出真容,却是抚远将军府的家兵。” “什么?”蔡换儿愣了:“是将军府的私兵?” “不止。还有一人武艺很眼熟,亡兄认出是侯爷的亲信之一鬼头老六。我亡兄拼命逃脱,才捡得半条命躲起来,越想越不对劲。正好我找过去,他伤势严重,最后把所见所闻都跟我说了。” “你当时去找侯爷讨个说法时,侯爷承认了吗?”蔡换儿紧追不舍。 武大叔慢慢摇头:“当时在场的还有新夫人,怎么会承认?还指着我怒骂。说我造谣生事。要活活乱棍打死我。还是侯爷求情,说念在我父兄遇难的份上,死罪免了,活罪难饶。就把我关进绿羡堂。” 刑元绍稍稍激动了:没想到真相来的如此之快! “那,令兄提到小世子没有?” “提到了。说当时打起来时,有人趁乱把嗷嗷哭的厉害的小世子抢走了。所以当我告诉他,侯爷已认领小世子遗体时,亡兄坚持说小世子还活着。死去的不是真正的小世子。” 蔡换儿兴奋问:“看清是什么抢走混乱的小世子?” 这真是很难为人啊!混乱一片的战场,有个小婴儿在哭,有人趁机抢走,奋力自卫的小武他哥能看清才怪。他自自难保,怎么可能看清敢闯入战场的人呢? 刑元绍沉声:“鬼头老六还活着吗?” 他一下抓到重点。如果有当年亲自参与者,那事情就顺利多了。 武大叔无奈:“这个,我真不知道。” 第382章 寻找亲历者 这一晚,不但刑元绍激动的睡不着,蔡换儿也替他高兴。 终于有知情者说出真相了。 小世子还活着,是有人证的。靖安侯认领的是假的?但是,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相当困惑。 “大当家的。如果武大叔没说错的话,这一切是自导自演的杀人案。” “嗯。” “竟然真是虎毒食子呀!”蔡换儿感叹:“这也太没人性了吧?好歹是亲生的嫡长子啊。” 刑元绍沉默。 如果武大叔没有添油加醋的话,那就说明,当年的血案是亲人制造。就是动机难猜。 难道是为了讨好新夫人?好像也说不太过去吧? 小世子还小,新夫人过门养在自己名下,也没什么要紧吧? “我猜动机嫉妒。”蔡换儿心有灵犀的指出:“女人的嫉妒心一发作,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可是鬼头老六怎么解释?” 那可是靖安侯的亲信啊?如果说抚远将军府半路截杀说得通,那靖安侯为什么也掺和呢?怎么着也是亲生骨肉吧? 蔡换儿摸着下巴:“也许,靖安侯和抚远将军小姐早就勾搭一起了吧?新夫人可能表达过不想见到原配嫡子的想法,所以侯爷为讨好新夫人,才这么绝情?” 这个可能倒是有,但太不符常理了。 怎么着也是亲生儿子啊!这年头,生子多难啊! “明天,找找鬼头老六的下落就知道实情了。” “嗯。这是个关键人证。要是他出面的话,你的认亲之路会顺利很多。” 刑元绍静默。 他一点不想认亲!他只不过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个高贵的身份,他从来就不稀罕。 第二天,风很大。 小喜继续照顾小苗。刑元绍和蔡换儿改装后上街去打听鬼头老六这个人了。 据武大叔所说,这个鬼头老六是靖安侯最信任的护卫。以前出门都是带着他。好像是个孤儿。也没娶亲。不过在丽夏院有个相好罢了。 丽夏院上午还没开门营业呢? 刑元绍使了点钱向门房打听小翠仙。门房一听就啐一口:“她呀,早死了。” “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病死呗。染了花柳,送回了家,据说没过几天就咽气了。” “她还有家?” “有,就是城外下田村。不过,她家具体住哪就不清楚了。这都死了好久了。” “她以前是不是有个相好,是贵人家的打手?” 门房咧嘴笑了:“你说的是老六吧?是有这么回事。老六这人还是讲义气的。只要有空就来捧场,小翠仙也以为有了依靠,竟然不接客了。好在,老六是侯府的人,妈妈也不威逼小翠仙。只不过老六也老早就不来了。” “他不来,小翠仙没去找?” “找了。还托的我去侯府打听呢。”门房捧着茶杯叹口气:“侯府的人说老六已经不在侯府了。说是回老家娶亲去了。” “啊?他不是无父无母吗?还回什么老家?” 门房吐口气:“这我哪知道。反正回来跟小翠仙这么一说,可把小翠仙哭的哟,那是茶饭不思。小姐妹们轮流劝,一直劝了好几天,小翠仙才缓过神来。后来就听妈妈吩咐乖乖接客了。” “后来老六一直没再来?” “没有。直到小翠仙染了病,也没来过。我还去侯府又打听了。老六回老家后就一直没回来了。” 刑元绍和蔡换儿对视一眼:“谢谢你。那,这个老六以前除了小翠仙,还跟谁最要好?” 门房想了想:“我听说跟京衙的老张关系不错,两人经常邀着一块喝酒。不过老张年纪大了,早不在衙门干了。你们去回春坊打听,说不定在哪?” “回春坊?”这名字有点熟。 刑元绍谢过门房后,拉着蔡换儿走开。 “我想起来了,回春坊是座赌坊啊。我还被那的伙计拉客呢?亏得我早有提防,才没有上当。” 刑元绍喜:“你知道在哪?” “我还记得。坊前一座桥,还挺热闹的。” “那就快走吧。” 两人边走边说:“大当家的,你说这个鬼头老六会不会被灭口了?要不然,一个孤儿好端端的跑回老家干什么?何况这里还有老相好。他也舍得扔下?” “也许吧?不过,武大叔都没被杀,也许鬼头老六也还活着呢?” 蔡换儿一撇嘴:“难。” 知情者与实际参与者待遇当然不一样!武大叔只是侧面听说,未必能当证言。可鬼头老六不同,他可是亲自参与者,对实情了如指掌。并且还着了相,稍微狠一点的主人早就把他给灭掉了。 经过一座酒楼,临窗传来哄然讶异声。又经过转角,看到有行人要交头接耳。再经过一座酒楼,也传来惊呼声。 “出什么事了?”蔡换儿奇:“莫非娘娘寿辰还在继续?” 刑元绍笑了:“本来就还在继续。不过昨天是正日子。今天是邻国使节来贺的日子。” “有使节来贺?”蔡换儿留心看了看大街:“跟平常一样嘛。” “那你以为会怎样?” “会洒打街道,然后百姓夹道欢迎吧?” 刑元绍乐了:“你脑瓜子在想什么?邻国不过是使节来贺,又不是皇帝亲贺,没那么大排场。再说,洒打街道也是那第朱雀大街的事。” “看看热闹去?” “不去了。没什么好看的。两街都有禁军把守,也看不到什么。” “哦。”蔡换儿略感失望。 使节贺寿啊!那场面怎么说也得跟画上一样吧?不过,华国势力好像一般,邻国能添使节贺寿就差不多了吧?又不是大唐盛世。 刑元绍转头:“你很想看?” “算了,我自己脑补了一下,像我这么矮小,怕是只能看别人的后脑勺。” 刑元绍噗哧又乐了:“你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蔡换儿叹气:“唉!谁让我长个子的时候偏偏吃不饱呢?长的这么矮也怪不得别人。你看我二姐就看的高。” “换儿。你不矮。”刑元绍安抚她:“真的不矮,比你矮的多的是。” “我知道啦。就这么说说而已。”蔡换儿叹气:谁乐意当矮冬瓜啊!高桃苗条才是美女标配嘛。她注定是个翻不身的丑女。 第383章 赌庄 刑元绍无声笑了:“换儿,不要垂头丧气的。” “我没有啊。” “你那么聪明,个子矮点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看前头那人个子是高,有什么用?看起来傻傻的。”刑元绍顺手拉路人入镜,为的是提高蔡换儿的自信。 蔡换儿张望过去,前面有个高个子迎面走来。脸上还真是傻乎乎的。眼神呆滞麻木,可能是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吧? “嗯,我懂了。”蔡换儿挺挺胸:“我不比别人差。” 就是身材扁平,没什么曲线可言。 于是她又缩回胸,讪讪:“我最大优点应该是自知之明吧?” “自知之明?”刑元绍瞟她一眼。 要真是自知之明,干嘛在山寨上赶子倒追呢?明明就是厚脸皮嘛。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呵呵。”蔡换儿清咳一声,装做在找路:“我记得,前面拐个弯,再穿过一条街差不多就到了回春坊。” 刑元绍嘴角微勾。 回春坊很快就到了。 伙计们还三三两两的在拉客进去赌一把呢?先头拉蔡换儿那个还在,吆喝的最起劲。 别说,还真有贪便宜的被拉进去了。 “到了。不过我们真要进去?”蔡换儿手一指。 刑元绍抱臂:“先看看。” 观察观察环境再做决定。 ‘嘭’坊内飞出来一个破衣烂衫的人,倒在地上哎哟叫唤。 里头走出两个大汉,指着倒地的:“臭小子,身上半毛钱也没有。也敢来回春坊耍?你是来耍大爷我的吧?” “他说的十文钱管饱。”倒地的男子指一指拉客的伙计。 伙计们一致露出鄙夷的笑:“就你这穷酸,没钱也敢来吃霸王餐?那十文钱大餐是你吃得起的吗?滚吧!穷鬼。” 破衣烂衫人在嘲笑声中狼狈而溜。 蔡换儿抹把汗:“幸亏我没上当啊!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先把人引诱进去,然后哄着赌钱,不掏空是不放人的。这座回春坊在当地名声极差。现在专门哄外地人。 刑元绍迈步过去。 “哎,大当家的,你要进去呀?” “是,不然怎么打听老张?” “问那些拉客的伙计也行吧?” 刑元绍笑摇头:“这帮人猴精着呢?不掏点钱,他们绝对不肯多吐一个字。” 蔡换儿恍然:“没错。” 还不如索性进去赌一把。 不过,蔡换儿很担心刑元绍的赌术。若是一般般,那就直是羊入虎口了。 “哎,这位公子……哎哎,我还没说呢,怎么就进去呢?”伙计都傻眼了。 这一男一女咋回事?没听到好处就敢直接进去?难道是来者不善? 回春坊外面看起来很一般,就是普通民房的样子。 没想到里头大有玄机。 先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在两廊打手的虎视眈眈之下来到灯火通明的赌厅。这里有窗,但都拿黑布蒙上了。一年四季点灯照明。 厅很大,大概是把一楼全都打通了。、 摆着数十张桌子。有玩牌九的,也有玩投骰子的,更有赌大小的,当然,角落还玩炸金花的,总之各式赌法在这里都能找到。 里头聚集了老少男人,个个都红了眼睛在吆五喝六。女性几乎没有。哦,不对。有。有好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扭着水蛇腰穿梭其中,不时跟客人打情骂俏。 大概这些女人的作用就是调剂赌客的情绪吧?万一有赌红了眼掀桌子的,这帮浓妆艳抹女人就派上用场了。 有人迎上来问:“两位玩点什么?” “赌大小。” “这边请。” 刚挨桌,便有女人送来一盘水果和两杯茶水,很是贴心。同时还对刑元绍明送秋波。 蔡换儿一个白眼射过去,女人识趣的退开了,真是善解人意啊。 赌大小,这项活动特别简单。 由庄家摇骰盅,赌客下注猜大小。猜中者庄家输。全押错则庄家独赢。 蔡换儿虽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一看就懂规则了。 再瞄一眼刑元绍,他还是那么老神在在的,好像很有把握一样。 第一局。 刑元绍押了一钱,猜小。 “开啦开啦,买定离手。”庄家开盅,却是四五六,大。 蔡换儿看看刑元绍。他却冲她挤眼,小声:“不要急。” 果然,这一局输了后,连续几局刑元绍都押中了。面前的筹码越堆越多。有赌客跟着下注,庄家脸色铁青。 、这时,又来个看起来穿着体面的中年人,拍拍刑元绍:“老兄,手气不错嘛。” “谢谢。” “想不想玩大点?” “好啊。”刑元绍一口答应。 “楼上请。” 蔡换儿抬头,原来楼上是贵宾间?赌大的客人上楼。楼下都是小打小闹。 二楼装修比一楼精致高档多了。 桌椅板凳看一眼就知是好东西。墙上还挂着不少名画。端盘的姑娘也比楼下清秀可人。 二楼面积跟一楼一样大。却分成四间房。 近走廊这间开着门,里面金碧辉煌,恍如皇宫。 不过,蔡换儿没能批准入内,她这样的跟班只配在外面安排的锦凳上坐等。 坐等的还有其他人,都在吃着点心磕着瓜子小声说话。 蔡换儿走过去也坐下。其他人大多是清秀小厮,一起打听她的来历。 蔡换儿一问三不知。还反过来打听他们主人的来历。 不问不知道。 原来这回春坊,虽然在当场名声差,可是在达官富贵人家中却是很有名。许多的败家子们就爱过来赌一把。 这里有雅间,有点心茶水,有漂亮小姑娘侍候,最重要是这里很安全。哪怕是家里有人来抓赌,老板也能掩护他们平安撤退。 蔡换儿了然。 难怪这座回春坊名声不太好,但能屹立这么久,赌客们可不都是外地客啊,原来还有这帮子贵客。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刑元绍出来了。 陪同他出门的还是个瘦小老头,笑眯眯的把他往三楼请。 据蔡换儿刚刚闲磕牙打听得来,这三楼是老板住所。一般人轻易不上楼。别说一般人,就是大客户,老板都不肯请上三楼的。 别看三楼空荡荡,其实拐角那里有武功高强的打手把守着呢?不是谁都可以去的。 “你在这等我,不要乱跑。”刑元绍不忘交待一声蔡换儿。 蔡换儿恭敬:“是,公子。” 第384章 流言四起 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楼上传来爽朗大笑,接着那瘦小老头把刑元绍送下楼,拱手:“原老弟,有空多来坐坐。” “一定一定。” 刑元绍也拱手道别。 蔡换儿急忙跟上,一直下楼,走出回春坊,她才小声:“怎么样?” “一直朝前走,别回头。” “哦。” 刑元绍目视前方,一直走到一座酒楼,迈步入内,直接就上了二楼。 吩咐了店小二,刑元绍四下侧听,才道:“老张的消息打听到了。” “怎么样?” “死了。” 蔡换儿张嘴:“啊?” 刑元绍自斟茶:“前年病逝的。” “可惜了。” “不过,他还有家人,就在附近小巷住着。” 蔡换儿叹气:“他的家人未必知道鬼头老六的下落。” “去试试就知道啦。”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对了,大当家的,你赢了多少啊?” 刑元绍将钱袋扔到她面前:“都在这里。数数。” “哇,这么多。”蔡换儿抢过来数着,又疑:“你赢钱了,怎么还跟赌坊老板勾肩搭背的?按常理说,赢钱了,赌坊是不会放人的吧?” 刑元绍喝口水,笑:“若是乡下赌庄,那是不能赢大钱的。不过回春坊例外。尤其是我这种赢大钱的,他们非得不会揪住不放,还会刻意结交。” 蔡换儿张嘴哑口。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留住回头客嘛。”刑元绍指出要点。 “明白了。”蔡换儿感叹:“这老板,还挺会做生意的啊。门口放着一帮伙计拉客,对大客户以礼相待,难怪能在这京城屹立不倒呢?的确有一套。” 刑元绍微皱眉:“我听说幕后东家是名女子。” “啊,不会那个瘦小老头子吗?” “他不是老板。是掌柜的。” 蔡换儿期待:“东家还是女子?那是什么样的女人呀?” 刑元绍摇头。 也快到午时了,索性先填饱肚子再去找老张的家人好了。反正就在附近,不急在一时。 这家酒楼的二楼用矮屏风分隔开好几间雅间。 本来没什么人的,只有刑元绍和蔡换儿两人。 但后来人就越来越多,很快就差不多要坐满了。 刑元绍和蔡换儿安静用饭。 忽然听到屏风一侧有人神神秘秘问:“哎,你们听到消息没有?” “什么消息?” “靖安侯府的消息。” 刑元绍和蔡换儿同时一怔,竖起耳朵偷听。 “靖安侯?哦,是指昨儿皇后娘娘赏赐的事吧?” “不是不是。是今早传开的一则消息。” “说来听听。” “我听说啊……”对方刻意压低嗓门,不过还是让耳尖的刑元绍和蔡换儿都能听到。 “……听说当年的小世子遇害的事,反转了。” “怎么反转的?” “据说小世子没有死,被高人救走了。侯爷认的那个是假的,不是真正的小世子。” “不会吧?当年那件事可闹的很大呀。” “就是因为闹很大,所以今儿消息传出来,大伙都觉得有道理啊。” “不可能吧?侯爷还能认错自己的儿子?” “你们没听说吗?遗体面目全非。就是指五官根本看不清楚。只要找个跟小世子出生差不多的小孩子就能瞒过了。” 于是,其他人恍然:“原来是这样啊!面目全非,倒是可以混过。” “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就算面目全非,自己儿子也不认识?”有人指出疑点。 另一个就嗤笑:“这有什么不相信的。小世子还没满月,又一直是乳母带,侯爷又不亲近,认得出才怪。” “你怎么知道侯爷不亲近?” “切,还用得着问?当年宁国公府犯事被抄家,侯爷屁都不放一个,也不求求情。原配夫人正好是宁国府嫡小姐。这个小世子出生的不是时候。” “这么说也有道理啊。屈夫人娘家犯事被抄,还好是嫁在侯府,若是别家,早就受到牵连了。这个小世子出生,只怕不讨侯爷喜欢。” “难怪出事后,没几个月,新夫人就迎进门啊。” “真是薄情啊。我记得当年屈夫人可是京城屈指可数的大美人。嫁给侯爷,也算是门当户对。若是当年娘家犯事,哪里还轮到将军府小姐进门?” “这么说的话,侯爷错认小世子,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说来,当年的小世子真的没死,还活着?” “看样子,十有八九。” “那小世子,如今在何处?” “我猜,可能已经上京来认亲了。” “为什么这么猜?” “不然,这则流言从何而来?一定是小世子事先放出的风声。” “……” 蔡换儿看一眼刑元绍,小声:“没想到,还被人猜中了?” 无心之语,竟然是真相。 还真是刑元绍故意放出的风声,为了是引出混乱。至少给侯府添点堵的目的是达到了吧? “我也没想到,会在今天才扩散?” 蔡换儿偷偷笑:“这流言扩散的速度是慢了点。不过,总算效果出来了。你听,大伙都各持己见。基本都信了。” 刑元绍默默点头。 如果京城大部分民众信了,那才是达到真正目的了。 因为惊动了官府,刑部一定会重新调查吧?如果小世子还活着,他们的调查方向也许就不一样了。或者,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寻找凶手,而是寻找小世子了吧? 加上宁国公府推波助澜,不信靖安侯还坐得住? 宁国公屈家,一直在等机会。 刑元绍进京的事,除了屈老太爷知晓。现任宁国公----屈太守的父亲。也已经知道了。不过刑元绍名不正言不顺的,且国公府人多眼杂,没有相认,他也理解。 直到今天,街面上的流言传进国公府。 国公爷立马就知道机会来了。 他先去卧佛寺跟老父亲通气,回来就派了一个多年老仆去了趟靖安侯府。 靖安侯府正乱着呢? 二少爷病着,绿羡堂囚犯跑了,雷柏办事不力让那丫头跑了,加上流言也传进来了府里,侯爷和夫人相当震惊,正在紧急商议,怎么消除这种越传越旺的流言。 恰此时,多年不来往的宁国公派亲信老仆来递话了。 第385章 反击流言 老仆传话的内容是:开棺验尸。 验明那具婴儿遗体是否屈夫人千辛万苦生下的小世子。 因为宁国公府已经听到流言,认为不是空穴来风。流言还提出许多疑点:比如,小世子随身所带长生锁不见了。比如小世子胁下胎记是否验明等等。 结果却得到靖安侯一个咆哮:“滚!这是我林家的家务事,轮到他屈家来指手画脚!滚滚滚!” 老仆颜面净失,狼狈逃回。 宁国公自然气愤,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好歹曾经做过姻亲,怎么出言不逊呢?老仆可是他派去了,就代表了宁国府。 于是,在宁国公的授意下,另有一则流言传出来,跟原来的流言遥相呼应。 这则流言内容是说宁国公主动派人询问靖安侯,被骂了出来。这就说明侯府心里有鬼!竟然连原来的亲家面子都不给。 然后,这则流言被好事者添油加醋:“看来,小世子是真的还活着。要不然的话,为什么靖安侯不肯开棺验尸呢?心虚嘛。” “对哦。多简单的事,开棺一验不就清楚了吗?” “开棺?谈何容易。都下葬快二十年了,还开棺?能验出什么呀?” “这可说不好。” 在有心人的起哄下,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甚至有流言说靖安侯为了娶新夫人过门,就将原配夫人所生的嫡长子送出乡下。途中遇到意外,也是将军府一手策划的。因为将军府希望将军小姐生的儿子成为嫡长子,继袭侯爷这个名头。 靖安侯府,这几天不知摔烂了多少花瓶。 侯爷和夫人十分生气。下令官差抓捕造谣生事的人。但官差无可奈何。街头巷尾都在传,难道把京城的人都抓起来?抓起来牢房不够用啊! 刑元绍没找到,流言又四起,靖安侯不得安生。 “都是饭桶!找个人都找不到?”侯爷怒了,把总管叫进来骂了一通,然后道:“这个月所有人月例减半,尤其是外院家丁。” “是,侯爷。”总管抹着汗遵命。 外院的家丁感到很冤枉。 他们已经很卖力在京城大街小巷找人了。可是人海茫茫,他们一时半会哪里找得到?京城这么多街巷,这么多房屋,这么多外地人,无异大海捞针。 家丁们感到很憋屈。 绿羡堂护卫也感到很不平。不就是丢了两个犯人吗?至于每人痛打五十大棍吗?平时卖力没看见,一旦犯错就不讲情面,太寒心了。 靖安侯上上下下笼罩着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戾气。 林夫人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风声传进宫里,皇后娘娘问起怎么交待。 怕什么来什么。 这天,宫里娘娘有请这位弟媳进宫叙话。林夫人跟靖安侯头碰头的统一了口径,故做镇定的进宫去了。 流言真的传进宫中去了。 皇后娘娘的消息来源是亲生女儿四公主,而四公主则是从邵素素嘴里听到的。出于亲戚的关爱,公主把流言说给母后听了。 皇后娘娘一听:这还了得! 这流言可大大不利啊!且不论小世子是否还活着?单单一个喜新厌旧,老百姓口水就能把靖安侯能淹没了。 流言可畏啊! 皇后娘娘果然就问起流言的来。 林夫人轻松从容道:“回娘娘话。这起妖言臣妾听说了。完全捏造,已报请官府追查妖言惑众者。” “屈家可有人来?”皇后娘娘什么小道消息都听过了。 林夫人点头:“来过。是派了一老仆来过。宁国公提议开棺验尸。这岂不荒唐。小世子的遗体安息,岂可再去打扰。侯爷直接拒绝了。所以外头流言又起。” 皇后娘娘觉得有道理。都入土为安了,何必再去扰故人清静呢? “你们最近可得罪什么人呢?”皇后娘想到这种可能了。 林夫人一听,正中下怀,便禀:“回娘娘。最近确实犯小人。” “哦。” 林夫人便编排了许多话,把刑元绍一行人摊开了讲。 “虎关岗悍匪?你们怎么得罪的?”皇后也不是老糊涂。 “唉!说来话长。臣妾便长话短说罢。阿卓自去年后就接手府里外头的杂事,时常带着人巡察各地田庄。有一日,正好跟虎关岗山匪碰上。那山匪虽说悍名在外,到底不抵卓儿的身手。从此便怀恨在心。恰好,此次进京,府里老仆亲眼所见,已知他们一行人的确上京来了。” 皇后娘娘吃惊:“他还敢上京?” “娘娘,你可不知道。山匪胆大包天,庆阳城官府次次剿匪不力,纵的山匪胆子天大。根本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可恶。”皇后娘娘震惊了。 林夫人还抹下眼角:“也怪臣妾力事不牢。山匪进京多日,一直搜寻不至。请娘娘责罚。” “你们怎么不报官呢?” “回娘娘,已报官。不过京衙官差也从来没见过山匪真容,无从捕获。” “庆阳城口音总没错吧?” “回娘娘。据说此山匪不但会易容改装,还精通各地方言。极难对付的一个人。” “哼!”这话皇后娘娘不爱听。 一个小小山匪在庆阳城坐大就罢了,还敢在京城作威作福,当官府是死的吗? 于是,皇后亲自过问,刑部捕头们行动起来,全城搜寻潜入京城搞破坏的山匪刑元绍。并且悬赏提供线索者真金百银五百两。 原先只是靖安侯和抚远将军府两家在暗中进行,这下得到宫里皇后支持,明目张胆的大肆破门而入。谁家有嫌疑,便直接踹门,手段很粗暴。 而有关小世子还活着,宁国公请命开棺被侯府拒绝的流言还在京城流传。但另一则消息忽然扑天铺地袭来。 爆料者说,靖安侯小侯爷林卓群代父巡察各地田庄产业,无意中得罪了虎关岗的山匪。那些流言就是山匪故意放出来诬陷靖安侯府的。 吃瓜百姓本来不信这则爆料的。 可是官府相当配合,很快就悬赏捉拿刑元绍,并且还每天派出大批人马搜查。 看这阵仗,怕是连大内的暗探都出动了。吃瓜百姓不得不相信可能靖安侯真是被陷害的。 第386章 再搬家 渐入冬了,冬闲啊。 京城的酒楼茶馆最近生意相当火爆。 本来权贵们的生活离老百姓太远,又那么闲。忽然爆出靖安侯国舅爷的家事,如此劲爆,加上官府配合,整个京城从上到下,都在谈论。 但是,现在有两条完全相反的流言。 一个说小世子还活着,当年被调包了,靖安侯没认出来。原配夫人娘家要求开棺验尸。 另一个说这是谣传,这是陷害。是贼人故意针对靖安侯的抹黑行动。 一时之间,老百姓分为两派,有支持的也有相信靖安侯的。 两派人马吵在不可开交,谁也说服不了谁。 仙姑庵目前还没受到波及。 谁也不会怀疑一个冷清的尼姑庵。 不过,刑元绍却有忧患意识了。 “又搬家?”小喜惊:“搬去哪?” 刑元绍笑笑:“搬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就是官差不会搜查的地方。” 已经伤好大半的小苗问:“哪里比仙姑庵更安全呢?这几天,官差打外面路过,都没进来搜查呢。”他认为,这里最安全。 “跟我走就是了。” 蔡换儿笑吟吟:“没错。这里虽然安全,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再说也打扰师太这么久,真不好意思。小喜,小苗,跟着原公子走就是了。” 刑元绍转向武大叔:“武前辈,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武大叔有些不太愿意。 蔡换儿劝:“大叔,你现在的身份可是靖安侯逃犯。待在这里一时半会不会出事,但难免有个三长两短。连累师太就罪过了。” 一听会连累师太,武大叔当即表态:“好,我跟你们走。” 主持师太还是挽留了他们一行人。 可刑元绍去意已决,坚持告辞。师太也不强留,整治了一桌酒席相送。 师太饮素酒相陪。其间说:“以后有难处,只要我仙姑庵在一天,你们尽管过来。” “多谢师太。” 趁着天黑,刑元绍一行人悄悄告别。 庵门外停了一辆朴素的马车。 见到赶车的,蔡换儿和小喜都惊了:“颖姑?” 颖姑挑挑眉:“上来。” 一行人挤进马车内,赶车的换成刑元绍。 “颖姑,怎么回事?” 颖姑笑笑不答,看着武大叔:“这位是武前辈吧?久仰。” “失礼。”武大叔不认识颖姑,略略抬手。 颖姑又问小苗:“好点没有?” “谢谢,好多了。” 蔡换儿拍着小喜:“多亏小喜照顾,不然不会好这么快?” 小苗也对小喜:“是啊,谢谢小喜。” 小喜不在意摆手:“不必客气。我临时冒充大夫,拿你试验,各取所需呗。” “……” 大伙一致哑口了。 “颖姑,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颖姑这才笑了下:“去大人的家。” “啊?” 意外,但又情理之中。 邵素素是什么人?大内侍卫,又跟公主亲厚。她的家,谁敢搜?别说京衙的官差,就是大内禁军都不敢。 住在她家,还真是个万无一失的好主意。 后来刑元绍也跟蔡换儿交换意见:“之所以接受邵素素好意,也是迫不得已。放眼京城,除了邵家,别的地方都不安全。” “宁国公府呢?” “更加不安全。”刑元绍条理分明解释:“宁国府目前是靖安侯眼中钉,重点盯屈家。屈家家大业大,若是进住了一帮人,难免有下人把消息泄漏出去。若是侧院旁屋,官差只怕借着名义搜查过好几遍了。所以,屈家是最不能待的地方。” “卧佛寺同理吗?” “没错。人人都知道屈老太爷在卧佛寺静修,我们跑去借住躲避,不正中他们下怀吗?” “还真是这么回事。” “所以,邵素素这里,目前来说,最适合不过。” “对。”蔡换儿相当赞同。 邵素素相当欢迎这一行人。并且给他们吃定心丸:“都放心吧,我的人口风很紧。没人敢泄漏出你们行踪,安心住下。” “多谢。”大家道谢。 把人安顿好。刑元绍带着蔡换儿去正房上屋见邵素素。 邵素素相当于知情人。对着她,没必要拐弯抹角。 当然,她更加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现在风向转了,你打算怎么办?”这话是冲着刑元绍问的。 刑元绍直视着邵素素:“目前最关键是找到靖安侯当年的亲信鬼头老六。可惜,最亲近的老张死了,他的家人一无所知。” “鬼头老六?”邵素素皱眉想了想:“这个外号,我原来好像在哪里听过。” 蔡换儿喜:“你能找到这个人吗?要是找到他,就不愁拿捏不了靖安侯。” “我试试。”邵素素只有模糊印象,不敢保证。 “多谢。” 邵素素抿口茶,慢慢说:“大内的暗探也在找你们。而且还是娘娘亲自授意。估计,这阵子,你们是不能抛头露面了。”末了,又添一句:“改头换面也不行。只要张口是外地口音便会逮起来审问。直到有中间人作保为止。” “这么恐怖?”蔡换儿砸舌。 邵素素笑吟吟:“娘娘的旨意。谁敢不从?你们这一招棋子走的是漂亮。流言四起,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是靖安侯也不是吃素的,这不,反击的也干脆利落。” 刑元绍默默点头:“说的是。” “所以呢,刑元绍,你下一步除了找到鬼头老六,还有什么打算?” 刑元绍看向蔡换儿。 蔡换儿摸着下巴:“我觉得可以动用武大叔有家事,往流言里添把柴加把火。” “武大叔?” “对。当然要征得他同意。武大叔是靖安侯旧人,且家中父兄参与,可信度高。”蔡换儿犹疑一下:“不过,他愿意,也要把当年的事修饰一下。” 刑元绍眼眸一亮:“没错。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指控抚远将军府和靖安侯府,站不住脚。” 也就是说,靖安侯派出护卫送小世子离京,半路遇蒙面劫匪。但是被武大叔兄长认出来,劫匪是将军府的护卫,还有一个看清面貌的是靖安侯亲信,说明是这两家联手设的一个局。 这种话,刑元绍这一派当然是信的。可是老百姓会信吗?会不会适得其反呢? 毕竟,虎毒不食子!谁会相信靖安侯为娶新夫人就把原配夫人所生嫡长子给弄死呢? 第387章 有胎记的 事不宜迟,连夜跟武大叔商量。 “我?我出面?”武大叔惊讶:“这不太好吧?我可是从绿羡堂逃出来的。侯府正在全力追捕我吧?我出面,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刑元绍笑道:“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你被侯府抓走的……” 话还没说完,蔡换儿就认真:“大当家的,我觉得是不是要把实情告诉武大叔才好呢?” “实情?”刑元绍讶然。 蔡换儿点点头:“武大叔,算侯府老人,相当自己人吧。”又掉头回:“武大叔,你恨侯爷吗?” 武大叔叹气:“恨,也不恨。我们祖孙三代,一直为侯府卖命,早年,侯爷对我们家还不错。可是,父兄意外,我又差点丢命,全引侯爷而起,要说不恨,也说不过去。” “那我再问你一遍,你相信小世子还活着呢?” “相信。”武大叔激动:“这是亡兄拼着命传给我的消息,我能不信吗?” “那如果小世子就在京城,你会帮他吗?” 武大叔一愣:“小世子在京城?那怎么不认亲去?” 蔡换儿苦笑:“武大叔,你说小世子上门认亲,认得成吗?不会被打出来吗?” “不会。只要有胎记在身。”武大叔笃定。 蔡换儿看一眼刑元绍:“小世子果真有胎记?”随即又皱眉:“如果有胎记,当场逝世的小婴孩只怕也有。不然靖安侯不会认定。” 武大叔摇头:“胎记这事吧,我也没亲眼所见。毕竟当年小世子不满周岁,我们外院的人基本没见过。不过,我听内院的一个服侍夫人的丫头提过一嘴。说小世子隐秘处有印记。估计只屈夫人,奶娘和服侍的大丫头知道。侯爷未必知情。” 蔡换儿挑眉,含笑看一眼刑元绍:“接生婆呢?” 武大叔摇头:“接生婆是官府请来的,也许知晓吧?” “嗯。这个问题,先放一边。武大叔,你肯出面为小世子讨个公道吗?” 刑元绍也期待看着他。 武大叔沉默良久,抬眼问:“小世子,真的在京城?” “在。不然,侯府不会如此大费周章,还惊动了官府。” “好,我愿意。”武大叔下定决心:“说起来,最冤的是那名替死的小孩子。也不知是谁家未满周岁的儿子,活活替代了小世子。可怜哟。” 蔡换儿忙看刑元绍,他果然惭愧低头。 “那个孩子,是很冤。所以,真相才必须揭露,不然怎么对得起冤死的孩子。”刑元绍沉声。 “没错。”蔡换儿赞同。 武大叔追问:“你们知道小世子在何处?” “知道,不过暂时不能透露,否则徒惹杀身之祸。” 武大叔表示:“我懂了。” 蔡换儿反问:“武大叔,你还记得当年的乳娘吗?还有服侍屈夫人的丫头姐姐们。” “屈夫人身边都是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们。这么多年,屈夫人过世,只怕侯府容不下,也许重新回宁国公府了。” 刑元绍却轻轻摇头。 怎么可能?当年屈夫人自尽而亡,宁国公府已败落。夫人身边的丫头们不可能去投奔流放在外地的国公爷。 但是在新夫人手下讨生活,估计也艰难,唯一的出处是嫁人吧?就是不知都嫁在何方? “不过,乳母是宫里派过来的。或许还健在?”武大叔所知就这么多了。 刑元绍和蔡换儿对视一眼:“宫里?”呲呲牙。 宫里派出的也许在在世。但能随便进宫吗?宫里那么大,谁知道当年乳娘现在何处?除非是皇后娘娘开金口。 “先一步一步来。”刑元绍并不着急,很沉稳的说:“先由武大叔出面揭露当年的真相。然后再想办法找到当年内院旧人作证。” “只能这样啦。”蔡换儿还笑道:“又得麻烦邵素素了。” 是夜,蔡换儿和小喜并头躺下。 小喜追问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惊呼连连:“原来你们这几天都在忙这个啊?竟然发展到这地步了?” “是呀。看起来撕破脸了。” “大当家的,对侯府一点感情也没有?” “有个屁。当年弃之,不闻不问,怎么会有感情?” “毕竟是生父嘛。” “生父食子,早没有父子之情。再说,明知大当家上京来了,还围追堵截的,实在过分。” 小喜叹:“也对。闹这么大阵仗,我不信侯爷不知情。” “所以,大当家一点不顾念侯府,我是十分理解的。” 小喜笑拧下她脸:“因为你们是一路人,所以互相理解。” 蔡换儿拨开她的手:“说的没错。越相处,越觉得跟大当家的很有默契呢。” “嘿嘿,日久生情哦。换儿,恭喜你啦。” “去,八字没一撇呢。” 说笑一阵,掖掖被角,蔡换儿累极入眠。 不眠的却是刑元绍。 邵素素单独请他过去一趟。开门见山问:“认亲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你为什么搞这么复杂呢?直接对四公主明言就好了。” “不想麻烦别人。” “她不是别人。论起来,你们还是表兄妹。且公主有心帮你洗白山匪的身份,所以坦然告之,也许转机就在眼前呢?” 刑元绍拒绝:“家事,我想自己解决。” 邵素素垂眼微叹:“没想到你还挺固执的。” “多谢邵姑娘。没事我先回房了。” “等等。”邵素素抬眼:“大内的值,你不能一走了之。” 刑元绍将腰牌拿出来,抛给她:“恕在下无能,请收回。” 邵素素不可思议:“这么好的差事,你不要?” “不要。在下散漫惯了,不喜欢被拘着。皇宫也许是份好差事,但不适合我。” “你可要想清楚。有这块腰牌,在京城行事,畅通无阻啊。” “我知道。不过,我不想入宫当值。权衡之下,我选择放弃。”刑元绍从容淡定,说的相当认真。 邵素素愣了愣,抚额叹气:“是换儿怂恿你的吧?” 刑元绍奇怪:“关换儿什么事?她从来不干涉我的决定。当然,我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说到这里,刑元绍嘴角不由的浮现温暖的笑容。 邵素素忽然明白什么了。不过她淡然道:“腰牌你先收回。公主吩咐的,我只能照办。她没吩咐我收回,你就得继续拿着。” 说完,把腰牌又抛给刑元绍。 第388章 再出重锤 足不出户的这几天,京城的流言传的越来越离谱了。 有版本相信靖安侯原配所生的小世子还活着,已经到京城了,所以林夫人慌神了,撺掇着皇后娘娘大肆搜捕京城外地人。 另有版本却怀疑这一世是宁国公府在搞鬼。因为当年林夫人自尽而亡是在侯府受了气,才会上吊的。所以国公府就来这么一出。 还有版本言之凿凿当年的意外并非意外,而是人为。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官府都没查到凶手呢?一定是内鬼。不然靖安侯一个堂堂皇亲,竟然没有向官差施压,太不可思议了。 最终版本传出来,当年这一切是靖安侯和抚远将军府联手搞事。为的就是讨好新夫人,又因为原配娘家败落,靖安侯就不喜这个嫡长子,假意送出郊庄,其实却暗暗埋伏杀手,制造成意外,好让新夫的儿子成为小世子。 “胡说八道。”靖安侯又摔烂了一个名贵的茶盅。 这么多天,动用了宫里的暗探,竟然没有刑元绍一行人下落。难道出城了?不可能啊,城门守卫都打了招呼的。 “爹。”林卓群面色复杂:“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市面上流传的几个版本他都听说了。然后心里就有疙瘩。 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以侯府嫡长子自称。外界也恭称小世子。他压根没想到前头还有个异母哥。因为当年的事,发生在他出生之前。府里上上下下也从来不提及。 流言盛传时,林卓群才恍然自己是继室嫡长子。他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可他没太当回事。还以为刑元绍真如母亲言,是来捣乱的。 但现在,听多了,林卓群自己都怀疑了。 靖安侯不耐烦:“什么怎么回事?你也信外头那些混账话?” “不信。但,由不得不信。”林卓群低头:“当年,真是意外?” 靖安侯挥手给他一个耳光。怒斥:“让你听信外头胡言乱语。” 长这么大,林卓群从来没挨过父亲耳光。别说耳光,连句重话都没有。 一瞬间,他很错愕,捂着脸愣愣看着靖安侯。 “滚!”靖安侯脾气暴燥。 林卓群低头不发一语退出。 屋外侯着的下人个个大气不敢出。 连小世子都挨了打,他们还敢不小心侍侯着?这几天,侯爷的脾气是越来越暴燥了。 尤其是外院的护卫家丁们,个个都挨了训,减了月例。闹的人心惶惶。 林卓群转身去了上房。 林夫人正依着枕头沉思。看见大儿子捂着脸沉默进屋,惊:“卓儿,怎么啦?” “没事。母亲,外头有好些流言,你可听说了?” 林夫人不在意:“那些村夫蛮民的混话,不听也罢。” 林卓群慢慢在她身边坐下,搓搓脸:“母亲,外头都说当年的小世子还活着。” “别信外头的。他们懂什么?你爹可是亲自去认的尸。” “听说已面目全非,还认得出吗?” 林夫人假笑:“到底是亲生儿子,怎么会认错呢?卓儿,你是信外头那些鬼话,还是信爹妈?” “我信爹和你您。” “那就得了。”林夫人又叹气:“这帮吃干饭的,平时养的肥头大耳,关键时候,就成饭桶了。这么几天了,一点音信也没有。” 林卓群垂头丧气:“也许出城了。” “出城倒好了。”林夫人就巴不得这伙人出城,那样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灭口了。 “我去看看小赋。” 林夫人点头:“一起去吧。真多亏了太医,赶明儿,我还得进宫一趟感谢娘娘去。” 对靖安侯来说,今年的初冬是多事之年。 这不,流言还没散去,又来一则猛料。 当年的旧仆武大叔专门挑了一间客流量最大的酒楼,对着满楼的食客讲叙武家一门忠义的真相。还控诉自己坐了这么将近二十来的牢,为的就是当年的真相被掩盖。 有人认出武大叔了。 他虽坐牢,岁月流逝,可他的五官除了变沧桑外,并无大变化。当年他是靖安侯的护卫,时常在街上行走,记得他的老街坊邻居还健在。 那么,人是真的,说的事也就被老百姓当真了。一时间,与论喧然。 这一记炸弹,威力甚广。 不但靖安侯千夫所指,抚远将军府也被仗义的老百姓扔了臭鸡蛋。一时间,京城八卦再添猛料。 林卓群求证侯爷和夫人,再次被坚定的否决。 不但如此,靖安侯还向京衙施压,务必逮回胡言乱语的旧仆。 同时,靖安侯也放话来,指出武大叔是神经病。正因为他犯了病,所以才把他关起来的。为什么会犯病呢?是受了父兄之死的刺激。 至于他的父兄之死,完全是在保护靖安侯时遇到不测。正因为如此,靖安侯才对武大叔格外照顾。就算犯了神经病也不离不弃,一直无偿养着他。 辟谣很及时,可流言已经扩散。老百姓同样分成两派。 不过相信武大叔的人数占优。因为有好多人亲眼看过武大叔,证明他思路清晰,人也精神,完全看不出是个神经病。 官府很有压力,把所有人派出去搜寻武大叔。 可也怪,武大叔来去无影,一下又如石沉大海,失去消息了。 官差想不通。明明盯的很紧,为什么就是查不到他的落脚点呢? 靖安侯府和抚远将军府也纳闷。 那么多人,差不多把京城翻个遍,怎么就找不到呢?到底躲在何处? 雷柏和林卓群相约喝酒。林卓群在喝闷酒。 事情跟他想的竟然完全不一样! 爹娘到底还瞒了多少事? “阿卓,你光喝酒,叫几个姑娘来唱曲吧?”雷柏对于将军府被牵连,一点没放心上。 “不听。”这时候,他哪有心情听小曲? 雷柏拍拍他:“有什么好烦的?反正都是些谣言,是宁国公府别有用心的搞鬼,怕什么。咱有娘娘撑腰。” 林卓群拨开他的手,闷声:“你懂个屁。” “你当真啦?” 林卓群一口饮尽面前一杯酒,忽然起身道:“我知道他们躲在何处了?” “喂,你去哪?” 林卓群头也没回,只挥挥手:“别跟着。我去去就回。” 第389章 求真相 “鬼头老六有消息了。”颖姑直截了当宣布。 蔡换儿第一个追问:“在哪在哪?” “死了。”颖姑淡淡:“派人去了他老家。带了一大笔钱在老家修房子,房子修好后搬进去第一天,人就死了。” “怎么死的?” “听村民说死的很安详。没外伤,按病死埋了。” 蔡换儿深深垂头:“这么最重要的线索断了。” 刑元绍也略感失望,不过情绪还好。他已经做好听到最坏消息的准备。 “不要紧,还有当年的两个乳娘证人。” 蔡换儿却说:“就算找到当年的乳娘作证大当家的就是小世子。可是凶手还是无法归案啊!没有第一人证,他们会承认这起人为血案吗?” 颖姑摇头:“不会。傻瓜才会认。” 也就是说,就算有人证明刑元绍的身份,就算靖安侯接纳了。可当年的护送的那批人,白死了。因为隔了这么多年,没有最有力的证据,是制裁不了靖安侯和将军府的。 “所以说,他们白死了吗?” 颖姑默认。 她也无能为力。一个是皇亲,一个是将军府。没有超强证据,大内也无计可施。 “不会。”刑元绍冷静:“他们不会白死。幕后主凶一定会付出代价。” “大当家的,你有什么打算?” “将军府……”刑元绍摸摸下巴:“我不相信,将军府铁桶一块。” “你是说……”蔡换儿很快领会了。 靖安侯这边露脸的鬼头老六死了,其他亲信护卫又不知具体名字什么的。那就从将军府突破一下。将军府的打手,未必不贪财贪心。 颖姑苦笑了一下:“想法是好了,不过将军府比靖安侯还难缠。” “难缠也要试一试。” 正说着,门房来报:“靖安侯小侯爷求见。” “什么?” 颖姑大吃一惊:“他怎么会来?” 这地方又不是闹市又不够华美,一直默默无闻的,林卓群找过来干什么? 蔡换儿和刑元绍对视一眼:“我们回避就是了。他很可能猜到什么,特来求证的吧?颖姑,让他进来。” “好。” 林卓群被请进前堂。 颖姑出面接待了,行个虚礼直接问:“林大少爷所为何来?” 林卓群看看四周:“想不到堂堂大内邵大人,竟然住的这么简朴。” “有什么话林大少爷就问吧?我很忙的。” 林卓群礼貌问:“邵大人可在家?” “大人不在。” “哦。那我等。” 颖姑笑叹一下:“林大少爷有什么事,尽可以跟我说。” “好。我问你,进京之际可有同伴?” 颖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事。 略沉吟便:“是。有同伴一起上京。” “刑元绍?” “不,蔡换儿和小喜。你认识的。” 林卓群竟然微笑:“多谢如实相告。这么说,刑元绍藏身在此?” “不在。”颖姑当然否认。 林卓群却继续保持笑容:“他们一定就躲在这里。这些天,官差和大内暗探四处搜寻他们下落,一无所获。只有躲在这里,才会逃过搜捕。” 颖姑面色冷淡:“这只是林大少爷片面之词。” “颖姑,你别装了。我一个人来的,没带官差也没带随从。”林卓群深吸口气:“我想见见刑元绍。” 颖姑一愣:“怎么?约架?” “不,求证真相。”林卓群郁郁:“京城的流言是他们煽动起来的吧?到底是为什么?流言有几分可信?” “为什么你想知道?你可以问令尊令堂啊。”颖姑可不敢做这个主。 林卓群苦笑:“我还未从他们嘴里知道原因。请颖姑转告一声。” “这……”颖姑迟疑。 林卓群慢悠悠坐下:“没关系,我可以等。” “不用了。”蔡换儿转出来,对着林卓群:“我是刑元绍全权代表。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林卓群嘴角抽抽:“又是你?” “对。是我。”蔡换儿咧嘴笑了下。 颖姑扯她衣袖:“换儿……” “没事的。”蔡换儿递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转向林卓群:“竟然林大少爷求直相,我们也不好反对。如果方便的话,请跟我来。” 林卓群起身,抬手:“请。” 其实,林卓群进厅堂来,刑元绍和蔡换儿就躲在后面偷听。听到他的话后,双双大吃一惊。压根没想到林卓群竟然猜到藏身之地,并且还找过来求真相? 按蔡换儿的推测:“一定是今天才猜到的。不然,前几天他早带人杀过来了。” “没错。也许,他是听到最新的流言了。产生了怀疑。” “对。因为武大叔真人现身说法,只有脑子清白的人都会怀疑。林卓群此人,太过精明,不可能不心里另有想法。” 刑元绍稍稍想了下:“那就跟他当面谈谈。” “真的当面谈?”蔡换儿疑:“万一是圈套呢?” “地点咱们选。再说,我跟他较量过,有把握赢。” 蔡换儿就赞同:“也好。如果能拉拢这个重量级同盟,后来的事就好办了。大当家的,选在什么地方?” 刑元绍的目光越过参天大树和围墙。 墙外是条内河分岔出来的湖。景色还可观。只是现在入冬,比较萧条,行人极少。 湖面有条尖尖的船。 船舱仅容两人对坐。中间横放着一张矮几。几上什么都没有。 林卓群见到了这几天一直在找的刑元绍,失声:“是你?” 这就是夏日时荒寺交手的人吗? “是我。” “虎关岗刑元绍?” “正是在下。” 林卓群愕然好久,脑子转过无数念头,最后沉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为小世子和死的护卫讨个公道而已。” 林卓群低声:“一场意外,找凶手讨去,何故针对我靖安侯府?” 刑元绍平静:“这不是意外。流言说的都是真的。这是一起人为惨案。” “有证据吗?” “武大叔被我们从牢里救出,他的话就是证据。他的兄长就是当时护卫之一。亲眼所见将军府私兵和令尊身边亲信鬼头老六露出真容。” “这不可能!”林卓群激动想站起来,无奈船顶太矮,只得重新坐下,涨红脸:“这是诬蔑。你,到底拿了宁国公多少钱?” 第390章 禀明 “我没从宁国府拿钱。”刑元绍淡然:“因为我就是当年幸存的小世子。” “什么?”林卓群眼珠差点夺眶。 刑元绍拿出随身带的长生锁,平淡:“长生锁,有属于我的记号。这一点,屈老太爷已验明。另外,我是义父抱养的义子,天下共知。还有,如果你还不信,可找当年宫里派出的乳娘求证。我身上是有胎记的。” 林卓群不信:“不可能!” “你是不是想说靖安侯不可能认错亲生儿子?”刑元绍冷笑:“你可以回去询问一下,当年令尊可有抱过小孩子,可有洗过澡,可有仔细的察看过小孩子的身体?” 林卓群还在惊愕中。 他不就是虎关岗山匪吗?怎么摇身一变,成靖安侯原配嫡长子了? 这,这是骗人的吧?这是设计的套路!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刑元绍淡定:“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义父抱养的。只不过,也没太当回事。直到今年,才确认我的身世。说起来,还得感谢你母亲。” “我母亲?”林卓群不懂。 “如果不是她派了小喜去暗中加害,我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谁?” 林卓群一愣:“小喜?” “就是江端。江前辈的独女。” 林卓群大吃一惊:“她不是……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不过,你能找到这里,说明脑子还没进水,那就听我一一道来。” 刑元绍对着林卓群还是知无不言的。 虽然林卓群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好歹他被蒙在鼓里,且他应该了解事实真相。 湖水荡漾,有水鸭嘎嘎游过。 林卓群听的目瞪口呆。 “这,这是真的?” “武大叔所说的,你应该也听到了。还认为是谣言吗?” 林卓群咽下喉:“他,他一个牢犯……” “为什么囚禁在绿羡堂?”刑元绍不等他说完就问。 林卓群眨巴眼:“他,他……”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人是父亲关起来的,关好多年了。原因压根没打听。 刑元绍淡然笑笑:“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信不信由你。” 林卓群愣愣看着他。 越看,还真的越像靖安侯。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伙人不是真的所有求,而不是来搞事的? “还有其他证据吗?”把话说开,林卓群除了震惊,没别的感受。 他自身能力高,对那个靖安侯小世子的名号并不十分感兴趣。 “有。当年的乳娘是宫里派出的。总共两名。我想二十多年,她们可能还活着。你不妨去宫里打听着。也许当年的人证能找到。” “好。”林卓群咬牙:“我会的。” “那就好走不送了。”刑元绍一摆手。 林卓群起身上出船上岸,忽道:“鬼头老六,早就不在侯府了。” “知道。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林卓群再无二话,默默告辞而去。 颖姑很头痛:“你们到底说了什么?他不会带人过来拿你们?要是官差破门而入,抓到你们,可就连累邵大人了。” “放心吧,他不会的。”刑元绍老神在在的。 蔡换儿都不敢保证:“你这么肯定?” “肯定。如果他真有心逮我们,就不会孤身一人前来了。”刑元绍分析道。 蔡换儿却摇头:“他当时也不确定咱们是不是真的躲在邵素素这里。现在确定了,很可能就翻脸无情了。” “不会。”刑元绍幽幽叹:“我相信不会。” 颖姑和蔡换儿对视一眼:“还是先撤吧?以防万一。” 撤也没撤多远,就在附近。 只有刑元绍安然不动。 京城的流言如秋风吹进宫里。 林夫人又被召进宫。不过,这一回,林卓群陪同前往。 林夫人自然捡着对己有利的话回。把武大叔痛骂一顿,骂他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等等。 皇后不惊不怒,只问:“除了这些流言,人可找到了?” “还没有。” “如果找到人,把他送进宫来。我亲自审审。” “啊?”林夫人错愕。 亲自审,那还了得!岂不全坐实了!千万不能把人送进宫,得赶紧悄悄作掉。 宫女悄悄来禀,皇后微惊,看一眼林夫人。 她没想通,为何林卓群有要事求见,而不是托自己的母亲带话进来?难道另有隐情? 皇后派了一个老成的宫女,带着林夫人去歇息。 偏殿,垂下帘子,召林卓群进见。 林卓群叩拜了皇后娘娘后,委婉的提起宫外的流言对侯府的不利。 娘娘深知,稍加安抚。 谁料,林卓群话锋一转,直接询问当年派去侯府的两位乳娘可还在宫中服侍? 娘娘大为吃惊,撤了帘子,请他进前细说。 林卓群哪里敢把自己见刑元绍的事细说。他挑了能说的禀告。并且强调自己只想寻得真相。并非揭侯府的伤疤。 娘娘也是人精,否则怎么可能坐稳后位呢? 她一听,微微沉吟:“说起来,当年的乳娘还是本宫亲自挑选的。做事稳事,为人又细心。嗯,按年头算,她们也该五六十出头了。” 说罢,唤上一名宫女,吩咐她:“去查查当年从靖安侯府回宫的乳娘现在何处?” 宫女去了片刻,就随着一名女官进来回报。 “回娘娘。张嬷嬷已于去年病逝,后事是宫里准备的。范嬷嬷则被儿子接出宫,回家荣养天年。” “家在何处?” 女官禀:“城郊下马庄。” 皇后娘娘立刻下旨:“派人去接回宫,就说本宫甚为想念当年服侍的老人,接回宫叙叙旧。” “是。” 娘娘招手把林卓群唤到身边,正色说:“乳娘本宫找回来了。你是不是也该把自称小世子的人叫进宫来仔细验证?” 林卓群陪着小心:“一直在找,还没找到。一旦找到,立马就送进宫请乳娘验证。” “你呀,小时候就机灵过人。”皇后淡笑了下:“没有十全把握,你怎么可能向本宫进言?别打马虎虎,快把人叫进来。” “这……”瞒不过皇后娘娘,林卓群为难了。 刑元绍可不是他能指使的?再者,真的验明后,靖安侯老脸往哪搁?难道承认当年眼瞎看错了儿子?冒认了一个假的儿子回来安葬? 第391章 互揭真相 这么说,宁国公要求开棺的要求合情合理啊!为什么还要把人臭骂一通赶走呢? 林卓群有些懊悔,觉得自己做事是不是太冲动了点。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娘娘神色还是和颜悦色的,语气却不容质疑。 “是。”林卓群不敢违拗,低落的应了。 自然瞒不过林夫人。 她暂时不懂林卓群的用意,但是听到要把人找进宫时,她就急了。 先是去娘娘面前替儿子陪罪,末了,又委婉的提及流言不可信。 皇后娘娘端杯抿了抿,淡淡笑:“本宫自然知晓是流言。不过如今越传越离谱。说明你们辟谣不力。倒不如从源头抓起,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林夫人苦笑。 目前的局势,把源头抓紧,照样堵不住老百姓的八卦之心。 所有情绪都调动起来,打压是压不下去了。只会让老百姓更加胡思乱想。 但是没办法,林夫人没有更好的借口搪塞。 出宫后,林夫人紧急跟靖安侯碰头,商议对策。 靖安侯同样大吃一惊:“把当年的乳娘请进宫查验?” “没错,这主意还是咱们卓儿提出来的。唉!真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提议?” “这逆子呢?”靖安侯怒了。 林夫人摊手:“娘娘吩咐去把人带进宫了。” “这么说,阿卓知道人在哪?”靖安侯更怒了。 林夫人叹气:“只怕是的。侯爷,这可怎么好?” 靖安侯张张嘴,又咽下主意了。 陪林卓群同去的还有大内的人吧?此时去暗算,估计来不及了。而且很可能落人口实,不能截杀。 “侯爷,要不要……”林夫人做个砍的手势。 “且慢。”靖安侯踱步:“娘娘吩咐的,不能明目张胆胡来。” “那可怎么办?”林夫人急了:“一旦刑元绍入宫,验明正身,咱们可就不好看了。” 靖安侯却摇手:“还不至于。” 林夫人对他这副不急不慌的架势很不满:“我可明白说,这府里谁都可以容下,就是姓屈那贱人的儿子休想踏进侯府半步。” “你这是什么话?”靖安侯皱眉:“什么姓屈的?怎么说也是我原配夫人。” “哟哟,还原配夫人?”林夫人嘴脸难看冷笑:“这么深情厚意,当年干嘛偷偷翻进我闺房啊?” 靖安侯面色一滞,瞪眼:“还提什么当年?快想想眼前该怎么办?” “哼。”林夫人翻眼:“怎么着?后悔了?想认儿子了?那可是有名气山匪。你不怕丢脸,老林家丢不起这人。” 靖安侯急了,一拍桌:“给我闭嘴。” “什么?你骂我?你敢骂我?”林夫人开始面目可憎了。 靖安侯焦头烂额:“少扯乱七八糟的。快把眼前的糟心事解决是正道。” “呸!”林夫人不客气唾弃他:“你惹出来的乱子,你自个收拾。” “我惹出来的?当年可是出的主意。” “我当年只是不喜欢贱人生的儿子,眼不见为净。是你主动提出送到乡庄去的。” 靖安侯冷笑了:“当年打劫的可是将军府的私卫。” “还不是你提供的路线。不然谁知道上哪埋伏去。” “你?”靖安侯哑口了。 林夫人得意道:“当年就没啥父子情,今日也别想重叙父子情了。” “我几时说过要叙父子情来着的?” “没有更好。”林夫人就是髚髚他的边鼓,省的到时不一条心。 “行了行了,快点想办法。”靖安侯不安道:“当年的事就烂在肚子里好了,不要再重提了。” 林夫人一撇嘴:“我这不是怕侯爷贵人多忘事嘛。” 靖安侯看她一眼,赶紧去门口左右张望。 所幸这是书房,他一向规定闲杂人等不许随意进出。 “怎么办?”靖安侯挺怕事实真相大白的。 真相大白,他平空多个儿子不说,流言坐实,以后在京城还怎么做人?最主要的是,家里林夫人不掀翻天才怪。 林夫人暂且放下恩怨往事不提,也冥思苦想。 忽然灵光一闪:“有了。” “什么?” “竟然这边不好下手,乳娘那头总轻省好解决吧?” 靖安侯恍然:“夫人是说……” 林夫人微微阴笑。 “好主意。不过……”靖安侯忧的是:“府里能担得起这件事的亲信不多。” “放心,交把我。” 林夫人很自信。将军府养了许多闲人,个个都有一身好武艺。实在不行,程胡双侠也是可以调动的。就算不半路截杀乳娘。造成重伤残废,口不能语也好。 林卓群给邵素素面子。并没有带人强闯她家。而是独自一人叩开门。 今天,邵素素在家。听明来意后,她震骇了。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皇后结旨意,反抗不得。 不过,刑元绍等人并不在邵家,而是搬去附近。 林卓群请她带路,再次面见刑元绍。 “不会吧?”蔡换儿,小喜和小苗个个震惊。 “请随我入宫。”林卓群平静又客气。 刑元绍哑然失笑。他没想到林卓群这人并不拐弯抹角,直接就禀明了皇后娘娘。这样一来,是节省了很多不必要的弯子。但是也太直白了!直白的他还没做够准备。 “我可以带人一起去吗?” “你想带谁同去?” 还用说,当然是蔡换儿了。 “我?”蔡换儿惊喜:“我,我可以一起进宫?” 她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没进过宫,对皇宫怀有极大的好奇。 “换儿,你愿意吗?”刑元绍主要是担心她怯场。毕竟乡下丫头,世面见得少。怯官! “愿意愿意。你们等会,我去梳洗一下。” 这可是见母仪天下的皇后耶,可不能蓬头垢面的,显得不礼貌不是。 刑元绍苦笑一下,对林卓群:“请稍等。” 林卓群做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请便。 反正只要人肯进宫,梳妆打扮延后一点并没关系。 小苗私下很羡幕,跟小喜:“要是能把我们也带去就好哦。” “有什么好的?我一点也不稀罕。”小喜对权贵之家比较熟。也听说过不少皇宫的隐秘家丑。 “小喜,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原公子竟然得宫里派人来请?” “你好好养伤是正道。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我想早点知道,不想太迟。”小苗眼巴巴的。 第392章 进宫 梳洗打扮,又是挑选合适得体的衣服,时间过的很快。 等蔡换儿焕然一新,准备妥当时,天色渐黄昏。 所有人都撑着下巴,打着哈欠等她。 “可以出发啦。”蔡换儿扯起裙角,高兴的转了一圈。 小喜头一个很捧场:“哇,换儿,你好漂亮哦。” 其实五官又没变,就是上了点状,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眸亮闪闪的,平添几分俏色。 “谢谢小喜。”蔡换儿知道她是客套话,还是感动到了。 刑元绍稍加打量:嗯,气质上也变了点。活泼灵动。 林卓群懒洋洋:“那就走吧?” “哎,原公子,你怎么还是原来打扮?” 刑元绍苦笑:“对,我不打算换新装。” 蔡换儿想了想,小声:“也对,卖惨博同情也是有效手段之一。” “我没打算博同情。”刑元绍正色:“这是本色的我。” 蔡换儿怔了怔,竖大拇指:“有性格。” 四下巡扫:“哎,邵大人呢?” 小喜代答:“这人嘛要问大当,啊不对。问原公子。” 蔡换儿奇了:“邵素素呢?” “去办事了。” “什么事?” 刑元绍目光微闪,透出一丝笑意:“很要紧的事。一会,你就知道了。” “嗯?” 林卓群将手一摆:“废话少说,请吧。” “带路。”蔡换儿整整衣襟。 出门,蔡换儿才惊觉暮色将临。 给他们预备了马车,由林卓群骑马护送,来到皇门外。 蔡换儿悄悄掀起一角帘子,偷望外头。 先看到不秒站岗放哨的禁军,还有高高肃穆的城墙。 “都这么晚了还进宫?我们难道今晚歇在宫里?”蔡换儿问刑元绍。 “不会的。问完话,就会把咱们送出来。宫里岂能容留不相干的人。” 蔡换儿略感失望:“这天色都这么晚了,只怕进去也看不到什么好景致了。” 刑元绍惊讶:“你进宫里为看景致来的?” “呵呵,并不是。”蔡换儿捂嘴笑:“还有看人。我还没见过皇上皇后长什么样呢?当然戏文上的不算。” 刑元绍苦笑:“也没多长两只眼睛两只鼻子。” “呃?” 五官大体都差不多,差别的服装上吧?不过,还是好奇。 “换儿。”刑元绍低声道:“此来,凶多吉少,你跟着我,别多走半步。” “不会吧?难道皇后还会杀人灭口不成?” “不好说。毕竟,我是乱臣贼子,说的话,未必会信。” “那把咱们叫进来是为什么?” 刑元绍垂眼想了想:“可能是宫中听到流言,清闲,找点事打发。也可能是林卓群说的话有可取之处,所以召咱们进宫,好好盘问一番吧?” 蔡换儿轻声:“竟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答应呢?” “该来的,迟早会来。”刑元绍郑重道:“咱们的方法用尽,只能铤而走险了。” “放心吧,大当家的。我相信吉人天相。胜利是属于咱们的。”蔡换儿拍上他手。 刑元绍反手,握紧她的手,笑:“谢谢你,换儿。” “不用谢。咱们早就是一条绳上一蚂蚱了。”蔡换儿没的看景的心情。 靖安侯可是皇后的亲弟弟,怎么着也是向着他吧? 要是一言不知,得罪了皇后,推出去斩了,就太划不来了。 “谢谢你陪我来。” “不,是我拖你后腿了。我不来,说不定有什么变故,你能全身而退呢?带着我这拖油瓶,跑也跑不掉吧?”蔡换儿抽回手叹气。 刑元绍笑说:“刚才是谁说吉天自有天相的。” “我说的,不过是句客套话而已。” “换儿,放心,有我,你不会有事。” 蔡换儿嘴角抽抽:“先谢啦。不过到进有什么情况,大当家的,你先跑就是了,不要管我。” 刑元绍伸手握着她的手安慰:“别说这种丧气话。有我,你不会有事。” “嗯。”蔡换儿强颜欢笑点头。 马车停下来,来了两个太监,引着他们穿过重重长廊,来到一处偏殿。 先请歇了,太监还得去禀告一声,得到许可方才再往前去。 林卓群也没有避开。他也在等。 他从小出入宫中多次,跟宫中大小太监都相熟。 这时,有小太监走来,对他俯耳低语几句。 林卓群惊呼:“不会吧?” “这是真的。” “那人呢?” “世子放心,已经救回来了。” “谢天谢地。”林卓群忽又问:“是什么人干的?” “不知。” “多谢。”林卓群给报信的小太监一锭银子酬谢。 看出他神色有异,蔡换儿主动询问:“林大少爷,出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太好看啊。” “乳娘半途遇贼子,差点出事。” “啊?”蔡换儿看一眼刑元绍,吃惊:“怎么会这么快?” 刑元绍看向林卓群:“对啊,谁消息那么灵通,竟然半路拦截娘娘要请进宫的客人?” 林卓群忽然明白了。 拦截的是什么人?宫中的消息,按常理是不可能传的那么快的?何况只是娘娘口头传谕,又没大张旗鼓。谁会清清楚楚,还能半路拦截。 拦截最得益的是谁?不言而喻。 抛开种种,只有林夫人最有可能。她得到这个消息,也知道乳娘的作用,于是派人半路拦截。只有她,整件事才说得通。 那么,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伙人放出的流言,其实是真相? 林卓群看向刑元绍的眼神复杂又纠结。 天色渐暗,宫中陆续掌灯。 两只宫灯飘来,传旨召刑元绍进殿。没有蔡换儿和林卓群的份。 蔡换儿想的开,目送刑元绍出门后,安分的等着。 这偏殿也点上灯。灯光跳跃。 “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清楚对吗?”林卓群忽然发问。 蔡换儿认真点头:“是的。从头到尾。” “麻烦从头到尾告诉到底怎么回事?” “你想听?” “没错。” “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听到的可能是一个恶毒的贵妇人和一个不负责任的侯爷。” 林卓群咽呖喉:“一面之词。” “呵呵,看,你心里有成见,我说再清楚明白,你不信,那我岂不白费口舌?” 林卓群一咬牙:“你先说。我自会判断真伪。” “o……好吧。”生生把那个‘k’咽下。 第393章 和盘告之 从哪里说起呢?那就从小喜开始吧! 小喜大名江端,父亲是江道行。早年混迹江湖,后来投靠了靖安侯为护院之首。小喜学武没天赋,但对药理什么的很在行。 蔡换儿口齿清楚,思维缜密。 娓娓道来,条理清晰。 “等等。”林卓群听了这一段,忍不住开口了:“为什么我母亲会事先派人把那个什么小兰一家劫进京来?” “因为你父母知道小世子没死,但下落不明,一直在暗中寻找啊。二十多年,总算有眉目了,但官府一直剿匪不利,刑元绍活的好好的。生怕他突然有一天回京抢你世子的位置,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呗。” “不可能。”林卓群不愿相信。 蔡换儿翻白眼:“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要派出小喜进寨?” 林卓群解释不来。 “好啦,第二部分,就是我们第一次进京,救回小兰爹娘的事。”蔡换儿冷笑一声:“我们又没有吃饱撑的。要不是为救小兰父母,才不会进京一趟呢?只是救小兰爹娘,大当家的可没想过认亲?” “所以,江三和章妈妈其实并没有偷盗府里的东西?” “当然喽。他们都在侯府待了那么多年,老都老了,至于不开眼偷东西吗?原因就是他们里应外合帮着救人,自知难知容身侯府,所以跟着我们一起回寨。你那做贼心虚的爹娘就找了个借口,谎称他们偷东西,想利用官府的力量把人逮回来。不过,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林卓群垂眼发呆。 忽然想起什么:“邵素素怎么会帮你们?她可是大内的人。” “这个嘛,就要去问你那恶毒的母亲喽。她找了杀手,差点要了邵素素的命,你以为人家不记仇?” “什么?”林卓群完全不知道。 蔡换儿冷笑:“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不可能吗?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你父母好得很。可背后做的事,你知道个屁。” 林卓群扭头。 “你要是真的全心全意相信父母,为什么还会设法找乳娘呢?说明,你心里是有怀疑的。” 林卓群摇头:“不至于!一个世子的位置,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可你娘稀罕啊。她当然乐意自己生的儿子坐稳小侯爷的位置喽。再说了,这世上后娘有几个对前妻生的儿子好的?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亏你还在民间晃悠过。” “喂,你说归说,干嘛针对我?” “我乐意。”蔡换儿扬头:“我早就想痛骂靖安侯上上下下呢。你非得凑上来,我不说几句心里不痛快。” “你……”林卓群摆手:“行了,说正事。” “正事说完了。”蔡换儿耸肩:“为了你们家不再害人作恶,所以我们再次上京来啊。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们严防死守的,怕什么?” “谁怕啦?”林卓群不承认。 蔡换儿哼:“谁怕谁知道。这些天,闹的鸡犬不宁的大概是鬼!” 林卓群咽咽喉:“还不是你们藏头露尾的搞名堂。早说清不就完了。” “哟,还怪我们?我们不是说清楚了吗?那些街面上的流言都是真的,你们干嘛不信,还倒打一耙?” “流言谁当真?你以为都是些小市民。” “小市民怎么啦?仗义每多屠狗辈。你们富贵人家,谁后井没死几个人?谁没点见不得人的事?好意思鄙视小市民。” 林卓群怒了:“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家私设的绿羡堂不知悄声息要了多少底层人的命,要不是仗着皇亲,你们家早就被唾沫淹死了。” 林卓群哑口无言。 绿羡堂是私设公堂,但只针对府里人。可府里丫头小子什么的,犯错自然官府办案。几时轮到私人动刑?他们还真是仗着皇亲所以才这么大胆。 蔡换儿得意:“没话说了吧?” “你别得意过头。” “我就得意了怎么着吧?”蔡换儿笑了:“还不许人得罪?就许你们杀人放火屁事没有,我高兴还有罪了?啧啧,这就是权贵公子的嘴脸啊。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农民起义?为什么会闹革命?” “啥意思?”林卓群没听懂。 “哦,就是造反的意思。因为穷苦百姓不堪压迫,所以揭竿而起。” 林卓群吓的脸色都变了,冲过来捂她嘴:“你别乱说。” 蔡换儿翻白眼。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你说的吗?” 指指逢己的嘴。 林卓群一松开,蔡换儿就长呼口气:“那是谁说的?我说出真相还不行吗?” “闭嘴。”林卓群还四处察看,生怕让人听了去。 虽然不管他的事,可他听到了,在现场,那也有罪。 “我最后问你。宁国公府没在其中挑拨离间?” 蔡换儿翻个大大白眼:“干嘛把别人想那么坏?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家那么不堪鬼名堂多?跟他们没关系。” “哼,这么翻找都没找到你们下落,不是宁国公提供落脚处?” “怎么着?提供落脚处也有罪?好歹是屈家外孙,忍心看着流落街头?你以为都跟你家似的,不认就罢了,还处处暗中加害。” 林卓群很不满:“你说就说,为什么老是带我家?” “因为你家是反面典型啊。我举例当然是用你家啦。”蔡换儿笑嘻嘻。 林卓群咬牙:“不可理喻。” “哈哈哈!你这是心虚的表现。” “懒得跟你说。” “我也不愿跟你这小人对话。”蔡换儿扭头。 林卓群愕然:“我小人?” “不然呢?你以为你是坦荡君子?” “我虽然不以君子自居,但也绝不是小人。我若是小人,我早就你们逮起来了?” 蔡换儿又翻白眼又冷笑:“好大的口气?还早逮起来?你早干嘛去了?闹的街面上人心惶惶的。” “你?”论损人,谁也比不过蔡换儿。 林卓群真是郁闷的想吐血。 他还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是父母有令,他当然执行。还好良心未泯,起了疑心。如果他真的跟父母一条心,也会向皇后陈情了。 突然来了个老宫女,板着脸对蔡换儿:“你,跟我走。” “去哪?” 得到老宫女一个冷眼:“没规矩的乡下丫头。” 第394章 你有点眼熟 咦~好想揍她那个苦瓜脸一拳哦。 蔡换儿捏捏拳头,皮笑肉不笑:“这位老大娘,你不说清楚去哪,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背地里下黑手这种事,我是听过不少的。” 老宫女面目狰狞,也很想抬手揍她。 林卓群吃惊,小声:“你别胡说八道。这是四公主的人。” “是吗?”蔡换儿。 “给我绑走。”老宫女端起架子要强行带走她。 “别绑别绑,我自己能走。”蔡换儿变了副嘴脸:“请前面带路。” 如果是四公主的人,那就没什么危险……吧? 林卓群也纳闷,不明白四公主掺和一脚算啥意思? 宫廊长长幽深,檐下挂着精巧明亮的宫灯。 带路的老宫女走路还一板一眼的,背挺的很直。 蔡换儿本想套下近乎的,可人家眼角风都没扫她。 深宫大院,错综复杂,要是没人带路,蔡换儿铁定迷路。 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华丽的宫殿外,蔡换儿正打算好好观赏一番,被人推一把,差点跌地。 小心翼翼挪到台阶下,老宫女先入内禀告去了。 这下总可以好好打量了吧? 蔡换儿才抬头眼睛四扫。旁边一个宫女厉声:“谁让你抬头的。” “不会吧?抬头也不行?” 另一个宫女直接给她一掌。 不得已,蔡换儿赶紧低头小声:“早说嘛。” 切,又不是阎罗地狱,搞的这么森严做什么?这么怕人看见,做多了亏心事吧?连带着对这位久仰的四公主也厌恶起来。 “进来。”老宫女去复返,抬下巴喊她。 蔡换儿怀着一肚子不满,进了内殿。、 迎面扑鼻沁的花香夹杂着檀香。还有不少的年轻宫女静静的候在帘外。、 宫女挑起珠帘,里屋热气袭人。 蔡换儿低头走进去,眼角余光扫到正中软榻坐着一名女子,珠光宝气的,看不清面目。 老宫女推了她一把,低声:“行礼。” 怎么行啊?蔡换儿见屈太守行礼都很随便的。这回见公主,该怎么行大礼呢?山呼万岁好像不行。请安也是辫子朝的规矩。 “民女拜见公主殿下。”这回总对了吧? “免礼。”声音倒是清脆好听。 蔡换儿还是垂头。 “坐吧。” “哦。”老宫女又掐了她一把。 蔡换儿马上换词:“多谢殿下赐坐。” “嗯,还算机灵。” 得到夸奖,蔡换儿不用提醒,又恭敬:“多谢殿下夸奖。” “坐过来。” 宫女搬了一张矮共凳放在榻边。 蔡换儿告个罪,碎步上前斜斜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民女蔡换儿。” “换儿?这名字倒也别致。” “谢谢公主。” 公主顿了顿:“抬起头说话。” “民女不敢。” “让你抬就抬。” “是。”蔡换儿微微抬眼。 哇,果真是金枝玉叶啊!光身上这一套粉红宫装就价值连城吧?还有头上那些珠翠宝石,宝光耀眼啊! 公主的长相怎么说呢,俊俏又秀美!眉宇是还带丝活泼俏皮。 “咦?”公主眯眯眼:“怎么有点面熟啊?” “呵呵。民女长相平淡如路人,看起来眼熟罢了。”蔡换儿勉强回应。 男装的公主跟女装的公主,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男装清爽俊秀。女装就一身贵气!打扮和首饰把她的美貌都要掩盖了。 “哦。”公主也没再多追究,而是问:“谁带你进宫来的?” “靖安侯大少爷。” “为什么带你进来?” 蔡换儿不好回答,想了想:“说来话长。” “没关系,你尽管说。我不赶时间。” 蔡换儿皱眉:“殿下有兴趣的话,不如请林大少爷叙述好了。民女嘴笨,怕说不清楚。” 四公主似笑非笑:“我看胆子挺大,口才很了得啊。” “公主过奖了。” 公主一摆手:“你们先出去。” 屏退宫女,四公主点点她,小声问:“刑元绍是你什么人?” “呃?恩人。” “只是恩人?” “还有主人。”蔡换儿装做吃惊的样子:“公主怎知刑元绍?” 公主得意一笑:“你别装模作样了。刑元绍什么来历,什么动静,素素都跟我说了。” “哦。”说的还问? 也许是读懂了蔡换儿有神色,四公主再次悄悄问:“刑元绍真是当年的靖安侯嫡长子?” “啊?公主何故有此一问?”蔡换儿继续装傻。 四公主冷笑:“这宫里发生什么事,我可是头一个知道。你还装什么傻啊?别以为我居在宫中,就什么都不懂?由着你戏耍。” “民女不敢。公主,你都知道了,还问民女?” “到底是不是?” “是。京城最近的流言,都是真的。” 四公主忽然悟:“哦。原来这就是他上京的原因。我问他,他还不肯说呢。”看蔡换儿一脸的淡定。她还埋怨:“干嘛不直接告诉我。告诉我,根本就不用绕这么大圈子。真是的。” 蔡换儿麻木脸听着。 “来来,给我说说,你们在京城这些天都做了什么?”四公主很感兴趣。 蔡换儿叹气:“没做什么。搬家,躲藏,然后就是散布流言真相。” 四公主还不过瘾:“讲讲细节。” “细节就是有一天,我们差点被人逮到,然后跑啊跑啊……”蔡换儿想了下,就把绿羡堂怎么救小苗和武大叔的事当好玩说出来了。 四公主听的津津有味。 蔡换儿察言观色,见她听入迷了,顺口就问了:“刑元绍已进宫,被娘娘的人请走了。可能是在对质验明正身吧?公主为什么不去凑凑热闹呢?” “别提了。”四公主叹气:“父王和母后,不准我进去。” “什么?皇上也惊动啦?” 四公主认真:“当然喽。这可是事关靖安侯嫡长子的事。哦,还有宁国公也在。” 蔡换儿没想到宁国公也趁机来了。那么:“靖安侯呢?” “嗯,也进宫了。”四公主忽然欢喜:“太好啦。刑元绍不是山匪,是靖安侯世子。” “公主真是宅心仁厚。”蔡换儿言不由衷夸。 四公主挑挑眉头:“那是当然的。” 刑元绍如果真是当年遇害的小世子,那就是她的嫡亲表哥啊。成为表哥不就有更多的见面机会了吗?也不用顾忌到他原来的身份喽! 四公主美滋滋的盘算着。 第395章 相认了 第二天,蔡换儿迷迷糊糊醒来。 一看,竟然在在一个幽暗的小房间,布置还是很大方的,被子摸起来也很温软。 “这是哪?”蔡换儿搓把脸,还没反应过来。 门开了,进来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盆水恭敬道:“换儿姑娘,你醒了?” “这是哪?” “这是四公主的钟秀宫。” “啊?”蔡换儿一个激灵,才想起来。昨晚跟公主聊的太久,基本都是她的说,公主在听,然后夜深了。公主就热情留她住下。 “公主呢?” “去娘娘宫中了。” “啊,几时了?怎么没叫醒我呢?”蔡换儿抓狂。 没想到宫中过夜,还赖了床。 小宫女抿嘴笑:“是公主吩咐,不让叫醒你。” 蔡换儿捂面,忽然想起什么?不过看小宫女级别,估计是听不到最新消息的。 “姑娘请漱口。” “好,好的。谢谢哈。” 梳洗后,蔡换儿穿回自己的衣服,对小宫女说:“我可以出去了吗?” “还请姑娘暂且留在钟秀宫。没有吩咐,请不要随意走动。” “……好吧。” 这是皇宫,不是外面宅院,不乱走动是常识。 蔡换儿就安静等着公主回来。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四公主才神采飞扬的回来。 蔡换儿急忙迎上前见礼请早安。 “免了免了。”公主招手笑:“快过来。好消息。” 蔡换儿堆满笑:“公主请说。” “验明了。刑元绍果真是靖安侯嫡长子。” 蔡换儿张张嘴,并不意外但又替刑元绍高兴。表情一时古怪。 “你怎么啦?” “我,我是为大当家的感到高兴。”蔡换儿平复下心情,小心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在宫里正式跟靖安侯相认啊。” “什么叫正式相认?还要举行仪式吗?” 四公主欢喜点头:“当然要啊。二十年啊,二十年流落民间,好不容易父子相认,当然要隆重一场。对了,听说靖安侯打算摆三天流水席,庆贺嫡长子平安归来呢。” 蔡换儿眨巴眼睛:“靖安侯,已经相认了?” “对啊。乳娘作证,就是当年的小世子。他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不是说当年认领了小世子遗体吗?” “哦,那个啊。靖安侯也承认当时悲伤心切。遗体又面目全非,没顾上验看,所以搞错了。” 蔡换儿嘴角直抽:“这么快就认下来?” 亏得林夫人围追堵截的,纯属浪费功夫。 “嗯,认下来。侯夫人也喜极而泣,直言这是侯府天大的喜事呢?” “这个侯夫人就是靖安侯夫人吧?”蔡换儿有点不确定。 四公主奇了:“你怎么搞的?这还用问?” 当然要问清楚了。万一是别的侯夫人喜极而泣呢?反正蔡换儿是不相信靖安侯夫人喜极,还泣的?哦,她可能是想哭。 万一查出来当年的事她是主谋,那就真要大哭一场了。 “真好啊!真是个极好的消息。”蔡换儿假意的欢喜。 “哦,对了,你要不要继续留在我这里?”四公主忽然问。 蔡换儿有些摸不准,试问:“如果我想回家呢?家里还有小喜和小苗等着我们的好消息了。” 四公主爽朗:“也行啊。派人送你回去。当然,你要是留在我这里,也可以的。” “我回家。”蔡换儿选择后又问:“我,可以去见大当家的吗?” “可以。不过,你的称呼得改改了。”四公主正色:“他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你注意一点。来,我送你过去。” “是是,民女记住了。” 刑元绍安排的宫墙外殿。 才从内宫出来,沉默的站在廊下发呆,听到四公主来了,这才开了点笑颜。 蔡换儿望过去,一夜之间,刑元绍好像精神不太振,面色也不是十分好。 “我把你的人带来了。”公主骄傲道。 “多谢公主。”刑元绍视线看过来,跟蔡换儿眼神交汇。 蔡换儿笑了笑,整整衣襟恭敬见礼:“拜见世子爷。” 刑元绍面色一僵,神情不自然,客气对四公主:“请公主见谅,我吩咐换儿几句。” “好吧,你们聊吧。”四公主很有眼色,笑眯眯对蔡换儿指定一个老成宫女:“这位廖嬷嬷会带你出宫回家的。” “多谢公主。” “换儿,进屋来吧。”刑元绍请她入内,挥手将在打理的小太监也挥退。 蔡换儿打量下屋子,当地一个铜盆,烧着细细的炭,不见一点烟。 “换儿。”刑元绍叹气唤:“我跟他相认了。” “恭喜。”蔡换儿明白这个他是指靖安侯。 刑元绍面上不见喜色,反而问:“喜从何来?” “父子相认啊。二十多年,可算找着生父了,不算喜事?” 刑元绍涩笑:“换儿,你这是笑话我吧?我从来就没把他当生父。只不过属于我的不想落入旁人之手而已。” 蔡换儿也正色,压低声音问:“那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相认,进侯府,查明真相……” “如果真是他们联手制造意外,真相大白,你会把他们绳之以法吗?子告父,可是大逆不道啊。” 刑元绍撑额:“如果正常渠道不行,那就另辟独径。” 蔡换儿下巴一掉。这个另辟独径,估计不是什么好路子。 “行吧,反正以后就是你的家事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蔡换儿无所谓。 刑元绍猛抬头:“你要退出?” “不是退出。你已经被官方正式承认了,也会如愿入住侯府,算是圆满了一半,我也得回庆阳城开始正常生活了吧?” “换儿,别走。”刑元绍拉着她,诚恳道:“我需要你。” 蔡换儿已经不再自做多情了,很冷静问:“大当家的,你智勇双全,我相信你在侯府会如鱼得水的。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换儿,留下来帮我。”刑元绍直视着她。 “呃?我?”蔡换儿想了想:“我如果帮你,就得一起进入侯府。可我用什么借口再跟在你身边呢?” “未婚妻。”刑元绍定定道。 换儿眼珠一突,失声:“未婚妻?” 第396章 改寨为村 “没错。”刑元绍微笑:“换儿,你愿意吗?” “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是大伙信不信的事?”蔡换儿苦笑不得:“就我这模样,是你未婚妻,谁信?退一万说,就算咱们假装未婚夫妻,可我也不能跟你们一起入住侯府吧?我不更应该避嫌吗?” 刑元绍抿抿唇,认真道:“换儿,你别纠结模样。容貌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我的未婚妻,不需要倾城倾国,我对上眼就行了。” “哦。” “不过,你说的也对。如果是未婚夫妻,也得成亲才能住一块去。反而不方便。嗯?我想想……”刑元绍托腮想了想:“那就用你是我最信赖的友人名义一起,好吗?” 蔡换儿苦笑:“这个借口还是牵强了点。” “就用这个。换儿,这样吧,你先回去跟小喜小苗他们说一声,等我这边安排好,就来接你,怎么样?” 蔡换儿略想了下,能以贵客的身分重返靖安侯府,在那一众粗使丫头面前,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好啊。”乐滋滋答应,顺便还建议:“大当家的,你找个机会跟京衙说一声,把江前辈他们的通缉令解除了。这样小喜也好正大光明在京城住下去。” “好。我会的。” 皇宫不比别处,不能由着性子来。 闲话叙完,蔡换儿就随着老成宫女出宫了。 小喜,小苗和武大叔为他们两担惊受怕一晚上。也不知此去是凶是吉。也不知会不会龙颜大怒,顺便把他们也牵连进去了。 一直到蔡换儿回来,大伙才松口气。 小喜抢着问:“怎么样?到底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啊,那就太好了。”小喜彻底放松。 小苗疑:“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小喜,你负责跟小苗解释清楚。” 小喜反问:“可以直说了吗?” “可以。反正很快就会正式定调,告诉小苗也无妨。” 小苗一脸期待:“快说快说,我都闹糊涂了。” 武大叔小心问:“那我怎么办?靖安侯府不会再逮我回去了吧?” “暂时不会了。”蔡换儿安慰:“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毕竟是当年的当事人,不可大意了。” “明白了。” 父子相认和当年血案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 简单说就是刑元绍父子相认,侯爷承认当年认错儿子,可这也不能抹去当年血案的痕迹。凶手还是要继续查的,事实真相还是要有一天大白的。 很快,从宫里就传来一条消息,京城人都要疯狂了。 原来靖安侯当年真是认错儿子!原来流言都是真的!原来侯府嫡长子果然还活着,还真的找上门来了! 京城百姓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传递着这件劲爆头条。 这些天,流言本来就有渐淹的趋势,没想到一个惊雷,爆出这么大事件,岂能不议论的? 据说当年侯府屈夫人生下儿子后,是宫里派出有经验的乳娘负责喂养,可见当时皇后娘娘多么看重林家这根血脉。 当年侯府许多老仆都不在了,也未必认得出活着的小世子。可乳娘不同。乳娘是一直贴身照顾,小世子有什么胎记都一清二楚,比甩手掌柜侯爷还清楚。 所幸当年两个乳娘有一个还健在。并且认出隐秘处胎记后,向皇上和娘娘证实就是当年的小世子。 加上宁国公也认出当年统一打造的长生锁,于是靖安侯不得不承认当年是自己认错了。 一场父子相认在群臣见证下完成。 竟然当年的嫡长子完好无损的回来,自然就要回归侯府。 靖安侯也大方,在侯府摆了三天流水席,庆贺长子平安归来。 这流水席是摆给普通老百姓的,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说上一声恭贺话,就可以坐下饱餐一顿,得到丐帮热烈欢迎。 至于这位当年的小世子是怎么落入民间,被谁抚养长大的,现在是什么身份,目前官方还没有统一意见,不对外宣布。 知晓刑元绍真正身份的小喜等人不会主动提及。 靖安侯更不想宣扬这种在匪窝长大的糗事,宁国公更是三缄其口,所以京城没人带头,谁也没认真追究这件事。 宫中,皇上倒是主动对刑元绍提过:能不能把啸山寨招安?这也算是给他留面子! 刑元绍从容淡定的不同意。不过他愿意将啸山寨改为啸山村。 皇上询问本人得知啸山寨实力强归强,也只是打劫,并未伤人性命,还是留有底线的,或许是可以改成良民的。 听刑元绍改寨为村的提议后,皇上想了一阵,觉得可以一试。 本来想把这个任务交由屈太守完成,不过刑元绍主动揽下。 皇上惊问他还要回庆阳城吗?难道不是一直住在靖安侯府? 刑元绍表示身份得到确认已解决心事一块。竟然圆满解决,他还想衣锦还乡,一来劝慰啸山寨众人,二来拜祭辛苦抚养成长的义父。 孝心可嘉,又合情合理,得到皇上批准。 不过,批准的日期是正月之后。 已经是冬日,离过年也不远了。 皇上当然不想这对刚相认的父子就分离,特意批准刑元绍在年后回庆阳城处理啸山寨整改的大事。 天气阴沉,好像快下雪了。 小喜和小苗在院里清扫落叶。蔡换儿袖着双手望在叹气:“这天多冷啊!怎么还不来接我啊?” “你就知足吧。”小喜大声笑:“还接你?八抬大轿接你?” “小喜,你得感谢我。不然的话,你现在怎能以本来面目在街上闲逛?” “我谢谢你。”小喜扬扬扫把:“我这不把家务活全包了感谢吗?” “家务活不是小苗在做吗?”蔡换儿还惊讶问。 小喜厚脸皮道:“他是协从,主要还是我。” “去。”蔡换儿都乐了。 门外有马蹄得得,武大叔跑去开门,抬头看见刑元绍一身华贵走出马车,张大嘴光惊讶去了。 “武大叔。”刑元绍笑着招呼。 武大叔咽咽喉,看一眼侯府的护卫家丁,吓的转头就跑。 “……武大叔?你跑什么?”刑元绍一头雾水。 “不跑等着被逮回去啊。”武大叔跑的飞快,躲进后院。 第397章 安顿 对于刑元绍的到来,蔡换儿早有准备。 小苗和小喜却是喜疑交加。 听到要接他们同去侯府时,小苗第一个表态:“好啊好啊。我还没去过侯府呢?是不是跟戏文上演的那么富丽?” 小喜皱眉:“又去侯府?我虽然在府里有几个关系还可以的,不过,再面对侯爷和夫人,我不愿意。” 刑元绍笑说:“小喜,你得去。侯府数你最熟。你不去,我们遭了暗算都不知道找谁去?” “不会吧?”小苗吃惊:“侯府还这么危险?” “很有可能。”刑元绍正色道。 小喜沉思好久:“虽然这么说,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这样吧,我就在侯府不远的巷子住下,你们有什么事,出来跟我说就是了。” 看她这么不情愿,刑元绍也不好逼她。 蔡换儿拍拍小喜的肩,沉声:“小喜,我理解你的心情。” “换儿,谢谢理解。” 蔡换儿对刑元绍说:“你看啊,原来小喜在侯府也算是锦衣玉食,没想到派她做事,不但一事无成,还吃里扒外,连带着江前辈和章妈妈都偷偷潜逃出府,你们说,侯爷和夫人能原谅吗?就算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底里肯定极为不满。加上府里下人嚼舌,人言可畏。小喜进去,日子不会好过。” “没错没错。”小喜握着蔡换儿的手喜:“还是换儿了解我。不过,你用词是不是再好听点。什么叫吃里扒外啊?” “骚瑞。我改一下。你弃暗投明。” “去。”小喜翻白眼。 小喜都有这么多顾虑,那武大叔呢? 武大叔袖着手扭头:“不用问我,我是不会再回去。何况我父兄死的不明不白,我怕我再去跟侯爷拼命讨说法。” “那……”刑元绍与蔡换儿交换外眼神。 “那武大叔,你要不要跟小喜一块住到侯府附近呢?” 武大叔咧嘴笑了:“要的。侯府附近,有处绝佳的好去处。正适合我。” 小喜斜眼:“就是你当年的屋子对不对?” “对对。不过,现在住着人,你们能不能帮我赎回来啊?”武大叔嘿笑。 刑元绍慷慨:“没问题。” “不过……”蔡换儿忧:“武大叔,你确定是那一处院子吗?” “确定。” 蔡换儿问刑元绍:“武大叔逃走这事,侯爷还在计较吗?” 刑元绍淡淡:“我提过,他倒是大方说看在武家忠义上,不计较了。不过,我估计悬。” “所以,其实,武大叔,还不适合太高调吧?”蔡换儿托着腮沉吟。 武大叔自己接话:“你担心侯府灭口?” “你想啊,父子虽然相认了。可当年谁是凶手还在争议。流言又指向侯府和将军府。你是关键证人,可能会有人想你永远消失不再多话呢?” 大伙齐点头。 这个假设很有可能! 现在已经知道当年小世子没死,并且还在各方撮合下父子相认了。 那当年的事故,是不是要重新提起侦查呢?小世子没死,可随从护卫都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死人了,就一定有凶手。 多年的悬案随着小世子重新站到众人面前,也该重启吧?不然,如何对得起当年横死的人呢? 竟然当年的血案要重查,武大叔就绕不开。 因为他是受害者家属,父兄都遇难了。并且还见过侥幸逃走的兄长,听过他临终遗言。 武大叔琢磨了下:“要是这样的话,那院子暂时不赎了吧,我另找地方。” “不,院子该赎还得赎。”刑元绍笑笑:“是大叔你的,总归该还给你。” 小喜点头:“对,先赎回,等真相大白,凶手落网,再还给你。” “那我去仙姑庵暂住着。”武大叔迟疑了下。 蔡换儿担忧:“那可是庵堂,你一个大男人住着,不是长久之计吧?” 刑元绍却若无其事:“我有个去处,特别适合武大叔。” “哪?” 当然是卧佛寺。 跟屈老爷子住一块,轻松又安全。就算有人知道武大叔躲在此处,也不敢太放肆。 因为小喜不去侯府,小苗也就歇了心思。 临别时,刑元绍特意感谢了邵素素和颖姑的多方照顾。 邵素素安然接受了感谢,但却笑叹:“恭喜原公子得偿所愿。不过,这件烫手山芋竟然转到我手里了。” “哦?这件血案,重启了吗?”刑元绍意外。 “是的。竟然小世子没死,民间又议论纷纷,总不能一直这么搁着吧?所以,刑部决定重新调查。” 刑元绍不语,等她继续说。 “我呢,太多管闲事了。”邵素素叹气:“所以,被宫里指定参与。” 刑元绍忽然拱手一揖:“有邵大人参与,在下先替当年冤死的人多谢大人。” “别别,我可担不起。”邵素素又笑:“你如今可是靖安侯嫡长子。皇亲国戚,公主的表哥。”她还特意把最后一句念重了点。 刑元绍平静:“多谢公主,也多谢邵大人。” 邵素素挑眉,道:“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什么?” “靖安侯府虽然富丽堂皇的,可对你来说,无异龙潭虎穴。你真要住进去?”邵素素并非是戏谑,而是真的关切。 刑元绍微垂眼想了想:“早想好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邵素素忧心:“那可是你生父啊。” “我义父是山匪。”刑元绍答非所问:“我是山匪,一般不讲情面。” “……”邵素素顿时明白了。 铁面无情,他可能要大义灭亲!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啊。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只要不造反,是拉不下马的。他一个为人儿子的,想替天行道,那就是大逆不道啊。 不过,邵素素并没有多话。她知道刑元绍是什么性格脾气。他认定的事,无法三言两语劝打退堂鼓。何况,她有什么资格相劝呢? 人家父子家事,与她何干? 她要做的就是协同刑部捕头查清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二十多年,毫无线索?只有查清真相,才是她的本职。 蔡换儿等在马车旁,手里拢个手炉,沉默看着大门。 天空忽然有细细的絮雪飘落。 第398章 纷争 初雪这一天,蔡换儿从前门踏入靖安侯府。 虽然是由刑元绍带着,但她还是特别扬眉吐气。有种‘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感觉。 她的身份有些不好说。 丫头吧,刑元绍又很少使唤她做事。朋友吧,哪有男女交朋友的荒唐事?反正侯府的人,客气的称一声换儿姑娘,不客气的直接点名换儿。 蔡换儿也不介意,随便他们怎么称,反正她现在不是以逃难丫头的身份进来,那不行了。 她没见着林夫人。据说从宫里回来就病了。也就是说侯爷当着朝臣的面认下刑元绍,她回家就撑不住了。 林卓群态度比较纠结,不过还算温和。 林赋群就年轻气盛些。 “是你?”他认出的本来面貌的蔡换儿。 “是我,二公子,好久不见。” “你,你这丫头……”林赋群指着她:“你,你上次……” “哦,上次来,是救人。这次不是。二少爷放心吧。不对,现在得叫你三少爷了吧?” 林赋群朝她扔东西:“滚!你这个骗子。” 蔡换儿假笑一声:“还不止哦。”她主动提及:“上次踹你的也是我。” “什-------么?”林赋群差点吐血。 蔡换儿顺便就转了个圈,得意:“认出背影没有?” 林赋群二话不说,上前就要揍她。 蔡换儿拨脚就溜。 “站住,你这个臭丫头……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赋群风寒也好的差不多了。追起人来,毫不受影响。 蔡换儿提着裙子跑的飞快。 “站住!” 就不站住,有种来追啊!蔡换儿得瑟的回头,忽然听到有人“咦”了声。 紧急扭头,林卓群板着脸问:“你乱跑什么?” “三少爷要打我。” “三少爷?”林卓群疑。家里几时多个三少爷了? 林赋群气喘吁吁追过来,喜道:“大哥,快逮住她。就是这丫头,就是她踢我的。” 蔡换儿正儿八经纠正:“这是二少爷。大少爷本名刑元绍。哎,对了,大少爷改回名字没有啊?” 林卓群面色铁青,咬牙:“正准备祭过祖宗后,就改回林姓。” “那就太好喽。” 林赋群一把揪住蔡换儿,气道:“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二少爷救命啊。”蔡换儿闪转腾挪摆脱林赋群的控制,转向林卓群救救。 “阿赋。”林卓群不赞同跟一个丫头一般见识。 林赋群梗起脖子:“哥,就是她。上次把我踢下河的就是这丫头。” “是吗?”林卓群转问蔡换儿。 “不是。”蔡换儿却笑眯眯否认:“我个子小,力气也小,怎么可能把三少爷踢下河呢?明明就是三少爷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吧?你打我就是给大少爷没脸。” “你,你放屁。”林赋群被她的狡辩给震惊了。 蔡换儿指他:“三少爷,有辱斯文啊。” “你,你这臭丫头,本少爷还治不了你?来人啊。”林赋群硬于少爷的身份,不好亲自动手。 人来了,却是刑元绍,面无表情走过来,对蔡换儿说:“让你去给少爷请安,你都干了什么?” “冤枉啊。大少爷,我去给三少爷请安问好,顺便打个招呼表示我以后住在府里,都是一家人了。谁知三少爷认出我来,记得我夏天来过,所以就嘲笑我。” “喂喂,你不要乱说。”林赋群气愤。 “那三少爷,你揪住我不放是怎么回事?” “你,你就是害我跌下河的那个死丫头。别想混过。我这就把你抓进绿羡堂吃顿板子就老实了。” 刑元绍抱臂:“凭什么抓我的人?” “你没长耳朵啊。”林赋群吊起眼睛:“她害得生病了。” “有证据吗?” “她亲口承认的。” 蔡换儿无辜:“我没有。” “你的背影我认得。”林赋群招手让丫头去把自己小厮叫进来:“我有人证的。” 刑元绍出手了。 他把蔡换儿拽过来,冷冷道:“换儿是我的人,不是谁都可以诬蔑的。你的人作证,可信度并不高。还是不要瞎胡闹了。” 林赋群指着他:“你这个不知哪来的野种,也敢管我?” 林卓群急忙:“阿赋。” 说时迟,那时快。 ‘啪’一个耳朵拍在林赋群脸上。刑元绍揉着手,淡定无比:“这一巴掌是为我生母打的。再敢口出狂言,下次就不只是一个耳光的事了。” “呜呜呜,你,你敢打我?”林赋群捂着脸哭:“我,我长这么大,爹娘都不曾打过我,你,你这野杂种竟然打我?” 话音刚落。林卓群一把拉着他拦在跟前厉声:“阿赋,不许胡说。” “我没有。”林赋群大声反驳:“他凭什么堂而皇之住进我们家?还把娘气病了?一个假冒的野种,凭什么在我们家耀武扬威的?” 刑元绍身形如电,闪过林卓群,抬脚将林赋群踢倒在地,然后还踏上一只脚。 林卓群扑过来:“让开。” 林赋群哇哇捶地大哭。 这辈子都没这么耻辱过。 刑元绍闪过林卓群的攻势,冷着脸:“哑巴才不会胡说八道。” “你……”林赋群狠狠抬头。 “有种你就再说一遍。”刑元绍周身冷气。 摄于他的威严,林赋群不敢再说野种两字,但仍是不服输道:“有种,你就不要赖在这里。” 蔡换儿知道这种对骂刑元绍不在行。 她施施然上前:“真是笑话。最没资格赖在这里是你们两兄弟。继室的儿子要赶原配夫人的嫡长子,这传出去,怕是天下人都要笑掉大牙啊。” “你这个臭丫头,别落到我手里。”林赋群咬牙切齿。 仆从丫头们已经扶起他。林卓群阴沉脸吩咐:“送少爷回去。” “哥,我不回,今天要不分出个胜负,以后咱们就得被这……野小子骑到头上拉屎了。” “阿赋,回屋去。”林卓群再催。 林赋群任性:“我不回。我要去给爹爹看一看,看我这伤,都是谁打的?”他抬起手指自己脸上的刮伤。 刑元绍不为所动。 蔡换儿闲闲:“去呀,谁也没拦着你啊。告状去啊。” “哼。”林赋群抬高下巴,重重哼声,然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上朝书房方向去了。 第399章 赶他走 内院上房。 林夫人躺在床上,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就那么不顺心呢。这二十年,她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丈夫也被管的死死的。家里几个小妾,好像摆设似的,一丁点也不用操心。 她之所以不把先头纳进来的的小妾赶尽杀绝,不过是为贤良名声而已。反正小妾也没生儿子。只有两个生了女儿,但也一点存在感没有。 可自打知晓当年嫡长子没死后,林夫人就感觉得自己好运到头了,霉运要开始了。 暗中加害不成,还损失了江家三口。 还以为刑元绍就算知道身世,也没脸上京认亲。因为山匪身份太敏感了。 没成想,他还真的上京来了。 不但平安进京,还躲的极好。差不多把京城翻过来都没找着他们一行人。最近林夫人才知是躲在邵素素家了。 这也难怪。 躲就躲呗,总有一天会找到。可又是一个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胆大包天要进宫验证。 其他障碍都扫清了。只有宫里乳娘,林夫人的手没办法伸那么长。也不知道其中一个乳娘还在人世。 派人拦截,还是被救走,顺利进宫了。 好吧,走到这一步,只要靖安侯咬死不认,刑元绍最后也落个没趣。 更令林夫人没想到的是靖安侯还当众认下这个几十年没见过的儿子。认下也就罢了,只要眼不见为净。 偏偏,刑元绍还要住进靖安侯来。 林夫人没病都气出病来了。 这可怎么办? 林夫人叹气。 丫头报:“二少爷来了。” 林赋群带着许多委屈,快步进来,扑到榻边:“娘。” “怎么啦?” “那个野种和那个死丫头欺负我。” 林夫人眼眸一闪,迟疑:“不能吧?他敢?” “真的敢。他还打我。你看,我这脸,这伤,就是他打的。” 脸上还有刮擦痕迹,林赋群倒是,还沾了灰尘。 林夫人示意丫头扶自己起来,摸着林赋群的脸,心疼:“我的儿,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死丫头,就是上次推我下河的丫头……”林赋群把经过略说了一遍。 林夫人气道:“反了她。来人……” “娘,赶她走是便宜了她。”林赋群抢先道:“只要打她一百大棍才消我心头恨。” “放心,娘一定为你作主。” “我就知道娘最疼我啦。” 按理说,打下人,总得给个借口吧?莫名其妙就打一顿,那是神经病吧? 刑元绍暂时动不了,难道还不能收拾他身边的丑丫头? 林夫人马上唤了丫头,传她的话,把蔡换儿捆起来,交由粗壮婆子动刑。理由就是惹恼二少爷了。 当婆子赶到刑元绍的院子要捆蔡换儿时,吃了闭门羹。 据说,这两人上街去了。 “上街?”林夫人一听,气了:“成何体统。” 马上就梳洗起来,去跟靖安侯告状。 谁知,靖安侯淡定:“我准许的。” “侯爷,这孤男寡女的上街,身边没人跟着,像什么样子?” 靖安侯表情不自然:“跟什么跟,他去祭母。这是常情,我也不能拦着啊。” “祭母?”林夫人身子晃了晃:“他,他想干什么?” 靖安侯干咳一声:“说卖点香烛什么的,去寺里拜祭一下。过两天黄道吉日,再开林家祠堂正式拜祭。” “侯爷,你真的要认下他?” “难道还有假?” “可是,他来者不善啊。”林夫人担心。 靖安侯左右看看,小声:“夫人多虑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侯爷可还记得姓武的?” 靖安侯冷笑:“记得。不过,他的话,有几分可信?他又不在现场。” “可是……”林夫人低声:“官府不采信,老百姓信。” “由得他们信。反正我侯府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不出三月,就不会再有人纠缠。” “那刑部重新调查怎么办?” 靖安侯拍拍林夫人:“这是好事。闹了这么大一出,若是刑部一点动静也没有,那才叫怪。” 林夫人叹气:“是这个理。可这次是来真的。大内邵素素都掺和了。” “由她掺和。”靖安侯冷笑:“一个狗腿子,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夫人放心,咱们有娘娘撑腰,还怕谁?” 他的安慰还是有效了。 林夫人定定心神,想了想:“也对。有娘娘撑着,随他们折腾去。” 不过,她最大的不快乐来自于:“我就是看不得那贱人的儿子在我跟前晃。” “他没晃呀。来了几天,你见着了吗?” 提起这个,林夫人又生气了:“这野种,一点规矩也没有。我好歹是名媒正嫁了,怎么着也得跪一声敬杯茶吧?” 靖安侯不在意这些小节:“你也没计较这些。他心里有疙瘩,过些日子就好了。” “我是不稀罕他叫娘。可夫人总担得起吧。” “行行。这样吧,等他回来,我送他进去,给你斟茶认错,可好?” 林夫人不屑:“用不着。我不稀罕。” 靖安侯无奈了:“那你到底稀罕什么啊?” 林夫人阴沉沉:“我不想见到他,以后也不想。侯爷,你能做到吗?” “这……”靖安侯搓手:“这可不行。皇上和娘娘都承认这是屈夫人所生长子。我也当众认了。现在叫我不认,这不可能嘛。” “我不是说这个。”林夫人狠狠道:“你把他送走。” “送哪去?” “那里都行,只要别在侯府就行。” 靖安侯叹气:“你暂且忍忍。他开春就回庆阳城了。” 林夫人大声:“我忍不了。侯爷,你不说是吧。好,我去当面跟他说。看他还好意思赖在这里?” 靖安侯急急:“小声点。家丑不可外扬。” “我偏大声。”林夫人高声嚷:“你怕丑,我不怕。” “夫人,息怒息怒。”靖安侯将她拉到书房角落,低声安抚:“他迟早会走的,不会在侯府待多久。夫人且安心。” “他不走,我这心安不了。”林夫人抚着心口:“我迟早会被气死。”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这个野种,怂恿身边的死丫头欺辱谩骂阿卓和阿赋,我一时也忍不了。” 靖安侯疑:“不能吧?换儿这丫头还挺有眼色的了。” 完了,这句话一出,林夫人要找靖安侯拼命了。 第400章 转良民的机会 街上一如往日般热闹。 蔡换儿还以为刑元绍顺路会去看看小喜和小苗呢?却不是。 香烛之类的倒是卖了些,那就真的是祭拜亡母吧? “换儿,你不卖点东西?”刑元绍问她。 “啊?我呀。我暂时不缺什么。” “嗯,什么香味?”刑元绍嗅嗅鼻子。 蔡换儿也闻到了,皱皱鼻子:“好像是芝麻饼的味道。”她张望下,指左边:“在那里。” 刑元绍笑眯眯问她:“想不想吃?” “想啊。”蔡换儿欢快的跑过去,对摊主:“都是有什么馅的?” “芝麻的,还是桂花的。不过现在烤熟的只是芝麻味。” 刑元绍赶上来:“来两只。” “谢谢,十文。” 蔡换儿小小呲下牙:“十文?” 摊主乐呵呵笑:“这是家传手艺,别处虽有卖的,但不是这个味。姑娘尝尝就知道了。” “好吧,我先尝尝。” 刑元绍付了钱后,蔡换儿就趁热啃了一个,细细嚼:“嗯,芝麻味很浓,软软的腿有嚼劲。” 又再咬了一口,偏头看见刑元绍手里拿着那个没吃,奇怪问:“大当家,啊不对。原公子,你怎么不吃?” 刑元绍笑:“留给你。” “我一个就够了。”蔡换儿摆手:“你也趁热吃吧?街上风大,一会凉了不好吃。” 刑元绍笑着放入怀中:“不会凉的。” 蔡换儿瞪大眼:“你,你干嘛?” “捂热,给你留着啊。” “不用,这一个就够吃了。”蔡换儿笑嘻嘻,一指前面:“再说,我还要留着肚子去吃一碗八宝粥呢。就在前面不远的巷口。” 刑元绍问:“你真不要?” “一个真的够了。” “好吧。”刑元绍这才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怎么样?味道可以吧?” “嗯。不错。” 蔡换儿就感慨:“比庆阳城的好吃。以后回去了,就没得吃了。” 刑元绍道:“这有何难?那就不回去呗。” “不回去?那是你。”蔡换儿吃完最后一口,边擦手边说:“你以后可长住京城,我还得回庆阳城。” 刑元绍默然小下:“我不会长住京城的。” “你还回去当山匪?” “并不是。”刑元绍笑摇头:“退一万步,我就算想当,也当不成了。” “为什么?” 刑元绍叹气:“京城已传开,庆阳城迟早会收到消息。我还能好好当山匪吗?” 蔡换儿明白了:“说的也是。不过,你又不在京城长住,又不能再当山匪,那以后打算浪迹江湖吗?” “来,换儿。我们找个地方说。”刑元绍拉着她进了一间茶馆。 蔡换儿还纳闷:“干嘛非得找个地方说?咱们边走边说就是了。” 刑元绍拉着她挑了一个靠里的座位,吩咐茶馆上一壶热茶,再来点小吃。 然后才对蔡换儿道:“这事,非得坐下来说不可。” “到底怎么啦?” “年后,开春,我就会回一趟虎关岗。” 蔡换儿愣愣:“为什么?” “是这样的……”刑元绍压低声音把他的提议啸山寨改寨为村,并且得到皇上首肯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蔡换儿半天合不拢嘴。 等茶倌把茶和点心上齐后,她才极小声问:“你有把握吗?” “有。”刑元绍肯定:“我们也并不是生来就是土匪。为生活所迫。谁不愿意正正经经的过日子,谁会以匪为荣?” 蔡换儿倒茶,推给他。点头:“有道理。占山为匪,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有个可以转正良民的机会,谁会不乐意呢?” “嗯,除了老高可能想不通外,别的我都有把握。”刑元绍端茶抿了口。 蔡换儿却磕粒瓜子,笑:“没事。只要老高媳妇同意,他不会唱反调的。” “对。徐嫂子同意了,这事就好办多了。” 两人磕瓜子喝茶,听茶馆闲言碎语。 “年后开春,也不远了。”蔡换儿感慨的叹气:“我还真想念庆阳城,虎关岗啊。” “我也是。”刑元绍眼光放长,轻叹:“天生劳碌命。” “那侯府这边……”蔡换儿低声询问:“怎么办?” 刑元绍端起茶子放到嘴边,也不喝,而是停顿,眸光微闪:“只能快刀斩乱麻了。” “刀在哪?武大叔证词只怕洗不了冤案。” 的确。 武大叔也只是转叙兄长的话。可靖安侯已经反咬一口。指证他是受了父兄之死刺激成了疯子,所以才关了这么多年。 就算武大叔自证清白,不是疯子,可他又不是目击者又不在现场,说的话可信度只能是见仁见智了。 “我不信当年参与的人都死光了。”刑元绍放下茶子:“总有漏网之鱼。” 蔡换儿赞同,可她摊手:“当年那批人,估计也年岁大了。没死,也早就离开侯府了吧?怎么找?” “不急,慢慢来。”这也是刑元绍一定要入住侯府的原因。 “对了,大当家的。前些天,你不是说要向将军府渗透吗?因为相认耽搁了,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了。” 刑元绍淡淡笑:“已经开始了。” “哦?”蔡换儿眼珠一转,就明白了,兴奋的低声问:“是不是国公府在做这件事?” “聪明。”刑元绍夸她。 “那现在,进展如何?” 刑元绍默默摇头,表示没啥大的进展。 凡事急不得,这个道理蔡换儿懂。 所以,她就没再多说什么了,专心致志的磕瓜子喝茶。 “换儿。” “嗯?”蔡换儿抬眼。 刑元绍纠结了一下:“我?有时,我都不知该说什么。” “啊?”没听懂。 “你这么帮我,说谢谢似乎太没诚意了。”刑元绍苦笑下:“我能走到这一步,多亏有你指点。” 蔡换儿不在意:“指点谈不上。供献了几个小点子。能帮到你,我很荣幸。大当家的,你不用这么纠结。我这人,你也知道的,最爱银子。你富贵发达了,别忘了兑承诺就行了。” 刑元绍静了静,认真问:“除了银子呢?” “前三名都是银子。”蔡换儿促狭一笑:“这世上最忠心的最不会背叛,最靠得住的只能是银子。” 刑元绍撑额苦笑。 第401章 认祖归宗 “有人说养儿防老。我觉得,多攒些银子,儿子自然不愁。”蔡换儿开玩笑。 银子堆成山,多的是上赶着当儿子的。 刑元绍无言以对。 不过内心却很纠结。如果真的一切顺利,单单给钱就能表达自己的感激吗?绝对不能。可,除了银子,他还有什么可以给的呢?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 并且,他最近也在思索。到底对蔡换儿是种什么感觉? 好感是肯定的。她聪明的刚刚好,并不讨嫌。 可若说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他觉得还不至于。 “对了,大当家的,以后我在正式场合,我该怎么称呼你呀?”蔡换儿提到这个要紧的问题。 刑元绍微叹:“大少爷。” “林大少爷?”蔡换儿抿嘴轻笑:“这个称呼,你不会别扭吗?” “别扭。”刑元绍平静:“不得已为之。” “明白了。” 有些时候,妥协是为了更远大的目的。 很快,靖安侯府就安排了认祖归宗这件大事。朝廷认证是官府的,拜祭祖先是私人的。 只要告慰了先祖,刑元绍原配嫡长子的身份认证程序才算大功告成。 这是林家的大事,林夫人不可能再装病不出席,强颜欢笑安排。 林卓群最平静的接受,林静嫣倒也无不可。反正女儿家没什么发言权。只有林赋群反应激烈,故意装病不肯到场。 认祖归宗仪式进行的很顺利,宫里都派了人来庆贺。皇后还重重有赏。 蔡换儿做为刑元绍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很荣幸的见证了这一刻。 她还同时见证了刑元绍给靖安侯和夫人敬茶的程序。 真是能屈能伸啊!明明很讨厌这两口子,还是改口称爹和夫人了。这一点,蔡换儿是佩服的。要是她,估计做不出来。 思绪忽然飘远。 也不知拜托屈太守寻找家人的事进展如何?虽然灵魂已换了人,不过她只要一天是蔡换儿,就一天是蔡家人。 进京这么些天了,屈太守也不写封信托人带过来。 唉!真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回庆阳城啊! 刑元绍眼角瞥到蔡换儿由兴致勃勃到现在眼神呆滞,神情木然。不由加快了认证过程。 竟然原配嫡长子回来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正式登门拜会生母娘家了。 靖安侯一万个不乐意,但没有任何借口可以阻拦。 宁国公府。 屈老太爷被接了回来,站在堂屋台阶上,含着泪看着穿戴一新,气色不错的刑元绍。 “外祖父。”刑元绍屈膝跪拜。 这一跪是真心诚意的。 屈老太爷默默流泪了,扶起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可算是回家了!回到外祖家了! 自打这个外孙出世以来,就从来不曾踏入国公府的大门。如今,总算明正言顺的回来了! 屈老太爷哭了,其他人也忍不住抹泪。 现在的国公爷是屈太守的父亲。刑元绍的嫡亲舅舅。 “爹,进屋说。” “是呀,外祖父,你保重身体。”刑元绍虽悲喜,还是能忍住。 屈老太爷点头,强笑:“好好,进屋说。” 进了堂屋,做为小辈的刑元绍又郑重的拜见了舅舅舅母,一众长辈后,就轮到平辈见礼了。 平辈中除了屈太守离的远不能赶回来,其他人都到了。 就连已经出嫁的表姐妹们都回来了,挤了一屋的人。 蔡换儿很识趣,留在屋外。 就有国公府的管家娘子很热情的请她厢房歇息。礼数周到。由不得感慨大家族就是规矩多。 蔡换儿身份比较特别。 丫环吧,并不是。穿的很体面,神气上也不是。 小妾吧?好像也不是。 于是出来做陪的是宁国公远房的表小姐们。 陪着蔡换儿说话的同时,也打听她是刑元绍什么人? “哦,是朋友。”蔡换儿心知肚明,并不掩饰。 “朋友?”远房的表小姐们都吃惊了。 “嗯,朋友。很要好的朋友。就是单纯的朋友,并无其他意思。” 表小姐们咽咽喉,笑说:“换儿姑娘和林大少爷,都是庆阳城上京的吧?” “是呀是呀。”蔡换儿点头:“庆阳城,现在是屈太守坐镇。屈太守你们认识吧?” “认识,这位屈家表哥文武双全,极为优秀。”表小姐们被她带歪话题。 蔡换儿正中下怀,装成无意打听:“是啊是呀,屈太守真是能力出众。不过,好奇怪。屈大人到庆阳城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还不把太守夫人接过去呢?” 表小姐们掩齿轻笑:“换儿姑娘,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有关屈太过的事,蔡换儿真不清楚。 “屈家小表哥,并没有娶亲。” “啊?”蔡换儿故意很吃惊:“为什么呢?屈太守如此优秀,怎么还没订亲吗?” 说到这个事,表小姐们都叹气了。 “说起来,原来是订过亲的。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所以亲事作废。”这个变故不用问就是宁国公遭到抄家流放的事。 蔡换儿快速心算了:如果在国公府没有变故前就订亲,那是娃娃亲吧? “那后来呢?” 表小姐摇头:“后来,听说也订过两门亲事,不过……” “不过什么呀?”蔡换儿听的津津有味。 其中一个表小姐小声道:“不过,两位小表嫂都在未过门时意外过世。所以,小表哥就没再订亲了。” “啊?”蔡换儿一愣:“两位都过世?什么原因啊?” 哪有这么巧啊? “一个是坐马车,掉下沟,重病不治。另一个是生病,病情古怪,医治无效……” 蔡换儿‘哦’一声。 要是这么回事的话,那屈太守还没成家说得通。 总共算起来订了三门亲事,都各有各的缘故成不亲。所以,暂时单身,大概是等霉运消散吧?不过也不用替他愁。 他在庆阳城的后衙,放了不少年轻漂亮的侍女,鬼知道是侍女还是通房丫头? “唉!以后,这京城,就没几家敢跟小表哥订亲了。”表小姐最后总结。 蔡换儿下巴一掉:“是不是传出克妻的名声?” 若是女人老大不嫁,退了一家亲,死了两任未婚夫,那是铁定会传出‘克夫’的流言。 第402章 终身大事不可儿戏 “嗯,没错。”表小姐们倒也不遮掩。 不过,也没必要遮掩,京城都传遍了,蔡换儿稍加打听就能知道。 “啧啧,可惜。”蔡换儿砸舌。 屈太守虽然为人腹黑,却还算得上清正。一表人才不说,治理府县手段也还过得去。没想到在京城还有个克妻的名号。 这边叙闲话,正屋在说正事。 国公府各位长辈平辈外加总管等人都见过后,就到了一家至亲骨肉叙亲情的时间了。 里屋,生着火。 屈老太爷关切刑元绍在侯府过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都好,外祖父放心吧。” “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刑元绍不想说实话。林赋群那点小打小闹他还不放在眼里。 “如此就好。” 然后话题就拐到当年惨安的始末上了。 宁国公叹气:“据查,将军府当年的那批人跟着抚远将军上战场,所剩无几。只怕难以找到当年参与的人。” 刑元绍吃惊:“一个都没有?” “听说有活着回来的,但现在不在京城。” 刑元绍叹气:“这样看来,凶手继续逍遥法外了。” “不要急。”屈老爷子安慰他:“当年参与的人总有还健在的,别灰心。” “是,外祖父。”刑元绍问起武大叔:“他怎么样了?” “他还不错。” 刑元绍摸着下巴:“若是将军府没有线索,只能孤注一掷了。” “你有什么打算?” 刑元绍目光深遂:“引蛇出洞。” “怎么引?” “我,就是最好的诱饵。”刑元绍面无表情。 屈老爷子和儿子对视一眼,微叹:“其实,你已经平安回来,一定要揪出凶手吗?” “要的,外祖父。” “可是,如果凶手就是他们呢?”宁国公犹疑:“到底是至亲啊。” 刑元绍淡淡:“生我的是过世的母亲,养我的是义父。我没有那种至亲。” 看来是铁了心六亲不认了。 屈老爷子拍拍他:“阿绍,外祖父支持你。放心大胆去做吧。” “多谢外祖父。” “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说一声。” “是。” 宁国公也不好再说什么,而是转问:“啸山寨那边怎么处置?” 刑元绍说出改寨为村的打算,并表示这个主意是皇上认可了。 “那就好。”宁国公松口气。 屈太守是他儿子,当着庆阳府的太守。辖内有悍匪可不是什么好政绩。如果啸山寨从山匪平安过度到良民,那就是最好的政绩。 再运作一番,屈太守可能会调回来当京官。 “换儿这姑娘,机灵得很,收房也是可以的。”屈老太爷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刑元绍微惊:“收房?” “是呀。当个身边人,好好待她。”屈老爷子也是从现实出发:“做正妻,那是不可能的。” “外祖父?”刑元绍忙道:“我会好好待换儿。不过,绝对不是收房。” 宁国公也吃惊了:“就是你带进来的那丫头?看起来是个聪明的人。不过长的甚是普通,你如今身份是靖安侯小世子,皇亲……” “舅父,我的终身大事,请容我自己作主。”刑元绍强硬道。 宁国公看一眼屈老太爷,苦笑:“我们不是要插手你的终身大事,而是作为长辈,提醒一句。如今你的身份不比从前了。终身大事不可儿戏。” “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刑元绍并非一个软耳朵,他是极有主见的山匪。 “你知道就好。” 高门大户其实很势力眼的。 宁国公这一家,人品大致不差,也可逃不掉时代的印记。 接下来就是设席款待回家的刑元绍,还请了京城有头有脸同僚作陪。 而蔡换儿呢,忽然就待遇降低,被安排在后厨跟着一堆打杂丫头和厨娘们吃饭。 什么意思嘛?蔡换儿想不通:明明好好的派出远房表小姐作陪的,怎么到了吃饭的时间,却打发到下人堆中呢? 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不过蔡换儿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她也不哭不闹不觉得丢颜面,安静的吃完饭,还漱了口。顺便装神弄鬼给打杂丫头们看手机断吉凶呢? 她不会看,纯粹是唬人打发时间而已。 再说跟下人打成一片,好处多多,何乐而不为呢? 仆妇把她的动静悄悄告之宁国公和屈老太爷。 他们还诧异:“不但机灵,还能屈能伸,可惜身世低贱,相貌不美,不然倒也是对天作之合。” 他们潜意识就认为,蔡换儿配不上刑元绍。 若他还是山匪,随他找谁去。可现在是靖安侯小世子了,正妻必须门当户对。若果真很喜欢,纳进来再宠也无妨。 晚间,屈老太爷又试探了一回刑元绍。 刑元绍态度依旧坚决。任何人无权决定他的终身大事。蔡换儿的去留由他和她说了算。 “唉!到底年轻。”屈老太爷还忧心忡忡了。 他略加思索,便知道该从何下手了。 从宁国公府回到靖安侯,刑元绍心事重重。 蔡换儿不好打听,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突然有人传口信,屈老太爷请她进去一趟。悄悄的去,不要让刑元绍知道。 地点在卧佛寺。 蔡换儿进到后院,看到幽幽灯光下,屈老太爷一脸的皱纹和忧思。 行礼拜见过后,屈老太爷客气的请她落坐了。 屈老太爷会的比较矮,蔡换儿若是站着说话,她不累,老爷子累。 所以蔡换儿乖乖落坐,还堆满笑容:“老爷子,你老有话请直说。” “换儿姑娘是个明白人。” “嗯。”蔡换儿不客气笑纳了。 “老夫也明人不说暗话吧。”屈老太爷清空屋子,只剩他们俩。 蔡换儿恭敬:“老爷子,晚辈洗耳恭听。” “你与阿绍,是什么关系?” “友人。”蔡换儿认真回。 “只是友人?” “绝对只限友人。”蔡换儿微微一笑:“晚辈资质粗陋,出身农家。别的没有,自知之明却是有的。现今的林家大少爷前程似锦,作为友人,晚辈为他高兴。再无其他。” 这么冰雪聪明,若是长的美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屈老爷子可惜又怜惜看着她,笑的很和气:“换儿,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 第403章 思乡了 蔡换儿涩涩掩齿:“是,老爷子请放心。晚辈很有自知之明,不会痴心妄想的。” “唉……”屈老爷子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话是这么说,蔡换儿内心却是苦涩的。 回去的路上,望着街市上明亮的灯笼,蔡换儿心情复杂,思绪也连连。 说实话。原来她倒追刑元绍,无非就是想找一张长期饭票而已。饿怕了的人,是会有这种危机感的。后来在山寨站稳了脚跟,却又有点贪图刑元绍的美色。 毕竟刑元绍长的英俊不说,男子气概也足足的。为人沉稳,性格不声不响却早有成竹。比较下来,这款最对她胃口。 随着刑元绍身份的确认,蔡换儿骨子里的自卑感层层冒出来。 她一无是处,凭什么就痴心妄想了? 已经这么明显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何必再自取其辱了。 目前来说,两人的差距进一步拉大,蔡换儿真正的心灰意冷了。 她一点都不厌烦屈老爷子。相反,很能理解。如果她有这么一个优秀的晚辈,也不希望他找个相貌平平,一无是处的女人。 马车停在巷口。 蔡换儿跳下车,无精打采的去找小喜。 小喜和小苗这几天都在街上大摇大摆,再也不担心被认出来,被抓走。 看到蔡换儿大晚上跑来,小喜很惊讶:“换儿,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蔡换儿苦笑。 “能能,当然能。快进来。”小喜拉她进屋,吩咐小苗:“快把今天咱们街上买的小玩意小点心拿出来。” “好。” 蔡换儿摆手:“不用哄了,小喜,我坐坐就走。” “走什么走?今晚歇一宿,明早再回去就是了。”小喜快人快语:“难不成,你以为侯府的人会找你?” “我担心大当家的以为我出事了。” “放心吧。大当家的不会操这种空心。” 蔡换儿默默:“也对。” 侯府少她一个不少。刑无绍一向极有主见,也极沉稳。纵然有突发事故,他能应付得很好。 小苗搬出这些天买的一些稀奇古怪小玩意,还有一堆点心,开心道:“京城就是比秀水镇好。这些小玩意也只在京城有。换儿,尝尝这个桂花糕,真有桂花的味道呢。” “谢谢。” “对了,换儿,侯府好玩吗?” “不好玩。”蔡换儿摇头:“有种寄人篱下的滋味。所幸我只是一个局外人,并不把他们的冷眼当回事,所以还算过得去。” 小喜低声:“夫人为难你们了?” “倒是说不上为难。反正脸色不太好。” “那侯爷呢?” “侯爷表面功夫做的还不错。不过我猜想,他一定不会喜欢平空多个儿子。” 小喜叹气:“我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样吧,换儿,你别勉强自己,就住这里吧。” “我倒是想。不过答应了大当家的,总不能食言。就算要食言,也得跟他说一声。” 小苗磨拳擦肩,说:“你不愿意待在侯府,那我顶替你去。” “你去什么去?侯府如龙潭虎穴,你敢吗?”小喜不乐意驳斥。 “不至于吧?”小苗不谙世事似的。 蔡换儿摆手:“不要争了,我想歇会。” “跟我来。”小喜带她去了一间房,指着床铺:“我才收拾出来的。放心歇吧。” “小喜,你还真是勤快啊。” “过奖了。我一直想着,你不是侯府的人,总有不顺心的时候,所以就收拾出一间屋子备着。” 蔡换儿轻抱一下小喜:“谢谢小喜。” 小喜忽然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 “没事你不会大晚上无精打采过来?换儿,咱们也算共患难了吧?跟我说说,到底咋回事?” 蔡换儿摇头强笑:“真没什么。就是感觉侯门深似海,每天过的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在啸山寨自由自在呢。小喜,你想不想回庆阳城?” 小喜松口气:“我当是什么,原来是思乡了。”又感同身受的叹气:“我也想呀。啸山寨是没京城热闹丰富,可真的适合长住。” “嗯。”蔡换儿翻身倒在床上,四仰八叉的。 “来来,盖上被子。”小喜帮她展开棉被笑:“安心睡一觉,别东想西想了。” “好。” 来到这里,身边是熟悉的人,蔡换儿真的很安心的睡着了。 刑元绍找不到蔡换儿,第一时间以为是林赋群搞鬼。 他直接闯入林赋群的院子,废话不多说,直接让他交出人来。 林赋群本来就烦这个平空冒出来的异母大哥。加上蔡换儿真不在他这里,理直气壮的喊来自己的亲信要把刑元绍打一顿。罪名就是诬陷。 刑元绍察言观色,大概知道蔡换儿并不在这里,也与林赋群无关。 于是,转身就走。 等林赋群的亲信一拥而上准备教训他时,刑元绍三五招就把这些人打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这是林赋群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干脆利落的身手,也才见识到真正的实战。 刑元绍并不是花拳绣腿,他出招,那是拳拳到位会致伤残的、 停顿了少许,刑元绍出侯府,径直来到小喜住的小院。 小喜见到他,并不意外,迎上前小声说:“换儿在这,睡着了。” “她,有说什么吗?” “并没有说其他的,感觉她很累似的。” 刑元绍怔了怔。 很累?这段日子,蔡换儿跟着他跑东跑西,但也吃好喝好,没有谁怠慢她啊。累什么?心累吗? 轻手轻脚进屋看一眼沉睡的蔡换儿,刑元绍无言。 小喜问:“大当家的,几时回啸山寨?” “且等等,很快。” 刑元绍反问:“住在这里,没人欺负你们吧?” “没有。倒是来了两拨不明身份的人,不过也没为难我们就走了。” 大概也看出,小喜和小苗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没啥危害吧。 “小喜,你很想回家吗?” “嗯,我主要是怕我爹和章妈妈担心。这么久了,也没去个信。他们很挂念我吧?” 小苗也跟风叹气:“我娘估计也盼我早点回家。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刑元绍想了很久,才试探:“不如,你们先出京?” “可以吗?”小喜惊问。 第404章 密谋 刑元绍点头:“可以。路上凶险,我去求邵素素派人护你们回庆阳城,如何?” 小苗抢先:“先去秀水镇吧?” 小喜斜眼看着他。 小苗讪讪:“我要让秀水镇父老乡亲都看看,我衣锦还乡了。” “你就知道显摆。”小喜手指戳他:“哪来的衣锦?你这身衣服还是借我的银子买的呢?” 小苗不好意思:“我会还你的。” “几时还?等你发达,我都白头了。” “不会的,不会很久的。”小苗摇手,看向刑元绍:“原公子,不对,林大少爷,其实我晚点回乡都可以。能不能让我也进侯府谋个差事啊?” “你想进侯府?”小喜咬牙:“你还没死心啦?我不是跟你说过侯府吃人不吐骨头吗?” “可是,有大少爷罩着,我想没事的。” “没事?”小喜提高嗓门:“大少爷自身都难保,还罩你……”说到这里发现不妥,赶紧道歉:“大当家的,我是心直口快,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刑元绍摆手:“没事。” 小喜说的没错,他在侯府步步小心,自身难保,还罩人? 由于小喜和小苗没达成一致意见,所以他们出京的事就搁置了。 反正小喜就一直没给小苗好脸色看。谁叫小苗出尔反尔,搅她回乡好事呢?小苗陪了无数小心,哄了无数的话,总算把小喜哄的和颜悦色了。-----此是后话,不提。 这一夜,刑元绍也没回侯府,凑和着在小院过了一晚。 这一晚,侯府深院内室。 林夫人盯着镜子,发现自己颜色不如往日了。难怪这几天侯爷都不进她的房了。去别的小妾屋里快活了。 狠狠一拍桌,手上的簪子应声而断。 贴身丫头大气不敢出,小心的上前捡起断两截的簪子。 “去把侯爷请过来。” “是。”丫头们硬着头皮,提着灯笼去小妾屋外,小声以夫人的话请侯爷过去。 靖安侯翻了好几个白眼,一点也不想去受气。 为了认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嫡长子,侯爷为此受了夫人好几天的白眼和冷嘲热讽。这会,他只想躲到小妾温柔乡逍遥,不想再去看林夫人怒气冲冲的脸。 他不肯走,小妾还不敢留。 林夫人可是个果断有手段的女人。但凡有个性又有主见又才色双全的小妾都找借口打发出去了。留下的这几个小妾装点门面显她贤良。都是胆小怕事的主,不敢跟她呛声。 小妾苦苦劝侯爷回夫人房,侯爷无奈,怏怏去了。 林夫人还特意补了妆,脸上气色红润多了,长长头发也披下,再穿件花里胡俏的内衣,整个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侯爷一见她这般模样,倒是松口气。 可谁知,林夫人外表扮娇弱,出口却是:“侯爷,你冒出来的孽种,你到底怎么打发?” “都认下来了,也拜了祖宗,还能怎么打发?”侯爷倒头就躺床上去了。 林夫人脸色不好看:“他可没安好心。” “他能安什么坏心?我是他亲生父亲。” “他可是匪窝长生,一向有悍匪的名头,杀人不眨眼……” 侯爷却笑嘻嘻打断:“夫人误会了。我打听过了,他们劫财不图命。” 林夫人撑着额头,气的一时说不出话。 “侯爷,当年的事,刑部正在调查,他此时住进来,绝对居心叵测。” “当年的事不要再提了。儿子总算平安,还提他作甚。” “不是我提。是官府重启,怕不齐查到我们头上。” 侯爷摊手:“查到又怎样?我是皇亲,谁敢把我怎样?” 林夫人连连叹气摇头:“侯爷呀,咱有娘娘撑腰一时不惧。可八王爷,此人一向跟你不对盘,多次想扳倒你,都忘了?” “怕他作甚?他搞鬼好几回,我不都没事吗?放心,有娘娘在,咱就可以高枕无忧。” 林夫人翻个白眼:“假如,我是说假如。当年这件事,查到我们头上,京衙奈何不了我们,可若是八王爷知道,皇上面前参一本,就算有娘娘撑腰,你能保证毫发无伤吗?” 侯爷一骨碌坐起,沉吟:“不至于吧?八王爷这人,只是看不惯我,故意使坏是有的,不会想整死我吧?” “侯爷,你怎么把人心想这么好呢?” 靖安侯转了几圈,沉声:“对,八王爷这人,野心极大,若不是皇上压着,早就反天了。如果他假着这件事把我扳倒,也就是给娘娘添堵。” “没错。”林夫人小声:“若是娘娘受了牵连,皇上震怒,后果不堪设想啊。” “嗯。” 皇后娘家弟弟若是被查出跟当年惨血有关,皇上震怒。虽然不至于抄家灭门,但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皇后说不定都会失宠呢?皇后失宠,靖安侯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抚远将军一向功高,皇上忌讳,若这件事翻个底朝天,把柄在手,皇上想怎么打击就怎么打击。 “一不作二不休……”林夫人下狠心,做个砍杀的动作。 靖安侯犹疑:“可到底是我儿子。已经死里逃生一回,再下手……” 林夫人狠狠翻白眼,冷声道:“侯爷舍不得,那就不动他。可姓武那逆贼,绝对不能轻饶。” “他目前在卧佛寺。有姓屈那老家伙护着,不好下手啊。” “这有何妨。姓屈那老家伙难不成日夜守在他身边?”林夫人嗤之以鼻。 靖安侯点头:“也对。” 林夫人眼神冷冷:“这件事,侯爷知道就好。具体的我来安排。” “由夫人作主。”靖安侯搓把脸,陪着小心:“夫人尽管放手去做。不过,他是我儿子,千万手下留情。” “侯爷放心吧。他不会有性命危险的。”林夫人递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不会有性命危险?那性命之外的呢?比如说哑了,聋了,残废了,要死不活了等等。要想搞废一个人,多的是办法。 的确,刑元绍才入住侯爷,是不能出事。出事就会被人说闲话,说她这个后母的闲话。如果是在府外呢?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林夫人阴恻恻的盘算着。 第405章 不安好心 又下雪了。 这次的雪下的比第一次厚密。 蔡换儿站在台阶下,袖着双手望廊下的飘雪。大片大片如棉絮。风不是很大,并不太冷。 刑元绍装孝子去外书房见靖安侯了。顺便跟着学一些官场礼仪。 来了个小丫头,说是大小姐有请。 蔡换儿受宠若惊。 林静嫣请她?那真是太客气了。人人都知道她不过是刑元绍身边比较得力的丫头罢了。虽然刑元绍不承认,但在外人眼里看去,蔡换儿身份也就比丫头稍体面点罢了。迟早会被收房当通房丫头或者小妾的吧? 来了这么些天,跟林静嫣只是打过照面,并无多话。 忽然相请,蔡换儿一时也没借口,披了件红裘衣便去了。 这一路银装素裹,宛如冰雪世界。 踩在雪上,发出咯吱的声音。 来到林静嫣的院子。蔡换儿不由感慨,这里曾经来过,还住了些日子,不过是丫头身份,如今再来,恍如隔世般。 廊下阶上,丫头打起厚帘请她进去。 蔡换儿深吸口气:这可是小姐正屋呀?她以前当丫头是没资格踏入的,没想到还能有今天。 迈步入内,满屋素雅,空气中隐隐飘着檀香。 林静嫣穿着家常冬服,倚坐暖榻,歪着身看一本书。听见脚步声,稍稍抬眼。 “见过大小姐。”蔡换儿行礼。 “不用多礼。来,坐这来。”林静嫣姿势不变,和气的招手唤。 “是。”蔡换儿依言走过去,稍稍点头坐下。 林静嫣光明正大的上下打量她,忽然笑:“你真名是什么?” “回小姐,就是换儿这个名字。” “嗯,换儿,挺好听的。” “谢谢。” 林静嫣慢慢坐正,把书本递了一递:“认字吗?” 蔡换儿如实:“认得几个,不多。” “哦。”林静嫣忽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嗯?”蔡换儿不明白。 “当初为什么潜进来当打杂丫头?”林静嫣好奇问。 蔡换儿不知怎么说。 想了想:“当初是有原因的。不过原因恕我不能言说。” “我想听。” 蔡换儿淡定:“我不想说。” 林静嫣侧头,定定看着她:“什么?” “我不想说。因为太复杂了。” “我想听。”林静嫣固执。 “那么请小姐去问令堂好啦。” 林静嫣奇:“我母亲?” “是。夫人从头到尾都清楚。不然我何必扮成打杂丫头呢?” 林静嫣失笑:“这怎么可能?我母亲若知你来路不明,另有目的,绝对把你赶走了。” “我不想解释,请小姐问夫人去吧。”蔡换儿此时身份又不是打杂丫头,对林静嫣态度强硬起来。 “事不过三。”林静嫣变脸了:“我再问一遍……” 蔡换儿无畏看着她:“小姐就是问一百遍,我也还是回你去问夫人。” 空气静了静。 林静嫣扬声:“来人。” 窜进两丫头齐声:“小姐。” “目无尊长,傲慢无礼,把她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林静嫣发怒了。 “是。” 蔡换儿闪过一旁,嚷:“大小姐,你这是莫须有罪名。凭什么打我?” 林静嫣目光冷漠,说:“还敢顶嘴。掌十掌。” 丫头们扑上来要制住不安分的蔡换儿。 内院发生的事,就算传到外书房也得有些时候。等刑元绍知道来救她,怕是也挨了打吧?所以蔡换儿要自救。 她高声尖叫着:“不要,不要过来。” 双手却不停,抓起屋里的摆设花瓶什么的一通乱砸。 ‘咣咣咣’碎片的声音令得林静嫣更加恼怒:“还不把这臭丫头拖出去。” 更多丫头拥上前。 蔡换儿猛的从袖中祭出一把短刀,闭着眼一通乱舞,嘴里说:“谁敢拖我,我就扎谁。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还别说,短刀扎到最前头立功心切的丫头,换来迭声惊叫:“啊呀,扎到我啦。不好,衣服破了。” “我的手啊……” 都知道蔡换儿不好惹,可谁也没料到关键时刻,她还有刀,还真敢伤人。 一时之间,双方僵持。 林静嫣已经退到门外,等着看蔡换儿被打的鬼哭狼嚎。没想到先嚎的是自己身边的丫头,气的拧紧帕子:“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她吩咐去调支援。 后院有一批粗婆子,最是膀大腰圆。有那野性未训的丫头,都是这批婆子训老实的。 屋里的蔡换儿知道林静嫣请她过来就没安什么好心,却也没想到会这么直接就要治她?可能她是想替二哥报仇吧?或许是想替母分忧。 谁让其母现在最大的心病是刑元绍呢?奈何不了刑元绍,揍一顿身边的蔡换儿还是易如反掌的吧? 蔡换儿再凶悍,也难敌四拳吧? 可万万没想到,蔡换儿还怀里揣着刀!这丫头还真是心眼多啊,竟然还有防身武器?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僵持的蔡换儿快速开动脑筋。自己是独自一个,暂时占了上风。可人家有源源不断的援兵,到最后吃亏的铁定是她。 当务之急就是速战速决,快点出这个院子就好办多了。 “别过来,我的刀可不长眼。”蔡换儿步步进逼。丫头们一步一步后退。 门口聚集着更多的丫头,都阴沉的盯着蔡换儿。 “让开,都给我让开。”蔡换儿挥舞着刀喊。 先头的让开了,后面的丫头却没让。 此路不通。 蔡换儿看一眼窗户。 还算好,窗不并高,窗下还摆着长案。案上还有插花瓶。 “让开。我不客气了。”蔡换儿蹦跳着舞着刀朝前刺。 引的一阵尖叫连连。 趁着这混乱功夫,蔡换儿以无比敏捷的身手跳上长案,推开窗,一跃而出。 廊下,林静嫣还在等着好消息。 就不信那么多丫头还降不住一个丑丫头?降不住,把她困在屋里总没问题吧? 没想到蔡换儿还学会跳窗了。 “啊!”林静嫣才惊叫一声,就被蔡换儿给箭步挟持了。 冷冰冰的声音:“大小姐,刀剑无眼。可别乱扑腾,小心扎花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哦。毁容了,可就嫁不出去了?” 一听这种威胁话,林静嫣果然老实多了,把第二声惊叫生生咽回去了。 第406章 挟持人质 踩着雪,拽着林静嫣,快速的往外院去。 林静嫣在手,果然其他人不敢乱动。听到消息的林赋群跑过来,大声怒喝:“臭丫头,快把小静放了。” 蔡换儿送他一粒白眼,懒懒:“能换个词吗?这种情形下,傻子都不会放人。” 林赋群噎了下,恼怒:“要是小静掉了一根头发丝,我绝不放过你。” 再次翻白眼,蔡换儿扯下一根林静嫣的头发,吹过去:“呶,头发丝掉了。” ‘嘶’林静嫣痛的眼泪快流下来了。 这是挑衅,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林赋群倒吸口冷气,还真没想到这死丫头当着他的面就扯根头发吹过来。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嘛。 “还愣着干什么?”林赋群抬腿踢身边的小厮。 小厮们也投鼠忌器啊。 被林赋群催着就要上前去抢人。 蔡换儿的刀尖对着林静嫣扎进去。 “哎哟。”林静嫣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闲气。痛感对她来说都是新奇。 “住手。”林赋群眼睛都红了,大声:“不许伤她。” “那就赶紧让道啊。好狗不挡道。”蔡换儿冷笑。 林赋群咬碎牙,咽了咽,只好委屈:“好,我让。你别伤小静。” “哟,我今日才知道你们兄妹情深啊。还以为你们这些权贵子弟,除了吃喝玩乐无恶不作外,压根没亲情呢。”蔡换儿还要挤兑他。 反正都这样了,不用再留情面了吧? “你少废话。到底想怎样?”林赋群磨着牙问。 蔡换儿耸下肩:“目前我不能给出确切答案。不要急,等会就明白了。” 挟持着林静嫣朝外书房去,所到之处引起侧目和惊慌。 林夫人和林卓群此时都不在家。 外书房本来该有靖安侯在的。可是书房的小子们却说:“侯爷一刻钟前就出门了。” “出门了?那大少爷呢?”蔡换儿诧异,还添加:“就是新来的大少爷。”生怕小子们听不清楚,以为是林卓群。 “大少爷也出门了。” “几时?” “比侯爷早一脚。” 那现在怎么办?刑元绍不在家,没了靠山,蔡换儿底气就不足了。 “嘤嘤嘤……快把我放了。”林静嫣小声哭。 “让我想想。”蔡换儿当然不会轻易放人。 此时放人,她还能活着出去吗?林赋群虎视眈眈盯着呢。 “不好意思,大小姐,劳烦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出大门吧。” “什么?”林静嫣差点跳起来。 出大门?还是这副模样?那她不如死了算。 感受到林静嫣的抗拒。蔡换儿好言安慰:“不用怕,也不用出门的。到了大门口,你让人把门大开,我自己出去就是了。” “我不去。”林静嫣脾气上来了,扭头:“你杀了我好啦。” 蔡换儿淡淡:“无怨无仇的,我杀你干什么?带个路而已,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我不去。”林静嫣大声怒道。 “那就由不得你。”蔡换儿轻描淡写:“你想死那是不可能的。我先在你脸上划几道,然后把手砍了,把你像死狗一样拖在地上,到了门口,你若还想死,那我再成全你。现在嘛,你就歇了这份刚烈心思吧?” “你,你没人性。”林静嫣都惊了。 “想痛快死,就老实点。不然,生不如死。你要尝尝滋味吗?” 林静嫣拼命摇头。 “走吧。”蔡换儿轻推她一把。 林静嫣看向林赋群。 林赋群给她使眼色,两兄妹心意并不想通。林静嫣并不能好好领会二哥的眼色是咋回事? 穿堂过院,眼看快到门口了。 林静嫣眼角余光忽然发出不远处有个丫头走了两步,然后做作的倒雪地上,捂着脚呲牙咧嘴的。同时看向她。 什么意思? 林静嫣思索了会,突然恍悟:哦,原来如此。 一步之遥的雪地露出小块缺口。 林静嫣走近,忽然身子一歪,往地上扭去,嘴里还“哎哟”唤。 她想假装扭到脚,拖延时间。 谁知,蔡换儿动作比她更快。面无表情的腾出一只手在她胁下狠狠一掐。 “哎呀。”林静嫣这声叫唤是真的疼,不是装的。 她气愤回头:“你掐我干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一屁股坐雪在吗?这么漂亮的裙子,弄脏了可惜。”蔡换儿笑的奸诈。 林静嫣这才想起,自己本该跌坐雪地的,被她一掐又弹跳起来。 “你,你不安好心。”气的脸蛋通红,不是冷的。 蔡换儿冷笑一声,板脸道:“我觉得我有必要重申一下。如果你赖地不起,我会把你拖着走。你乐意被人像死狗一样拖着走,随意吧。” “我?”林静嫣的小心思直接被掐灭。 她很恼羞,没想到心里活动竟然这个貌不惊人的丑丫头识破了。 不远处的林赋群拍着额头,无奈叹气。 护院小头目沉着脸上前对着林赋群轻语几句。 林赋群忽然振奋,小声:“人都安排好了?” “是的。二少爷放心吧。只要这丫头踏出府门半步,绝对不落好。” “嗯。做得好。” 这下好了,就算丑丫头出了这个门,还是会被暗中埋伏的护院下黑手。太好啦! 后面的路相当畅通。畅通到蔡换儿怀疑人生。 太不正常了! 林赋群顾忌林静嫣不敢上前强抢,丫头们也敢。可外院的护院家丁们呢?总得有所行动吧?不能这么眼睁睁吧? 他们都没冒头,到底在干什么? 大门已可见。 守门的早就得了吩咐,把门敞开,还避的远远的。 林静嫣怀着一肚子怒气,盼望着二哥出手,盼望着家丁给力。无奈希望落空,不得不把人带到门口来了。 “现在可以放了吧?” “还不能。”蔡换儿心细如发,隐约猜到林赋群在做什么打算。 林静嫣狠狠瞪着她:“你不守信?” “对。因为我是小人啊。” 得,人家都承认了,林静嫣无话可骂了。 “大小姐,来,挽着我的手。这样的话,别人看不出你是被挟持。”蔡换儿拿刀的手藏进袖中,仍抵着林静嫣的纤腰。 林静嫣沉默少许,不得不乖乖照做。至少手挽手还是保全了她的颜面的。 第407章 天助我也 站到大门口,双眼巡扫左右。 蔡换儿心知肚明了。 又是下雪天,又是侯府,怎么会突然多了一些挑担货郎之类的人呢?八成是家丁假扮的。 “行了吧?”林静嫣不耐烦了。 “略等片刻。”蔡换儿其实也紧张又不安。 进退不得。 该怎么办? 默默回想了一下侯府四周的地势。就算都布了人,但只要跑过一这段,拐进小巷,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喂。”林静嫣皱眉。 蔡换儿猛推她一把,撒开腿就跑。 林静嫣目瞪口呆。这也太神速了吧?明明刚刚还在身边,转眼就跑出两三米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抓住她。”林赋群冲上前大声令。 府外散漫的行人们,忽然动作一致扑向蔡换儿。 仗着个子矮又瘦,蔡换儿灵活穿梭,直接从别人的胁下钻过去。 “别让她跑了。” 纷纷嚷嘛的声音响起,雪地上一群大老爷们追赶瘦小的姑娘。 雪地不好走,何况是跑! 蔡换儿几次差点摔到,可回头一看后方如狼似虎的追兵,一鼓作气顾不得形象疯狂跑进一条巷子。 没想到,巷子里也有人静等她自投罗网。 好在蔡换儿早有所料,并不惊慌。直接就窜向岔路。 雪下的很大,行人稀少。 蔡换儿在前面累如狗,后头的追兵反而嘻嘻哈哈。 原来雪地就只有她的脚印,插翅难逃。 “不行,这样不行。”蔡换儿稍稍扶墙喘口气,回头张望。 再这样在小巷拐来拐去,根本不是个事。 她走到哪里,追兵就跟到哪里。她累的快半死,人家追兵轻轻松松。 跑到大街上去是最保险的上策。 可是,蔡换儿猜到,也许通往大街的巷口都让人堵着了。 眼珠快速转动,蔡换儿闪身跑进一家敞开的门。 所幸门内并没有看门狗。 这户人家可能主人出去了一趟,门没关掩。屋里有人说话声,并没有留意进了陌生人。 蔡换儿直接就奔了后门。 像这种小巷,很多人家有后墙也会留着通道。 果然不出所料。 蔡换儿从后门转出。面对的是巷内纵横清贫的巷内人家。 屋檐重重,大雪在这里只是薄薄一层,臭水沟边,雪水已被踩融。 天助我也! 蔡换儿小心又敏捷的沿着雪水薄积的臭水沟前行。伸手摸摸怀中:带有碎银。 有银子就好办了。 通向主街的巷尽头,果然有壮实的护院阴沉的盯着每个进出的人。 蔡换儿换了一身穷苦人家的装扮,夹杂在三个同龄少女中间,说说笑笑相挽相邀的出巷口。 把守的人留意了了下,都相貌平平,个子也都营养不良似的,再看装扮,绝对的穷人。 蔡换儿忐忑。生怕露出破绽。 好在,这几个小姐妹旁若无人,说着京城话,目不斜视的走出巷口。还很贴心的陪着蔡换儿走了一截,这才告别。 “多谢,多谢各位小姐姐。”蔡换儿感激道谢后,机警的闪进身边店铺。 隐身店铺后没多久,就听到一阵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堵巷口的护院带着追兵气冲冲追过来。停在街中心,左右张望。兵分两路,继续前追。 ‘呼’蔡换儿长松口气。 “姑娘,请问要买什么?”店铺的伙计上前来好心询问。 蔡换儿转头一看,是家鞋店。 各式男鞋女式摆在柜台,还有客人拿出式样请店里手艺好的鞋匠照做。 “呃?有雨靴吗?” “有,这边请。” 怀中还剩得不到一钱银子。蔡换儿换了双雨靴,决定先去找小喜避一避。 至于刑元绍去哪,她不担心。 风雪中,刑元绍面对突然冒出来的蒙衣人,无声冷笑。 他就知道靖安侯没安什么好心。 在外书房,靖安侯咽喉疼,让他去城南某地找个不出世的大夫抓副药。药方不用提,只要说是靖安侯府,他自然会知晓。 为了装父慈子孝,刑元绍恭敬答应了。 依言来到城南某地,是个药堂。但门面不广,而且这里偏僻,大雪天,行人极少。 刑元绍敲门入内,门自己开了。 他探头望一眼。 门内是个小小的药堂。有个老头子趴在桌子好像睡着了。 “有人吗?”刑元绍问。 内屋有人粗声大气:“谁呀?” 有人就好。有人就放心了。 刑元绍迈步入内,高声:“我是来抓药的。” 门忽然在身后掩上。 屋里光线徒然一暗。 刑元绍暗道不妙,腾身而起。 ‘嗖嗖嗖’他刚才所站的位置有小器件破空而来。 眼睛很快就适应了暗淡的光线。 堂屋并无一人,刚才趴在桌上的老头子不见了。 刑元绍并不多留,也不多纠缠,撞破门上的窗格,纵身落在店铺外的雪地。 刚刚还行人稀少的窄街,平空多了五六条蒙面人。 他们的手上握着长刀,统一都是长刀。刀光与雪光相映清冷。 “你们是什么人?”刑元绍迅速调整情绪,厉声问。 面对面最中间那蒙面人低沉:“捉活的。” “是。” 蒙面人如大鹏展翅跃扑而来。 刑元绍冷笑:还捉活的?太自信了吧? 可是交手后,他就感觉这几人,武功高强,并且招式很沉稳,一接触就知道是多年练武。 打起十分精神,刑元绍以一对六,周旋在雪地上。 若一对一,或者一对三,刑元绍很有把握全身而退。 可一对六,他完全没把握。 车轮战一向是最有效的手段。 这六人轮番上前,对刑元绍形成包围之势,不急不缓,一板一眼。 刑元绍很有自知之明。 打不过,当然就走为上策啊。难道真让人活捉了去? 他虚晃一剑,纵身腾空。 那六人似乎早猜到他的目的,同样腾身而起,刀光连成一片,冲他上中下三路凌厉而来。 十分凶险。 好在刑元绍也早有两手准备。 一面举剑抵挡,一面沉身下缓。 ‘砰’地面爆出一束火花。 刑元绍站立不稳,眼睛好像也被火花炸起的石块溅到。心知大大不妙,可能要栽在这里。 危急时分,两道纤细的人影赶到,并不多话也不恋战。一个架起刑元绍低声:“快走。”另一个也掏出火雷扔去。 ‘砰砰砰’三声响过,黑雾腾腾,刚才的打斗地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第408章 有私心的贵人 “多谢相救。”刑元绍拱手向救他的人道谢。 邵素素摆手,神情严肃:“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不知。”刑元绍如实相告。 颖姑轻叹:“这伙是江湖是最神秘的杀手。我们收到消息,他们可能近期上京。没想到……” “杀手?”刑元绍略一沉吟:“他们是专门冲我来的。雇佣他们的人,十之八九是……”他一挑眼,邵素素却明白:“嗯。能出得起大价钱请他们,又跟你有仇的,那就差不离了。” 刑元绍脸色一沉,默然片刻,问:“官府有可线索?” “有。”邵素素叹:“找到靖安侯旧仆,不过他一听说官差来打听二十年前的那场惨案,吓的立马自尽了。” “什么?”刑元绍吃惊。 颖姑证实:“没错。听明来意,对方借口回内室好好想想,谁知一索子吊死。真是没想到。” “竟然吓成这样?”刑元绍诧异。 邵素素淡淡:“我很想得通。皇亲国戚犯事,通常不了了之。作证人,可没好下场。还不如自尽,免得抓到牢里被折磨。” “唉!”刑元绍深深叹气。 线索又断了。 邵素素也垂头。事关皇亲,还是侯爷,还有将军府参和,想查清当年真相难于上青天。 她其实有心无力。 假如真的查明了,禀告上去,估计也会被压下。侯爷可是皇后唯一健在的亲人,不护着才怪。 “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那个?”邵素素收起低落的心心情问。 刑元绍无所谓:“坏消息。” “刑部查不下去了,很可能再次不了了之。再者,你毫发无损回来,更会不尽力。” 这可真是坏消息啊。 不过也怪不得刑部不尽心。当年的苦主靖安侯都不催促,他们干嘛那么起劲的查呢?就算重启,可线索仍少的可怜,当时的人都死光了,仅凭姓武的口供也不作数啊。 何况,靖安侯嫡长子九死一生,竟然活着,还认祖归宗,何必翻旧账呢。 “好消息是什么?” 邵素素压低声音:“朝中有人坚持查明真相。此人还很有点势力,并且不怕得罪靖安侯。” “谁?” “八王爷。” 刑元绍稍怔:“王爷?他掺和什么?” 颖姑抿嘴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朝中最敢言的就数这位八王爷。而且八王爷一向跟靖安侯不对盘。早年经常争执,闹的不可开交。近年才稍好点。” “他,为公还是为私?”刑元绍问到点子上了。 邵素素欣慰笑点头:“问的好。若说为公,八王爷还不至于这么清闲。当然是有私心的。” 刑元绍不懂:“就算扳倒靖安侯,与他有何益?” “有,大有好处。”邵素素了如指掌:“宫中贤妃就是八王爷的义妹。这位贤妃可不是简单人,虽然皇后压她一头,可在宫中却极有人缘。皇上也格外看重。” 刑元绍忽然明白了:“借刀杀人?借靖安侯的事,其实想拉皇后下马,以贤妃取代之?” 邵素素和颖姑都笑点头。 “原来如此!” 整靖安侯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借题发挥,责难皇后娘娘家门不正。皇上震怒之下,加上宫中贤妃再运动一下,很可能废后立新后。 “怎么样?要不要跟八王爷连成一气?”邵素素征求意见。 “让我想想。”刑元绍内心矛盾。 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是他坚持的决心。可是如果被外人利用,借此兴风作浪,又是他不愿意的。 “好,给你一晚的时间。”邵素素不逼他当场表态。 “多谢。” 雪还在下,不过雪花小多了,淅淅絮絮的洒落。 街上有小孩子嬉闹的笑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刑元绍快步穿过长街,径入侯府,来到外书房。 书房空无一人。 他返身,敏锐的察觉出遇见的下人神色古怪,纷纷避让着他。 停步转转眼珠,刑元绍想抓一个下人过来问情况,忽然想起好半天没看到蔡换儿。急急回自己小院,大声唤:“换儿。” 小院的雪,洁白无瑕。有两只麻雀在雪地留下小小的足印。 “换儿。”刑元绍踩着雪,飞奔入内。 屋内冷清,并没有人生火。 拨过来服侍的丫头仆妇都不在。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一定有问题! 刑元绍脸色阴沉的奔了林赋群的院子。 林赋群正跟一群小厮打雪仗堆雪人呢,个个都喜笑颜开的。 刑元绍旁若无人,直接提起林赋群衣领子,冷声问:“换儿呢?” “放手放手。”林赋群气急败坏。 “换儿在哪?” “我不知道。”林赋群招手喊他的人:“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把这个野种拉开。” 刑元绍周身一片冷气,那些小子们哪敢过来。 “我最后问一遍,换儿呢?” 林赋群大声:“不知道。” 话音刚落,他就如断线风筝飘上半空,伴随着惊怕的尖叫,重重的落在墙根下。 “哎哟……”林赋群掉落,痛的大声叫唤。 刑元绍头也不回,闯入内院。 内院丫头婆子哪里敢拦他。他那样子,好像要吃人似的。 林夫人也不知去哪了,还没回来。 “换儿呢?”刑元绍顺手逮了一个看起来体面的丫头,凶恶的问。 “我,我,我不知道。”丫头吓坏了。 “谁知道?” 丫头哭了,哆嗦:“不知道。她,又没进来,不知道在哪?” “她今天没进来?” “没有。” “那谁知道她去哪?” “问,问门房去呀。” 也对。如果蔡换儿出门,门房是一定看到的。 刑元绍毫不怜惜的摔开她,大步出内院,来到正门。 门房老远看到他,就一溜烟的跑了。 刑元绍正在纳闷,四周冒出虎视眈眈的护院。林赋群的小厮叫嚷:“他打伤了二少爷,抓住他。” 一群人围涌过来。 刑元绍不想跟他们做多余的纠缠,足尖一点,纵身跃墙而过。 护院家丁,小厮和众仆下巴一掉,惊恐的看着消失在墙头的刑元绍。 有这身本事,谁拦得住他?难怪在府里横着走。压根不把夫人,少爷小姐放在眼里。 第409章 出事 “她没事吧?”刑元绍轻声问小喜。 小喜摇头:“换儿没事。就是累了点。” 刑元绍默默转头望廊下。 得到蔡换儿果然在小喜这里,跟小喜说了会话就困的不行。刑元绍松口气,又担忧。 “大当家的,听换儿口气,怕是不能再回侯府了。” “不回就是了。”刑元绍叹气。 小喜看着他:“换儿站不稳脚跟,大当家的,你呢?” 刑元绍苦笑:“我,我也差不多。等过了今晚,我只怕也待不下去。” “是夫人为难,对吧?” “不是。”刑元绍搓搓脸:“小喜,你跟小苗带上换儿。提前出京吧。” “怎么啦?” “我担心有人对你们不利。” 小喜沉吟:“是侯爷吗?也不至于吧?不是父子相认了吗?当年的案子也是官府在查,与我们这些小人物有什么关系呢?” “有。”刑元绍直白道:“有人对付不了我,可能会对付我身边的朋友。” “这样啊……”小喜就懂了,马上表态:“好,明早就走。” 不过,她迟疑:“换儿,肯吗?” 刑元绍望天,半晌才:“不肯也得肯。” “好。”小喜马上行动起来,把小苗叫上,吩咐收拾行李。 小苗一脑袋的问号,可是小喜神色严肃,直催:“别问了,快照我说的去做。回头再说。” “哦。” 他们本来也没啥行李,收拾起来比较快。 小苗趁着天还没黑,溜到街上去买些京城特产,好回乡去显摆。 刑元绍叮嘱好他们,说:“我去趟卧佛寺。晚点再来。” “快去快回。” 卧佛寺,竟然聚集了不少官差。 刑元绍暗惊,转到后门,跃墙而入,不声不响摸到偏院。 谁知,屈老爷子住的地方,也有官差把守着。 刑元绍逮着一个送茶水的小和尚问:“出什么事了?” 小和尚认得他,一掌合什念声佛,才道:“武施主出事了。” “他怎么啦?”刑元绍吃惊。 小和尚叹气:“听说身中数刀,死在寺后的菜地里。” 刑元绍撑额。 武大叔死了!怎么会呢?他好好的待在卧佛寺,跟谁也没结仇呀?还身中数刀?多大仇啊。 也不再偷偷摸摸了,刑元绍径直入内见过屈老爷子。 官差认得他是新冒出来的靖安侯嫡长子,是屈老爷子的嫡亲外孙。 “外祖父。” 屈老爷子满脸悲伤:“是我不好,疏忽了。” 武大叔本来也算做俗家弟子的。跟在屈老爷子身边吃斋念佛,专心修行。今天下大雪,担心菜园子的菜被雪冻伤。 武大叔想去采摘几株,先存放着。 屈老爷子也不在意,就让他独去了。谁知,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屈老爷子便找过去。 一眼就看到武大叔身中数刀倒在雪地上,浑身僵硬,血已凝固。 菜地上却只留下浅浅的足印。 屈老爷子悲愤之余,还不忘让小和尚去向官府报官。 京衙的来的也算及时齐整。 “我想见武大叔最后一面。”刑元绍满心愤怒。 “去吧。” 停尸就在寺里一间空房,也方便仵作验尸。 刑元绍身份特殊,又是屈老爷子陪同,见着了摆入在灵床上的武大叔。 上身已赤果着。可见刀口深达骨头。 总共有五处刀伤,三处稍浅,两处致命。四肢都有防守性的浅痕。刑元绍推定武大叔还是招架了几下的,不过他武功尽废,又跑不掉,就这么静悄悄被杀,连个帮手都没有。 “我糊涂了。”屈老爷子很自责,轻声对着武大叔:“小武,你放心去吧。这个仇一定帮你报。” 刑元绍盯着刀伤看了很久。 这刀法,这伤口边缘的痕迹,很像早上跟他交手的那伙人手上拿的长刀?很像,但他不敢肯定。 “武大叔,你放心,我会提着凶手的人头来见你。”刑元绍下保证。 屈老爷子拉着他:“阿绍,你也要小心。” “我会的外祖父。”刑元绍内心无比愤怒,表面一点不露出来。 帮忙这边安顿好后事,刑元绍并没有直接回小喜那里,而是去了邵素素院子。 “我想好了。”刑元绍对她说:“只要能还原真相,可以跟王爷合作。” 邵素素很平静,问:“确定吗?” “确定。” “那可是生父?” 刑元绍冷冷:“我的父亲只有一个。就是啸山寨有名的刑老虎。” “好。”邵素素不再废话。 “另外,我有个要求?” “说。” 刑元绍直视着她:“进京的这伙杀手,你知道他们藏在何处对吧?” 邵素素咧下嘴:“他们没藏。正大光明的住在槐树巷十八号。” “多谢。”刑元绍转身。 “哎,你去哪?” “杀人。”刑元绍头也不回离开。 颖姑皱眉:“大人,他怎么这么冲动?双手难敌四手啊。何况早上才吃过亏的。” 邵素素轻摆手:“让他去,不吃个亏不知天高地厚。” “那,八王爷这事……”颖姑小心翼翼试问。 八王爷若事成,倒霉的不止是靖安侯,还很可能牵连皇后娘娘。四公主可是跟邵素素最要好的。 邵素素挑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做黄雀的爪子就好了。” “黄雀在后?”颖姑听得懂是什么意思。可是谁是黄雀?为什么还要做它的爪子? “小颖,你放心。谁是谁非,站谁队最有利,我拎得清。”邵素素胜券在握似的自信。 颖姑只好:“是,大人。” 槐树巷以巷口那棵槐树得名。 十八号的围墙有一人高,里头面积比别的人家多一倍。门口还拴着一只凶恶的狼狗。 刑元绍当然不是冲动的毛头小伙子。 他心里有恨,也不会冒然行事。 且先观察四周,了解的差不多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放火。 火苗一起,四邻惊慌。 十八号也有人跑出来看动静。一见是自己墙根着火,明显的人为故意,勃然大怒,回头就招呼屋里同伴是。 “一,二,三,四……”刑元绍躲在暗处数人。 总共有十人之多。其中还有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两口子。 这十人见到外头的情形,心知不妙,互使眼色,分散搜查,务必要将故意使坏的人揪出来。 分散就好办了。 第410章 巷战 ‘噗’一剑穿喉。 刑元绍在暗,对方在明。行动起来得心应手。 一对一,他的胜算百分百。 所以落单的,或者两人一队的,刑元绍都是快刀斩乱麻的干掉。血染雪地,触目惊心。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察觉危险在身边。 剩余的几人聚集在一起,到找同伴在雪地的尸身,大惊失色。 刑元绍绝对不冒然。 他还是隐在暗处,等他们分散行动再出手。 可是这伙人也学精了。 不但形影不离,还火速的从十八号撤走。 刑元绍悄悄跟在身后,看到他们在巷口分成两拨走相反的方向。 冷笑一声,刑元绍猜到他们的动机,无非就是扰乱在暗处的他的视线而已。 可这正对他的计划。 挑了左边,跟踪而去。 偏巷,空无一人,只有积雪覆地。 刑元绍按兵不动。他才不要走近这伙人设下的圈套呢。 这套把戏,他早在啸山寨就玩的娴熟了。 先把人引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先埋伏好,再打个措手不及。嗯,有些想笑。 那伙人静伏暗处,等跟踪的家伙出现。可等呀等的,就是没人。 好不容易偏巷来了个人,还是挑担的货郎,根本没有杀气。 刑元绍悄悄摸向可能埋伏人的地方去,果然有人。 他出手如电,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解决了一个。 就这样一个一个收拾,到最后一个时,那人惊慌察觉,拨脚就跑。 硬茬子来了,不跑等着街毙啊。 刑元绍不动声色,挡在前路,滴血的剑指向雪地,冷冷扬眉。 “你?是你!”显然,对方认出他了。 “谁是你们的头?”刑元绍不跟他废话。 “他,他不在。” “去哪了?” “不知道。” “哼哼。”刑元绍拨足而起,剑光如寒冰,直刺而来。 对方还击。 一来二去,就在这偏巷‘叮叮咚咚’打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刑元绍越战越勇,对方狼狈不堪,道:“刑元绍,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有你好看的。” “竟然知道我是谁,你还不乖乖投降。” “呸!强盗抢匪,也配老子认输!” “那就去死好了。”刑元绍对杀人这件事,并不陌生。不是第一次了,心理毫无负担。 卖个破绽,刑元绍反手一剑刺在对方咽喉。 一剑封喉,干脆利落。 刑元绍戾气十足咬牙道:“你们针对我还不至于死的这么快。错就错在动了我的朋友。“ 对方还没有马上死,只是不停的流血,眼珠都快爆出来了。 他木然摇头。 “卧佛寺的武大叔,我答应提你们人头去祭拜。” ‘呜~’对方长长抽气,死气的眼睛忽然迸发一道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刑元绍抽剑,冷眼看着对方倒在雪地,染血一大片。 头目不在?不要紧!来日方长。 刑元绍回到小喜住处,带着一身的雪衣。 蔡换儿已经精神奕奕了,正跟小喜说话,对提前离京没有异议。 “大当家的,你怎么啦?”小苗先发现,大惊小怪嚷。 刑元绍很镇定:“没事,别人的血。” 蔡换儿和小喜出门,都愣了。 “小苗,有合适的衣服吗?”刑元绍问。 “大概没有。”小苗说完又马上机灵:“我这就去买。” 小喜赶紧:“我去烧水。血衣须得热水才洗的干净。” 他们两人分工合作。 蔡换儿没事干,皱眉:“大当家的,出什么事了?” 刑元绍望天长叹一声,低声:“武大叔死了。” “啊?”蔡换儿原地一蹦,震惊:“怎么会?” “真的。我去了卧佛寺,见了他最后一面。身中数刀……”刑元绍语气缓缓。 蔡换儿捂脸,泪水不由自主流下来。 “为什么?” 刑元绍上前,轻轻扶起她:“换儿,进屋说。” “嗯。” 蔡换儿吸吸鼻子,用袖子抹下眼泪,昂头:“是他们吗?” “没有直接证据。不过八九不离十。” “为什么呀?” “因为……”刑元绍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讲给她听。 蔡换儿猛的捂嘴。 原来刑元绍不在侯府出门去了,不是好玩也不是逛街,是遭到伏击了。 “所以,这些线索综合起来,就是他们搞的鬼?”蔡换儿一听有这么些旁证,也就肯定了。 “嗯。”刑元绍很失落。 蔡换儿细细啜泣了片刻,才说:“他们这是先下手为强啊。不过,至于致你于死地吗?嫡子的身份不是证实了吗?” “不,他们想捉活的。可能会留一命,但伤残是难免。” “太毒了!” 刑元绍冷笑:“其实官府本来打算再一次不了了之的。他们做贼心虚,怕官差查出真相,所以连武大叔也不放过。” 蔡换儿疑:“有邵素素参与,官府还打算和稀泥?” “没有线索。且武大叔的证言,只是一家之言,并且还是转叙,并非目击者也不是参与者,信服力还欠一点。” 蔡换儿哈哈破涕笑:“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早知官府打算,他们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嗯。官府还在考虑中,他们不知情,抢先下手了。” “那,大当家的,官府都无可奈何,真相就这么掩盖吗?” 刑元绍摇头:“不会。” 他将八王爷的事跟她提了一下。 “这,这步棋好是好?可会牵连皇后娘娘吧?邵素素不是皇后一派的人吗?为什么会这么做?” 刑元绍不得而知,猜测:“可能,邵素素别有居心吧?不管这些了,只要能扳倒靖安侯,我不在乎其他。” 蔡换儿便沉默了。 扳倒靖安侯何其难。皇后娘娘这个靠山不是吃素的。只要娘娘一天不倒,靖安侯就不可能倒下。 只要把靖安侯的靠山连根拨除,当年的真相才有可能水落石出。 不过,蔡换儿对四公主印象还不错。连带着对皇后的印象都挺好的。 能教养出四公主这般洒脱无畏冲破世俗的公主,皇后一定是个开明的好母亲。 刑元绍还洗濑了一下,换好衣服,把他们悄悄送到仙姑庵。 然后,在阴沉沉的黄昏,踏着雪重回侯府。 他要当面质问靖安侯。 第411章 盟友发力 再次回到侯府,所到之处仆从纷纷闪避。 今天两人都闹了一场,侯府上下早就议论开了,当然少不了告状。 靖安侯得报,早就严阵以待了。 外书房,刑元绍在廊下停顿了顿。 天色阴沉,还没完全天黑。可四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不正常! 靖安侯想必已经回府,并且很可能就在外书房,怎么着也得有下人侍候在书房外吧? 踏入书房,只见靖安侯怒气冲冲。 两人一照面,刑元绍只微微行个礼,就听靖安侯大声喝道:“逆子!还敢回来?给我拖下去家法侍候。” 忽啦啦书房里外涌出数十人,手里都拿着武器,十分快速的把刑元绍包围了。 刑元绍微微一笑,抽出腰剑,淡淡说:“这把剑今天喂了不少槐树巷十八号的人血。也不多诸位一次。” “你?”靖安侯脸色大变。 刑元绍随手展开,寒光沁人,隐有血味。 数十人哗啦啦闪避,生怕剑气伤人。 “都给我滚!”刑元绍厉声斥。 这数十人不敢退,也不敢进,眼望着靖安侯,等他下令。 刑元绍直接一剑挥去,最近的一人头顶发带飘落,惊起尖叫:“我的头!” “滚!”言简意骇。 靖安侯知道这套下马威对他无用,便挥挥手令人退下。 屋里只剩二人相对面立。 “你,你想干什么?”靖安侯绕到桌后问。 “这一切是不是你们所为?”刑元绍冷声问。 “什么?什么这一切?” 刑元绍逼近一步:“当年城郊血案,是不是你跟那个女人所为?” “不是。”靖安侯坚决否认。 “卧佛寺武大叔呢?” “不明白你说什么?谁是武大叔?”靖安侯装傻弃愣。 刑元绍冷笑:“今早我去取药,遭到伏击,是不是你们安排好的?” “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好歹你是我亲儿子。”靖安侯正色摇头。 刑元绍就知道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间接证据摆在眼前,他是一个都不认。直接证据偏偏又没有。 “为了讨好那个女人,不惜残杀亲儿子,丧尽天尽会有报应的。”刑元绍面对他,根本没有一个做儿子的觉悟。 靖安侯缓过神来,一听大怒:“逆子,如此大逆不道,来人啊!” “不用嚎了。”刑元绍鼻出冷气:“我走。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了。最后一句,你们两口子坏事做多了,报应已经来了。” “嗯?”靖安侯狐疑。 刑元绍扭头出门,但他的方向却是内院。 并没有直接去跟林夫人对质。刑元绍直接来到林赋群的院子。 林赋群还哼哼唧唧躺在床上。虽然摔在雪地上,可半空坠下,也疼的得很。 刑元绍闯入,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揪起林赋群纵墙而出。 把林赋群扔进八王爷府后,刑元绍飘然而去。 八王爷看不惯靖安侯不是一天两天了。往常也使点手段为难为难他。可皇后娘娘总是冒出来撑腰。王爷就知道欲先扳动靖安侯府,就得先把娘娘压制住。‘ 最近街面上流言纷起,八王爷一一收集听了后,就知道当年的意外是人为了。 他便抢先派人暗中打探。 靖安侯父子相认后,八王爷也打探到当年参与此事的某旧仆还健在。他秘密保护起来,等着最佳时机参奏一本。 恰好,邵素素带来好消息。 至于邵素素为何要递好消息,八王爷心存怀疑。好在,邵素素带的消息及时又准确。八王爷才打消疑虑,知道刑元绍跟他想法一致。 傍晚,墙后忽然扔进一人,近前一看竟然是林赋群? 大伙都认得他。经常在街上跟狐朋狗友们结伴而行,肆意妄为。 八王爷大喜,将林赋群扣下,然后连夜写了一个密件,递进宫里贤妃处。 贤妃为人亲切温和有礼,在宫中极有人缘。 乐意为她跑腿传信的宫女太监多的是。也乐意为她保密。 贤妃看完密件,心里暗喜:可算有机会整一整靖安侯了。顺便将皇后也拉下水。她坐那个后位很久了,该换换人了。 不过,贤妃有分寸,不能先告状,否则会引起皇上怀疑。怀疑她与宫外有紧密联系。 第二天,上早朝。 八王爷参了靖安侯一本。详尽写清楚靖安侯种种所为。 紧跟着京衙文官也上奏一本,将当年惨案一事呈报最后结果。结果就是这不是意外,这是人为。还是靖安侯与将军府联手,目的是不满周岁的小世子挡了他们的道。 皇上震怒。 传证人。 证人早就视死如归了。八王爷答应他只要说出当年实话,就会好好照顾他的家人。 证人是靖安侯当年参与旧仆之一。所幸没死,隐居在京城附近乡下过着平淡日子。不过腿有疾,走路不方便。 证人头一回上殿,文武百官都在,皇上也要听他的证词。 虽然哆嗦,证人还是磕磕巴巴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最后来一击:“当年假冒的小世子是东乡村村尾秦家刚出生的婴儿。为此秦家媳妇发了疯,这些年都没好。” “胡说,你胡说八道。”靖安侯当然全盘否定。 抚远将军也圆睁双目,全都不承认了。 控辩双方僵持不下。 面对证据,靖安侯都能当场否定,那还有什么办法让他开口呢? 皇上也决疑不下。 中间歇朝时,八王爷装做看热闹的样子走近靖安侯。小声道:“听说府上小公子莫名失踪了。哎呀,你不早说。我昨儿傍晚回府,恰好看见尊府小公子……” “我儿在何处?”靖安侯正为这事烦恼呢? 明知是刑元绍所为。家务事,不好报官。 八王爷笑的阴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想怎么样?”靖安侯咬牙切齿问。 “证人面前,你都不肯承认,那我为什么得帮你呢?咱俩很亲厚吗?”八王爷挑眉。 靖安侯一怔,笑了:“原来在这等着我。你这是威胁?” 八王爷扭头就走,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 有了小儿子的下落,靖安侯稍稍心安,便找抚远将军商量此事怎么解决。 抚远将军很生气:“原来是这王八蛋搞的鬼!” 八王嘛,反过来念不就是王八喽。 第412章 问责 知道是他搞的鬼,但侯爷跟抚远将军二人还是没辙。 告状吧?万一把八王爷逼急了,痛下杀手怎么办?那可是林赋群啊。两府最疼的小公子。若有差池,林夫人不得把他们咬死? 妥协了吧?靖安侯就得受八王爷胁迫,可能对己不利。 思来想去,只好去求助皇后娘娘。 后宫的消息也还灵通。 皇后娘娘得到风声,王爷跟京衙的人上奏对靖安侯极其不利,牵连出当年的惨案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皇后娘娘当然坐不住了。 现在嫡子已经平安回来了。靖安侯也得平安才好。这可是唯一在世的亲弟弟啊。 娘娘思来想去,只能等皇上下朝后才能求情。此时去前殿并不妥当。 不过,打听消息的宫女带回来一个消息,把她震惊的无以复加。 原来贤妃娘娘竟然盛装,只带了几名心腹宫女跑去前殿了。 “备衣。”娘娘不甘落后,马上也要盛装前去。 不过,很快就听到下朝的声音,然后内侍扯着嗓子报:“皇上驾到。” 没想到,皇上竟然来东宫了。 皇后娘娘赶紧装戴起来去取宫廊外迎接。 皇上脸色不太好看,身边只有亲信,并没有见到贤妃。 “恭迎皇上。”娘娘瓷态放低。 皇上只看她一眼,平淡:“平身。” “谢皇上。” 皇后娘娘听这语气就猜到今天只怕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她也不怕,好歹这么些年,自己是什么品行,有目共睹的。 皇上果然没寒暄,只奔主题问起当年的惨案,皇后可知情? 娘娘当然不知情。她辩说:“臣妾深居东宫,如何知道?” “靖安侯没提?” “当年发生这种事后,臣妾倒是派了宫人去安抚。也帮着料理后事。其他不知。”娘娘说的也是实话。 真是靖安侯所为,也不可能告诉姐姐啊。这种事难道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皇上将京衙的案卷命人念给皇后娘娘听。 娘娘听罢,额汗直冒。 “这,这不是真的?” “靖安侯和抚远将军,朕暂且收押了。” “皇上……”皇后不解:“这明显是有人陷害,臣妾相信,靖安侯不会做这种事?虎毒还不食子呢?” “对,虎毒不食子。所以这起惨子,更加不可饶恕。”皇上冷冷道:“当年参与的人证已经招供了。就是靖安侯和抚远将军府联手做的一个圈套,为了就是扫清两家联姻的障碍。” “可是皇上……”皇后急急辩解。 “朕再问你。当年为何急急订下抚远将军之次女?” “啊?”皇后莫名其妙,喃喃道:“当年屈夫人自尽。侯府不能没有女主人。臣妾让官媒留心京城未婚女子。哪怕门户差点,只要人清白贤惠即可。官媒有好几家姑娘,臣妾让侯爷一并选择。最后定下抚远将军府小姐。就是这样。” 这么看,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年纪轻轻的男人死了妻子,再婚是必然的。一生只一人的情种是不存在的。 挑中抚远将军府,也算是门当户对? 皇上冷笑了一声:“有人说,当年屈夫人还没自尽,还在坐月子之时,靖安侯就已经跟将军府小姐勾搭在一起了。” 皇后娘娘震惊,表示完全不知道。 “皇上,可有凭证?”她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皇上笑的很不怀好意:“人证,当然是有的。放男人进门,可不是小姐该干的事。” 皇后继续惊。 她听懂了皇上的意思。就是当年靖安侯跟将军府未婚小姐勾搭,当然中间必定有贴身丫头掺和。不可能偷情时,开门迎男人的是将军府小姐吧。 崔莺莺传不就有个中间牵线的红娘吗?潘金莲跟西门庆勾搭一起,也不是有个王婆从中撮合吗? “可是皇上……”事情到了这地步,皇后娘娘找破绽:“就算如此,也只是有失体面,不检点罢了。与当年惨案有何干系?” “案卷有写。”皇上示意她亲自看。 别人念和亲自看,那是两回事。 案卷有写。当年屈夫人怀孕和生孩子这两样就折消了和靖安侯的感情。靖安侯本来就不是个专一的人。除开府里的小妾,还在外面勾三搭四的。 不知怎么就跟将军府次女对上了眼。碍于靖安侯已娶正妻的事实,二人只能偷偷来往,不敢大白于天下。 靖安侯也不敢上门提亲,怕被打。 将军府的嫡小姐,怎么可能给别人当小妾呢?平妻更加不要想,宁国府不会答应的。 两人就开始想办法。 屈夫人的孩子生下来比较顺利,没办法做手脚。因为宫里派了有经验的接生婆全程守着。 真是有如天助! 宁国公犯事,不止抄家,还流放蛮夷之地。 不过不祸及出嫁的女儿。所以屈夫人逃过一劫。 不过娘家发生这种变故,而靖安侯这个女婿跟没事人一样,也不帮忙解决更加没去跟娘娘求情。令得屈夫人十分失望。 加上生孩子本来就劳心费力的,丈夫又不省心。还天天宿在小妾屋里。于是屈夫人想不到,一索子吊死了。 娘家早没人了,靖安侯却又暗自窃喜。表面上还是风光大葬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将军小姐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嫁进侯府了。 不过有个拖油瓶,她不乐意当后娘。若是庶子还好办。偏偏是嫡子。那以后她生的儿子怎么办?屈人一等? 于是,将军府小姐跟靖安侯提条件,务必要眼不见为净。 她不想在侯府看到小世子。 靖安侯虽然第一次当爹,可是架不住心上人撒娇哭闹,便同意送他去乡庄养活,从此不见就是了。 将军小姐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后来等他们光明正大订亲后,将军小姐又开始妖蛾子了。 她委婉的提出留着这个小世子只怕是祸害。生母是自尽而亡,外祖家又遭了难,可能这孩子命硬,克亲人。 如果还是任由在乡庄长大,难保不蛮横无理,成年后,可能会怨恨生父此举。到时闹起来不好看。 靖安侯一听,还觉得挺有道理的。 本来屈夫人也好好的,宁国府也好好的。偏偏这孩子出世后,竟然就发生了变故。还闹的生母自尽,看来是个丧门星。 第413章 真相大白 偏宫最偏僻处,一般都是用来关人的。 有时关妃子,有时关不听话的大臣。把守的是大内的人。 皇后娘娘执意要见靖安侯问清楚,否则她是不会相信案卷所写。 她被特批可以去探望暂时关押在偏僻处的靖安侯。 “姐姐。”靖安侯都不叫娘娘了。 皇后差点掉泪,这么多年,姐弟亲情淡漠。她也好久不曾唤一声弟弟了。 “你没事吧?”皇后打量靖安侯。 “我没事。”靖安侯到底是侯爷,没动刑。只是住的地方不如家里罢了。 娘娘令宫女摆上酒菜。 靖安侯大喜过望:“还是姐姐疼我。” “吃吧。” 靖安侯高兴的像个孩子,狼吞虎咽。 皇后娘娘默默叹气:这场景怎么就跟小时候一样呢?当年他们姐弟二人也是这么相扶相携过来的。如今富贵了,反而这样面对面的机更少了。 “姐姐,我是冤枉的。”靖安侯当然知道她来意,吃完后,第一句就是这个。 皇后娘娘像以前一样抚抚他的头,叹气:“为什么什么都不跟姐姐说呢?” “姐,我……”靖安侯本能想躲。 “你跟雷小姐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靖安侯刚想否认。皇后就厉声:“你最好对我说实话,否则,我保不了你。” “……是。”靖安侯认了。 娘娘却身形晃了晃,宫女赶紧扶稳她。 “当年的事,是不是你们联手做的?” 靖安侯抬眼皮看看她,又低头:“不是。” “那你划什么押?” “姐,阿赋不见了。是被八王爷扣起来。我不能不划押啊。不然,阿赋就没命了。”靖安侯无奈。 娘娘咬牙:“那你知不知道。你划了押,就会没命。” “不会的,姐,姐,你会救我出去的对不对?姐,你会为我洗清冤曲的对不对?姐,真不管我的事啊。”靖安侯说着说着痛哭起来。 皇后磨牙:“不省心的东西。你把我也拖累了。” “怎么?姐,皇上责难你了?” 皇后叹气:“只怕不是责难就过去了。我这顶皇后帽子怕是保不住了。” “啊?怎么会这样?” 靖安侯千算万算,觉得就算是拖累了皇后姐姐,但总不至于被废吧?顶多责罚而已。若是皇后被废,那他不是一点保障也没有了? 就算最后放出去了,他以后可怎么办? “你跟姐姐说实话,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靖安侯羞愧低头。 “唉!”皇后长长叹气。 摊上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弟弟,她真是造了什么孽啊!自己爬到这个位置容易吗?没有娘家作靠山,又没有好兄弟帮撑。全靠她一个人周旋,才能在这后宫站稳脚跟,没想到一朝却要败在这个废物弟弟身上了。 “姐,那怎么办?” “你好好反省。”皇后没回答,拂袖而去。 不过华国没有杀侯爷的先例。 就算有人证,就算靖安侯画押,也不能定死罪。何况皇后娘娘素颜素服请罪。原意从此冷宫一生,也要换得弟弟性命无忧。 本来皇上是不在乎的。 不过,皇后娘娘所生的儿子和女儿们一见这架势,集体跪请父王,请求以身代娘娘之过。 皇上看在儿女们份上,同意赦免靖安侯死罪,不过夺了他的侯爷之位。抚远将军就没那么幸运了。借机抄家,清除了这个隐患。 至于皇后嘛,当然是打入冷宫喽。后宫由贤妃接手主管一切事宜。 靖安侯虽没了侯位,但林府还在,可以任由他们居住。 林夫人彻底病到了。 最疼爱的小儿子出事,丈夫被押,接着娘家被抄。她再强悍也熬不住,终于病倒了。这回不能请太医了,只能请了平常大夫诊断。 不知为何,吃过药后,林夫人的病情反而加重了。 一直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整天恍恍惚惚的。 每天晚上,林夫人就好像看到当年的屈夫人出面的自己面前一样。容貌如生,眼神却格外冷厉。她开始说胡话了。 胡话说多了,自然让丫头婆子听了去。 因为靖安侯已经大势所去,留下的婆子丫头也得过且过。听了林夫人的胡言乱语后,就开始向外扩散。 这下好了,本来京城就因为靖安侯没爵,皇后失宠,抚远将军府没落而兴奋了好几天。老百姓们如打了鸡血般唾沫横飞的议论。 如今加上林夫人传出来的胡言乱语,更加不得了。 前后流言这么一对比。老百姓确信当年的惨案真相。 官府和了稀泥,可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于是有那义愤的深更半夜跑去林府扔烂菜叶,更有那受害家属纠集起来嚷着杀人偿命。 竟然偿不了命,就要赔偿。 这么一闹,林府更加不得安全。连出门买菜的仆妇都被老百姓扔了烂菜叶。 京城已无容身之处。靖安侯便考虑搬家了。 林卓群这几天十分不好过。 家里出这种变故,根本就没想到。订的亲事也被退了。他也同意搬家。并且搬的越远越好。 腊八节这天,林家准备妥当,准备搬家。 八王爷上门来了。不是挑衅,而是笑眯眯:“听说你们要搬离京城?这是明智之举。我来送行,顺便送一份大礼。” “你会这般好心?”靖安侯恨不得扑上前咬他。 八王爷拍拍手,两个力气大的抬着一口大箱子摆上前。 “礼物够大吧。哈哈哈。”八王爷率众出门。 靖安侯咬着牙,只差拿椅子砸过去了。 林卓群冷静些,令人开箱,却见林赋群蜷缩在箱内。 众人大惊,小心翼翼的抬起他。 还好还好,林赋群没有断手断脚,只是受惊过度,有些怕人。 “我跟他拼了。”林卓群不淡定了。 他要冲出去追上八王爷拼个你死我活。 靖安侯急忙拦下他,劝:“阿卓,你冷静点。此时去跟他拼,岂不是鸡蛋碰石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来日方长。” 林卓群被仅剩的仆佣拖着,渐渐平抚情绪,磨着牙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离京的前一晚,刑元绍去见了邵素素。 邵素素好像知道他会前来似的,安然的等着。 第414章 离京 “先说声谢谢。”刑元绍严正神情,拱手道谢。 邵素素坦然:“嗯。这声谢,是我应得的。” “其次,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做?” 邵素素稍稍俏皮笑:“如果我说是还你的人情,信吗?” “不信。还人情多的是法子。也不会牵连皇后。”刑元绍脑子清楚得很。 “嗯?”邵素素低头思索片刻,抬眼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决定回虎关岗了?” “是的。” “不再回京了吗?” 刑元绍郑重点头:“不回来了。” 京城也没有他留恋的地方啊!靖安侯彻底倒霉了,也在京城待不下去了,他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嫡子有什么理由继续在京城混? “好。那我就可以跟你说实话了。”邵素素先轻叹一声:“我跟你说过,本来这件陈年旧案京衙是打算不了了之的。” “嗯。” “我提出你跟八王爷合作对吧?” “对。” 邵素素嘴角轻扬:“其实,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 刑元绍惊:“谁?” 邵素素张张嘴,吐出两字,但没发出声音。可是只要不眼瞎不太蠢笨,都能轻易看出唇语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会是他?”刑元绍看清楚了,错愕。 “其实后宫,并不平静。”邵素素幽幽道:“皇后这个位置,一直有人眼红着呢。” “可是……” “皇后手段高明,能力出众,教导有方,这些都没错。可新人不断,旧人长宠是不可能的。” 刑元绍恍然:“你是说,早就想废后了,只是找不到借口?” 邵素素轻轻笑:“这是你说的,我没说。” “……明白了。”刑元绍抬手一拱:“告辞。” “好走,不送。” 刑元绍走出大门,回望一眼。 夜色深深。 邵素素这座院子寂静的可怕。 本来他是不惧邵素素的。无论智谋与武功,他都胜出一筹。但凭方才的对话,他深深惧了。 这个邵素素城府之深,比资深老政客更加腹黑,更加会站队。 趁着天色不早,刑元绍去向屈老爷子告别。 屈老爷子并不挽留,还说:“走吧走吧。京城不是你待的地方。” “外祖父。如你有时间,随时欢迎你来虎关岗作客。” “会的,我会考虑的。” 爷孙俩说了些体己话,最后屈老爷子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要防着他们反咬一口。暗箭难防呀。” “我会小心的。”刑元绍当然也深知这一点,不过他并没放在眼里。 屈老爷子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声问:“你为何会跟八王爷搅和在一起?虽然这两人一向不合,可你跟八王爷并不相熟呀?” “是邵素素提议的。” 屈老爷子更想不通了:“邵素素一向是皇后一派。她又是个极聪明的女人。难道不知,这件事捅破,对皇后娘娘不利吗?” 刑元绍默然少许:“外祖父。我想,大家都猜错了。邵素素是皇后心腹也许是假象。她最终效力的还是皇上。” “你的意思是……”屈老爷子不敢往下猜。 刑元绍对他是极尊重的。直白道:“没错。授意邵素素这么做的是皇上。他早就想废后了。苦于无过硬理由而已。” 屈老爷子张口结舌,半晌才道:“说的对。大内的人,效力的到底是皇上。皇上也不可能允许宫里其他人越过他指使大内的密探。” 刑元绍轻轻点头。 外人看去,以为邵素素是皇后一派,跟四公主最亲厚。当然这也不是空穴来风,还是有事实依据的。 可是,能指使动的只有皇上,唯一的主子。 邵素素要效力的也只能是皇上。所以,皇上派出的任务,就算对皇后不利,她也只能完全,而不可能因为私人感情而推辞。 “我怀疑,邵素素脚踏两条船?”屈老爷子人老成精,忽然点出。 刑元绍稍愣:“外祖父,你是说她跟皇后交好,还跟其他后宫宠妃关系不错?” “没错。贤妃名声很好,做事八面玲珑。她很会拉拢人心。那么,她会独漏邵素素?” 刑元绍略想了想,就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大了。 越是皇后的人,贤妃才越要多撬墙角吧?邵素素身为大内的密探,按理来说,家产不可能大富才对啊。可是她在京城房产还不少呢? 这中间,有皇后赏赐,只怕也包括有贤妃暗中拉拢的吧? 吃两头,对邵素素来说,心里毫无负担。 “这个女人,一向狡猾。我还是低估她了。”刑元绍深感庆幸。 屈老爷子笑笑:“也好,至少靖安侯倒霉了。” “可是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屈老爷子摇头,笑:“京城待不下去,你以为他们在外乡会过上好日子?” 刑元绍疑:“外乡人不知真相,又看他们家底丰富,也许并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外乡当然是见钱眼开的。可是当年受害死者家属,我不信会放过他们?”屈老爷子目光狠狠:“就算有人不计较,我也不会放过他。” “外祖父?” “你娘虽是自尽。可是如果没这些污七八糟的事,她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屈老爷子还在为自尽的女儿愤愤不平。 是。的确是自己上吊死的。 可是如果丈夫关爱,家庭和睦,谁会抛下不满周岁的儿子寻短见呢? 娘家被抄家,倒也是一个原因。但不是主因。 屈老爷子认定主因就是靖安侯不管不顾刚生产的妻子死活,却跟未出阁的将军府小姨眉来眼去夜不归宿,这才招致女儿想不开的。 刑元绍不作声了。 “阿绍,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外祖父?” 屈老爷子认真道:“你做的够多了。而且以后多少双眼睛盯着,一有风吹草动,很可能陷自己于不义之地。所以,后续就由外祖家来完成。” 刑元绍眼眸一亮。难道外祖家早有准备,就是不愿放过靖安侯一门? “京城没什么好留的,你早点回去吧?” “外祖父。我……” “你有心记着外祖父,多来几封信就好了。”屈老爷子很想得通。 刑元绍垂头。 他也没打算留在京城。虽然快过年了。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在外祖家过一个团圆年。 第415章 衣锦还乡 雪融了。 蔡换儿撑着腮坐在火盆旁烤火。不知在想什么。 小喜蹦跳着进来,直嚷:“好冷好冷。” 蔡换儿眼皮也不抬一眼,看着火苗问:“买了什么?” “一些生活用品。你还别说,秀水镇街上,人好多哟。快过年了,大伙都要办年货嘛。换儿,我不去真可惜了。” “不想凑那个热闹。”蔡换儿懒洋洋。 小喜将围巾解下,搓着手:“你怎么每天都懒懒散散的呀?” “冬天嘛,不想动。” “走一走就精神了。” 蔡换儿直接拒绝:“不要。” 小喜叹气摇头,转头望向窗外,幽幽说:“也不知小苗接到大当家的没有?” “小喜呀,你真爱瞎操心。” “去!我这是关心。哪像你,整天啥事不想,吃了就睡。” 蔡换儿不以为耻,还挑挑眉:“我这是养瞟,好对抗严寒。像你这瘦不拉叽的,风吹吹就病倒了。” “去!你才病怏子呢。”小喜不乐意了,伸手就掐她。 蔡换儿笑嘻嘻躲开。 “来来,新做的糍糕。”小苗的母亲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点心进屋,笑容亲切的招呼。 “伯母,你客气了。” “来,趁热吃。” 蔡换儿和小喜赶紧迎上,把小苗母亲按坐火盆旁笑道:“伯母,你别忙了。坐下歇会。” “我这个歇不得。一歇就不舒服。你们坐。来,尝尝这个可好吃。” 拗不过她,蔡换儿先拿起一小块尝尝了,赞道:“嗯,好久没吃过这种糍糕了。” “你以前吃过?”小喜好奇问。 “对呀。也是每年冬天,就有小贩推着车卖呢?当然,大商店也有。” 苗母奇了:“不是这种糍糕吧?这是我们秀水镇这一带独有的入冬小点。可炸了吃,可以煮着吃,也可以合着菜叶吃。” “对对,就是这种吃法。” “换儿,你确定?” 蔡换儿点头:“确定。也许伯母说的对,我吃的跟这种是有区别的吧。”随后又补充:“当然这种好吃多了。这是糯米做成的吧?米很细滑。” “没错。”苗母越听越中用。当然看蔡换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许。 小喜在一旁悄悄翻白眼。 论嘴甜口才好呢,当然是蔡换儿第一喽。她若想讨好谁,一定就能讨成功。像她,就是吃亏在嘴笨上了。这不,老人家都觉得蔡换儿更顺眼呢? 苗母实在歇不住,叮嘱她们随意吃喝,便又出门忙活去了。 快过年了。 儿子又从京城回来,带了不少特产不说,还带回两个年轻小妹子。 苗母自然欢天喜地的。 秀水镇风俗彪悍。男子十六就可以娶亲了。她一个寡妇人家,好不容易带大儿子,最愁的就是娶媳妇了。 这下好了,一次带俩姑娘回来。 当然只能娶一个,两个实在没这个家底。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苗母心里认定的自然是蔡换儿。 别看外表普通一般般,可真干起活来,手脚相当麻利,嘴也甜,讨人喜欢。简直跟儿子小苗是天作之合。 至于小喜。外貌上看是个喜庆的。不过,好像大户人家小姐出身似的,对干活不是特别拿手。而且嘴也不太讨巧。总之苗母是拿她当客人一般客气对待的。 这不,快过年了,家里的猪再喂几天就得杀了过个肥年,当然不急,等小苗回来再说。 屋里也得好好大扫除一番,添置些新家什,不然人家姑娘未必看得上。 饭菜也得搭配合理,免得小姑娘家家的吃不惯。万一吃不好,岂不是她招待不周? 苗母去集上买肉。 这一路上就有不少相熟的人跟她打招呼。实则是盘问她家来的两个女客。熟人们迫切想知道这两位女客到底是什么来头?跟小苗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小苗出远门一趟就风光回来?还带了不少京城的特产。看穿着好像发了财似的。 熟人们急切想知道小苗在外头发了什么横财?开春还出不出远门呢?出远门的话能不能带上自家的小子去长长见识? 总之这些杂七杂八的话伴随着苗母到集市。 苗母虽然大部分问题都答不上来,但很受用这种围捧。 “小喜,你看我干什么?”蔡换儿注意到小喜好几次看自己,又移开目光,又看向自己,如此反复好几回。 “看看不行呀?”小喜还不乐意了。 “行行,你看,你看个饱。” 小喜垂脸,轻哼一声:“实在看不出,换儿,你很会讨老人家欢心嘛。” “竟然看不出,那你怎么知道我讨老人家欢心?”蔡换儿反问。 小喜被问住了,噎了少许,才翻翻眼:“行了,我说不过你。” “这不是说不说得过的问题。小喜,你直接说好了,干嘛阴阳怪气的?” “我有吗?” “有。请直说。否则,我不陪你玩这种猜猜猜的游戏。” 小喜内心挣扎了半晌,才吞吞吐吐:“你没看出来,小苗的妈妈好像很喜欢你呢。” “哦,感觉到了。”蔡换儿如实:“可是我觉得她也不讨厌你呀。” “当然不讨厌。我是客人嘛。”小喜马上附合。 “那不就得了。我也是客人啊。她喜欢不是很正常吗?难道要讨厌我?” “哎呀,你不要装傻了。我说的这个喜欢跟你说的不一样。”小喜挥挥手:“算了,我就明说了吧。换儿呀,我觉得小苗的妈妈看你的眼神好像在看儿媳妇一样。” “啊,不是吧?”蔡换儿真没想到。很诧异。 小喜一挑眉,表示‘是的,真的’。 好在,蔡换儿很快平静下来,轻描淡写:“哦,这是好事呀。” “好事?” “对呀。我跟小苗,基本是门当户对吧?外貌也差不离吧?年纪相当吧?身世半斤八两吧?能力的话,好像也旗鼓相当啊。”扳着指头数了数,蔡换儿惊喜:“哎呀,天作之合啊。” 小喜脸色一沉:“还天作之合?难不成,你乐意?” “为什么不乐意?小苗人不错啊。”蔡换儿不解:“通过相处,他的为人个性脾气都有所了解。比盲婚哑嫁强太多了。” “啊?”小喜下巴一掉,半天合不拢。 第416章 会合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半夜,家里的看门狗忽然叫的凶,惊醒了沉睡的蔡换儿和小喜。 “进贼啦?”小喜揉眼睛含糊问。 有人轻斥:“小黑,别叫了。” 看门狗果然就低呜下去。 蔡换儿侧耳听了听,喜道:“是小苗。” 小喜一怔:“是他?” “走,看看去。” 二人匆匆穿衣胡乱拿起洗脸帕擦擦眼睛,打开房门。堂屋已点起油灯,苗母拉着小苗抹着欢喜的眼睛,低声:“可算回来了。” 小苗小声的安慰着担忧的母亲,同时开心介绍:“娘,还记得他吗?这是刑大哥。” 苗母借着昏暗的灯光觑眼看了看。 刑元绍虽高大,但不显壮,面容略憔悴,但眉眼俊朗。 “……”苗母不太记得,不过还是热情招呼:“是刑公子,请坐。” “大娘,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你们饿了吧?我去做饭。” “娘,我们不饿,就是有些累。有热水洗个澡就好了。” “我去烧水。”苗母赶紧答应。 小喜笑:“伯母,我来帮你。” 刑元绍看向蔡换儿,点头笑了笑。 蔡换儿也报以微笑,说:“你们平安回来就好。” “嗯。” 蔡换儿去把大门关上,又拨亮了火盆,道:“你们先歇着,我去后厨帮忙。” 小苗忙道:“我去吧。换儿。你陪刑大哥坐会。” “我陪?”蔡换儿指自己鼻尖。 她也是客人好不好?要陪也是小苗陪呀。 小苗却不跟她多说,一溜烟窜向后厨。 清咳一声,蔡换儿无奈笑笑,坐到刑元绍对面,拿起火钳拨了拨灰,才慢慢问:“大当家的,一切顺利吗?” “很顺利。” “哦。”竟然如此,蔡换儿不知说什么了。 顺利就说明靖安侯倒了大霉了呗。至于生死。她估计一时半会是死不了。谁叫人家是皇亲呢?若是普通人,被揭露恶行,早就问斩了。 “换儿。”刑元绍伸手过来,握着她的手道:“你不为我高兴吗?” 蔡换儿抽出手,笑了:“当然为你高兴啊。不过我是知道这其中比国艰险的,所以你能全身而退,很开心,特别高兴。” 刑元绍看着落空的手掌,呆了一呆:“我会一直留在啸山寨。” “嗯,啸山寨不失为一个养老混日子的好地方。” “我?”刑元绍问:“你愿意搬回来跟我一起住吗?” “不愿意。”蔡换儿笑着拒绝邀请:“庆阳城比较适合我。我喜欢繁华热闹。” 刑元绍张张嘴,想说什么。 “来来,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小喜端来一大杯水递给刑元绍,还说:“小苗在炒饭,一会就有得吃了。” “谢谢小喜。” “哎呀,大当家的,你还跟我客气啥?”小喜轻摆手,随后低声问:“京城那边怎么样了?” “皇后失宠,靖安侯倒台。” 小喜拍手:“大快人心。不过,没追究他的罪状?” 刑元绍轻摇头:“皇后保他。” “难怪喽。”小喜叹:“可是靖安侯什么事都没有,他倒台也只是一时的吧?迟早东山再起,相当于沉寂一段日子,对他没损失吧?” 刑元绍就详细的告诉了她们最终的结果。 “离京?”小喜撇下嘴:“搬到江南富庶之地,怕是享福去的吧?” “放心吧,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静静听着的蔡换儿忽道:“邵素素为什么要这么做?” “效忠,站队。” 小喜和蔡换儿都不太明白。 刑元绍看一眼后厨方向。苗家母子正在忙碌,估计听了也听不懂什么。便将跟屈老爷子交流的信息告诉她们。 “原来是这样啊!”小喜震惊了。 蔡换儿暗暗点头:幸好后期没怎么得罪邵素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此女城府之深,心计之多变,防不胜防。 “刑大哥,热水烧好了。”小苗笑吟吟的出来招呼。 连夜赶路,风雪交加,刑元绍铁打的身体也快熬不住了。太想洗个热水澡放松放松了。 闻言,便不客气,真的去洗漱了。 小喜就抓着小苗交待经过。 小苗一摊手:“哪有什么曲折经过?我就是在城里等着,跟刑大哥碰头后,一刻不停,连夜就回来了。” 蔡换儿问:“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反正路上没几个人。不过,我好像看到麻老九的人了。” “麻老九?”蔡换儿略想了下就想起来是这一带的河匪。 当初囚困她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办正事要紧,就没以牙还牙了。麻老九仍然活跃在这一带。 小喜说:“那有什么奇怪的?麻老九还是河匪嘛。还是势力最大的河匪,你路上看见他的人,很正常的。” 小苗认同:“说的也是。不过,我是没在意。是刑大哥留意,多看了几眼的。” “那刑大哥说了什么?” 小苗老老实实的摇头:“刑大哥什么都没说,一直沉默,好像有心事一样。” 小喜轻拍他一下:“哎呀,他这些日子经历那么些事,有心事怎么啦?不是正常现象吗?” “我也没说不正常啊。”小苗哭着脸。 苗母慈爱的看着他们说说笑笑,虽然插不上嘴,不过这种合乐融融的气氛她很喜欢。 因为天太晚了,赶路的人又累了。所以没再多寒喧又全都歇着去了。 第二天. 蔡换儿醒的早,睁眼看窗外雪亮雪亮的。 雪已经停了,地上又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窗外,刑元绍衣着单薄跟小苗在一块扫雪呢?扫出一条道,好走路不是。 篱芭院门,偶有村人经过,还跟小苗打招呼,顺便问起刑元绍来。 小苗咧着嘴以义兄称呼。 蔡换儿赶紧洗漱一新去后厨帮忙。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年夜饭得先准备准备。 饭后,苗母邀着他们去秀水镇赶最后的集。因为快过年了,年二九是最后的大集。四乡八村的人都会在这一天来秀水镇走一走,买点东西什么的。大概到初二也不会出门了。 刑元绍婉拒。他不想易容改装。若能真面目出现,难保不会被麻老九的人认出,到时就麻烦大了。不划算。 蔡换儿昨天才去镇上,该逛的都逛了,该买的也买了,雪天又路滑,她不太想去。 小苗和小喜兴致勃勃陪着苗母去了,嘱咐他们守家看门。 第417章 表白 篱门内外,一片雪白世界。 这是蔡换儿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冬天。没想到还能看到如此雪景。 檐廊下,滴水成冰,结成晶莹剔透的冰柱。 堂屋门虚掩,热气透出来。 刑元绍往火盆里添了一块生柴,燃起黑烟。 蔡换儿斜眼:“大当家的,看不出来你是生长于穷苦之乡啊。” “何出此言?”刑元绍纳闷。 “拜托。这生柴放到火里肯定是有黑烟的呀,若是灶屋还好,可现在是堂屋,呛死个人了。要先放旁边煨去寒气再添。” “谢谢,受教了。”刑元绍不好意思笑:“从小到大,其实在啸山寨我烤火不多,添炭的次数就更少了。” “为什么?啸山寨不冷吗?” “冷,不过我一向好动,动起来就不冷了。” 瞄他结实身材一眼,蔡换儿无话可说了。 “换儿,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刑元绍问她。 蔡换儿吊儿朗当:“能有什么打算?在庆阳城老死一生呗。反正我这没啥本事,除了窝在庆阳城,我别无选择。” “呃……”刑元绍苦笑:“除了混在庆阳城,你真正想做什么?” “我想想啊。”蔡换儿认真想了想:“趁着年轻腿脚方便,想四处走走看看。也许能找到一处比庆阳城更适合养老的地方。要是天下再掉个才貌又全人品不错,心肠好又对我好的帅哥就更完美了。” 刑元绍都无语了。 “嘿嘿。”蔡换儿吐吐舌头:“这是理想状态,我就想想,不必当真。” 反正她回庆阳城后,不管蔡家父母找不找得到,有个二姐管着,肯定会安排相亲的。她迟早会嫁人吧?真的一辈子不嫁,除非二姐也开明不罗嗦。 刑元绍唇角微扬,笑问:“你看我怎么样?” “你?什么怎么样?” 刑元绍挑眉:“才貌还全吧?人品也过得云吧,不算大奸大恶之徒吧?对你也不坏吧?自认长的也不丑吧?” 蔡换儿下巴一掉,惊的眼珠子快突出来了。 刑元绍还带着笑脸说:“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呃?大当家的,你这个笑话好冷。”蔡换儿回过神来,抱着双臂打个寒颤。 “我认真说的,不是讲笑话。”刑元绍收起笑脸。 蔡换儿盯着他看了半晌。好像是认真脸, “嗯?考虑的怎么样?”刑元绍轻声问。 蔡换儿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镜子,左照右照:还是平淡无奇的相貌啊?虽然面容饱满了些,气色也红润了些,但距离美人这个阶段,还差得远呢? “漂亮的姑娘多得是,有趣又聪明的却极少。换儿,你是后者。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刑元绍声音轻柔淡定。 蔡换儿愣愣看着他,忽然嘿嘿傻笑:“噢,原来大当家终于发现我的优点了?我是风趣又机灵。可还是长的丑啊。” “你不丑。” “大当家的,说摸着良心说。” 刑元绍只好摸着心脏位置,认真:“换儿,你不丑。真的不丑。” “谢谢哈。” 蔡换儿叹气,也严肃又认真问:“大当家的,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 “是的。我想娶你。” “为什么呢?就因为我有趣又聪明?生活在一起,光有趣聪明怕是不够的?终身大事是一辈子的事,请慎重。” 刑元绍笑了笑:“我想过了,也想的很清楚。我总归是要娶妻的,我愿意娶你。” 蔡换儿呆了呆:“就是这个原因?反正你总会有个妻子的,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我对吧?” “嗯?差不多吧。”刑元绍想了想,好像差不多? 蔡换儿失声笑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刑元绍还挺高兴的。 “我明白,大当家的只是觉得终身大事迟早得解决,不如就在熟人堆里找个看得顺眼的,对不对?” “这?”刑元绍想反驳,又无从反驳起。 “你的感觉是好感,不是爱意?”蔡换儿认真解释:“大当家的,你并不爱我,只是觉得我有趣而聪明,相处交流起来比较轻松。” “嗯,是这样的。”刑元绍欣慰。 蔡换儿摇头:“可是这样还不够。至少够不上嫁娶。你因为这个原因娶我,实在太牵强了。我也不可能因为你想娶,就能娶的。” 复杂了一点,不过刑元绍好生想了很久,才道:“换儿,我懂你的意思。好感不是爱,一辈子要生一起的必须相爱才能过一生是吧?” “是的。”蔡换儿幽幽叹:“何况,大当家的,你大概是误会了。我原来是对你穷追猛打的倒追。但那是掺和着私心和功利心,并非爱你爱的死去活来不可。我对你也是好感和欣赏。” 空气忽然安静。 刑元绍下巴微掉,定定瞅着她。 蔡换儿却心情舒畅,可算把心里话一古脑说出来了。说出来就好多了。然后无畏的迎视着他的目光。轻轻点头:“我说的是真的。” “我出去一下。”刑元绍起身低头出堂屋。 蔡换儿回头看着他走到雪地,呆了呆,然后捧把雪搓搓脸。 很快,刑元绍神色轻快走回来,笑眯眯:“我听懂了。” “那太好了。我知道大当家是聪明人,不要我多说就能明白。”蔡换儿松口气。 刑元绍却道:“那么,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我不讨厌你,你也不讨厌我,对吧?” “呃?这倒是。” 刑元绍蹲到她身边,眼睛清亮:“换儿,不如我们先试着相处看看,如果实在不能生活在一起,再做普通朋友如何?” “怎么相处?” “就像未婚夫妻那般?” 蔡换儿不由笑了:“先恋后婚?”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是你聪明,一个找到最准角的词形容。” 废话不是。这是现代最主流的情侣相处模式! 蔡换儿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却闲闲道:“这对你没什么损失。可若是咱们吹了,我的名声坏了,嫁不出只能当姑子去了。” “不会的。”刑元绍笑道:“你知我知而已。而且,我保证,会以礼相待,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 他的本意,蔡换儿完全懂。 互有好感,相处一段时间感情增近,不就水到渠成了吗?若是感情增不了,就退回做普通朋友。 难为他想到这一招。 第418章 黄雀在后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蔡换儿已经不是那个饥寒交迫,被族人欺负的弱小女子了。当然她现在还是弱小女子,但特质上不弱了,底气也足了。 离开谁她都能过的很好,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挨饿了。 竟然温饱问题解决了,那么精神上,她也不会将就了。 “大当家的,谢谢你的好意。”蔡换儿微笑:“我觉得咱们现在这样相处模式就挺好的。不如保持下去吧?” “?”刑元绍吃惊又不解。 这可是他第一次萌生想娶妻的念头,也十分直白的表明想娶她。按理说,她无论如何也得是喜极而泣吧?怎么会推三阻四呢? “换儿,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是。大当家的,我心情今非昔比了。嫁人混个肚饱这种事,早就不在我考虑范围中。” 刑元绍笑了:“我不止能给你温饱,还可以给你更多。” “我知道。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恨嫁的心情,一点都不想嫁你。我只想好好一个人过日子。至于以后会不会想法改变,那是以后。” “我不够好吗?” “不是。” 刑元绍还想为自己讨个说法。蔡换儿却笑着竖掌:“停!” “换儿……” 蔡换儿很轻松的微笑:“大当家的,不如维持现状好吧?做朋友也可以天长地久的哦。” “……”刑元绍无语。 蔡换儿另找话题:“大当家的,有没有先写信去师爷他们?” “托人带信去了。”说到这个,刑元绍重新笑了:“他们都大致知道原委了。” “老高怎么说?”蔡换儿想知道老高的看法。 刑元绍摇头:“不知。” “哦,忘了,还没回信的。” “嗯,是。反正我说过年后回去。” 蔡换儿也就没继续这个问题。烤着手,看着火盆烧的正旺的干柴,抬眼:“大当家的,小苗说你们在回来路上碰到麻老九的人了?” “嗯。” “他们没注意到你们吧?” 刑元绍轻摇头,眉头皱紧,忽说:“换儿,我有个猜测,不知对不对?你听听。” “好。” “我怀疑麻老九的京城王爷靠山就是八王爷?” “啊?”蔡换儿捂嘴愕然:“不会这么巧吧?” 刑元绍慢慢道:“还记得邵素素说的话吗?她看过,她知道对不?” “对。邵素素只说是某王爷,没说是谁。可她看过来往密件,一定知道很清楚。” 刑元绍沉思着点头:“所以邵素素跟八王爷之间……” “不对不对。”蔡换儿摇手:“不是说这是皇上的指使吗?” 刑元绍却道:“是皇上指使邵素素如此所为。但也许是一箭双雕之计呢?” “什么意思?”蔡换儿抚额:“我都闹糊涂了。” “据我那几天跟达官打交道的感想,这帮老狐狸,个个特别精。能在皇位上坐那么久的人,更是成精了。” 蔡换儿张口哑然。 这个皇上可不是什么软弱无能之辈。当年也是在众多兄弟中脱疑而出去。没点心计城府早就渣都不剩了吧? “你的意思是,皇上导演这一切?” “导演?”这词不熟,刑元绍疑。 蔡换儿干笑一声:“就是主导的意思。” “嗯。当年的事,与他无关。不过最近的事,我怀疑他在一箭双雕?” “请说明,我没听懂。”蔡换儿虚心求教。 刑元绍说出自己推断:“八王爷与河匪暗通曲款,又野心勃勃,只不过表面看很张扬,实则行事谨慎,让人抓不到把柄。” “嗯。没错。”当时京城流言那么迅猛,八王府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没有跟着瞎掺和,反而是邵素素接触后才开始合作对付靖安侯的。 刑元绍继续:“而皇上对皇后可能不喜很久了,可皇后也没大错了,无缘无故换皇后或打入冷宫总得有合理借口吧?” “这倒是。何况皇后所生的皇子公主们都表现不错,实在没啥黑点。想废她不容易。” “那么靖安侯这个事,是不是就是个楔子呢?” 蔡换儿眼前一亮:“是。”然后又眼光一暗:“可是已经如皇上所愿了。另一雕是八王爷吗?” “如我没猜错,邵素素一定把八王爷暗中跟河匪勾结的事呈报了。” 蔡换儿恍然:“哦,我明白了。” 刑元绍无声对她笑笑。 “先借靖安侯这事把皇后废了,然后再借口除掉八王爷这个隐患?” “没错。” “可八王爷就算跟河匪有勾结,罪也不大嘛。他完全可以狡辩自己跟河匪不熟啊?或者说自己在京城待久,不知麻老九是河匪,不过是对方巴结他送了点礼物而已。” 刑元绍展眉笑:“靖安侯这件事,完全还可以大做文章嘛。” “都倒台了,皇后也成废后了,当年的血案算得上真相大白了。还能怎么做?” “八王爷跳的这么起劲,难保不会被人利用做攻击的把柄。” 蔡换儿认真想了好久:“降非贤妃过河拆桥,否则我认为八王爷这只雕不容易被弄倒?” “后宫的权力都来自皇上。如果贤妃也是一枚棋子呢?皇上能废后,也能废妃。” 听的蔡换儿连连:“对对,你说的有道理。皇上若存心除掉八王爷,还顾忌一个区区贤妃?皇后都能算计,还在乎一个贤妃。” “不过……”蔡换儿托腮:“邵素素为什么会背后放皇后冷箭呢?” 刑元绍不语,他也不太懂。 其实就算是皇上指使,邵素素完全可以想办法通知皇后娘娘事先做足准备。就算靖安侯倒了,也不至于连累皇后。 “难道她……”蔡换儿想到一个可能,惊呼。 “她什么?” 蔡换儿惊恐看着他,声音细小又带抖:“难道她,她,她想取而代之?” “代谁?” “皇后。” 刑元绍同样大吃一惊:“不会吧?” 邵素素年轻,身手相当不错,能力特别强,又圆滑世故。加上长的不错,做个正经人家的正妻是没问题的。就算年老色衰不想嫁人,以她的能力,完全下半辈子无忧吧? 皇上虽九五之尊,可好歹奔五的老男人了。身材也长福,皮肤也不好。还后宫那么一堆妃子,何必去受罪呢? 第419章 尽在不言中的大结局 “不然,我无法解释她在中间起那么关键的作用?”蔡换儿其实也愿相信自己这个推断。 刑元绍使劲搓把脸,冷静下来:“只能拭目以待了。” 蔡换儿却抿嘴扬眉笑:“不用拭太久的目。只要一件事应验了,就说明我猜对了。” “什么事?” “麻老九倒霉。” “嗯?”刑元绍讶然笑:“麻老九倒霉,顶多说明八王爷失势,跟邵素素关系不大吧?” “大着呢。大当家的,你要知道,邵素素可当过麻老九的阶下囚哦。还居心不良,引得邵素素重伤,你说这个口气,邵素素不找机会报回来才怪?” “我信邵素素会连根拨起河匪老巢,但跟她入后宫的心思无关吧?” 蔡换儿斜眼笑问:“邵素素能调动大军吗?” “不能。” “那她怎么一举拨掉秀水镇河匪呢?大内群英都出动,是可以让麻老九从这世上消失,可都是悄悄进行,无法彻底出邵素素心中那口恶气啊。” 刑元绍不解反问:“一定要大张旗鼓才出气?” “别人我不好说,反正邵素素一定是这么想的。她估计恨不得把麻老九活捉游街呢。” “你们的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刑元绍感慨:“若是我,不管用什么法子,出口恶气就是了。不在乎到底是悄悄进行还是轰轰烈烈。” “自古以来,男女有别。”蔡换儿哈哈笑。 两人围绕这个话题聊了很久,初步达成一致意见:河匪麻老九很快就要倒大霉了。 没多久,小苗和母亲,小喜从镇上回来,横样很狼狈。原来镇集上,人果然多。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都不过分。 挤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三人差点失散了。 刑元绍,蔡换儿和小喜在小苗家过了一个喜庆详和的新年。 有他们作客,苗家这个年也过的特别开心富足。 初一初二,天气不错,虽然还有残雪,但村人家家互串门互拜年的习俗还保留着。 他们准备初四启程回庆阳城。 初三这天,秀水镇来了一队又一队的官兵,个个整装待齐,不苟言笑。当然所到这处秋毫不犯。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不过,秀水镇一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官兵围剿了麻老九的老剿,活捉了麻老九,听说明天拉他游街呢? 听到这个好消息,小苗母子特别高兴,还去给死去的苗父上了香烧纸告之这个好消息。 刑元绍和蔡换儿面面相觑。 这批官兵完全不像是地方军,很像是从京城抽调而来。有必要吗?当然有。剿匪嘛,还老百姓以太平嘛。 刑元绍特意去打听了一番。邵素素没出现,不过有颖姑的身影。那这一切,难道真被蔡换儿说中了? 四人告别。苗母塞了很多好吃的,还叮嘱他们一定要再回来。 小苗很不舍,想跟着去。可这头是母亲,又还是年节中,根本没借口。 直到刑元绍给他一个地址,让他过完年,有时间可以来找他。按这个地址去自然有人接待,小苗这才欢喜起来。 冰雪初融,路不太好走。所幸赶路不急。 用时半个多月,终于看到庆阳城墙一角了。 蔡换儿和小喜都仰天:“我们回来喽!”大喊大叫。 先进了庆阳城。 先去了蔡换儿家。还好,家还在,没让土豪劣绅给蒙了去。 蔡换儿回来第一件事就去见二姐,刑元绍第一件事去见啸山寨商铺掌柜们,小喜忙着购物,准备回寨送给大伙。 庆阳城的屈太守很快得到消息,请他们入府衙相叙。 这一回见面,屈太守跟刑元绍以兄弟之礼相见。 说起在京城的种种过往,屈太守又是惊叹又是敬佩,一连三天设晏款待。宾主尽欢。当然蔡换儿托寻找家人的事,还是没什么眉目。 出庆阳城,去到落马镇。 没想到,贺小七,师父,皮大姐,还有山寨许多人都等在镇外就为了迎接刑元绍他们的到来。 在刑元绍还没回来之前,啸山寨已经在转型了。也不再打劫了,官府也张贴告示,告放路过虎关岗的行人放心大胆走,不用再怕山匪了。 加上刑元绍的事已经传到落马镇来了。于是,大伙就猜测刑元绍肯定接受了朝廷招安,这帮山匪将要变成良民了。 这样的流言传了好一阵子,啸山寨的人也不辟谣。不过却试着在落马镇露面,还好,没事。 这么一来,啸山寨的人就开始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出现在落马镇了。 所以他们全聚集在镇外大道等刑元绍,一点也没引起镇民的惊讶。 为表明弃匪从良的决心,刑元绍包下落马镇最宽阔的长街摆了一天流水席,不但请啸山寨民痛快大吃大喝,还请所有镇民一起同乐。 这一豪举立马传遍天下。 有人说刑元绍本来就是个人才,不当山匪,他照样能名传天下!何况现在还多了好几个身份:屈太守的表哥,宁国公的外孙,原靖安侯之嫡子,原皇后之侄儿…… 啸山寨改啸山村的事顺利进行。 寨民反对的几乎没有,就连最难缠的莫大娘都欢喜不已。 诸事顺利,刑元绍与蔡换儿的朋友感情也在加深。双方实在太合拍,太默契了。 早春三月,京城传来一则重磅消息:邵素素被册封为素嫔。 虽然只是一个嫔,可很得皇上的欢心,大有专宠的势头。这些是屈太守接到家书得到的具体消息。 还有一则消息也是屈太守这里分享的。 靖安侯一家搬到江南,仗着家底还比较丰厚,日子过的还是很滋润。然后引起当地地头蛇的眼馋。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靖安侯一门除了林卓群稍强外,都是外强中干的货色。 不出所料,靖安侯在江南被地头蛇暗算了。 当地的官员因为有上头的授意,竟然不闻不问。林卓群报官,还被搜刮了许多的银子。家道一天不如一天。 原本就病怏怏的林夫人虎落平阳被犬欺,气的一命呜呼了。靖安侯也跟人打架,被打的奄奄一息。要不是林卓群还撑着这个家,早就散架了。 蔡换儿听到林家的后续消息,并不意外,觉得在情理之中。 刑元绍却滋味复杂,不知是喜还是叹。 也许这叫咎由自取吧?随他们去,反正过好自己的日子,对得起生母,义父和活着关心他人的就行了。 他问心无愧!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全文完 ps:抱歉,实在写不下去了。男女主结局是圆满的。过程就脑补吧。新书《最后一个望气师》字数不少。风格轻松风趣,有兴趣不妨移步,多谢书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