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云》 第一章:红裳 偌大的府邸,欢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 唯独她处,冰冷入体,仿佛犹如寒冷的冬日。 可如今明明就是炎夏,她身上披着被褥缩在床角,却还是忍不住颤抖着打着哆嗦。 她咬紧后槽牙,将被褥的一角紧紧抓着捂住耳,外面得烟花爆竹声,人的欢呼声声声入耳。 哪怕捂的再紧,声音还是能隐隐约约得听见,她干裂的嘴唇翕翕合合,不住喃喃道:“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柴房门被打开,许久不见阳光让女子微眯着双眼,入目眼前的是一身红裳,刺眼的红色,让她悲痛不已,扭曲的面容显示着她的憎恨悲痛。 来人足抵红莲,头戴金冠,红衣素手,不施粉黛却依旧秀雅绝俗。 这更是让缩在床角的女子有些疯狂,与此不同的是,她脸上干枯寡黄,瘦弱的脸脸颊都凹了进去,显得人不人鬼不鬼。 “你个贱人,怎配红裳,那是我的。” 声音激昂,带着浓浓的恨意。 来人不闻不顾,拖曳着长长的裙摆,环视一周,檀口轻开:“这间柴房我也住过,吕姐姐还记得吗?孤寂、寒冷、苍凉,我在这间屋子待了整整半年。”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得很是娇艳,弯弯的明眸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她道:“每到夜里,我方芸之就发誓,定要姐姐也尝尝这个滋味,让吕姐姐看到我穿戴红裳嫁于表哥。” “不不,我才是府里的大奶奶。”女子用劲摇头,以往一头黑色的秀发变得干枯燥乱,她松开双手撑住床榻,视线向下,那一双干燥脱皮的手映入眼前,让她浑身一抖,连忙将手藏进了被褥里。 “吕姐姐可是被下堂的女人,今日以后,我便是卓府的大奶奶。”方芸之不紧不慢得开口,脸上笑意嫣然。 “那是你陷害的,我为卓家生儿育女,床榻前为公婆侍疾,卓家不能休妻。”女子吼叫,满腔尽是悲痛与疯狂。 方芸之不以为然,她轻轻然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还是吕姐姐教我的。” 女子一愣,她没想到前面的人居然就这般承认,顿时咬牙切齿,喉咙中发出呜呜低吼,如一个要发狂的野兽般,在被褥里的手摸上了一根硬物,她愤然起身。 方芸之猛然张大了眼,明亮的瞳眸中倒影着飞奔而来的人,高举着的手中握着一根木钗。 那是表哥亲手雕刻给她的,方芸之不由分心想到。 那时候表哥与吕姐姐正是新婚,亲手雕刻的木钗让吕姐姐欣喜万分,更是拿到她面前,红着脸颊带着爱慕的神色对她说了许多。 突然之间,方芸之想起,原来在以往,她们两人是那般的要好,可又是什么时候两人变的争锋相对? 被木钗狠狠刺入喉间,她不是没有机会躲开,只是心中不愿罢了。 这样的生活突然累了。 “你个贱人在做什么。”卓翎安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紧,上前狠狠将疯狂的女人踹开,他面色带着惊慌失措,蹲下身半抱,用手颤抖得捂住流血不止的地方:“芸之,你坚持住,我这就让人寻大夫,你定不会有事的。” 身体上不是没有痛,可这些年来,痛对她太过寻常,早已习惯。 方芸之想起来了,正是因为表哥的多情,引来了吕姐姐的嫉恨,一次次的陷害让她落得遍体鳞伤。 她是方府的娇女,是爹娘、祖父祖母捧在手心的心肝,方府是京城的名门世家,虽然府中并没有身官要职的人物,却仍旧不被京城的达官贵族小觑,只因方府的老太爷在多年前曾搭救过当时的太孙,也是当今的皇上。 情况险恶,皇上因感恩曾数次提起,语中感慨如果没有方太爷的出手搭救,也不会有如今的他。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偏偏方太爷捏的住气,硬是在当时情势有些微妙之时沉寂下来,多年来无要事闭门不出,直至逝去满腹才华的他也不过就是落了个救圣的名声。 方家在老太爷掌控之下,能让他们在本蜂起云涌之际安然度过,可不代表所有的方家人都愿意如此平淡的生活。 老太爷有两儿一女,都为原配所生。 大儿虽为官员,性子却喜静,时常待在府里痴迷丹朱。 也好在他如此性子,虽无大作为,胜在安然。 小儿却不如此。 方老太爷为方家谋算了一切,甚至牺牲了自己光辉前景在如此之凶险的世道中为方家谋了个平安。 却不想他唯独算漏了一件事,便是他走的太早,早到根本没将后事都安排妥当,留下看着平静如水,实则波涛汹涌的方家。 方老太爷逝去,让当今圣上又念起了旧,大肆夸奖一番后封为侯爵,这样无比的荣誉让沉静已久的方家人内心膨胀了起来。 特别是方家小儿,本自视其高,又有个对他极其宠爱的母亲,方老太爷在时还能压制一些,可那之后方家突然之间崛起,方家人在京城是混的风生水起。 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这句话并不假。 不过就是一件很是不起眼的小事,不过就是一夜星辰满天的夜里。 偌大的府中猛然冒出耀眼炽热的红色,将一片暗沉的夜里染上了妖艳的血色。 方家整整三百六十二人,除了少数手脚快逃生出去的下人,所有人都永远长眠如此。 方芸之命不该此,她活了下来。 当太阳升起,本带给人暖意的阳光照射着一片废墟,她冷到了骨子里,浑身发颤。 一夜之间,方家人只剩下了她,或者说,方家从那场大火后就没了。 她那时候年纪小,浑浑噩噩哭得都快喘不过去气,眼眶中的泪水止都止不住,好不容易稍微有了些许的精神,突然发现,那一直念着祖父好的圣上发难,一夕之间被赐下的爵位被贬,方家成了有罪之身。 而她,还是圣上念着唯一的旧情,并没有将她发卖出去。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年岁不大的方芸之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还是当时身在江南之地的大姨听闻消息后,顶着婆家人极为的不赞同,不远千里将她接到了卓家。 第二章:庄周梦蝶 方芸之感觉身子有些发冷,表哥悲伤的大喊明明就是身前,却犹如远在天边。 她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入眼的人影还是显得朦胧不清,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悲伤。 “对不……起。”不过简单的三个字,方芸之道得艰难,除了喉间的疼痛以外,更多的是满怀的歉意。 身在卓家的这些年,她不知不觉中成了话本中那不堪入目的歹毒女子。 卓家为江南首富,府邸古树参天,绿树成荫,不似一般的金碧辉煌,却是精致典雅。 就在这个看似广阔,其实不过就是世间一丁点的小天地中,她活得勾心斗角。 累了,也倦了。 本是情同姐妹,到头来却斗得死去活来。 方芸之不想再挣扎下去,双眼缓缓闭下,过往的情节快速的在脑海中浮现。 那些过往触目惊心,走到如今,她将吕姐姐害成下堂妇不说,更是踩着几条人命才得以活着到如今。 净白的双手上早已沾上鲜血,弄得肮脏不堪。 为何如此,为何这般。 在那场大火中,娘亲是否知道,她丢掉性命也要救下的小女儿,会变得如此之恶毒。 红色的火焰,是她最害怕的东西。 闭上双眼,并不是一片的黑沉,放佛是耀眼的红色,令她害怕到发颤。 “坏丫头,这就害怕了?瞧你这般胆小,还想来吓唬姐姐。” 一根手指轻触额头,方芸之感觉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熟悉得令她立马就掉下了眼泪。 “哟哟,还真掉金豆豆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让方芸之感到很不真实,可她却能感觉到被一个柔软的身子抱着。 上息,还是表哥悲烈的呼唤,如今,却是柔声的安抚。 却让她不敢睁开双眼,害怕所感觉到的一切都是幻影。 “怎么哭的这般厉害,可是摔在哪了?” 话音刚落,方茹之就感觉抱着她的人缩回来了手,准备松开,她心中一慌,睁开双眼,还未看清就是伸手抓住那人,急迫喊道:“不要走。” 带着哭泣的声音,却难以遮盖里面的稚气。 双眸因为泪水看的有些朦胧,可即使如此,方茹之还是看清了眼前的人。 这人极其喜欢鹅黄,尤其是鹅黄的襦裙配着淡色的对襟。 娘亲曾说过,小小年纪本就该穿的艳丽一些,不该如此的素雅。 而那人始终都是微笑着回应,却一直如此。 “好好,姐姐不走,坏丫头也别掉金豆豆了,不然娘亲准得骂姐姐。”熟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担忧,仍旧双手环抱着她。 …… 庄周梦蝶,梦蝶庄周。 方芸之睡在床榻上,仍旧握着那只柔嫩的大手,抓的紧紧的。 手掌被捏的很紧,带着些许的痛意,王夫人并不在意,伸出另只手抚在芸之的额头上,瞧着小脸上,紧闭着的眼帘微微动了动,弯长的睫毛颤抖。 她不由弯了弯嘴角,柔声对着大女儿说道:“可是她又调皮了。” 方茹之轻笑,凑近说:“娘,正如您想,妹妹还想着吓唬我,没想到自个先哭起来了。” “这小家伙。”王夫人伸手,轻轻刮了下芸之的鼻翼,又转身说道:“你也是,可别尽宠着她,现在就这般,以后可不得无法无天呢。” 方茹之倾身靠在王夫人肩膀上,笑得身颤,道:“娘还说我,还不是您和爹爹将她宠成这般。” 紧闭双眼的方芸之听着两道熟悉的声音,鼻翼一酸,就怕睁开双眼,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幻想。 那日也如这般,她和姐姐待在娘亲的房中嬉闹,突然屋外喧闹起来,声声惨叫让她们惊慌失措,还未反应过来,火焰已袭入房内。 娘亲当即下了决心,将房门打开,四处火焰重重将她们围住,还未等她哭喊出声,就被娘抱进了门外的水缸之中。 半大的水缸里,栽得是深得王夫人喜爱的睡莲,平日里都是丫鬟们精细侍养。 那时,却被她踩在脚下,陷入了泥潭之中。 火焰起得很快,她还能感觉到发丝被烧焦的糊味,就被娘亲拿来的木盖给盖在下面。 水缸很小,只能容她一人,就这样,她虽然无法瞧见,耳边却能听到娘亲忍耐的痛疼声,姐姐凄凌哭喊的声音。 一直在她耳边徘徊。 方茹之笑容淡了些许,她迟疑的道:“娘,可真的要将弟弟记在您的名下?” 王夫人一愣,尽量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朱唇轻开:“方家需要个嫡子,你爹……亦然。” 方茹之没有再开口,她怎能不知道娘亲的强颜欢笑,心中苦涩。 可就算知道,身为儿女的她也只能无能无力。 闭眼装睡的方芸之亦然,她有两个庶弟,大弟方梓哲是梅姨娘所生,梅姨娘是娘亲出嫁时带来的贴身侍女,姐姐出生后,方才开的脸,做了姨娘。 长女出生,按着姨娘也能怀孕生子,当时梅姨娘知晓自己有了身孕,硬是求到祖母那将孩子打掉,说是方府没有嫡子,庶子庶女不得出生。 不说祖母如何去想,从此之后,娘亲对待梅姨娘犹如亲姐妹。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娘亲多年盼来的孩子,仍旧是个姑娘,她出生艰难,费了很大的劲母亲才将她安然生下,却坏了身子被大夫告知今后很难再有生育。 想到这里,方芸之不由悲从心来,大夫的话中,是她断了爹娘再有子嗣的希望,甚至很有可能不会有嫡子的诞生。 即使如此,爹娘对她仍旧宠爱万分。 姐姐说起这事,方芸之大概知道现在是什么年头了。 当年她被宠的娇惯,无意之间听到此事,她还怒气冲冲跑到祖母那去理论,没想到平日里和和气气的祖母硬是大发雷霆,将她狠狠一顿责骂,过后还落得父亲和娘亲两人之间有了隔膜。 想着想着,闭着双眼的方芸之渐渐的沉入了睡眠中,即使如此,一只小手紧紧的抓住旁边人的衣袖,手指攥得很紧,就是不愿意松开。 第三章:丫鬟 这一觉睡得很深,深到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已是隔日。 方芸之半起身,她瞧着窗外明亮的阳光落了进来,很美很耀眼。 她的闺房并不大,里面摆放的物件却是精心挑选,精贵的很。 “姑娘,您醒了。”半大的丫鬟弯身进屋,小声开口。 来的丫鬟唤作凝柳,才跟着她没多长时间,有些拘束紧张,两手手心都是带着虚汗,显得战战兢兢。 方芸之对她的印象并不深,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是想了许久,才想起来。 只是依稀记得,凝柳性子并不错,嘴极其严,只是偶然间一场伤寒便被送出府修养,就再也没回来过。 她是方府嫡女,不算粗使丫鬟,身边共有八个大小丫鬟伺候着。 来来去去,又能记得了几个。 一等二等丫鬟各两个,三等丫鬟四个,还有数个粗使丫鬟婆子跟随,加在一起,怕就是一间屋子都挤不下。 而就是那场大火中,除了一人,所有的丫鬟婆子都长眠如此。 那人便是绿珑,一个让她十分心寒的人。 绿珑是家生子,从小就跟在她的身边,与其说是伺候,不如说是儿时的玩伴,虽然挂着丫鬟的名头,可府中谁都知道她是三姑娘身边最为得宠的。 就是府里的老人,都要给绿珑三分颜面,这也正是她给绿珑的恩典。 那日大火,不知为何,绿珑逃过了一劫,更是在第二年跑到江南寻她。 因是身边的旧人,她自然是欣喜,对着绿珑更是信任万分。 可她从未想到过的是,她不求回报,只求一个寄托,毕竟绿珑也是从方府逃出来,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人,然而这点小小的寄托差点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姑娘,奴婢给您端了些热水,您敷敷脸。”绿珑掀开门帘进来。 随后跟进来的小丫鬟,脸上显得有些不贫,细细一看,手腕的袖摆处还有一些湿润,显然是打好了水,被绿珑在门口给抢夺过去,可又不敢反抗。 绿珑年长几岁,此时已懂得美丑之分,方芸之微微抬眼,就能看到她脸上涂了薄薄一层的胭脂水粉,唇上更是带着些些的嫣红。 猛然瞧上去,倒是精致的很,走出去,不知道的还当是哪家的姑娘小姐,绝不会认为是个小丫鬟。 也是,方芸之垂下眼眸,她性子虽然娇蛮,动不动就开口呵斥,可是从未出手打过下面的人,对于身边的人更是极其大方。 毕竟,这些身外之物被众人骄纵的她,根本就不缺。 也不止一次听下面的人说过,在方府的几个主子中,最愿意伺候的还是她的屋子。 绿珑发髻上的珍珠步摇是她赏赐的,只因偶然的一句喜爱,她便毫不犹豫的从发髻上摘下给予了她。 身上的衣裳,也是破了惯例,绿珑虽然得宠,却不是一等丫鬟,而是二等。 一等为青,二等为蓝,三等为赫。 青为素青、雅青、丽青,来来去去有不下与十种的青色,而蓝就稍微的暗沉一些。 也是,正是这个年纪的女儿家,又怎么会喜欢那黯然的颜色。 今回,绿珑身穿的是一件豆青的长襦裙。 趁的肤白,很是可人。 方芸之什么也没说,接过帕子,梳洗起来。 “傻子,傻愣在这里做甚,还不快去给姑娘准备早膳。”绿珑开口呵斥,话语中很是严厉。 凝柳身子就是一抖,小心翼翼的连连应答,垂头弯身离开。 梳妆穿衣,所有的一切都是绿珑一手操办。 方芸之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心中不由想着,难怪那时候对绿珑那般好,也是有原因的。 绿珑虽受宠,自个却也下了功夫。 最起码,梳妆这点,她身边的丫鬟就做不到这般的手巧。 “姑娘,膳食已备好,有您最爱的糖蒸酥酪。”来人穿着一身青衣,年纪比她们还要大上些许,她进了房门,直径上前,接过绿珑手中的衣裳,为姑娘穿戴起来。 “可是许嬷嬷做的?她做的味道才正宗呢。”方芸之问道,倒是真的怀念糖蒸酥酪的滋味。 “是嬷嬷亲自下厨,姑娘您待会可得多吃一些。” 方芸之答好,率先向着外屋而去,刚迈了几步,便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身,她道:“青琉,你身上的衣裳颜色与你并不相配。” 青琉反应自如,她垂头看了穿的衣裳一眼,低声道:“请姑娘赐教,奴婢穿何种颜色为好。” “容我想想。”越显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的调皮,很符合她的年纪,方芸之反手一指,脆生生的道:“绿珑这身如何?穿在你身上更显的肤白。” 本还当姑娘说青琉不好时,低垂着眼眸的绿珑有着幸灾乐祸,却不想矛头这么快就移到了她身上。 青琉本是夫人身边调教好的丫鬟,待三姑娘年长一些后,便被指配了过来,能被王夫人放在疼爱的闺女身边伺候,自然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心思缜密便是一点。 姑娘这般说,不管是与不是,青琉都不会当做是偶然间提起,她道:“这般一瞧,奴婢也觉得,等空闲之际便去针线房问问是哪个绣娘替绿珑缝制的,让她也给奴婢来一身。” 不知为何,绿珑总觉得有什么不安,却又想不出原由,便只能挂着笑脸遮掩过去。 吃着糕点,喝着清汤,方芸之脸上一片静然。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姑娘,年幼时被娇惯,让她知晓,只要她去闹,所有的人都会依着她。 可最后的那几年,让她明白,会那般依着她的只有几个至亲,其他人只会感觉到厌烦。 大吵大闹根本就无法解决事情,在最为黑暗的那段时间,方芸之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可醒悟过来的代价并不好受。 她知道绿珑的不好,但她不会轻易的将人赶出去。 方芸之要的,是让她每日胆颤心惊,活的不自在,那才是最大的折磨。 反正,她方芸之早已不是个好人,对待这些人,她从来没有想过去宽恕。 …… 第四章:乱嚼舌根 糕点的味道很好,是她想念了许久的滋味。 结果一不留神,满满一盘子的糖蒸酥酪全部都进了肚子。 “姑娘赶紧站起来走走,可别积了食。”青琉有些担忧,姑娘吃的快,三下两下的盘子就见了底,她都没来得急阻挡一下。 自然要去,方芸之还得见见娘亲和姐姐,昨日睡了过去,睁开眼后,手上抓着的却是一件披风,娘亲和姐姐的影子都没见到。 方府很大,院子花园多不胜数,却一个都拿不出手。 祖父还在时,她年幼,只是依稀记得祖父很是严厉。 祖母曾提起将院子花园修整一番,好迎人来府上观赏一番。 却被祖父毫不留情面的拒绝。 而现在,没有了祖父的阻拦,祖母便大肆修整,却弄得不伦不类。 也许是被压抑的太久,大大小小的园子中,尽是名贵的花草,奇形的假山。 没有了独占鳖头的美,祖母要的是百花争艳。 可坏就坏在了这个‘艳’字上,满院子的艳丽花草,反倒成了俗气。 方芸之一边走,一边分心想着。 “听说了吗?大老爷准备将三少爷记到大夫人的名下,那三少爷以后可就是咱们府上的嫡子呢。” “大老爷早该如何,大夫人虽好,可到底没个嫡子,那方府以后可不就是没个世子继承府邸。” “那府上以后,可不就是三少爷……” 情景在重现。 方芸之站在原地不动,倒是绿珑大喝一声,道:“谁在那乱嚼舌根,还不快滚出来。” 说完,便绕着假山去寻,反而方芸之,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找不到人的。 他们要的,就是在她面前演这么一出。 为的就是让她听后气愤,跑到祖母和爹那边大吵大闹一顿。 早已经计划好,自然是抓不到这些说闲话的人。 上辈子,她闹了,闹得祖母彻底的厌烦了她,闹得本和睦的爹娘之间有了间隙。 方芸之不确定,这件事到底是谁安排。 可她知道,这件事后,谁获利最大。 之前那几人口中的三少爷,便是爹的庶长子,乃是梅姨娘所生的方梓哲。 爹有两儿两女,称为两‘好’。 这两‘好’却是娘亲心中的苦,只因这两个儿子都是梅姨娘所出。 而二叔有三儿两女,三个儿子都是原配所生。 如果不是重活一次,她也许会怀疑二叔一家,毕竟二婶曾有说过,二房有三子,过继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这里面打的什么主意,众所周知,用一个儿子换整个方府,这事,又如何不划算。 方芸之会怀疑三哥,正是因为上辈子,最终还是三哥被记到了娘亲的名下。 不管最后那人到底是谁,方芸之都打算照着继续走下去。 “给我找,乱嚼嘴皮子的东西,都给本姑娘找出来,狠狠的罚。”方芸之大怒,怒的脸颊上一片嫣然。 绿珑最爱这般狐假虎威的做派,连忙说道:“姑娘您放心交给奴婢,奴婢这就将人给您寻出来。” 方芸之没等她说完,撩起裙摆就冲着主院跑去,边跑,明亮的眼眸中都闪着些许的泪光,只是眼底里却是冰冷一片。 祖母的院子很是素雅,完全不似她人那般,雍容华贵。 方芸之匆匆越过众人,不等她人的通报,直直的冲了进去,飞奔至祖母的膝下,哭喊道:“祖母,您要为芸儿做主啊。” 方老夫人猛然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却是亲自伸手弯身将她扶起来。 方芸之生的可人,又是大儿的嫡女,性子虽然刁蛮一些,却也极得方老夫人的喜爱,她连忙道:“祖母的乖芸儿,可是谁欺负了你,说出来,祖母为你做主。” 如果是以往,孙女在膝下这般的闹腾,方老夫人还会逗弄一番,可那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现在,却是哭成了花脸,让她心疼的紧,她仰头厉声道:“说,到底是发生何事,让芸儿哭成了这般。” 对于一家之母的老夫人,跟着进来的绿珑怎会不惧,她嘭的就是跪下,泪声俱下:“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几人,在背后乱嚼舌根,说是将三少爷记在夫人名下,以后就是府中的嫡子……” 方芸之听着这些话,差点笑出了声,抱着祖母双膝,垂下的眼眸中,是嘲讽一片。 她自然知道绿珑会如何说,绿珑就是再有心思,这个时候也必须为着她说话,同样的,她也知晓祖母会是如何的反应。 当年,她也是这般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大闹,本以为祖母会为她做主,却根本不知道,其实在这个时候,祖母心中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或者说,再之前,还是她先提出将方梓哲记到娘亲的名下。 只是爹不愿意松口,便一直拖着。 而就是她的大闹一场,让祖母认为是娘亲在背后唆使,将她责骂一顿,后面又发生种种事件,引得爹娘之间反目。 最后的最后,闹得众人失和,三弟方梓哲仍旧被记到了娘亲的名下。 “够了!府中事务岂是你们这等身份之人能随意点手划脚的。”方老夫人怒然,放在孙女肩上的手不由加了力道,心中的怜惜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唯有厌烦。 她正想数落两句,便看到孙女抬头,眼眶中积满了泪水,显得一双眸子格外的明亮,一时之间忘了嘴边要吐出的话语。 只听到一声稚嫩灵妙的声音轻声说道:“祖母,嫡子庶子与芸儿何干,芸儿知晓您和爹娘一直都很疼爱于我,这便足够了。府中兄弟几人,不管是哪一个,爹娘多了一个嫡子,芸儿只会高兴又怎会难过。” 方老夫人听得皱起眉头,她缓缓道:“你当真如此所想?” “自然。”方芸之苦着一张小脸,十分肯定的回答。 只是过了些许,她吐了吐嫣红的舌尖,小声嘟哝:“等芸儿多了个嫡亲兄弟,谁再敢惹我生气,就让他给我打回去。” 方老夫人顿时没了疑惑,笑得脸上皱纹堆起,伸手捏了捏孙女的脸颊,道:“祖母就道咱们的芸儿怎么这般懂事,原来是想寻个帮手啊。” 闻言,就着泪眼花花,方芸之却是笑的一脸嫣然。 第五章:懂事 懂事! 在祖母心中顺从她便是懂事,其余都是忤逆,这是祖父去世后,便能感觉出来的。 无子的娘亲在她眼中便是最为忤逆的一个,哪怕就是她做的再好,再忍气吞声,换来的还是祖母的不待见,只因无子两字,足以抵过所有的好。 方老夫人摸了摸孙女滑润带着红意的脸颊,她问道:“既然如此,你这般哭闹是做甚?” 嫣然的脸色顿时怒气冲冲,方芸之鼓起腮帮子,说道:“您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有多可恨,三弟虽然是梅姨娘所生,可梅姨娘对我那般好,这件事定是二婶让那些丫鬟在我面前乱嚼舌根,为的自然是让我与梅姨娘生分。” “胡闹,你二婶怎会是那般人。”方老夫人连忙喝止,可眉眼间却悄然隆起。 胡氏是怎么样的人,相处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晓。 近些年来,又是有事无事将嫡子之事挂在嘴上,不止她,就是全府的人都知晓她打的什么主意。 比起二房的几个嫡子,方老夫人到底还是偏向哲哥儿。 只因,哲哥儿是大郎的儿子,就凭这一点,她就不会让二房的嫡子过继。 她道:“这又是何人同你说的?” 方芸之眼珠子乱转,朱唇张张合合,到底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扑向祖母的怀里,不愿意出声。 孙女这般的作态,方老夫人自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挑拨。 虽然心中早已有想法,可二郎怎么都是自己托生出来的,怎么能容人这般诋毁,哪怕孙女不说,她都隐约知道,这里面的人是谁。 扑倒在祖母怀里的方芸之,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情绪,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祖母生性多疑,哪怕是她再喜欢的人,只要心中存有一点点的怀疑,喜爱之情立马消逝,有的只是满腔的怀疑。 她仍旧跑来闹这么一出,是因为她知晓。 她虽为娇女,府邸众人敬着她,却并不是所有人的心都会向着她。 何人敢在她面前乱言,凭借自己,方芸之根本就寻不到人。 可祖母不同。 祖母虽以古稀,却不爱放权,手中掌管着的是整个府邸,府邸中的事宜,哪怕是她爹,都根本无法知晓全部。 外面,是男子的天地;后宅,便是女子的战场。 方芸之将头靠在祖母的肩窝,双眸带着一丝的笑意,现在将怀疑的种子栽在祖母心中,只等发芽生根,她即使不想,也不得不去查清楚。 只因,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按着祖母的性子,她想给是她的意思,可别人想强要,及时顺意,这也便触碰到了祖母的底线,祖母定会查明。 而只要真用心去查,方芸之不相信,还不能查个蛛丝马迹出来。 方老夫人忍着心中的火,她缓缓道:“行了,这怕也是偶然,芸儿就别忘心中去。” 方芸之在祖母怀里磨蹭了半响,最后方老夫人用着一根花钗,才将人给哄好,并打趣道:“让祖母替你讨公道是假,来讨钗子才是真吧。” 此花钗是用洁白的扇贝拼接而成,虽然不昂贵,却也是如今最为流行的饰物。 方芸之笑靥如花,宝贝似的拿在手里,道:“祖母不给我,还准备给谁呢。” “可不是,祖母的好东西都给咱们芸儿留着。”方老夫人摸着她的脸颊,笑道:“时候不早了,你赶紧着过去吧,不然可就的迟到,夫子再罚你,祖母可不帮你求情。” 仿佛来的一趟很值,方芸之一脸的餍足,宝贝似的拿着钗子就离开。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方老夫人的脸色立马变了,她厉声说道:“给我查,我倒要看看谁在这里面搬弄是非,谁敢这般妄为。” 她是方府不可动摇的权威,她允许府中的尔虞我诈,却唯独不能忍受的是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嫡子,很是平常的一件事,可对于方府来说并不简单。 老爷子去世之后,被封勇毅侯,可袭爵三代。 三代之后不管如何,如今大郎为第二代侯爷,而他的嫡子将会是第三代侯爷。 虽然他们的爵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却仍旧会让他人眼红不已。 方老夫人最为知晓,一个侯府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是什么,同样的,她也知晓真眼红到极致,恐怕这个家都会被闹到鸡犬不宁,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闹到如此。 手指攥紧太师椅府把,她轻轻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太顾着大郎,而该早早将嫡子的事定下,也不会让他人起了心思。” 双肩上放上一双手,轻柔的揉捏,让本紧绷不舒适的身子顿时舒畅起来。 如嬷嬷缓声劝道:“老夫人,这事并不是您的错,老爷是您的儿子,自然是顾着他。” “是啊。”方老夫人坐直背脊,她不满的道:“要怪只怪王氏,我给了她近十年的时间,可她肚子不争气,仍旧没生个儿子出来。” …… 春暖花开的季节,正是群花绽开的时节。 满院的群花,吸引着来往的人,仿佛一不留神便会沉醉其中。 而这时,娇嫩红艳的花朵之上,出现一只玉手。 只见洁白的手指抚在花瓣上,轻柔而珍惜。 “她可去了?”一声清冽的询问,让后面垂头候着的人浑身激灵一下,后连忙小心谨慎的回答:“三姑娘这时候已经闹到了主院,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闹到您这里来。” 带着玫红蔻丹的手指配着鲜红的花瓣,很相宜,可在此人眼中却是十分的碍眼。 鲜红、正红、大红,这一切都是她这般身份无法匹配的,只因她是个姨娘。 五指一拢,将刺眼的鲜红花瓣紧紧攥在手掌之中,梅姨娘勾起嘴角,说道:“三姑娘既然要闹,就别拦着她。” 身边另一个丫鬟立马上前搭话,阿谀奉承:“姨娘说得对,三姑娘心中有火,自然要发泄出来,不然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姨娘您对她可真好,心中尽想着三姑娘。” 第六章:女学 方府的少爷姑娘,都得上学堂。 少爷自然是去外面好的书塾,而姑娘,每日上午两个时辰,会有女夫子来授课。 祖母专门叮嘱,是因为她并不喜欢上女学。 方府的夫子,谁不知道最不好管教的便是三姑娘,仗着长辈的宠爱,不拿她们当一回事不说,十日里有半成日子都不见人影,只要一去问原由,便是一脸的不耐。 如果真要夫子夸奖一下,只能说三姑娘诚实,哪怕逃课,连一个莫无须有的理由都不愿意给她们。 邡夫子是教授方府姑娘琴棋,刚进了院子,便看到摆好的书桌间,有一个空位。 她扬了扬眉,仿佛并没有瞧见,走上前,便道:“昨日所学出水莲,不知哪位姑娘能弹奏一曲?” 方府女儿嫡庶加在一起也不过四人。 大房两个都是嫡女,二房两个却是庶女。 嫡庶有别,这是整日都会弥漫耳边的话语,方苒苡脸带羞涩,轻声说道:“昨日回院弹过几次,终不得要领,拿不出手献丑。” 她的话音刚落,另一边的方莜苡轻哼一声,倒不是对二姐有何不满。 两人昨天同在一个院落,为了练好这首曲子,二姐整个下午都没停过手,手腹上红肿不堪,都是练琴练出来的。 她虽不懂什么要领,可听在她耳中甚是好听,对于才学不到一日的二姐来说,绝对不差,又怎会如她所说那般的不堪。 方莜苡望着大姐的背影,鼓着腮帮子,如果不是她,二姐自是不会这般的委屈。 邡夫子像是没有注意到姑娘们的心思,她道:“无碍,琴声听得便是个心境,二姑娘只管抚琴就是。” 方苒苡抿着下唇,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注意,哪怕心思再缜密,也不过是个十岁不到的姑娘家,又如何不需要赞美。 她悄然抬着头,余光瞄向了旁边的大姐姐。 大姐肌肤胜雪,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令人自惭形秽。 方苒苡深吸一口气,双手抚上琴面,悠扬的琴声在庭院中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汩汩韵味。 邡夫子有些动容,倒不是顶好,而是抚琴之人年岁不大,比起以往今日这番表现,私下定是下过功夫,假以时日,成大器也不是不可能。 一曲完毕,双手仍旧放在琴面之上,方苒苡呼吸有些急促,这一刻她忘记了姨娘在耳边的再三叮嘱。 不可出头、不可逾规越矩。 双手指腹虽有些疼痛,她的双眸之中却带着丝丝得意。 怎么会没有争强好胜之心,方苒苡自认不比大姐来的差,既是如此,为何要谦让? 虽是庶女,可她同样也是方府的女儿!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邡夫子低声沉呤,琴声虽好,却没有赞扬,而是道:“二姑娘的心急了些,你年虽不大,有些事并不需要这般的急切。” 方苒苡闻言,脸色褪尽,虽然知晓夫子所言是为了她好,心中却止不住的难堪。 邡夫子道:“大姑娘,你来一曲。” 方茹之缓缓抬起螓首,右手轻抬,玉手纤长,一拨,琴声如缓流的溪水,溪水潺潺;转眼之间,又如雪舞纷纷中的那一点红梅,时而琴音高耸如云瑟音低沉如呢语。 邡夫子惊讶抬眉,耳边动人的琴声仿佛不似真实。 她来到方府教导姑娘们弹琴已有一年光景,大姑娘虽最为年长,一直以来琴艺中规中矩,谈不上顶好却也不差,却从未向今日这般的精堪。 优美悦耳,感同身处。 直至琴声落幕,另在场之人久久不得回神。 直到庭院之中飞奔着一个亮丽的身影,向着双手仍旧放在琴面的那人奔去。 “姐姐!”方芸之飞奔而来。 以往日思夜想,却始终不能接触的人儿,如今却活生生的站在她的前面,如何能忍耐住心中的渴望。 伸手抱住姐姐的胳膊,这般的触感,才让方芸之感觉到真实。 手下感觉到的温暖,鼻间熟悉的气息,让她顿时忍不住的又落了泪。 此时,方茹之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某明的情绪,很快,快到根本没人注意到,就消逝不见。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摸着怀里人的发丝,轻缓而道:“小东西,这两日是怎么了,这般爱掉金豆豆。” 因为泪水,眼前的一切都显得较为模糊,方芸之努力的张大双眼,破涕为笑,她并没有回答,反而双手箍的越来越紧。 邡夫子轻皱眉头,她略带不满的道:“三姑娘,此地为学堂,你无辜迟到不说,还扰乱学堂肃静,你可知这样并不是一个好姑娘所为?” 方芸之不舍得将手放开,可是瞧着姐姐些许的不赞同,便依依不舍的将手拿开,乖巧的走到属于她的位置,坐下。 面前放着的是一把古琴。 她爱玩爱闹,唯独琴棋书画,是一点都不喜欢,仗着长辈的喜爱隔三差五的就耍性子不来。 一个侯府千金,出了府邸院门,什么都不懂,在外人眼中甚是可笑,唯独她自己还当做是一种乐趣。 可悲可叹。 将手抚上琴面,有些东西已经深邃入骨,在卓府之后,吃尽苦楚,方芸之才知道有些东西她没有珍惜,到最后终成悔意。 为了争夺表哥的注意,她整日整夜困在一张琴上,从无到有,十指弹得血肉模糊,也无法放下。 只因,她不能松懈,一松懈等待她的便是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下了功夫终究会有回报。 手指轻颤,下意识的就想拨弄琴弦,可方芸之知晓不能,在府邸之中,谁不知道三姑娘骄纵跋扈,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如果这个时候,她真的弹奏出一首好曲,恐怕对于亲人来说,不是惊喜反而是惊吓了。 有了方芸之的打岔,虽还有些回音缭绕,邡夫子却回过了神,她道:“大姑娘进步如此之神速,真叫人惊叹。” 方茹之站起身,欠身还礼,她道:“夫子过奖了,偶然间得到一本琴谱,里面有一些大家对于出水莲的一些见解,读完之后有些感悟,有感而发罢了。” “好好好,不知琴谱能与一看?”邡夫子以琴为生,能以让大姑娘进步如此之快的琴谱,有种如获至宝的心情。 方茹之轻轻摇头,有些遗憾:“琴谱尘封已久,显得有些残缺不全,丫鬟还当是一本杂书,就给扔了出去,等我想起之时,就再也没寻到了。” 邡夫子尤为失望,大喜大悲之下,也没了继续教授的心思,便让几个姑娘自行练琴。 第七章:桥中庄 没了夫子的约束,方芸之怎会安静的坐在那处练琴。 立马就是撩起裙摆,咧着小嘴跑到姐姐身边打诨,粘的紧紧,生怕一不注意眼前的人便不见了。 方茹之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下妹妹的鼻尖,手下的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极其可爱,她好笑说道:“这几日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连着两日都在姐姐面前掉豆豆。” “谁又敢让我受委屈。”方芸之依偎着她,如此说道。 谁家姑娘不是温文尔雅,蕙质兰心。 偏偏她是个不讲理的性子,谁惹了她,她便当众还回去,不闹到人尽皆知不可,还有个偏心的爹娘,就是她不占理也不会受到惩罚。 如此一来,谁又愿惹她。 或者说,谁又敢惹她,就是府上的几个兄弟姐妹,也是能远着便远着。 方芸之想着也不由一笑,也就是至亲的亲人,才会容的下她这般的性子吧。 “又哭又笑,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子里想的是什么。”方茹之拿她没法子,伸手将妹妹跑散的发丝收拢一下,说道:“今日早上你又没去娘那请安,等下了学可别乱跑,同我去娘那赔罪去。” 与以往不同,这次方茹之看到的,是妹妹重重的点了点头,甚至脸上流露出恨不得立马就去的神情。 两个时辰的课程对于如今的方芸之来说并不难熬,时间流逝,仿佛转眼之间就过去了。 而此时,在某一处别致雅典的院落之中。 王夫人将手中的账本放下,额间跳动总觉得十分的乏力,她斜靠在贵妃椅上,伸手揉了揉额间,以缓她的不舒适。 刚揉了没两下,一双手就轻缓的抚了上来,代替了她的动作,轻轻的揉捏着。 “手上的事终究是忙不完的,您也得注意着身子,别累坏了。”平嬷嬷瞧着主子一脸的疲倦,甚是担心。 也许是力道用的好,王夫人舒展了紧皱着的眉心,她道:“就是忙不完,我才得多看看,过上两日,还得去桥中庄走一趟。” 平嬷嬷手上动作一缓,随即立马恢复,她道:“可是庄上不妥?” 王夫人一甩袖,将那本账册甩在了地面,她冷笑一声,道:“我虽不怎么管事,也多年未去,可庄子上的人还真当我是个摆设,如此大的漏洞连遮掩一下都没有就递了上来,真不知道是他们傻还是当我傻。” 平嬷嬷有些不放心,她劝道:“可您这几日身子不舒坦,还是派人过去一趟吧。” “正是这么多年没去一趟,他们才如此胆大妄为,我再不去,指不准真就不把我当做主子了。”王夫人轻轻说了一句,缓缓将双眼闭上。 平嬷嬷知晓主子是不愿意再谈论这个,到底还是忍住没再开口劝导。 等到主子呼吸平缓之时,她缓缓收回了手,这段时间主子疲倦的很,难得能睡上一个好觉,将个小毯子盖在主子身上,她便无声出了房门,让其他的丫鬟候着。 刚出了院子,就看到两个姑娘站在院子外面,连忙就是迎了上去。 方芸之顿了顿脚,面前的院子熟悉又让她心中充满了恐惧。 当年娘亲和姐姐便是葬身于此,而她也是因为养着睡莲的小罐子得以活下去。 活的狼狈不堪。 “大姑娘,三姑娘。”平嬷嬷行了个礼,便开口说道:“夫人身子有些乏累,刚歇下,姑娘们不如先去旁厅,夫人早早就备好了糕点点心,等两位姑娘来呢。” “瞧着娘这几日的脸色就不好,可是请了大夫来看看?”方茹之担忧问道。 “夫人嫌麻烦,只是说年岁大了而已,不愿意瞧大夫。”平嬷嬷将两位姑娘迎到旁厅,又是手脚利落的安排着茶水点心,并道:“这不,庄头上出了些小事,夫人就想着过上两日去瞧瞧。您说桥中庄虽在京城郊外不远,可一来一回也需要些功夫,到时候怕又得受累了。” 方芸之瞳眸一闪,她道:“桥中庄不是鲁叔管理的庄头吗,又能出什么事?” “想不到姑娘还能记得鲁又达啊。”不说别人,对于自家姑娘,平嬷嬷是越看越喜欢,姑娘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几次鲁又达,居然还能记得,哪里骄纵跋扈了明明就是个长情之人,她道:“可惜鲁又达是个没福分的人,前两年出了意外,落个尸骨无……哎哟,老婆子该打嘴,说这些胡话做什么。” 手中茶杯掉落,茶水浸湿了裙摆,使得一袭莲青色更显得深沉。 “姑娘可伤着没?老婆子胡言乱语您可别当回事。”平嬷嬷愧疚万分,嘴皮子乱翻,居然将三姑娘吓成了如此。 方芸之摇了摇手,道了一声无碍。 旁人却不知晓,她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慌乱。 在年幼时,她却是见过几次鲁叔,从那之后再也没在府中见过这号人。 只是,前世被大姨接到江南之后,鲁叔曾带着大笔的银钱,来寻她。 在那个时候,她以沦落为罪人之女,卓府为江南富商,又怎么心甘情愿的收留一个朝廷的罪人之女,说不准还会招了祸乱。 哪怕有大姨支撑,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甚至曾多次想过追随着至亲的步伐而去。 就在她最为困难的时候,鲁叔来寻她,手中带着数多称是娘亲的陪嫁,从那个时候她才有能力开始反击。 可是现在,平嬷嬷居然说鲁叔再前两年就出了意外,那当年带着娘亲陪嫁的人到底是谁? “嬷嬷无事,她自个没拿住杯子罢了。”方茹之语气中虽带着埋怨,却又拿着帕子擦拭着妹妹身上滴落的茶水,又说道:“娘身体不适,就由我去趟桥中庄吧。” “这怎么行,桥中庄里的都是些混人,惊到姑娘可不好。”平嬷嬷有些着急,她将这事说起,也不过就是想着让姑娘劝劝夫人而已。 “这到是可以。”王夫人缓步走进屋内,瞧着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心中的烦恼顿时消逝,她道:“茹儿跟在娘身边已经学了很多,也是可以单独行事。” 第八章:方志石 “夫人,可是……” “没什么可是,去的时候多带些人马,庄子上的人就是再混账,他们的卖身契也是在我手上,谁闹事直接卖出去就是。”王夫人色厉内荏,这句话同样也是给方茹之的权利。 还有一些原因,王夫人并没有说出来,茹儿年岁虽不大,可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再过上几年就得出嫁。 以府中如今的情况来看,茹儿的夫家家世定不会太差,如果没有管理内宅的本事,又如何能过的好。 老夫人爱掌权,府中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拿捏在手中才罢休,就连一些小地方都不愿意将权利放出来,她平日里教导茹儿的,都是拿着嫁妆上的铺子、庄头说事,可终究不过是纸上谈兵。 这次,恰好是一个好的时机。 “娘,我也要去。”方芸之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娘的身子,闻着熟悉的气息,鼻头又是一酸。 “可别,你姐姐又不是去玩乐,别耽误了她的事。”王夫人说着,看着女儿泪眼花花的眼眸,心上一紧又接着道:“要不,你问问你姐姐,你姐姐答应了便让你去。” 方茹之捂嘴浅笑,她打趣说:“昨日还怪茹儿宠着她,分明就是娘宠着妹妹吧。” 屋内数人一听,又是齐声而笑。 三人之间其乐融融,直到方志石下了朝堂刚进院子,就听到了一阵的轻灵笑语。 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肃严的脸上平缓下来,他故作严厉的道:“一进院子就听到你们再闹,也不知道安分安分。” 他的声音刚落下,按照往常那般,小女儿此时应该飞奔到他的怀里撒娇讨趣。 而今日,方志石微微张开双手,等了半响,都没等到那个小身子,一时之间有些失落。 方芸之仍旧粘着娘亲,爹爹此时的姿势她很熟悉。 可惜,她不想再飞奔而去了。 前世的今日,因为她的大吵大闹,爹爹并没有露着无奈却又安抚着自己,而是将她狠狠骂了一顿,关了一月禁闭。 从那之后,本举案齐眉的两夫妻,变的琴瑟不调。 当时她并不清楚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短短一月,府中仿佛天翻地覆。 三弟被记到母亲名下为嫡子,爹爹与梅姨娘琴瑟合鸣,而娘亲却是虚弱的躺在床榻上,伤心落泪。 方芸之接着搂住娘亲的手,不动声色的落在了她的腹部上,这里如今正有一个小生命,是她的嫡亲弟弟或者妹妹。 遗憾的是,前世在她知晓这件事时,娘亲已经落了胎。 而这一世,她绝对要护着娘亲平安诞下孩子。 看小女儿没粘着自己,方志石有些失落,他板着一张脸上前坐下,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她们娘三。 倒是王夫人看不过眼,好笑的道:“老爷一进门就呵斥,瞧瞧她们两姐妹都怕你了。” 方志石看看大女儿仪容韶秀,再看看小女儿虽抿唇皱眉带着稚气的模样,却仍旧挡不住底子好,再过几年,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不由心生得意,望眼过去,谁府上的姑娘家比的上自家两个。 他道:“胡言,为父自然的严厉一番,可这又有何惧?” 说着,双眼炯炯有神,带着期望,仿佛是希望两个闺女给他辩解一番。 如今的爹爹,让方芸之有些恍惚,还真是舍不得埋怨,干脆将头埋在娘亲的手臂里,眼不见为净。 方志石顿时想受了打击般,却又不得不装做无事,省的被王氏笑话。 “妹妹怕是有什么心事憋在心中,这两日在茹儿面前掉了两次泪。”方茹之轻声说道,语气中也带着一丝的担忧。 王夫人心中一紧,她伸手抚上小女儿的头,问着一旁的人:“姑娘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是受了什么委屈不成,你赶紧着说说。” 自家姑娘上女学时,绿珑还专门跑去寻乱嚼舌根的那几人,却早就没了影,心中更是气愤的紧,被这一问,她赶紧着开口道:“回禀夫人,今日早上也不知道是哪几个丫鬟在背后说些坏话,姑娘当时听了就哭……” “绿珑!”方芸之抬起头高声一喝。 一双耀眼黑眸,如无底的深渊,另绿珑口中的话嘎然而止,姑娘性子虽不好,可这是她唯一一次感觉到心里的发冷颤抖,以及止不住的慌神。 王夫人伸出五指,在小女儿的脸上一遮,她道:“继续说!” 一惊一吓之间,绿珑直接跪坐在地,连忙一股脑的说了出来:“那几个丫鬟说是三少爷以后会记在夫人名下为嫡子,过不了多久便是府中世子,以后不管是夫人还是姑娘,都得瞧他的脸面行事。” 入目的是娘的手掌心,方芸之心中有些难过,恐怕连娘亲都不知晓,她的手掌心上,有三个月牙弯,那是握拳用劲,指甲在掌心中留下来的。 她方前的制止,是真的不希望绿珑将这一切说出来,她知晓,绿珑定会夸大其词,说出的话让爹爹和娘亲愤怒。 来此之前,也是有过这个打算,可是就在刚才那一下。 她有了退意。 方芸之不愿意在爹娘之间还耍着其他的心思,弄得勾心斗角,这样和她在卓府之中又有何种区别? “婢子绝无半点谎言,当时婢子就要上前抓个现行,可那几人手脚快,像是有准备一般,话音刚落婢子过去就没见到人影。”绿珑自作主张,夸大其词,说的这些却让屋内顿时寂静一片。 除了粗重的呼吸声,并没有人再开口,方芸之感觉到娘亲身上的些许颤抖,不免有些心疼。 王夫人苦笑一声,不管如何,嫡子是挡在她前面最大的一个阻碍。 如果老爷如今并不是侯爷,没有袭爵三代。 如此,有没有嫡子,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可是如今不同,为了方府,为了以后的子孙后代,老爷必有嫡子,才能请封世子,方府的侯爵之位才能延续下去。 哪怕不过就是宣平侯,一个没有任何权利,虚有其表的侯位。 第九章:姨娘 噤若寒蝉,一片寂静。 而在另一处的院子内,为首坐着是身着一袭烟霞色的弹花暗纹锦服,只见她梳着垂云髻,头顶斜插着一支珐琅银钗,眉眼秀丽,嘴角上扬,仍谁看了,都觉得是一位和气之人。 可此时,双手紧紧握在椅把之上,她等的那人,直到夜幕来临,都没有等到。 依灵垂头不敢上前,甚至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只能希望,坐在一旁的小少爷能开口。 方梓左怯怯的望了娘一眼,小手摸着叫唤已久的肚子,又偏头看看了四周,奶娘的身影却是不在。 他忍耐不住,最后还是张嘴道:“娘,孩儿饿了。” 梅姨娘心中一颤,她道:“左哥儿,是何人让你唤我为娘?” 不知何为,明明娘脸上带着浅笑,方梓左心中更是恐慌不已,眼眶内水光氤氲,可年岁小小的他知道,娘并不喜欢看他哭闹,只能忍耐,小声道:“您不就是我娘吗?” 梅姨娘缓慢来到小儿身边,双手抚上他的双肩,蹲下与他平视,道:“左哥儿,你要记清楚,你能唤作为娘的只能是你的主母。而我,只是你的姨娘。” 方梓左仍旧不解,眼眶内积储的泪水,到底掉落下来,他瘪了瘪,还当再说之时,梅姨娘已经唤人将他带走。 “您这又是何必了。”将屋内数人叫了出去,辛嬷嬷心中带着苦楚,越发心疼眼前的人。 众人只当她是被偶然买来的嬷嬷,却不知晓,眼前的人是她从出生奶大的孩子,从小看着长大。 “我还能如何?”梅姨娘浅笑一声,她道:“奶娘,姨娘这个称呼已经跟随入骨,根本无法改变,从做了这个打算开始,我便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以后。” 她本事朝廷权贵之女,可惜家中落难,梅家男儿全数斩首示众,女眷流放边关为奴为婢。 命不该绝,在流放之路,她被一富商所看上,带回江南为婢女。 后又成了夫人身边的丫鬟,直到如今,被放到老爷身边为姨娘。 梅姨娘并不觉得可惜,比起在边关生不如死的姐妹,她能为侯爷的姨娘,就该谢天谢地。 但是! 她的孩子不行,梅家的血脉不能如此低贱! 哪怕她生下的孩子是庶子,她也要想尽办法将世子之位给抢夺过来! 辛嬷嬷轻叹一声,她道:“奴再去打听打听,为何三姑娘今日并没闹过来。” 辛嬷嬷不劝导,也是心中认为三少爷为世子这条路,真的很有机会。 夫人无子,方老夫人也无表明,如今,相比二老爷的几个儿子,三少爷的机会更大一些,毕竟,三少爷哪怕是庶子,也是老爷的亲生儿子。 梅姨娘摇了摇头,她道:“无需,以三姑娘的性子,她今日不闹,迟早也会闹上来,我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点时间。” 也许是离到那步越来越近,心中有些患得患失,特别是今日三姑娘的不寻常,让她有些不安。 如果当年梅府还在,她就是嫁入老爷为正妻,都算是下嫁。 从权贵之女沦落为一介姨娘,夫人手中还抓有她的卖身契,这其中落差带来的辛酸苦涩又有何人能知。 无论如何,这世子之位,她要定了。 …… 不止是梅姨娘,就是王夫人都觉得小女儿这两日反常的很,不闹事了不说,每日的女学更是一次都没逃课,下了学也不四处捣蛋,就粘在她身边。 如此,王夫人没有半点感觉到欣慰,反而觉得小女儿反常,是因为那番话的缘故。 绿珑说的那番话,对于王夫人来说,简直就是戳心的疼痛。 想她府中夫人,正儿八经的主子,以后却要看一个庶子的脸面来生活,而她的孩子,只因为托生为女儿,就低人一等。 最让她寒心的是,老爷对于这番话,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反而给她的反应如同默认。 在府邸之中,压抑的难受。 王夫人干脆将两个女儿都带上,一同前往桥中庄。 她是江南富商之女,嫁到方府之时,方府不过是有个好名声的小官之家,直到前几年,皇上才赐了方府侯爷的名头,不然,以她的家世,又怎能为一侯爷的正妻。 她娘家有钱无权,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夫人才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再加上她的无子,就更是…… “娘,咱们要在庄子上待几天呀?”方芸之掀开车帘,对着外面的景色很是感兴趣。 清风抚上面颊,鼻尖嗅着青草的芳香,这是多久没享受到的惬意了。 所有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被抛在脑后,有的只是眼前美好的一切。 “前些年去了一趟,瞧着不错还能住人,想多住几日都行。”瞧着小女儿脸上的笑颜,王夫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桥中庄虽是她的庄子,却根本没来过两次。 当时定亲定的急,又是嫁到这么远的京城,她娘早年为她备下的嫁妆都是在江南那片地方的商铺和庄子。远嫁到京城,自然是用不着,只能匆忙的派人来上京这边,仓促备下了一些。 桥中庄便是其中一个,她还是前几年,来过一回,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如果不是看到递上来的账本越来越离谱,王夫人本想着算了就算了。 毕竟,她也不准备靠一个小庄子发财。 方芸之连连点头,久年被拘在一个地方,她都快忘记外面是如何的景色。 “您再由着她,被惯野了,看您还拘不拘得过来。”方茹之手上翻看着账本,说着话,眼神却没有离开账本过。 “有你这个当姐姐的看着,娘还怕什么。”王夫人瞧着两个女儿一个沉稳一个跳脱,压抑的心情总算消逝。 方茹之微微摇着头,也不知道是对于娘亲的无语,还是对于手中账本的气愤。 百亩良田的收产居然养不活一个才三十来人的庄子,年年递上来的账本,好歹还有一些盈利,而去年从年头到年尾无灾无难,如今送来的账本,却成了负数。 将账本放下,也难怪娘亲要跑这一趟。 王夫人在旁边不动声色的瞧着,茹儿面上并无显露半点情绪,可从她将账本放下的动作来看,心中到底是有气的。 越看她越是满意得很,茹儿不过十一,能够如此沉稳,就已经很不错了。 第十章:遇水架桥 桥中庄离京城有些距离,清晨出发,直到夕阳浅露,才看到庄头的影子。 地方虽然有些偏,地势却不错。 百亩良田连接一片,依山傍水,哪怕赤地千里,这里也绝对不会寸草不生。 只要农户辛苦一些,上山打水,救不了百亩田地,也能收成十几亩。 足以看得出,当年王家虽然不远千里的来此为她寻嫁妆,虽然仓促却不含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王夫人虽然不在意这么一个庄子能否给她带来收成,愤怒的是这里人的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李汉坐在一侧,瞧着眼前的一片郁郁葱葱,想象着收成之后,能换来的银子,笑得脸上皱纹堆积,显得有些扭曲。 “李大叔,李大叔,大事不好啦。”一人匆忙而来,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直接踢到一块突出的石块,向前一扑,顿时摔得鼻青脸肿,可身上的疼痛又哪比的过心中的慌乱,又是赶紧着起身向前面的人奔去。 “什么事让你慌成这般?”李汉皱着眉头问道。 “主……主子来了,带了许多人马,咱们的事发啦!”李显慌的浑身发抖,连话都快说不清楚,更没注意身上被摔的疼痛。 李汉猛然站起,眼前一片发黑,他稳住心性,自作镇定的道:“慌什么慌,账本上都无披露,就是主子要查也查不出半点。” “可是鲁家小儿在,我怕他说漏了嘴啊。”李显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甚至生出一丝后悔的心思。 “鲁家小子生了重病,为了避免过病给主子,自然不能让他接见。”李汉如此说道,他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人,道:“我去见主子,你这个胆小怕事之人就给老子好好守着鲁家小子,不得让他们一家出屋半步,不然我们就大难临头了。” 看到李显慌不择乱的点头答应,他才抬步离开。 王夫人此时正带着两个女儿来到庄子上。 说是庄子,其实倒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五进的院落有些空旷,可惜几年未有修复,显得陈旧。 抬头望去,屋檐之上,有好几处都是破乱不堪,显得不能入目,显然并未有人经常来此做打理。 缓步迈入主厅,陪同之人瞧着夫人脸上沉着的表情,心中越发的胆颤心惊。 瞧着夫人坐下,并不愿意开口,平嬷嬷上前半步,问道:“夫人来此,鲁家的人怎么还不现身?” 被厉声质问,陪同的两个婆子哪里抵抗的了,双双跪下,支吾半响都能没说出个理所当然。 “回禀夫人。”李汉小跑上前,双腿跪地,额头上的细汗都来不及擦掉,便连忙解释说:“鲁小管事前两日偶感伤寒,如今病的厉害,怕过病给几位贵人,便让小的来候着。” 平嬷嬷将此人打量一番,瞧着这人眉凸眼凹,脸上又带着阿臾奉承的讨好,十足的小人模样,顿时就喜欢不上来,她问道:“你是何人?” “小人李汉,是庄子里的老人。”李汉一脸的毕恭毕敬,接着说道:“前些年夫人前来,小的当时就在鲁管事身边呢。” 王夫人眉头一挑,庄子里的老人,并不是她陪嫁带来的人手。 当年她出嫁,陪嫁中就有数个庄子,可带的人不多,每个庄子里面就分配了两三户人,鲁又达便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人。 她将四周的人打量一番,却发现,这大厅里的人,都不是她熟悉的那几个。 除了鲁又达一家还有林姓的一家子,可瞧着从来到庄子后,这两家的人都没现身过。 她道:“你口中的鲁小管事,可是鲁又达的大儿子?” “正是,鲁管事出了意外,之后庄子里的事都是鲁小管事接的手。”李汉如实说着,脸上却带着欲言又止。 平嬷嬷道:“有什么话直说。” 李汉一脸羞愧难当:“小的哪还有脸说,这两年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差,还劳累主子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小的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这话就有些意思了。 王夫人不由觉得面前此人有些搞笑,又有些无趣。 说的这些,想要表明的意思很明确,无非就是表忠心,再诋毁下鲁又达的儿子。 而李汉不知道的是,这种把戏,她见到的太多了,多到已经厌恶。 “娘,在这里无趣的紧,我去外面看看吧。”方芸之轻声道,小脸上显露哀求,一个小小的庄户,根本不是娘亲的对手,她也没有兴趣的再看下去,甚是无趣。 王夫人知道她待不住,想着她的年岁不大,迟上两岁再接触这些也行,便叮嘱道:“身边多带几个人,别跑远了。” 方芸之听到能出去,这点条件又算的了什么,嫣笑着点了点头,便带着身边的丫鬟们出了门。 桥中庄,顾名思义,在这个庄子里有一条长桥。 桥很长,却有些多余,只因它建在平地上,桥上能通人,桥下亦可。 从方芸之的印象中,她来过这里,只是当时因为年幼,许多事已经忘却。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眼前的一切都很新鲜。 “姑娘,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回去吧。”绿珑时时刻刻提着裙摆,却还是扫了不少的草沫在上面,心中想着,早知道就不穿新衣裳出门了。 方芸之哪里舍得就回去,她道:“你在这候着,青琉陪我去桥上走走。” 瞧着姑娘离开,绿珑咬牙想了想,决定还是听从姑娘的话,不跟上前了。 瞧那桥上,也干净不到哪去,常年未有人清扫,不说别的,蜘蛛白网都能看到一些,她才不愿意上去,将新衣裳沾上一层的灰。 桥身不宽,恰好两人的宽度,方芸之道:“都说是遇水架桥,为何这里却不是。” 青琉走在姑娘的前面,为她扫清前面的路,回道:“据婢子所知,百年之前,这下面确实是一条河流,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河流变为田地。” “哦?倒是有趣,那你说说,这河流如何变为田地?” 一道声音响起,另两人立马停下脚步,方芸之色厉内荏,道:“谁人在此?” 第十一章:稚气的少年 方芸之的话音刚落,就见桥梁一侧翻出一道身影。 尤昱丁撑着桥梁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双脚点地,如此一番动作,行如流水,脚落地亦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显然功夫不错。 他打量着身前的两人,不说穿着打扮,就这水灵的模样,一眼就能瞧出她们不是附近的村户,怕是哪家的姑娘。 不过,小小年纪,长的可爱倒是可爱,只是眼神太过吓人了。 他双手抱胸斜靠在一旁的桥边上,他道:“小丫头这般瞧着我作甚,都说是先来后到,我可是先来到这里,是你们不知趣凑上来的。” 方芸之简直气笑了,眼前这名男子瞧着不大,却意外的俊美异常,若有似无的笑容斜斜的挂在嘴角,显得有些放荡不拘。 不过当视线落在此人腰间的玉佩上,她便收了不满的情绪。 要说,这个世上谁会这般没脸没皮,至此一人。 那便眼前这人了。 前世她与尤昱丁相识,还是在几年之后,那时候的他与现在这般,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的小子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不是他腰间这个不显眼的玉佩,方芸之还真认不出他来。 她道:“那如此,需要我向你道歉么?” 尤昱丁摸了摸鼻尖,突然发觉欺负人家小姑娘,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他道;“那倒是不必,不过让你家丫鬟说说,这河流是如何变为田地的。” 青琉见到姑娘给她的示意,不由有些讶异,不是讶异为何姑娘会搭理此人,而是讶异姑娘居然如此的心平气和,没有大吵起来,她道:“也是无意间听到乡亲说道,具体如何,婢子并不知晓。” “就知道你们定不知晓。”尤昱丁伸手指着旁边的一处高山,他道:“河流是从那边而来,只可惜一次山崩将河水斩断,时光流逝,从有水到无水再演变为田地,直到今日,又有多少人还能记得那条养育多人的河流。” 方芸之默默的听着,总觉得这人语中带着一丝的酸涩落寂,脑海中,又浮现了前世最后一次见到这人。 那时的他已为一名将士,少年一袭紫金色的镜铠,身姿矫健面无表情,黑发高高扎起,他剑眉斜飞入鬓,一身杀伐戾气,却令人移不开眼。 与如今前面这人大相径庭,短短几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才会让他性格大变,判若两人。 两人相识时,尤府大少爷是京城公认的纨绔少爷,不知为何却突然被送到边关,等再次回到京城时,已成为一代杀神。 ……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在她眼前摇了摇,令方芸之反神过来,后退半步,不满的望着这人。 尤昱丁张嘴哈哈大笑,他道:“小丫头,我胡言编造几句,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方芸之咬牙,就这没心没肺的小子,怎会落寂。 越过他,便要离去,却不想被他拦了下来。 正当她疑惑他此举之时,就见到这人伸手过来,在她的手臂边上轻轻一点,方芸之脸色立马就是黑沉下来,尤昱丁纨绔是纨绔,却也没低俗到见到女子就上手的地步,那这又是为何? “唉,你这是什么眼神,爷也是一片好心!”尤昱丁顿时一肚子的委屈,伸出的手掌变为一指,道:“爷只是想替你摘掉这条肉虫而已。” 尤昱丁脸上带着一丝的促笑,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神情,就等着这个丫头大喊大叫惊恐万分的模样,不过就是个小丫头,说不准牙都没长齐,就在乎什么男女有别。 哪里知道,方芸之垂头冷眼一看,一条青色的肉虫正在她的之处挪动,头上的触角一动一动,甚是恐怖。可是她却十分冷静的伸出两指将它夹起,递上前,道:“你要?” “姑…姑娘,您赶紧着丢掉,脏的很。”倒是青琉一脸的惊恐,上前就想给拿掉,却被姑娘躲了过去。 方芸之挑眉,瞳眸深邃,直直望着这个还只能称之为少年的人,继续问道:“你不要?” 尤昱丁咋舌,谁家姑娘看到这些小东西不是乱吼乱叫,泪眼哗啦的模样,怎得再这个小丫头面前,就行不通呢。 他道:“得了,还是留给你自己玩吧,小爷我不奉陪了。” 说完,单手一撑,翻身就是跃下了桥梁。 方芸之心中一紧,向前迈了几步,只见那人在桥下并无恙,便放心了些。 刚好,下面那人抬头回望,脸带促狭,还高伸手向她打着招呼,让她忍不住的摇头好笑却又有些心痛,谁能想到如今如此的郎儿再多年之后,会变成一个无比冷酷带着杀意的将军。 她与尤昱丁有过几次接触,甚至尤昱丁都有为她出过头,让她免了不少次在众人面前出丑。 只不过,当她被接到卓家之后,再也没接触过外界,只是偶然听到府内的丫鬟谈论,京城出了个尤将军,之后便就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以后的日子会是如何。 将头长触角的肉虫轻放在嫩叶之上,一时之间也没了继续向前走的意思。 青琉拿出手帕,细细擦拭着姑娘的手指,轻声道:“姑娘以前挺怕这些的,今日居然还上手玩了。” “一条小虫罢了,既不会咬你也不会害你,有什么可怕。”方芸之眉眼轻抬。 不过想想倒也是如此,她从小到大就害怕这些玩意,更是有一次丫鬟们的疏忽让一只飞蛾飞到了她的屋内,更是被吓得不轻,等缓过神后,将丫鬟们大骂了一顿,如果不是姐姐在旁边安抚着,恐怕她都得破了惯例动手打人了。 也正是如此,足以可见她最为害怕的就是这些。 可寄住在卓府之后,除了大姨还会照顾她一些,谁又会如此惯着她,特别是在她和吕姐姐决裂之后,咬人的老鼠,蜇人的蜈蚣,她是一件件领教过。 哪怕再恐再惧,当时间长了,这些都渐渐变为习惯,甚至在那寂静的柴房之中,她要庆幸有这些小东西的陪伴,不然日子真的太过寂寞了。 第十二章:可笑至极 赶了接近一天的路,王夫人本就乏累的紧,偏偏此人还耍着小心思,眉头更是渐渐隆起,有些不耐。 “娘亲,这里便交于我,你去歇歇吧。” 王夫人有些迟疑,虽说之前是答应着让茹儿管,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又有些不放心,一般的事倒还好说,可今日这事明摆着就有猫腻,尽是些刁奴。 “女儿还是怕做的不好,娘亲可以让平嬷嬷留下,女儿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平嬷嬷还能指点我一下。”方茹之如此说道。 王夫人想了想便点头,她也想看看茹儿处事的能力,再来有平嬷嬷在身边,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她便道:“既然如此,那为娘的便偷个懒,有什么不懂的就尽管请教嬷嬷。” 平嬷嬷连忙弯身回答:“哪称的上指点请教,不过姑娘有不解之处,老奴定当毫无保留。” 跪在下面的李汉面上无声色,瞧着离开的几人,心中却是窃喜不已,瞒不过主母,一个小丫头又有何惧。 方茹之将一旁的账簿拿起,随意翻到一页,她道:“这账簿是何人所写?” “回禀姑娘,小的不识字,账簿之内的都是鲁小管事管的。”李汉说道,对周边的几个婆子使个眼神,立马就是齐齐附应。 “庄子里共三十四人,一月所需饭钱三千文,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这三十四人吃的何山珍海味?”方茹之面上无常,她冷冷道。 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五百文,整个庄子就是整整吃上一年都用不着,更别说是一月用了三千文! 李汉心中一惊,连忙拂下身子,辩解道:“姑娘,定是弄错了,乃是三百文,那月正好是年关,乡亲们吃的好一些,却怎么也用不到三千文啊。” “换季衣裳共用八千文。”方茹之笑颜,道:“绫罗绸缎也值这个价钱。” “不不不,一人两身衣,共计八百文,小的们哪有福气穿绫罗绸缎,姑娘可别埋汰小的了。”额头上冒着冷汗,李汉顿时知道他是被鲁牧给坑了,当时商议好的账簿,明明就是三百文和八百文,不知为何,如今却变为了三千文和八千万。 一字之差,相差千里。 他知道,这事恐怕要栽了,既然这样,就不怪他狠心了。 李汉连磕几个响头,他悲愤道:“姑娘,咱们庄子上如今就鲁小管事识字认账,这事小的真不清楚啊。” “如此,让他来回话。” “这这……鲁小管事如今病的严重,怕是起不了身,不如小的这就让人去寻个好大夫,等明日好些了就让他来见姑娘。”李汉小心翼翼的提议。 方茹之眸光收敛,微微翘起一抹不可查的弧度,将账簿合拢,她道:“也可。” 李汉脸上止不住的惊喜,他就知道姑娘好糊弄一些,便告了辞向外走去。 平嬷嬷一直在旁边并没有开口说过话,以姑娘的聪明不难看出李汉这厮是在拖延时间,定是有后招。 果然,方茹之将账簿放到一侧,她轻缓道:“让人跟着李汉,抓就要抓个现行,对吗?嬷嬷。” 大姑娘在她的心中一直都很温柔文清,平嬷嬷之前还担心就是她这般的性子,恐怕镇不住下人,可如今瞧姑娘心中有数,处事果断,便也安了心,她道:“姑娘就是聪慧,这下夫人也该放心了。” 方茹之垂眉浅笑,其实这事并不难。 庄上三十四人,常年生活在此,每年收成好与不好,如何不知晓。 只是娘亲多年不来,养大了这些人的胃口,变得贪婪,得寸进尺。 可真当她们前来,必定会慌乱,露出马脚。 恐怕这个李汉都没有发现,哪怕极力忍耐,他的双眼之中也是露出显而易见的惊慌失措。 “姐姐。”方芸之迈着小碎步进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摘的几支花拿在手中,脸上的笑意很感染人。 猛然之间,方茹之有些晃神,却马上就反应过来。 她将妹妹拉到身前,整理着她散落的发丝,拍了拍沾上草屑的裙摆,她道:“难得出来一趟,我就不说你了,等回去后可不能像现在这般,出去一个好姑娘,回来就成了个脏丫头了。” 手上动作一顿,她两指捻起几根白丝,有些不置信道:“你这是钻到哪儿去了,怎么身上连蛛网都有,你还当是喜蛛应巧呢。” 方芸之捂嘴一笑,挨着姐姐坐下,不答反问:“姐姐可是见到鲁小管事了?” “没有,明日大概就能见到了。”方茹之边说边将她身上收拾好,瞧着妥当后,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道:“待会儿还是得和娘亲说说早些回去的好,不然,在待下你准得弄成个花猫脸。” 方芸之自然是抿嘴笑着回应,她倒是想会会鲁叔的儿子。 前世,鲁叔来到江南寻她,身边并没有带上任何的家人,妻子子嗣都没有,只此他一人。 鲁叔的恩情,前世没有办法回报,她会铭记在心,找机会回报给他的家人。 再来,她也想知道,鲁叔身死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芸之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道:“姐姐,下月可是裘姐姐生辰?” “嗯。”方茹之应答一声,瞧着妹妹那模样便知道她打了什么主意,便道:“你死了这条心,这次我绝对不会带上你的,芷伊姐那日与我来信,就说了怎么都不会原谅你这个小东西。” 方芸之一脸悻悻然,如果她没记错,在前不久就因为一件小事不合她意,当众让裘姐姐失了颜面,心中有气,那是自然的。 她道:“姐姐就带上我吧,祖母才赏了我一头钗,我赠与裘姐姐,与她道歉。” 前世她并没有去,却记得,从那日之后,姐姐时常便有些心不在焉,而后过了没多久,方府大姑娘与参政冉府的大少爷定了亲事。 冉府大少爷文韬武略,潇洒气派,冉府老爷又是从二品的参政大官,有着实权。 对于方府来说,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 可惜,方府落难,冉府不顾及尸首未寒的姐姐,当众诋毁,取消了婚约,不到一年,便娶了上卿家的嫡次女。 可笑至极,愤怒至极。 哪怕冉府再好,今世她都要想尽法子将这么亲事给毁掉,而姐姐与冉羿梓初次见面,便在是裘姐姐的生辰会上。 方茹之狐疑的看了她眼,道:“你是想一出,做的又是另一出,姐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敢惹事,以后说什么我都不相信你了。” 方芸之连连点头,再三保证不会惹是生非。 第十三章:刁奴 夜的深处,唯有烛火闪烁着一丝的亮光。 一道黑影小心翼翼的闪过,熟悉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来的地方是一座外表破乱,还露着冷风的破屋。 黑影敲了敲门,门内立马就有人打开,见到来人,脸上顿时如释重负,他道:“李大叔,你总算来了。” 来的人正是李汉,他进了破屋,转身回望几眼,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才将房门关上。 里面的烛火通明,小小的房间内出了一张床和桌椅以外,什么都没有。 此时,屋内还有一人,此人被捆绑着双手双脚丢在一旁。 李汉顿时皱眉,他道:“你怎么不将他的嘴给堵上。” “可他,可他也没大喊大叫啊。”不止声音颤抖,李显整个身子就没停下来过,抖的全身发酸发僵,都停止不了。 李汉瞪了他一眼,随即走到那人面前,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过去,阴狠的道:“你敢阴我。” 鲁苏吐了口血沫,他仰头长笑一声,并没有否认,而是冷眼瞧着他说:“目不识丁,这就是你最大的败处。” 李汉勃然大怒,他双手紧紧抓住对面人的衣襟,将他提起,道:“你以为主子来了就能救你?不,今夜你便会因重病去世,这两年贪下的银钱,全部都会算到你的头上。而我,会因举报有功,接管这个庄子。” 说着,将他狠狠甩开,接着道:“而你,就去陪你那老东西去做一杯黄土吧。” 鲁苏眼神怨怒,他开口:“我父亲是你杀的?” “那是他不知好歹,我忍了他几年,也该够了。而今,你就去陪他吧。”李汉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小坨纸包,他递给身边的人,说:“将里面的药粉冲水,给这个不识趣的人灌下去。” 李显本伸出的手,立马就是缩了回来,他连连摇头,惊慌的话都说不出来。 “废物。”如果现在不是用人之时,李汉怎会将这样胆小如鼠的人留在身边,他直接将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冲到茶杯里,端起就上前,另一只手抓着他的下巴,抬手就要去灌。 ‘嘭’的一声响,紧闭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隔日。 王夫人听着手下人诉说的一切,看着跪在下面的数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的庄子里头,居然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而且,这三十多人,明明知晓一切,却没有一人向她禀告,反而同流合污,知法犯法。 “鲁苏,将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没有了昨夜的狼狈,虽然脸上还是能见到一丝的青紫,却有种如负重势的庆幸,从在账簿上做手脚开始,他就不保证自己最后的结局是好是坏,甚至在昨夜,他就已经绝望。 却没有想到,直到破门那一刻,鲁苏才发觉,他仍旧没有认命,他并不想死。 此时,对于主子,是万分的感恩,他道:“奴才这两年来一直被李汉控制,李汉目不识丁却谨慎,他的儿媳倒是识字却不懂得做账,奴才做好的账簿,他都会拿给他儿媳去看,确定没问题后,才会上递给主子。奴才也是无意间发现,李汉儿媳虽识得字,却极其粗心,账本都是一扫而过,奴才才想着将账簿做的离谱一些,让主子察觉。” 王夫人微微摇头,从近两年前就发现递上来的账簿有问题,却一直没来处理。 其一,是因为她不在乎这些小钱,也懒得来管。 再来,她想着桥中庄管着的人都是她自己从娘家的带来的人,也不愿意撕破脸面,一点小钱散了便散了,如果不是因为越来越过离谱,她也不会来这一趟。 哪里会想到里面居然有这般的猫腻,因为她的一时疏忽,惯的这些人越来越发的可耻可恨,居然闹成这般,差点就是一条命毁在他们手上。 或者说,已经毁了一条命。 她道:“那你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自己的处境,鲁苏并不觉得如何,可一想起他爹,眼泪立马就掉落出来,他哽咽的说道:“奴才不敢妄言,这两年来一直暗中查着奴才爹坠崖的事情,却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夫人,小的冤枉啊,鲁管事的事真的不是小的所为。”李汉痛哭流涕,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栽了,却也知道他不能认了鲁又达的事,不然手中有了人命,主子再心软也不会放过他。“小的是贪心贪财,却绝对不敢做出这等心狠手辣之事啊。” 鲁苏怒不可遏,他道:“是你昨日亲口承认……” “那只是一时胡说。主子您可千万别信小的胡言,当初鲁管事还在,小的多次与他协商落些小钱再手,偏偏鲁管事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小的虽然暗恨,却也不敢下此毒手啊。”李汉辩解哭喊。 对于李汉的哭诉,鲁苏无言以对,说的再多,却抵不过手中并没有证据。 方芸之探头,她道:“那你昨天所下的白色粉末是何?” 凄惨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李汉因此话脸上涨的通红,随即立刻褪尽,变的惨白。 是何?为了让鲁苏不得开口,自然是他从乡野郎中那买的毒药。 王夫人怒然拍桌,色厉内荏,道:“鲁又达乃是我带来的人,自然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冯护卫你将这些人全数交于衙门官差,让他们好好审问审问,到底是谁下的手。” 跪下的一片人,顿时惊慌失措,交到官府他们哪里还有活路。 不少人更是后悔莫及,贪下的银钱大头全数归了李汉,他们也不过分到一些汤水,可后果却是让他们想都不敢去想的,哪里能接受的了。 “夫人,是他,是李汉杀的人,与我们无关啊。”一壮硕婆子连连说道,就想上前扑到主子腿边。 “对对,就是他杀的,我们都是冤枉的啊。” 接二两三的呐喊声,无外都是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可真要他们说出详情来,却都是嘴角翕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尽是些刁民,冯护卫这些人就交于你赶快带走,别污了主子们的耳。”平嬷嬷拦着上前求情的婆子,虽然李汉这厮不值的同情,可这些为了摆脱嫌疑,什么也不知道,却胡说栽赃,和李汉又有何区别。 先不说李汉到底有没有杀人,如果没杀,这些人口中的话语不正是如同利剑,判了他的罪,杀人无形。 两者相比,不过是杀人的法子不同罢了。 将这些人带了出去,大老远的还能听到嘶喊,王夫人额间又是涨疼起来,却不得不继续问下去,她道:“那林三一家子呢?他们又在何处?” 鲁苏顿时磕头,道:“林三一家人在四年前就跑了。” 第十四章:泪水 “跑了?!”王夫人闻言,顿时被气笑了,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哪怕就是贪些银钱,她都不会怒,可跑了这又算什么?“这又是何为?” “奴才当真不知晓,说来也奇怪,林三叔一家走的很是突然,家当都没收拾完就留下一封书信便离开。”鲁苏解释,想了想便如实道:“奴才爹念着两人之间的情分,便将这事给瞒了下来。主子,奴才爹不在了,您就罚奴才,奴才甘愿受罚。” 王夫人深吸了两口气,便挥了挥手,不在计较了。 正主一个坠崖,连个尸首都寻不到,另一个来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如何计较。 只是道:“嬷嬷,你跟冯护卫交代一声,林三一家……就按逃奴报案。” 桥中庄的事,不到一日的功夫就处理妥当,可这个时候王夫人却发现,有些事,不得不考虑了。 王家乃是江南首富,身为王家嫡女,她的嫁妆怎会不丰厚。 更可以说,她手中的铺子庄子比方府的还要来的多。 铺子还好,都在京城之内,无事她还能去看看,可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庄子,分遍在京城周边,有远有近,还真抽不出功夫都跑一趟。 再来,王夫人这次也发现自己的不足。 她手中无人。 只因当初出嫁时,娘交代过别带多了人去府内,府上有老夫人,带多了人会引来忌惮,就这么一句话,除了平嬷嬷和贴身的几个丫鬟婆子,她带来的人都分布到各个庄子之中,一年到头,都说不定见不到一次。 以往她还能保证这些人的忠心,可经过了桥中庄这事后,王夫人哪里还来的信心保证。 “娘亲,你怎么一直唉声叹气。”方芸之靠着娘亲的肩膀,详装不解的问道。 王夫人浅笑一声,她心中的苦楚,怎么会跟还稚气的女儿述说。 她何曾不愿养几个自己的人,还不是因为老夫人的不喜,害怕她的势力过大,碍着她在府邸之中管权。 当初老太爷健在时,还能压着老夫人。 可如今,这些年老夫人斩断了她多少的心思,唯独就身边仅仅几人能信任,其他的人,她都是有警惕之心。 就这些人,指不准就是老夫人和二房那边安插进来的人,她怎么能放心让她们来接管她的嫁妆。 见娘亲只是微微摇头浅笑,方芸之再次说道:“娘亲,我不喜欢这个庄子,要不你就将它卖掉吧。” “哦?为何不喜。” “不喜就是不喜,哪来什么理由。”方芸之皱着眉头,说:“反正这个庄子的人都被送官,以后也没人照料,卖了就是。” 小女儿完全就是凭性子做事,她这番话,对于王夫人来说,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心中也冒出了这个想法,她道:“怎么没人,鲁又达的儿子还在,因为外男既不能带到府邸,也不能随意再安排个庄子让他住下,不然寒了他的心。” “也就夫人这般心善,还为他考虑。”平嬷嬷听着,心中也是一暖。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将他带到京城,随便找处铺子给他当个掌柜什么的。”方芸之胡乱提议,又道:“再来,他不是会记账么,娘亲懒得跑周边的庄子,就派他去,查对好账再让他来给您回禀,也省得您麻烦。” 王夫人捏着小女儿的脸颊,有些恼羞成怒,好笑道:“娘亲那是懒吗?娘亲那是抽不出时间。” 方茹之抿嘴不语,只是一双明亮的瞳眸中,双瞳剪水,表达着心中的意思。 手上使的力道重了一些,王夫人白了她一眼,不过细细一想,到也觉得小女儿的法子可行,鲁苏待在庄头这么多年,里面的道道也是了解,只是让他一人跑这些庄子还是不行,得再安排一人。 两人相伴,一来有个商议的人,再来,有人在,也不容易动些歪心思。 王夫人侧头问道:“嬷嬷,你家小孙子如今还在家吧?” “在在,那小子顽劣的很,夫人给他寻些事,拘拘他最好不过。”平嬷嬷不客气的道。 王夫人好笑摇头,以前还考虑着,等生下嫡子后,让嬷嬷的小孙子待在儿子身边,做个贴身小厮。 可等了这么多年,也没等到怕是再也等不到了,她道:“我记得他才舞勺之年,会不会太小了。” 夫人说出这些话时,平嬷嬷就知晓小孙子以后是要做何,她道:“不小了,鲁苏年岁也不大,会算账不说还让李汉那厮栽了个跟头,让华乙跟着他多跑跑,老奴也放心。” “那好,这事就交与你去安排……” 房内还在交谈时,方芸之悄声无息的出了房门,如今庄子上都是些熟人,也不怕会遇到什么事。 她快步先前,没走多久,就见到了想寻的那人。 之间那人背对着他,弯身不住的耸动着身子,方芸之道:“你是在哭吗?” 鲁苏惊愕转身,来不及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便行了个礼,仰面而笑道:“回姑娘,奴才不是在哭,而是在笑。” 方芸之猛然近间明白了他所说的意思。 泪水,对她并不是一种情绪的表达,而是惹人怜惜的工具。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唯独没有喜极而泣的泪水。 她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说不准你爹还活着。” 鲁苏摇头,并没有殷殷的期盼,他道:“不会的,在这个世间他只有奴才这一个亲人,奴才爹真的还在世,绝对不会丢下奴才一人在此。” 方芸之咬下下唇,留下一句话便离开。 到这个时候,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鲁大叔到底是生是死。 如果是生,那此时的他又在何方? 如果是死,带着娘亲嫁妆给她帮助的那人,又是谁? 等等,嫁妆? 方芸之赫然醒悟,那时的她太过理所当然,竟然从未想过,娘亲的嫁妆为何会在鲁大叔手中。 一个被判罪的家族,家底都是被充了公,不可能留下丝毫。 太多的疑问在心中,她根本想不通为何,恐怕唯有寻到前世的鲁大叔,才能了解其中的真相。 第十五章:二择其一 桥中庄的事虽然都已经解决,王夫人却仍旧继续待了几日,虽然这里的吃住比不上府邸之中,却胜在安宁,也不用时时警惕,处处防人。 这样惬意的日子,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日,仿佛格外的宝贵。 却不想,她们母女三人待了没两天,就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老爷,你怎么来了?”见到风尘仆仆的来人,就算不提任何来意,王夫人心中就已经暖到不行,之前还懊恼他的心思,立刻就是烟消云散,变得欣喜万分。 方志石又怎么会将实话说出来,只是道:“今日休沐,听说这里风景不错,正好画上一副。” 嘴硬的家伙,一日休沐又怎么可能跑这么远,再来这里的景色寻常,哪里需要跑到这里来,京城周边随处一个郊外都有这样的景色。 虽然知晓如此,王夫人也不会如实说出来,而是道:“那你明日上早朝又该如何?” 一去一来就得费上整日的功夫,哪里赶得上明日早朝,再来,方志石也没打算赶上,他道:“反正朝会上也没我的事,我亦请了两日病假,不碍事。” 方芸之在一旁听着有些好笑,她爹本是七品小官,无需上早朝,过得也自在,却不想突然被封了候,虽然也没什么实权,却每日早晨必须的上早朝,这对于平日里懒散惯的爹来说,简直是一大苦差。 对于他隔三差五请一次病假,不说府邸里的人就是朝堂上的官员都已经习惯。 甚至,王夫人觉得小女儿经常逃女学,就是跟老爷学坏的。 方志石轻咳一声,架不住前面几人的眼神,边走边道:“这里风景不错,和春给安排下,老爷要作画。” 王夫人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消下去过,她也跟着上前。 接下来的两日过的十分舒适,可惜时间流逝的太快,他们不得不收拾,打道回府。 却不想,刚进了府邸,还未歇下,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就过来了。 “老夫人唤我过去一趟?”王夫人疑惑道。 “是呢,老夫人听闻夫人回府,便让您过去。” 方志石皱眉,他道:“今日已晚,等明日我和夫人便会过去给老夫人请安。” 梨月连忙弯身,她轻声道:“婢子来之前,老夫人就多次交代,让夫人前去一趟。” 王夫人连忙拦住还要说话的老爷,她道:“容我换身衣裳,这般风尘仆仆的也不好见老夫人。” 她心中有底,老夫人唤人来传她,无非两件事。 要么是嫡子之事,要么就是将庄子里的人送官这件事。 或者,两件事都有。 当她换了衣裳出门之时,却发现门外已经站着三人。 瞧着父女三人齐齐站在一处望着她,王夫人的心安宁下来,她露出笑容,道:“你们这又是作何?” 方芸之上前勾着娘亲的手臂,她道:“芸儿也几日不见祖母,正好现在与您一道去见见,等明日便偷个懒睡个好觉。” 方志石轻哼一声,道:“不是逃女学,便是逃请安,下次可不能如此。” “爹爹还不是如此,逃了两日早朝去了庄子上画画。”方芸之仰头不满,其实心中又如何感觉不到如今的爹爹是真心实意对她们。 如果可以,便让他对娘亲的真心,永远不要变吧。 方志石无话可说,甩袖迈步走在前方。 见到来了这么多人,方老夫人心中便是不喜,料定是王氏作怪,将父女三人给带来。 她道:“怎么,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带上这么多人来壮胆?” “娘,是儿子几日未能见您,给您来请安。”方志石率先说道,娘对夫人不喜,他是知道,却没有任何办法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融洽。 “你给我闭嘴!”方志石的一句话,如同是火上浇油,方老夫人蓦地拔高语调,她道:“王氏,你无能我暂且不说,可是谁给你胆子将家中丑事闹到衙门之中,你是打算将你管教下人无方闹得人尽皆知,也好让外人瞧瞧咱们侯爷的夫人是个无能之人是吧。” 这么大的担子,王夫人自然不能抗下,她道:“娘,涉及一条人命我不得不……” “一个签了死契的下人,难不成还比不过府上的名声?”方老夫人抢言,她转起身缓缓迈向王夫人,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你该为了两个女儿考虑,一个无能的母亲能教导出怎样的女儿?” 王夫人后退半步,她怎么都没想到,不过就是一件小事,为何老夫人要如此针对,甚至扯到两个女儿身上。 方志石迈步挡在两人之间,他道:“娘,事关人命,这事夫人做的并没有错。” “好好好。”方老夫人连道三声,气得脸上铁青一片,她道:“你竟为了个妇人顶撞你母亲,我可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娘!” “够了。”方老夫人挥袖,她道:“大儿忤逆,儿媳无能,我们方府又怎么能交到你们手中。哲哥儿或者你二弟的凌哥儿,我让你亲自来选一个,明日开祭,记在王氏名下为方府世子!” 方志石张大嘴,他怎么都没想到,娘居然如此仓促就决定此事,正当他要反驳之时,小女儿传来了一道惊呼声。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爹,快来啊,娘亲晕过去了!” 方志石回头一望,只见小女儿涨红着脸颊,艰难的撑着夫人倒下去的身子,摇摇欲坠。 他想也不想便连忙冲上前,将夫人抱起,并大喊道:“快快,传太医!” 方老夫人虽然不喜王氏,可看着大郎抱着王氏离开,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担忧,她连忙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唤太医!” 她倒不认为这是王氏装的,王氏在她心中千不好万不好,唯独一点她倒是看得上眼,便是她从未装模作样,更不会什么假装昏倒的事,所以她不免还是有些担心,更为重要的是,方老夫人知道,大郎对王氏是一番真情切意,但凡王氏有些不妥,恐怕大郎便会与她离了心,这绝对不允。 第十六章:心计 虽说一个侯位并没有什么实权,可是想寻个太医来,那是极为简单的事。 并没有等待多久,太医便匆匆忙忙而来,连歇口气都没,便上前搭着脉精心探病起来。 柳太医来的是熟门熟路,宣平侯府他来的次数不少,侯府老夫人但凡有些头疼脑热的就会安排人去太医府,可每次上门诊脉都没发现任何病因,便随意开了些补药敷衍过去。 这一来二往的,其他太医便不愿意来此,宣平侯府便落在了他这个没根底的太医头上。 不过,隔三差五的来一趟虽说比较烦,好在侯府出手大方,每次上门诊脉都会封一份荷包,其他太医看不上,可恰巧解了他的困境。 探完脉搏,柳太医缓缓站起,手扶胡须对着方侯爷说:“郁郁成疾啊,这心病还得心药医,侯爷您可得劝夫人放宽些心,不然就怕为时已晚。” 方志石顿时后怕,特别是看到床榻上的夫人苍白着脸颊,也是心痛不已,他连忙就道:“好好,麻烦柳太医开些药。” 柳太医执笔在圆桌上写着药方,方芸之却内心惊愕,按着说,娘这个时候已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可为什么太医并未查探出来,凭借柳太医的医术,就算不确定是否有身孕,却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晓。 而这个时候,柳太医将药方交到旁边一人手中,让她去抓药,并小声的歉意说要去方便一下。 方府对于他来说很熟悉,便直接一人向着外面而去,等到长廊之时,他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确定并未有人之时,猛然向着一侧的小道而去。 小道很窄,柳太医提着衣摆以防被沾上一些草屑,走了并未有多久,便见到假山之中有一熟悉的身影,他连忙迎了上去。 青彤瞧见来人,也是十分的谨慎,她并未先开口,而是确定周身并未有人后,才小声道:“可是办妥了?” “都办妥了。”柳太医擦着额头的细汗,如果不是没法子,他是真的不愿意做这样的事,但凡被发现,他这个太医可就做到头了,可有很多时候,却是无可奈何,不得不如此,他道:“开的药方与肚中孩儿有益,也不会让人察觉出来。如此,你家主子也该兑现她的承诺。” 青彤也不多说,将一个荷包拿出来,并递过去。 柳太医见此,伸出的手激动的有些发抖,小心翼翼从荷包内拿出一张纸,瞧上一眼后便妥当的放在身上。 而当他正准备转身之际,便被青彤拦了下来,她从旁边的假山之上,拿出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说道:“主子听说您孙女就这几日将要出嫁,这是她备下的一套饰物,赠与柳姑娘以做添箱。” 柳太医本不愿意接受,毕竟他此时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荷包里面的东西,可是当看见青彤将红木盒子打开,流光闪烁,甚是精致的一套红珊瑚的首饰,想来价值不菲。 因家中拿不出太多的银钱,哪怕精心备下,孙女的嫁妆都十分的简陋,如果能够多上这么一套的首饰,恐怕她很是欣喜。 青彤也不催,仍旧双手打开木盒的样子,等待着对面人的动作。 柳太医思考了半刻,到底接了下来,他道:“如此,便替老夫谢谢你家主子,以后有什么事,尽情吩咐。” 青彤道好后,两人便分开。 清风一拂,顿时飒飒作响,离开的两人并未发现,当他们的身影不在之后,这里又出现了一人。 方芸之聚拢着眉头,以刚才两人的谈话,想来是有什么交易。 可这更让她觉得疑惑,青彤是娘亲身边的一等丫鬟,她口中的主子只有娘亲。 但是这个想法却又有些说不过去,如果娘亲早就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前世的她不可能那般轻易的就落了胎,毕竟不出意外,这将会是她最后的一个希望,最后拥有嫡子的希望。 当然,也许是梅姨娘和二婶的手段太过厉害,才会让娘亲那般吧。 将疑惑暂且放下,方芸之返程,她并未打算将之前两人相会的事说出去,毕竟,娘亲如今怀孕的事还是不要让府内的其他人知晓为好。 毕竟,府内有很多人并不乐意看到嫡子出生,还不如,让梅姨娘和二婶相互抵制,而非联手陷害娘亲来的好。 她缓步迈出,再次来到娘亲的房间内。 此时,柳太医已经告辞离开,娘亲躺在床榻上,已经苏醒过来,方芸之凑上前,她轻声担忧道:“娘亲可还好?身子是否有些不适?” “无碍。”王夫人摸了摸闺女的脸颊,她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就是因为这么一晕,娘之前提议的嫡子之事,暂且搁置了下来。 她心中无奈,再拖又能拖多久?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因着不能耽误娘亲歇息,方芸之便退了出去,不过刚跨出了门槛,微微侧头,她在一边却见到了梅姨娘。 靓丽的脸上微沉,眼眸中尽显着担忧,梅姨娘瞧着出来的人,连忙上前拉着芸之的手,问道:“三姑娘,夫人可还好?” 方芸之有些闪神,这还是她回来后,第一次见到梅姨娘。 不可否认,在她如今的记忆中,梅姨娘不说对她,就是对待娘亲都是极好,极为的贴心。 就是在前世,三弟过在娘亲的名下,为生母的梅姨娘,在府邸内的身份又抬高了一等,当时爹和娘亲闹得不和,也是梅姨娘周旋在两人身边,为的就是想要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是,最后如何? 别说修复,渐渐的,爹对待她们变得极为冷漠,娘亲更是整日的以泪洗面,却又不愿意与爹交谈。 在那场大火之前,爹和娘亲已经有数月没有见面。 方芸之感觉自己的一双手,被握得很紧,甚至能感觉的到梅姨娘的双手带着微微的颤抖。 多么有心计的人啊,如果不是她在卓府勾心斗角的那么多年,恐怕到死都不会发觉,梅姨娘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精心设计好了。 恐怕正是因为她此时面对着的是一个娇憨顽劣又好糊弄的自己,到底有一些许的敷衍,却正被方芸之瞧个正着。 第十七章:幸灾乐祸 方芸之将手从梅姨娘的手中生硬的抽了出来,她鼓着脸,气愤的说道:“我不要理你,就是因为你,我娘亲才会晕倒,你赶紧着离开。” “哟哟,芸之啊,怎么能如此没大没小,虽说她是个奴才,可怎么也是你的姨娘,就是心中再不喜,也不能无理哦。”胡夫人迈步前来,话里像是在责怪侄女,可谁不知道这是将梅姨娘给贬了又贬。 如果府中有什么仇敌,恐怕便是胡夫人和梅姨娘了,两人为的都是儿子成为世子的身份。 方芸之又怎么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娘亲有身孕的事,现在虽然不会外露,可再等一两个月,府里肯定就会知晓,如此,只能尽快挑起两人之间的战火。 她仰着头,张嘴就道:“我怎么敢,以后这府邸就是三弟的了,我如今得罪了姨娘,指不准三弟以后给我排头吃呢。” 说着,气呼呼的甩袖离开,仿佛是受了很大的气。 留下两伙人惊喜不已,惊的是胡夫人一等人,而喜的自然是梅姨娘几人。 方芸之这一番话,并未让人觉得生疑,毕竟这位姑娘便是如此的性子,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从不带虚的。 胡夫人本带着笑意的脸上已经黑沉一片,难道大嫂真的是因为要将方梓哲这个庶子认为嫡子,而被气昏的? 这么一想起来,顿时觉得还真有可能,娘的院子她不能插人手进去,却也大概知晓,大哥大嫂等人回来后,便马上被唤到了娘的院子里,结果才过了没多久,就传出大嫂昏倒的消息了。 简直太不可理喻,她的凌哥儿如何比不上一个庶子?一想到着世子之位不是儿子的,胡夫人心中是堵塞的不行,她冷冷得道:“梅姨娘真的好谋算,就凭你一个下人的儿子,还想得到宣平侯的侯位?想都别想。” 梅姨娘极力忍耐心中的喜意,之前本有的担忧瞬间消散,她浅笑的道:“二夫人多虑了,这并非我所意,不过是主子们的想法罢了。” “好个并非你所意,我倒是要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胡夫人愤恨的瞪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至于之前来是为了看看晕倒过去的大嫂,如今,她都快被气昏了,又哪来的心情去看大嫂。 等几人走到无人的小道时,雨龄不由有些为主子着急,她小声说道:“夫人,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让梅姨娘的儿子坐上世子之位?” 胡夫人猛然停下步伐,她道:“我呸,这还不是那老虔婆做的妖,我儿和那庶子确实差了一点,差的便是我儿不是大哥的儿子,光凭这一点,老虔婆便不会让凌哥儿当上世子之位。” “你们散开。”宋嬷嬷说着,她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丫鬟四处散开,一来能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二来也不会听到她们的对话,她对着夫人道:“既然如此,这事也不是不能圆回来。” 胡夫人虽为气,却没慌神,她道:“奶娘,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说,我如今就是看那梅姨娘不顺眼,不好好整治她,心里就堵得慌。” “夫人先前为了大局,一直忍着梅姨娘这人,可是您瞧着她都和你针对起来,又何须再顾及些什么。”宋嬷嬷轻缓着说道,仿佛口中说出的话不过是平日的闲谈一般,她接着道:“既然如此,咱不如明着来,反正府上谁不知道夫人的打算。” 胡夫人白了一眼奶娘,不满的道:“什么叫谁不知道我的打算,我的打算怎么了,最起码我光明正大,不像那贱蹄子,尽在暗地里做些肮脏事,偏偏大嫂是个眼瞎的,还将她当做亲姐妹一般,瞧着吧,以后有得亏她受。” 她对于大嫂并无不满,大嫂性子温和,妯娌之前也没什么不和,唯一要说不好的,那边是大嫂很不会识人。 从她见到梅姨娘第一眼开始,她就隐约知道她不是个好的,偏偏大嫂对她那般好。 只是,到底不是自己房里的事,她也懒得去理会。 宋嬷嬷早就习惯主子的性子,不由好笑的连声应和着。 胡夫人说完,便好好想了想奶娘说的话,不由也是觉得可行。 真要让她做些腌臜事,她是真的做不出来,倒不是不敢而是不屑,她道:“奶娘说的是,咱们就明着来,当年那事我就觉得有蹊跷,只是事不关己便懒得管,你让人再去查查,我要这府里人都瞧瞧,温柔可人的梅姨娘到底怀着的是什么的心思。” “夫人是说,当初梅姨娘怀孕的事?” “奶娘不是明知故问么。”胡夫人不耐烦的解释着,说道:“当初有了孩子,梅姨娘那欣喜若狂的劲谁没瞧出来,结果没多久便哭到娘那里要求打胎,说什么等嫡子出生了再生,我就不相信这里面没个猫腻,你让人仔细着查,在世子定下来之前,一定得查到,等梅姨娘栽了跟头,就是我儿的机会呢。” 到时候,哪怕娘和大哥不愿意,也没得其他的法子。 梅姨娘载了跟头,自然不考虑,而大嫂又生不出来,于是,也只有她的儿子能够顶上了。 而且,她倒是要好生瞧着,当大嫂知道她一直当做亲如姐妹的梅姨娘私藏祸心,会是如何的模样。 嘴角被扯的一痛,胡夫人回神看和奶娘伸上来的手,不由问道:“奶娘,你这又是做何?” “将你这幸灾乐祸的模样赶紧着收起来,难看得紧。”宋嬷嬷平板着脸说着。 胡夫人甩开她的手,脸上虽然不耐,但到底还是将脸上的神情给收了起来,一行人就这般回了去。 …… 当方芸之的那番话说了出来后,有些事已经在渐渐发酵中,并不如面上那般的融洽,府邸之中仿若如以往一般,可是在暗地里,有人已经开始有了动作。 包括方芸之,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女子的战场已经打响,未来如何,只能说,各凭各的本事。 谁能傲然站到最后,拭目以待。 第十八章:稀罕事 瞧着姑娘正在歇息,绿珑便指示着旁边的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你仔细伺候着姑娘,我去去就来。” 凝柳点了点头便应答,也不去问当差的时候她去干嘛。 绿珑走的很随意,因为她知晓,无人敢去告她的状,就算是告了,姑娘也不会处罚她。 绕着小道,绿珑来到来到一处大院子内,这里有些偏,她却来过不少次。 院内尽是放着一些纺织的工具,粗略一看便能知晓这里便是绣坊。 绿珑熟门熟路,也不同院子里的人打招呼,头仰的高高的,便向里面走去。 可她却没有看见,以往都是讨好的望着她的绣娘们,此时脸上带着的却是有些莫名的神色,甚至有些更是轻弧勾起嘴角,带着一丝的不屑。 绿珑并未察觉,她直接走到房间内,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她随意问道一人:“刘婶子呢?今日不当差?” 这次外出,去的都是乡间野路,带去的几件裙襦都沾上了不少的草屑泥土,难看的紧,正好前段时间刘婶子说过留下了一匹好布,要与她做上一件好衣裳,如此,她今日便是打算来瞧瞧。 被问道的婆子脸上有些难看,她诺诺的说道:“刘妹子做错了差事,已经被罚到洗衣房做事了。” “做错了差事?做错了什么差事。”绿珑连忙问道,刘婶子和她娘关系极好,算是从小见到她长大的长辈了,刘婶子在绣坊也是当着个小管事,也正是如此,会时不时给她落下些好的布料给她做身漂亮的衣裳。 顿时打定主意,不论是出了什么错她都要去姑娘面前给刘婶子求情,到时候刘婶子为了感谢她,恐怕会重谢吧。 “具体的老婆子也不知晓,好像是因为私自动用份例。”婆子想了想,她凑上前,小声地说道:“是青琉带着人来查。” “青琉?!”绿珑赫然提高了语量,她极为不满的道:“青琉不过是姑娘的丫鬟,凭什么管到这里来。” 自从青琉被夫人放到了姑娘身边,就时不时的寻她的麻烦,不过也就是一个丫鬟,一副管天管地,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虽然是夫人派下来的丫鬟,可她也是姑娘心中最为得宠的人,谁在姑娘占的分量大一目了然。 她撇嘴不屑的道:“算了,我去找姑娘要个公道,免了刘婶子的过。” 于此,也没去问刘婶子是犯了什么错,还当是青琉看她不顺眼,胡乱寻的理由呢。 说着,一副趾高气扬的离开,绿珑并未发现,当她刚走,那婆子就低头轻声‘呸’了一声。 方芸之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回来不过短短数日,就充满了数多的疑问。 所有的疑问都徘徊在脑子里,让她在睡梦中都想着这些,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她缓缓起身,揉了揉觉得要炸掉的额头,决定还是不午歇了,不然越歇越累。 如今的她,有很多的事需要开始行动,可偏偏,手中根本没有人手,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她现在唯一凭仗的便是她跋扈的性子,将浑浊的池水扰的更乱,如此才有她能够下手的好机会,也才能稍微松口气,让她将手中的势力慢慢养起来。 “姑娘,您醒了。”凝柳进屋有些慌乱,瞧着姑娘站到窗台前,想来是起身的时间不短,可她在外面候着居然没听到动静,着实不该,她道:“婢子给您梳妆吧。” 方芸之并未询问本应该伺候着她梳妆的绿珑去了哪里,倒是点了点头,坐在了铜镜前。 梳妆对于一个伺候姑娘的丫鬟来说,本就应该是件必备的手艺。 可给姑娘梳妆往常都是绿珑的活,就连青琉姐姐开了口,姑娘都仍旧让绿珑来梳,更别说她这个才来不久的小丫鬟了。 凝柳轻抚着姑娘柔顺的发丝,手都是有些微微的颤抖,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姑娘梳妆,不免有些激动惶恐。 绿珑满心愤怒的回来后,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仿佛是自己的地界被占,如果不是顾忌姑娘还在这,她都要直接开口呵斥了,哪怕不是,此时眉眼仿若刀削斧刻般,直往那不知好歹的人身上去。 凝柳顿时胆颤心惊,给姑娘梳妆怎么完的,都没什么印象。 方芸之照着铜镜,她拉拢着垂着的发丝,不甚在意的说道:“凝柳的手艺还是差了些,以后得多学学。” 这话,让在场的另外两人顿时都欣喜了起来。 凝柳欣喜是因为姑娘这番话的潜意识,代表着她以后还有给姑娘梳妆的机会。而绿珑只道是姑娘认定这贱蹄子不如她,却没想得更多。 “姑娘,婢子刚出去,听闻到了一件稀罕事。”绿珑上前,将姑娘发髻上插着一支金崐点珠桃花簪取了下来,从首饰盒中挑选了一支累丝珠钗插了上去。 方芸之抬眉一看,确实比先前好了些,她如今年岁还小,带着繁琐的钗饰并不适合,她缓缓道:“哦?什么稀罕事。” “青琉姐姐,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将绣坊里的一个小管事给罢了活,赶去了洗衣房。”绿珑轻轻说着,语气中却没有带着半点讨公道的意思,因为她了解姑娘的性子。姑娘虽然跋扈,可是本性却是极为的善良,将刘婶子的事说的惨一些,也许会因怜惜而饶了她的过。“刘婶子是府内的老人,家中有老有小,本靠着的就是她那一双灵巧的手,如今却是只能洗了几件衣裳呢。” 姑娘还未开口,绿珑便被身后突然传出的话给惊了下。 “既然姑娘有兴趣,那婢子就给您细细的说上一说吧。”青琉缓步走上前,她声音清灵,道:“刘婶子是采绣绣坊的二管事,采绣绣坊负责的便是府内下人们的衣裳,婢子也是无意间发现,刘婶子不按惯例私自裁制衣裳扰了府中的规矩,婢子便禀告了管事嬷嬷,结果管事嬷嬷些微一查,更是发现刘婶子以次充好,克扣了不少奴仆的份例。也便是看着她是府中的老人,不然早就发卖出府。” 第十九章:粗使丫鬟 绿珑听的是心中一咯噔,她本以为是青琉看她不顺眼,才动了她亲近的人,哪里会想到居然这般的严重,她悻悻然的说道:“想不到刘婶子是这般的人,婢子居然没瞧出来,还当她是个好人呢。” 青琉并未理会她,而是瞧着姑娘,其实她的心中也是有些的忐忑。 从姑娘说出那番话,她也是感觉姑娘意有所指,却不确定。 如今,她等着姑娘的回应,她想确认下,到底是姑娘的不经意她回错了意,还是姑娘真的打算收拾绿珑。 方芸之轻轻然,她道:“是吗?扰了什么规矩,你倒是说说。” “姑娘!“绿珑惊喊,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今日发生的这些事,会牵念到自己的头上,而且,姑娘的如今的态度,更是让她有些心慌。 “姑娘,府邸中对于下人所穿的服饰有规定,一等为青,二等为蓝,三等为赫,而粗实更是,都是一些暗沉得衣裳。刘婶子身为采绣绣坊的二管事,却明知道这些,却坏了这些规矩。“青柳不轻不重的将话说了出来,心中并无脸上那般的沉静。 她知道,姑娘是真的打算对绿珑开刀了,虽然不知道为何,可是如此的决定她十分乐意看到。 姑娘身边的几个丫鬟,她最为不喜欢的便是绿珑。倒不是嫉恨,而是绿珑实在是太拿不清自己的身份。 姑娘对她好,是她的福分,可她不该利用着姑娘对她的好意,胡作非为。 与其以后酿成大错,还不如趁如今还能挽回的时候,打压一番。 方芸之总算将视线从铜镜上转了过来,她瞧着身前的两人,渐渐的隆起了眉头,她略显沉声的说道:“将外面的几人都叫进来。” 青柳转头去办,而绿珑却是双手紧紧抓着腰间,有些惶惶不安,此时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沁绿色的衣裳,颜色绿的动人,甚至与姑娘其中一件衣裳的颜色极为的相近。 所以她虽然很是喜欢,可从刘婶子将此件衣裳给她后,她很是少穿,倒不是怕姑娘责怪,而是害怕其他的主子有意见。 青柳带着几个丫鬟陆陆续续轻步进屋,一共来了八个丫鬟。 其中青柳的年纪算是最大的一个,方芸之对于这些人并不是很熟悉,甚至,连一半的人都认识不出。 毕竟太久,再来这些人并没有跟在她身边太久,等到大火那年,跟在她身边的人只剩下绿珑一人,就连青柳,都因为不喜,等到了年纪嫁了出去。 好在,她唯一有些安慰的便是,青柳嫁的那人虽然不算顶好,却对她还算不错,毕竟娘亲选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方芸之收回心思,她仔细的打量这些人。 而这些人中,有三人的衣裳颜色为青色,一人为蓝色,四人为赫色。 对于等阶一目了然,可偏偏她的身边只有两人才是一等丫鬟。 方芸之看着站立不安的绿珑,她轻缓说道:“绿珑你的衣裳颜色,我怎么这般的眼熟?” 绿珑连忙跪下,她惴惴不安,根本开不了口。 见到这人跪下,方芸之并未让她站起来,同样,没有等到回应的她,也没有再次开口去询问,而是一直等待。 绿珑感觉额头上有着细汗冒出,特别是房间里面的人都屏住呼吸,都不敢弄出动静,显得寂静一片,她更是慌乱的不行,却又不得不开口,她干脆任命的说道:“婢子知罪,扰了府中的规矩,婢子甘愿受罚。” 方芸之微微侧头,仿佛想起,这般说道:“我想起来了,去年娘亲给我做了一条襦裙不正是这个颜色么,怎么如今连府上的丫鬟都能与我穿同一件颜色的衣裳?” 这话多么的高高在下,方芸之看着跪地讨饶的人,心中忍不住的嗤鼻,前世绿珑身上这件衣裳不止一次在她面前穿过,可她却从未开口说过一次,甚至因为绿珑的喜欢,她更是多次赏了一些好料子给她。 可是她换回来的是什么?是背叛,让她摔得粉身碎骨的背叛。 当年,因为绿珑的一句话,她也是如同这般,跪地哭诉,向周边的人不断的哀求。 却没有一人怜惜,只认为她是一个不值得去怜惜的人。 “姑娘,婢子根本不知,这是六婶子塞给婢子的衣裳,并不知道会冲撞了姑娘。”这是第一次磕头求饶,绿珑说不出此时的感受,只是当余光扫到其他人偷偷的幸灾乐祸时,她心中除了慌乱以外,对于姑娘也是有些许说不出的恨意。 她是犯了错,可是为何要在众人的面前让她如此的难看。 绿珑恨不得挖个坑让自己埋进去,也省得这些人看了笑话,还有的便是,等到以后,她一定要这些小蹄子们好看,居然在她受难的时候还敢偷笑! “姑娘,这事婢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过,不说其他人,就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们,都从来犯过这些事,让其他人知晓了,指不准怎么看咱们院子里的笑话。”青柳向前迈了一小步,她知道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定会招来绿珑的恨意。 可是她却不得不说,不能到了这个地步,却让姑娘对于这件事大事化成小事,而是得彻底让绿珑无法翻身才行。 一旦绿珑翻了身,对于她来说,绝对算是一件麻烦事。 “是啊,祖母身边的嬷嬷,府中的管事娘子,绿珑你倒是说说,这里面比哪个来的强,居然能越过她们,占了府中的独一份。“方芸之轻缓的说道,她突然觉得前世的自己很是可笑,身边的丫鬟如此,府中并非无人知晓,只是就是知晓了也并不会提醒与她。 亲近的几人不提醒她,是因为宠着她,由着她的性子来。 可是其他旁人沉默,还不是因为她的性子并不讨人喜欢,不愿意提醒罢了。 她冷冷的望着绿珑,她道:“既然做错了事,自然得罚,可是绿珑又是我身边得力的丫鬟,不能太过严厉。“ 绿珑闻言,本是一脸的苍白瞬间回了血色,她就知道,姑娘不会重重处罚与她。 可就在下一句,本回色的脸颊上,顿时又褪回了苍白。 “这样吧,便将你贬为粗使丫鬟,由凝柳顶了你的位置,只是你梳妆的手艺还是不错,梳妆便还是由着你来吧。“ 第二十章:字辈 还能够伺候着姑娘梳妆,这对于绿珑来说,真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喜事。 光是想到她从今以后便是一个粗使丫鬟,心就如同刀割,偏偏没法子,只能认命的从二等丫鬟被贬了下来。 平日里有着姑娘的纵容,她得罪过院子里的不少人,她更知晓,这些人定会在她落魄的时候还回来。 绿珑想着,她一定得尽快再讨好姑娘,将她给升上去,不然以后都只有苦头吃了。 而方芸之却没有理会这么多,她早已计划好绿珑的余生会是如何,绝对不会活的那般舒畅。 她此时坐在梳妆台前,将之前祖母赏赐与她的扇贝拼接的花钗拿了出来,对着旁边的人说道:“拿个精致些的木盒,将这株钗装好,后日当做生辰礼送与裘姐姐。” 青柳双手接了过来,她想了想,轻柔应道:“就拿红木盒子装如何?红木上雕刻的样式与花钗的样式有些许的相同,正好配应。” 方芸之哪里想的出什么红木盒,便随意点了点头应下起了身。 祖父喜静,祖母却爱热闹,从祖父去世后,祖母便让府里的姑娘们每日早晨去她那里请安。 只是,因为受宠,她从未将这事当做每日必做的事情,但凡有些偷懒的心思,便直接让身边的人去禀告一声。 这久而久之,虽然未感觉的出来,可是祖母却是藏在心中,厚积薄发罢了。 向着祖母的院子而去,在拐脚处,正好见到了二房的两个姐妹。 方苒苡牵着莜苡的手,见到三妹妹的时候,其实心中也是有讶异的。 细细数来,这多接连几日都能见到三妹妹及时去祖母那请安,也算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 以往三妹妹隔三差五的见不到人,虽然祖母未开口训斥,可是脸上渐渐消散的笑容,却是能够看得出她心中并不是不在意。 如果可以,她希望三妹妹继续如此下去。 因为如此,迟早有一日,祖母会恼怒她,在那个时候,家中姑娘本就不多的情况下,她极有可能得到祖母的喜爱。 有了祖母的喜爱,不说她,光是姨娘在府中的日子都会好过一些。 “三妹妹,今日怎么这般的早。”方苒苡心不由面的说道。 “二姐姐不要理她,咱们走。”方莜苡嘟着嘴,拉着二姐姐的手就向前走着。 方芸之见着眼前的两个姐妹,一个带着笑脸,一个带着嫌弃。 相比之下,反而觉得一脸嫌弃的方莜苡更顺眼一些。 她直接走上前,伸手强制的牵起了莜苡的手,说道:“你不理我,我偏要理你。” 莜苡年纪小小,还未遇到过这般的事情,感觉到手中一软,她想要挣脱又挣脱不了,小脸上尽是怒容的被拉着向前。 方苒苡也是一愣,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向傲然的三妹妹居然会主动亲近四妹妹。 这让她觉得有些古怪,甚至带着一丝的对于四妹妹难以掩盖的嫉恨。 本被牵着的手,渐渐松开,方苒苡心中更是一空。 等三人来到祖母的房间时,里面已经坐着几人。 其中方梓哲正坐在祖母的身侧,浅笑着说着话。 这还是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三弟弟。 方芸之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其实,光从名字中,就能看出分别。 他们这一辈。 男为‘梓’,女为‘之’。 二房的两个庶女却是以‘苡’为字辈,与她们的‘之’不同。 显然,庶子也是如此,可是偏偏,爹的两个庶子,都是以嫡子的‘梓’为字辈。 如此,足以可见爹的两个庶子在府中,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们的眼中,都是不同的。 可何况现在,一个庶子,能够如此亲近祖母。 或者,反过来才是,祖母是乐意让他亲近,才会如此。 她牵着四妹妹的手,带着她一同来到祖母的前面,却对着坐在祖母身边的方梓哲横眉怒眼,带着怒意的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三姐姐。”方梓哲起身,并没有因为对面人眼中的愤怒而失了分寸,反而是一脸的笑意。 芸之的态度,方老夫人并不觉得意外,她在胡氏与梅姨娘面前说过的话,早就传到了她的耳中,如果此时芸之不是这般的态度,她还会觉得奇怪。 她虽然气愤王氏,可是对于这个孙女还是有一些的疼爱。 方老夫人伸出手,捏了捏芸之的脸颊,说道:“小小年纪气性不小。” 方芸之嘟哝着嘴,忍耐着手指钳在脸颊上而感觉到的头皮发麻,她不甘不愿的说道:“可是……” “瞧瞧你,之前与祖母说的好好的,可是为何现在又这般?”方老夫人轻声问道。 方芸之张了张嘴,却又什么话都无法说出来。 她知道,祖母这番话不过就是想要她再表达一次她想要梅姨娘的儿子过在娘亲身下的事,可是如今,她又怎会开口。 她扭了扭头,不语。 这个时候,方茹之轻声迈步进来,她巧言说道:“祖母,芸之一直就是个倔脾气,您越逗她越倔。” 方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到底还是作罢,一屋子里的人,顿时欢声笑语。 听着耳边的欢笑声,方芸之脸上也不由带着几分真切的笑容,不可否认,哪怕这个房间里面,在将来给她下绊子的人超过半数,可是这个时候,却犹如表面一般,相处的极为融洽。 很虚,很假。 却让她不由有些怀念,前世在卓府,她的耳边从未有过这般的笑语声,有的,只在记忆深处。 方老夫人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后日裘府姑娘生辰,你们两姐妹可是要去?” 被问道的自然是方茹之,她是裘府姑娘的好姐妹,自然会邀请她过去。 方茹之轻点了下头,说道:“已经回了帖子过去,后日我会带着茹之一同过去。” 方老夫人听后点了点头,半响过后,她才开口道:“难得出门一趟,便把家中的弟妹也带去,也省得他们常年待在府中,连个玩的好的友人都没一个。” 第二十一章:谁好看? 方老夫人这话一出,其他几人脸上露出的是想要隐藏都无法隐藏的喜意。 更何况,因为提出的人,他们根本无需隐藏,将目光都移向了大姐姐,眼中流露出希意。 正如老夫人所言,他们的身份有些尴尬,一年到头都难得出去一趟,更别说是大司农嫡孙女的生辰宴会,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够参加一次。 凭借着大司农的官职,就能想象到时候能去的人,都是一些高位的子嗣,哪怕就是结交其中的一个,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件极大的喜事。 方芸之心中不免有些冷笑,谁家的子女出去,不是由家中主母带着的,她可从未见到过,由一个姑娘领头带着府中的所有弟妹去拜访的,这要传了出去,可不就是个大笑话。 不过,她也未开口,前世大姐仍旧只是一人前去,想来祖母打的算盘不会如意。 果然,方茹之低头想了想,到底为难的开了口,她道:“如果是以往倒也罢了,可是这次芷伊提前与我们打过招呼,这次会有贵人到场,除非有帖子,否则不能入场。” 众人一听,不由带着失落,更是希望祖母能再开口多劝劝,可方老夫人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另外的事情上,她问道:“贵人?” 方茹之隐晦的点了点头,她道:“芷伊也就给我透了信,旁人还并不知晓。” “好好好。”方老夫人哪会想不到这所谓的贵人是谁,能让裘府的人都尊称为贵人的人,恐怕身份极为不简单,她连声道好,并道:“裘姑娘能够如此真切对待你,你可不能辜负她的好意,正巧着我那里有一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正适合作为生辰礼。” “如此正好,孙女正愁着没有个能拿出手的生辰礼呢。”方茹之领着情,如此一番说出来,让老夫人顿时是喜笑颜开。 而不能带着数个弟妹一同去裘府的事,自然也不会责怪于她,反而心中觉得不愧是府中的大姑娘,很是得体。 请了安,几个姐妹结伴同行去了女学。 两个时辰的女学过后,方芸之两姐妹又去探望了娘亲。 其实,这般的日子有些乏味,却胜在安宁。 两天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方芸之一番打扮过后,跟着大姐姐坐上了去往裘府的马车。 马车之中,方茹之想了想,决定还是再叮嘱一次,她道:“你芷伊姐可是同我说了,但凡你再落了她的面子,以后就真的不理你了。” 方芸之有些心虚,更多的却是感激。 前世的她没去参加芷伊姐的生辰,反而是在另外几场宴会上与她相遇,结果又是因为一些小小的事,将芷伊姐得罪的彻底,甚至是真的没再理会她。 可是,在大火过后,众多友人当中,芷伊姐却是唯一向她伸出援手的人,这是她一辈子都会念着的恩情。 她点了点头,说道:“姐姐你放心,等见到了芷伊姐,我立马就向她道歉。” 方茹之刮了刮妹妹的鼻尖,到底决定再相信她一次。 两人来到裘府的时候,正巧着就在门外见到了裘芷伊。 芷伊正是豆蔻年华,此时的她梳着百花髻,头顶斜插着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身着一袭品竹色的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显得极为的亮丽。 她见到了来人,俏丽的脸上先是一喜,后又赶紧着收了回来,故意板着一张脸,示意着自己正在生气。 方芸之并不觉得难堪,正是因为芷伊姐是真的将她当做了姐妹,才会如此作态,不然直接便不会理会她,又怎会如此。 腰间被推了推,方芸之侧头看着姐姐微微抬了抬下巴,便直接从青柳手中接过红木盒,迈步上前。 她走到芷伊姐面前,正要开口说话之时,手中的红木盒便被夺了去。 裘芷伊将木盒一打开,见到里面的贝钗,绷着小脸说道:“看在钗子不错的份上,我便原谅你了,再有下次可不是一支钗子就能原谅你的。” 方芸之噗呲一下,笑出了声,重重的点头答应着。 “小鬼头。”裘芷伊白了她一眼,将头上带着的云脚珍珠卷须簪拿了下来,并道:“还不赶紧着给我戴上。” 贝钗只能说是如今京城流行的钗饰,却不如她头上的钗子来的珍贵,方芸之眼中一热,明明她的道歉还未说出口,可芷伊姐却事事维护着她。 只能说她眼瞎,因为芷伊姐每次的谦让,让她迷了头。 她郑重的将贝钗拿起,小心翼翼的插在芷伊姐的发髻之间,她高声道:“好看极了。” 裘芷伊脸上一喜,她打趣道:“那是我好看,还是你大姐好看?” 这一下,还真将方芸之给问住了。 “就知道我在你心中比不上你大姐。”裘芷伊挑了挑眉,语气中却并未带着生气。 方芸之微微仰着头,笑颜:“可芷伊却比我看好。” …… 目光落在那张笑颜上,尤昱丁突然之间有些慌神,他猛然中突然发现,这张笑颜与记忆中的面容有些相识。 蓝杓好在停住了脚,不然差点撞上了前面的人,他不由伸手推了推好友,说道:“怎么了,突然间停下,我差点撞上你。” 尤昱丁却微微抬头示意,问道:“那是哪府上的姑娘?” 顺势望去,蓝杓些微想了想便道:“好像是宣平侯府上的两位姑娘,不过大的还好,那小的也未免太小了,你口味可真独特。“ 尤昱丁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会这人,便转身离开。 没想到短短几日,又与那姑娘相遇,不过之前并未发现,这人脸上的笑意,真的与自己寻了多年的那人极为的相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是她。 而就在这个时候,尤昱丁敏感的发现,有人注视着他,而且落在他身上的感觉极为的热衷。 他猛然回转过头,环视一周,并未发现是谁的目光。 “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有些古怪。”蓝杓瞧着好友,真的觉得他很是不对劲,不由开口问道。 尤昱丁摇了摇头,到底什么都没说,走进了裘府。 第二十二章:变相的相看 这次裘府办的生辰宴极为的隆重。 不止女客,就是前院男客都来了不少,裘府的大门外,更是停着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一个比一个来的豪华,正如宝马雕车。 方芸之打量着周边的人,每一个姑娘都是盛装出行,也许她们其中大部分的人并不知晓其实这次裘府姑娘生辰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其中却是另有深意。 这还是她前世无意中得知,大姐姐之前所说的贵人,其实与祖母所想的并不差,乃是颍川王的王妃到来。 颍川王一府人离京已经有几年的时间,前些日子刚从边关而回。 而颍川王妃与裘夫人交清不浅,这次更是借着这个机会,想给她的独儿寻门好的亲事。 这次,不过就是一次变相的相看罢了。 与此同行的还有不少的夫人,也是做着这般的打算。 如果来的姑娘们都知晓这里面的实情,不知道会不会做其他感想。 方府虽然是侯府,可京城内但凡有权势的府上并不会对此高看一眼,所以他们府上并未得到一丝的消息,就连芷伊姐也不过只是和大姐姐交代过一句而已,其他的并未多说。 前世如此,如今亦然。 可前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等大姐姐从裘府回来后并无多少日,冉参政的夫人居然递来了拜帖,上门拜访。 这一来二去的,没过多久,两府人渐渐熟悉,便自然而然的定了亲事。 直到后来,她才在娘亲那知晓,原来参政夫人是在芷伊姐的生辰宴上看中了大姐姐,才会有结交的意思,多次上门拜访也不过是想多了解大姐姐一番。 而这次,她要做的,便是让参政夫人对大姐姐不另眼相看。 倒不是要诋毁大姐姐,只是让她人出头罢了。 如今的她,只能用这个法子扰乱大姐姐与冉府定亲。 毕竟,但凡参政夫人稍微露了一丝想要定亲的意思,哪怕不是良配,祖母都会十分乐意的答应下来,只因冉府的家主是从二品的参政大员。 “等下人一多了我怕就顾不上你们,不过我府上你们也熟悉,想去哪玩玩都行。”裘芷伊事先打着招呼,一个小小的生辰宴办的如此浓重,里面的原由她自然也是知晓,只是不好与方家姐妹多说,只能些微提了一提,她道:“前院的男客不少,不过他们都不会越过竹林,只要不跨过那处地界,也不会惊扰到。今日府里来的夫人不少,可得仔细一些。” 方茹之眉头一挑,她不满的说道:“你当我会那般的胡闹,就是你府上没个夫人在,我也会老老实实的。” 裘芷伊双手合实,求饶道:“自然知晓方大姑娘文静老实,你就当我胡说吧。” 两姐妹一番玩笑,眼中流露着的心思,彼此都知晓着。 游神的方芸之又被捏了下脸,她回转头望着芷伊姐,一双瞳眸显得很是委屈。 裘芷伊笑着道:“今日你可不准乱来,务必跟着你姐姐,听些话。” 方芸之咧嘴一笑,心中却道,芷伊姐的要求恐怕不能如意了,如果她不折腾一下,千好万好的姐姐怕是又会被参政夫人给看上眼。 将两姐妹引到位置上,又说了几句话后,裘芷伊不得不离开,去招呼其他人。 “前些日子才将裘姐姐埋汰成那般,今日倒有脸上门,这人的脸皮啊,可真够厚。” 哪儿都有纠纷,方芸之听到这番话,起先还未想到是针对着自己,倒是姐姐先开了口。 “什么埋汰,芷伊姐将芸之当做妹妹,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芸之虽小,却懂得事理,做错了事自然会弥补。”方茹之边说边给妹妹递了一块糕点,并挑了挑眉对她笑了笑,示意她无需在意。 姐姐的体贴,方芸之自然能理会到,却不代表她甘愿受人的辱骂。 将点心捏在手中,她仰着脑袋望着之前说话的那人,笑着开口说道:“那是,我自然懂得事理,温姐姐在众人面前说我脸皮厚,我没臊到哭给你看,就已经算我很懂事了。” 温凤敏脸颊一红,方芸之左一句懂得事理,右一句懂事,可不就是在说她不懂事么。 要知道她可是年长方芸之许多! 感觉着周身的人捂嘴偷笑,温凤敏一张俏脸红的仿若要滴血般,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愤恨的转身离开。 只是在离开之际,却是不满的望了旁边的人一眼。 奚棂月浅抿了一口茶水,仿若周边的事完全与她无关一般,更没有温凤敏是为了给她出头,才针对着方家姐妹的事。 方芸之却是直直的盯着她,轻灵的声音而出:“奚姐姐倒是很喜欢这茶水,我喝着倒觉得与其他并无差别。” “此乃云雾,相比其他茶水倒是有一种芝兰之气,更显得浓酽。”奚棂月放下茶杯,浅笑着轻声解释。 方芸之笑了笑,并未再多说什么,眼眸深处倒是有股深意。 奚棂月便是冉少爷与大姐姐毁亲之后娶的妻子。 她与奚棂月并不熟悉,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奚棂月与她们两姐妹极为的不对付。 却每次都是让身边的人针对她们,奚棂月从未对她们表达出一次的不满,这反而有些奇怪。 就如刚才那般,温凤敏不足为惧,不过就是一个时不时头脑发热惹事的姑娘,可奚棂月却不同,前世这人可是给她们两姐妹下过不少绊子,傻乎乎的她更是栽了不少跟头,更是多次连累到姐姐丢了面子。 不过,这一世,倒是可以和她好好玩玩。 方芸之尝了一口糕点,不由皱了皱眉头,便将手中的糕点放在一边,太甜,甚至有些发腻,她从到大姨府中后,就变得不爱甜食了。 “怎么,不喜欢?”方茹之低声问道。 方芸之些微摇了摇头,表达着自己的不喜。 方茹之并未多说,只是单手握着她的手掌,用帕子轻微的擦掉上面站着的糕点屑沫。 只是不知道为何,拿着帕子的手指显得有些发白僵硬。 第二十三章:跌落 宴会哪怕办得再热闹,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类似的玩意。 方芸之撑着下巴,百般无聊的看着庭院中间嬉闹的姑娘们。 虽说在嬉闹,却也没失了分寸,反而瞧着带着一丝让人开怀的乐趣。 “童府姑娘性格天真,又是一副好模样,瞧着根本就不像是已经及笄一般。”方芸之对面的一小姑娘钦羡的说着。 其实,提起及笄,何尝不是羡慕童府姑娘寻了个好婆家。 方芸之细细想了想,别提还真是,童府的这个姑娘,明年便会成亲,夫家是高门子弟,据说相处的极为融洽,但凡提起,都让许多姑娘钦羡不已。 “有什么好的,谁不知晓童府的主母是续弦,私底下指不准怎么黑心,据说童姑娘亲娘的嫁妆都被这续弦给昧下了。”有人小声的说道,声音放的很低,如果不认真去听,根本听不出她语气中带着的不屑。 “胡咧什么呢,咱们去竹苑吧,我听芷伊说那边新建了一个庭院。”奚棂月不耐听这些有的没的,便开口邀着伙伴们一同前往。 竹苑与竹林是两个地方,虽然挨得很近,却也不会去到男客活动的地界。 而且竹苑的高楼之中,说不准还能瞧到竹林的一些情况。 奚棂月的提议,自然得到一些人的赞同,几人相约并决定立马动身。 “方姑娘不如一同前往?”奚棂月迈开的步子停了下来,她如此问道。 方芸之倒是立马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她们所在的位置,想来是芷伊姐特意安排的,较为上前,数位夫人只要稍稍一抬头,便能看到她们所坐的位置,哪怕不知晓其中有相看的意思,可是一举一动在夫人们的注视下,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还不如去走走。 一行人相伴,没多久就来到了竹苑。 顾名思义,自然是种了许多的竹子,很是别致。 奚棂月率先蹬上高楼上的庭院,她急切的探了探头,遥望过去,并未发现那人的身影,脸上不由带着一丝的失望。 身边的人推了推她,挑着眉头带着一丝的促笑,奚棂月脸上便是一红,将头给缩了回来,规规矩矩的坐在亭子中。 方芸之瞧着有丝疑惑,瞧着她的模样恐怕是想见见什么人,她仗着年纪小,直接走到奚棂月之前的位置,垫着脚尖望了过去,可不到一会儿,她脸上渐渐的凝重起来,而竹林那边也顿时喧闹起来。 “怎么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成?那边怎么那么吵闹。” 庭院中,唯独方芸之站着的地方能一望而下,勉强能看清那头,听着喧闹,不少姑娘围绕过来,纷纷好奇的问道。 “有人掉进池子中了。”方芸之聚拢着眉头,轻声说道。 她虽然没瞧见掉进去的少爷是哪一个,可是却发现那人掉下去之前,有一身穿冰蓝色衣裳的人,伸手推了那人一把。 “天啊?掉下去的可是哪家的人?” “可救上来了?” “不如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准能帮上一帮呢?” 奚棂月心中一紧,她连忙挤了过去,那头已经围绕成一团,池子中也有其他人在施救,却不知晓到底是哪个掉了下去。 她抿唇一想,说道:“让人跟裘夫人说上一声,我们也过去瞧瞧,希望没有人受伤。” 在这几人之中,是以奚棂月为首,她这般决定,哪怕就是有些姑娘不是很情愿,也会跟着一同而去。 而方芸之却仍旧在待在原地,不愿意起身。 等这些人一走,这里便只剩下她们两姐妹与丫鬟了。 “不过去瞧瞧?你不是最喜欢热闹的吗?”方茹之也坐在她的身侧,并没有劝她一起去的意思。 “姐姐,你倒是说说,从小到大,赴了这么多次的宴会,隔三差五的就要出现一次事故,这久而久之的,我都有些乏味了。”方芸之如此说道,她晃动着小脚,是真的不想去参合。 无意的也好,有意的也罢。 即使她刚刚瞧见,可那又如何?离的怎么远,她就看清楚了那人衣裳的颜色,今日所来之人,穿着冰蓝色衣裳的恐怕不下五人。 光凭她一句话就想定这些人的罪,只能说可笑。 “也好,等下跟着我些,出了这事恐怕等会儿怕就得散了。”方茹之点了点头,任由妹妹拉着她的手撒娇。 而前方跑来了个丫鬟,带着些许的气喘,她急切的说道:“方姑娘,我家姑娘寻您有些要紧的事。” 来的人是芷伊姐身边的大丫鬟千茜。 方茹之有些疑惑,她问道:“可是什么事?” 千茜面上带着为难,额头上出了一层的细汗,她使劲的摇了摇头,只道:“麻烦方姑娘同婢子去一趟吧,姑娘真的很急。” 方茹之并未多想,直接起身,牵着妹妹的手,便跟了过去。 这走了并没有多久,她却发现去的方向是直接朝着竹林那边。 脚步放慢了一些,并给了身边的丫鬟一个眼色,让她盯紧了四周。 光凭千茜是芷伊的大丫鬟,方茹之便坚信她并不会伤害自己,只是却不得不提防其他的人。 走的方向就不对,结果接下来的路是越走越偏,方茹之还想着要不要继续下去之时,握着的手被一扯,迈出的步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方茹之回转头,问着停步的妹妹。 “有人来了。”方芸之的小脸绷着,她本有些疑惑,才停下步子听了听,还真是听到了另一个方向传来的急速脚步声。 “这怎么是好,姑娘如今还在那…”千茜脸色大霁,捂嘴惊呼,想来也是听到了脚步声,如果这些人见到了姑娘此时的处境,恐怕姑娘的名声都得被毁了。 方芸之直接面对千茜,她道:“芷伊姐到底如何,将话说清楚,我们才能想法子!” 千茜嘴角翕翕合合,随着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不得不开口说道:“也不知晓是谁设计,将姑娘引到了这边,不慎跌落在废弃的井内,根本无法爬上来,姑娘让婢子去寻人,恰巧遇到了您。” 第二十四章:女儿家的游戏 千茜的话音落下,方芸之却仍旧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跌落井中,她并不怀疑,可是如果单单只是如此,千茜绝对不会如此的慌乱,更不会来寻她们两姐妹,直接叫上几个丫鬟婆子就能将人给救上来。 竟然如此,何须叫上她们,面临着未知的脚步声,又为何会如此的惊慌。 种种迹象,足以可以表明,芷伊姐如今的处境绝对不会向千茜说的那般轻松。 千茜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姑娘掉下去之后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人,是个…公子。” 她有些难言启齿,她这次不敢去寻府中的丫鬟,而找了方家的两个姑娘,是因为这次害得姑娘如此的,恐怕就是府中的另外几个姑娘,如果牵扯到府中的人,说不准会有些闲言闲语传出来。 可是方府的几位姑娘不同,她们与姑娘感情极好,想来不会乱说。 之所以没有事先说明,只是心中还是担忧,害怕方家姑娘为了避嫌不肯相助。 两姐妹闻言面面相觑,方芸之想了想,说道:“这边虽然与竹林离得近,却也不属于竹林的边界,可仍旧有人朝着这边而来,想来是有人特意将人引过来,你们先去芷伊姐那,我在这里拖些时间。” “这怎么能行!”方茹之皱着眉头,并不赞同如此。 方芸之却笑了,她道:“自然能行,姐姐与我不同,我如今不过七岁,与外男接触并不碍事,可是你们不行。” 七岁不同席,她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如今处于这般的年龄。 方茹之垂眸,到底还是决定与千茜去寻芷伊姐。 此地周边虽说是一片竹林,景色却不错,恰巧大姐姐几人的身影消逝,身后的脚步声便越来越近。 一群人中,尤昱丁首先便看到了远处隐隐约约的身影,一袭蜜合色的流彩衣裳,不用多想,便知道了那人是谁。 “前方有个姑娘,我们还是绕路而行吧。”蓝杓提议,他顺势望过去,也猜出那人是谁,微微侧头看着好友有些怪异的神色,想着还是帮一帮,他道:“走吧走吧,别惊了那小姑娘。” “怎么绕路,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如何绕路?咱们还得快点寻到人,真要再出个什么事,就不好收场了。”一人说道,早知道他就不跟着娘来这么一遭,还谈什么相看,这接二连三的出事,别说众位夫人对他们会如何去想,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臊的慌。 几人还在商量要不要直接过去,方芸之倒是懒的去磨蹭,直接走上前,见到这群公子小声的争论,便直接开了口,说道:“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几位姐姐刚刚过去,你们再往前,可是专门过去与她们相会?” 方芸之这番话一出,几个公子脸上顿时一红,连忙摆手。 其中一人道:“这位妹妹,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不过有事经过罢了。” “别攀交情,谁是你妹妹。”方芸之仰着头,小脸上极其的不满,粗略一扫过,这里的几人,她还能认出几个。 除了再桥中庄遇见的尤昱丁之外,还有一个最让她厌恶的冉羿梓,正是前世与大姐姐定亲的那人。 她将视线落在他身穿的衣裳上,正是熟悉的冰蓝色。 方芸之眼中不由流露出了一丝深意。 “方姑娘,我们不过是想寻个人,才会经过此地,不知方姑娘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冉羿梓彬彬有礼,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心中却有些可惜,并未见到心中想念的那抹倩影。 如果是在以往,她说不准还真让了,她与冉羿梓虽然不相熟,却也是点头之交。 可如今,见到他这番的作态,厌恶至极。 方芸之双手叉腰,偏生就不让,她道:“冉公子也是知理的人,既然知晓这处有女客,还硬是往里冲,倒是真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你!”冉羿梓气结,不过到底没拉下脸面和个姑娘去争辩,想来也是了解这个方家三姑娘的性子,便微微向后一步,表明了自己无法。 对于一个小姑娘,几位公子是束手无策,说说不得,骂自然不能骂,而这个小姑娘嘴皮子也是厉害,张口闭口就是他们要去冒犯女客,他们怎么敢担下这个理由。 尤昱丁站在后头,看着这幕戏,清雅的脸上浮现着耐人寻味的神色,嘴角更是微微的勾起。 眼前的姑娘显得有些无赖,与在之前见到的,犹如判若两人,可是不知道为何,记忆深处的影子越来越像眼前的人,如果可以他真得很想去问一问,当年无意中救下他的小女孩是不是就是她。 “三姑娘。”兰馨小跑过来,轻声说道:“姑娘让您过去,几位姑娘都已经准备好,马上就能做游戏。” 兰馨是大姐姐身边的丫鬟,这番话的意思,自然是提醒着芷伊姐那边的事已经办妥,她点了点头,却道:“你去给几位姐姐说说,冉公子和几位公子对女儿家的小游戏也是感兴趣,不如邀了他们一起?” 方芸之这话一说出来,对面几人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哪里还顾的上去寻人,如果那些姑娘真将这话当了真,他们的脸都没地方搁了。 不过一会儿,有几人便心生退意,转身离开。 而被重点提名出来的冉羿梓气过之后又觉得好笑,一个小姑娘伶牙俐齿,居然将他们几人都说的掉头离开,如何的不厉害。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离开,再找个小路绕路过去,他们要寻的人一定得寻到,而且还得尽早。 几人离开后,就剩下了尤昱丁与蓝杓在此。 蓝杓挠着头,也是想要离开,生怕又突然冒出了几位姑娘,开口询问是不是要与她们一同做小游戏,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可是好友不走,他也不好独自离开。 “小丫头,咱们又见面了。”尤昱丁咧着嘴,嘴角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这玩世不恭的样子,方芸之是真的想象不到,多年之后,这人会是一个赫赫有名,号称铁血无情的将军。 第二十五章:江西初见? 对于尤昱丁,方芸之其实是心有感激。 前世两人相识,并不是在今日,而是往后推了几年。 虽然交往不多,却不可否认,他暗中帮了她许多。 只是,如今的情况,不允许两人过多的交谈,她微微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 却不想,尤昱丁直接上前,拦下了她的路,小声问道:“小丫头,三年前你可去过江西?” 方芸之却是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姓方,不叫小丫头!” 对于来人的答非所问,尤昱丁反而没有一丝的怒气,脸上倒是带着些些的惊喜,咧嘴笑言:“行,我姓尤名昱丁,你往后可称我为尤大哥,但凡有谁敢欺负你,你来寻我,我保证替你出头。” 这一番话,别说方芸之,就连多年好友的蓝杓都有些怪异,要知道他与昱丁从小便相识,从未见到过他如此的表态。 蓝杓仔细着打量着对面的小姑娘,模样虽未上等,却这京内哪家的姑娘家不是这般的模样,仔细一瞧,靓丽倒是靓丽,却也没其他出彩的地方呀。 倒是嘴皮子利索的很。 蓝杓用着余光打量着好友,难不成昱丁喜欢这般的? 仿佛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他捂嘴胸膛退了两步,就怕被好友瞧见遭了罪。 方芸之不知道为何,瞧着对面人咧嘴傻笑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 不过,到底没有理会他,转身带着身后的丫鬟离开。 这次,尤昱丁倒是没有去拦,只是刚才小丫头脸上的笑意,与记忆中的笑靥对了上来。 笑靥如花,就这样被吸引,这个笑容一直萦绕在心头,无法抹去,尤其是笑起来双眼如同月牙一般,弯弯的很是可人。 “人都走了。”蓝杓实在受不了好友的痴样,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尤昱丁猛然将他伸上来的人握住,激动不已的说道:“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她了!” 虽然小丫头并未承认什么,可是他心中已经敢确信,她便是三年前,在江西救过他性命的那个小丫头。 没想到,在江西寻了三年,都未寻找到,却在京城偶然遇到。 蓝杓起先还未明白,可是恍然之间,他咋舌道:“她便是那个小姑娘?” 尤昱丁哪里肯分神回他的话,脑子里就想着,该怎么寻个机会,好与她再次相见。 “不过想想倒也有可能,这侯爷的夫人娘家不正是江西的么,说不准还真是她了。”蓝杓如此说道,好友这么多年来寻救命恩人,他也是知晓,没想到今日就这般遇到了。 倒是离开几人之中,青琉轻皱着眉头,想了半响到底是开口不解的说道:“为何尤公子知晓姑娘三年前去了江西?” 方芸之的脚步一顿,三年前不过四岁,这两辈子加起来,她都忘记了那时候的事。 如果不是青琉这般问道,恐怕自己都想不起,三年前和娘亲去过江西。 她的记忆中,去往江西确实有过一次,但是是在两年后,外祖父病逝,她们两姐妹与娘亲一同去的。 而之前的是不是去过,她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我年纪太小,都已经忘了那时候的事,你可记得,我在江西是不是与尤公子有过接触?”方芸之问道。 青琉虽然是娘亲才安置在她房间里的人,可是之前确是跟着娘亲身边,在江西的时候想来也是一同去的。 不过,青琉摇了摇头,她道:“婢子那年跟在夫人身边,并不知晓姑娘的事,不过这般说起来,婢子倒是想起,姑娘的奶娘正是那段时间离开的。” 方芸之闻言并未开口,只是将疑问放在心中,等回去后再寻人问问,说不准她与尤昱丁的初次见面,或许还真有可能是三年前。 等她到达荒井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大姐姐半蹲着安抚着脸上仍旧带着惊慌的芷伊姐。 芷伊姐身上的衣裳倒是瞧不出什么,可是发髻上有些凌乱,甚至脸颊上还挂着一丝的灰迹。 她走上前,说道:“芷伊姐,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恐怕等不了多久,这边便会来人。” 裘芷伊有些拿不定主意,慌乱是必然的,可是井中如今还有一人,就放任他在井中自己离开,这样的事她做不出来。 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回应,她双眸之中带着不解的望向她们。 “井中还有一人。”方茹之解释道。 方芸之这才想起千茜说的公子,她迈步望向井中,果真见到一名公子。 同时也知晓了,为何这人没有上来。 只见他斜靠在井壁上,完全没有知觉,想来是已经昏厥过去。 可是,方芸之更加的不解了,她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喊人将他救上来?” 不说裘芷伊,就是方茹之被这一问,都猛然的愣住。 两人面面相觑,不由都笑出了声来。 敢情她们都没想到这点,裘芷伊更是擦了擦因笑而溢出的泪水,此先太过慌乱,又怕被人撞见她与外男同在一井之中,乃至于她被救上来,也不敢喊人过来将公子救上来。 为的,也是担忧。 却完全忘记,如今她已不在井中,当喊人来,大不了推脱是无意之中在荒井中发现了一人就是,这般也不会牵扯到她们身上。 她吩咐着千茜去叫人,又开口说道:“想不到我们两人居然还要芸之提醒才想明白。” 方芸之这时候也知晓了她们因慌乱而忘记,却立马表达着对这句话的不满,她道:“芷伊姐这话可说的不对,别看我年纪虽小,却懂得不少,不然你瞧,那几个公子哥我可是替你给全都挡了回去。” 瞧着芸之讨功的小模样,裘芷伊直接动手掐了掐她的脸颊,对于这个外姓的小妹妹,心中是越来越喜欢了。 心中残留着的恐慌,也随着她的话,不知不觉中的消散。 几人又是说了几句,让丫鬟又整理了下发髻,便站在荒井边上,等待着救援的人。 这一等,倒是没先等到千茜喊来的人,却是遇到了方芸之先前遇到的那几个公子哥。 第二十六章:荷包用处 迎面而来的几个公子,见到其中一个姑娘,不由都是心生退意,想要立马的离开。 这方府的小姑娘,嘴皮子利索的很,如果再在这两位姑娘被埋汰一番,他们就无法见人呢。 哪里想到,他们还未开口,心中担忧的事就来了。 “怎么?冉公子几人跟着而来,当真是想和我们做小游戏不成?”方芸之开口,语中带着些许的嘲讽。 要怪只怪这些人眼瞎,跟着谁不好,跟着冉羿梓同行,她不抓着机会多讽刺几句才怪。 冉羿梓脸上的笑意一僵,如果方三姑娘不将他单独提出来,说不准他还会心存感激。 而剩下的几人,在几个靓丽的姑娘家面前,被如此问道,脸上顿时就红热起来,通通摇摆着手,表示的不是。 “芸之,别逗他们了。”裘芷伊虽然也觉得好笑,可到底自己是东道主,不得不开口制止,又道:“正巧你们来了,我们刚无意中在荒井中发现一人,只是无法救上来,不如你们想想法子。” 冉羿梓心中一紧,连忙就是走到井边一探,惊呼道:“是凌焕。” 他们这一行人,为的就是找到此人,凌焕是他的表弟,并不是京城人士,这次他独自来到京城才没多久,也是他将表弟带到这个生辰宴,没想到他在竹林与人有了争执,结果没过多久,那人跌落池中,表弟却不见了踪影。 也是有人指路,他们才知晓凌焕一路往了这边。 他道:“让人牵好绳索,我先下去看看。” 荒井中的人一动不动,冉羿梓有些心慌,决定先下去探探情况。 下井不难,双手双脚支撑井壁便能安然下去,下去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伸手探他的鼻息。 好在,冉羿梓庆幸人只是昏厥了过去。 上面丢下了绳索,他将绳索绑在了表弟的身上,大喊道:“拉上去!” 仰头看着人安然上去,冉羿梓感觉身子有些僵硬,他换个姿势后突然觉得脚下一硬,伸手捡起时,却发现是一个装着银锭子的翠绿色的荷包。 荷包看着很新,并不像是长久丢弃在此的,而且更不可能是表弟身上的物件。 翠绿色,上面绣着的花样,明显就是女儿家的物件。 也不知道为何,他直接将荷包放在兜里,拉着丢上来的绳索爬了上去。 这个时候,荒井周边挤了不少的人,凌焕抬上来后也有了很好的安置,而正当想要走过去之时,便被拦了下来。 看着对面一脸怒意的小姑娘,冉羿梓就觉得有些头疼,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方三姑娘,以往虽然接触的不多,却也没像如今这般,对着他的怒气是显而易见。 他倒是不怕方三姑娘的怒意,而是… 冉羿梓抬了抬头,余光扫向一旁的姑娘,姑娘仪容韶秀,有着说不出的清绝脱俗,当视线落去,他都舍不得移开眼了。 “我的东西呢,还给我。”方芸之伸出小手,就朝着对面的人讨要东西。 反神过来的冉羿梓根本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只是感觉那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身子都感觉有些的僵硬,他喃喃道:“什…什么?” “我的荷包。”方芸之檀口轻开,她道:“事先见到荒井中有人,我便拿着荷包砸了砸,看看里面的人有没反应。” 众人听着就是一头的黑线,不由对仍旧昏迷不醒的凌焕感到可怜,荷包虽然轻,可架不住里面的银锭子重啊。 姑娘家的身上都带着些银锭子赏人用的,特别是现在这般,荷包里面肯定是装了不少。 这么一荷包的砸下去,说不准凌焕就是这么倒霉被直接砸晕的吧。 冉羿梓回了神,如沐春风般的露出了笑意,将兜里的荷包拿了出来递过去,他道:“既然是方三姑娘的,自然物归原主。” 方芸之点了点头示意,不想看着这令人厌恶的笑容,手指攥紧荷包转身离开。 这个荷包自然不是她的,只是冉羿梓在荒井之中的动作,她也是瞧见他捡了样东西,这才询问了芷伊姐是不是掉了什么物件在里井中。 果然,芷伊姐身上的荷包不见了踪影。 这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裘芷伊暗中接过荷包,心中对于方家姐妹是感激的不行。 同时,对于这个本隆重的生辰宴是很早就期待着,哪里想到,生辰宴上居然接二连三的出事,别说她了,就是其他的来客都不想继续再待下去,谁知道下一个出事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作为主人,她不得不开口说道:“已经安排了太医与凌公子看诊,这边太过荒乱,不如我们移步前院吧。” 其他人却是示意家中有事,只能提前离开。 裘芷伊脸上有些难色,却仍旧安排人送客,其实想想也是,先是一人落水,再一人坠井,接连发生了两起祸事,那两人虽然不会有大事,可终究还是出了事,就算来客愿意留下来,也不可能敞开了心玩耍。 方茹之两姐妹却是留了下来,虽然芷伊姐没说,可是她们却能够发现,掉进荒井中的她,其实身上也是带着伤的,只是不知道严不严重。 如果没有亲眼见到,她们两姐妹始终不放心。 将大部分的客人都送走,裘芷伊脸上的喜意瞬间变得龇牙咧嘴般,她小声呼痛,道:“快快,快扶我一下,疼死我了。” 她拐着脚,都实在是佩服着自己,脚上不知道擦在那里,一直疼的紧,却又不能让人知晓她受了伤,联想到其他地方,说不准就露馅了。 方茹之将人给搀扶着,并道:“先回你房吧,这里人也不多了,夫人会安排的。” 说道娘亲,裘芷伊如果可以,真想掉几粒泪珠,好好的一个生辰宴居然办成了这般,暗着的这还算是一场变相的相看会,说不准那些夫人对于她这个主家很是失望吧。 她点了点头,说道:“行,那你们与我一起吧,正巧着,我有些事要告诉你们。” 第二十七章:令人猜疑 裘芷伊的脚有些擦伤,又因为一直没处理忍着疼痛使得伤口有些严重。 抹了药,躺在床榻上的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勉强笑道:“好在有你们,不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芷伊姐无需客气,换做是你,你也会帮我们的不是。”方茹之看了看她的伤口,又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才放心下来,她叮嘱着说道:“这几日无事便别下床了,好生休息着,别又像上次般,弄得大半年才好。” 裘芷伊吐了吐舌尖,她是一个怎么都安静下来的性子,让她在床榻之上养着,时间短些倒是无所谓,可是时间一长,她是真的困不住,她道:“我这还算轻的,冉公子的表弟,可是摔下去直接摔得昏厥,直到离开都没能醒过来呢。” “冉羿梓的表弟?”方芸之惊愕,摔下去的那人她虽然瞧见过,却陌生的很,她怎么都没有想过这人就是冉羿梓的表弟。 她瞧着芷伊姐一眼,她不似一般的贵女娴淑典雅,反而多了一丝的英姿飒爽。 裘府家主又是大司农,有着重权。 如此嫡女却在前世许配给了一个商人之子,让众人是大跌眼镜。 她之所以如此的讶异,正是因为芷伊姐前世所嫁的那人就是冉羿梓的表弟。 当时不清楚为何,现在想一想是不是和今日发生的事有关呢? “是啊。”裘芷伊垂头回答一声,轻微呲牙了一番,用手推了推茹之弄疼她的手,说道:“不然冉公子也不会这般的着急着寻人。” 几人再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方芸之坐在马车之中,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这次虽然什么都还没开始做,但好像最后的结局都是她所想看到的那般。 芷伊姐的事算是一个意外,可是这场生辰宴办成这般,参政夫人定是不会对大姐姐另眼相看,也不会有接下来提亲的事了。 回到府邸之后,方芸之便偶然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听说了么,梅姨娘怀孕的事,听说有些奇怪,二房的夫人正在寻人调查呢。” “什么怀孕?梅姨娘又有了身孕?” “哎哟,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她说的是梅姨娘第一次怀有身孕的事,也许是为了世子的事,二夫人派人调查想要将梅姨娘给扳倒,这样府上的世子便是二夫人的儿子了。” 兰馨一听,连忙上前喝道:“哪来这么多话,还不赶紧着散开。” 那几个小小丫鬟闻言一望过去,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只见大姑娘和三姑娘站在那处,面上无任何的情绪,她们连忙跪地颤抖着身子求饶。 “行了,府中主子的事岂是你们能妄言的,退下吧。”方茹之挥着手,揉着额间觉得有些不耐,直径向着前面而走。 方芸之跟在身后,却不得不佩服二婶,如此的做法,虽然会闹得众所周知,可何尝不是会吓的梅姨娘乱了分寸。 她不知道梅姨娘当时怀孕又哭求到祖母那要求打胎,到底有没有弄虚作假。 可是,但凡消息传了出来,不管是真是假,在一些人心中也会当做真的。 也就是这般,梅姨娘哪怕会很快的反应过来,再先前也会乱了阵脚。 只要她乱,二婶必定会顺势摸瓜,寻到一些的线索。 这件事,无需查的一清二楚,哪怕是模模糊糊,令人猜疑,便就是二婶赢了。 …… ‘啪!’茶壶落地,碎片散落,一地的狼藉。 梅姨娘脸上一贯的笑意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愤怒。 眼瞧着就快胜利,却在这个节骨眼出了问题,她如何能不急,如何能不气。 “您切记不能慌乱,虽然不知道二夫人是如何察觉,可是当年之事已经处理妥当,无人会发现。”辛嬷嬷安抚着,就怕她过于激动,现在这个关头不能急,一旦急,她们就输了。 她道:“老夫人这些日子对待哲哥儿更是极好,夫人又已大好,想必老夫人会再次开口,咱们缓缓就是。” 梅姨娘忍耐着心中的愤恨,她摇了摇头,道:“不能忍。” “姨娘!”辛嬷嬷大急,就怕姨娘做出什么事,弄得一切都完了。 梅姨娘伸手制止,她道:“奶娘无需担忧,我知道该如何去做,可是这个关头我不能忍,我忍了众人只会认为当年落胎之事有猫腻,我得如同三姑娘那般,闹!闹得越大越好。” 世子之位,这件事本就不可能这般轻易的到手,她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打算,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前功尽弃。 她道:“给哲哥儿带个话,让他这几日不必去老夫人面前露面。” “好。”辛嬷嬷应答一声,又支支吾吾的说道:“如果最后……” 梅姨娘知晓她话中的意思,便直接开口说道:“二夫人是因为她有三子,才能与我对抗,可是她如果只有一子,她又有什么资格和我一斗。” 辛嬷嬷听着心中就是一寒,瞧着姨娘有了打算,连声道好,并起身离开安排。 梅姨娘仍旧站在远处,她知道自己这番话是多么的残忍歹毒,可是又能如何?如果真到了这么一步,她一定会做,而且会丝毫不留情面。 她唯一要庆幸的是,夫人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嫡子,不然她的双手之上恐怕早已沾染上了鲜血。 不,已经沾染上了。 她伸手放在腹部,脸上带着一丝酸涩的笑容。 她的第一个孩子,还不知道是儿是女,却沦落了她在府邸之中站稳的工具。 可悲可笑。 生为梅家子嗣的她却不得不这般去做。 她谋算的是侯府世子之位,她要做的是让梅家血脉再次登上高处,而不是沦为官奴,沦为奴仆。 夫人对她的真诚,她不是没有感受到,甚至比起以往家中的姐妹,夫人对她是最真心的那一个。 可是再如何她也不会放弃这个打算,反正夫人只有两女,也只能有两女,等哲哥儿当上世子当上侯爷之后,会对夫人会对两个姑娘好一些。 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承诺。 第二十八章:南絮院内 南絮院内,王夫人斜靠在贵妃椅上,身边的人摇着扇蒲,却没法让她觉得清凉,胸膛之中如同燃气的一股怒火,却怎么都消散不了。 “夫人,不管如何,梅姨娘这人一定要提防着。”平嬷嬷苦心劝道,她知晓夫人心生善良,不愿意将人想的那般的坏,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却是不得不去想。 王夫人缓缓而道:“梅姨娘十三岁跟着我,这十几年来她对我如何,嬷嬷也是看着的,我不信她会那般做。” 平嬷嬷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夫人此时的情况并不是不气,可是同时她仍旧不信。 更不会因为别人几句的捉风捕影便去怀疑在她身边陪伴多年的人。 对于她身边的奴仆来说,是幸。 可是对于夫人来说,却是不幸。 平嬷嬷有些心乱,梅姨娘不是做的不好,就是因为做的太好,这日积夜累的,她的心渐渐的提了起来。 这府上谁不知道,夫人只有两个女儿,这世子之位除了二夫人的几个儿子以外,便是梅姨娘的儿子有机会,这么好的事,她不相信梅姨娘一点想法都没有。 可是她偏偏,表现的就像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就凭这一点,她就觉得梅姨娘不可信。 “夫人,就算你不想怀疑她,可也别在相信她了。”平嬷嬷再次说道。 王夫人正当要摇了摇手表示拒绝的时候,便被一声音打断。 “娘亲,嬷嬷说的也没错。”方芸之进到院子里,就听到两人交谈的声音,进门口后直接开口说道:“梅姨娘就算对您再好,也不可能越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像娘亲一般,做所有的事之前都会先想到我和姐姐。” 王夫人哑然,芸之这番话却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之上,不管是谁,她的两个女儿都会排在首位,哪怕是老爷。 那是不是代表着… 王夫人轻微甩了甩头,她拉着芸之的手,让她坐在身边,点着她的额头说道:“就你话多。” 方芸之张嘴一笑,她知道一时半会的肯定不能让娘亲对梅姨娘的态度有所改变,再来她也不急于一时,有些东西还是慢慢来才有趣一些。 两母女黏糊了几句,欢笑声从屋内传了出去。 梅姨娘正是这个时候而来,听闻笑语声,她迈出的脚步不由顿了一顿。 她来的并不偶然,甚至是专门知晓三姑娘来此她才动身过来。 按照三姑娘的性子,听闻她的事后,定会大吵大闹一番,这个时候她的现身,也会引起三姑娘的愤怒,将她大骂一顿。 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去做,她要的便是一顿训斥,闹得越大越好。 可哪里知道,进到院子里,并未听到大吼大叫的声音,却是听闻到了笑语声。 让她如何不讶异,她想起三姑娘这段时间的变化,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却仍旧直径走到了房间内。 王夫人见到来人,脸上仍旧是一副好态度,笑意却是变得浅淡了一些,她拍拍了一旁的座椅,说道:“来了就坐吧。” 梅姨娘却未坐下,而是双腿一弯,就这么跪了下来,她垂着头,并不开口。 王夫人猛然坐直身子,她知晓梅姨娘如此是为的何,她在摆明她的态度,剩下便是她该如何去回应。 “姨娘这是做何?你这般何尝不是在逼迫娘亲么。”方芸之微微挑着眉头,与以往相同的是,仍旧在着一脸的娇蛮,可是的话却是让梅姨娘绝对不能担下。 她连忙抬起头,泪水已经不知不觉布满了脸颊,梅姨娘小声说道:“三姑娘,我怎敢如此。如果不是夫人,我恐怕早就死在了某处,沦为一捧黄土,如今能够站着这,都是夫人赐予我,我如何会……” 最后的话语哽咽的说不出,却格外的真诚。 如果不是芸之牢牢抓着她的手,王夫人都会站起身来,亲自去搀扶一把。 她知晓芸之心中有气,才会如此。 可是她何尝没气,只是这气不过是向着自己而发罢了。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道:“你先回去吧。” “夫人!?”梅姨娘一脸的讶异,并不是作假,而是真的讶异。 她所想象中,并不是这般。 相伴十几年,她可以肯定的说一声,这个世上最为了解夫人的觉得不会是别人,而是她。 也正是如此,从来到方府之后,哪怕做了老爷的妾氏,又生下两个儿子,夫人对她却一直很是要好,这一切,何尝不是她根据夫人的性子,处心积虑谋算而来。 “平嬷嬷,你送送梅姨娘。”王夫人轻声说道,侧头看着芸之脸上的愣然,不由有些发笑。 芸之有一点说的极对,不管是谁,又怎么会比的上她的两个女儿。 既然芸之对梅姨娘如此的不喜,那便算了吧。 反正世子之位不会落在她的两个女儿之中,梅姨娘和弟妹之间,她不会帮任何一个,哪怕她们真的有打算去争抢,她便坐在一侧看戏好了,如何也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来。 这府上的生活乏味,能热闹一些也好。 平嬷嬷却是带着一脸止都止不住的笑意,夫人如此,何尝不是在表达着她的态度。 对于梅姨娘,她也是不喜,能断便断了好。 她伸手将跪在地面上的人扯了起来,力气用的不小,边将人推着走,边道:“梅姨娘,您也体谅体谅夫人,您的事闹得众所周知,夫人又何尝不厌烦,您这些日子还是别扰了夫人,省得她的心情又不好。” 事事以夫人为主的梅姨娘,对于这番话如何能反对。 如果反对,她之前的人设将完全的被推翻,更是向其他人公开了她的谋算。 “这是怎么了?”方志石迈步进到院子里,首先看到的便是平嬷嬷将梅姨娘给押了出来,许是用力过猛,梅姨娘脸上带着愣然,显得十分的无辜。 这一幕,让他不由想到了府中的传闻,甚至他想着是不是夫人也是听闻了此事,才有了眼前的这番场景。 眉头不由紧紧聚拢了起来,表示着他的不喜。 第二十九章:户籍销毁 房间里面也是听闻到了动静,方芸之扶着娘亲出门,首先看到的便是一脸沉色的方志石。 平嬷嬷更是愣住了,她慌乱的想要解释:“老爷,并不是这般…” 方志石挥了挥手制止,眉头一直紧皱着,他道:“夫人的身体不是很好,这几日你便别过来了吧。” 这番话说的极为的不客气,梅姨娘听的鼻间就是一酸,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怎么都比不上夫人,哪怕她为老爷生了两个儿子,哪怕她的相貌比的上夫人,可是终究是比不过。 梅姨娘垂头,轻声答应,便转身离开。 她想着,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半不是,最起码老爷面上已有了怒容不是。 她行了礼,缓步走了出去。 而就在她快要走出院子时,后面传来了声音。 “娘亲,爹爹是在生气么?”略显稚气的女声,显得极为的可怜,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惧意。 “爹爹的好芸之啊,我要气也不会气你。”醇厚的男声响起,让梅姨娘迈出的步伐不由慢了一些。 方志石摸着芸之的头,轻声说道:“倒是你娘,你可得都陪陪她,可不能让她生气了。” 他的这么一番话,倒是让其他的人觉得惊讶。 谁都以为老爷皱着的眉头,是因为看到了梅姨娘被平嬷嬷粗辱的对待,却不想,他皱眉是因为担忧夫人生气。 这么大的转变,让人如何不惊讶,院子里的人本还小心谨慎生怕触了霉头,而现在,谁的脸上没有带着一丝的笑意。 倒是出了院子的梅姨娘,脸上虽说很是平静,可是让身边丫鬟搀扶着的手,却是抓的紧紧,抓的依林手握乏白,疼的厉害,却又不敢表现出丝毫,只能将头埋得低低,不让人发现。 方志石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有了什么样的效果。 只是扶着夫人的手,一同进去屋内。 他道:“你只管着养着身子就是,不想见人也无需勉强。” 王夫人心中欣慰之时,其实也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她与老爷相处这么多年,并不是老爷不够体贴,而是他人优柔寡断却又有些小心软,不会在他人面前说些硬话。 而刚才,老爷这番话何尝不是让梅姨娘心生难堪呢。 这里面肯定是有原由,不然老爷不会如此。 她不竟有些分神,老爷如此对待梅姨娘,是不是也是因为外面的传言? 或者老爷是不是知晓了更多,不然凭借几句下人们之间的流言,他不该如此。 “娘,爹问您话呢。”方芸之扯了扯娘亲的袖摆,眼眸变成了月弯,明显的是此时高兴的很,七岁是一个分岭。 记忆中,七岁前爹爹对她极好,她可以肆意的与他玩闹,可七岁之后的爹爹变得极为的陌生,对待她们三母女的眼神没有恨意也没有暖意,而是面无沉色,像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这是她一直弄不明白,为何爹爹会突然之间有这么大的变化。 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如今的爹爹还是那个疼爱她们的人。 她将头靠在娘的肩膀上,说道:“娘亲也太喜欢分神了,不过梅姨娘也是有趣,巴巴的来请罪,结果不知道的,还当我们欺负她呢。” “你少说几句。”王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方芸之嘟了嘟嘴,虽然不满,到底还是没再开口说话了。 方志石脸上确是带着一丝的古怪。 如果不是先前在路上遇到了二弟妹,恐怕他见到刚才的那一幕,也会觉得是有人在为难梅姨娘吧。 “二弟妹刚才与我说了一些,总觉得这事有些古怪。”方志石开口说道,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瞒着夫人,如此更是将先前的遇到的事给说了出来,他接着道:“二弟妹也没瞒着,直接开口就说了想要凌哥儿接世子之位的事,与梅姨娘自然是对立两方,便派人寻了人调查,这一查到还真查出了一些事来。” 王夫人却是浅笑了一声,她不问是何事,而是道:“二弟妹也是个性情中人,有什么想说的都会直接开口,没那些弯弯道道。” 方志石听着也是笑了声,却立马板正了脸。 可不是么,二弟妹性子直,却不会暗中做些龌蹉的事,让人防不胜防,他沉声开口,道:“她告诉我,当年的诊断的大夫,落月子时伺候的婆子,以及身边跟着的几个丫鬟,这差不多十年的时间,所有的人都不在了。” 王夫人骇然,脸上难掩惊愕,老爷所说当年的事,自然是梅姨娘主动落胎的事情。 十年的时间很长,难免会出些什么意外,这并不奇怪。 可是,这所有的人加起来差不离有五六个,如今却全部不在,难免会让他们浮想联翩。 她沉默了半响,才道:“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娘,这是不是一个巧合暂且不提,虽然人不在了,可他们也有家人,将这些人唤来问问,迟早会知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方芸之插声,既然已经开了头,她就要将梅姨娘给彻底打下去。 如今的时间有限,娘如今胎分还浅,无人会知晓,可时间一长难免会露了消息,等消息一传出去,府上的人也许会欣喜,可同样的还要谨慎他人的黑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尽早要将梅姨娘给压下去,否则到了那个时候,不是梅姨娘和二婶争斗,而是娘与她们两个的对战了。 以娘的性子,能不能够抵抗的了两人,还很难说。 方志石拍了拍芸之的脑袋,眼中带着疼惜以及些许的赞赏,他道:“芸之到底是大姑娘了,想东西也全面了不少。” 可随即眼中的柔色消散,变了一种味道,他冷冷的道:“可惜,有人想的更加的长远,这些人的家人全数都已不在了上京,甚至连衙门处的户籍都已经消了。” 这下,不止王夫人,就是方芸之都有些讶异。 消掉户籍唯独两种可能,一种便是成了黑户,另外一种自然是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第三十章:‘贵气\’ 方芸之突然之间发现,她对于梅姨娘这个人,必须做另一个改观。 前世,哲哥儿最后仍旧做了世子,爹与梅姨娘是越走越近,甚至已经超过了娘亲。 可是,当初她愚笨,并未发觉到梅姨娘此人暗中有没有做过一些什么,只是偶尔娘亲和姐姐会悄悄提起,让她远着一些梅姨娘。 不过,可惜的是当初的她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中。 直到那一夜星辰,满天的红光,梅姨娘也已经在大火之中没了。 真要说起来,在她的认知中,梅姨娘并未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或者也可以说,梅姨娘曾经做过,可她却根本就没有发觉而已。 内宅之中,隐藏在黑暗中的,都是一些龌蹉的事。 她在卓府的时候,栽过不少次的跟头,甚至是摔得粉身碎骨才渐渐的学过了聪明,反手让她人尝了她之前所受的那些滋味。 双手之中,也并不是没有沾染过别人的鲜血,可是她自认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可是,如果如同爹爹如今这番说话。 那些人的家人恐怕都已经不在了吧,也正是如此,他们想要调查,根本就无从下手,心中永远只存在了一丝的怀疑,却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 短时间来说,这个怀疑对待梅姨娘来说,也许会是一个劣势。 梅姨娘在府中人的心目中,本就是一个温和柔情的人,但凡时间稍长一些,这个怀疑就如同笑话一般,根本就不会当做一回事。 这个法子,却是会让人无可奈何,甚至抓不到一点的把柄。 可反过来说,如此做的人,何尝不是一个狠人。 与这样的人对持,又何尝不会是一件胆颤心惊的事。 方芸之轻声开口,她缓缓的道:“爹的意思,是梅姨娘将这些都杀了么?” 方志石听闻,连忙低头一看,只见她的脸上发白,还当她是被吓到了,心中恼怒自己不该在芸之面前说这番话,他连忙道:“芸之不用担心,定不会如此,这五六户的人家加起来恐怕有几十人,一下子消失这么多人,官差自然会察觉,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无事,想来只是搬离了京城而已。” 是啊,这也是让她想不明白的事。 或者说,是让她更为担忧的事,她不相信这些人只是搬离了京城,如果梅姨娘要做肯定会做的更多更全,不会留下显而易见的把柄下来。 可是,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够让几十口人平白无故的消失,而且还没有引起官差的注意。 方芸之低垂着头,对于梅姨娘这人,恐怕要更加的谨慎对待了。 王夫人将芸之抱着,轻声的安抚着,她道:“别想的那般的严重,不过都是一些的巧合罢了。” 说是如此说道,可是说完了话的王夫人抬头望了一眼丈夫,两人眼眸中的神色都带着一丝的沉重。 这番话不过是安抚着闺女,对于他们来说,正是因为太过于巧合人,让他们不得不提着心。 不管如何,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不得不好好考虑,世子的事到底该如何去选择。 方志石想的更多,假如,梅姨娘真的如自己所设想的那般,哪怕哲哥儿是他的亲生骨肉他都不会将世子之位传给他。 只因他的生母太过可怕,这般蛇蝎心肠的人存在,他们方府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太过太平。 方志石拍了拍芸之的肩膀,说道:“别整日里黏糊着你娘亲,多与你的几个姐妹玩玩,我刚在水榭见到她们几人,你也过去与她们一起玩耍。” 方芸之抿嘴,爹爹这番话何尝不是在赶人离开。 她本还想着占着年纪小,多在爹娘身边听听他们两人的谈话,也好知道他们对于梅姨娘到底是有何打算。 不过,哪怕再小,她也得听话不是,她站起身,略带不满的说道:“好好好,我不在这打扰你们说话,将娘亲还给您就是。” 说完,提起裙摆就迈步跑了出去。 弄的方志石黑沉的脸上带着丝丝的红意,说道:“这丫头,真是欠教训了。” 王夫人都是捂嘴一笑,她道:“老爷要教训教训就是,我可舍不得。” 夫人舍不得,他又何尝舍得,方志石让周边伺候的丫鬟们都退下,留下两人在房间内,他摆正脸色,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不是今日这事,我恐怕都想不起问,梅姨娘可是王府的家生子?” 从老爷叫伺候的人出去,王夫人就知晓老爷定是有要事与她商谈,可老爷问出的话,让她还是有些的心绪不宁,她道:“你不会当真相信了吧?” 方志石摇了摇头,他解释说:“不过是几句话,让我相信自然不会,可是心中总有些觉得不安。” 王夫人微微抬眉,她说道:“梅姨娘并不是府中的家生子,是叔伯偶然外出,带回来的丫鬟,我依稀记得她来的时候不过是八九岁,直到十三岁才跟在我身边。” “你暂且别跟人提起,这事我让人去查查先。”方志石伸手按在夫人的手背上。 其实,他早先也觉得有些不对,倒不是其他,而是怀疑梅姨娘的身份。 不过是一个丫鬟出身,可是从抬房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的时候总会觉得在梅姨娘身上感觉到一丝的违和。 却偏偏怎么都想不起,到底是哪点不对。 今日的事,倒是让他猛然间想起,他在梅姨娘身上感觉到的违和,可不正是她的出身么。 平日里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是偶然之间,梅姨娘的举手投足之中,总会带着一丝很难发觉的贵气。 是的,这一丝的违和,正是他在一个丫鬟出身的人身上感觉到了贵气。 他所感觉到的‘贵气’并不是属于富贵的贵。 而是如同京城内的贵女一般,出身名门,举手投足中,她的一瞥一笑不经意中散发着的道不出说不明的气势。 甚至,他现在回转过去去想,梅姨娘这种不经意的‘贵气’恐怕就是在娘的身上,他都没有见过。 第三十一章:扑通 也正是如此,方志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说,梅姨娘的身份一定要查清楚,省的到时候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吃了闷亏。 方志石走到夫人的身边,轻轻拍了她的手说道:“世子的事我会跟娘说说,延后再决定。” 王夫人心中苦涩,可她知道都已经拖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哪怕再拖,也不会如她所愿,还不如早些的放弃,省的与老爷离了心,她微微斜靠在老爷的肩膀上,轻声答应了下来。 方志石心中有些怜悯,将手环着夫人的肩膀,他许诺道:“如果不喜,就让凌哥儿过继在你名下亦可,二弟的儿子也是方家的子嗣,与我并未有什么区别,反正这侯爷之位也不过形同虚设,给谁都行。” 王夫人脸上一红,不由觉得很是感动,可她并未回应。 只因她知晓,哪怕这个侯爷不过形同虚设,却也是一个至高的爵位。 老爷能做出决定让她安心,可她不能自私。 她靠在老爷的怀里,想着如果梅姨娘并未是想象中的那般,倒是可以考虑哲哥儿,虽是庶子,可他毕竟是老爷亲生的。 …… 这边方芸之,却是晃晃荡荡的来到了水榭。 水榭长廊,顾名思义,是建在水面的长廊,也是府中景色最好的一处地方。 而且这处的池塘当中种满了一色的粉荷,只可惜现在是春季,并不是赏景的好季节。 不过凌波翠盖,也是美得令人窒息。 她走在长廊上,远远的便能看到前处的庭院中,几个正在嬉闹的身影。 除了三个姐妹都在以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子,在不住的闹腾着。 正是二婶的小儿方梓宏。 二婶一共有三个儿子,梓宏是他最小的一个,在府中排名为四少爷。 方芸之走上前,她记得二婶对于她的三个儿子极为的疼惜,而且对两个庶女都不是很喜欢,一般都不会让梓宏与他的两个庶姐玩耍,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混在了一处。 “芸之,快些走上几步。”方茹之见到来人,起身招手。 今日天气虽然不错,却有些风,吹在身上到底有些凉意,他们在庭院中,四周还有着纱布遮挡着,倒也不会冷着。 正是知晓大姐在此处,方芸之才过来了,不然同另外两个堂姐妹别说玩耍了,恐怕连说话的都是彼此的不怎么乐意。 倒是大姐与他们相处的很好,毕竟府邸中的兄弟姐妹并不多,加在一起也不过九个罢了。 年纪稍长的几个男儿,又有功课,更不会将时间浪费在玩耍上。 这数来数去,真正能够一起嬉耍的,也不过就这么几人罢了。 大姐又是最为年长的那一个,性子又极为的温和,府中的兄弟姐妹倒是都喜欢她。 方芸之迈出的步子快了一些,她顺势着打量庭院中的几人,却在莜苡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的不耐。 她不由有些好笑,莜苡的性子很直,喜欢或不喜欢直接便是表现在脸上。 她走上前,直接伸手将莜苡的手握住,说道:“四妹妹这是怎么了,瞧着很不高兴的样子,可是谁欺负你,我替你收拾她。” 方莜苡本一手牵着梓宏,结果另一只手被突然的握住,她下意思的就要甩手摆脱掉,却用劲都无法挣脱,不由气腮帮子鼓鼓的。 她都不知道三姐姐这段日子是怎么了,以往见着她都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仿佛跟没见到似的,说上一句话更是带着些些的傲气,从来都没有对她如此般的亲密过。 更别说连着两次都拉着她的手,还对她极为的亲切。 大从小就没有过。 她不由想到了姨娘叮嘱过她的话,突如其来的好意,都是藏着坏心思,需要谨慎些的对待,省的载了跟头。 三姐姐这般,可不就是突如其来的好意么,哪怕当三姐姐握着她的手,感触到一丝的暖意,她都甩了甩头去忽略,反而更加的提防着。 方芸之并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府中姐妹少,大姐姐不说,自然最是亲密,而二姐姐的性子太过难猜,相处再久都无法摸出她的真性情,将自己的喜好都埋藏在心中,依附着他人。 有着这般性子的二姐姐,她倒是有一丝的怜悯,可是却不喜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倒是这个四妹妹,直言直去,前世两人之间闹过不少次,可每次都是四妹妹受了罪,这便是身份的不同吧。 现在想想,她倒是觉得前世的自己真的是被宠坏了,如今再来一次,不免想好好体会这个姐妹的情谊。 方芸之将手握得紧紧,她道:“不准松开,姐姐牵牵你又如何,大姐姐还不是经常牵着我。” 方莜苡鼓着腮帮子,就不乐意,将牵着弟弟的手松开,两手一起着挣扎着,她道:“我又不是小姑娘,干嘛要人牵着!” 这话一说,方芸之倒是被气笑了,敢情四妹妹在说她呢,年纪不小了还让大姐姐牵着走。 不过,反过来也觉得有趣,四妹妹的力气本就不小,可是挣脱了半响硬是没从她手中给挣脱出来,这其中的意思,不用想便能知道。 两姐妹如同玩笑般,嬉闹了起来。 倒是让一旁看着的另外两人不由笑了起来。 方茹之倒是笑的一脸的嫣然,可方苒苡脸上的笑意却带着一丝的僵硬。 四个姐妹中,如同两个极端,大房二房分成了两派,她一直与四妹妹要好,可如今瞧着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如果四妹妹与大房的两个姐妹交好,那她便成了局外人。 庭院本就不大,两人从一开始的彼此的挣脱到渐渐的嬉闹,纠缠在一起,难免着会碰撞到周边,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护在边上的青琉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伸手一抓,手中倒是抓住,可重心不稳,连着抓着的人一同栽进了池子中。 ‘扑通’一声,声音不大,却像是响在了心中一般,惊耳的很。 “…四少爷掉进池子里了,快快快唤人来救四少爷!” 第三十二章:游水 庭院建在池子的中央,赏景自然惬意的很。 可是这一条长长的水榭,要跑来可是要费上不少的功夫。 最起码,掉落池子里的两人根本就等不及。 青琉并不会游水,却知晓死命的扑腾也不一定见效,还不如抓着旁边的荷叶杆子,支撑等待他人来救命。 可是,她怀里却有个极为不安分的四少爷。 方梓宏年纪小,掉进了池子中,首先的反应便是死命的挣扎叫喊。 这样一来,倒是连累着青琉都抓不住荷叶杆子,两人一同沉入了水中。 水呛进嘴里的滋味并不好受,青琉并未感觉到水的冰凉,反而觉得胸膛一片的热火,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松开抱住四少爷的手,她不是不能捡回一条命。 但是,她不能,哪怕最后搭上的是两条命,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方芸之在第一时间,便松开握住着四妹妹的手,她趴在庭院的栏杆上向下一望,掉下去的两人已经快要灭过头顶,而这个庭院里的人却都不会游水,哪里敢跳下去。 真要等着人来,恐怕都是给四弟弟与青琉收尸了。 她想都没想,将腰带取下,脚踩着座椅,直接翻身跃入了池子中。 “芸之!” 一道倍感关怀的叫喊,伴随着她的落水。 水很是冰凉,让她忍不住的打着哆嗦。 也让她想起了过往,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游水,恐怕是从窒息的那个时候吧。 头被人狠狠的压着,沉在水中,她死命的挣扎着想要上岸,却被岸上的人拿着长杆给打入了水中。 如此的重复,周而复返,她记得清清楚楚,在秋风习习的下午,在卓府的池塘之中,她泡在了水里泡到半夜时分,才被闻讯而来的大姨救了起来。 如果当初不是被逼无法,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游水,恐怕她逃过了一场大火,却会葬身水中吧。 微微摇晃着脑袋,将回想那些不好的场景忘掉,方芸之向着青琉两人游了过去。 此时的青琉不经意之间见到来救他们的人是谁时,心中暖的不行,将四老爷牢牢的抱住,不住的安抚着:“四老爷,姑娘来救咱们了,您姐姐来救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方梓宏挣扎的力道小了许多,两人就着周边的荷叶支撑,倒是险险的能够浮在水面上。 方芸之游了过来,她并未将四弟抱住,而是单手撑着他的下巴,让他能够正常的呼吸。 并仰头大喊:“将腰带丢下来。” 好在他们落水的地方离庭院很近,腰带被上面的人丢下来后,她费力的捆在四弟弟的手腕之中,并让她们拉上去。 方茹之趴在栏杆之上,她瞧着芸之所做的一切,并未开口说过什么,完全按着芸之所说的那般去做。 可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她的脸颊上已经流满了泪痕,双眸因为泪水而模糊,她垂着头,根本就看不清水中的人儿是什么样子,却又觉得很是清晰。 她嫡亲的妹妹,最为疼爱的妹妹,她致死都不会忘记。 几人合力,将四弟弟给拉了上来,小家伙被吓的不清,此时已经不知道哭闹,只是缩着身子不断的瑟瑟发抖。 方茹之用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也不怕水浸透了衣裳,将梓宏牢牢的抱在了怀里,并指着池子中,柔声却也又坚定的说道:“梓宏别怕,低头看看,是你三姐姐救了你,她如今在水中都未害怕,你是个男儿,也不用惧。” 梓宏闻言,僵硬的将头垂下,他入目的并不是在水中挣扎扑通的人,而是仰着脸,对着他们露出大大笑脸的三姐姐。 如同寒冷中取暖的篝火,眉飞眼笑,触碰着他的心灵。 同时,这个笑容驱赶了心中的惧意,身子的颤抖也因为这个笑意而停了下来。 他牢牢的记在了心中,哪怕是多年之后,他再次回忆,都能记住三姐姐因笑而弯弯的双眸,明亮的璀璨。 将四弟弟弄上去后,方芸之便没觉得有多费力,青琉虽然不会游水,可她不会乱折腾,两人相伴也能勉勉强强的游到岸边。 这个岸边,可不是就近的长廊,而是差不多游了大半个池塘,才费力游到了岸边上。 而且,哪怕她上了岸,她都没有见到来救人的人。 方芸之垂头整理着衣裳的时候,不由讽刺的一笑,如果这里面没有什么阴谋,她是绝对都不会相信。 水榭这里来往的人不少,特别是她们几姐妹极为的爱待在这个地方,所以哪怕从未有人掉下去过,祖母都安排会游水的婆子候在这周围。 可从他们落水到至今,恐怕已经有片刻中,却无一人而来。 如果不是她会游水,并跳了下去帮了一把,恐怕四弟弟与青琉淹没下去,都没人能赶来救人吧。 正想着的时候,身子被重重的抱住,入眼的是一身鹅黄,她下意思的就伸手反抱着,轻声的说道:“姐姐,我好着呢,你别担心。” 之前还能忍住,这一刻方茹之是真的哭泣出声,她怎么都不会忘记,当看着芸之在她的眼前跳下去时,她真的感觉到了万念俱灰,好在,好在并未有事。 她道:“这次你救了四弟弟,我不说你,可再有下次,我定会好好教训你。” 方芸之听着姐姐的教训,不觉得难过,反而笑的更加的离开,她点了点头,说道:“这水凉的很,我也不想再有下次。” 今日的风本就有些大,在池子里又泡了一会儿,这个时候,她感觉身子止不住的在发抖,话刚说完,便大了个喷嚏。 兰馨连忙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搭在了三姑娘身上,并道:“姑娘,婢子这就将三姑娘给送回去。” 身为姑娘的贴身丫鬟,兰馨知晓这个时候姑娘定有其他事要安排,便开了口。 方茹之点了点头,看着芸之被人带着离开,已经远处迈着大步向她们这边跑来的几个婆子。 此时她并不是以往的一脸柔和,而是怒不可遏。 第三十三章:弊大于利 赶来的几个婆子一脸的潮红,眼神还带着一丝的迷离。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们并未发现大姑娘脸上的神色。 在府中下人们心中,所有主子当中,唯独大姑娘最为的和气,此时心中虽有担忧却不惊慌。 梁婆子打着头,她露着讨好的神色,恭敬的问道:“大姑娘,老奴等人来迟了。” “大姑娘,正巧着那边有事,才来得晚了些,还望大姑娘见谅。”另一个婆子顿时上前附应。 来的路上,并未有商量,几人之间就配合的极好。 她们早就知晓四少爷掉进了池子中,自然担心,可是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四少爷被救了上来,提着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 虽然她们是负责这块地的婆子,可是四少爷又不是被她们丢进池子里,与她们根本没有一点的关系。 不过,心中也是挺有遗憾,如果不是正巧着有事,能及时赶过来,还能落得个救主的名声,主子会赐赏不说,说不准还能换个好差事做做。 方茹之并未马上开口,而是围绕着这四五个婆子转了一圈,脸上带着讥讽,她道:“你们所说的正事,就是去吃酒?” 脸上的潮红,眼神的迷离以及那淡淡的酒气,想要不发现真的很难。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几个婆子是怎么一脸的诚恳说着有正事。 梁婆子本有些酒劲上头,听着这一番话,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瞧着大姑娘此时的神色立马便觉得不对,她连忙跪地告饶,说道:“大姑娘,老奴这个时候并不当差,才浅饮了几杯。” 方茹之闻言看向另一个婆子,她问道:“你了?你也不当差?” 那婆子顿时吓得腿软,支支吾吾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这个时候,闻言赶来的胡夫人气势汹汹的而来。 方苒苡侧头看了看脸上血色褪尽的四妹妹,拿着帕子捂着嘴角,这次的事,与四妹妹还真扯上了关系。 当时庭院中那么多人,都是看着三妹妹与四妹妹两人在嬉闹,像是无意中撞向了扑上去想要一起玩耍的四弟,结果一反力,倒是将四弟给撞向了池子中。 母亲怒气冲冲的赶来,还不是为了给四弟出气。 本就不喜欢两个庶女的母亲,哪怕是无意,却也掩盖不了将四弟害得落水,这次一定会加大责罚。 她想着,等下该不该给四妹妹说情。 在母亲面前,她也不是个讨喜的庶女,如果开了口,恐怕还会牵连着她。 方茹之见到来人,微微行了个礼,问道:“二婶,四弟可还好?” 将四弟从水里拉了上来,她便唤人将四弟送到二婶那去,如今二婶跑来,想来四弟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事哪怕想的到,也要开口问上一问。 知晓来龙去脉的胡夫人不好对方茹之摆起脸色,绷紧着面上点了点头,便直接对着跪地的几个婆子开了火,道:“当差的时候,居然看不到你们的身影,要你们有何用?既然不想干了,就别干,我倒是要看看你们的差事能不能找到愿意干的人。” 几个婆子在看到二夫人的时候便觉得不好,连忙高声哀求着。 其中的一个,更是咬牙说道:“二夫人,都是梁婆子的错,她明知晓老奴几人当差,还带来了好酒好菜,硬是拉着老奴几人在边道里吃喝了起来。” 胡夫人闻言一听,差点气得倒仰,这些狗奴才在背后吃好的喝好的,而她的宝贝儿子却在水里泡着,如果不是有三姑娘下水救人,恐怕她今日就别想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儿子了。 她不知晓梁婆子是谁,直接就是朝着最近的一个一脚踹了过去,足以可见她是多么的气愤。 被踹倒的婆子并不是梁婆子,此时她只觉得手足发麻,冷汗涔涔,连怪举报她的那个婆子的心都没有,就心惊肉跳的害怕二夫人将她给赶出去。 二夫人那番话,可不就是要将她们发卖出去么。 虽然府中的人都知晓,主持中馈的人是老夫人,可是二夫人想要发卖一个人的权利还是有的。 她面如土色,她是府中的老人,家里有儿有女,这次真要担下这个锅,恐怕她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跪地上前,扑倒在二夫人脚步,痛哭道:“这事并不怪老奴啊,是郝婆子,说是大夫人赐予了一卓席面,老奴这才没顾忌当差便带着人吃了起来。” 话音落下,顿时寂静一片,唯独春风飒飒而过,吹响着人的心怀。 胡夫人眼眸一眯,她是气急了不错,可是却不傻。 梁婆子这番话说出来,都会认为是大嫂暗中安排了一切,她的宝贝儿子落水,巧合就碰上候着的婆子在吃大嫂赐下的席面。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可不就是在说,大嫂在安排着一些龌蹉的事。 可是,大嫂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带给她任何的利益。 哪怕今日宏哥儿葬身于此,对于大嫂来说都是弊大于利,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 反而… 胡夫人咬牙,她心中已经有了计量,对着跪地哭饶的几人,更是不耐的很,她道:“将这些人给我先押下去,既然这么喜欢吃,就先给我饿上几日再说!” 没过多久,耳边总算清静了一些。 她将目光落在了身后一直没说话的两人身上,对于这两个庶女,她的态度很是明确。 不喜、不耐,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甚至在相公面前,她的态度也是如此。 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三个儿子与她们两个有过多的接触。 今日,还是宏哥儿主动提出,要与姐姐们一起玩耍,无奈才答应下来。 却不想,难得的松懈,差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悔意。 对于宏哥儿她自然不会责怪,要怪只怪没有看好他的两个姐姐。 胡夫人死死盯着两人,她冷冷的道:“来之前我是如何交待你们两人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两姐妹头垂的死死。 方苒苡先前如果还有打算为了四妹妹向母亲求情,这个时候是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三十四章:护着 方苒苡从小到大就知晓,她的身份很是尴尬。 哪怕是一府千金,却也是分量极为轻的那一个,轻到让其他人都觉得不足为惧。 母亲的质问,她不敢回答,也不会将前因后果都讲述出来。 那般的话,她这么多年来精心与四妹妹相处的情谊将会彻底的垮掉。 府中一共有九个小主子,五嫡四庶。 可偏偏,就她与四妹妹的运气不好,托生在了二房。 或者说,是大房的两个庶子生的好,虽说是庶却活的如同嫡一般。 她很小的时候,姨娘就与她说过,在这个府上,她如果真要寻找一个玩伴,唯独是四妹妹。 四妹妹与她的情况一般,却又比她还要好上一些。 这么多年来,她处处对着四妹妹好,得到的回报自然也多,四妹妹性子直,遇到的委屈不会像她这般瞒下来,反而会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而父亲,却喜爱小女儿流露出这般的性情。 有着父亲的喜爱,四妹妹在府中的生活更会好一些,连带着她也是。 如果现在,发生的是其他一件事,她也许还会求求情,甚至将这个锅给背下来,因为这般,四妹妹会更对她死心塌地的好。 可是唯独涉及到母亲三个儿子的事,更何况今日这事,差点要了四弟的命,她又怎么敢背下这个锅,甚至望着母亲嫌弃又愤怒的神情,她连求情都不敢开口。 “说话,你们哑巴了不成?”胡夫人厉声,完全没有想过在下人面前给两个女儿一点颜面。 方莜苡眼角喊着泪水,她哽咽的说道:“是我不好,是我将四弟不小心撞了下去。” 话音刚落,她便哭嚎了起来。 到底是个小姑娘,见到弟弟掉进水中,差点淹死,她如何会不害怕。 只不过一直憋着气罢了。 直到这个时候,被母亲一句呵斥,彻底是崩溃了。 小孩的哭最为的真实,不带一点的虚假,完全都是由着心而走。 胡夫人不是一个残忍的人,她对着两个女儿不喜,是因为她们是相公与别人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可到了这刻,瞧着哭得一脸悲切的小丫头,她的心也是软了些。 可是再软一想到小儿当时的处境,又是立马的硬了起来,她强硬着说道:“既然知道不好,那就别想好了,就因为你的不小心,差点海得宏哥儿丢了性命,你给我回去收拾东西,去到京城外的庄子好生悔过。” 方苒苡攥紧双拳,低垂着的头,双眸之中带着恨意。 虽然这一切都不是处罚她,可是四妹妹的命运何尝不是她以后的命运。 送到庄子里悔过。 庄子再好也不过就是个农家的庄子,这一去也许要几年才能再回来。 生活的条件清苦不说,可是她们的背上便会背上一条罪过。 不管到了哪里,别人都会厌恶的看着她们,说道‘瞧瞧,这就是做错了事,被嫡母罚去庄头的土丫头。’ 简直可笑至极,明明她们是正正经经的姑娘,母亲却如同惩罚一个做错事的丫头一番,如同被发卖出去。 “不不…我不去。”方莜苡沙哑着嗓子,摇头拒绝,她年纪还小,根本想不到许多,她只是知道,如果去了庄子上,她就得同姨娘分开,恐怕许久都无法再见。 “我的话你胆敢不听。”胡夫人眉头一跳,她知道相公喜欢这个小闺女,可她错做了事,就是相公想要从轻处理也得经过她的允许,毕竟宏哥儿可是她的宝贝儿子。 方莜苡只能哭嚎着摇头,她无助的看了看身边的二姐姐,却发现她一直低垂着头,根本不看她。 而就当她准备开口求饶的时候,肩膀被一个温暖的身子抱住,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很是好闻,却又有一些的熟悉。 “二婶,您消消气,这件事说起来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在庭院中与四妹妹打闹,还将四弟给撞进了池子。”来人开口解释,却又微微抬着头,带着丝丝显而易见的得意,她道:“我做错了事该罚,可我将四弟救上来了不是得奖,这一罚一奖便当做扯平了吧。” 来人正是方芸之,只见她身上的衣裳虽然已经换过,可是发丝却是湿淋淋的,显然是换了衣裳便回来。 “不是你,是我……”方莜苡还待要说,便被人给捂住了嘴。 方芸之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捏了捏她的脸包,不准她说话。 胡夫人对两个女儿有气,可是对这个侄女却是没有。 她以往对于这个一惯娇蛮的三姑娘很是看不上眼,现在却是有了一丝丝的庆幸。 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她,哪怕自己会水,也不会义无反顾的跳进池子里去救人,哪怕这人是她的同族兄弟。 池子的深度不浅,离岸上又远,而且要救的人又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水里只会拼命的挣扎。 谁都不敢确定,跳进池子里的人一定会活着上来。 她略带不满的哼唧一声,虽然感激三姑娘救了小儿一命,可是又不满她维护莜苡的姿态。 “二婶,我现在可冷得慌,您不会当真想要罚我吧?”方芸之说着,忍不住得打了一个哆嗦,这倒没有作假,哪怕换了衣裳,可是发丝还是湿淋淋的,一阵清风而过,她是真的冷的慌。 都这般了,胡夫人哪里还能说什么,她甩了甩袖摆,瘪嘴说道:“行了,赏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罚你,这次的事就算了,以后都给我紧实些皮子。” 说完,仍旧带着怒气离开了。 这离开的态度,自然代表着以后不会拿这件事去处罚方莜苡了,虽然有些不愿意,却谁让救了小儿的人要护着她呢。 方莜苡泪眼婆娑,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发生的很是突然,可是她却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庭院的时候,她的腰间一重,确实是四弟撞在了她的身子上,才落下池子中的。 可是三姐姐先前却将责任都担在了她的身上,救了四弟的同时何尝不也是救了她呢。 第三十五章:老人家 等人一走,方芸之就放开抱着四妹妹的手,她扬声道:“姐姐我先回院子里,这里真是冷得慌。” 说着,便提着裙摆就跑了起来。 落水的身子本就是凉的,她又只是擦了擦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跑了过来。 因为她知晓,四弟落水的事非同寻常,定是有后续的事会发生。 她不确定会是何事,难免心中有些不安,便赶紧着跑来。 好在只是二婶在刁难,至于幕后的人,倒是没有出现。 方茹之看着离开的身影不由有些气笑,她倒是也想跟着上前照看着,可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安排。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芸之来的晚,并未听到梁婆子说出娘亲让人送席面来的事,不然别说回院子了,肯定的拖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跑来跑去着折腾。 她望了一眼两个垂头着的堂妹,开口说:“今日受了惊,你们便先回去歇歇吧,到底没发什么大事,便别放在心上了。” 方苒苡努力的让自己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伸手先要牵起四妹妹的手时,却意外的牵了个空。 方莜苡仿若并不在意,她略带哽咽的道:“二姐姐先回去,我要去寻姨娘。” 说着,擦了擦滑落脸颊的泪痕,如同三姐姐一般,也是提着裙摆转身就跑。 在她心中,姨娘是对她最好,也是最聪明的人。 今日的事发生的这般突然,还有三姐姐护着她的事,她都要与姨娘说道说道,也想问问,三姐姐是不是真的对她好,如果是真的,她是不是也可以对三姐姐好。 方茹之抬眉瞧着一脸略显尴尬的二妹妹,到底没再说什么,微微点头后,便带着人离开。 今日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然要去给娘亲说上一说,同时也要问问她,关于席面的事。 而这个时候,王夫人早就听闻到了落水的事,她急忙的感到芸之的院子里,却扑了个空,真想转身去寻人的时候,便瞧着芸之咋呼呼的跑进了院子里。 “娘亲,快些快些,我要跑个热水。”方芸之见到人,恨不得直接扑到娘亲的怀里撒娇一番。 却及时想起了自己的背后又被湿淋淋的头发给浸透,带着寒气,可不能接触已经怀孕的娘亲,这才停了步子大喊着。 一路上喷嚏不停,身子时时刻刻都在发着抖,她知道如果再不及时补救,恐怕她得生病。 而她不害怕疼痛、不害怕蛇虫、连木雕刺入喉间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害怕过,却唯独害怕生病。 哪怕只是一场伤寒。 只因这会让她想起,当初在卓府发生的一些事。 “你个臭丫头,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着进屋。”王夫人看着极为的心疼,拿着芸之的手便将她带进了房间,并安排着:“让人烧些热水,再去厨房让她们备上一些姜汤,越滚越好。” 方芸之傻乎乎着站在原地,仍由娘亲摆动着,这没过多久,她便一身清爽着的半躺在的床榻上,喝着热滚滚的姜汤。 姜汤的味道不好,很是冲鼻,她却一点一点的喝了精光,如果不是肚子实在撑不下去,恐怕还得再喝上一碗。 直到这个时候,王夫人才放心了一些,她伸出手点了点芸之的额头,教训道:“你倒是胆大,就这么跳下去,也不怕自己起不来。” 方芸之猛然醒悟过来,她该如何去解释她突然之间会游水了呢? 正当她绞尽脑汁的时候,便听到她娘说道:“不过想想便觉得神奇,你很小的时候便会游水,不过一次溺水后,不会游了不说还怕水,没想到今日你为了救宏哥儿,居然又会了。” 王夫人感慨着,心中认为芸之是为了救人才会如此。 倒是让方芸之有些讶异,她问道:“我小的时候会游水?” “可不是么,当年去江西,你外祖父带着就整日的在池子里晃悠,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天赋毅然,居然没两天就学会了。”王夫人回忆着,这一嫁过来十几年,就唯独回了一次娘家,还是多年以前,也知道家中长辈如今是否还好,她道:“不过你那时候还小,想必是不记得了。” 方芸之当真不记得,她想起在裘府的时候,尤昱丁问她的话。 她抱着娘亲的胳膊,开口问道:“那娘您跟我说说那时候的事,我连外祖父都不记得了。” “你啊,当时还是个小豆丁,也个爱折腾的主,碰到你那个老顽童的外祖父,一老一小还偏偏就玩在一起了,就连咱们要回京的时候,你都是哭着喊着不愿意回来呢。”王夫人眼眸中带着回忆,如果可以,谁愿意离爹娘那般的遥远,甚至连下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哪一年了。 不知为何,方芸之这个时候,当真有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仿佛在记忆深处,有一个老人家时时刻刻护着她、宠着她。 带着她爬山、教着她游水、哄着她入睡,与她一同的玩耍。 老人家的模样她根本想不起来,可是哪怕一个身影,却是让她感到尤为的亲切。 “娘您说的我倒是有一些印象,当时芸之溺水,还是外祖父救上来的。”方茹之缓步走进来,听着娘亲与妹妹的说话,她也不由回忆起,她坐到床榻上的一侧,带着些许的笑意,说道:“芸之年纪小小,还不足祖父的腿高,见到一个小娃被泡在水里,想都不想就跳下去救人,结果还真将人给带上了岸,自己却疲惫不堪,乏力的沉了下去,好在外祖父及时赶到。” “是啊。”万夫人也是庆幸万分,芸之人小胆大,也不知道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明明当时她的外祖父就在附近不远,她不喊人去救,自己倒是跳了下去,她又想到了今日,不免想着芸之这性子也是小时候就有的,今日也是,宏哥儿救上来了是大兴,可如果连她也搭进去了该如何是好啊。 方芸之倒是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头渐渐的有些晕沉,鼻尖堵塞,来不及多问,便沉睡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怒容 王夫人只当是芸之乏累的睡了过去,她望着床榻上的人儿,声音放的更轻更缓,说道:“闹归闹,可这性子倒是好的。” 方茹之也是这般的附应着,不说其他人,哪怕就是她。 如果她也会水,当时那般的情况,她也许会跳下去,却不会如同芸之那般的义无反顾,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 她开口问道:“娘,郝婆子去送席面,是您的安排?” 王夫人一听,脸上带着一丝的凝重,她道:“这事你先别管,娘自由安排。” 她在府邸之中确实没有根基,甚至在她的院子里,都有其他人安排过来的眼线。 打从一开始,她明明知晓却未有任何的动作,不是她怕她惧,而是没有当做一回事罢了。 如今,有人打着她的头号在外面做这般的事,她又怎么能够忍得下。 方茹之眸光收敛,娘不说哪怕她多次去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她便将这件事先放在了心上,打算之后再想想法子弄清楚,她开口说道:“今日芸之虽说落水,可是性子却比以往活泼了不少,这撒娇的劲倒是不减。” “可不是么。”王夫人眼中不由带着些许的担忧,只不过比以往要来的淡了一些。 这些日子虽然芸之时时喜欢黏在自己身边,可就是如此她反而担心起来。 芸之爱玩闹,在一处地方拘着久了,就爱折腾。 这几天倒是安静了下来,人更为的懂事了一些,可就是如此,反而觉得更为的异常,只当是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到了委屈,才会如此。 今日虽然心疼芸之跳水救人,可是她反而比之前松了一口气,芸之撒娇黏糊的姿态,没有了那份安静,倒是让她放心了些。 她抬起头,将视线移到了大女儿身上,目光中带着一丝爱怜,开口说道:“你也是,天塌下来娘也会替你们扛着,有些事还不是你这般年纪能处理的,娘再不济,也不会让他们算计在你们身上。” 方茹之闻言,眼眸中带着丝丝的湿润,可转眼之间,眼眸又是光亮的很,她说道:“娘的话我记下了,如果可……天啊,芸之身上怎么这般烫?” 她边说话,边伸手想将芸之放在被褥外面的手放进去,哪里想到这伸手一摸,滚烫的令她惊讶。 王夫人一听,连忙伸手探着芸之的额头,这才发现床榻上的人儿身子滚烫不说,还微微发着抖。 她连忙站起,略显慌乱的大喊道:“快些寻大夫,赶快给我找个大夫来!” 院子里顿时忙成了一团。 而在府邸中的另一个院子里,两个落水的另外一个,没有了之前的怔然,已经从慌乱中醒悟过来,此时反而觉得很是有趣一把,正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一脸灿烂的说道:“娘,三姐姐可厉害了,她在水里浮着,完全不会沉下去呢。” 胡夫人气得不行,举起手又舍不得往小儿身上招待,板着脸说道:“当然厉害,哪像你个小东西,泡在里面差点起不来。” 方梓宏不觉得羞愧也没觉得娘的脸色可怕,直接黏糊上前,央求着说道:“娘,你让三姐姐教我游水吧,这样我以后就不用让别人救,我自个就能游上岸了。” 胡夫人听的气笑,伸手抵着他的额头,将他推开,说道:“哪还有什么下次,你娘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呢!” 宋嬷嬷却在一旁搭腔:“夫人,老奴觉得也不是不可,您瞧着今日这般情况,如果四少爷能游水,便什么事都没了,技多不压身嘛。” 方梓宏转身抱着宋嬷嬷,像是极为认同她的话,一脸期许的等待娘的答应。 胡夫人瞧着两人这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过就不想理这两人。 宋嬷嬷伸手指了指夫人,张口无声的对待四少爷说道:‘去哄哄。’ 夫人的性子就是这般,多哄哄两句就没事了。 不过,正当方梓宏要开口时,房间里面进来一人。 只见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只是那一双厉眼让人很是不喜。 方志坚瞧着屋内的人,顿时便道:“都这么大的小子了,还粘着你娘亲身边做什么,还不赶紧着学功课。” 方梓宏瘪着嘴,顿时吓得连出气都不敢,只能拉着奶娘的手,一步三回头的被带了出去。 胡夫人瞧着小儿可怜兮兮的眼神,在以往早就与相公对了起来,她儿子还小,急着学什么功课。 只是今日还是得给他一些教训,虽然是被人给撞下了池子,可哪怕他稍微顾忌一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今日好险是他命不该绝。 毕竟这上京之中,又有谁家的姑娘会游水的。 等人离开,方志坚坐在堂首,他也是听闻了小儿落水的事,只是瞧着人没事后,便放心了一些,开口说道:“梓宏的性子得拘拘,都是爱闹腾才如此。” 胡夫人听着就不满了,她双手叉腰,微微仰着头道:“怎么就成了宏哥儿的错了?这里面定是有人下了黑手,待我找出来定要她好看。” “胡扯什么,这家里平平安安这么多年,到你嘴里就是有人心怀不轨,那你说说,这人到底是谁?”方志坚顿时头疼的要命,夫人这般胡搅蛮缠的性子,偏偏他没法子劝服,他道;“还有梅姨娘的事你参合在里面做什么?大哥又不是没个儿子,凭什么越过他自己的儿子,将侯爷的位置传给侄子?” 胡夫人愤然站起,她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谁?相公摆明了一脸的不赞同,仿佛她自找事做,蓦地拔高语调:“一个庶子如何能比的上我的儿子,梅姨娘是什么身份?就是一个姨娘,在我的眼前也不过就是半个奴才,以后要我的儿子在这种人面前讨生活,想都别想。” “你!”方志坚脸上也是怒容一片,偏偏又不好多说,多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真的大吵起来,对于夫人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顿时甩了甩袖,铁青着脸离开。 第三十七章:冰霜眸子 二老爷二夫人闹得不和,没过多久就传了过来。 苏姨娘望着床榻上,哪怕入睡都极为不踏实的女儿,心疼的不行。 微微弯腰,用手不住的扶着她的头顶,小声安抚:“莜苡乖,姨娘在这,无需害怕。” 喃喃重复,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流满了脸颊。 当然的情景,她虽然不在,却也从莜苡身边的丫鬟那知道了经过。 如果不是三姑娘出口,恐怕这个时候,她的乖女儿就得被送到京外的庄子上过日子。 在府中她还能出些力,可一旦莜苡被送走,她便没有半个法子,就是就见人,都见不着。 “姨娘,您歇歇,四姑娘如今没事,是大喜呢。”冬菱连忙上前,拿出帕子给姨娘擦着泪水,更是安抚着:“四姑娘刚入睡,醒来瞧见您如此,又得受惊呢。” 苏姨娘闻言,这才直起身,将床帘掩住。 今日发生的是太过突然,有些事却该好生想想了。 二房的几个姨娘中,有二老爷宠爱的她过的日子算是最好,正是如此才能生下莜苡这个闺女。 她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能够如此。 毕竟她虽然不是奴仆,可是家中贫苦,爹娘又宠着几个哥哥,才将她送给了老爷做妾。 做妾能做到她这个份上,当真值了。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二夫人太过善妒,如果不是老爷抗拒,当年她怀着莜苡的时候,恐怕人就没了。 从那之后,她才发现,在府中几个姨娘当中,最为幸运的那个,不是她。 而是大房的梅姨娘。 试想想,又有哪个府中,主母只有两个闺女,而姨娘却连生了两个儿子。 更为让人想不通的是,这主母对待姨娘居然如同亲生姐妹。 苏姨娘不止一次的想过,到底是梅姨娘的运道太好,还是大夫人人太傻。 今日之事,她可以做出判定。 说来说去,不是大夫人傻,而是他们所有的人都傻,才会出现今日的事。 今日这一手,谁都会猜测这是梅姨娘的手段,可偏偏她仍旧这么做了。 为的是何?为的便是他们的猜疑以及顾忌。 或者说,梅姨娘是在警告二夫人,世子之位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今日宏哥儿落水,指不准明日又会发生什么事。 苏姨娘轻叹一声:“她的心真的好狠啊。” 冬菱有些不解,开口问道:“姨娘是在说二夫人吗?可不是么,她居然要将四姑娘给送到庄子上,那地方可是姑娘能去的。” 对于丫鬟的抱怨,苏姨娘虽然不是没有恨,可是仍旧有着庆幸。 二夫人再坏,她也是怀在明面上,哪怕就是将闺女送到庄头上,她也必须找个理由才行。 如此,只要她们小心谨慎,在府里的日子并不是不能过下去。 可是梅姨娘的怀,确实怀在了骨子里,要么隐藏了十几年的柔和之人,要么一出手便是朝着人的命根子而去。 如果她是在这人手下过活,恐怕活不了多长的时间吧。 而且,这次的事,真要说起来,虽说是怀疑着梅姨娘,可无凭无据的谁又能说清楚。 她再次叹一声气,道:“这事就过去了,以后谨慎着些就是。” 冬菱虽然不贫,却只能点点头,她再次道:“婢子刚来的时候,听闻三姑娘院子里寻了大夫,怕是感染了伤害,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倒是让苏姨娘脸上带着些的为难,三姑娘从二夫人手中护下了莜苡,按着她怎么都要去上一趟。 可是,她真的不愿意与大房那边的人有牵扯,就怕一个不注意,又被带进了沟中。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你先让人去探探情况再说。” 苏姨娘所说探情况的地方,自然是方芸之的院子里。 此时大夫已经离开,王夫人却从开始都未停下过颤抖。 都是她太过大意了,明明处处都是春风阵阵,芸之还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早就该备下大夫让他看看才是,而自己却只当是芸之乏累睡下,如果不是茹之发现,耽搁的时间越久。 “行了,大夫都说了,只是感染了伤寒,养些日子就好。”方志石听闻消息,直接从办事的地方赶了回来,瞧着昏睡苍白的闺女又看到了一旁担心不止的夫人,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 方茹之也是附应说:“妹妹已经稳定下来,娘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照看着。” 王夫人还待要说,方志石却是不容她拒绝的将她带离,夫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是该好好歇着。 望着离开的人,方茹之脸上总算挤出了一丝的笑容,娘的愁容让她也是很是担忧,好在还有爹能够劝动。 “大姑娘,姑娘出了不少的汗,要不要拿热帕子擦擦?”青琉望着床榻上的人,如果开始只是主仆之情,而现在,她是真正的将姑娘放在了心底,虽说也是有四少爷的缘故,可是在池子里,是姑娘抓着她的手,将她艰难的带上了岸。 她甚至可以说,如果当时姑娘不管她,根本不会在池子里耗那么长的时间,如今也不会躺在床榻上昏睡。 方茹之点了点,让青琉去弄些热水来。 而她坐在床榻边,望着妹妹不知为何也有些分神。 直到,耳边传来了一些弱到不可闻的臆说,她才反应过来,芸之整个时候乏白的唇张张合合,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微微弓腰,将耳附过去,随着听到的内容,脸上渐渐面无表情,只是那一双眸子带着诺有所思以及一丝的凉意。 青琉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抬眸一望过去,还真被吓了一下,可再定眼一看,还当是自己看错,大姑娘一直柔和,从她的双眼中从未看到过如同带着冰霜一般。 她到底还是担忧开口问道:“大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方茹之垂眸,她轻轻的说道:“这次落水,恐怕并不是无意。” 不是无意,便是有意,青琉惊讶的张大了嘴,难不成大姑娘的意思是,这次四少爷落水是有人安排的? 第三十八章:少年 不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事都已经过去。 就算真的要寻思这幕后的人是谁,也是二夫人要头疼的事。 方芸之在床榻上整整趟了两日,刘大夫再次上门,谈脉后收手回来,便道:“姑娘身子骨养的不错,这才吃了两日的药就已经大好了。” 王夫人听着,连忙就是双手合实,小声张嘴不住的说着什么。 方芸之靠在床面,没有了之前那般难受的感觉,反而倒是觉得其实生病也挺不错的。 不像前世那番,将生病的她随意丢弃在一处,在寒冷的冬日里,她躺在柴房内,身子滚烫,却无人照看。 整整几日,哪怕烧到头脑发昏,她却时时刻刻清醒的很,因为她知道,但凡稍有松懈,等待她的将无法再次睁开双眼。 而这两日,娘亲和姐姐无时无刻都守在她的身边,就连爹爹无事时都待在屋子里,害怕吵到睡着她,甚至就这么呆呆的坐了许久,几人相望却一句话都没说。 这其中的暖意,她如何不知晓。 “呆子,又在发呆了。”方茹之点了点妹妹的额头,脸上总算露出的如释重负的表情,瞧着妹妹大好,她不由打趣的说道:“打小闹腾些也好,这身子骨的健壮连生病都能很快被治好。” “你啊,别笑话你妹妹了。”王夫人听着脸上也是笑意连连,到底没开口一起打趣,还拦着些。 “小孩子就该如此,虽说姑娘家娇滴滴好,可是这一生病就得养上半月甚至月余,到底会伤了根子,还是三姑娘这般的好。”刘大夫摸着胡须说道,他当大夫看过不少的病人,当真不喜被养的娇弱的姑娘家,‘娇’可以却不能‘弱’,毕竟这弱下去了要养好可真的不容易。他接着说道:“我再开服药,让三姑娘再服用几幅,以后也没什么大碍了。” 王夫人哪有不愿意的,连连就答应了下来,这个大夫虽然不是太医,却是他们经常用到的老大夫,医术了得,他说芸之没大碍那便是没大碍。 “行,那咱们去外面,我给你写个方子。”刘大夫轻咳一声,他见到屋内这么多人,又道:“这人来人往的也别打扰了三姑娘休息,倒不如让她一人好好待着为好。” 王夫人听着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想想她就在外面,真有什么动静也能马上赶过去,便道:“也行,让芸之一个人好生待着,你们都出去吧。” 方芸之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屋子里就剩下了她一人。 不过,这些天睁开眼便被嘘寒问暖,有些事难免没时间去想,倒是可以利用现在的时间,将水榭那的事好好顺顺。 其实真要说,四弟弟落水的事,连她都觉得很是巧合。 她与四妹妹打闹,这是临时起意,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点,毕竟以往的她是很不屑与二房的两个庶女玩耍。 而四弟弟撞过来,也是他想要过来玩耍,无意中反撞跌落了谁。 如果真的要说,整件事中唯独就是救人的婆子来的太晚,就连她上了岸准备回去的时候,才与匆匆赶来的她们擦身而过。 等她再次返回的时候,却又没有见到这些人,想来是被二婶拿下问话了。 她想着,等下寻个时间,去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事来。 毕竟她觉得这事也许和梅姨娘脱不了关系,可是又得从哪里去寻证据呢? ‘吱呀’一声,门房被打开,方芸之顺势望过去,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身影,就着衣着穿扮明显得就是一个男儿身,她大惊道:“你是何人!?” 尤昱丁连忙回转身,举起手指嘘了一声。 “尤、昱、丁!”方芸之见到来人,顿时咬牙切齿,这混蛋怎么跑到她的房间里来了,哪怕她不过是七岁,可是被外人知道,准会被唾沫淹死。 尤昱丁站直着身子,脸上一笑,完全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他道:“我说你可真厉害,方府三姑娘跳水救弟的事,可是传的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 “那与你有什么关系。”方芸之气急,是真的被气到了,他们明明不过就是见了两次,可是这家伙居然跑到了她的闺房! “当然与我有关啊,我这不过是来探望生病的救命恩人吗。”尤昱丁理所当然的说道,手上拿着的木盒子装似随意的往桌面上一扔,他和方府没交情,更没个法子来探病,只能寻了好久,拖了数个关系才装做一个药童跟着刘大夫进了方府。 “谁让…救命恩人?”方芸之说道一半,眉头一皱,顿时有些不解。 尤昱丁被对面的小丫头看的莫名,脸上不由带着一些的燥意,他猛然道:“难不成你将我忘了?!” 真当方芸之想要开口去问时,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娘和姐姐说的事,在沅西年幼的她曾在河里救过一人,甚至差点溺水,可是当时年幼她根本不记得,难不成当年的那人就是尤昱丁? 脸上的疑惑瞬间变成了然,她望着对面这个还带着一些稚气的少年,总算明白了,前世的他为何会三番五次的帮她,明明两人交钱不深,一次两次的帮助还能说巧合,可基本上每次在外遇到个什么事,尤昱丁都会挺身而出。 原来,有因才有果,最终的‘因’是在她早就忘记的那个时候。 尤昱丁见着小丫头变脸,顿时是咬牙切齿,感情自己寻了多年的人,早就将他给忘了一干二净,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开门离去。 方芸之刚想说话的时候,却发现这人已经跑远了。 愣然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不知道为何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威风凛凛的尤将军可知道他年少的时候居然是这般的有趣。 不用想就知道,这次他进府邸是有多么的困难,如果被抓到了更是什么多说不清。 可他偏偏就来了,何尝不是代表着此时的他,还带着一丝未消灭的幼稚气性。 让她又觉得有些伤感,这些年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这样的一个少年变得让人闻风丧胆。 第三十九章:首饰盒 方芸之起身,看着桌面上被人随手一丢的盒子,不免有些好奇。 她伸手将木盒,里面的小物件,却是让她有些愕然。 本以为送来的探病礼,不是一些药材便是女孩子喜欢的饰物,却不想,是一块圆润的石子。 石子虽不大,却也不似地面随处便能捡到的那些。 而是圆润如玉,石面上五彩斑斓。 也不知道触碰着拿一根的心怀,她猛然转身,在旁边的柜台中寻找起来。 青琉离得不远,听到了一些动静便反身回来,正巧着与一药童擦身而过,心中虽有疑惑,可被姑娘房间里面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她推开房门,入眼的便是姑娘正在翻箱倒柜,她不免问道:“姑娘,您是在寻什么?” 方芸之头也不回,她道:“我有一个深色的梳妆盒可是放在哪里?” 按着姑娘所说的秒速,青琉想了半响仍旧没有想起。 姑娘房中的饰物衣裳都是她管辖的,她可以认定并未见到过,可是姑娘既然问起,她自然是跟着一同寻找了起来。 绿珑穿着一身暗沉的衣裳,不过短短数日一双柔滑的双手便变得粗造不堪,甚至比起老妪还不如,更别说这几日做的伙计,让她整日里就是腰酸背痛,比起以往的日子来说,简直如同天上地下。 更别说,以往那些在她面前讨好的小贱蹄子们,如今对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满嘴的嘲讽,恨不得上前撕了她们的嘴。 她打定了主意要再入姑娘的眼,虽然每日里给姑娘梳妆,可是却不能与姑娘搭上话,但凡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青琉那贱蹄子就上前制止,这让她无计可施。 本在院子里扫着地的她,恰巧听到了一些动静,连忙就是附上前偷听了起来。 深色的梳妆盒? 绿珑听着就觉得有些熟悉,拍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总算想起了一些,她连忙上前,开口说道:“姑娘,可是上面雕有云纹的梳妆盒?” 绿珑的出现,倒是不让方芸之感到意外。 毕竟,每日里瞧着她一脸的欲言又止,又被青琉挡着的愤怒模样,无聊的时候瞧着也挺有趣。 她道:“正是,你有印象?” 绿珑连忙点了点头,说话之前更是撇了一眼青琉,眼中带着的是势在必得,她道:“那是您外祖父送您的梳妆盒,不过在前两年您送给了大姑娘呢。” “送给了姐姐?”方芸之轻声重复,就着这句话却是想起了一些。 她是将梳妆盒送给了姐姐,却不是主动,而是姐姐开口问她要的,她才给的。 伸手揉着额头,两年前她五岁,按着说有些事她不应该忘记,可有的时候让她回想她能够记清楚前世不少的事情,可是年幼的事却忘记了许多,如果不是有人提醒着,她根本就记不起来。 “梳妆盒连带着里面放置的物件,都送给了大姑娘,当时您还不舍得呢。”绿珑快语连珠,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青琉还待在夫人身边,自然是不晓得,可她却是记得清楚。 这便是她的优势不是,那个时候在姑娘身边的人,就剩下了自己,如果姑娘想要知晓什么,只能来问她。 她自然不会隐瞒,只是在话里会添加一些念着旧情的话罢了。 她道:“姑娘那个时候极为的喜欢,放在柜台里面都觉得不安全,每次都是换着地方藏,结果藏的地方多了,一下子忘记藏在那里,姑娘与婢子都是哭着找,找了许久才找到呢。” 因为这句话,心中某明的有些伤感,她脑子里仿佛有了一些莫名的场景。 “姑娘将梳妆盒送给了大姑娘,婢子都不敢相信,毕竟你可宝贝了。” “梳妆盒里装着的是什么?”方芸之开口问道,可下一息,不用绿珑的回答,她脱口而出:“可是石头?” “是是是。”绿珑连连点头,说道:“都是您在沅西带回来的石头,极为的漂亮,您一开始宝贝的不行,虽说送给大姑娘的时候您有些不舍,可是那时候您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的热衷,才会给了大姑娘吧。” 方芸之闭上眼,觉得头疼的不行,甚至心中带着浓浓的不舍之意。 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有这么一段的记忆,可为何她会忘记?心中的情绪更是告诉她,这段回忆让她极为的宝贝,不可能会忘记。 “姑娘,您怎么了。”青琉瞧着姑娘脸色的隐忍,连忙担忧的问道。 方芸之摇了摇手,说道:“我有些乏累,躺躺就好。” 说完,直径走到了床榻前,趟了下来。 绿珑好不容易和姑娘搭上话,自然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放弃,还倒要说的时候,便被青琉一个严厉过来给吓住,并无声的将她赶了出去。 她气得不行,却知晓没有了姑娘在背后给她撑腰根本就撼动不了青琉。 刘婶子能被她给贬到洗衣房,那她更不用说。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哪怕当个粗使丫鬟也比去洗衣房做事好的多。 她想了想,便转身离开,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大姑娘她是自然不敢找,可大姑娘身边的兰馨姐她倒是熟悉。 左拐右拐的来到了大姑娘的院子,并见到了人,她上前就道:“兰馨姐,我有一事寻你帮忙,你可一定得帮我呀。” 她们两人虽然伺候着不同的姑娘,可以为姑娘的关系,两人交往不少,兰馨姐更是时时照顾着她,如此她上前便开口请求,却并没有注意当兰馨眼中流落出的不屑。 兰馨到底没有立马拒绝,而是开口问道:“是什么事,瞧你急成这般。” 绿珑也不含糊,直接说道:“两年前姑娘不是送给大姑娘一个首饰盒么,你能不能给大姑娘带个话,咱姑娘无意中想起,想的不行,如果可以不如让大姑娘将首饰盒还给姑娘吧。” 兰馨皱着眉头,再次开口说出来的话,带着一丝的严厉,她道:“你乱言什么,就是三姑娘想要,那也得她开口才是,哪需要你个婢子插话。” 第四十章:清清 ‘快些过来,这边有鱼呢。’ ‘可是这里的水好深啊。’ ‘你是个男子汉,怎么能怕水呢。’ ‘好吧好吧,我过去就是。’ …… ‘这块石头真漂亮,你瞧像不像一片云彩。’ ‘这有什么,你喜欢我多给你寻几块就是。’ ‘丁丁你太好了,这些漂亮的石头我会永远收着呢。’ ‘哼哼,喜欢就好,我以后多送你一些。’ …… ‘你不是怕水么,我游过去就是,你站在岸上别动。’ ‘不要了不要了,不过就是块玉佩,再买就是。’ ‘我下都下水了,你别动!’ ‘小芸小芸,臭丫头!’ ‘…哇呜哇呜,丁丁你不要有事,我不捡了…呜呜。’ …… 方芸之猛然睁开双眼,胸膛之中蹦跳的厉害。 她总算想起来了,年幼在江西的事情。 她在沅西偶然遇到了一个玩伴,当年要说是她救了人倒不尽然,是她先下的水,却腿上抽筋沉了下去。 她的小玩伴才跳下去救她。 可怕水的他哪怕就是跳下来,也不过于事无补,反而还是她费劲将人给推上了岸边。 方芸之不由笑出了声。 丁丁!尤昱丁!这个傻子。 明明不会游水,却亦然的跳进了河里。 而她,更是个傻子,居然将江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举起手,手掌攥的紧紧,她缓缓松开,手掌之中放着的是那块漂亮的鹅卵石。 这是她见过这漂亮的一块,比梳妆盒里面还要漂亮一些,只是到底将梳妆盒送给了姐姐,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要。 轻声一叹,她闭上眼决定先歇歇先。 而此时,得知芸之并无大碍的王夫人总算是放了心。 见着芸之再次睡下,她便回到了南絮院内。 没有直径回到房间,而是站在院子里,对着平嬷嬷点头示意。 平嬷嬷心中有些激动,毕竟从她们来到府上这么多年,却从未有过这般的大动干戈过,难免激动中带着一些跃跃欲试。 她大叫一声:“所有人都出来,当差的不当差的谁都不准拉下。” 听闻的人,心中不免大愕,却并不意外。 毕竟四少爷落水,周边的婆子救援不及时,据说是夫人身边的婆子赐下了一桌席面才拖了时间的事,早已经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只是到底没有往一些腌臜事里想。 不过,到底发生了,夫人定是会追究。 听闻叫喊,院子里的每人都及时的走到院子中,有些不少更是偷偷打量着郝婆子。 只见她脸色慌乱,连走路都同手同脚起来,不由有些怜悯,毕竟郝婆子虽然年长,却对她们这些小丫鬟极为的和善。 郝婆子不等夫人开口,便双腿跪地,痛声道:“夫人,老奴冤枉啊。” 平嬷嬷最见不得便是这番,她道:“你既说冤枉,那便说说,给她们的席面是不是你安排的。” 哀求的声音顿时无声,郝婆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可她知道,如果真得不解释清楚,恐怕这南絮院便没有了她能够容身的地方。 虽然不过是个粗使婆子,可在夫人面前做事,可比其他地方的好上许多,就是外面的一些小管事都会给她们几分好颜色。 她吞了吞口水,连忙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是是…是老奴的孙子想求娶梁婆子的孙女,这才借着夫人的名义备下一桌好酒好菜,可是老奴真的想不到,恰好就碰上了四少爷落水的事啊。” “简直大胆!”夫人还没什么情绪,平嬷嬷就已经气的不行,她怒道:“你是什么身份,就能借着夫人的名义备下席面!” “行了,既然她都说了,便将她送出去吧。”王夫人轻轻一道,也懒得费力继续追究,反正这次她是打算好了,这些人必须送走。 “夫人,夫人您行行好,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借着您的名义做事了。”郝婆子吓得不行,连忙就要扑上前,倒是被旁边的青彤给拦了下来。 青彤对着另外几个粗壮的婆子示意,顿时就有人上前,将郝婆子给抬起架走。 众人听着被架走还哀叫不已的郝婆子,不免心中带着怜悯,不过谁也不会为了她出头,毕竟每人都有自己的日子不是。 而就在众人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就听见了平嬷嬷站在前面点名。 被点到的人先是有些惊慌,可是随着点名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超过了院子人数的一大半,便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毕竟夫人就算要处置人,也不会一此行处置这么多不是。 甚至有些人更是分心着想着,是不是夫人要打赏她们,毕竟一个棒槌一个枣,这棒槌已经打了下去,现在该是吃甜枣的时候了。 平嬷嬷怎么不知道她们想的什么,不免冷笑一声,说道:“我刚才点名的这些人,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会有人带你们出去。” 院子里顿时寂静一片,不少人都是瞪大眼睛傻了眼。 送她们出去?送到哪里去? “嬷嬷,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没做错什么事。” “是啊,夫人,婢子一直敬功敬业,并无出过差错啊。” “夫人,老奴也是,老奴跟在夫人身边十几年,可从未出过错。” 越来越多人的质疑,将整个院子包围,王夫人看着这一个一个人,都是极为的熟悉,甚至如同她们所说,都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人,甚至,每件事她们都做的极好,寻不到一处的差错。 可错就错在,这些人的主子并不是明面上的她。 偌大的方府,她没法管也管不了,可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她又怎么会管不了。 只是不想去折腾,懒得去整理罢了。 可是从宏哥儿落水的事看,她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这次郝婆子的事不管是谁安排的,摆明是将整件事推到她的头上来,好在其他人并不是傻子,还是能够瞧出这件事里的不同。 但是,这件事能安然度过,那下一件、下下一件呢?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她的意。 王夫人不想被动,所以,她院子里的人该清清了。 第四十一章:没有必要 本还有人要求情,可王夫人是打定了主意,仍谁说都无用。 最后不愿意走的,便是被人给架起抬走。 这一来二去的,院子里面顿时是空了大半。 望着略显空旷的院子,王夫人不由一叹,人少了这么多,自然还得补上,这补上的人又难免会有他人安插过来的眼线,如此循坏,总要一段时间才能将院子里清得干干净净。 不免有些乏闷,她道:“你去趟梅姨娘那里吧。” 平嬷嬷此时却面带犹豫,她道:“夫人,当真要如此做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该来的总会来。”王夫人缓缓而道,这次她是打算与梅姨娘撕破脸皮了,虽然手中无证据,可这一件两件的事,总会联想到梅姨娘身上,她如何会不慌。 而且她也想投石问路,如果梅姨娘真是如同她想象中的那般,哪怕就是老夫人极为的不赞同,她都不会让哲哥儿过到她的名下为世子。 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再提一人为老爷的姨娘,再生就是。 老爷如今是壮年,有的时间能等。 虽然这般的做法,她心中并不好做,可是梅姨娘真是那般心狠的人,她不敢放在身前,更不敢让她的两个闺女以后在梅姨娘的手下过活。 她道:“去吧,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将她身边的人处理干净。” 平嬷嬷应下,带着一堆人便向着院子外面而去。 南絮院离梅姨娘的院子有些远,这一路上平嬷嬷想了许多,梅姨娘是王家带来的丫鬟,又有卖身契在夫人的手中,按理说她不敢如此去做,更没有那个本事去算计。 可是偏偏,夫人如今对待梅姨娘的态度,让她觉得很是慎重,也让她委实想不通。 一路上,平嬷嬷带着这么一大群人向着梅姨娘的院子而去,早就让其他的人心知肚明,却未有一人出来制止。 梅姨娘此时,护着小儿在案卓上,书写字画。 她指着其中一处说道:“力道不够,以重变轻,为何你老是记不住?” 方梓左身子轻轻一颤,小声说道:“娘…姨娘,我下次一定记住。” 辛嬷嬷却是端了一盘点心过来,微微笑道:“这都写了半响,让小少爷吃些点心吧。” 方梓左脸上带着馋涎,却是不敢应答,倒是转头小心翼翼的望着姨娘。 梅姨娘伸手抚在他的头上,真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依灵慌乱的冲了进来,她惊慌的道:“姨娘,平嬷嬷带了好些人冲进了院子里。” 梅姨娘面上并未有情绪,倒是让左哥儿的奶娘将他带了出去。 辛嬷嬷倒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心提的高高,就怕夫人派来的人对她们不利。 她心中其实隐约有过猜测,四少爷落水的事到底是不是自家姑娘下的手,毕竟当年梅家被满门抄斩,女眷又流放边关,可据说老爷私底下却是留有一股势力。 虽然姑娘并未说过,可是这股势力说不准正掌握在姑娘的手中。 不然,凭借她一人,又怎么会从边关回到京城,还在侯爷府中当了姨娘呢,这其中肯定是有其他的助力,只是姑娘并为跟她说过,而她也没有主动去问。 平嬷嬷来的时候,梅姨娘已经等在了院子中,她见到来的数人,脸上并未有惊讶,只是道:“嬷嬷,不知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说起来,对于梅姨娘,平嬷嬷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嫉。 毕竟,谁的府上没有侍妾,老爷身边也就这么一人罢了。 只是,梅姨娘的运气实在是太好,毕竟这上京中还没有主母没个嫡子,反而姨娘有两个庶子的事,这真要让哲哥儿当了世子,母凭子贵,谁知道梅姨娘以后会不会嘚瑟起来。 不过,真要说起来,虽然嫉恨,可是梅姨娘还真的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这次带人来,虽说是夫人的意思,可她心中对于梅姨娘还是有一丝丝的怜悯。 她道:“夫人院子正在清人,顺便您的院子也得一起。” “哦?”梅姨娘眉头一挑,她院子里的人,她并不在意,毕竟夫人身边有她人安插的人手,她院子同样也有,可是看着平嬷嬷这幅大动干戈的模样,她担心的是奶娘。 一开始奶娘不过是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只是后面渐渐的她也放松了警惕,将人放在了她的身边,毕竟奶娘从小奶大她对着她极好,看着她做些粗活,她不忍。 如今,夫人所谓的清院子里的人手,这里面的人,又会有谁呢? 她迈步上前,将平嬷嬷拉到一侧,小声的说道:“早先就觉得院子里的人有些不对劲,不如嬷嬷告诉我是哪些,就不劳烦嬷嬷动手了。” 如果不是夫人特意交代,平嬷嬷还真的将这件事给交出去。 毕竟,一个主母将姨娘院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这让不明所以的人知晓,可不是会认为是夫人太过善妒么。 不过,夫人亲自交代,她又怎么会答应,便道:“这些粗活老奴来办就是,又怎么能让姨娘动手。” 也许是不想太过针对,她将袖摆中的纸条拿出来,便道:“就是上面的名单,您瞧瞧看,是否还有需要添加的人选?” 梅姨娘将纸条拿过来,果然在上面见到了奶娘的名字。 攥紧纸条的手不免有些发白,奶娘在上面不说,还有她院子里将近一半的人,而留下来的人,差不多都是夫人自己的眼线,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夫人是有什么安排不成?” “夫人心善,这些人也不会发卖出去,在外面寻个庄子养着就是。”平嬷嬷说着,夫人是真的心善,这些人加起来也不少,安置个庄子养着,完全就是浪费这银钱,毕竟是别人的人,就是养着也养不熟。 梅姨娘垂眸半响,将纸条还了回去,轻声说道:“既然如此,按着夫人的意思就是。” 从头到尾,梅姨娘的目光都未向奶娘的方向望去过,也许将奶娘留下来不是不行,可是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留下奶娘,而露出其他的破绽,反而更不好。 第四十二章:望而生畏 梅姨娘将纸条还了回去,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不喜,反而还带着一丝的庆幸般,她道:“这院子里的人,我早就想清清,只是没有夫人的允许,我也不好动。不过夫人大善,她们到底是伺候我身边的人,虽然抱有不好的念想,终归没有对我不利,如此按着夫人所说放在庄子养着倒也好。” “可不是么。”平嬷嬷双眼睁得大大,她倒是想看看眼前人脸上会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毕竟她最为清楚,这些放出去人的里面,其实也有梅姨娘自己的人。 可是这么一瞧,她心中反而更加得不安。 梅姨娘脸上没有任何的不喜,甚至表现出夫人的意思便是她的意思,身边的人更是随夫人处置。 这番表示,完全就是在证明梅姨娘的无私,可是偏偏就是这点,平嬷嬷是一点都不相信。 哪怕这个表现出现在任何人眼中,她都会为夫人感到高兴,毕竟多了一个忠心的人。 但是,梅姨娘对夫人的忠心,她是看的真真切切,可这份忠心能比得上两位少爷,她是绝对不会相信。 如果这个时候,梅姨娘脸上但凡露出一丝愤怒的意思,她都会认为梅姨娘根本无惧。 可是现在,唯独两种可能。 一是梅姨娘对夫人的忠心已经越过了她的两个亲生儿子。 再来,梅姨娘的私心恐怕大到令她都觉得害怕的地步。 这个时候,平嬷嬷是真的后悔,当初夫人将身边丫鬟放到老爷身边的时候,为何不拦着一些,当时有四五个丫鬟,为何就偏偏选择了梅姨娘呢。 她缓缓道:“既然如此,那老奴便将这些人给带下去,等重新备好了人,便送来与姨娘。” 梅姨娘轻缓点头,她并未多说什么,而是转身进了屋子。 这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将视线落在辛嬷嬷身上,也许这般很是无情,可她却不得不这般去做。 为了这一切,她失去了许多,眼看着便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她不能节外生枝。 平嬷嬷大手一挥,身后的婆子将立马上前,将一些人给控制住。 瞬间院子里面便喧闹起来,再一次重复着之前南絮院内的情景。 辛嬷嬷如同她人一般,也是嚎叫的央求,眼中却未像她人那般的惶恐,而是带着一丝的心疼。 她不怪姑娘没有救她,只怪老天爷不开眼,这么好的人儿以后她不能够陪伴在身边,以后更是没法好好的照顾她,在这个偌大的府中,便是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平嬷嬷的手腕也是厉害,并没有多久,院子里面便又是安静了下来。 梅姨娘坐在堂首,久久没有发出一声。 可是袖摆下的双拳紧紧攥住,这何尝又不是代表着她心中的愤怒。 猛然之间,脸上突然笑靥如花,令人望过去,都舍不得离开眼。 “好,真的很好。”梅姨娘喃喃说道,二夫人不过是在她面前逞了能,她便送了一份大礼过去,而现在夫人这般的手段,她是不是该同样备一份大礼过去呢? 攥紧的手松开,她将脸颊上的泪痕抹去,奶娘如同她的亲人一般,如今被赶去了庄子上,只希望能一切安好,等待他日,定会将奶娘从侯府的大门抬进来。 …… 与此同时,素雅的院子内,方老夫人坐在一堂,背后有个小丫鬟轻柔着揉捏着她的肩膀,让她本能的舒喘着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她轻微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如嬷嬷上前,便是挥手道:“不作用的东西,赶紧着下去。” 说完,便上前代替着这个丫鬟,伸手给老夫人揉捏起来。 方老夫人眉头舒展,说道:“到底还是你的手稳妥,只可惜你的年纪大了,揉不上几下手就该酸了。” 说完,反手拍了拍如嬷嬷的手,让她停下来。 如嬷嬷知晓老夫人是疼惜自己,不舍的她劳累,手上的动作仍旧没有停顿,她道:“您体惜老奴,便等老奴歇下的时候安排几个丫鬟给老奴揉揉就是。” “行,多安排几个伺候着你。”方老夫人闻言一笑,眼角的纹路堆积起来,她道:“遥想过去,唯独你还陪在我身边,这几十年来也就为你最为的忠心,不过就是几个丫鬟,就是十几个都成。” 如嬷嬷感慨,她知晓老夫人所说的事是何,还不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事。 只是,老夫人掌管着整个后宅,四少爷这次落水的事,哪怕是让人仔细去查,却仍旧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虽然所有怀疑都指向着梅姨娘,甚至这个时候大夫人都已经动手清理着梅姨娘身边的人,这何尝不是在表明大夫人已经开始忌惮梅姨娘了么。 可是,老夫人没有明说,她也不会主动提起,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出来只会让气氛僵持。 老夫人这会儿指定在恼怒,毕竟这偌大的后宅中,已经有了她掌控不住的意外。 四少爷落水,看似是个意外,可这个意外实在是太过的巧合,巧合到没人愿意相信。 她应和的道:“老夫人对我好,老奴回报是理所当然的事。” “哦?”方老夫人挑眉,她揶揄的说道:“那我不对你好,你就不对我忠心了?” “谁知道呢,老奴只知晓您对老奴千好万好,其他的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如嬷嬷回着话,她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自然是摸清楚了老夫人的性子,这番逗趣的话再年轻的时候不能说,一说出来定是会将主子惹怒,可是年老后,老夫人反而喜欢这番调皮逗趣的话语。 老小孩老小孩,再老的人反而有了些许小孩的性子了。 只是,这个性子,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体会到。 更多的人,老夫人给予的态度却是极为的严厉,比如大房那边的人。 方老夫人听闻便是大笑起来,她再次反手拍了拍平嬷嬷的手,示意她停下来。 只是,等笑完之后,一张老脸上渐渐凛若冰霜,冷得如同冰霜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第四十三章:铲花 清理院子后的王夫人,此时也在等待。 如此的大动干戈,老夫人那边自然是知晓,就着以往那般,定会插手进来。 毕竟这处置的人当中,有不少便是老夫人的人手。 她想着,不管老夫人如何的呵斥,她都不会反口同样的她也不会再让老夫人将手伸到她的南絮院内。 府中如何,她没法管也管不着,而且她也不在意。 可这南絮院是在府内唯一一个能够让她安心的小天地,她不愿意放弃。 这也算是她嫁过来这么多年,第一次要与老妇人反抗。 不安的同时,却带着一些止不住的激动。 可是,她等了两天,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哪怕清晨去请安,老夫人对着她虽然仍旧的不喜,却没有提起一句。 倒是,对于哲哥儿没有了先前那般的亲切,淡了不说,反而对着二房的凌哥儿千好万好起来。 老夫人的一举一动,都表示着她的态度,这一番表示,如何不让人深究。 方芸之仿若没有察觉,她挨着老夫人,扭着身子死命的撒娇,轻灵的话语不住着说着好话:“祖母您最好了,等我出去了给您买玲珑斋的枣泥糕可好,他们那的枣泥糕可好吃了。” 方老夫人故意板着脸,表情严肃着摇了摇头:“太腻了,我不爱。” “不腻不腻,我先去订好,让他们将糖换成蜂蜜,等回来的时候再去拿,这样带回来说不准还是热乎着呢。”方芸之攀着老夫人的手臂,望过去的双眸中带着期许。 方老夫人到底是忍不住了,她噗呲的笑出了声,伸出手指点了点芸之的额头,无奈道:“去去去,你们都去,总行了吧。” 哪里晓得,方芸之脸上的笑颜顿时垮了下来,她不满的说:“是我一人求着祖母,怎么他们都能去,祖母您太偏心了。” “那好,那你就留在府里,他们去。”方老夫人故意说道。 方芸之哪里愿意,又是胡搅蛮缠一番。 瞧着两祖孙女如此,坐在旁边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可这笑有多少人是深入到了心底,这恐怕只能问问他们自己了。 王夫人却是不由舒了口气,这府里的几个小辈中,也就芸之敢在老夫人面前如此。 也正是如同‘撒欢’一般,在几个小辈中,老夫人反而更喜欢这般性子的芸之,这让她心中到底是安定了一些,毕竟在后宅中老夫人站在最顶端。 老夫人对她不喜是谁人都看的出来,她就怕会牵连到两个女儿,好在芸之会打趣,将她的祖母哄得笑嫣如欢,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也算是一个本事了。 当然,芸之在她眼中,却是极为的真切。 打趣了一番后,老夫人才缓缓收了一口气,说道:“行了,你们都散了吧,三日后想出行便出行,这次就不拘着你们了。” 她也没过多的叮嘱,毕竟府中的几个小辈,也许没有极为出众的俊才,却也没有那般爱惹是生非的主。 所以,既然他们想出去玩玩,那便出去就是。 方芸之听着,便是带头鼓掌起来,笑的脸上的双眸如同月牙,微微一看,极为的感染人。 三日后,并不是什么重大的节日,不过很是平常的日子。 只是整日的闷在府中难免觉得无趣,倒不如借着机会出去走走,哪怕无重要的日子,这京城内都是热闹非凡。 而且,尤昱丁气急离开的样子至今她都无法忘怀,倒是想与他说说,当年江西的事情她已经记起来。 她也想道一声谢。 落水先不论是谁去救了谁,这声谢,是感谢他前世对她的帮助。 方芸之到小花园内,看着一处铺满石子的小道,她想了想,拉着姐姐向着这条小道而走。 踩上去很硬,甚至带着一些的不舒适,不过长辈们倒是很喜欢这条小道,她以往和娘亲来此时,娘亲最爱的便是往这条道上而走,她便选择了另一条平展的路,两人在前方再汇合。 “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前些日子兰馨与我说,绿珑去寻过她,说是你想要回以前送我的梳妆盒?”方茹之望着一处,路边的一朵花像是极为的吸引着她,便微微弓着腰,将这多红艳艳的花朵给摘了下来。 方芸之听闻倒是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绿珑居然跑来直接向姐姐讨要,不由有些难为情,毕竟就算喜欢到底是送出的物件又怎么能要回来。 而这个时候,发髻上一紧,只见姐姐将刚才摘下的花朵插在了她的发髻上,方茹之看着一笑,伸出的手并没有缩回来,而是顺势刮了刮她的鼻尖,说道:“想要也不是不可以,你就拿那个蝴蝶钗与我换吧。” “当真。”方芸之听闻一笑,双眸睁得大大,连忙问道。 “哟哟,看来还真的是喜欢那个梳妆盒了,连你宝贝的像什么的蝴蝶钗都愿意给我。”方茹之打趣一句,见着芸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到底没再为难她,便道:“那梳妆盒里面放的尽是石子,我也没法用,便放在了娘亲的库房里,你想要呀,便自个去找吧。” 方芸之哪里还忍得住,连忙就是向着姐姐道了声谢,便提起裙摆就跑开。 方茹之看着不由有些发笑,却并未跟上前一起,而是继续待在此处,又是微微弓腰伸手摘下了更多的红色花枝,她轻轻说道:“将这株花给铲了吧,没了红花的承托,留下的尽是繁叶,也难看的紧。” 兰馨连忙低声应答,并给了旁边的人一个眼神,便跟着姑娘一同离开。 留下铲花的小丫鬟也是大姑娘房里的人,不过却是个三等丫鬟。 她也不惧脏乱,直接将这株花从地里给挖了出来,本想着随便找个地方让人丢出去,可转眼一想,刚刚姑娘极为的喜欢,如果她将这花种下来,等花再开的时候送与姑娘,可不就能借机讨个喜。 想了想,到底还是小心的捧着花株,寻着偏僻的小道,向着她住的院子而去。 第四十四章:库房 娘亲的库房,可以说是府中最值钱的地方。 里面放置着的大部分都是她的嫁妆,倒是开辟了一个小地方放置她们两姐妹闲置的物件。 方芸之连忙就是去寻了娘亲,得到她的首肯后,才让平嬷嬷跟着,一同来到了库房。 库房占了整整一个院落,守门的人倒是王夫人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人。 方老夫人虽说爱掌权,却有一点却极好,那便是对于两个媳妇的嫁妆,哪怕就是有想法,她都不会去沾上一点,毕竟动用儿媳的嫁妆这种丑事传了出去,可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整个府中,对于王夫人的嫁妆眼馋的人还真是不少。 毕竟,出至江西首富王家这个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一共三把大锁,将院落紧紧的封闭,不止外面有人守着,就是院落里面都候着人。 守门在里面的是一个看似孱弱的婆子,她见到来人,顿时就是笑得脸上堆起了皱眉,柔声道:“三姑娘来了,老奴给您倒杯茶水。” “胡婆婆,不用了,您忙着先,我陪着姑娘就好。”对于同是奴才的胡婆婆,平嬷嬷却是无比的恭敬,连忙就是拦了下来,并道:“主子都不让您每日候在这里,平日里偶然来一次就是,何必天天跑来。” 胡婆婆挥着手,说道:“那不行,夫人交代的差事,老奴自然得做好。” 方芸之对于这人倒不是很熟悉,毕竟来她库房的次数不多,就是每次来了,都是光顾着瞧娘亲的宝贝去了,又哪里会记住这个守门的人。 不过,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她倒是发现了这其中的蹊跷。 平嬷嬷是娘亲身边最为看重的人,可她如今对着这个婆子,话语中却是带着一丝的恭敬,这也未免太过奇怪了。 她开口说道:“婆婆,娘亲也交代了让你好好歇着,你也得照办不是。” 胡婆婆浑浊的双眼一亮,她倒是极为喜欢夫人的两个姑娘,只可惜并未见过几次,就是三姑娘来了,也是直接越过连一句话都没能说上,可先前这句话可不是再表达着她的关心么。 她连忙就道:“好好好,老奴明日就歇歇。” “胡婆婆您这就偏心了,夫人和我来劝您都不听,偏偏就听姑娘的话。”平嬷嬷似做不甘,话里更是显得有些委屈。 胡婆婆好笑着摇头,并未再开口,而是利落的拿出钥匙,将库房的大门给打开。 这里整个房间都被打通,一眼望去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方芸之倒是没有了以往那般的好奇,而是直径的走到了放置她们两姐妹物件的地方。 平嬷嬷倒是没有跟着一起,虽然里面的东西不少,可就算是全部被姑娘拿去,夫人都不会心疼半点,便留下来与胡婆婆聊了起来。 雕刻着云纹的梳妆盒,并不难找,更可以说,她来到地方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 她连忙伸手,如同双手握着宝贝一般,小心翼翼的将梳妆盒打开,里面放着的便是那些熟悉又觉得很是陌生的石子。 其实,她们都以为她喜欢的是这个梳妆盒,其实不尽然。 她在意的是里面的石子罢了。 大概有十来颗,没有先前尤昱丁送她的那颗好看,却也是让她极为的喜欢,伸手捡起几颗在手中,有些凉意又很是平滑,如同握着的是玉石一番,让她宝贝不已。 而这个时候,有一颗直接从缝隙之中掉落下去,在地面上弹跳几下后,便不见了踪影。 “姑娘可是撞到了那了?”胡婆婆听到姑娘发出的一声惊叫,连忙与平嬷嬷一同进了库房,生怕姑娘受了伤。 方芸之摇了摇头,弯腰埋头在地面上找着,她道:“有一颗石子掉了,你们帮我找找。” 库房虽大,也架不住物件多,东西都放的极为的紧密,每条过道都只能容一人的宽度。 石子又小,掉进柜台的缝隙中,便根本没法看见。 平嬷嬷两人听着,便也弯身找了起来。 方芸之这个时候也不惧脏乱,直接伸手在柜台的底缝中摸索起来,可除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以外,什么都找不到。 “姑娘,不如再等上一些时日,再过半月库房便会清理打扫,到时候老奴给您找找?”胡婆婆瞧着姑娘的一双小手脏乱的不行,心中也是心疼的紧,这白嫩的手沾上灰尘可就不好看了。 “清库房?” “每过三个月,这库房便要清扫一次,每过半年库房里面的物件也要对一次。”胡婆婆一直管着库房,不管是清扫还是对物件她都是亲力亲为,又道:“半月后便到了对物件的时候,到时候这里面的东西都会搬到院子里,清扫保养一番,到时候想要找东西就简单了。” 方芸之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半月之后,这找了半响都没有找到,指不准是掉在了某个缝隙中,不将柜台搬开肯定是找不到。 她直起身,右腿一麻趔趄一下扑向前,慌乱之中右手伸出随意抓着一物想要稳住身子,结果倒是拖着抓着的东西仍旧向前扑去,可即使这般,左手仍旧牢牢的拿住梳妆盒,根本不愿意松开。 而就在她以为要重重摔倒的时候,腰间一紧被人向上一带,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稳了。 方芸之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是胡婆婆拉了她一把,才免了重摔倒地。 她有些小庆幸有些感激,开口道:“多亏了婆婆,不然我可得摔惨了。” 胡婆婆连忙摇手道:“老奴在此,可不能让姑娘摔着。” “姑娘也是,到底是人重要还是东西重要,您将梳妆盒丢掉随便抓着一物也不会摔倒。”平嬷嬷苍白着一张脸,连忙上前打量着姑娘身上有没有受伤,担忧之下话语中不免有了些埋怨。 方芸之抿嘴一笑,并未多说什么,倒是转头看了看刚才情急之中抓到的物件。 这一看,又是不由失笑,不过是个小巧的花瓶,难怪稳不住她的身子。 花瓶已经被带倒,她走上前伸手想将它扶起,而这个时候,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 第四十五章:相思话语 从方芸之的角度,她能隐约的在花瓶的口中看到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信纸的一角。 她将梳妆盒放到一侧,便将花瓶拿在手中掂量着。 小口大腹,摆正拿在手上再看下去,不过就是黑黝黝的洞口,便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因为刚才是倾倒,露出了一些才让她发觉到。 她直接将花瓶倒拿,伸出两指在里面**。 “姑娘,您这是在做…”平嬷嬷不解的话还未说话,便见到姑娘的两指从花瓶中拿出来的时候,带着一张信纸。 或者说是一张花笺,更是让她极为的眼熟。 方芸之并未回答她的话,此时的眉头已经悄然的紧皱,虽然只带出了一张,可是她手指伸进去的时候,摸到的可不止一张,甚至已经将花瓶填的满满当当。 库房中有些昏暗,她拿着花笺来到一处窗台下,看着花笺所写着的话语,脑中一空,可随即她便想明白了一切。 花笺、清库房、以及前世爹娘之间的隔阂。 不过便是这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娘亲的字迹,可这上面所属的名字却不是爹爹。 将花笺揉捏成一团,她心中苍凉无比,前世因为大吵被祖母关了整整一个月的禁闭。 恐怕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些信纸在清库房的时候被捅在爹爹的面前,才会让两人生有隔阂。 方芸之微微摇了摇头,凭借这些书信也许会让爹爹猜疑却不会下结论,这里面恐怕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她将花瓶再拿到手中,不住的伸手**。 平嬷嬷两人望着姑娘冷然的一张脸,不由有些发怵,嘴角翕翕合合到底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看着姑娘从花瓶中掏出了一张又一张的花笺。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泪纵能……’ 一句又一句的相思话语,露骨的令人发颤,如果一开始气得身上发抖,这个时候方芸之已经平静下来,如果这便是背后人的手段,简直太令人作呕了。 她道:“马晓是谁?” 方芸之这句话一问出,平嬷嬷和胡婆婆两人脸上一惊,摆明了就是知道马晓到底是何人。 “姑娘,您怎么知道他。”平嬷嬷连忙问道,要知道这人的名字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被提起过了。 方芸之打量着两人的神情,倒是没有怀疑过娘亲真的与这马晓暗自通信,不过,却也很够看得出来,娘亲确实认得马晓这人。 她并未解释,而是直接将花笺都递了过去。 平嬷嬷两人都识字,对于主子的字迹也都熟悉,可这一刻,她们仿若不识字般,这花笺上所写的这些当真看不明白。 平嬷嬷脸上的血色褪尽,却又无比肯定的说道:“姑娘,这定是谁污蔑夫人,您可千万别信。” 她第一时间想的便是澄清,夫人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如果是其他时候她首先便是安排着去查幕后人,可是现在却是定要姑娘相信夫人,因为她太知晓两个姑娘在夫人心中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一切,如果姑娘误会了夫人,导致两人之间起了隔阂,夫人绝对会伤心不已。 方芸之却是白了她一眼,说道:“我自然相信娘亲,只是这马晓到底是什么人?” 平嬷嬷顿时支支吾吾起来,倒是旁边的胡婆婆说道:“夫人与老爷成亲之前,与马晓定过亲,只是后来马晓赴京赶考,半年之后一封书信寄来,信中却有毁亲的意思,您外祖父气不过,当即带着人马赴京,这才知道原来马晓已经另有了婚约。” 胡婆婆虽然解释了一番,却并未说的太多,马晓再她们这些人眼中,可恶的很。 却不得不承认,当年她们家的姑娘却是是喜欢过马晓这人。 而这件事老爷也是知晓,如果现在这些书信放到老爷面前,恐怕便是一场怒火吧。 方芸之听后便是点了点头,而她更有些好奇,便问道:“那爹爹呢?外家在江西,爹爹在京城,他们又是如何定下亲事?” 她是真的很好奇。 虽然当年两人定亲的时候,方府还不是侯府,可祖父的名声在外,想要求娶朝廷之女也不是不可能,就像二婶的家世一般,可为何祖父却为爹爹定下了一个离着千远万远的商人之女。 胡婆婆平嬷嬷两人相视一眼,却都是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您外祖父来了一趟京城,等回去之后,便带来了两件事,一便是马晓的事,再来便是为夫人定下了方府的婚事,至于过程,恐怕就是夫人都不知晓原由。”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方芸之也不失望,她将梳妆盒拿在手中,直径走了出去,只是在迈出门口的时候,说道:“将书信拿给娘亲吧,如果要我说,还不如告诉爹爹,省得背后那人再做出什么事的时候,引得爹爹误会,毕竟那马晓可是在京城。” 说完她也不等两人的反应,便离开了。 对于马晓为何在京城,这件事她不用仔细去想,便能猜到。 马晓毁亲,定是当年赴考高中找到了一门更好的婚事。 而且想想也不可能只是一般的朝廷之女,毕竟外家虽然是商户,却不是一般的商户,虽然达不到富可敌国,却也不可小觑,如果只是一般的人家,马晓绝对不会毁亲。 再次定亲的女方,家世定不会太差,而这样世家嫁闺女,要么高嫁要么低嫁,这低嫁自然也不会随意找个男儿,定是十分有前景的少年,所以马晓当年定是高中,而且名次绝对靠前。 这背后的人伪造两人书信的来往,肯定也是调查清楚马晓如今所在的地方,如果不在上京,恐怕就不会有前世那样的事发生。 爹爹绝对不会因为几封信就与娘亲失和,她想着,定是在之后有着其他的事发生。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她所想的,至于到底如何,她现在没个人手根本没法去调查,只能巴在娘亲身边,见招拆招。 第四十六章:花笺 眼看着姑娘离开,平嬷嬷并没有马上跟上前,而是问道:“胡婆婆,这花瓶可是什么时候入的库房?” 胡婆婆细细一想,便道:“这柜台上的物件都是三年前入的库房,不过每年都拿出来清理保养过,哪怕就是三个月前,我保证花瓶口中绝对没有信纸。” 平嬷嬷哪里不会相信胡婆婆的话,这府里对夫人最为衷心的人里面,胡婆婆便要占一个。 可就是如此,她不免提起了心。 不说到底是谁来下这个手,这人的心思也够谨慎的。 三把大锁加胡婆婆守在此处,根本无人能够进入库房,想来便是在三月前清扫的时候,有人故意将信纸放进了花瓶之中,那人等待的便是这次的库房清扫,到时候让里面的信纸借故让老爷看到,恐怕…… “可是,既然是来往的书信,为何都是假借夫人的字迹写给马晓,而不是马晓写信与姑娘呢?”平嬷嬷有些不解,喃喃的说道。 “你忘了么。”胡婆婆眼中带着一丝的冷意,她道:“当年夫人也是写信给过马晓那混人,可是那混人自认是君子,未成亲之前并不收夫人的信件,更是当众让人退还,可是让夫人难堪了许久。” 平嬷嬷脸上火热起来,双手紧紧攥着这些花笺,她倒是想起来了,什么自认君子,如果马晓真是一个正人君子又怎么会与夫人退亲而娶了他老师的闺女,不过是贪幕权贵罢了。 胡婆婆举起眉间,额间更是堆起皱纹,她接着说道:“这幕后的人想来也是清楚这件事,花瓶中才会只有夫人所写的信件吧,你将信纸拿与夫人,这些年来虽然过的平淡,可夫人也不傻,她知道该如何处理。” 平嬷嬷连连点头,她将花笺放到袖兜便道:“那胡婆婆,我先过去了,先前姑娘的话您的照办,就别整日着守着这处,偶尔也休息一下。” 胡婆婆欣慰的点了点头,便让她赶紧着离开。 库房的位置一般都比较偏僻,可夫人库房的物件多又珍贵,放到偏僻的地方难免会不安心。 老夫人想必也是这般想着的,便直接在中心地段开辟了一个院子专门来做库房。 而这个地界与夫人的南絮院也不是很远。 可平嬷嬷以往觉得不远的路,在今日却感觉千远万远,甚至就是与她擦身而过的人,她总觉得这些人望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丝的不怀好意。 毕竟她身上带着的可是有着夫人笔记的花笺,就算她知晓这绝对不会是夫人所写,可其他人却不会这般想。 如果这个时候,袖兜的花笺被这些人发现,这可就是她的大过了。 难免着心中带着一丝的慌乱。 可即使再慌乱,她还得表现的如同平常一般,不然被那暗中的人察觉,恐怕又不知道会有什么龌蹉的手段。 这次是运气好,让她们事先发现,可下一次指不准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大步迈进了南絮院内,平嬷嬷感觉背后都已经被冷汗湿透。 王夫人此时正查看着账本,手却不由放在了腹部之上,等她回神过来的时候,有些微微分神。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心中有一些许的动容,就像是当初怀着两个女儿的时候那般。 垂下眼帘,可她也知道不可能,毕竟太医才来与她探脉,如果真有,又怎么可能查看不出来。 “夫人!”平嬷嬷紧绷着身子进了房门,她故作平常的挥了挥手让房间里面其他的丫鬟都退下,等人走完后,更是谨慎的看了看左右才将房门关上。 从头到尾,王夫人都未开口询问过一次,只因她知道嬷嬷这般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同她说。 直到房门关上,她将账本盖上,才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平嬷嬷这个时候提着的心才松了一些,两手的手心全是汗珠,她直接在衣物上擦了擦上在袖兜里面拿出了花笺,并说道:“这是姑娘无意中从库房发现的,夫人您看看。” 王夫人直接伸手接了过去,还未看到上面所写的是什么,光是看到花笺她就已经皱起了眉头。 花笺上花纹是仿造着江西盛产的金边瑞香,金边瑞香在京城这边界很是少见,更不会出现在京城的花笺上。 倒是在江西很是盛行,娘家那边每次送来的物件里面,总是会给她带上一些,只因为他们都知晓她极为的喜欢这种花笺,就是现在案卓上都摆放的有。 她展开花笺,见到上面所些的话语,猛然站直了身子,握着的双手更是微微颤抖。 代表着的不是惊慌,而是愤怒。 如果不是她确信这些字出自于她之手,恐怕此时连她都会有些怀疑吧。 只因太像了,或者是如同一模一样,完全找不出一丝的差别。 “你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都说上一遍。”王夫人实在不想再看这些露骨的话语,将花笺放在桌面上,问道。 平嬷嬷哪里敢迟疑,直接说了出去。 王夫人听着,眉头微微上挑。 她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府中发现的这些龌蹉事是真的越来越多。 先是二房,再是她。 如果今日并未无意中发现,恐怕半月之后,她的名声将完全扫地,而与老爷之间更是有了抹不平的隔阂。 到底是谁呢? 不可否认,脑海里首先浮现的便是梅姨娘。 可是立马就是否认。 梅姨娘哪怕再有本事,却没有人手,她不可能将所有的一切都设计的如此巧合,甚至抓不到她的一点把柄。 就是她自己,都可以很肯定的表示,她没这个能力,所以她不相信梅姨娘有。 “夫人,咱们该如何是好?”平嬷嬷瞧着夫人的脸色,难免有些担忧,她想了想又道:“三姑娘当时倒是说过一句,她说这事最好与老爷通个气,省的背后的人又做出了什么事,让老爷误会您。” 王夫人闻言低头一笑,这丫头真是人小鬼大。 可是转眼一想,却也是个好主意,不管背后是谁,那人要暗中行动,那她就将此事放在明面上。 第四十七章:相似 花笺的事到底如何,方芸之到底无从可知。 虽然每日的缠着娘亲,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候在娘亲身边,就是她提起,娘亲都是带着促笑的看着她就是不回答。 方芸之将一支珍珠卷须簪擦在发髻中,望着铜镜中的小人儿。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却隐约带着欣喜。 乍从前世过来,她当时就下定决心会守护着家人。 可这才多久,就觉得每件事发生之后,根本无需她插手,娘亲就已经处理好。 这与她记忆中的娘亲真的有些不同。 却更让她喜欢。 或许,在前世娘亲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再改变任何,所以才会沉默寡言,并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中吧。 现在却不同,她们还有时间。 娘亲并不是没有本事,只是她的本事从未展现出来罢了。 而现在,她看见了。 哪怕幕后之人一直藏在暗处,耍着阴毒的计谋,可是她心中真的没有半点的恐慌,反而很是安定。 毕竟有娘亲的存在。 “姑娘,您要不要先填填肚子,等下出府在街道恐怕还有一些功夫呢。”青琉轻声问道,脸上更是带着些些的笑意,毕竟能够出府玩耍,这样的日子她们做婢子的恐怕比姑娘还要少些。 以往姑娘出去都是带着绿珑,这还是第一次带着她呢。 方芸之摇了摇头,她说道:“无事,我也不饿。” 一整晚的功夫,不饿自然是假,只是她只真的馋了京城内的小吃。 细细算起来,恐怕有几年都没有尝到过了吧,怎么可能不让她馋嘴呢。 收拾一番后,她便与家中姐妹们汇合,至于府中郎儿年纪大些没这个闲工夫,年纪小些的,刚出了那番事,又哪里愿意让小儿跟着一起,就怕又出了事故。 四个姐妹坐一辆马车正好,方芸之掀开车帘,瞧着前方便是玲珑斋,便道:“我下去给祖母定些枣泥糕,你们等等我先。” “让丫鬟们去就是。”方莜苡别扭着说道,从上次三姐姐护着她到至今,她并未与三姐姐说过话,并不是不愿,而是不好意思,这时候搭话完,脸上顿时就是一红。 方芸之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也不掩饰她的目的,说道:“听说玲珑斋出了新点心,我正巧去看看,等下买上一些与你们糊糊嘴。” 说着,便利落的跳下了马车。 虽说男女有大妨,却也是代表着不能在私底下独自相处罢了。 像街道上,女子闲逛的人不少,虽说有一些带着帷帽,却更多得便是以真面目见人。 方芸之最不爱的便是帷帽,带上去闷热不说,还看不清楚前方。 她走进了玲珑斋,扑鼻的都是点心的香味。 虽然口味有些变化,不是特喜欢甜食,可瞧着这些,难免是有些馋意。 大手一挥,伸手点了不少,更对着店中小二说道:“给我定制一份蜂蜜的枣泥糕,什么时候能够出炉。” 毕竟口味各异,定制还真不少,只是价格较为贵上一些,店小二看着姑娘一身装扮,可没说什么价直接就道:“两个时辰即可,如果姑娘不方便,也可告诉小的地方,小的让人送上门去。” 方芸之没做多想,便决定还是直接来拿,毕竟在附近逛上一逛,绝对会是两个时辰以上。 而这个时候,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如同玉石一般。 “还能定制?也给我来一份!”少年眉清目秀,对于玲珑斋里的什么都觉得很是好奇,他看见身前的小姑娘,顿时是笑开了嘴,直接开口说道:“小姑娘,咱们兴趣相同,枣泥糕还是放了蜂蜜的好吃。” 方芸之眉头一跳,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人是谁,不过单从身上的物件就能看出他的身份不凡。 可惜,却是个傻愣子,居然当着众人的面与她搭讪! 方芸之理都没理他,示意青琉付了银钱后,便是转身离开。 弄得姜玮霁面上有些不解。 喜来瞧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是一脸的死灰,他小声道:“小主子唉,这可不是在边关,男女之间可不能随便,您可得注意些不然王…不然夫人知晓了,定是会生气的。” 姜玮霁瘪了瘪嘴,这京城的规矩就是多,还不如在边关来的自在些,不过转眼之间,又有些庆幸能够来到京城,别的不说,这吃食可是京城来的更加丰富。 他对着店小二道:“给我来三份,我就在旁边的酒楼处等着,出炉了可得尽快送上来。” 喜来更是一脸的无奈,谁家的主子会甘愿等上两个时辰,就为了几分枣泥糕呢,恐怕这京城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方芸之可没管这人,与青琉提着几个油包朝着马车而去。 刚走了几步,青琉连忙上前挡在姑娘身前,惊呼道:“姑娘小心。” 迈出的步子及时止住,方芸之看到的是一个比她小一些的孩子差点撞了上来。 那人瞧着差点撞上贵人,脸上的血色褪尽,止不住的连声道:“对不起姑娘,是我太过大意,实在抱歉。” “路上就这么大,你怎么能这般的横冲直撞。”青琉却有些生气,如果刚才不是她拦着,这人恐怕就直接撞到姑娘身上,真将姑娘撞倒摔伤就不好了。 而这时,后面一个差不离与孩子同岁的孩子上前,顿时就是指着手大骂:“周天庆,你又闯祸了我要告诉娘,打死你。” 说完,脸上带着幸灾乐祸便直接转身跑开了。 这一下弄得青琉也为难起来,瞧着这个孩子束手束脚的站在那里,一脸的忏悔模样,她都不忍心再说。 可她却没有看到方芸之脸上却是有些失神。 太像了。 差点撞上她的孩子,与她记忆中在江西玩耍的孩子十分的相像,甚至如同一个模子般。 而当她再仔细去看的时候,与现在的尤昱丁更是有几分的相似。 也许正是因为这般,她直接将手中装着点心的油包递了过去,说道:“无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没看路,这包点心就当是我的歉意,你给拿好了。” 第四十八章:花船 直到人离开,周天庆拿着油包不由有些愣神,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表现出善意。 不知为何,身上带着的疼痛渐渐的消散,反而带着一股暖意。 那人上了马车,已经看不到那位姑娘的模样。 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如果能够记住这人的模样就好了。 周天庆双手死死的攥紧油包,听到前处传来的熟悉声响,连忙就是拐进了一旁的小巷子内。 他蹲在角落,听着外面娘怒骂的声音,以及弟弟幸灾乐祸的诋毁。 伸出手,打开油包,将点心拿出来一个一个塞进了嘴里。 哪怕就是回去挨了一顿打,也值了。 …… 方芸之有些感叹,原来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相像的人,不过瞧着那孩子的穿扮想来并不是富裕家中的子嗣,应该与尤昱丁搭不上关系。 要知道他可是尤将军的儿子,生母虽然不在,可继母却是公主,当今圣上的同胞妹妹。 这般的身世,在京城这个地方,是随意他如何去闹,都没人能够管得了。 恐怕也正是如此,他才会胆大包天的闯进她的闺房吧。 不过,他今后的处境,并没有让方芸之觉得很是欣喜,毕竟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不会在过上两年被发配到边关。 虽然尤昱丁从小一直在边关长大,偶尔才会跟着他父亲回来,可自愿去边关和发配到边关,却是两个不同的待遇。 哪怕他是将军之子,被发配过去,等待他将是艰难的生活。 虽然最后他扛了下来,流着汗与血打到了很多军功,可代价便是,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将军。 这个代价真的很大。 一个连女子闺房都会闯的混小子,一个冷若冰霜仿若世上没有任何能够引起他注意的将军。 两者,真的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 “大姐姐,咱们去哪里玩啊?”方莜苡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渐渐的也放开,偷偷的掀开车帘瞧着外面的景色,难免有些心动,就想下去,可马车一直在走,却又不见停。 方茹之将嘴里的点心咽下,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她才说道:“咱们去郊外,这个天气放风筝最好了。” 方莜苡闻言,差点蹦跶起来,虽然在府里放风筝的时候不少,可是去郊外放风筝还是第一次。 母亲没亲生闺女,自然不会想着带她们两个庶女去郊外玩耍,倒是听闻大房的两个姐姐时常就是出去一次,那个时候她听到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偏偏只能眼巴巴着看着。 她不知不觉中渐渐的朝着大姐姐的方向挨了过去,她微微仰着头,问道:“大姐姐可有替我带了风筝?” 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感受着手下柔软的发丝,方茹之浅笑着回答:“自然是有,姐姐记得莜苡喜欢红色,便给你带了个红色的风筝。” 方莜苡闻言,忍不住拍着手掌,而这个时候头上一轻,就看到了三姐姐将大姐姐放在她头上的手拿开,并说道:“姐姐别摸这个毛小孩,摸我就是。”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甚至带着些些的醋意。 方芸之说完,还微微抬着下巴向着四妹妹做了个鬼脸。 方莜苡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跳到了三姐姐怀里,与她玩闹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可是经过的人都会听闻,一股子笑语声传到了耳中,令人听着便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她们并没有选择太远的地方,大概过了片刻,几人便来到了地方。 这里虽说是郊外,有一片很大的草地供人玩耍嬉乐,旁边是一条大河。 此处的河水流向京城内,那处有许多人都是乘坐的花船玩耍,不过倒是很少有人会来到此处,经过的一般都是商船而非花船。 迎着河风,方芸之将吹乱的发丝收拢,她说道:“等下如果有经过的花船,咱们乘船回去吧?” 这里恰巧有个临时靠岸的码头,如果有空船经过,倒是可以租凭着回去。 乘坐船只与坐着马车的风景,可是完全不同。 方莜苡听闻,更是一脸期待的望着大姐姐,她还未坐过花船呢。 方茹之好笑的望着两人,说道:“那就得看看有没这个运气,这里经过的花船少不说,空船更是难碰到。” “没事,如果能碰到正是咱们的好运气,如果不能,大不了回去再求祖母,下次出门咱们就租凭花船游玩一番。”方芸之说完,将手中的线绳放开一些,又唤着青琉让她拿着风筝,她跑动了起来。 不过事与愿违,本以为很简单的事,她跑的满头大汗,风筝仍旧没有放起来。 倒是抬头去往,天空之中已经飞扬着三个各色的风筝了。 青琉瞧着姑娘脸上冒出的细汗,她不由说道:“姑娘不如婢子先将风筝放起来,再给您拿着?” 真要这样,肯定是没有自己放起来的好玩,可是方芸之根本就没有其他法子,瞧着几个姐妹一脸笑靥,她便点了点头。 青琉虽然没有放过风筝,试了两次之后,到底还是将风筝给放了起来。 她拉扯着线绳伸手递了过去。 方芸之瞧着高高的风筝,脸上也是带着笑意,连忙伸手接了过去,感觉着线绳上的重力,她伸手一扯…… 然后手中握着断线,抬头眼睁睁的望着风筝肆意的飞舞,然后从空中跌落下来。 她连忙上前走了两步,可是风筝落下的方向正是在河面之上,她根本就没法去捡。 而恰巧的,一艘两层的花船经过,方芸之就这么看着风筝落在了花船之上。 她赶紧着说道:“去看看,是不是空船,如果是便将船租下来。” 青琉点了点头,提着裙摆就朝着码头的方向而去。 方莜苡这个时候也看到了花船经过,连手中的风筝都忘记去放,而是眼巴巴的瞧着跑出去的丫鬟,就希望这是一艘空船。 唯独跑上前的青琉,倒是隐约的看见花船上有一人伸手将姑娘跌落的风筝捡起,想来并不是空船,她倒是并没有停下来,仍旧大喊着船夫交谈,希望他回去的时候,能让一艘空船来接下。 第四十九章:大恩不言谢 青琉高声唤了两声,那头的船夫想来也是听懂了意思,高举着竹篙示意着。 而正当她准备离开码头的时候,便瞧着花船转了个方向,向着码头而来。 难不成是个空船? 正想着,她便发现不对,船栏那里可是见到几人身影,甚至有人拿着姑娘的风筝就着断线玩耍了起来。 不免心中有些急切,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有几人,可是明显的都是些男子,如果他们过来遇到姑娘们,可就不好了。 她连忙转身小跑了出去,待到姑娘们面前的时候,便喘着粗气开口说道:“船上怕是有几位少爷,他们现在过来,姑娘可需要避避嫌。” 方芸之听着倒是觉得无所谓,如果是一人的话,自然还得避一避,可她们四人真的与外人相见,倒也没事。 不过,她还是侧头看着姐姐该如何决定。 方茹之撑着手看了眼河面上,她微微聚起眉头,轻声而道:“无事,上面也有姑娘家。” 方芸之闻言一望,顿时有些不喜,花船离得近些,她看到船面上的那人可不就是奚棂月么,有了她自然是少不了她身边常跟着她的几个姑娘家,她是一点都不想跟她们打交道。 她撇了撇嘴说道:“姐姐,咱们能走么。” 方茹之摇了摇头,好笑的看着她,一开始还能离开,可现在看到了人再走,可就是不懂得礼数了。 方苒苡站在身后,倒是双手攥得紧紧,大房的两个姐妹时常有人邀着去玩耍,虽然她也不少,可邀请的那些人也都是各府的庶女,只因为彼此的身份相仿。 而如今,花船上的那些人,她都是听闻过名讳,却从未说过一句话的人,难免心中有些激动。 但凡她结交到其中一个,将是受益匪浅。 激动中又带着些许的紧张。 花船停靠在码头,奚棂月率先下了船便向着她们而来,她道:“好巧,如果不是见你们的丫鬟在那喊叫,我们在船上都没见到你们。” 这番话可是有意思了,方芸之笑靥,她说:“奚姐姐可真会说笑,我那么大的风筝落在你们船上,你居然还没看见我们。” “是么。”奚棂月淡淡一应,侧着身子看着还站在花船上的一些人,她继续说道:“不如上船一聚?都是些熟人。” 听着这番不诚意的邀请,要说拒绝才是最好,可方茹之微微一想,也缓声说道:“也好,倒是有劳奚姑娘了。” 奚棂月直直的盯着她,正如表现的那般,她是真的不愿意来邀请方家的人,特别是眼前这人。 让她觉得很是碍眼。 垂下眸,她道:“走吧,船上的人都等着呢。” 几人上了花船,这才发现船上的人并不少。 方芸之瞧见一人,眉头就是皱了起来,如果她知道船上有这人,她是怎么都不会让姐姐上来。 冉羿梓摸了摸鼻尖,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这方家的三姑娘对着他就是一脸的不喜,仿佛他做了什么恶事一般。 可随即脸上一僵,难不成方三姑娘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不成? 隐约的偷偷瞧了那人一眼,只见牵动着他情绪的那位姑娘这个时候也正瞧着他。 双目对视,让他有些微微闪神。 而方茹之脸颊上带着一丝的臊热,她迈了半步向前,将身子藏在了一人的身后,等她再次抬起的时候,脸上的臊意不见,多了一份惨白,只见她望去的方向,有两人在交谈着。 “你怎么在这?”如果说在花船上还有什么值得更加欣喜的,恐怕就是在这里遇到她想见的人,方芸之十分可惜她并没有将鹅卵石带在身边,不然还能拿出来与这个年幼时的玩伴分享,她裂开嘴角,灵巧的话语中带着止不住的高兴:“我想起来了,在江西咱们遇见过,是不是丁丁。” 尤昱丁双手抱胸冷哼了一声,却止不住耳尖在发热。 方芸之瞧着他这幅想要表现出怒气却又忍耐不住嘴角上扬的模样,顿时觉得十分有趣,可下一刻,她摆正了面容,带着无比的慎重,她道:“谢谢。” 听闻这两个字,尤昱丁不知为何,心中软的一塌糊涂,他挥着手说道:“你想要谢我,可不能光凭嘴上说说。” “都说大恩不言谢,我都道谢了还不成啊?”方芸之似做不乐意,嘴角更是微微弯下。 尤昱丁咧着嘴,露出了右边的虎牙,他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你可得准备好,想要偿还可是一辈子的事。” 方芸之闻言一顿,倒是并没有觉得这番话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努嘴说道:“你手中的风筝是我的。” 尤昱丁手拿着风筝飞舞了两下,线绳倒是不短,只是在水中浸湿太重根本不可能再放起来。 他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说道:“送我了吧,反正你放也放不起来。” 方芸之咬牙,可对于这句话却没有其他反驳的地方,毕竟她是真的放不起来。 “尤少爷喜欢风筝,正巧我们还带着几个备用。”方茹之在不知不觉中走上前,她又对着旁边的兰馨说道:“将风筝给尤少爷送去,全部的。” 兰馨不知晓姑娘为何会这般说,却还是点了点头。 她有些疑惑,是因为所有的风筝都是放在了马车上,而现在花船已经起航,在河面上她根本没法去马车上拿风筝,只能等待下了船后,看马车会不会及时赶到,不然就真的没法送了。 虽说是玩物,彼此送上一些到底无碍,可她毕竟不可能送到尤府去,还是以姑娘的名声去送,更是不可能,正要如此的话,恐怕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想来方茹之也知晓了她话中的异议,双手撑着船栏上,微微垂头苦笑到底是失态了。 “姐姐认识尤昱丁?”方芸之却有些疑惑,从上船后,她就觉得姐姐有些失神,却又说不出哪个地方不对,她望了望船上的人,如果真要去说,唯独就是冉羿梓吧。 瞧他时不时就是将目光望向这边,傻子都能看出他心中打着什么主意。 第五十章: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方府的几个姑娘,不可否认大姐姐最为靓丽,秀雅绝俗,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难免会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 方茹之听到妹妹的问话,她微微抬头看向对面的人,轻柔解释:“尤少爷帮我过一次,可惜这么久都未与你道声谢。” 尤昱丁哪里还能记起什么时候帮过这人,只是胡乱的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恰巧又有人上前,方芸之虽然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去问,倒是与几个相熟的几人谈笑起来。 河边的景色很美。 水平如镜,又显得波光粼粼,时不时一阵清风拂过发丝,让人感觉到十分的惬意。 可惜这样的时光太短,下了花船,方芸之回望一眼,她决定下次出府一定要自己租凭一艘,任意在河面上玩耍。 与同行几人道别之后,方茹之带着几个妹妹便离开。 花船的速度比马匹来的快,这个时候马车并未赶到,正巧着离府上也不是很远,一行人便打算步行回府。 一路上的闲闲逛逛,并没有多久便来到了玲珑斋,方芸之拿着定好的枣泥糕后也未做停留,便离开了。 她并不知道身后一直跟着拿着风筝的一人。 庆平此时觉得十分的丢脸,自己少爷居然跟踪个姑娘家,跟踪就跟踪吧,跟到半路却跑到了点心铺子里大吃了起来。 他抹了把脸,脸上讨好的说道:“少爷,也给奴才一口呗。” 还别说,这点心闻着还真的有些馋了。 尤昱丁眉头一跳,将手上所有的枣泥糕都给了过去,闻着是香不错,可未免也太甜了,那丫头怎么就爱这么甜的甜食呢。 庆平欢欢喜喜的接了过来,拿着真要张口一口咬下去的时候,背后突然就被一撞,手中拿着的枣泥糕全数掉落到地面,令他傻了眼。 气呼呼的转头瞪了过去,看到来人先是一喜,随即更加怒了。 “喜来你个瞎子,怎么就爱往我身上撞!” 喜来本也是准备开口道歉,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想也不想便开口嚎道:“我就撞了怎么着!” 两人个头差不多,身材也是相似,气势汹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让旁边两个主子是看的津津有味。 “你个家伙来了京城居然也不去找我。”尤昱丁语气中极为的不满,虽然对于能够偶遇到好友也算得上是一件喜事,他看着吃着他不喜欢的枣泥糕,吃的是一脸欢喜,不由犹豫的伸手过去拿了一块,说道:“你不是不喜欢甜食么,这东西可是甜到发腻。” 姜玮霁瞧着好友的动作,更是加快了嘴上的速度,他边吃边道:“你当我不想去找你,那也要我娘愿意我出府才行,就今日都是我偷偷跑出来的,不然你同我回去,帮我在娘面前求求情?” 尤昱丁手上的动作一顿,一想到颍川王妃他就打了个哆嗦,死命摇头说道:“不去,你老实着在府里待着吧,千万别说今日遇见了我。” 两人斗着嘴皮子,身边的小厮更是大闹了起来。 玲珑斋的店小二瞧着,就是抹了抹额头冒出的汗水,被他们这么一闹,本来来往往的客人顿时散开没了生意,他想着如果现在开口将这两位少爷赶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死? 瞧着注意的人越来越多,两人也知道此地不能多待,便转身去了旁边的一个酒楼包间。 喜来前前后后将主子以及他最为讨厌人的主子给伺候的妥妥当当,而庆平却是气鼓鼓的将头仰的高高,别说他差点又被喜来给气哭了。 尤昱丁瞧着他着委屈的模样,捧着肚子差点被笑倒,倒是姜玮霁瞧不过,假意的训斥了几句。 喜来倒是恭恭敬敬的听着,可回头的时候,又对着庆平做了个鬼脸。 “行了你们两个先出去吧。”姜玮霁大手一挥,懒得再去看两人。 等人一退下,尤昱丁脸上的促笑消散,他道:“你们这次归京怕是被逼无奈吧。” 姜玮霁端起茶壶倒着水,冷冷的带着讽刺说道:“被逼无奈这个词用得倒是妥当。” 尤昱丁冷笑一声,端起茶杯就是倒了一口,他道:“你说这当今皇上脑子是不是有病,虽说忌惮王爷将你们一家人全部唤到京城,他也不想想,边关没有王爷的抵挡,迟早会守不住。要我说将你和王妃留下,让王爷镇守边关才是最好。” 姜玮霁白了好友一眼,却也知道他是在说笑,便道:“边关有你爹在,怕什么。” “呵,你真当我爹是世人眼中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你不会一样的眼瞎吧。” 姜玮霁对着好友这般无法形容的态度,有些无语。 好吧,虽然他的话也是实话,尤将军的战术只能说是一言难尽,他干巴巴地说道:“你爹知道么。” 尤昱丁靠在椅背上,摊着双手说道:“我在我爹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罢了,他恼羞成怒的就对我动手动脚,还将我一脚踢回了京城,等我再去边关,定要好好再与他说道说道。” 姜玮霁却有些遗憾,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好友会被直接打到跳脚吧,可惜的是,这个场景他没机会看到了。 他这个时候说道:“我说你也不比我回来的早,惹事的功夫可真厉害,这才多久就在外面听到你不少的事,连九门提督都敢惹。” “有些事不能不惹。”尤昱丁却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他似做不经意的提醒:“九门提督可是有大动静,你说这和颍川王一家子回京有没有关系?” 姜玮霁脸上渐渐的带上了凝重,这次一家人被突然唤回京城,他们本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九门提督如同皇上的走狗,如果真的在计谋什么,这背后的人不想便知,定于皇上脱不了干系。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不管有没有关系,总能应对。”他淡淡的说道。 尤昱丁伸手拿着桌面上的花生粒,手腕一用劲抛在空中,微微仰头准确的用嘴接到,他嚼着花生粒说道:“希望如此。” 第五十一章:送出去 南絮院内,王夫人坐在那处,手心之下便是几张花笺。 从拿到这些花笺之后,她便打算与老爷直说,却一直没有寻到好的时机。 这日,恰巧着女儿们都出了府,等老爷下了朝她便打算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手指指腹抚着花笺上的字迹,其实她更加明白,自己这个做法很是愚蠢,甚至如果娘知晓她的做法后,定是会开口大骂吧。 毕竟她此时是在豪赌。 赌老爷对她的信任,但凡有一丝的怀疑,今后她与老爷之间定是有隔膜。 可不知为何,她甘愿去赌,甚至她相信老爷对她的信任,绝对不会是这么区区几张信纸就能够抹去。 更重要的是,正如芸之所说的那般,此时不知道背后人还有什么下招,而且再下面计划的事绝对不会是这么几张信纸,恐怕还有其他的打算,她敢赌却不敢继续耗下去。 不然一件一件事堆积在一起,恐怕就是老爷不相信,难免也会有些难堪。 方志坚进院子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以往欢笑的谈话声,这才想起芸之早早就说过,今日回去外面玩耍,进了门瞧着坐在堂首的人,不免问道:“茹之几人出去,你怎么不一同,出去散散心也好。” 王夫人缓缓站起,她笑着说道:“都是些姑娘家,我去凑什么热闹。” “那你一人待在府中也挺无趣,要不我请两日的假,咱们一起出去玩玩,听说此时郊外的风景很不错,正好我能画上几幅画。”方志坚走上前,双手放在扶手的肩将她压下坐了下来,自己也坐在一旁。 王夫人瞧着老爷脸上的认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整日里就想请假的朝廷之人恐怕唯眼前这一人吧,她笑着说道:“可以是可以,等你休沐那日就去,请假可不行。” 方志坚略显有些遗憾,休沐还有几日不说,也不过就是一日的时间,一路来回都会耽搁大半日,还能有什么时候玩耍。 他微微侧头,正巧看到了桌面上放着花笺,问道:“可是给岳家的信封?那日说是大哥的长子已经在相看人家,可是有了消息?” “不是。”王夫人微微的摇了摇头,并未说信上是何,只是直直的望着眼前的人。 方志坚有些奇怪,他伸手将花笺拿起。 一共十来张花笺,上面的话语露骨万分,脸上更是渐渐变得铁青一片。 屋内的气氛更是沉重无比,王夫人在之前虽说是不担心,可这个时候心却是跳动的十分厉害,到底还是决定开口:“老爷,这……” “岂有此理!”方志坚猛然打断她的话语,显得十分的暴怒,他双手紧紧攥着花笺,大声吼道:“这是从何而来?” 本站在外面的平嬷嬷听到动静,心中一慌就怕老爷误会了夫人,连忙就是跑了进去,双腿跪地说道:“老爷这绝对不是夫人所写,是老奴在库房中无意中寻到,不知是何人放了进去,就想让老爷误会夫人啊。” 方志坚脸上的表情一愣,他直直的问道:“为何会误会夫人?” “这下作的人冒充夫人的笔记给马晓写信,何尝不是想让老爷您误会。”平嬷嬷说着,刚才老爷那般的怒气可真是吓坏了她。 方志坚想也不想就道:“我为何会误会,这本来就不是你家夫人的字迹。” “……什么?”平嬷嬷担忧的话嘎然而止,她仿佛有些不明白。 而这个时候,方志坚脸上有些怪异,他瞧了瞧平嬷嬷,又看了眼身边略显紧张的夫人,怒气消散不免有些好笑,他道:“不会连你自己都没看出来?” 王夫人瞧着这幕,是当真有些不明白,她拿过一张花笺,仔细看了起来,确实与自己的字迹相同。 方志坚却伸手过来,指着一处说道:“你书写开头之字笔酣墨饱,墨迹较为重一些,虽然这人如此仿冒,却不如你下笔之重,如果不是我对这方面有些研究,恐怕也瞧不出。” 说到自己拿手的,他是侃侃而谈:“除了看字也要看形,你的字迹很是娟秀,可仿冒这人想必是位男子,哪怕就是仿的再像,形却不相同。” 王夫人听着,认真去瞧那些字迹,心中不免有些心虚,老爷说的这些她是一点都没瞧出有何不同,不过瞧着老爷说话之际,脸上显露出的得意,脸上也不由带着笑,她道:“老爷确实是行家,如果你不说我还真的看不出来。” 方志坚哼哼两声,略显的得意洋洋。 平嬷嬷这个时候心中的担忧已经消散,瞧着老爷夫人两人和睦的样子,哪里会插嘴,连忙就是微微俯着身子悄然踮着脚尖出了房门。 方志坚得意了一会儿,到底想起了正事,他问道:“这些信纸是从何而来?” 王夫人也不含糊,直接将来龙去脉给说了清楚,芸之在里面的事也没瞒着。 方志坚听着脸上就紧绷了起来,心中将背后的人骂的要死,居然被他家乖女儿给碰到,多么尴尬的事啊。 他冷哼着说道:“这事我让人查查,你也别担忧,咱们心中也有了底,就是有后招也不怕,我就怕背后的人不出招,这样我还没法办的了他。” 王夫人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担忧,她现在是满心的欣喜,老爷对她的信任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不止心中就是身子都是暖洋洋的,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两人又是交谈了几句,方志坚将花笺收拢起来,他顿了顿,说道:“你说,将梅姨娘送出去可好?” 王夫人猛然一怔,她不解的问道:“送出去?” 方志坚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过多的解释,上次的事他让人去查探,不过短短几日,所有的资料都送到了他的书房之中,梅姨娘的来历全数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完全没有一丝不对的地方。 可也正是如此,他更加的疑惑起来,毕竟他手下人的能力他一清二楚,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就将所有的事调查清楚。 太过顺利了。 第五十二章:深究 顺利的令他有些不想将任何不安的因素放在府上。 “我在京城外有一处院子,山清水秀倒是不错。”方志坚这句话,并不是突然的开口,而是想了许久。 心中一旦有了怀疑之后,他这些时日见到梅姨娘,总是会注意一些细节,这越注意便越是怀疑。 王夫人这个时候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只觉得老爷这番话中何尝不是带着些孩子的稚气,如果梅姨娘有罪被他们抓到,不管是送出去还是别的打算,都没有过错。 可是现在不行,梅姨娘虽说是个签了卖身契的姨娘,可是她给老爷生育了两个孩子,光凭这一点就不能够随意的处置。 就是他们想,老夫人为了她看中的哲哥儿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么做。 而且,如果当真是要将哲哥儿记为嫡子,梅姨娘这人便更是不能够轻易去动,哪怕就是她有错,看着哲哥儿的面子上,也要从轻处罚。 她伸手握着老爷的手,轻轻的说道:“不管是不是梅姨娘,她身边的人如今都已经被赶出了府里,哪怕就是她想她也没有人手去办。而且我实在不明白,如果真的是梅姨娘,再之前的这么多年中,为何她不出手,反而在嫡子之事快要落幕的时候才露出抓牙,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的益处。” 这点同样是方志坚也想不明白的事,他微微皱着眉头,随意的说道:“也许是她所求得快要的手,所以太过得意了吧。” 老爷的回答让王夫人不知如何去接,瞧着他的模样,如今哪怕就是没有证据心中对于梅姨娘却已经有了怀疑,不过她并未开口点明,因为这样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青彤气喘吁吁的跑进了院子里,瞧着平嬷嬷守在外面,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如果是平日还会搭口问问,此时却是连她都没理会,直接越过嬷嬷冲进了房间,她喘着粗气的说道:“老爷夫人,二夫人如今在老夫人院子里大闹呢。” “闹什么?”王夫人讶异的问道。 “二夫人带着一个产婆,就是为梅姨娘接生落胎的那个,说是当年之事有些蹊跷,要问审梅姨娘。”青彤解释的,恰巧她有事经过,瞧着二夫人气势汹汹,板着脸的模样都下意识的放松了呼吸,就怕引起二夫人的注意。 听闻这句话,王夫人首先便是想到的弟妹要出手了。 宏哥儿落水之后,弟妹便没有深究过,在外人眼中,都认为这是一件意外,虽然发卖了水榭周边的婆子,就再也没有动静。 而现在便是弟妹出手的时候了。 她赶紧着站了起来,与老爷向着老夫人的院落而去。 如果是其他的事,哪怕她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去露这个面,唯独这件事不行。 毕竟梅姨娘怎么都是大房的人,真要处置也是由他们来决定,而不是老夫人和弟妹。 胡夫人坐在一旁,端起茶杯轻轻一抿,她轻轻然道:“怎么,人还没到,难不成让老夫人亲自去请?” 方老夫人坐在堂首,闻言微微撅眉,她略带不满的提醒:“胡氏!” 一声喝止,胡夫人闭了言,眼底中带着一丝的嘲笑,这次的事她就不打算善了。 并没有让她们等的太久,该来的人都来了。 梅姨娘进了房门,等待她的是何,她早就清楚。 当进了房门,她首先的便是双腿跪地,微微垂下头。 降尊临卑,她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这些弯腰俯首、屈从奉迎的姿态已经习以为常,委屈的心态羞愧的面容更是已经不在,仿若她本就是一个卑微到极致的下贱人。 王夫人此时瞧着,到底有些不忍,毕竟是多年相伴,曾经何时,是真的将梅姨娘当做过姐妹。 真当她要站起之时,胡夫人冷哼一声,她道:“大嫂,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的心是好不假,可是不代表有些人对你的好是真,不如让这婆子说说当年的事后你再看看要不要继续将这人当做好姐妹吧。” 王夫人的动作一顿,倒不是因为弟妹这番话,而是老爷伸手将她给按了下来。 方志坚不愿意磨蹭下去,他沉着面,说道:“有什么话就说。” 产婆早就备在一旁,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堆,说的话也不含糊:“当年贵府姨娘落胎,因为孩子月份不小,落下的胎儿已经成形,倒是个男孩只不过身上有些隐患,只是姨娘让手下的人塞给老婆子十两银子,我想着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便没有开口跟贵人提起。” “什么隐患?” 产婆瞧着这话是府上老爷问起,想必就是那可怜孩子的父亲,也不好直说,便道:“哪怕生下来,身子也是羸弱不堪,恐会早夭。” “呵,梅姨娘可真是好谋算,用个羸弱的孩子换来了老夫人的善意、大嫂的情谊。”胡夫人冷笑出声,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恨意以及极力隐藏着一丝的情绪。 要说在场之中,听闻这些话最为伤心的不是方志坚,而是王夫人,她面上有些惊愕,更是有些不愿意相信,也不想相信。 她不会无缘无故就对一个人好,当初如果梅姨娘不是那番的行为,她不会感动不已,甚至将她看做姐妹。 如今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梅姨娘已经算计好,她又如何愿意去相信,她抿了抿唇,说道:“肚中的孩子羸弱并不代表她也知晓。” “大嫂,你还在自欺欺人不成。”胡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明摆着的事,她居然还不相信,她大声道:“当初梅姨娘怀孕可是府上头个孩子,大夫三番两次的上门不可能不知道,不过就是被梅姨娘收买瞒了下来罢了。而且你可是要清楚,你这个主母没怀孕,下面的姨娘通房可是都得喝汤药的,梅姨娘能够怀孕本就是坏了规矩,这里面的龌蹉事深究下来,恐怕会吓到你。” 胡夫人的话音落下,房间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梅姨娘微微抬起头,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她缓缓道:“夫人,这人并非当日的产婆。” 第五十三章:当年之事 众人听到这话便是一愣,随即将目光落在了胡夫人身上。 胡夫人这般的大张旗鼓,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证人给弄错。 可还未等胡夫人开口,那产婆就连忙开口:“贵人明鉴,老婆子在梧桐街做了三十多年的产婆,又怎么会是假,当年在贵府的事,之所以记得这般清楚,是因为老婆子平日里也不过就是收几两银子的赏钱,唯独这位姨娘大方,一出手便是十两。” 梧桐街,就离府上不是很远,周边的人户如果找产婆还都是去那里寻。 方老夫人心中也有计量,当年梅姨娘落胎的时候,他们府上说得好听一些不过是个世家,说的难听一些不过就是一般的人家,只不过府邸家主救了当时的太孙,名声才会好听一些。 在那个时候,他们又怎么会在家里备上产婆,而且是个姨娘落胎的事,最后还是她做主在梧桐街寻的产婆上门。 只是到底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她是真的记不清楚当时产婆的模样。 而且,方老夫人将目光落在胡氏身上,眼眸微微紧缩,胡氏就是再傻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人给弄错。 她便道:“梅姨娘,你还有什么可说。” 梅姨娘的背脊始终都是挺得直直,她不慌不乱,直言:“回老夫人,当年服下汤药因为肚中疼痛,奴家曾抓住产婆的手,无意中发现产婆手心有一条很深的伤痕。” 旁边的产婆一听,双手猛地一缩,两手紧紧相握带着些发抖,说出的话中更是带着颤意:“姨娘记错了,老奴的手心并没有伤痕。” “既是梧桐街的人,不然老夫人派人去问问,在那里可是有个手心有伤的产婆。”梅姨娘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直直的望着坐在堂首的方老夫人。 而方老夫人却未与她向望,手掌握着手柄,显得诺有所思。 胡夫人却是站起,大声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谁又能证明当初的产婆手掌就有伤痕?你不过就是在胡搅蛮缠罢了。” “二夫人这话奴家并不敢当,可谁又能够证明这个产婆就是当初的产婆?难不成二夫人凭借这人的几句乱言就要定下奴家的罪吗?”梅姨娘蓦地拔高语调,没有丝毫的退缩,甚至没有一丝的惧意,因为唯独她最为知晓当年之事到底是如何,当年之人又在哪里。 凭借落胎之事根本就不会让她人拿捏到她,只因所有的证据都早已经毁掉抹平。 方志坚此时,眉头早以紧锁,因为他知道此时站在房间内的产婆根本就不是当初的产婆。 从弟妹告诉他当年的事有些怀疑的地方,他也是让人去查探过,可是所有的人,不管是产婆还是大夫甚至是侍奉到身边的丫鬟都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连这些人的家人也不见了踪影。 他不相信弟妹比他还有本事,能够将这些户籍都已经消掉的人都找出来,所以眼前的这个产婆必定是假的。 可他从始至终都未有开口,是因为哪怕产婆是假,他也怀疑所有的事情都与梅姨娘有关,既然如此何不借用着如今的形势将梅姨娘送出去。 虽然如此做很不好,可是他不敢去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同样方志坚也很明白,如果自己这个怀疑是错的,梅姨娘受的这些都是无妄之灾。 所以,他会弥补,哪怕就是送出去,他也会寻个好地方,让梅姨娘生活无忧。 如此从开头一句话后,他一直是沉默不言,更是将手压在夫人的手掌之上,示意着她也不要插入进去。 方老夫人再老眼昏花,却也是一眼就看出的大郎的迟疑以及胡氏的心虚。 她撅起眉头望着跪在中央的人,其实不管当年落胎的事到底是不是梅姨娘设计,却也绝对不会是真情实意,怎么都会带着一丝的私心。 只是她从未与王氏提起,是因为她本就不中意王氏这人。 除了她不能为方家生个嫡子之外,还有的便是她的身世。 如果不是老太爷坚定,她是真的不愿意让大郎娶了商贾的姑娘。 “如嬷嬷,你去趟梧桐街。”方老夫人开口后,便一直闭口不言,屋内里面更是寂静一片,无人再敢发出声音。 胡夫人早已倏地收敛了表情,只留下眼底的不甘,她知道不管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何,她都不会有过错,大不了就是说上一声寻错了人就是。 只是她的真的不甘,让梅姨娘挣脱出来,除了此事她真的是拿梅姨娘一点法子都没。 那她的宝贝儿子就白白落水了一遭,这让她如何能咽的下气。 如果真要说,最为害怕的恐怕就是站在旁边的产婆,她能够感觉到背后的冷汗已经将她的衣物给浸湿,如果不是胡夫人承诺的好处,恐怕这个时候她早就已经撒腿就跑了。 等待的时间不长,如嬷嬷快步进屋,仿若并没有发现房间里面的气氛,直接说道:“老夫人,老奴去了趟梧桐街,并没有手中带伤的产婆。” 这番话让不少人都是惊讶不已,梅姨娘更是猛然转头,双眼死死的盯着如嬷嬷。 ‘啪’的一声,产婆更是一下没有站稳,双腿一软就摔倒在地,她可是明明白白,去梧桐街随意去寻个年纪大的人,都会知晓,他们那处有个姓吴的产婆,因为一次意外,让人用刀砍了手,这件事知晓的人绝对不少。 她眼珠子一转,顿时也明白了过来,连忙道:“几位贵人,老婆子说的话可是千真万确,真的没有撒谎。” “行了,你先回去吧,如嬷嬷送送她。”方老夫人轻微额首,等产婆出了房间后,她便道:“王氏,梅姨娘是你的人,你来说说该如何是好。” 王夫人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如今摆明的,不管当年的事到底是真是假,老夫人对于梅姨娘都是不满,更是想要凭借今日之事,处置了梅姨娘。 她望着梅姨娘的眼中带着犹豫,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五十四章:一眼便能瞧出 如果摆在面前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着梅姨娘的过错,她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人处置。 可是现在却不是,凭借一人的随意几句,就要判定梅姨娘的罪,她是真的做不出来。 王夫人的迟疑在众人眼中仿若可笑至极,胡夫人更是恨不得上前替她开了口,咬牙道:“大嫂,梅姨娘如此糊弄你,打得什么主意你难道还不清楚?将这么个有心计的人放在身边,你过的安稳,你能保证你两个闺女过的安稳?” 弟妹的这番话,仿佛一声响雷,她突然想起芸之这段时间性子仿若有了很大的变化,没有了之前的娇蛮反而带着令人的心疼的懂事,这改变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丫鬟暗中的几句胡言乱语。 她望着与她相对的梅姨娘,在她以往的认知中,梅姨娘的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来的总是柔韧,如此的一个女子,在这片后宅之中,却陪伴在她身边许久。 而此时,梅姨娘眼中的带着的并不是绝望,而是许许的希意,正是如此,嘴边的话语很难说出来。 “郊外有个避暑的庄子,让梅姨娘先搬过去吧。” 一句话,很是出人意料。 只因开口的人,是坐在那久久无言的方志坚,他面色沉着,继续说道:“就当是过去避避暑,等天气变凉后再说。” “大哥真是心软,要我说就该送到家庙。”胡夫人脸上带着喜意,可对于将梅姨娘送到庄子上的结果,她并不满意。 避暑的庄子就在京城郊外,青砖壁瓦、雕栏玉砌,住在那里极为的舒适,让梅姨娘过去,除了整日里享受一番还有何罪可受? 袖摆下的双手死死攥紧,梅姨娘此时总算无法绷紧脸上的神色,她悲痛的说道:“老爷,奴家是做错了什么,要将奴家赶出府上?” 她不能走,特别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她的离开,世子之位还会不会落在哲哥儿头上,谁也说不准。 特别是现在,她是真的后悔做了这一切,报复了胡夫人是不错,却引起了老爷的猜忌,她就应该再忍耐一段时间,而不是大意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她双腿挪动上前,泪雨阑珊的哭求:“老爷,奴家求您再查一查,奴家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奴家的命是夫人所给,也是夫人的大度奴家才会有了今日,奴家又怎么会磨灭良知去算计夫人。” 一番哭诉,让人动容。 可惜,梅姨娘摸清了王夫人的性子,却不了解掌管着整个后宅老夫人的底线。 方老夫人冷眼瞧着这一幕,对于梅姨娘她不喜也不恨,犹如一个根本就不用在意的人,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好注意的,唯独就是她有一个好肚子,为大儿生了两个儿子。 可是,就算是如此,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不管是巧合还是有意的行为,她都不准后宅的事超出她的预料。 也就是因为如此,如嬷嬷知晓她的意思,不管问到的结果是何,都会说那么一句话。 她微微抬了抬头,眼神带着一丝的傲然,她如含冰霜,说道:“既然侯爷开了口,就照着你的意思去办,庄子上伺候的人不少,想来也不会亏待了梅姨娘。” 如一声命下,谁又敢去对抗,梅姨娘却不得不以此相持,她弯下伸腰,真要开口之际,只听到方老夫人缓声而道:“既然梅姨娘要去庄子上,那便将哲哥儿的事办了吧。” “娘!” “娘?” 两口齐声,可方志坚与胡夫人一个带着犹豫一个面上心急。 哲哥儿的事还能是何事,老夫人这般说道,已经决定将哲哥儿记在王夫人的名下为嫡子,也便是方府的世子。 如果是其他的时候,弯身埋头的梅姨娘定是会十分的欣喜,毕竟这是她一生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同时她却能够明白,老夫人这番话语,是在威胁着她,她不得不选择是让自己留在府邸,还是搬去庄子却让哲哥儿为嫡子。 两者放在她的面前,可以说她没有任何的选择,就已经知道该如何去选。 所以,她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仿若已经接受了搬出去的决定。 “娘,这事并不急。”方志坚有些头大,他是真的怕了娘每每将这事提起,他道:“您的儿子如今还是壮年,并不急这一时半会。” 方老夫人厉眼一瞪,大朗的话说的很隐晦,她听的却是刺耳万分,厉声道:“你要如何,这都多少年了,你当王氏还能生不成?但凡她还能生,就不会成为今日的局面,这府中就为了这件事已经被搅得鸡犬不宁,你还想如何?” 方志坚哑然,他知道娘的话却是如此,不管背后的人是谁又发生了什么事,最终的因便是嫡子之事,这点他无法反驳。 而这个时候,等待在外面的产婆悻悻然一笑,听到这府中的私密事总觉得有些尴尬,可是她想了想刚才见到的那人,不由小声的说道:“老身瞧着你家夫人的模样,如果不是刚才老夫人那番话,老身还当她此时肚子里已经怀上呢。” 如嬷嬷眼眸一缩,她沉声道:“你说什么?” 产婆心一紧,连忙就是伸手拍了拍嘴,赶紧着解释:“老身说错了话,这位姐姐可别当真。” 如嬷嬷听着屋子里面继续传来的声音,不知为何心跳动的十分厉害,她挥着手让身边一人上前,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几句,又对着产婆说道:“你将话说清楚,我定不会亏待你。” 产婆脸上瞬间带着笑意,其实刚才那话是她故意说出来,为的还不就是贵人的打赏,听着刚刚那番话,恐怕这府上的夫人自己都不知晓怀有身孕的事,如果她说了出来,定会高兴的打赏一些,她便道:“老姐姐也知道老身是位产婆,这谁坏了身孕,老身可是一眼都能瞧得出来,不信您让大夫上门探脉就是,老身瞧着这位贵人的月份还不小了呢。” 第五十五张:接连错失 如嬷嬷听着,是当真的惊了,夫人已经有六七年没有身孕,更是多位名医断言她很难再有身孕。 如此府上的人谁不知道夫人定是无法再有孩子,嫡子恐怕会落在庶子或者二房的少爷头上。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日会在产婆的嘴里听到这么一番话。 她想了想夫人此时的模样,到底还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不过此事重大,不能不禀告老夫人一声。 连话都没再与产婆说上一声,便转身回到屋内。 进屋的时候,她更是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夫人此时的模样,瞧着她脸上惨白,抿着双唇不语的模样,格外令人心疼。 到底是个可怜人。 不知为何,如嬷嬷心中突然闪现出这句话。 执念太深,伤害的那个人到底是自己。 她走到老夫人面前,附耳上前,轻声说了几句。 方老夫人猛然攥紧椅子把柄,向着王氏望了过去,眼眸深处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怒,她轻轻道:“叫个太医进府。” “已经安排了。”如嬷嬷说着,知道这事之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让人去传太医。 而方老夫人此时心中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前脚刚说王氏怀不上,结果立马就有人打了她的嘴。 可不得不说,这一巴掌打的痛快,虽然她不喜王氏,可是在庶子和二郎的儿子当中,她当然是愿意让大郎的嫡子来当这个世子之位。 如果王氏此时真的有了身孕,之前说的一切都会翻篇。 而且,她又转头望了望弯身埋头着的梅姨娘,眼眸深处带着冷冽,不管是哪种结果,这人都不能留在府上,不然她的孙子能不能平安出生都很难说。 “娘,嫡子之事再缓缓,一月之内我定会给您答复。”方志坚咬着牙,他再次开口。 他拖延不是其他,是因为他早已对梅姨娘心生疑窦,如果让哲哥儿为世子,总觉得以后有一些事会比他想象中还要无法弥补。 倒不如让他先好生想想,实在无法将梅姨娘的身份调查清楚,便将二弟的凌哥儿过继过来罢了。 虽说如此,他仍旧有些不舍,可比起隐藏在深处的诡计,还不如求个安稳。 方老夫人淡淡的望了他一眼,轻轻然的说道:“先等等再说。” 她所谓的等,自然是等太医来。 如果王氏真的怀孕,那便是大喜,所有的纠结迎刃而解,最起码有一半的机会会是生下嫡子。 可但凡不是,今日她是一定要将世子之事给定下来。 老夫人的态度让屋内的一些人有些莫名。 更是好奇着先许如嬷嬷进来到底是说了什么话,胡夫人搅着手中的帕子,欲言又止,每每想要开口的时候娘都是一个厉眼过来,让她口中的话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现在是看明白了,想要凌哥儿过继最大的阻碍不是别人,而是老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真让个庶子做了世子,以后这方府上下都便是庶子的,而他们更要在这样的人手底下过活,简直憋屈也十分的可笑。 柳太医来之前便知道是为了何事。 心中想着与那人约定的时候也差不离几日,他到了地方后,与方府的众人打过招呼后,就照着老夫人的意思给王夫人把脉起来。 这一番动作让众人很是不解,倒是王夫人心中跳动的厉害,她这些时日总感觉有一丝的不同,却每次都认为是自己想得太多,难不成真如她心中所想? 柳太医将手放下,退后一步双手抱拳,说道:“恭喜方老爷方夫人,肚中孩儿很是稳妥,已两月有余。” “当真?” 柳太医自然是点了点头,却也不忘跟自己解释一番:“因为月份不大,再来夫人本不是容易受孕的体质,上次把脉并未查探出来。” 王夫人双手极为小心的放在了腹部上,至今都有些不敢置信。 而在场的其他人,有的欣喜有的却只能咬牙将苦涩往肚子里吞,脸上还得露出笑容。 “大嫂真是恭喜啊。”胡夫人言不由衷,敢情着自己忙活了这么久,结果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大嫂肚子里的是个儿子,不用多少,这世子不会有第二人选。 正如大哥刚才所说,他的年纪不大,足以等到他的嫡子成长为人。 她又望了望跪在那里久久不动的梅姨娘,到底冷哼一声,说道:“大嫂肚子里有了孩子,可得注意些某人,别到时候被人害了,哭都来不及呢。“ “胡氏!”方老夫人闻言便不喜,不到这番话是真情还是假意提醒,都极为的妥当。 胡夫人悻悻然的住了口,却怎么想都觉得很是不满。 大嫂如今如了愿,她之前受的所有的罪都完全是帮她挡了灾,简直就是找人说理都没法去说。 如此一想着更是没劲的很,说了句话便转身离开,至于梅姨娘如何,她也懒得去管,如果大嫂聪明的就该在这个时候让梅姨娘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但凡大嫂顾及着之前的情分,迟早会有她吃亏的一日。 王夫人此时还在高兴之中,这简直就像是上天给她的福报,同时她又清楚,弟妹的话说的并不是没有理,不管这么样,这一胎她一定要平安的生下来。 她抬头望着老爷,两人相视。 方志坚立马就明白了夫人的意思,裂开的嘴角努力的收了回来,他道:“娘,既然梅姨娘的事已经决定,那便就按着刚才所说的办吧。” 方老夫人轻微的点了点头,看着两个傻笑的人,到底是没有不满的开口说些什么。 毕竟不可否认,她心里其实也是万分的愉快。 而被几人平淡的决定了后路的梅姨娘,却一直跪在原地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久久没有动弹,也没有开口说过任何,直至最后也是被身边新来的丫鬟搀扶着带了回去。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她才猛然的挥手将桌面上摆放的物件扫到地面,她如何不恨,接连两次,明明就只差一步之遥,却每每都错过。 第五十六章:再想想 露荷听到房间里面的动静,不免就是露出了一丝嘲讽。 她本事府上的家生子,爹娘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塞到梅姨娘的院子里做丫鬟,本还想着如果梅姨娘的儿子能够当上嫡子,到时候她的日子恐怕也会跟着好过些。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空谈,夫人有了身孕,如果生下的是位少爷,梅姨娘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姨娘,两个少爷也终身是个庶子罢了。 如果她还是得同爹娘商量一番,另寻个出路。 想归想,却还是得应下面子活,她敲了敲房门,问道:“姨娘可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婢子进去么?” “不用,你先下去。”房间里面随即出现了一道声音。 露荷听着又是一应,想着既然梅姨娘主动不然她在身边伺候,干脆到前院寻爹娘商量一番,便轻缓的出了远门。 梅姨娘此时看着地面,一片狼籍。 她冷冷说道:“这就是你们的本事?王于淑怀孕这么大的事难道你们一点都没察觉出来?我要你们有何用!” 说完她不解恨的瞪着她面前的人。 而她的前方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梅十不亢不卑的站在那处,面上面无表情,就是声音都极为的冷冽,他道:“属下等人正在查当年之事,如今有了一丝的眉目,侯府这边便疏忽了。” “疏忽?”梅姨娘猛然站起身,伸手就是一巴掌过去,她第一次这般的失了分寸,吼道:“我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你们就凭着疏忽两字打发我?仅仅就差了一步,就差了一步哲哥儿便能够摆脱庶子的身份,梅家血脉将会再次翻身而立,到现在全部功亏一篑。” 梅十并没有开口,只因为他不屑。 家主当年精心培养他们,并不是让他们将所有的能力都用在这个后宅之中。 可姑娘却不这般想,她认为只要小少爷翻身做了侯府的主子,便是梅家翻身之日,可她从未想过,小少爷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可都是姓‘方’而不是姓‘梅’。 梅十缩紧瞳眸,并不感觉脸颊上被打得疼痛。 而且最为最要的事,他们有了少爷的消息,那才是梅家的根。 可这一切,他们都瞒着姑娘,并没有透露一句。 这其中代表的意思,他们都明白,只是并没有将姑娘当做一回事罢了。 说了许多的梅姨娘并没有得到一句回应,她其实感觉很是无力,哪怕梅家最后给她留下这些人,可她却无法全部掌控住,甚至有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主子,而他们给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像是要去央求。 她深深吐了两口气,努力压制着身上的怒气,说道:“给我安排冯晓的事,顺便将…那个药给我。” 梅十抬眼,开口问道:“您是否想清楚,这个药下去,今后很难再治愈。” 梅姨娘脸上带着扭曲,她愤然扭头,眼神怨怒,说道:“那我还能如何?让王于淑落胎让方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将矛头指向我?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梅家将永远绑上了这个低贱的身份!你现在告诉我,我还能如何?” 梅十皱了皱眉头,他没有开口去劝也不打算去劝。 当初姑娘要与方志坚做妾之时,他们就劝导过,并不需要姑娘如此的委屈自己,可是直至如今,以往那个柔意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连他们都不想认的女子。 他从衣兜拿出了一个药瓶递了过去,说道:“三滴即可。” 梅姨娘伸手拿了过去,紧紧攥在手心之中,她想的很清楚,如果她现在什么都不做,明日定会被送到庄头上,真到了那步说不准她连再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在南絮院内,平嬷嬷搓着手走来走去,脸上高兴的褶子堆在了一块,她望了望夫人,又不敢去触碰,生怕有个好歹,嘴上直道:“就知晓夫人有福报,老天一定会保佑您,都说不能怀上,这可不就怀上了么。” 王夫人总算是从欣喜中回味过来,她摸了还未显怀的肚子,说道:“老天对我不薄。” 可不是么,恰好就在这个关头,如果当真让哲哥儿记在她的名下,哪怕就是她怀孕了,嫡子的事已经定了下来,到时候恐怕还有的是麻烦。 可同时她又十分庆幸,在上一次柳太医把脉的时候并没有看出她已经怀孕。 不然,在那个时候,她与梅姨娘还是好姐妹,她定会高兴的将怀孕的事与她分享一番,到时候恐怕不止宏哥儿就是她也会出了事吧,如果真是如此,她恐怕会后悔莫及。 好在,她对梅姨娘有了忌惮,院子里被她人插手过来的人也都赶了出去。 只要她再谨慎一些,一定能够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她道:“明日梅姨娘会去庄子上常住,嬷嬷你去安排一番,给她身边安排几个人伺候着。” 平嬷嬷连忙应了下来,已经在考虑着将什么人安排在梅姨娘身边,真送到了庄子上,也不可能不管,还是得时时刻刻让人盯着才安心一些。 更是想着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婆子们都得好生警告一番,得小心谨慎的做事,她想了半响,才开口说道:“夫人,院子里如今的人太少,重新安排人进来,难免会有些失误,没法让人放心,不如让艾婆婆进府?” 她的这番话,问的很是小心,甚至都不敢抬头去望夫人一眼,可心中却是带着期许。 王夫人听着嘴角渐渐平复下来,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到底还是说道:“让我再想想吧。” 平嬷嬷还想再劝,毕竟以艾婆婆的本事恐怕就是老夫人都不是对手,有她在府上,别的不说,最起码不用每日的在府中过的提心吊胆,生怕有人下黑手。 可惜的是夫人与艾婆婆之间有些误会,夫人这般的回答何尝不是将以往的事还放在心上。 她微微一叹,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劝下去,只是觉得压在肩上的重任越来越大,甚至有一丝的无措。 第五十七章:快不行了 方芸之回来后,便听到了这个大好的消息。 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是出门一趟,等再次回到府上,梅姨娘就要被送去庄子上,而娘怀孕的消息也是公布出来。 所以的走向都是按着她所想的那般。 虽然从头至尾,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唯一的就是挑起了二婶与梅姨娘之间的祸端,不想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将梅姨娘给赶了出去。 真要说起来,她听到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 不由说道:“娘亲,梅姨娘当真会离开?” 王夫人摸了摸芸之的头,瞧着她的模样还当她是不舍得,毕竟梅姨娘平日里对芸之表现的极为亲密,她便道:“她只是去避暑的庄子住上一些时日,如果你想她了可以直接过去看完。” 方芸之听着挑了挑眉头,显得极为的讶异,她真的不知道娘亲是怎么会以为她会想梅姨娘这人,不过到底没问出来,而是说道:“娘亲如今怀了弟弟,这算是大喜呢。” 王夫人顺势刮了刮她的鼻头,说道:“你怎知就是弟弟,如果是个妹妹又如何?” 其实在方芸之心中,弟弟还是妹妹对她来说都一样,只不过是弟弟的话,祖母对娘亲总会少一些偏见,而世子的事也不会闹得府中不得安宁。 可有的时候不是他们所想就一定会是那般,如果真的是个妹妹,她也不会担忧,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发现爹爹是真的很好,最起码对于娘亲是真心实意,不管前世到底是有什么误会,可是现在的他们相处的极为融洽。 虽然爹爹并没有用言语表达出来,可是她却能够感觉到爹爹是真的很爱护娘亲。 所以,她也相信哪怕以后再有什么事,爹爹也能够护着她们。 “是妹妹也好,是妹妹的话我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好看的首饰都给她留着。”方芸之仰着头说道。 方志坚在一旁听着,心中欣慰极了,恨不得马上就出府给自家两个闺女置办打量的首饰,将她们装扮的更为靓丽。 只不过夕阳垂暮,麻烦现在实现,只等着明日再去办,如今正算着手中还有多少银子的私房呢。 而他们都不会知道,不过一夜过去,之前如何之后还是如何,府中的人数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过也可以说是有。 一大清早,甚至天边才露出了些许阳光,却没有照耀正片大地。 听到急切的敲门声,王夫人总算睁开了眼帘,她瞧着老爷还在身边,不用想定是还未到上朝的时候,可是为何这么早就有人敲门,她扬声道:“进来。” 说着,便将外衣搭在身上,看到进来的平嬷嬷一脸的凝重,不由就是心中一咯噔,她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志坚这个时候也是听到了动静,睡眼朦胧,脸上带着一丝的不耐,正等着进来的人回应,仿佛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会立马大发雷霆,毕竟因为每日要上朝,本来睡觉的时间就不多,再被这么一打扰更是不耐的很。 平嬷嬷这个时候哪里还注意到这么多,连忙就是开口说道:“老爷夫人,五少爷有些不好了。” 方志坚猛然睁大双眼,他不解的问道:“什么叫不好了?” “刚才五少爷院子里的人来,说是夜里发现五少爷睡得极为不踏实,上前一看五少爷整张脸都变青了,叫都叫不醒,如今连出气都轻了许多。”平嬷嬷也是赶紧着解释,五少爷虽然是梅姨娘的儿子,年纪小小却极为的懂事,哪怕他的生母是梅姨娘,她每每瞧着都极为的喜欢,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疼的紧。 “还不快去寻太医!”方志坚站起身,随意将一件外衣搭在身上,就向着外面而去。 王夫人也是如此,根本没想过梳妆一番,只不过将衣裳穿好,并交代着青彤,说道:“你快去老夫人的院子里,看看那些人是否已经领了挂牌,如果没有你就亲自去寻老夫人,务必尽快将太医传到府上。” 青彤连忙点头,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平嬷嬷此时也是搀扶着夫人向着五少爷的院子里去。 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好在路途并不远,只不过刚进了院子,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呜咽声,闻言便是鼻尖一酸,差点也落下泪。 他们府上的子嗣本就少,左哥儿年纪小,每日里跟着梅姨娘来到她的院子里,基本上是瞧着他从两个巴掌大长到如今,如同亲生儿子一般的疼爱。 出了这个事,王夫人心中也是心疼的紧,特别是听到这般的哭声,让她生怕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夫人您如今怀着身子,可得紧实些啊。”平嬷嬷开口劝慰,她更是十分的谨慎,等下肯定会闹成一团,她的好好的守在夫人身边才是。 王夫人点了点头,迈步进了院子里,刚来房间内,就看到了梅姨娘瘫坐在床头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梅姨娘哭成如此,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她的儿子,成了如今这般,自然是伤心的紧,她上前小声问道:“这么样了?” 方志坚此时脸上铁青一片,他来了之后看到梓左小小的身子躺在床榻上,却怎么唤都没有动静,脸上更是乏青,他心中顿时就绷紧着,摇了摇头,沉声问道:“娘那边呢?可有请了太医?” “已经让青彤过去安排了。”王夫人解释着,上前一步瞧着床榻的小小人儿,顿时就落了泪,拿着手帕擦了擦,微微弯腰,宽慰道:“太医马上就会过来,你先别担忧,不会有事的。” 梅姨娘哭泣的不成样子,显得十分的狼狈,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泪水成珠不断的落下。 王夫人本瞧着左哥儿那般就心疼的紧,瞧着梅姨娘如此,心中更是十分的难受,不由就上前抱着梅姨娘小声宽慰起来,泪水也不住的落了下来。 第五十八章:满意 没过多久,方老夫人听闻消息也是赶了过来,她瞧着左哥儿的模样,也是紧着心。 虽是孙子,可比起他人的府上,他们府上的子嗣少的很,尤其大郎目前也就这么两个儿子,左哥儿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是谁都不愿意的。 她厉声问道:“你们是如何看管的?小少爷成了这个模样难道你们先前都是瞎的不成?” 方梓左的奶娘早就跪在旁边瑟瑟发抖,五少爷的身子比起其他少爷来说,本就羸弱了一些,所以她每日都是格外精心照料着,明明白日的时候都是好好的一个人儿,就是哭闹的睡了过去,也没瞧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结果她起夜的时候无意中一瞧,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她弯身稳住带着颤意的声音,让自己尽量将来龙去脉说清楚,因为她最为明白,今日的事不解释清楚,哪怕她是奶大五少爷的奶娘,都无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今日五少爷与平常并无两样,只是梅姨娘傍晚的时候来瞧过五少爷,与他说要出去长住一段日子,五少爷听着不舍得大哭了一顿,直到累了才歇下了,那个时候梅姨娘也在,五少爷并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夜里婢子去瞧了才发现。” “是我的不好,都怪我。”梅姨娘紧紧的抓着夫人的袖摆,仰头痛哭。 可这个时候谁又能够怪她呢,她来瞧自己的儿子与他告别,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够了,左哥儿定不会有事,你哭闹成这般是做什么!”方老夫人听着这声音极为的刺耳,如果身边不是有如嬷嬷搀扶着,她都有些站不稳。 毕竟年纪大了,心中又有些担忧,先前一路她都是连走带跑。 好在柳太医来的快,话也没多说,直接就是上前探脉,从头到尾脸上都是带着凝重。 他从医箱中拿出银针,快速的插在方梓左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妙手回春,周边的几人眼瞧着床榻上的小身子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脸上的青色也缓缓褪下有了血色。 “太医,我孙儿可还好?”方老夫人瞧着柳太医将银针拨出,便开口询问。 柳太医瞧着周边人脸上的关切,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好也不好。” 方梓左本就是不足月出生的孩子,从小身子就羸弱一些,这次虽然不是生命垂危,却也沉痼自若。 这便是柳太医离开之前说的话。 没法根治,却也不会危及性命,哪怕是活到老终身都得是一个药罐子。 这样的结果,并不会让他们觉得很庆幸。 “娘,您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守着。”方志石脸上仍旧带着愁容。 方老夫人却是点了点头,视线却落在了守在床榻上给左哥儿轻柔擦着脸颊的梅姨娘。 左哥儿病的太是时候也太不是时候了。 如今这般的情况,恐怕要将梅姨娘送走是不太可能,哪怕她很想,可有的人却流露着那可笑的怜悯心,不会这般做。 方志石顺着娘的视线望了过去,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到底还是开口说道:“既然已经准备好,梅姨娘你今日便去庄子上,梓左我们会照料。” “老爷?!”梅姨娘仿佛听到什么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脸上露出的怔然不似作假一般,根本不相信老爷会在这个时候将她赶出去,她连忙说道:“左哥儿如今这般,奴家如何能够离开?老爷求求您,让奴家再待上一段时间,等左哥儿好了一些就行。” 说完,她又赶紧跪在地面上,双手紧紧的抱着旁边夫人的双腿,眼泪不住的流下淌满了整张脸,她哭得哽咽,说道:“夫人求求您,让我再留上几日,等左哥儿有了起色,我会马上离开。” 方志石眉头一紧,脸上带着不满。 梅姨娘如此的作态,何尝不是在逼迫着他们做出决定,虽然知晓这般的做法却是有些不好,毕竟梓左大病之际便将他的生母遣送到外面,仍谁听到都会摇了摇头。 更何况夫人老早就与梅姨娘哭成了一片,想来也是极为心疼梓左这个孩子,说不准看在孩子的份上,并不会太过为难梅姨娘,毕竟她的性子在大家心中都是极为的柔弱。 可是,今日的事,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只见王夫人将梅姨娘搀扶起来,真心实意的说道:“左哥儿是我看着长大,我定是会心疼着他,我会想他接到南絮院内,亲自照料他,你便放心吧。” 梅姨娘有些愕然,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反神。 她做的这一切,甚至亲自给亲生儿子下药,为的可不是这么一句话! 夫人之前的行为与她所想并没有什么出入,唯独就是这句话,完全就是出乎她的意料,甚至绝对不会想象得到。 可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 为母则强。 她能够为了大儿而向幼儿下药,夫人何尝不是为了她肚中的孩子,将她这个潜在的不安尽早的去掉。 可是明白了又能如何,她将左哥儿害成如此,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吗? 这一刻,她是真的恨了,也正是因为深邃的恨意,不知不觉中在眼眸深处显示了出来,哪怕只是些微的一点,却也被时时盯着她的王夫人给瞧见。 她搀扶着的手不由有些松开,如果说之前还有些不忍,甚至先前那句话都是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愧疚,这一刻因为眼前所看到的,都已经消散了。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清明一片,说道:“左哥儿如今还在昏睡,我无法送你一程。露荷,你将姨娘带回去收拾好行李后,尽早上路,别耽误了时间。” 露荷听到夫人的话,哪里会磨蹭,连忙上前与旁边的人将虚软身子的梅姨娘给架了起来。 而这至始至终都无言的方老夫人瞧见这么一幕,顿时就是冷哼一声。 可她的脸上,却是这十几年来唯一一次对王氏流露出认同的神情,甚至是带着些微的笑意。 如此可见,王夫人刚才的做法,在方老夫人眼中是极为的满意。 第五十九章:自有分寸 就算是再不喜王氏的出身,再不满意她无法为大郎生育嫡子。 可再怎么都是相处了十几年的人,方老夫人就是心再硬也有被软化的时候,毕竟王氏再其他地方的做法她并不是瞧不上眼。 唯独却是一件,那便是她柔弱的性子。 方府不比以往,是皇上赐下的侯府,等她走后,怎么说都是王氏来管理着整个后宅。 凭着她这个性子,别说能够管理好了,说不准会乱成一团糟,就是一个有着卖身契的姨娘都拿捏不住,还被她真心实意的当做了姐妹,这在她的眼中,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可今日所见之事,虽然未表态,却是让她极为的认同。 便也不再管后续的事情,让如嬷嬷搀扶着她回去歇着。 王夫人所说出的承诺不是作假,当即让人去收拾了她旁边的屋子,将左哥儿给抱了过去。 至于梅姨娘离开的事,她交代了出去,便没有再理会。 只是有的时候,眼前闪现那个带着一丝恨意的眼眸,让她觉得这些年的付出,完全都是白费的。 “娘亲,弟弟可有醒来过?”方芸之坐在床榻上,瞧着躺在那里睡得的小人儿,不由轻声开口问道。 这个时候,左哥儿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王夫人却也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同样也是轻轻的回答:“半个时辰前醒来过一次,喝了一些汤水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左哥儿倒是没有哭闹,只是双眼怯怯的模样,让她更是心疼万分。 方芸之眼眸中也是带着关切。 她与五弟弟相处并不多,只是知晓他的性子极为的乖巧又带着胆怯,在前世有着当了世子的三弟弟,五弟弟在府中完全犹如边缘化,别说他们这些兄姐,就是她都瞧见过几次,府中有一些下人并不将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其中她也是呵斥过那些下人,可是五弟弟却终是一笑而过。 反倒是在年长几岁后,给她帮了一个大忙。 方芸之伸出手,手指腹触碰着五弟弟的脸颊,感觉到了一丝的凉意,可随即她便看到床榻上的小人儿惊慌的张开了眼,顿时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她连忙就是安抚的说道:“左哥儿别怕,我是三姐姐呢。” 哪怕是身子再不舒服又极为害怕的方梓左,却牢记了姨娘不喜欢他落泪的事,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被带着湿润的双眸盯住,方芸之的心都软了。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恐怕不出三年她便会成亲,更会有了自己的骨肉,可是在大火之后,她被大姨接到卓家,直至过了花信年华都未出嫁,结果在成亲那日,被吕姐姐刺死,更不用说有自己的孩子了。 如今看着才三岁的左哥儿,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哄着:“左哥儿快些好起来,等好了三姐姐带你坐花船可好?” “花船?”到底是个幼儿,方梓左听到这个立马就有了兴趣,他知道船是飘在河面如同房子一的样东西,甚至三哥哥也在他面前提起过几次,听说极其有趣,可偏偏他没有坐过。 嘴角一撇,他呜咽的说道:“我要坐花船,我要娘。” 王夫人一直站在旁边,闻言便凑了上前,她怎么会不知道左哥儿如今口中的娘并不是她,而是梅姨娘呢,只是瞧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并没有多想,便凑上前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母亲答应左哥儿,等你身体好了些,就带你去坐花船放风筝可好?” 接连几句的安抚,方梓左嘴角渐渐勾起,又睡了过去。 可他们却都心知肚明,柳太医已经之前就说过,哪怕不会涉及到生命危急,却也是一辈子离不开汤药的药罐子,更得比平常孩子还要精心照料着,自然也是不能大喜大悲。 瞧着小人儿已经睡下,王夫人带着芸之便缓步走到了外面。 方芸之出了门,她便问道:“娘亲,五弟弟这么突然就病的这么离开?” 五弟弟虽然是早产儿,身子是比平常孩子弱了一些,可还不是好好的长到了如今,一夜之前居然这么大的变化,仍谁都受不了。 王夫人轻声一叹,她道:“左哥儿身子骨底子就不好,柳太医说一下子太过悲痛,就引发起来,如今也只能精细的养着。” 她倒是没有想过其他,毕竟弟妹不是那般歹毒的人,而梅姨娘就算有再狠得心,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可方芸之却不是这般所想。 梅姨娘和二婶她都怀疑。 只是更偏向梅姨娘而已,毕竟如果她真的对左哥儿极好,在前世也不会让他过那般的日子。 而二婶却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 二婶在她心中,不算是一个好人,却也坏不到哪里去。 只能说嘴皮子厉害的紧,可真要算起来,她并没有做过什么极为下作的事情。 可也正是那一张嘴皮子,让不少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厉害又心狠手辣的人物。 不说他人,前世就是她自己都这般的认为,所以,前世的她是十分的不喜欢二婶这人,反而跟梅姨娘很是亲热。 不过,这些日子来看,也许她之前的认知都是错的。 毕竟不用看人不用听所说的话语,而是那一双眼眸,便能够看出一切,哪怕是装了许久,也不可能装一辈子。 “对了,绿珑是犯了什么错,我瞧着这几日她都在你院子做其他的活呢。”王夫人突然想起,不由问道,她记得那些丫鬟中,芸之最为喜欢的便是绿珑。 “青琉没同娘亲说过吗?”方芸之问道。 王夫人闻言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的笑意,她道:“既然将青琉放在你身边,那便是你的人,我自然不会去向她打听你的事,如果青琉真的主动与我谈起,哪怕她就是做事做的再好,我也会提醒你不要太过信任她。” 如果真像娘亲所言,如此也好,正好她手中无人,不得不承认青琉是最为合适的那一个,她神神秘秘的说道:“娘亲您别管,绿珑的事,我自有分寸呢。” 第六十章:示好 绿珑的日子不好过,方芸之是知晓的。 可真要说起来,其实她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更没有开口让别人去做过。 只能说,绿珑平日里太过飞扬跋扈,早就将她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婆子给得罪的死死。 如今被贬了下来,又瞧着她冷淡的态度,定是不会对绿珑太好。 她要的也正是如此,她会一直将绿珑放在那个位置,让她上也上不了,只能继续煎熬着。 绿珑此时也正是这般,穿着暗沉的衣裳,手中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院子,完全就是心不在焉。 一声轻灵的笑语声传来,她瞧着凝柳与宝瑞两人在说着笑。 凝柳如今已经顶了她的位置当了二等丫鬟,而宝瑞本就是姑娘身边的一等,却不过一直站着一等的位置,却怎么都不得姑娘的喜欢。 这两人都是她以前极为看不顺眼的人,甚至宝瑞就是身份比她高上一些,对着她都得低声下气一番,可现在,完全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根本无法让她接收。 不过留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而已,姑娘就突然发难,到至今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些日子哪怕就是每日给姑娘梳妆,她本想装着可怜去祈求,却要么是青琉那贱蹄子制住,要么就是姑娘视而不见,她根本就没有一点的法子。 “绿珑,快些打桶水来。” 绿珑听到这话更是不满,想也不想就大声的吼道:“你手断了吗?为何要我去打!” 一声怒吼,院子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宝瑞更是停止了与旁边人的嬉笑,缓步走了下来,她冷冷的说道:“你即是这里的粗使丫鬟,就该做好本职的事,难不成你还向别人帮你不成?” 本就是怒火冲心,见到宝瑞眼眸中嘲讽,绿珑下意识的就是举起了手中的扫帚,直接向着对面人面上而去。 “啊!”宝瑞想躲却没法躲,这一扫帚可被打的结结实实,只觉得脸上一阵的刺痛,顿时尖声大叫起来。 也正是一声尖叫,绿珑顿时觉得不好,丢下扫帚就跑了出去。 慢了一步的宝瑞气得不行,偏偏人都跑没了,哪能去寻她的麻烦,只能跑进屋去瞧脸上有没有伤。 离开的绿珑啐了一口,知道这个时候回去,宝瑞定会给她排头吃,想着干脆去寻爹娘想想法子,继续待在姑娘院子里当个粗使丫鬟,她是怎么都不愿意。 “绿珑姐姐?” 一声清丽的声音响起,绿珑回身一望,正想撇撇嘴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能傲然面对他人的人了,她抬了抬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并不愿意继续搭理此人。 思先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的嘲讽,却不得不忍耐下来,反而语气极为的亲切,她道:“绿珑姐姐,我家姑娘想着你之前对她的好,这不便让我来给姐姐送送礼吗。” 绿珑闻言便是一迟疑,等思先勾着她的胳膊时都没有挥开。 思先是二姑娘的丫鬟,以往别说是对着思先,就是对着二姑娘都是不苟言笑,别说对二姑娘好了,不面露讽刺都是不错了。 思先如此的行为,想必是像她讨好,当初姑娘看中她的时候,府中多数人都是如此,她都是爱搭理不搭理的,只是如今的情形,她如果能够搭上二姑娘说不准也有条出路。 想着她便笑了笑,更是伸手握住了思先的手,说道:“可别这般,二姑娘是主子,我做婢子的自然会对她好。” 思先也是笑了笑,接着两人相握的手,暗中得将袖兜里的荷包给塞了过去,她便道:“那姐姐先忙,等有空了去姑娘院子里坐坐,她可想着你了。” 绿珑笑着挥手告别,嘴里不住的承若有时间定会前往,等眼前的身影不在后,才啐了一口,连忙打开手里的荷包一看,不由小声的道:“还姑娘呢,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姑娘。” 荷包里面就一根银钗,在一个月前她绝对是看不上眼,可现在能拿一个算一个。 将荷包塞进袖兜里,她倒是细细回味着先前所发生的一切。 二姑娘的丫鬟来示好,自然是为了她的姑娘,可这个‘为’就值得深究了。 眼眸中带着狠厉,如果姑娘还是让她当个粗使丫鬟做下脏累的活,那不管二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都打定了注意依附上去。 二姑娘是个庶女,虽然管不了她这个丫鬟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却能够给她填些银钱不是,二姑娘要她办事自然得拿出相应的好处,她求的便是这个。 仿佛是已经做了决定,绿珑此时的心情倒比先前好了许多。 可哪怕在好,等回到了爹娘的住处,旁边人看着她的神色,又是让她火冒三丈,却又只能硬生生的憋着。 谁让住在这个地方的人,都是府里的一些小管事,随便得罪一个,都有得苦头吃。 她将门狠狠的关上,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再一次纠结起明明就好好的,为何就突然之间变成了如此。 “你怎么没去上工?”绿珑娘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出来一瞧顿时有些惊讶,连忙说道:“今日不比往日,你可得紧实着些,别又给人抓到把柄,到时候连姑娘的院子都待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还好一些,总比在院子里面做的累死累活,还被那些贱丫头嘲笑,还不如去外面做个什么差事。”绿珑说着说着就落了泪,在娘面前是满肚子的委屈。 绿珑娘顿时变了脸色,她道:“你胡说什么!你当被赶出了姑娘的院子,还能在外面有什么好差事不成?你瞧着吧,正要是那般,你该得和刘家的作伴了。” 绿珑顿时哑然,刘婶子本是绣坊的管事,如今被罚到洗衣房做事,前些日子见到,短短时间仿佛苍老了十来岁,两只手整日里泡在洗衣池里,变得浮肿褶皱。 现在都还算好的,等变了天到了冬日,那更是难受的紧。 绿珑娘瞧着她不在胡说,又说道:“你在外面可别说刘家的事,他们家还不知道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被贬了差事。” 第六十一章:终相见 “和我有什么关系,她自己做错了事,结果倒好还连累我被贬了下来。”绿珑梗着脖子,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心虚。 绿珑娘自然也是瞧了出来,便不在多少,只是手上不经意的用抹布擦拭着桌面。 其实一开始,不只是他们就是外面的人都认为是刘家的犯了错,还牵连到了绿珑。 甚至,她都和孩子爹吵上了门,将刘家的人臭骂了一顿。 可日子越过越久,女儿仍旧待在姑娘院子里做粗使丫鬟,完全不像是之前他们所想的那般,只是意思意思后,会立马被提上来。 现在瞧着,姑娘对女儿的态度,恐怕是真的不能善了。 而这不由让他们多想。 到底是刘家的犯了错连累了女儿,还是姑娘想拿捏女儿才涉及到了刘家的。 总之不管是哪样,时间过的越久,终会知晓。 而真的等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刘家的会直接打上门吧。 两母女相对坐在桌面边,都是一脸的心事重重,完全没有了以往那般的喜气洋洋,这一切,却是方芸之所想看到的。 …… 南絮院内多了一个小人儿,并没有什么大不同,左哥儿极为的乖巧,身子稍微好了一些后,也是怯怯的坐在一旁,不如其他同龄的孩子般吵闹,问上一句,才会诺诺的开口答上一句。 王夫人瞧着,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想着左哥儿的身子比之前好了许多,干脆决定带着他出去坐坐花船,总比闷在屋子里的强。 而当看着左哥儿坐在马车内,望着车窗外略感稀奇的眼神时,王夫人便知道她这个决定做对了,伸手将左哥儿的衣襟整理好,她道:“天气虽然有些热,可你身子不好,等到了船上感觉到的冷一定得给母亲说说,不然又生病了,母亲可就不带你来了。” 方梓左小脸上一皱,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连忙抓住了母亲的手,攥得紧紧。 小手带着暖意,王夫人的心更是暖得一塌糊涂,以往没有感觉,可是现在对着左哥儿她是真的越来越喜欢。 方茹之更是伸手捏了捏五弟弟的脸颊,说道:“怎么办,娘亲这么疼五弟弟,我都得吃醋了。” 一句开玩笑的话语,却让方梓左心中紧了紧,想了想后,便伸出另一只手又抓住了大姐姐。 真暖。 这一刻,方茹之仿佛感觉到了娘亲脸上为何会流露出那般柔情,她凑上前,亲了亲五弟弟的额头,轻声说道:“真乖。” 可方芸之就不满了,瞧着五弟弟先后占了两个她心中最重要的人,顿时就是凑近了五弟弟的面前,假装不乐意的说道:“那我了?五弟弟不喜欢三姐姐?” 方梓左瞧了瞧右手,又望了望左手,小脸上因为无措感觉到了臊意,顿时惹得众人开怀大笑起来。 一路上悠悠晃晃便也很快到了,王夫人想着左哥儿到底还有些孱弱,只是为了让他开心一些才有了今日的行程,想着便还是租个小船就在周边游玩一番。 可都未想到的是,她自个刚上船脸色就变了,连忙拿着帕子捂着嘴挥了挥手又赶紧着下来。 “娘亲,您没事吧?”方茹之赶紧的跟了下来,娘亲怀有身孕,本就该在府邸里好好休养,今日出府也是看着她这些日子与平常无异,祖母才准许他们出来。 王夫人脸上带着苦笑,她这辈子都未晕船,没想到这个时候显露了出来。 她道:“无碍,我看是坐不了船了,你陪着弟弟妹妹先玩,我就在旁边的酒楼坐坐,你们玩好了过来寻我就是。” “娘亲,要不我陪您一起吧。”方芸之说着,留娘亲一个人她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王夫人听闻本想开口,却感觉到裙摆一重,低头才发现左哥儿攥紧着她的裙摆仰头望着她,脸上露出的也是担心的模样。 她摸着他的脸颊,说道:“娘比你们大的多,还用你们时时陪着不成?你们赶紧着上去,我正好也能在附近逛逛。” 本还想再说的时候,王夫人被像是赶人般,将三姐弟给赶上了船上。 “夫人福气,姑娘少爷们都时时惦记着您了。”平嬷嬷轻声说道,手上却也是一直搀扶着夫人,从未放开过手。 对于这点,王夫人从未有过疑惑,所以哪怕她未生下嫡子,虽然有些遗憾,可对于这两个女儿从未有过不甘。 而且这几日与左哥儿的相处,也让她不由喜欢上。 相对于左哥儿,梅姨娘更看中哲哥儿,所以并未对左哥儿有过更多的教导,这反而让她觉得左哥儿如今的表现才真情,她也愿意放在身边养下去。 还有一点便是,左哥儿的身子已经无法养好,不管她肚子里的是男是女,都不会阻挡她孩子的地位。 王夫人瞧着渐渐远去的船只,微微一叹,自己到底还是存有私心啊。 等见不到身影后,王夫人带着身边的人去到了旁边的酒楼。 酒楼约有四层,屹立在河边,就着窗台望去,河面上的风景一览而尽,尽收眼底。 “于淑?” 浑厚的声音让王夫人顿时一怔,或者说是讶异,她还未看清楚来人便已经是皱起了眉头,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有一道陌生的男声叫出了她的闺名。 这对于她来说,简直羞愧不已。 她转头望去,对面的男子衣冠楚楚,微微昂首尽显逸群之才,让王夫人有些觉得眼熟,却一时之间并未认出来人,疑惑道:“你是?” 冯晓本因为喊出前面女子的名字,就觉得不妥,却未弥补也是因为见到来人觉得有些欣喜,可是瞧着他这些年来念想过多次的女子却面带着疑惑的神情望着他的时候,他顿时就觉得不满。 倒是身边的小厮语带傲然的说道:“我家老爷乃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冯侍讲。” 这一下,王夫人倒是知道来人是谁了,疑惑的表情褪去,却变成了嫌弃。 她当年嫁到京城,就有想过会不会与这个与她退亲的人相见,毕竟两人都是身在京城。 可这么多年过去,却不想会在今日相见。 第六十二章:诋毁 只不过这相隔十几年的相逢,并未让她感觉到一丝的心悸,反而微微皱起眉头,显示着她的不认可。 王夫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准备上楼去往定下的包厢。 旁边的店小二瞧着这一幕,本该立马带路,可偏偏他认得冯侍讲,从四品的大官,瞧着他脸上流露出的神色,店小二先是微微一愣,最后还是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瞧见。 也没上前带路,而是停顿在那。 这一番的行为,倒是让平婆婆气得要死,店小二对她们的视而不见,摆明了就是站在了冯晓那厮那边。 她冷哼一声,说道:“怎么难不成贵店不把我们当做客,还需要我们自行行事?” 冯晓本有些不愉,可也想起了自己往年所做的什么。 十几年未见面,其实他并没有将王于淑给忘了,反而记在了心中深处。 当年退了两家的亲事,王于淑的爹不远千里从江西赶来,当时他不是没有犹豫过,毕竟与于淑相处的并不多,可她俏丽的面容早就留在了心中,甚至曾开口对王伯父开口,可将于淑纳为妾。 毕竟重新定下亲事的妻子可是他夫子的闺女,这样的身份定然高过江西商贾,哪怕就是为妾也不过尔尔。 可恨的是,王伯父将他痛打一顿之后,拒绝了。 从刚刚的激动中恢复过来,他冷眼瞧着对面人的穿扮。 单从衣裳饰物中,能够看出价值不菲,可想到江西首富的名头,到也没什么不对。 冯晓冷冷的问道:“想不到这么多年来还能相见,你可是何时入得京城?” 王夫人本平复的心情听闻这人的声音,顿时又有些反胃,她忍耐了着说道:“冯晓,我想我们并不熟,不需要彼此寒暄一番。” “是吗。”冯晓微微抬起头眯着双眼打量对面的女子,不得不说,哪怕就是这般的年纪,王于淑的模样还是能够挑动他的心,他道:“怎么说都是多年不见的熟人,如果你来到京城可是有事要办,我倒是能够出力一些。” 说着,他微微向上迈了一步。 王夫人有些惊愕,她是真的没有发现,冯晓居然是这般不要脸的登徒子,当年她不过心疼此人寒窗苦读送些事物上门,都他被一脸严正的拒绝,遥想着当年所见的男子再与今日前面的人相比,完全版若两人。 或者说,此时才是冯晓真正的面容吧。 她立马就是半退一步,扬声而道:“冯侍讲如此挡在我面前到底是要做何?” 冯晓闻言脸上顿时就是一僵,他们所在的位置虽说是在楼梯的拐角之处,可这么大声的一嚷嚷难免会让大厅的众人将视线转移过来。 王夫人脸上却是痛快无比,如果是以往,她定是会埋头躲开,毕竟两人相争,身为女子的她自然会落到下风。 可是,就在前些日子她与老爷对于书信的事早就说开,哪怕今日她与冯晓相逢是有人故意为之,她也不害怕,就算他人会误会,老爷却会相信她。 所以,她有恃无恐。 结果这一喊,倒真是喊来了一人,那人较为瘦小,双眼却极为的光亮,走上前插到两人中间,对着冯晓便讽刺:“哟哟,冯侍讲脸可真够大的,这么大块的地方偏偏和个妇人挤,身宽体胖也不至于如此吧?” 冯晓脸上不愉并未开口,倒是他身边的侍从连忙就道:“谁知道哪来的货色,知晓我家老爷是大官,硬是惦着脸来求,早知道会给老爷增添了误会,小的早就将她赶走了。” 没错,在两主仆,特别是冯晓心中,他认为的王于淑定是嫁入了同为商贾之家,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在京城一次面都没有见过,就算嫁了个官,以她的家世嫁的那人也不会比他的官来的大。 要知道,虽然有妻子娘家的相助,可更多的也是他自己的努力,不然也不会爬的这么快,在这个年纪便当上了从四品的侍讲。 所以,王于淑的不识趣,他真的很不高兴,甚至已经打算等到这事一过,定要寻人调查清楚好好教训一番。 瘦个的一听倒是笑了,本还想再讥讽几句,可就在下一息脸上的笑意瞬间僵掉,他傻眼的瞧着突然冒出来的一人,狠狠的一拳挥上了冯晓的眼眶,简直…… 大快人心啊! “该死的,我定要将你……”冯晓先是受了一拳,剧痛传来,痛到他差点落了泪,眯着眼睛望过去,就想将打他的那人痛骂一顿,可定眼一看,他不确定的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宣…侯爷?” 可他看清楚了人,心中反而更加的不满,毕竟无缘无故的被人打了一拳,任谁都会极为的恼火。 虽然知晓宣平侯并没有什么实权,可再怎么也是一位侯爷,怎么都比他的官大,不得不谨慎对待,他努力压制着怒气,说道:“侯爷,不知下官犯了何错,让您在这般大众广庭之下出手教训下官?” 瘦个中年男子却是道:“想必侯爷也是看不惯冯侍讲如此欺负一个妇人吧。” 这番话摆明了就是站在侯爷那边,冯晓听着更是一怒,双眼狠狠的瞪了过去。 却哪里知道此时的方志石双拳又是一痒,差点又挥拳过去,他沉声道:“你居然还有脸问,就是在皇上面前我照样打!” “你!”冯晓气急,可再下一刻顿时傻了眼。 他眼睁睁的看着王于淑缓步上前,伸手抓住了侯爷攥紧的手,显得格外的刺眼。 难不成王于淑当了宣平侯的妾氏?可他好像从未听闻宣平侯有个王姓的妾氏,倒是侯爷夫人…… 光是一想,他便胆颤心惊。 难不成他当年放弃的女子在转眼便嫁个了宣平侯?! 瘦个男子也是猛然想通,他与冯晓在同一个地方为官,两人本就不对付,如果这次能够借这个机会让他吃个大亏,简直太痛快了,他压抑着快意,说道:“可不是该打么,居然当众诋毁侯爷夫人,简直大过啊。” 第六十三章:何为孟浪 夫人那不说,这厮瞧着夫人的眼神就是令人作呕,光是这点,方志石还真没后悔一拳挥过去,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多来几拳更好。 不过也知道场合不对,如今酒楼里的人都是将目光落在他们这处,就是为了夫人也不该将事情弄得太大。 方志石狠狠的瞪了一眼,下定决心等下次看到这厮后,再打个痛快就是。 这侯爷的身份虽然令人不齿,可好在官的职位大,想要打一个人,那人哪怕就是在怒也不敢还手。 想着,便牵着夫人的手,走出了酒楼。 王夫人瞧着老爷脸上带着她从未见到过的傲然,不由觉得好笑,拿着拍子捂住遮掩了起来。 方志石如何没瞧见,只是哼哼几声,说道:“夫人还说不带我来,瞧瞧,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准会被欺负。” 这下倒好,本忍着的笑意到底还是笑出了声,王夫人眉眼弯弯,她笑道:“是你说今日皇上有要事要商量,我又怎能让你在这个时候请假出来。” “有我没我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游湖来的畅快。”方志石不想就请假这事多谈,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女儿们呢?” “今日你怕是没机会游湖了。”王夫人开始瞧着老爷脸上带着的遗憾,便道:“我刚来的时候在前面看到一书生再卖画,瞧着很不错,不如我们去看看?” 一听到朱丹,方志石立马将女儿们忘却到脑后,连忙就是让夫人带路前往。 而被他忘记的女儿们,正大展身手呢。 或者说,大展身手的只是方芸之一人。 她额头冒着细汗,可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来过,再次看到搭桥的木板放在了桥身上,她也不去吩咐身边的青琉,直接就是亲自上前,将木板扛着丢下河中,并扬声道:“你们别放了,我都说了不要你们过来!” 好不容易出门两次,可这两次偏偏遇见了不想见到的那人。 她上次总算是看明白了,冉羿梓那人恐怕早就看上大姐姐,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那种恶心人的眼光望着大姐。 这次在遇到,自然不能让两人再有交集,反正她的年纪还小,闹一闹也无所谓。 又一块木板丢落下水,冉羿梓是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丫头,可瞧着对面的人儿又是真的很想一聚,毕竟又不是时时能够遇见。 只是,再想相见,也不会去强求,更不会在明知道不欢迎的情况下还搭上她们的船只。 这一切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人。 冉羿梓连忙上前拦着还想继续搭桥的姜玮霁,他道:“世子,我们还是不过去了吧。” 姜玮霁玩得正是有趣的时候,不免有些不满,问道:“为何?你都说和她们是熟人,既然见了面为何不能一起?” “谁和他是熟人!”冉羿梓还未答话,方芸之听着就是气到,瞪大着双眼仿佛看着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冉羿梓也是吓得一咯噔,世子这番话可真是将他吓了一跳,这不明白的人还当他是个登徒子呢,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明明只不过说是与方侯爷家的两个姑娘有过几面之缘,结果到了世子口中变成了‘熟人’。 好在他知晓世子是在边关长大,有一些礼数并不晓得,不然他真的会以为世子是拿他开刷。 尤昱丁抱胸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这丫头果然有趣的紧,他道:“小丫头,我再送你几粒石子,你让我过去呗。” 不过是打趣的话,可方芸之却当了真,她想了想便将自己这边的木板搭了过去,只是在这之前,她开口道:“你们可以过来,他不行。” 伸手明晃晃的指着冉羿梓。 “芸之。”方茹之伸手将她的手按下,并开口说道:“船上还有幼弟,他有些胆小怕是不能见生人,如此便只能下次再聚。” 先前折腾一番,已是让人看了笑话,干脆直接拒绝来的好。 而且妹妹也不知道为何,对着冉家少爷那般的不待见,真要让她说的那般,让其他人上船,独拒绝冉家少爷,这也不好。 尤昱丁本就是开玩笑,他挥了挥手喊道:“这次不出凑巧,小丫头下次给你石子玩。” 瞧着花船渐渐远去,先不说一直无法回神的冉羿梓,倒是姜玮霁不满的开了口,他道:“为何我与她们说话,就有人说我孟浪了,而你却当众送东西都可以,这又是为何?!” 尤昱丁瞧着他满脸的不满,顿时又是笑得肚痛,可这个笑意与之前不同,完全就是嘲笑,他道:“呆子。” 可不就是呆子么。 边关那边开放,男女之间倒是没什么大妨,姜玮霁虽说常年待在那处,自然是染上了边关的生活习惯,可是这家伙怎么说都是生在京城的人,回来之前居然一点都不向旁人问问。 刚才虽然面对是方家的两位姑娘,可是与他说话的是还扎着丱发的小丫头,送得又是随处可见的石子,这又有什么错。 京城虽然不至于边关那般的开放,但也没有将男女分隔开来,只用注意一些就是。 就好比,刚才他的那番话,就不能与方家大姑娘所说,真要说了,这就是孟浪了。 只是这一切他并未同好友解释,这闹出的笑话可是还未看够呢。 冉羿梓伸着头,那船只已经远远而去,直到连影子都没了,才收回了目光。 这方家三姑娘也不知道怎么的,对他的不待见是越来越不加以掩盖,而据闻方大姑娘又极为宠着她这个妹妹,说不准方三姑娘在她姐姐面前说些他的坏话,很可能赢得方大姑娘对他都不待见。 这可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伸手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看来等他回去后,得同娘好好说道说道,乘早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为好。 远去的方芸之可不知道,她这接二连三的排斥到让冉羿梓有了尽早提亲的打算。 如果早早知晓,恐怕她就不会表现的这般显而易见了。 第六十四章:手折 方茹之伸手给妹妹擦着额间的细汗,同时又板着脸呵斥道:“你是比五弟弟还不如,瞧你刚刚闹得也不怕人笑话。” 方芸之不当做事,她直言说道:“我就不喜欢他。” “谁让你喜欢了。”方茹之白了她一眼,伸着的手微微一顿,她却问道:“为何这般不待见冉少爷?” 方芸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能说什么? 前世姐姐与冉羿梓是在今年定下了婚事,两府来往的也不少。 参政夫人也时不时的就上门拜访,对大姐感觉很是喜欢。 而现在她也能够看出冉羿梓心中也是有大姐的。 可再喜欢又能如何? 为和落魄的方家断绝关系,在姐姐离去还未三七,冉家的人便公然诋毁大姐的名声,说明两家早以取消了婚约,更转头就巴上了上卿家的姑娘。 就凭这一点,冉家便不是良配。 倒不如离得远些,省的冉家的人再来提亲。 “好吧,不说就不说。”方茹之仿若无奈的模样,她将一直巴在身边的五弟弟拉在身边坐下,又不经意的问道:“那尤少爷呢?我瞧着你们怎么很熟悉的样子。” 方芸之倒是开口说了出来,只是尤昱丁闯入她房门的事没有说。 “江西?”方茹之有些愣神,三妹妹唯独去过一次江西,可惜那次她并没有跟着一起,如果一同前往,说不准也能够提前相遇吧。 “对啊。”方芸之回答,垂着头与对面的五弟弟玩闹起来。 也许正是因为出来玩的原因,五弟弟脸颊上显露着一丝的红意,更是能够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不过船上到底是有些风袭来,他的身子骨本就不好,自然也无法多待。 让船夫围着河边绕了一圈,几人便下了船。 方芸之牵着五弟弟的手,对着他说着街道两边有趣的玩意以及好吃的零嘴。 还真别说,家中几个兄弟姐妹,唯独她出府的时间最多,甚至比得上几个兄弟。 几个兄弟还得整日里上书塾,而她虽说要上女学,可时常就是偷懒不去,在府里又待不住,常常是偷偷跑出来玩。 不过说到偷偷,其实她也明白祖母和娘亲都是知晓,可就是因为宠着她,才会放任她如此胡闹。 方梓左听着砸吧着嘴,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去要,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三姐姐。 方芸之说归说,其实也是馋嘴,只是她身无半文,也只能望着大姐。 “忍着,等去了酒楼再说。”方茹之瞧着两人明晃晃的眼眸,到底还是拒绝,更是一手一个,拉着向前走,准备去寻娘亲。 可才走了半步,左手的三妹妹挣脱了她握着的手,直接向前冲了出去。 “你干什么!”方芸之快步上前,双手抓住那人伸出的手,使劲用力一掰,力气大到能够听到一丝清脆的咔擦声。 接下来的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这一声,将周边的人顿时吓得一怔,本对持的两方都是将目光转向了惨叫声的方向。 方志石更是大惊,想也不想一脚朝着惨叫那人踹了过去,并迅速将闺女护在身后,怒道:“你个混账想做什么!” 摔倒的人差点气到一口鲜血喷出来,不过是想伸手将这人推开而已,可哪里会知道,先后遭了两次罪。 被人踹倒先不谈,可手腕却疼得厉害,居然被个小丫头给折断了! 他恶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是谁?我定要你们……你们……” 说了半响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毕竟他也知道对面人的来头,真要找回场子很不容易。 “怎么不知道,提督大人的亲弟弟丘福。”方志石冷哼一声,九门提督在外人眼中就是凶神恶煞,根本没人敢轻易得罪,也正是因为如此,丘福这厮仗着他哥的关系,胡作非为无恶不作,偏偏因为提督的关系没人敢惹。 如今也是刚巧碰到,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和这种纨绔打交道,倒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和这种人接触都是丢人的很。 不过不得不说,刚才那一脚他踢得是真痛快。 “这人我要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就当不存在!”丘福到底决定先忍耐下来,同时也是让自己有个台阶好下。 可是方志石又怎么能答应,如果没有遇见还好说,可遇到这厮居然在他面前强抢民女,这事他又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当做没有发生了。 他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 丘福气急,他举起瘫软的手,面带狰狞道:“你家姑娘可是将我的手给废了。” 方芸之本怒然的脸上瞬间变得怯怯,她抓着爹的手臂躲在他的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却表现的如同一个娇弱的孩子。 这样的姑娘家,能够将一个汉子的手腕弄折,简直就是个笑话吧。 方志石就头一个不相信,他冷笑一声,说道:“你好意思就说就是,我到要看看你有没这个脸去说。” 丘福一愣,他做的恶事虽然不少,可还真的没脸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说一个小丫头将他的手给废了。 顿时啐了一口,便带着人离开。 方芸之从爹的身后瞧着离开的人,他们对于她来说,并不熟悉。 可这提督大人,却是久仰大名。 当初府邸被一场大火毁去,第二天的清晨便是这提督大人带人来的,将府上还完好的物件都搜刮了干净,她一样都是没瞧见过。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鲁大叔称是带着娘亲的嫁妆前来,她为何会相信,她还当是鲁大叔寻了什么法子,从九门提督那要回了属于方府的物件。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她所想而已,事实并不是如此。 “多谢老爷夫人搭救,不然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澈动听的声音传来,让人倍感舒适,方芸之转头一望,却发现是一个书生装扮的男子,可听着她说话的声音,才猛然发现是个女扮男装的人。 王夫人刚才一直站在后面,一是担心那些人冲撞过来恐有闪失,再来也知道老爷会处理好一切,便没有出声。 而这个时候,便是她该处理的时候了。 第六十五章:女扮男装 “无事,只不过是碰巧遇见了。”如果早知道这卖画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王夫人是怎么都不会将老爷带过来。 结果现在到好,惹得一身腥。 方府虽然有了侯位,却不代表着他们能够肆无忌惮,甚至还要更沉寂一些才是。 毕竟他们之所以会有个侯位,完全就是一个口上所说的名声换来的,真要出个什么事,他们谁都不会相信皇上会因为这所谓的救圣名声便偏袒他们。 她虽然外出的时候不多,却也早听闻过九门提督的人,说是皇上最为看重的人,还不如说是皇上养的一群咬人的疯狗。 如今得罪了丘福,恐怕老爷在朝政上会被人针对。 不过,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老爷本就不喜欢上朝,如果真的有了合适的理由不上朝,恐怕他反而会高兴吧。 王夫人拿着帕子捂嘴一笑,倒是让旁边的方志石有些不解,不由小声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不适吗?” 华连君脸上仍旧带着惨白,刚才发生的一切还带着心悸,她无法想象如果真的被丘福带走会如何,只是满腔对于前面老爷的感谢。 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恐怕一切都终成遗憾。 可看着面前略显亲密的两人,反而并没有听到先前她所说的话语,不由带着些些的难堪以及流落出的一丝不满。 无人注意,倒是方芸之看了出来。 这人她并不认识,可她手中的画倒是有些眼熟。 爹爹极爱丹青,甚至去哪里都会带上笔墨,就是担心遇见好的景色没法画上。 前世爹爹有个知己,她虽然没瞧过,可是却听爹爹多次提起,语中甚至带着一丝的倾慕。 她也瞧过那些幅画,虽然不是很懂,却一眼望过去栩栩如生,如同鬼斧神工。 而现在她面前的这些,与她前世见到的有些不同,却行很似相似。 也许是功夫还未到家,也有可能是仿造别人所画。 不过,正是因为她注意着这些,才看到这人眼眸中的神情。 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可光只是这个眼神就觉得先前爹爹为此针对丘福是不值得。 她拉扯着娘亲的袖摆,直言说道:“娘亲,我不喜她的眼神。” 声音很轻,却仍旧让周围的人听明,华连君心中大惊,下意思的眼眶内便积满了朦胧的泪水。 而王夫人听闻芸之的话,抬头去看的时候,也正巧看着她眼眶红润,一脸令人怜惜的模样,顿时就是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在其他的时候,说不准她还会叹上一声可怜。 可她明明身为女子,却一副男装打扮,唇红齿白桃花脸,细细一看就知晓是女儿身,如此还在大街小巷中卖画,想不引起浪子的注意都难。 更别说是因为家庭不富裕才出来卖画。 就这女子一身合适的穿扮,寸的腰身极好,衣裳也不是极差的粗布,露出的衣襟一看,里面的内衫还是细布,就这样的人,出来卖画绝对不是为了生计。 王夫人瞧了明白,心中也是不喜,她道:“你既遇到刚才的事,就得注意些,如果真的缺钱,倒是可以将幅画卖于书馆,何必穿着男装出来摆摊呢。” 世人都不是傻瓜,其实真要细细去瞧,也是能够看出一些。 顿时周边就传来了一些的嬉笑声。 华连君眼眶中的泪水摇摇欲坠,而就在下一息,好不容易脸上缓上的红意瞬间褪尽。 “侯爷和夫人心善,可别着了人家的道,还是尽快离去的好,省的被人家小娘子给缠上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轰然大笑。 方志石眉间隆起,起先还想着与这人探讨丹青,毕竟摊面上的幅画虽然有些缺陷,却也不得不说有几分神韵,多加几年努力,想来也能成为一名大师。 可就算他再喜欢丹青,这所画之人的品格不行,他也不爱搭理。 特别现在这般情况,自然不能让两个闺女多待,便拉着人走了出去,说道:“走走,咱们寻个地方歇歇,这大热天的也闷热的很。” 华连君上前了半步,可随之而来的笑声更大了一些,她知道如何自己不管再开口说什么,都坐实了不安分的事,如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走掉。 脸上带着羞怒,她将摆着的画纸拿在手中,冲出人群大步跑开。 直到无人的院落时,恼羞成怒的将画纸全数扔在地上,更是使劲的踩了数脚。 当幅画上沾上了脚印,她到底还是蹲下身将画纸捡气,毕竟家中无银,如果不将这些画卖出去,恐怕就是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上,到时候,恐怕真的得卖身出去了。 华连君叹了一口气,她这次确实是有意想要搭上方侯爷,不然也不会多日来此摆摊就是为了碰上一面。 今日初见,她当时就欣喜不已,可惜一切都被丘福给毁了,甚至方侯爷对她的印象恐怕都是极为的不好。 抱起已经带着皱褶的幅画,她慢慢的朝着租凭的房子走去。 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连串的咳嗦声。 脸上不免带着心疼,以及些许的不耐。 又来了。 从跟着这人离开,这些日子她是过足了苦日子,没有了锦衣玉食,没有了舒适的住处,更没有了丫鬟侍奉左右,最后倒是落得还要她来伺候。 如果只是暂时,她倒是还能够忍受,可是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完全就是看不到头,只觉得是一片的黑暗。 她将背靠在墙面上,缓缓坐在地面上。 听闻里面连串的咳嗦声,是真的累了,也厌倦了。 可这又能如何?当初看中他的才艺,认定了这人会有大好的前景,不顾一切的跟随着他跑到京城这块富裕繁华的地界,可是等来的却是他病到连笔都握不住,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都是咳嗦不断。 如果现在回去,说不定会被打死,所以她没有了后退的路,只能义无反顾的向前冲。 “连君…咳咳…可是你?”屋内传来虚弱的声音。 许连君连忙就是擦干了眼泪,脸上浮现出笑意,进了门。 第六十六章:要人 没有了梅姨娘在府上,日子仿佛过得更快一些。 因为怀孕的关系,就是每日的请安都被方老夫人给免了,王夫人的日子是过得好不惬意。 她摸了摸还会显怀的肚子,不免想到了以前,说道:“这孩子倒是个安静的,可不像是怀芸之的时候,死命的折腾我。” 平嬷嬷听着也是这般的觉得,夫人这段时间什么反应都没,倒是当初怀着三姑娘的时候,是吃什么吐什么,瘦了好些,她道:“小主子贴心娘亲,不忍您受罪呢。” “这话可不能让芸之听到。”王夫人闻言一笑,她觉得这辈子有的这一切,真的是足够了。 也多亏了爹,为她寻的这门亲事。 那日冯晓露出的脸面倒是让她厌恶至极,也多亏了他先毁约,不然就不是现在这般的光景了。 她问道:“芸之了?又跑到哪里去了。” 平嬷嬷抿嘴一笑,她道:“刚粘着老爷让他带着出府,老奴看着其实老爷也愿意去外面呢。” 王夫人也是笑了起来,可不是么,老爷就像个孩子一般,芸之也是像他,一个姑娘家不待在家里尽爱往外面跑,她轻轻哼道:“等他们两人回来,定要好好说说才行,这才出府没几日,又给她跑了出去,性子玩野了可不行。” 正被念着的方芸之却不知晓这些。 她此时拿着爹爹的袖摆,两人一同逛着街道。 在一个地方憋得太久,她是真的想出来,哪怕就是在这边走走都好,实在是憋怕了。 她仰着头,说道:“爹爹,等下回去如果娘亲要骂我,您可一定得为我求情。” 方志石本想敷衍过去,夫人真要说起来,他也是不敢随意插嘴。 可瞧着那双认真的眸子,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方芸之笑了笑,突然听闻前面传来一孩童大声的哭闹。 本不想理会,却无意中一望过去,正巧见到了一个熟人。 与尤昱丁小时候很想象的孩子。 她拿着爹爹的袖摆,两人一同上前,细细一看才看到这个孩子咬着牙双手紧紧抱着一个比他小上许多的孩童,孩童哭闹不停,更是因为本拘的太紧,伸手狠狠的打着抱着他的人。 可大些的孩子却红着眼眶,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紧紧的抱着。 那小些的孩童,方芸之也认得,正是那日遇见时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孩童,她不免走上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周天庆回头望过去,虽然不记得模样,却记得这个轻灵的声音,正是那日给他点心的姑娘。 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众人都在安抚劝导,他都没有任何的感觉,唯独这一声的问候,倒是让他瞬间落了泪。 方志石有些疑惑,他倒是没有认出面前的两个孩子是谁,可瞧着他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哪个世家的孩子,她便问道:“认识?” 方芸之点了点头,小声道:“有过一面之缘,爹爹帮帮他吧。” 如果是其他人,她不会好心的去管,也不愿意去添这个麻烦,毕竟这世上可怜的人很多,甚至就是他们方府何尝也不是可怜,一场大火,几乎所有的人都没了,却无一人为他们出头。 甚至朝廷的人连起火的原由都没有去查,直接就判为不小心走火导致。 偌大的方府,就是因为不小心走火烧得一干二净,何尝的可笑。 这次,之所以会开口,也是因为面前人的模样罢了。 方志石还当是女儿起了怜悯心,便让和春去问问情况。 这事并不难,和春不过问了问周围的街坊,便知晓了大概,他道:“老爷,这两人是汇水港周屠户的孩子,周屠户好赌成性,欠下百两赊账,因还不起银子连夜跑了,赌场的人来要银子,结果他们娘硬是拿不出银子,说是将两个孩子抵账,如今也是没了踪影。” 说着的时候不由有些唏嘘,除了打听到的这些,他还是听闻到了一些事,只是姑娘当前不好说出来而已。 方志石不免有些迟疑,这件事其实好管也不好管。 真要管了,这百两银子的账款可就的他来出,当然他出了银子,这两个小儿自然也要签了卖身契去府上当奴仆了。 签卖身契还好说,毕竟他们娘都开了口,让两人抵押给赌场。 问题在于这百两银子他舍不得啊。 百两银子他能买下多少丹青了,更别说真要到人牙那,百两银子最少都能够买上六七人了。 虽说是个侯爷,可他荷包你的银钱可真的不多,他顿了顿有些恹恹的说道:“要不……” “要不我要下他们吧。”方芸之抢先说道,可说完后瞧着爹爹脸上略显的惊愕,她也只是笑笑,并未解释,一百两对于她的私房来说,还真的不算多。 毕竟宠着她们的娘亲别的不多,银钱却是整个府上最多的那个。 只不过身上暂时没有带那么多的银钱,她便开口说道:“青琉你回去一趟,我们便在这里等你。” “不用,不用,久仰侯爷大名,这两人送给您就是。”赌场的人本就不愿意要这两个孩子,如果是个女娃还好,说不准还能卖些银子,可两个不大的男娃就是要回去了也没用。 却不想,这两个小娃居然被宣平侯给看上了,这简直是天大的福气啊。 不过就是百两银子而已,大不了银子他不要了,只要能够搭上侯爷,以后所得的好处可不就是百两银子能够低得了的。 他卑躬屈节,阿谀谄媚的说道:“两个小子好福气啊,碰上侯爷这般的大善人,我便也行善一次,这钱就算了。” 方志石微微蹙眉,想也不想便拒绝,赌场他没去过,却也听到不少不好的传闻,虽说是心疼这银子却怎么也不会为了百两的银子就搭上一个人情。 他道:“这两人我先带回去,会派人将银子送上门,到时候以银换欠条。” 赌场的人也没法子,只能惦着脸连连点头,虽然可惜不过能与一侯爷搭上几句话,这也能算是以后与友人的谈资。 第六十七章:寄养 将两兄弟带到了府上,方芸之便不好管了,内宅里都是丫鬟婆子,安排在哪个地方当差也不是她能够左右的,所以这事便交给了爹爹。 对于闺女的要求,方志石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却也不爱操这个心,转头便将人交给了和春。 因是姑娘要的人,和春也不好随意安置。 他想着先将人放到外院住着,等两个兄弟大些了再说。 只是到底是两个孩童,自然没法单独安置出去,他带着人一路向着某个方向走着,一边想着该安排在谁的屋子里好。 而这一路,他也没闲着,问道:“天庆,你和咱们三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虽然卖身为奴,周天庆却没有一丝的不喜。 伸手攥紧弟弟的手,他是真的没法在那个家继续待下去了,爹不顾生计整日赌博,欠下大笔银子却只会东躲西藏,连家都不顾,娘在爹面前柔弱,根本不敢去管,却在背后只会打骂与他。 就是如今,他身上都是带满了伤痕,新伤加旧伤,衣裳底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从来到这个偌大极为漂亮的府邸,他甚至带着一丝的庆幸,庆幸自己总算离开了那个不像家的家。 听闻问话,他抿了抿嘴,说道:“前些日子,不小心冲撞了姑娘,姑娘不生气反而还体谅我。” 和春听着点了点头,却未当真,真要这么简单他们家姑娘才不会将人带到府里来,外面可怜的人多的去了,偏偏姑娘却对这孩子另眼相看,想来肯定是有原由。 这般想着,他更不敢轻易对待了,迈出的腿拐了个弯,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下人们的住处有几个院落,自然也是分了等级。 他这次去的院落里,住的都是府里的小管事,有的是一家子,有的却是单独一人。 和春想着,这两人不管到底会不会搭上姑娘,凭借是姑娘带进府这点,只要懂得分寸,在府里的日子过的绝对不会太差,而且他们还小,放到府里无儿无女的老人身下,还能有个伴。 如此,他直径带着人走进了院落。 一进去,瞧见的人无一没有点头笑着与他打声招呼。 周天庆绷紧着身子,有些紧张,他抬起头,却是瞧见刚还极为和气的人,此时脸上却是带着肃穆,对着他人的问候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别说话,连是嘴角连个笑意都没有。 而这个时候他才知晓,恐怕这人虽然也是个下人,身份却觉得不低吧。 和春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番行为,让这个小娃有些震撼,甚至将他当做了目标,一直奋斗着。 只是此时他根本不知晓,而是带着人来到了一间屋子,敲了敲门。 “谁啊。” “有人来也不开门,尽知道躲懒,还不快去!” 纪安听着媳妇的抱怨,摸了摸头连忙起身就是将房门打开,见到了来人脸上仍旧带着不耐,他道:“你这小子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听着毫无欢迎的话语,和春习以为常,将身后跟着的两人推了进去,并对着纪安说道:“给你送来两个小娃,今后就交给你们养着了。” 纪安顿时就是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当真?”纪安家的猛然问道,湿润的双手在裙摆上擦了擦,显得有些无措,可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自然。”和春早就预料到纪安媳妇会这般的欣喜。 纪安本是府里的侍卫,却在一次意外伤了身子,不止废了一条腿更是伤了身子无法生育,可即使这般纪安媳妇仍旧跟着他,两夫妻过的也是挺和睦。 唯独遗憾的是,两人这么都年来都是彼此相伴,难免有些寂寞。 前些日子纪安同他谈过,话里的意思是想要个孩子养在身边,可他们又不能将外面的孩子过继在身下,毕竟他们当奴仆的,哪怕就是孩子也是家生子,都得签卖身契。 而府邸里同为奴仆要么年纪大了些,要么都是有父有母的人,自然不愿意过继来。 今日也是正巧了,主子们真的要去外面采买奴仆,年纪都不会太小,毕竟太小了做事不方便。 这次还是因为姑娘开了口,不然也不会弄两个小娃进来。 纪安家的听闻到这些,早早就将两个小娃拉到了身边,嘘寒问暖的,好不喜欢。 倒是纪安将和春拉到一旁,不客气的问道:“这两个孩子没问题吧?我们可不想养到中途被人截胡。” “能有什么问题。”和春倒是不屑的说道:“确实有父有母,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拿出来抵账的父母要来有何用?再说了两个小子的卖身契已经签好,他们父母真的想来要,也得看看能不能拿出百两银子。” 纪安闻言倒是放心了一些,他侧头看着媳妇止都止不住的笑容,不由也是心软得一塌糊涂,谁会不想要个老了能侍奉左右,有个陪伴的人。 而且两个小子年纪正好,太小定会太过闹腾,他如今腿不好,媳妇又要照顾他又要照顾两个小子,定会累得慌。 年纪太大又养不熟,这个时候正好,又因为他们父母的关系,对着对他们好的人定是会感恩。 如此想着,他点了点头,说道:“行,先放在我这里,如果他们两个性子不错,我们也会将他们当做亲生孩子来对待,但如果品性不行,可别往我这里塞。” 和春并没回应,只是点了点头,便离开。 虽然接触不多,可他看人的本事还有,当哥哥的有韧力发生这么大的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哭过,进了府邸哪怕就是好奇也没有四处张望,更是紧紧攥着弟弟没有松开过,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那双眸子没有恨意倒是充满了期待。 就凭这些,这孩子的品性就不会太差。 到底当弟弟的那个小子,有些不懂事,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小说不准还能纠正过来,他也不愿意放到纪安哪里去。 毕竟他是打算做善事,而不是要给纪安两口子添麻烦的。 “和春啊,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正巧着要不过来坐坐?” 第六十八章:谁牵连了谁 刘贵惦着脸,仗着和和春爹年少时有些情分,硬是拦在了和春面前。 和春脸上带着不愉,却到底没有拒绝,跟着刘贵一同进了屋子。 刘贵如何不能看出和春的不耐,可是他们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一家老小,本就靠着孩子娘在府里当个小管事,日子也过的去,可自从孩子娘被贬到洗衣房后,他们的日子是越过越差,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打他们房子的主意了。 这个院落住的人,都在府里有个好差事,自然是住的好吃的也好。 可旁边的一个院落却不尽然,差不离要几户人家住在一处,挤挤攘攘的如何受的了。 而且,这几日送来的饭菜,更是让人咽不下,肉荤只能寻到一些零星,米饭里面都夹着生。 在这么下去,恐怕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刘贵本就想着要不要寻和春帮帮忙,和春年纪不大,却已经是老爷身边得力的人,只要他愿意搭把手,这事就不难。 “秋凤啊,赶紧着添壶茶水给你和春大哥!”刘贵进了门就喊着,一边用手招待着和春坐到主位。 里面的人连忙就是跑出来一探,见到坐在屋子里的人,低声打了个招呼,便红着脸颊转身进去。 刘贵瞧着也没说什么,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其实谁都知道。 和春却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倒是说道:“刘叔有什么事尽可说,老爷已经有事安排了我,正赶着时间。” “那叔子便直说了。”刘贵也不想七拐八拐的,眼中带着殷殷的期盼,他直言道:“你也知道你婶子现在的情况,你看能不能帮把手,不说以前管事的位置,让她不用待在洗衣房就好,你没瞧见你婶子那双手,已经快皱得不成样咯。” 和春瞧着这个长期的蹙颦,脸上带着皱褶的人,其实并不想管这件事。 他虽然知晓的不多,却也隐约猜到里面恐怕是有三姑娘的手笔,而三姑娘又是老爷的眼珠子,真要插手进去得罪了三姑娘,恐怕就是他自己都落不到好。 可偏偏就是刘叔与他爹交情确实不浅,两人是同批进府的奴仆,年少的时候更是彼此扶持帮助了不少。 他稍沉吟,说道:“刘叔我也不说虚的,这事恐怕我没法帮到忙。” 刘贵脸上一僵,顿时就是感觉万念俱灰,他虽然是府里的老人,在府里更是待了大半辈子,可是连媳妇的本事都没,这大半辈子连个小管事的差事都没有当上。 唯一要说好运的,便是在年少的时候,遇到了个有本事的好友。 可如今连好友的儿子都没法帮他,恐怕他的后半辈子只能过着苦日子了。 刘贵不愿意接受这般,他脸上布满着哀求,甚至伸出双手合实,恳求道:“和春啊,你就帮帮刘叔吧。” 和春连忙伸手一挡,片刻之后,才尽显为难的说道:“其实这事我也听闻一些,我之所以没法帮忙,是因为刘婶被贬的事与三姑娘有关,你也知道,我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个奴仆,又怎么能够左右三姑娘的想法。” “这这……”刘贵如同当头棒喝,他道:“这怎么可能?你也知道你婶子原先的差事,再怎么也牵扯不到姑娘身上啊。”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虽说当初是三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贬的差事,但别的不说,这府里的管事没一个手上是干净的,只是或多或少罢了,孩子娘是给府中奴仆做衣裳的,从未与主子们接触过,三姑娘有怎么会专门贬了孩子娘的差事呢。 和春瞧着他还未明白,便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刘叔你想差了,三姑娘恐怕要贬的人并不是婶子,只不过她受到了别人的牵连。” 刘贵被这句话真的说蒙了,就是和春起身告辞,他都未反应过来。 还是闺女推了推他,急切的说道:“爹,和春大哥了?你怎么就让他怎么走了。” 被推搡的刘贵猛然醒悟过来,他呲牙咧嘴,面带狰狞,怒吼道:“好啊,这绿珑家的人简直就是混账,牵连到我们家不说,居然还将屎盘子往我们头上倒,瞧我不打死他们!” 说着,就愤然的起身,随便寻了个物件拿在手中,就跑到旁边屋子去寻麻烦。 此时的绿珑却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正和几个小丫鬟藏在一处,瞧着热闹。 “你说,这参政夫人突然上门拜访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能有什么事,夫人们彼此相遇不过很平常。” “傻子,对于别家夫人来说,是平常不过,可咱们大夫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就待在府里,也没几个相熟的人来拜访,这参政夫人还是头一次上咱们府呢。” “哪来这么多话,主子的事是你们能随意谈笑的吗?” 一声令喝,让围绕着的小丫鬟们顿时四处散开。 绿珑更是借着其他人的身影,快速的跑离开来。 参政夫人上不上门,还真的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她如今根本就不敢回到院子里,她先前为了出气一扫帚扫在了宝瑞的面上,至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痕迹。 破了相,宝瑞自然不会放过她,这段日子时不时就是找她的岔,虽然不敢乱来,可借着她犯得错,将她的手掌心都打得通红发肿,如今不出来躲躲,难不成还继续待在院子受罚不成。 漫步走着,这时突然听到前面有些声响,她想也不想的就朝着一处假山后面躲了进去,等声响经过又渐渐远去,她才露面,却发现是姑娘提着裙摆向刚才她来的方向跑去。 跑的很快,甚至连跟着后面的青琉都没法追上。 绿珑不解,姑娘这般急切又是为了何?低头沉吟会儿,她决定跟上前去看看。 虽说府上的人都知道她被姑娘贬成了粗使丫鬟,可到底是以前是姑娘眼中的红人,如今跟着姑娘身后,众人还当她是在伺候姑娘左右。 如此,这一路上也没人拦着,倒是跟着姑娘来到了待客的屋子外。 第六十九章:上门 参政夫人上门,方芸之不感觉到惊讶,甚至这次比前世来的还晚一些。 可当她快要进门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步子。 她不喜冉家的人,却也不可能贸然上前去说什么 隐约记得,参政夫人是上门了几次后,才提出两家结好的事。 而现在不过是上门拜访,就是连祖母和娘亲都不知道她的意图。 虽然不想冉家的人害了大姐,她这个时候也不能闯进去直说,也不可能在参政夫人面前表现出大姐不好,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亲事定下来之前,让爹爹娘亲知道冉家的人并不是良配。 可这件事,并不好办。 外人谁不知道冉府门第高,乃是簪缨诗礼之族,当家家主又是参政大人,有着实权,而然家少爷冉羿梓极有才情。 前世参政夫人上门提出了结亲的意思,祖母大喜,更是没有过问爹爹和娘亲,便是立马答应了下来。 乃至于爹爹和娘亲知道后也没有一点的生气,反而也是欣喜不已,只因冉府在谁的眼中,都是良配。 到底还是没有进入屋子,方芸之直接转身离开,只是对着身边的青琉说道:“让鲁苏来见我一面。” 青琉不解,却未多问。 至于姑娘想见鲁苏她倒是不意外,从夫人将鲁苏带到身边处理庄头铺子上的事后,姑娘便借着她的手,给了鲁苏很多的帮助。 如此,自然也是想将鲁苏收在手下做事而已。 她点了点头,说道:“鲁苏前日去了庄子上,明日才会回来。” 方芸之点了点头,听闻到屋子里面传出些微的笑语声,脸上反而更加的凝重。 倒是方老夫人脸上难得笑的开怀,她拿着项夫人的手,说道:“真是相见恨晚啊,早知道咱们两人能如此聊得来,你就该早些上门。” 参政夫人也便是项夫人接着捂嘴的手势挣开握着的手,她笑靥道:“可不是么,也是正巧,巧好马车在您府门口坏了,我这是不想进来拜访都不行了。” “夫人,接您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友兰上前,轻声说道。 项夫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我正巧着还有些事,只能先离开,老夫人也说了咱们俩聊得来,等下次再上门拜访,您可千万得欢迎。” 方老夫人哪有不愿意的,立马就是答应了下来,如果不是极力忍住,恨不得亲自送出门。 带人走后,她脸上的笑意仍旧没有收回来,直到过了许久,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终究还是未控制好情绪啊。” 如嬷嬷却是上前扶着老夫人的胳膊,却未开口,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刚才与项夫人交谈,老夫人却是太过热情。 这不知道的人还当老夫人实在好客,可看得明白的人,是知道因为府上根本没就有像项夫人这般身份的人亲自拜访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夫人才略显有些失态。 “你说说,咱们在这里过了大半辈子,如今好不容易翻了身,可在外人眼中,咱们仍旧是满身的泥土一般,怕脏上了也洗不去这满身的污泥,如同一个笑话,如此又有什么意思?”高兴的心情不在,方老夫人反而添上了一分落寂。 老爷子未救圣前,他们方府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世家,结交的友人也是差不多身份的人,本以为老爷子立了大功可以翻身,可哪里知道老爷子却硬是将所有卖好的人挡在门外,也不准府上的人去结交身份高的权贵。 现在倒好了,沉寂了那么多年,老爷子一去,他们方府翻身一变变成了侯爷府。 可在外人眼中,他们不过名不符其实,自然有卖好的人,可真正的权贵只会冷眼瞧着他们的笑话,彼此交谈的时候,对方都是端着面子,仿若一副施舍的模样,她又如何会愿意落了这个脸面去巴结那些人。 倒是今日的参政夫人,她之所以如此的热情对待,是因为并未在参政夫人脸上瞧到一丝的鄙视不耐,反而是一脸的真诚,笑意也是到达了眼底,如此才会失态。 她喃喃说道:“希望这次我并未看错人,毕竟是难得聊得来的人啊。” …… 项夫人被人搀扶上了马车,等坐定下来,便连忙拿出手帕擦拭着双手。 友兰瞧着,连忙弯身接了过来给夫人擦着手,边说道:“侯府的老夫人也真是,聊上几句便不把自己当做外人,直接就上手了,果然是从底下爬上来的,这么大把年纪都不知道规矩。” 项夫人冷冷听着,并未出口阻拦,只是崛起眉头,感觉到手上油腻一片,极为的不适。 友兰知晓夫人的性子,并不喜欢外人随意碰触她的身子,虽然抬头去看,却也能够感觉到夫人此刻定是冷着面容,心中不由腹议着侯府的人。 连着用几张湿帕子擦了手,项夫人脸上的冷意总算落了下去,她朱唇浅开:“如果不是羿梓硬要我来这么一趟,我还真不愿意和这家人打交道。” “可不是么,瞧瞧那老夫人刚才见到夫人的模样,笑得眼珠子都快瞧不见了,显然是见到您,太过高兴呢。”友兰妙语连珠,说得话让项夫人顿时乐怀。 “你这小嘴就知道唬人。”项夫人手指着她,脸上的笑意虽然不显,可话语中却能够感觉她的高兴,她道:“可再不喜,答应了我儿的事还是得去办。” 对于羿梓看中了方侯爷的大姑娘这件事,她并不觉得讶异。 方府大姑娘的模样,她也不得不称赞一声,就是她刚瞧见那会儿也是心中一喜。 可就是这个身世,让她有些迟疑。 当初羿梓说出来之际,她是立马就拒绝过,可是前些日子从老爷那听到一些消息后,也才有了今日上门的举动。 不过,刚才就和方府的老夫人见了面,如果方府大姑娘也是这般的性子,那是羿梓再喜欢,她也不会将人给娶进门,太过丢分了。 所以,哪怕再不喜,她也得再进方府的大门,仔细瞧瞧这方府大姑娘的性子。 第七十章:活物石头 从参政夫人上门后,方芸之便有些闷闷不乐,就是旁人都是一眼能够瞧出。 这日,青琉抱着一物进门,她慢步走到姑娘身边,开口说道:“姑娘,您瞧瞧。” 方芸之本坐在案卓之前,手中拿着毛笔正写着什么。 因是夫子交代的功课,虽然没有府中兄弟所要完成得多,却也不少,这些日子以来,每日的功课她都能够及时上交,几个夫子对着她都是难得开口称赞。 她心不在焉的转头一看,顿时怔住,脸上渐渐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想要伸手过去,又怕惊扰到那个沉睡的小东西,她连忙问道:“哪里来的?” 说话的声音极小,生怕惊扰到。 青琉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瞧着姑娘喜欢的神色,直接塞到姑娘手上,说道:“是鲁苏带来的,说是您年幼的玩伴送给您,他不知晓您会不会要,便拖婢子带来,如果您不喜欢便退回去。” 手中一软,小东西更是被惊的醒来,弱弱的小声‘瞄’的一声,方芸之心不在焉的喃喃问道:“年幼的玩伴?” “是啊。”青琉瞧着姑娘一眼,想到了鲁苏说的那些话,到底还是没有开口问出来。 手有一些没一下的抚摸着纯白小猫的毛发,对着这个年幼玩伴,方芸之倒是能够想到是谁,却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甩了什么手段,居然说服了鲁苏,让他代送进来。 两手插着小猫的前肢处,将它提起,瞧着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珠,她不由笑道;“就叫你石头吧,多好听。” 小猫也便是石头,轻轻一叫,仿佛是很认同一般。 方芸之养了一只白色小猫的事,没过多久府里便传遍了。 对于这个活生生的小玩物,还真没有不好奇的。 方志石听闻后,更是跑了一瞧,也没有过来石头的来历,更没有拦着闺女不准养,反而还借了半日,就着石头的模样画了几幅画。 “石头真可爱。”方莜苡眼巴巴的瞧着,却又不敢去碰,她可是没有忘记,前年也是瞧着三姐姐的一样东西很是喜欢,结果偷偷去摸了的时候,一不小心给弄坏。 虽然三姐姐没有开口责怪也她,可是那个时候三姐姐望着她的眼神,却比被骂一顿还要来的难受。 如此之后,哪怕是遇到再喜欢的东西,不属于她的,她绝对不会碰一下。 可今日,话音不过刚落下,怀里就是一沉,她愣眼的看着怀里多出来的小东西,眼眶不由都热了。 “可爱吧,这小东西可缠人呢,这个天气抱着也挺热的,你就替三姐姐抱着吧。”方芸之说道,小东西却是有趣的紧,可抱久了手麻到是小事,就是热的紧,在这个天气如同抱着个小火炉似的。 “就知道欺负妹妹。”方茹之点了点三妹妹的额头,假似不满,可其实谁都知道三妹妹这番是一片好心。 “那三妹妹也欺负欺负二姐姐吧,二姐姐也想抱抱呢。”方苒苡这个时候插了进来,虽然是玩笑的话语,可这句话听着极其的僵硬,显然是很不适应。 可不适应又能如何,府里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四个姑娘。 本是两两相对,谁都有玩伴,现在三妹妹对四妹妹极好,不止救了她还处处想着她,现在四妹妹与她都没有以前那般的亲切,如果再不想些法子,恐怕四个姐妹中,她就得成为局外人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处境恐怕就尴尬了。 “欺负妹妹还说得过去,欺负姐姐那可就不行,不如二姐姐也欺负四妹妹吧。”其实真要说,方芸之也没有排斥二姐姐,二姐姐的示好她也会接下来,只不过不会向对四妹妹那般的主动罢了。 方苒苡闻言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转过身子与四妹妹嬉闹起来。 倒是方茹之瞧着那个小小的毛团,她问道:“你从哪里来的小东西,我记得你以前想养,倒是祖母不允许,就没了后文,怎么今日突然就跑来了一只。” 如果是其他人问话,方芸之准会随意说些什么敷衍过去,可大姐姐问道,她便凑上前小声说道:“是我在江西的玩伴送的,姐姐可千万别说出去。” 说完,她便将身子坐直,不似之前那般的小声,以平常的声音说道:“祖母那时候不同意,是说我不定性,别糟蹋了小东西,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一个,我在之前就已经去了祖母那,说了许久的好话,祖母才同意呢。” 方茹之静静的听着,脸上却有些生硬。 江西的玩伴?那可不就是尤家的大少爷吗。 尤家大少爷先是在众人面前表现的与三妹妹的关系极为融洽,现在又送了这么一个活物与妹妹,两人之前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 袖摆的手抓得紧紧,她不能放任三妹妹与尤家大少爷的关系越来越好。 石头还太小,这个时候已经趴在莜苡的腿上睡着了,她双腿都不敢动弹,就这么僵硬的坐着。 此时几个姐妹说话的声音也不知不觉中小了许多,方苒苡更是轻声笑道:“你这般绷着身子,真准备等着石头醒过来不成?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啊,可得受大罪。” 方莜苡顺势嘟哝着嘴,却到底也知道这么下去不是事,便将石头给了身边的丫鬟,让她带着去睡觉。 她道:“三姐姐过上几日,便是你去祠堂那边,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呀。” 祠堂?方芸之听着先是疑惑,可瞬间便想起来。 其实也不是入祠堂,毕竟女子身份根本无法进入,只是每到初一十五,便由方家儿女去祠堂旁边的小屋,书写一日经文,祈求先祖佑我方家,这月的十五正巧着轮到了她。 四妹妹之所以会这般问,其实也是好心,毕竟以往的她并不是喜欢将自己闷在一个屋子内。 可这次,她却很想去往祠堂,在外面好好叩谢方府的先祖们。 她的回归,说不准正是先祖们的庇护,只希望这次能够让方家不要重蹈覆辙,毁在一场大火之中。 她摸了摸四妹妹的脸颊,说道:“无需,以前是我不懂事,抄写经文本就是一件大事,以后定不会那般的不经心了。” 第七十一章:冷汗涔涔 这日夜里,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如同心中的烦闷,如何都散不去。 在郊外的一处庄子内,一人就着凉风走在花园的小道内。 仍由着凉风吹过,却仍旧没法将身子中的燥热洗去。 心情浮燥的她随意扯下周边的花枝,在手中揉捏,再狠狠的丢弃在地面。 她已经在这个偏僻的庄子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甚至她知道自己待下去的时间会比她所想的还要长,光是想起,便觉得不寒而栗。 而最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手中的那些人不知为何,对于她所下的命令是越来越敷衍了事,让他们调查府中所发生的事,可这么多日来,她催了几次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可同时她更知晓,如果没有他们,她什么事都做不了,甚至可能会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而她的儿子终生都将背负着庶子的身份。 梅姨娘狠狠的捶打着旁边屹立的假山,哪怕手掌被锋利的石边划破,她也不觉得疼痛。 这些日子,她已经彻底的想明白。 之所以会被送到这个庄子里,只是因为老爷和夫人都已经对她有所怀疑。 如此夫人此时又怀了身孕,自然会将她这个隐藏着的隐患赶离开来,越远越好。 这也是她最大的失误,她不该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出手,如果那个时候她不出手,反而一切都会向着她所想象那般而去。 哪怕就是夫人怀了身孕,那个时候哲哥儿就已经被过在了夫人的名下。 而且,夫人这胎谁也说不准是儿是女,哪怕就是儿子,生下来后能不能平安长大也是问题。 所以这次,对于夫人,她打算忍下来。 只因为夫人真的出了什么事,定会有人怀疑在她的头上,哪怕只是有些许的怀疑,她想要再翻身的几率都十分的渺小。 ‘咻’。 突然一支短刀插在假山之上,令想着事的梅姨娘猛然一惊。 “是谁?!” 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可不过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而后跟着的倒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追了过去。 惊慌过后,梅姨娘捂着胸膛总觉得不安,如果刚才短刀是对着她来,恐怕她就没命了。 除了不安过后,更多的是愤怒。 梅十等人没有发现有人闯了进来不说,刀剑都到了她眼前都还未发觉,这简直犯了大错。 并没有过多久,梅十手提着一人翻身而进,他将手中抓到的那人往地面一扔,抱拳道:“主子恕罪。” 一句话四个字就想抹平她之前受到的惊吓。 如果不是极力忍住,梅姨娘真的很想再次反手一巴掌过去。 可她却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不弄清楚为何梅十等人对她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恐怕这些人迟早会与她离了心,她将视线移向丢在地面上的人,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这汉子早就吓到浑身颤抖,本以为就是一个人少的庄子,送个东西过来很是轻松,没想到刚转身便被抓个正着,吓得什么话都给说了出来,“是个小娘子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给您送个话,我我真的不认识她,是那小娘子突然找上我的。” 梅姨娘眉角一挑,她望向了假山上插着的短刀,上面有一张纸条。 连忙上前伸手拿了下来,打开纸条一看。 顿时眉头紧皱,双手攥得紧紧,她问道:“那人长的什么模样?” 跪地的汉子慌乱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人头上带着纱布,穿着素雅的衣裳,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梅姨娘冷笑一声,视线却一直落在纸条上面的字句之中,她冷冷的说道:“好,真的好,我居然败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上,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怒火仍旧在心中,她是真的气急了,忍了这么多年谋算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栽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上,极其可笑。 甚至这个小丫头在她的认知中只是娇蛮跋扈,根本就不值得一谈,现在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甚至都将她给蒙蔽,才会让她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 摔得鼻青脸肿不说,甚至差点到了无法翻身的地方。 将纸条紧紧的攥在手中,她道:“你给哲哥儿带个话,让他对方芸之务必提着心些,可别大意。” “是!”梅十应道,对于一直跪在旁边的汉子流露出冷然的神情。 主子在这人面前谈论这些,不管这人到底是不是无辜,都不会留下活口,瞧着汉子已经吓得面上布满了泪痕,他却没有一丝的怜悯。 只因这些年来,因着主子的吩咐,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怜悯之心早就不存在。 梅姨娘更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此时心中唯有的只有愤怒,定要找到法子,好教训教训那丫头,让她后悔多嘴乱言。 而此时的她,怒火中烧,完全忘记了先前所想的那般沉静下来。 她抬了抬下巴,对着那汉子的方向,猩红唇角微抿说道:“将人解决了。” 汉子一听,吓得顿时冷汗涔涔,双手撑地就想爬起来,喉间正准备喊出的叫喊声,却在下一息顿时消散,致死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就是为了区区五十两的银子,就断送了性命。 梅十擦拭着长剑上的血液,拧起死去的人正要离开。 可梅姨娘却道:“将人扔在门外。” 梅十不解,问道:“为何?”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已经藏了一人,我要让那人知道,挡了我的道便是这人的下场。”梅姨娘眸射寒星,不再管身后的人,便转身离去。 梅十却是微微蹙眉,这人的伤势摆明了就是剑伤,一眼就能够看出不是意外而是他杀。 将这人丢在门外等人发现,到时候定会引来官差,而他们的身份恰恰是绝对不能够被查出来,但凡被查出来,等待他们的就不是简单的牢狱之灾,而是砍头之罪。 主子如今的行为,是越来越让人想不通,踌躇片刻后,梅十到底还是照办了。 而离去的两人并未发现,在一处的假山后,有一人死死捂着嘴,冷汗涔涔的看着这一切。 第七十二章:过门不入 丘绗冷眼瞧着面前的人,仍由耳边响起尖锐的惨叫声,仍旧不闻不动,仿佛眼前修罗般的一切都是虚构。 然后,修罗的世界完全就出自他的手。 “大人,饶命啊大人。”那人架在木架上,双手被铁链桎梏,无法挣脱。 身上无任何衣物遮挡,被长鞭打得浑身血肉模糊。 这般的场景就是他自己都亲眼目睹了几回,可都是在别人的身上,而那个时候,他是站在旁边肆意的大笑,瞧着热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此时会发生到自己的身上。 而他更明白,如果不向大人求情,恐怕他接下来的后果,便是活生生的被打死。 虚弱的张开了嘴,他道:“大人,属下鞠躬尽瘁从未做过对不住您的事,求你网开一面啊。” 丘绗端起茶水,仰头豪饮,也不管这茶叶是皇上恩赐与他,就是世上也没几人能有幸喝道,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平常的茶水而已。 他冷冷的说道:“你想知道你错在了哪里?你错在不该被人抓到了把柄,捅到了我面前来,更不应该将此事闹得众所周知,我不罚都不行的地步。” “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 丘绗摇了摇头,一缕烛光扫过他的脸,照出他如鹰隼般狠利的眼,让人觳觫,他道:“你还未明白,我不管你是不是杀了人占了那人的钱财,也不管你有没有强抢他人之媳,你既然要做,就将尾巴都收拾干净,而不是闹到连皇上都已经知道的地步,你说如此,我能不处置你吗?” 说罢,他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人说道:“既然他都说了鞠躬尽瘁,便也留他一个全尸,省的令他人之寒。” 旁边的数人听到这话,都是低垂着头,不敢乱言引得主子不满。 丘绗便也不管这之后的事,而是出了牢门,骑上大马一路飞驰到了将军之府。 他瞧着头顶的牌匾,面上并没有任何的神情,可当守门的人看到来人之后,顿时是大惊,吓得差点跪地。 可好在的是,他瞧着的这位提督大人,并未入门而是站定一会儿后,便转身离开。 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大意,立马就是让人传到了夫人哪里。 尤昱丁游荡回府后,便被继母派人唤了过来。 他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冷哼一声,不过就是过门不入,偏偏被他这个继母给当做了一回事。 可再不乐意,他还是得去,毕竟这人怎么说都是他的‘母亲’不是。 从边关回来这么多日子,他来到后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多是两两相厌,谁都不愿意搭理谁,偏偏在老头子眼中,他和这个继母相处融洽,欣喜万分。 说到底了,就是眼瞎。 进到屋子了,尤昱丁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不负人前的和蔼和亲,舒公主对着前面的男儿,微微颔首,眼中却流露出的是一丝显而易见的不喜,她意味深长的道:“你回来的日子不短,行事却不收敛,你倒说说,这些日子可是做了些何事?” “母亲贵为公主,又是皇上的嫡亲妹妹,孩儿的行为您不是最为清楚么。”尤昱丁脸上顿时多了笑意,继续说道:“这真要说起来,孩儿可是立了个大功,替九门提督大人清理了犯事的左右手,也省得他手下的人犯了事牵连到他,想来提督大人定会万分感谢我不是。” “感谢你?”舒公主简直就是气笑了,却也明白自己没发反对这小子的话,毕竟提督大人手下犯错确实有,甚至在之前,京城知道的人不少,可为何没人敢去招惹,就是因为不敢轻易得罪提督大人。 这下好了,费劲心思将这小子从相公身边唤了回来,为的就是害怕两父子经常相处感情深厚。 结果将人叫了回来,这才没多久,就给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她虽然是皇帝哥哥的嫡亲妹妹,荣华一生,可却也知道不敢轻易去抵抗九门提督的人。 就是因为她知道,和提督大人相比,皇帝哥哥定不会站在她这边。 这下到好了,九门提督的府衙与将军府差得十万八千里,而提督大人今日过门不入,让她是提心吊胆,这辈子她最怕的人便是提督大人,只因出嫁之前做错了一事,如果被提督大人知晓,恐怕就是皇帝哥哥都不会放过她。 舒公主心情顿时浮躁不已,瞧着前面的小子更是哪哪都看不顺眼,早知道就不花费那么多功夫,将这小子唤到京城来,反而尽给她添事。 许是有了决定,她道:“你父亲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他一人在边关难免有些寂寞,不如……” “不如母亲与弟弟前去陪陪父亲吧,这几年来您和弟弟都未见到过父亲,他定是十分的想念,有了您和弟弟的前去,想来他定会高兴万分。”尤昱丁说着,嘴角微微翘起一抹不可查的弧度。 既然将他唤了回来,他还就不乐意离开了。 舒公主蕴着暴怒,她一手拍着桌子,起身道:“尤昱丁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招,我让你去你就得去,今夜收拾好行李,明日就给我出发,我会给将军传信,让他好好拘着你!省得整日胡作为非。” 尤昱丁却仍旧恣意,对于继母变了神色他并不感觉到意外,因为从头到尾,这人在他心中就不是那般的和蔼。 他走到一侧,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说道:“那可真不凑巧了,前些日子我给父亲传了书信,受了伤正在养身子,母亲不会让孩儿带伤远行吧?” 舒公主哑然,她怎么都没有料到这臭小子有这么一招。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人,他大喊道:“夫人少爷,将军归京了!” 被喊道的两人都是一愣,舒公主来不及高兴相公归来,倒是是仰头一笑道:“你父亲回来也好,让他看看你到底是受了什么伤!” 尤昱丁却是站起了身,向着外面而去,他丢下一句:“内伤!” 父亲回来,倒是确实让他惊讶。 颍川王归京后,此时连父亲都归京而来,那边关之处又有哪个将领在呢?而父亲归来,定是皇上下的指令,而这又是代表着什么意义? 第七十三章:搅乱浑水 这日,方芸之沐浴更衣,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裳,发髻上也没有佩戴其他亮丽的首饰,唯一一只玉钗装饰着。 晨光熹微,她带着青琉向着祠堂的方向而去。 祠堂处日夜有人守候着。 方芸之站在门外,心中感慨万分。 确实是一场大火啊。 大火过后,祠堂内的先祖的牌位全部被烧毁,没有留下一个完好无损。 倒是她在大姨家中,亲自雕刻了众多巴掌大小的牌位放在房间之中,毕竟是大姨家,她不可能在他人的府上公然的摆放着外人的牌位。 就是后来被大姨等人无意中知晓后,都是将她责骂一顿后,让她尽数毁去。 可她又如何会这般,仍旧只能偷偷摸摸的在暗自祭拜。 一饮一啄,原是天定 可她既然能够回来,她便不由天。 方芸之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只希望列祖列宗能够庇护着方家的血脉,走出一条不同的路来。 “姑娘?”青琉不解姑娘的行为,却并未阻拦,直到姑娘站起身后,才上前搀扶。 “无事。”方芸之淡淡说道,两人便走到旁边的屋子中。 刚进了屋子,便闻到了一股墨香。 房间虽小,却五脏俱全。 她也没含糊,直接摊开了纸张,抄写着经书。 青琉却是站在旁边候着。 瞧着姑娘下笔并没有多久,她便有些讶异。 按着以往来说,姑娘每次来,不过抄写几行字后,便有些坐立不安,定会不耐烦起来。 可别的主子们能够由着姑娘的性子,唯独抄写经书必须是拘着来。 所以每一次来,随着时间过去的越久,姑娘渐渐的都有些不耐,甚至一整日过去,真正抄写好的也不过就几张纸张。 而现在,还不到传午膳的时间,姑娘所抄写的经文已经比得上以往的一整日了。 如果不是整日里跟在姑娘身边,她准得以为现在娴静端方的姑娘变了一个。 青琉磨着墨,正想着的时候,方芸之开口问道:“鲁苏那边可有回复?” 青琉连忙收回心思,认真的答道:“并没有。” “是吗。”方芸之放下笔,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肩膀。 从桥中村回来,她便将鲁苏收在了手中,明里他是在娘亲手底下做事,同时兼任着便是帮她查些事情,而这些事自然是瞒着娘亲去做的。 前些日子她让鲁苏去查了下冉羿梓的事,但凡能查到一点不好的地方,她便会立马捅到爹爹娘亲的面前。 如果那人不好,祖母不说,哪怕出生再好,爹爹和娘亲肯定也是会有犹豫。 可惜的是,这几日过去,鲁苏哪里没有任何的消息,恐怕也是没有调查出什么来。 她开口问道:“你可知当日在芷伊姐府上,落水那人是谁?” 青琉并未多想,直接开口说道:“乃是御史大人的嫡孙,松璞少爷。” 这下倒是让方芸之有些讶异,当时发生的事比较多,她也没那么多的好奇心,却不想落水的那人居然是松家少爷,她道:“你让鲁苏想个法子,在不出面的情况下,让冉家的表少爷凌焕与松璞知晓,当日在裘府跌落水中的松璞便是冉羿梓推下去的。” “姑娘?!”青琉倒吸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姑娘要插手冉家的事,如果弄个不好,查到了姑娘身上来,恐怕便是大难,她踌躇着,想着要如何开口劝下姑娘不要插手这事。 方芸之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面掺杂的人和事,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吗?正是因为知道,却不得不做,这才是根本。” 青琉心中疑惑,却并未再开口去询问,只是想着该怎么将事办好,让姑娘看起来能够愉快一些。 方芸之倒是继续提笔,芷伊姐生辰那日,共计三人出事。 一人落水,她隐约看到推那人下去的人身穿冰蓝色衣裳。 虽然穿这个颜色衣裳的人有几个,其中冉羿梓那日正是穿着冰蓝色衣裳。 再来便是凌焕与芷伊姐掉入荒井。 一共三人,她前世并未参加芷伊姐的生辰宴,却知道在隔了不久,芷伊姐与一商户的亲事便定了下来,让京内的人极为的不解。 一个大司农的孙女,一个外地商贾的儿子。 哪怕就是低嫁,也不可能低到这般。 却偏偏两家结了亲。 也是从那日之后,芷伊姐经常便是闭门不出,哪怕就是出门一趟,在众人面前不过寥寥几句话语。 方芸之斗胆猜测,这件事是不是有意为之。 而裘府之所以与外地商贾结亲,是不是就是因为芷伊姐与凌焕在荒井之中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她人知晓,才落得不得不嫁的结果。 如果真的是如此,松璞落水与芷伊姐掉落荒井之中,必然不是无意,这里面的来来道道恐怕还得深究。 而想要深究,必然要将这摊浑水搅得更浑,才能寻到一丝的蛛丝马迹。 ‘咚咚’,房门被敲得作响。 方芸之道了一声:“进来。” 来人是宝瑞,她微微低垂着脸,仿佛并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脸颊,垂头说道:“姑娘,刚鲁苏拖人传了消息过来。” “何事?”方芸之将笔放下,虽说要静心抄写经书,可这个时候她又如何能够静得行下来,哪怕抄写的再多,心都不是诚的。 大火的事还有几年时光,暂且不急。 可冉府的事,如果不早些处理,真当结了亲,不管好与不好,祖母都决不会退掉这么亲事。 不答应还能有些其他理由,可答应之后再反悔,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以自家的情况,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不得不说,哪怕就是有侯爷的名头在,也不好轻易得罪从二品的参政。 “今日清晨郊外的人发现梅姨娘所住的庄子外面多了一具尸首,听闻是被人杀害的,鲁苏说他也是提前得到的消息,说不准过上没多久,这事准会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方芸之听着就是冷笑一声,哪怕就是被驱赶了出去,梅姨娘都还是折腾不断,她就不相信,这事与梅姨娘脱得了干系。 第七十四章:把柄送上门 方芸之问道:“爹爹娘亲可是知晓了?” “夫人已经知晓,老爷去上朝,倒是不知道他知不知晓。”宝瑞清楚的说道,手心却是出了些细汗。 这次本不是她前来告诉姑娘这些事,而是争着而来。 她待在姑娘身边伺候的日子不短,却一直得不到重用。 以往不说,有绿珑在姑娘哪个都不喜欢。 可现在绿珑被贬了下去,倒是同为一等丫鬟的青琉拔了头,这让她也是有些紧张,毕竟两人同为一等,可她在姑娘身边做的差事,甚至比不上才刚刚升为二等的凝柳。 自是改了之前的松懈,想要再姑娘面前表表态。 她道:“婢子来的时候,正巧着碰到平嬷嬷,瞧着她脸上带着的凝重,想来已是有了决策。” 方芸之揉了揉眉间,梅姨娘在她心中终究是一根刺。 哪怕就是放的再远,都会时不时刺那么一下。 她担心再这么放任下去,等到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头疼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得想个法子啊。”方芸之喃喃一道。 这话是当着屋内人说的,青琉听着倒是同样的凝重,宝瑞却是心中一喜。 姑娘在她面前明说,何尝不是代表着是将她当做了心腹呢。 内心激动着,瞅着姑娘脸上的难色,恨不得说出十个八个主意给姑娘解忧,可嘴角翕翕合合半响,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由懊恼着自己脑子够笨。 方芸之这个时候问道:“衙役可插手了?” 如果按着鲁苏所说,被杀那人的尸首是在庄子外面发现,如果衙役的人上门,不管如何都会朝庄子里面搜索一番。 只不过因为爹爹是宣平侯的关系,哪怕就是搜索也不过做做样子,毕竟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宣平侯,怎么都有些其他的益处不是。 “上门了,鲁苏拖人来说,发现尸首的是周边的农家人,没多久就带着衙役上门,就是现在都已经将尸首带了回来。”宝瑞连忙说着,这些她先前没说,是怕惹得姑娘惊慌,毕竟尸首这类的,姑娘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都还是有些怕,可是现在,早就激动的恨不得所有的都说出来。 方芸之听着,手指点在了案卓上,她还真的有个主意。 只是这个主意真要办起来,并不简单,说不准一个不好,还会牵扯到他们家。 可是反过来,如果真的按着她所想的去做,说不准梅姨娘的底细都能够查的出来,到时候,哪怕不能及时将她处置了,却也能够让家中对这人存在忌惮之心。 但是,到底要不要做呢?方芸之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姑娘,您就别太过担忧了,这事夫人都已经安排了下去,想来不会有事的。”瞧着姑娘一直沉默无言,宝瑞有些惴惴不安,早知道刚才就不说那么多话,生怕惹的姑娘不满。 点着案卓上的手指一顿,方芸之开口说道:“你让鲁苏书写一封信,送到丘福的府上。切记,不可让人认出来。” 到底,她还是决定做了。 娘亲如今本就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这一天两头的折腾着,难免会伤了身子,还不如早些将梅姨娘的事落实了,也省得在不注意的时候被反咬一口。 她道:“你现在去安排,我一人在这就好。” “是。”虽未点名,青琉就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她微微推了推不愿意离开的宝瑞,两人相继离开了屋子。 而就在一条小道上,走在前面的青琉突然停下了步伐,她沉声说道:“姑娘既然相信你,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的心中有数,如果你想不明白,倒是可以看看绿珑如今的下场。” 宝瑞脸上一怔,首先便是不愉,毕竟两人身份相同,她可轮不到青琉来教训。 可这一番话,却是说到了她的心底,她是宁愿安安分分的做事,也不愿意突然被降为一个粗使丫鬟,一想到她以后要过上绿珑的日子,心中就是恐慌不已,还不如不像姑娘表忠心,默默无闻的做事来的好。 她稍沉吟,倒是点了点头。 青琉见此并未再说什么,而是向着另外一条小道走了去。 宝瑞的性子她能够看的出来,乐于享受却不愿意付出,姑娘将她视为心腹也是没法子,毕竟姑娘身边一时之间确实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凝柳到是一个,可到底还是小了些。 一路来到角门,她与守门的婆子说上一声后,便消失到街角。 …… 夜初静,人已寐.一片静谧祥和中。 就在某处的府门之外,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信封,压在门前显而易见。 当夜色褪去,府门被打开,守门的小子揉了揉朦胧着的双眼,瞧着地面上多出的两个信封,不由就是惊醒了过来,迈着大步将信封拿在手中,便转身向着里跑去。 而这两个信封,经过多人转折,没过多久,便送到了丘福手中。 丘福此时披头散发坐在床榻上,空出的手又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身下人白泽滑润的身子,使得还在入睡的女子,不知不觉中露出一丝嘤嘤呻咛。 丘福眯着双眼,看完信中所写,顿时就是狂笑不已,大声说道:“好好好!宣平侯这个狗东西,把柄送上门来,看老子不整死你!” “可不是么,那宣平侯定是为非作歹惹得民不聊生,这才会同时有两人想着大人您来给他们主持公道,揭露了宣平侯的假面,说不准提督大人都会对您另眼相看呢。”旁边一人弓腰依附着,只是垂下的眼珠子时不时称着主子不注意的时候,就描向了床榻上白花花的身子上,不由就是吞了吞口水。 丘福一想到大哥会夸赞自己,顿时就是满心的欣喜,本慵懒的身子立马就是站起身梳洗一番,当一切准备妥当,他瞧了瞧床榻上还睡着的人儿,又看了眼旁边跟着奉承的人,眯了眯双眼,说道:“你小子倒是会说话,这珍娘今日便赏你了,可得好好享受一日啊。” 说完,便不顾这人的反应,转身出门。 可还未走几步,便听到了身后转来的一声娇弱的惊呼声,他不由冷哼一声,对着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第七十五章:哀伤 丘福带着人马赶到郊外的时候,方芸之却遇到了难事。 瞧着祖母一脸的怒然,将一叠厚厚的纸张丢在了前面,方老夫人气得喘不过来气,大吼道:“你刁蛮跋扈我不管,你想要什么我们没有依着你?府里四个姑娘,你瞧着谁能够时不时就出去游玩?这些我都未说过你一句,可是你瞧瞧你这是干的什么事?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对于祖母的怒火,方芸之微微蹙眉,顿时就明白自己怕是着了别人的道。 她并未做多想,便是跪在地面上,拿起被丢在地上的纸张,一张张看了起来。 是她昨日抄写的经书。 仍旧是她的字迹,却与她昨日写完后,并不相同,白泽的纸张上面,尽是脏乱的印记,仿佛是因为不耐,在书写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一年之中你说说会有几日让你闭门抄写经书?可你就是这般敷衍我们,敷衍你死去的祖父吗?”方老夫人是真的不满了,她想着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对于这个孙女也是百般的宠爱。 可再宠爱又能如何?居然养成了这般的性子,简直让她满腔愤怒的同时又觉得伤心不已。 方芸之却是轻轻一叹,眼眸中也是渐渐的叙满了泪水。 祖母的话并没有说错,哪怕这次纸张上面脏乱的印记不是她所为,可是再之前,每日的抄写经书,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个让她觉得不耐的事情。 正如祖母所说,不论其他,她的所作所为又如何对得起祖父呢。 她真的是被宠坏了,才会养成这般冷然的性子,刁蛮跋扈,不顾他人甚至是自私自利,所以她在之后的日子才会过的那般艰苦吧。 没有这些疼爱她的人在身边,她便是一无所有。 所以。 她后悔了。 从回来后开始,她便后悔了。 如嬷嬷本还在给老夫人顺着气,面上也是极为的担忧,毕竟老夫人年岁大,真要气出好歹来可不行。 她正要开口去劝的时候,余光扫向了三姑娘身上,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连忙就是大惊喊道:“三姑娘您怎么了?” 突然的一声大喊,让屋内所有的视线都移了过去。 只见方芸之在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布满了脸颊,却没有哭出声音,咬着的下唇已经带着血丝,可即使如此都是极力忍耐没有哭出声来。 方老夫人瞧着立马就是站了起来,连忙就是上前搀扶着,哪里还记得愤怒呢。 芸之以往在她这里哭闹过不少次,可从未像过今日这般,不是大声哭嚎,而是这般的隐忍,光是瞧着就让她心疼的紧。 方老夫人将芸之抱在怀里,鼻尖一酸也是落下了泪,她轻声安抚着:“没事没事,我的好芸之啊,祖母并不怪你,别哭了。” 方芸之只觉得眼前一片的黑暗,无法挣脱。 可当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抱着自己的时候,所有人的忍耐瞬间爆发。 张嘴痛声哭了出去。 她真的好累,不可否认,卓家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庇护的地方,大姨也是出于好心,不然也不会冒着被婆家人的不满也将她带了回来。 可是,卓家对于她来说,犹如一个修罗场。 想要活下去,她只能变得不堪入目,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女子。 直至最后,她累了,仍由着吕姐姐的木钗插入喉间,很痛却也痛快,她终于不用在那块小小的地界,活得勾心斗角。 本以为回到了如今,便能翻篇从来,却是困难重重。 方茹之背靠在门外,听闻着这里的悲恸欲绝,脸上不由也是露出了悲伤,眼眶中叙满着泪水,却没有哭泣出来,更没有进门去劝导,只是一直站在门外靠在墙边。 兰馨瞧着有些担忧,三姑娘哭成那般不说,自家的姑娘却是极力忍耐,连身子都在发抖,脸上更是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悲哀来。 她踌躇片刻,到底还是上前,开口说道:“姑娘,您别伤心了,三姑娘不过一时伤心。” 方茹之摇了摇头,她轻言:“她哭的如此伤怀,是我第一次见到。” 甚至于,她从未想过,芸之会哭成这般。 一个无忧无虑,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有什么能够让她哭的如此哀怨,到底是为了何? “快快!快些传太医!” 里面传来一声惊呼声,方茹之立马抛下所想,忙不失的就是转身进门,她所瞧见的便是芸之瘫软在祖母的怀里,双眼紧闭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迈出的脚步稍有停顿,她突然发现自己都不敢向前而去。 …… 而这个时候,郊外的庄子门外,聚集着一群人。 守门的人瞧见一群穿着衙役衣裳的人向着这边而来,不由就是心中有些不耐,大早上的就来过一群人,好不容易应付走了,结果这才过没多久,人又给来了。 他走上前,皱着眉头,说道:“几位官差大人你们怎么……啊!你怎么动手打人!” 守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巴掌给拍到了一边。 丘福冷哼一声,哪里愿意搭理这人,倒是望着宅子的门匾,打定主意,不管如何今日都要给宣平侯一个厉害瞧,好不容易有个把柄送上门。 就是没错,他都会找出错来。 这般想着,他直径走进了宅子大门,举手示意,让后面跟着的人四处散开搜索。 丘福此次来,本就是有些寻仇的打算。 而他带来的人,自然也会好好表现一番,四处寻找着线索的同时,对于见到的物件,都是伸手去砸,极为的粗辱野蛮。 不过一会儿,他们所经过的地方,便成了一片狼藉,各类珍贵的物件装饰都被砸的粉碎。 而当梅姨娘听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快要冲进了内宅。 “姨娘,您快想想法子,真要进了内宅可就大事不好了。”露荷脸上带着苍白,身子更是隐隐有些颤抖,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的颤意。 梅姨娘冷冷瞧着她的模样,并未在意,说道:“那又如何,不过就是一群衙役的人,我就不相信他们敢如何!” 露荷却是大急,她道:“可来人就是提督大人的亲弟弟,他那人又有什么不敢做?” 第七十六章:杀人灭口 丘福的恶名在京城可是人尽可知,可是偏偏有着九门提督大人的袒护,谁也奈何不了。 梅姨娘却有些惊愕,为何这件事会引得丘福而来。 而且瞧着露荷的话语,来的人必定是十分的不客气,可老爷的身份在那,一般无人会如此胆大妄为啊。 她沉呤了一会,开口说道:“你回去寻老爷,将这里的事都给说出来。” 露荷一听,双手就是攥得紧紧,心中慌乱不已,却是无比庆幸丘福会在这个时候上门,不然她真的是找不到借口回京城,倒是要胆颤心惊的陪在这个歹毒女子身边。 她点了点头,又压制着心中的慌乱,违和的说道:“那姨娘您可得小心,这群人瞧着来者不善。” 梅姨娘不耐的挥了挥手,让她尽快的离开。 等人走了后,她再拿出身上一直带着的小玉笛,放在口中吹了起来。 声音很小,可经过训练的人,哪怕离得有些远,都能够听闻的见。 更别说,梅十定会安排一人守候在她的身边。 可这次,哪怕她吹了不少次,甚至已经听闻到外面传来的喧闹,并无一人现身。 这下,她是真的慌了。 而就在慌乱的时候,房门被踹开,丘福带领着众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 慌乱的同时,心中更是愤怒不已。 她咬牙道:“各位大人可是知晓这是内宅,亦是我所住处的地方?” 房间不大,丘福一眼就能够看得过来,可即使如此,他仍旧示意着手下的人继续去搜,至于刚才的问话,他连理会都没有理会。 何尝不是尴尬万分,如果如今她的身份不是姨娘,而是侯爷夫人,这些小人又何尝会如此践踏于她。 在这一刻,梅姨娘再一次感觉到对于她身份的羞耻。 可如今的处境却不能让她退缩,一旦退缩,她将是一个极大的笑话。 她直径走到丘福的面前,厉声道:“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权利,随意搜索他人房屋?你可知我家老爷乃是宣平侯爷?” 丘福冷哼道:“宣平侯又能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侯爷。他家的宅子外死了人,我倒是怀疑,那汉子是不是与你偷情,结果被宣平侯发现下了毒手?” “你!”梅姨娘简直不敢相信耳中所听到的话语,没凭没据居然就敢这般的冤枉栽赃,这就是京城的衙役? 丘福的话其实也是张口就来,之前并没有这个意思。 说完之后,更是大笑了起来,可笑过之后,他还真的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这话虽然很假,甚至是一查便能够知晓真相,毕竟此处是京城郊外,宣平侯有没有出城门,稍微一查就能够查到,他也不打算让这件事做实。 只要能够气气宣平侯,让他的名声有损就行。 如此想着,他还真的就准备这么做了。 想着,说道:“将这个贱妇给我绑着,带到城内问审,我到要看看,她是怎么和死去的汉子偷情的。” 话一说完,不论梅姨娘脸上的血色褪尽,周围的人却是哄然大笑起来,瞧着她的神情更是让人恶心到极致。 她更是知晓,如果真的被绑去了京城,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她的名声将毁,更是一辈子都无法翻身,而最为可笑的是,如今的处境,完全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甚至,在这一刻,她真的希望露荷能够尽快的将老爷给寻来。 丘福伸手一挥,示意着上前将人给绑了。 有人迟疑,有人却是摩拳擦掌着上前。 梅姨娘直接拔下发髻上的珠钗,朝着颈项一放,她暗示着自己需要平静,她道:“如果我死在这里,不知道丘大人之后的处境会是如何?” “呵。”丘福冷笑一声,他并未害怕,开口说道:“那你倒是试试?” “我的身份再是不堪,却也是侯爷的人,你在在这里逼死了我,丘大人觉得你躲得过吗?”梅姨娘冷然着一张脸,她是真的将眼前的人恨在了心里。 丘福却是微微蹙眉,如果周围有的都是自己人,他就是亲手将人杀了都不怕。 目光移向了院子外面,外面站了不少的人,却都不敢上前。 可这么多人,真的看到他逼死了宣平侯的姨娘,这事还真的不好办,他不可能让这些人全部都封口。 他道:“你到是好胆量。” 梅姨娘并未多言,而是将珠钗的一端插进了喉间,瞬间就流露出了一抹红意。 丘福咬牙切齿,他来这里可是为了寻仇,而不是找气受的。 如果僵持,他又能获得什么好。 梅姨娘背后早已冷汗涔涔,可是这会儿却没有了之前的害怕,能将这些人唬住,只要等老爷前来,她便什么事都不会有,甚至可以借此机会,回到侯府。 可是想得再好,终究抵不过事态的发展。 “大人,秋平跟着这府上的丫鬟离开,结果在半路遇到了歹人,丫鬟已经遇害,秋平也受了重伤!”屋外突然跑进来一人,火急火燎,衣裳的袖摆上还能瞧见被沾上的血色。 这番话,不说丘福,就是梅姨娘都是惊愕不已。 离开的丫鬟,可不就是露荷么? 可是为何露荷会被杀害?难不成是眼前的这些人再做戏? 她此时真的拿不住,如果真的是在做戏,他们的人也有重伤,不会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啊。 梅姨娘如何去想,丘福却不在意,更不会在意死去的那个丫鬟,他在意的事,居然有人胆敢对他的人马下手。 秋平为何跟着那人丫鬟,是为了防止她逃离入京,寻到宣平侯来阻止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毕竟在外面,哪怕他再不愿意,还是得给宣平侯留些颜面。 可将人带到了提督府,有大哥在外担着,他还真就不怕这个区区的宣平侯了。 但是他却没有料到,这个案子恐怕不简单。 那歹人宁愿在他的人面前杀人,而目标更是那个丫鬟,何尝不是担心丫鬟跑到京城内,甚至是跑到宣平侯的面前,想来丫鬟知晓了什么事,不得不杀人灭口。 第七十七章:可用却也不能用 这下倒是让丘福有些惴惴不安了。 他当官完全是因为大哥瞧着他无事所做,便随意安排了个差事给他。 可这么多年来,他还真的没办过什么大案子。 身边的手下虽然有几招拳脚,可是肯定不能和那些人杀人的歹人相提并论,这一个不好,说不准自个都会栽在这里面,毕竟他还真的没有信心杀得过人家。 可反过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好机会了。 比起先前的随意张口两句的诬陷,现在这个事都牵连到了宣平侯府上的丫鬟身上,就算和宣平侯没有点关系,也不可能完全挣脱的开。 踌躇片刻,他到底还是开了口,对着对面拿着珠钗放在颈项的女子说道:“你的贴身丫鬟死得不明不白,我现在就是拿你回京城也是理所应当,这可就没什么逼死你,有的只是你虚心反抗,我们不得已才下了狠手。” 这番话,梅姨娘如何听不明白,之前死了还能够威胁到丘福等人。 而现在哪怕就是死了,也会添上个不明不白的冤情在身。 握着的手渐渐松开,珠钗落地,瞬间摔得粉碎。 没有了露荷去报信,京城内的老爷又怎么会知晓她此时的情况,只能跟着这群人离开,再另行想法子。 而苦恼的她并未知晓,在丘福上门的这一刻,她彻底的被梅十等人抛弃了。 就在离庄子不远的山头中,梅十擦拭着沾着血液的剑身,他眸射寒星,心中不止一次的腹议着他主子的愚蠢。 本就是一手的好棋,却因为愤怒连走几步错子,到如今满盘皆输,还差点将他们给搭了进去。 但凡被九门提督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哪怕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们都不会罢休。 现在,只能期望主子的身份不要被轻易查出来,不然他们也别想好过。 “十哥,我们现在该何去何从?” “去江南。”梅十没有一点的犹豫便开口说道,既然这个主子不行,那他们便换一个就是,在不久之前就有小少爷的消息,已经派了几人去江南查探,既然这里待不下去,不如早些去江南寻小少爷。 毕竟小少爷和姑娘相比,少爷可是能够给梅家留个根。 说着,梅十等人便翻山而行,至于他们之前的主子梅姨娘,是生是死他们都不会去顾及。 …… 褚玉苑内。 方芸之这个时候已清醒,脸颊上带着红意显得极为的不好意思。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直接哭晕过去。 虽然在太医上门之前,已经醒了过来,府里的人还是不放心,让柳太医诊脉了一下。 她悻悻然的说道:“祖母,娘亲,柳太医都说了我无碍,你们无需担忧。” 方老夫人脸上不复之前的担忧,倒是冷着一张老脸,可即使如此,她心中都是惴惴不安,特别是孙女在她怀里没了任何知觉,她就是想想都得冒出冷汗,她道:“你倒是好,我不过就是说说几句,你便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 方芸之抿了抿嘴,她道:“祖母说得对,别的不提,我确实对不起祖父对于我的疼爱。” 随即,她又扬了扬嘴,说道:“可以后我不会了,祖母您就代祖父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方老夫人闻言却是心中一叹,她伸出手后抚上了孙女的头上,带着一丝回忆,她道:“我想你祖父会愿意给你这次机会的。” 王夫人站在一边,并未有插话。 这次的事情,虽然让她惊慌,可不得不说,她却从中瞧出娘对于芸之是真的很是疼爱。 她也不由想到了过世的爹,当年他还在世,四个孙女中,他对于芸之也是特别的疼爱,哪怕小小年纪娇蛮的很,却极会讨人欢喜,让人恨不起来。 听到来龙去脉,她虽然心疼,可对于芸之先前的做法,她也是不赞同,可是现在听闻到这些话,她突然发现,原来芸之在不知不觉中,也是长大懂事了。 她道:“你便好好歇着,太医临走的时候可是交待过了,切勿大喜大悲,知道吗。” 方芸之仰着头笑了起来,这次大哭一场,甚至哭到晕厥过去,可不得不说,此时心中倒是舒畅了许多,以往的压抑不在,就仿佛连呼吸都轻快了许多。 几人又说了几句,便出了门。 青琉将房门关上,她回到姑娘的床榻边,想了想,到底问了出来:“姑娘,您明明并未弄脏抄写的经书,为何不和老夫人说呢?” 方芸之缓缓躺了下来,她不在意的说道:“不说这次,就是以前我确实并未将此事当做一回事,甚至每每都是敷衍过去,还不如与祖母道歉,也省得我这番的解释,在动怒的祖母面前更显得我是在辩解一番。” 青琉听着倒是认可,可是仍旧很是不愉,她道:“可陷害姑娘的人,难不成就这么放过了?” 方芸之微微闭眼,她轻轻的道:“怎么能够放过呢。” 陷害她的人,一想就能够想到,梅姨娘动手可能性最大。 可是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哪怕就是被赶了出去,都能够将手伸到了府邸里来? 她问道:“鲁苏的事办的如何?丘福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 青琉立马说道:“丘福已经带人出了城,想来已经赶到了庄子上,至于其他的消息,已经让宝瑞去府外等传消息的人,一旦有了消息,她便会尽快赶回来。” 方芸之轻声应了一声,有些昏昏欲睡,她再次开口问道:“你觉得宝瑞这人如何,能不能用?” 姑娘的所作所为,青琉也许看不明白,可看人这点,却是她的拿手活,她理了理思路,便道:“宝瑞可用却也不能用,她办起事来不差,甚至很是细心,可是好高骛远,乐于享受,也正是因为如此,办起事来难免带着一丝的犹豫。可是姑娘如今缺人,真要用她而且想要用的安心,得用银子堆起来。” 方芸之却是浅笑出声,青琉看的很清,说得很对,她道:“用钱能够解决的事,便不是事。” 第七十八章:溃不成军 此时最过需要的,便是增加能用的人手。 青琉是娘亲给的人,娘亲也说过,并不会插手进来。 再说鲁苏,她对着这人算是有恩,近几件事办得也极为利索,也是个能用的人。 至于宝瑞,如同青琉刚才的话,就目前来说,只能用银钱堆起来。 方芸之闭眼一笑,她还真的不怕费钱,有娘亲宠着,如何会担忧没有银钱。 ‘咚咚。’ 房门被敲得作响,青琉转身便去开门。 便瞧见了慌乱的宝瑞,她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歇了两口后,才道:“姑娘,大事不好了,梅姨娘被衙役的人押回府,说是露荷也死了。” 方芸之睁开了双眼,却没有半点的慌乱。 露荷怎么死得她不知晓,可是这件事这么都扯不上府上来,倒是爹爹会受些罪,毕竟梅姨娘是爹爹身边的人。 她问道:“露荷是怎么死的?” 宝瑞将刚才听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方芸之听着,却不明,为何那些歹人会如此冒险出现在衙役面前,甚至宁可留下衙役的性命,都要将露荷给杀了。 而露荷出了宅子是为了给爹爹报信,却在半路截杀。 这是不是代表着露荷知晓了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事情,不得不让那些歹人宁愿路面也要杀掉她呢? 甚至,她大胆的猜想,露荷是不是知道了死去的那个汉子是谁人所杀,才会被丢了性命。 种种的设想浮现,方芸之缓缓的起身,她道:“你给鲁苏带个信,让他去趟庄子上,寻到露荷这两日所接触到的人,好好问问,这两日露荷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宝瑞抿了抿嘴,并未马上动弹,她是真的有些怕了。 一连两条性命,说个不好,也许连自己都会搭进去。 “如果你做不好,离开便是,我身边虽说差人,却也并非找不到人。”方芸之冷冷说道,用银钱堆起来是可,可是她又为何要如此费力。 宝瑞乐于现在这般丰衣足食的日子,可这些日子都是她给的。 但凡她不给,宝瑞离开褚玉苑,过的会是什么日子,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敢去想。 要么她继续听话做下去,要么离开。 宝瑞会如何去选择,她并不难猜。 方芸之缓步来到圆桌边坐下,她继续说道:“我不想逼你,可是你所占的位置,如果不愿意做,只能让位给其他的人。” 宝瑞脸上一僵,她如今是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姑娘的话她何尝不明白,如果她不愿意给姑娘办事,又占着这个一等丫鬟的位置,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可让她让位,她又如何愿意,便道:“婢子又怎么敢,婢子是姑娘身边的人,您的吩咐婢子自然愿意去做。” 说着,便告了辞退下去办事。 等待的时间很长,直到夜幕降临,她都未等到鲁苏带来的消息。 却等到了爹爹回来,甚至身边带着的还是落魄的梅姨娘。 方志石脸上带着怒容,从下来早朝,接二连三的就是接到了不好的消息。 甚至,还要他去提督府去接人,简直懊恼至极。 可同时,对于梅姨娘,他心中更是不喜。 虽然这次提督府并未查明真相,可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都与梅姨娘搭上关系,他是真的都已经厌烦了。 回到府上后,他便将让人将梅姨娘送到先前住的院子,并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让人时时刻刻守着,不能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一步。” 和春连连点头,立马就安排了下去,心中却知道,不管梅姨娘再如何的作妖,恐怕都没有翻身的地步。 院子仍旧是那个院子。 可人却不同了。 回到府邸,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可梅姨娘这会儿心中一点激动都没有,反而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 老爷对她的怀疑更深,梅十等人没了踪影。 她如今能依靠的只有两个小儿,甚至其中一个被她害得终身都成了一个药罐子。 缓缓靠在床榻上,梅姨娘能够感觉到有人时刻在周边候着,在被褥下的手渐渐伸到了袖兜之中,握住了带着凉意的玉瓶。 哪怕不愿意承认,她都知晓这次回来,定是不会长住于此,迟早会再次被赶出侯府,那她要不要再次出手呢? 玉瓶中的药水,一滴便能够让人终身成疾,全部倒下去定是长眠于此。 握住玉瓶的手渐渐松开,哪怕再恨,她也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动手,那样何尝不是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在众人眼前呢。 “让我进去!你们给我让开!”带着稚嫩熟悉的声音响起。 梅姨娘瞬间就坐直了身子,外面叫喊的人是她的哲哥儿! 她站了起来,就想往外面跑,却被旁边的人给拦了下拉,“梅姨娘您今日受了惊,好些休息着,等明日再见少爷吧。” 梅姨娘又如何愿意,她已经这么多日子没有见到哲哥儿,如今就在门外,她如何会不想念。 伸手推开挡着她的人,她喊道:“哲哥儿,姨娘在这,娘在这。” 而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个年迈的婆子,她面带肃容,说道:“梅姨娘您僭越了。” 话语嘎然而止,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说不出话来。 耳边仍旧响着哲哥儿的声音,可是她却不敢去回应。 婆子又道:“今日您先歇着,老奴将三少爷先带回去,等明日再让他来拜见姨娘。” 说着,也没等回应,便出了门,将方梓哲带走。 梅姨娘却坐在门后边,伸手抱着腿,默默的流泪。 她本是丞相的孙女,祖父重权在手,住着富丽堂煌的府邸,锦衣玉食、纸醉金迷的日子相伴,就是年幼的她,都是被众人恩宠至极。 甚至娘亲在私底下都与她说过,她未来的日子将莫过帝王家,一辈子雍容华贵,令万人敬仰。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梦醒过后,如今她才发现所过的日子,狼狈不堪。 回过头望去,就是她都认为羞愧不已,可这一切都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在为妾之前,她本有选择的余地,可她却甘愿一头撞上南墙。 甚至就是在一月之前,她所持的都是一手的好棋子,却硬生生被她给毁掉。 输得溃不成军的她,是否还有机会? 第七十九章:凤珠姐姐 与此同时,在某一处书房内。 “梅元孙女。”一道暗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的讽刺味道。 丘绗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够与上任梅丞相的子嗣打交道。 他还以为梅家子嗣已经死绝,却不想还留有活口不说,恐怕这梅婉儿身边还有其他的势力吧。 不然,凭借着这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闹到他的面前来。 “大人,可是要将此人带回来?”伍海轩开口问道,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好奇之意,显得面无表情。 丘绗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不由笑出了声,他道:“宣平侯没有嫡子,据说要在他的庶子以及侄儿中选择一人为世子,你说,如果宣平侯知道他选的人,却是带着梅元的血脉,会是何种表情?” “大人多虑了,宣平侯夫人已有身孕。”伍海轩解释,并未笑言。 丘绗摇了摇头,他道:“海轩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严肃了。” 说完,他缓缓站起,走到书柜边,沉默半响后,才开口说道:“梅婉儿的事暂且放着,只是她手中的势力,倒是铲除了吧。” 伍海轩应了下来,转身离开的时候,却是缓缓勾起了嘴角。 大人将梅婉儿身份的事压了下来,存着的心思还不是想要看一场戏,宣平侯夫人虽然怀有身孕,可谁知道是男是女,如果又是一个姑娘,梅婉儿所生的儿子极有可能会是侯府的世子。 到了那个时候,却是是有了一场好戏。 “伍大哥!”丘福一直站在大哥书房外面,没有大哥的准许他都不敢进去,好不容易见到人出来,他连忙就是迎了上去,惦着脸讨好道:“伍大哥,我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帮我解解惑呗?” 他是真的不明白,不过将人带回了提督府,他连口茶水都还未喝,带回来的人就被大哥的人马给带走了,什么话都没给他说上一声,弄得他是胆颤心惊的。 没法子,谁叫这世上,他谁都不怕,就怕大哥呢。 伍海轩冷眼瞧着他,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便绕开而过。 丘福瞧着挠了挠头,等人影瞧不见过,才敢啐了一口:“等小爷寻到机会,看我不整死你!” “你还想整死谁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丘福是大气都不敢出,可转身回来瞧着大哥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带着怒意,才委屈的说道:“大哥,你没瞧见,伍海轩瞧着我的眼神就像瞧着老鼠蟑螂似的,别说多膈应人了。” “形容得还挺准确的,如果你不是我亲生的弟弟,说不准我瞧你的眼神比这个还厌恶。”丘绗说着,他这个弟弟的德行他不是不知道,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他才容忍而已。 如果换了一个人,说不准他早就杀了,海轩同样的也是看不惯,却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才容忍下来。 丘福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我这人怎么了,就是凤珠姐姐对我都是百般喜欢。”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是因为他脱口而出的那个人名,让大哥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不由道:“大哥,凤珠姐姐都已经成亲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放不下呢。” “她并不是成亲。”丘绗冷着面色说着,哪怕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仍旧放不下心中牵着的人儿。 丘福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些不止是他,就是其他人,无一没有劝导过,可劝导过后大哥仍旧前拐着凤珠姐姐,甚至就是皇上有意下旨让大哥与她人成亲,大哥都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瞧着大哥黯然的背影,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凤珠姐姐先皇的三公主,却在早年因和亲远嫁到了蛮族,走了这么多年,大哥仍旧一直记挂着。 他甚至有想过,就是因为年幼的时候,凤珠姐姐对他十分的喜爱,大哥才会容忍他这么多年,什么乱摊子都愿意给自己收拾。 丘福追上前,伸手勾在大哥肩膀上,他道:“大哥,宣平侯的姨娘你怎么就让人带走了?我和宣平侯可是有仇,这事你怎么也得给我出头才是。” “不急。” “怎么能不急,你不知道我可是差点给你带回来一个弟妹,结果倒好,宣平侯那老东西居然半路坏了我的好事。” “我的弟妹不差这么一个,再来我与宣平侯的年纪相仿。” “那怎么相同,大哥器宇轩昂,宣平侯怎么能和你相比……” …… 器宇轩昂,酒醉的方志坚脑海中仍旧漂浮着这个词。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的夸赞与他,让他不由心动万分。 可到底是因为夸赞,还是因为那人的容貌才动得心,其实光想想就知晓。 夜幕时分,他才弯弯扭扭的回到了府邸。 胡夫人见到他的时候,眉头撅起,一脸的不耐,她道:“整日里就知道喝得醉呼呼,你就没其他的事可做吗?” 方志坚脸上瞬间就是带着不耐,他道:“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我在外应酬难道连喝些小酒都不成?” 扑鼻的酒臭味传来,胡夫人就是拿着拍子挡在鼻间,她道:“人家大哥还是个侯爷,也不见他整日里喝的醉醺醺,我告诉你方志坚,别什么胡话张口就来,舍得给你自己丢面子,你在外面怎么玩我都不管,只要别扯到府里来就是。” 方志坚脸上的臊红瞬间变成铁青,听着夫人拿着他与大哥相比,更是带着不愉,他什么话都没说,倒是甩了甩袖摆转身离开。 胡夫人却是不以为然,这辈子她早就已经失望透顶,大哥身为宣平侯,这么大的官也没见他在外花天酒地,府里更是只有一个梅姨娘,如果不是因为大嫂生不出嫡子来,这个梅姨娘有没有多是两说。 而她的相公,花天酒地不说,府里的女人都可以堆起来了,如果不是她耍了些手段,指不准庶子庶女一堆,让别人看了笑话。 她伸手揉了揉额头,头疼的说道:“你说说我比大嫂哪里差了,她那个愚笨的性子都能遇到了个好男人,偏偏我就遇到了这么个家伙。” 第八十章:背后的人 宋嬷嬷心中虽然心疼自家的主子,可嘴上却道:“又能够怪谁,当初可是夫人您硬要嫁过来。” 胡夫人脸上一热,不由嗔怪望了嬷嬷一眼,倒是没有再开口说过什么。 不论之前到底如何,可最起码现在已经没了回头的地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罢了。 好在的是她身下有三个儿子,哪怕姨娘就是再多,也就只有两个庶女。 大不了以后添下嫁妆嫁了就是,也不会碍着她什么事。 她晃了晃手,说道:“不过真要说起来,老爷房里再多的姨娘,都比不上大哥房里的梅姨娘来的折腾,你瞧瞧这才送出去几日又发生了这么个事,梅姨娘这么大的能耐说不准连咱们侯府都会拖下水。” 说完,额头被重重一点,她不耐烦的伸手挥了挥,道:“奶娘,你能不能不用动手动脚,我这额头都被您点出了皱纹了。” 宋嬷嬷不以为然,她道:“夫人您要幸灾乐祸老奴不说您,可有些话可千万别说,说不准就真的灵验了。” 胡夫人抿了抿嘴,并未反驳。 不过到底也不敢乱说了,老爷暂且不说,三个儿子可是她心中的宝,可不敢乱说。 “行了,都入夜了早些歇息吧。”胡夫人也没了兴致,让人伺候着歇下,至于她家老爷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姨娘屋里睡下了。 而在这个时候,还未睡下的方芸之在看着偷偷买回来的话本,一本志怪小说,里面尽是鬼神怪异,看起来虽然有些害怕,可是看入迷的她,却是越怕越想看。 “姑娘,天色都晚了,不如您先歇着吧。”青琉开口劝着,手上却多拿着一个烛台,生怕烛光不够亮堂。 方芸之揉了揉眼,白日里睡得太久,正是精神头好的时候,她道:“宝瑞呢,还未回来?” “想来现在是回不来了,入了夜不管是正门还是角门,守门的人都不会放人进来,想来要等明日早晨了。”青琉虽然解释着,心中却是将宝瑞骂了一顿。 哪怕就是等不到消息也不该不回来禀报一声,害得姑娘还一直等着。 方芸之点了点头,便准备梳洗睡下。 今夜值夜的是凝柳,青琉在外面吩咐了几声后,便离开。 却都未发现,房门被轻轻的打开了一个缝隙。 方芸之将发髻上插着的珠钗拿掉,却在铜镜中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却并不决定惊讶的人。 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无奈的道:“你怎么又来了!” 尤昱丁摸了摸鼻尖,闯个姑娘家的闺房自然不是好事,哪怕这个姑娘还是个小丫头。 知道虽知道,可是瞧着小丫头脸上的无奈,他不满的说道:“我来可是告诉你个消息的,你不想听,那我就走咯。” 方芸之白了他一眼,到底没有赶人,而是走到门边,对着门外的凝柳轻声说了几句话,便对着他道:“行了,你说吧。” 尤昱丁很想摆摆架势,可是瞧着小丫头双手抱胸,仿若他所说的话语不值得一谈的话,便会大发雷霆的模样,不由就觉得喉间有些痒意,轻咳了几声后,道:“我瞧着你派去的小厮在外打听了半响,啥消息都未打听到,这不就是来给你送消息的么。” 方芸之却未理会他的好意,只是冷哼哼的说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是我让人打听的呢?” 尤昱丁耳尖一热,也不正面解释,而是说道:“你府上的丫鬟之所以被杀,恐怕是瞧见或者听闻到了无法见人的事,据那婆子的话语,丫鬟死掉的前个晚上很是慌乱,身子都是止不住的在发颤,而就这个时间来看,就是另一人死去的时间,恐怕是你府上的丫鬟看到了是谁杀的那个汉子,为了封口,才会被杀。” 对于这话,方芸之倒是不意外,不然那些歹人也不会贸然在衙役面前杀人灭口。 尤昱丁瞧着小丫头脸上并未流露出一丝的惊讶,不由更是觉得有趣,他继续说道:“我来倒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另外一件事。” 方芸之缓缓坐下,可自己倒了杯茶水,她道:“你要说的还是这样的事,我可真生气了。” 这一次两次的偷偷跑到她的闺房,如果不是看到年幼时的情分,她真的早就生气了。 她瞥了眼前这人一眼,人前好郎儿一番,在她面前就如同个浪荡子,恨急得时候恨不得上前咬上一口。 尤昱丁顿时脸上一垮,还想辩解时,瞧着小丫头的神情,到底不敢乱说。 心中却是在腹诽着,瞧着模样乖乖小小,这性子可真够让人悚。 他呲牙道:“小丫头我专门跑来提醒你,你简直不识好人心啊,丘福为什么会盯着你家的庄子你可知晓?” 方芸之点了点,并未隐瞒,她道:“怎么会不知晓,我让鲁苏去报的信。” 不是不想瞒,而是尤昱丁说的这么明白想来他也是知道的,瞒不瞒都无所谓。 “那你可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人在同时也给了丘福一封信。”此时的尤昱丁脸上并没有带着玩笑的意思,而是沉着一张脸,他继续说道:“而这个人也来自你府中,是你最为亲近人的丫鬟。” 这个时候,方芸之想都没想,她脱口而出:“青彤?” “呵,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嘛。”脸上的沉重被一丝欣喜取而代之,尤昱丁总算是承认这个小丫头比他想象中还要来的聪慧。 而方芸之却是蹙眉,青彤虽然是娘亲身边的人,可她认得主子却绝对不是娘亲。 上一次青彤与柳太医做局,瞒下了娘亲怀孕的事。 她可以很肯定的说,娘亲对此是一无所知。 既然这般,那青彤又会是谁的人? 梅姨娘定是不可能,青彤的种种行为都是与梅姨娘对立,而二婶亦然,如果二婶事先知道娘亲有孕,她也不会在之后做了那么多无用的事。 可真要细细算下来,青彤背后站着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她反神过来,抬眸去望时,却发现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第八十一:外室?(一更) 第二日,一行人聚集在方老夫人的院落里。 方志石更是心心念着要请假不上早朝一次,结果今日总算是请到了假,却要留在屋子里处理这些糟心的事,他道:“梅姨娘还得留在府里,提督府一日不查清楚,梅姨娘终究都有嫌疑,难免会会招到提督府去问话。” “这是倒了什么霉,居然惹上了这样的事,早知道……”方老夫人是真的气急,她不用让人去查,就能够知道这个时候指不准大街小巷都在传着他们府上的笑话。 早知道在之前就应该直接认了梅姨娘的罪,将她赶到家庙才是。 她叮嘱道:“定是不能让她见到哲哥儿,省得带坏了他。” “我省得,我想着梓哲的年纪也够了,想些法子将他送到书院去吧。”方志石开口说道。 方老夫人却未回应,大儿口中的书院乃是艮山书院,想要进去,除了本身的学问之外,还有另外的推荐信。 大儿哪怕就是贵为侯爷,也没这个资格,还要像他人讨要。 足以可见艮山书院是个好地方。 她之所以会迟疑,就是因为知道艮山书院是个好地方,可是光让哲哥儿一人去,二房两个孙儿比哲哥儿还要大一些,更是贵为嫡子,都没去艮山书院,难免有些不妥。 可她更知道,一张推荐信好求来,三张却是不可能。 踌躇片刻,她到底还是开了口,说道:“这事先缓缓,哲哥儿的年纪还小,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王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插嘴一句,伸手抚了抚腹部,脸上虽然带着一丝凝重,其实心中却轻松的很。 梅姨娘的去处,她插不插嘴都没用,哲哥儿却是不同。 她虽然是哲哥儿的母亲,可真要插手去管,一个不好,老夫人对她恐怕又得变脸,还不如闭嘴不言,落得一身轻松。 方志石微微额首,其实心中也明白娘的意思。 对于娘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对于他来说,亲生儿子和侄儿自然有区别,艮山书院是个好去处,如果只能一人去,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去。 毕竟别的不说,哲哥儿学问这点上却是不错。 他道:“那便先送到书塾去吧,在府邸难免会与梅姨娘碰到,先出去住上几日也好。” 方老夫人正想点头的时候,外面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叫喊。 令人屋内的众人某明感到熟悉。 “娘!您要替我做做主啊,这该死的家伙,居然那般的对我!”胡夫人呼天喊地,泪珠子却未看到一滴,反而是脸上带着忿然作色,她冲进房门,就直接冲着方老夫人而去,双手熟练的抱着娘的双腿,哭喊道:“我不活了,我还哪有脸活,给方志坚生了三个大胖小子,这些倒好,府里的妾氏一堆,他偏偏还爱上了外面的贱蹄子。” “夫人呢,您可别气急了身子,不然老太爷老夫人定会伤心万分。”赶紧来的宋嬷嬷也是拿着帕子摸了摸双眼,却是直直的站在那处,也不做做样子上前搀扶。 老夫人是真的气急了,这样的场景从胡氏进府,已经不下五次。 可偏偏每次都是小儿做的事不地道,她除了安抚只能安抚。 不然瞧着那婆子说的什么老太爷老夫人,何尝不是胡氏娘家的爹娘,搬了出来做面子的! 她绷紧面皮,问道:“这又是怎么了,你赶紧着站起来,一个娴静端方的二夫人,弄得跟个撒泼的妇人一般,你也不怕你大哥大嫂瞧着笑话!” 方志石与王夫人面面相觑,不由都是低垂着眼眸不去望,弟妹自然能做出这个姿态,自然不怕他们笑话,可是反过来他们瞧着却有些难为情。 “我还怕什么笑话,这笑话都已经传到我娘家,还是我嫂嫂派人来提醒我,不然我如今还被瞒在骨子里呢。”胡夫人气得扯着帕子,她这辈子嫁给方志坚这家伙,就已经是个大笑话了,她早就已经破罐子破摔,爱怎么来就怎么来,站起身不客气的坐在了娘的身边,她哭诉道:“我嫂嫂派人来说我的好相公,在府外养了个外室,还是个有家室的,您听听,我以后怎么有脸回娘家啊。” 方老夫人听的呼吸急促,小儿确实有个不好的性子,那便是好色,二房的院子里被提上来的姨娘有不少,好在胡氏手段不错,还能管得住,这些她也就不管了。 可是,在外面养了外室不说,居然还是有家室的人,这简直就是个贻笑大方的丑事啊。 方老夫人气得浑身发颤,这件事从胡府传来,想来外面知晓的人已经不少,真如胡氏所言那般,说不准这个时候外面的人就已经开始笑话他们侯府了。 她伸手猛然拍了下桌面,说道:“方志坚呢,将他给我带来!” 在府中折腾她不管,毕竟怎么都不容易传到外面去,可丢了方家的脸面,哪怕就是她最为疼爱的小儿子也不行,毕竟在老爷子去世的那日,她是握着他的手,郑重的承诺过,不会让方家蒙羞。 握着手柄的手紧了紧,方老夫人更加的明白,其实老爷子哪怕是去世之前,也是想着让方家继续沉静下去,可是当莫大的荣誉送上了门,他们想要拒绝的话语,连一声都无法说出来。 方家本就是一个书香世家,家中走出去的人中,最大的官在外人眼中就是一个芝麻小官。 至于什么侯爷,以往也就是见过,却从未接触过。 所以,当宣平侯的头街落在了他们头上,他们所想象到只有莫大的荣誉。 方志坚被唤来的时候,脸上也是难看的紧。 想来也是知道了什么原因,他刚进门,就道:“娘,您可别听这个婆娘乱说,我可没养什么外室。” 胡夫人眉头一挑,正要说话的时候,便又被方志坚给抢了过去,他道:“不过就是帮了友人一把,他生了重病没法生计,我就给他们两口子寻了个住处,怎么在你口中就变得那般的难听呢?” 第八十二章:花为何名(二更) 胡夫人听着,差点就大笑出声,方志坚会因为一个外人,又是出钱出力,想想就是不可能,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来。 而瞧着娘挑了挑眉,又听着嘲讽的冷哼,方志坚也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根本无法说得过身,转头一想,便道:“这还不是因为大哥多年来的熏陶,我也爱上了丹青么,那家人的汉子虽然重病,可有一手好画技,就是平日里大哥收藏的那些,都不相上下呢。” 本扯到自己身上得不愉,瞬间消散,方志石双眼发光,开口便问道:“当真?不如今日我上门拜访一下?” 方志坚闻言脸上就是一僵,他的话都是没假,可是又怎么可能让大哥上门,那不然刚才所有的话都得被推翻。 “够了!”方老夫人这个时候是真的被气到了。 到底是相伴多年的母子们,两个儿子的气性她又如何不了解。 从小儿进屋开始,她就知道胡氏的话定是不假,恐怕还真的养了个女人在外面。 可是本就是在说小儿的事,这大儿也不分时候就插了进来,瞧着他一脸的兴趣,她真的是无论为力。如果大儿能够将放在丹青上的兴趣改放在正事上,恐怕他们侯府便不是外人口中名不符实的爵位了。 “既然没有的事,这事便揭过去,只是那户人家你便别接触了,省的误了家人妇人的名声。” 方志坚还未做表率,胡夫人倒是冷哼出声,倒是没有再继续追究。 毕竟再不满又能如何?他是她的丈夫,弄个不好,他直接将人接回了府里,那个时候才叫人恶心呢。 “行了行了,你们赶紧着出去吧,大清早折腾的我头疼。”方老夫人挥了挥手,不满的将人赶了出去,这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确实让她疲累的很。 方志石扶着夫人出了门,还想唤住快步离开的二弟,却被夫人给制止。 王夫人轻声一叹,无可奈何的说道:“人在那又不会跑,老爷又不是没看到现在这般的情况,您真的要插一手,恐怕不管是二弟还是弟妹都对您不满。” 方志石悻悻然一笑,到底没有再说话了。 回到南絮院内,王夫人首先便是去到边房,去瞧瞧那个孩子。 梅姨娘回府的消息早就传遍,左哥儿想必也是知晓了,可是令她奇怪的事,左哥儿却从未开口提出要去见他的姨娘。 “母亲。”方梓左瞧见进来的人就想要依附过去,可又紧跟着在后面瞧到了父亲,到底还是忍住没上前,脆生生的喊道:“父亲。” 方志石摸了摸小儿的头,看着小脸上带着的一丝楚楚可怜,不由问道:“这是怎么呢?” “药苦。”方梓左伸出手后抓着父亲的手指,睁大着熠熠生辉的眼眸,他道:“父亲我能不喝药了吗?” 方志石并未说话,可是却觉得鼻尖有些酸涩,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如何会喜欢苦涩的药汤,可是面对着小儿的询问,他又如何能够开口告诉他,恐怕就是这苦涩的药汤会跟随着他一辈子。 王夫人走上前,将左哥儿圈在怀里,她道:“左哥儿乖乖吃药,等天气好上一些,母亲再带你出去玩可好?” “当真?”明眸中带着期许,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方梓左立马变得高兴起来,惨白的小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的红意。 “当然当真,就是娘亲不带你去,三姐也带你去。”方芸之迈步进来,走到左哥儿的面前蹲了下来,将手里的盘子递过去,说道:“瞧瞧三姐给你带来什么。” “是糖蒸酥酪!可好吃了!” “小家伙有眼光,这可是许嬷嬷做的,赶紧着趁热吃了。”方芸之将盘子放在五弟弟手里,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便被娘亲白了一眼。 “你说说这才几天?怎么又开始逃课了?” 方芸之抿嘴一笑,她这不是想来娘亲这里打探打探情况么,这下倒好,倒是亲自送上了门挨训。 “行了,不过就是一日没去,不当做是。”方志石说着,伸手在背后一挥,示意着女儿快些离开。 王夫人在芸之面前不好多说,可她却没有忘记,老爷今日也是没有去早朝,这父女两人,完全是一个德行。 方芸之哪里还顾得了其他,乘着娘亲不注意,便跑出了屋。 女学已经上到了一半,她现在过去,恐怕更惹得夫子不耐,还不如就缺了今日的课程。 “姑娘,这是准备去大姑娘院子里么?”青琉瞧着姑娘走去的方向,便开口问道。 方芸之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也不过就是闲着无趣,倒不如来大姐姐这,等着她下女学了好好聊聊。 之前没有问清,她对于尤昱丁是怎么救了大姐姐这件事,可是很感兴趣。 两人还未到地方,便在去的路上与一个小丫鬟碰到一处。 兰淇手捧着花盆,行了个礼,便道:“三姑娘,可是去姑娘院子里?婢子给您带路吧。” 方芸之定定得看了她一眼,才恍然记起她是大姐姐身边的小丫鬟,便笑道:“大姐姐的院子里我去了不少次,哪还用得上你带路。” 兰淇微微一笑,心中却是紧张的很。 倒不是害怕,而是期许,毕竟这府上谁不知晓,虽然三姑娘性子跋扈,可是但凡能讨好她,得到的赏赐也是不少,可惜她却未有过机会。 现在这机会摆在面前,她自然得好好把握一番。 瞧着手中的花盆,她便道:“三姑娘,这花又开了些,不如您选一朵?” 方芸之瞧着盆中才绽开的红花,没有很喜欢的意思,倒是觉得有些眼熟,她问道:“这花瞧着眼熟,是何名?” 兰淇哪里知道是什么名字,便开口解释:“三姑娘不记得呢?那日在小花园,姑娘给您摘了一朵戴在发髻中呢。” 这一说,方芸之倒是想起,那日她只关心首饰盒,倒是没怎么注意到花的事,不过现在想起,倒是觉得大姐姐对于这花倒是喜欢,她不由笑着说道:“你这小丫鬟,难不成为了讨好大姐姐,便将这花给铲了来?” 兰淇哪里会承认下来,讨好是讨好,却并不是三姑娘口中的意思,她解释说道:“没有呢,只是那日姑娘瞧着这株花都被摘了,只留下绿叶难看的紧,便让婢子给铲了。” 第八十三章:起疑(三更求订阅~) 迈出的步子不由停了下来。 方芸之仿佛没有听清,她问道:“是大姐姐让你铲得花?” 兰淇瞧着三姑娘瞬间沉下的脸,还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连忙就道:“是的,婢子瞧着扔了可惜,便收了起来,这不刚开了花,便想着拿到姑娘面前,讨姑娘欢喜呢。” 这倒是真让方芸之有些讶异了。 不过就是铲花而已,在其他人面前并无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唯独在大姐姐这里,倒是让她感觉到了奇怪。 曾经几次,她伸手摘花都让大姐姐给拦了下来,更别说铲花。 因为大姐姐每次都说过,花草也是有生命,伸手摘下何尝不是在剥夺着它的生命。 现在回想起,她突然发现,那日在小花园,是大姐姐第一次摘下鲜花插在她的发髻之中,而她却因为首饰盒的事没有注意到。 而现在兰淇又告诉她,不止摘花大姐姐还让人铲花丢掉,这更是让她觉得奇怪。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方芸之脱口而出:“大姐姐先前可是寻到一本琴谱?” 被问到的兰淇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就道:“这个倒是不清楚,婢子伺候姑娘的时候不多,大多都是兰馨姐姐伺候着。” 垂下的手有些颤意,方芸之心中突然有些慌乱了。 先前并未想起,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回头望去,她发现大姐姐与记忆中的那人,并不是那么的相似。 心中更是浮现出了一丝的想法,可还未明确便被她摇头散去。 “姑娘?”青琉看着姑娘的脸色有些不好,连忙就是开口问道。 而兰淇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她并未觉得有哪句话说错,可为何三姑娘的面色突然就变了,让她不免有些恐慌,她怯怯的道:“青琉姐姐,这……” “没事,你有事就先走吧。” 兰淇哪里还会惦记着讨好三姑娘,听到青琉这话,连忙就是行了个礼,便迈步小跑离开,生怕一个不好,三姑娘大怒,那倒霉的可就是她了。 当兰淇离开后,青琉便伸手过去准备搀扶着姑娘,可她却惊讶的发现,姑娘的手有些些许的颤抖。 这反而也让她想不明白,刚刚兰淇的几句话,到底是让姑娘想到了什么? 方芸之又如何能够解释,到底还是摇了摇手,转身离开,并未继续向着大姐姐的院子里去。 如果要说原因,只能说她胆怯了,不敢去问原由。 …… 而此时同时,同样一人,在为方茹之的事感到忧心忡忡。 项夫人听着下面人的禀告,面上的神色是越来越嘲讽,实在忍耐不住,开口说道:“这侯府的人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之家出身,可瞧瞧,接二连三的尽出丑事,还偏偏不懂得遮掩,简直将人贻笑大方。” 说道这里,她却是笑不出声,如果是别家的事,她还真乐意当做笑话来听,还能解解闷。 可这宣平侯府的大姑娘,却是她儿子看中的人,如果没有意外,说不准两府还真能够结个亲。 现在出了这个事,她又如何能笑出声来。 友兰挥着手让禀告的人退下,待人走后,她便道:“夫人,少爷这般年纪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您不放心,再多看看就是。” “我倒是也不想急这一时半会儿。”项夫人叹气说道,与羿梓这孩子母子情深,他的事倒是没有瞒过她,在几年前羿梓就对侯府的大姑娘有了情谊,硬是被她拖到了现在。 整日里就是念叨着,生怕侯府的大姑娘被他人定了去,硬是让她尽快上门提亲。 宣平侯府她是真的看不上眼,不过那大姑娘倒是不错,她想着娶妻娶贤,既然羿梓喜欢,便答应了就是。 可这才刚刚上了侯府的门,还没几日,接二连三的就是闹出了丑闻。 哪怕牵扯不到侯府大姑娘身上,可难免有些膈应。 说不准两家结了亲,侯府又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候牵扯到他们家,哪可就不好了。 她道:“我倒是想再等两年,可羿梓那答应了不说,就是老爷也准许了,我又能拖到哪去。” 友兰连忙上前,伸手给夫人揉着太阳穴位。 项夫人顿时便觉得轻松了许多,伸手拍了拍友兰的手,说道:“你的年纪倒是大了些,再小几岁我便将你放在羿梓身边伺候,有你在我也放心多了。” 友兰的手一顿,连忙便道:“夫人可别说这些话,婢子还想着伺候您一辈子呢。” 好话自然是这般说,可心中如何想着的,恐怕就她自己知道。 “你的好,我自然记得。”项夫人闭着眼,深深出了一口气,她道:“那你觉得谁放在羿梓身边比较合适?” 夫人这番话说出来后,友兰是真的憎恨自己已经到了这般的年纪,自然是没办法待在少爷身边。 而夫人虽说是将人放到少爷身边伺候,可现在培养些感情出来,以后便是会被提为妾氏,对于她们这些奴仆来说,是最好的出路。 然而现在,就因为年长少爷几岁,便将这么个好事给错过了。 友兰觉得嘴中苦涩,正要开口之时,外面就冲冲跑进来一人。 只见一个不大的小丫鬟气喘吁吁地喊道:“夫人,大事不好了,外面有人闯进来寻少爷麻烦!” 项夫人猛然站起身,有人闯进府里寻麻烦,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遇到,厉声道:“是谁?我倒是要看看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量居然敢闯参政府!” “是松璞少爷,他说…他说……” “还不赶紧着说,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友兰瞧着夫人要发怒,连忙就是呵斥着小丫鬟。 “松璞少爷少爷说,当日在裘府是少爷将他推进了池子中,这次来是为了寻仇。”小丫鬟快语连珠,连忙说了出来,却是提着心,生怕夫人一个不高兴责怪到了她头上来。 项夫人猛然大惊,那日落水的事她也是听说过,却从未想过是自家儿子将人推了下去,不管是真是假也不能传了出去,不然她儿子的名声可是大损。 第八十四章:曾经爬墙的丫头(四更,求月票!) 而当项夫人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外面更是扬起了一股谣言风。 在这个时候,她才体会到宣平侯府的无奈。 方芸之听到鲁苏传来的话,总算是提起了心思。 她所认识的松璞,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如果不是有实在的把握,定是不会就直接闯进冉府,恐怕是有鲁苏报信过后,他自己也派人查探了一番,才会闯上门吧。 当落水的事被传出去后,有错的只会是冉少爷而非上门揍人的松少爷。 甚至这一顿揍,在外人眼中都是自找的,甚至是理所当然。 而且,这件事后,冉羿梓在外的名声肯定是有损,将人推进池子里不搭救不说,甚至还将此事瞒了下来,不管这事是有意还是无意,品性都有问题。 方芸之可以肯定,当这事传到了爹娘耳中,哪怕就是参政夫人上门提亲,他们都不会轻易的答应下来。 总算是了解了一件心事,虽然还未解决,却能够拖延一些时间。 她道:“让鲁苏继续盯着,有任何事都要让他派人告诉我。” “婢子明白。”青琉应了下来,突然一件事,她说道:“那日姑娘带回来的两人,已经安排在了一户人家屋里,那户人家刚好没个儿女,想着如果可以便收养了两人。” 方芸之这才想起她带回来的两个孩子,将人带回来后都未有关心一下,确实不该,她道:“你将那家媳妇唤来,我来问问话。” 纪安媳妇也便是万婶子接到传话,便有些不安。 她在府里不过就是做些杂活,还未与主子们接触过,这突然被传话,难免有些胡思乱想。 纪安来到她身边,给她整理着衣物,说道:“不过就是见见人,问些话罢了,想来也是为了天庆他们的事,你交代清楚过了明路,就是天庆他们爹娘再闹上门都无错处可挑。” 万婶子闻言点了点头,双手攥紧,下定了决心。 不过几日的相处,对于两个突然送上门的孩子,她是真的喜欢上了,如果可以,她是很的愿意将他们当做亲生儿子来看待。 可是昨日找上门的人,让她又有些不安,生怕两个孩子跟着他们的亲生父母离开了。 她略显惴惴不安,说道:“昨日来寻的人,你说我要和姑娘说吗?” “说吧,姑娘问什么话你就直说,昨日的事那么多人看着,说不准都已经知晓了。”纪安说着,可他并未说过,其实看到媳妇对着两个孩子的喜爱,他到底还是亲自去求了其他人,想着将两个孩子定下来,省得媳妇在他们身上添上更多的精力,到时候人却离开了。 真要到了那个地步,恐怕媳妇会伤心欲绝。 万婶子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两人一并出了屋子,便见到迎上来的周天庆。 不过几日,周天庆脸上的神色已经好了许多,他上前便道:“婶子,你见到了三姑娘可否再帮我给她道声谢。” “好好好,自然好。”万婶子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天庆这般的感谢三姑娘,何尝不是感谢三姑娘将他带回了府,这岂不是代表着天庆也是想待在府里的,她道:“三姑娘这次派人来唤我,想来也是问你们兄弟的事,她如此惦记着你们,你们可得感恩。” 周天庆重重点了头,姑娘的好他定会记在心里。 万婶子交代了几句,便跟着来人离开。 两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纪安开口说道:“如果姑娘让你选择,你会离开吗?” 周天庆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他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便不会再回去,哪怕就是有人说他不孝也罢,大不了等大了些能做活,便托人给父母带些银钱就是。 也算偿还了他们的生育之恩了。 至于养育之恩,从他有记忆以来,都是他祖父祖母带着自己,等祖父祖母过世后,更是他想法子去弄些吃食,不然早就饿死了。 哪怕就是弟弟,在大多时间也是他来带着的。 “是吗,可是你弟弟却不是这般想着的吧。”纪安冷冷的道,可是望向小娃的眼神中,却是带着暖意,他会去求人,除了媳妇喜爱之外,其实他也是满意的。 或者说,他对于周天庆是满意的,至于他那个弟弟,也好在年纪小,性子还是能扳扳。 周天庆回望过去,他说道:“天义虽小,爱折腾,我会拘着些,不会让纪叔婶子难做的。” 纪安只是点了点头,却未再多说什么。 倒是万婶子这里,随着路越来越近,心中却没有了先前那般的紧张,更是在心中想着等下该如何去回主子的问话。 她进了门,便跪在地面上行了个礼,还未抬头,便感觉手上一暖,被人握着手站了起来。 从这人进来,方芸之便瞧出了来人是谁。 脸上高兴之意还未表达出来,连忙就是起身去扶。 她道:“万婶子?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了你。” 万婶子抬起头,望过去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瞧着对面俏丽的姑娘,这一时半会儿也没认出人来。 倒是方芸之附上前,以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在边园的高墙不是救下了爬墙的小姑娘么。” 说完,她挤了挤眼,示意着万婶子没说出去。 可是瞬间,她自己倒是先笑了出生,这是她的印象很深,还是在前世的时候,因为想要出府玩,而祖母娘亲有不答应,她便带着绿珑爬墙出去。 没想到还真的给她爬了出去,倒是回来的时候被挂在了高墙之上,又没有个树枝能够借力,如果不是路过的万婶子,恐怕最后她爬墙出府的事,府里的人都会知晓。 听完,万婶子这才想起,不由也是笑出了声,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在示意着她不会说出去。 这番下来,她心中的恐慌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对着这个外人口中很是难以相处的三姑娘,感官十分的好,绷紧的面皮也不由柔和了下来。 第八十五章:一抹明黄 现在回想起来,方芸之都觉得有趣。 那次,是她唯一一次的翻墙出府,却一直瞒到了今日。 却不想,这般的凑巧。 收养周天庆的人,居然就是万婶子。 她道:“天庆可还好?人是我带回来的,却劳烦婶子先照料了。” 万婶子连忙就是摇了摇手,也不说虚,她道:“和春将人送来,婢子和家里人是真的打算养在身边,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能称的上劳烦呢。” 听着如此的话,方芸之倒也放心下来,别的不说,就当是做个善事,既然将人带了回来,她也希望天庆能够过的比外面的日子要好,她道:“这样也好,明日我便去管事那说说,将天庆两人分到你们屋里,别的不说,要是你们老了他们不负责养老送终,我也不会冷眼旁观。” 万婶子闻言便是落了泪。 养孩子自然不是那般容易的事,又是两个小子,哪怕吃穿由府里负担,也不容易。 如此他们仍旧愿意接受,何尝不是因为害怕老了后,孤独终生,连个捧盒子的人都没。姑娘这番话,更是让她心中安定了下来,她道:“昨日里天庆的爹娘来寻,倒是顾忌着主子的身份不敢大闹,却也在角门处扮着可怜,怕是会有损主子们的声誉。” “无碍,他们再来让人寻了衙役的人押下去就是。”方芸之不以为然,现在来要孩子,却没有想到过,如果那日将天庆两人带走的是赌坊的人,恐怕现在过得日子不堪设想。 这样的父母还不如不要罢了。 两人有说了几句,正当万婶子准备告辞的时候,方芸之问道:“你如今是做什么差事?” “回姑娘,婢子仍旧在边园做着差事。” 方芸之想了想,她道:“我院子里如今缺了个人,不如你便过来吧。” 万婶子猛然抬起了头,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连忙就是磕头应了下来。 三姑娘院子里缺了人,她自然是知晓。 毕竟她所住的地方,绿珑家和刘家闹得不可开交,如果不是有人盯着,指不准就打了起来。 看热闹的人不少,可更多人却想着绿珑被贬,三姑娘身边便缺了个空位,不少人都是打着注意,毕竟跟在姑娘身边做事,运气好的话比起个管事还来的强。 毕竟以往受宠的绿珑可是让不少人羡慕着。 她虽然知晓,却没有这个妄想,毕竟他们这些没有根底的人,很难搭上主子们,却不想这么天大的好事就突然之间落在了她的头上,简直是喜出望外。 “那行,你回去先准备几日,便过来就是。”方芸之说着,便让她告了退。 其实,这个打算并不是她突然决定。 在知道收养天庆那家人的底细后,她便打算,如果来人不错,便将人收在她的身边。 她本看中的,倒不是这家人的媳妇,而是纪安侍卫的身份,哪怕他现在瘸了腿,却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想着他的媳妇放在身边,倒是能收拢在手。 却不想,来的媳妇却是她认识的人。 接触一番后,倒是更让她满意的很。 青琉看着人离开,却不由开口说道:“姑娘,这恐怕有些不合规矩。” 方芸之又如何会想不到,她一个未成亲的姑娘,用一个妇人来当贴身丫鬟,怎么也说不过去。 可谁让她是一个任性又受宠的姑娘呢,哪怕是不合规矩,都无人会拒绝。 宝瑞迈步进来,她小声的说道:“姑娘,大姑娘来看您了。” 方芸之有些怔然,还未开口,便看着姐姐迈步而进。 牙白的肌肤毫无瑕疵,如玉雕雪砌一般秀美,如此年纪就已经美不胜收,让人无法移开眼神。 “呆瓜,瞧你这样。”方茹之却是猛然一笑,她道:“真该让你照照镜子,这和街上的登徒浪子有何区别。” 方芸之脸上一热,下意识的说道:“还不是大姐姐太过耀眼。” 好话谁不喜欢,可方茹之仍旧没打算放过她,便道:“别以为几句美言就能收买我,几位夫子可是说了,让你去抄写经书,什么时候抄好了,什么时候再去女学。” 如果这话是以前的她听到,恐怕会万分惊喜,她是定不会去抄写经书,反而还有了个正当的理由逃学了,可是现在,方芸之悻悻然的道:“夫子定是知道我那日抄写经书敷衍了事,才会如此的吧。” 方茹之却是摸了摸芸之的头,她道:“大姐姐却是相信你不会这般去做,如果你当真敷衍了事,就不会去抄写经书,而不是抄写好后,又毁掉,这不是你的性格。” 是啊,她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就不会因为不满而毁掉,这不是她的性格。 方芸之伸手握着大姐姐的手,脸上浮现笑靥,她道:“那大姐姐陪我一道吧,咱们去祠堂旁边的小屋抄写经书。” 方茹之自然是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而方芸之却是牵着大姐姐的手,向前而去。 而对于兰淇的事,两人仿佛都忘记了一般,大姐姐上门的时候,离着下女学已经有一段时间,大姐姐定是先回了府才会来到她这里。 可她仍旧不是很确定,大姐姐到底有没有见过兰淇,兰淇又有没有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大姐姐。 只是她想着,如果大姐姐不开口,她也不打算去追问。 可她没有料到的是,当她们来到小屋,两姐妹共处一室,她正在抄写经书的时候。 方茹之仿若不经意的说道:“我瞧着娘亲清理了院子,清净了不少,我想着等哪日也将我院子里的人清上一清。” 方芸之握笔的手一顿,笔尖的墨珠瞬间落在了纸张上,糊成了一团。 “你看看你,怎么这般不小心。”方茹之越过来,想要将这张糊掉的纸张拿开,可方芸之反射性的退了一步,差开了她的身子,却没有注意的撞到了一旁的柜台上。 因为力气够猛,柜台上摆放着的一个偌大的玉观音就这么被撞倒了下来,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而两姐妹在这一刻面上都是共同的惊愕,只见碎掉的玉观音里面,居然发现了一抹明黄。 第八十六章:不容我操心? 尤巡端起一碗酒水,就往嘴里灌,瞧着对面缩着脑袋如同鹌鹑的小儿,他剑眉一肃,道:“瞧着孩子被养的如同个姑娘家,这可不行,明日就让他与我去军营待着。” “那可不成。”舒公主猛然将儿子圈在怀里,她道:“亦凡身子本就不好,如何能同你去军营。” “正是因为不好,才需要好好锻炼一番,你瞧我营中男儿,来的时候都不是如同个火柴棍的身材,现在随便拉出去一个都健硕无比,亦凡也该如此。”尤巡皱着眉头,到底没将话说得太过,毕竟这才回来,他可不想将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闹得太僵。 “那也不成!”舒公主感觉自己宝贝儿子都有些隐约的发颤,哪里愿意答应下来。 尤巡猛然有些不耐,伸手就是拍了下桌面。 ‘啪’的一声,大概是用力太过,桌面直接被一掌拍的粉碎。 “啊!”尤亦凡吓得抱头就是蹲了下去,舒公主更是一脸的铁青。 倒是尤昱丁端着饭碗,在一旁看着热闹。 尤巡脸上有些悻悻然,可是看着媳妇脸上不赞同的怒容,倒是又有了火意,他道:“老子是他爹,难不成还管不了他不是,明日就收拾好,给老子带去京城外的军营内操练一番!” 舒公主咬牙,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事态有急,她又如何会选择这个莽夫做丈夫,好在他一年到头都在边城,两人也没多长时间能够碰上头,倒是能守着儿子过日子。 可这莽夫一回来,就与她作对,如果不是顾忌到其他,她堂堂公主又怎么会如此受气,越想越气。 舒公主猛地站起身,拉着儿子就往外走,边走边道:“走,咱们去寻你舅舅去。” 尤昱丁瞧着眼前的一幕戏,直到人走后,才不嫌事大的说道:“老爹您瞧瞧,这做爹的还没做舅舅来的大呢。” “你给我闭嘴吧,臭小子。”尤巡横了他了一眼,冷哼哼的说道:“皇帝再大有能如何,难不成还能拦着老子管教儿子。” 尤昱丁却是隐晦的勾起了嘴角,老爹之所以会这么的愤怒,恐怕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皇上无故将人从边关唤了回来,毕竟身为将军,本职就是在边关镇守边界。 而今回到了京城,皇上的态度有些猜不透,可接二连三的将边关的人都召唤了回来,这里面难免不让人多想。 他道:“老爹这次回来,怕是得在家享享清福咯。” “行了,别在这拐弯抹角,我都说了多少次,这些你老子会看着办,还不容你操心。”尤巡的语音很是生硬,甚至是带着一丝无奈。 望着儿子略显玩世不恭的脸庞,可是他却能看出里面的哀伤。 果然。 尤昱丁渐渐的收敛了笑意,眸射寒星,他冷冷的道:“娘和弟弟在黄泉路上苦苦等候替他们报仇。那您倒是说说,到今日已经有多少年了?不容我操心?难道就让他们白白死去吗?” “够了!”尤巡勃然大怒,他又何尝不知晓这些,可这些年来所查到的线索全部都指向了京城内的高墙之中,哪怕他是众人拥戴的大将军,又如何去与那个万人之上的人对持。 就是他不怕送死,可还要顾及这个府中的家人啊。 如此,他除了退缩之外还能如何,这也正是因为他宁愿一辈子镇守边关也不愿意回京的理由啊。 尤昱丁缓缓站起,他道:“老爹,今日皇上将您与颍川王召回入京,这其中的道理难道您还想不明白吗?等他将您手中的兵权收了回去,咱们可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尤巡脸色大霁,不可置信的道:“你这臭小子,难不成你想……” “老爹再说什么呢,您都不让我操心了,我还能如何?”尤昱丁脸上又渐渐的浮现了笑意,却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打算离开,只是再离开前,他说道:“老爹既然要操练你的小儿子,不如顺便将我也给带上吧,这京内的日子也是有够无聊的。” 尤巡定定的望着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可到底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烦躁的挥了挥手,让他滚蛋。 …… 而这边,两姐妹望着地面上的明黄,并不觉得陌生。 在爹爹被封侯那日,宫内的太监曾拿着这东西来宣旨,而面前的这东西,可不就是一封圣旨么。 “圣旨为何会在这里?”方芸之脸上微微蹙眉,她记得爹爹封侯的圣旨是被供在了祠堂内,祠堂每日都会有人打扫,如果圣旨不见,恐怕早就传开。 那面前的这封又是何? 方芸之迈步上前,双手略显颤意的将圣旨拿起,正要打开的时候,却被一手拦了下来。 “真要打开,可就会陷进去了。”方茹之喃喃说道,其实两姐妹都知晓,这封圣旨绝对不会是爹爹封侯的旨意,也定是里面的内容很是惊人,不然,也不会被藏在一个玉观音里面。 如果不是这次她无意中打碎,恐怕这封圣旨还会继续的埋藏下去。 方芸之何尝不明白这些,她踌躇片刻,到底还是决定将打开一看,毕竟如同圣旨上的内容没有什么用处,她们也无需整日里提心吊胆,可但凡内容真的惊人,她们知晓后,还能防范一些。 不然真到了大难临头的那一刻,他们连原因都不知晓那才是一场悲哀。 握着的手缓缓打开圣旨的一头,看到上面露出一些小楷的黑色字体,两姐妹此时都是聚精会神,双眼直直的定在明黄上面。 ‘啪。’ 而还只是打开了一些许的时候,小屋的窗户猛然被砸出了一声巨响。 两人顿时被吓得一咯噔,方芸之更是紧忙的将圣旨合拢藏在了袖兜之中,更是快步的走到窗户那处,打开一看,却未见到任何的身影。 “好险。”方茹之拍了拍胸口,那一声巨响是真的吓到了她。 深深呼吸了两口,她将视线转到旁边的三妹妹身上,却发现她面上带着凝重,双眸死死的盯在一处。 她顺着三妹妹的视线而去,却在窗台外面的草丛中,发现了一枚闪烁着的耳坠。 第八十七章:无措 方芸之心中沉重,不管这封圣旨里面所写内容到底是什么,他们侯府也只能出现一封圣旨。 那便是封侯的旨意。 除此之外,侯府绝对不能出现第二封圣旨,那将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方芸之将圣旨牢牢的抓在手心,借着袖摆的遮挡,她迈步出门,对着外面守候着的丫鬟道:“封锁所有的出口,不准任何人出入府内,将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唤到我的院子里。” “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青琉有些不解,姑娘如此大费周章,可是刚才在小屋你发生了何事。 方芸之垂眸,如此大的动静,不寻个好的借口根本就说不过去。 “我的玉佩被人偷了,那人掉了个耳坠在后屋,按着三妹妹的话,将所有人传到褚玉苑。”方茹之走了出来,她所说的玉佩,是娘亲与她的,珍贵不说,持玉佩可调令娘亲嫁妆铺子里所有的银钱,也算得上是一个能如此兴师动众的好借口了。 等姑娘们的吩咐,几个丫鬟连忙低声交流了几句,便四处散开办事。 等人散开,方茹之却是拿着三妹妹的手,将她带到小屋内,伸出手说道:“将圣旨给我。” 方芸之将圣旨从袖兜拿了出来,却并未交过去,而是迅速的打开,看着上面的旨意。 可不过一眼,她脸上的血色便褪尽。 无论如何,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他们府内,居然有这么一封圣旨。 一封遗诏。 一封先帝所留下的遗诏。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封遗诏所写,先帝并不是传位给当今圣上,而是…… 手上一松,圣旨被抢了过去。 不过瞬间,便传来了小声的惊呼,方芸之不用去看,便知道大姐姐定是吓得不清。 她想,她总算明白,当年为何侯府会被一场所谓的大火烧毁。 恐怕那人想毁得便是这封遗诏吧。 当今圣上在继位前,虽是太孙,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可当这封遗诏现世,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方芸之突然心中有些发凉,如果那场大火是因为这封遗诏的缘故,那放火的人,恐怕就是站在最高位的那位,是那位口中一直念叨着祖父曾救过他,纪念着祖父的好,更是将莫大的荣耀待在他们头顶的人吧。 “这该如何是好?”方茹之脸上慌乱无比,对于内宅的事她也许很是拿手,可这不同,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如果一个不好,他们全府的人恐怕都不会落个好。 突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猛然一僵。 下唇更是不停的颤抖,很是害怕。 她喃喃的道:“不行,这东西不能出现在这里,一定得毁掉。” 方芸之却摇了摇头,她道:“不能毁,遗诏在我们手里,才是一个筹码。” 正是因为拿在手中,暗中的人才不敢轻易下手,如果连个筹码都没有,他们恐怕会再迎来一场大火。 “如果被人知晓,我们都逃脱不了。”方茹之咬牙,顿时觉得手中的遗诏是个烫手的物件,恨不得马上丢掉来的好,她道:“现在已经有人偷听到,如果她传了出去……” “正是因为担心她将此事传了出去,我们才要将遗诏拿在手里,还有一个与他们对持的机会。” 方茹之哑然,她深吸了几口气,知晓自己还是太过急迫,三妹妹的话不错,想要平安的待下去,遗诏确实不能毁掉,真要传了出去,还得要遗诏好好拿在手里,不然就是一场劫难。 她道:“爹爹那里。” 方芸之摇了摇头,她道:“这事将只有我们两人知晓,大姐姐将遗诏藏好,等这件事过后再说。” 其实,她明白大姐姐的意思,这件事本就不该是她们来处理。 如果祖父还在,交给祖父便是,可是现在府中,根本没有担此重任的人选。 祖母、爹爹、娘亲。 将遗诏的事说给谁都不成,还不如先将事瞒了下来,等待后续。 如果偷听那人并没有将这事传出去,倒是好办,可万一传了出去,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颍川王。 方芸之回想着以前,在前世她离开京城之际,颍川王被皇上召回入京后,便未回到边关,而是一直待在京内,对外是说在静养,可谁不知道早在不知不觉中,手中的权利早就已经被收回。 不过是待在京城内等死罢了。 如此可见,皇上对于颍川王还是有忌惮的。 反之,颍川王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不然,在遗诏中,先帝不会将皇位传位给颍川王,也不会引起当今皇上的忌惮。 之所以落到前世那般的地步,只是因为颍川王不想争,也没有理由去挣,更不想弄得生灵涂炭罢了。 可是,如果真的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她会将颍川王拖下水,毕竟,本身他们方府就是被牵连到的那一个。 两姐妹先将遗诏藏好,在转身回到了褚玉苑,如今院子里已经沾满了人,挤挤当当,人满为患。 即使如此,还有些人并未来。 毕竟,她们虽贵为府中主子,可怎么也越不过几个长辈,他们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可没有这么容易就会被传来。 方茹之沉着面色,她走上前,将手中的耳坠直接拿了出来,她厉声道:“这是谁的耳坠?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站出来,我还能既往不咎。” 院子里面的人不少,可没有一个敢发出声响,都是望了一眼后,连忙垂下了头。 方茹之骤然严厉,她便知晓,那人不会这般容易就出来,毕竟这事不小,如果只是平常的事,说不准凭借着她这句话早就已经现身。 而现在,根本不可能。 她再次开口说道:“或者,谁能够认出这枚耳坠,但凡能够寻到这人,我赏银百两。” ‘哗’。 场面瞬间喧哗起来,要知道一个小管事每月的月例也不过一两多一些,这白两的银子恐怕就是她们一辈子都无法存下的。 顿时,都是仰着脖子,睁大眼睛去看,就希望那个幸运儿是自己。 而这个时候,有一人连忙就是举手,她道:“大姑娘,老奴认得,这好像是思先的耳坠。” 第八十八章:另有她人 思先是谁,两姐妹自然是知晓。 可不就是方苒苡身边的丫鬟么。 而此时她的人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倒是苒苡其他的几个丫鬟婆子在,想来是留着思先在身边伺候着。 “马婆婆你可别胡说,思先今日一直在伺候姑娘,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思雨连忙反驳着,她与思先的关系虽不好,可却明白如果此时思先定了罪,她家姑娘也不会好过。 马婆婆哪里还顾忌到其他,如果思先的主子是大房的两个姑娘,哪怕就是知晓她也不会得罪,可不过就是二房的庶女,又是在两个嫡出姑娘面前讨好,还能够得到百两的赏赐,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便再次开口说道:“姑娘,老奴并未说谎,这耳坠确实是思先,据说是二姑娘赏赐与她,她还拿出来与老奴看过。” “可不是么,婢子也知晓。” “老奴也能够作证,这耳坠确实是思先的。” 接二连三的便有人开了口,恨不得冲到姑娘面前卖好,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为了银钱,哪怕就是不能分到大头,说不准这么一句话也能够分些与她们。 思雨确是急的不行,她正要开口的时候,方茹之却正对着她道:“我只问你一句,这枚耳坠是否见到过思先带过!” 思雨哑然,到底还是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在见到这枚耳坠的时候,她便认出了是思先佩戴的,当初姑娘将耳坠赏给思先时,她都是好一番的醋意,自然是认得出来。 如今大姑娘来问,她又如何能瞒下来,只能尽量的解释道:“姑娘,婢子真的没说谎,思先今日一直都在姑娘身边,一步都未离开过。” 可是不管她如何解释,方茹之都不会相信,她派人将思先带过来,并让聚集在院子里的散开。 两姐妹如此兴师动众,为得只是让遇见的那人顾忌而已。 她们相信偷听的那人,肯定是无意中藏在那处,不然也不会再最后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又丢失了耳坠在那。 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迅速将人找到,让那人永远闭了嘴,才是最为主要的。 思先是被人押了过来,如果不是早就封了口,恐怕这一路都不得安宁。 或许,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这突然之间就被人给帮了起来,这几个架着她的婆子,连姑娘的话都不听,就是将她架着出去。 如果是其他人,方苒苡也不想管这事。 可是思先不同,思先是她的人,被这样的对待,何尝不是在丢她的脸。 甚至,跟着一路而来,方苒苡心中真的是恨,大姐姐这番的举动,在下人眼中何尝不是给她难堪。 跟随着人进了褚玉苑,她便是先一步来到屋子里,进门就道:“大姐姐,思先是犯了什么错,让你如此之恼?” 方茹之却是拿出耳坠,问道:“这可是你赏赐于她。” 方苒苡却是微微蹙眉,她没法瞒下,只要去库房一查惯例,就能知晓耳坠是在她这,她也确实赐予了思先,可是最后耳坠却不是在思先的手中,而是在另外人的手中。 她想着,如果不是要紧的事,要不要让思先将罪认下,毕竟有些事根本就不好说出口,她道:“这耳坠可是有什么不妥?” 方芸之看了她一眼,便道:“大姐姐的玉佩被人偷了,正巧着却见到了这枚耳坠,所以才将人唤来问问。” 如果是普通的物件,方苒苡还真的会让思先认了罪,可大姐姐的玉佩,在府中谁人不知,自然不能掺和进去,连忙就道:“大姐姐可别误会,思先今日与我在一处,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屋子,定不会是她。” “二妹妹无需紧张,我也不过是问问而已,可你即说了,思先并未离开过,可这耳坠又怎么出现在我这里呢?”方茹之说得并不客气,只是因为她能够看出二妹妹所言并无虚假,可她也不愿意继续这么纠缠下去,毕竟浪费的时间越多,变化越大。 “这……”方苒苡咬牙,她看到了进屋的思先,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让她说了出来。 思先被压得跪在了地上,心中又何尝不惶恐,见到主子的示意,她连忙就解释道:“大姑娘,这耳坠确实是姑娘赏赐给婢子,可婢子与绿珑交往密切,见她心喜便在昨日送与了她。” 方茹之闻言就是伸手一挥,让旁边的人去将绿珑带来。 倒是方芸之一脸笑意的望着二姐姐,她道:“交往密切,真是够密切的,早知道二姐姐的如此喜欢绿珑,做妹妹的便将人送与姐姐就是。” 这话何尝不是嘲讽。 自己主子赏赐的物件,没有主子的吩咐,会随意送与她人? 还不是因为有了二姐姐的示意,思先才会将略有价值的首饰送给了绿珑。 可二姐姐为何这般做,还不是因为绿珑的主子是她罢了。 不过是想着,从绿珑嘴中打听一些她的事,才会如此大费周章去拉拢一个她院子里的丫鬟。 方苒苡脸色有些难看,她先前有让思先顶罪的原因就在这里,她就知道,当话说明白,三妹妹定会对她不满,可是偏偏就这么巧。 巧到偷玉佩的人是绿珑,巧到落下的物件又是从她这里给出去的首饰。 巧到让她在这个屋子里面十分的难堪。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三妹妹误会了,思先与谁交好可与姐姐无关。” 方芸之哼笑一声,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她这段时间来与四妹妹交好,却落下了二姐姐,可不正是这个原因么。 绿珑虽然被贬为粗使丫鬟,却仍旧是她院子里的人,想要打听到她的行踪很是容易,二姐姐也许没有什么太坏的打算,可光是这个做法,就让她很是不满。 “二妹妹如果有事便先离开吧,思先我先留在这里,等问清楚后,便将人给你送回去。”方茹之冷冷的说道,下了逐客令。 而方苒苡除了答应还能如何,袖摆下的双手攥得紧紧,脸上却还是要露着笑容的应了下来,告辞转身离开。 第八十九章:可笑之事 绿珑回到屋子的时候,并未看到娘亲,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害怕的是直发抖。 手中却紧紧的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猫,可不就石头么。 许是被箍的太紧,石头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大的动弹,恹恹的四肢垂下,显得有出气没进气。 绿珑瞧着,却是恨得要命,如果不是因为石头,她也不会去寻姑娘,结果倒好,人虽然寻到了,却听到了惊天的秘密不说,这该死的东西居然挣脱了她的双手,撞向了窗户,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好险跑得快,不然被抓到了现行,姑娘绝对不会放过她。 “臭东西你等着吧,等娘回来,定要将你拔毛炖了。”绿珑咬牙切齿,却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不是偷听到的话,她也无需这般的小心翼翼,可是现在却不能留下任何的破绽,不然等待她的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这只臭猫死总好过她死不是。 石头仿佛感觉到了一丝的恶意,轻声喵了一声。 可正是这一小声,让绿珑警惕万分,生怕周围的人会听到,巡视了下周围的坏境,她拿着一个捶头示意了两下,反正这臭猫不能留下,不如早些解决了好,省的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 如此,正当她准备下手的时候,猛然,房门被一脚踹开,走进来的不是她的爹娘,而是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 刚想辩解几声时,婆子就拿着一块粗布狠狠的塞在了她的口中。这下,绿珑就觉得眼前一片的黑暗,知道自己是大难临头。 被人架着出屋,绿珑死命的挣扎着向周围的人求救,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或者说没一人愿意上前。 …… 劳师动众了半日,最后却是轻轻的放下。 府中的人根本就不知晓,最后绿珑到底受了怎么样的处罚,只因从那日后,这府上便没有绿珑这人,就是连她的家人都全数消失不见。 这样的举动,反而让不少人安分了下来,甚至是不敢随意谈论。 方芸之坐在院子里,如今已经入了秋,天气不热不冷,倒是个出门踏青的好日子。 可偏偏此时是多事之秋,府中发生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又如何来的心情出外踏青。 摸了膝上的石头的毛发,听着它小声的叫声,让方芸之不由有些爱怜。 这小家伙差点就被宰了,好在及时阻止,不然她可真够心疼的。 偷听的事不难处理,她在最后甚至是没有去管,终究还是一个原因,便是她的人手不够。 绿珑这人,并不嘴紧之人,不然也不会收了二姐姐的好处,但凡是诱惑一番,想来便能让她松口,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知道这种密事。 虽然不知晓绿珑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可交给大姐姐处理,她却感到万分的安心。 手中顺毛的动作缓慢了下来,安心是安心,从而她也知晓了大姐姐手中却是有不少的能人。 绿珑最后的下场她不知道,却不难猜到,肯定是不会在府中处理了,可大姐姐能够将人待到外面让她永远都开不了口,这事没有人手,可是不好办。 如此可见,大姐姐手中还真不缺人。 “姑娘,这是奴家男人从外面带来的,说是让您瞧瞧。” 方芸之闻言望去,说话的这人正是万婶子万曼。 万曼跟在她身边已有大半月的日子,而在外,她也多了一个能用之人,便是万曼的丈夫纪安。 纪安与鲁苏两人相互配合,有些事倒是处理的轻松。 她伸手接过万曼递上前的纸条,打开一看,脸上不喜不怒,她道:“你回去叮嘱一下,但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便让他们收手,我们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好的姑娘,婢子回去了就与他说。”万曼轻言轻语,她又道:“姑娘,婢子刚听说,过上几日府里可要多几位客人了。” “哦?” “说是老夫人的娘家,会来几位表姑娘,恐怕没几日便会到了。”瞧着姑娘脸上的疑惑,万曼连忙就是说道。 方芸之这倒是觉得有趣了,她在祖母那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听到过,倒是万曼现在肯定的说了出来,想来是她在那里得到了消息,便道:“说说看,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婢子以前在边园做事,认识过不少丫鬟婆子,这人与人之间肯定是有些联系,或多或少也能够知晓一些消息。”万曼许是早就知晓姑娘会问,想也不想便说了出来,其实,她之前也是有过疑惑,可在这里的日子过的真的是比以往好了许多,她如此开口,何尝不是向姑娘表达着自己的衷心呢。 方芸之却是一脸的赞赏,连祖母院子里的消息都能打探出来,万曼又岂会是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呢。 至于她所说的表姑娘,其实想想便会知道为了什么事。 祖母的娘家算不上高门,勉强能够称之为书香门第,或者说自认是书香门第,可真要说起来,也不过是家中子嗣会读书认字,可真要说起来,却没有一个有出息的。 又或者说,也能说出一个来,那便是祖母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祖母的娘家一家子的人却要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来养着,还摆着一副傲然的模样。 好在地远山高的,也不是经常打交道。 这突然上门的几位表姑娘,倒不是为了其他,而是因为年纪到了。 因为眼界太高,不乐意在他们当地寻个夫家,倒是组团借故来到京城,想着便是让祖母出出主意,给她们寻个好亲事罢了。 方芸之眼眉弯弯,就是抿嘴一笑,她为何知晓的这么清楚? 那还不是因为前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那几个所谓的表姑娘,本事没多少,却自认为命比天高,一个比一个来的有能耐。 这些她都不计较,最让人恼恨的是。 前世方府落难,祖母的娘家人,却是高喊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两家早就没有了关系,更是为了表达忠心,在族内与祖母与方府众人断绝了关系。 何尝不是一件可笑之事。 第九十章: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过,既然人来了,倒是可以慢慢来玩。 毕竟她们现在还有得是时间。 而此时,方志坚却没有时间慢慢来玩了,他略显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再说一次?!” 对面的女子却未重复,而是攥紧双拳,她道:“我相公病入膏肓,这些日子里我只能了你,如果你不想要,我便喝汤药打了就是。” 方志坚脸上一僵,瞧着眼前面上带着韧性的妇人,是怎么看都觉得喜欢,连忙抱了上前,他道:“你可是误会我了,我怎么不想要,可你也知道我府中有个母老虎,真要将你带回去,恐怕她欺辱你的时候,我有心无力啊。” 这话倒是不假,虽然不乐意承认,可是胡氏那人,他有的时候是真的怕了,不然这么多年来也不会被拿捏的死死,家中虽然妾氏不少,可每个都被胡氏教训的乖乖巧巧,难免有些乏味。 如果不是那日遇到了连君,他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养个有家室的外室。 “那你让我如何?相公虽病入膏肓,却也隐约知晓了我们的事,如今你还让我面对他,可知晓我的感受?”华连君是真的承受不住了,她不顾一切跟随相公来到了京城,自然是对他充满了爱意。 可这一切都被穷困给打破。 锦衣玉食没有她不怕,粗茶淡饭她也不惧,是因为她知晓总有一日这一切都会有。 可是没有想到是,来到京城后是瞧不见前途的光明,相公却病倒如此地步,她每每夜里都无法安眠,除了整日的咳嗦声,显得格外的不耐之外,更多的却是害怕这样的不耐的声音永远的消失掉。 到了那个地步,她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如此,当方志坚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没有任何的犹豫选择了这个人。 拿着他给予的钱财搬到了较好的宅子里,又花钱请了大夫给相公治病,对着相公的解释,便是卖画所挣来的银子。 可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今相公心中恐怕是早就明了,两人相处同一间屋子却终是无言以对。 她不后悔她所做的一切,可是她却不敢再继续面对。 她道:“只要能够跟在你身边,为你生儿育女,我不求任何的名分,就是伏低做小我也愿意。” “这……”方志坚却显得迟疑,真将人带了回去,就代表着他先前在母亲面前所有的话语都是谎言,倒时候不止胡氏对他横眉竖眼,恐怕就是母亲都不会放过他。 再来,他虽然是个小官,却也是个要颜面的人,如果真将个有家室的外室弄到了府上,真传了出去恐怕就是贻笑大方的事情。可瞧着面前的这人,他又真的舍不得。 权宜半响后,他到底还是缓缓道:“这事容我再想想,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一趟,你也早些歇歇。” 说着,便转身离去,可离去的方志坚却为看到,他身后的妇人脸上却惨白一片,平日里对着他流露出情谊的双眸中此时却是带着憎恨。 华连君如何会不恨。 相公身子骨虽然已经渐渐了有了起色,可是如今所做的事,两人之间完全没有再回头的余地。 同样她也明白,如今她有了身孕,方志坚定不会抛弃她,可是让她被养在外面当一个外室,就凭这一点她就十分的不甘心。 当初在码头那与宣平侯侯爷相遇,做的什么打算,还不是为的就是能够进到侯府享福罢了。 如今,虽说换成了二老爷,可目的还是一样,她要的便是进到侯府之中。 可方志坚刚才的态度,让她明白,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容易,恐怕还有得去商谈。 面上略显不甘,她迈步走回了屋子里,与以往不同的是,床榻上没有躺着人,而那人却是站在案卓边,拿着笔在画写着什么。 “相公,你怎么起身了,大夫说了你的身子还未大好,需得好生调理一番。”华连君走上前,却未伸手上前搀扶,只因她不敢。 盛航轻咳一声,并未回应什么,而是将笔放下,将早就放在一边的信封递给了身后人,他道:“我想,这会是你所想要的。” 华连君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泪水就落了下来,她战战兢兢的伸出了手,并未拒绝,将书写着和离书的信封紧紧的拿在了手中,捂嘴喃喃的不住说道:“对不起,我真的无法。” “我知道,不过是我误了你罢了。”盛航叹了一声,要说不气不怒又怎么可能,可说到头,终究还是他没有能力,连自己的妻子都养活不了,还要靠妻子来养活,何尝不可笑。 他转身,将早以收拾好的包袱垮在了肩上,没有犹豫的跨出了房门。 从头到尾,他都未有转身看过这个本以为是相伴一生的人。 华连君捂嘴哽咽,却也没有开口拦下离开的人。 只知晓,从此时开始,她与盛航之间,是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盛航走出了这个让人觉得窒息的宅子,漫无目的的向着前走。 他的包袱中除了几件衣物之外,还有的便是舍不得丢下的几幅画。 他走到一处当铺,进了当铺后,将包袱里的衣物拿了出来,道:“能当多少银子?” 掌柜本有些漫不经心,可看到旧衣的布料后顿时大惊,可不是价值不菲的浮素绫么,这可是那些贵到不能再贵的贵人才舍得穿的内衫,这再当铺中见到,几十年来还真是头一次。 他看了眼这落魄的男子,羸弱不堪,面上都是乏白,本想着坑一笔的心思顿时消散,毕竟能拿出浮素绫为料子的内衫的人,定不会是凡人,今日行个善,他日说不准会有回报。 “到底是旧衫卖的多少银子,这两件最多给您百两。” 盛航并未多说,苦笑一声后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两件内衫换了百两银子,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值了。 而他想着,如果在先前有了这百两银子,是不是就不会到了这般的地步,可惜的是,当他做决定的时候,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第九十一章:惊为天人 方老夫人喝着血燕,想着的却是以往,她不得不道:“老爷当年的想法我虽是看不懂,可这些年来能过上这番富裕的日子,怎么说都是多亏了王氏,你瞧瞧,这血燕都是一日一壶,想当年我在蔡家的时候,可是从未尝过。” 这话还是说的客气的,当年还未出嫁,别说血燕,就是平常一些的好东西她都未品尝到过。 当年出嫁,家中也不过是给了她一副薄嫁妆,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来精细攒下,恐怕她的私房早就没有了。 不像王氏,库房里面堆得满满的不说,每年过节,江西那边都会给她备上大礼,王家的人是真的心疼这个出嫁的女儿。 她叹了一声,道:“这些年来,到底是魔障了,王氏样样都好,如果她这一胎是个儿子,便是十全了。” 如嬷嬷待在旁边,都是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老夫人之所以这般,完全是因为蔡家的原因,哪怕老夫人现在说蔡家不好,她也不能跟着一同诋毁。 毕竟,蔡家怎么说都是老夫人的娘家人,就是口中不满,可到底还是得记挂着的。 不然,凭借老夫人现在这般的性子,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蔡家的人欺负到头上来。 “罢了,早该认命还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她们几人的院子可收拾好了?既然来了就是客人,可得好生伺候着。”方老夫人心中还是有气,毕竟这几个侄孙女是弟弟硬是塞过来的,哪怕她都已经明确的拒绝了,结果倒好,再次接到了信,却告诉她侄孙女们都已经到了半路,就这番,她难道还能不让人进屋不成。 “老夫人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定不会亏待几位表姑娘。”老夫人不说,如嬷嬷也会安排好这些事,倒不是想对几位表姑娘示好,只是这些不过是想给老夫人挣个颜面罢了。 她也是从才蔡家出身,虽然多年未回去过,可是蔡家的情况她也能够知晓一二。 家中条件不说,可是蔡家对子女可是有着非常大的区别对待。 不然,在老夫人明明拒绝的态度下,还让家中几个姑娘踮着脸面过来,何尝不是让这几个姑娘难堪么。 “那就好。”方老夫人点了点头,手中的动作一顿,她又道:“梅姨娘那又如何了?” “这些日子,提督府的人上门过几次,倒是没有寻到梅姨娘的错,却也没洗清她的嫌疑。”如嬷嬷想了一会儿,她又道:“老奴瞧着提督府的人是不是有意如此,这接二连三的上门不说,还提出将梅姨娘带到提督府去审讯,这番下去,梅姨娘的名声扫地不说,恐怕还会牵连到府上。” “就是有意如此,我们又能如何。”方老夫人无奈的说,顿时是连吃东西的心情都没了,九门提督是什么人,京城最起码有九成的人不敢去招惹,更别说他们这个名不言顺的侯爷府了,又有什么能力能去阻止,她道:“罢了,只要梅姨娘没罪,名声扫地就扫地,等过了这个关头,将梅姨娘送出去就是。” 方志石的想法与娘一般,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传到提督府受气,还真不是他乐意干的事,偏偏这个案子过了差不多一月的时间,仍旧没有查明。 衙役的人给他的答复,便是杀人的凶手已经远去,真要抓到人,恐怕最少还得拖上几个月。 这样的答复,让他是一肚子的气,偏偏又无可奈何。 最为不耐的是,夫人如今有了身孕,梅姨娘一日待在府中他一日就是放心不下,要知道现在守在梅姨娘和夫人院子外面的人是多了数十人,他是真的有些担忧。 倒是这番的行为,弄得其他人啼笑皆非。 “侯爷!方侯爷!” “老爷,傅大人在唤您。”和春小声的提醒。 方志石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挤出一丝的笑容,与来人打着招呼。 “方侯爷你可是走的快,老夫都差点跟不上了。”傅羽尚气喘吁吁,一张堆满皱纹的脸上尽显红色,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他道:“快快,跟我去个地方,老夫有个人要介绍与你认识。” 方志石倒是没有拒绝,他与傅羽尚在朝政上没有多大的牵扯,两人却有个唯一相同的爱好,那便是丹青。 而傅大人如此之急的寻他,定不会有其他的事,恐怕与两人的爱好有关,他自然是乐意前往。 两人带着各自的小厮,并未走多远,便来到了一个深巷的书坊中。 酒香不怕巷子深,正如如此,这里来往的人不多,可方志石等人对于这家书坊倒是不陌生,甚至比起其他地方,来到这里的次数还多一些。 他进了门,便道:“李掌柜,可是有什么好画不成,不然傅大人为何如此之急的将我待到这里?” 李掌柜连忙出了柜台,深深鞠了躬,便道:“是傅大人来的巧,草民这正巧来了个能人,想来侯爷见了也会欣喜。” “哦?”方志石倒是感兴趣了,这李掌柜也是个有趣之人,听着他话中的自信,恐怕来人真的很是有本事,如此倒是让他更加的期待起来,便道:“不如帮我引荐一番?” 李掌柜也未推辞,低声让旁边的店小二去唤人,又将两位大人接到内屋,他道:“我与这人相遇也是巧合,看了他手中的画册,更是惊天为人,没想到人还未藏牢实,便被傅大人给撞见了。” 边说着,他边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幅放在高柜上的画纸。 走到案卓便,将画纸缓缓的打开。 妙手丹青,呼之欲出,方志石第一眼望过去,脑海中便是想到,画是无声诗,不过一张画纸,仿佛身临其境。 浅远山色凹凸树,一片江南水墨图。 真乃是惊为天人,震撼无比。 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的帘子被掀开,走进来一男子。 虽以入秋,却没有带着凉意的风,男子却身穿着厚衣,脸色更是苍白不带着一丝的血色。 他进了屋,举手示意道:“掌柜。” “快快些进来,我给你引荐两位贵人。”李掌柜将人待到身前,他道:“这位是傅羽尚傅大人,而这位乃是宣平侯侯爷。” 男子眉眼一抬,他双目直直望着对面的某一人,双手抱拳行李,道:“两位大人,草民盛航。” 第九十二章:留下来才是 对于有才之人,方志石自然是欣喜到不行。 更何况,眼前这人,身子骨虽然不好,可是年纪倒是不大,如此年纪就有这么大的能耐,再好生培养几年,没准就能够成为一代宗师。 他有自知自明,哪怕再热爱,究其一生都无法达到那个地步。 可如果让他培养出这么一个宗师出来,也算得上是一件美谈不是。 于是,他开口道:“不知盛小兄弟有没有兴趣来我府上做客?”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又何尝不明白他口中的意思。 傅羽尚更是暗叫一声太迟,也是连忙的开口道:“盛侄,老朽与你一见如故,不如去府上畅谈一番可好?” 李掌柜却是后退了半步,可两位大人口中所言,都是给足了情面。 不然也不会如此称呼一个平民百姓,其实当他看到盛航的画册之后,将人收留了下来,他就有想过此人定不会在他这个小地方待多久,迟早会离开。 虽有不舍,可这样的场景也是他乐意看到的,毕竟两位大人的身份都不凡,不管盛航选择哪一个,自要他还惦着他的收留之情,来日定能拉他一把。 如此,他不亏。 盛航再次抱拳,并未做多想,便直言道:“草民多谢两位大人的看中,曾却敬仰过侯爷,能与府上做客实乃草民的荣幸。” 傅羽尚微微一叹,到底不好再多言什么,倒是侧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眉眼笑的绽开的家伙,早知道刚才他就不将这人带来,到那个时候,没人与他挣,便能将这个好苗子带回去了。 而得了人的方志石自然是万分欣喜的将人带了回去安置。 却怎么都未想到过,他们前脚进门,后脚就跟着一人而来,只是这人并未能够进门,而是跪在大门之处,落泪不止。 这一番行为,倒是让过路的人停下了脚步,围观了起来。 守门的人瞧着不好,连忙就是下了台阶,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着离开,你要知道这可是侯爷府!” 来人正是华连君,她既然会落了面子而来,自然不会轻易地离开。 方志坚一句考虑,让她苦苦等待了几日,甚至连个声息都没,她如何能够继续忍下去。 如果不来这么一遭,恐怕她便会一直待在外面的宅子里吧。 她道:“奴家求见二夫人。” 守门的人一听,顿时觉得不好,前些日子里府中一直在传二老爷在外养了个外室的事,后来倒是没声没息了。 而现在,突然有这么一人跪在他们府外,难免没法让他们多想。 踌躇片刻,到底还是对着身边一人小声了说了什么,那人听后转身就往会跑,守门的人道:“这事已经传给了主子,自会有人过来,你现在跪在门口也不是事,不如先在侯室歇歇?” 华连君倒是有些讶异,她本以为会被驱赶,却不想侯府的人居然这般的客套,还将她请到了府内。 其实,这倒是不怪其他,毕竟谁也不知道跪着的这人在之后会不会成为府中的半个主子,守门的人也不过是事先做了些好事罢了。 在他想着,就算成不了主子,也不能让人一直跪在府外,这来来去去的人经过看着热闹,怎么说都不好。 于是,华连君就这么客气的被请进了屋子。 倒是听到消息的方老夫人气得不行。 守门的人倒是也聪慧,没有像来人说的那般去寻二夫人,而是来禀告了老夫人。 二夫人气性大,真要如实禀告,恐怕连自个都会落个不好。 可哪里知道,方老夫人根本就不乐意去管这个事,这些日子是一件事接着一件,早就是头疼万分,那还愿意去折腾,她挥着手,说道:“你去胡氏那,让她管着,不管那个女子来意到底是何,胡氏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如嬷嬷听从吩咐,自然是快步去往了二夫人的院子。 其实,老夫人这番话,何尝不是在表明态度,二夫人能如何处理,这样的赶上门的女子自然要驱逐出去才是,不然真的接到了府中,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华连君此时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茶杯,她环顾着四周,怎么看都是让人惊叹不已。 侯府不愧的是侯府,这里的一切都是以往她没能所见的,只是不知道这次她执意前来,等待她的到底是怎么样的结局,不免有些忐忑。 本以为会马上迎来怒火的人,将她赶出去。 可直至杯中的热水变凉,她都未等待人来,不说她想见得二夫人,就是连个传话的丫鬟小厮都没有,就让她干晾在这等待着。 时间越久,难免有些心慌意乱。 同时却隐约有些期待,如今这个时辰,恐怕方志坚也会归家,如果他知晓她的到来,又会是何表态呢? 而她并没有等待许久,就等到了结果。 方志坚脸带不愉,他走进了屋见到了来人,脸上更是黑沉一片,他低吼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华连君被吓得手一缩,连忙就是站起了身,她本想开口解释,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着急不见,变得有些冷厉,她道:“我来是想问问你,将我丢在宅子中自生自灭,是不是你考虑后的打算?” 方志坚张了张嘴,忍住了想要责怪的话语,瞧着前面的人双目带着红意,眼眶中尽显泪水,却极力忍住没有掉落,如此的韧性让他忘记了先前的不满,反而心生出了一丝的心疼,他连忙就是走上前,握着她的双手道:“怎么可能,我早就说过,定不会负了你。” “那你现在告诉我,我今后的日子该是如何?”华连君直直的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如果再要错过,恐怕她余下的人生真的要被养在小小的宅子中,甚至整日里担忧着何事会被抛弃。 这一刻,方志坚是真的苦恼了,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自然是想将人留在府中,整日里陪伴着。 可想着要面对娘和夫人的怒意,又心生胆怯。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婉转悠扬的声音传来。 “这哪还用想,自然是让华姑娘留下才是,住的院子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第九十三章:茫然 胡夫人迈步而进,细细的打量着与老爷抱在一起的人,不得不说,到底是个美人儿,不然也不会迷得他如此。 她松开宋嬷嬷搀扶着的手,缓步走上前,勾着女子的下巴,嗤声:“这整个模子倒是红唇最为好看,唇是红的,可惜这心啊,就黑得透底咯。” “夫人…”方志坚顿时觉得冷汗涔涔,有些不敢去望夫人的眼,毕竟现在他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当初在娘几人面前就差发誓说没有养外室。 现在倒好,人居然就直接跑上门来了,何尝有不是在打他的脸。 胡夫人白了他一眼,她道:“怎么?我说错了不成,这心不是黑的,又怎么会将本是相伴一生的丈夫抛弃,跑到你这个老头子怀里?” 方志坚听闻就是眉眼一横,张了张嘴倒是想要反驳,倒不是反驳华连君抛弃丈夫,而是他本俊朗不凡,又如何是夫人嘴中的老头子呢! “罢了,人家无情,咱们可是没这么狠得心,这都干上门了如果还不让她进门,说不准回去了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不如让她先在府中住下就是。”胡夫人松开了手,嘴上说的是好心,可是谁都能够听这里面的嘲讽之意,完全没有丝毫的遮掩。 华连君脸上早就惨白的不成样,咬着下唇死命的忍住。 没错,今日她既然来了,就没有做过回去的打算,与其今后的日子老死在那座宅子中,还不如拼一拼,哪怕就是拼上了她这条命都要死在侯爷的大门中。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二夫人与她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阻止她进门,反而是让她今后住在府上,哪怕之后的话语都极为的让她难看,可是却从未拒绝过。 这在惊喜中,反而觉得有些不安。 她紧紧的靠在方志坚的怀里,身子在微微的发颤,可即使这样,方志坚却未感觉到,倒是对于夫人的话语,不知为何的感觉到了一丝的认同。 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最为厌恶的行为。 可是如今华连君主动的找上门,何尝又喜欢呢,如果可以,他仍旧希望将华连君养在外面,而不是府内。 除了有碍他的名声之外,更多的是,有着她的存在,恐怕自己在府里过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安稳。 他刚想说话时,胡夫人却招了招手,说道:“华连君是吧,看来咱们二房要多了个华姨娘了,来人啊,带华姨娘下去歇着,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刚说话,宋嬷嬷便是先迈了一步,握着华姨娘的手,跟着老爷打了个招呼,就将人带了下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方志坚头疼的要命,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甩手不管。 “我能干什么!你带个人回来,我好心好意的给你安置妥当了,难道还不好?是不是让我将人赶出去你才满意?!”胡夫人横眉竖眼,心中是满腔的恨意,她自然是想将人赶出去,可是这样做无一不是让老爷对她更加的不满,还能如何。 大不了将人接到屋子里,放在手中想要怎么揉捏还不是自己的事。 方志坚咧咧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甩着袖,转身离开。 而被拉着离开的华连君,确是有些移不开眼。 望着过去的一幕又一幕的景色,让她是有些眼花缭乱,心中对于这次冲动的决定更是满意的不得了,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将会是在这里渡过,仿佛内心都是满满的。 可这越走倒是越慌乱,华连君知道,自己能够进门已经是大幸,在其他方面她就不会要求太高。可是经过一片繁华后,周围的坏境变得越来凋敝。 没错,就是凋敝。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侯府中,居然还有个这么样的地方,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周围荒芜之外,还有难闻的一股臭味,她可以想到,如果以后真的住在了这个地方,恐怕老爷绝对不会踏入她的住处一步。 迈出的脚步越来越慢,她在想着,该要如何对应的时候。 前方的宋嬷嬷确是脸上不愉,猛然拍了下膝盖,她道:“哎哟,这是哪个混账带的路,怎么就带到这里来了。” 带路的丫鬟缩了缩脖子,她连忙道:“嬷嬷恕罪,婢子带错了路,请您莫怪。” 宋嬷嬷冷冷哼了一声,她道:“罢了,下次注意就是,惹了我没事,惹怒了主子就将你贬到这处,以后也别想出去了。” 丫鬟连连点头,余光却是瞄向了旁边的挺直背脊的人。 在府中,有两个极端。 不少丫鬟背地里都是打着翻身做主子的注意,可打的主意却是侯爷,而非二老爷。 真要做二老爷的姨娘还不如乖乖的在府里做丫鬟,省得惹怒了二夫人,倒时候日子过的生不如死,总比做个衣食无忧的丫鬟来的强。 所以,瞧着这个自己送上门的姨娘,丫鬟眼中没有任何的羡慕,反而多了一丝的怜惜。 宋嬷嬷今日这么一招,其实,还不是做给新来的姨娘看的。 华连君也是知晓如此,她深吸了两口气,嗅到的都是带着难闻的异味,哪怕就是最为落魄的时候,都没有处在这般的环境中,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可同时,她也知道宋嬷嬷为何会将她带到这里,她低声说道:“夫人大义,奴家定会时刻记在心中。” 宋嬷嬷瞄了她一眼,什么都未多说,直径转身离开。 这次,几人来到的一处院落,没有之前的凋敝,周围的场景想来都是精心装扮,只是此时,院落中却是聚集着几人,她们个个装扮华贵,脸上流落出的神情,倒是带着隐隐约约的敌意。 宋嬷嬷道:“几位姨娘,这位是新来的华姨娘,老爷可是十分喜欢,您几位可得好生招待着。” 为首的一位走上前,对着宋嬷嬷倒是满脸的喜意,她道:“嬷嬷放心,即是老爷喜欢的人,奴家有怎么会亏待了她。” 华连君,或者此时应该称呼为华姨娘,面对着众人不怀好意的神情,顿时就是觉得前路茫然。 第九十四章:方梓哲 从这日起,府中多了一人,对于方芸之来说,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唯一要说的,不过是听到后添了几声的笑意罢了。 说起来,这倒是也算是其中一个变化。 在前世,可没有这个华姨娘的出现,更别说,此时的华姨娘肚子里居然有了二叔的孩子,这个孩子如果真能够平安出生,也算得上是一个前世没有的人物了。 如此,她倒是有些期待起来。 “姑娘,三少爷来了。”宝瑞掀开帘子,小声的说道。 方芸之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于来人,并不觉得奇怪。 爹爹将方梓哲送到外面的书塾上学,可他却担忧府中的梅姨娘,但凡有时间必定是赶回了府中,寻着办法就是为了想要救出梅姨娘。 而现在,方梓哲是在打她的注意。 她淡淡的道:“来了,就让他进来吧,省得外面的人说我亏待了他,将他拦在了外头。” 宝瑞低声应了声,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姑娘心中也是有气。 毕竟,三少爷前些日子为了见梅姨娘,却是跪在了夫人的院子外面,弄得最后府中的人,都是在议论纷纷,说是夫人怀了孩子,便对着庶子看不过眼,借机处罚。 好在后面发现的早,不然夫人在外人的眼中,定是万恶的嫡母形象了。 方梓哲不过六岁多,在夫子口中,是个极为有天赋的孩子,他端正着身子进了门,连礼都未行,便就是弯曲膝盖怎么跪下的模样。 方芸之却是冷冷的道:“你跪下了可就别起了,我可不像娘亲那般的好心,你真要是跪了,我可有法子让你跪上三天三夜。” 方梓哲弯曲的膝盖突然一僵,他怀疑谁得话,却都不会怀疑三姐姐的,如果真的跪了下来,真的会如同她所说的那般,跪上三天三夜,甚至连祖母和爹都不会知晓,只能白白咽下这口气。 想着,他又站直了起来,说道:“三姐姐误会了。” “是么。”方芸之瞧着他,笑着说道:“难不成你刚才的那番动作是要给我行个大礼?这可不成,我可没这么大的面子当担的了。” 方梓哲咬牙,脸上渐渐的流露出了不愉。 方芸之自然也是看了出来,说来也是,她这个三弟弟在府中的地位隐隐比的上二房的几个嫡子,光从他的名字中‘梓’字便能够看的出,如果不是这接二连三的事发生。 现在这宣平侯世子之位恐怕便是三弟弟的。 府中的其他人也不傻瓜,自然能够瞧得出来,如此对待三弟弟的态度自然是胜过其他人一些。 周围人都这般惯着的人,哪怕就是再有才气,却仍旧还是沾染上了傲然的气息。 如今,她所说的几句嘲讽的话语,顿时就是让他心生不满。 可这些,方芸之却完全不在乎。 三弟弟在娘亲的院子外那般做,完全就是以他自己来相逼。 而刚才,如果不是她的两句话,这个时候,三弟弟恐怕就已经是跪在了她的面前。 这让外人知晓她逼迫了庶子弟弟跪在她的面前,那可又是一件笑话了。 两人相继无言,方梓哲是心生不满,不愿意开口。 方芸之却是乐意当做他的不存在,自顾自的吃着盘中的糕点,喝着甘醇的茶水。 就这般,过了半响,方梓哲猛然甩袖,连句话都没有,就转身离开。 方芸之瞧着也没有阻拦,倒是对着宝瑞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了一番。 宝瑞顿时就是转身出了门,走到一侧,伸手招了招一个粗使的小丫鬟,附耳几句之后,便让她跟着离开的三少爷。 小丫鬟名为红漪,倒是个激灵的丫头。 也没多问,便是连忙放下手中的扫帚,却是顺手抱着栏杆上的一小盆花,便撒腿就往外跟了上去。 方梓哲怒然的冲出了院子,顿时便后悔,可是又拉不下脸面,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 他这些日子可是吃足了苦头,倒不是体现在身上,而是内心。 就是没听到别人所说什么,可是那些该死的下人对他的态度,就应该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不同,倒是没有在某些地方亏待他,而是态度明显的敷衍了许多,就是在某个时候,他都能够感觉到那些下贱的人居然用着讽刺的眼神望着他,简直让他愤怒道极致,却偏偏什么办法都没有。 为他谋算一切的娘又被关了起来,他知道,如果没有娘帮他的话,他所想求的根本就不会成功,更何况现在母亲有了身孕,没有娘的帮衬,他的地位会一落再落,直至变成他最为看不起的那种人。 “该死的,凭什么那般对我娘,我娘根本就没错,为什么要被关在房子内!”方梓哲越想越气,猛然踹着一旁的花花草草泄愤,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外面的人都知道,母亲是多么的不容人,居然那般对他娘。 “少爷,这话您可别说,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旁边的侍从左顾右盼,生怕从哪里钻出一人。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娘如此还不是因为母亲怀了身孕,她不过是担忧我占了她肚中孩儿的地位,才……唔唔唔。” 侍从连忙就是伸手捂住了少爷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的话语,连连说道:“哎哟,我的少爷,这话您怎么能说出口,姨娘可是交代了,让您歇歇心好生读书成才,如此老爷瞧见了定会对你更加的喜欢。” 方梓哲挣扎了一会,便停歇了下来。 同时也是感觉到了一丝的后怕,刚才的话正要传达爹和母亲那去,恐怕他真的就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娘说的是,母亲这胎就算能够生下来,说不准也会是女儿,就算是个儿子养不养得活都是问题。 如此,只要他继续忍耐下去,并不是不能等到机会。 “行了,走吧。”方梓哲吁了口气,到底没有再继续纠结下来,带着侍从两人匆匆的离开。 而在他们刚才所处位置的假山后,瞧瞧的钻出了一个抱着花盆的小丫鬟,她瞧着离去的人,转身就是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第九十五:关系好到不行 红漪倒不是走回路,而是向着另外一边的小道而去。 路上遇到了人询问,她都是开口一笑,借口姑娘不喜手中的花盆,要去后院寻人换个。 而就在一个拐角处的时候,她左右看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后,才立马转身穿进了一个无人的小道中,左拐右拐的对路却是很熟练。 总算在那处见到了,连忙就是上前,她小声的喊道:“青彤姐姐。” 青彤并未回应,而是就着她来的方向看了看,确定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才回身道:“不是说了么,这段时间不要寻我,三姑娘看人看的紧,但凡发现些什么,咱们两个都脱不了好歹!” 红漪脸上顿时就是一白,委屈的道:“青彤姐姐,我这是刚发现了些事,这才来告诉您的。” “行了,你赶紧着说,这里也不安全。”青彤皱着眉,语气虽说温和,却对面前这个小丫头很是不满,哪怕就是再机灵,年纪到底还是小了些,终究不是个办事的好苗子。 红漪哪里敢耽误,将刚才见到三少爷的事,连忙就说了出来,并道:“还有三姑娘这些时日总感觉再打听府外的一些事,可惜口风太紧,到底是些什么我倒是不清楚。” 青彤脸上带着莫名,对于三少爷那般的心思,其实她们早就知晓,可是三姑娘在外打听府外的事,这倒是可以跟主子提上一提,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也赶紧着回去,这段时间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可千万别联系我,还有这个地方想来也不安全了,下次我会让人告诉你在什么地方见面。” 说着,她伸手拿出一个荷包,轻轻的塞在了红漪的红中。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们分开并没多久,两人见面的事,便被传到了方芸之这里。 “姑娘您可真厉害,婢子还当红漪是个好的,没想到那贱丫头年纪不小,心眼到是多的很,居然还是外面人派进来的眼线呢。”宝瑞是气的不行,看着红漪的年纪还算小,平日里对着她还很是照顾,还想着让她多在姑娘面前露露面,这般为她考虑,没想到居然是个白眼狼。 如果不是姑娘这次让红漪先去盯着人,又让她在后面跟着,还真的看不出这个小丫头居然是这般的人。 青琉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红漪的事暂且不提,可和她对头的会是青彤,倒是让她很是惊讶。 如果说是夫人让青彤安排眼线到姑娘身边,她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真的如此,夫人肯定会选择的眼线肯定是她,而不是一个做着粗活的小丫头。 正如这样,青彤的这番行为,口中所说的主子,想来便不是夫人,可不是夫人又会是谁呢? 她喃喃道:“婢子与青彤做事那么多年,真未看出她既然是这般的人。” 认她人做主子,何尝不是背叛了夫人么,她在来到姑娘身边之前,整日里与青彤一起做事,当真没有看出她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来。 宝瑞只想着红漪的事,听闻青琉这么一说,突然也反应了过来,惊讶的张大了嘴,却倒是没有好奇的开口去问。 方芸之却是不惊讶,毕竟早已惊讶过了。 她现在要做的,不过就是寻个理由罢了,毕竟青彤背后的主子是谁,会不会对娘亲有危害谁都说不定,还是尽早的除开为好。 她想要给娘亲透底,却不想将她的低给透出去,之前未说,正是缺了一个理由而已。 方芸之缓缓起身,她道:“青彤搭上红漪,倒也算得件趣事,我倒是要去娘亲那好好说说。” 没有抓到现行,不是能不能,而是她没交代。 青彤的主子是谁,她不在乎。 可在明面上,青彤还是娘亲的人,真要闹大了,都会说是娘亲不会管理手下的人。 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想着稍微摸清后,等着娘亲自己处理。 来到南絮院,不巧的是娘亲还在午歇。 辛嬷嬷满脸的笑意,招呼着三姑娘先坐下,她道:“夫人这些日子吃得多,也不犯恶心,就是犯困,时不时要歇息一段时间。” “娘亲困了就多歇歇,我来也没什么要事。”方芸之缓缓说道,顿了顿,又道:“青彤呢?她可在。” “夫人歇下后,她便出去了一会儿,三姑娘可是寻她有事?老奴让人去唤唤。”辛嬷嬷说道。 “没事,我这不是才知道青彤与我院子里的红漪关系好到不行,两人约着东阁见面,绕的这么大老远的也不嫌累得慌,两姐妹真是想得不行,让青彤来我院子里就是。”方芸之仿佛不经意的提起,手中握着个翠绿的糕点,又问道:“嬷嬷,这是谁的手艺,怎得与我平常吃的并不同?” 辛嬷嬷脸上还带着惊愕,因着姑娘的话,顺势表现出了笑意,她道:“后厨新来了个厨子,姑娘喜欢,老奴让人做了给您送过去。” “那敢情好,嬷嬷又不是不知道我好这口,你可得让人早些送过去才是。”方芸之的注意力都移在了糕点上,至于先前青彤的事,仿佛她根本就没有提起过。 辛嬷嬷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三姑娘这般说,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 青彤私自去见三姑娘院子里的丫鬟,还是专门跑到那么大老远的地方,光是想想就有问题。 心中惊愕不已,面上却流露出笑颜,想着等姑娘离开后,便让人好好调查一番。 如果不是三姑娘这番话,她怎么都想不到青彤居然会有问题。 她道:“三姑娘放心,夫人早就吩咐过,倒是老奴一时之间忘记给您送过去,都怪老奴这记性。” “嬷嬷可别怪,你待在娘亲身边这么多年,我可不敢怪你。”方芸之捂嘴说着。 两人就着糕点的话题,居然你一句我一言的拉扯近半个时辰。 连着盘子里的糕点都进了肚子,两人的话都未说完,好不容易止住,方芸之摸了摸微微鼓着的肚子,居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居然吃撑了。 第九十六章:收留 于此同时,在另外一座宅子中,却是个个愁眉苦脸,甚至有的脸上带满了怒意。 “简直就是刁民,这无凭无据的,松璞接二连三的闹上门,何尝是将我们冉府放在眼里了。”项夫人气急,哪怕她就是再有办法,也无法阻挡松璞三番两次的上门,如今闹得大街小巷都在说她儿子歹毒的将人给推下了水。 光是听着就是愤怒无比,偏偏没法让松璞闭嘴。 她道:“老爷,难道还仍由松璞如此不成,这样下去羿梓的名声就会大损啊。” 冉力溶却未开口,他的目光移向了旁边神色闪烁的冉羿梓,正如夫人所言,如果松璞不是清楚的很,又怎会三番两次的闹上门。 松府的人,更是仍旧他如此的胡闹,还不是因为这事恐怕真如松璞所说那般,确实是他家儿子将人给推下了水。 这番的想法,再冉羿梓闪烁的目光中,冉力溶更是确信。 他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够了,你先下去,我与羿梓说两句话。” 项夫人心有不甘,却又不敢违背,只能扯着拍子离开了房间。 “老爷定是不想让夫人担心,这才让您先歇着呢。”友兰搀扶着夫人,细声细语的宽慰着。 项夫人却又岂会不明白老爷的性子,哪里是怕她担心,指不准是嫌她碍事才对,不过心中的情绪倒是好了一些,内在的事她能够管的过来,可外面的事没有老爷插手,她根本就是无可奈何。 现在老爷开了口,这事自然是好办多了,她道:“松璞那臭小子,准得好好收拾他才行,省得他胡作非为,倒是牵连到我儿子身上。” 友兰嘴角微微浮起,并未附应,松少爷再不好,那也不是她这样的身份能够议论,只用好好听着夫人的话,不做声便是了。 “夫人,角门来了一人,还得您去见见。”这个时候,一个婆子神色慌乱的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 “急冲冲的像什么样子,可别冲撞了夫人。”友兰脸带不满。 如果是其他时候,婆子说不准还会低声下气的赔礼一番,可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忌到其他,连忙就是附上前,小声在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随着听到的话句,项夫人脸上带着惊讶以及一丝的无措,却未多想,连忙就是挥开了友兰搀扶着的人,向着角门的方向而去。 几人快速的来到角门边,项夫人瞧见一人,泪水就是落下,连忙就是迎了上前,说道:“你便是雯雯吧,快快,让我好生瞧瞧。” 说着,也不惧来人脏乱的一身,连忙就是抱在了怀里嘘寒问暖起来。 王涵雯也是泪雨阑珊,可这些日子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在这个陌生又感觉到安然的怀里,痛苦了起来。 项夫人抱着人儿,等她稍微平歇了些,才将人待到了房间里,让人好生梳洗了一番。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乏累,王涵雯在不知不觉中,便已经睡了下来。 这个时候,项夫人内心中却是挣扎万分。 王涵雯是她出嫁时,极为要好姐妹的女儿,这些年来,虽然未与好姐妹见面,彼此的书信却是没有少过。 好姐妹嫁的夫家是一方县令,在前些日子突然犯了事,来了书信请求她的帮助。 可惜的是,当初为了此时与老爷对持了好久,老爷仍旧不愿意淌浑水,最后仍旧没有搭把手。 好姐妹一家人到底没有逃过,一家人全部入狱,却没有想到,她的大女儿今日居然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如此落魄的装扮,想来这一路雯雯是多么辛苦才来到了京城内,项夫人眼眶又是一热,没有助好姐妹一臂之力就已经很是内疚,如今她的大女儿只身前往,又岂能够不闻不顾。 “夫人,您可三思啊。”友兰心中大急,按着说她不该插口,毕竟夫人如何抉择并不是她能够左右的,可是这姑娘此时明明就应该在大牢之中,却出现在这里,如果被外人知晓,恐怕就是老爷是参政大人,都无法逃过一劫。 项夫人又如何不明白,可是当感觉到被紧紧握着的手,她真的是忍不下心将雯雯赶离开来。 不远千里,千辛万苦来寻她,自然是已经无路可走,如果连她都没法护着她,恐怕雯雯的后果将难逃一死。 这般想着,她渐渐恢复了平静,沉默了半响后,才缓缓道:“我娘家有个侄女与雯雯同岁,更巧的是她的名字也是带着雯字,从现在开始,你们所见到的这人,不是王涵雯,而是凌雯。” 说着,她环顾四周的人,厉声说道:“你们可是明白了?但凡传出去一字,你们便别想安生。” 听闻的几人,脸上瞬间变得难看,却都是开口连连保证。 而这个时候,睡在床榻上的人儿微微睁开了双眼,喃喃的道:“姨姨…” 项夫人脸上的厉色立马变得柔和起来,她伸手抚着人儿的脸颊,轻声说道:“雯雯你要记住,从今日起你便是凌家的嫡女,名为凌雯,凌焕是你哥哥。” 王涵雯微微摇了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项夫人坚定的望着她,说道:“你爹娘让你来此,便是想要保住你的性命,保住王家的根,即是如此,就得好生记住我的话,如果你的身份传了出去,你难逃一劫不说,冉府也得牵连在中,你可明白?” 王涵雯,这个时候已改名为凌雯的人儿,低泣几声,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哽咽的说道:“凌雯记得,姨姨您的好,雯雯会钤记心中,他日定会报答您的大恩。” “我苦命的雯雯,我苦命的晨姐姐,你怎么就那般的不幸,落到如今的地步。”项夫人支持不住,又是大哭起来,一想到晨姐姐对她的好,她就心疼不已。 却又隐隐有些责怪王家,如果不是王家当家人贪婪无比,也不会被人抓到了把柄,害得全家人人头不保,更是害得晨姐姐那般的好人就这么没了。 第九十七章:蔡家上门 这日,方云之睡眼朦胧,她抬头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绿莹莹的草木,她道:“今儿怎么这么早?” 青琉端着梳洗的盆子,她解释道:“来了客人,如今已经候在堂屋里,老夫人让姑娘前去见见。” 这个客人,便是蔡家的姐妹了。 方芸之倒是觉得有些好笑,祖母这番安排倒是有趣。 有客上门,自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甚至是派人去城门去接,可祖母将人接上门,去才唤她们前去接待,祖母又何尝不是在表达着她的态度。 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做的太过。 祖母心中有气不错,可再怎么气,气过之后仍旧还是会为蔡家姐妹考虑,毕竟怎么说祖母都是姓蔡,蔡家的人也正是拿准了这点,才会如此行事。 一番装扮后,方芸之才缓缓来到了堂屋。 进了门,便吸引着屋里人的目光,只见头顶斜插着一支蜜花色水晶发钗。手拿一柄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身着一袭澹澹色的月牙凤尾罗裙,脚上穿一双软底睡鞋。 小小模样却让人移不开眼。 方芸之这番装扮也是费了些心思,再回望过去,看着屋里出现的三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她脆生道:“祖母,这便是蔡家的几个姐姐?” 方老夫人瞧着宝贝孙女,连忙就是勾起了嘴角,笑颜的招了招手,她道:“芸之快些过来坐,你三个姐姐一路赶来,本想着让她们歇歇先,却硬是要见你们一面才行,你们年岁差不了多少,说不准也能玩到一处去。” “哪有啊,我到底年小,就是大姐姐都不乐意带着我玩,更别说这三位姐姐了。”方芸之嘟着嘴,似做委屈的说道。 蔡家姐妹却眼巴巴瞧着两祖孙聊的欢,偏偏又插不上话。 更是埋怨她们的姑奶奶,等候多时不说,人来了却不给她们介绍,倒是两祖孙女聊得欢,完全无视着她们。 蔡玉君扯出生硬的笑意,她道:“这是芸之妹妹吧,姑奶奶与妹妹的感情真好,倒是让人羡煞。” “哦?姐姐与你祖母的关系不好吗?倒是有些可怜呢。”方芸之抱着祖母的胳膊,小脸上带着疑惑,甚至怜悯。 蔡玉君哑然,这话倒是不假,可真要传到祖母那去,没好果子她吃,余光瞧着旁边的两个姐妹,一脸得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更是一惊,连忙解释道:“芸之妹妹倒是想错了,祖母对我很好,又哪来可怜的意思呢。” 方芸之笑了笑,倒是没有再说话。 来的人三人她都认识,大姐蔡玉霞,二姐蔡玉君,还有个年纪和大姐姐相当的蔡玉蓉。 三个姐妹,在不久后将会将府内掀起一道风波。 书香门第的姑娘,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的矜持。 别的不说,除了年纪较小的那个,另外两个都已经及笄,不远千里来到京城,打得是什么主意,大家心知肚明,可偏偏才来到京城就看花了眼,自恃其高却不想在外人面前却是个笑话。 前世这个时候,冉羿梓的母亲已经上门有几次,府中不少人都是看出了她的打算,而这个时候,跳的最欢的便是这两个姐妹,出尽了洋相,好在祖母最后忍心下,将几人拘在个院子中,才消停了一些。 可人终归还是在府上,难免还是会发生些繁琐事,她记得,当初几人与娘亲的关系不好,倒是与梅姨娘极为的要好。 现在梅姨娘到了台,几人不知道又准备靠拢谁了。 蔡玉霞仔细的将这个侯爷嫡次女打量了一番,心中不由羡慕几分,终究不能对比,这人一出生便是天子骄子,倒是她自认样貌才情都不差,可恐怕费劲心思也得不到侯府女子轻而易举到手的东西。 她缓缓道:“说道祖母,来之前她便叮嘱过我们,定要好好问候姑奶奶一番,一别多年,她倒是很想念以前和您同居的时刻。” 方老夫人一听,顿时回忆到了以往,眼眶也不由一红。 其实,真要说起来,她的这个大嫂比得过家中父母甚至是兄弟姐妹,大嫂嫁入门,对她尤为的好,甚至看她的嫁妆备得太薄,偷偷的私底下都填补了她一些。 这些恩情她都记得,所以这些年来,但凡大嫂开口,唯独这次,其他都未拒绝。 一来府中正是多事之秋,外人上门知晓后,难免会看笑话,再来王氏又有身孕,胡氏又为内宅的是吵得不可开交,几个侄孙女前来的目的,根本没人能够去办。 难不成让她这个年纪一大把的老婆子去给记个侄孙女挑选女婿?她没这个精力也没这个兴趣。 如此一想,眼眶的红意消散,方老夫人倒是觉得大嫂这次是真的将一难事甩手到了她的手中,偏偏人都来了,不做会说,没做好,更是会是一辈子的埋怨。 真真是让她头疼的很。 她道:“你祖母既然知晓这么远难见面,还让你们来干嘛,这一来一回的,到真是见不到几回面了。” 蔡家姐妹脸上一臊,都是羞的。 来之前都知道,她们都是不被欢迎的人,可如此轻易的被说出,难免有些难堪。 方老夫人点了一声,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其他难听的话,毕竟再怎么不满意,上门了都是客,还得好生招呼着,她道:“别等了,你们一路奔波,先回到屋子里先歇息着,等歇息好后再遇认认人。” “是嘛,时间还长,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方芸之附应着说道:“祖母,要不我送几位姐姐过去?” “也好,那边拜托你这个小主人了。”方老夫人勾着孙女鼻翼,好笑的说道,从那日芸之昏迷过后,她对着这个孙女是越来越喜欢,这段时间她也瞧出来芸之没有以往那般的刁蛮,倒是懂事了许多,如此可人儿又怎么可能不让人喜欢呢。 方芸之起身,招呼着几个姐姐出了堂屋的门,说道:“祖母早早就安排好了院子,离着我那没多远,几位姐姐无趣的话倒是可以去那寻我呢。” 第九十八章:无可奈何 方芸之本想先会会几人,没想到的是,刚到了半路,便又被派人唤了回来。 问着来换人的丫鬟,她道:“到底是什么事,祖母这般的着急?” 没错,是着急。 前脚刚离开,便又被人唤了回去,定是有什么急事,不然祖母明明知道她在陪客还让她前去。 丫鬟脸上却是带着笑意,她道:“回姑娘,是好事呢,九门提督的大人上门,说是咱们府上的人立了功,前来嘉奖呢。” 方芸之却是眉头一皱,牵扯到九门提督的案子,就梅姨娘那个,又怎么会是立了功呢? 等她赶到堂屋的时候,其他的人都已经前来。 她走到大姐姐的身边站着,却发现祖母脸上没有一点欣喜的模样,这反而让她更加觉得不对劲。 等待的时间不长,没过多久,方志石穿戴朝服,更是一脸的沉色,他道:“郊外的案子已经查明了,是附近的流民求财,将杀得人。” “简直胡闹。”方老夫人听的是匪夷所思,那处虽说是郊外,可是周围都是权贵人家办的庄头,方圆十里别说流民,就是普通的百姓经过都是低头匆匆而过,怕的就是冲撞到贵人。 现在告诉她是流民求财才杀得人,这简直是可笑至极。 她道:“九门提督这番的解释,难道就能让世人信服?” “一家独大,他们又怕什么。”方志石也是满腔愤怒,当时听到这番答复,他差点笑出了声,本以为是一场玩笑,那知道他们真的就这般的结了案。 还有更加可笑的事,他举起手中的纸条,是一张礼单,继续说道:“丘福这事能够如此之快的查明,拖得梅姨娘的福,特意送来了谢礼,他日更是会在皇上面前提起,让皇上下了恩赏。” 这番话让周围的人都是震惊到不行。 “…这算什么事!”方老夫人更觉得是天方夜谭,梅姨娘当时做了什么,她难道还不明白?说不准那男子以及露荷的死都脱不了干系,现在到好,这么一番话翻身立马到了好人。 谢礼不说,更是让皇上下了恩赐。 这一番下去,梅姨娘可是受了隆恩,拘在房间里这事肯定是不能再办了。 这个不说,想要将梅姨娘送到家庙更是不可能,还得在府里好生对待着,不然就是打过。 “这丘福是有病吗?”方老夫人气得要死,梅姨娘不除就是个祸害,现在倒好,别说不能动梅姨娘,还得再府里好生供起来。 “丘福怕是特意针对与我。”方志石说道,如果不是特意针对,又怎么可能为了这么小的事还要惊动到皇上。 恐怕他府中的事丘福早就知晓,才会如此行为。 “这如何是好,丘福是什么人,你怎么能惹到这样的人。”方老夫人有些不安,丘福那样的小人最是难缠,还有个哥哥在后背支撑着,想要寻他麻烦是难上加难,更别说被他缠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皇上的恩赐恐怕他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毕竟梅姨娘身份上不了台面,也没立上大功,丘福再蠢也不会将这件事拿到皇上面前说。”方志石说道,虽说不会捅到皇上那去,可丘福拿着这个事,让他根本就不好动作。 如果是以前倒好说,梅姨娘放在府中就放在府中,让多些人看着就行。 可现在不行,夫人有了身孕,将这么个不定性的人放在身边,怎么都不安。 他道:“还得麻烦您,替我看着些。” 外面的事暂且不说,内宅的事他是自认没有娘来的拿手,如此也只能托付给她了。 方老夫人望着他,微微一叹,她道:“就是再麻烦,我这个老婆子也会看着。” 自己的孙子孙女,难道她还能不管不成。 而周围的几人,听着这番话,脸上带着的都是不同的神色。 祖母两人当着他们的面将这些事将出来,不瞒着她们的原因暂且不知,却是知道,也是希望她们对着梅姨娘能够起着些忌惮的心思。 方芸之确是想要暗叹一声佩服,梅姨娘三番两次的落难,却每每都有化解的时候。 如今更甚,如果没法抓到她实在的把柄,恐怕今后都拿她没办法。 而将这个麻烦事交出去的丘福,却是长笑着跨步离开,能够出这一口气,倒是让他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可这一切,终究还是多亏了大哥给他出的主意。 “大人,您说,这侯府的梅姨娘到底是什么身份?”秋平不解的问道。 丘福却是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小子能不能别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当日如果你转身就走,而不是去纠结那些黑衣人,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都是自讨苦吃。” 秋平挠了挠头,看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死在自己面前,他又怎么能够无动于衷,好在黑衣人并不打算杀了他,受了些伤捡回条命,倒也值得,他道:“您也知道,我就是改不了这个好奇心。” “方志石这个姨娘不简单,不然也不会让大哥那般的感兴趣。”虽然教训着手下不要好奇,可他自己也是有过疑惑,丘福也相信,如果自己真的开口去问,大哥定会告诉与他。 只是他觉得没必要罢了。 梅姨娘的身份越是麻烦,他越是高兴,只因这样,总能够牵连到宣平侯。 宣平侯最好今后老实一些,不然他准到大哥那打听清楚,让他翻一个大跟头。 他道:“不说这些了,我让你找的人你到底找到没?” 秋平板正了面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人,您就告诉我那人在哪里摆摊,什么名什么样都没,您让小的去哪找啊。” “我管你去哪里找,再给你十天的时间,定要将人找到,并送到我房里。”丘福不满的说道,一想到那日见到的女扮男装的姑娘,心中就想得慌。 这段时间忙着给宣平侯找麻烦,倒是没顾上那姑娘,如今一闲下来,更是心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得到。 为了生计女扮男装出来摆摊的人,想来家中条件就不好,这样的人就是抢回去都没人能拿他如何。 第九十九章:暴露 丘福等人回到了提督府,却发现府中人都是脸带着凝重,个个都是低头,生怕多说一句话就被如何似的。 不用多想,定是大哥又发了气,才会弄得如此。 他没多犹豫,便转身来到了大哥的书房,瞧着大门紧闭,他敲了敲门就进去,刚进来就瞧见大哥双手背后的站在案卓边,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哥,可是有什么烦事?” 其实真要说起,他也不愿意前来,明明知晓大哥有气还不讨趣的打扰,说不准就会将火扯在自己身上。 可这世上,唯独就他还能够入大哥的眼,连他都不管的话,大哥也未免太过可怜。 别的不说,毕竟他的背后可是有大哥靠着的。 “尹彦磊死了。”深沉的声音传来。 却让丘福有些奇怪,一时间有些想不起尹彦磊到底是谁。 而大哥的下一句,却是更让他心惊。 “我杀的。”丘绗冷冷的说道,却完全没有杀人后惊慌的神情,仿佛不过就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对于大哥杀人,丘福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他们这一行,杀人必不可免,就是他自己手上都有多条人的性命,他疑惑的事,就为了这么区区一人,大哥此时脸上为何带着的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神色呢。 他不由问道:“这人可是有什么问题不成。” 丘绗转身,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丝的弧度,他道:“问题,他的问题可就大了。” 猛然之间,丘福惊讶的张大了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只因他终于想起尹彦磊到底是谁,他咋舌的道:“大哥,你所说的尹彦磊可是先帝身边伺候的尹太监?” 丘绗点了点头,尹彦磊伺候先帝多年,念着他的恩情,当今皇上赐府有赐人,照料着这个老太监荣享一生,如果没有犯大错,他都是一个不能动的人。 可偏偏,他杀了。 丘福也是想到了这个,脸上不由慌乱起来,如果尹彦磊被大哥杀了的事,传到了皇上那去,哪怕就是大哥,也必不可免会受到责罚,他连忙道:“这可如何是好,尾巴可得收拾干净,被皇上知道了可得出大事啊。” 丘绗却不以为然,他做到椅子上,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了哪处,带着一处的阴森,他道:“我不怕皇上知道,我担心的还是他不知道。” 丘福脸上更是不解,大哥这说来说去的,他完全就是不明白,仿若自己就是一个傻子般,什么都听不懂,他不满的说道:“大哥你有什么直说就是,明明就知道弟弟脑子不好使,别拐弯抹角的了。” 丘绗却是笑出了声,这个笑意倒是让丘福猛然怔住了,从那人和亲之后,他还未见过大哥笑成如此。 丘绗笑过之后,他道:“我为何会杀了尹彦磊,只因他知道一件密事,先帝离去之前曾经写下一份遗诏,你说这遗诏里面的内容会是何?” 丘福脸带惊愕,别人也许不知,可他跟着大哥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当今皇上在先前虽是太孙,却并不得先皇喜爱,皇上登基也是因为先帝驾崩没有任何的遗诏才顺位给了皇上,现在突然跑出一份遗诏,可是遗诏的内容内并不是让位给当今的皇上? 他不置信的望着大哥,可大哥的表情仿佛就是在说,他所想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由喃喃的说道:“那本该继位的人到底是谁?” 丘绗摇了摇头却是不敢兴趣,他不管顺位的人是谁,最好不要是当今的皇上,这样,先帝死了都不安生,这才是他所想要的。 如果不是先帝,他心中的人儿又怎么会和亲去到蛮族,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那遗诏此时又在何处呢?”丘福连忙问道,这件事可干系到不少人,他和大哥已经绑在了皇上身边,如果继位的本该是别人,那他们的日子可就不会好过,如此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将遗诏毁去。 “尹彦磊到死都不肯说。”丘绗提起,倒是佩服他,知道遗诏的事情不短,在水牢之中他折磨了尹彦磊至少长达半月,可他却咬死了什么都不肯多说,这才一怒之下将他刺死。 可即使他不说,只要遗诏是从尹彦磊手中传出去,他定会查到,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丘福心中却是不安的很,可再不安也没有任何的法子,他道:“可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大哥可得赶尽杀绝,不然遗诏的事传了出去,恐怕会引起打乱啊。” 可他满腔的不安,到丘绗的嘴中却是道:“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要的便是人知道,只有人知道,他才能够顺水摸瓜,才能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走。 其实,遗诏中的内容他隐隐约约也能够猜到一些。 这么多年尹彦磊都安分的过去了,偏偏等到颍川王归京后,却露出了马脚,要说与颍川王没有干系,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可同时,他又疑惑,如果是真是颍川王,为何这么多年来,尹彦磊不派书前往边关联系,反而等到现在,才隐隐有了出手的动作,这未免让人有些想不通。 在边关的颍川王手握兵权,如果有了遗诏,想要与皇上一争,并不是没有机会。 反之,如今的颍川王一家人来到京城,虽然手握兵权,可军队却在边关之远,想要谋的皇位,恐怕难上加难。 这便是疑惑之处,可惜的是尹彦磊到死都没给他解惑。 …… 而就在郊外的乱葬岗中,一个小个子男孩趁着夜色偷偷的在腥臭的众多尸体中寻找着,可即使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他所想找到的人,不由便是泪流满脸。 一想到为了安全继父将他送离开来,分别之际两人都未好好道过别,他还当不过就是再一次的远行而已,没想到的是两人再也没有相聚的时刻。 甚至,连继父的尸首他都寻不到,更别说好生祭拜了。 咬着下唇,满腔都是恨意。 他攥紧双拳,双腿跪地,低吼的说道:“继父您放心,我定会为您报仇雪恨。” 第一百章:再次上门 丘福上门没多久,梅姨娘便被放了出来。 别说她人,就是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几次拉去问话,其实她也能够察觉出来,九门提督的人想来是知晓了些什么,这段时间胆颤心惊就怕所有的事都昭告天下,现在却告诉她没了事,甚至还有了立功的身份,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同时她也感觉到九门提督的人在算计着什么,只是她现在根本没其他法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至今她是明白了,梅十等人是彻底的将她抛弃了,这么多日子,没一人想过救她不说,更是连现身都没有现身。 更是让哲哥儿去往外面常联络的宅子中,都已经是人去楼空,连个影子都没。 大恨之外,更加荒凉。 没了梅十等人的助力,她在侯府完全没有了任何的能力,想要谋算任何都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便是期待。 期待夫人这胎是女,期待老天爷开眼让她的哲哥儿当上世子。 只因,她真的再要出手,定会被抓到现行,到那个时候,哪怕就是立功之身的她也会被赶出侯府,甚至连哲哥儿都得被她牵连到。 如此想着,心中苍凉无比,到底是为何,她会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步,简直是满腔的悔意。 梅姨娘被放了出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她自己也知晓不招人喜欢,哪怕没有人拘着也是待在屋子里,很少出门一步,对外说的,便是会夫人祈福。 而王夫人知晓后,脸上没有讽刺的笑容,倒是很平静,只是吩咐着让人不要亏待了梅姨娘以及哲哥儿。 倒不是为了梅姨娘好,而是她知道,真的到了无路可走后,为了哲哥儿梅姨娘哪怕就是不想也会对她出手,如此还不如让他们两母子好过一些,在这段时间能安分一点算一点。 方茹之将手中的汤碗递了过去,她道:“娘亲,再多喝一碗。” 王夫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就起了笑容,她道:“你们父女都是一个德行,就没瞧见娘刚才吃了多少东西了,又如何还能喝得下。” “那也是爹爹担心娘亲嘛。”方芸之在旁边凑着热闹。 王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接了过来。 方茹之环顾着四周,不经意的问道:“这两日怎么没见到青彤呢?我瞧着都是辛嬷嬷照顾您左右。” 王夫人听着手中的动作一顿,她定定的看了眼大女儿,半响才道:“青彤到了年纪,正巧着外院的管事上门求亲,便将她嫁了过去。” 方茹之恍然大悟,她道:“娘亲不提起,我都会发现,原来她们也到了年岁,倒是娘亲身边又少了个伺候的人。” 旁边的方芸之便是安静的听着这些话,除了青彤之外,离开的还有她院子里的一个粗使丫鬟。 想来娘亲也是查明,才会将两人处置了。 只是不知道娘亲有没有知晓,青彤后背的人到底是谁,她倒是很是好奇呢。 “不少,不少。”辛嬷嬷却是一副高兴的样子,她道:“过上两日夫人院子里会添上一人。” “娘亲,从未见过辛嬷嬷这般的高兴,来的那人难不成是你们的熟人?”方芸之好奇的问道,辛嬷嬷先不说与青彤关系好不好,可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青彤离开却见她如此的高兴,想来定是与来人有关系。 王夫人轻微的点了点头,她道:“是当年从娘家带来的人,因为其他的关系便放在了庄子上,你们倒是没有见过。” 方芸之还待要问时,便被王夫人敷衍了过去,与辛嬷嬷高兴的态度相比,想来并不愿意对此事多谈。 这更是让方芸之有些好奇,这新来的到底是何人,又是做过了什么事让娘亲有着这般的神情了。 “夫人,项夫人来拜访,老夫人让您前去招待一番。”丫鬟走了进来禀告。 倒是让王夫人有些为难,她是真的不愿意招待这些夫人,彼此的兴趣不同,她又不是热络的人,聊起来很是尴尬,可是娘都让人来唤,她就是再不喜,也会去。 “说到项夫人,女儿在外面听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方茹之跟着一同起身,听到提起项夫人便想起了听闻到的时间,毕竟真要说起来,这件事她也参与进去了。 王夫人握着茹之的手,也是感兴趣,她问道:“什么事,你倒是说说看。” “前些日子芷伊的生辰,不是有个落水的公子么,外面传言,说是那公子之所以会落水,是被项夫人的儿子推下去的。”方茹之淡淡的说道,话中的意思,仿佛不过就是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似的。 王夫人的步伐微微一顿,如果真如茹之所说的那般,恐怕冉家少爷的品性就是不好,落水的事闹得那么大,她也是知晓一些,当时情况闹得那么大,落水的人虽然救了上来,可是却无人承认是谁推下去了,相当于一个悬案。 她道:“想不到会是如此,项夫人的儿子我没见过,可项夫人的人瞧着倒是很有理数的样子,不像是你说的那般。” “这件事真要说起来,倒也像是真的,如果是假,冉家的人早就跳出来澄清,偏偏什么解释都没,倒像是默认一般。”辛嬷嬷这个时候说道,这件事早就已经传开,他们府中的人也是议论纷纷,只是不想夫人想太多,便没将此事拿出来说,这个时候大姑娘提起,她便将知道的也说了出来。 毕竟要和项夫人打交道,让夫人事先知晓也好一些。 王夫人却是想了许多。 参政项夫人为什么愿意上门拜访,肯定是有所求,这所求不过两种。 一种便是与老爷有关,再来一种却是和子女有关。 可是如果真如她们刚才所说的那般,最好还是别和冉府的人有过多牵连的好。 她道:“行了,都是别家的事,咱们也别过多参合的好。” 虽然这般说道,可是心中确是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冉府的人有过多的来往。 第一百零一章:来意 项夫人上门,想的法子很简单,便是将心中的想法提出来。 毕竟羿梓这段时间风评太差,让他出去解释,偏偏他这么都不乐意。 为娘的她心中其实已经隐约猜到,恐怕当日将松璞推下去的人,真的是她的儿子。 可她更加相信,以羿梓的性子觉得不会是有意,甚至这里面肯定还是有其他的原由,这般想着她不由为羿梓感到伤心,想着既然要和侯府定下亲事,不如就早些定下来。 因为只是透透口风,便也没有请其他的夫人上门,只是想着两家都有那个意思的话,便让要好的夫人上门提亲,如此,这便有了她这次的上门。 “夫人好性情,咱们倒是合得来。”这些日子的烦心事多的很,结果和项夫人聊了几句,便是开怀不已,顿时也是客客气气,有着交好的意思。 “老夫人这话说的,如果合不来,我就不来这次了。”项夫人掩嘴,心中看轻的意思到底还是有,这侯府的老夫人时时刻刻都在摆着架子,如果不是她性子好,真的懒得理会这人。 还真别说,她在外面也不只一次听到过,之所以外面的人不愿意与侯府打交道,除了他们的爵位名不符其实之外,还有一点的便是侯府内宅的人自恃其高,不管是和谁来往,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如此是谁都有些看不过眼。 而这人便是侯府的老夫人了,更加让外人想不通的是,侯府不是没有侯夫人,却每每出行的都是老夫人,而这个侯夫人如同一个透明的人物,见得少不说,就是见到了也是喜欢闭口不言,一人独乐。 倒是两个闺女,一个娴静端方,一个可人,如今年纪大了些,也渐渐的在外人显露了出来。 项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她之所以这般的急切前来,也是因为知晓别家也有打侯爷嫡长女念头的人,如此才会紧着上门,就怕被人插了一头,到时候羿梓定是会万分难过。 她道:“我平日待在家也是无趣的很,府里就些小子,没个闺女,倒是羡慕老夫人又几个贴心的孙女在身边,我就只能出府寻人聊聊心了。” 方老夫人拉过项夫人的手拍了拍,脸上的笑意更甚。 这个时候,王夫人与胡夫人一同前来,唯一有区别的是,胡夫人带来了两个庶女,而王夫人却是只身前来,瞧着这区别,项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有些不满。 她来之前就已经算好了时间,这个时候正是姑娘家待在府里无事,明明知晓来了贵客,却不来见人,先不深究这里面的深意,表面着看就是没将她当做一回事。 方老夫人也是微微挑了挑眉,她道:“茹之和芸之呢?怎么没见她们两人过来?” 王夫人开口解释:“也是不巧,前脚她们出府,母亲便派人来唤人,我还想留着她们两人,却已经出了府。” “这还真是太巧了,我听闻夫人的两个闺女极为的好,还想见见,哪里想到就这么错过了。”项夫人语中带着遗憾,同时也带着一丝的不满。 王夫人又哪里没有听出来,她只是道:“可不是凑巧么,裘家姑娘来了请帖,请两个丫头上门一聚,许是拘的紧了,她们一听就是欣喜的离开,挡都没法挡。” 项夫人嘴角扯出生硬的弧度笑了笑,人都离开了她还能如何,难不成还将人叫回来就为了见她一面?她自认没这么大的本事。 再来,听到裘这个字,她就是头疼起来,如果不是在裘府发生的那些事,她儿子在外的名声又怎么会变得那般的难听。 胡夫人却是接着道:“项夫人想见人还不简单,如果你不嫌麻烦,找一日咱们上你府上拜访拜访就是。” “这个好,有来有往才是好,不然老是让你跑来,倒显得我们没礼数了。”方老夫人连忙就是接了话,有来有往,在外面人眼中,便也能够看出两府之间的交好,对两个儿子在朝政上也好一些,毕竟参政大人的官虽然没有大儿来的大,可手中确是握着实权,相比起来,外人都会看中参政大人一些。 项夫人又哪里不乐意,连忙就是道好,甚至特意的将方茹之拿出来提了许多次,次次都是不断的夸奖着。 方老夫人等人听的倒是喜欢,可在方苒苡这里确是难堪的紧。 知道参政夫人上门,来之前都是特意的装扮过,可从进门到现在,项夫人连个正眼都没给她不说,更是连个话都没有,嘴里就是不断的在夸奖着不在场的大姐姐,对于她却是如同一个透明人。 可她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去争取,袖摆下的双手只能死死的攥紧,脸上却还要带着适宜的笑容,不然在外人眼中失了礼数,别说母亲就是祖母也不会放过她。 “天色也不早了,府里还有些事,待他日我下帖请老夫人以及两位夫人过府一聚。”这个时候项夫人开口说道,方老夫人留了几句,到底还是没留下人,便将人亲自送出了门,甚至满口答应着过上几日上门一聚。 待看到离开的轿子,方老夫人脸上敛起了笑意,项夫人为何突然表现出善意,她本来还有些不解,可今日的相聚,让她隐隐约约有些猜了出来。 她开口道:“听闻项夫人的大儿才华横溢、出类拔萃,是个不可多得好郎儿。” 王夫人心中一紧,面上却无常,她轻轻开口道:“可不是么,可惜府上没有同龄的女儿相配,倒是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方老夫人并未回应,倒是定定的看了王氏一眼。 王氏这番话何尝不是在表态,表面上夸奖着冉府的郎儿,可语中的意思却是在拒绝。 其实,按着她来说,如果是在早些时日,如果知晓了项夫人的意思,定会马上就开口答应下来。 毕竟与参政府联姻,可是件大好事。 可是,这些日子外面流传着冉家大少爷的事她也是听到了一些,难免有些踌躇,可是不可否认,她的内心还是挺赞同这门婚事。 第一百零二章:感觉 参政府郎儿的品性暂且不提,可是在其他方面却能够给他们带来许多的助力。 甚至,往好的来说,说不准凭着这个助力,他们方府真的能够在京城站稳跟脚。 反之,如果参政夫人真的有结亲的意思,而他们开口拒绝,那恐怕他们方府在京城过的越来越艰难。 可是,王氏如今摆明了不愿意,她难道还能强硬着答应下来不成? 方老夫人不由苦笑一声,从古至今,她还真的没发现第二个,有着侯爷身份却混得连个平民百姓还不如的,也难怪会被世人私下取笑,就是换个角度,她听闻到这个事也会是大笑而过。 胡夫人却是在一旁抱胸看着好戏。 余光瞄了瞄两个庶女,不由就是嫌弃的撇了撇嘴。 大嫂的两个女儿将来说不准还真的能够嫁个好人家,给府里带来好处。 可她这两个庶女,今后就是找人家,条件定不会比他们侯府来的强,说不准还要反过来给别人助力,越想越不值。 心中不由有些遗憾,相比大嫂的两个闺女,她接连三胎都是大胖小子,她有时候做梦都会笑醒来。 如今想想如果还能够多个闺女也不错,不由砸吧砸吧嘴,不如再努力努力生一个? 旁边的宋嬷嬷仿佛知晓了主子的打算,小声的提醒道:“夫人也别急,后院不正是有个怀孕了的姨娘么,说不准又给您添了个女儿呢。” 胡夫人白了白宋嬷嬷,说道这里她就是一肚子的气。 方志坚那个怂货,玩了人家的媳妇,居然还玩出了一个种来,简直恶心至极。 这般想着,刚才想要努力生个闺女的打算,顿时是烟消云散,哪里来哪里去飘的远远的。 …… 这个时候,两个借故离开府里的姐妹却是坐在马车中,彼此无言。 刚刚从裘府出来,就是与芷伊姐聊天都显得心不在焉。 倒是方茹之,如同平常一般,让方芸之很是不解。 是越来越不解,从遇见兰淇之后,这些日子她仔细关注着大姐姐,总觉得有一丝的违和。 发现遗诏那日以及今日大姐姐与娘亲的那番话语。 她不是没有想过大姐姐会如同她一般,也是重生而来。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大姐姐定不会在娘亲面前有意诋毁冉羿梓。 只因在前世,两人很早就已经定下了亲事,彼此联系很多,两人更是和睦相处,她也能够看的出来,大姐姐那时候心中其实也有冉羿梓这人。 之所以会阻止他们两人,完全就是因为在大姐姐死去之后,冉府毁亲另娶她人。 可这些大姐姐便不会知晓,如果她也是重生而来,定只会记得冉府的好啊。 而她先前在娘亲面前那般说道,但凡项夫人有意提亲,凭借着冉羿梓的品性,爹爹和娘亲都不会答应下来,如此着实让人想不通。 俯下的发丝被人轻轻扶在了耳边,方芸之抬头望着对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茹之却是露出以往的笑容,她浅笑道:“这又是怎么了?瞧瞧你今日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如果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我生怕你走丢呢。” 方芸之回望着大姐姐,她可以肯定,大姐姐口中的关怀不是作假,脸上带着的关切也是真真实实,可是偏偏就是如此的矛盾,让她有些不敢轻易去接受这份好。 “行了,如果困了就好先歇歇,等到了家我再唤你。”方茹之勾着妹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扶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打着。 不知为何,方芸之瞬间就安定了下来,她闭上了眼,不让自己去想任何,不知不觉中,竟真的睡了过去。 路虽然不远,马车行驶不快,这一路而来,大概有半个时辰,方茹之就这么挺着腰板,一动不动,生怕有个动静就让靠在身上的妹妹醒了过来。 兰馨与青琉掀开帘子的时候,入眼的便是大姑娘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不由都是向着,大姑娘这个做姐姐的当真是称职,心中也是羡慕不已。 青琉迈上马车,轻声说道:“大姑娘,不如婢子将姑娘背回去吧。” 方茹之垂下眼眸,望了望靠在身上的人儿,还未长开的脸就已经很是俏丽,这个时候因为睡着的关系,小嘴微微嘟起,显得很是可爱。 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着将放在旁边的书本递过来。 就这般,两个姐妹,一个睡得安稳,一个单手握着书本,静静的看了起来。 时间流逝,夕阳垂暮。 方芸之醒过来的时候,双眼眨了眨,甚至有些回不过神,她迷迷糊糊的问道:“这到哪了?” “已经到家了。”方茹之将书本放下,浅笑的回答。 马车停到大门的一侧,掀开帘子便能够看到外面已经略显灰沉的光芒。 方芸之脸上顿时带着羞涩,她可没想到就这么靠下去,居然睡了这么长的时间。 方茹之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妹妹如此一般,微微起身,让兰馨搀扶着下了马车。 行动有些僵硬,毕竟这么长时间不动弹,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让妹妹看出,哪怕再是不舒适,她都是坚强的表现出寻常的模样。 倒是被紧紧抓住胳膊的兰馨对于姑娘的情况一清二楚,心中更是感叹不已,家中几个主子,姑娘对于三姑娘却是完全不同,什么都任由着她来,极为关照。 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方芸之却没有发觉出来,两人共同入府。 结果不出所料,被王夫人抓着责怪了一番。 毕竟这出去一趟,直到夕阳都已经出来,两人都还未回府,难免有些不安心。 结果倒好,让人出去一探,两个姐妹居然在马车内待了半日,瞧着芸之脸上还带着的朦胧,她又如何不知晓,两个姐妹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 不由就是一叹:“你这小丫头,仗着你姐姐宠着你,瞧瞧你被惯成什么样了。” 方芸之抿嘴就是一笑,不知为何,现在对于大姐姐的感觉又如何往常一番了。 第一百零三章:救人 青山绿草,流水飘花,风过叶响,鸟语如歌。 不得不说是个好地方。 就在这时,风势骤然一变,由淡淡的轻风,一下子就化为狂风。 瞬间大雨滂沱,白雾弥漫,在山上山下连成一片,最后,淅淅沥沥牵成长线。 此时,一人站在那处,完全不在意击打着身上的雨水,被淋得浑身湿透,脸上仿佛还流露出一丝的笑意。 “我就说了,今日但凡要寻你,定是在这处。” 一道声音传来,却未走上前,站在离着有几步之远的地方撑着伞等待。 一袭青裳,蓝杓寻到了人,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喜意,毕竟好友如此,心中背负的却是满腔的仇恨,却无能为力。 身边的姜玮霁不解,本想走上前为好友举伞挡雨,却被蓝杓给拦了下来。 蓝杓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两人也并未再开口,就这么直直的站在那处等待。 就这般,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直到滂沱的大雨渐渐小去,前方的那个背影才缓缓有了动弹。 姜玮霁心中不明,可看着这个背影时,总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带着一股子的落寂,可就在好友转身回来,脸上带着的促笑,仿佛又是立马变成了他所认识的那个人。 尤昱丁咧着嘴角,伸手摸了把脸上的雨水,他道:“能耐啊,居然还能找过来。” 要知道,这地方可算是深山,路不好走之外,还容易迷路。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旁边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处乱葬岗,胆小的人绝对不会踏入此地。 就他所知,蓝杓这家伙便是个胆小的。 听着这话,蓝杓立马就是不满了,冷哼哼的几句,理都不想去理会,他是怕不错,可谁叫姜玮霁这家伙硬是将他拉到了山中,如果他不带路,凭借着姜玮霁的乱走,指不准走到哪里去。 “行了,咱们下山吧,这一身湿透了倒也冷的慌。”尤昱丁率先迈步,带头离开。 后面跟着的姜玮霁忍了忍,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何来到这里?” 听着刚才蓝杓的话,尤昱丁来到此地的次数不少,可这个地方荒郊野岭的,完全就不是游玩的地方,他倒是知晓明日就是好友母亲逝去的忌日,可他母亲的陵墓却不是在这处,难免让人想不通。 尤昱丁迈出的步子没有停下,他缓缓说道:“我…有个弟弟。” 他曾经有个弟弟,同胞弟弟,可在出生时就已经没了。 因为生出来的是个死胎,对于祖母来说便是大不敬,连夜派人将弟弟的尸首丢在了这处,他那时候年幼,懵懵懂懂根本就不知,只知道颇受打击的母亲却因为大出血再第二日也没了。 接连两日,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亲人。 快马加鞭的爹赶回来,却只见到了已经沉睡着的母亲,却连弟弟的第一面都未看到过。 等他们赶到这座山,连弟弟的尸首都找不到,只留下残骨。 姜玮霁听到好友缓缓说起的这些,内心却是惊核不已。 他以前就听说过,将军与他爹娘不和,甚至公然咒骂将军不孝,甚至现在都未住在一处,反而是住在郊区的一个小宅子中。 这也是世人纷纷理论过,甚至很多都是可怜将军的老爹娘,反而将将军痛骂不已。 敢情原因是出在这里,这世上还真没有多少这么恶毒的人,哪怕就是死胎也是自己的孙子,却将他丢在这片荒山野岭,还真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出来的事。 尤昱丁却不管好友是如何去想。 他还有一事并未说出来,当初他所谓的祖父祖母这般做,完全就是想要卖个一人的人情。 可这个人他只知道是出自于宫中,却不知道到底是谁。 不是没有怀疑过继母,毕竟她也是位公主,可是这些年所调查的结果,并没有指向她,反而倒是知晓他的这位继母当初并不是想要嫁给爹,而是另外一人,只是苦于没法子,才不得不认命嫁到了尤家。 当初查到这事,他便是仰头长笑,恨不得将所调查出来的事,让爹睁大眼睛看看。 “行了,咱们快走吧,说不定还能赶上一餐。”蓝杓拉拢着衣襟,总觉得有些凉凉的,他可比不上好友的身子,淋雨半响连个事都没。 姜玮霁也不好多说,和好友认识这么久,当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难免会他感到一丝的难过。 于是,三人快步向着下山的路而去,而就在这个时候,蓝杓打了喷嚏,声音还未落下,猛然尖叫了起来。 没错,是尖叫。 那一声尖锐的叫声,将另外两人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尤昱丁黑沉着脸,他道:“你鬼叫什么!” 别说,刚真的将他吓到了,平白无故的,身边突然这么响起一声,不吓到才怪。 姜玮霁更是暗中拍了拍胸膛,更是拿着眼白了身边人一眼。 蓝杓大感无辜,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处地方,那里正好趴卧着躺着一人,他视线落过去的时候正好见着这人动弹了一下,难免有些心慌,谁让这处边上就是乱葬岗呢,就现在他们所站的位置,都能够闻到些许的臭味。 尤昱丁没做多想,便向着那人的方向走去,既然能动弹,便不是死人,可他久久都没起身,想来是起不了身。 趴着的人身材瘦小,将人翻转身来,瞧着惨白的脸,年岁也不是很大,大概与他们差不离。 这人仿佛是知晓了有人过来,微微颤颤的伸起了手,张着嘴无力的说道:“救我……救救我。” 三人没过多的犹豫,看到了人自然得救。 便扛着人下了山。 这救下的人身子发着滚热,想来是感染了风寒,身子无力才落到了这般的地步。 至于这人为什么会在乱葬岗附近落到如此,他们没问,也不想问,下了山将人放在了医馆,派个人守着,便一同离开。 而这个救下的人,在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将军以及王爷的字眼,顿时是努力的睁开双眼想要去看,却怎么都努力不了,直至眼前完全一片黑暗,彻底的昏了过去。 第一百零四章:绝配 侯府的女学,在这些日子里多了三人。 其他倒是不说,方芸之在上女学的时候,反而觉得人多了倒是有趣一些。 平日里就她们四个姐妹,怎么说都有些无趣。 多了三人,夫子的注意力也不会时时的落在了她身上。 当然,这样的好处,也只显在上女学的时候。 蔡家的家境虽说比不上他们府上,却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每月节庆方老夫人都会送上大礼过去,可偏偏蔡家三个姐妹进府有几日,穿戴着的衣裳细细一看,居然还是同一件。 等伺候着的人一注意,这才发现,除了蔡家姑娘身上穿戴着的衣裳和首饰,其他带来的要么陈旧要么布料都比不上府内的丫鬟的好。 于是,知晓的丫鬟对着这几个表姑娘脸上不由就是带着一丝的嘲讽。 蔡家姐妹不是没有看出来,好在方老夫人也看了出来,连夜就是安排人给这几个孙侄女制衣又赐了些首饰,这才装扮的像个姑娘家。 蔡玉蓉穿着新衣转了一个圈,小脸上带着的喜意极为显目,她脆生生的道:“姑奶奶家真好,娘说的对,我就该来这里。” 锦衣玉食,丫鬟伺候,住的地方都极为的精致,和在家里完全的不同。 这次来京城,祖父祖母被不打算让她也跟着两个姐姐一同前来,毕竟她的年纪还小。 可是娘硬是抗下种种的不满,将她硬塞了进来,本来她还想不明白,可从进了侯府的大门后,她才发现,娘说的种种都是对的,只有待在这里,她才能过好日子。 而不是像以前的几个姐姐一般,要么是嫁到穷困的人家过着穷苦的日子,要么就是为了给家中带来好处,嫁给比自己大上许多的丈夫。 她从小就听说过,蔡家姑娘中唯一嫁得好的,便是这个姑奶奶。 蔡玉蓉本来很怀疑,可这个时候,却是庆幸。 “有什么好,你没看到那些丫鬟的嘴脸,简直恶心透了。”蔡玉君一脸的不高兴,可手脚却是轻的很,生怕弄坏身上的料子。 “胡咧什么,这些话可不能在外面所。”蔡玉霞脸上带着厉色,认真的叮嘱着。 “我自然知晓,这话也就当着你们的面说出来,肯定不会说到外面去。”蔡玉君悻悻然的答应了下来,又道:“可我也没说错呀,如果姑奶奶真的对我们好,又怎么会管不了几个丫鬟的嘴巴,不过是没将我们当回事罢了。” 蔡玉蓉却道:“可我们能穿的这么好,住的这么好,还不用挨骂,也是因为姑奶奶的原因啊。” “你个小丫头,要你多什么嘴。”蔡玉君脸上下不去,大声的吼道。 蔡玉霞却是摸了摸小妹妹的头发,玉君比小妹妹大上不少,可她却比小妹妹都看不清情况。 侯府是姑奶奶的家,她本就不欢迎她们前来,反而是她们硬赶着来。 就是如此,也是好生照料着她们,就凭这一点她们姐妹就该感激,而不是埋怨。 可想归想,难免有些不安,她再次道:“来之前,祖母交代我们的话,你可别忘记,真要出了什么事在这里没人会救你,到时候你的结局便只能被送回家去。” 蔡玉君咬着下唇,也不再多说,出了房门就跑到自己屋子里去了。 倒是蔡玉蓉脸上带着疑惑,她出来前祖母可是什么话都没对她说过,不满有些好奇。 蔡玉霞却是什么都没再说。 脸上却露着凝重。 她已经及笄了,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要么已经出嫁,要么都是定了亲事。 可她什么都没有。 这次来到姑奶奶这边,也是为了赌一次。 如果输了,余生的处境,怕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离开的蔡玉君扑在床榻上,双手死死攥紧被褥,恨不得撕碎了好。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个歹毒的女人。”嘴中喃喃,一直在小声的抱怨诅咒,却不敢当面的对持。 来之前,娘就交代过她,定要小心这个堂姐,面上温柔实际上却是黑到了低。 堂姐之所以会来,完全是占了另外一个姐姐的名额。 可那个姐姐,却在她们前来的时候,嫁给了一个半百的老头子,为何会如此,还不是这个贱人害得。 “待姑奶奶看清了你的面目,我倒是要看看你会有什么结局。”蔡玉君咬牙切齿,可当愤怒消散过后,内心又是有些惊慌。 她们来的目的相同,真到了时候,恐怕两人都要去争抢一番,可她自认没有蔡玉霞的本事,倒是说不准也会成为她的垫脚石。 这不会是她所想看到的,所以,她需要寻找一个在助力。 如此想着她也待不住了,收拾一番后打开房门,随意寻了个方向而去。 说是寻个助力,可又怎么会是那般的容易,恐怕还得好好谋算一番,就是人选她都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侯府的几个姑娘中,庶女可以忽略不记,嫡女中大姑娘傲气,三姑娘跋扈,要让她在两人面前低声下气,总觉得有些难堪。 而这个时候,耳边传来悦耳的琴声,她不由问道身边的丫鬟:“这里是谁的院子?” “回表姑娘,是梅姨娘的呢。”兰五回答道,看着表姑娘脸上的疑惑,她又解释:“就是您来的时候,被提督府嘉奖的姨娘,也是三少爷和五少爷的生母呢。” 猛然,蔡玉君微微睁大了双眼,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么。 她来到府上听闻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个梅姨娘受到了很大一笔的奖赏。 还有她的两个儿子虽然是庶子,可虽让侯爷没有嫡子,说不准这以后的世子之位便是梅姨娘儿子的,至于侯爷夫人不过就是怀有身孕,能不能生下个嫡子都是问题。 如此想着,她越来越是认定。 直径往着院子的方向而去,可她并没有发现,在她背后的兰五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一丝带着讽刺的笑意。 一个自命天高的表姑娘,一个犯事让府中厌恶的姨娘,可不就是绝配么。 第一百零五章:知晓与不知晓 这日冉府的帖子上门,送得极为的急切。 如果方老夫人还看不出项夫人的意思,那才是愚蠢了。 就在隔日请安的时候,她对着屋子里的众人说道:“既然项夫人这么热情,那咱们后日便一同而去吧。” 这话一说,有喜也有不愿。 胡夫人那头自然是满意的答应了下来,虽然她没个亲生女儿好操心,可偶尔出去一次倒也是有趣。 方苒苡更是激动的攥紧了帕子,她心中知晓项夫人对她并无好感也无恶感,完全就是当做一个透明人对待,可即使如此,她也想出去拜访一次,说不准能够遇到自己所想要的呢。 她不求别的,但求能交际到一个能够给她助力的玩伴。 方老夫人瞧着皱了皱眉头的王氏,她便道:“大郎媳妇,你有了身子便还是别去了,再府里好生修养着。” 王夫人本就不愿意去,她道:“不如让茹之留在府里陪着我吧,正巧着她年岁也到了,我有些东西也该教给她了。” 这话一出,方老夫人又何尝不明白王氏话中的意思,她微微蹙眉,想了半响,说道:“又如何会耽误一日,好不容易出门一次,便让茹之也一同跟着去吧,想学什么时候不能学。” 王夫人心中蕴着怒意,老夫人如果对待她,她都能够忍耐,可现在这番态度,何尝不是真的有与冉府结亲的心思,可冉家郎儿的品性就明明白白的摆在了这里,可老夫人还执意将女儿推下去,这让她有着怒意外更觉得苍凉。 这就是所谓对待孙女好的祖母,虽说是为了方府众人,可将平日里嘴上挂着疼爱的孙女就这么推下水,何尝不让人心寒呢。 她正准备反驳的时候,方茹之却缓缓开口,她道:“娘亲就让我去吧,不过就是一日罢了,女儿正好也偷个闲。” “正是如此,再说有我带着,也不会出什么事。”方老夫人微微眯眼说着,这番话也到底是在安抚着王氏,她心中虽然是有考虑,却也不会真是个火坑她还会让孙女往下跳。 她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去赴宴,为的是何? 还不是想要亲自看看,如果冉家郎儿没有外人所说的那般差,倒真的算是一门良配。 王夫人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放心,她道:“既然如此,那儿媳也同着一道吧,府里没了人,我一人待着难免也有些无趣。” 方老夫人的神情立马变得有些冷然,她好说歹说,却换来了这么个回复,王氏这般何尝不是代表着她并不相信自己么,简直是可恨。 她冷哼一声,说道:“随你,想去便去吧。” 说着便挥了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方芸之待人走后,却向着里走,挨着方老夫人坐下,双手更是勾着她的胳膊说道:“祖母别气,娘亲可是为了您好呢,她知晓您年纪大了,又要看住调皮的我,还有照看其他的姐妹难免有些忙不过来,这才会跟着一同呢。” 方老夫人冷哼哼两声,如同一个置气的稚儿般。 方芸之笑嘻嘻的望着方老夫人,又道:“祖母也是这般想的,对吗?” “倒是有自知自明。”方老夫人眼神中的冷然渐渐消去,甚至带着些许的暖意,她又道:“你也知晓你调皮,那又怎么不改改呢?” 方芸之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意更深,勾着的胳膊也渐渐多了些力道。 方老夫人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孙女的头,她缓缓道:“你这个母亲啊,说她好倒也好,可说她不好倒也真是不好,瞧瞧连你都看出我生气,她为何又看不出来?真当老婆子是个糊涂虫不成,还会将孙女往火堆里推?” 真的是气到了,不然方老夫人也不会在孙女面前说这些话。 方芸之却也是感慨一番。 前世,她本以为祖母是一个自私自利、更是重权之人,可是这段时间来,当她真真切切,用心去看祖母,却发现在这些之下,隐藏着的是对他们的疼爱。 祖母的爱,并没有用言语来表达,可真得深究起来,却不难发现。 这些发现,更是让她对祖母带着惭愧,脸上也不由带着些许的动容。 “娘!” 两祖孙抬头望去,却是发现了泪流满面的王氏以及搀扶着她的方茹之。 王夫人先前一直站在门外,对于听到的这短短几句,泪水自然而然的就这么落了下来。 她只顾着自己担心女儿,却为想到过,茹之也是娘的孙女,又如何不会顾她周全,到底是自己太过狭义了。 她缓缓走上前,张开双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抱着老夫人的身子,如同一个哭诉的孩子寻求的娘亲的安抚。 方老夫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有些怔然。 却下意识的抬起了手,轻轻拍打着王氏的背部轻声安慰着。 而这个时候,方芸之缓缓将门给关上,让她们两婆媳好好敞开心怀聊聊。 守在院子里的两姐妹,听着屋内些许的声响,方芸之开口问道:“大姐姐就不怕我在祖母面前说娘亲的坏话,让娘亲听到?” 方茹之不假思索,她立马回道:“说谁的坏话我都信,唯独娘亲你不会。” 方芸之回望着她,咧开了嘴角笑笑,又打趣的说道:“大姐姐可知晓,为何祖母会那般说?不会将孙女往火堆里推,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方茹之坐在栏椅上,手轻轻拂过垂下的树枝,脑海里面却浮现了一个红袍黑氅,乌发如瀑的男子,眼眸中光亮如水波,似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她直言的道:“冉府是不是良配,我不知晓,我倒是想知道你这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脑里到底是想着什么。” 被瞥了一眼的方芸之却是笑了出声,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来的却是柔韧,她抹了抹因笑溢出来的泪珠,说道:“大姐姐想知道的,可不正是我想知道的,不过离着真相不会太远了。” 两姐妹相视一笑,言笑晏晏,清脆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第一百零六章:上门做客 清早,除了府里的两位老爷之外,基本上所有的主子都盛装打扮,准备出行。 胡夫人斜眼瞧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娘和大嫂之间的关系好了许多,在这辆马车中,自己仿佛倒是成了一个局外人。 这样的感觉简直让人难受的不行。 她想了想,说道:“大嫂身子不利索,可得紧实着些。” 哪里知道,她的话不过落音,方老夫人就一把抓着王氏的手,叮嘱的说道:“正是这个理,你等会儿就待在我的身边,我还能时时照看着。” 这话倒是让胡夫人有些气了,她怀孕三次,可没哪次看到过娘这般的慎重,到底还是看重侯爷一些,瞧瞧就为了个未出生的孩子,居然这般的关照。 谁知道这一胎就一定是侯府的世子? 她能生三个儿子出来,大嫂说不准就生了三个女儿呢? 这般想着,她不免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是的呢,大嫂这胎可是咱们侯府的世子,可得紧实着些。” 王夫人一听,脸上的笑容不由一怔,能再有身孕,自然是喜事,可同时她的压力也很大,哪怕她就是觉得再生一个女儿对于她来说,都无关重要。 可是在其他人眼中却是不相同。 老爷太需要一个嫡子了,他们也是。 只要有了个嫡子,不说她,就是老爷她的两个女儿在以后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如此她的压力真的很大,甚至很多夜里,她都会被惊醒,夜不能寐。 弟妹这番话,更是让她的肩上更沉重了一些。 方老夫人亲眼看着王氏脸上渐渐变得苍白,不由就是瞪了一眼胡氏,接着说道:“咱们方家这么多年没有个世子不还是平平顺顺过了,哪怕就是多了个姑娘身为祖母的我也很喜欢,老太爷也定会欢喜。” 她不乐意让大郎多个嫡子吗?自然是万分乐意,可身为女儿身,她更加明白,给王氏太多的压力反而不好,倒不如顺其自然,如果真的仍旧是个姑娘,那也只能说大郎没有这个命。 老天给了他三次机会,却每每遗憾,该认命的时候就得认命。 王夫人听得朱唇微微张开,脸上甚是惊讶,这番话在老爷口中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可却还是第一次从娘的嘴中说出来,不免真的让人安心很多。 她低低垂眸,忍下鼻尖带来的酸意。 想哭却很幸福。 胡夫人本想瘪瘪嘴,可反映过来,如果大嫂真的生个姑娘,那她的儿子又有了机会,梅姨娘现在这般,她的两个儿子已经不堪大用,便只有她的三个儿子了。 不管是哪一个,只要过继过去便是世子的位置,她如何不高兴了。 如此想着,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一直到冉府的大门,都没有消散过。 方老夫人下了轿,第一眼便看到项夫人已经迎在了大门中,心中不免有些高兴,毕竟可不是那家人上门拜访,都能够迎到主人出门迎接的。 项夫人这般的做法,何尝不是再长她们的颜面呢。 “瞧瞧你,还出来接做什么。”高兴归高兴,面子话还是得说。 也是相同,项夫人倒是不以为然,面子活怎么也得做,不过就是出门接一趟,能够让方府的众人感官好便行,她道:“老夫人您身为长辈,我自然得接接,快快快些进来,我都安排了好几天,就等着你们上门呢。” 参政府虽然比不上侯府来的广阔豪华,却很是精致。 一草一物都能够看得出,是精细照料过。 倒也算是别致的景色。 方老夫人爱看戏,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可看着花园里搭着的戏台子,她不由不暗中赞叹一声周到。 不过是一次平常的两家串门罢了,也不是办什么宴会,可看着周围的种种,足以表明项氏是真的做了完全的准备,其他前两次她们待客,倒显得很仓促了。 她拍了拍项氏的手,说道:“你用心了。” 项夫人捂嘴一笑,她道:“我闲在家里也无事,正好您上门,让我忙忙倒也能找到事做不是。” 她高兴倒是不作假,上次上门没有见到正主,她就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这次如果方府的人不将她们的大姑娘带来,恐怕就是已经知晓了她的打算,甚至并不考虑与他们联亲的打算。 虽然口上觉得是方府的人高攀了,可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可如今,瞧见了大姑娘的身影不说,连怀了身孕的王夫人都来了,这说不准她所想的事还真能够成。 如此,嘴上带着的笑意更是没有落下来过,甚至暗中叮嘱着让人一定得照看好王夫人,这外面谁不知晓,王夫人这胎的重要性,如果在她府上出了个差错,可就是大过了。 戏台子上已经开始唱戏,有兴趣的人自然已经坐上了前。 而这个时候,项夫人拉着一个小姑娘的手,她道:“这是我娘家妹妹的女儿,正巧着来我府上做客,您知道我没个姑娘,本就觉得可惜,正巧着她过来,倒是能够陪陪我。” 方老夫人打量着这个小姑娘,模样倒是不错,很是清秀,盛装打扮更是添了几分姿色,待长大了定是一位佳人,只可惜眉眼之间有些胆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她褪下手中的一个玉镯戴在了小姑娘的手中,她道:“女娃娃不错,这个拿着当做是见面礼了。” “这……”凌雯怯怯的看向了旁边,瞧着姨姨微微点了点头,她便小声的说道:“凌雯谢谢老夫人了。” 方老夫人自然是笑着摇了摇头,又与项氏说起了话来。 可旁边的方芸之眼眸中却是闪现出了一丝的疑惑。 如果她没有听错,刚才的小姑娘却是自称为凌雯? 她记得凌雯是凌焕的同胞妹妹。 前世芷伊姐无奈嫁给了凌焕,成亲之时,她是见到过凌雯。 虽然已经依稀记不得大概的模样,却有一个很是特别的特征,便是她所见到的凌雯皮肤有些黝黑,极爱在脸上抹些显白的香粉,可偏偏弄得有些不伦不类。 可眼前这个白净的小姑娘,却自称为凌雯? 第一百零七章:花园 冉家的人口简单,项夫人直接当家做主,上面也没有长辈,老爷更是没有膈应的姨娘。 正如她所说,她只生下了两个儿子,并没有个闺女。 小儿还小,到现在也不过才能够下地走路,抱出来见了一面后,便让人带下去伺候着。 方老夫人和两个儿媳还能够有项夫人亲自招待着。 可带来的一群小姑娘,自然是耐不下性子坐着去看戏,便有凌雯带着去花园游玩。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的时间不多,凌雯对于冉府花园还没有方芸之来的熟悉。 瞧着她又走了一条弯路,顿时就是扶额。 明明不认得路,却偏偏一人走在前面,对于带路的丫鬟更是连个余光都不愿意施舍,简直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大概也知道自己带了错路,凌雯轻轻咬着下唇,继续着先前走。 她这般,不过就是带着一股气罢了。 特别是一想到身后站着的一人,心中更是添着怒火和怨恨。 不同于姨姨所说那般,她这次能来到京城,是趁着衙役的人不注意,偷偷的跑了出来,并不是娘亲交代与她来投奔姨姨。 是因为,她曾经听娘亲隐约的提起过,她与姨姨口头上定下过亲事,等待她的年纪再长几岁,便会派人来冉家商量此事。 所以,比起去投靠其他人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冉府。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哪怕姨姨收留她,却也没有一次提起过此时,更是她无意中听到,姨姨是打算让冉大哥娶侯府的大姑娘,听闻此时,难过之外更是愤恨。 凌雯知晓,她此时的上很身份定是无法如意嫁给冉大哥,可是姨姨连个说法都没有,何尝不是让她十分的难堪。 一路上,走在前方的凌雯脸上流露出一丝的诺有所思,她知道这次侯府的人上门,还未说定,只能说还在商榷之中。 她同样知道,哪怕就是姨姨想要村遵守与娘亲的约定,她也不可能风光嫁给冉大哥,现在的身份,最好的结果都只是给冉大哥做妾。 哪怕心中觉得很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这个侯府的大姑娘以后真的会是这个府上的女主人,她便要在她的手心底下讨生活,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便是巴附着侯府大姑娘,以她为主精细的伺候着。 再来,便是让这人对她心有忌惮,想要动却动不得。 而凌雯根本没做任何的考虑,心中就已经有了抉择。 她现在的身份也许连个普通的丫鬟都不如,可是光凭她姓‘王’这一份开始,她就不能这般低贱的过日子,自然是选择了第二个。 来到花园内,她摆正着姿势,请众位来客坐下。 她道:“我来的日子也不长,难免有些生疏,几位贵客可千万得当担些。” “雯雯妹妹可真别客气,这番招待就已经很不错了,就是我都还得同妹妹你学学呢。”蔡玉君连忙就接了话,脸上因为激动带着些许的红意,甚至说话的尾音都有些馋意,毕竟她除了姑奶奶家里的人,还真没有结交过这么有身份的人。 参政夫人的娘家姑娘,在她的心中这位娘家的姑娘定也是身份十分的了得。 可她却没有想过,这番谄媚的话语在其他人耳中,是多么的刺耳。 “是吗。”凌雯轻轻撇了一眼侯府的大姑娘,眼眸中带着一丝讽刺的笑意。 蔡玉君猛然间也反应了过来,脸上顿时褪尽了血色,她是太过急切却不傻,顿时知道自己太过大意。 方茹之却淡淡的说道:“说来也是,凌雯姑娘年纪比我们还来的小,能做到如此也算不错。” “可不是么,我可得好好学学,等回去了就自己策划一场,招待好姐妹上门一聚。”方芸之轻轻然的说道,手却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她向着那个白净的姑娘,问道:“凌焕是你哥哥吧?” 凌雯脸上的笑意一顿,迟疑的点了点头,她道:“方姑娘认识我哥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芷伊姐生辰那日,你哥哥无意中落入荒井,倒是我瞧见了让人救了他一命,可倒好,我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连个道谢都没有。”方芸之瘪了瘪嘴,不满的意思很是明显。 凌雯本就是占了人家的名,这段时间来虽说姨姨已经与凌家的人供好了口供,更是见过面,可这些事,她名义上的哥哥可是从未跟她提起过,她更是听都没听说过这事。 些许的考虑后,她道:“当真有这事?哥哥也不跟我提起,怕是害怕我担忧吧。” 方芸之却依旧是笑着,没有说任何的话语。 凌雯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如方姑娘所说,那我倒是该好好感谢你,不然哥哥定会吃些亏。” 方芸之点点头,她心中所想的已经证实,并不需要再过多的纠缠下去。 倒是方茹之疑惑的开口,她问道:“凌雯姑娘是洛阳人吧,我怎么听你的声音却有些陕西的口音。” “大姐姐这般说起,我倒也是觉得奇怪。”方苒苡难得接了话,她道:“我有个丫鬟从陕西来,她说的口音倒是与凌姑娘有些相似,还怕听错了,没想着大姐姐也是这般觉得。” 凌雯绷紧着面上,尽量让自己不要惊慌,还未开口解释的时候,她旁边的丫鬟便已经说道:“方姑娘听错了,我家姑娘从小在洛阳长大,又怎么会陕西口音。” 凌雯一听却是大惊,一个人能听错两个人又怎么会听错,丫鬟这样的解释如果让人深究下去定是能发现到一些什么,她连忙补救说道:“正是呢,只不过两个地方的口音有些相似,不熟悉的人听到怕是会觉得一样。” “原来是这样。”方苒苡点了点头,并未多想什么,只是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冉府没个正经的姑娘不说,如今招待着她们的这个凌雯也不知道是谁给她这般大的颜面,面上表现的很是可亲。 可说话的语气与眼眸中时不时流露出来的讽刺,让她很是不舒服。 第一百零八章:警告 她是庶女不假,可方苒苡也没有卑微到让人用这般的语气对待自己,这样完全就是堕了他们方府的名声。 她哪有什么从陕西来的丫鬟,更听不出什么陕西的口音,这番话不过也是讽刺了回去罢了。 一个好好的姑娘,连官话都说不清楚,居然还带着外乡的口音。 凌雯过后也仿若是反应了过来,脸上的臊红更显,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恨不得立马就跑离开来,可又想着要争一口气,硬是将这股子羞怒生生的咽下。 她艰难的扯出笑容,说道:“就这么待着感觉很是无趣,不如咱们表演些节目吧。” 女孩子的节目无外乎琴棋书画,虽然样式不多,却每每都是姑娘家聚在一起的活动,除了填些乐趣之外,更多的不过是表现出自己的才华罢了。 凌雯早已这般考虑过,她虽然不熟悉冉府的环境,却知道在离着这里没多远的地方,便是男客所待的地方,冉大哥此时也是在那处。 ‘棋书画’这三样也许他们无法见到,可这‘琴’声却是能够飘扬过去,让他们都能够听的到。 而她正好在这四样才艺中,最为出色的便是‘琴’了。 凌雯出的主意,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热衷。 在家那般的努力,除了其他的原因之外,还有的便是能够在众多姑娘中出头,拔得头一份,被人仰着头仰望的感觉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忽略掉的。 顿时花园里面变得热闹起来,唯独方芸之仍旧坐在那处,她对于这样的事,是从头就不爱。 前世是因为她没有这个才华,琴棋书画她虽然都会,却拿不出手。 等她精通之后,反而不爱出头。 凌雯虽然也注意到这个方三姑娘,可她的目标本就不是她,只是将方三姑娘一人放在这里,难免有些不好,便开口道:“不知道方姑娘喜欢什么,不如我陪你一道?” 方芸之脸上的笑意更甚,显得格外的开心,她道:“当真?我最喜欢的便是游水了,不如咱们去玩玩?” 这话一出,凌雯的笑意顿时僵硬不说,方家的另外几个姐妹却是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方莜苡更甚,她不知不觉中已经勾着三姐姐的肩膀,她道:“三姐姐,我也要游水,不如你教教我吧。” 其他人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所以。 方茹之扶额,没好气的说道:“行了,别管她,让她待在这里先看着吧。” 自家姐姐都这般说了,其他人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方莜苡留了下来,陪着三姐姐,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起劲。 …… 悠扬的琴声传来。 冉羿梓不由放慢了手中的动作。 他回望一侧,越过假山高墙,仿佛能够看穿这一切,直直的望去另外一头。 “这琴声听着不像是姐姐们的。”方梓凌听闻,不假思索的开口说道。 虽然同住一府见面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可但凡有时间,大伯便会将他们安排到一处彼此交流学业。 如此,对于几个姐妹的琴音,倒是熟悉的很。 方梓昊也是点了点头,他道:“不过她们那边既然已经开始弹琴,恐怕也会轮流着来。” 冉羿梓听着,内心不由有些激动。 他其实早在许久以前便有幸听闻方大姑娘弹琴过,只是离得有些远,朦朦胧胧中却是听的不是很清楚,如果今日能够再次听闻一次,他又如何不愿意。 只是,侯府来的姑娘比较多,真让他来分辨,却是绝对分辨不出来。 好在,有侯府的几个少爷,他们这番话,再接下来何尝不会点明呢。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人走了过来,低声在他的旁边轻言了几句,说的话却是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道:“三位,正巧着有些要事,容我失陪一会儿。” 看到了对面人的点头,他便迈步离开。 “真心无趣,早知道就是这般,我还不如待在府中配两位幼弟了。”方梓昊待人走开,小声的抱怨着,他本就不爱这种交道,如果不是娘硬拉着他来,他宁愿待在府里都看几本书。 “行了,小声着些。”方梓凌瞧着二弟这般的埋怨,不由有些好笑,可到底知晓周围有冉府的小厮在一旁,并未多说什么。 两兄弟交谈的时候,旁边的方梓哲却是一脸的阴郁,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满。 而离开的冉羿梓走到院子的拱门之处。 他见到那个等在那里的身影,脸上也是难看起来。 冉羿梓可没忘记,他今日落到这般的地步,完全是被他这个表弟所牵连到的。 可即使如此,因为表弟百般的央求,他只能生生将这口气给咽下来,却落了一个骂名在外,对于外面所传的流言,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可真是因为知道,对于表弟他更是不满。 凌焕这个时候也是没法,他硬着头皮走上前,脸上带着谄笑,他道:“表哥,我…” “够了,你赶紧着住嘴吧,不管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再答应你。”冉羿梓立马就是拒绝,连听都不愿意听,毕竟他吃了一次亏,可不打算再来一次。 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他在外的名声想要扳回来都难。 他道:“我这里还要待客,你如果有事便先离开吧。” 凌焕脸上瞬间难看,他知道难,却不知道表哥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愿意给自己。 虽说那日松璞落水,是与他有关不错,可当时表哥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又何必在这个时候仿若所有的一切罪过都是他的过错一般? 可即使心有不满,他却只能埋藏在心中,毕竟他能够在京城之内混得风生水起,这一起都是因为他的背后站着的是参政大人。 所以,他只能继续露出讨好的笑意,说道:“我明白,是侯府的客人吧,听说侯府大姑娘在花园那处,不知道表哥想不想见一面?” 不耐的脸上瞬间变得沉色,冉羿梓警告的说道:“我警告你别乱出主意,今日不准出任何的意外,你可明白!” 第一百零九章:伤了手 冉羿梓心中很明白,他在外的名声已经坏了不少,如今想要与侯府结亲的事,都说不准能不能成,如果再发生一些什么事,他敢肯定,他想要成的事,便没有了任何反转的余地。 凌焕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消散,他满腔愤怒,却无可奈何。 冷然的面上无法再勉强出笑意,他正当要点点头之际,却突然到一阵的琴声。 琴音绕丛林,心在颤抖声声犹如松风吼。 他回望过去,却发现表哥已经怔然,完全一副沉迷的模样。 不知道为何,冉羿梓听到这阵琴音,便知道定是方大姑娘所弹奏,简直令他心生向往,恨不得亲自去现场见见。 凌焕冷笑一声,对于表哥这番痴情的做法,只会觉得可笑,不过就是见了几次面,说不准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谈喜欢,何尝不是令人笑话。 他转身离去,并未再说什么。 而花园那头,凌雯听闻到这阵琴音,心中便是大惊,更知道自己的谋算落了空,她最为拿得出手的便是琴,以往在家中,爹娘对着她这手琴艺更是夸了又夸。 却不想,在方大姑娘面前,完全失了色。 她想都没想,便迈步上前,瞧着像是上前去鼓掌,可迈出的脚却不经意中踢了一下放着古琴的桌子,悦耳的琴声瞬间被打断。 方茹之手指上一颤,琴弦划过指腹,生生割去了一道皮肉。 血珠滴落,四周顿时响起了几声惊呼,方苒苡连忙上前,拿出手帕给大姐姐包扎着,并呵斥道:“还不赶紧着叫大夫!” 虽说没有说些难听的话语,可是她早就对凌雯感到不喜,眼尖的都能够看出,凌雯上前踢桌子是有意如此,也许她的本意并不是想让大姐姐受伤,可成了如今的地方,却是凌雯的过错。 凌雯脸上也是流露出了惊慌,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慌乱的对着周边的人下了命令,可早就有些心眼活的早就已经去唤大夫了,更是有个机灵的小丫鬟转头就朝着夫人的方向而去。 贵客上门,还见了血,虽然不是大伤,可怎么也得同主子说上一说。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而受了伤的方茹之却是最为平静的人,十指连心,指腹上有半个指甲的伤口,红艳的鲜血更是染红了帕子的一方。 不是不疼,却能够忍耐。 可能够忍耐疼痛却不代表她能够忍耐一个对她有敌意的陌生人。 她仰头望去,说道:“待大夫来了,让凌雯姑娘看看脚吧,刚那一脚,恐怕也是伤得不轻。” 这话嘲讽的凌雯低头,脸上臊热不已。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道惊呼传来,问道:“伤得不轻?那哪行,赶紧着去唤大夫!” 项夫人带着一群人赶来,脸上也是急着不行,特别她听到有人说凌雯受了伤,更是流露出一丝的心疼,她走上前,搀扶着凌雯,又关怀道:“方姑娘可否要紧?府上养的有女大夫,已经让人去唤,没多久就会来。” 语中带着担忧,可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丫鬟匆匆而来,说是方家大姑娘弹琴的时候被琴弦弄伤了手,便觉得是方大姑娘多事,好好的弹琴而已,居然还能弄伤了手,简直让人笑话。 可来之前却未有人同她说过,雯雯也受了伤,真得让她心疼起来。 感受着雯雯微微颤抖着身子,她低声安慰几句,呵斥着周围的人道:“要你们有何用,姑娘受了伤你们都是眼瞎的不成?” 旁边的几个丫鬟都是怯怯的低头站在旁边,其中却有一个说道:“是凌姑娘不小心踢到了方大姑娘的放琴得桌子才会受伤的。” 这话一说,让周围的人顿时一怔。 仍谁都能够联想到,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夫人这个时候已经来到了方茹之身边,她拉着茹之的手看了看,担心的不行,恨不得这血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 好不容易等到女大夫来了,将手指包扎好后,她便道:“都这般了,咱们就先回去吧,瞧着茹之的脸都发白了。” 方老夫人也是皱着眉头,她的目光从孙女身上,在缓缓落在了被项夫人环抱着的凌雯身上,她点了点头,说道:“在冉府也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是该告辞离开了。” 项夫人还想多说,毕竟在前头,她与方老夫人和王氏聊天之间,并未将话说明。 毕竟她心中也很是矛盾,想侯府结亲,可偏偏拉不下面子主动明说,毕竟和宣平侯比起来,她家老爷在朝政上更有发言权。 可这个时候,又不可能强硬的将人留下来,虽是小伤可流的血也不少,一块帕子都快沾满了血色。 不过,就这点来看,项夫人此时对着方茹之又有些另眼相看,毕竟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受了伤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还低头轻声安抚着她的家人,如此又韧性的姑娘,在众多娇气的姑娘中,也是少见。 毕竟,她怀里的雯雯,并没有像是受伤一般,可眼眶中已经积满了泪水,就差落下了。 她道:“也好,倒是我招待不周,不然也不会让你家姑娘受了伤。”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倒是这丫头自己受了罪,得好生养养。”方老夫人淡淡的说道,并没有责怪也没有轻易的说着原谅的话语,仍谁听着都知道心中定是有罪。 不过想想也是,就刚刚那个丫鬟的话语,就能隐约猜到,茹之受伤定然不是无意的,可项夫人不过是口上关怀几句,别说责怪就是连一声不满都没有对凌雯开口,反而对着凌雯的脸上满上担忧。 方老夫人就是再满意项夫人,在她心中也没有自己的孙女来的重要。 一行人走到了门口,在上马车之前,告别之后,方老夫人像是无意的问道:“凌姑娘什么时候回洛阳呢,听说洛阳的牡丹花很是不错,都说京城的牡丹花没有洛阳的美,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都没见过真正的洛阳牡丹花。” 第一百一十章:五年 项夫人不假思索,她道:“雯雯与我亲,她爹娘没有时间照看着,便将她放在了我这边照顾,近些年恐怕是不会回去了,不过老夫人既然喜欢,我便让娘家的人送一些过来,到时候送与您。” 方老夫人笑了笑,点了点头便迈步上了马车。 只是项夫人没有发现的是,当方老夫人转头过去后,脸上的笑意不复,反而带着一丝的冷意。 待回到了府中,她将王氏唤到了屋里,开口问道:“对于茹之的婚事你们两口子是怎么打算的?” 如果是以往,王夫人担忧说错话,定会将这件事推给老爷来应付。 可经过前些日子的相处,她理了理心中的想法,便开口说道:“儿媳想着,老爷如今在朝政还站的不稳,茹之的年纪也不大,要不再等几年,说不准能遇到一个更好的。” 方老夫人点了点头,与二品参政大人的儿子联亲,这却是是一个好亲事。 可是,今日上冉府做客,从满意到现在心中却是添了一些的不满。 项夫人的做法也许在她人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对,可在身为茹之祖母的她眼中,却是大错特错。 她不论项夫人的那个娘家侄女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明眼的人都能够瞧出那小丫头对于她们是带着一丝的敌意,项夫人不闻不顾之外,茹之因着她这个侄女受了伤,居然还是几句话了事。 光是这点,她就能够猜想到,真等茹之嫁了过去,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毕竟这个常待在冉府的表姑娘,谁知道是打着什么主意,如果不是安放在冉少爷的身边人,又有项夫人在背后撑腰,光是想想就不是一个良配。 她缓缓道:“既然你们做爹娘的都是这般的考虑,便按着你们的来做,只是冉府如今打着的主意你也是知晓的,哪怕就是不能结亲,也不能成仇,还得寻个好借口糊弄过去。” 如此,两婆媳又商量了些许,在隔日府里就来了一个道姑。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无人可晓,可过了几日之后,外面又有了一个供世人传乐的小道消息。 据说,那宣平侯府前些日子来了个道姑。 说是逝去的方老太爷在菩萨面前为他的大儿求个子,不惜甘愿不去投胎反而在菩萨身上伺候百年,方老夫人知晓后,哭求道姑,这才寻了个好法子。 五年之内,侯府未成亲的子女为老天爷祈福,求得菩萨让他早日投胎。 “这倒是个趣事,难不成侯府的少爷姑娘得天天待在屋子里祈福不成。” “嗨,你倒是着了道,虽说是祈福,可也用不着整日里待在屋内,只不过那道姑千交待万叮嘱,这祈福的人必须是方老太爷的直系亲属,而且还得是童男童女之身。” “说来侯爷的几个儿女年少都不大,自然是童男童女。” “还有呢,除了童男童女之身以外,还不得与他人定亲,这就是忌讳。” “好在年少不大,不然谁家的少爷姑娘愿意耽误那五年啊。” “谁说不是呢,老太爷为了给侯爷求子,却耽误了其他的孙儿孙女的年岁就不值得了,好在他们都小。” “真要是起来,又有谁能肯定侯爷夫人肚子里那个就是儿子呢……”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却没有发现,在他们旁边有一个富贵的公子哥,却是一脸的苍白。 冉羿梓本以为他与方大姑娘的亲事会在这段时间定下来,可没想到今日出门,便是听到了这么一件事,简直觉得就是五雷轰顶。 五年之内不能议亲。 方大姑娘能等得五年,可他不行。 他隐隐能够猜到,为何爹会同意他与方大姑娘的亲事,为的就是想要将宣平侯爷绑在一处。 爹虽然是参政大人,手握重权,可根基不稳。 家族之中除了爹能堪大用之外,没有一个族亲在朝政上建立。 如此,便想着用联亲的事来拉拢人。 侯府不行,还有其他府上的姑娘,只要能够带来益处,他爹定会欣然同意。 冉羿梓想到了这里,脸上更是难看了很多,他站了起来就向着家中跑去。 越过重重,不在乎周边人的异样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冲到了娘的面前。 项夫人看到儿子如此,心中担忧之外还有的便是对侯府的不满。 说恨倒是不至于,毕竟外面的事她也是早早就听闻到,不管是真是假,这个理由就很够了,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她从别人口中得知,上卿府的姑娘对她儿子另眼相看。 和侯府相比,自然是上卿府要好上许多。 虽说不满,可更多的是庆幸侯府突然传出了这个事来,不然一边是儿子的心意,一边是更好的前景,两个选择会让她苦恼许久。 她道:“这是怎么了,赶紧着坐下歇歇。” 冉羿梓却死死的盯着娘的双眼,他问道:“娘也是知晓了对吗?” 项夫人叹了声气,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无法,真要说起来也是你俩没有缘分。” “娘!”冉羿梓紧紧握着娘的手,带着哀求的说道:“我不急,我还未考取功名还未准备好一切,能否再给孩儿几年时间。” 项夫人何尝不知道她儿子口中的几年便是五年,为的便是等待方大姑娘。 她沉了沉心,正想要拒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凌雯缓步而来,脸上却是带着欣喜。 她真要进屋的时候,便看到姨姨与冉大哥对持的模样,甚至隐隐约约看到冉大哥双眼通红,带着浓烈的哀求之意望着姨姨。 这般的场景,让她不由停下了步伐,脸上怯怯的喃喃道:“我我…不是故意…” “无事无事,雯雯快些进来。”项夫人连忙招呼着,也庆幸着雯雯的来的及时,现在儿子情绪不稳定,还是别这么快的拒绝的好,怎么都得再缓缓的好。 可她不知道,冉羿梓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然爹娘如何决定,他都会等这五年。 娘口中的缘分不会是现在,而是在五年之后,如果五年之后还是不成,他定不会强求。 第一百一十一章:背后一推 五年之约,这在胡夫人眼中,却是可笑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没有拒绝这番说话,毕竟自家大嫂都不急着给姑娘相看人家,她的三个儿子也还小,五年也能等得。 就是不知道不远千里来的蔡家几姐妹会不会很是急切。 虽说她们不是方家的人,可怎么也是住在方家,而且那番话传了出去,就是有心想要给她们寻婆家的人,都是不好开口,毕竟怎么说都有一些的忌讳。 宋嬷嬷瞧着主子一脸的幸灾乐祸,不由就是气笑道:“您在这里看人家的笑话,可知晓您现在面前就摆着一个大笑话呢。” 胡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不满的说道:“奶娘!我这才忘记一会儿,你干嘛提醒我。” 将华连君那贱人接回来她就是一个笑话,当然不接回来,直接将人赶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可那样老爷说不准更加的高兴,继续在外面将人养着。 将人带回来了哪怕不是她怔着,娘也能管管不会让老爷乱来。 再来,人在她眼皮底下,还能看着些,也不会出些什么岔子来。 只是,难免有些膈应。 特别是,这个笑话居然还是个有身孕的,一想到这人要生下老爷的第四个儿子,她就是满腔的怒火,哪怕就是个便宜女儿她也不想要。 宋嬷嬷心里一虚,她也觉得该让主子好好清静清静,不该打扰了。 可这会儿,她道:“这不是华姨娘说是身子不舒服,想要寻个好大夫来瞧瞧么,这才提起了。” “大夫?她还想要个什么好大夫,就是给她开个安胎药她敢喝么。”胡夫人瘪嘴说道,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她不是不知道府内的人曾说过,二老爷之所以没有庶子而只有几个姑娘,是因为她从中下的毒手。 这事她没有辩解,哪怕没有做过她也没有辩解。 是因为外面传的她越狠毒,老爷身边的小蹄子才不会动用乱七八糟的心思。 如此,她所想的也便如意了,不说其他,就府里的小贱蹄子是没一个敢动心思,生怕遭遇到不测,这下倒好,防的了府内的小贱蹄子,却放不了外面的人。 现在华姨娘让她请大夫,她就不相信真开了药,华姨娘敢喝下去。 她继续说道:“这事咱们也别差手,省的真出了什么事倒是还牵连到咱们身上,她不是将老爷迷得团团转么,让华姨娘去求老爷,老爷定会给她寻个好大夫。” 宋嬷嬷的想法与夫人一致,不管华姨娘好还是坏,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都不要插手,将她当个透明人最好不过。 于是,这番话一字不差的传到了华姨娘的耳中。 脸上生硬的扯出笑容,显得很是扭曲,还得继续笑着将来传话的人送出去。 待人走后,她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气仍旧不平,可偏偏没法子。 手抚摸在腹部,她的事不能再拖了,时间拖的越久,对她越是不利。 可如果要做,定要将其他的人一同拖下水,这个时候她才能够得到所想要的。 坐在铜镜前,华姨娘往脸上抹了些水粉,让脸上看起来红润一些,又露着适宜的笑容,她便站起身走了出去,只是在走之前,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药瓶,往嘴里一倒,便出了门。 一个院子里面有数人同住,她打开门的时候,正巧着见到有人对着她的屋子望了望。 瞧见她出了房门,才将目光移开。 可有的人却是仰头问道:“华妹妹,夫人那可是什么好事,瞧您荣光满面的,一脸喜事。” “夫人体惜,知道我这胎不稳,过几日便派大夫来瞧瞧。”华姨娘一边上前一边说道,她前去的地方有几个人相聚在一处,都是老爷的数个姨娘,虽然彼此不和,可每日里待在府内无趣,怎么都得寻个趣事聊聊解解闷不是。 而就在华姨娘上前的时候,苏姨娘却隐隐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不安,特别是当视线落在微微起伏的腹部上,脸上便带着一丝的凝重,她想了想,手上扶着额头,她道:“突然见有些烦闷,我还是先进屋歇歇。” 说着,便离开。 同行的也有几位不想惹事的。 当然也有留下来的几个,脸上带着讽刺以及不甘。 能获得老爷的宠爱并不难,毕竟稍微勾搭一下,老爷说不准就能够上钩。 可夫人不同,夫人对着她们的敌意很是明显,如果不是够安分,恐怕在府里的好日子都过不了,就是老爷再宠着,也拦不住夫人的怒火。 华姨娘的这番话,何尝不是让人觉得嫉妒。 不过就是半路子来的人,还是改嫁过来,本就让她们觉得不屑,可现在倒好,老爷的姨娘不说,可就马姨娘和苏姨娘两人身下各自有个女儿,其他人都是孤零零的。 而这个才进门的不但有了孩子,还得到了老爷的宠爱不说,连夫人都是另眼相看,又有谁愿意吞下这个口。 众多姨娘之中以马姨娘和苏姨娘为首。 毕竟两人身下一个二姑娘一个四姑娘,念着她们的身份,都会比没儿没女的姨娘好。 这个时候,苏姨娘走了,剩下的便是马姨娘。 马姨娘听着她这个话,早就是一肚子的怒火,她冷哼一声,道:“夫人倒真是体惜,你可得惜福啊。” 华姨娘摸了摸挺着的肚子,脸上带着的幸福之意,让人瞧着就恨不得破坏掉,她道:“可不是么,能跟着老爷又伺候夫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了。” 众人听着,脸上便是嫉妒不已,马姨娘听着就是冷笑一声,迈开步子就想上前,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推了她一下,顿时就是向前一冲,直直的朝着华姨娘。 也是这一下来的太重,华姨娘就这么推得后退了两步,在众人惊愕以及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中,就这么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啊!”一声惨叫过后,更随着更多的尖叫声。 离开的苏姨娘听到声音,推开窗户一看,眼睛便是瞪得大大,她连忙喊道:“快些寻大夫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谁的责任 新进来的华姨娘落了胎,不消多久就在府内传的沸沸扬扬。 甚至有人听到的第一时间,心中还腹议着,定是二夫人耐不住下手了,后来一听才知道原来是马姨娘将人推到了才使得华姨娘摔倒,大夫还未来,那红色的胎水便落了下来。 亲眼瞧见的人,都是哆嗦着身子,被吓出来得。 说不准,得几日才能够平缓的下来。 胡夫人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却是冷冷一笑,对着宋嬷嬷说道:“要我说啊,这马姨娘就是学不乖,什么事都要插一手,倒是苏姨娘聪慧一些,瞧瞧躲得到远,想拿她尾巴都拿不到。” 宋嬷嬷接着说道:“可不是么,倒是可惜了华姨娘,大夫都说了这胎上伤了身子,以后就是再想怀上都难了。” 胡夫人端着茶杯浅饮了一口,她笑着说道:“真是可惜,老爷的心肝儿落到了这般的地步,倒是有趣了。” 可不是老爷的心肝么,方志坚回到了府内,突闻这件事,顿时就觉得天塔了一般。 他想都没想就冲到了夫人房间内,问道:“你这个毒妇,怎么能如此狠心!” 严厉的质问口气,胡夫人却没有任何的不满以及委屈,毕竟这样的事发生的太多,她早就已经习惯,甚至说心中已经没有了半分的起伏。 后宅之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老爷第一时间便是算在了她的头上,不论所谓的证据,正如他口中所说‘毒妇’,所以在他心中无需证据,所有的过错都是她。 胡夫人继续喝着茶水吃着点心,不愿意费些口舌去辩解。 倒是宋嬷嬷看不得夫人受点委屈,她道:“老爷唉,您可冤枉夫人了,府上谁不知晓是马姨娘推了华姨娘一把,才酿成这番惨事,那时候夫人可是一直待在屋子里没出去过呢。” “我出去又怎么了?”方志坚还未说话,胡夫人就是一手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她厉声道:“方志坚你这个怂货,就算是我弄得又如何,你难不成为了个贱蹄子还休了我不成。” “你你你……”方志坚怒指着,却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可同时他也知道夫人恐怕是与这件事没有关系,可是夫人这般让他在这些下人落了面子,这反而更让他不满。 狠狠甩了下袖摆,离去前下着狠话:“你这个毒妇,迟早遭报应。” 胡夫人瞧着人离开,眉眼中反而带着喜意,仿佛完全没有被刚才的发生的事给气到。 而宋嬷嬷却是紧紧的搀扶着夫人的手,她知道哪怕夫人就是笑得再厉害,心中也是悲凉万分。 毕竟,仍谁本是相伴一生的两口子,对方却是那般残忍的开口针对,还是因为另外一个女子,谁站在夫人的角度都忍受不了。 而离开的方志坚心中也并不好过。 他承认他太过急切了。 可也不能怪他呀,毕竟他已经有几年没有孩子出生,在华姨娘之前也曾经有个姨娘怀孕,可是后来的结果与华姨娘一般,都是中途落胎。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这两次的意外与夫人有关系。 他憎恨的是,没有证据证明是夫人所为,可每次发生这种事,他都能在夫人眼中看到那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甚至是让他毫无颜面的话语。 就这些,着实让他受不了。 来到姨娘们所住的院子里,方志坚收起了脸上愤怒,他走了进去,首先看到的便是跪在那里哭诉的马姨娘,还有抱着马姨娘的方苒苡。 方苒苡脸上苍白,看到爹进了院子,连忙就是迎了上去,说道:“爹,姨娘是冤枉的,是有人推了她,她才会向前扑过去,与姨娘并无关系啊。” 方志坚定定的看了女儿一眼,他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将姑娘待下去。” 方苒苡哭喊着摇了摇头,却无法阻止着自己被带了出去,她绝望的看着姨娘的脸离着自己越来越远,心中的担忧也是越来越沉重。 她早就与姨娘说过,让她不要插手府内的任何事,让她不要去针对其他的姨娘。 毕竟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就怕遇到一个万一。 可偏偏,这个万一真的让她遇到了。 华姨娘是爹目前最为宠爱的姨娘,现在孩子落了胎不说,以后还没法继续生育。 恐怕吃大亏的华姨娘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的姨娘。 只要她咬口不放,她的姨娘定不会有好结果。 华姨娘也是想得明白,可害怕之中更多的便是对推她那人的恨。 她跪爬过去,双手死死的抱着老爷的双腿,她哭喊道:“老爷苒苡说的没错,是有人在背后害我,真的不管我的事啊,我就是要做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啊。” 方志坚扶额,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马姨娘,此时哭哭滴滴的满腔的委屈。 可别说,她的话倒是也说的对。 他不否认马姨娘也许是真的有这个心思,可是反过来也能够证明,她不敢做的众所周知,恐怕真如她所说的那般,是有人从背后推了一下。 他冷冷的问道:“你既然说是有人推的,那就说说是谁推的。” 马姨娘支支吾吾,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个时候她的背后站了三人,可真要说出是谁推的她还真的说不出来。 可是谁不出来她也不会将这事给担在身上,立马就是将那三人的名字说了出来,并道:“就是她们三人,老爷可得好审审,可不能让人冤枉了我。” 因为老爷能够听她辩解,马姨娘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的希望,甚至脸上更是可怜兮兮,仿佛是希望自己能够引起老爷的怜惜。 可方志坚心中却是很不耐。 也许不是马姨娘的本意,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是马姨娘推的人,还得他失去了一个子嗣。 就当他真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屋内传来了一声瘆人令人酸涩的哭喊声,方志坚顿时就是闻声望去,想都没想就是挣脱被抱住的双腿,向着屋内而去。 而被留在原地的马姨娘,脸上又再一次露出了不甘,就差那么一点点,偏偏被那个贱蹄子给抢夺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命好?! 方志坚来到房间的时候,连君却一直在痛哭,那哭喊的声音,让人就是觉得很是悲凉。 哪怕劝了很久,都是哭声却没有一句回话。 他也能够知晓她心中的苦。 就是他儿女成群,失去一个该来的孩子,本就是一件悲伤的事。 更何况连君失去了一个孩子,今后也许都不会再有另外的孩子了。 光是想想,方志坚就觉得鼻尖酸涩,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的好,只是想着,以后还得好好对待连君,毕竟如果不是他将她带回来,恐怕也不会受这个大罪。 方芸之知道这件事后,不过就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华连君不可惜,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而且,经过梅姨娘的事,她也无法确定所发生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华姨娘所想的。 不过,她也并不好奇。 毕竟这件事,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倒是二姐姐因为她姨娘的关系,受了大罪,这几日连女学都没有去。 “姑娘,二姑娘来找您了。”凝柳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她道:“二姑娘在外面,婢子瞧着她的脸色很是不好。” 方芸之点了点头,起身出门,一眼瞧过去,便看到二姐姐脸上却是长白的很,而一双眼睛却是红彤彤的,很是可怜的模样。 方苒苡努力的扯出了笑脸,她道:“说来可笑,突然发现府里连个想说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只能来找妹妹了。” “二姐姐说的什么话,既然来了,就直接进屋就是。”方芸之搭着手,将苒苡带回了屋内,心中却是想着二姐姐的来意。 方苒苡进了屋,喝了口热乎乎的茶水,再看到了桌面上摆放着的点心。 心中不由有些嗤笑。 她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一个身份尴尬的处境,该是多么的令人难受。 谁会知晓,她这个堂堂正正的姑娘,在某些时候居然还要看丫鬟的脸色。 谁又想到,三妹妹这里连说都不用说一声,就会有人亲自送上来的东西,在她那却是求都求不来。 同为方家的血脉,却是两个区别的对待。 何尝不令人心寒。 姨娘还受宠的时候,周边的下人还会顾忌一些,该有的会有,不该有的时不时也会送上来一些。 可是现在,姨娘落难,连着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 就是思先去要个热水都是推三阻四,不是不给,而是磨磨蹭蹭,硬着思先磨了许久,才能拿到手。 还未说话,这眼泪便落了下来,方苒苡捂着帕子,哭得好不难过。 倒是方芸之有些愣眼了,她本以为二姐姐会在她面前说些什么,才落几滴眼泪,哪里会想到这才坐下,泪水就像是泄洪了般似的,落个不停。 她连忙就是安慰道:“二姐姐快些别伤心了,既然是谈谈心,咱们就说说话吧。” 听闻到这话,方苒苡反而哭得更加厉害。 这些日子无数次痛哭过,可没一人关心着她,仿若她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根本无需在意。 爹爹、母亲、姨娘等等… 反而在三妹妹这里,因为落泪被关怀到,让她在难过之际又感觉到了一丝的暖意。 方芸之又说了几句,可每次开口之后,二姐姐反而哭得更加离开,她干脆闭口不言,静静得待在旁边陪着她。 思先等了等,并没有看到姑娘给她的示意。 想着现在也差不多到了时候,便直接开口说道:“姑娘苦,这些日子都没睡过安稳的觉,就是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都跟着欺负姑娘,这三日姑娘就是连口热茶都没喝到。” 方芸之静静的听着,手指抚着茶杯的边角,她看着二姐姐仍旧在落着泪,而她的丫鬟思先虽然是一脸的抱怨,可眼眸中却带着殷殷的期盼。 是期盼着她来开口吧。 可是,她却奉行与一句话。 靠人不如靠己。 由她来开口,也许是能够解决问题,可是说句不好听的。 她凭什么开这个口? 不管二姐姐现在这般是出自于内心还是装模作样,可都摆脱不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将她当枪使。 她贸然开了口,在外也许会得到一个顾姐姐的好名声。 可却将二婶给死死的得罪。 二婶为二姐姐的主母,却让她落到了这般地方,还让另一房的妹妹开口顾着,这便是越了距。 方芸之拿着茶壶给二姐姐再倒了一杯热水,她道:“姐姐以为我的处境如何?” 被突然这么一问,方苒苡有些不明所以,明亮的双眸望着对面的三妹妹,明明就比自己小,可不知道为何,她心中总觉得看不清这人。 她迟疑了半会儿,想了想,说道:“三妹妹命好。” 方苒苡不好直说,可是‘命好’两字便能够解释一切。 方芸之却是笑了笑。 不可否认,她的命是好。 不然也不会重生回来,给了她一次改变的机会。 可是,打从回来开始,她便决定改变一切,可改变的源头,所有的一切都是要靠她自己。 所以,哪怕命再好的她,也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谨慎的向前走。 既然如此,二姐姐又为什么不成。 她轻轻然的说道:“大房无嫡子,梅姨娘与二婶的打算府内众人皆知,如果现在的处境换一换,当了府中世子的人是两人其中一人的儿子,二姐姐认为我的命仍旧好吗?” 方苒苡一头雾水,可是心中却不得不承认,如果世子真的换成了另外两人的儿子。 恐怕不止三妹妹的处境不好之外,在以后连大伯娘的日子也会过的不好。 这是实情。 先不说母亲的儿子,如果是梅姨娘的哲哥儿当了世子,以梅姨娘狠毒的手腕,恐怕大伯娘别想有好日子过,而被大伯娘宠着的三妹妹更不用说了。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三妹妹为何要说这些,明明很简单的话语,却让她有些听不明白? 方芸之望着对面人疑惑的眼神,不由就是笑出了声,她缓缓的道:“不是因为我生来如此,而是因为我做过,我努力过,如此二姐姐才会坐在我面前说我的命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一句话 方芸之没有想过一直瞒下去,也不愿意瞒下去。 如今在二姐姐面前将话说出来,其实也是想要给她一个机会。 她不会出手相助,可是却愿意让二姐姐自己站起来,让她知道,但凡去努力,结局也许很困难,也许会失败,可同样的也许会是成功。 在长久之后,再转头发现的时候,最起码自己曾经努力过。 身为方府的姑娘,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主子,难不成还要看下人的脸色,简直可笑。 可如果但凡就这么仍由下去,自己站不起来,周边的人哪怕面上是尊敬的,心中却仍旧看不起,所以,还得靠自己。 方苒苡面带微愕,她不确定三妹妹的这番话,是不是代表着,梅姨娘能落到如今的地步,其实是有她的原因? 可如果真是如此,那简直让她太过惊讶了。 毕竟三妹妹年纪摆在那里,又如何会斗得过一个装了十几年的人,如果不让她震惊。 可猛然之间,她仿佛有明白了三妹妹的本意。 她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不知道为何,嘴边的话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方芸之浅抿了一口茶水,又示意着二姐姐不要客气,她便道:“比你想象中容易许多,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 方苒苡愣然,她想象中定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就拿她来说,她自认没有这般的本事,恐怕就是连想都不敢去想。 方芸之继续说道:“不过就是在二婶面前说了一句话,接来下来发生的事,却超乎了我的想象。” 其实不怪二姐姐觉得惊讶,就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 当初在二婶面前不过就是挑拨了一句,接下来她什么都没有做。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梅姨娘一步一步走向了悬崖。 现在想想,倒是觉得有趣,甚至觉得连老天都在帮她似的,不过轻轻然的一句话,梅姨娘便没了威胁。 而大姐姐的事也是如此。 祖母和娘亲的态度,已经决定了大姐姐不会再与冉府结亲,同样也不过就是区区一句话,只不过这话不是由她开口,而是让鲁苏在外面宣扬了一番,最后的结果也是如她所希望看到的那般。 真的,太过容易了。 她道:“二姐姐不如也试试。” 方苒苡愣然的表情没有散开,而是下意识的问道:“我该如何去试?” “那便要看二姐姐了。”方芸之轻轻说道:“该说什么话,该在什么时候说,该在什么人面前说,这些都得二姐姐自己想法子。” 一句话很容易,可如果错过了时机,选错了说话的人,最后的结果可就不同。 所以,张嘴容易,其他的仍旧需要考量。 她接着说道:“二姐姐再说之前,可得想明白了,但凡错了其中的一个,你所求的恐怕就没法得到。” 听着很容易,可方苒苡突然发现,如果她真的打算说这么一句话,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就连最简单的该说什么,她都是一头雾水。 如此,对于这个妹妹,方苒苡心中真的很震撼。 在不知不觉中,原来连三妹妹都比她成长的快。 她本以为,命好的三妹妹活的无忧无虑,什么烦恼都没有,大伯大伯娘以及祖母会为她考虑一切。 可现在来看,是自己想的太好,其实在她自哀自怨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努力,而她却是在时时的抱怨着,从未想过努力,靠自己的本事过的更好。 如今听到这番话,对她来说真的很震惊。 哪怕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可是莫名的她感觉到一丝的兴奋与激动,很想尝试一番。 压了压心中的情绪,她问道:“三妹妹能否教教姐姐,突然如此,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方芸之看了看她,却是摇了摇头的道:“你太看得起我了,真要我去做,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拿不定主意,不过我倒是可以提醒下姐姐,现在便是一个好时机。” 马姨娘被罚,连带着二姐姐也受了罪。 如果不是真的不愿意忍下去,她相信二姐姐不会来到她面前扮可怜。 毕竟,如果二姐姐真的愿意拉下这个颜面,早就来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方苒苡也是觉得现在就是一个好时机。 如果真如三妹妹所言,说不准这就是一个契机,到时候反而让她和马姨娘的日子过的比以往还要舒坦。 可是时机有了,该说什么话,该向什么人去说,这一切她都不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做。 想了想,她缓缓站了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三妹妹今日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我醍醐灌顶,他日姐姐定有大谢。” 方芸之同样的站起了身,嘴上客气了几番。 将人送出去,看着二姐姐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的背脊挺直了许多。 真的很想看看,二姐姐在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又会是什么态度。 “姑娘,您将这些事告诉二姑娘,不担心她说出去吗?”宝瑞有些惴惴不安。 这些事真的传了出去,姑娘肯定没有过错,可是身为姑娘的贴身丫鬟,说不准会拿她们开刀。 “她不会说的。”方芸之歪了歪头,轻轻的说道。 就算二姐姐会说,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去说。 而且梅姨娘下台,在娘亲与二婶心中,都是乐意看到的事。 真要说有什么出乎意料,那也是五弟弟落水的事。 可是,别玩了救五弟弟的人,同样的也是她。 大不了,二婶知道后,会从感激的心态变成无动于衷而已。 反正对于二婶的感激,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重要。 “婢子倒是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帮二姑娘。”宝瑞担忧的同时也有不解,可是刚说完了话,便被站在姑娘另外一边的青琉给瞪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多了嘴,连忙就是低头不语。 方芸之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说她出自于一时的善心也行,说她多事也可以。 其实,不过就是觉得二房那边太乱,想求得一片安宁罢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怨,埋怨与抱怨 当时如果硬是要说她爱管闲事。 方芸之也不否认。 就她来看,二房那边那边的吵闹,完全就是因为二叔的姨娘太多。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这人数远远的超过三人。 偏偏二叔不喜二婶,这是府内公认的事,如果不是二婶一股子的泼辣直性子,只怕会被二叔宠着的姨娘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换句话来说,如果不是二婶镇的住,这二房的后宅将是乌烟瘴气。 单单这点,她还真的佩服二婶的性子,虽然掌握不住丈夫的身心,却也不是哪怕受气的性子,手段狠起来,连对方哭得地方都没有。 不是她娘亲就是她,说不准都没有这般的好手段。 这次与二姐姐说了这么多,如果二姐姐聪慧,在华姨娘和二婶之间,定会选择靠拢二婶这边,两人合力,也许能够让二叔安分一些。 当然也许是她太以为是,最后的结果根本不如她所想。 不过,最起码她做了,成不成得看二姐姐如何去做。 …… 方苒苡回去的路上想了很久,甚至连回到了屋子里,都是懵懵懂懂的。 虽然,三妹妹同她说了许多,可是再回想一遍的时候,却仍旧是一头雾水,知道该怎么去做,可是偏偏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没过多久,她想着到底还是同姨娘商量一番,最起码两个人彼此都能够出出主意。 最为重要的是,她从小大到,所做的一切都是姨娘再背后给她出的主意,哪怕有些事情她并不喜欢,却也不得不服从的去做。 日子虽然过的并不是所想象中的开心,可不得不说,最起码没有犯过大错,也算是幸运的。 自从华姨娘落胎之后,马姨娘便被关在了屋子里闭门思过。 禁了足却没有不让人探望。 方苒苡来到院子的时候,看着周围的姨娘躲躲闪闪的目光,有的甚至带着幸灾乐祸。 心中很不是滋味,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情绪。 她推开房门,看着姨娘坐在窗前落泪,心中难免有些心疼。 更多的却是无奈。 在府中,她与四妹妹的处境一般,同时庶女。 可有的时候,对于自由自在,纯真无比的四妹妹,她却也是羡慕的。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出自于苏姨娘身上。 苏姨娘聪慧,这是不可否认的。 这些年来,她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就是这次华姨娘落胎,明明那个时候都是在一处,可偏偏被她躲过。 方苒苡这么多年来,更是没有看到苏姨娘犯过一丁点的错误。 足以可见她的聪慧,也可以说苏姨娘心中并未太过于在意爹爹。 而她娘并不是这般。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不得不承认,对比她来说,姨娘更在乎爹爹,姨娘对于爹爹的在乎,恐怕比她所想象中还要来的情深,胜过她自己,甚至胜过身为女儿的她。 可苏姨娘不是如此。 在苏姨娘心中,四妹妹是她的一切,甚至于连爹爹都比不过四妹妹在她心中的重要。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与四妹妹同为庶女,可两人的心态却完全的不相同。 所以,她羡慕。 “你怎么才来?快去求求你爹爹,同他说说,我是冤枉的。”马姨娘瞧见来人,立马就是停止了落泪,连忙就是开口说道:“凭什么那些贱人犯的错,要怪在我的头上,华姨娘落胎是她蠢,晓得肚子里的种来的重要,还傻乎乎的往外冲,生怕别人不算计她,这下倒好,把我也牵扯进去了。” 满腔的抱怨,说来说去,都是责怪她人,认为自己的无辜。 方苒苡同样相信,这件事绝对不是姨娘所为,毕竟就算她有那个心思也不会这般光明正大。 可反过来,她心中也有埋怨,也有委屈。 埋怨姨娘明明知晓华姨娘傻被人算计,可同样姨娘不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被人算计到这个地步。 委屈的是,她那日跪在地面,在爹面前求情了许久,跪的双腿酸痛,可姨娘的心思却一直在爹的身上,都未想过她的是否有不适。 到现在,却在埋怨她没有给爹爹求情。 “我同你说话呢,你就不能应应我?”马姨娘眉头一挑,不满的继续说道:“你要知道,这个府上就我还会替你考虑,你的母亲对你完全就是不管不问,再长几岁便是要考虑终身大事,没有我,你当谁还会在意你?你得好生同你爹爹求求情,早日将我放出去的好……” 说来说去,姨娘的话终归还是在抱怨她没有尽力。 方苒苡想着,恐怕爹爹一日不放姨娘出门,在姨娘心中,便是她的错,就是因为她没有尽心尽力,才会一直被关在屋子里。 内心不是不难过,可是早就已经习惯,面上仍旧没有任何的情绪,方苒苡想着,她突然不想与姨娘说三妹妹的事了,她心中隐隐约约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只是正要说给姨娘听,说不准姨娘并不会赞同。 马姨娘仍旧在那里抱怨着,她似乎没有看到女儿眼眸中的不耐,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悲凉之中,而这个时候,她猛然停住了还未说完的话。 只因,她看见桌面上,被突然推翻的茶壶。 茶盖落在地面,被摔得粉碎,淡色的茶水湿透了桌面,甚至还有一些,正滴落在她的衣裳上,衣裳被浸湿而显得深沉,贴在皮肤上弄得很是不自在,她见到收回手的女儿,脸上有些震惊,开口说道:“你发什么疯?” 说完,她望了望门外,正准备唤人来伺候她换衣,毕竟老爷说不准会过来,她可不能让自己在老爷面前显得狼狈,而是要用最为光彩的一面去接待老爷。 可这个时候,方苒苡开口了。 她道:“除了母亲之外,差不多有十人吧?” 很冷的语气,马姨娘甚至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甚至觉得在这间屋子里还有第三人的存在,因为这个语气,实在不像是出自于女儿的嘴里。 可下意识的,她问道:“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眼前 “这些年来,看过了也经历过了,甚至姨娘您比我经历的时间还要来的久,您觉得,除了母亲之外,谁能够得到爹爹的长情?”方苒苡冷冷的说道,更是讽刺的一笑,她道:“没有一人,哪怕就是最长情的苏姨娘,也不过就是短短的两年时间,那又凭什么您认为,您就一定会在爹爹的心中,让他永远惦记着您呢?” 这番话,让马姨娘震惊的张大了嘴,惊讶于这些话居然是出自于女儿口中。 “年轻貌美吗?就拿才进府的华姨娘相比,姨娘您觉得您比得过她吗?或者说,您认为您哪里能够比得过?就因为您多了一个女儿吗?”眼眶湿润,泪水滴落,可方苒苡此时却觉得很是痛快,她继续道:“就因为您为爹爹生了一个女儿,他就会对您另眼相看?” 方苒苡摇了摇头,脸上却是带着笑意,她道:“不会的,要怨您便怨我不是男儿之身,无法为爹爹带来任何的利益,与你口中而言,过上几年,我便会出嫁离开,甚至于当我出嫁之后,还得依靠着侯府给夫家带去助力,这便是我今后的人生,与爹爹没有半点的益处,您觉得他为何会因为我的几句话,让受宠的华姨娘委屈?” 关于这点,她哪怕不愿意承认,却也是非常的清楚。 爹爹一共五个子女,再将来也许还会有子嗣。 可就现在而言,五个子女中她恐怕便是爹爹最为不看中的那一个。 而且就这些而言,在爹爹心中,子嗣对于他来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重要,就拿华姨娘这次落胎的事来说,如果爹爹真的看中这个未来的孩子,不会就这么轻拿轻放,只是让姨娘闭门思过而已。 如果他真的在乎,为了这个没了的孩子以及以后的孩子,爹爹都会杀鸡儆猴,为的,就是让她人顾忌一些,不得轻举妄动。 可是爹爹什么都没有做。 闭门思过在外人眼中,根本算不得上是一个处罚的方式,甚至如同没有处罚一般,可是遗憾的是,姨娘对于这个根本看不到,她只想到了她的委屈,却没有想过最应该难过的是另外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她又何尝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呢。 这次来,她本来是想和姨娘商量一番,到底该怎么去做。 虽然过程让她很是心凉,可是结果却有了。 对于三妹妹的提议,所说的一句话,她心中已经有了考虑。 缓缓站起身,她与姨娘告了辞,便转身离开。 而马姨娘脸上的震惊久久未落下,脑子里面一直在徘徊着,刚才女儿说的那些话,让她很是难堪,甚至有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受。 让她的鼻尖有些很是酸涩,不过很浅,瞬间就让她忽视掉,她马上狠狠的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色厉内荏的大声喊道:“你个臭丫头,居然还教训起我来了,要不是我,这些年来你哪里会有这般的好日子过!” 离开的方苒苡不是没有听到姨娘所的这番话,可是已经在她的心中起不了一丝的涟漪,缓缓迈开步子,想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时机有了。 该说什么话,也是有了大概的想法。 而该向什么人说,在她的心中已经确定。 思先紧紧跟在姑娘的身边,她不确定的小声说道:“姑娘,您打算去华姨娘的院子?” 方苒苡点了点头,没了个孩子,华姨娘倒是多了一个新的住处。 虽然院子不是很大,却落在了爹爹书房的附近,两者的距离不过就是多了一条不长的走廊罢了。 正是因为离着爹爹的书房近,府中的姨娘千方百计的谋算着,想要搬过来。 就拿她的姨娘来说,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见姨娘惦记着。 可惦记了这么多年,府中互相算计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达成了冤枉,反而是这个才来到府上没有几个月的华姨娘得了个这么大的好处。 指不准,这个时候姨娘们在屋子里撕着帕子暗恨着。 一个人独住的院落,又是这么好的位置。 华姨娘略显羸弱的脸颊上带着一丝的臊红,很是亮眼,令人瞧着心生怜惜。 方苒苡见到华姨娘的时候,便是如此。 哪怕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说,华姨娘身上带着的魅力是府中任何人都没有的,包括母亲以及姨娘。 也难怪,就连她见着都觉得怜惜,更别说被沉迷的爹爹了。 “二姑娘,怎么有空过来了?”见到来人,华姨娘脸颊上的红色消散,倒显得很是客气。 方苒苡不得不佩服眼前的人。 她是谁?她是府中的二姑娘,可她的生母却是将这人弄得落胎甚至以后将不会再有子嗣,可就是这般,华姨娘都未口出恶言,反而很是客气。 脸上有些僵硬,方苒苡突然发现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话接下去。 她想着,如果这个时候面对华姨娘的是三妹妹,她又该如何去接话呢? “二姑娘?”华姨娘开口,虚弱的站起了身,伸手缓缓的落在了面前人的手背上,她淡淡的说道:“我本想着,会给老爷生下一个闺女,无需漂亮也不需要多懂事,只要过的快快乐乐就好。” 手背上明明很暖,可方苒苡却觉得心中很凉,凉飕飕的让她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 而她就看到了对面的华姨娘微微勾起了嘴角,就在她不明白的时候,门外一道沉重的声音传来。 “连君,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我定会想尽法子,让最好的大夫医治好你。” 熟悉的声音让方苒苡猛然转头,入眼的人同样熟悉,可他脸上的神情,却让她很是陌生。 从小到大,她真的没有从爹爹的脸上,见到这般的神情,或者说是深情。 突然之间,她恍然大悟。 三妹妹跟她说的那些,可不就是现在这般么。 华姨娘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对她来说,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在爹爹心中起了那么大的作用。 甚至,她敢肯定,这个时候爹爹心中眼中华姨娘就是一个可怜令人疼惜的女子。 而非刚刚在她面前露出一丝奸诈笑容的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齐约拜访 而这个小院落发生的事,不消多时,便传到了几处地方。 其中一处,便是胡夫人那,她听后却是笑了笑,打从华姨娘这人入府,她就知道这人不安分。 可是那又如何。 不过就是一个姨娘,她真的不耐烦的时候,想要碾死都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 现在留在府上,不过就是当做一个闲来无事的乐趣罢了。 这不,现在就是一个很有趣的乐子。 华姨娘踩着马姨娘上位,现在阶段得到了老爷全部的宠爱。 可是那又如何,华姨娘注定无儿无女,就凭着这一点,在她心中是没有一点的威胁,既然如此,她又如何会害怕。 至于马姨娘,只希望这个蠢货能够学的更聪明一些,不然就这么被华姨娘给解决了,倒是感觉很是无趣。 她想了想,说道:“让人将马姨娘放出来,她不是说她是被冤枉的么,既然如此倒是要补偿补偿她,不如让她搬到邻水苑吧,那地方她想了这么多年,倒也如愿了。” “夫人不如直说,是您嫌事小了,还想填把火。”宋嬷嬷不由笑道,邻水苑是什么地方,可不就是离着老爷书房最近的院落,而现在院落的主人正巧着就是华姨娘。 真如夫人所说那般,将马姨娘放到邻水苑,恐怕在将来那个院落将会是最为热闹的地方了。 胡夫人耸了耸肩,她还真的就是嫌弃事小,最好让华姨娘和马姨娘两人闹得天翻地覆,也好让老爷知道,这都是他自己招惹来的麻烦,闹得他头疼不止最好。 …… 风起云涌,白雾弥漫着街道。 一眼望去,天色朦朦胧胧,看不尽然却也不失一个奇景。 尤昱丁手拿着木筷随意的敲打着桌面的瓷碗上,细细一听反而能够听出一丝乐曲的意思。 可同时,在本就有些烦扰的人耳中,却反而更添了一丝的烦恼。 姜玮霁双手抓头,忍无可忍,开口道;“我让你来陪我解解闷,怎么尽给我添烦恼呢。” “笑话,王妃替你寻了个娴静端方的妻子,你还有什么好恼的。”尤昱丁怪笑起来,并没有将好友的烦恼当做事,反而取笑的说道。 还别说,颍川王妃眼光不错,不过短短一月不到,就已经定好了人选,而这个人选还是京城公认的才女不说,家世也是能够拿得出手。 所以,尤昱丁是真心‘祝贺’好友的。 姜玮霁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所谓娴静端方的姑娘,京城的姑娘太过小家子气,还是边关的的好。” 尤昱丁冷哼哼了一声,并未开口说什么。 不过真要说起来,好在他家里头的那位母亲不插手他的手,耳边还能安静一些,而且更为最要的是,他与好友一眼的想法,一想到要和一个闷罐子每日说不上几句话,就觉得日子可真够无趣的。 “我就说你们一定会在这。”蓝杓推开包间的房门,进屋就瞧见脸上的古怪,不过因为身后跟着一人,便没有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尤昱丁望向门外,后面跟着一个瘦个的男子,模样清隽,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而这人,进了屋就直接双腿跪地,行了个大礼,说道:“在下尹皓,谢过三位恩人的救命之恩。” 姜玮霁为小王爷,这样的大礼时时都有,可都是对着他的身份,可是却未有一次是谢过他的救命之恩,不免有些疑惑,连忙就是伸出手将人扶了起来,他道:“你可赶紧起来,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救过你。” “恩人不记得,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您三位,恐怕在下早已没有了性命。”尹皓反握着过来扶着的手,面上能够看出他的感激。 而这个时候,尤昱丁放下手中的筷子,他定定的看着这人,说道:“是那日在乱葬岗附近抬下的人吧。” 蓝杓小声的回答:“可不是么。” 要说差点没将他吓死,自己好好的走在路上闲逛,突然一人从旁边冲过来,脸上带着他所认为的‘迷恋’的神情,吓得他差点叫救命。 拍着跳的不停的胸膛,听到这人的解释,才缓缓安了心。 视线落在了两手紧握着的手,蓝杓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说真的这个男子生的矮小,肌肤毫无瑕疵,眉眼长而隽雅,一双眸子如同初醒的水光氤氲,令人动人。 长的雌雄莫辩,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子。 难免让人有些眼瞎。 尤昱丁眼眸微闪,他诺有所思的说道:“尹姓在京城不少见,我倒是认识一人,尹公公。不知道你认得不?” 尹皓顿了顿,他缓缓道:“认识。” “在京城谁不认识尹公公?说起来年幼的时候,尹公公还抱过我,得寻个日子去拜访才是。”姜玮霁说着,尹公公的大名不知道的人还真不多。 毕竟先帝在时,他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不是朝廷的重臣也不是手握重权的武士,而是伺候在身边几十年的公公。 甚至,先帝曾经多次在众人面前说过,当他仙逝,下一任皇上定不能亏待了尹公公,得让他荣享晚年。 “尹公公闭门多年,外人想要见上一面很难。”蓝杓说着,他看了看好友,又道:“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容易吧。” “既然如此,咱们不如一起下帖拜访?”姜玮霁一脸的兴趣,他与尹公公不是很熟,在爹那却听到不少关于尹公公的伟事,如果可以,他也想上门拜访一次。 尹皓一直静静的听着,他看到对面少年脸上的敬仰,心中不由一痛。 养父虽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却获得了世上多数人的敬仰,如他来说,这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可正是因为如此,对着那些连让祖父都无法入土为安的人,他又是多么的恨。 他缓缓的开口说道:“迟了。” “什么?”姜玮霁下意识的问道。 “尹…彦磊公公,已经离世了。”说话的声音很轻,对尹皓来说却是痛彻心扉。 第一百一十八章:身不由己 先帝仙逝,当今皇上还未登基之时,尹公公便已经离开了高墙之中,在京城一处安静的地方落了宅子。 即使如此,日日来拜访的人不少。 可尹公公极为的低调,这么多年以外都是闭门不出,甚至连府中的下人除非必要的采买之外,也是不经常出府。 日子久了之后,难免会被一些人遗忘。 可是,就算是如此,他们可从未听说过尹公公去世这件事。 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毕竟凭借着尹公公的身份,真的去世皇上也会大办,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无声无息,让听闻到的人,都觉得是一件玩笑。 果然,蓝杓拍了拍尹皓的肩膀,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讲,尹公公出事我们难不成还不会知晓?” 他这般都算是好脾气了,虽然他与尹公公没有任何的交集,可也是听闻过他许多伟事,心中很是敬仰,这么被说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尹皓抿着嘴,他何尝不希望自己所说的这些是乱言的。 “听闻尹公公有个养子,却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尤昱丁轻轻的说道,他眉头一跳,道:“所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番话落下,另外两人的目光立马就是落在了尹皓的身上。 所谓养子,自然不是相同的面貌。 可是不知道为何,姜玮霁越瞧越觉得面前这人与当年他记忆中的尹公公有些相似,他不由道:“你真是尹公公的养子?可这年纪未免也……” 相差太大了吧,说是祖孙还差不多。 尹皓苦涩一笑,他从小过的坎坷,如果不是养父拉了他一把,恐怕这个时候的他过的便是生不如死吧。 可惜的是,他的命苦,不过才过了几年的好日子,连世上唯一对他好的那人都已经去世。 如今他唯一能够回报的,就是用尽一切办法为养父报仇。 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诉说他苦难的生活,而是就轻的解释道:“眉眼之间,我与养父相似,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收留了我。” 其他三人对于这话不过随意听听,就凭眉眼相似,尹公公就会收留一人为他的养子,这绝对不可能。 当年先帝可惜尹公公无后,为他选了不少富有才华的公子哥想过继在他的身下,百官听闻此时,更是使劲了想要参上一脚,为的就是寻此机会搭上尹公公这条关系。 可最后,不管是送上来的是哪个俊才,尹公公都未开口答应下来。 如果此人说的是真,那只能说这人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入了尹公公的眼,才会收他为养子,而且还是十分的看重。 世人都知晓尹公公有个养子,却极少人见到过他的模样,藏得死死不说,据闻更是将一生所有的财富都记在了养子的名下,简直是当做亲生儿子来疼。 而现在,这个神秘的养子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甚至还说尹公公已经去世。 不管是真是假,三人默契的对视一眼,这事绝对有蹊跷。 而且不管出自于什么原因,尹皓会上门前来见他们,恐怕为的就是他们其中一人,甚至有可能是他们三人。 “这倒是巧了。”姜玮霁淡淡一笑,也不提起尹公公的事。 尹公公是生是死他们自会去查,只不过眼前这人明显的不对劲,没必要条件他设下的圈套。 不是不敢,而是无趣。 “可不是巧了么。”蓝杓冷冷的说道,一想到这人居然还是在自己带来的,脸上更是不愉,本以为这小子不过就是想要感谢两位好友的救命之恩,哪里知道人家早就在算计着自己,不然也不会说那些有的没的。 他道:“尹少爷既然感谢我们的救命之恩,便掂量些自己的话,可别将我们这些救命恩人给拖下水。” 尹皓静静的望着这三人。 不由就是苦笑一声,除了他们,他完全没有第二个选择,哪怕三人脸上都是对着自己的不满之意,他还是开了口,说道:“恐怕迟了,在几位救我之前,便已经在这潭浑水之中,你们可知,我养父是谁所杀?” 尤昱丁不知道为何,听到这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果然,就在下一句,尹皓说道:“是九门提督丘绗。” 九门提督在世人眼中是皇上身下的走狗,甚至于有很多令人不齿的事,都是由皇上私下开口由九门提督的人去做。 有着偌大的权利以及…手段极其的残忍。 丘绗是九门提督的头头,由他亲自下手将尹公公杀掉,那是不是代表着,想要杀掉尹公公的人其实是皇上? “该死,你说这些做甚?都说了我们不会管也不会插手。”蓝杓气急,知道的越多,潜在的危机便会落在他们身上,哪怕他们的身份就是再大,难不成还能大过皇上不成? 尹皓却死死的盯着姜玮霁,没有去管旁边人气急的低吼,他道:“小王爷可知道皇上为何会杀了养父,甚至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姜玮霁皱着眉头,这一刻他能够确定,此人的目的是他,或者是他背后的身份。 可是,又会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牵连到他身上呢? “从小王爷一家人来到京城,你们便已经……”尹皓攥紧双手,蓦地拔高语调,可就在下一刻,沉重的话语声嘎然而止,只见这人就这么直直的倒在了地面上。 “昱丁?”姜玮霁看着好友收回去的手,他惊讶的叫道。 “隔墙有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尤昱丁脸色凝重,此人说的这些分开来听,也许只会让人惊讶,可是连在一起,不得不从中联想到一些其他。 不管是真是假,千万不能让这些话传到另外的耳中,他道:“另外,再听他说话之前,还得去确定尹公公到底是生是死。” “你不会当真要淌这趟浑水吧?”蓝杓脸上有些着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而尤昱丁与姜玮霁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明白。 刚才这人有半句话说的没错,当颍川王与尤将军从边关被召回京城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身不由己。 第一百一十九掌:主子说了~ 三人粗略商量一番,便由姜玮霁将人先带回去,等打探清楚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去走,至于尹皓没有说完的话,他们心中隐隐约约有种想法。 一种不安却让人激动的想法。 当然,具体如何还得以后再说。 尤昱丁与两位好友告辞,便准备回府。 而就在其中一个方向,他抬了抬下巴,说道:“庆平,将那人带过来。” 庆平仰头一看,顿时就知道少爷所说的那人是谁,连忙应了一声就直径而去。 不过一会儿,便将人带到了少爷身边。 “尤少爷,小的给您行个好。”鲁苏上前便是行了个礼,脸上有着讨好的笑意,很适宜并不让人感觉到反感。 当然,也许是看在这人的主子是那个小丫头的份上,才会如此吧。 不然,他又哪来的闲情去管闲事,尤昱丁问道:“怎么,你家主子又给你寻了什么差事,她这般行事,也不怕什么时候栽了跟头。” “这不是有尤少爷帮忙兜着么,主子派人给小的说了几次,都亏尤少爷呢。”鲁苏话语连珠,可说的话他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极好的地方,可偏偏尤少爷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一些。 他不由想着,这和外面说打听到的完全不同,不都是说尤家大少爷极为不好相处么,怎么这一次两次的碰面,倒觉得是个极好的人呢。 尤昱丁轻咳两声,他压制着勾起的嘴角,道:“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她又寻摸着什么事呢?” “没有呢没有呢。”鲁苏连忙就是摆了摆手,他道:“姑娘不过遇到了一个趣事,想着让小的去打听打听。” 尤昱丁瞧着鲁苏双眸略显夸张的闪烁,微微摇了摇头,他道:“怎么这次是打听到我身上了不成?或者说是想让我去打听什么?” 鲁苏尴尬的一笑,他就知道这次的事不好办,就凭着他想要引着尤少爷往他想要的方向去走,这简直就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他道:“小的不瞒着您,这事与尤少爷还真有那么点的关系。” 尤昱丁收敛了笑容,示意着他继续说下去。 鲁苏咽了咽口水,他道:“主子说前些日子在郊外遇到一个老婆子,居然是凤珠公主的奶娘,心存惊疑,便想让小的去打探打探。” 凤珠公主? 尤昱丁不由气笑,这小丫头真是爱管闲事,也爱惹麻烦。 凤珠公主早些年被先帝送去蛮族和亲,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的音讯,没想到这个时候又冒出了一个凤珠公主的奶娘。 先是尹公公的养子,后来一个凤珠公主的奶娘。 可真够巧合的。 他道:“是与不是,又与你家主子有何关系?” 鲁苏僵硬的笑了笑,他悻悻然的说道:“这事与主子没有任何的关系,可主子说了,指不准与尤少爷您有关系。” “哦?”尤昱丁眉头一挑,他道:“那你倒是说说看。” “主子说了,这凤珠姑娘的奶娘像是来寻人,可是偏偏又瞒着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主子无意中得知,瞧着那婆子一脸的愁苦样,还真看不出会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嬷嬷。”鲁苏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生怕一个停顿就被尤少爷给打断,他继续说道:“最为让人奇怪的是,这个嬷嬷对着将军夫人极为的忌惮,甚至带着些些的愁意。” 将军夫人。 可不就他的继母么。 同为公主,尤昱丁可是记得,他的这个继母可是声称对凤珠公主极为的要好,如今凤珠公主的奶娘却又忌惮他的继母,真是有够矛盾的啊。 他道:“说不准那个所谓的嬷嬷不过是怕被人认出她并不是凤珠公主的奶娘罢了。” 鲁苏瞄了一眼尤少爷,傻笑一声,紧张的说道:“主子还说了,如果尤少爷真的好奇,倒是可以让人查查,只不过慢了一步,恐怕就没有好戏看了。” 说着,他从袖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条,准备塞在尤少爷的手里,可努力了半响都不敢塞 过去,便转了个方向,直接塞到了一旁的庆平手中。 塞完,人就跑没影了。 庆平拿着纸条,瞧着少爷一脸的似笑非笑,脸皮不由就是一紧。 好家伙,这臭小子撩完了人就跑的没影,倒是让少爷惦记上了。 不过那主子也妖孽,就这么轻易的将主子给玩弄似的,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庆平心中想着,可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来,他恭敬的将手中的纸条给了少爷。 尤昱丁看了纸条上所写的字,字迹娟秀,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让他有些惊讶。 先帝一共四位公主,其中凤珠公主可以说是最为得宠的那一个。 可是偏偏,面对着蛮族上京城来请求和亲,先帝却是选择了凤珠公主。 要知道,蛮族地界荒凉不说,蛮族的人蛮横,打杀人随处可见,是一个崇尚武力的国家,而女子在那个地界,不过就是一个发泄生育的工具。 可想而知,凤珠公主嫁过去,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还有一点的便是,当初凤珠公主和亲之前,可是与丘珩有些关系,只是当初丘珩还不是掌管九门提督的大人。 先帝就算不将凤珠送去和亲,也不会将人嫁给一个白身。 尤昱丁再次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迹,不由就是好笑,这小丫头还真是给他送来了一个大人情啊。 凤珠公主和亲之事另有隐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寻到那个奶娘才能知晓一切。 只是,在这之前,定是不能够让他所谓的母亲先寻到人,不然好好的一个把柄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从手中丢失。 反过来,如果他先将人拿在手中,只怕他母亲会惊慌不已吧。 毕竟,凤珠公主和亲之事可是与她有些扯不清的关系呢。 毕竟,和亲那年,相年龄的公主可不是就那么一个,而凤珠公主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却偏偏就是她。 而不知道如果这件事被提督大人知晓后会是如何。 尤昱丁真的很想看看母亲知道后的神情呢。 第一百二十章:毕竟…如此 这日,一个残老的婆子微微弯腰,她抬头望着高高的城门,却无法进入。 因为她不敢。 她手中没有户籍,但凡被抓住,她便没有任何的机会再来一次。 与其去冒险,不如等待。 等待一个好的时机,等待合适的人选,毕竟她只能够成功,绝对不能失败。 一旦她失败,主子便没有了任何的希望。 高大的城门,让人心生敬畏,老婆子内心不由有些苦涩,何尝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落到如此的下场,居然连京城的城门都不敢踏入一步。 她再次看了一眼,将目光收了回来,朝着她这几日落身的一个废墟走去,虽说是废墟,可也有暂时落脚的地方,而且里面落脚的人还不少,有他人相伴,老婆子倒也放心一些。 毕竟如果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待在一处,难免会有些害怕。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哪怕是待在人多的地方,当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冲了进来,将她牢牢的抓在手里的时候,那些人如同鹌鹑一般,缩着脖子躲在墙角,对着这些人连望都不敢望一下,更别说冲出来救人了。 这一刻,老婆子是绝望的,她不知道将她抓住的人到底是谁,可是她却知道一点,如果这些人是友,下手绝对不会这般的粗辱野蛮。 她挣扎的大喊道:“救救我,求求你们行个好心,救救我啊。” 歇斯底里的嚎叫,却没有唤来一人的出手相助,甚至于连一点的影响都没有。 仿佛她的呐喊完全就没有过。 “死老婆子,你就认命吧。”一壮汉阴深深的说道:“要怪就怪你自己,这么多地方不去,偏偏来到京城,你这摆明了不就是再找死吗。” 说完,他直接拿出了一把大刀,就想在废墟中将人给杀了。 在这么多的难民面前手刃。 刀起,却还未落下。 倒是在下一刻,地面上却已经躺了一人,正是那个拿刀的壮汉。 顷刻,一群壮汉在瞬间就被一群突然冲进来,穿着士兵衣裳的人给押着。 老婆子大气不敢出,她知道自己是被救了,可是,她仍旧不知道在接下来会是怎么样的处境。 她不怕死,毕竟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这辈子也足了。 可她拍的,是死后无法为主子带去一线生机,她不在了,她的主子就真的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铁锈的血腥味传遍这个任人落脚的废墟,让缩在墙角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将他们给杀了。 而老婆子却顾着胆子站了起来,她沙哑的说道:“你们是谁?” 为首的那人定眼打量了老婆子一番,脸上皱纹堆满,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婆子。 却也有与其他老婆子不相同的地方,那便是这人哪怕就是再落魄,她身上穿戴的衣裳再旧,收拾的也是整整齐齐,没有一点脏乱的意思。 他想,他应该是找对人了,他道:“主子让我来告诉你,你想做的任何,他都能为你提供助力,常嬷嬷。” 常嬷嬷有些惊讶,却并不觉得意外。 连着来了两队人马,恐怕都是知晓了她的身份,才会赶来。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背后到底站的是谁,又有什么谋算,可她却没有任何的选择,单凭这些人救了她一命,她只能硬着头皮赌一场。 赌老天爷不会那般残忍的对待一人,赌主子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 当舒公主得到消息的时候,她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置信的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跪在地面上的人,缩了缩肩膀,磕头说道:“公主饶命,来的是少爷的人,小的不敢下狠手啊。” 说完,他也是满腔的委屈,如果是他人还能想想法子,毕竟看在舒公主的份上,说不准那些人还会掂量掂量,也不会做的太过,可是和他们对立的人居然是少爷,他们又怎么敢做的太过。 毕竟少爷怎么说都是公主的继子,在外公主更是表明着对这个继子极为的关怀,真要动了手,恐怕出大事的就是他们了。 哪里知道,他这话一说,舒公主顿时就是一脚踹了过去,她狠狠的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这个蠢货,我都让你直接杀了就是,你竟然……” 说道一半,便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只因实在是气得厉害以及慌乱到不行。 尤昱丁插手,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知道了常嬷嬷的身份?如果是那样,那他是不是也是知道了凤珠姐姐的事情? 这般想着,她就是觉得身子在止不住的发颤。 她可以想象,当年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哪怕她身为公主,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别说皇帝哥哥会出手相助,恐怕到时候首先下手的便是他了。 一想到皇帝哥哥的手段,她就慌到不行。 虽然不是清清楚楚,可是舒公主却也能够猜到一些,皇帝哥哥没有表面那般的和善,而是狠到了骨子里,为了不让提督大人丘绗冷心,定会重重的处置了她,到时候能够留下一具全尸,说不准都是皇帝哥哥给她的情面。 “如何是好,到底该如何是好。”舒公主喃喃,完全没有了主意,慌乱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显得十分的不知所措。 凤珠姐姐与常嬷嬷两人,本以为她今生都不会相见。 毕竟,当年她与那人有过协议,她不惜一切设计将凤珠姐姐送到那人的手中,而那人便会永远将人拘在蛮族,永生不得进入京城。 可哪里想到,这才多久,人居然不声不响的就寻了过来,如果不是她以防万一在京城外面留的有人手,恐怕就是人到了她面前她才会知晓。 常嬷嬷定是不能留下,可是人在尤昱丁手中,她根本就动不了,常嬷嬷不比她人,她是凤珠姐姐的奶娘,当年的事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留下她当年的事定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舒公主紧紧攥着双手,哪怕因为用劲过度,指甲从中折断,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如此,常嬷嬷只能死。 第一百二十一章:当年之事 舒公主内心害怕慌乱,可是她却从未后悔过,就是在现在,她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如果当年她什么都不做,与蛮族和亲的公主便会是她,没有任何意外的,只会是她。 如此,她不用想就知道,和亲到蛮族的日子会是怎么样。 绝对不会像她现在这般,过的荣华过的奢华,让众多人钦羡不已。 不停来回走动的步子缓缓停了下来,舒公主微微抬头,双眸中低着回忆,当年的事,仿佛就发生在她的眼前一般。 蛮族的大皇子带着数不尽的货物来到京城求和。 为了两朝之间的和平,想要求娶当朝的公主。 当时,年纪最为合适的便是她和凤珠姐姐。 可也仅仅就是年纪合适而已,得到父皇满心宠爱的凤珠姐姐,根本就不可能和亲去到蛮族,但凡父皇有和亲的意思,人选根本就不用考虑,定会落在她的身上。 她怨、她恨、她怒。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凤珠姐姐身上,父皇、蛮族的大皇子、以及她心中所钦慕的那人。 蛮族的大皇子与凤珠姐姐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可他同样看的出来,和亲的人选,却绝对不会是凤珠。 如此…… “如此,主子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她心中最为值得信任的妹妹,给了她一个无法翻身的打击,甚至于是毁了主子的一生。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最信任的妹妹早在背下与蛮族大皇子有了协议,为的就是一起算计主子。”常嬷嬷浑浊的双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恨意,这么多年了,她根本无法释怀。 主子对舒公主这个妹妹,是真的怜爱,毕竟两人的年纪相仿,从小到大又是在一起长大。 四个公主之中,唯独舒公主的生母出身最差,在宫中难免会被一些小人针对。 也是因为主子时时的护着,舒公主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却仍谁都没有想到,满腔的付出,却是这样的回报。 常嬷嬷继续说道:“舒公主的手段并不高明,难就难在根本无人对她有防备,她的几次手笔,让先帝认为主子早就与蛮族大皇子勾搭在一起,更是因为钟情与大皇子,将朝政上不少的密事泄露了出去,这对于先帝来说,是大忌,哪怕就是再宠爱的女儿犯了此事,先帝都绝不会原谅。于此,之后的种种事情发生在一起之后,先帝忍无可忍,和亲的人选便落在了主子身上,毕竟他心中清楚,蛮族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先帝以为主子千方百计想的便是嫁给蛮族大皇子,于此,他才会让主子和亲嫁过去,就是想要主子知道,她所求的未来,是一片地狱。 蛮族是一个什么地方,她最为清楚,那地界简直比地狱还要来的可怕。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憎恨。 正是有蛮族大皇子的钟情,主子的日子才不会过得那般的不堪甚至是下贱。 虽然没有了锦衣玉食,甚至是一年到头都是被拘在一个小院落中,可也好过被外面的人欺辱来的强。 早已心如止水,只求一片安宁。 可哪里想到,蛮族大皇子因意外身故,主子如今的处境,越来越危险,她们明眼瞧着,周围的人已经虎视眈眈,那恶心的眼神更是不堪入目。 如果再这么等下去,恐怕就只有两条出路。 一是自杀离去,省得脏了她们的双眼,再来的处境是她们想都不愿意去想,日子过得比下贱的妓.女还不足。 一旦如此,常嬷嬷知道主子会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前者。 可是她不甘,主子那般的好,她的人生不该如此。 如此,她才会千方百计,不远千里来到京城。 这一路上,困难重重,可再多的困难,她都必须走下去,而且要尽快的走下去。 因为一旦她犹豫,主子就没命了。 尤昱丁坐在那处,静静的听着,没有插一句的话。 可是就听着这么短短的几句话语,他心中就已经有了计划。 如果说,在京城这个地方,还会有谁愿意为凤珠公主出头,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恐怕还真的能找出一人来,或者说,也只有这个人了。 如今的九门提督大人,丘绗! 他可是有所听闻,当年丘绗可是钟情与凤珠公主的其中一人,甚至在凤珠公主和亲之后,万念俱灰,等他再出现在世人眼中时,仿若已经变了一人似的。 儒雅的公子哥,手段变得残毒无比。 而且,尤昱丁发现,凭借这个机会,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的这个母亲给除掉。 容易到让他忍不住想要发笑。 曾经何时,他只能苦苦的忍耐,甚至还要躲藏在边关,在父亲的羽翼下才能够平安长大。 哪怕现在他有能力与她对抗,也得继续等待。 等待她露出的马脚,一个必死的马脚,不然凭借她公主的身份,皇上定会手下留情。 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居然就这么轻轻然的送到了手中,简直让他觉得有些恍惚,甚至可笑。 不过,尤昱丁突然觉得,也许还是可以再慢一些。 将人玩弄在手掌之中,亲眼看着她的慌乱她的惊恐,这种感觉,比将人立马的出掉,反而来的更加的痛快一些。 他缓缓道:“你可记得丘绗。” 常嬷嬷被问的一愣,她知道这人定是会问她许多问题,却没想到,她既然会问道这人。 点了点头,她道:“记得,邱少爷与主子相识,主子更是多次提起,邱少爷的文采惊人。” 尤昱丁听得发笑,他只知道世人对于丘绗的评价,有众多却从未有人说过他文采好。 常嬷嬷有些不解,她初来乍到,在蛮族的时候又被关在小院落中,还真的不知道现在朝政上有哪些以往的熟人,面前这人突然提起邱少爷,难不成邱少爷如今有大作为? 这般想着,她不由露出期许。 她记得,当年邱少爷对于主子也是有仰慕的心思,在主子面前隐藏的很好,可她却是看出来过。 如果他有大作为,是不是代表着他能够救主子一把? 第一百二十二章:谢意 常嬷嬷想了想,又觉得并不可能,毕竟这才多少年,当时岳少爷可是白身,真要凭借才华入了朝政,她相信。 可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去帮一帮主子,她却不相信。 毕竟,舒公主再怎么说都是公主,想要救得了主子,在京城会得罪了舒公主,去蛮族将主子带回来,更会得罪所有的人。 所以,正是因为如此,她敢肯定,皇上定不会因为救主子而去得罪所有的蛮族人。 真到了那个时候,止不准蛮族的人趁此机会,来个造反。 如果真的如此,将是她们遭了大孽啊。 尤昱丁一眼就看出了常嬷嬷的想法,他点了点手指,说到:“丘珩乃是九门提督府上的提督大人,如果说这个世上还能有谁能够救得了凤珠公主,恐怕便也只有他了。” “当真?”常嬷嬷猛然睁大双眼,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期许,本以为没有来办法,哪里知道风来路转,主动的送到了面前。 “自然,提督大人可是京城的风光人物,就是到现在都是孤寡一人。”尤昱丁缓缓的说着,而就在下一刻,他猛然转变了语气,说到:“可是,我凭什么又要放你出去呢。” 常嬷嬷脸上的喜意瞬间消失,可她去明白,没有平白无故的好。 面前这人的身份是个谜,到底为何要将她救下来,绝对不会是一时的好心,这里面恐怕也是想求得一些什么。 她想了想道:“少爷想要什么您直说,但凡能给的,老奴替主子答应您。” 尤昱丁没有说他的要求,而是点明了身份,他道:“你知道我是从谁人手中,将你救下来的?” “舒公主。”常嬷嬷想也不想,便开口说来出来,在京城想要她命的也许不说,可那般急切,连面都不愿意见一面,就要将她杀掉的,唯独只有舒公主一人。 “那你可知你口中的舒公主可是我的继母啊。”尤昱丁吊儿郎当的笑道,在外人眼中,他们尤家是走了大运,尤将军居然能娶得公主当继室,而且这个继室对于前头夫人留下的儿子甚是宝贝,比亲生儿子还要来的亲。 何尝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常嬷嬷脸上有些惊愕,可是反过来,却立马又放心下来,她双腿跪地,沉重的道:“您要我做什么,您请直说,老奴定会照办。” 光是一个''继''字就能够说明很多,常嬷嬷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反而觉得安定了一些,恐怕这位小少爷与舒公主是母子的关系,可是却有仇吧。 她可是知道,舒公主当初喜欢一人,可那人并未成亲生子,恐怕她之后也没能够如愿,嫁给她心有所属的那人吧。 如此,她绝对不相信,舒公主这样的人,会对一个继子好。 “我会将你送到丘珩面前,可同时,我让你什么都不准做。”尤昱丁直直的说到,真要什么都说出来,那就没趣了,不如细水长流,他倒是想看看母亲每日心神不宁,担心受怕会是如何的表情呢。 …… 与母亲去花园散步了一会儿,方芸之便回到了房间。 青琉将房门打开,却无意间见到了桌面上的物件,眉头一皱,她问道:“今日院子里可有谁休息出了府?” “没有啊。”宝瑞想了想,问道:“昨日院子里倒是有一人休息,也没出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脸的疑惑,被突然问着又有一些的不解,毕竟青琉问到的这些可是由她管着的,休息的日子,出府的时间,她都是记得清清楚楚,但凡有人说都不说一声,便私自出府,她可是得一同受处分呢。 方芸之这个时候也看到了。 玲珑斋的点心,她最为喜欢的糕点,就这么摆在了桌面上。 可在下一息,方芸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意,阻止了青琉还要开口的询问,她走到桌面前。 糕点的旁边,赫然放着的是几块小石子,如同玉石一般的晶莹剔透,却没有那般的光泽,倒也不失另一番的美。 这应该能算是谢意吧。 可尤昱丁那个家伙难道不知道这也算是一个惊吓吗? 无端端的房间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根本想不到的物件,如果不是因为旁边的这几颗石子,她绝对得要好好排查一番,说不准又的闹的天翻地覆。 “姑娘?”青琉是真的不明白了,这突然出现的石子,是接二连三,每每都能够从姑娘脸上看到浅笑,这个笑意不是虚夸,而是实实在在到达里眼底。 所以,送来石子的人,到底是谁。 “是尤家少爷的手笔,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的胆大,你们以后瞧多了,也不会觉得奇怪了。”方芸之没有打算瞒着,糕点送到屋子里,恐怕也是尤昱丁亲自而来。 干脆说明,以后被发现了也不会觉得奇怪。 方芸之这想法没过多久,脸上却添了一丝的红润,她怎么就这般的确定,还会有下次呢? 好在,青琉两人的惊呼让她回了神,面对两人惊愕的神情,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这……”青琉真的是吃惊不已,她道:“姑娘,这可不是小事,如果被发现就不得了了。” 宝瑞也是赶紧着点了点头,真被发现,姑娘脱不了干系不说,就是她也别想好了。 方芸之却是坐在了椅子上,将包着糕点的油纸打开,清香扑鼻,还未去看,就知道是什么糕点。 她拣起一块放在嘴中,觉得这味道真的好到不行。 她道:“这么多我肯定是吃不完,给府中几个姐妹分一分送过去。“ 开口的话虽然很大方,可是落在点心上的目光却带着不舍。 不过差不离放满的一桌面,她再如何努力,肯定都是吃不下的。 与其放到坏,还不如与姐妹们分享一下。 府中姐妹本来不多,可添了蔡家的三姐妹后,倒是过的也挺热闹。 至于目前来说,方芸之对于这三姐妹倒是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还添了一丝的欢喜。 别的不说,祖母却是喜欢人多的热闹。 第一百二十三章:能否解惑 蔡玉霞看着摆在桌面上的点心。 被瓦亮的陶瓷盆盛着,点心极为的精致,哪怕不用去尝,光是看着就是一道精美的物品。 让她根本就舍不得品尝一口。 可这何尝不是代表着,她以往根本就没有尝过这么精致的糕点。 捻起一块,放在嘴里。 满嘴的香味,却让她有些不是滋味。 到如今,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千方百计去求得,不远千里而来,本就不是单纯的做客而已,在侯府的日子,过的比她以往十几年都来的好。 可是,却完全的不舒心。 从小,蔡家的姑娘都在祖母那听说姑奶奶的事迹。 是所有蔡家女儿的骄傲,更是蔡家的本根。 如果不是靠着姑奶奶,蔡家早就在时间流逝中,变得渐渐落魄,却因为有着宣平侯的靠山,在老家倒是过的风生水起。 每到节日,祖母会将从京城送来的贺礼,摆放在庭院,仍由众人观看羡慕。 也仅仅就只是观看而已。 姑奶奶是蔡家的骄傲,而她们却只能称之与‘货物’了。 在祖父祖母心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能够给蔡家带来好处,哪怕男方极差,他们都会欣喜的让蔡家女儿嫁过去。 别家的姑娘,谁不是当做宝贝来疼。特别是来到京城后,看着这些表姐妹,和她的日子简直是完全相反。 蔡玉霞不止一次的恨啊。 她不知道为何,百年蔡家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如此的令人不堪。 她恨,为何要出生在蔡家。 添上蔡姓简直令她作恶。 可是偏偏,她仍旧得耍心机,只因她不愿意认命。 可是现在,她却很是无力。 五年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久到那个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姑娘,如果在那个时候还不能够定下亲事,等待她的最好的结果便是孤老一生。 可是想想就不可能。 蔡家的人不将她压榨的彻底才怪。 如此,她只能趁热打铁,不然,时间拖得越久,她越是没有机会了。 “霞姐姐。”蔡玉君进门,仿佛没有看到对面人脸上的面无表情,很是热情的道:“我就知道霞姐姐喜欢甜点,这不刚好芸之妹妹送来一些,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姐姐了。” 蔡玉霞露出浅笑,什么都没说,其实是心知肚明罢了。 蔡玉君腼腆一笑,她继续道:“明人不说暗话,霞姐姐的心思我懂,我的心思姐姐也明白,其实都是一样。只是现在这般的处境,难免有些无从下手,不如咱们联手吧。” 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是懊恼的不行,可是她知道再懊恼也得这般去做。 她们一行人来到京城,可不是外人所想的那般的简单,早就将其他人都给得罪的死死,如果真的无功而返,恐怕蔡家真的就没她们容身的地方了。 她苦笑的说道:“孤独终老,也许都是好的,说不准家里随便将咱们嫁出去,这才是最为悲哀的。” 蔡玉霞一直都是默默的听着。 蔡玉君却有些拿不准注意,她伸手过去,紧紧的握着霞姐姐的双手。 可就是这么一下,她心中倒是有了安定,霞姐姐表现的再稳定,可她的双手却是带着微微的颤抖,她道:“霞姐姐,咱们可是姐妹啊,在京城这个地方,唯独咱们两个最亲,如果连我们两个都不互相帮助,那谁还会为咱们着想?” 蔡玉霞害怕,她又怎么可能不害怕。 害怕她的未来,同时害怕的还有这个霞姐姐。 府中姐妹,唯独霞姐姐的手段最为高明,她有自知自明,与霞姐姐相比,她是没有任何的胜算。 如此,还不如两人两手,她赌一个未来。 她又道:“如果霞姐姐不信任我没事,你为长,做妹妹的先帮帮你就是,但求姐姐,达成心愿之后能够记得妹妹的好。” 蔡玉霞看了她一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半响之后,微微抿着的嘴角上扬,她笑着说道:“妹妹都说了,咱们两个最亲,最然是互相帮衬不是。” 这话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蔡玉君却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这次是真的打算求和,甚至她所说的话,完全都是真心实意,不敢有一丁点的坏心思。 蔡玉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显得很是僵硬。 她拿着放在一旁的点心,她道:“可不是么。” …… 在后院,对于突然上门拜访的人,侯府中倒是添了一丝的热闹。 方芸之见到来的人,脸上带着讶异之外,更多的便是欢喜。 从芷伊姐生辰那日之后,她便一直被拘在府里,就是因为她母亲知晓那日落入荒井的事,生怕芷伊姐又被算计。 于是,为了防止突来的以外,只有她上裘府见芷伊姐的份,芷伊姐还未来府上做客。 方老夫人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高兴的很。 毕竟,这位姑娘可是姓裘,光是这个姓,就能够让人喜欢几分,便将她邀到了屋子里,几人聊了起来。 “来之前就想拜访老夫人,正巧着我外家的人送来一些茶叶,虽然不是很珍贵,却也是一种特色,我想着正适合老夫人,便给您带来了一些。”裘芷伊带着笑说着,一只手却牢牢着抓着方茹之的手。 方老夫人闻言更是笑开了口,真要说起来,方裘两家并没有什么交集。 可不知道为何,裘家姑娘与茹之的关系好到不行,更甚过家中姐妹。 来往的次数多了,更是将芸之也带到了那个小圈子中。 礼轻情意重,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方老夫人都接受这份情谊,她道:“好姑娘,你倒是有心了,这份心意我领了。” 裘芷伊浅笑的回应,几人又聊了几句。 而这个时候,裘芷伊神神秘秘左右看了一下,她道:“老夫人,芷伊有件事很好奇,不知道您能不能为我解惑?” “你倒是说说,是何事?”方老夫人问道。 “童府…的往事,您可知道?”裘芷伊小心翼翼的问道,脸上带着期许。 第一百二十四章:众多牵连 童府的往事,也许在一些人耳中,却是觉得莫名。 可是在有些人耳中,听闻到首先的便是皱着眉头,跟着的脸上便是带着凝重。 “老夫人您就替我解解惑吧,我当真很是好奇呢。”裘芷伊脸上带着些些的央求,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才会来问方老夫人,她每每去问,家中长辈都是闭口不言,甚至还会责怪她的好奇。 可是,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她必须问下去,毕竟不明不白的苦,才是真的苦。 她道:“老夫人您就告诉告诉我吧,我真是好奇得很,只能来求求您了。” 方老夫人望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她道:“你个机灵的小丫头,定是你家长辈不告诉你,你才问到我这里来了吧。” 裘芷伊腼腆一笑,倒也没有隐瞒,其实今日来,是为了找好姐妹聊聊之外,也是想着来打听打听。 毕竟方老夫人这么大的年纪,知道的绝对不会少,只是不确定的就是她会不会也像别人那般,一听到童府当年的事就是一脸的沉重、摇头,闭口不言。 半响过后。 “那事回想起来,倒是太过长久了,真要深究起来,其实也与老爷子有些关系。”方老夫人回忆着,其实如果是其他的一些秘闻,她也许不会在这些小辈面前去追究。 可是正如她所说,这件事与老爷子有些关系,她也想让家中晚辈去了解,她们的祖父在那个时候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嫁过来的时候,方家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书香门第,不然凭借着蔡家她也不可能嫁到高门。 哪里会知道,老爷子当年一个救主的功劳,让他们方家从小小的书香门直接跃入了京城贵族的眼中,更是做到了外人奋斗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爵位。 在外人眼中,他们方家不过拼的是运气,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做了这个侯位,也是名不符其实啊。 她缓缓道:“裘丫头,你倒是说说,为何想知道童府的往事?” 裘芷伊抿嘴有些迟疑,可是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她没法确定如果去询问另外的人,会不会有人愿意告诉她一切,她道:“因为松家。” 方老夫人恍然大悟,她点了点头,叹道:“原来你想知道的是那件事啊。” 话完之后,像是在回忆一般,屋子里的其他人,却未开口打扰,反而都是安静的坐在原处,生怕惊扰到老夫人。 “这事还得从先帝祭祀开始说起,京城里的人差不多全数都去往了皇陵那边,本是求仙逝的皇家人能够保安我朝风风顺顺,可不想在祭祀还未开始,便有乱党冲入。”如今说起,方老夫人脸上都显示着惊慌,当年他们一家老人也是跟着去凑了热闹,好在那时的方家不入流,都是站在边缘的地界,虽是受到了惊吓,好在没有伤亡。 她继续说道:“当时还是松家的人护着祭祀的安全,可是哪怕布置的周密,乱党仍旧冲过重重进了重心之地,那个时候,整个场面顿时就乱了。” 屋内的其他人听着,脸上都是不约而同的带着沉重。 她们虽然没有一个人经历过那种场面,可是光想想就知道,那个时候定是死伤了不少人。 “直到过去了整整的一日,皇陵处才平静下来,可是满地红艳的鲜血将泥土都染成了红色,听说,哪怕之后下了整整七天的雨水,都未洗刷干净。”方老夫人语中带着怜惜,乱党虽然都绳之于法,可是代价却太大太大了,她悠悠一叹,说道:“这个暂且不提,裘丫头提的童家往事,是因为在乱党之中有一族内的人正是乱党的首领,这人本在京城极为的出众,才情更是了得,先帝本想着要重用此人,只是因为年纪不大,便想着先观察几年,再做打算。结果这人,简直是自毁前程啊。” “怎么可能!”别说裘芷伊,就是其他人脸上都是带着讶异。 想想也知道,如果童家的族人真的造反,早在那个时候童家便会因罪株连九族,而不是在现在童家还有人在朝政为官,更是手中握着重权。 “为何不可能,你们知道这京城里的人为何不愿意聊起这段往事?”方老夫人仍冷冷一笑,她道:“正是因为在最紧要的关头,现任童家的家主与松家家主合力,将这童家乱党诛杀,先帝虽恨,可童家到底有救主的功劳,将功补过。时间流逝,这件事谈起的人也少了。” 为何谈起的人少,正是因为现在童家的地位,根本无人再敢乱言。 反之,方老夫人却完全的不顾及,甚至话语中,还带着一丝的讽刺。 将功补过,好一个将功补过。 杀了童家乱党一人,那死去的千人就这么白白的丢失了性命吗? 可是,哪怕再嗤鼻,却也抵挡不住童家人的好运道。 虽然未受处分,先帝还健在的时候,但凡是姓童的人在朝政上都不得重用,这让世人瞧着便也觉得舒心。 可哪里想得到,现任皇上登基之后,童府的家主接二连三的办了几件好差事,不知不觉中,竟慢慢的将他们府上的名声给洗清。 多年过去了,更是少许人知道,童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那松家呢?松家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裘芷伊连忙追问。 而方老夫人瞧了瞧她,打趣的说道:“裘丫头,你到底是想知道童家的往事,还是想知道童家与松家的关系呢?” 裘芷伊闻言,脸上一红,支支吾吾的却什么都未说出来。 而这下,在场的其他人顿时想到了些什么。 方茹之更是用手拐了拐好姐妹,脸上带着促笑。 这下,更是让裘芷伊的脸臊红的厉害。 方芸之却是大惊,要知道在前世的时候,童松两家在一年之后可是会结亲,怎么现在芷伊姐突然就插到了其中。 等等。 前世芷伊姐是突然嫁给了外地的富商,想必就是当日在生辰宴会上一同落井的凌焕。 凌焕是冉羿梓的表弟,而冉羿梓又将松璞推落下水。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愤怒极了 方芸之还未想明白,裘芷伊却是赧然的说道:“老夫人可别打趣我了,我只不过好奇而已。” 方老夫人笑了笑,并未深究下去。 毕竟不是自己的姑娘,有些人她可不能问得太多。 哪怕她现在已经看了出来,这松府的人真的打算与裘府有结亲的意思,与她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清了清喉咙,继续开口说道:“我刚也说了,祭祀时守护他人的安全,全部都是落在松府的家主头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哪怕最后仍旧将乱党绳之于法,却也免不了先帝的愤怒。毕竟先帝虽然没有出事,可是皇家有一些人却是成了冤魂。”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祖父救下了皇太孙,也是现在的皇上吧?”方芸之出声问道,正是救了皇家的人,方府才能够有了今日的富贵。 可是,她想起那日的大火,漫天的富贵不过就是换了几年后的一场大火,也不知道划不划算。 而方老夫人闻言却是挺直了背脊,语气中多了一丝的骄傲,她道:“可不是么,那个时候场面混乱,你祖父与我们走失,等他回到府上后,身后跟着的是大批先帝赐下的赏赐,只可惜,你祖父还在时,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愿意说说救主时发生的事,倒也是遗憾啊。” 除了遗憾,她还有不解。 明明就是办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是她不明白的事,为何老爷子在先帝赐下赏赐的时候,不主动入朝为官,反而恰恰相反,还要低调行事。 直到他去世,皇上才赐下了爵位,让他们方府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难免还是有些埋怨,如果再早一些,说不准这个时候的方府便是另外一番场景了。 虽然两个都是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可不得不说,这两兄弟终究还是没有老爷子来的有魄力,如果老爷子在的时候能够上朝为官,恐怕到那个时候,方府定会比现在好上许多。 不过,这一切都迟了。 能够有爵位在身,倒也对得起方家的列祖列宗。 “我还是不明白,童府和松府在那个时候又有什么关系呢?”裘芷伊听来听去,并未觉得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真要如老夫人所言,两府之间也不过就是共同斩杀了乱党而已啊。 “具体的我是真的不知晓,唯一知道的是,那事过后,童松两府无功无过,当时听说松府的家主在酒席上曾感谢过童府的人,甚至严明,两府的关系可以再近一近。”方老夫人说的有些隐晦,可是这关系近一近就是连最小的方莜苡都能够听出话里的意思。 裘芷伊脸上的臊红瞬间褪了些许,不似之前的娇羞,到反而添上了一丝的恼怒。 “行了,能说得我都说了,这不能说的我也不知道,这话你们听听就算了,可别传到外面去。”方老夫人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说了那么多话,早就有些口干舌燥。 不过,能与这些小辈们说说以往的事,感觉倒是不错,有些意犹未尽。 可是其中还有一些事,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 裘芷伊听到她想知道的事,对于老夫人自然是感谢的,她强颜欢笑道:“芷伊多谢老夫人解惑了,您多喝些茶水,可别累着您了。” 方老夫人白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丫头,敢情来之前就有打算,不然也不会专门带着茶叶来看我。” 裘芷伊当然知道老夫人是开玩笑,便也笑着应了几句。 “行了,知道你们姐妹有话要说,我这边不留着你了,只是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上门来看看我。”方老夫人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到底老了,这才说了多久的话,身子骨就有些撑不住,不过刚才几个丫头听得仔细的模样,她说的也很是开怀。 出了屋子,方苒苡几人也是知道裘姑娘肯定是有知心话要话方茹之两姐妹说,便都识趣的告了辞。 几人分开而走,方芸之便将两个姐姐带去了自己的房间内。 大门关得紧紧,门外又守着自己人。 但三人落座,方茹之就开了口,她道:“你们家不会真的要与松府结亲吧。” 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的掩饰,裘芷伊半个身子趴在桌面上,她点了点头,苦笑的说道:“可不是么,我爹娘有那个意思,瞧着松府几次上门,想必也有这个意思。如果不是三房那边的人在我面前拐弯抹角的说了些什么,我也不会询问到你家老夫人这里来。” 无精打采,是因为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对于松府,也对于爹娘。 老夫人说的委婉,可是她知道,恐怕童松两府真的有结亲的意思,可这突然松府的人将主意打在了她的头上,让她难免有些想不通,更觉得怪怪。 而爹娘定也是知晓这个事,不然不会支支吾吾,瞒着不说。 这更让她觉得有些难过。 松府确实是一门好亲事。 可童松两府这般不清不白的扯着,又将她拉在其中,难免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安着心,伯父伯母定是不会害你,想必这事另有隐情。”方茹之安慰着。 可方芸之却是开口说道:“这隐情我倒是真的相信,芷伊姐生辰的时候,我可是亲耳听说童府姑娘明年便会成亲,而这男方可就是你口中的松府,难不成松府有两位年纪合适的少爷?” 张口胡来,可又不算是胡说。 松府少爷与童府姑娘在前世的时候,确实是在明年便会成亲,而且据说两人相处的极为融洽。 只不过,在生辰宴上,她没有听见罢了。 如果是别人,她也不会多这个嘴,只是裘芷伊她是真的当做姐姐,所以才会开这个口,希望她查明白,省得不清不楚中就这么定下了亲事,到时候真要发生些什么事,受到伤害的可就是芷伊姐了。 “当真?”裘芷伊猛然站起了身,脸上血色褪尽。 她并未说过,当她知道这件事后,松璞来寻过她,更是表明对她的喜欢。 本来她也有这个意思,可现在又说与童府姑娘决定明年成亲,简直让她愤怒极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本意 可是怒过之后,她又缓缓做了下来,裘芷伊想着,如果真如她所听的这般,恐怕更加愤怒的人不会是她,而是童府的人了。 毕竟童孙两府有过约定,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成为现在这般,可这些她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插身进去。 哪怕从松府透露有结亲的意思开始,她对于松府的少爷是真的有些动心。 可是再动心,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还是别插手的好。 方芸之在旁边静静的带着,她知道的不会刻意去隐瞒,同时她也不会插嘴去表明她的想法。 毕竟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芷伊姐自己的人生,该由她自己做主。 童松两府的事,她今日还是头一次听说,可是在前世,松璞与童府姑娘成亲之后,听说过的倒是挺为融洽,不过倒是才情出众的松璞却是没有入朝为官,反而当着一个闲散的读书人。 时而会发表一些出众的文章,令世人敬仰。 不过,也仅此而已。 “你也别想得太多,伯父伯母那般疼爱你,也不会将你往火坑里推。”方茹之轻声安抚着说道,裘老爷裘夫人她接触的不多,却也能大概看出两人对待芷伊是真的疼爱。 童松两府的事,连祖母都知晓,恐怕也瞒不过这两人。 可他们明明知道有这个原由,不可能仍旧让自己的闺女嫁过去。 毕竟,松府再好,裘府也差不到哪里去。 还没到卖女求荣的地步。 裘芷伊脸上的神情好看了一些,到底是魔障了,现在缓缓也能够想的清楚。 她道:“也是我太急了,恐怕还是府中的人设的诡计,不然又怎么会随随便便让人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一想到这里,她恨不得要将三房的人狠狠骂上一遍才好。 现在想想她也明白了,松府少爷好不好与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松府同为要官,真要和她搭上关系,爹爹在朝政上更有联盟了不说,在府上也更有话语权。 如此,才是他们不想看到的吧。 也正是这般,才会在她面前说些不三不四的浑话,好让她冷了心。 “芷伊姐这般话,难不成那日落井的事已经查了出来?”方芸之好奇的问道,芷伊姐这话,细细去听,想来她府上的人还不是第一次出手。 “说到这,我还真来气。”裘芷伊狠狠的握捶捶了下桌面,她道:“我还当是我好友救了人家,可这人完全就是个黑心的,与三房的勾搭陷害,先是落井装昏迷,好在最后里面两个率先出现,不然等到三房的人来,我的名声可就彻底的没了。” 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冷意以及恨意。 这次是真的差点着了道,毕竟她和娘亲怎么都没有想到,三房的人会这般的阴毒。 甚至于,这件事真的成了的话,可是会牵连到裘府其他的姑娘,可即使这般,三房仍旧做了,何尝让她不恨。 她继续说道:“那落井的人也不是个好东西,亏我还好心救他,早知道让他在荒井中自生自灭来的好。” “你又如何知道,他们是合伙的?”方茹之问道。 “那得多亏了我娘的本事。”裘芷伊略显的得意洋洋,要知道娘亲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准得抓得住别人的小尾巴,这事虽然拖的久,可好在最后都查的明明白白,让三房那边吃了不少的大亏,她道:“最后还是家里的老人开了口,不然娘亲准备将三房的一个姑娘嫁给那混人,让他们自讨苦吃,那乐子可就大了。” 方芸之听着脸上就是带着笑意,芷伊姐的娘亲手段可真厉害,要么不出手,但凡出了手,定要让那些人惧怕,怕到以后根本不敢来些小心思。 娘亲的手段也好,可唯一就坏在她的心太软,所以手段再狠也狠不到哪里去。 “那你知不知道,落井的人名为凌焕,是冉府的表少爷。”方茹之淡淡的提起,她道:“而松璞落水据传是由冉府少爷推下去,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可深究的?” 裘芷伊挑眉一笑,她道:”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冉府有意将你娶过门,只不过你府上似乎不同意,才传出了个五年之约的事情来。” 这话何尝不是打趣的意思,不过也是,如果冉府少爷真的如外面传言那般,就是她都觉得不是良配,而好姐妹府上与她的情况又有区别。 能与参政府上的少爷结亲,对侯府来说只有好处,可是偏偏侯府中的老人都寻着法子将这门好亲事将外推,为的还不是她家的姑娘以后能够过的上好日子。 她叹声道:“这人真的不能够看表明,不到最为关键的时候,谁又知道谁会对谁好呢。” 方茹之抿了抿唇,赞同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如此么。 如果不是真的发生,她绝对想不到祖母并不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到底还是顾及到她们的,她道:“可不是么,所以,你也是如此,不到最后关头又怎么会知道最终的结果呢。” 裘芷伊吁了一口气,将这件烦恼的事放下,她道:“还真别说,和你们聊聊后倒也是心中好受了许多。” 说着,她又道:“我跟你说,冉府当真不是良配,我娘调查凌焕的时候无意中知道,冉家夫人极为喜欢凌焕的妹妹,恐怕是有那个意思。” 她说的不是很明白,可是却让现场两人都明白。 所谓的那个意思,不过就是将人永远的留在身边罢了。 而想要永远的留在身边,只能给她儿子留作身边人对待。 凌家虽然是冉夫人的娘家人,却不过是外地富商,在家世上怎么都配不上冉府,肯不会八抬大轿的娶进门,恐怕只能当做侍妾。 可这侍妾也是分为很多种,冉夫人这般喜欢凌家姑娘,定是不会让她吃亏,真等新媳妇上门,有着冉夫人照看着,恐怕明媒正娶的新媳妇才会是真不好过的那一个。 方茹之瞧了瞧好姐妹一眼,又看了看芸之,半响过后,她笑了笑说道:“我的本意本来就不是他。” 第一百二十七章:醉酒 裘芷伊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不舍,嘴里不住的说着,但凡有时间一定要再上门拜访。 以及,更是拿着方老夫人的手,带着像是讨好的笑容,说道:“老夫人,如果我一个月都不来一趟,您千万得下帖子给我家里,这般娘亲就不会拦着不让我出去了。” 这般鬼灵精怪的模样,方老夫人顿时就发笑,道:“你这个丫头尽想着些什么主意呢,不过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等哪日我想你了,定会下帖子去。” 裘芷伊本就一个极会说道的人,几番话就是哄得老夫人眉开眼笑的,甚至开心。 待人走后,方老夫人扶着身边的人,缓缓朝着院内而去。 是的,就连离开,方老夫人都是亲自送出了门。 不是奉承人家,而是真心喜欢这个裘丫头。 毕竟有的时候,难得这么开怀不是。 因着老夫人的心情好,其他人难得得也跟着一起逗乐,倒也是开心的一日。 而这日夜里,方志石一身酒气,他晃晃悠悠的走到长廊上,猛然停下了步伐,他摸了摸身上问道:“盛航给我的画呢?怎么不在我身上,可是被傅老头给偷了去?” 和春连忙上前扶住老爷,生怕一个不小心撞到哪了,他道:“老爷您忘记了,是您开口送给了傅大人呢。” “放屁!”方志石急的不行,他想要转身去将画拿回来,可头发晕,根本就走不了,他挥着手道:“你赶紧着,赶紧着去将画给我拿回来,那傅老头定是趁我喝醉了酒诓我的,不然我怎么可能会送给他!” 边说边挥着手,让他赶紧着去。 和春哪里敢松手,就怕一松手,自家老爷就摔倒,他连忙说道:“小的会亲自过去一趟拿画,先扶老爷回屋就事。” “不行,不行,你再晚些这画就拿不回来了。”说着就事推着他离开,方志石怒然的吼道:“快去,拿不到画你别想进咱们侯府的大门了。” 和春有些无奈,老爷一但喝醉酒是这副德行,想必是劝不了,被推着反身儿而走的他,只能希望,等下路上尽早遇见一人,就怕一人老爷会出个什么事。 方志石却没有任何的担忧,反而瞧着人离开,更显的高兴,他挥舞着手,看着离开的人,大声道:“拿回来,一定得给我拿回来啊。” 哪怕就是醉的再厉害,他都十分的记得,盛航那幅佳作,简直就是绝了。 假以时日定是一名宗师,更何况现在的盛航身子骨还有些赢弱,等他的病治好后,恐怕才艺更是了得。 如此想着,他心中下定决心,等明日定要让太医给盛航瞧瞧身子。 虽然不是很合规矩,可谁让他如今的身份好办事呢。 脸上带着笑,步子走的有些歪歪扭扭,正当他不小心一个踩空,猛然向前扑的时候,手腕被一带着凉意的手心给牢牢的抓住。 “侯爷,您小心着些。”耳边轻灵的话语声让方志石有些回不过神,等他转头望去的时候,脸上带着疑惑,他问道:“你是谁?” 此女身上穿戴的衣裳明显的就不是下人的制度,而且发髻上更是带着金钗玉钗,在月色下,显得很是动人。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此女貌美,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韵味,甚至与连他都沉迷如此。 好在,酒醉的头晕,看人都是朦朦胧胧的,方志石没有沉迷,只是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而已,他便道:“你究竟是谁?” 女子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的哀怨,她在深夜精心装扮,为的还不是想要这人动心,可是只从这人眼眸中看到疑惑,并没有一丝的被魅惑的神情。 她抿了抿唇,说到:“侯爷可是要回书房,不如我带你一程?” 说话的字句中,没有带着任何对于自己的卑微,也是说明了,她完全不想表现出任何的卑微情绪。 方志石莫名的想要甩开这人握着他的手,可偏偏因酒醉的无力,到最后只能被个女子给牵扶着。 女子更是不愿意放手,硬是将个大老爷们扶着,向着她所愿意的地方去。 “谁在哪里?” 许是闹的动静太大,小道那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顿时让两个纠缠的人吓了一跳。 方志石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可他下意识的便开了口。 而此时的女子,也便是华连君却是咬牙埋怨不止。 虽然已经委身于二老爷,可是她却明明白白,二老爷根本给不了她什么,一旦她容貌渐渐的老去,她将这么多人得罪之后,等待她的,恐怕就是第一次去往的冷宫了。 毕竟她看的很明白,这次将马姨娘得罪的死死,马姨娘也受到了处分,可是等到以后,有着姑娘撑腰的马姨娘恐怕就是一根手指都能够轻轻的将她解决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二夫人在后面一直盯着。 可侯爷却是不同,如果她能够跟着侯爷,得到他的宠爱,凭借着夫人那般柔软的性子,她坚信定会将这几人牢牢的抓在手中。 反正,她已经背叛了一人,不在乎再多背叛一人。 本想着,先生米煮成熟饭,再委屈自己再背底下过一段时日,等她将侯爷拿在手中后,再慢慢的露出面,到时候就事二老爷也没有法子。 毕竟侯爷怎么说都是侯爷不是。 可是,总总的计划,她都不能太早的出现在外人的视线中。 不然侯爷的心还未抓到手,这府里的女人恐怕都不回放过自己。 如此想着,她连忙就是松开紧紧握着的手,趁别人发现的时候,躲进了旁边的拐角处。 而恰好,再另外的一侧,走出了一个丫鬟,她先是两手紧紧的攥着手中随意捡来的木棍,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前方黑蒙蒙的一片,可是却能够听到急促的呼吸声,而且是男人的声音。 要知道这个地方,小厮可是很少会路过,她想了想,到底还是走上前。 可就这么不是很清楚的一眼,她就已经认出,倒在地面上,醉的不省人事的人到底是谁。 第一百二十八章:露姨娘 夜里的事,没有多少人知晓。 可是和春赶紧赶慢的跑回来,直接就是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 只因他知道,但凡老爷喝酒后,就不会回房间。 为的就是因为夫人不喜欢酒气才如此。 更甚的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老爷在外面常常都是拒绝饮酒,这次还是因为傅大人的原因推辞不过,这才没法子。 如此可见,老爷心中念着想着的都是夫人,要他来说,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这般想着,他走到了书房的门边,正待要敲门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传来了些些的声响,凝神去听时脸上顿时变得苍白。 夫人此时正有身孕,老爷早已经不待见梅姨娘,那里面传来娇喘的呼吸声,到底是谁的声音。 甚至,和春一想到明日要面对夫人,更是一脸的生无可念。 这才在心中夸奖了老爷,可是转眼之间便被打了一巴掌,简直不好受的很。 和春现在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可总得知道。 可在他知道后,恐怕没过多久,全府的人都能够知晓了。 方芸之拿在手上的帕子落地,她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宝瑞脸上也是带着不自然,这事她真的不好对着姑娘开口。 毕竟又是姑娘,又是她口中当事人的闺女,怎么说都得避嫌不是。 可是瞧着姑娘脸上带着的隐隐的怒色,一切都太迟了,她道:“夫人的院子里说,从近日起咱们府上又得多了一个露姨娘,听说是府里的老人呢。“ 所谓的老人,不是年级有多大,而是代表着是府里的家生子,祖祖辈辈都是在方府为奴为婢。 可是这样的人,突然就变成了姨娘,还是侯爷的姨娘,别说别人了就是方芸之听着都觉得很是可笑。 她问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冒出了一个姨娘,你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宝瑞咬着下唇,她到底还是开了口:“姑娘,这些都是婢子从外面听来的,说是昨日夜里,老爷于露姨娘睡在了书房呢。“ “你在姑娘面前胡咧什么呢!“青琉一怒,瞬间就是瞪了一眼过去。 这明摆的就是老爷的风流形事,哪怕于老爷平日里的性子有些不同。 可是,这睡过了就是睡过了,难不成还能赖的了。 再是,就算知晓,这种风流的事迹也不该说到姑娘耳中,自己父亲的风流事,听着多么的尴尬呀。 方芸之尴尬吗?她自然是尴尬的,可是再多的尴尬都比不上担忧娘亲的心思。 一个婢子想要为姨娘,这件事定是经过了娘亲的口,才能够成事。 而现在摆明了,娘亲肯定是知道了,本以为挣脱了梅姨娘,如今娘亲又有了身孕,如此,以后的日子定会过的顺心一些,可现在突然又冒出了一个露姨娘,简直让她有些莫名其妙。 早在许多事中,她渐渐的明白,如今的世界已经不再是重复着前世的老路,而是慢慢的有了一些其他的变化。 只不过,先前的变化她都乐意去看到,而现在这般不好的事情,哪怕她不愿意,到底还是发生了。 她道:“这露姨娘屋里的情况,你都说说。“ 宝瑞不亏是喜欢在外打听的,张口便来,她道:“露姨娘家里人口不少,细细算下来也算得上是一大家子,可都是最底层的奴仆,做得都是粗活,过得最好的也不过就是外院马房的小头头。“ 所谓的小头头,就是连个管事都算不上的,不过是在一个地方混的久了,却没有能力升上去,不高不下,乐意的称声小头头,看不上的只会嘲讽的取笑一番。 “不过,正是因为是一大家子,婢子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地方,虽是做的粗活,可架不住人多,基本上在府里大部分的区域,就能够找出一个于露姨娘有关系的人。“宝瑞继续说着,她先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毕竟都是些干粗活的人,还入不了她的眼。 只是无意中,她顺着老爷从进府到书房的这一条路,她居然发现,在这条路上,基本上都有露姨娘亲戚人的身影。 这才让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瞧了瞧姑娘一眼,她又隐晦的说道:“婢子可是听说,老爷昨夜里可是喝得大醉呢。“ 说不准,往人家设好的圈套里跳。 方芸之也是想到了,如果爹爹昨日里喝得不省人事,露姨娘想要将人带去书房,一路上必定会遇到几个值夜班的奴仆。 可偏偏,一路走到书房还未被人拦下不说,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只不过,说这些都迟了。 就爹爹那个认死理的性子,哪怕露姨娘真得有什么阴谋诡计,可到底已经委身于她。 没有证据在,他又如何会怀疑人。 而爹爹对待梅姨娘的态度,早就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如果不是梅姨娘的事做的太过,或者说爹爹手中其实有其他的证据,才会那般对待吧。 而露姨娘不同,最起码现在是不同的。 她道:“你能查的清清楚楚,别人也一样可以,看着吧,说不准露姨娘的亲戚可得行大运了。“ 行大运,发大财。 可不就是露姨娘的想法么。 不然,谁又愿意委身给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男子为姨娘呢。 哪怕这个男子英俊不凡,其实更多的还是看中他手中的权与势。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以往所想,现在的露姨娘脸上带着昨日里留下的臊红,仍旧独自回味着。 她想,不求老爷真心真意,只要能够让她在身边伺候着。 哪怕这一生都无儿无女,她都不在乎。 只求一生伺候老爷左右,定也会对夫人恭恭敬敬,这对于她来说,便是美满。 可想得这么多的她,却根本不知道。 在这个时候,方老夫人出手了。 而她的手段可比王夫人狠戾了许多。 最起码,在这个府里的人,谁都不愿意看到,特别是乖乖守规矩的老人们。 在知道府里多了一个露姨娘后,恐怕同时在府中也会少那么几个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自由 露荷,也便是路姨娘,带着身边新配的丫鬟,想要回到以往住的屋子去瞧瞧。 这一路上,尽是挑的人多的道走的。 一边走,一边用手抚着发髻上带着的金钗,生怕周边的人看不到似的。 但凡遇到个熟人,也会留下来说道几句话,话里面完全都是说老爷夫人是如何如何看中她,又赏赐了如何如何,说的不少人眼眸中都带着羡慕。 当然,这些羡慕是真是假,恐怕也只有她们心中明白了。 可露姨娘却不在意这个。 甚至说,到现在她都有些恍惚,仿佛这一切都不过是像是以往做的那些梦吧了,在府中低层做事,她最为明白,府中的丫鬟着中,有多少是带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 包括她自己,甚至于她的那些亲戚,都是在为着岁数不大的女儿做着打算。 除了她,还有几个姐妹,其中在亲戚们心中,最为有机会的便是她的堂姐,可没想到,却是她先冒了头。 一想到,以往堂姐对着她的瞧不上,心中不由就是别提多带劲。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这里面装着的是一些不贵重却精致的小首饰,还是那些下人们见风使舵送上来的礼,正巧的等回去见了她的那几个姐妹,便赏赐给她们。 说不定,又会是几道羡慕嫉妒的目光了。 一路上,越走越偏,直到最后的一条小道,她都不得不提着裙摆小心迈步出去,小道上,尽是污垢的污水,还有一些被随意丢弃的杂物,显得脏乱不已。 她心中一叹,谁会知道,在高门之中,居然还有一个地方,比鱼龙混杂的地界相差无几。 脏乱、喧闹、粗辱不堪。 这还没进去,她就听到了几个婆子扯着嗓子咒骂着。 从小在这个地方长大的露荷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见到旁边伺候自己的丫鬟微微皱着的眉头,不知道为何,很是难堪。 她快步走进去,喊道:“吵什么吵,让几个主子听到你这般粗辱的话语,定会将你们全数赶出去。” 喧闹顿时变为平静。 可也就那么一会儿。 一个粗壮的婆子叉腰,冷哼一声:“哎哟,您不就是半个主子了么,怎么要将我们赶出去不成?露丫头你可要知道,你小时候老婆子还抱过您呢。” “还真别说,这露丫头小时候没饭吃,还是我家那个看不过眼,还赏了她几口吃的,要不然露丫头哪里有命,还能做上老爷的姨娘呢,要我说啊,您还得给我家那口子上柱香,拜谢一些才是。” 几番话说下来,周边的人顿然就是轰然大笑了起来。 除了有些看不管露荷爬床的丑事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另外的原因。 只是这个时候的露姨娘并未发现这点,而是嬉笑的声音传到耳中,引起了满腔的愤怒。 “你们简直,简直……”可惜的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毕竟她很是明白,就现在来说,自己虽然是个姨娘,可是什么权利都没有,还得尽量小心行事,毕竟她姨娘的位置还未坐稳当。 露姨娘粗喘了几口气,她恨恨的道:“你们给我等着,迟早有你们好看。” 说完,直径向前,撞开几人便离开。 而向前冲撞的露姨娘并没有发现。 对待她态度极为恶劣的众人,却对着她身后的丫鬟,很是客气。 尽是一脸讨好的笑意,这让丫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伺候着露姨娘虽然不过一日的功夫,可是却也没做过什么事,更没有引起主子们的看中,可是现在周边人对待露姨娘尽是嘲讽,可对待她这个伺候露姨娘的丫鬟,却是一脸的和睦。 着实让人想不通。 或者,就是因为她是夫人赐下来的人不成? 摇了摇头,她赶紧着小跑上前,追着露姨娘的身影,不管她是谁赐下来的,总之她现在便已经是露姨娘的人了,毕竟夫人并未给她交代过什么,只能先好好的伺候着。 露姨娘愤恨的跑到了自家的屋子面前。 大门紧闭,她敲了敲门,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回想着,好像这个时辰并不是爹爹做差事的时辰,倒是娘应该还在府中做事。 连着敲了许久,露姨娘也只当是爹爹太过高兴,去和他人吃酒去了。 便转身来到堂叔的家里,结果这一敲门,仍旧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更是,连着几家亲戚,都是大门紧闭,没有见到任何一人。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隐约的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怎么,露姨娘找不到人了?” 突然身边传来了一道声音,正是先前在院门口上嘲讽她的那个粗壮的婆子。 婆子插着腰,摇了摇头,叹气的说道:“老婆子就是说了,你们这一家人啊,鬼主意多的很,却始终没有发现,这鬼主意终究是有‘鬼’的啊。” “贾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娘还有其他人呢?”露姨娘这个时候真的是怕了,她心中十分期许着,这人会告诉她,因为她贵为了姨娘,所以主子们见着她的身份不同,便将她的亲戚们接到了更好的住处。 可是,心中又十分的不安,她其实心中直到,定不可能如此。 “送出去了。”贾婆婆并没有再隐瞒,她继续的道:“为何你们就是看不清呢,这姨娘又怎么会是这么好当的,就拿我们府上来说,虽说是锦衣玉食,可是你瞧着哪个身为姨娘到最后的结果都是好的?” 露姨娘根本不顾她的劝,而是睁大了双眼,惊愕的问道:“送出去了?送到哪里去了?” “还能去哪,自然是老夫人大恩,看在您的身份,赐了他们的自由身。” 果然,露姨娘一听,顿时就是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贾婆婆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自由身,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可是对于他们这些当惯了奴仆的人来说,自由两字,犹豫地狱一般。 要知道,京城本就是大富大贵人生活的地方。 手中无银,连生存都生存不下去,又何谈为自由啊。 第一百三十章:热闹啊 吃要钱,穿要钱,连住行都得要钱。 这对于露荷一家人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他们本就是干粗活的下人,平日里就每月发的月钱,主子们的打赏更是想都不用想,甚至于他们一个月内能见主子一面对于他们来说都很难。 而发的月钱,还得往上孝敬一些。 如此,他们一家根本别想存下钱来。 本以为借着露荷当姨娘的身份,能够在府内过的风生水起,最不济也能够捞个小管事当当,简直美的冒泡。 哪里会想到,居然就这么一家子收拾着全部家当,就被这么赶了出来。 一整日的功夫,他们都是懵的,直到夜里,不得不离开寻个无人的街角当暂时落脚的地方。 露荷娘缩在墙角,掏了掏衣兜,大概就三四两银子,这连一亩地都买不下,更别说想要置办个住处了,而且这一家老小的张口都得吃,在京城三四两银子也吃不了多久。 所以,她咬牙看着周边的众人,心中到底是有了抉择。 十几号人,她可没有任何的义务养着他们。 露荷大伯微微眯眼,他直接说道:“这次是我们大意了,可是二弟你的知道,露荷能有今日的身份,咱们都是出了不少的力,可别想着将咱们都撇下,不然……嗯哼。” 这次露荷能够得手,还是他家里人帮衬。 那一路上尽是守门的人,如果不是调开了这些人,露荷想要扶着老爷去到书房,是想都别想。 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能死皮赖脸的赖着二弟一家,别说过好日子了,恐怕当个乞丐都没地去讨饭吃。 “可不是,咱们现在虽然艰难了一些,可是只要露荷给老爷当着姨娘,好日子迟早就会有,给咱们置办个宅子,对她来说,易如反掌不是。” “对啊,慢慢来,又不用太大的宅子,能住人就是,等她给老爷生了个儿子,说不准以后就是世子了呢。” “没错没错,那个时候,咱们一家子的好日子就来咯。” 众人想的很好,可有些人却是不乐观。 有气是露荷大伯,他现在是真的后悔要谋算这些,要知道他们家能够在那条线路上当差,可是费了不少银子费了不少力,现在成事了,本该高兴的时候,却发现前路根本没路可走。 这种感觉,是后悔。 可再后悔,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他道:“这些暂且不提,都所说家里还有多少银子,咱们还得先寻个地方住下来,再想办法联系露荷,让她帮衬一些。” 露荷娘脸上一僵,到底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她同样觉得不乐观,可瞧着孩子爹一脸的傻笑,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而还在做着美梦,心中想着,等无人的时候,定要好好和他说说,为了他们的以后做打算。 想着,她率先掏出了银子,说道:“我还有一两多点,昨日夜里几个婆子来道谢,便布下了席面请客花了不少。” “倒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能和府里的人打好关系最好,露荷还得在府里生活,能有几个用的人,最好不过。”露荷大伯开口说道,在众人面前给了露荷娘颜面。 他可是清清楚楚,二弟好糊弄,可这个二弟媳可不好。 不得罪最好,毕竟谁让露荷是她生出来的呢。 他正要再开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侧传来数人的脚步声。 “嘛呢嘛呢,都愣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这院子里的可是民宅么?” 一群官差打扮的人走来,顿时将这一家子的人吓得够呛。 因为无处落脚,他们又自持身份,不愿意跑到乞丐待得废墟,便寻了一个偏僻的宅子旁待着。 可他们哪里知道,因为商量的声音过大,宅子里面的人听到,还当是来打劫的人,立马就是报了案,这才会有官差前来。 丘福一脸的不耐,任谁这么晚了还要来出差便觉得不满,连话都不愿意给这些人说,就挥着手道:“赶紧着,将这些人给我拘了,押回去关着。” 露荷大伯顿时大惊,哪里经历过这些,连忙就是挥着手说道:“官爷您误会了,咱们只不过一时落脚,现在离开就是。” “是是是,咱们可真不是坏人。” “官爷爷不行,可去侯府问问,咱们可是侯爷姨娘的亲戚。” “哦?”丘福这下倒是有兴趣了,在他面前摆关系,可不就是他的活么,他道:“京城的侯府可不止一家,你倒是说说,你是哪位侯爷的亲戚啊。” “宣平侯,方志石侯爷。”有人立马说道,脸上甚至还带着喜气,说不准这人听到老爷的名声,就得讨好他们了不是,毕竟能和侯爷搭上关系的人可真不多。 丘福脸上的笑意更甚,他咧着牙,道:“好,好啊,咱最喜欢的就是和宣平侯打交道了,来人啊,将他们带回去,可得好好伺候着。” 这番呲牙咧嘴的模样,仍谁都看的出不妥。 可是露荷家的人呼天喊地,都没能够叫来帮助他们的人。 “回去后,随便按些罪名上去,越严重越好,小爷可得好好问候问候宣平侯呢。”丘福冷哼哼的说道,好不容易有宣平侯的把柄落在手中,自然得好好把握。 “这似乎有些不妥。”秋平迟疑的说道。 “能有什么不妥,就是不妥,宣平侯又拿我何?”他胡作非为惯了,又不是第一次不妥,丘福根本不惧。 秋平想了想,到底没有再劝,只是说道:“大人上次安排我的事,已经有了一些的名目。” “什么事?” “寻人的事。”秋平继续说道:“那女子如今已经在宣平侯府,不过确是跟了侯府二房老爷,不过倒是女子先前的丈夫,好像也进了侯府。” “这倒是有趣了,你倒是细细说说。”毕竟过了这么久,就是再想的女子,丘福都已经忘了那女子的容目,不过抢了人家的媳妇,结果这丈夫还跟着进了府,光是想想,宣平侯府可就够热闹了。 而当秋平正想说的时候,双目一凝,喝道:“是谁,出来!” 话音刚落,拐角的地方就走出了一个身影。 一个眉头紧蹙,清癯的老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带着笑意的眼眸 许是因为天黑,丘福觉得老人带着褶子的脸上是堆满了愁容,甚至望着他的神情,带着一丝像是长辈看着小辈的慈祥。 让他觉得很是奇怪,奇怪之后,却让他很是愤怒。 他从小就大哥一个亲人,可没什么长辈,这老婆子一脸的慈祥,在他的眼中,简直恶心到吐,却没有注意到老人甚是眼熟。 他走上前,熟练的抬起脚,就想要踹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婆子惊喜的喊道:“福子可真的是你?” 福子? 丘福有些闪神,踹出去的脚连忙收了回来,哪怕就是扭到了腰,他都没有太过在意。 他望着面前的人。 突然之间,他大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喊道:“……常嬷嬷?” 常嬷嬷顿时跪倒在地,她喊道:“福子您可救救我家主子,她当初可是真的把您当作弟弟来疼爱啊。” 丘福咬牙,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常嬷嬷口中的主子可不就是凤珠姐姐么,远在蛮族的常嬷嬷突然现身,喊着要去救凤珠姐姐,恐怕还真是出了什么大事。 如果是其他的事,他定是不会去管,可唯独凤珠姐姐的事,不止他就是大哥都管定了。 秋平在旁边瞧着,也如大人一般的惊讶,他的惊讶却是,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未见到过大人跟着别人这般的亲热。 瞧瞧这一身旧衣的老婆子死死的抱着大人,大人非但没有不满,反而还反抱过去了,说句不好听的话。 就是绝世美人,他都没有瞧过大人这般的态度过。 丘福却不在乎他想的什么,连忙就是搀扶着常嬷嬷,让人寻来了马车,几人一同回到了九门提督府。 这一路上,他怎么去问常嬷嬷凤珠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常嬷嬷却一直都是闭口不言。 她道:“福子,不是我不说,而是此事事关重大,等你大哥来了,咱们再一同说。” 丘福脸上带着急色,到底没有在催促,蛮族是什么地方,凤珠姐姐和亲过去,哪怕就是有个公主的身份再上面压着,恐怕过的日子都不好。 这事,他早就已经想过。 同样的,大哥也是如此,只是大哥不愿意面对罢了。 他就不明白了,如果大哥这么多年来都忘不了凤珠姐姐,为何不想想办法,凭借大哥的本事,哪怕就是一个和亲过去的公主,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得到。 就他来说,就算将蛮族灭了,都在所不辞。 突然,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从外跳进一人,那人冷冽的说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来人正是丘绗,对于大哥的前来,丘福并不觉得意外,虽然他没有同大哥说过常嬷嬷的事,可是他却知道,大哥在他的身边安插了不少人,名义上是保护着他。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性子,如果大哥不护着点,恐怕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常嬷嬷见到来人,先是有些疑惑,可是转眼之间便明白来人是谁。 可是眼前的人她是真的认不出眼前的人是丘绗,要知道,当年的丘绗可没有眼前这般的冷冽,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可怕。 丘绗道:“说吧,常嬷嬷。” 突然之间,常嬷嬷仿佛有了主心骨,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偏偏很多话都不知道怎么去说,她哽咽道:“丘…大人,公主的命只能靠您了。” 丘绗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始终带着笑靥的女子,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当笑的时候,如同月牙般,弯弯,带着笑。 就是这个笑一直吸引他到现在都无法忘怀。 丘绗想,哪怕就是老去,这个人儿的容貌会忘却,可这双带笑的眸子绝对不会。 可现在告诉他,这个人儿的命只能靠他了。 不可否认,这一刻他是有怒也有喜。 怒的是居然有人敢动他心中的人儿,喜的却是这个世上唯有他能够救她一命。 可这个时候,丘福忍无可忍,他到底还是脱口而出:“常嬷嬷,凤珠姐姐我们自然会救,可有些好话可就别说了。” 对于凤珠姐姐,他自然是喜欢,当做姐姐般的喜欢,可是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凤珠姐姐,他大哥也不会至今孤寡一人。 如果只是被迫和亲还无话可说,可是凤珠姐姐却是抛弃大哥,自愿和亲的,现在过不下去了,倒是想起了大哥。 就算他不了解大概,却也知道想要插手进去,定要惊怒到蛮族,恐怕不易。 “福子,您误会了,公主当年是被人陷害,才会被先帝安排去和亲。”这话说的委婉,可常嬷嬷却听的明白,凤珠公主钟情于蛮族大王子的事,绝对是假。 可是她也知道,那个时候公主并未开窍,对于丘少爷来说,也不过就是当做一个玩的好的朋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继续说些,将公主这些年的处境都说了出来。 可是话里却没有表达一点当年的事,到底是谁陷害的。 “简直可恶,那人是谁?我定要他不得好死。”丘珩没有任何的表示,丘福倒是气的不行。 一想到那个陷害的人,他便是满腔的怒火,如果不是那人,说不准大哥与凤珠姐姐能够在一起了。 他咬牙的问道:“那人是谁?你快些告诉我。” 蛮族那边他是没法子,只能靠大哥想法子,可是在京城不同。 在京城大部分的人,他想动,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常嬷嬷却是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毕竟,她承诺过。 而且,她知道如果丘少爷真的有办法帮到远在蛮族的公主,想要寻个人,定也是十分的容易。 如此她什么都没有说。 丘绗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在出声。 只是遥望着车外,想着法子。 是何人所陷害,他不用去查,其实也想的到。 凤珠出了事,常嬷嬷不去寻宫中的那些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恐怕这事与那些人脱不了干系。 而与和亲之事,能够搭上的也就那么几人,其中便有舒公主,那个凤珠极为疼爱,时时挂在嘴边的妹妹。 第一百三十二章:熟人 与此同时,凤珠公主时时念着的妹妹舒公主却是惊慌无比,可又无可奈何。 从将军回来,这坏事一件接着一件,简直让她是左右为难,完全没法办好一件事。 如果当初不是将军突然回归,她定会将尤昱丁这个臭小子赶到边关去,省的碍她的眼,现在到好。 尤昱丁将常嬷嬷居然就直接送到了丘绗眼前,而将军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的风,硬是将亦凡安排到了郊外的军营中苦训,她每每去探望,看到的都是儿子哭丧着的脸,央求着想要回来。 可哪怕她就是让皇帝哥哥开口,将军居然都直接驳回,说什么世上士兵都能够吃的了这个苦,没道理他这里做将军的儿子不行。 弄得皇帝哥哥听闻后反而是一喜,完全没有帮她的意思。 “可恶可恶,这两父子专门就是来克我的。”舒公主气得不行,更是后悔当初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嫁个尤巡这个莽汉,现在到好,还被气得满肚子火。 特别是尤昱丁,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半大的小伙子,居然能够将她耍的团团转,想来以前是低看了他一眼。 “公主,这可如何是好,真等提督大人插手将凤珠公主接了回来,恐怕……”旁边的素兰插口,当年的事她也参在里面,主子说不准有皇上和将军护着,可如果事情真相大白,恐怕她就没以后了。 不说她,就是她一家子都得被牵连到其中。 舒公主闻言也是一慌,可转头,她便道:“丘绗再有本事,那也是在京城,蛮族那边是什么情况,早就有攻打过来的心思,一个说不好,就给他们寻了个理由攻打过来,哪怕是个公主,皇帝哥哥也不会让丘绗这般去做。” 就是因为如此,她心中倒是安心一些。 她不知道常嬷嬷对于当年的事,到底是知道了多少,可是她早就知晓的人清理了一遍,就是知道,她也没有证据判她的罪过。 只要凤珠姐姐不出现在京城,任何的事,都还有机会。 说着,她瞄了瞄身边的素兰。 素兰跟着她许久,当年清理知晓人的事,还是让她去办。 当年的事如果说,还有谁能够知晓的那般清楚,除了她之外,剩下的也便是素兰了。 素兰不知为何,心中猛然一跳,微微抬眸瞧见了主子的神色,顿时便是大惊。 主子的手段她最为清楚,甚至有多时候,她都知道自己以后的后果绝对不会很好,可没想到居然来的这般快,快到她还未准备好,还不想如同以往的那些人一般,落个尸骨无存。 “你给我去办个事。”舒公主收回目光,微微凑到素兰耳边,轻声说道:“让暗卫去往蛮族一带,不管以什么身份都得将凤珠除掉,只要不露出我的身份亦可。” 随即她又让人给她装扮宫服。 常嬷嬷进城的事,她怎么都得告诉皇帝哥哥,与蛮族扯上关系,哪怕他就是再看中丘绗,也不会准他乱来,只要拖延一些时间,让她的人的手就行。 …… 因为一人,京城内风起云涌。 可是这并不影响到侯府。 方志石自知做错了事情,甚至完全没有一丝的记忆,如果不是早上起来身边躺了这么一人,恐怕他都不会相信,他居然做出了这么混账的事。 心中,首先想到的,便是无颜面对夫人。 虽说以往没有承诺过什么,可是他在成亲之前,就想过今生今世唯独夫人一人,就如他爹娘一般。 收梅姨娘入门,是无奈。 还是夫人做的主,毕竟他生为方家大儿,无法承担无子这么大的罪过。 可即使收了梅姨娘,他都是极少入她的房门。 这段时间,更是连面都不愿意见上一面。 本以为又能够和夫人两人相伴一生,哪里想到不过一次醉酒,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又多了一位姨娘。 简直是…… “唉。”方志石微微一叹,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已经三日过去,他都不敢踏入屋内,就怕看到夫人对他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来。 “老爷,都怪奴才不好,不该在那个时候离开您身边。”和春重重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满腔的悔意,明明知道老爷醉酒,府中更是有不少怀有心思的人,就这般还将老爷独自留在了那处。 更恨的是,他错信了人。 当时离开的时候,他不过就在一个拐角的地方遇到了一个平日里还算眼熟的人,让他赶紧的将老爷送到书房,没想到,那人满口的答应下来,却什么都没做,还仍由露姨娘将老爷带走。 他又不傻,虽然那人满口说什么并未见到老爷的身影,可只要稍微一想,便知道那人定是说了假话。 当时离开的时间不长,老爷因醉酒身形都走不稳,就是他扶着都是极为的吃力,更何况一个女子。 如此,就算露姨娘将老爷带走,那人想要追上去绝对能追到人。 “罢了,罢了,这都是命。”方志石挥了挥手,想着都已经如此了,还能如何,大不了将新纳的姨娘安排在屋子里,好生的供着就是。 至于其他,他可什么都不愿意给了。 和春悻悻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 这可不是命,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老爷却不会想到这些,倒是老夫人的手段了得,这才多久,将露姨娘一家人放了出去不少,还让露姨娘老实了许多。 当然,这一切没有必要污了老爷的耳,他也没多说。 理了理喉咙,他开口道:“那老爷要不要去见见夫人?奴才听说,夫人的院子里来了一个老婆子,说是夫人年轻时候的熟人,如今已经在夫人的院子里安顿了下来。” 一个老婆子哪里值得老爷亲自去看,他这般说不过就是一个借口。 一个能够让老爷去夫人那的借口罢了。 方志石也是明白,攥紧的双拳松了松,又再次攥得紧紧。 心中想了许多,不敢去有十分的想去,思虑了半响,才咬牙下定了决心,他道:“走,去看看那老婆子,咳……顺便看看夫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无意、巧合 王夫人坐在堂首,她摸了摸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 看起来不大,可摸在手上已经有了一细微的起伏。 平日里,她的手下意识的就会放在腹部。 特别是现在,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显然是在发呆。 平嬷嬷不由觉得苦楚,还当夫人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哪里想到,这才高兴几天便遇到了这样的事,别说夫人了,就是她那日听到消息,都是气得不行。 “行了,瞧瞧你那一脸的苦瓜相,就是高兴的人瞧着你都觉得扫兴。”旁边一人开口,说的话极为的不客气,在周边其他丫鬟的耳中,却觉得很是怪异。 毕竟,谁不知道夫人最为看重的便是平嬷嬷了,就是几位姑娘少爷对她都是和和气气的,没想到这才刚进府没几天的老婆子,居然这么大的口气。 更为奇怪的是,平嬷嬷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气愤的抱怨道:“老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气什么。” “我知道,不止我知道,就是这满院的人都知道,你是在气老爷的作为不是。”艾嬷嬷轻轻的说着,可那一双斜跨着的双眼,让人瞧着就觉得很不是滋味。 平嬷嬷听着总觉得不对劲,连忙就是摆了摆手,她道:“我这个做奴仆的哪里敢生老爷的气……” 可随即,她就明白过来,连忙抱着手,感谢的说道:“多亏老姐姐的话,不然我还真的着了道。” 可不是么,她就是再为夫人感到不满,可老爷怎么说都是主子,她就是心中有抱怨也不能表现在面上,夫人倒是不会计较,可是这府里可不是夫人一家独大,还有个老夫人再上头顶着呢。 想明白后,对于夫人能让艾嬷嬷进府的决定,她是更加的高兴。 夫人有身孕,欣喜的同时更多的便是担忧,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个什么事,哪怕就是防着,也怕拍防不胜防。 可是艾嬷嬷来了后,她是真的安心了许多。 毕竟,以往在王府的时候,她可是瞧过艾嬷嬷不少的事,手段极为的了得。 可正是了得,太过于自负,到是与夫人离了心。 好在夫人能够放下以往的间隔,将人寻了回来。 艾嬷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掀开门帘走了进去,也不顾夫人在发呆,将手中的汤碗放在她的手中。 王夫人一激灵,回神过来瞧着面前的人,本皱着眉头想要呵斥,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怀个孩子本就受罪,您年纪大了不比刚成亲的女子,如果连您自己都不在意身子,又有谁会在意呢?”艾嬷嬷说着,语气很是平淡,可是却能够从中听到些许的关怀。 王夫人手捧着汤碗,并不烫,反而是有股热意暖着身子。 年纪到底是大了些,虽然这次怀孕没有以往那么大的反应,可是身子骨难免还是有些吃不消,身子上时时酸痛不说,夜里更是腿上抽筋,令她惊醒过来。 如此,别说她睡的不好,就是连她身边的老爷也有影响。 常常就是看到他眼眸下的青色,让她担心的紧。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叹,一口一口将补汤喝了下去。 “娘亲。”一声娇憨的声音传来,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到一个飞扑而来的声音。 许是跑的太过快,方芸之两边的脸颊上,还带有红润,瞧着很是可人。 不过一个照面,王夫人的心情就好了许多,她将空碗放到一侧,伸出手想要抱过芸之,并说道:“跑的这么快,小心些别跌倒。” 方芸之笑着轻轻挨着娘亲,她道:“娘亲,奚府姑娘送了帖子上门,我能去么?” 奚府的奚棂月,与大姐姐极为不对付的一人,却无端端的送来了拜帖,想想就觉得有趣。 这拜帖是送给大姐姐的,大姐姐定是会去,可是她倒也是想凑凑这个热闹。 “人家去了是吟诗作赋,你去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教人游水不成。”王夫人白了她一眼,上次因为茹之手受伤,回来的匆忙,直到后来才知道,这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居然跟冉府的表姑娘说她喜欢游水。 好在没传出去,不然准是一个笑话。 方芸之捂嘴一笑,她道:“游水有什么不好,众人都知道了,我倒是要看看谁还敢无意推我下水,到时候我下去了,准得将她也拉下去。” 王夫人听着不由摇头,倒是旁边的艾嬷嬷赞赏的说道:“姑娘就得这样,可不能学您母亲,性子柔弱,被人拿捏了这么多年,还不自知。” “嬷嬷。”王夫人怔然,虽说事实如此,可当着芸之面前说出来,难免让她觉得尴尬。 方芸之却是偷偷笑了笑。 这艾嬷嬷她虽然没有见过,在前世更是完全不知,可是这两日来看,这嬷嬷的性子直的很,可是做起事来,到很是了得。 而且,府中又有谁人敢这般对娘亲说话呢。 “嬷嬷大胆一句,这些日老奴虽未入京城,可在外面可是听说不少的事情,您瞧瞧这十几年来,有多少姑娘无意中落水,运气稍好的被救上来毁了名声,运气差点的连条命都没了。”艾嬷嬷平淡的说道,本不好看的一张脸绷紧显得更是狰狞,她继续说道:“十几年来不下十起的事故,个个都说是巧合,可这世上哪来的这么多巧合呢。” 王夫人心中一咯噔,别的不说,她府上不就也是发生了一起么,看似是意外,其实个个都知道是人为。 如果不是芸之会水,恐怕宏哥儿就没了,真要是如此,二弟妹指不准如何的伤心,倒是定又是一番闹腾了。 她摸了摸芸之的头,她道:“这么说起来,我倒是不敢将你们两姐妹放出去了,还不如待在家里,也省的出些事故。” 方芸之哪里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在接下来居然变成了现在这般,真要被拘在府里,那得多不自在呀,真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方志石走进门,轻咳一声后,道:“出什么事故?倒不如和我说说?” 第一百三十四章:周家人 方志石一脸的讨好,声音更是低沉的不像话,仿佛就怕声音一大就吓到人似的。 王夫人瞧着他这么低声下气的模样,心中并不是没有感觉。 可是她仍旧没有忘记,那日的早晨一起床后,就听到了露姨娘的事,简直是让她万念俱灰。 甚至是现在,心都仿佛在扯的发疼。 方志石的话音落下许久,他就这么看着两母女,两母女也同样的望着他,可彼此之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她们两人眼中的眸光,让他有转身逃开的想法。 方芸之低了低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待在这,便开口说道:“娘亲,去奚府您可得去跟大姐姐说上一声,定要她带上我。” 瞧着王夫人点了点头,她便告辞离开了。 只是,至始至终,她都未和爹爹打过一声招呼。 虽然很是无礼,可谁让她能仗着年纪小生闷气呢。 “姑娘。”刚回到院子里,万曼就赶紧走了出来,她一脸的焦急,说道:“姑娘,天庆的爹娘又来闹了,您看看该如何是好。” 今日本是她休假的时候,正待在家里给两个小的弄顿好吃的,本一家子和睦荣荣的模样,哪里晓得,周家的人又跑到了角门那处在闹。 这一次两次的还好,可架不住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次。 倒不是不能够将他们驱赶离开,可她就是担心,主子听闻后,会有什么想法。 “青琉,你去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如何,如果实在过分,直接报官让人抓了就是。”方芸之说道,本因为周天庆的原因,她不愿意闹得这般过分,只不过她也有底线的。 青琉应了一声,便转身出了院子。 万曼想了想,跟着告了罪,跟着万曼一同而去。 两人来到角门的时候,周家媳妇正在满地的撒泼。 周边的人却没有一丝的动容,反而觉得厌恶不已。 想想也是,一个赌徒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愿意卖出去的人,又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再来,这边怎么说都是角门,虽然有人来往,却不多,也没几人敢站在这边看着侯府的热闹。 “哟,青琉来了,快快快来坐,老婆子给您备些茶水,可别累着您了。”守门的婆子见到来人,脸上更是一喜,主子她们没能耐奉承的到,可这些伺候在主子身边的人,却是她们奉承的首要人选。 要知道,她们这些人,虽然不是管事之类的,可是说起话来,比管事还来的重一些,毕竟她们随便在主子耳边吹吹风,可就成事了。 “我来我来,我那里有一些上等的茶叶,就等着青琉赏个面子的。” “青琉您快坐,这椅子看着久了些,坐起来可十分的舒服。” 你一言我一语,撒泼的周家媳妇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明就以。 她转头望去,看着被人围绕在中间的女子,瞧着那气度,那穿着打扮,简直闪了她的眼。 可随即,又反应过来,这么富贵的家里,定要狠狠的捞上一笔。 正想要冲上去的时候,周屠户却是大吼一声,吼道:“你们简直欺人太甚,赶紧将宝琛还回来,不然我定要闹个你们不死不休。” 说完,感觉裤脚被人扯了扯,他想都没想,就一脚踹了过去。 他倒是没有其他想法,他一个平民百姓又如何斗得过侯府,钱自然不会想要了,可是他传宗接代的儿子,怎么也得要回来。 “你个臭婆娘,给我老实着些,将我儿子卖掉的事,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你给我等着,等事情了了,回去了定要扒了你的皮。” 周家媳妇早就听惯了这些威胁的话语,不但不气反而还怒气冲冲道:“你个死鬼,如果不是你好赌成性,我们娘俩会如此吗?现在倒是怪起我来了,你怎么不说说,当日赌坊来要人的时候,你藏在哪去了?” 两人互相埋怨,倒是让侯府的一众人有些傻眼了。 青琉不耐烦与这两混人纠缠。 如果是迫于无奈将孩子卖掉,她倒是还会同情一番。 可现在,明摆着的是男人豪赌,女人好财。 她可没错过,刚才那撒泼的媳妇望着她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贪婪。 简直是令人作恶。 她从袖兜里拿出两张纸条,对着着两人说道:“这是你当日为你两个儿子所签的卖身契,想要要回儿子,简单,一百两拿来,我做主,现在就放人。” “这……”万曼听着这话,心中就是一急,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是真的喜欢天庆这孩子,现在将人放开,她又怎么能够忍心,而且瞧着这两夫妻的样子,如果天庆两兄弟真的被送了回去,定没有好日子过。 谁又能够确定,这周屠户不会再赌,再卖孩子。 这下次可就没有这次这般的好运气了。 青琉微微摇了摇头,为了一百两能够卖孩子,又怎么可能舍得花一百两再要回去。 “我呸,他是我儿子,我带他回去难不成还要钱?”周家媳妇瞪着眼,因为气愤鼻孔张得大大,她怒吼道:“我告诉你们,不将宝琛还回来,我就闹得你们没完。” 青琉微微皱眉,根本不愿意理会这两个胡搅蛮缠的人,她微微摆了摆手,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叫官兵来,让他们来看看,这卖身契到底有没有用。” 周屠户两人惊愕,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正当想法子的时候,可万曼却有了一丝的疑惑。 她发现,周家两口子的口中,至始至终都是周宝琛的名字,从未将天庆放在嘴中,这让她有些奇怪。 两个兄弟相比起来,她更加喜欢天庆一些,天庆极为懂事,他们两口子做差事的时候,都是天庆收拾着家里,更是时时照顾着他的弟弟。 可宝琛年纪小,到底有些调皮,甚至有的时候,她亲眼所见,宝琛对着天庆是大吼大叫,极为的不客气,完全就不像是对待亲哥哥一般。 私底下,她更是和当家的商量过,定要好好扳扳宝琛的性子,可不能任他这般乱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不放心 想到这里,万曼不知道怎么的,就直接脱口而出,她道:“天庆与宝琛已经是我的儿子了,想让我还给你们定是不可能。” 本慌乱的周家两口一听,顿时就是火冒三丈,周家媳妇更是怒吼道:“你个生不出蛋的母鸡,我家儿子可是姓周,又怎么会是你家的儿子!” “一百两银子没有,我最多给你五两银子,你将宝琛还给我。”周屠户踌躇片刻,开口说道,他不拿银子不行,真让他家儿子跟了别人去姓,恐怕他们周家得断子绝孙了。 真要成了那个地步,恐怕周家的列祖列宗都不会放过他。 如此,硬是咬牙掏了五两的私房出来。 “你个好屠户,你不说没钱了吗?饭都吃不上,你哪来的五两银子。”周家媳妇猛然扑了上前,就想从他身上掏出银钱来。 却一个没留神,又被一脚踹到了身上,将她直接踹了出来。 万曼不在意这些,她是真的听出了疑惑,她道:“五两银子只要宝琛,那天庆呢?” “谁要那个野……” “闭嘴!”周屠户怒吼喝止,他狠狠瞪了一眼倒地的媳妇,又开口:“天庆大了,他会理解我们做爹娘的苦,可宝琛不同,宝琛年纪小,他不应该给你们为奴为婢。” 青琉冷哼一声,她冷冷的说道:“周天庆年纪大些,能够记住你们当爹娘的,说不准以后有了出息还能够养着你们是吧,周宝琛却不同,他年纪小,真养在了别人身边,就真的忘记他的亲生父母了。” 这样的事她并不少见。 主要的是她并没有怀疑些什么。 周天庆两兄弟进府的第一天府里的人就查过周家的人。 两兄弟却是是周家的人亲生的孩子,只不过两人对于周天庆很是狠毒,非打即骂,而对于小儿来说,倒是疼爱的很,也许是看多了爹娘对待哥哥的态度,令小小的他也是一样对待哥哥。 如果真要说,这样的事她是看够了。 从小到大,被血缘牵扯的人在府中累死累活,剩下来的银子,都全数的给了将她们卖出来的爹娘花着。 她就不明白了,为何会有这么傻的人,又为何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 而现在,看着这两个厚颜无耻的人,她是真的懒得去看了。 她冷冷的说道:“你们做梦,两个人进了侯府,没有一百两银子谁都别想带走。” 说着,便带着万曼转身离开。 在走之前,说道:“如果他们两个还不离开,报官!下次再见到两人,报官!我倒是要看看,在牢门里面他们两个还怎么撒泼。” 说完,也不再管这些破事。 两人就是仗着以为他们不敢乱来,那她就乱来给他们看看。 民不与官斗,这话听着心酸,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事。 万曼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她实在不明白,这世上为何会有这样的父母,她苦求孩子却始终不得,好不容易收养了两个,却是遇上了这样的父母,正是让人着实想不通。 心中更是对天庆感到委屈,那么乖巧的孩子,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相当于换钱的工具。 简直可恨之极。 她道:“青琉,你说如果我想让天庆两兄弟改姓过来,姑娘会答应吗?” 青琉没有多犹豫,她点了点头,说道:“只要天庆两人答应,姑娘也会答应的。” 只是,她到底不看好。 毕竟,她不相信周家的人会彻底的放弃,哪怕现在不纠缠,等周天庆两人长大后,也会凑上前来,到时候又是生父生母,又是养父养母。 有良心的自然会紧着对他们好的养父养母。 可是这样的事,谁又能够说的清楚呢。 怕的,就是一腔善意,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 不过,这些她并未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论周家的人如何,万婶子却是真心的。 万曼听着心中安心了一些,她应了一声,想着,等回去后和当家的说上一说,再问问天庆两人的意思,如何都答应了下来,这事就趁早了办了。 省得到时候有什么变化。 而这个时候,被念着的周天庆两兄弟,也是闹腾的不行。 周宝琛如同他娘一般,坐在地上撒泼着,嘴里不住的嚎道:“我要见爹,我要见娘,你滚开,不然我让娘打死你!” 周天庆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顶,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以前有娘护着弟弟,别说打就是骂一声都不行,现在没人护着,不赶紧着教训教训他。 等他的这个性子暴露在纪叔纪婶子面前,恐怕会引起他们的不喜。 周宝琛被打的一愣,瞬间就是哭嚎了起来,尖锐的声音极为的刺耳。 周天庆却吓唬的说道:“你回去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被卖不成。” “我才不怕,娘说了只会卖掉你,给我换肉吃。”周宝琛哭着喊道,这话说的完全不带一丝的犹豫,想来是他娘在他耳边时常这般说道。 周天庆早就不觉得心寒,毕竟这样的话,他从小到大也听到了无数次。 甚至,这一次也不是他第一次被卖掉,只是之前因为种种的事,并未成功罢了。 他道:“那可不会,我现在已经被卖掉了,是不可能回去的,等你回去了,家里就你一个儿子,爹再赌博肯定会把你卖去做苦工。” 说完,他想了想,接着吓唬道:“到时候你天天做苦活,饭都吃不饱,我可不同,我待在这里,纪叔纪婶子疼着我,我还能时时吃肉荤呢。” “不给你吃肉,给我吃!”周宝琛摸了把哭出来的鼻涕,憋着嘴道,而渐渐的对着要见爹娘的心思,已经转到了肉食上面了。 “行,你不闹了,就都给你吃。”周天庆不嫌脏的给他擦脸,虽然弟弟时不时对他很是不客气,可是在那个家中,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也是这个弟弟了。 如果没有他,爹娘发怒的时候,受罪的那个人,肯定就是弟弟了。 赌徒没有心,哪怕他们就是再疼爱弟弟,首先放弃的便也肯定是他。 第一百三十六章:回头 方芸之听后,并没有太过在意。 人已经带来回来,以后会是怎么样,全看他们两兄弟自己,她无法给他们更多的优待,也不会去给。 毕竟在她这里,只不过因为相貌的相似,给出了一丝的善意罢了。 而她现在要做的,也不是一直待在府内。 那样,外面的事,哪怕有鲁苏和纪安两人在外打听。 可很多事,在上层传闻着,外人很难打听得到。 遗诏被大姐姐收了起来,哪怕离大火还有几年的光景,却也不得不开始查探起来。 只因,到底她绝对不会认为,那是一场意外。 “三姑娘,姑娘让婢子来催催您。”兰馨脸上带着羞涩,双手抓着双侧的衣裳,就怕三姑娘一个生气,大骂她一声。 只不过也没法子,姑娘已经等在了轿子那,如果不是先前三姑娘一直闹腾着要去,恐怕早就已经离开了,在那等着三姑娘却一直没有等到人,便让她来催催。 方芸之听着应了一声,却连头都没有转过去望一眼,手中一直再摆弄着她的小玩意。 “兰馨姐姐,劳烦大姑娘久等了,姑娘刚想着不能够空手而去,便临时准备着一份小礼,这才耽搁了些时日,您放心,咱们马上就能够动身。”宝瑞回应着,小脸上红彤彤,这还是姑娘第一次带她出门,以前是绿珑后来是青琉,现在论到自己身上,难免有些激动。 兰馨点了点头,微微探头,却只看到了姑娘的背影,姑娘手中摆弄着什么,都没有看到。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她见到三姑娘转身抱着个小木匣子。 方芸之并未再磨蹭多久,便起身与大姐姐汇合。 至于她准备的小礼到底是什么,无人知晓,周边的人没有去问,她也没有主动说出来。 如此,两姐妹坐在马车,向着奚府而去。 只是,在众人离开的时候,方苒苡见着缓缓离去的马车。 内心再一次得揪了起来。 府中,唯独大姐姐在外结交的人最多,时常都是出门与人相聚。 三妹妹紧跟其次,她虽然结交的人不多,可出府玩耍的次数却是最多,也是最为无忧无虑的人,她每次想起就觉得羡慕。 而现在,三妹妹大了,这些日子常常是跟着大姐姐出门,而她排在中间的名次,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倒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人。 “苒苡妹妹,你怎么在这?”蔡玉君漫步走上前,一接身便双手握了上去,显得极为的亲切,她望了望门外的方向,又道:“原来是茹之妹妹出去了,你怎么不跟着一道呢?我倒是想跟着去见见世面,可我这个身份到底低了些,不好腆着脸凑上前,可你不同,你是侯府姑娘,想去还不容易。” 方苒苡何尝不知道她是在挑拨着,可是即使知道,她听着心中也难受的紧。 毕竟她说的这话,又何尝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真要说起来,她庶女的身份真要跟着去,何尝不也是腆着脸面凑上去的。 而且,她相信,如果她开了这个口,大姐姐定也会将她带去。 可是,她又如何会拉下这个颜面呢。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丢了颜面,自持身份罢了。 将手抽了出来,她道:“都没认识的,跟着去了,难免有些尴尬。” 蔡玉君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倒也再说些挑拨的话语,应和的说道:“也是,我初来乍到,也没认识的人,到时候苒苡妹妹可得给我介绍介绍一些。” 方苒苡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客套的说道:“如果有机会,定是会带你们前去。” 虽是客套,可并没有说谎,只是她出去的机会很少,而且结交的都是一些和她身份相仿的姑娘,玉君姐姐虽然是小户家的姑娘,可再怎么说也是嫡女,她乐意搭线,就怕玉君姐姐不爱搭理罢了。 蔡玉君哪里会想到这些,只是听到肯定的回复,脸上的笑容更甚,又是直接下手握着她的手,说道:“就知道苒苡妹妹最好了,你是否有空,不如去我那里,我有些……咦,这马车怎么又回来了。” 话还未说完,她就看到本已经离开的马车又打了掉,往回行驶来。 方苒苡也觉得很是奇怪,不由转头望去。 两人就站在门的一侧,还当是茹之两人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回来拿的。 果真,就看到了宝瑞从后面的马车跳了下来,提着裙摆就想往里面跑,旁边的方苒苡并未出声拦住询问,更是微微后退了一步,不打算让人看见。 可哪里想到,宝瑞见着表姑娘的同时,刚好探头一望,便瞧见了藏在门角的二姑娘,脸上连忙就是露出笑意,往她这里跑了过来。 蔡玉君有些疑惑,见到向着她们跑来的人,便微微望了望苒苡妹妹。 只见她眉头皱起,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喜色,这让她仿佛有些不好的感觉。 她今日凑上来,不过就是想要与苒苡打好关系。 毕竟侯府的四位姑娘中,唯独她的身份最为尴尬。 如果这丫鬟跑上来是为了嘲笑苒苡,她在跟前难免有些为难。 不怪她如此想,毕竟这丫鬟越近,苒苡脸上的神色越是难看。 宝瑞可没想到两位姑娘的想什么,她跑到跟前,大喘气的说道:“二姑娘,姑娘说难得出门一次,想让您跟着一道,便让婢子来问问,您是否有时间。” 方苒苡真的猜过许多原因,都没有想到会是三妹妹主动邀她一道,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遭。 不免有些愣神。 蔡玉君伸手,连忙扯了扯苒苡的袖摆,抢着说道:“自然有空,苒苡妹妹刚刚还说,没事想去我那坐坐,这不正赶巧了么。” 说着,她又将苒苡向前推了推。 方苒苡如何不愿意,如果让她自己来说,定会伤了她的颜面,可是这话由另外一人说出来,倒是没有任何的过错。 她矜持的点了点头。 宝瑞脸上仍旧是带着笑,并没有其他的情绪,她接着道:“那您是否需要准备一番?” 方苒苡垂眸想了想,并未再回去,而是直接跟着宝瑞来到了马车前。 第一百三十七章:木槿花 马车内,方茹之促笑的看着三妹妹,她道:“鬼灵精怪,就你事多。” 方芸之回了一笑,脸上却无半点的不好意思,她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奚府姑娘与你不对付,自然会发生些什么事,我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有二姐姐在你身边陪着,说不准能够防得了一些事。” “哦?那你说说,你闲不住又准备怎么闹腾呢?”方茹之微微眯了眼,到没有去劝说什么,反而多了一丝的期待,她接着道:“你可得悠着些,事情闹大了,被娘亲知晓,她准得将你拘在家里。” 方芸之微微张口小嘴,这事还真的好好再想想,可别真的被娘亲拘在家里,可就哪里都去不成了。 这个时候,方苒苡上了马车,她对着马车内的两人打了个招呼。 “二姐姐来的正好,到了奚府你可得好好照顾着大姐姐,到时候准得有人算计她。”方芸之说的自信。 毕竟,大姐姐与奚棂月除了过节,其他可是什么交情都没有。 突然来邀约,绝对不是联络感情这种事。 除了…… 方苒苡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听到这样的说法,反而让她觉得更加好受一些。 她不需要施恩,她需要的是一个理由,一个随便都能够让她接受一同前往奚府的理由。 她道:“难不成是鸿门宴?那我真要好好见识见识了。” “可不是鸿门宴么。”方茹之淡淡的回应。 其实,最好的做法,便是她不赴这场宴,只是能够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还不如趁早将这些事解决了,也好继续拖下去。 几姐妹有继续说了几句话,没过多久,几人便来到了奚府的大门。 今日赴宴,不过就是因为赏花的名义。 来的人并不多,最起码她们来的时候,外面并没有停多少辆马车,外面倒是候着几个接待的丫鬟。 方茹之几人下了马车,便有人迎了上来,那人话语间极为的客气,话语几句,便将方家姐妹迎到了府内。 她们来的时候,奚棂月正笑靥的指着一盆盆鲜艳的花株,巧言说道:“这可是我娘从外地专门寻来的,倒不必京城的好到哪里去,只是讨个巧,难得一遇罢了。” “奚姐姐可别太过客气了,别的地方暂且不说,可这在京城谁说不是独一份呢。”温凤敏附应着。 奚棂月浅笑一声,看到前面走来的人,缓缓站了起来,对着方家的几个姐妹点头示意,并道:“早就等着几位妹妹了,快些过来,咱们好好聚聚。” 浅笑的面上,眼眸却是闪过一抹凌厉光芒,完全不假以装饰,就这么明晃晃的在几人眼中闪现。 方芸之仿若没有看到,直接走上前,将手中的小匣子递了过去,说道:“还没谢谢奚姐姐的邀请,我这次来,正好给你带了份礼,你看看。” 一个小小的木匣子,很小一个,样式也极为的普通,上面连个雕花都没有。 奚棂月接了过来,淡淡的道:“倒是谢谢方三妹妹了。” 手抚摸着木匣子,有些凉凉的,伸手将匣子打开,可里面放着的物件,却是让她大吃一惊。 只是,这个惊讶不过一时,如果不是方芸之盯着去看,恐怕就会忽视掉。 奚棂月将匣子合上,虽然脸上没有了惊讶,可笑意在打开匣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 “奚姐姐喜欢吧?我依稀记得,你挺喜欢木槿花,可如今还不是花开的季节,便动手给你做了一朵。”方芸之解释的说道,仿佛并没有看到对面人脸上的神色。 奚棂月两手紧紧的攥着匣子,她道:“方三妹妹怕是记错了,我并不喜欢木槿花,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了。” 这话一说,倒是让旁边的人有些讶异了,倒不是话有什么错,而是这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隐藏的颤抖。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平日里极为稳妥的人,就因为一句话,让她的声音出现了像是因为惧怕的颤动呢? 奚棂月也是注意到了这点,她微微清了清喉咙,将木匣子方到了旁边丫鬟手中。 她道:“咱们还是去看看花吧,难得见到的美景。” 说完,率先一步走上前带路。 可转身过后,她面上绷得紧紧,在袖摆下遮掩着的手,更是在微微的发抖。 她心中恐慌不已,木槿花、木槿花。 她从不喜欢木槿花,更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只因…… 只因… 呼吸再加速,奚棂月不敢去确认,那件事是不是有别人知晓,更不敢去确认。 一旦知晓,那她就彻底的毁了。 突然之间,她根本不敢再转身面对,因为她害怕转身过后,从方芸之脸上见到一些让她恐慌的事情。 除此之外,接着这次宴会的理由,想要打击一番方茹之的想法,顿时就已经消散,因为她不敢去拼,如果方芸之真的知晓,惹怒了她后,会不会立马将那件事捅了出来。 而这件事的主角方芸之,却想无事一般,对着摆放在庭院的鲜花,看的是津津有味。 “土包子。”温凤敏冷哼一声,却完全忘记了先前,对于这些不常见的花株,也是极为的稀罕。 方芸之点了点头,她道:“温姐姐说的没错,可不就是土包子,不是几盆不常见的花株,谁还办什么宴会啊,要我说,来的人可不就是土包子,稀罕这几盆花株么。” 这下,不止温凤敏,就是其他几人,脸上的神色也变的不好了。 奚棂月更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哎呀。”方芸之惊呼一声,她道:“是不是妹妹说错话了,瞧你们的脸色都难看的紧。” 被人瞪着的温凤敏满身的不自在,她含糊的撇嘴说得道:“哪里是你说错了话,是我才是,一时嘴快,方三妹妹可别往心中去。” 说归说,心里是恨的不行,满腔的怒火,甚至打算着等下一定得让这个臭丫头出丑才行,这样才能解她的心头恨。 第一百三十八章:不对付 接下来,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 倒是如同其他宴会一般,个个和和气气,倒显得和睦的很。 只是真要仔细去听,便能够发现其实每人的话语,都值得去深究。 对于她来说,虚伪的令人可笑。 方芸之百般无趣的拿着一朵被折掉的花朵,这花开的美,可惜的是,凋落的也快,不过才摘下没多久,就已经不复先前来的鲜嫩。 “这比我想象中差了好多。”方苒苡感叹说道。 人人尔虞我诈,这些人当中并不是全数都针对大姐姐一人,而是其他人之间,也是有一些的小矛盾,稍不留神就得跳入别人设计好的空子。 这哪里还是聚会啊。 她轻声的说道:“我结交的圈子,她们的身份妹妹也许看不上,可是每每相聚,倒是难得轻松的时刻,哪像现在还得时时提着心。” “也不过就是这次罢了。”方芸之闻言解释:“奚棂月与大姐姐不和,温凤敏是她的狗腿子,自然是时时应和着她,而那边一袭湖蓝色的缎地绣花百蝶裙的姑娘,却是与奚棂月有些不对付,话中每每都是奚落不说,更是隐隐有着向着大姐姐靠拢的姿态,瞧着是不是很有意思?” 方苒苡有着怔然,其实这些她也能够看出来一丝,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三妹妹比她年少却看的清明,再加上前段时间的话,三妹妹又何尝不厉害呢。 “不过,我看人,不看身份看的是性格,既然二姐姐说的那般有趣,不如下次带着我一同前行?”方芸之继续说道。 对于二姐姐说的那些,其实她也有些不相信。 除了少数交往过多,玩的交好的姐妹聚在一起,玩闹起来自然是快乐。 可这样的场合并不多,没道理她碰不上几个,二姐姐倒是每每都是如此。 “三妹妹想去,自然可行。”方苒苡下意识的答复着,倒是真有些意外,她聚会的地方不是没有嫡女,可都是小家小户的嫡女,其他的便是大户人家的庶女,还真没有一个身份上好的人去过。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同病相怜,没有争斗,到多了一些对彼此的关怀。 “想去哪里?不如带着咱们这些姐妹一同去?”温凤敏说着,突然捂嘴笑了起来,她都:“不过,可不能带着众位姐妹去游水,那可就有失身份咯。” 明明嘲笑的话语,方芸之听后却也是一笑,她道:“这有失身份的活就由我来做,待温姐姐失足落水,做妹妹的定会跳下去救你,也省得让别人救了丢了名声。” “你!”温凤敏气结,这何尝不是在咒她吗。 “方三妹妹大义,为了外人也不怕失了身份,可在有些人眼中,倒显得狭义了。”百蝶裙的姑娘说着,对着方芸之是夸了又夸。 方芸之听着这些话,脸颊不由渐渐了红了起来,她可真没这般的大义。 话不过说说,有些人不算,可如果真是温凤敏落了水,她傻了才会主动跳下去去救。 她可没那般生母,而是记仇的很,温凤敏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阴阳怪气,想要她以德报怨下辈子都难。 现在,这百蝶裙的姑娘对着她一夸再夸,虽说是为了讽刺温凤敏先前那番话,可也让她极为的不自在。 温凤敏冷哼一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待她做了再说才是。” “温姑娘怕是许久没有出门了,三妹妹前段时间,可是救下了落水的五弟弟,如果她不是真心,谁又会是真心呢。”方苒苡说道。 如果是以往,她不该如此插话,一个不好,心眼小的准得记恨她。 只是,这在耳边时时的闹这么一次,倒也觉得很是无趣,不如一句话将人打发的好。 而且,她也是看准了,这温府姑娘也不是个聪明的人,被人当枪使不说,还尽是愚蠢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到现在的。 “哪里要你…” “住嘴。”奚棂月喝止一声,温凤敏是视她为头,更是时时以她为主,可她也是受够了温凤敏的愚蠢,每每还需要她来给她收拾乱摊子。 她道:“方三妹妹下水救弟弟的事,在京城谁不知道,我听到的时候,也是十分的敬佩,换做是她人,说不准都做不到方三妹妹这般不带犹豫。” 这话不假,可是如果换一个当事人,她恐怕会更加的敬佩,甚至起了结交的心思。 可唯独方府不行。 什么五年之约,什么方老太爷为儿求子。 这一切,不过就是方府故弄玄虚。 为的,就是因为冉府的事。 她怎么都想不到,冉府有结亲的意思,可方府却变相的拒绝了。 她心间上的人,在别人眼中居然完全看不上眼。 简直让她大怒却止不住的带着些欣喜。 也正是有了方府的拒绝,冉府想要结亲的事总算不了了之。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哪怕她娘去冉府传达一些意思,可冉府的夫人却一直不肯给正面的回复,完全就是将此时吊着。 这也让她极为的难堪。 种种事情加在一起,所有的不满都堆积在了方大姑娘身上。 而这次来,她也是想要做一些事出来让方府姑娘的人难受,可偏偏温凤敏这一句两句话,完全是让人对方府姑娘高看了一眼,完全与她的想法相反。 而且,有着木槿花的事,让她根本就不敢轻举妄为,生怕一个不好,倒是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可不是么,就拿温姑娘来说,说不准都不敢这么做罢。”百蝶裙姑娘嗤笑一声,微微抬着下巴示意着对面涨红了脸的人。 “韩程沁,你阴阳怪气些什么,谁说我不敢,怕是你自己不敢吧。”温凤敏到底是大家姑娘,就是再忍气吞声也不会委屈了自己,连忙就是怒了起来,瞧着她的模样,仿佛是要撸起袖摆冲上前厮打一番。 这番模样,倒是让众人大惊,韩程沁更是被惊的连退了几步。 她们再多也不过就是斗斗嘴皮子罢了,可还真没动手厮过架,真要如此,可就真成了笑话。 她可不愿意奉陪。 第一百三十九章:犹如噩梦 这次宴会,在奚棂月心中本就是要针对方茹之。 即使针对,自然不能光光只有她们这几人的群众,难免要叫上一些人来,一起看热闹。 可是,她却没有从未想过,现在的处境会是温凤敏和韩程沁两人针对了起来,而且瞧着温凤敏那气呼呼的模样,仿佛是真的准备动手的一般。 她顿时心中一紧,温凤敏是她的人,她真的出丑,那她也躲不过。 想着,她便道:“你们听说了么,这段时间外面一直在传尹公公被人杀了,可瞧着传了这么长的时间,尹公公却都不出身露个面。” “这事我倒是听说过,十有八九是真的。”韩程沁冷冷的瞧着温凤敏一眼,张口接着回应。 到底,她也不想闹得太过,便将话题接了过来。 “真的?”奚棂月眉头一皱,她不过就是想要转移一个话题而已,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问出的话居然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答复。 尹公公的身份她们都知晓,如果真的已经被害不可能只是一些谣言而已,恐怕会闹得沸沸扬扬不说,这段时间京城内更是别想有安宁的时刻。 脸上浮现了笑意,韩程沁抱胸而道:“奚姑娘消息还真是不灵通啊,不如我再给告诉你一件事。尹公公不止被害,而杀他的人,恐怕就是朝廷中人,不如咱们猜猜,这人到底是谁?” 这话,让众人顿时大惊。 而且方茹之却是微微蹙眉,她们这群姑娘如何玩闹都没关系,只是涉及到朝政上的事,不管是什么事,她们都不该在这种场合谈论这样的事。 听着耳边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叹,她正要开口的时候,手上突然被人一压,她转头望去,却发现是芸之一脸的好奇,正朝着众人发问:“韩姐姐告诉我是谁吧,我真的很好奇呢。” 当真很好奇。 却是不由她不乱想。 尹公公是谁,是先帝身边最为信任的太监,说不定遗诏的事他也知道一些,更说不定正是因为遗诏的事他才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如果尹公公真的遇害,傻他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便是在方府放了一把大火的人。 当然,这一切都不过是她所想象。 只不过,只有行动下去,才能够寻找到真像。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 “可是朝政上的事,咱们打听好像稍有不妥吧。” “这又如何,在这里听到的事,咱们不说出去就是。” 韩程沁浅抿了一口茶水,她摇了摇头,说道:“这可别问我,不过就是让你们猜猜,我又如何会知晓。” 说完,就是浅笑出声,仿佛是做了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般。 众人唏嘘一声,倒也是没再继续谈笑下去。 韩程沁的态度,已经摆明了不会再多说,既然如此,她们自然也不会强求,除此之外,哪怕就是再好奇,对于朝政上的事,她们也不敢多言。 众人又是谈笑一番,便转身去离去。 只是接下来的场合,方芸之不由有些无趣。 等到了天微微变了色,便都告辞离开了。 奚棂月微笑着,将客人都送离,待人都走后,转身之际,脸已经变了色。 她推开周边人的搀扶,快步向着一个小院而去。 小院离着主院有些距离,甚至位置还有些偏,不说奚府家主的院子,就是她这个做姑娘的院子都不该会是这里。 想想,恐怕是一个并不得宠的姨娘才会住在这个院子里。 她进了院子,将周边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 唯独面对着坐在屋内的一个女子大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将那个事说了出去。” 女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一咯噔,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惊慌,她连忙摆手说道:“姑娘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发誓绝对是什么都没有所过。” “那件事只有你和我两人知晓,如果不是你说了出去,外人又如何会知晓!”奚棂月脸上怒意盛然,完全不似人前那般的娴静端方,仿佛如同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人。 可女子却并没有意外,她的慌乱只是因为眼前人的质问让她很是慌乱,因为凭借那件事她身为一个不得宠的姨娘,在府上的日子总算没有那般的艰难。 如果那件事传了出去,恐怕别说好日子了,姑娘定是不会放过她。 她连忙摇手,解释道:“您定要相信我,我答应过您,定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是我说出去的。” 奚棂月死死的盯着她,在对面人眼中看到了惊慌失措,却没有看到其他,想来她的话并没有说话,她深吸几口气,才缓缓道:“刘姨娘,你可得紧实些,竟然抓住了我的把柄就牢牢的抓住,不然你不会想象到你以后的日子会是怎么样的。” 刘姨娘心中一怔,自然是点头答应。 如姑娘所言,哪怕不会凭此换来一个好的生活,那她也不敢乱来,只因姑娘的手段,实在是太过狠厉残忍了。 残忍到她每日都得小心翼翼,根本不敢与姑娘对持,就怕一个不好,她也会落得那人的下场。 奚棂月出了小庭院,她面上平静,完全没有了先前那般的歇斯底里,可心中却是久久无法平静。 是不是她想的太多了? 其实方三姑娘根本就不知道那件事,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她的猜想。 可是就算是如此,她心中仍旧无法平静。 她本就不打算留下刘姨娘这人,毕竟多一个人知道,难免会有传出去的可能,真要传了出去,她会从一个娴静端方的好姑娘,变成一个心狠歹毒的人,这样的她一辈子都得毁了。 猛然她停下了步伐,伸出双手,紧紧的盯着。 一棵木槿树下,就是这双手,硬生生的掐在一个人的颈项中。 她能够感觉到温热,能够感觉到心跳。 可就这么,她愣是久久不动,死死的掐着。 温热变得冰凉,心跳也不复存在…… 一个生命,而这个生命还是她的庶妹,如果不是娘亲事先知晓,帮她掩护着,恐怕她难逃一劫。 奚棂月微微抬头。 木槿、木槿花,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噩梦啊。 第一百四十章:石火光阴,日月如梭 石火光阴,日月如梭。 方芸之梳着妆,看着铜镜里面的又熟悉又感觉有些陌生的日子。 时间过的,永远比她想象中来的快。 她伸手抚上了铜镜,感觉到了一丝的凉意。 她记得从奚府回来后,便一直在打探尹公公的事情,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隐瞒,尹公公到底有没有去世,没有去世,为何这四年多来,却一直没有现身。如果去世了,杀害他的那人到底是谁。 世人根本无人知晓。 外面更是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可真要让拍着胸脯去肯定一个说法,没有一人可以。 就这么一件事,四年过去,居然还未有一个确切的答复。 可是,方芸之却隐约的看明了一点。 虽然世间平和,却能够嗅到一些许烟硝的味道。 “姑娘,小少爷正闹腾着要和您玩呢。”青琉掀开帘子,轻缓的走了进来。 方芸之透着铜镜望了她一眼,不由道:“去跟娘亲说说,我今日乏了的很,可就不过去伺候小祖宗了。” 话虽然如此说道,可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一些。 也许是迟来的福报,娘亲那一胎怀的虽然艰辛,可是最后到底生下了爹爹的第一个嫡子,也便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世子。 当了姐姐的她,对于这个前世根本不存在的弟弟,也是十分的疼爱。 唯一头疼的,便是这个小祖宗可是闹腾的厉害,每每陪他玩上一天,都是弄得精疲力尽。 她今日怎么说都得好好歇一歇,不去伺候那小祖宗了。 青琉闻言捂嘴一笑,她道:“夫人也说了,让你好生歇着呢,大姑娘正和小少爷玩呢。” 方芸之也是笑了一笑,可没过多久笑意便消散了一些。 四年了,再过一个月便是五年。 这么多日子,可惜的是她什么都没有查到。 除了一封令人烫手的遗诏,其他的什么线索都没有。 只是,这几年来发生的一些事,与前世有很大的不同。 不知道她是做了什么事,才引起这种变化。 其中最大的变化,便是蛮族。 前世,蛮族虽有心思却一直没有动弹过一二。 可是如今,一群人马远赴蛮族,闹得天翻地覆,令蛮族大伤元气,就是有想法,恐怕也无力为之。 她想,这恐怕与凤珠公主有关吧。 凤珠公主在前世的这个时候,京城内的人,就已经知道她悲惨的结果,最后落了个尸骨无存,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九门提督大人丘绗变得更加冷冽,甚至带着一股子疯子行事的味道,令人闻风丧胆。 那个时候,恐怕唯独皇上是最为想看到那般的场景。 毕竟,有了一个疯子的手下在手,有些事,但凡是交到了丘绗手中,凭借着他狠厉的手段,将世人是收服的妥妥当当,可转头来,所有的事情同样也是推到了丘绗的头上,自个落个轻松。 从发现了遗诏,方芸之就对皇上起了忌惮的心思。 如果,真让丘绗如同前世那般,皇上身边就多了一个得力的左右手。 反之,凤珠公主是丘绗的死穴,可皇上绝对不会派人前往蛮族救人,毕竟一个不好,恐怕就是两国交战,此时边关的颍川王和尤将军都会召回京城,边关根本没能人驻守,现在交战,虽说不可能败,却也只能是惨胜。 如此,借着这个机会,让皇上与丘绗离心。 不再是彼此信任的上下级,而是彼此忌惮。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从中获得一些什么,也能够求得暂时的安稳。 更为重要的是。 从遗诏入手,他们就面临了一个抉择。 是继续瞒下去,还是打算让遗诏面世。 而这个抉择,现在还不到选择的时候,必须等到她知道到底是谁放了那把大火,她才会做出选择。 虽然她的怀疑指向了皇上,可如果不是呢? 但凡不是,她又将遗诏供了出来,京城将会被搅得天翻地覆,那般的结果就是让她去想都不敢去想。 可一旦确认,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遗诏上的那人,将遗诏奉上,冷眼看着高高在上的皇上褪下那个位置。 两个抉择,带来的恐怕都是九死一生。 可,他们方府本就已经被灭了门,如今有一线生机,她为何不会拼上一拼。 “姑娘,您怎么了。”青琉本看着姑娘脸上带着笑,可渐渐的笑意消去,变得一脸的冷然,瞧着让人很是不安。 方芸之回神过来,她摇了摇头,瞧着面前青涩的女子,她突然道:“青琉你现在几岁了?” 青琉带着猛然着一丝的臊热,她轻轻回答道:“回姑娘,婢子前些日子刚满十八。” 方芸之闻言,暗叹一声着实不该。 哪怕现在能用的人手越来越多,可毫无疑问,青琉是跟着她最早的一个,也是她最为信任的一个。 而仿佛不过转眼,她居然已经十八的年龄,到也在成亲的年龄了。 她问道:“你的事,你家里人是如何安排的?” 本举止大方的青琉顿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方芸之瞧着有些好笑,不过自己的年龄也在那,倒是不好多问些什么,只是心中想着待下次见到娘亲,定要提提青琉的大事。 “今日准你一日的假,你回去好好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如果不好意思倒是可以让你家人与娘亲说说,不管是何种意思,我定会成全你。”方芸之说完,便对着她甩了甩手,让她先回去。 候在外面的宝瑞瞧着青琉一脸通红的跑了出来,起先还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正要去问的时候,便看到外面的几个婆子话语间的打趣,后知后觉才猛然回味过来。 顿时,她的心也不由提了起来。 她与青琉相差不了多少,随着年纪越长,她也不由担心了起来。 可是,跟着姑娘最亲的青琉都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让她时时是提着心,她也想看看,青琉会是得到一个如何的未来,如果她好,自己也会跟着好。 可如果连最为得宠的青琉,都没有尽心,那她恐怕更不用说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入京 一辆极为平常的马车哒哒的缓缓行驶,车帘被一只洁白的玉手掀开一角,她望着街道两边的盛景,不由就是鼻尖一酸,差点落泪。 本以为,她这一生,再也无法回到这个生她养大她的地方。 到底来,终究还是回来了。 风光的出行,可回来时,却是这番的场景,更是让她无法想象。 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愿意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而回到这个熟悉又觉得陌生的地界。 马车停下,她微微弯身下了马车,还未站稳,便被一人紧紧的握住了手。 “公…主子,您总算回来了。”常嬷嬷激动的落了泪,她只身不远千里来到京城求助,真的只是报了一丁点的希望,没想到的事,丘大人真的办到了。 将主子从蛮族接了回来不说,更是已经换了一个身份,能够在京城不受约束的好好过日子。 是的,换了一个身份。 凤珠想她已经不在是公主了,可卸下这个名头反而更加的好过一些,毕竟一个已经和亲过的公主,再次回来,惹得一身腥不说,恐怕别想有个安宁的日子。 更甚的是,她的事关系着整个朝政,恐怕有些人并不希望她能够从蛮族回来,甚至会为了两国的关系再将她送到蛮族去。 所以,褪下这个身份,反而让她觉得解脱,并不会有些难过。 她抬头望着这个小宅子,心中充满着好奇,她道:“嬷嬷,带我进去瞧瞧可好。” “好好好,这宅子我早就收拾好了,主子你决定会喜欢的。”谈论起住处,常嬷嬷一脸的兴奋。 虽然没有皇宫来的富丽堂皇,可是比蛮族那边是好了许多。 宅子并不大,可该有的都有,花园更是让人精心修剪过,精致的很。 凤珠瞧着一样接过一样,有些目不转睛。 直到来到住房后,她才开口问道:“嬷嬷,丘绗人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从四年前,她在蛮族突然收到有人带过去的消息,她便知道已经有人开始营救她,可是即使被救出了蛮族,甚至回到了京城,这四年来,她都未见到过丘绗一面。 只是,没有听到那些人提起过丘绗一句,全部都是她看着那封信纸,从上面的笔记,她才认出来。 上京的这一路,路途听闻,她也是听到过一些关于九门提督的事件。 真要说,她也从未想过,当年的那人,居然会有着这般的大的变化,心中酸楚同时,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如此,恐怕她此时仍旧被困在蛮族。 或者说,早已不堪侮辱自杀离去了。 常嬷嬷听着脸上有些为难,她道:“主子,恐怕…不行。” “为何?”凤珠立马开口问道,可随即又黯然的垂下了头。 是啊,她以什么面目去见丘绗,一个身份如此不堪的人,本就应该安安静静的待在宅子里,也省得给丘绗带来麻烦。 从丘绗派人第一次联系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件事皇宫里的人绝对不会插手,甚至很有可能都不会知晓她已经回到了京城。 只因她知道,她的这些血脉亲人,心是多么的冷漠,绝对不会因为她,就和蛮族相抗。 她道:“罢了,这事暂且不说,待以后再谈吧。” “好好好。”常嬷嬷并未看出主子脸上的神色,反而是高兴的应了下来。 在京城的这四年,她是总算明白了世人眼中的提督大人是如何的心狠手辣,甚至在主子回来的前夕,他就交代过短时间内两人不会见面。 虽然有些过河拆桥,可常嬷嬷更乐于看到这般。 提督大人这般的性子,哪怕就是主子的救命恩人,都绝对不是良配,而且她知道主子的性子,哪怕她在以后倾心,都很难会同意,毕竟主子曾经嫁过人,在现在来说,只能够称之为妇人而非女子。 就这一点,主子就过不了她心中的这个垲。 …… 提督府。 众人提着心,生怕有个动静就惹怒了大人。 只因,他们都能够看出,大人今日的心情很是不好,甚至有着暴怒的迹象。 “大哥,凤珠姐姐已经回了京城,为什么你不让我去见见她。”丘福脸上带着不满,好不容易盼回来了凤珠姐姐,大哥却拦着他不让见,简直就是在为难他呀。 看着气呼呼的弟弟,丘绗仍旧是面无表情,只不过那双厉眼却也是带着忍耐。 他如何不想去见。 本以为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人,现在就在离着他两条街的宅子呢,这么短的距离,都不用花费一刻钟的时间就能够赶到,可是他却不能。 蛮族那边虽说是大伤元气,对于朝政来说是大喜事,可是这个时候皇上恐怕已经猜了出来是他的手笔,一旦他知道凤珠在京城,也许他不会去动凤珠,却很有可能干涩在他们,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能先按捺下去,等他手中握住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到那个时候哪怕就是皇上都不敢去动他以及凤珠。 他道:“我警告你,这段时间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见凤珠,等风头过去,再说。” 丘福气呼呼,可看着大哥严厉的模样,却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丘绗瞧着他的模样,便道:“我听闻当年凤珠和亲是另有原因,你去将此事查清楚。” “有人陷害凤珠姐姐?”丘福猛然大惊,可随即是满腔的愤怒,见到大哥点头回应,他更是说都不说一声便转身离开,待查出来,他定要陷害凤珠姐姐那人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大人心中早就猜到是何人,为何还要让二少多此一举。”旁边一人开口说道,正是之前瞧着丘福很是不满的伍海轩。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分心,让人跟着他,定是不能让他去见凤珠。”丘绗说道,他手指在桌面上的纸张上划了两下,他又道:“圣旨、尹皓,这两件事可是有消息了。” 伍海轩摇了摇头,他道:“查的时候遇到了阻力,想来有另一伙人马在掩盖一切的消息。” 第一百四十二章:挖山?! 伍海轩说得时候难免带着一丝的心虚。 毕竟从知道尹公公的事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五年的时间,可这么长的时间,他却没有查到一丁点的事,何尝不是在显示着他的能耐不足。 丘绗却未责怪,而是道:“足下的兵力你可全力调动,给你半年时间将结果盛到我的案卓上。” 伍海轩的能力他自然是知晓,不然也不会是他的左右手,之所以会耽搁这么长的时间,无非是因为所有的兵力都被他调去了蛮族,伍海轩想要调查这件事完全是力不足。 “是。”伍海轩应了下来,便告辞离开。 而他们口中的尹皓此时已经改头换面,成了姜玮霁的小厮郝英。 郝英坐在门槛上望着天,养父的忌日马上就要到了,可偏偏这一年他仍旧不能够光明正大的去祭拜他,甚至连他的尸首都无法找到。 “郝英,少爷叫你呢,赶紧着过去伺候着。”喜来一脸的不喜,哼唧哼唧的说道,只从少爷身边多了这么个小厮,少爷就瞒了他很多事,每每有些事的时候,都是将他指使开,就让这个郝英伺候在身边。 心中难免有些委屈,一想到以后自己会被少爷忽视,光是想想他就想哭。 郝英怕也是看了出来,拍了拍喜来的肩膀,说道:“少爷可真疼你,怕你累着了便让你休息去。” “当真?”闻言,喜来双眼发亮,嘴角更是忍不住的上扬,他也不要回应,顿时便得得意洋洋的说道:“那你得好生伺候着,等我休息好了就换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走起的步子都显得很是活力。 郝英羡慕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作为一个小厮能够活的这般无忧无虑,别的不说,肯定是世子宠着的,不然也不会如此。 能够有一人在背后护着,是多么幸福的事。 原先他也有,可惜的是,被人给一手毁掉了。 来到世子屋里,他同样的见到了尤少爷,他不由带着期待,连忙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尤昱丁慵懒的坐在太师椅内,他摆了摆手指,说道:“不但没有消息,恐怕过不了多久,你的身份他们都能够查到。” 虽说如此,他们也不由有些感慨。 要知道尹皓的身份他们一直瞒着家中人,这么多年给他瞒着身份不说,更是伸出手去查其他的事,结果这么一瞒竟然瞒了差不多五年。 他们本想着,最多不超过一年的时间,丘绗定是会查过来,到时候便借故让此事揭露到世人的眼前。 哪里会知道,一个凤珠公主,居然能够牵动丘绗的心,将大部分的人马都调离京城不说,甚至和上头那位隐隐约约有了对抗的意思。 他道:“去往蛮族的人马都已经回京,恐怕过不了多久,丘绗的人就能够查过来。” “查到也好,也省得这般僵持下去,无从下手。”姜玮霁说道,五年来对于遗诏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他甚至已经这是尹皓的胡言乱语,还是因为丘绗也在派人查这件事,他才知道,恐怕遗诏的事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遗诏的内容,可是他也过一些离谱的猜测,只能在丘绗的前头将遗诏拿到手,不然恐怕他们这一脉不单单只是被困在京城了。 他道:“只是遗诏怎么都寻不到,咱们还得另寻法子引他们上钩。” “不,咱们不但不引,还要静观其变什么都不要做。”尤昱丁却开口说道,府里的情况他也让人盯着,舒公主这段时间有些反常,极为的谨慎,想来也是知道凤珠公主回来的消息。 她一旦确认,恐怕过不了多久,皇上也会知道。 这样的结果丘绗并不会愿意知道,如此他继续说道:“非但如此,咱们还要给丘绗送个大礼。” 将舒公主的事告诉丘绗,这两人之间定会对抗,如此,哪怕丘绗将事查到了他们身上,也能够分一些人手出去,就不会害怕引火上身了。 最起码几率小了许多。 姜玮霁也认为是个好办法,几人再商量一番后,便分头行事。 尤昱丁一人晃晃悠悠,回到了府中后,便听到了大堂处,传来了熟悉的哭喊声。 他不由好笑,抱胸前往去看热闹。 “将军,亦凡还小,有什么不好的再学就是,你干嘛动如此重的手。”舒公主泪雨阑珊,见到儿子这般惨兮兮的模样,是心疼的不行。 早知道将军从边关回来,会给她添这么多的堵,还不如事先求了皇帝哥哥让他留在边关的好。 这几年,亦凡被送到郊外的军营,时不时就是受了一身的伤,天天操练的身子骨都瘦弱了好多,每每回到家中,更是与她诉苦多吃,听的她是心疼的紧。 今日不过就是说错了一句,将军居然下重手,打的亦凡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瞧着,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恨意了。 这两父子,一个比一个令人厌恶,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余下的日子带着儿子过更好。 她哭喊道:“罢了罢了,你既然疼爱着大儿,又如此狠心对待亦凡,我便将他带走就是,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我们娘两能够过活的地方。” 说着,她就让身后的人收拾东西,并让几个婆子将亦凡抱起,不待将军说话,就将人带走。 至于带到哪里去,不用想便知道,定是高墙之中。 “爹,您就仍由她告状到皇上面前?”尤昱丁瞧的这来,爹这番做法是故意的,哪怕尤亦凡真的有错,也是借故让舒公主带人离开。 “为何不行?”尤巡冷哼一声,他生来就该在战场杀敌,皇上二话不说就将他召回京城,名义上让他在此训兵,实际上不过就是将他困在此处罢了。 既然如此,他就要使劲的闹腾,闹腾的皇上头疼为止,闹腾的让皇上后悔将他召回京城。 他道:“老子明日要带兵将西边的山头给挖了,你小子有空便来帮忙。” “挖山?”尤昱丁讶异了,他问道:“挖山做何?” 第一百四十三章:方梓均 挖山,还是打算在京郊的西边挖山,尤昱丁觉得自己的老爹是真的不嫌事小。 不过,听着就觉得十分有趣,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两父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就着挖山的事说了起来,越聊越是畅快。 完全没有想过当皇上知道晚上的事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或者说,他们想过,只是不当做一回事罢了。 尤巡想要挖山,自然不是封山为王,而是郊外的军营处地方实在太小,很多东西都腾不开手,而每每跟皇上谈论这件事的时候,都是岔开了话语,之前如何还是如何。 既然这样,那他自己想法子就是。 西边的山头不高,其实也达不到挖山的大动静,只是稍微修整一下,就能够空出很大一片地方来供他们练兵,如果说有什么不好的话,那便是那块地界,是京城富贵子弟极爱狩猎的地方。 不过,恐怕以后他们得换个地方了,毕竟那地方他看中了眼。 相约好明日出发,尤巡本想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打量了一下器宇轩昂的儿子,开口道:“我怎么听说颍川王妃已经打算给世子定一门亲事,这事可有?” 尤昱丁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一直听姜玮霁在他面前抱怨,为的也就是说亲的事,他道:“有是有,可是这事外面还未传出去,爹是如何知道的?” “嗬。”尤巡笑了一声,他道:“王妃什么都不差,就是眼光差了些,年轻的时候选了颍川王那小子为夫,现在又给儿子谋了门这样的亲事,当真是世无完人啊。” 尤昱丁轻咳一声,爹说的这番话他先不做评论,可是如果这话被王妃知晓,恐怕会被训到抬不起头来吧。 如此想着,他还真有些期待呢。 问道:“爹为何这般说?” “为何?那魏府的小子就是个纨绔,惹了事到我面前,喊着他是世子妃的大哥,让我放了他,老子一个不满直接将他关进了大牢,倒要看看他能如何。”尤巡气道:“你给王妃透透底,先不说魏家姑娘如何,能教出这样的儿子,想来魏家就不高,省得以后将人娶进了门,倒成了拖累。” 尤昱丁点了点头,这事不用他主动去跟王妃说,只要与姜玮霁交谈一声,他便能够将这本不愿意的事给弄砸了。 尤巡说完,却没有动身,而是待了半响后,他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什么打算不成?” 这所谓的打算,自然是终身大事了。 将事情交给舒公主去办,还不如让儿子自己打算来的让他信服。 到底是一辈子的大事,以儿子的性子,怎么都不会马虎。 尤昱丁闻言一笑,他道:“我自有打算,待事情成熟,定会出口让爹知晓。” 尤巡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 …… 南絮院内。 方芸之坐在床榻上,真陪着一个小祖宗玩耍着,旁边还站着脸色带着苍白的方梓左。 方梓左伸着手,指了指弟弟的脸,他道:“弟弟又胖了,瞧这肉都堆起来了。” “我不胖!”小祖宗抿着嘴不满,因为他十分知道,这话一旦给娘亲听到,准会克扣他的点心。 “不胖才怪,瞧瞧你的脸快要有你左哥哥的大了。”方芸之好笑的说了一句,脸上刻意摆出了一副嫌弃的模样,这小祖宗出生后,也不知道为何,极为的爱吃。 手上的零嘴是没断过,娘亲不给,他又装可怜,瞪着一双大大的眸子,是要可怜有多可怜。 说完后,她又对着身边的四弟弟说道:“你倒是相反,有喜欢吃的就多次些,你倒是瘦了些。” 方梓左腼腆的点了点头,不是不愿意吃,只是常年喝药,嘴中带着苦涩,哪怕就是再美味的美食,在他口中都是带着苦涩的味道,让他难以下咽。 到底是身子骨差了些,哪怕这些年静心调养,不过也只能够正常的行走,可要像弟弟那般,肆意的玩耍,他这具破乱的身子根本就支撑不了。 如此,眼眸中又带着一丝的黯然。 方芸之哑言,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说,四弟弟的身子哪怕这些年调了不少名医来,都无法根治,好在不涉及生命,可想要像个同龄孩子那般,完全是不可能。 “五哥哥我有好多好吃的,都让给你。”方梓均拉着四哥哥的衣袖,将脸贴了上去,表示着他的亲热。 方梓左瞧着就是笑了起来,从得病那会儿开始,他便一直住在母亲身边,哪怕弟弟出生,母亲也未将他送出去,也是时时照顾着他。 如此,他与弟弟相处的时间很长,两兄弟也是十分的亲密。 他眼眸中的黯然消散,露出了笑意,他轻轻的道:“好好,你可要记得这话,到时候可不能不舍得。” 方梓均晃着小脑袋,连声说道不会。 三姐弟又玩耍了起来。 到了有些吃不消时,身边的丫鬟将他扶着向着走去,离去的时候,对着三姐姐和弟弟,他脸上仍旧是带着笑,可刚转头过去,俊俏苍白的脸上露着一丝的痛楚。 满身的酸痛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 好在的是,并不是一直如此,而是每隔几日都会发作一次。 因为害怕母亲等人的担忧,他并没有说出来,反而是独自一个人忍受着。 “少爷,梅姨娘又送东西过来了,您看?”丫鬟进门,手里捧着一个木盒,想来正是梅姨娘送来的物件。 方梓左看了看,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情绪。 其实,谁都没有和他说过,可是这些年来,他也渐渐明白,自己为何会病的那么突然,又那么的及时。 从姨娘脸上偶尔露出的心虚,他已经明白,他的病恐怕并不是因为一时的伤心引起,而是另有原因。 只是,这个原因他不敢去深究,也不愿去深究。 一旦查明,恐怕结果会让自己伤心欲坠,甚至无法接受吧。 他道:“还是想以前那般,放在隔壁小屋吧。” “姨娘那?” 方梓左淡淡的继续道:“替我谢谢她。” 第一百四十四章:怒火攻心 隔壁小屋放的都是一堆的杂物,方梓左并没有去过,哪怕就是要寻什么物件,都是让下面的人去拿。 至于姨娘送来的东西,从第一份开始,他都没有打开来看过,因为他心中知晓,不管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都不会是姨娘的真心。 他从小就知道,比起他来,姨娘更加在意的是哥哥。 这些他都能够看得出来,也不在意。 可他唯一不能够接受的,便是姨娘会为了自己为了哥哥,却将他抛弃。 方梓左趟在床上,感觉到身子的不适,微微闭眼正要睡过去的时候,大门被突然推开。 走进来的,正是他同胞哥哥。 可是,方梓哲脸上带着的是怒意,一进门他就低声吼道:“你要知道这府里到底是谁生了你,别人家给你几分好处,就忘了自己的出身,整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方梓左并未起身,而是仍旧躺在床榻上,他轻轻的回应:“正因为养的熟,我才知道在府里谁是真心对待我。” “真心?”方梓哲冷笑一声,仿佛是在看一个白痴,他道:“有了方梓均?你当父亲母亲会把你当做一回事,你要知道,唯独生下你的是姨娘,只有她才会想着你的好。” 方梓哲说完,瞧着床榻上的人微微蹙眉,还当他是想明白了一些,便放慢语气,接着说道:“五弟,我更是你的同胞兄弟,在以后唯独我们两人相互扶持,这点你要清楚。” 方梓哲听后不由有些好笑,更是笑出了声。 而这一声小声,在方梓哲耳中却是极为的刺耳,他沉声道:“你笑什么!” “我的同胞兄弟,从你进门开始,可问候你羸弱的弟弟身子是否安好?你可知道,你进门这么长的时间,为何我一直躺卧在床,不起身与你交谈?是因为,此时的我身子无力根本无法起身啊。”方梓左一字一字的慢慢说道,嘴角更是一直带着苦笑。 “你……”方梓哲皱眉,他知道五弟的身子不好,可从未想过,已经不好到连起身都无法办到,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带着苦笑的嘴角在这个时候已经溢出了一丝的鲜红。 也正是这抹鲜红,让他连退三步,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门外候着丫鬟瞧着三少爷如此模样,还未开口询问,人就跑的无踪影。 被三少爷这番的动静弄得有些不明就以,想了想,丫鬟还是走进了少爷的房间,就这么一眼,顿时也大惊的叫喊了出来:“叫太医,快快快去叫太医,少爷晕过去了!” 而此时,对于这些,方梓左完全的不知晓,而是嘴角留着鲜血,已经晕厥过去了。 …… 直到夜里,方梓左才缓缓睁开双眼,瞧着屋内闪烁着的烛光,再顺着窗台望出去的黑夜,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晕过去大半日了。 他正要缓缓起身的时候,突然动作一顿。 瞧着趴在他床边的母亲,褪尽血色的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了一丝的笑容。 方梓左想起先前与三哥哥的谈话。 他当年是小不假,可是他却看得明白,在府里谁对他是真心真意。 不是他的同胞兄弟,也不是生下他的姨娘,正是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啊。 “嘘。”他正要动弹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道轻声,方梓左闻言望去的时候,正巧看到将食指竖在嘴间的三姐姐。 方芸之轻轻迈步过来,走到娘亲的身边,将落下的毯子再盖在了她的肩上。 小心翼翼的弄完后,她才轻声道:“娘亲守了两个晚上,好不容易才歇了过去,让她再睡睡。” “两个晚上?”方梓左有些讶异。 方芸之瞧着他脸上的模样,不由笑了笑,伸手落在他的额间,说道:“还好不烧了,你当你才晕了半日?到现在已经是第二个夜里了。” 方梓左是真的讶异,因为他的病,他从小到大并不是没有晕厥过,只是这样的次数很少,而且晕的时间很短,最长都不会超过半日。 可没想到,这次居然晕过去了两日的时间。 心中不由有些沉重,这是不是代表着,他的病越来越重了呢? “别乱想,太医说了,这次是意外,因为怒火攻心,才会如此,你已经宽些心,可别乱七八糟的想着其他事。”方芸之开导的说道。 而她并未说道,其实这次真的很凶险。 因为在梓均那玩的时候,她就发现五弟脸上有些不对,可她同样知道,在那个时候开口询问,不管五弟身子是否有不适,都不会开口对他们说。 所以,在五弟离开后,她便让人传了太医上门,想着让太医看看他的身子,也放心一些。 哪里想到,太医还未上门,就听到五弟身边的丫鬟惊慌的跑了过来。 好在,事先联系了太医,不然就晚了。 也好在,经过了惊险的两日,五弟到底还是醒了过来。 她接着说道:“不管是什么事,你要记住别扛在自己身上,你还有爹爹娘亲,再不济也还有几个姐姐不是。” 她没有去问,当时方梓哲来过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脾气好得不行的五弟弟,怒火攻心。 方梓左闻言笑了笑,这次的笑意不是苦笑,而是真心实意的笑意。 他点了点头,望着还在沉睡着的母亲,心中也是暖的不行。 以往他甚至有不舒服的时候,母亲也在他身边守过,那个时候他稍有动静,母亲都会睁开双眼望着他。 可这个时候,他与三姐姐说了这么多话,母亲仍旧没有醒过来,脸上带着的困色更是显而易见,显然这两日是累着了,他不由有些内疚,说道:“母亲对我的好,我记在心,以后定不会让你们担忧了。” 方芸之摸了摸他的头,浅笑着点了点头,她道:“肚子饿不饿,外面一直给你热好了粥,给你端来喝下一些?” 不说还好,一说方梓左还真的饿了,不用去摸,就感觉到肚子再咕咕咕的直响,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方芸之又是小声的迈步出去,让外面候着的丫鬟盛好粥端了进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听闻 方芸之瞧着五弟弟喝完粥再次睡了过去,又看了看娘亲面上的乏累,到底还是没有将她唤醒。 从娘亲生产后,甚至到底是比以前差了一些,虽然平日里无大碍。 可是,连续熬了两日的夜,现在在她勉强弄出些微的动静,都完全惊不醒她,这般就已经能够看清楚了。 她想,待五弟弟的身子好了些许,定要娘亲也跟着一同补补身子,再像这次这般的劳累,定是不行了。 跟着外面的丫鬟交代了几句,让伺候好娘亲与五弟弟。 方芸之便趁着夜色离开了这间屋子。 她一路走去,并未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朝着角门的方向而去。 借着夜色朦胧,她与青琉两人躲避着他人的注意,悄然生息的便来到了角门。 而这个时候,纪安早早就等候在了此地。 他见到来人,便挥手指向一个无人的方向。 没过多久,三人便相聚在一起。 纪安行了个礼,他便道:“姑娘,奴才在外,突闻府里的事宜,便想着还是告诉您一声比较好。” 方芸之来此见纪安,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计量。 毕竟,每每让纪安打听事,而打听到的结果都是由万婶子传达到她的耳中,可从未像今日这般,由纪安本人见她,更是约到了这样的地方。 她便道:“你说就是。” “是府中的表姑娘,奴才无意中听闻,表姑娘与童府的姑娘有交际,而且隐隐涉及到大姑娘身上。”纪安说着,他对于这件事其实知晓的不多,可就仅仅的不多,所知道的事情都让他很是惊讶,如果事情真发生了,恐怕就是想要弥补都没法子了。 再来,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媳妇,而是他知道多一个人知道便少了一份危险。 而且,纪安也不希望到时候真的牵连到自己媳妇身上,也算是他打的一个私心罢了。 他便将事从头说起,他道:“童府先前有意与松府结亲,可松府却看上了裘府的姑娘,便拒绝了此时,同时裘府也不知道因为缘故,裘府几年都未答应,直到前些日子才松了口,如今正在置办这些事宜。” 方芸之听着点了点头,这些事因为芷伊姐的关系,她也清楚。 之所以拖着并未马上答应,只不过是因为芷伊姐的爹娘想要看看松府少爷的性子,到底是不是一个良配,哪怕拖了几年的时间,倒是没有让他们感到了失望,如此,事情便有了转机。 至于童府,她知道的不多,只是从外人的口中,隐约知道这童府的姑娘却是中意松府少爷,便咬着牙硬是拒绝了其他的人家,执意想要嫁给松府。 只是,后果不尽人意。 对于这事,哪怕有芷伊姐参合在里面,她都不好去评价。 前世童姑娘却是如意,嫁给了松府少爷,婚后更是相处的不错,只是松府少爷不知道为何,明明就是一个才俊,可是并未在入朝政,反而待在府中碌碌无闻。 而今世,也许是为了让裘府高看一眼,松璞在前些年就已经高中状元,如今已在朝政上办着差事,就是偶尔听到爹爹提起,都是一脸的夸赞。 两世相比,方芸之无法评判到底哪一世为好,而她也不愿意插身进去,毕竟这都是别人的人生,她根本没有权利做主,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两府的事,又如何会扯上几位表姐甚至会牵连到大姐姐身上。 她问道:“这与几位表姐又有何关系?” 纪安微微低头,其实口边的话有些难言,可也知道不能够耽搁下去,他便道:“表大姑娘与童府的姑娘在一次宴会上相识,也不知道怎么就见到了童府的少爷……并被童府姑娘看破,以此威胁表大姑娘为她办一些事。” “胡闹。”方芸之蹙眉,纪安的话虽然说得很是委婉,可她却也能够听得出来,可同时,她立马就想明白,恐怕不是童府姑娘所谓的要挟,而是表姐愿意附应罢了。 不然,不管中不中意,哪怕就是童府姑娘在外乱言,直接拒绝了就是,没有人抓到现场的把柄,又有谁会真的当真呢? 所以,这所谓的要挟恐怕是正如表姐的意愿吧。 她道:“你听到了什么,直说就是。” “这这……这童府的姑娘大概的意思,便是让表大姑娘介绍大姑娘与童府少爷相识,尽量撮合他们,如此当他两人结了亲,定会让表大姑娘为贵妾的身份过去。”纪安越说头越低,到不是羞涩,而是实在弄不明白这些姑娘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凭借着侯府的关心,哪怕不是权贵人家,可要寻个好人家对于表姑娘来说是十分的容易,可现在,想尽法子居然就是要弄到一个做妾的身份,这在他看来,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方芸之听后也是觉得很是无语,这完全就是在膈应人不是。 按着平常来说,大姐姐的婚事怎么都不可能轮到童府少爷身上。 为何? 只因,童府的这位大少爷,明面上的身份是死去的夫人所诞下的儿子,可实际上,却是续弦在还未嫁过来时暗地里生下的。 哪怕现在他的生母在这个时候已经为续弦,可说的难听一些,却拜托不了是私生子的事实。 在这京城,早已经是一个公认的秘密。 甚至,隐约有些传闻,正是因为如此,童老爷的第一任夫人,便是被这样的丑事给生生气死的。 单单凭借这点,不管如何,爹爹娘亲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更别说,嫁过去的同时,还自备一个贵妾过去,简直就是贻笑大方的事情。 她交代的道:“这事你继续盯着。” 纪安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这事对于他来说,其实也就是张张嘴皮子的事,真的要去盯着,是手下的人。 初先跟着姑娘的时候,对于她吩咐下来的事,虽然有些疑惑,可也谨慎的去做了。 可那个时候,他可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短短四年,姑娘在外面就已经布满了众多的眼线,甚至于有一些近些年火爆起来的商铺,虽然不是记在姑娘的名下,可都确确实实归姑娘所属。 而这一切,都是她瞒着府中的人,独自部署下来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五年之约 事关表姑娘的事说完后,纪安又快速说了外面几家商铺的生意。 方芸之静静的听着,在有些地方便开口说了几句建议。 两人快速交谈之下,天边已经渐渐浮现了一丝的光亮。 青琉见着周边已经有了一些声响,便开口提醒着,说道:“姑娘,咱们该回去了。” 方芸之点了点头,便道:“另外的事你书写好,让万曼递上来。” “好。”纪安应了下,本已经告辞离开的时候,他却顿了顿,到底还是开了口,说道:“姑娘,天庆年纪不小,奴才想着让他跟着跑上一段日子,正好着让他锻炼锻炼。” “天庆不是还在读书么?既然他有这份的天赋,倒是让他继续读下去就是。”方芸之想了想,却是开口说道,四年前,她便安排了天庆两兄弟去书塾读书,只是一个天赋极好,一个倒是懒散一些。 不过好在有纪安以及天庆两人在上头压着,宝琛虽然没有大作为,性子倒也不怀,而她也没想过他能有什么大作为,倒不如安安分分的来的踏实。 至于天庆,方芸之想着,到底还是心软了。 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完全本不相干的人,就这么费劲了心思。 “可是……”纪安不好多说,其实在他心中,并不是不希望天庆继续读下去,毕竟夫子也是说了,天庆极为天赋,假以时日不一定不会有出息。 可坏就坏在,天庆的身份是侯府的奴仆,是已经签了卖身契的人,哪怕就是读书再好,他也不可能去赴考,如此还不如早些脱身,跟着他跑跑,积累些经验,待长大了些后,能够在主子身边混个好差事。 这样,才是天庆最终的归宿。 方芸之哪里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便道:“我便说了吧,我不求你们终身对我忠心效劳,只要能够办好吩咐过的差事,哪怕就是想要个自由身我都会答应你们。” 纪安有些惊讶,他完全没有想过姑娘会给出这样的承诺。 要知道,对待他们这些奴仆的自由身,共有两种。 其一,因为做错了差事,被主子已与处罚,净身给了自由身。 那般,就如同露姨娘的家人一般,基本上所有的家当都被扣了下来,光身出府。 在外面举步艰难,连个落身的地方都没有,简直比乞丐都不如。 再来一个自由身,与之恰恰相反,如果是真的得到主子的恩许,别说在离开之际会赐些赏钱,说不准连宅子都会赐上一栋,而且,这样出去的人,不会在外无所事事,反而会被主子以另外的身份,再重新安排一个更好的差事。 纪安听着,是真的激动了,如果以前只有他和媳妇两人,倒觉得待在府中,不求荣华富贵,但求给安稳就好,可是现在多了天庆两个小子,他可是真的当做了亲生儿子来疼,自然希望两人的以后,能够拼出一份前途来,而不是祖祖辈辈一直给人伏低做小。 现在姑娘说言的自由身,自然是后者,他连忙跪地,重重得磕了一个响头,他道:“姑娘放心,奴才纪安定是会忠心耿耿对待您,哪怕丢了奴才这条小命都无惧。” 方芸之点了点头,便让他起身离开。 瞧着纪安跛脚离去的背影。 她对着身边的青琉说道:“刚才的那番话对你也是如此,先前的事你可要放在心上,与家里人商量了,尽快报过来。” 青琉红着脸颊落了泪,哽咽的连连应下。 她由衷的庆幸,当年在夫人身边,四个丫鬟中却将她安排了过来伺候着姑娘,不然她又如何会遇到这么好的主子呢。 …… 童府的事,虽然听着膈应人,可方芸之并未放在心上。 也没吩咐着人该如何去处理,因为她知道,只要这件事说到大姐姐耳中,她定是有办法自行解决。 说不准就大姐姐现在手中的人手,说不准比她想象中还要多很多。 甚至,在查遗诏的事时,很多时候她手下的人同样的也会遇到大姐姐手下的人,两方的人马有的时候,甚至是互相遮掩,以防外人知晓。 有时候,她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不知道,如果府中的其他人,知道她们两姐妹在外到底做了什么,又有怎么样的建树,会不会都是大吃一惊的模样,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们。 可是,再反过来想想。 如果不是事出有因,谁又愿意如此。 还有三年,宣平侯府便被一场大火烧的一无所有。 在这期间,如果还不能查出一些,以防万一,恐怕这世又会是相同的结局。 想了想,她朝着大姐姐的院子而去。 五年之约快到,不出一个月,恐怕自家的大门门槛便要被踩扁,这几年来,别的暂且不说,大姐姐名声在外,在京城算是不可多得的才女,世人每每提起侯府的大姑娘,都是一脸的称赞。 甚至,就她所知,已经有很多人都起了结亲的心思。 包括冉府。 方芸之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冉府的人居然甘愿等待五年之久。 现在,冉羿梓已经快要十八,在京城这个年纪还未成亲的男儿不多,可她是真的没想到,冉羿梓能够说通家里人,就这么苦苦的等待了五年。 可是,就算冉羿梓真心实意。 可也改变不了前世发生的事实,也许冉羿梓有苦难言,被家里人逼迫不得不娶了奚棂月,正是因为如此,也能够看出冉府的长辈不好相处不是。 好在的是,祖母和娘亲对于冉府已经看清,不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冉府结亲。 “三姑娘,您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兰馨刚收拾好,正准备来伺候姑娘,正巧着在门口遇到了三姑娘。 话刚说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道:“是去照顾了五少爷吧,五少爷如今可好?已经醒来了吗?” 方芸之点了点头,说道:“醒是醒了,又睡过去了,大姐姐呢,可有醒来?” “瞧着时辰差不多快醒了,不如姑娘先进屋,婢子去唤唤?”兰馨虽是如此说着,可真要她去唤,肯定是不敢的,只是姑娘平日里差不多都是这个时辰起来,说不准这个时候已经起身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冬日变天 方芸之本就不着急,便没有让人去唤醒姐姐。 而是来到偏房,躺在贵妃椅假寐。 前日是姐姐与娘亲守得夜,今日夜里,便换成了她,虽然不至于整日没睡,可到底还是没有休息好,结果本想着先闭眼歇歇,却不想直接睡了过去。 青琉知道姑娘是累着了,便让人帮忙拿来了毯子给姑娘盖在身上,让她好生歇着。 待方茹之梳洗完后,见到的却是一个睡得安稳的三妹妹了。 她不由有些好笑,也没有上前打扰,而是让人送来了娘亲的账簿,坐到一侧看了起来。 这几年来,娘亲渐渐将她手中的铺子与庄头都交于了她打理,现在快到了秋收季节,难免忙碌一些,庄头上虽然有人会经常跑去查看一番,可是没有亲眼看过,难免有些不放心。 方茹之想着,待五弟弟的身子好了一些后,她便向娘亲请示一番,去往周边的庄子看看,如此心中有个谱,真要出了差错也不会太过离谱。 “姑娘,这是华已送来的册子,都是庄头近几个月的花销,以及秋收大概能有多少的收成。”兰馨将几本不薄的册子放到姑娘手边,手脚极为的轻巧,想来是怕惊扰的一旁睡觉的人。 方茹之点了点,拿起粗略看了看。 华已是平嬷嬷的孙子,按着说算是外面人中,最为值得信任的一人。 可是,从接触开始,她便觉得华已有些不太稳重,大错虽然没有,可是想要重用,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她想了想,轻声说道:“你让华已出趟远门,尽量将手中的银子换成粮食运回来,不用运入京城,放在庄子里头就是。” 兰馨有些不解,今年年景好,收成也不错,夫人手里的庄子里收上来的粮食恐怕就是一府的人都吃不完,还得将以往的陈年旧米卖出去才行。 又去外面收米,到时候这么粮食堆积在一起,可要如何处理呢? 只不过,虽然不解,她也没有开口问出来,毕竟跟在姑娘身边这么长的时间,她是知道一旦姑娘开了口,便绝对没有收回来的可能。 说不准她开口劝,还会犯了姑娘的忌讳,所以没多犹豫,她便点头应了下来。 兰馨不解,而这个时候已经睁开了双眼的方芸之却是知道。 从年头到如今,都是丰年的迹象,可是谁又会知道,在冬日会下一场暴雪了。 是她从未见到过的暴雪。 一场暴雪,冻死了不少的人,同时饿死的人也不少。 虽然秋季收成好,可是架不住就是一年的好收成,农家人除了留下自用的一些,完全卖了出去,真当大雪当了道路,寸步难行,再想外出买粮食根本不可能,就是想买粮食价高让许多人望而生退。 这些日子事多,如果不是恰巧听到大姐姐要收粮食,她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远方的情况她知道的不多,可是在京城她是知道的不少。 因为祖母年纪较高,很多事都是交给了下面的人去做,结果厨房的人一个疏忽,备下的粮食根本不够,那个时候娘亲正是在伤心的时候,庄子里事早早就没有管过,缺粮的时候本想着从庄头调粮,哪里知道,庄子里头的粮食早就被歹人收刮一空,见到的只有饿到不行的农家人,别说调粮了,还得那些粮食过来,不然一个冬天过去,人准得饿死。 后来,还是梅姨娘不知道怎么想的法子,寻来了一大笔的粮食过来,熬过了那个难关。 其实,现在想想,方芸之也觉得有些奇怪。 以祖母的本事都无法弄到那么一大笔的粮食,可偏偏梅姨娘几句话便将事情给办妥了,又如何不让人意外。 而且,娘亲庄子上的粮食,到底是让谁给收刮了去,这同样是一个疑点。 方芸之摇了摇头,不过,如今已经不在是前世,自然不会让前世那般的事发生。 她缓缓做起了身,开口道:“大姐姐为何要买粮?” 是啊,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不是,他们方府不做粮食的买卖,明明就是五谷丰登的时候,却仍旧要将手中的银钱全数买粮,这对于一个不知道会有一场暴雪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也不知道听何人说起,冬天会变天,便想着以防万一的好。”方茹之并未瞒着,而是这般的解释,她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买了就买了,如果没发生什么事自然是好,过了年再卖出去就是,多少都不会损失多少银子。” “冬天会变天?”方芸之喃喃道。 “这个婢子也听说过,不过大部分的人都嗤鼻,认为今年绝对是个瑞年呢。”青琉一旁说道,她当时听到的时候也是笑了笑,没想到大姑娘却当了真。 不过,正如大姑娘所言那般,以防万一,真要出了事,再想法子就难了。 方茹之将账簿放下,她缓缓起身走了过来,与三妹妹做到一处,她道:“五弟弟可是醒来了?” “醒了,可是太医都说了,这次是真的气急,身子骨又比以往要差一些,如果真如姐姐说的那般,冬天要变天,恐怕这个冬天他真很难熬。”方芸之开口说道。 五弟弟本就是个畏寒的身子,每每过冬,被褥盖几床不说,屋子里更是时时要烧着银炭,如此还不能出屋见风,一个不小心又会发热受到伤寒。 “银炭我都已经备好了,听说外地有种无烟的炭,我也让人去寻了,只是不知道寻不寻得到。”方茹之说着,银炭价格贵,可用得多他们并不心疼。 可是这炭就是再好,到底会有些烟熏,五弟弟整日里待在屋内,窗户都不敢敞开,气味自然有些难闻。 真要说起来,其实家里人对待五弟弟是真的很是关怀,从住到吃再到用的,都是细心的不能够再细心,虽然这么多年来没有见好,却也没有继续的恶化。 本还高兴的时候,又怎么会知道一个不注意,居然就变成了这般。 不好受的同时,难免让她们对于方梓哲有些不满。 第一百四十八章:低贱 而闯了祸的方梓哲也是内心惴惴不安。 他实在弄不懂,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为何会将五弟弟气到吐血,甚至于母亲和两个姐姐居然就甘愿去给他守了整整两日的夜。 明明五弟弟的身份与他一般,而且他自认是样样都比的过五弟弟,可为何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是对着那个羸弱的弟弟感到关怀,而忽视了他? 难道就因为五弟弟的身子不好,不会威胁到六弟弟不成? 方梓哲想不通,带着满怀的嫉恨以及些许的担忧来到梅姨娘的房间内。 他瞧着梅姨娘,突然之间有些闪神,完全没有了以往那般的风华,在不知不觉中倒是显得比母亲还来的苍老。 他真的不明白,突然很想张口去问问。 明明五年前,姨娘每每对他说,他的未来将过是侯府的世子,会是这座府邸的主子。 可为何,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这几年来,他是充分了解,没有了先前的待遇,府中的众人对着他的变化,犹如从天到地下,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在外读书,那些本是要好的同窗,也在不知不觉中对着他的态度渐渐变成了嘲讽。 所有的一切,终归于他的身份。 从六弟弟出生,他庶子的身份便已经坐实,完全没有一丁点可以改变的计划。 哪怕六弟弟中庸,为侯府世子的也只会是他,而不是自己。 凭借这点,他有说不出的恨。 对着这双带着憎恨的眸子,梅姨娘后退了半步,内心心虚根本不敢去望。 她如何不知晓哲哥儿心中的想法,可是现在的她根本无能为力,梅十等人的不见踪影,让她只能被困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都不敢随意出院,就怕真要出个什么事,到时候是真的无人能够救下她。 至于世子的事,梅姨娘从未放弃过,只是只能暂时按捺下来,等以后寻和合适的机会,或者梅十等人回来后,再想法子。 虽然在府里难过一些,可好在夫人并未过多的为难她,能够安分的待在这座小院子里,她想,她便能够一直待下去。 而对于哲哥儿的苦,她不是不明白。 甚至,有的时候更是埋怨左哥儿,明明就是一母同胞,为何不愿意帮帮他的哥哥。 左哥儿在夫人身边养着,精心的程度她也知晓,但凡左哥儿稍微在夫人面前提上一提,哲哥儿的日子会更加的好过一些。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事,她每每送东西过去,左哥儿都只是派人来说上一声,甚至连见她都不愿意见上一面,这着实让她感到心寒甚至不满。 而这次,听到左哥儿被哲哥儿气到发病,梅姨娘首先想到的便是哲哥儿,生怕因为左哥儿的病,老爷和夫人会责怪于他,瞧着他总算来到这里,便问道:“在外可还好?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为难?”方梓哲听到这话,就觉得不满,他一个少爷,难不成还用怕人家的为难? 可偏偏,他就是害怕,甚至这两日夜里,睡过去后又每每会被惊醒,生怕父亲母亲因为气到五弟弟的事,跑来寻他的麻烦,如今眼里都带着血丝,显然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 他道:“姨娘,这如何是个头啊。” 梅姨娘哑然,哪怕满腔的谋算,可是现在却无人可用,又如何给哲哥儿一个答复呢,与其永无止境的期盼,还不如让她一个人来承受。 她道:“你安心就是。” “安心?安什么心?你可知道我如今的处境?”方梓哲闻言就是有些燥意,他怒吼道:“因为生母不过是个低贱的姨娘,我现在在书院,人人都瞧不起,如何我是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会如此低贱!” “你不低贱!”低贱两子,仿佛是用尖刀刺入了骨肉中,梅姨娘第一次的呵斥道:“我们梅家血脉岂是低贱,不过是生不逢时,待……” 还未说完,便猛然收了口。 梅家的身份,她只能埋藏在心中,一旦外人知晓,恐怕便是他们母子的绝路。 可方梓哲却从中听出了一些什么。 也许是姨娘对他没有警惕之心,年纪小的时候他不止一次见到姨娘与一些在府中并未见过的人交谈,那些人身穿黑衣,脸上肃然,因为当时小,根本就不敢上前询问这些人到底是谁。 现在想起,好像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姨娘以往的日子才会过的那么好,才会将父亲和母亲玩弄在手掌之中。 而刚才姨娘所说的话,是不是代表着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隐情。 他连忙问道:“娘,我的年纪已经不小,有些事您不用瞒着我,我也能够处理好的。” 被哲哥儿突然唤了一声娘,令梅姨娘心中一颤。 她想了许多,可半响过后,还是摇了摇头,她道:“能有什么事,你回去也安心一些,再怎么说你都是老爷的儿子,他们不会拿你如何。” 方梓哲皱了皱眉头,想着肯定是套不出什么话来。 可是突然的疑惑让他的心中痒痒,恨不得马上就去查清楚姨娘到底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突然他想到了一人,五年前一个在姨娘身边的嬷嬷。 那个老嬷嬷不像是一般的奴仆,反而有的时候拿着他的手再回忆着姨娘年幼的时候,因为不在意,那个时候他并未记住她所说的是何话,只是表达出来的亲热,明显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而那老嬷嬷,好像最后被发配到了庄头上,一直没有出现在府中。 如此,方梓哲干脆利落的离开。 想着,现在就去打听那老嬷嬷到底是发配到了哪个庄头上。 看着离开的儿子,梅姨娘身子突然有些发软。 哪怕刚才呵斥,现在回想起来,却很不是滋味。 低贱。 这两个字居然从她儿子口中说了出来,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也不敢相信的事情。 却偏偏,在今日她亲耳听到了。 而且,她很明白,这并不是哲哥儿一时的脱口而出,想来是早就有这种认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蹉跎 清晨,两姐妹相伴,去祖母房间请安。 方芸之两姐妹来的时候,蔡玉霞已经坐在院子里等候着。 她见到来人,连忙就是起身,道:“妹妹们快些过来,今日姐姐可是发现了个好东西,姑奶奶的这里的茶水可真够香醇。” 话音刚落,方老夫人就是转身进了门,她乐呵呵的道:“霞儿好眼光,这茶水可是不非凡货。” 方老夫人这些日子出门的次数不少,经常就是与能聊得来的几个老夫人相约作伴,今日瞧着脸上带着乏累,想来是累着了。 不过也是,老夫人的年纪到底大了些,经常往外跑,怎么都吃不消。 可今日难得高兴,哪怕有些乏累,心情倒是舒畅的。 她接着说道:“这茶叶可是从刘府带来的,刘老夫人给我们的时候,都是咬着牙,心疼的紧呢。” 方芸之端起一杯,浅饮了一口,不过小小的一口,立马便是口齿留香,却是是个好茶。 可惜的是,哪怕就是再好的茶水,她都不是很爱。 茶水再好,入口便是一股苦涩,哪怕苦后带着丝丝的甘甜,对于这苦,她都不爱。 “你瞧瞧芸之这丫头,摆明了不爱,不爱也好,这茶叶我留着自己喝。”方老夫人假意生气,竖着眉头似做不满。 方芸之立马展现一个笑靥,她道:“知道祖母喜欢,我专门留给您呢。” “到底是喜欢吃甜食的,这嘴啊就是甜。”方老夫人指着她笑,逗趣的说道:“以后还是得少吃些甜食,不然再甜下去可不行。” 祖孙女几人又是说了些话,待人要离开的时候,方老夫人说道:“明日刘老妇人会上门拜访,你们可别失了分寸。” 这话一说,众人自是点了点头,却将目光落在了蔡玉霞的身上。 蔡玉霞故作镇静,脸上瞧不出任何,可袖摆遮掩下的双手,却是攥得紧紧。 互相告了辞,蔡玉霞三姐妹便往一旁的小花园而去。 小花园中间有一处空地,空地的周围都是摘的矮丛花草,在那里只要说话小声一些,不用担心会有人听到她们的说话,因为一眼望去,但凡有人定是能够看得到。 让身边的丫鬟退下候着,她们三人来到庭院中。 蔡玉霞首先便是坐下,平静的脸上带着恼怒。 她知道,姑奶奶先前提起的刘夫人,其实是与她有原因。 从老家来到京城,已经有四年多了,而现在的她更是已经二十出头。 别说老家,就是京城,这么大的年纪还不出嫁,完全就是少见。 可是她又能够如何,不是姑奶奶不给她撮合,而是这些年来,姑奶奶给她寻的人家她根本就看不上。 从一开始的寒门读书人,到后来的小官小户,与她所想的,完全是差之千里。 而姑奶奶口中的刘老夫人,家境算不错,是一家高门的旁支,比起先前的那些是好的不能够再好,可是唯一有出入的是,男方要的是续弦。 光凭这点,她就不是很甘愿。 “姐姐,要不暂且先看看吧。”蔡玉君轻声的说道。 其实,这些年来,她倒是比以前看的清明了。 姑奶奶选的人选其实并不是太差。 就如那寒门的读书人,最后仍旧娶了别府上的庶女,结果一冲飞天,赴考的中了个榜眼,又借着娘子府中的权利,在朝政上有着很好的建树。 现在一家人生活和美,男子想必是为了感恩,房里是一个侍妾都没有,对着娘子是和和气气。 她曾见过那女子一面,瞧着她脸上带着幸福的容貌,再那一刻,她就知道霞姐姐错过了什么。 就是后来的一些,虽说比不上这个读书人,可是家境条件都不是很差,可偏偏像是挑花了眼,霞姐姐对着这些人是望都不愿意望一眼,也不知道到底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她道:“我听说刘大人虽是续弦,可前妻并未留下子嗣,刘大人也是个长情之人,刘夫人去世之后他硬是守了三年的长孝,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很是不容易了。” “可不是么,这个我也听说过。”蔡玉蓉插了嘴,她继续说道:“而且刘老夫人也极好相处,家里也没有其他闲人,过去了就能够当家做主呢。” 可是这些话在蔡玉霞耳中,便有些刺耳。 她知道,姑奶奶会为了她选择这户人家,是因为她的年纪已经不小,再蹉跎一些时日,可真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就是现在也称得上老姑娘。 蔡玉霞不由苦笑一声,她真的不愿意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心高气傲。 或者,在以往她实在是听多了祖母在她耳前说的话。 祖母说,凭借着侯府的权势,哪怕就是她这个表姑娘,都会是万人上赶着求娶,为的就是要攀上侯府这条大船。 更是在来的时候,对着她就是千叮嘱万嘱咐,定要从中选择一个最好,绝对不能够讲究,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可是祖母从未跟她说话,机会只有一次不假,可千万不能够错过,千万不要只看眼前而忘记顾后。 而现在,她就是忘记顾后的人。 别的不说,就她如今的年纪,已经挡去了许多人想要求娶的可能,哪怕就是错过了刘府,在以后也定会是差不多的条件的人。 男方的年纪定是比她来的大,这个年纪还未娶妻的本就很少,要么是休妻要么便是妻子已经不在,两种可能。 当然,还有一种。 那便是为妾。 “我听你们的,会再想想,等明日见到刘府的人再说吧。”蔡玉霞缓缓的道,可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话语中尽是敷衍。 吁了一口气,她想,如果当真是为妾,那对方的家境绝对不会太低,甚至很有可能是高门贵府,男方更是难得一见的才俊。 而她更加知道,凭借她的身份,想要进入这样的人家中,唯一的办法也只能为妾。 甚至,就是续弦都不可能有她的位置。 如此,一个低门,一个高门。 她是真的得好好想想了。 第一百五十章:账簿 蔡玉君却看出了霞姐姐的言不由衷。 她的心中不由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比起霞姐姐来说,她虽然小一些,却也小不了多少,明年也便会迈入二十。 本和霞姐姐约定,待霞姐姐出嫁后,会帮着她一同想想法子。 蔡玉君微微垂头,可是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霞姐姐摆明了,瞧不上刘府。 可是她不同,虽是续弦,可是刘府样样的条件都摆在了那里,既然霞姐姐不要,如果可以,她倒是想要争取一番,毕竟随着年龄越大,摆在霞姐姐面前的问题,她也会遇到。 而且她不确定,一再拒绝后,姑奶奶心中会如何去想,本来她们就不是姑奶奶的责任,替她们操办,完全是出自于她的好心而已,所以,趁着现在有一个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她真的想要试试争取。 蔡玉蓉却是坐在旁边,看着两个心不在焉的姐姐。 她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去评判。 她道:“我还有些刺绣没绣好,就不陪两位姐姐了。” 说完,行了个礼便转身告辞。 蔡玉蓉知道两位姐姐的苦衷,可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虽说是姑奶奶,可毕竟是别人的府邸,在这里耍尽心思,也不看看人家乐不乐意瞧见。 她可是亲眼所见,姑奶奶对待霞姐姐的态度是越来越敷衍。 在她看来,也许不是因为霞姐姐拒绝了姑奶奶,而是霞姐姐口中说着是因为身在侯府,自然也愿意守了五年之约,可是话虽然如此说,眼眸中对于那些人家的瞧不上,却是显而易见。 她都能够看得出来,更别说是姑奶奶了。 也不知道为何,这次刘老夫人上门,她隐约觉得这恐怕便是姑奶奶给霞姐姐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霞姐姐仍旧不愿意抓住这次机会,怕是就没有下次了。 毕竟,姑奶奶没有义务去受这个气。 “姑娘,婢子有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这时,身边的丽光开了口,脸上带着一些的为难与紧张。 蔡玉蓉却完全不甚在意,她道:“这些年本就多亏了你在我身边照看着,咱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不该说的。” 丽光嘴角瞬间便是浮现了一丝的笑意。 可不是么,在表姑娘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她是真心庆幸自己分配到了最小的姑娘身边,姑娘不比她的两个堂姐,性子极好不说,对着她也是好的很,如此,她也甘愿回报过去。 她道:“婢子隐约听着,霞姑娘与外府的人交情不浅,如果可以,您还是别掺和进去了。” 至于什么交情,丽光没有直说,只是脸上哪怕忍耐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的瞧不起。 蔡玉蓉听着心中却是大惊。 对于霞姐姐与童府姑娘的事,她和君姐姐算是最为清楚的人。 可是,本已经很保密,可是什么时候连身边的丫鬟都清楚了? 遮掩心中的讶异,她开口问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丽光回答道:“婢子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婢子,府上许多人都已经知晓,恐怕就是有些主子那都知道了。” 不过,她没说的是,恐怕霞姑娘本人还不知道这事传了出去。 霞姑娘身边的丫鬟不喜这个主子,哪怕就是听闻这个不好的事情,绝对都是瞒着不说,让自个主子出个大笑话呢。 她继续道:“这事不小,婢子瞧着主子们肯定是有火,再继续这么折腾下去,就怕这火蔓延到您身上。” 蔡玉蓉脸上有些为难。 她这个时候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老家的时候,她本就与两位姐姐不熟,甚至对于她们的手段很是瞧不上。 可是来到了侯府,身边也就这两个堂姐,自然得彼此扶持,不然就怕连个说真心话的伴都没有。 但,反过来说,如果让她赔上以后的日子去填两个堂姐挖下的坑,她没有这么傻。 突然,她想到了来上京时,娘跟她说的话。 娘说,能在京城选个好人家自然是好。 可实在不行,回家了便是。 有着来京城,在侯府居住的经历,哪怕祖父祖母想给她寻个不好的人家,爹娘都有理由拒绝。 如此,比起满府都是尔虞我诈的京城,她是不是更加适合有亲人相伴的老家呢? 想着,她道:“先不回去了,配我去趟芸之妹妹那。” 比起两个堂姐,这些年来她算很是安分的过日子。 想必就是因为如此,府里的几个姐妹对待她,倒是多了一些和气。 彼此之间,倒是也能够畅聊。 待蔡玉蓉来的时候,方芸之正在整理着手中的账簿,厚厚的一堆纸张,上面书写着繁琐的账字,在她看来,倒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可芸之妹妹却理得很快。 她不由开口说道:“芸之妹妹可真了不得,要我来看这些,恐怕得头晕眼花才是。” “开始我也不习惯,待看得多了,就顺畅了。”方芸之说着,将账簿随意的放在了桌面。 这些账簿都是以侯府名义经营的一些小商铺,祖母送过来给她,不过就是要培养她一下罢了,毕竟一个后宅的女人,难看管住后宅之外,外面经营的商铺也是必不可少。 只是不止是祖母,就是爹爹和娘亲都不会想到,这些年来她用私房再外做了不少的生意,手上更是多了不少人的卖身契。 她道:“蓉姐姐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来试试,我每隔一日便会处理一次账簿,到时候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倒是可以问问我。当然我如何还不明白,那只能够请教如嬷嬷了。” “当真?”蔡玉蓉双眸发光,她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不过是一次临时起意来到芸之这里,居然能碰到这么好的事。 “当然,待蓉姐姐学会,正巧着可以和我一起看账了,我可真不适合这些耐着性子的活。”方芸之露着笑,打趣的说道。 自然,这里面其实也有一些深意。 蔡家三个姐妹中,她确实更加喜欢蔡玉蓉。 怎么说都是祖母的外家,如果要选择一个对她好,方芸之自会选择蔡玉蓉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上门 次日。 也许是表示着看重,方老夫人带着府中的几个姑娘,专门等待在了大门处。 刚来到,就看到远处已经缓缓而来的刘府马车。 方老夫人面上带着笑,却开口说道:“我与刘老夫人交往多年,也算得上是交情不浅,今天你们可得仔细着些,可别在她面前失了礼数。” 对于这番话,周围的姑娘们又怎么敢不应下来,其中蔡玉霞心中更是一紧,隐约的猜到,这番话恐怕是姑奶奶说给她听的,垂下的双手攥紧,她至今都没有做好决定。 是认命的服从,还是再拼一拼? “祖母,您既与刘老夫人交情好,那她家可有什么姑娘?我想着您能和刘老夫人好,那我定能和她府上的姑娘成为好姐妹呢。”方芸之探着头说道,瞧着前来的马车也就一辆,想来不会来太多的人。 方老夫人听着便是一笑,不由伸手捏了捏芸之的脸颊,促笑道:“你这丫头啊,可真是越来越逗了,可惜的是,刘府没有姑娘,倒是经常是羡慕我,多了你们几个丫头呢。” 这话倒是不假,刘府人口少,几代都是单传,除了刘老爷刘夫人之外,还有的便是丧妻的少爷,刘少爷已经二十有五,成亲三年,妻子失去后又守了三年,就这般蹉跎的如此年纪也没有个后,刘府的人何尝不急。 瞧着马车已经到了跟前,方老夫人也不在多说,拄着拐杖让人搀扶着先前,见到从上面下来的男子,她脸上的笑意更甚,道:“你祖母来我这你还不放心,还用跟着来么。” 刘其道了一声,行了个礼,倒也知道是老夫人再说笑,并未当真。 刘老夫人下了马车,她跟着解释道:“你可别打趣他,他就是木纳的性子,说不准就当了真,还当你是不欢迎他呢。” “祖母,原来孙儿在您心中倒成了个木纳人。”刘其反而打趣回来,俊朗的脸上不带威严,到显得是个很好接触的人。 方芸之在旁边瞧瞧的打量着人。 前世祖母与刘府的人也有交集,只不过没有将蔡家姐妹介绍过去的打算,只因蔡家姐妹来的时候,刘其的夫人还健在,可蔡家姐妹一个接着一个尽在折腾,祖母自个都瞧着不耐,自然不会将人送到刘府给好友府上添乱。 不过,听说刘其后面娶的一个女子,也是个尽知道折腾的人。 仗着年纪比刘其小,觉得受了委屈,在府中折腾不止,在外也是闹腾的不行。 那个时候,她与刘其见面,都是带着一副沉重,可不像现在这般的乐观。 而现在,祖母的打算,府中的人都是知晓,恐怕就是刘府的人也是知情,不然刘其现在现身,为的也不过是让蔡家姐妹瞧上一眼,同样也是想要看看对方的人罢了。 刘其又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他本来就不打算进府,而是顺便着送祖母前来而已。 待他走后,几人进到了院子。 方老夫人也是真的表示着心中的看中,哪怕时间紧促,她都是安排着让人搭了一个戏台子,上面真唱着戏。 “你这般大张旗鼓,下次你来我府,我倒是不知道要怎么安排了。”刘老夫人说道,其实她与方老夫人结交,说起来也有些有趣,毕竟她们两府的位置不同,哪怕儿子孙子都在朝政,可怎么都比不上侯爷来的权势大。 可偏偏,和其他点头之交的人相比,她能够感觉到方老夫人是真心拿她当个忘年交。 如此,为了不辜负,她也是真心对待,没想到,两人竟真的越来越谈的来。 “你还真别说这些,每次去你府上,哪次不是精细的对待着。真要说起来,倒是有一点不好。”方老夫人说道这里停了一会儿,指了指周围围绕着的姑娘们,她又道:“在你府上冷清了些,瞧瞧这些丫头们陪着,可不是热闹多了。” 刘老夫人何尝不知道呢。 以往还没觉得,毕竟府里就她和儿媳两人,一人不说话的时候,另一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难免有些尴尬,可瞧瞧侯府里的姑娘们,在旁边叽叽喳喳,如同脆耳的小鸟般,倒是热闹的很。 年纪大了,爱的也便是这种热闹。 她道:“你倒是好福气,我就盼着其哥儿以后能够多有几个孩子,如此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几代单传,对于刘府的媳妇来说,压力确实不小。 可同时,何尝不是代表着,刘家郎儿的真心么。 一世一双人,不说在京城,就是在整个世上,又岂是这般容易的事。 偏偏,刘家郎儿都做到了。 放在把柄的手背被拍了拍,方老夫人安抚道:“总会来的,你家其哥儿是个好男儿,不担心这些。” 说着,她转身过去,对着几个姑娘说道:“刘老夫人年纪时候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倒是给你们个表现的机会,露露眼可好。” 方老夫人的话,自然得赏脸应着。 可这谁先上去,还得有个说话,按着说,最好的办法便是由年纪的大小来。 蔡玉霞这个时候有些慌乱,她怕姑奶奶借此机会让她在刘老夫人面前露脸,同样的不想去露这个面,犹豫了一会儿,她到底还是开了口说道:“我昨夜里伤了手,便是不能抚琴,倒是让妹妹们先吧。” 方老夫人微微眯眼,虽说脸上的笑意仍旧在,可是眼眸中却是带着冷意,她道:“也罢,那谁先来?” 也就在话音刚落,蔡玉君倒是立马站了起来,她带着怯怯的笑意,说道:“姑奶奶,前些日子我刚学了一首曲子,不如我先来吧。” 蔡玉君的行为有些突出,可此时并不是深究的时候,方老夫人只得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从这个时候,她是再也没有正眼去瞧过蔡玉霞一眼。 心中本是高兴的时候,却犹如被突然浇上了一把大火,却只能硬生生的忍着,毕竟她不可能在外人面前丢了身份,尤其还是在刘老夫人的面前。 第一百五十二章:方家有女初长成 方老夫人虽然年迈,可是她最为清楚一件事。 她虽然姓蔡,可早就已经是方家的人。 哪怕蔡家几姐妹唤她为姑奶奶,在有些事上面,她只能提议,而不会强求。 可是,蔡玉霞刚刚何尝不是打了她的脸面。 方老夫人自认,这些年来,对待蔡家几姐妹算得上不错,将近五年的时间,养着她们,为她们操心,可现在却是这般的不识趣。 不过是在刘老夫人面前露个面,难道她还会让人强嫁过去不成? 就算是不愿意,待人离开后,不能再与她说?用得着在外人面前落了她的颜面? 光是想想,方老夫人就觉得是满腔的怒火,她不会和小辈的计较,可是从现在开始,蔡玉霞以后到底如何,她也不会插手进去,反正她的祖父祖母也不是自己,她没有这个义务。 “这丫头琴艺不错,怕是下了功夫。” 正想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话语,方老夫人回神才发现是刘老夫人在对自己说话,她闻言望向台上,耳边传来阵阵悦耳的琴声。 还真别说,蔡玉君这手琴艺,到是让她有些惊讶。 并不是说惊为天人,而是以往她听到的琴艺可不像现在这般出色。 可转眼,方老夫人便明白,以往恐怕是藏了些,如今,怕是君丫头本身的能耐了。 她附应道:“可不是么,不过君丫头最擅长的不是琴艺,而是棋艺,只可惜,咱们府上没有极为擅长下棋之人。” “当真?”刘老夫人双眸发亮,要知道,她家孙子以往就知道闷头读书,好在没成了个书呆子,可除了读书之外,唯一喜欢的便是下棋。 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府遗传,老爷子当年也是极为喜欢下棋,她跟着老爷子一辈子,渐渐的也学了一学,虽然说不上精通,却也不差。 她便道:“如此,倒是正巧,待等下有机会,我们一老一小,倒是能够切磋一番。” 方老夫人闻言便是笑了起来,她道:“那可不行,你那两手我还能不知道,真要输给了君丫头,可别找我麻烦了。” 刘老夫人也是笑了起来,两人又是打趣了一番。 方芸之在后头瞧着,她发现,祖母同刘老夫人是真的很要好,今日她已经不止一次得看着祖母开怀大笑,甚至比以后多了好多次。 不由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祖母和刘家的人这般的要好? 是真的就是感情好的缘故,还是因为有其他的原因? 听着琴声,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是一瞬间,便被抛在了脑后,毕竟祖母能够如此高兴,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拿她们几人来说,恐怕都没有人能够让祖母这样的开怀。 而且,坐在她们身后的自己,方芸之也是听到了祖母两人的说话。 其实,在府中,棋艺最好的那个并不是君姐姐,而是霞姐姐。 只不过现在看来,霞姐姐刚才的拒绝,已经让祖母心中带着怒气,甚至于以祖母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再原谅的。 她拨弄着手中的帕子,轻轻的道了一声:“值得么。” “什么?”方茹之本看着戏台子上面,却突然听到身边有个声响,可是因为实在太小,她并没有听得太明白。 方芸之闻言转身望着她,静静的说道:“你说值得么。” 方茹之张了张,本想再问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又或者说,当芸之问她这句话时,她突然很想跟她说一件事。 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而正当她想要开口的时候,便听到方芸之又开口问道:“等会儿便轮到我上去,大姐姐说,我是不是得现场来次游水呢?” “噗。”另外一边的方莜苡却是笑出了声,可笑过之后连忙就是捂着嘴,生怕前面的祖母听到,然后训斥她。 方芸之却是弯身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将她逗得呵呵直笑。 这么大的动静,方老夫人两人自然是听的道,转头回来后,没有呵斥,反而听着这灵脆的笑声,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有了这些热闹是热闹了些,可有的时候也闹腾的厉害。”方老夫人笑过之后解释,如果再年纪一些,也许还能够应付这几个丫头,可是现在不行了,只能够坐在旁边瞧着她们乐呵,真要参与进去,等回去后得修养几日才能够养的过来。 “我倒是想这么闹腾啊。”刘老夫人叹了一声,随即又转头望向了戏台上的人,只见她梳着垂髫,头顶斜插着一支珍珠玲珑八宝簪,身着一袭冰蓝色的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脚上穿一双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 瞧着年纪比周边的姑娘要大上些许,甚至不算是最为靓丽的那一个。 可是不知道为何,刘老爷子瞧着这姑娘,反而觉得比其他几个还要入眼。 琴艺、棋艺。 以及那带着真切的笑意,都是让她极为的满意。 方老夫人也是注意到这点,她隐约的发现,恐怕这个时候连蔡玉君也有这个心思。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想着,蔡家三个姑娘,能够操办好一个就可以了,另外两个,如果眼界太高,看不上她选的人,便送回去就是,不然真要在她这里蹉跎成老姑娘,也不好交差。 依次这瞧着孙女在上面展示这才华,方老夫人是越看越喜欢。 以往还未觉得,可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几个孙女个个如花似玉,有种说不出的欣喜感觉。 她道:“方家有女初长成啊。” 一转眼,就过了五年。 想想时间过的也真够快的。 可时间过的越久,他们侯府在京城越是站稳了根基。 比起五年前,大儿虽然在朝政上没有什么建树,可是却结交了不少的人脉。 有的时候,人脉至关重要,最起码对于本就缺乏的他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而渐渐的,她也觉得掌管着方府后宅的她,已经有些乏力,特别是当用侯府内宅身份去与其他府上的夫人结交时,她是真的力不从心。 第一百五十三章:你信我便信 虽说有客,可客人就一个老夫人,对于姑娘来说,能相陪却不能玩闹在一起,难免有些不自在。 好在,两个老夫人有些私下话要说,便将姑娘们留了下来,相伴离开了。 方芸之无趣的看着戏台子,对于这个是真的没多大的兴趣。 她单手撑着下巴,微微晃动着双脚,有一下没一下。 方莜苡怕也是觉得无趣,她轻轻的道:“三姐姐,你可知外面开了一家新金铺,里面的首饰可好看了,而且价格不贵,我问过了就我自己攒下的钱,都能够买下一套呢。” 当然最为主要的还是最后的那句。 到底是年纪不大,对待精致的首饰,自然是万分的喜欢。 蒹葭阁。 方芸之怎么会不知道,她道:“不止知道,我还去过呢。” “当真,那儿的首饰是不是真的很漂亮?”方莜苡微微凑上前,眼眸中带着浓烈的兴趣。 而方茹之这个时候说道:“过上些日,便是你的生辰,不然你去挑选一件,当做姐姐送与你的。” 方莜苡双眼冒光,这些年来,对待几个姐姐,她不没有了以往那般的客套,反而多了一丝的亲密,也正是如此,大姐姐开口她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下来,并道:“待大姐姐生辰,我也给姐姐准备一份。” 方茹之摸了她的头,说道:“这话可得记着,姐姐等着看你送得生辰礼。” 方莜苡抿嘴点了点头,小脸上兴奋的红色。 这个时候,方芸之又道:“不如咱们现在去?” 这话一说,周边几人都是有了兴趣,瞧着祖母与刘老夫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不然先出去逛上一逛再回来。 几人相伴,倒就真的说走就走。 蒹葭阁离得并不远,离着就几个街道。 方芸之等人来的时候,门庭若市,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几人进门,便有人来接待。 方莜苡更是睁大着眼睛望着柜台上的首饰。 珍珠钗、银镀金嵌宝蝴蝶簪、镶珠宝鎏金银步摇等等、等等。 让人眼花缭乱。 首饰精美,样式新颖,也如方莜苡所说,价钱也能接受。 虽说大姐姐许诺了她的首饰,可是方莜苡也不会往贵的挑选,选了一支八宝翡翠菊钗,翠绿绿的,瞧着比其他红艳的颜色还要亮丽些。 又掏了些存下的私房,买下了不少的头花。 头花精致,价钱又便宜,正好给几个姐姐分了一些,当做平日对她关照的谢礼。 方芸之接过一朵蜜合色的头花,拿在手中玩耍着。 突然在门外见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便道:“你们继续看,旁边有家糕点不错,我去买一些过来。” “三姐姐就离不开糕点。”许是心情好,方莜苡难得的打趣了一句。 方芸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便带着青琉出了门。 出了蒹葭阁,她并未向着糕点铺子而去,而是来到了旁边的一个巷子。 那儿真有一人等在那处。 纪安见到主子,连忙就是行了个礼,说道:“姑娘,不想着会在这里遇见您。” 自打跟着主子后,他便一直往外跑,打理着姑娘的铺子生意,依着主子出的主意,生意是越来越红火,可是跟着主子这么长的时间,他是知道,主子对于这些生意并不是太过看中。 也不会出来巡视,都是实把实得的交道了他们手上。 被主子这番信任,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干下去。 而这次,在铺子里面瞧着主子,主子暗中给了他一个手势,纪安便在这里等候着。 “过上几日,大姐姐手下的人会南下,你让人跟着后面,什么都不用做就盯着,待会来后告诉我所有的一切。”方芸之吩咐着。 纪安听着却有些不明,大姑娘的事,为何主子会让人追随在后,可到底还是没有将疑惑问出来,便应了下来:“是,奴才这边安排下去。” 方芸之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叹一声。 其实她知道,这样做,也不过是妄为,哪怕就是真的查出了什么事来,没有亲耳听闻大姐姐开口,她什么都不会相信。 只是,正要放任着不管,又觉得很是不安。 前后矛盾,真是让人感觉到揪心。 “丫头,终于给我撞到你了。”巷子口处斜靠着一人,双手抱胸,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方芸之听着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转身回头,望着他就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尤昱丁走上前,围着方芸之转了一圈,他道:“许久没见到,倒是变化不小,要是再继续闭门不出,我恐怕就得认不出来了。” “这倒是巧,难得出府一次,倒是遇到了你。”方芸之却是笑言,对于能够见上此人一面,其实也挺高兴的,毕竟年幼时候的接触。 以及这些年来,在外面有一些事,她也知道尤昱丁在帮她打掩护。 没有过问一句,只是因为是她,所以便帮衬了一把。 对于她来说,是恩情。 尤昱丁未解释,而是将手中拿着的油包递了过去,说道:“拧着,都说了去买糕点,等回去了怎么也得拿在手里不是。” 方芸之伸手接了过来,糕点还带着些许的暖意,双手捧着感觉暖呼呼的。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听闻今年冬日将有大雪,你是否听说过。” 尤昱丁点了点头,他道:“自然,京城传闻的人不少,可信不信还是得看人来说。” “那你信么?”方芸之闻言问道,可没有等到对方回应,她双眸中带着亮光,缓缓而道:“我信。” 面前的丫头,不。 现在来说,算是个大姑娘了,尤昱丁目视着她的容貌,到现在还记得当年落水,这人是如何冒险下去救他。 甚至还记得,两人在水中挣扎,可紧紧握住的双手,却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他张嘴,毫不犹豫的说道:“你信我便信。” 不是敷衍,而是真的愿意去相信,坚定不移。 甚至,在回去之后,他会安排下面的人,着手去准备一切,好渡过一个大雪天灾的寒冬。 第一百五十四章:怀疑身份 方芸之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分头离开。 毕竟这条巷子虽然偏僻,却也不是没有人会经过,见到他们再次说话,难免有些不好。 待尤昱丁离开之后,方芸之又与纪安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而离开的她并没有发现,纪安低垂着的脸上,有些诺有所思。 刚见那位少爷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在主子与他交谈的时候,更是偷偷的打量了一番,虽说这般做很是不好,可渐渐的他便发现到底是为何有那种熟悉的感觉了。 是那双眸子与笑意。 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天庆在他身边一般。 在让他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他本往着府中的方向而去,可迈出的脚下意识的转了个弯,向着另外一条巷子走了去。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便发现自己来到周屠户家的附近。 纪安想着,这些年来。 为了天庆两兄弟的事,周屠户一家虽然心中有惧,不敢闹得太过,可也是隔了一段时间,便会来到府上,央求着见两兄弟一面。 不来硬的到来软的,弄得不少人心软答应,好在是天庆按捺的住,硬是没有见人。 其实,真要说起来,每每周屠户两口子来,口中说着是见两个儿子,可是话里话外,都是将宝琛放在了前头,对着宝琛是嘘寒问暖,可是对于天庆便是另外一个态度。 这次见到与天庆这般相似的人。 纪安倒没有想得太过,只是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对于天庆的身世早就有想法,只是现在才突然重视而已。 “周屠户又去哪里了,这摊子隔三差五的就不开,怎么做生意。” 听到这话的一人,顿时就是嗤笑出声,说道:“人家本就不是以卖肉为生,整日里下馆子赌博乐呵的很,你还不如去隔壁巷子买肉,路虽然远了些,可好在不缺斤少两。” “可不是,这周屠户杀千刀的,上个月卖给我的肉居然足足少了二两,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你说他的心脏怎么就这么黑。” “能不黑么,连两个儿子都被卖去当奴才了,心不黑的能干出这样的事?” 这一番话倒是让周边的人心有感慨,要说这附近的百姓,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可也是吃穿不愁,辛苦些过个好日子根本不难,更别说周屠户还有个杀猪的本领,时不时就能够尝着肉荤。 可偏偏,要死不死的爱上了赌博,输的家里精光不说,还将两个儿子给卖掉,那两个孩子简直就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才会托生在这样的人家中。 “当年周屠户两口子盼着就是有个孩子,盼了几年好不容易才来,一来接着就来了两,结果倒好,盼来了孩子又不疼着,还将人卖了出去。” “还别说,周家的不是说了么,虽说是卖了出去,她家的儿子没有做伺候人的事,反而还被供着读书呢。她都说了,待孩子大了有出息,难不成还不认自己的爹娘?” “也是,天庆那孩子有良心,真有了出息肯定会……” 纪安听到这里,立马就是转身离开。 心中难过不已。 听着刚才的那些话,更是有着一股子发不出的闷气。 天庆是有良心不错,这些年他也是能够看的出来。 可是再有良心,被他父母那般的对待,迟早都会心寒,更何况有些事他还得好好去查查。 从角门回到家中。 正巧的看到媳妇与宝琛在家中。 他进来的时候,宝琛正捧着个桃子啃个不停,见到纪安进来,连忙就是起身,抹了把嘴喊道:“爹,您回来了。” 纪安突然间有些晃神。 早在几年前,天庆两兄弟对着他们父亲两人就改了口。 可是这爹娘的称呼,仿佛一辈子都听不厌。 他伸手摸了摸宝琛的头,说道:“又是你娘带回来的吧,赶紧着吃,吃完了记得洗手。” “唉。”宝琛连忙应道,比起严厉的爹,自然是喜欢温柔的娘多一些,可是这些年的安然日子,以往担惊受怕,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就已经再慢慢忘却。 甚至,如果没有人提起,宝琛下意识的不会去想以后到底会继续留在府中,还是回到周家。 啃得桃子只剩下了一个大大的壳,宝琛想着,便迈出出去,寻了个地方准备挖洞将桃子壳给种了起来,说不准过上几年,就能够吃上许多桃子呢。 纪安见着人出去,他便来到万曼身边,小声的将今日所想的事所了出来。 万曼将衣裳叠好放进柜中后,她微微一叹,说道:“天庆的事,我早就有怀疑,当初周家人来闹,两口子话中都是紧着宝琛,对于天庆是过问都不愿意过问一声,甚至想要将孩子赎回去,也只是提到了宝琛。” 那件事哪怕已经过去了几年,她都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不管天庆对于周家到底是亲生儿子还是其他,那些话,都让她感觉到心疼。 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又那么的明事,可在周家人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换钱的工具,甚至是一个丢了便丢了的,如同没用的货物一般。 如此,怎么会不让她怜惜。 她接着叮嘱道:“这事你别同天庆两人说,不管是不是,对于他心中都不好受。” “放心吧,我能是那般鲁莽的人吗。”纪安道了一声,只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不管是不是,心中既然有了疑惑,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人去查个水落石出。 如此,也好在以后决定该如何去走下一步。 毕竟,按着刚才街坊的人那般说话,恐怕周家人并不会轻易放过天庆两兄弟,恐怕扯皮的次数不会少。 可这件事要查,他肯定不能亲自去。 毕竟周家人认得他,只要瞒个一二,他想要知道真相很难。 而交给别人又实在是放心不下。 思虑了半响,纪安到底决定了,要拜托谁人来办这件事。 当初,是谁将天庆两兄弟送到他的身边,便让人帮他查清楚天庆的身份,毕竟,找谁还不如找他。 第一百五十五章:送信 万曼这日当差,给姑娘梳着发,边轻声说着外面的趣事。 方芸之带着兴趣的听着,也不是的惊叹几句。 “当真挖了?” “可不是么,听着闹出的动静不小,那附近的乡亲们还当遇上了地动,慌乱的跑了出去,才发现原来是山头正闹着大动静呢。”万曼说着,又从首饰盒中挑选了一支珠钗插在了姑娘的发髻中,她继续说道:“这闹得动静大了,京城里的人自然也是知晓了,谁知道世人知道是将军为了练兵才如此作为,竟然不少人都是自发的前往,想要帮一把手呢。” “尤将军在边关守了那么多年,击退了无数外敌,百姓们只是崇敬,有这个能帮把手的机会,但凡有时间的人,都会前往。”青琉说着,就是府中也有人有这般的想法,只是卖身为奴,自身的时间便都是交给了主子,又哪里能够自作主张呢。 “那朝廷呢?朝廷没有什么说法?”方芸之不由好奇的问道。 这突然传来挖山的事,恐怕还是尤将军先斩后奏,不然不会传的这么突然,恐怕京城的一些人早就知晓。可现在这些迹象,恐怕尤江军挖山的行为,真没实现告知朝廷上的人。 而且,这些年来,侯府大火的事、遗诏的事虽然没有查出来。 可是,有些地方,倒是让她有些想法。 颍川王与尤将军,本就是镇压在边关,防止外敌侵入的将领,数多年来,让外敌是胆颤心惊,根本不敢有一丝的入侵举动,哪怕就是小小的试探,也是被两位将领打的是屁滚尿流的跑了。 可是,放着两位能人不用,却重新派了人镇守边关,这几年,弄得数次边关差点丢手,哪怕就是如此,也不愿意让两位将领重返。 上头那位,为何是如此,用脑子想想便知道原因。 恐怕,只因是忌惮。 如此,尤将军用着练兵的借口来挖山,皇上又如何会答应。 他要的便是尤将军手下的兵马松懈,而不是训练的越好。 越好,只会让皇上的内心更加不安。 对于姑娘的询问,万曼哪里敢答,便道:“这婢子又怎么会知,就是外面的百姓也不敢乱议论。” 哪知,方芸之转头,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她道:“为何不敢?世上人口杂乱,就没有个清静的地方,挖山这事说小不小,却也大不到哪里去,就算不敢当着议论,私下聊聊可也得有吧。” 好在这个时候是在屋内,就她们主仆三人,万曼小声的说道:“这事恐怕还真有点玄乎,在外面,挖山可论,朝廷之事亦可,可偏偏,将两者结合,哪怕就是说出一句话,被捅到衙役那,也得被抓去蹲大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万曼才会在姑娘身边提起这事,毕竟姑娘说不准会出府,听到外面的传言,定是会询问些什么,到时候碰上个衙役的人,可不管什么身份,都是直接拖去牢房的。 她便接着说道:“不过短短几日,就已经抓了不少人进去,倒是没有大刑伺候,只是关着不放人。”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青琉不由的道,就她而言,不管是挖山还是朝廷,哪怕就是两者相和,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为何朝廷的人要如此大张旗鼓,让人着实想不通。 方芸之蹙眉,倒是有些想法,恐怕正是因为百姓的爱戴,才会让皇上如此下旨吧。 对于尤将军来说,挖山他没有过错,哪怕就是有,以他这辈子立得功劳,完全都可以忽略不提,皇上就是想要刁难,都没有任何的机会。 而百姓听闻后,却是自发的前往帮忙,这对于本就不满尤将军的皇上,恐怕是更加的愤怒。 尤将军,皇上没法子处置,可这些百姓,皇上难道还没法子处置一番吗。 而且,这么明显就让人想通的道理,恐怕也是皇上故意如此。 “罢了,这事与侯府无关,不提就是。”万曼说着,她就怕姑娘一个好奇,又让人去查探一番。 虽然这些年,相公跟着姑娘到底是做什么事,她知道的不是很多,相公没在她面前提起过,她也没有主动开口问过,可是瞧瞧姑娘在外面的人手越来越多,隐约她就是有些不安。 方芸之却是走到了案卓边,用着左手书写几字,折叠好后放进信封。 “你现在将这封信给纪安,让他想法子送到尤家大少爷手中。”她递到万曼面前,说道:“记得,是亲手。” 虽然心中不安,可姑娘的吩咐万曼自然是立马应了下来,小心的将信封了放在了怀中,便谨慎的出了门。 她相公这个时候已经不在府上,可是姑娘刚才那番的急切,她还得尽快将信给送到。 想都没多想,便朝着角门的方向而去。 一直到了出了侯府,她步伐虽快,可对着周边的人都抱着警惕的心思。 不知道姑娘到底是要给尤家少爷带什么信,可瞧着姑娘用着左手写信,想的便是怕人外人认出她的字迹来,自然得谨慎一些。 好在,相公今日出门的时候,告诉她会去什么地方。 在一家门庭若市的店铺里,万曼找到了人。 将人拉到无人的一侧,便将一路上时不时就要摸上一摸的信封拿了出来,她将姑娘的要求说了出来,并道:“我瞧着姑娘蛮急的,你尽快将事办了。” “好,我这就去。”纪安连忙说道,拿着信纸,便一拐一拐的向着外面走去。 这个时候,尤家的少爷只会在山头那边。 据说,人多力量大,不过短短几天而已,山那边便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听闻着人说的多,可他到底还是没有见到过,没想到姑娘一个事,到能够让他去见识见识。 出了城门,一路快马加鞭,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山边。 人山人海,哥哥都是撸着袖摆,干得火热朝天。 纪安腿瘸之前,本就是一个侍卫出生,瞧着这些穿着军服的人,心中难免有些向望。 只是,可辈子恐怕是不行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就这么一个弟弟 来到了山边,纪安向着上走。 没多意外,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那人道:“哥们,到这里就行了,可不能再上去了。” 这人还当来人也是想要帮忙的百姓,对于他一拐一拐的腿脚倒是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意思,反而指着一处说道:“瞧见没,那处便是将军给你们安排的地方,去那边就是。” 那处都是一些不累人的闲杂活计,就是安排想来帮忙的人干活的地方。 纪安瞧着,虽然不是来帮忙,可是看着这样的安排,对于尤将军倒是有了几分的好印象。 毕竟,他这些年来可是看到过不少令人恶心的事宜。 有些人,蒙蔽着百姓的双眼,自认是个好人,接着百姓的人手获利不少。 如果换个不好的人,恐怕将军倒是会借着百姓的手,干一些又苦又累的活计,哪会像现在这般,都是些轻活不说,他刚才一路走路,可是瞧着那些人的吃食都是极为的不错。 他道:“军爷误会了,小的来此是因为主子有封信,想要交给尤大少爷。” “大少爷?”那人一顿,倒是问道:“你主子是何人?寻大少爷又有何事?” 找人容易,可是想要亲自见到尤少爷,可就是一件难事了。 毕竟,如果不说出个人来,这些人定是不会放他去见尤少爷,可再怎么难,他也不会说出姑娘的名讳来。 他便道:“小的蒹葭阁的活计。” 那人微微皱眉,正当要拒绝的时候,突然见到一人,他连忙喊到:“庆平,这儿有个人寻少爷。” 庆平本打算借着小解的机会,到旁边歇歇脚。 毕竟,少爷都干得泪流满面的,他这个做小厮的反而在一旁偷懒不是。 好不容易有了个借口,没想到才走了没多久,有给人唤住了。 他闻言瞬时一看,顿时就想着,这偷懒的机会肯定是没了。 毕竟来的人他虽然没当面接触过,却也知道他是何人的人,如果少爷知道那位姑娘的人来寻他,结果被他给挡了出去,恐怕他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如此,只能心中唉声叹气一番,便将人带到了少爷身边。 对于上次见到尤少爷后,纪安心中就有些一紧,微微有些失神后,好在能够按捺在,连忙就是将信封递了过去,并道:“这是主子让小的交给您,必得亲自交于您手中。” 还未看信,尤昱丁嘴角就已经微微上浮。 那丫头如果没有什么事,定不会主动派人来寻他,而且还是这般的大张旗鼓。 要知道,这里人多混杂,谁又能够确定会不会有外人能够知道纪安的身份。 就算不知道,微微一查便也能够明白。 可是,那丫头都不担忧,他也没有打算遮掩下去。 将信封拆开,里面寥寥几字。 寥寥用的倒是不假,字迹如同三岁小儿,或者说,勉强比三岁小儿稍微好上一些,定不会是平日里写出的字迹。 除此之外,他对于心中所说,到是更加的感兴趣。 ‘西头有金,你可信。’ 短短七个字,里面倒是藏了深意。 尤昱丁带着浅笑,低声的说道:“早就说过了信,你倒是不信我了。” “什么信不信的,这来人是谁啊?”尤巡上前问道,对于儿子面上露出的神色,倒是很敢兴趣,毕竟这么多年来,他还没看过儿子露出这样的笑意。 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心中痒痒,很想知道原由。 尤昱丁将信纸揉成一团握在手中,他道:“爹与其来管着我,还不如管管尤亦凡,您没瞧见么,他又打算跑了。” 尤巡闻言,顿时扭头,果然见到那个不成器的二儿子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就想要偷偷离开。 顿时是气得不行,连忙就是上前呵斥道:“臭小子,你敢走,你走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座山头了!” 尤亦凡听的趔趄一下,差点吓傻了。 心中想要跑开,可是双腿已经软得根本动弹不了,只能瘫坐在地,抱头痛哭:“我要娘亲,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干活,哇哇哇。” 哭的是歇斯底里,眼泪鼻涕齐流,任人瞧着,就觉得心中不忍。 偏偏尤巡没有一点怜惜,反而是将小儿拧了起来,又带回去干苦力活。 没法子,一两次小儿哭成这般,他还有些心疼,可是次数多了,心也不由慢慢硬了下来,不打不成器,他还是得狠下心来。 带尤将军里面,纪安心中反而是更加的震惊。 本以外天庆与尤少爷有几分相似是偶然,可是现在面对尤将军,居然与天庆有七八分相似,如果两人站在一处,说没关系都不会有人相信。 实在是忍不住,他不由开口问道:“尤少爷,小的斗胆问上一句,您是否就这么一个弟弟?” 尤昱丁猛然顿住,嘴角的笑意更是渐渐收起。 “你乱说什么呢。”庆平连忙呵斥,更是伸手将人推开,道:“信都已经传到了,就赶紧着离开。” 说完,推着人就往外走,根本不敢去望少爷此时的神情。 尤昱丁却怔在那处,久久没有动弹。 世人都唤尤亦凡为尤府二少,可他却从来不承认尤亦凡是他的二弟。 只因,在他心中,他的二弟另有他人。 他真正愿意承认的那人。 缓缓向着西边儿走,他对着身边的人道:“这里挖着没意思,咱们去另外一边,两山相比,看谁来的快。” 虽然不知道少爷的意思,可还是有不少人跟着一同而去。 反正对于他们来说,再哪挖不是挖。 挖的少爷高兴了,说不准还能够得到个赏赐不是。 而将人带离开来的庆平,瞧着少爷面上无常的离开后,倒是放下心来,并道:”我说你,好端端的提起这事做什么?” 纪安哪里敢明说,用着一句好奇便敷衍了过去。 道了声谢后,便打道回府离去。 而庆平看着他却是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的人道:“让人好好查查这人,什么不敢兴趣,偏偏对少爷感兴趣,可何尝不是自找麻烦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包庇 ‘啪。’ 案卓上的所有物品被一扫而空。 姜津满腔的愤怒,他道:“朕乃当今圣上,不过就是个闲散王爷,不过就是个被限制在京的将军,难不成朕还拿他们没有任何的法子不成?” 大堂中跪着数人,大多无人胆敢开言,而其中一些,却是不想开口将怒火引到自身身上。 “挖山,不过就是一个区区的挖山,就给朕弄出了个天佑,还是天佑他尤巡!”姜津怒然,怒的是尤巡的先斩后奏,怒的是居然挖出了金矿。 简直是可笑至极。 那片山头,离着京城快马加鞭也不过就一个多时辰,上百甚至上千个念头屹立如此,可偏偏无一人发现,现在却白白便宜了尤巡。 真要说,何尝不是个天佑。 一个如同笑话的天佑。 如果是在其他人手中,顺便寻个理由,便能够让那人上交上来,可是唯独尤巡不行。 尤巡那个愣子,绝对不可能用一处的金矿来讨好他。 一处金矿,在尤巡眼中,便是数不尽的军粮,能够让他的军队变得更加的壮大,甚至再以后的以后,完全都不用考虑缺少军粮的可能。 也不会因为军粮的问题,被朝廷再次压制。 说的难听一些,有了这座金矿,哪怕他生为皇上,都办法掌控住尤巡,没没办法接手他手中的军队。 只因,尤巡在世人眼中实在是太有声望,甚至于立功不下百次。 如此,将他召回京城就已经扛下了很多的压力,如果再不顾一切收回尤巡手中的符印,完全是不可能。 他攥紧双拳,道:“朕不管你们能想到什么办法,就是将金矿毁了,都不能够让尤巡握在手中。” 众人心中一紧,垂下的脸上都是带着苦笑。 皇上所说的这事,又如何容易,左右为难,一个不好,恐怕更是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可是那又能如何,皇上所说的事,尤将军能够立马拒绝,可他们不行,一旦开了口,便真的是离死不远了。 众人领命,便先后告退。 唯独留下了丘绗一人。 姜津看着他,如果说,再以往朝政上唯一能够信任的,便是面前这人。 可是现在,他说不准。 他问道:“凤珠可还好。” 丘绗微微抬眸,对于皇上知道凤珠的事,他并不觉得惊讶。 毕竟,这里怎么说都是京城,皇上要知道凤珠的事,不难。 再来,他也没有死命的遮掩,只因他内心认为,不论如何,凤珠都不应该一直生活在暗中。 不然的话,他便不会让凤珠来到京城,而是选个距离远些的地方,让她过着安宁的一生,这一切完全是因为,他认为不该如此。 哪怕就是在京城,他迟早也会让世人都知道,凤珠的回归。 而不是偷偷摸摸的躲藏着。 望着面前威严的人,丘绗道:“一切都好。” 姜津这一刻差点爆发,恨不得直接挥拳过去。 从登基至今,他自认对丘绗很是不错。 要权有权,要美人有美人,可是却怎么都比不过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女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偏偏,他还有很多事需要仰仗这人,只能忍耐下来。 他问道:“尹彦磊到底瞒了什么,你可有其他的消息。” 许是早就想到皇上会如此问道,丘绗直接说道:“尹公公曾经看到过一封遗诏。” 姜津攥住的双手一紧,猛然咬牙道:“遗诏上,写的是何?” 丘绗并未回答,而是直直的望着皇上。 姜津立马反应过来,不管遗诏上写的是何,都不会是他继承皇位,不然尹彦磊不可能临死都不愿意说出出来,如果真是他继位,这封遗诏恐怕老早就现世了。 他问道:“遗诏在哪里。” 丘绗摇了摇头,说道:“不知,就是尹公公都不知遗诏到底在何处。” 姜津猛然踹了案卓一脚,将安装踹的直接翻到,他怒吼道:“一句不知?一句不知就将朕打发了?你可知道,当遗诏现世,会带来什么后果?” 丘绗当然知道。 在那个时候,定将会是乱世。 更有趣的是,皇上此时将尤将军召回,大量军队就驻守在京城之外,朝政的人马想要去拼上一拼都难上加难。 可是反过来,皇上想要必赢,也只能将部分希望放在他的身上,如此,哪怕就是皇上现在对他不满,也无济于事。 就如尤将军一般,皇上拿他没辙,反过来,对于他来说,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所以,不管是凤珠的事,还是其他,只要不威胁到皇上,他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丘绗抱拳道:“属下会尽快将遗诏找回。” 姜津厉言几句,最后也只能让人先离开了。 而迈步到门边的丘绗又转头回来,他抱拳道:“凤珠公主当年之事,恐有隐情,属下请命调查一番。” 姜津立马就是怒不可遏,可是转眼倒是平息了下来,他道:“丘绗,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做什么? 挑战皇上的权威,在知道凤珠需要救援的那一刻,他便知道,甚至是没有一丝的犹豫。 哪怕最后的结果,是粉身碎骨他都不害怕。 这一生,他唯一感到绝望的时候,便是凤珠和亲离开的那一刻。 而现在,能够再次见到她,能够给她庇护一块无忧无虑的小天地,对于他来说,便是最为幸运的事,没再什么值得可怕。 他斩钉截铁的道:“属下知道。” “那你告诉朕,这所谓的另有隐情,又是何隐情又是何人所做?你知道后又想如何?”姜津眸光收敛,就这么直直的望着他。 丘绗跪地,面容清癯,眉眼仿若刀削斧刻,阳光透着窗沿照出他如鹰隼般狠利的眼,让人觳觫,他道:“恳请皇上看在属下这么多年来劳苦功高的份上,将此人交于属下来处置。” ‘啪。’ 手狠狠的拍打在墙面,姜津阴狠的望着他。 可丘绗却是仿佛没有发现过,仍旧跪在那处,等着回应,像是皇上不答应,便不起的模样。 可即使如此,他心中也是冷然一片,皇上如此的行为,何尝不是代表着凤珠的事,他也是知情,更是知道是何人所为,才想包庇。 第一百五十八章:凑热闹 方芸之整理着身上穿着的衣裳,感觉很不自在,她不由问道:“可还好?不会很怪异吧?” 青琉却是给她拉拢了下束发,说道:“不会呢,瞧着倒是个俊朗的小少爷。” 方芸之闻言便是大笑一声,穿着一套男装,便感觉有些同手同脚,很不适应。 不过也是,这还是她第一以男装的身份出街呢。 她道:“马车都备好了?让鲁苏寻些人跟着咱们,以防万一。” “唉,都安排好了,鲁苏几人也在外面候着呢。”青琉满脸带着笑意的回答,能够出府不说,还能去交往游走一番,哪怕姑娘是去寻人,这也让她有些激动,可到底又有些心慌,她问道:“姑娘,这不会被府里的人知晓吧。” 方芸之没有做小女儿姿态,倒是撑开扇子,故作男儿气派的模样,她浅笑一声道:“不怕,大不了我在爹爹娘亲面前认错就是。” 青琉听到姑娘这般说,倒是笑出了声。 老爷夫人这般宠着姑娘,就算是罚也就是意思意思就可,又怎么会来真的。 不过,既然姑娘都不担心了,她也不会反着跟姑娘来,倒是赶紧着收拾一番后,便跟着姑娘的身后,向着马车而去。 方芸之感受着身下的马车缓缓而行。 掀开车帘,瞧着外面的街道。 尤将军挖山,挖到金矿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她倒是想要去看看这金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金矿的事是她透露给尤昱丁。 那也是前世她所知晓。 前世尤将军虽然同样被召回入京,却并没有挖山这件事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因为何事,上一世的尤将军被禁在京城,过的却是比这一世窝囊的很多,甚至于无法留住自己的儿子,让他披上战袍去了战场。 好在…… 方芸之有些闪神,她想好在,最后的最后,尤昱丁还是平安的回归了。 甚至是披着红艳的战袍凯旋而归,回来的一路上,街道两旁都是百姓们欢呼鼓掌庆贺。 “姑娘,咱们要出城了。”青琉话中带着兴奋,那是她压抑后仍旧能够让人瞧出的兴奋。 方芸之回神,瞧着大大的城门处,进城的人少,可出城的人却很多。 “恐怕这些人都是想去瞧热闹的吧。”青琉感慨的说道,京城郊外发现了一座金矿,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甚至如果在之前,有人在她面前说在郊外会有金矿,她定是会认为说的这人是发癔症。 “让马夫慢一些,不敢时间。”方芸之望着这些人,人群中不乏着也有一些马车的存在,甚至有些马车瞧着很是华贵,她示意其中一辆,问道:“那辆马车可是温府的标志。” 青琉探头出去,细细看了眼,说道:“是的,恐怕是温府姑娘的马车。” 马车精致,一瞧就能看出里面坐着的是位姑娘家,而且隐约的,马车的车窗被掀开,能够见到带着玉镯的胳膊。 “那就更慢一些,可别和她们碰到一处。”方芸之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是温府其他姑娘还好,可如果是温凤敏她就不想和她打交道,甚至是任何的接触。 要知道,她们两人每每碰到都没发生任何的好事。 青琉也是知道这些,便弯身迈出了马车,与外面的车夫小声说了一句。 随即,马车渐渐缓慢了下来,方芸之瞧着那辆精致的马车渐渐远去,而且去的方向,正是她所要去的方向,她不由问道:“温家的姑娘不会也是要去瞧热闹吧。” 青琉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她道:“姑娘来的都算晚的,婢子听说,这几日去的人不少,就是一些贵族子弟都是结伴同行,您没瞧着,除了温府的马车外,周边还有其他府上的呢。” 只不过,瞧着马车的样式,来的恐怕都是一些少爷公子,像温姑娘这般大张旗鼓的,还真是少见。 方芸之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暗叹着来的机会不好。 去凑热闹,看金矿是不假。 更多的还是想要和尤昱丁说上几句话,别的不说,这金矿她是如何来的,怎们也得胡乱说上几句应付过去不是,毕竟她不可能说,这金矿在上辈子是另有其他发现的。 而这人,便是上卿府上的姑娘,自认是大姐姐死对头的奚棂月。 只不过,发现了这座金矿的人是奚棂月,最后得利的人却是皇上。 奚府倒也是大方,居然直接将这满座的金矿,双手捧着献给了皇上。 不过,钱财丢了,可是其他的好处便得了不少,就是奚棂月的身份也是被皇后嘉奖了一番又一番,如果不是实在名不符其实,恨不得直接赐下一个郡主的名头了。 倒是这世,如果不是尤将军突然想要挖山,她还真没将此事想起来,哪怕前世奚棂月发现金矿后,她是嫉妒羡慕的不行,可是经过之后的种种,这不算重要的事,早就忘在了脑后。 毕竟,哪怕就是她自己去挖,离着京城这么近,迟早会被其他人发现,到时候还是的双手捧着无偿的献给皇上,与其这般,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尤昱丁获得好处。 毕竟,尤将军那么一大群的士兵要养着,军粮自然不能短缺,可这军粮能不能及时下来,还得看看朝政上商量的结果,到时候就是求爹爹告奶奶也不一定求得来。 不过,多了这座金矿后,就不同了。 哪怕皇上眼馋,尤将军将它紧紧握住,也是能够握的住,不像他们,就是想要握住,握住了也得流出来,说不准还会被人惦记上。 这时,经过一个岔口,方芸之指着一个方向,她道:“走这个方向,这条路虽然远上一些,可好在人少。” 人少不怕,毕竟鲁苏几人就远远跟在身后,更不用担忧。 反而是人多的地方,但凡她女扮男装被人发现,被爹爹娘亲知道,别的不说,教训一番定是会有的。 虽然不害怕,可能够免了这个麻烦,便最好不过不是。 第一百五十九章:救命之恩 也许是离了人多的地方,少了些喧闹,多了些安宁。 沿途青山绿草,流水飘花风过叶响,鸟语如歌。 方芸之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一切,感觉一切都很是美好,甚至本有着些微的焦急心情,在这一刻都渐渐平静了下来。 “姑娘,您看。”青琉指着一处,脸上也是带着好奇。 只见不远处的树杈上,站着一只小巧却羽光四色的奇异小鸟,正晃动的这小脑袋,瞧着很是可爱。 方芸之也是瞧着有趣。 对于山野间的趣味,她经历的不多,难得见到,更是不舍得的错眼。 青琉也是如此,她的命好,生来就在府中,吃穿不愁,哪怕就是伺候的姑娘,都是极好的一个人,只要忠心做事,就不怕没有个好的未来。 所以,对于山野的景色,她也是极为的少见。 张大着眼睛,同姑娘看的是津津有味。 “啊!” “救…救命!” 突然,几声叫喊,让两主仆猛地一惊。 青琉连忙揭开车帘,向着前方望去,才发现前面有辆熟悉的马车,真被几个蒙面的人挟持着。 而发出叫喊声的,正是温家的姑娘。 “姑娘,咱们还是躲躲吧,这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啊。”马夫心中一惊,他们这么大的动静,前面的几人并不是没有发现,可是那些蒙面的人,偏偏看见了却当做没看见,虽然不解,可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尽快的离开这里。 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不愁没有人帮忙。 远远瞧着,方芸之看到前面的人,她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往回走是最保险的,可是瞧着温凤敏那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到底有些不忍。 她想了想说道:“继续往前。” “姑娘!”青琉有些急切,生怕姑娘一个热心肠冲上前,那些蒙面人拿着刀剑,一个不小心可就会连自个都搭进去。 “无事,还有鲁苏他们。”方芸之说道,如果不是后面有鲁苏跟着,哪怕就是再不忍,她都不会选择继续往前,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后面有人,她都不会选择走这条小路。 心中更是对着温凤敏嘲讽不已。 毕竟,明明就知道是山野小路,身边又只是带了一个车夫和丫鬟,还选择这条偏僻的路,何尝不是白白将人头送上去,就是出了什么事都是活该。 如果真要说,也只能说她温凤敏运气好,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遇到了她。 “救命,救命我,我是温府的人,救了我温府会重重报答你……”温凤敏大声的喊道,这个时候能见到人,哪里会在意来人是谁,连忙就报了名讳,希望这人来救救自己。 毕竟在阴森的刀刃下,她还够喊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其他,她是完全就不知晓,只希望能来个人帮帮她。 方芸之却是暗声道了一声:“愚蠢。” 可不是愚蠢么,在这个时候,说出名讳,一旦被人说出去,哪怕就是得救了,名声也会有损。 马车向前,温凤敏那边的情况,便能够见到。 几个蒙面人手拿恶狠狠的吼道:“还不快滚,不然老子让你尝尝刀子添肉的机会。” 砍刀狠狠的甩了出去,离着还有一小段距离的马车立马就是停了下来。 温凤敏还当是这人退缩了,连忙就是上前一步大喊道:“我会报答你的,我给会你银子,哪怕你就是要做官我都能给你。” “好大的口气。”方芸之掀开车帘,望着他们说道。 只是,就在这话刚刚落音的时候,马车的后面突然一下子出现了几人的身影,手中同样的也是拿着兵器,数人身上健壮无比,脸上更是扭曲万分,显得面目可憎。 蒙面人想来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瞧着这些人,心中顿时一紧,下意识的就双腿往后,有一种想要逃跑的意思。 方芸之瞧着,对着鲁苏说道:“听说九门提督正在严惩,将这些人都抓起来,送过去。” “是。”鲁苏领命,带着人便上前。 一副凶狠的模样,又让蒙面人退了几步,特别是刚听到九门提督的名声,现在心中是没有一点想要行凶的念头,几人相视一眼,便转头逃开。 鲁苏让一些人留下,剩下的便是跟上去去追。 瞧着行凶的人离开,温凤敏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深喘几口气,又让身边的丫鬟瞧着她身上有何不妥后,便上前一步,说道:“谢谢这位公子的大恩,小女子在这里给您道谢了。” 说完,又微微偷偷瞧了瞧面前俊俏的小少爷,脸颊上不由带着些许的红意。 见到这幕的方芸之不由有些恶感,她拿起扇把,用扇把的另一端勾起温凤敏的下巴,脸上带着恶意的笑意,缓缓说道:“小女子不如看看,我到底是谁?” 被这般如同调戏的对待,温凤敏没有感觉不满,反而有些害羞,就着她的话双眸直接望了过去,可这一仔细的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 方芸之仰头大笑,待笑完后,便道:“温姐姐可得记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救命之恩以后可得好好报答我才是。” 这一声‘温姐姐’让温凤敏猛然睁大了双眼,面上先是带着疑惑,可随即便的血色褪尽,神色难看万分,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咬牙道:“方芸之?” 方芸之闻言一笑,笑的如花似玉,道:“可不是么,温姐姐。” 一想到刚刚那般狼狈的模样被最不喜欢的人看到,温凤敏恨不得…恨不得…… 偏偏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于到现在,还得庆幸方芸之来到了这里,不然她就是死了也落不到一个清白的名声。 因为,刚刚那些蒙面人,在她面前说的那些下流的话语,她知道,这些人绝对不是光光抢劫这么简单。 这个时候,刚好去抓人的侍卫,带着绑好的蒙面人回来,方芸之凑到温凤敏身边,她勾起嘴角,说道:“温姐姐猜猜这件事,是巧合还是…人为。” 第一百六十章:巧合、人为 是巧合还是人为。 温凤敏心中一咯噔。 如果是巧合,这一切都无需多说,直接将人送到官衙,只有人收拾着她们。 可是反过来,如果真是人为。 那又会是何人所为,又为什么要如此?要知道,刚才那些人,手段极其下流,真让他们得逞,别的不说,她的一生觉得会被毁掉。 对于她来说,便是从天上掉落地面,还是摔得狠狠的那种。 瞧着被押持住的蒙面人,她莫名觉得很是不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胡说什么,这地方偏僻,遇到几个坏人,也许……” “是啊,可这地方再偏僻,怎么说都是京城郊外,而再此不过片刻的地方,便是数以万计的将士,你觉得这些歹人是愚蠢到如何的程度,才会在这个地方选择行凶?”方芸之缓缓说道,从见到这些歹人开始,她便觉得不对劲,如果不是带着目的性,而是为了求财的人,见到有人过来,第一个反应便是尽快的离开,或者将他们一同挟持求财,而不是反而让他们快些离开。 除非他们就是有目的性,甚至这些蒙面人的目标,便是温凤敏。 所以,她才会想到,这便是人为。 她示意着鲁苏,说道:“将这几个人的衣服扒了。” “什么?!” 一句话,怔得众人惊呼出声,甚至是有些傻眼的望着方芸之。 “你胡闹什么!”温凤敏觉得她的今日完全就是再做梦,甚至,完全有些弄不明白方芸之到底再想什么,将人送到官衙,实在不行便将人交给她,她带回去定会有人给她出头做主。 可现在,面前这个出格女扮男装,拿着把扇子自作风流倜傥的人,却口出让人扒了这些人的衣服!就在她的面前!这何尝不是在做梦! 哪知,方芸之白了她一眼,说道:“你才胡闹什么,是将这人的黑衣扒掉。” 这一刻,不知道为何,温凤敏觉得听到的这句话,如同天籁之音。 没错,就凭借着这一句的解释,只因她真的害怕方芸之真的将人给扒了,她不由气愤的道:“不过就是一件衣服而已,用得着这般吗?” “当然。”方芸之晃着脑袋,她道:“这些人偷了将士的衣裳,为的只是想要盗金矿,将人送到尤将军面前,定会换到一笔大大的好处。” 众人咋舌,听着这番的胡搅蛮缠,可偏偏,还真像那么回事。 蒙面人大喊:“你胡说,我们并没有盗金矿。” 相比抢劫,盗取金矿可是重罪,而且真要交到了尤将军的手中,传闻他的手段,恐怕就是生不如死。 他慌乱的连忙大喊:“我们只为了劫财,并没有想过盗取金矿,尤将军也不会相信你。” 方芸之却是大笑起来,摇了摇手中的扇把,她道:“我也不信,可怎么办,正巧着与尤家少爷相识,相信我的话比你的话,更加有信服一些。“ 尤将军是什么人? 在这个世上,恐怕唯独此人杀的人最多,战场上杀敌无数,手段残忍至极。 虽然,受的百姓爱戴,可是反过来,真要栽在了他的手上,恐怕真的就是想死都难了。 有人闭口不言,可有的人还是承受不住,连忙道:“小少爷饶命,小的招了小的什么都招了。” 哪知,听到他说道这里的时候,方芸之却是让他闭口,她转身对着温凤敏说道:“这些乱事,我真的不想知道,如果温姐姐对这些人感兴趣,我让人遣送着他们跟着你回去。只要温姐姐别忘记了这次的救命之恩就好。” 温凤敏咬牙,单凭着这跪地求饶的人,她就知道,这件事恐怕还真的不是巧合,而是人为了。 既然是人为,这些人她自然得要回去,不然又如何让家里人给她出这口恶气,她道:“我自会记得。” 说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转身坐上马车离开。 至于今日为何事而来,她根本不愿意去想,只想早一些的离开,离开这个鬼地方。 瞧着人离去,方芸之脸上的笑容倒是收敛了些。 她不是不好奇,到底是谁会给温凤敏下这个套。 只是,好奇归好奇,不代表着她愿意去招惹这件事,毕竟她没这个精力去应付。 坐上马车,继续着之前的路,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唯独,青琉微微的打量着姑娘,就刚刚那一幕,简直太令人意外,甚至是惊呆了。 “怎么,看傻了不成。”方芸之微微打趣着,双眼却仍旧盯着车外,瞧着缓缓而过的景色。 “姑娘,如果那些人不打算招,您真的要将他们送到尤将军那去?”青琉不由问道。 方芸之却是浅笑,她道:“在温凤敏心中,我可是她的死对头,为了这样的人,我又为何搭上一个人情给尤府的人。” 可不是么,真要将此人带到尤将军面前,定是要卖尤昱丁一个人情,甚至于是卖尤将军一个人情,为了温凤敏,不值得,而且是非常的不值得。 所以刚才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唬人而已。 绕了几条小路,方芸之一行人总算是来到了山头。 小路偏僻,可这个地方却是人山人海,人挤挤攘攘,多的不行。 方芸之站在马车上,探头望去,她发现,前面的地方已经被众多将士给拦了下来,想来是不能够随意的出入。 人虽多,好在并不拥挤,也没有过多的吵闹,倒是安然的很。 “姑…少爷,咱们去那边吧。”鲁苏朝着周边走了一圈后,便又回到了姑娘身边,指着一个人少又有树荫的地方。 方芸之点了点头,便下了马车,跟着一同过去。 来到地方后,她四周巡视一番,发现地方倒是不错,人之所以这么少,是因为地微微下陷,站在这处是什么都无法瞧见,甚至是踮脚探头,也是只能够看到人群,其他的什么都没。 而这个时候,方芸之探起的头扬起向上一望,一棵巨大的树木,正向着她打着招呼。 第一百六十一章:光 尤昱丁来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个人儿站在高高的树杈上探头,明明就是个丫头,却打扮的如同个小子,古灵精怪,明明站得高高却一点都不害怕,一手扶着树杈,另外一只手却是撑在眼眸上,想要望得更远。 他没做多想,直接翻身越上了树杈之上。 树杈一晃,方芸之紧紧抓着身边的树干,她回望过去,脸上立马就是带上了笑容,她道:“我看到了。” 尤昱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顺势望了过去,山头中,该有的都有,可是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兴奋的地方。 方芸之转回头,再次去望,她轻轻的道:“那束光,是金色的。” 可不是金色的么,阳光的照耀下,光芒尽是金色,金晃晃的极为吸引人。 她想,如果这个世上,有什么颜色带着诱惑,极为的引诱着世人,恐怕便是金色了。 金色代表着财富,同时,也代表着权势。 不受这两样诱惑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尤昱丁再次的望过去,确实望到了这束金色的光芒,很淡,并不引人注目。 可是一旦注意到,便不舍得移开视线,久久不愿意挪开眼。 很美、很诱惑。 他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番话,方芸之知道他是在问的什么,扶着树干坐在树杈上,她晃了晃双脚,说道:“做梦梦到的呀,一个老爷爷说的,他说这座山有一处很大很大的金矿。” 这番如同敷衍孩童的话语,让尤昱丁不由笑出了声,可他并未继续去追问,既然面前的丫头不想说,他也不问金矿的来历,只是问道:“那你为何又要告诉我。” 是的,这点他真的很想知道。 一座金矿,可以换来极大的一笔财富,甚至说是富可敌国,就是他自己,都无法否认,如果是他发现,他决计不会将金矿拱手让出去。 可偏偏,她做了。 这让他很不明白。 “因为…”方芸之轻轻晃动着双脚,被这么问道,其实心中很不安。 为的什么,终究还是为了自己,为了方府。 这些年来,虽然不是查得不是很清楚,可是明眼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颍川王与尤府走的很近,关系很好很好,好到让不少人心中都有些不安。 包括最尊贵的那位。 如果方府的大火,是这人所为,能够撼动他的人,不是她也不会是方府。 而是两两合力的颍川王和尤府。 一个是正正经经的王爷,一个是手持重权的将军。 给他们一个理由,他们能够将这番天地闹得天翻地覆。 而这个理由,便是那封遗诏。 遗诏还不能够现世,最起码现在不行。 可是,与其让皇上得力拥有了这座金矿,还不如让尤府的人。 这样,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这样的理由,又如何能够说得出口呢。 她悠悠一叹:“我也不知道因为何。” 尤昱丁猛然伸出了手,落在了丫头的头顶,他不由好笑的说道:“罢了,现在想不出来,以后想出来了再说就是。” 说完,更是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既然是这幅装扮,便跟我进去看看吧,反正也无人会认出。” “当真?”来不及不满他的行为,方芸之听到能够进去,自然是满心的高兴。 这瞧了瞧浮现出的金色光芒,就已经让她大开眼界,真要瞧见一堆的黄金,可不会闪瞎了眼。 “没你想的那般。”尤昱丁一瞧着她双眸中带着亮光就知道她现在想的什么,便道:“虽说是金矿,可到底还是矿,没有淬炼过,还不算是金子。” 方芸之可不嫌,闻言便扶着树干直接跳了下去。 另着周身的人咋舌不已。 一人多高的树,就这么跳下来,也就她家姑娘如此胆大,青琉拍了拍胸膛,今日可真是胆颤心惊,发生的每件事都是让她带着后怕,好在无事,不然她真的后悔和姑娘偷偷走来了。 她担忧的问道:“姑…少爷,可还好?没碰在哪吧。” 方芸之摇了摇手,双脚有些震得发麻,活动活动便好。 尤昱丁也是跟着就跳了下来,蹙眉说道:“你就不知道等等,待我下来,也能在下面接着你不是。” “那怎么行,我一个公子哥跳个树还用人接着,可不是个笑话么。”方芸之故作不满,抬起个下巴撇着说道。 那模样,真是实打实的一个蛮横小少爷的架势。 尤昱丁觉得好笑,到底没在说什么,便将人护着,进入了山中。 周围的人瞧热闹的不少,发现挤进来的是尤府的大少爷,有些胆大的便连忙扯着喉咙喊道:“尤小将军,这里面可真的是发现了金矿?” 这话一听,里面就是有人接着喊道:“你这不是废话么,没瞧着人都在挖,不是金矿谁这般卖力啊。” “那可不一定,尤将军本身就是要挖山,这些人在挖山,说不准是以讹传讹。” “都别瞎猜了,尤小将军,您就告诉告诉我们呗。” 尤昱丁听着,露出了一丝的诺有所思的笑意,他微微额首,说道:“是金矿不错。” ‘哗’ 这话一出,倒是让周围的人都是震惊不已了。 虽说已有心里准备,可真的听到脚下踩着的是座金矿,难免还是惊讶过多。 要知道,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从小生活在这片土地附近,长的有几十年,短的也有十几年,偏偏没有发现这里居然存在一座金矿,讶异的同时难免带着后悔。 早知道,就应该来山上多逛逛,说不准就能发现金矿呢。 而心思多的,这个时候便已经打头回去了。 有尤将军在这里驻守,没人能占到便宜,与其有这个看热闹的功夫,还不如去其他的山头转转,说不准就能够另外寻到一处金矿呢? 这京城郊外,别的不多,山头是数不尽的多。 哪怕没有金矿,就是银矿他们也不嫌。 如此,离开的人还真的不少。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些坏心思的人,一双双眸子转得直溜,却不知道,早就有人暗中观察着。 第一百六十二章:金石子 要知道,这座山如果说除了金矿多,另外一个,便是人多。 而这人里面,绝大部分便是军营中的将士。 他们还真不怕没人打些坏主意,怕的就是没人打,这样就没有他们出手的机会,在这里待久了,手上难免有些痒,能够揍揍人,也算得上是一件消遣的事不是。 尤昱丁主动承认,也正是这个原因。 他不怕无人打主意,就算是有,哪也得看那些人能不能从他们尤府手中抢夺过去。 真要抢了,那也是他们技不如人,没法。 来到内圈,人便少了许多,更多的是带着刀剑的将士,守卫这周边。 方芸之对着每个东西都觉得好奇,不止是金矿,还有的便是这里的景色。 她道:“金矿的事一出,恐怕周边的山头要被人挖尽了。” 前世就是如此,瞧着挖山的人越来越多,朝廷的人也坐不住,皇上拥有了一座金矿,自然是原因看着热闹,也不知道是谁提出,以银换山的政策。 用一大笔银子换一个山头,哪怕里面挖出了金山银矿都属于换山的人。 可是,谁又能知道,这附近的山头就是挖空了,也没能够挖出矿脉来。 她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二婶一时眼红,硬是偷偷拿出了许多的嫁妆,换下了自觉的很有可能有金矿的山头,可惜的是,仍旧什么都没。 还白白给了朝廷很大一笔银子。 直到很久以后,二婶所做的这件事才被府中的众人知晓。 是因为钱财撒了出去,最后无奈,居然贪了二姐姐的嫁妆,何其的可悲可恨。 “时也命也,当撞破了南头,自然会止住发癔症的人。”尤昱丁淡淡的说道,换做自己,如果今日这金矿握在他人手中,他也不会去白白挖其他的山头,做着天下掉馅饼的美梦。 与其白日做梦,还不如干些事实来的强。 他将人带到一处坑中,坑中黑黝黝一片,可旁边摆放着不少竹笼,里面放着的便是被挖出来的金矿。 黑色的石块中包裹着金色,显得有些丑陋。 方芸之道:“原来这就是金矿。” 与她所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没有耀眼的金光,也没有吸引人的诱惑。 如果是在其他的时候,这块金矿放在她的面前,恐怕她都不会弯身去捡。 毕竟,根本就看不出价值连城,反而像是一块丑陋的怪异石头。 尤昱丁随手捡起一块,大概巴掌大左右,他递了过去,说道:“这块给你拿去玩玩。” 方芸之顺手接了过来,她打趣道:“这可还没你送我的小石头来的有趣。” 瞧着对面人儿脸带嫌弃的小模样,尤昱丁感觉自己的手又想伸过去揉她的脑袋了,好在及时忍耐,他道:“就这块拿回去,最起码能够溶出三两金子。” 方芸之轻呼出声,手中拿着的大约巴掌大小,可是这地面上摆放着大约有成千上百块,这还是区区几天挖上来的,真要都挖了出来,真的算得上一座小金山了。 想着,转身对着青琉鲁苏两人说道:“赶紧着给尤少爷奉承几句,说不准就赏了你们几块金石子了。” 青琉听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鲁苏却是连忙上前,对着尤少爷是夸了又夸,险些夸出了花来。 可再夸出花来,尤昱丁从小到大,没少听过。 可是不知道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听着恭维的话语,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的臊意,连忙就是挥手,让两人自己去挑,能拿得几个,都算他们的。 虽说是金石子,可怎么说都是金子啊。 恨不得全部扛着回家,想想却是不可能。 便一人两手拿着一个,抱在怀里道了谢。 几人又是待了一会儿,便打道回府。 方芸之不舍得这么快离开,可也知道,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真要给家里人知道,恐怕下次就没有这般的方便,便只能遗憾的离开。 虽然丫头拒绝他送回,尤昱丁仍旧在他们马车的后面安排了人,护送着他们入京。 瞧着渐渐远去的车身,有些晃神。 下一次的见面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了。 以前还能够仗着丫头年纪小,跑到她的闺房,可现在就算是给他这个胆子,都不敢乱闯了。 “所谓的欲眼望穿,便是如此吧。”蓝杓凑上前,打趣的说道。 尤昱丁手拐一捅,立马就是击中了身边人的腰腹。 蓝杓痛的连连吸气,这就是所谓的交友不慎啊。 “你们怎么来了。”尤昱丁转头望去,瞧着两个好友,脸上摆着的是极度的不欢迎。 姜玮霁却是不答反问:“刚刚那位小公子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 难得瞧见好友对一人这般的态度,不免让他有些好奇,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不说全部,可是大部分的高门子弟他都是能认个眼熟,可偏偏刚刚离开的那人,他是陌生的很。 接着说道:“人长的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样子倒是不差。” “噗。”蓝杓首先忍耐不住,噗的一下就笑出了声来,甚至是捧着肚子笑的肚痛起来。 姜玮霁抬了抬眉头,他问道:“我说错了什么不成。” “哎哟,不行了。”笑痛肚子的蓝杓却是挥着手,先是被打了下肚子,现在又笑疼肚子,他跟着这两个损友真是受尽了罪。 他道:“眼瞎不成,这明晃晃就是个姑娘家,又岂是哪家的小少爷。” “怎么可能是姑娘?!”姜玮霁惊愕出声,不可置信的盯着面无表情的好友,可是瞧着他那模样,心中一咯噔,连忙就知道要遭了,顿时打定主意,等会儿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都绝对不开口了。 可背对着尤昱丁的蓝杓,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仍旧兴高采烈的说道:“可不就是个姑娘么,你都说了白白净净,你瞧着京内哪家的少爷又这般白净清秀的模样。再说了,又有哪家的少爷能够让尤昱丁这家伙温……哎哟。” 话还未说完,臀上一痛,立马就是被踹到地上啃了一口泥。 可惜,敢怒不敢言,只能把泪往肚子里流。 第一百六十三章:进屋喝杯茶吧 书房内。 方志石翻箱倒柜,总算在一堆画册中找到了其中的一副。 他打开画册,上面所画的正是一个山头。 春意盎然、青山绿水。 他望向对面的人,笑着说道:“盛航可还记得,咱们便在这个山头作画一副,当时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在这座山下,居然埋藏着巨大的宝藏。” 盛航手指抚在画册上,他淡淡的道:“自然记得,只是可惜,当金矿被挖一空,山上的景色便不复存在,唯独留下这幅画册,以后就是再想看,也只能看画了。” “这些事又岂是我们能够左右,再说我们也留下了它曾经的景色,这倒也算是件善事了。”方志石说着,他并不觉得挖山有什么不对,先不说有座金矿在。 就是尤将军先前挖山练兵,他都觉得无错。 毕竟,他们为何要辛苦练兵,为的还不是保障着他们的子民的安危。 与一些人的想法不同,比起文官,他倒是更加佩服武官,如果不是他们拼着性命战场杀敌,恐怕这世间将是生灵涂炭,让人不敢去现象啊。 方志石摇了摇头,不愿去想这些,又道:“待几日我休沐,便再去一趟郊外吧,这段时间恐怕不得安宁,能多画一些,等以后拿出来给后辈们看看,倒是一件兴事。” 盛航哪有不愿意答应的,比起留在府中过着安然的日子,他更加愿意跟老爷跑出来画画。 山清水秀相比,他宁愿舍去荣华富贵。 就这般,两人相约好时日,盛航便转身告退。 可当人刚走没多久,方志石就猛然拍了下额头,道了声:“这糊脑子,怎么又将夫人交代的事给忘了,元九你去追几步,跟盛航说说,晚膳我与他一同用膳。” 元九连忙就应了下来,并转身去追人了。 其实,他大概也知道老爷想要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居然看中了盛航,想着说说亲事。 只不过,这个亲事自然不是明媒正娶,而是为妾了。 盛航再不济,却也是老爷的幕僚,真要说亲,也不会是府中的丫鬟,真要是丫鬟,也只有做妾的可能,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夫人身边的哪个丫鬟呢。 元九一边想着一边追着前面的人,可就在一个拐角,迈出的不止连忙就缩了回来,身形更是藏在了角落的地方。 他有些不确定,刚才看到的可是真的? 小心翼翼的再次探头,看到两个纠缠的人,到正是让他心中一紧。 “盛航你帮帮我,我现在正的无路可走了。”华连君语中哽咽,脸颊更是红彤彤一片,都是羞愧而来。 自打三年前她知道盛航居然给侯爷做幕僚,她真的是后悔了。 早知道会是如此,她就不会处心积虑的去当一个姨娘,一个不过短短几年,便被老爷忘在脑后的姨娘了。倒不如继续跟着盛航,仍旧可以待在侯府过着好日子不说,还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娘子,也不会过成现在这般。 可是,世上没有回头的路。 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恳求这个被她抛弃的人。 说中,她双手握住他的胳膊,再次的恳求道:“当年的事是我错了,我真的好后悔,只求看在你生病时我照顾你的份上,再帮我一次。” 胳膊上被抓的紧紧,盛航瞧着面前的人,心中无悲无怒。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华连君的那刻,妖艳狐媚,可唯独是那藏着低下的青涩让他动了心。 可是现在,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 面前的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模样且不说,可是这骨子里吸引着他的青涩,却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盛航问自己,他恨吗? 他自然是恨的。 抛弃了家人,抛弃了过往,抛弃了所有的一切。 带着她远赴京城,可最后,被抛弃的那个居然便成了他。 可是,真要说起来,华连君又有什么错。 他无法给她锦衣玉食不说,甚至在那个时候连个安稳的日子都给不了,还要她算计着一切,给他买药治病。 挣脱抓着他的双手,他淡淡的说道:“你要什么。” 华连君立马落了泪,她本以为如果盛航拒绝了她,她真的是无路可走,可反过来,被答应下来,反而更加让她觉得难过,甚至觉得自己很是不堪。 可有什么办法,都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她掩住颤抖的声音,说道:“我要银子,很大一笔银子。” 盛航平静的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开口说道:“如你所愿,明日我会将人将银子送给你,可你要记住,这便是我还你当时的情了。” 说的好听是还清,可是何尝不是代表着从此以后,两人如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了。 华连君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要点头应下,毕竟她所求的都有了。 可是,头却仿佛重的很厉害,完全让她无法动弹。 盛航却没有顾这么多。 便与她擦身而过,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 直到回到了住宅的地方,他站在院子里不动弹,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人。 元九心中惊愕不已,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老爷的幕僚居然与二老爷的姨娘有一些不寻常的关系。 稍微细细一想,更是带着一丝的惊慌。 如果这事传到了外面,二老爷丢脸是必然,可是老爷说不准也会牵连到其中,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毕竟盛航怎么说,都是老爷手下的人。 “元九,进屋喝杯茶吧。” 说话的声音将他唤醒,元九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原来自己已经跟着盛航来到了他的住处。 他迈出脚步,转身来到盛航的面前,不由问道:“你和华姨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可知道如果外面的人知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先进屋吧,我都说与你听。”盛航并未转身,而是直径走向了屋内。 而元九举棋不定,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立马回去告诉老爷,可隐隐又想知道,盛航与华姨娘的事情,老爷对盛航这般的好,他不该也不能这般对待老爷。 想着,便跟着迈步进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失踪 元九失踪了。 方志石听到后,虽说有些难过,却并不惊讶。 元九才跟着他没多长时间,小伙子极为的机灵,对着他又是忠心耿耿。 就是没当差的时候都喜欢往他身边凑凑,和春对着更是不少的打趣他。 元九不在,还是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让人去寻的。 不过一日多的时间,他都没有看到人往他这里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唤人一寻,当真什么都没有寻到,府里府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老爷,奴才问过他的家人,就是昨儿夜里他都没有回去过,还当他是在这里守夜,便没有太过在意。”和春脸上带着凝重,一个人在府中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又如何不会让人惊慌,他继续说道:“大门和角门的人也都问过了,并未有人瞧见他出过府。” “那人了?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去哪?”方志石恼怒的不行,又有些不安,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什么都查不出来,更是让人心慌。 “奴才已经安排了人,正在搜查中。”和春连忙说道,只是他并未说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恐怕去不了其他的地方,可是一个死人,哪怕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却也是有很多出处。 当然,这也是最坏的打算。 方志石又怎么会听不出来,缓缓坐在椅子上,沉默许久后,他问道:“你说元九最后见到的人是盛航?” “回老爷,正是盛航。”和春捋了捋,继续说道:“老爷昨日让元九去给盛航带话,不过,府中倒是有人看到元九从盛航的院子里出来后,之后便没有瞧见人影了。”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方志石觉得头都大了,要说是盛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第一个就是不相信,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知道盛航是一个很温顺的人,绝对不可能这般歹毒行事。 而且,也有人看到元九离开,与盛航自然是没有了关系。 可那之后呢? 到底又是什么人将元九给挟持住了,元九的人,又在什么地方。 种种的不解,又都是发生在府上,难免让他很是不安。 “老…老爷。”一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双腿一软的就跪在了地上,连忙就喊道:“老爷,井井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方志石猛然站了起来,他话中带着颤意,问道:“是元九?” 那人咽了咽口水,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是,尸体腐烂的不成形,看起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 荒井处。 周边围绕着不少人,探头探脑的都盯着一处。 当看到井里冒出了一人,手中夹着个席子包裹的东西,人群中立马便是喧闹了起来。 当那人将席子放在地面,恰巧从一侧露出了一根手骨,让旁边的人猛然大惊出声。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着去当差,赶紧离开。”刘管事挥着手,呵斥着周围的人。 严肃的面目,加上呵斥的话语,立马就是让周边的人散开。 可是,这些人可是亲眼瞧见了那根手骨,看来府中当真是死人了。 只是,这死的是谁,又是什么时候死的,便是无从得知。 方志石赶到的时候,这边也就守着寥寥几人。 他捂着鼻口,望着地面铺着的席子,道:“将席子打开。” “老爷,这东西污秽可别脏了您的眼。”本严肃的刘管事这个时候却是微微躬起了腰身,带着讨好的语气说道:“要不就交给奴才处置了。” “废什么话,打开!”方志石厉言,心中不安之外还带着愤怒,仍谁府中无缘无故出现一具尸首,都不会好受,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简直是贻笑大方。 一想到府中有个杀人凶手,仍旧逍遥法外,这感觉极为的难受。 如果不是元九的事,恐怕还不知道瞒到什么时候去。 刘管事就是想要讨好老爷,他也是不愿意亲自去碰,无法,便指使着下面的人去掀开席子。 席子被掀开,肉包着骨头,已经不成形。 根本认不出是什么人,而且死的时间绝对不短。 “和春。”方志石此时已经面无表情,可是双眼中带着的坚定,让熟悉的人知道他这个时候是真的动了怒火,他道:“查,不过如何都给我查出来。” “老爷放心,奴才定会查明原由。”和春瞧着也是难掩惊愕,连忙就是应了下来,却也知道,这事恐怕还真的不好查。 府中有多少人,出去了多少又入了多少,基本上月月都有登记。 可是偏偏,一直都未听说有人失踪或者不见,那这人的身份便很难查到。 他微微蹲下身子,忍耐着惧意,瞧着尸骨上残留着的残布,想着恐怕只能够从这里下手了。 尸骨还有地方能够下手,可是元九了?又该往哪个地方查起。 这一刻,和春真的有些难为。 府中发现尸骨的事,并没有多久便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 好在方老夫人发现的及时,立马就是安排人去喝止,府里人虽知晓,却并未传到外面去。 她浅饮了一口茶水,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他们府中还算好的。 这要放在其他府中,别说荒井里面,恐怕就是池塘水中、花园土里都是埋藏着数具的尸体。 高门中不缺尔虞我诈,同样的腌臜事是多的数都数不清。 像那些和和气气的老夫人或者夫人之类的,瞧着是一脸的和蔼,可谁又能确认,这些人手中没有填上过人命?谁都不敢去保证。 方老夫人放下茶杯,她道:“别人怎么做我不在乎,可是咱们府中可不能出现这些腌臜事,你派些人帮着查着些,尽快将人揪出来,不管是谁,都不能够轻易放过。” 如嬷嬷连忙道:“老奴知晓,这便去安排。” 说着,便告了辞转身离开了。 别的不说,如果是在后宅,老爷怎么得还得仰仗些老夫人才行,既然老夫人开了口,自然是得百般配合着调查,将行凶的人尽早抓住。 第一百六十五章:顺水摸瓜 发现尸首后,府中气愤极为紧张。 虽然没有向着府外去传,可是基本上是每个人都会盯着这件事的看,只想知道,死的人是谁,又是何人下的这个手。 毕竟,侯府就这么大,谁又能够确定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自然是将行凶之人抓住,哪怕就是抓不住,威震一下也好,省得又心狠手辣的继续行凶。 可哪里知道,一连十日。 居然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查出来,就是连尸首是谁,都仍旧不知道。 和春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他不相信的问道:“嬷嬷,你可确定,这当真不是府上的人?” 如嬷嬷也是蹙眉,她道:“二十年来,府上一共消失五人,三女两男,这尸首明显的就是个男儿身,可那两男一个身形矮小对不上,另外一个是个逃奴,在早些年官差已经将此人捉拿,如今就关在牢门之中。” 查的到好说,可是连人都查不到,那死在荒井里的人又到底是谁。 将手中拿着的册子合拢,她道:“这件事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告知老爷一声。” 和春咬牙点了点头,确实无可奈何。 尸首成了尸骨不说,就是穿着的衣物都已经腐烂了许多,根本认不出来。 到底是没有其他法子,和春有些无奈,到底说道:“派个人下井,在井中好好搜上一搜。” 对面的人一听,脸上顿时一僵,悻悻然的道:“和春哥,这井中泡过尸体,谁敢下次搜啊。” 这倒是实话,而且如果不是实在不原因,他们也不会开口拒绝和春的吩咐,毕竟想要巴结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拒绝,完全是因为想想就恶心。 这所谓的搜,可不是简单的捞尸而已,还得在井中的稀泥中细心的摸索,可谁又知道会不会摸出什么恶心的东西来,就是不会,又怎么会知道会不会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和春也自然是知道这点,所以之前都没有吩咐过人细搜,都是让人粗略的看了一遍。 如果不是没法子,谁又愿意做这样的事,他冷沉的说道:“外院有个好差事,谁下去这差事便是谁的。” 这话一落音,瞬间便是几人抢着表示愿意下井。 其中一个机灵的,更是连忙就在身上绑着条绳索,直接跳了下来。 这下周边的人顿时懊恼的不行,一个好机会就这么的白白错过了。 和春却没有在意这么多,越过众人来到荒井上,荒井中黑暗,只能够隐约见到一个身影在底下挪动,其他的便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般,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底下的人再次喊道:“和春哥,仍旧什么都没。”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春面上带着凝重,到底说道:“罢了,上来吧。” 底下的人脸上一喜,井中潮湿带着一股子腐烂的臭味,如果不是为了好差事,他还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可就是再不愿意,他也是仔细的摸索过,可惜的是仍旧什么都没有。 让人在上前拉着绳子,他双手撑着井壁,缓缓的向上。 而这个时候,手中突然被刺的一痛,他凑上前一看,隐约的能够看到是一块镶在井壁中的玉块,脸上大惊连忙喊道:“等等,等等,我找到东西了。” …… 九门提督府。 明黄的圣旨随意的丢弃在地,丘绗高高在坐,脸上沉着,却是蕴着暴怒。 伍海轩上前一步,并未去捡起圣旨,而是说道:“大人,皇上此意仍旧要偏袒舒公主,我们该如何去做?” 他的询问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想着,只要大人愿意,哪怕就是抗旨他都会对舒公主下手。 丘绗闭眼,单手抚上额间,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先前在皇上面前表明了他的意思,皇上当时并没有任何的表示,或者说是有不满却没能说出口,可现在,不与他当面说,而是下了一封不知所谓的圣旨。 简直是贻笑大方。 他在皇上本人面前都敢说出来,更何况是一封区区的圣旨就想要他的屈从? 双眼再次睁开,他冷冷的说道:“既然皇上送来一封圣旨,那咱们就反送他一封遗诏。” 而这个所谓的送,可不是当面送给皇上。 他便要看看,当遗诏公众与世,皇上是否还有心思要插手到他与舒公主的恩怨来,到那个时候,皇上能够稳住民心都难,圣旨还得仰仗着他手中的势力。 到那个时候,舒公主与皇位的稳定,想都不想用,这人会如何的去选择。 皇室中人无心。 虽然不能够一概而论,可是很明显的,皇上与这个舒公主,哪怕就是有心,都是一样的黑。 “可是…遗诏的事,我们都未有任何的消息。”伍海轩脸上带着凝重,他又道:“属下安排人调查了这些年无人认领的尸骨,却未有一人与尹彦磊相似。” “难道尹公公命不该绝?”丘绗冷笑一声,世人传言,尹公公已经去世,甚至就是在皇上的耳中,都是他将尹公公给杀了。 可是,事实却有些不同。 五年前,他确实是将尹公公困在了天牢之中,严刑逼问,甚至是用了一些世人无法想象得到的手段去对待。 只可惜,他到底忽略了尹公公的能耐。 哪怕就是在天牢中,仍旧被他给逃脱了。 虽说这些年来,无法知道尹公公到底在何处,可是他却知道,以尹公公当时的伤情,根本不可能活的太久,恐怕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 而他的这番话,不过是嘲讽罢了,任谁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尹公公还存活在世。 他道:“当时他受伤那般的严重,却仍旧想尽办法逃出去,恐怕另有隐情,哪怕就是尸首,也得尽快将人找出来。” 伍海轩心中也是这般的想法,恐怕只要寻到尹公公的尸首,或多或少,也许遗诏的事也能够顺水摸瓜寻些线索出来。 而这个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人。 他双手抱拳行礼后说道:“大人,属下听闻,在宣平侯府发现一具无人认领的男尸。” 第一百六十六章:残破的玉佩 荒井中,寻到一块残碎的玉佩。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甚至是和春有意隐瞒。 而书房内,方志石拿着玉佩看了又看,心中到底起了一些的涟漪。 虽然破碎,可玉佩的成色很好,甚至就是他都拿不出几块能与之相比的玉佩。 可想而知,这块是有多么的珍贵。 可就是如此,让他的心总觉得有些不安。 这块玉佩不是府中任何一人的,如果那人不是偷盗而来,那这块玉佩便代表着他的身份。 就是如此,让他更是不明白,这死去的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落在他府中的荒井中,又会不会给家中带来什么危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摸不透。 方志石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说道:“给他安个府中下人的身份落葬,玉佩的事不管是谁来问,都不能够走露半点风声。” 和春连忙就是应答了下来。 并转身去办。 其实他也能够知道一些不寻常的事,而且这事还是经了他的手,难免让人心中有些恍惚。 离开后,在外院的一处拐角,他还在走神之际,肩膀就被猛地拍了一下,立马转头去看,见到是个熟人,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纪安见着他如此,不由问道:“这可是怎么了,瞧你这疲劳的模样,可是累得不清啊。” 和春摇了摇手,不愿意多谈,问道:“你怎么闲在府内,给姑娘当差,瞧着你以往不是忙的很么。” 说起这个,心中倒是好受了一些。 纪安能力本就不错,可惜的就是跛了一脚,不能得以重任,却不想被姑娘派了重任,倒是过的风生水起,难免为他感到高兴。 纪安不与他来虚的,白了他一眼后,问道:“我前些日子拜托你的事,可有查清楚?” “周家的事?”和春问道,这些日子忙着府中的事,如果不是纪安提起,他是真的早就忘记了,毕竟元九失踪、又多了一具莫名其妙的尸体,样样的事压得他是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道:“先前安排了人去查,具体如何我也忘了去问,如果你有空,不如一道过去吧。” 纪安点了点头,一边走的时候随口问道:“瞧你疲倦的模样,可是荒井那边的事还未查清?” 和春迟疑的点了点头,到底还是交代了一声:“这话以后便别问了,这事不寻常,老爷要封口呢。” 他倒是没事,毕竟一直给老爷办事,口严不说老爷也十分的信任他。 可是别的人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至于他先前承诺过的好差事,恐怕都不能够实现,老爷虽然不是狠心的人,可是一同发现玉佩的那几人,恐怕是以后不会再继续待在府中了,具体去哪,也得看老爷的意思。 纪安瞧着旁边的人脸上带着的凝重,到底什么话都没有再问。 两人来到一处后,便让调查周家的那人上前。 “周家的事并不难查,听街坊说过,周屠户两口子成亲五年都未有孩子,倒是十三年前请神婆去了去邪,倒是立马怀了一胎,只是并不是在他们住的地方生下孩子,而是在周家媳妇的娘家。” “然后呢?”纪安不由问道,光这么几句话,疑点就有许多,反而更让他有些疑惑。 可那人却是挠了挠头,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周媳妇娘家人都没几个人了,说是周媳妇的娘给她接生,可她娘早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几人,哪怕就是塞银子都问不出话来,还得再继续查查。” 纪安神情不定,总觉得这里面恐怕还有事,他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说道:“周屠户好赌爱酒,你安排人插在他身边,趁着他喝醉酒的时候套些话。” 那人自然是答应,可对于递过来的银子是怎么都不愿意伸手接着,并道:“纪大哥你可别埋汰我了,这银子怎么我都不能收。” 纪安却是强硬着拿着他的手,塞了过去,说道:“有什么不能收的,这又不是主子的事,是我麻烦你的事自然得收下,待查过后,我还得请你吃顿酒。” 和春也在一旁附应了几句,待人拿着银子离开后,他问道:“怎么突然想着查周家的事,可是他们又来闹了?” 周天庆两兄弟是他送到和春身边,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难免有些内疚,他便道:“如果你不方便,周家的事便交给我,别的不说,让他们一家人离开京城还是很容易。” 纪安却道:“等等,等天庆的事查清楚后,再将人赶出去。” 从听闻到街坊之间的谈话,他就知道,周家的人不能继续留在京城了,不然等上几年又缠上两兄弟,定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还不如尽早的将人驱赶离开,也省得发生些什么不好的是。 而且,不管天庆是谁的孩子,如果能够彻底的脱离周家,反而是一件好事,毕竟,那两口子真的是太让人不堪,甚至是不配为人父母。 纪安告辞离开后,便回到了家中,与媳妇交谈几句,给了她一张纸条,便让她递给姑娘。 万曼也知道事出有因,更是早早的进了内宅,来到了姑娘的闺房。 方芸之让人周边的人退下,更是让青琉守在了门外,便道:“可是有什么事?” 其实,还真的不是难猜,万曼嘴紧干活也利索,可唯一不好的便是脸上的神情遮掩不住。 但凡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定是纪安那边有什么事。 万曼恐怕也是知道这点,脸上弱弱的一笑,便将衣兜里面的纸条递了过去,并道:“老爷这几日再查荒井的事,今日恰巧的被纪安碰到,便抢先问道了原由,没过多久老爷便下令让众人封了口。” 方芸之将纸条打开,上面画着的赫然就是那枚残破的玉佩。 原来,在纪安遇到和春之前,便已经瞧瞧将荒井的事给瞧了一边,更是偷偷的将玉佩的模样记下,送到了姑娘这边来。 而方芸之瞧着,总觉得这枚玉佩很是眼熟,却一时半会儿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不复存在 伸手细细抚摸着玉块的模样,方芸之想不起来不说,可莫名的总感觉有一丝的不安。 “姑娘,是否让纪安去查一查,怕是多问几家首饰铺,就能够知晓了。”万曼轻声说着,她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块玉佩的纹路不简单,怕是在高档的首饰铺里会有记载,要查起来应该不难。 方芸之却是想都不想,便道:“不用,这件事先放下不管,你跟纪安说,让他手下停止一切任务,安定下来。” 万曼心中一紧,姑娘脸上带着的是格外的凝重,想来事情是有变化了,她连忙就是点头,应了下来。 待人离开后,方芸之总觉得脑袋有些发疼,明明就是很熟悉,偏偏怎么都是想不起来,甚至有的时候话到了嘴边,又如何都说不出来。 而且,她有一种感觉,这块玉佩,恐怕与遗诏有那么些的关系。 缓缓起来,她正想着去大姐姐那坐坐时,青琉却是在一旁说道:“姑娘,君表姑娘今日的大喜事,您可不能够缺席呀。” 迈出的脚步停下,方芸之这才想起。 一个看对了眼,一个心甘情愿。 君姐姐与刘府少爷的事,恐怕就要成定局,待祖母传信回到蔡家,一切便成定局。 祖母本是为了霞表姐安排的一切,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是成就了君姐姐的美事,何尝又不是一个美谈了。 今日,刘府老夫人会再次上门,不过就是想要将两人的事口头上定下来,也不算是下定,毕竟君姐姐家中父母首肯后,祖母才有权接下这门事的操办。 可即使如此,祖母这些日都是极为的高兴,时不时就赏赐着她们一些小玩意,君姐姐那最多,而相反的是,霞姐姐那最少。 何尝不是代表着,哪怕成就了好事,对于霞姐姐,祖母也是十分的生气,甚至是连面子活都不愿意表现出来了。 收拾好一切,方芸之便来到了祖母那处。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相聚在一起。 到底是与刘府要好,方老夫人这次是将府中的众人都唤了过来,就是想要好好的聚上一聚。 除了走不开的两个老爷,其他人都已经候在了这里。 方芸之走到一旁,悄悄伸手扯了扯站的直挺小豆丁的衣裳,力气虽不大,但也让他瞬间一下子没站稳。 方梓均小小的脸上做无奈的模样,撇着嘴说道:“三姐姐就会欺负均儿。” 方芸之瞧着有趣,还想动手的时候,便被娘亲轻轻哼了一声,到底不再逗小豆丁,而是半蹲起来,将他圈在怀里,小声的与他说着什么。 说话的声音很小,王夫人虽没听到两个子女在交谈着什么,可是时不时传来的嬉笑声,倒是让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 伸手握着大女儿的手,指着他们两姐弟说道:“芸之比均哥儿大上不少,瞧着两人倒是玩得融洽,倒也是奇怪。” 方茹之却并不觉得奇怪,她道:“芸之孩儿性子,娘亲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喃喃的说道:“不过这样也倒好。” 王夫人侧头望着茹之,突然问道:“你这些日子可是有什么心事,怎么感觉闷闷不乐。” 方茹之浅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就是有些乏累,休息些就好了。” 轻飘飘的一句解释,王夫人怎么可能会相信,本还想再多问问的时候,刘府的几人便已经上门了,只能先搁浅,以后再问。 刘府来的也就两人,一个刘老夫人一个便是刘夫人。 可众人一瞧,两人都是极好相处的人,面上和睦,第一次上门的刘夫人更是拉着蔡玉君的手,脸上带着笑意说个不停,方芸之在一旁静静听了一会儿,就听到刘夫人对着君姐姐是夸了又夸。 在她心中,如果说刘老夫人是真心喜欢君姐姐,那刘夫人这般的热络,哪怕瞧着是很好,可怎么都有些别扭。 不过,再别扭,也是君姐姐自己选择,她没有资格去评论。 王夫人在一旁却是看的很欢喜,她又瞧了瞧自己的两个闺女,心中反而想的更多。 茹之已经大了,而现在五年之约还有几日的时间便到,也是时候该好好考虑考虑女儿们的终身大事。 虽说侯府对外说过,五年之内,不会考虑女儿们的婚事,可是在私底下,她也是有细细打听过一些,京城内,倒是有几家的少爷和家世,和让她满意。 只要时间一到,她便真的要好好准备准备了。 胡夫人却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哪怕庶女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但她也是丝毫的不急切,又不是从她肚子你出生的,干嘛要考虑那么多,她可没有想过,如果以后她的两个庶女真的找到了一个好的如意郎君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反而还会给她添堵,让她们二房另外的两个姨娘的身份抬了起来。 如此,就算是做的了好事也得不到好处,还不如不做,省得她花费力气。 一屋子的人,个个都有着小心思,倒是蔡玉君是真的高兴。 霞姐姐看不上的人,她是真心的愿意接受。 刘其人有本事又念旧,刘府的人不多没有那么多的腌臜事,人也好相处。 如此,以她的条件能够寻到刘其这样的人,是她的大幸,甚至也可以说,是大姐姐的不幸。 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已经表明,姑奶奶对她们已经失去了耐心,如果不是刘府的话,说不准就是她都没有好的下场,因为留给她们的路只有一条,那便是被遣送会蔡家。 真的回到了蔡家,代表着这些年来,她们的努力完全都作废。 而且等待她们的将是数不清的噩梦。 不过,所幸的是,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她现在所要做的,便是等着家中来信,与刘府正式结亲就好,至于其他便与她没有关系。 甚至,在多年前与霞姐姐的约定,两人的口头约定,也在这一刻完全的消失,变为不存在。 第一百六十八章:紫薇花 虽说相聚在一块,可这次的主角却是在蔡玉君身上,方芸之坐在一侧倒显得很是清闲。 而这个时候,方苒苡将头凑了过来,她轻声的说道:“三妹妹可听说了,前些日子温姑娘与奚姑娘闹了起来,听说大庭广众之下温姑娘直接动手,狠狠的扇了奚姑娘一耳光。” 说的时候,她可没有带着一丝的怜香惜玉,甚至觉得很是痛快,毕竟当时去赴宴,奚温两人可是不怀好意,虽说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可那种带着莫名的眼神,瞧着就是很不舒适。 现在能够待在一旁瞧着热闹,到也是一件有趣的事不是。 她继续说道:“可惜的是,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无人知晓。唯一觉得奇怪的是,打人的人没有任何的处罚,倒是被打的奚姑娘被家里人禁了足。” 方芸之却没有任何的好奇,她想,温凤敏那是在山上遭遇到的是,现在怕是已经有了结果。 不然,凭借着温凤敏这些年来依附着奚棂月身边,处处讨好,一个堂堂正正的姑娘,如果不是看在奚棂月的身份上,谁又愿意这般的低声下气。 只是,没有碰触到一个人的底线罢了。 温凤敏这般的行为,反而更加让她敬佩,如果明明知晓了真相,却还要硬撑着瞒下去,那才叫做可悲。 方苒苡疑惑的望了望身边的人,瞧着她面上的神色,不由问道:“怎么瞧着你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是早就知道了还是知道这里面的原由?” 方芸之瞧着她笑着说道:“不如姐姐猜猜,要是猜错了就把你最喜欢的珠钗让给我。” 方苒苡听着便是促笑道:“那如果我猜对了呢?” “猜对了啊?”方芸之重复的喃喃说道,可说完后她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她低沉的说道:“你不会希望猜对的。” 方苒苡微微一愣,恐怕也是想到了什么。 踌躇片刻之后,她还是说道:“妹妹是知道的吧。” “对啊。”方芸之点了点头,望着前面的戏台子,轻声的将那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虽然没打算主动去说,可也没有想到过要帮她们瞒下。 方苒苡脸上流露出惊讶,甚至她不用去瞧,就能知晓此时她的脸上定是带满了惊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听到的事居然是这般。 她甚至无法想到,奚棂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至于对于三妹妹的话,她不会有一丁点的怀疑,哪怕就是和奚棂月不对付,她都不会认为这是三妹妹的诬陷。 方芸之说过之后,便没有放在心上,倒是看了看周围的人,她问道:“霞姐姐呢?怎么都没有见到她。” 方苒苡压着心中的惊讶,指了指一处地方,她道:“怎么可能没来,都已经惹得祖母不高兴,再不来恐怕在府里恐怕就待不下去了。” 方芸之顺着望去,果然在一处拐角的地方见到霞姐姐独自坐在那处,因为离得远并不能见到她脸上的神情,却也能够想得到。 恐怕霞姐姐并不是不清楚她的处境,才会离得远远就怕惹了其他人的眼。 其实,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霞姐姐的做法,她无法去评论,可是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争取过上自己想要过的日子。 可是,唯一让她很是瞧不上的是,霞姐姐的所作所为,却是要践踏着他人才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做法,更是让人不耻。 更为重要的人,霞姐姐想要践踏的那人,便是大姐姐。 事关大姐姐,她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甚至是对她心生怜惜了。 如果可以,她自然是希望霞姐姐能够尽快的离开侯府回到蔡家,也只有这样,接下来的事便不会被发现,而她也不会做一些不愿意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了。 可惜的是,霞姐姐并不会甘愿就这样放弃的吧。 而此时,蔡玉霞却正在为一件事而苦恼着。 昨日,童姑娘给她下了帖子想要上门一聚,对于这个她自然是万分的喜欢,可惜的是,这所谓的句话邀请,其实并不是她一个人,而是让她想办法将方茹之带上一起。 可是,她又如何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贸然开口,方茹之与童府姑娘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还存在一丝的间隔,如此又怎么会愿意跟着她一同去童府赴宴。 可是明明知道很困难,她却不得不想个最好的法子。 因为,只有在童府,她才能够见到那个心心念着的人。 想了半响,到底还是起身,来到方茹之坐着的那个圆桌上,她先是对着身边的几个姐妹说着话,看着方莜苡头上带着的头花,她问道:“莜苡妹妹可是喜欢紫薇,我瞧着你几日都是带着紫薇的头花。” 谈起喜欢的东西,方莜苡是连连点头,她道:“我最喜欢的便是紫薇花了,姨娘说过,我出生的那日,府中的紫薇花开的可好了。” “这个我倒是可以作证,我都还记得四妹妹年幼的时候哭闹,奶娘用一捧紫薇花准能够哄住。”方苒苡也是接着话,伸手更是抚上四妹妹的发髻,她又道:“不过得事先清洗干净,不然花心中带着小虫,准得又将她吓哭。” “二姐姐!”方莜苡脸红的撇了撇嘴。 方芸之闻言也是一笑,她捏了捏四妹妹发红的脸颊,说道:“这个我也听说过,不过就是个瓢虫,倒是让四妹妹哭得眼睛都肿了,隔日瞧着甚是可怜呢。” “行了,一个一个都是当姐姐的,还打趣妹妹来了。”方茹之轻轻拍掉三妹妹的说,话音刚落下,四妹妹就钻进她的怀里,仿佛是让她替她做主似的。 方芸之继续笑了笑,到底还是没在说什么。 而蔡玉霞瞧着这几个姐妹,眼神带着诺有所思,她开口便道:“我听说童府的紫薇花不少,正巧着童姑娘给我下了帖子一聚,不如几位妹妹跟着我去瞧瞧?” 方莜苡双眼发亮,倒是很敢兴趣。 可是方茹之却是低眉,她道:“要说起紫薇花,还是去临山瞧的好,满山的紫薇可漂亮的不行。” 第一百六十九章:刺客 虽是山,可临山并不在郊外,而是在京城东边最边上,屹立在那个角落。 更是附在高墙之边,站在山上,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还能够瞧见高墙中的贵人。 当然,正是因为如此,临山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上去,山下派着重兵把守,哪怕就是要上山,也有查过身份,才能够上山,而且时间有限,并不能够久留。 可是,哪怕就是这么的严格,上临山的人也不少。 就是因为,临山上的美景,可不是随处都能够见到,甚至在京城这块地方,唯有临山的景色最美。 “听说,临山是前朝皇上给宠妃建造的?本是一块平地,硬是让世人一捧土一捧土的添成了山头,还在上面载满了百花,为的就是为了哄一个妃子?”蔡玉蓉好奇的问道,来到京城这么多年,临山她听到过不少次,却没有去过一次,心中不免有些好奇甚至期许。 方茹之点了点头,她道:“正是如此,不然皇宫之外又有谁敢造一座高山出来。” 而且这山上,还是能够望到皇宫内,哪怕望到的并不是紧要的地方,却也是皇宫不是。 前朝皇上昏庸无度,更是沉迷与美色。 临山上的景色极好,却也是用数多人的性命换来的。 哪怕再美,在有些人眼中,却是奇丑万分。 方茹之之所以将这个地方提起来,其实也是有几种不同的原因。 虽说是为了不去童府,可是最为重要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那当真是临山吗?”方莜苡更是其了浓郁的兴趣,要知道,她生在京城,对于临山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主要的,还是因为进山的手续太过繁琐,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为了赏景而这么的费事。 “去去去,自然得去。”方芸之连连拍掌,对于这个建议很是欢喜,她接着说道:“要不,就这两日吧,瞧着天色极好,也不会太晒,正好是踏山的好日子。” “好好好,我也要去。”方莜苡连连附应,就盼着日子赶紧着到。 数个姐妹们对着出行带着期许,可唯独将话提起的蔡玉霞脸上变得有些难看。 可是随即,脸上带着一丝的诺有所思。 只要方茹之能够出门,将聚会的地方换到临山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结果能如她所想的一般,一切都好说,不拘地方。 而这个时候,方老夫人听到几个姑娘这般的计划,便插嘴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咱们一大家子都去看看,再把家里的小子也带着,整日里读书也不怕费脑子。” 说完,又望着刘老夫人,说道:“你们家也得跟着一道,临山不远,也不用出京城大门,趁着咱们还走得动的时候,多出去看看。” 刘老夫人哪里不愿意,自然也是知道方老夫人这番话,其实是想让其儿与蔡姑娘有个相处的时候,便连忙就是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不如就后日吧,其儿和他爹后日休沐,正巧着一道。” “好好,那就这般定好了。”方老夫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添了许多,她又转头望向王氏,说道:“待夜里问问老大,看他是不是有时间同咱们一起去。” 王夫人捂嘴一笑,她道:“不用问就知道他乐意,这些日子一到休沐的时候,老爷便带着人去山边画画。” “哟,这可是个好兴趣……” 花园内,众人相聚一块,无比欢乐。 话语间没有尔虞我诈,亦也没有指桑骂槐。 倒是她们不知晓的是,在府内的一处荒井,正是那神秘尸骨发生的地方,此事正有数名黑衣人在厮杀。 是的,彼此厮杀。 想来,这群人并不是一伙儿,而是有两马人碰巧再此处相遇,而且为的恐怕也正是那神秘的尸骨。 而正当他们杀得凶狠时,不远处传来了较小的声响。 “这儿都无人,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怕晦气。” “可我明明就听到了声响,不看一眼不放心,老爷可是交代了,得好好守在这里,不然别人过来。” “行了行了,就你啰嗦,赶紧着看,看完了咱们接着去赌。” 话音落下没多久,便传来‘碰’的一响。 所有黑衣人的目光落在拱门之处,瞧见的,便是两个吓得腿软瘫痪在地的男子。 其中一伙,想都没想,举起手中的兵器朝着这两人就冲了上来,而另外一伙人,并未迟疑,连忙就是越身将冲上前的人拦了下来。 如此,到给了腿软的两人一线希望。 其中一人,压抑着慌乱,连忙爬了起来,腿脚并用的连忙就是向外爬,并张嘴就嚎道:“杀人了,杀人了,有刺客啊!!!” 声音嘹亮,划破了整个侯府的上空。 哪怕就是在花园,充满着戏曲的歌舞声,也抵挡不住这一道声音。 方芸之猛然停住手中的动作,侧耳聆听,她问道:“刚刚可是有人在喊?” 这话一问出,有人立马便是摇头,而有的人,却是脸上带着凝重,想来也是听到了声音。 方老夫人年纪虽大,可耳力好。 立马就是一个眼神过去,如嬷嬷便是微微额首,便向着外面打听情况去了。 可是,还未走多远,就见到前面慌慌张张的一些人,极为失态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如嬷嬷,快快,府里进刺客了,让主子们小心着些。” 如嬷嬷大惊,从出生到现在这么大把的年纪,她可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刺客,甚至觉得是幻听,连忙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刺客啊,拿刀的刺客,已经在后院杀了不少人了!”那人张嘴就来,身子更是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可到底没有继续跑开,因为她知道,如果刺客真的杀上前来,在主子身边是最为安全的,因为只有主子身边才会有护卫保护。 如嬷嬷猛然睁大了双眼。 虽然恐惧,却未惊慌失措,立马就是吩咐的道:“赶紧去前院,让他们报官。” 说完,转身就回到主子们的面前,附身上前在方老夫人耳边小声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章:筹码 方老夫人猛然站起,脸上绷紧,显然是极为的愤怒。 她尽量的扯出一丝的笑容,对着来客说道:“老妹妹,府中突发事故,想来无法招待你们了,待后日咱们两府约好一同前往临山。” 刘老夫人到底也是活了这么大把的年纪,自然是知道侯府发生了些什么事,可到底没有开口去询问,而是顺势说道:“到底老了,这身子骨待的也乏累也是该告辞了,那便后日再聚。” 方老夫人再次道歉后,便示意着下面的人将刘府的人送了出去。 倒是没有其他知晓刺客的人,那般显得慌张。 她所踩的脚下,是哪里? 是宣平侯府! 哪怕就是在世人眼中,再没有权利,那也是皇上亲自赏赐的宣平候府。 就算有刺客,这些刺客为的何来,都不会为了他们这些方姓人,更不会伤到他们一丝一毫。 所以,她无惧。 更多的,便是愤怒。 真当他们宣平侯府是好惹的,竟然胆敢就这般光天化日之下闯了进来。 不管他们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方老夫人这次都不打算善了。 不然,世人还真当他们宣平侯府是个软柿子好欺负。 方茹之站在一旁,瞧着祖母与周边的人吩咐着什么,却又怎么都插不上手。 如果,刚才的那声呼喊,没有听错的话。 恐怕府中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绝对比发生一具尸体来的大,不然祖母不会如此的大动干戈。 因着祖母的嘱咐她们仍旧待在原处并未离开,更是没有了先前那般的玩趣的意思,个个都是独自的坐在那里,没有交谈亦没有玩乐的意思。 年纪稍小些的,倒是紧张得不行,双手紧紧的抓着帕子,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有一些,却是打量着四周,瞧着来来往往人的神情。 以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牢牢包围住的护卫。 方芸之想,今日所见到的护卫,恐怕是有史以来见到的最多的吧。 虽说没有摆在明面上,可是从他们的腰间,可以明显的看到,身上是带着武器的。 今日发生的事,想来还真不算小事。 好在,折腾的时间不长。 只不过,哪怕到了最后,方老夫人都没有将发生了什么事给说出来,便让她们各自散了回到院子里。 跟着几个姐妹们一并朝着内宅走去,遇到岔口的时候,便各自分开。 方芸之走了一会儿,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微微一想,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青琉瞧着这个方向很是熟悉,跟着姑娘走去的次数很多,正是大姑娘的院子。 便紧跟着上前,也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来到大姐姐的院落。 方芸之直接进了门。 见到的便是大姐姐已经将头上的珠钗拿下,乌黑的发丝披在肩上,她不由讶异的问道:“这才不过下午,姐姐这是打算睡下来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对于来人,方茹之并不感觉到奇怪,她道:“有些乏累,刚想躺躺。” 说着,又让兰馨带着青琉退下,房间里面便只剩下两姐妹。 方茹之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一处壁柜前,微微动了动上面的挂着的烛灯,墙面立马便是分开成两半,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这…是什么地方?”这下,方芸之是真的感到了惊讶,眼前这个完全就是一个私库。 一个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她都不知道的私库。 私库并不常见,却也不是没有。 她就曾经偷偷见到过,爹爹在书房就有一个小小的库房。 里面放得东西倒不是精贵的,都是一些爹爹喜欢的书画以及一些绝迹书籍。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大姐姐这里会有一个,瞧着大姐姐迈步进去,方芸之没做多想,便跟着一同而进。 私库比她所想的要大的多,里面放着的东西并不多,也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物件,倒是在私库里还有一个更加隐秘的小私库。 大姐姐将它打开之后,有一个物件,方芸之倒是眼熟的很。 她缓缓伸手过去,说道:“姐姐便是将遗诏藏在这里。” 私库中的私库,而且还是一个姑娘闺房之中的,如此想着,还真的算是很隐秘,外人想找,恐怕都不容易。 “荒井中的尸骨,今日所发生的事,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与遗诏有那么些的关系。”方茹之淡淡的说道,这抹明黄很是亮丽,明明就是黄色,却总觉得再上面多了一层的血色,让人觉得惶恐。 她淡淡的说道:“妹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方芸之倒是没有犹豫,她点了点头,再一次的将遗诏上的字句读个仔仔细细。 其实,哪怕再多,也不过百字余,早就已经引入她的脑海,可是却怎么看都看不厌。 特别是,这上面其中的三个字。 一个人名。 一个世人百姓都知道的名字,一个受众人崇仰的名字。 她道:“如果真是,大姐姐有什么想法没有?” 方茹之侧头望着身旁的人,久久没有言语,因为她真的拿不出任何的章程来。 一府内宅、姑娘中的小打小闹。 这些,她光是细细想想就能够有许多的章程,甚至说可以不花费多大的力气,就能够让心烦的人与事,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这一切,完全就靠她想与不想。 可是,这一封遗诏摆在手。 她是怎么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甚至,连一点头目都没有,完全就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让她是一头雾水。 她垂下头,望着这抹明黄,她轻轻的说道:“三妹妹不知道,有很多时候,我甚至有想过,是不是将这封遗诏毁去,这样既不会难做也不会牵连到我们侯府。” “可明显,迟了。”方芸之双手紧握着遗诏,从她们见到这封遗诏的时候,就已经迟了。 荒井中的尸首,或许比她们见到遗诏还来的早,但凡人发现,仍旧会引来这些不明的人,而那个时候如果她们手中没有遗诏,反而更加的被动。 可现在,哪怕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可最起码她们手中还有一个筹码不是。 第一百七十一章:街巷传闻 一个筹码,能搏个未来。 至于能否搏大搏小,或者满盘皆输。 这一切,靠的便是他们手持筹码人的努力。 方芸之双手握得紧紧,时间拖得越久,心中便总觉得不安,这些日子里发生的种种,让她有些迟疑,她想如果继续这样的按捺不动,恐怕大祸迟早会降临而来,到时候就是要着手准备,都将是太迟了。 她缓缓道:“既然已经迟了一回,咱们就不会迟第二回,毕竟老天不会再给我们第二次机会。” “那三妹妹是何打算?”方茹之静静的看着她问道。 方芸之握着遗诏的双手缓缓抬了起来,她道:“今日之事恐怕不小,为的是何,想必就是这封遗诏,既然如此,咱们就将这封遗诏公众于世就是。” “什么?!”方茹之大惊,她正想反驳之际,张了张的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遗诏的事,在京城不可能是瞒的死死,定是有人知晓,只是并不清楚遗诏所在何处罢了。 而如果真如三妹妹所言,将遗诏的事公众出去,不止京城就是整个朝政都将被搅成一团浑水,定是暗流涌动,搅得天翻地覆。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够更好的将他们方府摘出来,毕竟遗诏一事不小,不是所有的人都敢参合进去,反之也有不少的人甘愿放手一搏,在那个时候,他们才能够寻得一线生机。 如果说先前有什么忌惮的地方,现在就着遗诏的事她们完全处于被动的处境,也只能够放手一搏了。 半响过后,她点了点头,说道:“那三妹妹打算如何?” 方芸之闻言,她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人,说道:“姐姐现在应该有人手吧,如果有,不如姐姐来安排,街坊流传的八卦,才是传播最快的捷径。” 这番话的意思,并不是突然想到,而是来之前就有。 姐姐在她面前,太过神秘了,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的班底,这次的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 要说这件事最困难的,便是做到无人所知,做到完全不让他人知晓的地方。 可一旦被人查到,那他们侯府恐怕就完了,甚至下场比那一场大火还要来的惨。 她会这样问,一是因为她想知道大姐姐是不是有这样的能耐,再来便是,以她如今的处境,想要做到无人知道的地步,恐怕是完全不可能。 就算能够瞒的了一丝,可是迟早会被有心人查出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主动将这件事揽下。 方茹之闻言,踌躇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说道:“这事交给我。” …… “听说了吗?先帝在的时候早已经备好了遗诏,可惜病的快驾崩突然,遗诏没及时拿出来。” 数人相聚着嗑瓜子,其中一人忍了忍到底开口说出了他的听闻。 众人一听,脸上顿时大惊,一矮个子连忙就是将手中的牌丢在桌面,说道:“老子就是来赌钱又不是来赌命,聊这个被人发现,可就是掉脑袋的事!” 说着,就起身离开,生怕沾染上麻烦似的。 场面顿时寂静一片,都莫名的停止了话语,不敢再开口。 可是街坊上,打打小牌,聊聊八卦,本就是常情。 没过多久,壮个子赢了一局,满脸笑意的收着钱财时,他也神神秘秘的说道:“其实这事我也听说过,你们说说这遗诏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啊,当今皇上是太孙,名副其实的继位者,按着也不该弄出一个遗诏来啊。” “嘿嘿,天皇老子的事,咱们又怎么会知道,要我说啊,指不准就是先帝另有想法呢。”几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长者喝着酒,满脸通红,张嘴就是一股子浓烈的酒气,显然是喝多了。 可这话,让众人不由就是好奇。 本就是八卦,这天皇老子的八卦虽说是拿命去听,可更加的让人好奇。 瞧着周边无人,又人壮着胆子便问:“刘老爷子,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刘老爷子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里面连个声响都没,显然是已经喝空。 有人瞧着他的样子,连忙就是道:“刘大爷你赶紧着说说,说完之后侄儿请你再喝一壶。” “好勒。”刘老爷子张开了眼,显然是来了兴致,便道:“先帝在位时啊,唯独宠爱一位皇子,那便是当时的太子,只是可惜,太子英年早逝,唯独留些一儿便仙逝了。怕是为了念着情,先帝便让太子留下的独儿为太孙,而这个太孙也便是现在的当今皇上……” 刘老爷子缓缓而道,其实老一辈的人对这些事并不感觉到陌生,基本上都是知晓。 可是现在的后辈却是一无所知,正是因为当今皇上的缘故,对于旧事完全就是不敢去提。 他接着说道:“可惜的是,对于太孙,先帝仅仅也只是念着一份情,至于其他可就谁都说不准咯,现在突然冒出一个遗诏,指不准这遗诏里面的内容啊,正是继位的奉旨,而先帝既然下造诣,怕就是不想让太孙也便是当今皇上继位呢。” “哎哟喂,我说刘老爷子,这话你也敢说?”打牌的一人惊讶不行,不过就是想听听八怪而已,怎么会知晓牵连这么深。 还不如早些离开,省得惹来杀身之祸。 不过片刻,本坐满了一桌子打牌的人,瞬间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倒是留下了喝醉的刘老爷子一人。 他晃晃悠悠的起身,绕着台桌子绕了一圈,缓缓的躺在台桌上,将手中的葫芦凑在嘴边倒了倒。 可惜的是,倒了半响都没有一滴酒水倒下来,不由就是暗叹一声:“来了,终于来了,可惜啊,这酒早已经喝光了。” 喃喃叹说,可这话硬要在外人耳中,还当是这个酒老头馋酒喝。 可是却没有见到,老头子躺下的眼角处,流有一丝晶莹的痕迹,显然是已经落了泪。 如此,这会不会与他所说的话语,有那么一丝的关系呢? 一切都无从得知,唯有老头子自己知晓。 第一百七十二章:临山 再说其他,方芸之不知道大姐姐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可是不到两日的功夫,关于遗诏的事大街小巷中是传个不停。 而且因为与皇家有关系,还是这么大的事。 不止大街小巷中,就是整个京城的内宅都是传着这件事。 光是她,就听闻几人在她耳边说起,哪怕知道是与皇家有关系,可是仍旧挡不住人的好奇心。 这日。 正是两府相约一同前往临山的日子。 大清早,方老夫人便带着家中人一同前往刘府。 正巧着,从侯府去往临山,便会经过刘府,如此,倒也不会绕路,正好着一路汇合再前往临山。 方老夫人想来是早早就打好了关系。 一行人到了临山下,并没有费多少的时间便被把守的兵差放行。 只是在上山之后,身边便多了两个随性的丫鬟,瞧着手脚利落的模样,方芸之敢断定这两个丫鬟恐怕不普通,甚至还有几手功夫。 其中有着防备的意思,也是有看护的意思。 毕竟能上临山的人身份都不小,个个都富贵的很,都说是上山,如果遇到个不好,还能有两个丫鬟照看着,也省得出其他的事。 “天啊,真美。”不过刚走了没多久,方莜苡就惊叹出声,更是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这么望着满上的花团锦簇,道:“难怪都说临山美,当真如实。” “这还是冰山一角,瞧着那处没有,当攀到那个山头,瞧见的风景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方茹之说着,手指着一处高高的山头。 “那咱们过去吧。”方莜苡连忙道。 “你们这些丫头倒是精力旺盛,可别将我们拉着。”胡夫人在旁边听着,连忙就是出声。 那山头瞧着不是很远很高,可真的攀爬上去可是得费不少的功夫。 而且上山的路很窄,又紧把着岩壁,一人走着倒是不碍事,却是没法抬轿,如果真的要上到山峰,只能用脚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就为了看看风景,哪怕再好,她也不乐意费这个劲。 好在,提起出话的是莜苡这丫头,如果是娘开了口,哪怕她不乐意都得上前,还不能摆着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方老夫人倒是有心,可力不足。 她拿着身边老妹妹的手,说道:“不如问问这些孩子,既然难得来一次,有愿意费力气的就上,不想上的就在长廊那待待,那儿的景色也不差。” 刘老夫人自然不会拒绝,她道:“也好,不过我啊是没这个精力了,倒是其儿可以陪着一道,也能照看着。” 如此商量着,两府的小辈倒是愿意一同上山峰,带领着他们的人,倒是方志石。 方志石爱的便是这些美景美色,上山更是不少,年纪虽然大了些,可就这么一座山峰,他还是爬得上去。 更是让人将丹青的画具让人背着,一同带上山去,想得便是做画一幅。 他道:“可惜啊,如果不是盛航身子不好,倒是能够一起来,倒是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和春背着画具,又让人带着装着水壶和点心的篮子,听着老爷的话,他便接道:“老爷画技了得,待回去后让盛少爷瞧瞧就是,也如亲临现场呢。” 方志石闻言仰头一笑,搓着手就想要立马上山,可惜是家中儿女几个个个磨蹭的不行,就是个登山,还得收拾半天才能够出发,他不由催促道:“都赶紧着些,再不走就是上山了都待不上多长的时间。” 说着,心中又有些不耐,如果不都是自家府上的小辈,他还真不乐意带上。 现在磨磨蹭蹭不说,到时候一上山走累了,定也是要耽误许久。 就怕到时候乏累不愿意动了,可是除了自己爬下来,可是没人能够帮忙。 也正是如此,不少人哪怕是知道山峰的景色好,也不愿意上山,就是因为全程只能够靠自己,下人门是半点法子都没。 一些少爷公子还好,还能够寻个健壮的小厮背下来。 可姑娘们定是不能够让小厮去背,丫鬟倒是可以,可丫鬟又能够有多大的力气,指不准一个不小心就翻滚下来,那才要命。 他道:“要不丫头们再想想,跟着你们祖母去长廊罢了,也能见到一些花花草草。” 方芸之兴致倒不是很大,都在想着要不要退缩着去陪祖母,可是四妹妹也是发现她的退意,尽是拉着她的手,双眸中带着期许,硬是拉着她不动。 方梓均更是抱着她的腿,仰头脆生生的说道:“三姐姐,你可答应过我,要陪均儿一道呢。” 方芸之刮了刮他的鼻间,笑着无奈道:“去去去,我自然要陪着你们。” 王氏更是走上前,给老爷整理着衣襟,柔声说:“老爷平日里就知道一人逛着山水,这次难得这么多人一起,上了山可别只顾着自己,还得照顾着些他们。” 方志石被说的悻悻然,连忙就是张口答应了下来。 胡夫人这个时候也是难得上前,说道:“大哥,这三个小子您可得帮着看着些,累了乏了倒是有小厮看着,可都是些闲不住的主,还得您管着呢。” 说完,又是白了一眼方志坚。 自己的儿女都上去了,他倒是张口要陪着娘,谁还会不知道,就他那个酒囊饭袋的身子,哪怕这座山峰不高,也爬不上去。 又多叮嘱了几句。 方志石到底还是带着众人,朝着山峰的方向而去。 其实,担心是担心,可上山峰就这么一条笔直的小道,时不时就有官兵站在一旁把守,倒是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也能够看顾的过来,更别说,他们一行人主子大大小小的加起来十数人,可陪伴在身边的丫鬟小厮就有二十余人,又如何会出事。 方芸之瞧着这条小道,她发现今日来到临山的人还真不少。 小道上望去,就能够瞧到前面有些密密麻麻的身影,瞧着人数也不少的样子。 而走到一半路的时候,再望下望去,仍旧也能够看到上来的人群。 第一百七十三章:愚孝 临山的山峰并不是很高,可是爬山一个时辰左右,根本就到不了。 更何况这山头陡峭,行走起来,极为的费力,哪怕就是身边的丫鬟搀扶着,都难免有些费力。 方芸之再次喝了一口清凉的水,倒不是普通的茶水,水中放了些党参,味道不好,可是喝上几口总觉得身上带着些力气。 她瞧着不过走到一半的路,顿时觉得是自找苦吃。 “三姐姐快呀快呀,你都堵着我了。”方梓均在后面大喊,仿佛是精力充足,殊不知是在小厮的背后大喊大叫,完全不费一丝的力道。 “要不,去面前歇歇脚吧。”蔡玉霞提议着道,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没过一小段路,在一旁便会有长廊歇脚的地方,哪里不光有石墩,也能花些钱,喝点茶水吃些点心。 这话一说出,所有的人便望向了在前面的方志石。 方志石无奈,来之前便被妇人再三叮嘱着要照看着这些孩子,他遥望着山间,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就再前面的长廊休整一番,我也便在这里作画一副。” 山峰顶的风景自然是好,可是他所作的画并不是要求美,而是要求真。 每一个长廊便有一处的景色,景色层次不同,何尝不是代表真实么。 如此,恍若一下子想通,上台阶的步子都有力气了。 过了片刻,一行人总算是来到了长廊之上,却发现在这里休整的,除了他们还有另外的一行人。 方芸之抬眼瞧了瞧刚才提议的蔡玉霞,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她会突然开口,原来等待这里的人,便是童府几人。 他们刚迈步上来,就见一俊朗的郎儿故作潇洒的上前,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说道:“想不到再这里能遇到世伯,当真是缘分。” 来到这里见到过不少人,可方志石还真没认出面前的人是谁,可在小辈面前也不好失了礼数,连忙就是热络的打了招呼。 童泓维又何尝看不出这里面的尴尬,自然是知晓什么原因,便道:“世伯怕是不认得小侄,小侄乃是童府大郎,童泓维。” “童府。”方志石恍然大悟,顿时就是亲切了一份,拍着面前郎儿的肩膀,说道:“倒是听你父亲说过你几次,本还想着什么时候约见一面,没想到却是在这里先碰到了你。” 方志石是爽朗一笑,显然是高兴的很,他与童泓维爹近些年才相熟,却也是一个算是谈得来的好友,见到好友的儿子自然是高兴,他开口问道:“你爹呢?可是有来。” 童泓维摇了摇头,他道:“爹今日有事,倒只有侄儿陪着妹妹而来。” 说着,旁边的一个姑娘微微弯身,略带怯意的行了个礼,又瞧着方志石身后的几个姑娘,脸上不由带着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好好,既然如此你们两兄妹不如跟着我们一同吧,我这几个小子侄儿还能向你讨教一番。”以往只是听说过好友这个儿子,那个时候就是想要见上一面。 如今见到了人,方志石更是满意的不行,自然不愿意将人放走了。 童泓维连连摇手谦虚,几人更是交谈了起来,令方志石完全忘记了来这里是想要画画的目的。 趁着几人说话的空隙,童雅清缓步来到姑娘们相聚的桌子前,对着这些人说道:“正如侯爷所说的那般,这日子真是太巧了。” 不管喜或不喜,方茹之站了起来,将人迎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可不是么,前些日子还听到霞姐姐说要去你府上瞧紫薇,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童姑娘。” 童雅清微微低头,随即又笑言道:“正是呢,这次来也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好的花枝,到时候带回府上,让来客欣赏一番,不然也不会费多力气的来这么一趟,好在有哥哥陪着我。” “童姑娘真是费心了。”方茹之也是露出了笑容。 两人紧跟着又是说了些话。 方芸之在一旁瞧着,其实心中也有感慨。 特别是在爹爹对着童府少爷那般的热络,其实也能知道,童少爷自是有不凡的地方,不然也不会被爹爹这般的看重。 不过还真的有。 童府少爷文暂且不提,却是好武,年少期间曾经在边关待过一段时间,待回来后,被众多将领多次夸奖。 可惜的是,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童少爷愚孝,哪怕对着他的那个继母,也是十分的孝顺。 暗着说,孝顺是一大好事。 可偏偏,哪怕他那个继母心藏狠心,对着他的同胞妹妹是那般的恶毒,童少爷在内在外仍旧对着他的继母孝顺至极。 方芸之不会认为童夫人的所作所为童少爷一点都不清楚,外面早早就在传言,童夫人落下童姑娘生母留下的嫁妆,甚至在给童姑娘准备嫁妆时都是些粗糙的乱货。 这些话在她们姑娘聚会时,都能够丝毫不在乎的说出来,可是偏偏,童府仍旧无动于衷,表面上爱护妹妹的童少爷至始至终没有一点的反应。 她可不认为童少爷是在憋招,前世就是童姑娘带着残破的嫁妆出嫁,童少爷可都是没有一点的反应,直到她离开京城,童夫人仍旧过得逍遥自在。 就这样的人,哪怕就是再好,光是一个愚孝就能够压死人。 而且这续弦的童夫人身下也是有儿子,既然会为了些钱财这样刻薄前夫人留下的女儿,又怎么不会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而将童少爷给针对了。 如此,光凭这一点,童大少爷绝对不是良配,可童姑娘心中的打算对于她们来说也是恶心万分。 童姑娘如此为她哥哥谋算,说多了其实还不是想要借助侯府的地位,让童夫人收敛一些。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样的人,在世上绝对不少。 当遇到后,绝对不能够退缩,你退她进。 如此,迟早有一日,会被逼到退无可退的悬崖边上,直至最后一刻,被推下悬崖。 到了那个时候,便没有反手的余力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险路 可哪怕在掉落的最紧要关头,反神过来,就是将那人推开,逼得那人不得不退。 即使没有了性命危险,可这样的代价太大太大了。 方芸之淡淡回神,她就是经历过如此险些掉入悬崖,哪怕最后愤然起身推开逼迫她的那人,最后双手沾满鲜血,活的不堪。 与其这般,还不如早些解决了好。 童雅清模样很是讨喜,微微一笑,脸颊上便露着酒窝,声音温柔惬意,瞧起来极为的好相处。 没过多久,一座子的姑娘就聊得起劲,很是畅快。 “刚说到紫薇花,我都是听说临山上有一丛极为罕见的花株,可惜的是这花株栽得位置隐秘的很,寻常人找不到地,哪怕就是找到地了,因为位置的缘故也无法挖回去。”童雅清说着,一脸的期许,仿佛对那株花很是感兴趣。 方莜苡连忙便问道:“那株紫薇与其他的又有何不同?” 临山的花花草草不少,也不知为何就是比其他地方的来的茂盛些,想要挖些带回的人也不少,因着来到临山的都是些富贵人家的人,到底是不好得罪。 这守山的人干脆想了个法子,让人花钱买花株,而且这价钱还不菲,大不了别人买了回去,再从外面买些回来摘下就是,如此一来一往,反而还挣了不少的银钱,每每拿到朝政都得到了不少的夸奖。 如此,守在这里的官差反而还希望买的人多。 方莜苡一边问着一边想着,如果能够遇到喜欢的花株,定要花钱买下来,这次她丫鬟身上可是带了不少的银钱,为的就是担忧看到喜欢的,却没有银钱来买。 “如果有幸看到,你们便会知道。”童雅清神神秘秘的说道,侧头一望,又道:“他们要起身了,咱们也得走了。” 再次上路,比之前轻松了许多,待他们爬到山峰顶,首先感到的并不是乏累。 而是震撼,一览众山小。 无需探头,无需仰望。 就这般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仿若仙境。 难怪世人都说临山的风景极好,难得一见。 万紫千红、百花盛开。 众多色彩交杂在一起,并不会感觉艳俗,反而汇成了一道绝色的彩画。 方茹之惊叹过后,却是想着一侧而去,在那个方向,顺势望去,能够见到的便是高墙之中的一处花园,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她隐约的瞧见花园之中有几个相聚在一起的身影。 因为太远,很是模糊,完全就是几个小黑点,人的模样却是一点都看不清楚。 “茹之妹妹猜猜,这会是哪个贵人。”蔡玉霞上前,丝毫不客套的就是直接勾着她的手臂,显得极为的亲切,她又道:“都说贵人命好,可不是么,这望眼瞧去何尝不是好地,还是冰山一角。” 方茹之却未有动作,仍旧被她勾着手,却是淡淡的说道:“因人而异罢了。” 如果让她一辈子拘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哪怕景色再好,哪怕享尽富贵,对她来说都不是一个好地方。 “方姑娘,过上几日……”童雅清走上前,话还未说完,却被身后的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方芸之面上欢快,伸手指着一处地方,她道:“快些看,那是不是童姑娘所说的最为奇特的紫薇花。” 众人顺势望了过去,只见花丛中,有一株颜色特异的花株屹立紫薇花丛中间,仍旧是是紫蓝色,只是更加的妖艳,更加的惹人注目。 童雅清心中不耐,面上倒是仍旧和和气气,她瞧着说道:“怕真是那株,方三姑娘好眼力,只是可惜那个地方根本无路可去,只能看看。” “那真的是紫薇花吗?颜色真漂亮。”方莜苡听到动静,凑上前,对着那抹紫蓝喜欢的不行,却也知道,栽花的那个地方,过人倒不是不行,只是十分的危险,一个不好准得落下山峰。 为了一株花,搭上一条命,不值得。 而就在这时,她猛然指过去,惊呼道:“快看,那儿有人。” 只见花丛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那人一身的白色,配着花丛之中很是耀眼,在方芸之眼中更是十分的熟悉。 “怎么会是他!”一声充满着担忧的话语再耳边传来,方芸之蹙眉望去,却是发现大姐姐脸带担忧,双手更是攥紧的紧紧,显然是十分的慌恐。 和尤昱丁几次相处,方芸之见到他如此的危险的行为,自然是也是十分的担忧。 可是她却不知道,大姐姐亦是如此。 不过,此时并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她提着裙摆就像一侧的小道跑去。 小道上尽是泥土,不过区区几步的距离,踩得绣花鞋上尽是脏泥,方芸之仿若没有注意到,仍旧向前。 挥开遮挡着的树木,向着那个方向而去,直到前方根本没有下脚的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再做什么。 “姑娘,您没事吧?”青琉紧跟着而来,瞧着姑娘此时狼狈的模样,心疼得不行,连忙就是用手将她散落的发丝收拢好,又整理着她的衣裳。 “方姑娘?您怎么来了。”庆平听到动静,探头一望,顿时吓得不行,连忙就道:“这地方飞虫多,您赶紧出去吧。” “尤昱丁呢?他疯了不成。”方芸之话中带着冷意,面上更是冷然一片,唯独她自己才能够感受到提着裙摆的双手正在微微的发颤,她接着说道:“就为了一株花,就犯这个大险,你为何不劝着些他。” “哎哟方姑娘,就我家少爷那个性子,做奴才的如何劝的了。”庆平不免有些抱怨,可听到身后有了一些的动静,又赶紧着说道:“不过,就凭我家少爷的本事,区区险路又岂会难得了他,定是轻松而归。” 说完就是转身微微弯腰,面带讨好的说道:“奴才说的是吧,少爷。” 尤昱丁对着这奴才的模样,很想冷哼一声,可瞧着方芸之脸上带着的冷意,不知为何,第一次感觉有些无措,虽说是险路,可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但这个时候,却不知道与对面的人该如何的解释。 第一百七十五章:光明正大 尤昱丁望向对面的人,很想伸手抹平她蹙着的眉头,可惜的是,后面又紧跟上来几人,到底还是忍耐住想要伸上去的手。 只是将手中挖掉的紫薇花递了过去,说道:“这花远着瞧还不错,近看也就这么回事,便送给你了吧。” 踏上险路,为的就是一株花,而现在还是丝毫不在意的转手送了出去。 就算明明知道不该去猜测,随后赶来的几人都有些若有所思。 暗着,方芸之不应该在这么多面前收下,毕竟一个外男送礼,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可是偏偏,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伸手接了过来,有些沉重,根须上还带着泥土,而且她肯定,这上面绝对还带着一些许的小虫子。 却仍旧握得稳稳,只是嘴上说道:“还没石子来的好看,倒不如给我寻些不常见的石子。” “唉,不值钱的家伙你倒是喜欢上了。”尤昱丁嘴上似做嫌弃,可是脸上却露着笑意,看到后面上前的一人,他迈步过去,双手抱拳,说道:“侯爷。” 方志石如何不认识面前的人,尤将军家的大儿尤昱丁尤少爷。 虽说没有在朝廷当官,可是外间却传闻,此人在数万将士面前很有建树,这可不光光是凭借尤将军脸面的原因,要知道如果没有能力,那些将士哪怕就是天皇老儿都不愿意搭理,更何况是将军的儿子。 就拿尤将军的小儿来说,同样也是尤将军的子嗣,可是就是连他都知道,在军营之中,这个小儿是被欺负的有多惨,因为软弱更是让将士们瞧不上眼。 如此,两者对比,也便知道面前这个少年,是有本事的。 可是! 再有本事,也和他搭不上任何的关系,怎么刚才瞧着,这小子居然与芸之这般的熟悉,竟然胆敢在他的面前,就直接私授…不,是光明正大的送东西了。 方志石咳嗦两声,他很想去问,偏偏在众人面前什么话都没法问出来,对于这声问候只能够含糊的应付过去,心中想着待回去后,定要好好问问女儿。 尤昱丁也知道不好多留,便告辞离开。 方芸之既然当众收下了紫薇花,就没打算面带羞涩的对待众人,倒是很平常的青琉说道:“你当下寻人花盆来让人栽着先送下去,回去还有一段时间,可别委屈了这株紫薇。” 青琉有些不自在,虽然刚刚收拾了一下,可是姑娘此时仍旧有些狼狈,沾着泥土的绣花鞋还有裙摆遮掩着,可是那发髻上插着的珠花,因为跑动的缘故,已经偏离了位置,倒不是很难堪,可是对于一个时时整齐贤淑的姑娘来说,就有些另类了。 可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微微点头,接过了紫薇花株。 被花丛围绕的处境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处。 方志石只能够先带着众人离开这里,来到山峰。 可是刚刚踏出,肩膀上便被人一碰,他立马就是转头侧过去,看到的便是芸之两手之间夹着一片落叶,更是对着他露出了笑靥。 极为的可爱动人。 直到这个时候,方志石才意味到,原来自家的姑娘已经长大了。 哪怕这段时间,夫人时时在他的耳边说了许多关于女儿们的婚事,可是那个时候他心中虽有不舍,到也是没有其他的打算,可直到这个时候,他仿佛在明白,为何夫人在不舍得情况下,还要时时注意着,期许着,甚至带着一些的难过。 他轻咳一声,将芸之带到一侧,问道:“你与尤家大少爷可是相识?” 虽然是询问,可是在方志石的心中老早就确认,这两人肯定是相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熟悉。 方芸之倒是没有隐瞒,她说道:“爹爹可还记得,在外祖父那里,女儿曾经与一人落水,最后被外祖父给救了上来。” 方志石哪里不记得,当时他倒是没有跟着去,只是待夫人回来后听闻这件事也是吓得不行,更是因为后怕,那段时间整日里就是将芸之带在身边,就怕再有个意外。 而这时,他想,恐怕就是那段时间,时不时的将芸之带出去,让她见多了外界的事务,难免在府中有些待不住。 等等! 他立马收回一切的浮现,连忙问道:“你说的一人,可是尤少爷?” 方芸之点了点头,说的更加详细一些:“其实真要说起来,当时他会落水,还是因为想要救下落水的我,哪怕不会游水,都毅然下了水,好在有外祖父在,不然到是我拖累了他。” 方志石惊呼一声,他可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个事。 真要如同芸之所说,尤府这个少爷对他们府上还有恩,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拜谢过一次,到是他们的不该。 “这事等回去了再说。”方志石沉呤了一会儿说道,又看到芸之还在擦着两手上沾着的泥土,他迟疑半响,到底还是张开口道:“虽说是有救命之恩,可是怎么也得注意一些,在自家人面前到是无事,可是刚刚也是有外人在。” 他口中的外人,自然是刘府的刘其与童府的两兄妹。 好在这一人马上就会成为亲家,另外两人,按着他与童府老爷的相识,想来着两个子女也不是那般多话的人,到底还是将提着的心放了一些。 方芸之听着倒是微微点了点头,只是她却仍旧没有后悔当众收下紫薇花。 尤昱丁敢送,她便敢接。 反之,如果这次是她来送,她心中也十分的确认,尤昱丁同样的敢接下来。 方志石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到底没再说什么,便转身去到另外一个角落。 待人一走,其他的几个姐妹立马就是相拥而上。 方莜苡仗着年纪最小,最快一个来到三姐姐的面前,仰着头带着期许的说道:“三姐姐,那紫薇花可漂亮了。” 方芸之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这株紫薇花可别想了,你什么时候想见,来姐姐的院子就是。” 第一百七十六章:推 方莜苡听着虽然有些遗憾,可也知道不能够强求,而且在她的心中也知道,如果是自己拥有了这株好看的紫薇花,也不愿意给出去。 至于其他的原因,她可是没有想到。 随即又高兴起来,她去三姐姐院子里的时间不少,也能够时时看到紫薇花,倒是也没有那般的遗憾了,连忙就是点了点头,欣喜的应了下来。 方芸之瞧着她这副模样,倒是有些趣味,说道:“我记得我有一根与紫薇花颜色相似的花钗,待回去了找出来送与妹妹了。” 数姐妹瞧着高兴的方莜苡,心中不免有些埋怨,这明显的不是花株的问题,而是那位少爷的事。 莜苡妹妹小,如果她来问,倒是没什么。 可是现在让她们开口询问,难免有些不自在。 到底,瞧着芸之妹妹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蔡玉霞小心的开口问道:“刚才那位少爷是与妹妹相识吧。” “那可是将军府上的大少爷?”童雅清也是连忙就问道,双手扯着帕子显得有些急躁,可话问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有些不该,连忙遮掩过去,说道:“金矿挖出来后,倒是好奇的去过一次,当时见到山中有一少爷想来便是尤府的公子了,倒是和今日所见的有些相似。” 方芸之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在回应着蔡玉霞还是童雅清的问题。 只是,这样的态度,也是让众人知道,方芸之不想再继续回应。 当事人不乐意,剩下的人就是再好奇,也不好多问,倒是各自的散去,继续着看着风景。 当然,眼前的人风景再好,心中有没有其他的疑惑,倒是得问问她们自己了。 待人走开,方芸之也躲了个空闲,她瞧着刚才那番动静,唯独大姐姐没有凑上前来。 而且,之前情况紧急,对于大姐姐当时的反应,她没有太过深思,现在想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瞧着她站在一个角落,正巧对着的便是高墙之中的那个方位。 她上前,问道:“大姐姐可是看到了什么,这般的入神。” 方茹之微微抬眸,这才反应原来自己已经盯着一个方位很久很久,可是让她说自己看到了什么,她根本没法说出来,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无法入她的眼。 她淡淡的说道:“三妹妹与尤少爷比我想象中来的熟悉吧。” 方芸之望着大姐姐的侧面,点了点头。 哪怕大姐姐没有瞧着她,她却知道她的点头,大姐姐是知晓的。 方茹之垂下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她没有招呼一声,便转身离开。 这样的反应,让方芸之很是莫名,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而这时,方志石收起了笔,瞧着天色已经不早,便招呼着大家下山。 下山总是比上山容易,更加的不费工夫。 童雅清下山的一直在思量,到底该如何去做。 临山不比府中,在府中她还能够设计一些,可在这里,只能够靠突然的事故,不然她所想的谋算将完全无法实行。 放着方茹之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同样是姑娘,却总觉得低人一等。 心中充满了嫉恨,却也知道,她之所以想要方茹之与大哥好,也是因为她的身世。 如果与侯府结亲,大哥在府中的身份自然会高上一等。 这样,身为同胞妹妹的她,也不会在自家的府上过得那般的艰难,哪怕就是随便拧出一个庶女,过的日子都比她好上万分。 只因府上有一个完全不在乎名声的继母与一个只知道孝道对于她的处境根本不愿意插手的大哥。 让方茹之嫁入童府,一来她的身份能够加重她在府中的地位,再来为了不污侯府的名声,方芸之知道她的处境,定是会帮衬一把。 童雅清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又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背影,一个自以为是,愚蠢之极的人。 她所想的一切,其实在京城的任何一户名门贵女都可行,可偏偏她没有一个识得,倒是蔡玉霞撞了上来,正巧着能够借着她的手,完全自己想要的一切。 巧妙的越过两人,她来到了蔡玉霞的背后,趁着人不注意之时,她微微伸出了手,扯了扯她的衣背,在蔡玉霞转头过来时,伸手指了指一处方向。 在那里有一个拐角,正是一处歇脚的长廊,长廊之下有一块斜坡的空地。 正巧着,在拐角处,如果方茹之不幸跌下,定是会撞上已经下了拐角的大哥身上,到时候两人定是会滚落斜坡落在空地之上。 两人相拥滚落下去,长廊之上又有那么多人亲眼目睹,两人亲密的姿势一目了然,而以大哥的本事,或许会受一些小伤,却也会护住与他一起落下的那人。 如此,如同英雄救美般,说不准真能够成全一个好事。 蔡玉霞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 不由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嫉妒。 甚至她想,如果自己来这么一招,是不是不用借着茹之妹妹的手,便能够成了她的心头愿。 可是在这一刻,她根本就不敢妄为。 瞧着拐角的地方越来越近,身后人更是不断的示意着。 最后,她到底还是出手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她有些目瞪口呆。 只见,她微微伸出腿绊了一下前方的方茹之,可是方茹之却是为了稳住身形,居然直接伸手将前面的人重重的一推。 如果前面的人要说是其他人,她不会如此的惊讶,可是方茹之前面的人,却是她的嫡亲妹妹方芸之。 两姐妹的感情有多好,在府中相处五年她是看的真真切切。 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方茹之会如此出手。 当然也可以说,她是不小心才会如此,可是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很是怪异。 连连两声惊呼。 这个时候方芸之就感觉背后传来很大的一股推力,哪怕就是有青琉在搀扶着自己,她都能够感觉以两人的力道都无法站稳。 这一下子摔下去,定会摔得惨重。 第一百七十七章:疼痛 被推下的那一瞬间,方芸之是惊慌的。 她来不及多想,只能够伸出右手,附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之上,手指抓不住,便用手臂死死的硬撑,连带着被她那倒的青琉也一并用左手扶住。 就这般,身子险险向前,却好在没有继续摔倒下去。 前面的方苒苡听闻惊呼声时就知道不对劲,立马就是回转身,可是那个时候仍旧太迟,她只看到三妹妹脸色惨白以着一个极其危险的姿势在那,连忙就是上前去搀扶。 “嘶。”方芸之倒吸一口气,当被扶住后,她连忙就是缩了缩右臂,不让人去碰,手臂上起先还是火辣辣的疼痛,可没过多久便是窒息的疼痛。 “怎么了?芸之你可还好?”前面带头的方志石听到动静,上前便是一问,可当他看到女儿此时的处境时,便知道出了大事。 芸之手臂那处已经渗透出了血色,透着芙蓉色的绸衣,更显得刺眼,显然是受伤不清。 他连忙道:“快快,快下山先寻个大夫。芸之你可还能走,不行的话便让两个丫鬟抱着。” 方芸之神色不定,她微微垂头,脸上因着头疼有些发白,即使如此,她能够听到身后那熟悉的声音,正在颤抖着说些抱歉的话语。 是谁推了她,在她的背后也就是大姐姐与兰馨。 而那个方位,很明显的便是大姐姐出的手。 她虽然不想相信是大姐姐故意如此,可是那般大的力道,不会是不经意下手,可是让她往深的去想,反而会比身上带来的伤口还要来的疼痛。 因着方芸之受伤的缘故,一行人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而在山下,王夫人瞧着精挑细选出来的花株,心情也不由好了许多,她道:“娘,待这些送回府中栽植后,便在府上办个赏花宴吧。” 方老夫人本不想这般的费心思,赏花宴虽是个小宴,可是难免要操劳许多的事情,一个不好出个差错,让外人笑话倒是小事,最麻烦的就怕有人记恨上了,给大儿小儿添了麻烦。 可是话在嘴边,她突然看出了王氏的心思,一晃五年已经过去,府中姑娘们也大了不少,倒是也到了该选人家的年纪了。 她便道:“自然可以,就定在这个月内吧,就交给你和胡氏两人操办了。” 胡氏闻言,双眸立马就亮了。 府中事务,这些年来,娘倒是没有那般的好权,将一些边边角角的交给了她们来处理,可是就算是有,也不多根本没有出彩的地方。 管得好是本分,可管的不好,这接下来还能不能有这些边边角角都是问题了。 一次赏花宴,说白了就是个小的聚会,随意填个名头便让有些交往的人家上府一聚。 可是真的办好了,说不准便能够入得娘的眼。 而且,哪怕就是再小的聚会,操办起来涉及的东西多,定是能够赚上一笔。 她与大嫂不同,她娘家人是当官,哪怕当得官不大,那也是比大嫂娘家为商户来的强。 就是因为如此,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大嫂来的高。 可同时,却有一点,让她有些不屑的同时更多的便是羡慕。 那便是大嫂的嫁妆,丰厚到就是他们侯府一辈子都用不完的地方。 从大嫂的嫁妆单子里面,随意寻出个物件都是价值连城,而她的,便是显得有些寒酸。 大嫂看不上这些一些小钱,可是她却看得上眼。 方志坚那个好色的混账东西是靠不住,她这个当娘亲的怎么着也要为三个儿子打算不是。 于是,略显阴沉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她道:“娘您放心,可事我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到时候刘老夫人可得赏个脸面,来府上坐坐才是。” 胡夫人能言会道,讨笑的话语不用多想便能够开口而出,只是会不会说,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说了。 刘老夫人听着老友的儿媳妇第一次对着她露出这么深意的笑言,自然也是愿意给面子的附应了下来。 几人商议着赏花宴上的事宜,王夫人便看到了朝着这边匆匆跑来的一人,她笑道:“难不成这些丫头又寻到了什么好花,让人匆匆的送下来不成。” “那也肯定是个好花种,就刚刚送下来的紫薇便是个极品,恐怕就是在临山都无法寻到第二株了。”方老夫人说着,这一路上寻到了不少的好花,其中最为奇特珍贵的便是那株紫薇花了。 就是问了守护在此的官差,都是赞赏的点了点头,价钱也是最贵的一株。 不过,能得到这么极品的花株,价格贵上一些,也是能够接受。 方老夫人说完,也不由有些期待起来,可是瞧着那人越跑越近,手上更是没有捧着东西,眉头便是微微皱了起来。 他们侯府的规矩,别说是在府中就是在外面,也是规规矩矩,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会这般的慌慌张张的匆匆跑过来。 果然,那丫鬟到了面前,喘着粗气的说道:“回禀老夫人夫人,三姑娘受伤了。” 手中的茶杯瞬间落些,跌落在地面摔得粉碎,王夫人猛然站起,面前一黑,身形一晃,好在后面的平嬷嬷及时的扶住了她,才免得摔倒。 而这个时候方老夫人便已经提前问道:“伤势可严重?你赶紧着细细说上一遍!” 这人来的匆忙,并未见到三姑娘的伤势,却是知晓三姑娘右手的袖摆都已经被血色浸透,就是地面上都是洒上了几滴血,她如实说了出来,又道:“老爷让婢子赶下来,便是为给三姑娘备好大夫,他们会尽快想办法下山。” 话一说完,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方老夫人定了神,托人去官差那求个治疗外伤的大夫。 这临山上山之路险峻,虽然不多,却也是出现过失误,来的又是有名有姓的高门之家,为了不得罪自然是时时备上大夫在此,为的就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而方家的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慌乱的模样倒是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不寒而栗 庆平本该跟在少爷身边,可是先前在山峰上,说错了话,还不幸得被少爷知晓。 结果,便罚着他背上几篓子的花株,直接扛着回府。 庆平心中泪流满面,交了银钱后便准备扛着回府,却在路途中见到慌慌张张的侯府一家,便拦了一人问道:“前面是怎么了,瞧着这么慌张的样子。” 被拉住的一人,瞧着庆平的模样,到底是开口说道:“听闻是他们府上的姑娘出了事,好像是摔了一跤还是如何,伤得不轻如今在找大夫呢。” “是哪位姑娘?”庆平听着心中一咯噔,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心中不安,这侯府的三姑娘虽然不知道为何与他家少爷那般的相识,可是待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他怎么也是知晓少爷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放在了心上,绝对不会如此。 这般想着,他心中合着双手,只希望出事的千万不要是方三姑娘。 “好像是二还是三姑娘吧,听说说侯爷的嫡女呢。”那人也不是确定,毕竟是在旁边偶然听到,具体的他也不敢去打听,毕竟光是听到侯府两个字,就是想凑热闹也不敢。 庆平听着就是咬着唇,稍微一想便将背上扛着的篓子放在一侧让人帮忙看着,便撒腿就跑,正是要去寻他家少爷。 虽然那人话中不确定,可是侯爷的嫡女只有大姑娘以及三姑娘,这般想来,出事的那个如果不出差错还真是方三姑娘了。 …… 唤来了一个女大夫,方老夫人几人便着急的待着等待。 王夫人更是紧张的扯着手帕,担心的不行。 “夫人您可得放松些,如果您自个倒下了,那姑娘们又该如何是好?”平嬷嬷轻轻在夫人耳边劝导着,姑娘受伤她也是很担忧,可是刚才夫人那般的模样,差一点就昏厥过去,此时定也是十分的不好受。 就怕一个万一,连夫人都倒下了。 王夫人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更是踮着脚尖探头,就希望老爷能带着芸之尽快的下山,这伤势耽搁了可就不好,而且还不知道伤成了什么样子,难免让她的心慌得不行。 而这时,她微微眯了眯眼,猛然指着前方,说道:“来了,他们来了,快快,快让大夫去接接。” 又是忙活了一会儿。 等方芸之坐在舒适的椅子上,乏白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的舒适。 他们此时在的是一个粗糙的木屋,里面也就摆放着休息的座椅,吕大夫让一些人退下,就留下几人在木屋之中,她拿着剪刀,将沾满了血色的衣袖剪开。 因为时间耽误的有些长,衣裳已经粘在了皮肤之上,吕大夫只能够小心翼翼的扯下,而这一扯开,便露出里面皮肉绽开的一幕,血肉模糊。 方芸之瞧着,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伤的这么严重。 疼吗? 自然是十分的疼痛,可是疼痛带给她的并不是哭泣、嚎叫,而是隐忍以及鲜活。 因为在前世,唯有疼痛能够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哪怕是活的不堪,却也是活着。 “我的天啊,怎么伤的这般重。”方老夫人此时心疼的不行,这手臂上的划伤完全不能看了不说,就是手指上也是多处划破了皮、流了血。 就是治好了,这以后绝对也是会留疤。 女子留疤,相当于毁容,就是小小一块都是不从,更何况如此大的面积。 王夫人却是颤颤的伸出了手,想要去抱着芸之,又害怕碰疼她,便用着一个僵硬的姿势僵持着,更是对着大夫说道:“轻些,轻些,她可怕疼了。” 一想到芸之小的时候,就是碰到一些小伤小痛,都是哭得不行,她心中更是心疼的很。 吕大夫自然是满口答应,只是却是狐疑的望了望这个受伤的姑娘。 行医这么多年,见到姑娘受外伤的不少,比这严重比这轻的都在少数,可是从未有过想现在这般,家人们关切她的疼痛,可是这个姑娘脸上苍白了一些,却从头到尾没有落下一滴的泪水,就是连呼痛的声音都没有,只是死死的咬住下唇,没有吐出任何的声音。 也正是如此,她心中倒是起了几分的怜惜,姑娘家如此的坚强,还是出自于高门,在这个世上还真没有几个了,她便道:“在下也只能够勉强收拾一番,如果可以,还请侯爷尽快寻个太医来,以免留的伤疤。” 伤口倒是好清理,可是一个不慎留有伤疤的机会很大,她自然没有这么好的本事。 “我这就让人安排。”方志石沉着脸,心中很是愧疚。 明明知道山中险路,可是却时时惦记着想要画画,对于带着的子女更是没有照顾好,但凡能够小心一些,芸之也不会弄成这般,别说一个姑娘家,就是他见到这么狰狞的伤口,都有些害怕。 他本想安慰一番,可抬起的头却发现,始终低垂的脸上,除了忍耐没有其他的表情。 没有哭泣、没有痛苦嚎叫,木屋中谁都发出惊恐的呼叫时,她仍旧不吭一声。 方志石莫名的心中一疼,真要开口的时候,和春在外面大喊一声,说道:“老爷,刘太医来了。” 刘太医对于治疗外伤最为的拿手,更是皇上身边最为信任的太医,能请的他出面,除了身份之外还得看看他的心情,方志石就算是想要请刘太医上门医治,却也知道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是无法请回来。 本还想着让手下的人去寻寻其他的太医,却不想这刘太医居然自己送上门了。 他连忙就是出了门,见到门外的老者,连忙就是弯腰一拜,并请着他进门。 而在进门的时候,余光向旁边一扫,迈出的步子微微一愣,随即立马就是转头望去,却在木屋外面见到一个熟悉的人,而这个人今日在山峰之上就已经相遇。 只是不过这么一会儿,那个俊朗了脸上带着笑意的少年,此时却是紧绷着面容上眸射寒星,令人发颤,让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七十九章:祛疤良药 方芸之有过害怕的东西吗? 她有! 青琉整日伺候她的身边,她知道她害怕飞虫、肉虫以至于一切与这个相关的虫子,每每见到,就是芝麻大小都是会惊呼出声,必定要丫鬟们将屋里重新打扫一遍,才能安生。 大姐姐总是在她耳边取笑,说她性子骄躁,一个不如意便是苦恼不已,大吵大闹直到如意,才会露出笑靥。 娘亲说她不忍疼痛,小伤小痛总是会留下几滴泪珠子,虽说知晓不是太疼,却每每都会上前抱着安抚,细声宽慰。 这些,方芸之全部都知晓。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幼时候折腾的太过厉害,让家中的人都隐约的认为,这便是她方芸之的性子。 却完全忽略了这五年来,以上的所有都没有发生过一次。 回到府里,方芸之睡在床榻上,微微闭上了双眼,疼痛仍旧在,更多的却是乏累。 王夫人一直守在床榻边上,她伸出了仍旧有些颤意的双手,本想是为芸之擦掉脸颊上的眼泪,可直到伸出去,她才发现,芸之脸上虽然有些苍白,却是没有一处湿润的地方。 因为担忧,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芸之至始至终没有流过一滴泪水。 这么重的伤势、流了那么多的血,甚至就是以后手臂之上都会留下疤痕,可为何本应该娇蛮性子的女儿,在这个时候却仿若无动于衷,完全不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这个时候,王夫人这才回忆起来,近些年来,好像芸之并未闯过什么祸,甚至一直乖乖巧巧,完全就没有折腾过一次,懂事的令人心疼。 她从不认为,一个人的性子会突然转变的这么快。 除非,这里面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女儿瞬间长大。 而这样长大懂事的行为,往往是最为残忍的。 泪水再次落下,王夫人不相信,这些明明应该很容易看到的事情,可是现在猛然发觉,心中愧疚不已,为了其他的事宜,她居然完全忽略了一直乖巧待在她身边的女儿。 还一直认为对于芸之,她是十分的宠爱,可现在看来,这哪里是宠爱,分明是口头上一说,却并未放在心上。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王夫人觉得她愧对芸之,甚至不敢去面对。 脚步慌乱,身形不稳,她用力抓出平嬷嬷搀扶着的手,向着外面走去。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老奴让人唤大夫来?”突然的反常,让平嬷嬷很是不安,连忙开口问道,更是使劲的扶住夫人,感觉如果自己不用些力,两人必定会摔倒。 乃至最后,还是唤人一同扶着夫人回到了南絮院内。 郝嬷嬷瞧着两人的模样,眉头立马便是皱起,让人拿出早就备好的熏香点着,好提提神。 将人安稳的放在了贵妃椅上,郝嬷嬷到底还是开口,说道:“我听着太医还在老爷那处,你去请请,让他过来一趟。” 只从剩下六少爷,夫人身子骨自然是比不上以往,这些年都是精心着养着,好不容易养好了些,怎么今日瞧着的模样,比三姑娘受伤的模样还要来的严重,不免就有些担忧。 王夫人立马就是伸出了手来,她道:“不用,我歇歇就好。” 郝嬷嬷哪里乐意,直接开口吩咐:“去,务必将太医请来,如果夫人要责怪,便责怪于我就是。” 这样僵持下去,平嬷嬷咬牙,到底还是转身出去了。 王夫人微微侧头,心中本是不愉。 可是感觉到带着粗糙的手腹摸上了她的额头,她转头望去,正好望进了郝嬷嬷充满担忧的双眸中。 面前的人,哪怕再苍老,可这幅模样她仍旧深深记得,正是自己从小到大最为信任的人,当年的事情发生,可如果不是正是因为亲近,她又如何会那般的伤怀,才多年不愿意相见。 而现在,也许是因为以往的信任,她一脑子的将刚才所发现的事情全数说了出来。 郝嬷嬷越听脸上的凝重便是越重。 她来的晚,可府里的一切在这么多年来,都是知晓的清清楚楚。 这些年,夫人与平嬷嬷都曾说过三姑娘骄纵的性子,说起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宠爱之意。 可是在她看来,三姑娘却从未有过骄纵,反而极为的懂事,甚至有的时候有些事,她都觉得三姑娘早慧,让她也是产生过担忧。 毕竟,慧极必伤。 本以为夫人口中的骄纵,是当娘的爱惜之意,而现在看来,这里面定是有玄机啊。 …… 此时,在书房之中,除了方志石之外还有刘太医的身影。 “刘太医,你就与我交个底,我女儿的伤势以后会如何?”方志石有些沉色的问道,他倒是不在意女儿身上会不会留有伤疤,只要人没事就好。 可是,外人却不会如他所想这般,女子身上不留疤,这是从古至今一直流传下来的人。 但凡多了一些疤痕,对于姑娘来说,就如同与毁容。 更别说是待嫁的姑娘了,真要传出来,哪怕家世再好,也不一定能够寻到一个不嫌弃的夫家。 刘太医微微摇了摇头,他道:“令媛的伤侯爷也是看到过,想要完全不留疤痕很难,在下会寻些祛疤的膏药给您,至于如果我也无法肯定。” 方志石心中一沉,却并不意外,正如太医所说的那般,看着被岩壁划开的皮开肉绽的伤口,想想能够完全不留疤痕真的很难很难。 可即使是知道,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跟芸之说,他真的无法开这个口啊。 而刘太医顿了顿,半响过后,他还是开口说道:“侯爷可是知道祛疤良药,还是先帝在世时,曾经被外朝的人以贡品的形势上供。” 方志石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当初不过上供了小小的两瓶,皇宫中那么多的贵人,这么多年来又怎么还会剩下,就算有剩下,他也不会认为凭借着宣平侯的身份,皇上会赐予他一些。 只是,不管会不会,怎么还得去尝试一次才甘心啊。 第一百八十章:玉瓶 刘太医看着侯爷为难的样子,不由开口说道:“如果不便,侯爷倒是可寻一人。” “寻谁?”方志石这下疑惑了,说来说去,他在宫中还真找不出一个关系极好的人,如果去找那些贵人,这平日里没有往来,现在突然找上门,还是寻求这么这么珍贵的东西,恐怕无人会愿意恭手送上来。 毕竟这祛疤良药就那么一些,谁也说不准以后会不会留个疤添个小伤,自然是存着以备万一。 如果说他在朝政上很有建树,恐怕不用他开这个口,有心人都会自动送上门。 而这点,方志石很有自知之明,别说送上门了,就是求上门都不一定会给。 他还真的有些疑惑刘太医所说。 刘太医听闻便是一笑,他道:“侯爷,你还和我打掩护,那将军府的大少爷硬是一路快马加鞭,从京城将我拐到临山,亏得我这身子骨还算不错,不然受大罪,不然您还真当我是巧合出现在临山?” 方志石听得愕然,不自觉的就是张大了嘴,他就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在进木屋的时候,可不是就在外面见到了尤昱丁那小子么,敢情是他将刘太医带过来。 刘太医瞧着宣平侯的模样,脸上一紧,咋舌得道:“难不成是在下想差了?” 这般惊讶的模样,他肯定是看出来一些,本来瞧着尤少爷那般焦急的模样,还当是尤少爷与侯府的三姑娘有什么牵连,毕竟年纪相仿,又是到了说亲的年龄,如此牵念这一人,难免不想多。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还真是他多想了,连忙就是支支吾吾的敷衍过去,便想着先告辞。 好在,平嬷嬷在刘太医准备离开的时候赶了过来。 一行人又朝着南絮院而去。 只是,离开的方志石并不知道。 没过多久,和春双手紧紧张张的捧着一个小小的玉瓶。 玉瓶不过巴掌大小,可是这东西却是价值连城。 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的就是不注意将玉瓶给摔碎了,不然怕是老爷都不会放过他。 为何? 只因这玉瓶中便是那祛疤良药,正是三姑娘急需的东西,如果不是来人再三叮嘱,又有尤少爷的在,他当真会认为是在于他开玩笑,毕竟他就是一个下人,也知道祛疤良药的珍贵。 来到书房,并没有见到老爷的身影。 和春想了一会儿,让人与老爷交待一声后,便将玉瓶放在案卓中央,而自己便一直守候在一旁。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和春微微抬眉,要知道这是老爷的书房,按着说是不应该会有人过来。 他瞧了瞧放在案卓上的玉瓶,想了想,便从另外一旁的地方重新拿了一个相似的玉瓶放在那处,而装着祛疤良药的玉瓶便放在了衣兜中。 打开房门,见到的却是一个他最为意想不到的人,不由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略显紧张,兰馨僵硬的扯出了一个笑意,她道:“我这不是为了姑娘么,她此时在房间里伤心的很,夫人又在三姑娘那边,便想着斗胆来老爷这处,想着让他去看看姑娘。” “老爷夫人都在南絮院。”和春听着倒是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三姑娘摔下来的事与大姑娘有些关系,大姑娘平日里最为宠爱这个妹妹,看到她受了这么重的伤,难免会有些难过。 兰馨点了点头,刚迈步出去,却立马又是回身,来到书房里面,并将房门关上,她怯怯小声问道:“都这么多天了,那日所说的事,你到底有没有与老爷通信?” 和春本有些不赞同兰馨的做法,可当她问到这个的时候,脸上不由就是一红,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你个呆子,难不成你还准备一辈子不成亲?”兰馨脸带不满,握拳轻轻的捶了对面人的肩膀,又道:“姑娘与我说了,姑娘说只要我愿意,定会成全与我,你还这般磨磨蹭蹭,等待姑娘嫁人,我是她的大丫鬟,定也会跟着去陪嫁,倒不如先定下来,到时候配你一同留在侯府。” “你愿意留在侯府?”和春有些讶异,其实这点也是他为难的地方,按着说他们两人的身份有些尴尬,一个是在老爷身边的小厮,一个却是姑娘身边的丫鬟,而且两个都是主子身边得宠的人,有着大好的前程。 真的要在一起,恐怕两人之间定要有一个离开主子另寻差事去做。 他是自然不愿意放弃,毕竟凭借着他的年纪,再在老爷身边待个几年,说不准以后就是侯府中的大管事了,就是现在,因着天天跟着老爷,府里别说下人,就是主子们对着他都是和和气气,这样的好差事又岂是这般的好遇到。 而兰馨也是差不多,身为姑娘的大丫鬟,真要嫁人陪嫁出去,待姑娘在婆家站稳了脚步,兰馨的前程也不小。 可他没有想到,兰馨会轻轻松松的开口,放弃这么好的差事却愿意留在侯府。 “自然,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不成嫁了你我还跟着姑娘离开?”兰馨脸上带着娇羞,又有些别扭,她道:“这些我与姑娘都说了,如今也在带着身边的小丫头,就是希望能寻个人顶了我的位置,你也快些手脚,与老爷说上一说。“ 说完,也是因为害羞的缘故,兰馨猛然打开了房门,小跑的离开。 而留下的和春脸上却带着为难,按着说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总觉得心有些空,要说他与兰馨两人发展到这步,怎么说都有些奇怪,就是想要成亲的事,也是被逼着而来,其实要说有多喜欢还真的没。 只不过每每要开口拒绝的时候,兰馨总是在做一些让他动心的事,心有不忍就这么忍到了让他没了退路的地步。 他沉默的想着,待回去后还是再认真想想吧,如果实在不行,还是提早了拒绝才是,可不能继续耽误了人家姑娘。 如此,便放下了心中的想法,拿起案卓上的玉瓶,想着换回来。 可是伸手一握,脸上却是惊愕。 他猛然拿起玉瓶细细的打量,眼神中渐渐的多了惊恐。 第一百八十一章:章程 老爷书房里面的东西,在这个府上,唯独他最为的了解清楚。 和春记得十分清楚,他换成相似的玉瓶,在底脚有一个小疙瘩,正是因为这个疙瘩,玉瓶的质量哪怕上层却难免丢了些成分,一直放在书房没有用过。 而现在他手中握着的玉瓶,底部光滑无比不说,整个玉瓶像是被人精心修整过,光彩夺亮,完全不像是闲置许久的黯然。 他伸手将玉瓶的盖子揭开,里面是一层白白的油脂膏,与祛疤良药一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区别。 正是因为如此,和春的脸上更是难看了。 那个玉瓶,虽是闲置,可是里面也存放的有一些东西,却不是油脂膏而是香料。 颗粒形状的淡黄香料,闻着有一股子的桂花味。 无需再猜,摆明了就是玉瓶被人换了。 而刚才就那么一些许的时间,他完全没有出过房门一步,书房内也只进来过一人。 不用去想,和春第一时间便知道将玉瓶调换的人是谁,可正是因为知道这人是谁,让他十分的不可置信,震惊无比。 在这个府上,哪怕就是其他主子出手,他都不会这般的惊讶,可是唯独是兰馨。 兰馨跟着的主子是大姑娘,是三姑娘同胞的姐妹,不可能有陷害的心思。 难不成兰馨私底下跟着的是另外一个主子? 和春越想越是心惊,到底决定先去老爷那边,刘太医此时也在南絮院,正巧着让他瞧瞧这玉瓶中到底是何。 …… 而离去的兰馨,脸上早就没有了娇羞,如果不是脸上的胭脂遮挡,定能够看到一脸的苍白与慌乱。 额头上早已经布满了细汗,就是迈出的步子都有些不稳。 “兰馨姐姐?” 少兰见到人,连忙就是提着裙摆走了上去,她道:“兰馨姐姐,我正巧着有事寻你呢,咱们一边说道说道去。” 兰馨还未回神,便被拉到了一旁隐秘的地方,下意识的两手插进袖中,隐藏着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她不耐的说道:“你这么干什么?没瞧着我正有事么,什么事不能等我忙完了再说?” 少兰心中一紧,自然也是发现了兰馨的怒气,连忙摆手解释,说道:“不是不是的,这不是露姨娘那有事么,我想着跟姐姐说上一说。” 她这会儿是真的慌了,早知道这么的不凑巧,就不该来拦人了。 紧跟着她又解释说道:“露姨娘前些日子偷偷出府不说,还去了医馆,说是有了身孕。” “身孕?”兰馨猛然拔高了音量。 “可不是么,这露姨娘倒是瞒的深,如果不是这次出门被我发现,指不准肚子大了才发现。”少兰就知道这件事会让兰馨惊讶,又压低了声量说道:“这事得赶紧着跟夫人说上一说,准不能让她生下来,不然府中怕得又添上个少爷了。” 兰馨却是瞄了她一眼,开口问道:“主子让你跟在露姨娘身边,你便是一直跟着的?” 少兰微微一顿,可随即立马便是点了点头,说道:“自然,主子的吩咐我可是一直照办着呢。” 是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眸微闪,显然并是不实话。 “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谁都不准说出去。”兰馨吩咐着,再次叮嘱:“但凡府里传出来一点风声,我定要那你是问。” 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喜意的便离开了,将这么重大的事情告诉主子,恐怕没过多久便能够有极大的赏赐,到时候,说不准还能够换个差事,不用继续待在露姨娘身边了。 离开后的少兰并没有回到露姨娘身边,而是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一个不得宠的姨娘有什么好照顾的,还不如待在屋里都休息休息。 而兰馨见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冷意,低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哪怕她跟在姑娘身边,对于老爷的事知晓的不过,却也是知道,除了第一晚的酒醉,这五年来老爷是没有一次是去露姨娘房间里面歇息过。 少兰为露姨娘的丫鬟都不知道这件事,反而还掏赏似的来到她面前,这露姨娘能够怀孕,自然不是一个人就能如此,指不准是勾搭了府中的哪个小厮,现在有了身孕,急冲冲的跑到府外,准是准备打掉,而且是要不为人知的打掉这个孩子。 如果在其他的时候,还能够空出手来解决这个碍眼的姨娘。 可是现在不行,姑娘能不能够躲过这一劫,还得费心,哪来的心思去解决一个小小的人物。 快步的来到院子里,兰馨率先将所有的丫鬟唤了下去,待房间里面无其他外人时,才小心翼翼将一直牢牢抓在手中的玉瓶拿了出来,并道:“正巧着和春还未将此药送过去,婢子便换了过来。” 方茹之手腹轻轻揉着额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拉扯着头皮很疼,疼得脸上带着一些的扭曲。 兰馨瞧着不免有些担忧,连忙就是上前,给姑娘揉了起来,并道:“姑娘,这事您可有什么章程?” “章程?”方茹之冷笑一声,她能够有什么章程,完全是一时意气用事,到现在落得个没有前路的地步。 看着放在桌面上的玉瓶,她带着冷意的说道:“尤少爷可真是大方,这么好的良药说送便送。” 说着,伸手拿起玉瓶打开,可见到里面装着的东西后,脸上一变。 兰馨瞧着顿时觉得不好,立马便是探头一望,脸上也是惊慌失措。 不用细瞧,见到里面装着的颗粒,她便知道这是恐怕难了了。 调换玉瓶本来就有很大的风险,如果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还好,可是一旦被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么大的事,她不指望和春会替她瞒下来,一旦捅到了老爷夫人那里去,她将万死莫辞。 甚至,还会牵连到姑娘。 双腿一软,兰馨瘫坐在地,颤抖着声音说道:“姑…姑娘放心,婢子知晓…该如何去做。” 第一百八十二章:无法面对 还能如何去做,寻个替死鬼,将所有的事情一概推到那人身上,甚至如果可以,三姑娘被推受伤的事,说不准也能够一并推出去。 只是这样,不论怎么去做,兰馨自己是怎么都不可能逃过去。 陪伴在身边这么多年,替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如果说能够一点不在意的随意撇去,自然是不可能。 方茹之瞧着,半响过后,到底还是说道:“你走吧,接下来的事,我自然法子。” 兰馨猛然睁大了双眼,泪水就这般不住的落了下来,她跪在地面上,双手猛然抱住了姑娘的双腿,哭诉的说道:“这如何可以,没有婢子的供词,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放在姑娘身上,到时候您的处境定是会艰难万分啊。” “艰难。”方茹之的手附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说道:“临山一事,便已经决定了我的处境会是如何,而我,亦是也不想再继续装下去了。” 她微微抬头,双眼望着墙壁上闪烁着的烛灯。 红色妖艳的火焰,带着炙热、带着绝望。 她是真的累了。 本以为不在在意,可其实嫉妒的种子早就已经埋藏在心中,不是不发,而是先前并没有到时候。 一切,在见到尤少爷对着三妹妹露出的笑意,那般的温柔、那般的柔情。 在那一刻,嫉妒使她忘记了一切。 而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后悔。 握住她的手,方茹之接着说道:“走吧,我会安排好一切,从此之后这个世上便没有兰馨这个人了。” 兰馨痛哭流涕,却只能够摇着头却无法说出话来。 其实她至今仍旧不明白,为何姑娘要对三姑娘下手,明明是两个嫡亲的姐妹,双方都不会有任何的妨碍,疑惑了许久的事,兰馨终于问了出来,她道:“姑娘,何为?你与三姑娘明明感情这般的要好,为何要这样?” 而这个时候,房门被猛然打开。 从外面迈步走进来一人,那人也是如此问道:“对啊,大姐姐为何要如此?” “三姑娘!”兰馨惊呼,却不想在姑娘屋子里的谈话被三姑娘听到,正当准备解释的时候,方芸之再次开口了,她道:“既然大姐姐想要兰馨离开便离开吧,青琉你去安排一切。” 青琉点了点头,脸上也是惊愕的不行,陪着姑娘来到大姑娘的院子里,居然听到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亲耳所闻,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大姑娘居然对姑娘下了狠手。 知晓两姐妹定是有话要谈,她上前,便将有些虚脱的兰馨扶了起来,离开的时候还将房门带上。 而这下,房间里面剩下的也便只有这两个姐妹了。 以往两人相处在一起,定是笑语声连天,和和睦睦,姐妹情令外人羡慕。 方芸之突然想到,二姐姐曾经说过,她最为羡慕的不是其他,便是她与大姐姐的姐妹情谊,好到令她钦羡。 而这句话,在现在看来是无比的可笑。 “大姐姐为何不说?妹妹当真很想知道。”一袭白衫,配着披肩的乌黑长发,在烛光下显得脸上更是苍白。 方茹之并没有回应,而是定定的望着对面的人,缓缓起身后,将墙壁上的油灯拿在手中。 手微微倾斜,油灯的火光落在地面,带着些许的刺热。 而这个时候,方芸之的双眸因着泪水有些朦胧,心中更是有些惧怕,她害怕听到大姐姐的回应。 正当她要转身逃离的时候,后面的传来了冷冷的声音。 冷冷、没有半点的情绪。 “妹妹可知道,这火落在肌肤上的感觉?热、痛以及绝望。”方茹之微微侧头,脸上略显着狰狞,她低吼的说道:“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是你?为何娘亲选择的是你?你可知道生在火焰中的我是多么的痛苦吗?娘亲倒死都要护住你,而抛弃了我。” 低吼过后,便是仰头长笑,笑得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她道:“我有哪点做的不够好?为何娘亲要选择你,为何所有的人都要选择你啊!” 双手攥得紧紧,对于这番话,方芸之只感觉到难过,而非惊讶。 种种的迹象,让她心中早就已经存疑,却没有想到,会是在今日这般的局面,让大姐姐开口证实。 没有了愤怒、没有先前想要质问的情绪。 这一刻,方芸之首先选择的便是退缩。 她猛然转过身,将门房打开,迈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害怕。 她不敢面对这样的大姐姐。 那场大火,她虽然获救。 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只是娘亲用其他人换来的一条性命。 哪怕就是再现在,耳边都会传来娘亲与大姐姐尖锐的嘶吼,绝望的呼救声。 而她,在狭小的水罐中勾芡偷生,独自活了下来。 因为剧烈的奔跑,方芸之喘着粗气,直到无法费劲抬起双腿,她搀扶着墙壁,也不在乎是在哪个角落,就这么双腿抱膝的坐在地面上。 大姐姐刚才的话语,无一不是在质问着她,她根本连一句话都无法去回应。 抱成团的身子不住的颤抖,方芸之第一次感觉到了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所有的人都死去,唯独她活了下来,却仍旧在抱怨着之后的日子,甚至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心中也浮现过为何不让她死在那场大火中。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大姐姐的绝望以及悲切。 她无法站在大姐姐的立场去想所有的事,只是因为至始至终她才是那个受利的人啊。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尽显沙哑的痛哭声,方芸之这个时候真的像是一个找不到路,迷路的孩子。 惊慌、失措、以及对着前路的无望。 而这时,埋头抱膝的方芸之却感觉身上一重,被人牢牢的抱在了怀中。 无需去望,熟悉的气息让她格外的熟悉,甚至是立马就知晓这人是谁。 没有拒绝,反而是狠狠抱着了这人,埋头在他的颈项中痛哭出声。46 第一百八十三章:娇羞 方志石脸上带着一些的若有所思。 他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府中的一些事物,他完全没有能够掌控的能力了。 先是元九消失,至今都是生死不明。 随后紧跟着便是荒井里发生了一具完全不知道是谁的尸首。 芸之被推伤了手臂,而这个推她的人居然是茹之。 如果不是茹之亲口承认,恐怕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至于她所说的无意,倒是让他觉得这才事实。 可是转眼还未过一日的时间,和春便将祛疤玉瓶调换的事告诉了他,更是让刘太医亲自查了一下,调换的玉瓶中所装着的油脂膏,虽然抹上无大碍,却也没有半点的疗效,更会耽误治疗的时间,从而导致芸之手臂上留有疤痕。 而这一切,居然是茹之身边大丫鬟所谓。 当时知道的时候,他便是愤怒不已,可是哪里知道要将人抓到他面前时,却发现连兰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成了一个悬案。 简直是满肚子的气却无处可撒,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止府中,就是整个京城他都安排人搜了一遍,却仍旧没个消息。 “老爷,兰馨的家人已经关了起来,并没有人前往接触过。”和春一脸的凝重,将所调查的事都说了出来,虽然这次的事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却也知道,真等真相大白的时候,他的处罚也会一同落了下来。 毕竟,将老爷的书房打开的是他,让兰馨入书房的人也是他,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责任,只希望能够尽快的查明,到时候将功补过的好。 方志石点了点头,满心的惆帐。 这事不查清楚,明理外人还会认为是茹之下黑手想要陷害芸之。 可是这样的说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内宅的龌蹉事他虽然知晓的不多,却也知道这里面定是有个原因。 茹之芸之两个姐妹,同胞不说,往日里都是那般的亲密,又如何能够有这么大的狠心下这个毒手。 正是因为如此,这件事怎么也得查个清清楚楚,他为茹之的爹,自然是相信她,可是外人不会,甚至他担忧芸之在外听到什么,更是会怀疑她的姐姐,让两个姐妹之间有了间隔。 这是他非常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他道:“加派人手,不管如何都要将兰馨找到,并查出到底是谁指使着她下这个手。” “是,老爷。”和春连忙应道,转身离开安排。 而方志石站了起身,迈出书房,想着一个方向而去。 …… 方芸之这个时候正坐卧在床,旁边的青琉正给她涂着伤口上的膏药,她道:“这药膏黑漆漆的倒是难看的紧。” 青琉连忙就道:“柳太医说了,这药膏涂抹七日,待伤口好上一些后,再涂尤少爷给您的祛疤药,只要小心谨慎着些,定不会留下疤痕。” 话语连珠,说完后更是点了点头,就怕姑娘担忧疤痕的事,让心里不痛快。 方芸之倒是不在意。 因人而异吧。 前世在大姨府中受了那么多的苦,甚至被粗粗的长鞭鞭打过数次,仍旧也是皮开肉绽,可是当时连个止血的药都没,更别说祛疤的膏药,养好后的肌肤仍旧是光滑一片,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 如果是她人,定是会万分的高兴吧。 可是当时,她倒是十分的憎恨,如果能够留下疤痕,让她毁容,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过得平平静静多好。 她呼吸紧促,想到了这个便又想到了大姐姐。 大姐姐的承认,可以肯定的说,当初大火过后,大姐姐便重生了吧。 大姐姐对她的满腔恨意,她并不觉得奇怪,反而添了几分的内疚。 可是,如果真要她来说,她是欠人一条命,可这个人绝对不是大姐姐,而是娘亲。 是因为娘亲的选择让她活了下来,而非大姐姐。 “姑娘,老爷过来了。”宝瑞掀开门帘,轻声得说道。 方芸之回神过来,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便见到爹爹已经进了屋,压着她的肩膀让她继续躺着。 方志石瞧着面前的人儿脸色已经好了不少,虽说仍旧苍白,到多了一丝的血色,心中不由放心了些,说道:“可还疼得厉害?如果受不住便和身边的丫鬟说,让太医开些止疼的药汤。” “有些麻到不觉得疼痛,爹爹您放心吧,我受得住。”方芸之轻轻的说道,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的浅笑。 方志石点了点头,紧跟着又与女儿说了几句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问道:“先前人多,我还没来的急问你,你与尤将军的大儿看起来并不陌生,应该不止是小时候玩伴的缘故吧。” 如果是在以往,方芸之很想捂额无奈的笑笑。 如果是换一个人,哪怕就是再好奇,也不会主动开口的去问这件事,而是拖给娘亲来问。 又或者,被问到的是另外一个姑娘家,还是自己的爹爹开口,定是会十分娇羞的不言,说不准更是满脸涨红,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好在,被问道的是她,方芸之瞧着爹爹一脸的疑惑,甚至努力压抑着想要知道的表情,到底还是开了口:“尤少爷年幼一直在边关,女儿与他倒是没有多大的交集,倒是几年前,无意认出,倒是多了几分的来往。” “那…你…”而这下,方志石倒是真的问不出来了,支支吾吾的想要说,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方芸之却是一眼就看了明白。 她突然想起,昨日夜里,那个温暖的怀抱。 哪怕至始至终她都未抬起头看那人一眼,却能够很肯定的知晓,这人便是尤昱丁。 脸上不由带着一丝的臊红,昨日折腾的太过厉害,她只记得自己抱着尤昱丁大哭,哭到最后居然睡了过去,等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房间。 不免有些难为情。 方志石却望着女儿这个看着像是羞涩的表情,顿时便是露出了了解的模样。 也不在多问,安慰几句后,便起身离开。 第一百八十四章:不动不行 方芸之没有想到,方志石以为知晓了女儿的心思,正在打算着一切。 别的不说,尤府的大少爷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俊才,而且瞧着人也不错,倒是真的可以考虑考虑。 可是随即,又觉得有些不舍,甩掉脑子里的想法后,顿时觉得轻松极了。 而他却不知道,在另外的地方,倒是有了更让他烦恼的事。 难得的,方志坚匆匆而来,虽然焦急,脸上却带着一丝促笑的意思,他赶到大哥身边,连忙说道:“大哥,你猜我在外发现了什么事。” 方志石脑袋一疼,这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简直是让他烦不胜烦,不由沉声道:“又有什么事?” “这还得从头说起,我今日在外,听闻一消息,说是一高门妇人想要打掉肚中胎儿,在外私自寻了一个小医馆,不想服药之后大出血,差点丢了两条命。”方志坚缓缓说道,只是那双眼显得很是嘲讽。 不过就是因为是方府长子,便被落了一个侯爷的名声,他自认为在事事上做的都比这个大哥来的要好,可是却败在了一个年纪上。 大哥贵为侯府,而他却还要仰仗着大哥的名声在外才能博得一个好前程,何尝的不公道。 现在,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让大哥出丑的机会,又何尝会放过,他接着说道:“现在那妇人已经送去了京城最大的医馆,世人更是听到这个消息闻讯而去凑热闹,大哥你说说,宅门中的妇人难得怀有身孕,可为何要瞒着众人打掉肚中的孩儿?” “无趣。”方志石甩了甩袖摆,现在一堆事推在他的头上,哪里有闲工夫去猜这个。 说着,就是向前直径离开。 而方志坚却落后半步,跟了上前,又道:“我倒是有兴趣去瞧了瞧,没想到遇到的还是一个熟人,正是大哥您房中的露姨娘呢。” 迈出的步子嘎然而止,方志石猛然回转身,他道:“你说什么?!” “虽说没有见过几次,可是露姨娘的模样弟弟还是记得,如今正躺在医馆中救治,一日夫妻百日恩,大哥难不成不去看看?”方志坚说着,脸上取笑的意思更浓了一些。 一个当姨娘的有了身孕,不保着肚中的孩儿,平平安安生下来,以此母凭子贵。 可是却偷偷去打胎,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原因,打死他都不相信。 而且难得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在遇到露姨娘后,他并没有马上将此事遮掩下来,反而仍旧百姓瞧热闹,反而将露姨娘的身份给捅了出来。 如此,他到是希望,这事能够越传越广,让大哥好好丢个大丑。 要说方志石不气么,他自然是气的。 露姨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他的,而现在突然告诉他露姨娘怀有身孕不说,打胎还闹得众所周知,头顶是明晃晃的一顶绿帽子,能不气么? “和春!和春!”方志石猛然大喊,总算见到来人匆匆而来,连忙就是让他将露姨娘带回来。 带和春应下离开的时候,他再次招手说道:“让个大夫跟着,不能出差错。” “大哥真是好脾气,就这般了还为一个贱人考虑。”方志坚现在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抬着胸越过大哥身前,脸上带着的促笑极为的得意。 他无需知道更多,就是这些,就已经让他心中开怀,恨不得仰头长笑三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人匆忙而来,在跑得时候还不小心的跌落在地,恨不得双手动用一起跑起来,来到主子的面前,大喊道:“二老爷,不好了,华姨娘她跑了!” 脸上的笑意猛然一僵,略显的有些扭曲。 他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华姨娘她,她将家当都收拾,已经逃跑了。”来人战战兢兢,却不得不大声的回应道。 方志坚猛然的伸腿踹了过去,怒吼道:“你个狗东西,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 那人被踹的后退几步,听着主子的话,连应都不敢应一声,连忙就是跑开,就怕主子一个不高兴,牵连到他的身上。 而方志石这个时候,却是冷冷的道:“二弟自己内宅乱成一遭,还是管管来的好。” 说完,便是铁青着脸转身离开。 方志坚更是恨得不行。 华连君那个贱人就该早些收拾了好,没想到居然让他丢了这么大的丑。 刚带回府,还有几分的新鲜感,可都这么多年了,早就对那个人失去了兴趣,也是念了旧情,在她在府中自生自灭,不然早就赶了出去,毕竟华连君的身份不好,还是一个抛弃夫君的女子,就这样的人,能继续待在府中享福,已经算是他给的恩赐。 却不想,这贱人居然阴了他一道,简直可恨至极。 而离开的方志石却有些凝重。 如果说,这一件一件的事是巧合,起先他还会相信。 可是现在看来,哪怕就是巧合,在背后也有人推泼助澜,不然绝对不会事事都堆在一起发生。 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总觉得有些心慌,更是觉得如果再继续放任下去,别说侯爷的爵位,就是方府本身就难道一劫了。 只是该从何处下手呢? 方志石一时有些难办,半响之后,迈出的脚步猛然一停。 他突然想到了在荒井中寻到残破玉佩。 因为玉佩实乃极品,他当时按捺下让人不可外传,就是怕引来事故,而现在看来,事故已经发生,那他是不是可以借着玉佩的线索,将此事继续查下去? 凭借一块玉佩,想要查到是何人所有,实乃难上加难。 可是这块却不同,方志石甚至可以说,就是他都说不准不能拿出这么上层次的玉佩来,而想要查到这块玉佩的归属,不是不能,只是得小心谨慎,以防陷入另外的事故当中。 而真的陷入进去,那可不是他说能退便能退出的。 之前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没有贸然行动,现在看来,恐怕在不知不觉中,他们方府已经陷了进去,是不动不行啊。46 第一百八十五章:挖井 方芸之休息在屋,却也知道了府中发生的不少事情。 大姐姐安排将遗诏的事传了出去,这个时候还未有人上前探访,想来并没有人查到他们身上来。 至于这些小打小闹,她从不认为是朝廷上的人,倒是与方府有些间隔,特意看他们出丑才是。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方芸之倒是没有兴趣知晓,显然爹爹对于这些事正在着手安排查探。 不过,她倒是想起了那个无人认出的尸首。 她问道:“纪安有没有查到,那块玉佩到底是何人所有?” 青琉却是摇了摇头,她说道:“纪安曾带了一个消息来,说是有了一些的线索,可是他暗中发现不少人在查访,以免有人发现,便停了动作。” “是什么人?”方芸之问道,心中有些疑惑,不过就是一块玉佩,却迎来这么多人的暗查,总觉得事情有些不懂,甚至隐隐有种感觉指印着,让他们朝一个方向而去寻找。 “并不是很确定,可是却像是指向了颍川王。”青琉轻声的说道,如果不是十分的信任姑娘,涉及到朝政上的事,她真的很想劝劝不要参合进去。 毕竟这事,一个不好,可不光光会牵连到个人,而是整个方府啊。 虽然不是很明白,可是青琉到底没有开口去过问,因为她知道姑娘不会这般无缘无故的去做这样事,甚至是花费这么多年的时间,费了这么多的经历,青琉总觉得姑娘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今日。 她道:“纪安说了,人马都在待命,只需要姑娘一个吩咐,便能够立马去查。” 颍川王。 方芸之手指在床榻上点了点。 但凡她手中握有遗诏,或多或少都得与颍川王打交道,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只因,在遗诏上,本该登基即位的那人,便是颍川王爷。 一旦遗诏内容现世,颍川王爷势必要与皇上对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他们方家,也要趁此机会站队。 如果说以前还有疑惑,大府中的一把大火到底是何人所为。 现在根本不比多想,与遗诏定是有关,是皇上安排人下手的可能最大。 不然,为何明明那般突起的一场大火,事发过后,皇上却只是下了一道圣旨,卸了侯爵的爵位不说,更是将方府沦落了一个有罪的名声。 甚至就是她,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朝政上的人心有不忍,不忍方府连一个人都留不下来,硬是保全了她。 哪怕就是现在,她都还记得,皇上身边的太监,来到一片狼藉的方府,面露嘲笑,带着施舍一般的宣告着一切。 她并没有回应青琉的话,而是缓缓站了起来,向着外面而去。 一路走过,本以为是没有目的地,可是方芸之却来到了荒井的地方。 因为上次来的一群黑衣人,为了防止意外,这里已经派守了不少的人。 “姑娘,这么晦气的地方,可别污了您的身,还是别过去了。”守门的婆子有些难为,这个地方本就是闲置了许久,虫草多不说,还是死过人,万一姑娘被惊吓到,到时候可都是她的过错,自然是百般的劝止。 方芸之倒是不在意这些,仍旧朝着前方,甚至是直径朝着荒井而去。 微微探头,井下黑黝黝的一片,黑的让人有些惊慌,正是因为什么都无法看到,反而让人心中不安,她问道:“在之后可是有人再下去过?” 旁边的人连忙就是回答,说道:“老爷本是让人填了这口荒井,倒是无人再下去过。” 方芸之沉默,微微侧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这个时候,方志石迈步而来,他道:“怎么不好好休养身子,跑到这里来做甚。” 听到芸之来到这里,他是立马就跟了过来,倒不是害怕芸之会折腾出什么事,只是害怕她又再次受伤。 又说道:“你闲不住便去你娘那坐坐,如果不是手中有事要处理,她是恨不得一天到晚整日里守在你身边。” 方芸之闻言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何,娘亲这段时间对着她都是时时关怀着,倒不是说以前不关怀,而是现在总觉得带着一丝丝的小心翼翼的感觉。 让她有些不自在。 方芸之说道:“爹爹,您打算将这个荒井填上?” “嗯。”方志石望着这口荒井,总觉得就是从荒井中发现尸首开始,倒霉的事就是一样接着一样,而且井中存放过尸首,到底还是填了好,他道:“这事我自有打算,你个姑娘家家的可别管这个事。” 方芸之仰头一笑,她道:“爹爹这话迟一些再说,我这还真有一个打算呢。” 倒不是说假,来到荒井过后,她总觉得这处荒井没有想象中那般的简单。 一开始,都以为那具尸首是被人杀害后抛尸,可是如果真是抛尸就不会连尸体上的物件都不收刮一下,便随意的扔在此处,甚至连一些的遮掩都没有。 当时发现尸首的下人,也不过就是随意一望,就望到了井中的的白骨。 如果真是有人刻意的抛尸,为了害怕事发,肯定会是遮掩一番,如此,尸骨也不会这般轻轻松松的被发现。 于是,她有了一个想法,一个不得不去做的想法。 她道:“爹爹将这井挖了可好?” 挖井? 方志石脸上一动,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就是转头,说道:“和春去安排人,将这井挖了。” 主子一时一个想啊,当下人的自然是只能认真去办。 让不相干的人退下之后,方志石两父女就待在这处,见着荒井被推,一铲一铲的挖出了一个洞口。 因为不想知道的人太多,所以动用的人也就几个,荒井瞧着并不是很大,却也费了不少的时候。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才露出荒井之下的淤泥。 这时,一人扛着铲子,猛然朝着一处没有倒塌的井壁狠狠的铲了下去,可不知道为何,其他方位的井壁轻松的就能够推到,可偏偏这处硬得不行。8946 第一百八十六章:密道 那人擦了把额头流出的汗水,正想着再努力的试上一试,正使力的时候手中发软,劲头一偏,准头失了不少,没有朝着中央,倒是朝着一侧的地方铲了过去。 啐了一口,正准备继续的时候,却发现井壁的一处有些松动,他凑上前一看,顿时大惊,连忙呼喊道:“老爷,这里有个密室!” 井壁的这处,却是连着一道小小的密室,密室并不大,倒是能够容一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无地方下脚,方志石恨不得直接下去看看,可到底还是制止住,让一人去到了密室查看。 而方芸之这个时候并没有继续待下去,因为密室的发现,已经肯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那具尸骨绝对不是抛尸这么简单的事,定是因为要进入密室,却不知道为何死在了荒井中。 现在,便是要看看,这个密室到底连在哪一处,只要知道后,剩下的事,也是很好猜想了。 而她心中隐隐约约,其实有了一个方向。 回去的路上,方芸之对着青琉说道:“让纪安安排一下,与颍川…不,与尤昱丁接头一下。” 颍川王爷、尤将军。 两个密不可分的人物,早在边关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 不然,尤将军那般的人物,又是一个难得将领,又如何会被召回京城,当了一个名不符其实的将军呢。 如果说整个朝政中,还有谁是站在颍川王身边的,那便可以很肯定的说,便是尤将军了。 …… 一环接着一环,尤昱丁看着手中的图纸,上面的玉佩他十分的陌生,可是偏偏在他身边有一人一眼便已经认了出来。 “你确定?”旁边一人再次的问道,到底有些不相信。 郝英也便是尹皓他肯定的点了点头,从颈项中拿出了一个一直随身拿着的玉佩,他道:“这块玉佩还是我年幼时养父买下,本是一对,另外一块我一直带着。” 说话的声音略显哽塞,现在如何还不明白,那带着玉佩的尸骨,怕就是他一直失踪的养父了。 养父遇害,是在五年之前,他本以为丘绗那贼人让养父落得个尸骨无存,他更是寻遍了所有的地方,都仍旧没有寻到养父的尸首。 没想到,却是在侯府发现。 他连忙道:“难不成,遗诏在宣平侯府?” “这事不好说。”尤昱丁蹙眉冷冷的说道。 而蓝杓却紧跟着说:“却也是有很大的几率不是。” 望着好友挑眉的表情,尤昱丁的眉头更是皱得紧紧,自然知晓这家伙是在打趣,转过头便不再理会。 蓝杓也不是那般不懂得场合的人,收敛了面上的表情,他又道:“要说遗诏在宣平侯府,我其实还是有些不相信,世人谁不知道,宣平侯的爵位是从何而来,那可是方老爷子救了当今皇上,才得了这么一个爵位,就凭这点,尹公公难不成还将遗诏放到侯府?”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姜梓源淡淡的说道。 而尹皓想了想,他到底还是开口,说道:“其实我曾经听养父说过,当年遇到刺客刺杀,并不是所查的那般简单,这里面另有隐情。” 可这话说出来,并没有让在场的人感觉到意外,姜梓源更是冷笑了一声,说道:“这并不是秘密,皇曾祖父虽然偏向当时的太子,可是对于这个太孙,却是不喜。当时皇上自然也是瞧出了这点,便想着先下手为强,趁着皇曾祖父死的不明不白,好顺利继位。却哪里想到当时皇曾祖父早就已经有了防备。” 说道这里,他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那个在他心中一直十分景仰的皇曾祖父,可是如果皇曾祖父真的这般的料事如神,为何没有想到之后的一切呢,他继续说道:“皇上所谋算的一切都未成,为了让自己脱出嫌疑,更是假意受伤,倒是让当时的方老爷子碰上,更是让皇上感激万分,其实说到底,方老爷子就算不出手,皇上那般惜命的人也不过就是受些小伤。” 这就是一代君皇啊,多么的可笑。 “那这遗诏?”尹皓有些激动,虽然知晓有遗诏的存在,可是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他也只有猜想,却不敢肯定,如果按着世子这般说道,遗诏里面的内容,恐怕就是立储君吧。 姜梓源几人互相相视一眼,其实早在听闻有遗诏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隐约猜到里面的内容到底是何。 如此,不管他们想不想让颍川王当上皇上,有遗诏的存在,他们不得不去做。 就算不原因,当皇上知道遗诏的内容,甚至是事先一步得到遗诏,那便是他们葬身的日子了。 尤昱丁站了起来,将茶杯端起一饮而尽,他说道:“方府的事,我去查探,尹皓这段时间便跟着我,如果那具尸首是尹公公,怎么也得要回来。” …… 和春脸上带着几色,也来不及敲门直接就进入了书房之中,见着老爷脸上露出的不喜,他根本顾不上,连忙就道:“老爷,先前下面的人没有注意,这才发现那具尸首是个太监。” “你说什么!”方志石猛然站了起来,一个太监死在他的侯府中,这是多么一件的大事。 也就是在瞬间,对于这个人的身份,他有了猜想。 能够带着这么珍贵玉佩的太监,在这个世上不出三人,其中两人如今就待在皇宫之中,侍奉在皇上左右,还有一人,便是外面一直在传闻着已经遇害,却没有得到证实的尹公公。 五年了,世人都说尹公公已经遇害去世,可是尹府里面仍旧没有任何的回应,这么多年来,尹公公也是没有露面过一次,大部分都已经相信了这个传闻。 难不成荒井中发现的尸骨当真是尹公公?如果真的是如此,一个不好,他们方家真的是难道一劫啊。 他道:“密室通往的便只有祠堂旁的小屋?可还有其他的小道并没有被发现?” 和春摇了摇头,他紧跟着说:“下面的人已经查的很仔细,并没有。”46 第一百八十七章:风起云涌 侯府的事,正在紧张的查着他们想要知道的一切。 而有一些人同样的也为着遗诏的事担忧这。 舒公主住在轿子中,总觉得提不起精神来,她现在能够过上这样的日子,完全就是仰仗着皇上哥哥,一旦他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日子也绝对不好过。 如果没有皇上哥哥在,恐怕她在将军府的日子绝对不会太好过,就是现在,她拿尤昱丁那个家伙就是没辙不说,就是她的宝贝儿子,放在军营中苦训了那么长的日子,整日哭喊着要回来,将军那个蛮人仍旧无动于衷,简直是可恨至极。 “公主。”素兰掀开了轿子的窗帘,对着里面的人说道:“您瞧瞧那人。” 舒公主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可是脸上瞬间突然大变,她不置信的望着那个方向,哪怕装扮清秀,甚至是这么都年都会见面,可是这人的容貌却死死的引入她的脑海。 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人居然会出现在京城。 不由,喃喃的道:“她疯了不成!” 轿子停下,舒公主快步先前,直接抓起那人的手腕,将她强硬的带到了一处无人的巷子,狠狠的摔在墙面上,说道:“你可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敢出现在京城,你是不是疯了。” 听着这番话,凤珠并未大怒,而是揉了揉抓痛的手腕,她淡淡的说道:“我的这个身份,还不是妹妹强加在我头上,如此说来,还真该好好的谢谢你。” 蛮族是一个奉行强大的地方,女子在那处,完全就是一个附属的低贱货色,哪怕就是贵为公主的身份,在那个地方,都如同身处在地狱。 先前还有人护着,可是当那人不在,如果不是丘绗将她带离,她便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一条白绫赐予自己,要么过的生不如死。 而这两条,都不应该是她的路。 凤珠缓缓迈步上前,直视着面前的这人。 精致的面容、奢华的饰品让这人看着便是雍容华贵,简直刺眼万分。 哪怕就是以前最为溺爱的妹妹,在这一刻,凤珠对她都是憎恨厌恶的。 如果可以,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脸,让她永生后悔的好。 恨意表露的很是明显,舒公主不由自主的便是退了几步,完全就不敢去直视这双眼睛,好在身后的素兰及时的搀扶住,不然她怕要直接退到最后了吧。 她压抑着不耐,开口说道:“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来到京城,你赶紧着离开,不然皇上哥哥知道后,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如果当初有好心人,我怕就是死了都无法迈入京城一步,又如何能让人将主子带到京城。现在你这番假惺惺的模样,又是装给谁来看。”常嬷嬷对着这人也是恨得不行,特别是这一番话让她听着就想作呕,更别说主子的反应了。 “闭嘴,哪有你这个老婆子说话……啊。”素兰话还未说完,便被对面的人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脸上的疼痛加上不可置信,显得很是委屈。 当年,她年纪虽然不大,却也知道凤珠公主人极为的和善,别说对下人们动手了,就是犯错了也不过轻言细语的说上几句,更是从未见到她发火的模样。 可是现在,她不过才说了一句,就直接被赏了一个耳光。 就这样看来,凤珠公主的性子也是变了不少,不由有些为主子担忧起来。 而凤珠仿佛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举动,仍旧是直视着面前的人,她勾起嘴角,说道:“难道你以为皇上不知道我来了京城?既然如此,那你便替我带上一句话吧,京城这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事件,我倒是很感兴趣,你说当初皇祖父那般的宠爱我,到底有没有给我透露过遗诏的事?” 舒公主猛然的睁大了双眼,她咬牙道:“遗诏的事是你传出来的?” 如果说是凤珠,她完全相信。 虽然皇祖父最后仍旧将凤珠送去和亲,却不可否认在之前,宫中所有的兄弟姐妹,皇祖父唯独最宠凤珠姐姐,甚至就是连上朝的时候,都会让凤珠姐姐待在身旁。 那个时候,她听闻过许多次,如果不是凤珠姐姐是女儿之身,恐怕这皇位的位置会直接传给她吧。 她略显歇斯底里的低吼:“好好的一个朝政,就因为你的关系弄得风起云涌,你到底要怎么样?皇祖父那般的疼爱你,你难道要将整个朝政闹得天翻地覆不成,你如何对得起他!” 凤珠却到:“当初我上了花轿,就已经还了皇家所有的恩情。如今,该是你们来偿还我了。” 说着,冷冽的目光再次扫向她,凤珠也不等她的回应,便转头离开。 直接两主仆走的远远,常嬷嬷才心疼的握起了主子的手,将她一直攥紧的手指松开。 因为力气用得太大,掌心处已经有了四道月牙弯的痕迹,甚至已经划破、溢出了丝丝的血色。 她不免心疼的道:“老奴知道您恨,可是您再狠也别拿自己的身子出气,这样不值得啊。” “嬷嬷说得对,我下次记得。”先前的冷冽不在,凤珠脸上又流露着往日的和气,让人根本瞧不出到底哪个一面目才是真正属于她的本身。 常嬷嬷用帕子将主子的手掌抱了起来,她又小声的说道:“您刚才那番话,如果真的传到了皇上耳中,恐怕会招来杀生之祸,平白为人挡了灾,当真无事吗?” 日日跟在主子身边,她自然是知道遗诏的事绝对不会是主子传出去的,可是主子这般亲口承认,定是会引来那些人的忌惮,甚至大难。 说句难听的,她们两主仆在京城,没有一人的人手,全部都是仰仗着丘绗大人才能够再次安身,现在闹出这样的事,皇上真要派人来杀主子,恐怕都极容易下手。 “无事?怎么可能无事。”凤珠有些叹气,可是要让她甘愿认命,那她就不是以往那个权富在身的公主了。46 第一百八十八章:踏实 凤珠记得,皇祖父曾经跟她说过许多,可唯独一件事她记得很是清楚。 皇家的人不是不能心中有惧,只是不能惧。 如果真要有人欺负到头上来,要么拼上性命去抗争,要么忍辱负重、待他日定要那人十倍的偿还。 和亲之事。 虽说是她们身为公主的使命,可是他们不该设计一切,让她以一个惨败着的身份不得不去和亲。 当年皇祖父送她出城门。 她始终记得,那个时候皇祖父眼中的神情。 所有的情绪她都可以不计较,却无法忘记,那抹失望。 正如姜舒所言,以她的身份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一个抬不上颜面的身份,就该在蛮族无路可走的时候,自尽才是唯一的选择。 而她仍旧的活下来,便是想要那些人好好的偿还当年所做的一切。 姜舒以及当今的皇上。 就是这两人,让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既然如此,那她就将这个朝政闹得天翻地覆吧。 她有一点并没有说谎,当初皇祖父确实是在她的面前说过下任皇位的事,甚至已经考虑了其他的人选,只是这个遗诏到底有没有书写,她并不知道。 不过,以着她对皇祖父的了解,遗诏这事恐怕还真是真的。 哪怕就算不是,她也要接着这股东风,搭上颍川王。 因为在这个世上,如果说还有人能够与皇上对抗,出了颍川王,恐怕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凤珠淡淡的说道:“我现在也不过就是赌上一把罢了。” 她赌,到底是皇上的人先来找她,还是颍川王的人先来。 …… 凤珠在赌,方芸之同样的也在赌。 玉佩的事她让纪安告诉了尤昱丁,她就在赌尤昱丁接下来的打算。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当日的夜里。 那个喜欢往她闺房跑的人,又出现在了眼前。 她好笑的望着这人,说道:“我还以为,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尤昱丁也不客套,直接就是寻了个椅子坐下,四处的打量了一番,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一处的柜台上,他笑着说道:“看来你还真的喜欢这些石子,听说北方有一些不错的,待下次去了寻一些与你。” “北方?你要出远门吗,什么时候?”方芸之有些好奇的问道。 尤昱丁单手撑着下巴,他眨了眨眼,说道:“暂时没这个打算,不过如果方姑娘有兴趣,咱们可以定一个时间一同前往。” 白眼立马送了出去,方芸之可不知道这人嘴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不觉就这么的聊了起来。 守在门外的青琉,手是一直在发颤。 这尤少爷大半夜的拜访不说,瞧着姑娘也没有惊讶的表情,甚至直接就是将她给赶了出来,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极为的不安。 又担心会突然的有人过来,瞧见姑娘房间中还有着一个外男,倒时候可就真的惨了。 如此,两个担忧加在一起,青琉感觉她的双腿都是软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内传来姑娘的叫唤声,她连忙就是将门推开,也不敢直视着里面的尤少爷,直径快步的来到了姑娘的面前,开口说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你去纪安那,让他想法子过来一趟。”方芸之吩咐着。 “这……”青琉一时有些为难,可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并转身离开。 她也就是去传话,至于纪安如何要通过重重的把守进得内宅,自然也是得看他的本事了,毕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外宣告着,大半夜的姑娘召唤一个奴才去问话。 待青琉离开后,方芸之起身走到桌面前,拿出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 却并未端起饮茶,而是将食指伸了进去。 她道:“祛疤的药还得谢谢你,爹爹都与我说了,就是他想要从皇宫中讨一些,都无法。” 话音刚落,尤昱丁的瞳眸瞬间一缩。 倒不是因为方芸之的话,而是看到了她以茶水书写在桌面上的三个字。 耳、遗诏。 他先是回应说道:“倒是凑巧,先皇曾经赏赐给我娘亲一些。” 不过短短几息,尤昱丁便已经明白方芸之这三字的意思。 耳,便是隔墙有耳。 遗诏,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这遗诏恐怕就在方芸之手中,或者说她知晓遗诏在何处。 尤昱丁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高兴,反而多了些的凝重。 这件事涉及的太多,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希望方芸之牵连到其中,一个不好,最后的结果便是粉身碎骨。 哪怕就是再有信心,却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事算在其中,不出一点的差错。 在此之前,他是真的没有感觉到害怕,可是现在,他怕了。 他怕眼前的人人,有一个闪失,哪怕就是受点轻伤,他都觉得心疼万分。 他道:“姑娘家家的倒也不知道疼痛,别再有下次了。但凡有下次,不管以如何的身份,我都定会插手。” 方芸之有些愕然,猛然笑出了声。 手掌在桌面轻轻一抹,便将所有的痕迹抹去,而她笑过之后,便说道:“我本就不是那般宽容的人,自然不会有下次。” 不管大姐姐这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不会去追究,可是但凡有下次,甚至是有一点矛头,她都会及时的反手。 她所欠的那人,是娘亲而非大姐姐,虽然心寒,可是大姐姐要出手陷害她,她绝对不可能只见招拆招,定也会反手对抗。 见着眼前人笑的眉眼弯弯,尤昱丁这一次没有压抑住想要伸出的手,缓缓落在了她的头顶上,轻轻的摩擦着。 他道:“你要记得,不管何时不管何事,我都会站在你的这边,所以不要多想,有我在。” 方芸之定眼瞧着他,在她的方向,眼前的人一半侧脸沐着月光,一半侧脸隐于黑暗,却不得不承认,真得很让她踏实,莫名的踏实。 哪怕就是在爹爹娘亲面前,尤昱丁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稳稳的靠山,让她可以不惧一切的烦恼。46 第一百八十九章:某处 凤珠与舒公主两人,在巷子中说的话,其实并没有避开其他人的目光。 对于凤珠,也许一开始无人知晓来人是谁,可是当与舒公主两人相并站在一起,几分相似的模样,让有些人一下子便知道这个虽然穿着不是很雍容华贵的人到底是谁。 虽然惊讶她从蛮族回到京城,可随即两人之间的谈话更是让人惊讶不已。 甚至,没过多久,遗诏在凤珠公主手中的事,传得是沸沸扬扬。 甚至不少人马将视线落在了凤珠公主所住的小宅子中。 就是皇上听闻到消息后,都有些喘喘不安。 遗诏现世,他所接管了几年的朝政将彻底被推翻,稍有不慎,更是会被踹下皇位,让他跌落的面目全非。 而因为恰恰有凤珠插入在其中,他根本不敢重要丘绗,甚至最差的结果,丘绗说不准已经反目,想要着反过来与他对抗。 一想到自己养的这么一条好使唤的狗,现在却反了主,很有可能扑上前将他撕咬,就觉得是满腔的愤怒。 一面是颍川王与尤巡,一面又是死死盯着他的丘绗。 姜津这个时候,是真的恨极了。 早知道今日,当初他说什么都会将尤巡手中的兵权强硬的收回来,哪怕就是闹得尤巡不满起义造反,都比以后拿着遗诏光明正大的逼位来的强。 “皇上,舒公主来了。”太监轻扣房门,小心翼翼的说道,任谁都知道皇上这个时候怒火冲天,稍有冲撞就是脑袋落地的事,可谁让他的身份最低,被其他太监硬生生的推了进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猛地就是一个茶杯砸在额头之上,顿时就是鲜血直流,却连呼痛都不敢,只是赶紧着低头不语,生怕皇上再次的发怒。 好在,这个时候皇上发了声,说道:“让她进来。” 将情绪收敛,如果不是姜舒还有些作用,他恨不得直接将她给杀了。 这些种种,所有的一切都与姜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她能够入的了尤巡的眼,也不会明明就有着这层的关系,反而让尤巡与颍川王更是绑在了一条船上。 而凤珠那更是如此,凤珠如今做的一切,说白了就是憎恨姜舒对她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这般,遗诏的事有如何能够传出,他的皇位又如何会坐的完全不踏实。 舒公主进入宫廷之中,首先见到的便是一双带着恨意的双眼,让她迈出的步子不由一怔,可随即又是如平常一般先前走去,毕竟她无论为力,相公靠不住,只能够靠皇上哥哥。 哪怕现在皇上哥哥心中有气,她也只能够忍受着。 待人一进来,姜津便道:“凤珠的话可是真的?” 其实无需别人的回答,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存疑。 毕竟这件事实在是发生的太过凑巧了,让本就疑心重的人,更是带着浓浓的存疑,就是知道绝对不会有这般凑巧的事情。 在他的观念中,只有有意,绝对不会有巧合。 “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说谎,臣妹听她所言,定不会假。”舒公主咬定,她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凤珠只能够尽快的除掉,虽说是姐妹,可是她们两人现在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自然不会将活下来的机会让给凤珠。 而现在,也唯独皇上有这个能耐,将凤珠给除掉。 姜津听着,却是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半响过后,才缓缓的收回目光,说道:“你回去吧。” “皇上哥哥?”舒公主有些心慌,这是唯一一次,皇上哥哥将她唤到宫中,却只与她说了一句话。 姜津并未再理会她,而是直径离开出门,姜舒是个无能之人,哪怕就是尤巡的身边人,都无法帮到他一点,更没有想过让姜舒去谋算些什么,那只会给他带来无穷的烦躁事情,没有半点好处。 而姜津不知道的是。 他心中的两个眼中钉,真相视无言,完全不知道事态怎么发生成现在的样子。 “所以,遗诏的事当真不是你出的注意?”尤巡无言的问道,再次的开口确认。 颍川王耸了耸肩膀,他也很无奈。 遗诏的事传出,他立马便是被推到了风头浪顶,倒不是就他一个王爷,可是偏偏,众多的王爷之中,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他却从不反驳,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机会,他自然愿意把握住。 比起当一个被抓在手心,连个只有都没有,如同质子的王爷,他还真的愿意去拼上一把,搏一个大好河山。 他道:“现在来看,咱们两人怕是被捆绑在一根线上了,你又是如何打算?” 尤巡直接将双腿架在另外一个椅子上,仿佛就是谈论一个很小很小的事情,他随意的说道:“老子就是一个爱拼的命,让我待在京城养老倒不如杀了我来的容易,摆明的,皇上在位,我到死都出不了京城,还不如拼上一拼,哪怕就是败了也能够厮杀一场。” 说的豪迈,其实他心中也是知道,哪怕他们就是按兵不动,等这件事淡了过后,等待他们的便是一条死路。 既然如此,倒不如拼上一拼,正如他所说,就是败了也不会有任何的悔意。 颍川王听后便是大声笑了起来,他与尤巡一般,常年镇守边关,甚至可以说,遗诏出来之前,他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妄想过。 可是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自然得好好把握住。 他道:“既然如此,我便人将凤珠带回来。” “难不成你相信遗诏在凤珠手中?”尤巡带着疑惑的问道,上战场杀敌是他最为拿手的事,可是让他想这些阴谋诡计却没有任何的法子,倒不如当个听从,颍川王如何吩咐他便如何去做就是。 颍川王听后却摇了摇头,他道:“不会,如果说遗诏在任何人手中都有可能,唯独不会是凤珠手上。” 到底有没有遗诏,他不担心。 在他的心中最起码有过大半数的可能,遗诏确实是在京城的某处。8946 第一百九十章:从始至终 可唯独不会是在凤珠手中。 是因为他也了解皇祖父的性子,哪怕先前再宠爱,可是再之后发生了种种让皇祖父极为失望的事,凤珠在皇祖父心中,就已经被彻底的抛弃了。 这便是皇室中的亲情,冷血至极。 在凤珠备受宠爱的时候,他相信如果皇祖父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定是会与凤珠提起,可是遗诏却绝对不可能交给凤珠拿起,甚至就是连遗诏的存在说不准都不会去她谈起。 之所以要将凤珠带回来,其实也不会他需要一个借口罢了。 遗诏他不知道在何处,也不知道在姜津之前,会不会将遗诏拿在手中,如此,凤珠的存在将是他最无可奈何时才能够走出的一步棋。 可是交谈的两人,却怎么都不会想到,遗诏来的如此之容易。 方芸之将遗诏的事告诉尤昱丁之后,她便没有任何的动作,仍留是乖乖的待在府中养伤。 至于尤昱丁之后的打算,她没有去询问,是因为她确信尤昱丁会如何去做。 果不其然,在几日之后,方茹之怒火冲冲的冲进了院子,脸上是她第一次见到的狰狞扭曲,她道:“你疯了不成,你可知道那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是代表着什么!” “大姑娘,姑娘还在休息,你……” “滚出去!”不等青琉说完,方茹之更是将人狠狠的推出了房门,再次回到方芸之的床榻旁边,喝道:“是你让他去拿的东西?” 方芸之缓缓起身,坐在铜镜面前梳着长发,她平淡的说道:“不然呢?大姐姐藏在密室生根发芽,到头来什么用处都没有,而现在正是让遗诏现世的时候,只有这个时间,它才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也不该由你来交给他!”方茹之气急,难得的如此失利。 她知道遗诏是一个烫手的物件,甚至也知道,如果一直拿在手中不闻不顾,迟早会阴沟中翻船,再次落到前世的地步,可是她不甘的是,凭借着遗诏在手,她能够借此获得一些她想要的东西,而不是白白拱手让出去不说,甚至还让方芸之落得了这个人情。 方芸之侧头,她望着面前这个人,娴静端方不在,如果一个撒泼的泼妇,哪怕颜容在好,都是难看万分,她这个时候突然站起身问道:“尤昱丁对于大姐姐来说,并不是一个单单出手帮助过你的人吧。” 方茹之猛然一怔,脸上的血色褪尽,双眸中更是露出了惊慌。 就凭借如此的表情,方芸之便是能够猜想出来了。 难怪,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违和,她都能够死而复生,大姐姐亦是可以。 可她不明白,如果大姐姐真的对于娘亲救她这件事感觉到恨意的话,为何这五年来,对着她都是露出关切,哪怕有一些微的不寻常,却也没有在临山那个时候,对着她下重手。 这便是她不明白的地方。 可是现在,她想她懂了。 明明知道冉羿梓是她上辈子的夫婿,可是定亲的事,却没有一点的反应,甚至仍由祖母娘亲看不上冉府,弄出了个五年的约定。 按着说,冉府上辈子毁亲是大火之后的事,大姐姐对冉府应该没有恨意。 可是偏偏,她没有按着前世的路,依旧与冉府定亲。 以至于之后的种种。 临山时,见到尤昱丁去那险路,她面上带着的惊慌失措,以及尤昱丁将紫薇花送与她,低垂的脸上虽然见不到神色,可是能够确定的是,在之后大姐姐的情绪一直不好。 而就在下手后,从背后重重的一推。 才让她猛然醒悟过来,此时的大姐姐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而大姐姐那重重的一推,也是两她们两个亲密不可分的两人,彻底的推开。 将梳子放在梳妆台上,她说道:“不过就是一次伸手相助,我不相信大姐姐会记得这么的深刻,恐怕还有我不知晓的事情吧,不如大姐姐与我说说?” 方茹之狰狞的面上缓缓恢复了平静,她慢慢坐在椅子上,瞳眸中带着回忆,她道:“凰芥寺之行,王涵雯也便是所谓的凌雯嫉恨我与冉羿梓定亲,路途中派来歹人,却在最为关键的时刻,他来了。” 那一刻,面对着下流的粗糙汉子,她是真的打算以死明志,就是死了也好过被人给糟蹋。 却没有想到,就是那条并没有多少人经过的小道,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少年郎,英姿挺拔的身子、俊朗的面容上眸射寒星,却让她感觉到了安心。 就是这么一个人,将她救了下来。 没有留下任何的名讳,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却深深的刻印在了她的心中。 直到在那之后,她才知道这人便是尤将军的大儿尤昱丁。 一个从边关回来的将士,俊朗不凡,更是英雄出少年,如何会不动心。 说道这里的时候,方茹之突然想,如果不是那场大火,她恐怕也不会嫁给冉府吧。 先不说王涵雯做出那般下作的手段,而冉府的夫人却将当做心肝般的疼爱,还没嫁过去便差点被她一手毁掉,更别说真要嫁过去,恐怕不得安生。 她继续缓缓的说道:“你知道我回来后有多么的高兴么,甚至动用了手段与他再见,可为何,哪怕我做的再好,却始终无法入了他的眼,甚至在没有发觉的时候,他居然与你有了交集。” 无人能够体会,当她看到尤昱丁望着三妹妹的眼神时,她是多么的心碎。 “你告诉我,你与他是年幼时在江西相识,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以身替代,可笑的是,上辈子错过了,这辈子仍旧错过了,终究都是太迟了” 望着对面人自嘲似的笑意,方芸之没有任何的动容。 甚至当她听完之后,也不过是站起了身,向着外面而去。 随着步伐,她一边的说道:“没错,从始至终,你都太迟了。” 说的冷然,带着无尽的冷意。 方芸之不会去怜惜她的悲痛,更不会因此放弃她心中已经打算好的一切。210 第一百九十一章:撞见 方茹之望着面前的人,她真的很想上前撕了这人的嘴脸。 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为何她周边的所有人,选择的都会是她。 娘亲如此,尤昱丁如此。 明明这人性子刁蛮,不如她来的明理。 明明她娴静端方,在外人眼中却没有一个性子跳脱的女子来的吸引人。 在她眼中简直是无稽之谈,却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她站起身,低缓而道:“现在还未有定局,接下来可得好好接招。” 说着,也不待任何的回应,她便转身离开。 可是将房门打开的时候,迈出的步子微微一顿,在外面看到的却是神色不明的娘亲。 王夫人双眸中带着担忧,她听着房间里面的吵闹,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明显的,两个女儿之间发生了争吵,甚至哪怕她不愿意承认,却也隐约中明白,她们两姐妹之间,恐怕再也回不到过去。 她嘴角翕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说。 脑子里面更是乱成了一图,她不想去往更严重的去想,可是事实摆在面前,甚至她不得不去想,临山之上的事到底是意外还是有意。 “娘亲。”方茹之微微皱眉,她恨芸之,却不憎恨娘亲,哪怕当初在大火中,娘亲的选择不是她,她恨的那个也是活下来的方芸之。 没有恨,更是不希望娘亲不开心。 她扯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说道:“娘亲无事,我与三妹妹只是闹着玩。” “是啊,大姐姐说我让您和爹爹担忧了,正教训我呢,我一个不高兴,便反嘴了几句。”方芸之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嘟着小嘴,仿佛就是被教训了一顿的模样。 王夫人定眼看着,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假象,两个女儿之间并没有任何的间隔,仍旧好好的。 可是,如果两个姐妹能够正面的面对这个问题,或许她还没有这般的担忧,毕竟没有哪家的兄弟姐妹从小到大,没有发生一次的争吵。 就是这般遮掩的态度,却更是让她觉得,恐怕两姐妹之间存在的问题,只会多不会少。 “那就好,芸之的伤口了些没?可得仔细着,切记别碰冷水,这些日子都收着些心,别整日里就知道往外跑。”王夫人勉强的笑了笑,仿佛并没有发现之前的争吵,反而是平淡的的叮嘱着。 “娘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不管能不能够做到,方芸之都会点头应着。 可是待人走后,她却沉了面色,厉声说道:“娘亲来了为何不说一声?” 青琉几人顿时跪在地面上,说道:“姑娘恕罪,夫人进来的急,婢子几人一下没法将夫人拦住。” “罢了。”方芸之蹙眉,说到底娘亲一定要进来,又有谁能够拦得住,只是她是真的不希望,将她与大姐姐之间的间隔,明晃晃的摆在爹爹娘亲的面前。 只是现在看来,这一切迟早都会摆在明面上。 王夫人回去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皱着,她越想越觉得慌乱,到底还是开口问道:“嬷嬷,你觉得她们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平嬷嬷想了想,说道:“老奴想着,怕是三姑娘有些责怪大姑娘推了她一把,难免有些生气,不过她们两姐妹感情好,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王夫人听后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如果真的这般的简单,她就不会这么的担忧了。 反而是郝嬷嬷开口,她说道:“老奴却不这样觉得,不是老奴多嘴,这些年来,总觉得大姑娘和三姑娘之间有些微妙,说是姐妹情深瞧着却不假,却总觉得有些违和。” 如果不是今日的事,她是真的不打算将这件事说出来。 毕竟姑娘们感情好,就是她说了夫人都不会相信,而且她也不想平白的让夫人担忧,便将此事压了下来。 其实她还是能够继续瞒下去,只是她担忧耽误的越久,到时候反而让两姐妹之间更是无法弥补。 到了那一刻,恐怕最为伤心难过的,便是夫人吧。 迈出的步子停了下来,王夫人瞬间就是落了泪。 她就知道,这一切不是她的错觉。 芸之的变化那么大,可偏偏她才注意到,甚至如果不是郝嬷嬷说了这句,恐怕她都会因为不愿意接受,将所有的一切埋藏心中,一直压抑着。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平嬷嬷大急,不由就是白了一眼对嘴的郝嬷嬷,她可从未见过,夫人会在外面直接落泪。 王夫人猛地抹了抹泪水,她不该继续退缩下去。 现在说不准还有回转的余地,可一旦再继续下去,恐怕真的就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想要后悔都难了。 如此,她定要想个法子才行,哪怕就是不会像以前那般的姐妹情深,也不能再继续的恶化下去。 王夫人回到南絮院的时候,正巧着就看到了老爷的身影,她上前便问道:“老爷何时回来的,要不要先用些糕点,你今日都还未进食。” 方志石点了点头,这一日接一日的忙碌,别是吃了就是睡都睡不好。 现在倒是请了数日的假,可是完全没有以前休假那般的高兴,反而是更加的乏累。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能够继续上朝,也不愿意继续这样的休假。 他揉着额头,问道:“祠堂附近的小屋,是你还是母亲管事的范围?” 王夫人没做多想,便道:“是母亲,祠堂那般重要的地方,一般都是母亲身边如嬷嬷管束着,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方志石没做多解释,只是将这话记在了心中,待之后再做打算。 毕竟,这件事知晓的人能少一些最好不过。 荒井的密道通向小屋,他本以为这人想要寻的东西会在祠堂之中。 可是祠堂一年四季日日都有人守候在那,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完全不可能。 如此,也有几分可能,那人想要寻的东西,便就在小屋之中。 只是,翻遍了所有,却什么都没有寻到。7189 第一百九十二章:孽 王夫人见着老爷不愿意多说,便也没再继续追问。 倒是与老爷一同进了屋内,她让什么的人离开,待房间内剩下他们两人时,王夫人开口问道:“露姨娘的事,如何了的?” 露姨娘的是从始至终,她就没有插过手。 当初,就是老爷宠幸了露姨娘,她心痛不已,可这么多年过去,到底还是已经习惯。 毕竟,有一个梅姨娘在,多了一个露姨娘,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个不能够接受的事。 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露姨娘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来。 说句难听的,虽然老爷这么多年没有宠幸露姨娘,可是当初也是露姨娘选择了这条路不是。 与老爷相伴这么多年,她可以肯定的说,老爷不是一个贪色之人,如果不是露姨娘借着老爷醉酒,侯府之中也不会多出一个姨娘来。 可露姨娘既然做了,却闹出个这样的事,着实有些难看。 方志石脸上有些僵硬,他轻咳一声,说道:“命倒是保住了。” 他让人去接的时候,露姨娘胎中的孩儿已经落掉了,好在派人的同时也请了大夫跟着一起,人倒是及时的救了回来,他继续的说道:“如今还关在屋子里,过上段日子寻个机会,将人送出去。” 他倒不是怜香惜玉,毕竟给他带了这么大的麻烦,甚至是极为丢脸的事情,按着说就是沉塘都不为过。 只是,到底还是下不了手,倒不如送出去,眼不见为净来的强。 王夫人没有提出意见,只是点了点头,又问道:“可问出那男人是谁了么?” 内宅之中与人私通,这样的事不管发生在哪里,都是一件丑事。 而且,他们府上这么的姑娘,真要出了个差错,哭死的心都有了。 那与露姨娘私通的男人,无论如何都得揪出来。 “她没交代,你放心这是我会查清楚,后宅也派人守着,任何的外男都不得入内。”方志石说着,不是他们这边,就是二房都出了不少的事。 他自然不敢大意,府中把守的侍卫多了不少,更是加强了不少的人手。 他相信,就是现在侯府之中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可是方志石哪里知道。 苍蝇飞不飞的进来暂且不说,可尤昱丁以及他手下的人是进来了不少次。 甚至直接闯到了方茹之闺房中的密室,将遗诏给拿在了手中。 而此时,尤昱丁将明黄放在桌面,示意着在上位的颍川王已经他的老爹。 尤巡挑了挑眉头,他道:“敢情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是你们几个臭小子弄出来的?” 姜玮霁笑着解释:“尤叔,这你可就错怪我们了,街巷传闻的事还真的不是我们传出去的,就是这封遗诏,也是昱丁拿出来,我才知道这事居然是真而非假。” “当真是遗诏?”尤巡又道,有遗诏他相信,他不相信的是,遗诏未免出现的也太过容易了。 手下的人不过才派下去没多久,甚至还一点结果都没传上来。 可东西就已经递到了他们面前,真是太过虚幻了。 颍川王却没多说,直接伸手拿起桌面上的明黄,深吸一口气后便打开。 上面区区数十字,却读得很是认真。 直到最后,瞧着那印在上面的玉玺印记,心中有些莫名。 他与皇祖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太子在位之际,皇祖父对此盛宠,除了凤珠之外,其他的子嗣都是淡淡的对待。 他不是没有羡慕过,可钦羡的感觉也只是在年少的时候,随着年纪越大,越没有这种感觉。 常年待在边关,对于皇祖父也说不上有多亲。 比起祖孙而言,还不如说是君臣来的合理。 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皇祖父会将皇位传位与他。 虽说他自然比起其他皇族中人,更有能力一些,可也知道在众多皇族中人之中,他绝对不是最为讨喜的那一个。 “可是真的?”尤巡见着王爷握着遗诏一直不动,不由连忙就是开口一问。 如果是真,那接下来的事便很好安排。 唯独不会越过两字。 那便是‘逼位’。 至于能不能够逼得下来,就得看他们的本领了。 有着遗诏在手,其实用处并不大,唯独就是一个理由罢了。 一个给世间百姓的理由。 他又道:“到底是不是,王爷快给句明话。” 被发声打断的颍川王,缓缓将遗诏合拢,双手紧紧握在手中,他道:“是皇祖父亲手所写,亦有玉玺的落章。” ‘啪’。 双手猛然一拍,尤巡瞪大双眼,猛然说道:“好家伙,老子现在就去郊外,定要干他个天翻地覆。” “暂且不急。”颍川王出声,现在还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遗诏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姜津这个时候定也是十分的交集,定是准备了一切。 他现在唯一能够占得优势的便是两点。 其一,便是手中的遗诏。 其二,便是郊外驻守的将士们。 他想着,不知道姜津有没有后悔,召回了尤巡入京,更是带上了绝大部分的将士,更是驻守在京城门外。 姜津本来是想着将人放在眼皮底下来的安稳,又算计着将这些兵权全部收回在他的手中,可哪里想到,尤巡就是一个难啃的骨头。 五年的时间,军营中的将士一人都没少,反而还因为慕名来参军的人增加了不少。 如此,正是上天的安排啊。 他缓缓而道:“咱们还得寻找一个好的时机。” “何时?”尤巡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就干上来,他训练的兵队虽然已有五年没有上战场,却绝对不是那些娇小的样子货,定能够干场大的。 “当年姜津设计一场混乱,众多刺客入京,虽说先帝并未受伤,可死去的官员百姓却不少,不如就以那日来祭死去的众人。”尤昱丁提议,当时他虽然没在现场,却也是听闻过,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另无数人死去的了亲人。 这一场的孽是姜津一手造成,甚至到现在都未水落石出。 既然如此,那便由他偿还。10 第一百九十三章:养不熟的白眼狼 有了遗诏在手,却仍旧不够。 几人联手,决定将当年刺客入京的前因后果都调查出来。 而这个时候,尤昱丁说道:“我前些日子出访山庄,山中老人多数说起,今年冬季便是大寒,粮草方面及时储备为好。” “大寒?”颍川王微微蹙眉,今年开头至今,一直没有任何年景都不错,现在却是说冬季会大寒,难免有些踌躇。 “可是当真?”尤巡问道,他手中兵马上万,一旦缺粮对他来说,便是致命的打击。 “以防万一。”尤昱丁没有肯定的回答,他倒不是不相信,只是真要肯定的去说,怕是更加让人狐疑。 他借着山中老儿为借口,只是想要将方芸之给摘了出来。 没有发生还好,可一旦发生了大寒,方芸之的预知怕是会让人惊艳,甚至带来猜疑。 “这狗娘养的老天,尽是会折腾人。”尤巡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天寒地冻,别说世上要死多少人,就是一些穷困的地方定是会发生战乱。 到时候,又有他们逼位,恐怕所有的事堆在一起,就怕有个万一。 “罢了,现在开始准备,让人远些地方采购粮草棉花,在冬季来临之前运回来。”颍川王说道,不管是真是假,既然有这样的说法,便大肆购买就是。 毕竟,手中兵马不少,就是采购下来,也有用的完的时候。 几人再次商量了几句,尤昱丁几人便告了辞。 尤巡瞧着这几个小子,不免的说道:“这一晃眼的功夫,到底是长大了,说不准过上几年,我就真的得要养老享福咯。” 颍川王白了他一眼,说道:“就你这个性子,还想着养老,不使劲折腾怕是身子骨都朽坏了。” 尤巡爽朗一笑,说是那般说,可真得要做的话,恐怕就是到死他都希望能够死在战场之上。 “不过,你家昱丁与玮霁年龄相仿,你这个当爹的也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他的终身大事了。”颍川王淡淡的说道。 可是尤巡听过,踌躇片刻之后,到底还是开口说道:“暂且先缓缓,等这件事过后再说。” 颍川王听后,并明白好友的意思。 逼位之事事关重大,如果能够以联亲的方式,结交一些朝中之人,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现在尤巡开口拒绝,何尝不是因为此事前路不定,并不想这么快的将事情定下来。 如果成了自然是好,可万一败了,也省得拖累另外的人。 如此,颍川王想着,等回去之后,还是得跟王妃好好商量商量,暂且将玮霁的终身大事压下去吧。 …… 南絮院内,王夫人听着下面人的禀告,气得是浑身发抖。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府中居然还有这般歹毒心肠的人,她真的是大开眼界了。 平日里装得婷婷淑女,私底下却是肮脏的不行。 她道:“嬷嬷,你说说,这些人怎么就养不熟了?虽说是母亲的娘家人,这些年来我又有哪点对不住她?平日里过节她的生辰,我哪次不是备了礼给她,就是给茹之两姐妹物件的时候,都没有忘记过她,结果倒好,喂出了一个白眼狼来。” “夫人都说了,是她白眼狼又何必如此的伤神,要老奴说干脆赶出去就是。”平嬷嬷也是为主子不甘,特别在知道这人做出了那么多事,还差点害了姑娘,自然也是满肚子的怨气,她道:“蔡家姑娘个个心都不小,这还是查出来了一个,指不准另外的两个私底下做的腌臜事也不少,还是赶出去,省得再牵连到咱们身上。” 王夫人揉了揉额头,她沉声的说道:“自然得赶出去,只是这赶人的人,却绝不能是我。” 再怎么说,蔡家都是母亲的娘家人,如果她真的越距插了手,哪怕就是没有错,在母亲心中,难免会埋怨与她,倒不如将这件事交给母亲,让她来处理。 她道:“嬷嬷,你便跑一路,去母亲那将此事说说,如果母亲问你我的打算,你便说全数都由她来处理就是。” 别的事她都可以不在乎,可唯独关于到自己儿女身上的事,她绝对不会姑息。 虽说是交给了母亲去办,可办的结果并不能够如她所意,她仍旧会插手进去。 平嬷嬷应了一声,便直接来到了方老夫人的院落。 这个时候方老夫人正在午歇,她便对着如嬷嬷说道:“我这里有件重要的事,老姐姐能否帮忙唤唤老夫人?” 如嬷嬷哪里愿意,她便道:“老夫人这几日身上乏累,好不容易才睡过去,你现在让我去叫醒老夫人,这个分寸我还是有的。” 平嬷嬷唉声一叹,她道:“我当了大半辈子的奴婢,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点,还不是太过气愤,这府中的人,居然将算盘打在了姑娘身上,就是夫人知晓后都是气得倒仰呢。” 如嬷嬷眸光微紧,平嬷嬷这番话说得倒是有些意思。 如果真如她所说,有人在算计府中的姑娘,于情于理都是一件重要的是,自然得尽快的通知老夫人,可是该不该通知,现在还真的得由她来选择了。 思考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微微点了点头,朝着里屋而进。 方老夫人被叫醒的时候,还有些糊里糊涂,到底是老了,哪还有以往的精神头啊。 让人拿了块帕子敷了敷脸,等清醒后,她便问道:“说吧,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错,是又。 这府上出现的事故是一件比一件难办。 虽说都是大郎在办,可是这查探内宅的事,她还真的想不知道都难。 两个儿子的姨娘分别出了丑事不说,这从井中发现的尸骨居然是个太监,还在她府内挖了一个连她都不知道的密道,简直是贻笑大方的事情。 “老夫人,这不是前些日子姑娘在临山受了伤么,夫人怕里面有些事被她忽略了,便让人查了查。”平嬷嬷倒是没有瞒着,直接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她道:“这一查倒是让夫人吓了不清,里面还真的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四章:求人不如求己 于是。 蔡玉霞与童府姑娘私下约定的事。 在临山上伸脚去绊大姑娘的事。 以及这些年来在侯府,蔡家三姐妹在府中买通丫鬟、安排眼线。 这些种种的种种。 全部都由平嬷嬷的口中说了出来。 方老夫人在上位听着,脸上仿若没有一丝的变化,可唯独身边的如嬷嬷知道,老夫人此时心中恐怕是满腔的巨怒,可越是愤怒,反而面上越是平静。 先不说最后一点,买通丫鬟、安排眼线,如果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如嬷嬷倒是佩服蔡家三姐妹,毕竟这么做也是想要给自己搏一个未来。 只要不伤及府中的主子,她倒是能够接受,毕竟更加肮脏的手段,她也是见过不少,这点来说真的只算得上皮毛罢了。 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蔡玉霞居然有胆子将算盘打在大姑娘身上。 这完全就是作死的行为。 “如嬷嬷,你去查查看,是不是属实。”方老夫人轻言,其实她心中已经完全的相信这番说法,毕竟王氏的性子她知道,不是百分百的肯定,王氏是觉得不会捅到她的面前来。 只是,再怎么愤怒,蔡家的人都是从她娘家走出来的,哪怕她根本不知晓一点,也没有参与进去,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 自然还是查清楚为好,到时候,她真的有些什么做法,对于娘家来说,也是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 而这日,本跟娘亲拍着胸脯保证安心养伤,不会乱跑的方芸之,又偷偷的趁着府中的人不注意偷溜了出来。 按着她来说,这整日的闷在府中,说不准对于养伤还有害呢。 时不时的出来走走,反而有利些。 瞧着热闹的街道,她倒是没有个目的地,就这么闲逛着,有兴趣的时候就随意进个店铺逛逛,没了兴致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脚。 悠哉悠哉的模样,倒是让跟在她后面的人,不免有些发笑。 尤昱丁将人逮个正着,他道:“你心倒是大,都这般了还知道四处的闲逛。” 方芸之顺势给了他一个笑脸,不答反问道:“我倒是要说说,怎么到哪里都能够碰到你,一次两次能说是巧合,这三番五次的,巧合这个说话可就不合适了吧。” “嗯,确实不合适。”尤昱丁倒是没有隐瞒,这丫头多灾多难,还尽喜欢招惹些大事,怎么都得派个人紧紧盯着,他才能够安心。 方芸之白了这人一眼,继续坐在那浅饮着茶水、吃着点心。 如果现在的处境是发生在前世,她倒是真的很想问问对面的人,当初在凰芥寺大姐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尤昱丁出手相助。 只是这一世,凰芥寺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就是想要去问,都问不清楚。 她只是道:“听说凰芥寺求卦极为的灵验,尤少爷有没有去过?” 哪里知道,话音刚落,尤昱丁脸上的神情便是一变,过了半响,他才缓缓而道:“这世上哪个寺庙灵验我都相信,唯独凰芥寺。” “为何?”方芸之问道。 “你这丫头倒是好奇心挺重,难怪尽遇到一些旁人一生都无法遇到的事情。”尤昱丁脸上带着促笑,打趣的话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 光是遗诏的事,在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会碰到 再来又是金山、又是大寒。 可还真别说,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倒是给他们逼位带来更多的胜算。 犹如一个福星。 他从衣兜中拿出一个洁白的石子,瞧着像是玉,却没有玉的剔透。 可是看着,却有一种别致的美感。 方芸之拿在手中把玩着,天气闷热,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手中的石子带着一种凉凉的触感。 而正当她低头打量着石子时,尤昱丁轻缓的说道:“当初娘怀有身孕,我亦是听说过凰芥寺拜香火最为的灵验,足足去了五次,可是结果呢,娘被人陷害落了个一尸两命。” 方芸之微微一愣,尤将军夫人的事她也是听说过,可是她听到的却是将军夫人难产导致的一尸两命,而出生便是死胎的孩子,被尤将军的家人视为不祥,直接寻了个乱葬岗丢弃。 却不想,这里面会是有这样的原由。 “求人不如求己,我一直奉行这句话,如果老天不保佑,那便靠自己就是。”方芸之仍旧垂着头,声音很是柔意,可是话中的意思的却带着冷冽,她接着说道:“过去的事没办法弥补,为了你的娘亲你的弟弟,便将下毒手的人寻出来,让她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 尤昱丁望着面前的人,对于这番说话,他虽然没有回应,可是嘴角的弧度,显示着他心中的高兴。 两人说了几句,虽然谁也没有开口相约,便一同而行。 没有目的地,在街道便闲逛着。 而这时,身后的青琉瞧着一处方向,微微眯眼,脸上顿时变了色,她快步上前两步,对着姑娘的耳边轻声的说道:“姑娘,您瞧瞧那人,可是华姨娘。” 二房的华姨娘落跑,这件事府中的人都知晓,同时也知道二老爷派了很多人去寻,却一直没有寻找到,本都是以为华姨娘定是逃离了京城,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碰到。 方芸之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那个方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女扮男装,她还记得五年前,她第一次与华姨娘见面,还是她未进侯府,是一个在外女扮男装卖画为生的人,可是第二次在见,这人便是府中人时常讨论的,一个怀有身孕被二叔养在府外的外室,还不要脸面的直接跪在了府外求得一个住处。 却不想,今日再见,这人又是女扮男装的打扮,还真当没人会认出来。 虽说是二叔的家务事,她不是很想理会,可怎么说都事关府中的名誉,没有遇到还好说,可既然遇到了她自然不能够放任不管,到底还是开了口说道:“麻烦尤少爷帮我跟一跟这人,我想知道她现在在何处落脚。” 第一百九十五章:百花楼出身 华连君虽说是二房的人,可是毕竟还是在侯府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认识她和青琉。 与其上前被认了出来,还不如让尤昱丁帮这个忙。 尤昱丁轻微的点了点头,身后的庆平连忙就是跑上前跟着。 女扮男装的华连君谨慎无比,却还是没有想到,身后此时已经跟着一人。 她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转身进到一个宅子之中。 宅子不大,里面空空如也,唯独就她一个人,她缓缓坐在石墩上,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处境怎么就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起先明明就是算计了许多,抛弃夫君以着最下三乱的身份去给侯府二老爷当姨娘,更是谋算了许多,才在府中站稳了脚步。 虽说,近些年来二老爷对她不在喜爱,甚至一年到头都不会来到她的房间中。 与府中其他的姨娘处境相同。 这样的日子虽然比以后难过许多,可是哪怕在难过,那也是侯府,也能够让她一辈子不愁吃喝。 哪里会像现在,根本不知道前景会是如何,侯府之中更是派人到处找她,一旦找到,她的处境恐怕更难。 而这一切的初始。 都是因为一笔银钱。 早知道,她就不会去找盛航,当初她那般狠心的抛下盛航,盛航心中不恨都还好了,又怎么可能真的为她好,还给她一大笔的银子。 ‘吱呀’一声。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便是那如同书生儒雅的男子。 面上温厚,在华连君眼中就如同恶魔一般,她惊愕的连忙站起,后退几步,大声吼道:“你还想如何?都已经将我逼到现在的地步,你是不是很是高兴?终于是报复了我。” 盛航并没有回应,而是直径向前,将装满饭菜的篮子放在石桌上。 便转身离开。 其实,宅子中一人都没有,想要逃离开来,很是容易。 可是偏偏,华连君哪怕就是害怕,都没有想过离开一步。 矛盾的行为,让她更是有些慌乱。 她上前拦住了他要离开的步子,再次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将我带出来?你知不知道一旦侯府的人找到我,我的下场会是生不如死。” 盛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轻声的说道:“离开侯府对你只有好处,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华连君听的不是很明白,可是她再三的追问,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实在是满腔的恼怒,最后的话都是直接嘶吼出来:“你半夜三更下了迷药将我带出来,现在却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好,你就是给我一大笔银钱,我一个柔弱的女子在外能如何生活?难不成你让我这么大的年龄,还回到百花楼讨生活?” 盛航微微蹙眉,也不知道这句话中,到底是哪几个字让他有些不满。 而华连君此时,早已经泣不成声,正如她所说,就是给她一笔丰厚的银钱,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生活,从小到大,教导给她的,都是让她如何去依附男人。 这么多年来,她做过唯一胆大的事情,不是抛弃盛航勾搭上侯府的二老爷。 而是为了与盛航在一起,毅然的逃离百花楼。 “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是好?”华连君嘴上喃喃,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哪怕她现在就是跟二老爷说明,出府不是她的主意,都无法抵挡住他的怒意,说不准自己又会被赶离出来。 可让她离开,她又有什么地方能去。 “我会安排一人,倒时候你与他离开。”盛航这个时候说道,哪怕再不喜,却也不得不承认,当初对于华连君他是真的喜欢,不然也不会抛离家人,与她在一起。 “你不告诉我为何,我不会离开。”华连君坚持,哪怕再也回不去侯府,她也要一个说服她的理由。 盛航微微抬头,半响过后,到底还是说道:“京城要变天了。” 华连君有些不明,正当她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却见宅子的大门被人猛然的踹开。 如果之前还是一些风流史,可最后的这句‘变天’,让在门外听着墙角的几人便是按捺不住了。 方芸之走上前,没有去管那个已经吓到双腿发软瘫坐在地的女子,倒是问着另外一人:“盛先生,你口中的变天可是何事?” 盛航蹙眉,他知道他的手段不高,迟早会被人查到。 可是却从未想过,这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居然是侯府的三姑娘。 没有得到回应,方芸之一点都不着急,脸上仍旧是带着笑意,她说道:“盛先生不说也罢,倒是我爹爹与二叔对于你和华姨娘之间的事,倒是很感兴趣,不如让他们来问你吧。” “不不不,三姑娘您千万不要将我交出去,我这就离开京城,绝对不会碍着您的眼。”华连君双腿跪地,连连就是求饶的说道,一旦回到侯府,她与盛航的事一目了然。 更为重要的是,就是她出身与百花楼的事也会被捅了出来。 要知道,当初她进府,可是用肚中的孩子相逼,甚至借着落胎的事让二老爷对她是狠狠宠了一段日子。 可是,稍稍一打听就会知道,从百花楼那般肮脏地方出身的女子,是早早就下了药汤,一辈子都无法怀有身孕的,还是当初用秘药,让大夫把出喜脉,才会拿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 一旦这个事被翻出来,就是一尺白绫赐给她都属于恩赐了。 “这可不是我这个当姑娘的人能做的了主,华姨娘想要求饶,还是对着二叔去求饶吧。”方芸之冷冷瞟了她一眼,这样的人哪怕就是现在再可怜,可是也不免让人觉得生恨。 当初在二房闹得天翻地覆,二婶、马姨娘以及二姐姐,可是受了不少的罪,现在在这里装可怜,当初的时候,又有谁可怜二婶几人呢。b1 而且,府中琐事暂且可以不说,就刚刚盛先生口中吐出的‘京城要变天’这几个字。 面前的这两个人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能够放走,最起码现在是绝对不可能。 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次\’见面 两方交锋,尤昱丁却是一直护在身后。 他对盛航虽然很是陌生,可是光凭这人口中的话语,便也能够看出这人的不凡。 虽说现在外面对于遗诏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可还真的没几个人会想得更深,但是眼前这人偏偏就想到了。 而且,此人长住在侯府,难免不会发现一些其他的事。 一旦遗诏在侯府被发现的事传了出去,绝对会造来大难。 如此,于情于理,盛航都不可能轻易的离开。 方芸之同样也是知晓这点,见一直无法问出话来,便微微侧身不再理会。 尤昱丁看出她的示意,便直接对着庆平点了点头,让人将这两人押下去。 几人离开宅子,来到一处安静的包间,尤昱丁将茶水倒好,并道:“刚才那人有一句话却是说的不错,不久之后京城便要变天,如果能够离开此处避上一避,倒也是个好办法。” 方芸之听着却是摇了摇头,她站在窗台前想着下面繁荣的街道望去,她自然是可以去避风头,可是侯府那么多人,不可能全部都带出去。 真要如此,定是会让人看出蹊跷来。 可是让她撇下家中人,一人去避难,这样的事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上传来喧闹。 只见几辆马车经过,上面堆满了一些珍贵的物什,好像就是专门摆出来给街道的人去看。 “这户人家倒是有趣,这么大敞开门,生怕世人不知道他们的富贵。”庆平探头瞧着,特别是打头的那辆马车上,一个半人身高的红珊瑚,在阳光下闪得刺眼,光是瞧着就知道价值不菲,他接着说道:“少爷,您说这是哪家的人?瞧着马车上的标志,奴才还真没认出来。” 王字在前,旁边还有一个类似枫叶的标志,尤昱丁也是摇了摇头,他道:“来的不是京城的人。” 马车一辆一辆的经过,打头的那辆已经到了街头,可是后面的仍旧紧跟着马车,也不知道有多长的队伍。 “江西王家。” 而这个时候,方芸之轻声说道,双眼更是发着光芒,她脸上带着无尽的喜意,如同一个雀跃的孩子,她猛然转身,无比兴奋的说道:“是外祖父,他居然来京城了!” 马车上的标志一目了然,虽然没有见到外祖父本人,可是她却看到了在其中一辆带着车帘马车旁边,见到一直跟在外祖父身边伺候的管家。 管家的模样比她记忆中有了很大的变化,可唯独他走路的方式她是记得很是清楚。 世人走路都是同手不同脚,可偏偏这个管家却是同手同脚。 她还记得,当初去到江西见到这人,还曾偷偷的学过他走路的方式,被外祖父看到后倒是取笑了她好久。 快步的迈下酒楼的楼梯,衣摆飘摆,如同一只正在飞舞的蝴蝶。 她追上一辆辆的马车,见到那个同手同脚的人,连忙便是大声的喊道:“王管家!” 王管家有些年迈,在喧闹的街道上被就听不清楚,对于身后的呼喊更是没有一丝的反应。 反而是马车中的一人,微微伸出一手将帘子掀开,露出一个俊朗的少年,他说道:“王管家可是有人再唤你?” 王管家有些疑惑,便向着后面一望,在众多人当中,却是看到了一个亮丽的姑娘家,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浑浊的双眼微微一眯,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就是朝着车内的另外一人喊道:“老爷,是小小姐。” 马车瞬间就是停了下来。 等方芸之来到马车身前的时候,就是看到了一个年迈的老爷子,与她印象中的那个带着笑、时时哄着逗着她的中年人完全都不相识。 可是给她的感觉却又是很是熟悉。 她擦了擦落下的泪,带着笑靥,说道:“外祖父,芸之好想您。” 王老爷子此时也是激动的不行,特别是看着眼前的丫头又是哭又是笑的,显得有些无措。 到底周边的人多,他连忙就是道:“丫头先上马车。” 方芸之点了点头,只是在上马车之前,对着一个方向摇了摇手,无声告别。 尤昱丁在后面跟着,脸上也是带着无奈的笑意,这丫头风风火火,虽然落了泪却也知道她定是高兴无比。 而且,对于那个老爷子,他也是有印象,当初如果多亏了芸之的外祖父,恐怕他们两人在年幼的时候就要葬身于水中。 他想,等过上几日,定要上侯府的大门一趟,于情于理都得上门拜谢不是。 而此时,本带着笑靥的脸瞬间便是愣住,方芸之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前面的少爷,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人会出现在此。 “这是芸之表妹吧,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少年嘴角浮现笑意,面目俊朗,他道:“我是你表哥,卓翎安。” 卓翎安。 方芸之怎么会不记得,她悲惨的前世,都是他带来。 可是想要去恨,却如何都恨不起来。 毕竟,在江南卓府,没有这人护着,恐怕她就是死了连个尸骨都没有能够安身的地方。 僵硬的扯起嘴角,她坐在一旁,能够感觉到身子的发抖,刚刚见到外祖父欣喜的心情更是早就不复存在。 她怎么的怎么都无法想到,为什么会在京城见到卓翎安。 她记得,前世卓翎安一直待在江南,就是大姨听闻侯府的遭遇后,都是独自来到京城将她带回江南,在那里两人才是第一次的相见。 方芸之的变化马车内的人不是没有发觉,都只是以为是见到一个陌生的外男有些拘束,并没有放在心上。 王老爷子更是对着这个外孙女不住的说道:“当年见你还是三四岁左右吧,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如果不是你跑上前来,外祖父恐怕都不敢认了。” “外祖父倒是与以往一般,芸之却是认得您。”方芸之浅笑着说道,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甚至有很多过往都想不起来,可是对着面前的老人,是真的有种一直相伴的熟悉感。 第一百九十七章:长脸 对于爹的前来,王夫人也是万分的高兴,眼泪更是不住的流淌着。 总算表达了心中的欣喜之后,她却带着疑惑的问道:“爹,您来京城为何事先不与我说说?我也可以给您好好安排一下。” 王老爷子打量着周边,又将小豆丁方梓均抱在怀中不住的逗趣着,一边分神的说道:“我本没打算入京,只是没想到在路途中遇到一人,想着有大几年没见到你,便干脆过来一趟。” “遇到了何人?让您这么大老远的绕路过来。”王夫人更是疑惑不已,娘家在江西,她嫁到京城就知道,因为路途遥远的问题,恐怕这一生也回不了几次娘家,而爹越来越年迈,想要来到京城更是不太的可能。 她是真的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爹爹会不声不响的来到京城,甚至口中的意思,更是有着她的原由。 “当年你出嫁,给你的陪嫁中,就有几户人家,他们可都在?”王老爷子说着,便将怀中的小儿放了下来,他说话的同时又望了望旁边一直有些拘束的女婿。 “有些在,有些已经过世。”王夫人仿佛有些明白,她问道:“爹可是遇到了林姓一家人?” 当初在桥中庄,鲁苏曾说过,林姓一家人都已经逃跑,这些年来她也曾有派人去寻过,却终究没有寻到。 王老爷子点了点头,却没有回应什么,反而是拍了拍女婿的肩膀,说道:“到底是年纪大了,还是寻个地方让我好好休整休整几日吧。” 虽然不明白爹为何不将话说清楚,可是王夫人到底没问,而是连忙派人安排,虽然仓促,可无论如何她都要给爹最好的。 “翎安你便也去休整一番,待晚上咱们再好好聚聚。”王夫人握着卓翎安的手,对于大姐的这个儿子,是万分的喜欢,而且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姐的这个儿子,瞧着他的模样,还能够认出几分大姐的影子,她不由的说道:“翎安与大姐姐倒是有几分的相似,瞧着他的模样,倒是想起了当初与大姐姐相伴的日子。” “我来京城,娘倒是不知道我会来,不然的话定是会带些信给您,她在我面前可是说了许多关于您的事。”卓翎安浅笑说着,可当目光落在小姨身后的时候,却发现那个靓丽的表妹,此时正低垂着头,无法见到她面上的神情。 也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表妹见到他的眼眸中是带着不喜。 对于他的不欢迎。 说了几句话后,王老爷子便带着几人去歇息了。 方志石总算收回了脸上略显拘束的笑意,不由带着一丝的凝重,他想了想,还是对着身边的夫人说道:“爹不是还要去江南么,如果可以的话,不然你带着茹之三姐弟一同去?这么多年没有出远门了,你正好的还可以去见见你大姐。” 王夫人一听便是摇了摇头,她知道老爷的打算,府中现在不太平,总觉得会出个什么大事,老爷让她离开不过就是去避避风头罢了。 如此,她又怎么可能抛下家人呢,她便道:“爹这次来的不凑巧,我会与他谈谈,让他带着茹之几人下江南,至于我,顶着侯爷夫人的身份,自然要与你同在。” 方志石没有多劝,伸手握着夫人的手,紧紧的。 …… 而正当两人要说几句柔情话语时,方芸之插了进来。 她道:“爹爹,我今日作了一副画,不如您帮我去瞧瞧吧。” 方志石有些不情愿,好不容易夫人对着他没有了以前那般的疏远,现在正是能够修复两人关系的适合,又怎么乐意离开了。 可腰间被推了推,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王夫人瞧着不由就是摇了摇头。 芸之手受了伤,又哪里能作画,还不是随意寻了一个理由将他唤过去,定是有什么事要说。 只不过知道这个理,她也没有去深究到底是什么事让芸之要瞒着她。 只是让他们两父女离开了。 来到房间,瞧着女儿面上的凝重,方志石这才猛然反应过来,顿时脸上有些收敛,他道:“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方芸之点了点头,一五一十的将盛航与华姨娘的事说了出来,最后加了一句道:“现在两人在尤少爷那处,如果爹爹想要知道其他,倒是可以派人将盛先生两人接回来问审。” “我会让人将他们两人带回来。”方志石铁青着一张脸,虽然认识不过五年,可是他心中是真的将盛航当做了忘年交,可哪里知道,在其中居然隐藏着这般的事,简直是让他无法可说。 而且,真要将人带回来,二弟那边也不知道该如何的交代,一个弄不好,倒是让二弟记恨上他了。 可随即,方志石就是瞪眼,他道:“不是叮嘱了你几次,让你在府中养伤,怎么就喜欢往外跑。” 其实关于这点,他倒不是怪芸之的意思,可是一想到自家的闺女出去,却总爱遇到尤昱丁那小子,想想他们两人在外面的接触,心中就有些不满。 方芸之讨好的笑了笑,说道:“爹爹,可如果我这次不出去,又怎么会碰到华姨娘呢,说不准等她走远了,二叔都没有将人找到呢。” 方志石吹胡子瞪眼,到底不愿意呵斥自家闺女,便甩袖着离开。 …… 而此时,与两父女分别离去的王夫人却是在整理着爹带来的东西。 一样一样的登记在案,在让人小心的送到库房之中。 几马车的东西,不忙到半夜,恐怕都弄不完。 “这怕是花了不少的银钱,爹爹倒是舍得,这般的大手大脚恐怕世上还寻不到第二个了。”王夫人好笑的摇了摇头,爹也是有财运,不然如此的花费也没见她将江西首富的头号给让出去。 “老太爷还不是疼夫人您,这一路上瞧着有什么东西就是花钱买下,不顾老远的给您带来了京城。”平嬷嬷却是一脸的喜意,她可是瞧到了,府中的人见到这些东西,谁不是一脸的惊讶,实在是太给自家夫人长脸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王夫人听着,倒是捂嘴笑了笑。 她光是想想便觉得有趣。 爹爹虽然四处经商,可出门的时候行李是能多简单便多简单,最好是背着一个包袱便出门的好。 这次也是如此,轻简出门,一路上买下众多的物件,不知不觉的居然带着这么多辆得马车进了京城,全部都是在路途上买下来的。 对着这份心意,她都是感动得不行。 “夫人,老太爷让婢子来唤你,说是要见您一面。”丫鬟上前说着。 王夫人想着,恐怕爹是有什么事要与她说,便将库房的事交给了老夫人帮忙盯着。 而方老夫人来的时候,正好瞧着这送进来的物什,再次感受到了江西首富到底是有多富贵了。 就是她,望着这一件一件送到库房中的珍贵物什,都难免有些心动。 “大嫂可真是有福气,瞧瞧王家老爷子送来的东西,这不知道的还当是哪府上的嫁妆呢。”胡夫人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她的话也没有夸大其词,这送来的东西,还真的比得上一个贵族女子出嫁的陪嫁。 而现在,不过就是一次上门拜访而已,便送来了这么大的礼,这就是在京城也是独一份了。 “哪来这么多话。”方老夫人白了她一眼,心中其实也是认可这句话。 刚刚与王老爷子谈了几句,这才知道送来的这些物什,其实都是给年纪相当的两个外孙女做以后的陪嫁,这般想想,老爷子虽然与茹之几个没见过几面,心中还是惦记着的。 而且,比起她蔡家的亲戚,王家的人真的是好上了百倍。 这么多年来,哪怕就是大儿当了侯爷,可是王家的人从未上门打过秋风。 在江西,他们一介商贾,如果接着侯爵的身份,想要将生意做的更大,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 不像蔡家,离的那么远还尽给她招来祸事,为了以防万一她更是将身边的人安插在老家之中,就是担忧蔡家的人借着他们的势为非作歹。 这到不是她想得多,这么多年来还真的是发生了几次,好在都及时被她给掐死。 结果哪里想到,蔡玉霞那个黑心的,在他们府中待了五年,方老夫人自认没有亏待她一点,结果换来的,却是满心的算计。 好在没有让蔡玉霞得逞,不然她真的是杀了蔡玉霞的心都有了。 现在王家的人一来,两个鲜明的对比,更是让她很不是滋味。 “娘,您说王老爷子将他的外孙带来是不是有什么打算,难不成是有什么打算?”胡夫人有些好奇,忍耐不住的问了出来。 她可是知道,大嫂的娘家人都是行商。 现在大嫂姐姐家的儿子上门,年龄又相当,能不成是想要亲上加亲的意思。 “胡咧什么,你迟早吃亏在这张嘴上。”方老夫人顿时是气得不行,先不说她是看出王家的人绝对没有这个打算,就算是有,他们也定是不可能同意。 虽说是女子低嫁。 可是绝对没有低到这个地步。 他们方家,可是皇上亲自赐下的侯爵之位,茹之芸之两个又是宣平侯的嫡女,就算是要相个人家,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商户。 士农工商,上百年来‘商’都是排在最后,从这点便能够看出地位的高低之分。 而这时,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方老夫人缓缓转身离开。 夕阳的光线像是被风吹散一般迅速消失,正如同再也回不去的美好年华。 她突然想起,当初老爷定下大儿与王氏的亲事,她是很反对的。 虽然,当初的方府不过就是京城中一个小小的世家,可是再怎么也比一个商贾来的要强许多。 而老爷与江西王家的人在此之前完全就是不相识,可是不知道为何,偏偏就将两家的亲事给定了下来,就是她百般的不赞同,最后老爷执意让大儿将王氏给娶进了家门。 哪怕就是现在,她都不是明白,到底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老爷同意这门亲事。 而现在,这个世上恐怕就王老爷子知晓其中的原由了。 她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你说,我该不该去问问,当年两家之间的事?” 如嬷嬷一听便是知道老夫人说的什么,别说是老夫人,在府中谁不好奇这个事,就是每每谈起的时候,都是羡慕侯爷夫人的福气好。 不然,为何凭借一个商贾身份出生的姑娘为何就当上了侯爷夫人呢。 不管是拿到哪里去说,都是一件极为稀奇罕见的事。 她低声的回答:“老夫人想知道,便去问吧,瞧着王老爷子是个和善的人,当年的事说不准还会是个美谈。” 不怪她如此说,府中的人谈论,不外乎一个猜测。 都说是侯爷夫人的爹使出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让老爷不得不定了这门亲事。 甚至有的时候,她也这般的想过。 可是这么多年来与侯爷夫人相处,如嬷嬷便能够知道她是一个心肠好的人,而现在瞧着王老爷子,也是个和善的人,恐怕当年那种想法,根本就是假象。 方老夫人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当年一念之差,让她忘记老爷子又岂是那般糊涂的人。 这里面说不准还真的有些其他的原由。 她想,与其惦记着一辈子,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开口去问。 接着她又道:“我年纪大了,难免记得不清,你帮我想想可是有哪家的姑娘合适,如此成一件美事也是可行。” 如嬷嬷哪里不明白,连忙就是应了下来。 恐怕刚刚二夫人的那番话,到底还是入了老夫人的心。 为了以防万一,这是打算跟王家的外孙寻个好亲事,也省得到时候真让王家的人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 而这时,她又隐晦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蔡家姑娘的事露了出来,这王家的外孙可不就是最好的归宿呢。 只是现在哪怕是再好,老夫人都不会有这个的打算了。 这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老夫人绝对不会姑息,恐怕过几日就知道蔡家姑娘们到底该何去何从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糊弄 王夫人来的时候,说是要修整的爹并没有睡下,而是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走上前,单手扶在爹的肩膀上,她道:“爹可是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其实早在见到爹的时候,她就知道,恐怕是真的有什么事,不然不可能不远千里的专门跑来送这些东西。 王老爷子反手拍在她的手背上,也许是在回忆,也许是在说着往事,他道:“当初为了马晓的事我赶到京城,我来的时候马晓那厮已经入了那人家的眼,正等着做上门女婿,我一气之下直接打了上门。”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那可是我这辈子做的最为痛快的一件事,你绝对想不到我将他揍成了什么模样。” 王夫人也闻言笑出了声,她虽然没法见到,但是却能够感觉到爹发自内心的喜悦。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看看,当初的情况。 而这些,都是爹为她所做,她娇嗔说道:“您闹得开心,却不知道女儿在江西是多么的担心。” 王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事真要说起来,也是他太过冲动,如果后来不是有方老爷子出手相助,恐怕最后他都难以回到江西。 毕竟,就是再恨冯晓那厮,他背后的人也不是他这个商贾能够撼动的了。 说到底,还是多亏了方老爷子。 王夫人瞧着爹眼眸中的闪过的回念,她总算是说出了心中的好奇,她问道:“爹,我一直很是好奇,咱们王家一直便是在江西,又怎么会方府搭上关系?更是让我嫁到了方家?” 王老爷子却是笑了笑,他抚着胡须,笑道:“别说你好奇了,就是我当时自己都想不明白,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人的话,让咱们两府结了好。” “我与你公爹第一次见面便是在京外的凰芥寺,当时竺道大师坐堂,为世上有缘人算卦,我来到京城第一日听到听着消息,便想着先去为你的事算上一算,没想到去的人中上千,竺道大师偏偏指定了我与你公爹。” 说起这个,就是现在王老爷子都觉得有些觉得神奇,他道:“竺道大师指着我俩,说是如果我们两家结了好,必然能够躲得过多年之后的灭顶之灾,说实话,当时我并不相信而且因为你与冯晓的事还得说明白,对于这番话便敷衍过去离开了,可哪里想到,多日与冯晓结亲的那人结了仇,却是你公爹出手将我救了出来。” “公爹他就信了?”王夫人有些讶异,在京城这么多年,她也是知道凰芥寺,可是从未听说过竺道大师,而且就为了大师的几句话,将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定了下来,难免有些荒唐。 “他还真是信了。”王老爷子摇头笑着,如果不是当初实在走投无路,哪怕就是方老爷子有意提亲,他还真的不会答应下来。 只是,在江西女儿与冯晓定亲的事,是众所周知,一旦冯晓悔婚,对于女儿的名声怎么都是有碍。 倒不如寻个远些的亲家,躲过闲言杂语。 而且,怎么说,方府对于他们商贾出身的人家来说,都是良配。 王老爷子轻咳一声,他道:“不管竺道大事说的是真是假,可是瞧着你现在过的日子不错,于情于理我也得去凰芥寺还愿,待过上两日,你便与我一道吧。” “去凰芥寺倒是没问题,可是这竺道大师,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人。”王夫人微微皱着眉头说着,没过多久就有些啼笑生非。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这幢婚事,居然全靠一个大师说的一句话。 而隐隐约约的却又有些不安。 爹话中的灭顶之灾,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如果两家结好,这个灾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竺道大师已经圆寂?”王老爷子话中充满着可惜,不过想想便已经释然,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方老爷子都已经逝去,更别说那个时候看着比他们还要年长的大师了。 他轻声一叹,说道:“罢了,不管如何还是去凰芥寺走一趟的好。” 王夫人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她也缓缓与爹说起了这些年的事情。 毕竟这么多年未见,两父女之间虽然有书信来往,可是像现在这般坐下来聊天的时候,还是在芸之三岁那年,想想已经有十多年了。 而这时,她开口问道:“爹之前说是碰到林姓一家人,他们现在可是在何处,我倒是想问问我这个做主子是哪点多不住他们,宁愿当个逃奴也要离开。” 说到这里,她还真是想不明白。 虽说是看管着庄子,可那也是好吃好喝绝对不会亏待到,总比在外当个逃奴,时时担忧着会被抓到来的强。 王老爷子却是道:“你啊,当了三个孩子的娘亲,却比以往都还不如了,我倒是问问你,这些年来你手中的嫁妆可是打点的规规矩矩?” 王夫人面上一热,当年急着嫁到京城,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除了库房里面珍贵的物什之外,还有京城里的几家铺子与郊外的庄头。 这物什铺子倒是好打理,时不时还能够出府瞧上一瞧。 可郊外的庄头遍布广,本就是着急着准备的,东一块西一块,真要逛上一圈,准得花上大半个月的日子,她还真不乐意这般的跑出去。 也真是因为如此,当初桥中庄才会出现恶奴的事。 也正是桥中转的事出来,她便安排了鲁苏与平嬷嬷的孙子华亿管理着庄头的事。 这些年倒也是没有出现过差错,她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说道:“虽说不上顶好,可这随嫁过来的庄头和铺子都是打理的不错,每年都能都得一笔不菲的受益。” 王老爷子顿时垮下了脸,伸手指着爱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来的好。 想他江西首富的名号,做生意是最为拿手,可是偏偏这个小女儿没有随着他一点。 便唉声叹气的说道:“你啊,被人糊弄了十几年,到现在还不知觉。” 第两百章:肚量小 而这个时候,胡夫人瞧着那些珍贵的物什一件一件送到了大嫂的库房中。 虽然羡慕,可她也不会浮现出什么不好的念头。 瞧完了热闹,便转身离开回到了二房。 她坐在堂首,手中拿着大嫂送来的新鲜水果,她道:“你倒是说说,如果王家就两个闺女倒是好说,送来这么多东西也是合理,可偏偏人家家中还有儿子,这王府的男儿就乐意将这大笔的银钱送到外人家去?” 这真是让她想不明白,就拿自己来说,虽然娘疼她这个闺女,可是手中但凡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绝对是想不到她,而是会先紧着她的几个哥哥。 结果王府恰恰相反,难免会有些羡慕。 “首富的名声可不是白叫的,这些人手中的银钱定是比咱们想象中的要多的多,夫人觉得他这次送来的东西价值连城,说不准在王家人眼中,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罢了。”宋嬷嬷说着,这世上的人富的富、穷的穷,无人能够想出富人有多富,穷人有多穷。 虽然打从出生她就是一为奴为婢的身份,可是宋嬷嬷这么大半辈子从来埋怨过,反而十分的感恩。 她没有经历,却是亲眼瞧见,那些穷到卖儿卖女的人,就是啃树皮都觉得是一种幸福。 而她哪怕伺候人,却也是吃穿不愁,没过得一日的苦日子。 宋嬷嬷接着说道:“这王家的人,老奴倒是听说过,虽然富却不是为富不仁之人,倒是行了不少的好事。” 胡夫人听着不是滋味,她撇了撇嘴说道:“嬷嬷整日里待在京城,又能够从哪里听到这些。” “夫人忘记了,上次的进士当中就有一郎儿,正是出身于江西,老奴打听过这人虽然十分有才情,却家境十分不好,还是江西王家的人资助让得意有钱来京城赴考。”宋嬷嬷说着。 可这话倒是让胡夫人有些奇怪,她蹙眉的打量了宋嬷嬷一眼,问道:“你无缘无故的打听这个事做什么?” 还未等到回应,她就反应了过来,眉头更是紧皱着,她道:“嬷嬷倒是好心了,我这个当母亲的都是不急,你倒是急上了!” 平白无故的去打听这些郎儿,还能够为何,为的还不是那两个庶女。 方莜苡先不提,可是方苒苡确确实实已经到了年龄,就是偶尔的时候,母亲都会拐弯抹角提点她几句,让她可以开始考虑相看。 可每每她都是听过之后没有入耳,仍旧该如何就如何,根本就乐意去管。 现在倒好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姨娘居然说动了她身边的嬷嬷,还让宋嬷嬷应了这事。 而这番挖苦的话语,在宋嬷嬷耳中却没有任何的不满,她只是说道:“夫人不可以去管,老奴还能睁着眼睛瞧您一步步的走错?您是出气了不错,可是真的再继续耽误下去,坏的也只能是夫人您自己的名声,既然眼不见为净,干脆寻个人家将两个姑娘嫁出去不是更好?” 胡夫人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可是偏偏她就是不乐意,又不是从她肚子里面钻出来的种,凭什么要为她们去打算,就是拖到一辈子做个老姑娘,她都欢喜的很。 宋嬷嬷瞧着夫人还是不自知的模样,心中顿时就是叹了叹去,夫人什么都好,唯独就这个性子,如同个还未出嫁的姑娘一般,喜欢不喜欢都不知道收敛一番。 如果稍微的改变一下,她就不相信凭借着姑娘的手段与样貌,不能够将二老爷抓到手心中。 她再次开口说道:“别得不说,几位少爷到底也是会到了娶妻的年龄,外面真要传些什么出来,耽误的何尝不是他们呢。” “胡咧什么,就两个庶女罢了,难不成还会耽误到嫡子。”胡夫人顿时就不满了,侧着身子摆明着不愿意多谈。 可宋嬷嬷今日既然已经开了口,就不会这般轻易的放弃,她直接的说道:“如何不能?这外人知晓后,定是会觉得您这个当主母的肚量小,外面的人听了,哪个当娘的愿意将自己的宝贝闺女找个这样的婆婆,哪怕就是少爷们再好,说不准还得考虑考虑。” “奶娘!”胡夫人猛然站起,气得直鼓胸脯,可瞧着自己奶娘促笑的模样,这气到底还是马上的消散了。 别的不考虑,她还真的为几个儿子打算一番。 别真等到儿子要娶妻的时候,做姐姐的还未出嫁,这般说出去,到底还是不好听。 她扯着帕子,别扭的说道:“那你倒是说说,该许了哪家的人。” 宋嬷嬷却未说,只因门口的方向进来了一个人。 她微微行了个礼,便站在旁边不语。 胡夫人眼眸中却是闪现出了一丝的不耐,对于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她是真打心底的厌恶。 “给我拿杯醒酒茶。”方志坚揉着额头,浑身的酒气显示着喝了不少,而话语中的沉色,却也能够让边上的人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很是不好。 胡夫人招了招手,让跟着进来的丫鬟去准备茶水。 吩咐好后,便准备进屋。 而这个时候,方志坚努力的让自己清醒,僵硬着语气,说道:“明日我有空,不如回胡府走一趟?” 胡夫人冷笑出声,突然的要跟着她去娘家,定是有什么事要求着她兄长,每每都是如此,不然他绝对不会开这个口。 她冷冷的说道:“这些日子怕是不行,老爷怕是不知道,大嫂的爹今日上门,咱们怎么得也得陪上几日才是。” “你说谁上门了?”方志坚猛然坐直,脸上已没有了先前的朦胧之感。 “还能是谁,江西王家的人呗,老爷难道没有听说,别人都是十里红妆,而大嫂爹今日是十里送礼,就是现在库房那边还在收拾呢。”胡夫人略显别扭的说着,任谁都能够听出话中的羡慕之音。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当话落音,方志坚猛然站起了身,脸上蹦得紧紧,立马就是向着外面而去。 留下一屋子的人不明就以。 第两百零一章:咋舌 双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王夫人咋舌不已,半响过后,她还是说道:“爹是不是您弄错了?” 王老爷子瞟了她一眼,倒是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自己查的一清二楚,他也不会相信,更是觉得这些人简直是太过下三滥了。 而且,随着他调查出来的一切,心中到底有几分的不满。 他知道,侯府的门第太高,他们王家虽然是富商,可到底还是入不了高门的眼,也知道爱女在这样的人家中,恐怕多少会吃点亏。 哪里知道,这分明就是将见只兔子放到了狼的嘴边,再给些时日,恐怕就是吃到连皮毛都不剩了。 他挥了挥手,王管家立马就是将手中一直拿着的账簿放在了桌面上。 王老爷子指着这些账簿,示意着她去看。 王夫人虽然不是很愿意处理这些账簿,却也是能够看得明白,这一页一页的翻下去,脸上的血色立马就是褪尽,完全不敢置信。 她喃喃的说道:“虽说我不太管,可是这么多年来我都是让人看管着,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这话虽然还是不敢相信,可是眼前的账簿又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让她不信都难。 “你啊,就赖你娘在的时候宠着你们姐妹两,现在到好,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你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发现。”王老爷子气得不行,倒不是生气自家的爱女,而是那些做这些肮脏的事,他接着道:“虽说你的婚事准备的仓促,临时安排的人来京城购买庄头铺子给你陪嫁,可是你要知道,哪怕就是再仓促,我和你娘都只想给你准备最好的。而这些地方,哪怕就是你再不懂得经营,只要不胡乱的挥霍,这些地方加在一起的收益又岂会是每年区区百两。” 百两在其他人家中,算得上不少。 就是一家高门的姑娘出嫁,陪嫁也不过就是两三千两的现银。 可是对于王家来说,真的是九牛一毛而已。 当年,急是急了些,可却是也是他用心准备着,只因他知道这个小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软弱一些,给她准备好一切,让她安安心心坐等收银就是。 但现在,王老爷子哪里知道,就是安安心心收银,到最后还是给人算计了一遭。 别的不说,这些庄头加上京城几家位置不错的大店铺,一年收益上五千两都不是难事。 可是到现在,每年不过区区百两的银子,剩下的全部落入了他人的口袋。 这倒不会让他觉得心疼,只是觉得气愤罢了。 王夫人脑子更是乱成了一团。 她嫁进来到现在已经有十七八年,但现在才知道,背后有一人已经借着她的手,硬生生的从她手中抢走了差不多大几万两的银子,而她还不自知。 何尝不是个笑话。 双手紧紧的攥着账簿,哪怕脸上再苍白,此时的王夫人脸上已经变得冷厉一片。 哪怕她性子再柔,可是再这一刻,她是真的气到不行,咬牙道:“方志坚!你可当真是老爷的好弟弟。” …… 方志坚慌乱的跑了出去,可是瞬间又定下心来。 不过就是王家的老爷子过来而已,又能够如何? 就算他们知晓了他所做的事,没有任何的证据之前他都能够反驳不承认。 而且,他做的这么隐秘又有人帮忙,王家的人说不准到现在还不知晓,他只要振作而不是乱了阵脚,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如此,他转身正准备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就见到前面一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并道:“二老爷,华姨娘找到了,现在正在正院。” 本松懈的脸上瞬间浮现了怒容,要说此时他心中最为憎恨的人是谁,可以毫无疑问的便是华连君了,就先是现在如果那贱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恨不得直接杀了她。 二话不说,可当方志石赶到正院的时候,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方老夫人揉着眉间,如果不是毅力支撑着她,这个时候,恨不得直接倒下,哪怕昏睡过去都好,只因太过乏累,糟心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她现在恨不得甩手不干。 “老夫人,二老爷正在外面闹着要进来。” “闹什么闹,让他先滚回去。”方老夫人头疼不已,实在是难得去应付那个混儿子,就现在来说,华姨娘哪怕就是再可恶,现阶段都得留着。 还有大儿那边,也是个不长眼睛的,居然将这么大祸事带回了家中,这要是盛航与华姨娘的事传到了外面,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嬷嬷瞧着,连忙就是伸手摇了摇,让说话的丫鬟下去办事。 那人下去之后,她便对着老夫人说道:“您也别担心了,老爷想来会将这些事处理好,这些日子老爷的所作所为您也是看到了,行事比以前好了不少。” 如果是其他人,都不会这样去说主子,可如嬷嬷不同,她从十岁左右就跟着夫人,一直到如今已是大半辈子了,更是从小看着老爷长大成人。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中也是带着欣慰。 先不说这些烦心事,只是看着老爷这些日子的辛苦,如果是在其他的时候,她是真会更加的高兴。 方老夫人闻言倒是苦笑了一声,不过如嬷嬷的话倒是说进了她的心底。 原先她就担忧,如果自己闭眼了,这偌大的侯府,连个能主事的都没有,她又何尝走的安心。 现在虽然烦心的事多,可是不得不承认,再给大儿些时日,他也是能够扛起这个担子,也不会每每的从夜梦中惊醒,害怕她离开后,侯府中连个能够立起来的人都没有,光是想想就觉得心中发凉。 而现在,虽然有些欣慰的同样。 她却觉得有些荒凉,她缓缓得道:“我想,我真是做错了。” 早该去放手,如果早些放手让大儿他们去做,哪怕就是做错了,那个时候她还能够有经历去收拾残局,更是能够看到他们一步一步迈向更好。 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站在悬崖边上,一步错便是带着整个侯府跌入悬崖。 而她此时早就没有精力去顶上去了。 第两百零二章:大窟窿 方芸之坐在窗台前,仰头望着窗台的明月,月亮在浮云掩映下忽隐忽现,看得朦胧。 半响过后,她将下巴搁在放在窗台上的手臂上,可猛然就是一激灵,完全忘记了自己手臂有伤的事。 “姑娘可真是大意,好在没伤着手,不然又得养上几日才好。”姑娘不在意,青琉倒是心疼的不行,连忙就是将油灯搁在旁边,细细的看着姑娘手中的伤痕。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好的缘故,这短短的时日,伤痕倒是好了不少,她便道:“照这样下去,姑娘手臂上就不会留下疤痕了。” 方芸之点了点头,伤痕的疼痛已经轻了很多,如果不去触碰,完全就是感觉不到。 “姑娘。”宝瑞这个时候掀开门帘,快步的走了进来,她道:“婢子刚在外面听说了一件事,特意赶回来告诉您呢。” 今日本不是她守夜,平日的时候早就是回屋歇息去了,没想到今日到是勤快的往姑娘房间里面跑。 青琉不等她说话,倒是瞪了她一眼说道:“毛手毛脚的,真不知道你这些年的规矩学到哪儿去了。” 宝瑞悻悻然一笑,在姑娘房中,她唯独害怕的就是青琉,自然不会在姑娘的面前去争论什么,而是道:“这不是急了么,婢子听说元九被找到了。” “找到元九了?”方芸之倒是挑了挑眉头,她可没忘记,这一切的事情开端,可真是因为元九的失踪,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本以为他早就遇了险,没想到现在倒是找到了,她道:“你将事情完整的说一遍。” “姑娘,具体的婢子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元九是在盛先生的房间中找到的。”宝瑞很想说出个原由来,可是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这个消息都是自己无意中打听到的。 “那现在呢?可还是在盛先生的房间那?”方芸之问道,仍旧尊称为先生,是因为这些年来因为盛先生有一手画画的好手艺,平日里也会教导他们。 如果不是因为华姨娘的事发,恐怕这先生的称号始终都不会更改。 而现在,她不愿意立马就判了盛先生的罪过,她想查清楚,如果盛先生当真对他们侯府有恨,‘先生’的称号不但没有,她也不会轻易放过此人。 可哪里想到,不止华姨娘,他居然还与元九失踪的事有牵连。 “在呢,老爷现在也赶来过去。”宝瑞说完,便看到姑娘起身,瞧着是有出去的打算,连忙便是说道:“姑娘,都这么晚了,您可千万别过去,要不让婢子去一趟打听了消息后,再回您就是。” “是啊,姑娘,盛先生的住处在外院,您现在过去可不是很方便。”青琉也是赶紧着劝导。 只不过,劝说归劝说,方芸之这般的犟性子,又岂是几句话就能够劝退的。 收拾好,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风,便带着两个丫鬟朝着外院的方向而去。 方芸之来的时候,却只有和春守在拿出,爹爹想来还未赶过来。 她走上前,问道:“元九是在盛先生的房间发现的?” 和春瞧着姑娘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身边的侍从驱赶离开,就只有几人守在附近,他听到话,连忙就是道:“正是,盛…盛先生房间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密室,元九这些日子一直被关在里面,具体的事,还得老爷来了再过问。” 这还是因为荒井发现密道的缘故,不然老爷让他搜查盛航的房间时,也不会让人专门敲打着墙壁,就怕错过一些,没想到,还真的让他遇到了。 他接着说道:“盛先生的房间还是奴才挑选的,奴才可是真的没想到,这间房间何事出现了一个密室。” 而且瞧着那密室的样子,应该就是近些年挖出来的,里面简陋的不行。 更是为元九庆幸着,如果不是这次恰好,恐怕盛航被抓起来后,元九得在密室中活活的饿死。 这个时候,方志石赶了过来,瞧着闺女的身影,就是不赞同的微微皱了皱眉,可到底没有说什么,而是直径的朝着盛航的房间而去。 盛航的房间他来的次数不少,里面的一景一物他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可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就是他每次来都会瞧上一眼的壁画后面,居然还藏着一个大窟窿。 站定半响,他道:“元九呢?” “元九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要不奴才将他叫醒?”和春说着,瞧着元九的模样,倒是不像是遭到虐待,只是这个密室中又小,整日里都是不见天日。 短短时日不见,元九就已经虚弱的不成人样。 “不了,让他先歇着,等大夫瞧了,明日早晨让他来见我。”方志石没做多想,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屋子,只是在院子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对着还站在那处的闺女说道:“你这闲不住的丫头,赶紧着跟我走。” 来了一趟,什么都没有见到,还让爹爹抓着走。 方芸之也不知道她来这一趟是为了何。 一路上,怕是顾忌这闺女,方志石走的很慢。 一行人趁着夜色,倒是直接来到了南絮院。 待他们来的时候,王夫人正好等在外面,本瞧着老爷匆忙的离开,便有些担忧,结果哪里知道,老爷回来的时候还带着芸之。 她连忙过去,握着芸之的手心,不由就是道:“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跑出来了?手都冰凉也不怕生病?” 手心是有些凉,可身上倒是暖和,方芸之自然是知道不会拿着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便道:“娘亲,我没事呢,要不我现在回去吧。” 说完,就偷偷瞄了瞄爹爹的身影。 这一路上,爹爹可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想来是因为她跑到外院的事让爹爹生了气。 方志石冷哼哼一声,可到底不舍得去骂,只是说道:“别了,你还是在这等着和春来禀告,省的你好奇心一发作,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方芸之闻言吐了吐舌尖,离开南絮院自然是容易,可是她还真的想知道后续,便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第两百零三章:不安 倒是没有等待多久,方志石离开没多久,元九就已经醒了过来,并告知了一切。 虽然胆颤心惊,可是他还是比较庆幸,毕竟盛航只是将他囚禁,并没有杀了他,哪怕这段时间吃了不少的苦,最终还是获救,光是这点他就觉得庆幸。 将这段时间的事说了出来,哪怕虚弱了万分,脸上都是带着笑意,他道:“和春哥,你可得为弟弟做主啊,差一点我就没法见到你了。” 可不是这般么,哪怕盛航最后没有动手,可是盛航被抓,却一直没有将他被困的事情说出来,他这次昏迷完全就是饿昏的,再有的两日,恐怕就得直接被饿死在这个狭小的石壁之中了。 好在和春哥来的及时,不然真是想想就怕。 和春给他的回应,就是一手拍在他的后脑勺,说道:“你个傻子,明明知道盛航有问题,你还进他的房间,这不是明摆的去送死吗?”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面前的人是真的傻的不行。 如果不是元九自己送上门,在庭院外面但凡就是大喊一声,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也就这个傻小子,不然谁会愚蠢到这般。 听完了事由的经过,和春倒是安慰了一声后,便将这些事禀告了老爷。 方芸之这个时候也在,听闻到这个事后,就不由是啼笑生非。 不过,她却是觉得府中该得好好清理一番了。 华姨娘来到大院寻盛航,连元九无意中都能够碰到,她不相信这一路上没有人发现一些。 恐怕是有人发现,只是不想生事,直接闭口不言罢了。 她道:“如此,倒是也坐实了盛先生与华姨娘的事,就是不知道盛先生为何要费力将华姨娘带出府,按着她的说法,她并不想离开。” “这事还得再查……”方志石说道一般,顿时就是消了声音,他眉头一跳,说道:“你个丫头,哪有你什么事赶紧着回屋。” 别的事倒是好说,可是这明显就是内宅中私通,哪里是个姑娘能够掺和进来的事,顿时就是连忙开口让人出去。 方芸之哪里愿意。 盛航如今就是一个契机,她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冒险将华姨娘带出府,正是因为如此,一旦盛航所知道的事情传到了外面。 他们方家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真到了那步,就什么都迟了。 不管如何,都不能够让盛航在外开口,而且,他们还要撬开他的口,好让他们心中有个底。 方芸之瞧了瞧带着怒意的爹爹,心中不免一叹,遗诏的事传得满天,可是爹爹和府中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遗诏出自于自家府中。 她道:“和春你们先离开,我有事与爹爹娘亲说。” 和春等人一愣,见着老爷迟疑的点了点头,众人便已经退下。 王夫人瞧着这个场合,心中不免有些不安,她轻声的说道:“怎么觉得这些日子你这孩子中有些奇怪,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没错,她心中不安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她觉得这段时间,芸之和茹之变化的很大,而且现在瞧着芸之的模样,恐怕真的有什么事是瞒着他们的。 方芸之这次没有打算继续瞒下去,她望着爹爹娘亲,轻轻的吐出:“外面所传的遗诏是从咱们府中寻到的。” “遗诏?” “什…什么?” 王夫人还有些疑惑的时候,方志石却是大惊,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过,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是,从根底上居然是从他们府中传出去。 如果真是如此,这事恐怕真不能轻易的善了。 他连忙问道:“遗诏在那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遗诏是在祠堂旁边的小屋中寻到,荒井中发现的尸体,恐怕就是想要经过密道去小屋拿或者是将遗诏放在小屋中,只是因为一些其他不明的原因,他死在了荒井之中。”方芸之并没有将所有的事说出来,毕竟有些事她根本没法去说,侯府的一场大火、她和大姐姐的来历,就是最为匪夷所思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她继续说道:“遗诏里面的内容,爹爹应该可以猜的到,先帝心中所属并不是当今皇上,而是颍川王。” 方志石两夫妻个个都是惊讶的张大了嘴,仿佛耳边听到的话语完全就是天方夜谭,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双手颤抖的不行,方志石有很多话想要问出口,可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去问起。 这件事有多大,他自然是明白,一个不好,他们整个侯府都会搭上性命。 他还记得,在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曾经笑过传出这件事的人,毕竟稍有不好,就真的毁了,完全就是一个自找死路的做法。 可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和自家扯上了关系。 “你为何知道这件事?” 最后,还是王夫人耐住震惊开了口,她是无论如何都知道芸之居然瞒着她这么大的事。 而且,瞧着她的样子,想来知晓的时间不是太短,甚至很有可能已经瞒着他们一段日子了。 “最先发现遗诏的人……”方芸之缓缓站了起来,她轻声的说道:“是我。” ‘噔噔噔。’ 而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顿时吓到了屋内的三人。 “谁在外面,不是说不准打扰我们吗?!”方志石呵斥,虽然知道刚才芸之说的话,声音很小,并不会被其他人听到,可事情太大,难免会有些担忧。 “回老爷,是那头人传话,说是盛先生有话想同您说。”和春连忙就是回答,如果不是失态紧急他也不想贸然的上前打扰,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是能够感觉到气氛的紧张。 没过多就,房门猛然被打开,和春这么多年以来,是第一次见到老爷的脸色难看的如此,不免有些担忧。 方志石却是问道:“是什么事?” 盛航被带回来这么久,却一直什么都不愿意说,可现在突然愿意开口,却没有让他感觉到一点的高兴,反而更加的不安。 第两百零四章:熏香 方芸之此时便没有跟上前,盛航愿意开口,开口后又会说什么,哪怕猜不到全部,她也能够猜到一些。 所以,没有兴致罢了。 一次意外相遇,将盛航从府中扯了出来。 华姨娘的事、元九的事,都已经落了幕,府中的紧张气氛却没有改变一点,反而更加的隆重。 犹如一触即发。 从而也逼得爹爹选择站队。 到底是皇上,还是颍川王。 方芸之倒是不怕爹爹会选择皇上,毕竟遗诏是从他们侯府发现,如果遗诏还在手中,立马献给皇上还能勉强表示着自己的忠心。 可是偏偏,遗诏从侯府发现,却不在侯府人手中,甚至已经转送出去。 现在空手还要向皇上表示忠心,皇上那般疑心的人,又如何会相信。 所以,哪怕有两个选择,爹爹现在的处境只能依附颍川王爷了。 虽然有些愧疚,可这一切都是她一步一步安排好的计划。 早在前世,那一场的大火就已经表明了,他们方府绝不会选择皇上那头,不然哪怕就是与颍川王抗战成功,府上也觉得得不到一丝的益处不说,甚至仍旧会造来灭顶的危机。 “姑娘,这么晚了,还先歇下吧。”青琉轻声而道,瞧着姑娘这些日子越来越憔悴的面容,不免有些心疼,如今都已经大半夜,再不睡下歇息一会儿,直接就天亮,早上还得早起给老夫人请安呢。 方芸之累吗? 自然是累的,可除了累之外,她却能够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少了许多。 从重生回来,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肩膀就如同被无形的大山压制着,好在现在,一切都未出乎她的所料,如今她能够做的,唯独只有等待。 等待颍川王爷的本事呢。 银川王爷不成功便成仁,这句话同样的适合方府。 她微微摇了摇头,哪怕再累,心中乱得很,又如何能够睡下。 “这怎么行,你再这般继续下去,身子都会被拖垮。”青琉难得的没有顺从,而是开口劝导:“就是睡不下,躺下歇歇也好,婢子给您点些安神的熏香。” 方芸之沉眸,朱唇轻开:“行,用淡的熏香,味道太重反而难闻。” “唉。”青琉脆声应了下来,便低声吩咐着下面的丫鬟去点熏香,反身又伺候着姑娘歇下。 将发髻上的珠钗拔下,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上,方芸之缓缓的趟在床榻上,就着淡淡的香味,闭上了双眼。 青琉在旁边守了好一会儿,总算感觉到姑娘的呼吸平缓下来,提着的心不由就是落下。 姑娘身上本就带着伤,再这般伤神下去,迟早会大病一场,自然得好好休息一番,才能够养好身子。 她想着,要不要明日里让姑娘多睡一会儿,至于老夫人那的请安,她寻人去请个假? 她脚步轻缓的走到一侧,边想着边准备吹灭烛灯,可哪里想到,在吹灭之前回望姑娘的一眼,却发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姑娘已经睁开了双眼,目光清明完全不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姑娘?” 而青琉不知道的是,方芸之平静的面容下,已经是愤怒一片,她咬牙的说道:“将熏香灭了。” 青琉来不及询问,立马就是上前,将还在燃烧着的安神熏香给盖住,随后她才问道:“可是熏香不对?” 何尝不对,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啊。 方芸之垂眸,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神情。 安神香本是一种淡淡的清香,清香寥寥,让人舒适。 可是现在,安神香中却带着一丝很淡很淡的酸涩,如果不是对着这股酸涩很是熟悉,恐怕她也会直接忽略不计。 而她之所以这般的惊愕,其实是因为这股酸涩的香味她根本不陌生。 就在刚才,她已经睡下,可就是闻到了这股酸涩的淡香,她想到了前世在卓府的日子。 她问道:“这个熏香是谁给的?” 府中的安神香与现在用的不同,显然不是府中常用的。 “是老太爷送来了。”青琉说着。 “外祖父?”方芸之重复着喃喃,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到外祖父对她觉得没有坏心,可是熏香送到她房间,需得经过数人之手,在其中会不会有人掉了包,或者在里面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这便很难说。 她道:“将熏香收起明日去寻个人查看一番,切记不得外露。” 青琉心中一紧,望着香炉,她实在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向姑娘下手。 按着说,府中虽然有两个姨娘,可两个都已经没有失了势,就算这两个姨娘真要下手,也会直接针对小少爷,她可真是想不出会有谁要如此的陷害姑娘。 方芸之此时也没有答案。 要说是大姐姐,她不愿意去相信,更明白大姐姐真要做,也不会借着外祖父的手。 虽然她们两姐妹见外祖父的面不多,可感情都十分的不错。 大姐姐就是再恨她,也不会将外祖父拖下水。 而要说其他人,她仍旧是想不出还有何人。 …… 而方芸之不知道的是,在另外一个院内。 方茹之猛然将点着安神香的熏炉掀翻,白雾缭绕,可发出的香味却让她脸上的神情很是凝重。 “姑娘?这是怎么呢?” 巨大的声响让外面守着的丫鬟连忙就是冲了进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带着疑惑以及深深的不安。 “是她,定是她下的手!”方茹之端起桌面上的茶壶,直接淋湿地面上的熏香,口中不住的说道,脸上更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恨意。 她无比的确认,定是方芸之下的手,为的就是因为她让她手臂上破了相,就是因为她坦白了一切,方芸之定是无法接受,才会在熏香之中下毒。 “姑娘,您别伤着自己了,让婢子来就是。”一丫鬟上前,就想接过姑娘手中的茶壶,却不想伸出去的手被猛然一拍,手背上立马就是通红一片。 “滚出去。”方茹之厉声,脸上的恨意收敛,却仍旧能够瞧出的她的愤怒。 这一声厉色,让周围的丫鬟顿时就是垂着头,大气不敢出的小声退出门。 第两百零五章:义无反顾 如果在以往,两姐妹彼此还会通下心,说不准还会发现一些什么。 而现在,方茹之摆明了认为就是方芸之下的毒手。 心中惊怒之外,还有着无比的愤怒。 到了这一步,她从未想过两人之间还有回转的余地。 而这其中,王老爷子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原来,可是他来到侯府这几日,却是发现这两个外孙女之间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哪怕他的心不细,却也是能够看出一些来。 只不过,这些他没法去说什么,只是将这份担忧放在心中。 “爹,已经都准备好,现在出发吧。”王夫人却是精神奕奕,一手牵着梓均一手勾着爹的肩膀,对着他说道:“现在出发,一路上得行个三四个时辰才能够到得了凰芥寺,一去一来赶得累,我们便在寺中待上几日吧。” “也好,这次来了,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够来一趟,多待几日正好。”王老爷子因着话,可对着自家这个女儿是有些无奈,在闺中的时候到底还是宠过头,瞧着精明的模样,却也是个心大的。 这些日子他是听说了于淑在侯府过的日子,心疼之外不由就是啼笑皆非,但凡于淑手腕再狠厉一些,又怎么会过成这般。 而且,才与于淑说了关于嫁妆的事,满心气愤之外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再来,明眼瞧着的两个外孙女之间有些间隔,可于淑明明就瞧出了一些苗头,却想要粉饰太平,时间长了,指不准两人直接的关系更为僵硬,到时候恐怕更难说和。 种种的事宜,让他心中带着一丝的悔意。 因为是最小的孩子,他对于于淑绝对是几个儿女中最为宠爱的,可是哪里会想到,过渡的宠爱让她当娘的年纪了,还是这般的纯真。 在小家小户中,倒是无所谓,可是在侯府门第中,这便是大忌。 如此,当他的话说完,王老爷子是打定了主意,等从凰芥寺回来,他定是要好好与于淑聊聊。 而此时,王夫人却是一脸的嫣然,十多年之后,终于能够陪伴爹出远门,犹如踏青一般。 而陪伴在周身的还有她的儿女与相公,又何尝的不高兴。 将一切的烦恼抛开,她对着周边的人说道:“再检查一次,确定无误咱们现在就出发。” 平嬷嬷笑言:“夫人您放心,老奴都已经检查很多次,确定没问题,现在就能上路。” “那好,那现在就走。”王夫人开口,拉着梓均的手,又招呼着两个女儿上了马车。 马车的空位很多,可直到上车的时候,方梓均不乐意了,他嘟着嘴说道:“我要和爹爹骑大马,不和娘亲坐马车。” 说着,双手就是反转背后,就是有小厮要抱他上马车,都是扭着身子挣扎着。 方志石还未开口,王老爷子便是哈哈大笑起来,两手将外孙抱在怀里,说道:“小家伙可外祖父骑马可好?” 这番话方梓均哪会不乐意,连连就是应了下来。 王夫人笑着摇头,到底没有拒绝,别看她爹是个富商,可这身身子骨却是不差,年轻时候的身手更是不凡,就是现在骑马扛枪对于爹来说,都是易如反掌。 更别说是带个孩子骑马,比起跟着老爷,王夫人更放心儿子骑在爹的马匹上。 大马开路,一行人就这般行驶在了前往凰芥寺的道路上。 而此时,在凰芥寺内,有一个穿戴平凡模样却精致的妇人,她双手合掌,闭眼祈福,嘴角翕动却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 “施主,厢房已经备好,可需要小僧带路?”大半的和尚轻步而来,因着带着一丝的稚气,倒是显得很可爱。 望着他,妇人眼眸中带着一丝的亮光。 当年但凡谨慎一些,她就不是现在这般的处境,而在她的这个年纪,早就已经生儿育女,说不准孩子便就有面前这个孩童一般大小了。 双手合拢的手微微下放,落在了腹部上,她微微有些愣神,久久没有回应。 肩膀上一重,常嬷嬷何尝不知道主子想的什么,连忙就是凑上前,小声的说道:“您放心,小主子们定有福报,来世会投个好胎。” 凤珠泪水顿时落下,正被对面的小和尚瞧着,立马就有些手足无措,还当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紧张的挥舞着双手,结结巴巴的说道:“施主…你,你别哭啊,可是我…可是小僧做错了什么?” 凤珠闻言却是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道:“无事,还劳烦你带路。” 小和尚被摸的脸颊上一热,连忙就是绷紧了面容,背过身向前带路。 而凤珠此时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是消散。 她和亲去往蛮族,再第二年她就怀有身孕,无奈的事,当孩子呱呱落地,她连个面都没见上,便已经天人永隔。 她只瞧见孩子铁青的面容,剩下的都没了。 这样的打击,不止一次,足足有两次。 每每都是孩子落地,等待着她的都是一具冰冷的小小身体。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不是上天的残忍,而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 可是,哪怕知道那人是谁,她在蛮族毫无建立,空有一个公主的名号根本没有一点的用处。 她宁愿以这样的身份回到京城,不是为了勾芡偷生,为的只是给两个孩子报仇雪恨而已。 而凤珠更加的明白,只要是姜津在位,他不可能为了派兵去往蛮族,反之只要这次的遗诏的事她能够站得主位,她才有资格去要求什么。 所以,哪怕知道她一旦插入遗诏的事,但凡有一点的差错,她会再一次的跌入悬崖,可是哪怕她会重重的摔下去,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为两个孩子报仇,再多苦难她都不会害怕,更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前。 跟着小和尚的身后,三人就这般绕到了厢房那处,而就在这个时候,凤珠的脚步微微一顿,她双眸盯住那个方向,那个一闪而过的人,总觉得很是眼熟。 第两百零六章:真心诚意 凤珠停下了步子,想着向前而去,就想看看那个身影到底是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人。 “施主,你走偏了,是这边。”小和尚回头,面上极为的正经,指着得方向却是另外一侧。 踌躇片刻,凤珠到底没有继续跟着小和尚,而是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这?…这?”小和尚有些莫名,想上前去阻止的时候,常嬷嬷却是先一步的拦住了他,轻声说道:“无事,她走的有些乏累,去跑步歇歇脚,小和尚你便继续带路,我正想着去厢房看看呢。” 小和尚无奈,可又不能真的等人回来,他虽小可做的事不少呢,便道:“行,小僧便带施主去。” 常嬷嬷点了点头,也没去管主子,只是因为她其实也看到了那个背影。 主子前半生富贵加身,从未过过一日的苦日子,结果到了蛮族,所过的日子却是将所有的苦日子加在一堆,如果不是恨意支撑着他,恐怕早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她为主子的奶娘,自然是希望主子安然的活下去,而那人说不准便是唯一的希望。 在说凤珠这头,背影早已经不见,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往那头去,左边一条长廊,右边一条小道,还有一个密丛有着被压倒的弯折,她想了想,便朝着这条密丛而去。 不过,就刚刚迈了几步,背后便传来一道声音,声音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丝的笑意,他道:“还是老样子,怎么就喜欢朝着危险的方向而去呢?” 凤珠猛然转头,双眼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她不由有些晃神。 背影仍旧是那个背影,可是面前的人已经和她记忆中的印象有些根本不相似,不是面容,而是那份气质,变得深沉变得狠厉。 尤其是那双眸子,更显得深邃不见底。 她缓缓的开口,轻声而道:“谢谢。” 丘绗闻言便是一笑,笑得很浅,只是嘴角微微上浮,可这也是笑不是。 他迈步上前,并没有回应她的谢,而是说道:“你不该插进来的。” 凤珠如何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只是苦涩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愿意回来,就是因为如此。” 可她同时知道,她的这番话对于丘绗来说也许算是一个打击。 毕竟丘绗的上头便是皇上,而她现在的行为何尝不是与他处在了对立的位置。 甚至就算是颍川王登基,仍旧让丘绗处于现在这个职位,可就算是如此,他的权利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大,甚至绝对会引起新皇的忌惮。 如此,不管是哪一点,她所做的一切对于丘绗来说都不是好事。 所以,她内疚,真的。 从一开始,对于这个真心为着她的丘绗,她就是在利用,利用着他将她从蛮族带回来,利用着他与皇上僵持让她在京城有一段短暂时间的容身之地。 而现在,在众人面前说了遗诏的事,她更是直接与丘绗站在了对立的方位。 种种的一切,都显示着她的忘恩负义,她的惭愧。 凤珠话语中有些哽咽,为了报仇她只能负了面前的人,再次开口说道:“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丘绗眼眸微微一眯,身为当事人,他如何不知道这些,只是不在意罢了。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双手反背,反身朝着山岭的那处,就这般一直看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凤珠心中难受却也没有任何的言语,半响过后,她缓缓的抬起了手,就这般轻轻的放在了前面人的肩膀之处,很缓很轻,甚至在发颤,显示着她心中的慌乱。 而就在下一息,丘绗身形一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便立马垂了下来。 丘绗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转头回望,而是直径的迈步离开。 留下来的凤珠却是双手捂脸,蹲在地面上无声的痛哭出声。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离着她不远的地方,那个本离开的人,一直陪伴着,只是许久过后,凤珠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离开,她都一直没有发现。 “大人。”伍海轩走上前,他一待在附近,先前的一幕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可是他不明白,明明凤珠公主有意示好,可是偏偏大人却直接拒绝,他想了想到底还是开口问道:“为何您不接受。” 丘绗难得的好脾气,他轻笑一声,对着这个得力下属摇了摇头,说道:“你该去成家了,给你半年的时间去选,不然就由我来选一家。” 伍海轩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一句话,却得到了这样的一个回复。 虽说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可是他从未有这个打算,就是家中催促,他都是直接忽视而过,而现在大人却突然开口说起这件事,着实让他后悔,不该多嘴一问。 丘绗没有理会他面上的为难,而是回应着他先前的话,说道:“凤珠不应如此,我会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偿还着那个时候的情谊,我希望她的回应,不是逼不得已,而是真心实意。” 而他没有说,哪怕就是在以后得不到真心实意的回应,他都不会后悔。 伍海轩明明听的清清楚楚,可是心中仍旧是乱成一团,他并不懂得大人的意思,却也是明白大人心中有数,并不需要他的劝导,而是直接说道:“大人,我们当真要叛?” 丘绗脸上沉着,他有这个决定不光光是为了凤珠,而是姜津这人,真的不适合当皇上,哪怕现在他是姜津身边的左右手,可是一旦他心中对他有着一丝的猜疑,他们便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更何况有很多私密的事都是油九门提督来下的手,真当姜津有想法,想要灭掉九门提督易如反掌,甚至是世人都会拍手称赞。 所以,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还不如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将事件翻盘,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带着九门提督一起共存下去。 只因颍川王这人虽然善战,却没有姜津那般的心狠以及猜疑。 他倒是无惧生死,可是他不能够带着九门提督所有的人一起去填这个窟窿,哪怕以后九门提督没有这般的势力,他也认了。 第两百零七章:佛像 到了凰芥寺的方府众人,却不知道这次赶得巧,来到寺中的人还真不少。 方芸之更是不知道,她当时偶然开口,因着事态的发生从而救下的凤珠公主也在这座寺庙之中。 只不过,就是知道,恐怕她都不会有着想要见面的心思。 毕竟哪怕就是见面了她们两个本就不相识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话题去交谈,更别说现在凤珠公主的身份敏感,说不准周围已有皇上安排的人在暗中。 反而,如果方芸之知道这个时候凤珠公主在寺内,她是绝对不可能让家里人一起来到这里。 皇上本性多疑,说不准就是一个巧合,会让联想许多。 可是恰恰,方芸之不知道。 抱着小外孙,王老爷子是一脸的精神奕奕,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他抬头望着这座印象中极为深刻的寺庙,不由感叹道:“当年就想过,有生之年定要来还愿,现在总算是来了。” “外祖父,您当年许的是何愿?”方梓均脆生生的问道,小脸上带着好奇。 他张着大大的眸子,就这般等着外祖父的回答。 王老爷子对着这个外孙极为的喜欢,捏了捏他的脸颊,说道:“这自然是外祖父的秘密,梓均若是有想要许愿的,等下便跪在佛前在心中悄悄的说,可不能够告诉别人。” 方梓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随即他勾着外祖父的脖子,悄悄的在他耳边说道:“外祖父不是别人,梓均便悄悄告诉您。” 王老爷子哑然而笑,可是就在下一息,他脸上的笑意一顿,带着些的苦涩。 只因,方梓均小声的说道:“我希望大姐姐和三姐姐好好的,不要闹脾气了,您说,佛祖会实现我的愿望吗?” 王老爷子摸了摸他的头,立马便是肯定的回答了一声。 心中却是一叹,连个四岁的孩子都能够看出甚至担忧着,偏偏他的闺女,他那个傻愣愣的女婿,两个就是心瞎了才会瞧不出。 迈步上了台阶,一行人向前走着。 方志石瞧着爹身上还扛着个孩子,担心他累到,上前伸出双手,说道:“爹,把梓均给我抱着吧,可别累着您了。” 哪里知道,本和气的老人家立马就是白了他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后,继续向前。 这反应,让方志石有些摸不着头脑,脸上带着疑惑的看向了自家的夫人,想让她解释解释他是那个地方做的不好,得罪了岳丈。 王夫人却是好笑的摇了摇头,直径向前,也没有个回应。 就这般,方志石只能心中带着疑惑,跟着岳丈在寺庙中还愿拜佛。 王老爷子捐了香火钱,他开口问道:“竺道大师可在,信徒想要一见。” 接应的大和尚听到这个名讳,立马便是双手合实,他缓缓而道:“竺道师兄在十年前便已云游四海,如今在何处无人知晓,施主怕是无法再见。” 王老爷子有些遗憾,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另外一个当事人都已经埋在了土中,世事难料,谁有能够确定在十几年后,几个相熟的人会不会再次相聚呢。 只不过,这个大和尚的话倒是说对了。 错过了今日,恐怕就是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再见到竺道大师了。 或者说,这次离开京城后,他再次来的机会将很小很小。 “外祖父,我想给长辈们点个长寿灯,便先过去一趟,等下再来寻您。”卓翎安一路而来,瞧着这里的香火很旺,便有了这个打算。 毕竟他们卓家不差这些钱,在京城附近的寺庙点个长寿灯,也有个藉慰。 更为重要的事,这座寺庙的寺名到是让他有些感兴趣。 凰芥寺,这个‘凰’何尝不代表着‘皇’。 能够让一座寺庙以‘凰’来命名,可想而知,这里面定是有大来问。 他倒是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想着沾沾福运罢了。 “去吧,这地方不大,就是走丢了你也认得回京的路。”王老爷子的话带着一些的打趣,从江西一直来到京城,这一路上都是这个外孙陪伴着,对此很是熟悉。 而且,这么长的时间,看清了外孙的性子,怎么来说,都还是满意的。 见着人离开,他微微侧头,对着于淑说道:“卓家有福气,这孩子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可惜的是多情的很,好在你姐夫时时拘着,不然被你姐姐从小宠着,准成了一个纨绔。” 王夫人顿时就是啼笑生非,虽然相隔很远,可她与姐姐倒是常年来信,借着信中她可是听到过姐姐常常的抱怨着姐夫的严厉,她还劝慰过许多次。 可现在从爹爹口中知晓,恐怕以后她不但不能去劝慰,还得叮嘱着姐姐别宠着呢。 毕竟,爹爹看人准,连爹爹都说翎安这孩子多情,定是不假。 她道:“那爹爹瞧瞧,梓均的性子如何?” 王老爷子却是瞟了她一眼,轻轻然的说道:“梓均不比你俩夫妻,眼睛明亮的很,倒是有大作为。” 说着,便是先前,也没有对这话的解释。 倒是王夫人有些愣神,这眼睛明亮自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绝对是有深意。 她现在倒是想明白了,也不知道她和老爷到底哪点做的不好,被爹爹看在了眼中,这三番两次的就是瞪眼不耐。 可是偏偏,她与方志石一般,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就是想不出到底是哪点让爹爹心中不满,就是连想改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现在也没法过问,便将疑惑压制着,想着等回去后,定是要与爹爹好好说上一上。 而此时的方芸之,却是见着高大的佛像久久的无法移开双眼,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这是,旁边缓步走来一人,同样的也是抬头去看,面上却是带着冷然,她轻声轻缓的说道:“你说,上天既然已经让我回来,为何又要在中间加了一个你?” 方芸之眼眸一闪,她并没有回话,只是垂下头,转身离开。 第两百零八章:恨意 方茹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带着苦笑。 回望仰头,庄严的佛像在她的眼中显得有些面目可憎,她带着愤恨回到幼时。 可她能说,当时的她是带着恨。 可是当见着疼爱着她的爹娘,看着机灵乖巧的妹妹,她的恨意早在时间的流逝中消散,甚至有想过将前世的种种都忘却,一切都从头开始,只因心中的冷早已经被暖意给融化开了。 可惜的是,老天给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明明有了她,为何还要将方芸之也带回来。 无人能够知道,当她发现方芸之的不对劲时,心中是多么的恐慌,她很想要保持着平静,可是一件又一件的事让她心中的恨意在不知不觉中爆发。 爆发的无比之快,快到当她想起时,对着这个曾经疼爱的妹妹已经带了杀意。 至始至终,在临山上推的那么一下,她从未后悔过,如果能够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不但仍旧会去做,甚至会做的更狠。 只有这般才能够发泄她心中那股气。 “茹之,你可是许的什么愿?”王老爷子走上前开口问道,可是眼中却带着若有所思,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这个外孙女眼中的神情,让他有些悚然。 方茹之缓缓垂下头,再次抬起的时候,眼眸中光亮无比,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她淡淡的说道:“自然是希望家里的人都好好,外祖父您说,佛祖当真会显灵吗?” 王老爷子沉静一会儿,他说道:“心诚则灵吧,可有些事与其求神拜佛,还不如靠自己的本事,哪怕就是不能够成,当回想起来的时候,心中就不会有悔意。” 他说的自然是于淑的事,当初马晓毁亲,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来到京城,恐怕于淑此时别说是侯爷夫人了,在江西也不会就是寻个寻常的商户嫁了。 毕竟当初毁亲的事,在江西不算一件小事。 可是这番话听在方茹之的耳中,却是另外的一个想法。 前世她去往寺庙,被人陷害,如果不是尤少爷出身相助,她难逃一劫。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心中时不时的就会想起这个人,每每参加宴会,目光总是跟随者这人的身影,完全无法再融入其他的人。 哪怕当时她已经定下了亲事,都没能够阻止着自己不去想。 这便也是今生为何方芸之策划阻止她与冉家的婚事,她没有阻拦的原因。 只因为,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心中就已经许了一个人。 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她心中惦记了两世的人,居然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与方芸之熟悉了,而且瞧着他们两人相处的方式,很是融洽,很是意合。 而她根本插不进去,这让她嫉妒无比。 她自认她所做的一切都比方芸之要好。 琴棋书画,亦是诗酒花茶,她都能够做的最好。 可是却抵不过一个幼时的玩伴。 一想到尤少爷与方芸之是在年幼的时候相遇,她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拦,现在也是如此,两人越来越熟悉,就是连爹都有了一些的想法,这对于她来说便是磨难。 与其等待着佛祖显灵,还不如靠着自己来争取这一切。 现在还不到无法挽回的时候,她还能够去挽救。 而这时,袖摆被拉扯着,方茹之垂头而下,小小的人儿正皱着眉头,略显着担忧的问道:“大姐姐可是心情不好?梓均陪陪你可好?” 方茹之摸了摸人儿的脑袋,她想。 没错啊,在这个世上都有梓均的存在,那时不时代表着只要她去争取,定能够得到她所想要的。 “可是累了,要不要去厢房先歇歇?”王夫人显得有些担忧,连个孩子都能够看的出来,她又如何看不出大女儿脸上的神情。 她接着说道:“要不娘陪你过去。” “不用,让妹妹陪着我就好,正巧我也有些事想同妹妹说说。”方茹之淡淡的回应着,嘴角上浮,显得很是乖巧。 王夫人顿时高兴了起来,当初临山的事,她就害怕两姐妹心中有了间隔,现在瞧着茹之主动亲近芸之,她如何会不愿意,连忙就道:“好好,我让平嬷嬷送你们两姐妹过去。” 方芸之在旁边听着,她也没有拒绝,哪怕两姐妹早就不和,可在娘亲的面前,她们都是一个想法,那便是尽量的瞒着,能瞒多久算多久,她们都不想娘亲太过的担忧伤心。 说了几句,两姐妹便跟着平嬷嬷向着厢房的方向而去。 凰芥寺的厢房与其他寺庙的不同,他们这里不管平民还是达官贵族,厢房的大小与布置都是一模一样。 很是简陋,但是该有的多有,并不缺少什么。 来之前王夫人就已经安排了人来此安排住的厢房,方芸之几人来的人时候,周边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不过都是女子,男厢房却是在另外一侧。 平嬷嬷本以后两个姑娘会相聚在一处谈笑一番,就如同以前一般。 可是来到厢房之后,两个姑娘却没有任何的言语,就直径各自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彼此之间连个话都没有。 平嬷嬷看的讶异,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方芸之却没有理会那么多,打量了厢房后,她来到窗台前,将窗户推开。 她住的房间,位置倒是不错。 凰芥寺本就是位于山峰之上,眺望过去。 朦胧的远山,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冷冽的山风,了无阻挡的轻拂着她的发丝,没有感到凉意,反而觉得很是舒畅。 “姑娘,现在天色还好,不如咱们出去逛逛吧。”青琉开口说着,难得出门一趟,她不想让姑娘闷在屋子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也多,如果能够出去逛逛,散散心,那也是好事。 方芸之却是摇了摇头,外面的风景,说不准还没有这个窗台看的多看的广。 所以,与其外出,还不如坐在这里,微微的侧头便能够见到一切的美景,舒适舒心。 第两百零九章:有我在 中可惜,事与愿违。 方芸之不想出门,可偏偏不得不出。 眼中的风景不变,可变得却是另外一头,也不知道为何,就在旁边不远处的厢房突然冒出了浓烟,没过多久就弥漫了许多的浓烟。 青琉还未感觉到,可是方芸之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烟熏味,立马就是感觉不对。 她立马就是起身,而这个突然的动作倒是吓到了旁边的青琉。 青琉连忙就道:“姑娘怎么了?” 可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屋外的喧闹声,心中不由一紧,连忙就是将房门打开。 只见到外面浓烟四起,不做多想便是知道为何。 她想都没多想,便是立马转身,护着姑娘出了门。 厢房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救火的、凑热闹的,凑在一起,极为的热闹。 此时方茹之也已经出了门,火焰的光芒让她想起了前世的事,她现在能仿佛都能够嗅到一股皮肉被烧焦的臭味,恶心的想吐。 她的厢房离着起火的房间比较近,也能够依稀的看到房间里有两个身影正在呼救,可偏偏,厢房的大门不知道为何被直接锁住,里面的人根本出不来。 而外面的人却因为惧怕这火焰,根本不敢上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前世的绝望,她没做多想,便是冲上前。 “姑娘!” “大姑娘!” 方芸之双眼一怔,虽然外面的火焰还不是很大,可是她能够清晰的看到火焰的尖头已经向着大姐姐飘去,心中跳动的厉害,当她回神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也已经来到了大姐姐的身旁。 感觉到火焰带来的炙热,她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疯了不成!” 方茹之却是淡淡的望了她一眼,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方芸之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既然已经来到跟前,自然不会在离开,她使劲着推着门,却丝毫不动。 脑子里面一片的混乱,她干脆提着裙摆,伸出脚狠狠的踹着房门。 …… 当寺里的僧人以及丘绗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数个丫头,提着裙摆使劲着踹着房门。 可到底都是些姑娘家,哪怕人多,使劲了力,房门晃动着,却仍旧没有被踹开。 丘绗不做多想,飞身而过,同样的也是一脚,便直接将房门踹开。 房门里面的大火猛然冒出,好在外面的人及时泼着水。 丘绗眸光一扫,便见到里面的昏倒在地的两人。 立马便是与周边的人将里面两人给带了出来。 方芸之擦了把额头冒出来的细汗,望过去的眼神略显惊讶,九门提督的丘绗大人,她又如何会不识得,可他带着慌神的模样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定要一看,她才知道了原由。 刚才被困在厢房之内的人,不是她人,正是凤珠公主。 火焰很大,却又迟迟无人来救。 房间里面的两人一人全身都已经烧得不成样,而凤珠公主身上稍微好一些,最起码她胸前还是微微起伏着。 “嬷…嬷嬷。”凤珠艰难的开了口,她使劲力气想要扁头去看,却被抱着的她的人用手遮挡着她的双眼。 丘绗无法控制住身上的颤抖,目光冷冽,可声音却很是温和,他道:“别看,有我在。” 泪水落下,凤珠何尝不明白这个意思,厢房内突然起火,根本无法灭掉,一面是被关注的房门,一面是面临着陡峭山壁的窗台,不管哪一面她们都没有出路。 如今能够活下,还是因为在快要昏迷的时候,常嬷嬷拼着命压在她的身上,为她挡去了炙热的火焰。 这是常嬷嬷用了她的命换了她的命啊。 “我好恨,我真的好恨啊。”凤珠咬牙,拼劲了全身的力道,发泄着心中悲伤。 从小到大,不管是富贵还是困难,常嬷嬷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如果不是常嬷嬷费劲了心思,她绝无可能活到现在,从始至今,她欠了嬷嬷很多很多,多到根本无法偿还完的地步。 而现在,更是因为她的牵连,让嬷嬷丢了性命。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没事,我还在,你的恨我替你去要。”丘绗冷静的说道,今日的手笔他无需去查,便知道是何人所为,为的就是要凤珠的命。 他庆幸,好在那人失了手,好在他怀中的人不是冰冷的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方芸之在旁边有些惊讶,丘绗的话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够听到他们的交谈,恐怕没过多久,这件事便是会传到一些人的耳中。 她此时真的很想要嗤笑。 那位高高在上,可唯独只有这种手段对付他觉得有威胁的人。 前世的方家,现在的凤珠公主。 他是不是以为,就凭着一场大火,所有的威胁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灰都没有。 丘绗此时,将怀中的人抱起,向着外面而去。 待人走后,场面才缓缓起了一些的喧闹。 也许现在京城并没有多少人记得凤珠公主的模样,哪怕就是认了出来,也觉得不会相信,本该远在蛮族的公主会出现在凰芥寺,更与九门提督大人这般的熟悉。 是的,哪怕认不出凤珠公主,可对于九门提督大人,在场的人都清楚的很。 也正是因为如此,九门提督大人三四十岁的年纪,前途更是大好,可偏偏没有成亲,也没有听说过他与哪个姑娘有过交集。 如今难得见到他这般慌乱的模样,不少人都是好奇不已。 只是当时这人在现场,并没有多少人敢问出来。 直到人走后,众人在开口将心中所想的话给问了出来。 “当真是提督大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提督大人如此柔和的神色。” “那女子是何来历,居然让提督大人如此。” “瞧着身着打扮,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女子,而且瞧着年岁并不小。” “可是你们可瞧到,那女子脸上虽然有些脏乱,可样貌却是极为的出色,瞧着总有些眼熟,却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过。” 第两百一十章:晚了 方茹之并不知道刚才那名女子是谁,可是丘大人如此重视,让她心中到底有些好奇,更为重要的是,她能够看出三妹妹对于这名女子是认识的。 她缓步上前,问道:“你认识她?” “凤珠公主。”方芸之并没有隐瞒,其实在上一世两姐妹都没有见过凤珠公主本人,还是因为来到这世后,她前些年打探过丘绗的事,对于凤珠的图像倒是瞧过一次。 而这次,更是看到丘绗如此的在意,他怀中的人又有些眼熟,这才认出来。 她想,凤珠公主经历的这场大火,定是会让丘绗对于皇上的不满加得越来越重吧。 真到了时候,没有了丘绗在旁边护着,颍川王的机会会更深。 “你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什么?!”方茹之觉得她根本就掌控不住局面,听到凤珠公主的名讳,她才想起在前世的这个时候,蛮族那边早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凤珠公主因病去世。 只不过没有交集,当时她并没有在意。 可现在,明明就已经去世的人,还是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居然出现在了京城,这里面绝对是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方芸之却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说道:“大姐姐以为我会做什么?继续的娇蛮纵横,享受着荣华富贵,再一次承受着失去所有亲人的痛苦?” 方茹之愕然,随即脸上带着愤怒,她转身便离去。 只是因为,不知道为何,她突然之间不敢去望对面人的那双眸子,深邃的令人恐惧。 被留下的方芸之却是久久没有动弹。 这个时候大火已经被灭下,好在灭的及时,并没有涉及到周边的厢房,可仍旧是一片的狼藉。 “姑娘可有受伤,您下次可千万别这般的冲动。”青琉一边帮着姑娘整理着衣裳,一边担忧的叮嘱。 “没事,倒是你自己,手上被烧到了吧。”方芸之收敛了面上的冷然,她对着青琉说道,刚才见着大姐姐冲上去,她也不知不觉的冲了上前。 弄到最后,两人的丫鬟婆子都劝不住,都上前踹着门。 当时,一缕火焰从门缝中冒出,还是青琉用手替她挡住,想来是被伤到了。 “没呢,就有些红,待回去后抹了抹药膏就好。”疼自然是疼,可青琉却并不在意。 别说是一缕火焰,就是和刚才那两人的处境换换,她想,她也会是那个甘愿将姑娘挡在身下的奴仆吧,如果说一开始被妇人安排到姑娘身边做事,带着些许的不愿,现在的话便是万分的庆幸。 好在当初夫人选择了她,才能够一辈子跟在姑娘身边伺候着。 方芸之没有再多少,这个时候王夫人等人已经听到消息闻讯而来。 握着身边嬷嬷的手,王夫人恨不得飞奔而来,脸上的神色也是焦急万分。 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为何每次出来,总会遇到那么些的事情。 上一次是芸之摔倒,弄得手臂上伤得不清,现在更好,厢房突然起火,好在烧得不是两个女儿的房间,可是听说火势不小,还死了一人。 从听到开始,她的心就一直乱跳个不停,哪怕知道两个女儿没事,可没见到人,她就是不放心。 来了之后,王夫人是拿着芸之的手一直在安抚着。 …… 而侯府之中。 此时也有着一件大事。 待王夫人一行人离开之时,方老夫人并没有待在屋子里面休息着,而是将蔡家三姐妹唤到了堂屋。 来之前,蔡玉霞三姐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当是姑奶奶无趣,寻她们去说说而已,毕竟这事以往也是有过,到底是年纪大了,姑奶奶特爱寻他们在蔡家生活的示意。 尤其是喜欢听祖父的事。 也多亏了这个,几姐妹是变着花样的去说,为的就是喜欢姑奶奶能够高兴。 可是,当她们三人刚迈步进了屋子,就感觉到一丝的不安。 堂屋她们来过不少吃,可这次,四周的大门都是紧紧的关注,唯独空出了中间的一门。 屋子里面也是寂静的厉害,仿若连一根银针掉在地面上都能够听到声响。 蔡玉霞提着心,她总觉得事情是朝着她而来,心中带着惶恐,却又不但的安慰着自己。 几人进了门,便见到坐在堂首的方老夫人。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个时候她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反而是沉着着一张脸,肃静的可怕。 ‘啪。’的一声响,方老夫人猛然喝道:“跪下!” 三姐妹闻言,不做多想,便是跪在了地面上。 可是当方老夫人说了这两字后,却是久久的没有言语。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几姐妹更加的害怕起来。 尤其是最小的蔡玉蓉,没过多久,就已经慌乱的小声哭泣着,她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却是知道,两个堂姐在私底下肯定是做了事,现在被姑奶奶发现。 到时候姑奶奶一个不高兴,将她赶出京城。 以这样的身份回到蔡家,哪怕有娘亲护着,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的不行,她连忙就是趴在地面上,哭喊着说道:“姑奶奶,我什么都没有做,您定要相信我。” “哦?”方老夫人冷哼一声,瞧着三人不同的神色,她心中更是怒的不行。 让这三人留在侯府,已经是天大的情分,可现在倒好,这些丫头不念着好,倒是一个一个的算计到他们头上来了,简直是极其的可恨。 别说蔡玉蓉现在哭诉着她什么都没做。 可是如果蔡玉蓉什么都不知情,又如何会如此的慌乱,又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哪怕就是没有做,恐怕有些事她都是知情。 就是这点,方老夫人都不愿意忍受。 她咬牙道:“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事你没做,什么事你又是做了?” 蔡玉蓉虽然是三姐妹中最小的那一个,可这个时候她也是立马反应过来,她说错了。 刚进屋,姑奶奶一直闭口不言,在这个时候,她本就不该说话,一旦她开了口,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没做不代表不会做 方老夫人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心中更是懊恼的不行,本以为面前跪着的三个不过就是个闺中的小姑娘,竟然是娘家的人送过来,哪怕不喜,到底还是接受了下来。 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就是这三个被以为就是养在府中如同鲜花一般的姑娘,却在私底下狠狠的捅了她一刀。 甚至,如果不是王氏托人委婉的将事说了出来,她恐怕仍旧被瞒在骨子里,等到被算计到后,才会醒悟过来。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她无法想象会有多么的悔恨。 就是现在,都恨不得将几个丫头狠狠的处置一番。 只是可惜。 怎么说都是小弟的孙女,她能够照看着她们,能够养着她们宠着她们,可真到要出了什么事,她没法与娘家的人交代,这便是她最为恼恨的事。 方老夫人冷冷的说道:“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说还是不说。” 蔡玉蓉已经完全吓懵了,她颤抖着身子,已经说错了话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可同时她又觉得自己真的很委屈,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两个堂姐给牵连。 霞姐姐先不轮,可是君姐姐的婚事都快要定下来,哪怕就是错了,姑奶奶说不准都会网开一面。 可是她不同,真要惹怒了姑奶奶,她绝对会被送回去。 如此,她跪着挪上前,哭啼的说道:“姑奶奶,蓉儿真的什么都没做,是霞姐姐对着她的婚事有些想法,可我真的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啊。” 垂头的蔡玉君猛然一怔,蔡玉蓉的话中唯独只点名了霞姐姐,何尝不是在暗示着她。 如果可以,她与蓉妹妹联手,定能够将所有的事推到霞姐姐的身上,这样哪怕姑奶奶仍旧会不喜,可是有着和刘家的亲事,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过。 如此,她重重的磕了磕头,正待要说话之时,却不想被抢了先。 “姑奶奶,我没有。”蔡玉霞坚定的否认着,她道:“我的年龄已不小,如果真的有什么想法,早在几年之前便已经做了,又如何会一直熬到如今,不过是念着姑奶奶的好,霞儿想要一直陪伴在您身边而已。” 年龄对于蔡玉霞来说是个双刃剑。 年龄过大,又没有一个好的身份,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缺点。 可现在,反而是年龄过大才能够救她与危难之间。 方老夫人仍旧没有开口,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人狗咬狗般的模样。 平日里姐妹情深,个个亲密的不行,可是现在,这般针对,望着对方的目光流露着恨意,着实让她大开眼界。 她想,到底是老了。 如果她再年轻个十岁,这么粗陋的计量她又如何会看不清,反而还有王氏来提醒着她。 缓缓抬高了手,身边的丫鬟瞧见,立马就是小步的走出去,让人将早就绑好的人带了进来。 随着进来的几个被绑着的婆子丫鬟,蔡家三姐妹顿时熄了声音。 五年之前,她们光身而来,连一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伺候的丫鬟婆子了。 而在府中,有些事情,光是靠着她们来办,根本无法办到。 便只能够将府中的一些人培养成自己人。 而现在,被绑进来的这些人,便是蔡家姐妹的自己人。 知晓她们私底下做事的自己人。 对着这三姐妹的哭诉,方老夫人一直都没有动容,只是因为对于这几个人私底下的,她完全都知晓。 蔡玉蓉所说的并没有错,她只是知晓,并没有参与,可这点她也不能够容忍。 蔡玉君参与过,虽说都是小打小闹,可是对于童府的事她也是知情。 唯独蔡玉霞最为的让她气愤。 与童府的姑娘勾搭,居然还想要算计茹之。 就连芸之被摔,也是因为蔡玉霞在私底下搞的鬼,才使得茹之将她妹妹给推下了山坡。 虽然没有伤及性命,可就是现在芸之手臂仍旧有着伤痕,说不准就是这一辈都无法去掉的伤痕。 这让她如何不气? 好心将人留在府里,供着她们住供着她们吃喝,现在到好,恩将仇报! 方老夫人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她不愿意再搭理着这几人,便直接开口说道:“马车已经备下,我会让人送你们回去,从始至今,你们别想再进侯府的大门一步。” “姑奶奶!” “不不…姑奶奶,我与刘家可是还有婚事啊。”蔡玉君吓得不行,猛然站起,可反映过来后又是连忙跪下,她语无伦次的哭喊道:“我知道我错了,姑奶奶,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没了。”方老夫人淡淡的说道,她与刘家老夫人是真的交好,也是因为如此,才想着寻个自家人嫁到刘府,两家能够结个亲,便是亲上加亲。 可既然是结个好,自然不会明明知道蔡玉君品性不好,还将她嫁过去。 等刘家人知晓了蔡玉君的性子,对着做这个媒的她来说,定是也会有恼怒。 既然如此,何必不在事情还为成之前,便及时止步呢。 她当时是想着等娘家的人来了信后,在与刘家的人办下这些事。 也恰好是如此,到如今还有反嘴的余地。 就是昨日,她就已经与刘家老夫人坦白的说过了,刘老夫人虽然唏嘘,却是感激着她的坦白。 毕竟谁也不希望家里面进来一个心黑的人。 所以,她道:“你与刘家的亲事本就没有成,以后也绝对不会成,待你回到老家,再另寻亲事吧。” 蔡玉君犹如痴傻,她是真的想不多居然会得来这般的后果。 她歇斯底里的说道:“为什么?我曾经是有想过,可我什么都没有做,芸之妹妹出事更不是我的手笔,凭什么这般对我!” “没错,你什么都做,却不代表你没有想过,我不可能让一个对着我们侯府有歹意的人一直留在京城,绝对不可能。”没做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做,方老夫人绝对不会去冒这个险,而且蔡玉君明明知情,却从未对他们说过什么,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芸之受伤,就这件事她也绝对不会原谅。 第两百一十二章:问 与其留下来祸害她的家人,还不如趁早的送回去,就是祸害也是祸害蔡家人。 哪怕她姓蔡,可她也是知道有生是没可能回到娘家看上一看,就是闭了眼,也只会落在方家的墓碑之中,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念着他们的情呢。 而蔡家三姐妹是真的没想到姑奶奶会这般的绝情。 尤其是蔡玉君,她足足等了五年,总算是盼到了好日子,可是哪里想到明明就是触手可及,哪怕伸手都无法触碰到那份美好。 让她绝望无比。 可惜的是,方老夫人没给她们多言的机会,直接挥着手让下面的人将三人带离开来,尽快的离开京城。 她也不是那般绝情的人,这五年来,三个姐妹光身而来,而现在不管是穿的衣裳用的首饰就是手中的银钱她也没打算收上来,而是让她们一并带走。 要知道,哪怕就是她们回去,有这些东西傍身,也绝对不会有苦日子过。 只是,那些东西,得看她们拿不拿的住罢了。 拿得住,哪怕就是嫁去一个小家小户,也能过一个不错的小日子。 可是拿不住,那就得看她们的命了。 只不过,方老夫人并不在意这些,她也不愿意分神在这些白眼狼身上,交代着下面的人,让她们在今日就离开京城,等到王夫人几人回来后,便随意的寻个借口搪塞过去就是。 可到了夜里,方老夫人听完了下面人传来的话,脸上是震惊无比。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蔡玉霞居然有这般的本事。 她沉声开口,道:“你再说一次!” “那表大姑娘也不知道怎么联系的童家,还未出城门,就将人带了去。”婆子战战兢兢的,稳着音调都能够听到话里面的颤抖,她接着说道:“来人太多,奴婢们无法只能让他们带走了表大姑娘,本想着再去童府要人,却被童府的人说,表大姑娘是他们家大少爷的妾氏,不止不让我们带走人,就是连表大姑娘的人都没瞧着。” “好好,好个童府。”方老夫人气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童府这个做法摆明了就是在于她作对,甚至就是与宣平侯做对,既然如此便也别怪她不留情面,她问道:“剩下两个呢。” “另外两个表姑娘已经送了出去,奴婢斗胆,多加了两人护送着。”婆子心中也是懊恼的不行,本以为接了个好差事,哪里知道,碰到了个这样的事,她现在不求功劳,只求老夫人别责罚与她就好。 “如嬷嬷,你现在便去趟童府,给我好好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老夫人听后如此的说道,她是真的心中带气,不然也不会快到入夜了还让如嬷嬷亲自的跑一趟。 要知道如嬷嬷可是她最为贴身的人,有时候在外在内,更是代表着她。 如嬷嬷领了命,便直接离开。 而方老夫人也睡不着,就这么一直干等着。 …… 凰芥寺内。 遇到火灾,哪怕是在寺庙内,王夫人都觉得有些不祥。 更何况发生的事是一样接着一样,更是让她心中惶恐着。 只不过,哪怕就是立马打道回府,恐怕根本没法在禁夜的时候赶回去,所以无法,只能够硬着头皮另寻了厢房住下。 也许是因为心悸,夜里的时候,她专门寻人要了个大些的厢房,母女三人同住一间。 王夫人将发髻上的首饰都拿了下来,乌黑的发丝披在肩头,她温柔的说道:“有多久了,咱们母女没有住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以往,你们两个幼时的时候,就爱凑到我面前。” 她缓缓的说着,木梳在发丝上滑动,很缓很慢。 可是,厢房里面除了她的声音,没有其他。 “现在想想,正是怀念,我每日闭眼的时候都能够回想着一切……可是。”说道这里,王夫人的声音突然带着哽咽,她将木梳放在梳妆台前,微微垂头,低沉的说道:“可是为什么,你们两人却会成了这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你们两姐妹闹成了这般?” 房间里面的另外两人,早在娘亲开口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准备。 其实她们都可以在娘亲开口的时候就直接打断,可是谁都没有。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明明知道继续瞒下去是最好的打算,可是在这个时候,她们根本没法瞒下去。 “如果…如果真当我是你们的娘亲,便跟我说吧,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王夫人捂着嘴哽咽,她是真的不明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才会让两个本极为亲密的姐妹闹成了这般。 临山上的失手、被换得玉瓶。 种种的一切,哪怕没法直接证明什么,可是她都明白,恐怕事情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简单。 甚至,反而会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严重到她根本无法接受的地步。 早就已经发觉,可是她都不愿意承认,直到现在,她是真的没办法再装下去,再继续的自欺欺人。 方芸之不知不觉中早已经泪流满面,无声哭泣着,她能够体会娘亲此时的痛苦,可是她根本没办法去回答。 她们又该如何去说。 说前世娘亲为了让她活下来,带着姐姐一起被大火活活烧死? 这样的事,她根本没办法说出来。 哪怕就是说了,除了同样重生的大姐姐,谁又会相信! 方茹之同样也是如此。 与之相反的是,她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想象过当娘亲问起的时候,她该如何的回答。 她想象过很多,却都是一次次的否决。 而当她决定原谅那个娇蛮的妹妹时,她想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放下,她所预想的事并不会发生。 也至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没有再想过这一切。 可现今,被娘亲这般的问起,她脑子里面浮现出了很多,想要开口,却到底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在这个时候,方芸之她突然开口,说道: “娘亲,您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命。” 第两百一十三章:理直气壮 何尝不是命运的作弄。 两姐妹同时重生在这个时代,对于前世的种种每个人都是记得。 而且偏偏又是因为那些事,让她们两人根本水火不容。 对于前世,方芸之对姐姐确实是有愧疚,可是不过短短几月而已,所有的愧疚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如果大姐姐还要继续如此下去,她除了面对之外,不会有任何的选择。 王夫人摸了一把累泪,突然之间,她不敢再继续的听下去,只能够再一次的退缩入龟壳,就怕听到一些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如此,她连忙就是起身,说道:“你爹也不知道能不能带好梓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先去看看。” 说着,披上披风便出了门。 迈出去的步子没有一丝的停顿。 厢房的大门大敞开来,夜风微微拂过,带着一丝的声响。 两姐妹各持一方,接着闪烁着的油灯远远相望着。 “熏香是你的手笔吧,是不是太过下作了。”方茹之首先开口,她将熏香让大夫瞧过,一种长时间吸过,身子会越来越差,直到最后连起身的无法。 方芸之瞳眸微微一闪,她立马便是想到了,恐怕不止她,就是大姐姐那都有被下药的熏香。 可是不同的是,当她知道熏香有问题时,第一个反应便是排除了大姐姐的怀疑了。 而大姐姐第一个怀疑的却是她。 她微微勾起嘴角,她淡淡的说道:“如果我说不是,大姐姐信吗。” 方茹之信吗,她自然是不信,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猜疑,处处防备着。 只因她知道,如果两人换个处境,她被三妹妹推下陡坡,被调换了去伤疤的良药,她绝对会寻个机会,向三妹妹下手。 所以,她绝对不相信三妹妹没有下手的想法。 她并没有正对着回应,而是问道:“那场大火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方芸之微微垂眸,她最不愿意的便是提起大火之后的事,更是不愿意想起。 房间里面又是陷入了寂静。 方茹之却是想想也明白,三妹妹谋算这么多,性子又是大变,肯定是在大火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她也有想过,三妹妹要弄出遗诏的事,恐怕方府的那场大火,便是皇上的手笔。 可这也正是她不明白的事情。 明明她祖父对着现今的皇上有着救命之恩,又封了他们方府有宣平侯府,明明是拥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如果他们侯府真的犯了什么大错,又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来,反而是一场某明奇妙的大火毁了他们整个侯府呢。 所以,她真的很是好奇。 “大火之后,世上再无宣平侯府。”方芸之冷冷的说道。 方茹之心中却是一沉,她也有想过,那么大的一场火,恐怕死去的人不少,现在听到的这番话,何尝不是代表着家里的人想来出了三妹妹以外谁都不剩吧。 可是,瞧着前面人的神情,她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 不过,方茹之还未开口询问,方芸之却是带着讽刺的笑意说道:“就在隔日,爹娘以及你们的尸骨还未落葬,念着祖父恩情的皇上,便一直落下,宣平侯府不在,有的只是担上罪名的方家。” 连个白身都不是,是个带着莫名罪名的方家。 “什么罪名!”方茹之惊愕,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方芸之顿时笑了起来,眼角更是因为笑意溢出了泪水,仿佛是听到了一件极为可笑的事,她道:“罪名?咱们的家的罪名,便是在祖父救主之时。” 先是感激了多年,结果最后,却是因为这件事白白的落了一个罪名在身。 如果祖父知晓,恐怕在那时就不会出手救人了吧。 不过,这一切也都是说说罢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方茹之早就不在平静,如果前世是这般,那今世是不是也是如此?到时候侯府的爵位被收回,他们方府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会落到怎么样的处境,光是想想就觉得令人心颤。 “大姐姐担心什么,我们能够做的,都已经做了,前路如何我们再努力都没法控制,现今能够做的,只能等待罢了。”方芸之说着,遗诏的事如今已经传的很广,接下来就看颍川王该如何做了。 他们赢,他们方府便有生机,哪怕就是输,没有了遗诏的威胁,他们方家在皇上眼中,也根本不足一提,就是落个白身也好过搭上全府的性命。 方茹之何尝不担忧,她没有经历大火之后,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么多。 如果真像是芸之所说的这般,有很多事她都要开始做打算了。 而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开口问道:“那你呢,竟然是你说的那般,你那个时候又去了哪里?” 方芸之闭口不言,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转身离开了。 其实不用多想,就能够知道。 三妹妹那个时候定是极为的不好过,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爹爹的族家娘亲的外家,本就没有多大的权势,真要是到了那般地步,恐怕两家人都无法出力。 族人那边更是如此,以着她所了解的,不会处理不说,说不准还会落井下石。 难怪,难怪三妹妹的性子会发生这般大的变化,也难怪她回到这世,一脚一步都是在谋算。 离开的方芸之走出了厢房,脚步略显的有些迟疑,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往哪里而去。 山峰的夜色很美,可就是再美也比不过她心中的悲凉。 “就知道你心中不好受,瞧瞧谁来陪你了。” 突然的声音传来,并没有让方芸之感觉到惊慌,而是猛地笑出了声,她轻轻的说道:“为何每次你都能够出现,真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什么人?” 尤昱丁翻下树枝,他理直气壮的说道:“是啊,你这丫头就知道惹事,不看紧点又怎么会放心呢。” 方芸之再次笑了,说起来当真是如此,好像每次出去都能够碰到一些是非,哪怕不关于自己,也是别人。 第两百一十四章:最对、最错的事 同时方芸之又觉得有趣,每次遇到不好的事、不好的心情,面前都会出现这个人,就好像是一直在陪伴着她一般,甚至隐隐带着期待。 尤昱丁伸出手,他道:“将手伸出来。” 方芸之闻言,同样的伸出手放在他握拳的手下。 尤昱丁反手,将握拳的手松开,一个洁白的石子落在了方芸之的手心之中。 只不过刚刚落在手心,她就感觉出与以往不同的,这并不是普通的石子,而是带着凉凉触感的白玉。 如同石子一般,白玉并没有雕刻出花样,握在手中一开始带着凉凉的触感,渐渐的带着些许的暖意。 她问道:“怎么是白玉了?” “这白玉可你拿好了。”尤昱丁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说着。 方芸之又不是不识货的人,手中的白玉剔透,入手的感觉更是不差,不用想就知道,绝对不是寻常货色,小小的一颗恐怕价值连城。 她拿着白玉,在夜色中,两人又是说了几句话。 这时,尤昱丁脸上没了喜色,倒是多了些些的沉重,他道:“下南的人来了信,现在都还未到收成,南边的天色就已经瞧出不对劲,恐怕真的会迎来天灾。” 南去收粮,却迎来了个这样的消息,哪怕心中有准备,还是很是震惊,而南边的官员明明知晓一些,却无一人上报到京城,不过就是报着一丝的侥幸,却不想真要是发生了天灾,到时候就晚了。 也好在他能够及时知晓,而且因为金矿的缘故,收粮的事完全没有任何的阻碍。 这一切,也正好是对面人透得口风。 甚至就是凤珠公主的事,如果不是事先知晓,帮着常嬷嬷将人带到了丘绗的面前,如今又岂是弄得皇上与丘绗存在了间隔,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极为要好的事情。 这些事情,一样一样加在一起,难免让人心存疑惑,可是尤昱丁从来没有打算去问过,只要她不主动开口去说,他都绝对不会去询问。 “是吗。”方芸之淡淡的回应。 天灾、遗诏、金矿,所有的事宜加在一起,颍川王这头的胜率会更加的大一些。 而也正如刚才她说言,她能够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有看天命。 她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祭奠之日。”尤昱丁伸手将垂在他面前的枝条折断,他问道:“你可知道当年你祖父是如何救下皇上的?” 方芸之点了点头,这件事她自然知晓。 特别是因为救主而被封侯,祖母每每在祖父的忌日就会提起。 其实,说到底当年的事除了祖父这个当事人,其他人所知道的一切不过都是猜想,以讹传讹罢了。 可哪怕就是如此,她所知道的恐怕与事实差不了多少。 她道:“祖母曾给我说过,她说祖父这辈子,做这最对的一件事便是替皇上挡下了那剑。” 尤昱丁却是晃着手中的枝条,他却是笑道:“那你祖母并不了解你祖父,当初行刺之事,其实是皇上也便是当时的太孙一手安排,方老爷子那般聪慧的人,在救人之后便醒悟过来,只是为时已晚,为了保全方家,不得不沉寂下来。” 方芸之却是听得惊愕,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如此。 不过想想倒是也明白,不管在谁人口中,祖父都是一个俊才,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俊才,一生默默无闻,宁愿待在家中无所事事,也不愿出去。 心中不由冒出一丝的可惜,却也知道祖父为何如此,刺客的来历一旦被先帝知晓,而救下皇上的祖父在先帝眼中,便不是无意,而是有意了。 一个不好,被先帝认为是一伙,那方家恐怕就彻底完了。 牺牲他的一生,换来了方家众人的平安。 可同时不免觉得悲凉,祖父的牺牲的一切,在祖母眼中却是他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可悲可叹。 她道:“如此解释,我倒是知道祖父为何那般做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离开京城一段日子,等祭奠之后再回来。”这时,尤昱丁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一旦战事发生,哪怕就是京城都将是生灵涂炭,在那般混乱的时刻,他也无法保证一个人的安全。 所以,唯有离开京城,才是最为安全的法子。 方芸之却是摇了摇头,她知道这样做,对于她来说最为的安全。 可是她却无法做到。 他们方府此时是侯府,这样的家世不可能所有的人都离开,最起码她爹爹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京城,让她抛下她的家人,独自离开,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我发誓,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侯府的人。”尤昱丁还想再劝。 哪里知道,方芸之却是俏皮的一笑,说道:“那正好,到了那个时候,我可是把我这个人交给你了。” 尤昱丁伸出手,刮了刮面前人的鼻梁,既然没法劝动,便如他如说那般,哪怕是费劲全力,他都会保全面前的这个人儿。 说话的同时,他的余光却是瞄向了另外的一侧。 树下的阴影处站着一人,久久的没有动弹,可是借着月光,他仍旧能够看到那人眼中带着的恨意。 此人,尤昱丁认得,正是方芸之的姐姐,可是他却是不明白,为何方茹之眼眸中露出的恨意如此之明显,甚至毫不掩盖一丝。 方芸之却是伸手遮嘴的打了一个哈欠,对着他说道:“我得回去睡下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尤昱丁点头,身子微微侧着,一副要护送过去的模样。 “赶紧着打住,厢房那处都是女客,你可千万别过去,真要是被人发现,那就什么都说不清了。”方芸之没打算要他送,这里过去,也不过就是短短的一条直路,哪怕就是想要走岔路,都不可能。 尤昱丁耸了耸肩,就看着眼前的人,慢慢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随即,脸上的笑容不在,他冷哼一声,说道:“出来吧。” 话音不过刚刚落下,树荫之下,便缓缓的走出了一人。 第两百一十五章:放肆 方茹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这日的夜里并不冷。 可她觉得像是处于在冰窟中,冷得令她的牙齿都有些发颤。 这一切,只是因为那双带着冷意的眸子。 她这辈子,一直在想,她该如何去做,才能够走进这人的心中。 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心中的人,居然会用这般的眼神来看着她。 实在是不寒而栗。 尤昱丁却没有理会那么多,对于不在乎的人,他从来都吝啬给予好意,他冷冷的说道:“方大姑娘的抓牙真不少,可是做的太过,就不怕直接断了你的手么。” 方茹之咬着下唇,她微微上前一步,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尤昱丁只是淡淡的望了她一眼,便直径离开了。 在他的心中就没有怜花惜玉这个词。 而被撇下的方茹之久久的站在那处,夜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的脸颊,却完全不想动弹。 直到丫鬟一路寻来,才将冷得有些发颤的人带了回去。 隔日,无法避免的感染上了伤寒。 王夫人用手搭在茹之的额头,感受着一片的滚烫,她心中内疚无比,因为无法接受着两个女儿所说的一切,她胆怯的离开结果没想到却还得茹之在夜里感染伤寒。 “寺中的大夫都被提督大人叫去,无人敢来,夫人不如咱们赶回京城寻太医吧。”平嬷嬷担忧的说着,九门提督也是蛮横,明明无需那么多的大夫,却偏偏都唤到了他那边,哪怕用不着那么多,却也不放人离开。 王老爷子立马便是道:“收拾东西,现在便离开,让人快马加鞭上前一步,回到京城立马带个大夫在路上汇合。” 几番吩咐,一行人向着京城的方向敢去。 方芸之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看着昏昏沉沉已经无法睁开双眼的大姐姐,她的内心很是复杂。 昨日,本该是她们两人同屋,她回到屋子后,大姐姐并未在厢房之内,可她却一直没有去找,也没有想过去找。 而现在,她并没有后悔昨日夜里的做法,只是难免心中有些堵塞。 好在,一路上快马加鞭,等回到府上时,方茹之的情况已经平稳下来。 回到府中,方芸之并没有一直守到大姐姐身边关怀着,哪怕就是其他的几个姐妹相约,她仍旧没有去过。 这些,不止王夫人,就是另外的一些人都能够瞧出一些。 只是,因为蔡家姐妹的事却是首当其中,不少人都是在议论纷纷的。 蔡家两姐妹被驱离京城,而蔡玉霞摇身一变,居然成了童府大少爷的姨娘。 何尝不觉得离谱。 而方老夫人派了如嬷嬷前去质问,得来的居然是不疼不痒的话语,着实气煞了她。 这时,如嬷嬷一脸凝重的进了屋,她挥手让房间里面其他伺候的人退下,便来到了老夫人的跟前,柔声的说道:“老夫人,童府仍旧不愿意放人。” “放肆,你们童家简直欺人太甚,你现在便让侯爷亲自上童府一趟,他们不给我这个老婆子颜面,难不成还不给宣平侯一个颜面?!”方老夫人气急,如果是别人,上赶着去做妾,她抬眼都不会瞧上一眼,可唯独蔡家的闺女不成,再怎么说都与她是本家的关系,给他人做妾,何尝不是打了她的脸。 “老夫人,这事怕是不成。”如嬷嬷有些难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奴刚才知道,童府收到了蔡家的书信,说是…说是蔡家姑娘为妾之事,他们许了。” ‘啪’的一声响。 茶杯猛然被摔在地面上,方老夫人脸色铁青,嘴上咬牙不住的道:“好!好!简直太好了!” 这便是她的娘家,完全不顾她的颜面,就这般的对待她! 童家是什么什么,真的要说,如果她鼎力相助,蔡玉霞凭借着侯府的关系,哪怕就是要去童府当正妻都不是不可能,可现在到好,为了去做一个去去的小妾,就这样三番两次的打她的脸面。 比起在外丢脸,方老夫人此时更加欺负娘家的做法。 她沉声的说道:“派人去蔡家,既然他们那么有主见,就无需我来替他们担忧什么了,趁早断了这门关系的好。” “老夫人,您可千万别气,怕是蔡家老爷并不知晓事情的经过,他是您弟弟,他的性子难道您还不知晓。”如嬷嬷尽量的劝导着。 她的这句话倒不是乱说说出来,蔡家老爷的性子她也是知道,想来是被蔡玉霞随意几句蒙骗,得到了一些好处,才会来这封信。 不然蔡家老爷又岂会放弃老夫人这艘大船,为了一个当妾的孙女得罪侯府呢。 方老夫人喘着粗气,她何尝想不明白。 可就是因为想的明白反而更加的生气。 这个弟弟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不是蔡家唯一的男儿,她早就对他不闻不顾了。 她自认为对得起蔡家的三姐妹,这几年来穿得好住得好,几个孙女有的,这几个侄孙女也绝对不会落下,可现在呢?不但算计着她的孙女,还踩着方府的脸面去攀上了童府。 深吸了几口气,她道:“去信!我倒是要看看蔡家要给我什么回复,我也要看看,当侯府与蔡家对着蔡玉霞不闻不顾之时,她在童府还能够过上什么好日子。” 想要在内宅内过的好,既有两点。 要么是自己相公的恩宠,要么便是一个权贵的娘家在背后支撑着。 而现在,这两点蔡玉霞一点都沾不上边。 一个妾氏,上头有主母。 一旦童府少爷有了妻子,蔡玉霞的日子更加的难过。 说的难听一些,妾氏不过就是半个主子半个奴才罢了,真要得罪了上面的主子,哪怕就是发卖出去都无人说过。 方老夫人呼了一口气,让自己无需那般的生气,她倒是张大眼睛看看,蔡玉霞做的这么一手,会有什么好日子在后头。 到那个时候,真要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绝对不会上前帮衬,还会在她的面前仰头大笑几声。 让她后悔不已! 第两百一十六章:时间流逝 一件接着一件,方府中发生了数件让人无奈又伤神的事。 好在,渐渐的也恢复了平静。 从炎炎夏日,到了快要迎接冬日的时节。 这段日子过的很快也很安宁。 时光流逝,如同握在手中的细沙,让人抓不祝 方芸之披着斗篷,她伸手握住了飘落下来的枫叶,秋风带着许许的凉意,露在外面的手指冰凉的有些迟缓。 “姑娘,婢子给您弄了个手炉,您拿着暖和暖和。”宝瑞小跑过来,许是因为太过急促,额头上还冒出了细汗,她将手炉塞在姑娘手中,一边的说道:“今年也不知道怎么,这还没入秋呢,就这般的冷,婢子听说,今年庄子上的收成少的可怜。” 方芸之静静的听着。 前些日子,下南的商队都已经归京,她委托尤昱丁的事也已经做好。 大姐姐收来了几车的粮食,而她更是不比大姐姐来的少。 至于尤昱丁,他们山中那么多的将士,又有金矿在,恐怕手上来的粮食还要多的多。 不过,再多。 算上整个京城还有周边远赴而来的难民,仍旧是在少数。 当然,方芸之没有打算,将所有的粮食都赠送的出去,她能够做的,不过是量力而行罢了。 宝瑞微微抬头,瞧着姑娘没有回应,她想了想到底还是开口小声说道:“姑娘,听说外面正在传呢,说是皇上有违天命,今年冬季将会迎来天灾。” “胡咧什么呢,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旁边走过来的青琉立马便是瞪了她一眼,这样的事,本就不该随便议论,结果倒好,宝瑞更是说到了姑娘面前。 宝瑞撇了撇嘴,虽说都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可不得不说,青琉一严肃起来,她都有些惧意。 方芸之并不是不知道这个,在流言传出去之前,尤昱丁就已经同她说过。 她抬头,望着满天的蔚蓝。 是成是败,就在不久之后。 一旦败了,方府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事,可时间一长,皇上怎么都会查出一些,到那个时候,也许他们府上仍旧逃不过一场大火。 反之,凭借着献上遗诏的功,他们方府的未来就是再差也不会比前世来的差。 连个理由都没有,便是灭了方府的满门,这样的事,她不想再来第二次。 她淡淡的说道:“真的希望一切都快点来埃” “姑娘,您说什么呢?”宝瑞听得不明,轻声的问道。 方芸之摇了摇头,比起无尽的等待,她倒是希望能够早些的到了那日。 早晚都是,还不如早些的来。 “对了,婢子这里有件事先同您说下。”青琉说着,神情上带着一丝的难色。 方芸之额首,便随着青琉回到了房间内。 “婢子也是发现万婶子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神情带着恍惚,结果无意中发现,她在外居然打听尤少爷的事。”青琉细细的说着,尤少爷与自家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是至今都没能弄明白。 只是两人之间的事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突然发现万婶子在调查尤少爷的事,她就是担忧是不是万婶子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 倒不怕她有意向人透露些什么,就她怕无意中让人发现了什么。 方芸之微微挑眉,她并没有多想,而是让人唤来了万曼。 与青琉所言的如同,万曼进来的时候,眼眶之下一层的黑影,生态疲倦,定是有心事。 她直接将青琉先前的话问了出来。 哪里想到,万曼顿时便是吓得双腿发软,跪坐在地。 其实她也是不敢,去做的时候更是胆颤心惊,如果不是实在是好气,她真的不会这般去做。 本就是提心吊胆,现在被抓个现行哪里会不慌。 能够在姑娘身边做事,是多大的福气,她就怕姑娘一个喜,将她赶离开来,甚至牵连到自家男人,如此她连忙就是央求的说道:“姑娘,婢子再也不敢,您就饶了我吧。” 方芸之沉着面,她最不爱听的便是这种无意义的央求,她冷声的说道:“到底是为何。” 万曼咬牙,沉默片刻后,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说到底,也是好奇惹得祸。 从纪安那知道,天庆并不是周家的儿子,是从一个乞丐那捡回来的。 而天庆的样貌又与尤将军的大儿极为的相似,纪安也是去查了一番,尤大少爷确实有一个同胞的弟弟,只是生出来的便是一个死婴。 因为忌讳,在尤将军不在京城之时,被尤家的其他人丢在了山头。 线索在这里被该是断了。 可纪安照着那个乞丐的线却发现,天庆居然就是在那个山头所捡,就是当时的日子都是极为的吻合。 这一样一样的巧合,让他们心中怎么会没有想法。 倒不是想要借着天庆去攀上尤将军,只是一想到那么好的孩子本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而现在却是个有着卖身契的奴才,难免有些为他心疼。 自家男人本想着再调查清楚些,有了实实在在的证据再去寻尤将军,也省得到时候事实并不是如此,拖累了主子,让外面的人以为他们想要攀关系,落得主子的名声不好听。 可是她却忍耐不住好奇,偷偷摸摸的查着尤少爷的往事,没想到却被姑娘抓了个现行。 听着万曼的话,方芸之倒是讶异的很。 当初之所以会出手相助,其实也是因为周天庆的样貌与尤昱丁相熟,不免有了一些的怜悯。 就是之后,让周天庆读书,甚至允诺他去赴考,这些都是看在他的容貌上。 不然,天下这么多的可怜人,她又为何独独为了这一人怜悯。 可是即使如此,她都没有想象过,周天庆真的会与尤家扯上关系。 就是尤家那个死去的孩子,她也是有耳闻,恐怕不是她,就是尤家的所有人,都认为那个孩子是真的死了。 现在突然告诉她,周天庆很有可能是那个孩子。 又如何不让她感觉到惊奇,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期许。 如果真是如此,那该多好。 第两百一十七章:避讳,直接迎上 周天庆到底是不是尤将军死去的孩子,无人能够证明。 毕竟,当初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尤将军与尤家大少爷并未在将军府上,而当时的将军夫人又早就死去,剩下来的人,根本不可信,如果不是他们。 尤将军又怎么会连这个二儿子的尸首的第一面都瞧不到。 方芸之却是猛然抬了抬眉。 她突然想起,当时被丢在山间的死婴,不知道尤府有没有寻到。 如果寻到,这些完全无需再查,可如果没有寻到,说不准还是有一些的希望。 “姑娘,这件事要不要同尤少爷说说?”青琉面上凝重,她真的没有想到,几番询问,居然会在万婶子口中问出这些来。 方芸之摇了摇头,暂时还不到说的时候。 当给了尤昱丁希望,可到头来却是绝望,她不希望如此。 还是查明后再说其他。 她道:“让纪安先去查,当时生产时有谁在,又有人知道婴儿身上是否有什么胎记。” 话音刚落,万曼连连磕头,她喜极而泣的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她以为,姑娘会这般做,是看在她与自家男人的份上,不然也不会下重的去调查。 可是她却不知道,方芸之这么做,只不过是看在尤昱丁的份上而已。 她微微眯了眯眼,说道:“娘亲那还差人,明日你便去她那边当差吧。” 道谢的声音嘎然而止,万曼脸上瞬间僵硬了起来。 能在姑娘身边当差,是多大的福分,她甚至都已经考虑好,等姑娘出嫁,他们一家一定得当做陪嫁跟过去。 可是现在却 青琉上前一步,她将万曼扶起,轻声的道:“恭贺万婶子了,能在夫人身边当差,可是姑娘看重你了。” 万曼嘴角张张合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方芸之挥了挥手,便让她们都退下了。 不管万曼好不好,她私自去调查尤昱丁这件事便是大忌。 在外,万曼是她的人,不管她做的什么,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她吩咐,可在外面的人眼中,所有的事都会算在她的头上。 一旦外面的人知道万曼在查尤昱丁,这件事便会落在她的身上。 哪怕她与尤昱丁私下确实有来往,可她从没想过要闹得众所周知。 说的好听一些,万曼这样的做法,是为了周天庆好。 可是偏偏,万曼的好意却会让她陷入困境当中。 所以,于情于理,这人都不该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了。 只是,方芸之却忘记了,她下面的人做事,很有可能被尤昱丁知道。 也恰恰巧合,当纪安着手去查,第一时间便传到了尤昱丁这里。 手指微微点着桌面,面上沉着,嘴角没有以往的上浮,令旁边的蓝杓有些担忧,他问道:“难得见你这般神色,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尤昱丁不知道芸之为何要查当年的事,可是他也相信,她绝对不会是因为一时的好奇去查,这让他心中不免起了一些的心思。 他道:“蓝杓,帮我一个忙。” “你说。”蓝杓严正以待,这还是第一次好友这般郑重,自然是立马应了下来。 “让你的人手去查查尤家。”尤昱丁说着。 他所说的尤家自然不是包括了他,而是尤家族家的人。 那群带着相同的血亲,却让他极为厌恶的人。 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哪怕再觉得恶心有些事他仍旧是需要顾及。 蓝杓听到并不觉得意外,尤家的这些事,真要说起来,就是一整夜都说不完。 也是好友倒霉,不然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亲戚。 他道:“要我说,干脆就将那群人一举赶出京城的好,也省得平日里看到了碍眼。” 尤昱丁手指划着茶杯沿,他淡淡的说道:“还不急,这样也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族家人敢这么做,不过就是因为他们后背有着舒公主撑腰。 可一旦舒公主落了马,就不知道他们还能够让谁来撑腰了。 要知道,舒公主的背后也不过是站的皇上。 如果皇上换了一人,舒公主又还能够靠谁? 一项加着一项,换句话来说,只要天子换人,族家人以及害死他娘的人,都别想有好日子。 如此,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蓝杓轻轻吁了一口气,按着他来说,那些人本就该好生教训一番再赶出去,只不过尤将军也不知道为何,就像是无视一般,什么也不管。 而尤昱丁却是恰恰相反,他记得很深,却又什么都不做。 这样反而让他很是担忧,毕竟好友对于尤族家人有多恨,他心中也是知道。 可明明就有手段能够好好的收拾他们,却偏偏什么都不做。 虽然那些族家人在京城过的日子不是很好,可瞧着他们在眼前晃悠也是极为不耐不是。 只是能够想到,再过不久这些人都能够得到应有的教训,这些都足够了。 蓝杓起身,他正要迈步之时,突然停住,他道:“对了,我怎么听说舒公主给你弟弟寻了门亲事?” 那小子才多大就要有门亲事,倒是当着哥哥的好友却是不闻不顾,倒也是奇怪。 不过一想想是舒公主的手臂,便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舒公主对于好友的不喜,只要是京城的人都是有所耳闻。 “是呢,左相的次女。”尤昱丁手握茶杯,并没有饮用而是用手把玩着,他道:“因为凤珠公主的事,她现在的处境,如果不去搭上别的船,她的那艘小船恐怕迟早会翻。” 蓝杓闻言,顿时捶着墙面哈哈大笑起来。 别的不说,要知道左相的那个次女,可是京城有名的母夜叉。 年纪小小,却是谁都不敢去惹的女子。 光是今年,就听到因为有人惹得她生气,便当众刮掌,甚至直接将一人推进了河中。 至于左相府上发生的一些肮脏事,外面是传的沸沸扬扬。 又因为是左相爱女的缘故,众人是恨不得又骂不得,只能够选择避讳。 可哪里会想到,舒公主不旦不避讳,居然还主动的将人带回来。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到了绝境,她又怎么会如此做。 第两百一十八章:纵容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在查周天庆的事。 可是在这事之前,不少人眼中,已经隐约的瞧出了一丝的苗头。 京城的街道,本应是繁华一片,可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却变得冷冷清清。 有些店铺的店小二,手拿着抹布,小半日的功夫,都说不准迎不上一个来客。 “这天气越来越冷,没想到连生意都冷起来了。” 小声的嘀咕着,手上仍旧在忙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声嘀咕,店铺的大门,总算是进来了一人,他赶紧的迎了上前,恭敬的说道:“这位公子,您可是相中了哪样物什,小的给您拿下来看看。” 这是一家古董铺子,里面摆放着的都是一些价值连城的摆件,从而也能够知晓,但凡跨进这个大门的人,来历都是不凡,最起码绝对是不差银两的人。 此时正是。 来人一身锦衣,从袖摆领口之处还能够隐约瞧出一些的金线,尤其是腰前佩戴的玉佩,晶莹剔透,价值不菲。 店小二出生不好,却有一双厉害的眼睛,他能够瞧出光是这块玉佩就能够换下他们铺子里几样的珍宝,如此,招待起来更加的小心翼翼,甚至背脊不知不觉的就有些弯了。 他正要说话,却看到这位公子迈开了步伐,朝着一旁的柜台而去。 随即,耳边传来了一声。 “我要见你家主子。” 店小二猛然一怔,便见到这位贵人手中拿出了一封信,信上某一处的纹路让他有些胆颤心惊。 所谓的主子,自然是有两位。 明面上一位,暗中仍旧有一位。 显然,面前的这人要见的,是暗中的那一个。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店小二才敢微微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这位贵人,这一看,心中更是狂惊不止,带着颤意的声音,他道:“提督大人,您稍等。” 九门提督大人,丘绗。 丘绗面色阴沉,他一直站在那处,不闻不动。 直到颍川王乘轿而来,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颍川王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丘绗你可知道,你现在来是在做什么吗?” “自然。”丘绗转身,他目光带着冷寂,直言的说道:“给王爷您送来助力。” 当将军府传来二少爷的喜讯时,天上下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不肖一夜的时间,整个京城笼罩在了一片白色的世界中。 很美、却很冷。 冬季来的比往年早,也比往年寒冷许多。 方芸之觉得,将自己裹成一团,都无法抵挡寒冷,无时无刻,手脚都是带着刺骨的寒冷。 “姑娘,您抱着暖炉吧。”青琉有些担忧,再一次的劝道。 暖炉中烧着银炭,难免会闻到些许不好闻的气味,虽然很浅,方芸之却是很不喜,她摇了摇头,说道:“无碍,我就待在房间,不出门也冻不到。” 这哪里是冻不到,青琉瞧着姑娘的唇瓣都带着一丝的青紫,却很是无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熏香的缘故,对于一切飘着烟雾的东西都不喜欢用,就是还是外房烧着银碳,内房也就起了一点保暖。 她道:“那婢子给您拿条毛毯,盖在膝间可好?” 方芸之点了点头,她又不是自虐,对银炭是实在不想去用,可对于其他的保暖东西却是没有拒绝的意思。 膝间盖上了毛毯,总觉得暖和了许多,方芸之拿起了一本话本,就这样打发起时间来。 可是她发现,哪怕自己再努力,仍旧是看不进去一个字。 天气越冷,代表着那日会很快的来临。 虽然在这段时间内,她无需再做什么再参与什么,可是难免提着心,做什么都带不起劲。 而这番的表现,在其他人眼中,难免有些担忧。 青琉甚至提了几次,让太医来瞧瞧,可是姑娘都未应下来。 “姑娘。” 房门被掀开,带起了一阵寒风袭来,甚至有几朵雪花趁机飘落进来。 宝瑞进了门,她连忙就是半蹲下来,她道:“姑娘,蔡姨娘上门来拜访了。” “蔡姨娘?”方芸之起先没反应过来,虽然才知道,宝瑞口中的蔡姨娘正是蔡玉霞。 她可是知道,蔡玉霞当时做的那些事,可是实实在在的惹怒了祖母,甚至直接一封书信传到了蔡家要了个说法,这些日子以来,蔡玉霞可是从未上门过,怎么现在又突然的跑来了。 她问道:“祖母让她进了门?” 宝瑞撇了撇嘴,说着:“进了,听说是蔡姨娘直接跪在了大门处,老夫人没法子,为了不让她继续在外面丢人,便将人唤了进来。” 说着,她又小声的继续道:“婢子听外面的人说,这次蔡姨娘上门,是因为在童府受了欺负,无法想要寻府上当靠山呢。” 也许是离着祭奠的日子越来越近,但凡发生了什么风吹草动方芸之都会想的更多更复杂。 她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的回想着,前世童府到底是站在哪一方。 童府行事很是低调,硬要说有什么沦为世人口中谈笑的事,唯独只有童府那位继室,行事起来,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本意不在意外人的取笑。 昧了前夫人留下的嫁妆,童姑娘出嫁,所备下的嫁妆比一个庶女还要轻。 这些所做所为,让童姑娘是暗恨不已,可她的同胞大哥,对着这个继母却是十分的孝顺。 甚至可以说是愚孝。 这让世人是吃惊不已,甚至是沦落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即使如此,童府却仿若并没有发觉一般,仍旧让这位继室闹着笑话,仿佛是在纵容。 等等! 方芸之猛然的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的讶异。 纵容? 童府老爷乃是一朝大官,如果不聪慧又怎么会在朝廷担任这么多年,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会纵容自己的夫人整日闹出笑话,甚至是公然的亏待自己的闺女。 这如何说的过去,如果说是平民百姓听信妇人的谗言,还能够说的过去。 可是却发生在一个官员身上,这难免有些违和。 是不是其中隐瞒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