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陵》 引子 在那被陶渊明修饰得无与伦比、如梦如幻的世界存在吗?埋藏在那美丽背后的真相是什么?陶渊明为何抛弃名利,归隐田园?真的只是因为厌倦世俗吗?这本书将会带领你进入桃花源,一睹桃源风采。 大学的象牙塔似乎让大多数人都失去了对社会的适应能力,许多人不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者说自己能做什么?吃喝玩乐挥霍了四年时间,换来这薄薄的一张毕业证书,我第一次地感到无比迷茫。 我的专业是英语教育,想想马云也是这个专业的,我的心情也是无比的激动,却直接忽略了我和马云学校性质的区别,本科和专科之间可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啊!而我并没有选择专插本,因为我实在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看着爸妈日渐苍白的头发,我感到内疚而又无能为力,却又不得不比同龄人早两年进入社会。 我选择了北漂。 中国,北京,某人才招聘会。 这是我来面试的第......其实我也忘了是第几次的人才招聘会了,那么久以来我一无所获,其实想想也对,人家这是人才招聘会,不是废材招聘会。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次应聘,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 这时的我已经连续走了十几处招聘点,都被人家委婉地拒绝了。是啊,我这个二流大学生都算不上的人又还能奢求什么呢?应聘不是泡妞,不能死缠烂打。 这条路上的应聘点基本上都已经走完了,只剩最后一家了。抱着不放弃最后机会的心理,我朝着那最后一个应聘点走了过去。这个应聘点的公司是一个名叫耀华探险公司的公司,那家公司出奇的冷清,一桌一椅一人,一桌一椅已经挺出奇了,真正出奇的是那人。 前面看到的面试官全都是西装革履,再不济也是一身干净的正装,我眼前的这位真的和想象中的成功人士扯不着半点关系。那上半身身着一件白色背心,从侧面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赘肉以及他所分泌的不知道是油脂还是什么的东西,下半身穿着一件带有浓重海南岛气息的岛裤,我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穿越了祖国南北,来到了四季温暖的三亚。 令人惊讶的是,这汉子虽然看起来放荡不羁,但是他正在认真做着某事的样子还是有模有样的,至少在我看清楚他在做什么的时候我是这么觉得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为了把握机会,我收起脸上的厌恶,勉强寄出一个献媚式的笑容朝那抠脚大汉走了过去:“大......大叔,你们这招聘人吗?” 那人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扣他的脚趾了,看他的眼神竟然还带了一丝惊异,这细微的情况马上就被灵敏无比的我捕捉到了,莫不是哥长得太帅了,男女通杀,再想想意淫的对象不对,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名字。”那人抠了抠脚,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这才说道。 “我叫骆豪。”我强行让自己变得正经些,是不是道貌岸然就没人知道了,至少外边看起来还是挺人模狗样的。 那大汉也停止了抠脚,笑了笑,露出满口大黄牙:“好了小伙子,我很欣赏你,你过了,一个月两千五,公司包吃包住。” “啊?就这么完了?”我诧异地问道。刚才那些应聘点问的可是多呀,什么交过几个女朋友呀,学历呀,家庭背景呀,查户口的人看到他们也许都要跪下来拜师了,这抠脚大汉只是问了个名字就完了。 “嗯,完了。”那大叔淡淡地回了我一句,接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拿出一支笔写了张纸条给我:“今天晚上九点之前来这个地址。” 第一章 长沙堂口 在街上游荡了半天,好不容易盼到了下午,我就往那纸上的地址去了。 到这的时候也是晚上了这路也只有像我那么有耐心的人才找得出来,这破地方位于北京六环这个可以被称为郊区的地方,看样子像一个废弃的工厂,规模不大,也就半个足球场大小。 这也的确是一个废弃的工厂,里面阴阴森森的,要不是我看过资料,知道那是一家正式的公司,肯定会以为他是杀人劫财的。 我推开那结满了蜘蛛网的大门,灰尘呛得我直咳嗽,只是里面别说人了,连根毛都没有,难不成是我来错地方了?周围静悄悄的,只剩下我脚下那山寨皮鞋走出的嗒嗒的声音。 正在我在脑补自己深入工厂营救美眉的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工厂角落发出。 由不得我再往好的方向去想,在这个场景如果我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话,搞不好今晚就要折在这,经过今天白天的风波,对于这点我还是深信不疑的 “哈哈,怂蛋……胆子那么小。”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走了出来,从他出来的地方,我看见了一个纸箱,纸箱下面是个漆黑的地道。 我喃喃地骂了一声:“扑街,吓佐阿叔一跳。” “你他妈说啥呢?”那年轻人推了我一下,推得我腿崴了一下,身子立刻就撞到了墙上,所幸没有受伤。 我被撞到墙上,再加上今天经历的那些破事,我胸腔里充满了怒气,像一颗拉断了引线马上就要爆炸的地雷,而这一推就是这个引线。 我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火花,手却哆嗦得像那萧索的落叶,骨子里的我还是懦弱的,面前的年轻人让我有一种惹不起的感觉。 那年轻人也知道自己玩得有点过火了,立即扶我起来。 “兄弟,你是广东人吧?我在广州蹲过几年,听得懂,刚刚手重了些,对不起啊兄弟。”那年轻人摸了摸头,憨憨地笑了起来。 “能叔在下头候着呢,别在这耽搁时间了。”那年轻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儿,赶紧拉起了我,朝他出来的入口走去。 我没有说一句话,一路无言。 这地道还真的和以前看过的地道有些不同,也幸亏是北方气候干燥,这地方才没有渗水。这地道约莫一米五高,成年人必须低着头才能进去,在这条地道里走着,手电筒昏昏沉沉的照着,人也有点昏昏沉沉的,鞋底与泥地亲吻,发出一种无病呻吟的病态声音。 连走带爬大概走了十来分钟,我终于看到了路的尽头,那是一个铁门,这铁门的生锈程度至少有二十年的历史了,就算你跟我说这门是毛主席用过的我也相信。那年轻人有节奏地把这门敲了三次之后,铁门发出尖刻刺耳的声音,似乎在蔑视着所有的人,门打开了,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露出脸来,他朝我嘿嘿一笑,我赶紧回以握手礼。 此时的我其实也是很明白了,经历了这些事,什么都不知道就真的是智商有问题了,很明显我的智商是不在此列的,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我接过那个被称为吕哥的汉子递来的一根烟,深吸了一口,这烟劲头也忒大了,呛得我一阵咳嗽。整理整理自己的仪表和衣领,我便开始进去见那老板了。 那老板是个已经接近花甲的中年人,两鬓上悄然爬上的两抹灰白并不会影响他的精神矍铄;身材虽然瘦小,但是从他凌厉无比的眼神我可以看出,这人不简单,至少肯定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他右手把玩着两枚核桃,左手则死死地藏在袖子里,两只眼睛像只狐狸一样,正在上下打量着我。 “小伙子,怎么称呼啊?”老板放下核桃,亲切地问道,面目和蔼得很,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老板的架子,如果把那双狐狸般的目光收起,倒还是有点邻家老爷爷的味道。 “哦,老板,我叫骆豪。”我赶紧回答,只恨爹妈少生两张嘴啊,生的唯一一只嘴也给用来贫嘴了。 老板清了清嗓子,点起一根香烟,同时抛给我一根,我熟练地接住,并且夹在耳朵上。 “你身上有土腥味。说,哪来的?” 一辆不算太过显眼的五菱宏光停在了这栋有些破败的二层房子前,能叔那老爷子竟然提着行李,亲自送了我、吕哥还有那天给我引路的年轻人上车。 那年轻小伙子和我一样也是个大学生,还是个广东人,和我还算是老乡呢。他入伙比我早,所以经验也比我多。在他递来的名片上,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他的名字还不是一般的傻--易昌大,外省人还真看不出门道,因为昌这个字是广东人常取的名字,例如番薯昌之类的。 听说这次下的斗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所以下斗的远远不止我们这几个人,但是这次下斗也是我的处女斗,多少也会有一些紧张的。 吕哥看到我两只手一直在使劲搓着,知道我是紧张了,便安慰我道:“怕毛呀?看你吕哥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也不见我缺胳膊少腿,你把下斗全当旅游不是行了吗?” 车是早上九点的,我们的目的地是长沙,那里有能叔的一个堂口,我们的装备就是快递到哪里,所以我们也要在那里休整休整再出发。 易昌大叫我眼睛尖一点,小心条子,我们这一群人如果逮着了可是枪毙十次都不够的。我心想都还没开始倒斗,装备又不在这里,条子抓我们干嘛,就你才做贼心虚? 车子在路上颠簸,我的整个身子也随着车子摇摇晃晃,像秋风中疯狂摆动的树叶,又像路边草,风吹两边倒。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坐车了。 经过一路舟车劳顿,我们终于来到了这湖南的省会,娱乐之都长沙。此时正是八月天,天气闷热得就像那憋得慌的王八一样,让我们这三个从北京来的爷们挥汗如雨,我和易昌大是广东长大的还好,吕哥这个标准的东北大汉那可是叫苦连天了。 来接车的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瘦瘦弱弱的,看起来就像肾虚似的,虽然这个人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是这个人的豪爽真的是没话说的。 这人儿是个自来熟,没聊几句就称兄道弟了,据说这主以前还是跟着能叔的铁杆呢。在住的地方放下包,他开着他那辆得过哮喘一样的吉普开到了一家大排档里。 看来他对这里真的很熟悉了,下车走进去,脚步都不带停一下的,径直走向了里面的一个小包间。 “喂,老李,给老子来几斤白的,上点儿好菜,今儿我好兄弟来长沙,炒得不好吃我不结账啊。”那瘦弱男朝外头挥了挥手,喊道。 “好嘞,大爷您就坐着吧。”外面那位被称作老李的人拿着菜单应道。 好酒好菜伺候着,旅途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酒席上这个名为胡月海的瘦瘦弱弱的男人,拼命地给我灌酒,幸好我大学时在宿舍号称“千杯不倒”,就也比街上那些酒鬼强上一些,不到半夜便醉得不省人事了,我们几个人就这么在大排档过夜了。 半夜里我醒来,口舌非常干燥,像长了一层硬壳;头里剧痛,说不来怎么个痛法;身体彻骨地冷,身体像盖着一条棉被又好像没有盖什么;我感到四肢都发酸,无论怎么伸直,还是不舒服。 我感觉到情况有点儿不对劲,身体这难受劲可不是喝酒能喝出来的。借着桌子,我缓缓站起身来,头还是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的头仿佛是在脖子上旋转,天地黑成了一团。 等到缓过来时,我扶着墙走出包厢,这才注意到,这原本热闹喧嚣的大排档,此时居然空无一人。 天才蒙蒙亮,街上也没有行人,我拍醒昏睡过去的这几个人,这个情况下我们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互相搀扶着,回堂口从长计议。 这是一个破败的清朝老屋,两层楼的建筑,古朴的大门没有掩饰那百年的味道,但是这些都已经在今天化作乌有。断壁残垣中还冒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老屋外面一层已经被警戒线围住了,胡月海的几个伙计也都神秘消失,看样子这里昨晚发生了一场大火。 胡月海紧握着拳头,头上青筋暴现,他深吸了一口满是焦炭味道的空气,淡淡地说道:“这一次的意外没有那么简单,这次下斗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从昨晚开始,我们就好像陷入了一个局里,从醉酒到莫名其妙地晕倒,空无一人的大排档,再到现在我们面前这个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的堂口,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易昌大此时也略显沉闷,他低着头沉思着:“不会又是我们死对头干的吧?” “你说的是他们?”吕哥惊讶地道。 我满是疑惑,他们是谁? 我把我的疑惑告诉了他们,换来的只是一句话:“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你不该涉的那么深。” 看来新人真的不应该打听秘密,我以为经过昨天我们应该很熟了呢…… 胡月海是长沙堂口的堂主,这一次长沙堂口被端了,他的责任可是重大,所以能叔老爷子直接电话指示他和我们一起下斗了,这可能也算是一种惩罚吧。 别看胡月海是坐堂口的,他以前可是跟着能叔出生入死的,进过的古墓比我们进过的网吧还要多,而且做堂口这些年,看明器的眼光利得很。能叔可是真的很疼他的,如果换做是其他堂主自家堂口被人烧了,能叔还不把他剁成肉饼,这还算好的了,甚至有的连他的家人都不放过,可见能叔他老人家当年能叱咤倒斗界靠的不仅仅是技术啊。 当我以为再也不会发生比这更糟的事情的时候,很遗憾,后面的事情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第二章 无解 “糟糕!堂口后的地窖,桃源的地图在那儿!”胡月海拍了拍自己的头说道:“快去看地图有没有丢。” 我们赶紧就往那地窖赶去。那地窖藏得还真够隐秘,胡月海把我们带到堂口后的菜园子里,然后吩咐我和易昌大在一个大白菜旁边一直挖,十来分钟一个通道才依稀可见,可见这地窖是有多么隐秘了。 吕哥领先进入地窖探路,谁也知道,这活就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事情了。吕哥看起来也是个身手不错的主,只见他左手拿着手电,右手抓着匕首,全然不顾身后的冷汗直流。我把绳子绑在他身上,他接过我递给他的烟深吸了一口又还给了我,看他迷茫的眼神,仿佛从那腾起的烟雾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点也不美好的未来。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里面连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敲击洞壁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我们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赶紧把绳子往回拉,我们很清楚的感觉到,绳子上已经没人了,吕哥这次凶多吉少。 气氛又一次阴沉了下来,对于这样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知所措,只能以求助的眼神看着易昌大。 “昌……昌哥,这怎么办,要么你下去?”胡月海双手颤抖着指着这个洞口,这深邃的黑暗中仿佛有着吃人的怪物隐藏着,等待着他的美食送上门来。 “妈了个巴子的,我去!豪子跟我来,帮我打手电,免得老子看不清,被下面那货干掉。”易昌大脱下身上的外套往地上一扔,露出一身排骨。 易昌大摸了摸胸前那骇人的旧伤疤,抄起刀就往下走,我也赶紧跟了下去。 这洞里的坡度比想象中的陡,简直就是一个竖直向下的井口了,我们只得攀着这水井粗细的的洞口入内,对于我这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这可算是大动作了,但我硬是没吭声,克服住了身体上的困难,手电照着易昌大下面的黑暗区域,生怕这黑暗中会跳出什么东西会突然要了我们俩的性命。 易昌大直喘着粗气,我估摸着他应该是被吓的,毕竟我们是倒斗的人,夜路走多了,难免会碰上鬼,谁知道下面会不会突然冒出个人头? 不知道是因为石壁太滑还是因为易昌大心里太过紧张,吕哥脚底竟然一时没有踩稳,径直朝下跌去,这一跌可连累和他一条绳的我了,石壁让我的胳膊肘基本磨掉了一层皮。 那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我让我不至于坐着等死了,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手扣着石壁上的坑坑洼洼的小洞来减缓下滑,可是这基本上没什么作用,正当我以为自己要摔死的时候,再离地面仅仅五六米的地方,我终于停了下来,他也是吊在三四米的空中惊魂未定。 地上有一个破布,看样子应该是吕哥刚才下来时划破的,我把这衣服片收了起来,站起身来,腰部一阵剧痛,看来是扭着腰了。 易昌大扶着我沿着血迹一直往洞的深处走去,他说那里才是储藏这桃源地图与其他明器的地方。 “昌大……我腰上好痛,咱还是休息一下吧。”我喘着粗气对这里个摇摇手,表示我不行了。 “好吧,小豪子,叫你平时注意一下锻炼身体,就你这身体素质碰着个大点的斗你都不知道死几回了。”易昌大还是不忘数落我几句。 我不说话,只是掏出烟,抛给了易昌大一根。 易昌大还是不忘调侃我:“是啊,我们的豪哥以后下个地下室都要带齐倒斗的装备呀,不然都不敢下。” 我用极其鄙视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他只好默不作声地抽他的闷烟了。 “昌大,这是什么地方,放明器的的地方是这样的吗?我看这是地下工事吧。”我有点不相信这是放明器的地方了。 易昌大很神秘地忘了我一眼:“隐藏得那么隐秘,这都被你发现了。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地下工事,还是当年小鬼子留下来的,规模还算挺大的,比得上一个斗了。” “嘿,昌大,你说这鬼地方还有没有其他出口啦?”我想到了这点可能,便立马告诉了易昌大,本以为会得到他的夸奖。 “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会想不到?你什么逻辑呀?猪逻辑呀?”易昌大拍了一下我的头,然后卟哧一笑,在这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有点儿娘。 易昌大告诉我,再往前走五六百米就是这地下工事的大门了,里面的东西除了能叔堆明器的那一片地方,其他地方基本没有动过。 “喂,先别走,我觉得我们现在有必要先理清一下思路,我刚才想到了一些可能性。”我叫住了在前头开路的昌大。 “嗯?”他转过头,点头示意我讲。 “昌大,我认为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敌在暗,我在明,我们现在情况十分被动。问题是现在还有一种可能,这儿有没有可能进来人?”我沉着冷静地道,我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了。 易昌大被我说得冷汗直流,至于失踪的事她也摸不着头脑,毕竟那么多年来倒了那么多次斗,倒斗失踪的人太多了,他试探着问我道:“有那么邪门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绳子已经断了......”我深吸一口烟,把最坏的打算说了出来。 “走!”易昌大忽然想到了什么,叫我赶紧快跑:“上面可能已经出事了!” 跑回去仅仅只花了十分钟,我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却是在这十分钟内全部用完了,好想就这么一把栽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 可是......已经晚了......绳子已经断了。 易昌大当时并没有慌张,而是朝上面叫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他又尝试着晚上爬,可是仅仅爬了几次,他就放弃了,因为这石壁实在太滑了。 “我上去后第一件事肯定是在这里装一个楼梯。”我无奈笑道。 我们又尝试着回到刚才的地方...... 易昌大一路上都没怎么吱声,我们俩又沿着刚才的路,穿过一人宽的石道,返回了刚才路上休息的地方。 想起自己和易昌大可能就要困死在这里了,我仿佛又看见了那隐藏在暗处的眼睛,那空洞而又绝望的眼神深深的腐蚀着我的心灵。 我们俩走了大约两个小时,这洞仿佛是个无限的空洞,自从能叔当年带人进入后,就再也没有人进过去了。 我突然听见前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看水势不大也不小,估计是个小溪流。有水流就有出口,我高兴兴冲冲地拍了拍易昌大的背:“昌大,前头有条不小的水道,沿着下去估计就能找到出口。” 走近一看,的确是一条两米来宽的小溪流,小溪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能流动的看来不是死水,应该能喝的。我捧了一把水洗了洗脸,水冰凉冰凉的,刺激着我干燥的皮肤,让我精神为之一振。 我看了看头上,心想这地底究竟是有多深?照解放后的建设速度,这地方也应该被挖出来了吧?除非这地下深度在两百米一下。 易昌大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并递给了我一根,在这阴冷的地下抽烟暖和暖和对身体还是好的。我们在一旁扯了些破烂的不成样子的帆布,再捡了些零零散散的枯树枝,不一会儿,火就升起来了。作为文明世界的人,待在火光笼罩之内的地方就很有安全感,待到平静下来,我感觉一股疲倦感袭来,不过多久就睡得跟那啥一样了。 正当我梦见隔壁家的小萝莉的时候,就被人一把推醒了,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小萝莉,而是一个满脸胡渣的青年,不是易昌大还能是谁。昌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便知道事情不太妙了。 第三章 相遇 原来就在我刚才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时候,在这里掉根针都能环境下,吕哥居然听到那洞穴深处似乎有点动静,吓得他赶紧就把火给灭了,然后便是叫醒我了。 我仔细一听,在洞穴深处还真的有些动静,听那噶哒噶哒的声音,似乎是皮鞋的声音,有谁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穿着皮鞋走来走去呢? 就在我心里正在思考为什么会有这声音的时候,我们的前方竟然亮起了手电筒的亮光,吓得我们赶紧隐蔽在一旁。 “豪子,不对,你听听,这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我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吕哥小声地对我说。 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个地点,来者不善,但是目前我们处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就算是阎王爷来了,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噶哒......噶哒......”所以离我越来越近,我的手上被冷汗湿透了,而吕哥紧握着匕首的手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噶哒......噶哒......”这声音就好像阎王爷催命的号角似得,又有点像安静时刻秒钟转动的滴答声,象征着生命即将到来的终结。 “豪子,你待在这儿,把手电筒给我,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千万不要管我,拼命地往那地下工事里面冲就行了,那下头准有出口。”易昌大交代我要好好待在这儿,可是在我看来,怎么都像交代遗言似的。 看到易昌大的手电筒光慢慢离我远去,我才发现自己是有多窝囊,那么大的人了还需要别人拿命来保护你,我还是不是男人啊?一种负罪的心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对面的灯光似乎也看到了这边吕哥的灯光,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脚步声戛然而止,顿时我的心便跳到了嗓子眼,全世界 在这如此安静的地底,安静得连跟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见,不过这时,我只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吕哥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一切都被无尽的黑暗渲染的十分诡异。 看到吕哥的灯光离对面的灯光越来越近,我的心绷得越来越紧,简直就要跳到嗓子眼了。全世界就只剩下我心跳的声音了。我吓得浑身发抖,脸色如那手电筒光一样苍白。 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两个灯光迅速靠近,灯光开始凌乱,仅仅两三秒,吕哥的灯光就灭了。灯灭了,难道吕哥已经遇害了吗?还是他想要关灯躲避敌人。千万种可能在我的脑海里不断闪过,不过我还是希望是第二种可能。我心底的刺痛在扩大,扩大成了一片迷惘的、怆恻的情绪。 事实从来不按照我想象的情节来发展,两个神秘人的灯光没有一丝停滞,似乎刚才吕哥的出手并没有带来什么结果,他们就像解决了一只小蚂蚁一样简单。 愤怒可以让人忘记恐惧,此时我心中愤怒的火光似乎都要盖过对面手电筒发出的光了,任何描述都是苍白的,此时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我重新隐入黑暗之中,手里的匕首握得更紧了。 白光越来越近了,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知是吓的还是憋的,虽然我自己希望是第二种。但是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我要杀了那王八蛋替昌大报仇。 我摸了摸身上仅有的打火机,心想着就算死也要做一个明白鬼,最好在拉个垫背的。抱着这样的心态,在他们靠近我的时候,我猛然打开了打火机。 我惊讶地捂住嘴巴,那两个人,不!应该说是三个人,这三个人除了易昌大竟然还有刚才在上面候着的胡月海,还有一个人居然是在这里失踪多时的吕哥。 他们一个两个都阴沉着脸,仿佛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得。 “你们怎么在这儿?为什么我和易昌大会没有看到你们?老胡你不是在上面吗?”我的脸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双手烦躁地把弄着手里的打火机,问道。 “呵呵......我们也不知道啊!”吕哥摆摆手,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胡月海蹲在地上点了根烟,缓缓说道:“原本我是在上面侯着的,我在洞口等着,闻到一股很奇特的香味,醒来就在一个满是日文的地方,身边多了同样晕倒的吕哥,我和他找了半宿都没找出来路。” “意思是,鬼子工事那边也没路?”我尝试着问道,希望得到那边有路的答案,但是答案还是在我意料之内,那边压根没路。 胡月海思索片刻,摸了摸下巴,说道:“对了,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当年我和老爷子便是在那儿进入鬼子军火库的,那里的老鼠屎让我不想再进第二次了。” 正当气氛显得有些尴尬的时候,沉默许久的吕哥终于发话了:“老胡,当年你和老爷子走的那条路现在还走得吗?” 老胡摸了摸头,脸部抽搐了一下:“要不,咱再去走一趟老鼠屎?” 人一多自然胆子也就特别大,我一路往里走,一路把玩着路旁捡到的鬼子留下的早已生满铁锈的军刀。 正当我准备继续走的时候,吕哥搭住了我的肩膀,示意我往下看,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俨然是一颗保养得很好的反步兵地雷,我再往下踩上一点就完了。 吕哥蹲了下来,用手抓了抓地雷旁的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这是新土。” 种种迹象都表明,有人在这儿,至少不久前来过这儿,他还在离我们的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我们。 为了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反步兵地雷,我一路低着头向前走,走着走着却一不小心撞上了前面的易昌大,正想开口骂他,他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手指前方。 一看前方,我的嘴巴顿时张得跟鲸鱼一样大,吓得我立马把手里的手电筒关了,并立刻打手势叫后面的人关手电并且小声行动,前面那些东西如果被惊扰了,谁也不能活着出去。 “我的乖乖。”吕哥望着前方惊讶地叫道,在场的人一个个不敢吱声。 吕哥反应那么大也是情有可原的,在我们的面前的确是军火库没错,可是这地方现在俨然已经成了老鼠的巢穴,千万只老鼠挤在一起,在黑暗的灯光下看来就是千万个肉团在地上蠕动着,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恶臭。 “看来这里的情况我们应该是过不去了吧?”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道。 胡月海向四周望了望,然后指向一个废弃的通风管道,说道:“不,还有路,你看那里。” 其实在胡月海的手指指向那通风管道的时候我就知道要爬那里了,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是还是得爬。 那通风管道倒不是太狭窄,只是在那地方,无论哪个位置,顶上吊着的,地上铺着的,墙上粘着的,都是密密麻麻、黏糊糊的老鼠屎。 由于我是一个新手,所以被他们夹在中间保护着,但是他们却保护不了我受到通风管道顶部的老鼠屎的威胁,大家都掉了满头都是老鼠屎。 因为地方狭小,大家都是跪着爬过去的,所以我们的膝盖都沾满了黏糊糊的老鼠屎,甚至有一些还粘在了手上,这次怕通风管道的经历让我一辈子都不想记起。 正在我脑子胡思乱想待会吐前面爬着的吕哥一屁股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这个通风管道的尽头。 我们合力扒开身下的铁网,鬼子生产的东西质量就是好,那么多年还如此坚固,扒开铁网后,吕哥率先跳了下去。 “吕哥,什么情况?”我把手电朝下照去,朝吕哥问道。 “这里很安全,大家下来吧。”吕哥拿着手电筒朝四周望了望,确定周围安全了以后才叫我们下来。 在电影里从高处跳下去不会疼那是假的,我跳下去时重心一下子没找准,跳下去那一摔着实让我屁股疼了半天,再加上先前腰部受的伤,着实让我疼痛了好久。 铁网下面是一个类似办公室的房间,地面上、桌子上散落着许多文件,这些文件有的好像被灼烧过,不过都是日文,我也看不懂。台底下,天花板,就连门口都是结满了蜘蛛网,让我感觉盘丝洞是不是就在这儿了。 易昌大看了看四周,低头说道:“文件都没来得及销毁,看来日军走得很匆忙。” “慢着,我闻到了火药的味道。”吕哥兴奋地说道。 第四章 逃出生天 果然,等到吕哥用力踢开这道木质的房门后,一股令我们大家都兴奋的味道传了出来,那是火药的味道,对于我们来说,找到军火库就说明了找到出口的几率又多了几分。 “哎呀,我勒个亲娘啊,我咋觉得这火药味比外面空气好闻一百倍呢?”吕哥心情现在真的是好得不得了,其实也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因为他现在两眼放光。 “妈的,泡小姑娘也没见你那么开心过,你他妈又是惦记着做你的地雷土炮了吧?”胡月海不愧是和吕哥出生入死多年的人,除了能叔就属他最了解吕哥这火药桶子。 我们沿着房间外的通道一直走,这个年代的工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窄,厚厚的混凝土的确加固了工事,也对空间有了一定的局限性,通道旁是满是铁锈的水管以及破败的电灯,看来都是氧化严重了,青苔悄然无声地附上地面与墙上,为这无尽的黑暗增添了一丛绿色。 大家都在埋头走着的时候,前面探路的易昌大回来了,只见他左手拿着一把日式军刀,走到我们面前不停地摆弄,我看了看,注意到这把军刀的刀柄是黑色的,精美的花纹还依稀可辨,刀身也出奇的生锈不是特别严重。 “就你这挫样,在横店也就属于一挥刀就被击毙的份。”吕哥笑了笑,拿过这把军刀,卡了看:“看这刀,这鬼子还是个佐级的。” “还给我,你们看看这刀可以卖多少钱?三千卖不卖的出去?实在不行两千也行。”易昌大拿起刀望望众人。 吕哥没有理他,而是径直地越过易昌大,走到他身后,轻轻蹲下,沾了沾地上不属于我们的脚印,放在鼻前闻了闻:“新鲜的。” 这个消息让我们从主动变成了被动,因为我们对事情一无所知,而也许那个“人”就蹲在哪个角落冷笑着等着我们一步一步进入他的圈套。 想象中的刺激荡然无存,现在的我仅存的就是对黑暗的厌恶,在这阴暗的地下工事里,我听自己的脚步声听得似乎已经麻木了,陪伴我的只有那闷热以及潮湿,还有偶尔从脚边蹿过的小老鼠。 经过了一阵子迷宫一样的平路,我们终于看到了一个朝上走的楼梯,实际上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到,不用我想我也知道,又是混凝土结构的楼梯,我脚踏上去却发出了金属的声音,蹲下身一摸,看情况不是混凝土的,只不过岁月在这金属梯上留下了层层厚土,以至于蒙蔽了我们的双眼,果然,在那楼梯上,我们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脚印...... 楼梯上并不是我预料中的那样是与刚刚一样的通道,而是一个地牢。里面分散着几具干尸,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十分深刻,眼窝深陷,从深陷的眼窝里透露出的是无限的恐惧,看来日本人当年走的时候留下了他们。 究竟是什么促使他们死在这里?究竟是什么让一个要塞中等编制日军部队撤离得如此匆忙? 胡月海拿出香烟,给周围的人派了派,然后自己叼起一根,蹲下身观察起一具尸体,尸体的脸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色,胡月海抓起一些尸体碎屑,放在鼻前闻了闻,说道:“这些个人是病死的。” “搞不准是闹啥子瘟疫,不然那么多小鬼子都跑路。”吕哥点点头,表示赞同胡月海。 如果这是病毒的话,还真的挺凶,当时日军防疫水平在世界上也算是顶尖的,所以说这种瘟疫的确很恐怖,至少对于当时的防疫水平是这样的。 我的心思并不在这些尸体上,而是在于那一串串神秘的脚印,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看不出什么问题,令我惊讶的还不止这些,而在于墙上分布的两个脚印。 那两个脚印呈现一种向上走平路的姿态,如果叫一个人模拟的话,楚留香也做不到。而现在留给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出去?那个“人”还在暗处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而我们,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撞,如果再出不了去,我们都得困死在这。 “你们不是有人来过这吗?怎么出去啊?”易昌大此刻也没有心思摆弄他的小鬼子军刀了,蹲在地上埋头抽烟,思绪重重。 斌低头沉思了片刻,走到一面墙前,摸了摸,摸到一个开关状的东西,用力一按,没有任何反应:“这门坏了。” 灯光朝这集中过来,这开关所在的位置处于一个十分隐秘的暗门之上,门之所以打不开,估计是有什么在门后堵住了,有人故意为之,是那个“人”吗? “妈的,管他什么狗屁玩意,炸开就好了!”吕哥边说着,边从包里掏出刚刚装好的火药,准备调制炸药,这老伙计注定是不能停下来的。 我急忙拦住了他:“吕哥,这门我估摸着是防核爆的,你这点炸药是拿弹弓打卫星啊,你是不是傻。” 吕哥这才意识到冲动,摸摸头:“我的意思是用炸药给这地方松松骨嘛。” “对了!松骨,我们可以从周围出发,试试有没有薄弱点!”我脑子里灵光一闪,说道。 吕哥站起身来,望了望刚刚印有两个脚印那面墙,便开始冲刺,在我眼里,似乎也就博尔特那么快,只见他冲到墙前,用力一踩,整个人飞了起来,然后手不知道抓住了黑暗中的什么,牢牢地固定在了房顶。 吕哥把一小捆炸药、胶纸以及火机抛了上去,他一气呵成,把炸药粘在了上面,低下头对我们说道:“走。” 我们哪敢多待,扭头就往通道里跑。之间斌点燃火机,并熟练的把火机粘在上面,然后手一松,一个漂亮的空翻落地,毫无犹豫朝通道里跑去,越来越快,居然还追上了我们。。 “卧倒!”混乱中我也不记得是谁说的了,这冲击波着实让我迷糊了一会儿,清醒过来时仍然耳鸣着。 走进地牢,看到上方透进来的亮光,我恍如隔世,没有比这更美的东西了。 以前,我对古墓的理解知之甚少,以为就黑不溜秋加点机关没什么的,殊不知人最大的恐惧就是在于此,在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当然这次地下之行也为我将来无数次下斗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们是在长沙郊区的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离当初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入口也有一二公里了,在里面钻了那么久。 就像个迷宫一样的地下工事?那个“人”? 能叔的人早在出口蹲守着了,刚刚闹那么大动静他们都听到了,赶紧跑过来,就看到浓烟之中的我们。 来不及休息,我们根本没有那么休闲的时间,赶紧回到堂口处理相关事宜,堂口刚毁,人心不稳,周围的生意可能会被吃掉。 我看到吕哥上车后打了通电话后总显得心神不宁,虽然我是好奇宝宝,但是也没有这个思绪想这些了。 “豪仔,我能信得过你吗?”吕哥沉默了十几秒,对我说道。 “有内鬼......” “处理好目前的状况,我以后再和你说。”吕哥拿着烟的手有些哆嗦。 长沙的堂口在我们失踪后已经被能叔另外派在长沙的人接手了,目前情况十分严重,长沙的势力面临着一次巨大的洗牌。 “妈的,老子他妈还没死呢?能叔的地方也敢动。”胡月海就是个火药桶,听到伙计们分析的目前长沙的状况,刹那间就火了,如果幕后黑手在他面前得活生生地被剁成肉酱。 长沙堂口虽然毁了,但是人还在这,所以我们得守着,等待北京方面给的援助,否则能叔在长沙城的势力会被一把抓出来的,我们这群人的下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伙计们还在,只不过之前收到风声说条子要来扫荡,我们几人闲着也是闲着,便买了些酒,坐在堂口废墟前喝酒打屁。 “不对,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吕哥喝了点小酒,脸色通红,但是此刻警觉的眼神证明他根本没有喝醉。 “条子来了!”一个伙计跑过来通风报信。 堂口里的明器都运走了,所以也不太担心损失什么,我们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拔腿就跑,易昌大这脑子秀逗的跑前还不忘往嘴里再灌上一口酒。 我们走了不过数十秒,数辆警车就把这包围了。 路口停着一部出租车,我们想也没想就跳了上去,这时候往外走最安全,于是我们决定朝北面出城,以后的再作打算。 车慢慢地驶出了这片区域,听不到警车的声音整个人都放心下来了。 “果然有内鬼。”吕哥嘟囔道,却没看到车上某人的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幅度。 第五章 诡事 车渐渐开进了一个小巷子,我们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这个偏巷我们根本没来过,这司机是假的。 坐在司机后面的我马上伸手箍着司机的脖子,车渐渐不受控制,装上了一旁的矮墙,提供了下来,这时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开始使劲掰我的手,但我硬是咬着牙打死不放手。 内鬼就是那个给我们通风报信的伙计,此时我们位于长沙的堂口已经毁了,剩下没逃出来的人也被条子抓了,我们在长沙的后台彻底完了。 “真是一部好棋啊。”胡月海拍手称快。 吕哥掏出匕首,刺在那伙计的手上,钉在了出租车的靠背上,然后反手一划,这手算是废了。 “我手机公费报销吗?”易昌大也没有闲着,拿出手机朝司机头上重重砸去,头上见血,这司机也晕了过去。 “活着出去就报销。”吕哥冷冷说道。 我顺着吕哥眼神示意的地方望去,巷子深处走出了十几个手拿砍刀,凶神恶煞的汉子,一米多长的砍刀在地上划着,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娘的,快跑!”吕哥开了车门,背上背包就开始往回跑,我们几个硬是没反应过来。 易昌大的军刀还背在身上,此时他也拿了出来,只见他英勇地挥起军刀,然后迅速往回跑,这速度也仅次于吕哥了。 我也楞在了原地,看了大家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直到胡月海拉了我一下我才反应过来,此时这群人离我们已经不足十米了。 我牟足了劲,拿出当初高中时一百米十二秒的速度,像一条脱缰的疯狗一样跟随着胡月海的脚步朝易昌大跑去,不对,应该是野马,反正是很快就对了。 后门有一条更窄的巷子,吕哥他们就是从这钻进去的,的确也是,窄的巷子有利于我们逃脱。 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但是小巷让他们的速度减慢了一点儿,幸好大爷我大学体育没落下,天天和妹子走操场,拥有一双强有力的双腿还有中间一条同样强有力的......呸! 巷子的两边是青灰色的矮墙,我赶紧抓着胡月海的手爬了上去。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后面追上的一个人一脚踹下去后,才缓缓爬了上来,腰间撕裂了的疼痛。 我们沿着矮墙攀上了与矮墙尽头相连的平房,加上背上的背包,对于我来说负荷挺重的,要不是老子家伙什都在包里,早丢了。 “哎呀呀。”我扶着腰在楼顶之间奔来跑去,就像......一只奔跑的野狗,背上还驮着一只乌龟。 此时我看到对面有一只同样奔跑的野狗,手上还拿着一把军刀,后面追着的人被他甩得挺远的,看着看着,我腰间一阵火辣,疼痛激起我求生的欲望,我立刻停下,蹲下身,向前滚了一圈。 后面的人没反应过来,脚一拌,整个人飞了出去,这时我才看清楚,追我的人有三个。妈的,这得有是多看不起我,才三个人。后来我才意识到我这个想法是有多幼稚。 飞出去那个人撞在了墙砖上,看样子是晕了过去,后面的追兵还有一定距离,我一把跑过晕倒的人那儿,拿起他那把掉在一旁的大砍刀,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前冲去,全然不顾已经没有知觉的腰了。 “豪仔,你还好吧?”对面的易昌大显然是早就看到我了,不过他是等到我解决了危险才来问我,看来是怕我分心。 其实他也只能干着急,两边楼顶还相差一定距离,他想跳过来帮我也是力不从心,何况他后面还有六个追兵,还是在被他解决掉两个的情况下。 “还行。”因为肾上腺素的激素分泌,我的腰部感觉不到多少痛楚,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我要活着出去。 “妈的,老子拼了。”我双眼通红,手上的麻木变成力量,回头就向那两个人冲去,拼还有得一线生机,不拼就一定会死。 我放下背包,向那两个追兵冲去,这时的我才终于不像一只疯狗,后来听易昌大说,他那时候看到一匹狼,那个眼神,是从深山出来的王才拥有的。 砍刀就像一把狼牙,刺入敌人的心脏,一个追兵被我削掉了手掌,掉在血泊中那握着砍刀的手还在轻微颤抖着。 另外一个追兵也被吓破了胆,但是俗话说得好,恶从胆中生,他举起砍刀向我砍来,我赶紧横起刀,放在头上抵挡着。 我虎口一疼,感觉像是被人从手腕连根剁去,看样子是脱臼了,我使着最后的力气把他向一旁没有护栏的地方推去,他从二楼高的地方摔到地上,痛苦地在地上呻吟打滚着。 我松了口气,这时全身的酸痛涌上脑海,瘫倒在地上,眼皮上就像粘了强力磁铁,吸着上眼皮不断地往下合,最终贴在一起,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在床上了,腰间刺骨的痛,再加上左手腕脱臼,难道我注定右手就要变成麒麟臂了? 疼痛过后我才开始注意身边的环境,环境很简陋,比起乡镇卫生院也是差上了不少,红砖砌成的墙壁中,水泥在红砖的压迫中不甘心地往外冒,一点点青苔也悄然附上了墙面。吕哥正站在门口抽着闷烟。 我看了看右手,右手还打着点滴,易昌大趴在床边睡着了,看到这个场景,其实我心里还是挺暖的,虽然说相处还不久,但是心里已经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其实我身体大概是没什么事的,手上的都是一些皮外伤,伤口不深,只是稍微包扎了一下,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手腕脱臼。 “这是哪?”我拍醒了床边趴着的易昌大,他右脸上还蒙着一层白白的纱布,白白的纱布上面还渗着血。 易昌大摸了摸蓬乱的头发,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这是长沙城里的一个私人诊所,自己人开的,信得过。” 原来昨天我晕了过去以后,像条死狗一样趴在楼顶上,有人看到落单的我,已经追上来了。易昌大心急也没办法,只能从一旁的水管爬了下去,爬下去的时候脸还被人划了一刀,但是易昌大身手敏捷,握住那个人的手,活生生利用自己的体重把追兵从二层楼的高度拖了下去。 此时,吕哥从街巷深处跑了出来,追他的追兵全部被解决了,其实大家下手都是有点分寸的,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大家只是盗墓贼,不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都说了打架千万不要惹吕哥,这群手拿砍刀的小流氓还不信,不是犯傻吗? 胡月海一直紧紧跟着吕哥,一看就是聪明人,一路上没动过手,当然他也不擅长动手,所以说四个人当中伤得最重的就是我了。 易昌大喊来护士帮我拔了针,这针只不过是些葡萄糖掺了些消炎药罢了,怪不得醒来时我感觉精力充沛地。 胡月海托朋友在长沙的一个城中村里租了套两房一厅的破房子,虽然破,但是好在不起眼,仇家暂时是找不上门的了。 晚上,咱四个人聚在客厅,吃着泡面,配着啤酒,开始商量未来的路,总不能一直待在长沙等死。 第六章 能叔往事 “你们两个新苗,可能有些东西不清楚,干咱这行的,就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去阎王殿里取明器,万一阎王他老人家一不高兴,我们随时都会去见阎王,所以我想了想,有些东西还是得要告诉你们的。”吕哥眯着精明的双眼,深吸了一口烟。 “你们就当老吕讲故事好了。”胡月海也摇头笑笑,这故事显然他是清楚得很。 我本来以为他们是在跟我开玩笑,但是听完这个故事后,彻底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吕哥讲的故事是破碎的,零零散散没什么条理,我把这段对话整理了一下,用文字记录了下来,以便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 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能叔也只能被称作小能,因为他还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虽然才二十多岁,但是入行已经有些时日了,是个很有盗墓天赋的手艺人,然而并没有人知道他的背景,就连吕哥都不知道,所有有关他二十多岁以前的资料基本没有,可以说在二十多岁以前根本没有黄函能这票人存在。 吕哥曾经从能叔嘴里听说过,他是从孤儿院长大的,至于为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吕哥开始跟能叔的时候是在二十年前,他大概十七八岁,能叔那时在东北刘铁算手下做事,因为刘铁算年事已高,家里的生意基本上都是交给小儿子刘小五打理了,能叔当年就是刘小五手下的一名伙计,跟随三爷四处倒斗,算是一名挺说得上话的伙计了。 能叔对东北刘家的唯一评价就是:很深,这水真的很深。 能叔和吕哥喝茶的时候还无意中透露过一次在秦岭下斗的经历,因为这件事何其的诡异,诡异得让人匪夷所思。 噩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唐朝国力强盛,名臣贵族们大多开山为陵,巨型古墓也以这时候为多,政治的开明以及各种技术的成熟化,修陵也是依山而建,在机关的设计上也是更上一层楼。 刘小五组织了十几个人进入了秦岭深处的这座唐代古墓,能叔就是这十几人中的一份子,作为五少爷的伙计,能叔手艺活当然不能差,不仅如此,能叔还精通多种古书,略通一些古文字。 那时候设备没有那么先进,那时候倒斗的基本上都是打着火折子下斗的,出奇的是,五少爷队伍里还有北方的摸金校尉,也算是为这清一色注入了新的血液。 不知是出门没拜菩萨还是咋的,路上状况连连,还没到斗里的时候,队伍里就有一个伙计在一旁对着大树灌注养料时被蛇咬了,这蛇可真毒,那伙计被发现的全身都黑了。最诡异的是,这可是十二月的秦岭啊,一般蛇不都冬眠了? 经过这件事以后大家都提高了警惕,像这种丛林里是最多蛇的,人多蛇自然就吓跑了,所以防止被蛇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落单。 不过大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死了,草草埋了便是,反正他们都是半条腿迈进阎王殿的主。 十二月的秦岭四处,植物的生气早已死绝,白杨树只剩苍白的骨干,枯黄的树叶正在渐渐腐烂,成为大地的养分。满上的红叶开得正旺,秦岭的秋天增添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杀气。 “不对,大家停一下。”刘小五正蹲在土地上,手抓了一把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几个伙计也上前来抓了抓一把土,放手上掂量了一下:“五少,这估计就是封土了,不出意外的话,斗就在下面。” 刘小五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能叔。 能叔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放在嘴里准备点火,想了想,还是没有点着,而是把香烟放在鼻前贪婪地吸了几口,然后说道:“五少,我觉得封土下有墓不错,但是不是我们找的目标,我估摸着这可能是殉葬坑。” “哦,怎么说?”刘小五顿时来了兴致。 “第一,唐代大多开山为陵,封土堆应为山体本身。第二,假设这位主就偏偏不喜欢把自个埋山里,就喜欢把自个埋这儿,您不觉得这封土太过寒酸吗?周朝制定《周礼》,其中规定“厚葬以明孝”,故贵族陵墓大多使用“覆斗方上”的方式来建造封土堆,这种封土堆大多是在地宫上方,用黄土堆三阶方形夯土台。第三,我认为这个是主陵的殉葬坑,由此推断, 主陵离这里不远。”能叔边说把烟收了起来,说的过程中一直在注意着刘小五的脸色。 刘小五识人的功夫是道里出了名的,大家听了能叔的见解也表示同意,其实不同意也不行,他们在这次行动中也只是搭把手的。 五少队伍里有一个伙计,据说是北派的摸金校尉,摸金校尉都是寻龙点穴的好手,只见他四处张望,不时爬上一旁高大的树上张望,约莫半小时后,他指着一处杂草丛生不起眼的地方:“千辛万苦终于是找到了,就在这。” 刘小五皱了皱眉:“就这吗?” 显然他也不是很相信定的入口点会在这,这似乎有点反常啊,如果真是这里的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斗绝对凶险。 五少手一挥,便有两个伙计自觉手持工兵铲走向前去,对着那地方便开始挖了起来,其他人也没有闲着,都收拾着自己包里的东西,保证自己包里那些保命的东西以及……拿别人命的东西都没有漏。 刘小五从兜里掏出两个包子,扔给了能叔一个,能叔点头表示谢意,也没有客气,两个人就这么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其他人也在各自准备自己的东西。 要是换做普通人来,两人合作没有两小时根本捣鼓不出一个那么深而又恰好能满足人通过的深洞,这俩伙计跟了刘小五也有几年了,多少功夫也该有些深浅了,不下半个小时,一个一人宽的盗洞便打了出来。 这斗埋得还不算深,也就两米上下,懂行的人一般一眼就能看出,清一色的黄土,活生生地告诉你这就是封土堆呀。刘小五抓了一把土放在鼻前闻了闻,点头示意下去。 身为这支队伍里的先锋,能叔当然身先士卒,进入盗洞探路。 能叔小心翼翼地往下挪,生怕踩着什么东西,这盗洞是从上往下直通宝顶的,宝顶有没有机关暂且不知道,谁知道墓主有啥特别的癖好。 感受到土质与石质混合交杂的平面,能叔明白了他已经到达宝顶了,只见他双手撑着两边的泥土,身体回缩,旋转,重新伸出,这时的能叔已经是头下脚下的姿势了,他的双脚紧紧地扣住两边的泥土,一滴冷汗从他头上滴落,落在青砖上,激起了千年的尘土。 有惊无险,能叔在盗洞上固定了下来,头距离宝顶不过一臂的距离,不过这也正是进行接下来工作的最好办法。 能叔从背包里掏出一包银针,这银针和中医用的银针可不是一个东西,平时就是普通银针大小,拼接起来也有一米上下,拼接这玩意可是个技术活,必须细心无比,一丝错误就有可能导致银针断裂,银针断裂可大可小,这得看命。 银针头锋利无比,而且是由特殊材料铸成,到了近代,新型合成金属的发明,促进了盗墓行业工具的改朝换代。 指尖在银针尾以及针身,摸索了几下,轻轻一推,银针像刺豆腐似得就从青砖缝里刺了进去…… 就在此时,这位于两米深处的青砖下传出了猫的呻吟声,这声音就和隔壁街头墙角下**的野猫,这声音出现在此处,总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能叔被吓得汗毛耸立,因为此时的他发现,银针已经是不受控制,在原地打转着,那细小的孔洞中也不断有黑气冒出。 第七章 平台 “黑龙穴!”能叔在原地一点儿也不敢动,因为环境的一丝变化都会发生被称为黑龙的黑雾暴动,没人知道黑雾里有什么,因为进入黑雾的人,无一例外地死了。 “对……对,工兵铲,工兵铲在哪!”能叔就像遇到救命稻草一般,摸摸腰间,幸运的是他摸到了。 “挖,挖出去。”能叔冷汗直流,湿透了身上的灰色衬衫,他一边掏起工兵铲一边喃喃自语着,甚至连盗洞上方的叫喊都没有听到。 说办就办,能叔开始尝试侧面打洞,侧面的泥土还有些松动,很轻松就挖出了一个一人宽的轮廓了,往下落的沙土覆盖在那小孔上,不仅没有阻止黑龙扩散,反而激起了那黑龙的凶性。 没有多久,一个能容人的小洞已经出现在盗洞之测,而此时,黑龙已经淹没了能叔用以支撑的左手食指。 没有任何感觉,能叔仍然在支撑着,右手正在尝试往新挖的洞里扒,也多亏了这出奇的臂力,能叔以常人难以理解的姿势,折叠着进入了那个只能容一人的小洞。 能叔没有停下来,而是更加用力地挖洞,只有往更深处挖他才有机会活命。 黑雾如同阎王的催命符一般向能叔逼近,而能叔能做的只有一直往前挖,直到黑雾把他吞没,除非他能活着逃到一个有太阳的地方,这鬼玩意遇到阳光就消散。 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呛得,能叔不停地咳嗽,泪水混合着汗水和粉尘糊了一脸,但这是谁还能顾及那么多,此时能叔心里只有求生的欲望。 听着那野猫们的嚎叫,看着那不断飞腾的黑雾,能叔如履黄泉,牛头马面的勾魂之声不断贴近,人最怕的不是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对死亡的未知,这种情况下,再有经验的盗墓贼也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铿!”金属与石头碰撞的声音响起,前方是岩层,还是? 虎口已经淌血,能叔依然地砸着,此时的动作早已是机械性的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能叔这么一个恶贯满盈的盗墓贼怎么可能这样就死了呢?能叔是怎么逃出来的呢?连吕哥也不知道,也不是能叔不想提起,只不过这段经历对于能叔是个噩梦,被暂时封存起来了,同样被埋藏的秘密,还有能叔一直藏在衣袖不敢亮相与人的左手。 正当我被这个故事震惊得说不出话时,吕哥继续往下讲的故事,惊得我下巴都要掉了。 只不过短短的十几分钟,却恍如隔世…… 能叔最后是被人从泥水里拉出来的,具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泥水里,那也只有上帝知道了,能叔是个很坚强的人,有些秘密,要么就由于刺激忘了,要么就假装忘了,烂在骨头里,把秘密带进棺材。 这次行动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停止,唯一的变化就是,大热天的,能叔居然带起了手套,这也成了队伍里的一个笑谈。 五少听到大能子说洞里都是泥浆走不了,也没有多怀疑,只是惋惜地摇了摇头,这狡猾一世的刘小五似乎这次也糊涂了一回。 这个盗洞是走不成了,看来又得从原先发现的那个殉葬坑封土堆入手了,其实刘小五心里也没底,虽然封土堆下的殉葬坑有一定几率可以进入主墓区,但是身下的几率也是未知数了,而且这条路也许更为凶险…… 盗墓贼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相当于都到银行门口了难道还打道回府吗? 确定了主要作业方向,以及以刘小五为领导核心的地下工作班子,不用多久,一个盗洞又出现了,下面还真是个殉葬坑,而且规模似乎还不小。 这次刘小五没有派能叔打头阵,倒也不是说看不起他,而是他觉得这盗洞的确没有什么危险的,事实也是如此。 下方是个巨大的地下岩洞,盗洞打在岩洞的侧壁上,隐隐约约听到有鸟的叫声,看样子这是有空气的,似乎在这地下自成了一个生态系统。 在那个年代,装备及其落后,能叔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普通手电,射程不远,耗电快,但是在那时已经算是很好的装备了,考虑到这一点,他们多备了几个火折子。 岩壁上盘满了不知名的巨型藤蔓,空气里飘扬着蝙蝠粪便的恶臭,地上铺满着枯败的落叶,落叶上铺满了斑驳的痕迹以及各种爬虫蝼蚁,俨然就是一种死寂丛林的感觉。 人类的基因注定了人类是喜欢探险的,可爱的盗墓贼们沿着因为附着了青苔而变得光滑的藤蔓往下行,即使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万丈深渊下就是黑暗,无法看见任何东西。 静静的,就连风也保持缄默,带给这批突然的闯入者无声的控诉,千年,又一批人走进了这儿。 “这啥鸟不拉屎的地方啊?”一个伙计抱怨道,说罢一坨鸟屎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积点口德吧,光头强。”另一个伙计无奈摇头道。 能叔阴沉着脸,默不作声地往下爬,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但是无神的状态完全不影响能叔矫健的身手,他仍然是古墓里的高手。 其他人就不是这样的了,有几个伙计在半空中吓得脸都绿了,死死地抱着枯藤,生怕掉下去,甚至还有几个人还待在崖壁上动都不敢动。 刘小五负责断后,就站在崖壁上那几个人后面:“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夹喇嘛把你们夹来不是让你们怕死的,怕死的来倒什么斗,谁他妈再磨蹭,老子把他从这踹下去。” 听了刘小五的话,崖壁上那几个人咬咬牙也行动了起来:“妈的,早有一天老子弄死你。” 虽然心里面许多不爽,但是但是表面上还是点头哈腰地道:“是,五少,小的几个会注意的。” 没办法,人家是东北刘家的人,刘铁算的亲生儿子,敢弄他,刘铁算会放过他吗?所以这些人也只是过过嘴瘾,再说刘小五什么人?人精啊!狡猾得跟个狐狸一样,你还没弄死他你就被他弄死了,所以这些东西想想就好了。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还没到崖底,大概在一半的距离,一个巨型平台出现在大家面前,这个巨型平台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就这样凌空悬在岩洞半空中,也算是一大奇观了。 第八章 麒麟劫 平台上同样铺满了落叶,平台四面是斑驳痕迹的石麒麟,石麒麟在古代多用于守灵的作用,这里有石麒麟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一个殉葬坑绝对没有这么大规模,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到了这巨大平台似乎就没有路了,众人不禁呆坐原地,配合着山洞里风吹过洞穴的呼啸声,以及远处不知名的鸟鸣声,真是颇有一种思考人生的意境。 盗墓贼最擅长的是什么?没错,盗墓贼最擅长在没有路的地方找路,但是来到这样的一个鸟不拉屎地方也算是一种穷途末路了。 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四个石麒麟,可是这四个石麒麟位于平台的四角,看似没有疑点,但是没有疑点反而就是最大的疑点。 正当刘小五带着能叔四处寻找有什么端倪的时候,巨型平台上突然烟雾缭绕,如仙境一般,使得众人迷醉山中,这怪雾究竟从何而来?别想太多,只是一群烟鬼耐不住无聊在抽闷烟罢了。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他也不愿意把太多时间停留在这巨大平台上,他的逻辑中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继续走,要么撤,没路走的时候砸也要砸出一条路。 做他们这行的就要艺高人胆大啊,两者缺一不可,否则碰着啥稍微大一点的都准得折进去,可以不信鬼神,但是要一定敬畏鬼神,不该碰的东西不要碰,该碰的东西也得少碰,这就是这一行的规矩。 但是目前的情况就是,想碰东西也找不到啊。四个石麒麟目前也就成为目前唯一的线索了。 “古墓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他妈就不信老子找不到机关。”刘小五冷静归冷静,脾气还是一样倔,这种脾气从他伙计身上也能看到。 说罢,刘小五一个工兵铲就砸向了这巨型平台,发出哐当一声,当然他这纯粹也是为了发泄罢了,敲下去的时候他就发现不对了。 这下面是空心的。 既然是空心的,这平台下面肯定有空间。只要想办法下去看看,就肯定能找到新的出口,离开这个诡异的鬼地方。 一个长着狐狸脸的伙计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后背的包里掏出一股绳子,铺在地上说道:“五少爷,这四边儿上不是有几个石头大狗吗?我把它绑上,叫几个兄弟在上头帮我看着绳子,我吊着绳儿下去看看。” “我看玄乎,下头是个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今儿我们到这儿的时辰不太对,是大凶啊,还有……那不是大狗,那叫麒麟。”刘小五装模作样掐了掐手指,似乎是想学学他爹的仙风道骨。 “妈的,哥几个都到这儿了,不下去捞一把那不是白来了?五少,您要不想下去,就在这儿等着,但是说好了哈,这次下斗的利润咱哥几个要五成,剩下的五少您和剩下的伙计分一分?”那狐狸脸媚笑着说道。 刘小五没有作声,只是阴沉地笑了笑,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目光,比那狐狸脸更像狐狸啊。 有了狐狸脸的起头,有些立场不坚定的人,都过去狐狸脸那边了,美曰其名:“同志们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的嘛。” 一下子,刘小五这边就只剩四人而已,包括能叔在内,都是最忠心的伙计,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摸金校尉。他们就这么坐在平台上,吃着包里带来的干粮,吃一口干粮,喝一口水。能叔不知道在哪里搞来了一包大团结,一人一根,每个人都带着戏谑玩味的表情看着那边正在绑绳子的一群人。 “山里的大佛也是他们能动的?老祖宗说的话都被他们丢屎坑里了。”能叔在黑暗中抽着闷烟,别人看不到的是他那藏在衣袖中微微颤抖的左手。 狐狸脸俨然成为了这个团体的头目,只见他指挥着其他伙计把绳子接了起来,以防止下去后绳不够的问题。 而那摸金校尉吃完干粮后则一直蹲在东南角,在他面前,绿色的蜡烛光若隐若现。 不用一根烟的功夫,绳子就绑好了,并且所有人都在腰上缠上绳子,以免石麒麟损毁,下去的人支撑不住。狐狸脸叫来一个年轻的伙计,由他先下去探一探路。 这年轻伙计倒也没有磨蹭,只是在嘴边暗骂了一句,便扶着平台边上下去了。岩壁倒也没有像平台那么光滑,但是仔细一摸还是能发现一些打磨的痕迹。因为没有落脚点,那年轻伙计只能靠上面的石麒麟和其他人身体的重量支撑着,缓缓往下吊。这么大的光滑岩石,除了天然生长在这儿,再经过人工打磨,恐怕也找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了。 随着绳子越吊越下,大概有一两百米吧,年轻伙计感觉身边的温度似乎都凉了几分,体力也消耗得厉害,寒冷中他似乎摸到了什么湿润的地方。他赶紧往上喊,可是这洞穴里的风声早已把他的声音淹没。他只得跟着绳子慢慢往下移动。不久他便感觉到脚踏实地的感觉。 下面是一个刚过脚踝的小湖,他还是站在小湖的边缘上,谁知道中间得有多深。他没有贸然前行,而是熟练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朝上方挥动,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无奈之下,他只能解下绳子,缓缓沿着石壁移动。 平台上面,十来个人正往下望,但是看来看去也瞧不出什么。 “妈的,那小子不会折在下头了吧,看来下面点子很硬。”那狐狸脸吐了一口唾沫,皱着眉说道。 “怎么就没可能是那小子在下面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你们帮我看着,我也下去一趟看看。”一个大汉说道,其他人也应声附和。 狐狸脸也是犹豫不决,他也有着自己的顾虑,他一边想着,一边用手电筒轻轻敲打着石麒麟,一下、两下。 此时异变突起,石麒麟缓缓向外移动,巨响惊动了不远处的刘小五等人,他们站起身来,呈戒备状态,以防危险突然降临在他们头上。 “这玩意下有机关!”狐狸脸是第一个瞧出门道的,可见他虽然骄横,但是也并不是胸里没有料的人。 伙计们纷纷尝试着解开身上的绳子,可是却因为方才下降的力太大,大家腰间的绳结在力的作用下都一股脑成了死结,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 大家都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再看那狐狸脸,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脸都急红了,豆大的汗水从他头上缓缓滚落。有的伙计已经受不住这样的惊吓了,这些人也就是挖挖坟而已,真碰着这些个事儿,可就不像之前说的一样像放屁那么简单了。 “别动啊!”狐狸脸惊叫道,因为他看到一个伙计正在缓缓朝能叔这边的方向移动,那伙计腿脚不停地在发抖,似乎脚上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抽离身体的大量的体力。 能叔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了看刘小五,却看见五少爷正认真地看着东南角跪着的摸金校尉。只见摸金校尉正跪在蜡烛前不停地磕头,手里胡乱地攥着一个穿山甲爪子做的项链,嘴里怪里怪气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 第九章 出发 吕哥喝了口酒,黝黑的脸庞似乎又显得更红了一些,他看了看我们,显然是对方才我们认真的聆听十分满意。 “吕哥,继续讲啊!”易昌大双手托腮,呈花朵状,显然是还想继续听下去。 说实话要说我不好奇也是不对的,我强压着好奇心,同时也替吕哥圆场:“昌大,不是人家吕哥不讲,你总得让别人喝口酒再说吧,你说是吧,老胡叔?” “不要怪小吕嘛,他也不知道啊。”胡月海心想,我拉过的屎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但是看见我和易昌大那恳切的眼神,他急忙摆了摆手:“不要看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 时间过得飞快,我们几个藏在胡月海家已经一个来月了,有吃的,有喝的,还天天看球赛,偶尔听听胡月海老师的谆谆教诲。胡月海能得到今天这个位子,可不是靠他的油嘴滑舌。经过这一个来月的听课和做笔记,我可以很大胆地可以说,胡月海老师绝对是当代盗墓界的一本教科书,还是里程碑的那种,如果不是发生的这些事情给我带来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我,这生活还算挺惬意的。 吕哥可是能叔的一条忠实的走狗,休息时间都不忘查找下斗的相关的相关资料,每天必须和能叔来一通电话。不过想想也是,队里有新人还不得看稳点儿?还好我知道这些,不然保不准我会以为他们俩是断袖呢。 易昌大这小子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姑娘,整天抱着个手机亲爱的亲爱的,我看有一天他准得死在女人肚皮上。 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才四十来天,我的手还没好利索呢,手上缠着绷带,还好不怎么碍事。 “妈的,累死老子了,小耗子,开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便开始叫我小耗子了,管他呢,我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打开门,就吕哥拿着两大袋包袱,后面还跟着老胡叔和易昌大,他们也没有闲着,背上也背着两个看起来鼓鼓的包。 “咋滴,又买啥好吃的了,我都说了你们不用客气的。”我接过一个包,正准备打开。 “就知道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第一次工作任务来了,回来就发工资。”胡月海笑着,一边剥了个花生送进自己嘴里。 “啊?”我看着自己还缠着绷带的手腕,脑子里映出了黑人问号的画面。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一样也没有抵过金钱的诱惑,只能点了根烟坐在一旁发呆。吕哥放下包后又去整理他那套资料去了,这次居然还叫上了胡月海,看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研究。 “今晚把衣服收拾好了啊,明儿出发。”易昌大抛下这句话后,便一边儿吹着哨,一边儿甩着内裤洗澡去了。 我想想其实也对,从我加入这家公司起,我早该想到这些的,我甩了甩头,把一切杂念摒弃掉,倒头就睡了过去。我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呢? 有些一旦有些事情决定了,就很容易一头钻到底了,我恰好就是这种人。我这种人,感性、固执,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 天才蒙蒙亮,就听见易昌大吵吵闹闹的声音了,我无奈地笑了笑,新的一天果然还是新的一天,一切都都没有变,只是某人心里的疙瘩已经解除了。 “小耗子,你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你自己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收的。”吕哥扔了个包在我面前,像我点头示意,在我看来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修身不言命,谋道不择时。早晨,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我牙都懒得刷,急忙套上我那件穿到褪色的蓝色polo衫,对着镜子露出自己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笑了笑,吕哥看到我这闷***也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出了门,发现易昌大正在院子里洗着车,还是我们开出来那辆五菱宏光,车牌也换了一个。胡月海那小老头子也在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边把弄着手上的指南针。 看到我和吕哥出来,胡月海凑了过来,说道:“我昨晚看了天气预报,今儿常德可是个好天气啊。” 一旁洗车的易昌大也上来接了一句:“我说老胡叔啊,这天气预报就和小日本片封面里的小娘儿们一样,信不得啊,真正的可就不是那个样了。” “你的意思就是你是老司机咯,今儿你来开车吧。”我挖了挖鼻孔,往他身上蹭了蹭,说道。 “切,本来就是我开,你这断手的还能开?”易昌大翻了翻白眼,显然是很不屑。 长沙到常德也不远,也就两百公里左右,但是刚才也听吕哥说过了,我们今天要赶到桃源县城住上一晚,那咱一早也得出发了。 五菱宏光尽情地在公路上释放着只属于它的野性,窗外树木消失得飞快,远远看来,只看到一匹银马飞快奔驰,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汽车行驶飞快,到达桃源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金黄色的霞光笼罩着整座桃源县城,似乎想看清这座城市的历史。 桃源镇隶属湖南省常德市,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陈旧古朴,反而现代化的痕迹似乎已经把他的棱角磨平。千里沅水从桃源县横断而过,许许多多的小溪流争先恐后地汇入沅水,随着大江,一齐汇入洞庭湖。大自然的浩大,并不是我们渺小的人类可以想象的。 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也许只是这万千世界美好的缩影,可是此时此刻,我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美好的存在,他就在桃源,离人们不远的地方。 因为当地旅游业发达,我们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小旅馆入住,等到明天再听吕哥的指示往更深的地方走。 这小旅馆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却看见吕哥正捧着一本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初中语文教材在那儿看得津津有味。 “哎哟,吕哥,看不出你还那么好学啊,准备考个教师资格证啊?”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趣着他。 “别提了,你吕哥我小学都没有毕业,你快过来看看这个到底啥意思。”吕哥抓了抓头发,很显然他是一点儿也看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我走过去一看,发现他正翻着《桃花源记》这篇课文,心想着这篇课文我都会背了。不过在此时此景,再读到这篇文章还真的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来来来...我看看...我看看。”胡月海听到我们这儿的动静,赶紧丢下手中那本不知名的古籍,凑了过来:“这东西虽然和我们下的斗有关系,但是应该不重要,这东西就是写写风景的吧,可能也就是个巧合,古代信息那么不发达,有些东西传来传去都变了味儿,我看着东西也就只能拿来参考参考。” “也对,如果这都能看出什么门道来,那陶渊明不就成倒斗的了吗,和咱是同行。”我掰了几根香蕉,顺手派了下去。 “都洗洗睡吧,明儿我们进村儿看看去。” ...... 第十章 传说 车一直沿着不知名的国道往西走,一路上的山也不是很高,却莫名散发出一种宁静和谐的气息。胡月海对那寻龙点穴之术似乎颇有研究,一路上老嘴说个不停,一会儿这肯定有个县官墓,一会儿又那保准有个高官陵,大伙儿真的恨不得把他的老嘴给堵上。 湘西北的雪峰山脉一直从张家界延伸到这里,依然保留着一丝余势。勤劳的人们自古以来就在这片土地劳作,文明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传承。 车又走进了四通八达的乡道,直到后来,甚至连车都行不了了,我们只得背着装备下车,沿着山路进入山里。 一路走来,我在感叹祖国河山大好的同时,也为我国古代劳动人民感到由衷的佩服,他们的智慧、他们的勤劳、他们的朴实,无一不是我想学习的东西。 ...... “吕哥,怎么还没到啊,是不是走错了啊。”我揉着酸酸的腿说道。 此时我们已经在这大山中走了至少两个小时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大家也是叫苦连篇。 “差不多到啦,再忍一会儿。”吕哥手里拿着张地图,说道:“这地方能叔以前来踩过,他说这儿可能有肥斗,只是点太硬,当时条件又不好,所以就没有下去刨土。” 正说着呢,我就看见不远的地方正飘着屡屡炊烟。 “看到了吧,我就说没有走错。”吕哥得意地撇了撇嘴。 我们赶紧加快了脚步,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山坡的坡顶,一个整体土黄色的小村庄就坐落在坡下,小村庄四面环山,看起来这小山坡就是唯一的出路了。 村子看起来很少有外人来。老人们怡然自得地各自躺在自家门前的藤椅上,哼着小曲儿;孩童们在溪边嬉戏玩闹,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像晒谷场里飞来飞去的麻雀似的;男人们都在溪水深处捕鱼;妇女们则在屋里烧菜。 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间,鱼香味儿伴随着不知名的野菜味儿飘进我们的鼻子里。我转头看看易昌大,发现他正咽着口水呢。 孩子们发现了山坡上的这一群外来人,急忙去喊大人。老人们、妇女们也以戒备的眼神看着我们。 “你们是哪个?”汉子们手拿鱼叉,从远处向我们喊道。 “老乡,我们是县城考察队的。过来考察考察,我们没有恶意。”还是胡月海机灵,他举起双手示意。 “伢子,去找老书记去,就说外头有人来了。”一个汉子拍了拍小孩的屁股,拿手上抓着的小虾米把小孩儿给打发走了。 不过一会儿,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拄着拐缓缓走了过来,老人们、孩子们、年轻小伙儿们都跟在他后面凑着热闹。那老人穿着旧时的军大衣,头上戴着顶红星帽儿,岁月悄然漂白了他的头发,在他干瘦的面颊上刻下无数痕迹。 “你们这些伢子就是胡闹!把鱼叉给老子放下,我们鸽子丘村可丢不起这人儿。”那老人抬起拐杖,作势要打。 那些个汉子似乎真的有些畏惧这个老人,赶紧放下鱼叉,一齐跑回队伍里去,生怕一下子运气不好被这老头子逮着来骂。 “你们是县城考察队的同志?”处理完眼前的事后,老头儿赶紧走过来,亲切地握了握我们的手。 “是啊,我们是特地过来对你们鸽子丘村周围的地质进行考察的,请老书记多多关照。”胡月海一眼就看出面前的老人是个什么角色,赶紧回答道。 老书记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这儿啊,从八几年开始就没人进来过,之前还有货郎进来,听说外头啥经济开放后就没有人进来过了,你们进来,老汉我还高兴呢,别提啥子关照不关照的,有啥子要帮忙的尽管说就是了。” 在全村人民的目送下,我们跟着老书记前往他家。老书记的家就住在村子西边儿,和其他村民一样,他家也是一个普通的土瓦房。青灰色的石地板,藤蔓沿着墙壁往上窜去,整个屋顶都被点缀成绿色。在我们看来,别有一番风味。值得一说的是,院子的墙头上还写着“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这样有着时代特色的标语。 老书记非常客气,对我们是言而不尽。经过老书记的诉说,我们也明白了他的过去。 屋里非常简朴,只是一些简单的家具而已,一旁的书架,叠着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书,一副茶具摆放在小破茶几上,看来这屋主人也是雅人一个。 老书记原本是城里的学生,五十年代响应国家号召,和一批青年一起来到这里。正逢家里出变故,他这一来也就在也没有回去,同来的知青都陆续离去了,就他还留在这里,因为是文化人,所以就留在村子里当村支书,这一留就是几十年啊。 我轻轻地抿了抿热乎乎的茶,茶是山里摘的苦茶,真苦啊,苦得就像老书记的青春岁月。 老书记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鸽子丘啊,生活还是挺惬意的,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交通实在是太不发达了。时代发展咯,我这把老骨头,总得费劲最后一丝力气把村儿里这些个伢子给推出大山外啊。” “老书记说的没错,人总得向上看的嘛,您放心吧,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看一看能不能推动这儿的旅游业发展,也算是为这儿的村民做了件大好事了。”我抢在胡月海前头接了老书记的话,大家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其实我很明白老书记的烦恼。大学时,我曾经去山区支教过一年,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懂山里人的想法。我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下斗,无论能不能淘到好的明器,我也得帮这个忙,也算是了却老书记的心事了。 这时,吕哥从包里掏出一个老照片,递给了老书记:“老书记,您老人家在这儿生活那么久,有见过这地方吗。” “这地方不能去啊!”老书记拿出老花眼镜戴上,看着看着,突然眉头一皱。 我闻言赶紧凑上去看了看这张老照片。 照片整体是黑白的,有一些地方还有些缺失,不过还是能够很好地看出大致的画面。照片里几个年轻的男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一片桃树林外,而那树林虽然在阳光照射下,内部仍然是漆黑无比,从外看来,犹如一个无尽的黑洞,将会吞噬所有进入的一切。 老书记见我们不太清楚这地方,于是他便解释说:“这地方啊,叫桃花沟,别看名字好听,可邪乎着呢,进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过,传说里面埋着脏东西,有山鬼,会吃人的,你们还是别去了......别去了......” “老书记,您是一名知青,还信山里有鬼呢?”易昌大打趣道。 “哎呀,你是不知道啊,那地方一直都是村里人的禁区,人们捕鱼或者打猎都得离这桃花沟远远的,村里人啊都叫他死人沟。”老书记见我们不相信,急忙补充道。 刚刚答应了老书记要为村子做些贡献,此时还是我的话比较有说服力。 “这桃花沟我们是一定得进去的了,老书记您能帮帮忙吗?”我斩钉截铁地道。 “唉,为什么你们这些个小同志一个两个都要进去呢?”老书记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又说道:“你们去找找二娃吧,他要供他弟弟出去读小学,桃花沟附近他经常去,你可以找找他,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第十一章 石滩 老书记朝外吆喝了一声,便有几个孩子涌了进来。我给这些孩子每人发了一块钱,让他们几个带我们去找二娃,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拉扯着我们走了。 二娃真的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十八九岁,可能是吃不好的原因,个子并不高,只有一米六左右,但是这更好地让他成为一名出色的猎人。 见到二娃的时候,他正坐在家门前,烤着兔子,眼神中流露出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忧愁。 “小伙子,我们是外面县里考察队的,想进桃花沟,你能带我们去吗?不用带我们进去,你带我们去到那儿附近就好了。”吕哥拍了拍二娃的肩膀。 二娃一把跳了起来,惊讶道:“什么?你们要进那死人沟!”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放心吧二娃,你不用跟我们进去的,就一路上给我们指指路就好,没有生命危险的,好吧?” 二娃的妹妹扎着个朝天辫,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哥哥和一群不认识的人聊天,赶紧凑了过来:“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啊?” “噢...没什么,这些是外边儿的老板,哥哥带他们进山打猎去,很快就回来。”二娃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妹妹笑着躲开了。 深思熟虑了一会儿,二娃答应我们了,不仅是为了钱,还为了猎人的荣耀,他从小立志要做村里最好的猎手。于是我们谈好了价钱,两千块,对我们不多,但是对于山里的穷孩子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 “老板,你们可得带多点儿衣服和干粮哦,死人沟那远得很,得走一两天呢。”二娃提醒道。 易昌大拍了拍身后的背包,示意,东西都带齐了。 二娃回头看了看老屋一眼,似乎想深深地把它刻在脑海里。我把二娃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也只是叹了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 天气阴沉沉的,老天爷打着闷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我们随着二娃沿着小溪往上走,这才是开始的路,所以非常好走,倒塌的草,刻着记号的树木,到处都是村民们来过的痕迹。 沅水附近,水脉纵横,就犹如天上落在地下的丝丝细缕,土地上的人们尽情地享受大自然的馈赠。涓涓细流,沿着山势顺流而下,有时碰着大点儿的石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大山里顽皮的孩子。 弯弯曲曲的小路顽强地屹立在杂草之中,通往未知的深处,路上寂静无比,小动物们悄悄藏着,似乎怕引起什么东西的愤怒。 倒塌的矮小树木是最好的见证。二娃在前头熟练地使着柴刀为我们开路,山沟沟里必须得经常清理杂草,否则不过一个月,路又没了。 我们身上带着防蛇的药,否则这一路上也不知道还要起多少波折。 “还有多远啊,我们走了也有两三个小时了,别说沟了,连朵桃花儿都没见着。”易昌大嘴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不耐烦地说道。 二娃清理了一下柴刀上粘着的杂草,回答道:“哎哟,老板,哪儿能那么快到啊,瞧我们现在走的速度,怎么着最早也得明儿早上才能到啊,现在咱们只是在村外兜圈子呢。” 我听闻无奈地撇了撇嘴,掏出两根烟,一根烟叼在嘴里,另一根作势就要抛给二娃。 “老板,我不抽这玩意的。”二娃拒绝了我的烟,我只好把他抛给吕哥。 据说抽烟多的人,蚊虫都会自然而然地离你远点儿。我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来着,反正我是没体会到这个好处,作为一名三年烟龄的老烟枪,胳膊上依然充满了蚊子咬的包。 ...... 因为桃源县处于亚热带季风气候,所以这儿的树木没有热带雨林那么高大,但却有着热带雨林所没有的婀娜多姿,就犹如苏杭的女子,腰肢纤细,温柔婉转,妖娆多姿。 春天刚走没多久,夏季的雨水刚刚湿润过这片土地,不知名的小草顽强地生长在泥泞之中,幸好有着顶上的大树遮挡些风雨,才让它不至于浸透。 丝丝细雨,轻轻拍打在我脸上,湿润了我的脸庞。 我一脚踩上一棵满是泥泞的小草上,骂道:“操,什么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说罢我还很不解气地用力跺了几脚。 胡月海是聪明人,早早地就拿出了雨衣套在身上,透明的雨衣套在干瘦的身体上,看着就像一个哗众取宠的猴子。 为了躲避突如其来的雨,我们只得停下,躲在树下就地修整,吃点儿干粮,喝点儿水。 二娃还是显得有些拘束,一个人坐在一旁,把弄着头上的小草帽,看这样子熟脸无比,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二娃,过来吃点东西啊。”我于心不忍,便喊二娃过来我这边坐。 二娃还真的是个淳朴的小伙子,见我叫他过来坐,脸蛋居然红了起来:“老板,我过来坐就是了,真的不用给我东西吃的,我这儿有我妹子做的馒头。” 我拉了他一把,半推半就下才把几块压缩饼干塞到他手上,他的脸蛋变得更加通红了。 这小伙显然是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干粮,想吃又不舍得吃,滑稽的样子逗得我们发笑。 看到我们笑他的样子,他一口把一块压缩饼干放在嘴里,匆忙地往下噎,可能是被呛着了,连喝几口水才缓了过来。我们笑得更欢了。 一会儿,他才吞下另外几块压缩饼干,捂着肚子道:“老板,这饼干还真神了,才吃了这几块,肚子就饱了。” 我见他手里还攥着一个饼干,便问道:“二娃,你咋不吃了这块饼干呢。” 二娃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妹子没吃过这东西,我想带回去给我妹尝尝。” 吕哥也笑了,从包里拿了一包未开封的压缩饼干:“你手上这块吃了吧,我这儿还有呢,拿回去给你妹子尝尝吧,能顶饱。” “哎哟,不能啊,我刚刚才吃了你们几块饼干,这一包说什么也不能要了。”二娃站起身来连忙拒绝。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吕哥直接把压缩饼干扔给了他,只留下一个满脸通红的小伙子手捧压缩饼干呆呆的站在原地,那小伙子想了想,还是把手里的那一块压缩饼干塞到了嘴里。 “走吧,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们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时间了。”吕哥看了看手上的防水表,皱着眉,说道。 这样的天气,山路能走吗?一句话,来都来了。就是这句源自生活的话语,促使我继续走下去 我们沿着小溪,拨弄着草丛一直往前走,这样的路啊何时才有个尽头。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我们终于走出脚下的树林了,来到了一处小溪旁的石滩,石滩上怪石林立,溪水千年的冲刷把他们雕刻得各式各样,所以说,大自然才是最好的工匠。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面前这处地方恰好又是最适合露营之处,我们只好停下。易昌大一路上抱怨的自己背上的帐篷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立起帐篷,架起锅,这果然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感觉到下身正在颤抖,也没有太在意。一阵类似火车开动的声音从山谷深处传来,一丝不详的预感在我心中蔓延。 第十二章 泥石流 随着火车行驶的声音越来越大,溪水也越来越浑浊,水流也开始湍急了起来。 根本来不及让我多想,火车行驶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看到了一阵土黄色的巨浪从山谷中迅速涌出。 “操,是泥石流!快跑!”我最先看到这个恐怖的景象,急忙大喊道。 巨大的洪峰夹杂着无数沙石、树木排山倒海地向我们涌来,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啊。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甚至连自己的的命运都掌控不了。 别的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随手抄起一个背包,叫上吕哥他们,往一旁地势稍高的山坡跑去,大家也赶紧丢下手头上的东西,紧跟着我。 生死攸关的时候,真的是每一秒过得都很慢。好在山谷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大潮有着沙石、树木的拖赘,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到达我们这儿,再加上我们也离着石滩边上不远,应该是能在大潮到来前跑到山坡上的。 你别看二娃个子小,跑起来那可是不含糊,这小伙子活像一只山中的野兔。只见他在大大小小小的石头上跳来跳去,以飞快的速度朝着我跑来,不一会儿便超过我了。 胡月海年纪大了,不知道扭着脚还是怎么的,一下子便落在了最后边儿,眼看泥石流就要冲下来了,他还在离队伍挺远的后头。我有点儿于心不忍,便停下来开始往回跑。 “小耗子,你不要命啦!”吕哥拼命地拉扯着我。 我用尽全力甩开吕哥的手,跑到后头,拼了老命,背起胡月海就要继续跑,此时泥石流带着的泥水已经没过我膝盖了。 胡月海在背后也是神情恍惚,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满嘴胡言乱语。 此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好在这老头瘦巴巴的,也不重,但是水流湍急,我腿也使不了什么力气,脚一滑,我便摔倒了,头重重地磕在石头上,差点儿就晕了过去。 恍惚中,我感觉到有人在拖我,身体被尖石划破的疼痛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吕哥和易昌大也赶了回来,趟着已经过腰的泥水,用力将我和胡月海往回拖。 我顿时松了几口气,一放松,嘴巴就喝了几口水,呛得我直咳嗽。 好不容易都到山坡上了,我累得瘫倒在地上直喘气,再看看吕哥和易昌大,那狼狈样也绝对不输给我。 泥石流终于来了...... 洪水推动着沙石,铺天盖地而来,正所谓“座座山头走蛟龙,条条沟口吹喇叭”,声势浩大,许多高大挺拔的数目瞬间像纸片儿一般被撕碎,无数鸟儿受惊,四散逃去,稍有些不幸运的,也被石头砸中,汇入这滔滔洪流之中。 “乖乖,幸好走得快,不让我们这群人,连斗都没见着,自己得先埋土里了。”易昌大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 “不是...我说,小耗子,你挺行的啊,不要命啦?”吕哥拍了拍我的头,但眼神里满是庆幸的表情。 我打个马虎眼儿,也不想一直被揪着不放,便憨笑着说道:“我们现在不是好好在这儿吗?这叫什么?这就叫做祖师爷保佑,回头咱回家一定得把祖师爷供上。” “我...我能打个岔吗,老板?”刚才逃命就数二娃跑的最快,自己自然心虚。 “说。”吕哥冷冷说道。 二娃摸了摸头,说道:“老板,这儿突然爆发泥石流,最近的路没了,我们只能兜将军山走了,至少还得多半天路程呢,要不咱在这儿歇一晚?” 我想想也是,我们本来就打算在溪边扎营的,谁想发生了那么大的波折,也该休息休息了。 胡月海那老头还迷糊着呢,浸了水,冷得直打哆嗦呢,看这阵仗,要再这么走下去,他准得折在这儿不可。 帐篷也没了,一些食物还在里边儿,就这么一起被泥石流给埋了,还来不及心疼呢。 眼前天也黑了,吃的也没了,幸好,我包袱里还有着一个便携式烤火炉,不然今晚我们真的得挨冻啊。 二娃现在也默不作声,一个人往林子里去了,可能是因为内疚吧,当然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拿着打火机,我蹲坐在一旁研究着这炉子怎么用,易昌大也在一旁给胡月海这老头换着衣服,吕哥则一个人把弄着早已湿透了的香烟。 谁也不知道明天怎么着,反正都走到这份上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娃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只兔子和一条蛇。这可把我给我可高兴坏了,我强忍肚子里的饥饿感,站起身来,顺手就接过二娃手上的东西。 这时我才注意抬起头看了看二娃,只见他衣裳到处都是窟窿,泥巴、叶子什么的粘的到处都是,就算是山里的野人也比他强多了,我问他怎么弄的,他也只是一直憨笑着回答说:“摔的...摔的。” 看到有吃的,大家的精神气也好了些,就连胡月海也站起身来,看着我们笑个不停。 易昌大对吃的东西最积极,赶紧拿起我的小火炉研究起生火来了。 天很黑,黑得看不见月亮,星星也在密密麻麻的云层中躲了起来。深山里,一团火光逐渐升起,温暖了整片儿森林。就连雨水似乎也不忍心打扰这温馨的画面,悄然停了下来。 ...... 清晨,活下来的小动物们纷纷醒来。叶子上凝结了不知是雨水还是露水的小水滴,久违的太阳在山边缓缓升起。好一片大自然生机勃勃的模样。 天已经微微亮,山坡上的一棵大树底下,已经燃尽的炭火还隐隐约约散发出阵阵青烟,有几个人正躺在叶子堆里,没有人忍心打扰他们熟睡的模样,谁知道他们度过了怎么样的一个夜晚。 树叶堆里传来唰唰的声音,一个大汉应声而起。 “我滴乖乖啊。起来...都别睡了,都起来。”那大汉喊道。 我睡眼惺忪地望着扰我清梦的吕哥,张着沙哑的喉咙,问道:“怎么啦?大惊小怪的。” 吕哥指了指山坡下。 我顺着吕哥的手指看去,只见原本清秀峻峭的石滩已经消失了,代替它的是即将凝结的泥浆,山上的溪水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地方,只得顺着泥浆一直往下流。断裂的树木也恢复了平静,泥浆上躺满了他们的断肢残骸。 原本受惊飞走的鸟儿此时也飞了回来,正躲在逃过一劫的树木上修筑着它们的新巢,等到来年,这里依然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来不及抒发情怀,我藏起心中那份诗人的灵魂,收拾起包袱来。 ...... 因为泥石流冲毁了原本的道路,我们只得按照二娃说的走,绕道将军山,直插桃花沟的另外一端。 此时我最担心的就是食物问题了,但是看二娃这小伙轻松的样子,再加上他兜里还有几个馒头和一包压缩饼干,我就知道我是白担心了。 这路二娃也只走过一次,不是太熟,好在这山中的猎人总是会带给我们惊喜,虽然多绕了几个圈子,但是这路倒也是走对了。 “诶,二娃,你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座将军山呢?谁给起的名儿啊?”易昌大也闲得无聊,便找空子和二娃吹吹水。 二娃细想起来也是意味深长:“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说是在秦朝时候啊,这里来了个将军,好像是奉皇上命令进山去看什么东西,进山了就再也没有出去,大家都说是这个将军是神仙下凡,进山以后肉体就化成了将军山,魂魄上天接受玉皇大帝封赏去了。 我觉得这神话也太奇怪了,没有记载,那么多年都不知道变成啥样了,人家将军说不定只是进去散步呢? 第十三章 鬼扯脚 “将军山上出将军咯,桃花沟里埋死人哩。” “伢子打猎莫怕狼嘿,妹子上坟愁断肠喂……” 二娃清澈明亮的歌声,在山沟沟里回荡着,歌声里似乎还回荡着不明不白的感觉。 这片子林子不大,这些树木好像全都商量好似的,不肯生长在将军山上。站在稀疏的林子里,透过树木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光秃秃的荒山,孤独地屹立在一片青山之中。 “这将军山寸草不生,恐怕底下是个万人坑啊。”胡月海感叹道,他见我们似懂非懂,想了想,又补充道:“寻常来说,埋死人的地方,草木都生长得特别旺盛,可这万人坑阴气太重,连草都不敢长这儿,才走到这儿就有这么大规模的万人坑,这墓主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啊,这斗我看悬乎,说不定我们几个人都得折在里头。” 我想,这将军山就这么立在这儿,就算底下不是万人坑,我看也一定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作祟。 走出小树林的时候,二娃突然停下来不走了,跪下身子来,连磕了三个响头,好在地上都是土,倒也没有头破血流。我看这阵势不对,想上前扶起二娃,只见吕哥对着我摇了摇头,拦住了我。 “我爹就是在这儿摔死的,爹死了没多久,娘生下我妹子之后也病死了。”二娃悲戚道。 我叹了叹口气,这狗日的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转念又想想,我干这刨人祖坟的勾当,怎么着也得活个百年归老吧。 将军山到底是不是将军变的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也不关我什么事儿了,面对这样一个古怪的地方,我不禁又多长了个心眼,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不是我。 ...... 一会儿,二娃才缓缓站起身来,望着面前的将军山,脸上一种说不尽的落寞。 “老板哦,你们可得小心点儿哦,村里人说这里有鬼扯脚,虽说有将军在这镇守着,可是这地儿玄乎着呢。”二娃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说道。 从脚下开始,纵横一条峡谷的宽度,小草都默契地生长在一起,而一线之隔就是寸草不生的黄土。 跨过这条线,一种语言难以形容的恐惧感在我心中萌芽,生物本能促使着我向后退了一步,这是人类的第六感作祟。 再看看周围,跨入这条线开始,周围顿时安静了起来,代替的,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我强迫自己把恐惧的感觉压下,咽了咽口水,继续往前行。 “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得到桃花沟啊。”吕哥在前头看了看表,回头催促着我们。 我甩了甩头,强行让自己清醒一些,心想:“妈的,老子泥石流都淌了过来,惹急了,管你是啥狗屁将军还是小皇帝,头都给你拧下来。” 这样一想我倒也没那么害怕了,吹起了哨子,往前走。 易昌大和胡月海两个人倒也是没心没肺,在后头捣鼓着已经潮湿了的香烟,看来正想办法弄干呢。 我看到这画面,不禁想道:“下次出来刨土我一定得带上个防水的小袋子,对,拿来装香烟用,没烟抽实在太难受了。 这将军山说高也不高,但是却陡峭得很,我们走了一会儿就没有路了,按照二娃的话来说,这山得爬,否则也就上不去。 我们只得停下来,检查绳索。吕哥长得最大块头,所以得由他在前头牵着,大家都把绳子紧紧攥在手上,这样的话,安全性也能高些。 正所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李白老师的这句话说得好,走江湖的不分年月,时间飞快地过,手艺也就越老越熟练。咱倒斗的也是这样,就像胡月海那老头,别看他平时病怏怏的,爬山这门手艺它可不含糊,胡月海说这可是一字真诀。就一个字“浪”。 因为这山光秃秃的,我们只能拿刀插进土里,一点儿一点儿地向上挪,好在昨儿刚下了雨,泥土松软,否则还不知道怎么爬呢。 “诶,我怎么越爬越觉得这将军山像封土堆呢。”胡月海对着上头的吕哥喊道。 “哎哟,我的老海叔哦,您就别吵吵了,这封土堆哪能有那么大哟,如果这是封土堆,那封的可是啥斗啊?奥特曼之墓啊?”吕哥在前头累得气喘吁吁地,还要回头回答胡月海这屁话。 胡月海也是不服输:“咋滴,我倒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喝奶呢,我说这山不像是自然生长的啊,没跟你开玩笑啊。” “有啥东西,我们上去再说,在这地方说,嫌命长了啊?”吕哥说道。 ...... 我们还在山腰上哩,抬头看觉得要到山顶了,等到爬到了那个地方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上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还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正当我向上爬的时候,腿上一阵麻木感,接着这种麻木感突然遍布全身,我浑身上下使不上力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在地面上还不要紧,可这儿是估摸着也有一两百米高度的山上,稍有不测,定会殒命于此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我上头的吕哥和易昌大一把拽住了我,我的手还使得上力气,便使劲吃奶的力气把刀插进土里。 此时我是真的说不了话了,浑身上下都没劲儿,下半身也失禁了,尿了自己一裤子。 在我后头的二娃和胡月海赶紧上来扶着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行动,身体却动不了。 “鬼扯脚。”二娃吓得看了看自己的脚,看了看没事儿,才放心下来。 胡月海此时最是冷静,先是把绳子系在我腰上,然后和二娃走到我前头,和吕哥他们并排爬山,可怜的我就这么被吊着,精神倒是很清醒,只是身体不知为何,就像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 “你们谁还是那个吗?”胡月海朝大伙儿问道,还显得有点儿难为情。 “您说的是哪个啊?”吕哥也是个直汉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拐弯抹角的话语。 胡月海慢吞吞地道:“我问,你们谁是处?” “我。”大伙儿齐声道。 这几个人儿也怪可怜了,辛辛苦苦用命挣钱也就算了,没想到到头来都还是个雏儿,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时,只见胡月海也轻轻地举起了自己干枯的手:“我也是。” 只见胡月海率先起头,尿了自己一鞋子,然后抬起头说道:“看到没有,书上记载,童子尿属至阳之物,能驱邪,你要不嫌弃,喝两口也成。” 大家伙儿对胡月海的话也持怀疑态度,但是也不得不相信了,纷纷掏出家伙事儿,往自己鞋子尿,易昌大这个大混蛋不知是水喝多了还是肾不好,尿完自己鞋子后,尿了我一身。 顶着冲天的尿骚味儿,大家伙儿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只是突然间多了我这个累赘,多花了些时间,也就上去了。 到山顶的时候,也是正午了,太阳晒得我们身上的尿骚味儿熏天,大家都不想靠近对方。而我也发现,不知道是时间过了还是易昌大那泡尿的原因,我慢慢地能动了起来。 第十四章 桃花沟 不知道什么原因,上山难,下山的路倒也不那么陡峭了,只要你坐着,舍得裤子被黄泥巴敷上一面的话,基本上都能下去。 山的那一头看样子和这一头倒是有着很大的区别,远远地就能看到整整齐齐种着的一片桃花林,我们要到这儿啊,还得穿过一个在山沟沟里的林子,那林子倒也不是很茂密,不过想来那就是桃花沟了。 我们沿着将军山边上慢慢往下落,生怕一不小心滚下去,那可是得粉身碎骨的啊,再不济也得混上一个植物人。好在身上的尿也起了作用,除了不小心滑了一下,也没出现什么太大的意外。 将军山坡底下边儿有个小水池,不大,被砖石围着,砖石上栩栩如生地刻着几个凤凰。上方还有个小泉眼,留着不知道是将军山还是哪的水,水流得不快,但奇怪的是水怎么也流不出去。 胡月海看了看周围的格局,兴奋道:“这水池两面环山,是为“双龙戏水”格局,但是这桃花沟却是个点睛之笔啊,有了桃花沟,这就变成了“引龙”,妙啊!” 他又再看了看周围,突然想起我们爬上的将军山,惊讶道:“诶?不对...这后边儿还有座将军山,挡住了运到,是“三龙挟珠”啊,还有桃花沟,就成了个凶煞,主大凶啊!这墓主的后代,非死即残啊” “这是有多大仇啊?”我默默地说了一句。 “管他多大仇,我们是倒斗的,贼不落空,听过没有?”吕哥则不在意那么多,示意让我们进去。 从下山开始,我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这儿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窒息。 “嘘,你们听。”我示意让他们安静点儿,侧耳一听,真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易昌大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食物:“哎哟,早知道让二娃刚才在那边儿多打几只兔子了。” ...... “老板,我也是第一次来,听村里的老人说过,爬过将军山就是桃花沟了。”二娃看了看我们,说道。 吕哥从包里掏出两千块钱,但是二娃没要:“老板,我想和你们一起进去。” “啊?为什么啊?”我对二娃说出的这句话感到有点儿惊愕,一下子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俺爹说,传说桃花沟里有最大的兔子,我想打一只回村里,咱家不出孬种!” “二娃,你可想好了,前边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下子弄不好我们会死在里头,你真的要来吗?”我拍了拍二娃的肩膀,说道。 二娃只是扯了扯衣服,说道:“我决定了,和你们一起进去,再说如果我不在这儿,你们出来咋回去啊?” 面前只是一条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小山沟,谁会把他和人畜失踪的魔鬼地带联系起来呢? 沟口立着一个一人高石碑,这石碑通体灰白,上方还雕刻着一对蛟蛇,奇怪的是,这石碑上竟没有碑文,不知是岁月磨平了还是这石碑上本来就没有碑文。 胡月海用手捏了捏石碑上的粉尘,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露出疑惑的神情。 在没有完全确认安全之前,我们也不敢贸然进桃花沟,只是在这儿附近看了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寻找了多时还是一无所获。 这墓主人还真是抠门,看来有价值的东西都得在桃花沟里了。我们在沟口找了块石头坐了会儿,等体力恢复一点儿再进去。 再坐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一咬牙,就走进了桃花沟。 一路上最多的感觉就是安静,安静到诡异的地步,安静得连我们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安静得就像这片森林都死去了一样。 现在是傍晚时分,山中的雾气多了起来,树林里烟气弥漫,犹如蛟龙吐息一般。好在这大雾无毒,否则我们可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都黑了,我们还在这片林子里转悠。从将军山上往下看,这树林应该不是很大才,我们的脚力,顶多一个小时也就能走出去了,现在天都黑了,我们还在这个林子里, “没走错啊,我们一直是按照指南针的方向走的啊。”吕哥甩了甩手上的指南针,看了看,还是这样。 易昌大想到一个法子,他用匕首在一棵树上刻了个箭头,我们也是纷纷效仿,一边儿走,一边儿在树上刻箭头,这样一来,大家的速度虽然变慢了,但心情倒是平稳了许多。 就这么走着走着,我发现前边儿一棵树觉得很眼熟,走前一看,一个箭头正刻在箭头上,我们居然回到了原地。 “老胡,您想想办法,这儿属您见识最多,您怎么看?”吕哥就地坐下了,他抬头望了胡月海一眼,问道。 胡月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刚刚我怀疑这是鬼打墙,原理和那鬼扯脚应该差不多,但是我想了想,不对,我们身上的尿渍还没有干透,鬼打墙应该影响不了我们,看样子没那么简单,我怀疑是一些障眼法之类的奇术。” “你们认真想一想,我们在将军山上看到的这片林子是怎么样的?”胡月海也不解释完,抛出一个问题让大家回答。 我想了想,中午的时候从将军山往下看,太阳很大,看得也很清楚,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呀,除了林子稀疏了点儿。 “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也就林子没那么密。林子没那么密!”我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赶紧脱口而出。 大家顺着我的话向上看,只见大树参天,竟然把天空遮挡住了,就连天空都看不见了,那我们现在走的是哪里? “你是说,这是障眼法?”易昌大问道。 胡月海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眼睛,说道:“这不是障眼法,障眼法都是些小把戏,这应该是更加高明的术法,用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解释就是,这儿林子里有磁场影响了我们的脑袋。” “小耗子,你闭上眼睛,然后往前走,试试。”胡月海示意道。 晚上在这儿地方闭着眼走路,换做一个人我肯定不敢,但是身边那么多大男人,我也就放心去做了。 我闭着眼,径直向前走去。闭着眼能感觉到的东西更加细致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凉风拂过我脸庞的感觉。 我就这么走着走着,突然撞上了一个热热的、软乎乎的东西,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啊,赶紧睁开眼睛,却发现我撞上的竟然是本应该在自己后面的二娃。 再看看大家,全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原来,我刚刚走的路竟然是一个“8”字,往前斜着绕了一大圈,又转了回来。 易昌大看了看气氛不对,赶紧嬉皮笑脸道:“你们别都哭丧着脸啊,想想好的啊。刚才小耗子走的是“8”啊,这象征着什么?象征着我们这趟要发啊!” 我听着这个一点儿也不好笑的笑话,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是这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不是我不想笑啊,他娘的这个时候谁还笑得出来?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进来的人都出不去了,都活活困死在里头了啊。 “有办法了,我们可以这样试试!”我突然脑子灵光一闪,相处了一个绝妙的好法子。 第十五章 山鬼 我让大伙儿把绳子集合起来,接成一条数十米长的长绳。 “哎,我说小耗子,你这是想干啥呀?”吕哥看着这堆绳索,向我问道。 我指了指这捆绳索,说道:“在这儿我们受影响,走不了直线,那我们就需要绳子来辅助定点作直线,先按照指南针指示的方向,定个目标,确定了目标那就好办了。” 绳子按照我的指示绑在了树干上,按照大致的方向拉过去,在离远点十多米的树上绕了个圈,定了点,然后继续跟着指南针走。 有了绳子和指南针互相辅助的牵引,我们就再也没有走错了。这地方真是邪门的很,连人的方向感都能混淆,让一个正常人变得像《海贼王》里的索伦一样,走着走着还能往回走。 树林确实不大,只不过我们一直在里面兜圈子罢了,幸运的是我们已经走了出来,至于这树林到底是个怎么原理,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 走了一会儿,我们到达了树林的边缘,虽然有点儿偏差,撞在岩壁上了,不过还真算是走出了这鬼一样的树林。 最有经验的胡月海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能用老法子了,朝中间走。因为古今思想都是以中间为主,你见过哪个皇帝修墓,墓门修斜的? 收起绳子,我们打开了手电筒,摸着岩壁往中间挪,想摸一摸有没有路,可是怎么摸都是些不太光滑的岩壁。 走了有一会儿,我们才发现中间原来有个石梯,这石梯规模不大,可是梯砖上好像刻着什么图案。 我拿着手电筒低头一看,只见每个梯砖上都大同小异地刻着一棵树,可是这外表看起来也不像我看过的品种啊,认真一看,这树上的每个枝丫都好像挂着虫茧一样的东西。 这可就奇了怪了,这墓主人难道是棵树精,还是个虫精。转念又想了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妖精这样的东西呢,不都被孙悟空在唐朝的时候杀光了吗? 想法也只是想法,事实就是,就是前面是阎王殿我们也得硬着头皮闯一闯。 我们沿着楼梯一直往上走,楼梯也不长,不过几脚的功夫就上去了,发现上头是一片开阔地,零零碎碎地立着几个不知道是什么大型动物的骸骨,但是看着姿势,怎么样也是不得好死啊。 大雾并没有在这里消散,在这里看过去,大雾里似乎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个巨大的影子,不知是大树还是什么东西。 ...... “老胡叔,这儿是墓的哪儿啊,我咋看不出捏?”吕哥看了看周围,在脑海里想了想,还真的是找不到答案,似乎走过的古墓都没有像这样的地方。 胡月海点了点头,说道:“这地方的确没有按照传统的建制来安排,要不是有这么邪门的东西,我倒是不敢相信这是斗了,不过我想啊,咱们现在顶多就在外围,里面还有多深,这个不好说。” “老板,你们看,那是个什么东西啊,怪吓人的。”二娃眼尖,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雾里若隐若现。 这可不得了啊,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碰着人,就好比航天员登月球遇见隔壁家的老太太一样——不可能啊。 易昌大望了望我们:“要不咱们一起过去,管他啥粽子,不就是一堆肉吗?撂倒就行。” 说干便干,我们深度贯彻落实了我国优秀青年一贯的优良作风,拿起身上唯一的武器,就这么摸了上去。 我说这样也不行啊,我们手电筒那么亮,当别人是瞎子啊。 越靠近那人影,有一股腐烂的味道就越来越重,好在那玩意是死的,但是我们并没有放心下来。 这人影并不是石雕,而是一个死人。那人穿着现代的衣服,怀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带了写什么,脸部的皮肤还没有完全腐烂,看来这人死了大概一两天左右,他就这么僵硬地立在那儿,周围也没有什么支撑的东西。意思就是说,这儿一两天之内有人进来过。 吕哥掏了掏他身上的装备,好家伙,装备还挺齐全,甚至腰间还别着一把手枪。 胡月海用手戳了戳那尸体的头部,这不戳还好,手指一戳,皮肤就破了,一大堆混着黑色小虫子的不明液体从破口一涌而出,浇了他一身。 大量小虫子落在地上,似乎是感到不适应,正在不停蠕动着。吓得我赶紧退了几步。 “啊,我呸,这什么鬼东西啊!”胡月海吐出嘴里几只蠕动的小虫子,道。 这时,异变突起,怪虫从头颅流出后,那尸体猝然倒地,接着那尸体的肚子不停蠕动,肚子里响起了类似婴儿哭声的尖锐喊声。 “我操,这...”吕哥不知不觉把枪攥得更紧了。 “哇...”肚子里惊叫一身,肚子上出现了一个破洞,从里面爬出了侏儒一般的怪物。 说这玩意是孩子,那还是夸他了。只见这怪物生长着獠牙和利爪,佝偻着背,也就一米左右,一只腿似乎发育不良,萎缩成一团。最可怖的是这怪物竟然生了一张老头的脸,叫声尖锐无比。 二娃指着这怪物,嘴里小声说道:“这是山鬼,完了,完了...” 似乎是因为这怪物只有一只腿的缘故,他也只能在地上爬着,时不时抬起头看着我们咧一咧他锋利的獠牙。 易昌大是一个典型的唯物主义者,才不信什么山鬼呢。只见他抽起匕首便要向前。而此时的怪物却像一只待宰的畜生,没有一丝抵抗的能力,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见到如此,易昌大更是信心十足,送上门的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于是他挥起匕首刺向那怪物。 只见那怪物灵敏一闪,仅剩的一只腿在地面上发力,犹如白光一样咬向易昌大的喉咙,想来一个一招毙命。 好在易昌大反应快了一步,用左手横在脖子前,那怪物一口咬住了易昌大的手上。 我赶紧上前去扯那怪物,这时我才第一次感觉到那怪物的质感。这怪物全身很柔软,似乎脆弱不堪,因为刚刚出生的缘故,他的身上沾满了黏糊糊的不知名液体。 这怪物脾气倔得很,任我怎么拉扯,就是不松口。被咬着手的易昌大疼得脸色都发白了,硬是咬着牙没叫出来,原来这怪物厉害就在他的爪牙上,其他的都不是什么问题。 吕哥二话不说,拿起手枪对着易昌大手上那怪物就是一枪,那怪物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就猝然倒地,身体还在不断地抽搐着。 这怪物的咬合能力也是够惊人的啊。好家伙,易昌大左手臂上被活生生地撕下一块肉。 好在除了食物被埋之外,其他东西都还在,我们怕这伤口感染,于是就给他打了针抗生素,然后简单包扎了一下。 “二娃,老胡呢?”吕哥点了点人数,发现胡月海居然不见了。 “不知道啊,老板,刚才胡老板在一边儿清理身上那些虫子,你们打起来的时候我还在想要不要上去帮忙,结果一回头,他就不见了啊。” 我寻思着老胡是不是躲哪儿撒尿去了,但是这么久还不回来,那肯定是出事了啊。 “要不,我们在附近找找吧,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我提议道。 于是,二娃陪着受伤的易昌大在原地等着,我和吕哥两个人分开行动,谁先发现胡月海就大喊一声,大伙儿听见声音就过来支援。 我左手提着手电筒,右手拿着刀,朝雾的更深处走去,那深处的巨大影子似乎还在对我狞笑着。 第十六章 树 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的,我也不例外。雾里无论怎么看也只能看见迷茫一片,就像此刻我的心情一样,慌张、迷惘、无助和疼痛。 我离中间那影子越来越近了,按之前商量好的,我应该喊吕哥来帮忙,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何我总是觉得心里很疲惫,不想过多地再去说一些或者做一些事情。 越来越近了,一股无力感充满了我的全身,我好像见到了上帝,又好像见到了我喜欢的女孩,让我浑身颤抖,有一股想跪下来的冲动。 我真的不想过多地描述此时此刻发生的情况,因为用任何语言来形容都是苍白无力的,但我还是努力地记录了下来,没有因为。 拨开迷雾,我好像第一次真正看到了那东西的模样,那是一棵树,一棵参天大树,在我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见过那么庞大的植物,就算有的话也只能是在梦里。 此时我的心里无比平静,我看见许多已经干枯的尸体吊在上面,甚至远远地还看见胡月海那消瘦的身影,他正五体投地跪倒在大树前。 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臣服,向这么伟大的事物臣服。 我第一次对事物如此虔诚,就像一个虔诚的傻子,并没有意识到丝毫的不对劲,双脚不听使唤地越走越前,直到撞上了胡月海。 摔倒在地的疼痛让我清醒了一点儿,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变成这样的,刚才自己已经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我强行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拍了拍胡月海的肩膀:“老胡叔?” 可是我怎么拍他也没有反应,我只能扯起嗓子大喊:“吕哥!这边儿,老胡找着了,快过来!” 我没有再管胡月海,而是看向了他所跪倒的大树。大树树干中央刻着一些隐晦的咒文,我觉得这些东西胡月海醒来也看不懂。 看了一会儿,似乎又有点入神了,幸好吕哥及时赶到,后边儿还跟着二娃和受伤的易昌大,他们看着我和胡月海,似乎也摸不清什么头脑。 “老胡他怎么了?跪菩萨似的。”吕哥看了看老胡又看着我,说道。 我摇了摇头:“他应该是中邪了吧,你们靠近这树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他们纷纷面面相觑,然后对我摇了摇头,表示疑惑。 “奇了怪了,我刚刚靠近这树的时候,也有这个想拜这树的冲动,你们怎么就没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了看吕哥,想在他嘴里得到些什么。 二娃看了看这参天大树,抓了抓脑袋,说道:“小时候,村里的老人经常给我们讲桃花沟里的传说,说那山鬼的巢穴就是一棵树,我还当是骗人的呢,现在看到了山鬼,我倒是信了,这树应该就是山鬼的老窝啊。” 吕哥看起来也是急了:“那老胡这是咋回事儿啊?” “老板,我也不知道啊,村里老人没说。”二娃摆一摆手,顿时把责任全推给村里老头了。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易昌大也开口了:“你们说,我们和胡月海之间有什么不同呢?为啥这树不盯着我们,就盯着他呢?” 说罢,他们仨的眼睛一齐望向我,看得我一阵凉飕飕。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毕竟这里最博学的人正在那不知道什么鬼的树下跪着呢。 作为一行人当中最高文化的大专生,大家都傻呆呆地望着我。说好的盗墓集团呢?就出来这几个逗比? 这些话我也只敢在心里说一说,哪里敢说出来,瞧这个状况,他们是把我当做智囊了,我也不好泼他们冷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们听说过什么民间常用的驱邪办法吗?咱们快来头脑风暴一下。”我急中生智,想出一个法子。 在这地方,胡月海除了突发疾病,也就只有中邪了,前者可能性似乎不太大,也没有哪种疾病可以让人把树当祖先供着的,所以他只能是中邪了。 可是在咱中华文化圈里,中邪这个词也能被细分到很多种,复杂点儿技术就不是咱老百姓可以掌握的了,毕竟古代老司机的思维不是我们现在的人可以超过的。但是法子多自然就会有一些流传下来的,其余的有很多解决中邪的法子全都糟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易昌大揉了揉两腿之间那条疲软小虫,说道:“童子尿呗,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家说过,这东西能治病也能治鬼,最重要的就是容易随地取材。” 想不到这易昌大虽然平时傻了点,关键时刻脑子还挺灵光的:“现在的问题是,谁是童子?” 易昌大刚说完,吕哥就摸着胡渣转过头去,我看了看就知道没戏。 “二娃,你是童子吗?”易昌大问道。 二娃很明显是没听懂我们在说什么:“老板啊,啥是童子啊?我可不是山里的道士呢。” “就是,那啥,你娶媳妇儿了没?”我摸了摸很久没剪的头发,说道。 二娃扑通一下脸就红了:“那啥,我...我今年刚娶了同村的妹子。” 易昌大脸色不变,转过头,深情地望着我:“耗子,告诉我,你是童子。” 还真别说,我还真是童子。啊?处男怎么了?处男吃你家饭了?穿你家衣服了?睡你家媳妇儿了?这年头,是个处男好像还有错似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这儿还有个空瓶子,你去接着吧。”吕哥抛给我一个空瓶子,示意我接点儿童子尿。 还好我刚刚才喝了点水,膀胱还有些存货,不然也就只能等了,我默念着阿弥陀佛,转过头背对着他们。不一会儿,一阵尿骚味便传了出来。 “不是我说,耗子你最近是不是上火了,你这就过分了啊。”易昌大捏着鼻子,用两根手指接过我尿过的瓶子。 我把尿渍往身上胡乱擦了擦,眼睛瞟了瞟胡月海:“你就打算就这么直接灌进去?他醒来不得干死你?” “一位在南海画了个圈的伟人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我们什么法子都得试试,说不定有一个法子他就成了呢?”易昌大不紧不慢地说道。 只见易昌大围绕着胡月海转圈,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见他脚踏七星,双手呈拉弓式,好不威武。黄色的液体随着他舞蹈的双手有节奏地挥洒而出,落在胡月海的身上。 胡月海的双眼还是紧闭着,嘴巴却是张开了,伸出红彤彤的大舌头,舌头犹如扭曲的虫子一般,蠕动着肥胖的身躯,不一会儿,一些黑点出现在他的舌头上,舌头迅速膨胀起来。 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碎步一冲,一把夺过易昌大手中的瓶子,径直地捅向胡月海的嘴巴。他的身体顿时就像羊癫疯一样抽搐起来。 “快来!按住他!”我也顾不上手上都是尿液了,赶紧招呼吕哥他们来帮忙。 还好胡月海这个小身板没有多大力气,两个人很轻松地就按住了,我握着瓶子的手也是丝毫不敢放松。此时胡月海的舌头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的了,正在拼命往瓶里钻,看起来似乎想要脱离他的嘴巴。 我哪里能遂它的愿,左手握住他的下颚,往上仅仅地扣着,舌头能活动的范围也只有瓶子里了。 慢慢地,一些黑色的不知名物体,从他的舌头脱离出来,瓶子里的液体顿时变得一片乌黑。舌头活动的姿势顿时就慢了下来,就连抽搐的频率也跟着少了许多。 不一会儿,胡月海的身体便软了下来,我探了探他的鼻息,才放心地把瓶子放下。这时才注意到满身的尿骚味,想想就觉得恶心,不过能救活胡月海,这也是值了。 第十七章 树妖怪谈 《搜神记》里记载,在永乐永始元年的二月,河南一带就出现过枝干长得像人脸的树,长得那是栩栩如生,把当地老百姓吓得。后来就到了哀帝建平三年的十月,在汝南一带也出现了类似的树精。 胡月海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除了舌头还有点麻之外,其他的好像都没有啥问题,此时他正拿着根烟,与我们围坐在大树不远处的石头边,津津乐道地说着树妖的传说呢。 我心想这树也就大了点,也没见得和树妖扯上什么关系啊,真要是这样,nba打球那个奥尼尔不得叫人精啊。 “其实吧,这东西并不是什么树妖,树妖这东西不过是古人杜撰出来的,只不过是一些长得像人的树而已。古人受一些神鬼文化的熏陶,比较偏向于把自己的世界观建立在上面,所以才会看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归功于鬼神这种情况。”胡月海缓缓说道。 吕哥比较实在,不喜欢这种学术派的风格:“那胡爷您就直接说这玩意是什么吧?能把你忽悠过去的东西一定不是好东西。” 胡月海转过头看了看那参天大树,眼角微微皱起,思索了片刻,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树像一些远古时期部落祭祀的场所,从周围的人类痕迹可以看出这些,这些人似乎曾经拥有强大的文明。” “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吗?”易昌大问道。 胡月海摇了摇头:“这东西有点邪乎,我也没听过哪个朝代能整这奇怪的古树啊。对了,二娃,你们村有这树的传说吗?” 二娃此时还在懵神呢:“啊?老板,这东西一定是山鬼的老巢,你说咱要不要先回去喊人来?” 说实话,就连我也萌生了退意,就更别说二娃这个没长过见识的小山民了,因为这里发生的事情有点和我原来的世界观相违背,才走到这就差点报销了一个人,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呢。 “你要走就走吧,这里是两千块钱,等我们出来再给你加一千,后边儿的路也不是你可以涉足的了。”吕哥从包里掏出一叠钱,交给了二娃。 “老板......” “给你你就拿着,你还得养老婆呢,还有你弟弟不是要上小学吗?拿着!不拿着家里还有个妹妹吃什么?”吕哥此时显得有些强硬。 二娃深深呼了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两瓶白酒:“老板,村里的老人说这东西可以洗掉山里不干净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你们拿着吧,也好在前边儿应付应付。” 我也没有在意什么,礼貌性地接过两瓶白酒,朝他点头致意。 看着二娃如同猴子一般消失在森林的身影,我摸了摸已经长出来的胡茬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夜晚的森林给不了我们什么,甚至还带来一丝冰凉,和某些不知名的小虫子。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来看这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大树,我只能用我那黑色的眼睛翻着白眼。 胡月海正悍不畏死地拿着放大镜查看着刚刚在这个大树上发现的不知名文字,而吕哥正抱着易昌大眯着眼睡觉呢,只有我,坐在没有温度的石头上。 夜晚总是很平静地就过去了,没有波澜,没有惊吓,当然也没有惊喜。 当清晨的露珠滴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醒了。露珠并没有带走一整夜的疲惫,带来的只是重复一日的空虚。 昨晚做了许多奇怪的梦,这些梦似乎都在指引我去做一件事,让我有忍不住用匕首划破手腕的冲动,但是我克制住了。我不明白这些东西出现的原因,但是我知道,我得活着。 这催命的幻觉从进入这该死的桃花沟开始就一直萦绕着我,像一个魔咒一样,削弱我的意志。 “耗子,想什么呢?”易昌大拍了拍正在发呆的我,把我从这可恨的思绪中扯了回来。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早上起来没睡醒呢。” 令我意外的是胡月海这个中老年学术代表,昨晚他比我还晚睡,现在正生龙活虎地摘抄着大树上的内容呢,真的想不到喝啤酒能喝倒一群的胡月海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见我们都醒了,胡月海也放下了手上的家伙事,兴奋地跑了过来,跑的路上还差点被石头绊了脚:“你们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妈的,你们还让不让人睡了!”呼噜打得最大声的吕哥现在也被我们吵醒了。 胡月海才不管吵醒谁呢,过来就是大声嚷嚷:“快快快,都围过来,看看,快看看。” 我看到胡月海的小本子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其中有几行大字是用红色的笔写的。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你可以啊,你翻译的?”我拍了拍胡月海的肩膀。 胡月海尴尬地摇了摇头:“耗子啊,你得加强下文化素质教育啊,这是清静经啊。” “我昨晚一直在摘录这些歪歪扭扭的文字,当我累了的时候,就躺在树下往上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胡月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易昌大接道:“难道是这树精美眉有内裤?还被你看到了?” “错错错,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都坏了,你就不能想想有创造力一点的东西吗?我昨晚发现,从下面往上看,是小篆,秦朝的小篆!他们用小篆刻的居然是《清静经》。”胡月海此时显得非常地激动。 “清静经?是哪位大佛写出来的啊?”吕哥正从水壶里倒了些水,正准备洗脸。 胡月海鄙视地看了看吕哥一眼:“《清静经》是道教的,不是佛教的,真鸡儿丢人,你还是回家多读几年书吧。” 《清静经》全称为《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传说为老君西游白龟台之时,为西王母所说之经书,后为葛玄天师所注。有清气凝神之妙有,为成仙得道之捷径。被道门列入《玄门日诵早晚功课经》之首,每日读之。 至于《清静经》为什么会以小篆的形式出现在这里,胡月海也摸不着头脑。小篆最早出现于秦统一中国之后,兴盛至西汉末期,便渐渐被隶书所替代。 假设刻下篆书的人生于秦汉之间,那这棵树的年龄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之后。从字迹的完整程度可以看出,这树从刻下这些字开始,似乎就没有再生长过。 这么大的一棵树,究竟是死的还是活的?这些答案,我们不得而知,我们能做到的,只有小心翼翼地走过这颗高大的树,还有忘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第十八章 盗洞? 浓雾散去,再次抬头看,那棵大树就像一个巨大的路障,横在了我们中间,无力感充满了我的全身。如果我是以前那些愚昧的先民,我想我也会忍不住跪下,然后低下我高贵的头颅,虔诚地亲吻它脚下的土地吧。 这地儿似乎没有风,闷热潮湿的空气缓缓地通过我的喉咙,进入我的肺,并没有留下太多氧气。 吕哥点起一支烟,看了看我们。我也朝他回望了一眼,大家的眼神都十分空洞,似乎失去了灵魂,就连平日最活泼的易昌大,此时也是低着头玩着手上的手表。 “往哪儿走?”易昌大的动作仍然不动,嘴巴突然冒出一句话。 大家继续沉思,没有人想说话,或者说,无力说话。 不知道是在什么力量的驱使下,我静静地从腰中掏出了匕首,这匕首非常锋利,听说是能叔从德国带回来的好货,队里人手一把。 我闭着眼,颤抖着,把这匕首搁在了我的手腕上。似乎因为懦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缓缓把匕首往上移了一公分,离开了我的动脉。我朝着手臂上用力地割了下去,白白嫩嫩的手臂可抵抗不了锋利的匕首,便轻易地丢盔卸甲,鲜红的血液从皮肤下淌了出来。 血液滴在叶子上,发出滴答滴答地声音,在这寂静的丛林里显得十分刺耳。 “耗子,你在干嘛!”吕哥最先发现我的异常,用力把手上的香烟一丢,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匕首。 此时的我,心情似乎受到什么控制,变得十分低落,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一动不动。我很想说话,想要说出我内心的感受,可是却好像变成了哑巴,灵魂被囚禁在了身体里,说不出一句话。 “先打晕他。”这是我在睡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我和许多人一起低着头排着队,沉默地走进一棵迷雾中的大树。这些人,身体多少的会有点残缺,有的人失去了他的左手,有的人失去了右腿,失去了手的人搀扶着失去了腿的人,沉默向前行进着,似乎只有我是完整的。 人们崇敬地蹒跚走向大树,朝着大树磕头,最后微笑着,一头撞死在树下,化作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血液湿润了泥巴,渗入土地中,大树轻轻摇摆,似乎在慈爱地抚摸着它的信徒,每个熟睡的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全世界只剩我一人,我不能死,因为总感觉还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完成。可是,隐晦的咒语声渐渐响起,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易昌大那细皮嫩肉的脸,此时他正仔细地观察着我,不时用手摸摸我的脸颊。 我感觉一阵恶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整个人也精神起来了。我心想我是直的啊,而且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直过。 我一把跳了起来,却发现手被捆住了:“你们,干嘛啊?快解开啊。” “不行,耗子,你刚刚吓死我们了,这地方有点邪门,你应该是着道了。”吕哥摇了摇头,说道。 我尝试着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海爷,把你本子上记录的清静经给我看看。” “啊?为什么?”胡月海明显没有转过弯来。 我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问下去:“来不及解释了,我想试试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大家的内心都非常地浮躁,而清静经有清气凝神的作用,而且这东西刻在这儿的树上,说不定有什么奇妙的功效。 我抬起被捆绑的双手,接过胡月海手中的笔记本,这时我才注意到,我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洁白的纱布整整齐齐地包裹好了,就是不知道谁的手那么巧呢? 这一切都是假象吗?排队赴死的战士。 我把这一切情绪都抛开,开始专心地阅读笔记本上记载的清静经。 “清净?”我冥思苦想,这两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的精神本来就是喜欢清净的,如果人能忘记忧愁,自然就可以清净自身,当人被七情六欲所牵挂,心境自然也就不清净了。 所以,能让你不清净的,只有你的心,无欲自然清净。 这些文字并不隐晦难懂,但是却好像拥有无限的力量,我的心神渐渐平静下来。 我们四人盘坐在大树下,忘记困扰,忘记忧愁,忘记自己犹如囚徒一般的灵魂,无欲,无争。 树下的清风,拂过我们的脸庞。我很清楚,这些东西并不存在,我们只是迷途的旅客,迎接我们的哪里会有大森林的清风? “怎么样?大家脑子都清醒了吧?耗子不愧是大学生啊,要是我,我就想不出这样的办法。”吕哥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森林,就连远处的鸟儿都被惊飞了。 易昌大拍了拍手掌,然后手指指向自己:“其实呢,队里最聪明的人是我,我只是低调而已,唉。” “那小易你说说看,接下来的路在哪儿呢?找到了,我家里那瓶茅台赏你了。”胡月海倒也是摆起了谱,作为一名资深老酒鬼,他家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好酒。 易昌大知道他那瓶茅台瓶子里装的可不是茅台,是斗里挖出来的几百年老陈酿啊。 “根据我敏锐的判断力,和丰富的下斗经验,我可以判断出,这路一定在树上!”易昌大摆出一个名侦探柯南的姿势,接着用力往树上一指。 我和吕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可胡月海却茅塞顿开。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灯下黑!”胡月海一拍大腿,说道。 吕哥永远都是一个行动派,他迅速地从包里找出绳索,把所有能装备的都装备好。 见到我们也开始翻包袱,吕哥挥挥手阻止了:“你们先在这候着,我上去看看,那么多人上去不方便。” 说干边干,吕哥手拿绳索,朝后退了几步,然后踏前一步,手中的绳索一抛,精准地在一棵粗大的树枝上转了几圈。 我们就在这儿看着吕哥一米八的大个子,灵活地顺着绳子往上爬,不禁开始为绳子祈祷,至于这树,我们是完全不担心的。 不一会儿,吕哥便低头对底下喊道:“你们快上来,这儿有个树洞!” 说实话,这树比想象中难爬,我并没有像刚才吕哥那样轻盈,只能一点一点地朝吕哥那位置挪动。至于胡月海这个很久没运动,被烟酒掏空的身子,那就是更加凄凉了,还没爬到一半,浑身就开始飙虚汗了,也幸亏易昌大给他搭把手,否则我真的怀疑他会掉下去。 这树上没有鸟窝,自然也没有蛇,只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在上面蠕动着,模样和我现在爬树的样子还挺相似的。 吕哥朝我搭了把手,不一会儿,我们就站在了一个树枝盘结交错构成的平台上,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成人大小的树洞。 第十九章 共生根系 我也很纳闷,这个树洞究竟是虫蛀的还是人力凿出来的,如果真的是后者,那么真的是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我们几个小心翼翼地,手脚并用,支撑着身体,慢慢向下移动。吕哥再次打先锋,在最下面,而胡月海相对来说体力没有那么好,就留在了最上边。我在胡月海这老头下面,爬着的时候还挺害怕他突然放个屁把我熏晕过去。 树洞里满是朽木的味道,看来再长寿的植物也逃不过时间的摧残,这大树依然活着,可是生机已经所剩无几了,也许再过十年,它就会彻底枯死。 庆幸的是,树洞里并不闷热,而且底部感觉还有微风往上吹,这让我们更加肯定下面一定有路,而不是马蜂窝,这应该算比较幸运的事情了。 越往下爬,身边的蜘蛛网好像越来越多了。我们在其中,就好像准备着送上门的食物一样。这是通往死亡的陷进,还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上面的人,停一下,先别下来。”下头传来了吕哥吃力的声音。 我吐了吐嘴唇上粘着的蛛丝,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朝下望去,下面的洞口越来越宽了,易昌大正努力地用双脚脚尖顶着两边,再下面一点儿,脚已经够不着了。 无数蛛网结在易昌大下方,就像一团棉花一样,吕哥已经不见了,可是还能听到他的声音,我想他应该是整个人陷进去了。 易昌大抬头看了看我:“这尼玛是盘丝洞啊!” 我低下头朝他翻了翻白眼,说道:“人家蜘蛛精喜欢也得喜欢细皮嫩肉的唐僧啊,你看哥几个有谁是这一款?” 胡月海没力气和我们贫,他有气无力地问:“下面小吕那怎么啦?” 蛛网深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便是吕哥喘着粗气的声音:“没啥,就是一堆死人骨头,卡这儿了,我给清理了一下,堆一边儿去了,人家说不定是咱老前辈呢。” “那行,吕哥你悠着点啊,别让蜘蛛精勾走了,这么多年了,这娘们的口味儿也该变变了。”易昌大嘿嘿笑道。 我撑起一只脚,踩了踩他的肩膀:“有力气就给我爬快点儿,你少说两句说不定这会儿咱们已经从斗里出来了。” 往下面爬了近十米,我果然看到了吕哥所说的死人骨头,此时已经被一团蜘蛛网给网在一边儿了,因为这深洞比较窄,我还是得跟他贴着身子过。这人死得有些年头了,全身上下就只剩个骨架子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絮状,轻轻碰一碰就散了。 我看着这人的头骨上空洞的眼神,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哈利路亚。不知是碰着了还是怎么地,这人高抬的手臂一松,轻轻地拍在了我的头上,吓得我顿时叫了出来。 易昌大抬起头看了看我:“耗子,咋呼什么呢,没看到大师给你开光来着,还不赶紧谢谢大师。” 我深吸了一口气,朝他挥了挥手,表示没事儿。 约莫半小时后,我们才到达底部。 底部是一个完全由根系包裹着的一个空间,面积大约有几十平米左右,看样子是自然形成的,当然也就证明了我们走的就是一条死路。 我四周查看了一下,周围散落着一些丢弃的包裹,他们都被时间遗弃了,成了历史的见证者。最角落蜷缩着两具尸体,也早已化成白骨,看样子和上面那个给我开光的大师是一伙的。 我和易昌大看着吕哥,等待吕哥下一步的指示。胡月海则在翻动着四周散落着的包裹,想看看有什么线索。 吕哥给我们仨一人散了根烟,也就是这地方氧气还比较充足,否则我们还真的得憋死在这儿。 “耗子,你是大学生,你比较有文化,你说说我们该怎么找路。”吕哥朝我说道。 我心想,我是大学生,可我是读师范的啊。这话我可没敢说出来,只能半天没闷出个屁来。 我抬起头,看看上面洞的镜头的一点儿光亮,不知为何思绪却无比平静,感觉自己好像也成了这棵参天大树生命的一部分。 每一条根须,每一根枝丫,每一片叶子,都在这洞口的这一片儿光亮里,构成了一个大自然里的伟大结构。 我闭上眼,呼出一口浊气,那一丝阳光刺得我眼睛有点发疼。但是,我懂了。 我睁开眼,看着吕哥和昌大俩人在商量着什么,胡月海仍然在翻弄着那些破烂。我笑了笑,朝他们走了过去。 见我走了过来,吕哥又掏出根烟递给我,我摆了摆手:“吕哥,昌大,你们说说,我们在大树的什么位置来着?” 易昌大反应快些:“根啊,你没看到我们周围是什么吗?”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露出神秘的笑容。 吕哥看到我贱贱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能叔说得没错啊,耗子你的确有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啊。” “啥?”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吕哥显然不想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没啥,不就夸你聪明嘛。耗子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我坐下来,比划了起来:“你们看,假设我们现在在这个根的底部,再假设根的地步就是我们要进入的入口,那么为什么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呢?” “啊?”吕哥和昌大的智商显然没到这个层次,看来出去以后我得建议能叔让大伙都去补习班,一个职业跟不上时代是要被淘汰的。 我想了想,打算换个方式来说:“你们种过盆景吗?” “没,谁没事种那玩意儿。”吕哥显得有点嗤之以鼻。 我十分无奈,遇着这两个没文化的:“那树的根是怎么样你们总得知道了吧?”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不说话,显然是想要我把话说完。 “我们都知道,树根的模样,不规则的,盘旋在土地里,有的部分扎得深,有的部分扎的浅,如果说扎得深的那个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的话,那么我们所处的根应该就是扎的浅的这个。”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看到易昌大举起了手,我忍不住说道:“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易昌大站了起来,指了指上方的洞:“我们刚刚从这儿下来,根都烂了,还爬满了蜘蛛网,是不是就是证明我们这条根是一条坏根。”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的逻辑没有问题,这条根扎得浅,营养自然没有扎得深的多,自然容易坏死,它也的确正在坏死,但是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吕哥也站了起来:“你是说我们都在根里?” 我忍不住又翻了翻白眼。吕哥这反应速度真对得起他的身体。 易昌大听了我刚才的话,思考了片刻,顿时明悟了:“你是说氧气!这深洞里的氧气依然充足,就证明这条根没有坏死,至少没有彻底坏死。” “对,这条根没有坏死,我们只要到周围仔细找找,营养最好,甚至有一点儿水份的地方,那地方绝对就是离另一条好的根须最近的地方。”我拍了拍大腿,说道。 吕哥看了看我们俩:“你们俩也是的,找这坏根里好的地方就直接说嘛,说一大堆我也听不懂。” 这地方不大,我们叫上胡月海一起分散寻找。后者轻轻说了一句:“唉,明朝的好汉,可惜了。” 不一会儿,吕哥便在一个角落头发现了端倪。我凑近一看,这面朽木墙被吕哥用铲子劈开一大截,力气太大甚至伤到了里面好的一部分,好的一部分流出了红色的汁液。 “龙血树?”我皱了皱眉头。 胡月海凑了过来:“不是,应该是某种异种植物。” 盗墓不是请客吃饭,当然也不是植物研究,我们没有空闲去研究什么植物,鬼知道这片木层有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