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媛》 第一章 魔人 很多年后,李清雨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她第一次见到温默尘时的情景。 彼时,自己还只是个骑在牛背上放牛的乡下小丫头,满身的污秽、寒酸。 而他,就那样飘然若仙的从天边走来,身后带着满眼灿烂的霞光和广阔的天地。 等到自己长大了以后,李清雨才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什么飘然若仙。 他,就是真正的仙。 钟家堡,是九州大陆靠近东北方向的一个很普通的小山村。 因为这里四面环山,想要出山去最近的城镇只有一条斑驳的小泥土路,因为气候的原因,又因为这里的交通的极度不发达,是以这个小村庄世世代代一向很贫穷。 钟家堡的百姓们世世代代的生活在这大山深处与世人隔绝的小山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倒也安宁平和。 直到有一天,小山村平静的生活被一个不速之客的到访打破了。 小山村钟家堡的生活虽然平静,可是放眼整个九州大陆,却又并不是那样安宁。 不知从何时起,许是几十年前,又或者是几百年前,九州大陆上突然出现了一种似人似魔的怪物。 这种怪物长得和人相似,身材却比人大上数倍,加之力大无穷,行动敏捷,是以每每遇到,便总是尸横遍野,死伤无数。 人们给这种怪物取名叫魔人。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 毕竟这世界上再强大邪恶的怪物,却也总是有数量的。 人类虽弱小,却又拥有智慧,凭借大家团结努力、众志成城,这世界上又有什么严格怪物是消灭不了的呢? 人类之所以能够以弱小的力量成为大地的主宰,成为万物之灵,凭借得本就是其孜孜不倦的努力和永不放弃的精神。 在种顽强的精神终究会幻化成强大的力量,扫平人类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按道理来讲,人类确实无所畏惧。 可是这个魔人却又着实与其他曾经出现过的怪兽不同。 因为他们在拥有强大的力量的同时,却也拥有着人类最为宝贵的两样品质。 一是思维的能力,二是繁殖的能力。 魔人会思考。 却并不是所有的魔人都会思考的。 最低等的魔人智商低下,只会受命于魔将或者魔帅的控制,本身没有什么思考能力。 而魔将与魔帅,则是一种更高等级的魔人,他们不但会思考,更是阴险狡诈,利用手下的魔人排兵布阵,屠杀了不知道多少九州国的士兵与百姓。 而魔人的繁殖,与我们人类十月怀胎的繁殖模式亦全然不同。 九州大陆上的智者探寻了数百年,可是却一直都没有找到魔人这种怪兽出现在九州大陆上的原因。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魔人而今虽然是魔,却也曾经是人。 只是这些远古的人类,不知道遭遇道了什么样的事情,又杯感染了什么样的病毒,所以才变成了魔人。 按照这个逻辑来进行推理,所有的人类,都有可能变成魔人。 这便是魔人拥有的繁殖能力。 也是他们生生不息,难以消灭的原因了。 拥有了思考和繁殖的能力,又拥有那样强健的体魄和敏捷的身手,笼罩在魔人的阴影下,人类的生存,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老天总是格外的眷顾人类这个种族。老天在创造了魔人这个怪物后,却也给他们设下了种种的限制。 第一,便是魔人虽有感染普通百姓入魔的繁殖能力,但是这种能力却只有魔将或是魔帅才拥有,而魔将和魔帅这种高等魔人的数量一向稀少。 第二,便是老天爷也给人类创造了一种提升自己能力来对抗魔人的方式,那便是修仙。 拥有天赋的凡人通过修仙,学习到了仙法,从而便可以利用仙法对抗魔人,保卫自己的家园。 其实严格说起来,修仙者这种族群并不是魔人出现之后才有的,而是一直存在于九州大陆之上。 只是先时的修仙者一直被普通百姓当做异类,因为惧怕于他们神奇的仙术和非凡的力量,是以便也一直排斥他们,对抗他们。 中国古代一直有这样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诛’,九州大陆上的百姓对于修仙者大抵便是这种心态。 对于强者,人们往往是追崇和臣服;可是若这种强大的力量超出可大家的想象,人们的态度便也会变得大相径庭,转为惧怕和威胁。 对于大部分百姓来说,修仙者的存在早已经和人类没有了关系,他们是魔鬼,是妖怪,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百姓的不理解和抵抗,修仙者虽然一直都存在于九天大陆之上,却一直发展得很低调,数千年间,也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成功飞升。 这种艰难的处境一直持续到魔人出世。 在魔人的残忍屠戮下,修仙者也从先前的异类,成为了如今的英雄、保护神,受到了无数百姓的追捧和爱戴。 九州大陆上的修仙门派飞速的发展了起来,无数的百姓渴望可以加入修仙门派,并且以此为荣,趋之若鹜。 而我们今天要讲的故事,便也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了。 不速之客的到来,给一向安逸落后的小村庄带来了轩然大波。 九州大陆虽然魔人肆虐,各处战火频发,可是因为有修仙者的保护,所以魔人虽来势汹汹,却也从来不曾危及普通百姓的生活。 像是钟家堡这样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更是从来没有遇到魔人作乱。 村子里的百姓守着这祖祖辈辈的山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虽也听闻魔人的事迹,但就像是在看一个个传奇话本儿里的神话志怪故事。 村子贫瘠,也偏僻。因为从来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手的特产,所以本也没有人会往这里来。 街里街坊的都是些见惯了的面孔,而今突然出现了不认识的人,又是由县城里的县丞亲自带过来的,自然便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各家各户的男女老少俱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男人们三三两两的聚着,女人们抱着孩子,大家都小心翼翼远远的看着,心中虽好奇,却也没有人敢当真上到前来。 不过这众人皆好奇不已的奇事,李清雨倒是并不算意外,因为她早在先前几天的时候,便听二姐李青烟说了凌霄派要来选拔弟子的事情了。 第二章 李家三姐妹 李清雨今年刚过十五,是钟家堡农民李大根家的老姑娘。 虽然是老姑娘,可是李清雨却丝毫没有享受过身为家中年纪最小女孩该有的万千宠爱。 李清雨从小便被放养着长大,小小年纪,便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家务、农活,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儿。 可即便如此,父亲的目光却也从来没有放到过她的身上,而是俱都放在了她那年幼的弟弟李强身上。 那才是父亲的宝儿,也是老李家的根儿。 李清雨的父亲李大根是个九州大陆山沟里最地地道道的农民。 他从小生在钟家堡,长在钟家堡,之后娶得老婆也是同村邻居家的女儿。 李大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大山那边的小县城,而他满心满脑子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为李家生下儿子,传宗接代。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实现得也无比艰难! 自己婆娘的肚皮不争气啊! 李大根现如今想到这事儿还忍不住想要长长的叹息。 当年自己和婆娘成亲,不久就有了第一个孩子,本来还是期待万分的,结果生出来一看,是个女儿! 女儿便女儿吧! 这才第一个而已嘛,日子还长,总会生出儿子的! 李大根在心中安慰自己,强行咽下了满腹的失望,期期艾艾,只希望婆娘下一胎能生出个儿子。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老婆连续怀了三胎,生下三个,竟然都是女儿! 这不禁不让李大根一时心如死灰,失望不已。 这山沟沟里的,守着那么点子庄稼过活,家里面本就穷,能吃伤口饱饭都勉勉强强,如今又多了这么多张嘴,可不就更加的举步维艰了嘛。 若是儿子便也罢了,偏偏都还竟是一些赔钱货女儿! 此情此景吧,不得不让李大根怨愤不已。 在第三个女儿出生的时候,也就是咱们的李清雨出生的时候,甫一看到生下来的又是女儿,李大根当下便有些受不住了。 贫穷生活的压迫下,又加之极度的失望,李大根提着刚刚出生、身上血还没有擦干净的李清雨,就准备带到河边溺死。 这么一说大家肯定都觉得李大根特别的丧心病狂。 可是这种事在以前的时候还真不是什么奇事、怪事。 中国古代的人都重男轻女得厉害,甭管能不能养活得起,甭管老婆是死是活,总归一定要生出个儿子来! 就算是生他个十个、八个的,也一定要生出个儿子来! 为了生儿子,一些丧心病狂的家长就会将不小心、多余生出来的女婴给溺死,以此来节约资源,省得花钱、花粮食来养这种早晚会嫁到别人家的赔钱货。 李大根一时发了狠心,脑子发热的想将李清雨溺死。 可是这父亲心狠,母亲却向来心软。 总归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怎么能就让这孩子就这么死掉呢? 李清雨的母亲拖着自己刚刚生产完的身子就追到了河边,跪着求自己的丈夫放过自己这个可怜的女儿。 被河边儿的冷风这么一吹,李大根的脑子也慢慢的清醒了下来。 说到底,他也不是一定有心要杀害自己的亲生闺女,说到底还是因为吃不起饭、太穷了。 如今老婆哭天喊地的跪在地上这么一求,加上这个时候李清雨又极配合的嚎啕大哭起来,李大根立时便也心软了。 他脑子里那股子热气慢慢的消退,想想自己方才的那个所作所为,这个老实窝囊的汉子往河边这么一跪,跟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咱们李清雨的性命,便也这样就保住了。 可是虽然留下了性命,李清雨在家里面还是极不受待见。 其实也不能只说她不受待见,家里面这三个女儿,这三个赔钱货,都很不受李大根的喜欢。 平日里活做得是最重的,饭吃得是最少的。 简直赶得上‘吃得是草,挤得是奶’的牛了。 而唯一温柔可亲的母亲,也许是在清雨刚出生的时候就冲到外面受了风、伤了身子,打那以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 只可惜这古代的女人啊,甭管是死是活,甭管身子受不受得住,都免不了要做生儿子的生育机器。 母亲虽然身子不好了,却仍被父亲逼迫着怀了孕,生下了四弟,也就是而今家中的小霸王李强。可是母亲却也终于没能熬得过去,在弟弟出生的时候,难产死去了。 唯一温柔的母亲也死了,粗枝大叶的父亲自然没心思细心的照顾三姐妹。 好在大姐年纪也大了,倒是也懂事了,在她的拉扯下,李清雨好歹也慢慢长大了。 不过这种家庭地位,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听正经的名字。 李清雨和大姐、二姐,先前都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字,从小到大都以大妞、二妞、三妞来称呼,弟弟倒是被父亲仔细的想了个名字,叫做李强,只希望弟弟作为老李家唯一的男丁,以后可以强大起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之所以有了李清雨这个名字,那还是大姐慢慢长大,可以嫁人了,父亲李大根儿为了让自己的这几个女儿嫁入好人家,卖个好价钱,好给自己的宝贵儿子多换一些聘礼,这才找了村里的算命先生,给这姐妹三人各娶了一个像样的名字。 从此,大姐变成了李清水,二姐变成了李清烟,而老三,便也是咱们的李清雨了。 多了个名字,可是生活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大姐因为是家中的长女,又总是被父亲打压管教,性子很是柔顺又懦弱,又古代的话来说,就是极其贤惠、逆来顺受的一个姑娘。 以她的性格自然不敢反抗父亲的决定,于是大姐很快便被父亲李大根许配给了邻村一个挑担子卖杂货的,换了几两银子的嫁妆。 大姐出嫁的那天,父亲李大根破天荒的拿出了几钱银子,割了块肉来给李清雨和二姐吃。 这样的机会很罕见,李清雨更是几年都没有尝到过肉的滋味了。 可是那天,看着盆子里那诱人的、油光光的肉,看着这些用大姐的幸福、婚姻换回来的肉,她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也变成了盆子里的这块肉,只能任人宰割,任人摆布,然后做成菜,送到人家的嘴边儿被人吃下去。 第三章 亲事 凌霄派的人来村子的那天,李清雨正骑着家里唯一的那头大黄牛,在村子口的草地上牧牛。 彼时,她忧心忡忡。 大姐出嫁了,而接下来,便也轮到了二姐和她了。 与大姐不同,二姐从小便极为有主见的姑娘。她性子泼辣倔强,脑子也聪明,是家里面唯一一个敢于反抗父亲的人。 小的时候父亲就说过,说二姐是一个‘打不折的硬骨头’,也正是因为如此,父亲对于二姐的婚事一向讳莫如深,不敢轻易的左右摆布。 可是李清雨就不同了。 她是家里的老小,也是家里面最老实木讷的孩子。 小的时候父亲就总在她耳边埋怨,说都是因为生了她,才叫母亲伤了身子。 如此言论,难免就让李清雨总产生一种深深的负罪感,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出生,才害死了母亲。 因为这种负罪感,所以她便也总是诸多忍让,凡事老实听话。 久而久之,便也叫她产生了一种又内向,又老实胆小的性子。 李清雨不像二姐一样勇敢聪明,她一向对父亲言听计从,最好拿捏。 父亲李大根不敢去摆布泼辣二姐的婚事,于是便将目光,放到了李清雨的身上。 几天之前,二姐便曾偷偷的和李清雨说过了,父亲正在与村里的财主钟万三家议亲,想要将清雨许配给钟万三家做儿媳妇。 钟家堡虽然是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是便是再穷的地方,却也总有一个富裕的地头蛇。 而钟万三,就是李家堡最有钱,也最厉害的财主。 听说钟万三家虽然住在李家堡,可是却在山那边的县城里有铺子,这还不算,甚至还有本家的亲戚在县衙做官。 这样的本事放在外边兴许是不值一提的,可是搁在这山沟沟里的钟家堡,那就是天大的本事了。 就因为这些能耐,钟万三一家人在李家堡的村民眼中一直都是又神秘又光彩的存在,人人小心翼翼的奉承着、巴结着。只看着钟家人,便觉得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这样显赫的人家,自然看不上李大根这样贫寒的家境,也看不上李清雨这样的穷人家丫头。 不过李清雨倒也不只是全无优势的。 她长得很漂亮。 李清雨的母亲原本就是村子里的村花儿,生出来的几个姑娘也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各个都是水灵灵的貌美。 大姐李清水温柔贤惠,二姐李清烟妩媚灵巧,三妹李清雨则最是漂亮,就像是雨后池塘里一朵含着露水的小荷,又清新又水嫩。 虽然这三姐妹因为贫穷的生活都被蹉跎的皮肤黝黑粗糙,面黄肌肉,可是却也挡不住这天生骨子里的美貌。 也正是因为这样,邻村那见多识广的小杂货郎,才花了大价钱也要将李清雨那贤惠的大姐娶回家门儿,可还是多承了大姐出色的美貌。 既是看中了李清雨的貌美,也是看中了李清雨吃苦耐劳的性子,钟万三钟老爷起了心思,准备把李清雨娶进家门儿。 可是为得可不是自己那聪明绝顶的二儿子做媳妇,而是自己那个从母胎里便有些痴傻的老大钟傻根的媳妇。 没错,父亲李大根准备要将李清雨嫁给一个傻子,嫁给财主钟万三家的傻儿子。 二姐一向灵巧聪明,不光是村子里,就是十里八村的事情都瞒不了她。 这事儿一出来,李清烟便先知道了信儿。 她心里面有些着急。 虽然李清烟一向看不上自己这个木头疙瘩一样的小妹,觉得她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又呆傻又蠢笨。 可是嘴上埋怨归埋怨,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是自己的亲妹妹,又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她掉进火坑呢? 李傻根那是个什么人物啊!见人就傻笑,直流哈喇子,粑粑能直接拉到裤裆里的傻子。 自己的妹妹若是嫁给了他?一辈子可是有的罪受! 李清烟着急了,连夜将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妹妹李清雨,撺掇着她赶紧连夜逃出去,甭管怎么说,就算是避避风头也好,好歹得让父亲先打消了这个结亲的念头儿。 可是要不怎么说呢,自己家这个妹子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自己这边急得嘴上都起泡了,她还不紧不慢的。 第二天一早,竟然施施然的又去村口儿放牛去了! 这事不关己的做派,那真是叫李清烟又急又怒,却也只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无可奈何。 其实说实在的,对于这桩亲事,李清雨还真的没什么感觉。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却也是事实。 就像是一滴在大河里的小水滴,李清雨早已经习惯了随波逐流。 她不敢、也不想,逆流而行,冒那个风险对对抗、去寻找什么所谓的幸福真意。 傻子就傻子吧,嫁给谁不是嫁呢。 日子已经如此了,还能再差到什么地步呢。 李清雨骑在大黄牛的牛背上,出身的看着远处的天空。 她从小就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 她早已经习惯了一切按照父亲的意思办事,习惯了乖乖听话。 她没有自己的思想,也不敢有。 思想这东西,还是有足以匹配的能力的时候再有,那才是有用的,像是咱们这样的人,什么思想、什么理想,这种样的东西,只能带来痛苦,让生活变得不安生。 生活嘛,就是踏踏实实的干活,安安心心的办事,想些有的没的,只会叫人心思虚浮,好高骛远。 李清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未来这种样的东西,离她实在是太遥远了。 想着,就让人觉得害怕。 可是这会儿从二姐的口中知晓了自己的亲事,李清雨不自觉的便开始第一次畅想起自己的未来。 这个时候,她方发现,自己的未来真的是一片混沌,就像自己那一片混沌的大脑。 她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想象不出来这世上有什么事能算作是自己的梦想。 看着澄净又广阔的天空,看着朵朵棉花一样的白云慢慢的飘悠着,变换着不同样的形状,恍惚中,李清雨似乎觉得心里面好像裂开了一道缝,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也慢慢的填满了她的心。 李清雨想去山外边儿看看。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去过镇里头呢。 若是能在成亲前去那传说中的县城里瞅瞅,那应当便也算得上是此生无憾了吧。 第四章 仙人 李清雨正骑在大黄牛上仰头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却忽然见着远处一个黑影想是一道闪电一样,突兀的从澄蓝的天空划过,飞速的向着村口儿靠近。 李清雨从小便生长在这荒芜贫瘠的小村子里,她从来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对于那些光怪陆离、神奇无比的法术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此时甫一见这样神奇的景象,李清雨当下便有些被吓傻了。 不过她马上便想起了前几日时二姐告诉过自己的话,说前些日子凌霄派的人来县城收弟子了。 不过当时这消息并没有给李清雨的心中留下半分的印象,什么凌霄派、什么修仙,离自己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就像是现代的平民百姓听说国家领导人的事情一样,随便听听便也罢了。 可是而今这些传说中无比遥远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便是一向呆傻如李清雨,也不由不一时有些怔愣。 李清雨骑在大黄牛的牛背上,躲在山坡上,远远地,眼睛也不眨的看着那从天边飞驰到村口的两个人。 黑影儿到了村口便也停住了,许是担忧这样神奇的仙法再吓到村里面那些孤陋寡闻的村民们。 这时候李清雨才看得清楚,原来这仙人是乘着一柄长剑御剑飞行而来,待到仙人的脚落了地,那柄长剑便也忽而消失不见。 李清雨仔细的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那长剑被仙人藏去了哪里。 来的人有两个,一个一袭白衣、气质出尘的男轻男子带着一个年级有些大的老者。 这老者李清雨也不认得,只是后来才听旁人说起,原来这老者便是县城衙门里的县丞。 而那名年轻的男子便是温默尘。 而这,也是李清雨第一次见到温默尘。 只一眼,便再也难以忘怀。 他一身白袍,身姿挺拔飘渺,墨发三千,束成一个高高的发髻,更衬得他整个人如高山仰止,神圣不敢侵犯。 他面目清秀,眼如寒星。 因为离得太远,唐菲看不真切他的容貌。可是只这样远远的看着,便叫唐菲不自觉的便产生了一种向往之意,又只觉得在这样高洁的仙子面前,只叫人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这男子形容绝美,气质却并不逼人。 若李清雨曾经读过书、念过学,她便会知晓用这样一个词语去形容眼前人的气质最是贴切不过,正是‘温润如玉’。 那是一种极为动人的气韵。 仿佛天地之间的秀逸与高旷同时汇聚于他一人之身上。 宛如宁静流水下澄澈的月光,宛如峻岭山巅上不化的冰雪,宛如天高云淡中舒展的威风,宛如料峭早春隐约歌声第一朵绽开的花儿。 似是感觉到李清雨呆呆出神的目光,温默尘向着李清雨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虽隔着很远的距离,甚至周身还有许多杂草树木掩护,可是李清雨一时还是觉得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她将自己的身子躲在大黄牛身后,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心‘噗通噗通’跳得好像要直接碎掉。 许多年后过去了,当李清雨早已经不是那个胆小木讷的放牛娃,可是那一瞬大的心跳,李清雨却是永远都不曾忘记。 不知是不是没有看到李清雨,又或者看到了却也只不以为意,温默尘只淡淡露出了一个笑容,便当下不停歇的与那个老人,一路步行的向着村子里而去。 而李清雨,却在温默尘走过许久了,还望着温默尘曾经站过的地方愣愣的回不过神儿。 她脑子乱糟糟的,心中更是前所未有的震动。 其实李清雨也不知道自己在震动些什么,只是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忽而便无比清明。 就像是一阵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乌云一直射向大地,李清雨忽而便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晃人的明亮,她突然便有了梦。 而温默尘,便是她的梦。 李清雨在脑中一遍遍的回想着温默尘从天而降的场景,好像着了魔一般反复描摹着这美好的光影。 蓝天还是方才的蓝天,白云也还是如斯的白云。可是一切好像又忽而便变得完全不同。 李清雨,她突然就有了渴望。 之前的她随波逐流,无欲无求,可是这一瞬间,她忽然便有了些渴望,想要改变一切的渴望。 李清雨仰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能盯着蓝天白云发呆。后脑勺却是兀自传来一阵大力的疼痛。 这一巴掌,打得李清雨差点站立不稳一头栽到泥地里摔个狗啃泥。 寻常人被这样大力的击打,早就该鬼哭狼嚎起来。 可是李清雨也不叫痛,只慢吞吞的回头去看,果然自己的二姐李清烟正插着腰,一脸不善的看着她。 李清烟一看到自己妹子这呆呆傻傻的样子就来气。 她又是一把拍到李清雨的头上,直将自己妹妹的脑袋拍成了一个拨浪鼓。好像只这样敲打,就会将自己的妹子从蠢笨中敲打聪明一样。 “就知道发呆!就知道发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脖子上长得到底是不是脑袋!要我看,那里边儿塞得都是稻草吧!” 李清雨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二姐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她自小就被自己的父亲打着长大的,身子骨也早就被打得无比皮实。 这会儿被二姐恨铁不成钢的打了骂了,李清雨却也不以为意,只是垂着头闷闷的叫了一声:“二姐。” “哎呦,哎呀!”李清烟皱着眉头,吊起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这窝窝囔囔、唯唯诺诺的妹子,到底也只能无可奈何。 自己这妹子打小就这个性子,自己好言好语也劝了,打打骂骂的也教训了,可是不还是没有半分改变? 说到底也是被父亲管得傻了,又没有娘亲教导着,可不就成了这木讷的性子? 想到自己那早逝的娘亲,李清烟叹了口气,心中一软,到底还是吞下了想要责骂的话。 李清烟将目光转向远方的崇山峻岭,只带着些神秘又带着点故弄玄虚的压低了声音向着李清雨道:“三傻子,村里头就要发生大事了,你知不知道?” 三傻子,这名字着实不像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外号,特别是一个像李清雨这样水灵貌美的女子。 可是因为她的性格实在太过于呆呆傻傻,所以村里面不管是大人,还是同龄的小伙伴儿,都愿意这么叫她。 第五章 李清烟 大事? 李清雨想象不到这样宁静安逸的小村子里会发生什么样的大事。 便是当真有什么大事,却也不该是与自己有任何关联的。 “凌霄派的仙人来村子里了!”说起这话的时候,二姐李清烟的脸上充满了兴致勃勃的跃跃欲试。 自己这个二姐与自己一向不同,她打小儿便有主意,脑子也聪明、活泛,用父亲的话来说,是个‘鬼机灵’。 李清雨虽然方才才刚刚亲眼看到仙人来村子里的场景,可是她却也只是远远的看看罢了,心中虽有些震撼和向往,却也只是想想而已。 只是看着二姐眼下这跃跃欲试的样子,李清雨当下便也知晓,自己这个一向鬼主意多的二姐,大概心里面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自己才说了一个这么天大的消息,可是自己的三傻子妹妹仍旧是一副神色不动的样子,李清烟的心里也不由浮现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伸出手指狠狠的点着李清雨的脑袋:“你这个三傻子真的是没有心啊!我先前都和你说了,父亲要把你嫁给老钟家的大傻子,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的啊!啊?你心里头就半点儿都不着急吗!” 面对二姐狂风暴雨一般的责问,李清雨只是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小声道:“大家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姻缘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媒妁…” “媒?媒你个头!”李清烟打断了李清雨吞吞吐吐的话,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深吸了口气,抬起手,习惯性的想要挥手去打李清雨的脑袋。 手掌却在半空中生生的停了下来,只是轻轻的摸了摸清雨的头顶。 “老三啊,这么多年了,你也长大了。可不能像小的时候那么没心眼儿了。”李清烟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沉重,很是有几分长辈语重心长的意味。 “咱娘走的早,爹心里面又只有强子,先前还有大姐照看着你,可是眼下大姐也嫁了人,就剩下你自个儿了,你可得成熟点,精明点了。” 李清雨从来都不怕自己的二姐打她骂她,可是眼见着她如此心情低落,语重心长的样子,却反倒叫她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二姐,不是还有你嘛,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李清雨抽噎了下鼻子,红着眼睛抬头去看李清烟。 “我也会走啊,你以为我会跟着你一辈子呢。”李清烟长长叹了口气,瞅瞅自己这傻乎乎的小妹妹,心里面也有些动情:“你也老大不小了,心里边儿也该有些主意了。你想做什么,你想怎么个活法,你就一点儿都没有主意吗?” “什么父母之命,什么媒妁之言?爹爹他就是要把你卖了换银子!你还真就傻乎乎的给他卖!难不成你真要心甘情愿的嫁给一个傻子!一辈子伺候他拉屎撒尿,一辈子就守在这钟家堡这么过?” 一辈子吗? 一辈子这样过? 二姐的问题是李清雨从来没有想过的。 她今年才不过十五岁,又没有读过书,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一辈子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漫长,也太过于遥远。 只这三个字,就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这么过又怎么过呢? 除了这样的生活,还会有怎么样的生活? 李清雨想象不出,也不敢想象。 她怕自己一深想,那么自己的心便也像二姐一样野了,便也再也没办法回到那种安逸又平静的生活了。 见自己的妹子又如同以前一样闷着头不说话,李清烟也不生气,只是拉过李清雨的手,带着些希望,带着些欢欣:“清雨,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咱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机会? 什么机会? 李清雨不知二姐话中含义,只是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自己一脸兴奋的二姐。 “凌霄派的人来咱们的村子了!这不就是个机会!若是能够跟随凌霄派的人一起去仙境修仙,可不就是走出了这个小村子,可不就是能到外面的世界一步登天?” 李清雨当真没有想到自己的二姐心中居然存着这么疯狂的想法。 没错,就是疯狂。 修仙!那可是修仙! 那样荣光难得的事,又怎么会是咱们这样的人可以做的? 跟别说凌霄派了,就是山外边的小县城,都是李清雨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更何况凌霄派。那是九州大陆最大的修仙门派,中流砥柱一样的存在。其中叫天下百姓仰望的仙人不计其数,搁到现代来说,那就是小学生眼中的清华北大。 那样的地方,又岂是咱们这样的老百姓能去的? 只用脑子想想,都叫人觉得自惭形秽,二姐的想法,在李清雨看来,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其实李清烟也没有什么把握和信心。 她有野心不假,可是却也不是没有脑子。 只是在这山沟沟里窝了这么久了,她实在是太渴望得到机会了,她渴望出现什么奇迹,来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自己的人生。 而温默尘的出现,就是那个奇迹。 因为近些年来魔人肆虐,而魔将和魔帅的能力,似乎也由着时间的推移,有慢慢加强的趋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些魔人是不是也找到了什么修炼的法子。若是如此,那对于人类来说,却着实是一件大大的惨事。 魔人的能力越来越大,魔人的数量也越来越多,那么与之相对的,修仙者的数量便也要增加。 所以从前些年开始,九州大陆上的各个修仙门派都开始积极的扩大自己的势力,在各处广泛的收集弟子,征集入门派。 而温默尘,便是此次来钟家堡所在小镇附近的县城,为门派征收弟子的负责人。 既是凌霄派收人,自然只安心在县城坐镇便好,自然有数不清想要入门派修仙的人家排着队的前往招募地点,让自己的孩子接受灵根检测,通过了才有机会进入门派。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清烟虽然先时早早便听说了凌霄派收人的消息,可是却苦于无钱,没法子一个人越过崇山峻岭赶路到县城去接受检测,于是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修仙的机会失之交臂。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凌霄派的人竟然会亲自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 这可不就是天降的惊喜,命中注定的缘分! 这机会若还是把握不住,那当真怨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太过无用了吧! 第六章 天才与蠢材 温默尘之所以会亲自驾临钟家堡这样偏远的小山村,也不是全无缘由的。 他是为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钟万三家的二儿子,钟永富。 随着魔人的势力和能力愈发的壮大,修仙者的压力也越发的大了。 想要明哲保身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若想要在对抗这些魔人的基础之上保护九州大陆上的老百姓的安全,却着实让各大修仙门派压力不小。 战争这回事,从来便不止是随便说说那样轻巧。 总是要经过鲜血和烈火的洗礼的。 经过几次与魔人大规模的战斗,凌霄派损失惨重。 虽取得了暂时的和平,可是却也折损了不知道多少的门下弟子,甚至叫凌霄派这样的修仙大派也露出些人才凋零的颓势。 也正是因为如此,凌霄派此次才下了大力气在九州大陆上广泛收集门徒,一方面自是为了补充普通弟子的缺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召集天下英才,培养一些尖端、优秀的人才,众志成城的去对抗魔人大军。 而钟永富,就是那传说中可遇而不可求的天才。 通过修仙成为修仙者,固然会获取强大的力量和数不清的好处。 可是却也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困苦和艰辛。 只是光有努力却也是不够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修仙的。 想要成为一名修仙者,首当其冲,先要有灵根。 灵根这种东西,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天赋。 可是与天赋还有不同。天赋毕竟可以用勤奋来弥补,但是灵根却是无可替代的。 一个人若是没有灵根,便是任凭他削尖了脑袋,拼尽了性命,却仍居是没有办法修仙的。 因为没有灵根便没法儿聚集灵气,而没有了灵气,便也没有了修仙的基础。 不过好在灵根这种东西却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儿,更谈不上什么千中无一、万里挑一之类。 只是灵根虽常见,却也分三六五等,有好坏之分。 最差的,自然便是五灵根了。 而最好的,自然便是单灵根了。 古人常说‘术业有专攻’,又说‘精益求精’,大抵便是这个理儿。 修仙这种东西,从来便不是灵根越多越好的。 大家想想,咱们现代上学还分个文科、理科呢,等到上了大学,你学的东西越精细,学的专业便也越精细。 大家啥时候见过一个博士生还天天语文、数学、化学、地理都当成专业课来学的? 这都得有一个侧重点。 虽说人人都想成为无所不能的全才,可是人的精力到底是有限。 想要专精,就很难做到全才,而若是全才,大抵也俱是泛泛。 相比于学习,修仙这种东西自然更为复杂,也更为困难。那么专精,便也变得尤为重要。 那肯定有人要说啦!我虽然有五灵根,但是我只修一个灵根,那我不也是很专一的吗? 这当然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事实上,九州大陆上所有妄想着修仙的五灵根们也俱都是如此做的。 但是大家想想,若灵根和灵气就像是一块蛋糕,你分成了五块儿只吃其中一块儿,和一下子就吃了整个蛋糕,这其中的差距有多少? 如此说来大家应该便也能理解了一些吧。 虽然没有人想要认命,可是这世上人们的命运却当真是全不相同的。 有些东西可以后天的去改变,有些东西却是出生前就注定的,无论你如何努力,无论你如何挣扎,却永远都改变不了的。 而灵根,就是其中的代表,也是其中最尖锐也最无情的存在。 而钟永富,就是上天的宠儿,是一个单灵根的天才。 九州大陆上拥有灵根的人不少,这些人也是各大修仙门派源源不断补充力量的来源。 可是有灵根的人虽多,却大部分都只是三灵根、四灵根的普通人,二灵根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其中佼佼者,而单灵根,那就是命运的宠儿,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有史以来,九州大陆上所有单灵根的修仙者,无一都成为了各大修仙门派的中流砥柱,成为了最德高望重的仙人。 也正是因为天才的难得,所以在钟家堡这个小村庄出现了钟永富这个天才后,作为凌霄派仙阁的大弟子,温默尘才亲自出发,前往钟家堡这个小村庄进行深入家访,力求一定要将这个万中无一的天才收入囊中。 李清烟一向耳目聪颖,又极善于交集,她的朋友遍布全村,所以她虽没有亲眼见到温默尘的身影,却仍旧到第一时间就知晓了这个消息。 对于李清烟来说,温默尘的到来就是一个奇迹啊! 定然是老天爷知晓自己没有办法到县城去参加选拔,所以才赐给了自己这个奇迹。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李清烟原本心急火燎的想要赶往钟万三家,想要去求仙人收下自己为徒。 可是她转念一想,便又想到自己这傻愣愣的三妹妹。 自己的这个三妹妹虽然从小便是个蠢材,呆呆傻傻的,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可是到底是自己从小一手带大的亲生妹子。 她虽然蠢笨,却着实听话,从小就像个小尾巴一样的成日跟在自己的身后,什么苦活儿、累活儿也都任劳任怨的帮着自己干了,对于自己这个姐姐,更是满心的崇拜与孺慕。 说什么也不能抛下她啊! 自己家的爹爹是个见钱眼开的,他的眼睛里只有他那个小霸王一样的儿子。 若是自己此番真的可以加入修仙门派去修仙,那自己这傻妹子咋办? 可不就真的让自己那杀千刀的老爹卖给老钟家的傻儿子做媳妇了! 偏偏清雨这傻姑娘从来便不知道反抗,免不了就要逆来顺受。 不行,绝对不行,说什么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妹子跳进火坑啊! 李清烟是个嘴硬心软的,对于自己这个傻妹妹更是打心眼儿里喜爱。 虽然面上又打又骂的是她,可是真心实意为她的未来打算的也是她。 就因为这样,所以李清烟打定了主意,自己就是要飞黄腾达的加入凌霄阁修仙,也一定要带上自己的妹子! 哪怕自己这妹子脑子确实蠢笨了些,不过好歹有自己照顾着不是! 若是她以后实在学不会仙法,大不了就跟着自己,哪怕是做一个打杂的呢,也好过窝在这山沟沟里的嫁给一个傻子当媳妇! 第七章 钟永富 就这么着,李清烟急火火的奔到村口儿的小山坡,找自己这正在牧牛的傻妹子来了。 找到了李清雨,也不等她反抗,直接连拉带拽、连打带骂的就将她一起拉到了钟万三的家。 钟万三家的大门口儿,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钟万三是村里的财主,他们家的房子也是村里面最好的。 朱漆的大门儿,大大的宅院,正三间大的房子,很有些县城里老爷们府邸的样子。 在这样偏僻、贫穷的小山村,在这一座座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了的茅草屋中间,这堂堂正正的三间屋,那就像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皇宫,是富贵与身份的象征。 钟家堡确实是太穷了。 除去蓝天、白云、绿树的色彩,整个村子好像都是一片土黄色。 土黄色的房子,土黄色的泥巴墙、土黄色的黄土地,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土黄色的尘埃。 常年忍饥挨饿的村民们,各个灰头土脸的,穿着破旧的打着补丁的衣裳,佝偻着身子,揣着手,或坐或蹲。 心里边虽好奇,却又胆小怕事。于是只隔着距离,远远的聚拢在钟万三家的朱漆大门口儿,探头探脑的像院子里看,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是茫然的麻木。 是了,是了,可不就是麻木。 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机械式的劳动,脑子里、心里想的也俱是田里的庄稼,津津计较的也不过是多一斛少一斛粮食,没有尽头的生活,无法改变的状况,除了麻木的接受又能做什么呢? 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这个贫瘠的小山村,二姐李清烟才显得如此珍贵。 因为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兴致勃勃的鲜活,她的心更是炙热而不服输的,这样的热情,这样的生机,让人迷惑不解却又无比的羡慕。 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二姐在村子里的人缘儿格外的好。 甚至就连重男轻女的父亲李大根,虽无可奈何,虽暴跳如雷,心里面大抵也是有些欣赏这样的二姐的吧。 二姐拉着李清烟到了钟万三家的门口儿,却并未马上上前,反而是借着土墙的遮掩,偷偷的观察了一会儿。 父亲李大根今个儿不在家。他一大早就出门儿去邻村大姐李清水家打秋风去了。 虽然知晓父亲不在,可是二姐还是很谨慎,又小心确认了一番,这才安心的带着李清雨凑到了人群里,与众村民坐在一起,乐呵呵的看这凌霄派的仙人到底是怎么选拔弟子的。 朱漆大门后的小院儿里,钟万三正笑容可掬的拉着钟永富,不断的像温默尘介绍自己这二儿子是多么的优秀,是多么的让自己自豪。 确实是挺值得自豪的。 作为钟家堡第一贵公子,钟永富当真是名副其实。 不不不,只说一个钟家堡实在是辱没了他,应该说,十里八村儿,都再也找不到一个像钟永富这样玉树临风、学高八斗的贵公子了。 虽然同李清雨一样,从小便出生在这山沟沟里的黄土地上,可是钟永富的身上,却丝毫没有一般乡下孩子该有的,面黄肌肉的皮实劲儿。 钟永富从小便生得粉雕玉琢,看着就清爽干净。 别的孩子都还光着脚板满地跑、撒尿和泥巴玩儿呢,钟永富却已经穿着一身崭新洁白的褂子,学着县城里那些风流书生的样子摇着小扇子念诗了。 按道理来讲,这样的一个与其他人都格格不入的公子哥儿,那肯定是要被村里的其他孩子排挤、孤立,是不合群儿的。 大家都一副劳苦大众的样子,凭啥就你装模作样的鹤立鸡群?对吧? 可是不得不说这钟永富确实是个人物儿,他忒会处事儿,忒会拉拢人心了! 老钟家本来就有钱,钟永富这孩子也很会利用自己家的资源,凭借着一副三寸不烂之舌,花言巧语的,又经常施舍一些小恩小惠,愣是拉拢得村里面一众泥孩子都对他忠心耿耿,对他为马是鞍。 他甚至还在村里面建立了一个逍遥派,他自己就做了那逍遥门主,而其他的孩子就都是他门派下的弟子,充当他的打手。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里,钟永富那就是孩子中的一霸,从某些角度来说,甚至比他的老爹钟万三还要有威望。 生了这么一个猴精猴精的孩子,钟万三自然骄傲得不得了。 他这一辈子只得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个傻子,一天就会傻呵呵的傻笑,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每每让他看着就心烦。 幸好老天开眼,又赐给他这么一个文曲星下凡的二儿子。 钟万三自然将钟永富宠得和眼珠子一般,疼得跟心肝儿一样。 不过他再疼宠,自己却也只是个乡下的土财主。 自己的儿子再能行,却只窝在这样一个山沟沟里,那也是难有息的。 在天下父母亲的眼睛里,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父母亲也愿意竭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创造更大的舞台。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前些日子听说凌霄派要来县城收徒的时候,钟万三就赶紧抓紧机会,将自己的二儿子送到县城去参加灵根测试了。 这一测试,好嘞,直接测出了个天才来! 这一下可不光钟永富的前途变得光明无比了,就连凌霄派的众人都跟着激动无比。 钟永富是个单灵根的天才,这是个值得庆祝的大好消息。可是这个消息凌霄派的人却没有明明白白的告诉钟万三一家。 这其中考虑得也挺多了。 主要还是怕钟永富他骄傲。 这九州大陆上修仙的门派也不少,凌霄派虽然是其中最大的,可是别的门派也不是没有长处。 这钟永富若是知晓了自己是个单灵根的天才,他要是恃才傲物了怎么办? 手里面有资本了,那就要开始谈条件了。 一旦条件谈得不拢,他再跑去别的门派了怎么办? 也是为了不节外生枝,凌霄派的人决定,还是先不告诉钟永富关于他灵根的事情。 等到了门派,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咱们再说,大家都也省心不是。 所以啊,今个儿温默尘来钟家堡家访,钟万三和钟永富的心里面那都是打着鼓呢! 这爷俩儿也不知道这凌霄派仙人的来意,只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表现着自己,力求给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可以叫钟永富成功的加入凌霄派。 第八章 天下苍生 温默尘心里面想要收这天赋异禀的天才加入自己所在的仙阁。 钟永富也心心念念的想要抓住机会离开小村庄成为仙人出人头地。 两个人面上虽不说,可是心里面却早已经是一拍即合。 于是这家访,便也在两厢的心照不宣下进行得格外顺利。 不过该有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温默尘坐在钟万三特意设置的专属椅子上,脸上带着自持的笑容看着端端正正站在他面前的钟永富。 钟万三年纪大,在这鸟不拉屎的小山村,身份也一向贵重,可是在温默尘的面前,却还是躬着身子,一脸讨好的笑。嘴里更是止不住的说着些吉祥奉承的话,倒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神仙老爷,俺这儿子啊,打小就聪明,不管是学话还是走路都比别的孩子快,等以后跟你们进了那修仙的门派,学习起仙法来,那也肯定快得很,快得很啊。” 钟万三一面说着,一面一把站在自己身后的钟永富拉到自己的身前,推搡怂恿着:“永富啊,快,给神仙老爷背你平常背的那些诗!那个什么看剑的那个,就那个用灯看剑的那个!” 钟万三年纪大了,也没念过几天书,虽常平日总听钟永富摇头晃脑的念诗,却也不知道这诗中写得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刀啊、剑啊的,这样的东西,肯定是神仙老爷喜欢的。 钟永富被自己的老父亲推搡着,很是有些不耐烦。 自己这个老爹,什么都不懂,没得叫自己在这凌霄派的仙人面前丢人现眼。 他一把甩开他父亲的手,干咳了下,清了清嗓子,肃正了神色,仰起头,摆出了一副潇洒无畏的姿态,这才开始朗声吟诵。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这一首《破阵子》按理说实在和修仙扯不上半分的关系,可是被钟永富这么感情充沛的朗读出来,却也是抑扬顿挫,很是有些气势非凡。 诗一念完,围在大门口的这群老百姓就很给面子的忍不住拍起了巴掌,钟永富‘逍遥派’的那些喽啰小弟们更是欢呼叫好,喝彩得格外起劲儿。 见大家伙儿都对自己的儿子称赞有加,钟万三的老脸更是有光。 他看着温默尘,一张脸都要笑成了一朵菊花:“神仙老爷,您瞅瞅,我们家这小子不错吧,哈哈哈。这小子打小儿就有学问,私塾里的先生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若不是要跟着神仙老爷去学习仙法,这小子日后保准儿就能给咱们钟家堡中一个状元回来!” 钟万三这是心中兴奋,吹牛也不打草稿,拉着温默尘的手唠叨个没完,外边听着的李清烟却是听不下去了。 她翻了个白眼,冲着钟万三就小声‘呸’了一声。 “就钟永富那德行,也就会装模作样罢了。一天滑头滑脑的,还装什么文曲星!我可是都听说了,他在私塾里功课根本就不好,小聪明倒是有的,可是只知道拉帮结派的四处玩乐,根本就不正心学习。” 不过李清烟虽然看不得钟万三那得意的样子而心中不忿,可是到底大家乡里乡亲的,没奈何也不好闹得不愉快。是以她也只是小声嘀咕两句,却并不上前拆穿。 “你父亲说了,你既然功课这么好,为什么不想着日后走科举这条道路呢?入朝为官也是个好出路啊,为什么还要想着要来修习仙法呢?” 温默尘噙着一抹笑容,颇有些语重心长:“修仙这条路不好走啊。其中艰辛,可能不是你现在可以想象得到的,要走这条路,你可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啊!” 修仙什么的,常人看着总觉得又神秘又风光。 可是修仙,本就是与天争命,与天抗争,又哪能真如同表面上看着那样轻松快乐呢? 入凌霄派也有些年头儿了,这么多年间,各式各样的人温默尘也见得多了。 从入门派之前要死要活的来,等到后来又受不了修仙之苦,要死要活的走,这样的人温默尘见得也不少。 有的人啊,总是愿意把一切都想象的太美好。 殊不知,这世界上一切都是公平的。 想要拥有多么大的能力,你就要付出多么大的艰辛。 修仙者能力出众,可是要承受的辛苦和责任也是重之又重,可不是寻常人天真无邪便可以想象得到的。 钟永富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对于这样一个人才,温默尘自然很是爱惜,也愿意多说一些,叫他多些心理准备,免得日后承受不住。 钟永富却不知晓温默尘的苦心。 他见温默尘突然发问,以为是自己的父亲吹牛吹大发了,惹得仙人不快,当下便在心里有些责怪自己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父亲。 不过钟永富向来便是一个脑筋反应极快的娃,他初始还被问得张口结舌,却是马上便镇定了下来。 他猛地上前一大步,清了清嗓子,感情充沛又真诚: “回仙人的话,我虽然出生在这样偏僻的小山村,但是我从小便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希望世界和平,希望百姓们都可以安居乐业!小时候在书上看到了许多魔人肆虐的悲惨故事,每每看到这些故事,看到自己的同胞被魔人残忍杀害,我的心中总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悲愤和感怀。从那个时候,我就暗暗的告诫自己,我一定要去修仙!去获得强大的力量,从此保护自己的同胞,保护天下的百姓不受魔人侵害,保护天下苍生平安幸福!” 钟永富这话说的大义凛然,气势十足,围观的百姓们听着,不自觉的便都深受感动,当下又稀稀拉拉的拍起了巴掌,鼓起了掌。 这回就连二姐李清烟都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无奈的冲着志得意满、满面红光的钟永富狠狠翻了个白眼。 对于钟永富的回答,温默尘表示很满意。 他嘴角噙着笑,冲着自己身边的县丞点了点头,后者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将钟永富的名字记在了上面。 钟万三到底是有些见识的,心里面也知晓,自己儿子的名字被记在了这个小本本上,那就代表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儿子终于成功的加入了凌霄派了。 他心中也不由大喜,高兴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第九章 哀求 流程化的家访到这里,便也算是结束了。 温默尘初步了解了下这个百年难遇的天才的性格,又与钟万三达成了协议,将钟永富收入了自己所在的仙阁。 如此,一切大功告成,温默尘也不停留,只温声交代钟永富三日后去县城里等候,自有门派的人来接引他入门派,当下便准备告辞。 钟万三见一切尘埃落定,那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他高兴得脑袋微微发昏,当下便拉着温默尘的袖子不撒手。 要死要活的想留仙人在自己家吃上一顿再走。 那盛情难却的摸样,弄得温默尘都有些不知所措。 温默尘虽然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拥有强大的仙法和武力值,可是这些强大都是对于敌人来说的。 对于自己人,他的性格一向善良宽厚,更是不知该如何拒绝这热情的老乡,一时急的脑门子上的汗都流了出来。 如此窘迫之态,倒是叫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态破了功,硬生生叫人产生了几丝亲近之感。 温默尘不敢使力挣扎,便只能一边推却,一边嘴里不住的拒绝:“不,不,老乡不用如此麻烦,不用这么麻烦。老乡有所不知,我们修仙的人是不能吃东西的,所以真的不用麻烦了。我,我这就走了。告辞。” 温默尘这话说得倒也不全是推脱之词,修仙的人确实是不能吃东西的。 修仙的人,在修炼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便会开始辟谷。 当然了,这辟谷可不是为了给朝廷节省粮食,而是为了清除自己身体里的杂质。 修仙仙法嘛,最重要的就是要纯粹。 而咱们平时所吃的东西,虽然会给咱们的身体带来许多的能量,可是却也会产生许多的毒素。而这些毒素,便会严重的影响仙法的纯粹,甚至在境界突破的时候形成难以突破的壁垒,严重阻碍了仙法的精进。 辟谷呢,几乎是每个修仙者都要学会的法门。 这也是踏入修仙之路,最开始便先要度过的第一道关卡。 修仙的人,利用仙法的运行,自然而然的从自然万物中获取能量,从原理上来说,便也不需要通过食物的摄取来获得体力。 但是人类对于食物有一种天然的渴望,辟谷术会让修仙者丧失‘饿’的能力,却没办法让修仙者失去‘馋’的天性。 摒弃自己对于食物的欲望,对抗身为人类的天性,这便也是修仙者面临的第一道考验,也是与天挣命的第一步。 温默尘是凌霄派仙阁的大师兄,仙法精湛,道心纯粹,自然不会受食物诱惑。 可是钟万三只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土财主,他可不清楚修仙的这些事物,见温默尘推拒,便以为他是在客套儿,当下留饭留得更加的热情,将老乡淳朴好客的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过也得亏他这么一拉扯,这才叫温默尘没有第一时间便腾云驾雾而去,也叫李清烟姐妹寻到了机会。 李清烟窝在人群里许久了。 她一面撇着嘴,一面耐着性子看钟永富虚伪的表演,心中却是越发的笃定了许多。 钟永富那样虚头巴脑的家伙都能成功加入修仙门派,自己可不比他蠢笨吧? 先前自己是没机会,而今终于遇到了机会,怎么说也要就此一鸣惊人啊。 李清烟想着,耐着性子等神仙大老爷把事情办完。 她一向极会来事儿,可不想如此贸贸然的上前打搅了神仙老爷的差事,还没入门派,便先留下一个坏印象。 如今见温默尘起身要走,李青烟当下也不含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砰’得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冲着温默尘便磕了三个响头:“神仙大老爷,我和妹妹也想加入凌霄派修仙,还请大老爷给我们姐妹一个机会!” 李清烟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给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随着魔人的入侵,修仙者的身份地位在九州大陆越发的尊贵。 加之他们各个都身怀绝技、法力无穷,所以平民老百姓每每见到修仙的仙人,那都是小心翼翼的供着,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儿。 要不说老钟家这二丫头胆子大嘛,敢直接冲上前去与仙人说话不说,竟然还敢毛遂自荐、请求入修仙门派。 别的不说,就这份胆量和拼劲儿,就值得人先给她叫上一声好儿。 李清烟勇气可嘉,可是眼下的情形看在钟万三钟老爷的心里面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这是来捣什么乱! 自己的儿子好容易成功加入了修仙门派,眼瞅着以后就要前途无量了,这死丫头来搅什么局! 钟万三支楞起眼角,偷偷的瞟了温默尘一眼,生怕这仙人再因为李清烟的胡闹生气,可别把自己儿子的修仙名额给除了! 温默尘还未说话,钟万三便已经先上前,照着李清烟的身子就是一脚:“死丫头,来这里捣什么乱。你父亲大根儿呢?怎么管教女儿的?大人办事,小孩儿别捣乱!” 这一脚踢得还真是不轻,当下就给李清烟踢得一个趔趄。 不过钟三万原本就是长辈,更是村中德高望重的财主,如此惩罚一个小辈,倒也算得上名正言顺。 李清烟受痛,却也不折不挠。 她跪步向前,一直跪行到温默尘的脚边,语气恳切又热烈:“求神仙大老爷给我们姐妹一个机会吧!若是能有幸加入凌霄派修仙,咱们姐妹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仙人的恩情!” 温默尘虽然是个仙人,可是他一向宽容和善,甚至有时候还有些腼腆,当真是最最受不了眼下的这种情形了。 被这样一个女孩子跪在地上哀切的请求,温默尘当下便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要伸手去拉李清烟起来,可是又猛然想起男女有别。 慌乱之中温默尘连连后退几步,隔了段儿距离,这才想起自己是会仙法的仙人,连忙冲着李清烟使了个仙法,好歹将李清烟从地上扶了起来。 青烟方才还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呢,只下一秒,自己竟然就被一股虚空的力量搀扶着,从冰冷的地面飘了起来! 这一手仙法使得,不但镇住了李清烟,更是镇住了在场的所有普通村民。 大家都长大了嘴,暗暗吸了几口冷气,只满脸的不可思议,心里面又震惊又畏惧。 可除了一边儿的钟永富。 这小子虽然平常便总是听说仙法的神奇之处,可是到底也没亲眼见过。 而今这么一见,心里头更是心向往之,看着温默尘的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简直像是要射出光来。 第十章 脚下生根 用仙法托起了李清烟,总算是没有人跪着向自己苦苦哀求了,温默尘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安下了心。 这会儿,他才有心思抬起头,仔细的瞅了瞅这突然杀出来的姐妹俩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姐妹两个虽然都是一身灰黄的、打着补丁的破烂衣裳,可是长相却都是出类拔萃的美。 方才冲在前面跪在地上的姐姐明显更聪明灵巧些,也胆子大些。脸上的表情,只看着便叫人觉得聪慧异常,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而那个妹妹就明显的呆滞、木讷许多了。 自己的姐姐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她却仍是不为所动。 只傻呆呆、怯生生的垂头站在一边儿,佝偻着腰,脑袋像要垂到肚脐眼儿,一副胆小懦弱的小媳妇样儿,却又凭白多了几分叫人怜爱的小动物气质。 按道理讲,选拔阶段早已经结束了,温默尘着实不该在为了这从天而降的两姐妹破例。 可是他一向是个极善良的人,又格外的容易心软。 眼看着李清烟期待的眼光,又看着李清雨怯生生的样子,温默尘不自觉的便有些心软。 罢了,罢了,不过是测试一下罢了。 灵根这种东西,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若是测试完了却没有灵根,想来这姐妹两个便也能绝了心思;若是测试出来灵根出众,倒是叫自己的门派捡了个便宜。 毕竟,天才这种东西向来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若是能遇到,那也算是一桩缘分。 如此想着,温默尘便也不再犹豫,打定了主意,给这两姐妹一个机会。 可是那边的财主钟万三却是急了。 自己的儿子能够加入修仙门派,那是自己的儿子出色。 可这两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姐妹俩,她们凭什么也能加入那大名鼎鼎凌霄派啊! 也不知道这加入门派有没有什么名额限制。这两个姐妹搅局,不会顶掉了自己儿子的名额吧! 钟万三心里边着急,却又不敢明面上阻止,便只是笑呵呵的拉着温默尘的手,顾左右而其他的扯些家常,说自己的儿子多么的优秀,又说李青烟是多么的狡猾,李清雨是多么的呆傻,盼着这仙人大老爷能打消主意,赶快消停的离去吧。 相比于自己那没用的爹爹,钟永富的心眼儿就多了许多了。 他心里边儿也有些担心,担心自己这板上钉钉的事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他可不会傻乎乎的上前去明面儿上阻止。 他趁着众人拉扯在一堆儿说话,挥手招过自己‘逍遥派’的一个小喽啰,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那个小喽啰听了钟永富的吩咐,点头会意,趁着众人不注意,当下便撒丫子钻入人群,转眼就消失得没影儿。 温默尘没有在意钟永富的这些小动作,他心里面起了恻隐之心,便也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一枚青色的玉玦,而这枚玉玦,便是可以测试灵根大的法宝。 这修仙的灵根啊,主要分为五类。 分别为:金、木、水、火、土。 你得先有了这五种灵根,然后你才能从天地之间吸取这些种类的灵气,从此走上修仙的道路。 测试灵根呢,也很简单。 被测试的人屏气凝神的将手掌放在这玉玦上,然后由温默尘向玉玦内注入牵引的灵气,催动玉玦运转。 这个时候,被测试的人身体里有何种的灵根,玉玦便会散发出什么颜色的光芒。 金灵根是金色的光芒,木灵根是绿色的光芒,水灵根是蓝色的光芒,火灵根是红色的光芒,土灵根是黄色的光芒。 但是早先咱们便说过,单灵根这样天赋是很难得见到的,大部分人身体里都有许多的灵根,那么测试的时候自然便也会散发出各种各样颜色交织的光芒。 就比如大师兄温默尘,他身体里有木灵根和水灵根,他若是测试的时候,玉玦便会散发出蓝色和绿色交织的光芒。 而钟永富是金灵根,他测试的时候便只有炙热纯粹的金色光芒。 温默尘取出了玉玦,将玉玦向空中一抛,玉玦在空中转了个圈儿,上下旋转了一会儿,这才安分了下来,却只凭白悬空的漂浮在空中。 哎呀,这块玉会飞啊! 这一神奇的景象当下便又叫村民们惊叹不已。 大家长大了嘴巴,聚精会神的看着温默尘的每一个动作,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的好奇。 就连一直拉扯着温默尘的钟万三钟老爷都被惊得失去了声音,唠唠叨叨的话也尽数吞进了肚子里。他肥胖的身子连连后退了两步,很是有些畏惧。 人嘛,对于自己理解不了的神奇力量,总是有着本能的畏惧的。 可是却也不是人人都畏惧的,凡事总有例外。 这个例外,便是李清烟和钟永富了。 看着这上下翻飞的玉玦,这对少男、少女的眼睛中没有畏惧,只有慢慢的期待和向往。 有的人喜欢平凡,喜欢宁静的生活;有的人就是天生向往力量,向往强大。 为了这份勃勃的野心,恐惧便也变得可有可无了。 玉玦旋转了一会儿,安静的停了下来。 温默尘挥手招呼来李清雨、李清烟姐妹,让她们将手放在玉玦上。 李清雨一向胆小。 她过惯了钟家堡里这样安逸、平静的日子,对于日子的好坏没什么分辨,对于修仙之类,心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渴望或者情怀。 虽在姐姐的半拉半扯之下跟着姐姐到了钟万三家,见到了仙人,可是她心中还是乱腾腾的,脑子也迷迷糊糊,虽随波逐流的跟随着姐姐,心里头却并没有什么明确大的目标。 今日从第一眼见到温默尘开始,李清雨便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晕。 她见识少,又不识字,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可是她心里知道,自己的身上,有些东西,真的已经改变了。 可是对于她来说,改变这种东西本来便是很可怕的。 李清雨惧怕改变,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自己的这种改变。 就像她心目中隐隐的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迈出腿去向外面走。因为她害怕。她害怕她习惯的一切就此改变。 此时见温默尘叫她将手放在这神奇的玉玦上,李清雨的心里突然便又开始了莫名的恐惧。 她倔强的低着头,浑身都有些颤抖。 她紧紧的握着拳头,任凭自己的姐姐如何催促,脚下就像是生了根,如何都不敢上前一步。 第十一章 闷葫芦 “你这没用的东西!窝囊废!”眼见着自己的妹妹如此胆怯,李清烟心中也是怒极。 她不敢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更担忧妹妹的犹豫胆怯惹得仙人不耐烦。 越是身处高位、见过世面的大人物,就越是讨厌那种唯唯诺诺、缩手缩脚的做派。 李清烟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的拧了李清雨的手臂一把,又冲着她‘呸’了一声,当下自己却是不再犹豫,只落落大方的大步上前,深吸了一口气,很是有些神圣的缓缓抬起手掌,将手掌紧紧的贴在了那块儿在空中悬浮的玉玦之上。 李清烟对待李清雨的态度着实太差,动起手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那一拧,真是用尽了全力,叫李清雨的手臂立时便青紫一片。 这狠绝的态度,看得温默尘都是心中不忍。 其实李清烟也当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自己这妹子一向皮糙肉厚,打她骂她她都不吱声儿,不会哭不会喊疼的孩子,自然不招人疼,长此以往的,不管是父亲还是自己,对她下手便也都越来越重。 这么多年度习惯了。 温默尘叹了口气,到底是不便对人家姐妹的事情多加评判,只是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念了声法诀,冲着那漂浮在空中的玉玦释放了一道灵气。 淡绿色的灵气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形,最终化作点点的光点,尽数没入那悬浮在半空中的玉玦中。 仙人做法啦! 钟家堡的老百姓们更是兴奋,朱漆大门内外几十双眼睛眨也不眨,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只屏气凝神的盯着温默尘的一举一动。 就连一直低垂着头的李清雨也不禁抬起了头,半垂着眼睛去看那玉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玉玦动也不动,别说是什么耀眼的光芒了,就连一点儿动静都没。 “果然是没有灵根啊。” 这样的情形温默尘见得也多了,当下也不以为意,只是冲着李清烟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叫她放弃修仙这条道路,接受现实。 “怎,怎么会!”李清烟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她脚步不稳的向后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玉玦,又看了看温默尘,眼睛里是满满的乞求和绝望。 她一向信心满满,自视甚高。在这个小小的钟家堡里,她长相貌美,脑袋聪明,除了钟财主家里那个仗着家里有钱的公子哥儿,便只有她最为说一不二。 李清烟觉着,自己虽然是个女儿身,可是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却是丝毫不比男儿差的。 可是,可是这样的自己,居然没有灵根! 这还真是个沉重的打击。 凌霄派不常选拔弟子的,便是选拔,也不一定会轮到钟家堡这样的偏远之地,能够遇到这样的机会,这真是老天赐予的天大的福气。 只可恨自己不争气!竟要眼看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在眼前流走! 李清烟一时只觉得心肝都在乱颤,说不出额沮丧和失望。 她一时觉得自己该接受现实,一时又觉得自己实在接受不了现实,只能期期艾艾的跪在地上,求仙人帮自己再重现测试一遍。 这样的情形温默尘见得多了。 每次门派选拔,都有不知道多少这样的孩子因为没有灵根而惨遭淘汰、大受打击。 温默尘原本也是从小山村里走出来的,他自然知晓大山里的孩子是有多么向往外面的世界,对于李清烟的感受自然便也有些感同身受。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 没办法改变,也只能去接受。 无论是如何的同情,无论是多么的惋惜,但是没有灵根,那就是绝对没有半点儿办法修仙的。 这是大罗神仙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温默尘摇了摇头,在心里暗暗的叹息一声,却只能无能为力的准备收起那枚测试用的玉玦。 眼看着温默尘要收起玉玦,李清烟也终于从无边的失落和打击中清醒了过来。 自己没有灵根,可是还有清雨呢! 那个小丫头虽然一向呆傻,蠢笨不已,可是这有没有灵根和脑袋聪不聪明似乎也没有什么干系。 保不准儿就能发生奇迹呢! 保不准这小傻子就是个身怀灵根的主儿! 这个小傻子,若是能够搭上修仙的这辆顺风车,那便也算是她的造化。 若是不成,想来也只能跟从父亲的命令,嫁给那钟万三家的傻儿子当媳妇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妹子,李清烟心里面也着急。 李清烟一心担忧仙人就此离去,她一边慌忙的阻止温默尘收起玉玦,一边却是回身扯过闷声不语的李清雨,一把将垂着头闷声不语的她推到仙人的眼前。 “神仙大老爷,还有我妹妹!求神仙大老爷给我妹妹也测试一下吧!求求老爷了!” 李清烟一边哀切的恳求着温默尘,一边拉扯着李清雨叫她说话。 只可惜李清雨原本就性格内向,如今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早就已经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加之她一看到温默尘便觉得心脏狂跳不止,脑袋发晕,所以虽然有姐姐连声催促,却只是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闷葫芦!”见着自己妹子这幅不争气的样子,李清烟心中不由更怒。 她抬起巴掌,冲着李清雨的脑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这一下打得极狠,李清雨的脸上登时便多了一道红痕。 温默尘先时便注意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女了。 若说她这风风火火的姐姐像只狡猾的小狐狸,那么李清雨,就像是切怯生生的小兔子。 先时李清烟对李清雨动辄打骂,态度很是不好,温默尘的心里边便先有些不忍了。 可是到底是人家姐妹的事情,所以他倒是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是眼下李清烟又在自己的面前打人,温默尘倒是再也不能忍耐不语了。 他微微露出个笑脸,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姑娘,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无论如何也不能打人啊。” 温默尘对李清雨的维护叫李清烟一惊,却也叫她的心里边涌现出几分的希望。 “是,是是,神仙大老爷说的是。不打,不打。” 李清烟面对温默尘笑得谄媚讨好,她将李清雨推搡着往身前一送,转过脸,语气却是又习惯性的恶劣了起来:“三傻子,快叫神仙大老爷给你测试一下,要是有灵根的话,你这辈子可就算是飞黄腾达了!” 第十二章 自己的想法 李清雨被李清烟推搡的一个趔趄,就像是一个装着稻草的破布麻袋,却仍是闷着头,一声不吭。 温默尘看着浑身颤抖的李清雨,还没开始测验灵根,心里边已经先给这姑娘下了定论:这孩子,不适合修仙啊。 修仙是什么啊,那是与天挣命啊,那是为了保护天下苍生啊! 如今九州大陆魔人肆虐,身为拥有强大力量的修仙者,那自是应当用自己的力量去与魔人战斗,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危与魔人浴血厮杀。 你没有点儿胆子,你怎么去战斗啊! 再瞅瞅眼前李清雨这胆小懦弱的样子,哪里是一个战士该有的样子? 恐怕还没到战场上,小丫头就要被吓得直接晕倒了吧! 温默尘虽然心里边很可怜这小姑娘,也理解山里的孩子向往外边世界的渴望,可是自己是凌霄派的人,自当为自己的门派负责。 这样胆小的人,确实不适合修仙,也不适合招收到自己的凌霄派去。 温默尘在心里边给李清雨判了死刑,倒也不再浪费时间,伸出白皙纤长的手,那枚漂浮在空中的玉玦便晃晃悠悠的飞回了他的手上。 “唉?神仙大老爷,别收起来啊!求你给我妹妹一个机会吧!好歹让她也测一测啊,保不准儿她就有灵根呢!求大老爷开恩啊!” 李清烟一看温默尘的动作,当下也急了。 回过身来,冲着李清雨的膝盖便是狠狠的一脚,愣是将李清雨踹得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紧接着李清烟也跟着跪到了地上,扯着温默尘的袍子就不撒手,哀求不已。 “我不是什么大老爷,我只是个普通的修仙人。姑娘,你别这样。放手,男女授受不亲。” 温默尘最受不得这些百姓如此做派了。 自己是个战斗力惊人的修仙者不假,可是眼前面对的却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总不能对她们用仙法动粗吧? 对百姓动粗,那可是所有修仙门派的大忌。 从九州大陆出现修仙者开始,修仙者和平民老百姓一向水火不容。 而今好不容易别因为魔人的出现而有所缓解,形成了‘仙人一家亲’的美好场景,若是传出什么修仙者殴打凡人这样的新闻来,那岂不是要修仙者多少年来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那感觉,就跟如今新闻中常见的警察打人,又或者城管殴打小贩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温默尘一时手足无措,无奈不已,最后却也只能使了个仙法,先将这两姐妹从地上托了起来,这才尽量语重心长的劝道:“姑娘,修仙这种事儿听起来似乎很神秘很美好,可是最是艰辛不过,可没有你们脑袋里想象的那样轻松。” 温默尘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或许有些残忍,却还是狠下心来,尽量委婉的道:“修仙者与天争命,要吃的苦楚艰辛暂且不说,就说这与魔人作战一项,那都是真刀真枪,要流血要牺牲的。可是,可是你看你们家的这小姑娘,只做个灵根测试就吓成了这个样子,又如何能上得了战场呢?” 温默尘的话,李清烟聪明如斯,又如何能不明白。 看起来,这仙人是没看上自己的妹子啊! 道理虽懂,可是李清烟心里面却不愿意放弃。 她对李清雨打骂严厉,那是她们姐妹之间的相处方式。 再怎么说,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子窝在山沟里嫁给傻子受苦啊! 李清烟吸了口气,表情热烈又渴求:“神仙大老爷说的,咱们都懂,都懂。” 她转头看看自己木讷的三妹,费劲了心思想自己这木头一样儿的三妹妹到底有啥优点。 “神仙大老爷,你别看我这妹妹胆子小,可是她老实啊!胆子小也有好处,就是也好管啊,她听话啊!我这妹子她能吃苦!皮也厚实,抗打,怎么揍都能抗住!从小到大啊,她老是挨俺老爹的揍,可是不还是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了吗?” “神仙老爷说修仙苦,俺这妹子没别的优点,就是能吃苦!什么苦她都能吃的,你就是让她站在炭火堆上,她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李清烟絮絮叨叨,为了自己这个呆傻妹子倒也算是费劲了苦心。 将这李清雨从小到大吃得苦楚,磨磨唧唧的念叨了一遍又一遍。 这些话听在温默尘的耳朵里,倒是叫他也不禁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姑娘,心里面又多了不少的怜惜。 温默尘皱了皱眉头,在李清烟絮絮叨叨的讲述中,慢慢的走到了李清雨的面前。 他静静的看着她,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你想修仙吗?” 李清雨从一开始便是被姐姐拉着来的。 她姐姐倒是特别积极,可是李清雨就像是一片水中的浮萍一样,完全被人推来搡去,随波逐流。 温默尘也想了解一下李清雨心里面真正的想法。 听着温默尘的问话,感受着温默尘大的注视,李清雨第一次,大胆抬起了头,正视温默尘的眼睛。 而温默尘,也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众人口中三傻子的模样。 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虽一直沉默寡言,唯唯诺诺,可是长得却很是清秀。 因为从小在农村长大,又做惯了农活,所以她的皮肤黝黑又粗糙,算不得美好。 可是她的神态,她的气质,却是完完全全的干净和清澈,没有半点儿的杂质。 尤为出众的,便是她那双黝黑透彻的眼睛。 瞳仁儿又黑又大的,却没有半点儿深邃神秘的样子,就像是一口清澈的古井,望得见底,也照得见自己。 温默尘不自觉地便有些怔愣,心中对于这个仿佛山间小溪一般的女孩,更平添了几分好感。 李清雨的脑子乱哄哄的。 从今日在村口见到了温默尘开始,她的脑子便成了混沌一片。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抛给她的问题也实在太多。 这些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又俱是关于人生、关于未来的,实在太过于深奥,又过于重大,让她想不明白,又充满了畏惧。 李清雨不像她的二姐,李清烟对于她的生活向来心中有数,对于她未来想要什么也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可是李清雨不同,她一直是浑浑噩噩生活的。 她习惯了听从父亲、姐姐的话,习惯了逆来顺受,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更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想要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虽然二姐担忧着急不已,可是李清雨对于修仙,却始终没有什么切实的渴望。 原本她的脑中还只是一片混沌,可是当温默尘站到的她的身前,当她抬起头正视温默尘的眼睛。 脑子中的那些混沌烟雾却像是忽而烟消云散。 仿佛那道阳光又再一次直射入李清雨的心中,她蓦然鼓起了无尽的勇气。 李清雨听到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带着陌生的坚定。 她说:“我要修仙!” 第十三章 机会 十五年来,这恐怕是李清雨第一次如此坚定又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许是被她的决心感染,又或者是心里面早就已经动了恻隐之心,温默尘也从怀中取出那枚玉玦,决定再给李清雨一个机会。 李清烟见着,自是高兴不已,那边儿的钟万三却是有些着急了。 今个儿是自己家儿子的好日子,也是自己难得风光显摆的好机会,这老李家的两姐妹来凑什么热闹? 抢了自己的风头儿,那还是个小事。没得耽搁了自己家永富的修仙大计! 咱们钟家堡是个小地方,穷得响叮当,平日里压根就不会有大人物涉足。 今个儿好容易叫自己的儿子通过了修仙测试,有了去凌霄派修仙的机会,那都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可是这样的机会是好得的吗? 那定然是万中无一的! 钟家堡这样的地方,出了一个修仙者,那都是个奇迹。 可能出第二个修仙者吗? 这死丫头,没得是要抢了自己家永富的修仙名额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钟万三再也沉不住气了。 他对着李清雨眼睛一瞪,转过脸对着温默尘却是满脸讨好的笑。 他笑得一脸和善,嘴里的话却是毫不含糊:“神仙老爷啊,你有所不知啊,这清雨丫头,那是村里面有名的傻子。这样的傻子,她怎么能够去修仙呢?没得学不会仙法不说,还要给咱们的仙人们惹祸。” 李清烟一听这话也急了。 她一向风风火火,对于这位在村里面面德高望重的老财主也是丝毫不畏惧。 李青烟撇了撇嘴,毫不示弱的扯过温默尘的另一只胳膊:“神仙大老爷,您别听他瞎说!我们家的清雨一点儿都不傻,她记性可好了,我平常让她记点什么东西,她向来都是过目不忘的!” 李清烟转头瞟了一眼钟万三和钟永富父子,为了自己的妹子,当下也不想给这两个坏心的父子留什么情面: “我们家的清雨是因为家里穷,又是女孩子,没机会去读书。若是有这个机会,那定然是个中状元郎的料。倒是那个钟永富,他有那样好的条件,却一向最喜欢吃喝玩乐、拉帮结派。我可是听说了,他在私塾里面学习成绩向来都是垫底的,不知道听了先生多少的骂,挨了多少下的戒尺!” 李清烟若只是说钟万三自己,那钟万三可能都没这么生气,可是这会儿听她说起自己的宝贝儿子,钟万三倒是真的气得不清。 他气得胡子都颤抖了两下,头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钟万三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头,指着李清雨向着温默尘哭诉:“神仙大老爷啊,这个清雨丫头早已经定了亲了!我先前就和他爹爹定了话儿了,现如今连银子都交出手儿了!您要是真的把她带去修仙,这可就是在破坏姻缘,这可是有违仙道的啊!” 果然,这话说服力十足。 听说李清雨居然已经被定了亲,温默尘便也默默放下了准备去拿玉玦的手。显然,破坏姻缘这样的缺德事儿确实是修仙者的大忌。 一见温默尘犹豫,李清烟更是心焦。 李清烟一向是个演技派,加之如今她也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这个傻妹子着急。 李清烟‘噗通’一声便又跪在了地上,流着眼泪仰头去看温默尘:“神仙大老爷,求您做主,求您给清雨一条活路吧。” 李清烟一面流泪,一面转头恨恨的看着钟万三,气愤填膺道:“你这恶人说得倒是好听,却不敢告诉仙人你们是想将清雨究竟许配给何人!” 李清烟抽噎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向着温默尘放软了声调哀求道:“神仙大老爷,我这妹子打小儿便一向老实,心思也是良善。家母去得早,父亲又一心只想着为钟家传宗接代,是以只一心想着身为儿子的四弟,对清雨是动辄打骂。” 说起此处,由人推己,李清烟的心中也不禁涌现出无尽大的酸楚。 “神仙大老爷,父亲为了筹备四弟的聘礼,私自做主,要将清雨许配给这恶人的傻儿子啊!” 李清烟抬起头,恨恨的盯着钟万三:“你那儿子是什么情形,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二十多岁的年纪了,心智却只如同三岁的孩童。吃饭要人喂,甚至连上厕所都不会!这样的人,何苦要娶什么老婆,何苦要来祸害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呢!” 李清烟这责问掷地有声,就连钟万三一时都有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被这样一个小辈责问,钟万三的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 他涨红了一张脸,身子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激动微微有些颤抖。 他深吸了一口气,就想着张口反驳李清烟的话。 可是声音还没出口,袖子就被钟永富轻轻的拉住了。 钟永富看得清楚,李清烟这丫头是个嘴尖牙利的货色,又会演戏又会装可怜,自己的这老爹,可着实说不过他。 如今这情形,可不就是多说多错,还不如缄口不言,总算别在仙人面前留下太多仗势欺人的坏印象。 至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姐妹俩,自有旁人去收拾她们。 钟永富拉住自己父亲的袖口,轻轻的冲他摇了摇头。 钟万三正憋着一肚子的气呢,可是他心中知晓自己这儿子一向聪明、主意多。 自己虽然是个做老子的,可是却也总习惯了去听儿子的话。 为了自己的儿子,钟万三也只得忍住了满肚子的气,默默的退到一边,闭口不言。 温默尘先时还在有些犹豫,毕竟凌霄派门规森严,自己作为凌霄派弟子,是绝对不可以做破坏凡人姻缘这样的事情的。 可是而今听说李清雨的父亲居然要将她嫁给一个傻子,一些早已经遗忘、被掩藏在记忆最深处的记忆也慢慢的重新涌现到心头,叫温默尘一时忍不住想要红了眼眶。 温默尘抬头去看李清雨。 李清雨正垂着头,默默地盯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今场面如此的热闹,人人都在说着她的事,争论着她的事,可是她却好像只神游天外,好像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温默尘叹了一口气,伸手祭出那枚淡青色的玉玦。 玉玦打着旋儿飘升到天空中,在灿烂阳光的映照下,好像一枚冉冉升起的星星。 第十四章 炫梦 折腾了这么久,李清雨终于有机会测试灵根了。 在温默尘鼓励的目光中,在二姐期待的凝视中,在钟万三愤恨的眼神中,李清雨鼓起勇气走上前,轻轻将自己的手,贴在了那枚玉玦上。 玉玦温温润润的,质感光滑细腻。 这样美好的触感,是李清雨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她觉得有些新鲜,又有些紧张。 她有点迷恋这样美好的触感,可是又有些担心自己粗糙的手掌是不是干净,会不会玷污了这样美好的东西,配不配抚摸这样细腻、珍贵的玉石。 万众期待中,温默尘掐起一道法诀, 随着温默尘一道绿色的灵气飞射向玉玦,那块儿淡青色的玉玦也随之迸发出绚烂的光芒。 那光芒如此的绚烂,就像是一朵凭空盛开的艳丽的花儿。 几个光柱纠缠着,盘旋升入高空,就像是天边的彩虹被握在手间,又像是一场绮丽、五彩缤纷的梦。 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吹着,李清雨站在五色的光芒中央,呆呆的看着这场从未见过的盛宴。 美丽又神奇的景色不光晃花了她的眼,更是叫在场的众人都震撼不已。 大家傻呆呆的盯着这些绚烂耀眼的光柱,微微张着嘴巴,忍不住想要跪伏于地,沉醉于这样的美丽和神奇。 只除了一个人。就是温默尘。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是满满的失望与不忍。 果然是这样,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奇迹,而这姑娘也果然不适合修仙。 美丽从来便不代表强大。 越是五光十色的,往往越色厉内荏;而越是质朴单纯的,才往往越深藏不漏。 李清雨灵根测试迸发出了绚烂的五彩光芒,看着似乎光芒万丈、绚烂无比,却掩盖不了她五灵根的事实。 因为是五灵根,所以有五彩的光芒。 而因为是五灵根,所以当真不适合修仙。 若是三灵根、四灵根便也算了,虽天赋差了些,好歹通过努力也能弥补一二。 可偏偏是最差劲的五灵根! 这样的差劲的天赋,就算是付出超出常人十倍的努力,却也是很难取得成绩的。 温默尘摇了摇头,一抬手,收回了那枚玉玦。 而随着他的动作,那绚烂耀眼的五彩光芒也随之消失不见。 就像是一场美妙的梦,轰然而醒。 “神仙大老爷,你看到了吗!三傻子,不,我妹子,她,她有灵根!她有灵根!” 李清烟欢欣不已,看着温默尘激动地语不成调。 温默尘抬起头,李清雨也正抬着头看着他。这个一向低垂着头的姑娘,第一次露出了那样期待又兴奋的神情,她的目光带着欣喜,又带着羞涩,看得温默尘一时有点语塞,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告诉这单纯的傻姑娘,告诉她虽有灵根,却是最差的五灵根,其实并不适合修仙。 温默尘难得的有点手误无措。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再心里打定了主意,慢吞吞的开口:“清雨,你是叫清雨吧。你很棒,你真的是个很棒的姑娘。” 明明是一句夸奖的话,可是却还是叫李清烟心中一凛。 她直觉温默尘是话中有话,心中也是一阵揪心,甚至就连脸上兴奋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果然,温默尘接下来的话更印证了她的不安:“清雨,你真的很棒。可是,可是你真的不适合修仙。” 此话一出,不但李清烟脸上的笑容俱都消失不见,就连一向木讷的李清雨都忍不住苍白了一张脸色,颇有些摇摇欲坠。 “不,不!怎么可能!神仙大老爷,您也看到了,我们家清雨是有灵根的啊!她有灵根的!” 李清烟焦急得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她颤抖着声音,向着温默尘极力争取。 “神仙大老爷,求求你大发慈悲吧,给清雨一个机会吧!” “您说我没灵根,不能修仙,我认,可是清雨是有灵根的啊!这样好一个娃子,求你给她个机会吧!求求你了!” 被李青烟这样情深意切的苦苦哀求,温默尘不禁更加的无措,也更平添了几分不忍。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看着那个沉默寡言、木讷得好像小兔子一样的女孩,他的心里边就总是多了许多的不忍与怜惜。 温默尘皱了皱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难得的有些情绪不稳:“不是我不给她机会,是她天赋不行啊!” 温默尘尽量耐着性子,平复自己莫名有些波澜起伏的心情:“这不是我发不发慈悲的事儿,清雨她天生是五灵根啊!五灵根,你们不懂什么是五灵根吧,就是最差的灵根!别人花一年时间可以修炼的境界,她要花十年!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一定要走修仙这条路呢!” 温默尘绕过一直哀求不休的李清烟,径直走到李清雨的面前,去看她的眼睛:“清雨,你很好,你也很优秀。我并不是因为你不好才不收你的,而是真的不合适,不合适啊!” “你还年轻,有许多别的事情可以做,为什么一定要修仙呢?” “修仙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美好,辛苦艰难不说,还要去与魔人作战。魔人,魔人你知道吧?长相丑陋,身材高大,力大无穷的魔人。你不害怕吗?我们凌霄派每年与魔人作战,都要死去成百上千的弟子。你要修仙,不但要拼了命的修炼,更是要面临生命危险与魔人作战。你若是有拼了命的决心和勇气,那你还怕什么呢?你还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好的?” “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活着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修仙呢?” 温默尘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多话。 可是看着这样的李清雨,他不自觉的便总是想起一些自己家乡的往事,想起自己曾经家中的小妹妹,心里面便也多了许多不知不觉的怜惜。 温默尘说得虽然许多,但是更多的却是在说给自己听。他在安慰自己,在为自己要拒绝这样一位老实人,来安慰自己。 温默尘本来也没想从胆小懦弱、沉默寡言的李清雨口中得到回答的。 可是他却听到了李清雨那恍若蚊子一般的回答:“我,我想修仙。我想去外面的世界,想跟着你。跟着你,一起修仙。” 第十五章 藤条的噩梦 温默尘没想到李清雨会这样说。 他明显的怔愣了一下。 一种更难形容的复杂感觉,一下子击中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明显是看出了温默尘的怔愣,李清烟也抓紧了机会。 她讨好的将李清雨推到温默尘身前,语气夸张又急切:“神仙老大爷,清雨这孩子老实的很啊。你就收下她吧,让她跟着你,她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唉!”李清烟长长的叹了口气:“神仙大老爷说的话,俺们也不是不懂。可是清雨这丫头,她笨啊!她也没什么别的能耐,胆子又小,让她嫁给傻子,她连个声儿都不敢吱,让她杀个鸡、杀个鱼,一个农村的娃,连杀鸡、杀鱼都不敢。在这小山沟沟里窝着,除了嫁给那个傻子,就这么跳进火盆,她也没别的路可以走了啊!” 李清烟摸了摸眼角儿的眼泪:“求求神仙大老爷,你发发慈悲吧,就算是给清雨一条活路吧,收下她吧。” 李清烟的话无疑让温默尘心里更是犹豫,只是还没等他下了决定,那边儿朱漆大门外的人堆里豁然闯出个人。 这人身量不高,年纪颇大,一身土灰色的衣裳,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头发花白着,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浓浓的酒味儿。 这邋遢老汉摇摇晃晃的闯到钟三万家,也不理这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百姓,径直奔着李清雨就去了。 近了身,二话不说,飞身就是一脚,直踹在李清雨的腿窝子上,登时便将李清雨踹得瘫倒在地上。 “你个死丫头,胆子肥了啊,还敢修仙!谁给你的胆子,叫你修仙,叫你修仙!” 这老汉一面说着,一面冲着李清雨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脚脚用力,如雨点儿一样打在李清雨的身上、肚子上、胸上,便是李清雨一向皮糙肉厚,可仍是被打得呜咽不止,满地打滚。 这糙老汉不是别人,正是李清烟、李清雨姐妹的父亲,李大根。 李大根今个儿原本不再家的。 他上邻村自己大女儿的家,去打秋风去了。 自己这个大女儿给力啊,嫁了个极会做生意的小货郎,那日子过得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可是在这处处贫穷的小山村里,倒也是吃喝不愁。 小货郎有生意头脑,走村窜巷的会赚钱,对自己家的大女儿也不错,两个人柔情蜜意的。 既是如此,可不能女儿享福,只叫老丈人喝西北风啊! 就这么着,李大根隔三差五的就去小货郎家打打秋风,运气好时能得些银钱买酒吃,运气不好的话,就顺手拿些小货郎的货物回家,也总不能叫老丈人空手而归。 今个儿李大根的运气就很是不错。 不但得了不少的银钱,还从大姑娘家顺了一块儿肉。 李大根心里边高兴,提溜着肉兴冲冲的回家,准备做好了给自己家里那几个小崽子补补身子。 路过酒摊的时候,更是顺手买了一壶酒,一路喝着一路赶路,这酒到酣处,走起路来都是飘飘悠悠,好像踩在云彩上。 李大根正美滋滋的走呢,可是还没走到家门口儿,就被人给拦住了。 拦住他的人,正是方才钟永富偷偷派出去的那个小喽啰。 钟永富心里面也担心啊,他不知道自己单灵根的事情,也在为了自己能不能顺利去凌霄派修仙而惴惴不安,更怕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李清雨再抢了自己修仙的名额。 不过钟永富脑瓜子聪明,坏心眼儿也多,他心里边虽然担心,却并不明面上说,只怕自己有意阻止,再给这仙人温默尘留下不好的印象,阻挠了他日后的修仙之路。 于是他就偷偷的派了自己的跟班小弟,去找李清烟、李清雨姐妹俩的父亲李大根来,让李大根来治这两个异想天开的姐妹。 李大根是什么人,钟永富的心里边最清楚了。 他能愿意让自己的姑娘离开家去修仙? 他哪有那个觉悟! 这个李大根儿,最是贪婪不过了。 他早已经将李清雨这个三傻子许配给自己的傻哥哥了,连聘礼钱都收了。 这到手的钱,他哪里还舍得吐出来? 所以啊,有李大根在场,这李清雨想要修仙的事儿,准黄! 钟永富的主意打得是挺好的,李大根也确实是气急败坏。 李大根简直都快要气死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个从小到大都老实听话的老姑娘,居然会背着自己干出这样胆大出格的事! 什么?修仙?就她还修仙? 就她那个二傻子的样子,她能修仙吗她!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李大根风风火火的捡起房门口儿的那根藤条,一路小跑的就冲到了钟万三家,甚至就连从大姑娘家顺来的那块儿肉都着急的只随便仍在了地上。 到了钟万三家,李大根也顾不上其他,对着李清雨就是一顿狂抽乱打。 他倒是也不担心把李清雨打坏。 李清雨这姑娘,从小就不会叫疼,像个闷葫芦一样,自己也打得惯了,反正甭管怎么打,倒是也从来就没出过事儿,慢慢的下手便也越来越重,越发的无所顾忌。 果然,李大根将李清雨抽得遍体鳞伤,围观的村民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 这穷乡僻壤的,家家户户都没什么文化,打孩子便也成了家常便饭。 大家平常读没少见着李大根像今天这样管教孩子,看得多了,便也就习以为常了。 李大根手中的这根藤条,那就是他专门用来抽打李清雨的专属道具。 原本带着硬皮的藤条,因为用得次数多了,而今早已经被磨得光溜溜。 可是效用却是丝毫不减,抽起来依旧是风声赫赫,打到李清雨的身上,很快就将可怜的清雨妹子打得血肉模糊。 村子里面的人不以为怪,温默尘却是着实看不过眼儿。 说实在话,以他的身份,确实也不该多插手人家父女俩的事情的,可是对于李清雨,温默尘总是多了些不一样的情愫和怜惜。 看着李清雨的样子,温默尘总是能想起自己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凡人的时候,家中的妹妹。 当年,也正是因为自己的那个妹妹,自己才有了修仙的机会。 也才有了如今的自己。 温默尘虽然而今看着一派仙气,长得玉树临风的模样,又有着出神入化的仙术,可是在加入凌霄派之前,他也不过是九州大陆偏僻农村里一个最普通的小男孩儿。 温默尘出生的小山村,和钟家堡很像。 像那样的小山村,九州大陆上还有许多,俱是四面环山,鲜有人到访的偏僻地方。 而这些小山村最相似的一点,还是贫穷。 穷啊,穷得吃不起饭,穷得兄弟姐妹都共穿一条裤子。 第十六章 我的人 相比于李清雨,温默尘小的时候要更幸运一点,因为他是个男孩儿。 作为可以传宗接代的男孩儿,温默尘从小便受到了许多的优待,甚至在凌霄派选拔收徒的时候,父母亲更是举全家之力,凑齐了银子,让温默尘去参加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城里举办的灵根测试。 而为了凑齐温默尘在路上的盘缠,父母不得已将温默尘那才年方十四岁的小妹妹,嫁给了村子里刚死了老婆的土财主。 用嫁妹妹换来的彩礼,这才凑齐了温默尘赶路用的盘缠。 当然,妹妹的牺牲,温默尘并不知情。 等到温默尘知晓了一切的时候,他已经成功入选,跟随师傅,踏上了飞往凌霄派仙殿的旅程。 直到此刻,温默尘还能记起曾经妹妹娇俏着叫自己哥哥时的样子,记得妹妹头上的两个辫子,记得她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可爱模样。 可是当温默尘努力修习仙法,终于有了些成绩的时候,当他终于成为了一个强大的男人,成为了一个可以保护家人的男人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妹妹被土财主家暴折磨致死的消息。 到底是不可挽回,到底是拯救不了。 而这些,便也成了温默尘一生都难以消磨的痛。 记忆虽尘封在心中的最深处,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此时在这个熟悉的小山村,见到了如此熟悉的事情重现在自己的眼前上眼,那些一直翻涌在心底的,让温默尘无比痛苦的回忆,便也如排山倒海一般,悉数涌上心头、脑海。 修仙最重要的就是心如止水、宠辱不惊,这些温默尘一向做得极好。 可是今日,见着眼前的此情此景,温默尘还是觉得自己热血上涌,一股子邪火一直从心底窜到头顶,甚至就连眼眶都有点儿微微发红。 他一向性情和善,看起来也最为平易近人,就像是一个世上最温润的公子,形容可亲。 可是这会儿,他却像是一个被激怒了的,暴怒的狮子。 李大根挥动着手里面的藤条,打得正是起劲儿,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狠狠的攥住了。 李大根有些惊讶,他使了更大的力气动了动手腕,想要挣脱。却是徒劳无功。 握住他手腕的手,就像是钢筋铁骨一般,纹丝不动。 李大根愕然回头,然后他就看到了温默尘居高临下的愤怒的脸。 温默尘其实已经很克制了。 他一向教养很好,又最是遵守门规,便是遇到何种事情,也从来没有将仙法对准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时他虽然气得狠了,却仍是只禁锢住李大根,阻止他对李清雨出手,却按捺着心中的怒火,强忍着想要将他打倒在地的冲动。 “老人家,你住手。” 温默尘深吸了口气,语气虽克制,却还是难以抑制的强硬和低沉。 “你…你…你是谁啊!俺管教俺的孩儿,和你有恁么关系?” 温默尘的个子高,力气也大,被温默尘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大根不自觉的便有些胆怯。 他色厉内荏的冲着温默尘叫嚷,可是不自然的心虚神态,却还是透漏出了他心底的胆小怕事暴露无遗。 许是被自己的话说服,李大根也不自觉多了几分底气。 他后退两步,挺直了腰板儿,向四周环顾了一圈儿。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村民更是给了他不少的自信。 李大根手握紧手里边那根藤条,梗着脖子看温默尘:“老子管教孩子,天经地义。俺们自己家里的事,恁是谁?恁管得着吗?” 李大根一面说着,一面好像示威般的,高高扬起手中的藤条,冲着李清雨便又要抽去。 这一下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李清雨也预感到了这一鞭子的疼痛,她不敢躲闪,只是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预想到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 李清雨惊愕的睁开眼,却发现那狠狠落到自己身上的藤条在半空中正慢慢的化成粉末,如流沙一般,被风一吹,就再也了无痕迹。 这一神奇的景象,不但将李大根吓得不轻,更是震撼了李清雨的心。 这就是仙法吗? 这就是仙法的力量吗? 好神奇,也好强大…… 这根藤条,一向是李清雨从小到大的梦魇,可是如今,这个纠缠了她数十年的梦魇,却被如此轻易的摧毁了。 “你…你…妖怪!”李大根看着温默尘,目眦欲裂,他连连后退了两步,整个身子都因为这超乎寻常的神奇景象而恐惧得微微颤抖。 “哎呀,什么妖怪!”眼见着场景越发的难以控制,钟万三不得已笑呵呵的上前来打圆场:“大根儿,这是凌霄派的仙人!你冲撞了仙人,还不赶紧和神仙老爷赔罪?” 钟万三躬腰垂首,看着温默尘满脸讨好的笑意:“神仙老爷,您可莫要怪罪啊!这大根啊,一向愣得很,和他那姑娘一个德性,脑子不好使,嘿嘿。” 不得不说,这钟万三真真是个老狐狸,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忘顺手抹黑一把李清雨。 温默尘心中仍旧憋气。 他没有理会李大根大的责问,也没有在意钟万三的圆场,他只是径直走到了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李清雨的身边。 温默尘性情敦厚,身怀的两种灵根也俱是比较温和的,一为木灵跟、一为水灵根。 水系法术向来攻击力不强,可是却有很强的治愈能力。 随着温默尘纤细洁白手指结下的几个法印,一道温和的蓝光从天而降。 就像是最温热的水,将李清雨轻柔的包裹。 身体上的伤疤触及到那温和的蓝光,伤口便也慢慢的消失不见,愈合如初,只留下淡淡的酥麻。 “起来吧。”温默尘对着李清雨伸出了手。 他背对着阳光,微微俯着身子,看着李清雨的眼神温柔又怜惜,就像是一位从天而降的天神,又像是神圣宽容的天使。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狂跳。 她伸出自己的手,颤颤巍巍的向着温默尘白皙的手指靠近。可是她的心里却又有些胆怯,有些犹豫。 他实在太美好,就像一场无法触及的梦。 而自己,实在太粗糙,也太污秽、渺小。 这样的美好,真的是自己可以触碰的吗? 只是还没等李清雨从犹豫挣扎中下定决心,温默尘便已经抢先一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掌。 借着温默尘的力气,李清雨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她站稳,耳边便传来了温默尘掷地有声的声音:“老人家,清雨她之前是你的女儿,但是从今天开始,她便是我凌霄派的弟子了。你打女儿我无权干涉,但是你若是要打我凌霄派的弟子,打我的人,我温默尘是绝不会置之不理的!” 第十七章 木已成舟 “你…你…”李大根指着李清雨,又看看温默尘,又气又怕,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温默尘的这一番话,不但将周遭的一群百姓们震得是鸦雀无声,甚至就连李清雨,她都有些回不过神儿,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耳朵。 仙人他明明之前还很是不愿意收下自己的,怎么如今便愿意了? 我没有听错吧? 李清雨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温默尘俊朗完美的侧脸,半晌都有些回不过神儿。 “修仙的大老爷欺负人啦!”好像是终于缓过了神儿,李大根嚎哭着一把坐在了地上。 到底是在自己家,周遭围着的也都是认识的乡里乡亲。 许是觉得在自己的家乡便可以有恃无恐,又许是笃定温默尘不会对他怎样。 李大根算是彻底的破罐子破摔,倒在地就撒起了泼。 他一面在地上蹬着脚打滚,一面撒泼般的大哭大叫:“这世道没有王法啦!修仙的仙人仗着仙法欺负老百姓啦!强抢人家的闺女,破坏老百姓的姻缘,真是没有天理啊!” 李大根杀猪了一般的嚎叫,可是却没有人应和。 按道理来说,强者总是遭人嫉恨的,像这样‘强者欺负弱者’的事情,只要有人一嚷嚷,也总是会引起群愤,引发人们议论纷纷。 可是今日却是不同。 钟万三如今心心念念的都是要让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入凌霄派修仙,又哪里肯为了李大根得罪了温默尘这位凌霄派的大老爷? 钟万三招呼了手下的家丁,将这满地打滚的李大根架了起来,自己却是带着笑讨好的上前:“这,这真是叫人见笑。这人就是个不上台面的山野村夫,神仙老爷您千万别往心里边去。” 钟万三‘嘿嘿’的笑了两声:“神仙老爷想带清雨修仙,咱们肯定支持。既是神仙老爷的意思,如此这般,清雨的这门亲事便也就此作罢啊!只是,只是咱们家的永富……” 钟万三试探得小心翼翼:“永富这孩子打小儿就聪明,放眼十里八村儿也找不着这么聪明的娃…这样好的天资,若是不去修仙,那也是浪费……” 温默尘自然知道钟万三想说的是什么。 不得不说,这猴精的父子俩确实是想多了。 不说钟永富是个万中无一的天才,就算他只是普通的天资,也没有收下了李清雨就剔除他的道理啊? 凌霄派虽然每年收徒的名额都有定数,可是到底也不差那么一个两个,就算是多一个、少一个,那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温默尘方才被回忆控制了大脑,见着李大根用藤条抽打李清雨,一个冲动就热血上脑的做主将清雨收进了门派。 而今理智回笼,再想想李清雨那五灵根的资质,又有点儿后悔。 这样废材的灵根,也不知自己收下她,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不过而今话已经当众放了出来,木已成舟,想来便是反悔,却也来不及了。 从入凌霄派修仙开始,温默尘就一直学着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极尽做到心如止水。 可是自打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自打见到了李清雨,他却是频繁的破功,屡屡情绪不稳。 此时温默尘也是想要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更想理顺一下自己的内心。 他有心告辞,便也不愿多费心思应付钟万三父子,只是直截了当的对着钟万三叮嘱:“三日后在县衙测试灵根的地方,自会有凌霄派的弟子在那里守候,接引钟永富前往凌霄派。” 此话一出,钟万三和钟永富自然知晓自己入凌霄派修仙的事情算是彻底定了下来,俱是大喜过望,对着温默尘连连感谢。 温默尘不愿与这对父子寒暄,便也不多言,只是行了礼,便就此告辞。 只是在走出朱漆大门门口儿的时候,又忽而犹豫了。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快步折返回钟万三院内,一把拉起呆呆垂着头傻站着的李清雨,带着她一起离开。 说到底,温默尘还是担忧经过今日一事,在自己离开以后,李大根再对李清雨秋后算账,而产生了恻隐之心。 钟万三家中,李大根是如何的哭闹叫喊自是不提,钟万三父子又是如何威逼利诱的咱们也不说,就说温默尘拉着李清雨一路疾行到了村口儿,再听不到李大根那哭天喊地的声音,温默尘的脑子才终于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的温默尘越发的犯了愁。 他有心想要和李清雨聊聊,便也不着急回县城。 温默尘祭出一辆仙界中人寻常乘坐的可以飞行的小马车,先将那个跟他一起来钟家堡登记的县丞送回了县城衙门。 自己则是拉着李清雨,一起坐到了村口儿的小山坡儿上。 这个时候没有了旁人在一边插科打诨,只余下自己与温默尘两个人,李清雨的心中不自觉又开始局促不安。 她缩着自己的手,紧紧的揪着自己衣裳的下摆,低着头,闷声站着,不敢去看温默尘的脸,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与温默尘靠得越近,李清雨便越感觉到两人的差距。 他是那样的美好,皮肤白皙,身上的白袍纤尘不染,面容英俊,好像带着一层圣光。 可是自己呢?不过是乡下最土气也最蠢笨的傻丫头罢了。 李清雨觉着自己只靠得离他近些,都是一种对他的玷污。 只看着李清雨这幅紧张胆小的样子,温默尘不自觉的便又开始心软。 他走到李清雨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李清雨方才被李大根用藤条抽打,虽有温默尘用仙法治疗好了她身上的伤痕,可是衣裳却仍旧破烂,头发也松散了,上面还沾着树叶和小木棍。 温默尘伸出手,轻轻的帮李清雨取下了粘在她头发上的树叶,又帮她顺了顺头发。 感受着温默尘的动作,李清雨简直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跳出胸腔。 她呼吸越发的急促,脸憋得通红,脑袋开始缺氧。 明明是简单的动作,可是温默尘的手掌就像带着灼人的射线一般,李清雨虽闷着头不敢看,却仍旧能够感觉到温默尘手指的温度。 那温度热热的,灼烧得她全身不自在,想要将她全身上下都点燃。 虽然一直在强自忍耐,可是在温默尘开始动手帮她整理脏乱破烂的衣领的时候,李清雨还是控制不住,微不可见的向着一边儿侧了下身子,躲了一下。 李清雨动作虽小,温默尘却仍是发现了。 他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李清雨的头顶。 第十八章 蓝天白云 “别站着了,过来,来,过来坐吧。”温默尘叹了口气。他的语气很温柔,温柔的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温柔的叫李清雨受宠若惊,又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 温默尘扯了扯李清雨手臂,示意她一起坐到那青草凄凄的小山坡上。 可是李清雨而今正是心乱如麻。 她垂着头,一语不发,身子更是僵硬得像山坡上一块木质最硬的木头,任凭温默尘拉着,却仍旧只是摇晃着挪动了两步,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与温默尘同坐。 过了这么久,温默尘也有些知晓了李清雨的性子,当下也不勉强,自顾自的坐在地上,仰起头,去看远处的蓝天白云。 沉默了半晌,温默尘才恍惚突然缓过了神儿一般,转头去看李清雨,嘴里的话却是半分不着边际:“很久没有看到这样蓝的天空,这样美的白云了。” 随着温默尘的话,李清雨也不禁抬起头,望向那仿若无边无际一样的蓝天、白云。 晴朗好日,风烟俱静。 天空很蔚蓝,白云很洁净。初看时并无什么新奇,可是一不小心陷了进去,却又只觉得满心满眼的简单自然,似乎蓝天也变得深邃,而白云也成了一首诗。 一切都是十几年间看惯了景象,却又好像与往日半分不同。 许是因为温默尘之前的沉默给了李清雨缓冲的时间,又或者是因为温默尘坐在地上,两人的身高视线掉了个个儿,李清雨不自觉的便也多了几分胆子。 她喏喏的张口,声音还是小的像蚊子:“在仙境修仙,看不到这样的蓝天白云吗?” 李清雨的声音虽然小,但是温默尘仙法高深,耳目聪慧,倒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仰头盯着那无穷无尽的蓝天,嘴边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蓝天白云自然处处可以看得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在仙境修仙,因为可以御剑飞行,所以那里的蓝天反而更蓝,白云也伸手可触。” 温默尘淡淡的叹了口气,将视线从远处的天空收了回来,转头来看李清雨:“蓝天白云虽美,可是身为修仙者,却是没有功夫,也没有这样的悠闲,去欣赏这样的美景的。” 见李清雨沉默不语,温默尘轻轻的笑了。 “你叫李清雨是吧。我可以叫你清雨吗?” 李清雨抬起头来看了温默尘一下,却又很快的低了头。 她没有开口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我以后就叫你清雨了。” “你别老是站着了,也过来一起坐吧。我们聊聊啊。”温默尘探着身子伸出手,想要拉李清雨靠近些。 李清雨被温默尘拉着,磨磨蹭蹭的向前挪了两步,却仍旧只默默垂着头,说什么也不愿意跟温默尘一起坐着。 “我以为我们已经熟悉些了,你怎么还是像一个犯了错被师傅罚站的小学生啊。”温默尘摇了摇头:“总是这样,这可不行。” 温默尘这话说的,其实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可是李清雨本来就是个被责骂惯了的人,她听温默尘如此说了,也是怕自己的执拗再惹得温默尘不高兴,当下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一屁股就坐到了温默尘的身边。 因为动作实在太迅猛,李清雨没注意,直接坐在了一块儿石头的棱角上,虽然她一向善于忍耐疼痛,却仍旧痛得她龇牙咧嘴。 温默尘没想到李清雨方才还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怎么如今突然便坐了,还动作快得像个兔子一样。 又见着李清雨那龇牙咧嘴的模样,饶是温默尘一向平和的性子,却仍旧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不过不得不说,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倒是无端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贴近了许多。 “我叫温默尘。是凌霄派仙阁的大弟子。其他的师弟、师妹都叫我大师兄,你也可以叫我大师兄。” 温默尘笑着看着李清雨,伸出手,可算将她那脏乱褶皱的衣领给理顺了。 这回,李清雨没有躲闪。 她只是带着点儿好奇的神色看着温默尘:“大师兄?我要和你拜一个师傅为师吗?我也要去那个仙阁吗?” 这傻孩子,还嫌弃上了。 温默尘不觉好笑,仙阁是凌霄派数一数二的分支,自己的师傅也是凌霄派里数一数二年轻有为的长老,这样的地方,多少人想去还去不成呢! 不过他可没有多说什么旁的话,只是看着李清雨笑道:“怎么的,我还当不起你一个大师兄啊?甭管你以后来不来仙阁,甭管你拜不拜我的师傅为师,我都是你的大师兄,你都是我的小师妹。” 听完温默尘这带着笑意的话,李清雨当下也不再犹豫,只是垂着头,小猫儿似的唤了温默尘一声:“大师兄。” 温默尘原本还在有些自责,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收下了李清雨这样一个五灵根的傻姑娘走上了修仙的道路。 只是此时听李清雨这样软软糯糯的叫出了这声大师兄,温默尘的心中也忽而便安定了下来,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瞬间填满了他的心房。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缘分。 别管什么五灵根、六灵根的,既然已经走上了修仙的这条路,既然自己收了她,那便是要对她负责到底。 就算眼前的是悬崖峭壁,自己也要带着她勇敢的攀登上去。 修仙慢又如何,天资不好又如何,咱们还真就不信这个邪,就不信这天还能有绝人之路! 温默尘在心里边儿给自己下定了决心,再看李清雨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又带了些长辈的慈爱与关怀。 他有心想和李清雨多聊上几句,好好的了解了解这个与自己妹妹境遇相同的女孩儿,熟悉一下她的性格、习惯,听听她的真心话。 可是李清雨的性格实在是内向,加之她从小便被父亲李大根鞭打着长大,胆子小,人也木讷,对于温默尘的问话多是沉默不语,又或者只是轻微的点头或者摇头。 几番下来,弄得温默尘也是无奈不已。 他脾气好,也不生气。只是担心李清雨这样沉闷、木讷的性子,就算是跟随自己倒了凌霄派,恐怕也难以与门派中的师兄弟相处融洽,更难以在门派立足。 如此这般,还谈何修习仙法,只怕生存都成了困难。 那自己带她走上仙途,倒是真的害了这个老实的女孩儿了。 第十九章 傻 温默尘一向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他责任心强,性格也善良,他心中既然将李清雨当成了自己的小师妹,当然便也不会轻易就放弃了她。 李清雨不愿意开口说话,没关系,那就由温默尘来说。 温默尘绘声绘色的给李清雨讲自己在修习仙法的时候,遇到的那些有趣的事情。 他伸出手,指着天边的那朵朵白云:“清雨,你看,你看到那云彩了没有。” 李清雨顺着温默尘的手指方向去看。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慢慢的流逝到了下午。 此时正是日头落山的时候。日头渐渐的西斜,原本金光的太阳光也慢慢变成了橘黄色,愣是给那天空中的朵朵白云染上了一层橘黄色的边儿。 山坡下的小山村钟家堡已经开始了炊烟袅袅,不时有鸟儿归家啼叫两声,却更只衬得整片大地愈发的恬淡,悠然。 真是一幅美好的景象。 李清雨看着这天空,这白云,这山,这草,这树木,心里边突然就有点儿失落。 自己就要远去修仙去了,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这小山村,再看到这一切熟悉的景色。 温默尘原本是为了让李清雨高兴,这才和她喋喋不休的说话的。 可是这怎么的,话还没说上两句,这小姑娘怎么心情反而更低落了? 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简直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温默尘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疑惑。 他靠近了李清雨的脸,想要好好的看清她的神情:“清雨,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还是你害怕了,不愿意去修仙了?” “不,我不害怕,我要去修仙!” 许是因为心里边开始湿润柔软,李清雨不自觉的便也开始卸下心房,与温默尘的话也多了起来。 “我…我只是,我只是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你爹?还是你姐?” 温默尘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姐便也罢了,虽然看着凶恶了一些,可是对你倒算是真心实意的好。可是就你那个爹,你有什么舍不得的啊!看他对你的那个态度,看他打你的那个样子,你还舍不得他?那哪是爹?我就没见过那个样子的爹!” 温默尘说得有些心中愤懑,李清雨却是半点儿都没有委屈。 见着温默尘义愤填膺的样子,李清雨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 这笑容极淡,却又极美。 虽一闪而逝,却像是一道瞬间划过了天际的流星,像馥郁盛开的昙花,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温默尘觉得自己一向心思淡然,却仍旧心跳漏了一拍。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让他有点难堪,又有点尴尬的心情,瞬间席卷了他。 温默尘不自觉的便躲闪开了目光,不去看李清雨,反而将眼神转向那蔚蓝天空中漂浮着的,朵朵被染成了橘黄色的白云。 “爹爹他有时候虽然很凶,可是有时候也是很好的。”李清雨的声音憨憨喏喏,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娇俏。 她偷偷抬起头,见温默尘盯着天空,没有在看自己,她不自觉胆子便也大了不少。 “父亲他一个人养活四个孩子,所受的辛苦自然多,脾气难免便也有些暴躁。加上家里边儿又穷,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父亲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呵~”温默尘摇头耻笑一声。 他简直要被这傻乎乎的姑娘气笑了。 养不起还生那么多干嘛。 堂堂一个大男人,连孩子都养不起,身为一个父亲没有尽到职责的能力,还拿自己年幼的孩子出气,这算什么男人。 温默尘转过头来看了李清雨一眼,对她的话虽然心中不以为然,却也很善良的没有张口反驳。 毕竟,对着一个女儿数落她父亲的不是,本就不是一件很有礼貌的事情。 “我爹爹不喜欢我,因为我是女儿,不能给家里面传宗接代。而且因为我出生的时候累得娘亲伤了身子,这才害得娘亲在生四弟的时候难产死去了。若不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娘她…” “所以你就由着你爹打你、骂你,也不还手?” 看着眼前这个垂着头的,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温默尘叹了口气,不自觉地便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的脸。 手在空气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却又忽而停住了。 明明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动作,可是温默尘却忽然便觉得自己的心跳又有点儿不自然。 他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将手落在了李清雨的头顶,点了点她头顶枯黄分叉的头发,便很快的又收了回来。 “我其实并不是胆子小。” 李清雨沉默了一会儿,忽而抬起头,很认真的向温默尘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温默尘虽听清了李清雨的话,却一时没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二姐说我胆子小,不敢反抗父亲,不敢杀鸡、杀鱼,其实我并不是因为胆子小。” 李清雨重复了一句,表情有点儿不服气,又很是有些认真。 “哈哈~”这回温默尘反应过来了。 感情李清烟这样一句话,李清雨竟然记了这么长的时候。 “我不是不敢反抗爹爹,只是,只是他如今年纪越来越大了,我,我不想惹他生气…” “所以你就要听从他的话嫁给钟万三家的傻儿子?”温默尘有点无语,他深深的看着李清雨,心里面又好气又无奈。 “我…我,觉着,嫁给钟傻根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清雨的语气喏喏的,神态却是无比的认真:“钟傻根也挺可怜的,那么大岁数了,连媳妇都娶不到,也没人照顾他。反正总要有个姑娘嫁给他做老婆,我不嫁,也要有别人嫁,那倒不如我嫁。” “我嫁给了他,好歹会好好照顾他,他也能少受些苦。父亲也能得了钱,到时候给二姐和强子买肉,让他们吃的好些…” “你……” 温默尘原本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看着李清雨那认真的神色,便知道这姑娘说的话都是她最真心的想法。 温默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傻的人。 他一时语塞,反而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所以…所以,你…”温默尘深深叹了口气:“是啊,别人都好了,钟傻根有人照顾了,别的姑娘不用跳入火坑了,你父亲也有银钱了,可是你就没想过你自己?你自己呢?” 第二十章 御剑 现在这个世道儿,人人都是利己主义者。 你心地善良些,那就成了圣母了。 而圣母什么的,那都是要被骂做圣母婊,被人嘲笑,被人唾弃的。 想要在社会上混得开,那就必须要变得圆滑世故。 这个原则,不光适用于凡人生活的九州大陆,就连号称仙人的修仙门派,都没办法超凡脱俗。 说到底,也不知是这个世道儿改变了人们的心理,还是人们的变化,改变了这个世道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眼前这个心地善良到舍已为人的李清雨,就成为了众人口中的傻子,成为了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异类。 就像是一只跌跌撞撞的丑小鸭,注定要受到众人的排斥与指指点点。 可是,这却也是最吸引温默尘怜惜的地方。 若说之前温默尘对于李清雨的怜惜更多的是来自他对于妹妹的怀念愧疚,那么此时听了李清雨的这一番话,温默尘的心中倒是当真对李清雨多了几分切实的了解,也多了几分真正的怜惜。 “这做人啊,不能只想着别人,也要多想想自己。” 温默尘有心想要教导李清雨几句,却在这话一出口,就又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作为凌霄派仙阁的大师兄,往日温默尘也没少语重心长的去教导自己的那群小师弟、小师妹,只是他平常教导师兄妹总说要大家‘多想想旁人,少想想自己’,那样的话,却与今日与李清雨的话,俱是恰恰相反的。 不过,如此倒是也恰恰体现了李清雨的可贵之处。 温默尘这么一跑神儿,接下来想说的话便也忘了。 见温默尘愣神儿,李清雨却以为是自己惹得他生气了。 李清雨从小被父亲打着长大的,虽是个号称千金的女孩子,却也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娇贵之气。 不但身子骨被打得皮实,就连性格也没有女孩子的敏感纤弱。 不过相比于一般养尊处优的男孩子来说,又少了些自信,多了些自卑和小心翼翼。 李清雨虽与温默尘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只这短短的时间,宽容温柔的温默尘就成了她心目中的偶像,也成了她不自觉的依靠。 生怕自己的蠢顿再惹得温默尘不快,李清雨着急忙慌的解释:“我,我肯定会想着自己的。可是,有的时候,老是忘了…” “哈哈”,看着李清雨急得说话都有点儿结巴,温默尘又笑了。 似乎不知为何,与李清雨这傻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温默尘不自觉的便也会放下心中的所有警惕,变得无比的轻松与坦荡。 没有什么需要防备的,也没有什么值得伪装的。不用担心她与自己耍心眼儿,也没必要与她虚情假意的说上一些场面话。 温默尘带着点笑意看着李清雨:“没关系,以后你若是忘了,那还有我还帮着你记着。” 夕阳轻轻的撒在大地上,随处都能感到揉揉的温婉。 微风吹拂得悄无声息,就像生怕惊扰了万物轮回的脚步。 农舍冒出的炊烟,懒散的缭绕在山村的上空,她想用白色冲淡一些金黄的色彩,却差点忘了,它的心脏是一个沸腾的炉膛。 温默尘和李清雨一起抬头,去看那被夕阳染成绚烂橘黄色的天空。 “清雨,你看那云,是不是像软软的棉花?” “是啊,就像是最上等的棉花。若是能睡在上面,一定舒服极了。” “哈哈,等你学会了仙法,那你便可以亲自到云彩上去看看。只可惜,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原来云彩一点都不柔软,更不像棉花,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梦。” 天渐渐的黑了,夜幕笼罩天地,温默尘也不得不暂且告辞,离开钟家堡回到县城。 他心中有些犹豫,今日李大根对着李清雨那狠狠打骂的样子他可俱是看在了眼里,而今若是让李清雨这样回家,等待她的却又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暴力。 可是若便如此将李清雨带在身边? 那不真的成了强行拐卖良家少女去修仙的骗子了嘛。 李清雨此去修仙,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大概是回不来的。 与家人要分别那么久的时间,若是只如此仓促而行,甚至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那也算得上是一桩日后难以弥补的遗憾。 况且温默尘身为此次凌霄派选拔弟子钟家堡地区的负责人,他需要忙碌准备的事务也是不少。 若是强行带上李清雨,不说自己要多上许多的不便,就是李清雨这丫头,自己也没工夫处处照顾。 李清雨看出了温默尘的犹豫。 她虽然一向蠢笨,可是却也知道自己此时实在不该回家。 若只是挨上父亲一顿毒打便也罢了,最怕的便是父亲再借机将她禁锢关押起来,如此错过了三日后在县城的接引,便也错过了去凌霄派修仙的机会。 可是若要如此头也不回的离去,李清雨心里边也有舍不得、放不下的人。 这个人就是她的大姐李清水。 李家三姐妹中,二姐李清烟性格泼辣,对李清烟心里面虽然好,可是外表上却是动辄打骂。 而大姐李清水,那就是一个顶顶贤良淑德的标准古代女子了。 都说长姐如母,李清水确确实实的做到了这点。 她年纪明明也没有比李清烟、李清雨大上几岁,可是性子却懂事不知多少倍。 毫不夸张的说,在李清烟和李清雨的眼中,大姐李清水那就是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也给了她们从来不曾有过的,好像母亲一般的温暖。 而今自己就要追随温默尘远去仙境修仙了,却也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的时间,才能学有所成,衣锦还乡。 李清雨当真舍不得自己那一向温柔的大姐。 此时自己有家不能归,李清雨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要去邻村的大姐家住上几日。 李清雨蚊子一般扭扭捏捏的和温默尘说了自己的想法,温默尘自然欣然应允。 温默尘潇洒的站起身来,抖抖袍子,只轻轻一挥手,眼前就忽而出现一柄淡青色的长剑,清越欢吟着上下翻舞。 李清雨被这柄突然出现的长剑吓了一跳。 她睁大了眼睛,又好奇又迷茫的紧紧盯着温默尘,复又转头看看看那柄长剑,实在想象不出,温默尘到底将长剑藏去了哪里,又是如何将这长剑突然取出来的。 看着李清雨那好像小花猫一般迷惑不解的神情,温默尘心中不觉好笑,又有一点儿微不可见的得意。 不等李清雨反应过来,他已经先伸出手,一把便将李清雨揽在了怀里。 “不用好奇,以后你也会学会的。” 温默尘的气息淡淡的扑在李清雨的耳边,带着丝丝笑意的宠溺。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沌,还不等她来得及害羞,长剑便发出一声剑啸,带着李清雨和温默尘两个,向着那漫天绚丽的晚霞,如闪电一般,飞升而去。 第二十一章 李清水 温默尘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李清雨那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御剑飞行的时候,竟然会发出那样大声的尖叫。 本是一件很浪漫唯美的场景,可是在李清雨的眼泪鼻涕齐飞的尖叫之下,却生生成了一场惊悚剧。 好容易坚持着将李清雨送到了她邻村的大姐家,温默尘满心的疲惫。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哨子,塞进李清雨的手心儿里。 这个小哨子是凌霄派弟子中常用的一件法器,哨子中储藏了温默尘的一股灵气,只要李清雨吹响了哨子,便会由声音幻化出一只淡蓝色的蝴蝶,蝴蝶遵循着灵气的牵引,一路飞舞着去寻找灵气的主人。 这种传递消息的法子自然很是拙劣,平时在门派中也不常被弟子所用。 只是这哨子却也有个旁的法器不能比拟的好处,那便是谁都可以使用。 只要哨子的主人将灵气注入了哨子中,即便是身无法力的凡人,都可以使用这个哨子,成功唤出灵气幻化成的蝴蝶。 温默尘将这个哨子留给李清雨,其实还是担心她在大姐家的这几天再生出什么事端,而没有办法在三日后如期赶去在县城中举办的接引大会,从而错过去凌霄派修仙的机会。 将哨子塞入了李清雨的手中,又反复的叮嘱了她接引大会的时间,温默尘这才转身跳上飞剑,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飞走了。 傻傻的目送着温默尘的背影像一个小黑点儿一样消失在夜色中,李清雨低下头,小心的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那枚小哨子。 因为刚才那场刺激的御剑飞行,她的腿还有些软,脑子还有些晕,心脏也好像要爆炸了一般‘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可是她的心中,却只是满满的不舍和依恋。 虽然与温默尘只短短的见了一面,话也没有说上多少,可是李清雨的心中,却已经对这个温柔的仙人,产生了深深的眷恋。 她从来没有和人说过这么多的话。 更从来没有如此坦白的向人表达过自己的心里话。 没有人愿意听,她也不好意思去说。 便是大姐,二姐,也不曾有过。 二姐性子爽利,在外边儿朋友也多,自然不耐烦与自己这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小妹妹多说什么有的没的。 大姐是温柔娴静不假,可是大姐和自己差不多,都性格老实,没念过什么书。 让她照看李清雨的吃穿衣物便也罢了,可让她做什么知心姐姐去了解弟弟妹妹的内心世界,那还真是难为了她。 但是温默尘就不同了。 他强大,也温柔。 他有耐心,心地也善良。 他就像是一束从山外边穿过层层云层射进来的阳光,带给了李清雨希望,更照亮了她的心。 直到再也看不到温默尘的影子了,李清雨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这枚小小的哨子放在了怀里最贴近心脏的地方,转过身,在夜色中,慢吞吞的向着大姐家的方向而去。 大姐居住的村子,和钟家堡很像。 都是一样的偏僻,也都是一样的贫穷。 与现代灯火璀璨的夜景不同,钟家堡那样的小村子里夜晚并没有什么灯火。 在那样的穷困中,点一盏油灯,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儿。 黑暗中,李清雨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 她一路摸索着,走过了数不清的黑暗,也走过了随处可见的磕磕绊绊,她终于走到了目的地,也走到了她的心之所向。 虽然已经到了夜晚,可是大姐家并不平静。 父亲李大根儿白日才来大姐家打了场秋风,不但‘借’走了不少的银钱,更是顺走了大姐夫挂在院子里的一块儿肉。 对于岳父的这种种无赖行径,大姐夫赵铁柱自然心生不满。 而这些不满,在李大根走后,自然便俱都被发泄在了大姐李清水的身上。 大姐李清水是个贤淑到有些懦弱的女人。 她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一样,如水般温婉沉静。 她从小便信奉三从四德,对于丈夫的责骂向来也只默默忍受,绝不顶嘴还口。 她一边儿手脚不停的操持着家务,一边听着丈夫喋喋不休的数落、抱怨。 她手脚麻利,弯着腰帮丈夫烧着一锅洗脚水,水温了以后,又亲自弯腰帮丈夫打好了水,伺候丈夫洗脚。 灶台柴火光的照耀下,李清水的面容沉静又温柔。 可是无论再美好的面容,看得久了,便也会让人觉得腻烦、厌倦。 面对李清水这一直以来的宽容忍让,丈夫赵铁柱也越发的脾气暴躁,没有了耐心。 娶进门儿之前那自是心目中向往的女神,可是娶回了家,便也成为了老婆、媳妇儿,成为了到手的物件儿,不需要再宝贝珍惜。 赵铁柱开始还只是抱怨着,可是说起这岳丈李大根的行径,他是越说越气,最后甚至直接动起了手。 他一用力,将大姐一脚踢倒在地上。 他喘着粗气,狰狞着脸色,抬起脚,冲着大姐的肚子又狠狠踢了一脚,一边儿洗脚的水盆也被他一脚踢翻,洗脚水撒了大姐一身,浸湿了她的衣裳、裙摆。 这一脚踢得着实大力,大姐登时便痛得脸色煞白,捂着肚子像一只被煮熟了的虾子一样佝偻在地上。 李清雨一进门儿,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她看着从小便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大姐,浑身湿透的跪伏在姐夫的脚边,哀泣不止。 看着大姐被人欺负,李清雨觉得自己脑袋热血上涌。 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力气大的甚至要在自己的手心掐出血痕。 她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 李清雨闷着头,一头冲到大姐夫的身前,力气大的将身强体壮的大姐夫都撞得一个趔趄。 李清雨像个钉子一样直挺挺的站着,将自己的大姐护在自己的身后。 “哎呦?这不是三傻子吗?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到俺们家来了?” 赵铁柱先时被撞得一个趔趄。 等站稳了身子,才发现这猛不丁冲进自家门的竟是自己老婆的那个傻妹妹,他心中也不由松了口气。 李清雨方才热血上涌,所以冲动之下竟是破天荒的对自己的姐夫动起手来。 而今脑袋里的热血散去,看着眼前一脸不善的大姐夫,胆怯和懦弱又回到李清雨的身体里。 “你…大姐夫,你…你不要打我大姐!” 她梗着脖子,闷着头,语气颤抖结巴,双腿都有些站不住似的颤抖。可是挡在大姐身前的身子却是毫不退缩。 第二十二章 冲突 赵铁柱做的是货郎的营生。 这个营生本就赚得是出苦力的银子,每日背着沉甸甸的货物走街串巷,辗转于各个小村庄奔波着吆喝,对于各个村儿的人都熟识,对于李清雨这个闻名远近的三傻子自然也早就知根知底。 赵铁柱皱皱眉头,沉吟了一下,又见这李清雨虽然看着勇敢无畏的,可是脸蛋儿煞白,那双腿更是抖得和筛子一样,便也看出这李清雨的色厉内荏。 赵铁柱的心里边儿越发的坦然,也越发无所顾忌了。 他上下打量一番李清雨的样子,看着她在自己的目光下越发的局促不安,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衣裳的下摆。 看着李清雨那窝窝囊囊的样子,赵铁柱的心里边越发起了一阵邪火。 能不生气吗? 自己只是个小货郎而已,每日起早贪黑赚的那几个钱也只是辛苦钱。 当时为了娶自己家这个婆娘就花了不少的银子,谁知道这婆娘娶回了家,竟是娶回来一个无底洞来! 那贪得无厌的岳丈也就不说了,就说说岳丈这一家人,竟是没一个好的,没一个指望的上的! 老二泼辣得很,自打自己同婆娘成亲以来,就没有少被这二小姨子甩脸子;老四作为家里边唯一的男孩,那就是一个小霸王啊,明明家里边穷得叮当响了,还被惯出了一副骄纵任性的臭脾气。 再瞅瞅眼前这老三,瞅瞅她那窝囊废的样子,真是叫人看着就心里边有气,直想上前狠狠的揍她一顿,将她的脾气给打出来、给骂出来。 大家说说,自己这是娶了什么样人家的媳妇啊! 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赵铁柱心里边儿越发的生气,加之他面对的是一个从来任打任骂的李清雨,心里边也是肆无忌惮。 他吊起眼皮,斜楞了一眼李清雨。 赵铁柱的眼神儿实在邪气,里边满满是喷涌翻腾着的怒火和不削一顾的鄙夷。 这目光李清雨看过太多了,她心里边很明白这样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被赵铁柱的目光所摄,李清雨不禁更加的紧张,心脏也跳得越发的快了。 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好像这样的退缩就会让她即将要受的皮肉之苦更减少几分。 而她的这个退缩的动作,却也像是一条点火索,瞬间便点燃了赵铁柱心中的所有怒火。 赵铁柱猛的上前一步,飞起脚,一脚就将李清雨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踹到了地上。 “呵呵,你个三傻子,居然敢跑到俺们家里边耍威风?谁给你的胆子!啊?看我今个不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知老少的,打死你这个不敬长辈的!你不是要耍威风吗?你倒是耍啊!” 赵铁柱恶狠狠的瞪着一双牛一样的眼睛,他的嘴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插着腰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身高体壮的他在灶台火光的映照下,就像是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夜叉。 “相公!相公,是奴错了!你打奴,不要打清雨!相公!” 眼见着李清雨要被打,深知自己家丈夫力气的大姐李清水,当下也顾不上自己身子的疼痛,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上前去,抱住了赵铁柱的大腿,一面哭泣,一面语气哀切的乞求。 “你!…臭婆娘,你给我起开!” 被李清水抱着腿纠缠,赵铁柱的心里边越发的暴躁、不耐烦。 “娶了你这么个婆娘,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白天老头儿来打秋风,晚上妹妹又来,你们家的人还真是把咱们家当成了钱庄子啊!” 赵铁柱用手推拒着李清水的纠缠,只是李清水生怕自己的妹妹挨打,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是以赵铁柱虽身强体壮,可是却一时没推拒得开。 “好啊,好啊,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贱人!”赵铁柱猩红着一双眼睛,越发的怒气勃发。 他当下也顾念不上那么许多,扬起胳膊,劈头盖脸的冲着李清水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不但让李清水的脸登时便红了一片,更是叫她一时头昏脑涨,连抱着赵铁柱大腿的手也不自觉的便放松了力气。 双脚得了空儿,赵铁柱更加的自在。 他正是暴怒的当口,根本也顾忌不上什么怜香惜玉。 加之他自来对李清雨一家积怨已久,当下有了这个机会,正是也想发泄一些心头的怒火。 赵铁柱抬起脚,冲着李清水就踢了过去。 那力气大的,丝毫不顾念自己下死手打的,正是自己先时还柔情蜜意的妻子。 “大姐!” 眼见着自己的大姐被打,李清雨也顾不上许多,身子一扑,便帮着李清水挡下了赵铁柱那使尽了全力的一扑。 不过好在李清雨从小便常被李大根揍,皮糙肉厚的,这抗打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 赵铁柱这用尽了全力的一脚,若是踢在大姐李清水的身上,恐怕当真要踢得大姐半个月下不来床,可是踢在李清雨的身上,却也只是青青紫紫的皮外伤。 “好啊,好啊,你们姐妹情深,合着就我是个外人了是吧!呵呵,那我今个儿就打死你们这对姐妹花,看你们这两个姐妹是不是还要情深!” 赵铁柱狠狠的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将手掌捏的‘咯吱咯吱’响。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表情发狂的狰狞,李清雨看着,只觉得今个儿自己与大姐就要被大姐夫打死在这里了。 眼见着一身腱子肉的大姐夫捏着拳头向自己与大姐冲来,李清雨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大姐夫一直担着货物走街串巷,他身材高大,肌肉也多。他的力气那样的大,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也不敢反抗。 李清雨心中一片绝望,只觉得自己今日真是没有活路了。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到大姐。 她紧紧的张开手臂,将大姐护在自己的身下,准备用自己的身子,来帮大姐抵挡这即将到来的一切痛苦伤害。 可是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来临,一阵‘霹雳砰啷’的重物倒地声音之后,李清雨睁开了眼睛。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大姐夫赵铁柱捂着胳膊倒在了地上,不住的呻吟叫痛。 而在他的四周,锅碗瓢盆倒了一地,整个屋子一片狼藉。 李清雨抬起头,自己的二姐李清烟正站在门口儿。 她的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根儿大姐夫寻常抬货物用的扁担。 第二十三章 姐妹 “二姐!” 看到了李清烟,李清雨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她心里忽而便安定了下来。 她抬起头,哑着嗓子叫了李清烟一声,声音里是满满劫后余生般的惊喜。 不过李清烟这个时候可没工夫搭理李清雨,她正紧紧的握着扁担,紧张的与赵铁柱对峙。 “哎呦!哎呦!” 李清烟方才趁着赵铁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李清雨、李清水的当口,在背后撩起扁担,冲着赵铁柱就是狠狠的一扁担。 她这一下卯足了力气,扁担正打在赵铁柱的肩膀上,立时就将赵铁柱的肩膀打得骨折了。 赵铁柱受了剧痛,捂着自己的肩膀,‘哎呦哎呦’叫痛个不停,一时倒也没有功夫去管一边的李清雨和李清水了。 赵铁柱捂着肩膀抬起眼睛,这才发现握着扁担站在门口儿的李清烟。 李清烟握着扁担,浑身绷得紧紧的,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狮子。 得,得,今个儿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啊,这老李家的几个小姐妹,怎么一个个儿的竟往自己家跑! 赵铁柱肩膀受了伤,身子吃痛,心里边也越发的怒火迸发。 可是他心里边也知道,李清烟可不是李清雨,那可是个能拼命的狠角色。 加之李清烟的手里边握着扁担,由不得他不忌惮。 也是被李清烟那凶狠的气势所逼迫,赵铁柱不由有些气弱。 脑子上头的热血渐渐退却,理智也渐渐回了笼。 他捂着自己受伤了的肩膀色厉内荏的冲着李清烟嚷嚷:“哎呀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竟然敢打你姐夫!真是没大没小不要命的!回头我就跟你爹说,让大家都看看,他是怎么管教女儿的!” 面对赵铁柱的责问,李清烟却是丝毫不动摇。 她挥舞了下手里边的扁担,神色坚定,狠狠的盯着身强体壮的大姐夫,毫无退缩:“你大可随便去说!但是你打我姐,我就打你!” 李清烟气势逼人,在赵铁柱看来,今晚他若是当真再动李清水一根指头,恐怕这泼辣的李清烟就要当真举着扁担来和他拼命。 赵铁柱转过头,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抱在一起的李清雨和李清水,又看了一眼紧紧握着扁担严正以待的李清烟。 面对他邪气的目光,李清烟毫不示弱,恶狠狠的与他逼视。 “妈的,你这二丫头,哪是什么姑娘家,你就是草原上的一匹狼王!这样的姑娘家,看谁敢要你!就等着在家当老姑娘吧!” 赵铁柱心中泄了气,气势便也落了下风。 他用力的冲着黄泥地的地面又吐了一口唾沫,狠狠瞪了一眼李清烟,撂下一句狠话,捂着胳膊,便像一阵旋风似的摔了门出了屋子。 “相公!你去哪里!”原本还瘫坐在地上的李清水,此时见自己的相公赵铁柱这大半夜的摔门而出,不禁有些无助的张口唤了一声儿。 她一向是个以夫为天的传统女子,从小学得也竟是一些三从四德的东西。 在她的观念里,做妻子的便是被丈夫殴打,也只能默默的忍受。 可是今个儿自己不但反抗了,自己的妹妹更是反过来打了自己的相公,而今更是逼得自己的相公半夜出走。 在她的心里边,自己这早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改日便是自己的相公将自己休弃了,自己都毫无怨言。 可是还不等她开口挽留,李清烟便已经先没好气的打断了她的话:“大姐,那样的臭男人,你留他作甚!难不成留下他将我们姐妹三个一堆儿打死吗!” 李清水一向性子软糯,此时心里边也是乱糟糟的。 既自责自己气走了丈夫,又心疼自己受伤的妹妹。 于是也只能瘫坐在地上默默的流泪。 “哎呀!”见着自己这大姐和三妹的样子,李清烟也是头疼。 她一把甩开自己先前手里握着的扁担,一边上前冲着李清雨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三傻子,还愣着干嘛,还不来快帮我把大姐扶起来,好歹看看大姐有没有受伤。” 李清烟从小蒙受大姐的照顾,是以对大姐李清水总是多了一份敬意。 无论是说起话来,还是做起事来,甭管合不合自己的心意,却也总是尊敬有加。 可是她对李清雨就随意许多了,打打骂骂的使唤起来毫不手软。 李清雨受伤也不少,可是她一向皮糙肉厚,又能忍受疼痛,当下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从地上爬起来,便帮着二姐将大姐一起扶了起来。 因为刚才的一番冲突打斗,屋子里的东西都倒得七七八八,乱成了一团,如今竟是连一个立着的椅子都没有。 李清雨从地上捞起个椅子,放在地上,可是这椅子被摔烂了一条腿儿,怎么都立不住。 李清雨弄了半天,可是却始终也放不平稳。 二姐李清烟扶着大姐李清水等着李清雨弄好凳子。 看着李清雨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李清烟的心里头便又来气。 她恶声恶气的唤过李清雨过来扶着大姐,自己则一脚踢开那缺了腿儿的椅子。 她转身去墙角处找来一捆草篾子编的凉席,又去里屋找来一床破旧的被子,将被子铺在凉席上,然后扶着大姐李清水坐在了这个她亲自搭建的小沙发上。 大姐的衣裙方才都被姐夫的洗脚水弄湿了,如今衣裳都湿淋淋的贴在身上。 这贫苦农家的,衣裳、鞋子这些需要经过加工的物件儿,都算是奢侈品。 别说穷困得兄弟姐妹都只能穿一条裤子的一般村民家了,就算是因为大姐夫会做生意而有些余富的大姐家,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衣裳可以换穿。 大姐一共就得两套衣裳,还都是成亲的时候大姐夫给她特意做的。 而今那一套衣裳刚洗还没干,所以这会子却是一时没衣裳更换了。 所以只能让大姐坐在灶台边儿上,就着熊熊燃烧的灶火,也好将身上的湿衣裳烤干一些。 一番折腾过后,灰头土脸的姐妹三个终于安定了下来。 姐妹三个,相互依偎着坐在了灶火边儿上,一面儿检查着彼此身上的伤痕,一面儿看着那熊熊燃烧、跳跃着的灶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体己话。 第二十四章 嫉妒与不甘 而这个时候,李清雨才终于想起来,她看着李清烟傻乎乎的问道:“二姐,你怎么也来大姐家了?爹呢?爹在家是不是孩还在生气呢?” 李清烟一面心不在焉的拿着一根棍子拨弄着灶台里的灶火,一面冲着李清烟翻了个白眼儿:“生气啊,爹当然生气啊,都快要气死了。” 李清烟叹了口气:“你这没良心的三傻子,还问我为什么来大姐家。我这要是不来,我就要被爹打死了。” 一面说着李清烟的心里又有点不忿,她伸出手,狠狠的点点李清雨的额头,那力气大的,简直要将李清雨的脑袋戳出一个洞。 “你这死丫头,跟着那神仙老爷跑得倒是快,却丝毫不顾念你二姐。因为带着你来测试灵根,我都要被爹打死了。” “要不是我机灵,趁着人群乱糟糟的偷溜了出来,我还不得被爹扒了一层皮?” 李清雨被李清烟戳着,脑袋简直被戳成了拨浪鼓。 可是她心中对二姐也有愧,加之她一向被二姐打惯了,所以也不反抗,只默默的垂着头,任二姐发泄。 李清雨任打任骂,可是大姐李清水看不下去了。 她明明年纪比这两个妹妹都没大上几岁,可是却比这两个妹妹要懂事太多。 也是因为她那长姐如母的沉稳气度,这两个妹妹无论平日怎么不听话,可是在她的面前,就是猴子也成了老实的小绵羊。 李清雨在家里面那是人人都可以打骂的出气筒,家里边儿最疼她的,还是她的大姐。 李清水性格软,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只是打落李清烟不停戳李清雨额头的手,又伸出胳膊,将李清雨揽在了怀里。 “小二儿,你少说两句吧。刚才三儿为了保护我,被她大姐夫打了两下,可是受了不轻大的伤。” “三儿,刚才你姐夫有没有打伤你?让大姐看看。”李清水一面温柔的将李清雨揽在怀里,一面轻柔的帮她检查身上的伤痕。 李清烟看着大姐这护犊子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不忿。 她悻悻的转过身子,拨弄着手里边的那根树枝,盯着红堂堂的灶火,默不出声儿。 “二姐?” 李清烟听到清雨在背后叫她。 她心中不爽利,便也不爱搭理这三傻子,只是漠不关心回了个“嗯”,随便应和了一声。 李清烟的心里边也很是有些复杂。 今个儿发生的事情太多,不光是李清雨的脑子乱成了浆糊,就连一向聪明机灵的李清烟,在这些大起大落之中,都有些不知所措。 李清烟心里有些怨愤,又有点儿不甘。 她盯着那红彤彤的灶火,一面心思烦乱的发呆,一面却伸出手,极尽可能的去靠近那跳跃着的火焰,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火焰那灼热的温度。 身后大姐在帮李清雨检查身上的伤痕。 方才赵铁柱暴怒发狂,李清雨为了护着自己的大姐,可是着实没少挨赵铁柱的拳打脚踢。 赵铁柱本就身强体壮、力气大,他的拳头和老爹、和二姐的都不可同日而语,便是李清雨一向筋骨实诚,可是还是被打得不轻。 方才因为情况危急,所以她也没觉出疼来。 可是这会儿脱离了危险,又靠在温柔的大姐的怀里,李清雨放松了心神,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已经遍体鳞伤。 她虽然小心的控制着,忍耐着疼痛,可是还是抑制不住的发出‘啧啧’的叫疼声。 李清烟本还在对着灶火发呆,可是身后老是传来三妹的疼痛呻吟声。 那声音弄得她越发的心烦意乱,叫她心里一软,那些不甘、怨愤也尽数消散了个干净。 她忍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法子坐视不理。 李清烟狠狠的起身,去外面的晾衣架上找来大姐那身正洗了没干的衣裳,将衣裳浸了些冷水,一把摔在李清雨的身上。 “喏,给你!用冷水敷一敷,好歹能止些疼。” 在这种贫穷的小村庄里过活,连吃饭都成了难题,村民们受了伤、生了病,多也都是硬挨过去,轻易没人去请昂贵的医生来诊治、开药。 李清雨从小便挨打着长大,受了伤,多也就是这样用冰水冷敷消肿,权当做治疗了。 “唉,也真是老天爷造化弄人啊!” 李清烟叹着气,一面伸手帮李清雨处理伤口,一面嘴里絮絮叨叨的感慨、抱怨:“看你那窝囊的样子,又蠢笨又胆小,哪里有半点儿仙人的样子?可偏偏你这样的人竟然身怀灵根!” “再看我呢?明明比你聪明那么多,有理想也有抱负,老天爷却偏偏不给我安排个灵根。这不就是糟蹋人吗?唉,好端端的一个机会,就这么从手指缝儿里溜走了。这叫什么?这就是私塾先生说的‘怀才不遇’,没错儿,就是‘怀才不遇’啊!” 这一说起来,李清烟心里也越发的感慨。 她看着傻呆呆的李清雨,下手越发的没轻没重,疼得李清雨是呲牙咧嘴,却也不敢哼出声儿来。 “二妹,你轻点儿!”大姐李清水虽然对今日钟万三家的事情知之不详,可是她方才也大概听李清烟说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 自己的三妹出息了啊! 李清水心中大喜,似乎就连丈夫夜不归宿所带来的悲伤无措都被冲淡了不少。 她从李清烟的手中夺过那浸了冰水的衣裳,动作轻柔的帮李清雨擦拭着伤口。 “清雨能有灵根,那是她的福气。咱们姐妹三个,谁能有出息,那都是一件叫人高兴的事儿,你这做姐姐的,哪有嫉妒自己妹子的?” 大姐发话了,李清烟便也不再多说。 其实她心中自然也是在为李清雨高兴的,只是她一向自信满满,对于加入凌霄派修仙的事,也一直势在必得。 却不成想,自己虽能力出众,老天爷却不肯赏脸。老天爷在根儿上,先绝了自己可以修仙的全部可能。 对于自己今日的落选,李清烟难免便有些不忿和不甘。 不过便是再不忿、再不甘,却也挡不过她对自己亲亲妹子的疼爱。 “行嘞,老三要出息了!等你修成了仙人,到时候大姐和二姐可都指望着你了!”李清烟叹了口气,心里边那些怀才不遇的愤懑就被对李清雨的欣慰填满。 她脸上虽然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嫌弃表情,可是带着点欣慰、带着点骄傲的语气,却将她的真实心情出卖无疑。 第二十五章 救命与挡伤害 “恩!二姐放心吧,等我到了仙境,肯定好好用功,努力的修仙!绝不给大姐和二姐你们丢人!” 二姐对李清雨向来都是一副嫌弃非常的样子,而今终于对她有了些肯定,李清雨也是满心的欢欣鼓舞,心里头就像吃了两百斤的红烧肉那么高兴。 一时之间,灰头土脸的三姐妹都好似忘记了所有眼下的苦恼,因为李清雨这决心满满的保证,而一起笑了起来。 笑过了,李清烟又沉吟着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才肃正了脸色,看着李清雨语重心长:“老三我跟你说,到了外边儿,那就不比家里了,你也不能像在家里头这么窝窝囊囊的了。” 见李清雨呆呆傻傻的盯着自己不出声儿,李清烟倍感无奈。 她看着那‘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灶火,将自己手里一直捏着的那个树枝一起扔了进去。 干燥的小树枝遇到正烧得正旺的灶火,瞬间便被点燃,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燃烧成了一截黑黑的灰烬。 “唉~”李清烟长长的叹了口气,郑重其事的抬头看自己的傻妹子:“老三,你性格太老实了。这样的性子在家还行,好歹家里的人打你骂你,却不会真的害你。可是等你到了外面,那肯定就要吃亏,要被人欺负的。” 李清烟伸手摸了摸李清雨身上的伤口:“疼不?” 见李清雨疼得龇牙咧嘴,李清烟笑了:“知道疼就好。” “老三啊,你以后不能再这么窝窝囊囊的了,你得记得,以后谁要是让你疼,你就也得让他疼。你得和他拼命啊。你不要怕。你怕了,他就知道你怕了,他就会让你更疼。” “咋拼命嘞…我…我咋跟人拼命嘞…”李清雨以为二姐是在责怪自己今个儿没有保护好大姐,以为她在责怪自己的胆小,心里边也有些自责。 她闷闷的垂下了头:“大姐夫他个子高,我…我,我打不过他…我…我也不敢真的和大姐夫动手…” “谁跟你说这个了!”李清烟无奈的皱了眉头。 半晌,她又忽而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李清雨:“老三你打不过大姐夫,我也打不过他啊?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他敢打你,却怕我吗?” 李清雨迷茫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敢跟他拼命!” 李清烟伸出手,指了指墙角的那根扁担:“你打不过他,你可以借用武器啊!那扁担是武器,那凳子也可以是武器!你手上有了武器,又有了敢拼命的决心,别说是大姐夫,就是村东头儿的癞子,那也要怕了咱们!” 见李清雨仍旧是一副半知半解的模样,李清烟也是泄气。 “你说,你就是个傻子,我跟你说这干嘛呢,说了你也不懂。” 见二姐生气,李清雨讨好的向着李清烟笑了两声,又顾不上身子上疼痛的伤口,向着李清烟的方向挪动着靠近了一些。 “啧啧?你滚我远点!”李清烟原本还在气闷,见了三妹这细细傻笑讨好的模样,又有些心软。 她沉默了一会儿,终归还是放心不下。 “老三啊,你太笨了,二姐也教不了你什么别的了,你就记得一条儿。今个儿那个给你测试灵根的仙人你记得吧?你以后就跟着他,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他去哪里,你就哭着喊着求他带着你一起去。” 听二姐猛然说起温默尘,李清雨的心脏蓦然漏跳了一拍。 想起他的神情话语,李清雨的心脏忽而便变得十分的火热。 胸口处温默尘送给她的那个哨子好像要着了火一样热得烫人,烫的李清雨的脸都跟着热起来了。 被红彤彤的灶火一照,更好像要冒出热气来。 “哎呀呀,哎呀呀。”看着李清雨那掩饰不住的脸红,李清烟带着些了然的笑意撇了撇嘴。 她娇声冲着大姐笑道:“咱们的三妹长大了,如今都知道思春了。” 见李清雨脸红更甚,更是伸着小手上下挥动、不知所措,李清烟也不继续逗弄她,只是又肃正了脸色:“老三啊,像那位仙人那样的人物儿,可不是你能够肖想的,你便是不能绝了这份心思,也万不要表露出来。不然到了那凌霄派,恐怕你就要因着这份心思,吃上不少的苦头儿。” 见李清雨通红着一张脸,垂着头不说话,李清烟又语重心长的补充:“这外面的人和家里的人可不一样。你可万不能再像如今这样实心眼儿了。不要轻信人,凡事留个心眼儿。这外面的人心都狠,他们坏起来那都是如恶魔恶鬼一样儿的,吃了你,连骨头都不吐一块儿。” 不过李清烟也知道,自己这么说,自己这傻妹子肯定不明白。 有的事儿啊,没经过的时候说什么都是耳旁风,只有当你真的遇上了,经过了,才会幡然悔悟,明白这其中的门道儿。 “吃…吃人,二姐是在说魔人吗?” 果然,李清雨果然懵懵懂懂。 “唉,不是。我不是在说魔人。”李清烟无奈的摇了摇头,虽一直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生气,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冲着李清雨的脑袋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李清烟负气甩甩手,自己家这个三妹,真是蠢笨得叫人时刻都怒火中烧的想抽她一顿出气。 可是这姑娘,甭管她把别人都气成什么样子了,偏偏就她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模样,叫人打也不是,不打又气不过,简直成了掉进泥灰里的豆腐! “你就记得,你以后就跟着今日给你测试灵根的这个仙人就行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就找他!” 说了半天,累得半死,可惜李清雨还是什么都不懂。李清烟气不过,却也只能这样嘱咐自己这傻妹子了。 “今个儿这个仙人是个好人,心地不错,对你也有几分不同。你以后就跟着他吧!这样的人靠得住,以后就算要与魔人对抗战斗,这样的人也靠得住。必要的时候能从魔人手下救你性命,给你挡刀剑呢!” 李清烟一向觉得自己看人很准,她也相信自己看温默尘的眼光。 这个温默尘,肯定是个好人。 自己的傻妹子跟着他,自己也能安心不少。 不过跟着就跟着,可千万不要傻呆呆的表现出自己的喜爱之情啊。 这样的仙人,四周的爱慕者肯定不少,别到时候卷进什么争风吃醋的圈子,就自己妹子那脑子,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清烟正想着再多嘱咐李清雨两句呢,就见自己那个傻妹子一改之前傻乎乎的模样,一脸的郑重其事:“啥呢,我才不要大师兄救我命,给我挡伤害,我要救他的命,给他挡伤害呢!” 第二十六章 愿景 咿呀呀,瞅她那个傻样儿! 李清烟嫌弃的瞅瞅决心满满的李清雨,无奈的抚住了额头。 “你给他挡啥伤害?他用你给他挡伤害啊?”李清烟斜着眼睛瞥了李清雨一眼,又转过头冲着大姐李清水笑得无奈。 “你这三傻子,要是以后真的到了战场上,你就管好自己就好了!护着自己的性命,别叫自己受伤!那些修仙的老爷们都厉害着呢,不用你保护!若是遇到了厉害的魔人啊,你就跑,跑得越快越远越好,可千万不要回头,知道了吗?” 平常李清雨总是又老实又听话,对于她这位聪明二姐的话更是言听计从。可是今个儿,面对二姐的这一番话,李清雨却是少有的郑重其事的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二姐,我咋能跑呢。跑是不对的。今个儿那个钟永富都说了,修仙的人,是要保护百姓,保护天下苍生的,我咋能跑呢?” “哎呦,小丫头片子,翅膀硬了啊,二姐的话你都不听了!”李清烟没想到自己的傻妹子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睁大了眼睛,很是稀奇的瞧了李清雨好几眼。 “这加入了凌霄派果然立时就不一样了啊,这荣誉感挺强啊,挺有觉悟啊!还天下苍生?苍你个头!天下苍生用你保护啊!这天塌了有高个儿的顶着,用你瞎操心?也不看看你多大的能耐!” “可…可是,可是钟永富他说……” “钟永富说的话你也信!他那小子,和猴精一样的,竟捡好听的话说给仙人听,那种鬼话亏得你也信!” 李清烟点了点李清雨的脑门儿:“以后入了凌霄派,你离老钟家那小子远点儿,那小子鬼心眼子多,把你卖了,你还要帮他数钱。” 李清雨心里边儿对二姐的话很不赞同。 今日在钟万三家,钟永富的一番演讲,着实震撼了她的心。 她浑浑噩噩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人生,还可以那样崇高的理想,可以有那样伟大的抱负。 李清雨先时一直迷茫不解,不知自己心里边隐隐的期待和向往是什么。 可是今日听到了钟永富的一番话,经过了与温默尘的一番相处,李清雨终于有些了然,也更明确了自己的心愿。 那便是:自己要做一个伟大的人,做一个保护天下苍生的伟大的修仙者! 虽然这个理想目标仍旧十分的遥远,遥远到好像挂在天边的星星,可是无论怎么说,李清雨总算有个理想了不是吗? 就像是苍茫大海上飘渺、若隐若现的灯塔,只要灯光还在,哪怕微弱,却也可以指引正确的方向,照亮人前进的方向。 姐妹三个对着灶火闲聊,先说了老小儿李清雨的事,转过头来又开始聊李清烟。 二姐李清烟一向是个很有主见又很有闯头儿的妹子,今个儿李清雨之所以能有机会加入修仙门派去修仙,其中主要的功劳,还得归功于这位敢说敢闯的二姐。 可是二姐虽然拼着命的将李清雨推进了修仙门派,自己却因为没有灵根,从先天上便绝了修仙这条路。 这还不算什么,李清雨要去凌霄派修仙这件事儿,当真是彻底的触怒了父亲李大根。 李大根恨李清雨不听话,也恨李清烟的推波助澜。 这不,李清雨刚被温默尘带离了钟万三家,李大根儿就将所有的怒火俱都发泄到了二姐李清烟的身上。 因为二姐脑子聪明,主意也多,所以父亲平常是很少对二姐动武的。 可是今儿个也当真是气得极了,竟是随手抄起一根烧火棍儿,冲着李清烟就轮了过去。 那架势,真是不去半条命,也要脱层皮。 好在二姐李清烟在村子里一向活泼,人缘儿也好,围观的百姓眼瞅着李清烟要挨揍,就七手八脚的上前拦着劝架。 李清烟也不像李清雨是个只会傻傻挨打的木头,她见着暴怒的父亲被人群簇拥着拦住,趁乱钻进了人群里,头也不回的就撒丫子跑了。 一直跑出了村子,李清烟这才慢慢停驻了脚步,发起了愁。 家嘛,是肯定不能回了。 这个时候要是回家,那铁定要吃不了兜着走,严重的连命都要保不住。 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儿呢? 李清烟犹豫踌躇了一番,却也只能先来自己邻村的大姐家暂住一晚。 结果不成想,李清烟这一到大姐家,就见着大姐夫发狂如猛兽一般的在痛打自己的大姐和三妹。 这李清烟哪里能忍得了啊? 她随手抄起门口儿闯着的一根儿扁担,冲上去就和大姐夫拼命,这猛虎下山一般的势头儿,总算是将大姐夫唬住了,也将他成功的吓走了。 可是这一直不回家也不是个事儿啊! 总赖在大姐的家里,那更不是一个事儿! 李清烟也是难得的有些发愁。 李清雨从来便是个善良到有些懦弱的性子,她看着二姐因为受自己牵连而被父亲责骂,她心里边比自己挨打还要难受。 此时见二姐有家不能回、无处可去,心里边儿更是愧疚得不行,当下就表了态,只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明个儿她就跟着二姐一起会叫去向父亲请罪,可绝不能叫父亲再去怨怪二姐。 李清雨这话还没出口,就叫恨铁不成钢的李清烟给怼回去了。 “你这小三儿,真是傻啊!”李清烟嘴上虽然毫不留情面,心里边儿却是微微的感动。 “你好容易才有了修仙的机会,你这么一回去,你还出得来么?” 李清烟看着忽明忽暗的灶火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刚才还有点儿迷茫呢,这会子也是想明白了,大姐嫁了,三儿你也走了,唉,我也该走了!” “二姐,你要去哪里啊?” 李清烟这话,不但叫李清雨震惊不已,大姐李清水更是既惊讶又担忧。 青烟这妹子从小便独立、有主见,虽不如清雨一般老实、叫人操心,可是在李清水的心中,对自己这两个妹子的感情,俱是一般无二的深厚。 她有些担忧的看着李清烟,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语气里是满满的忧心忡忡:“小二儿,你要去哪里的说?大姐知晓你从小便有主意,脑子也聪明,可是你到底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你这样的小姑娘家家,一个人能去哪里的撒?” 第二十七章 未来 相比于李清雨和李清水的激动、惊疑,李清烟便平静许多了。 她态度沉静,语气更是坚定,显然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她的一时冲动,而是她在心里面已经酝酿了许久的计划。 “不出去能咋嘞?呆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等着嫁人?像娘一样,像大姐一样?” 李清烟怅惘的摇了摇头:“我早就呆不下去了。这小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呢?撒泡尿的功夫,能绕着村子走上两圈儿了,有啥个意思?” 李清雨叹了口气:“原本我也没想在这呆一辈子,只是放心不下老三!这下老三有出息了,我又得罪了爹,得罪了钟万三那土财主,我还等啥呢?我也该走了!” “你往哪里走呐?二姐,你要去哪里嘞?”李清雨看着一脸坚定的二姐,心里边儿有点羡慕。 自己这个二姐一向有主意,也有勇气。 她的心里头有蓝天大海,就像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雄鹰,大山虽高,虽层层叠叠,却困不住她。 “去哪?”李清烟自嘲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去哪啊!” 她抬起头,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目光深邃又遥远。 “唉,去哪儿也比在这窝着强呦!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就不信了,这九州大陆这么大,就还没有个容得下我李清烟的地方了!” 李清烟的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那笑容爽朗又洒脱,美得让人心惊。 李清雨看着这样神采飞扬的二姐,一时看得有些呆住了。 不过大姐李清水却不像李清雨这样好忽悠。 她性格一向软糯贤淑,看着自己这两个妹子就着灶火闲聊她也不多话,只是在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柔娴静的笑容静静的倾听。 可是这会子,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胡闹,小二儿,你这就是胡闹!”大姐李清水看着李清烟忧心忡忡。 “那外边儿是好闯荡的?若是那么好闯荡,怎么那么些大老爷们儿都闯不出什么名堂?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安心的呆在家里等待着嫁人生子才是王道,作何这么折腾自己,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可不就是要让我们跟着担忧?” 大姐李清水一向是个最传统的古代女人,梦想的生活也不过平平淡淡,对于李清烟这异想天开的大胆想法,她真是满心的担忧。 “哎呀,大姐,你就不要跟着担心啦!个人有个人的命,我的命大概就不能这样老实窝在山沟沟里。女孩子闯荡社会是不容易,可是也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都不做啊?相比于可能遇见的危险,我觉得还是一辈子平平安安的窝着,老了之后一看,活了一辈子就像没活一样,还是这个来得更可怕些。” 见李清水仍旧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担心模样,李清烟笑着靠到了她的怀里。 “好啦,好啦,大姐,你不要担心了。你要相信我啊,以后我在外边儿要是出息了,赚到了大钱,到时候就将你还有爹爹、强子都接过去,到时候叫你们住大宅子,吃山珍海味,你也不要和大姐夫过了,我给你挑十个、八个美男子,叫他们好好的服侍你!” “呸!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哪里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大姐被二姐说的双颊通红,害羞得几乎要钻进地缝儿里。 她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又有些惆怅:“你大姐夫虽然今日没轻没重了些,可是他平日里,人还是很好的,对我也好。”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没有过夜的地方。” “他那么打你,你还挂念他!”李清烟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儿,满脸的不忿。 “大姐啊大姐,你就是太软糯了,也太好欺负了!” 一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场景,李清烟气得是捶胸顿足:“大姐夫如此不像样子,你还记挂他作甚?没得死在了外边,反倒干净!” 李清烟这话说得倒是舒爽,可是一想到自己家里这个状况,想到自己眼下的情形,她的心里边又是一阵酸楚无奈。 她语气慢慢低沉下去,声音也带了点儿哽咽:“虽然不忿,可是眼下这个情形,咱们家还真是离不了大姐夫!” “如今父亲暴怒,大姐夫也离家出走了。到底是我和三儿拖累了大姐。也不知明日大姐夫回来又该怎么办。都怪我没能耐,我若是很有钱,我若是出息了,肯定要将大姐接走,将那个可恶的大姐夫吃不了兜着走!只可惜现在,大姐明明受了气,咱们家却是连和离的底气都没!” 李清烟抽了抽鼻子,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大姐,你等着吧,我就算拼了命也要闯出个名堂,以后绝不叫别人再欺辱你半分!” 李清雨从来便不像二姐李清烟那样会说话,她也很少有勇气堂堂正正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这时候,她也顾不得害羞,鼓起了勇气。 李清雨亦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大姐、二姐语气坚定的保证:“我也一定好好的修仙,到时候修成了仙人,好好的保护大姐和二姐安全!” 看着这一对决心满满的妹妹,李清水的心中既欣慰又感动。 她伸出手,偷偷的擦了才眼角喷涌而出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伸出胳膊,将两个妹妹一起搂在了怀中。 “什么出息不出息的,大姐也不图那个,只要你们两个都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李清水哽咽着叹息:“你们也不用担心大姐,你们大姐夫人一向就是那样,脾气爆,可也就是一阵儿。我忍着一会儿,过去了就好了。这过日子嘛,本就是磕磕绊绊的,谁家都一样,床头吵架床尾和,没那么严重的。” 李清水温柔的抚摸着两个妹妹的头发,姐妹三个相互依偎。 “你们不消得担心大姐,你大姐夫今个儿打过了、吵过了,明个儿大抵就又回来了。日子还是照常的过,不消得担心。” “倒是大姐担心你们两个啊。三儿打小儿就没注意,这一下子就要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修仙了,我心里边儿放心不下啊。” “三儿啊,你去那个什么派的修仙,不要着急,也不要勉强,修不好咱们就不修了,身子最重要。” “还有小二儿,你打小儿就有主意,大姐也管不了你了。可是你也记得,这过日子啊,平平淡淡才是真,什么拼了命了,大姐可不让你去拼命。” 一面说着,大姐李清水一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儿。 这小布包儿是用一条手帕系成的,一层一层的打开,里边儿放的赫然是一对儿有些粗糙的银质的耳环子。 第二十八章 银耳环 这可是宝贝啊! 在这样贫瘠的小山村,老百姓们没什么赚钱谋生的手段,只靠着地里的那点子庄稼过活,能填饱肚子还得指望着老天爷开恩,若是遇到天气不好的年头儿,忍饥挨饿都是家常便饭。 这样的常景下,老百姓买卖东西也都是数着铜板过日子,别说是银子了,就是银豆子都少见! 今晚李清水竟然一下子拿出这么大两个银耳环子,可不就一下子将李清雨、李清烟姐妹两个都震慑住了! 这两姐妹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些的银子呢! 在这两姐妹震惊的目光中,李清水小心翼翼的将小布包儿里的耳环子递到李清雨和李清烟的眼前,又将一对儿耳环子分开,一人一个的塞进她们的手里。 “大姐没文化,懂得事儿也少,能为你们做的事更少。可是大姐也知道,在这世界上生活,甭管想做什么,也离不了银子。” 李清水抬起头,四下环顾了一番这家徒四壁的黄土房子,心里边既是愧疚又是无奈。 “你们也知晓,大姐家里也不富裕,指着你大姐夫出苦力赚的那点儿钱,勉强度日也就罢了,可若是拿出多少银钱来,还真是拿不出来。” “这对儿银耳环子,是刚成亲的时候你们大姐夫送给我的,也是现如今家里面最值钱的东西了。” 李清水轻轻叹了口气:“这银耳环子大姐原本留着给你们姐妹两个做嫁妆用的。这女孩子啊,甭管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嫁妆是必不可少的,有了嫁妆,才有了底气,甭管是婆家的人还是相公也才能看得起。” “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两姐妹都有造化,都要离开家、走出去了,嫁妆什么也都用不上了。” “既是如此,这耳环子大姐也就不帮着你们留着了,融成银子拿出去用吧。到了外边,这点儿银子估计不值什么用处,可是有着,好歹比没有强,我这心里边儿也能踏实一些。” 见大姐竟要将这样珍贵的银耳环送给自己,李清烟和李清雨都是连连拒绝。 李清雨是个闷葫芦,也不会说话。 她虽然心里头感动得像是在流水,可是嘴上却是像被糊上了浆糊,越是感动反而越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将银耳环飞快的递回到大姐的手中,自己连连后退,躲闪得像只慌乱的兔子。 相比于闷葫芦一般的李清雨,李清烟就会说话许多,也知晓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将这珍贵的银耳环重新又塞回了李清水的手中,语气也因为感动的有些哽咽:“大姐…” 李清烟一向伶牙俐齿,可是眼下,却只叫出了一声大姐,就有些语不成句,说不出话了。 她长大了嘴,深呼吸了两下,又在心里面慢慢的舒缓了心情,李清烟这才慢慢平复了自己酸楚感动的心情,却在看着李清水的时候,仍止不住眼泪直流。 “大姐,你从小便照看我和三儿长大,这么多年,我和三儿从来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好容易等你嫁了人,我们家也只成了你的拖累,不但不能给你在大姐夫面前撑腰,更是常常累得你被大姐夫责骂。” “别人家的女儿都是捧在手心里儿长大的,可是大姐却是小小年纪就又要洗洗涮涮又要做饭,既当爹,又当妈;别人家的女儿出了嫁都有娘家为她撑腰,遇到委屈也有娘家人帮忙,可是咱们家不但帮不上忙,反倒竟是拖后腿的。” 李清烟这一席话,不但叫自己和李清雨两个泪如雨下,就是连大姐都忍不住捂着脸流下泪来。 “家里边儿爹是个糊涂的,强子年岁又小,妹妹们一个任性,一个傻,净是指不上的、没出息的,只苦了大姐你了。” 李清烟伸出脏兮兮的手,抹了抹满脸的眼泪。 饶她一向要强,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儿。 “大姐,这银耳环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要。你和大姐夫本来感情就好,还是因为总是要贴补娘家,这才惹得大姐夫总是生气。如今家里边就这点儿值钱的东西,你给了我们,改日大姐夫知晓了,免不了又要大发雷霆。到时候我和三儿不在,爹又靠不住,大姐你怎么办,你怎么办啊!” 李清烟虽然早熟,可是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此时她心神剧动,到底还是忍不住,一头扑进了大姐那温柔宽厚的怀抱中痛哭了起来。 “唉,都多大的孩子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 李清水伸出胳膊搂住李清烟,嘴上嫌弃,动作却是轻柔。 她轻轻伸出手,帮着李清烟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又伸手唤过清雨,紧紧的将这两个姐妹搂在怀里:“大姐苦啥?有啥苦的。谁家的姑娘不是这么过来的?相比于别的人,大姐反倒是最幸福的,因为大姐有你们两个这样懂事的妹妹啊!有你们在,大姐就算是做梦,都能笑醒。”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的沉醉。 这偏僻的小山村,四下俱静,没有灯火,没有蛙鸣,没有犬吠,只有门外树上的夜露,滴在青石上的声音,只有那燃烧不断的灶火,只有三姐妹相依相偎的姐妹深情。 大姐李清水一心想将自己这对儿唯一的银耳环送给两个小妹妹,奈何李清烟和李清雨说什么都不肯收。 几个人拉拉扯扯也没个结果,最后李清水无奈,只能又将这对儿银耳环子收了起来。 今个儿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姐妹三个也俱是有些心力交瘁,筋疲力尽。 在火边坐了这么长的功夫,大姐李清水湿透的衣裳也差不多被火烘干了,姐妹三个当下也不多折腾,直接将破旧的被子一卷,便相携着入里屋睡了。 今夜要好好的养精蓄锐,明日,大抵又要是充满了波折的一天。 时间静静的流淌,清晨慢慢的到了。 河边升起一片轻柔的雾霭,山峦被涂抹上一层柔和的乳白色,白皑皑的雾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迷幻。 勤劳的小村庄一向苏醒得格外早,天还没亮,家家户户就开始陆陆续续升起了炊烟袅袅。 一切宁静而祥和。 打破这静谧美好的晨光的是一个男人歇斯底里般的一声怒吼。 同晨光一同被打破的,还有相互依偎着,尚在熟睡的姐妹三人。 第二十九章 风波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有穿透厚厚的云层射向大地,父亲李大根儿就风风火火的从钟家堡赶到了邻村的大姐家。 他的身上还带着未消退的黑夜的湿气,他一路风尘仆仆,精气神儿却是十足,心里边儿更是怒火中烧到极致。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家里面的家长,他向来在家中说一不二,从来没有人敢正面违背他的意思,也没有人可以逃脱他的摆布,这是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也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威严。 可是没想到啊,只一日不见,自己家里的两个女儿竟然便合起伙儿来造反了。 这是要翻了天了吗?是谁给她们的胆子? 修仙?修的什么仙? 在李大根看来,李清雨就是在异想天开。 她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不看看自己蠢笨的脑子,好好的在村儿里边嫁个好人家,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好吗?竟然还想着去修仙,是去送死才对吧! 李大根儿愤怒不已,可是自己这两个不成器的闺女也是胆大,从钟家堡出来,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李大根儿在村子里面找了几遍,却也实在找不到人,无奈只能回家等待。 可是越是这么等着,心里边越是生气,最后甚至就连那个他一向宝贝得不得了的老儿子李强,他都看不过儿眼了。被李大根找了个由头儿,狠狠的责骂了一顿。 李强一向是家里面的宝贝疙瘩,人人都宠爱的不得了的小霸王,他哪里受得了父亲这无端的责骂,大哭大闹的打翻了家里边儿本就不多的物件儿,一路哭喊着跑去他同村的小伙伴家过夜了。 只留下老爹李大根一个人,对着这满屋的狼藉发呆。 天色越来越晚了,旱烟也抽了一袋又一袋。 李清烟和李清雨还没有回来。 李大根先时心里边想的还是在这两姐妹回来后要如何抽了她们的筋,剥了她们的皮,可是这会儿,心里边又有点儿开始担心了。 这两个死丫头,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自己下的这几个小崽子,那都是从小在钟家堡长大的,没有去过钟家堡以外的世界,更是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夜。 这生平第一次夜不归宿,李大根心里边还真是有点儿不得劲儿,更是隐隐的放心不下。 就算是再生气,可是好歹是自己生的崽子,又养了这么些年了,哪能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呢? 可别是出了什么事了! 李大根儿无心睡眠,只举着自己的老烟袋,坐在自己家门前大的大榕树下,‘吧嗒吧嗒’的抽了一夜的烟。 李大根儿正对着榕树感怀呢,冷不丁门外就传来了叫门的声音。 李大根儿心里一寒,以为当真是自己家的崽子出了什么事儿被人发现了,趿拉着鞋子就一路小跑着去开门。 推开自己家那扇用柴火堆成的大门儿,李大根借着夜色一瞅,来的这人不是别人,可不是自己那住在邻村的小货郎大女婿嘛。 赵铁柱当时被李清烟偷袭,又见她一副虎视眈眈要拼命的模样,心中是又怒又怕,既觉得有些忌惮,又觉得自己在妻子面前漏了怯,脸上颇有些挂不住。 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脑子一热,便摔了门,冲了出来。 冲出了家门儿,被外边儿那冷冷的夜风一吹,赵铁柱的脑袋也开始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这时候他也开始隐隐的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冲动的对自己的婆娘动手。 可是一想到自己老丈人的做派,想到李清烟、李清雨姐妹俩的样子,赵铁柱心里边儿又开始生气。 好好好,你们姐妹三个同仇敌忾,就我是个外人是吧! 老子辛辛苦苦赚钱,风里来雨里去的,净贴补你们一家人了! 赵铁柱站在黑夜里,心里边儿生气,又无处可去。 他一咬牙,一跺脚,得!你们这两姐妹不是霸占了我的家嘛,那我就去你们家! 我收拾不了你们,你们老爹还收拾不了你们! 咱这就去钟家堡找你们老爹去,看你们到时候吃不了还兜着走! 就这么招,赵铁柱就脚不停蹄,借着月色,一路急急慌慌的去钟家堡找自己的老丈人去了。 李大根原本还在担心呢,如今听自己的女婿这么一说。 好嘞!这两个兔崽子,原来是躲到她大姐家里去了啊! 躲去人家还不算,还把姐夫给打了! 这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李大根知晓了这姐妹俩平安无恙,心里变的担忧便也慢慢散去,那股子怒发冲冠的怒火又慢慢的在心中重新升腾起,直将这老头儿起的腿脚都直哆嗦。 也是担心天亮了这两姐妹又要逃跑,李大根儿心头怒火翻涌,竟是连天亮都等不及了,直接带着女婿两个人趁着夜色赶路,一路杀到了邻村去围堵三姐妹。 到了大女儿的家,李大根到底没忍住,当头便是一声暴喝。 这声音震天响,登时便将还在熟睡的三姐妹都从睡梦中惊醒。 二姐李清烟精明,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老爹来了,当下也顾不上其他,扯着李清雨的手,就要带着她从后窗翻窗跑。 可是李清雨是个实在人啊。 她哪里肯自己逃跑却把大姐一个人扔下呢,这大姐要是再被老爹打了可怎么办? 心里边儿既担心又愧疚,李清雨便想着自己上前去和自己的父亲李大根认错,到时候任打任骂也就罢了,总归不能连累自己的大姐。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李大根儿喝赵铁柱就已经冲破了门口儿那破烂的木门,闯进了屋子。 得,这下谁也别想跑了,姐妹三个就这么就被一窝儿端了! 李大根心里边气啊! 他看着这姐妹三个好端端的窝在炕上,再想想自己这一夜的风尘仆仆,心里边更是气得够呛。 还不等姐妹三个上前求情,李大根儿随手抄起地上的一件儿东西,向着这三姐妹就砸了过去。 这随手一抄的不是别的,可不正是昨个儿李清雨摆弄了半天的那个三条腿儿的凳子? 被这个凳子这么一砸,就算不没命也得在炕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姐妹三人都是大骇,幸好二姐李清烟灵巧,拉着李清雨好歹躲过了父亲李大根这一个飞凳。 自己扔出的凳子被躲了过去,李大根儿心里面儿火气不减。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一贫如洗的黄泥土屋中找着合适的‘武器’。 那个架势,好像今个儿当真就准备将李清雨和李清烟生生打死。 第三十章 老父亲 李清水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生气呢! 父亲李大根儿虽然脾气不咋样,在娘亲死后更是变本加厉,对着姐妹几个动辄打骂,可到底知晓分寸,打得疼,却不会打坏。 可是看着眼下这架势,父亲早就被气得疯魔了,下手没轻没重,自己的妹子若真的落入父亲的手里,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留存? 李清水心里边既惊又怕,也知道今日大抵是摊上大事儿了。 她冲着自己的两个妹子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趁着父亲气急慌乱、又没有找到合手武器的当口,一扑身,便跪到的父亲的身前,又张开手臂,紧紧的抱住了李大根儿的大腿。 “爹,饶了老二和老三吧!” 李清水泪如雨下,她一面紧紧的抓着暴怒的父亲,一面哀切的求着情。 “大丫头,你起开!” 李大根被李清水这么一冲、一抱,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脚下没站稳。 他伸手想将李清水推开,只可惜李清水为了自己这两个妹子,当真是拼了性命,用尽了全力,任凭李大根怎么推搡,就是死不撒手。 “大丫头,这事儿跟你可没关系!” 李大根儿挣脱不开,心中越发的恼怒。 他狠狠的瞪着李清水,目眦欲裂:“你…你们这几个兔崽子,看老子老了,以为老子制不住你们了,所以要造反了,是吧!” “好啊,好啊,看我今个儿不打死你们!” 李大根心中越发的暴怒,他当下也不顾忌其他,抬起手里的大烟斗,冲着李清水的头上、身上就狠狠的打去。 李大根下了狠手,可是李清水也是当真护妹心切。 她狠狠的抱着李大根的双腿,任凭李大根儿如何推搡、暴打,却是死也不撒手。 “小二儿,小三儿,你们快跑吧!” 李清水一边承受着父亲李大根的暴打,一边忍着痛,冲李清烟、李清雨姐妹俩道别。 “大姐!”李清雨眼见着自己的大姐因为自己被父亲暴打,心中越发的愧疚不已。 她闷着头就想冲上前去救下大姐。 父亲生气,就算要打人也是打自己才是,怎么能叫大姐替自己挨打? 李清雨心里边儿难受,闷着头往前冲,却愣是被二姐李清烟死命的拉住。 “三傻子,你干什么!” “还不快跑!” “大姐为了你挨打,可不是让你傻呼呼的上前自投罗网的!这时候你不跑,难不成真的要被父亲抓回钟家堡!你真的要嫁给钟傻根做媳妇!你不想修仙了!” “我…我要修仙,可是,可是我…” 李清雨觉得她的眼睛在发热,身子在发热,心口更在发热。 “可是你个大脑袋瓜子!” 李清烟向来便没有什么耐心,也不像李清水一样温柔,她此时气得急了,恶狠狠的一巴掌就直接扇在了李清雨的脸上。 “快跑,你个三傻子!你墨迹得越久,大姐挨得打就越多,还不快跑!” “小二儿,小三儿,你们快跑吧!出去外边儿好好过,大姐等着你们混出个名堂,来接大姐去享福!” 被二姐扇了一巴掌,又听了大姐这话,李清雨这才当下不再犹豫,一路哭哭啼啼的被二姐李清烟拉扯着,趁着父亲被大姐纠缠,两人一路撒丫子跑了。 “你们连个小兔崽子,给老子回来!看老子不打断你们的腿!” 李大根赶了一夜的路,好容易逮住了自己家的这两只小兔崽子。 如今哪里能眼瞅着她们在自己的眼前溜走? 李大根心里边越发的着急,对李清水下手便也越来越重,只恨不得把自己这狗皮膏药一样的大姑娘直接打晕,如此好叫自己脱了身,去把那两个造反了的小兔崽子抓回来。 李大根扯着李清水的头发,手里边铁质的大烟斗儿砸得‘咣咣’响,登时便将李清水的额头、肩膀都砸得青紫。 眼看着自己的婆娘被老丈人这么打,赵铁柱看不下去了啊! 他心里边虽然有气,甚至火气上来了自己也曾经对老婆动过手,可是回过神儿来自己都后悔得不行,如今哪里能看着别人打自己的老婆呢! 赵铁柱也顾不上李大根连声要自己帮忙的请求,直接也跟着冲上前来,阻止自己的老丈人打自己的媳妇。 就这么着,三个人扭打成了一团。 李大根儿要被气疯了啊! 这家伙,一个个都要造反了啊! 人人都跟自己作对! 眼瞅着李清烟和李清雨那两个死丫头跑得都看不到影儿了,李大根气得直哆嗦。 他颤抖着身子,咬着牙看着李清水,心里恼怒又恨铁不成钢。 “大丫头,你打小儿就懂事,怎么也由着你那不成器的妹妹胡闹呢!” 李大根低头瞅瞅瘫坐在地上的李清水,又看看她那被自己砸得青紫一片,甚至隐隐渗出血迹的额头,他狠狠的跺了跺脚,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也只是无力的仰天长叹一声。 “你们这群兔崽子,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也不听话了!早忘了是谁把你们拉扯这么大的!” 短短一日,李大根的身形似乎就更佝偻了许多,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心头。 他抬起头看天,嘶哑着声音哀嚎:“玉芬啊,你在地底下瞅瞅,瞅瞅你生的姑娘都成了什么样子!” 看着自己老父亲这伤心的模样,李清水的心里边儿也是既酸楚又难过。 她不顾自己额头的伤痕,扑身跪在了父亲的脚边。 “爹,小二和小三儿都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见了,好容易有了去修仙的机会,你就让她去吧。” 李清水满脸的泪水,满声的乞求:“爹,您难不成真的要将小三儿嫁给老钟家的那傻根儿?小三儿好歹也是你亲生的闺女,你怎么忍心!” “嫁给钟傻根儿?嫁给钟傻根儿不好吗?” 李大根儿伸出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斜眼狠狠的看了一眼哀切的李清水:“你们这几个丫头,没一个懂事的!” “就老三那个性子,嫁给钟傻根儿不好吗?她还能嫁给谁?哪户殷实人家会要她!嫁到老钟家,好吃好喝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一个做爹的,难不成真的能害她不成!” 一面说着,李大根一面辛酸悲痛不已。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李清水,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满满的悲愤:“大丫头糊涂啊!你糊涂啊!” “你以为你是在为了老三好?你不过是在陪着她胡闹啊!你这才是真的害了她!” “那修仙是好修的?要是当真好修,为什么咱们这十里八村从来就没见过旁的人去修仙!” “那修仙是要上战场的啊,是要去和魔人打仗的啊!就老三那个脑袋,她能学得会仙法?到时候上了战场,刀剑不长眼,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你说说,你这不是害了她是什么!” 第三十一章 修仙第一课 李大根儿是多么的愤怒、伤心我们暂且不提,就说这李清烟、李清雨两姐妹俩,她们趁着父亲被大姐缠住,撒丫子向着村口儿狂奔,这一跑,就断断续续跑了将近一个时辰。 李清雨从小就皮实,这体力也好,她跑得快,还不累。 可是李清烟就不成了,她才跑了不到十分钟,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喘不过气儿来了。 最后没辙了,还得叫自己那个皮糙肉厚的妹子背着自己跑,好歹慢歹的,总算是逃离了危险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父亲逮到了。 重新获得安全,姐妹两个便也不着急了,一路慢悠悠的沿着黄土地的小路,在草木丛生的荒野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虽然不用跑了,可是被李清雨背着也是舒服,所以李清烟便仍是趴在李清雨的背上不下来。 李清雨一向性格老实,也从来不会和人计较什么吃不吃亏,见二姐趴着的舒服,便也任劳任怨的继续背着她,像头老黄牛一样,一边呜呜咽咽的低头抹眼泪儿,一边闷声向前赶路。 而今这家是不能回了,大姐家也不能去了,自己姐妹两个又该去哪里呢?前路又在哪里呢? 李清烟的心里边儿也是烦恼、迷茫,她抬头有点儿恍惚的看着蔚蓝纯净的天空,慢慢的陷入了沉思。 李清烟想着沉下心好好的理清下思路,找一找出路,李清雨却还是一路走,一路哭个不停。 李清烟本就有些心烦意乱,听着李清雨那呜呜咽咽的哭声更是烦心不已。 她掂起拳头,冲着李清雨的后脑勺像是打鼓一样敲了下去。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是河神转世啊,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 被二姐敲了脑袋,可是李清雨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仍旧闷着声儿,垂着头,默默的抹眼泪。 “唉,懒得理你。”李清烟冲李清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又仰起头,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人生大计。 钟家堡是不能回了,可是除了钟家堡,自己也从来没有去过什么别的地方。 明天就是小三儿去凌霄派的日子了,不然,今个儿自己就跟小三儿直接去县城吧! 虽然身上没什么钱财,大不了在马路上对付一晚上,而今也不是数九寒冬的,也不算什么大事。 李清烟在心里边儿打定了主意,就扒着李清雨的肩头想和她说。 只是没成想自己这个三妹妹,居然还在哭。 “哎呀,天啊,你哭啥子嘞?能不能停下来?” 李清烟皱着眉头,满心的无奈。 “我,二姐,我…我只是想到大姐,大姐,我们把大姐扔下自己跑了,我心里边……” 想起大姐李清水,李清雨的心里边不由更加的难过,既愧疚又担忧。 “你是觉得咱们就这么跑了,对不起大姐?觉得咱们做事太不仗义是撒?” 看着李清雨诺诺点头的样子,李清烟深深叹了口气。 “三啊,你性格仁义是好事儿,可是你也得分时候啊。” 李清烟伸出手指头,点了点李清雨的脑袋。 “你也知晓大姐是为了你才挨了父亲的打,可是你不想想,大姐她为什么要为了你挨这个打。” “还不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去修仙,好好的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只顾着一时的仁义道德,你就‘蹬蹬蹬’的跑到父亲身边自投罗网,那大姐这打不是白挨了?大姐的一番苦心不也白费了?” “我…我晓得了,可是我这心,我这心里…”李清雨瘪着嘴,眼泪就像是成串的透明珠子。 “别哭!” 李清雨身形楚楚可怜,叫人看着便心生怜爱。 可是李清烟从小和李清雨一起长大的,她这幅可怜的样子看得多了,哪里还升的起什么怜惜之意? “你心里难受是吧?心里不舒服是吧?”李清烟伸手打落李清雨想要擦眼泪的手:“难受也给我憋着!” 见李清雨抽抽噎噎的吸着鼻子,李清烟慢慢放松了严厉的神色,她看着李清雨,很是有几分语重心长:“小三儿啊,这在家里你哭,还有人可怜你。到了外边,谁在乎你心里边难不难受,谁在乎你哭不哭?” “明个儿你就要跟着神仙大老爷修仙去了,可不能还这么不长进。” “今个儿二姐我就教育你这踏入修仙门派的第一课,你给我记着,记住了!哭,是最无能,最没用的事情了!” ”你越哭,你身边的人越遭罪,你心里面想的事儿,也办不好!明白了撒!?” 听着二姐李清烟如此说,李清雨也慢慢平整了表情。 她虽然心里边仍旧难受不已,鼻子也酸楚,却仍旧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瘪着嘴,抽着鼻子,强忍着不让自己掉下泪来。 “对喽,这样就对喽。”见李清雨终于止了哭,李清烟也是欣慰。 她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李清雨的后脑勺儿,语气感慨:“三儿啊,以后到了那凌霄派,坚强点,好好修仙,别碰上点儿事就知道哭。” “哭多了,你那眼泪儿就不值钱喽~” 李清烟趴在李清雨的后背上,一根一根的数着李清雨的头发:“这人生啊,最没用的两件事儿,一件是后悔,一件就是哭。” “后悔没用,哭也没用。” “就说今个儿大姐的事儿吧,三儿你心里边难受,难道二姐我的心就是石头做的啊!我也想哭啊!可是哭有什么用呢?” “大姐从小为咱们姐妹两个做的牺牲多了!她也没什么别的期望,就希望咱们姐妹两个能有出息,能过上好的生活。”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更不能哭了。哭哭唧唧的,既帮不上大姐什么忙,还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还不如把难受的那个劲儿,把哭的那个劲儿都攒下来,好好的冷静冷静,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有出息,怎么才能让大姐过上好日子。” “等以后咱们挣了钱,有了能力,到时候再给大姐接到县城里享福,这样才算不辜负大姐的付出,才算对的起她的苦心。” 大姐李清烟虽然是个穷山沟沟里出生的贫苦家女子,可是她脑子聪明,为人处世一向有大智慧,说起道理来更是一套一套儿的,很是能震慑得住人。 不说旁人如何,反正李清雨就成功的被李清烟震慑住了。 她打心眼儿里对二姐心服口服。 不过李清雨到底单纯,脑瓜子也笨,二姐的这些话她虽然都听在了心里,却还并不能完全体会。 不过有一句话,李清雨却是牢牢记住了,总也没忘。 那边是:“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事儿。” 第三十二章 刘姥姥进大观园 有二姐李清烟拿主意,姐妹两个也不像之前一样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而是目的明确,直奔县城的方向。 钟家堡临近的这个县城,名字叫临安县。 是九州大陆上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小县城。 这里既不临江,也没什么出名的特产,所以相比于九州大陆上其他林林总总的特色县城来说,实在算不上繁华。 不过这些都是相对的,对于从来没有走出过钟家堡的李清烟、李清雨姐妹来说,临安县那就是一个最新奇的地方,也是一个繁华如天堂的地方。 临安县其实并不算大,主要的街道也只有一条。 这条街道从城门开始,贯穿了整个临安县城,走到最后,以临安县的衙门府邸为终止。 一进了临安县的城门,李清烟和李清雨姐妹俩就被街道两旁那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迷花了眼睛。 这里是县城。这里与钟家堡半点儿都不一样。 街道上虽说不上是人山人海,可是也是行人如流,满街的货物摊,从街头摆到街尾,就像是长长的缎带,叫人看不到尽头。 货物摊上都是五颜六色的货物,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时传来摊主的几声叫卖声,又或者是买家讨价还价的声音,这些声音闹哄哄的,像是化成了烟雾一般,尽数的钻进李清雨的耳朵里、脑子里,叫她既茫然不安,又手足无措。 这里和钟家堡真的是太不一样了。 不光是市井的样貌,就连人,也是完全不同的。 钟家堡的人,都是很熟悉的乡里乡亲。 大家都从小看到大的,彼此见了也没什么顾忌。 加上村子里穷,每家每户也没什么换洗的衣裳,小孩子就算是光着屁股,也能满村子的乱跑。 可是这里就不同了,每个人都是衣裳整整齐齐,大家要上街来游逛,总是经过一番悉心梳洗打扮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矜持笑容,走起路来也是昂头挺胸,带着那么一股子精气神儿。 四周都是不认识的面孔,周遭都是没见过的事物。 李清雨的心里边不自觉的就有点儿紧张。 她下意识的又垂下头,却正看到自己那因为一路奔跑赶路而磨得破烂的了草鞋。 在这样光滑干净的石板路上,自己那漏了大拇指的草鞋也显得格外的刺眼。 李清雨心中更加不安,她偷偷的向后缩了缩自己的脚,却怎么也没办法藏住那露出草鞋外的大拇指。 相比于不知所措的李清雨,二姐李清烟就自在许多了。 今日也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来到县城,可是她的心里边却没有紧张,可有好奇和激动。 李清烟睁大了眼睛,贪婪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 无论是那光洁干净的青石板路,还是路边那排成行的树木,甚至那青瓦石制成的房舍,或者那些来来往往、喧闹悠闲的人们。 一进了县城,李清雨就感觉自己的手手脚脚都不像是自己了的一样。 她佝偻着身子,垂着头,像个木头似的的杵在街道的边儿上,不知如何是好。 李清烟有心想要拉着自己的妹子好好欣赏下繁华的县城风光,可是李清雨成了铁墩子,拉扯一下才能向前走上一步。 李清烟没奈何,又不忍心放弃这得来不易的机会,便吩咐李清雨不要乱走,站在街边儿等着自己,自己则是像一只终于得了自由飞出铁笼子的小鸟,张开翅膀,便飞向了那热闹的集市。 李清雨原本就紧张。 而今身边唯一一个熟悉的二姐也走了,她的心里边就更紧张了。 在街道边老老实实的站了一会儿,李清雨总觉得自己似乎与这个热闹繁华的小县城格格不入。 街上的人都是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只有自己,一身的破衣烂衫,灰头土脸。 虽然没有人特别的关注自己,可是李清雨还是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犹豫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街上行人的目光就像是一挺挺威力惊人的机关枪,扫射得她周身上下像是被羽毛撩拨了一样,直痒痒。 李清雨垂下头,慢吞吞的走到街角的墙根处,靠着墙,揣着手,蹲了下来。 许是因为头一回到县城,实在太新鲜,又或者是因为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二姐李清烟一个人出去游荡了那么久,却是一直都没有回来。 李清雨一个人蹲在墙角,心里边很着急。 她有心想要出去找找二姐,可是一来她从来没有来过这县城,不敢一个人迈腿往外走,二来她也怕二姐再突然回来,找不到自己。 她就这么闷声儿等着,从中午,一直等到了晚上。 期间许是李清雨的样子实在太过于凄惨,还有一个小姑娘在她妈妈的教导下,上前给李清雨扔了一枚铜板。 这是真真将李清雨当成了个街口要饭的了。 李清雨觉得自己有手有脚,不能凭白受人家的钱财,可是她一向口舌笨拙,对着陌生人说话也紧张,磕磕巴巴说了半天,也没把事情说明白。 最后害得人家娘亲以为李清雨脑子不健全,着急忙慌的抱着自己的姑娘就走了。 就这么苦巴巴的一直等着,一直等到太阳下山,月亮出来了,二姐李清烟终于回来了。 等了这么久,李清雨的肚子早就已经饿得‘咕噜咕噜’直响了。 她打小儿力气就大,饭量也大,平常家里喂猪用的盆子,她能吃一盆子的饭。 就为了这超出寻常的饭量,李清雨从小也没少被父亲嫌弃数落,甚至还得了个‘猪桶’的称号。 李清雨早就饿了。 这热闹繁华的街市边儿上,卖东西的多,买好吃的更多。 那些各色各样的小吃造型诱人,闻起来更是叫人直流口水。 空气中四处弥漫着阵阵油条、煎饼、包子、馒头的香气。 可是李清雨没有钱。 苦苦忍耐了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拿着小女孩给她的那枚铜板,站起身,在靠近自己最近的那个馒头铺买了一个馒头。 可是馒头到手了,她又不舍得吃了。 她伸手将馒头掰成了两瓣,又觉得自己掰得太大了,于是又将那自己的那一半儿又掰成了两半儿。 掰到最后,好端端一个馒头成了四分五裂,李清雨也终于举着一点馒头渣,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一样,放进了嘴里。 第三十三章 早晚吃苦头 李清烟回来的时候,等待她的就是闷头蹲在墙角,肚子饿得‘咕咕’叫,手里面却捧着一堆馒头碎块儿的李清雨。 看着自己这像小狗儿一样蜷缩在墙角儿的妹妹,李清烟的心里边,忽然便觉得柔软成了一团。 “你这个小傻子,饿成这样了,怎么不吃!” 李清烟状若嫌弃的瞥了眼李清雨手里捧着的馒头,眼角却有些湿润。 “嘿嘿,我都吃过了,这些是给二姐留着的。” 李清雨将馒头渣儿双手捧到李清烟的面前,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满足的笑容。 “啧啧啧,什么好东西,还被你当成了宝贝!”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李清烟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捡起了一块儿馒头渣,郑重其事的放进了嘴里。 一文钱能买到的馒头,自然不是什么好馒头。 面是隔了年的老面,磨得不精细,甚至还有些霉味。 味道不好,口感也着实扎口。 可是就是这样不美好的味道,这样粗糙的馒头,却成了让李清烟记挂了一辈子的山珍海味。 很久很久以后,她曾经无数次的聘请各色名厨来为自己烹制数不清的馒头,却再也没有找到过这种味道,这种叫人心动的滋味。 三下五除二的吞了馒头,李清烟提溜着李清雨,一路来到了街道中央处的一家客栈。 这客栈算不得多么的豪华,可是却也是李清雨从来没有去过的地儿。 李清烟落落大方的去和掌柜的开好了房,转身带着李清雨便上了二楼的客房,那个神态自若的娴熟模样,叫人丝毫也看不出她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李清雨唯唯诺诺的跟在李清烟的身后,一直到进了客房,没了旁的人,她才终于有机会张口问出自己的疑惑。 “二姐,你哪里来的银子?咋能来这样的地方?” 又是奔波就是逃命的,折腾了一天,李清烟也是累极。 她伸展了四肢,舒服的往床上一躺,看着李清雨笑道:“说你是个三傻子,还真是个傻子。你伸手往自己怀里摸摸,看多没多什么东西。” 循着李清烟的话,李清雨疑惑的掏了掏自己的怀里,除了前日温默尘送给她的那个小哨子,可不是还多了个严严实实的小布包。 “啊,这,这不是…” 李清雨大惊失色,她一层层的打开那个小布包,里面赫然就是大姐昨夜拿出的那枚银耳环子。 “大姐这是什么时候塞到咱们怀里的!”李清雨捧着这枚珍贵的银耳环子不知所措。 她求助似的去看李清烟:“二姐,这怎么办。这银耳环子怎么会在我的怀里,这该怎么办啊!” 相对于李清雨的着急和不知所措,李清烟就更镇定也更坦然了。 她没有马上回答李清雨的疑问,反倒是对那枚被李清雨一同从怀里掏出来的小哨子更感兴趣。 “三儿,这是什么?” 这枚小哨子做工着实精致,与李清雨那呆傻粗狂的风格更是格格不入。 李清烟将这枚小哨子托在手中好好的把玩了一番,忍不住就要放到嘴边吹响。 “二姐!不要吹,二姐!” 眼见着李清烟要吹响哨子,李清雨一时倒是也顾不上银耳环子的事儿了。 她忙手忙脚的上前,想要阻止自己的二姐吹响哨子。 “我就是随便看看,用不用这么激动啊。” 见自己的三妹子真的急了,李清烟唇边露出一抹笑意。 “你这个小三儿啊,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好逗弄,也最不会开玩笑的人了!” 李清烟将这枚做工精细的小哨子交还到李清雨的手里,脸上还带着点儿好奇:“这样精致的东西是谁给你的?你从哪里得来的?” 想起了温默尘,李清雨的心头又涌现起一股子好像温泉水一般的热流。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枚小小的哨子握在手里,语气羞涩又虔诚:“这,这是大师兄送给我的宝贝。他担心我遇到危险,所以送了这个哨子给我,大师兄说只要我吹响了哨子,他便会知晓,也就可以赶过来救我了。” “哎呦呦,瞅你那小媳妇的样儿。” 李清烟靠在床边儿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三妹妹。 “清雨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也陷得太快了点儿吧。你这样把你那大师兄当宝贝,那可是要吃苦头儿的!这男人啊,都是贱骨头!越是上杆子的,他们越不待见。他们就是喜欢那种不把他们当回事儿的,那样儿的反倒去巴巴的去追。” 李清烟撇着嘴摇了摇头:“算了,我也是犯傻了,和你说这些干嘛,说了你也不懂。” 她看着李清雨小心翼翼的将那枚小小的哨子往怀里揣,摇了摇头:“三儿,你既然这么宝贝这小哨子,还是找根儿绳拴着吧,省的这样马马虎虎的,哪天要是把哨子弄丢了,岂不是要心疼死你。” 这话说的有理,李清雨听了也深以为然,当下便开始四处寻找能用的绳子。 “唉,平常和你说点儿什么,也没见你这么往心里去,偏偏碰到你那大师兄的事情就这么上心,还真是女大不中留。” 李清烟一面叹息着,一面儿也看不得李清雨那笨手笨脚的样子。 她很没有公德心的从客房床帐子那里扯下来一根拉账子用的绳子,将小哨子紧紧的系好,挂在了李清雨的脖子上。 李清雨果然很宝贝温默尘送给她的这第一份礼物。 她小心翼翼的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哨子放进衣服里面,嘴里边儿还担忧个不休,只不知道这根儿小绳儿是不是结实,可会不会突然断裂。 李清烟被她问得不厌其烦,只一翻身将脑袋整个的扎进了床上堆着的被子里,世界总算是安静了。 李清雨处理完了自己的小哨子,又开始苦恼起了大姐的银耳环子。 这大姐也是,自己和二姐都说了不要了,她怎么还是趁着两个人不注意,将这对银耳环子塞给了自己两个啊。 也不知道若是大姐夫知晓了,会不会又要冲大姐发脾气。 李清雨的心里边儿越想越担忧,越想越难受,最后简直到了坐卧不安的程度。 她在地上连连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法子心安理得。 没奈何,最后她只有将自己那早已经沉沉睡去的二姐又从床上叫了起来,准备连夜回趟钟家堡,说什么也要将这银耳环子再还给大姐。 第三十四章 卖身为奴 李清烟本就累极,睡得也正香,被李清雨这样贸然叫醒,当下便有些起床气。 她很是不耐烦的惺忪着眼睛瞪着李清雨:“三傻子!这都多晚了,你还不睡觉!明个儿不去修仙了啊!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别打扰我!” 李清烟的一番责骂叫李清雨更加的无措。 她捧着那支大姐的银耳环子支支吾吾:“这,这耳环子怎么办…这,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怎么就怎么办了!”看着李清雨那焦灼的样子,李清烟的心里头儿也是无奈。 她拥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姐既然给你了,那你就好生收着呗。” “可是,可是二姐昨个儿不是还说,我们不该收…” 李清烟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子呢,该不该收的,现在不也在你手里了吗!既然是大姐的一番心意,也已经被你带出来了,那你就好好的收着吧!” 李清烟一面说着,一面掀开被子下了地:“三儿啊,可别想了,你要是觉得心里边过意不去,那你就好好的努力,以后再好好的回报大姐,那不就行了。” “唉,本来睡得好端端的,被你这么一吵醒,肚子反倒饿了。” 李清烟揉揉脑袋,披上外衣,趿拉着鞋,走到门口儿叫过了小二。 县城里果然不一样,虽然已经到了大半夜,可是客栈里的小二还是兢兢业业的守着,随时等待着客人们各式各样的吩咐。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店小二对李清烟很热情,他脸上堆着笑,殷勤备至。 “店里还有什么吃的没有?帮我来两碗米饭,再来几盘儿小菜。” 李清烟转头看看肚子直叫的李清雨,看着店小二特意吩咐:“多来几盘儿肉的。” “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得了吩咐,点头哈腰的笑着退下去准备了,李清烟也施施然回了屋子。 屋子里,李清雨正满脸疑问的看着她。 “二姐,你从哪里得的这么些钱?住客栈的钱、买吃的的钱,这么多的钱,你从哪里得来的?” 李清烟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而是在李清雨质疑的目光中,慢悠悠的走到了床边儿。 端端正正的坐到了床上,李清雨这才抓了抓头发,眼神闪烁的答:“你不也知道嘛,大姐给了咱们一人一个银耳环子…” 她的声音很低,语气也轻飘,显然对于将大姐银耳环子花用了这件事,她也有些自觉理亏。 “二姐!你将大姐的银耳环子当了!”李清雨睁大了眼睛看着李清烟,震惊无比。 “当了就当了!那么大声儿干什么!” 长这么大,李清雨还从来没敢这么大声儿的和自己说话过呢,李清烟也有些稀奇。 “银子嘛,本来就是用来花用的,那银耳环子既然大姐都给了咱们,咱们不用来花用,难不成要留着供起来吗!” 李清烟撇撇嘴:“若是没有银子,咱们哪里来的钱住这样的客栈,哪里来的钱填饱肚子?” 李清烟一向极会讲道理,李清雨口舌笨拙自然说不过她。 可是,可是如此轻易的就将大姐的银耳环子花用了,李清雨的心里边儿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说不过李清烟,就只能苦着脸,背身坐在椅子上独自生闷气。 “哎呀?三傻子生气了?”李清烟挑挑眉,凑到李清雨的身边儿,想用手搭她的肩膀。 想起大姐本就生活的如此艰辛,还将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给了自己和二姐,李清雨的心里头又有点酸楚。 大姐省吃俭用剩下来的银子,居然被自己和二姐用住客栈、吃大鱼大肉挥霍掉了,李清雨的心里边除了酸楚,又多了无穷无尽的愧疚。 她背着身子,躲过二姐想搭自己肩膀的手。抽抽鼻子,忍不住又想要落泪。 可是转念想到今个儿二姐同自己说的话,二姐说这世界上哭是最没用、最无能的行为,李清雨又生生止住了眼泪,只是红着眼圈儿,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李清雨是个老实人。 从小到大,在家里面那都是任劳任怨,吃苦耐劳,骂不还嘴,打不还手的主儿。 越是老实、脾气好的人,一旦生起气来,便也越是难哄。 李清烟一看李清雨的样子,便知道自己这妹子是真的生气了。 她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转起了怀柔的政策。 “清雨,二姐也不是不珍惜大姐的心意。可,可是二姐这不也是为了你嘛。你明天就要出发去修仙了,这么一去,又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二姐也希望在你临去之前吃顿好的,休息好,好歹也不能忍饥挨饿的去人家修仙门派不是?” 李清雨果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她一听二姐如此说,当下就又感动不已。 “二姐,我不要吃好吃的,我也不要睡得舒服,我只要你和大姐都好好的,那我,我…” 李清烟伸手揽过李清雨,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三儿,你放心吧,大姐和二姐都会好好的。你昨个儿问二姐以后想做什么,今个儿二姐去县城里转转,还真的遇到了机会。” 看着李清雨好奇的仰着头看着自己,李清烟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前几日啊,咱们这个小县城里,也来了个大人物。听说原先在朝廷里做大官的老爷呢!” “这位姓苏的大老爷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告老还乡,回到了他的家乡,也就是咱们这个小县城居住。” “因为是衣锦还乡,所以许多在京城里的下人也没法子一并带回来,买好了宅子却没有使唤的人,没法子,只能从咱们县城重新招人。” “我今个儿回来的这么晚不是去干别的了,就是去苏府应聘职位了。” 李清烟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你们家的二姐这样出色,人又聪明,自然是旗开得胜,而今已经成功的应聘成功了,如今连卖身契的签了,只等明个儿三儿你一走,我就可以去苏府当差去了!” 李清烟这话说得轻巧,可是听到李清雨的耳朵里,却叫她愣是又凭白生出了一身冷汗。 “卖身契?”李清雨看着李清烟瞪大了眼睛:“二姐,你签了卖身契?那你不是要将自个儿卖进苏府做奴才了!” 第三十五章 现在这世道儿 其实这还真不怪李清雨如此惊讶。 这古代啊,总是喜欢讲究阶级的。 ‘士、农、工、商’,这是有很清晰的社会层次划分的。 而除去这四个划分的阶级,卖身为奴,那就是将自己划入了贱籍,是将自己当做了一件儿商品,自己主动抛却了身为一个良民的身份。 “卖身就卖身,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相比于李清雨的惊讶,李清烟就平淡了许多了。 她伸出手默默李清雨的头顶,好好的安慰了一下自己这个实心眼儿的小妹妹:“现在这个世道儿,‘笑贫不笑娼’,能去有钱人家做奴才,那都是人们争着抢着的好事儿呢!二姐我能抢到这个机会,凭借的还是我聪明机灵,这是一件儿值得高兴的好事!” “可是,可是…”李清雨长着嘴想说点儿什么,可是还没说出口就被李清烟打断了。 “我知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那想法都落伍啦。” 李清烟撇撇嘴:“你是想说当奴才不好,做良民好,是撒?” “理儿是那个理儿,话也是那个话,偏偏事儿不是那个事儿!” “小三儿,你瞅瞅,‘士农工商’,咱爹是农民吧,按着这个排,那还排在第二位呢!可是你瞅瞅,咱们家那过得是什么日子!” “连饭都要吃不饱了,还管什么面子!” “这个世道儿啊,还是有钱才是真的,其他都是虚的,没用!” “你看看京城里那些做生意的大老爷,他们身份低吧,可是人家有钱啊,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做官的大老爷还不是舔着脸跟在他们身后转?那才叫过日子呢。” 见李清雨仍旧一副傻呆呆的担忧表情看着自己,李清烟含笑又摸了摸她的头:“你放心吧三儿,二姐心里边有数儿。谁还能当一辈子奴才不是?那些楼子里的姑娘挣足了钱,还能出来改头换面找老实人结婚呢,二姐比她们差啥?” “那些‘老实’男人也不见得就不知晓自己媳妇的来历,不过看在钱的面儿上,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李清烟讥讽的一笑:“所以说嘛,这世道儿,还是得有钱。只要有钱啊,那就什么事儿都不叫事儿了。” 这边儿正说着话,外面儿的小二也将饭菜准备好了。 二姐打开门放店小二进了门儿,小二躬着腰,含着笑,恭恭敬敬的将盘子上的饭菜都摆在了屋子里的桌子上。 那副小心周到的做派,显然是对二姐李清烟尊敬不已。 二姐站起身,将店小二送出了门外,这才笑着向李清雨解释:“三儿,你知晓这小二为什么对我这么恭敬不?” 李清雨迷茫的摇了摇头。 李清烟自嘲的一笑:“还不是因为他知道我在苏府当差,是苏府的人。” 李清烟慢慢的晃到桌前坐好:“现在的世道儿啊,人人都是势利眼儿。三儿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年头儿,只要你穷,啥罪过也就都是你的了!穷人家的百姓,还不如有钱人家的一条狗!” 李清烟伸手招呼李清雨:“来,三儿,过来坐吧,赶紧吃了好睡觉。明个你得去修仙,我也得去苏府当差了,可不能给人家留下个没精神的不好印象。” 这一整天,李清雨拢共就只吃了那么疙瘩一样儿的一小块儿馒头。 她背着李清烟赶了那么长的路,力气也出了不少。 而今这大鱼大肉的摆在眼前,李清雨的肚子更是饿得‘咕咕’直叫,简直连肠子都在快速的绞着劲儿。 可是面对眼前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绝顶美食,李清雨却还是只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吃。我吃馒头就够了,不吃这些。” “这些吃的都是用大姐的银耳环子换来的,这些好吃的,大姐都没有吃过,我也不吃。” 李清烟没想到李清雨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不由愣了一下。 她笑了笑,夹起一块肉儿递到李清雨的嘴边:“来,小三儿,别想那么多了,快来吃肉。这可是肉啊,你有多少年没吃过肉的滋味了?” 明明李清烟都听到李清雨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的声音了,更是明显的看到她急速的吞了好几下口水。 可是李清雨却仍旧只是倔强的别过了头:“我不吃。” “真的不吃?” 李清烟故作夸张的使劲儿‘啪唧’着嘴,发出吃得无比香甜的声音。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口水简直要泛滥成灾,肚子更是饿得开始隐隐发痛。 那肉的香甜滋味弥漫在空气中,不断的往她的鼻孔儿里钻,让她心底里生出无尽的渴望。 李清雨死死的盯着那冒着诱人油光的肉块儿,最后还是强自忍住,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不吃!我才不要吃。”李清雨握紧了拳头,心中浮现起大姐的音容笑貌,那种对于美食的渴望也终于在大姐的笑脸中慢慢的消散。 “哼,小丫头片子,还挺倔。” 李清烟初始还在不停的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想要逗弄李清雨,看着李清雨那正襟危坐的绝强样子,最钟却也只能选择放弃。 “傻气白咧的,就知道在意那些个没用的,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坚持。钱本来就是用来花用的,就算是大姐的银耳环子,那也是用来花用的银子。哼,不吃就不吃,饿不死你!” 李清烟一面愤愤然的碎碎念,一面端起碗,捡了鱼肉,大口大口的放进自己的嘴里。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眼前都是一些从小到大都没有机会吃到的山珍海味,明明是自己渴望不已的东西,可是这迟到了嘴巴里,却像是忽而便少了滋味儿。 她偷偷抬起眼皮瞅了眼李清雨,自己这倔强的傻妹子端端正正的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 那神态姿势,就像是一个正在念经诵佛的和尚。 李清烟叹了口气,狠狠的夹了块肉,嚼也不嚼的生吞进了肚子里。 不管怎么说,到底不能浪费了不是。 狼吞虎咽的吃了饭,李清烟也没了和李清雨多说话的心思。 她也不耐烦招呼店小二来收碗筷,只是拖着李清雨的手一起躺在了床上。 夜越发的深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许久。 就在李清雨以为自己的二姐早就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耳边却又忽而传来了二姐的声音。 “小三子,你安心的去修仙吧。家里边儿不用担心,我会照看好父亲、大姐还有强子的。” 李清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翻了个身,将脑袋紧紧的靠在了二姐的怀里。 “别想了,睡吧。以后不会少了大姐好吃的。” 李清烟轻轻的摸了摸李清雨的头发,伸出胳膊,将李清雨搂在了怀里。 一夜无话。 第三十六章 追击战 第二日,便是凌霄派接引弟子回门派的日子了。 也是李清雨真正离开家的日子。 李清烟作为姐姐,本想着亲自送李清雨到县衙门前的门派接引处,可是一大早天没亮,就有苏府的人找到了客栈,说是苏家大小姐苏慕君提前到了,叫二姐李清烟前去伺候。 虽然都是在苏府做奴才,可是这每个人所干的工作也是千差万别。 李清烟因为人长得水灵,做事也机敏,所以被苏府的管家派遣去到苏家大小姐的身边做丫鬟。 这可是个好活计,不但银钱是一等一的,最重要的是有体面。 苏家大小姐苏慕君是苏老爷的嫡亲孙女儿,因为在从盛京城回县城的路途遥远,生了场病,这才耽误了行程。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清烟才得了空儿,来安排自己妹妹李清雨去凌霄派修仙的事宜。 此时苏慕君大小姐提前回来了,李清烟自然要赶去迎接、伺候,也是不能多呆了。 李清烟虽然也想亲手将自己的妹子交到温默尘的手里,可是到底是差事第一,便也只能遗憾的与李清雨道别。 好在从客栈去县衙的路程不算遥远,只沿着主街道笔直的走就到了,也不消得拐弯儿,如此倒是叫李青烟放心不少。 该叮嘱的话这几天也说了不少,可是临了到了要分别的时候,李清烟才发现自己竟是还有一大肚子的话来不及说。 李清烟絮絮叨叨的和李清雨说着去县衙的路线,明明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话,却愣是磨磨唧唧的说了十多分钟。 可是就是再长的话却也总有说完的一天,在苏府下人的催促中,李清烟还是一步三头回的走了。 从此这两个姐妹就要分别,从此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也同时开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李清雨看着自己二姐的背影,心里边儿也很难过。 二姐看着似乎坚强洒脱,可是李清雨却看得分明,二姐明明在偷偷的垂着头,用袖子抹眼泪儿。 转过了一个街角儿,二姐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李清雨深深吸了口气,她用有些脏兮兮的破烂衣袖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抬起头,准备按着二姐的吩咐,沿着大街一路走到县衙去。 只是才刚出了客栈,还没走上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暴怒如雷的大喝。 “小兔崽子,可算逮住你了,你给我站住!” 只听着声音,李清雨就如遭雷击。 她不可置信的回过头,身后不远处那个叉着腰的,气喘吁吁、暴跳如雷的男人,可不正是自己那本应在钟家堡的老爹李大根? 李大根显然是气得急了,他花白的胡子都被气得一跳一跳。 见李清雨看到了他,李大根更是恼怒。 他挥着胳膊冲着李清雨怒吼:“小兔崽子,你还不给我过来!” 一面说着,李大根也不犹豫,直接向着李清雨就冲了过来。 李清雨傻呆呆的看着自己怒气冲冲的父亲,她愣了两秒钟。 两秒钟之后,她方缓过了神儿,也做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由自己选择的决定。 虽眼下只有自己一个人,虽然没有二姐帮着自己拿主意,但是李清雨还是做出了决定,她要去修仙,她不要被父亲抓回钟家堡,她不愿意嫁给钟傻根,她也不愿意窝在小山村儿里浑浑噩噩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李清雨深吸了一口气,她鼓起了勇气,她第一次如此大胆的违背了父亲的旨意,她转过身,撒丫子的就向着大街上狂奔。 “啊!你!你这个小兔崽子!…” 李清雨老实惯了,对于自己的话更是从小便言听计从。 虽然之前违逆自己的意思要去修什么劳什子的仙,可是在李大根的心里边,自己这老实的三姑娘之所以做出如此出格的事,那也是被二丫头挑唆的。 可是如今二丫头不在,只有三丫头一个人,李清雨居然还如此大胆,如此不听话的当着自己的面逃跑,这不禁不让李大根很是有些震惊。 震惊过后,便是越发的暴怒。 为了这两个不长进的闺女,自己拖着一把老骨头奔波了这么多天,更是舔着老脸不要,死皮白脸的去钟万三家,受了钟万三一顿的羞辱,这才求着打听到了修仙接引的地方。 知晓了凌霄派接引的地方后,李大根更是马不停蹄,赶了一夜的路,饭都没顾得上吃、觉都没顾得上睡的赶到了这县城里,可是这三丫头呢,见到了自己竟像是老鼠见了猫,撒丫子就跑得没影儿了! 这如何叫人不气! 李大根觉得自己脑子热烘烘的。 他也顾不上其他,顺着李清雨逃跑的方向,抬脚儿便追了过去。 说实在的,论起跑步这回事儿,十里八村也找不出一个能跑得过李清雨的。 这丫头跑得是真快啊,别说是人了,村子里的大黄狗都跑不过她! 李大根年纪本就大了,腿脚也不那么灵便,自然跑不过李清雨。 还没跑出几百米,那不听话的小兔崽子,就钻进人群里跑得看不到影儿了。 李大根儿心中更气,他也不服输,拖着自己的一把老骨头,喘着粗气,孜孜不倦的在人群中反复的寻找自己家的小崽子。 李清雨其实并没有跑远。 她避开了自己老爹的视线,偷偷的躲在一个小巷子里的墙角儿,偷偷的看着自己的老爹呢。 说实在的,如果有可能,她也不想就这样一路躲避着父亲的追捕,逃到凌霄派去。 甭管李大根儿对李清雨怎么样,李清雨这姑娘打小儿就是一个孝顺的姑娘。 她而今虽然心里边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有了理想,可是她其实心里边也是希望自己的这些个理想是可以受到家里人支持,家里人理解的。 她还是希望能够在家人的认可下,凭借自己的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然后让家里的人过上好日子。 而不是像眼前这样,像是一个小偷一样,在父亲的反对中,偷偷摸摸的做事。 李清雨缩在墙角儿,借着拐角儿的掩护,偷偷的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心急火燎的在人群里寻找着自己。 看着他那日益斑白的头发,看着他那佝偻的身形,满脸的皱纹,李清雨的心中涌现起无尽的酸涩。 原来不止不觉,父亲,他已经这么老了啊。 第三十七章 地痞 而今正是早上,晨光熹微,县城里的百姓们都刚刚起床,小县城忙碌的一天,正在缓缓拉开序幕。 街道两边儿到处都是推着板车的小贩。 他们像是最勤劳的小蚂蚁一般,或搬或抬,从家中带着自己的货物,运到街道两边儿的摊位上,依次摆好,开始了自己新一天的生意。 在一群勤勤恳恳的小商贩中间,慌张焦虑的李大根,便显得尤为显眼。 他神色焦急,一身打满了补丁的灰扑扑的破烂衣裳,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秃头公鸡。 到底是一天没吃饭了,又加上连夜的赶路,李大根儿的脑袋也有些发晕。 他盯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一张张各不相同的脸孔,越发的看花了眼,精神也有些恍惚。 连日的疲惫,加上心情焦躁暴怒的折磨,让这个已经年近半百的老人家有些站立不稳。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四周一阵头晕目眩,接着整个人就是一个趔趄,一脚踩在身边儿一个买油条的小贩的身上。 这个小贩名字叫张三,他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而是临安县有名的一个小混子。 张三性子烈,人也癞,以前纠结了街上一摊游手好闲的兄弟组了个帮派,明明干得都是一些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的事儿,可是偏偏还觉得自己是个忠肝义胆混社会的。 那种扰乱治安的不入流小帮派自然不能长久,持续了没两年,就被县衙的卫兵给一窝儿端了。 由此,张三便也收了心,带着几个以前帮派的兄弟做起了生意,在街上寻了个摊位,开始卖起了油条。 只可惜‘狗改不了吃屎’,这个张三虽然开的是卖油条的摊子,可是干得却还是不入流的歪歪买卖。 油条不正心做也就算了,还常常顺手牵羊留下顾客的钱袋子。 就这么做生意的,哪能还有顾客关顾?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张三这油条摊子就越发的门庭冷落,眼瞅着就要关门大吉了。 张三这心里头愁啊。 他本来脾气就不好,如今可不是越发的暴躁了嘛。 他站在摊子前,倚着柱子,看着大街上那来来往往的人流,想着能不能宰到一只肥羊,寻找到什么来钱的路子。 好歹慢歹,头晕眼花、意识不清的李大根儿,一头就栽到了倚柱沉思的张三的跟前儿。 “唉!你这老头儿,你长没长眼睛?” 张三本就心情不好,被李大根这么一撞,当下便有些爆炸。 他一挥手,就将李大根推倒在了地上。 李大根毕竟年纪大了,一身老骨头也不如年轻时候那么结实,往地上这么狠狠一摔,登时便被摔得有些起不来身。 “唉?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没站稳,可对不住这大老爷了。” 别看李大根在家里面那是生龙活虎,是说一不二的一把手儿,可是真搁在社会上,那就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乡下小老头儿。 就他那个年迈瘦弱的身子骨儿,别说是欺负别人了,不被别人欺负就已经算是万幸。 这个时候遇到了张三这么个地头蛇,李大根儿哪里敢装龙?赶紧认怂才是道理! 他虽然身子被摔个生疼,却也不敢叫疼,只是瘫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张三,不住的叠声道歉,脸上是讨好的笑容。 “呵~”一看李大根那个怂样儿,张三就笑了。 他支楞起他那双三角眼上下打量了李大根一番,心里边儿更是不屑。 他随意的抬起脚,上前照着李大根儿的前胸就是一脚:“老东西,以后走路长点儿眼睛,撞坏了你爷爷,你可没命赔!” 张三这一脚踢得用力,李大根儿年老体衰,本就摔得不轻,被这么一踢,当下就再也忍耐不住,呻吟出声。 “哎呦?你们瞅瞅,这老东西还会叫疼呢!” 许是被李大根呻吟的声音激发了体内的兽性,张三儿不禁越发来劲儿。 他招呼过自己的那群狐朋狗友,一边笑着,一边指指点点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李大根。 “你们!你们!…”李大根怂是怂,可也不是没脸。 到底也曾经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如今虽然老了,却也受不得这样的羞辱。 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张三一行人,心中却是一阵气滞,颤抖着说不出话了。 “哎呦,你这老东西,你还来劲儿了!” 张三耻笑的看着李大根儿,一脸的无赖痞相:“老东西,你今个不长眼把小爷撞坏了。我这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童,现在我的腿脚被你踩坏了,没法子做生意养家糊口了。怎么办,老爷子,你不得看着赔点儿?” 张三原本就在发愁油条摊儿生意的冷落,如今这李大根儿自己撞上了门儿,他自然不可能那样轻易的就放他走。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大根,眼前这老头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佝偻着身子,面黄肌肉。一看便知晓这老头儿大抵也不会有多少钱。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像张三这种不入流的地痞无赖,那些有钱的大老爷也不会任由他们这样的人欺负。 最后还不是得从这些原本就贫穷的老百姓身上下手弄银子。 有的人就是这样,看着吊儿郎当,霸气得不得了,其实也就是欺负欺负比他还弱的弱者,遇到真正厉害的,早就吓得裤子都给尿湿了! 张三是打定了主意,甭管多少,一定要从这李大根儿的身上捞上一笔。 李大根儿虽然挺怂的,可是这老头儿是个货真价实的守财奴啊! 他一个人,在钟家堡那么贫穷的地方,生生的将四个儿女都拉扯大,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可以说,若要给钟家堡来个谁最勤劳的评比,李大根绝对可以名列榜首。 当然,就算是再勤劳,可是家里也只有他一个大人撑着,一个人在那样鸟不拉屎的小山村,又能挣多少钱呢? 所以省吃俭用是老李家的常态。 面对这样一个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的老爷子,张三想从他的手里抠出点钱儿来,那就像是动了他的命根子! 李大根儿就算是舍了这条命被张三儿几个打死,他也绝不会让银子从自己的手里面儿出去的! 第三十八章 拼命 场面一时僵持了下来。 张三原本看这李大根窝窝囊囊的,以为随便勒索点银子也是很容易的事儿,也没成想这老头子会突然便得这么硬气。 这样儿‘身无二两肉’的老头子都敢跟自己叫板了,反了天了啊! 在众多小弟的注视下,张三也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一方面想在众多小弟面前证实自己的威风,一方面也是仗着人多势众、有恃无恐。 张三有些恼羞成怒,他飞起又是一脚,恶狠狠的踢在李大根的身上:“你这老东西,还不拿钱来!怎么的,是不是出门没带钱袋子?用不用我派兄弟去你们家亲自拿啊?” 李大根被张三踹得满地打滚,他心中也知晓自己今个儿大概是遇上地痞无赖了,可是他却仍旧是佝偻着身子,双手死死握着怀里头的钱袋子,死也不往外交。 “你手里握的什么?”张三眼尖大的发现了李大根的动作。 “是钱袋子吧?是不是钱袋子?”见着钱袋子,张三兴奋的就像是见了腐肉的鬣狗。 他兴奋的眼睛都在冒光,弯下腰,伸出手就去抢夺李大根怀里的钱袋子。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要干什么?光天化日的,你们这是要抢劫,这是抢劫!” 李大根神色慌张,他死死的护怀里的钱袋子,用自己的身子做掩护,任凭张三儿拳打脚踢,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撒手。 “什么抢劫,哪里有抢劫,这是你撞坏了小爷我的赔偿!” 张三毕竟年轻体壮,力气也非年近半百的李大根所比。 他一肘子打在李大根大的肩窝子处,打得李大根胳膊一麻。 趁着这个机会,张三顺利的抓住李大根怀里的钱袋子,一把拿了出来。 “哎呀,看不出来啊,你这老不死的,穿的破破烂烂的,还挺有钱呢。” 张三掂掂手里的钱袋子,感受下里面的重量,一张油光光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过等他伸手打开了钱袋子的口儿,脸上的笑容就有点儿挂不住了。 这钱袋子装的哪里是什么银子,可不只是一枚、一枚的铜板! 这些铜板一枚枚干干净净,就连上面的花纹都被磨得有些模糊光滑,显然就是长年累月经常被人在手中把玩,这才被磨平了花纹。 “你这老不死的,果然是个穷鬼。” 张三嫌恶的瞅了一眼李大根,就像再看一只街角儿流浪的癞皮狗。 “滚吧,算你好运,爷今个就饶了你这个老东西,还不快滚!” 张三‘呸’了一声,一口唾沫直接唾到了李大根的脑门儿上,他施施然的收起钱袋子的口子,准备将钱袋子揣进自己的衣服兜儿里。 “你们这些强盗,我跟你们拼了!” 钱袋子被抢,李大根儿便也丢了半条命。 他恶狠狠的盯着抢走自己钱袋的张三,就像在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 李大根只觉得满心的绝望,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强撑着从地上支起了身子,一个扑身,向着张三就扑了上去。 那义无返顾的架势,分明是在拼命。 “让你走你还不走了?你这老不死的,怎么像条狗一样!” 张三使力推搡着纠缠不休的李大根,可是怎么也摆脱不了这明明看起来就没什么力气的老头子。 许是被李大根那股子不要命的势头所摄,张三也有些慌张。 他随手端起自己架在火上的那口油锅,冲着李大根儿就泼了过去。 幸好这会儿正是早晨,摊子才支起不长的时间,所以油锅的温度也不算太热。 可是即便这样,却还是叫李大根周身被烫的通红。 他捂着脸,痛苦的蹲下了身子。 绕过一个墙角,李清雨想透过人群看看自己的父亲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眼前这个场景。 父亲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散落着,他蹲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脸。 父亲的身形很瘦小,特别是在那样一群人高马大的地痞包围中,他的身形更显得瘦小的弱不禁风。 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的,常年的劳作,常年的风吹雨打,让他的腰背早早的就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儿,而今就连想要挺直都疼痛不堪,所以也只能一直佝偻着身子。 他的脸上是深深的皱眉,那条条深深的沟壑,都是风霜的印记,也是辛苦抚养四个孩子的代价。 李清雨觉得自己脑子热血上涌,她的眼睛一片酸涩,她的心中更是巨浪滔天、电闪雷鸣。 这一刻,她忘了逃亡,忘了修仙。 她的眼中只有蹲在地上痛苦哀嚎的父亲。 她就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风一样的穿过层层叠叠围观的人群,冲到那群地痞无赖的身前,挡在了父亲的身前。 “哎呦?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还真是水灵儿?” 突然冲出的李清雨将张三等人吓了一跳,不过待看清了李清雨的长相之后,张三却是瞬间放宽了心。 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他挑着眉,一脸坏笑的盯着李清雨。 “你们这群无赖,你打我爹,我,我……” 李清雨本来就沉默寡言不会说话,而今热血上头,气得急了,更是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她瞪着发红的眼睛,狠狠的盯着眼前一脸轻佻坏笑的张三,双拳紧紧的握着,力气大的浑身都在颤抖。 “啊,这老头儿是你爹啊,哈哈哈” 张三冲着四周的狐朋狗友使了个颜色,几人一起发出了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看不出啊,这么寒酸的老头儿,还能生出这么水灵的闺女。”张三吞咽了下口水,咧着嘴看着李清雨:“小娘子,你爹欠了我们钱,他拿不出钱来还债,不若就拿你来抵债吧?” 他色眯眯的盯着李清雨的脖子,又顺着那弧形优美的脖子一直看到李清雨的胸脯。他忍不住就要伸出手去摸摸李清雨的下巴:“怎么样,小娘子,你给我做媳妇吧,小爷会好好宠爱你的!” 随着他这流里流气的话,四周的狐朋狗友们又发出了一阵哄笑。 可是还没等张三的咸猪手碰到李清雨的下巴,他整个人便已经被一股子直冲而来的大力顶倒在地上。 李清雨猩红着一双眼睛,像是一头发狂的公牛,不管不顾的直冲向张三,将他狠狠的撞倒在了地上。 第三十九章 深藏不露 “这小丫头片子,性子还挺野!够味儿,小爷我喜欢。” 被一个小姑娘打倒在地,张三初始还为了面子,想要装腔作势的‘嘿嘿’打趣儿几句。 可是很快的,他就再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了。 眼前的这小姑娘明明长得不算高,身材也很苗条,甚至可以算得上娇小。 可是这丫头力气也太大了吧! 自己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竟然愣是制服不了她! 张三心中大惊。 他在惊慌失措之下,还没等站稳,又是被李清雨一头撞倒在地上,那巨大的力道将他的身子撞得简直要散架了,胸口被撞处,更是好像骨裂了一般生疼生疼。 “这死丫头,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的力气!” 张三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丢人了,他捂着生疼的胸口,收起了之前对李清雨的那点子轻视,郑重了神色,摆足了姿势,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着李清雨狠狠的就是一拳锤去。 “哼,先前是小爷我大意了,如今我用足了劲儿,看你如何撑住。还是老老实实跪在我面前向我磕头求饶才是正道儿。” 张三面目狰狞的瞪着李清雨,他的拳头虎虎生风,划破了空气,狠狠大的向着李清雨而去。 面对张三的拳头,李清雨并没有选择躲闪。 她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恶霸,这个殴打自己的父亲的恶霸,她的心里有火在烧。 李清雨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她狠狠咬着牙,力气大的好像要将自己的牙齿咬碎。 李清雨喘着粗气,感受着心头的屈辱与愤懑。她挥起拳头,直挺挺的朝着张三儿那迎面而来的,碗大的拳头径直打去。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叫她心中那无处宣泄的怒火稍稍退却。 张三很惊讶,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居然这么胆大。 她居然不躲不闪,正面迎接自己的拳头! 要知道自己就算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可是好歹也算是混过社会,会些拳脚的壮汉! 这一米八的大高个儿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一身的腱子肉也不是吃干饭的! 这小姑娘就算力气大了些,可是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儿罢了,被自己拳头这么一轰,她还不得直接被轰掉半条命? 既然你自己都不要命了,那就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在张三自信满满的想象中,一大一小两个拳头如雷光火石一般撞击在了一起。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张三的手臂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李清雨这一拳,竟然直接将他手臂的骨头都打得碎裂了! 张三傻愣愣的看着自己无力瘫软的手臂,半晌才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尖叫哭嚎。 见了张三的惨状,一群地痞小流氓当下也收起了之前不以为然打得神态,一个个都正经严肃了起来。 他们互相交换了下眼色,心里边也知晓自己大概是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他们迈着步子,一个个绷紧了身子,摆着准备攻击的手势,慢慢的将李清雨围在了中央。 李清雨虽然一拳便制服了张三,可是凭借的还是从小到大积累下的一身蛮力和父亲被欺负心头喷涌的无限热血。 凭借着这股子力气和这股子劲头儿,李清雨可以出其不意的制服一个身强体壮的大汉。 可是当一群大汉严肃认真的围住了她,形势便也变得不容乐观起来。 虽然靠着力气又制服了几个大汉,可是李清雨的后背还是不可避免的挨了不少拳打脚踢。 不过这时候李清雨除了力气大的另外一个优点便也体现出来了,那就是她皮实耐打。 李清雨从小到大就经常挨打,被父亲李大根打,被二姐李清烟打,甚至有时候,就连弟弟李强在发起了脾气的时候都会对李清雨一阵拳打脚踢。 李清雨从小儿就在拳头与责骂中长大。她性格老实,逆来顺受,自然不懂的反抗,也只能咬着牙默默承受。 久而久之,不但叫她的身子骨越发的皮实,更是叫她忍耐疼痛的能力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几个地痞的拳脚虽然叫人疼痛,可是却也并没有叫人难以忍耐。 李清雨一边忍耐着疼痛,一边拳头不停歇,转眼之间,又是几个壮汉被她打裂了骨头,只能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 眼瞅着自己这边几个兄弟都被眼前的小姑娘打倒,张三心里惊惧的同时,也是越发的狂躁暴怒。 他手臂软软的垂在身侧,疼痛叫他头痛欲裂。 那股子疼痛顺着他的手臂一直钻进他的心底,叫他的心底也开始蔓延起一股子邪火。 在这股子邪火的驱使下,张三头脑开始发热,也越发的不管不顾、丧心病狂。 趁着李清雨背对着他在与一个地痞对打,张三抬起灶台上那烧得滚烫的热油锅,向着李清雨的身子就径直泼了上去。 “三丫头!”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捂着脸蹲在地上的李大根发现了张三的动作,他不顾自己周身的疼痛惨呼一声飞扑向前。 可是李大根到底离张三距离太远,加之他年纪大了,身手也不灵便,虽然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可是张三手里的油锅已然脱手,那一锅滚热翻腾的热油也毫不留情,一股脑儿的向着李清雨的身子直泼了过去。 李清雨虽然力气大,身手也还算敏捷,可是她如今正背对着张三,身子又刚被一个地痞偷袭打倒在地上,是以倒是当真躲无可躲。 眼瞅着那滚烫的热油就要一股脑的扑到了自己家清雨的身上,李大根伤心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预想之中的惨状并没有发生。 热油在空气中溅射出灼人的形态,眼瞅着就要悉数散落在李清雨的身上,却忽而停住了。 就像是被什么透明的护罩阻拦了一样,又像是被什么看不到的气流生生的托住了。 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住了。 不管是方才还在大打出手的地痞流氓们,还是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百姓,人人都长大了嘴巴,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呆大的看着眼前这这不可思议的奇怪景象。 李清雨也有些惊奇,她愣愣的看着悬浮在空气中的热油,忽而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头向人群中望去。 果然,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正透过一层层围观着的人群,面容沉静又从容的向着她走来。 第四十章 错了 “大师兄…” 李清雨呆呆的看着缓步向自己走近的男子,心头的热血忽而便如潮水般消退。 她抽抽鼻子,眼睛一酸,滔天的委屈和酸楚如疯狂抽枝的藤条一般,瞬间爬满了她的心房。 这哪里是刚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战士? 分明又成了那个胆小懦弱的小绵羊! 温默尘走上前,伸出手,先将瘫倒在地、满身灰土的李清雨拉了起来,这才转身看向张三那几个地痞。 “你们几个,欺男霸女,作恶多端。不要让我在临安县再看到你们。” 温默尘明明气质温润,神色沉静,甚至连语气也很是温和,可是却仍是叫张三几个地痞瞬间便软了腿脚。 张三有点儿不服气,他抬眼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却只这样看着,便觉得被温默尘周身的气势所逼,心中一阵胆寒。 “你…你凭什么…你…”张三有心想要撂下两句狠话,或者反驳几声。 可是在温默尘那有如实质一般的目光下,他却像是一只被拎着脖子的鸭子,磕磕巴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温默尘轻轻一挥手,那盆悬浮在空气中的热油忽而便又动了起来。 像是一场时光倒流的慢动作,那盆明明已经被泼散出去的热油慢慢悠悠,顺着之前的路线,又回到了油锅之中。 而后那鼎油锅又飘飘悠悠,一路飘摇的,又重新回到了灶火之上。 一切恢复原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惨烈的打斗,也从来没有泼出过什么热油。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神奇又太过骇人,张三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他惊骇的尖叫出声儿。 恐惧与排山倒海的潮水一般将他的心神完全的冲垮,在这样神奇的力量面前,自己就像是一只菜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张三顾不得自己那因为骨折而软绵绵的胳膊,他身子抖得如筛子一般。 他慌忙的从怀里掏出那个从李大根手里抢来的钱袋,放在地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转身张皇逃进了人群,甚至就连自己那个卖油条的摊子都顾不上了。 身后那几个狐朋狗友也不再犹豫,连滚带爬的跟着张三慌忙逃窜。 张三跑了,围观的人群也一拥而散。 大家本就是来看热闹的,如今热闹没了,谁也不想因此招惹上什么麻烦,自然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群人,事情发生没有胆子见义勇为,事情发生后倒是很有胆子义愤填膺,批判不已。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点兴奋的红晕,大家控制不住的想要和更多的人分享这场精彩的闹剧,充作自己显摆的谈资。 人群轰然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只余下一身伤痕满身狼狈的李清雨,和犹自捂着肚子瘫软在地上的李大根。 “爹…” 李清雨垂着头闷声冲上前去帮父亲检查身上的伤口,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嘶哑,低垂的眼眸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从小到大,父亲的形象在李清雨的心中一直便是高高在上的,就像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大将军,顶天立地,威风八面。 可是今日,李清雨却眼见着天神一般的父亲是如何狼狈不堪的被人摁在地上殴打、欺辱,这画面实在太过于惊心动魄,叫李清雨在心痛之余,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深深的心酸。 “三儿,爹没事。”李大根到底年岁大了,骨头也脆,今个儿这么一折腾,没有十天半个月还真是难好。 可是在自己的闺女面前,作为一个父亲,是很难叫痛的。 李大根板着一张脸,强忍着想要一如以往的摆出父亲的威严,可是满身的油污尘土,却生生叫这明显的装腔作势显得分外可笑。 李大根是一个最最传统的农村家长。 在他的观念里,父亲就是天,是说一不二的天。 可是今个儿,天倒了,在自己家崽子的面前,高高在上的天空轰然倒塌,随之一起坍塌的,还有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尊严。 李大根有些无措,又有些羞愧。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姿态。 到底是老了啊,不中用了啊。 李大根在心中暗暗的喟叹。 虽然他一向都很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他不想服老,也不想承认自己的没用。 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却叫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老迈、无用。 这真是世上最叫人无可奈何的残忍。 “三丫头,恁没事吧。”沉默了一会儿,李大根深深的叹了口气。 说起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还带着一丝怅惘的气弱。 他躲闪着李清雨的眼神儿,低着头,紧紧的盯着自己干枯消瘦如枯枝一般的双手。 因为常年在地里辛勤的劳作,这双手粗糙不堪,上面早已经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手背上青筋盘虬,看着便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爹,我没事!” 看着满身油污的李大根,李清雨的心里边儿越发的酸楚。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面好像有一团火,那团火烧得旺旺的,将她的心脏灼烧的一阵阵发烫,心里面喷涌而出的热气不断的上涌,让她忍不住就只觉得眼睛一阵阵发酸。 “爹,是我错了,是小三儿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惹你生气,也不该偷偷的逃出家门。” 李清雨深吸口气,咽下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也咽下了所有美好的愿景与梦想。 她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仿若谪仙一般的温默尘。 却又很快转过了头,只是伸出手,用袖子,仔细的帮李大根擦拭着他脸上的油污。 她的动作轻柔小心,生怕自己力气太大,再弄疼了父亲那被烫的通红的皮肤。 李清雨一向是个愣木头。 这个丫头从小便话少,无论是挨骂还是挨打,这丫头都是闷声闷气的,她很少表达自己的想法,更很少表达自己的感受。 像是今日这般明晃晃的真情流露,李清雨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李大根儿哀叹了一声,侧过头,躲开了李清雨的擦拭,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没什么见识,又独断专行。 李大根是个最封建的古代男人,他秉承着‘以父为尊’的想法,从来与家里的孩子没什么沟通,甚至平日里就连话都很少。 自打老婆难产死了,李大根也没什么续弦的心思,只一门儿心思的想着如何将自己家这四个崽子好好的抚养长大。 他做活勤恳,吃苦耐劳,省吃俭用的拉扯大了几个孩子,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 第四十一章 长大了 李大根不是一个好爸爸,可是他也着实不是什么坏爸爸。 他看着眼前一身狼狈的李清雨,心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李大根儿没有说话,他只是艰难的爬起了身,一瘸一拐的走到钱袋子的面前,弯下腰,伸出手,捡起了张三临走前仍在地上的那个钱袋子。 “神仙大老爷,小的乡下呆的惯了,素来没什么见识,先前冒犯了大老爷,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万不要怪罪才是。” 李大根没有理会李清雨,反倒是捧着那个钱袋子,走到温默尘的额身边,向着温默尘行礼做辑不停。 先时父亲李大根见了温默尘总是一副撒泼耍赖的流氓做派,今日不知为何却一改常态。 此番做派,不但叫温默尘有些手足无措,就连李清雨都不解其意。 她呆呆愣愣的一会看看自己的父亲,一会儿又看看大师兄温默尘,眼睛里,还含着强忍没有落下的泪水。 “俺这个三姑娘啊,打小儿就不聪明。” 李大根转头看看李清雨,轻轻叹了口气。 “这丫头,脑子笨啊!她打小儿就不会说话,也不会办事儿,见着乡里乡亲的,也不会叫人,跟个闷葫芦一样儿,教了多少次了,也不会跟人打招呼,总也学不会。” 李大根说着这话,又忍不住叹息着低垂下了头。 “她二姐老说,说俺心里边就只有她四弟,没有姑娘。俺是对儿子更偏爱一些,可是又哪里心里一点姑娘都没有?都是俺亲生的姑娘,哪能不稀罕呢。” “这几个姑娘,不懂俺的苦心啊!” 李大根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将李清雨拽到了身前。 “老三啊,爹先前想要你嫁给钟万三家的大小子。你们都说爹是要将你推进火坑,却不知晓爹的心思。” “你寻思寻思,就你这脑袋瓜子,你能拿捏得住谁呢?” “好的人家你拿捏不住,嫁进去也就是被婆家欺负、受苦,不好的人家咱们又看不上。还不如就嫁给老钟家那大小子呢!” “他是傻,可是也不会欺负你啊!况且他们家也有钱,你嫁给了他,这辈子也不用出苦力了,还还吃好喝的,有什么不好的呢?” “这人活一辈子,所图的不就两件事?一个吃,一个喝。你们姐妹几个,要是以后都能吃喝不愁的,那爹我就算是死了,在地底下,也能瞑目了。” “爹!…” 李大根的一番话无疑叫李清雨越发的心情酸楚。 一时之间,她的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什么滋味都有。 爹爹李大根从小就不苟言笑。 对于自己,那更是动辄打骂。 李清雨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爹爹不爱自己,以为他怨恨自己叫母亲伤了身子,却从来不知晓,原来父亲心里,一直也是在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打算的。 “爹,是我错了!”虽一直强忍着,可是这会儿,李清雨还是忍不住嘶哑了嗓子。 她转头看了看温默尘,眼睛里是说不出的伤感和绝望。 李清雨看了一眼温默尘,却又很快的将自己的目光转了过来,她看着自己狼狈的父亲李大根,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前所未有的艰难。 她说:“爹,我不去修仙了,我去嫁给钟傻根,我听你的话,我留在家,好好的照顾你。” 听到李清雨这饱含着泪水的话,李大根猛地一瞪眼睛。 他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李大根佝偻着身子,仰起头,带着点儿讨好的笑容,看着温默尘:“神仙大老爷,你别听这死丫头瞎说。” “这丫头啊,打小儿就听话,贼听话!就算是我让她数九寒冬的跳进冰窟窿里,这丫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会照办。” 李大根深深叹了口气:“只有这件事,只有修仙这件事,这丫头是铁了心的拗着我。” 李大根摇了摇头:“我开始的时候啊,那是真生气,觉得这丫头不听话了,翅膀硬了,就想着要给她抓回去,好好的收拾她。” “可是啊,就刚才碰上混混的那件事,倒是叫我看明白了,也想明白了。” “我啊,到底还是老喽!” “不服老不行啊,老喽,身子骨不行了,力气也没了,就连志气,都没了。” 李大根仰起头,瞅了瞅温默尘,又看看李清雨,脸上露出了一丝带着点儿欣慰大的极淡的笑意:“神仙大老爷,你看到清雨丫头刚才大的样子了吗?这丫头,刚才为了护着我,和那群小混混拼命呢!” 李大根说着,声音也有点儿哽咽,他深吸了口气,这才压抑住嗓子根儿喷涌而出的酸涩。 “我老了,可是这丫头长大了。以前都是我照看这这几个丫头,以往就轮到她们保护我了。” “清雨这丫头,打小儿就胆子小,没注意。可是神仙老爷您瞅瞅,自从这丫头下定了决心要去修仙,这丫头改变了多少!” “三丫头以前连个鸡都不敢杀,遇到了事儿更是闷葫芦一般,吓得都要尿裤子!可是您看看,看看她刚才那拼命的样子!”李大根长叹息着感慨:“这丫头到底长大了!”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了,我也老了。” 李大根的语气越发的低沉:“我老了,思想也跟不上形势了,也不能拘着这些孩子都照着我自己的想法来活了。”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清雨这丫头这么坚决的想做一件事呢!” 李大根说着,将先前从地上捡的那个钱袋子托在手上,一股脑的往温默尘的手里塞:“神仙大老爷,我这娃子脑子笨,不过这孩子也听话,能吃苦。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坚决的想做一件事儿,以她的钻劲儿,肯定能做好!” “咱们乡下山沟里的,家里也穷,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点钱,就算是俺们家的家底了,神仙大老爷就拿去打点儿酒,买点儿水果吃吧,您可千万别嫌弃!” 这钱温默尘哪里肯要? 自然是极力推拒。 可是李大根儿也是发了狠心了,说什么也要将这些钱塞给温默尘买酒。 好像只要温默尘收下了自己的这些钱,自己的女儿以后才不会被人欺负,才会有人照顾,而他,也会稍稍安心。 第四十二章 待她好点 李清雨在听到自己父亲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忍不住终于落下了泪。 此时见着自己的老爹将钱袋子往大师兄的怀里直塞,她更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刚才那小混混张三想要抢爹的这钱袋子,可是爹宁肯被他们殴打,拼了性命不要,也不愿意将这钱袋子交给张三。 可是现如今呢,为了自己,一向爱财如命的爹爹,竟然主动将钱袋子往大师兄的手里塞。 如此情景,如何能叫李清雨不敢动,不心酸? 见温默尘始终也不愿意收下自己手里的银钱,李大根无可奈何,不得不放弃了塞钱的主意。 他打量四周,油条摊子的附近正好有个卖水果的小摊。 李大根不犹豫,扯着钱袋子,一瘸一拐的赶到水果摊上,买了几个上好的橘子。 其实李大根根本就不认得橘子。 橘子这样的水果,在临安县可是一件稀奇物儿。 临安县气候干旱,风沙又多,并不适合橘子生长。 所以隔壁水果摊贩卖的橘子,那都是用马车从别的郡县运送过来的,李大根也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金贵物儿。 若是以前,李大根可能一辈子都舍不得买这样金贵的水果。 可是眼下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为了送给温默尘,寻常的普通水果也送不出手,就算是昂贵的橘子,李大根也咬牙买了。 他刚才被张三殴打,身子受了伤,此时手里捧着几个橘子,蹒跚的走着,就有些吃力。 橘子金灿灿的,饱满的皮又光滑又水嫩,散发着诱人的光。 这样光鲜亮丽的水果,被苍老黝黑,皮肤像是桐油一般的李大根捧着,倒是给灰扑扑的老父亲,凭白增添了一抹亮色。 手里头捧着东西,就有些看不清路。 被脚下一块儿凸起的石头尖一绊,李大根身子一个踉跄,手里捧着的橘子便也尽数滚到了地上。 这可是金贵物儿! 李大根心疼不已。 他顾不上自己才被撞得生疼的脚趾,忙不迭的弯着腰捡滚落到地上的这些橘子。 他身子受了伤,腰也有些不好使。 如今这样弯腰捡橘子,就显出些吃力。 他向下屈着腿,小心的挺直了腰身,侧着身子,颤颤巍巍的伸长了手,去够地上的橘子,显出努力的样子来。 看着父亲的背影,李清雨的泪很快地流了下来。 她慌忙的拭干了泪,不想被大师兄看到,也不想被父亲看到。 她快步小跑上前,跑到父亲的身边,弯下腰,将滚落到地上的橘子一只只捡了起来,递回到父亲的手中。 李大根捧着橘子,走回到温默尘的身前,将手里的橘子一股脑儿塞到温默尘的手里。 温默尘自是连连推拒,李大根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神仙大老爷,您说您不要钱,那也就算了。可是这点儿吃的,您再不要,那就是不给小老面子了。” 李大根儿将橘子尽数塞到温默尘的怀里,口中一叠声大的叮嘱:“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一点儿吃的罢了,留着你们赶路的时候吃。从咱们这到修仙的门派,那肯定远着呢,路上无聊,吃点东西咂摸一下嘴儿也是好的。” 温默尘本想告诉李大根,自己身为修仙者,是不能够随便吃东西的。 可是他看着李大根那认真的神情,终于还是忍耐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听从李大根的话,听话的将橘子捧在了手上。 见温默尘终于收下了橘子,李大根果然很高兴。 他拉着温默尘的衣服袖,仰着一张布满了皱眉的脸,语气郑重又酸楚:“神仙大老爷,我们家这娃子不聪明,往后,我就将清雨托付给你啦!” 这话一说完,李大根忽然像心底里有什么压抑已久的感情忽然绝了堤一样,他鼻子一酸,忽而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大根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宣泄叫温默尘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修仙人一向讲究心如止水,可是不知为何,在这个贫瘠偏僻的小山村,在这最最普通的农村家庭身上,温默尘却每每都被触动心灵,感动不已。 他捧着橘子,深深的看着老泪纵横的李大根,语气亦是郑重不已:“老人家,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清雨,我对着我们凌霄派的祖师爷发誓,我温默尘一定要给她带出个样子来!” 听了温默尘如此说,李大根方慢慢止住了哭。 他挥起袖子,胡乱的摸了摸脸上的泪。 那泪水和先前被泼了满身的油混在一起,更是叫他整个人看着狼狈不已。 “神仙老爷,我这娃子脑子笨,但是皮厚实。她要是不听话,你就揍她,她皮实,打不坏的。” 李大根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清雨,又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温默尘:“三丫头,你走吧,跟着神仙老爷好好修仙!” “现在的人都势力,看不起穷困潦倒的,爹这个样子,就不去县衙那送你了,免得叫你那些朋友看到,再给你丢人现眼!” 李大根抬起头,又看了一眼温默尘。 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喟叹一声:“神仙老爷,俺走了,清雨就交给你了。” …… “待他好点儿!” 随着这话出口,李大根慢慢的转了身,佝偻着腰,背着手,一瘸一拐的去了。 看着父亲那蹒跚的背影,李清雨忽而便觉得心头一酸。 她心里知晓,这回,父亲是真的走了。 自己是真的要离开了家,离开了所有的家人,离开了所有熟悉的一切,只有一个人,去到远远的凌霄派,去修仙。 今日一别,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再相见。 李清雨皱着眉,她的心里边忽然便涌现起无限的不舍。 泪水喷涌而出,流了她满脸。 心里更是一抽一抽的,难受得想叫人直接死去。 “爹!!!…” 李清雨向着李大根的背影大喊,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似乎只这样叫着,才能表达出她心中无限的酸楚和慢慢的不舍。 听到了李清雨的呼喊声,李大根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他只是背着身子,轻轻摇了摇头,又抬起手臂挥了挥,权当做对女儿的告别。 直到走得远了,李清雨再也看不真切了,李大根这才抬起手,狠狠的揉了揉眼睛。 原来,他也早已老泪纵横。 第四十三章 叶澜 李清雨的心情温默尘很是可以理解。 他看着眼前这个捂着脸痛哭不已的女孩儿,心中亦是一阵的感慨。 他将怀里李大根硬塞给自己的那些橘子悉数塞到身侧的灵袋里,自己则是伸出手,一把将李清雨揽进了怀里。 温默尘的怀抱很陌生。 却也带着一股叫人安心的味道。 就像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泉水,又像是温温润润的暖玉,虽不炙热,却叫人莫名的舒服,心安。 靠在温默尘那安全感十足的怀抱里,李清雨心头那股仿若排山倒海一般的酸楚和不安才慢慢的散去。 她抽抽鼻子,努力的让自己的眼泪不要落下。 不可以哭啊,不要再做那个胆小懦弱只会哭鼻子的李清雨了! 似乎是感受到李清雨的用意,温默尘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指,帮唐菲擦了擦鼻子尖沾着泪水的鼻涕:“哭吧,想哭就哭吧,别忍着,心里有多不舍,哭出来就好了。” 李清雨咬咬嘴唇,抽噎了一下,闷声道:“二姐说了,她说,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事,她…她说,我,我不能再哭。” 看着李清雨那抽抽噎噎却还在强忍着泪水的样子,温默尘觉得自己的心,又是没有原因的一动。 就像是一滩平静的湖水,被忽然投进去一颗小小的石子,激起一层层的水波。 那水波荡呀~漾呀~ 虽不激烈,却层层叠叠,连绵不休。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李清雨的头慢慢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哭吧,别忍着了。以后在别人面前你可以忍着,但是在我的面前,你随便哭。” 感受着温默尘温柔的包容,感受着他轻柔抚摸着自己头顶的手,李清雨终于不再忍耐,她将脑袋扎在温默尘的怀里,狠狠的哭了出来。 ~~~~~~~~ 好好的痛哭了一场,也算是好好的发泄了心头的所有悲痛,李清雨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不少。 折腾了这么久,她也终于可以勉强心平气和的跟着温默尘,一起来到了县衙门口的门派接引处。 虽然还是上午,可是县衙门口儿却早已经聚集了数不清的成功入选的少男少女。 他们个个衣着光鲜,脸上带着向往又兴奋的光。 能够成功入选到门派修仙,对于大部分的家庭来说,都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喜事。 这些少男、少女今日要出发前往各自的修仙门派,家里的亲友也都悉数前来送别。 家长们围着自己的孩子,殷切的叮嘱着出门离家的注意事项,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些喜气洋洋,却也不乏离别的不舍和愁思。 来送别的家长实在太多,将偌大的县衙都站得水泄不通。 到处都是一幅幅哀切却温馨的离别场面,有殷切嘱咐的声音,有不舍痛哭的声音,也有欢声笑语祝福的声音。 处处都是人声鼎沸,处处都弥漫着爱。 站在这样一群被家人簇拥的小公主、小少爷周围,形单影只的李清雨,便显得格外的扎眼,也格外的孤寂。 许是察觉到了李清雨的无所适从,温默尘体贴的让李清雨跟在自己的身后。 可即便是这样,一身破烂衣裳的乡下土丫头李清雨,还是惹得不少少男、少女侧目不已。 不光是这些新入选凌霄派的弟子,就连门派负责接引的工作人员,都对李清雨好奇不已,一个一身蓝袍的男子甚至盯着李清雨一直看了许久。 那个蓝袍男子似乎和大师兄温默尘是旧识,见温默尘无事,便笑着靠了过来。 他眼神儿一瞟,隐晦的向着李清雨扬了扬下巴,又转头去看温默尘,一副希望温默尘介绍一下的样子。 可是温默尘却没有想要介绍的意图。 他只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看着那个蓝袍男子:“叶澜,你们沧海阁负责招收的弟子都到齐了吗?这次收上来多少弟子?可有没有二灵根,或者是单灵根的天才?” 听着温默尘发问,叶澜也笑了。 他看着温默尘一脸的促狭:“好小子,还学会探听敌情了!” “我们沧海阁收了多少弟子、弟子的品质,那可不能告诉你,这都属于我们沧海阁的修仙机密!” 叶澜将目光又转向李清雨,眼神带着点儿兴致勃勃的好奇:“这姑娘不会是单灵根的天才吧?你一向不近女色的啊,今个儿怎么对这姑娘如此另眼相待?还叫她一直跟着你?” 叶澜咧着一口大白眼‘嘿嘿’的笑了起来:“好小子,不错儿呀!终于开窍了!听说双修对修炼可是很有补益的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喝到你们仙阁的喜酒呀!” 叶澜这话一出口,不但李清雨羞得面红耳赤、脑袋快要垂到肚脐眼儿,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大师兄温默尘都微微红了脸。 “去,去,去!”温默尘虽羞红了脸,却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声调儿。 “你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什么双修,当着人家姑娘家,说话竟是口无遮拦!这丫头是我们仙阁新收的弟子,只是因为家人不在身边儿,我才叫她跟着我的。你要是再胡说,小心回了凌霄派,我们仙阁在训练场上对你们沧海阁下手不留情,到时候可别哭喊着求饶!” “唉?我就是随便说说,你看你这小子,你还急了你。” 叶澜初始还只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儿,可是听温默尘说起沧海阁的事儿,却也不自觉便郑重了许多。 “你这小子别说大话!你温默尘,在训练上上虐我,这我服。没办法啊,咱们技不如人。但是你说你们仙阁在训练场上虐我们沧海派,那我可就不服气了啊。” “你们仙阁是不错,修炼刻苦,战略精湛。可是我们沧海阁也不赖啊,这要真的到了训练场上实刀实枪的干,还不定谁把谁打趴下呢!” 为了自己所在的沧海阁,叶澜强撑脸面,嘴硬的撂下了狠话。 只是看着温默尘脸色不善,显是要当真动手,他又很快怂了。 “嘿嘿,那个,那个什么,默尘,你先忙,我去点下名儿,看我们沧海拍新收的弟子都到了没,你忙你忙…” 叶澜一路讪笑,脚下跑得比兔子还快。 走得远了,他才突然回头,向着温默尘叫道:“哈哈,默尘小子,等回了门派,我去告诉傲珊师妹,就说你‘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到时候傲珊师妹大发雷霆,看你到时候怎么交代!” 眼瞅着温默尘真的要动手了,这回叶澜再不敢多说,头也不回的就跑进了人群里,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儿。 第四十四章 神奇的楼船 李清雨本就是个比较腼腆内向的姑娘,而今她对叶澜又不熟悉,是以虽听叶澜和大师兄说的热火朝天,李清雨却也只是垂着头默默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对于叶澜和大师兄说的话,李清雨听得不是很清楚。 什么仙阁,什么沧海阁,那是什么? 自己不是要去凌霄派修仙的吗? 李清雨想不明白,便也不多想。 不过出于女人的天生的直觉,傲珊师妹这个名字李清雨还是听进了耳里,印进了心里。 傲珊师妹是谁,是大师兄的小师妹吗? 那个名叫叶澜大的蓝袍男子为何说她会生气? 什么新欢,什么旧爱? 难道,难道她竟是大师兄的爱人吗? 李清雨抬起眼角,偷偷的看了一眼看着人群若有所思的温默尘,心中一抹酸楚就像是积压的乌云一般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从小到大,李清雨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感觉实在叫人难过,她长大了嘴,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几乎叫她喘不过气来。 日头慢慢的升上了半空,阳光越发的灿烂。 炽烈的阳光透过县衙门口儿那棵大榕树的缝隙照在李清雨的身上,没一会儿功夫,就叫她的额头出了薄薄一层汗水。 “你这丫头这么傻,站在太阳底下干什么,来阴凉地儿站着啊。” 见李清雨的额头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温默尘一边觉得好笑,一面也觉得无奈,他伸出手,将李清雨捞到了树荫下。 李清雨虽然不聪明,可是却也没傻到不知道天气热要站在树荫下的程度。 她之所以顶着日头晒还傻乎乎的站在太阳底下,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紧张,她害羞。 而今已经到了中午,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树荫的面积也越来越小。 想要站到树荫下,那就必然要和温默尘靠在一起。 那样贴近的距离,只要想想,就让李清雨觉得心跳得快要飞出来。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卑劣。 大师兄对自己这样的好,他行事落落大方,心无旁念。可是自己呢,明明是这样卑微的身份,这样蝼蚁一般的存在,却总是对那样谪仙一般的大师兄心跳不已。 真是肮脏的内心,龌龊的人。 李清雨在心里对自己鄙视不已,她也暗暗的下了决心,自己一定不要再对大师兄产生那样自不量力的期待,也不要对大师兄表露出半分超出寻常的喜爱之情。 可是心里虽然这样想着,话也是这样说的,可是离大师兄靠得这样近,李清雨还是觉得浑身僵硬。 她脑子乱哄哄的,手手脚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一动也不敢动,明明站在了阴凉的树荫下,她的身子却比被太阳光炙烤还要更热,甚至就连她的呼吸,她呼出的每一口空气,似乎都被热烈的心情所沾染,变得热烘烘的。 不过好在,这样难熬的情景并没有持续多久。 温默尘抬头看看天,时候也不早了,虽然有飞行的法器在,从临安县到凌霄派还是需要许多时间的路程。 他清了清嗓子,上前几步,抬高了声音:“时间到了,凌霄派的各位弟子准备好,列好队伍,准备出发!” 一边的叶澜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上前一同来陪温默尘维持秩序:“各位家长们,‘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还请各位家长离开吧,大家放心,孩子交到了我们凌霄派的手里,一定会给你们教育好的!” 终于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开始积蓄了许久的感情也终于在一瞬间爆发。 许多家长,特别是母亲,看着自己即将要踏上了修仙路的儿子,终于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人一哭,孩子也忍不住跟着想哭,一时之间,整个县衙倒是被笼罩在了一片哭海之中。 不过好在能去凌霄派修仙的人都不是什么懦弱散漫的人,大家的心里边虽然难过不舍,还是很快的坚强了起来,含着眼泪在温默尘和叶澜的安排下,规整的排成了两队。 而眼见着大家都排好了队伍,温默尘也从灵袋中伸手祭出一只小船。 他将这艘小船托在手掌中,对着小船轻轻一吹,一抹淡蓝色的灵气飘摇着被注入了小船之中。 而这艘小船也在灵气的牵引下,慢慢的变大,慢慢的漂浮到了空中。 小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漂浮在空中,投射在县衙大院内,形成了一片大大的阴影。 李清雨眯着眼睛仰头去看这漂浮在空中的大船。 这座楼船有三层高,雕梁画栋,飞檐回廊,李清雨就是在梦里也没有见过如此精致华美的楼船。 随着船体越变越大,越升越高,最终慢慢的停在了半空中。 温默尘向着院子里的众弟子大声道:“凌霄派的众弟子听着,现在准备登船!叫到名字的人,站到船身下的光束处,大家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不要拥挤!” 县衙大院里的众人都被这华贵又神奇的大船震慑住了心神,大家俱都抬起头仰头看船,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新奇和惊叹。 循着大师兄的话,李清雨这才慢慢的从震惊中清醒,她定睛向船下阴影处一瞅,果然有一个圆形的光柱投射在船底。 只是不知道人们又要如何利用这光柱上船。 李清雨心中惊疑之余,更是睁大了眼睛,眨都不敢多眨一下。 在温默尘与叶澜的指挥下,成功入选的修仙弟子们也终于真正告别了家人,按着叫名的顺序,一个个排着队,缓缓的走到了楼船下的光束处。 李清雨心中惊奇,看得也是聚精会神。 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弟子走入光束中,浑身被金黄的光束笼罩,接着便像是一道残影一般,眨眼消失不见。 这样大变活人的法术实在叫人惊奇不已,一个个弟子像是一个个小蚂蚁一般,排着队,一个个的走入光束之中,又转眼消失不见。 李清雨只这样看着,便好像是入了迷一般,沉迷在其中,半晌都回不过神儿,甚至连温默尘叫她名字的声音她都没听到。 还是身边的人伸出手推了她一把,才叫她从这神奇的景象中清醒了过来。 李清雨转过头刚想道谢,却发现方才推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钟家堡钟万三家的二少爷,钟永富。 第四十五章 不一样的女孩儿 “永富少爷!” 虽然李清雨一向与钟永富算不得相熟,甚至在修仙选拔的时候钟永富更是对她多加阻挠,不过能够在这样处处陌生的人群中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还是叫李清雨觉得很是欢喜。 她看着钟永富,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行了行了,快登船吧,到你了。” 钟永富也对着李清雨灿烂一笑。 明明是不算熟悉的两个人,可是这会子说起话来,却像是相识多年又重逢的好朋友。 “恩!我先去了!”李清雨欢呼雀跃一声,转身向钟永富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一路小跑的向着大船下的那圈光束跑去。 说实在的,若是之前的李清雨,要她以身试险,走到这样神奇的光圈之下,她定然犹豫万分,怯懦不已。 但是只经过这短短的时间,李清雨就像是长大了不少,更成熟了不少。 她找到了心中的方向,她有了理想,自然便也有了勇气。 昂首挺胸站在那圈光束之下,耀眼的光芒刺得李清雨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抬起胳膊,正想用手捂住眼睛,周遭忽而一阵天旋地转,李清雨觉得自己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被一股奇妙的无形的力量搅得窜了位置。 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县衙大院儿里了,而是在一艘体型硕大又造型精美的楼船上。 这艘楼船从外面看着只觉得它身形硕大,很是雄伟壮观。 等到李清雨亲身到了船上,才发现这楼船不但体型大,里面的设施布置更是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可是楼船虽美,李清雨一时却也没有细看的心思。 刚才被光束传送到楼船之上的翻江倒海虽然转瞬即逝,却仍旧叫李清雨觉得全身无力,回不过神儿来。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平稳安全的楼船之上,可是李清雨还是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浑身无力的靠在船梆子旁,长大了嘴巴拼命的呼吸着,就像一只被扔上了岸边的鱼。 这个时候楼船上已经有许多人了。 大家都是被念到了名字被叫到船上的凌霄派新弟子。 可是眼看着李清雨身体不适,连站立都站立不稳了,大家却只是远远的站着,窃窃私议的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 能有机会被选拔入凌霄派的人,大多是家境比较优渥,却算不得大富大贵的人。 修仙虽然好,却免不了要与魔人进行作战。 正是因为这些日后避免不了的危险,一般大富大贵的人家很少有愿意叫自己的子孙后代去修仙的。 人间已经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自然不消得通过那样艰辛的修行去索求更多。 大富大贵的人间不愿修仙,而真正贫苦的人家是没有机会去修仙。 就好比李清雨。 若是没有温默尘亲自驾临钟家堡,没有二姐李清烟的大胆求情,如果来的不是心地善良的温默尘,而是一位极有原则、铁石心肠的仙人,那李清雨的修仙之路,又如何有机会开启呢? 虽然残忍,可是现实就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他们从一出生,就已经先被划分了等级,注定了命运。 运气好的,他们从小便拥有更优渥的资源,享受最优质的教育,他们教养良好,见识开阔,便是工作,也可以利用手里的人脉,左右逢源。 可是有的人,他们从小出生在贫瘠的小山村,没有机会上学,没有机会走出那一层层的大山,他们一辈子都被困在那巴掌大的小山村,没有希望,也没有出路。 李清雨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现如今她抓住了去修仙的机会,虽然她现在与这些前去修仙大的少男少女一起肩并肩的站在这,可是她们终究还是不同的。 这种不同不光是内里的不同,就只是单单的站着,就能叫人一眼便看出些不同。 不光是衣裳服饰上的差距,就是精气神儿,甚至是站着的姿态气势,都是千差万别的。 众多衣着整齐,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三三两两的远远站着,他们虽未说话,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丁点鄙夷嘲笑的态度,可是就那种明显的淡漠的疏离,似乎就明晃晃的展示了这样一个事实。 ‘这个女孩儿,她与我们不一样。她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还未到凌霄派,李清雨便先被隐隐的孤立了。 她一个人筋疲力尽的靠在船梆子的角落上,看着船舱周围聊得热火朝天的男男女女。 离别的愁思慢慢散去,他们的脸上又换回了充满了期待与向往的神情。 修习神奇的仙法,开启崭新的生活,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美好的愿景,和跃跃欲试的自信。 看着这些男孩儿、女孩儿,李清雨的心中不是不羡慕的。 她深吸口气,鼓起了勇气,让自己的脸上噙着笑,笑呵呵的走到了离她最近的三个女孩儿的身边。 可是还没等张口打招呼,那三个女孩儿就一起笑着,状若不经意的一起离开了。 其中一个女孩儿更是轻轻伸手掩了掩自己的鼻子。 虽然三个女孩谁也没有说什么嘲讽的话,更是谁都没有刻意表现出一丁点的嫌弃,可就是那种若无其事的避之不及,却更叫李清雨整个人如坠冰窟。 李清雨原本就是一个性格内向又木讷的女孩子,她本就不擅于与人交往,在钟家堡的时候,她的朋友就不算多,而今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却不成想刚出门就先碰了壁。 李清雨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沾满了尘土的破旧的衣裳,还有那双漏了大拇指的草鞋,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穷困、潦倒。 她感受到了深深的自卑。 这种自卑是从小到大的生活给予她的,是深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的。 虽然李清雨想着要改变,她想变得坚强勇敢,向着自己的梦想进发,但是每次只一遇到挫折,这种自卑感就会如同深深埋藏在心底的藤蔓一般蔓延出来,叫她忍不住想要退缩,想要放弃。 她将身子缩了缩,一直缩到了船梆子边的角落。 她默默的躲在角落里,任凭船舱的阴影将自己掩埋。 事实上,如果有可能,李清雨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变成一个隐形人,如此便再也没有人可以看到她那破烂的衣裳,她那露出了大拇指的草鞋。 第四十六章 钟凌飞 “嘿,三傻子!” 李清雨一个人垂着头缩在角落,冷不防肩膀就被人重重一拍。 李清雨惊愕的回头,眼前这个一脸笑意的男孩可不就是方才才刚见到的钟永富。 “永富少爷!” 看着笑容满面的钟永富,李清雨有些惊喜,又有些感动。 本以为整艘船上都不会有人愿意和自己说话,也不会有人愿意理睬自己,可是却不想还有一个永富少爷。 “别,别别,可别这么叫我。”钟永富笑着一摆手。 “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啊,从今以后咱们就都是凌霄派的弟子了,自当以兄弟姐妹相称,你这一口一个少爷的,土不土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乡下的土财主呢!” 钟永富抬起眼,轻轻冲李清雨一扬下巴:“三傻子,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什么呢?这一船的人,以后可都是在一个门派修仙的了,你不赶紧上去好好的打打招呼,联络下感情,你一个人窝在这儿干嘛呢?” “永富少爷,我…” 李清雨不知道怎么回答钟永富的话,她只是轻轻咬了咬唇,复又深深的低下了头。 “唉?唉?你说你,我就看不上你这点,你说你没事老低着头干什么,这地上是有金子还是有银子啊?有什么好看的!” 钟永富撇了撇嘴,抬着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清雨,对于李清雨孤零零一个人窝在角落的缘由,心里边儿倒是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他看着李清雨深深叹了口气:“三傻子,不是我说你,你说说吧,今个好歹是出发去凌霄派的大好日子,你瞅瞅你,你这穿的是什么玩意儿!” 钟永富嫌弃的瞅了瞅李清雨身上那身破破烂烂的灰布衣裳,‘啧啧啧’的摇了摇头。 “古话说的好,‘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人啊,就讲究一个包装。所谓的学习,所谓的修炼,就是在不断的包装自己,你给自己包装好了,别人才能喜欢你,才能看得起你。” “现在这人啊,都势利眼儿。大家都喜欢那种有钱有势的。遇上那种家里面儿能耐的,眼睛都贼亮,冲上去都恨不得叫爸爸。就是一坨屎,他也能给捧成一罐蜜糖,还高高兴兴的上去舔两口。” “但是你要是穷,那你就是对的,也能给你挑出一堆毛病来。你不错,也成了错的。” “所以啊,你得穿得好点儿,看着就显得很有钱的那种,这样儿给自己这么一包装,往那儿一站,你才能唬得住人。就你穿得这破破烂烂,土不拉几的,人谁一看都知道你是个穷光蛋、土包子,那谁还能看得起你啊,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钟永富撇着嘴叹了口气:“今个儿好歹是第一次去凌霄派的日子,你好歹也穿得像样儿点吧,哪不成是装装样子呢。” 数落完李清雨,钟永富又指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裳,得意的看着李清雨笑:“你瞅瞅我,瞅瞅我身上的这身衣裳,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带劲儿!” 听了钟永富的话,李清雨这才抬起眼儿上下打量了一番钟永富,他今日果然不一样。 一身墨绿色的袍子,看不出是什么料子,看着整整齐齐,衬得钟永富整个人更是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不过更稀奇的是那料子上的花纹,和普通布料上的绣花不同,这花纹虽然也是绣的,却并不明显。寻常用肉眼看着,只觉得这衣裳筒体墨绿,格外的素净,可是冷不防在阳光下一晃,方能看出这布料上绣着的祥云图案,当真是内有乾坤。 看着李清雨那一脸稀奇的样子,钟永富不禁更加的得意。 他笑呵呵的拉着李清雨的手,扯着她的手来摸自己身上衣裳的料子:“来,三傻子,你来摸摸。” “这料子柔软吧,没见过吧?我跟你说,这料子的花纹可是九州大陆独一份儿的,这叫做‘低调的奢华’。这可是我爹托人从京城里帮我买来的料子,为的就是今个儿去凌霄派的时候穿。” 钟永富显摆够了,再垂头看李清雨的时候,脸上便已经收敛了些得意。 他看着李清雨,叹着气摇了摇头:“三傻子,不是我说你,老老实实呆在钟家堡嫁给我哥不好吗?非要来修仙。来就来了吧,还穿了这么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 钟永富凑近了李清雨的耳朵,故作神秘的道:“三傻子,我告诉你,就因为你这身穿着打扮,你已经被大家伙儿给孤立了你!” 钟永富的话李清雨自然清楚。 没有谁能比她更切身的感受到这种淡漠疏离的悲凉。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她又能怎么办呢? 李清雨垂着头看脚尖儿,她嚅嗫一下,又咬咬嘴唇,却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见了李清雨的样子,钟永富满意的一笑。 他垂下头,看着李清雨的脸,声音低沉又温柔。 “老话儿说的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次去凌霄派修仙,咱们钟家堡可就只出了咱们两个。到了那凌霄派,咱们俩可就是唯一的老乡了。” 钟永富笑眯眯的凑近了李清雨的脸。 他的眼睛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说实在的,钟永富真是天生就有一副出色的外貌。 若是不使坏,或者不装模作样、故作风雅的时候,以他的长相,很容易就叫人产生一种下意识的亲近之感。 “三傻子,你如今已经被大家伙儿孤立了,还不如就跟着我。好歹咱们是老乡,也更亲近些。老乡嘛,就是要互相帮助,互相抱团儿,如此才能互相共同进步。” 钟永富今日同李清雨说了这么多,可是直到现在,李清雨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 原来他是要收自己做他的小弟啊! 钟永富先前在钟家堡的时候就创立过一个逍遥派,而今到了凌霄派,难不成他还想要创立一个‘派中派’吗? 李清雨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愣愣看着钟永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永富少爷…我…” 李清雨这略有些迟疑的话才方一出口,便被钟永富堵了回去。 “不要叫我永富少爷,从今以后,再没有什么钟永富了,我的新名字叫钟凌飞。” “钟凌飞?” 李清雨愣愣的看着钟永富神采飞扬的脸,越发的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七章 秘密 “钟凌飞,没错儿,就是钟凌飞!” 提起自己的新名字,钟凌飞志得意满。 他自信又得意的一笑,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在闪烁着什么特别的光。 “三傻子,不,不,我以后也不这么叫你了,我还是叫你小清雨吧。” “小清雨,你可听过一首诗,正是诗圣杜甫先生大的《望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李清雨不识字,自然也听不懂这诗中文绉绉的意思。 不过便是她这样的文盲也能听出来,这首诗当真是写得极好,只这样读着、听着,便叫人只觉得心中开阔无比,似乎站在山顶,站在最高处,俯瞰整个九州大陆,有种凌驾于天地万物之上的霸气和潇洒。 李清雨都觉得心中舒畅不已,更别说钟凌飞了,他读起这首诗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整张脸上都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他看着李清雨,眼睛里发着光:“小清雨,有一天我一定会像这首诗中说的这样,腾空凌云,飞上天际。从此天高任鸟飞,整个九州大陆都在我的脚下!” 钟凌飞这话说的坚定,又充满了希望与决心。 在金色灿烂阳光的笼罩下,这样的钟凌飞好像在发光。 这种自信又霸气的姿态,看得李清雨暗暗羡慕不已。 一个人若没有理想,没有信念,那就是条连翻面都不会的咸鱼。 但是一条有了信念的咸鱼,似乎就连滋味都会无端变得美好许多。 唉,就连咸鱼都是有分别的,有的可以成为高端食材,走上国宴的餐桌;有的却因为发毛变质,只能被扔到臭水沟,独自腐烂。 李清雨呆呆的看着钟凌飞神采飞扬的脸,脑子里却在兀自想着咸鱼的问题。 咸鱼,是老家钟家堡骂人的话,意思是说一个人窝囊、没能耐。 这个称呼,李清雨从小到大,不知道在多少人的口中听到多少遍了。 她小心的分辨着自己应该属于那种咸鱼,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些别的,比如雄鹰,比如骏马。 因为她心底里也知晓自己不是。 李清雨虽然蠢笨,但是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虽然这种‘自知之明’很多时候也改变不了什么,甚至会成为她自卑的来源。 “永富少爷…不,凌飞少爷,那你之前的名字呢,钟永富这个名字呢,以后就再也不叫了是吗…” 李清雨这话说的怯怯诺诺。 她心里边有点儿难过,可是到底难过些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可能只是因为亲眼看着一个人就这么抛弃了他原先的名字,叫她有些不舒服。 好歹这个名字是他的父母亲认真的帮他起的,又叫了十几年。 只看着这个名字,就可以想到父母亲当初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面带着怎么样的美好期翼和祝福。 “不要了,当然不要了呗。” 钟凌飞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仔细的看了看李清雨:“三傻子,你要记得,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钟永富,只有你眼前的钟凌飞。而我也从来不是什么钟家堡地主家的少爷,我的家在临安县城,我是前些日子刚从郡城回来的官家少爷,懂了吗?” 看着李清雨一脸呆滞,钟凌飞又漾起一丝笑意,他语气轻柔,声音轻快:“小清雨啊,名字什么的只是一个代号嘛,就像是衣服,今个儿穿这套,明个儿穿那套儿,又有会一辈子只穿着一件衣裳呢?” “钟永富?永富,哈哈,这个名字,实在太土气了。以前在钟家堡便也罢了,可是而今到了凌霄派,再叫这样的名字,难免叫人笑话。” 钟凌飞将手轻轻的搭在李清雨的肩上,这形容姿态,在叫李清雨觉得亲近的同时,又无端叫她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小清雨,你还小,又太老实,不懂这个世界的门道儿。我先前就跟你说了,这个世界,人人都要讲究包装自己。” 他伸手偷偷的指了指甲板上那三三两两站着的人群,靠近了李清雨的耳朵低声耻笑:“你看看那些人,一个个穿得光鲜亮丽,挺胸抬头,又骄傲又清高。” 钟凌飞轻轻摇了摇头:“这群人看着都极了不起的样子,好像是一个个家世尊贵的名门公子。可是真正的名门公子又哪里会来修仙呢?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如此才唬得住别人,才不会被人小瞧。” “这世上人人如此,我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什么钟家堡的土财主?搁在钟家堡倒是还能说得上名号,可是到了这凌霄派,恐怕人家连钟家堡在哪、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闯出一番大事业,想要在凌霄派立足,那自然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好歹不能叫他们看轻了我,不说凌驾于大家之上,好歹也不能落后太多不是。” 钟凌飞笑嘻嘻的看着李清雨,用肩头撞了下李清雨的肩:“怎么样,清雨,这个忙你要帮吧?” “你放心,在我的心里,咱们永远都是老乡儿,是最亲密的人。我混得好了,才能好好的罩着你不是?要是没有我罩着,就你这个样子,不得被这些人欺负死。你也不用做什么,就帮我保密就好,其他的事,我自己会给自己包装好的。” 依着李清雨的脑袋瓜儿,她虽然听得懂钟凌飞的话,却也想不明白他这话中的意思。 李清雨不懂,大家明明只是来修仙的,为什么非要搞得这么复杂,弄得这么些装模作样的事儿。 她更不懂,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两条腿儿走路,一张嘴吃饭,为何要凭白分出个三六五等,为啥要瞧不起别人,欺负别人。 不过李清雨虽然不懂,她却听话。 虽然看着自己出生长大的家乡,如今却成了一个叫钟凌飞羞耻不堪的存在,这种认知叫李清雨心里边难免有点难过。 不过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招惹是非的人,她自然是点头应允,答应自己替钟凌飞保守秘密,绝不叫人知晓他的出身,也不叫人发现他来自钟家堡这样一个穷困偏僻的小山村。 李清雨这厢和钟凌飞聊得是热火朝天,当然主要是钟凌飞说,李清雨听着。 那厢,所有弟子也终于都登船成功。 温默尘和叶澜随着光束登到了船上,而船底的那个原型的光束也慢慢变淡,最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巨大的楼船缓缓的移动了起来,它缓缓的上升,像是一只巨大的鸟儿,慢慢的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云层之上。 第四十八章 启程 船飞得很快,就像是一只疾驰的雄鹰,劈开云层,劈开蓝天空气,凌空而起,扶摇直上。 楼船飞得虽快,可是许是因为船的体积实在大,所以并不算颠簸,新晋的弟子三三两两的站在甲板上,虽被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吹得有些站立不稳,可是却也别有一番自由惬意。 李清雨手抓着船梆子,身子紧紧地靠在船梆子上。 她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儿软,身子更是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紧紧的压着。 她头一回产生这样的感觉,心里边儿有点儿害怕。 耳边的风呼呼的垂着,针刺般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叫她睁不开眼睛。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头发就像是河中的水草,都立了起来,在大风的夹裹中,变幻着各种不一样的形状。 船上升的越来越快,她穿越了云层,划破了白云,将整个山川、大陆都远远的甩在自己身下。 那种压迫的感觉也越发的重了。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脚下开始歪斜,腿也半分用不了力气,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上气来,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像是吃了隔夜的饭,坏了肚子。 如果不是身边人太多,她甚至想直接趴伏在地板上,好像只有如此这般,才能叫那种越发沉重的压迫变得轻松些。 “清雨,你怎么了?” 正当李清雨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双手稳稳的拖住了她的肩膀。 李清雨努力的睁开眼睛,站在自己身边牢牢扶着自己的不是别人,可不正是大师兄温默尘。 “大…大师…” 李清雨想开口叫人,可是她甫一张口,便先被呼啸迎面的风声呛了满口。 温默尘看着被强风吹得龇牙咧嘴的李清雨,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摇了摇头,伸手堵住李清雨的嘴巴,示意李清雨暂时不要说话,只静静等着大船上升,飞跃云层。 待大船终于飞到了云层之上,稳步前行后,先前那种叫人无比难受的压迫感才慢慢的散去。 耳边的风似乎也变得平稳了许多,清风拂面,在这炎热阳光的照射下,反倒叫人觉得凉爽舒适不已。 这大船急速上升带来的冲击,叫李清雨腿软不已。 可是对钟凌飞,倒像是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 从大船启动,他便一直极享受的仰着头,看着天空。 等到风声鹤唳之时,他甚至伸展开了双臂,微微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陶醉在这种自由的飞翔的感觉之中。 他的脸上都是舒服和兴奋,他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熊雄鹰,展翅翱翔于天际。 虽还未到达凌霄派开始正式的修仙之旅,可是只今日乘坐了灵器大船,这番见识,便先叫他先对凌霄派的生活向往不已,也叫他觉得自己费劲了心力争取到修仙名额的这个决定,实在是明智。 钟凌飞实在太享受这种飞翔的感觉了。 他闭着眼睛,张开双臂,陶醉在飞驰电掣的刺激感中,甚至就连温默尘的靠近都没有发现。 等到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的时候,温默尘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一面伸手扶着李清雨,一面带着笑意看着他。 “默尘师兄!” 钟凌飞虽然不知晓温默尘在凌霄派中具体的职位是什么,也不知晓这位温润脱俗仙人的道行,不过想来他既然有权力负责门派弟子选拔这样大的事情,向来在凌霄派的地位也不会太低。 也正是因为如此,钟凌飞对温默尘的态度一向极热情,甚至可以称得上讨好。 “默尘师兄,咱们凌霄派不愧是九州大陆最大的修仙门派,就连接引新弟子的仙船都这么带劲儿,真是让我长了见识了!” 看着钟凌飞满脸的兴奋与赞叹,温默尘也露出一抹自豪的笑:“这个叫做灵器。是修仙者专门用来赶路的工具。等你们到了凌霄派,只要好好修行,得到了门派的器重,以后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灵器的。” “真的吗?”钟凌飞一脸的激动。 “真想快点儿到凌霄派啊,好想快点儿开始修仙。这才是我想要生活,这才是我向往的生活!” 钟凌飞一面说着,一面将身子靠在船梆子上。他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向下看:“默尘师兄,你们是不是经常可以像如今这样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我真的太喜欢这样飞翔的感觉了!” 他大胆的将自己的身子探出大半儿,倒是丝毫不害怕自己会身子不稳掉下灵船。 “清雨,你看,你看,那个小点儿就是我们的临安县!临安县居然变得这么小,就像是一块儿方方正正的小石头!那些山啊、云啊,都在我们的脚底下,我们成了会飞的仙人了,哈哈哈。” 李清雨刚从方才那种被急速压迫的感觉中恢复了一些,她脸色还有些苍白,额头上也尽数都是些冷汗。 李清雨虽然身子仍旧有些虚弱,可是也对钟凌飞的话好奇不已。 她也想看看灵船外的景象是什么样子的,她也想再看一眼自己家乡的山川树木,如今一别,想在看到这些熟悉的景色,却是不知道又要到何年何月了。 李清雨借着温默尘的帮助,努力的爬上了船梆子。 她伸长了脖子往下边看。 白茫茫大的云朵,像一团团棉花飘在空中,淡蓝色的天空格外的清新洁净。 树木,道路,田地,村庄,河流,山峦,就像是一副美好的水墨画。 道路纵横交错,就像田野里灌水用的‘白龙带’,枝枝叉叉的延伸。 深蓝的天空下是淡蓝的天边,远处的云彩被扯成一条条丝带,滚动的云团翻腾着如雾一般。 先前那叫李清雨视为人生目标一样向往不已的临安县,而今真的变得渺小不已,隐映在一片山光湖色之中,若是不仔细看,甚至都找不到影子。 李清雨努力的眺望远方,想要找到钟家堡的方向。 可是任凭她看花了眼睛,却始终也再找不到家乡的位置。 李清雨先时平视眺望,感觉尚好。 可是当她有些沉醉,开始低头望向飞船的正下方时,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几千米的高空之上。 李清雨忽而便觉得心中一阵惊悸,眼前好像恍惚出现了自己从飞船飞速坠落的场景。 她腿脚一软,呼吸急促,手心冰凉,一个发晕,忍不住瘫软在了地上。 第四十九章 邀吻唇 钟凌飞沉醉于美好的湖光山色之中,自是没有发觉李清雨的状况。 温默尘从一开始便小心的看顾着李清雨,此时见她瘫倒,连忙手疾眼快的抱住了她。 “清雨,你这是怎么了?”温默尘伸手摸摸李清雨的额头,只觉得触手一阵冰凉湿润。 原来那一瞬间的惊悸之下,李清雨甚至连额头都渗满了冰凉的冷汗。 李清雨不想在温默尘面前承认自己的胆小怕高,她虚弱的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这好像是恐高症啊。”温默尘看着李清雨,叹息着摇了摇头。 李清雨这样的状况他似乎也曾经在别的弟子身上见过,只是这样的症状并不算常见,更别提是常年都要御剑飞行的修仙弟子了。 ‘飞’,是一个修仙者需要具备的最基本的技能。 若是连飞行都成为了一种难以跨域的困难,那又要如何开始修仙之路呢? 看着脸色煞白的李清雨,温默尘的心中越发的担忧。 他深深的叹着气,对李清雨未来的修仙之路忧心忡忡,也对自己当初一时恻隐将李清雨引上了这条道路的决定,又浮现出几丝后悔。 “清雨,你若是觉得不舒服,不如到船舱里去坐坐吧,那里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也更平稳些。” 温默尘双手扶着李清雨的胳膊,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李清雨觉得很愧疚。 她很想争气一些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没用。 自己的胆子明明不算小的啊,以前在山中牧牛的时候遇到了好几次山猪,自己那时都没有害怕。 可是如今为何只是向飞船下看了一眼,就吓成了这个样子呢? 李清雨看看温默尘,鼻子又有点酸涩,眼眶也有点发红。 她咬咬嘴唇,她心里面有一股劲儿。 自己是大师兄招进凌霄派的,自己应当争气些,不该让他丢人。 更别提离家的时候自己也曾经答应过大姐、二姐、父亲,说自己要混出个名堂、要有出息,如今怎么能被这点儿高度吓倒。 李清雨鼓起心里面的劲儿,甩开温默尘的手,也不说话,只闷头又往船梆子上爬。 “清雨?你做什么?”温默尘伸手想拦住李清雨。 可是李清雨此时也着实犯了倔,她一门心思的想要证明自己,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什么也要爬上船梆子。 “李清雨,你够了啊。” 看着李清雨那紧咬嘴唇的样子,温默尘就知道这丫头心里边在想什么。 没办法,这个姑娘的心思太好猜了,甭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什么都写在脸上,那双眼睛更像是透明的一样,清澈的叫人自惭形秽。 温默尘伸手将李清雨从船梆子上又捞了下来。 “难受就好好去歇着,早上就折腾了那么久,现在还要折腾。” 温默尘一向极少生气,可是这会子他的语气却难得有些严肃。 又或许,相比于生气,他可能还是心疼更多些。 温默尘伸出手指,剥楞了一下李清雨紧紧咬着的嘴唇。 这姑娘总是喜欢咬自己的嘴唇,好端端一张嫣红的小嘴,都要被她咬得破掉了。 温默尘很小的时候就来凌霄派修仙了。 他的生命中向来只有门派和仙法,对于这些男女之防自然从来便没有多少概念。 他伸手去拨弄李清雨嘴唇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是有多么的暧昧。可是等到他将自己的手指触碰到了李清雨的唇瓣,感受到那温热柔软的触感,温默尘方忽然就有些心乱。 李清雨的唇生得极好,明明是一个相貌清秀、纯洁的女孩儿,却生生长了一张‘邀吻唇’。 邀吻唇是啥,大家知道不? 就是这种嘴唇的样子啊,上唇微薄,下唇微厚,**q弹、饱满,从侧面看上去,上唇微微翘起,好像等着迎接人来亲吻一般,这就是邀吻唇。 李清雨就长着这样一张唇。 看着李清雨嫣红的嘴唇,温默尘忽而便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多大的孩子了,还老咬嘴唇!” 他略有些惊慌失措的斥责了李清雨一句,状若自然,却十分迅速的收回了手指。 李清雨不知温默尘的慌乱,她方还愧疚于自己不争气的无用,而今又看到温柔可亲的温默尘难得严厉的一面,心中更是有些酸苦。 她默默的垂下了头,像是一只被撸了毛儿的鸭子。 温默尘低着头看她。 李清雨的头发被方才的风一吹,变得乱糟糟的。她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因为连日的赶路,更是沾染了不少的尘土,加上早上和小混混的那一场恶斗,更是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 温默尘的心中不自觉的又是一阵心软。 他伸出手,在李清雨那乱糟糟的头发上轻轻拍了拍,就像他寻常对自己的小师弟、小师妹一样。 “你太累了,来船舱里休息一下吧。飞船虽行驶得快,却也要几个时辰才能到凌霄派。” 温默尘一面转身走向船舱,一面头回对李清雨道:“正好,我也有东西给你。” 李清雨一向便是个极听话的孩子,虽然她仍旧很想再爬上甲板试试,看自己是不是还会心悸的害怕,可是她还是乖乖的听从了大师兄的吩咐,跟着他,一路到船舱里去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方才一进船舱,甲板上那三三两两的少男、少女们便议论开了。 温默尘作为门派选拔弟子的负责人,走到哪里自然都是焦点所在。 甲板上的众少男、少女虽说看着好像都在聊着自己的天儿、说着自己的话,可是那眼神的余光可都是暗戳戳的在盯着温默尘的。 对于温默尘和李清雨的这一番互动,众人更是看在了眼里,品在了心里。 有情况啊! 这个破衣烂衫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儿! 为何默尘师兄会对她如此另眼相待? 难不成这两个人之前就是老相识了?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又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点呢? 众人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衣着华贵整齐的粉衣女孩子看着家境不错,心思也浅薄,更是沉不住气,她死死盯着李清雨的背影,心中忿忿不平:“那个女孩儿是谁?穿的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乡下的土包子!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认识默尘师兄的,真是自不量力!” 众人本就对李清雨这个乡下人鄙夷不已,此时又见她竟然与温默尘如此相熟,心中更是不虞。 听了粉衣女孩的话,自是纷纷出声应和。 一时之间,整个甲板上倒是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场对李清雨的讨伐会。 第五十章 善良的大师兄 钟凌飞一直冷眼看着众弟子对李清雨的议论、轻鄙。 他心里面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他之前同李清雨说两个人是老乡,应当再以后的日子里互相照拂,互相帮助。 这些屁话一向是钟凌飞最为擅长的。 他一向善于花言巧语的哄人开心,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可是今日这番哄李清雨的话,却好像与往日的不走心不同,而是真真正正的带了些他的真心在里面。 钟凌飞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会对那个傻呆呆的女孩子与旁人不同。 可能是看她太傻了,自己便也不忍心骗她、利用她、欺负她了吧。 钟凌飞想不清自己今日为何如此反常,却也不多想。 他抖抖袍子,将自己的脸上挂上和善熟稔的笑容,昂首挺胸,向着甲板上那群议论纷纷的少男少女而去。 李清雨跟着温默尘到了船舱。 这楼船不但从外面看着大气又宏伟,里面的船舱也是处处精巧,虽说不上富丽堂皇,却也看着便雅致,舒服。 温默尘进了船舱便先寻了个椅子,自己坐下,又叫李清雨一起坐。 可是李清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精致的雕花椅子,她们乡下的家穷,人也不耐烦坐什么椅子,随便扑一扑灰,直接就能坐在地上。若不然就是随便往墙角一蹲。 就算有椅子,也只是用粗糙的木头随便钉的框子,哪里像眼前这个,还在上面雕花呢? 这椅子腿儿被这样一雕花,那还能结实吗? 没得等自己坐上去,就直接给压塌了吧! 李清雨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好奇的去瞅椅子上漂亮的雕花,却说什么都不敢往上面坐。 “你这毛病得改啊。”温默尘无奈的摇摇头:“你什么时候胆子能大一点儿呢?老是这样畏畏缩缩的,自己别扭,弄得别人也别扭。” 李清雨本就有点不知所措,而今被温默尘这么一说,更是手手脚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也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温默尘伸出手,摸了摸李清雨的头顶,用两手推着李清雨的两肩,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你太累了,坐一会儿吧。好好休息一下,等到一会儿到了凌霄派,还有入门考核呢。” “入门考核?”温默尘的话总算叫李清雨起了点反应。 她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温默尘,心里边有点紧张,又有点担忧。 “你不要害怕。”温默尘轻轻的一笑:“说是考核,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最多只算是一个下马威,震慑一下你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罢了。” 听温默尘这样说,李清雨的心情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倒也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这会儿子李清雨真是很没有自信。 以前窝在钟家堡的时候她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而今甫一走出了大山,和这么多人呆在一起,李清雨方才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再瞅瞅自己,竟是弱小的只如一粒灰扑扑的尘埃。 不知道为啥,温默尘总是很容易的就能感受到李清雨的感受。 他看着李清雨那有点沮丧,又有点拘束的样子,微笑着劝慰:“清雨啊,你现在不用感觉害怕,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年纪还小,见识少,自然碰上什么都害怕,都不知所措。” 温默尘看着李清雨,她虽然听话的坐在了凳子上,可是身子还是没有一点放松,绷得紧紧的,屁股也只搭了凳子的一个边儿,那姿势,看着竟是比站着还更累些。 温默尘笑着摇了摇头:“我也别说你,想当年我第一次走出家门进到凌霄派的时候,其实也不比你强上多少。” “那时候儿,我和你一样,从小都只在乡下长大,从来都没出过家门儿,啥都没见过!这一出门儿,才发现这世界居然这么大,什么都是我没见过、没听过的,吓得我什么都不敢碰,就怕自己碰坏了什么,或者是出了什么洋相,再叫人看笑话。” 一面说着,温默尘也似乎陷入了什么有趣的回忆,他自嘲一笑,看着李清雨笑道:“我那时候啥事不懂,自尊心还挺强,什么没见过的、不会用的,宁愿自己不知道,也不愿意跟师兄师姐们问。” “那个时候我刚学灵气,师傅教我们如何控制灵气在体内流动,便让我们在修炼室里自己尝试练习。那个修炼室的门啊,和老家的门都不一样!为了防止有人误闯修炼室打扰人修炼,那个门在里面有个锁,那么一别,就锁上了,还只能在里边儿打开。” “我那个时候哪里见过这么精妙的锁啊!我修炼了一天,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正想着出去,却不知道怎么开门了!” “时候儿我脸皮多薄啊!自己不会开锁,又不好意思和师兄弟问,就一个人饿着肚子,在修炼室里偷偷的自己尝试开锁。” “后来我师傅都有点着急了,担心我这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啊,怎么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出来呢?我师傅就在外边在那儿喊,说:‘默尘啊,快点出来吧!修炼重要,身体更重要啊!’” “我当时都饿得没力气了,还嘴硬,就躺在门口儿喊,我说:‘师傅,我不出去,我要努力修炼,学海无涯!’” 说起这是儿,温默尘似乎也觉得自己当初那宁肯饿死也不愿意丢面子的样子十分的好笑,不禁‘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李清雨也笑了。 她不知道如今这看起来又温柔又无所不能的大师兄,当年竟然也有这样一段尴尬懵懂的过去。 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温默尘,连连追问:“后来呢,后来呢?后来师傅有没有把你救出来呀?你没有受伤吧?” 温默尘淡淡一笑:“当然把我救出来了啊,不然现在我哪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不就饿死在修炼室里了嘛。” “我师父啊,他一向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虽然我一直嘴硬的说着没事,可是他还是不放心,硬是使了法术,将那扇大石门给撞开了,这才把我救了出来。” 想到当时的情景,温默尘有点儿忍俊不禁,他凑近了李清雨的耳朵,声音带着笑意:“师傅把我从修炼室里救了出来。大家俱都以为我是太过于勤奋好学,这才生生把自己饿晕了过去,所以一时都对我钦佩不已。当时师尊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后来还特意开了个表彰大会,表彰我,说我年纪轻轻就知道如此用功修炼,号召众弟子都向我学习。” 第五十一章 舍不得 没成想这样一场乌龙最后竟会造就这样一场结果,李清雨也是目瞪口呆。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大师兄温默尘,又想象了一下当年他站在表彰大会上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面越想越高兴,忍不住欢笑出声。 见李清雨终于笑了,温默尘也心里边儿也很高兴。 他站起身,笑着摸了摸李清雨的头:“所以啊,清雨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这人啊,总是要慢慢成长的。以前我跟你一样,什么都没见过,就什么都怕。但是你以后也会和我一样,什么都不怕了,也就开始游刃有余。” “当然啊,当然,我不是说我现在就有多么的好。我在门派里,那也只是一个小弟子罢了。我就是跟你说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吗?” 听过了大师兄曾经的尴尬故事,笑也笑过了,李清雨的心里面轻松了不少,也放松了不少。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又有点期待:“我,我真的可以像大师兄一样吗?真的可以成为像大师兄一样的人吗?” “当然可以了!”温默尘笑得温柔:“只要你胆子大一些,努力的修炼,就算…就算修炼上很难取得什么成就,可是,可是你也可以成为一个很伟大的修仙者的。” 温默尘一面说着,一面弯下腰,半跪下地上去看李清雨的草鞋。 像钟家堡那样的乡下,小孩子是不时兴穿什么鞋子的,大家都是赤裸着脚板,就撒丫子的满山遍野的跑。 脚下的这双草鞋还是李清雨自己去稻田边折了稻草,自己编的。 温默尘托起李清雨的脚,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她露在草鞋外的那根大拇指,他甚至不怕脏的伸出手指,想将李清雨的大拇指摁回草鞋里。只是李清雨的草鞋经过这几日不间断的赶路、奔波,已经被磨损的厉害,温默尘这么一弄,边儿的那根草绳就断了,非但没能成功塞进去大拇指,反倒将整个脚掌都露出了大半儿。 李清雨有点儿害羞。 旁的人都是穿的干净整洁,也没有穿草鞋的,大家穿的都是漂亮的靴子,或者舒服的布鞋。 自己这漏了大拇指的草鞋,就象是她最穷困也最不堪的标记一样,叫她只想小心翼翼的掩藏,怕被人看见。 可是眼下,这个不堪的标记,正被大师兄温柔的托在手里。 李清雨有点难为情,又有些无地自容。 可是看着这样破烂的草鞋,温默尘的眼中却没有半分不削,甚至连一丁点惊奇或者好奇都没有。 他神色自然的对着李清雨笑道:“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草鞋了。” “以前在入凌霄派修仙之前,我也每天穿着这样的草鞋。”温默尘的脸上露出点得意:“我以前可是编草鞋的高手!清雨,你知道这编草鞋要用什么草最好吗?” 见李清雨摇头,他更是有些自得:“这编草鞋啊,用稻草是可以的,但是最好的,还是用麦秸。用麦秸编出来的草鞋啊,不但结实,穿起来也更舒服些。” 见李清雨崇拜的看着自己,温默尘很满意。 他笑着放下了李清雨的脚,站起了身:“本来还想着帮你把草鞋修好呢,只可惜这么长时间没编过草鞋了,都忘记怎么弄了,没修好不说,反而把你的草鞋弄得更坏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赔你一双新的鞋子吧。” 温默尘一面说着,一面掏出自己身侧的灵袋:“我的衣裳鞋子都是男人的尺寸,你穿着可能有些大。不过现如今也别挑剔那么多了,凑合穿着吧。唉?这件不错,这是我以前刚入凌霄派的时候师傅送给我的,看尺寸你也能穿,就这件吧。” 温默尘话音未落,他的手中就突然凭空出现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色衣裳,衣裳的上面还有一双黑色的靴子。 “来,清雨,来试试这身衣裳,看看合不合身。” 温默尘将手中的衣裳塞进李清雨的怀中,一脸的笑意。 “这…这是给我的…” 李清雨呆呆的捧着衣服,感受着这衣服柔软丝滑的触感。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衣裳,也是人生第一次有人送她礼物。 不,倒也不能说是第一次,温默尘之前还曾经送给过她一枚哨子,而今那枚哨子便正挂在她的胸前,随着她狂跳不止的心一颤一颤。 “我是你大师兄,送你件衣裳怎么了。”温默尘笑着看着李清雨:“快换上吧,咱们清雨本来就是个漂亮的小美人,合该穿些漂亮的衣裳。” 温默尘看着李清雨身上那身土灰色的破破烂烂的衣裳,想起今天早晨在临安城里的那场恶斗,温默尘的心里也有点儿心疼。 他伸出手指,弹了弹李清雨的脑袋,嘴上虽然在嗔怪,却无一丝严厉之色: “你这个不听话的小丫头,我先前不是给过你一个小哨子吗,特意嘱咐了你,若是遇到了危险的事情就吹响哨子,我自然会收到消息。” “可是你呢,都和人打成那个样子了,怎么还不记得吹哨子?真是把我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若非我恰巧路过,你岂不是真的要被那群泼皮无赖泼上一身的热油!” 想起这事儿,温默尘还后怕不已。 他虽然是个修仙的仙人不假,可是仙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若是真的酿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便是找到师尊,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法术,可以救得了李清雨。 听温默尘说起那个小哨子,李清雨才想起这件事。 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那枚精致的小哨子,用双手托着,递到了温默尘的身前:“大…大师兄,哨子,哨子还给你。” “我,我不是心里没有大师兄,只是那个时候…我…我…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什么?”李清雨的话实在太轻,又吞吞吐吐,温默尘一时没有听清楚。 “舍不得用那哨子…也舍不得叫大师兄奔波…我,我不想叫大师兄看到我,那么狼狈粗鲁的样子…”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脸热烘烘的。 她明明只是在说自己最真切的感受,在说自己的想法,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莫名的难为情。 看着李清雨那红彤彤的脸,温默尘突然便也词穷了。 他原本还有许多话想说,他想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小姑娘。 可是他突然就全忘了。 他把那个小哨子重新又挂回了李清雨的脖子上,声音低沉却又带着点莫名的温度:“这个哨子你留着吧。以后再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记得马上吹响。不要犹豫,不要舍不得。任何时候都可以,任何时候。” 第五十二章 橘子 帮李清雨重新带好了哨子,温默尘和李清雨两个人都莫名的有点尴尬。 许是为了缓解这种莫名尴尬的气氛,温默尘开始没话找话:“清雨,你今天怎么这么勇敢,力气也大。一个女孩子,硬是将那几个身强体壮的混混打得是毫无还手之力。” 温默尘这话题找的着实是不怎么样。 李清雨非但没感觉到自然轻松,反而有些更害羞了。 她低着头,不好意思看温默尘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只是看着那几个混混在欺负我爹,我心中便觉得十分的难受,胸口好像有一团火一样,脑子也是热烘烘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要将这群欺负爹的坏人打跑,叫他们再也不敢欺负我爹。” 提起父亲李大根,李清雨的心中蓦然涌现出一丝酸楚。 父亲年纪大了,自己又不能在他的身边照顾。 到底是放心不下,到底是想家了。 提起这个古板、顽固,却也用自己的方式暗暗爱着自己孩子的农村老父亲,温默尘的心里也有些复杂。 在这一大家子的身上,他总是能看到些从前自己的影子。 自打妹妹死后,温默尘便恨上了自己的父亲。 他觉得都是因为父亲,才叫自己的妹妹嫁给了那个残暴的土财主;也正是因为父亲,自己的妹妹才会受尽了折磨,惨死在土财主的手中。 可是这次的钟家堡之行,看到了与自己一家如此相似的李清雨一家,温默尘的心却不自觉的产生了动摇。 那些早已经被尘封的记忆一桩桩的映照在他的脑海里,在李清雨的身上,他好像看到了曾经妹妹的影子,又好像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 温默尘的心里面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似怀念,又似释然。 因为这些闹哄哄的热烈的感情,他看着李清雨,也总是更多了些特别的意味。 温默尘看着李清雨笑得欣慰:“我就知道你一向很棒。看吧,只要你胆子大一点,勇敢一点,你就会做得特别棒。就算是那样凶猛的混混都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清雨你以后一定要勇敢一些,这样才能保护得了父亲,保护得了你想要守护的人。” 他从灵袋里摸出临走前李大根塞给他的那几个橘子,递到了李清雨的面前:“清雨,这是临走的时候你爹塞给我的,现在给你吧。” 这分明就是最普通的橘子,品相、味道都不是最好的那种,可是不知为什么,此刻温默尘将这些橘子托在手上,却无端觉得他们无比的沉重。 看着眼前这些黄橙橙的橘子,李清雨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父亲李大根佝偻着腰,蹒跚着帮自己买橘子时的场景。 橘子这样的物件,在钟家堡,甚至在临安县,都算是稀罕物。 李清雨想,父亲活了这么久,一辈子省吃俭用,大概他都从来没有尝过橘子的味道。可是今日为了自己,为了讨好大师兄,他却毫无犹豫,干脆利落的就买了这些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买的,珍贵的橘子。 为了买这些橘子,父亲将他钱袋里的钱都花光了。 那个钱袋李清雨是知道的。父亲以前经常在辛勤劳作了一天之后,在夜里,对着厨房的灶火,看那个钱袋。 他将钱袋里的铜钱一枚枚的拿出来,放在手里仔细的摩挲着,又吹一下,最后再放回钱袋子里去。 父亲说这些钱是他给强子攒的老婆本儿,以后老二、老三都嫁出去了,再给强子娶上一门儿媳妇,他这辈子就算是功德圆满,再无遗憾了……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她将这些橘子又推回到温默尘的手中。 橘子散发着陌生的淡淡的清香,这是李清雨从来没有闻过的美好味道。 “清雨,修仙的人为了保持仙法的纯净,仙法修习到了一定的境界,就需要辟谷,是不可以吃东西的。这橘子放在我这里,我也不能吃,只是浪费。既然是你父亲省吃俭用买的,自是不能浪费,所以还是你收起来吧,无论是吃了,还是拿去送给朋友们,也好过在我这里干放着啊。” 温默尘一面说着,一面想了一会。 他从腰间的竟是又取出了一个灵袋,将这几枚橘子尽数收进了灵袋之中:“这灵袋是修仙者必备的法宝,这橘子放在外面几日便也要坏了,可是放在这灵袋中,却可以保持几年新鲜。” 温默尘将那个灵袋挂在李清雨的腰间:“这灵袋便送给你吧,等到日后你学会了控制灵气,就可以打开使用这灵袋了。” 说完这些,许是因为看着这些橘子又叫他想起了曾经自己家乡的老父亲,温默尘觉得自己的心中也是一片湿润。 “好啦,清雨,你不要想了。赶紧换好衣服,好好休息一下吧!” 温默尘轻轻拍拍李清雨的肩膀,故作轻松的笑着:“去凌霄派还有些路程,新弟子们也要安排好休息的屋子。我还有些工作要做,清雨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别乱想了,要努力啊,如此才不算辜负你父亲的一片心意!” 温默尘走了,将一室静谧留给李清雨。 李清雨捧着手里这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她默默的将脸埋进了这柔软的衣裳中。 柔软的布料温柔的滑过李清雨算不得光滑细腻的脸,就像大师兄温默尘温柔细致的关怀。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好的一个大师兄,真好。 而这个世界上有幸可以与这样好的大师兄相识,更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李清雨确实是累极了,她捧着衣裳,感受着衣服上那股淡淡的香气,那股独属于温默尘身上的香气,不自觉的竟靠着桌子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李清雨慌乱的从桌子上爬起来,伸展了一下有点酸麻的四肢,透过船舱的窗口向甲板望去。 天还没黑,阳光依旧灿烂。 甲板上还三三两两的站着人,可是却没有开始那么多了。许是大师兄帮他们也俱都安排好了休息的房间,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便先下去休息了吧。 没有睡过头,也没有耽搁什么事。李清雨的心里微微安定。 她正想推开门到甲板上去找大师兄,却忽而想起大师兄叫她换衣服的话。 第五十三章 惊艳 说实在的,这样干净珍贵的衣裳,李清雨是不舍得穿的。 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上脏脏的,担心自己会弄脏这洁净的衣裳。 这种脏不是说她的身上有多么的污秽,有多少的泥垢,而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 打小儿在那样贫瘠的山沟沟里长大,在李清雨的心里边儿,自己就是一个最粗糙的山沟里的姑娘。 而自己的身上早已从出生开始,便被深深的刻下了这样几个标签:‘贫穷’、‘落后’、‘愚昧’、‘粗糙’、‘乡巴佬’。 因为这些标签,李清雨觉得自己很脏。 也正是因为这些标签,李清雨觉得自己不配穿精致柔美的衣服。 李清雨不知所措的捧着衣裳站在船舱里踌躇了一会儿,想起大师兄的吩咐,又想起他叫自己要勇敢的话,李清雨终于不再犹豫,下定了决心,就算是为了大师兄,也要让自己更自信勇敢一些。 李清雨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换好了衣裳。 周身都被轻柔丝滑的衣料包裹着,这样的感觉虽然还不赖,却也叫李清雨觉得很不自然。 她觉得自己的手手脚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在屋子里没头没脑、同手同脚的走了几圈之后,李清雨站在了一面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个有点儿熟悉,却更叫人觉得陌生的女孩儿。 这是李清雨第一次照镜子。 虽然她曾经听二姐说过,小镇上的大家小姐每天都会‘对镜贴花黄’,用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仔细的打扮自己。 可是身处偏僻穷困的小山村钟家堡,家家户户都在为了吃饱穿暖努力,连温饱都保证不了了,又哪有人家会闲着没事干,花大价钱去买什么镜子呢? 什么小资、什么闲愁,那都是有钱人家才能拥有的玩意儿,对于被生活强奸的贫困人们,性别界限都模糊得很,又谈何女儿的娇羞? 李清雨站在这等人高的镜子前。 她小心翼翼又充满了好奇的仔细打量着镜子中的女孩儿。 凌霄派用的镜子,自然不是普通老百姓用的铜镜能比的。 李清雨面前的这面镜子,就是用水银镀得‘银镜’,镜面光滑清晰,似乎连每一根儿头发丝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镜子中的女孩儿很陌生,却也很美丽。 她身穿一身皎白色的袍子,似乎因为这样纯净整洁的衣裳,映衬得她的皮肤也变得白净不少。 她有一双世界上最纯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就像两只小扇子,扑闪扑闪的惹人怜。 若说一定要有不足,那就是她那头乱蓬蓬的头发了。 原本李清雨也没觉得自己的头发有什么不对,可是难得穿了一身这样洁净精致的衣裳,那乱糟糟的头发便也变得分外显眼,分外不合时宜起来。 李清雨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忍叫自己这稻草一般的头发糟蹋了大师兄送自己的这身衣裳。 她虽是个女孩子,可是却也从来不会梳什么发髻,只能回忆着自己二姐平时的摸样,双手笨拙的梳理着自己枯黄分叉的头发。 李清雨的头发很长,又因为平时不经常打理,所以里边儿都打结成一团团的了。 而今这么一梳理,当真是要了李清雨的半条命。 为了弄顺那些打了结儿、缠成一团的头发,李清雨有时候不得不使用蛮力,惯是她一向善于忍耐,却仍是痛得龇牙咧嘴。 等到终于将头发都理顺了后,地上更是掉了厚厚一层的断发。 这一下更是将李清雨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本来性子就自卑,做事待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给旁人惹麻烦,也怕自己叫别的人厌弃、嘲笑。 而今自己的头发弄得满屋子都是,这可不就是惹了大祸了? 大师兄若是见了,不会嫌弃、不会生气吧? 李清雨手忙脚乱的开始清理地板,她将自己地上散落的头发团成一团。 等到都清理干净了以后,李清雨手中竟然有拳头大小的一团乱发了。 这些乱发李清雨不知道要扔到哪里,她也怕别人看到笑话她。在屋子里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李清雨还是将这团乱发小心翼翼的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准备寻个没人的机会,再偷偷的扔掉。 又是换衣服,又是打理头发,这么一折腾下来,就已经到了旁晚了。 而楼船在行驶了好几个时辰之后,也终于快到了凌霄派。 李清雨知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一个人躲在船舱里,她应当走出去找大师兄,或者到甲板上去和那些新入门的弟子聊天、交朋友。 可是对于李清雨来说,只是简单的推开门、走出去,似乎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挑战。 她有些胆怯,但是其实她也不知自己在胆怯些什么。 李清雨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洁净的白袍,又对着镜子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了勇气,推开了船舱的门。 甲板上,钟凌飞正带着他那副惯有的和善的笑容,兴致勃勃的和几个少男、少女说着些什么。 那几个少男少女将他团团围在中间,脸上俱是一些向往又敬佩的神情,看着钟凌飞的目光,就像在看着什么了不起的伟人。 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钟凌飞便已经成为了这个小团体的中心。 他就是天生有这样的能力,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叫所有人都喜欢他、佩服他、追随他。 钟凌飞原本还兴高采烈、口若悬河的讲着,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听众明显不如刚才那样专注了。 原本围着他的少男少女们,虽然没有人走开,却都在将视线若有若无的看向船舱的方向。 他们的脸上带着些不解,却也带着些惊叹。 钟凌飞心里有些不高兴。 他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居然敢抢了自己的风头。 钟凌飞愤愤不平的转头去看,他紧紧皱着眉头,眼睛里是满满的不服气和阴霾。 可是当他完全转过了头,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那个怯生生的身影,先前的那些不满和阴霾便也忽而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惊艳。 没错,就是惊艳。 钟凌飞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他的心就像是一个青铜做的大钟,被敲钟柱狠狠的一敲,发出了巨大无比的轰鸣的声音。 这声音不但震撼了他的心,也将他的脑袋震得轰鸣一片,让他只能微微张着嘴呆滞的站着,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第五十四章 凌霄派 钟凌飞就像是一个被抽去了魂儿的木偶,他呆呆的看着慢慢走近的李清雨,脸上带着惊奇和赞叹交织的神情。 周遭的少男、少女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大家呆愣愣的看着李清雨,就好像在看什么天下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眼前的女子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色袍子,头发高高的书梳成一个单髻。 明明是最简单的装扮,却只叫她越发的清丽脱俗,清新的好似池塘中亭亭玉立的一朵白莲。 李清雨先前总是喜欢垂着个头,她呆傻木讷,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去仔细查看她的五官。 如今她换了衣裳,头发也梳了上去。抬起了头,露出她从来不愿示人的芙蓉面,钟凌飞才突然发觉,原来这个不起眼儿的三傻子,她有着这样精致又恰当好处的五官,她有着这样一双美丽纯净的眼睛。 李清雨很美,但其实也并没有美到什么勾魂夺魄的地步。 眼下她也只是换了身衣裳,重新理顺了头发,未施粉黛,加之她的皮肤还有些粗糙、黝黑,更是将她的美丽大打折扣。 不过即便如此,倒是也够了。 钟凌飞从来没有想过,只是换了身衣裳,只是稍稍打扮了一下,这个老李家的不起眼儿的三傻子,就竟会仿若脱胎换骨一般的展现出如此的美丽风风华!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可貌相’吗? 或者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李清雨之前太邋遢,性格又太木讷,和她交往相处,往往叫人都忽略了她的性别,更别提去观察她的容貌了。 却没想到,原来那样呆傻破烂的遮掩下,竟隐藏着这样清纯美丽的容颜! 这前后反差实在太大,不但叫钟凌飞一时惊异不已,就是甲板上众多少男、少女都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李清雨都慢吞吞的走到了他的面前,钟凌飞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看着李清雨的眼睛,一向镇定自若、口才绝佳的钟凌飞也有些结结巴巴、手足无措起来。 明明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之前那个随意打骂的三傻子,可是如今却像是生生换了一个人,叫钟凌飞在陌生之余,又只觉得心跳如剧。 明明自己之前还叫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撑门面,可是自己也没想到,这姑娘只是换了一身衣裳,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这样漂亮啊! 这样漂亮的面容,当初若是真的嫁给了自己的哥哥,那还真是可惜了儿了。 就这样的绝色,就是嫁给自己…嫁给自己……… 想到此处,钟凌飞不禁心跳得更加的快了。 他略有点儿狼狈的躲避开李清雨的目光,尽力自然的向着李清雨笑道:“三傻子…啊不,清…清雨,你休息好啦!你身体好了点儿没?” 而随着钟凌飞的话,围观的这群少男、少女才蓦然反应过来,原来眼前这个姿容清丽的陌生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众人才一起嘲笑过的乡巴佬儿! 这,就长成这样儿的还能是乡巴佬儿?那自己成了什么啊! 岂不是连乡巴佬儿都不如的极品乡巴佬儿! 强烈大的反差和冲击让这些还年少轻狂的少男、少女们都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大家呆呆的看着眼清丽绝色的李清雨,第一次明白了‘不能以貌取人’这句话的真切含义。 气氛一时很尴尬。 钟凌飞心中悸动不已,张皇失措下,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众少男少女本就和李清雨并不相熟,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 而李清雨原本就是一个内向沉默的性子,她今日鼓起勇气穿着大师兄为她准备的新衣裳走到大家的面前,这已经叫她紧张不已了。 更加之每个人见了她都是一副惊讶、惊艳的模样,李清雨不明白自己长得有多美,她也不知道大家的目光代表了什么。 她只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多的关注。大家的目光就像是一道道有实质的射线射在她的身上,叫她感觉全身上下都爬满了小虫子,不自在极了。 正当气氛陷入冰点,众人俱都心思各异、尴尬不已的时候,楼船一阵晃动,凌霄派终于到了。 传说中的凌霄派,终于要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楼船上的众多少男少女都很兴奋。 这份兴奋冲淡了空气中的尴尬,也冲淡了钟凌飞心中的悸动。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冲到了船梆子处,伸长了脖子,去看这传说中的凌霄派,看他心目中的仙境。 凌霄派不愧是九州大陆上最大的修仙门派,其雄伟壮阔、气势如虹,都是钟凌飞生平未见,甚至连梦中都不敢想象的。 凌霄派建立在群峰环绕的山间,从楼船上向下望去,一座座青山连绵起伏,高傲的屹立在蓝天之下。 茫茫的大雾四处蔓延,一朵朵白云如棉似絮,织成了一层层薄薄的轻纱,环绕在山峰上,遮住了天,铺满了地,围绕着造型精美的房屋,盖住了树,让眼前的一切都只显露出一片片灰蒙蒙的轮廓。 楼船缓缓的降落,随着楼船越降越低,穿越了云层,穿越了薄雾,之前那些被掩盖在雾气中的建筑也慢慢的清晰了起来。 一座座宫殿在群山峻岭中错落有致,五步一座高楼,十步一座亭阁;长廊如带,迂回曲折,屋檐高挑,向鸟喙一样在半空飞啄。 这些亭台楼阁,凭借这不同的地势,参差环抱,回廊环绕像钩心,飞檐高耸像斗角。 弯弯转转,曲折回环,连绵覆盖了三百多里,波澜壮阔又瑰丽无比,当真是货真价值的人间仙境。 见着眼前这幅无法用头脑想象的美景,楼船上的少男、少女们都不禁心神荡漾,沉浸在这样的美景中难以自拔。 啊,这便是日后大家要居住的地方了吗,这便是大家要奋斗拼搏的地方了吗! 难怪天下人都对这里心向往之,难怪大家都称这里为蓬莱仙境! 钟凌飞看着眼前这雄伟壮观的景象,他仰头去看那陡峭险峻、高耸入云的山峰,心中激荡不已。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钟凌飞狠狠的握紧了拳头,他的脸上是满满的势在必得的自信和野心。 第五十五章 如火的女子 楼船下降得越来越快,船身摇晃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先前在船舱里休息的弟子们也纷纷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一个个伸着脖子,来到甲板上看热闹。 这些弟子不少眼睛都红红的。到底是第一次离开家到陌生地方的年轻人,就算是面上想要装着镇定无比,可是心里边却仍旧会免不了的惶恐、不安。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还好,总算是热闹些,可是一旦一个人独处,难免会有些想家、想家人。 大师兄和叶澜就站在那群红眼睛的弟子中间。 大师兄面色温柔,不时垂下头低声和这些刚哭过的弟子说着什么。 有了大师兄的安慰,这些因为想家而哭泣的弟子也不由安下了心,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见到大师兄的身影,李清雨便好像忽而找到了主心骨。 说到底,李清雨还是一个很没有主见的人。 在家的时候,她习惯了事事听从自己的父亲,依赖自己的二姐;而今出门在外,这份依赖便俱都被转移到了温默尘的身上。 李清雨迫切的想要赶到大师兄的身边。 可是才一迈脚,身子便是一趔趄。 一种强烈的恶心眩晕感瞬间击中了李清雨的脑袋,让她一时有些站立不稳。 耳边的风声又‘呼呼’得吹响,那种失重一般的感觉再将李清雨周身笼罩,让她腿脚发软,让她脑袋轰鸣,让她全身冷汗、发不出声音。 李清雨不愿意叫别人看到自己这如此软弱丢人的样子。她紧靠在船梆子上,双手紧紧的扣着船梆子,强迫自己忍耐住这难受的眩晕感。 可是她苍白的嘴唇和额头的冷汗,还是将她的脆弱和无助暴露无遗。 “大师兄~~~大师兄!” 远处的天边,忽而传来一阵娇俏的呼喊声。 听到了‘大师兄’这三个字,李清雨也像是忽而被启动了什么开关一般,蓦然打起了精神。 她强迫自己的睁开眼睛,转头去看声音发出的方向。 蔚蓝的天空澄净无波,一望无际。从天边却忽而出现了几道色彩各异的闪影。 这几道闪影如同一根根离了弦的剑一般,飞速的向着李清雨乘坐的楼船靠近,就像一颗颗划过天空的流星。 等到闪影终于追上了楼船,李清雨这才终于看清,原来这是几个正在御剑飞行的仙人。 为首的女子一身红衣,站在仙剑上衣裾飘飘,更映衬得她好似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一般,鲜艳又明丽。 “大师兄!你回来啦!” 红衣少女御剑与楼船并肩而行。 她容貌艳丽绝美,眼角眉梢俱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对啊,小扇子,你的大师兄回来了!~”温默尘还没有说话,站在他身边的叶澜便忍不住先开了口。 他嬉皮笑脸的看着红衣少女,故意拉长了声音,语气熟稔,显然与这少女极其相熟。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了!再乱叫,小心我回了门派,把你做成个大烤串!” 红衣少女对着叶澜的时候自是一番气势汹汹,只对着温默尘时又马上换了一副表情,温柔娴静,笑容甜美。 “大师兄,你这回去可选到了什么绝顶天才没有?师傅这些日子就一直念着呢,就盼着你多选拔些好苗子,好好的给咱们仙阁培养一批储备战力!” 红衣女子说起话来神采飞扬,只是因为在御剑飞行,又有身形巨大的楼船比肩,吹起的风俱都灌进她的嘴里,叫她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行啦,别搁这儿说了!还差这么会儿功夫!傲珊,你先回去吧,我这马上也就到了。” 大师兄温默尘见红衣女子迎着风说话吃力,便冲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回去。 红衣女子会意,她灿烂的笑着,冲着大师兄挥了挥手,加快了速度,踩着飞剑超越了楼船,向凌霄派飞去。 在飞到楼船前面的时候,她更是一边欢笑着,一边姿态潇洒的在空气中转了个圈儿,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形状。 楼船上的新入门弟子哪里见过御剑飞行这样稀奇的事儿,大家都带着惊叹,聚精会神的看着这红衣女子在高空中蹁跹起舞。 此时见她忽而翻转了身子,好像下一秒就要从飞剑上摔落下去一般,大家不禁都惊叫出声,一些胆子小些的更是被吓得直接捂住了眼睛,就怕下一秒就要看到什么血肉横飞的惨剧。 谁知这红衣女子仙法高超,虽倒悬在空中,可是双脚却像是被黏在了飞剑上一般,没有半分要坠落的样子。 红衣女子见成功的吓到了船上这群孤陋寡闻的新弟子,不禁又发出了一阵得意洋洋的银铃般的笑声。 她姿态从容,一路‘咯咯’的欢声笑着,驾驶着飞剑,如一只小鸟一般,飞速的向着凌霄派山门而去,转眼就化作了一个小黑点儿,消失在滚滚白云之中。 “唉,这个傲珊,当真调皮,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些。”大师兄温默尘看着红衣女子的一番表演,他状若不虞的摇了摇头,脸上却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 直到红衣女子彻底消失在了天边,再也看不到一丝踪影,李清雨才收回了视线。 “原来这就是叶澜师兄口中的傲珊师姐。” 李清雨紧紧的靠在船梆子边,默默的垂下了头。 李清雨没有念过学,自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自己刚看到的这个红衣女子。 她只是觉得有些震撼,又有些羡慕。 世界上当真有如此明丽的女子,就像是一团火,又像是一个小太阳,那样的骄傲,又那样的张扬。 她周身上下都洋溢着快乐和自信,那样的耀眼,叫李清雨只是看着便心生向往,羡慕不已。 想起叶澜师兄的话,又想起大师兄与她熟稔的态度,宠溺的表情,李清雨的心中不可抑制的浮现起一丝失落。 可是即便只是一丝一毫的失落,却也很快的便被李清雨从心里面赶了出去。 有什么好失落的呢? 自己本就只是一个穷乡僻壤中不值一提的蠢笨女孩儿,如今能够认识大师兄,能够跟随他一起来凌霄派修仙,这已经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了。 该知足,也该感恩了! 怎么还能去奢望更多呢? 怎么还能有那样不合时宜的失落呢? 也着实太不知好歹了些,也着实太得寸进尺了些。 如此想着,再次抬起头时,李清雨的脸上已经又是一副傻傻的,温暖的笑容了。 第五十六章 乌龙 经过几个时辰的快速飞行,楼船终于到达凌霄派山门前。 楼船开始急速的下降,失重摇晃的感觉越发的加重,而李清雨也越发的眩晕、恶心。 她一只手用力的抓着船梆子,一只手则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 她脸色苍白的吓人,心跳更是像最急促的鼓点,‘咚咚咚’的震响在李清雨的耳边。 “清雨,你怎么了?又开始难受了吗?” 李清雨的脸色太过于苍白,苍白得连钟凌飞都发现了她的异常。 李清雨想要张口说话,可是她甫一张口,便只一阵干呕。 明明没有吃下什么东西,可是胃里还是一阵翻江倒海,肠子都似乎在绞着劲儿,这颠三倒四的劲头儿,叫李清雨两眼直冒金星。 “唉?清雨?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唬我啊!” 耳边钟凌飞的声音越发的模糊,李清雨将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靠在钟凌飞的身上,总算是勉强支撑着没有摔倒。 她强自忍耐着身体里不断翻涌着的恶心的感觉,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轻冲钟凌飞摇了摇头。 可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仍旧叫李清雨浑身脱力,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楼船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了,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那种强烈的失重的感觉也慢慢消失,李清雨扶着钟凌飞的手,慢慢的放缓了呼吸,稳定自己的心神。 只可惜这份努力才刚刚有了些成效,李清雨便觉得自己周身忽然一轻,一阵刺眼绚烂的白光突然布满了整个天地,而一种仿佛要将人揉成一团的压迫感也猛烈的向着李清雨袭来。 李清雨一时忍耐不住,终于弯下腰,捂着胸口吐了出来。 刺眼的白光终于消失,钟凌飞茫然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身处地面上。 抬起头,眼前是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高高牌坊,牌坊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凌霄派。 周遭树林郁郁,青山环绕,只是那艘自己方才还乘坐着的大船却不见踪影,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 钟凌飞赫然不知所措。 他茫然四顾,周遭与自己一同乘船的新弟子也俱是一副迷茫不解的模样。 大家惊讶又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景象,那懵懂、胆怯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只误入了丛林深处的小兽。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震撼人心,那高高的牌匾更是恢宏壮阔,让人看着就心荡神驰。 可是李清雨却没有功夫去欣赏这美好的景色,她紧紧的捂着胸口,弯着腰,呕得好像要将心肝肺都一起吐出来。 只可惜她从昨天开始便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所以干呕了半天,却也只是呕出些酸水。 可即便只是这样,却也叫她舒服不少,胸口的郁气也尽数散去。 李清雨身子舒爽了不少,她长长的呼着气,拍打着胸口,慢慢直起了身。 只是许是胳膊的动作太大,她先前藏在袖子里的那团头发竟是随着她的动作不小心掉了出来。 李清雨头晕眼花,所以一时竟是也没发现。 可是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站在李清雨身边,嫌恶的看着李清雨的那个粉衣女子却是眼尖的发现了。 她眼见着从李清雨的袖子里掉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却是一团头发。 粉衣女子先是嫌恶的撇了撇嘴,复又眼珠一转,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她恍若大惊失色一般的捂着嘴巴,惊诧的看着李清雨,连连后退了几步,这才杀猪般的尖叫出声:“啊,救命!妖怪啊!李清雨吐出了一团头发!她是妖怪!” 粉衣女子的声音实在太撕心裂肺,话中的内容又实在太惊世骇俗,瞬间就将众人的目光俱都吸引了过来。 “我…我…我没有…” 李清雨没想到自己会忽然成为众人聚焦的中心。她本就是一个极内向的女孩儿,又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顿时便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解释。 她惊慌的环顾四周,众人好奇惊讶的目光无疑让她更是手足无措。 李清雨紧张的连退两步,她低头看看地上的那团头发,又转头看看一脸茫然的钟凌飞,最后还是下意识的想去找大师兄温默尘,想要偷偷的躲到他的身后。 “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李清雨不知所措的时候,人群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越动听的声音。 人群慢慢散开,一个一身墨绿色衣裳的秀雅男子慢慢走了进来。 这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身墨绿色的素色袍子穿在他的身上,更映衬得他整个人神采飞扬,贤身贵体。 男子长相俊美,气质高贵,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此刻却是满满的不耐。 “怎么回事?大惊小怪,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男子居高临下的斜着眼睛瞟了瞟粉衣女孩,又看了看李清雨。 待看到李清雨那抑制不住颤抖的身子,和刚才因为呕吐而泛红的眼眶时,男子脸上那种鄙薄不满的神情越发的明显了。 “回…回…回仙人的话…” 粉衣女孩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墨绿色衣裳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只是看他气势逼人,相貌堂堂,便也不敢小觑。 她躬着身子,飞速的斜眼看了一眼李清雨,这才喏喏的向着那男子禀告:“回仙人的话,李清雨她,她是妖怪,她吐出了一团头发!” 随着粉衣女孩儿的话,大家的视线也都飞速的聚集到了李清雨的身上,又马上转头去看那墨绿色衣裳的男子,想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怎么处理这个妖怪。 “呵~妖怪?只听说过魔人,却还从来没见过妖怪呢!” 听了粉衣女孩的话,那男子却只是不屑的一笑。 他走到李清雨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清雨,语气飘忽又轻鄙:“你就是那个妖怪?” 只是还不等李清雨作答,他便又伸出手,地上那团儿脏污的头发也好像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牵引一般,骤然被吸到了他的手上。 男子伸出两个手指,像拎着什么脏东西拎着那团儿头发,表情是满满的嫌弃:“只是普通的头发罢了。” 男子摇了摇头,那团儿头发就突然被凭空出现的透明色火焰点燃,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中。 第五十七章 废物 墨绿色衣裳的男子气定神闲的勾起李清雨的下巴,在她的脸蛋上摩挲了几下。 男子的手指冰冷又纤细,指肚摩擦在李清雨的脸蛋上让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跟着立了起来。 李清雨不知这陌生的高贵男子到底想做什么。 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作,只是傻傻的站着,呆呆的看着他。 当然,恐惧都是来源于未知。 若李清雨知道这男子之所以在她的脸上摩挲个不停,只是在用她的脸擦自己刚摸过那团头发的手指,想来李清雨便也不会那么恐惧了。 “唉,一个大惊小怪、妖言惑众,一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剩下的一群,也是没脑袋的蠢货。看来这次收上来的新弟子,素质真是不怎么样。” “人才凋零,人才凋零呦!” 墨绿色衣裳的男子长长叹了口气,又捏着李清雨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 “抬头!总低着头做什么!看你那窝窝囔囔的样!” 墨绿色衣裳的男子眼见着心情不太好,再看李清雨,也是越看越不顺眼。 他皱着眉,用挑剔的眼光,上下反复打量着李清雨。 眼前的女子长相倒是水灵灵的貌美,看着就让人觉得清爽。 可是来修仙又不是来选美的,长得漂亮又什么用吗? 看她那怯生生的样子!看她那楚楚可怜的表情! 明明自己已经用力扳着她的下巴了,她还是不敢看自己的眼睛,脑袋上像是长了称砣,不住的想要往下低着头,那眼睛也只知道盯着地面。 真是让人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生气啊。 “你给我抬头!” 墨绿色男子扳了一会儿李清雨的下巴,却始终没法子叫这个懦弱的女孩儿敢堂堂正正的直视他的眼睛。 他心中恼怒,松了手,冲着李清雨就是一声怒喝。 墨绿色衣裳男子的语气实在严厉,不但将李清雨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就连身边的钟凌飞都被吓得一个激灵。 “你觉得你很楚楚可怜吗?一个想要修仙的人,连堂堂正正直视前方都不敢!” 墨绿色袍子的男子越说越气,他向来最欣赏的就是那种坚强勇敢的人,最讨厌的便是李清雨这种胆小懦弱的。 “你还哭了?”男子皱着眉头厌恶的看着李清雨的眼睛。 因为刚才的呕吐,李清雨的眼眶红红的,可不就像是才刚刚哭过一样。 “哭哭啼啼,窝窝囊囊,你当你还是你们家里的小公主,小少爷呢啊!?” “你给我站直了!别摆出你那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样儿!你那不是可怜,是可恨!” 墨绿色衣袍的男子拧着眉毛,语气严厉、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李清雨。 虽然此时的李清雨刚换了干净的新衣裳,正是如清水芙蓉一般美丽又水灵,可是这墨绿色衣裳的男子当真是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意,只是呼之欲出的嫌弃和不满。 他推搡着李清雨站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诚惶诚恐站着的少男少女。 他的语气热烈又激昂,接下来的这些话说是说给李清雨听的,却也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 “这里是凌霄派,是顶天立地的凌霄派!来这里的,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那都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对抗魔人,保卫九州大陆的英雄儿女!而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孬种!” “凌霄派,不同情眼泪!” “想受人尊重,想叫人看得起,那你就拿出行动来!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抓不住的,就滚!滚回你的家里面,做父母亲的小公主、小少爷去。抓得住的,就留下,在这里,成为受人敬仰的仙人! 墨绿色衣裳男子的话实在太有感染力,成功震慑了在场的所有少男、少女。 在来凌霄派之前,大家的心里面对于未来的修仙生活都曾经有过许多美好的设想,也都做过那种成功修炼成仙,衣锦还乡,称霸九州大陆的美梦。 可是直到现在,直到此刻终于站在了凌霄派大门的牌匾下,听着墨绿色衣袍男子这残忍又现实的话,众人才切实的,对凌霄派有了一个真实的印象。 修仙从来就不是享受,而是挑战。 一场适者生存的挑战。 墨绿色袍子的男子做了一场简短的鼓舞人心的演讲,眼光一转回来,李清雨被他的厉喝吓得更是紧张,她紧紧的绷着身子,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般站在那儿,低低的垂着头。 看着李清雨这样子,墨绿色衣袍男子心中又是一阵厌烦和恼怒。 他狠狠的瞪了李清雨一眼,扬起头,冲着远处负责招收新弟子的那群人兴师问罪:“这,这窝囊废谁收上来的?什么灵根啊?什么样窝囊的性子都往凌霄派收!就这样儿的,还指着她上阵杀魔人呢啊!” 温默尘其实早就发现了这边聚集起来的人群了。 只是他甫一下了楼船,就被五峰几个长老拉住,缠着他追问这次收徒弟子的资质,又问一会儿天梯试炼的事儿。 长老们求才若渴,谁都想从这次新招收的娃子里面挑拣几个资质好的领回家做徒弟,是以将温默尘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这些都是功力高深的长辈,人家问了话,温默尘也不敢不答,他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任由各峰长老盘问,语焉不详的透漏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这回好,自己一个留意,师傅又发飙了。 温默尘也算是终于得了由头儿,将自己身边的叶澜往前一推,自己则是一面无奈的指着自己的师傅,一面趁机撒丫子就溜了。 只留下可怜兮兮的叶澜,继续哭丧着脸,接受着各峰长老们轮番轰炸。 温默尘隔了老远儿就听到了自家师傅的怒吼。 等到他一路小跑到跟前儿,这才发现哭唧唧站在人群中承受着自己师傅怒火的,竟然是李清雨。 温默尘的心里边立时就‘咯噔’一下。 他知道自己家师傅的脾气,也知晓李清雨的性子,当下心里边更是着急担忧,赶紧堆起一脸笑,向着自己怒气勃发的师傅就迎了上去。 “师傅,徒儿回来了!” 在面对这墨绿色衣袍的男子的时候,大师兄温默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笑得一脸憨厚老实。 “师傅你这是发得什么火啊,谁又惹你生气了啊。” 虽没看到事情的经过,可是只凭借着自己对师傅的了解,温默尘也能将刚发生的事情猜个七七八八。 他心里边儿对于发生的事情门儿清,嘴上却仍在明知故问。 第五十八章 嘲讽 师傅? 大师兄居然叫这个墨绿色衣袍的男子师傅? 这一神展开不但叫李清雨大惊失色,就连周遭的少男、少女们也都俱是惊讶不已。 在大家的心里面,对于法力高深的仙人的印象,大抵就是花白的头发,长长的胡子,慈眉善目的老者。 可是谁能想到,眼前这年纪轻轻,相貌英俊,仪表堂堂的男子,竟然会是大师兄温默尘的师傅! 大师兄看上去已经那么厉害了,那么作为大师兄的师傅,他要厉害到什么程度? 众人,包括钟凌飞在内,大家的脑子都乱糟糟的,对于眼前的情况有些分辨不清,对于这墨绿色衣裳男子在凌霄派的地位,也更看不懂了。 温默尘口中的这位师傅,名字叫做云剑青,是凌霄派有史以来年纪最轻就达到筑基境界的仙人,也是凌霄派五峰之一:仙阁的管事长老。 他脾气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对温默尘倒是真的不错。 只这样看着温默尘那宽厚温和的笑容,云剑青胸口的怒气就已经消了大半儿。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许久不见的大弟子,又斜眼瞥了瞥垂着头的李清雨,语气不耐:“这批新招收的弟子,素质不怎么样啊!默尘你瞅瞅,就这窝囊的废物样儿,也不知道是哪个瞎眼二傻子招上来的!” 云剑青一脸不愤的摇了摇头,却没得到温默尘的附和。 他抬起头,就看到了自己大徒弟那一脸无奈的笑。 元剑青蓦然有些顿悟,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温默尘:“默尘啊,那瞎眼二傻子不会是你吧?这傻丫头不是你招回来的?” 见温默尘笑着点头,云剑青心中更是不解。 他方才还在责怪招收李清雨的是个瞎眼的二傻子,谁知骂了半天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最得力,也最倚重的大弟子! 这打脸的一巴掌真是又准又狠,登时就将云剑青有些打蒙了。 他瞪着眼睛瞅着温默尘,眼睛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默尘啊,你可是上过战场的人,对于战场的残酷也不是不了解。这样儿胆小懦弱的人你招她上来干什么?留在门派里哭鼻子玩儿啊!” 云剑青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温默尘好几眼,复又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莫不是…?” 云剑青有些了然:“这丫头的灵根好吧?难道是单灵根的天才?要是这样,那倒也可以理解了,毕竟天才难求,就算是个窝囊废,也值得花力气培养。” 对于师傅的误解,温默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当初收下李清雨确实只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在这个家境贫寒、处境凄惨的女孩儿身上看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妹妹的影子。 可是无论是不是冲动,无论有没有后悔,而今他已经将李清雨带到了凌霄派,那自当好好的对待她,培养她。 如此也算是不负李大根老爷子那一捧橘子的殷切。 温默尘噙着一抹讨好的笑意,走到李清雨的面前,将胆战心惊的李清雨护在了自己身后。 “师傅,关于灵根的事儿咱们以后再说。刚才各峰的长老还在说呢,门派试练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也该开始进行门派试炼了。” “别,别,你小子,别想转移话题!咱们就现在说!就现在说。” 云剑青摆摆手制止住温默尘的话,他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温默尘紧紧护着李清雨的这个姿态,心里边儿越发的别扭,郁愤。 这感觉怎么说呢,虽然不太恰当,却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女大不中留’、‘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怨愤。 大家别看云剑青看着年轻,实际上他年纪也不小了。 只是因为修仙的人活得普遍都比普通老百姓更久,而随着修为的加深,修仙者活得是越来越久。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云剑青虽然真实年龄都有几十岁了,可是从外边上看着,还是一个只如二十出头的青年。 毫不夸张的说,温默尘是云剑青看着长大的。 当年温默尘刚来凌霄派的时候,云剑青也刚刚修炼至筑基。 而成功进阶到了筑基期,便也意味着他可以成为门派的长老,主掌一峰事物,可以广收徒弟,建立自己的宗派。 而温默尘,就是他在升为了筑基后,收的第一个徒弟。 在之后的这么些年间,云剑青又陆陆续续的收了许多的徒弟,其中也不乏资质高、脑子聪明的优质弟子,可是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次格外情有独钟。 甭管那些个徒弟多么好,在云剑青的心里边,谁也比不上自己这个性格温厚的大弟子。 自己的大弟子温默尘虽然资质不是最好的,脑子也不是最聪明的,可是性格敦厚,待人温和,对自己这个师傅也一向极尊重、孝敬有加。 默尘这小子一向做事极有分寸啊,而今怎么会如此破格的收了这样一个与凌霄派格格不入的货色回来? 甚至在自己兴师问罪的时候,还不忘护着这个小丫头? 云剑青的心里边是既疑惑又窝火。 这下子,他不但对李清雨心生不满,心里头的那份怒火甚至都迁怒到温默尘的身上去了。 “你现在就说,这丫头是个什么灵根?” 面对师傅的责问,温默尘没有办法再转移话题闭口不谈,他更没有办法说谎。 温默尘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却也只能老实的回答:“五灵根。” “什,什么?” 一瞬间,功法高深的云剑青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听错了。 他一脸震惊的看看温默尘,又看看低垂着头的李清雨,表情就像吞了只苍蝇。 “五灵根!?” 云剑青又抬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温默尘的话,他眼神复杂的深深看了一眼温默尘,长长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真是万中无一啊!万中无一的废物!” 云剑青‘啧啧啧’的感叹了一下,嘲讽的看着温默尘:“默尘啊,你小子行啊!” “这丫头,”他伸出手指,透过温默尘的遮掩保护,嫌弃的点了点李清雨的脑勺:“这,这小丫头是你们家亲戚吗?” “你一向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招收一个五灵根的废物来凌霄派?” “凌霄派是什么回收破烂儿的粪坑吗?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回收?” “行啦!”云剑青皱着眉头转过了身,语气严肃的下了结论:“三个月训练期之后,你就把这小丫头送回家去吧。这样的废物,我们凌霄派不要!” “而你——温默,你,回到仙阁以后,就给我去思过崖面壁!” 第五十九章 最初的试炼 “师傅!” “神仙老爷!” 云剑青这话音刚落,背后两个声音就一起叫住了他。 温默尘也有些惊诧,他叫住师傅是想向师傅求情,求师傅不要将李清雨送回钟家堡,只是没想到李清雨一向沉默又内向,竟然也敢在师傅如此怒火迸发的时候,张嘴说话。 温默尘了解自己的师傅的臭脾气,也担心呆傻木讷的清雨在师傅面前说错话,惹得师傅更加生气。 他伸出胳膊,偷偷的扯了扯李清雨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出声儿。 自己则是带着一脸讨好的笑,笑呵呵的看着云剑青:“师傅,您也不要着急就开口撵清雨走。她虽然灵根不好,可是也有很多的优点。她看着胆小,可是关键的时刻也是能靠得住、冲得上去的,咱们也别着急给她判死刑,再给她一个机会吧。” 温默尘笑呵呵的向云剑青求着情,可是云剑青的目光却压根儿都没放在他的身上。 李清雨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发声,不但让温默尘吓了一跳,也成功的引起了云剑青的兴趣。 这个小丫头,自己刚才怎么骂她,怎么羞辱她,她都是一句话都没有。 而今怎么敢突然开口说话了? 她要说什么? 云剑青推开一直挡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的温默尘,饶有兴趣的走到李清雨的面前:“怎么了?不装可怜了?不装哑巴了?不装白莲花儿啦?现在知道抬头,知道张嘴说话啦?” 云剑青盯着李清雨的眼睛,整暇以待,倒是要看看这胆小得像老鼠的姑娘,究竟要说些什么。 李清雨是内向胆小不假,可是也分时候儿。 她不怕自己受责罚,却实打实的怕自己连累了别人跟着自己一起受责罚。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她最敬爱的大师兄。 大师兄对她多么的好啊! 保护她、照顾她、鼓励她、安慰她,更是将她从钟家堡那样贫困的小山村带到了凌霄派来修仙。这样的大恩大德,李清雨从来都不敢忘记,感念在心。 她自己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处罚都不怕,就算是真的将她撵回了钟家堡,她也认了。 可是无论如何,却也决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大师兄为了自己受罚! 心里面念着大师兄,李清雨便也无端多了许多的勇气。 她勇敢的抬起头,直视云剑青的眼睛:“神仙老爷,我不是废物,也不是窝囊废。我会好好修仙。我会成为顶天立地的战士!我会浴血奋战保卫天下苍生,我会让成为让大师兄骄傲的人!” 李清雨这话说的语气坚定,铿锵有力。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宣告自己的决心,也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志向。 一向懦弱胆小的李清雨,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这样坚定的神色,她的眼睛也第一次绽放出那样慑人的光彩。 没想到这个窝窝囊囊的女孩子会真的有勇气当着大家的面儿,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云剑青明显有些怔愣。 他看着李清雨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一时被她眼中的光彩所摄,先时沉积在胸口的那些怒气都不知不觉四下溃散。 云剑青愣了一会儿,忽而笑了。 他移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李清雨的眼睛。眉毛一挑,唇边漾起一丝嗤笑:“说得倒是不错。” “可是这世上的事儿,从来就不知是说说而已的。” 云剑青一面说着,一面慢慢转过了身。 他背着手,抬起头,仰望凌霄派山门前那高高的牌匾,和牌匾后那绵延不见尽头的台阶。 “你们这些小公主、小少爷,在家中被娇宠惯了,自然也不知晓这世上凡事具艰。” 云剑青回过头,笑着看了一眼李清雨:“你这小姑娘大话说得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做起来如何。” “你们以为通过灵根测试成功来到了凌霄派就万事大吉了吗?天下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一会儿就要进行新弟子入门派的最初试炼了。” 云剑青晃晃悠悠的走到李清雨面前,似笑非笑,语气轻柔:“小丫头,你想成为合格的修仙者是吧?那你就先通过门派试练吧。” 云剑青淡淡的瞟了眼李清雨,面上却是满满的不以为意:“就这样吧,我也不要求你别的了,只要你能通过这次门派试练,我就不赶你走,而将你留在凌霄派。怎么样?” “那你也不准惩罚大师兄!” 李清雨虽然不知晓所谓的门派试练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也不知晓想要通过门派试练会有多么的艰难。可是为了自己的大师兄,她只能勇敢的一往无前。 “哈哈哈哈…” 听了李清雨的话,云剑青终于再忍耐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仔细的看了看眼前这个身材瘦弱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温默尘,心里边对李清雨这姑娘还当真有了几分刮目相看的意思。 小丫头还挺有义气的! 原本还想着这样一个窝囊胆小的丫头,怎么会突然勇敢镇定起来。 如此看来,竟是为了自己的那个大徒弟! 倒还真是有情有义。 唉,可惜啊!只可惜是个五灵根! 想起了李清雨的资质,云剑青收起了心里头才刚刚产生的那点儿对李清雨的欣赏。 分不清事实的自信,那便也不再是自信,而是自不量力。 无论品质再如何的可靠,可是只灵根这一条儿,就注定了这丫头的失败者命运。 云剑青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活了这么多年,在修仙的道路上磕磕绊绊的走了这么多年,他见得多了,懂得便也多了。 世界本就是残酷的,人与人也本就是不同的。 什么万物平等,什么众生平等,不过是编出来骗骗人的笑话罢了。 怎么可能平等呢?又如何真的能平等呢? 出生的家境不同,成长的环境不同,长出来的人便也不同,人生的境遇更是难以相同。 有人聪明,有人蠢笨,有人从小精英教育,有人一辈子都认不了三个大字。 如何平等? 就好像这灵根,有人是单灵根的天才,他修炼起来易如反掌,极快的便能成功练气、筑基,甚至达到元婴。 而有的人是五灵根,她便是用尽了力气,拼了命的努力,却只是得一个练气便已经算了不起了。 就像是乌龟和兔子,即便兔子在路途中睡了无数觉,却也在醒后,可以轻而易举的超过乌龟跑向终点。 而乌龟呢,她别说睡觉了,但凡只要走了一点弯路,就是万劫不复。 而李清雨,就是那只乌龟。 第六十章 云剑青 看着眼前一脸坚定倔强的李清雨,云剑青的心里边也蓦然生出许多的感慨。 他望着凌霄派山门后那长长好似无尽头一般的天梯,长长叹了口气。 这条长长的天梯,是凌霄派对所有新入门弟子大的试炼,可是又何曾不是对九州大陆所有修仙者的一个试炼呢? 这没有尽头的阶梯,就像是一个个没有尽头的挑战。 每个人,每个想要攀登到山顶的人,都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跨过这些挑战,一步步的攀登。 有的人坚持不住放弃了,也有的人体力透支晕厥了。 无数的人离去,也有无数的人还在坚持。 可是真正能走到底、走到山顶的,又真正会有几个人呢? 而那些曾经拼尽了全力,却在攀登的过程中跌落崖谷的人,他们岂不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是贪婪吗? 因为不知自己未来究竟会成功还是失败,所以才不愿放弃的贪婪? 若提前告知了结果,还会有这么多的人,孜孜不倦的想要攀登这座山峰吗? 云剑青的心里忽而生出无尽的怅惘。 他才刚刚劈头盖脸的和新入门的小弟子们发了一顿的脾气,可是这会儿他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的幼稚。 就连与李清雨的那个‘达成试炼’的约定也变得十分的可笑起来。 一个注定会失败的人,一个没有前途的修仙者,自己到底在与她纠结什么呢?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留在凌霄派的。 就算今日来了,三个月后也定然会被送走。 云剑青摇摇头,自嘲的一笑。 自己也是瞎操心,这样的灵根、这样的资质,别说自己看不上眼儿,估计整个门派也没人看得上眼儿。 他不想再理会李清雨,也没心思招呼温默尘,只是运起仙法,凌空而起,如一阵风般的飞走了。 只留下一地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 这,这就走啦? 云剑青都走了许久了,钟凌飞才清醒过来,仿若劫后余生般的拍拍胸口。 这云剑青气场实在太强大,虽然是在训斥李清雨,可是那些话就像是刀子一般,尖锐残忍的刺伤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噢,这个人好可怕啊! 长得虽然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可是嘴巴是真毒!火气是真大! 饶是钟凌飞一向心理素质极好,可他还是急促的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总算让自己扑通乱跳大的心脏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涨红了一张脸,如霜打茄子般的李清雨,心里边浮现起一丝担忧。 温默尘也很担忧。 师傅一走,他就走到了李清雨的身边,双手搭着李清雨的肩膀,痛心疾首道:“清雨,你太冲动了!你怎么可以和师傅说那样的话呢?你知道这天梯试炼是什么吗?就说要通过天梯试炼?你这实在是太冲动了!” 听闻温默尘说起天梯试炼的事儿,周遭的少男少女们也俱都支起了耳朵,凑到李清雨的身边,想了解一下这天梯试炼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温默尘此时心情极其复杂。 他一边心疼李清雨被师傅责骂,一边又担心李清雨不知天高地厚的说要完成天梯试炼惹师傅生气。 同时他也知晓清雨之所以如此冲动还是因为自己,因为怕自己被师傅责罚,这也让他的心里隐隐有点满足,有点甜滋滋的感动。 周遭乱哄哄的都是满脸好奇的新弟子,被这几百双眼睛看着,温默尘就算一向镇定自若,有些话也难免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温默尘皱着眉头,终于还是对李清雨的担心占了上风。 他伸手拉过李清雨的手,将她带出了人群,准备好好的嘱咐一下这个头脑有些简单的小姑娘,免得她在冲动之下,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 温默尘拉着李清雨的手走出了人群,钟凌飞自然没理由跟着。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自己的脸上换上了一副担忧的表情,向着温默尘和李清雨跟了过去。 终于寻到了一处相对安静偏僻的角落,温默尘看着好像做错了事情一般默默垂着脑袋的李清雨,心一软,到底还是收起了埋怨指责的话。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李清雨的脑袋:“我师傅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边儿去。他不了解你,所以才那样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最勇敢,也最可靠。” 温默尘的语气很温和,轻柔的就像是阳春三月里迎面拂来的微风。 李清雨慢慢的抬起了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温默尘:“大…大师兄,是我,我让你丢脸了。” “丢什么脸啊?这算什么啊,我师傅就那个样儿,更严厉的处罚我都受过呢,你别当真。” 温默尘又揉了揉李清雨的头发,就像在揉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脑袋。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也有点发愁:“清雨啊,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冲动了。跟我师傅交往,那脸皮就得厚一点儿,他说什么,咱们就听着,转过头,就把他的话,就像是吹一口气一样,就给忘了就好了。” 一面儿说着,温默尘牵着李清雨的手,带着他坐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 “我师傅他也不是坏人,他就是最近心情不好。他修炼遇到了瓶颈,这才脾气有些暴躁。” “我师傅修仙特别刻苦,是个特别有毅力、又有进取心的人。他是咱们凌霄派有史以来最早成功筑基的仙人。也就是因为这么着,他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很严格,甚至有点儿苛刻。” “从我入凌霄派的时候师傅就筑基成功了,算算日子,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师傅却一直卡在筑基九层的境界,一直都没法子成功突破到元婴境界。师傅说之所以没办法突破,都是因为资质的缘故。因为他是天生的二灵根,不是单灵根,所以即便怎么努力,却也始终没办法成功突破。” “也是卡得时间太久了,心里面着急,所以师傅的脾气才暴躁了些。” 温默尘拉起李清雨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清雨啊,师傅是个好人,有责任心,又很照顾我们这些弟子的。你可千万不要因为今天这事儿就误会了他,再以为他是什么不讲理的刁蛮师傅。” 第六十一章 天路 温默尘这话说得郑重,叫人一看便知晓,云剑青这个师傅,在温默尘的心目中,确实地位极重。 不过不得不说,温默尘也确实是多心了。 李清雨的这个性子,从来都是记好不记仇的。 她能将别人对她的好记挂一辈子;别人对她的不好,转过头不过几天,便也忘得差不多了。 加之她从小便总被自己的父亲、二姐责骂,倒是也习惯了,所以说真的,云剑青对她的这番责骂,她还真的没太往心里边去。 她之所以勇敢的站了出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温默尘。 她不愿意因为自己没用,而连累大师兄被人嘲笑;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懦弱,累得大师兄被师傅责罚。 见大师兄担忧,李清雨也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她抬起头,郑重其事的看着温默尘的眼睛:“大师兄,你放心吧。我虽然不知道怎么表达,但是心里面都知晓的。我知道师傅也是为了我们好,就像是我二姐一样。她虽然总是打我、骂我,也是因为我实在太笨,她着急。我从来没有怨怪过二姐,现在也不会怨怪师傅。” 见李清雨如此懂事,温默尘的心中不禁越发的怜惜这个女孩。 他抬起头,仰望着那绵延入云端看不到尽头的天梯,深深的叹了口气。 李清雨不知道这门派试炼是什么东西,温默尘心里边却清楚。 所谓的门派试炼,说是试炼,实则只是对刚入门派的新弟子的一个下马威罢了。 这些新到凌霄派的弟子,虽然通过了灵根测试,达到了修仙最基本的要求,可是性子却仍是浮躁,不够沉稳,也难以适应艰苦的修仙生活。 能来凌霄派修仙的,家境大多还算殷实。 这些孩子在家中是集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小少爷,自然没有吃苦耐劳的品质和忍耐力。 加之大家都是年轻人,难免心浮气躁,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便有些叛逆,不愿意服从管教。 也正是因为如此,凌霄派特意设置了一个三个月的适应期。 就是在这三个月里,凌霄派的长老会将新弟子统一管理,严厉训练,而暂时先不分配到各个主峰去。 这段时间,门派会给新弟子设置许多的磨练,重重的挑战。 并且由专门的教官教导他们一些最基础的法术,观察他们的灵气和悟性。 三个月后,受不了训练辛苦的人,可以选择回家。 学不会基本法术,或者学得太慢的人,也可以选择回家。 大浪淘沙,留下的只有有重量的金子。 而如果你成功的坚持过了三个月,并有决心继续忍耐这样的生活,如此才算是真正通过了凌霄派的试炼,从此以后,便可以继续留在凌霄派,并且真正的成为凌霄派的弟子。 而云剑青口中的门派试练,就是这三个月挑战的第一重,也是最艰难的一重。 这个门派试练,就是爬天梯。 爬的,就是山门后,那高耸入云,看不到尽头的天梯。 这样的任务对于温默尘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这些还没有修炼过,也从来没有学习过仙法的少男、少女们来说,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凌霄派坐落于九州大陆的东北处。 在很久很久以前,九州大陆上的修仙人并没有而今这样地位崇高,反倒是因为自身仙法的强大力量而为世俗忌惮,也被朝廷大力迫害。 传闻中曾经修仙者和朝廷当时的统治者之间曾经经历过一场大战,只是修仙者虽然仙法非常,可是到底人数劣势。在朝廷几十万大军的围攻之下,最终败北,只能远远逃入山林之中。 也正是因为那一役,九州大陆的修仙者伤亡惨重,面临了前所未有的浩劫,若非当时出了两个功法极高的有识之士稳定大局,恐怕当时九州大陆的修仙界就要当真成了一盘散沙,彻底消失殆尽了。 在这两个有识之士的帮助下,几个功法高深的长老分别在九州大陆的东北、东南、西北、西南脚落处的深山中建立了各自的修仙门派,而这便也是如今九州大陆各大修仙门派的前身。 各大修仙门派发展了这么多年,凌霄派也慢慢发展壮大,现如今,凌霄派早已经超越了其他门派,成为九州大陆上最大的修仙门派。 当年各大长老选取门派据点的时候,可不是漫无目的的瞎选的,而是俱都经过仔细的勘察,最后才选取了九州大陆各地,灵气最浓厚的地方建立门派。 凌霄派坐落于九州大陆东北角的山脉之中,正是一片福泽深厚,钟灵俊秀的宝地。 凌霄派主要由五个山峰组成。 每个高峰由一个筑基长老负责,分别为仙阁、神阁、沧海阁、道阁和剑阁。 而除去这五峰,中间还有一最高峰,为掌门师尊修炼之地。 这山门背后的天梯,最后通往的地方,就是这最高峰,也是凌霄派的中心。 连接山门与最高峰的天梯,总共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取自‘九九归一’之意,只盼望着凌霄派的弟子都可以努力修炼,九九归一,达至大成,成功飞升。 凌霄派五座山峰连为一体,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盘旋着的大龙,环绕着中央的最高峰,成了一条天然的挡风屏障。 而这条不见尽头的天梯更是犹如一条从天而降的白色丝带,两山崖壁如削,陡峭的天梯盘旋镶嵌其中。 ‘拔地五千丈,冲霄白璧梯,径从清穷处见,天向隙中观。’ 这首诗,倒是当真将凌霄派天梯的险峻壮阔描绘得十分传神。 这样大的天路,修仙有成的修仙者倒是可以凭借御剑飞行而来去自如,可是身无半分仙法的普通人,又如何能有能力走完呢? 所谓的天梯试炼,不过是门派的长老用来观察新近弟子意志力,给这群毛头小子的一个下马威罢了。 从温默尘加入凌霄派开始,这么多年间,他就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成功走完这险峻的天梯的。 无论是多么强健的男子,多么野心勃勃的壮汉,无一例外的都败在了这没有尽头的天梯上。 就连自己,甚至提出这个条件的师傅,当年不也只攀爬到山腰处,便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吗? 这天梯阶数实在太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爬得完的。 就算是身怀仙法的修仙者,想要一步一步的走完天梯,最少也要花上六个时辰左右。 这样长时间高强度的体力消耗,考验得不止是人意志力,还有人的身体素质,甚至忍饥挨饿的能力。 第六十二章 死心眼的姑娘 而这些,都不是李清雨这样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女子可以完成的。 师傅云剑青后来之所以不再纠结,只是腾云驾雾而去,想来也是觉得李清雨‘不知者无畏’,而自己如此为难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要她去完成这样一个绝无可能完成的任务,实在太过幼稚,也太过无趣。 温默尘正一脸忧心忡忡的与李清雨介绍这天梯的来历,又说这门派试练的门道儿,冷不防,就发现钟凌飞正躲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见自己被温默尘发现了,钟凌飞倒也不走,只是换上了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唉声叹气的看着李清雨:“清雨,你方才还脸色苍白,呕个不停,而今可好点儿了?” 钟凌飞转过头,愁眉苦脸的看向温默尘:“大师兄,清雨她先前身子就不爽利,而今又答应了师傅要完成门派试练,如今这如何是好。” 不得不说,钟凌飞这小子确实鸡贼。 他听了李清雨叫温默尘大师兄,他便也有样学样,跟着李清雨一起叫,可不就无端让他与温默尘之间的距离贴近了不少? 见钟凌飞状若是真心实意的在为李清雨担忧,温默尘便也不赶他走。而是拉着钟凌飞与李清雨,三人一起商量这门派试练的事。 李清雨脑子笨,做事一根筋儿,自然也不懂变通。 她觉得自己答应了师傅云剑青,不管有没有那个能力成功完成试炼,总归要全力以赴,拼尽全力。 如此才能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大师兄不是瞎眼,也没有选错人。 可是温默尘却了解自己的师傅,也心疼李清雨。 他知晓,自己的师傅定然没有将这个小小的约定放在心上,也不会因为清雨没有完成试炼,就真的绝情的将她送回钟家堡。 师傅一向心软,嘴上说得严厉,可是又哪里会当真如此狠心的毁了一个孩子的前程、梦想? 至于自己嘛,别人笑话两句又如何? 面壁思过几天又能怎样? 温默尘性格宽厚,也不愿意计较,自然不在乎别人的几句非议,更不在乎那点儿小小的惩罚。 他现在只是满心的担忧,担心李清雨这孩子钻了死胡同,为了这不可能完成的挑战勉强自己,为难自己。 如此勉强自己,不但损害了她的身体,想来日后失败之时,更是要让这死心眼儿的小姑娘不知要如何伤心、失落、自责。 温默尘牵着李清雨的手,反反复复、絮絮叨叨的和她念叨了门派试练的事,只教她量力而行,万不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约定便一意孤行。 温默尘说得口干舌燥,可是李清雨却只是低垂着头,也不说话。 钟凌飞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他饶有兴趣一会看看李清雨,一会又看看温默尘,若有所思。 “大师兄!找了你半天,没成想你却躲在这里!” 温默尘正说着话,远处却忽而传来一个娇俏欢喜的女声。 紧随着这声‘大师兄’,一个火红的身影也如风般闪了过来,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着的晚霞,美丽又轻飘自由。 女子没有理会站在一边的李清雨和钟凌飞,只是欢快的扑进了温默尘的身边,熟稔的一把抱住了温默尘的胳膊。 然后才她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一边的李清雨和钟凌飞。 李清雨本来还只是一直低着头听大师兄的叮嘱,直到这女子扑进了大师兄的怀里,她才悄悄的抬起眼,瞄了一下这女子的样子。 这女子一双上挑丹凤眼,笑意嫣然,张扬热情。 她个子颇高,身材也是极好,凹凸有致,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在楼船上与李清雨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仙阁二师姐,任傲珊。 李清雨只悄悄看了任傲珊一眼便很快的垂下了眼眸。 眼前的这个女子实在太美,相比于她的容貌,她身上的那股子劲儿,反倒更叫人不敢直视。 她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周身上下给人的感觉都像她衣服的颜色一般,鲜艳又明亮,就像是一个红红的小太阳,用她的光芒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也刺伤了李清雨的眼。 在这个明媚女子的面前,李清雨觉得就像是一只秃了毛的丑小鸭。 被这样的自信炙烤着,李清雨心里的自卑就像是野草一样疯长出来,让她无地自容,只能垂着头不说话。 李清雨在偷看任傲珊,任傲珊也在看李清雨。 从第一眼开始,她就本能的不喜欢这个怯怯喏喏的女孩儿。 她太了解自己的大师兄了,温默尘一向性格宽厚善良,又很有情义。 像李清雨这样老实淳朴的人,大师兄没法子不去照顾,没法子袖手旁观。 这个女孩儿,她一定会抢走自己的大师兄的! 任傲珊转过身,更加用力的紧紧抱住了温默尘的胳膊。 她斜睨了一眼李清雨,唇边漾起一丝示威一般的笑容。 不过任傲珊这番挑衅,那还真是做给了瞎子看。 别说李清雨一直都在垂着头闷声不语呢,就算李清雨真的看到了,她也不会产生一丁点儿嫉妒不忿的情绪。 对于李清雨来说,温默尘是天、是地、是阳光,而自己只是丛林里大树根儿下的一颗小草。 小草仰望着天地,可却从来不会想着要拥有天地。 她只会默默的吸收这份阳光,努力的进行光合作用,回报给天地更多的氧气。 这,便是李清雨的心。 “全体新弟子注意了!现在开始集合!” 几人正站在角落说着话呢,远处突然传来一个雄厚的男声。 这男声也不知用了什么法门,明明离着那么远吆喝的,可是那声音就像是在耳边炸响的一般,叫人听得清清楚楚。 “大…大师兄,那边儿集合了!” 李清雨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任傲珊,这才磕磕巴巴的请示温默尘。 “行!既然集合了你就过去吧。” 温默尘还是有些忧心忡忡,他扯着李清雨的袖子连声的叮嘱:“清雨啊,你记得,一定要量力而行!坚持不住了就停下,这不丢人,从开始有了这门派试练开始,就没听说过有谁完成的!” 李清雨没有回应温默尘的话,她只是绷着身子,闷着头就往集合的地方走。 温默尘还想跟上前说些什么,胳膊却被任傲珊一把拉住了。 第六十三章 大师兄与二师妹 “唉?大师兄,这么长时间不见了,好容易看到我,你就一点话都没有啊!” 任傲珊拉着温默尘就不撒手:“人家新弟子集合呢,你跟着去干啥!” 被任傲珊这么拉住,温默尘这才停住了身子。 他看着李清雨固执的背影,心里边还是很不放心。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温默尘对李清雨这姑娘也是有些了解了。 这个小丫头片子,平常的时候任打任骂,格外的老实听话。可是有的时候还真是个犟驴子。 犟驴子大家知道是什么意思不? 说好听点儿那叫执着,说直白一点就是倔。 用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 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儿,只要是她觉得对的事,她就是死活都要做,闷着脑袋就往上冲。 正是因为认识到了李清雨性格中的这一点,温默尘才格外的难以安心,放心不下。 许是看出了温默尘的担心,钟凌飞极有眼力见儿的笑嘻嘻安慰道:“大师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清雨那边儿还有我在呢,我和她到底是老乡,又是打小就认得的朋友,自然会好好照料她的,您就不要再担心了!” 听钟凌飞这样说,温默尘这才收回了目光。 他冲着钟凌飞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去山门下集合,自己则是拉着任傲珊的手,准备去找师傅云剑青会和。 钟凌飞讨好的冲着温默尘和任傲珊又笑了笑,这才回过身,一溜烟冲着李清雨追了过去。 “大师兄,这两个人是谁?” 等到李清雨和钟凌飞都走远了,任傲珊这才好奇的歪着头看向温默尘:“看你对那个小姑娘那么上心的样子,难不成她是你老家的亲戚吗?” “什么亲戚啊。”温默尘哭笑不得:“是我这次招来的一个新弟子。这小姑娘人老实,资质也不太好,临走天儿她爹将她托付给我了,所以我也对她更照顾些。” “啧啧啧,托付?”任傲珊翻着白眼儿摇了摇头:“她爹也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还托付呢,他以为这是在嫁闺女?还整出个托付!” “大师兄~”任傲珊转过身不怀好意的看着温默尘:“你给我招!老实的招!你是不是拿了他们家什么好处?是不是收了贿赂了!既然那姑娘资质不好,脑子也笨,你干嘛还把她收进门派?” “哼~~”任傲珊冷冷一笑,一脸气鼓鼓的不忿:“我跟你说,大师兄,你这可是在假公济私!” 任傲珊夸张的叹声叹气:“唉,我那个公正、宽厚、没私心的大师兄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臭丫头,口没遮拦的,就知道乱说!”温默尘被任傲珊打趣得一脸无奈。 他伸出手狠狠捏了捏任傲珊的鼻子,这才慢慢端正了神色:“不跟你开玩笑了。” “傲珊啊,清雨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又是个女孩子。很多时候我不方便也没时间去照看她,你是我最信赖的二师妹,以后还要劳烦你帮我好好照顾照顾她。” “我才不管呢!” 任傲珊扬高了声音,一甩头,往前一跳,逃脱了温默尘的捏鼻子攻击。 她撅着嘴,冲着温默尘狠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大师兄,你这是有了清雨就忘了傲珊!分开了这么久,好容易见了我,连句别的话都没有,嘴里就一直在说那个李清雨!李清雨!” “这哪是什么清雨啊,这就是个冰雹!” 任傲珊闷闷不乐:“我这次跟着师兄弟一起去围剿魔人,那可是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你看我这衣服,都脏成什么样子了!可是大师兄连看都不看一眼,关心都不关心一下。” “还让我去照顾什么李清雨?你没听说过‘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吗?真叫我去照顾她,我‘斥’不死她我!” 温默尘被任傲珊这一番愤愤不平的抢白逗得忍俊不禁。 他笑着摸了摸任傲珊的脑袋:“傲珊师妹仙法高深,出神入化,哪里轮得到我担心啊。” 他一脸欣慰的看着一身红衣的任傲珊,颇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温默尘是云剑青筑基后收的第一个徒弟,而任傲珊则是云剑青的第二个徒弟。 那个时候云剑青刚筑基不久,正是士气大振、自信满满的时候。 他那时候虽然就已经成为了仙阁的长老,可是一直醉心于修炼,无心处理这些繁杂琐碎的门派事务。 就连收了徒弟,也没工夫教导,只是扔了几本功法与他们,便一个人闷着头闭关修炼去了。 可怜温默尘本就是一个少年人,自顾尚且不暇,忽而便又被无良的师傅扔来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 这小婴儿可爱是可爱,可是年纪着实太小,又任性、脾气大,每每稍微教训她一下,她就躺在地上打滚儿,闹得温默尘欲哭无泪、手足无措。 可是自己也不能不管吧? 温默尘打小便责任心极强,放着这么个小孩子没人照顾,温默尘若真的不管了,恐怕他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温默尘无可奈何,却也只能被迫开始了他的奶爸生涯,开始了与二师妹任傲珊鸡飞狗跳的修仙生活。 也亏得温默尘性格好,脾气好,也有耐心。 他虽然年纪也不算大,可是却很懂事早熟,不但照顾这小婴儿的衣食起居,更是耐心细致的教导她各种做人的道理,教导她仙法的修炼。 就这样,小婴儿慢慢的长大了,成了凌霄派仙阁骄傲张扬的二师姐。 虽外表仍旧任性又骄纵,内里却如大师兄一贯教导的一般,善良又柔软。 而大师兄与二师妹之间的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加深,成为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兄妹。 大师兄温默尘与师傅云剑青一样,是双灵根的资质。 而任傲珊就要幸运许多了,她是一个单灵根的天才。 也正是因为如此,任傲珊修炼起仙法来更加的顺畅,提升境界也更加的快速。 经过了这么多年孜孜不倦的修炼,任傲珊早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功法境界甚至都隐隐超过了大师兄温默尘。 但是温默尘一向性格宽厚,他只会为了自己的二师妹感到高兴,却无一丝一毫的失落或者不甘。 想来,这便也是任傲珊如此依赖又爱戴温默尘的一个原因了罢。 第六十四章 文艺中年道夫子 温默尘与任傲珊相携着,一起去找师傅云剑青复命。 而李清雨和钟凌飞,则笔挺的站在山门下,与成百上千的新弟子一起,接受凌霄派长老的训导。 而在训导过后,艰难困苦的门派试练正在等待着她们。 负责给李清雨这一批新弟子进行训导的门派长老是来自五峰之一:道阁的掌事长老,道夫子。 道夫子这个名字听着有些奇怪,实际上也不是他的本名。 据说他加入凌霄派修仙之前曾今是个私塾的老夫子,因为爱才心切,不愿意只帮助有钱人家的少爷上课,而一直受到同僚的排挤。 最后他不堪重负,只身出走,去寻找自己的诗和远方。 然后在四处游历的过程中,就遇到了凌霄派的师尊大人,在师尊的忽悠下,成功的加入了凌霄派,踏上了修仙的旅途。 道夫子,他学问高,有理想,有抱负,是个崇尚自由,忧国忧民的思想家。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每有新弟子入门,或者是门派中一些和思想道德有关的活动要举办,大都是由这位道夫子来进行主持。 此刻,他扬手挺胸的站在成百上千的新弟子面前,声音醇厚,抑扬顿挫,演讲得格外卖力动情。 “孩子们!我不管你们之前从何处来,之前又是怎么样的人,但是今天,当大家怀揣着梦想和信念,一起聚集到了我们凌霄派的山脚下,从今天开始,我们大家就只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凌霄派的弟子!” 道夫子讲得热情澎湃,可是底下的新弟子们却都听得心不在焉。 这些孩子都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世面,也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训练的普通人。 这群半大小子从上了楼船开始,就已经心潮澎湃得不得了了。 等到了凌霄派山门,见了这雄伟壮阔的凌霄派风景,那一个个更是激动得简直要脑出血。 大家心里边儿兴奋,注意力自然集中不了。 心里头儿的那股火在胸口烧着,恨不得仰天长啸两声儿,哪里有那个心思听这老夫子冗长无趣的演讲? 大家左看看,右瞧瞧,捅捅咕咕,交头接耳,嬉皮笑脸。 钟凌飞也不耐烦听这些老生常谈。 他先前在私塾的时候,就不爱听他当时的夫子讲话。 而今这个老头儿,不但长得和他的老夫子极像,就连说的话都和夫子一个调调儿。 钟凌飞心烦气躁,就去捅咕李清雨,想要问问她和大师兄温默尘之间的事儿。 可是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李清雨那张认真无比,虔诚无比的脸。 李清雨确实是听得很认真。 她没上过学,前半辈子也一直活得浑浑噩噩,对于道夫子的这番演讲,那就像是在沙漠中迷失的人见到的一眼清泉,每一口都是从头顶贯穿脚底的舒畅。 啊,这位老先生说得真好! 李清雨觉得道夫子当真是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重锤打在她的心口上,让她豁然开朗,脑中、心中都是一片清明。 “孩子们,作为凌霄派的仙人,我们要与家人分离,要每日每夜的刻苦修炼。但是,为了对抗魔人,为了保护九州大陆,保护我们的家乡,为了这份责任,我们无怨无悔!” 绚烂的夕阳映照着漫天的晚霞,李清雨静静的仰头看着这个身材并不算高大的老人,她忽而便觉得道夫子,当真是格外的伟大。 尽管下面的新弟子都心思浮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可是道夫子还是激情澎湃,演讲得格外真切,热情。 “一个人的人生是不是有价值,从来便不仅仅在于他对自身有什么意义。更重要的是,要看他对于社会,对于九州大陆上千千万万的百姓有什么价值!有的人以百姓的幸福安危为理想,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百姓奉献中去;有的人一生碌碌无为,不思进取,却说自己已经看破红尘!我们应当成为前者,成为真正有价值的人,成为九州大陆的战士,闪耀人生最真的光芒!” 因为说话的时候运气了仙法的缘故,山门虽大,在场的人虽多,可是道夫子的声音却仍旧好像叫响在众人的耳边一般,振聋发聩。 此时虽然是傍晚了,可是夕阳的威力仍旧不减。 红彤彤的日头晒得钟凌飞脑门子烧得慌。 他侧了下身子,又掏了掏耳朵,眯着眼,到底是忍耐不住,又转头去捅咕李清雨说话。 “清雨,小清雨?” 钟凌飞压低了声音,伸出手指,捅了捅李清雨的腰。 他悄悄挪动脚步,斜着眼睛向李清雨这里那么一瞅,却发现李清雨这个傻丫头因为听演讲听得太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听得泪流满面。 钟凌飞的心里边儿一阵气短。 他原本还嬉皮笑脸的想要和李清雨说些玩笑话呢,可是看着李清雨那真挚的眼神,便是千般、万般话也都卡在了嗓子眼儿,说不出口了。 这姑娘还真是个三傻子! 钟凌飞偷偷用眼睛瞟着李清雨的侧脸,腹谤不已。 李清雨的侧脸极漂亮。 在桔红色夕阳光辉的映衬下,长长的睫毛投射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一片深深的阴影。 更别提她那形状优美的鼻子,和微微上翘的双唇,在光影的映衬下,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形。 钟凌飞先时还觉得太阳太热、站着太累、道夫子的演讲太枯燥乏味,可是就这样看着李清雨的侧颜,他忽而便觉得自己的心慢慢的沉静了下来,那种心浮气躁的感觉也慢慢的消退。 与此同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慢慢的浮现上了他的心头。 “李清雨真傻。”钟凌飞这样低低的对自己说着。 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有些羡慕呢? 这样的傻子,有什么值得人羡慕的? 傻呆呆的,人家说什么都信,都当真,自己只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将她玩得团团转。 可是看着李清雨那坚定的眼神,看着她那虔诚的表情,钟凌飞又奇怪的觉得,这样的李清雨,居然有点儿可爱。 哦,天啊,真的是见了鬼了。 钟凌飞抓狂的摇了摇头,好像只是这样,便可以将自己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感受全部都摇晃出去。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修仙者,想要成功修炼成仙,先要做一个真正的人!只有先做好了人,才能做好仙!而我们要做到的,最重要的几点,就是责任、信念、和坚持!” 山门下的道夫子还在抑扬顿挫、唾沫横飞的讲着,钟凌飞低下头,狠狠的朝着地上唾了口唾沫。 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身上,拉扯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第六十五章 老乡 “………保卫九州大陆!为凌霄派添光彩!我们的理想就会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闪耀光芒!” 道夫子的演讲终于结束了。 而新入门的弟子们也早已经累得东倒西歪。 大家松松垮垮的站着,半晌没反应过来。 等到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才稀稀拉拉的拍起了巴掌,而山门处也响起了零零落落的掌声。 钟凌飞斜眼儿瞅着,歪歪斜斜的新弟子中,就属李清雨拍得最起劲儿。 别人都累得东倒西歪,就她还站得笔直。 她的双腿紧紧的并拢着,像是一棵树,又像是一根杆子,没有半点儿的松懈。 她狠狠的拍着巴掌,眼睛亮晶晶的。 那兴奋感动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欢呼两声,才能表现出自己对于道夫子的崇拜。 钟凌飞不屑的撇过头,却在自己都没注意的时候,唇边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 ‘动员大会’结束了,接下来便也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了。 门派试练就要开始了。 这是新弟子们来到凌霄派以后的第一次试练,大家都很紧张,也很重视。 谁不想在最开头的时候给门派的长老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呢? 谁不想打响这第一炮呢? 虽然眼下大家都来到了凌霄派修仙,可是大家的心里面都门儿清,还没到可以安逸享受的时候呢! 眼下大家的境遇倒是都一样,可是三个月后呢? 三个月的适应期一过,有的人就要因为适应不了辛苦的修仙生活,而不得不打道回府,被退货回家。 有的人因为表现出众,那就会被各峰的长老看重,收选为门内弟子,从此各色仙法、灵器随便选,各种资源随便用,从此开开心心的走上人生巅峰。 而有的人表现平平,虽然不至于被退货回家,可是却也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如此一来,便也只能成为凌霄派最普通的一个小弟子,默默无闻,虽勤勤恳恳却也平平淡淡的度过自己的一生。 谁不想走上巅峰、力争上游啊,谁甘心平庸无为,默默无闻呢! 所以,这次门派试练便也变得格外重要,也叫人格外紧张起来。 加之众弟子俱都不知晓这所谓的门派试练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正所谓越是神秘的越是危险的,因为不了解,所以众弟子便也越发的紧张,不知所措。 不过这些紧张的弟子中,不包括钟凌飞就是了。 他先前因为扒着李清雨的缘故,已经听温默尘讲了这次门派试练的门门道道儿,这个时候自然便也不紧张,只是一派的气定神闲。 钟凌飞志得意满的看着那群紧张不已的少男少女,心中越发的得意。 不得不说啊,自己这步棋走得真是不错儿。 大师兄温默尘对这个三傻子李清雨果然非同一般,而自己守着这样一个实心眼儿的姑娘,不但凭白多了个小弟,更是可以借由她,从大师兄那里套来不少好处,得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真是一举两得。 钟凌飞心里边得意,对李清雨的态度自然也越发的温柔体贴。 趁着众人都乱哄哄的准备门派试练的事儿,钟凌飞趁机凑到了李清雨的身边儿。 他抬头四下观察了一下,见众人都紧张不已的活动胳膊腿儿,在准备接下来的试炼, 他这才悄声扒着李清雨的耳朵嘘寒问暖:“清雨啊,你身子不难受了吧?一会儿门派试练,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儿吧。咱们是老乡,又打小儿就认识,情分与旁人自是不同。我既然答应过要罩着你,当然会真的好好照料你的。” 李清雨先前在楼船上又晕又吐的,倒不是真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她那是晕船了。 李清雨只是个山沟沟里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从小到大她连个马车都没坐过,更别说稀罕的船了。 楼船虽然和平常水里游的船不一样儿,是在天上飞的,可是到底也是船。 这一起一落,颠颠簸簸的,李清雨这土包子的身子哪里受得了啊! 可不就上吐下泻,两腿发软了嘛。 不过落地了这么长的功夫,李清雨就算是晕船再严重,这会儿呀差不多缓过来了。 加上有道夫子这一番激情澎湃演讲的洗涤,李清雨这会子更是精神勃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积极向上。 面对钟凌飞的善意,李清雨笑得欢实。 她裂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永富少爷…不,不,凌飞哥,我自己能行的。你没听刚才的神仙老爷讲,他说每个人都是有无穷的潜力的,只要有了信念、坚持和责任,那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能成功的!” “唉?你,你这丫头…”钟凌飞瞪着眼睛瞅李清雨,他伸出手将李清雨拽到自己身边,小声的嗔怪:“你有信念是对的,可是也不是所有的事儿都得这么认真。” “你得学会做假!” 钟凌飞翻起眼皮,偷偷瞅了瞅周遭的人,见没有人主意到他们,这才接着悄悄道: “就像是这次的门派试练,你既然知晓了他是怎么回事儿,知道了这试练只是个下马威,并算不得重要,你还那么拼命干啥呢?差不多就得了!你就装作很努力的样子,装作很有信念的样子,表现出那个劲头儿,不就好了?” “啥,啥假装啊?凌飞哥你叫我咋作假啊!” 钟凌飞的话是李清雨从来没有听过也没有想过的,她这一激动,声音不自觉的就有点儿大。 李清雨的大嗓门儿果然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了。 钟凌飞私下一瞅,大家果然都在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和李清雨的互动,钟凌飞也有点慌张。 不过这小子一向反应极快,他马上就换上了一副很严肃很正经的表情。他叉着腰,轻轻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语气慈祥又严厉:“作假!什么都不可以作假!清雨啊,这做人啊,就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什么都不能作假!小姑娘,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李清雨不知钟凌飞刚才还一脸笑嘻嘻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变得一脸正经,又说一些前后矛盾的话。 她不明所以,只能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钟凌飞,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六十六章 表演天才 眼见着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别处,钟凌飞这才松了口气。 他扯过李清雨的领口儿,将她抓到了自己的脑袋边儿:“三傻子,你小声儿点儿!边上这么多人呢,你咋啥话都给人听呢!不知道避着人啊?” 李清雨没有听清钟凌飞的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钟凌飞扯着她领口的手上。 这衣服可不能乱扯啊!没得扯坏了那可咋办! 这可是大师兄送给自己的衣裳,是最宝贵的衣裳! 李清雨紧紧的扒着钟凌飞的手,生怕他没轻没重,弄坏了自己的衣裳。 紧张焦急下,她的声音不自觉便又大了起来:“为啥要避着人啊!凌飞哥,你不要扒我的衣裳,你扯坏了咋整!” 李清雨单纯,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 可是在别人听起来,这话中的含义就不能不叫人想入非非了。 钟凌飞虽然不是什么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公子,可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青春期的小男生,对于这种男女之事一向是最好奇,也最感兴趣的。一些内容邪恶的小话本儿,钟凌飞也不是没有看过。 此时一听李清雨这话,钟凌飞登时便有些想得歪了。 一些叫人血脉喷张,热血沸腾的场景,忽而俱都钻进了他的脑子。 感受着众人好奇的目光,钟凌飞涨红了一张脸,就连他的手心儿都在‘呼呼’的冒着热气。 饶是他一向聪明机灵,可是这会儿也手足无措了。 他愣愣的看着李清雨,一向伶牙俐齿的他都有些结结巴巴:“我…我…你…我,你衣服上有片叶子,我帮你拿下去…” 李清雨可没功夫注意钟凌飞的羞涩,她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领子,那虔诚专注的摸样,好像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什么衣裳,而是她最敬爱的大师兄的心。 “各位凌霄派的弟子注意了!各位凌霄派的弟子注意了!现在开始自由列队集合,准备开始门派试练!准备开始门派试练!” 道夫子那极有标志性的醇厚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也终于解救了面红耳赤、窘迫不已的钟凌飞。 大家陆陆续续的动了起来,整整齐齐的站好了队伍,准备在道夫子长老的指引下,准备开始这次的门派试练。 而直到这个时候,李清雨才发现了钟凌飞的异样。 李清雨一直都是个实诚的热心肠,她眼见着钟凌飞一副被煮了虾子的模样,心中当下便担心不已。 门派试练马上就开始了,凌飞哥这是怎么了呢! 不是生病了吧? 自己晕船才刚好,凌飞哥怎么又病了呢? 不行,凌飞哥对自己这么好,这么关心自己,自己也要对他好,好好的关心他。 李清雨在心里边暗暗的下定了决心,这次门派试练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和凌飞哥在一起,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她神色紧张的看着钟凌飞,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凌飞哥,你是不是发烧了?你放心,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我会好好帮着你的。” 钟凌飞才刚刚缓和了一点心情,李清雨的小手就又伸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的手指凉凉的,也不细滑,带着乡下姑娘常年干活而特有的微微刺人的粗糙感。 可是就是这样一双手,却仍旧叫钟凌飞像个受惊的兔子。 他也不知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更不知晓自己为何总是对这个傻不拉几的小姑娘如此不同。 被李清雨的手指一碰,钟凌飞就像是一只被按下了开关儿的弹簧,‘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弹叫李清雨吓了一跳,便是连身边站着的弟子们都被吓了一跳。 感觉到自己的失态,钟凌飞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冲着周围站着的弟子们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赔了不是,这才伸出手,偷偷的将李清雨拉到了一边儿,小声的嘱咐:“一会儿天梯试炼的时候你就跟着我,我说什么时候停的时候,咱们就一起停,知道了吗?” 此时门派试练就在眼前,钟凌飞也没工夫给李清雨讲什么大道理,只能简单的解释:“清雨,你要知道,努不努力这回事儿,不是你自己默默在那努力就行的。你得让人知道,让上面儿的人看到!” “就像是这次的门派试练,结果不是罪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过程!你得表演!表演懂吗?就是,恩,咋说呢,就是把你的坚持和努力展现出来,让上面的人看到,这样他们才会喜欢你,才会器重你。” “至于你自己是不是在真的那么努力,或者有没有在拼命,那都不是最重要的。总归也是个不能完成的任务不是?最主要的是你的态度,你表现出来的态度,你给别人看到的态度!” 见李清雨一脸懵懂的又长着嘴要说话,生怕这姑娘又大嗓门的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惹人注意,这回钟凌飞得了教训,在李清雨出声儿之前,便先一步,伸出手堵住了李清雨的嘴巴。 只可惜他堵住李清雨的嘴巴的时候,李清雨正要张嘴出声儿,于是钟凌飞的手掌正好怼在了李清雨微微张开的双唇上。 他明显的感受到了李清雨双唇的湿度。 那让柔软鲜嫩的触感,叫钟凌飞既陌生,又心跳如剧。 他甚至感到李清雨的小舌头在他的手心儿飞快划过的痕迹。 这一下,钟凌飞的脑袋更像是轰然喷发的火山。 他不但整个脑袋都红了起来,就连脖子,甚至是胸口、四肢都跟着红了起来。 钟凌飞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飞快的松开了手。 他裂开嘴巴,冲着李清雨露出一个掩饰性的笑。 “好了好了,清雨,不要多说了。门派试练快要开始了,咱们快点去站好队吧。记得,倒时候我说停的时候你就要停。听话,知道了吗?” 钟凌飞推着李清雨的肩膀,一边碎碎念,一边不由分说的将她推进了队伍里。 明明没有做什么剧烈的运动,可是他还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李清雨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是她口舌笨拙,又被钟凌飞这样推着,自是没有机会说出口。 两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在队伍中站好,而万众期待的门派试练,也终于要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六十七章 窥天镜 门派试练什么的,说起来好像排场很大,可是真的开始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因为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大家也都不会什么法术,自然没有什么灭天灭地的壮观斗法景象。 随着道夫子的一声令下,新入门的这百八十个弟子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的向着不见尽头的天梯冲了过去。 这场面也算是挺壮观。 山顶上的各峰长老透过窥天镜看着,这些身着不同颜色衣裳的弟子们,就像是一个个色彩各异的小蚂蚁。 他们一窝蜂似得四下散开,化成一个个小点儿,在巍峨壮观的最高峰上,缓缓的向上移动。 温默尘和任傲珊这个时候已经到达了山顶了,正和他们的师傅云剑青一起坐在那面巨大的窥天镜面前,观察这群新入门弟子的表现。 任傲珊对这些新弟子没什么兴趣,她一直揪着温默尘的袖子,缠着温默尘与她说话。 可是温默尘哪有功夫理她呢? 他聚精会神的盯着窥天镜,认真紧张的想从这些密密麻麻的小点儿中找到李清雨的身影。 清雨这孩子心眼儿太实诚,脑子又笨,虽然自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可是对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却还是放心不下。 任傲珊凑在温默尘的身边左左右右转了半天,可是却始终也没有办法将大师兄的注意力从那个破镜子的身上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她气鼓鼓的嘟着嘴,狠狠翻了个白眼儿,最后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躲去角落里生闷气。 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默默地气了半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大师兄来哄自己。 回头一瞅,自己的大师兄竟然还紧张的盯着窥天镜,甚至连自己在生气都没有发现! 这个大师兄!他变了!他再也不是我爱的那个大师兄了! 任傲珊越发的生气了。 她恶狠狠的冲着温默尘挥动了两下自己的拳头,甚至就连指尖儿都冒起了青烟,闪起了一丝丝的火光。 可是最后到底也没有真的发射出火球。 她甩着身子,扭头去找自己的师傅云剑青炫耀她这次围剿魔人新得的灵器去了。 温默尘在窥天镜上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自己家的小清雨。 他刚想回头叫自己的二师妹任傲珊一起看,就见自己的二师妹和师傅两个人正津津有味的研究着她新得的灵器。 那是一只黑布隆冬的长筒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注入灵气后却能发射出绚烂的彩色光芒。 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儿,似乎也没什么大用,除了发射的光芒看着好看些,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力。 云剑青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就没兴趣了,将那根黑乎乎的长筒子又交还到了任傲珊的手里,自己则是端端正正的坐着,闭起了眼睛,竟是当众打起座来。 云剑青身边坐着的沧海阁长老蓝如海一向与云剑青走得很近,关系也不错。 他看着云剑青居然对这门派试练如此的不以为然,便用胳膊轻轻的碰了碰正在闭目打坐的云剑青: “小云啊,你就不看看吗?我可是听说了,你们仙阁不正是求才若渴的时候吗?先前还巴巴的跑到人家新弟子那去打探情况呢,听说还把一个小姑娘给训哭了,怎么这会儿又这么不在意了起来?” “呵~”云剑青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从嘴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我们仙阁是求才若渴不假,可是求得也是灵根出众的天才!” 他很是不屑的摇了摇头,对门派想出的这天梯试炼的法子颇有些嗤之以鼻:“这天梯试炼能看出什么?总归到了最后也没有人能真的完成试炼,不过锉锉这群新鸭蛋们的锐气,叫他们知道世世具艰罢了!” 长长密密的睫毛轻轻覆在云剑青那英俊精致的脸上,他鼻子高挺,皮肤光洁,就像是一尊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美好了,而是带着满满的鄙夷和不屑:“老蓝啊,你是没见到那个姑娘!你看到了你也气!真的是太窝囊了!我就没有见到这样的人!” 回忆起李清雨的样子,云剑青不自觉的就睁开了眼睛:“你也知晓,我最厌烦那种闷声闷气,没闯头儿的人了,真是看着就不爽利,搁在凌霄派都是在给咱们凌霄派丢人!” 云剑青一面摇着头,一面又轻轻闭上了眼睛:“这姑娘虽然有点儿窝囊,可是倒也不算一无是处,还算有情有义。只可惜呦,这是个五灵根的废柴,资质太差,不值得浪费心力。” 云剑青轻轻巧巧的就给李清雨下了定性的评语。 他又忽而想到些什么,向着蓝如海警告道:“听说这批新弟子里,还真有两个资质不错的。老蓝,这次你说什么也不能跟我抢了,上次你给那姓林的小子抢去,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听云剑青说起自己才刚收不久的得意弟子,蓝如海一张脸笑得和花儿一样灿烂。 他笑嘻嘻的看着云剑青,得意洋洋的道:“知言是个好孩子,也有眼光,知道我们沧海阁才是最好的选择。小云你自己没魅力收不到好徒弟,这可怪不得我。” 眼见着云剑青眉毛一动又要发飙,蓝如海嘿嘿一笑,转过了头,故作若无其事的盯着窥天镜里努力攀登天梯的众弟子,闭口不言。 温默尘默默地看着自己师傅与蓝长老的这一番互动,听着自己师傅对李清雨的一番评价,他一直都没有说话。 李清雨资质不好,不适合修仙,这件事,温默尘心里边自然也清楚。 可是在听到自己师傅说李清雨是个废柴的时候,他的心里边还是不可抑制的浮现起一点不服气的情绪。 温默尘默默地叹了口气,又转过了头,定定的看着窥天镜里,李清雨在天梯上努力攀爬的身影。 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开始还和打了鸡血一样激情澎湃的众弟子,都已经开始打蔫儿。 有的气喘吁吁的还在坚持,一些体力差些的,甚至都已经瘫坐在地上,放弃了攀爬了。 可是李清雨,她还在坚持着,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爬。 她的速度并不算快,可是脚步却很坚定。 在险峻山峰的衬托下,李清雨的身影不禁显得更加的渺小了。 就像是一个正在不自量力攀爬高山的小蚂蚁。 一只蚂蚁真的有翻越高山的一天吗?温默尘陷入了沉思。 他深深的看着李清雨坚定的身影,就好像在看着她充满了波折和挑战的修仙之路。 第六十八章 爬天梯 这爬天梯对于其他弟子来说,那就是一个千难万苦的大苦力活儿。 可是对于李清雨来说,至少目前为止,这些都还算不上什么辛苦差事。 李清雨从小便出生在小山村钟家堡,那里四面环山,与世隔绝。 李清雨从小便在父亲与二姐的鞭笞下,攀山越岭的干着各种各样的辛苦活儿。可以说,李清雨爬过的山,估计比大部分其他弟子走过的路都多。 常年的辛苦劳作,不但叫她的体力变得极好,更是皮糙肉厚,极能吃苦耐劳。 这天梯虽长,可是在李清雨的眼里,却也不过是一个更险峻也更陡峭一些的高山罢了。 对于高山,李清雨一向是无所畏惧的。 她低着头,气喘嘘嘘的看着自己的脚下,一步一步艰难却又坚定的向上攀登。 朵朵残云如峰似峦,一道道金光穿云破雾,直泻人间。 在夕阳的映照下,云峰之间均镶嵌着一层层金灿灿的亮边,李清雨也被金色的夕阳晕染,她的脸上烦着汗珠儿,闪烁着奇珍异宝般的光芒。 刚上天梯的时候,新弟子们还俱都呼喊着、狂奔着,精气十足。 可是这会儿,大家俱都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个个拖着沉重的脚步,垂头丧气。 夕阳越降越低,夜色越来越浓,而这望不见尽头的天梯也变得越来越寂静。 没有人再有力气说话,大家都闷着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只有沉重的脚步声,‘踏踏踏’的奏响着沉重的乐章。 钟凌飞先时的时候还想着要照顾李清雨,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的体力也越发的消耗殆尽。 双脚越发的沉重,简直像被灌了铅。 钟凌飞喘着粗气,抬头看着前方李清雨那坚定沉稳的身影,心里面也是感慨万千。 这个三傻子,她真不是个人! 正常人爬了这么久的山,早就累得上不来气了,可是你看她,还是一副不气不喘的样子! 自己还是个大老爷们儿呢,竟是连个姑娘都比不过! 钟凌飞原本是想着见好就收的,可是却也硬生生被李清雨激起了一丝好胜心。 他咬着牙,努力的迈着步子,不想输给这个身体瘦弱的小姑娘。 天色越来越晚,坚持不下去而放弃攀登的弟子也越来越多。 就好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弟子含着眼泪瘫倒在山路上,向着无穷无尽的天梯投降,向这没有尽头的攀登投降。 而每有弟子坚持不了而瘫软在地,便有御剑飞行的凌霄派弟子手疾眼快的上前,将这写些累极的弟子拖上飞剑,带到山顶处休息。 天色越来越暗,放弃的弟子越来越多,天梯上的弟子也越来越少。 初时天梯上的弟子还如同小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可是眼下,却只有不到十个人,还在苦苦坚持。 这其中自然就包括钟凌飞和李清雨。 钟凌飞先时还想着与李清雨一较高下,可是随着体力的越发透支,他也不得不彻底认输。 他四下环顾了一番,目光能触及之处,只有零落几人还在坚持。 不算最差的那批,却也不是第一名那样招眼。 此时放弃真是最好的时机。 思及此处,钟凌飞更用力快走几步,直追赶到李清雨的身边,小声凑近李清雨的耳朵:“清雨,停下吧,可以放弃了。” 钟凌飞给李清雨下了指令,自己则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痛苦不已的表情。 他双眉紧皱,好像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浑身都在颤抖,可是却仍旧在苦苦的坚持着。 窥天镜外的长老们看得分明,这个少年明明连站立都有些站立不稳了,可是却仍旧咬着牙向前迈步。 他的双拳紧紧的握着,嘴里边念念有词。 沧海阁长老蓝如海仔细的分辨他口中念得究竟是什么,才发现这个少年竟然一直在小声的给自己鼓劲儿,他说:“自己已经是凌霄派的弟子了,而凌霄派的弟子永不放弃!哪怕自己今日要累死在这天梯之上,自己也绝不放弃,绝不给凌霄派丢脸!” “真是一个有志气的孩子!”蓝如海赞叹的看着钟凌飞,对他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称赞不已。 窥天镜旁边的几个长老也对钟凌飞的表现满意不已,窃窃私语的打听着这个倔强少年的来历、资质。 而窥天镜中,钟凌飞虽拼尽了全力,却仍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双腿一软,忍不住跪倒在了坚硬的石台阶上。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却仍旧没有放弃。 他匍匐在天梯之上,手脚并用的向前爬着。 坚硬的石阶铬在他的身上,将他原本洁净的衣袍染得脏污不堪。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在苦苦的坚持着。 他努力得向前,不断的向前,他的脸上是满满的坚毅,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这小子是个汉子啊!我喜欢!” 看着窥天镜中在台阶上拼劲最后的气力仍要向上攀爬的钟凌飞,蓝如海感动不已。 他用手使劲推了推一边仍在闭目打坐的云剑青,示意自己的这位好哥们一起看。 蓝如海一脸的兴奋,甚至连语气语调都带着深深的感动:“小云子,你看这个小子,这小子不错啊!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在蓝如海不断的推搡之下,云剑青终于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 他皱着眉,打量了一下窥天镜中感动了整个凌霄派的钟凌飞,目光挑剔,语气不屑:“用力过猛。” 轻飘飘大的丢下了这四个字的评语,云剑青又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专心沉浸在不断的修炼中去。 “你这小云子,你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呢。你这样不上心,到时候又收不到好徒弟,可别再怪我。” 蓝如海嗔怪的瞅了瞅阴阳怪气的云剑青,见他仍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牛逼哄哄的样子,当下也不耐烦理他。 蓝如海将注意力俱都集中在窥天镜中,又招手唤来自己的大弟子叶澜,只教他快去将这个不知放弃的倔强少年接到山顶。 这少年如此努力,他已经拼尽了全力了。既是如此,结果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这天梯试炼,试炼的从来便不是弟子们的体力如何,试炼的是他们的精神。 钟凌飞这少年虽败在了中途,但是他这种可歌可泣的精神却是值得颂扬、符合仙道的。 不管云剑青态度如何,至少山顶窥天镜前其他的长老都对钟凌飞赞叹不已。 钟凌飞的计划,成功了。 第六十九章 看不到出路的绝望 “凌飞哥,你咋了?是不是坚持不下去了?” 眼见着钟凌飞累得瘫软在地,李清雨心中焦急。 她慢慢停驻脚步,凑到了钟凌飞的身边,伸出双手去拉扯钟凌飞的身子,想要将他从地上拉扯起来。 “凌飞哥,你放心吧,咱们是老乡,你对我又这么好,我一定会好好帮助你的,绝不丢下你!我背着你走,你再坚持些!” 钟凌飞正趴在地上表演的尽兴,那坚韧不拔的模样,连他自己都被深深的感动了。 他的双眼噙着眼泪,在看不到尽头的天梯上艰难的向上爬行,坚硬的台阶石粒将他的双手磨得伤痕累累,鲜血直流。 啊,真是一幅感动动地的美好场景啊! 钟凌飞觉得自己成了一幅画,而那些窥天镜后的长老们,就是欣赏这幅画的观众。 可是眼下这幅美好的画作却突然闯入了一个李清雨,这个猛撞不懂事的蠢丫头。 李清雨艰难的将钟凌飞背到了自己瘦小的背上,她虽然力大无穷,可是爬了这么久的台阶,又背着这样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还是让李清雨倍感吃力,甚至双腿都直打颤儿。 “凌飞哥,你…你开始的时候说…说要放弃…”李清雨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她还在费力的向前迈着步子,吃力的向前挪动着。 “我,我开始以为凌飞哥想要放弃了呢……可是…可是没想到,凌飞哥你这样坚韧不拔,我,我真的要向你好好的学习。” 趴在李清雨的背上,听着这小姑娘这傻气十足的话,钟凌飞简直想要哭出来。 原本是为了感动凌霄派长老们而作出的一番表演,谁知道还没怎么着呢,先把这傻姑娘给骗了! 这傻姑娘怎么这么实心眼啊! 钟凌飞满心无奈。 他先时已经做出了一副耗尽体力的样子,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从李清雨后背上跳下来,便也只能状若浑身瘫软的趴在李清雨的后背上。 他只觉得浑身像是在被无数钢针扎着,叫他身上、心里,都难受不已。 真的太可恶了啊! 自己这样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居然被那样一个小女子背在身上,这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哎呀,自己方才那感天动地的一番表演,而今真的要彻底打水漂了啊! 钟凌飞恶狠狠的盯着李清雨那圆润小巧的耳垂,恨不得冲上去咬上两口,如此才能出了自己心头的那口恶气。 不过钟凌飞虽然暗恨李清雨坏了他的精彩表演,恨不得将这傻姑娘直接摁在地上狠狠的揍几拳,可是这样趴在她瘦弱的后背上,感受着她身体的热度,看着她额头的汗珠儿。 钟凌飞又觉得心中微微的感动。 感动个毛啊! 和这蠢丫头在一起,多好的计划都要被她破坏了! 就她那个傻脑子,谁跟她在一起谁倒霉! 钟凌飞恼怒的眯起了他略有些狭长却形状完美的眼睛,也不知在恼怒李清雨的不识时务,还是在恼怒自己那说不清、道不明,不受控制的莫名心情。 “小丫头~~体力不错啊!” 李清雨正背着钟凌飞艰难的在天梯上跋涉,身后却忽而传来一个带着点儿笑意的声音。 李清雨和钟凌飞愕然回头,叶澜正御着一柄长剑,笑眼弯弯的站在他们身后。 “叶澜师兄!” 李清雨曾经听大师兄说起过叶澜的名字,见是他,倒也不慌,反倒因为是大师兄认识的人而有些惊喜。 “不容易啊,小丫头还记得我的名字!”叶澜师兄似乎永远都是那样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他一伸手,从李清雨的后背捞起钟凌飞,将钟凌飞像是个麻袋一般的扛在自己的肩头,这才向着李清雨笑道:“你的凌飞哥已经出局了,你这样背着他,可是不和规矩的哦~~” “小丫头,你自己加油吧,你的默尘师兄还在山顶等着你呢~” 叶澜语气轻快的笑着,扛着钟凌飞,向一阵清风一般,化作一道残影,向着天梯尽头的顶峰呼啸而过。 李清雨开始还在为凌飞哥的出局而伤心落寞,下一句就听到自己的大师兄在山顶等着自己的消息而欢欣鼓舞。 她虽然体力相较于一般人确实不错,可是而今路程过半,李清雨到底是个肉体凡胎,也早就体力衰竭,气喘吁吁了。 加上刚才还背着钟凌飞走了那么远的路,李清雨更是觉得双腿发软,胸口发闷。 虽然没有了日头晒,可是她的身上还是被汗水打得透透的。 皎白色的袍子像是被在水里面浸过一般,好像伸手一拧,就会拧出水来。 不过在脑子里想到大师兄的样子,想起大师兄在山顶等着自己的期待的表情,李清雨的心里又蓦然涌现出无穷的力气。 大师兄虽然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又说他不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可是李清雨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与师傅云剑青的那个约定。 自己是大师兄带到凌霄派的人,自己的表现便也代表了大师兄。 自己是路边的污泥,任人嘲笑,任人欺辱也没什么关系,可是大师兄不行! 他就像是天上柔软洁白的云,绝不可以因为自己,不可以因为自己而被沾染上污泥的颜色! 夜越来越深了,仅剩的几个弟子也陆陆续续的坚持不住,扑倒在蜿蜒曲折的天梯上。 李清雨也越来越双腿发软,浑身无力。 每一步,都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儿上。 双腿在痛,胳膊在痛,膝盖在痛,脚踝在痛,全身似乎都在痛。 李清雨抬起头,仰望前方,被夜幕笼罩的山峰就像是一个黑乎乎的巨兽,散发着阴冷的恐惧。 最后一个苦苦坚持的弟子终于也忍不住倒下了,整个天梯之上,到底只剩下了李清雨一个人。 夜色笼罩天地,四下俱静。 只有不吃从哪里传来的山鸟的奇怪叫声和李清雨沉重的脚步声。 一阵夜风吹来,天梯周遭的树木‘簌簌’的随风动了起来,就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在摇曳着发出怪笑。 看不到尽头,没有尽头,就像是一场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一场永远无法触及的梦。 在这样的黑夜中,最让人无法忍受的反而不是疲累,而是浓郁粘稠的绝望。 看不到出路的绝望。 第七十章 刮目相看 无望的寂静,却让李清雨更加的冷静。 在这样筋疲力竭的跋涉中,听着自己汗水滴落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李清雨的脑子里想到了很多。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刻一般清醒。 她脑子中浮现出大师兄的样子,浮现出大姐的笑容,二姐的喝骂,还有爹爹,爹爹那个蹒跚佝偻的背影。 在这些音容笑貌的包围下,李清雨坚定的向前,向前迈入那些骇人的黑暗。 看不到出路了怎么办呢? 那就低下头。 因为路永远都在脚下。 找到了路,也就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迈入黑暗,然后劈开黑暗,最后走出黑暗。 路程已经过半,夜晚也已经过半。 看着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在天梯上攀爬的李清雨,窥天镜前的长老们都有点儿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坚持到最后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娃子! 一脸大胡子的剑阁长老王天霸一脸赞叹的看着窥天镜中李清雨小小的身影,呵呵的笑着:“这女娃子体力不错啊,很有潜力。” 他身材高大,足有九尺,一身的腱子肉,看着不像是一个轻盈飘逸的剑客,倒像是一个大刀阔斧的刀客。 王天霸站起身,粗声粗气的向着在场的众长老宣布:“这女娃子我看着不错,也中意得很。我老王以前就从来也没跟你们抢过什么好苗子,今天这个女娃子你们也不能跟我抢!” 王霸天性格比较粗狂直爽,他体格健壮,所以向来便也最喜欢那种体力好,力气大的人,而对那种白斩鸡一般的文弱书生很是看不上眼儿。 李清雨这姑娘虽然看着文文弱弱的,可是能在这陡峭险峻的天梯上坚持这么长的时间,也是叫在场的所有人刮目相看。 凌霄派这天梯试炼的法子设置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场坐着的如今虽然都是大佬、是凌霄派说一不二的人物,可是哪个大佬不是从小弟子混上来的呢? 就这条天梯,这个天梯试炼,在场的哪个人没经历过呢? 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大家才更知晓李清雨的可贵,知晓她这苦苦坚持的不容易。 大胡子王天霸如今是对这李清雨越看越喜欢,他站着身子,一边看窥天镜中李清雨小小的身影,一边捋胡子:“这女娃子真不错儿,有决心,有耐力,我喜欢。” 他转过头看一边的沧海阁长老蓝如海:“老蓝啊,你看这女娃子,她如今爬的高度可是超过了你当年的高度了吧!你说说你,比不上我也就算了,连个女娃子都比不过。” 蓝如海在门派中一向人缘极好,是个好脾气的老好人。 无论是骄傲的云剑青,还是粗狂的王天霸,都能和他说上几句玩笑话。 果然,被这样揶揄,蓝如海也是丝毫不气。 他笑着看看王霸天,又看看云剑青,三言两语就将王天霸的揶揄怼了回去:“术业有专攻,老王你体力好,我自然比不了你。不过老王你跟我比真是没意思,要比你也要跟小云子那样的天才比啊。你当年的记录后来不就被小云子给破掉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咱们不服老也不行啊!” 蓝如海笑嘻嘻的看着王霸天,指着窥天镜中孜孜不倦的李清雨:“别说是小云子了,我看啊,老王你当年的记录,今天恐怕就要被这小女娃子破掉了!” “云长老人家可是天才,我可跟他比不了!”王天霸斜着眼睛瞅了眼闭目打坐的云剑青。 云剑青性格骄傲高冷,王天霸又是个粗莽的直性子,所以这两个人一直关系都不算太好,互相看不对眼儿。 “云长老咱们比不了,这个小女娃子我还是有信心的。” 王天霸笑得粗声粗气:“这小女娃子虽然耐力不错,可是你们看,她现在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她体力都用得差不多了,如今虽然没有倒下,却也只是在硬撑着。我估摸着啊,再不用半个时辰,她保准儿就得直接晕过去!” 对于王霸天的判断,蓝如海也深以为然。 他笑着点点头,却仍旧对李清雨赞赏有加:“这女娃子确实要坚持不了多久了。可是即便如此,也已经很不容易了。是个有韧性的姑娘。” 蓝如海笑着唤过了大弟子叶澜:“澜儿,你做好准备,一会儿这女娃子若是要坚持不住了,你就亲自将她送去调养休息,动作温柔一点,别跟扛麻袋似的。” 一听蓝如海这话,王霸天登时就不乐意了。 他伸出他蒲扇一样的手,一把就扯住了叶澜的胳膊:“老蓝,你这可不地道啊!我刚才可是说了,这女娃子我们剑阁看中了,你如今怎么还要和我抢呢!” 蓝如海面上仍旧笑意一片,可是话里却丝毫不让:“老王,这娃子们想拜谁为师、想加入哪个峰阁,那都是要人家自己选择的,你怎么能私自做主,强迫人家呢?” 王天霸性格爽直,嘴也笨,自然说不过伶牙俐齿的蓝如海。 他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却也紧紧的抓着叶澜的衣裳,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可怜我们的叶澜师兄,他一会儿看看师傅,一会看看王霸天师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被王霸天小鸡一样的抓着,不住的求饶。 蓝如海和王霸天为了争抢李清雨而闹得不可开交,一边的温默尘倒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他先前还在担心李清雨勉强自己,却不成想这个小清雨居然当真如此有能耐,居然真的坚持到了最后! 温默尘心潮澎湃,比自己突破了境界还要更高兴。 他兴奋的拉着二师妹任傲珊的手,啰啰嗦嗦的就像是一只树上的黄鹂鸟。 任傲珊有些无奈,她挑着眉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看着自己兴奋的大师兄。 自己当年成功练气的时候,大师兄可没有眼下这么高兴! 任傲珊一向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她虽然从一开始便对李清雨这唯唯诺诺的小姑娘看不上眼儿,可是就只说爬天梯这一件事,任傲珊对李清雨还是佩服有加的。 哼!没想到这窝窝囊囊小姑娘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自己应该要更加的努力了啊,绝不能被这讨厌鬼比了下去! 任傲珊气鼓鼓的拉着大师兄温默尘的手,暗暗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第七十一章 变脸 不得不说,这次的天梯试炼,李清雨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一鸣惊人。 不但窥天镜的长老们为了争抢这个韧性极强的女孩而争吵不休,就连普通的弟子都陆续听说了李清雨的故事。 从天梯试炼开始,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 李清雨还在不停歇的努力攀爬。 四个时辰,换算到现代来说,那就是八个小时! 这天梯和我们现代的普通楼梯也不尽相同,凌霄派的这段天梯极陡,没有九十度也有七十度。 这样的高度,这样的陡峭,寻常人能走上一个时辰便已经是千难万苦了,可是李清雨呢,她竟然就这样生生走了四个时辰! 不少门派的弟子们都听说了新入门的弟子中出了李清雨这样一个强人,大家心中敬佩、议论纷纷。 虽然不能现身干扰李清雨的天梯试炼,却也纷纷三五成群的御剑而行,远远在天梯边围观,只希望亲眼看看这个创造了奇迹的少女。 天梯边围观的凌霄派弟子越来越多,而窥天镜边,各峰长老的争抢也越来越激烈。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清雨不声不响的已经超过了王天霸当年的攀登记录。 看着自己的记录被超过,王天霸没有半点儿的不开心,他反而对这个倔强的女孩越发的欣赏。 他看着窥天镜中的李清雨嘿嘿的笑着,笑声如钟声一般洪亮。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女娃子真是叫人刮目相看,真是深藏不露啊!” 王天霸一边笑一边揉捏着手里的叶澜师兄,可怜叶澜师兄身材本就纤细,更是被他摇晃得好像一根面条儿,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不行,这个女娃子一定要收到我们剑阁来!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脾气,怎么看也更对我们剑阁的脾气啊!” “不行,不行,老王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啊!修仙之路一向艰难险峻,你们剑阁喜欢这样儿能吃苦耐劳的?我们沧海阁就不喜欢啦?你这不行,不行……” 话没说上两句,王天霸和蓝如海两个人,又一言不合闹了起来。 这回甚至就连一向性格很温和的道阁长老道夫子都加入了进去。 整个窥天镜旁一片朝南喧哗,简直像是到了人间的菜市场。 几大峰的长老们都为了争抢李清雨而吵闹不休,除了那个一直在闭目打坐的云剑青。 云剑青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却也被这群年纪一大把还幼稚不已的长老们弄得心烦意乱。 他紧紧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还没怎么样呢,你们就如此大费周章的争抢一个废物。” 云剑青的嘴角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你们知晓这小姑娘的资质如何吗?你们知道她是什么灵根吗?” “怎么,小云子你也看中了这丫头?” 蓝如海了然的拍了拍云剑青的肩膀:“这样的品性,是不是单灵根的天才也无所谓了。就算是一个三灵根或者四灵根的废柴,有这样的品性支撑,也保不准就能成大器。” “我?看中她?” 云剑青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皱着眉,俊美似天神的脸上是满满不加掩饰的嫌弃:“今儿我不是训哭了个小姑娘吗?你们猜那姑娘是谁?” “不会就是窥天镜里的这女娃吧?” 蓝如海很惊讶,他瞅瞅云剑青,又仔细的看了看窥天镜里李清雨努力攀登的身影,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不是说那小姑娘窝窝囊囊、不成样子吗?这女娃看着不错啊,性格坚韧又能吃苦,不像是个窝囊的性子。” “呵~”云剑青摇摇头笑了一下。 “这孩子性格还是不错的,能在天梯试炼中坚持这么久,也足以看出她的品性。只可惜……” 云剑青轻轻的叹了口气:“只可惜是个五灵根。” “五灵根?” “五灵根!” 云剑青的话成功的将窥天镜前所有长老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的将云剑青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缠着云剑青问个不停。 从云剑青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众长老俱是惋惜不已。 刚才还为了争抢李清雨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又忽而变得谦让了起来。 蓝如海笑嘻嘻的看着王霸天,一脸贤良恭德的笑:“老王呀,咱们凌霄派一向团结,修仙之路本就艰辛,更要互帮互助、互相谦让。这样吧,这个女娃子我们沧海阁也就不跟你们抢了,就让给你吧!” 蓝如海这老狐狸变脸变得倒是快,王霸天却没法子马上释怀。 他好不容易看重一个合眼缘的娃子,本以为是个千年难遇的天才,没成想却是个天生无用的废柴! 哪怕是三灵根,实在不行四灵根也行啊! 偏偏是最最没用的五灵根! 这样的资质,就算是品性再好,就算是再努力、再能吃苦又有什么用? 她的根儿就坏在那儿了! 想成器,想有出息?没门儿! 别人想升到练气期要一年,她就算勤勤恳恳、不吃不喝也要三四年,这怎么比?拿什么比? 王霸天怒气冲冲,他竖着眉毛,瞪着眼睛,一脸的大胡子都似乎感受到了主人不愉快的心情,跟着龇毛撅腚的抖个不停。 “这娃子是谁收的?谁负责收的?谁做主把五灵根的废物收到凌霄派来的!简直是胡闹!赶紧撵走,赶紧撵走!” 王霸天确实是气得极了,他这大喜大悲的,心情落差太大。 心情不好,手里边便也没个轻重,王霸天的手紧紧的捏着叶澜的胳膊,只将这苦逼的小哥儿捏得骨头都要折了,叫苦不停。 王霸天是个莽汉,平常还好,可是一旦脾气上来了,连师尊都敢顶撞。 也正是因为如此,整个凌霄派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云剑青,没人敢惹他。 此时见这大胡子莽汉又甩了驴脾气,大家都不敢开口。 就连一向最会和稀泥的蓝如海都无视自己大徒弟的求救,一脸无辜的开始假装看风景。 面对这么一个不讲规矩又怒气冲冲的莽汉,温默尘自然也是怕的。 可是相比于这份惧怕,王霸天的话,却更刺痛了温默尘的耳朵。 他抬起头,看向怒气冲冲的王霸天,一向温润如玉的脸上是满满的坚定和倔强。 “王师叔,请你慎言。清雨她,不是废物!” 第七十二章 不可能的任务 呵!一向以好脾气著称的温默尘居然当众叫板凌霄派一霸,王霸天! 这可真是个稀奇事! 在场的众人都惊得不轻,,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场好戏。 叶澜更是一脸兴奋的八卦。 他早就看出温默尘这小子对那个呆傻木讷的姑娘不一般。看吧,这下总算是当众承认了吧! 叶澜看着温默尘,一脸的坏笑。甚至就连自己胳膊的疼痛似乎都忘记了,连叫疼求饶都停了下来。 “你,你说什么!” 王霸天一时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瞪着铜铃样的眼睛,叉着腰,一脸不善的看着温默尘。 “我说李清雨她不是废物!” 温默尘在凌霄派里那一向就是个乐于助人,宽厚温和的大好人,他一向极懂礼貌,对待长辈更是极有规矩,敬重有加。 众人何时见过他如此固执的和长老叫板? 一时都有些看得呆了。 王霸天也没想到温默尘这小子今日怎么突然就如此反常。 他虽然不喜欢云剑青,可是一向对恭顺谦和的温默尘,观感极好。 这要是别的兔崽子敢跟自己这么说话,自己早就上去给他一顿胖揍,不打得他满地找牙都不停手。 可是温默尘这娃子……? 他瞪着眼睛看着温默尘,一时还真有点儿不知所措。 王霸天倒吸一口凉气,装腔作势的撸起了袖子:“默尘,这女娃就是你收上来的吧?你说她不是废物?一个五灵根的废柴,你给她收到凌霄派来,你这是对门派不负责任!你当修仙是在过家家吗?” 王霸天挥了挥手,铁棍似的胳膊在空中虎虎生风。 他有点恼羞成怒。 王霸天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就像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蚊子:“这样的废物凌霄派不留,也别等三个月了,赶紧的,一会试炼完了就直接撵走!凌霄派也不是收破烂儿的,什么废物都往回收!” 王霸天气势逼人,又是撸胳膊又是挽袖子的,看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动手开揍了似的。 看着这壮莽汉要发飙,在场的众人都是紧张不已。 可是温默尘却是不卑不亢,毫无畏惧。 他挺直了身子,勇敢坚定的看着王霸天的眼睛:“清雨她不是废物!” 温默尘喘了几口粗气,他心潮翻涌,有些委屈,又有些心疼。 “长老们也都看到了,清雨她有许多优点,天梯试炼,她是第一名!这样的成绩,别说是我了,就算是在场的大多数长老,当初也没有坚持这样长的时间吧!” “怎么可以因为她的资质,就否定了她的一切呢!为什么只凭借资质一项,就否定了她的未来!” “未来?”王天霸简直要被气得笑了。 他吹着胡子,一脸的不屑:“一个五灵根还想要未来!赶紧送回家嫁人生娃去吧!那才是她的未来!可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眼见着场面闹得越发不可收拾,任傲珊也急了。 她虽然不喜欢李清雨,见着那傻丫头要被撵出凌霄派心里边儿也很是幸灾乐祸。 可是她也看不得自己的大师兄被人责骂啊。 这个王霸天长老就像个炮仗似的,这样是真的发起了彪来,不管不顾的,自己的大师兄肯定要吃亏! 任傲珊一脸焦急的上前拉住了温默尘的胳膊,阻止温默尘继续说话。 “大师兄,你今天怎么了?你不是一向教导我们要尊师重道,敬重长辈的吗?怎么今日如此顶撞王师叔?” 任傲珊这话好像是在对温默尘说得,可是眼睛却是在看向王霸天的。 她笑得一脸讨好,笨拙又小心的努力打着圆场:“王师叔,你不要见怪啊,师兄是什么人你一向知道的,您可千万不要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怪罪大师兄啊。” 任傲珊一向性情高傲,又自负资质出众,在仙阁中总是端着二师姐的架子,不轻易与师弟师妹们亲近。 今日为了温默尘,她也是弯腰带笑的说起了软话。 任傲珊可谓是一番苦心,可是温默尘却丝毫不领情。 他紧紧握着拳头,仍旧一脸坚定的看着王霸天,寸步不让:“王师叔,我一向敬重您的为人,觉得您最是仗义豪情,是个顶天立地的豪杰。可是,可是您今日……” 温默尘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又自信:“我相信清雨!她不是废物!凭借她的努力,凭借她的坚持,她一定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修仙者,成为一名勇敢的战士!” “住口!” 温默尘话音未落,甚至连王霸天还来不及说话,一个带着些凉意的声音便已经先打断了他。 “师傅!” 温默尘呆呆的看着一脸冰冷的师傅云剑青,没想到自己的师傅竟然会对自己露出如此冷冰冰的一面。 云剑青这个人啊,年纪轻轻又修炼有成,身居高位,是凌霄派所有人暗暗羡慕的榜样,也是大家心目中最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 这几年他虽然因为修炼遇到了瓶颈,脾气暴躁了不少。 可是他对别人甭管是如何责骂,却也很少当真,一般发过了脾气也就算了,很少像眼下这样严肃认真。那冷冰冰的表情,简直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一样。 “默尘,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为何还如此幼稚!” 云剑青看着温默尘的眼睛,声音冷的像是要掉下冰碴儿。 “努力和坚持是有用,可是却也是对单灵根、双灵根的天之骄子才有用的。” “对于李清雨那样五灵根的废物,努力和坚持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默尘,不要再说傻话了。” “人本来就是不同的,人的命运从一开始便也注定了不同。这是无论如何努力,如何坚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不要挣扎了,接受就好了。” 云剑青的声音渐渐低沉,他声音冰冷,脸上却漾起一丝笑意:“三个月后,将这女孩送回她的家乡吧。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也不是她能走的路。” 温默尘从小便跟在云剑青身边了。 虽然他们两个从外表上看着,似乎年纪差别不大,可是在温默尘的心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对云剑青一向极为尊敬,更是向来言听计从。 只是这次,他却没有如往常一样顺从师傅的话。 他站在原地,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师傅的眼睛。 “师傅,你曾经说过,只要清雨成功的完成天梯试炼,你便不赶她走,你便认可她,这话此时可还当真?” 第七十三章 毫无悬念 完成天梯试炼? 温默尘的话成功的让云剑青一愣,更是让窥天镜前的所有人一惊。 这话说得轻巧,可是却只是天方夜谭。 从凌霄派创立至今,无论是天资精绝的天才,还是身强体壮的大汉,从来没有人完成过天梯试炼。 这不是说这些人就都没有毅力、不能吃苦,而是因为天梯试炼对于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来说,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寻常也经常可以看到马拉松运动员苦苦坚持,终于到达终点这样的故事。 但是与这些马拉松故事相比,天梯试炼分外让人绝望的一点就是,你是看不到终点的。 盘旋陡峭的石阶,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 就像是没有尽头的绝望,就像是一场无望的坚持,在你身心俱疲、彻底崩溃之时,你只能选择放弃。 李清雨目前就面临着这样的绝境。 天梯已经过半,可是她的体力也已经告罄。 汗水就像是小溪一般,将她的整个衣裳都染透了。 衣裳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让她每走一步都好像向下滴着水。 温热的汗水,遇到深夜冰冷的空气,升腾起片片水蒸气,恍惚让她整个人都似乎笼罩在一片烟雾中。 汗水滴滴答答的从额头向下滴,滴到了她的眼睛上,糊得她一时睁不开眼睛。 所以李清雨只能一边努力的迈脚向上攀登,一面不住的用手揉着眼睛。 一个不留神,她脚下踩空,狠狠的摔在了台阶上。 这一下摔得又狠又急,李清雨的膝盖重重的撞击在坚硬的台阶上,登时便渗出血来。 红红的鲜血染红了皎白色的袍子,异常显眼又触目惊心。 云剑青冷冷的注视着窥天镜中这个跪倒在石台阶上的姑娘。 她低低的垂着头,瘦小的肩膀快速的颤抖着,就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小鸟。 云剑青在心里轻轻的喟叹了一声,转过头看着自己那一向出色的大弟子温默尘:“好,我答应你,只要她完成了天梯试炼,便留下她。” 这话一出口,云剑青自己便也觉得十分无趣的笑了起来。 他微微摇了摇头,心里面有些怅惘,又有些失魂落魄。 他又转头看了看窥天镜中的女孩,虽然受了伤、流了血,可是她却已经又爬了起来,正在一瘸一拐的继续向上攀爬。 她的步子很慢,却很坚定。 每一步都好像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一直都没有停歇。 看着李清雨那仿若永远不会屈服的身影,云剑青心里面突然便有了一丝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可是这样的感觉又如此的真实。 云剑青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乱了的气息,再回首时,他已经又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了。 “没有悬念的赌局。”他用冷冷的声音这样说着。 “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云剑青淡淡轻笑,转过头不去看温默尘恳切的眼睛。 他微微昂着头,就像一个早已经预知了自己胜利的将军,拖着长长的袍子,转身离开了窥天镜大殿。 “师傅!” 温默尘伸手叫着,想要唤住自己的师傅。 可是云剑青却是没有丝毫停留,他像是在躲避什么,又像是不忍看到李清雨惨败的身影,他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了。 出了窥天镜大殿,云剑青祭出一柄飞剑,乘着风,像是一道残影一般消失在层峦叠嶂的夜色中。 大殿里的长老们见云剑青走了,一个个也是不愿多呆,三三两两的相携而去。 不过倒也不怪他们。 在他们的眼中,随着温默尘与云剑青的这场赌约,这次的天梯试炼变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虽然还留下一个李清雨,可是这却是一个五灵根的废柴。 一个注定要在三个月后被淘汰的人。 而她,也是绝无可能完成这场天梯试炼的。就像一个五灵根,觉无可能成为合格的修仙者。 这样毫无悬念的赌注,这样注定会失败的五灵根,自然没有人愿意多浪费时间去关注。 转眼间,窥天镜大殿里便彻底空荡了起来,只留下温默尘、任傲珊、叶澜三个人,呆呆的看着窥天镜中李清雨那小小的身影。 “大师兄……” 任傲珊看着温默尘欲言又止。 其实人人心里都明白,天梯试炼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五灵根的李清雨自然更是毫无例外。 任傲珊一脸担忧的看着温默尘,心里实在不知一向温和的大师兄为何会为了这个不起眼的女孩变得如此固执。 看着温默尘和任傲珊都沉默不已,叶澜有心想要缓和下气氛。 他堆起一脸的笑,嬉皮笑脸的看着温默尘打趣:“你小子,果然对那个姓李的姑娘别有用心啊!可算是被我发现了,不然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不是然间烟火的假和尚呢!” 叶澜‘嘿嘿’的笑了两声。可是温默尘和任傲珊两个人这会子都没心情同他开玩笑,叶澜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大殿中越发显得格外无所适从。 任傲珊心里本就担忧不已偏偏这叶澜又如此不合时宜,不禁让她心中更是越发的暴躁。 面对这个一向嬉皮笑脸没正行的沧海阁大师兄,任傲珊一向手下不留情。 她抬起手掌,手心便蓦然升腾起一团火焰。 任傲珊抬起这团火焰,冲着叶澜便轰了过去。 可怜我们的叶澜大师兄,‘嘿嘿’的笑意还在空气中没有消散,整个人就被迎面而来的火球烧得个乌漆嘛黑。 好在他有灵气护体,所以虽然看着狼狈不堪,倒是也并没有真的受伤。 叶澜刚想出声抗议求情,冷不丁迎面又是一团炙热的火焰。 这回,他连话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整个人便是身子一轻,随着这团火焰喷涌的热气,整个身体像是一个漏了气的皮球,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两个火球送走了叶澜师兄,窥天镜大殿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任傲珊默默走进温默尘,靠着他的身子,与他并肩而立。 “大师兄…”任傲珊看着窥天镜中那个小蚂蚁一样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要担心了。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求师傅。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一向嘴硬心软的,咱们一起求情,他一定会大发慈悲的留下这个女孩的。” “谢谢你,傲珊。” 先时在山门下的时候,温默尘也曾经劝诫李清雨要量力而行。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也不相信这个瘦小的女孩儿会成功走完天梯,完成那个所有人都不曾完成的任务。 可是此时看着窥天镜中李清雨那坚定的面容,温默尘的心中突然便安定了许多,也升起了无尽的信心。 他紧紧的盯着窥天镜,声音坚定又有力。 “我相信清雨,她就是那个可以创造奇迹的人。” 第七十四章 奇迹 天梯上,李清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随着时间慢慢的流淌,她的脚步越发的缓慢又艰难。 李清雨是五灵根这个消息,从窥天镜大殿慢慢的传遍了凌霄派,那些先前还御着飞剑来天梯处给李清雨加油的弟子,也慢慢的散去了。 整个黑夜中,最后好似只剩下一个李清雨,还在苦苦的挣扎,艰难的攀登。 当然,还有窥天镜前,一直默默守候着李清雨的温默尘和任傲珊。 其实任傲珊是讨厌李清雨的。 从第一眼看到这个怯懦的女孩儿开始,任傲珊就讨厌她。 任傲珊性格风风火火,爽朗又干脆,就像是一朵熊熊盛开的牡丹,张扬又艳丽。 可是李清雨呢?胆小又懦弱,楚楚可怜的风姿,偏偏最能吸引男人的怜爱。 对于这样的白莲花,任傲珊见到的第一眼,便打心眼儿里厌恶。 可是这会儿在窥天镜里看着这个倔强不知屈服的女孩儿,看着她一次次的跌倒,又一次次顽强的爬起来,便是任傲珊,心里头也不禁对她产生了种欣赏、佩服的心情。 她总算知道自己的大师兄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儿格外不同了。 因为这样顽强倔强的女孩儿,确实也当是天下独一份儿。 至少自己就做不得这样的顽强,坚韧。 时间就像是沙漏里的沙,滴滴答答的流逝。 李清雨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努力的坚持着。 没有人喝彩,没有人欢呼。 在一个人的黑夜中,她默默的突破了由云剑青保持的天梯最高记录。 她创造了属于凌霄派的最新记录。 已经过了半山腰,向着山顶远远的眺望,终于不再是没有尽头的绝望,最高峰的终点隐隐可见。 “大师兄,她…她…看得到山顶了!” 经过了一夜的守望,一次次看着这个女孩跌倒,每一次都觉得她就要就此放弃,却一次次见着她又爬了起来,任傲珊从一开始的震撼,到如今已经有些麻木。 她愣愣的看着窥天镜里的李清雨,因为震惊太过,而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她真的要做到了……” 任傲珊木然的看着温默尘,她已经有些不知如何去表达自己震惊的心情。 “是啊,清雨她就要做到了,她就要做到了!” 仅仅只经过了一夜,温默尘的唇边就隐隐得起了密密的胡子茬,他眼眶乌青,声音沙哑。 这一夜,不仅仅对李清雨是至关重要的一夜,对温默尘而言,也是此生都绝不可能忘记的一夜。 “我就知道,我知道,清雨她一定可以做到的!她一向是个最棒的孩子,她一向都这样优秀!” 温默尘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的心‘砰砰’的跳着,他的脑子也乱哄哄的一片。 温默尘猛地站起身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到天梯上,想要去抱抱这个狼狈不堪,满身脏污的女孩儿。 “大师兄,你要去哪里!” 这么多年来,任傲珊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师兄如此激动的模样呢。 一向温润的大师兄第一次如此失态,为的居然就是那个女孩儿。 这让任傲珊的心里边不禁有点儿失落,又有点儿伤感。 不过既然是大师兄在意的事情,那么任傲珊便是再不喜欢,也会一样视若珍宝。 任傲珊伸出手拉住了兴奋不已的温默尘:“大师兄,你要去找师傅吗?这…这个李清雨竟然坚持了这么久,更是眼瞅着就要真的完成了天梯试炼,你,你不去找师傅来看?” “对,对!师傅!我要去找师傅!” 温默尘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眼下这样的开心。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清雨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温默尘召唤出飞剑,就像是一阵风一下冲出大殿。 接着,几乎是整个凌霄派就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温默尘的声音欢欣无比,他大喊着,他高声笑着:“清水她做到了!清水她要完成天梯试炼了!师傅!清水她做到了!” 此时夜色还没有褪去,温默尘的声音惊醒了不少熟睡中的飞鸟,鸟儿扑腾着翅膀,‘噗噗’的飞向墨蓝色的天空,就像一场即将觉醒的梦。 各峰各阁的弟子们听到了温默尘的欢呼,大家都揉着眼睛,迷蒙的看着一脸骄傲欢欣的温默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在反应过温默尘话中的意思后,每个人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大家都马不停蹄的穿好了衣服,飞快的御起飞剑,争先恐后的飞去天梯处,生怕错过这场千载难逢的奇迹盛宴。 一时之间,凌霄派上空到处是绚烂划过的飞剑,飞剑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形,就像是一朵灿烂盛开的烟花,就像是一场色彩斑斓的梦。 仙阁的云剑青自然也听到了温默尘的欢呼。 从窥天镜处回来后,他便再没有了睡意。 云剑青说不清自己的心里边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有些失落,有些绝望,却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他是凌霄派最出众的天才,也是全派上下最看好、最寄予厚望的青年才俊。 对于这些厚望与看重,他曾经沾沾自喜、为之骄傲,可是现如今,他却只感受到深深的压力。 云剑青是一位极其出色的修仙者,他亦是凌霄派,甚至整个修仙界最年轻便达到筑基境界的人。 不过他如此出色,靠得却从来都不是他的天资精绝,而是他的勤奋努力。 曾经的云剑青,他也真心的认为,认为只要凭借努力,就可以创造奇迹,就可以弥补一切。 可是随着修为的逐渐加深,那种无力的感觉却越发的深切了起来。 天赋灵根上的差距,也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从成功筑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云剑青的修为境界,也被困了十几年。 修炼上的困境,叫他日益的暴躁,也叫他越发的绝望。 若不是因为自己是个二灵根,若不是…… 也正是因为如此,云剑青在见到五灵根的李清雨时,他本能的就产生了抵触。 这是一个五灵根的废柴,而这样的废柴,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修仙,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修仙者的! 听着凌霄派上空温默尘充满了兴奋大的欢呼,云剑青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这个女孩!这个五灵根的女孩!她真的要完成了天梯试炼? 她真的……可以创造奇迹吗…… 第七十五章 认可 温默尘兴冲冲的来找云剑青,他的脸上是满满的骄傲与兴奋。 “师傅,师傅!清雨她做到了!她真的要登上峰顶了!她真的要完成天梯试炼了!” 他扯着云剑青的胳膊,拉着云剑青就往天梯处走。 “松手。默尘松手。停!” 云剑青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徒弟。 “师傅!清雨她要完成天梯试炼了!这可是从来都没有人完成过的奇迹!师傅!” 温默尘看着云剑青,他的双眼亮晶晶的,里面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这喜悦实在灼热,让云剑青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完成了吗?不是说还没到峰顶吗?你这庆祝得也太早了吧。”云剑青躲闪着温默尘的眼睛,故作不经意的说着风凉话。 “我相信清雨!她一定可以完成的!” “师傅,你没有看到清雨她有多么的坚强!昨夜我一直看着窥天镜,很多次我以为她都要放弃了,可是她每次都有站起来了!师傅!清雨她真的是个天下绝无仅有的好孩子,她一定会成为一个最出色的修仙者!师傅,我们一起去给她加油鼓劲吧,见证她这创造奇迹的时刻!” “别别别,你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这有什么好看的,爬个天梯而已嘛,没什么好看的。”云剑青说不清自己心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就想着拒绝。 想起自己先前说过的‘李清雨绝无可能完成天梯试炼’的话,云剑青又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甩开温默尘的手,故作镇定的走到一边的桌子边:“默尘啊,你先去吧,我这里还挺忙的。门派将这次新弟子训练的事儿交给咱们仙阁了,我这儿还有挺多事要准备的。那个什么,你先过去吧,我就不看了,知道个结果就成了。” 温默尘还想说什么,可是云剑青却已经装模作样的拿起了一本书,‘专心致志’的写写画画了起来。 温默尘无奈,到底拗不过师傅,加上他也着实担心李清雨那边儿的情况,当下也不再勉强,只是向着云剑青恭敬的行了个礼,便飞快的退下了。 而‘专心致志’批阅着文件的云剑青,却在温默尘离开后便失魂落魄的放下了手中的书。 他若有所思的深深长叹了一声,茫然四顾,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天快要亮了,峰顶似乎也就在眼前,可是经过了一夜的艰苦攀登,李清雨感觉自己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了。 身上的汗水湿了又干,浑身上下到处是一片泥泞脏乱。虽然心里边一直想着要好好爱护珍惜,可是大师兄送给自己的这身白袍,到底还是弄得脏污不已。 先时还能保持站立的姿态,可是这会儿却只能手脚并用。 胸口酸胀得仿佛要炸开,每一口呼吸好像都带着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出了血,所以才会叫自己每吸一口气,都带着些鲜血的腥气。 李清雨想,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若不是因为自己要死了,怎么会出现幻觉? 幻觉中,整个凌霄派的人都围在自己的身边,他们的脸上再没有鄙夷和冷漠,他们都带着和善的笑,看着自己,为自己加油,鼓劲儿。 这真是一场美好的梦。 李清雨迷蒙的笑着。只是微微一咧嘴,便将嘴唇撕裂,流出淋漓的鲜血来。 因为长时间的流汗脱水,她的嘴唇早已经干裂无比,泛起了一圈圈的白皮。 啊,不行了,真的要死了。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放弃,耳边的欢呼声慢慢的散去,李清雨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明明胜利似乎就在眼前,可是却又仿佛永远都到达不了。 就像是天上的星星,看着虽触手可及,实则却远隔万里。 李清雨机械似的向前爬着,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她的意识慢慢的模糊。 旋转着的黑洞,诱惑的沉沦,都在费劲心里的吸引着她,让她放弃。 只要放弃,一切的痛苦都将消失;只要放弃,就可以到达天堂。 迷迷糊糊中,李清雨似乎看到了大师兄的脸。 大师兄站在欢呼鼓舞的人群中,他满脸的焦急,嘴唇不断的扇动,他在与自己说着些什么。 李清雨听不清大师兄的声音,可是只看着大师兄的脸,她就好像瞬间又想起了什么。 对啊,不能放弃啊,为了大师兄,也不可以放弃啊! 不要让大师兄受罚,不要让他因为自己被人取笑。 被漠视,被看不起的滋味,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自己绝不要让大师兄,决不让他也体验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无措。 我是大师兄带出来的人,我一定不要让大师兄丢人! 我要修仙,我要成为有出息的人,我要让大师兄为了骄傲,我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一瞬间,李清雨的心里想到了很多。 大姐温柔的怀抱,二姐的亲切教导,父亲那佝偻的背影,还有大师兄温暖的笑…… 不放弃…不放弃… 李清雨挣扎着,在鲜血与泪水中向前爬行。 天已泛出白色,恍若有淡红的朝霞徐徐升起,像滴在淡蓝色布匹上的红颜料,由浓渐淡,温润的晕散开来,像毛笔浓墨重彩的粗粗勾勒,又细腻柔美似仙女漂浮的轻纱水袖,浸撒在层层云海之上,瑰丽而随意地向天空射出万丈红光,染红了李清雨爬过的层层天梯。 奇雄俊美,天下独绝。 天,终于亮了。 一个金黄的亮点从群霞之中脱颖而出,燃亮了云端,与朝霞融在一起,那般轮或分明,金光熠熠,黯淡了一切事物,透彻着亘古的气概,燃人之雄心壮志。 李清雨苟延残喘的爬在峰顶,她就像是一只丑陋蠕动着的虫子。 可是这只虫子,却创造了奇迹,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完成天梯试炼,第一个成功爬到峰顶的人。 峰顶上,凌霄派弟子们的欢呼雀跃。 虽然没有人刻意的主持,可是每个人都自发自觉的鼓起了掌。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发着的感动。 在这一刻,没有人再想起什么灵根、什么天赋、什么出身、什么贫穷,大家只有深深的敬意和无限的感动。 此刻,大家都是一样的人类。 而李清雨,就是那个无上的英雄。 第七十六章 情愫 绚烂的朝霞,映红了李清雨虚弱的脸。 这幅绝美的场景,也晃花了钟凌飞的心。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震动。 明明是从小看到大的三傻子,可是此刻,他却觉得李清雨如此的陌生。 明明是脆弱不堪一击的五灵根,可是此刻,他却觉得李清雨是天下无敌的勇士。 这个看似弱小的女孩儿,身体里却隐藏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自己没有的,也是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得到的。 钟凌飞微微张着嘴,他呆呆的看着李清雨的身影,看着她那惨白不见血色的脸,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噗通噗通’的乱跳,这是自己从来不层听到过的节奏。 同样心乱如麻的确不止一个钟凌飞,还有在人群之外,默默躲在树丛后的云剑青。 云剑青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奇怪极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劝走了来极力邀请自己的温默尘,明明自己心里面是很讨厌这个五灵根的倔强女孩的。 可是为什么心不听自己的控制,为什么脚也不听自己的话? 为什么自己还是来了? 云剑青运起仙法,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他目光深深的看着这个创造了奇迹的女孩儿,心里面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只是因为恰巧,只是她体力比较好罢了。” 云剑青不断的对自己这样说着。 尽管他自己也知晓,这种说辞并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从凌霄派创立到今天,从古至今,数不清的弟子扑倒在这长长的天梯上。 体力好的也不是没有,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成功完成这场天梯试炼。 只有,只有眼前的这个女孩儿。 难道世界上真的是有奇迹的吗? 难道凭借毅力,凭借一个人的努力,真的可以创造奇迹吗? 云剑青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他不想承认这愚蠢的假设,可是眼前这个虚弱的女孩儿,却在时时刻刻动摇着他的心。 “真是讨厌!真是令人厌恶!无用的坚持,无用的执着!” “即便是完成了天梯试炼,以你的资质也不可能修习好仙法的!” “上天本就是不公平的,每个人的命运也是早早便注定好了的。什么奇迹?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云剑青皱着眉,在心中呐喊。 他白皙纤长的手臂暴起条条青筋,抑制不住的剧烈情绪变化带起灵气波动,鼓起阵阵打着旋的风,吹得树枝‘簌簌’作响。 好在周遭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场灵气的暴动。大家都沉浸在无与伦比的感动于震撼之中难以回神。 纵使李清雨出身低微,纵使她天资不佳、脑子蠢笨,但是这一刻,大家都被她由衷的深深折服了。 感觉到自己灵气的不稳定,云剑青深吸口气,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他既然拒绝了来见证这一奇迹时刻,自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云剑青最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清雨,这才运起仙法,转眼消失在了远处的层峦叠嶂之中。 李清雨觉得自己可能是死掉了。 自己这样卑微的存在,怎么会有可能成为众人聚焦的中心呢? 虽然没有人明说过,可是李清雨一向知晓,这些凌霄派的弟子是不喜欢自己的,他们看不起自己,厌弃自己。 可是李清雨不怪他们。 像自己这样没文化、没见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害怕的乡下傻丫头,本来就是值得厌弃的,不是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大家都用这样热切的眼光看着自己? 为什么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 这里是天堂吗? 这里是梦吗? 如果是梦,真的不想醒来啊… 好想变成让大家都喜欢,让所有人都开心的人啊…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看着李清雨满身的污泥血迹,温默尘心疼的奔过去抱住了她。 感受到大师兄那熟悉的安全的怀抱,李清雨方从那种如梦似幻的恍惚中惊醒。 她费力的仰起头,就看到了温默尘满怀关心、怜爱的脸。 “清雨,你做到了!你果然是最棒的!你是最棒的姑娘,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姑娘!” 看着李清雨干裂的嘴唇,苍白无血色的脸,温默尘的心中心疼万分。 “大师兄!”李清雨看着温默尘笑。 可是只这一笑,便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因为缺水,嘴唇裂得都是口子,可是这回却连血迹都流不出了。 温默尘看着李清雨的嘴唇在动,可是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温默尘将头凑近了李清雨的嘴边儿,这才听到她低沉沙哑的话:“对不起,大师兄,我把衣服弄脏了…” 这话一说完,李清雨当下再也坚持不住,安心的晕倒在了最爱大师兄的怀抱里。 这个傻姑娘! 李清雨的话让温默尘啼笑皆非。 他一把抱起晕倒的李清雨,心里边儿又好笑又心酸。 “哎呀,女英雄晕倒了!” 围观着的凌霄派弟子见着李清雨晕倒,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上前,自告奋勇的要给李清雨输灵气疗伤。 那七嘴八舌劲头儿,吵得温默尘的脑子轰轰直响。 眼看着温默尘抱着李清雨,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样,被不断涌上前想帮忙的凌霄派弟子推来搡去,剑阁的王霸天长老终于忍不住了。 他运足了仙气朝天大吼一声,终于成功的将这群热心泛滥的凌霄派弟子震慑住了。 “你们这群兔崽子!别好心帮错忙!这位小女子还是个没有练气的普通人,你们贸然的给她注入灵气,这不是让她灵气充体,这是害了她不是!” 王霸天长老中气十足,说话也是冲得很。 可是在场的凌霄派弟子们却没有一个在意他这恶劣的态度的。 王霸天长老一语点醒梦中人,大家纷纷回过了神儿,当下也不再吵闹着要帮李清雨疗伤,反倒众志成城的抬着李清雨,就像是一个凯旋归来的大将军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唱着歌,齐心合力将李清雨送回了仙阁。 一时之间凌霄派上空的飞剑就像是蝗虫入境,又像是在进行着什么重要检阅。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更带着一种兴奋蓬勃的劲儿。 这种劲头儿很难言说,却是对一个人,特别是一个修仙者,最为重要的品质。 捻着胡须看着这些弟子们的背影,蓝如海和道夫子相对而立,俱是欣慰不已。 第七十七章 仙人 “很少看到凌霄派的弟子这样团结,这样众志成城的样子了。”蓝如海捻着胡子,感慨不已。 “是啊,这个叫李清雨的孩子当真是了不起。她创造了一个奇迹,也用这个奇迹,叫整个凌霄派上下的心都聚集到了一起。这样的事儿合该发生一些才好。我们凌霄派什么都不缺,就缺少一些这样的奇迹。”道夫子点着头,对李清雨也是赞叹有加。 “哈哈哈,你这老道,想得倒美。既然是奇迹,又哪里是可以经常发生的?若是可以经常发生,又哪里算得上什么奇迹?”这道夫子着实异想天开,蓝如海也是笑得毫不留情。 被蓝如海嘲笑,道夫子却是丝毫不气。 他长长叹口气,一脸的无奈沉吟:“都说仙人、仙人,似是仙,实则还是人啊!” “所谓修仙,修得是仙法,更是人心。只可惜,现如今的修仙界,能意识到这点的人到底是太少。虽为仙界,却难免还是沾染了太多世俗的气息,趋利避害、急功近利,又如何练得出一颗仙人的心?” 道夫子先时在人间的时候便是一位宅心仁厚的师者,而今到了修仙界,也仍旧鞠躬尽瘁,忧国忧民。 道夫子这话说得不错,凌霄派虽然是九州大陆最大的修仙门派,本应仙风道骨、无欲无求。 可是即便是仙人,也不过是一群苦苦修仙的人,又如何能真的全无欲望呢? 其中权力交替,勾心斗角,资源争夺的好戏,实则并不少见。 蓝如海一时被他话中深意所动,不自觉的便也陷入了沉思。 不过他生性乐观,向来不想道夫子这样善思忧虑,在他看来,人们正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不足,所以才要来修仙。 而修炼的过程,也正是成长的过程。 如此来看,道夫子的忧虑倒是不足挂齿。 蓝如海想通了此节,当下心中又是一阵轻松。 他知晓道夫子的性子,便也不愿与他辩驳,只是捋了捋胡子,故意笑着转移话题:“今日李清雨破了凌霄派的天梯记录,整个凌霄派上下几乎都来了,怎么不见小云子呢?” 蓝如海眼皮一挑,望向方才云剑青藏身的树木,与道夫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儿,两个人了然一笑。 “云长老这个人太骄傲。”道夫子摇头叹息:“云长老一向要强,这本是一件好事,如今却反倒成了他修为精进的负担。” “他是好面子,可是也是真的重情义。”蓝如海一向与云剑青交往更亲密些,对他的了解便也更多些。 “小云子从小就是所有人口中的天才少年。等年纪大了些,又成了青年才俊。他在所有人的期望中过活,自尊心又强,好胜心也强,对自己的要求又高,自然活得累。” “先时一帆风顺倒还好,如今境界遇到了瓶颈,生活遇到了挫折,自然有些承受不来。这样的他便是乖张傲气些,也是可以理解的。若是连那份骄傲都丢下了,那岂不是要真的彻底将他的皮肉都剥了下来,给所有人欣赏?” 道夫子点点头,对蓝如海的话深以为然。 他轻轻一笑,心里倒是忽而浮现起一个想法;“云长老境界瓶颈了这么久,依老夫看,还是心境出现了问题,钻入了牛角尖。” 他抬起头,望向那刚刚升起的朝阳,绚烂的阳光实在灼人,让他忍不住轻轻眯起了眼睛。 “不过——依老夫看,云长老突破境界的转机,应该也终于到了。” “你…你是说!”蓝如海睁大了眼睛,有点不可置信,却又在下一秒释然的笑了。 “到底是夫子通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蓝如海也是笑的一脸开怀。 “夫子说的不错啊,这个李清雨可不就是一个转机?像小云子那样的人,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了,而这个李清雨,可不就是那个例子?” 蓝如海和道夫子相视一笑,红彤彤的朝霞中,慢慢升起的红日,将整个凌霄派染成了一片金色。 代表了希望的金色。 在最高峰顶的这一昏,李清雨直接就昏睡了一整天。 因为修仙的仙人要辟谷,即便是达不到辟谷条件的新入门弟子,吃的也格外素淡。 所以温默尘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有营养的食物给李清雨补补身子,最后也只能叫叶澜去饭堂要了些粥,勉勉强强给李清雨喂了一些。 李清雨虽一直闭着眼沉沉的睡着,其他的人也没闲着。 屋子外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凌霄派的弟子,撵走撵不走。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的想看李清雨的样子,看这位创造了奇迹的女英雄的样子。 每次屋子里边有了一丁点儿的动静,或者是温默尘有了什么吩咐,片刻之间就能冲上来一群人。 大家争先恐后的上前,想要帮着做点儿什么,就连去饭堂取一碗粥,那都是众星捧月的供奉着,好像在请什么了不得的圣旨一样。 钟凌飞更是来劲儿。 他依仗着自己老乡的身份,硬是挤进了屋子里,想要近身的照看李清雨。 被围观着的凌霄派弟子们轰走后,他也丝毫不气馁,逮着人就说自己是李清雨的老乡,是从小和李清雨一起长大的朋友。 有同船而来的心弟子质疑他,因为他之前在船上的时候曾经吹嘘过,说自己是从盛京来的大少爷,这才惹得船上众人对他艳羡不已,而如今怎么又成了李清雨那乡巴佬的老乡了? 钟凌飞一时被问得语塞。不过他一向反应极快,很快就又有了主意。 他口舌生花,当下便只说李清雨是他远方的表妹,两户人家虽远隔千里,却一直未曾断了联系。 又说李清雨若是没有来凌霄派修仙,差点儿就嫁给了自己的哥哥,做了自己的大嫂。 钟凌飞这半真半假的说着,天花乱坠得连他自己都差点儿相信了。 他也成功的唬住了一大片的弟子们。 大家没法子进到屋子里去近距离接触李清雨,当下便先将钟凌飞团团围住。 只七嘴八舌的问钟凌飞,李清雨小时候的事。 被这么多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其中甚至还有修为高深的凌霄派老弟子,钟凌飞美得鼻涕泡儿都要冒出来了。 他唾沫横飞,天花乱坠,简直将李清雨说成了个从小便与众不同的神童,那说书先生的样子,惹得众多弟子们惊叹不已,也叫钟凌飞成功借着李清雨的春风,成功成为了凌霄派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 第七十八章 暇 李清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微微黑了。 白天一直围绕在仙阁的那些凌霄派弟子,在师傅云剑青的呵斥下,终于都落荒而逃。 而仙阁,也终于又回归了一片宁静安详。 和贫穷落后的钟家堡不同,凌霄派从来不用害怕天黑。 屋子里到处漂浮着淡蓝色晶莹发光的水球,将整个屋子照耀的温柔又明亮。 大师兄温默尘正坐在李清雨的身边打坐,他紧紧闭着双眼,在淡蓝色灯光的照耀下,皮肤就好像晶莹脆弱的白瓷。 李清雨虽然醒了,却没有动。 她贪婪的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大师兄。 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下巴,高高的鼻子,温柔的双唇,和微微下垂长长的睫毛。 她贪婪的看着,心里面是充实的满足。 李清雨胆小又自卑,在旁的时候,她是绝没有这样的勇气,如此专注的盯着温默尘看的。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只有在无人发觉的角落,她才敢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大师兄的每一寸肌肤,然后将他们全都印到自己的心里。 可是当真无人发觉吗? 感觉到温默尘睫毛的颤抖,李清雨慌乱的闭上了眼睛。 她一向不知道如何说谎,更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此时温默尘忽然从打坐中惊醒,李清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手忙脚乱的继续装睡。 她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被人抓个正着,她呼吸急促,脑子轰鸣,双颊更像是发了烧一样烫得吓人。 李清雨感觉到自己的大师兄走到了自己的床边。 感觉到大师兄越发靠近的气息,她更是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 她屏着呼吸,被子下的手紧紧的放在自己的双腿边,因为用力,甚至连胳膊都有些犯麻。 温默尘的视线,就像是有实质一般落到她的脸上。 李清雨觉得自己双眉中心痒痒的,她不敢睁开眼睛,却不知在温默尘看来,她虽紧紧的闭着眼睛,眼珠子却在不停歇的慌乱的乱转。 温默尘无声的轻轻笑了笑,他伸出手,将手掌慢慢贴近了李清雨的额头。 感觉到温默尘手掌的靠近,李清雨越发的手足无措。 若是可以,她甚至想大声的尖叫出声儿。 不过大师兄从来便不是一个霸道的人,他平易近人,温和可亲,从不为难别人,也从不给人压迫感。 就连他的手也是如此。 温温润润,软软的,带着些不冰人的凉意。 李清雨只感到一种淡淡的清凉从她的额头慢慢的浸染到全身,继而周身上下便知感到一阵轻松舒适。 那些疲乏劳累好像被一股清水冲走了一般,让李清雨恍惚间仿佛置身于一潭清泉,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清雨,舒服了些没有?”温默尘的声音就像山间叮咚流淌的山泉,总是带着说不清的甘冽。 “先时你一直在昏睡,我虽然大概给你疗过伤了,却一直不知晓你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温默尘如此说,李清雨自然也不能再装睡。 她睁开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她歪着头想了想,补充了一下自己的演技,于是又生硬的打了个呵欠。 看着李清雨这拙劣的演技,温默尘忍不住又弯了嘴角。 李清雨伸伸手,伸伸脚,又到地上转了两圈,早上还是一副快要断了气的摸样,而今果然已经没了大碍! 李清雨高兴的原地蹦了两圈,高兴不已:“大师兄果然厉害!我已经没有事了!” 只是方才伸胳膊伸腿的好像没有大碍,却不想这么一蹦反倒出了问题。 双腿忽而一阵酸软疼痛,李清雨一个没注意,猛地就向着地面摔去。 眼瞅着就要摔一个狗吃屎,李清雨都预感着要失去自己的两颗大门牙了,身子却被人从后面稳稳的抱住。 温默尘眼疾手快,一把将李清雨揽在了怀里。 这猝不及防的亲密接触,让两个懵懂纯洁的男女都有些不知所措。 呆呆的愣在温默尘的怀抱里好几秒,甚至可以隔着布料感受到温默尘那不坚硬却柔韧的肌肉,李清雨方才才刚刚有些平复的心跳又开始疯狂跳动了起来。 温默尘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他到底是大师兄,也不能等着自己的小师妹先出声儿啊。 温默尘故作镇定的抱起李清雨,一个公主抱,将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可是这个动作,却好像让气氛更加的尴尬了! 床这个东西,温默尘以前也没觉得这玩意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可是今个儿将李清雨抱到床上的这个动作,却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叫温默尘周身都觉得自不然起来。 看着李清雨像一个听话的布娃娃,乖乖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温默尘突然就觉得呼吸有些不稳。 这是自己的床…这是自己每天睡觉的床… 清雨她正躺在自己每天睡觉的床上… 温默尘迷茫的看着李清雨,想不明白这种莫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 两个人大眼儿对小眼儿一会儿,到底还是温默尘率先开口:“清雨,我虽然给你治疗过了,但是仙法也不是万能的,只能缓解,还需要慢慢的养。你不要乱动,你好好躺着…我,对不起,本来还担心你,结果,清雨你真的太棒了。” 温默尘脑子乱糟糟的,说起话来便也有些语无伦次,宛若在梦游。 不过即便是这样语无伦次的话,李清雨居然也听明白了。 她笑着仰头看着温默尘:“是我对不起大师兄才对。大师兄在试炼之前明明已经交代过我,让我量力而行。可是我总想着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儿,结果最后居然一直爬到了峰顶,又让自己受伤了,给大师兄添麻烦。” 李清雨说着说着,又默默地下了头,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等待惩罚的小学生。 那闷闷不乐的模样,显然是真心极为愧疚。 这傻姑娘,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完成了一项多么光荣的事,打破了一个多么伟大的记录! 整个凌霄派都轰动了,那么多人视她为偶像,可是她呢,还在那因为愧疚闷闷不乐呢! 看着眼前傻乎乎,可怜又可爱的李清雨,温默尘哭笑不得。 最后也只能充满了怜爱的,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第七十九章 相信 “清雨,你是个最棒的姑娘了。你知道吗,你打破了凌霄派这么多年来的记录,你完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温默尘轻轻摸着李清雨的头顶,声音无比温柔。 “可…可是,我,我没有听话…” 温默尘轻轻叹了口气,坐到了床边:“这天梯试炼从凌霄派创建至今,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可是自打有了这天梯试炼,还没有人成功的完成过。” “你那时与师傅打赌,我怕你为了完成试炼而勉强自己,所以才叫你放弃的。” 温默尘轻轻的摸了摸李清雨的脸,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是全然不加掩饰的欣赏:“只是没想到我的小清雨当真这样棒,这种常人都完成不了的任务,你居然当真完成了!你创造了奇迹,你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李清雨被温默尘说得极不好意思。 她默默的地下了头,心里面却美滋滋的。 这时候,她也终于知晓了,大师兄当真没有生气,大师兄真的在高兴,他在表扬自己呢! 长这么大,这还是李清雨第一次被人认可,被人这样表扬。 她心里热乎乎的,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原来被人认可的感觉这样的好! 就像是被暖烘烘的阳光照着,不但身体热乎乎的,就连眼前都似乎凭白光亮了许多。 心里头更像是突然变得沉甸甸的,沉甸甸的踏实。 “我以后一定要更加的努力,让更多的人喜欢我,让更多的人为我开心!”李清雨默默的想着,在心里下了决心。 “清雨,天梯试炼那么长的时间,又那样累,你都没有想过放弃吗?你都在想什么?” 温默尘想起了当年自己天梯试炼的时候。 他也是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相较于城里的那些小少爷,体力自然要好一些。 温默尘自认自己已经是个很能吃苦耐劳的人的,意志力也坚定,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没能坚持到终点。 爬到半山腰,随着身边小伙伴一个个倒下,温默尘也越发的动摇起来。 天越黑,越看不清前方的路。 在黑暗中前行,所需要耗费的精力,承受大的压力更是前所未有的大。 人人都知晓这天梯试炼是完成不了的任务,那么放弃,自然便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温默尘苦苦坚持了许久,最后还是筋疲力尽的放弃了。 正是因为知晓这天梯试炼的可怕,所以对于李清雨的成功,凌霄派上下才更加设身处地的感动、震撼。 面对温默尘的问题,李清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没有上过学,也不会说话。对于那些个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更是一窍不通。 她仔细想了想,闷声闷气的答:“我当时也没有想什么。我就想着父亲,想大姐、二姐、强子,想以前在家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儿。以前的时候从来没觉得这些事儿有什么有趣的,可是现如今想想,却觉得每一件都让我,让我…” 李清雨不知道这种心情应该怎么用词来表达。 “怀念?让你怀念对吗?”好在温默尘善解人意,马上就明白了李清雨想要说的话。 “没错,就是怀念,是怀念。” “我想着这些人,想着他们,一直在出神,也就不觉得时间过得慢了。有时候特别累,就想着停下来躺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可是我又想起在山门口时师傅说的话。” “虽然大师兄一直叫我不要将师傅的话当真,可是我我是大师兄带上山的人,说什么也要争气一些。” “于是我就想着,再坚持一会儿。就算最后到底完成不了,总归也要尽量多坚持一会儿。就这样,我每次都想着再努力坚持一下,再努力坚持一下,结果居然当真就一直坚持到了终点。” 说这话的时候,李清雨的声音小的像蚊子:“我…我知道我很傻,明明知晓是完成不了的任务,还这样一直不肯放弃。只是…只是,我不想叫大师兄…丢…人…” 李清雨的话虽然含含糊糊,声音也小,可还是像一只大锤一样,狠狠的撞击到了温默尘的心上。 温默尘觉得自己的心中像是刚下过了一场暴雨一般,一片泥泞。 温默尘每次都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李清雨了。 可是每次接触得更多,他却总能在这姑娘的身上发现更多的闪光点和感动。 她就像是一块儿丑陋、不起眼的矿石,看着黑乎乎的,与寻常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儿。 可是若你有耐心,慢慢的剥去她外面坚硬的壳儿,你就会发现,原来在丑陋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一颗漂亮纯净的水晶。 李清雨有一颗水晶一般的心。 她纯净,没有心机。 你对她有一分好,她便会用十辈的真心来倾力回报你。 温默尘抬起手,想要抱一抱这个绝强的小傻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只轻轻摸了摸李清雨的头顶。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哽咽,带着点温温热热的湿气:“清雨,你不丢人。你从前不丢人,以后更不会丢人。你是凌霄派的英雄,也是我温默尘的英雄。大师兄相信你,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最最优秀的修仙者,不但光宗耀祖,更是会为凌霄派添光加彩。” 感受着大师兄发自内心的信任,李清雨傻傻的笑了。 她看着温默尘,用力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又欢快:“嗯!大师兄,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绝对不叫你失望!” 天梯试炼结束,等待着这群新弟子们的,便是为期三个月的新弟子训练了。 在这三个月里,满怀美好想象的新弟子们,将接受最严酷的,来自地狱的各种试炼。 这些枯燥乏味,又艰苦异常的试炼,将用最血粼粼的现实,打破这群天真少年美好的想象,告诉他们,修仙到底是什么,修仙者要过得,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而三个月后,这群天真的小少爷、小公主们,便也将迎来他们修仙生涯的第一次分水岭: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接受不了修仙艰苦生活的,淘汰回家,继续他们平淡且短暂的普通人生活。 而资质、心智俱佳的,则被各峰长老收为内门弟子,从此接受最好的教导,享受最优渥的资源,走向人生巅峰。 第八十章 灭绝师太 因为那场轰动了凌霄派的天梯试炼,李清雨成了凌霄派的大名人。 不说整个凌霄派上下都对她了若指掌,可是提起她的名字,也算的上尽人皆知。 成为了名人自有成为名人的好处,可是坏处却也不是没有。 团体训练的时候,常常会有别的峰的老弟子好似狂热追星的小粉丝一样,扒着墙角围观李清雨的训练。 这样的叨扰,不禁让与李清雨一同训练的新弟子们不厌其烦。 大家是新人,自然不能将怨气撒到‘德高望重’的老弟子头上,那么老实巴交的李清雨,便也成了绝佳的发泄对象。 李清雨虽然迟钝,可是心地一向善良。 她知晓自己蠢笨,便也更格外的担心自己给别人带来困扰,惹得别人厌弃。 对于新弟子们对她的排斥,她很清楚。 她心里边很是愧疚。 可是李清雨从来便不会说什么场面话来表达自己的愧疚,于是她只能默默的承担起了新弟子宿舍的卫生,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愧疚,弥补因为自己带来的不便。 不过大家也知晓,李清雨选择的这种方式,无疑是最蠢笨,也最无用的一种。 人嘛,总是喜欢得寸进尺的。 你初始帮助一个人,他还会对你感激异常。 但你若一直帮他,那么这份帮助便也算不得什么帮助,而成了一种义务。 他非但不会觉得你是在帮助他,反而会对你的帮助挑三拣四,甚至更有甚者,当你选择不再继续帮助他时,他反而会觉得你背叛了他,而对你怨愤不已。 钟凌飞就不止一次的阻止过李清雨,想让她放弃这自告奋勇的打扫。 可是李清雨人傻心善,她心中觉得自己给大家带来了麻烦,便一定要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错,不然她心中愧疚,恐怕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李清雨有着一个不讨喜的性子,做的事也常常是吃力不讨好的。 不过幸好,她身边还有一个钟凌飞照顾。 钟凌飞以前在钟家堡的时候就是个人精。 这小子滑头滑脑,脸皮也厚,什么不要脸的肉麻话,不要命的往外扔,便是到了凌霄派,也不过给他换了个更大的舞台罢了。 这小子不但与老弟子们混得勾肩搭背,在新弟子里更是极为威望,三个月的训练开始没几天,他就先混了个队长的名头儿,帮助老弟子们来管理新弟子。 按理说,这样的官位其实是极不讨喜的,很容易就要弄个两面不是人。 可是钟凌飞精啊!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愣是混得两边都对他信任有加。 左右逢源说的就是他。 有这样一个人精,时刻照看着李清雨,好歹也叫这个傻丫头少吃了不少的亏,也少受了不少的委屈。 而另一方面,这三个月的新弟子训练,也确实叫这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小公主们苦不堪言。 有的时候就连皮糙肉厚的李清雨都觉得很是辛苦,更别说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少爷们了,一个个更是叫苦不迭,眼泪鼻涕齐飞。 而负责训练这群新弟子的主教官任傲珊,更是被这些新弟子们私下偷偷冠以了‘灭绝师太’的称号。 作为凌霄派战斗力最高的峰阁,仙阁光荣的接受了这个训导新弟子的崇高任务。 因为大师兄温默尘性子宽厚,实在不适合做这种铁面教官的角色,于是师傅云剑青便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性格风风火火的二师姐任傲珊。 任傲珊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虽在温默尘的面前有时总会显得有些幼稚莽撞,可是当她独自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极为认真负责。 毒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大地,凌霄派的新弟子们列着整齐的队伍,半蹲在灼人的阳光下,一动不动。 太阳的光线将新弟子们的脸晒得通红,汗水更像是连绵不绝的小河,顺着大家的脸一直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衣服就已经湿了大半儿,连眼睛都被滴滴答答的汗水糊得睁不开,可是却没有人敢伸出手,去擦一擦盈满眼窝的汗水。 任傲珊手里拿着一根长鞭,毫不留情的打量着这些新弟子们的动作。 若是看到有谁的动作不规范了,毫不留情的就是一鞭子过去。 虽不能打得那新弟子皮开肉绽,却也会抽得人生疼。 一个皮肤白皙的公子伍白山强自坚持了半天,最终还是忍耐不住了。 他已经挨了任傲珊的两鞭子了。 可是他的腿还是像抽筋了一样抖个不停,最后连带着他整个身子都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刺人的太阳光恶狠狠的照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的脸生疼,也照得他的心里的火越发的升腾。 想起昨夜钟凌飞与他抱怨的话,伍白山的心火越发的旺盛,也越发的不服气起来。 钟凌飞说的真没错啊!这哪是修仙?这分明就是在折磨人! 想我本来在家里面生活的好好的,哪里受过这些非人的折磨? 小爷我背井离乡是来修仙的,不是来被这‘灭绝师太’折磨取乐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崛起不是大丈夫! 心中的邪火一路发酵,终于烧到了脑子里。 眼瞅着任傲珊毫不留情的一鞭子又要抽了过来,伍白山再也忍耐不得,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任傲珊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执着鞭子,似笑非笑,气定神闲的看着伍白山。 “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是不是坚持不下去,要放弃了?想做逃兵回家了?” 任傲珊那副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儿,不禁又一次刺痛了伍白山的自尊,他昂起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眼神像是要将任傲珊看穿:“我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可也不是什么吃不得苦的孬种!” “呵~”任傲珊轻笑一声,瞥了瞥伍白山,又垂头去把玩手里的鞭子:“既然不想做孬种,你这是做什么?” 眼看着周遭有弟子想借着伍白山的这场风波偷偷站直身子休息,任傲珊手疾眼快的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没你们的事!你们给我好好训练,若是再被我发现谁不老实,小心我的鞭子不长眼!” 在任傲珊的淫威下,众弟子当下便也不敢造次,只老老实实的保持着半蹲的姿态,一动不敢动。 只是那眼睛耳朵,却是都支楞了起来,暗戳戳的看着眼前的这场好戏。 第八十一章 伍白山 “你,你就是个魔鬼!” 眼见着任傲珊面不改色的将那群新弟子抽得服服帖帖,伍白山瞪大了眼睛,连连后腿两步。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任傲珊,眼睛里是发自肺腑的控诉。 “魔鬼?”任傲珊不屑的耻笑一声:“我是魔鬼?少年,你是没有见过真正的魔鬼,所以才这么——天真。” 任傲珊斜着眼睛瞪了一眼一脸不忿的伍白山,漫不经心的不屑:“小垃圾,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不老老实实的回到队伍里继续训练,看在你勇气可嘉的份儿上,今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不然——”任傲珊微微翘起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凌霄派从来不需要吃不得苦的懦夫,你尽可以回寝室好好的休息,三个月后,拿起你的行礼、铺盖卷自己滚回家去吧!那里自然没有人会让你受苦,也没有人会用鞭子抽你。” 伍白山别看他长得挺白,他还真不是一个小白脸,而是个挺有血气的汉子。 而今被任傲珊这么一说,他哪里能当真这么灰溜溜的走,肯定是越发的不服气了。 伍白山觉得他全身的热血都在不停的上涌,只是因为他皮肤比较白,反倒叫他一张脸红成了猴屁股。 “我不是垃圾,我也不是懦夫!我从来都不怕苦!我就是看不得你这么耍人玩!” 伍白山不服气的狠狠瞪着任傲珊,就算是对上了任傲珊的眼睛,他也毫不退让:“我们是来修仙的,不是来被你戏耍着玩弄的!” 他转过身,四下环顾了一圈那些如雕塑一般半蹲着的新弟子,一脸的悲愤:“我们背井离乡来到凌霄派,谁心里面没有点儿志向!我们千辛万苦,为的是修习仙法,成为仙人!可是你呢!你就是在耍着我们玩,看着我们受累出丑,好满足你心里面那些变态的欲望!” “你说什么?!” 任傲珊一直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是眼下也被这伍白山激出了一丝火气。 “你说谁有变态的欲望!你给我再说一遍!” 任傲珊光看外表是一个娇艳漂亮的小女孩儿,可是连日的训练下来,谁也不敢将她当真只看成一个小女孩儿。 这个女人,做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就是世上最严厉的夫子,也不及她的千分之一。 此时被任傲珊这样恶狠狠的瞪着,伍白山不自觉的也感到一阵心虚。 他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两步,却仍是很爷们的鼓起了勇气,色厉内荏的挺胸看着任傲珊:“我…我就是说你!” “你,你看看,我们都来凌霄派半个月了,可是你每天都只让我们爬山、跑步,要不就是挑水,挖地。这么长的时间了,竟是连仙法的半分影子都不见!你,你这不是故意折磨人是什么!你…你还用鞭子抽我们,我们也不是牲口。你,你这是在体罚,你就是个变态!大家说是不是!” 伍白山颤颤巍巍的说完了这些话,眼见着任傲珊的脸色越发的不善,他心中也越发的不安。 没办法,他最后只能求助一般的看向正在半蹲着的新弟子们,期望得到他们的应和。 只可惜每一个人在接触到伍白山的视线,都飞速的垂下了头。 明明大家背地里都骂任傲珊骂得格外欢实,可是这个时候一个个却都装得无比纯良。 甚至就连昨夜怂恿伍白山的钟凌飞都垂着头,装作没有看到自己的求助。 大家的如此做派不禁让伍白山感到遍体一阵冰凉,他强压下心底的恐慌,靠着心底那点儿倔强的血性,支撑这与任傲珊对峙,不肯低头认输。 “哼,我佩服你的勇气。” 任傲珊方才还怒气勃发的样子,而今却忽而笑了。 她慢慢扬起手,冷冷的看着伍白山。忽而手里的鞭子就像是一道闪亮一样,劈开空气,向着伍白山劈头盖脸的袭来。 “啊!”饶是伍白山生性倔强,却也被这迎面而来的一鞭子唬得浑身一震。 不过他又很快的反应了过来,只咬紧了牙,握紧了拳,竟是不躲不避,只像一根松树一般扎根在原地,直面迎向任傲珊的鞭子。 “哼,是个汉子。”随着任傲珊的一声冷笑,那如闪电一样霹雳而来的鞭子,竟是在被抽到伍白山脸上的最后一瞬,硬生生在空气中转了个弯儿,从伍白山的耳边呼啸而过,冲着伍白山身后的一颗大树舞了过去。 鞭子虎虎生威,抽在大树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脆响。 伍白山劫后余生,颤抖着身子,不停的喘着粗气。 而随着任傲珊慢慢悠悠的抽回了鞭子,那颗两人合抱不止的大树竟然‘噼里啪啦’的发出一阵阵木质断裂的声音,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生生断裂成了几截! 白生生的断层裸露到空气中,好似被人猛泼了几罐汽油点燃一般,竟忽而又熊熊燃烧了起来,不过须臾,便化成了几截黑乎乎的木炭。 这神奇的场景将在场的所有弟子都惊得合不拢嘴。 李清雨傻傻的看着那截黑乎乎的木炭,又看看漫不经心把玩着鞭子的任傲珊,对自己这位美丽二师姐的武力值,终于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 相比于惊奇赞叹的弟子们,伍白山则是满满的后怕了。 刚才那鞭子可是冲着自己来的! 若是真的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看着那截黑乎乎的木炭,火辣辣的日头下,伍白山生生逼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也看到了吧,”看着脸色苍白的伍白山,任傲珊的唇边漾起了一丝娇艳的笑:“你现在知晓我鞭子的厉害了?如此你也应该知晓,我平日里对你们这些小垃圾是多么的手下留情。” 眼看着伍白山嘴唇煽动却说不出话来,任傲珊淡漠的一笑:“看你还是个汉子,给你个机会。回队伍去吧。” 任傲珊这话一出,就代表了她今日愿意给伍白山一个机会,对他的这番作死反抗也可以选择原谅,不做计较。 可是伍白山却显然没有那么识时务。 他虽然一身冷汗,脸色苍白,可是却还是倔强的看着任傲珊。 他挺着身子没动。 迎着任傲珊好奇不解的目光,伍白山坚定的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我不要再做这种没用的训练!我要学仙法!” 第八十二章 苦 “呵呵,没学会走,就先想着要跑了。” 面对伍白山的坚持,任傲珊冷笑出声。 她戏谑的看着伍白山,一脸不屑的奚落:“啧啧啧,真是给脸不要脸啊。到底你是教仙法的,还是我是教仙法的。是你懂,还是我懂?” “可,可是,我们在做的这些,这些有什么用!这样半蹲着不动,这样抬水,这样挖地!我们是修仙者,又不是农夫!” “挖地的就一定是农夫吗?蠢啊,蠢且不自知,更加的叫人厌恶。” 任傲珊冷眼看着伍白山,微微皱了眉头。 “我可以给你解释我叫你们做这些的理由。但是,你,若想还继续留在这里,你就要受到惩罚。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修仙的!我不是垃圾,更不是懦夫!只要你给出合理的解释,证明你并没有在故意戏耍我们,我愿意接受你的所有惩罚!” 伍白山的话音未落,任傲珊挥手之间,一道火球已经又向着伍白山飞射过去。 这火球速度实在太快,伍白山大骇之间还未做出反应,便已经被那团火球狠狠击中。 好在任傲珊也知晓手下留情,所以那火球虽然看着骇人,却并未对人造成什么重伤,只是在伍白山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红的烫伤,便兀自消失不见。 可是即便如此,却也叫伍白山痛不欲生。 眨眼之间,几个火球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击中在伍白山双腿、双臂的几个关节之上,让伍白山疼痛不已的跪到了地上。 然后事情却还没有完。 虽然伍白山已经抱着双臂疼痛不已,可是任傲珊却还是没有打算放过他。 任傲珊飞身上前,一道残影过后,她贴身站到了伍白山的身前。 任傲珊伸出手,居高临下的握住伍白山的头顶,随着一阵淡红色的光芒闪动,伍白山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声音实在太过渗人,似乎只要通过那声音,就能深切的感受到声音主人所遭受的难以忍受的痛苦。 围观的弟子们虽还都默不作声,可是大家的身子都不约而同的抖了抖,心底对于这位外表美艳却内心残暴的‘灭绝师太’更多了一分恐惧。 李清雨虽然也沉默着,可是她心里面却早已经对这位‘凄惨’的师兄极为不忍。 凌霄派此次新入门的弟子优秀的不少,可伍白山还当属其中佼佼者。 他资质出众又极有毅力的。 当初的天梯试炼,虽然伍白山没有坚持到最后,却也除李清雨之外,最后一个放弃的人。 加之他脑子聪明,家教甚好,这些都是蠢笨的村姑李清雨所不能比拟的。 伍白山平日里便与钟凌飞关系格外好。因着钟凌飞的关系,李清雨与他倒也有过几次接触。 这个人心地善良,正义感极强。 虽然有些年少冲动,却也是个很有志气又很努力的好少年。 之前李清雨几次被别的弟子欺负,还都是他仗义执言,为李清雨打抱不平。 虽然对于伍白山来说,这样的仗义执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以记挂在心,可是对于他的好,李清雨却一直都没有忘记。 此时见他冲动的顶撞二师姐,又被任傲珊所伤,李清雨心中便也跟着暗暗着急。 李清雨犹豫了一下,握紧了拳,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直起了身子。 她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替伍白山求情,踌躇了一下,最后还只是大步上前,挡在伍白山的身前,冲着任傲珊‘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清雨这突然的举动,无疑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伍白山没想到他平日里明明有那么多称兄道弟的朋友,最后真正敢走出来为自己求情的,居然却是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小姑娘。 他心里有些震动,有些感慨,又有些感动。 心虚复杂之下,甚至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大半儿。 钟凌飞也惊诧不已。 这个李清雨,果然是一副菩萨心肠。 只是这三傻子却也不看看形式,不知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道理! 钟凌飞又惊又怒,他的脑子运转得飞快。 伍白山出糗,他自是喜闻乐见;可是若连累了自己家的这个三傻子,他这心里边还真是没法子视而不见。 唉,也是可惜!本是一出一箭双雕的好戏,却偏偏叫李清雨这小傻子搅了局! 若是旁人便也罢了,可偏偏是李清雨!是那个总是叫自己心弦拨动的李清雨! 钟凌飞的心好像爬满了热锅上的蚂蚁,那些蚂蚁没头没脑的在他的心上乱爬,弄得他的心也跟着乱成了一团。 钟凌飞犹豫了一下,他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他的心上有火在烧,可是他还是任凭火烧,选择了沉默。 尽管此时的沉默当真叫他心如刀割。 任傲珊也没想到李清雨会上前求情。 她看着李清雨那期期艾艾的样子,心里边就是一阵厌烦。 这姑娘是有优点不假,在天梯试炼的时候也曾近将自己深深的感动了。 可是不得不说,这姑娘也是当真的看不懂眼色,当真的招人烦啊。 任傲珊冲着李清雨翻了个白眼儿,决定暂时把这没眼色的姑娘当成空气。 任傲珊高傲的抬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伍白山:“怎么样,知道疼了吗?” 伍白山紧紧的捂着身上的伤口,不卑不亢:“如果这是傲珊师姐对我的惩罚,那我自当领受。” “惩罚?”任傲珊讥诮一笑:“惩罚还在后面呢!这只是在告诉你,为什么要如此训练你们的原因。” 任傲珊转过身,面向那些热汗淋漓,在毒日头光下半蹲着的少年:“我知晓你们心里面对我有怨愤,我也知晓你们在偷偷骂我。” “但是,这些我都不在乎。” “我既然受师傅所托,成为你们的训练官,我自当负起我的职责,将你们训练出个样子!” 任傲珊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声音也从讥讽不屑慢慢变得柔和了不少。 “在你们的心里边,修仙是什么?是不是只要随便玩玩乐乐,就可以如天赐一般拥有至高无上的仙法,成为呼天唤地的仙人?”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你们当修仙是在做白日梦吗!” “修仙是与天挣命,是逆天改命,是人类利用自己的努力,一寸一毫的在与天抗争!” “修仙之苦,这才只是一个开始!你们若是连这点儿小苦都忍耐不得,那还是趁早放弃吧,这样的垃圾,凌霄派不需要!这样的懦夫,也不适合修仙!” 第八十三章 归心 任傲珊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盯着伍白山。 “你若是身手矫健,为何躲不开我方才射出的几个火球?” 伍白山原本还是满腹的不服气,可是如今被任傲珊慷慨激昂的一说,心里头的那股子火气也下去了大半,心头浮上几丝后悔。 他梗着脖子,强自维持自己最后的倔强:“二师姐仙法高深,我只是一介凡人,自然不是二师姐的对手。” “呵呵~”任傲珊轻笑了一声,好像在看着伍白山,实则在看着所有人:“我方才使出的,不过是最简单、最基本的火球术罢了。” “这最基本的火球术,你都躲不过,你又拿什么来与身强体壮的魔人战斗?” 看着伍白山仍是一脸的不服气,任傲珊便知晓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只消得学会了法术,便可以身手矫捷,天下无敌?” 任傲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你们这些新土豆崽子,就是太天真!” “法力高深自然是极好的,可是若没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做支撑,那就如同一只纸做的老虎,看着唬人,可是真的战斗起来,却不值一提。” “一个优秀的战士,不仅仅应当拥有高超的法术,不仅仅要能对敌人造成强大的伤害,更要有自保的能力。” “即便你的伤害成吨,即便你只用一个火球术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一个魔人,可是你若是在战斗开始前便先被魔人杀死,那么再高深的法术又有什么意义呢?” “法术是神奇,却不是万能的。他可以让你变得强大,可以让你耳目聪颖,可是真正的反应力,真正的行动力,还需要你们经过刻苦的训练,才能获得。” “如何将你矫健的身手与高深的法术结合在一起,这才是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最基本的品质。” 任傲珊这话一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陷入了一片沉思。 在大家之前的想象中,法术似乎便是万能的。 他可以召集五行的力量为自己所用,他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法术越高深,战斗力才越强,便也成为了一个优秀的战士,可以在任何战斗中无往不利。 可是原来只有法力高强,却还是不够的吗? 这些东西是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们所从来没有想象过的。 自打来到了凌霄派,自打到了这个理想中的象牙塔,大家的心态都发生了很多变化,很多东西和想象中完全不同,让除了李清雨外,几乎每个人的心里都产生了或多或少的迷茫感。 眼见着这些新弟子都若有所思,伍白山更是陷入了沉默,任傲珊有些得意。 她笑着看着这些不知世事的新人们,感慨着叹了口气:“想当年,我也曾经是刚入门的新弟子,所以你们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但是,你们要记住一点,那就是现在所受得一切苦,将来都是修行道路上突破的本钱!” “你们现在骂我、咒我,但是日后到了战场上,你们会感谢我!因为我今日对你们负责,改日就是在救你们的性命!” 任傲珊转过头,斜睇了一眼颇有些失魂落魄的伍白山:“方才我将灵气汇入你的身体,你感觉如何?” “痛不欲生。” 任傲珊冷冷一笑:“这样残破的身体,如何能禁受的住强悍的灵气?” “你心中着急,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修仙,就好比建房子,若是打不好地基,房子就算是建的再华美,可也只是空中的楼阁,一点风吹草动,就要轰然倒塌。”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竟然不明白吗?” 经过任傲珊这样一番语重心长的讲解,伍白山哪里还有半点儿斗志。 他老实的垂下了头,闷声认错:“我…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任傲珊意气风发的抬起头,面向那群保持着半蹲姿势大汗淋漓的弟子们。 她背着手在原地踱了两圈,忽而抬高了声音:“你们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这才成功来到凌霄派的佼佼者!背井离乡走了这么远,若是连这点小小的辛苦都坚持不下去,那真是不配修仙的孬种!” “修仙之苦,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若这些皮肉之苦都难以坚持,想来以后便是要开始修炼灵气,你们也是忍耐不了那样的枯燥、乏味!” “修仙之路,就好像在过一座独木桥,勇士上去,孬种下去!” 任傲珊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伍白山,声音冰冷又严厉:“往后的日子,若还有人敢叫苦叫累,不服管教,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三个月以后,直接带着你的行李,自己滚回家去!凌霄派这里,不需要这样的孬种!” 任傲珊这一番先硬后软,最后声色俱厉的套路,果然成功的震慑住了所有新弟子。 对于任傲珊这一番通牒,大家都心服口服,喏喏称是。 话说到这里,便也够了。 任傲珊抬高了声音,大声向这群还流浃背的新弟子喝道:“想继续修仙的,就向我证明,证明你们不是孬种!你们有没有信心!?” 众弟子被任傲珊的一口一个‘孬种’早已经激起了一身的血气,此时听任傲珊发问,便也大声回应:“我们不是孬种,我们有信心!” 任傲珊却是仍不满意。她故意扣了扣耳朵,一脸嫌弃:“没吃饭吗?还是一群绵羊?!给我大点声!!” “有信心!” 这回新弟子们都卯足了劲儿扯着嗓子喊。 几百个弟子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就像是一道炸响在山间的惊雷,轰隆隆一片,惊起了无数飞鸟,扑棱着翅膀争先恐后的向天空逃去。 如此气势惊人,终于让任傲珊满意的笑了。 她随意的挥了挥手,终于大发慈悲:“行了,今个儿的训练就到这里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新弟子们如遭大赦,大家早就已经累得体力透支,如今听闻终于可以休息,当下便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可是众人虽累,却仍旧没有一个主动离开的。 大家都瘫坐在地上,故作不经意的支愣着耳朵,偷瞄着跪在地上的伍白山和李清雨,想要看任傲珊这个贴面娘子,会如何处罚这两个胆大妄为的愣头青。 第八十四章 求情 任傲珊虽然看着冰冷冷的,可是说实在的,对于伍白山今日的出头顶撞,她心里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生气。 这训练新弟子啊,和训狗是一样的,总要讲究一点儿策略,总不能一直平平淡淡。 特别是在这样高强度的艰苦训练下,新弟子们的身心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总要让他们有一个宣泄的途经。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愣头青。 而伍白山就是这个愣头青。 这个愣头青他要反抗,他要代替满腹怨气的新弟子将他们心里边的怨气发泄出来,而自己只要收拾了这只‘出头鸟’,便也算是将这群新弟子收服了大半儿。 作为一个与新弟子们并不算熟悉又没有什么感情的教官,任傲珊知道,她需要经历一些波折,她需要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如此才可以拉近自己与新弟子们的距离,如此才可以增加他们的士气,叫他们越发的团结。 任傲珊不是第一次做教官了,她知晓自己每一步应该怎么做。 既然都是套路,那么对于这个勇于牺牲的出头鸟,尽管任傲珊表现得气愤不已,其实心里面还真的没怎么生气。 不过该有的惩罚还是不能少的。 这关系到自己身为教官的威严。 哪怕自己心里不生气,可以伍白山到底当众反抗了自己。 所谓‘杀鸡给猴看’,就是这个道理。 任傲珊沉吟了一下,她低头看跪倒在地上的伍白山。 “我的解释够不够充足?你对我的训练方式还有什么异议吗?” 伍白山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赖不分的人,他今日之所以如此冲动,还是因为昨夜被好哥们钟凌飞洗脑一圈儿。 今日听了任傲珊方才的那一番话,伍白山如今早已经对这位深明大义的铁血娘子心服口服。 他抬起头看着任傲珊那张精致绝美的脸,终于垂下了一贯骄傲的头颅:“我…弟子,弟子知错了。弟子对来凌霄派修仙向往已久,只要师姐不将我干线凌霄派,我愿意受一切处罚!” 知道认错就不是无可救药。 任傲珊在心里边对这个倔强少年暗暗赞叹了一句。 在凌霄派呆了这么久,各色各样的人任傲珊也不知见了多少。 有血性的汉子不稀奇,可是有血性却能勇敢承认自己错误的,还真不算多。 这世上的人啊,都爱面子。越是有血性的汉子,就越爱惜自己的颜面。 你对他们喊打喊杀,他们可能都不惧怕,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样。 可是你若是让他们承认自己错了,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也正是因为这样,任傲珊一向觉得,用于认错,对一个人来说,是个顶顶难得的美好品质。 眼下这个伍白山不但顶天立地,更能干脆利落的承认自己的错误,真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材。 因着这份好感,任傲珊也决定对伍白山手下开恩。 她看了看伍白山,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会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认错了,我自当给你改正的机会。如此的话,便罚你在这山间半蹲三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今日发生的一切我自当既往不咎。你可有什么异议?” 伍白山恭敬的向着任傲珊行了一礼:“二师姐教导,弟子自当遵守。” 处理完了伍白山,任傲珊又将目光转向了一直闷头跪在地上的李清雨。 看着这个傻丫头,饶是任傲珊,一时也头疼不已。 说实在的,任傲珊真是很讨厌李清雨的。 这个从山沟沟里爬出来的傻姑娘,好像天生就是上天派来克制自己的! 不但一举就抢得了自己最爱的大师兄的注意力,现如今自己训个新弟子,她也出来搅局! 加上这姑娘脑子笨,嘴更笨! 整天一副蔫蔫的闷葫芦样儿,真是让自己看着就来气。 真恨不得用木头板狠狠的敲她的脑袋,给她脑袋敲出个窟窿来,如此才能出了自己心里头那股无名火。 “你!李清雨,你训练不好好训练,你跪在这干什么呢!你想做什么?说话!” 转向了李清雨,任傲珊的口气不自觉的就冲了不少。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冲,心里头也是货真价实的火气。 听到二师姐问自己话,李清雨这才慢吞吞的开口:“我…我想给伍白山师兄求情…他…他刚才受了伤,现在还要受罚,我怕,我担心他坚持不住…” 大家瞅瞅,这傻姑娘,就算是在给人求情,却还是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还得等人先来问她! “行行行,你可别说话了!吞吞吐吐的,听着都闹心!” 任傲珊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她可没有大师兄那么好的耐心。 任傲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想给他求情是吧?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求个情还得我开口问你是吧?你自己没张嘴巴吗!” 面对任傲珊的责问,李清雨瑟缩了一下。 她带着点儿委屈闷闷的回答:“二师姐…你,你之前教导我们,不能随便开口说话…只有你问了,我们才可以回答…你,你不问,我们不能,不能随便插口…” 任傲珊险些被李清雨直接气晕过去。 啊,大师兄说得不错啊!这个丫头真的是听话,真心听话! 听话到脑筋都成了死的! 任傲珊瞪着眼睛看着李清雨,一时语塞,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妈蛋,天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对着这个李清雨,她心里面的邪火就总是格外的真心。 真心到装模作样都维持不住。 不得不说啊,这个李清雨还真是有本事。 有气人的本事! “好好好,”任傲珊被气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她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李清雨:“你想替他求情是吧!那就要遵从咱们凌霄派的规矩!” “你不是要求情吗!那你就受罚双倍!” “伍白山!你不用受罚两个时辰了,半个时辰后,就下去休息养伤吧!” “李清雨!你!给我蹲好!从现在开始!四个时辰!今晚什么时候到点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去睡觉!知道了吗!” 恨恨的下达完了对李清雨的惩罚,任傲珊才觉得自己的心里边舒服不少。 她不顾身后伍白山一叠声的请求,当即扭头扬长而去。 可不能再跟这个李清雨呆在一起了,再呆的久些,怕是连肺子都要被她气得炸掉了。 第八十五章 冰释前嫌 任傲珊怒气冲冲的走了,被她气势压迫的众人总算才松了口气。 伍白山对李清雨很愧疚,可是李清雨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委屈,只有满满的高兴。 甭管怎么说,她今个儿的这番求情,算是成功了吧? 李清雨傻乎乎的笑着,还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便先主动摆好了半蹲的姿势,开始了四个时辰的处罚之旅。 “清雨,谢谢你啊。”伍白山对李清雨真的是又感激又愧疚。 自己一个大男人,却要被一个小女孩求情。 可是若非是李清雨帮忙求情,以他目前的身体,还当真坚持不了两个时辰。 二师姐任傲珊刚才的那几个火球,虽然并未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严重的内伤,可是却也将他的皮肉烤得焦烂。 别说是两个时辰了,他如今就这样只维持着半蹲着的姿势,都双腿直打颤,有些站立不住。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忍耐疼痛,扭头看着李清雨:“清雨,这…大恩不言谢,患难见真情。今个儿的事我记在心里了,改日必将报答。” “报答啥呀!”李清雨咧嘴一笑,露出她那口整齐的大白牙。 “伍白山师兄以前都没少帮我,我都一直没有报答师兄你呢。大师兄说,我们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既然是兄弟姐妹,就应当互相帮助。白山师兄身体受了伤,我帮你罚站一会儿也是应该的。我身子壮,根本就一点儿都不累的!” 李清雨笑得真诚,语气也轻松,却叫伍白山越发的无地自容起来。 他以前从来没有正眼儿看过这个闷葫芦一般的女子,觉得她笨、她蠢,她老是被其他人欺负。 虽然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完成了天梯试炼,可是心里面,他却总将她当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小傻子。 可是事实证明,傻气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在关键的时候,还是傻气的人靠得住。 这个世界精人太多了,便也开始勾心斗角。 世界需要傻子。 伍白山觉得自己的心里边热烘烘的,他心中感动,对着李清雨的时候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无论说什么,都显得有些刻意、虚伪。 总归咱们也不整那些虚的了,一切就看以后的行动吧! 伍白山和李清雨老老实实的在烈日下半蹲着受罚,其余的弟子们见事情尘埃落定,也没什么看头儿了,便陆陆续续的起身回寝室休息,毕竟下午还有不知道什么样的训练在等待着他们,他们也要好好的储存体力,如此才能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眼看着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钟凌飞这才从树荫后慢慢溜出来,嬉皮笑脸的凑到李清雨和伍白山身前。 “白山,你身上的伤严重不啊?”钟凌飞笑得真诚,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加掩饰的关切和心疼。 可是对伍白山来说,这份关心来的实在太晚。 他对着李清雨的时候还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可是在面对钟凌飞的时候却是极快的严肃了面容,板着脸转向了另一边。 在伍白山这吃了个钉子,可是钟凌飞却是丝毫不气馁。 他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又换上了一副悔恨不已的模样:“白山,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今日确实是太懦弱了,没有第一个站出来给你求情。你就是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 钟凌飞长长的叹了口气:“今日是我不对,先时傲珊师姐气势太强,我竟被她吓住,不敢张口。后来我鼓起勇气,正想开口帮你求情,谁知清雨竟先我一步,先跪倒前面去了。” “我那时心想,清雨已经上前,我若是还跟着上前求情,难免叫傲珊师姐觉得众人都对她不服,恐激得她越发生气,对白山你的处罚也更加严重。所以…所以我便一直强自忍耐。” 钟凌飞深深的叹着气,声音有些嘶哑,满满的都是心疼和愧疚:“白山,今日是我做错了。你便是打我,骂我,我也毫无怨言。只希望你念着我们这段日子以来的兄弟情,莫不要真的厌了我才是!” 钟凌飞这一番话说的当真掏心掏肺,其中真情实意更是感人肺腑。 李清雨本就心思良善,听钟凌飞如此说来,早就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见伍白山仍旧板着脸不说话,心中也跟着着急,不由出声帮忙劝道:“白山师兄,你就原谅凌飞哥这一遭吧!你跟他一向很好,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不好了呢!” 伍白山见钟凌飞言辞恳切,又见李清雨急得满头都是汗,便是先时还有千般犹疑此时也已经软了心肠。 他冲着钟凌飞点了点头,伸出手,两个人一击掌,倒也算是隔阂尽失,还是先前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眼见着伍白山与钟凌飞重归于好,李清雨的心里边也很高兴。 她笑呵呵的咧着一口大白牙,好像连被罚的辛苦都全都忘了。 不过一切就真的如同李清雨眼中的一样其乐融融吗?似乎倒也不尽然。 不过依着李清雨那白纸一样的脑子,就算把什么都一样样铺开在她眼前,恐怕她也想不明白。 好了,伍白山、李清雨这边儿的事儿算是告一段落,我们再来看看任傲珊。 任傲珊几乎是像一阵闪电一样御剑逃回了仙阁。 没错儿,就是逃。说她是套还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夸张。任傲珊是真的怕啊,她怕她再多呆一会儿,就要忍不住将李清雨那小傻子给一火球烧死。 不得不说,遇到了李清雨,任傲珊这个一直以来纵横凌霄派的霹雳少女就是真的遇上了克星了。 任傲珊性子急;李清雨性子慢。 任傲珊雷厉风行、勇敢果断;李清雨慢慢吞吞、犹豫不决。 任傲珊从小便最喜欢自己的大师兄,将大师兄温默尘当成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李清雨也最喜欢大师兄,将大师兄当成了自己人生的依赖。 每次看着李清雨那傻乎乎的脸,任傲珊都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只想对她发射九九八十一个火球,直将她做成一只烧火棍。 可是自己是仙阁的二师姐,又是此次训练新弟子的负责人。 作为凌霄派的弟子,作为仙阁的二师姐,任傲珊一向是极有责任心的。 她不但要克制自己对于李清雨的厌恶,更是要用自己的耐心去教导她,指引她成为一名优秀的修仙者,一名合格的战士。 第八十六章 兰芝果 任傲珊闷着头冲进了仙阁的大殿。 一进屋子,她就软着骨头瘫在了桌子上,这还真是身心俱疲。 师傅云剑青正和大师兄温默尘一脸严肃的坐在桌子边写写画画,他们在制定仙阁接下来围剿魔人的作战计划。 师徒二人见着任傲珊如一团火一样冲了进来,又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章鱼一般扑倒在桌子上,却是见怪不怪。 云剑青本不想理任傲珊的,可是出于一个做师傅的义务,他还是皱着眉开口喝道:“傲珊你给我坐直了!站没站样儿,坐没坐样儿,怎么当得二师姐,怎么给师弟、师妹做的榜样!” 云剑青的话果然很有效果,任傲珊虽不情愿,却还是皱着眉头、撅着嘴巴坐直了身子。 相比于师傅的严厉,大师兄温默尘一向温柔许多。 他笑着看着任傲珊,伸手拨开她被汗水**的刘海,将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是不是累着了?今个儿天气热,你心火又旺,可别中暑了。” 大师兄的声音温和,好像带着淡淡的水汽,只听着便叫人觉得心中熨帖,似乎连原本那叫人难以忍耐的暑气都去了大半儿。 “哎呀,别提了!”任傲珊甩了甩胳膊,痛心疾首:“这届新弟子,绝对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了!” 任傲珊这话说得格外真情实意,可是温默尘却只是笑着,半点儿都不当真。 这句话任傲珊都不知晓说过多少次了,几乎每带一届新弟子,任傲珊都会这样感叹。 “是不是训练太累了?这群新弟子坚持不下去了,不听你的管教?” 师傅云剑青板着脸正襟危坐,对于任傲珊的抱怨撒娇恍若不见,可是大师兄温默尘却着实温柔,也愿意耐心的听任傲珊抱怨。 “何止是不听管教,都奋起反抗我了!” 任傲珊愤愤不平的撇了撇嘴:“这群小兔崽子,私下里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什么‘灭绝师太’,真是胆大包天,还以为我不知道!哼,看我收拾不死他们我!” 在面对大师兄温默尘的时候,任傲珊就是一个话唠。 她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一样,扯着温默尘的袖子就开始叽叽喳喳,添油加醋的唠叨着自己的辛苦,唠叨着自己训练新弟子时遇到的趣事。 “得得得!别啰嗦抱怨了!你教官的差事你要是不愿意做,那就别做了!给你四师妹起超做吧。起超做事认真,训练新土豆蛋子也有一套,正好接了你的班!” 云剑青不耐烦听任傲珊啰嗦,又见她打断了自己和温默尘的正事,心气更是不顺,说起话来语气便也很是不耐。 云剑青本来就心情不大好。 最近魔人的动作又有些大,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接连滋扰了九州大陆的好几个郡县,如此反常,叫整个九州大陆的修仙者都有些紧张兮兮。 近些年来,修仙者和魔人对峙的情形越发的危急了,魔帅、魔将的成长速度很快,可是自己的修炼却卡在瓶颈这么多年毫无进展。 大山一样的压力重重的压在云剑青的身上,叫他又心焦,又倍感无力。 “别别别啊,师傅!” 一见师傅说要夺了自己的教官差事,任傲珊当下也急了。 作为一个勤勤恳恳、认真好学的修仙者,任傲珊的日子过得可当真是无聊极了。 每日除了打坐修炼就是在练习施法,没美食吃,没好玩的玩,枯燥乏味的简直像个自虐的苦行僧。 对于凌霄派的弟子们来说,唯一的乐趣就是出门去围剿魔人了。 可是围剿魔人也是要冒风险的啊,一个不留意,可能连小命都得丢在那! 所以说啊,这个训练新弟子的差事,那可真的是个绝顶好差事! 而对于这些老弟子们来说,这群小绵羊的一样的新弟子,那就是世界上那个最最好玩的玩具啦! 别看任傲珊现如今抱怨的凶,可是这个差事还是她依仗着自己二师姐的身份,从别的师兄弟那里硬生生抢来的呢! 这样的好差事,哪有到手了还让出去的道理? 她一脸讨好的看着云剑青,就差弯腰做辑了:“师傅师傅,我不抱怨了,再也不抱怨了!” 任傲珊仰起头笑得欢脱:“这届新弟子真是卧虎藏龙,想来在我的悉心教导下,一定可以大大的充盈我们仙阁,给我们仙阁补充更多的尖子、精英!” 任傲珊的这话一出口,果然便吸引了云剑青的全部注意力。 云剑青板着脸沉吟了一下,抬眼看着任傲珊,一脸的严肃:傲珊,这次为师争取到了机会,让我们仙阁成为了此次训练新弟子的负责人,那么你自当也要抓住机会,说什么也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为咱们仙阁留下几个拔尖的人才才是。” 说起这件事,云剑青又想起昨个儿发生的一件趣事,不禁摇头嗤笑了一声儿:“昨个儿,就昨个儿中午,沧海阁你们蓝如海师叔还来找我。这老小子,把前些日子他新得那几颗紫心兰芝果都拿来了。” 兰芝果这种东西可着实珍贵,在九州大陆上不常见,在修仙者当中更是人人争抢的宝贝。 其实这东西对于修仙者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切实的好处,但是这玩意能吃啊! 不但能吃,味道更是格外的美味,只一口就叫人回味无穷,翩翩欲仙。 众所周知,修仙者是不能吃东西的。 虽然有许多不思进取、意志力差的修仙者总是不可避免的会私藏食物偷偷地吃,可是对于一些意志力坚定、勤奋好学的‘好修仙者’来说,上次吃到食物的滋味儿,那都是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修仙者不能吃东西,那是因为食物中含有杂质,会影响仙法的纯净。 而千千万万种的事物中,偏偏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兰芝果。 兰芝果这东西是世界上唯一不含杂质,不会影响仙法纯净的食物。 偏偏她的味道又格外的美味,如此受到广大修仙者的追捧,倒也不算是什么奇事了。 一听到兰芝果这三个字,任傲珊顿时便觉得自己口中的唾液分泌的飞快。 她悄悄吞了口口水,一脸期待的看着云剑青:“师傅,那…紫心兰芝果您收下了吗…我,我还没吃过紫心的兰芝果呢…” 看着任傲珊那一脸垂涎欲滴的模样,云剑青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狠狠冲着任傲珊翻了个白眼:“吃吃吃,就知道吃!那兰芝果是我能收的吗?是我能收得起的吗?” “你们知道那老小子找我是来干什么的吗?他这是来贿赂!来贿赂我的!” 第八十七章 评价 见温默尘和任傲珊仍旧是一脸的不解,云剑青也倍感无力。 自己这两个徒弟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心思实在单纯,对这些个复杂的人情世故,还是知之甚少。 云剑青搁下手里边的笔,恨铁不成钢的对着这两个傻徒弟叹息:“你们懂这蓝如海是为什么来贿赂我的不?还不是为了这次能多收几个尖子!” 云剑青不屑的耻笑:“我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是怎么想的,他真的以为我云剑青就是那种鼠目寸光的无能之辈?他知晓人才的重要,我就知道了?想着只凭几颗紫心兰芝果就想从我的手里面抢走人才,那不是痴心妄想吗他!” 云剑青抬起眼,看着任傲珊的时候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傲珊啊,这次好容易轮到咱们仙阁负责训练新弟子,说什么你也要帮师傅把那几个人才留住!从你们四师妹起超开始,咱们仙阁可是好久都没有收到什么像样儿的人才了!这次的机会可千万不能再放过了。” 听到师傅这样说,温默尘也笑了。 他捡起之前师傅仍在桌子上的笔,又重新摆好,一面笑着道:“师傅,你这话要是被‘大成师弟’听到了,恐怕大成师弟又要伤心了。” 陆大成是云剑青的第五个徒弟,也是目前仙阁最小的小师弟。 云剑青年轻有为,自打担任仙阁的掌事长老以后,陆陆续续已经收下了五个徒弟。 大师兄温默尘和二师姐任傲珊自不用多说了,三师兄是一个特别傻白甜的双灵根,名字叫做黄佳奇。 四师姐张起超是个冷冰冰的面瘫,名字起得就像个男生,性格也不像女孩子。她做事认真冷静,可是待人却总是极淡漠,好像天生缺失了一点感情细胞。 五师弟就是温默尘口中的陆大成了,也是师傅云剑青最不待见的一个,几个师兄弟中最不成器的一个。 云剑青素来都喜欢资质好,脑子聪明的孩子,对于陆大成这种修炼缓慢的笨小鸭,云剑青看不上眼儿。 他没有理会温默尘的话,反倒是只接过温默尘递过来的笔,看向了任傲珊:“傲珊啊,你是训练新弟子的负责人,这次的新弟子中,有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咱们先盘算一下。” 出众的新弟子? 任傲珊的脑子里几乎是瞬间便闪过了几个人的名字。 “恩…伍白山…伍白山这孩子不错。”任傲珊沉吟了一下,歪着头摆弄了下桌子上的小茶杯。 “伍白山这孩子虽然顶撞了我,性格也冲动了一些,可是他其实各方面表现都不错,属于拔尖儿的那种。他脑子聪明,灵根也出众,称得上个人才。” 听了任傲珊的话,云剑青认真的拿着笔,在纸上写下了伍白山的名字。 “恩,张林也不错,虽然吃苦耐劳这方面做得不怎么样,可是也是个双灵根,中规中矩吧……” 任傲珊随后又说了几个名字,又将他们的优点缺点都分别说了一下,云剑青却是忍不住了,不禁主动开口询问:“钟凌飞呢?钟凌飞这小子怎么样?这小子是这批新弟子里面唯一的单灵根天才吧?他表现的怎么样!” 听师傅问起钟凌飞,任傲珊却是难得犹豫了一会儿。 她皱着眉头想了半晌,这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钟凌飞…钟凌飞这人训练得倒是也挺优秀…可是,怎么说呢,我就是不喜欢这人…” “又不是给你选夫君,要你喜不喜欢干什么?”云剑青皱着眉头不耐烦大的打断了任傲珊吞吞吐吐的话:“咱们这是选拔人才呢,你得公正、公开,怎么能凭自己的喜好来决定一个人的未来呢!” 云剑青这话说的真是大义凛然,登时便将任傲珊说的满脸通红。 任傲珊抬起眼,飞快的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温默尘,这才扭过头嗔怪的看着云剑青:“师傅~!你说什么呢!什么选夫君?选什么夫君!珊儿一辈子都不要什么夫君,只要跟师傅和师兄永远呆在一起!” 火凤凰任傲珊这一番难得的小女儿作态却只得了云剑青的一个不屑的白眼儿。 云剑青‘啧啧啧’的看着任傲珊,一脸严肃:“钟凌飞是唯一单灵根的天才,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可是他心性不稳,或者训练得不好,吃不得苦?” 见师父肃正了神情,任傲珊也不再害羞。 她垂着头默默的想了一下,好好的组织了一下措辞:“也不是训练得不好,钟凌飞训练很刻苦,各方面表现的都很好。只是…只是…” “怎么说呢,我觉得他这个人特别的假,让我感觉特别不实诚。” 任傲珊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钟凌飞平时的做派:“钟凌飞这个人吧,确实是特别优秀的。无论是耐力训练,还是体力训练,他都表现得很不错,名列前茅。” “但是他很少得第一。倒不是他不能得第一,而是他总是留着力气,从来不尽全力。” “这个人啊,他确实能力出众,就很游刃有余,他游刃有余的看着大家伙儿拼尽了全力的样子,自己也表现得很拼命的样子,可是我看得出来,他虽然表现得很拼命,实际上他并没有拼命。他的所有表现,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表演给我们看的。” 任傲珊顿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钟凌飞这个人,怎么说呢,就是感觉特别的虚。他心里边有自己的想法,却从来不表现出来。他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他想要表演给我们看的,就像是演戏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演戏。” “我一向训练的格外严格,别的新弟子们或多或少的都对我有些怨言,就算不明着说,可总也能露出一些。可是这个钟凌飞就不,他好像真的对我没有半分的不满,他好像真的格外理解我、体谅我,但是我明明能感受到的,他心里并不是他表现出来这样想得,所以我就觉得他格外的可怕,也格外的讨厌。” 任傲珊的话叫屋子里的三个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师傅云剑青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摇头笑着开口:“这真不真、假不假的,对于修炼仙法来说,倒不是最重要的。” 他笑着看着任傲珊,又转头看看温默尘:“若说真,恐怕这整个凌霄派,都找不出一个比李清雨更真的人了。李清雨,就那个傻乎乎的,完成了天梯试炼的李清雨。” “可是她真,又有什么用呢?一个五灵根的废柴,就算是体力再如何出众,毅力再如何坚强,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最多一个筑基,就彻底打住了。” 第八十八章 立旗帜 云剑青说着这话,忍不住一边感叹,一边摇头笑了起来。 云剑青兀自笑得高兴,可是温默尘和任傲珊谁都没有跟着他笑。 温默尘从听到李清雨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面就已经‘咯噔’了一声。 他本以为经过天梯试炼的那次事儿,自己的师傅对这个创造了奇迹的姑娘总算该有些改观了,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傅明明是个心地挺软的人,对着这个李清雨却总是分外的不待见。 温默尘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到底还只是保持了沉默。 任傲珊抬眼看了看沉默的大师兄,又看了看兀自笑着的师傅,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师傅,其实…其实这个李清雨…别的不说,就说在训练中,她还挺不错的。训练中表现的很有耐性,能吃苦耐劳,几乎每个测试都是第一名,很有毅力,也重情义…是个,是个挺不错的姑娘。” 没想到任傲珊居然会开口帮李清雨说好话,温默尘稀奇的抬起头看了任傲珊好几眼。 任傲珊被大师兄这样看着,心里边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仰着头,躲开温默尘的目光:“我可不是在为李清雨说好话啊,我这么说也不代表我就喜欢她了!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她最近的表现确实不错,每次测验都出类拔萃……” “行了行了,别说那个李清雨了。”云剑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现在是一听到别人说这个李清雨好,他就觉得脑瓜子疼。 可是偏偏李清雨破天荒的完成了天梯试炼,创造了凌霄派的新历史,如此不但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脸,也叫整个凌霄派只要提起这个李清雨,那就是一片颂扬之声。 云剑青止了笑,皱着眉揉了揉额头,拿起笔,在纸上大大的写下了‘钟凌飞’三个大字,复又在这三个字上郑重的画了个圈儿。 “别的我不管,但是这个人,这个钟凌飞,说什么也要收到咱们仙阁来。” 云剑青抬起头看着任傲珊:“傲珊,你注意一下,最近甭管是沧海阁还是剑阁、道阁,都盯着这些新弟子就像是猫儿盯着鱼。你眼睛放亮一些,别叫这些不怀好意的饿老虎跟这些新弟子们接触,这要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才给挖走了,那你下半年就别想着离开思过崖了!” “是!徒儿谨遵师命!保证完成师傅的命令,绝不被挖走一个人才!” 任傲珊夸张的站起身,郑重其事的冲着云剑青拱了拱手,行了个礼。 见师傅云剑青面色稍藉,任傲珊笑嘻嘻的凑到师傅的面前,摇着尾巴讨功劳:“师傅,怎么样,我这个教官当得还是很不错的吧。虽然有些弟子心气儿大,可是还是被我制得服服帖帖!” 任傲珊神采飞扬的看着云剑青:“师傅,这回我给你把人才守好,到时候给咱们仙阁又添了师弟、师妹,给师傅您添了好徒儿,有什么奖励没有?” 任傲珊吞了吞口水:“听说前些日子师傅得了把新飞剑名叫追风,速度特别的快。师傅也知晓,我一向喜欢那些速度快的飞剑嘛…我这也就不要什么紫心兰芝果了,这个追风嘛…这个…” 任傲珊意有所指的笑着,一双上挑丹凤眼莹亮闪光。 “哎呀,贪心的滑头。得了这么个好差事,竟然还想着要好处!” 云剑青‘啧啧’了两声,伸出手指将凑在自己身边的任傲珊推到一边。 “行,你要是能给我看住这几只好果子,追风就是你的了!” 云剑青一面说着一面还在感慨:“我这五个徒弟,就属你最精。你大师兄要有你一半儿精,我也就放心了。” 如愿得到了自己心爱的追风剑,任傲珊笑得合不拢嘴。 她笑呵呵的看下大师兄,又看看师傅:“大师兄性格温和、宽厚,整个仙阁上下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他要那么精干嘛,他精不精都是我们最喜欢的大师兄。” “温和宽厚是好事儿,可是也太容易吃亏了啊。”云剑青搁下笔,一边叹息着,一边伸伸胳膊,将身子舒服的靠在椅子上。 “默尘这个人,不揽功、不争名。看得多,做的多,想得也多。就是太实在了,对人太好了。你对人好,这是件好事,但是你也得看看人家对你好不好不是?你做得多,但是也得给人看见不是?这个样子啊,迟早要吃亏,还是得改改。” 云剑青这话说的是温默尘,可是温默尘却好似没有在听。 他出神的垂头盯着桌面,眉头紧紧的皱着,一脸的欲言又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任傲珊见大师兄不说话,便以为他是生气了。 为了给大师兄解围,她笑着又将身子凑近了师傅:“师傅,你说大师兄太宽厚了,那我怎么样?我有什么缺点没有啊?” 任傲珊素来骄傲,而今也是自信满满:“我这样厉害,修炼也刻苦,想来我是该没什么缺点的,便是师傅,你也说不出个‘子丑丁卯’来。” “你嘛——” 云剑青上下大量了一番得意洋洋的任傲珊,摇了摇头。 “相比于你大师兄,你缺点太多了,我想说都说不过来了。” 云剑青顿了一下,没理会举着拳头抗议的任傲珊,语气倒也有几分语重心长:“不过你缺点虽然多,其中最关键的还是一点,那就是你太骄傲了。” “你这份骄傲不是表面上的虚张声势,而是骨子里面带出来的自信。因为骄傲,你有时候难免就太要强,也太刚烈。” “傲珊啊,要强是好事儿,刚烈也是好事儿,但是要知道,过刚易折。有时候太决绝了,就容易冲动,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错事。” 任傲珊本来就是想缓和气氛、开个玩笑,谁知道自己的师傅居然当真一本正经的点评起自己来了。 任傲珊撇了撇嘴,不耐烦听师傅絮絮叨叨的说,更何况说的还是自己的缺点。 她用手肘点了点尚在出神的大师兄,示意温默尘一起欣赏师傅这难得唠叨的老妈子样。 只是大师兄着实不知在想些什么,凭她撞了他的胳膊好几下,他却仍旧没有回神儿,只是愣愣的盯着眼前的桌子,好像要生生在这普通的木质桌子上看出朵花儿。 第八十九章 走后门 “大师兄,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任傲珊没忍住,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没,没什么。” 温默尘嘴上虽然说着没事,可是看他的样子,就差把‘我有心事’这几个字挂在脸上了。 “怎么了默尘,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困难了?若是有困难就跟师傅说,师傅只要能解决的,肯定都会帮你解决的。”云剑青对温默尘一向极好,也乐意施展他那罕见的耐心。 “我…没事…”温默尘抬起头看了师傅一下,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难以启齿。 他默默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回可一下子就将原本就有些暴躁的云剑青点着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温默尘,满脸的不耐烦:“你,你说你这明明就是有事!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吞吞吐吐的?怎么的,跟那个李清雨呆的时间长了,把她那点儿做派都有模有样的学了过来了是不是?真是不长进!” 见着师傅又生气,温默尘赶紧认错。 他站起身来,笑着帮云剑青倒了一杯茶水,又体贴的递到了云剑青的手边:“师傅,师傅您别生气…有事,我,我这还真是有事…只是,只是这事我还真是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什么不知道怎么说?” 云剑青又是一瞪眼睛:“有话就直说!这里是有外人还是怎么的?你怕什么?我就不信了,这世界上还真有什么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你说吧,无论什么事都摊在桌面上好好的说,我就不信以咱们仙阁的能力,还有解决不了的事!” 云剑青这话说的气势十足,温默尘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试探着开了口。 “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次新弟子嘛…咱们仙阁,这次也不知道要收多少人。那个,那个…有个人,我寻思着,要是能到咱们仙阁,好像也不错…” 温默尘这话说到这儿,对于温默尘想要说的到底什么,云剑青和任傲珊就都明白了。 不等温默尘说完,云剑青就先是很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李清雨!默尘啊,你想说的不会是那个李清雨吧!” 云剑青苦恼的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 “别的都行,就这个李清雨,不行!她咱们仙阁是肯定不会要的!” 温默尘知晓自己的师傅不喜欢李清雨,可是他也没想到师傅会拒绝得如此决绝。 他不甘心的抬起头看着师傅,想要做最后的争取:“师傅!你不要这样轻易的就下了结论啊!清雨虽然有些缺点,可是这孩子也是有许多优点的啊!你刚才没听傲珊还说呢,她在目前的训练中,每次测验都是第一名呢!而且她还完成了天梯试炼,那你,那可是从来都没有人完成过的…” 温默尘不说天梯试炼还好,一说起天梯试炼,云剑青觉得自己的脑子更疼了。 云剑青不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他之所以不喜欢李清雨,也绝不是因为天梯试炼的时候李清雨打了他的脸。 只是李清雨虽然创造了奇迹,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也打碎了云剑青一直以来坚持的信条。 他现在只要看着李清雨,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看着这个姑娘,就好像在透过这个姑娘看到自己软弱不堪的内心。 当然,这种话他是没法子当着自己的两个徒弟说的。 他挥挥手,制止了温默尘接下来要说的话:“默尘,我老早就想着问你了,这李清雨到底是你什么人啊?你怎么就对她就那么上心呢?你怎么就对她就那么好呢?你跟师傅说实话,你是不是对那个李清雨有意思,你是不是看上那傻姑娘了!” 云剑青这话不但叫温默尘心中一颤,更是叫任傲珊的心脏都跟着揪了起来。 任傲珊愣愣的看着温默尘,狠狠咬了咬嘴唇,胸口的闷气简直要从头顶直冒出来。 “什么…什么看上…什么有意思,有什么意思…师傅你说什么呢…” 温默尘有些惊慌,他下意识的就开始摆手否认。 可是否认到一半儿,他自己就开始怔愣。 真…真的不喜欢吗?真的完全没意思吗? 倘若自己真的问心无愧,那么方才自己向师傅引荐李清雨的时候,为何要犹豫呢? 是因为自己也知晓这些都是自己的私心,所以问心有愧了吗? 一看温默尘那犹豫怔愣的样子,任傲珊便也知晓了答案。 她愤恨的跺了跺脚,扭过身子做到角落的椅子上,赌气不再看‘讨厌’的大师兄。 任傲珊心中有气,弄得椅子‘吱嘎吱嘎’直响,那响声,也成功的唤醒了怔愣中的温默尘。 “师傅!我这正跟你说,我这说新弟子的事呢,你跟我说什么…”温默尘讪笑着,一脸不知所措。 “唉,孩子长大喽,有自己的心事喽!” 云剑青长长叹息了一声,忽而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色:“默尘啊,你作为仙阁的大师兄,作为仙阁上下弟子的表率,你知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不?” “你这是在走后门!你这是在以权谋私!” 云剑青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当下便将温默尘说得无地自容。 温默尘也知晓自己这样做不对,所以他先前才犹豫了这么久。 可是…可是清雨她… 温默尘长长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如今他被师傅点破了自己对于李清雨那隐隐的情愫,又直言自己的私心,不禁叫温默尘更加的羞愧,也更加的无地自容。 “李清雨确实很努力,也很能吃苦,而今在训练期的表现也名列前茅。但是你们知晓这是为什么不?这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到学习仙法的时候!” “李清雨是个五灵根!等到日后开始学习仙法,就她那个资质,就她那个脑子,她能学得好吗她!” “更别说她脑子笨,嘴也笨,不会说话,又没有眼力见儿。说实在的,我一看到她,我一看到她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我,我恨不得上去就揍她两拳。” “恩,好,你们说李清雨真实,说钟凌飞虚伪。可是她真实,她真实有什么用她!真实得像个傻子!” “你们都跟我说钟凌飞虚伪,你们知道不,不是他虚伪,而是他道行还不够,被你们看出来了!等他以后成熟了,让你们看不出他的虚伪来了,那时候你们都得喜欢他!因为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讨人喜欢!才混得开!没有人会喜欢那个真实的李清雨!” “没办法!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儿,这世道也就是这样,容不下真实!” 第九十章 花素素 师傅的话叫人振聋发聩。 温默尘原本就不是一个会为自己谋取私利的人,他说不出更多求情的话,也张不开那个嘴,只能默默住了嘴,沉默不语。 就这样,在师傅的恼怒中,任傲珊的失落中,温默尘的沉默中,这场仙阁三大山脉的秘密会谈,就此不了了之的落下了帷幕。 而那个虽未到场,却成功搅乱了秘密会谈的李清雨,她却半点儿不知自己给仙阁三个大佬带来的苦恼,而满心沉浸于欢喜之中。 因为她终于拥有了人生中,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伍白山。 伍白山虽然性格冲动些,可是本性上却是个很有哥们儿义气的汉子。 他先前将钟凌飞当做真心实意的好哥们儿,所以便也愿意为了钟凌飞冲锋陷阵,带头反抗‘灭绝师太’任傲珊。 现如今他感激李清雨的求情之恩,便也自发自觉的照顾、保护李清雨,保护她不受其他新弟子的奚落、排挤。 而就在这样辛苦却充实的反复训练中,日子也在一日一日的悄然流逝。 作为凌霄派的新土豆蛋子,新弟子们的生活肯定是极不好过的。 新弟子们不但要忍受任傲珊布置下的各种难以忍受的训练折磨,还要忍受老弟子们的训斥、使唤。 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无论是山下的普通百姓,甚至凌霄派上的修仙者,大家都免不了愿意恃老欺生。 新弟子们刚上山来,要受到老底子的欺负、打压。 等到他们熬成了老弟子,翻身农奴把歌唱,自然便会忍不住的去欺负更新的新弟子。 长久以来凌霄派弟子之间便流传着这样一首歌:‘新弟子干,老弟子看,师兄师姐靠边儿站’,说的就是这种‘新弟子现象’。 新弟子们虽饱受压榨、欺凌,不过这些‘恶魔’般的老弟子们,却俱都对李清雨客气得很,也从来不指使她做什么活计。 这份客气自然是来源于对李清雨弯成了天梯试炼的敬佩,可是即便如此,这份敬佩却也仍旧给李清雨造成了不少的困扰,招来了不少新弟子的嫉妒、愤恨。 其中当以花素素最甚。 花素素就是那个曾经污蔑李清雨是妖怪的粉衣女孩。 花素素家住在临安城,用现代的话说,这是一个城市里长大的富家姑娘,若不是因为修仙,她一辈子恐怕都不会与李清雨这样的乡下村姑有什么交集。 她的父亲是临安成有名的一个大商人,母亲也是大家闺秀。从小锦衣玉食的花素素可以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加之她从小便生得貌美,更是一直在小伙伴们的吹捧中长大。 这样的女孩儿,这样的成长环境,她难免就有些自恃貌美,唯我独尊。 人家就是个小仙女,自然要高高在上!自然要是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然而这种一直被所有人环绕在中心的情形,却被李清雨这个傻丫头给生生的打破了。 这让花素素如何不气,如何能甘心! 初见李清雨的时候,花素素都没用正眼儿瞧她。 那样脏兮兮的女孩儿,一看就没素质、没教养,和自己就不是一个等级的。连收拾打扮自己这种基本的礼貌都不懂,花素素觉得自己就是多看李清雨一眼,都显得掉价。 可是谁能想到呢,就是那样一个泥球球一般的李清雨,居然吸引了谪仙一般的大师兄的青睐! 她凭什么?她凭什么! 那个时候花素素虽然不满,却也并不觉得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儿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 甭管怎么说,自己样貌在这儿呢! 她太知晓男孩儿们喜欢什么样的妹子了,什么心灵美啊,还不是先得看脸! 可是…可是谁能想到这个李清雨居然这么漂亮啊! 在她那脏兮兮的外表之下,她居然有着那么漂亮的一张脸! 夭寿啦!不要活了! 花素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看着李清雨不施粉黛的脸,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揪揪在了一块儿。 她就像是在醋坛子泡上了九九八十一天,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冒着浓浓的酸气。 这个李清雨,她长着一张男人们最喜欢的脸! 别看男人们都说自己喜欢不化妆的女孩儿,但是他们喜欢的都是不化妆也好看的女孩。 而李清雨,就是那种不化妆也好看的冒泡的女生! 她很漂亮,却没有攻击性。 身材很好,却不外露,包裹的紧紧的,却更给人一种别样的诱惑。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看着清纯可爱,实则偶尔又有点诱惑的女孩。 偏偏她露出了诱惑的样子,她自己又不知道,一副人畜无害,贤妻良母的样子。 男人们可能会喜欢那些浓妆艳抹、性感魅惑的女人,可是他们愿意和这些女人谈恋爱,一旦到了要结婚的时候,男人们又开始退却不前的精打细算,想要娶贤惠老实、会过日子的贤妻。 而李清雨就是那种既勾引男人,还让男人心甘情愿愿意将她娶回家的高级狐狸精! 这下好了,花素素从小最自以为傲的就是自己漂亮的脸蛋儿,可是这下倒好,竟突然冒出个比自己脸蛋还漂亮的姑娘! 这姑娘甚至还是自己先前一直看不上眼的乡巴佬! 眼瞅着男孩儿们的目光若有若无的都被吸引到了李清雨的身上,花素素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她揪着小手绢,暗戳戳的想要找到李清雨表里不一的模样,在众人的面前揭穿她伪善的真面目。 只可惜,这个姑娘除了傻了点儿,脑子笨了点儿,还真没什么心眼! 这还不算,这个李清雨竟然还完成了从来都没有人完成过的天梯试炼! 哎呀妈呀,不怕花瓶脑子笨,就怕花瓶有文化啊! 男人们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外表而愿意去关注她的内心,却也会因为她的内心而一票否决了她的外表。 可是这个李清雨呢?她不但外表好看,内心也是金子啊! 躲在角落里的花素素彻底的绝望了。 她愤恨的咬着牙,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到李清雨的狐狸尾巴,然后昭告天下,告诉大家,这个李清雨是一个多么伪善的人,告诉大家,这个李清雨是多么的丑恶! 第九十一章 冤家路窄 不过还没等花素素找出李清雨的破绽,她自己就先累趴下了。 随着日子缓缓的流逝,这训练的任务也越来越重了。 初始还只是一些挖地、挑水,现如今简直是各种各样的花招轮番着上阵,什么浇冷水,淋雨,滚泥地,还有每日不缀的十公里山路越野跑。 这些玩意花素素哪能坚持得住啊! 她只是一个最普普通通的大家小姐啊! 花素素觉得自己的身子简直就要散架了。 每天晚上她都如一滩烂泥一样的躺在床上,欲哭无泪。她连抬抬手指都没力气,自然也没精力再去监督什么李清雨了。 不过这花素素也确实很有志气。 她虽然先天的体力条件不怎么样,可是却也一直在咬着牙坚持。 她虽然心眼儿不怎么大,性格也任性,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的唯我独尊,可是也正因为她这些坚持的骄傲,让她没办法同别人一般哭爹喊娘的叫苦叫累,只能逼迫自己将一切做到最好。 不过其实什么浇冷水,滚泥地,这些东西看着似乎很唬人,却并不算特别的累人。 最让人难熬的,还是这个十公里山路越野。 那可是十公里,在规定时间内跑完,还是山路! 这个越野跑,真的让花素素有些吃不消。 任凭她拼了命的咬牙坚持,可是到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胸口炸裂,脑袋昏沉,双腿如灌铅,只能软着身子躺在路边喘着粗气。 花素素大汗淋漓的躺在泥土路上看天。 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心思在意什么脏不脏、乱不乱了,她全身的骨头仿佛已经散了架,每块肌肉似乎都在叫嚣着疼痛。 凌霄派不愧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似乎从这里看天,天空便也变得格外蔚蓝,也格外的纯净。 白云片片如丝絮,缓缓的变化着不同的形状,这样的变化缓慢而不着痕迹,寻常的时候鲜少有人有这样的闲工夫去关注这样的变化。 花素素也没心思关注。 她现在全心都被深深的绝望笼罩。 这条盘旋的山路,如今在她看来,就好像一条通往了地狱的恶魔之路。 也是她永远都没有办法跨越的鸿沟。 花素素忽然便觉得自己满心的委屈,她抽抽鼻子,强忍着不叫自己的眼泪落下。 泪眼朦胧中,花素素感到一个身影停在了自己的身前。 她揉了揉眼睛,一只手正伸在自己的眼前。 这只手皮肤算不上细嫩,甚至有些黝黑、粗糙,可是手的形状极好,手指纤细优美,长且直。 这手的主人正是李清雨。 被自己的‘死对头’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花素素登时便觉得有些恼羞成怒。 她狠狠揉了揉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李清雨:“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不是在看我的笑话,想着要笑话我!” 花素素语气恶劣,态度更是恶劣。 她狠狠的甩开李清雨的手,力气大的好像在与什么凶狠的猛兽搏斗。 李清雨没想到花素素会突然如此激动,一个不留意,手掌竟是被直接甩到了路边的山石上,锋利的石壁棱角将李清雨的手登时就擦破了一个口子,渗出许多殷虹的鲜血来。 花素素也没想到自己会让李清雨受伤,天了噜的,自己虽然是真心实意的讨厌李清雨,可是也真的没想过要弄伤她啊! 花素素不受控制的探头看了看李清雨那鲜血淋漓的手,嘴唇煽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狠狠的扭过了身,最后竟然直接扑到在这脏兮兮的泥土路上,闷声痛哭了起来。 见着花素素哭了,李清雨也慌了。 不得不说,李清雨在某些地方很敏感,可是在某些地方当真是极迟钝。 她虽然知道这个花素素很讨厌自己,可是李清雨便是想破了脑袋,她也猜测不到花素素讨厌自己的理由。 李清雨左思右想,自己与这个漂亮的女孩儿唯一一次交集就是刚到门派的那天,在山门下的那次。 当时自己因为晕船,呕吐不止,更是不小心掉出了自己藏在袖子的头发团。 当时这花素素以为自己是个会吐头发的妖怪,可是吓得不轻。 想来便是因为如此了,一定是因为自己吐了头发,所以才吓到了她! 想通了此节的李清雨心里边不禁更加的愧疚,一直想要找机会与花素素说声抱歉。 只是她一向口舌笨拙,这么久了,也一直没找到道歉的机会。 今个儿十公里三路越野,李清雨远远的就看到了瘫软在路边的花素素。 这可是个好机会! 李清雨鼓起了勇气,大着胆子上前,想要帮助一下体力不支的花素素。 只是没成想,刚刚凑近,她就看到了花素素的眼泪。 二姐李清烟曾经说过,她说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事,而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自己如今不小心看到了花素素在偷哭,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无能的样子被人看到,而感觉很丢面子? 李清雨更加手足无措了。 她惊慌失措之下,一个没留意,就被花素素狠狠的一推,手背撞到了坚硬岩石凸起的棱角上,鲜血直流。 可是李清雨没工夫顾念自己受伤了的手。 事实上这点儿伤口对于常年不断做粗重农活的李清雨来说,根本也不算什么。 她满地打转的看着俯身趴在地上痛哭不已的花素素,一脸的无措。 自打到了凌霄派以来,花素素承受了太多的辛苦和委屈。 如今这些委屈就像是白素贞水淹雷峰塔的浪潮一般,悉数涌上了她的心头,叫她一时情绪失控,不能自已。 呜呜咽咽的好好痛哭了一场,花素素抽抽噎噎的支起了身子,抬起了头,李清雨竟然还没走! 她就像是一个直挺挺的木头一样站在自己的身边,两只手还在紧紧的捂着自己的眼睛。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走!你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吗!” 刚刚发泄了一番,花素素的心里面也轻松不少。 她强自支起身子,仰着头,没好气的冲李清雨嚷。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时在地上躺得太久,这又累又哭的,双腿还直打颤。 花素素只这样稍稍一直起身,便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她眼前一黑,冲着地面就一头栽去。 第九十二章 放你一马 眼瞅着自己这张细嫩漂亮的脸蛋儿就要被地面毁容,花素素心中也是一阵惊慌。 她慌乱的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就像一只掉了毛的鸭子在蒲扇着她的翅膀。 好在在这千钧一发至极,李清雨一把抱住了她。 花素素也成功站稳了身子,避免了一场‘嘴啃泥’的惨剧。 不过她却在站稳了之后,又狠狠的一把推开了李清雨。 这接二连三的神展开叫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疑神疑鬼的小丑,越发的可笑起来。 花素素越发的恼羞成怒,就像一只狂怒着守护幼崽的母老虎:“你走开!我不要你碰我!我不要你假好心!” 李清雨心中有愧,自然任打任骂。 她默默忍受着花素素的推搡,却兀自弯下腰,蹲下了身子。 “你…你干什么!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见李清雨突然弯腰,花素素不禁惊慌失措。 她慌乱的左顾右盼了一下,延绵曲折的山路,十几里内都没有一个人影。 这荒山野岭的,李清雨不是要趁机杀掉自己报仇吧? 花素素越发的心惊,她伸出手推搡着李清雨的身子,花容失色的连连后退。 “你别动!” 李清雨一直话少,从花素素开始哭开始,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此时花素素实在挣扎得太厉害了,她才终于忍不住开口,想要制止花素素乱动。 可是不曾想李清雨这话一出口,花素素却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她狠狠的撕扯着李清雨的衣裳,力气大的好像在拼命。 “唉?花师姐?你怎么啦?你不要动啊!你鞋带开了,你这样乱动,我怎么帮你系好。” 李清雨这话说完,花素素低头向自己的脚上一看,自己左脚的鞋带果然已经开了。 白色的鞋带长长的拖在山路的泥土中,被污泥染成了灰色。 什么?系鞋带? 花素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僵着身子,低头看着李清雨半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帮自己系着鞋带儿,心里边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总觉得自己穿越了时空,或者是在做梦。 反正眼下的一切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实会发生的事。 花素素愣愣的看着李清雨默默的帮她系好了鞋带,又默默的站起了身子,她突然反应过了些什么。 花素素表情凶狠的看着李清雨,色厉内荏的张牙舞爪:“李清雨!你到底有什么阴谋!你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好降低我的戒备心!然后你就将我偷偷哭的事散布出去,叫所有人都一起笑话我!” 面对花素素的质问,李清雨惊慌的连连摆手:“花师姐,我,我没有!我没有看你的笑话,我也没看到你哭!我…我一直都是蒙着眼睛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花素素一时没听懂李清雨话中的意思。 等到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花素素不禁又是一阵怔愣。 她呆呆的看着李清雨,就连她脸上那母老虎一般凶狠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两个人傻呆呆的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李清雨先开口说话。 许是看到花素素脸上已经没有了那副厌恶凶狠的模样,李清雨也放松了许多。 她走上前,牵起花素素的手,傻傻一笑,露出她的一口大白牙:“花师姐你现在没事了吧?那我们继续向前跑吧!” 就这样被李清雨捉住了手,花素素仍是一脸呆滞。 她下意识的就想着抽出自己的手,可是李清雨力气大,卧得也紧,花素素愣是没抽出来。 花素素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清醒了。 她狠狠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下。 现如今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什么状况? 这个李清雨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自己怎么突然就跟不上她的思路了呢? 花素素狐疑的看着李清雨,语气沉重迟疑:“李清雨!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面对花素素的质疑,李清雨一脸无辜。 “我是来带你跑步的啊!你不是跑不动了吗?花师姐,你不要在浪费时间了,这十公里山路越野可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若是没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终点,可是还要被加罚的!” 任傲珊对这些新弟子们一向严厉,而这个加罚也着实厉害,若是当真要被加罚,想来整个晚上就都没有休息的功夫了。 “你…你有这么好心?” 花素素仍是一脸的狐疑,她疑惑的看着李清雨,眼睛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你就不怪我?那个…那个时候在山门,我…我说你是妖怪,害得你,害得你被长老骂…” 花素素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李清雨打断了。 李清雨看着花素素,一脸真诚的愧疚:“对不起,花师姐,那次的事是我错了…我也没想到头发会突然的掉出来,一定吓到你了吧。花师姐,让你吓成了那样,真的是太对不起你了。” 什么! 谁对不起谁?! 看着眼前愧疚不已、不停道歉的李清雨,花素素觉得自己的脑子又瓦楞了。 她看着眼前真挚不已的李清雨,几乎是游魂一般的吐出了三个字:“没关系…” 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日头光太晒人,花素素觉得自己的脸蛋子火辣辣的。 成功获取了花素素师姐的谅解,李清雨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她高兴的拉着花素素的手,拖着她沿着山路向前跑。 有了李清雨的帮助,花素素也不禁轻松了许多。 她脑子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的跟着李清雨跑。 等到她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不知不觉,她已经成功到达了终点。 她第一次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了终点,第一次成功逃脱了痛苦的加罚。 看着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的李清雨,花素素说不清自己的心里边是个什么滋味。 她有点儿感动,又有点愧疚。 不过这些柔软的感觉转瞬即逝,最后却又俱都化成了完完整整的不知所措。 这个李清雨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讨厌啊! 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还要不要继续戳穿她的真面目? 花素素恨恨的看着李清雨,看着她那一笑就咧开的一口大白牙。 这个土包子,那么穷的地方长大,牙口儿居然还不错。 花素素撇了撇嘴,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儿。 算了算了!放她一马吧,这么傻的人,就是针对她都显不出自己的本事来! 自己放过她绝对不是因为喜欢她哦,只是…只是… 唉,这样的感觉好讨厌哦~ 第九十三章 夜探 新弟子训练营的生活着实艰苦难熬。 成天成日、没完没了的各种训练,叫凌霄派的新弟子们都如同霜打的茄子,就连道夫子整天的鸡汤灌脑,也提不起这些软茄子的精气神儿。 一来是为了提升士气,二来也是为了给这枯燥的训练生涯放个假,凌霄派的领导们决定,给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们搞个雪山野营,娱乐一下。 这消息一出,这可着实把大家伙儿都乐坏了。 离野营的日子还有十天半个月呢,这些新弟子们就开始忙活起来了,像是一个个勤劳的小蚂蚁一般,勤勤恳恳的开始四处张罗,收拾自己的行礼,准备野营那天穿的衣裳,到处搜刮一些吃的,准备野营那天好好的享用。 说起这吃的,那就不能不提一下凌霄派的伙食了。 凌霄派的伙食,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令人发指!’ 众所周知,凌霄派的仙人们修炼到一定的程度,那就是不能吃东西,要开始辟谷的。 所以整个凌霄派,还需要吃东西补充体力的,也就只有这些新上山的新弟子蛋蛋了。 新弟子本来就没人权,又有谁会费心力的去给她们准备什么劳什子美食呢? 用伍白山的话来说,饭堂做的那些饭,比猪食都不如!就连猪都不愿意吃! 因为吃饭的人少,所以整个凌霄派上能吃得东西自然也少。 为了这次‘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雪山远足,聪明胆大的伍白山特意谋划了一次‘深夜饭堂潜入计划’,为得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饭堂,偷上一些食材,如此也叫远足当天自己的伙食能丰富一些。 对于这个冒险的计划,一向老实谨慎的李清雨肯定是不愿意的。 可是她一向嘴笨又没主见,哪有什么发言权啊? 人家伍白山和钟凌飞根本就没在意她的意见,三下五除二的就制定好了潜入计划,拉着半推半就的李清雨,几个人借着夜色的掩映,‘蹭蹭蹭’的就偷偷溜到饭堂去了。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身为凌霄派唯一的饭堂,竟然无一人把守。 伍白山和钟凌飞警惕性强,虽然没看到人,却还是拉着李清雨在门口儿又躲了好长的功夫,见确实是无一人把守,这才蹑手蹑脚的从侧门溜了进去。 凌霄派吃饭的人少,这饭堂也不算大。 空空荡荡的几间屋子,占着一个偏远的山头儿,四周都是些茂密高大的树林,在夜风习习的吹拂下,不知道还以为是在拍鬼片呢。 说像是拍鬼片,还真就遇上鬼了。 这才刚从侧门钻进院子,顺着凉爽的夜风就传来了一阵奇怪的鬼叫声。 这鬼叫声是一个女鬼发出来的,‘咿咿呀呀’的好不奇怪。 李清雨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奇怪的声音,当下便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这女鬼叫声婉转缠绵,似欢愉,又似痛苦,间歇还夹杂着一些仿若在挣扎的喘息求饶。 李清雨全身不舒服,心中又好奇,不自觉的就向着鬼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想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鬼,这女鬼又到底在经历着些什么奇怪的事。 眼见着李清雨木愣愣的就向前走,钟凌飞手疾眼快的拉住了傻乎乎的李清雨。 钟凌飞和伍白山虽然也都只是是雏儿,可是这两位都是见多识广的半大小子,哪里像李清雨那样孤陋寡闻。 只听到那‘鬼叫’的声音,两人心中就知晓发生了什么。 钟凌飞和伍白山心中了然的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面红耳斥。 钟凌飞的心脏更是跳得‘砰砰直响’,他紧紧的拉着李清雨的胳膊,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儿变调儿:“三傻子!你干嘛去?别乱走,小心被人发现了!” “可…可是!”李清雨眨巴着她那双纯净的大眼睛,有点儿焦急的看着钟凌飞。 “凌飞哥,那边,那边好像有人受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门的师姐,我寻思,我寻思咱们去瞅瞅…” “瞅…瞅什么,你瞅啥!…” 被李清雨这‘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看,钟凌飞越发觉得自己心跳如剧。 他结结巴巴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 看着李清雨疑惑不解的表情,钟凌飞突然就有种被看穿了一般的紧张无措。 他伸出手,一把堵住了李清雨的耳朵,凶巴巴的对着李清雨吼:“你,不准看!不准听!更不准去!” 眼见着钟凌飞发火,李清雨自然只老实听话。 她乖巧的‘哦’了一声,又连连点头应允,三个人蹑手蹑脚的绕开了‘呻吟的女鬼’,又接着上路,向饭堂的里面进发。 不过这才没走了几步,就又听到一个念诗的男声。 这男子念得正是钟凌飞最喜欢的一首《望岳》。 他背着手,摇头晃脑的对着月亮,慷慨激昂,一首诗被他念得是抑扬顿挫,豪气迸发。 不过李清雨几个可没空欣赏他精彩的演绎,几个人小心翼翼的绕开了他,又蹑手蹑脚的向里走。 只是才一转身,就见一个头发、胡须俱白的老者,正站在他们身后静静的看着他们。 这一下当真将李清雨三人登时惊得魂飞魄散。 李清雨更是好歹慢待,正好与那老人来了个‘深情对视’! 看着老人那浑浊深邃的眼球,李清雨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伸出手,生生堵住自己即将冒出口的尖叫,可是到底身子发软,一个屁蹲儿就坐到了地上。 不过也是奇怪,那老者虽然明明已经发现了李清雨三人,却并未声张,甚至连句话都没说,便静静的又转过了身子,背着手,慢吞吞的走了。 一直到这老人走的再也看不到身影,李清雨三人慢慢从石化中松缓过来。 李清雨揉着自己被摔得生疼的屁股,慢慢的站起了身。 伍白山则是狠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呸’得冲着地面唾了一口。 “妈的,这饭堂的人都是神经病啊!这饭堂的饭以后是不能吃的,搞不好哪天就要被这群神经病药死了!” 许是因为方才被那老人惊吓太过,后来伍白山一直在碎碎念个不停。 不过不管怎么说,途中虽然一直波折不断,但是最后三人终于还是有惊无险的溜到了饭堂的最中心处。 也就是储藏食物的地方。 第九十四章 饕餮 来到储藏间门口儿,还没进屋,李清雨三人便先闻到一阵让人口水直流的香味儿。 这香味实在太浓郁,也太诱人,登时便将三人的脑袋熏得阵阵发晕。 “我去!好久没有闻到这么好闻的味道了!看来我们今天算是有福了啊!”伍白山顾不得擦自己淋漓的口水,他呵呵的笑着,眼睛冒着光,首当其冲向着储物间冲去。 等到推开了储物间的门儿,里面的景象,更是叫伍白山彻底发了狂。 “妈的,这群狗娘养的,自己偷偷吃的这么好,给我们吃槺咽菜,真他妈臭不要脸!” 伍白山狠狠的咒骂了一句,下一秒他就没工夫说话了,他抓起一只烧鸡,几乎是整只的就往嘴里塞。 钟凌飞也不敢示弱,他闷着头寻了一碗红烧肉,二话不说,瞬间就塞了满满的肉。 趁着这两只‘小饿死鬼’大快朵颐,李清雨悄悄的打量了一下这储物间的样子。 这储物间屋子不大,里面的东西还真着实不少。 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甚至是山上跑的,挂满了整整一墙! 甚至一些李清雨听都没听过的蔬菜,一把把鲜嫩嫩的,整整齐齐的码在桌子上,好像能掐出水来。 李清雨一面默默地吞着口水,一面东瞧瞧、西看看,东张西望个不停。 钟凌飞见李清雨明明都馋得口水三千尺了,竟然还不吃,鼓着腮帮子递给李清雨一块红烧肉:“清雨…你…你也吃啊…” 钟凌飞的嘴巴塞得实在是太满的,两个腮帮子鼓得就像是青蛙的肚子,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不过其实这还真不能怪伍白山和钟凌飞没吃相,实在是他们对美食的渴求,已经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了! 无论是伍白山还是钟凌飞,这两个人在入凌霄派修仙之前,那都是家境优渥的小少爷。 虽然不能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好歹也每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吃着。 可是到了凌霄派呢?每天训练的艰苦不说,连吃的也是能怎么讲究就怎么讲究。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从到凌霄派开始,这群苦兮兮的新弟子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半点儿油星儿了! 这群少年还都是青春期张身体的时候,本来对于食物的需求量就大,又馋,这天天不重样的吃糠咽菜,谁能扛得住? 早就馋得连北都忘了! 李清雨当然也馋啊!她看着那油汪汪的红烧肉,简直口水流得都想把舌头吞下去。 她着了魔一样的凑近钟凌飞嘴边儿的肉,恨不得直接张开嘴把所有的肉都一口吞进肚子里。 不过李清雨还是忍住了。 倒不是因为她不想吃肉,而是她一直没忘记今个儿晚上,自己三人此行的目地是什么。 自己三个今晚是为了几日后的雪山远足搜集食材来的。 说是搜集食材,其实就还是偷。 对于偷窃这种事,李清雨自然一向都很抵触的。 她心里面有许许多多奇怪的原则,这些原则虽然限制了她,却也让她成为一个有原则的人。 李清雨今夜虽然半推半就的跟着伍白山和钟凌飞两个溜到了饭堂,可是内心里,李清雨却也一直知晓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 她没办法扫了自己好朋友的行知,违了他们的意愿,却也不愿意打破自己的原则。 所以虽然美食当前,虽然她早已经被馋得心肝肺乱颤,但是她却最终还是选择了强忍着不吃。 钟凌飞脑子聪明,对于李清雨的心思也更了解些。 他一见李清雨那别扭的样子,就大概猜到了这傻姑娘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他摆摆手,制止住了不停将烧鸡往李清雨嘴巴里塞的伍白山,含混不清的道:“清雨就是个傻子!她不吃,咱们吃,不管她!” 两个人继续狼吞虎咽的大快朵颐,李清雨也终于默默的松了口气。 正当三人开开心心的胡吃海喝之时,储藏室外却忽然传来了声平地炸雷般的怒吼。 “是谁!那个兔崽子偷吃了我的东西!” 随着这地动山摇的怒吼,一个小山一样的身影,也透过纸糊的窗户,投射进屋子一片巨大的阴影。 “啊,不好了,被发现了!” 钟凌飞机灵,反应也快。 从听见那闷雷一般的怒吼开始,钟凌飞便飞快的冲着伍白山和李清雨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噤声。 自己则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偷偷溜到了门边儿。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走,一边还不忘手忙脚乱的往自己的怀里塞着各式各样的吃的。 有钟凌飞稳定大局,伍白山和李清雨也慢慢安下了心。 大家有样学样,踮着脚尖,跟在钟凌飞的身后,三人一起躲在了正门后。 “是谁!是哪个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又是一声响彻夜空的怒吼。 而随着这声怒吼,储物间的门也被恶狠狠的撞开,那个高大的身影,也如一座移动着的小山一样,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呵!长这么大,李清雨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高、这么胖的人呢! 眼前的男子身高足足有九尺多高!满身的肥肉,肚子更是大得吓人。 李清雨没敢仔细的去看他的脸,可是只这样惊慌的一扫,却也觉得这个人满脸横肉,观之可怕。 他像是一座小山一向的立着,粗壮的手臂在空中挥动,带着‘赫赫’的风声,似乎只要被他的手臂打中,被打中的人就要全身骨头断裂,在家中卧床躺上个十天半个月。 山胖子体型巨大,移动起来也不甚方便。 他冲进储物间,却愣是没发现躲在门背后的李清雨三人。 趁着这大棒子气得哇哇大叫,钟凌飞冲着李清雨和伍白山使了个眼色,三人心中会意,出其不意,猛地从门后冲出,飞快的夺门而逃。 而那个大胖子也瞬间发现了三人的行踪,‘呜哇乱叫’的跟着追了出来。 男子身影巨大,每一步踩在地上好像都将地面震得只晃。 李清雨三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怪物,俱都被吓得胆战心惊,三个人没了命一样的像饭堂外跑,倒是将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也是奇怪,这大胖子明明是个修仙者,却并没有使出什么法术。 他气喘吁吁的追了李清雨三人一会,终于还是因为太胖而体力不支,无奈的放弃了。 而劫后余生的李清雨三人,也终于如愿以偿偷得了食物,安全回到了寝室。 第九十五章 雪山之行 距离上次夜探饭堂的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因为最后到底被人发现了,李清雨三人也着实胆战心惊了好几天。 可是也是奇怪的很,这事若调查起来怎么看都是很容易的,可是过去这么多天了,事情竟像是沉入了湖中的石子一样,竟完全没有人问起半句。 若不是看到那些被藏在床底下的食材,李清雨甚至都要怀疑那夜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只是一场梦了。 在这样的平静无波中,伍白山和钟凌飞也到底放松了警惕。 大家嘻嘻哈哈的开始期待起马上就要到来的雪山远足来。 终于,在这样的万众期待中,在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雪山远足终于如期到来了。 远足主要由凌霄派‘思想委员’道夫子负责。 终于摆脱了‘灭绝师太’任傲珊,新弟子们不禁越发的高兴,简直恨不得当众唱起歌儿,如此才能切实的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 远足的前一夜,几乎所有的新弟子都没有睡好。 自打到了这凌霄派,仙法是这么久了还没修到,苦却是吃了不止一箩筐。 每天的生活都是重复着的,单调又乏味。 其实不少人暗地里已经开始暗暗怀疑自己的选择了。 这样艰苦的修仙生活实在和自己以前的想象中相差太远,这真的是自己真心想要拥有的生活吗? 人人的心头都有迷茫,却又都在为了自己心里边的那口志气在苦苦的坚持。 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放弃的人,谁也不愿意做临阵脱逃的逃兵。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绝望中,这次的雪山远足便也变得格外的珍贵了起来。 就像是一束照进了黑暗中的阳光,让人忍不住的心生向往。 而今这心心念念期盼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就在眼前,新弟子们在心潮澎湃的时候,又开始有些忐忑的不真实感。 花素素几乎一夜没睡。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忍不住想要起来好好的检查一下自己的行李。 为了这次雪山远足,花素素可着实准备了不少的东西。 光是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她就准备了一大包。 花素素一向是个很看重容貌的女孩儿,她又爱美,又爱打扮,可是因为这每日非人一般的训练折磨,她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打扮的力气?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玩乐的机会,花素素也终于有了重新化妆打扮的空隙。 她暗戳戳的瞄了一眼早就熟睡的李清雨,在心里面暗暗下了决心,说什么自己也要在这次野营里惊艳全场,说什么也要从李清雨的手里,夺回自己‘凌霄派小仙女’的称号。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日一早,李清雨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大部分的新弟子早就已经起来,甚至早都收拾好了。 花素素甚至早都已经画好了妝,甚至连头发都挽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李清雨不认得这是什么发髻,可是也觉得这发髻着实精巧,衬得花素素整个人都娇柔妩媚,说不出的动人。 花素素今个儿真是精心打扮。 她眼睛上涂了黑黑的眼线,长长的眼尾画出优美的弧形;唇上是红红的胭脂,更衬得她整个人肤如凝脂,明艳不可方物。 这样的花素素精致又美艳,和平常大汗淋漓灰头土脸的样子截然不同。 新弟子们不少都在偷偷的盯着花素素看。 察觉到这些新弟子的目光,花素素心中越发的骄傲,也越发的得意了起来。 李清雨也在盯着花素素看。 她也不避着人,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人家看,一时倒是将一向不可一世的花素素都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慢慢走到李清雨的身边,高高昂着头,耀武扬威的像一只开了屏的花孔雀。 深觉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的花素素迫切想要说点儿什么讽刺的话来炫耀一下,总归也要让李清雨这家伙体会到什么叫‘嫉妒的滋味’不是? 只是还没等花素素张口,就见李清雨捧着手、眯着眼,先走到了她的身边。 “花师姐!你今天真的是太漂亮了!” 李清雨一脸的赞叹,语气虔诚又真挚,盯着花素素的眼光更是满满的都是惊艳。 看着李清雨那真挚的眼神儿,花素素突然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戳破了的皮球儿,先时所有的得意洋洋瞬间便被泄了个干净。 唉,也不知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完全不会嫉妒的女人! 那还不如告诉我,世界上有完全不会偷腥的猫儿! 花素素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还没出征到战场就先被ko了的大将军,甚至就连自己身上这彻夜不眠精心装扮的妆容都变得可笑了起来。 花素素失魂落魄,甚至连自己与李清雨被分到了一个小组都没有发现。 等到她终于提起了精神,她已经跟随大部队,行走在了去雪山远足的道路上。 这次的远足之行由凌霄派道阁的长老道夫子带队。 为了方便管理,他将所有的新弟子以四个人为单位分成了一个个小组。 李清雨、钟凌飞、伍白山、花素素恰好被分到了一个小组。 李清雨、钟凌飞、伍白山三个人自来就熟悉,无论是训练还是休息,这三个人也总愿意呆在一块儿。 可是花素素与这几个人就没什么交集了。 如今被贸然与这三人组分到了一起,特别是里面还有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李清雨,花素素只感觉自己全身都不自在。 花素素默默的跟在三人组的后面,听着伍白山和钟凌飞两个人像说相声一样的说笑不停,她觉得自己这个期盼了依旧的雪山远足,被彻底的毁掉了。 许是感觉到了花素素的低气压,作为队伍里唯二的女生,李清雨主动的放缓了步伐,陪着花素素说话聊天。 这才叫彻彻底底的尬聊! 花素素一脸无语的看着李清雨傻乎乎的说些什么猪啊、牛啊、种地啊、砍柴啊的话题,恨不得一拳锤到这傻姑娘的脸上! 哎,天地良心,花素素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的人! 自己明明已经表现的一脸不耐烦了,难道这傻姑娘就真的看不出来自己不待见她? 她看不出自己对她的话题没有半毛钱的兴趣? 花素素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儿,默默的垂下了头。 她背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沉重的行礼,闷着头,一言不发,向前努力的迈步,努力的去走这好像永远也没法子走完的路。 第九十六章 粉艳艳的小肚兜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先时还有说有笑的队伍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李清雨一直在想着与花素素搭话,可是奈何花素素一直都不愿回应。 无可奈何之下,李清雨也只能悻悻然闭了嘴。 而其他的人,则是彻彻底底没力气说话了。 先时众人都日思夜盼着这次雪山远足,以为这会是一个难得放松的度假时光。 可是现如今真的踏上了远足,众人方知晓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也没有那么美好。 说是雪山,听着似乎很浪漫又有诗意。可却是千里之外的雪山! 说是远足,就代表了没有飞行灵器,没有仙船,只凭借大家的双脚一步步的去完成这千里的路途! 这哪里是什么美好的度假啊!这分明就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训练! 慢慢的,开始有弟子出声抱怨;慢慢的,新弟子们叫苦不迭;慢慢的,抱怨和叫苦的声音都没有了,因为大家都开始没有气力了,自然便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说什么话了。 数百人的队伍慢慢的在崇山峻岭中前行,愣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整个队伍安静得吓人,除了‘沙沙’走路的声音,剩下的就是新弟子们沉重的呼吸声了。 花素素开始的时候还有工夫和李清雨生气,嫌弃这傻丫头看不懂眼色。 可是到了后来,她就只余下大口大口喘气的力气了。 双腿像是被灌了铅,后背背着的行礼更像是称砣,压得她简直直不起腰。 一想起这事儿花素素就后悔。 她也不知晓今日的远足竟然要走这么久的路,所以准备的行礼也颇多。 除了每个人都要背着的一床被子,还有化妆品,首饰,连衣服就有三件儿! 现在这些精心准备的行礼便俱都成了压迫花素素的小山,叫她叫苦不迭,也悔不当初。 太阳慢慢的升起,阳光也越发的刺眼灼热,眼瞅着就要到了中午了。 被火辣辣的太阳直通通的晒着,花素素更觉得自己成了一条被甩到岸边的鱼。 她长大嘴,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越发觉得自己胸口发胀,头晕眼花。 “花师姐,你是不是累了?”相比于其他弟子,李清雨的体力一向好得惊人。 别人都一步三喘气,长大了嘴巴呼吸,李清雨却气定神闲,甚至走起路来一蹦一跳,轻松极了。 花素素一见李清雨那轻松自在的模样,心里边儿就来气。 她一向要强,本来因为容貌被李清雨比下去了就已经让她心生不忿,如今又哪里肯甘心认输求饶? 花素素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劲儿,她在心里面憋着一口气,便也不搭理李清雨,只是沉默的闷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卯足了劲儿继续坚持。 不过这口劲儿不到几分钟就散了个干净。 花素素觉得自己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脚下一个不稳,身子一歪,向着地面就歪了过去。 眼瞅着又要摔个四仰八叉,又是李清雨一把抱住了她。 三番五次在这样的关头被李清雨所救,花素素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过更多的还是难堪。 她心里边气苦非常,不过气得倒不是别人,只气自己的不争气。 李清雨倒是没在意那么些。 她很是自来熟的就将花素素身上的行礼都卸了下来,笑嘻嘻的关切:“花师姐,你许是有点儿中暑了。中暑可不是一件小事儿,你还是喝点水,休息一下,这行礼还是我来帮你背吧。” 这边儿的动静成功的惊动了走在前面的两个男生。 钟凌飞和伍白山也都停驻了脚步,回过身来帮李清雨。 三个人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将花素素的行礼分成了几个小包儿,分别背在了身上。 伍白山稀奇的拿起了花素素的那个装首饰的包裹,‘啧啧啧’的翻了翻里面琳琅满目的各色首饰,翻起眼皮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垂头丧气的花素素:“女人就是麻烦,去雪山还带着这么多沉甸甸的首饰,现在成累赘了吧?” 伍白山一面笑嘻嘻的抱怨,一面作势举起那包子首饰就要往山底下扔:“这破玩意太沉了!我可不耐烦背。我看,还是扔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 花素素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呢,这边李清雨便已经先将那包首饰抢在了怀里:“这是花师姐的东西,她很喜欢的,你可不能扔了!你不背我背,我不嫌累!” 伍白山其实本来也就是想逗弄、逗弄小姑娘,只可惜李清雨这呆子从来就不知晓什么叫开玩笑。 “这个李清雨怎么对我这么好啊~”眼看着李清雨不嫌沉重的将自己的那些金银首饰都往自己的行礼里装,花素素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虽然她总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模样,看着似乎也对李清雨总是爱答不理,可是谁的人心不是肉长的呢,花素素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边还是免不了的对李清雨有些担心。 花素素脑袋一扭,对着伍白山就开始冷嘲热讽:“哼,你们两个大男人,居然连这点行礼都背不动,还要让一个小姑娘来背,真是不害臊!” “得了吧,就她—”伍白山撇撇嘴瞟了一眼垂头摆弄行礼的李清雨,心中既羡慕又嫉妒:“清雨她算什么姑娘!她比汉子还汉子!你瞅瞅我们走了这么久的路,每个人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可是就她!脸不红气不喘,走路还蹦跶!” 伍白山脸皮极其厚的嘿嘿嘿的讪笑了两声儿,又随手捡起了另外一个包裹。 谁知道这包裹里装的居然是花素素的贴身内衣! 粉艳艳的小肚兜像是一面小旗帜一样飘荡在伍白山的眼前,差点刺瞎了伍白山的眼睛。 他心慌意乱之下,手一抖,那粉艳艳的肚兜竟然被风吹着,一下子就飘走了。 粉艳艳的肚兜,顺着风,一直向前飞。一直飞到了一个男弟子的后脑勺,才被他的后脑勺儿阻挡,停了下来。 好在如今队伍里的弟子们都累得精神恍惚,大家都闷着头拼命迈着步子,倒是没有几个人发现了眼前的这场闹剧。 这一神展开,不但叫又羞又臊,就连钟凌飞和伍白山都呆愣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花素素呆呆的看着自己精致绣花的小肚兜,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剥光了衣裳在给人展览。 花素素虽然平常看着很能争强好胜,可是说到底也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事啊! 花素素眼底登时便泛出泪花儿,捂着脸便蹲了下去。 伍白山也没成想自己随手一抓,就抓到了人家姑娘的小肚兜啊! 这个一向冲动莽撞的少年郎,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 他傻呆呆的和钟凌飞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用眼神怂恿着对方上前拿回肚兜,可是又都踌躇了脚步,谁也没有迈腿。 李清雨开始还在往自己的行礼里装花素素的那包儿首饰,装好了首饰抬头一瞅,花师姐怎么就哭了呢? 她顺着伍白山和钟凌飞躲躲闪闪的目光一看,就看到了那条挂在男弟子后脑勺的粉艳艳的小肚兜。 第九十七章 野餐 李清雨虽然是个女孩儿,可是其实她是不认得肚兜的… 这也实在不能怪她。在钟家堡那样的小地方,连裤子都得兄弟姐妹们换着穿,又哪有那样的精巧劲儿让姑娘们穿劳什子肚兜啊? 胸大是吧,随便一块布一裹,反正只要不随便乱颤,不影响做活,也就行了。 是以李清雨虽然看到了那粉艳艳的肚兜,却并不知道这片轻巧的布是用来做什么的。 李清雨以为这是一块稍微大一些的手帕。 她不知晓为何花师姐会为了一块手帕掉眼泪;也不知晓为何钟凌飞和伍白山会犹豫着不去捡一块手帕,李清雨不懂这些,她很自然轻快的就走上了前,从那名男弟子的后脑勺将那块儿粉艳艳的‘手帕’捡了回来。 没想到李清雨会上前捡手帕,钟凌飞、伍白山、花素素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李清雨将‘手帕’拿在手里,当下便觉得这‘手帕’似乎与自己以往见过的不同,她疑惑的展开‘手帕’,想要好好察看一下。 钟凌飞哪里会让李清雨再当众抖搂开这小肚兜啊!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肚兜从李清雨的手里抢过,又飞快的塞进了李清雨背后的行礼里。 面对李清雨疑惑的目光,钟凌飞只是脸蛋童红光的悄悄摇了摇头,示意李清雨不要发问,便拉着李清雨,又回到了自己原本的队伍处。 不过钟凌飞虽然反应快,动作也敏捷,可是他和李清雨的这番动作还是不小心被不少人看到了,又引起了一番不大不小的风波,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经过了这场叫人啼笑皆非的粉肚兜事件,四个人的关系倒是不自觉亲近了许多。 伍白山原本有些看不上花素素这种花瓶美女的,可是许是因为心里面愧疚,便也不自觉对花素素柔和了许多。 他殷勤的帮着花素素抬行李,嘘寒问暖,一向桀骜不驯的脸上更是满满的温柔。 这股子热乎劲儿,若是被不认识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是看上了花素素了呢! 花素素也有点儿受宠若惊,伍白山长得帅,能力资质也出众,在所有新弟子中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这样的校草级美少年对自己如此青睐有加,让花素素在手足无措之余,难免又有点儿窃喜。 就这样,在李清雨三人组的小心照顾之下,花素素虽然还有点儿别别扭扭,却也不自觉的软和亲近许多。 她开始和李清雨说话,虽然两个人仍旧是话题‘驴唇不对马嘴’,可是如此天马行空的尬聊,看上去倒也其乐融融。 就这样一路前行,慢慢的,炎热的空气变得越发清凉,队伍渐渐步入了雪山的领地。 凌霄派位处九州大陆的东北角儿,这里越向北方走,海拔越高。 等到走到了海拔三千米的地界,便会出现雪山。 那里的雪山终年不化,即便是在一年最炎热的夏季,厚厚的积雪也不会融化,倒也称得上是一处绝境。 远足的队伍越往北走,天气便也越寒冷。 花素素先时还热得脑袋只发昏,此时竟是又冻得瑟瑟发抖了起来。 为了漂亮,她今个儿身上穿的便是刚来凌霄派时穿得那条艳粉色的裙子,走在这样到处白茫茫的雪地里,漂亮是真的漂亮,冻人也是真冻人。 凛冽的寒风就像是刀子一样,割在人的身上、脸上,割破了薄薄的衣服,让人从里到外的透心凉。 花素素抱紧了衣裳,强自忍耐了一番,到底还是受不住这刺骨的冷,哆哆嗦嗦的从李清雨的包裹里找出了自己带着的那几件儿衣裳,一层层的全都套到了身上。 可是为了漂亮,她多带着的几件儿衣裳也俱是轻薄的纱衣,在这样漫无边际大的冰天雪地中,她还是感不到丝毫的温暖,仍旧被冻得哆哆嗦嗦。 在寒冷刺骨的北风中,整个雪山远足队伍都有些颤颤巍巍。 越往里走,地上的积雪也越深越厚。 到了后来,一脚踩进去竟然一直没到人的大腿,弟子们每走一步都好像在雪地里游泳,手脚并用的艰难。 大家就像是一只只列队整齐的小蚂蚁,哆哆嗦嗦的走在漫无边际的茫茫白雪中,好像下一秒就要被茫茫的白雪掩埋。 又是一阵狂风打着旋儿的卷过,带起一片片浮雪,打到人的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个弟子被风胡了眼睛,一个没留意,身子一歪就倒在了雪地里。 这雪多么的大啊!厚厚的一层,人往里一倒,登时就看不到踪影了。 旁边的弟子手忙脚乱的就开始在雪里爬拉,救这个被大雪淹没了的弟子出来。 经过了一番手忙脚乱的救援,人最后是到底救了出来了,可是大家伙儿也累得够呛。 大家像一只只死猪一样杵在原地,说什么也不肯向前走了,哪怕道夫子放了话出来,说谁不走就将他扔在雪地里冻死,可是大家也真是累得极了,宁肯被冻死却也没一个人起身挪步子。 最后没辙了,道夫子只得下令,让队伍原地休息,又令大家自行生火做饭,填饱自己的肚子。 一听说要吃饭了,大家伙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明明先前还是一副死猪的模样呢,如今竟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新弟子们一个个嘻嘻哈哈的笑着,你来我往的收拾着地上的积雪,还没一会儿功夫,就收拾出一大块儿空地出来。 这众志成城的团结劲儿,还真是自打三个月的训练开始,便从来都没有过的模样。 伍白山和钟凌飞也很兴奋。 他们可是有备而来的啊! 就为了眼下的这顿饭,这哥儿两个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夜闯了一次饭堂的。 可是当哥俩儿将从饭堂辛辛苦苦偷回来的肉都拿了出来,又掏出李清雨后背的那口大黑锅,哥俩都傻眼了。 这玩意咋做啊?咱们谁也没做过饭啊! 他们如凌霄派之前可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向来都是吃现成的,哪有机会去过厨房那样的地方啊! 如今食材有了,锅有了,该有的一切都有了,可是竟然愣是没有会做饭的厨子! 哥俩个都有些捶胸顿足。 关键时刻,还得咱们的李清雨出马。 李清雨虽然从小家穷,也没什么食材给她做,可是相比于另外三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小公主,李清雨还是靠谱得多。 第九十八章 大杂烩 李清雨弯着腰,先在被冻得硬邦邦的泥土地上抠了个洞。 扣好了洞,在洞里放上些捡来的柴火树枝,将那口黑黑的大铁锅坐在了泥土洞的上方。 伍白山和钟凌飞都不是蠢笨的人,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李清雨的意图,两个人手忙脚乱的上前帮忙,一起帮李清雨将这大土洞给扣好了。 可是洞扣好了,锅也坐上了,却在点火这儿遇上了麻烦。 这北风凛冽的,风也太大了,火折子刚冒出点儿火星,马上就又熄灭了,又哪能点着柴火呢? 几个人头对头研究实验了好几遍,可是说什么也没办法点着柴火。 有次甚至都冒出滚滚的黑烟了,可是大风一吹,火苗儿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就又熄灭了。 眼瞅着别的小队都成功的点着了火,甚至有的水都要烧开了,几个人心里面都有些着急。 伍白山原本就性格冲动,此时更是急得鼻涕泡儿都要冒出来了。 “老天爷啊!求你赐予我奇迹吧!” 伍白山唉声叹气了半晌,忽而一把跪在了地上,夸张的向着上天高呼,只求火神保佑,赐给他一束火种,给他一线生机。 伍白山声音太大,登时便将周围弟子们的视线吸引来了大半儿。 可是大家也都知晓伍白山一向喜欢搞怪,倒是也并不以为意。 不过很明显,老天爷是没工夫管一个人生不生火这样的小事的,伍白山大呼小叫了半天,这生火一事还是没有半分起色。 最后还是钟凌飞靠得住,他让伍白山、李清雨、花素素几个人凑在一起围成一个小圈儿,自己则在小圈儿的中央小心翼翼的点火。 有了这几个人的充当人肉围墙,这火也终于生了起来。 干燥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烧,几个人看着熊熊的烈火都很高兴。 不过这高兴了还没一会儿功夫,新的难题就又来了:谁来做饭呢? 那三个小公主、小少爷的自不用说了,吃饭是能手,做饭那是一窍不通。 李清雨虽然出劳动人民家的孩子,可是她会搭灶台,却也不会做什么美食。 李清雨家里太穷了,穷得吃不起肉。 对于李清雨家来说,肉是一件最最神圣宝贵的食物,那是半点儿都不能被糟蹋的,也是李清雨没资格烹调的。 连碰的资格都没有,李清雨自然便也不会做肉。 四个人围着火炉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还是伍白山自告奋勇,争得了主厨的资格。 做个肉呗,有什么了不起的,把材料都放在一起,煮熟了就可以了呗,还能难得倒咱们白山小爷? 伍白山自信满满的指挥着李清雨和钟凌飞,将先前从饭堂偷来的猪肉、羊肉、牛肉都切一切丢进锅里,他则是从包裹里找出之前偷得一条鱼。 这鱼也是那晚从饭堂偷来的,只是因为天气热,保存也不当,所以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干巴了。 伍白山疑惑的用手指扣了扣鱼肚子,这鱼都干巴成咸鱼了,也不知鱼鳞刮没刮干净。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将鱼整条的丢进了锅里。 好不容易偷来的,又背了这么远的路,如果不煮的话不就浪费了… 反正都是肉,就算放在一起煮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伍白山端着架子,一本正经的用一根树枝搅着锅里的大杂烩。不看锅里的东西,只看这架势,还真像一个有模有样的大厨。 不过自打这条不知品种的鱼下了锅,原本还挺美味的气味就变得有些奇怪… 从伍白山面前的这口大锅为圆心,周遭都弥漫着一股子莫名的味道。 那味道怎么说呢?有点儿腥、有点臭、还有点儿莫名其妙的酸。 “咦?这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奇怪?”这边儿伍白山正对着一锅奇怪的料理手忙脚乱,那边儿花素素抓着一把草过来了。 “你们看,我找到了一把野菜!” 花素素并没有多纠结这奇怪的气味的事,她兴奋得脸蛋红彤彤的。 她举着野菜,对自己的新发现兴奋不已。 “我正愁咱们这顿没有青菜呢,就在那边儿发现这种野菜。” 花素素得意洋洋的看着伍白山,将手里的野菜递到了伍白山的面前。 “什么野菜啊?不会是野草吧?” 面对花素素得意的炫耀,伍白山很不领情。 他挑着眉嫌弃的看着花素素手里的那团野菜,对于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判断能力很是怀疑。 “喂!你这个人!居然不相信我!” 伍白山的怀疑果然将花素素惹毛了。 她个子小,头顶也只打到伍白山的胸口,可是气势却丝毫不让。 花素素惦着脚将手里的野草举到伍白山的眼前,气势汹汹:“我告诉你,这叫做水芹菜,是种很好吃的野菜!我们家的花匠曾经教我辨认过这种野菜,我是不会弄错的!” 听花素素说起野芹菜的名字,李清雨便也将目光集中在了花素素手中那把草上。 对于李清雨来说,水芹菜是她在钟家堡常吃的一种野菜,自己以前经常跟着大姐、二姐一起在河边采野芹菜回家吃,将水芹菜用水煮了,混合玉米面做成馍馍,对于李清雨来说,就成了一道难得的美味。 可是水芹菜都是长在温热、湿润的河边的,怎么会长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山边儿呢? 李清雨心中疑惑,定睛一瞅,花素素手里边拿着的果然不是什么水芹菜,只是一把普通的野草罢了。 “哼!你居然不相信我!我好歹是个女生,对于做菜这样的事情,再怎么说也比你这个男生更在行。等做熟了,你就知道这水芹菜是有多么好吃了!” 花素素一面恨恨的说着,一面趁伍白山不注意,飞快的将手里的那把‘水芹菜’扔进了锅里。 花素素扔菜的速度太快,快到李清雨根本来不及制止她。 等到李清雨反应过来,那把野菜已经没入了锅里,与那些颜色奇怪的肉块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 这一把野菜下去,对于这锅原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炖肉来说,那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炖肉锅的颜色瞬间就变得奇怪了起来,肉汤也被染成了灰灰的绿色。 第九十九章 吵吵闹闹 “死丫头!这就是你说的野菜!” 伍白山恶狠狠的看着花素素,对她不听自己这个大厨的吩咐就私自往锅里加料的行为很满意。 “额…恩…这,这个,你不懂~水芹菜做起来本来就是这样的……” 面对凶巴巴的伍白山,花素素也有些心虚。 这辩驳的话说起来,便也显得分外底气不足。 可是如今野菜扔进了锅里,她也实在没办法改口认错,只得强撑着死不改口,倔强的就像是一只支楞着毛儿的大公鸡。 “你,你,你!你这个臭丫头,这么倔,以后一定嫁不出去,没人要!” 伍白山恶狠狠的看了花素素半晌,他插着腰,垂着头,慢慢的向花素素的脸靠近,好像一只凶巴巴的大老虎,下一秒就要将花素素一口吃掉了一般。 花素素先时还是一副倔强不服输的样子,可是随着伍白山的脸越靠越近,她的脸也慢慢的红了起来。 不但脸红,就连心跳也越来越快。 以前花素素从来都没注意看过伍白山,如今这么靠近了一看,这个炮仗一样的伍白山长得竟然还挺帅的! 花素素感到伍白山的呼吸都一起一伏的打到了自己的脸上,她虽不想露怯,却也心跳如剧,实在忍耐不住想要后退尖叫。 不过还没等花素素叫出声儿来,伍白山就已经先慢慢的直起了身子。 花素素一时感到如释重负,心底最深处却又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小小失落。 伍白山是很生气。 虽然他自己也不会什么厨艺,可是他一向自信,对于这次的炖肉大餐,他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格外精心认真。 可是现在呢? 全都被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给毁了! 那绿油油的玩意不会有毒吧!吃了会不会死人啊! 伍白山恶狠狠的看了花素素半天,却始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他悻悻的挥了挥拳头,最终到底只是气冲冲的转过了身,又去小心翼翼的调制他的‘厨艺大作’去了。 不过经过这一条臭鱼,一把野草的加入,甭管伍白山后来再怎么烹制,这锅炖肉都算是彻底没法子吃了。 肉炖好了,四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守着锅子,愣是没一个人敢下嘴去吃的。 看着伍白山那一脸受伤的表情,李清雨心中不忍。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做了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有了李清雨开头儿,大家便也都拿起碗,稀里哗啦的开始吃。 不过还没到一分钟,大家又稀里哗啦的开始吐了出来。 这锅炖肉!这味道简直是太怪了! 咱们不说灰绿绿的卖相,也不说那稀奇古怪的气味,就说味道。 怎么形容呢?羊肉的膻气里面透漏着猪肉的臭味,猪肉的臭味里有有几分鱼的腥气,鱼的腥气中夹杂了点点野草特有的苦涩… 这样‘神奇’的味道,别说是那三位小少爷、小公主了,就连李清雨这样贫苦人家的姑娘,都没法昧着良心给这些肉块儿咽下去。 “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儿啊,也太特么难吃了!” 伍白山失魂落魄的搁下了碗,不得不承认自己人生第一次的厨艺大餐彻底宣告了失败。 “唉,这真是稀奇,明明分开了都是很好吃的东西,可是搁在一起炖,怎么居然就变得这么难吃!” 伍白山疑惑不解的用木棍又搅了搅锅里的汤汤水水,对因为自己儿叫大家饿肚子这件事感到十分的抱歉。 不过这炖肉失败可不能只叫自己背锅啊! 要不是那个花素素不听指挥往里面乱放东西,这炖肉怎么说也不能这么难吃! 伍白山眉毛一挑,眼睛一瞟,开始甩锅:“花素素,都怪你!若不是你往里面放的什么‘水芹菜’,咱们的炖肉也不会变的这么难吃!” 花素素虽然对那把‘水芹菜’也有点儿心虚,可是她一向把面子看得极重,哪里受得了伍白山这么明晃晃的指责。 花素素当下也把碗一摔,对着伍白山就怼了回去:“什么啊,就都怪我了啊!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厨艺不精!你看看你,居然把鱼和猪羊肉搁在一起炖,你有没有常识啊!没那金刚钻,你就别揽那瓷器活儿!” “什么!你这个死丫头!你居然还敢怪气我来了!你自己乱放东西,现在还有胆子说我!”一听花素素这话,伍白山也炸了。 他原本就性子比较冲动急躁,而今更是气得一张脸都变得通红。 他狠狠的瞪着花素素的脸,粗粗硬硬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哼!不怪你怪谁!若不是你不会做饭还要抢着做,我们能没有东西吃,我们能饿着肚子吗?” 伍白山性子急,花素素也不是好惹的性子。 她插着腰直面伍白山,丝毫不怯场。 “啊!你这个丑丫头!看你的脸,像花猫儿一样!丑死了!” “什么!你说谁是丑丫头!你才是丑八怪!傻大个!没脑子!” …… 眼瞅着这两个人越说越偏,就要吵了起来,钟凌飞和李清雨不得不起身,一人拉住一个,总算叫着两个互相攻击、喋喋不休的男女安静了下来。 安静下来的四人面面相觑,肚子又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一阵北风夹杂了雪花呼啸飘过,更衬得李清雨四个倍感凄凉。 花素素捂着肚子,默默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裹得更紧些。 她觉得自己好像更冷了。 冷是对的,在这样寒冷的雪山边儿,如果不填饱了肚子,拿什么去抵御那刺骨的寒风、漫天的白雪呢? 钟凌飞和伍白山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珠儿一转,打起了别的队伍的主意。 钟凌飞端起那口大黑锅,笑呵呵的去跟别的小队的队员们拉近乎,只说要将自己做的肉与他们一起分享。 一听说居然有肉吃,这些个吃了几个月槺咽菜的新弟子们眼睛都在冒光,他们就像是黑夜中看到老鼠的猫咪一样,一个个睁着金刚钛合眼飞速的围了过来,瞬间就将钟凌飞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趁着这些人都围到了钟凌飞的身边儿,伍白山捡起碗,手脚灵活的凑到别的小队的锅前,舀了食物就往回跑。 钟凌飞和伍白山的动作实在机灵,李清雨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两个好哥们居然这么缺德,还去别的队伍偷吃的。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伍白山已经胳膊、手并用的端着好几碗食物往回跑了。 第一百章 冤家 李清雨一向为人正直得很,看到伍白山的行径,就觉得不妥。 得了,这下自己几个人好歹算是能填饱肚子了,可是别的队呢?岂不是要饿肚子? 李清雨心里边儿的正义小天使开始绽放光芒,她大义凛然的就要出声制止。 可是花素素也是眼疾手快,在食物的面前,她也顾不得自己与李清雨私下的恩怨情仇,像是人贩子偷孩子一样,眼疾手快的就将李清雨的嘴巴给堵了起来。 就这么着,在几个人的通力配合下,伍白山像是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喜气洋洋的端着几个装满了食物的大碗回来了。 可是他还没赶回自己的小队伍呢,钟凌飞那边儿就露馅了。 别的小队的弟子们一拥而上的去大黑锅里抢肉,等抢到了手才发觉,这那算是什么肉啊!这简直就是毒药! 去抢肉的弟子们一哄而散,回过头才发现,自己锅里的饭呢?竟然全被那个狡猾的伍白山给抢去了! 我滴天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而得慌! 你不是饭你饿,我不吃饭我也饿啊! 别的小队的弟子们当下急炸了,虽然先时还累得不行,可是眼下,却也忽而爆发了无穷的潜力,像是一只只被放出了笼子的老虎一般,怒吼着就向着伍白山追了过来。 伍白山哪里会等着被他们追啊! 手忙脚乱的将偷来的饭碗塞给李清雨、花素素等人,自己则是端着一碗饭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边跑一边还在不断的往自己嘴巴里面塞吃的,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倒是丝毫不担心自己灌风岔气。 被偷了饭的弟子当然也不服劲儿,乌压压的就跟在后面追。 可是他们的体力哪能比得上伍白山那个怪胎啊! 没追了几步,就又没力气,上不来气了。 眼瞅着伍白山要将碗里的饭都吃光了,被偷饭小队的弟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一个穿鹅黄色衣裳的小女孩眼泪汪汪的看着伍白山,声音都有点儿哽咽:“你…你们这群坏人!呜呜,你们是坏蛋!” 这黄衣小姑娘身材娇小,年纪也不大,这么可怜兮兮的一哭诉,别说李清雨了,就连伍白山那种厚脸皮的都不好意思了。 他悻悻然的站住了身子,将没剩下多少饭的碗递回到黄衣小姑娘的跟前,皱着脸,嘴里却还是别别扭扭的:“哎呀,你瞅瞅你,真是小气!吃了你点儿饭,还哭上了!你这样的哭包子,哪里有半点儿修仙者的样子~啧啧啧~” 眼见着伍白山明明做错了事却还不悔改,边上一个灰色衣裳的壮汉也忍不住了。 他恶狠狠的一把夺过伍白山手里的碗,瞪着眼睛看伍白山:“你偷人家的食物还有理了!偷也就算了!偏偏还捡着一个队伍的偷!你们把人家的吃食都偷走了!难不成要人家去喝西北风!薅羊毛你也别只薅一只羊,你就不能多捡几只羊薅?” 灰衣男子这话说得气势凛然,伍白山就算有心想要反驳,可是一瞅瞅粉衣小女孩那眼泪汪汪的样子,他又说不出什么别的话了,只摸着脑袋,傻呆呆的站在那儿,像是一只霜打了茄子。 这边都是分肉、又是抢吃食的,闹出来的动静可算不小。 如今周遭早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新弟子们,大家一脸的稀奇,像是看猴子一样围观着伍白山、李清雨四人。 不过说到底,都是一个门派的亲师兄弟,大家笑话看过了,却也没办法真的叫李清雨几个饿肚子,当下便嘻嘻哈哈笑着,你一勺、我一勺的给李清雨几人分吃的。 经过了这么一场风波,又弄哭了一个小女孩儿,伍白山和钟凌飞就算有坏心眼儿也不敢使了。 李清雨几个蹲成一排,手里面举着碗,等着各小队的好心人端着大锅拿着勺子给他们谣食物。 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不但‘感动’得伍白山和花素素都有点儿眼泪汪汪,就连一边的道夫子都捋着胡子赞叹不已。 整个雪山远足的队伍,到处都弥漫着化不开的浓浓人情味儿,久久不散。(大误)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大家的谢礼帮助下,好歹肚子算是可算填饱了。 肚子填饱了好办事啊!雪山远足队伍经过了一番短暂的休整后,又再一次踏上了征途。 刚刚吃饱喝足,大家都很有干劲儿。 即便是在这样茫茫的大雪中,大家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甚至又开始有说有笑。 为了偷吃而短暂的合作过后,花素素和伍白山又回到了你来我往的斗嘴模式。 伍白山是一个没皮没脸的冲动少年,没事做喜欢的做的事就是逗弄逗弄这个、逗弄逗弄那个,捅捅咕咕的招惹人。 只是李清雨性子沉闷,是个被锯了嘴的闷葫芦,所以伍白山平常虽然没少逗弄李清雨,可是李清雨却着实很少中招。 但是花素素就不一样了啊! 这个花素素和伍白山好像天生存在某种不相容的磁场,天生就不对付,只要凑在一起,没说两句话就叽叽喳喳的想吵架。 从中午失败的炖肉大餐开始,这两个人的嘴巴就没听过。 李清雨和钟凌飞无奈的听着他们从‘野菜’、‘野草’的问题讨论到‘鱼’和‘肉’的问题;又从‘鱼’和‘肉’的问题讨论到‘丑丫头’和‘野小子’的问题,开始李清雨和钟凌飞还想着要劝两句,后来发现这两只完全是乐在其中的架势,便也都懒得管了。 队伍正嘻嘻哈哈的往前走,弟子们的耳边却忽而传来一个惊雷般的吼声:“前方两千米处发现魔人,凌霄派的弟子们听令,大家跑步前进!” 大家伙儿还没反应过来,队伍前头就已经跑了起来。 大家虽然不明所以,可是听说前方有魔人,便也心中激动,跟着向前飞速的奔跑了起来。 在这样厚的雪地里跑步,需要耗费的体力真真是平常路面的十几倍。 虽然只有一千米的路程,可是大家还是累得‘呼哧、呼哧’上不来气。 等到好容易跑到了地方,大家却一脸懵逼的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魔人,只有一个在雪地里仍旧绿油油的大松树。 第一百零一章 实战演习 这个时候大家也有些明白了,原来这不是真的遇上了什么魔人,而只是在演习啊! 既然是在演习,大家的心情不自觉也轻松了不少。 可是还没等大家伙儿送上一口气,道夫子威严的声音就又在耳边炸响:“凌霄派弟子听令!全体警戒!身后一百米处发现魔将,大家立即撤退!跑步向前!” 得,这下好了,气儿还没喘匀呢,又开始跑起来了! 许也是知晓了并没有真的魔人,这回大家跑得就漫不经心了许多。 虽然还是在听从命令跑着,可是却沥沥落落,很没有章法。 就这么着,听从道夫子的指挥没头没脑的跑了几次之后,大家伙儿的体力又告罄了。 伍白山本来就是个驴脾气,他个性冲动,火气上来了以后,很容易做事不经大脑。 此时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累得脑子直发晕,当下又热血冲脑,犯起了病。 伍白山像是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甩着手就躺在了地上:“不跑了!老子不跑了!这跑什么玩意!累死个人了!” 别的弟子也早就累得不行了,只是苦楚没有人出头,便也一直在苦苦坚持。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头鸟,大家自然借坡下驴,一个个都跟着坐到了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道夫子正在前边中气十足的下命令呢,一回头,竟是没一个人跟着自己的。 这老爷子心里边也有点火气,当下便运足了灵气,声如洪钟的叫道:“凌霄派的弟子们听令,马上起身,全速前进!” 可是老爷子一个人在这边‘全速’了半天,却还是没一个人起身响应。 有了伍白山这么一个出头鸟在前边盯着,大家伙儿的心里边也都无端安定了不少,也不顾自己身上的衣服会不会沾到雪花儿,一个个仰着肚皮躺在雪地里,就像是一只只白肚皮的大肥猪。 眼见着自己三令五申这群新弟子们仍旧不为所动,道夫子老爷子越发的生气了。 他运足了灵气,声音吼得像闷雷:“凌霄派的弟子们听令,马上起身,全速前进!若有不如从命令者,便独自呆在此处,自生自灭!” 这威胁实在够味儿。 听老爷子这么说,不少的弟子都心中惴惴,当下便想着要起身。 可是身子才刚刚爬起来一半儿,便又被周遭的弟子七手八脚的拉住了。 在如何偷懒这方面,凌霄派的新弟子们倒是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彻彻底底的上下一条心。 若是一个两个人也好,可偏偏所有的弟子一起造反。 老爷子道夫子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都说法不责众,这话同样也适用于门派的管理,弟子的训诫上。 可是若就如此真的如了这群新弟子们的意,恐怕这群得寸进尺的兔崽子们心里面不知道要怎么得意,以后想要管教起他们来,想必也要更加的困难了。 道夫子有点儿发愁,他哀声叹气的站在雪地里,不住的训斥,大声的背诵着先贤孟子的《告天下》,希望着在自己的苦口婆心下,能够让这些弟子们燃起斗志,重新开始训练。 看着道夫子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李清雨心里边就有点儿难受。 李清雨一向便十分喜欢道夫子这老爷子,她总是觉得这老爷子十分的睿智,是个有大学问的文化人。 他讲了许许多多的大道理,这些大道理停在李清雨的耳朵里,总是让她茅塞顿开,就像是一盏照亮前路的灯塔一样,照亮了她的心,也照亮了她人生的目标。 李清雨想着起身,可是先时在花素素和钟凌飞的胁迫下,她没法子‘背叛’朋友。 可是此时见着道夫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站在这么多不服从管教的新弟子中间,李清雨倒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使力便挣脱了把着她胳膊的钟凌飞和花素素,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将道夫子扶到了边上儿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李清雨这举动其实只是因为可怜道夫子一大把年纪的下意识行为,可是在别的弟子的眼中,李清雨俨然便已经成了了一个讨好门派长老的叛徒。 当下就有不少弟子都眼神不善的盯着李清雨,那目光恶狠狠的,好像在冒火。 见终于有人肯与自己搭话,道夫子也欣慰不少。 他扶着李清雨的手,颤颤巍巍的坐在大石头上,嘴里还在认真负责、苦口婆心的给这些新弟子们做着思想工作。 “孩子们,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孟子先生说的对啊,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孩子们你们现在所受的辛苦,那就是你们以后修仙的资本!若是连这点儿辛苦都不能忍受,又如何能在漫漫修仙路上坚持下来,如何才能成为一个修仙大能,驱除魔人,保卫九州大陆呢?” 道夫子说的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可是这群早就累得唧唧歪歪的弟子们却不买账。 伍白山就梗着脖子不服气:“谁说我们不能吃苦啦!只是现在吃的苦是没有意义的!说什么进攻魔人,若是前方真的有魔人,哪里轮得到咱们这么用脚跑着进攻!等成为了会仙法的修仙者,到时候直接一个御剑飞行,几秒钟就飞到魔人的跟前,砍下他的脑袋,岂不快哉!” 伍白山的话说得在理,更是引起了在场一众弟子的附和。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显然也觉得这什么‘实战演习’实在太过儿戏,若是真的遇到了魔人,只凭着人的两条腿,又如何能跑得过身强体壮的魔人呢。 “孩子们,你们听说过人仙大战吗?” 眼见着众弟子闹哄哄的停不下嘴,道夫子却是忽而话题一转,说起了些别的。 这人仙大战发生得太早,在场的众弟子又都只是年纪不大的孩子,自然知之不详。 以前的时候李清雨也曾经听二姐当故事讲起过,只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九州大陆上还没有魔人出现的时候,那个时候仙人不容于人类,又被朝廷忌惮,所以修仙者和人类曾经爆发过一场大战,双方都损失惨重。 但是二姐也只知晓这些大概,至于事情的具体细节,甚至大战的结果如何,二姐便也不知晓了。 第一百零二章 黑色炼狱 此时见道夫子突然将起这传说中的仙人大战,不少弟子,包括李清雨在内,都好奇不已,支愣着耳朵认真的听。 道夫子也是极有耐心,他端端正正的坐在大石头上,不紧不慢的将那段鲜为人知的往事向这群新弟子们娓娓道来。 “大约距离现在几百年前吧,那个时候,九州大陆上还没有凌霄派。修仙者的人数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修炼更是不成体统,散乱无章。” 道夫子的声音虽然有点老态龙钟,可是却极富感染力。 跟随着他的声音,弟子们不自觉得便沉迷了进去,好像眼前真的看到了几百年前的九州大陆,看到了大陆上那些孤身一个人辛苦寻求修仙之路的修仙者。 “以前啊,可不比你们现在这么幸福。那个时候修仙的人少,老百姓们对于修仙者的了解也少。” “因为缺少规范的教导和指引,许多身负灵根的人虽然懵懵懂懂的遵循着潜意识自己在修炼,可是他们却不会控制灵气,所以当时九州大陆很多地方都爆发了修仙者的灵气暴乱,造成了不少无辜老百姓的伤亡。也真是因为如此,修仙者更是成为了普通老百姓的公敌,老百姓们说修仙者是妖怪,对修仙者忌惮不已,抱有极大的敌意。” “唉~”想起那些个曾经发生过的种种人间惨剧,道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而那段修仙者惨遭迫害的年代,在后来也被大家称之为‘黑色炼狱’时期。” “黑色炼狱的时期,我还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年纪比你们现在还小呢!” “我记得啊,我当时居住的村庄里就有一个单灵根的天才女孩。那个时候没有凌霄派,也没人教导她如何利用灵根修炼,如何控制灵气,这个女孩儿因为天生灵根好,所以修炼起来竟也是无师自通。” “但是她虽然天生会修炼灵气,却并不会控制灵气啊!结果这个女孩儿一个不小心,就走火入魔,引发了灵气暴乱,当时把他们家的房子都给烧了!” “那个时候老百姓们对于修仙者没什么了解,只知道这种拥有神奇力量的人就是邪恶的妖怪。村子里面的村民就把这个女孩当成妖怪给绑起来了,虐打她,又要放火去烧死她。” “女孩儿被打得奄奄一息,皮肉都溃烂了,浑身上下看不到一块儿好肉!她不住的大声求饶,不住的向她的父母求救,可是她的父母也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个妖怪,就只是哭,谁也不敢上前去给她求情。” 弟子们听到这儿,不禁也为这个女孩儿的命运而揪心不已。 若是没有亲耳听到道夫子讲述,谁会想到身负强大力量的修仙者竟然会有如此凄惨的遭遇呢? 谁会想到修仙者们竟会被手无寸铁的山野村民迫害呢? 大家睁大了眼睛,伸着脑袋围着道夫子,不住的追问:“然后呢?然后呢?这女孩有没有被救下来?她现在还活着吗?” 面对众人的追问,道夫子面带哀伤的轻轻摇了摇头:“那个时候的人们都对修仙者又忌惮又惧怕,连女孩儿的父母都对女孩恐惧不已,又有谁会站出来替女孩求情呢?女孩当天晚上就被愤怒的村民放火烧死了,临死前那凄惨的叫声,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啊!这群蠢夫!居然因为不了解,便如此残忍的对待一个女孩!那是一条生命啊!他们都没有心吗?居然如此残忍冷酷!” 没想到故事居然是这样悲惨的结局,在场的弟子们都有些义愤填膺。 伍白山更是控制不住,当场就张口骂出了声来。 “残忍吗?倒也未必。” 道夫子一面捋着胡子,一面摇头晃脑的叹气:“对于未知的强大力量,人总是会惧怕、忌惮。人们害怕强大力量的不受控制,更害怕这些超出了控制的强大力量会危害到自己的利益、性命。因为惧怕,所以人们会用尽一切方法去毁掉他。这是人类的本性,并不是什么残忍冷酷。” 道夫子抬起头,如钜的目光从在场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相比于黑色炼狱时期的那些无所依靠的孩子,现如今的你们真的是太幸福了!” “你们有门派保护,有师傅教导,有同门相助,对于那些惨死在黑色炼狱时期的孩子们来说,这是何等的幸福天堂?可是你们也要知晓,如今你们的幸福时光,那也是前无数辈修仙者用鲜血换回来的!” “正是因为有他们的牺牲,有他们用生命来守护这片大陆,九州大陆上的百姓们才认可了我们,接受了我们,你们才有这样好的修炼条件,你们才会成为人人尊敬、敬仰的修仙者!” 道夫子的话说的不轻不重,甚至也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可是被道夫子目光扫到的弟子们还是不知为何都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 大家都不自觉垂下了头,不敢与道夫子的目光对视。 道夫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希望众弟子努力修仙’的大道理,只是叹了口气,又接着继续道: “当时修仙者虽然不容于世,可是真正的威胁却不是来源于老百姓们的,而是来源于朝廷的。” “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更容不得他人酣睡。朝廷作为九州大陆的统治者,自然期望九州大陆都能在他的掌握下,容不下一丁点不受控制。而修仙者拥有着神奇的法术,自然被朝廷视为不稳定因素,长久以来都遭受迫害,险些就被赶尽杀绝。” “在这样不间断的压迫下,修仙者们的生存空间也变得越来越小。整个九州大陆上的资源本就这么多,人人都想着争抢,如今所有的资源都被朝廷占了去,修仙者自然便没有了活路。” “在这样严峻的形式下,修仙者们决定奋起反抗。” “他们想要为自己争取权利,更要争取生存下去的资格。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当时对于修仙者来说,形式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后退一步等待的不是蓝天大海,只有自取灭亡。” “于是,人仙大战,便也这样,爆发了。” 第一百零三章 仙人大战 在场的众弟子们都是第一次听说修仙的历史。 如此沉重的历史故事不但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也深深的震撼了他们的心。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修仙者在他们的心里面一直都是一副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形象,可是如今却骤然知晓如今受人敬仰的修仙者竟然还有如此悲惨的一段过往,这些故事让众弟子们感慨不已,又心情沉重。 而今虽然在场有近百名弟子团团而坐,可是却仍是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化不开的沉静。 道夫子没有理睬在场众弟子的沉默,他仰头遥望远处苍凉的雪山,继续娓娓道来。 “这次人仙大战开始得轰轰烈烈,可是持续的时间却不算长。” “那时我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却也犹记得当时九州大地惨烈的情景,劈天盖地闪烁着颜色各异的仙法,到处都是战士们奋勇杀敌的呼喊声,随处可见的鲜血、断壁残垣,还有仙人自爆发出的刺眼光波。” “这场战争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在这几个月里的时间里,九州大陆人人自危。所有的百姓都瑟瑟发抖的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地里的庄稼因为没有农民照料都荒芜了,街上的摊贩因为没有办法做生意而捉襟见肘,而在大战结束以后,九州大陆便也迎来了史上最大的一次饥荒,便也是传说中的‘三两粮时期’。” 对于这个‘三两粮时期’在场的弟子们听说过的就更多些了。 ‘三两粮’,就是说一个人每天只能吃不超过三两的粮食。 这么少的粮食,基本也只能维持一个人一天的基本生命罢了,别说填饱肚子,就连稍微做些剧烈活动都会头晕眼花。 可是即便是‘三两粮’,也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得意保证,后来随着朝廷国库的空虚,粮食越来越少,老百姓们竟是连‘三两粮’都吃不到了。 不得已,老百姓们只能吃树皮,吃树叶,像蝗虫一般,将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吃掉了。 可是到了冬天没有植物可以食用的时候,百姓们还是被大批、大批的饿死。 坊间有流言,在那个被饿疯了的年代,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如今想起来也是惨绝人寰。 对于这段历史,钟凌飞小的时候就曾经听过他的曾祖父与他讲过。 曾祖父是个~~~~~~的百岁老人,传说中的‘三两粮’时期他便曾经经历过。 钟凌飞小的时候经常听自己的曾祖父长着他那漏风的嘴,含混不清的念叨‘三两粮’时期的悲剧。 他说那个时候没有东西吃,每天都有很多的人饿死,家里的父母为了维持性命,就用干玉米骨子磨成粉,做馍馍吃。 可是那种馍馍又难下咽、又难吃,更糟糕的是吃过了以后只觉得肚子胀,却拉不出粑粑来。 没办法,家中的父母只得用木头棍子将粑粑往外扣,不然人就会活活的被胀肚胀死…… 以前钟凌飞总觉得曾祖父唠唠叨叨的很烦人,说的又都是一些离自己很遥远的、没用的事情,所以钟凌飞从来都没认真的听过。 可是而今又听道夫子说起了这段往事,钟凌飞却不自觉的感觉心里面多了些什么别的东西。至于具体是多了些什么钟凌飞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是他心中沉甸甸的,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定。 道夫子还在继续的讲述,他的声音醇厚,仿佛带着一种说不清的魔力,总是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抓住所有人的心神。 “仙人大战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落下了帷幕。最后,这场惨烈的战争,终于还是以修仙者的…修仙者的失败告终…” 什么!修仙者居然输了! 身怀神奇仙法的修仙者,竟然输给了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场的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家像是在油锅里扔进了一滴水一般,俱都炸开了锅。 伍白山更是‘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道夫子嚷道:“怎么可能!修仙者怎么会输!修仙者一向极强大,怎么会输给凡人,怎么回输给那群朝廷的走狗!” 对于当年那场仙人大战的惨败,几百年间,修仙者们也曾经无数次的总结过自己失败的原因,并且想在从中找到经验教训,引以为戒。 只是研究总结的越多,修仙者们便也越发不得不承认,这场看似实力相差悬殊的大战,其实当真早就已经注定了结局,是一场必输的战争。 可是面对这些初出茅庐的新弟子们,道夫子却不想多说那些深层次的原因。 他只是抬着头,用那双充满了智慧的深邃眼睛直直的看向激动不已的伍白山:“这位弟子,你可曾听说过蚂蚁和大象的故事?” 被道夫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这样一看,伍白山先时还一肚子的火气,转眼就消散了大半儿。 他愣愣的看道夫子,不自觉就有些气弱:“没…没有…” 道夫子对着伍白山又是微微一笑:“那你相信一群蚂蚁可以咬死一头大象吗?” 蚂蚁咬死大象? 这怎么可能! 伍白山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蚂蚁怎么可能咬死大象呢!蚂蚁那么小,大象那么大,这个是绝对不可能的!” 面对一脸肯定的钟凌飞,道夫子笑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又轻轻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们都错了!成群结队的蚂蚁,是可以咬死一只大象的!” 见钟凌飞还想不服气的出声反驳,道夫子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则是半感慨半回忆的缓声道: “以前啊,我和你们一样,我也是觉得小小的蚂蚁是绝对没有可能咬死一只巨大的大象的。直到有一天,我亲眼见到了呗蚂蚁咬死的大象。” “那个时候啊,我因为门派的差事,所以亲自去了南边儿的扶摇派,在那里,见证了这场蚂蚁和大象的惨烈战斗。” “开始的时候,我也同你们一样,觉得这身材巨大的大象,肯定轻而易举的就会将所有的蚂蚁都踩死。” “事实也确实如此,数不尽的蚂蚁被大象轻而易举的踩死、碾死,不堪一击。” 第一百零四章 修仙,到底是什么 “我当时以为这场战斗便就此结束了,也曾经笑话蚂蚁的不自量力。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虽然有无数的蚂蚁惨死着倒下了,却又有数不清的蚂蚁们前赴后继的踩着同伴的尸体爬上来!” “蚂蚁们虽然很小,可是数量却很多。他们训练有素,团结一心。数不清的蚂蚁们爬满了大象的身子,到了后来,整只大象的每一寸皮肤都被黑压压的蚂蚁密密麻麻的覆盖。就这样,在所有蚂蚁的通力合作下,在所有蚂蚁团结一心的努力下,身材巨大的大象轰然倒地,终于还是被小小的蚂蚁咬死了。” 道夫子的故事说起来着实离奇。 可是大家此时谁都没有出声质疑,大家都从这离奇的故事里听到了一丝不一般的意味。 在众人沉静的面容中,道夫子又继续叹息着道:“蚂蚁可以咬死大象,寻常的人类同样可以战胜修仙者。你们知晓,这是因为什么吗?” 道夫子的问题无疑让每个人心中的想法更加的清晰,可是却仍然没有人贸然的开口回应。 “没错儿,就是团结。众志成城的团结,令人惧怕的团结。” “其实人类这种生物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从古至今,九州大陆上不知道出现了多少身强体壮的可怕怪物,可是最终统治九州大陆的,还是我们人类!这就是因为人类的团结。” “每个人单个儿下来可能不堪一击,可是当所有人的力量汇聚到了一起,当大家互相配合,分工合作,凝聚起来的就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也是一种可以咬死大象的力量。而当年仙人大战中的修仙者,就是败在了这股力量之下。” 道夫子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陷入沉思。 道夫子看着在场的这些稚气未脱的新弟子们,目光一一的扫过他们的脸庞。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有他们独一无二的个性、脾气,你们嫌训练辛苦,嫌弃这假想演戏没有用处,所以便闹脾气不服从命令,我可以理解你们。毕竟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可是我理解归理解,却没有办法认同你们。” “你们知道吗?你们现在在犯的,就是身为修仙者的大忌,最大的忌讳!不服从命令!” “身为一个以后会上战场与魔人对战的修仙者,最重要的一项品质,就是服从!无论是什么离谱的命令,你都要服从!你们要学会相信上级的智指挥,相信队友的配合,无条件的服从所有的命令,如此才可以真正的拧成一股绳,真正的合作无间!” 道夫子的这一席话让在场的众人都羞愧不已。 伍白山更是一张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儿。 他涨红了脸,垂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可是,可是等我们学会了仙法,哪里还有双腿跑路,直接不就可以御剑飞行了…” 伍白山的声音小,可是道夫子道法高深,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直接指责伍白山,或者说他的想法是多么的错误,反倒深深的叹了口气,问了在场所有弟子一个新的问题:“修仙是什么。” 修仙,修仙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禁让在场的所有弟子都有些呆住了。 修仙?修仙就是学习仙法,成为仙人的这个过程不是吗? 学习到了神奇的仙法,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从此成为可以呼风唤雨的仙人,受人敬仰,从此自由肆意的徜徉于天地之间… 修仙,修仙不就是这样的吗?还会是什么呢? 众弟子们都觉得道夫子的这个问题实在简单,可若他真的如此简单,又好像也不尽然。 可若是让这些弟子们说出点儿什么深层次的东西,大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便也只能睁着迷茫的大眼睛,一个个歪着头,懵懂的看着道夫子。 “修仙,修得是仙,实则修的还是我们自身啊!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在一次次到达绝境后,再突破他,于是我们便变得越来越好,我们的仙法也才会越来越高深。” 道夫子抬起头,他身材矮小佝偻,胡子头发都花白一片,可是一双眼睛却充满了睿智:“你们总是叫苦叫累,每件事情都去计较其中得失,可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真的已经到达了极限了吗?是真的没法再坚持了吗?” 道夫子的话如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瞬间炸响在所有人的脑中。 真的到达极限了吗?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坚持下去的力气了吗? 其实这个答案所有人心中都清楚。 大家俱都低着头,闷着声,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些人啊,总是想把一切都算计清楚,总想给一切事物都找到逻辑,只有不吃亏,才愿意去做。可是却不知,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情是没有办法按照逻辑计算出得失的。” “就好比今天的这场实战演习,你们心中觉得这演习没用,又觉得吃苦难以忍受,便不愿意听从指挥训练。今日我可以花这么多时间与你们解释其中缘由,可是他日到了战场之上,我又哪里有这么多时间与你们浪费唇舌?” “今日你们觉得战场上只依靠仙法便无需跑动,可是他日在战场之上你们因为各种原因无法使用仙法,你们那时所能依靠的,便也只有你们的双腿和今日的这场训练!” “要知晓,你们今日所受的一切苦难,将来都会成为你们仙法的修为,成为你们战场上被捡回的性命啊!” 道夫子这一席话当真称得上振聋发聩,当下便又让在场的所有弟子们羞愧不已。 这回连伍白山都没有说话,他低垂着头,站起身,冲着道夫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得,老爷子道夫子果然是个资深的教书先生,如今就连最难驯服的刺头儿伍白山都被他训练的心悦诚服。 道夫子一向讲究‘以德服人’,轻易也不愿意对这些新弟子施行什么体罚。 他见这些新弟子们都是一副愧疚不已的知错摸样,当下便也不多计较。 道夫子笑呵呵的站起了,深深胳膊活动了一下筋骨,语调欢快:“好了,休息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们总算也该休息过来了吧!” “既然休息好了,那便让我们俩继续训练吧!” “我一个一把年纪的老人家,明明会仙法,却也跟着你们用双腿在跑路,一刻不停的磨练着自己,突破着自己。怎么,你们这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难道连我这样一个老人家都比不过吗?” 众弟子们本就心中惭愧,如今被道夫子这么一激,更是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兴致勃勃。 第一百零五章 拼 “好了,既然你们不愿意服输,那就用行动来证明你们的意志吧!有没有信心!” “有!” “大点声儿,有没有信心!!” “有!有信心!” 在道夫子一番语重心长的劝慰下,所有弟子们都被激起了无尽的斗志,而新一轮的训练,也就此开始了。 这一次,大家都没有人叫苦,也没有人叫累。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李清雨一行人终于灰头土脸的到达了雪山下。 而李清雨,也人生第一次见到了这美轮美奂的雪山美景。 眼前的雪山高耸入云,巍峨奇美,直入上苍穹,在桔红色夕阳的映衬下,当真是叫人心旷神怡,美好如一副画卷。 看着这清纯洁净的雪山,李清雨便觉得心中十分开阔,似乎就连周身的乏累都一扫而光。 而为了来雪山,这一路上所经历的一切千辛万苦,在这样的美景面前,似乎也变得值得了起来。 这是只有真正拼尽了全力的人才能欣赏到的绝景! 巍峨的雪山积玉堆积,山巅横卧,似矫健玉飞龙。夕阳下,山峰,云雾绕,琵琶遮半,娇面朦胧。 雪融成溪水,清澈淙淙。峭峻陡崖瀑布,落千丈,奔涌汹汹。凝遐想,迷蒙沉醉,似百态嫣红。 不仅仅李清雨,众弟子都不禁沉迷在眼前这美好的景色中不能自拔。 可是等到大家慢慢的从美好的景色中清醒过来,理智渐渐回笼,大家也不禁发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新的问题,那便是‘今晚住在哪’。 从凌霄派千辛万苦的赶路到这雪山,这一路便已经耗费了一整个白天。 如今夕阳西下,眼瞅着天就要黑透了,总也不能让这群新弟子们再连夜走回凌霄派去吧?所以在雪山露营,这已经成了眼下一个不容置喙的选择。 可是新弟子们东瞅瞅、西看看,找遍了雪山周遭,却也始终没有发现一桩可以居住的建筑。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要让这群新弟子就直接睡在雪地里吧? 新弟子们本以为只要到达了雪山,一切试炼便可以结束,等待在雪山的将是舒适的屋子,华美的建筑,暖烘烘的火炉,精致的食物… 可是眼下,除了这厚重的,不见尽头的白雪和凛冽的寒风,方圆几百里之内,竟是根本不见一桩建筑! 其实这个时候大家伙儿的心里面已经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大家还是不信命的,将期待的目光俱都聚集到了道夫子的身上。 在所有人可怜巴巴的眼神中,道夫子不负所望,拿出了他挂在身侧的灵袋。 见着道夫子拿灵袋的动作,不少的新弟子也都暗暗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就是嘛,说到底大家也都还只是没有修为的凡人,若是真的这样毫无准备的在雪地里硬睡一晚,只怕不被冻死,也要被冻坏了。 门派就算再怎么严格、再怎么不近人情,也总要为这些新弟子们的身体考虑才是,毕竟咱们也算是门派未来的小花朵不是… 不得不说,这些新弟子们还是太天真了! 大家都眼巴巴的瞅着道夫子的动作,期望着这位一派正直的睿智老人能从灵袋里掏出什么了不得的灵器,比如当初接自己的那条楼船就不错啊~ 可是道夫子在灵袋里掏了半天,最后却只掏出了团黑乎乎的布包! 这布包看着其貌不扬,可怎么说也是从道夫子长老的灵袋里逃出来的东西不是!肯定有什么外表看不出来的神奇之处的! 新弟子们一拥而上,从道夫子长老的手中抢过那团布包,七手八脚的开始研究。 可是任凭大家研究了半天,甚至有的弟子都上嘴咬了,却也没看到半分玄机。 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团最普通的布料而已啊! 就是那种在布店就可以随意买到的布料啊! 众弟子不死心的研究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道夫子的存在,连忙抬着布料想要找道夫子告解其中的玄机。 可是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道夫子长老趁着方才大家都围着布包的时候,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的御剑飞行到了半空中。 这一下,大家伙儿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的加深了。 可是道夫子先前一直都表现的仙风道骨的,就连众人集体罢工,他也没有给出任何惩罚,这若是换成任傲珊师姐,恐怕在场的所有新弟子都要被脱掉一层皮。 心里边觉得道夫子是个心肠柔软的好人,弟子们便也不愿意相信这老人家会当真狠心的让大家伙儿挨冻。 可是道夫子接下来的话,却是打断了所有人的美好幻想。 道夫子仍旧是一副笑容可掬的和蔼模样,他居高临下的站在飞剑上,笑眯眯的看着雪地里这些天真小猫咪一样的新弟子。 “大家不用看了!这不是什么灵器,只是人世间最普通的粗布罢了!” 道夫子的话轻飘飘的,却无疑让在场所有弟子的心都坠入了冰窖。 “道夫子长老,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自打中午那场震撼人心的演讲过后,伍白山就对道夫子这个睿智的老人心悦诚服,尊敬不已了。 他这个时候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道夫子,显然不敢相信这个中午时还和善、令人尊敬的老人,怎么到了晚上就忽而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了起来。 “孩子们,现在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如今你们便利用手中的这块粗布,一起齐心协力,搭建一个帐篷出来吧!如此一起忍饥挨饿,通过彼此的努力,互相协作、依偎取暖,一起来度过这个寒冷的黑夜!” 道夫子这话说的热血澎湃,可是众弟子们却谁都不买账。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起举着拳头向道夫子抗议,抗议这计划的不行可行性。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叽叽喳喳’的抗议声,道夫子长老却不置可否。 他笑嘻嘻的站在飞剑上,挥了挥手,只留下一句‘明早见’,便像是一道划过天际的闪电一样,飞快的溜走了。 众弟子也没想到道夫子居然如此流氓,大家正准备和道夫子长老好好的掰扯掰扯呢,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道夫子长老竟是连人都看不到影了! 这下弟子们算是彻底炸了。 大家把那团破布往地上一扔,就开始闹起了脾气。 第一百零六章 小白兔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所有新弟子们都是一个激灵。 道夫子长老御剑离开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而新弟子们的罢工抗议也坚持了一个时辰。 夕阳慢慢的落下,夜色渐渐的笼罩大地。 天要黑了。 虽然大家伙儿的心里边都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承认,道夫子长老确实已经离开了,将他们这群新弟子们独自的仍在了数九寒冬的雪地上。 没有了长老的帮衬,一切便只能靠自己。 虽然眼前是一片漆黑的绝境,可是真的走到了此处,还是没有人会放弃生的希望。 大家伙儿先时还憋着一肚子气的沉默不语,可是如今虽还是没有人说话,大家却也自发自觉的开始干活,开始为这冰天雪地的一夜做起了准备。 想在这样寒冷的地方过活,没有火是不行的。 新弟子们先时还是一盘散沙,可是在这样严峻的条件下,大家还是自觉地开始分工合作。 男弟子去捡干柴,女弟子负责生火,手脚机灵的负责搭帐篷,力气大的负责订墩子…… 慢慢的,大家又开始说话。 本就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这样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很快气氛就又活络了起来。 而气氛一轻松下来,似乎就连那样寒冷的天气、凛冽的北风、饥饿的肚子也变得开始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也不知是不是中午的时候吃了一口‘绝品炖肉大餐’,虽然肚子里分明已经没有什么食物了,可是伍白山还是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他背着众人,一个人提溜着裤子到没人的地方方便。 一个不留意,就发现不远处一个土包后,赫然支楞着两只小耳朵。 那是什么东西啊?不会是狼吧? 伍白山提好了裤子,一脸好奇的上前查看。 没成想竟然是只小兔子! 那小兔子通体洁白,若不是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耳朵,在这样到处白雪的雪地里,还真是不容易发现它的身影。 小兔子许是也没见过人,看到伍白山居然也不跑,竟是呆愣在原地,傻呆呆的和伍白山对视了起来。 伍白山也不敢乱动,他没有过什么捕捉小动物的经验,生怕自己这么一乱动,这小兔子被自己惊到,再撒丫子跑了。 一人一兔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在雪地里站了半天,到底还是伍白山先被冻得受不了了。 他一个饿虎扑食,冲着那小兔子就扑了过去。 可怜小白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伍白山一把抓住,抱在了手里。 这雪山的小白兔似乎比别的地方的还要更凶猛些,小白兔拼命挣扎的蹬着腿,见挣脱不开,竟然又张嘴想要咬伍白山。 这一下给伍白山吓了一跳,他稀奇的看着这毛茸茸的小兔子,啧啧赞叹不已:“古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看来这话诚不欺我。” 伍白山提溜着小白兔兴高采烈的回到了营地,炫耀似的将小兔子递到了李清雨和花素素的眼前。 花素素果然很开心。 没想到花素素平时看上去一副别别扭扭的性子,内地里还是个心思柔软的小公主。 她高兴的看着这雪球似的小白兔,眼睛里散发了‘母性’的柔软的光辉。 “你这个粗野的莽夫!别这样拎着我的兔子!你这样拎着他的耳朵,兔兔会疼的!”花素素竖着眉毛,嗔怪的看着伍白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温柔的将小白兔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唉?你这个丑丫头,你说谁是粗野莽夫?这是我抓的兔子,怎么就成你的了!你,你小心…!” 伍白山还没来得及提醒花素素这兔子会咬人,花素素就已经像抱孩子一样的将兔子抢到了自己的怀里。 不过也是奇怪,明明这兔子方才在自己的怀里还是一副凶狠不已的摸样,如今到了花素素怀里,竟忽而变成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婴儿。 别说咬人了,小白兔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只微微的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接受着花素素温柔的抚摸。 看着这一人一兔温馨甜蜜的模样,伍白山方才还想要提醒的话便也就此停在了嘴边。 他冲着花素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又悻悻然的转过了身子,冲着地面唾了口唾沫,嘴里恨恨的骂了声:“色兔子。” 这边儿,伍白山和花素素的动静不知不觉的吸引了一大群新弟子,大家都一脸稀奇的凑在了花素素身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花素素怀里这只可爱的小兔子。 女弟子们自不用多说,一个个两眼放光,好像全都化身为了小兔子的妈妈,一个个你一手,我一手的抚摸着小兔子的毛毛,简直要将兔子毛都薅掉了。 男弟子们就理智许多也现实许多了。 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弟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花素素怀里这只可爱的小白兔,默默的吞了口口水。 偏偏此时他的肚子又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响了几声,这几声肚子叫也让他再也忍耐不住了,他顾不得什么和不合时宜,流着哈喇子开了口:“这,嘿嘿,这兔子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正好咱们晚上也没什么吃的,不然就把这兔子做了吃掉吧。” 一面说着,他的脑子里又浮想起一些在家里时常吃的菜式,什么:红烧兔子肉,香焖兔子,更是缠得他的口水流得成河。 “什么?你要吃兔子!” 花素素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高大个子的男生,真不敢相信这男生居然如此狠心。 “兔兔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要吃兔兔!” 花素素爱怜的将小兔子抱在自己的怀里,侧转了身,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怀里傻乎乎的小兔子。 “为什么吃兔子?因为我饿啊!” 被花素素这么一抢白,那个大高个儿的男弟子也有点恼羞成怒。 大高个儿红着脸扯着嗓子喊:“你这个圣母婊!为什么不能吃兔子?鸡鸭鱼肉可以吃,猪羊牛肉也可以吃,为什么兔子就不能吃!咱们现在要在这么冷的地方过夜,如果吃不饱肚子,岂不是要饿死?为什么不能吃这只兔子!” 花素素被大高个儿男人的话堵得一噎,她倔强的抱紧了怀里的小兔子,眼圈儿隐隐的泛出了泪来。 场面倒是一时僵持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谈恋爱 伍白山没成想自己前脚刚走,后脚这边儿就又吵了起来。 伍白山好奇的推开人群,就见着花素素一个人抱着只小兔子,像是只无依无靠的大白兔一样,泪水涟涟的站在人群中央。 这个丑丫头,平常跟自己吵架的时候就像个母夜叉一样,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只柔弱的大兔子? 真是没用,真丢人! 伍白山虽嘴上嫌弃不已,却仍旧仗义的走上前,将‘楚楚可怜’的花素素护在了自己身后。 “这是怎么了?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个姑娘家家的,害不害臊?” 伍白山自打入了凌霄派,在训练营中表现一向很好,也很有威望。 “唉?我可没欺负她啊!”大高个儿粗声粗气的皱了眉:“伍师兄,这不不知道谁抓了个兔子嘛,我寻思咱们晚上也没啥吃的,不如就把这兔子烤了吃,结果这花素素她非不乐意!她一点儿大局观都没有!还反过来说我冷酷无情!” “嘿嘿嘿…说的没错儿,这丑丫头确实没什么大局观。” 一听这大高个儿怼花素素没大局观的话,伍白山自个儿先乐出了声儿。 笑过了,伍白山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怼花素素,别人凭什么怼她啊! 伍白山顿了顿,平复了下自己的表情,这才干咳了两声儿,故作一本正经的道:“不就是一个兔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没得伤了咱们同门的情谊。” “这么着吧,好歹这兔子也是我抓的,我就给这事儿下个定论了,大家也别吵吵了!” 眼见着终于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花素素和那个大高个儿都暗暗松了口气。 一个想吃兔子,一个紧紧的护着兔子,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回事儿啊! 迎着两个人期待的目光,伍白山摆着手看着那大高个儿: “这兔子是我抓的,我现在把这兔子送给花素素了,那么这兔子怎么处置,就全凭花素素她自己说得算了。你们自己谁想吃,谁自己去抓去!一群人哄哄的围在这,抢人家一个姑娘的兔子做什么啊?丢不丢人!” 伍白山这话一出口,花素素自是破涕为笑,那个大高个儿却是有些恼羞成怒。 他涨红了一张脸瞪着伍白山,又转过头看看花素素,大嘴一张,就开始口无遮拦。 “伍白山!你这个人真是重色轻友!平常咱们关系虽然算不上特别亲近,可也算是不错,今个儿你居然为了女色而不顾情理!哼!我早就看出来了,伍师兄你喜欢这个花素素吧!伍师兄和花素素在偷偷谈恋爱!伍师兄和花素素是一对儿小情人!” 被大高个儿这么一嚷,伍白山和花素素两个都涨红脸。 大高个儿眼瞅着伍白山拳头捏得紧紧的,生怕自己要挨揍。 他也是机灵,脚下抹油了一般就钻进了人群里,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在不停歇的嚷嚷:“伍白山和花素素在谈恋爱!伍白山喜欢花素素!……” 他这么一嚷嚷不要紧,可把周遭的弟子们都给吸引了过来。 像这么大年纪的少男、少女,本来就是最喜欢听这些关于情爱的的八卦的。 大家听这大高个儿嚷嚷,当下便也开始跟着起哄。 男生们一个个带着笑的围着伍白山,嘴里边闹哄哄的‘yo~yo~’个不停。 女孩子们则是捅捅咕咕的凑到了花素素的跟前,一个个又害羞又八卦的和花素素打听着伍白山的事。 花素素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啊! 当下就羞得两颊着火。 她低垂着头,有点恼羞成怒的瞪了伍白山一眼,便闷着头躲开女弟子们七嘴八舌的追问、打趣,一个人掀开帘子便先进到帐篷里去了。 不过在进到了帐篷里之后,花素素脸上那副恼怒的表情却又慢慢的褪去了。 她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儿恍惚的笑。 她出神的抚摸着自己怀里的小兔子,心里面更像是吃了颗金灿灿的橙子,酸酸的,又甜甜的。 伍白山也是一脸懵逼啊! 自己也没干什么,怎么突然所有人的话题就突然的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了啊! 伍白山愣愣的看着花素素瞪自己的眼神,心里面无比的委屈。 哼,都是那个大高个儿乱说! 伍白山捏紧了拳头,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一下那个乱说话的始作俑者。 伍白山在一群人中闹哄哄的追着‘大高个儿’,李清雨和钟凌飞却静静的坐在人群外看月亮。 雪山景色很美,雪山的月亮更是美得惊人。 远山凝重,天空薄雾轻垂,暗蓝色的星辉点点,圆圆的月亮似银盘,美轮美奂的月亮和迷迷蒙蒙的月光,将整个巍峨的雪山都衬托得楚楚动人。 望着这圆圆的月亮,听着远处喧喧闹闹的人声,李清雨不自觉的就开始有点儿想家。 钟凌飞就很不明白,那样一个一贫如洗的穷山沟,到底有什么可想的呢? 对于钟凌飞来说,钟家堡那样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也太破了,出身于那样破小的地方,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种耻辱,一种让他在别的人面前抬不起头的耻辱。 钟凌飞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于是他只能尽力的去掩盖,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出身的不堪。 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钟凌飞千方百计,千里迢迢的来到了凌霄派。 可是说实在的,凌霄派的生活和他想象中的相差太大,也叫他失望太多。 迷茫,这几乎是每个新弟子都没法避免的一个情绪。 永不停歇的艰苦训练,常人无法忍受的苦楚,这些都让这些新弟子们感到无所适从,对未来的修仙之路也只能一片茫然。 迷茫,这并算不得多么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失望。 钟凌飞很失望。 都说新弟子训练营里脾气最暴躁,最沉不住气的弟子是伍白山,可是钟凌飞却知晓,最沉不住气的那个弟子,应当是自己。 钟凌飞渴望学习仙法,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迫切的渴望。 只是他也知晓,自己不该给长老们留下一个不沉稳、冲动的印象,于是他将自己心里面所有的迫切都寄托在了伍白山的身上,他让伍白山充当自己的嘴,让他来代替自己说出所有的迫切。 一阵北风卷着雪花扫过,李清雨和钟凌飞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刺骨的冷风吹散了静谧的美景,也吹散了他们飘散在天际的思绪。 第一百零八章 枯燥 “凌飞哥,你是不是冷啊。我把衣裳借给你吧。” 眼看着钟凌飞被冻得瑟缩了身子,李清雨极温柔体贴的脱下了自己是身上的衣服,搭在了钟凌飞的身上。 “哈哈~”李清雨的动作不禁逗笑了钟凌飞。 他将衣裳又批回到李清雨的身上,自己还觉得忍俊不禁:“这种情况怎么说也应该是男孩子要多照顾女孩子些才是,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反过来了。” 钟凌飞将衣裳紧紧的在李清雨身上裹好,又轻轻叹了口气:“清雨啊,你是女孩子,自然该有些女孩子的自觉,凡事娇弱些,这样才能更引得男人怜惜。哪有你这样,五大三粗的,比汉子还汉子,白瞎了你这张脸了!你没看那伍白山都不将你当女孩子看了!” 什么娇弱不娇弱的,李清雨还真是不懂。 什么男孩的样子、女孩的样子,李清雨更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男孩子就一定要有个规定的样子呢?为什么女孩子就一定要柔弱可人呢? 父亲以前常说:‘多大的能耐吃多大的饭’,明明自己身体就壮,力气也大,为什么要装成弱不禁风的样子呢? 李清雨不懂人活着为什么这么复杂,她傻乎乎的看着钟凌飞,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凌飞哥,我,我只是以为你冷…” “我冷?那你就不冷吗?你能不能别只想着别人啊,你就不能多想想你自己?” “没事!我打小儿就抗冻,我筋骨儿结实,这点小风,冻不坏我的!” 看着李清雨又露出她那标志性的傻笑,钟凌飞的心里边也是又好气又心疼。 说起来也是奇怪,自己明明最是精明不过了,可是却不知晓为什么,每每在面对这个李清雨的时候就变得很奇怪。 这个三傻子,明明一直都傻乎乎的,也是自己最瞧不上眼儿的样子,可是为什么每次面对她的时候,自己的心就总是特别容易变得心软? 真是活见鬼! 钟凌飞看着李清雨傻笑时露出的那一口大白牙,他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正在‘噗通噗通’狂跳个不停。 “三傻子,你喜欢在凌霄派修仙的生活吗?” 许是为了掩饰些什么,钟凌飞转过头不敢看李清雨的眼睛。 他将自己的视线放在原处那一层层的山脉上,似乎是因为眼前看到的景色太苍凉,就连他的声音也变得多了几分落寞。 李清雨总觉得今晚的钟凌飞有些不一样。 事实上,从加入凌霄派以来,钟凌飞也确实变了很多。 不管是钟凌飞,甚至伍白山,或者花素素,新弟子们每个人都变了许多,甚至自己,也更成熟了一些,更懂事了一些。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呢?” 想起凌霄派的生活,想到大师兄,想起训练营中这些兄弟姐妹,李清雨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 她是真的很幸福。 在凌霄派的日子虽然辛苦,甚至比在钟家堡的时候还要更苦,可是却很充实。 每天忙忙碌碌的,总是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干。 晚上大汗淋漓、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总是很快就能睡着。 累,却也安心。 在这里,李清雨找到了她人生的目标,她也生平第一次拥有了朋友。 朋友的陪伴对李清雨来说有些陌生,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这些都让她既感动,又珍惜。 李清雨傻乎乎的笑着,发自内心的欢喜:“能够来凌霄派修仙,真的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够认识这么多的人,认识大师兄,认识你,更是要好好的感谢老天爷,谢天谢地!” 似乎也被李清雨那发自内心的欢喜感染,钟凌飞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虽然与李清雨一样,钟凌飞也是在钟家堡那样贫瘠的小山沟里长大的,可是钟凌飞的身上却并没有山沟里人常见的小家子气。 他身材高大,长相也俊美,一双狭长的眼睛总是带着点儿坏坏的邪气,这邪气并不叫人讨厌,反倒给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危险的诱惑。 有时候钟凌飞真的挺羡慕李清雨的。 这姑娘虽然傻,可是也真的很容易感到幸福。 她没有什么想要的,便也不会有求而不得的痛苦;她没什么期待的,便也不会失望。 她就像是一株世上最普通的杂草,看着很弱小又恨不起眼儿,可是却是真真的顽强,随着风的脚步,她在哪里都能扎根儿,都能生长。 想来,这便也是自己总是对她分外不同的其中一个原因了吧。 “凌飞哥?你是不喜欢这里吗?可是觉得在凌霄派修仙太苦了?”李清雨这姑娘在某些方面真是迟钝得让人想打人,可是在某些方面她又真的很敏锐。 她敏感的感觉到了钟凌飞心情的低落,不禁张口问道。 “唉,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吧,有时候觉得这生活实在是,枯燥。恩,没错,就是枯燥。” 钟凌飞在别人的面前从来花言巧语,鲜有真话。 若说这世界上唯一有一个能让钟凌飞开口说真心话的人,不用说,这个人一定是李清雨。 李清雨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叫人信任的气质,就是你站在她的面前,你就一丁点儿也不用担心,不用想着遮遮掩掩,你也不用怕这姑娘背叛你、在背后捅你一刀,你在她的面前你就是可以安心的卸下所有的伪装,安心做你自己。 枯燥? 这个词李清雨还真是有些不能理解。 在她看来,人活着本就是这样一天一天过着的,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又哪里来的枯燥呢? 面对一脸迷茫的李清雨,钟凌飞却还在喋喋不休个不停。 或者,他只是想要找一个可靠的人诉说一下自己心中的郁闷,本也没期望着李清雨能够理解他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每天都是不间断的训练、训练、再训练。有时候我就在想,这些训练是不是永远都没有尽头?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这修仙岂不是鼓噪乏味的要让人发疯?” 钟凌飞紧紧的皱着眉头,长长的叹着气:“训练了这么久了,我们愣是连仙法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本以为成为了仙人就可以很快的开始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是居然还是每日窝在门派里,在那个‘灭绝师太’的手下不停的重复着训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第一百零九章 鸡头凤尾 “唉,既是如此,那么这做仙人,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留在凡世间做一个凡人,每天的喝酒吃肉,倒也乐得一个逍遥自在。” 钟凌飞的话李清雨确实不懂。 在李清雨看来,每天的训练虽然繁重,却一丁点儿也不单调。 每天都在学习新的东西,知道新的想法,每一次都让自己更提升了一些,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就好比今天吧,今天这次雪山远足,开始时大家还议论纷纷,抗议个不停,可是现在每个人不都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虽然每个人看起来和以前差不多,可是听了道夫子长老的话,听了他讲得人仙大战的故事,大家都学到了许多,也懂了许多做人的道理,有了这些,这辛苦的雪山远足便也变得有意义了许多。 李清雨没文化,她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 此时见钟凌飞心情不大好,她便也只能学着道夫子平时的样子,背着手,一本正经的和钟凌飞劝道:“修仙的意义在于守护。用我们学习到的仙法保护九州大陆,保护我们的家乡,英勇的与魔人作战!我们不远万里,怀揣着梦想到来这里……” “得得得!”李清雨还没说完,便先被钟凌飞笑着打断了。 “就你,还梦想?你知道什么是梦想吗?还守护?就你那个样子,还想着守护九州大陆,九州大陆要你来守护啊!” 看着李清雨那一本正经、声情并茂的样子,钟凌飞便觉得十分的有趣。 他毫不留情的耻笑着李清雨,耻笑着她不自量力的梦想,和可笑的决心。 “怎么没有梦想!怎么不能守护!这,这些可都是道夫子长老说的!” 李清雨虽然平常闷葫芦一样,可是被人嘲笑了神圣的梦想,还是让她当下就炸了毛。 李清雨涨红了一张脸,梗着脖子,对着钟凌飞据理力争。 “哎呦,哎呦,小丫头片子,还学会顶嘴了!” 钟凌飞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伸出手,好好的捋了捋李清雨头顶的一撮呆毛,这呆毛和她的主人一样,傻傻的固执,无论钟凌飞怎么往下压,却总是很快就又立了起来。 钟凌飞表情看着玩世不恭,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有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宠溺。 梦想被讨厌的凌飞哥嘲笑,如今就连脑袋都被钟凌飞压着抬不起来。 李清雨倒是充分的验证了‘兔子急了也咬人’这句话的含义,当下便开始手舞足蹈的反抗。 李清雨这小姑娘,你别看她是个身材瘦弱的女孩子,可是论起力气,整个凌霄派新弟子中都找不出一个比她力气更大的人。 李清雨这么一使劲儿,一下子便将钟凌飞掀翻在了地上。 哎呦,一个大男人愣是被个小女子掀翻在地上动弹不得,这可真是挺丢人的。 李清雨也没想到自己一失手竟然就让凌飞哥跌了个嘴啃泥,她很惊慌,又见钟凌飞倒在地上就没了声音,便惊慌失措的上前查看搀扶。 可是当她才刚刚弯下腰,方才还无声无息的钟凌飞却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儿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更是一个飞快的熊抱,一把就将李清雨抱在了怀里。 还没等李清雨反应过来,她的脖子已经被钟凌飞用胳膊肘儿紧紧的环住了,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嘿嘿嘿~这就叫兵不厌诈!” 钟凌飞很得意,他嘿嘿嘿的笑着,整张脸都因为得意而泛着光。 可是很快的,钟凌飞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又有些不对了。 怀抱中的李清雨身体小小的,却软软的。 明明力气那么大,可是抱起来却像是一只糯糯的小兔子。 她的身上没有一般女孩子身上的脂粉香气,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很清新的,仿佛森林,或者是水的味道。 钟凌飞忽然便觉得自己的脸又红了。 他手脚蜷缩,胸口也有点堵着,上不来气。 钟凌飞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放开了怀里的李清雨,许是为了掩饰,他后退了两步,将自己的脸藏在了月亮罩不到的阴影里。 “三傻子,你…你这也太笨了,你力气大是好事儿,可是战斗从来便不是只需要看武力值的,最重要的是要动脑。” 钟凌飞觉得自己心‘砰砰砰’的乱跳,他深吸几口气,这才慢慢的平复了自己莫名激动的心情。 不过等到他转过来看着月光下李清雨精致清丽的脸,他那才刚刚平复的心脏便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个没完。 唉,真是要了命了! 钟凌飞感觉很烦躁,明明是漫天冰雪,他的身体却还是热得像一个火炉。 “清雨,你有想过你三个月的训练期之后,你要去哪里吗?” 若说这凌霄派还有一个人是钟凌飞真心实意关心的,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李清雨。 “什么去哪里啊?我,我自然是要留在凌霄派的。”钟凌飞的问题李清雨一时没想明白。 “我知道你要留在凌霄派。这个你应该不用担心了,毕竟你完成了天梯试炼,这样的成绩,想来门派也是不会撵你回老家的。我是说你要去哪个峰阁,比如留在仙阁,或者是沧海阁?剑阁?道阁?” 钟凌飞的问题还真一下子便将李清雨问住了。 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会不会被撵回家、能不能成功留在凌霄派,至于在凌霄派的哪里,这她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 不过此时想倒也不算晚,李清雨几乎是不加思索:“我要留在仙阁!我要和大师兄在一起!” “仙阁?仙阁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钟凌飞略有些神秘的看着李清雨,小声道:“根据我的调查,仙阁是凌霄派五阁之中战斗力最强、也最有前途的峰阁,咱们这批的新弟子,有一半以上都想着能留在仙阁呢!” 不得不说,这钟凌飞也真是有能耐,别人都闷着头不声不响的忙着训练,偏偏他,一边训练一边还打听出这么多事! “仙阁好是好,可是竞争也大啊!”迎着李清雨崇拜的目光,钟凌飞深深叹了口气。 “想留在仙阁做内门弟子,可不是一件容易事。”钟凌飞摇着头咂摸了一下嘴:“内门弟子的名额本来就那么几个,却有那么多人争抢,更别说大热门的仙阁了,还不得抢破了头?” “要我说啊,小清雨,你还是别想着留在仙阁了,以你现在的能耐,想做内门弟子本来就玄乎,更别说做仙阁的内门弟子了。鸡头还是凤尾,怎么看也是鸡头更合算些,对头不?” 第一百一十章 真朋友,假朋友 鸡头凤尾? 李清雨还真没想过这些。 她的想法其实一向很简单,就是想和大师兄在一起。 至于什么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李清雨其实并不在乎那么多。 相比于心大的李清雨,钟凌飞算计得就多得多了。 很明显可以看出来,他是真的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眼下才能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 “小清雨,你盘算盘算,仙阁创办了这么多年,到如今,拢共才收了五个内门弟子。依着这种概率,这回,仙阁差不离也只能收一个两个的,就算是不得了了。” “你再看看咱们这批新弟子,里面儿卧虎藏龙的能人也真是不少。你,花素素,伍白山,都不错。这么多人去抢这一个位置,这得多难。” 见李清雨一脸迷茫的盯着自己,钟凌飞又有点儿得意,给李清雨分析起当前的形式来,便也更加的起劲儿。 “咱们不说别的,就说你和伍白山。你体力好是真好,能吃苦也是真的能吃苦,完成了天梯试炼也能给你加分不少,但是你资质不好啊。现在还成,各个项目都能名列前茅,可是等到以后开始学习仙法了,那时候你恐怕就要比不过伍白山了。” “再说伍白山,他体力是不如你,可是也不差啊!最主要的是他资质好,脑子又聪明!从综合的角度上去考虑,长老们肯定乐意要伍白山那样的,也不会因为一个天梯试炼就选择你啊!” 李清雨虽然脑子笨,可是她也知道,凌飞哥这话说得在理儿。 不过她倒是并不难过,伍白山是自己的好朋友,无论是他成为内门弟子,还是自己成为内门弟子,自己都会一样的高兴。 对于李清雨这种天真的想法,钟凌飞却很是嗤之以鼻。 他伸出手指头,狠狠的点点李清雨的脑子,觉的这姑娘当真是没一点儿心眼儿。 “朋友?这世界上哪有一辈子的朋友啊!你现在可能觉得新弟子训练营的这些人和你关系不错,等到三个月过后,大家各自去了不同的峰阁,各自有不同的机遇,到时候联系只会越来越少。” “到了那个时候,还有什么朋友啊?你要是混得不好,谁跟你做朋友,谁理你啊!唉,朋友什么的,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哪有你这么掏心掏肺的?” 钟凌飞不屑的撇撇嘴,用眼神儿指了指那边闹哄哄的帐篷:“不说别的,就说那个伍白山。” “伍白山人不错吧,资质好、体力好、成绩也好。在新弟子训练营里,除了我,就属他最优秀了,对吧?” “你当他是朋友,可是你也别忘了,他也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唉!”钟凌飞深深的叹了口气:“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那么冲动的顶撞傲珊师姐,以‘灭绝师太’那么强硬的性格,肯定会好好的叫他好看。” “谁知道这事儿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钟凌飞很失望,他心灰意冷的垂头丧气:“说实在的,我开始的时候也是一门心思想留在仙阁的。可是如今又这么一个伍白山在,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的留在仙阁成为内门弟子了。” “怕就怕啊,这仙阁的内门弟子没当成,别的峰阁的内门弟子也错过了,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修仙之路彻底的玩完了!” 钟凌飞说的一本正经,而是李清雨却有些不以为然。 在她看来,能够成为内门弟子自然是更好,可若只做一个普通弟子,却也不是什么世界末日。 这个世界上总不可能全都是内门弟子的,凌霄派这么大,不还都是由这些普通弟子组成的? “说你傻,你还真傻。”钟凌飞笑着摸了摸李清雨的头:“普通弟子,那是什么,那就是炮灰啊!打仗的时候冲在最前面,修仙的资源拿得却是最少的!” “当了普通弟子这辈子就完了!一辈子学不到什么高深的功法,勤勤恳恳,碌碌无为,这仙人当得也真是彻底没劲儿透了,还不如在家乡地里刨地瓜呢!” 钟凌飞正说得津津有味,帐篷那边儿却忽然传来一声伍白山的吆喝。 原来是床位已经安排好了,伍白山来叫李清雨和钟凌飞过去睡觉呢。 钟凌飞一边儿站起身高声应和伍白山的呼唤,一面儿又凑近了李清雨的耳朵,小声叮嘱了两句。 “清雨啊,我看你还是别将目光都放在仙阁身上了,赶紧好好打算打算,给自己找条靠谱点的出路吧!我看道阁和剑阁就不错,你不是很喜欢道阁的道夫子长老吗?若是能成为他的入室弟子,那你不就每天都能见着偶像了?” “剑阁的王霸天长老也不错,他虽然修为不算高,可是他身强体壮、力大无穷,你的力气那么大,说不定就能入了他的眼。” “可是仙阁就不太好办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你有没有发现,仙阁的云剑青长老似乎对你一直都怀有敌意?哪怕你最后成功的完成了天梯试炼,可是他对你还是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好脸色都没有一个。” 一面说着,钟凌飞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带着点得意的神秘兮兮的表情:“我告诉你吧,其实我已经和沧海阁的蓝如海长老通过气了,若是没有意外,到时候我可能会到沧海阁做他的内门弟子。” 钟凌飞这话一出口,李清雨倒是真的忍不住了。 她不自觉的便提高了声音,惊诧道:“沧海阁!凌飞哥你不想在仙阁呆着了吗?傲珊师姐和云剑青长老看起来都很喜欢你的啊!你真的要离开仙阁吗?” “小点声儿,你给我小点儿声!” 李清雨的大嗓门儿给钟凌飞吓了一跳。 他一把捂住李清雨的嘴,一边则紧张的四下张望了一番。 “我跟你说的话你谁也不能告诉,你知道了吗!” 眼见着李清雨乖乖的点了头,钟凌飞这才放下了捂着她嘴巴的手。 “我还没定下来呢!我又没说我一定去!这种东西,肯定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对不!多定下来几条路,到时候也不至于无路可走不是?” 李清雨正想张嘴说话,那边儿的伍白山又开始在叫了。 钟凌飞一边答应着‘来了!来了!’,一边抓着李清雨的胳膊,带着她,两个人一起回帐篷那里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流水落花 帐篷那边儿,伍白山刚刚狠狠的教训了一番乱说话的大高个儿,正是累得满头大汗。 该教训的人教训完了,伍白山觉得这闹剧一般的事便也算是彻底 结束了。 不过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怎么滴,难不成还会有人会真的当真吗。 可是花素素还有些害羞。 她躲闪着伍白山的目光,垂着脑袋摆弄她怀里的那只小白兔。 花素素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 有点生气吗? 应该是生气的吧! 好歹自己也是个这么漂亮的大姑娘,凭白被和那个没脑子的臭小子扯到了一起,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值得生气的事情吧! 黄花大闺女好端端的清白都被扯没了! 可是,可是自己心里面那些微微颤动着的甜蜜是怎么回事? 甜蜜什么?有什么好甜蜜的? 就咱们这绝美的容貌,再看看伍白山那倔驴子的模样,他哪配得上本小姐嘛! 他不就是个子高点儿,人长得帅点,不就是各项成绩都优秀了一点嘛… 可是他再帅也没有温默尘师兄帅啊,他成绩再好也不比钟凌飞队长好啊… 可是,可是自己为什么还是心思颤动不已…… 花素素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对自己不听话的心脏鄙弃不已。 她眼睛盯着小白兔,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不得不说,伍白山那臭小子刚才还是挺帅的,特别是他勇敢的保护小白兔的样子。 别看平时一副极不靠谱的模样,关键的时刻还是挺爷们儿,也挺靠得住的嘛! “伍…那个,那个谁,刚才谢谢你。” 花素素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这话说完她又有点儿不好意思。 总觉得自己如此和人道谢的摸样显得挺陌生。 花素素本想叫伍白山伍师兄的,可是她又觉得这么称他为师兄好像就凭白矮了他一辈儿似的,于是她就有点儿叫不出口。 犹豫了一下,花素素还是生硬的叫了伍白山‘那个谁’。 相比于花素素的羞涩迟疑,伍白山就没心没肺太多了。 什么‘那个谁’啊,这丑丫头,有这么和人道谢的吗?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伍白山摇头晃脑的撇着嘴,面上一副臭屁得不行的样子。 “得了,多大点儿小事!值得你到现在还念念叨叨。” 伍白山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又伸伸懒腰,看着就像一个玩世不恭的小霸王。 伍白山虽态度不端正,可是花素素却是难得的心旷神怡。 她现在满心的沉浸在自己那带着点儿甜蜜的小心思里,早忘了先前和伍白山斗嘴的惨烈场景了。 花素素现在看伍白山,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帅,愣是把这么一个混世小霸王看成了一个绝世大英雄! 她顾不得在意伍白山那吊儿郎当的态度,还在羞涩的小声和伍白山不断道着谢:“我,我真没想到,原来,原来你也是个心地如此善良的人。我以为,你不会帮我的呢,我以为你也跟那群莽夫一样,想要吃小白兔的肉呢…小兔兔这么可爱,他们也不知怎么狠得下心…” “唉?谁说我不喜欢吃兔子肉的啊!我最喜欢吃兔子肉了!兔子肉那么好吃,我肯定喜欢啊!” 其实伍白山也被花素素夸得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过伍白山这人也是怪,他越不好意思,他就越别扭。 甚至连语气都变得凶巴巴的。 他眉毛一挑,有点烦躁的摆了摆手:“得啦得啦,花素素你可别说了!我呀,就是看这兔子这么小,估计连塞牙缝都不够,这才留下它性命的。我平常最喜欢吃兔子肉了,什么红烧兔子,清焖兔子,只要是兔子,我都喜欢吃。” 眼看着花素素的表情越来越不好,伍白山便越觉得好笑。 他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一脸不善的花素素,语气也是油里油气的没正行:“花素素,你不是像那大高个儿说的,你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嘿嘿嘿…”伍白山夸张的笑着,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下花素素,嫌弃的摇了摇头:“你可别喜欢我啊!你看看你,细皮嫩肉、娇里娇气的,我可不喜欢你这样儿的姑娘!” “我喜欢的姑娘啊,那必须是热辣辣的,就像是小辣椒一样儿厉害的,那样才够味儿,才爽,才能征服我!你这样儿的,也不能吃苦,体力也不好,性格又弱…一天到晚扭扭捏捏,矫情得很,碰上个小虫子都‘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够了!” 花素素忍耐了半晌,终于还是忍耐不住。 她捏紧了拳头,冲着伍白山怒吼出声儿。 “谁喜欢你啊!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哪个姑娘会瞎了眼才喜欢你啊!谁喜欢你谁就是个大猪头!!!” 花素素恶狠狠的喊完了这些话,心里面却没有半点儿的畅快,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似乎还有些酸涩和苦楚。 “唉?你这丑丫头,说话这么难听呢!好端端的说着话,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你生气什么?” 伍白山也没想到自己简单几句话竟然会让花素素这么生气。 他看着花素素眼角含着的泪水,心里面有点惊慌,也有点儿手足无措。 自己只是在开个玩笑而已啊,白天的时候两个人不也都一直这样互相怼来怼去的吗,怎么这会儿她就当真了? 这丑丫头,还真是开不起玩笑!小气鬼! 伍白山心里面有点儿抱歉,又有点儿尴尬,他愣愣的站着,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 他原地打转犹豫了半晌,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探着头冲着远处雪山处大声吆喝:“钟凌飞!李清雨!床位分好了!你们快点儿回来睡觉吧!” 听着远处钟凌飞的回应,伍白山的心里面也略略安心。 自己的好哥们儿钟凌飞一向聪明,又善于为人处事,自己不会哄女孩子开心,他一定会。 给钟凌飞叫回来,这丑丫头就一定不会再生气了。 伍白山请来了援兵,那是如释重负。 再说花素素,她如此冲动的发泄般的吼完,也有些难堪。 自己这是咋的了?什么值得生气的事不成? 这个伍白山一向是这个嘴巴毒的性子啊,自己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吗? 这么一生气,岂不是显得自己心眼儿特小,特别开不起玩笑嘛! 花素素也有些尴尬,她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便也只能默默的垂着头,抚摸着自己怀里的小白兔默不作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奇怪的花素素 好在,两个人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外边儿,钟凌飞和李清雨听到了伍白山的召唤,很快便前后脚回了帐篷。 见着了李清雨,花素素好像是遇到了救星。 她猛地站起了身,亲亲热热的拉住李清雨的手,带着她来看自己新得的小兔子。 那副热络的摸样,简直好像李清雨是她失散多年的亲生姐妹一样。 李清雨也有点儿受宠若惊。 花素素对她从来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何曾见过如此亲热有加的模样? 李清雨‘呵呵’的笑着,对于花素素态度的转变十分高兴。 她的心里边热乎乎的,显然十分喜欢这种朋友间亲热的感觉。 花素原本也只是太急于冲破自己和伍白山之间尴尬的气氛了,所以这才对李清雨亲热得像个媒婆。 等到她拉着李清雨的手走到了自己的小白兔跟前,这姑娘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现如今拉着的李清雨本来也是自己的仇人,是自己最讨厌的人啊! 可是自己怎么对她亲热得如此熟络? 那熟练的动作,好像自己从来不曾讨厌过李清雨,又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过什么过节,从来都是关系极好的朋友一样。 花素素又有些怔愣。 她觉得自己奇怪极了。 无论是对伍白山,还是对眼前的李清雨,自己都奇怪极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骄傲任性的自己吗? 我可是个千金大小姐啊,为我独尊的大小姐! 既是千金小姐,又怎么会喜欢那个没脑子的傻大个儿?怎么会和土包子做朋友? 花素素狠狠的甩甩脑袋,对于自己这些不知不觉的改变困惑不已。 李清雨一向是个粗神经。 她自然想象不到花素素的内心竟然有这么多复杂的小剧场。 她只是对于花素素的热络开心的笑着,顺从的跟着花素素一起蹲下来抚摸这毛茸茸的小兔子。 女孩子对于毛茸茸的小动物总是天生便没有什么抵抗力,就连李清雨这样的女汉子都毫无例外。 在洁白可爱的小兔子面前,似乎人类那些说不尽、理还乱的复杂关系都可以抛到一边,剩下的只有一颗被可爱小兔子萌化了的心。 两个女孩子并排蹲在一起,你一下我一下的抚摸着兔子柔软的皮毛。 这幅其乐融融的场景实在太美好,美好到看着这幅场景的两个男人都忍不住便跟着露出了‘呵呵’的傻笑。 借由一只小白兔,李清雨和花素素的心似乎也无端贴近了不少。 又或者说,她们的心本来也就很近,只是因为她们两人一个愚钝,一个傲娇,所以才让这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无端别扭了许多。 好好的爱抚了一会儿可爱的小白兔,便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 今个儿一天的训练实在艰辛,可把这些新弟子们累得够呛。 此时虽然冰天雪地的,又只有一个薄薄的破帐篷,可是新弟子们还是顾不得冻死,倒头就睡。 一些性子急的早就已经将呼噜打得震天响,一些精力好的则躺在自己的床位上与其他新弟子有说有笑、叽叽喳喳个没完。 许是因为有女弟子们在,这些半大小子们都有点儿兴奋。 就像是一心想着求偶的鸟儿们一样,尽管不是有意的,可是男弟子们还是嗓门儿比平常大了不少。 几个大老爷们儿闹哄哄的吹着牛逼,那洪亮的笑声像是要把单薄的帐篷掀翻。 相比于这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女孩子们就羞涩沉稳许多了。 大家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连说话的声音都小声儿了许多,也淑女了许多。 花素素扯着李清雨在做夜间梳洗。 她在入凌霄派之前一直都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对于这些洗漱的习惯自然也是讲究许多,即便到了雪山这样条件艰苦的地方也是一丝不苟,半点儿不肯马虎。 雪山附近没有小溪、没有河水,花素素便用积雪洗脸。 李清雨稀奇的看着花素素不断的从包裹里掏出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又在脸上涂涂抹抹,觉得十分的有趣儿。 李清雨从小在连饭都吃不饱的钟家堡,自然从来也没有人告诉她女孩子竟然是如此麻烦的,她也从来不知晓女孩子为了爱惜自己的美貌,居然会如此不惜劳苦、勤勤恳恳。 在李清雨看来,那些个瓶瓶罐罐都长得像极了,也是难为花素素竟然会从那么多相像的瓶瓶罐罐中分出每种不同的效用。 花素素看着李清雨那一脸惊叹的样子便笑了。 这个土包子,果然什么都不懂。 心里面虽然这样想着,可是花素素还是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掏出了一只白瓷瓶,剜出一块不知道什么制成的白色油脂,擦到了李清雨的脸上。 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李清雨下意识的便想着要躲,却被花素素一把按住了头。 “哎呀,你别乱动!这可是好东西!” 花素素一手固定着李清雨的下巴,一手将那块白色的油脂均匀的涂抹在李清雨的脸上。 “真是一张国色天香的小脸蛋儿呦。”花素素的手指轻柔的划过李清雨的额头,鼻子,最后停在了李清雨的脸蛋儿上。 “我要是有你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儿,我估计做梦都得笑醒。哎呀呀,只可惜啊,你光长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却一点儿都不知道珍惜,不知道好好保养,真是暴殄天物啊!” 花素素一面阴阳怪气的感叹,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李清雨觉得自己脸上的皮肤接触到那白色油脂的地方变得十分清凉,那感觉很新鲜,却也十分的舒服。 “舒服吧?”眼看着李清雨舒服的微微眯了眼睛,花素素也十分得意。 她一面动作轻柔的帮着李清雨赶韵涂在脸上的白色油脂,一面得意洋洋的显摆: “这个呀,叫做洗面奶,是用来洗脸的。这女人的容貌啊,三分靠天生,七分还是要靠保养。” “就说这洗面奶吧,你若是不用它洗脸,那你就只是在洗脸的表面,就算洗了也是白洗。你只有用了这洗面奶,你才能洗干净你皮肤里面的那些脏东西。” “那些脏东西啊,光用水那么干洗是不掉灰的,灰洗不掉就长在你的皮肤里了,然后你就越来越黑……” 一提起这些个美容护肤的东西,花素素不自觉的就变得有些兴奋。 她略有些得意,又有点儿显摆的和李清雨喋喋不休个没完。 这些话都是李清雨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她呆呆的任凭花素素摆弄,连看着花素素的眼神儿都带着惊叹。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冷 花素素稀里哗啦的说了一大通,这才慢慢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李清雨那是谁啊,那是自己在凌霄派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啊! 自己本来就嫉恨这呆木头抢了自己第一美人的称号,那么自己为啥要教导她这些保养的知识啊! 竟然还把那么珍贵的,那么珍贵的洗面奶给这个土包子用! 看着眼前李清雨那精致得绝美的脸,花素素嘴角儿狠狠的抽搐了两下。 她觉得自己真的蠢爆了。 可是明明在做着这样愚蠢的事情,她心里居然诡异的并不难过,反而十分欢喜充实! 真是见了鬼了。 这个李清雨有毒啊! 花素素心里面有点乱糟糟的,她悻悻然的放下手,决定不理睬李清雨这个‘有毒的女人’,对的,一定要理她远远的! 李清雨原本还听花素素念叨,听得津津有味呢。 谁知晓这花师姐突然便又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 李清雨一脸茫然的看着花素素突然别扭起来的脸,她刚刚张口想说点儿什么,花素素却端着那些瓶瓶罐罐扭着小腰回帐篷了。 李清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犯了什么错误,这才惹得花师姐不高兴了。 她一个人茫然的在雪地里又愣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用雪水洗干净了脸上的洗面奶。 你别说,这用洗面奶洗脸似乎就是比之前洗得更干净了许多,也更清爽了许多。 回到帐篷的时候,大多数新弟子们已经都睡着了。 男弟子睡觉的那个区域传来了震天响一般的打呼噜声。 那些呼噜声此起彼伏,像是在进行比赛,又像是在演奏什么铿锵有力的乐曲。 更有甚者,有的呼噜明明前一秒还在打得用力,下一秒却又戛然而止,让人不禁担心打呼噜的人是不是因为什么奇怪的原因断了气了。 李清雨小心翼翼的摸索到自己的床位,蹑手蹑脚的,生怕打扰了这些劳累不已的弟子们的睡眠。 李清雨的床位是紧紧挨着花素素的,在路过花素素床位的时候,李清雨特意探过脑袋好好的瞅了瞅花素素,想要问问她为什么忽然生气。 可是眼看着花素素侧着身子一动不动,显然是睡得熟了,李清雨便也不再多言,只是轻手轻脚的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一动不动的躺好。 虽然今日的训练确实很累,累到一向体力极好的李清雨都觉得浑身酸痛,可是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好端端的躺在床上休息了,李清雨又一时有些睡不着了。 她难得的有些失眠。 李清雨的脑子里不停的在想着今晚钟凌飞和她说的话。 凌飞哥一直以来都很聪明,不管是什么事也都心中有数。 他对于自己的未来,对于自己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有详细的计划。 不像自己,总是浑浑噩噩,随波逐流。 凌飞哥说自己也要为了自己的未来好好的打算打算了。 可是自己又应当怎么打算呢? 鸡头凤尾,自己究竟是要做鸡头,还是要做凤尾呢? 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吗? 真的好想成为光荣的内门弟子啊,如此便可以修行高深的仙法,成为有出息的人,光宗耀祖。 可是也好想和大师兄在一起啊。 想留在仙阁,想每日看着大师兄,哪怕只是做一个杂役,哪怕那样也好。 大师兄…大师兄… 想到了大师兄温默尘,李清雨的心里蓦然浮现出无穷的悸动。 整个心脏都变得湿湿润润的,像浸染在一汪温热缠绵的水中,既踏实,又温暖。 却也有一丝没法忽略的酸涩。 那样酸酸涩涩的味道,就好像用心脏吃下了一颗没有成熟的青杏,明明酸苦得难以承受,在最后却又漾起一丝淡淡却悠长的回甘。 这样的感觉很难形容。 对于李清雨来说更是人生第一次品尝到的,最新奇的滋味。 李清雨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这样的心情,怎么让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停歇。 她只能睁大了眼睛茫然的去看一片漆黑的帐篷的棚顶。 可是在这样的漆黑中,她仿佛也能看到大师兄的脸,大师兄那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庞。 李清雨满腹心事,所以没有睡觉。 花素素其实也没睡。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可是心里面却没有半点儿睡意。 花素素觉的自己的心也很乱。 生活变得一团糟,一切都变得不同了,就连自己,自己的心,自己的性格也都变得不像自己。 想起晚上伍白山的话,想起他那毫不留情的嘲笑,花素素的心中又是一阵愤恨。 愤恨过后却只剩下满满的怅惘和失落。 夜越发的深了,天气也越发的寒冷。 白日时一直在跑来跑去的还好,这会儿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花素素更觉得自己浑身冷得吓人。 身上虽然盖着千里迢迢背来的被子,可是在那强大的冷空气面前,这样单薄的被子简直不堪一击。 花素素觉得冷风不断的透过被子钻进自己的身体里,凛冽的寒气似乎要将她的血液都冻得凝固了。 心里虽然千不愿、万不愿,可是花素素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开口:“李…李清雨,你睡了吗?” 花素素有些迟疑,又有点儿难为情。 在穿透了帐篷的阵阵冷风之下,花素素的声音就像小猫儿一样轻柔。 李清雨正满心满脑子的在想着自己的大师兄温默尘呢,冷不丁就被花素素的问话打断了。 这一句问话不但打断了李清雨的遐思,更是让她惊慌不已。 就好像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一般,李清雨惊慌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没,没睡。花师姐,我还没睡着呢。” “你……你冷不冷啊…” 花素素这话说出来其实已经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请求了。 可是李清雨一向是个粗神经的呆木头,她哪里能听明白花素素的言外之意? 李清雨以为花素素是在单纯的关心自己呢,她对花素素的关切感激不已,当下便欢欣的答:“我不冷!花师姐,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睡吧!明天大概还要训练呢!” 花素素原本还想着若李清雨也冷,自己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提出两个人将被子搭在一起的请求。 此时听了李清雨欢欣的话,花素素不由心中暗恨。 她愤愤的向着一片漆黑的空气中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儿,动作恶狠狠的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清雨。 “哼!本小姐想跟你一起睡那是看得起你!谁稀罕跟你这土包子一起睡啊!自己睡就自己睡,我还就不信了,我自己怎么还就睡不着了呢!” 花素素一边赌气的在心里暗骂,一边紧紧闭上了眼睛。 第三百一十四章 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花素素一直都没睡着… 哎呀妈呀,这雪山还真的不是开玩笑的,这也太冷了吧! 手脚都冻成冰棍了,全身似乎都在慢慢的失去知觉。 就肚子上还有点儿热乎气儿,可是当花素素将冻僵了的手放在肚子上的时候,肚子上的那点儿热乎气儿也以超光速的速度迅速消散了。 不行,这样下去就真的要冻死了。 寒冷的天气让花素素彻底的慌了。 这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当下便嵌开被子,一闪身便溜进了隔壁李清雨的被窝。 一钻进李清雨的被窝,铺面而来的便是一阵热乎乎的温暖。 自己明明都冻得快要死掉了,可是这个李清雨的身体居然还是热乎乎的。 这个李清雨果然有毒啊! 花素素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则是上瘾了一般,将自己冰冷冷的身体贪婪的贴在李清雨温热的身体上。 就像是一个冻僵了的小兔子遇到了热烘烘的小火炉,花素素舒服得简直要呻吟出声。 花素素没睡,其实李清雨也没睡。 她虽然嘴上说了要睡,可是脑子里却还在想着自己的大师兄。 想着自己以后的去处,想着那些遥远的未来,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乱,便也越来越睡不着了。 以前的她浑浑噩噩,像个傻子一样‘忍辱负重’的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钟家堡。 如今她从山沟沟里走出来了,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心中的目标越来越多,可是烦恼似乎也越来越多了。 李清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个世界如此的复杂,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许许多多奇怪的心思。 就好比凌飞哥,他明明一直对伍白山都很好,更是伍白山最好的朋友,可是他的心里面,却又忌惮着伍白山,算计着伍白山。 好朋友之间为何还要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呢? 眼睛看到的,心里感受到的,和真实的,为什么总有差距? 这些东西都让李清雨觉得既困惑又抗拒。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李清雨脑子乱糟糟的想着,想着钟凌飞的话,想着大师兄的脸,又想到了远在家乡的父亲、大姐、二姐。 她想得出神,冷不防便觉得一个冰冷的身体靠了过来。 是花素素师姐! 李清雨从来便没有什么朋友,更是没有同自己姐姐之外的人如此亲密接触过。 此时与花素素这样亲密的挤在一个被窝里,她不自觉的就有点儿手足无措。 可是当感觉到花素素那如冰一样的体温后,这点儿无措就变成了满满的担忧。 “花师姐,你的身体怎么这样凉?是不是冻着了?”李清雨一面抱紧了花素素,用自己的体温帮她取暖,一面关切的问。 当然冻着了!不然谁愿意跟你睡在一个被窝啊! 花素素感觉自己有点委屈,又有点儿难为情。 她紧紧的缩在李清雨温暖的怀抱里,苦着脸想要说几句别扭的狠话。 可是身子吸取着李清雨身上传来的暖暖的体温,心里边那些别扭和委屈便又兀自消失不见。 其实说实在的,李清雨这个人除了长得好看点儿,还真没什么缺点了。 她心肠好,待人也真诚。 就是有点儿傻。 可是傻也傻得可爱。 自己先前确实是很讨厌她的,也嫉妒她,可是经过了这么长点的时间,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儿,自己早就不讨厌她了。 算了、算了,她长得漂亮,她比自己漂亮,那就让她去当凌霄派第一美女吧。 让给她就让给她吧,反正本小姐那么优秀,又不止有漂亮一个优点… 花素素在心里面默默的想着。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算是彻底承认自己当真是败给了这个单纯又真诚的李清雨了。 不过一向争强好胜的她,却是第一次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败而气急败坏。 她轻轻的靠在李清雨的身上,感受着她带来的温暖,心里面竟有种如释重负的踏实感。 漫漫的冬夜,因为可以互相依偎才不再寒冷。 而两颗年轻的心,也正因为有了这寒冷的冬夜,才靠得更近。 在李清雨温暖的怀抱中,花素素很快便睡着了。 身边有着花素素的依偎,李清雨也慢慢的抛下了所有的烦恼,很快的陷入了沉睡。 就像是两只刚出生的脆弱的小猫儿,依偎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取暖,也依偎着自己的兄弟姐妹让自己的心慢慢安定。 等到她们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耳边传来道夫子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原本还在沉睡中的新弟子们都从沉睡中惊醒。 还不等大家从迷蒙中反应过来,偌大的粗布帐篷便忽而飞了起来。 刺眼的晨光在洁白雪花的映射下,照得弟子们睁不开眼睛。 道夫子却不给他们迷糊的机会,只是用生机勃勃的语调呵呵的笑着:“孩子们!新的一天开始了!让我们开始朝气蓬勃的一天吧!” “现在全体起床,马上集合!” 听道夫子的命令,新弟子们当下不再犹豫,只条件反射般的开始起床,整理行李。 经过在凌霄派这一个多月的训练,大家已经一改之前懒散的作风,做起事来颇有几分雷厉风行的架势。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所有的新弟子便已经都起床完毕,整整齐齐的背着打包好的行礼,昂首挺胸的站好了队伍。 在这个过程中,道夫子一直带着慈爱的笑容,站在飞剑上看着这些弟子们的动作。 事实上,昨夜道夫子离开后,便也一直透过窥天镜看着这些新弟子们的动作。 道夫子看着这些新弟子们从开始的耍赖撒泼,到后来的任劳任怨,又到后来分工合作,有条不紊的搭建帐篷。 他看着这些新弟子们一点一滴的成长,心中既有欣慰又有感慨。 这些,就是凌霄派的希望啊! 正是因为这一批又一批的新弟子们,正是因为他们如同小树苗一般的茁壮成长,凌霄派才会拥有更加远大、更加美好的未来! 许是因为对新弟子们的表现很满意,道夫子心情大好。 心情大好的他甚至没有按照原计划一般让新弟子们走着回凌霄派。 他轻轻一挥左手,那块儿昨天夜里被弟子们用来搭帐篷的粗布便晃晃悠悠的飞到了半空中。 他又轻轻挥一挥右手,地面上整整齐齐列队站好的弟子们也跟着飞了起来。 李清雨本来就恐高,可是还没等她抑制不住的尖叫叫出口,她连同那些一脸稀奇的新弟子们便已经俱都安安稳稳的坐在了那块儿破粗布上。 “孩子们,坐稳了!我们现在就回凌霄派。起飞!” 随着道夫子的一声‘起飞’,粗布晃晃悠悠的动了起来。 粗布开始还飞的很慢,后来却越动越快。最后它甚至像一道闪电,载着数百个新弟子们,迎着初升的朝阳,向着天空,如一只展翅的雄鹰一般迎风飞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凯旋而归 李清雨一向畏高。 坐在这样一个四面通风的破布上,李清雨更是吓得脸色煞白,两股战战。 不过相比于之前坐楼船时的狼狈,这时的李清雨已经不是孤单一个人,她多了许多真心真意的好朋友。 钟凌飞第一个感觉到了李清雨的不对。 他这个人虽然心眼儿多,对许多人都不算真诚,但是他对李清雨倒是真心实意的好。 他见李清雨似乎又身体不适、脸色煞白,便体贴的召集了伍白山和花素素三个人一起,将李清雨围在了中间。 经过了昨天‘同床共枕’的缘分,花素素心里面对于李清雨的芥蒂已经化解了大半儿。 这会儿虽然脸上仍旧有些别别扭扭,身体却很老实,痛快的坐在了李清雨的外侧。 伍白山则是很高兴。他一脸稀奇的上下打量着李清雨,没想到这个行事作风如此强悍的‘女金刚’居然还有着这样柔弱的一面。 伍白山伸着脑袋,嬉皮笑脸的凑到李清雨的跟前,张嘴就想好好的打趣儿一下李清雨。 可是还没等他的话出口,整个人便被钟凌飞怼到了一边儿。 “啧啧啧,你瞅你那样儿!我这也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护着你的小媳妇啊!嘿嘿嘿~” 伍白山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看钟凌飞,又看看李清雨,满眼的戏谑。 “你这臭小子,乱说什么呢!你再贫,小心我回去收拾你!好歹我现在还是个小队长呢。” 钟凌飞平常脸皮贼厚,心理素质更是极好,可是眼下被伍白山这么轻飘飘的一打趣,却还愣是红了一张脸。 “你这是在公报私仇!”钟凌飞虽说的一本正经,可是伍白山却是丝毫不怕。 他嘻嘻哈哈的笑着,到底是不再多说什么,一面斜着眼睛不停地瞟着钟凌飞和李清雨,一面任劳任怨的将李清雨护在了中间。 好了,有了这么三座大山的保护,李清雨总算觉得安定了不少,也觉得舒心了不少。 她虽然仍旧有些胆战心惊,可是身子却不再发抖了,甚至有闲情逸致仰着头去看天边的云彩和轻吟着飞过的鸟儿。 坐着这样一个轻飘飘的飞毯,与坐楼船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新弟子们都很高兴。 大家迎着徐徐而来的微风,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俱都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坐在飞毯前头儿的弟子甚至忍不住眯着眼睛张开了双臂,他陶醉在这自在遨游的快感当中,舒服的想要尖叫。 不光是这些新弟子,就连花素素抱着的那只小兔子都爬到了花素素的肩膀上,探头探脑的伸长了脖子想着周遭张望。 这只小兔子被花素素取名为白雪。 虽然早上的时候伍白山还一脸不耐烦的让花素素扔掉小白雪,可是一来这小白雪着实十分的有灵气,让花素素格外喜欢;二来小白雪是只幼兔,花素素也担心无端将白雪放回雪山,天寒地冻的她没法生存,于是最后花素素还是一意坚持,将小白雪带回了凌霄派。 小白雪聪明懂事,长得也是冰雪可爱。 不但花素素和李清雨喜欢她,就连飞过天边儿的鸟儿都喜欢她。 几只鸟儿似乎是被可爱的白雪吸引,又或者只是对这个飞在天空中的奇怪东西感到很好奇,竟是丝毫不惧怕人,只是一直盘旋在飞毯的上空。 花素素觉得有趣儿,便伸着手想要去抓。 可是鸟儿灵巧,又哪能被她轻易的抓住。 鸟儿几个盘旋便从花素素的手边溜走,惹得这好胜心极强的姑娘恼怒不已。 伍白山一直津津有味的看着灵巧的鸟儿戏耍花素素。 看着花素素恼羞成怒的样子,他便感到十分有趣儿,忍不住就哈哈哈大笑出声儿。 眼瞅着花素素这姑娘的怒火就要被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伍白山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襟危坐。 正巧一只看不懂眼色的小鸟儿懵懂无知的飞到了伍白山的眼前,伍白山眼疾手快,一张手,便飞速的捏住了小鸟儿的翅膀。 小鸟惊慌失措,叽叽喳喳的叫着,无奈却被伍白山紧紧的捏着,动弹不得。 “丑丫头!笨手笨脚的,看我多厉害!” 伍白山手里捧着小鸟,趾高气昂的又来找花素素炫耀。 只是还没等花素素怒而发飙,伍白山就已经又将小鸟捧到了花素素的眼前:“看你这样笨,估计一辈子也抓不到小鸟了。” “喏,送给你。” 看着被捧到眼前的小鸟儿,花素素已经准备好了的讥讽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儿。 她突然又有些怔愣。 心脏又开始不听话的乱跳,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她的整个身子。 花素素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去接伍白山手心里的小鸟。 可是当她不小心看到伍白山眼睛,她却更觉得心中一颤。 她在伍白山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那个粉面含春、春心萌动的自己。 心一颤,手便也跟着一颤。 机灵的小鸟借着花素素心神不定的功夫,抓紧了机会儿,扑棱着翅膀便飞走了。 伍白山眼疾手快的再伸手去抓,可是吃过一次亏的小鸟又哪里会再给他机会,一个眨眼的功夫便飞到了高空中,钻进了云层里消失不见。 “哎呀!你这个丑丫头!手脚也太笨了吧!送到你眼前了都抓不住!” 痛失了战利品的伍白山气急败坏,当下便点着花素素的脑门儿开始大声埋怨。 可是这回花素素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叉着腰还嘴。 她滚烫了双颊,神思不属。 伍白山埋怨了半晌,却见花素素始终都没有反应,当下也觉得索然无趣。 他悻悻然的扭转了头,转身找钟凌飞去嘻嘻哈哈的说些玩笑话了。 巨大的飞毯在高空中快速的穿行。飞跃了层层叠叠的山脉,穿过了白云,走出严寒,慢慢又回到了炎热的酷暑中。 温暖的天气不禁让这群弟子们更加的高兴,在如此心旷神怡之中,一个坐在前排的弟子甚至忍不住高声唱起了歌儿。 他唱得是一首九州大陆非常流行的军歌,名字叫做《无衣》。 …………………… 这首歌曲调实在太震撼人心,一遍唱完,大家都忍不住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甚至就连李清雨都忘记了害怕,扯着嗓子唱得震天响。 数百个新弟子一起扯着嗓子高歌,更是将这首歌唱得慷慨激昂。 悠扬的歌声在辽阔的天空中回荡,也在所有人的心中回荡。 第一百一十六章 恶霸李俊 一直到下了飞毯,所有人的心中还是激荡不已。 雪山远足出发前,大家都期待不已,以为这会是一次难得的休闲玩乐时光。 等真正开始了雪山远足,艰苦的训练和恶劣的条件又叫大家愤恨恼怒不已,甚至也曾经破罐子破摔的耍赖、撒泼。 可是当大家万众一心,努力战胜了那种种严寒劳累,大家又俱都觉得心里面满足不已。 怎么说呢,似乎连之前遭受的所有辛苦折磨如今也都变成了一枚勋章,变得让人骄傲。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天一夜,可是似乎每个人都成长了不少。 这种成长可是短暂的时间还看不太出来,可是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在回凌霄派的路上,所有人还都在欢乐的有说有笑,大家爽朗的笑着,那笑声在树木林立的山路上回荡,激起了无数胆小的飞鸟。 不过这份快乐,却很快就被打断了。 打断这其乐融融氛围的,正是伍白山平日里最讨厌的坏师兄李俊。 先前就曾经说过,凌霄派的新弟子们生活苦啊,不但要每日被二师姐任傲珊训练得像狗一样,还要被老弟子们欺负,被那些蛮横的老弟子们指使着做各种各样的活计。 而这些林林总总的老弟子中,最不受大家待见的,就是眼前这个挡在眼前的李俊。 李俊最不受新弟子们待见,一方面是因为他长得丑,满脸横肉,看着就不像个好人;而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人太蛮横,也太不会说话了。 寻常的老弟子们,哪怕是在指使新弟子干活,好歹语气也温和一些,最不济完事儿了也要道声谢。 可是这个李俊呢?他找人干活可不是拜托,分明就是命令! 那个嚣张狂妄的态度,简直让人看了就恨不得揍他两拳。 再者说了,李俊虽然是老弟子,却也不是什么内门弟子,只是一个最最平凡的普通弟子罢了。 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凭什么就因为你早来了几年,就要如此张狂的对人指气颐使呢? 说实在的,不少被他使唤过的新弟子都暗地里对他很不服气,只是想着要尊敬前辈,又不想惹事生非,这才强自忍耐罢了。 不过大家的忍耐可并没有换来什么感动,换来的只有越发过分的得寸进尺。 这不,李俊正跟自己的好哥们儿白路阳一起做着打扫天梯的任务呢,看到这群欢声笑语的新弟子们,他就像是鬣狗见了兔子,马不停蹄的就带着白路阳围了过来。 “喂!你们这是训练完了是吧?给我过来!” 李俊粗声粗气,说话也很是不客气。 他个子不高,长得却很壮实,粗粗的手臂配上方方正正的脸,看着就像一个矮粗矮粗的木墩子。 也不管这些新弟子们有没有应和他的话,李俊自顾自的便将手里的扫帚扔到了领头的伍白山的脚下。 “既然训练完了,也没什么事情做了,那就过来给我清扫天梯吧!”李俊的口气不善,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横肉也跟着一颤一颤。 这偌大的凌霄派想要时刻保持干净整洁,自然不能没有人打理。 凌霄派的弟子们除了每日的训练修炼外,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那便是轮换着值日,打扫卫生。 这些值日任务原本是由各个峰阁统一分派给每个弟子的,只是在新弟子上山之后,这些任务便也俱都被老弟子们俱都推到了新弟子的头上。 今日便正轮到李俊接到这清扫天梯的任务。 众多值日任务当中,就属这个清扫天梯的任务最辛苦,也最枯燥乏味。 李俊其实从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在找这群新弟子们了,他想像往常一样,将自己的值日任务都推到这群新弟子的头上。 可是他找了半天,这群新土豆蛋子们竟是一个不在! 他与别的弟子问了一下,这才听说原来这群新弟子们接到新的训练任务,去雪山远足去了。 没办法,李俊只有亲自来清扫天梯。 可是像他们这些老弟子,早就被新弟子们给惯坏了,有了新弟子,他们便也成了高高在上的老太爷,日子过得舒坦极了,哪还用做这样打扫的活计。 只打扫了一会儿,李俊就被日头晒了一肚子火。 他憋着火,耐着性子一下一下的扫着,一抬头,就见那群弟子们有说有笑,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得,这下好了,新弟子们回来了,自己也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李俊心中大喜,举着扫帚就冲着这群新弟子们过来了。 李俊脾气不好,性子也蛮横,他不顾这些新弟子们是不是劳累,也不管他们心情如何,只把扫帚往他们身前一甩,口气不善的就下了命令。 这若要是平时,老弟子们的吩咐,新弟子们自然不敢不从。 可是今个儿这群新土豆蛋子们才刚刚经过了千辛万苦的雪山远足,正是筋疲力尽的时候,大家本来就累得要死,又哪里有力气去打扫什么劳什子天梯? 是以面对矮墩子李俊的命令,新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应和。 “唉?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胆子肥了啊!老子说的话也敢不听了?” 李俊见无人应和自己,刚才被太阳晒出来的那点子火又冒了出来。 他铜铃般的眼睛一瞪,很是有几分凶神恶煞。 “你!别看了,就是你!给我过来!” 李俊伸手一指伍白山,态度轻慢的就像在招呼一只小猫或者小狗。 伍白山原本就是个冲动的暴脾气,他脾气上来了连‘灭绝师太’任傲珊都敢怼,又哪里能忍得了眼前一个小小的李俊? 伍白山狠狠的捏紧了拳头,皱着眉头就要爆发。 眼瞅着一场冲突不可避免,一触即发,钟凌飞手疾眼快的扯住了伍白山的胳膊。 钟凌飞可不像伍白山这样愣头青,他向来便最会为人处世,无论是在新弟子当中,还是在老弟子当中,他都混得如鱼得水。 说句不中听的,钟凌飞可能并不在意伍白山冲动之下可能会造成的后果,甚至于他还有些乐见其成。 可是这件事到底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而他又是这批新弟子们的队长,若是当真发生了冲突,不可避免会波及到他自己。 思及此处,便是钟凌飞心中千不愿、万不愿,却也不得不提起了精神,挂起了笑脸,硬着头皮,向着李俊迎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暴脾气 “哈哈,李俊师兄,今个儿轮到您值日啊。这大热的日头,还真是挺晒人的。” 钟凌飞满脸堆笑,热情洋溢的跟这李俊师兄套着近乎。 依着钟凌飞的身份地位,再看他的能力和前途,别说一个普通的弟子了,就算是内门弟子也多少会给他几分面子,可是这个李俊却像是瞎了或者聋了一般,只把钟凌飞当成了空气。 他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一脸倔强的伍白山,对这个不服管教的新弟子虎视眈眈。 钟凌飞被李俊当成了透明人,可是他却丝毫不见尴尬,更不见一丝恼怒。 他动作自然的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之前被李俊扔到地上的那把扫帚,脸上仍旧挂着笑。 “李俊师兄,这位是伍白山。”见李俊一直盯着伍白山看个不停,钟凌飞笑着为两人做了介绍。 “伍白山在新弟子中一向表现优异,堪称佼佼者。依我看,若是不出意外,三个月后白山师弟定然可以成功拜某位长老为师,成为前途光明的内门弟子。” 钟凌飞这话说的似乎只是在单纯的介绍伍白山,实则句句意有所指。 他这是在暗暗的警告李俊,这伍白山成绩优秀,前途无量,劝他莫要逞一时意气,得罪了未来的修仙奇才。 可是这李俊也不知是脑子太笨没听出钟凌飞的警告,又或者是听出了隐藏含义却不以为意。 他不管不顾的冷笑了一声,伸出手指,直挺挺的指向伍白山:“成绩优异的内门弟子是吗?呵呵,好,不错,不错。那么今个儿就由你这个修仙奇才来帮我打扫天梯吧!” 钟凌飞也没想到这个李俊居然如此不上道儿,他侧过身子,挡在伍白山和李俊之间,脸上尤带着笑容。 “李俊师兄忙碌了这么久,想来也累了。师兄自放心的去休息,这天梯的打扫,自有师弟们安排,不劳师兄费心。” 钟凌飞今个儿当真已经将圆场打到了极致,若是一般人,早就‘骑驴下坡’安分的去休息了,只是这个李俊今日也不知到底是犯了什么神经,竟是当真不依不饶。 他微微昂着下巴,看着伍白山的眼神很是有些挑衅:“不,不用,就让这小子,就让他来打扫。我看着他打扫,你们谁都不要帮忙!” 这话一出口,就连神经最大条的李清雨都看出来了,这个李俊师兄就是在无事找事的针对伍白山。 李清雨心里面有些无措,又有些担忧。 她紧张的一会儿看看伍白山,一会儿看看钟凌飞,不知如何是好。 因着钟凌飞的劝阻,伍白山已经苦苦忍耐了许久了。 可是没成想这李俊当真欺人太甚,更是处处针对自己,叫伍白山再也忍无可忍。 伍白山握紧了拳头,终于愤然爆发出声:“李狗!你这狗娘养的,实在欺人太甚!你自己的工作推给别人做本就不该,你竟然还敢如此张狂无礼!我告诉你,小爷我才不会帮你扫什么天梯,你愿意找谁就去找谁!小爷我不伺候了!” 伍白山这话一出口,钟凌飞便在心中大叫不好。 伍白山果然是口无遮拦啊,说起话来也是狠毒得不管不顾,竟然当众将新弟子们给李俊私下里起的外号叫了出来! 原来这李俊啊,因为他那蛮横的性格,一直在新弟子中就风评不好。 新弟子们不敢当面反抗他,于是就常常在背后偷偷的骂他。 李俊有一个好哥们儿,叫做白路阳。 和长相壮实的李俊不同,这个白路阳长得是尖嘴猴腮,又瘦又高。 这兄弟俩长相虽然全然不同,而是性格却是一模一样的坏,都是一样的粗鲁,蛮横,不讲理。 老弟子仗着资历欺压新弟子本不稀奇,可是就属这两个人欺压新弟子们欺负得最起劲儿。 新弟子们心中不忿,就偷偷在背后骂李俊和白路阳是狼狈为奸。 大家伙儿又觉得说李俊是狼实在是太侮辱狼了,于是就又给李俊起了个外号,叫做李狗。 意思就是说他连狼都不如,只能做狗。 可是新弟子们虽然平常在背后‘李狗、李狗’的叫得痛快,可是还真的没有一个人敢当着面的这样叫他呢! 此时听着伍白山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的将这个外号当众叫出了声,众弟子们都是大气不敢多出一声,大家一会儿看看李俊,一会儿看看伍白山,噤若寒蝉。 “哈哈哈哈!” 听了伍白山的话,开始便一脸不善的李俊竟是没有爆发,反倒忽而笑了起来。 可是他本来便声音粗哑,如今这笑声听在众弟子的耳中便也如同来自地狱的狞笑,让人不寒而栗。 “李俊师兄,白山他年轻气盛,你可千万不要跟他计较。” 古话常说‘祸从口出’,又说‘覆水难收’。伍白山冲动之下什么话都不管不顾的往外扔,让一向伶俐的钟凌飞都不禁慌了手脚。 他脑子飞速的在想着各种对策,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是一脸担忧的劝慰着李俊。 可是李俊哪里会听他的劝啊! 李俊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钟凌飞,树干一般的大手一抓,像拎小鸡一样的就将伍白山拎在了手里。 “小子,算你有种。” 李俊方方正正的丑脸上露出一丝恶狠狠的笑:“可是凌霄派里,最不需要的就是你这样‘有种的人’了!” “呵~你骄傲?你脾气大?可是你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吗?在家时你的父母没有告诉你如何控制你的脾气,那么到了凌霄派,就由我来教你怎么‘夹着尾巴做人’!” 李俊粗声粗气的怒喝完,周身忽而开始环绕起打着旋儿的灵气漩涡。 而随着这些灵气漩涡越来越大,地上的泥土沙石也俱都被席卷起来,环绕在李俊和伍白山的周遭。 一时之间,到处飞沙走石,视线所触及之处更是一片灰泥。 指甲大的石头不断的打在在场新弟子们的脸上,打得人生疼,也叫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灵气漩涡更是如刀子一般,寸寸割在人们的皮肤上,似乎要将皮肤割破,渗出血迹来。 李俊的气势实在太大,这灵气席卷的场景又着实可怖,别说是在场的众多弟子们了,就连一向倔强的伍白山的脸上都不禁露出了一丝惧色。 事情的发展实在突兀,就连钟凌飞都开始手足无措。 他原本只觉得这事最多也就只算一场新弟子和老弟子之间的纠纷,没成想眼下这点子争执居然硬生生演变成了一场生死攸关的交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冲突 钟凌飞在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可能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情形,又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形计算着利益得失。 钟凌飞尚有理智,可是李清雨却是再也呆不住了。 她一向将伍白山视为真心实意的朋友,如今朋友有难,她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虽说大师兄和二师姐都一直教导新弟子们要尊敬前辈,可是如今这前辈竟是对自己几个动起仙法来了! 他们入门早,仙法的造诣自然高深。 可是这些新弟子们却是还没有开始正式学习仙法,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又有何区别? 李清雨二话不说,不顾自身安危,扑身上去就要将伍白山从李俊的手里救出来。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上伍白山,飞沙走石的狂风漩涡中竟是忽而凭空冒出了两根绿油油的藤蔓,瞬间就将李清雨的双手捆了个结实。 这藤条看着不甚粗壮,实则却坚硬无比。 李清雨使力挣扎了几下,却只觉得这藤条越勒越紧,简直要勒进皮肉,却没有半点儿放松。 “嘿嘿嘿~”正当李清雨皱着眉头手足无措之时,一个有点儿猥琐的笑声传来。 紧接着,一个瘦高个儿从李俊的身后晃了出来。 这瘦高个不是别人,正是李俊最好的朋友,白路阳。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说得实在不假。 李俊长得肥头大耳,作为他最要好的朋友,白路阳自然也不是什么帅哥。 白路阳名字挺好听,颇有种阳春白雪的气质,可是这长相嘛,却着实和阳春白雪没有半毛钱关系,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他长得个子挺高,可是却着实太瘦。 好端端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就变得晃晃荡荡,像是凭空吊在一根竹竿上。 再加上他的脸尖嘴猴腮,颧骨又高,看着就像只营养不良的猩猩,所以背地里又被新弟子们称之为瘦猴儿。 “嘿嘿嘿~清雨师妹,你还是不要挣扎了,再使劲儿也挣不开的。我这两根藤条名字叫‘锁魔藤’,越挣扎勒得越紧,若是叫你受伤了,那可就不好了。” 瘦猴儿白路阳摇头晃脑看着李清雨。 他原本长得就猥琐,如今这么一笑起来,便觉得更猥琐了。 “清雨师妹,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也就不要跟着搀和了。清雨师妹勇攀天梯,咱们凌霄派上下都敬佩得很,师兄我也一向对清雨师妹倾慕有加。谁也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再伤到了清雨师妹,你说是吧。” 白路阳笑嘻嘻的看着手脚动弹不得的李清雨,一双金鱼一般的绿豆眼在李清雨的身上来回巡视,那目光更显猥琐,看得李清雨全身都不自在。 若只是伍白山便也罢了,可是如今连李清雨都被波及其中,钟凌飞可以不顾及伍白山,却不能不管李清雨。 钟凌飞一改之前笑容可掬的模样,他肃正了脸色,大步向前。 “李师兄,白师兄,作为新弟子我们尊敬你们是前辈,所以对你们处处忍让。可是你们却也不要得寸进尺才好。” 他抬起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路阳,又看看怒气勃发的李俊:“凌霄派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同派弟子自相残杀。今日两位师兄竟要至我伍白山师弟于死地,岂不是犯了本派大忌!” 钟凌飞果然聪明,说话更是总能直中要害,他这顶大帽子一扣,当下便让瘦猴白路阳变了脸色。 白路阳虽然脸上还在嘿嘿笑着,可是明显已经有些底气不足:“什么就置于死地?你这小子忒不会说话!只是师兄在教导师弟罢了,哪里有你说得那样严重。这白姓小子不管能力如何,只看这个性子,就不适合修仙,早晚要出事。李俊帮他磨磨性子,其实也是对他好。” “你们这两个泼皮恶霸,仗势欺人便也罢了,哪里还来这么多借口!”花素素早就气得狠了,只是她不会仙法、力气也小,自然不敢随便添乱。 此时白路阳底气不足,倒也叫花素素抓到了机会。 她弯下腰,捞起一块儿拳头大的石头,趁着白路阳与钟凌飞说话,冲着白路阳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花素素力气不大,准头儿倒挺好,那石头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形,竟然正中白路阳的后脑勺。 白路阳是修仙仙法的,这样的纯物理攻击自然不会对他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可是这么轻轻巧巧的被个姑娘砸,还是让白路阳有些恼羞成怒。 自己好歹是凌霄派的正式弟子,又是前辈,怎么能被小辈欺辱顶撞? 这老弟子的威严和脸面往哪里放? 这若是忍下去了,以后还怎么训斥新弟子,还怎么让这帮新土豆蛋子乖乖帮自己干活! 白路阳瞪着他那绿豆样儿的眼睛,决心给这些不知好歹的新弟子们一个教训尝尝。 他颇有些气急败坏的伸出手,两根藤蔓又如触手一般凭空从地底冒出,瞬间就将花素素捆了个结实。 “兄弟们!这两个恶霸欺负新弟子啦!他们这是要杀掉伍白山!我们新弟子岂能由着这些老弟子们欺辱!我们要奋起反抗,我们要团结一致!” “他们会仙法又如何?我们人多,我们团结!我们是蚂蚁,我们咬也要咬死这两只大象!” 眼见着事情越来越急迫,钟凌飞也顾不得其它。 他不想将事情归咎到老弟子和新弟子的冲突上,便只说是李俊和白路阳两个人为非作歹。 有了钟凌飞这么振臂一呼,新弟子们倒也瞬间便团结了起来。 若是刚来凌霄派时,可能大家还没有这样团结。 那时大家心里面的信条还都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样的利己主义。可是刚刚一起经历了那样艰苦的一场雪山远足,眼下众弟子们正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时候。 眼见着伍白山、李清雨、花素素相继被困,众弟子们也都有些义愤填膺。 如今有了钟凌飞的号召指挥,所有新弟子都鼓起了勇气。 数百个新弟子,大家前赴后继的扑上前,将李俊和白路阳两个人团团围在中间。 没想到本来极简单的事情会发展成如今的模样,被愤怒的新弟子们包围的李俊和白路阳也有些惊慌。 不过眼下可不是认怂的时候。 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自己身为老弟子的威严,都不可能退缩。 就这样一场新老弟子的冲突非但没有大事化了,反倒如即将爆发的山洪,一触即发。 第一百一十九章 美女救狗熊 新弟子们虽然勇气可嘉,可是到底还没有开始学习仙法。 大家猛虎扑食一样的一个个扑上前,却丝毫不成章法。 在白路阳和李俊的仙法攻击下,很快的就溃不成军,或动弹不得,或捂着受了伤的胳膊腿,‘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眼看着新弟子们一个个被打的叫痛不已,李清雨的心中有火在燃烧。 在凌霄派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对于李清雨来说,这里早就已经是她的家了。 而新弟子训练营的这些新弟子们,则是她最亲爱的兄弟姐妹。 李清雨知晓,今日这些新弟子们之所以如此勇敢,敢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对抗仙法,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救自己,为了救伍白山,因为大家是一个集体,是团结一心的大集体。 李清雨觉得自己眼眶有些发酸,她说不清自己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 她咬着牙,不顾自己被藤条勒出的一道道血痕,拼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用力撕扯着这两根紧紧束缚住自己的藤条。 这藤条果然如白路阳所说,越撕扯便勒得越紧。 在李清雨的撕扯下,藤条慢慢缩紧,最后甚至一直勒紧了血肉之中,淋漓的鲜血顺着藤条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让李清雨的两只手臂血肉模糊。 “啊!!!” 眼看着白路阳操纵着一根藤条霹雳般甩动,又扫倒了一排新弟子们,李清雨怒吼一声,竟然只凭借蛮力,生生挣脱了紧紧束缚着自己双手的藤条! 粗硬的藤条断成了两截,复又很快的消失在空气中。 藤条是白路阳用仙法召唤而来,如今竟被李清雨以蛮力破解,这让白路阳在震惊之余,更是受到了一股不大不小的法力反噬。 趁着白路阳被法力反噬的当口,钟凌飞眼疾手快,带着众新弟子,猛扑上前,大家七手八脚的一起使劲儿,终于将瘦猴儿白路阳一把擒住。 瘦猴白路阳因为李清雨天生神力又不要命的劲头儿,终于被成功制服,可是那边儿李俊和伍白山的对峙却并不乐观。 李俊拎小鸡一样的伍白山的衣领,恶狠狠的看着他。 “小子!不准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给我道歉!不然今天让你好看!” 伍白山周身被夹杂着土石的灵气漩涡席卷,手手脚脚都仿佛被无形的屏障束缚,半点儿动弹不得。 他咬着牙直视恶狠狠的李俊,却半点儿不肯服软认输。 “呸!李狗!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你仗势欺人,你无法无天!你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和你道歉的!呸!” 伍白山从来就很有骨气。他脾气暴,性子也倔。想要让伍白山弯了他的脊梁,真的比杀了他还要难做到。 “呵呵!臭小子!骨子硬气,能耐却不怎么样!以前在家有人惯着你的臭脾气,但是在凌霄派,我就要让你看看,看看你的臭脾气会让你出什么样的苦头!” 李俊似乎也是气得极了。 他恶狠狠的说完这些话,一松手,竟是将伍白山直接惯了出去。 伍白山身子飞了出去,可是却并没有直接摔到地上,而是被那猛烈的灵气漩涡拖着,悬浮在了半空中。 “好小子,你不是脾气大吗?你不是骨头硬吗?我就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李俊狠狠的盯着伍白山的眼睛,他一挥手,双手灵活的结了个让人看不懂的法印,而随着他的动作,那些先时一直围绕在伍白山周围的砂石慢慢的飞升到了半空中。 无数大小形状不一的石块悬浮在半空中,旋转着、碰撞着,就好像一只只蓄势待发的利剑,向着伍白山虎视眈眈。 “臭小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认不认错!” 李俊看着伍白山的脸,他的左手高高的抬起,显然只要伍白山敢再说出一个‘不’字,他便要一声令下,让所有的石块打穿伍白山的身体。 “不!我没有错!我不认错!李狗!你有种就打死我!” 伍白山可以明显的感受到那一团石块儿带来的威胁。 可是伍白山从来便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屈服的人。 他咬紧了牙,努力的瞪大了眼睛。 “李狗!你今个儿最好打死我!你若是打不死我,等到来日,我必然要报了今日之仇!来吧!我若是眨一下眼,我就不是纯爷们!” “好,好,好!” 李俊一连说了三声好字。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伍白山,咬紧了牙。 “你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今个儿,我就代替你爹娘教育一下你!” 随着李俊高悬着的手臂快速挥下,那些空悬在半空中虎视眈眈的石块儿慢慢的动了起来。 石块们‘噼里啪啦’的互相撞击着,最后慢慢的凝结成了一个石球,石球缓缓的旋转着,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生生团聚成一个需要三四人合抱磨盘大小的巨大灵力石球。 被这样大的石球砸中,就算不马上没了性命也要去了半条命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大骇。 伍白山更是彻彻底底的苍白了一张脸,他紧紧的咬着牙、握紧了拳,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靠近的气息。 石球凝聚的过程中,李俊一直紧紧的盯着伍白山的脸,好像只要伍白山一开口道歉,他便可以撤去石球,两人握手言和。 可是伍白山虽惨白了脸色,冷汗直流,却也只是倔强的睁大了眼睛,咬紧了嘴唇。 终于,灵气石球似乎终于聚集完成,它慢慢的停了下来。 正当所有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觉得李俊到底拗不过伍白山,决定放弃攻击的时候,那硕大的石球忽然又动了起来! 硕大的石球像一根凌厉的箭矢,穿破了空气,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向着伍白山的脸便直冲了过来。 “伍白山!!” 花素素虽然一向对伍白山别别扭扭,可是眼下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自己心里面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小心思,声音哀切的大叫出声。 可是石球又如何能听懂花素素的悲泣? 他就像是一根来自地狱的恶魔之手,带着冷酷的残忍,巨大的身子直奔伍白山瘦小的身子袭去。 石球的硕大,更衬得伍白山小得好像一只蚂蚁,可以随意的,轻巧的,便被完全碾碎。 看着直冲向自己而来的硕大石球,伍白山的心里也是一阵绝望。 他第一次有了些后悔的感觉。 明明知晓自己不会仙法,明明知晓自己还没有能力与李狗抗衡,为何自己一定要如此倔强,一直将事情逼成如此境地? 伍白山万念俱灰。 就当那硕大的石球如一颗飞速袭来的流星,就要击中伍白山之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紧接着,一颗熊熊燃烧着的火球如闪电一般从天边闪来,忽而化作一道圆盾,挡在了伍白山的身前。 第一百二十章 三角 大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化成一道圆盾,挡在了伍白山的身前。 而那颗体型巨大的石球,在触碰到那道圆盾时,就像是忽而变成了一个纸球。 石球不堪一击,飞速的化成了颗颗砂砾,从空中落下,扬起了漫天遍地的尘埃。 仙法被破,李俊同样遭到了法术反噬。 他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而没有了李俊仙法的维持,伍白山也如同一只折翼的鸟儿,他惊呼着,像是一只破麻袋一般,从天空中掉了下来。 先是生死攸关,如今又是高空坠落。 伍白山就算性子再硬,说到底也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他如何能接二连三的连续承受住这么多刺激的事儿。 伍白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眼前发黑,几欲晕倒。 眼瞅着伍白山就要一头栽倒地上摔个头破血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架着飞剑从天边闪电而来。 伍白山上一秒还在惊心动魄,下一秒就已经被一个纤细却有力的胳膊揽在了怀里。 伍白山迷迷蒙蒙的抬头去看,眼前的女子一身火红裙装,粉黛不施,却容颜娇艳,就如同一朵熊熊盛开着的牡丹,明艳不可方物。 这女子不是别人,可不正是仙阁二师姐任傲珊! 伍白山本就头晕眼花,此时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任傲珊,更是觉得心神巨震,一时竟是看呆了! 伍白山觉得好像被一道闪电从头顶击中,一直贯穿心脏,直刺脚底。 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席卷了他的心头,竟是忍不住叫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险些落下泪来! 伍白山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这令人颤抖的陌生感觉,甚至比方才生死攸关时的心悸还要更猛烈! 他呆呆的看着任傲珊,明明是看惯了的一张脸,此时竟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任傲珊衣袂飘飘的立在飞剑之上,她一手揽着伍白山,一手还保持着施法的姿势。 因为御剑疾驰速度太快,微风拂起了她的长发,更衬得她整个人飘飘欲仙。 任傲珊也没想到原本很简单的一桩弟子间的冲突竟然会发展成如今的情况。 原本她正在仙阁大殿与师傅云剑青显摆自己新得的飞剑‘追风’呢,正炫耀得高兴,就忽闻天梯这边儿传来一阵灵气波动。 从师傅云剑青那儿取过窥天镜一瞧,可不就是自己的这群新土豆蛋子与人打做了一团。 任傲珊先时本没想管这些破烂事的。 弟子之间打打架、吵吵闹闹本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凌霄派原本弟子就多,老弟子还好,到底被磨练得沉稳了些;新弟子各个都是愣头青,又心烦意乱、冲动易怒,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 这些新弟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半大小子,在家里又都是呼风唤雨的小皇帝,平常跑步的时候,没得你踩了我一脚,我踩了你一脚,搞不好都会扯出点儿什么‘流血事件’,任傲珊都见得多了,也懒得去管。 再者说了,打打架其实也不全是坏事。 俗话说的好,‘打是亲,骂是爱’,又说‘不打不相识’,有时候打打闹闹反而能更好的促进这些新土豆蛋子更加的亲密团结,消除他们的隔阂。 作为凌霄派的修仙弟子,大家伙儿以后都是要一起上战场的兄弟姐妹。 只有经历过吵闹,甚至打架的兄弟,最后才能算得上是真兄弟,以后再战场上也才更能靠得住,不是吗? 任傲珊没当回事儿,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她嘻嘻哈哈的看着窥天镜,一面摆弄着手里面新从师傅那里剥削来的‘追风剑’,一面漫不经心的和师傅说些新弟子训练时的趣事儿。 可是才一会儿的功夫,场面竟然就已经发展到了百人混战的地步! 任傲珊有些烦躁。 她真是没有想到,这批新弟子居然这么难缠,竟然敢公开的反抗身怀仙法的老弟子! 眼瞅着事情发展越发的难以收拾,任傲珊不得不辞别了师傅,御着自己新得的这柄追风飞剑,亲自来处理一下这群不听话的新土豆崽子。 任傲珊身手矫健的从石球弹的攻击下救下了硬骨头的伍白山。 见是二师姐任傲珊亲自大架光临,不管是以钟凌飞为首的新弟子们,还是老弟子李俊和白路阳,大家都马上停下了手里面的攻击,恭敬的向任傲珊行礼。 任傲珊居高临下的站在飞剑上,面对众人恭敬的行礼没有马上回应。 她只是沉默着,不言不语的上下打量着这些刚刚经历了一番混战,灰头土脸的少男、少女。 待目光看到双手鲜血淋漓的李清雨时,任傲珊更是颇有些头痛的捂住了脸。 这个李清雨,她怎么这么拼命啊! 只是弟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至于这么舍身忘我吗? 自己连仙法都没学会呢,竟是想着以肉体凡身去对抗仙法的力量! 这姑娘看着老实,心里面儿却也真是倔! 看她那手!连皮肉都倒翻过来了,就连任傲珊看着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光看着就疼。 任傲珊一面揉着额角,一转头,就见被自己如一个破抹布袋一般揽在手上的伍白山正用一种恶心兮兮的痴汉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任傲珊顿时就觉得心中又是一阵厌烦。 对于伍白山这个弟子,任傲珊可算得上一向印象深刻。 这小子各项成绩都算得上优秀,只可惜,这个性格实在是过于冲动又过于倔强了。 一个人又性格是好事儿,可是性格强烈到不知好歹,不顾全大局,那便是可以致命的坏处了。 任傲珊原本也想着要这些老弟子们帮着自己磨练下这些倔驴子的脾气,好歹叫他们知晓一下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谁能想到,这个伍白山竟然硬是倔得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南墙也撞了,他竟是愣不死心! 这孩子到底要吃过什么样的苦头才能真正学会成熟,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呢! 任傲珊心中越发起火儿,她也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一甩手,就将伍白山从飞剑上扔了下去。 “伍…伍白山…!” 花素素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紧张不已,此时见伍白山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更是忍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叫出声儿。 花素素担心不已,可是伍白山却丝毫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 他还在愣愣的看着飞剑上英姿飒爽的任傲珊,心中喷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情。 花素素愣愣的瘫坐在地上,她一会儿看看任傲珊,一会儿看看伍白山,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满脸泪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受罚 “二…见过二师姐!” 看着飞剑上从天而降的任傲珊,李俊和白路阳也都有些慌乱。 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恶霸恭敬地向着任傲珊行了个礼,站在一边惴惴不安。 李俊和白路阳两个人,长相丑陋,性格也跋扈。寻常在新弟子中风评极为不好,可以说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可是在任傲珊的面前却像是换了个人,既恭敬又守礼。 任傲珊似乎也对这两个人观感不错。 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与这二人打过了招呼,这才抬起头慢条斯理的抬头叹道:“李俊与路阳也是凌霄派的老弟子了,如何不知晓门派不得内斗的道理?” 任傲珊这话轻飘飘的,却叫着两个平日里在新弟子面前耀虎扬威的恶霸顿时就赤红了脸。 李俊犹犹豫豫尚未说话,瘦猴白路阳却已经先上前一步,恭声道:“二师姐教训的是,是我和李俊太过莽撞了。只是——只是这群新弟子太过桀骜,竟然以下犯上,对我和李俊大打出手。我们迫于无奈,又因他们人多势众难以抵挡,这才不得已用法术反击。此事确实是我饿李俊莽撞了,还请二师姐责罚。” 这个瘦猴儿果然卑鄙,如此颠三倒四,避重就轻,一番说辞,竟是生生将自己说成了个被逼无奈的白莲花! 伍白山刚被任傲珊来了个‘英雄救美’,正是心旷神怡,如何能任由这两个猪狗一样的卑鄙小人在自己的女神面前诋毁自己? 伍白山顾不得自己被摔得生疼的身子,他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以手指着李俊和白路阳,愤慨的揭穿他们的谎言:“你们说谎!明明是你们仗势欺人,自己的任务强推给新弟子完成,你们……!” “住口!” 伍白山的控诉还没说完,就被任傲珊不耐烦的制止住了。 “二师姐…我……”伍白山有些委屈。 他愣愣的看着任傲珊,看着她微微皱着眉头的不耐烦表情,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听话的住了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制止住了冲动的伍白山,任傲珊慢慢的转过了头,看向恭敬垂头的白路阳和李俊:“你们两个都是凌霄派的老弟子了,你们犯了什么错,也不消得我多说。既是如此,便回去将凌霄派大的门规抄写五遍,算是你们处事过激的惩罚。” “弟子甘愿受罚,谢二师姐教诲。” 李俊和白路阳恭敬的冲着任傲珊又行了一礼,这才慢慢转身退去。 临走前,李俊还特意回过头,冲着伍白山露出一个略带些挑衅的笑容。 伍白山本就满肚子委屈呢! 他哪能受得了这样挑衅的笑啊! 伍白山当下就受不了了,他张牙舞爪的就又要跳出去和李俊拼命,幸好站在他身边儿的钟凌飞机灵,眼疾手快的给他抱住了。 任傲珊从李俊、白路阳走后就没有说话,她双手抱胸,静静的看着伍白山张牙舞爪的一番表演。 等到伍白山终于安静了下来,任傲珊这才看着伍白山的眼睛,慢悠悠的轻笑道:“伍白山,你是狗吗?只有狗才像你这样一刺激就发疯吧?” 伍白山原本就心中窝火,如今被心目中的女神任傲珊讽刺,心中更是委屈异常。 他红着一双眼睛,一脸不服气的回看任傲珊:“二师姐!你处事不公!那个李俊和白路阳那么霸道不讲理,不顾门规,欺负新弟子,他差点儿将我打死了!就那样儿的人,你竟然就处罚他们抄写什么门规?我不服!” 看着伍白山激动不已的摸样,任傲珊忽而笑了。 任傲珊本就长得极美,且是那种牡丹一样娇艳明丽,又带着点儿英姿飒爽的美。 如今她这么一笑,更是带着说不出的爽朗和英气,这笑容如此火红灿烂,登时就让伍白山的心脏不争气的连跳了好几下。 看着任傲珊的笑颜,伍白山一时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便有些气弱。 “差点杀了你?” 任傲珊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李俊和白路阳都是凌霄派的老弟子,那都是上过战场,杀过魔人的。他们修炼的年头儿比我还早,若他们真的想杀你,哪还有什么‘差点儿’这种说法,就你们如今的能耐,他想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两样儿。” “可…可是!”想到方才那硕大石球向着自己猛烈袭来的场景,伍白山此时还是只觉得不寒而栗。 那种靠近死亡的感觉,那样的生死攸关,是伍白山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也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任傲珊看着伍白山一脸的恍惚,她没有多加解释,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从飞剑上一跃而下,慢慢踱步到了这群灰头土脸的新弟子么面前。 “哎呀,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张能耐了啊!初生牛牛犊不怕虎,竟敢公然顶撞老弟子,竟敢对着老弟子大打出手。” 任傲珊虽然面上带笑,可是目光却极凌厉。 所有接触到她目光的新弟子们都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头,大家心中惴惴,也知晓此事定然不会不了了之。 “想成为凌霄派的弟子,想在凌霄派立足,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就是要守规矩!你们这群兔崽子,无法无天,公然破坏门规,不得不罚!” 任傲珊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这群新弟子们刚刚坐了飞毯从雪山回来,天色尚早,还没有到中午。 “中午不要吃饭了,所有新弟子,就呆在此处,给我做半蹲。什么时候做足了五个时辰,什么时候可才以吃饭,可以去休息。” 任傲珊这话一出,到处都是一阵吸凉气的声音。 等到大家终于反应过来任傲珊说的到底是什么,众弟子都不禁唉声叹气,不能自已,有一胆子小的甚至直接就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软了腿脚。 凌霄派对于新弟子一向严格,更是设置了种种训练弟子、惩罚弟子的法子。 可是若说这其中最严苛,最让人接受不能的,还是当属这个半蹲。 半蹲,和扎马步还不一样。 扎马步,主要用的是大腿的力量,屁股向下,重心更稳固些,便也更省力一些。 可是这个半蹲,想要保持这个姿势,却是要全身心都在用力,其中辛苦,较之扎马步更甚几筹。 像是李清雨、钟凌飞这种体力好些的,想要坚持半蹲的姿势,最多也不过三、四个时辰;若是一些体力不好的,恐怕不过一两个时辰便要坚持不住,严重得甚至可能直接要被累晕过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黑白不分 这个惩罚实在太重,重到所有的新弟子都叫苦不迭。 大家虽碍于任傲珊的淫威不敢大声抗议,可是却也唉声叹气个不行,一时间人人脸上都是一片愁云惨淡。 伍白山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果。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任傲珊,实在不相信这个一向认真负责、英姿飒爽的二师姐竟然会如此黑白不分,是非不辨。 伍白山逃避现实般的连连后退了几步,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二师姐!你!!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竟然如此助纣为虐,是非不分,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面对伍白山的愤怒控诉,任傲珊却是脸不红、心不跳。 她的嘴角儿甚至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任傲珊目光淡淡的看着伍白山,就像在看一个与先生顶撞的闹脾气的小孩儿:“不懂是吗?失望是吗?想不明白是吗?那就在这儿给我想明白了!想明白,我为什么要如此处罚你!想明白,你为什么没资格委屈!” 看着伍白山仍旧是一副桀骜不驯的不服气模样,任傲珊摇着头轻轻叹了口气,却也不同他多说。 她只是拍拍手,勒令所有的新弟子站起身、排好队,正式开始为期五个时辰的惩罚。 眼见着任傲珊竟然要来真的,伍白山也急了。 说到底,这件事都是因他而起,而这些新弟子们也都只是为了救他,这才与李俊、白路阳起了冲突。 为了尊严、为了心里面的那口气,伍白山不怕所有的惩罚,他甚至不畏惧死亡,但是他真的没办法接受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叫所有的新弟子跟着他一起受罚。 伍白山愤恨的咬着嘴唇。 他第一次向着任傲珊低下了他倔强的头颅。 “二…二师姐…我,我错了。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犯的错误,自当我自己来承受所有的责罚。为什么,怎么能让所有的弟子都跟着我一起受罚?” 伍白山这话一出声儿,李清雨也站了起来。 李清雨的心里面也有些难过。 方才伍白山和李俊冲突,这么多人,就属她是第一个冲出去的。 正是因为她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这些新弟子才跟着她一起冲了上去。 只是没想到那白路阳仙法高深,不但叫自己的手臂伤得血肉模糊,更是有不少的弟子也跟着受了不少皮肉伤。 害得他人受伤李清雨本已很是不安,如今竟又要害得他人受罚,李清雨心中更是愧疚。 她不顾念钟凌飞一直暗暗的冲着她使得眼色,一把甩开钟凌飞偷偷抓着自己的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二师姐…我,刚才是我,是我先冲上去的。是我的错,二师姐要惩罚,便先惩罚我吧。不要连累大家。” 李清雨本就老实胆小,在任傲珊有如实质一般的目光下更是底气不足。 她颤颤巍巍的说完了这番话,便又兀自垂着头,木头一般的不吭声。 因着大师兄温默尘的关系,任傲珊一直对李清雨有些不同的情绪。 任傲珊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清雨的样子。 李清雨头发有些散乱,衣裳也有点脏皱。 最为显眼的还是她两条手臂上的伤口,伤口深深的,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的白骨,血肉模糊。 可是李清雨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她低着头闷声站着,脸上只有对新弟子们深深的愧疚。 任傲珊不自觉的就深深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对这个李清雨的感情真是越发的复杂了。 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事儿的人,她也绝对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这样傻的人。 任傲珊瞅瞅李清雨,又看看伍白山,她难得的有些苦恼。 不过无论如何苦恼,该有的惩罚却是不能少的。 就像是一颗颗长在茁壮成长的小树,只有经历过修剪,最后才能成长成真正有用的栋梁之才。 修剪的过程也许是痛苦不堪的,却也是必不可少的。 任傲珊沉吟了一下,她慢慢抬起头,声音沉静又郑重:“你们说得也在理。自是不需要所有弟子都一起受罚的。” 任傲珊抬起眼,目光如炬的看向伍白山:“伍白山,你不需要受罚。你就站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站在这里,看着这些新弟子,看着他们是如何为了你受罚。” 不得不说,任傲珊这招儿实在是狠。 伍白山性子倔强,又是个有血性的汉子。 无论是多么严苛的惩罚,就算能真的叫他苦不堪言,却也不会让他打心眼儿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若只是让他跟着新弟子们一起罚站,哪怕是站上十个时辰,恐怕伍白山的心里都只是满满的不服气和委屈,却很难去真正的反思。 真正的惩罚,从来都不是体罚,而是罚心。 果然,任傲珊的话一出口,伍白山便忍不住抗议出声儿。 他一脸痛苦的皱着眉头,对于任傲珊的处决极不满意。 可是任傲珊却不想再听他聒噪。 任傲珊挥动手指,轻轻巧巧的一个定身咒,将伍白山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 “好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现在就开始吧!” 任傲珊皱了皱眉,冲着这些新弟子们严厉的喝到。 新弟子们原本心中尚存一丝希望,只盼着伍白山和李清雨可以求情成功,免了这次处罚。谁知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当下便有胆子小的弟子眼泪直流,哭出声儿来。 可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大家心里面也有了些纪律性,虽不情不愿,却也摆好了半蹲的姿势,一面抽噎着,一面开始了漫长的受罚之旅。 可怜伍白山被任傲珊施了定身咒,一动都动不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 他心急如焚,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弟子们一边抽噎一边可怜兮兮的受罚,毫无办法。 任傲珊成功解决了这场争端,又给涉事之人做好了相应的惩罚。 她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背着手,慢慢踱步到动弹不得的伍白山面前。 伍白山此时的心里面,就好像正在被万蚁噬心,那滋味,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想挣扎,想控诉,也想辩驳,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新弟子们,看着他们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惩罚,看着他们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受罚 “难受吗?” 任傲珊靠近了伍白山,看着他充满了痛苦挣扎的眼睛。 怎么能不难受呢。 从出生到长这么大,伍白山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难受过。 伍白山狠狠的瞪着眼睛,眼睛里的火光好像要将任傲珊点燃。 “看来你还没有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啊。” 任傲珊轻轻摇了摇头,她慢慢靠近了伍白山的脸,语重心长。 “我知晓你心里面不服气,觉得我处事有失公允、不讲道理。可是这个世界上又哪里有那么多道理可言呢?” “你在冲动的冲上去顶撞李俊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了现在的后果。”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修仙者,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希望通过这次这个教训,你可以明白一些道理。作为凌霄派弟子,最基本的一点,那便是遵守纪律。而我也希望,通过今天的这件事,你能真正明白纪律这两个字的意义。” 眼见着伍白山仍旧是一脸的倔强和不服气,任傲珊也不欲再多费唇舌。 “你自己好好的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你就算成熟了。而只有那个时候,你才能算是个真正合格的凌霄派弟子。” 任傲珊扔下这一句话,又轻轻拍了拍伍白山的肩膀,这才转身御剑离去。 却在路过李清雨身边的时候难得的停驻了身子。 任傲珊略有些犹豫的看着李清雨。 这傻丫头动作标准规范,与别的哭哭啼啼的弟子不同,她一脸的认真严肃,正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动。 豆大的汗珠儿顺着她精致的小脸像小溪一样的向下流淌,可是这姑娘却如一尊雕像,擦也不擦。 任傲珊看了看李清雨手腕的伤口,那伤口此时已经结伽,黑红黑红的观之可怖。 任傲珊迟疑了一会儿,想要张口说些什么。 可是最后她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祭出飞剑,如一阵风般飘摇而去。 任傲珊走了,可是新弟子们却仍旧是半点儿都不敢懈怠。 大家如一尊尊被石化了的雕像,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半蹲着的姿势。 伍白山被施法动弹不得,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面对面的看着受罚的新弟子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苦苦的坚持。 伍白山开始的时候心中还全是怨愤。 他对怨愤李俊和白路阳的跋扈,怨愤任傲珊的黑白不分,他怨愤凌霄派,也怨愤他自己的无用。 他怒火中烧,气得简直要头顶冒烟。 可是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伍白山心头的火也慢慢的消灭了。 他开始愧疚。 愧疚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得新弟子们跟着一起受罚,他看着李清雨手腕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如同在被烈火炙烤一般,让他坐卧难安。 可是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俗话说得好,‘不争馒头争口气’。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那口气,为了面子,为了尊严吗! 如果要忍气吞声,如果要低三下气,那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伍白山心里很委屈,又有些失望。 他觉得李俊和白路阳实在可恶,又想不通一向公正严明的二师姐任傲珊为什么会如此偏袒,黑白不分。 自己被欺负了,所以奋起反抗。 为何不去惩罚那些欺辱人的老弟子,却要惩罚自己这些被欺压的新弟子呢? 难道这就是凌霄派所谓的纪律? 这就是凌霄派所谓的公正? 伍白山不知道任傲珊想让他想明白什么,他想得越久,心里面就越迷茫。 时间越过越久,中午也慢慢的来临了。 一共五个时辰的处罚,而今也终于将将过去了五分之一。 一些体力不太好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有些坚持不住了。 他们双腿颤抖,整个身子抖得如筛子一般,虽每个人都在咬牙苦苦坚持着,可是身子却止不住的开始摇晃,显然便是拼尽了性命坚持,也要坚持不了多久。 看着这些弟子们辛苦的样子,伍白山的心里也免不了更加的难受。 太阳越升越高,也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灼人。 中午到了。 而此时,新弟子们真正的挑战也终于来了。 昨夜才刚刚从寒冷的雪山睡了一夜,身子本就没有回复过来呢。 而今又忽而便要经受这样严苛的惩罚,许多弟子们早已经岌岌可危。 炎热的太阳像个大火炉,烤的人的脑袋直发晕。 早上就没来得及吃饭,中午又没有机会吃饭,不少弟子的肚子都开始饿得发疼。 李清雨也有些要坚持不住了。 她体力好不假,可是她也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 两只胳膊疼得已经没有知觉了,肚子更是饿得时刻在绞着劲儿。 身边不断有弟子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到地上。 甚至有弟子不知道是心中过于委屈,又或者觉得受罚太艰辛,开始呜呜咽咽的哭泣。 一时间,整个受罚场地倒像是下饺子一般,不断的有弟子‘噗通噗通’倒地,又夹杂着一些弟子强忍着的啜泣。 此情此景,更是叫伍白山整个人好像在刀尖儿上跳舞。 看着众弟子受罚的惨状,又想到自己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呆呆的看着,伍白山胸口无限怒火发泄不出,这个一向倔强冲动的汉子,第一次红了眼眶。 李清雨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她觉得金灿灿的太阳光开始变得具现化,散发出耀眼的七彩的光芒。 七彩的太阳光慢慢的化成一个个圆环儿,如不停靠近的漩涡一般,想要将自己整个吞噬。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空旷得好像从天边飘来,带着些不真实的飘忽。 七彩的圆环儿越来越近,最后竟然都变成了无边的黑色,糊在自己的眼前,让自己眼前一片黑。 李清雨感到一阵翻天覆地的眩晕,她觉得自己有点儿恶心。 可是还等不及她弯腰吐出来,她便已经眼前一黑。 李清雨到底受伤太重,坚持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在晕倒的最后一刻,李清雨只感到伴随着一阵清风,自己似乎被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抱住,可是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只无奈的放逐自己的意识沉沦到无尽的黑暗中。 再次醒来时,李清雨已经被挪到了阴凉的大树下。 她伸出手,自己两只原本鲜血淋漓的胳膊已经大好了,虽然还留着两道颇深的疤痕,可是早已经止了血。 李清雨活动了一下,手臂又有力又灵活,没有半点儿疼痛的感觉。 除了手臂,身子也好像在温泉水里泡过了一般,暖洋洋的舒服。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师兄 “大师兄?” 李清雨站起了身子,茫然四顾。 然后她就看到了正施法为中暑弟子治疗的大师兄温默尘。 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看到自己最爱的大师兄,李清雨有些无措,又有些羞愧。 颠沛流离的心情似乎瞬间就安定了下来,就像是一片叶子找到了生长的大树,李清雨突然就有了归属,有了依赖。 温默尘正在给一些中暑晕倒的弟子治疗。 中暑这种事儿,说小实在算不得什么大病,可若是处置不当,严重时也可能会要了人的性命。 “大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刚刚发生的骚乱,李清雨惴惴不安,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温默尘的眼睛。 李清雨一向要强。她希望自己可以成为温默尘的骄傲,她更希望自己可以留在仙阁,永远的和大师兄呆在一起。 可是现如今呢?自己却因为聚众打架被二师姐惩罚。 这叫李清雨的脸上火辣辣的,心里面更是难受得好像在滴水。 “我刚才去沧海阁找叶澜办了些事,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傲珊。她说你受了伤,所以叫我来看看。” 相比于李清雨的惴惴不安,温默尘就沉静许多了。 他手脚利落的施展着仙法,替那些因为中暑而晕倒的弟子们用仙法治疗,淡蓝色的光辉不断的从他的指尖闪现,恬淡温和的光辉就像他的人一样,给这炎热的夏季正午带来丝丝清凉。 “大师兄,我又犯错了。” 李清雨垂着头,沮丧万分,就像一只被捏住了耳朵的兔子。 看着李清雨的样子,温默尘也停下了手上的治疗工作。 他慢慢走近李清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淡淡的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清雨,你真的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温默尘这话一出口,不但李清雨低着头沉默不语,就连被施了定身术的伍白山都心情激动。 他虽然动不了,也不能说话,可是双眼瞪得像铜铃,嘴巴里也发出抗议的‘呜呜’声。 眼见着周遭的新弟子虽各个沉默不语,可是也各个一脸的不服气,温默尘又笑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今日的事情我都听傲珊说了。你们现在是不是觉得她处事不公,偏心老弟子,而满腹的委屈不忿呢?” “你们还是不理解傲珊的苦心。许多事情,或许只有等你们也成了老弟子时,你们才能明白!” “可…可是,可是李俊师兄和白路阳师兄,他们仗势欺人,他…他们欺负伍白山!伍白山被欺负了,我们不能不去帮忙!道夫子长老曾经说过,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应当团结一心!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了,就算是蚂蚁,都可以咬死大象!” 李清雨一向胆小,但是在面对大师兄的时候,她却总是轻松很多。 许多心里面的真心话,她不敢与任傲珊讲,却敢在大师兄的面前直言不讳。 “对呀!是李狗太过分了!” “明明是他们老弟子的任务,凭什么他们都推给我们新弟子做,这明明就是他们的错!” 李清雨这话一出口,不少新弟子们也不由跟着抱怨出声儿。 大家七嘴八舌,闹哄哄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又说着李俊和白路阳是多么的过分、多么的不讲理,说任傲珊师姐是多么的偏心,多么的黑白不分。 面对大家七嘴八舌的质疑,大师兄温默尘却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静静的听着这些新弟子们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不解。 直到大家的声音慢慢的静了下来,大师兄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你们知道,作为一个成熟的修仙者,最重要的标志是什么吗?” 温默尘没有回答新弟子们的诸多质疑,反倒是突然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话。 成熟的修仙者? 想要成为修仙者,最重要的自然是仙法啊! 只有仙法修习的精湛,功力深厚,如此才能算的上是成熟的修仙者吧? 对于大家的回答,大师兄不置可否。 他没有说大家的回答是正确的,也没有说大家的回答是错的。 他只是轻轻的笑着,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你们觉得修仙,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道夫子长老似乎也说起过相似的,道夫子长老说,修仙,最重要的就是坚持和意志,要在不断的努力中一次次到达绝境,然后突破绝境,从而才能突破自己,突破修仙的瓶颈。 道夫子长老说,修仙,修的其实并不是仙法,而是自身。 可是这个问题又和今日的惩罚有什么关系吗? 和任傲珊二师姐的偏袒不公有什么关系吗? 众弟子纷纷表示不解。 伍白山也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师兄,好似对他这种故弄玄虚的行径十分不满。 见大家都在用十分疑惑不解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大师兄温默尘这才语重心长的解释道:“道夫子长老说得不错,修仙看似修得是仙法,实则修得还是自身。锻炼自己的身体,从而拥有强大的仙法;磨练自己的精神,从而拥有强大的心灵。” “想要修仙,相比于修炼强大的仙法,最重要的,还是修心。” “而成为一个成熟的修仙者,最重要的不是仙法的精湛,而是要拥有一颗成熟的心灵。而这个心灵,绝对不会是冲动易怒,不计后果的。” 见众人都沉吟着陷入了沉思,大师兄又接着道:“就好比今日发生的事情。你们都心中委屈,不知自己错在了何处,却不知抛开了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再看,你们的行为实则太错特错。” “首先,你们是新弟子,而李俊和白路阳是老弟子,是师兄。师兄教导新弟子本为常情,而新弟子顶撞老弟子,便已是大错。” 温默尘这话一出口,自是引来众弟子纷纷抗议。 大家七嘴八舌的抗议不休,只说大师兄不知晓李俊和白路阳是多么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看着大家伙儿那群情激奋的样子,温默尘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直到大家都安静的闭了嘴,温默尘才接着叹道:“刚刚还说了,说想要成为一个成熟的修仙者,最重要的就是要拥有一个成熟的心。你们这些孩子,怎么沉不住气呢?像个炮仗一样的,一点就着,这样的性子,怎么能成为成熟的修仙者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错在何处 “这人啊,甭管你是修仙者还是普通的凡人,都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就是你们犯得第二个错误!冲动,做事不计后果,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就像只小狗。人一激,就冲上去‘汪汪’直叫。遇到一丁点儿的委屈,脑子都炸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疯了似的往上冲。这个样儿,在安全的凌霄派也就罢了,以后要是真的上了战场,面对的是杀人如麻的魔人,如此脾性,和送死又有何异处?” 大师兄这话可算是一语中的,登时就将伍白山说得面红耳赤。 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 伍白山是家里的老来子,家里面的父母姐妹都惯着他,久而久之就给他养成了这个冲动易怒的坏脾气。 这孩子虽然心地善良又正直,只是这个脾气是真的算不得好。 以往在家的时候就没少因为他的这个臭脾气惹祸,只是那个时候人人都惯着他,让着他,所以倒也没有吃过什么亏。 没成想,这一到了凌霄派,每次耍脾气都要吃大亏。 这次更好,竟是连累了所有的新弟子跟着自己一起受罚。 可是他心中犹自不服气,觉得就算今日之事确实是自己冲动了,可也是李俊和白路阳有错在先,是他们太过分了,所以才激得自己冲动的不管不顾。” 伍白山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可是温默尘却好像一下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温默尘背着手转过身,眼光似有似无的瞟在伍白山的身上:“修仙,就是要磨心!我知道你们在怨恨李俊和白路阳,觉得他们是在欺负你们,觉得都是他们的错。可是等到你们成为了老弟子,等到你们真正的成熟了,你们才会知道,这实则是在为了你们好!” “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心里面感受的就一定是真理吗?有些事情总是要过了许久才会明白的。” “他们不这么激着你们,你们能得到锻炼吗?你们能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吗?” “这你们面对的是同门派的师兄,他们会对你们手下留情。如果你们面对的是真正心怀歹意的坏人呢?你们遇到的是残暴的魔人呢?人家一挑衅,你们这就受不了了,不管不顾的上去跟人拼命,那时候谁对你们手下留情?现在你们受的是这样的惩罚,那时候你们丢得就是性命!” 得,得,得,说了半天,李俊和白路阳还成了为了自己好的大善人了! 这话实在离谱,便是李清雨这种心地单纯善良的小姑娘都接受不能。 她嘟着嘴,闷闷的抗议辩解:“李俊师兄才没有手下留情,他…他对伍白山可凶了,他想要杀了伍白山呢。” 李清雨这话成功的将温默尘逗笑了。 他笑着摸了摸李清雨的头顶,又抓着李清雨的手腕,观察她手上那清晰可见的疤痕。 “你觉得李俊师兄是想要杀了伍白山,所以才这么拼命的吗?听傲珊说,你竟然凭借蛮力便挣脱了白路阳的锁魔藤。” 李清雨闷闷的点头:“当时李俊师兄的确特别的吓人,他抓着伍白山,他用仙法变幻出那么大的土球,他是真的想要杀掉伍白山的!我,我不愿意让伍白山死,也不愿意让大家受伤。” 看着李清雨那一本正经的脸,温默尘觉得自己的心肠又柔软成了一滩水。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重情重义。 旁人不知晓锁魔藤的厉害,自己也身怀木灵跟,自是知晓那仙藤的力度。 李清雨还没有学过仙法,却能够以一己之力挣脱仙藤的束缚,想来不知道忍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又凭借了多么顽强毅力。 温默尘一时不知该怎么与这些新弟子们解释。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李俊和白路阳都是凌霄派的老弟子了,以他们的仙法,若真的想要杀伍白山,不过是一个指头的事儿,又如此会大费周章,浪费这么多的精力?” “总之,不要怨恨李俊师兄和白路阳师兄,他们真的是在为了你们好。” 温默尘一面叹着气说着,一面抬起头,冲着在场的所有新弟子们伸出了一个拳头。 “拳头,是一个人全身上下最坚硬的地方。也是我们与敌人战斗时,最重要的武器。但是想要拥有一个拳头,就必须要五个手指一起使劲。如此才能称之为一个拳头。少了一个手指,都不能再称之为拳头。” “你们团结是好事,可是你们也要记得,自己是凌霄派的弟子。我们凌霄派是一个大集体,团结,也自当要团结所有凌霄派的弟子,而不是只有你们新弟子抱团儿,去共同抵抗老弟子。” “说句难听的,老弟子们修为精深,经验也多,若日后真的到了战场上,你们不听从老弟子的指挥,吃亏的也只会是没有经验、没有修为的你们。这,便是你们犯得第三个错误,目光狭隘,拉帮结派,盲目团结,却没有大局观。” 温默尘的目光逐一的扫过在场的所有弟子。 随着他逐条将大家的错误一一的列举出来,先时闹哄哄抗议的声音都慢慢的偃旗息鼓了。 大家垂头丧气的沉默着,在脑子里慢慢的想着大师兄的每一句话。 看着众人终于开始冷静的分析,温默尘心中也很欣慰。 他弯了弯嘴角,轻轻的笑着:“抛开这所有的不说,只一个问题,你们这群连仙法都还没开始学习的新弟子,能打过李俊和白路阳那样仙法精湛的老弟子吗?” “既是打不过,又为何要冲上去硬拼?” “你们若觉得他们有什么过分之举,大可以与二师姐说、与我说,为何自作主张,螳臂当车一般的自不量力?” 温默尘的目光慢慢的停驻在伍白山的脸上:“白山,你资质好,悟性高,是个十足的修仙好苗子。可是你的性子也当真要好好改一改了!今日面对的是同门派的师兄,若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不光是你,就连这些所有为了你而冲上前的师兄弟都要跟着殒命。” “我知晓你为了尊严可以不顾念自己的性命,可是难道你要为了尊严连所有人的性命都不顾念了吗?” “来到了凌霄派,大家便成为了一个整体,你的所作所为,不但代表了凌霄派的脸面,也关系到了所有师兄弟的安危。就算不为了自己,只为了这些同门的伙伴、朋友,你也应当成熟一些,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不是为自己的情绪所控。” “想来,这便是傲珊师妹对你如此处罚的原因,也是她想要让你想明白的东西了。” 大师兄温默尘与二师姐任傲珊不同。 任傲珊雷厉风行,处罚弟子也干脆利落,却很少如大师兄这样,温和又面面俱到的与他们讲清其中的道理。 听着大师兄温默尘的这些逐条分析列举,所有新弟子们终于都不再说话。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结怨 若说先时新弟子们受罚只是碍于二师姐任傲珊的淫威,那么此刻,他们才算是彻底的真心实意的服气。 众弟子心服口服的继续着自己的受罚之旅,就连一直不服气的伍白山此时都涨红了脸庞,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见众弟子都能开始冷静的思考,大师兄温默尘心中也很欣慰。 他拉着李清雨的手,既心疼又好气:“清雨,我知晓你一贯都很懂事,又很努力,可是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你首先要爱惜你自己。” 温默尘用指尖,轻轻描画着疤痕的纹路,不假思索的话冲口而出:“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你也应当想想我。看到你受伤,我这心里…” 话说了一半儿,温默尘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得是什么。 他的话孑然而止,一张脸也瞬间涨得通红。 李清雨不知道大师兄的窘迫,她的心中只是满心的愧疚,为自己犯错而愧疚,也为自己让大师兄担心而愧疚。 李清雨深深的垂着头,闷闷的认错:“大师兄,我错了。我以后会小心的,不会犯错,不顶撞师兄,也不让自己受伤。” 看着懵懂不知的李清雨,温默尘无奈的笑了。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又带着些宠溺,就像是阳春三月的阳光,带着叫人暖烘烘的温度,又不灼人:“我以前不是曾经给过你一个小哨子吗?今日遇到了这样危机的情况,为何不吹响小哨子叫我?为何要让自己陷入那样的险地?” 听大师兄说起那个小哨子,李清雨方恍然大悟。 她小心翼翼的从胸前掏出那个用绳子系着的小哨子,摸摸头,一脸的愧疚:“当时情况太危急了,我一心想着要救伍白山,所以竟一时给忘了!还是我太笨,若是当时有大师兄在场,今个儿就不会闹成这个样子了,也不会叫二师姐生气,也不会叫大家受罚。” 看着李清雨懊恼的捶胸顿足,温默尘也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他笑着将那枚小哨子放回了李清雨的手心里,郑重其事的嘱咐:“以后再也不要忘了,再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吹响这只小哨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在哪里,只要吹响这小哨子,大师兄永远都会马上赶到你身边的,知道了吗?” 温默尘的话实在太温柔。 温柔得叫李清雨的心也跟着颤动不已。 李清雨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仿佛瞬间有潮水上涌,她点点头,将那枚小哨子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了。” 就这样,这场看似轰轰烈烈,其实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大骚乱的冲突,就这么平静的结束了。 大师兄温默尘原本念着李清雨受伤颇重,所以想叫她不用受罚而去休息。 可是李清雨哪是那种能看着众弟子受罚而自己心安理得去休息的人? 她不顾大师兄的劝阻,不顾自己胳膊受得伤,愣是硬挺着站完了这五个时辰。 就因着她的这份坚持,弄得新弟子们都深受感染。 大家甭管是身体素质好的,还是身体素质差的,晕倒了再起来,愣是都强撑着站完了五个时辰。 等到最后结束了惩罚回寝室的时候,大家的腿都酸麻的动不了了,还是大师兄用仙法帮忙缓解治疗,大家这才有力气,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回了寝室。 与李俊和白路阳的这场冲突对所有的弟子触动都挺大,特别是大师兄温默尘的这番教导,更是让许多新弟子明白了很多道理,也成长了许多。 不过要说这其中成长最大的,还得属伍白山。 伍白山这小子以前就跟个炮仗似的,一个不如意被点着了,那就要不管不顾的发射。 大家瞅瞅,来凌霄派才多久啊,他先是顶撞了二师姐任傲珊,后来又在雪山远足的时候顶撞了道夫子长老,今个儿总算在李俊这吃了个大亏。 古人总说‘吃亏是福’,这话说的有没有道理我不知道,但是对于伍白山来说,这话倒是切实。 打了一架,受些皮肉苦;受个罚,受些委屈;可是得到的,却是千金都买不回来的道理和经验。 从这个角度来说,伍白山还真得感谢李俊和白路阳。 要没有这两个恶霸一样的师兄这么不讲理的欺负着,这伍白山还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开始学着控制自己的脾气呢! 因为这个道理,也是因为大师兄的话,所以所有的新弟子虽然心中对李俊和白路阳仍旧有许多的不满意,可是大家也都压抑着,谁也没想再找事。 可是新弟子们懂事,这李俊和白路阳作为老弟子,反倒得寸进尺起来了! 这两个狼狈为奸的恶霸,经过了那场百人乱斗的冲突,算是彻底和这些新弟子们结下怨了! 没事就来找新弟子们的麻烦,指桑骂槐的挑衅也就罢了,什么脏活累活都叫新弟子们干! 新弟子们一天训练多累啊! 本来大家就都累得要坚持不下去了,晚上好容易有了休息的时候,竟还要帮着两位没事找事的师兄干活! 这谁能忍住不气啊? 伍白山虽然经过了上次的教训,脾气已经收敛了不少,可是还是有好几次被气得差点儿忍耐不住,冲上前就要去跟李俊拼命。 亏得他身边儿有个性格稳重的钟凌飞。有钟凌飞压着,伍白山这才将将没闹出什么大事儿。 在两位恶霸师兄的压迫下,日子就这么憋憋屈屈却也充实的过着。 李清雨因为她为人老实,性格也和善,虽然一开始和新弟子们关系不算太好,可是久而久之,她的人缘也变得越来越好。 其实这也不能说是什么稀奇事儿。 本来嘛,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世界上固然有自私自利的白眼狼儿,可是到底还是好人多。 咱们平常,可能都希望自己成为那种钟凌飞一样的,心眼儿多的聪明人,可是实际交往起来,谁不愿意找李清雨这样的老实人做朋友呢? 这种朋友她交着踏实啊!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用担心害怕,不用提防她背后捅你一刀。 加上这样儿的老实人实在,她从来都不像一般人那样斤斤计较,讲究什么付出就一定要有回报,明明是做朋友,弄得跟菜市场买菜一样,明码标价,也是心累。 就这么着,老实人李清雨慢慢的朋友越来越多,在新弟子训练营的生活也越来越快活,幸福。 可是就在这种日益美好的情况下,却又发生了一件儿不那么美好的小插曲。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百年第一美少女 这件小插曲,还是花素素最先发现的。 花素素这姑娘,自从上次雪山远足以后,可能是睡过一个被窝儿了,这姑娘也算是彻底的打开了心扉,和李清雨的关系越来越好,简直活像一对儿亲姐妹。 这姑娘之前的时候做过挺多的坏事儿,人也别别扭扭,看着就不怎么好相处。 可是等到你真的和她做了朋友,成为了最亲密无间的姐们儿,那时候你才发现,这姑娘其实也是个实心眼子的好朋友。 古话常说什么‘士为知己者死’、‘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些话啊,说的就是花素素这样的人了。 她简直是两个极端,对于讨厌的人是坏得冒泡;对喜欢的人掏心掏肺。 很荣幸,李清雨成功的从花素素讨厌的人进化成了花素素喜欢的人,那待遇也是千差万别的天翻地覆。 开始不熟悉的时候花素素不是嫉妒李清雨长得比她漂亮吗,所以还使了不少的阴谋诡计想坏李清雨,这下两个人关系好了,花素素不但不想着对李清雨使坏了,还特别大方的和李清雨分享起自己的美容护肤经验来了! 花素素本来就是个爱美的小姑娘,搁现代的话来说,这姑娘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美容达人! 花素素在人间的时候家庭条件不错儿,父母对她也是宠爱有加,有求必应不说,也不拘着她学什么三从四德。 小姑娘一天天的也没啥干,一门心思大的就研究那些个美容、护肤的东西了! 这次上凌霄派,就属她带的东西最多! 几十个包裹,里面儿装得竟是一些什么漂亮的衣裳、精致的首饰、还有一些功效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 以前的时候花素素嫉妒李清雨,自然不愿意叫李清雨看到自己这些‘秘密武器’,这回好了,两个姑娘混成闺蜜了,花素素倒是也不藏私,没事儿就抱着这些瓶瓶罐罐来跟李清雨分享。 用花素素的话来说,李清雨这姑娘就是在暴殄天物! 白瞎了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了,不知道好好打理不说,还给皮肤晒得那么又黑又糙,这要是自己个儿长得那么漂亮的五官,肯定每天做梦都得笑醒! 李清雨本来不是那么爱美的人,确切来说,这姑娘压根儿对美丽没什么概念!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长着一副多么祸国妖民的脸! 李清雨觉得花素素一天天的就捣鼓那些瓶瓶罐罐,实在是在浪费时间。有那大好功夫的,还不如去跑几公里山路呢,保不齐做几个时辰的半蹲也不错啊! 不过李清雨性格良善,又很会为别人考虑。 她心里面知道花素素其实是在为了自己好,又见花素素热情高涨,乐在其中,便也不愿意去拂了她的好意。 虽然心里面不理解漂亮的容貌到底对修仙有什么作用,可是李清雨还是老老实实、任劳任怨的配合花素素折腾。 唉?您还别说,这么一天天的折腾下来,还真挺有效果! 别的不说,就光说李清雨的皮肤,那还当真是三百六十度大变样儿,越来越白皙细嫩了。 俗话都说‘一白遮百丑’,更何况李清雨本来就不丑,是个如假包换的大美人,如今这一白起来,更是美得越发的惊人。 李清雨越来越漂亮,她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周遭的人,特别是那些个男弟子,一个个看着李清雨都越发的不自然起来。 不光是新弟子训练营的这些人,就连一些个老弟子,都私下里津津乐道个不停,只说这次新弟子中出了个绝世大美女! 没想到啊没想到,李清雨这个出生在钟家堡那么大点儿小山沟的乡下土丫头,到了这凌霄派,居然还真的成为了一个风云人物! 破了凌霄派数百年来的天梯试炼不说,竟还成了什么‘三百年第一美少女’! ‘三百年第一美少女’这话,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那些个没正行的老弟子们私下给李清雨起的外号。 凌霄派的修炼本来就辛苦,老弟子们虽然不用像新弟子这样,每天的进行各种各样的体能拉练,可是他们一方面要练习体能,一方面还要练习仙法啊! 累啊、枯燥啊、乏味啊! 这些形容词,就是作为一个修仙者的日常。 在这么枯燥乏味的漫长生活中,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那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人开心! 更别提是这种有关美女的话题了呢!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什么类型的男人,聚集到一起的话题其实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游戏啊、电子啊、吹吹牛逼啊,其中总也少不了的一样儿,就是女人。 凌霄派的这群老处男自然也不例外。 其实老早儿,大家都背地里,嘻嘻哈哈的给凌霄派上上下下的美女排了个美女榜。 当然了,凌霄派的美女可都是带刺的玫瑰,谁也不是善茬,所以啊,这劳什子‘美女榜’众男弟子也只敢在私下里捅捅咕咕的说说,谁也不敢放到台面上讲。 按照原先的美女榜来说,排名第一的凌霄派第一美女,那自然是仙阁的二师姐任傲珊当然不让。 任傲珊性格虽然火辣,在新弟子们也很有威严,甚至被新弟子们私下偷偷称之为灭绝师太,可是不得不说,人家长得也是真美。 铁娘子怎么了,还不是照样儿将别人迷得五魂三道的? 别的人不说,就说沧海阁的那个大师兄叶澜,一天到晚没脸没皮的跟在任傲珊二师姐身后,他虽然自己不承认自己喜欢任傲珊,可是围观吃瓜群众们可是看得门儿清! 还有那个叫伍白山的小子,别以为大家伙儿看不出来,他看任傲珊师姐的眼神儿明显的不对劲儿! 那眼神儿,就是传说中的痴汉眼神! 这小子,原本在新弟子训练营那就是个刺头儿,动不动就要尥蹶子,可是现在呢,无论是训练甚至受罚,都比谁都积极! 一天到晚没事找事的就往二师姐身边儿凑,像个小狗儿似的,围着二师姐直打转!就差摇尾巴了! 这要不是喜欢,那还咋样儿才算喜欢! 围观群众纷纷表示,别看伍白山你小子藏得挺深,可是咱们吃瓜群众干别的不行,就看谁跟谁谈恋爱,就研究这些绯闻事儿,那是一抓一个准儿! 第一百二十八章 美女的烦恼 按照原本的凌霄派美女榜来说,排名第一的‘花魁’,那当仁不让的是仙阁的二师姐任傲珊。 排名第二的‘榜眼’,那就是仙阁的四师姐张起超了。 要不怎么凌霄派上下都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呢,仙阁出美女! 张启超师姐,大家听这名字实在不怎么好听,怎么听也不像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的名字。 名字不像女孩子,性格也和女生没多大关系。可是不得不说,张启超师姐长得确是真好看! 和风风火火的二师姐任傲珊不同,四师姐张起超是个彻头彻尾的冷美人。 不但冷,还是个面瘫。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了她,她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连动都不动一下的那种。 曾经也有弟子不服气,拗了狠劲儿,私下里不眠不休的去偷偷观察张启超师姐,想要发现张启超师姐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然后这弟子就惊恐的发现了,这张启超师姐的表情真的是不会动的! 五阁联合竞赛的时候,别的弟子都是一副兴奋异常的摸样,扯着脖子为自己的峰阁加油,张启超师姐也在喊加油,加油的声音喊得震天响,可是甭管她喊得多么用力,看起来是如何激动,她的表情就是那样冷冰冰的,瘫着一动不动! 这下众人彻底服气了,就连那个一直不死心想要探寻真相的弟子都彻底认了输,而张起超师姐,也由此得了一个雷打不动的响亮外号,那便是‘冰美人’。 不过甭管是‘火美人’还是‘冰美人’,如今在后起新秀李清雨的面前,通通让了道儿。 以前的时候,因为每个人审美差异的原因,对于这美女榜的排名顺序,众人还一直存在着许多的争议。 可是如今轮到了李清雨做魁首,大家却都毫无异议,万众一心。 不过成为凌霄派第一美女听着虽然挺好听,又挺光荣,可是坏处也着实不少。 别的不说,就说日常训练的时候来偷偷围观李清雨的老弟子就成几何倍在增加。 美女唉,谁不愿意看美女呢! 特别还是这种鲜嫩可口、懵懂无知的小师妹! 男弟子们成群结队的来看热闹,捅捅咕咕、嘻嘻哈哈,等到李清雨转过头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又马上扭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若说这些像苍蝇一样的视线叫人不自在,那么那些时常涌来的起哄、打趣的声音就更叫李清雨无所适从了。 就比如吧,李清雨刚刚经历的一番辛苦不已的训练,正好端端的在路上走着。 忽然身后就传来一阵起哄的声音,一群男弟子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你捅捅我,我看看你的笑个不停。 这李清雨心里面肯定毛啊!谁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于是李清雨就回头去问。可是这时候儿啊,这群男弟子就又都忽然变得极有默契,一个个摇头摆脑,一脸无辜,愣是谁也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那并不算个什么事儿。 少男少女们互相玩笑罢了,能成为男生们目光的焦点,其实想想也是挺让人开心的。 可是李清雨她单纯啊! 这小姑娘又单纯又老实,她哪里懂这些男弟子到底在起哄什么。 几次三番下来,又谁也不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就弄得这小姑娘越发的疑神疑鬼起来,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误,惹得这些师兄们嘲笑自己了。 花素素和伍白山开始的时候也都没把这些起哄玩笑都拿当成什么大事儿。 钟凌飞虽然对这些男弟子看李清雨的目光心中莫名的不爽快,可是他一向圆滑,又特别会为人处世,哪里会因为心里面儿这点子酸涩便和这些‘德高望重’的师兄们起了间隙呢? 李清雨她呢,又性格内向,遇到了什么苦恼也不愿意去麻烦别人。 就这么着,李清雨虽然觉得这些莫名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叫人十分苦恼,可是她也默默的将这些苦恼都埋藏在了心底,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了。 不过既然是烦恼,那么无论掩藏的多深,也总会有些预兆的。 而第一个发现李清雨不对劲儿的,就是一向与李清雨最亲密的花素素。 自打从雪山远足回来以后,花素素这姑娘就将李清雨当成了最知心的朋友。 知心到什么程度呢?就是甚至连晚上睡觉,花素素都死皮烂脸的将自己的床与李清雨并在一起睡。 用花素素的话来说,她以前在家的时候晚上睡觉都是要抱着被子睡的,如今到了凌霄派,没有多余的被子给她抱,她就只能抱着李清雨了。 况且李清雨别看她瘦,抱在怀里也是有些肉肉的,软乎乎的,抱着也舒服。 李清雨在家的时候就经常跟着二姐一起睡,再加上她一向任劳任怨,从来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的要求,如今自然便也无私充当了花素素的免费‘抱枕’。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两个女孩子也在一天天的‘同床共枕’中感情越发的亲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一向乖乖的抱枕居然‘造反’了! 往日的时候花素素和李清雨都是紧紧靠在一起睡的,可是这几天,虽然李清雨没有明说,可是花素素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李清雨在躲着自己! 明明床有那么大的地方呢,李清雨非要贴在床边儿睡! 花素素往李清雨那边儿靠近了一些,她就又要往床边儿再靠近一些。 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吗? 花素素很是有些伤心。 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去问李清雨为什么不和自己抱在一起睡了,就只能自我安慰,安慰自己是因为天气太热了,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被嫌弃了。 除了睡觉的时候不肯挨着自己,花素素还发现,李清雨最近突然变得特别爱洗澡。 爱洗澡是好事儿啊!卫生健康嘛! 但是问题是,李清雨这也太爱洗澡了吧! 众所周知,凌霄派位处在九州大陆的北方。北方气候干燥,天气不像南方那么潮湿闷热,因为得天独厚的气候,一般人也不需要像南方人那么频繁的洗澡。 可是李清雨呢,她这何止是频繁,简直是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了! 早中晚雷打不动的三个澡那是日常,训练的间隙只要有时间,准找不到李清雨的影子。 不用说,肯定又是跑去河边洗澡去了! 李清雨从来就不是个爱美的人,更何况这种程度的洗澡都要洗秃噜皮了,也实在不能用爱美来解释。 花素素满心的狐疑,可是问了李清雨她又吞吞吐吐说什么也不肯说。 没办法,最后花素素也只能用天气热来强行解释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醉翁之意不在兔 好嘛,睡觉和洗澡的问题好歹能用天气热来解释。 可是接下来的这个反常之处就实在没法子用天气热来解释了。 众所周知,李清雨虽然一直老老实实的任由花素素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面膜往她的脸上抹,可是她本身是对这些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没什么兴趣的。 可是如今这‘糙汉子’李清雨也终于反常的转了性,开始对花素素包裹里那些瓶瓶罐罐开始感了兴趣。 开始的时候花素素还挺高兴,觉得李清雨这呆头鹅大概是终于开了窍,像一般的女孩子一样知道爱美,知道打扮自己了。 花素素很欣慰啊,觉得自己的努力终于开始有了效果。 可是很快的,她就又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李清雨不对劲儿啊! 她对那些个面膜啊、洗面奶啊、衣裳啊、首饰啊都没兴趣,却偏偏只对那些个各种味道的香水稀奇不已。 花素素不懂李清雨怎么突然的就对这些个香水起了兴趣,可是她虽不明所以,却还是很慷慨的将自己从家里面带来的,珍藏了许久的香水都无私的分享给了李清雨。 按说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李清雨实在应该很高兴才是。 可是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李清雨反倒越发的消沉了。 这不禁叫将李清雨视作最好朋友的花素素更加的担心。 她私下里扯着李清雨问了好几次,有几次李清雨都要张口了,很明显是真的有话要说,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难以启齿,每次都是欲言又止,最后又如同个闷葫芦一般沉默了下去。 日子就这么在花素素的担忧中流逝,到底还是出了事儿。 那天晚上训练完,花素素同往常一样,又强行拉着伍白山陪她去找那只跑丢了的小白兔。 对了,好像忘记说了,之前雪山远足的时候,伍白山不是给花素素抓了只可爱的小白兔嘛,花素素很喜欢那只小白兔,给她起名叫‘白雪’,还不顾反对,硬是将那只小白兔带回了凌霄派。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那只机灵的小白兔却趁着当时新弟子和李俊、白路阳师兄混战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痛失爱兔的花素素可是大哭了一场,悲伤了好几天,甚至就连说梦话的时候都在叫着‘小白雪’的名字。 从那儿以后,花素素就时常在训练结束以后强行拉着伍白山陪她到处去找那只跑丢了的小白兔。 伍白山开始还不愿意呢,只是花素素又哭又闹,只说都怪伍白山冲动和师兄们打了起来,这才弄丢了兔子。 伍白山原本就对因为自己而害得众弟子受罚的事情内疚不已,如今听花素素这么一说,当下便也没话儿说了,每天晚上任劳任怨的陪着花素素挨个山头儿跑,就盼望着能将那只狡猾的小白兔再找回来。 找了这么久,小白兔倒是一直没找回来,花素素脸上的笑容倒是越发的灿烂了。 每天晚上她跟伍白山‘找兔计划’,她脸上的笑容都好像能直接咧到耳朵根儿。 先前的时候花素素被这繁重的训练折磨的灰头土脸,就连她一向自持的美貌都枯萎了不少,可是自打开始了‘找兔计划’后,花素素每天都神清气爽,那脸上像是在冒着光,脸颊的酒窝里似乎都呈着蜜! 花素素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兔’咱们不知道,就说那天晚上花素素结束了‘浪漫’的找兔活动回到寝室的时候,就发现寝室里出事儿了。 李清雨一个人拿着个拖把,像是受气包一样不断的打扫着房间,其他的女孩则是团团坐在床边,指指点点,一脸不善的议论着什么。 得,一看这架势,花素素就知道,李清雨这傻姑娘肯定是又被欺负了! 花素素这姑娘,平常看着娇滴滴的,可是关键时刻还是很有大姐大风范的。 她一看李清雨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当下就有些炸了。 好啊,你们这群丑丫头,竟然敢趁着我不在,欺负我闺蜜!真是太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了! 花素素撸起袖子,虎视眈眈的就冲进屋要发难。 谁知道这才一进屋儿,迎面扑来的就是一阵浓郁的香气。 这香气实在太浓郁,浓郁得都变臭了。 在这空气都热烘烘的夏天,这仿若实质一般的香气更是熏得人脑子直发晕,喘都喘上不来气儿。 花素素皱着眉,捏着鼻子进了屋,才发现李清雨不是在打扫房间,她正拿着拖把,努力的擦地。 而在地面上散落一地的,赫然便是先前自己送给李清雨的那瓶玫瑰味儿的香水。 “清雨,这是怎么了?” 看着香水满地狼藉的样子,花素素便也知晓,事情好像不止眼前看到的这样简单。 她挺起胸、叉着腰,抬起眼角瞟了瞟床边儿坐着的那群脸色不善的女弟子,这才转过头看着李清雨。 “清雨,谁把你的香水摔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不要怕,你告诉我,我来帮你收拾那臭不要脸的死丫头!” 花素素对着李清雨的时候语气很温和,可是说到收拾死丫头的时候语气却越来越凌厉。 她仰起头,撇撇嘴,眼光示威一般的在围观的女弟子的脸上一一扫过。 看到花素素,李清雨就像是看到了亲人。 她几乎是飞奔一般的跑到了花素素的身边,一把抱住了花素素的胳膊。 她的眼圈儿有点儿泛红,声音也有点哽咽,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硬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 “不是,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我不小心把你送我的香水打破了,对不起,素素,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清雨抽抽噎噎,因为愧疚,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真的不是有人欺负你?”花素素仍旧有些狐疑。 在得到了李清雨肯定的回应后,花素素这才有些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怪不得那些女弟子都一脸不善呢,原来她们是嫌弃李清雨打破了香水瓶,味道太难闻啊! 怪不得李清雨今个儿这么委屈兮兮的呢,李清雨一向乐于助人,平日里什么苦活累活都抢着干,哪里会因为多干了些活儿就委屈呢? 这姑娘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打破了香水瓶,心里面愧疚呢! 第一百三十章 最真心的道歉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花素素脸上那凶狠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 她原本以为自己家的小清雨被人欺负了,正准备找个机会开始发难呢,没成想居然是自己家的清雨惹了祸了,给别人带来麻烦了。 花素素从李清雨的手里接过拖把,帮着李清雨将散落到地上的香水都擦了个干净。 可是这香水的质量也是真好,明明都用水仔仔细细的擦了好几遍了,可是那浓郁的香气愣是没有减少一分半点儿! 这么香!这晚上可怎么睡觉啊! 熏都要被熏得背过气了! 花素素被晕得也有点儿头疼,她偷偷抬起眼儿,瞄了瞄那群一脸不善的女弟子,心里面也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这个时候就算心里面真的过意不去,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行,没错儿,是咱们的错儿,是咱们不小心打破了香水瓶儿,这才害得你们被熏着了,可是咱们也不是故意的啊! 这还没怎么着呢,这群臭丫头就一个个板着脸,好像谁欠了她们几百万一样,这一但要是漏了怯,她们不是得上天?指不定要怎么得寸进尺呢! 花素素脸皮厚,她冲着李清雨使了个眼色,示意这傻姑娘不要乱说话。 自己则是气定神闲的一边擦地,一边状若无意的感叹:“唉,我那香水可都是特制的,当初可是花了好几千两银子才买到的呢!这下全洒出来了,凭白给人闻了,可是叫人占了大便宜了~~” 花素素这话说得也确实臭不要脸。 怎么滴,你们自己把香水弄洒了,给屋子里的人都熏得上不来气儿了,现在反倒成了咱们被熏得占便宜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这大热天的也没有风,味道散的本来就慢,咱们这些弟子白天训练就都累得要死了,晚上竟是被熏得睡都睡不好,谁心里面不气啊! 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女弟子当下便忍不住想要出声反呛。 可是她这话还没出声儿,就被花素素一脸不逊的给瞪回来了。 没办法儿啊,花素素原本就出身好,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到了凌霄派呢,她训练成绩也名列前茅。 加上她性格儿厉害,不上陷儿,又和钟凌飞、伍白山这种成绩优异的风云人物混得铁,男弟子不论,就这些女弟子们,还真没人敢主动面对面跟她叫板。 这下好了,众女弟子们是敢怒不敢言。 大家伙儿不敢明说,就一个个小声的嘀嘀咕咕,唉声叹气的,反倒更让李清雨浑身不自在,坐立不安。 李清雨这个人,她不怕苦、不怕累,最怕的就是给别人惹麻烦,最怕的就是自己犯错,怕因为自己而让别人不开心。 眼下发生的事儿,可不正是李清雨最怕的事儿了嘛。 说实在的,李清雨现在特别想好好的去跟这些同寝室的室友们认错,到时候就算她们骂她,甚至打她,她都会毫无怨言。 反正怎么着也比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来的更好些。 可是花素素也是铁了心,硬是拉着李清雨不让她去道歉。 李清雨傻啊,她也单纯。 花素素从小生在在商人家庭,她可是懂这些人得寸进尺的嘴脸了。 你今个儿和她道歉了,明个儿她尾巴就上天了。 你越道歉,她就越觉得自己亏着,她就越有理,越得寸进尺。 你今个儿道了歉,她明个儿就让你帮她洗衣服,后个儿就让你打扫屋子,大后个儿,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就都推到你的身上来了。 你要是不愿意,她就开始小嘴儿‘叭叭’的翻旧账,说你是多么的对不起她,给她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扯你当时道歉的事儿。 所以啊,这种人,就不能惯着她! 最好的方法就是死不承认!装傻! 不给她一切得寸进尺的机会! 就这么着儿,李清雨虽然心里面难受得像是再被放在火上烤,可是还是被花素素硬扯着,不情不愿的上床睡觉去了。 熄了灯,在床上躺了半天,这浓郁的香水味儿还是没有散去。 李清雨身体僵硬的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难受。 她听着同屋女弟子唉声叹气的声音,听着她们不耐烦翻身的声音,每一声叹息都像是一个重重的锤子敲打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被愧疚折磨的越发的难过。 花素素倒是没有那么纠结,她脸皮厚,心理素质也好。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今晚和伍白山一起找兔子的事儿,‘嘿嘿嘿’的傻笑了一气,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了。 都睡着了,花素素的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花素素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后半夜。 半夜,花素素一翻身,熟练的想要去抱自己的清雨小亲亲,没成想却愣是抱了个空。 花素素在黑暗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家的小清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不在床上了! 这么晚了,清雨不睡觉,这是干什么去了? 花素素揉揉眼睛,慢腾腾的支起身子,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儿。 今个儿晚上怎么这么凉快? 这微风习习的,不但将浓郁的香水味儿都吹去了大半儿,甚至就连闷热的暑气都去了大半儿。 凌霄派的夏夜一向闷热的吓人,什么时候竟是吹起风来了?不是要下雨了吧? 花素素借着夜色定睛那么一瞅,哎呀妈呀,什么夜风啊,那个半夜不睡觉拿着大扇子努力扇风的黑影不是李清雨是谁! 原来李清雨心里面实在内疚不已,她虽然听从了花素素的话,听话的躺在了床上,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 夏天本来就闷热,没有风,空气自然也不流通。 李清雨躺了半天,可是任凭屋子的四面窗户都打开了,那香水的浓郁香味却怎么都散不干净。 花素素倒是不受干扰,睡得踏实,可是屋子里的其他女孩儿却被香味儿熏得好久都没睡着。 李清雨躺在床上,听着这些女孩翻来覆去翻身的声音,心里面越来越难过。 终于,翻身的声音终于没有了,所有的女孩儿也都慢慢陷入了沉睡,李清雨也再也忍不住了,她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找出之前钟凌飞和伍白山用木头做的大扇子,默默的开始扇风。 这么一扇,就是大半夜。 第一百三十一章 缘由 怪不得自己今个儿晚上睡得这么舒服呢,一丁点儿都没感觉到闷热,还有微风习习,原来竟然是李清雨一直在边上扇风! 这傻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她这是扇了多久的风了,她不累吗? 花素素的心里面是感到又心疼又好气,她这哪还能躺得下去啊,忙不迭的爬了起来,恨铁不成钢的将李清雨手里面的大扇子抢了下来。 扇子到手,花素素又被这木头扇子的重量吓了一跳。 来凌霄派这么久了,在每日这样严格的训练下,花素素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早就不是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女了,可是这扇子拿在手中,却仍旧沉甸甸的,叫花素素手腕酸疼。 “这么沉!你居然拿着这么沉的扇子扇了一晚上!” 花素素伸出手指狠狠的点着李清雨的脑门儿,看着是在生气教训,不过更多的还是满满的心疼。 “嘘,素素,你小声点儿,大家都还在睡着呢,别把大家都吵醒了。” 见花素素大呼小怪,李清雨赶忙一把捂住了花素素的嘴巴,她扯着花素素的手,两个人一起坐到了屋子外面的墙角下,这才开始说话。 “李清雨,你……” 花素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清雨,她分明心里面似乎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与李清雨说,可是看着她那副又老实又诚恳的表情,所有的话却又都堵在了嗓子眼儿,叫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素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的。” 眼看着花素素为自己心疼,李清雨也不是不知好赖的人,她紧紧的抓着花素素的手,眼睛里全是满满的感激。 “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说,这世界上怎么就有你…有你这么傻的人呢!” 看着李清雨那小狗儿一样可怜兮兮的表情,花素素哪里还有什么别的话好说。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到底也不知该对这个舍已为人的傻姑娘怎么办。 花素素叹了会气,又看着李清雨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到底还是觉得应该把一些事问清楚。 她肃正了神色,一脸郑重其事的看向李清雨:“清雨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你最近这么反常的原因吗?” 感受到花素素那仿若看穿了一切的眼神,李清雨瑟缩了一下。 她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开口。 可是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垂下了头。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眼看着李清雨又开始闷着头装乌龟,花素素也有些急了。 她抬高了嗓门儿,目光紧紧的盯着李清雨不放:“咱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好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无话不谈,你竟然有什么事儿还想瞒着我吗?你最近分明就是有心事!” 看着李清雨秀眉微蹙,神色落寞,花素素却是寸步不让:“你最近晚上睡觉一直躲着我做什么?平常我们不都是挨在一起的吗?你还那么频繁的洗澡,简直一有空闲时间就要去洗澡!你别跟我说你嫌热!” “好,哪怕这两样儿你还能用嫌热这回事搪塞过去,那你为什么突然对香水这么感兴趣?你李清雨怎么突然会对这样的东西起了兴趣?你快跟我说!” 在花素素连珠炮一般的问话下,李清雨就像是一株狂风骤雨中的小草。 她抿着嘴,看着花素素的眼光中已经露出点点乞求。 看着李清雨这可怜的模样,花素素也不自觉又软了心肠。 她长长叹了口气,到底对李清雨放软了语气:“清雨,咱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你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为什么连我也不能告诉?你看吧,你这回只是把香水瓶弄洒了,下回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事!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你好歹也为我们这些你周围的人想想吧?” 花素素的确聪明,她知道李清雨这个人的软肋就是不愿意连累别人,听花素素这么一说,李清雨果然松了口。 她默默的将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小得像蚊子:“我…我身上有味道…我,我怕熏着你们…” “啥?!” 花素素在心里面想了千万种理由,唯独没想到李清雨最后给出的答案居然是这一种。 花素素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儿不好使了,要不就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她弯下腰,从下面去伸头去看低垂着头的李清雨的脸:“你说什么?什么味道?我怎么没听懂呢!你有什么味道?” 李清雨虽说是在小山沟里长大的姑娘,平常的为人处世也着实女汉子了些,可是说到底她也是个姑娘,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而身为一个姑娘家,可以贫穷、可以潦倒,却绝不该被人说脏,说不干净。 饶是一向大大咧咧的李清雨,如此说辞也着实深深的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面对花素素的关心,甚至逼问,李清雨都没有办法开口说出实情。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有些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 可无论是如何伤自尊的话题,如今李清雨也都已经说出口了。 既说出来了,李清雨便也不藏着掖着,而是有些破罐破摔。 她抬起头,吸了下鼻子,眼圈儿也微微的红了。 “我…我身上有难闻的味道,我,我怕熏到你们。” 李清雨又重复了一遍,这一遍花素素终于听清了。 可是出身于城里有钱人家的花素素是完全不能理解李清雨这种瑟缩、自卑的心情的。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清雨:“谁告诉你身上有味道的?有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咱们清雨身上就算有味道也是香味,怎么会难闻呢?” 花素素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李清雨身上的味道确实极好闻,虽然不如熏香、香水那样浓郁,却清新无比。就像是清晨山间树叶上的露珠,带着种生机勃勃的水灵。 花素素说的真心,可是李清雨却明显将这话当成了善良的安慰。 从小的困苦生活让她的身上有种没办法去除的根深蒂固的自卑,这份自卑让她时常怀疑自己,不相信自己。 李清雨轻轻的摇着头,她的身子微不可见的向后瑟缩了一下,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儿。 这微不可见的退缩,也瞬间让花素素更心疼无比。 第一百三十二章 骚 不对,清雨绝对不会凭白无故这样乱想的! 一定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 花素素心中既心疼,又有丝压抑不住的怒火。 李清雨脾气好、人老实,和她交往就像在面对亲人一般,无拘束的被全方位照顾着。 不知不觉当中,李清雨在花素素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重。 如今只想到自己的小清雨被人欺负,花素素便觉得心中郁愤,愤慨不已。 花素素深深长吸一口气,努力的控制着心中的怒火:“清雨,你告诉我,是谁说你身上有难闻的味道的?他们是怎么说的?” 李清雨不善于在背后说人坏话,她本想沉默不言,可是看着花素素那坚定执着的眼睛,她还是拗不过小声开口:“是…是姚蓉师姐…,不光是她,还有…还有宋章师兄他们…” “他们是怎么说的?你和他们接触也不多,他们为什么要说你身上的味道?”花素素面色沉静,语气也是不急不缓。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他们说我骚,说我是只骚狐狸!” 这话一出口,李清雨脑子中不自觉又想起了姚蓉师姐那日同自己说这话的情景,她眼眶一酸,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 “什么?!姚蓉她真的这样说你!” 花素素凤目一瞪,柳眉倒竖,‘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个姚蓉真不是个好东西!我早就看出来了,这死丫头,果然一肚子坏水!” 花素素这回真的是义愤填膺。 她看看一脸委屈、强忍着不落泪的李清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清雨,你放心吧!这件事儿你就交给我!那姚蓉敢欺负我的姐们儿,也不问我同不同意!哼,她有这个胆子,我就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不然我就不叫花素素!” “素素!你不要冲动啊!咱们是一个门派的兄弟姐妹,自然就当团结友爱、互相帮助!你还记得大师兄说的话吗?他说五个手指握在一起才能被称之为拳头,而少了一个手指,那都做不成拳头。姚蓉师姐也没有说什么别的,更没欺负我。我身上有味道,那是我的不对,我多多洗澡,我擦香水,我让自己的身上没有骚味,那不就好了…” “哎呀!我的傻清雨啊!你身上有什么味道啊!你身上根本就没有难闻的味!她…姚蓉她…她这是…” 花素素痛心疾首。 可是她看着李清雨那清澈得不染半点儿尘埃的眼睛,却始终没办法开口和她解释‘骚’的意思,没法开口告诉她‘骚狐狸’代表的意思。 最后她也只能愤然的甩甩手,在李清雨狐疑的眼神中长叹口气:“反正你身上没味儿!那些扯老婆舌子的破烂话都是姚蓉和宋章瞎说的,你不要信。你记得你身上没味儿就成了,别的也不需要知道了!” 其实从李清雨一张口说出‘骚狐狸’三个字的时候,花素素就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了。 因为说李清雨的这种话,她也曾经听到过一二。 只是因为整个新弟子训练营的人都知道,知道她花素素和李清雨是最要好的朋友,所以说话的人在远远看到她的时候就马上闭了嘴,所以也一直没机会让她抓到什么把柄。 花素素先时只以为是一些女弟子嫉妒李清雨的样貌,所以在背后偷偷扯上几句坏话。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以前的时候她自己不也是对李清雨嫉妒不已嘛。 更别说在自打自己和李清雨成了朋友,各种各样美容护肤的法子给李清雨那么一使,这原本就漂亮的姑娘更像是被开发了的璞玉,整个人都在放着光。 这么样的招眼,姚蓉就算不嫉妒都难。 更何况这姚蓉还喜欢钟凌飞。 这可不是花素素瞎说! 姚蓉对钟凌飞的喜欢,就差用嘴巴直接说出来了!几乎整个新弟子训练营的人都看得出来! 她就像是一个死心塌地的小花痴一样,看着钟凌飞的眼睛都在冒着桃心!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 钟凌飞人长得帅,成绩又好,本就是最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和傻大个儿一样的伍白山不同,钟凌飞沉稳又聪明,他相貌堂堂,笑得时候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邪气。 不过这邪气却丝毫不招人厌烦,自古都说‘男不坏、女不爱’,得丑的坏小子才会叫女孩儿觉得猥琐下流,长得帅的坏小子只会让女孩儿觉得他桀骜不驯,很有个性。 就像钟凌飞身上带着的那种坏坏的邪气,就从来只会让他更神秘、更有魅力。 钟凌飞很会处理人际关系。 在男弟子中,他是家世显赫,极有领导才能的领袖;在女孩子的面前,他又是潇洒勾人,十项全能的英雄。 本着不主动、不拒绝的原则,钟凌飞勾得整个新弟子训练营的女生各个对他神魂颠倒,虽然钟凌飞并不喜欢这些女孩儿,可是被女孩子们追捧的感觉也让他虚荣不已、陶醉不已。 而所有喜欢钟凌飞的女孩子当中,当属这个姚蓉陷得最深。 根据姚蓉的观察,钟凌飞虽然对所有的女弟子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却又都暗暗的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若说一定要有一个例外,那个人一定是李清雨! 钟凌飞与李清雨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上次去雪山远足的时候,姚蓉就亲眼看到了李清雨和钟凌飞拉拉扯扯,手里面还拿着一只艳粉色的小肚兜。 这肚兜都出来了,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定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呢! 李清雨这小骚货,平时看上去老老实实的,背地里竟然这么会勾引人! 姚蓉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面嫉妒得想要吐血。 若说姚蓉在背后偷传李清雨的坏话还能算是有个情由,那么宋章师兄那一票人说李清雨‘骚’,那还真的是在赞美她。 先前很久就说过了嘛,自打李清雨和花素素成为了好朋友,那美貌的级别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啊。 漂亮不说,身材竟然也是越来越好了。 以前在钟家堡的时候,李清雨常年忍饥挨饿,连饭都常常吃不饱;如今到了这凌霄派,虽然饭堂饭的味道不怎么样,可是营养还是很足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营养便好了,李清雨原本很迟缓的发育竟然也变得迅速了起来。 原先矮土豆一样的个子又往上窜了几公分,就连之前小笼包一样的胸部,也像是吹气球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得涨成了大木瓜。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来龙去脉 李清雨一心扑在训练上,她压根儿就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容貌、身材。 可是别人不一样啊,特别是那些男弟子,师兄们,那眼睛都‘唰唰’的往李清雨身上看啊! 那眼光就像是沾了胶水一般,挪都挪不开! 先前就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儿,一个沧海阁的师兄在训练的时候看李清雨看得入了迷,愣是从三丈高的柱子上掉了下来。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都绝对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所以那掉下柱子的师兄也并不丢人,大家最多也就是嘻嘻哈哈的揶揄两句,谁也不会觉得他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误。 可怪就怪在,有了这些趣闻做背景,来围观李清雨训练的师兄是越来越多了! 有的人还好,到底只是纯情小处男,也不好意大喇喇的看,就偷偷暗戳戳的欣赏一下。 有的人可不管那么多,明目张胆的看不说,还点评!还闹哄哄的打趣!好像不发出点儿什么声音让小美女注意到他,他就全身不舒服! 而以宋章师兄为首的这群人,就是这种臭不要脸、又自作多情的类型。 说这群人自作多情这可绝对不是在冤枉他们啊! 咱们的小清雨原本就懂礼貌,守规矩,乐于助人不说,对于所有的师兄、师姐、乃至长老都是敬重有加。 可这群人压根儿就不知道客气怎么写! 人家清雨跟他们微笑了一下,他们就觉得这是在勾引了! 李清雨要是跟他们握了一下手,在他们的脑子里,说不定和李清雨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就是这么一群人,一天嘻嘻哈哈的盯着李清雨,那眼神儿也不往好的地方瞅。 先前就说过,李清雨自打到了凌霄派,营养好了,长得美了,胸也像吹气球一样越来越大。 这胸一大啊,就爱晃荡。 胸说到底就是两块儿肉嘛,她也是要受到地心引力的,加上一般来说胸又很软,就像是一滩水球一般,若是没有东西束缚着,晃来晃去也是正常。 咱们现代其实还好一些,至少有胸罩罩着,那胸罩有钢圈儿,好歹也能减缓一下晃动的幅度。 可是那古代哪有胸罩啊! 虽说有肚兜,可是李清雨成长在那样贫穷的小山村,她甚至连肚兜是什么都不认识! 胸前挂着两个硕大的木瓜,又没有肚兜兜着,这李清雨每天跑起步来是多么的波澜壮阔,那也是可想而知了。 这诱人的场景就被宋章师兄一伙儿人就这么给看到了。 虽说这伙儿人平常吹牛逼,是个顶个的能行,可是说到底,这群人其实就是一群毛事不懂的小处男。 他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啊! 当下一个个就都口干舌燥、鼻血直流了。 就跟现代的屌丝男追捧女神一样儿,这群男弟子,明明一个个看着李清雨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相互之间面上却做出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甚至嘴上还开始嫌弃。 可是李清雨的样貌实在是没什么能挑得出的缺陷,性格也是又老实又善良,成绩也不赖,品性更是没话说,甚至连天梯试炼那样的奇迹都给完成了。 于是这帮屌丝男弟子就开始编排李清雨‘骚’,爱勾引人。 你看那李清雨看着我就笑呢,那她一定是看上我了! 这个小妮子,就知道用笑来勾引我,真的是太‘骚’了! 就这么着,在某些心思龌龊的男弟子当中,便也暗暗的流传起了关于李清雨‘骚’的这种流言。 其实之前,花素素还真的没太把这些流言放在心上的。 女孩子嘛,嫉妒心原本就比较强,又爱在背后说些有的没的,随便说两句也就算了,总归李清雨人缘在那儿,成绩也在那儿,并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影响。 男弟子就更不用说了,在花素素看来,这群男弟子说李清雨‘骚’,这‘骚’的意思到底是夸奖还是贬低还要两说呢! 可是花素素还真没想到,这群小婊砸居然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甚至竟堂而皇之的将话说到李清雨的耳朵里去了! 这也真是太臭不要脸了啊! 看着一脸愧疚受伤的李清雨,又想想这些日子里她小心翼翼的情景,花素素的心里面好像有火在烧。 可是有些话也是她着实没办法去和李清雨说明白的,她能做的,也只是握着李清雨的手,一遍遍的告诉她,她身上没有难闻的味道,她不骚,她也不会寻到人。 花素素和李清雨这厢坐在墙角儿说得正起劲儿,冷不防就见着一个黑影儿竟是径直推门走了出来。 花素素心里一惊,正担心自己与李清雨的这番悄悄话被人听到,谁知那黑影竟是不躲不避,直挺挺的朝着自己两人直走了过来。 黑影儿走得近了,花素素方看清,原来是同屋一起住的一个瘦高个儿的女孩子。 因为睡前才因为香水被打破的事件起了一点矛盾,此时见瘦高个儿直挺挺的向着自己走过来,花素素心里边儿就有点儿紧张。 她也不知道自己与李清雨的悄悄话被这瘦高个儿女孩听去了多少,这瘦高个儿听到了自己两个的悄悄话又会做什么。 是去向姚蓉高密?又或者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冷嘲热讽一番? 花素素心里面紧张,便先摆好了一副凌厉骄傲的神色严阵以待。 她高高的昂着下巴,只待这瘦高个开口讥讽,自己便说些更狠的话将她怼回去。 瘦高个儿终于走近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嘲讽。 瘦高个站在李清雨和花素素跟前,她犹豫着,有点儿难为情。 “李清雨,你刚才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瘦高个沉默了半晌,这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只是我们都醒着,你们的声音又不小…所以…” 许是怕被误会成偷听的小偷,瘦高个儿有些激动。 她抬起头恳切的看着李清雨,声音也抬高了不少。 “对不起,李清雨,我么先前不知道这些事,所以才对你打破了香水瓶的事情那样责怪。你平时就一向勤恳,寝室的卫生也大多都是你打扫的,我们不但不知道感谢你,还因为这样的小事儿就责怪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感动 想到睡前自己那尖酸刻薄的表现,又想到李清雨竟然一夜不睡,用那样沉重的木扇子帮自己扇风、驱散香水的香气,瘦高个儿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 其实她早就醒了。 不光是她,屋子里的女孩子们大半儿都早就醒了。 作为凌霄派的弟子,每日每夜的训练,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有极高的警惕性,李清雨扇扇子的动作那样大,大家若是还能毫无知觉的沉沉睡着,那也当真是这段时间都白训练了。 虽然醒了,可是屋子里的女孩儿却谁都没动。 倒不是大家伙故意装睡,只是实在不知道醒来以后,面对李清雨,该说些什么。 其实说实在的,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许多人对于李清雨,并不是那么喜欢。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日日夜夜的相处,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李清雨的人缘也从刚开始的被大家孤立,变得越来越好了。 其实人缘这东西,本来就是这样的,你得去处、去主动的跟人家相处,你才能拥有朋友。 谁也不会在不认识你得时候就有意想要孤立你。主要你得主动,你得付出自己的真心,只有这样,你才能收获到别人的真心。 李清雨虽然算不上一个特别主动的人,可是她心眼儿好啊! 她就是一个时刻将真心挂在身上的人,虽不是有意识的,可是她总是会不自觉的关心别人,默默的做很多好事儿。 大家谁的眼睛其实也不瞎,谁也不是真的傻子,谁好谁坏、谁在做事大家都能分得清楚的。那么她拥有真心的朋友,自然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了。 其实说实在的,依着大家伙儿现在对李清雨的喜欢,打破个香水瓶什么的,虽然挺叫人头疼的,却也着实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错误。 今晚的事儿之所以闹成这样,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闷热的夏天香水味当真太熏人,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花素素的态度。 花素素那是什么态度啊! 你打破了香水瓶让我们跟着遭罪,怎么的,你还有理了是吧? 就算你不好意思说声对不起,你怎么也不能表现的象是我们闻了你的香水,我们还占了便宜了吧? 这也太不讲理,也太气人了! 众女孩儿本就被这浓郁的香水味熏得心烦意乱,又见花素素一副没有丝毫歉疚之意的不讲理的样子,大家伙儿的心里面便也更不舒服了,自然更没什么好脸色。 本来挺简单的一件事儿,硬生生的演变成了一场冷战。 可是李清雨就和花素素不同。 她人老实,也实诚。 她可没有花素素那些‘聪明’的想法,她就知道一个道理,那便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自己就要去承担错误,要真诚的道歉,要努力的去弥补。 她虽然没有当众去逆了花素素的意思,可是她也着实没法子安稳的睡得心安理得。 既然是因为自己给大家造成了烦恼,那么自己当然也要尽自己所能的去解决这些烦恼。 李清雨牺牲了自己的睡眠时间,辛苦勤恳的帮大家伙儿扇扇子,除味道。 得,这么一来,不但叫屋子里众女孩儿心头的怒火消去了大半儿,大家伙儿甚至反过来开始检讨起自己了! 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啦? 李清雨这么好的人,她这么真心的感觉到抱歉了,自己为什么得理不饶人,自己为什么给她甩臭脸? 众女孩儿躺在床上,这时候脑子里浮现起的又都是李清雨平常的千万般好处来了。 大家伙儿越想越愧疚,越想越不好意思,正想着起身来好好和李清雨说几句话,重归于好一下,那边儿花素素就醒了。 花素素是个操蛋的性子,她一醒过来就开始大呼小叫,大家伙儿谁也不愿意跟花素素斗嘴,于是便又都停下了准备爬起来的身子,又老老实实的躺着不动,观察情况。 等到花素素拉着李清雨去了屋外,屋子里的女孩子们这才忙不迭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没什么确切的主意,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面想得都是如何和李清雨道歉,与这个舍已为人的好姑娘冰释前嫌。 就这么着,屋子里的姑娘们虽不是有意的,却也不小心偷听到了花素素和李清雨的这番谈话。 等到听到李清雨说了香水事件的缘由,大家伙儿的心里面不禁更加的内疚了。 原来竟是因为这样! 难怪李清雨这些日子里一直都这么行为反常呢? 她整天摆弄那些香水原来也不是为了臭美,而是怕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到了咱们! 这姑娘的心眼儿也太实诚了,她这段日子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自己这些人,作为李清雨的朋友,作为她一个寝室的室友,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屋子里的女孩子们心里更不得劲儿了,大家你推推我,我瞅瞅你,最后到底选举出来一个代表,也就是那个瘦高个儿,让她代表大家去安慰安慰李清雨,并且和她道歉。 “李清雨,你身上一点儿难闻的味道都没有。我们都喜欢你,很喜欢你。对不起,我们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这样一点事情责怪你,埋怨你。我们…我们和你道歉,希望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姐妹。” 瘦高个儿显然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肉麻的话。 这话一说出来,别人还没怎么样呢,她自己就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磕磕绊绊的说完了这番话,她的眼睛里全是满满的真诚,叫李清雨的心都融化了的真诚。 这样的意外团状况让李清雨有些愣住了。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也从来没有听过谁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呆呆的看着瘦高个儿,又转头看看花素素,她脸蛋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因为慌张,又或者是因为感动。 不过更大的惊喜还在等待着李清雨。 瘦高个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女孩子们竟然都跟着出来了。 大家都穿着亵衣,睡眼朦胧,可是每个人的脸上又都带着关切和歉意。 “李清雨!你身上没味儿!” “清雨,捏别听他们瞎说,他们是故意的!” “清雨,你别担心,没有人会嫌弃你的,咱们都是好朋友…”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争前恐后的和李清雨表达着自己笨拙的安慰。 “李清雨!你是最香的!我爱你,李清雨!” 不知哪个女孩儿许是因为太过于义愤填膺,又或者是太急切,竟是大声高喊了出来。 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声告白,所有的女孩子,甚至花素素都不禁笑出了声。 可是,在一片欢笑声中,却有一个人默默的落了泪。 这个人就是李清雨。 自从听了二姐李清烟的话,李清雨便再也没有哭过了。 可是这回,她却又一次流了泪。 只不过,这一次她流的却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感动的泪,是温暖的泪。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剑客三人组 ‘香水瓶事件’,就这样在一片温情脉脉中过去了。 而花素素也终于弄清了李清雨这段时间以来所有反常行动的缘由。 虽然李清雨一直小心翼翼的恳请花素素不要节外生枝,不要去找姚蓉师姐的麻烦,可是花素素又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李清雨心眼儿好,人也老实,不爱跟人计较这么多有的没的,可是咱们花素素可不是个善茬。 李清雨讲究‘以德服人’、‘以德报怨’,可是花素素最是雷厉风行,向来喜欢以牙还牙。 花素素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偷偷背着李清雨,把这件事儿和伍白山还有钟凌飞讲了。 伍白山那是个暴脾气啊! 他一听这事儿,当时就炸毛了。 他也不管这姚蓉是不是女的,宋章是不是师兄,撸起袖子就要去跟人家理论。 不得不说,虽然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惨痛教训,这孩子还是成熟得太慢。 好在这三人小分队也不全是像伍白山和花素素那种头脑简单的货色,还有个人精一样儿的钟凌飞。 钟凌飞拉住了怒气冲冲的伍白山和花素素,眼珠子一转,便想起了计策。 要钟凌飞来说,这种事儿,能背后解决的,就不要当面去对峙。 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冲上去,撸胳膊、挽袖子的,人家也不能承认啊! 闹哄哄的吵了一气,最后人家没有半点儿损伤,反倒把自己做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一方。 凌霄派一向讲究团结,最讨厌的便是这种喜欢挑事儿的人了,到时候自己报仇不成,反倒自毁了前程,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钟凌飞觉得,这种报仇雪恨的事儿啊,就算要做,也要做的低调点儿,最好是那种神不知鬼不觉的,那才叫报仇的最高境界。 至于什么排场啊、显摆啊,那更是不可取的。 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反派死于话多。 你得先确定一点,那就是你做这些报仇的事儿是为了什么,你是为了让自己出气,还是为了让对方难过的。 为了让自己出气,那自然不用计较结果;但是若你是为了让对方难过,那就不要在意过程了,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就好了。 深谋远虑的钟凌飞拉住两个火冒三丈的愣头青,三个人暗戳戳的头对头,仔细的盘算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制定了一下作战方案。 不过说到底这三个人也都不是什么坏人,心里面想得也只是要给李清雨出口气,自然谁也没有心狠到像要赶尽杀绝,或者是真的要损害他人的前程。 想了半天,最后三个人明确了计划的目地:对于姚蓉嘛,毕竟是个女孩子,也不好真的对她动手,那就以牙还牙,叫她也尝尝被人说坏话的滋味;而宋章,是个男生,又是师兄,身为新弟子的几个人也实在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惩罚到他,那便套着麻袋揍一顿吧。 可是这话说着似乎简单,可是真的做起来,又实在不是件容易事儿。 先说这姚蓉吧。这个女孩子坏心眼子多,脸皮更是厚。 她可不像李清雨那样内向敏感,想让这样的一个姑娘难受,那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再说那宋章师兄,宋章师兄虽然不怎么着调,可是好歹人家也是学习过仙法的! 想把一个学习过仙法的师兄揍上一顿,那更需要好好的计划计划。 不过甭管怎么说,为了李清雨,为了义气,眼前就算是刀山火海,自己三个也一定要为小清雨出了这口气,报了这个仇! 经过了大大小小十几个会议,钟凌飞、伍白山和花素素终于制定好了‘完美无缺’的作战计划。 他们更是兴致盎然的给自己这个作战小组起了个响亮的名字,那便是:‘正义剑客三人组’! 这名字确实挺难听的,更是中二气息满满,可是哥儿三个的计划却是进展得很顺利。 当然了,这也不得不归功于智商担当钟凌飞的英明指导。 首先对付的便是这个背后乱嚼舌头根儿的姚蓉。 姚蓉嘛,花痴女一枚。 而对付这样的花痴女,便也不得不牺牲钟凌飞、伍白山两位帅哥的男色撩人。 姚蓉上钩的很快,不过几天的功夫新弟子训练营里便传开了姚蓉在两大帅哥男神之间勾三搭四,脚踏两只船,最后被两个男神一起打入了黑名单,这样的传闻。 姚蓉?两大男神?脚踏两只船? 这传言一出,当下便在众多女弟子中一时激起了千层浪。 就姚蓉那么丑八怪,她凭什么勾引男神?勾引不说,她还不专一!贱人啊! 钟凌飞和伍白山那都是一等一的帅哥儿,一个聪明痞气,一个阳光明媚,这样的帅哥,自然也是有许许多多或明或暗的粉丝和支持者的。 这种话题要是搁在现代,那大概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嫩模网红,同时跟鹿晗和吴亦凡交往,那不得被迷妹们骂死! 而姚蓉也确实被骂了个半死。 这个一向喜欢用语言暴力对待别人的女人,终于第一次也尝到了被别人语言暴力的滋味儿。 古人常说‘人言可畏’,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 自古以来,唯一一样儿可以‘杀人不用刀’的武器,便是这流言蜚语。 饶是姚蓉这样脸皮极厚的姑娘,在这纷纷扬扬如刀片一样的流言中,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不过几天的功夫,姚蓉就瘦了好几斤。 她开始神经兮兮,疑神疑鬼,旁的弟子只要小声儿说几句话,她便觉得那是在说自己。 看到姚蓉切身处地的尝到了流言蜚语的滋味,钟凌飞、伍白山和花素素这才出了气。 对于姚蓉的惩罚进行到了尾生,而对于宋章的惩罚,则才刚刚开始。 想要惩罚一个身怀仙法的师兄,对于这些没有学习过仙法的新土豆蛋子来说,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过俗话说的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钟凌飞接连几日暗戳戳的观察下,他还是发现了宋章师兄的弱点。 宋章师兄的弱点嘛,说起来还挺叫人难为情的。 不过虽然难为情,却也是人之常情。 众所周知,宋章师兄是从小便上山加入凌霄派的老弟子了。 既然是从小上山的,那他自然是个处男;既然是老弟子,那么他便也是个老处男了。 修仙的人也是人啊,而人自然是有生理需求的啊,更别说是像宋章师兄这样的老处男了,生理需求自然更加的强烈了。 有生理需求,又找不到女朋友,那咋办呢? 于是就只能自己撸了啊。 撸,又俗称打飞机,是一种利用左手或者右手来进行的单体活塞运动。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波未平 在通常的情况下,这种运动都是要在没人的时候私下进行的。 因为如果被人发现,被发现的人很可能会受到别人的耻笑,或者被迫进行一些关于大小尺寸的比较,进而嘲讽,从而走上彻底不举的道路。 凌霄派弟子多啊,虽然地方大,可是也到处都是人。 若是内门弟子还好,好歹有个单间儿的寝室;可是若只是普通弟子,甚至就连寝室都是与人合住的。 宋章师兄这样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内门弟子,他自然也没有资格一个人享用单间的寝室。 既是如此,宋章师兄想撸,那自然便也不能明目张胆的选在寝室里了。 不能在寝室里,也不能随便在外边,宋章师兄心里苦啊。 可是你们要让他忍着,像他这样的屌丝又实在憋不住。 于是,宋章师兄是一直琢磨啊,琢磨着,最后还真叫他找到个好地儿。 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山洞。 通过钟凌飞极有耐心的小心观察,他慢慢就发现,这个宋章师兄怎么时常隔了几天就要一个人背着人偷偷的溜去那么偏远的一个小山洞呢?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呢? 钟凌飞小心翼翼的探察,然后他就发现了宋章师兄的小秘密。 什么撸啊、打飞机啊,其实这种事儿对男人来说太正常不过了,大家都是男人,谁也别装清高,所以其实说实在的,钟凌飞其实还并没有对宋章师兄的这种行为有什么特别的鄙视。 不过在一次偷偷的探察计划中,钟凌飞却在那个小山洞里面看到了李清雨的画像! 那画像画得不算太好,可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上面画得分明就是李清雨没错! 更让钟凌飞怒火中烧的是,那画像上竟然还沾染着一些男人都懂的,很奇怪的白色液体! mlgb!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这个猥琐男,不但背地里偷偷说我们小清雨的坏话,竟然还用我们清雨的画像偷偷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若说之前钟凌飞还想着对宋章师兄手下留情,那么现在,他就是完完全全的对宋章师兄恨之入骨了。 因为涉及到打飞机这种奇怪的运动,对宋章师兄的惩罚,实在不适合再让花素素这种女孩子参与其中。 钟凌飞和伍白山两个捅捅咕咕,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馊主意,准备让宋章师兄好好的体验一下地狱一样的感觉! 钟凌飞的这个主意很绝妙,可是确实也很缺德。 不,应该说是太缺德了! 宋章师兄是身怀仙法的老弟子,若论明刀明枪的打,不用说,就算钟凌飞和伍白山一起上,都打不过他的一根手指头。 不过宋章师兄虽然是修仙者,可是也是男人啊! 只要是男人,那便有一个最脆弱的地方,最脆弱的时候。 没错儿,就是他撸完了,飘飘欲仙的那个时候。 而钟凌飞想要利用的,就是这个时候。 不过即便清楚了宋章师兄的弱点,钟凌飞却还是不准备亲自出手。 能不费一兵一卒的事,为什么要自己亲自上手呢? 钟凌飞想了个好主意。 他提前几天,便联合伍白山两个,一起趁着夜深人静的半夜时分偷偷出发,到宋章师兄‘办事’的那个山洞布置好了陷阱。 等到过了几天宋章师兄欢欢喜喜的到山洞办事儿的时候,他们便暗戳戳的躲在山洞外,潜伏着,等待着宋章师兄‘荣登仙境’,然后便趁机启动了陷阱。 可怜我们的宋章师兄正微微闭着眼睛,陶醉的体会着那种全身毛孔都全部张开的快感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一个麻袋从天而降。 不过宋章师兄那是什么人,他可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修仙者! 常年艰苦的训练让他一瞬间就反应出了不对。 虽然身子还沉浸于飘飘欲仙的感觉中有些回不过神,脑子也是涨呼呼的不清醒,可是宋章师兄还是第一时间便凭空划出一道剑气,‘唰’得一声将大麻袋劈成了两半儿。 麻袋没有困住宋章师兄,钟凌飞和伍白山的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儿惊讶之色。 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竟是俱都有些计划得逞的狡黠。 果然,随着宋章师兄手起剑落将麻袋劈倒在地,麻袋中竟是‘嗡嗡嗡’钻出了成千上万只小蜜蜂! 原来这钟凌飞缺德,早先便偷偷的在麻袋里藏了好几只蜂巢! 这些小蜜蜂密密麻麻,一个个怒气冲冲的扑闪着翅膀,前赴后继的向着破坏了他们家园的宋章师兄攻击而来。 宋章师兄也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变故。 他大惊失色,在这成千上百只蜜蜂的攻击之下无心恋战,随便祭出几道灵气便提着裤子就往外跑。 可是饶是他动作迅捷,却也着实晾不住这蜜蜂多啊! 若他会的是火系的魔法,或是水系的魔法还好,可他偏偏主修的是金系的剑法! 那几道剑气能砍死几只蜜蜂啊! 几乎是一瞬间,宋章师兄就中了招。 等到他提着裤子手忙脚乱的跑到了外边儿,他身上已经被蜜蜂蛰得到处红肿。 甚至就连两腿之间的不可描述之处,也被蜜蜂蛰了个大包。 得,这下好了!这才叫一柱擎天,这回宋章师兄就算不想硬邦邦都得直挺挺了。 看着宋章师兄狼狈出逃的样子,钟凌飞和伍白山都心情大好。 他们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捂住了嘴巴。 一直到两个人趁着宋章师兄与蜜蜂博斗偷偷溜走,他们才不约而同的一起发出了欢快的大笑。 笑过了,两个人又都莫名觉得下体一凉,又有点儿同为男人的同病相怜的担心。 这主意是听妙的,又有趣儿,可是如此一来,宋章师兄不会受伤太重,彻底不举了吧? 宋章师兄人是可恶了一些,却也着实没有到要被惩罚得那么严重的地步啊! 伍白山人虽然脾气不太好,可是心眼儿是好使的。 他笑过了,开心过了,便又开始忧心忡忡。 钟凌飞倒是没想那么多。 按着钟凌飞的想法来说,这个宋章竟然敢用‘自己家?’清雨的画像做那么龌龊的事情,这么处罚他还是轻的呢! 不过眼看着伍白山忧心不已,没奈何,第二天,钟凌飞还是被伍白山拉着去老弟子的训练场查看了一下情况。 然后这哥俩儿就看到了宋章师兄盯着一脸包,裤子当中支着个大帐篷,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强忍着跑越野十公里的场景。 因为宋章师兄的样子实在太好笑,这一路上更是惹得不知道多少的人对着他侧目不已。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波又起 得,看来这宋章师兄也算是吃到了教训了! 再看他虽然龇牙咧嘴却还能坚持十公里越野跑的样子,想来也没被蛰出什么大毛病。 伍白山放心了,钟凌飞也满意了,这件事也算是彻底的落下了帷幕了。 当然,宋章师兄不满意啊! 在之后的时间里,他一直愤愤不平的想要揪出那个陷害、暗算他的恶人。 可是一来钟凌飞和伍白山这件事做得实在太隐秘;二来宋章师兄是在打飞机的时候遭到的暗算,打飞机什么的,这种事情他也实在没脸去跟别人说。 所以折腾了半天,这件事,最后也只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剑侠三剑客’成功的给李清雨报了仇,不过他们在背后偷偷做的这些事却并没有跟李清雨说。 就李清雨那个性子,若她知晓了钟凌飞用的那些手段,就算她不生气,却也定当满心愧疚。 不过李清雨虽懵懂无知,姚蓉和宋章师兄在吃过了亏后,却慢慢的回过了些神儿:自己平常与人无仇无怨的,什么时候招惹了人这样大的仇恨,值得人使这么下作的手段对付自己? 两个人思来想去,这段日子自己也就在背后说过李清雨的坏话。 可是看着李清雨那老实巴交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啊? 姚蓉和宋章师兄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吃了大亏,尝了苦头儿,这两个人倒是彻底的沉寂了下去。 虽不知自己吃得亏是不是和李清雨有关,可是甭管有没有关系,咱们还是别招惹她了,别做那些招人烦的缺德事了。 老老实实的训练吧,若是一不小心再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到时候惹得这神秘人再跟自己来这么一下子,那还真是经受不住了啊! 于是,就这样诡异的,关于李清雨的闲言碎语竟也被‘剑侠三剑客’们给化解了个干净,而前段日子饱受闲言碎语伤害的李清雨也终于又找回了笑容,重获一身轻松。 不过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关于‘香味臭味’的事件平息了还没几天,这边儿就又起了新的风波。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新瓶换老酒’,还是那个恶霸一般的师兄李俊引起的。 这李俊和白路阳师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明明上次的那场冲突是以新弟子们的受罚为结束的,可是这两位,得了便宜也不卖乖,愣是像做了病一般,抓着这些新弟子不放。 对于脾气倔强、冲动的伍白山,李俊师兄更是将之视为了眼中钉,每日的紧盯着、处处针对。 这不?今个儿正赶上伍白山负责打扫训练场,恰好李俊和白路阳所在的那只小队也在训练场训练。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李俊和伍白山一对上眼儿,空气中就好像又开始‘兹兹’的冒火花儿,弄得一票新弟子们都跟着紧张不已。 这要是搁伍白山以前的脾气,那他肯定不管不顾,瞪着眼睛就要上前‘你瞅啥,瞅你咋地’的开始找事了。 可是经过了上次天梯那儿的那场冲突,伍白山还真‘怂’了不少。 说是‘怂’,其实倒是好事儿,是一种成熟的表现。 伍白山双手紧紧的握着手里边的扫把,心里面窝着火,将火气都化作能量,将手里的扫帚使得跟双节棍一般,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训练场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可是伍白山隐忍了,那李俊却是不依不饶。 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训练场刚被伍白山打扫干净,那边儿李俊就祭出一团飞沙走石的灵气,转眼便将伍白山辛苦打扫的成果败了个干净,方才还整整洁洁的训练场转眼便又成了一片狼藉。 md!是可忍孰不可忍! 伍白山虽然一再控制,可是到底还是被李俊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气得热血上头。 他将手里边的扫帚一摔,像只小豹子似的就冲了出去。 他这么一往前冲,一直跟着他打扫的这些新弟子们也纷纷的将手里边的扫帚往地上一摔,跟着伍白山就冲了出去。 眼瞅着情况一触即发,钟凌飞赶紧也将手里的扫帚往地上一扔,飞身上前,一把扯住了伍白山的袖子。 有着钟凌飞在边上儿这么一扯一劝,伍白山的理智也终于回了笼。 他回头一瞅,身后一群新弟子跟在他后面,一个个义愤填膺、整装待发,好像只要自己一冲上去,他们便也会义无返顾的跟着自己冲上去,不怕受伤,也不怕受罚。 伍白山心里面有点温暖,又有点儿感动。 而这些温暖的感动最后又如涓涓的小溪一般俱都化成了点点责任感,汇聚在伍白山的心头。 伍白山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责任感’的东西。 这种感觉很新奇,却并不算坏。 他觉得自己的肩头似乎无端便多了几分重量,心里面却无端安定了许多。 因为这种名为‘责任感’的东西,伍白山心头上的怒火似乎也无端削弱了不少。 他愤愤的揉了揉手腕,甩甩头,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闷声将那把被自己仍在地上的扫帚又捡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又继续打扫起了起来。 而不远处,李俊师兄虽然看着似乎是在专心致志的修炼着仙法,可是眼神儿的余光却在时刻关注着这边儿的伍白山。 他看着伍白山从生气到愤怒,最后终于爆发,而今竟然又忍气吞声的退了回去,他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没有得意洋洋,也没有幸灾乐祸,竟然是满满的欣慰。 “都聚在一起做什么呢!训练场打扫好了没有?” 正当新弟子们以内伍白山反常的退缩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的时候,天边忽而传来一声冷喝。 一听这声音,所有的弟子们就都是一个激灵。 大家飞快的四散而去,弓着身子捡起自己刚才仍在地上的扫帚,闷着头的打扫,那态度,要多认真便有多认真。 而听到这声音,先前还一直闷着头的伍白山也迅速的抬起了头,有些激动的向着天边张望。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一个一身红衣的英气女子便御着一柄飞剑如流星一般倾泻而来。 正是二师姐任傲珊。 而她的身后正跟着一个脸上噙着笑的,亦步亦趋的蓝袍男子,难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沧海阁的大师兄叶澜。 第一百三十八章 哈士奇叶澜 “哎!你们这些新土豆蛋子,干这么点儿活儿都干不好!这都打扫了几个时辰了?这训练场怎么还是一片狼藉的?就知道聚在一起偷懒,不成大器!” 任傲珊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她风风火火的下了飞剑,动作潇洒又利落,可是她的脸上却是满满的愠怒和嫌弃。 “钟凌飞,这怎么回事儿?这些新弟子都聚集在一起做什么!” 任傲珊伶俐的目光慢慢的扫过在场所有新弟子的脸上,最后停驻在了伍白山的脸上。 “伍白山!你给我出来!是不是你这个刺头儿又惹了什么事了?看来上次的事情你还没有想明白,是不是又想要我给你点教训瞧瞧了?” 伍白山也是当刺头当得惯了,所以现在一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任傲珊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 “回二师姐的话,今天的事可是和伍白山没有一点关系。刚才我们本已经打扫干净了。可是方才李俊师兄…” 伍白山还没有说话呢,花素素就先忍不住了。 她不愿意伍白山平白无故被人冤枉,便想着先开口为伍白山说明实情。 可是她这话才说到一半儿,便被伍白山给打断了。 自打上次被任傲珊来了个英雄救美,伍白山就好像忽然被任傲珊征服了一般,突然就get到了这位一向严厉的二师姐的美,每次训练的时候都积极得不行,就算不训练也都像只哈巴狗一样没事就跟在任傲珊的身后。 此时被任傲珊凭白冤枉他也丝毫不急,只是嬉皮笑脸的看着任傲珊,眼睛亮得惊人。 “没事!能有什么事儿啊!在二师姐的英明教导下,咱们这些新弟子都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的成长迅速!” “有二师姐您在,咱们谁敢偷懒啊?本来都打扫好了,刚才那不突然吹了一阵邪风嘛,这不,又给吹脏乱了!就这么着,大家伙儿才聚集在一起,研究怎么抵挡邪风呢!” 看着英气明媚的任傲珊,伍白山的眼睛里都好像在冒着光。 伍白山你别看他平常拽得跟个二百五一样,他呀,平常最喜欢那种英气逼人,干脆利落的姑娘了! 古代寻常的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他还都看不上,他就喜欢那种有性格的,厉害的的女强人!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才能征服他呢! 虽然任傲珊是师姐,又是新弟子们的训练官,可是伍白山还是对任傲珊抑制不住的欣赏不已。 比自己年纪大又怎么着,是师姐又怎么着? 咱们修仙的人生命长着呢,本就不像凡人那么讲究年龄什么的。 再者说了,‘女大三,抱金砖’,男人本就需要女人来管着,这话可都是老祖宗们说的! 伍白山从看到任傲珊开始,那眼睛就像是被胶水粘着的一样,紧紧的粘在了任傲珊的身上。 他心里兴奋自然没发现,从被他生硬的打断了话开始,花素素的脸色就迅速的暗淡了下去。 花素素默默的握紧了拳,垂下了头,心里面的失落却像是决了堤的河水一样,怎么堵都堵不住。 “得!你小子可别贫了!” 被伍白山这么一顿嬉皮笑脸的花式拍马屁,任傲珊也有点儿不自在。 她挥一挥手,示意不再追究此事,自己则是肃正了脸色,顿一顿,方大喝出声:“所有弟子!开始—列队!” 任傲珊师姐个性张扬,声音也带着种英姿飒爽的气度。 随着她的声音,所有的新弟子们便也立时收敛了所有的嬉笑怒骂,一个个动作迅速的昂首挺胸排好了队伍,那速度、那气势,叫一直站在任傲珊世界身后的叶澜师兄都侧目不已。 “行啊!小扇子不错儿啊!看来这段时间训练得不错啊,这群孩子可比刚上山的时候有精气神儿多了!” 叶澜师兄噙着一抹笑,笑嘻嘻的凑近了任傲珊的身边儿,一脸喜气的‘啧啧啧’感叹个不行。 一看叶澜师兄那嬉皮笑脸的劲儿,任傲珊便觉得厌烦得不行。 这叶澜好歹是沧海阁的大师兄呢,可是为人处事都跟他那个不靠谱的师傅一样,没正行得很! 因为师傅云剑青和蓝如海是关系挺不错的朋友,所以年纪相仿的温默尘、任傲珊便也从小就与叶澜一起长大。 任傲珊记得分明,小的时候叶澜师兄分明也是个极有师兄风范的英俊少年,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像突然转了性一般,整日的嬉皮笑脸,彻底没了师兄该有的威严。 这还没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叶澜师兄作为沧海阁大师兄,明明每日的琐事也是不少,可他还是愣是天天的往仙阁跑! 跑到仙阁不说,还像个苍蝇似的整日缠在任傲珊的屁股后,不管是任傲珊开心还是伤心,甚至人家小姑娘来初潮,他都忙前忙后的凑热闹! 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叶澜师兄是骂也不生气,打也打不走,慢慢的,任傲珊愣是将先前对叶澜师兄的那点子尊敬抛了个干净! 两个人说是师兄师妹,可是平常的相处模式被人看起来愣是像一个高冷小美女和她养的忠心小二哈! 这不,今个儿任傲珊一本正经的想着要给自己的这群新土豆蛋子们见识一下新的训练内容呢,叶澜师兄竟也像是个撵不走的苍蝇一样,脸皮极厚的跟了过来! 任傲珊撵了几次,叶澜师兄都笑嘻嘻的不肯走,只说要见识一下这段时间新弟子们的训练成果。 最后叶澜师兄甚至将自己沧海阁的一个小队叫了过来,只说自己也要去训练场训练。 这下任傲珊终于没话说了。 这训练场也不是自己家开的,没道理自己可以带着弟子去训练,而不让人家沧海阁去训练吧? 没奈何,最后叶澜师兄到底还是脸皮极厚的跟了过来。 当然,这便也是李俊和白路阳这对讨人厌的恶霸师兄会出现在训练场的原因了。 此时见叶澜师兄又笑嘻嘻的凑了过来,任傲珊也丝毫不给他面子。 任傲珊微微皱着眉头,冲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儿,身子则是极灵巧的轻轻一闪,便躲过了叶澜师兄的靠近。 “所有新弟子听令!” 任傲珊对叶澜师兄的话视若不见,她肃正了神色,微微昂起下巴,声音威严又利落:“所有新弟子听令!今天的训练正式开始!从今天起,我们要开始新一轮的训练内容。希望,所有的弟子也可以像以前一样,不叫苦、不叫累,用嘴饱满的热情,最勤奋的姿态,开始我们这新一轮的训练!” “现在,大家开始准备活动,十公里越野预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竞赛 “什么?新内容?” “太好了!不是终于要开始教咱们仙法了吧?” “是什么新内容啊?凌飞队长,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消息?” “哦!太好了!这就叫苦尽甘来!” 听闻终于要开始训练新鲜的内容,新弟子们俱都兴奋不已,议论纷纷。 这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可着实让这些新弟子们苦不堪言,现在他们最惧怕的都不再是辛苦了,而是枯燥,是重复! 甭管是什么,能够有新鲜的东西就好,哪怕是更加让人吃苦受累的,只要是新鲜的,咱们就都认了! 就因为这份对于新鲜训练内容的期待,每个弟子都很兴奋,甚至连平日里觉得痛苦无比的十公里越野,而今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累了。 大家卯足了劲儿拼命的跑着,一心想着赶快跑完了这十公里,好赶紧见识下神秘的新鲜训练内容到底是什么。 伍白山也很兴奋。 他迈着他的大长腿,跑起路来都像在蹦着高儿。 微风轻轻的吹拂在他的脸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在天边唱歌儿。 天是那么的澄净,白云是那样的无暇。 身边是一群忠肝义胆的好朋友,眼前是美丽的女神二师姐,一切都美好得好像在梦里。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辛苦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要开始学习仙法了,伍白山似乎可以看到,看到学会了仙法之后的那些美好未来。 不过很快的,美梦就醒了。 伍白山正跑得虎虎生风,沉浸在未来功成名就,怀抱着美丽二师姐,指点着众多小弟的美好遐思中不可自拔,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接着,整个人就以一种狗啃泥的姿势,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 伍白山本来跑得就快,如今被这么一绊,摔得自然也更痛。 他‘嘶’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扑了扑自己身上的泥土,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是被山路上尖锐的石子一磨,自己的裤子还是破了个洞,左腿的膝盖处也被磨破了皮,渗出殷红的血迹来。 “哈哈哈哈,哈哈,蠢猪~” 耳边传来了油里油气的耻笑,伍白山愤怒的抬起头,李俊正挺着猪八戒一般的大肚子,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李狗!又是你!” 这个李俊接二连三的挑衅,伍白山就是个泥菩萨也要动了怒,更何况伍白山从来便不是什么善茬,当下就捏着拳头站了起来。 “呵?怎么,上次的事还不长记性?你还想跟我动手吗?” 见着伍白山那一脸桀骜的样子,李俊也眯着他的绿豆眼轻轻笑了起来。 伍白山摔得不轻,动作又挺大,当下便吸引了一群在附近跑步的弟子。 新弟子与老弟子泾渭分明,以扇形将李俊和伍白山簇拥在当中,很快便形成了紧张的对峙之势。 伍白山先时还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可是如今看到这些拥护着自己的新弟子们,理智便也又慢慢回了笼。 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眼睛狠狠的瞪着李俊,因为手实在太用力,尖锐的指甲都要将手掌都刺破了,可是李俊却好似丝毫没有感觉。 眼见着伍白山虽怒火中烧,却仍旧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李俊又笑了。 只是他本来长得就丑,如今这么一笑,非但没有让他面目和善,反倒叫人觉得他是在讥笑,讥笑伍白山的胆小怕事。 “小兄弟,不错啊,功力渐长,总算不像一条狗一样了,只会扑上来咬人。” 李狗居然说别人是狗? 李俊这话一出口,更是叫在场的所有新弟子们怒火中烧。 大家俱都瞪着眼睛,梗着脖子怒视李俊,好像之中这样看着,便会从眼睛里发射出什么奇怪的激光射线,顷刻便将李俊烧得连渣都不剩。 被这么多愤怒的目光直挺挺的盯着,李俊却是没有半点儿惊慌。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一双圆鼓鼓的绿豆眼挑衅的看着沉默不语的伍白山:“小子,给你个报仇的机会。怎么,敢不敢跟我打一个赌,敢不敢挑战一下?” 伍白山早已经憋得整颗心都好像在被放在烈火上炙烤了,此时听得李俊居然讲什么报仇机会,他一面觉得事有蹊跷,一面又忍不住好奇,当下便粗声粗气的回问:“李狗!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我是看到大师兄和二师姐的面子上才不与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莫要将人都看的这么阴暗啊,我只是看你气得发抖、憋得难受,这才大发慈悲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怎么,你是怕失败,所以不敢挑战吗?” “敢!怎么不敢!这天下就没有我伍白山不敢做的事!” 憋了半天,可算是有一个发泄的途经了,伍白山捏紧拳头,上前一步,与李俊面对面坚定出声。 李俊这伙儿人的态度实在太轻慢挑衅,不光是伍白山,周遭的新弟子们也早就对李俊怨气满满。 此时见伍白山又率先出头,新弟子们便也七嘴八舌的叫嚷出声:“伍白山!给他点厉害瞧瞧!”“伍白山,让他不敢再小瞧我们新弟子!” 当然也有些比较理智的新弟子,兴奋之余又有些忧心忡忡:“伍白山,小心他们有诈!李狗如此狡诈,若是要与你比试拳脚仙法,那我们岂不是要吃亏?” 许是听到了这名新弟子的担忧,李俊又翻着眼皮笑了。 “哈哈哈哈,小子想得还挺周全。”随着李俊的笑声,他脸上的横肉便也像是大肥猪的肚皮,跟着一颤一颤。 “放心吧!我是凌霄派的老弟子,我学习仙法的时候,你们还躲在娘亲怀里吃奶呢!我才不屑与用仙法欺负你们这些小辈,没得辱没了我的英名!” 英名?呸! 就你这李狗还谈什么英名? 每日的就想着如何欺压新弟子,如何激怒新弟子,新弟子训练营的所有人都对你恨之入骨,又谈何英名?真是滑天下大稽! 听着李俊那恬不知耻的话,在场的所有新弟子就像在听着一个笑话。 可是大家谁也没有出声,只是捏着拳头看着恶霸李俊,听他到底想耍什么样的花样儿。 “小子,我不跟你比拳脚,更不和你比仙法。我们就比这十公里越野跑,若我赢了,你就要心服口服的跟我到道歉;若你赢了,我李俊自当给你低头道歉,任你打骂,随你出气,如何?” 第一百四十章 跑 “好!我跟你赌!只是希望李俊师兄愿赌服输,勿要到最后再耍赖!” 这赌注还算公平,伍白山更是对自己这段时间的训练格外的自信,当下便拍板答应了下来。 看着自信满满的伍白山,李俊却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用他那绿豆一样的蛤蟆眼上下打量着伍白山,一脸的似笑非笑。 既然两方都已经同意了这场赌注,那么这场赌局便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赌局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眼前的这场十公里越野跑,从现在为止,谁率先到达终点谁便获胜。 伍白山和李俊的对峙本就吸引了许多新老弟子围观,此时见两个人竟然整个八经的开始打起了赌,众人更是议论纷纷,热情高涨。 新弟子就不用说了,对老弟子的欺压一向是忍无可忍,对恶霸李俊的一再挑衅更是早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只是碍于上次吃的亏、受得罚,所以才一直在继续忍气吞声。 如今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打赌的机会,这样一个不用受罚且可以合情合理报仇的机会,众多新弟子自然兴奋无比。 若是比别的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比得是新弟子们每天都在训练的十公里越野跑,在这个领域,所有的新弟子们可都是完完全全的自信满满。 你们说说,这不是天上掉馅饼,老天恩赐的报仇的机会吗? 新弟子们将伍白山团团簇拥在中间,大家七嘴八舌的嘘寒问暖,有的上去揉肩,有的上去揉腿,那真是将所有的报仇出气的希望都完全寄托在了伍白山的身上。 这种无聊的赌注,老弟子们之前其实都没有太当回事儿,可是眼看着这些新弟子们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这样的热情不自觉便也带动了老弟子们的情绪。 就这样,在新老弟子的万众期待中,这次关于十公里越野跑的打赌俨然成了一场新老弟子之间的竞赛。 不但训练场上的这些弟子们听说了,就连一些没什么事情的别的峰阁的弟子都来了,大家远远的围绕在训练场的周遭,一边煞有介事的交头接耳,一边又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呼,为李俊和伍白山摇旗呐喊。 动静闹得这样大,任傲珊和叶澜自然不能不知道。 叶澜有些担心,毕竟这李俊可是他带来训练场和这些新弟子一起训练的,若是李俊当真与新弟子们起了什么严重的冲突,自己这个负责人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任傲珊就明显没有他那样紧张兮兮了。 对于任傲珊来说,训练这群新土豆蛋子,很多事情讲一万遍不如亲身经历一遍。 李俊作为师兄,愿意帮助自己来磨练这些新弟子的性格脾气,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乐见其成。 什么打赌、什么竞赛的更是不错,不但可以刺激新弟子们的训练热情,更是能叫他们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这群新弟子啊,各方面表现都不错,能吃苦,也够努力,唯一不好的一点啊,就是太容易膨胀了! 经过上次与李俊的那场冲突,伍白山性子冲动这个毛病,倒是好了不少。 可是还是浮躁! 沉不住气,耐不住寂寞! 要知道,这修仙大抵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枯燥,最寂寞的一件事了! 你耐不住寂寞那可怎么能行呢? 训练了几天,就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简直要天下无敌了,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那不是在做白日梦吗! 只希望今个儿这场竞赛,好歹能叫这些自我感觉良好的新弟子们好好锉锉他们的锐气吧! 见叶澜师兄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任傲珊生怕这傻师兄再出面坏了这难得的机会。 任傲珊极为难得的对叶澜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平常的时候任傲珊总是对叶澜凶巴巴的,这好不容易有了好脸色,叶澜哪里能经受的住啊! 几乎是一瞬间,叶澜就又变身成了一只哈士奇,围着任傲珊一脸讨好,手手脚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就差凭空长出个尾巴开始摇晃了! 叶澜师兄掉进了任傲珊师姐的温柔乡,自然便也没有人能来打扰伍白山和李俊这场竞赛赌注。 在围观弟子们闹哄哄的喝彩欢呼中,这场关乎到新老弟子尊严的比赛就这么正式开始了! 伍白山对自己是真的极自信。 他本来就长得人高马大,体力也很是不错。 更别提到了新弟子训练营还训练了这么长的时间,伍白山觉得自己更是得到了一个质上的飞跃。 这若是比赛别的,他可能还没有信心。 可是比得是跑步,比赛的对象又是李俊,伍白山就是像没有自信都难。 不说别的,就说这两个人的腿。 伍白山人高马大,更是个长腿偶吧。再看看李俊,长得肥不说,整个人更像是正方形的木头墩子,只凭这么肉眼看着,伍白山和李俊站在一起,那就像是武松和武大郎的差距! 武松会跑不过武大郎吗?怎么可能! 伍白山对这次赌约势在必得! 而事实上也确实不负伍白山所望。 比赛一开始,伍白山就将李俊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伍白山迈一步,顶得上李俊迈两步;伍白山跑步那是‘随风奔跑’、‘阳光青春’,李俊那就是个向前滚动着的大酒桶! 眼看着伍白山优势明显,围观的新弟子们都不禁纵情欢呼了起来。 做了这么久被压迫的奴隶,如今总算可以翻身解放了! 今个儿可一定要好好的出口恶气,定然要叫这李狗好好的道歉认错!让他也吃吃苦头! 就这么着,在新弟子们一个个热情洋溢的欢呼声中,十公里越野跑过了半。 开始的时候李俊还能将将的勉强跟着,可是到了后来,他也慢慢的力不从心了起来。 伍白山因为心中对这场竞赛十分的看重,便也十分的紧张。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李俊的位置,开始的时候李俊还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后来两个人的位置便越来越远,到了最后,身后是余下绵延曲折的山路,竟是再看不到李俊的影子了。 眼看胜利在握,伍白山心中那股子紧张也慢慢的散去。 他先时一直担心这奸诈的李俊是要使什么下作的手段,可是如今看来,倒也是自己多虑了。 耳边传来新弟子们欢呼庆祝的声音,有些新弟子竟然高兴的手舞足蹈,甚至已经提前唱起了祝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屈辱 眼看着终点越来越近,伍白山的心里也越来越得意。 平常跑完这崎岖的十公里,他总要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如今他却只觉得满心的欢喜,脚步轻快得似乎要飞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他好好的享受下这叫人飘飘欲仙的胜利滋味,周遭一直欢呼雀跃的新弟子便发出了一阵惊慌的惊呼。 伍白山虽不明所以,却也心中‘咯噔’一声。 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却见崎岖的山路尽头,一个小小的黑点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向着自己靠近。 那黑点儿不是李俊是谁! 方才还跑得慢吞吞,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俊,如今竟突然便像被装上了什么电动马达,速度快得惊人! 伍白山心中大骇,呼吸便也有些紊乱。 他一时时间觉得腿脚都有些发软,似乎连步伐都变得有些踉跄无力。 伍白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闷着头拼命的向前冲刺。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剧烈的心跳,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终点越来越近,极目远眺,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周遭新弟子们的欢呼尖叫越来越用力,大家都很急切,甚至有一些新弟子忍耐不住,一边尖叫助威一边跟着伍白山一起跑,好像只要这样,才能切实的将自己的力量传递到伍白山的体内。 可是令人绝望的,黑点儿李俊并没有因为大家的欢呼尖叫便减缓他的步伐,他越跑越快,慢慢逼近,就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又像是一个挥舞着镰刀的死神,他一步步的靠近,将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到了最后,伍白山甚至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身后李俊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伍白山终于第一次的感受到了心底里最深切的绝望的滋味。 他拼命的迈动着自己的步伐,几乎是挣扎着的向前奔跑。 他想要甩开身后的那个恶魔,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无论他怎么拼命,那如同来自地狱一般的脚步声却一直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不过说起来也是奇怪,李俊明明跑得游刃有余,却始终不肯使力超过伍白山。 他只是闲庭信步般的跟在伍白山的身后,就像是一只猫儿在戏弄一只老鼠,又像是只狮子在戏弄他的猎物。 围观的新弟子们先时还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可是现如今声音也慢慢的弱了下来。 大家都看懂了眼前的形式,更明白了李俊的用意。 大家熄灭了心中的热情澎湃,却不约而同的点燃来了心中的怒火。 不光是伍白山,这一刻,几乎所有的新弟子心中都感受到了深深的悲愤和屈辱。 比赛开始前,所有的新弟子都自信满满,包括伍白山。 可是如今,残酷的现实赤裸裸的摆在眼前,甚至没有一丁点儿遮遮掩掩。 你以为你能用自己的力量拯救全世界,殊不知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曾经的年少轻狂,到了真正站在高处的时候,便也成了笑话。 真正的现实中,到处都是无形的墙,或许每一个自信膨胀的年轻人,都要在这样宛若迷宫一样的世界上到处撞墙,直到撞得鼻青脸肿,才能慢慢摸索出迷宫真正的出路。 终点终于到了。 伍白山也终于获得了解脱。 李俊果然深知如何逼疯别人,直到跨越终点的最后一刻,他才仿若一个骄傲的胜利者,又像是一只开着屏的孔雀,带着种高高在上的自得,仿佛得胜的将军一般,闲庭信步的迈过了终点。 而伍白山也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他跪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像是一只被冲到了海岸上的即将渴死的鱼,每一口气都要呼出他的灵魂。 “你输了。” 李俊的表情带着点自得,语气却十分镇定。 他就好像在说一件世上最平常不过的事,不容置疑,没有波澜。 “是的,我输了。” 伍白山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他的膝盖本就受了些伤,如今更是被地上的沙土弄得糊成一片。 斑斑驳驳的血迹沾染着干燥的黄沙,联合着汇成了小溪的汗水,将衣裳染湿。 伍白山虽然平时形式大大咧咧,就像是最没心没肺额大男孩儿,可是他到底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少爷,众人何曾见过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见,这次赌局的失利,对于伍白山而言,到底是个多么大的打击。 伍白山可怜,可是李俊却丝毫不会心软。 木头墩子一样的李俊微微垂下头看着伍白山,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郑重。 “愿赌服输。你小子这么倔,想来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既然如此,那你便老老实实的向我认错道歉吧。” 伍白山的神态实在太落寞,别说是一旁的新弟子们,就连围观的老弟子们都有些看不下去。 李俊最好的朋友白路阳就偷偷的扯着李俊的衣裳,一面看看伍白山,一面给李俊使着眼色,示意他莫要逼人太甚。 可是面对白路阳的求情,李俊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抱着胳膊静静的看着伍白山,也不逼他,甚至连句话都不说,只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周遭的弟子们先时还有人小声儿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可是在这样如雾霾一样沉重的沉默下,大家还是慢慢的俱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如流水一般潺潺的静谧。 在李俊沉静的目光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伍白山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虽然是炎炎夏日,虽然是烈日当空,可是伍白山额头的冷汗却还是像小溪一样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下。 这时候若是有人上前去摸一下他的身子,便会发现,他的身体现在冰冷的好像刚从冰库中走出。 “愿赌服输。李俊师兄…我…我…错了!对不起!” 说这话时,伍白山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了。 他跪在地上,深深的埋下头,态度恭敬得好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儿。 可是若看着他的眼睛,才会发现将骄傲和自尊都踩在脚下,那是一种多么残忍的痛。 伍白山的心情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可是这一刻,所有的新弟子们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屈辱的滋味。 大家红着眼眶,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伍白山,看着高高在上的李俊。 一些心思柔弱的女孩儿,更是忍不住捂着嘴巴呜咽出声儿。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请外援 终于将恨之入骨的眼中钉光明正大的踩在了脚下,李俊是应该得意洋洋。 可是除了最开始的哪一点儿自得,李俊的脸上却再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幸灾乐祸的表情了。 他垂下头,静静的看着俯首躬身的伍白山,目光深沉,又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就这样过了半晌,直到身边的白路阳要将他的袖子都扯破了,李俊这才仿佛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深深的叹了口气。 “起来吧。凡世间的读书人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读书尚且如此,修仙更是路遥无头。今天,只希望你知晓‘人外有人’的道理。” 听到李俊的话,伍白山抬起头,悲愤的看了一眼李俊伸到他眼前的手。 这个李俊,现在倒想着要来做好人了吗? 难道他觉得自己只要拉自己起来,自己就会不恨他了吗? 伍白山没有理会李俊的手,他只是失魂落魄的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俊师兄,今日是我技不如人,所以只能任由你羞辱。可是你是师兄,你入凌霄派的时间更是比我早上不知多少!你如此以大欺小,难道不知羞耻,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周遭的新弟子们都为了伍白山的失利而伤心屈辱,沉默不语。而今听到了伍白山的这番话,倒也好像突然找到了借口,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看着李俊。 “胜之不武?哈哈哈,你倒是蛮讲道义的。” 听了伍白山的话,李俊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 他‘哈哈’的笑着,慢慢的垂下了眼皮:“道义这种事,向来是要与讲道义的人讲的。若是与不讲道义的人讲道义,那不是在闹笑话?” 李俊慢慢的环视了一圈义愤填膺的新弟子们,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伍白山的身上:“你既然觉得我是胜之不武,那么最开始,你又为何要不自量力的与我比试呢?还是在比赛之前你觉得你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练习已经天下无敌了?你觉得自己一定会胜过我?” 李俊的话实在犀利,登时便点中了伍白山的心思,叫他登时便红着脸低下了头。 其实伍白山的想法也是我们大部分少年人的想法。 在年少时,我们总是意气风发,觉得自己是天下的主宰,觉得自己是社会的栋梁。 小时候我觉得自己能考清华北大,能做科学家;长大了一些我觉得自己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大学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找到一份优渥的工作,过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当真的进入到社会,方觉得自己其实真的是一个太普通、太平凡,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了。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伟大。 这是一个很叫人沮丧的认知。 却也是一个切切实实的真理。 现实总是残酷的。 但是认清残酷的现实,才能叫一个人活得更好。 李俊不知道伍白山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用意。 他理解伍白山,因为曾经的他也如同今时今日的伍白山一样。 他也知道,伍白山不理解自己。 但是早晚有一天他会理解自己的,因为总有一天,伍白山也会变成李俊,那个时候,希望他是一个比现如今的自己更优秀的修仙者吧。 李俊说完了这番话,就扔下了兀自满心屈辱的伍白山走了。 而在李俊走后,先时一直在周遭摇旗呐喊的新弟子们也尽数围到伍白山的身前,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安慰着他。 可是对于现在年轻的伍白山来说,这样的安慰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现在满心满意都沉浸在屈辱,愤恨的心情中无法自拔。 一直到十公里越野跑结束,伍白山还是没有办法释怀。 他站在队伍中,眼光却在不时的看向老弟子队伍中的李俊的方向。 如此几次三番下来,对于伍白山来说,李俊已经成为了他心目中的一道坎儿,一道难以跨越的障碍,也是他的心结。 伍白山迫切的想要打败李俊,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突破心中的束缚,重新变成那个无拘无束,意气风发的自己。 趁着中间休息的当口儿,伍白山暗戳戳的凑到了李清雨的身边。 对于凌霄派的很多人来说,李清雨这小姑娘就是一个传奇。 能够打破凌霄派传承了数百年的天梯试炼的人,如何称不上一声传奇? 伍白山虽然平常跟李清雨玩得挺好,更是时不时的就跟李清雨开些怼人的玩笑,说李清雨是个假小子、女汉子,可是如今真的遇到了难题,伍白山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靠谱的李清雨。 李清雨出身农村,从小山上山下的跑,在所有新弟子中,她的体力最好。 而且这姑娘毅力强,能吃苦,有韧性。 若要在所有的新弟子中找到一个有可能战胜李俊的人,那一定是李清雨没跑儿了。 李清雨体力好,也乐于助人。 刚才伍白山和李俊比赛的时候,李清雨就在后面拉着花素素跑呢,这才错过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好戏。 说起来,跑步还得叫人拉着,这也算得上是凌霄派的一种特色了。 众所周知,凌霄派训练一向艰苦,每天十公里的越野跑那都是基础,是每个弟子都要完成的最基本的功课。 可是修仙弟子们也不都是天才,大家也有资质的分别,有体力好、体力坏的分别,可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李清雨那样的体力去轻松跑完十公里越野的。 就比如花素素,她虽然也很努力了,可是她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很难完成这十公里的越野跑。 规定是硬性的,没人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跑不完的,只要你跑不完了,就得受罚。 而这个惩罚又是极为严苛的:超出一分钟,多罚一公里;超出两分钟,多罚两公里… 像花素素这样的跑步废柴,若是没有李清雨的帮忙,恐怕这一个晚上都要被罚得睡不着觉了。 没办法,在这样严苛的条件下,便也衍生出了‘拉人跑’这种奇特的现象。 ‘拉人跑’,就是一个体力比较好的弟子,拉着一个体力很差的弟子跑。 拉人的人就像是老黄牛一样,或拉或推,用自己的力气带着那个跑不动了的人向前跑。 而跑不动的人,因为有了拉人者的力气帮忙,只需要迈腿就成了,便也省下了很多的力气。 不过对于拉人的人来说,需要耗费的力气便也太多了。 不但要跑完这十公里的越野,还要承受一个人的体重,所耗费的力量几乎是自己跑的两三倍不止。 正是因为拉人跑实在是太累了,又要耽误自己的成绩,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伙计。 也就是李清雨这傻蛋了,整天不辞辛劳的拉着花素素跑,还毫无怨言。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仙阵 花素素开始的时候不喜欢李清雨,所以对于李清雨的帮助便也别别扭扭的不愿意接受。 可是自打雪山远足回来后,花素素和李清雨就好成了亲姐妹。 花素素对李清雨好得掏心掏肺,对于李清雨的帮助,倒也心安理得了不少。 自打有了李清雨的帮助,花素素的十公里越野不但轻松了许多,更是一次都没有不合格过,如此一来,不禁叫花素素对李清雨更加的感激,也叫两个人的关系更加的亲密了。 有李清雨拉着跑步,花素素自然是轻松快乐了许多。 可是李清雨花那么大的力气去拉着花素素,她跑得难免就要慢上许多了。 别的新弟子们在前面‘呼哧呼哧’的跑,李清雨和花素素在后面慢吞吞的跟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清雨虽然远远看着前面乱糟糟的乱成一团,却到底还是错过了伍白山和李俊比赛的这场大戏。 伍白山心里边儿原本就又屈辱又憋火,先时在别人的面前尚且还能为了自尊强忍着,可是如今面对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心里面的那股子邪火也就劈头盖脸的爆发了出来了。 依着伍白山看,如果刚才的情形要是有李清雨在,那李清雨肯定能跑得赢李俊。 而如果李清雨跑赢了李俊,自己便也不用在众目睽睽下受那样的侮辱,不用给新弟子们丢人,不用那么‘低三下四’的跟李俊道歉。 “都怪你!都怪你这丑丫头没用!你的身子怎么就那么金贵啊,连跑个步都要别人拉着!要不是你拖累住了清雨,刚才要是有清雨在,咱们肯定可以叫李俊低头认错!” 伍白山心中愤懑,说起这话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刚才自己躬身认错的情形。 对于这么大年纪的少年来说,丢了脸便等于丢了一切。 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噩梦一样,无异于天塌地陷。 这样巨大的打击足够他在很长的时间里都难以忘怀。 花素素这时候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呢。 她正笑嘻嘻的想要与伍白山搭话,没成想劈头盖脸就遭了这么一顿骂,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思总是最敏感的,便是花素素这种性格傲娇的刁丫头,也瞬间就红了眼眶。 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依着花素素那不肯吃亏的性格,她就反手怼回去了。 可是骂她的是那个让自己心动不已的伍白山,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母老虎也要变成一只小花猫儿,所以花素素虽然心中委屈,却也只是红着眼睛默默的委屈。 “怎么了?干嘛这么生气?就算是有气也不能对着素素发啊?” 看着花素素委屈可怜的样子,李清雨看不过眼儿了。 虽然在平常的生活中,总是花素素更照顾她多一些,也更保护她多一些,可是李清雨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在关键时刻,李清雨还是很知晓要护着自己的好姐妹的。 “唉,别提了!” 在面对李清雨的时候,伍白山便也温柔了许多。 他红着眼圈,紧紧的握着拳,用一种近乎于屈辱的神情跟李清雨讲了一遍刚刚十公里越野时发生的事情。 伍白山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啊? 在别人的面前他还要为了自尊而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梗着脖子,仰着下巴。 可是如今见到了自己的好朋友,见到了亲人,伍白山心里面的委屈也就像是钱塘江的潮水一般尽数翻涌上了心头。 这一番叙述讲下来,愣是叫这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差点儿掉下眼泪! 花素素不愧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她对伍白山也是真心实意,如此这般的听了伍白山的叙述,这姑娘哪里还剩下半分委屈,只握着拳头、红着眼睛,那同仇敌忾的样子,简直像是她亲身经历了伍白山所遭受的一切! 李清雨倒是很不理解伍白山的感受。 在她看来,什么面子,什么丢不丢人的,都是小事罢了,为什么人类要为了这种不明所以的事情就争来争去的呢? 大师兄可是说过了,咱们凌霄派是一个大集体,无论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大家都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那又为什么要为了什么面子就斗来斗去的伤了和气呢? 李清雨虽然不懂这些,可是在伍白山和花素素义正言辞、同仇敌忾的煽动下,她还是默默的点了头,只答应这次训练完了,自己就去找李俊再比一次十公里越野,到时候自己一定用尽了全力,帮伍白山找回场子。 三人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耳边又传来了任傲珊严厉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原来是那边任傲珊又叫新弟子过去集合了。 而在所有新弟子们的万众期待中,新的训练内容也终于露出了真正面目。 令所有人有些失望的,新的训练内容并不是什么仙法教学,而是一种用来锻炼反应能力的仙阵。 众多周知,在正式开始学习仙法之前,新弟子们经受了惨无人道的体力训练折磨。 那么这些体力训练是为了什么呢? 除了锻炼新弟子们的毅力、忍耐力,磨练他们的心境,更重要的就是为了训练他们的爆发力和反应能力。 而新弟子们今天要面对的这个五行仙阵,则是要将这种训练,到达到了一个极致。 凌霄派的各种阵法,是修仙者修习仙法的一个重要辅助手段和资源。 阵法分很多种,有增益修炼的‘聚灵阵’、有攻击加成的‘除魔阵’、当然也有制造幻象的‘梦魇阵’。 而今天新弟子们需要面对的这个‘五行仙阵’,则是以闯关的模式来锻炼弟子们反应能力和敏捷身手的幻境式仙阵。 五行仙阵,是凌霄派种种修仙阵法中最基础的一种,也是每个弟子在正式修仙之前都要面对的一种。 顾名思义,五行仙阵一共有五个关卡,每个关卡分别对应了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弟子们需要分别闯过这五个关卡,利用自己反应能力和强大的体力,躲避到每个关卡里的各种攻击、障碍。 阵法是用五面旗帜布置成的。 当五面旗帜按照阵法的规律摆好之后,训练场的中央便出现了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幻阵。 幻阵虽然不大,可是却包罗万象。 弟子们站在训练场当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个关卡对应的场景。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五行 金,对应得是剑阵。一柄柄金色的长剑锐不可挡,从各个方向出其不意的向你袭来,而你则要在这些不间断的攻击中翻越各种障碍,通过剑阵。 木,对应的则是仙藤阵。又长又软的藤条极为灵活,从地底冒出,用他们的触手去捕获闯入的人们。被藤条抓住的人,就像是被锁魔藤锁住了一样,越挣扎则勒得越紧,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放弃闯关,宣告失败。 水,本来是一种极温柔的物质,可是柔能克刚,水既是最柔弱的,也是最坚韧的。滴水千斤。巨大的水球从天空降落,若是有人被这里的水球击中,那么他的身上就好像背负了千斤、万斤的重量,让他们承受不住,寸步难行。 火,炙热又残忍,可以焚烧万物。巨大的火龙在天地间翱翔,时刻准备着对人们发动新一轮的攻击。若有人被火龙击中,则全身燃烧起火焰,剧痛难当,只能一边惨叫着,一边放弃。 土,世间最朴实之物,亦是世间最坚硬之物。飞少走石中,人们被黄沙蒙住双眼无法视物,只能凭借下意识的反应力和潜意识中对危险的敏感度去躲避危险。坚硬的泥土地,却不时会出现旋涡状的流沙。不慎踩去流沙的人,转眼便会被流沙吞没,无奈出局。 这五行仙阵只有五个关卡,每个关卡对应着五行不同的法术。 可以说,成功通过这个五行仙阵,便也算是见识到了五种资质所对应的各种法术。 对于新弟子来说,想要成功通过五行仙阵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五行仙阵对于新弟子来说,确实是一个可以近距离接触到仙法的最完美的媒介,作为一个承前启后的过度品来说,没什么比五行仙阵是更合适的了。 阵法总共分为五个关卡。仙阵从外形上来看却只有一个篮球场大小。 可是当人走入阵法当中时,才会发现其中是内有乾坤。 人们走入仙阵,就好像突然凭空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一般,如此一来,这篮球场大小的仙阵,便也赫然变得巨大无比,而这场五个关卡的挑战,便也忽而变成了一场难以跨越的巨大鸿沟。 因为这仙阵实在太神奇,其中颜色各异的法术又能叫人看得一目了然,不少弟子都被这从未见过的、光怪陆离的神奇景象震慑住了心神,只呆呆的看着这五行仙阵,微微张大了嘴巴,却久久回不过神儿来。 这时候谁还想得什么不是教习仙法的失落啊,大家伙儿各个都睁大了眼睛,伸着脖子,举着手,争前恐后的想要赶快去这五行仙阵中探一探究竟。 李清雨也很兴奋。 说实在的,千里迢迢跑到凌霄派修仙的这些人,谁不是为了修习神奇的仙法才来的。 只是来了凌霄派这么长的日子了,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连个仙法的影子都没看到! 就算有二师姐、大师兄不间断的告诫大家伙儿训练的重要性,可是大家伙便面上看着不显,心里面还是有些沉不住气。 如今总算有了可以近距离接触仙法的机会了,谁心里面能不兴奋? 李清雨心中激动跃跃欲试,她一脸兴奋,满怀期待的看着二师姐任傲珊,默默的期待二师姐能让她先进五行仙阵中体验。 李清雨虽然急切,可是到底还有些矜持。 那边儿伍白山可早就忍不住了! 他仗着人高马大、身体强壮,挤开了前边儿的弟子,挤到了最前边儿。 伍白山一面往前挤,一面嘴里还在不间断的喊着‘我!我!我先!我先!’那声音大又急促,就像一个不会断电的复读机。 他努力的向前伸着手,那迫切的手指头都要伸到任傲珊的鼻子尖儿了! 伍白山这积极的态度果然成功吸引了二师姐任傲珊的注意力。 不过却只招致了任傲珊一个冷冷的白眼儿。 眼见着任傲珊对自己视而不理,反倒转过头去跟沧海阁的叶澜低头小声儿说话,脾气暴躁的伍白山却半点儿不气。 他只是默默回味了一番刚才任傲珊那个白眼儿的凌厉风情,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蠢兮兮的傻笑。 相比于其他弟子的迫不及待,钟凌飞就冷静许多了。 若要在所有凌霄派新弟子中选出一个对仙法最期待的人,钟凌飞肯定是其中之最。 可是他一向做事很谨慎,从不冲动。 在他看来,这次的五行仙阵虽然说着是一个练习,可是说不准就是对新弟子们的一个测试。 测试一下新弟子们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然后根据训练成果,来确定下一阶段的仙法训练。 既然是测试,那肯定要严肃对待,决不能随随便便。 这五行仙法具体是个什么东西,里面的挑战又是什么样子的,谁也没有见过。 如果为了急于一时便贸贸然进去,那肯定在惊慌失措之下很容易便会被淘汰,如此一来,那测试的成绩也肯定不会好。 还不如等待这些急不可耐的小白鼠们先进去,咱们在旁边先观察一下其中的门路,等到做到了知己知彼,这时候再进去挑战,如此一来,既不会惊慌失措,又能提前制定出通关的攻略,岂不是万无一失? 不得不说,钟凌飞是真的聪明。 但是同时,他也是真的自私。 钟凌飞虽然心中有想法有计划,他却并不打算与旁人分享。哪怕是他名义上的最好的朋友。 他嘴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抱着胳膊,静静的看着这些新弟子们为了能早一刻进入五行仙阵而争前恐后的样子。 他静静的看着,就像是一个冷静的局外人。 被这样热切的情绪感染,李清雨也越发的心潮澎湃。 她站在人群里,不知不觉便被兴奋欢呼的人群冲到了最前面。 李清雨正不自觉的伸着双臂,欢快的跟着兴奋的新弟子一起欢呼,冷不防,左胳膊就被一个坚定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 李清雨疑惑的回头去看,就见钟凌飞正挤在人群里,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看着她。 李清雨不知钟凌飞用意,但见他一本正经,便也乖乖的被他抓着,出了人群。 而这边李清雨才刚刚被钟凌飞带着出了人群,那边儿恶师兄李俊便凑到了人群跟前儿。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一轮赌注 看到李俊,伍白山刚才还一脸痴汉的傻笑,转眼表情就变得无比凝固。 不光是伍白山,在场所有的新弟子都停下了兴奋的欢呼,每个人都瞪着眼睛,一脸愤恨的,同仇敌忾的看着李俊。 李俊为人跋扈,脸皮也厚。 虽然原本兴奋的气氛因为他的出现而降到了冰点,他却半点儿都不以为意。 面对新弟子的时候,李俊霸道又欠揍, 可是在面对任傲珊的时候,李俊平时脸上的嚣张和跋扈全然不见,转而代之的则是毕恭毕敬的憨厚。 他走上前,恭敬的向着任傲珊行了一礼,这才笑容可掬的道:“今日凑巧能和咱们凌霄派的新弟子们一起训练,这也是缘分。既然赶上了,说什么也要为咱们凌霄派新弟子训练的事业尽一份心意才是。” 这个李俊果然很会说话,平常欺压去羞辱新弟子的是他,如今说场面话的也是他。 就他?还尽心意? 他能尽什么心意? 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罢了! 众多新弟子们,特别是伍白山,大家都直盯盯的看着李俊,对着他怒目而视。 面对这么些愤怒的目光,李俊竟然也不闪不避。 他憨厚的笑着,看了看任傲珊,又将目光转回到伍白山的身上,语气竟是颇有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白山师弟,我知道你心里面一直不服气,对于刚才十公里越野的事情更是一直耿耿于怀。这样吧,你们这不是要进行五行仙阵的训练吗?若是你有胆量,不若我们来再比试一场吧。” “若我赢了,以后你们全体新弟子便任由老弟子差遣,负责打扫各处卫生,不得有怨言;若你赢了,则我便向你道歉,任由你惩罚处置,且以后再也不指使你们这些新弟子做任何不属于你们本职工作的事。如何?” 李俊的话成功让伍白山心情激荡。 他渴望‘报仇’,渴望一雪前耻。无比的渴望。 对于他这么大年纪的少年人,特别是伍白山这种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挫折的小少爷,对于那样众目睽睽的羞辱,又如何能轻易释怀? 可是面对李俊这充满了诱惑的提议,伍白山却难得犹豫了。 李俊就是他心目中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他迫切的想要跨过高山,铲平高山,他不害怕自己失败,他也不畏惧再一次的羞辱,可是他却担心因为自己的失败儿连累新弟子训练营的其他新弟子。 看到‘炮仗’伍白山难得的犹豫,李俊又笑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别的激将的话,只是带着笑意静静的看着伍白山,好像在等待他自己下定决心。 两个当事人一个犹豫,一个沉默,谁也不说话,场面竟是一时沉静了起来。 不过伍白山虽犹豫,却自有旁人替他下定决心。 周遭的新弟子们早就与这李俊积怨颇深,更加之刚才的十公里越野又叫众人受尽了屈辱,如今自然想要找回场子。 至于什么若是输了就要任由老弟子差遣而毫无怨言,这更是无甚损伤。 怎么的,有怨言、没怨言难道还有什么区别吗? 有没有怨言又如何?还不是得任劳任怨的任由那些老弟子差遣?帮他们将苦活、累活都干了? 还不如就拼那么一把,就算是输了,也要出了心头的那口恶气! 新弟子们听了李俊的建议,当下便开始沸沸扬扬的议论纷纷,一些胆子大的、好事的,更是开始呼喊着帮伍白山打气。 这气派、这架势,好像即将进行的不是什么弟子之间的小小比试,而是什么门派与门派、宗派与宗派之间的世纪较量! 有了新弟子们的打气助威,伍白山便也凭空更多了几分底气。 他深吸口气,默默的在心中下定了决心,这才抬起头,挺起胸脯,定定的看着李俊:“好!我答应你!我们就再比一场!” 听到伍白山答应了李俊的比试,新弟子们也瞬间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 大家俱都涨红了脸,握紧了拳,好像在已经在心里将恶师兄李俊打败,将他踩在了脚底,报仇雪恨,一雪前耻。 不过有激动万分的,便也有忧心忡忡的。 花素素就是那个为了伍白山忧心忡忡的人。 花素素平常与伍白山走得近,自然也知晓在伍白山的心中,李俊那一伙儿人占得重量。 伍白山气性大,又好面子,几次三番的与李俊起了冲突,却屡屡受挫,一次都没吃什么好儿,李俊这厮如此狡猾,这次难保不是又在耍什么坏主意,这又怎么能让花素素不担心呢? 花素素不愿意看到伍白山再吃苦头,当下便抢先一步站出来直面李俊。 “李俊师兄,你们是仙法精湛的老弟子,而我们只是还没有学习过仙法的新弟子。老弟子与新弟子比试,本就有失公允。李俊师兄三番五次的找伍白山比试,难不成是素来爱好以大欺小吗?” 听着花素素的质问,李俊也笑了。 他微微眯着他那双不大的绿豆眼儿,却不看花素素,只是恭敬的向着任傲珊和叶澜师兄行了一礼。 “我李俊自然不会以大欺小,此次五行仙阵李某也自当不会使用任何的法术,此事,自当有傲珊师姐和叶澜师兄监督。” 李俊转过头,抬起眼,破有些挑衅的看了看伍白山:“若白山师弟不敢,李某自然也不会勉强。本就是一个小小的游戏而已,又何必如此认真呢?” 说完这话,李俊似乎觉得花素素认真的模样着实有趣,当下便摇头晃脑的‘哈哈哈’笑了起来。 这李俊如此无耻,花素素也是气得不轻。 她柳眉只竖,叉着腰便想开口反驳,伍白山却已经抢她一步,沉声开口。 伍白山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李俊的眼睛,语气也是坚定又沉静。 “比!有什么不敢的!比就比!” “我们新弟子自是有很多不足之处,可是就是不缺骨气!你放心!无论多少的挫折,无论受多少的失败,你都打倒不了我的!只要你想比,哪怕是要比上一辈子,哪怕是输上一辈子,我都奉陪到底!总有一天,我一定能赢了你的!” “好!有志气!” 李俊还没说话,一直默默冷眼旁观几人你来我往的二师姐任傲珊便先忍不住赞叹出声儿。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初 任傲珊哈哈的笑着,她一脸欣慰的看着伍白山,对他的勇气赞叹有加。 虽然一直以来任傲珊一直都对李俊的行为默默的认可,可是她心里面也不是没有顾虑的。 让新弟子们沉淀性子固然是好事,多受些蹉跎也是千金难得的经历积累,可是就怕这蹉跎多了、磨练过了,再叫这些新土豆蛋子们打击太重,一蹶不振。 不过如今看来,这些新土豆蛋子们的韧性还真是不错。 毛病多不是事儿,有韧性就好。 就像是一颗颗形状各异的石头,或许他的棱角不是最完美的,姿态也不是最优雅的,但只要石质够坚韧,无论多么穷夺天工的艺术品都是可以经过后天打磨的。 但若是石质不够坚韧,稍稍一开始打磨,石头就碎成了渣渣,那么这石头就算是从本质上坏了,无论多么优秀的石雕艺术家,也无法用这样脆弱的石头雕刻出优美的作品。 得到了二师姐任傲珊如此盛赞,伍白山也觉得信心大增。 伍白山原本就对性格火辣爽利的任傲珊崇拜不已,将其视为梦寐以求的女神。 如今得了女神的首肯,伍白山自是心神激荡不已。 他呆愣愣的看着英姿飒爽的二师姐,嘴角儿都要咧到耳朵根儿去了。 这时候他哪还记得起之前在李俊那里遇到了种种挫折羞辱,他觉得自己整个变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侠,变成了一个可以叫任傲珊崇拜不已的大英雄。 花素素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去与李俊据理力争,现如今这些话却俱都憋在了嗓子眼儿。 她看着笑意吟吟的任傲珊师姐,又看看意气风发的伍白山,这个从小到大都锦衣玉食骄傲无比的小姑娘,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自愧不如的酸楚。 花素素出身好,打小儿又是万千宠爱长大了。这样的人是不会自卑的,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高高在上、神采飞扬的任傲珊,花素素也不会觉得自己就比任傲珊差了什么。 可是真正让她自惭形秽的是伍白山的态度,是他看着任傲珊时,那种热切又崇拜的眼神。 这是花素素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 也是她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 不过眼下可没人在意花素素的情绪。 有了任傲珊点头拍板儿,这场新老弟子的比试便也算是正式的确定下来了。 刚才十公里山路越野的那场比赛,虽然也引起了不少的围观骚动,可是到底还是规模太小。 可是现如今呢,有了二师姐任傲珊的主持,比赛的对象又是一向势同水火的新弟子和老弟子,无疑便让这场比赛便得更看点十足,自然火药味儿也是十足。 新老弟子们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阵营,大家目光相对,空气中似乎都在弥漫着‘噼里啪啦’电光火石的声音。 事实上,弟子之间的比赛从来便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往小了说,小队与小队之间会常常切磋,凌霄派内部的峰阁之间也会时不时的举办一些什么比武大赛,这一来是为了给枯燥的修炼生活增添点乐趣,二来也能激励这些不愿意服输的弟子们更加努力的修炼。 往大了说,四年一度,九州大陆上的各个修仙门派之间也会进行一些比武交流,到时候大家以一些珍贵的修炼宝物做赌注,一面为了赢得宝物而比试,一面也是为了交流各个门派的修仙经验,修炼成果,让每个门派培养的新弟子出来亮亮相,互相熟悉熟悉。 甚至一些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了什么矛盾的弟子,两个人都可以像长老申请一下,采用比武的方式来化解彼此的矛盾。 不是看彼此不顺眼吗?那就打一架! 只要不受什么严重的内伤,你就使劲儿打,用吃奶的劲儿打! 打完了,也发泄完了,咱们有什么天大的矛盾就也算是解决了。 谁也别记仇,明个儿再见了,彼此一抱拳,打声招呼,咱们就还是忠肝义胆的好兄弟! 这才是爷们儿解决问题的方式呢! 修仙者求得就是一个心胸开阔、肆意,谁要是小肚鸡肠、婆婆妈妈的翻旧账,老想使些阴谋诡计暗戳戳大的琢磨着泽呢勾心斗角,那不但自己修仙修不好,更是会受到所有弟子的一致鄙视。 训练场这样群新老弟子的世纪比赛,很快的就聚集了不少别的峰阁的弟子的注意。 在凌霄派修仙,每日的训练都枯燥的让人麻木,好不容易有一丁点儿新鲜稀奇的事儿,都会让所有弟子们兴奋不已。 这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看热闹的人。 就这么着,弟子们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愣是召集了好几百人! 各个峰阁的弟子乌压压的,将训练场围了个严实! 一些好事儿的弟子更是将以往斗法大会时才会拿出来的锣鼓、花球都拿了出来。 一些没有家伙事儿的就找了些铁质的法器、宝器,大家敲锣打鼓,喜气洋洋,丝毫不顾念新弟子们紧张沉重得仿佛要滴出水的脸色,开心兴奋得好像在过年。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举办什么庆典,又或者在庆祝什么盛大的节日呢! 没想到这样一场比试竟然会召集这么多人的注意力,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排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类型比赛的新弟子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伍白山更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亚历山大。 他甚至有些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又一次不自量力的冲动答应了李俊的挑衅。 这时候先时在山路上惨败在李俊手下的惨痛经历又浮现在了伍白山的脑海。 想到自己当时的屈辱,伍白山感觉自己胸口的郁气在上涌。 无论怎么样,这次自己一定要拼尽了全力,一定要赢下这次比赛! 不过既然是比赛,那自然要有一定的规则。 李俊是老弟子,虽然他说了自己在比赛的过程中不会使用仙法,但是这五行仙阵对于他来说到底还是太熟悉了些,他也不止一次的在里面练习过,从这种角度上来说,这次比赛还是对新弟子们太不公平了些。 不过李俊也不知是太过于自信满满,又或者太不把这些没有经验的新弟子们放在眼里,他竟然主动开口,只说要伍白山随意请外援。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成长 李俊自信满满,只说伍白山可以随意请来四个外援组成一个小队,小队的队员可以在仙阵中通力合作,只要小队成员有一名率先成功通过五行仙阵,那么这场赌注便算作自己输。 对于如此建议,伍白山自然欣然接受。 伍白山是个性冲动不假,可是他也不傻。 相比于严格训练多年的老弟子李俊而言,自己这些新土豆蛋子确实还太稚嫩。 先时伍白山也觉得自己已经训练有成,可是方才在山路上的那场比赛却像是一个残忍而有力的巴掌,狠狠的将他打醒了。 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盲目的自信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接受李俊的建议并不可耻,赢得比赛的胜利才是真正的光荣。 更何况新弟子的队伍中还有着李清雨这样一个bug般的存在,她可是曾经完成过天梯试炼,制造过奇迹的女人! 有李清雨在,有自己几个兄弟姐妹团结一心,伍白山还就不信了,不信自己就永远都赢不了这个可恶的李俊了! 除了李清雨、钟凌飞和花素素,五个人的小队还缺了一个位置。 自打雪山远足以来,新弟子们的感情那是突飞猛进的深厚,此时要与一向可恶的恶霸李俊比赛,所有的新弟子都是众志成城,大家跃跃欲试,一个个格外积极的毛遂自荐,只希望可以为比赛的胜利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虽然新弟子们人人都想上场,可是位置却只有一个。 最后,在伍白山和钟凌飞的商量讨论中,选取了一名叫做王涛的大高个儿。 这个王涛个子高,身体也强壮,在新弟子训练营中表现一向不错,成绩也是名列前茅,正是最最强力的外援,也是小队目前最需要的人才。 没有想到伍白山竟然会接受自己的建议,李俊有些惊讶。 根据他对伍白山的了解,这小子一向既冲动又爱面子,自己若说要他组建小队与自己对抗,这小子十有八九会觉得这是对他的羞辱,从而愤怒的拒绝。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同意了,并且还如此心平气和的冷静分析,井井有条的选拔队员,布置战略。 看来,这段时间,这小子当真成长了很多啊! 李俊心中感慨不已,看着这些新弟子们如此众志成城大的团结在一起,任傲珊的心中也是欣慰不已。 这批孩子,从到凌霄派开始,就一直是任傲珊带着的。 可以说,这些孩子就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孩子! 在这些训练的日子里,任傲珊有过辛苦,也有过感动。 她虽然嘴上常常抱怨不已,只说这些孩子是她带过的所有弟子中最差的,可是若不是真的上了心,又哪里来的这么多抱怨? 正是因为真心实意的付出了,所以此时见到他们如此显而易见的成长,任傲珊便也更觉得无比的欢喜,那感觉,就像是一口气吃了是个紫心兰芝果一样让人甜蜜。 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一起‘出征’的人选,五个人又暗戳戳的小声商量了一下作战计划。 小队中力气最大的是李清雨,脑子最聪明的是钟凌飞,大高个王涛身强体壮,伍白山身手灵活,花素素虽然身体素质不怎么样,脑子也不算灵光,但是作为女孩子,她心细谨慎。 大家各有各的长处,只要配合得当,想来集五人之力,无论如何也不会输给那形单影只的李俊的。 不过若说缺点,几个人也不是没有。 而其中最严峻的,便是几个人谁都对这五行仙阵不甚熟悉。 不过正是因为有挑战才有乐趣,虽然前路未知,可是五个人还是摩拳擦掌,信心满满。 就这样,在所有新弟子、老弟子的万众期待中,在所有吃瓜群众的嬉笑怒骂中,这场堵上了自尊心和名誉的比赛,终于拉开了帷幕。 不过比赛才一开始,就又出了问题。 要进入五行仙阵,首先要先经过一个传送阵。 可是大家也知道,咱们的李清雨虽然身体素质杠杠的,可是这小姑娘到底见识少,经历的也少,这小姑娘她晕车! 传送阵虽然不像坐车一样需要长途的颠簸,可是那一瞬间的天旋地转也是有够人受的。 在那种时空紊乱的失重当中,李清雨几乎是一瞬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到进入了五行仙阵中,李清雨早已经惨白着一张脸,捂着胸口,几欲呕吐了。 五行仙阵从外面看得时候感觉并不算大,可是当人们真正进入了里面,方知其巨大空旷。 第一关为‘金’,为剑阵。 虽是剑阵,可是却不见一柄长剑。 因为是第一次入仙阵,所以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李清雨一行五个人小心翼翼的站在入口处,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第一关范围很大,场地也是高低不平,很是崎岖。 大高个儿王涛个子高,他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却还是看不到终点。 李清雨只觉得这仙阵里面的光芒实在刺眼,到处都是一片金灿灿的光,稍不留意就要被那耀眼的光芒闪得眼前一片漆黑。 李清雨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这才发现原来在仙阵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好像太阳一样的光球,这光球似乎是用什么金属的材质制成的,他不断的旋转着,一面旋转着一面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因为金秋在旋转,所以整个剑阵中的光芒便也在跟着旋转。 一个不小心被那光芒刺中眼睛,便会造成短暂的失明效果,想来这也应当是这个剑阵的挑战之一了。 李清雨一行人尚在犹豫,跟几人同时进入仙阵的李俊已经身手灵活的进入了剑阵了。 李俊果然对这个剑阵很是熟悉,他虽然身子笨重得像一只大酒桶,脚步却很轻盈。 就像是一只挺着大肚子的肥胖的猫儿,几个跳跃中,李俊眨眼便跳上了一个甚高的土堆。 那土堆看起来甚是安全,李俊也悠然自得的停驻下了身子。 他蹲在土堆上,转过身带着笑意,又带着几丝挑衅的看向伍白山,挥挥手做出告别的动作,口中则是夸张的做出口型,说出了‘再见’两个字。 李俊得意的挑衅完,满意的欣赏了一番伍白山愤愤不平的表情,这才施施然站起身,几个翻跳,便跳下了土堆,消失在层层叠叠的障碍中,再看不见。 第一百四十八章 剑阵 伍白山确实是有些愤懑。 开始在外面的时候虽然也已经想到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困难,可是当真正的进入仙阵里,才发现你这神奇的仙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难以对付。 这里面的一切都新奇又光怪陆离,这是仙法的世界,这是超出了自己想象的神奇的世界! 眼见着李俊速度颇快,已经看不到踪影,伍白山心里面也有些着急。 他不想耽搁,鼓起勇气,率先迈出了步。 可是才一只脚落地,地面竟像是打鼓一般,突然发出了‘咚’的一声,那声音颇大,登时便将伍白山震得头晕眼花。 正当他眼前直冒金星缓不过劲儿来的时候,从天空中那个不断旋转着的金球上竟是又飞速的直刺过来一柄飞剑,幸好钟凌飞反应得够快,将伍白山往后一扯,才叫他躲过了一劫。 劫后余生的伍白山终于老实了。 刚才那飞剑来的速度实在是快,又带着凛冽的剑气,就那么直挺挺的冲着他飞射而来,愣是叫他感受到了一种残忍的杀气。 都说是五行仙阵是用来训练弟子反应能力的,既然是训练用的东西,总不该会叫弟子有生命危险吧? 伍白山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老老实实、束手束脚的站着,就像一只长腿的鹌鹑。 钟凌飞从进入这剑阵以来,便一直在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方才李俊只身进入剑阵的时候明明没有触发什么机关啊,为何伍白山一迈脚就有飞剑袭来呢? 钟凌飞心中不解,却也有了隐隐的猜测。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儿拳头大的石头,试探性的朝着剑阵中央扔了过去。 石头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一个小土包儿上,默默滚了两圈,悄无声息的停了下来。 随着钟凌飞的动作,五个人无双眼睛便也跟着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颗石头,可是过了半天,石头仍是一动不动,既没有什么振聋发聩的声音,也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飞剑,一切静谧安详的不行。 眼前的一切更验证了心里面的猜测。 钟凌飞不骄不躁,又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儿石头,这次他没有将石头扔到土包上,而是直接将石头扔到了那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金属材质的地面上。 果然,石头甫一接触地面,碰触的地方便发出了仿佛打鼓敲钟一般的轰鸣声。 这声音比方才伍白山制造的声音还要大,震得李清雨等人都不得不捂住耳朵,如此才不至于被震得头晕眼花。 而随着这巨大的声响一同而来的,还有数只划破空气凌厉而来的飞剑。 许是因为这次声音更大,飞射而来的飞剑便也更多。 数十把金色的飞剑就像是一颗颗绚烂的流星,眨眼的功夫便飞射到石头落地的地方,眨眼的功夫便将石块射得连渣都不剩。 飞剑速度快,力道儿也猛。 落到了地上之后很快便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巨大声响慢慢的消散,整个剑阵又陷入了一片静谧安详,只有方才被钟凌飞扔出去的那块儿石头彻底消失无踪,甚至连一丁点儿的粉末都不剩。 眼前的情景实在骇人,不光是李清雨一行五人被惊得心脏跳个不停,就连在五行仙阵外围观的新弟子们也被这神奇的法术惊出了一身冷汗。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竞赛的消息也越传越远,越来越多的空闲的弟子跑过来围观这场比赛。 众多老弟子们看着五行剑阵中李清雨一行人一惊一乍、草木皆兵的样子俱都觉得非常好笑,大家不由回忆起自己当初第一次进入五行仙阵时惊叹紧张的样子,一时又不由觉得时间流逝,叫人感慨万千。 有些老弟子见身边的新弟子看着仙阵中的场景跟着紧张得一身冷汗,便一边笑着,一边显摆的跟他们解释起了剑阵的奥秘。 原来啊,这剑阵主要是靠声音来催动机关的。 剑阵之中土包林立,这些土包可不全全是穿越剑阵时的障碍,也是弟子们用来落脚的地方。 剑阵中除了土包其他的地方,都是采用一种特殊的金属制成的。 那种金属只要触碰,哪怕你只轻轻的抚摸一下,都会瞬间触发机关,发出巨大的声响。 而这个声响便也会瞬间传递到剑阵上空的圆球处,然后从哪里飞射出金色的飞剑。 而被飞剑击中的人便会瞬间粉身碎骨,闯仙阵失败的被传送出五行仙阵。 不过五行仙阵既然是用来给新弟子们训练的法宝,安全措施自然也是做得及到位的。 如果在仙阵中受了伤,虽然也会感受到如现实一般的疼痛,但是要宣告失败而被传送出仙阵,那么所有的伤口又会被瞬间愈合,仿佛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的伤害。 既是如此,倒也叫这些凡事不懂的新弟子们放下了些心来。 那剑阵如此可可怖,飞剑又剑气凛然,他们在外边这样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更别说剑阵中的几人又该是如何的汗毛林立了。 剑阵中的李清雨几人也确实是紧张不已。 虽然心中想着在仙阵中应当并不会遇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可是那蕴含着杀意的飞剑还是叫人不得不心惊胆战。 不过便是心中害怕,却也不能就此放弃。 随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这次与李俊的比赛已经从一开始的意气之争变成了一场堵上了全体新弟子尊严的尊严之争! 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要叫那些新弟子们看看咱们新弟子的能力,要叫他们看看咱们的志气,看看咱们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钟凌飞虽不如外面围观的新弟子一般有人讲解,可是经过这两块石头的试验,他也将这剑阵的运行机制猜了个七七八八。 回想一下方才李俊的动作,他也是避开了金属地面只踩在土包上的。 那么说起来,这土包暂且应当是安全的。 既然有了头绪,几个人便也不再犹豫,只大高个儿王涛做先锋在前探路,娇弱女花素素跟在最后,一行五人小心翼翼的踩着土堆儿,正式开始踏上了挑战五行仙阵的征程!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丢人 钟凌飞果然聪明,他的猜测也确实没有错,自打五个人躲避着地面而只踩土堆开始,便再也没有触发过机关,自然也再没有什么金色的飞剑降临。 就这样小心翼翼,一步三晃的向前行进,慢慢的,走在前面的大高个儿王涛甚至都看到了通往下一关的入口。 终于要过关了! 可是还没等王涛高兴,脚下正踩着的土包竟是异变突生! 坚硬的土包突然动了动,好像是忽然有了生命一般,又像是变成了一朵云,竟是飘飘悠悠的向前移动了起来! 土包动得突然,土包上站着的几个人谁也没有准备好,当下便重心不稳,纷纷跌倒在地。 钟凌飞更是脚下一空,差点儿就掉到了土包下面! 还好钟凌飞他自己反应快,一把便抓住了李清雨的手。 而李清雨也当真力气大,愣是凭借一己之力就将人高马大的钟凌飞给重新拽了回来! 因为拽钟凌飞上来的力气太大,李清雨和钟凌飞都脚下不稳纷纷扑倒在了土包上。 钟凌飞更是直接就扑倒在了李清雨的身上! 有了李清雨当肉垫儿自然摔是摔不到,可是问题是钟凌飞的脑袋竟然直接迈进了李清雨的胸脯里! 以前就说过,自打来了这凌霄派啊,许是营养充足了,李清雨的这胸长得也着实快。 就像是吹气球一般,李清雨的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小笼包变成了大木瓜。 可是这姑娘从小就活得像一个乡下的假小子,她对于自己这些个身体的变化是一点儿都没有自觉,胸前顶着两个大木瓜,还整天又跑又跳的,就因为这儿,还招惹了不少难听的闲话。 幸好李清雨身边有着花素素这么个好闺蜜。 花素素眼瞅着李清雨的胸肆意生长得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她也实在不能再对这两个大水球不理不问了。 好容易才将之前姚蓉和宋章的事儿摆平,这若是再不管理一下,难保以后还会惹出什么事端呢! 花素素对李清雨好啊,她也不把李清雨当外人,为了稍微束缚一下李清雨胸前的两个大团子,花素素很大方的将自己的肚兜分享给李清雨穿了。 不过这想法虽然挺好的,可是尺寸却不合适啊! 随着李清雨这么肆无忌惮的成长,李清雨的尺寸早已经远远不是花素素能比的了! 要不说花素素人好呢,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愣是生平第一次拿起来针线,穿针引线的帮李清雨改大肚兜人! 花素素哪里干过这个啊!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她的手指头扎出了好几个洞,都流血了! 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天气又热,手里面还是那么细小的针线,花素素哪里坐得住啊! 可以说,这穿针引线的活儿,可真的将花素素给难坏了! 就那么一件儿小小的肚兜儿,花素素愣是缝了快一个星期,这才好歹给缝完! 封好了之后,花素素就兴高采烈的去给李清雨穿。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缝的技术太差,还是李清雨自由惯了穿不惯这紧绷绷的肚兜儿,总归李清雨穿上这肚兜,真是难受极了! 真是搞不懂,明明好端端的,为什么女孩子就一定要穿这种难受的东西啊! 听说还曾经有女孩儿为了让自己的腰肢更纤细,硬是给自己束上紧紧的束腰,常常将自己勒得昏厥! 真是想不明白,女孩子为什么总是喜欢这么来折磨自己! 李清雨虽然不懂这些也不知道是从谁最先开始的,不知道是谁规定的莫名其妙的规矩,但是眼见着花素素一副得意洋洋求表扬的样子,李清雨还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笑着欣然接受了。 有了肚兜穿的李清雨果然胸脯更加的挺拔了,当然,也更加的波澜壮阔。 波澜壮阔到钟凌飞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给自己憋死。 待反应过来自己脑袋埋着的地方是哪里之后,钟凌飞登时就心跳如剧,呼吸不畅。 钟凌飞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就连一直聪明灵活的脑袋都罕见的当机了,一片空白。 直呆呆的愣了一会儿,钟凌飞才反应过来。 他手忙脚乱的从李清雨的胸中挣扎出来,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好像李清雨突然变成了什么凶猛的洪水野兽。 钟凌飞虽紧张羞涩的好像要流鼻血,可是李清雨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这个女孩儿实在是太迟钝了!迟钝到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是一种多么羞耻、多么暧昧的姿势。 李清雨现在整个心神都被这突然移动了的土包吸引了呢! 这土包怎么会在天上飞? 仙法真的很神奇啊! 这土包会飞去哪里?会不会将自己几人送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去? 现在该怎么办?只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干呆着吗? 钟凌飞红着一张脸,用眼角儿偷偷的打量着一脸稀奇的李清雨。 明明自己的脸都红得跟猴屁股了一般,可是李清雨呢?还是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弄得好像自己成了个害臊腼腆的小媳妇,她才是那个粗心大意的无情郎! 钟凌飞一时心中又气苦又无奈,甚至就连差点掉下了土包的害怕都给忘记了。 钟凌飞虽忘了害怕,可是剩下的几个人还是瞬间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这处处充满了危险,又完全不熟悉的剑阵中,几个人本来就一直紧张不已,如今钟凌飞又差点儿跌落土包,更是叫几人都惊得魂飞魄散。 不过还没等几人抚胸平复好呼吸,就又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状况,那便是花素素竟然不在土包之上! 原来五个人排成队伍而行,大高个儿王涛排第一,花素素在最后。 土包忽然向前移动,众人都被惊得措手不及,愣是谁都没有发现,花素素竟然还没登上土包呢! 这土包的移动速度很快,李清雨转头向后眺望,早已经看不到开始登上土包之前的位置了。 这怎么办?总不能扔下花素素不管吧? 这五行仙阵中处处危机,花素素一个人呆着会不会害怕?她是不是已经被淘汰了?还能找到她吗? 李清雨几个人都有些着急。 不过几个人此时也是自身难保,这个土包就像是一个用土做成的小船一样,速度极快,又上下颠簸。 伍白山开始还扯着脖子向后看,想要找到花素素的身影,却差点儿被颠簸得越来越快的土包儿甩到地面。 这回大家伙老实了,俱都紧紧的抱抓着土包的边缘,老老实实的趴伏在土包上不敢再乱动。 第一百五十章 没有意义的事 土包颠簸了一会儿,终于慢慢的开始安静了下来。 李清雨转头一看,原来这土包不是什么危险的机关,竟是一个幸运的钥匙! 眼前的可不正是下一关的入口嘛! 这土包竟然将几人送到了通往下一关的入口处! 可是素素呢?素素还没有找到呢! 李清雨一边看着近在眼前的入口,一边心里却在担心掉了队的花素素。 李清雨担心不已,钟凌飞却没有那么纠结。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剑阵看着危机重重,真的闯关过来却又如此的简单。 钟凌飞很高兴,拉着李清雨的手,招呼着大家,便要一起前往下一关。 可是他这么伸手一拉,却愣是拉了个空。 钟凌飞回头一看,李清雨竟然已经一脸坚定的在往回走了。 “你做什么!” 钟凌飞又惊又怒,他上前一步,一把扯住了李清雨的胳膊。 “凌飞哥,素素她还没有跟上!我不能这么放着素素不管,我要回去救她!” 李清雨心中惦念掉了队的花素素,当下也不顾钟凌飞的阻挠,闷着头就要往回冲。 “嘶~!” 一看李清雨那蛮牛一般的架势,钟凌飞便知道这姑娘的倔劲儿又上来了。 “你这个三傻子,这好容易到了终点,你去救她干什么?” 钟凌飞原本心里面心里面就有点恼火,又有点儿着急,而今语气便也没那么好:“你去救她做什么?咱们这儿还有四个人,只要有一个人能够完成这五行仙阵就成了,还去救她做什么?这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吗?” 钟凌飞转过头瞟了一眼伍白山,好像在让伍白山开口帮他劝劝固执的李清雨。 他紧紧的拽着李清雨的手,心里面也对这个不是就幡轴劲儿的姑娘无奈不已。 “三傻子,你别在这犯傻气啊,你得听话!我跟你说,花素素搞不好现在已经被淘汰了。” “你现在回去救她,她很可能早已经被淘汰了、不再了,到时候你不就是白折腾了一趟吗?你那是在浪费时间!这剑阵危机重重,咱们也没有来过,难免到时候又生出什么变故,遇到什么危险,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下一关的出口,你要以大局观为重,可别再生事端!” 钟凌飞说的道理李清雨自然都知道。 可是让她就这么扔下了花素素,她也确实是做不到的。 几个人是一个小队一起进来的,开始的时候说好了要团结一心,不抛弃,不放弃,怎么现如今真的遇到了事情,就要扔下掉队了的花素素,独自前往下一关呢? 说好了的不抛弃,不放弃呢? 说好的万众一心呢? 或许从为了胜利的角度来看,如今扔下花素素绝对是最正确、最合理的选择。 可是若是没有了花素素,这样的胜利来得又有什么价值,又有什么值得欢喜的呢? 李清雨一向口舌笨拙,这个时候又被钟凌飞扣了一顶没有大局观的大帽子。 这大帽子着实沉重,登时便将她压得眼角含泪,说不出话来。 不过李清雨虽然嘴笨,可是性子还真是倔。 她闷着头杵在那儿,就像是一根扎进了地底的木头桩子,任凭钟凌飞怎么拉扯,她就是动也不动。 “三傻子!你走不走?我告诉你,你要是在这么不听话,比赛输了就怪你!到时候所有的新弟子为了你丢人现眼,所有的新弟子都要对老弟子低头认错,这些都怪你,你付得起责任吗?” 眼见着李清雨倔得没治,钟凌飞也狠下心,说起了狠话。 这话一出口,果然将李清雨刺激得不清。 不过这小姑娘果真思维和旁人不一样,她被钟凌飞逼得眼角含泪,却是也激发了无尽的勇气。 李清雨猛地抬起头,她狠狠咬着唇,目光却无比坚定。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扔下素素的!我不想耽误比赛,也不想浪费时间。这样吧,你们先去下一关,我一个人回去找素素。等找到了素素,我一定会带着她追上你们的!” 李清雨说完这话,伸出手用力掰开钟凌飞抓着她的手,扭头便往回走。 只是她才走了两步,就又一次被一把拉住。 这次拉住她的,不光有钟凌飞,还有先前便一直沉默不语的伍白山。 说到底,这次与李俊的比赛,最初还是因伍白山而起。 虽然新弟子们人人都对李俊愤恨不已,可是到底这个出头儿的人,还是伍白山。 如今这场比赛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整个凌霄派的人都议论纷纷,早已经不是一场小小的死人恩怨那么简单。 现在这件事已经变成了新弟子们证明自己的翻身之战! 是新弟子的尊严之战! 此时见伍白山出手,钟凌飞便有些高兴。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伍白山,希望他可以保持理智,帮助自己劝住一心倔强的李清雨。 “李清雨!你等一下。” 伍白山显然也是经历了不少的纠结思考。 他双眉紧皱,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跟你一起回去救花素素!” 没想到伍白山思考了半天,最后得出的却是这样一个决定,钟凌飞意外之余,又恨铁不成钢至极。 他一手拉着李清雨,一手抓住伍白山的胳膊,神态急切又不解:“白山!李清雨犯傻,你怎么也能跟着她一起犯傻!别忘了你是在跟谁比赛,别忘了李俊他平常是怎么欺负你的!” 面对钟凌飞的质问,伍白山也有些沉默。 他垂着头,默默的呆立了有好一会儿,这才又抬起了头。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伍白山已经是一脸坚定的斩钉截铁了:“我想胜利!我比谁都想要胜利!可是如果为了胜利就要牺牲朋友,抛弃朋友,那么这样的胜利我宁肯不要!” 看着这样的李清雨和伍白山,钟凌飞有着一瞬间的怔愣。 不过很快,他便又回复到了他一贯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坏坏的笑。 “今个儿这场赌约,本就是你伍白山气得头儿。既然你自己下了这个决定,那我也就听你的。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才是——” 第一百五十一章 喜极而泣 不后悔,怎么会后悔呢。 只要是凭借本心的,问心无愧的事,便不会后悔。 少了那个会动的土包儿机关,四个人回头去找花素素的路程便也变得艰难了许多。 不过好在一切都是有惊无险,最后,四个人到底还是成功的找到了呗遗忘在剑阵中的花素素。 许是等了太长的时间,花素素好像已经放弃了希望。 她默默的蹲坐在小土包儿上,用胳膊环抱着膝盖,埋着头,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儿。 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想要出发去追寻李清雨四人的脚步,却又害怕他们回来找不到自己,再加上她又实在害怕,没奈何,就只能在原地等待。 可是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可是李清雨他们却始终没有回来找自己。 他们大概不会回来找自己了吧。 花素素这样想着。 也对啊,自己本来就没什么作用,脑子不灵光,体力也不算好,这剑阵这么危险,四处危机重重,就算是不回来救自己,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吧。 没关系啊,有什么关系嘛,不过是一个比赛,不过是一场练习罢了,又不是说自己就真的一定会死,一切以胜利为目地嘛! 花素素小小的一只缩在角落,她嘴巴不停的碎碎念,强行撑开嘴角露出微笑,她努力的安慰着自己,可是心里面却还是抑制不住的伤心、失落。 怎么会不失落呢,哪怕清楚一切的道理,哪怕心里再懂事,可是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还是会难过的吧。 特别是抛下自己的人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是自己心中无比真挚,默默爱着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花素素对自己的洗脑都开始慢慢有了成效,在她开始心如死灰彻底放弃了所有希望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李清雨那熟悉的声音。 “素素!你在哪儿?我们来接你啦!” 许是因为剑阵中危机重重,李清雨的声音很小,小到就像飘散在风中的砂砾,若不仔细还真抓不住。 可是花素素还是一下子便听清了李清雨的呼唤。 她猛地从地上‘噌’得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力气太猛,她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清雨,是你吗?清雨?” 花素素伸着脖子四下张望,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还带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可是除了开始时李清雨的那声呼唤,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回应了。 “果然是听错了啊。” 花素素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被冻成了一个冰坨,冰坨慢慢的下沉,撕扯得她整个前胸都微微发疼。 正当她步履蹒跚,又慢慢挪回到角落,准备一个人默默地在角落种蘑菇的时候,肩膀却忽然被从背后轻轻拍了拍。 花素素惊讶的回头,身后站着的,赫然就是自己‘日思夜念’的李清雨! “清雨!” 被一个人扔在这荒无人烟的陌生的剑阵中许久,如今好容易见到了亲人,花素素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儿。 不过她只叫出了这么一声清雨,嘴巴就被随后而来的伍白山紧紧的捂住了。 “丑丫头,你小点声儿!这剑阵里这么安静,你这么大呼小叫的,谁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危险!” 伍白山的力气大,堵得花素素的嘴巴严严实实的。花素素呜呜咽咽半天,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花素素终于老实了,伍白山这才慢慢松开堵着花素素嘴巴的手。 嘴巴被堵得生疼,可是花素素却没有半点儿不高兴。 她惊喜的笑着,双手紧紧的抱着李清雨的脖子:“清雨!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许是因为心里面实在太激动,一向极为爱美的花素素如今都开始眼泪、鼻涕齐飞。 看着花素素那一脸狼藉的样子,伍白山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里面暖烘烘的。 说实在的,虽然他下定了决心要回来救花素素,可是这一路上实在是危急不断,弄得伍白山都有点怀疑自己这个决定的正确性了。 可是直到现在,直到看到眼前花素素那兴奋激动的笑脸,伍白山才算是真正的在心里面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花素素是真的高兴。 她兴奋的抱着李清雨一阵儿,又扑过来要抱伍白山。 可是还没挨着伍白山的边儿,就被伍白山像是拎小鸡一样,用自己的大长胳膊推走了。 伍白山其实也挺喜欢花素素的,不过与对任傲珊那种崇拜迷恋不同,伍白山对花素素的喜欢,就跟对李清雨的喜欢没什么两样儿,都属于对于朋友,对于战友的喜欢。 伍白山这人心大,他就属于那种标准的粗心大意的直男,虽然从雪山远足回来以后他就感觉这花素素似乎变了不少,说话更阴阳怪气了,做事也更别别扭扭了,甚至大晚上的不睡觉,还硬拉着自己去帮她找什么小兔子! 可是伍白山他也没把这些变化往心里面去。 在他看来,花素素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扭扭捏捏,别别扭扭的女孩子。 这世界上的女孩子都差不多,麻烦得很,也矫揉造作的很。 若说整个世界一定要有一个女孩子不一样,那个女孩儿一定是二师姐任傲珊! 她就像是一个女神,一个高高在上、闪闪发光的女神! 她是那样的爽气,那样的雷厉风行,她法力高深,她就像是一个女英雄、女战士! 她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独一无二的,最美的女人! 当然了,李清雨也不矫情、能吃苦,可是在伍白山看来,这李清雨就不是个女人,她无论是体力,还是平时的行事作风,都比汉子还汉子! 伍白山平常跟花素素互相怼来怼去也习惯了,这会儿便也无所顾忌。 他夸张的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花素素眼泪鼻涕齐飞的脸:“丑丫头,你可别哭了!本来就丑,现在这么一看,看着更像个女妖怪了!” 被伍白山这么挤兑,这若是搁在平常,花素素肯定就又要生气、伤心了。 可是这会儿花素素哪里有半点儿难过的样子? 她泪眼朦胧,却笑靥如花,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儿去了。 “你们真好!有你们真好!有你们这样一群朋友真好!我就知道,我一定不会被你们抛下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一次交锋 五行仙阵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仙阵外训练场上围观的众人也都是可以看到的。 眼看着李清雨几人竟然放弃了近在眼前的过关通道不入,而选择了折返回剑阵去寻找花素素,众人的反应也是褒贬不一。 一些急于胜利的新弟子们自是唉声叹气不已,觉得李清雨实在是没有大局观,在做一件非常愚蠢,非常没有意义的事情。 既然是在比赛,那么自当以获得胜利为第一要务,如何能为了一个不那么重要的队员就放弃了获得胜利的机会呢? 新弟子们痛恨李俊这些‘恶师兄’,大家自打上山以来,就被这些自恃资历老的恶师兄们欺压惯了,心里憋着的恶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现如今都迫切需要一个发泄口儿,二这个发泄口就是赢得比赛。 大家都迫切希望可以通过比赛,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找回自己的尊严。 不过相比于义愤填膺的新弟子们,老弟子们就淡然许多了。 甚至任傲珊师姐和叶澜师兄居然都对李清雨等人的选择赞叹有加。 急功近利,那一向都是没什么经验的愣头青们才会做的事。 而只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战争的可怕,也才知道战斗中比胜利更宝贵的是什么。 在一场残酷的战争中,真正能支持人们不畏生死,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能让大家战胜恐惧,保持镇定的法门是什么? 除了自身高深的法术,敏捷的反应能力,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便是对同伴的信任。 每一个真正在残酷战场上战斗过的人都知道,拥有一个永远都不会抛弃自己,一个让自己敢把后背交付与他的朋友,是多么的重要,又是多么的幸运。 与魔人的战斗一向惨烈,更不是仅凭一个人的能力就可以轻易战胜的。 而想要做到真正的配合无间,想要将战斗力发挥到最大化,就要拥有天衣无缝的配合。 而这份天衣无缝的配合,最重要的,就是坚定的信任、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份信任,才是最强大的力量,也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所以说这世上哪有什么没有意义的事? 有些东西的宝贵并不是当下便可以马上看得见的,也不是可以用钱币来衡量的。 就好像此刻,只消得看到花素素脸上如此开心的笑容,就算是刀山火海,便也算是值了! 接到了花素素,五个人再一次起航上路。 因为这条路方才回来找花素素的时候已经走过了一遍,所以此时再走一遍倒也算是轻松了不少。 不过许是老天都看不惯他们太顺利,五个人磕磕绊绊、手脚并用的向前才走了没多远,就又发生了变故。 不过这次可不是因为触发到了什么机关,而是因为遇到了那个可恶的恶霸师兄李俊。 李俊师兄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五行仙阵了。 他对这五行仙阵中的门道儿相比于李清雨一行人清楚不少。 可是一来他只有一个人孤军奋战,二来在这仙阵中又不能使用仙法,所以虽然李俊可以称得上一名老司机,可他还是跋涉得非常辛苦,说是举步维艰也不为过。 没办法像李清雨他们那样互相帮助着度过一个又一个危机,李俊不得不小心又小心。他可没有人来救他,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叫他前功尽弃。 虽然身手更灵活一些,可是在这迷宫一般的剑阵中折腾了这么久,李俊师兄也有些迷路了,他还没有找到下一关的入口。 虽没有找到入口,却又一次碰上了李清雨一行人,这倒也不得不说是一个意外之喜。 李俊师兄偷偷的躲在一个较高的土包后面,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李清雨等人发现,心里面则在暗暗的算计,默默的找着机会。 因为李清雨几人一直是排着队,井然有序的紧紧靠在一起的,从没有落单的人,便也没有给李俊抓到机会。 不过李俊的脑子也聪明。 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个主意。 李俊悄悄的从土包儿上捡了几颗石子。 他将石子握在手里,眼睛则像是一只在等待着捕猎的猛兽一般,紧紧的盯着猎物。 屏气凝神了好一会儿,李俊终于在李清雨几人艰难攀跃一个土包儿的时候找到了机会。 他没有冒头儿,只是暗戳戳的躲在土包后,手上的动作却是又快又稳,几个起落便将手里面积攒的石子精准的扔到了李清雨等人的脚边。 石子落在金属制成的地面上,瞬间就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一时之间,李清雨几人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洪亮的钟声包围,到处都是炸响的、巨大的轰鸣。 花素素被震得头晕眼花,她下意识的便想伸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可是她却忘了自己的双脚还在跨越土包。 她手一放松,身子便没有了固定点。 花素素身子一歪,整个人就像一只折翼的蝴蝶一般,向着土包下就要摔去。 因为李俊投掷的石头颇多,他躲藏得又隐秘,如此疾风骤雨一般的飞剑,当真叫李清雨几人一时措手不及。 不过新弟子训练营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训练也不是白练的。 众人虽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先一步做了反应。 李清雨敏捷的躲避着如雨点儿一般的金色飞剑,轻巧的像一只在树林中穿行的猴子。 她第一时间就拉住了花素素的手,有了李清雨的帮忙,花素素飞速坠落的身子总算堪堪悬在了半空中。 钟凌飞更是一边躲避飞剑一面四处查看,终于被他看到了躲藏在土包后的李俊的身影。 钟凌飞反应快,手下也不留情,一个侧身翻躲过了几只从天而降的金色飞剑,反手用从地上抓起一把连石子带沙子的混合物,卯足了力气,冲着李俊藏身的方向便掷了过去。 这一把石头扔了过去,李俊周身也是遍地开花。 随着一阵阵爆炸般的轰鸣,李俊不得不从藏身的土包后跳了出来。 眼瞅着自己被发现,李俊也不慌不忙。 他一面身子灵巧的躲避着如雨点儿一般飞降的飞剑,一面竟是还有余力的扭头冲着伍白山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哈~不错嘛,看来你们训练得还真是不错!” “不过这次虽然被你们发现了。可是,下次就没有那么好运喽~” 说完了这话,李俊就像是一只张着翅膀的燕子,在伍白山愤恨的目光中,几个起落,又一次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土包之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救美 由于李俊偷袭所带来的这场危机,暂时因为钟凌飞的反应灵巧而化解了过去。 可是李清雨和花素素这边儿,情况却并没有那么美好了。 好不容易躲开了密密麻麻的飞剑,李清雨又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身子摇摇欲坠的花素素,看似已经化解了的危机,却因为花素素的一声尖叫,又一次异状突发。 大家都知道嘛,人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总是喜欢不受控制的尖叫的嘛。 特别是像花素素这样的娇滴滴的小女生,平常遇到一只大一点儿的蟑螂都要叫破喉咙。 躲开了飞剑,又拉住了差点儿掉落的花素素,本来危机已经有惊无险的度过去了。 只是还没等李清雨松上一口气,自己手中紧紧拉着的花素素竟然后知后觉的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 其实这实在也不能怪花素素。 这五行仙阵她是第一次来,其中又处处危机。她被众人落下,一个人呆了那么长的时间,神经本就绷得紧紧的,精神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作为一个娇贵的千金大小姐,花素素能咬着牙坚持到现在,实在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可是方才李俊的这场偷袭,实在是太突然,叫她始料未及。 惊慌失措之下,她差一点儿就掉下土包,掉到金属地面上去了。 掉到金属地面上会怎么样,那必定是要被万箭穿心的啊! 那个金属地面,一碰就响得好像要爆炸。那得招来多少的飞剑啊,躲都没处儿躲! 想想那可怕的情景,花素素的胆子都差点儿被吓破。 一瞬间,花素素觉得自己好像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回来,吓得她血液倒流、手脚都冰冰凉凉仿佛没有知觉了。 花素素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儿,好像‘蹦’得一下就断裂了。 许是为了发泄自己心目中的恐惧,在花素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不受控制的尖叫便已经冲破出口。 发泄一下是好事儿,叫两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在这四处危机重重的剑阵中,花素素的这声尖叫,却无疑好似灭顶之灾。 尖叫甫一出口,天空处的剑阵就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在花素素和李清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如暴风骤雨一般的金色飞剑就向着李清雨和花素素袭来。 这次飞剑来的速度似乎格外的快。 快到李清雨和花素素根本来不及反应。 在花素素惊骇无比的目光中,金色的飞剑如一道道流星,向着花素素便直射而来。 瞳孔里飞剑的残影越来越近,花素素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 花素素想要向旁边躲闪,可是她手脚冰凉,麻木得好像被冻住,她腿脚发软,呆呆的站着,就像一尊石化了的雕像。 “素素!” 眼见着花素素就要被飞剑射穿,李清雨也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 她飞身一扑,一把扯过花素素的胳膊,两个人抱在一起,像一只连体陀螺一般像一边儿滚去。 李清雨速度虽然快,可是到底还带着个花素素。 花素素还好,被李清雨护在了身下,可是李清雨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柄金色的飞剑真正好好的插进了李清雨的后背肩膀处。 淋漓的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染红了李清雨身上那件月牙白的袍子。 红与白的对比格外的触目惊心,带着腥气的鲜血的味道也瞬间弥漫了剑阵周遭,给这本就杀气凛然的剑阵更平添了几分凛然。 “清雨!” 花素素先时还心神巨震没有反应过来,待到摸到李清雨后背鲜血的时候才仿佛突然清醒一般。 花素素紧紧的抱着李清雨,她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血迹,不知所措。 不过还没等花素素说出道歉的话来,她便已经被钟凌飞狠狠的一把推开。 “清雨!清雨,你没事吧!痛不痛?” 钟凌飞才刚刚用石子赶走了偷袭的李俊,甫一回头,就见着李清雨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钟凌飞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了痛彻心扉、惊慌无助的感觉。 钟凌飞觉得自己的腿脚有些发软,他踉踉跄跄的飞奔过去,推开花素素,将李清雨抱在了怀里。 “清雨!清雨,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睁开眼睛啊!这里不是仙阵吗?不是训练场吗?为什么会流血?为什么会受伤?李清雨!你快醒醒,不要吓我!” 李清雨本就后背受伤痛不欲生,如今又被钟凌飞摇晃得头晕脑胀。 她皱着眉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心里还有点儿迷茫。 自己不是该死了吗? 不对,自己是在仙阵中,就算是死掉也不会真的死掉吧? 只是该被淘汰了才是。 毕竟自己被那么多飞剑射中了呢。 直到睁开眼睛,对上钟凌飞那又心疼又紧张的目光,李清雨才算慢慢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身体慢慢的恢复了知觉。 后背上的伤口钻心的疼痛。 这飞剑也着实厉害,虽然在刺入伤口的一瞬间金色的飞剑便消失不见,可是留下的伤口却像是被渗入了毒药一般,不但疼得钻心,更是一直都没有好转止血的迹象。 钟凌飞眼见李清雨慢慢的清醒了过来,心中稍稍安定之余,又赶快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紧紧的包扎在李清雨的伤口上。 这些急救的技巧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都曾经学习过,伤口钟凌飞也是包扎得完美无缺。 可是即便如此,不断流血的伤口还是没有半分好转,不断渗出的血迹很快的将他心包扎的布料又浸染得湿成一片。 钟凌飞心中不禁愈发的焦急。 他小心翼翼的环抱着李清雨,心里面已经在考虑着,是不是该让她放弃这次比赛,先行出仙阵去养伤了。 不过李清雨显然没有想过要放弃。 身后的伤口虽然疼得钻心,可是李清雨却没有心思顾及。 她伸伸腿,伸伸脚,感觉自己似乎行动无大碍,便不顾自己后背的伤口,挣脱开钟凌飞的环抱,努力的站了起来。 “素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花素素方才被钟凌飞大力推得一个趔趄,正如今傻傻的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她没想到李清雨自己受了伤不说,还反过来关心自己。 花素素心中不禁更加的感动,也更加的自责,她眼圈儿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呜呜,对不起清雨,都是我的错。都怪我,让你受伤了。呜呜…” 看着哭红了眼睛的花素素,李清雨的心里面哪有半分责怪?只有满满的心疼罢了。 只是还没等李清雨开口安慰花素素,一边儿的伍白山便已经绷着脸,皱着眉头,率先开了口。 第一百五十四章 直男的毒舌 伍白山一直以来就觉得女人是一种相当麻烦的生物。 他虽然因为李清雨的关系而对花素素多了不少的耐心,可是说到底,他本质上就瞧不起这些娇滴滴的女人。 看吧,看吧! 花素素这个女人,遇到这么一点危机的状况,马上就变得手足无措,竟然连往旁边躲避一下都不会! 就这样一个女人,枉费了大家伙儿还冒险回来救她! 救她做什么? 没用的窝囊废! 伍白山心中郁闷,嘴上的语气便也没有那么好。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天到晚哭唧唧的,到了关键的时刻就只会惹麻烦,半点儿用都没有!” 伍白山斜着眼的看看泪流满面的花素素,语气凶巴巴的,面上的嫌弃简直掩饰都掩饰不住。 眼看着花素素非但没有止住哭声,反倒泪珠儿越来越大,伍白山烦躁的捂住了脑袋。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哭了!脑子都快被你哭晕了!” “要不怎么说女人最麻烦吗!遇到点儿事只会哭,要不就是尖叫,一惊一乍的惹麻烦。你就不能坚强点儿,勇敢点儿?花素素,你就不能跟任傲珊师姐学学?你看看人家,英姿飒爽的女英雄;再看看你!一个一点儿用都没有的哭包!” 伍白山不清楚花素素对他的心意,这话说出来也不经过大脑。 可是这些话听在花素素的耳朵里就格外的扎心了。 女人嘛,最讨厌的就是将自己与别的女生比较了。 更何况这个比较的对象还是自己暗恋的男生的女神,是自己的准情敌。 被自己的情敌比下去本就叫人有些难以接受了,更何况这种鄙夷的话还是从自己心仪的男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花素素当下便觉得心如刀绞,耳边轰鸣。 她心痛难耐的捂着胸口,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依着花素素本来的个性,依着她从小到大不爱认输的骄傲,若有人说她不如谁,那她肯定要据理力争的反驳回去的。 可是眼下她一来内疚于自己让李清雨受了重伤,二来又实在惊惶无措,再加之这扎心的话是从伍白山的口中说出来的,更是如五雷轰顶,瞬间就将一颗敏感的少女心轰成了渣渣,花素素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哪里还有反驳的力气,只是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哭得越发伤心。 这话说完了,伍白山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 他看着花素素哭得梨花带雨,嫌弃之余又多了些于心不忍的心虚。 可是作为一个爱面子的直男,伍白山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若是弯腰给女孩子道歉,跟女孩子低头认错,实在有些太丢男子汉大丈夫的脸面。 伍白山手足无措的绕着抽泣不止的花素素转了好几圈,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哄一个哭泣的女孩子。 他懊恼的伸出拳头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一个哭泣的女孩子的杀伤力,堪比李俊师兄全力轰出的一个土弹。 伍白山本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更是对于哄女孩子这类事儿一窍不通。 钟凌飞呢,他的心里面只有李清雨,对花素素害李清雨受伤这件事儿更是愠怒不已,自然不会对花素素流露半分温柔。 大高个儿王涛是个傻大个儿,他原本就是被硬抓过来冲人数的,平常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和花素素也不算相熟。此时见另外两个男生都站着没动,他也不好上前去主动安慰花素素,于是便也只能尴尬的摸着脑袋,站在一边。 得,关键时候男人都靠不住,只有闺蜜是亲生的。 眼见着花素素委屈的失魂落魄,李清雨心疼不已。 她强忍着自己后背上的伤口,挣脱开钟凌飞握着自己的手,大步上前,一把将花素素抱在了怀里。 “好了,素素,你别哭了。多大点儿事儿啊,值得你这么委屈。我没事儿的,我一向身体强壮,那伤口看着吓人,其实根本就不碍事的。一点儿都不疼!” 为了让花素素相信自己真的没事,李清雨特意用力向前挥了几拳,以展示她的身强体壮。 李清雨想得挺好,可是后背上的伤口却是半点儿都不配合。 许是因为李清雨用力实在太猛,那本就颇深的伤口更是流出许多血迹来,看得就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花素素原本就对李清雨愧疚不已,如今哪里还舍得叫李清雨乱动手脚。 “清雨!你不要乱动了。白山他说的没错儿,是我太没用了,我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只会连累你们。我,我不哭了,我会好好的,就算做不了什么贡献,也绝对不会再拖累大家!” 眼见着那被金剑刺伤的伤口不断的渗出血迹,花素素手忙脚乱的伸手去堵。 她虽然心中仍旧难受得好像被乌云压顶,可是却仍旧努力的擦干眼角的眼泪,一面吸着鼻子,一面硬是做出一副坚强勇敢的样子来。 “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得啊。” 李清雨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边的钟凌飞就好像再忍耐不住的先开了口。 钟凌飞微微皱着眉头,话虽然是在对花素素说的,眼睛却在看向远处层层叠叠的土包。 “今个儿与李俊师兄的这场比赛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本来呢,召集五个人的小队是为了让大家团结配合的,是个有利的优势。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磨磨唧唧,腻腻歪歪的浪费时间的。” “你们还记得这是个比赛吗?!” “既然是比赛,那就拿出比赛的架势来?严阵以待,争分夺秒,拿下这场比赛的冠军!” 钟凌飞说完这话,似乎也通过观察找到了什么安全可靠的路线。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伍白山,又看了一眼李清雨的伤。 在得到了伍白山和李清雨坚定的眼神应和之后,钟凌飞不再耽搁,他首当其冲,一个飞跳,率先跳到了前方的土包之上。 有了钟凌飞带头儿,伍白山也不再犹豫,紧随其后。 李清雨虽然受了颇重的伤,可是她一向皮糙肉厚,伤口虽然一直在不断的滴滴答答的向下流着血,可是却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 花素素亦擦干了眼泪,咬着唇,紧紧跟在李清雨的周围。 就这样,因为李俊偷袭、李清雨受伤而陷入争吵的小队,终于再次齐心协力,重新踏上了闯关的道路。 第一百五十五章 藤蔓 看着小队遇到挫折,陷入争吵僵持,却又再一次整装待发,奋勇向前,五行仙阵外的任傲珊师姐和叶澜师兄都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争吵、分裂,这些事儿,其实都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 甚至可以说是每个小队都要经历的必经旅程。 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生活习惯、说话做事的方式也各不相同。 既是不同,就难免要有分歧,要有互相看不上眼儿的时候。 而这个时候难免就要有争吵、有分裂、有磨合。 但是无论经历过怎样的争吵,又拥有了什么样的分歧,大家都不能忘记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不能忘记自己是一个整体。 只有这样,小队才会在磨合后慢慢又走向统一,变成更好的、更加配合无间的整体。 任傲珊师姐和叶澜师兄在看待这场争吵的时候是用一种过来人的欣慰的眼光来看待的,底下的那些弟子们,特别是新弟子们则是彻底的炸开了锅了。 大家只能干看着,却不能参与其中,心里面着急啊! 看着李清雨受伤,不少新弟子们登时就蹦起来了。 有的人埋怨花素素胆子小矫情,有的人埋怨伍白山不会说话,当然了,更多的人还是谴责李俊卑鄙无耻。 这个李俊,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 作为一个师兄,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偷袭师弟、师妹们! 这不是欺负人吗! 新弟子们当下便有的举着拳头开始抗议。 一些情绪激动的甚至开始将矛头指向了平常和李俊关系比较好的那些老弟子。 一时间各种抗议、谴责、鄙弃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向着老弟子们袭来,其中又以白路阳受到的攻击最多。 老弟子又哪能凭白受这样的委屈呢? 免不了要教训一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土豆蛋子们。 一时之间,训练场周遭嘴仗四起,到处都闹哄哄的,各种唇枪舌战,俨然将凌霄派变成了个菜市场。 人家五行仙阵中比赛的火药味儿还没这么浓呢,围观的人反倒先义愤填膺起来,那火药味儿十足的劲儿,可是充分印证了‘皇上不急太监急’这句话的确切含义。 再说说五行仙阵里面儿,许是因为刚刚闹了点儿别扭才刚好,五个人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反倒团结得更紧密了。 大家伙儿一个个齐心协力的互相帮助,伍白山和花素素更是嘘寒问暖的照顾着李清雨。 虽然这次李清雨受了伤,可是这赶路的速度反倒比之前更快了。 就这样再一次成功的到达了进入第二关的传送口儿,五个人都在心里面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一路上虽然波折不断,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虽然李清雨受了些伤,可是到底没有减员,五个人都在。 人齐全就好。 五个人手牵着手并肩走入进入第二关的传送口,一阵天昏地旋后,眼前便已经是震撼人心的第二关的景象了。 与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能听得清清楚楚的第一关不同,第二关就显得喧闹许多了。 刚进入第二关,人们是站在一个高耸不见底部的悬崖上的。 悬崖前,从天空到悬崖底的地面,高高的距离之间,无数绿色的藤蔓好像一只只有思想的触手,不断的摇晃着、扭动着他们妖娆的身子。 这些藤条实在太多,细细长长的就像是一条条纠缠翻滚的蛇。 虽然是绿色的枝条,没有毒蛇那样相貌可怖,也没有蛇的脑袋和毒牙,可是只这么看着,还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立了起来。 相比于第一关的剑阵来说,这一关的规模小了很多。 只站在入口处,透过那层层叠叠扭动着的藤蔓,便可以看到悬崖对岸的出口。 可是第二关可是设立在悬崖上的啊,除了当中那些叫人汗毛直竖的藤蔓,整个悬崖当中却没有半点儿落脚的地方! 这叫人怎么过去? 难不成要生出一对翅膀凭空飞过去吗? 五个人都没想到会在第二关一开始便面临这样的困境,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到了第二关,却也不全是坏事,也有些好事。 那便是不知为何,到了第二关之后,李清雨后背那些原本一直在流血的伤口终于结了咖,止了血。 伤口虽然并没有好完全,还有些隐隐作痛,可是相比于在剑阵时的痛不欲生,如今这点儿疼痛也算不得什么了。 见李清雨的伤势终于好转,大家伙儿都很高兴。 钟凌飞也觉得自己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落下了。 既然伤势好转了,大家也不能一直站在这入口处不动啊,总要想着什么办法到达那边儿的出口处才是。 只是可惜这回儿在入口处等了这么久,却也始终没有见到李俊。 若是有李俊在,虽然难免少不了要有些打斗、冲突,可是好歹也能根据他的行为动作,来判断一下这通过藤蔓悬崖的方法。 如今找不到李俊,众人又没有什么头绪。 大家伙儿也只能将目光都聚集在钟凌飞的身上,希望这脑瓜儿聪明的智商担当可以有所发现,像之前那样给大家指出一条明路。 钟凌飞从进入这第二关以来,便一直在仔细的观察。 可是观察了这么久,也确实没找到什么出路。 就这么大的地方,哪里都一目了然,有没有什么路途的,一下子便也能看得清楚。 除了个弯弯绕绕的活动着的藤蔓,只剩下一些不知名的植物长出来的树叶。 那树叶就像是夏天荷花池的荷叶一样,伸展着叶子平铺在半空中, 钟凌飞站在悬崖边儿,鼓起勇气向下看了看。 悬崖深不见底。 他捡起块儿石头扔了下去,隔了好半天,还听到石头击打在悬崖下石地上发出的带着回音的空旷的声音。 看来这悬崖当真绝壁千尺,一旦坠崖必当粉身碎骨。 而从悬崖下找寻道路的方法也算是彻底宣告失败了。 而是到底该如何过关呢? 既然这五行仙阵是用来试炼弟子的,总不会弄出一些没有办法度过的‘绝人之路’吧? 钟凌飞微微皱着眉头在心中飞速的盘算着。 他从地上又捡起几块石头,分别扔向空中的绿色藤蔓,和那仿佛荷叶形状的,诡异的漂浮在半空中的绿色叶子。 果然不出所料,那藤蔓果然极富攻击力。 石头甫一碰到藤蔓,藤蔓便好像突然有了意识一般,卷着身子便将石头紧紧的卷住。 周遭的藤蔓也像是嗅到了腐肉的鬣狗,抽条着枝桠,飞速的蔓延过来,转眼便将石头包裹成了一只绿色的茧。 第一百五十六章 食人花 这藤条的攻击力李清雨曾经在白路阳师兄那里见识过。 眼前这些藤条,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相比于白路阳师兄的锁魔藤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李清雨为了挣脱开一根锁魔藤就险些毁掉双手,如今眼前这么多藤蔓,每一根都是手腕粗细,若有人当真被这藤条缠住,想来便是拼劲性命的力气,也难以挣脱开来。 在李清雨等人惊恐的目光中,藤蔓结成的绿色的茧慢慢散开,而其中被包裹着的,钟凌飞刚刚扔进去的那个石头,也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的化成了粉末,缓缓的消弭在空气中。 见识了藤蔓的威力,李清雨等人都是胆寒不已。 不过相比于被扔到藤蔓上石头的悲惨经历,被扔到绿色叶子上的石头就安逸了许多。 那绿色的叶子也是神奇,明明看着只是最普通的叶子罢了,叶片更是嫩得好像轻轻一掐就要掐出水来,可是却能承受那么重的石头的重量。 那么大的石头,那么重的撞击,可是那叶子愣是半点儿伤都没受! 别说被砸得稀巴烂了,就连汁液都没有流出多少! 看着那神奇的绿色叶子,钟凌飞似乎想到了什么,就连眼睛都亮了不少。 他思考了一下,到底还是决定保守起见,于是从地上又捡起了一个更大的石头。 这个石头可真是大,以钟凌飞一个人的力气竟愣是抬不起来! 还好这边儿有一个力大无穷的李清雨。 钟凌飞、李清雨、伍白山三个人合抱,这才终于将那个大石头抬了起来。 三人小心翼翼的将石头又扔到了绿色的叶子上。 承载了两块儿大石头的重量,那浮空的绿色大叶子仍旧动也未动,稳固得好像叶子什么只是他的外表,而他的本质则是一块儿钢板。 看着眼前的实验成果,钟凌飞的心里面终于安心了。 就说嘛,天无绝人之路,这五行仙阵既然是用来锻炼弟子们的法宝,那就肯定不会弄一些没有办法通过的关卡。 而仙阵主要想要锻炼的是弟子们的反应能力和敏捷程度,那么自然不会将路做得那么隐蔽,更不会将这场挑战变成什么脑力竞赛或者解密游戏。 凡事不要想得太复杂,越简单的,越显而易见的,反而便越可能是正确的路。 钟凌飞这边儿正在为了寻找到过关的正确的路而欢欣鼓舞,身后王涛却忽然传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钟凌飞和李清雨慌忙回头去看,却发现王涛半个身子都被咬在一朵巨大的花中。 而那朵先前还美丽无比的花如今竟然不知为何凭空生出了一张大嘴巴,大嘴巴上还带着渗人的尖利的牙齿,正用力的吞咽着挣扎不休的王涛。 “这!这是妖怪吗?妖怪啊!” 眼前的情形实在太过于骇人,花儿要吃人这样的事情又是众人之前都闻所未闻的,当下便将众人都惊得肝胆俱颤。 因为惊吓太过,众人先时都只呆呆的站着,却谁也不敢靠近。 等到终于反应过来了,王涛却被那朵巨大无比的花儿吞没的只剩下两条腿还在外面了。 眼看着王涛整个人都要被大花吞没,李清雨也鼓起了勇气。 她不管不顾的飞身上前,两只手拽着王涛的双腿,拼命的往外拉。 见李清雨上前,伍白山、钟凌飞、花素素也纷纷上前,跟着李清雨,几个人齐心协力拽着王涛的腿,使劲将他从花的嘴巴里往外拉。 李清雨本就是个大力王,更加之如今还有钟凌飞几人帮忙,饶是这吃人的大花力大无穷,可是却也只和李清雨几人拼了个势均力敌。 一时之间,人和花竟然僵持了起来。 李清雨是卯足了力气不肯放松,拼了命的想要救王涛出花口,食人花也在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战。 只是可怜了中间被扯来扯去的王涛了。 他觉得自己的周生上下无一不痛,腰身更是被两股大力拉扯,好像马上就要被撕扯成两半儿。 其实这事儿说到底也怪王涛自己手贱。 这不好不容易进了五行仙阵的第二关了,钟凌飞那边儿在思考寻找通过关卡的道路,王涛几人也在四处打量这处处神奇的仙法世界。 这么一打量啊,王涛就发现了入口边上的这株食人花。 食人花露出凶相的时候自是看着很吓人的,血盆大口,长长的獠牙,凶相毕露。 可是在她想要吸引猎物靠近的时候,她却是美丽温婉得好像这世界上最人畜无害的小花儿。 王涛一看到这朵食人花,瞬间就被她的美丽给迷住了。 天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花! 她的花朵儿硕大,花瓣娇艳欲滴,颜色那么纯,那么浓,没有一点儿杂色,就像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 她的身上还在散发着阵阵馥郁芬芳的香气,那香气如此迷人,似薄雾,又似朝露,就像美人鱼的歌声,不断的迷惑着他靠近,再靠近。 王涛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花儿,不自觉就有点儿被深深的吸引了。 他好奇的走进这朵迷人的花儿,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花瓣。 其实这个时候花素素还曾经拦住过他呢。 因为之前在第一关的时候,花素素不是因为尖叫出声惹了祸害得李清雨受伤了吗,花素素心里面一直特别内疚,又后怕不已。 她觉得这五行仙阵里的东西都稀奇古怪的超出人们正常的想象,又处处都可能有危险,最好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可是王涛这会儿整个儿都被这株漂亮得惊人的花儿给迷得神魂颠倒,又哪里听得进花素素劝告的话? 王涛本来也是个年纪不大,又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没有吃过亏的少年人,这么大的孩子本来就好奇心重,又不爱听人劝。 他一心想要近距离的看看这株花的样子,想摸摸花瓣的触感,对于花素素的劝告自然不听。 不过就是一株花而已嘛,有什么呢。 这花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又怎么会有危险呢? 王涛不听劝,一个人带着点稀奇,带着点儿惊叹,向着那朵花就走了过去了。 可是他的手才触碰到那娇艳的花瓣,一下子就出事了。 方才还娇美得人畜无害的花儿,一接触到人,就好像突然变了一副面孔。 花蕊出突然凭空出现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上面还带着锯齿状的长长的獠牙。 这方才还美丽无比的花,如今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冲着王涛就咬了过来。 王涛吓了一跳,登时腿脚就软了。 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就想往回跑,可是身后食人花的大嘴里却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瞬间就将他整个人大头朝下大的吸进了那张血盆大口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淘汰 食人花的大嘴里面气味极不好问。 王涛瞬间就感觉自己被无数粘稠的、滑滑的液体包裹,这些液体缠住了他的口鼻,让他喘不过气来。 王涛开始的时候还想着要手脚并用的挣扎,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脑逐渐开始缺氧,他也越来越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王涛能感受到李清雨等人拉着他脚的力道,他甚至能听到李清雨大声给他鼓劲儿的声音。 可是他口鼻都被糊满了黏黏的液体,他一句话都说出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那种窒息的感觉更是难受得要让人发疯。 王涛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可是他却明显的感觉到了死亡越走越近的脚步。 啊,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原来死亡的感觉居然如此可怕,如此难熬! 难怪许多心灰意冷想要自杀的人,往往总会在最后关头放弃自杀的计划,原来死亡的感觉竟是这么的难受! 如果可以,希望以后永远都不要再经历这样可怕的时刻! 令人发疯的窒息感中,王涛觉得自己的意识越发的模糊。 他手脚并用,想要挣扎逃离开死亡的笼罩。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王涛的意识彻底模糊,他也已经彻底放弃挣扎抵抗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 下一秒中,王涛竟然已经离开了五行仙阵,重新回到了训练场上。 窒息的要爆炸的感觉消失不见,身体上的伤痕也都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王涛有些迷茫的瘫坐在地上,觉得天上刺眼的阳光刺得他头脑微微发昏。 身体上的伤害虽然不知为何诡异的痊愈了,可是心里面的伤痕却并没有那么容易消除。 特别是那种粘液塞满口鼻的感觉,那种窒息的濒死的感觉,都紧紧缠绕着王涛,挥之不去。 王涛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眼光有些迷蒙,耳边的声音也听得不甚真切。 恍恍惚惚中,他似乎看到几个黑色的人影正在飞速的向着他奔来,他也听到了新弟子们熟悉的叽叽喳喳关切他的声音。 他想要张口回应,可是下一秒钟,他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新弟子们都对王涛的昏迷很是担心,可是对于其他人而言,这并算不得什么稀奇的大事儿。 除了眼前的五行仙阵,凌霄派还有许许多多训练新弟子们用的各种阵法。 可以说,凌霄派的弟子们,就是在这么多林林总总的阵法锻炼中走过来的。 新弟子第一次接触阵法,第一次体验频死的感觉,总会有些接受不了,难以承受的。 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到以后接触得多了,便也就麻木了。 等到真的上了与魔人战斗的战场,那时候才会发现,如今的这些锻炼是多么的有用,又是多么的小儿科。 见王涛晕了过去,任傲珊赶忙挥了挥手,很快便有几个老弟子训练有素快速跑到王涛的身边,将他用担架抬着,前去医治和休息。 送走了王涛,大家也便又将目光转移到五行仙阵中的其他人身上。 不过因为王涛的意外淘汰,训练场上围观的新老弟子的处境也明显有了很大的改变。 老弟子们明显更加的得意洋洋起来了。 好像因为淘汰了一个王涛,就让他们觉得李俊一定胜券在握,觉得李清雨的五人小队已经彻底被摧毁,不堪一击了。 白路阳就一改之前的忧心忡忡,而换上了一副欠揍的显摆的表情。 他得意的仰着下巴,斜着眼睛看着那些新弟子,就像在看着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嘴巴里还不时发出些不屑的冷笑。 这新弟子们那里受的住啊! 可是大家伙儿又不能当着二师姐任傲珊的面公然上前去跟人家起冲突,于是便将心中的愤懑都发泄到了呐喊助威上。 虽然王涛悲惨的被淘汰了,可是训练场上新弟子们呐喊加油的声音反而越发的大了。 大家在领队的组织下,将加油的声音喊得整齐划一,数百人一起扯着嗓子呐喊,那声音更是大得好像惊雷震天。 声音传得很远,不但别的峰阁的弟子们都远远的听到了,就连许多正在修炼的长老们都听到了。 不过尽管外面的应援声喊得传遍了凌霄派,可是五行仙阵中的李清雨几人却仍是充耳未闻。 几个人原本还在卯足了劲儿想要救出王涛,可是一转眼的功夫王涛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因为先前拉扯的气力太大,如今突然失去了着力点,李清雨几个人呼啦啦倒了一地。 方才还在眼前的王涛忽然消失不见,那朵面目狰狞的食人花也又恢复成了一朵安静美丽的花朵。 李清雨、伍白山和花素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清雨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身,仔仔细细的四处张望了一番,可是天地之间,却找不到王涛的半分影子。 她又试探性的唤了两声王涛的名字,可是除了藤蔓们摇晃、翻滚而出的‘莎莎’声,四周没有一丝回应。 李清雨想不明白,满心担忧。 还是钟凌飞聪明。 钟凌飞虽然不知道王涛突然凭空消失的具体原理是什么,可是他也将事情的缘由猜的七七八八。 毫无疑问,王涛肯定是被淘汰了。 就像是进入五行仙阵的那个传送阵一样,此时的王涛一定被什么传送阵传送出五行仙阵了。 这五行仙阵既然是用来训练弟子的法宝,那自然会保护好弟子的安全。 所以王涛之所以消失不见,肯定是因为淘汰所以被传送走了,他必定是平安无恙的,所以不需要担心。 听了钟凌飞的这番分析,无论是李清雨还是伍白山,终于可以略略安下了心。 虽然他们仍旧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极不可思议,让人难以想象,可是大家到底对于凌霄派还是无比信任的。 大家相信凌霄派会保护好新弟子们的安全,相信凌霄派不会让王涛真的涉入险地。 就这样,在钟凌飞的指挥下,众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挑战。 本来五个人的小队,也因为王涛的淘汰而变成了四人小队。 少了一个人,大家伙儿的心情都有点儿沉重。 特别是亲眼看到了王涛被食人花吞噬的可怖场景,这幅场景更是让大家久久都难以忘记。 不过相比于王涛淘汰带来的震撼,还有一个更大的,更艰难的挑战在等待着李清雨。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法战胜的恐惧 王涛被淘汰了,大家都有些难过。 可是这到底是一场比赛,而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训练。 若是平常,大家可能还有闲暇的功夫好好的为王涛惋惜一下,为他的淘汰开个小会,总结一下经验教训。 可是既然是比赛,那一定要有竞争意识,要比速度。 自从到了这第二关,便再没有看到李俊师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已经通过了第二关,更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到达哪里了。 这次比赛的意义重大自是不消多说,大家伙儿也都有些着急,自然没有闲暇的功夫再去浪费时间。 于是虽然心情低落,大家还是很快的打扫好心情,重新拾起斗志,再次出发。 根据钟凌飞的观察研究,这一关的通关方法便是才踩着那些浮空的绿色叶子,通过那些长长的、摇晃着的触手藤蔓。 这些叶子之间间隔的距离很大,周围还有不断晃动着的虎视眈眈的藤蔓,想要不碰触藤蔓而通过这些叶子到达终点,还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 不过对于李清雨而言,想要踩着叶子到对岸并不算一件难事儿,真正的挑战反而是这些叶子所在的高度! 众所周知,这第二关的入口可是设立在一座悬崖上的! 而这些叶子又是完全浮空漂浮在空中的。 李清雨从小出生在钟家堡那样的小地方,没有见过世面,更从来没有登上过什么高楼。 她恐高! 对于一个恐高症患者来说,只这样站在悬崖的边上向下望上一眼都要两腿发软、浑身打颤,更何况是要她踩着那样小的、浮空的叶子,一直走到对岸去呢! 只看着那些凭空漂浮在半空中的树叶,李清雨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心里面也着急啊,可是她却实在没有胆量、没有勇气上前站到那些叶子上。 在伍白山和花素素不解的目光中,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脑子闹哄哄的像要爆炸。 她嘤咛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战胜这种恐高的恐惧,她浑身无力,再一次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用,却也只能沮丧的抱着头,双腿瘫软的蹲在了悬崖边。 伍白山也没想到一向十项全能一般的女汉子李清雨居然会这么胆怯的一面。 他心中焦急,可是看着李清雨那一副崩溃不已的模样又实在没有办法出声逼迫,只被急的满地打转。 伍白山不知该怎么鼓励李清雨,又或者如何劝慰李清雨,他一会看看花素素,一会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钟凌飞。 钟凌飞倒是知道李清雨恐高的事。 可是这恐高也不是一会儿两会儿就可以轻易克服的毛病,对于如何克服恐高,饶是钟凌飞聪明绝顶,可是他还是一时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 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绿色叶子,远远眺望着藤蔓背后的下一关入口,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小队的行动,不得不再一次因为李清雨而耽搁了下来。 感受着时间的流逝,李清雨的心情也越发的难熬。 咱们早先就知道,李清雨性格非常的自卑。她不怕吃苦,不怕受累,最怕的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连累别人,最怕被人看不起。 可是眼下,争分夺秒的比赛就在因为自己的胆怯而被迫停驻。 李清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痛恨自己,她心里面好像住进了一头野兽,不断地在叫嚣着,叫嚣着她鼓起勇气上前。 可是她的脚却像是生了千斤的秤砣,心里面就像有一道穿不透的屏障,明明心里面知晓自己该怎么做,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 不!不能再这样连累大家了! 不然,不然就让自己被淘汰吧。 就像王涛那样,自己主动放弃吧。 虽然很抱歉,可是也总好过这样干耗着,拖累大家的时间。 李清雨惨白着脸,抬起了头。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钟凌飞就好像要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先行一步,堵住了她的嘴巴。 “清雨,你相信我吗?” 钟凌飞平常的时候总是一副事不关已的圆滑摸样,李清雨很少见到他如此郑重其事的表情。 许是被他的郑重感染,李清雨不自觉便吞下了即将出口的话,怔愣着点了点头。 “好,你既然相信我的话,那么就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想,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好吗?” 钟凌飞看着李清雨的眼神很认真,他的眼睛一贯都带着点儿坏坏的邪气,可是如今却清澈的好像只能装得下李清雨一个人。 “凌飞哥,你有法子了?我…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想不害怕,我也想勇敢一些的。可是每次我只要站在高处,往下一看,我就觉得我脑子不受控制我!我也不知道,我太没用了!” 李清雨说着这话,不禁又有些情绪激动。 她是真的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用。 眼看着李清雨又一次陷入自我厌恶的情绪中,钟凌飞伸出手捧住了李清雨的脸。 “好了!清雨,你不要多想。这不是你的错,我理解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没人会做到十全十美的,这不是你的错!” 钟凌飞伸出两根手指按住李清雨的眉,他两根手指向着两边一拉,李清雨那紧紧皱着的眉头便终于舒展开来。 “清雨,你不要多想了。你既然相信我,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说完这话,钟凌飞松开双手,反倒从衣裳上又撕扯下一块布条。 因为才刚刚为了给李清雨包扎伤口才撕过衣裳,衣裳上已经有了缺口,所以这次撕起布料来也轻松许多。 钟凌飞从衣服上撕下一根长长的布条,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他将那根黑色的布条紧紧的绑在了李清雨的眼睛上。 在确认了一遍李清雨确实看不到了之后,钟凌飞想了想,从衣裳上又撕下了一根布条儿。 他垂下头,凑近了李清雨的耳朵,声音带着一丝与平常完全不同的温柔。 “在仙阵中跋涉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那就先好好休息,睡一觉吧。等到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清雨,你放轻松,相信我,我们一定会赢得胜利的,我们一定会战胜李俊师兄,一定会扬眉吐气。”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奇怪的他 钟凌飞这话说得好听,却也实在无厘头。 李清雨在上一关的时候受了伤是真,累也是真累,可是在这样紧张刺激的气氛中,她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放松下来,甚至去睡什么觉! 李清雨的眼睛被钟凌飞被黑布条蒙住,什么都看不到,耳朵便也便得格外敏感。 许是因为如此,李清雨仿佛更能敏锐的感受到钟凌飞话中那份罕见的温柔气息。 这份真心实意的温柔,也确实成功的让李清雨自责无比的心情慢慢的安定了不少。 看着李清雨紧张焦灼的神情慢慢变得安定,钟凌飞慢慢将手里这根的布条绑在了李清雨的耳朵上。 “你放轻松,放轻松……” 李清雨感觉钟凌飞的声音好像在飘在云端,轻飘飘的,似有似无,最后慢慢的越变越淡,再也听不到了。 眼睛看不到,耳朵也听不到。 李清雨有些惊慌。 钟凌飞看着李清雨惊慌失措的伸着手,像个盲人一样的四处摸索着,他大踏步上前,捉住李清雨胡乱摸索的手,将李清雨一把背到了后背上。 没错儿,虽然有些冒险,可是钟凌飞决定,将李清雨背过悬崖! 其实钟凌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这个办法实在是不符合他一贯以来的行事作风啊。 说实在的,对于这次五行仙阵中的竞赛,钟凌飞也是怀着必胜的决心,势在必得的。 不过他可不是为了争什么意气,又或者是为了什么可笑的自尊心。 对于钟凌飞来说,这场仙阵对决,就是一个属于他的、最完美的舞台。 而他,将在这个舞台上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 五行仙阵后,新弟子们便要开始正式的学习各色仙法了。 虽然无论是道夫子长老还是任傲珊师姐都在不断的强调着体能训练的重要性,可既然是修仙,当然还是仙法的学习最为重要。 作为新弟子们第一次接触仙法的挑战,这个五行仙阵毫无疑问也是最最重要的测试。 若是在这次仙阵测验中取得优异的成绩,若是可以在这次比赛中赢过身为老弟子的李俊师兄,那么毫无疑问,绝对会给凌霄派所有人,所有长老的心中都留下强烈的好印象。 至于什么李俊,至于什么伍白山,钟凌飞不在乎,也不想在乎。 在他看来,新弟子和老弟子之间那轰轰烈烈的自尊之争,实在是太过于幼稚。 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争取的,只有利益,只有前途。 可是,可是这样的钟凌飞,却总是在面对李清雨的时候,变得不像自己。 其实以前在钟家堡的时候,钟凌飞就认识李清雨了。 可是那个时候作为老钟家的小少爷,钟凌飞自是不会对那样一个蠢兮兮的、不起眼儿的女孩子有什么印象的。 记忆中的李清雨总是一副张兮兮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就透露出一股子傻劲儿。 钟凌飞是被人群簇拥的少爷,依着他的身份,他觉得自己多跟李清雨说一句话,都显得掉价、跌份儿。 钟凌飞第一次正眼看这个脏兮兮的姑娘,还是在不小心听父亲钟万三说起大哥的婚事的时候。 老钟家有两个儿子,老大钟傻根从小就是个傻子。 据说大哥钟傻根儿也不是从小就傻的,小的时候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健康孩子,只是后来生了一场大病,烧坏了脑袋,虽未伤及性命,可是病好了之后,却彻底成了个傻子。 因为傻乎乎的大哥,钟凌飞从小便对‘傻’这个字格外敏感。 对于钟凌飞来说,大哥钟傻根儿就是他的耻辱。 他总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你与他说什么话他也听不明白。 你让他往东,他偏偏要往西;你让他拿一张纸,他却一定要将这张纸撕碎了。 因为痴傻的原因,钟傻根儿没办法照顾自己,甚至连大小便都需要别人照顾。 老钟家在钟家堡自然算是数一数二的土财主,可是往大了说,到底只是乡下人罢了。 跟那些有钱有势的富贵人家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一个小小的乡下土财主,自然不可能请得起什么训练有素的丫鬟婆子,对于生活不能自理的钟傻根,便也总有照顾不周全的时候。 在钟凌飞的印象里,自己的这个傻大哥,便总是惹祸。 不知道为什么,大哥明明是个傻子,旁的人也不认识,却偏偏能清楚的记得钟凌飞这个弟弟。 每次见到钟凌飞,他总要高兴的手舞足蹈,那兴奋开心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儿。 可是对于钟凌飞来说,对自己的这个傻大哥,便只有满满的厌恶了。 钟凌飞清楚的记得,那是他刚刚上县城里的私塾不久的时候。 那时钟凌飞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为人处事也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圆滑。 那时他刚刚进入私塾,满心欢喜的认识了许多县城里富贵人家的孩子。 钟凌飞知晓自己相比于那些富贵子弟来说,出身称得上寒微,于是便想尽了办法巴结、奉承那些孩子。 钟凌飞寻了个机会,将其中几个孩子请回自己的家中做客,带他们体验风景如画的田园风光。 本来一切计划都进行得好好的,谁知大哥钟傻根儿会突然闯进来。 当时钟凌飞正带着几个同学优哉游哉的在院子里品尝钟家堡的土特产。 谁知大哥钟傻根竟不知怎么逛到了前院儿。 钟傻根一向很喜欢钟凌飞,远远的看到了钟凌飞就很高兴。 他兴奋的挥舞着双手,最里面‘呜哇乱叫’的就冲了过来。 也不知是太过于兴奋,还是跑得太急,钟傻根竟然一路跑着一路拉了一坨屎。 那屎就掉在裤裆里,臭气熏天。 钟凌飞的同学们哪里见过这么阵势? 见着钟傻根飞奔过来,又闻到他身上臭烘烘的令人作呕,就纷纷捂着鼻子四散奔逃。 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钟凌飞依旧可以记得当时同学们眼睛里的厌恶,可以记得他们鄙弃的神情。 宴会就这样在钟傻根带来的冲击下不欢而散,而自从那次宴会以后,私塾里的所有同学便也都知道了钟凌飞有一个傻瓜哥哥的事。 钟凌飞本就出身乡下,如今又多了个傻瓜哥哥,自是成为了所有同学的笑柄。 第一百六十九章 钟凌飞的往事 大家笑嘻嘻的议论着钟傻根是有多么的傻,说他身上还粘着屎便臭烘烘的到处跑,又说钟凌飞有这样的傻瓜哥哥,难保他自己不会也变成个傻瓜,大家要离他远一点,这样才不会被传染上傻瓜的基因。 小孩子嘛,向来是最天真的,也是最残忍的。 他们常常在嬉笑怒骂之间,便可以轻易摧毁掉一个人所有的自尊。 钟凌飞觉得,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没有自尊了。 他的所有自尊都在大哥钟傻根浑身沾满了屎冲过来的那一刻,被敲碎成了粉末。 那个时候钟凌飞也曾经很恶毒的希望自己的大哥可以就此死掉。 为什么不去死呢? 这样一个傻子,一个累赘,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活着给自己丢脸? 从那以后,钟凌飞便有了一个梦想。 那便是他要成为人上人。 他要有权力,他要出人头地,他要站在最高处,将所有人踩在脚底! 他不想在小心翼翼的奉承那些有钱家的公子少爷了,他不要在做跟班,他要成为其中的主导! 钟凌飞变得越来越圆滑,却也越来越事故。 他亲手给自己带上了一张精致的面具,借由这张面具,他很快的拥有了一堆朋友,一群小弟。 钟凌飞很享受这种被人群簇拥的感觉,他更享受别人羡慕的目光。 好像只要这样,他便成了世界的主宰,成为了宇宙的中心。 就这样慢慢的长大,钟凌飞脸上的面具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另一张脸。 面具长进了血肉,根深蒂固。 而因为面具而生活得越来越如鱼得水的钟凌飞,自然也彻底将那个让自己丢尽了颜面的,叫他厌恶无比的大哥钟傻根忘到了脑后。 再次叫钟凌飞想起自己的只傻大哥,还是他不小心‘偶然’听父亲说起了大哥的婚事。 父亲钟万三虽然是个没大见识的土财主,却也与世界上大部分父母一样,是个一心为了孩子的慈父。 他不但对自己慈爱有加,对待傻了十几年的大哥都不离不弃。 但是钟万三心中也知晓,自己照顾得了钟傻根十年,却照顾不了他一世。 钟万三有心想要给钟傻根娶上一门亲事,能绵延子嗣自是最好,若不能生儿育女,好歹也给他的后半晌找个依靠。 说白了,就是想给自己的傻儿子找个不会辞职的保姆。 这种丧良心的事在咱们现代听起来可能觉得不可思议,咱们也觉得这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女孩会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但是这事儿搁在古代,搁在穷困潦倒的山沟钟家堡,还真算不上一件稀奇事。 穷苦人家连饭都吃不上,卖儿子都不是没有的事儿,更别说卖个把女儿了。 而李清雨,就是那个穷苦人家的女儿。 钟凌飞自然不会对李清雨有丝毫的同情。 听说了父亲的这个想法,钟凌飞的第一反应就是,家产。 老钟家只是个乡下土财主,按道理来说家产也不会太多,依着钟凌飞的远大志向来说,他也实在看不上这点子钱。 可是甭管梦想多么的远大,总要有点儿启动资金吧。 白手起家这种话说着似乎很好听,可是又有几个人是真正空手套白狼的呢?又有几只狼愿意傻乎乎的给你套呢? 想要实现自己心里面所有的梦想,钟凌飞需要这些钱,需要这份家产。 按照自古以来的传统,家里有两个儿子,家里的财产也应该哥两个平分。 可是在钟凌飞的心里,老钟家的这些家产早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给自己的傻大哥留下一分、半分。 而自己那缺心眼儿的傻大哥也不会跟自己争。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一定了。 因为他马上就要多了个嫂子了。 大哥是傻的,嫂子可不傻啊! 大哥不会和自己争抢,嫂子也不会跟自己争抢吗? 钟凌飞心中警铃大作。 他拐弯抹角的从父亲的口中探听得了李清雨的名字,便带着几个小弟气势汹汹的去围堵李清雨了。 钟凌飞多精啊! 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表露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甚至没有露面,他只是暗戳戳的躲在一颗树下,看着自己的那群小弟气势汹汹的将牧牛归来的李清雨团团围住。 钟凌飞原本只是想借着找李清雨麻烦的机会来探探这未来嫂子的底,可是他也没想到自己这未来嫂子居然这么怂! 畏畏缩缩的、唯唯诺诺的,简直比自己家的傻大哥都不如。 自己家那个傻子大哥别人打他他还知道还手呢,可是这李清雨呢,别人打她,她就抱着身子任由别人打! 看她那蹑手蹑脚的样儿,恐怕就算人家将她打死了,她都不会喊一声救命! 钟凌飞第一次见到这么傻的人,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抗揍的人,他还暗自稀奇了许久呢。 不过看着李清雨那傻愣愣的样子,钟凌飞也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自己这嫂子比傻大哥还呆傻,根本不足为惧。 很快的,钟凌飞就又将李清雨的事儿抛到了脑后,因为他得到了消息,凌霄派的仙人们要来钟家堡收人啦! 听到这个消息,钟凌飞好像看到了希望。 钟凌飞一向便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可是他也知道,就依着他的出身,想要实现他的野心,实在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很多的事情也不是只要努力,只要有能力就可以做成的。 社会阶层早已经注定,自己就算是拼尽了所有的脑细胞,削尖了脑袋,又有多大的几率可以以一个山沟土财主的身份挤进京都的上流社会中去呢? 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接触的都是一些朝中权贵;可是自己呢,从小接触得就是一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 富贵人家的孩子,他们的朋友人脉都是各家的公子少爷;可是自己呢,小弟虽然多,可是却也只是些不入流的小老百姓。 富贵人家的孩子,学问好了是锦上添花,是为人称道的大才子;可是自己呢,便是考得了状元,却也不过是处处为人所掣肘的寒门状元,到处要看人的眼色,在夹缝中求生存。 想要在名利场中闯出一片天地,对于一个下层的人来说,虽不是不可能的事,却也是十分困难的事。 而修仙,则没有这一切的苦恼。 对于像李清雨,甚至钟凌飞这样没有靠山的普通人家来说,想要出人头地,去修仙,绝对是一个最靠谱,也最容易成功的道路。 第一百六十一章 爱情的进化史 听闻凌霄派收人的消息,钟凌飞好像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他将自己的一切精力投入到了加入凌霄派这件事上,自然便也忘记了什么傻大哥、大嫂这些琐事。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在那样重要的场合上,再一次看到自己的那位傻大嫂。 那么一个傻乎乎的姑娘,她竟然也想着要去修仙? 她疯了吗? 她怎么配! 钟凌飞开始的时候对李清雨和李清烟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是很嗤之以鼻的。 只要大师兄温默尘不疯,凌霄派就绝对不会将一个傻子招入门下!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在这个倔强又沉默的傻姑娘面前,大师兄温默尘竟然当真发起了疯! 他竟然真的破天荒的将一个傻子招进了门派! 钟凌瞠目结舌之余,又觉得李清雨实在是个看不清自己处境的,不自量力的人。 那个时候的钟凌飞,其实对李清雨是十分厌恶的。 他厌弃李清雨的傻气,看不上她呆滞畏缩的样子,更暗恨这个三傻子搅了自己风风光光的大好日子,抢了自己的风头。 钟凌飞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他志向远大,也很爱显摆。 而能够去凌霄派修仙,这是钟凌飞前半生里,最值得显摆的一件事了。 这可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节日! 全村的老百姓都聚集在自己家门口! 看着他们那羡慕、崇拜的目光,钟凌飞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满足。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被李清雨和李清烟这两姐妹给搅合了! 钟凌飞有些恼羞成怒,可是在大师兄温默尘的面前,他很小心的掩饰了自己心里面的这种情绪。 一切木已成舟,李清雨顺利的毁掉了婚约,顺利的成为了自己的同门师妹。 事情发展到这里,饶是钟凌飞有千般不满,可是他却还是要好好的调整下自己的情绪,将自己对李清雨的厌恶好好的收起来,转变为对待老乡的亲近和照顾。 钟凌飞很聪明,他清楚的知道身在异乡,关系亲近的老乡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人总是群居动物嘛,总是要互相依赖、互相照顾过活的。 相比于那些素未相识的陌生人,从小在一方水土下长大的李清雨,绝对是自己最亲近,也最可靠的盟友。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想来这便也是世界上会有那么多‘老乡同盟会’成立的原因了。 对于钟凌飞来说,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 他对李清雨的亲近示好,一直都是很理智的,并且带着一些目的性的。 至少最初是这样。 可是这种坚定的利己主义,却在与李清雨的相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钟凌飞从来没有见过像李清雨这样的人。 从来都没有。 她很傻。 傻得可爱,又可怜。 她很脆弱,却又很坚强。 她对待每一件事情都无比的认真,认真的好像在付出自己的灵魂。 哪怕那些事情,是钟凌飞看不上的,或是钟凌飞嗤之以鼻的,可是看着李清雨那认真努力的样子,钟凌飞还是不自觉便有些动容。 这世界上总是有许多的谎言的。 年纪越大,大家便越知晓这世界上一些成人的谎言。 如此什么努力就会成功啊、什么信念啊、什么为国为民啊,。 听着似乎煞有介事,似乎很能激励人心,其实不过是欺骗、忽悠人的毒鸡汤罢了。 活得越久,脑子越聪明,便越能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看清这些上层的当权者为了奴役下层的百姓制定出来的精神毒药的本质。 更能看清这个世界的虚伪、功利和不公平。 年少无知时,可能每个人的心中都还会怀有什么满腔的热血,纯洁的梦想。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被生活一层层剥去心上的外衣,每个人都会变得‘成熟’。 因为那样的‘成熟’才是人类世界生存的法则! 可是李清雨不! 在她的身上,你看不到一丝属于成熟的世界的功利和心机! 她就是那样的满腔热血,怀着那样纯洁又可笑的梦想! 有梦想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每时每刻都在为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可笑梦想在付出拼尽全力的努力! 为了这些梦想,她可以创造奇迹,她可以将自己变得坚强得像一个超人! 这样的傻气,这样的天真,钟凌飞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可是真的只有嗤之以鼻吗? 似乎也不尽然。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一颦一笑竟然变得那么动人心扉。 不知从何时起,目光不知不觉就从她的身上移不开了。 当虚假变成了真实,钟凌飞也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不过这种改变似乎并不算太坏,至少对于钟凌飞来说,他感觉并不算太坏。 或许就在这样的一次次震撼中,在这样的一次次感动中,原本最厌恶,最看不上眼的李清雨,竟然慢慢的走进了钟凌飞的心。 成为了他唯一,可以展露真心对待的人。 记忆从遥远的过去再次转回到现在。 钟凌飞蒙住李清雨的眼睛、耳朵,小心翼翼的将她背在了自己的身后。 李清雨身材苗条,实在算不上多重。 可是这样背着一个大活人在这样步步惊险的悬崖当中穿行,还是给这场闯关平添了不少的难度。 数不清的藤蔓在天地之间来回摆动,就像一条条虎视眈眈的毒蛇,长着长长的獠牙在等待着猎物们疏忽露出马脚。 身后背着一个李清雨,又要轻巧灵活的躲避开那些不断动着的藤蔓,钟凌飞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重了。 他不得不保持自己注意力高度集中,不得不绷紧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随时随地做好了准备去躲闪、跳跃。 而这些都在飞速的消耗着他的体力和精力。 钟凌飞觉得自己的手已经麻木了,他机械似的抓着李清雨的衣裳,因为用力,手指关节都变得微微发白。 他的额头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儿,后背也被**了一片。 蒙着眼睛、堵住耳朵趴伏在他后背的李清雨,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身下人汗湿的后背,和他越发沉重的身体里散发出的疲惫的热气。 很辛苦。 钟凌飞其实最不喜欢吃苦了。 他不在乎有多少人诶淘汰,他也不在乎最后会有多少人走到终点。 他只希望自己会是可以成功到达终点的那个人。 可是如今,他却好像忘记了自己所有的初衷,可以称得上是舍已为人的将李清雨背在了身上。 他后背背着李清雨,活动就没有那么灵活,也将自己置于了险地。 但是他却并不后悔。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百密一疏 三人小队以伍白山在前开路,钟凌飞背着李清雨紧随其后,花素素则跟在最后。 花素素因为先前害得李清雨受伤,所以心里面一直有些愧疚难当。 此时见钟凌飞背着李清雨行动艰难,便小心的亦步亦趋的照顾着,提醒着钟凌飞躲避不断而来的藤蔓。 不过尽管大家都小心翼翼,可是还是百密一疏。 到底还是出了事儿。 出事儿的不是别的,就是钟凌飞绑在李清雨眼睛上的那块儿黑布。 大家都知道,咱们的清雨因为实在是从小见识太少,又晕车又恐高。 这恐高啊,其实说起来也怪不得李清雨。 很多人都不把恐高当病,有种‘牙疼不是病’的轻视感。 但是谁会平白无故希望自己牙疼呢?谁牙疼的时候不痛苦呢? 李清雨也痛恨自己的恐高啊,可是这种天生而来的生理反应,她一时半会儿是真的克服不了! 钟凌飞心疼李清雨,也愿意去包容他。 依着钟凌飞对恐高症的理解,人之所以会恐高啊,说到底还是因为太刺激的原因。 眼睛往下看,耳朵听着风声,这些感官上的刺激太强烈,可不就害怕了吗,可不就接受不了了吗? 所以啊,想要克服恐高的感觉,最主要的,还是要不看、不听。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什么都不想了,那不就自然就不害怕了吗? 钟凌飞想得挺好,事实证明这种方法也真的挺有效的。 李清雨被蒙着眼睛、堵住耳朵的趴伏在钟凌飞的后背上,她还真的安逸了不少。 钟凌飞这个人平常看着挺瘦,高高的,长腿长手,可是后背还挺宽厚的。 靠近了他,才会发现他身上一层的腱子肉,不像肥肉那么软,也不像肌肉那么硬。 钟凌飞他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是猴精猴精的不靠谱,心眼儿多又能算计,虽然大家面上不说,可是对于这种锋芒毕露的聪明人,还是在心里面叫人有些莫名的抵触。 倒不是说讨厌或是排挤,就是面儿上虽亲亲热热的,却很难走心。 就像是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总是有点淡淡的距离感。 不过那些都是对别人,事情关系到李清雨,钟凌飞他又总是既可靠,又让人安全感十足。 李清雨心里面知晓自己大概是在被钟凌飞背着跨越悬崖。 只想想这个场景,她都觉得全身发抖。 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那更不能添乱啊! 李清雨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紧紧的抱着钟凌飞的脖子,身子一动都不敢乱动,就怕自己不小心动了一下,再给钟凌飞惹什么麻烦。 就这样,本来一切都好端端的,眼瞅着就要到了终点了,可是没成想眼睛上系着的那块儿黑布却惹了事端。 钟凌飞开始给李清雨系这块儿黑布的时候啊,为的就是蒙住李清雨的眼睛,让她看不到,便也不会害怕。 因为主要目的是为了蒙住眼睛,所以系的紧紧的,却并没有在意系的手、,系的好不好看啊、是不是打了个蝴蝶结啊,没有在意这些。 系完了,布条就在后脑勺留下了一根长长的尾巴。 这根小尾巴起先的时候被塞在了李清雨的衣领里,所以一直老老实实的,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 其实倒也不是谁特意塞的,只是在整理黑布条的时候不小心带进去的,所以塞得也并不严实,松松垮垮的,好像随时都会掉出来一样。 然后这不就真的就掉出来了嘛。 这钟凌飞背着李清雨啊,在密密麻麻的藤蔓中穿行的是真的艰难。 我在这里好像说得很轻飘飘的,可是实际的情形就像是咱们平常看电影的时候,特工穿越红外线一样艰难刺激。 特工穿越红外线,至少身手还灵活,人家随便弯腰、下跨的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是咱们钟凌飞还背着个李清雨呢,很多高难度的动作他都做不了。 所以这也便更考验他的灵活度和反应能力了。 好不容易眼要到终点了嘛,钟凌飞心里面也挺激动。 他早就累得不行了,手臂和手指都麻木的没知觉了,看着终点,钟凌飞就有点迫切。 他敏捷的躲过了一根摇晃着抽像他的藤条,向前一跃,成功的到达了另一片绿色叶子上。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漂亮极了。 可是动作的幅度也是真大。 李清雨后脑勺那被塞在衣领里的布条尾巴原本就有些摇摇欲坠,被这么幅度巨大的动作一晃,一下子就从李清雨的后领子里掉了出来。 布条很轻,又拖着长长的尾巴,一旦得了自由,当然便开始欢快的随风飘舞。 钟凌飞虽然身手灵活,反应敏捷,可是他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手手脚脚,他怎么能控制得了那随风飘舞的布条呢! 那布条被风一吹,尾端一下子就被吹拂到一根藤蔓上面了。 说实在的,那么轻飘飘的一根布条能有多么大的重量啊,就算是碰到了藤蔓也合是不该有多么大的感觉。 如果是一些不那么敏锐的人,可能都根本感觉不到布条的碰触。 可是那藤蔓他可不是人啊! 他是仙物,是触感最敏锐的仙物! 虽然只是那样一根轻飘飘的柔软的布条儿,可是藤蔓还是一下子就感受了到布条的触碰,他欢欣的伸展着自己的枝条,摇摇晃晃得好像一个喝醉了的孩子。 就像是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礼物,藤蔓手舞足蹈的抽条着身子,瞬间就将那根可怜的布条紧紧地包裹成了一只茧。 可是布条的这一段还系在李清雨的眼睛上呢!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上一股大力袭来,疼得她的眼睛瞬时便红肿成了一片。 藤条裹住了布条儿尚不满足,竟是犹如快速蔓延的触手,迅速的顺着布条,冲着李清雨的眼睛这端摸索着袭来。 眼看着藤蔓就要顺着布条摸索到李清雨的身上,钟凌飞飞快的将身子向后一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拉开了背着的李清雨与藤蔓的距离。 他一手紧紧的抱着李清雨,一手则是握住那根布条,狠狠的一撕扯,只听‘撕拉’一声,布条终于在藤蔓触碰到李清雨的最后一刻被撕成了两半儿。 而那些跃跃欲试的藤蔓也好像忽然失去了目标一样,失望的盘旋着身子,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触手。 这还真是千钧一发! 好在如今危险终于解除了,钟凌飞也终于在心里面暗暗的松了口气。 不过他方才那么狠狠的一撕扯,虽然从藤蔓的手中救下了李清雨,可是却也将本来严严密密围在李清雨眼睛上的布条儿整个扯了下来。 被蒙了那么久,终于重见光明,加上方才眼睛被扯得一片红肿,李清雨有些一瞬间的怔愣。 她的眼睛虽然恢复了光明,可是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更是因为疼痛,眼中红红的留下眼泪来。 李清雨微微闭着眼睛,又缓了好久,那种疼痛红肿的感觉才慢慢好转。 可是当她终于回过了神,看得到眼前的情景的时候,真正的灾难才算是真正的来临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危机 李清雨之前虽然看不到,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在被钟凌飞背着,在跨越这座悬崖。 这画面想想就叫人感觉十分的可怕,所以一直以来,李清雨都是尽量的放空自己的大脑,不敢去想象这跨越悬崖的可怕的场景。 她脑子里想着父亲,想着大姐、二姐、四弟,又想着大师兄。 在来凌霄派这么长的时间里,李清雨遇到了许多次艰难紧迫到让她难以坚持的时刻,但是只要想着这些人,无论是多么难以坚持的困苦,她总是会凭条无尽的勇气,让她可以战胜一切困苦的勇气。 果然,心里面有了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人,果然就安定、平静了不少。 可是那些平静都是闭着眼睛的时候,如今睁开了眼睛,就算是自我催眠、不想面对现实,却也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 李清雨知晓这跨越悬崖的情景应当是十分可怕的。 可是她也没想到眼前的情景会这么吓人啊! 脚下踩着的是小小的绿色树叶,而那个叶子就那么凭空漂浮在空气中。 到处是呼啸而过的风,到处是张牙舞爪的藤蔓,只要行错一步,便要万劫不复。 李清雨知道自己不该乱动,更不该乱想。 她应该马上再次紧紧的闭上眼睛,心平气和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她还是不受控制一般的,颤颤巍巍的低头向下看了一眼。 深不见底的悬崖,无数挣扎着,翻滚着、好像无数毒蛇盘旋、纠缠在一起的藤蔓……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只铁质的沉重的榔头狠狠的锤了一下。 她后背瞬间便出了一层的冷汗。 一阵微风吹来,吹到她后背的冷汗上,更是叫她只觉寒冷彻骨。 李清雨的眼前好像又出现了她一边尖叫着,一边向悬崖下摔落的画面。 她明明趴伏在钟凌飞的后背上,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身子格外的沉重,在飞速的下坠。 她不自觉的伸出胳膊,在空中挥舞挣扎。 她伸出手掌不断的去抓抓握着空气,她迫切的想要逃离开这种不断掉落的、令人绝望的感觉。 于是惨剧也就就此发生。 方才为了从藤蔓的手下救下李清雨,钟凌飞正是才刚刚将身子向后仰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 此时他才略略站稳了身子,李清雨便又突然挣扎不休,饶是钟凌飞一向身手灵活,也难免要重心不稳。 这要是在平地上就好了,可是偏偏又是在由绿色叶子搭桥的悬崖上! 那叶子原本就小,钟凌飞连站着都没法将两只脚都放上去。 他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的身子,可是四周除了那些虎视眈眈、不要摇晃着的藤蔓,竟是连一样儿可以抓住的东西都没有! 这还真是让人绝望! 钟凌飞一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后李清雨的胳膊就像是一只八爪章鱼的触手一样紧紧的嘞着他的脖子,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被李清雨身子的重量拉着,身子不受控制的就向着悬崖下摔去。 “伍白山!” 钟凌飞虽然聪明绝顶,可是到底也只是个年纪不大又没有修习过仙法的普通人罢了。 此时眼瞅着就要万劫不复,他也只能带着些惊慌的叫出伍白山的名字来求助,可是身子却还是没有丝毫减缓的向着悬崖下摔去。 眼前是天旋地转的层层叠叠的藤蔓,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钟凌飞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整个心脏好像都堵在了喉咙处。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他只能在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这只是一场试炼,绝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 他紧紧的抱紧了身边的李清雨,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就当钟凌飞绝望的认命之时,飞速下坠的身子却忽然被紧紧的拉住了。 钟凌飞睁开眼睛,花素素正狠狠咬着牙,跪伏在一片叶子上,一只手紧紧的把着绿色叶子,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钟凌飞的左手袖子。 因为用力,花素素的手指都微微的泛白了。 她的手臂不断的颤抖着,整个身子抖得像一个筛子。 先前就说过了,四人小队伍白山前头开路,钟凌飞背着李清雨走在当中,而花素素则跟在最后。 这悬崖上用树叶铺成的小路本就难走,钟凌飞又背着个李清雨,更是难上加难。 花素素先时的时候就一直担心李清雨,正好她又走在后面,便一直注意着李清雨和钟凌飞的安全,时时照看着。 此时见两个人坠崖,花素素也跟着心肝肺乱颤。 她原本想要伸手帮忙钟凌飞稳住重心,可是她反应慢了半拍,所以没有赶上。 好在虽然千钧一发,她却到底在最后一刻抓住了钟凌飞的袖子,没有让两个人真的跌落崖底下。 不过虽然成功的拉住了钟凌飞,花素素却也瞬间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说到底,花素素只是一个身体较弱的女孩子罢了,饶是她从加入凌霄派之后确实进行了许多严格的训练,可是她能在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却也难以一直坚持。 手下承受着两个人的体重,身边又没有什么合适的抓握的东西,花素素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的手臂、手指都开始变得麻木。 虽然在拼命用力,可是花素素抓着钟凌飞的手指还是慢慢的放松。 衣服的料子本来就滑,抓握起来更是困难。 如今花素素力竭,那衣裳料子便也带着钟凌飞、李清雨两个人的重量,在花素素的注视下,让人绝望的,慢慢逃离花素素的手掌。 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了,眼看着钟凌飞和李清雨又一次要摔落悬崖,伍白山终于从终点处赶了回来。 他大手一抓,稳稳的抓住了钟凌飞的胳膊。 伍白山身手敏捷,体力也好,他不像钟凌飞还要背着一个李清雨,所以走起路来,便也更快。 伍白山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这个时候的他也还没有像以后一样成熟,自然不知道什么要照顾队友、要放慢步子迁就队友之类,他一马当先,很快就将钟凌飞落下了很长的距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虽然听到了钟凌飞的呼救,却一时没有办法马上赶回来帮忙,只能无助绝望的看着钟凌飞跌落悬崖。 幸好有花素素。 花素素及时抓住了钟凌飞的袖子,也给了伍白山救助的时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斑羚飞渡 伍白山可不像花素素是个娇娇女,他气力大,身手也好。 伍白山一只手把着绿色叶子的边儿固定住重心,一只手紧紧的拉住钟凌飞的胳膊。 他咬着牙,从胸腔里爆发出一声怒吼。 他身子一使劲儿,竟是生生将钟凌飞和李清雨两个人从悬挂的状态拉了上来! 因为恐高,李清雨早已经被吓得软了手脚。 不过钟凌飞确实还保持着冷静。 他一手紧紧的揽着惊慌失措的李清雨,一手则是配合着紧紧抓住伍白山的手。 终于,在钟凌飞、伍白山、花素素三个人一起的努力下,钟凌飞和李清雨终于脱了险,成功的再次爬回到了绿色叶子上。 终于成功脱险,几个人都有些惊魂未定。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恍惚,她眼前发黑,手脚都软的好像面条儿。 这时候李清雨可没有力气在挣扎了,她软软的趴在钟凌飞的怀里,紧紧的闭着自己的眼睛,就像是一条被冲上了岸边的鱼,在紧紧的拥抱着最后一弯水潭。 平常的李清雨总是坚强得好像一个钢铁人,从来凌霄派这么久了,钟凌飞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清雨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的模样。 这让他在新奇之余,心里面又难免有些柔软。 他轻轻的拨了拨李清雨额前的碎发,因为恐高,也因为刚才的那场生死危机,李清雨留了很多冷汗,冷汗浸湿了头发,紧紧的贴在李清雨的额头上。 眼见着钟凌飞和李清雨终于脱险,花素素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因为方才用力太猛,花素素的手臂还有些麻木的没有知觉。 倒也不能说是全然没有知觉,花素素觉得自己的手臂好像被雷电击中一般,一圈圈的过着电,每一圈电流都是一圈的疼痛,痛得她整只手臂都酥麻不已。 手臂虽麻木,手指却是疼得钻心。 都说十指连心,这话真的不是作假。 因为太用力,花素素的指甲被扣得有些变了形,她先前因为爱美所以留了不短的指甲结果现在算是尝到了苦头儿,几个长指甲都撕裂开了,渗出点点的血迹。 那剜心的疼痛叫花素素的眼角儿都泛出了泪花儿。 身体虽疼痛,心里却是全然的骄傲和满足。 眼角儿含着泪,花素素的嘴边却漾出一抹淡淡的笑。 无论怎么样,自己总算不是一个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的废物。 花素素是真的很开心,就好像小的时候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漂亮首饰,又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绝世大美女。 不,其实比这些都要更开心。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发自内心的满足与欢喜,心里也沉甸甸的踏实、充实。 用自己的力量救得了李清雨和钟凌飞,花素素心满意足的站起了身子。 可是她才刚刚直起腰,眼前却忽然一黑,双脚发软,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一边倒去。 刚才的情景十万火急,不光是钟凌飞、伍白山吓得不清,花素素更是将神经绷得紧紧的。 花素素是个女孩子,又不像李清雨是个大力女金刚,刚刚拉住了两个人的重量,又生生坚持了那么久,凭借的完全是她身体里爆发出来的潜力。 如今潜力耗尽,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加之又在地上跪伏了那么久,花素素这么猛然一站起来,当然就有些低血糖似的头晕眼花。 当然了,花素素可不知道自己这个是脱力之后的低血糖,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漆黑之中又夹杂着金光闪闪。 花素素脚下一软,身子就像一片秋天的树叶一般,飘飘悠悠的从绿色大树叶上摔了下来。 “花素素!” 伍白山因为正面花素素,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危机。 伍白山动作敏捷的向前探着身子,焦急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坠落的花素素。 可是他到底离花素素远些,中间又隔着一个背着李清雨的钟凌飞,所以虽反应及时,伍白山却也只能抓住一把空气,眼睁睁的看着花素素无助飘零的跌落悬崖。 因为心里面太着急,伍白山的呼喊生意大的就像一声炸雷。 倒是成功的唤醒了神思恍惚的花素素。 花素素从眼前发黑的恍惚中回过神儿来,可是她的身子却已经完全跌落在了空中。 这一瞬间的惊慌,花素素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努力的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不断远离自己的绿色树叶,可是却只能绝望的抓到空气。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 这种失重般坠落的感觉实在叫人绝望。 花素素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跟着这些呼啸的风声一起跳出喉咙了,凛冽的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的手胡乱的四下抓握着,想要抓住些什么,哪怕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盘旋、摇晃着的藤蔓。 惊慌失措之下,花素素忘记了藤蔓的恐惧,一把抓住了一根不断摇晃着的藤蔓。 可是还没等她的身子稳定下来,腰部便被兴奋不已的藤蔓一把卷住。 闻风而来的藤蔓们欢笑着,兴奋的向着花素素蔓延而来。 还等不及花素素感到害怕,整个人便已经被蜂拥而来的藤蔓彻底的卷成了一只茧。 等到藤蔓们满足的私下散开的时候,原本花素素该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花素素,就像一缕青烟一般,彻底的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她被淘汰了。 大绿色叶子上的伍白山几人清楚的看到了花素素被淘汰的整个过程。 大家心中焦急,却无能为力。 伍白山虽然一向都不喜欢花素素这样的娇娇女,可是这个时候却难得的沉默了。 甚至就连恐高到极致的李清雨都睁开了眼睛。 她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方才花素素坠落的方向,生平第一次站在高处这样向下看却没有产生任何恐惧。 “素素…”李清雨轻轻的呢喃着花素素的名字,虽然没有说什么抱歉、感激的话,可是心中的愧疚却直溢言表。 钟凌飞知道李清雨心里面难受,他也能体会李清雨心中的愧疚。 这个傻姑娘,总是喜欢将所有的错误都抗在自己的身上,她总是喜欢为自己背负沉重的责任。 钟凌飞轻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温柔的覆在李清雨的眼睛上,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手心里,是一片绵薄的湿润。 第一百六十五章 火苗 五行仙阵里,几个人都因为花素素的淘汰而心情低落。 可是被传送出五行仙阵的花素素,却在淘汰后受到了新弟子们超乎寻常的热情欢迎。 开始的时候许多弟子还觉得花素素这个女孩子胆子又小,体力也不好,咋咋呼呼的没什么用处。 甚至不少弟子,方才还在为第一关里众人冒险回去救花素素而颇有微词。 可是方才她那反应极其灵敏的一抓,还真是让不少人都对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孩儿刮目相看。 花素素虽然淘汰了,可是她却凭借自己的力量救下了钟凌飞和李清雨两个人! 她是一个英雄! 新弟子们欢呼着、赞叹着,议论纷纷。 等到花素素被传送出了仙阵,大家就赶快的一拥而上,就像是簇拥着了不起的英雄一样,将花素素簇拥在最中央。 花素素脑子还有点儿不清醒,上一秒她还沉浸在那种被藤蔓紧紧纠缠的窒息感觉中难以回神儿,下一秒却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被传送回了训练场上。 花素素单手支撑着额头,她揉了揉眼睛,总算从那种天旋地转的窒息感中慢慢缓了过来。 可是意识一清醒,花素素又被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表情激动的弟子们吓了一跳。 大家为什么都用这么热切的表情看着自己啊! 那样激动的神情,眼睛里好像在冒着光! 花素素还没来得及张口说些什么,双手便已经被同寝室的室友,瘦高个儿握住了。 花素素因为性格比较嗝色,刚开始的时候人缘还不错,可是随着大家越来越相熟,花素素的人缘反道没有李清雨那么好了。 同寝室的这个瘦高个儿平时的时候就跟花素素很不对付。 两个人互相看不上眼儿,虽说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吵架,可也会暗暗翻个白眼儿。 可是这个时候瘦高个儿看着花素素的眼光中就满满的都是赞叹了。 她紧紧的拉着花素素的手,语气热烈又诚恳:“花素素!没想到关键的时刻你也是很靠得住的嘛!看来以往倒是我看错你了!花素素,做的好!” 随着这瘦高个儿女孩的话,围观的弟子们又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甚至有人开始稀稀拉拉的鼓起了掌,这掌声越来越大,最后所有的人都拍起了巴掌。 甚至有一个男弟子甚至趁机对花素素表起了白,暗戳戳的躲在人群中,大声叫着‘花素素好漂亮!’,等到花素素满脸通红的抬头去看,那个男弟子又悄悄的缩回了人群中,不让花素素发现自己的踪影。 在加入凌霄派之前,花素素一直都是家中的天之骄女。 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阿谀奉承的人,每天变着法的对她说着好话、拍着马屁。 一直以来花素素都很喜欢这种被人群围绕的感觉,喜欢这种成为众人中心的感觉。 可是如今这种梦想中的场景真的出现了,天下无敌的花素素竟然害羞了! 她觉得自己的脸蛋红得好像能煮熟鸡蛋。 她手脚都有点儿蜷缩了,因为肉麻,身上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花素素觉得自己的心里面很兴奋又很满足,却并没有半分骄傲,只有点点的心虚。 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啊!怎么就被大家这么夸奖了呢! 或许自己应该做的更好的! 花素素迷迷糊糊的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的心里面一定是住进了一群蜜蜂,这些蜜蜂在心里酿了蜜,所以一切才会这样甜蜜。 伍白山与李俊的这场竞赛,随着围观人数的增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扣人心弦了。 新弟子与老弟子积怨已久,伍白山更是刚刚才被李俊羞辱,如今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所有的新弟子,甚至一些气性大一些的老弟子都是越发的心潮澎湃,越发的沉迷。 新弟子们从加入凌霄派这么久,每天训练辛苦不已,却从来没有机会接触到神奇的仙法。 今个儿的这个五行仙阵的一切都那样的神奇,只这么看着就叫人移不开眼睛。 随着比赛越发的白热化,弟子们的热情也越发的高涨。 胜负欲更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眼看着新弟子们水泄不通的将花素素团团围住,任傲珊和叶澜师兄都不禁失笑。 大家都是从新弟子走过来的,他们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耽搁了花素素的后续治疗啊。 虽说这五行仙阵应该是绝对安全的,可是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规程。 更别说花素素是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生死的新弟子,那样濒死的经历需要治疗的不光是她的身体,更要好好的安抚一下她的心灵。 可是新弟子们都紧紧的围绕在花素素的身边,医疗弟子被挤在最外围,怎么也进不去。 没奈何,最后还是叶澜师兄用他师兄的威严,勒令这些兴奋得如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的新弟子让出了一条道路,这才让这些医疗弟子挤了进去,成功的将虚弱的花素素用担架抬了出去。 一直走了许久,花素素还能听到从身后传来的欢呼的声音。 这样的激情,让躺在担架上的花素素眼眶湿润。 她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被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火苗儿,那火苗儿虽然现在还小小的,可是却终将变成熊熊大火,燃烧一片草原。 被淘汰的花素素非但没有半点儿伤心,反而因为弟子们的赞扬鼓励而满心欢喜。 可是视线转移到五行仙阵里,那里面的气氛就无比的低迷了。 看热闹的人感受到的是蓬勃的激情,可是比赛当中的人感受到的就是真实的压力了。 短短两关,五人小队已经淘汰了两个人。 加之在第二关这么久,竟是半分都没有看到李俊师兄的影子。 李俊师兄去哪里了? 他是不是已经早早的过关了? 接下来还有三个关卡,我们到底能不能不被淘汰、成功到达终点? 我们能不能赢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这些问题都像一座座沉重的大山一样,重重的压在钟凌飞三人的身上。 而三人之中,又以李清雨的心情更加低落。 因为出身和生长经历的原因,长久以来,李清雨的心里面一直都被深深的自卑感困扰着。 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因为李清雨她体能出色,样样成绩都很靠前,加上她又破天荒的完成了天梯试炼,所以这份自卑感便也被紧紧压在了心底,一直都没有机会冒出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物尽其用 可是现如今,在那高高的悬崖上,李清雨再一次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懦弱无能。 因为自己的胆怯,不但连累得凌飞哥陷入危险,更是害得素素惨遭淘汰。 心里的自卑感就像是冲破了牢笼的猛兽,瞬间将李清雨整个包围,让她整个陷入了那种自我厌恶的情绪当中。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那种‘陷进’某种情绪的感觉。 就是一旦‘陷进’去了,思维就会突然变得很悲观,心里面想的所有事情都是不好的,好像一瞬间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烦恼全都涌现了出来,让你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特别的失败。 李清雨如今就是这种感觉。 她窝着头伏在钟凌飞的后背上,心里却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的眼眶红红的,虽然一再控制,还是抑制不住的掉下了泪来。 钟凌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李清雨。 曾经在钟家堡的李清雨懦弱、木讷,像一块腐烂的木头,又像一块硬硬的石头。 可是自打来到了凌霄派,李清雨每天都是那样的积极向上,那么样的乐观勤恳。 她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疲倦的永动机,时时刻刻都用最饱满的热情努力的训练,努力的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 面对眼前乌云笼罩的李清雨,钟凌飞犹豫了一下,却当真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 三个人沉默的向前跃进,终于跨越了惊险的悬崖,来到了悬崖的另一边,第三关的入口。 双脚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三个人的心也都安定了不少。 马上就要进入到第三关了,也不知前方还有怎样的挑战在等待着。 钟凌飞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叹息着开了口。 “这五行仙阵当真是神奇不已,我活了这么大,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神奇的场景,今天倒真的算是开了眼界。” 钟凌飞转头去看李清雨,淡淡的笑:“马上就要到第三关了,清雨你有信心吗?” 见李清雨垂着头没有说话,钟凌飞用手揉了揉头发,沉默了一会,这才一面喟叹一面郑重道: “花素素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算不得好,坚持了这么久也算不容易。如今她物尽所值,也算是做了贡献,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我们还是要将注意力都放在往后的关卡才是。” 钟凌飞这话倒是当真很符合他一贯的‘物尽所用’的思想,可是这种想法也和李清雨一贯的‘傻子思想’相差太多。 其实说实在的,这场五行仙阵的比赛,钟凌飞原本也不是恨属意花素素参加。 女孩子嘛,娇弱,体力差,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而比赛嘛,自然是要以胜利为最终目标的。 如果是为了胜利,那么自然要选取一些更身前体壮、身手敏捷的人才好。 不过花素素平常是李清雨的闺蜜,和自己也是一个小组的成员,所以在这种时刻,钟凌飞也实在没办法开口要换掉花素素,所以最钟情确定来参加比赛的才是这五个人。 不过尽管如此,钟凌飞还是没有太把花素素当一回事儿,他没有对花素素寄托什么希望,更不希望因为这个娇娇女而连累了自己的比赛成绩。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第一关花素素被困时,钟凌飞才放弃得那么果断。 不过也是叫钟凌飞没有想到,即便是花素素那样一个百无一用的娇弱女生,在关键的时刻竟然也能爆发出那样大的能量,千钧一发间救下自己与清雨的性命。 如此看来,倒也算是物尽所用了。 那么花素素的淘汰便也算是值得的了,没什么再需要伤心难过的了。 当然,这种想法适用于钟凌飞,在李清雨这里就完全不适用了。 相比于理性的钟凌飞,李清雨还是有些太感性。 她真心实意的将花素素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因为自己的懦弱害得朋友被淘汰,李清雨又怎么会不伤心、不自责呢? 不过李清雨虽然觉得钟凌飞的话有些刺耳,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这话的最后一句还是对的。 没错,此刻是该将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下一关的关卡才对。 只有努力的赢得了比赛的胜利,如此才对得起素素的牺牲,才对得起她的一片心啊! 犹记得以前的李清雨总是很优柔寡断,又软弱又没主见。 那个时候爹爹李大根不赞成自己来修仙,便亲自到大家李清水的住处来抓自己。 大姐李清水舍身拦住父亲,又让自己不要回头的快跑。 当时自己哭哭啼啼的不愿离去,还是二姐李清烟使力拉着自己,这才逃脱了父亲的追捕。 二姐当初是怎么说的? 她说自己应该做的不该是哭啼,不该是内疚自责,而该昂头挺胸向前,努力做一个有出息的人,用成功来回报大姐的一片心! 二姐说,哭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用处的事情了! 二姐说的没错啊,当时若自己一意孤行的回去救大姐,又或者哭哭啼啼不知逃跑,现在的自己肯定早已经被父亲抓回去嫁给钟傻根了。 若是如此,那么自己只能一辈子浑浑噩噩的呆在那样一个小山村里,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走出大山,一辈子都没可能认识这么多的师兄弟、认识这么多的朋友,更没可能与大师兄靠得这么近。 思及此处,李清雨心头虽仍有挥之不去的阴霾,却仍旧一脸坚定的狠狠抹去了眼角的眼泪。 她垂下头,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 等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再没有软弱和自怜自艾,只有熊熊的战火。 无论如何,这场比赛,一定要取得胜利! 带着这样的信念,带着这样的决心,李清雨一手拉着钟凌飞,一手拉着伍白山,三个人目光坚定的一起踏入了第三关的入口处。 五行仙阵的第三关是一个蓝色的世界。 相比于前两关的危机四伏,第三关似乎柔和了许多,也清凉了许多。 空气中弥漫着蒸腾的水汽,在这炎炎夏日中给人带来一抹沁人心脾的清凉。 不像第一关那样四处堆叠着层层叠叠的土包,也不像第二关一样有那样高耸入云的悬崖和密密麻麻的藤蔓,第三关只有一片清澈见底的浅浅的水塘。 而第四关的入口,就那样静静的守候在水塘的另一边儿,触目可见。 李清雨几人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一目了然。 第一百六十七章 水 池塘很干净,水也很干净,蓝蓝的池水,清澈见底,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波光粼粼的美丽风采。 这真的是一个危险的关卡,而不是什么风景优美的度假村吗? 在这样炎热的夏季,看到这样一片清澈清凉的池塘,感受着习习凉爽威风的吹拂,无论是钟凌飞还是李清雨都有些心旷神怡的恍惚。 伍白山更是发出了一声爽快的长长叹息。 他用手粗鲁的抹了抹额头上汇成了小溪样的汗水,撸着袖子就要用手去撩池塘中的水洗脸。 幸好在他伸手的一刹那,便及时被冷静的钟凌飞拦了下来。 五行仙阵众人已经一鼓作气通过了两关,无论怎么说,大家也算是有了些经验。 无论是金光闪耀的第一关还是藤蔓缠绕的第二关,每一关都是不容小觑,危机重重。 那么这看似风平浪静的第三关,自然也不会真的如眼前看到的这样简单。 虽然眼前看到的只是最普通的水,可是钟凌飞还是不敢轻易触碰。 他一手拉着伍白山,一手拉着李清雨,保持着警觉的姿态,紧张的仔细盯着四面,提防所有可能会突然出现的危险。 钟凌飞的担心果然不是没有问题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原本还平静的水面就突然起了波澜。 水面像煮沸了一般慢慢开始冒出气泡,气泡越来越多,最后竟是从水底向上喷涌出水柱来。 那水柱忽高忽低,看起来就像我们现代的音乐喷泉,随着韵律变换着不同的节奏。 不过最奇怪的还不是这突然喷涌而出的水柱的形状变化,而是这些水柱的颜色。 明明池塘的水都是蓝蓝的清澈透明,可是不知为何,水柱上涌之后竟然仿佛突然被空气染了颜色一般,呈现出五彩缤纷的彩虹色。 而水柱中的水从空中落入池塘,便又会马上恢复清澈的无色,仿佛方才的绚烂只是一场不曾发生过的梦境。 眼前的这一场景实在美轮美奂,忽高忽低仿佛在演奏乐符一般的美丽喷泉,波光粼粼的清澈池塘,吹走了夏日炎热的习习微风,一起构成了一副叫人心旷神怡的绝美画面。 可是对于身处美景当中的三人来说,眼前的一切就只有诡异的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这喷泉水柱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水柱会呈现五彩缤纷的颜色? 莫不是有毒吧? 我们要怎么去到终点?直接从池塘中淌水走过去就可以了吗? 会不会还有些什么大家不知道的危险? 眼前的突变叫李清雨和伍白山都吓了一跳,就连方才还跃跃欲试想要撩水洗脸的伍白山这下子都老实了。 他小心翼翼的缩着肩膀,一脸警惕的盯着那不断喷涌的水柱,好像下一秒就要从中蹦出一个什么吃人的怪物,一口将他整个吞下。 与钟凌飞和李清雨的紧张兮兮不同,开始时小心万分的钟凌飞却在看到那从池塘水底冒出的水柱后,反倒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进入五行仙阵,如今已经闯过了三关。 三关过后,钟凌飞总算是有些经验了,也终于摸清了一些这五行仙阵的奥秘。 说五行仙阵是为了锻炼新弟子反应能力和敏捷身手的试炼,就不要往复杂的方向去想象这个仙阵。 第一关要躲避飞剑踩着土包前行;第二关要躲避藤蔓踩着绿色叶子过关;原本第三关的时候钟凌飞还在好奇要如何过关,如今出现了这些五彩斑斓的彩色水柱,钟凌飞也算终于清楚可这一关的考验内容。 那便是要踩着这些水柱,穿过这片池塘。 以此类推,若说第一关时有危险的金剑,第二关时有难缠的藤蔓,那么这一关,想来危险的便应该是这片看似清澈无害的池塘了。 果然,在这凌霄派就没有简单的事儿。 第一关时的土包虽然会动,怎么说还算踏实,第二关的叶子虽然看着吓人,却也稳固。 等到了第三关,竟是要人直接踩着水柱前行! 这水柱怎么踩啊! 不但踩着不好踩,竟然还会上上下下的动! 果然是一关更比一关难了啊! 钟凌飞在心中暗自叫苦,却也只能认命的摩拳擦掌,开始准备这一关的挑战。 与前几关不同,这第三关想要在水柱上行走吗,那就一定要快速。 因为水柱是流动的,又很软,人是没有办法长时间的站在水柱上的,所以只能简单的以水柱为支撑点,快速的踩着水柱跑到对面去,这才是能过关的关键点。 不过这种快速的方式便也表示在这一关里,三个人没有办法互相搀扶帮助了,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依靠这长期训练得来的敏捷的身手,独自通过关卡。 挑战很艰巨,可是没有人会畏惧。 三个人都是新弟子训练营中成绩最好的佼佼者,如今就是展示训练成果的时候。 李清雨鼓起勇气,心中带着对花素素的歉疚,以及对胜利的信念,首当其冲,第一个踏上了高低起伏、五彩缤纷的水柱。 脚心踩在水柱上的感觉很神奇,清清凉凉的又有些痒。 这感觉并不算难过,反倒有些夏日玩水的清凉的舒适。 不过因为水柱是软的,所以脚踩在上面必须马上移开,若是站在一根水柱上的时间稍稍久了一点儿,整个人便会马上重心不稳,左摇右晃。 因为没有办法再水柱上停留,所以李清雨的行动速度很快。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便已经像是一只长着翅膀的欢快的小鸟,轻巧跳跃般的踩着五彩的水柱,灵敏的飘过了一半的路程。 看着李清雨进展的顺利,钟凌飞心中也信心大增。 他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等到自己已经完全进入到一种心跳平稳的状态,他才挽起裤脚儿,紧随其后跳到水柱之上。 钟凌飞和李清雨虽然摇摇晃晃,可是进行得都还算安全。 可是到了伍白山,他前进的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这个伍白山啊,大家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可是这孩子有个缺点,就是怕痒。 这脚下踩着的水柱动来动去就跟脚底按摩似的,伍白山甫一踩上去就觉得像是被人用羽毛挠脚心一般,痒痒得他浑身都不自在。 他口里‘哎呦’了一声,身子一歪、腿一软,差点就大头朝下直接栽进池塘里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滴水千斤 不过也真的是得亏了伍白山这么长时间的艰苦训练,明明身子都要歪倒了,伍白山却愣是没真正倒下去! 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就像是一个不倒翁,又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仿佛在表演什么搞笑的杂技,一路大呼小叫、左摇右摆,却仍是有惊无险的向着池塘对岸跑了过去。 按照眼下的情景来说,这第三关虽然相比于前两关来说似乎更难了一些,可是到底还是难不住这三个新弟子训练营的优等生的。 可是五行仙阵难不住人,却有别的麻烦。 李清雨几人正全神贯注的小心踩着水柱前行呢,第三关入口的传送阵却忽然白光一闪,一个人影赫然出现。 这人影不是别人,可不正是那消失了许久的李俊师兄不是! 开始的时候李清雨几人都以为李俊师兄应该遥遥领先在前面的关卡,将几人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没成想李俊师兄竟然才是被落在了后面的那个! 原来啊,从第一关李俊师兄被钟凌飞用石子赶走以后,他就被一个可以移动的土包传送到了剑阵的偏僻角落,迷了路。 李俊师兄虽然是师兄,又是一个上过战场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前辈,可是这五行仙阵比拼的是一个人的反应能力和身手灵活度,这里面既不能使用仙法,也不能使用仙器,所以李俊师兄饶是法术高深,却也只能苦于‘英雄无用武之地’。 再加上他又不像李清雨他们可以几个人互相鼓励、互相照顾,遇到了危险没有人帮忙,摔落了悬崖也没有人可以帮忙拉住,这一路闯关,李俊师兄可真是吃尽了苦头儿。 好不容易从第一关的剑阵成功闯关,到了第二关,他又不小心被藤蔓抓住了衣裳的下摆。 幸好他手疾眼快及时将衣裳下摆撕开了,这才化险为夷。 可是如今看起来,李俊师兄衣裳破破烂烂,浑身灰头土脸,也当真是狼狈不堪。 没想到原本想着应该在前方关卡的李俊师兄会突然出现在身后,李清雨,甚至是钟凌飞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对于李俊来说,眼下的情景,倒成了得来不易的绝妙机会了。 依着李俊之前的想法,新弟子们从来没有来过五行仙阵,又从未接触过仙法,他们来到五行仙阵中定然会得意忘形,从而失了分寸,如此被淘汰便也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入五行仙阵之前,李俊师兄还曾经得意洋洋的和好友伍白山打赌,只说这几个新弟子定然不出第一关便要被全部淘汰。 可是如今呢? 这群新弟子们竟然已经坚持到第三关了! 与好友打赌输掉并不可怕,但是若叫这些新弟子们真的通关了关卡,那才是真正的打脸! 若是他们再赢了自己呢? 这样的场面李俊简直不敢想象! 自从经历了与魔人战斗的战场,李俊就早已经淡定成熟了许多,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沉重的压力感,难得的紧张。 不过,所有的压力和紧张也该到此为止了。 五人小队坚持了这么久,也真真足够了。 该淘汰了。 而眼前的这片池塘,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处。 李俊师兄抱着胳膊站在入口处的岸边看着在水柱上奔腾跳跃的李清雨几人。 他嘴边噙着自信的笑,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在看盘中的食物。 能不自信嘛? 如今李清雨几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艰难的站在水柱上,稍不留意就要从水柱上摔落淘汰,又哪有半分的精神去对付什么李俊的偷袭? 对于李俊而言,这三个人可不就像是案板上的肉、盘子里的菜? 眼瞅着形势因为李俊的到来又变得万分危急,钟凌飞也急了。 他一面长着手臂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面极力镇定的向着李俊喊话。 “李俊师兄,我们凌霄派可是九州大陆上数一数二的修仙大派,平日行事处事更是讲究一个光明正大。今日这场比赛,傲珊师姐和叶澜师兄可是在看着呢,你若是如此卑鄙的暗箭伤人,就不怕师兄、师姐怪罪?” 钟凌飞这话说得是一个正气凛然,只可惜李俊师兄却是半点儿都没听进耳朵里。 光明正大的那是傻子! 战斗的目的是为了胜利,就好像与魔人的战斗一样,只要取得了胜利,那就是在造福人类。 谁管你用什么方法手段,又有何干? 好嘛,你光明正大的冲上去跟魔人硬对硬,不但自己输了,还连累队友都跟着自己丧命。 这叫什么光明正大,正气凛然?这叫愚蠢,丧良心! 李俊没有理会钟凌飞的话,他抱着胳膊四下环顾了一周,到处都是一览无余的干净清爽。 他摸了摸自己的灵袋,想从中取出些东西作为武器,可是手都放到灵袋上了,这才想起在这五行仙阵中是没有办法使用仙法的。 李俊皱了皱眉头,仔细的用脑子好好思索了一番,忽然开始脱衣服。 他将自己的上衣整个儿脱了下来,只着一件白色的亵衣。 衣服脱下来之后,他没有好好整整理,反倒用力将衣裳撕成了一块一块的破布! 李俊师兄的衣裳本来就因为上一关的时候被藤蔓纠缠而变得破破烂烂,此时撕扯起来也是格外容易。 很快的,一件用料精致的衣裳就已经彻底看不出了原本的摸样,变成了一堆抹布一样的破布。 这个时候李清雨等人还看不出李俊师兄到底要做什么。 可是很快的,他们就猜的出李俊师兄的用意了。 李俊师兄撕好了衣裳,没有将那堆抹布扔掉,反而将那些破布小心翼翼的卷成了卷儿,又用力的打上了死结。 如此一来,那些破布就变成了一个个鸡蛋大小的布团儿。 看到那些布团儿,别说是钟凌飞了,就是伍白山和李清雨也瞬间明白了李俊师兄的用意。 不过若武器只是软绵绵的布团儿而已,那攻击力也太不值一提了吧? 别说那布团打人疼不疼的问题了,就只说以那轻飘飘的重量,能不能被扔到这池塘的中央都是个问题,又如何能精准的打到人呢? 正当钟凌飞疑惑不解,伍白山不以为意之时,李俊师兄又有了新动作。 他没有马上用这些布团来攻击李清雨等人,反倒是小心翼翼的将那些布团儿沾了些池塘中的水。 李俊师兄的动作当真是小心得不能在小心,他试探性的用布团轻轻碰触了下水面,便又极快的小心收了回来。 不过他伸手用布团去沾池塘水的时候很轻松,等到把布团收回来的时候却显得极为吃力。 他紧紧的皱着眉头,手臂上青筋暴起,好像他手中拿的不是什么轻飘飘的布团儿,而是一块儿沉重至极的钢球! 第一百六十九章落水 看着李俊师兄握着布团儿那吃力至极的模样,钟凌飞便已经在心中暗叫不好。 可是还没等他张口示意伍白山和李清雨小心,李俊师兄已经是胳膊一抬,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便向着最靠近他的伍白飞速的袭来。 明明是软绵绵的布团儿,此时竟像是突然变成了天下最凌厉的武器! 那布团儿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在钟凌飞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道残影! “白山,小心!” 钟凌飞示警的话音才刚出口,布团儿便已经以迅雷不已眼耳之势凌空而来,狠狠的击打在伍白山的左肩处。 伍白山原本就因为脚下怕痒的原因很难在水柱上保持平衡。 他伸展着双臂,像一只大鸟一般在水柱上左摇右晃,无暇分神去关注李俊的动作。 待听到钟凌飞的示警,伍白山正想回头去看,可是还没等他转过脑袋,左肩便已经被李俊掷出的布团儿狠狠击中。 明明是轻盈柔软的布团儿,可是一瞬间伍白山只感觉自己好像一只几千公斤的大锤狠狠的敲了一锤。 他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疼痛迅速袭向他的整个脑袋,敲得他脑袋直发蒙。 伍白山只感觉自己的被击中的左肩一软,整个左臂竟像是骨头断裂了一般软软的垂了下来。 伍白山原本就在水柱上站立不稳,此时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歪,冲着池塘边一头栽了过去。 好在那池塘的水并不算深,伍白山再坐着便可以触碰到池底,倒是不用担心溺水。 不过之前凌飞也曾经说过这池塘的水是十分危险的,就像第一关的金色飞剑和第二关的藤蔓。 只是不知道这清澈见底的水到底会有什么危险呢?难不成是从水底突然出现什么长着獠牙的怪兽? 伍白山在落水的一瞬间还在如此胡思乱想着,不过很快的,他便切身的感受到了这池水的危险,也感受到了最真实的绝望。 与伍白山想象的不同,这池水既不是什么腐蚀性的毒药,水底也没有什么凶猛的怪兽。 池塘的水无色无味,干净纯洁的就好像最普通的清泉。 可是很快,伍白山就发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池塘很浅,伍白山虽然狠狠的摔进了池塘,可是按道理来说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便站起来的。 可是身上沾染上了这些水珠儿,竟像是忽而穿上了一层沉重的铠甲。 伍白山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无比的沉重,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可是却仍旧一动都动不了,只能无助又绝望的任凭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着,慢慢的沉入池底。 这种感觉很玄妙,也很让人绝望。 就好像从天空中突然生出一只巨大的无形的天空之手,带着叫人无法反抗的凛冽气息,不给人丝毫余地的压迫着他。 伍白山就这样慢慢的被压入水底。 清凉无色的水柱慢慢将他整个人包围。 他睁开眼睛,甚至能看到水面之上那五彩水柱的形状。 伍白山想挣扎,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无论他如何的拼命,他却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动不了,他只能无助的感受池水堵绝自己的呼吸,吸走自己所有的生命力。 他想呐喊,可是到处都是水,让他发不出声音。 整个身体都在被无形的大力压迫,这种压迫越来越重,最后直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 因为方才落水时不小心睁开了眼睛,伍白山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进了水,当下便眼球好像要被捏爆一般痛得吓人。 不光是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痛。 到处都痛得让人发疯。 伍白山先时还难以忍受那仿佛十八层地狱综合体一般的疼痛,可是很快的,他便彻底的麻木了。 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也感受不到自己。 钟凌飞在水面上看得分明,几乎是伍白山跌入池塘的一瞬间,水中便蔓延起了丝丝血迹。 那血迹就像是一条条吐着毒芯子的红色的毒蛇,让人汗毛直立,也在无比残忍的向人们宣示着这池水的可怖。 钟凌飞心中大骇。 他原本在伍白山落水的一刹那便伸出手想要去救援伍白山,可是此刻他却犹豫了。 似乎已经没有了救援的必要了。 看来不需要再增添无谓的危险了。 似乎是在印证钟凌飞这话的正确性,几乎在一瞬间,原本还如一尊石像一般沉浸在池水中的伍白山,忽然便如同掉了水中的雪花,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伍白山被淘汰了。 来不及悲伤惋惜,如雨点儿一般的攻击又接踵而来。 有伍白山的悲惨遭遇在前,这会无论是钟凌飞还是李清雨,谁也再不敢对这看似无害的布团儿攻击不屑一顾了。 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全神贯注,一面努力的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面则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李俊师兄的攻击。 可是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实在太难。 李俊师兄那是谁啊,那可是身经百战的凌霄派战士! 他现在好像也是真的下了狠心,一定要在此处解决掉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土豆蛋子,结束这场激烈了这么久的比赛。 李俊师兄这次可当真没有丝毫手下留情,他又是个战斗经验丰富的主儿,这布团儿在他的手中,那就是不亚于飞镖短剑的绝顶武器,那叫一个‘快、准、狠’,弄得钟凌飞和李清雨是苦不堪言。 不过钟凌飞和李清雨也都是不学无术的简单角色,俱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拿出了十八般的本事。 一时之间,五行仙阵第三关是斗得生龙活虎,不但围观着的新弟子们都看的目瞪口呆,就连老弟子们都啧啧赞叹不已。 眼见着自己训练出来的弟子如此出色,任傲珊师姐也是脸上有光,她看着仙阵中与李军师兄缠斗的两人,心中欣慰,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也总算是有了回报。 叶澜师兄瞄见任傲珊高兴,他又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他像个狗腿子一样忙不迭的凑到任傲珊师姐的跟前儿,那一阵夸张的奉承拍马屁啊! 这要是平常,看着叶澜师兄那狗腿子的样子,傲珊师姐肯定都烦的不行了。 可是叶澜师兄夸奖的是仙阵中的钟凌飞和李清雨,这就叫任傲珊师姐分外自豪。 于是,承李清雨和钟凌飞的福,倒是叫叶澜师兄也借光跟着过了一段快乐美好的时光。 第一百七十章 意识 刚开始的时候,李清雨和钟凌飞还能依靠着敏捷的身手勉强坚持一下。 可是随着李俊师兄攻势越发的生猛,随着他越来越认真,全身而退也已经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直到这个时候,钟凌飞才真正发自内心的体会到曾经任傲珊师姐和道夫子长老说过的话,新弟子训练营中这每日每夜的体能训练,果然是一个修仙弟子所有战斗力的基石! 就好比眼前的李俊师兄,他拥有超凡的仙法,可是他却并不只依赖自己的仙法,在现如今这没办法使用仙法的五行仙阵中,他仍旧拥有了不起的身手和战斗力。 当然了,了不起的身手李清雨和钟凌飞也有。 可是他们和上过战场的李俊师兄相比,却缺少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意识’。 意识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似乎无关紧要,可是却是只有经历过身经百战才能真正获得的最珍贵的宝物。 而相比于精湛的仙法,意识这种东西更是一种隐形的战斗力,有的时候甚至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最后输赢。 就好比眼前。 李清雨和钟凌飞伸手虽然敏捷,可是却敌不过李俊师兄那绝佳的战斗意识啊! 举个例子来说,李俊师兄用沾了池水的布团儿来攻击钟凌飞和李清雨,那肯定是很容易就会被躲避的。 但是若他有了意识,那一切就不同了。因为他可以根据意识来预判到钟凌飞和李清雨的运动轨迹。 简而言之,就是李俊师兄好像开了天眼一般,只凭借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轻易的判断出钟凌飞和李清雨的下一步的动作,判断他们落脚的地点,从而快速的发起下一轮的攻击,又或者只攻击他即将落脚的地方。 这可真是躲无可躲! 李清雨先时的时候还无心恋战,只想着要赶快逃跑,穿过这些彩色水柱赶快的跑到池塘对岸去。 可是李俊师兄又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几个无情的‘暗器布团’不但封住了李清雨的路,其中一只更是狠狠的击中了李清雨的胳膊。 好在李清雨躲闪得快,所以布团儿只是擦了点儿边儿,并未击伤李清雨的手臂。 不过明明没有受伤,李清雨还是感到胳膊瞬间一沉。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有人瞬间在自己的胳膊上挂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秤砣。 饶是李清雨一贯力大无穷,却也仍旧被这忽如其来的大力拉得身形不稳。 她觉得自己的胳膊突然就变得无比沉重,胳膊软软的垂着,竟是要耗费整个身子的力气才能勉力支撑。 眼看着整个身子都要因为那忽然化身为称砣的胳膊而站立不稳,李清雨赶快微微屈膝,将自己的重心下移,这才避免了整个人从水柱上摔下的悲惨命运。 李清雨处境堪忧,钟凌飞的情况则更差了。 相比于李清雨而言,钟凌飞脑子更聪明,反应也更快。 他在发现了李俊师兄预判的情况下,便刻意改变了固有思维,也改变了自己行动的章法,用精湛的走位来躲避李俊的攻击。 走位是什么呢,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胡乱的瞎跑,让李俊看不出他的行动轨迹。 不过李俊也不是个傻的。 他战斗经验丰富,在看出了钟凌飞的意图后,很快的就又调整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这次他不将布团儿对准钟凌飞了,反倒换了种战术,将布团俱都扔到钟凌飞脚下的池塘中,用池塘飞溅起的水花儿来进行攻击。 新的作战果然很有效果。 布团儿是可以根据轨迹来进行躲避的,可是飞溅的水花儿怎么躲避? 不过须臾,钟凌飞就中了招儿,他的胳膊和大腿处都被飞溅的水花浸湿了点点。 这可不是一般的水! 因为先时伍白山的悲惨遭遇,钟凌飞可不敢对这池塘中看似人畜无害的水有半点儿轻视。 不过在没有体会到这‘水毒药’的厉害的时候,钟凌飞也看不懂这水攻击人的方式。 不过等到这可怕的‘千斤水’沾染上到了他的身上,他便也清楚的体会到了这水的厉害。 明明只被沾染到了几个水珠儿罢了,可是身子却像是忽然被挂上了什么看不见的沉重的称砣,几乎是一瞬间,钟凌飞就被压得弯了脊梁。 身子无端沉重了许多,自然便也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灵敏的移动。 慌乱不堪之间,钟凌飞扭头去看了一眼李清雨。 彼时李清雨刚好中了一击布团攻击,她艰难的稳固了身形,捂着胳膊痛苦不已。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钟凌飞狠狠的看了一眼因为攻击有效而得意洋洋的李俊,默默地在心里面下定了决心。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来说,这布团儿的攻击虽然可怕,可是布团儿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总有用完的时候。 虽然被李俊师兄的攻击封住了去往对岸的路,可是只要熬过这波布团儿的攻击,想来李俊师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再难对自己两个人造成什么威胁。 可是钟凌飞是真的没想到李俊师兄居然这么厉害又这么狡猾! 眼看着那布团儿还剩下一大把,可是自己和李清雨两个就已经相继中了招,再难以坚持! 只被这样几滴水珠儿溅落到身上便如此难受,若是再继续下去,岂不是在坐以待毙? 钟凌飞觉得自己今日大概是要难逃此处了。 既然逃是逃不掉了,何不拼一把、搏一把,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转机呢! 看着脚下那清澈见底的湖水,钟凌飞在心里面衡量了一下得失,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心里面有了计划,钟凌飞便也不再耽搁。 他一改先前左躲右闪的做派,不再向着对岸努力,反倒将矛头直指向了入口处的李俊。 李俊也没想到钟凌飞会反其向而行,心中也有些惊慌。 他大惊失色,将手里的布团儿一股脑的向着钟凌飞投掷而去,倒是一时没工夫在顾忌到远处的李清雨。 而此时钟凌飞也早在心中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面对李俊师兄那密密麻麻的攻击,他竟然丝毫不退缩,只是一面躲避着好像冰雹一般的布团儿,一面则冲着李清雨大喊:“李清雨!快走!” 钟凌飞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李清雨。 此时他也是当真急了。 这叫喊声出口,钟凌飞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李清雨何曾见过钟凌飞如此摸样? 她虽然不清楚钟凌飞的用意到底如何,可是却也反应极快,当下便趁着李俊没有顾及到自己的空隙,托着受了伤的胳膊,冲着池塘对岸撒丫子狂奔。 第一百七十一章 生死存亡 眨眼的功夫,李清雨就已经飞奔到了池塘靠近对岸处。 而钟凌飞也一路顶着如冰雹一般的布团攻击直逼到了李俊师兄的跟前。 看着李清雨就要脱险,李俊也是真的急了。 他心中知晓,这第三关,大概便是淘汰这两个新土豆蛋子最好的地方了。 剩下的两关,虽然危险也是危险,可是想要在找到眼前这种阴人的机会,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李俊不愿意放走李清雨,也没有太把眼前的钟凌飞当回事儿。 他将当下手中的布团儿全部拢到了一起,运足了全身的力气,将所有布团儿向着李清雨的方向一股脑儿掷去。 布团儿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就像烟花绽开,又像是天女散花一般,密密麻麻的瞬间就将李清雨的整个身子笼罩。 钟凌飞也没想到这李俊居然如此丧心病狂,他根本不顾念自己的攻击,反而如此坚定的一定要将李清雨置之死地。 “清雨!小心!” 钟凌飞的声音就像是划破了空气的利剑。 可是他的声音再快,心情太急迫,却没有李俊的布团儿更快。 几乎是一瞬间,李清雨的后背便被一个布团儿狠狠击中,这回可不是什么擦边球,这一下击打得结结实实。 李清雨被打得身子向前一倾,布团的力道从后背一直贯穿到前胸,让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胸前好像生生被打出了一个空洞。 她喉咙一阵腥气上涌,登时便吐出了血来。 这回李清雨可再没有之前那样的好运。 她就像是一只被枪击中了的小鸟,瘫软了翅膀,无力的坠落天空,一头抢倒到了脚下的池塘中。 不过幸好这时候李清雨已经到对岸的岸边儿,所以她并没有像伍白山一样沉入水底马上淘汰,她双手紧紧的扒着对岸的岸边,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对抗着那‘上帝之手’带来的无形的压迫力。 “清雨!” 眼见着李清雨被淘汰,钟凌飞的心中瞬间便烧起了无穷的热火。 他觉得自己整个身体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便全部上涌到了头顶,他脑子发热,双手双脚却忽然变得一片冰凉。 如果不是当真经历了这样的情景,钟凌飞究其一生可能都不会相信自己会有此刻一样的情绪。 他更不会知道,自己的心跳竟然可以这么快,自己的心脏居然可以这样疼。 原本钟凌飞是制定了一套作战计划的,可是眼下,他却什么都忘记了。 钟凌飞果然脑子聪明,他开始的时候还在好奇这小小的布团儿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攻击力,可是随着亲眼看到了伍白山的淘汰,亲自感受到了池塘溅起的水珠儿,钟凌飞便也差不多想明白了这神秘池塘的秘密。 这池塘中的水没有毒性,水中也并不会突然冒出什么凶恶的怪兽。 松软的布团儿之所以会化作凌厉的武器,伍白山之所以会惨死在水中,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种水的重量。滴水千斤。 滴水千斤这话说起来肯能有些夸张,但是这种水的重量确实很沉,百斤应该是可以达到的。 这种情况用咱们现代的知识来解释,就是这种水的密度非常的大,大到了一种极致,所以小小一滴水柱儿也会有那么沉重的重量。 钟凌飞自然不知道‘滴水千斤’的原理,但是他知道了水的秘密便也够了。 亲眼看着李清雨被李俊投掷的布团儿击中痛苦不堪,钟凌飞失去了理智,也起了要与李俊同归于尽的的心思。 罢了,罢了,以现在的这种情况,想要赢得比赛的胜利怎么看都已经成了痴人说梦。 既然如此,不若便拼他个你死我活。 无论怎么样,就算是自己达不到终点,也绝对不要让李俊通关五行仙阵。 就让我们在这里同归于尽吧! 即使赢不了,也不要输。 让我们不分胜负! 思及此处,钟凌飞运起了全身的力气,以一种猛虎下山的姿态,向着李俊便猛扑了上来。 钟凌飞知道,以自己的实力,那是肯定打不过身经百战的李俊师兄的。 所以他采用的,完全是一种不要命似的打发。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战争李俊,而是为了托住李俊,像海狗一样,将李俊一起拖入池塘中,两个人一起被淘汰。 李俊击中了李清雨,还来不及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这边钟凌飞就像一只从刚刚下山的猛虎一样,带着猛烈的杀气,向着自己便猛扑了过来。 说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身上有杀气,这话似乎说的有些天方夜谭。 但是在某一个瞬间,李俊真的切实的从钟凌飞的身上感受到了这股杀气,这股叫人心惊胆寒的,慑人的杀气。 这杀气实在太猛烈,叫一向以经验丰富师兄自居的李俊都生生打了个冷颤。 他身手敏捷的向后仰着身子,想要躲开钟凌飞的这全力一扑。 可是钟凌飞竟是好像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一般,身子刚扑了个空,双手顺势支地,冲着李俊便来了个扫堂腿。 这一下实在是又急又快,李俊又站在危险的池塘边,他不敢小觑,双脚离地,身子直接仰倒在地上,又在地上向后连连翻滚了两圈,这才将将挡住了钟凌飞的再一次攻击势头。 这个钟凌飞果然不容小觑! 只这样短短时间的战斗,他竟然也举一反三的学会了什么叫做预判! 真是个狡猾的狐狸啊! 李俊在心中连连的感叹,他狼狈的稳定住身形,紧紧的看着气势惊人的钟凌飞,狠狠的朝地面吐了口唾沫。 能将李俊师兄逼迫得如此狼狈,想来整个新弟子训练营,也只有钟凌飞能够做到了。 而到了这时候,李俊不得不从淘汰了李清雨的飘飘然中清醒了头脑,他谨慎的打量着眼前这位不起眼儿的年轻的对手,再不敢轻敌。 眼前的钟凌飞虽然还年青稚嫩,可是就凭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气,凭借他这举一反三的聪明头脑,这个年轻人以后的前途便不可限量。 李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再不敢对钟凌飞有半分小觑。 而这场由新弟子和老弟子、师兄和师弟共同倾情奉献的惨烈比赛,也算是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惨败 五行仙阵中的对峙很激烈,训练场上的新弟子们也都看得既激动又紧张万分。 说实在的,比赛进行到现在这种地步,无论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不少人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本来以为是很简单的一场比赛,谁知道竟然会生出这么多的波澜,发生这么多的精彩啊! 很多老弟子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漫不经心。 他们觉得自己这一方胜券在握,觉得这场比赛就是对新弟子们的一次惩罚、一次打压,是早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比赛。 可是到了眼下这种时刻,谁也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了。 这届新弟子有毒啊!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新弟子第一次就挑战就想要通关五行仙阵,本来就是一件非常非常难的事情。 更别说眼下这仙阵中还有一个战斗力超强,又不断使坏的老弟子李俊呢! 有李俊在,这些新土豆蛋子们就算是不想被淘汰,也只能乖乖的俯首低头。 可是,真的没想到这群小绵羊竟然能在狼嘴下坚持这么久! 得了,现在他们竟然还奋起反抗了!居然还开始和老弟子公然对决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 怎么可能啊! 什么叫扣人心弦? 这就叫扣人心弦啊! 不光是新弟子,这下子不少老弟子们的心脏都跟着悬了起来、缩成了一团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在嘲笑新弟子们没见过世面,只知道咋咋呼呼的大喊大叫呢,可是这会子他们自己都忍不住开始大喊大叫了。 宠辱不惊的老弟子们好像也开始找到了当年的热情和激情,一个个扯着脖子喊得起劲,此起彼伏的加油的声音喊得震天,他们自己还不觉得丢人,好像非得把自己的嗓子喊哑了,才能发泄自己心中的激动。 老弟子们这下成了训练场拉拉队的主力,新弟子们反而沉默了起来! 这还真不是新弟子们放弃了希望,又或者是他们心情不够激动了。 而是太过于激动啦! 这人啊,一到了激动过头的时候,反而会浑身发软,没有力气。 喊了这么久,很多新弟子们早就把嗓子喊得哑掉了。 此时李清雨中招动弹不得,只剩下势单力薄的钟凌飞和李俊单打独斗。 这可是生死存亡的时候! 新弟子们上场了五个人,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钟凌飞! 这钟凌飞此时如果赢了李俊师兄,那咱们新弟子就算是赢了;若钟凌飞输了,咱们也就算彻底没希望了。 给老弟子低头认错、给老弟子们任劳任怨的干活儿这些还都是小事儿,最主要啊,就是心里面的那口气就没了! 这是尊严之战! 许多新弟子们紧张的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晕了过去了! 这时候他们哪还有半点儿的精气神去喊什么加油? 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要将他们的心脏直接吓得破裂了! 有一些情绪比较悲观的新弟子甚至已经直接哭了出来;一些心里树素质不好的,连站着都需要身边的人搀扶;一些迷信的则在虔诚的对着老天爷祭拜,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好在这场折磨并没有持续多久。 五行仙阵中的两个人到底实力相差太悬殊,虽然两个人都拼命的做出了努力,可是这场战斗还是很快便分出了胜负。 年轻的钟凌飞到底不敌老道的李俊,被李俊控制住了手脚,整个人动弹不得。 与一心要与自己同归于尽,所以打法不要命的钟凌飞缠斗了这么久,李俊也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 他的身上沾染了些钟凌飞用衣裳撩起的池塘中的水滴,这些水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让他每行走一步都要花费极大的力量。 当然,相比于李俊,钟凌飞就更惨了。 钟凌飞一心想要让李俊与自己一起淘汰,所以压根儿就没有丝毫顾忌到自己的身体。 他与李俊缠斗了许久却没有丝毫胜算,关键时刻想起了李俊用布团儿做武器攻击的法子,于是脱下了自己的衣裳,决定以衣裳浸水作为武器来攻击李俊。 这倒也算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过钟凌飞想法虽然很美好,他却算错了一点。 那便是自己的力量。 这池塘中的水滴,一滴水可是有百斤之重! 李俊是训练了多年的老弟子,他的力气本就比钟凌飞这种新土豆蛋子大上太多,尽管这样,李俊先前制作布团儿炮弹的时候都是聚精会神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沾湿了多一点儿的水,连累自己受伤。 钟凌飞想用自己的衣裳为媒介来攻击李俊,可是他也得有那个力量啊。 他这么把整件儿衣裳往水里一沾、一甩,得,确实是成功的让钟凌飞受到了水珠儿的攻击,可是自己也因为脱力,整个儿的摔倒在了地上。 钟凌飞摔在了地上,水里面拿着的那件如今已经重达千斤的衣裳便也跟着抓握不住,直接掉在了钟凌飞的身上。 被一件这么沉重的衣裳这么一砸,钟凌飞登时便被砸得口吐鲜血,险些没了半条命。 他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行动能力,只能精神恍惚,一脸苍白绝望任由李俊喘着粗气将他彻底的制服了。 制服了钟凌飞,李俊也没了半分力气。 不过他这会儿也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 新弟子仅剩的两个人,一个被自己击中落入了池塘中,一个也在与自己激烈的搏斗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毫无疑问,这场轰轰烈烈的比赛,自己已经获得了胜利。 李俊很兴奋。 这种兴奋甚至不比与战胜魔人的那种兴奋来的轻巧。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场看似毫无疑问的比赛,最后竟然会变得如此惨烈。 没错,说是惨烈真的是毫不为过,就是惨烈。 看看自己这狼狈的样子,简直像刚刚与最凶猛的魔人进行过一场殊死搏斗。 对手越强大,胜利后的成就感便也会越强烈。 虽然取得了胜利,可是如今李俊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儿骄傲和自恃,只有满满郑重其事的尊重和欢喜。 李俊如今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看着这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新弟子们,李俊就好像看到了凌霄派未来的希望。 第一百七十三章 胜负已定 不过比赛还是要完成的。 李俊喘着粗气一瘸一拐的走到钟凌飞的面前,嘴边噙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钟凌飞。 彼时钟凌飞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他失魂落魄的仰倒在地上,口中喘着粗气,嘴边还残存着斑驳的血迹。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是他整个胸口处的肋骨都被那些沉重的水珠儿敲得粉碎,他甚至连一根手指头儿都抬不起来。 钟凌飞挣扎的嘴唇动了动,可是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吐出了满嘴的血沫子。 意识越发的模糊,心里面的不甘心也越来越强烈。 钟凌飞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生命力的流逝。 不过最后他也只能恨恨的又看了一眼李俊,然后便带着无限的遗憾和不甘,在李俊带着笑的目光中化作了白光点点。 送走了钟凌飞,李俊这才慢悠悠的一面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一面艰难的踏上了七彩的水柱,继续自己的闯关之旅。 因为身体受了伤,所以李俊的动作既小心又缓慢。 因为身体不平衡,有好几次他差点儿都从那高低起伏不已的水柱儿上掉了下来,好在一切又惊无险,好歹叫他成功的到达了对岸的终点。 不过直到这时,李俊才发现了另一个叫他惊讶的事实,那便是先前早早便被他击中掉落到水中的李清雨竟然还没有被淘汰! 李清雨虽然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池塘中,可是双臂还在紧紧的扒着池塘的边儿,在咬着牙苦苦的坚持着。 天啊!这是什么事啊! 不光是李俊,训练场的弟子们都被惊得不清。 新弟子们还好,毕竟他们不了解‘千斤水’的厉害,可是所有的老弟子们则是要将下巴都惊得掉了。 自打这五行仙阵被创造出来这么久,还没见某个人能在这‘千斤水’中坚持这么久的! 这个李清雨果然不一般啊! 这姑娘大概不是血肉做的,是用钢筋混凝土做的吧! 打不死的小强说的就是她! 看着眼前还在咬着牙苦苦坚持的李清雨李俊也是被眼前这‘打不死的小强’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一脸惊叹的看着的李清雨,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震惊的心情。 这姑娘的手紧紧的扒在池塘的边缘,就像一只吸附在墙壁上的八爪章鱼。 更叫李俊惊恐的是这姑娘不光是静立不动的,她竟然还在慢慢的挣脱池塘的重力在向上爬! 我的这个天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姑娘竟然已经爬上来半个身子了! 这要是真的任由她这么一直爬着?她岂不是要整个儿爬出池塘来!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顽强的精神! 李俊甚至感觉有些恐惧。 虽然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很瘦弱,又没有学过什么高深的仙法,可是她的身上却有着一种最重要的,也最伟大的力量。 这样的人,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值得人去尊重。 李俊站在池塘边,深深的冲着李清雨尊敬了的鞠了一个躬,这才慢慢的走到李清雨的身前,轻轻的掰开她紧紧扒着池塘边的双手,目送着李清雨绝望的慢慢沉入了水中。 做完了这一切,李俊才转身离开。 他带着些感慨,昂首挺胸的迈入了下一关的传送阵中,迎接着胜利的到来。 胜负已经成了定局。 新弟子虽然拼命努力,可是到底还是不敌经验丰富的老弟子。 训练场上,不少新弟子们在钟凌飞被击败的那一刻,当下便留下了眼泪。 一些身体素质比较差的更是当下便被揪心的头晕眼花、眼前发黑,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一时之间,整个训练场上闹哄哄的一片。 有哭泣的、有惋惜的、有伤心的、有失望的。 当然也有啧啧称赞的,或者是欢呼雀跃的。 新弟子们自是一个个垂头丧气,失望不已,可是老弟子们就意气风发,嘻嘻哈哈了。 这若是真的被新弟子们给打败了,那可真是要把老脸都丢尽了! 这下可算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去了! 白路阳高兴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边上去了。 他一边兴高采烈的和周边的老弟子们叽叽喳喳的解说着这场比赛,一边用一种咏叹式的语调赞扬着自己好朋友李俊的‘丰功伟绩’。 不过他周遭的老弟子们可没那耐心听他吹牛逼。 本来嘛,按照常理来说,新弟子和老弟子比赛,本来就该老弟子赢。 这要是输了,那才会死丢了大人呢! 这赢了,又有什么值得吹嘘骄傲的呢? 得!现如今这比赛也看完了,依着比赛的精彩程度也值当大家茶余饭后好好的吹一阵牛逼了,那也就行了。 老弟子们都表示自己很心满意足。 大家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的笑着,拉帮结派,勾肩搭背的就准备离开了。 而新弟子们在经历了一番痛哭流涕后,慢慢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了。 眼看着钟凌飞和李清雨都坚持不住要淘汰出来了,作为大师兄一直在主持着现场秩序的叶澜师兄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运足了仙法拍了拍巴掌,示意训练场上的所有弟子们安静下来。 等到现场鸦雀无声,所有的弟子们或是高兴,或是脸上带着泪珠儿的平静了下来后,他这才慢慢向前踱着步,背着手,干咳了两声,朗声开口。 “恩,这个,这次比赛胜负已经分出来了!这个,老弟子大获全胜!” 叶澜师兄一面说着,一面祝贺性的鼓了鼓掌,而在场的所有老弟子们也都一面欢呼着一面跟着拍起了巴掌。 待到掌声慢慢停歇下来,叶澜师兄又将目光慢慢的转向了在场的新弟子们。 对着新弟子们,叶澜师兄语气似乎也变得温柔了不少,颇有几分和颜悦色的样子。 “恩,这次与李俊的比赛虽然没有取得胜利,可是咱们新弟子们的也很了不起!特别是钟凌飞、伍白山、李清雨、花素素、还有那个,那个谁…王涛!特别是他们五个,充分向大家展示了咱们新弟子意气风发的精神面貌!很了不起!” 叶澜师兄说着,慢慢抬高了语气。 “无论输赢,只要拼尽了全力,只要付出了努力,这些孩子就是咱们凌霄派的英雄,是值得所有弟子学习的榜样!” “希望所有的新弟子们可以看淡输赢,多多学习这个过程,在这场比赛中学习大家顽强拼搏的精神!只有这样,这场比赛才算是真正有意义的!才算是有价值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打不死的小强 有了叶澜师兄的安抚,新弟子们也都慢慢的抹干净了眼泪,准备迎接这两位英雄归来。 英雄,当然是英雄啊! 品心而论,搁着把谁放在那仙阵里面,谁能坚持这么久啊! 又不是只有赢得了胜利才是英雄,只要是拼尽了全力,就算是失败也不可耻啊! 说实在的,咱们凌霄派里面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拎不清的坏人。 虽然大家伙儿可能因为年纪不大,或者是在家中被父母娇惯有些冲动的坏脾气,可是若说什么阴险狡诈,还肯定是沾不上半点边儿的。 天天被道夫子长老各种个道德思想教育连番轰炸,凌霄派的弟子们一个个都根正苗红的不行,那思想觉悟啊,棒棒的! 此时虽然新弟子们各个儿都失望难过的不行,可是愣是没有一个开口出声责怪或是谴责钟凌飞他们的。 大家或擦干了眼泪,或慢慢的站直了身子,一个个屏气凝神,等待着钟凌飞和李清雨被传送出仙阵。 等到钟凌飞终于出现了,训练场上顿时便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掌声。 这掌声虽然没有太过热烈,却无比的庄重,其中更是充满了新弟子们对于努力拼搏的人的尊敬和感激。 最后就连那些看热闹的老弟子们都跟着鼓起了掌。 掌声连城一片,倒是让这原本剑拔弩张的训练场上多了一股子温情脉脉的气息。 眼看着这些新老弟子并没有因为这场比赛而真正起什么间隙,任傲珊和叶澜也都很是欣慰。 他们互相对视一笑,心里面也是有些感慨不已。 随着医疗兵匆匆忙忙的将虚弱的钟凌飞抬去医治,围观着的人群也慢慢的散开了。 胜负已定,现在只等李俊师兄通关出来就好了。 这五行仙阵剩下的关卡大家也不是没有看过,既然没有了精彩的比赛,那么便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了。 就连任傲珊师姐和叶澜师兄都不准备继续关注了。 任傲珊师姐担心伍白山他们几个第一次体验生死的新土豆蛋子的心理创伤和身体伤害。 她急着去医疗室查看一下他们的状态如何,又担心这边新弟子们无法接受失败而与老弟子们起什么冲突,便拜托叶澜师兄去好好的安抚一下这些新弟子们,给他们上上课、打打气,顺道总结一下这场比赛中暴露出来的问题。 比赛嘛,本来就不是为了输赢,而是为了增长经验,总结问题,从而达到进步的。 有些是战斗经验的问题,这还比较好解决,既比如钟凌飞与李俊的最后一战,就是因为钟凌飞战斗经验不够丰富才导致了他的战略失误。 但是有些问题却是没法忽视亟需解决的,比如第二关时王涛的淘汰。在危险的战场中怎么可以好奇心那样强,随意触碰陌生的东西呢? 这种冲动,好奇心旺盛的缺点,一定要让这些新弟子们彻底大的改掉。 雅兰师兄别看他平时很不着调儿,可是真正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他语重心长,温和又不是威严,很快的就将新弟子们的注意力大半儿都吸引过来了,听得津津有味又不时恍然大悟。 看着新弟子们在叶澜师兄的教导下心态慢慢趋于平稳,任傲珊也欣慰不已。 她心里面担心伍白山、钟凌飞,便先行动身去医疗室看望。 只是她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到仙阵周围又传来一震惊讶的尖叫。 因为这尖叫的声音实在太凄厉,任傲珊和叶澜飞快的对视了一眼,俱是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突发情况。 作为仙阁的二师姐和沧海阁的大师兄,两个人责任感都极强,当下便手脚利落的利用仙法飞速的分开人群,架着飞剑来到了五行仙阵前。 可是等到他们两个看到了仙阵中的画面,他们口中发出的震惊尖叫的声音一点儿也不比那些弟子们来的更轻。 天啊,谁能告诉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任傲珊不可置信的揉了揉双眼,险些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什么问题。 任傲珊师姐还好,毕竟平常就比较沉稳一些,所以也只是长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 可是叶澜师兄就夸张了,他被吓得差从飞剑上掉下来! 原本还乱糟糟的犹如菜市场一般的训练场,如今竟是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无论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每个人都长大了眼睛,睁大了嘴巴,像是被什么神秘人突然施了仙法一般,震惊得动都不能动一下。 最后到底还是新弟子们最先反应过来。 大家一面欢喜的爆发出一阵欢呼,一面不顾自己早已经沙哑的嗓子,扯着嗓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鼓劲儿加油。 而五行仙阵中,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正像一只蠕动的小虫子一般,缓慢,却坚定的,向着第四关的入口,艰难的爬行着。 这只狼狈可怜的小虫子就是李清雨。 李清雨被李俊狠狠的推入了‘千斤水’的池塘中,按道理来讲,她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这‘千斤水’的威力,就算新弟子们之前没有见识过,可是方才在伍白山的身上,也已经看得清楚。 这么厉害的‘千斤水’,谁沾染上一点儿都要去了半条命! 怎么滴,整个人都进池子里了,还想着爬出去?那不是做梦是什么! 唉!李清雨还真的就是那个将梦境变成了现实的人! 她还真就爬出来了! 哎呦我的这个亲娘啊!这能不吓死人嘛?这能不激动人心吗? 这次和上次的天梯试炼还不一样,天梯试炼那是一个非常艰难漫长的过程,而这回李清雨从池子里爬出来可就是短短时间里发生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的。 这叫众人受到的震动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你看到了一只小猫突然开始说人话,她不但说人话,竟然还突然长出了一对翅膀,她的翅膀一蒲扇,从天而降就开始下金子! 现在所有新弟子们的心情,就跟看到了这只会下金子的小猫差不多。 新弟子们这边儿开始欢呼,老弟子们也被吸引回来了。 本来嘛,看着钟凌飞被淘汰回来了,许多老弟子便已经一边津津乐道的议论着,一边就走了,离开训练场了。 结果这边忽然又开始传,说这比赛原来还没完呢! 很多老弟子们开始还以为是谁在恶作剧骗人,就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谁知道这些新弟子们这就又开始欢呼、嘶喊着加油了,那激动万分的样子,那真挚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骗人啊! 老弟子们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掉进了‘千斤水’中还能爬出来的人。 大家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边带着满腔的好奇,一边呼啦啦的跑回到训练场上这么一看! 得了!凌霄派因为震惊太过而石化的人又多了一大堆! 好家伙,这下子这场新老弟子之间的比赛可更加出名了! 凌霄派几乎是倾巢出动,甭管是在修炼还是在干活的,都丢下了手里边儿的事儿,呼啦啦的跑到训练场来,将训练场为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这人齐的啊,简直比年终总结大会的时候还要更齐全!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个人的坚强 训练场上都闹翻天喽! 不过五行仙阵中的李清雨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实在的,被这么多‘千斤水’这么压着,李清雨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了! 她现在每使一点儿劲都好像有一只大手在她的心脏里‘连掏代搅合’,疼得她意识都有些模糊。 按道理说,身体被摧残到这种程度了,大脑就会自动触发一个机制,让这个人晕过去,不然很容易就会把这个人给疼傻。 但是也不知道是李清雨本来就已经傻了,又或者是她这个人太认死理儿。 心中的信念太强烈,所以这姑娘明明已经疼成了这幅德行,还一直在死撑着,愣是一直都没晕过去! 李清雨手脚并用的爬在地上,就像一只努力挣扎寻求着希望的软体虫子。 她的速度很慢。 可是只是这样的速度,却也已经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 每向前挪动一寸,就要承受巨大到好像大海苍穹一般的痛苦折磨。 李清雨其实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 这样的坚持从某种角度上说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了。 这样残破的身子,连爬到下一关的传送阵都好像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五行仙阵还剩下两个关卡,两个危险与困难并存的关卡。 难道要拖着这样一个残破的身子这样爬着,完成剩下的两关挑战吗? 既然注定完成不了,那么这样徒劳的坚持又到底有何意义呢? 放弃吧。 就这样放弃吧。 李清雨艰难的张大口呼吸着。 口中的鲜血已经结成了血沫,不过李清雨已经感受不到半分的血腥气息。 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放弃。 可是心里,心里的火苗却并没有熄灭。 李清雨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脑子笨,也想不明白自己这样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她不会计算得失,不像许多聪明人一样知道取舍利弊。 中国一直以来便流传着这样一句古话,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说的就是像李清雨这样倔强又愚蠢的傻子。 或许,李清雨从来就都是这样一个傻子。 她只是觉得自己还没有昏迷,那么自己就不该放弃。 要坚持,要坚持到没有意识的最后一刻。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真正的拼尽了全力,才能对得起素素,对得起为了救自己而牺牲的花素素;对得起凌飞哥、白山、王涛,对得起大家的努力;更对得起凌霄派所有新弟子的殷殷期盼。 意识越来越迷糊了。 李清雨艰难的抬着头,通往下一关的入口就在眼前了。 可是明明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 恍惚中,李清雨好像又看到了大师兄的脸。 不知道为何,每次遇到这种艰难的情景,心中想起的不是父亲、不是大姐、二姐,反倒每次都是大师兄。 李清雨从来便不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在家中的时候她没有主见,凡事都喜欢听从父亲的安排或者二姐的怂恿。 如今孤身一人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凌霄派,大师兄则成了她新的依靠。也成为了她的心之所属。 如果大师兄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大师兄,他会怎么做呢? 他会放弃吗? 大师兄…大师兄…… 只念着这三个字,就好像有什么神奇的魔力。 明明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却好像忽然就感受不到了所有的痛苦。 眼前大师兄的脸越来越清晰了。 清晰到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占满。 好像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好像触摸到他,好像永远呆在他的身边,永远都不会分开。 清醒时的李清雨从来都没有如此真切的表达过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她小心翼翼的自卑着。 她不敢表露出哪怕一丁点儿对于温默尘除孺慕之外的感情,因为她知道,她不配。 温默尘,就是她的非分之想。 这样的非分,让李清雨时常都不可抑制的厌恶自己的卑劣。 可是在这个幻觉里,她可以大胆的表达出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她肆无忌惮。 她努力的向前爬着,背负着满身的‘千斤水’,也背负着所有的梦想和渴望。 她伸着手,不断的向着眼前的温默尘靠近。 似乎只要靠近了大师兄,就不会再有丝毫痛苦,就可以得到心之安宁可以找到心灵的港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时间漫长得好像每一秒的都被拆分成了无数份,每一份都是一个漫长的闪回。 李清雨缓慢慢,却坚定的向前攀爬。 到了最后,甚至许多训练场上围观的新弟子们都忍不住了,虽然大家都真心实意的、无比真切的期盼着比赛的胜利,可是相比于胜利的美好,谁也不希望这样大的胜利需要李清雨付出这么大的痛苦来换。 算了!罢了!足够了! 放弃吧,不要再坚持了! 每个人都看到了,你已经尽力了!你已经是最好的、最棒的了! 看着仙阵中李清雨凄惨的样子,一个身材高高壮壮的男弟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呜呜咽咽的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因为时间过得太久,李清雨的皮肤终于被压迫的破裂,留下丝丝的血迹来,顺着她爬行的道路,染红了一片斑驳。 鲜血的道路留在她的身后,就像一条珍贵的红地毯,书写着一个女孩最真切的坚持和倔强。 终于,眼前一片白光闪动。 一片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仿佛飓风席卷一般将李清雨整个包裹。 眼前大师兄的影子被撕裂成碎片,李清雨呼吸一滞,终于彻底陷入了昏迷。 这次昏迷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李清雨是被一种强烈到好像要烤熟皮肤的热度晒醒的。 本以为在五行仙阵中昏迷后,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会是熟悉的训练场,满怀着关心的新弟子朋友们。 可是一张开眼,李清雨却只看到了漫天遍地、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这火焰如此炙热,虽离得远远的,却仍旧烤的李清雨浑身发烫、疼痛。 李清雨不自觉的便向后连连后退了两步,想要躲开着灼人的炙热。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在漫天遍野的火光的映衬下,她的脸也被映衬成了橘红色。 脸蛋被烤的红肿成一片,李清雨用手指这样轻轻的一碰,便感觉出一阵刺痛。 第一百七十六章 火焰山 许是因为温度太高,李清雨觉得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每呼入一口空气都是火热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李清雨就成了一条被冲上了岸边的渴水的鱼。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得透透的,好像随便一拧就能滴出水来。 李清雨有些迷茫。 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让她突然产生了种不知身在何处的困惑。 那一瞬间,李清雨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好像只要努力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只是好端端的拥着被子,睡在那舒适安逸的新弟子训练营的宿舍里。 不过做梦又怎么会痛呢? 皮肤那炙烤着的刺痛是做不了假的,也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李清雨当下的真实。 李清雨慢慢的从恍惚中回到了现实。 她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这样炎热的高温下,李清雨额头上的汗都要汇成了小溪,顺着她的脸的轮廓滴滴答答的向下流着。 汗没有擦干净,却擦了满手的汗水。 愣愣的看着自己沾满了汗水的手,李清雨这才后知后觉的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可以如此自如的活动了? 不是刚刚全身还被沾满了‘千斤水’受了重伤吗? 那种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好像被挤压破裂的感觉还历历在目,为何自己如今竟突然便可以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呢? 李清雨迷茫的伸了伸手臂,又踢了踢脚,她低下头,好好的摸了摸先时身上受伤的地方,可是别说什么‘千斤水’了,除了有些脱力后的疲惫酸麻,竟是连一丁点儿受伤的痕迹都没有了! 若不是因为先前那些疼痛的感觉太过于刻骨铭心,李清雨甚至都以为之前的所有痛苦记忆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或是幻觉呢! 这时候如果钟凌飞在,他大概就会发现什么端倪了。 伤口之所以会愈合,其实这也是五行仙阵的一种特性了。 众所周知,五行仙阵中一共有五个关卡,分别对应着修仙中的五个灵根:‘金’、‘木’、‘水’、‘火’、‘土’。 而因为李清雨还没有开始正式学习修仙,所以她便也不清楚,这修仙的五种灵根啊,既是相辅相成,也是互相克制的。 就好像第一关的时候李清雨也曾经为了救花素素受了很严重的剑伤,但是等他们到了第二关,她身上原本一直流血不止的剑伤被第二关的‘木之灵气’一滋养,不但止了血,更是慢慢的痊愈了。 相同的道理,方才李清雨在第三关中被‘千斤水’所伤,但是等到她进入传送阵来到了第四关,她身上的‘千斤水’被第四关的烈焰火炙烤,便都俱都蒸发成了水蒸气消散到了空气中,那么她身上因为千斤水而受得种种伤害便也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李清雨脑瓜子笨,她也没学过这些知识,所以这些个弯弯绕绕以李清雨的笨脑袋瓜子,她也是想不明白的。 不过李清雨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简单、单纯。 想不明白的事儿她也不纠结、不乱想。 既然确定了自己身体没有问题了,李清雨心中大喜之余她也不耽搁,当下便雄赳赳气昂昂的继续开始她的闯关之旅了。 不得不说,李清雨虽然头脑简单一些,什么事情也没有钟凌飞想得那么复杂,但是偏偏她的这种简单的思维方式反而更契合这五行仙阵的挑战模式。 五行仙阵的第四关主题是‘火’。 与前几关不同,这第四关啊,规模更大,考验得更多的是弟子们的的忍耐性和攀爬的身手。 李清雨举目远眺,到处都是高矮形状各不相同的红色的山丘。 这些山丘或陡峭、或平坦,高矮不一,形状各异,层层叠叠的挡在通往最后一关的必经之路上,看来,想要找到去往最后一关的入口,只有翻过这些山丘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空气是滚烫的,前方的山丘是看不到尽头的。 但是李清雨从来便是一个最能吃苦的女孩儿,她不畏惧辛苦,也不害怕劳累,她只怕自己会让大师兄还有朋友们失望。 怀揣着无尽的信心,李清雨一鼓作气,踏上了追赶李俊师兄的道路,也踏上了通往胜利的旅途。 没想到李清雨真的会那样一寸一寸的爬着坚持到下一关的入口,训练上上围观着的弟子们都有些震惊。 大家看着李清雨子啊传送阵中晕倒,看着她身上的伤慢慢被治愈,看着她重新站了起来,又勇敢的奋起直追,踏上征程。 先时还闹腾腾的训练场陷入了罕见的沉默。 每个人都沉默着、震撼着,在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弟子的身上,大家都或多或少的看到了一些叫人惭愧的东西,看到了一些每个人都明白,却鲜少有人能够做到的品质。 当然了,肯定有人也会觉得李清雨傻。 太傻了啊! 这只是一场新弟子和老弟子之间的业余比赛而已,赢了能如何,输了又能如何? 带不来前途,也带不来任何实质性的利益。 这样的比赛又作何要如此拼命? 那么认真做什么? 自己受了那么多的痛苦,那样难以忍受的疼痛,只让人看着便觉得于心不忍。 可是真的就只有完完全全的傻吗? 这样的傻气让人觉得可怕。 当这种傻气变成了执着,变成了一种巨大的力量,那么这样的力量又可以刮起多大的风暴,可以对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造成多么大的改变呢? 训练场上的弟子们都陷入了沉思。 就连作为师兄、师姐的任傲珊和叶澜都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沉默着看着五行仙阵中手脚并用、努力攀爬着的李清雨,心里面闪动着的,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终于爬到了这座最高的山丘上了! 仙阵中的李清雨用手胡乱的甩了下脸上的汗,她现在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得透透的,好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第五关温度高,漫天遍地的火焰也烤得人生疼。 流出的汗不断的被烤干,蒸腾成水蒸气,又不断的有新的汗又流出来,再次将衣裳浸湿。 这样反反复复当中,人体总是时刻保持着不断出汗的状态,才走了几步,李清雨便觉得身子疲乏得不行,连挺直了腰板走路都成了一件极吃力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再见李俊师兄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难熬的。 除了因为高温带来的他体力透支外,这火焰山上还隐藏着无数的危险。 比如那些不时会如同彩虹一般突然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的岩浆。 还有那些仿佛是小火山一般的,突然会从地下冒出来的,像烟花一样炸开的火焰。 刚开始的时候,李清雨因为不知道这火焰山的规则,身边又没有钟凌飞提醒,就不小心中了招。 她差点儿被一条从天而降的岩浆带浇了个瓷实。 幸好李清雨身体本能的反应比较快,略有些狼狈的躲闪开了岩浆的攻击,却仍旧被岩浆掉落飞溅的岩浆滴烫伤了屁股。 哎呀,痛啊,这是真的痛啊! 李清雨捂着屁股,以一种极为不雅的姿势龇牙咧嘴。 这样的表现,当真是全然没有身为一个美女的自觉。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种会让人受伤的方式,便也有许多种不同的疼痛。 但是要说所有痛觉中最让人难以忍受的,那肯定是烫伤。 只是被这么几滴岩浆烫伤,李清雨就觉得自己的屁股像是开了花儿,这要是真的被岩浆柱儿浇个透心凉,那该是怎么样的痛不欲生啊! 不得不说,当年设计这五行仙阵的人也真是缺德。 说是锻炼新弟子们反应能力的阵法,可是依着我看,这分明就是一个叫弟子们体验花式死亡酷刑的死亡阵! 差点儿被岩浆化成了一滩血水,李清雨在惊吓之余,便也越发的小心翼翼。 好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她再也没遇到什么特别的危险了,一路磕磕绊绊,连滚带爬的,总算是爬上了火焰山当中最高的那个山峰。 而这个最高峰后,便也是最后一关的入口处了。 站在最高的火焰山上,李清雨一面喘着粗气休息,一面四处远眺,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有机会看到这第四关‘火焰山’的真正面目了。 这里就像是一个地狱。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些四处可见的火焰的原因,这里的所有山丘都是一种不知名的岩石组成的暗红色。 岩石被火焰炙烤的热乎乎的,若是没有穿着鞋子赤脚站上去,甚至会觉得有些烫脚。 天空是一片黑乎乎的迷雾,没有阳光,也没有蓝天,只有仿佛浓墨一般化不开的黑色旋涡。 因为没有阳光所以便也没有光亮,整个关卡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那些不时从天而降的岩浆和那些忽然从地底冒出的火焰。 因为岩浆和火焰一直在动,所以光源便也跟着忽明忽暗,更映衬得整个火焰山好像地狱一般阴沉可怕。 李清雨正仰着脖子观察得仔细,却忽而发现自己所在的最高峰的前方,也就是第五关入口之前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黑影一闪而过。 李清雨睁大的眼睛正想好好的看个明白,恰巧这个时候身边的一个岩浆柱恰好消失不见,眼前的光源一暗,等到再次亮起来的时候,那个小小的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黑影是什么? 难不成这一关中还隐藏着什么别的怪物不成? 李清雨心中一惊,不敢轻举妄动。 若她是刚刚踏入仙阵中的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或许她还可能冲动的上前去查看,可是闯过了这么多关仙阵,亲眼看着身边的队友一个个惨遭淘汰,饶是李清雨再大大咧咧,也合该学会什么叫做小心谨慎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五行仙阵想教给所有弟子的,冷静和谨慎的意义。 虽然离得很远,可是李清雨还是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 她将自己的身子悄悄的潜伏在山丘上的一块红色的大石头背后,一动不动,眼睛则在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方才黑点儿出现的方向,静静的等待着黑点儿的下一次出现。 火焰山很热,由石头组成的山丘更是烫得吓人。 李清雨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红色石头上,无异于一条被架在铁板上烤制的偏口鱼。 不过这样的煎熬也不是没有意义的。 很快的,李清雨就等到了那次黑影的再次出现。 这次,岩浆没有消失,亮光也没有变淡,所以李清雨清楚的看到了黑影的全貌。 并不是什么凶猛的怪兽,也不是什么长相奇怪的仙兽。 而是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许久不见的李俊师兄! 看到李俊,李清雨心中不由大喜。 从进入到第四关以来,她便一直拼了命一般的努力赶路,不顾念自己早已经透支了的体力,也不顾念自己虚弱的身体。 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追上了! 李清雨之所以能够在落后这么久的情况下追赶上李俊,说到根本原因,也不得不怪李俊的骄傲大意。 在第三关的时候,李俊是亲手将李清雨推进‘千斤池’,又亲眼看着她沉没下去的。 在李俊的眼中,不,应该是在所有人的眼中,这李清雨就肯定已经被淘汰了啊! 都掉进池子里了,怎么还能爬出来不成? 那里面可是千斤水! 整个身子都被千斤水浸透了,怎么还有爬出来的可能! 这是每个人的想法。 其实也实在不能怪李俊大意,因为按照他的认知来说,历史上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从千金池中爬出来过的案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李清雨还真的就这么爬出来了!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没想到会有奇迹出现的李俊觉得自己淘汰了所有的新弟子,便已经算是赢得了比赛的胜利。 他心情兴奋,悠然自若。 先时在第三关的时候,他曾经与钟凌飞有过一场相当惨烈的战斗。 在那场战斗中,李俊不但体力耗尽了大半儿,更是也被受了些伤。 虽然到了第四关,之前的伤势都痊愈了,可是他也难免和李清于一样,出现了些脱力的症状。 如今胜券在握,李俊自然便不想着再像之前那样拼命了。 没有半分急迫感,心也放回了肚子,李俊的速度自然便也慢了下来。 他慢悠悠的好像不是在进行一场什么比赛,而是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旅游。 就像是龟兔赛跑中的兔子和乌龟,兔子跑得虽然快,可是却半途放松了警惕,跑过去睡大觉了。 乌龟虽然跑得极慢,可是却一时一刻都不敢放松,孜孜不倦的向前努力着。 那么乌龟赢了兔子,便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奇事了。 就这样,一刻都不敢放松的努力过后,李清雨终于追上了李俊。 第一百七十八章 鬼 经历了几次惨烈的交手,从开始的五人小队,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说实在的,李清雨的心里面还真的对李俊师兄有了些阴影。 李清雨心眼儿比较实诚,她不会搞什么偷袭的把戏,也想不出什么聪明的偷袭好法子。 她悄悄的躲在假山后,死死的盯着李俊师兄悠然自得的身影,心里面却在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李清雨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最后也只有傻傻的看着李俊师兄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去往最后一关的传送阵里。 一直到李俊师兄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李清雨才慢慢的从山丘后爬了出来。 她的脑子还是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无论如何,能够见到李俊师兄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这说明自己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若再努力拼一把,也不是不可能赢得胜利的。 李清雨一时觉得心中信心大增。 她不了解这五行仙阵中的情况,又怕自己跟丢了李俊师兄,当下也不耽搁,运足了全身的力气,向着方才李俊师兄消失的方向奋起直追。 可是虽然李清雨一刻也不敢懈怠,可是到底还是将李俊师兄给跟丢了。 不过这个可着实不怪李清雨,实在是这第五关太过特殊的原因。 按照‘金木水火土’的原则来看,这第五关,是以‘土’为主题设置的关卡。 五行仙阵也着实将这个主题贯彻得很彻底。 一进到第五关,先前那炙热得仿佛要将人烤的融化掉的热空气终于不见了。 可是扑面而来的则换成了漫天遍地的黄沙。 李清雨一时不查,就被那打着旋儿的沙尘暴迷了眼睛。 等到她好容易将自己眼睛中的沙子揉走,哪里还看得到什么李俊师兄的影子?就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因为沙尘暴太强烈,不但吹得人寸步难行,更是将整个第五关变得可见度极低。 别说什么纵览全局了,只怕稍微远一点儿的一两米的距离就已经是极限了。 这种感觉其实真的很不好。 就像是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变成了个瞎子,又身处在这样处处危险的陌生地方,总是叫人越发的紧张和无措。 李清雨捂着眼睛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她心里面既紧张又害怕。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那些浓郁得仿佛有实质的黄沙中,好像随时都会突然冲出来一只长着大嘴的丑陋怪物,一口将自己吞得骨头都不剩。 如果大师兄在就好了。 如果大师兄在的话,那应该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无尽的恐惧中,李清雨不自觉的又想到了大师兄温默尘。 只有在温默尘的眼前,她才能不会害怕,彻底的安心。 大师兄在外面等着自己呢! 李清雨默默的安慰着自己,她深吸口气,用衣服襟儿狠狠的擦了擦手心里冒出的满满的冷汗。 对啊,想想大师兄! 大师兄他对自己有多么的好!那么温柔,那么耐心! 他曾经说过的,他说自己其实是个很棒的女孩儿,只是缺少了一些勇气!他说自己只要勇敢起来,无论是多么大的困难,多么可怕的危险,自己都可以战胜的! 不可以辜负大师兄的希望啊! 李清雨‘咕嘟咕嘟’的咽了一大口口水,想到自己在五行剑阵中受的这些苦,想到自己此刻背负的责任,李清雨又鼓起了勇气。 她握紧了双拳,无畏的走进了迷雾中,任无尽的沙尘吞没她的身影,任狂风暴雨般的砂石抽打她的脸庞,坚定不移。 可是话虽然这么说,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走在这样什么都看不清的迷雾中,李清雨还是会怕。 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除了那打着旋儿的风声,剩下的就只有自脚下踩着沙地发出的‘沙沙’的声音了。 向迷雾中走得越深,那种孤寂无助的感觉便也越强烈。 好像不小心闯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这心一空旷,就容易开始胡思乱想。 李清雨小心翼翼的摸索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沙雾中,思绪却越飘越远。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起了小的时候二姐给自己讲过的那些可怕的故事。 什么丈夫把娘子杀了,娘子变成鬼魂回来复仇啦? 死去的婴儿又重新投胎回母亲的肚子里啊…… 这些故事当年就曾经将李清雨吓得够呛,如今在此情此景中想起来了,更是叫李清雨更加的心惊胆寒。 本就草木皆兵的像一只惊弓之鸟了,谁知这时候身后竟然又突然发出了一声仿若石头炸裂般的巨响! 这一下更是差点儿将李清雨的胆子给吓炸。 她总觉得自己的后背似乎是出现了什么妖魔鬼怪,又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自己,让她觉得自己的整个后背都火辣辣的,不舒服极了。 开始的时候李清雨一直都特别害怕碰到李俊师兄,可是在这样的恐惧下,她反倒期盼着可以见到李俊师兄了。 总归李俊师兄是个活人,就算他平常横行霸道的,可是大家好歹是一个门派的师兄弟,他也总算不能真的害自己! 李清雨不敢回头,她只有卯足了劲儿,闷着头向前使劲儿的奔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李清雨只觉得自己平常跑十公里越野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过,可是跑了这么长的时间,却始终都没有跑出眼前的这片沙雾,反倒眼前的景色倒是越来越熟悉了。 李清雨慢慢的停了下来,她扶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脑子里则浮现出了三个字‘鬼打墙’。 鬼打墙这种事儿对李清雨来说倒真的算不得陌生。 本来嘛,李清雨生长的那种小山沟沟就是对这些有些迷信的神鬼妖怪的故事是最当真的。 李清雨从小就总要去大山上打柴、牧牛,也曾经听村子里的小伙伴儿们说起过一些人在大山里迷路,遇到鬼打墙的故事。 只是没想到今个儿竟然会让自己亲身遇到这样的事件! 李清雨心中大惊,看着那些浓郁不散的迷雾,心里面甚至已经开始浮现出了一些绝望。 这迷雾中果然有鬼! 不知会是女鬼还是男鬼呢? 难道这最后一关的挑战,就是要跟鬼作战吗? 可是,可是自己还没有学习过仙法呢,又怎么能打得过鬼呢! 李清雨越想越怕,整个身子也抖得如筛子一般。 她睁大了眼睛,惊恐的四处张望着。 却不想自己脚下忽然一松,紧接着,地上仿佛突然出现了一张血盆大口,拖着自己的左脚便向地底吸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暗战 因为被浓郁的沙雾所迷,所以李清雨一时没有看清脚下的情形。 感到地下血盆大口的吸力越来越大,李清雨也拼命的尖叫挣扎起来。 终于,在自己的小腿就要被‘大嘴’吃下去的最后一刹那,李清雨终于手脚并用挣脱了‘妖怪’的吞噬,艰难的恢复了自由。 李清雨不敢弯腰去看,她也无心与这妖怪作战,双脚一得自由,她便赶快撒丫子的逃跑。 可是许是因为太慌张,许是因为自己的脚方才被‘妖怪’吞噬受了些伤有些发软,才跑了没两步,李清雨就脚下一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地上是软软的黄沙,所以倒并不算太疼。 可是这一摔,却刚好是脸先着地,眼睛倒是因为李清雨闭得及时而没什么大碍,可是嘴巴里还是被塞了满嘴的沙子。 李清雨‘呸、呸、呸’得好不容易吐干净了嘴里面的沙子,她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因为这狠狠的一摔,因为这吐沙子耽搁的时间,反倒让心里面平静了不少。 而这个时候她才看清,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妖怪鬼魂,方才大力吸住自己腿脚的不是别的,而是眼前的沙子漩涡。 因为有沙雾阻挡,所以李清雨一直都没有发现,原来地面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许多沙子的漩涡。 这些漩涡飞快的向下流转着,期待着有人不小心踩到上面,然后他便可以欢快的将误踩的人吞没。 没有鬼魂,李清雨便也安心了不少。 再想想方才自己那魂飞魄散、手忙脚乱的样子,李清雨自己都觉得自己当真是十分的傻。 脑子里想的是长相十分可怖的妖怪的血盆大口,可是实际呢?不过是砂石的漩涡罢了。 让自己害怕的不是真的妖怪鬼魂,而是自己的大脑,自己荒诞的想象力罢了。 可不能再这样自己吓自己了。 要勇敢啊! 因为这狠狠摔得一跤,原本又有些惊慌的李清雨再一次找回了镇定。 她甩甩头,将自己脑子里那些鬼怪志异的故事全部都抛到一边,真真正正开始认真思考起如何走出这‘鬼打墙’的困局。 可惜啊,咱们的李清雨见识少,没文化,她连字都不认得,自然更从都没听说过那些个什么五行阵法的破解之术了。 李清雨想了半天,想破了脑袋,却仍旧什么法子都没想出来! 要不怎么说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李清雨正陷入困局不知所措的时候,解局的钥匙就自己找上了门儿。 这钥匙不是别的,正是咱们的李俊师兄。 李清雨刚才不是差点儿掉进了砂石沼泽嘛,这小姑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吃人的妖怪,挣扎不休之间也是忍不住便尖叫出声儿。 她这么一叫不打紧儿,这沙雾本来就安静得吓人,猛不丁出来这么凄厉的一声尖叫,那声音可不就传得老远。 都传到李俊的耳朵里了。 李俊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到这五行仙阵了,可是五行仙阵一个很重要的高级之处就是这阵法他会变化。 无论是‘鬼打墙’的阵法还是机关布局,五行仙阵他都在不停的变化着。 所以甭管你来过几次,你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挑战。 李清雨在遇到了鬼打墙是吃尽了苦头,李俊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躲避着不断出现在脚边的砂石漩涡,一面还得艰难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沙雾中找寻出路。 正跋涉得艰难呢,这边儿就忽然传出一阵惊慌到凄厉的尖叫。 这一声尖叫可差点就将李俊吓得厥倒。 这什么玩意?什么东西发出的叫声! 李俊惊慌的四处察看,他以防御的战斗姿势原地警戒了好一会儿在,最后还是决定要亲自去尖叫声发出的地方好好的查探一下。 其实也真的不怪李俊师兄会如此紧张。 在李俊的眼中,这整个五行仙阵其他的人都被淘汰了,整个仙阵中应该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才对。 既然如此,那如今怎么又会突然冒出个活物来呢? 那是什么妖魔鬼怪? 李俊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慢慢的靠近着李清雨所在的位置,试探性的察看着那边儿的情况。 恰好这边的李清雨也在四处探查这‘鬼打墙’的秘密。 李清雨脑子笨,也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破解鬼打墙的阵法,最后她也只能想出个笨办法,那就是做标记。 每走几步就做一个标记,这样就能知道那段路是自己已经走过的、哪段路是自己没走过的… 然后,埋着头蹲在地上的李清雨就碰上了小心翼翼前来查看情况的李俊。 因为李清雨是蹲在地上的,这沙雾的可见度又实在太低。 所以当李俊来到李清雨身前的时候,两个人愣是没发现彼此大的存在。 李俊正心惊胆战的用手向前摸索着前进呢,恰好李清雨刚好从地上站起来,李俊的手便也正好挥打在了李清雨的脸上。 这一次意外的碰触让两个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 李俊反应更快,他向后一个侧身翻,飞快的拉开了自己与李清雨之间的距离。 什么东西! 明明前面刚才还没有任何东西,怎么突然便出现了怪物? 李俊保持着侧空翻落地的姿势,半蹲着一动不动,屏气凝神,生怕对手根据自己的气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李清雨也吓了一跳啊! 她原本就没有什么经验,加上没文化的原因,很是有些迷信。 她开始的时候脑子就在一直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刚刚才好好的鼓起了勇气,怎么那些胡思乱想的妖魔鬼怪就一下子成了真? 不过李清雨这姑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她开始一个人的时候胡思乱想给自己吓得不行,如今‘鬼怪’真的出现在她眼前了,她好像反倒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心里面也镇定了不少。 因为沙雾浓稠,方才虽然有过短暂而惊魂的接触,可是实际上这两个人谁都没看清对方的样子。 如今两个人又俱是一副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样子,谁也不敢大胆的先上前查看。 所以情况到一时陷入了僵持,只留下两个人隔着浓雾互相试探。 第一百八十章 暗战 就这样,两个人隔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沙雾,小心翼翼的对峙了半天,最后到底还是李清雨先沉不住气。 其实平常来说,李清雨的性子也是很好的,她性格温和,除了时不时会死驴子一样犯倔之外,其他的时候还是挺沉稳的。 主要还是她见识少,太天真了。 李清雨不知道这沙雾对面儿的就是李俊师兄啊,她心里边着急,也不知道这李俊师兄走到哪里去了,是不是通关啦?是不是已经取得胜利啦? 李清雨心里面这么一胡思乱想,她就沉不住气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傻乎乎的浪费时间了,甭管刚才自己碰上的是什么洪水猛兽,咱们都得勇敢的上前去闯一闯、斗一斗,如果就这么干等着下去,就算能斗得过眼前的猛兽,可是也要因为浪费太多时间输掉这场比赛了! 李清雨心里面着急啊,可是李俊就没有她的这些顾虑了。 按着李俊的想法,这个五行仙阵里面除了自己就不该还有活人了! 之前那钟凌飞淘汰自己都是亲眼看见的,那李清雨也是被自己亲手推进了‘千斤水’的池塘的,这些人都淘汰了,那都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眼前这‘猛兽’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李俊师兄也在胡思乱想啊。 他是上过战场的战士这思考的方式啊自然便也跟李清雨这样的迷信小姑娘不一样。 在他的脑子里,他已经开始想这是不是什么魔人的阴谋啊,什么偷袭啊、攻击啊、内奸啊、间谍啊,他都开始想这些了。 李俊的心是越想越沉,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气神儿,神色沉静,面目紧张,他越发的慎重,便也越发的能沉得住气了。 这个时候的李俊和平常的李俊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他不再是那个霸道不讲理的师兄,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战士,一个随时随地准备拼尽了全力的,沉稳的战士。 李清雨轻手轻脚的在沙雾中摸索着,慢慢的靠近着‘猛兽’的方向。 她以为她已经很小心了,动作又轻巧,绝不会被发现,却不知,别说是动作了,便是一个稍微沉重些的呼吸都在李俊的掌控之中。 这种敏锐大的感知能力和绝佳的战斗素养,这是凌霄派每一个优秀战士的必备品。 虽然感受到了李清雨的靠近,可是李俊却仍旧不动声色。 他如今不能使用仙法,所以便要小心蓄力,力求出其不意,一招致命。 李俊绷紧了身子,保持着进攻前的准备姿势。 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蓄势待发,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心潜伏着等待着猎物靠近的狮子。 终于,猎物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感受着猎物越来越近,李俊也慢慢的绷紧了心里面的那根弦。 就是现在! 就像是一只矫捷的猎豹,李俊将自己的身子化成了一道残影,虽然在浓郁中看不到猎物的具体位置,可是他还是准确的将猎物扑倒在地。 可怜李清雨还在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着前进,身前便突然飞扑出一个带着冷峻杀气的黑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整个被按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与一个天真莽撞的新弟子之间,超越了仙法之外的,实力的差距。 李俊的动作很刚猛,他此时将李清雨当成了魔人猛兽,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在猛扑过来的一瞬间,他便看准了李清雨的要害。 李清雨重重的被扑倒在地上,她还没有机会感受到身子摔落的疼痛,咽喉便已经被李俊狠狠的卡住,李俊的力气很大,手指就像是一只最勇猛的老鹰的爪子,登时便叫李清雨浑身无力,挣扎不能。 李俊也没想到这‘魔人’的战斗力居然这么弱。 他心中尚在犹疑,一低头,却赫然发现自己手下的不是什么魔人,却赫然是那个在第三关便已经应该早早淘汰了的李清雨! 李俊一时心中大惊,双手一松,手下的动作难免就有些放松。 这么一放松,倒也一时给了李清雨可乘之机。 李清雨原本力气就大,方才被李俊一把卡主了要害,这才无力反抗。 如今她一朝得了空隙,自然不会犹豫。 李清雨双手抓紧了李俊的胳膊,咬着牙运足了力气,以李俊的胳膊为支点,竟是生生将李俊整个身子举了起来! 李俊尚在惊诧中回不过身儿来,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身形娇弱的女孩子居然会有如此神力,一个分神之间,整个身子竟然便已经被李清雨以倒悬的姿态举了起来! 李俊反应快,身手更是了得,当下虽然悬于空中身形不稳,却也马上将自己的重心下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折下自己的腰,准备开始反击。 可是还没等他完成自己这一系列的高难度动作,整个人便又是身子一轻。 原来李清雨运足了气力,大吼了一声,竟是将李俊师兄,像是扔垃圾一样,整个人用力向前摔了出去。 这一摔,可真是将李俊摔得不轻。 李清雨的力气实在是太大,李俊登时便被摔得头晕眼花,他将自己的身子利用惯性向后连滚了好几圈儿,这才勉强止住了翻滚。 李俊摸摸自己的脸,因为在翻滚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地上尖锐的石块儿,脸上的皮肤被划破,如今正渗出‘簌簌’的鲜血来。 不过因为地面多是一些较柔软的沙子,所以除了这些不打眼儿的皮外伤,其他的地方倒是并没有什么大碍。 虽然身上受了伤,可是李俊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他整个人愣怔着,还在被巨大的冲击震惊得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天啊,那是李清雨! 李清雨不是淘汰了吗?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幻觉吗?难道眼前的一切都是什么人设置的幻境? 可是方才的交手做不得假,自己脸上的伤口也证明这一切都不是梦… 李俊想象不到这世上竟然有人可以从千斤水的池塘中逃生,他想不明白李清雨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这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未知感让李俊有些胆寒。 不过不管眼前的这个李清雨到底是人是鬼,不管等待在眼前是多么残酷的挑战,自己都不会认输! 迎难而上,这就是咱们凌霄派每一个弟子的魂!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追逐战 经过一场短暂的交手,李俊和李清雨再一次被浓郁的沙雾间隔开来。 这次,两个人都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也都知晓了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 李俊虽仍旧惊疑不定,可是李清雨却是终于安心了不少。 她原本便担心自己与眼前的‘怪物’对峙之时,李俊师兄早已经趁机达到了终点,赢得了比赛的胜利。 没想到眼前这个与自己对峙的怪物竟然就是李俊师兄! 如此看来,比赛胜负未定,鹿死谁手还尚不可知。 李清雨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又充满了希望,她信心大增,似乎连力气都变大了许多。 可是李清雨虽然被叫做三傻子,可是她并不是真的傻。 李清雨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是打不过李俊师兄的。 就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能打得过身经百战的李俊师兄呢? 就连凌飞哥都打不过的人,自己更是想都别想了。 如今与李俊师兄这样面对面而战,李清雨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跑吧,只要摔掉了李俊师兄,只要甩掉了他,那么自己就一定可以赢得胜利的。 李清雨卯足了劲儿,闷着头就开始向相反的方向发足狂奔。 她的这动静自然瞒不过敏锐的李俊。 李俊本以为两个人狭路相逢,总要来一场痛痛快快的战斗的,没成想李清雨居然这么怂,竟然撒丫子就跑了? 李俊又如何能放任李清雨逃跑,当下便紧追不舍。 李清雨是长跑健将,李俊更是其中佼佼者啊!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之前的时候李俊也曾经跟伍白山进行过山路越野跑的比赛,那时候的李俊,戏耍伍白山就跟遛狗一样轻巧! 只是李俊也是着实没有想到,一向以长跑著称的自己,竟然会在今日输在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的手里! 这小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但力气大得惊人,连跑步都这样快! 李俊和伍白山比赛跑步的时候还能如猫抓老鼠一般悠然自得,可是到了如今,他明明已经拼尽了力气、卯足了劲儿,可是愣是追不上这小姑娘! 李俊觉得他今个在李清雨身上受到的惊吓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 不知不觉,一向沉稳镇定的师兄李俊竟然也起了些孩童般的争强好胜的心思。 不是追不上吗?咱们就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越是追不上,咱们就越拼命追! 堂堂凌霄派正式师兄,竟然还真的会输给一个刚入门的新土豆蛋子不成? 就这样,两个人一跑一追,愣是将一场简单的追逐战跑出了一股生死攸关的气势。 这激烈的程度,看得训练上上围观着的弟子们都是心潮澎湃、一愣一愣。 五行仙阵里,沙雾浓郁的叫人伸手不见五指;可是令人诡异的是,在训练上上,从外面围观,那些原本浓郁不已的沙雾竟然好像忽而变成了透明的。 围观的弟子们不但可以看到李清雨和李俊的一举一动,更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李清雨奇迹般的从‘千斤水’中爬出,这场原本就已经声势浩大的比赛,更是恍如炸翻了天一般吸引了凌霄派上上下下的注意力。 别说是那些平常就最喜欢看热闹的弟子了,就连饭堂做饭的,山下扫地的,这些平常从来足不出户的人都赶了过来了! 伍白山、花素素他们几个身子还没好呢,也都拖着还很虚弱的身子,硬是挣扎着回了训练场来给李清雨加油打气。 按常理来说,这种明明受了伤害不好好养病的行为可是严重违反了凌霄派规章制度的,可是却愣是没有一个医疗兵来制止他们。 因为医疗兵也来看这场比赛了! 瞧,那挤在最前面的、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和身边的弟子们窃窃私语的,可不就是本应该守在医疗室的那几个医疗兵吗? 可以说,这场原本只是新老弟子之间一个小小赌注的比赛,因为这不断出现的突发状况,因为李清雨顽强的坚持,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场激动人心的,受人瞩目的大赛! 开始的时候,很多老弟子们还是一副赢定了的模样,可是自打李清雨从‘千斤水’中顽强的爬出来,这种话就没有人再说了。 甚至以下老弟子竟然临阵倒戈,开始为李清雨加起了油。 不过这种背叛行为却并没有受到半分的谴责,因为就连李俊最好的朋友白路阳如今都开始对李清雨赞叹有加了。 没办法啊,这样坚强又有毅力的女孩子,凭借顽强的毅力,做成了别人都完成不了的事。这样的人,谁见了不会心生敬佩呢? 训练场上是一片欢腾笑语,人人都在为了这场波折不已、不知结果的比赛揪心不已。 咱们再将目光转移到五行仙阵中的两个人,这两个人紧张激烈的追逐战也仍旧在继续。 两个人之间的比拼很激烈,李俊也是越追越觉得心里面发慌。 到了此刻,便是他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若是要自己与李清雨两个单比赛跑,自己还真不是这姑娘的对手!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浪更比一浪强啊! 不过两个人虽然追逐得激烈,却显然都忘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这沙雾可不是普通的沙雾,这里面可是还隐藏着叫人‘鬼打墙’的阵法呢! 两个人你追我赶的狂奔了许久,却仍是跑不出这片浓郁的沙雾。 直到,李清雨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形状怪异的沙堆儿。 这沙堆儿不是别的,正是李清雨先时为了记路而做的记号。 自己跑了半天!如今竟然又跑回了起点了! 李清雨心中大骇,一种不知所措大的绝望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心神。 趁着李清雨心神不稳的这个机会,李俊奋起直追,终于以一块凸起的石丘为跳板,一跃而起,成功的追上了李清雨,更是将她一把扑在了地上。 李俊先时曾经吃过亏,如今也知晓了李清雨这姑娘的力气。 如今他终于再次制住了李清雨,自然不敢怠慢,只招招致命,势要将李清雨就此淘汰。 李清雨虽然力气更大些,可是她到底没什么战斗经验,便是奋力挣扎也不成章法。 虽勉力抵挡了几下,到底还是被李俊抓住了一个漏洞,再一次被扼住咽喉。 脖子,这向来是一个人的致命弱点。 李清雨此时被李俊扼住咽喉,就相当于性命被握在了李俊的手中。 只待李俊手上一个用力,李清雨便要脖骨尽断,就此淘汰。 第一百八十二章 力量 终于要结束了。 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可是手下握着李清雨纤弱的脖颈,李俊却难得有些犹豫了。 犹豫什么呢? 只要轻轻的一用力,便可以结束这场艰难困苦的比赛,为什么要犹豫呢? 按照原来的剧本,自己本就是要好好的教训这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弟子,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的,不是吗? 自己身为一个老弟子,若是真的输给了这群新土豆蛋子,那才是要贻笑大方,抬不起头来的吧? 所以,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李俊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看着眼前李清雨那倔强又澄净的眼睛,他突然便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的震动。 这个女孩儿,她真的坚持到了现在啊! 她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法,用怎么样的毅力才逃离开‘千斤水’池塘的? 真的,要就此抹去她所有的努力坚持吗? 说到底,李俊他总归不算是一个坏人。 说到底,他总是还不够铁石心肠。 感动,从来都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李清雨如此坚韧的顽强不但感动了训练场外众多弟子们,同样的,也感动了与她同场竞技的李俊。 作为一个师兄,作为一个前辈,李俊忽然的便迷茫不知所措了。 面对这样的李清雨,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怎么做才是最好、最正确的选择。 李俊一时犹豫,有些下不去狠手。 这分短暂的犹豫却给了李清雨反客为主的机会。 身体中最脆弱的脖子被李俊紧紧的卡主,李清雨没办法向外挣脱,便顺势向前一扑。 她运足了全身的力气,双臂紧紧的抱住李俊的手臂、胳膊,就像是一只紧紧缠住了猎物的八爪章鱼。 李俊原本还在犹豫,冷不防李清雨竟是不管不顾便猛地扑了上来。 加之这姑娘原本就力气大,李俊只觉得一股大力如排山倒海般向着自己袭来,一时不查,竟被扑倒在地上抱了个正着。 手臂和胳膊都被紧紧的束缚、挣脱不得,李俊使了大劲儿想要甩开缠在自己身上的这只八爪鱼,可是任凭他如何使力,李清雨却只好像黏在了他身上一般,无论如何也甩不下来。 李俊无奈,他一时有些恼羞成怒,便不管不顾的抬起腿,用膝盖狠狠的撞向李清雨的肚子,想用这种方法逼李清雨放手。 肚子一向是一个女人最脆弱的部位,李俊又是运足了力气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坚硬的膝盖狠狠的撞击在李清雨的肚子上,登时便将李清雨痛得脸色苍白。 可是明明额头上都已经冷汗密布了,李清雨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儿放松。 她像是半点儿察觉不到疼痛一般的机器人,她咬着牙紧紧的抱着李俊的胳膊,顽强的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我不想伤你,你给我放手!” 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堂堂的大男人会被一个小女人紧紧的束缚住,李俊也有些急了。 他一面冲着李清雨厉声威胁,一面则是加紧了膝盖上的动作,想要用疼痛来逼迫李清雨松手。 他面目狰狞,腿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坚硬的膝盖一次又一次的狠狠撞击着李清雨的肚子,直将李清雨撞得口中鲜血直流。 可是尽管这样,她还是狠狠的拖抱着李俊,不肯有半点儿放松。 李清雨知道,此时自己一旦松手,那么论起手脚拳头的比拼,自己必然不是李俊师兄的对手,淘汰便也成了必然。 可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眼看着李清雨在这场残酷的肉搏战中受得伤越来越重,不但训练场上围观着的弟子们心情沉重、看不下去了,就连先时还在恼羞成怒的李俊都有些气馁绝望。 他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 李俊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放弃比赛选择认输,这个女人恐怕会这样紧紧的箍着自己一辈子! 就是这样的力量! 这种无比伦比执着带来的力量,这种叫人恐惧,叫人战栗的力量! 哪怕眼前的只是一只最微不足道的小小的蚂蚁,可是一旦拥有了这种力量,这只蚂蚁便也会变身为一只巨兽! 李俊不自觉的便有些气弱。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败给了这个女孩儿。 不光是这场比赛,不光是拳脚功夫,而是从心理上、从灵魂上,整个的败给了这个倔强的女孩儿。 许是老天爷都被李清雨的坚持感动,无望的坚持终于出现了转机。 先前就说过,这五行仙阵主要是为了训练弟子能力的阵法,他主要的作用不是为了让弟子在阵法里面拳脚相加,而是为了用一个个机关陷阱来锻炼弟子们反应能力和敏捷的身手。 这最后一关的主题是‘土’,所以到处都弥漫着浓郁的沙雾。 但是除了这遮住人眼的沙雾和鬼打墙的阵法,还有另一个机关陷阱也在考验着弟子们的敏捷反应。 那便是时不时会突然出现在脚下的,吞噬人的流沙漩涡。 这沙子漩涡就像是一个沼泽,只要人的身子陷了进去,便会被慢慢的吞没。 这个过程很缓慢,可是这份缓慢才是真正的残忍。 毕竟有什么是比亲眼看着、亲身感受着自己的死亡还更叫人折磨的呢? 这样的流沙漩涡在平时来说,无疑是很可怕的,叫人避之不及的。 可是眼下,却也成为了打破僵持战局的一个转机。 因为内心被李清雨的坚韧所震撼,李俊对李清雨的攻击不自觉的便有些放松。 身前的女孩儿一身狼狈,满口鲜血,那触目惊心的样子让李俊都觉得有些下不去手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对这样一个满身伤痕却仍旧要坚持的女孩儿再下狠手。 李俊的犹豫再一次给了李清雨缓和的时机。 正好,就在此刻,两个人的周围突然仿若花朵绽放一般的出现了一圈儿流沙漩涡。 就是现在! 李清雨咬紧了牙,突然发力,她就像是一只在与猛兽搏斗的小狮子,闷着头,趁着李俊迷茫放松的空挡,一把将李俊顶入了那流沙漩涡中。 因为李清雨发力实在太突然,李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整个身子被排山倒海般的大力推搡,脚下一时站立不稳,更没有余力去发现脚边突然出现的流沙漩涡,一时不察,双脚稳稳的陷入了流沙当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卑鄙的手段 脚下绵软顺滑的触感让李俊心中一惊。 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心中更是一片荒凉。 李俊是凌霄派的老弟子了,对于这五行仙阵也有所了解。 如今自己脚下深陷的流沙漩涡又被称作‘流沙沼泽’,是土系法术中一种比较常见的陷阱术。 就像是第二关的绿色藤蔓,第三关的千斤水,只要中了招,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没有脱险的可能。 若是可以使用仙法,倒是还可以破解一二。 可是在这样无法使用仙法的五行仙阵中,也是有乖乖等死这一条出路了。 李俊心中一寒,当下便也知晓了自己注定被淘汰的结局。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淘汰,李俊的心里面有些不可置信,却也蓦然迸发出一阵怒火。 竟然输了! 居然输给了一个新入门的女弟子! 李俊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在比赛之后,其他的弟子会是如何的嘲笑自己,如何鄙视自己的。 自己这是什么?这就是凌霄派所有老弟子的耻辱啊! 颜面扫地,再没有一丁点身为老弟子,身为前辈的威严了! 什么都没有了! 李俊一时心中大怒,他感受着脚下‘流沙沼泽’的巨大吸力,努力的挣扎了两下,可是双脚早已经紧紧的陷入了流沙之中,挣脱不能。 啊!李清雨! 李俊心中怒火更盛,他哪里还记得什么感动、什么于心不忍,当下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反击、如何将这个可恶的李清雨也带入流沙沼泽中。 可是李清雨的力气本来就比李俊更大,加之如今李俊双脚都深陷流沙之中,更是没有办法使出全力。 两个人僵持的情景完全轮换过来了。 李俊死死的抓着李清雨的衣襟不肯放手,李清雨则是在拼命甩开。 不过相比于单纯的李清雨,李俊就经验更丰富许多,也更不择手段许多了。 他见自己从力气上胜不了李清雨,便准备从别的地方入手。 见李清雨正专心的对抗着自己的力气,他一手继续死抓着李清雨的衣襟与其角力,一手则是忽而从地上抓起一把流沙。 他将力道灌入流沙之中,趁着李清雨没有防备的当口,一把流沙又急又准的向着李清雨的脸庞直射而来。 李清雨不察,她的眼睛一一阵刺痛。 她哀呼一声,不自觉的便想伸手去揉眼睛。 趁着这个当口,李俊双手一起用力,李清雨便如同一只失去了翅膀的小鸟一样,无力的被李俊拉入了流沙漩涡。 李俊这举动一出,场外围观着的弟子们便先是一片哀叹。 别说是新弟子们义愤填膺了,就连老弟子们也纷纷谴责不已,觉得这李俊做事实在是不地道。 李俊最好的朋友白路阳更是涨红了一张脸,不住的跟他身边那些气愤不已的弟子们解释,只说李俊只是寻常便做事认真,并不是有意用这种阴损的手段的。 不知不觉,无论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大家的心神已经慢慢的都被带入到李清雨的身上了。 大家看着这个姑娘艰难的跃过一座座困苦,爬过一座座高山,在被她感动的同时,如今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这位姑娘可以成功的赢得胜利。 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李俊使了这种撒沙子的手段,才激起了这么大的民愤。 外面围观的人愤怒,里面被流沙困住的李俊也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对于李俊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胜之不武’这样的说法,只要是为了胜利,为了赢得战斗,便是用些手段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话是针对魔人来说的。 李清雨毕竟不是敌人,她毕竟是自己的同门师妹。 更何况自己还是师兄、是长辈,用这种扔沙子的攻击方式,难免叫人觉得实在是有些卑鄙无耻。 因为这点儿身为师兄的自尊心,李俊成功的将李清雨一起拖入了流沙漩涡后,便也跟着停了手,没有继续攻击下去。 他抱着拳,看着李清雨痛苦的揉着自己的眼睛,颇有些悠然自得的释然。 “好了,李清雨师妹,如今我们都陷入了这流沙之中,谁都没有机会逃脱。如此,我们这也算是打了个平手了吧。”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流沙已经慢慢的包裹到了李俊的腰部。 感受着身子缓慢的下陷,李俊放弃了抵抗。 他声音平静又带着些罕见的温和,显然这场比赛中李清雨的表现当真已经完全的折服了他。抛却激烈的比赛,他心里面对于这个倔强的女孩儿还是很有好感的。 不过李清雨可没工夫打理李俊的话。 她的双眼被李俊用砂石狠狠的击中,如今不但痛得睁不开眼,更是被糊了满眼的沙子。 这些粗粗粝粝的沙子将她的眼睛磨得生疼,李清雨只是轻轻的揉了一下,眼睛便如同被马蜂蛰了一般,红肿了一片,更是流下许多泪来。 “唉,你也别弄了。你且忍耐一会儿。等到咱们淘汰出去,你那眼睛自然就好了。” 眼睛是一个人身体上下嘴脆弱敏感的地方,眼看着李清雨那痛苦不已的摸样,李俊的心中也越发的过意不去。 他皱了皱眉,又伸出手揉了揉脑袋,转眼看了一眼李清雨,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出声儿劝慰。 李清雨自然不会听李俊的劝。 她从来是个不服输的,就算是一脑袋撞到了南墙上,也要尽力把南墙撞个窟窿。 此时她双眼刺痛、流泪不止,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心中更是惊惶难安。 感受着脚下不断下陷的流沙,李清雨心里面有点儿崩溃。 她红肿着一双积满了沙子的眼睛,用力的挣扎着,可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脚下的流沙。 “得了,得了!你也别折腾了!” 看着李清雨到了眼下这种情况还在努力挣扎不休,李俊有些嗤之以鼻的嘲笑出了声。 他长叹一口气,慢慢的仰头看天,全身上下都是一副听天由命的释然:“你瞎折腾啥?别挣扎了!放弃吧!今天的比赛,就算我们打了个平手,这个结果,你也该满足了。差不多行了!” 不过李清雨虽然不会听李俊的‘劝告’。 用一句有点儿老土的话来说,这姑娘死心眼儿到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说没有希望了,可是为什么不拼一把呢?为什么不再尝试一下呢?为什么要这样心安理得的等死? 这样又如何能说自己尽力了呢? 如何能对得起与自己并肩作战一起努力的战友?如何对得起外面那些满心期盼、为自己殷切加油的人们? 第一百八十四章 胜利 眼看着李清雨还在拼命挣扎做着无用功,李俊也不想再多说别的劝慰的话。 这个姑娘太倔,就等到她自己遇到了挫折、等到她失败了,那时候也她自己就知道这世界上啊,有些事儿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李俊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不想再看如蝼蚁一般挣扎的李清雨,他微微的闭了眼睛,一面感受着自己身体慢慢被流沙吞噬,一面放任自己的思绪慢慢的飘远。 李俊的思绪很乱,他的脑子里有许多片段在不断的闪回。 入凌霄派前那个横行乡间冲动跋扈的自己,总是惹许多麻烦叫父母头疼的自己;后来进入凌霄派认识了许多朋友,却总是不服管教的自己… 李俊想到了自己进入凌霄派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就是白路阳。 白路阳虽然有些蔫吧怂,可是关键的时刻又总是很重义气。 也就是这样,小霸王一般的自己,最终才会和这样一个以前自己最看不上眼儿的怂货成为最好的朋友的吧。 想到了以前的这些事,李俊不自觉的便想到了自己的启蒙老师,也是自己最好的师兄,王震。 一想到王震,李俊的心里面便是蓦然一痛。 其实这么多年了,自己也早已经从一个冲动蛮横的愣头青成长为了凌霄派一名出色的战士,一切物是人非、今非昔比,可是每每只要一想到王震师兄,李俊的心里面还是会绵绵密密的痛。 王震是李俊初入凌霄派时的教官,负责这些新入门的新弟子们的训练接引工作。 其工作性质,大抵便相当于如今的任傲珊师姐。 那个时候的李俊年轻气盛,很不懂事儿。 他在家中的时候是个横行霸道的小霸王,到了凌霄派,那冲动的行事作风也是半点儿没改。 那个时候的他,总是蛮横的顶撞王震师兄,每每都叫王震师兄头疼不已。 可是呢,无论是多么过分的错事,无论是闯下了什么样的祸事,王震师兄总是那么温柔又耐心,一遍遍苦口婆心的教导着自己做人的道理,一遍遍的给自己改正的机会。 想到王震师兄的音容笑貌,李俊不自觉的便觉得自己的眼圈儿又有些红了。 这么多年了,王震师兄一直是李俊心中的一根刺,一根时时扎得他心疼的刺。 李俊总是压抑着自己,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起王震师兄,他将自己所有最浓烈的感情都埋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可是这感情实在太绵厚,即便是纵使藏得再深,又总是探伸出丝丝缕缕,叫他软了心肝、红了眼眶。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越发放纵的情绪,李俊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干咳了一下,又抽了抽鼻子,掩饰自己红红的眼眶。 流沙已经慢慢的蔓延过了李俊的胸口,将他整个肩膀都埋得严严实实。 李俊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困难了,他转过头去看李清雨。 本以为这姑娘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折腾了那么久,总该要放弃了,与自己一同乖乖的等着被淘汰。 谁知这姑娘竟还在不要命的苦苦坚持努力着! 因为身子大半儿已经被沙子淹没了,李俊没法子灵活的活动自己的视线,加之有沙雾隔绝,所以看得也不算真切。 可是即便这样,李俊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眼前这小丫头,她红肿着一双眼睛,那眼睛似乎在向外流着血泪。 她的双手像是鹰爪一样紧紧的插进流沙漩涡外的土地中,她的指甲都已经流出血来了,可是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双手的力气没丝毫的放松。 李俊开始的时候就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孩子是怎么逃脱出千斤水的池塘的,可是看到眼前李清雨的凄惨坚持的模样,李俊倒是有些能够想象到当时的情景了。 李俊心里面有些惊奇,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却还是震撼的无措。 他哀叹了一声,最终还是忍不住冲着李清雨嚷嚷出声:“小姑娘!你别逞强了!我输了!我认输!我跟你们道歉,都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因为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太让人心神俱动,李俊一时连李清雨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变调儿,更多的却是真切的无奈和折服。 能叫一向嘴硬的李俊师兄如此低头认错,想来整个凌霄派也只有李清雨一个人能做到了。 不过李清雨却仍旧没有放弃。 她用自己那早已经血迹斑斑的手指狠狠的扣着地面,眼睛虽然看不到,身子却仍旧在不停歇的使着力气。 “不,李俊师兄,比赛…比赛还没有结束!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做到!” 因为耗费的力气太大,李清雨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可是话中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 身形虽然已经狼狈不堪,可是李清雨的嘴边却漾起一抹欢喜的笑。 “李俊师兄,你看,我,我已经快爬上来了!虽然,虽然你说这流沙漩涡是走不出来的,可是,可是,你没有努力,其实,真的是可以爬上来的!” 循着李清雨的话,李俊仔细的去看。 果然,虽然自己的身子仍在慢慢的被流沙吞没,可是李清雨却真的在一点一滴,慢慢的爬离这不可能战胜的漩涡! 身子在慢慢的下陷,流沙慢慢的淹没了自己的脖子。 李俊仰着头,努力让自己的脖子伸出流沙之外。 他努力的看着李清雨拼命的背影,心里面因为震撼而有些轰然一片。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因为心中实在太乱,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一直到整个身体被流沙淹没,一直到被淘汰出局,传送出五行仙阵,李俊的脑子还有些嗡嗡的回不过神儿。 李俊甫一被传送出五行仙阵,白路阳便闹哄哄的带着几个医疗弟子来准备抬着自己的好朋友前去救治。 可是李俊却像是着了魔一般,他推开满脸关切的白路阳,挥散了抬着担架的医疗弟子,只是探身子,眼睛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五行仙阵中的李清雨。 第一百八十五章 美丽的白光 此时的李清雨已经挣脱开了大半个身子。 她艰难的伸出自己的一只脚,将脚搭在流沙漩涡的边缘,利用腿脚的力气,吃力的向上攀登。 她的姿态不优雅,样子更是狼狈万分,明明是国色天香的容貌,却硬生生将自己折腾成了个瞎了眼的女乞丐。 训练上上所有的人都在认真地看着五行仙阵中的李清雨。 大家有的默不作声,有的则在扯着嗓子给她加油鼓劲儿,有的人甚至好像比仙阵中的李清雨还要更用力,因为握拳实在太用力,不但胳膊上青筋崩裂,就连脖子和脸都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是啊,这个女孩儿就是这样,她就是有这样一种让人着魔的能力。 哪怕先前所有人都还看不起她,讨厌她,可是与她相处久了,却总是会被她身上那种质朴又勤奋的气质感动。 说到底,凌霄派本就是一个奋发向上的集体,其中的每一个弟子都是奋发向上的好青年。 而一个努力认真的人,本就更容易被一个更努力认真的人吸引。 钟凌飞也在认真的看着五行仙阵中的李清雨。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如此认真的时刻。 说实在的,钟凌飞原本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叫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励志场面了。 他觉得傻,太傻。 对于钟凌飞来说,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都应该是有意义的。 因为有意义,因为可以给自己带来切实的利益,这件事才值得去做,才值得努力。 他今个儿之所以愿意跟着伍白山他们胡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想让这场比赛成为自己在凌霄派出人头地的舞台,他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的表现一下自己。 可是…可是,谁能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上心? 自己竟然会为了那个三傻子,如此义无返顾的选择牺牲自己? 这个大义凛然的人,这还是自己吗? 完了,完了,果然跟傻子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了,难免就要被傻子传染上一些傻气。 钟凌飞虽然嘴上嫌弃不已,可是身体也仍旧很诚实。 他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紧紧的盯着五行仙阵中的李清雨。 他的神情无比的认真,表情更是好似在滴血。 他的眼中,只有她。 训练场上弟子们的热情李清雨看不到,可是大家的信念却好像通过一种无形的空间传送到了李清雨的身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指甲都被磨得光秃秃的,李清雨在与流沙漩涡的这场斗争终于取得了胜利。 眼睛很痛。 被那些粗粝的沙子折磨了这么长时间,李清雨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烂了。 开始时眼睛还在为了排挤出异物,不断的流着眼泪冲洗,可是现如今,眼泪早已经流干,只剩下了红红的血迹还在断断续续的渗出。 李清雨筋疲力尽的瘫坐在流沙漩涡边。 流沙漩涡因为失去了猎物,兀自不甘心的张大了嘴,越发快速的运转着流沙的漩涡,可是最后,却也只能心有不甘的在地面上慢慢消失不见。 李清雨的眼睛看不见,便也不知晓脚边的流沙漩涡已经消失。 她有些惶恐的伸着手四处摸索了一下,又轻轻的叫了两声‘李俊师兄’,可是没有人能回应她,到处都是一片叫人绝望的寂静。 这样的寂静无疑让李清雨的心中更加的无助。 她站起身,摸索这慢慢的向前走了两步。 可是还没走两步,她就被一个地面上凸起的红色石头绊住了脚,狠狠的跌在了尖锐的石头上,膝盖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伤痕。 身上四处都在疼痛。 许是因为太疼痛了,李清雨反而不觉得膝盖的疼痛有什么难以忍受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变成了一个气球,气球越来越大,仿佛要将自己的脑袋撑破炸开。 眼前是无边的黑暗,李清雨甚至分不清路该往哪里走。 她呆呆的瘫坐在地上,任由膝盖滴滴答答的向下流着血,她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躺下,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才好。 可是李清雨到底没有哭。 休息了一会儿,她还是慢慢的动起来了。 这次她不敢再站起身子,便只是蹲在地上,一面用手摸索着,一面向前挪动。 蹲着走不动了,她便改成爬行。 裤子磨破了,她还有血肉。 眼前的漆黑慢慢的消散,李清雨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白光。 那片白光虽然并不算太亮,可是就像是一盏指路的明灯一样,远远的、坚定的照亮着她前进的路。 李清雨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自己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不是吗? 又为何会有这样美丽的白光呢? 李清雨想不明白,可是她却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双手在指引着自己,指引着自己坚定无疑的向着白光的方向靠近,指引着自己前路的方向。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在白光的指引下,李清雨一直没有放弃。 慢慢的,她终于靠近了白光, 那白光如此的温暖,就像大师兄一样,只要稍稍靠近,便好像有一股温热的水流浸满全身,让你从头顶到脚底,都轻松温暖。 大师兄!是大师兄吗? 这样温暖的感觉,一定是大师兄! 白光中似乎出现了大师兄温默尘淡笑的脸,李清雨心中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 她一面摸索着,一面加快了速度向着白光靠近。 终于,她整个身子都被笼罩在了白光的光芒中。 李清雨伸出手,想要轻轻抚摸白光的气息,就好像在拥抱着大师兄,依靠在他的怀抱中。 白光越来越绚烂,白色的光点飞舞着环绕在李清雨的身体周围,仿佛一个个欢乐跳跃的可爱精灵。 而在白光的笼罩下,李清雨身上的伤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恢复着。 白色的光点旋转得越来越快了,所有的白色光点聚集到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光点,光点越来越大,越升越高,终于天女散花一般的四下散开,将李清雨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绚烂的白色烟花之中。 这场景实在太美丽。 美丽得照亮了训练上上所有弟子的眼,也照亮了他们的心。 第一百八十六章 真情 今个儿训练场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几乎整个凌霄派的人都闻讯赶来看热闹了,可是偏偏对于李清雨最重要的大师兄温默尘却一直不在。 作为仙阁的大师兄,温默尘每天都很繁忙。 不但要帮助师傅教导仙阁上下弟子的修炼;还要管理他们生活纪律上的琐事;平时凌霄派有了什么任务,也大多是温默尘负责安排;甚至与魔人有关的战略讯息,也要温默尘负责处理。 今个儿一大早,温默尘便收到了消息,九州大陆东面的东山郡处的一个县城遭到了魔人的袭击。 这次魔人袭击来势汹汹,不但当地老百姓人员伤亡惨重,就连一些附近驻守的修仙者都几乎全军覆没。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朝廷自然不可能无所作为,连夜便派了骑兵到就近的修仙门派求救 而温默尘作为凌霄派最优秀的仙阁的大师兄,一大早便跟随师傅云剑青出发到凌霄派下的山庄去会面朝廷派往来凌霄派的骑兵了。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 等到回到了山上的时候,天空早已经是繁星点点。 跟着师傅御剑归来,一到山门口,温默尘与云剑青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作为九州大陆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凌霄派时时刻刻都是要有人不停的巡逻把守的。 可是如今山门处空空如也,竟是连一个把守的弟子都不见! 温默尘与云剑青对视一眼,只觉大事不好。 又联想下方才从朝廷骑兵那里听来的关于魔人作祟的消息,更是觉得恐怕是要出了什么大事。 师徒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焦急不已。 两个人急得竟是连通讯用的法器都忘记了,直如闪电一般的御剑而去,云剑青去找师尊禀告,而温默尘则回仙阁探查。 云剑青去找师尊禀告消息自是不提,只说温默尘,他御着飞剑飞,也似的向着仙阁方向行进,一路之上到处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不见,此情此景更是叫他心中愈发的担忧。 一直到了半山腰处的训练场,这种到处寂静的情景才一场幻境一般被轰然打破。 训练场上处灯火通明,闹哄哄的围得人山人海,弟子们或是欢呼,或是哀叹,还有的也不知是感动还是难过,好大个大小伙子,竟是闹得眼泪汪汪。 这些喧哗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夜中传出去好远,仿佛大海的巨浪一般,简直比五峰联合试炼来的还要热闹。 看到众弟子们欢声笑语、安然无恙,温默尘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过为何大家竟然连山门都不守的跑到训练场来? 温默尘心中惊疑,他顾不得多想,只加快速度御着飞剑如流星一般的向着训练场的方向靠近。 训练场上的弟子们还沉浸在深深的感动中不可自拔。 大家聚精会神的看着五行仙阵中的李清雨,看着她如盲人一般,一边摸索,一边向着终点处的白光爬行。 其实说起来,李清雨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第五关的沙雾啊,不但会阻绝人的视线,里面还蕴藏着‘鬼打墙’的阵法,而想要破解这个阵法,唯一的方法便是闭上眼睛不看,堵住耳朵不听,只凭心中的信念去感受,如此才能找到正确的终点。 这个阵法看起来玄乎,但其实剖析来看并算不得多么的高深。 他主要针对的,还是人们对于视觉的依赖性。 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但是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坚信不疑。 ‘鬼打墙’的阵法便是利用了人的这个弱点,先用沙雾迷惑人的视线,当人们的视线因为沙雾而看不清楚的时候,往往会想尽方法弯着腰、靠得更近,用这些手段来让自己尽量看得更清楚。 而主要你如此做了,你便将自己的所有行动都更依托于视觉,便也陷入了这‘鬼打墙’的阵法,因为视觉带来的误差,从而陷入无限的循环中。 李清雨开始的时候便深陷‘鬼打墙’的阵法不可自拔。 直到她后来遇到了李俊。 与李俊师兄一场恶战,李清雨不但受了很严重的伤,更是被李俊师兄用砂砾,迷瞎了眼睛。 眼睛瞎了,看不见了! 这若是在寻常,不亚于是一个灭顶之灾。 可是在这五行仙阵的沙雾中,反倒算是因祸得福。 眼睛看不到了,自然便也不会被阵法所迷。 李清雨就这么摸摸索索、误打误撞的,反倒就被她这样找到了正确的路! 正确的路是找到了,可是李清雨也受尽了辛苦。 她渴望的看着那束白光,看着白光中大师兄温默尘的脸,就像是再看着自己的救赎,看着心中的希望。 白色的光点轰然炸裂,下一秒,李清雨已经通关了五行仙阵,伴随着胜利的欢呼,被传送回了训练场上。 上一秒李清雨还沐浴在温暖舒服的白光中,下一秒便是令人窒息般的天旋地转。 如此剧烈的空间变换让李清雨的大脑有着一瞬间的空白。 她又产生了那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不过无论身在何方,永远不变的,就是眼前大师兄那温柔的笑容。 大师兄! 大师兄!终于找到你了,终于可以靠近你了! 永远都不要分开,永远都不想离开你! 看着眼前温默尘温暖的笑脸,李清雨觉得自己一切的坚持努力好像都有了意义。 她神情欢喜,身子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的冲着温默尘便飞奔了过来。 她扑入温默尘的怀里,紧紧的靠在温默尘的肩膀,将头深深的埋在温默尘的怀里,好像在拥抱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李清雨这个猝然的拥抱显然叫温默尘有些措手不及。 即便是在他的面前,李清雨也总是胆怯的、害羞的,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小心翼翼的眼神,拘束无比的动作。 温默尘从来都不知道李清雨会有如此大胆的时候,更不知道她会展现出如此的热情。 在周遭成千上百的弟子的目光中,温默尘前所未有的惊慌了。 他的脸红成了一片,心跳更是前所未有的快。 他的身子被李清雨的一扑而撞击的向后晃了一下,可是脑中虽惊慌不知所措,身子,或者说是心,却先一步便做了回应。 温默尘轻轻的伸出手,搭在李清雨的背上。 他将这个女孩儿,环在了自己的怀里。 第一百八十七章 乱 因为温默尘御剑的速度很快,加之大家都被五行仙阵中的李清雨吸引,所以他来的时候,很多弟子都没有发现。 可是任傲珊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温默尘的到来。 见到温默尘,任傲珊不自觉便觉得心中极欢喜。 她灿烂的笑着,甩动裙摆便向着温默尘迎了过去,准备与自己这一天未见的大师兄好好的说上几句话。 可是温默尘却没有注意到兴奋的任傲珊。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五行仙阵中的李清雨吸引。 明明训练场上有这么多的人,可是温默尘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仙阵中的李清雨。 看着五行仙阵中苦苦挣扎的李清雨,温默尘一时只觉的脑中轰然。 作为仙阁的大师兄,温默尘一向是镇定自若的,他就像是一片温暖又不灼人的阳光,总是能很精准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时刻保持着处变不惊的神仙姿态。 可是此时,他失态了。 虽然他看上去还是如谪仙一般风度优雅,可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任傲珊,还是一眼便看出了这份优雅下隐藏的担忧和焦急。 看着大师兄越过自己直奔五行仙阵中的李清雨直去,任傲珊的心中涌现起一阵失落。 好像心中突然出现了一条用硫酸汇聚成的小溪,小溪慢慢的流着,流到哪里,便为哪里带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灼烧。 任傲珊慢慢的停驻了脚步,只昂首挺胸的看着人群中温默尘与李清雨相拥而立的身影。 她看着姿态优雅,就像是一只骄傲又美丽的孔雀,可是任傲珊自清楚,自己身体中的每一块肌肉都僵硬无比,好像只被轻轻一碰触,自己便会突然化作一堆陶瓷一般的碎片,轰然倒塌。 温默尘的眼睛中没有任傲珊,可是身边的叶澜却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任傲珊的不自然。 叶澜与任傲珊、温默尘三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对于任傲珊的心思,他又岂会一无所知? 看着任傲珊那强自忍耐却掩饰不住的悲伤的表情,叶澜的心里也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扔进了一个石子,荡起一圈圈止不住的涟漪。 叶澜愣了一会儿,他转过头看了看任傲珊,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慢慢的堆起了一丝笑。 他裂开嘴巴,耸下肩膀,状若不经意的拉住任傲珊的手,就像平常一贯表现的那样嬉皮笑脸的拉着她,一直走到前方的人群中,走到温默尘的身前。 人群中,温默尘和李清雨还在相拥而立。 在他们面前,仿佛天地和时间都停止了运转,只有彼此的心跳,只有彼此的温暖。 凌霄派训练艰苦,生活又如同苦行僧一般枯燥乏味。 弟子们寻常没有别的趣味,对于这些男女间的八卦故事向来最敏感,也最津津乐道。 先时温默尘御剑而来,正赶上李清雨被五行仙阵传送到训练场上。 众弟子见李清雨终于通关了五行仙阵,俱是欢喜不已。 那兴奋热闹的程度,比之过年的庆典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正要欢欣热闹的上前去迎接英雄李清雨,却恰逢温默尘风尘仆仆的御剑而来。 身为仙阁的大师兄,温默尘一向在凌霄派中人缘极好,又极有威望。 大家伙虽然对李清雨担忧不已,可是也很尊敬温默尘。 此时见温默尘来,大家伙便赶快让开一条道路,让温默尘先行。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钢铁女汉子的英雄李清雨,竟像是个柔弱的小姑娘一般,一路飞奔着就投入了大师兄温默尘的怀抱! 我滴那个娘嘞! 这是什么神展开啊! 在场的所有弟子都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两个人的相拥。 李清雨脸上的依恋实在太明显,温默尘脸上的怜爱又藏也藏不住。 在场的弟子谁也不是毛事不懂的愣头青,又如何看不出这两个人之间涌动的那种深切的情愫? 天啊,天地之间都要开始冒粉红色泡泡啦! 众弟子被惊得目瞪口呆,继而便被肉麻得手脚卷缩。 这也太甜了吧! 简直是梦幻般的场景啊! 这一对俊男美女,俱是神仙似的样貌,用凡间的话来说要怎么说来着? 金童玉女!就是金童玉女! 众弟子看得是一脸梦幻,又被这两个人之间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的绵绵情意弄得鸡皮疙瘩掉一地,羡慕嫉妒恨满天飞。 大家左瞧瞧又看看,俱是不怀好意的相识一笑。 一些好事儿的当下便开始‘哟哟哟’的大呼小叫起来,起哄的呼喊一浪高过一浪,一些女弟子两眼冒星星的开始拍起了巴掌,几个调皮的男弟子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开始喊‘亲一个’。 开始还只有几个人在喊,可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家便都开始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一时之间,训练场上各种起哄、打趣儿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男弟子们一起扯着脖子喊着‘亲一个,亲一个’,那热热闹闹的程度,甚至赶上了方才给李清雨喊加油的程度。 不过大家伙儿这么一闹,也将神思恍惚的李清雨彻底给闹得清醒了过来。 先前在五行仙阵的时候,因为体力透支,身子又受伤,李清雨她不但眼睛看不到,就连那么连滚带爬的向前摸索,都是全凭心中的一股子信念在支撑着。 到了后来,她的神智已经有点儿不清楚了。 只是在心中念着温默尘的名字,机械似的向着白光努力爬行。 因为白光中有大师兄的气息,也有大师兄的笑脸。 当然了,白光中自然不会有温默尘。那些都是李清雨在体力透支后产生的幻觉罢了。 白光只是五行仙阵的终点罢了,是通关五行仙阵回到现实世界的传送门。 李清雨终于爬进了白光当中,她以为自己终于来到了温默尘的身边,实则她只是被传送回了现实世界的训练场上。 可是这姑娘不知道啊!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中不可自拔呢! 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她无所顾忌。 她可以大胆的向大师兄表达自己的感情,她可以勇敢的依偎在大师兄的怀里。 她不用自卑,也不会害怕,更不用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让大师兄生气,不用担心大师兄会因此讨厌自己、远离自己。 温默尘之于李清雨,就像是救世主。 他是依恋。 第一百八十八章 沦陷 李清雨紧紧的靠在温默尘的怀里,就像是一只刚刚学会飞行的鸟儿,她刚从狂风暴雨中死里逃生,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李清雨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有惊喜、有委屈,但是更多的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负所望的骄傲和见到大师兄那满满的安心。 李清雨正沉浸在这种安心与欢喜交织的情绪中不可自拔,周遭弟子们的欢呼却将她彻底从那梦幻般的恍惚中国惊醒了过来。 她轻轻的从温默尘的怀中抬起脑袋,迷迷糊糊的仰起头四下去看,然后她就看到无数张带着莫名兴奋笑意的脸。 李清雨没来由的便心里一慌,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突然被一个大冰块坠着狠狠的向下一拉,只一个瞬间,她便出了一身的冷汗,黏黏的汗水润湿了她的衣裳,凉凉的粘在后背好不舒坦。 这一瞬间的心慌,简直比在五行仙阵中数次濒死的经历还要叫人难熬。 李清雨偷偷的抬起头想要看温默尘的表情,可是她好怕会看到一张厌恶或者生气的脸。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再被万箭穿心一样的疼痛。 她抽抽鼻子,几乎在一瞬间,眼睛里就盈满了泪。 这不是幻境!这是现实! 自己居然真的在现实的世界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扑进了大师兄的怀里! 这样的自己,怎么配! 大师兄……大师兄! 你会就此厌恶我吗?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李清雨满心的绝望,只要一想到卑微的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事,她便又悔又恨,恨不得一掌把自己拍死。 她深深的垂着头,满心都是悔恨绝望,甚至连正常女子该有的羞涩都来不及有。 李清雨反常的举动别的弟子可没有发现。 大家见她深深的低垂着头,便觉得她是害羞了。 哎呦!李清雨害羞了! 大家不禁越发的兴奋,呼喊着要‘亲一个’的声音也更加的起劲儿。 那张牙舞爪、吆五喊六的劲儿,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直要将李清雨羞进地洞里才肯罢休。 其他人不懂李清雨的惶恐绝望,不过靠近李清雨最近的温默尘却清晰的感受到了怀中李清雨的僵硬。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伸出手掌,轻轻的拍了怕李清雨的后背。 温默尘作为仙阁的大师兄,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可不再少数。 可是说实在的,眼下的这种情景,他也是第一次经历。 温默尘这个人,从小就有奶爸属性,他将仙阁上下的师弟、师妹们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悉心的照顾,可是讲一些超越了亲情、友情的男女间的情事,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更从来都没有想过。 在爱情这个领域,温默尘就像是一根从来没有发过芽的枯木墩子,他根本就没那个精力和心思去想过这些。 只除了李清雨这个例外。 对于温默尘来说,李清雨肯定是不一样的。 初次见她,温默尘便对这个瘦小的、可怜的女孩产生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他总是能透过这个女孩儿看到一些自己的过去,为了自己死去的妹妹、渴望走出大山的自己…… 许因为这些莫名波动心弦的情绪,温默尘破格的将李清雨带入了凌霄派。 在李清雨的身上,他清楚的意识到,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便可以改变这个女孩一生的命运。 也正是因为这种意识,他在明知李清雨不适合修仙的情况下,仍旧将他带上了凌霄派。 可也正是因为自己知道,这个姑娘并不适合修仙,所以温默尘才对李清雨更多了几分的关心,和特别的责任。 特别,往往是爱情萌芽的基础。 温默尘也不例外。 温默尘没有过恋爱经验。 别看他年纪挺大,可以对于恋爱这件事,温默尘的纯洁程度堪比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最初时,温默尘只是觉得李清雨老实、木讷、淳朴,可是随着与李清雨接触得越多,他便也越发现这个姑娘身上执着、顽强、真诚的一面。 温默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 李清雨坚强得让他有时候都忍不住的心生敬佩。 或许,心就是在这样一点一滴的相处中,慢慢沦陷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却也叫温默尘有些手足无措。 就好像眼前。 在成百上千个新弟子的面前,被李清雨这样热烈的告白,温默尘惊慌得像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可是心里,却好像吃了蜜一般欢喜。 心中好像有一簇火苗在跳跃着燃烧,火苗越烧越大,一直燃烧成了熊熊大火,一直将温默尘烧成了只被煮熟了的虾子。 温默尘的身子都红透了,他揽着李清雨的肩站在人群最中央,却手足无措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周遭的弟子们可不愿意放过这样打趣儿大师兄的机会,一个个扯着脖子起哄得越发来劲儿。 那势头,好像温默尘今个儿不亲吻李清雨一下,他们就绝对不会罢休。 眼看着情况一发不可收拾,叶澜不得不站出来解围。 他拉着任傲珊的手一起走到人群里,脸上则带着惯有的那种没正行的笑。 叶澜眉毛一竖,伸手拽过一个喊得最起劲儿的男弟子,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到他的头上。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瞎起什么哄!清雨师妹刚刚从仙阵中出来,这不受伤了吗?正好有默尘帮着治疗一下,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就开始唯恐天下不乱?再闹腾,小心我禀了师傅罚你们去越野跑!” 叶澜虽然平常就没正行,可是好歹他也是沧海阁的大师兄,他这么粗声粗气的一吼,众弟子们谁也不敢再造次。 大家嘻嘻哈哈的喊了两句‘扫兴’,又悄摸声儿的责怪叶澜师兄看不懂气氛,却也只能一面哄笑着一面停止了‘亲一个’的起哄浪潮,只一面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一面继续兴奋八卦的继续看事情的发展。 而幸好有了叶澜师兄这么一打岔,温默尘和李清雨才终于从那种莫名的气氛中缓过了神儿,两个人目光对视,心中俱是狠狠的一跳,又很快的错开了目光。 “清雨!你没事吧?身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围观着的起哄的弟子们终于散去,伍白山、花素素、钟凌飞也终于得意费劲儿的挤开人群到了李清雨的面前。 花素素一挤到李清雨的身边,便马上扑到了李清雨的身上,焦急的上下检查着,一面查看,一面嘴里还问个不停。 伍白山则像个傻大个儿一般站在一边,一边‘嘿嘿嘿’的傻笑着,一面有些不自在的挠着头,可是眼睛里的感激和关切却藏也藏不住。 三个人中表现最奇怪的反而是钟凌飞。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扬眉吐气 寻常的时候就属他跟李清雨关系最好,可是这个时候却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最后。 钟凌飞素来极会为人处世,眼下这种时刻,若是平常,他肯定要冲上前好好的表演一番才是。 可是此时,他却只是沉默着站在后面,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清雨和温默尘之间的这点隐秘却不寻常的感情,聪明如钟凌飞,他早就知道了。 他不但从初入凌霄派的时候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当时甚至很乐见其成。 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利用李清雨而攀上温默尘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这层原因,他刻意的与李清雨保持着交好的关系,努力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可是直到今天,钟凌飞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她也不小心成为了走进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其实方才从李清雨一传送出五行仙阵的时候,钟凌飞便最先一个冲着李清雨奔了过来。 他高兴、他欣慰,他看着李清雨成为了英雄,竟比自己成了英雄还要高兴。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去抱抱李清雨,告诉她,她是多么的棒,告诉她,所有的新弟子们是多么的为她骄傲。 这对于一向奉利己主义为圣旨的钟凌飞来说,实则是一件奇迹。 可是李清雨的眼中没有他,她只看得到她的大师兄。 看着李清雨满怀着激动、满怀着依恋的奔入温默尘的怀抱,钟凌飞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双脚像突然生出了两个秤砣,无比沉重的让他迈不开步子。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难过,钟凌飞忽而整个人都沉默了下去。 他深深的垂下头,不想让人看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钟凌飞的心里都想了些什么,等到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又挂上了真诚的笑。 他真挚的笑着,凑到李清雨的身前,神情关切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清雨,你有没有不舒服?” 钟凌飞神情得意,就像一个真心在为自己的朋友骄傲的好朋友:“清雨,你真的太棒了!你赢了!你赢得了这场比赛!你赢了!!” 随着钟凌飞的这声欢呼,周遭的所有弟子也跟着一起欢呼了起来。 无论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每个人看着李清雨的目光都是满满的祝贺和欢喜。 大家一起鼓着掌,好像只有这样用力的拍着巴掌,才能将心目中所有的兴奋与感动都表达出来。 到了后来,甚至连白路阳和李俊都跟着鼓起了掌。 他们鼓掌热烈,表情也是无比的真挚。 噼里啪啦的掌声就像是燃放了成百上千吨炮竹,轰轰烈烈的久久不肯停歇。 而被这么多掌声包围,李清雨也慢慢的从先前的绝望惶恐中走了出来。 她缓缓抬起头去看大师兄温默尘,在得到了温默尘满怀欣慰的笑意后,心中越发的欢喜充实。 她又转头去看伍白山、花素素和钟凌飞,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骄傲和欢喜。 经过了这次的五行仙阵,几个人配合默契,更可以称得上是一起经历了同盛共死险境的莫逆之交,此时成功通关了五行仙阵,几个人再回想起其中遇到的各项危险,也不禁俱是百感交集。 正当几人沉浸于越发浓厚的友情中感慨不已的时候,围观的弟子中突然有好事的高声叫道:“李俊呢?李俊去哪里啦?这回新弟子们赢了比赛,李俊可是要兑现先头儿的承诺给伍白山低头认错?李俊呢?这小子可别是跑了吧?” 嚯!可不是,大家都忙着庆祝,可不是都忘了赌约的这回事儿! 这回听得这不知是谁的这么一叫,大家伙儿也都回过了神儿,四下张望的开始找李俊。 不少老弟子们开始的时候还站在李俊的一方给李俊加油,可是如今也被李清雨的坚持给感动了。 此时便一面笑着,一面起哄喊着:“李俊呢?李俊那猴崽子去哪啦?身为老弟子,居然输给新弟子了,可真不够丢人的!别让那猴崽子跑了!本来输了就够丢人的了,这要是不认账可不把咱们老弟子的脸都丢光?”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俊就被几个老弟子一起推搡着押送到了李清雨的跟前。 李俊平常在新弟子的面前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恶霸王模样,可是眼下呢? 一张黑乎乎的脸愣是涨得紫红,他被好几个人簇拥着、推搡着,一边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在不住的抱怨: “唉?别推我啊!谁说我要跑的?大丈夫一言九鼎,咱们输了就是输了,咱们可没想抵赖!道歉就道歉,我李俊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个道歉不成?” 众新弟子何曾见过李俊师兄如此狼狈不堪的样? 又见他的黑脸成了猴屁股,更是觉得心中爽快不已,当下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嘻嘻哈哈的嘲笑出声。 怎是一个扬眉吐气了得! 李俊被众弟子们推推搡搡的时候还挺嘴硬,可是当他被推到了李清雨的面前,这黒木墩子一下子就蔫了。 他的脸涨得更红,手手脚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李俊看看李清雨,又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尖儿,嘴巴动了动,却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来。 “李俊!道歉啊!” “别这个时候装哑巴啊!” “刚才不还挺神气的吗?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啊!” 周遭的弟子们可不体谅李俊的难为情。 特别是那些混子一样的老弟子们,许是跟李俊关系相熟些,这个时候反倒叫嚷得越发的起劲儿。 这些都是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也知晓李俊不会往心里面去,这时候便也更加的肆无忌惮。 在大家伙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嚷生声中,李俊也慢慢的鼓起了勇气。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好的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这才抬起头,直看着李清雨的眼睛。 “我输了!清雨师妹,你赢了!我输的心服口服,我…我这就跟你们道歉,跟所有的新弟子们道歉。你们新弟子是最棒的!是优秀的,是咱们凌霄派未来的希望!我,我们以后再不会看不起你们了,也…也不会再指使你们干一些不属于你们分内事的活计!” 李俊这话一说完,新弟子们不禁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其实说实在的,这比赛到了最后,什么赌注啊,什么比赛啊其实都已经不是罪重要的了。 最重要的就是那口气,志气!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叫李俊师兄低头,而是为了尊重!为了证明新弟子的志气,为了赢得凌霄派上下的尊重! 叫大家都知道,咱们不光是新土豆蛋子,咱们也是未来,是希望! 第一百九十章 公理奇迹论 面对李俊师兄如此诚恳的道歉,李清雨却没有半点儿的趾高气昂。 她反倒有点儿惊慌失措。 她本来就不是很习惯成为众人聚焦的中心,更何况眼前还有一个一脸诚恳,毕恭毕敬向她鞠躬道歉的师兄。 那可是师兄!是威风凛凛的李俊师兄啊! 李清雨的脸涨得比李俊的脸还要红,李俊向她鞠了一躬,她竟然又僵着身子向李俊鞠了一躬,甚至那腰弯得比李俊还要更低。 看着李清雨紧张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都要同手同脚了,周遭的弟子们不禁又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就连温默尘的脸上都忍俊不禁的露出了笑容。 这姑娘还真是可爱! 看着眼前不住的向自己鞠躬做辑的李清雨,李俊的心里不禁对这个坚强姑娘的观感更加的好了。 因为李清雨那过分的紧张害羞,李俊的心里面的屈辱啊、难堪啊,似乎都如同烟云一般随风消散了。 他有点儿慌乱的扶起了向自己深深鞠躬的李清雨,久违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李俊看看李清雨,又看看周遭围观着的看热闹的弟子们,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从自己被淘汰伊始,便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李清雨,方才我们一起被困在流沙漩涡中不能脱身,那流沙漩涡就如同最可怕的沼泽,只要有人不小心踩入,便绝对没有可能脱身。这么多年来,都从未有过例外。可是你,你为什么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不肯放弃?为什么吃那么多的苦也不肯放弃?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就有可能完成这不可能的任务?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决心!” 李俊先时还只想随便问一句就算了,可是这问题一出口,他却像是收不住了一般,情绪越来越激动,连珠炮似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接连脱口而出。 李俊的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不光是所有的弟子们都安静了下来仔细听,就连任傲珊和叶澜都将目光转向了李清雨。 其实这个问题不光是李俊想要知道,所有人都想知道。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这个女孩儿如此顽强呢? 无论是初入门派时的天梯试炼,又或者是‘千斤水’的池塘,又或者是李俊问题中的流沙漩涡,每一个都是千古年来众人口口相传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为何只有这个女孩儿,她却可以一直打破神话,创造奇迹? 若说是一次两次便也罢了,可是这么多次,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李清雨她天赋异禀?又或者是因为她是上天选中之人? 众人心中都有着疑惑和不解。 面对这么多双好奇的眼睛,李清雨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她一着急,连舌头都有点儿打结。 “俺,不不,我,我也没有想过那么多。什么奇迹不奇迹的、有没有人可以做到,我都没想过这些。其实,其实我也没觉得自己就可以做到。我…我只是觉得做不到和放弃是两码事。” 李清雨挠了挠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很多事,就好像天梯试炼,和那个流沙漩涡,所有人都说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其实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可能完成,其实也没有人真的试过。” “就像那个流沙漩涡,李俊师兄掉进去之后,马上就觉得出不去了,所以便也不挣扎,不努力了。我…我其实也没想着会出去,只是我想着,反正都可能出不去了,为什么不拼了命的试一试呢?因为凌飞哥,素素和白山他们,他们都是为了我,为了我才淘汰的,我不能放弃的!我一定要拼掉最后一口气,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们!如果,如果我觉得我出不去了,我做不到了,于是我便放弃了,或者是不那么拼命了,那我,我怎么能说自己是真的努力了呢?” 李清雨没文化,就连这么几句话她都说不清楚。 简单的几句话,她不但说得磕磕巴巴的,甚至就连她想要表达的意思都没怎么表述得清楚。 可是即便是这样,在场的所有人却还是都听明白了。 李俊只觉得好像有一道天雷轰然击响在他的头顶,无数道闪电从他的头顶一直传到他的脚跟,将他整个人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 是了,是了,就是这样。 从五行阵中被淘汰开始,李俊心里面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总觉自己好像被深深的触动了,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他却一直也想不明白表述不出。 此时听了李清雨的话,那些叫他深深触动的东西好像一下子便串联了起来,叫他茅塞顿开。 对啊,就是这个道理。 平常的生活中,总是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公理。 这些公理虽然没有法律规定,也没有什么特别切实的证据,但是是人们世世代代口口相传的,是所有人都认定的公理。 就好像所有人都说,天梯试炼是完不成的;千斤水池塘是爬不出的;流沙漩涡是走不出的,每个人都这样说,久而久之,这些公理便也成为了奇迹。 先来的人创造了这些奇迹,后来的人站在这些奇迹面前,还未等挑战便已经现在心中知晓了,这些奇迹,是没有办法打破的。 而因为先时已经在心里知晓了‘做不到’,等到真正开始做的时候便也格外的容易放弃。 即便不放弃,也很难真正拼命的倾尽全力。 既然是做不到的事情,又为何要浪费精力和辛苦,去做这样的无用功呢? 这大抵是每个正常人的想法。 在开始便已经先否定了,那么再想去做好这件事,便也越发的难了。 生活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并且被很多人奉为至理名言。 这句话的大意是这样的:一个人一定要清楚的认清自己,明白自己能做什么远比自己想做什么重要得多,盲目的执着和热情,往往都是在做无用功,果断的放弃,才能更快的找到自身的定位。 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可是若仔细的想的话,却实在是自相矛盾。 这世界上的每一件事大抵都是要通过无数的努力和热情才能实现的。 努力让你精益求精,热情让你的努力不会三分钟热度。 想做什么,加上努力,加上热情,便会成为能做的事。 而能做的事,没有自己的想做,也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不要太早的根据所谓的公理给自己随便下出否定定论,没有人可以真正认清自己的潜能到底有多大。 你觉得自己能力不够,那是你没有真正拼劲全力的去努力,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拼尽全力了吗? 而最后,哪怕拼尽了全力的结果仍旧是失败,那么至少,即使是失败也足够让你在这个领域得到不错的成绩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幸福 李清雨的话不但叫李俊一时茅塞顿开,便是连任傲珊、叶澜,甚至温默尘都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周遭的弟子才仿佛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大家‘噼里啪啦’的又开始鼓掌,每个人看着李清雨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中和掌声中,李清雨又手足无措了。 她一会儿看钟凌飞,一会儿看看伍白山,整个身子都汗津津的,恨不得马上跑到大师兄的身后,永远躲在他背后不出来。 看着李清雨的样子,大家伙儿不禁又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大家伙儿都知道李清雨不是那种很会说话的人,虽然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大家伙儿也都觉得挺可爱的,可是毕竟人家才刚刚通关了五行仙阵,正是身体虚弱、劳累的时候,大家也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便也都不想继续逗弄她。 鼓掌鼓了一会儿,便又有好事儿的人在人群中大叫:“李俊输了比赛,得惩罚他啊!可别忘了这茬儿!” 一听这话,李俊也有点儿紧张,他伸着脑袋便去人群中张望,只想看看这好事儿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那喊话的弟子也是机灵,又哪里能被他找到呢。 等到李俊伸头去看,那弟子早就像条滑溜溜的鱼一般,躲进人群中两个影儿都找不到了。 随着这弟子的呼喊吆喝,所有的弟子们便也都跃跃欲试。 新弟子们自是觉得报仇雪恨、大快人心,老弟子们也觉得这好戏看得十分有趣儿。 眼看着一群弟子都一脸不善的笑着向自己慢慢逼近,一向威风八面的李俊也有点儿紧张。 他梗着脖子,一脸警惕的盯着乌压压向他靠近的弟子们,色厉内荏的张牙舞爪。 “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今个儿虽然输了,愿赌服输,随你们处置。但是你们也掂掂量,等到明个儿,小心我报复!” 李俊这恐吓的架势摆得挺足的,可是大家伙儿人多势众,谁也不会真的被他吓住。 伍白山此时就兴奋得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伍白山自打上了这凌霄派,每每总是被这恶霸师兄李俊欺压、羞辱,今个儿好不容易翻身农奴把歌唱,他舒坦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要开始冒烟儿了。 这个时候伍白山也算俨然成了‘惩罚李俊小队’的头头儿,他见李俊面相凶狠的放狠话,当下便也粗声粗气的叫着给大家伙儿打气。 “大家伙儿不要怕,咱们这么多人呢,他就算再厉害又能怎么报复?大家放心吧,他日后要是真的敢报复,就冲我来,我不怕他!” 大家伙儿本就热情高涨,丝毫不受李俊威胁的影响,如今又有伍白山这么一吼,更是越发的兴奋。 大家一路嬉笑怒骂着,呜呜哇哇的喊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就像是狂奔的牛群,冲着李俊就奔了过来了。 李俊平常是胆大不假,可是这小伙子也没见过这幅架势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俊下意识的就开始逃跑。 李俊也是慌了,他趁着李清雨不留意,将面前的李清雨往自己身后一推,自己撒丫子跑得像个灵活的猴儿。 李清雨木讷啊,被李俊这么一推,就被挡在了众人的身前。 看着这些弟子如发情的牛群一般兴奋的冲着自己冲来,李清雨也懵啊。 她想要向边儿躲,可是边儿上也有人;想要向前跑,可是前面儿就是李俊师兄。 正当李清雨这么一犹豫的劲儿,乌泱泱的人群已经冲了过来了。 眼瞅着李清雨就要被人群淹没,温默尘手疾眼快,一把将李清雨捞了起来。 李清雨只觉得一阵风吹拂得自己的头发纷飞,再一回神儿,整个人已经被大师兄温默尘揽着腰,站在了一柄飞剑上。 身子紧紧的贴着大师兄的身体,感受着大师兄的气息,李清雨有些怔愣。 她轻轻抬起头,却恰好温默尘正低头看她,两个人的目光一对视,李清雨只觉得心中又是微波荡漾的一抖。 李清雨觉得心里面有些慌乱,她下意识的便想躲闪开目光。 可是看着大师兄的眼睛,就好像一头撞进了一弯清泉。 李清雨只觉得似乎有泉水从自己的头顶一直在向脚底流淌,每流过一个地方都叫她颤抖不已,她一时竟没有办法收回自己的目光,只能这样傻傻的看着大师兄的眼睛,就好像找了迷。 李清雨从来没有这样近的看过大师兄的眼睛。 寻常的时候,她总是不敢看大师兄的眼睛。 好像一与大师兄对视,大师兄便能从自己的眼睛中看到自己心里的想法,那些不可与人言说的,既卑劣无耻,又没有自知之明的渴望。 李清雨总是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所有心事,就像在守护自己最宝贵的小秘密。 如今终于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看着大师兄的眼睛了。 他的眼睛就跟他的人一样,很温柔,又很深邃。 天边繁星闪烁,大师兄他的眼睛里也有一片星空、一片宇宙。 这片宇宙里有山有水,有自己,也有仙阁,有整个凌霄派,也有九州大陆。 飘逸的飞剑带着温默尘和李清雨两个人飘摇着划过天空,穿过皎洁又明亮的月亮,带起丝丝微风,吹拂起了李清雨和温默尘的头发。 两个人的头发在夜风的吹拂下慢慢的重叠到了一起,俱是一般的如墨柔顺,发丝交错纠缠,你缠着我,我绕着你,分不清彼此。 看着这交缠在一起的头发,温默尘的眼角不自觉的便露出了一丝笑意。 而他眼中的笑意也成功的惊醒了沉醉中的李清雨。 李清雨心中一惊,心跳得更快,她忘记了自己身处高空中的飞剑上,下意识的便想拉开与温默尘的距离。 这么一动,李清雨下意识的便向下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百米的高控之中。 李清雨心中一惊,那种恐高的眩晕感又一次席卷了她的大脑。 她头一晕,腿一软,便险些又要站立不住。 幸好,她的身边还有温默尘坚实的臂弯。 再一次被大师兄揽在怀里,李清雨的心里面不禁更加的慌张。 可是慌张之外呢? 就好像蜂蜜的蜂巢被刀子劈开了小小的洞,不断的渗出甜甜的蜂蜜来,慢慢的将李清雨的心浸成了一颗揪在一起的蜜枣。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幸福的味道了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撞柱儿 温默尘从来便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他见李清雨害怕,便很体贴的御剑回到地面。 轻灵的飞剑载着两个人,飘然若仙的在训练上的上空飞旋了一圈儿,最后又回到了训练场上的高台上。 而高台上,任傲珊用力的揪着袖子,她紧紧的盯着潇洒飘摇的李清雨与温默尘,脸色阴沉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高台下,众弟子还在嘻嘻哈哈的笑闹成一团。 李俊动作灵活不假,可是他想凭借一个人的灵活走位躲开那么多‘虎视眈眈’追捕他的人,怎么看也都是没可能的。 才跑了没几步,李俊便被伍白山带领的众多弟子给包围起来了。 大家伙一边‘嘿哟、嘿哟’的打着气,一边七手八脚的将李俊整个儿给抬了起来。 四肢都被人七手八脚的抬着,整个身子都不受自己控制了,李俊的心里面不禁越发的紧张,挣扎得也越来越欢实。 不过显然,众弟子们可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 大家闹哄哄的抬着李俊,就像是什么得胜归来的将军,一个个嬉笑怒骂,兴奋得不行。 而借着这个机会,伍白山也灵光一闪,想到了惩罚李俊的好法子。 他一拍脑门儿,眼睛亮得像在发光。 “哥们儿们!我想到法子了!”伍白山略有些猥琐的嘿嘿一笑,那神态表情,活像个偷了油的小老鼠。 “撞他!撞他!” 伍白山一边指手画脚的指挥着,一边兴奋的大声嚷嚷着。 他一边笑一边拍手儿,显然觉得自己想到的这个惩罚人的法子十分的有趣儿,很是得意洋洋。 而随着五百山这么一嚷嚷,周遭的弟子们也嘻嘻哈哈的随声附和。 大家兴高采烈的抬着李俊的身子,向着训练场角落的柱子那靠近。 而李俊,也因为伍白山的这声提议而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不过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不一会儿的功夫,李俊就被这些闹得正兴奋的弟子们像小蚂蚁抬食物一般的抬到了训练场的柱子边儿。 大家伙儿兴奋的吆喝着口号,“一!二!三!”,就跟纤夫们随着口号拉船一般整齐划一。 而随着这雄壮的口号,李俊也跟着发出了一阵不知是痛苦还是愉快的,好似杀猪一般的嚎叫。 伍白山出得这主意啊,叫做撞柱儿。 撞柱儿,又称为磨柱儿,在某些地方又被称为‘砍大树’、‘长杆子’、‘九十度’… 叫法虽然很多,可是玩法都一样。 就是由多名人将一名男生抬起,然后以硬物冲撞、摩擦其下体,包括在树上、柱上这类地方摩擦。 众所周知,男人嘛,最脆弱的地方也就那么一个。 要不那地方也不会被成为命根子了。 把命根子搁在那么硬的地方摩擦、冲撞,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酷刑,也是可想而知了。 李俊被撞了几下就出了一身汗,他一边手脚并用的挣扎着,一边鬼哭狼嚎。 白路阳心疼自己的好朋友,急得出了一头的汗。 他手慢脚乱的上前去阻拦,嘴里还不住的喊着“轻点!轻点!”,可是他一个人又怎么能敌过那么多人呢,不一会就被人浪冲到了外围。 周遭的弟子们却不管李俊难受不难受,大家玩得正是高兴,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嘻嘻哈哈的哄笑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间歇还能听到有挤不进去所以没上去手儿的在那‘加油’,或是‘撞他!撞他!’这样扯着脖子的喊。 伍白山更是乐得整张脸都涨红了。 他没有亲自上手,就在一旁一边拍手,一边跳脚的看着,时不时的发出阵阵的欢呼声,简直比过年的时候放炮竹还要更开心。 而看台上,任傲珊早先在看到李清雨和温默尘相拥着御剑飞行的时候,便心情低落得不行。 可恨自己的大师兄眼睛里只有那个讨厌的李清雨,竟连自己生气了都没有发现。 此情此景更是刺激了任傲珊的神经。 她嘟着嘴,泄愤一般的伸出手狠狠的掐了一把站在自己身边的叶澜,直把叶澜师兄掐得嗷嗷直叫,这才恨恨的放手。 温默尘在看李清雨,任傲珊心中愤愤,不想看这对狗男女,便气呼呼的转头去看训练场上那群闹哄哄的,仿佛在开派对的弟子们。 谁知这一看不要紧,愣是将自己看成了张大红脸。 这,这什么惩罚的方法啊? 这群臭男人!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顾忌在场的女生! 什么撞柱儿? 也太辣眼睛了吧! 真是没眼看啊! 任傲珊一时又羞又气,她又狠狠的瞪了温默尘一眼,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告诉这个愚蠢的大师兄自己为什么生气,她当下连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便祭出飞剑,一个人默默生着闷气,像一颗哈雷彗星一般的飞走了。 叶澜被任傲珊狠狠的一掐一拧,胳膊都紫了一片。 不过胳膊上的疼痛哪儿比得上傲珊师妹呢! 叶澜正想忍着痛,嬉皮笑脸的逗弄一下任傲珊,给她讲个笑话,叫她开心一点儿,谁知道傲珊师妹连这个机会都不给自己,竟然就这么走了! 看着任傲珊那负气出走的倔强的背影,叶澜心里面既担心又着急。 他抬起腿要去追,又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停下了身子。 唉!罢了,罢了! 想想也知道,傲珊师妹心里面期盼的那个人,绝不可能是自己啊。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惹出的火,就该叫谁去灭! 叶澜深深的叹了口气,大踏步的凑到温默尘的身边,泄愤般的一把将胳膊搭在了温默尘的的脖子上,力气大的将温默尘的身子都晃了两晃。 “温默尘!你这样不行啊!你这不能有了新师妹就忘了旧师妹,你这可是偏心!” 看看自己被掐得青紫了一片的胳膊,叶澜越发的没好气。 叶澜挑了挑眉,眼光转向了一边的李清雨,眼珠儿转了转,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却带上了不怀好意的揶揄的笑。 “小尘子,你和这姑娘怎么回事儿啊?看着不对劲儿啊?怎么的,有情况了不跟哥们儿说说?咱哥俩儿,谁还瞒着谁呢?” 叶澜眼睛中的八卦之火实在太猛烈,揶揄的神态又太明显,登时便叫温默尘脸上那好容易才降下来的热度又升高了。 “叶澜你这没正行的别瞎说啊!我跟你说,这种话不能乱说。我倒是没什么的,人家小姑娘家家的…” 温默尘一边说一边又转过头去看李清雨,恰逢李清雨也在看他。 两个人目光一对,温默尘只感觉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澜斜着眼看温默尘的神情,在心中长长一叹,也知晓自己这个好哥们儿大抵是遇到了情劫了。 又想到从小便对温默尘情深意重的任傲珊,叶澜一时直觉得心中愁苦竟是要冲破心脏直接喷涌出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静 叶澜一时有些恍惚。 他觉得这人啊,真是犯贱。 明明温默尘是从小便与任傲珊一起长大的,可是他却只把一起长大的任傲珊当妹妹,却对一个刚上山的新弟子动心。 再说说这傲珊师妹,明明温默尘的心里面没她,可是她却总看不到自己的好,一心一意的只想着她个心里没她的大师兄。 不过若这么论起来,最贱的还是自己了。 从小到大,自己心里面都知道这傲珊师妹喜欢温默尘,可是自己竟然还是不受控制一般的想要对傲珊师妹好。 唉,这最贱的果然还是自己! 如此胡思乱想着,叶澜狠狠的摇了摇头。 他一时只觉得兴致索然,也不耐烦再去八卦温默尘与李清雨之间那些明眼人都能看出的莫名情愫,只是扯着温默尘的胳膊,将他带到了一边儿的僻静处。 “温默尘,我郑重其事的跟你说啊。我不管你和李清雨之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呢,但是你不能有了别的师妹就不管傲珊了啊!” “傲珊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就是由你照顾长大的,这么多年了,她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最亲密的依赖。今个儿傲珊可是等了你一天,就想跟你好好唠唠关于魔人、关于修炼的事儿,结果你这好容易回来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小尘子,我跟你说啊,傲珊现在可是相当生气,她这闹脾气才走的!这姑娘大了,心事也多了,你不能比以前更上心也就算了,可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了啊!” 叶澜罕见的一脸郑重其事,他皱着眉头,紧紧的拽着温默尘的胳膊,冲着任傲珊方才御剑离去的方向一努嘴。 “还不好好去劝劝!保不齐做做思想工作呢,你这大师兄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温默尘原本就从来没有真的不关心任傲珊,此时听叶澜这么说,一时也心中惭愧。 是了,最近新弟子上山,自己确实更繁忙不少。 确实也有好久没有跟傲珊好好的说过话了。 傲珊因为天赋出众,从小就被送到凌霄派修行,身边无父无母,对于她来说,自己就是她的父母。 而身为父母,又怎么会因事务繁忙便忽略了与孩子的交流呢? 温默尘如此想着,心中不由越发的愧疚。 他轻轻拍了拍叶澜的肩膀,示意这话自己已经听进去了。 叶澜的话虽然是避着人说的,可是李清雨原本就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温默尘的身上,所以虽然因为离得远,很多话都没有听真切,可是只凭借只言片语,也大体明白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惹得傲珊师姐不快了。 李清雨不懂那些关系复杂的女人心思,她也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得任傲珊世界生气。 她只是有些惶恐无措。她瑟缩了一下,甚至连赢得了五行仙阵比赛的快乐都似乎变淡了不少。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情,在大师兄温柔走过来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李清雨又变成了那块小心翼翼的木头。 她惶恐不安、缩手缩脚,生怕自己再惹出什么祸来,给大师兄惹麻烦,或是惹得什么人不快。 看着又变成了这样的李清雨,温默尘也不知自己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 好像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般。 难道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吗? 从没有什么心意相通,更没有什么悸动? 又或许,对于清雨来说,自己只是将她带入了凌霄派来的一个大师兄罢了。 温默尘轻轻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心中惦念着要与师傅禀告训练场这边的情况,又想着要与任傲珊好好谈谈心,温默尘也不多耽搁,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李清雨的头顶,便祭出飞剑,衣袂飘飘的御剑而去。 温默尘走了,叶澜也与李清雨一向不算相熟。 他跟李清雨没什么话好说,便只是略有些尴尬的冲着李清雨笑笑,便转到高台的另一边从灵袋里掏出件不知名的灵器,低着头开始摆弄那件灵器。 转眼之间,看台上便又只剩下了李清雨一个人。 看着那仿佛浓墨一般的天空,和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影,李清雨的心中竟然罕见的浮现出了一丝寂寞。 大师兄本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大师兄。 这样的自己还真是卑劣。 李清雨遥望着远处轻轻的叹了口气。 耳边是高台下弟子们的欢呼高笑,高台上是属于自己的清冷的夜色。 欢闹是属于别人的,夜色才是属于自己的。 唉,到底还是有些想家了啊! 这大山这么多,一座连着一座,一层堆着一层。 要越过多少座的大山,才能回到家乡,见到那些朝思暮想的亲人呢? 不知道千里之外的爹爹身体如何,大姐和大姐夫有没有吵架,二姐呢,她在苏府生活得顺利不顺利,强子是不是长高了…… 你们有没有在想我呢?有没有担心我? 我很好,我什么都好。大师兄带我也很好,他很照顾我,他… 想到温默尘,李清雨的心里面又是一阵没来由的酸涩。 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就好像刚刚吃下去了一颗柠檬,那柠檬吃在心里,每一滴汁液都在心里开花儿。 李清雨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 她只是专注的抬头去看星星,看着那些星星一闪一闪,就像家乡没到夏天便满山遍野的萤火虫。 爹爹你们现在也在看着天空吗? 你们看到的天空,和我眼前看到的这些,是不是都是一样的呢? 我在凌霄派生活得特别好,什么都好,我今天还比赛赢了厉害的师兄呢! 可是这些,都没办法叫你们知道… 正当李清雨陷入与亲人的回忆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一个银铃般欢畅的声音却如一阵风一般向着李清雨奔来。 李清雨才刚刚回过头,就被一个柔软的身子抱了个满怀。 是花素素。 花素素今个儿是真的高兴。 她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兴奋得整张脸都红了,更衬得她整个人艳若桃花。 “小雨儿,我们的大英雄!你一个人在这儿站着干嘛?快下去玩儿啊!大家都玩疯啦!” 花素素欢快的笑着,她伸出手,紧紧的揽着李清雨的胳膊,带着她往高台下走。 “清雨啊,我跟你说,今个儿晚上李俊师兄可算是惨透了!你是没看到他那个样儿!哎呦呦,平常不是威风凛凛的吗,这会儿也成了根蔫黄瓜啦!哈哈哈哈!” 花素素不愧是个女汉子,别的姑娘都堵着眼睛不好意思看呢,就她看磨柱儿看得最起劲儿,一边看还一边举着手在边上儿加油。 得是人多,没叫伍白山看到她这个摸样。 就这个样子,哪里娇滴滴了?分明是个没羞没臊的女汉子! 被花素素拉着,李清雨也似乎被她的欢喜感染,什么想家的离愁,什么与大师兄、二师姐理不清的烦恼都淡去了不少。 对啊,今个儿可是我的庆典! 虽然不能与家人分享我的胜利,可是我还有这样一群真心实意的朋友啊! 他们,也同样是我最亲密的家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暴怒 被花素素拉着,李清雨也跟着慢慢融入到了高台下全民狂欢的气氛中,大家一起笑着、闹着,享受着最美好的青春,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而在这样的笑闹中,无论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甚至李俊和白路阳,所有人的心也在不自觉中靠得更近。 李清雨更是觉得自己的心中暖暖的,她再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一种名为集体荣誉感的使命感。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格外短暂,今夜也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你们在做什么呢!” 大家伙儿正如参加什么庆典一般笑闹成一团的时候,天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厉呵。 这声厉呵中灌输着仙法灵气,训练场上的弟子们只觉得脑袋似乎被一个平底锅狠狠的敲击了一下,这一下击得大家伙儿都有些眼冒金星,不由自主的便伸手去堵自己的耳朵。 捂耳朵不要紧,只是原本抬着李俊的弟子们手一松,李俊身子不稳,当下便也如同一只被搁在了案板上的大肥猪,极其狼狈的摔倒了地上,疼得让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应当先去捂耳朵还是先去捂屁股。 而就在所有弟子都被这声厉呵震慑的当口,一个御着飞剑的黑影,便如同从夜色中飞来蝙蝠侠一般,如闪电一般的降临到了训练场上。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气势凛然,一脸怒气的仙阁长老云剑青。 看着眼前这群站没站样、吊儿郎当的弟子们,云剑青心中的怒火简直收都收不住。 他狠狠的瞪着眼睛,目光从在场的弟子身上一一扫过。 他的眼神像刀子,又像飞箭,似乎要冒出火星儿,在场的所有弟子每个人接触到他的眼神,便觉得心中一凛,飞速的低下头,谁也不敢与他对视。 “谁能跟我解释一下,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巡逻的不去巡逻,守夜的不去守夜,训练的也不在训练!你们都放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敢,都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凌霄派的纪律已经松散到这个程度了吗?!” 想到今日从朝廷骑兵那里听到的关于魔人的消息,又想到自己回凌霄派时见无人守卫的担心,再看看眼前这一群吊儿郎当、玩疯了一般的弟子,云剑青只觉得心中怒火一直上涌到头顶。 他一甩袖子,口中的喝问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又不自觉的灌注了内力在其中,又是一阵惊雷,震得在场的所有弟子头脑发晕。 这回连叶澜师兄都扛不住了,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耳朵,一边笑嘻嘻的上前,点头哈腰的冲着怒火迸发的云剑青笑道:“云长老,您别发这么大火儿啊,今个儿这事儿是咱们的错,可也是有情可原的…” “什么有情可原!” 叶澜师兄的话没说完,就被云剑青暴怒着打断了。 云剑青也是当真怒极,他随手从叶澜师兄的手里抢过叶澜师兄之前一直在摆弄的那个灵器便狠狠的灌在了地上。 虽说灵器都是神物,可是也挡不住云剑青这运足了仙法的狠狠一摔啊,那件可怜的灵器当下便摔在地上直摔得粉身碎骨。 摔落的碎片像开花了一样,被崩裂得到处都是。 周遭的弟子们都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生怕被这些崩裂的碎片划到,受了无妄之灾。 “什么有情可原!” “叶澜,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沧海阁的我就拿你没办法!今个儿这些人是不是你招到这训练场上的!是不是你给他们都弄这儿没个正行的!我告诉你,你们这是玩忽职守!这是违反派规!” 云剑青伸出手,狠狠的指着在场的所有弟子,最后手指停在了叶澜的眼睛前,似乎今天叶澜若是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他便要将叶澜生吃活吞了一般。 面对这样咄咄逼人、怒火中烧的云剑青,饶是叶澜一向脸皮厚,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又咽了口口水,甚至都没工夫去心疼自己被毁掉的心爱的灵器。 叶澜都被吓成了这样儿,其他的弟子们更好不到哪去了。 凌霄派的老弟子们都知道,在这凌霄派啊,有三个出了名的暴脾气,又被弟子们私下称之为‘凌霄三火龙’。 而这仙阁的云剑青云长老,就是三火龙之一。 不过虽说云剑青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可是像今天这样的发这么大的火气的时候,还真是不常见。 看来今天怕是要不好过了! 在场的所有老弟子们都噤若寒蝉,大家僵直着身子,老老实实的站着,谁也不敢说话,更不敢乱动,甚至就连都摔在地上的李俊,都老老实实的保持着摔下来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的默默装着雕塑。 这种情况,别的人也是指不上了,最后还得靠叶澜出面。 叶澜深吸一口气,苦着脸,硬着头皮迎着云剑青的怒火赔笑:“云长老哟!您可别这么大的火气喽!今个儿这事是咱们的不对,可是这也是有缘由的。” 叶澜偷偷的抬起眼儿,悄悄的打量了一下云剑青的神色,这才胆战心惊的继续慢慢解释。 “云长老,今个儿是这么回事儿。这不是新弟子们要开始学习仙法了嘛,我和傲珊商量着,先让这群新弟子们到五行仙阵中体验一下……” 叶澜这边儿是陪着笑娓娓道来,可是云剑青这会儿正在气头儿上,哪里有那么耐心听他啰哩巴索的废话? 云剑青抬起眼目光如刀子一般的扫视了在场唯唯诺诺的新弟子们,最后才将目光又转移回叶澜的脸上。 “你给我说重点!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我告诉你叶澜,今个儿这事你们说什么也别想蒙混过关!还不快给我老实交代!” 云剑青明明是在对叶澜说话,可是眼睛的余光却正扫到一个正伸着手在挠痒痒的新弟子。 这新弟子是刚上凌霄派没多久的嘛,自然便也没有体会过‘凌霄派三火龙’的可怕之处。 虽然身子是跟着众弟子一起老老实实站着的,可是心里面却有些不以为然。 夏日的夜里面本来就有许许多多的小飞虫飞来飞去,一个小蚊子正好便飞到了他的脸上。 小蚊子在他的脸上爬来爬去的不走,新弟子被痒得不行。 这个新弟子兀自忍耐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他偷偷伸出胳膊,想要赶走鼻子上的飞虫,挠挠痒痒的地方。 本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可是没成想这胳膊才一动,就被云剑青给发现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兴师问罪 在那个新弟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光点便如一颗飞箭一把的向着那名新弟子便袭了过去。 那名新弟子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一痛,软软的就垂了下来。 等到意识慢慢的回笼,手臂上被击中部位的疼痛也仿佛河水蔓延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 强烈的疼痛让那新弟子的半边儿身子都有些僵硬了,他虽一直强自忍耐着,嘴巴里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阵痛呼。 他身子摇了摇,险些站立不稳,幸好身边的朋友小心的扶了下,这才让他没有当众就摔个四仰八叉。 这新弟子已经够惨了,可是正在气头上的云剑青却仍旧没打算轻易的放过他。 云剑青这么斜着眼睛一瞅,眼前的这名新弟子许是因为方才玩闹太过于尽兴,不但头发散乱着掉下来好几绺,衣服也皱巴巴的,甚至就连鞋子都被闹哄哄的人群踩掉了一只。 这站没站样、坐没坐样儿的,这哪是一个凌霄派弟子该有的模样,分明就是个逃兵! 云剑青心中越发的愤懑,他恨铁不成钢的皱着眉,大手一挥,指尖几道金光闪过,那名一脸懵逼的新弟子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突然失了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转眼就‘飞’到了云剑青的跟前。 “你!就给我在这儿老实站着!不到天亮,不准动!” 云剑青用手指头轻轻的点了点那新弟子的脑门儿,那名新弟子便觉得自己的脚下好像生了根一般,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紧紧的缠住了,竟是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凌霄派的弟子就该有凌霄派弟子的样子!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也配做凌霄派的弟子?我今个儿就好好的教教你,什么叫做‘站如松!’” 随着云剑青的这话,那名可怜的新弟子只觉得自己的肩头、后腰、双腿各处都开始如针刺一般的剧烈疼痛起来。 他想要挣扎,想要逃跑,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腿。 他也只能拼尽了全力,如一只毛毛虫一般拼命的蠕动,小心翼翼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想要摆脱那针刺一般的疼痛。 这时候那新弟子才发现,只要自己站得姿势笔直标准,那疼痛的感觉就不会出现。 而只要自己的肌肉稍稍松懈,那仿若刺穿了灵魂一般的疼痛便又会出现,折磨得人痛不欲生。 新弟子心中一闪,俨然已经明白了云剑青的用意。 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每一块儿肌肉都绷得紧紧的,那笔直的站立姿态,可不就是云剑青口中的‘站如松’嘛。 可是若是有喜欢做瑜伽的小伙伴儿,那自然便知晓,就这样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用力的站着,其实是最累人的! 这么站着一个小时,简直比快速的跑上两个小时还要更叫人难以忍受。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个新弟子的额头便已经开始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儿。 他身子摇晃不定,可是每轻轻晃动一下,就要被那针刺的法术折磨的灵魂颤抖。 到了最后,这可怜的新弟子整个身子每块儿肌肉都在像抽了风一般的抖动,可是他还是只能咬着牙保持着‘站如松’的姿态,只为了躲避那深入骨髓的针刺惩罚。 老弟子们心中都知晓这‘站如松’的厉害,新弟子们就算不知,可是看着那弟子悲惨的样子,便也知道他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古语总说‘杀鸡给猴儿看’,虽然那新弟子不是鸡,在场的弟子们也不是猴儿,可是大家受到的震动都是一样的。 这下子再没有人敢再动一下了。 大家都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微微瑟缩着肩膀,一动不动、老老实实的听着云剑青师傅的训话。 当然,最难熬的还是顶在最前面,直面云剑青怒火的叶澜师兄了。 叶澜师兄的腰都要弯到地面上去了,他的嘴巴都要笑得僵掉了。 “云长老息怒,今个儿弟子们确实是玩忽职守了,可是也是因为这边儿有大事儿发生了。虽然弟子们有错,可是也不是没有半分好处的,大家难得有机会聚集在一起,也是提升门派团结力的方嘛。” 叶澜舔着脸,强撑着的辩白着。 只可惜叶澜不是温默尘,他的笑容也没办法如温默尘一般可以让云剑青息怒。 叶澜这几句话一说出来,云剑青的怒火不但没有半分的减轻,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眼看着云剑青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叶澜惊慌的舌头都有点儿打颤儿。 他不敢在贫嘴多求情,只是老老实实的交待了一下今个儿发生的事儿。 “今个儿傲珊师妹不是带着这些新弟子们见识五行仙阵嘛,正好我也带着一些老弟子在。这年轻人嘛,总是气性大,争强好胜的,于是就搞了个比赛。” 叶澜嘿嘿嘿的干笑了两声,见没有人附和,也不尴尬,只是自顾自接着道:“本来大家都以为只是个小小的很寻常的比赛呢!哎呦!云长老您是没看到啊,这比赛可真的是太精彩了!” “这比赛啊!可真是一波三折啊!那精彩的程度,简直赶上门派联合比赛了!这真的是一场充分发挥了咱们凌霄派精神的比赛,也是一场充分展现了咱们凌霄派风采的比赛!这一场比赛,比出了凌霄派弟子的坚持,也比出了凌霄派弟子的魂!” 叶澜不愧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这咏叹调的赞扬如潮水一般的唱出来,他愣是脸不红、心不跳。 “云长老,您说说,咱们凌霄派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坚持!奋斗!努力!顽强!勤奋!还有什么?那就是团结!今个儿咱们弟子是犯了错误了,可是咱们却将这种团结的精神发扬出来了!云长老,您说说,这是不是有情可原?” 叶澜的这番演讲确实精彩,可是云剑青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他微微扬着下巴,冷冷的斜了一眼叶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嘲讽:“哼,团结?团结是最重要,但是你们别忘了!这些所有品质当中,最基本的,就是纪律!铁一般的纪律!若是没有了纪律,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话!” “纪律,才是你们作为一个战士,作为一个要上战场的战士,最应该牢记的准则!” 第一百九十六章 傲慢与偏见 其实说起来,今天这事儿也着实不能怪云剑青如此生气。 云剑青身为仙阁的长老,他一向是以修炼刻苦、纪律严明著称的。 平常在路上,他看到一个弟子穿着不够规范或者是走路的姿势不标准,他都会生气,更何况是今天这种全民狂欢的情景呢! 今天这些弟子们也确实是玩疯了,有点儿过了。 其实起先的时候,大家也只是一传十、十传百的想来看看热闹。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比赛而已嘛,能花多长时间?能有多好看、多精彩? 平常去上厕所还要半柱香呢,来看一眼这个小比赛能怎么着?不会出事的! 众弟子们想得挺好,只可惜啊,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这场比赛的精彩程度和激烈程度,更是低估了李清雨这姑娘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 本来想得是看一眼,然后这一眼就变成了两眼,两眼就变成了全神贯注、摇旗呐喊。 你们说说,这么一场新老弟子的小小比赛,怎么就硬是被这几个神经病弄得这么惨烈呢? 这些弟子们也是疯了,愣是看得心潮澎湃,眼泛泪花,恨不得就根据这场比赛写出一个八千字的观后感,如此才能好好的表现一下自己这感动又激动的心情。 就这么着,这些弟子们在不知不觉中就玩忽职守了。 这幅嘻嘻哈哈不着调的场景被云剑青看到了,云剑青怎么会不生气? 更何况云剑青白天的时候才在山下听朝廷的人讲述了魔人肆虐的场景,本来已经满心忧虑了,等到回到了山上,就看到门派里这群弟子玩闹成一团的样子。 这衣裳不整、嘻嘻哈哈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英勇的战士? 就这样的,这样吊儿郎当的一群人,怎么去对抗凶残的魔人? 云剑青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 可是更多的,还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家长心态,和一种充满了紧张和忧虑的危机感。 被云剑青这么狠狠的一吼,叶澜也蔫吧了。 他自知理亏,也实在没什么话讲,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多求一下情。 没办法啊,看着这风雨欲来的架势,若是不求情,保不齐这次要受到多么严重的处罚呢。 叶澜嚅嗫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试探性的慢吞吞的开口。 “云…云长老,今个儿这事是我们错了,我们认罚。但是今个李清雨的这场比赛可是表现的特别好!她又创造了咱们凌霄派历史上的奇迹!她不但从千斤水的池塘中……” “什么?李清雨?!” 叶澜这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云剑青恶狠狠的打断了。 李清雨!又是李清雨! 如今说起李清雨的名字,云剑青便觉得额头刺痛,厌烦不已。 这个李清雨怎么如此阴魂不散,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她为何如此能招惹是非? 难不成今日这件事又是因为她而惹出来的吗? 眼看着云剑青的表情在听到了李清雨的名字的时候越发的不好了,叶澜也有点儿慌了。 天地良心,他可从来没想着要用李清雨来顶锅,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为李清雨的坚韧不拔来请功的! 古人总说‘将功赎罪’,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不好用了呢? 叶澜不知晓云剑青对李清雨那种种复杂的心思,他见云剑青表情不对,便忙不迭的继续解释。 “云长老,是这样的。这个李清雨呢,她不是跟李俊进行了一场比赛嘛,在这个比赛的过程中啊,李清雨这姑娘表现的特别好!她充分的展现了咱们凌霄派的精神面貌,展现了……” 叶澜师兄是巧舌如簧,口生莲花,可是云剑青却压根不理睬他,只将他所说的一切当成了空气。 云剑青阴沉着脸,慢慢的逼近垂着头老老实实站在人群中的李清雨,他气势逼人,每走一步都好像天崩地颤一般叫人惶恐绝望。 李清雨身边站着的两个女弟子没经历过这样的阵势,她们看看刚才那被惩罚了的新弟子,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花素素也吓得不轻。 她身子有些颤抖,她不敢抬头去看云剑青的脸色,只是偷偷的伸出手,轻轻的拉住了李清雨垂在身侧的手。 感到花素素手指的冰冷,李清雨亦轻轻的回握了花素素的手,姐妹两个感受着彼此手心传来的力量,心里面这才微微安定几许。 可是冷酷的责难却不会因为真挚的友谊便烟消云散,该来的还是会来,该面对的也逃脱不掉。 感受到云剑青那近在眼前的有如实质一般的冷酷目光,李清雨觉得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深深的垂着头,不敢抬头与云剑青对视。 就像一只鸵鸟一般,好像只要将自己的目光隐藏起来,所有的一切便全都会消失,便可以安全的当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李清雨,你给我抬头。” 感受到自己头顶云剑青那低沉冷峻的声音,李清雨瑟缩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有勇气抬起自己的头。 “连抬头与我对视都不敢吗?看看你那窝囊的样子!” 说实在的,云剑青讨厌李清雨的理由有很多,但是他最最讨厌的,还是李清雨那唯唯诺诺的窝囊样子。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窝囊的人呢? 云剑青也真的是想不明白,李清雨就像是一个闷葫芦一般,你问她什么她都不敢答,甚至就连抬着头看着你都不敢! 这样的人,她又怎么敢面对残忍的魔人,怎么敢于魔人面对面的作战呢! 云剑青觉得心里的火苗好像直接窜到了嗓子眼儿,他一个没忍住,伸出手,一拳头杵到了李清雨的肩膀上。 李清雨被这狠狠的一拳头打得一个趔趄,可是她却忍住疼痛,马上的又恢复了那副老老实实站得笔直的模样。 她一声不吭,就像一颗不会说话的松树。 “呃啊!”此情此景不禁更加的刺激了云剑青的神经,他粗重的喘着气,只觉得眼前的李清雨好像化身成为了一块儿掉进灶灰里的豆腐,真是吹不得,打不得,叫他怒火中烧,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李清雨!你给我抬头!说话!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说,是不是你!是不是因为你,才叫这些弟子们玩忽职守!是不是因为你,才叫这些人修仙得不像修仙的,战士不像战士!” 第一百九十七章 逐出门派 感受着云剑青一声高过一声的喝问,李清雨却越发的沉默了。 她深深的低垂着头,手指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就像一个甘心受死的死刑犯。 李清雨的心里面就像刚刚喝了一瓶苦酒,苦涩得仿佛要从心里流出苦汁。 没错儿,都是自己的错。 我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人,不自量力的想着大师兄,惹得二师姐生气,又惹得师傅生气。 现在更是连累得所有的弟子都犯错误,都要跟着自己一起受罚。 李清雨本来就特别喜欢将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此时又被云剑青这么劈头盖脸的逼问,当下便又将所有的错误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让她一直自我厌恶不已,自然便也没有任何想要辩驳的想法。 李清雨闷着头乖乖的受训,可是她的这份沉默看在云剑青的眼睛里,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无声的反抗了。 一个生气的人在冲着另一个人发火,最可怕的不是对方顶嘴、吵架,最怕的便是对方没有反应。 面对李清雨这么一个闷葫芦,云剑青感觉自己的拳头似乎都打在了棉花上。 这不禁让他更加的气急败坏,也越发的无所顾忌。 许是为了让闷葫芦一般的李清雨能有一点儿反应,云剑青的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也越来越伤人了。 “李清雨!你就是一个五灵根的废物!这样的废物来凌霄派修仙,你就要守规矩!要低调听话!” “你竟然还敢顶撞师兄,与师兄比赛,你还敢四处惹事?谁给你的胆子!你还没有认清你自己的位置吗?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比赛?就凭你也能比赛?到底是谁给了你勇气,让你敢如此目无尊卑的与师兄比赛,是谁敢让你为了出风头便哗众取宠的到处惹事!” 云剑青的话实在是太扎心,也太过分了。 虽然在场的多有弟子都在他的气势所逼,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可是听到了这些话,伍白山还是觉得自己热血上涌,忍耐不得。 与李俊师兄的争端原本就是自己惹起的,清雨她本来便只是为了帮助自己争气才参加比赛的,如今既然要被责骂、被惩罚,自然也是要惩罚自己才是,怎么能叫清雨顶上去呢? 伍白山握紧了拳,他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大步向前。 “云长老!这件事儿跟清雨没关系!是我!是我惹出来的!要怪,要怪就怪我好了!” 随着伍白山鼓起了勇气上前,其他的弟子们也纷纷的鼓足了勇气。 “云长老,这件事儿确实和清雨没关系!” “师傅,清雨只是比赛表现的好了一些而已,难道这也是错吗?” “对啊,清雨她表现的那么好,为什么不表彰她,反而要惩罚她?”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伍白山一开口,众弟子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开了口。 大家团结一心,争先恐后的给李清雨求着情。 还真是万众一心啊! 眼下的场景确实是感人肺腑,可是这场面看在云剑青的眼里,却只会让他更加的生气罢了。 好呀,好呀,你们是感情深厚的师兄妹,只有我云剑青是坏人了是吗? 你们因为李清雨惹出的事端玩忽职守、擅离岗位,如今你们还敢为李清雨求情? 好啊,你们情深意切、你们团结友爱,那我云剑青成什么人了?我身为仙阁长老的威严在哪里? 我以后又要如何做师傅,如何管理仙阁? 云剑青冷冷的看着在场众弟子七嘴八舌为李清雨求情的样子,他没有说话,只是胳膊一抬,一道金色的光点如利剑一般向着训练场便的石柱袭去。 一阵震天响的爆炸声后,原本硕大又坚硬的石柱仿佛从空气中凭空消失了一般,若不是空气中国弥漫着的点点石柱碎裂留下的粉尘,李清雨甚至以为这石柱只是被什么障眼法隐形了而已。 犹记得任傲珊师姐也曾经用仙法震慑过弟子们,可是她也只是能让石柱爆炸成碎片。 可是眼前的云剑青长老呢,竟然愣是将一个那么硕大的石柱瞬间消弭的连粉尘都不见! 这是多么神奇的仙法,多么深厚的功力! 在场的众弟子被那震天的爆炸声所摄,又震撼于云剑青精湛的仙法,当下又都缩着肩膀,闭上嘴巴,诺诺不敢多言。 见七嘴八舌的众人终于都安静了下来,云剑青这才慢慢的抬起头,冷笑一声。 他目光凌厉的扫过在场每一个弟子的脸,口中的话毫不留情。 “你们玩忽职守,违背凌霄派的派规,惩罚每个人都跑不了!今日的事我自会联合各峰阁几位长老一起商讨,定然要重振凌霄派纪律,对你们这些失职行为绝不姑息!” 云剑青顿了顿,将目光又慢慢转回到了李清雨身上。 “众弟子玩忽职守自当严惩,但是作为引发这次群体失职事件的主要负责人,李清雨你的罪责更是重中之重!” “呵~身为一个五灵根,本就是修仙废柴,能来到凌霄派也是幸运至极,可是你却不知感恩、不知珍惜,不守本分却每日只想要招惹是非,哗众取宠,然乱凌霄派的秩序,实属最大恶极!” “既是这样,那便也不用继续呆在凌霄派了。三个月的训练期后逐出师门,折返家乡,这才是你应当有的结局!” 云剑青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众弟子便又是一片哗然。 众弟子虽知今日之事的确事关重大,可是谁也没想到竟会引得这样的结局? 逐出师门?折返家乡? 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这样! 众弟子们心中焦急,可是碍于云剑青的威势,倒也不敢像之前一样求情,便也只是用乞求的目光左看看,右瞧瞧,期盼有一个勇敢的爷们儿可以站出来,上前去说句公道话,顶下这罪责。 可是这罪责又岂是想顶就能顶的? 今日的事儿眼看着便是不能善了了,若是贸然顶下这个大罪,会不会断了自己以后的修仙之路? 会被逐出门派吗? 会被发配偏远之地吗? 会影响修炼吗? 会不会被剥夺了所有修炼资源? 说到底,凌霄派是门派,也是一个体制。 体制之下的人们就算各个是忠肝义胆的汉子,是忧国忧民的战士,可是谁也不能完全的不为自己着想。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有每个人的未来,大家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热血,便就此葬送了自己的未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爷们儿 在云剑青魄力十足的苛责下,在场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大家深深的垂着头,在心里面也在默默的为自己的卑劣、无耻、胆怯而惭愧不已。 可是到底还是没有人感念贸然出声儿。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一出头带给自己的到底会是什么,又会给自己的修仙生涯,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叶澜也慌了。 他亦没想到今日这件在他看起来并算不得十分严重的事,竟会让云剑青如此暴怒,如此当真。 又或者是云剑青长老原本就对李清雨心存不满,所以在公报私仇? 叶澜不敢多加揣测,可是他也不能任由李清雨的修仙之路就这样被断送而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唉!这个时候如果默尘在就好了! 整个凌霄派,整个仙阁,这云剑青长老只对温默尘最好。 若是默尘在,便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胆战心惊,好歹有个人能说得进话! 叶澜一时心乱如麻,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大肆阻拦,那样无疑是在折云剑青的面子。可是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便只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赔笑。 “云长老,这,这还是太严重了吧。好歹这些新弟子也是傲珊在负责的,就算新弟子有错,怎么说也要等傲珊在的时候再商量一下。我可听傲珊说了,这个李清雨在新弟子训练营的表现可是一贯都很不错的,可以称得上是新弟子的佼佼者。云长老三思啊,就算是不想傲珊,好歹也想想默尘,默尘可是一向都待着姑娘很是不同的,再给这姑娘一个机会吧…” 叶澜不说温默尘便也罢了,说起温默尘,无疑是火上浇油。 温默尘是云剑青的第一个弟子,也是相处时间最久,最倚重的弟子。 在云剑青的心里,温默尘那就是自己的亲人,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修仙栋梁! 相比于任傲珊来说,温默尘的资质确实不是最好的。 但是温默尘的身上,却有着任傲珊所没有的,那种淡然的、冷静的气质! 哪怕受资质所限而不能得道飞升,但是凭借他的二灵根,总归筑基,甚至元婴,都不是什么太难的难事。 而对于前途一片光明的温默尘来说,五灵根的李清雨,就是他修仙路上的障碍,是他的情劫! 云剑青虽不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但是从他见到李清雨的第一面开始,便觉得这姑娘绝对是一个麻烦。 而现在,这个麻烦已经紧紧的缠住了自己最心爱的大徒弟! 她必将会成为默尘修仙道路上最大的那个阻碍! 绝对不可以让这个麻烦拖累自己的徒弟,绝对要将这个麻烦赶出凌霄派! 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云剑青自然不会理会叶澜的求情。 他冷冷一笑,许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决定更加合情合理,他决定应该说一些场面话,给今晚的事件做一点儿总结。 说这些话时他看着李清雨,可是话却是在对在场的所有弟子们说的。 “身为凌霄派的弟子,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遵守纪律。有好胜心自然是好的,可是若为了这份好胜心便扰乱了凌霄派日常的秩序,那便是鲁莽,是无脑!” “今日你们为了看比赛便玩忽职守,你们觉得没有出什么大事儿,便不算错误,殊不知一旦魔人偷袭,这凌霄派上下弟子连性命都要没有了,又拿什么来后悔?” “今日的事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儿,而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主要的负责人。既然你们俱是被李清雨吸引离岗,那么这件事便要由李清雨来负主要责任,你们可有异议?” 云剑青的话掷地有声,俨然已经是在给这次事件下最后的处罚了。 而伍白山也再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了,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哪怕自己会因此而被逐出门派,也决不能要李清雨为自己顶下这个罪过。 伍白山的心里面很委屈。 委屈中又带着些怒火。 他想不明白,李清雨到底有什么错儿。那些弟子们自己擅离岗位,为何罪责却要李清雨来一力承担? 是谁用长剑逼着那些弟子们玩忽职守的吗?是自己几个叫喊着让他们来看比赛的吗? 为何他们自己没有定力、没有责任心,最后的过错却要归结到这场比赛的头上? 好吧,好吧,就算是因为自己几个人惹是生非的举办了这场比赛,从而影响了别的弟子的修炼工作,可是这也不该是李清雨的错! 是自己与李俊师兄结仇,是自己拉李清雨下水的! 若说一定要有错,那也应道是自己来承担! 伍白山本就是个性子冲动的热血少年,虽然他也知道像眼下这样当众顶撞仙阁长老定然没什么好果子吃,可是哪怕就要就此被逐出门派,他也认了! 良心都没了,修仙又有什么用! 难道就不怕日后心魔缠身吗? 伍白山捏紧了拳,他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儿,闷着头,硬着头皮就准备冲上前去为李清雨抗下这一切罪责。 不,说扛也不确切,今天的这场比赛本来就是因为自己才起的,自己便是被罚,也不过是尽了自己该尽的责任罢了。 伍白山已经在心里面做好了准备,哪怕就算马上被逐出门派,他也绝无半句怨言。 他大踏步向前,视死如归的准备去迎接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可是却有人早他一步,在他之前便先站了出来。 “云长老,这件事儿其实不怪李清雨,是我先挑起来的。” 伍白山惊愕的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俊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悠然淡定的走上前,勇敢无畏的站在了云剑青身前,脸上还带着点点笑容。 “云长老,今天的这个比赛原本就是我提的,和李清雨这丫头实在没什么关系。您也知道,我是老弟子嘛,他们新弟子又哪敢不听老弟子的话呢?我说要比赛,他们不敢不从,这才只得应了。” “所以说啊,今个儿这事儿是我的错,要有个负责人的人,那个人也合该是我。” 耳朵里听着李俊这淡定的声音,眼睛里看着他那坚定的背影,伍白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 这还是那个卑鄙无耻,阴险下流的恶霸师兄吗?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这恶霸师兄关键的时候还挺爷们儿,是条汉子! 伍白山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他之前自是极厌恶李俊的,便是说仇恨,也不足为过。 可是眼下,在这种众人皆明哲保身的关键时刻,没想到竟然是那个自己一直讨厌的,一直愤恨的人最先站了出来。 这还真算得上挺可笑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戏落幕 伍白山一时被这巨大的反差震慑得说不出话来,花素素却是反应极快。 花素素原本就心急如焚,只是她是新弟子,既不出众,也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在云剑青这样的‘上面人’面前自然说不上话,也不敢随便插话。 可是如今有李俊师兄站出来了,花素素便也赶紧见缝插针,她很是有些着急的站了出来,语气慌乱的道: “对呀!李俊师兄说得没错儿!云长老,清雨是无辜的!我们都只是新弟子罢了,自然要听从师兄师姐的话,师兄师姐们说什么,咱们就听什么。师兄师姐说要比赛,咱们自然便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比赛。这怎么能怪清雨呢?怎么能因为她表现的最好就怪清雨呢?清雨她是无辜的啊!” 花素素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她也是真的有些慌了。 在凌霄派,不,应该说从小到大,李清雨都称得上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朋友和朋友也是有分别的,有的是泛泛之交,有的是酒肉朋友,但是只有李清雨,她是唯一最走心的。 古人总说‘士为知己者死’,花素素她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难得的真心朋友,又哪里惹得这样轻易的失去呢? 花素素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就此得罪这凌霄派的‘大人物’了,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算什么,咱们就豁出去了! 花素素的话说得热切,可惜云剑青却根本就认真听。 他只是一脸严肃的看着李俊,语气十分认真严厉。 “李俊,你确定要为你说的话负责了吗?你确定你要承担所有的责任,确定要接受所有的惩罚了吗?” 云剑青是真的没想到李清雨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自己已经将事情的严重程度说得如此透彻,竟然还会有人心甘情愿的站出来为她顶责。 这团结一心、有情有义的架势,让云剑青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我犯下的错误,自然应该我自己来承担。叫一个新弟子小姑娘家家的来带我受罚,怎么看都不是身为一个凌霄派弟子该做出的事情。” 面对云剑青近乎于威胁的问话,李俊却是极为镇定。 他一脸泰然的说完这番话,倒是叫在场不少的新弟子都对他彻底刮目相看。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云剑青一时也有些心情复杂。 他看看李俊,又转过头看看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沉默着垂着头的李清雨,长叹了一口气,便决定宣布对李俊和李清雨的最终处罚。 可是他的话还没出口,便被成百上千新老弟子们的求情给彻底堵住了。 甭管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大家争先恐后的承认着自己的错误,那积极主动的模样,好像在争抢的不是惩罚,而是在争抢什么了不得了功法、灵器呢。 云剑青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看着这些新老弟子们叽叽喳喳争着抢着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主动要求惩罚,一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事儿看着稀奇,其实说白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凌霄派的弟子嘛,隔三差五的就要经受道夫子长老的思想教育,大家虽然心里面也都有着各自的小算盘,有着自己的打算,可若说什么真正自私自利、大奸大恶的人,那也是没有的。 面对怒火中烧的云剑青,面对可能面对的各种严苛的惩罚,众弟子们沉默了,退缩了。 可是大家伙儿的心里面也知道羞耻! 谁心里面还没有一杆秤呢?谁还不清楚对错,不清楚什么是自己该做的呢? 只是在现实的社会中,很多情况下,因为各种各样很现实的原因,我们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明明知道什么是该做的,却会选择不去做,选择明哲保身。 就好像是碰到了摔倒的老人,又或者是遇到了偷东西的小偷儿。 很多人不敢上前去扶,不敢出声示警,不代表这些人心里面就是坏人,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正义感,他们真正缺乏的其实是勇气。 但是现在,主动站出来的李俊给了他们勇气。 这就跟看到小偷儿一样,若没有人一个人制止,那么大抵便真的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制止小偷儿了。 但是这时候若站出来一个汉子,那么大家定然会一拥而上,齐心协力的去帮助这汉子将小偷给制服。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是人好像就是这样一种喜欢找‘被带头’的动物。 如今有了李俊带头儿,众多弟子们也都终于有了勇气,大家一起上前,七嘴八舌的开始给李清雨求情,争前恐后的主动往自己的身上揽责任。 开始时云剑青还因为众弟子为李清雨辩白而怒不可遏,可是眼下,看着众弟子为了李清雨而主动的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承担过错,云剑青却觉得生不出气来了。 这个李清雨还真是个神人! 她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可以让这么些弟子都争先恐后的为她求情、为她承担罪责? 凌霄派的师尊、长老们一直希望凌霄派的弟子可以勇敢的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更成熟一些,可是道夫子长老这么多年勤勤恳恳的上课、演讲,这一切,竟没有一个李清雨来得立竿见影? 明明眼下弟子们勇于承担的样子是自己一直期望看到的,可是只一想到这些却都是因为这个讨厌的李清雨,云剑青便觉得心中复杂,生气也不是,高兴也不是,岂是一个烦字了得? 只是如今有李俊顶头儿,又有众弟子一起主动的抗下责任,云剑青就是再讨厌李清雨,再想借题发挥,也没办法堂而皇之的去做了。 云剑青的脸色红了白,白了又红,他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眼前这些乌压压一片恭敬跪在地上的弟子,心中的躁郁简直要突破天际。 “好好好,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既然你们知道自己的错处了,那边等着接受应有的惩罚吧!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云剑青瞪着眼睛撂下这句狠话,他一甩袖子,头发就像是飘扬的上好的绸缎。 云剑青御起飞剑,如一阵风一般的消失在夜空中。 他就像是一阵席卷过凌霄派的飓风一般,摧枯拉朽的将众弟子摧残的身心俱伤,声势浩大的留下了满地残骸。 却也留下了灾难过后,人们的脉脉温情和惺惺相惜。 第两百章 感激 云剑青走了,训练场上的众弟子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家屏气凝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继而便俱是一阵惊心动魄后的大笑。 一片轻松愉悦中,只有先前被云剑青惩罚的那个新弟子欲哭无泪。 他身子被云剑青施法,除了能改变一些简单细微的姿势,轻易移动不得,不过嘴巴倒是还能说话,此时见云剑青终于离开,便冲着众人叫苦叫痛不已。 可是眼下这群人都是些损友。 在真正遇到危机的时候还能挺身而出、很是靠得住,如今危机一过,便又变得嘻嘻哈哈,没心没肺。 此时他们见那新弟子受罚,哪有人心疼,一个个俱嬉笑怒骂的上前围观、看热闹来了! 甚至有的不知晓‘站如松’威力的新弟子还伸出手在那受罚新弟子的身上左摸右摸,对那个受罚的新弟子站着动不了的样子好奇不已。 那受罚的新弟子先时还期盼着从同伴那得到一些同情安慰,谁知道这些人竟是一些没良心的货色! 那受罚的弟子本就被‘站如松’的法术折磨得苦不堪言,还得忍受其他弟子像看猴子一般的围观,这给他气得,当场便开始破口大骂。 趁着一个好奇的弟子将手指头伸到他嘴边儿,这受罚的新弟子一张口就将人家手指头给紧紧的咬住了。 痛得被咬的弟子当下便‘哇哇大叫’。 两个人鸡飞狗跳的扭打在一块儿,旁边的弟子们自是乐得又有热闹可看,一边拍手,一边欢呼不已。 只是可怜了那受罚的新弟子,他本来就被施了仙法动弹不得,如今不但被人抱在地上扭打,却还不了手,还因为姿势不标准,不断受到仙法的攻击,痛得他全身都麻木不已。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可怜的新弟子便被仙法折磨的口吐白沫,白眼儿上翻,眼瞅着就要晕倒没气儿了。 新弟子们俱都围在那受罚弟子的身边看热闹,老弟子们则围在李清雨、李俊的身边嘘寒问暖。 李清雨这姑娘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受到感动的人。 她先时便在心里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打心眼儿里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儿,她都做好了要接受惩罚的准备了。 只是没想到这些弟子会如此的伟大,如此的无私,大家不但勇敢的站出来为自己求情,甚至还为自己抗下了所有的罪责,这样的大恩大德,要自己如何来报答! 李清雨感动的双目泛红,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心里面更是化成了一滩春水。 李清雨一向嘴笨,你让她说出什么感动的话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说。 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竟是一头直挺挺的跪到了地上,又郑重其事的跟在场的弟子们狠狠的磕了三个头。 李清雨这姑娘什么事儿都愿意当真。 方才云剑青说要将她逐出凌霄派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可是如今自己留了下来,不用担心再被赶走,对于李清雨来说,这不异于死里逃生。 而眼下的这些仗义执言的弟子,那就是她的大恩人,是她的救命恩人! 对救命恩人表达下感激之情,磕几个头算得了什么? 就算是刀山火海,咱们也眼睛不眨的就要能往下跳! 可是李清雨的举动,可却真的把在场的这些弟子们唬了一跳。 大家伙儿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啊? 李清雨傻,大家伙儿可不傻,这件事明显就不该是李清雨背的锅。 大家伙儿站出来也绝对不是什么大恩大德,只是说出了公道话而已。 这算什么恩情啊!哪里能受得了这种大礼? 看着眼前真心感恩的李清雨,众弟子们不自觉便觉得有些羞愧。 这姑娘就像是个圣人一样儿,在她的面前,怎么就总感觉自己就变得格外的渺小,格外的卑劣呢? 本来嘛,人总是有心眼儿的。没心眼儿的那是傻子! 可是在这李清雨的面前一耍心眼儿,就感觉自己变得格外可恶,心里格外的过意不去。 真是有毒啊! 众弟子们可受不得这种肉麻兮兮的情景,这要是配上点儿什么动人的音乐,是不是大家还都得掉眼泪哭出来啊? 大家不愿意受李清雨的大礼,更不想被迫演什么悲情大戏,这个个借口回去修炼,那个借口要回岗位工作,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训练场,转眼的功夫,人就都跑得七七八八。 看热闹的都走了,只剩下原先在这里训练的新弟子们和叶澜带来的李俊一行人了。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伍白山也终于有勇气上前去主动跟李俊说上几句话了。 从上凌霄派成为了凌霄派的新弟子,这么长的时间,伍白山一直都挺讨厌李俊的。 这个师兄太嚣张,总是叫自己干一些繁重的活计,没一句感谢的话不说,还总是一副牛逼哄哄、鼻孔朝天的样子。 自己原本就不是个脾气好的,自然三番五次的想要去找李俊这恶师兄挑战,只可惜技不如人,不过是自取其辱。 原本伍白山可是一提起李俊就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可是今日发生的这件事,却不得不让伍白山对李俊的印象大为改观。 真是没想到啊,关键时刻,这个恶师兄还是挺靠谱的嘛! 真没想到啊,这个看似没一点儿优点的坏师兄,其实心地也是挺善良的,也挺爷们儿的嘛! 伍白山自我检讨了一下,觉得自己与李俊师兄两个人的恩怨到底是不是都全是李俊他一个人的错呢? 自己是不是也有错? 是不是自己脾气太差,说话太冲了,对他太不尊重了,所以才惹得他看自己不顺眼,才惹得两个人的关系如此紧张? 既是如此,自己是不是也要为两个人的争斗付上一点儿责任? 伍白山如此想着,心里面也有一些自惭。 他鼓起勇气走到伍白山的跟前,想着用自己的诚意来与李俊冰释前嫌。 伍白山这想得挺好,他一向是个很好面子的男人,都这么拉下脸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伟大。 可是没想到啊,伍白山带着满满的诚意来的,李俊却是丝毫不领情! 看着眼前带着点儿羞涩,一脸诚恳的伍白山,李俊倒是抱着胳膊,一脸不屑。 “哼,伍白山,虽然我李俊今天在五行仙阵中输给你们了,但是我输的是李清雨,可不是你伍白山!你伍白山在我的眼里,那还是个不成器又自大的炮仗!就你?凭什么跟我做朋友?” 哎呦!大家瞅瞅! 这李俊说的这叫个什么话! 听着李俊是嘲讽满满的话,伍白山当时就气得脑壳子冒烟。 他狠狠的握紧了拳头,这才克制住想一拳轰死李俊的冲动。 李狗!无论如何,我伍白山总有一天一定要凭借自己的能力战胜你!定要叫你心服口服! 第两百零一章 送别 就这样,没有什么冰释前嫌,也没有什么不打不相识,更没有什么化敌为友,这个充满了各种故事的神奇夜晚,就这样在伍白山愤恨的怒吼声中,慢慢的过去了。 事情看似虽然已经过去了,可是大家招惹的事端却没有办法那么轻易的平息。 第二天一早,凌霄派便召开了一个全弟子大会。 这场大会真是声势浩大,除了师尊没有参加外,其他五个峰阁的长老都到了。 大会的召开一共有两个目的,其一呢,便是批斗会。 批斗的主要对象就是任傲珊、叶澜和李俊。 批斗的内容呢,便是昨天的那场声势浩大,又惹得众弟子玩忽职守的比赛了。 不过任傲珊和叶澜,一个是仙阁的二师姐,一个是沧海阁的大师兄,俱是凌霄派的得意弟子;而李俊虽然不是什么天资精绝的天才,可是来凌霄派这么久了,参加过大大小小数十场与魔人的战斗,李俊一向表现极好,也算得上是凌霄派的中坚力量。 所以啊,对这三个人的处罚自然不可能像处罚李清雨那样,动不动就逐出师门、折返家乡,主要还是以口头批评和通报批评为主。 当然,对于昨天为了看热闹而玩忽职守的那些普通弟子的处罚就不可能这么轻松了。 经过长老们的一致研究,昨日所有在训练上的弟子,不管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通通训练加倍。 这个训练的量加倍了,可是训练的时间却没有延长。 这说明了什么呢,就是你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去完成多一倍的训练任务。 这可真的是要了人的老命啦! 本来训练的内容就已经够让人辛苦的了,如今竟是又要加倍? 这怎么可能完成呢? 可是若是不完成,却又要受到更加严酷的惩罚! 众弟子们已经预想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自己的生活该是有多么的水深火热了。 可是相比于被逐出门派,这样的惩罚虽然会让人受到更多的辛苦折磨,却也不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了。 而除了批斗和惩罚,大会的第二个重要任务,或者说是一个重要决定,便是宣布凌霄派此次前去支援东山郡战斗的人选。 按道理来说,出征这样的事,实在不该如此仓促的。 只是战事不等人。 东山郡此次遭受魔人的袭击,本就是偷袭,自然不会给各个修仙门派准备的时间。 东山郡早已经伤亡惨重,若是不及时派弟子前去增援,恐怕受害的地区还要更扩大。 若是要让魔人攻到了东山郡的郡都,那怕是不知道要损伤多少的贫民百姓了。 魔人屠戮村镇,朝廷虽然会心痛,却并至于撕破脸皮。 可是一旦都郡失守,不但要有更多的百姓死于魔人屠戮,就连朝廷那里,都没办法交差。 毕竟都郡里生活得可不光是贫民百姓,还有许多有钱人家的大官贵族。 朝廷可以罔顾百姓的性命,却不会视大官贵族的性命为草芥。 而凌霄派虽然不是朝廷的走狗,却因为生活在九州大陆上,而不得不受制于朝廷。 毕竟虽然现在修仙者的队伍越发的壮大了,却也还没有可以无视朝廷大军的地步。 多少年前,人仙大战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这些惨痛的教训,让那些曾经心比天高的修仙者不得不正视世俗的规则,沾染权力的旋涡。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修仙者在这个世界立足,发扬光大。 什么不食人间烟火,又哪有那么容易呢? 有人的地方便是世俗,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而身在江湖,就一定要与人打交道,就一定要遵守江湖的规则。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急迫,虽然准备的不够充分,但是凌霄派还是要顾忌朝廷的想法,匆忙出兵。 相比于批斗和处罚,派弟子去战场这件事就更郑重许多了。 九州大陆与魔人的战斗,或者应该说修仙者与魔人的战斗,从魔人诞生的那一天,便从来没有停止过。 魔人天性嗜血,他们喜欢凡人的血肉,就像修仙者喜欢兰芝果、凡人喜欢猪羊牛肉一般无法改变。而这些特性,也预示着凡人永远没有办法与魔人和谐共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从魔人出现在九州大陆伊始,便早已经注定的事实。 既然战斗无法避免,那么为了生存,便只有勇往直前。 这么多年间,在与魔人斗争中死去的凡人不计其数,英勇牺牲的修仙者更是前赴后继。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次门派派出弟子去往与魔人战斗的战场,总是要搞一个很盛大的仪式,既是前往战场的宣誓,也是可能永不相见的告别。 无论是钟凌飞还是李清雨,所有的新弟子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出征仪式,也是第一次知晓,这世界上还有这样动人心魄的送别。 严格说起来,这仪式算不得多么的隆重。 可是每个人的脸上,特别是那些曾经上过战场的老弟子的脸上的肃穆和庄严,却不自觉的便感染着所有人的心神,让人没有办法轻视,也没有办法像寻常一样没有正行的打趣、笑闹。 凌霄派众弟子按照各个峰阁,整齐的排成几个队列,乌压压的站满了整个训练场。 各个峰阁的长老们站在前方的高台之上。 道夫子长老手里面拿着一个册子,里面写着出征弟子的名单。 “张恒。” “赵东来。” “陈爽。” “李俊。” “白路阳。” 道夫子长老手里面捧着早已经确定好了的花名册,按照次序朗读着每个出征弟子的名字。他的声音低沉又肃穆。 他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弟子便依声上前,单独为一列。 这些弟子有些是门派的佼佼者,有些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 这些小人物有些是因为天赋的原因,有些是因为资质的问题,虽修仙得也勤恳,却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精进。 他们不是内门弟子,自然也不会占据太好的资源。 他们就像是树林里最不起眼儿的一棵树,像一座漂亮房子中最普通的一块儿砖,他们默默无闻,不被人注意,也不被人提起。 今个儿,他们的名字却响彻凌霄派,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 可是,又或许,这辈子,便也只有这一次了。 第二百零二章 约定 道夫子长老按照花名册上的次序依次念着每个前去出征的弟子的名字。 而被念到名字的弟子,俱都扬手挺胸,器宇轩昂的走到前排,站成一列。 此次前去战场的大多是沧海阁的弟子,李俊和白路阳的名字也赫然在其列。 因为昨夜李俊的仗义执言,李清雨的心中早已经对李俊大为改观,直对他感激非常。 此时见李俊师兄要出征战场,李清雨便有些担心。 在李俊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李清雨就对他轻轻的笑了一下,笑容中既有担心,也有满满的祝福。 接收到李清雨的笑意,李俊有些怔愣。 继而他也回复了李清雨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是李清雨第一次见到‘嚣张跋扈’的恶师兄李俊这样和善的笑。 如此笑容的李俊没有半点往日的跋扈,反道像个最淳朴、最善良的乡间少年。 不过李清雨身边的伍白山就没那么领情了。 昨个自己鼓那么大的勇气拉下了脸,真心实意的想要去跟他冰释前嫌,可是李俊呢,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伍白山闹不明白,为什么这李俊师兄就对自己这么看不上眼儿。 经过了这么多事儿,伍白山也是慢慢的看清楚了,这李俊师兄根本就是在针对自己! 哼,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凭什么喜欢你? 你不是针对我吗?那我也不怕你,对着干酒对着干,谁怕谁? 伍白山气呼呼的一撇嘴。 他看着李俊的笑容冲着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等到李俊走过他身前的时候,伍白山甚至皮笑肉不笑的冷潮热讽了一句。 “哼,有些人就是好命,做了坏事也不用受罚。翻倍的训练,全都因为要出门派做任务而躲过去了!可是我们呢,整整一个月都要过得无比的辛苦。” 伍白山抱着胳膊,斜着眼睛看着李俊,面上的挑衅简直藏都藏不住:“李狗,这次算你好运。不过你等着吧,等你到你回来,那时我就已经学会仙法了!到时候我一定亲手打败你,叫你心服口服!” 李俊一向是个极毒舌的人。可是这次面对伍白山如此直白的挑衅,他却没有半点儿气急败坏。 李俊冲着伍白山微微一笑:“好小子,那你要加油了啊!我等着你!” 他握紧了拳头,冲着伍白山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继而便头也不回的大跨步向前,整整齐齐的站到了最前方的出征队伍中。 伍白山原本以为依着李俊师兄的性格,定然要与自己唇枪舌战一番才能罢休。 他都做好了反驳的准备,在心里面想好了要怼人的话,可是没曾想到李俊师兄居然这么轻巧的便放过了自己。 想好的话却没机会说出口实在有些憋人。 李俊师兄反常的举动又叫人有些诧异。 伍白山呆愣愣的看着李俊那莫名有些坚定悲壮的背影,心里面忽然就有些不一样的感情。 他摇摇头,冲着地上‘呸’的吐了口唾沫,却没有在说什么别的。 他只是面容沉静的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道夫子依照手里的花名册,依次的叫着其中弟子的名字。 而当所有弟子都念完了之后,这些弟子便会进入到门派早已经准备好的楼船中,在众多全体弟子送别的目光中,乘坐楼船,前往与魔人战斗的战场。 而在出征之前,还有一个仪式要进行,那便是宣誓。 李清雨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弟子出征前的仪式,她心中好奇,便只是睁大眼睛,仰着头认真的看。 高台上,道夫子长老收起了手中的花名册。 他一改往日慈祥和善的夫子形象,换上的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 他的身子站得笔直,就像一颗风雪中的青松。 他看着高台前那些同样站得笔直的出征战士,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李清雨从来没有见过的光芒。 “凌霄派出征弟子听令!现在开始宣誓!” 道夫子长老扬起下巴,眼睛轻轻的扫过站在他面前,同样站姿如青松一般挺拔的一列弟子们。 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震人心魄。 “我们是凌霄派忠实的弟子,是保卫九州大陆最英勇的战士!” “我宣誓!守护九州大陆的每一寸土地,全心全意为百姓而战!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 “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凌霄派!” “一日入凌霄,永为凌霄人!” 跟随着道夫子长老厚重激昂的声音,即将出征的弟子们表情肃穆,一字一句的跟着宣誓。 开始的时候大家的声音还算正常,可是到了最后,这声音却越来越大,好像是在用灵魂嘶吼出的最震撼人心的乐章。 先时还只是即将出征的弟子在喊,到了后来,训练场上所有的弟子都跟着一起喊了出来。 成百上千个人,每个人都在用尽全力的呐喊。 这些声音汇聚到一起,似乎幻化成了一道有实质般的金光,贯穿了天地,响彻了整个凌霄派。 声音虽大,却和往日的欢呼呐喊全然不同,大家的声音整齐划一,好像冲锋的号角,又好像前进的铁骑。 大家的声音就好像一支划破了天空的利剑,可以冲破一切的阻碍,一直勇往直前,直上云霄。 这,就是凌霄,凌驾于九霄之上的力量。 李清雨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 她的心止不住的颤抖,她觉得自己全身的热血都在飞速的涌动,让她头皮发麻,让她说不出的激动难耐。 这个时候有即将去出征的弟子突然振臂高喊:“兄弟们,为了我们凌霄派千百年来牺牲的前辈,拼了!绝不给他们丢人,对得起他们抛洒的热血!永不退缩!” 而随着这弟子的高喊声,在场的众弟子们也跟着一起振臂高呼。 “让凌霄派以我为荣!” 恢弘的声音跟随着出征弟子们登上楼船的脚步,响彻着整个凌霄派,久久不能停歇。 震撼,这才是透入心扉的震撼。 李清雨是平生一次感受到这样的震撼。 她先时还在只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的心神俱颤,可是后来便也不自觉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跟随着热血沸腾的一众弟子一起振臂高呼。 激情澎湃中,巨大的楼船慢慢的开始行驶。 它带着凌霄派所有弟子的祝愿,带着所有弟子的希望,在响彻天地的宣誓声中,慢慢的划破云霄,消失在层层叠叠的高山之外。 第二百零三章 新纪元 一直到了很久很久以后,李清雨还能记得这天的场景。 她记得那天天边的红日,记得红日边翻涌的浓厚的云层,记得那些一半在阴影下、一半在阳光下的山峰,也记得巨大楼船上那些即将出征的弟子们坚定又庄严的背影。 那样的楼船李清雨在初入凌霄的时候也曾经乘坐过。 巨大的楼船送来了向自己一样的新弟子,也送走了一个个脱胎换骨、器宇轩昂的老弟子。 李清雨呐喊得热血沸腾,她不自觉的抬头去看高台上的长老们。 相比于高台下激动热血怒吼着的弟子们,长老们的神情更加的凝重肃穆。 李清雨看到沧海阁的蓝如海长老,他的眼圈是红着的。 他撕心裂肺般的怒吼着,因为用力,他的脖子上布满了青筋。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隐隐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李清雨不知道蓝如海长老的心情到底是如何,她没有办法做到感同身受,可是只看着他那严肃到撕心裂肺的表情,李清雨便似乎能够看到蓝如海长老内心那犹如大海一般的沉痛。 他一贯很和善,一直微笑的脸上却总是带着些淡然的狡黠,他是门派里出了名儿的老好人,甚至有弟子在背后偷偷的叫他‘笑面狐狸’。 可是今日,他却是那样的严肃,那样的庄重,庄重的让李清雨原本激昂热血的心情都变得无端低落了起来。 李清雨没有同别人说起自己的心情,她更没有向别人问蓝如海长老为何会哭。 她只是在她的生命中第一次感到透彻心神的震撼,也是她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为一个凌霄派的弟子的真正的意义。 激动人心的送别仪式就这样结束了。 因为心中被那样庄重的气氛感染,李清雨有好几天的时间都觉得心情很是有几分沉重。 可是新弟子训练营的其他弟子就兴奋很多了。 其一是因为见识到了送别仪式的声势浩大,着实让他们热血沸腾,振奋不已。 其二嘛,便是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训练,新弟子们终于开始要学习仙法,开启修仙旅途的新纪元了。 哎呀,这些新弟子们对仙法的渴望那可是由来已久的。 哪个上凌霄派的弟子不是奔着这些神奇的仙法来的呢? 只可惜现实总是与想象的不同,新弟子们上山来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愣是天天汗流浃背的体能训练,连一丁点儿仙法的影子都不见! 等着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好容易有仙法可以学了,新弟子们高兴得都快要飞了。 那兴奋的劲头儿,甚至连训练加倍的痛苦都跟着减轻了不少。 自打送别仪式过后,整个凌霄派的弟子们真是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说惨无人道,这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夸张。 这可不是新弟子们没见过世面,就连许多老弟子都说了,他们经历过许多次惩罚,可是还真是就属这次最重! 什么训练加倍,这也算得上是凌霄派常用的惩罚弟子的手段了。 可是以往呢,便是有这种长期的惩罚,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惩罚也会从一开始的‘一板一眼’慢慢的变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次不同。 各个峰阁的长老们好像是真的下定了狠心,决心要给这些松散的弟子们一个难忘的教训,又或者他们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的整顿一下凌霄派的纪律问题,所以这次的惩罚真的是相当严苛。 严苛到一些老弟子们都受不了了,更别说是这些才开始训练了一个月的新土豆蛋子呢! 花素素就有好几次都因实在完不成那加倍的越野跑而急得直哭。 花素素因为一直以来有李清雨帮忙这才勉强可以坚持的跑完先前的十公里越野跑。 可是如今十公里变成了二十公里! 路程加倍了,可是给大家用来跑步的时间却没有加倍。 这花素素哪里受得了啊? 就算是身前有李清雨拉着,花素素都实在跑不动了。 她觉得自己的双腿都不像自己的了,就像失去了知觉一般,每向前迈出一步,都像是在拉扯着两个称砣一般,需要付出自己全身的力气。 花素素这绝望的样子李清雨看着也觉得心疼,最后没辙了,李清雨便背着花素素跑。 花素素开始的时候还过意不去,挣扎着想下来,后来李清雨便劝慰她,只说自己是为了锻炼自己,就算不背着花素素,自己也要在身上绑一下沙袋,或者背着一块大石头,以此来锻炼自己的负重能力。 听李清雨如此说,又见李清雨尽管背着自己也是跑起来斯毫不费力、蹦蹦哒哒的样子,花素素勉强的同意了李清雨的办法。 只可惜这两个姑娘的小秘密才施行了没几天就被任傲珊给发现了。 训练的本来目的就是为了激发弟子的潜能,不断的突破他们的身体极限,可是这么背着算什么回事啊? 这不是完全本末倒置,为了完成任务而完成任务,根本就没达到锻炼的目地嘛! 任傲珊师姐大发雷霆,给李清雨和花素素两个姑娘还好的臭骂了一顿。 骂过了还不算,最后又惩罚这两个姑娘大半夜的去扫天梯。 害得李清雨和花素素两个半夜没得觉睡,只能在大家都睡了以后还要苦兮兮的捧着扫帚,踏着月色去扫那劳什子天梯。 白天又要训练、又要学习仙法,晚上还不得闲。 后来许是看李清雨和花素素实在太可怜了,伍白山和钟凌飞也加入了帮助打扫天梯的队列。 如此一来,虽然辛苦是真的辛苦,可是四个人一边齐心协力的一起干活儿,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些入门派之前彼此经历的趣事,倒也叫这四人小队的感情越发的亲密了,心也越来越靠近了。 当然了,花素素和李清雨的遭遇只能算得上这次浩浩荡荡‘惩罚任务’中的一个小插曲。 各峰其他弟子所受的苦楚相比于李清雨和花素素来说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只看着李清雨和花素素的遭遇,便也能看出这次各峰阁的长老们是多么的严厉,对这次的惩罚任务是多么的看重了。 不过说起来,也不能怪这些长老们不近人情,实则是最近魔人的动静有些太大了。 其实说起来,自打九州大陆有了第一个魔人开始,除去最初时因为对魔人不了解而吃了许多苦头以外,这么多年间,魔人一直都是被各派的修仙者们压着打的。 第二百零四章 魔王苏醒 这也并不奇怪。 魔人虽说身强力壮、力量强大,但是毕竟智商比较低。 虽然有聪明的魔将或者魔帅做指挥,可是魔将和魔帅也是有数儿的,可不像大街上的白菜一样常见。 也正是因为如此,魔人所可怕,却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百年间,九州大陆的修仙者一直将魔人压制得很好,虽也时常有魔人袭击人类的事件发生,可都是些小规模的偷袭,鲜少有大规模的伤亡事件。 像东山郡这样大规模的袭击,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 事出非常,各个修仙门派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广大普通弟子虽然不知道内情,可是事实上,各个门派的师尊长老早已经私下派遣了门派内的精英弟子去调查魔人行动如此异常的原因。 事到如今,各门派高层长老虽不可能将事情掌握的特别完整,可是也大抵了解了一下魔人内部最近发生的大事。 没错,确实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统领魔人的魔王,正在慢慢苏醒。 这对于九州大陆来说,可真的算得上是一个灭顶之灾! 魔王是什么,可能许多人并不是很了解,我在这里就大概的介绍一下吧。 众所周知,魔人的世界里,除了最低等的,没有什么智商的魔人之外,还依层次存在着更强大的魔将,和更聪明的魔帅。 魔将和魔帅虽然存在的数量不多,可是他们的战斗能力更强,脑子也更聪明。 一个魔将的智商,就算不能说高于普通人,可是也和普通人相差无异。 而强大的力量,再配上聪明的大脑,这样的组合无疑是十分可怕的,也是叫九州大陆上的修仙者十分苦恼、吃尽了苦头的。 但是魔将虽可怕,却不是最可怕的。 在魔将之上,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存在,那便是统领天下所有魔人的魔王。 据说魔王是九州大陆上的第一个魔人。 经历了数百年的修炼,他的力量早已经巨大到不可预估的可怕程度。 以前曾经有见识过魔王力量的老人曾经说过,他说一个魔王的力量,堪比千百魔帅。 这话或许说得有些夸张,可是却也充分的表达出了魔王的可怕程度。 不过魔王虽可怕,这些年间却一直在沉睡。 魔王之所以沉睡,是被目前九州大陆上资历最老、功力最深,也是最有可能成飞升的师祖长生子用仙法封印的。 说起长生子,大家可能都不知道是谁。 但是说起当年惨烈的人仙大战,大家便知道了。 曾几何时,九州大陆上的修仙者远没有如今这样受人尊崇,他们被认为是身怀妖法的妖怪,而被朝廷和普通百姓们排斥、迫害。 朝廷忌惮修仙者们身怀的神奇仙法,不愿意让这些拥有神奇力量的人存在,来威胁自己政权的稳固,于是想尽了办法抹黑修仙者的存在,并且出动军队用各种卑鄙的手段屠杀修仙者。 修仙者们忍无可忍,最后终于发动了一场战争,与朝廷大军面对面的展开对决。 而当时领导这场战争的两个修仙奇才,一为文悠子,另一个便是后来封印了魔王的师祖长生子了。 说长生子是如今九州大陆各个修仙者的师祖,这话绝不夸张。 当年惨烈的仙人大战,最后以修仙者的惨败而告终。 但是修仙者却并没有被凶残的朝廷屠戮殆尽,而是在长生子和文悠子这两位修仙奇才的带领下遁入九州大陆各方偏僻山林中养精蓄锐。 长生子与文悠子原本就是一对志同道合的朋友。 两个人经此仙人大战更是惺惺相惜,肝胆相照。 在两个人如此带领之下,九州大陆的修仙者才算没有灭绝,而是慢慢的稳定了下来,进入了漫长的蛰伏期。 可以说,若是没有这么多年间长生子和文悠子对修仙者的教导、保护,便也就没有了如今各大门派的修仙者。 如此,称呼长生子为九州大陆所有修仙者的师祖,毫不为过。 而就是在修仙者这段漫长的蛰伏期间,九州大陆无人保护,甚至出现了魔人。 魔人拥有与修仙者相当的强大力量,他们天性残忍嗜血,以凡人为血肉为食。 然而凶残力大还不是最恐怖的,普通的凡人只要被感染上了魔人体液中的病毒,便会在及短暂的时间内发生病变,失去作为凡人的意识,变成凶残嗜血,不会思考的魔人。 也正是因为魔人的这种传染性,朝廷虽人多力量大,却始终没有办法与魔人抗衡。 不得已,朝廷只好退而求其次,寻求与修仙者的合作,共同对抗魔人。 而也正是因为朝廷的示弱,从此以后,修仙者在朝廷的保护和支持下,从蛰伏期蜕变,进入了快速发展壮大的繁荣期。 在魔人刚刚出世的阶段,作为修仙者师祖的长生子曾经与魔人的魔王有过一场大战。 而在那次大战之后,魔王成功的被师祖长生子封印。 也正是因为魔王被封印,魔人的实力才大打折扣,这么多年间,魔人的势力才处处受到修仙者的压制。 可是如今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魔王竟然有了苏醒的征兆。 这对于九州大陆上的所有修仙者来说,无疑不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苏醒的魔王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他会有多么强大的法术? 而魔人大军的实力又会有多么大的增强? 修仙者们还能像如今这样轻易的战胜魔人,压制魔人了吗? 这些都是未解之谜。 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那就是魔王的苏醒,必定会给整个修仙界,乃至整个九州大陆带来巨大又无法估计的动荡。 这样的情况,各个门派上层的师尊、长老并没有仔细的分析给门下的弟子,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情绪。 但是不宣扬不代表不紧张。 几乎所有之情的上层长老们都感觉到了紧迫的压力。 唉,这真是‘时不待我’啊! 仙魔大战一触即发,留给所有弟子的时间不多了! 便是自己想要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可是魔人会给吗? 战争就在眼前,可是我们的弟子到底有没有做好迎接战争的准备呢? 他们有赢得战争胜利的能力吗?又或者,他们有没有在战争中保护自己的能力呢? 这,也是萦绕在所有长老们心头上的巨石。 在这些巨石的压迫下,长老们对弟子们越发的严厉,训练越发的辛苦,便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怪事了。 第二百零五章 静 训练虽然辛苦,可是却也不是没有一桩好事。 便是每天被训练而压迫得哭唧唧的花素素,在一到了学习仙法的时候都将嘴角儿咧到了耳朵根儿,开心积极的不得了。 仙法啊,神奇的仙法!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要开始掌握你啦! 大家意气风发,自信满满。 可是等到真正开始学习的仙法的时候,大家才傻了眼,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想象中学习仙法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弟子们英姿飒爽,整齐的排成两列,任傲珊师姐在前方做示范,弟子们则跟着学习。 那动作行云流水、整齐划一,各种绚烂的法术光波在弟子们的指尖绽放,最后一起划过天空,形成一朵朵最绚烂、最美丽的烟花。 想象中的场景很美好。 可是现实中呢? 新弟子训练营的所有新弟子,大家整齐划一的盘腿坐在地上,微微闭着眼睛。 别说什么行云流水了,更别提什么姿态优雅,大家就像一个个念经打坐的苦行僧,动都不能动一下。 这哪里是学习仙法,这分明就是在装乌龟石头! 这么长时间的打坐下来,众弟子均是心浮气躁,可是碍于任傲珊师姐的淫威,又只能敢怒不敢言。 好吧,坐着就坐着,不动就不动,咱们听话还不行吗? 可是总也得有个时间限制吧? 就这么呆愣愣的坐着,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开始的时候,弟子们还能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在心里面想一些有趣儿的事儿:回忆一下以前在家时的美好时光啊,又或者是偷偷的意淫一下心目中大的女神、男神……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该想的都想完了。 无论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在心里面翻来覆去的想了这么多遍,那便也变得乏味了起来。就像是嘴里面嚼过了几遍的食物残渣,甭管之前他是怎么样的山珍海味,现如今都变得没滋没味的起来。 慢慢的,弟子们又开始坐不住了。 这回的烦躁来势汹汹,是任傲珊师姐的淫威都制止不了的。 保持着一个不动的姿势,实在是太累。 就连一向极能吃苦耐劳的李清雨都开始有些忍受不了了。 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好像都开始麻木了,每一块儿肌肉都在僵硬着,每一根骨头都在疼痛着,叫她心目中想要站起来活动一下的欲望越来越大。 李清雨想,如果这时候自己若是可以站起来好好的伸展一下身子,那么身上的骨头肯定会随着自己的动作‘吱嘎吱嘎’使劲儿的响。 想想那种感觉,岂是一个爽子可以了得? 可是甭管是多么的酸爽,不能动就是不能动。 哪怕只要自己轻轻的站起身子,伸伸手脚便能感受到那样的快感,哪怕那样的痛快是那么的尽在咫尺,可是就是不能动。 别问什么为什么,因为咱们是凌霄派的人! 这要是搁在刚到凌霄派的时候,恐怕现在早就有弟子叫苦不迭了。 抗议还算是轻的,恐怕连满地打滚、耍赖的人都不在少数。 可是现如今就没有那样的人了。 这是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成长了!懂事了! 大家伙儿都慢慢的知道好赖了,知道如今吃苦的意义是什么,也知道身为一个凌霄人除了荣光,还应该承担什么,知道作为一个勇敢的战士,应该拥有什么样的意志和品质。 先前一个月的辛苦训练,磨练得不但是弟子们的身体,其实也在潜移默化中磨练了大家的心! 这就是成长! 虽然付出了无数的艰辛与血泪,体验了数不清的挫折与坎坷,但是成果却是用双眼便能看得见的! 李清雨强忍着这种常人难以忍耐的枯燥与痛苦,她小心翼翼的保持着打坐的姿势,闭着眼,一秒一秒的数着时光点点流逝。 夏天还没有过去,天气很热。 空气中的热浪一波一波的袭来,似乎就连偶尔吹过的风都像吹风机里的热风,带着叫人发狂的燥热。 远处山间树林中的知了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那叫声没有一丝活力,好像随时都会因为阳光的炙烤而突然咽气。 李清雨感到自己的后背湿湿黏黏的。 她本来就是挺爱出汗的体质,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中,她的后背早就已经**成了一片。 衣裳后背被汗水浸透了,黏黏的粘在后背上。 若是从后面看,一整片湿透的衣料和干燥的衣料形成了非常强烈的颜色对比,就像是一件衣裳被染成了两种颜色。 不过这些还不算什么。 最叫李清雨难受的还是那些不断流下的汗珠儿。 身子不能动,嘴巴也不能说话,除了偶尔风儿吹过树叶的‘簌簌’声,四处都是一片静止般的宁静。 这样的宁静中,后背那不断顺着肌肤向下流淌的汗珠儿,便也叫人越发难以忽视。 李清雨甚至能在心里面描绘出那汗珠儿流淌的路径。 就像是一个毛毛虫,在顺着自己的后脊背慢慢的向下爬行,一条条儿的,钻心的痒。 李清雨被痒痒得抓心挠肺,可是她不敢动。 她咬着牙忍耐着。 她努力的在脑子里想着一些别的有趣儿的事儿,想要借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抵抗这种钻心的痒。 可是也不知是将注意力都搁在这些汗珠儿上了,反而更难转移注意力不去关注这些。 李清雨明明都已经极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去关注那些汗珠儿了,可是那汗珠儿划过皮肤的感觉却反而越发的清晰了。 李清雨一时感觉似乎整个身子都突然爬满了蠕动着的毛毛虫,这样强烈的折磨,真的折磨得她眼泪汪汪,险些要发疯。 幸好,就在李清雨再也忍耐不下去的时候,终于有人出面拯救了她。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伍白山。 大家伙儿都老老实实的闭着眼打坐呢,几百个人不声不响,寂静得好像每个人都隐形了一般的融化在了空气中。 这样安静的气氛中,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是巨响,更别说伍白山那仿佛震雷般的‘打呼噜’的声音了…… ‘呼噜~呼噜~~’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努力的忍着笑。 ‘呼噜~呼噜~~’ 呼噜声越来越大,大家终于再忍耐不住,‘噗嗤、噗嗤’的笑出了声儿。 李清雨微微眯着眼睛,身前的花素素笑得整个身子抖得筛子一般,整张脸都憋成了紫红色。 第二百零六章 笑 这憋笑憋得久了,一旦爆发出来,那就跟绝了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眼瞅着众人都捂着肚子轰然笑倒了一片,任傲珊师姐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她柳眉倒竖,一挥手臂,手上的鞭子就像一道霹雳的闪电,如风一般的向着一边熟睡一边打呼噜的伍白山袭去。 ‘啪!’鞭子落在伍白山的后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声音巨大,只听着便叫人觉得肉疼。 而随着鞭子落在身上,伍白山也像被蜜蜂蛰了一般,猛地惊醒,脚下安了弹簧一般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谁?谁在放屁?哪个孙子在我耳朵边放屁!震死老子了!” 伍白山也真是睡得迷糊了,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醒来后竟是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放屁?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弟子们本就俱是喜欢打闹玩笑的少男少女,叫他们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的干坐着打坐,本来就是挺难为人的事。 众弟子们早就心烦意乱的不行,加上太阳又热,更是枯燥得好像要在心里面生出火来。 这下好了! 谁能想到还有这样的乐子! 大家伙开始还努力的勉强憋着,这回可是彻底成了脱了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这回可是谁都不保持那打坐的姿势了,大家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笑着,对着伍白山指指点点。 花素素更是夸张,她开始憋得太用力,这回一下子收不住,竟是‘嘎’得一声笑出了一声猪叫声。 伍白山原本就已经很好笑了,花素素的这声猪叫更是叫在场的所有的弟子们忍俊不禁,大家捂着肚子‘哈哈哈哈’的笑声简直要将房盖揭下来。 原本安静的训练场彻底闹成了一锅粥。 一些原本安安稳稳在树枝上休息的小鸟被大家的笑声惊得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他们盘旋在训练场的上空,好奇的看着这群原本挺正常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神经病。 眼看着场面就要收不住了,任傲珊师姐也急了。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伍白山。 伍白山如今也正笑得开心呢。 伍白山原本就是一个急性子的男人,这么一动不动的打坐,对别的弟子来说那是是个难熬的训练课程,但是对于伍白山来说,那就是天底下最不可忍受的酷刑。 他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按着任傲珊师姐的要求是保持什么注意力的集中,可是到了后来,他的意识便越来越模糊。 伍白山小小的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顺应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欲望,安心的陷入了沉睡。 可是谁知道自己睡觉还打呼噜呢! 得,这下不但被心目中的女神抓了个正着,还在女神的面前出了这么大的大丑! 伍白山面红耳赤,他真恨不得狠狠的拍自己两巴掌:叫你睡!叫你打呼噜!叫你放屁! 不过…不过花素素的笑声还真的好好笑啊! 哈哈哈哈,她的笑声好像猪啊! 没想到她平常一副娇滴滴、爱美的不行的样子,笑起来居然这么豪放! 哼,叫你平常那么骄傲,这下出丑了吧! 哈哈哈哈,花素素,花母猪! 伍白山开始是真的感到了羞愧的,可是他一想到花素素的那声猪叫,还是忍不住的想笑。 感受到任傲珊师姐冷峻的好像要结出冰碴子的目光,伍白山强自忍住笑,换上了一副惭愧不已的表情。 他慢慢的垂下头,好像真的因为自己偷懒睡觉而内疚不已。 他的肩膀一缩一缩的,就像一只犯了错误的小狗儿,在为了自己的错误偷偷掉着眼泪。 可是若有人能从下面偷看到他的表情,便会发现,眼泪倒是真的流了眼泪了,可是却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笑得! 这臭小子,垂着脑袋偷偷的笑呢!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伍白山倒是笑得高兴,这小子没脸没皮,虽然自己因为睡着而丢了个大丑,可是一想到花素素比自己还丢人,自己的那点子羞愧便也像轻沙一样,随风而散的无影无踪。 伍白山是没脸没皮,花素素就是打心眼儿里的无地自容了。 ‘猪叫’声一出嗓子眼,花素素就愣住了。 天啊,这声音真的是自己发出来的吗?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太丢人了! 眼看着众人的目光都从伍白山那儿转移到了自己这儿,花素素的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她略有些惊慌无措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四下环顾了一周,却俱是哄笑不已的面孔。 花素素一时觉得天都塌了。 花素素从小便家境优渥,锦衣玉食,虽然她性子其实挺泼辣的,可是在她自己的心目中,她可一向是个最最出众的大家闺秀呢! 完了,这下子全完了! 什么淑女的形象,全都完犊子了! 花素素一扭身子,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埋头装起了鸵鸟。 殊不知因为她这番扭扭捏捏、害羞不已的表现,更是引得弟子们,特别是男弟子们,一阵更加热烈的哄然大笑。 “够了!笑起来没完了是吧?朽木不可雕!” 眼看着众弟子们像脱了缰的野马一般笑得东倒西歪,任傲珊师姐终于忍不住发威了。 她一甩鞭子,鞭子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在空气中打了个响亮的霹雳,将所有的弟子们都吓了一哆嗦。 “有什么好笑的?有那么好笑吗?你们还想不想学习仙法了?若是不想学,那咱么就不学了!现在,马上,你们就去给我跑十公里越野去!怎么样,还笑吗?” 听着任傲珊师姐如此正中下怀的威胁,这下众弟子们都不敢再笑了。 天大、地大,没有学习仙法重要。 虽然这仙法的学习好像和想象中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一点儿也不酷炫,甚至还有些乏味,可是若是真的让大家再去跑十公里越野,那还不如直接跳崖自杀算了。 大家伙儿这下算是谁也不敢再笑了。 大家努力的绷着脸,端端正正的坐着,紧紧的闭着眼睛,摆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风淡云轻的样子。 就连伍白山和花素素都强自止住了笑,身子端正得像才第一天上学的小学生。 第二百零七章 瞪眼 伍白山和花素素这两熊孩子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蒙混过关,可是任傲珊师姐却没想着放过他们。 用凛冽的目光逼视着所有弟子都端端正正的坐好,眼看着他们再一次老僧入定般的陷入了‘冥想状态’,任傲珊师姐将目光又转移到了始作俑者伍白山和花素素的身上。 伍白山和花素素虽然都闭着眼睛看不到,可是任傲珊师姐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两个人虽看不到,但是似乎也感觉到了些不妙的气息。 “伍白山,花素素,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 不妙的预感果然成了真。 任傲珊师姐冷淡又严肃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听到这声音,伍白山和花素素只觉得心中一颤,虽不情不愿,却也不敢违抗命令,只能磨磨蹭蹭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不是不想好好的修炼嘛,那就别炼了。你们两个就给我站着,好好的看着别的弟子修炼。” 语气淡然的下了惩罚,任傲珊师姐抱着胳膊,看都不看一眼手足无措的伍白山和花素素,只是慢慢悠悠的转身又回到高台上,盘着腿坐下,微微合上眼睛,与其他弟子们一起慢慢的进入修炼的冥想状态。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惩罚相比于其他的处罚来说实在算不得多么严重。 甚至这么站着,相比于那种盘着腿,一动不动的入定状态来说,反而更轻松一些。 可是伍白山和花素素还是一下子就惊慌了。 这人啊,说着也奇怪。 明明方才修炼的时候大家都累得不行,心里面最期盼的就是可以站起来好好的活动活动,休息休息。 可是如今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了,看着其他弟子认真的‘修炼’的样子,伍白山和花素素心里面又开始着急了起来。 这咋办啊!大家都在修炼呢,就咱们不能修炼,这是不是要被落下了? 到时候大家都学会了仙法,只有自己不会,那可咋办啊! 完了,这岂不是要输在了起跑线上? 明明自己修炼的时候还在‘呼呼’的偷懒睡大觉,可是如今不让自己修炼了,伍白山反而忽然就变得发愤图强了起来。 伍白山急得心肝肺乱颤,他也顾不上那么些许多了,直接就低头认了怂。 “傲珊师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偷懒了,我一定好好修炼,努力修炼!” 伍白山这话说的真是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可是任傲珊却是恍若没有听到一般,只微微闭着眼,专心打着坐,只将伍白山整个当成了空气。 伍白山心有不甘,还想要多说些什么求情的话,只是才一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橡皮擦从空气中凭空抹去了一般,明明嗓子里说了出话,那声音却一出嘴便消散在了空气中,什么都听不到了。 伍白山心中一惊,却也马上知晓自己大抵是被任傲珊师姐施展了什么法术,被噤了声。 他悻悻然的闭上了嘴,无奈的放弃了求情的打算,心里面却在暗暗的埋怨任傲珊师姐的严厉心狠。 伍白山在心里面念着女神任傲珊的铁面无私,他垂头丧气的一转头,却冷不防对上了另一张怒气满满的脸。 那充满着怨气的脸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花素素。 花素素心里面气啊! 她心里委屈啊!冤啊! 自己明明都修炼得很认真的,虽然累,可是也在苦苦的坚持着。 要不是伍白山那臭小子突然开始打呼噜,逗得自己笑,自己哪里能笑出‘猪声’? 现在好啦!丢人不说,淑女形象也全没了! 现在连修炼都没得修炼了! 这些,全都怪讨厌的伍白山! 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这样的人呢!就像是老天专门创造出来跟自己对着干的一样! 只要挨上了他,就没有一件好事! 可是明明这么讨厌,偏偏自己的心里面…… 啊咦!好气啊! 花素素恶狠狠的瞪着伍白山,那目光就像是饿了十天半个月的老虎一般,恨不得直接就将伍白山给生吃活剥了。 不小心瞥见那么一双要冒出火来的眼睛,伍白山吓了一跳。 不过他怕任傲珊,可不怕花素素。 这个丑丫头,谁给她的胆子,还敢这么瞪我? 伍白山不甘示弱,直迎着花素素的目光,毫不留情的瞪了回去。 他仿佛示威一般,将自己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花素素本就心中委屈,如今更是被激怒。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俱是不肯示弱,一时之间那目光似乎幻化成两道激光,在空气中激起‘噼里啪啦’的火花。 因为谁都不肯先认输,所以这幼稚的游戏还真是持续了挺长的时间。 到了后来,两个人因为长时间不眨眼,那眼睛都有些红肿了。 花素素的眼睛更大,如此对决便也更吃亏一些。 到了后来,花素素的眼睛里甚至已经浮现出了点点的泪花儿,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咬着牙不肯认输,也不知道到底在较着什么劲。 就在花素素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只忽然出现的小燕子拯救了她。 那小燕子便是先前被众弟子的笑声惊得飞起来的一只。 小燕子许是好奇为何先时还闹哄哄的一群人怎么又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便一直盘旋在训练上的上空不肯离去。 众弟子都按照任傲珊师姐的要求老老实实的打坐,谁也不敢出声,谁也不敢乱动,这样安详静谧的场景许是让这只小燕子慢慢的放下了戒心,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竟然慢慢的从空中飞了下来,近距离的观察起训练场上的众弟子们来了。 小燕子胆子大,也不怕生,在弟子们之间盘旋了好几圈儿,最后竟是将花素素的头发当成了鸟窝,安然悠闲的落在了花素素的头发上。 小燕子的到来终于中止了伍白山与花素素之间幼稚的比赛,可是也让花素素紧张得全身僵硬。 花素素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 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如此招小动物的喜欢了呢! 花素素有点儿惊喜,又有点儿受宠若惊。 以前在家的时候曾经看过话本儿,说古时有奇女子,身有异香,周身蝴蝶环绕,每行至某处总有各种小动物欢欣迎接,甚为奇妙。 难不成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奇女子? 花素素一时觉得心中美滋滋的,她幻想着自己被百兽环绕的场景,只觉得连对伍白山的怨气似乎都去了大半儿。 第二百零八章 花素素的人生耻辱 花素素梗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这么一动,便要惊到了头顶的小燕子,让她再飞走了。 在花素素的想象中,自己此时头顶小鸟的样子,那就是清纯、美丽、可爱、亲和力极强的小仙女形象。 可是在伍白山的眼里面呢,花素素此时的样子,那就是滑稽、可笑、僵硬、头顶鸟窝的傻大姐。 看着花素素那狼狈却不自知,反而美滋滋的样子,伍白山又乐得不行。 他见花素素一动不动,便有心想要逗弄花素素动弹起来。 他嘴巴不能说话,便挤眉弄眼的冲着花素素做鬼脸,那搞怪的模样,看得花素素没好气的冲着他翻了还几个白眼儿。 小燕子的到来不但吸引了花素素和伍白山的视线,就连安静打坐的弟子们都被吸去了注意力。 其实说实在的,小燕子什么的大家平常也都经常见,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件儿,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此时每个人都要老老实实的打坐,不能乱动,这突然造访的小燕子便也无端变得稀奇了起来。 大家身子坐得还算端正,可是那眼睛却像是不受控制般的被花素素头顶的小燕子吸引。 大家眯着眼睛偷偷的看着小燕子摇头晃脑的整理羽毛,看着他黑黑的小眼睛,看着他纤细的小爪子,竟觉得有趣极了,连目光都舍不得转移一下。 这下好,众弟子们好不容易又静下心来打坐,可是转眼就又被小燕子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任傲珊师姐坐在训练场前面的高台上,她的眼睛虽然是闭着的,可是场下所有弟子的一举一动可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看着众弟子们装模作样的修炼,眼睛却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般的瞟向花素素头顶的小鸟,又看着伍白山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心里面是又好气又好笑。 按道理说,这种打坐训练,即使是教官,也是不可以随便出声的。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不管也不行了啊! “都给我安静,好好打坐!” 任傲珊师姐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一声厉呵出声。 “一只小鸟,你们就控制不住自己了?能不能有点儿长进?是没看过鸟吗?谁没看过!” 而随着这声厉呵,花素素头顶站着的小燕子也受惊展翅而飞。 “你们这群新土豆蛋子,能不能静点心?你们看看其他师哥、师姐,谁像你们这样跟猴崽子似的?我跟你们说,你们绝对是我带过的所有新弟子中最差的一届……” 任傲珊皱着眉头还在唠叨,底下的弟子们却是又轰然笑成了一片。 原来啊,方才任傲珊师姐一声厉呵,不但将训练场上的弟子们都吓了一个激灵,更是将花素素头顶的那只小燕子吓得不轻。 这小燕子啊,虽然长得更可爱一些,可是和鸡、鸭、大白鹅一样,都是直肠动物。 这种直肠的小动物啊,他们若是想拉屎,那是憋不住的。 小燕子被任傲珊师姐的怒喝吓了一跳,当下就吓得展翅飞起来了。 他屁股一抖,一坨硕大的便便正好落在了花素素的脸上! 花素素原本还在畅想着自己优雅动人的美丽模样呢,冷不防就被任傲珊的怒喝吓得一抖,再冷不防,脸上就多了一坨热热的东西。 这小鸟的便便啊,一般都是有些稀的,那小燕子的便便落在了花素素的脸上,就顺着她的额头开始往下滴。 花素素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这大太阳晒着,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呢。 她迷迷糊糊的伸出手,胡乱在自己的额头上抹了一把。 这么一抹不要紧,小燕子的便便瞬间糊了她整脸。 小燕子的便便拉在了花素素的脸上,这本来就够搞笑的了。 如今那便便还愣是被花素素像刷涂料一样的给抹平了,此情此景更是叫在场的弟子们忍俊不禁。 虽然有严厉的任傲珊师姐三令五申,可是大家伙儿还是忍耐不住,当下便又哈哈大笑出声。 站在大家笑声中,看着大家幸灾乐祸的眼神儿,花素素更懵了。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将沾着小燕子便便的手掌抬到眼前,愣是没看出这白白的一团是什么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花素素才反应过来。 这下她彻底的崩溃了。 花素素原本就挺好打扮的,是个极爱美、爱干净的一个小姑娘。 这种事儿她哪里受得了啊! 花素素抱着脑袋发出了惨绝人寰的一声惨叫。那叫声实在凄厉,却也叫在场这群没心没肺的弟子们笑得更欢实了。 弟子们笑得是畅快,可是高台上的任傲珊师姐却更是生气了。 哎呦,这群小兔崽子,真的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如今不但不好好修炼不说,竟然连我的话都敢打断了吗! 任傲珊师姐决心给这群新土豆蛋子们一个大大的教训,好好的立立威风,她‘腾’得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叉着腰,柳眉倒竖。 “笑什么?给我闭嘴!看来你们今天是不想好过了!” 任傲珊板着脸上前几步:“花素素,你给我抬起头来!” 一面说着,任傲珊一面抽出了腰侧的鞭子,准备好好的给这些不听话的小兔崽子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不过抽鞭子的动作却在看到花素素的脸时戛然而止。 天啊!这是什么鬼啊! 任傲珊一脸震惊的看着平常一向爱美的花素素,顶着这么一张被鸟屎涂成了京剧脸谱的脸,她手一松,手里面的鞭子差点儿掉在地上。 任傲珊也是个挺爱美、挺爱干净的姑娘,她自然知道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对于花素素来说是多么的打击巨大。 这也太惨了吧! 这事要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恐怕自己当下便得去跳思过崖! 天,这姑娘以后可怎么办? 她这还怎么面对别人、怎么跟人相处? 任傲珊一时吃惊太过,想要训斥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想要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竟是手里呆呆的拿着鞭子,直接愣在了原地。 恰巧这会儿花素素正是委屈的哭出了声儿。 任傲珊眼看着花素素的眼睛里流出两条眼泪,那眼泪顺着她的脸蛋一直流到下巴。 也在花素素布满了鸟屎的脸上顺畅的冲刷出两道白痕。 虽然很不应该,可是眼前的场景实在太搞笑。 任傲珊一个不留意,竟是‘噗嗤’一下,直接笑出了声。 当然,笑出声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任傲珊也是人啊,人就总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丢人就丢人在,任傲珊开始太生气,后来又太震惊,如今这么一笑,情绪转变实在太快。 任傲珊师姐竟然也‘嘎’的一下,笑出了猪声。 第二百零九章 伍白山喜欢花素素 随着任傲珊师姐的这声‘嘎’,空气瞬间陷入了安静。 大家虽然开始都笑得欢畅,可是这下却谁都不敢笑了。 天啊,谁敢当面笑话任傲珊师姐,这是不想活了吗?活着不好吗? 大家伙儿一个个涨红了脸,憋笑憋得简直快要发疯。 任傲珊师姐也要疯了啊!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了恨不得找地洞一样的羞愧。 那猪叫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吗? 自己怎么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还是当着这些新弟子的面? 哎呀!身为教官、身为二师姐的脸都丢尽了! 以后还怎么管教他们? 任傲珊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她生平第一次感觉空气是那么的安静。 她多么希望大家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继续笑闹啊,可是偏偏大家又都像是故意约好的一样,一个个都安静的鸦雀无声。 这样的安静也让自己像是一只被扒光了毛儿的鸡一样,整个身子都暴露在了空气中,无所遁形。 任傲珊师姐懵了,花素素也懵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这个高高在上的二师姐竟然也会笑出猪叫声! 眼看着众弟子们都憋笑憋得辛苦,花素素连自己那被糊了满脸的鸟屎都忘了。 两个女孩儿都有些手足无措,她们傻呆呆的看着彼此,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绝望。 不过好在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尴尬的气氛被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驴叫声打破了。 这发出了驴叫的始作俑者,正是从刚才开始便乐不可支的伍白山。 哎呦,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花素素出这么大的丑! 伍白山笑得肚皮都快要破了。 他捂着肚子笑得肝颤儿,加上他之前被任傲珊施了法术,发不出声音,如今笑起来便也更是肆无忌惮。 任傲珊之前给伍白山施展的那个法术啊,叫做‘消声术’,这个法术不会阻止人发声,不过这声音一发出来,便会消失在空气中,不会传播到人们的耳朵里。 不过啊,这任何法术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伍白山正笑得高兴呢,消声术的施法时间正好就没了。 加上这会儿大家正因为不敢嘲笑任傲珊师姐而憋着笑呢,四处一片寂静无声,可不就将伍白山的笑声完全的暴露在了空气中? 伍白山笑得那叫一个欢畅啊,他‘呼哧呼哧’、‘嘎嘎’的,笑得就跟满地打滚的大毛驴一般。 伍白山也没想到这先时还在的法术怎么突然的就停止了效用。 听着从自己嘴里面发出的这驴叫的声音,伍白山是一脸懵逼。 不过很快的,他的驴叫声便被其他弟子们的哄笑声给遮盖住了。 憋笑了这么久,大家笑得那叫一个欢畅啊。 得,咱们不敢笑话任傲珊师姐,总归可以笑话你伍白山吧! 哈哈哈,好好笑啊,哈哈哈…… 随着众弟子们的哄堂大笑,场面终于不像方才那样安静的难堪了。 任傲珊和花素素都在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 伍白山则是尴尬的摸了摸头。 不过他一向脸皮极厚,加上他又是个男孩子,所以倒是也没什么打紧。 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任傲珊师姐早已经没了训斥新弟子的心思。 她看看花素素那张惨不忍睹的大花脸,深深的叹了口气。 任傲珊突然觉得好累。 她挥了挥手,示意弟子们解散去休息。 她自己则是一句话都不想说,几乎是逃也似的跳上一柄飞剑,如闪电一般的飞回仙阁去找大师兄求安慰去了。 任傲珊师姐走了,打坐了半天的弟子们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没有了任傲珊师姐在上边罩着,众多弟子们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议论纷纷,像看什么世界上最稀奇的猴儿一样围着伍白山和花素素指指点点。 花素素向来便自诩淑女,如今不但出了这么大的丑,更被人当众指指点点,看着周围弟子们稀奇的眼神儿,她憋屈、打击得欲哭无泪。 也得亏伍白山虽然有点儿熊孩子,可是关键的时候还算条汉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伍白山和花素素从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有点儿不对付,老是话没说上几句,就莫名其妙的开始针锋相对。 后来花素素虽然心里面对伍白山起了一点儿莫名的情愫,可是对于伍白山来说,花素素就只是一个总喜欢与自己的斗嘴的冤家朋友罢了。 此时见花素素丢丑,伍白山是乐不可支。 这么多的人里面,就属他笑得最欢实。 那幸灾乐祸的样子,简直叫人看着想上去揍他一巴掌。 可是此时眼见着花素素是真的哭了,伍白山心里面又有点儿过意不去了。 花素素是自己的朋友,自己怎么笑话她是自己的事儿。 你们这些外人凭啥笑话我们家的花素素啊! 看着花素素顶着一脸鸟屎,无助的站在众弟子之间,被众人指指点点,伍白山忽然就怒了。 他先前还在笑,这会儿又突然不笑了。 他一个大踏步上前,一把就将花素素揽在了怀里。 他让花素素靠在自己的胸前,自己则是伸出胳膊将围观众人的目光都挡在了外面。 “看,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还笑?谁再笑来着?信不信我揍你们满地找牙!” “散了,散了,散了!都解散了,你们不敢进回宿舍休息,围在这干嘛?是不是找揍!” 伍白山揽着花素素,扭头冲着围观的众人吆喝。 “哎呦呦!伍白山生气喽!看他媳妇,他不乐意喽!” 围观的弟子们见伍白山生气,却也不恼,只是笑嘻嘻的一边叫闹、一边打趣儿。 眼见着伍白山捏着拳头就要冲上来了,周遭的弟子们也不吃眼前亏。 大家一边笑闹着,一边喊着‘伍白山喜欢花素素!伍白山和花素素在谈恋爱’,转眼的功夫就如鸟兽散,跑得七七八八。 花素素靠在伍白山宽厚的怀里,心中有些感动。 听着外边儿弟子们的欢呼打趣儿,花素素又有些莫名的甜蜜。 啊,这真是自己梦想中的梦幻场景啊! 自己幸福的依偎在心爱的人的怀里,周遭都是向自己‘欢呼庆祝’的人们…… 如今这梦想中的场景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实现了! 可是梦中的自己,并没有顶着满头的鸟粪啊! 思及此处,花素素心中更加的崩溃了。 她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 花素素这一哭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一直到李清雨扯着花素素一起到小河边儿帮她洗脸上的鸟屎的时候,花素素还在哭。 第二百一十章 意外溺水 李清雨是个极遵守纪律的小姑娘,任傲珊师姐说打坐不能乱动,她便一动不动;任傲珊师姐说不能睁开眼睛,尽管外边都闹哄哄的笑闹成了一片,她还是强忍着,始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一直到任傲珊师姐示意解散,众人都开始自由活动了,李清雨这才后知后觉的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花素素。 李清雨和花素素是好姐妹儿,那可不是现如今那种塑料花般的姐妹情。 她看着花素素顶着满头的鸟屎嚎啕大哭,她也不怕脏,扯着自己的袖子就去帮花素素擦拭。 可是这鸟屎开始的时候还是稀得,晾晒在太阳底下这么长时间,鸟屎早干啦。 李清雨擦了半天也擦不干净。 没奈何,还是得到小河里面去洗。 李清雨搀扶着花素素,伍白山和钟凌飞则像两个门神一般的跟在后面。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簇拥着花素素,总算是到了宿舍附近的那条小河边儿。 花素素也不知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她是越哭越伤心,呜呜咽咽的没个间停。 李清雨动作轻柔的帮花素素清洗着脸上、头发上的鸟屎,她有心想要劝慰一下伤心的花素素,只是她一向口舌笨拙,说来说去也只是那么几句磨叨话,实在没什么作用。 伍白山先时的时候还一直和钟凌飞坐在一边儿的大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用脚玩水,可是听着花素素那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哭声,他也越发的心烦。 伍白山忍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他手里拿着一颗小石子,冲着花素素的身边儿就打了个水漂儿,口中的毒舌和溅起的水花一起像毒液一般的喷射到花素素的身上。 “丑丫头,你可别哭了!哭得也不好听,哭啥呢?本来长得就丑,如今哭起来可不就更丑了!” 花素素原本就伤心,伍白山这话更像是毒液一般,溅射到她的心上,灼烧了一片。 花素素仿佛示威一般,使了大劲儿,哭得更加大声了。 李清雨本就心疼花素素,如今见花素素哭得难受,不禁更加心疼。 她一把将花素素抱在怀里,一边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则是用眼神怒视伍白山。 “伍白山,你怎么可以这样呢?素素正难受呢,你不安慰也就算了,居然还说这样的话?素素长得这么漂亮,才不丑呢!” 伍白山方才在人前的时候还挺知道护着花素素的,如今到了人后,他又露出了一贯嫌弃不已的模样。 见李清雨、花素素两个姐妹相依相偎、同仇敌忾的样子,伍白山摸摸鼻子笑了。 “得,得,是我错了,我错了行吧?我不说了,你慢慢哄她吧!” 嘴里面明明说着不说了,可是却仍忍不住碎碎念:“清雨你就惯着她吧!一天哭唧唧的不长进,全是惯得!你就不搭理她,她自己一会儿就好了,越哄她越起劲儿……” “本来就是个丑丫头,还怕啥丢脸?鸟屎糊就糊呗,反正平常也没多好看……” 伍白山一边漫不经心的用脚踢着水,一边在嘴里面嘟嘟囔囔的抱怨。 他正说得出神,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伍白山!” 这怒喝实在太炸裂,就像是在后脑勺直接炸响的一般。 伍白山本就在出神,被这炮仗一般的怒喝吓了一跳,差点滑倒在水里。 他惊诧的回头去看,身后花素素正一脸恶狠狠的看着他。 他正想开口说话,只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铺面而来便是满满的一泼河水。 伍白山躲闪不及,当下便被劈头盖脸的浇了了透心凉。 因为他正要张嘴说话,铺面而来的水浪直接便灌进了他的嘴巴,呛得他当下便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可是这还不算完。 趁着伍白山咳嗽的时机,花素素猛虎扑食一般的向前一扑,按着伍白山的肩膀就将他扑倒在了河水里。 “你说谁是丑丫头?叫你嘴贱!都怪你,今个儿都怪你!” 花素素本来还在伤心难过,可是耳朵里听着伍白山的毒舌碎碎念,她心里面的那点儿难过崩溃慢慢的全都被滔天的怒火替代干净。 啊!这个伍白山真的好讨厌! 世界上怎么竟然会有这么惹人厌的人存在? 花素素的愤怒值一点点的上升,心里面的怒气以每秒八十迈的速度迅速贯穿了全身。 她捏着拳头,几乎是从牙缝里叫出了伍白山的名字。 趁着伍白山被喷了一脸的河水,花素素一把将伍白山摁在了河里。 她如今怒火值爆发,力气也是大得惊人,也是因为她占了先手,所以伍白山虽然在尽力挣扎了,可是一时半会儿愣是没挣扎过花素素。 伍白山口、眼、鼻都被灌了不少的水,他脚下不稳,身子也使不上力气,只能无奈的朝着李清雨和钟凌飞求助。 可是这两位哪会帮他呀! 李清雨本就跟花素素是姐妹,此时见花素素好容易不哭了,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自然乐得让自己的好姐妹发泄一下情绪。 钟凌飞呢,原本就是个蔫吧坏的性格,他见着伍白山被花素素压制,只看着便乐不可支呢,不上去搭把手就算是有良心了,又哪里会帮伍白山脱身? 所以伍白山只能胡乱伸着双臂挣扎着,一边在心里面骂着李清雨和钟凌飞的不讲义气,他口中被灌得水越来越多,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 耳边花素素大的怒吼声越来越轻,伍白山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最后伍白山只觉得手臂一软,眼前一黑,便彻底沉入了水底,没了知觉。 花素素原本还在使劲儿的往伍白山的脸上泼水呢,谁知这才多会儿的功夫,面前的人竟是忽然就不动了! 花素素吃了一惊,伸出手将伍白山的脸从水里捞出来,嘴里则是在略有些惊慌的叫着伍白山的名字。 “伍白山!你别装相了!猪鼻子插葱你也是猪,变不成大象的!” 花素素伸出两臂,使劲儿的摇了摇伍白山的脑袋,直将伍白山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可是伍白山还是紧紧的闭着双目,没有一丁点儿反应。 “伍白山!你再装我就生气了啊!” 花素素这回是真的有些惊慌了。 花素素一向泼辣,此时也是毫不迟疑。 她扬起巴掌,冲着伍白山的两个脸蛋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巴掌。 这两巴掌实在是不轻,登时便将伍白山打得双颊都肿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伍白山仍是双目紧闭,动也未动。 天啊!伍白山真的溺水了! 花素素这下才是真的彻底急了,她一边拽着伍白山的衣服襟,一边哭喊着叫着伍白山的名字,将伍白山的身子使劲的向着岸边拖。 第二百一十一章 生死一线间 一边的李清雨和钟凌飞见状不好,也飞快的奔了过来。 伍白山身材高大,肌肉也多,他身子沉,加上浑身上下又都被河水浸湿,三个人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将伍白山搬到了岸边。 三个人将伍白山平躺着放在地上,头对着头,一脸焦虑的看着伍白山,不断的唤着他的名字。 可是尽管如此,伍白山仍是没有一丁点儿要苏醒的迹象,他紧紧的闭着双眼,就像一尊没有意识的雕像。 “这,这不会是没气了吧!” 看着如此了无生息的伍白山,李清雨的眼圈儿都红了。 她脸色煞白,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一想到伍白山就要这样离开自己,第一次面对死亡的李清雨只觉得心脏仿佛如刀割。 她一头扑到伍白山的身上,虽一直都暗暗的告诫自己不要哭,可是此时伤心太过,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哭出声。 “伍白山!伍白山!你快醒醒啊!你不要死!不要死!呜呜呜!求求你,快醒醒!” 李清雨一边大哭着,一边摇晃着伍白山的身子,好像只要这样,伍白山就会因为自己的摇晃清醒过来一般。 “什么死啊死的。伍白山还没死呢。” 看着李清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钟凌飞是哭笑不得。 他伸出手指,在伍白山的鼻口小心的探察了一下。 感受到伍白山微弱的气息,钟凌飞也在心里面松了口气。 他心里面尚有疑虑,可是眼看着两个姑娘都急得上气不接下气,这疑虑便也不好说出口。 他只是摇摇头,面色凝重的看着李清雨和花素素。 “伍白山没死,可是若不好好救治,离死也不远了。” 钟凌飞的话就像是一颗巨型炸弹,更是将两个姑娘炸得心肝肺乱颤。 不过钟凌飞的话也成功的提醒了李清雨。 是了!是了!要快点儿救人啊! 李清雨一面呜咽,一面慌乱的站了起来。 她抬脚便想要冲到宿舍那边去找人求救,却忽而想到了些什么,手忙脚乱的从胸前掏出了一颗小哨子。 见钟凌飞和花素素都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李清雨忙乱的口齿不清的解释:“这个哨子是大师兄给我的。他说如果遇到了危险,只要吹响哨子,他便会赶来的!大师兄那么厉害,他一定可以救伍白山的!” 李清雨一面说,一面很是有几分神圣的将哨子放到了嘴边。 眼看着李清雨就要奏响哨子,钟凌飞眼疾手快,总算在哨子被吹响的最后一刻将哨子从李清雨的嘴边抢了下来。 “你做什么?” 李清雨不知钟凌飞用意,她一脸疑惑的看着钟凌飞,焦急不已。 “这件事不能叫大师兄知道!” 钟凌飞死死的按着李清雨的手,阻止她再去吹响哨子。 他双眉紧蹙,似乎有些犹疑。 在李清雨和花素素疑问的目光中,钟凌飞又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给出了解释。 “今个儿伍白山受伤的事儿不能叫大师兄知道。这件事若是闹出去了,那咱们不就成了杀人凶手了吗?这以后还怎么修仙,怕是要被直接逐出门派了……” 钟凌飞的担心可不是没有原因的,凌霄派门规中的核心便是门派内弟子不可互相残杀。 若是犯了别的错误或许尚可原谅,但若是真的伤害到了同门的性命,那必然是要被逐出门派的,没商量。 不过对于李清雨来说,未来、前程又哪里有伍白山的性命重要? 她狠狠的甩开钟凌飞的手,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就要吹响胸前的小哨子。 “别!谁都别动!” 见阻止不了李清雨,钟凌飞忽然大呵一声,飞身扑到了伍白山的身前。 李清雨不知钟凌飞何意,又见他面色凝重,不似作假,当下也不敢乱动,只是屏气凝神的转过头看着伍白山,嘴边的哨子也抬起又放下了。 “怎么了?伍白山怎么了?他是不是不好了?” 花素素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开始便因为鸟屎的事儿哭过,如今又流泪个没完,一双漂亮的眼睛肿的跟桃核一般。 钟凌飞脸色凝重,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伍白山的脸。 他的脸靠得越来越近,最后简直好像要直接贴在了伍白山的脸上。 看着伍白山那微微抖动的睫毛,钟凌飞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略有些古怪的笑容。 不过他的神色并没有轻松,反而更凝重了几分。 他犹疑了一下,眼珠儿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才紧皱着眉头慢慢起了身。 “伍白山要不行了!清雨,此时你便是唤了大师兄来,恐怕也来不及了!大师兄能用仙法救人性命,可是总没办法起死回生!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自力更生,努力救得伍白山的性命才是!” 钟凌飞转过头,似乎是不忍心见到如此的生死离别,他懊恼的捂住脑袋,似乎在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深深的自责。 “啊!伍白山怎么了!怎么办!怎么救他!” “快说啊,怎么救!只要能救他,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钟凌飞的一番表现果然吸引了两个女孩子的全部注意力。 李清雨和花素素焦急的看着钟凌飞,只盼着他能赶快想出好办法,拯救伍白山的性命。 看着这两张焦急的脸,钟凌飞也不跟她们卖关子。 他拉着花素素的胳膊便将她拉到了伍白山的身前。 “花素素,现在只有你能救伍白山了!”钟凌飞的语气很沉重,又带着种莫名的使命感。 似乎被钟凌飞郑重的语气感染,花素素心中也莫名使命感油然而生。 她抬起头,一脸坚定的看着钟凌飞:“说吧,我要怎么做?伍白山本就是被我害成这样的,只要能救他,便是割肉放血我也绝无半句怨言!” “不用割肉放血,你只要对着伍白山吹气就行了。” 说着这话,钟凌飞的眼角突然浮现出了一丝坏坏的笑意。 他干咳了一声,飞快的藏住了那丝笑意,这才板着脸向着花素素继续郑重其事道:“伍白山这是肺子里呛了水了。他喘不过气来,所以只能硬生生的被憋气而死。所以你现在就要往他的口中吹气,只有这样,才能救得伍白山的性命。” 钟凌飞双手紧紧的握住花素素的手:“素素,伍白山的性命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救活他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死而复活 什么?吹气? 花素素初始有些没明白钟凌飞的意思。 什么叫吹气啊?这对着的可是人,对着人这要怎么吹气? 等到钟凌飞眉飞色舞的跟花素素讲了这‘口对口’吹气的做法和效用,花素素的脸也‘哄’得一下就红成了关公。 天啊!钟凌飞说什么? 嘴对嘴? 是要用自己的嘴巴对着伍白山的嘴巴吗? 怎么可能! 就伍白山那个粗鲁的莽夫,凭什么要本小姐屈尊降贵? 花素素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她觉得自己的脸热得都可以煎熟鸡蛋了。 她下意识的踉跄后退了好几步,连连摇着头,摆着手,示意自己做不到。 花素素虽然平常表现得很是有几分泼辣,可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古代的女子罢了。 这古代的女子啊,最是讲究贞洁名声。 虽说花素素原本出身商家,讲究也就不像官家小姐那么多,加之这凌霄派又与世俗不同,男女同门,对于男女大界便也没有那么敏感严格,但是平常一起说笑打闹便也罢了,要男女之间嘴对着嘴的亲吻,这是绝对做不到的。 花素素下意识的便想要拒绝,她双颊红得惊人,脑子也乱哄哄的。 因为害羞和慌乱,花素素智商下线,甚至就连钟凌飞为何‘不自己对伍白山吹气,反而只将吹气的工作交给自己’,连这样明显的漏洞都没有发现。 花素素虽然想着拒绝,可是钟凌飞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钟凌飞一脸的郑重其事。他步步逼近,寸步不让。 他对着花素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将伍白山的生死存亡都寄托在了花素素的头上,好像花素素只要吹气,伍白山就能马上从地上打滚站起来,完好无损;而花素素一旦拒绝,伍白山就要马上歪头咽气、一命呜呼了一样。 花素素被钟凌飞说得头晕脑胀。 她心中一时动摇,又想到本就是自己害得伍白山如此生死未卜的。 虽然自己也没想到伍白山那么强壮的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如此弱不禁风、不堪一击,可是无论怎么辩驳,总归都是自己的过错。 加之如今眼前的这个人是伍白山,既然是他,那总归是没关系的吧…… 花素素轻轻的在心里面下了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在钟凌飞强忍着笑意的目光中,在李清雨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慢慢的跪伏在伍白山的身边。 花素素慢慢弯下腰,她的脸与伍白山的脸越靠越近。 近到让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伍白山脸上的绒毛。 啊!我的少女清白! 以后我就要变成一个不纯洁的姑娘了! 花素素在心里面不断的呐喊着,她的手开始抖,她的整个身子都开始抖。 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就好像在演奏什么曲调热烈的歌曲,鼓点儿紧凑又强烈。 罢了,为了伍白山!只要能救他的性命,一切便也值了! 花素素看着伍白山的脸,她的心里面涌现出一丝甜蜜与苦涩交织的复杂情绪。 她轻轻的闭上眼睛,不再犹豫,只深吸一口气,便向着伍白山的嘴唇贴去…… 没有预想中的温热柔软触感,反倒是带着些老茧的坚硬刺人。 花素素一口气没吹出去,又呛回了嗓子里,呛得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花素素惊愕的睁开眼睛,却正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狡黠的眼睛。 伍白山不知何时竟将手掌挡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花素素这么一吻,可不就只吻到了伍白山的手心? 还没等花素素惊讶的叫出声儿来,从伍白山的嘴里,迎面而来喷射出一道水柱,直喷在花素素的脸上,叫她一时睁不开眼睛,只得连忙的伸手去擦拭脸上的水珠儿。 而趁着这个功夫,伍白山也迅速的支起身子,一把推开了身前的花素素。 他一面嘻嘻哈哈笑着,一面身子灵巧的像兔子一样,转眼就向前跑了老远。 没想到伍白山会这么快就苏醒,李清雨很高兴。 她破涕为笑,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伍白山和花素素,心中的惊喜简直要用头顶喷泻而出了。 “伍白山好了!他没事了!素素,你好厉害啊!你救活了伍白山!素素,你真的好棒!” 李清雨没想到钟凌飞的办法居然这么有效,更没想到花素素竟然这么能干,这么短的时间,伍白山竟然就真的好了,看他那活蹦乱跳的样子,简直健康的就像从来都没有溺过水、受过伤。 看着李清雨那一脸崇拜的样子,钟凌飞终于忍耐不住,捂着肚子大笑出声。 花素素可不像李清雨那么笨,她稍微一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花素素的脸白了又红,她一边泄愤般的狠狠擦着脸上的水,一边转过头,恶狠狠的看着钟凌飞。 “钟凌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一直在跟着伍白山一起合着伙儿的骗我们!?” “哈哈哈,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素素不要这么生气嘛!”钟凌飞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其实我最初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后来才发现端倪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阻拦清雨,不让她向大师兄求助。” 钟凌飞一面笑着,一面对着伍白山比个个‘合作愉快’的手势,后者也回复给他一个高高昂起的大拇指。 “无论怎么样,如今伍白山没有生命危险了,一切皆大欢喜,这不是很好?所以素素便也不要计较那么多啦。” 钟凌飞冲着花素素挑了挑眉,他笑着耸耸肩,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反而更叫花素素怒火中烧。 “什么不计较!你们说得倒是轻巧,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只要一想到伍白山他…他…” 说起这话,花素素又觉得鼻子一酸,她的眼睛一热,又险些涌出泪来。 有这样一个漂亮姑娘如此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担心,按道理来说,这真是一件十分浪漫感人的事。 可是伍白山到底年纪太小,又是个大大的直男,他哪里懂得花素素的这些小心思,更不懂那些女孩子的风花雪月。 花素素都眼泪在眼眶了,他愣是没看出眼前的形势。 他一面做着鬼脸,一面阴阳怪气的看着花素素笑。 “花素素、母老虎、张牙舞爪要吃人~花素素,真可怕,世上最丑就是她!” 伍白山一面手舞足蹈的唱着自己即兴编的打趣花素素的顺口溜,一面还在挤眉弄眼的嘲笑花素素。 “花素素,丑丫头,你还想亲我?哼,本少爷的初吻可是要留给我的女神的,哪能叫你占了便宜!花素素,你就是头外表娇滴滴的母老虎,以后保准儿嫁不出去!” “啊!伍白山!我跟你拼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二百一十三章 河豚 啊!这个伍白山真的是太可恶了! 谁要是再喜欢你,谁就是个棒槌! 花素素被伍白山气得浑身发抖。 想到方才自己被骗时那痛哭流涕的样子,花素素就感觉恨不得直接将伍白山剁成肉泥。 她咬着牙,好像真的化身成了一只凶猛的老虎。 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凶猛的怒吼,再也忍耐不住,拔脚就向着那个不断冲自己做着鬼脸的、欠揍的伍白山冲了过去。 “啊!夭寿啦!母老虎要吃人啦!” 伍白山也随即发出一阵夸张的叫喊,他一面撒丫子的逃跑,一面还在不住的回头冲花素素继续挑衅。 在他的各种毒舌打击中,花素素越发的怒气勃发,最后简直气得头发根儿都要竖了起来。 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一路打打闹闹、张牙舞爪,就这样慢慢的跑向远处,最后消失在了一片金色的夕阳中。 其实说起来也不知是为什么。伍白山虽然有时候确实有些嘴欠,可是他到底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就算是脾气确实急躁了一些,可是到底还是知进退的,平常跟别人说话也很是得体。 可是只要面对花素素,伍白山却总是忍不住便开始嘴欠、毒舌。 对于伍白山来说,花素素的脸上好像用大的宣纸白纸黑字的写了一张条儿,上书:‘快来欺负我’几个大字,每每都勾引着伍白山去对她毒舌、打趣。 伍白山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比逗花素素更有趣的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一种叫做河豚的鱼。 伍白山觉得,花素素就和这种鱼一模一样。 河豚有毒,所以在不熟悉的时候总是叫人闻风破胆,敬而远之。 可是真正了解了这种鱼,方知道其堪称人间美味。 花素素也是这样,不熟悉的时候见了她只觉得她娇滴滴的大小姐脾气,很是不好相处,可是真的与她交心了,才发现她待人真诚,对你好的掏心掏肺。 河豚气性大,只要稍稍碰一下,整个身子便会变得圆滚滚的,好像一个随时可以被戳破的气球。 花素素也是如此,她最爱生气,稍微逗弄一下便会变得气鼓鼓,直跳脚,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这种一碰就充气的属性,真的是叫最喜欢恶作剧的伍白山很有成就感,欲罢不能。 偏偏这姑娘心又大,你怎么跟她开玩笑她也不往心里去。 一时虽气得火冒三丈,第二天便又忘了。 如此也叫伍白山更加的安心,也更加的肆无忌惮。 目送着花素素和伍白山一路打打闹闹的跑远,钟凌飞乐不可支。 李清雨却仍旧有些迷茫,这是怎么了呢?素素为何要生气?伍白山好了,不是值得高兴庆贺的事情吗? 李清雨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去看钟凌飞:“凌飞哥,你们方才在说什么?什么骗人?骗什么人啊?” 钟凌飞本笑得正开怀,被李清雨这么一问,愣是一口气呛在了嗓子里,引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唉,这个傻清雨,这都想不明白? 是说她太单纯了呢,还是说她脑子少根筋? 钟凌飞直起腰,一巴掌拍到了李清雨的后脑勺。 他正想好好的教育一下这个叫人不省心的小傻子,眼光却不期然的扫到了李清雨的胸脯上。 以前就说过,自打这李清雨到了凌霄派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营养跟得上了,这胸部的充气程度便也如打气的气球一样,越发的波澜壮阔。 因为李清雨这越发壮阔的胸脯,不还曾经发生过不那么愉快的小插曲嘛,惹得李清雨被好色的师兄和嫉妒的师姐诟病不已。 当时钟凌飞只觉得那好色师兄实在是狗东西一个,禽兽不如。 可是眼下自己不小心瞟到了李清雨那高高耸立的胸脯,钟凌飞方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话的意义。 看着李清雨那一对儿肉感十足的大木瓜,钟凌飞一时只觉得口干舌燥,一张脸涨得通红,胸口的血也变得火热。 因为方才在水中玩闹了那么久,又手忙脚乱的帮伍白山抢救,李清雨身上的衣裳都湿了。 单薄的衣料紧紧的贴在圆鼓鼓的大木瓜上,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就像是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女,叫人忍不住想要拨开她的面纱,好好的看看面纱下隐藏着的美景。 钟凌飞他明明是极慌乱害羞的,可是他的眼睛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一样,移不开目光。 钟凌飞舔舔嘴唇,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的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摸那大木瓜的感,可是手才刚伸了一半儿,便又停在了半空。 “凌飞哥?你怎么啦?” 李清雨正等着钟凌飞与她解惑,谁知这话才说了一半儿,钟凌飞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忽然便不说话了。 李清雨小心的叫了钟凌飞好几声,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反应,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胸前。 李清雨顺着钟凌飞的目光低头一看,便看到了自己胸前挂着的,那枚大师兄送给自己的小哨子。 “啊,这个小哨子啊,这是大师兄送给我的。” 提起大师兄,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漏跳了几拍儿,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就像两只饱受阳光照射的红苹果。 “那时候在钟家堡,爹爹不准我去修仙,大师兄怕我遇到危险,所以便送了我这个哨子。他,他只是怕我没办法来修仙。” 李清雨将小哨子握在手心儿,她嘴里胡乱的解释着,又似乎像是在欲盖弥彰。 想到与大师兄相处的点点滴滴,李清雨的心中一时甜蜜,一时苦涩,一时安心,一时又怅然。 “好啦,凌飞哥你不要看了。” 李清雨有些害羞。她将哨子小心翼翼的、珍重的塞到衣服最里层,这才笑着去拉钟凌飞的胳膊:“凌飞哥,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们方才在说谁骗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林飞早在李清雨说起大师兄的时候便从那种恍惚的燥热中清醒了过来。 就好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瓢冰水,钟凌飞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变得一片冰寒。 钟凌飞忽然就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焦躁。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焦躁。 第二百一十四章 绮梦 钟凌飞觉得自己的心很乱。 他很少有似眼前一样心乱的时候。 钟凌飞打小儿便是一个很有主见的的孩子,他一直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志向,他孜孜不倦的向着自己的目标在努力,所以他不会混乱。 伍白山虽然平时一向都极会讲话,对人和颜悦色,八面玲珑,可是说实话,他从小便极少有真正看得上的人。 甚至就连自己的父亲,他都看不上眼儿。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钟凌飞一直觉得钟万三配不上做自己的父亲。 自己从小那么优秀,那么聪明,却出生在那样贫瘠的小山沟沟里,那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倘若自己真的如自己一直梦想的那样,是个京城里的大家少爷,那才叫如鱼得水。 只有那样才能更轻松的实现自己的所有愿望,也更配得上自己的优秀劲儿。 也正是因为这样,虽然钟万三一直以来都极为钟凌飞感到骄傲,可是钟凌飞却对钟家堡那地方无一丝好感。 他为自己出生在那样贫瘠的地方,为自己出身在那样土气的家庭感到耻辱。 自己的父亲是个土财主,自己的大哥是个傻子,自己的母亲也只是个大字不识一个乡村贱妇。 或许相比于钟家堡的那群连饭都吃不饱的农民来说,自己家已经算是殷实的大户人家了。 可是相比于京城里的那些声名显赫的达官贵人来说,自己的家就是不值一提的社会底层,是贱民。 一出了钟家堡,他便迫不及待的改了自己原先那土气的名字。 他小心翼翼的掩藏了自己‘不光彩’的出身,他将自己包装成了个出身名门的小少爷。 他不愿意叫人知道自己有个泥腿子的父亲,更不想被人提起那段在山沟沟里的过去。 按照这个道理来说,对于知晓了自己过去的一切的李清雨,钟凌飞应该是格外的厌恶、抗拒的才是。 可是对于李清雨,钟凌飞却总是莫名其妙的带着那么一些很奇怪的…真心? 这真心来的毫无道理,却又切实存在。 虽说初始的时候钟凌飞对李清雨确实是利用的心思居多,可是随着一点一滴的相处,这个淳朴的姑娘,早已经慢慢的走进了钟凌飞的心。 此时钟凌飞被李清雨脸上的小女儿羞涩刺痛了眼睛,也刺痛了心。 虽然是他早便已经察觉的事情,可是如今却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了起来。 钟凌飞有些烦乱的拉开李清雨扯着他胳膊的手,却在拉扯中不小心碰触到了那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叫自己心驰神往的大木瓜。 手指与木瓜的碰触很短暂,可是只一个瞬间,却仍旧叫钟凌飞清楚的感受到了大木瓜的q弹。 好像在家的时候曾经吃过的水晶糕,软糯、白腻,又香甜。 短短的一下碰触,叫钟凌飞登时面红耳赤。 他突然便觉得自己很丑恶。 就像是什么一直被隐藏着的、见不得人的心思,突然被曝光在了阳光下,让在他感到羞耻的同时,又有些惊惧交加。 他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惊慌的向后跳了一步,却在落地的时候踩到了小河中一块儿石头上滑滑的苔藓。 在李清雨惊慌的叫声中,钟凌飞一屁股蹲儿摔进了河水中。 钟凌飞一向是聪明的、潇洒的,他总是很知道该怎么展现出自己的俊美气度,他自命风流,无论是在新弟子面前还是老弟子面前,总是像一只开了屏的大孔雀,虚张声势的风度翩翩。 李清雨还从来没有见过钟凌飞这么狼狈的样子呢。 又或许是因为在李清雨的面前,钟凌飞他总是变得不那么像自己。 钟凌飞涨红了一张脸。 他一把推开上前搀扶自己的李清雨,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因为内心堂皇,连话说得都有点儿不利索了。 “清雨,那个,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儿急事,我,我先回去了啊,你慢慢走。” 急事什么的,自然是假的。 只是钟凌飞现在真的是无比迫切的想要赶快逃离开李清雨的视线。 他怕看到李清雨的脸,更怕看到李清雨的眼睛。 他怕在李清雨那清澈无比的眼睛中看到自己这幅卑劣肮脏的样子。 钟凌飞的心事李清雨自然不会懂。 说实在的,李清雨这个人本来就有点儿缺心眼儿。 她脑子本来就不聪明,又是从小在山沟沟里长大的,她一天学都没念过,又单纯又没文化。 她就像是一个从小被放养在山上的羊,每日的青山绿水,却也不食人间烟火。 她哪里会什么察言观色、揣测心思啊?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今日为何所有的人都怪怪的?伍白山很怪、花素素也很怪,如今就连凌飞哥都变得奇怪起来了。 不过李清雨也没多想,她只是以为钟凌飞大抵是真的有什么急事,毕竟他可是新弟子们的小队长,帮助师兄、师姐们管理新弟子,每日的琐事也是不少。 看着李清雨乖巧的点头,钟凌飞几乎是逃也似的拔腿就跑。 跑到一半他又想到了什么。 他折返回来,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紧紧的裹在李清雨的身上,直将李清雨包裹成了一个严严实实的粽子。 一直到回到了宿舍,钟凌飞的心跳还没有丝毫变慢。 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梦。 一个充满了绚烂亮丽色彩的,美丽又梦幻无比的梦。 梦中的清雨很不一样。 她不像平常一样傻乎乎的,也不像训练时的那样拼命。 她穿着一身粉嫩嫩的纱衣,漂亮娇艳的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儿。 在梦中,没有什么大师兄,只有自己和清雨。 清雨她冲着自己笑,她的眼睛里也只有自己。 这个梦实在太美好,又实在太真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钟凌飞还久久的回不过神儿来。 他回想着梦中的一切,想着梦中清雨的一颦一笑,想着她拥抱自己的样子… 钟凌飞忽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他的心里面热烘烘的舒坦,整个身子好像都被浸泡在了大蜜缸里,叫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甜气。 钟凌飞低头去看,自己的两腿之间更是早已经隆起了高高的一团,那不可描述的地方硬得像块儿石头,还是天下最坚硬的金刚石。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少男的情思 因为这个绚烂的绮梦,钟凌飞第二天看着李清雨的时候很是有些不自在。 他不自觉的便会想到梦中的李清雨,那个温柔的靠在自己怀中的李清雨。 钟凌飞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到神思不属。 他眼神飘忽,心烦意乱,这与往常完全不同的样子,连伍白山那个傻大个儿都看出来了。 伍白山虽然是个傻大个,平常大大咧咧的,可是他到底不是个傻子。 相比于像一截木头一样的李清雨,伍白山还是更敏锐了一些。 平常伍白山、钟凌飞、李清雨、花素素四个人小队总是混在一起,饶是钟凌飞一贯善于隐藏情绪,可是他到底也还只是个少年罢了,总归还是叫伍白山看出些苗头。 此时见钟凌飞状态不对,伍白山便嬉皮笑脸、勾肩搭背的凑到钟凌飞的身边儿。 “凌飞,你今个儿感觉不对啊!嘿嘿嘿,是不是昨个儿和清雨发生了什么事儿?嘿嘿嘿,我都听说了,昨个儿清雨可是裹着你的衣裳回来的!” 伍白山那满脸坏笑的样子,简直将‘不怀好意’几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听到伍白山口中将自己与清雨的名字连在了一起,钟凌飞的心脏又没缘由的漏跳了一拍。 不过钟凌飞是个人精,又哪能任由伍白山来打趣自己呢? 他眼眉一挑,欢声笑语间反唇相讥:“白山昨个儿和花素素怎么样?看看昨天花素素为你担心的架势,真的是对白山你一片真心啊!怎么样?看白山你与花素素在一起的时候笑得也是那么开心,莫不是你们两个人早已经偷偷在一起了吧?” 伍白山可不像钟凌飞这样聪明镇定,听钟凌飞这么一说,伍白山登时便有些炸毛了。 “呸呸呸,别瞎说!” 伍白山像是被大白鹅啄了脚趾头,当下便跳了起来。 “那群不长眼的乱嚼舌头根儿,这种话,凌飞你也信?花素素那就是个母老虎!性子泼辣,行事又娇滴滴的矫情,我哪能喜欢那样矫情的女孩子啊!我告诉你,我心里面已经有喜欢的人啦!虽然现在不成,但是早晚有一天我会征服我心里面的女神的!” 说起心目中的女神任傲珊,伍白山眉飞色舞。 那兴奋的劲头儿,连自己方才还在问的,钟凌飞和李清雨的故事,他都给忘了。 伍白山一脸得意,他笑嘻嘻的等着钟凌飞来问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是谁。 可是等了半天,钟凌飞却是没了动静。 这给伍白山难受的,吹牛逼吹到了一半儿又生生憋回去了,岂是一个郁闷了得! 不过被钟凌飞这么反手一击,伍白山倒是也彻底的忘记了打趣李清雨的这回事儿。 兄弟两个勾肩搭背,一路晃晃荡荡的向着训练场去了。 训练场上,不少弟子早已经正襟危坐的在等着了。 李清雨和花素素也早已经到了。 昨个儿被伍白山骗得太惨,花素素似乎还余怒未消。 此时见着伍白山,花素素皱着眉、瞪着眼冲着伍白山挥了挥拳头。 而伍白山也回以其一个挤眉弄眼的坏笑。 李清雨倒是自然得很,见了钟凌飞和伍白山一起过来,她很高兴,忙站起来热切的笑着,要上来与二人打招呼。 钟凌飞却有些不自在。 他见着李清雨,便想起昨夜那个色彩斑斓的梦。 他身子僵硬,心里更是僵硬。 眼见着李清雨迎了上来,钟凌飞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等到端端正正的坐好了,钟凌飞心里面又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有些太刻意了。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心里面有事儿一样。 也是为了弥补自己的不自然,他抬起头,仿若才刚刚看到李清雨一般,冲着李清雨微微一笑,算作打了个招呼。 李清雨本就是个木讷的,她虽然觉得钟凌飞今个儿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不过也没多想,冲着钟凌飞招招手,便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好,等待任傲珊师姐到来开始今天的修仙学习。 众新弟子,包括李清雨在内,都以为经过了昨日一天的打坐训练,今个儿合是该有些新的内容学习了呢。 可是没成想,今日居然还是与昨日一成不变的打坐训练。 哎呦,这可真是要了人的老命了! 一听任傲珊师姐说了今日的学习内容还是打坐,众弟子们便是一连串忍耐不住的叫苦不迭。 其实也真的不怪这些新弟子们叫苦。 昨日可是整整打坐了一天! 这一天‘一动不动的坐下来,不但将众多新弟子们坐得腰酸背痛,更是叫大家脑子都变得好像麻木了一般的空空荡荡。 再这么坐下去,人都要变傻啦! 再者说了,不是说好了要学习仙法的吗? 光这么坐着打坐,能学得到什么仙法啊! 大家不理解这种打坐训练的意义,可是话说回来,自打到了这凌霄派,几乎每一件事情,都与曾经想象中的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自己想象的太美好了,还是修仙真的是太苦了。 碍于任傲珊师姐的淫威,大家就算心中有不解、有抱怨,却也不敢真的反抗,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了新一天的打坐。 这一天的打坐,相比于前一天来说,难过程度可不是严重了一两倍。 累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实在是太枯燥、太乏味啦! 设想一下,如果现在把你的wifi断了,又不可以看电视,不可以看书,只将你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屋子里。 第一天的时候你或许还可以好好的睡一会觉,觉得很放松,休息的很好。 但是等到第二天,甚至第三天、第四天,这就变成了一种折磨、一种酷刑! 别说是别人了,就连李清雨这种惯会忍受寂寞,头脑也比较简单的人都受不了了。 以前在山上的放牛的时候虽然也挺枯燥,可是好歹有牛作伴! 摘摘花、爬爬树,看看天上的云、远处的山,得了趣儿也可以去小河里摸鱼,晚上的时候就可以将摸来的鱼带回家给强子补身子… 总比这样闭着眼睛,一动都不能动来得好! 该回忆的昨天都已经回忆完了,该想的也想得差不多了。 便是再美好的回忆,也经不住这么翻来覆去的想啊。 更何况在场的这些新弟子们本就都是一些少年人,并没有什么特别难忘的,值得细细品味的回忆。 慢慢的,训练场上又响起了一阵阵高低起伏的呼噜声。 这回任傲珊师姐可不手软,见到谁睡着了,或者是乱动,手里的鞭子便直接果断的挥舞过去。 如此严格,更叫众弟子越发的叫苦不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后悔一辈子 好容易又捱过了一天,等到晚上解散休息的时候,许多弟子连欢欣庆祝的劲儿都没有了。 大家东倒西歪的躺在训练场上,就像一头头死气沉沉的大肥猪。 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因为整个凌霄派只有这些新弟子们要吃饭,所以这饭吃得也是随便。 大家不需要特意去饭堂吃饭。到了饭点儿,便有饭堂的人提着大木桶将饭食送到宿舍,饭菜都混在一起,卖相不好看,也没有什么味道,营养倒算是丰富。 本来就已经舍了老命一般的累了一天了,再看看大木桶里面那些宛如猪食一般的饭菜,不少弟子终于忍耐不住,哭喊着抱怨出声。 这就是修仙的生活吗? 这是人该过得日子吗? 难道我们的一生都要用这种日子度过吗? 那样辛苦的体能训练,那样枯燥、乏味的打坐,这便是我们以后要忍受的生活吗? 端着碗吃着饭,李清雨甚至听到一些弟子在小声的议论,只说等到三个月的训练期满了,大家便要主动放弃修仙,离开凌霄派,回到家乡去。 凌霄派的生活实在是与想象中的差距太大,想象中呼风唤雨的法术到现在也没个影子,还不如回到老乡,至少吃香的、喝辣的,活得也算是自在逍遥。 甚至就连花素素都皱着眉头开始抱怨,只说自打来了凌霄派,不但自己的手手脚脚都磨出了一层的硬茧,就连小腿都因为大量的山路越野长出了不少的肌肉,一点儿都像以前一样纤细笔直了。 抱怨好像是会上瘾的。 众人都越说越起劲儿,好像恨不得把心里面所有的委屈都一下子倾吐干净一般。 可是这种情形下,平常性子最急躁,也最喜欢顶撞任傲珊师姐的‘刺头儿’伍白山反倒沉默了。 他默默的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吃着那些没滋没味儿的‘猪食’,将众弟子的抱怨吐槽都当成了空气,连一句话都没有。 伍白山的沉默实在有些不寻常,就连花素素都忍不住搁下碗戳着他的胳膊吐槽:“伍白山,平常说到这种话题你总是话很多,今个儿什么没话啦?” 见伍白山仍旧不回答,只默默的扒拉着碗中的饭,深觉自己受到了冷落的花素素一把抢下了伍白山的碗。 “唉,伍白山,你别吃了!吃的像头猪似的。这样的饭菜有什么好吃的?亏得你还吃的那么香。你以前不是一直最讨厌凌霄派的饭菜了吗?还说就算是猪,吃得都比咱们吃得好。” 手里的碗被花素素抢下了,伍白山也终于抬起了头。 面对花素素充满探寻的目光,伍白山却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知道如今眼下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这种艰苦的修仙生活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但是我只确定一点,那便是三个月后我当真决定放弃修仙了,那么剩下的半辈子,我都要在悔恨中度过了。” 伍白山这话一出口,不但花素素愣住了,就连旁边那几个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弟子都沉默了。 伍白山这话说的不错啊。 修仙后悔几年,不修仙后悔一辈子。 来到凌霄派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众人早都不是以前在家乡浑浑噩噩,混吃混喝的自己了。 见识过山珍海味的人,又怎么会像以前一样安于粗茶淡饭? 心中有了梦想、有了志向的人,又如何能安守于混吃等死的生活? 如今修仙是辛苦,是难熬,可是就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好处了吗? 不说在凌霄派新认识的这些朋友,不说大家这种亲如一家人的情谊,只说这一个多月来,一点一滴的故事,有多少瞬间的感动是以前的生活从俩没体验过的?有多少的震撼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满足? 身体虽然累,但是心却是满的。 这些,都不是可以轻易舍弃的,是最宝贵的财富啊! 其实伍白山的话大家的心里面也都清楚。 之所以抱怨不休,也不过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更多的其实还只是为了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好情绪而已。 就刚才那几个一直吵着要回老家、放弃修仙的那些人,你别看他们如今吵得凶,可是有一天你若是真的让他们卷铺盖离开凌霄派了,恐怕他们要哭着喊着的,一个比一个凶。 如今大家伙儿虚张声势吹的牛皮被伍白山的话点破了真相,就像是一个个胀鼓鼓的气球被戳破了气。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办法再嘴硬说自己是真心愿意离开凌霄派,便都只是默不做声的捧着碗大口扒拉着饭。 一时之间,数百人竟是无一人再说话,只余下众人吃饭的咀嚼声,和筷子偶尔碰到碗发出的清脆声。 “啊!我知道了!” 一片沉默中,李清雨却是忽然猛地站起来欢呼了一声。 众人不明所以,都被吓了一跳。 坐在李清雨身边的花素素本就还在出神的想着伍白山的话,被李清雨猛然一下,惊得手一抖,手中的饭碗都差点儿掉在地上。 “哎呀!吓死我了!清雨,你知道什么了啊?干嘛突然这么大声音讲话!” 花素素搁下手里的饭碗,嗔怪的捏了一把李清雨的胳膊。 “我知道你们昨天说的是什么了!昨天伍白山没有溺水,他是骗咱们的,所以你才说伍白山说谎!是不是?素素!” 没想到李清雨大惊小怪了半天,冒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花素素、伍白山、钟凌飞都有些傻眼。 钟凌飞更是懊恼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自己家小清雨这反射弧真的是没治了。 想起昨日自己被伍白山欺骗,那痛哭流涕的样子,花素素的脸又红了。 她凤眼一扫,凌厉的目光恨不得要将伍白山射出个窟窿。 伍白山却是再忍耐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欢畅,口中的饭粒像是天女散花似的喷了对面花素素一脸,更是惹得花素素挥着拳头怒目相视。 瞪也瞪过了,骂也骂完了,看看李清雨这满脸兴奋的傻乎乎的样子,花素素又觉得十分可爱。 她也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看着伍白山和花素素都笑得开心,李清雨虽不明所以,可是也跟着摸着脑袋一起傻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饭桌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似乎就连连续两天打坐所带来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而钟凌飞和李清雨之间因为那场绮梦而带来的尴尬难堪,也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慢慢的消散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气感 欢声笑语过后,无法避免的还是艰辛的训练。 本以为很快就会结束的打坐,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 众弟子们也从一开始的抗议、焦躁中慢慢的坚持下来,如今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见了开始时常见的那种浮躁、喧闹,只像沉寂了百年的老井一般,平静无波。 能不平静吗? 一整天一整天的打坐,不能说话、不能动、不能哭、不能笑,只有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就算是性子躁烈如野马,也合是该被驯服了。 打坐到这种程度,大抵便也算是达到预想中的目标了。 其实不光是开始的时候,就算是现在,仍旧有很多人都觉得这个打坐是在浪费时间,是没有一丁点儿用处的。可是恰恰相反,其实啊,这个看似无用的打坐,是每个修仙者想要成功迈入修仙之路,最重要的一个关键环节。 我们平常总说修仙、修仙,可是修仙到底是什么呢?修仙应该怎么修呢?仙法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修仙虽然听起来是个非常笼统的词,但是实际上还是分为很多境界阶段的。 按照种类来划分,修仙会分为五个系别,就是‘金木水火土’;而按照境界来划分,修仙还会分位五个境界,分别是‘练气’、‘筑基’、‘元婴’、‘金丹’、‘大乘’这五个阶段。 当然了,正所谓学海无涯,修仙肯定不可能只有这五个境界,但是依照九州大陆目前的仙法造诣来说,我们目前知道的,也只有这五个层次了。 传言如果修炼到了大乘期,便会飞升成仙,从此得到永生,离开九州大陆,飞升到九天之外逍遥快活。 这种传说一直在九州大陆上流传,可是千百年来,一直也没有真正成功飞升的人出现,所以此话到底是真是假,便也一直没有办法证实。 不过作为一种激励修仙者的美丽梦想来说,这个传说倒也是作用显著。 如今李清雨等这些新弟子们,就要从一个最普通的凡人,正式迈入修仙的第一层阶段,练气。 俗话说的好,万事开头难。 特别是众人在进入凌霄派之前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修仙的事,如此更是难上加难。 说完了修仙,我们再来说练气。 这个练气啊,虽然被通称为练气阶段,可是其内里中也是十个层次、两个阶段的。 练气一共分为十个层次,其中前五个层次为第一阶段;后五个层次为第二阶段。 而之所以划分为这两个阶段,其中最显著的区别就是,第一阶段,是不能使用仙法的。 练气、练气,看名字就知道,其主要还是在修炼气。 第一阶段,主要修炼的气,还属人气。 用更通俗的话来讲,就像咱们平常看得武侠小说里面武林高手使用的内功。 当你的‘人气’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了,气在全身经脉的运转也顺畅了,‘人气’便会越发的壮大、凝练,从而达到质变。 那个时候‘人气’便会开始转化成为‘灵气’。 而修仙也便会进入练气期的第二阶段,又叫做后五层。 只有到了练气第五层,才可以使用出灵气,也便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各个属性的法术,算是正式迈入了修仙的大门。 而李清雨他们现在要做的,便是进入练气的第一层,也就是找到气感。 我们总常说有妖精修炼成人型,说她们‘取天地之灵气,尝万物之精华’。 其实不光是妖精要这么修炼的,修仙者们也是这样修炼的。 但是不是所有的妖精都可以修炼成人型吧?自然也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可以去修仙的。 想要修仙,那就得有灵根。 有了灵根还不够,你得会利用自己的灵根,让你的灵根可以发挥作用。 你想从天地中吸取到不同属性的灵气,就像是要去小河里盛水一样,你得现有一个盛水的容器。 而找到气感,以‘气’来贯穿全身的经脉,给灵气可以运转的位置,这便是练气一层最主要的目的。 气感不是可以在外界寻找到的,而是要在自己的身体中寻找到的。 这也是李清雨等人目前要开始练习的,进入练气一层的钥匙。 可是这任务说起来似乎很简单的样子,真的要实施起来,还真是千难万难。 对于一个从来没有修仙过的新人来说,想要从身体的最深处找到气感,无异于在大海中捞针、在千丝万缕纠缠成一团的线中找到唯一的那根线。 对于心浮气躁、沉不下心的弟子们来说,这样的任务更是不亚于上青天。 既是如此,那么这长达一个星期的打坐,便也是必不可少的了。 当然,这一个星期的打坐除了可以让弟子们多些耐性,少些急躁,这些心理上的作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便是通过打坐,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在这种境界下,找到身体中的气感,较之寻常时候,也更容易些,更水到渠成。 眼看着弟子们从开始时的心浮气躁,到如今的心如止水,任傲珊便也知晓,下一步训练开始的时间应该到了。 于是等到众弟子们第二天来到训练场的时候,便发现训练场中早已经被布满了许多类似五行仙阵时曾经看到的灵旗。 灵旗是布置阵法必备的一种灵器,也是修仙者们很珍贵的一种修炼资源。 不同的灵旗用不同的布置方法,便可以布置成不同种效用的阵法。 而今日给新弟子们所布置的阵法,便是修仙者入门时最需要的‘聚气阵’。 聚气阵只是修仙世界中最基础的一种阵法,但是因为众弟子们均是第一次接触、第一次见到,所以还是叫大家稀奇不已。 等到大家在任傲珊师姐的安排下,如往常一般端端正正的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坐坐好以后,那种稀奇的感觉更加的明显了。 几乎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与寻常打坐时的不一样。 至于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还真有些说不清楚。 那种感觉很玄妙,有些不好形容。 似乎端坐着的身体没有平常时那么劳累了;似乎呼吸也变得更加顺畅绵长了;脑子很清醒,没有一点儿混沌,更不会想要瞌睡。 整个身子都有些轻飘飘的,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中,却感觉不到一丝燥热,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很舒爽,就像才刚刚从池塘中清爽的游了泳出来,如今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岸边晒太阳。 平时打坐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可是这时候再来看,脑子一片清明,思维也是活跃得就像是五行仙阵中四处乱窜的藤蔓,灵巧又生机勃勃。 所有的新弟子们,每个人都好像沐浴在阳光中一样畅快、舒坦。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入静与入定 坐在训练场最前方的高台上的任傲珊师姐一直在暗暗的观察着种弟子的表现。 她见大家面容沉静,一派安详,又见大家俱呼吸平稳,气韵悠长,心中也不禁大感欣慰。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这打坐的清幽气氛,今日任傲珊师姐的声音似乎都变得更轻柔、也更好听了许多。 就像是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顺着山间的石子小路,欢快的流过众弟子的耳际,也流过众弟子的心间。 “好,我们先来矫正一下坐姿。” “下颚内收,挺胸收腹,肩与跨上下垂直一线。保持住,身体慢慢的放轻松,放松……” 对于打坐的这些基本要求,之前任傲珊师姐便已经教导过了,所以众弟子们接受得也快。 大家很快的便按照任傲珊师姐的要求端正的坐好,姿势标准,整齐划一。 除了李清雨。 其实从挺久之前,任傲珊就发现李清雨的不对劲儿了。 说是挺久,更确切的说就是从开始修习打坐的时候开始的。 这姑娘也太笨了! 虽然之前就知道她笨,可是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笨! 举个例子来说吧,任傲珊教大家打坐的标准姿势,教了许多遍了,别的弟子都学会了,可是就李清雨学不会! 你告诉她要这样做,可是她偏偏就那样做! 她就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反应慢半拍儿不说,还总是达不到你的要求! 你们说气不气人? 就好像眼前吧,任傲珊师姐明明要所有的人‘肩与跨上下垂直一线’,可是这姑娘就是不。 她腰背倒是挺得挺直的,可是也挺得太直了,那肩膀都要挺到与后屁股一条线了,她自己还不知道,乐呵呵的闭着眼睛,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其实咱们讲良心话,虽然任傲珊之前因为温默尘的缘故,一直都看李清雨不太顺眼。 但是作为仙阁的二师姐,任傲珊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从同为凌霄派弟子的角度来说,任傲珊一直都挺器重、也挺看好李清雨这姑娘的。 因为在之前的训练中,李清雨体力好、能吃苦,表现一向都很优秀。 加之她性格敦厚,与弟子们相处得也不错,又团结友爱,又乐于助人,这样的好孩子肯定会得老师的喜爱的。 但是自打进入的正式修习仙法的这个阶段,李清雨就像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一样,真的是笨得惊人,成绩也是越来越差了! 任傲珊现在是一看到李清雨的样子,心里面就来气。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歹是平息了心头的怒火,可是脑子还是有点儿微微的疼。 这个李清雨怎么就这么叫人头疼呢! 任傲珊扶额。 不过眼下正是叫众弟子们进入冥想状态的时候,可不能因为一个李清雨便影响到其他弟子的修炼。 任傲珊沉默了一下,到底还是将目光从李清雨的身上转移了下来。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继续语气轻柔道:“大家将身体放轻松,不要故意用力。现在我们来调匀呼吸。” “大家跟着我一起。呼——吸——呼——吸——,再呼——再吸——,好,跟着节奏来。” “这个呼吸啊,细而不粗,听不到呼吸的声音;浚而不湍,如涓涓细流,不可缓一下急一下。深而不浮,所吸之气虽入肺部,但意念要想着它进入下腹气海,也就是所谓的气沉丹田。” 随着任傲珊师姐的讲解,众弟子们气息越发的平缓、稳健,大家跟随着任傲珊师姐示范的节奏,呼吸之间越发有章法。 而随着稳健的呼吸,那种耳目清明的感觉也越发的明显了。 其实众弟子之所以可以这么快的进入状态,还要归功于前一个星期的静心打坐。 这打坐修炼啊,其实也是分为两种阶段的。 前一个阶段便是‘入静’,入静顾名思义,便是要让人进入一种静谧的状态中。 心平气和,宠辱不惊。只有达到了入静的状态,才有可能进入禅定状态,达到‘入定’的神仙境界。 眼看着众弟子们均成功的进入了‘入静’的状态,任傲珊师再接再厉,试探着引领众弟子们借由聚气阵配合呼吸的法则引领众弟子进入‘入定’的状态。 她又反复循着节奏念了几遍呼吸法则,这才抬起眼来观察众弟子状态。 众弟子的资质悟性不同,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的便全部进入到‘入定’的状态。 钟凌飞资质最好,他性格虽然有时候有些爱炫耀,可是并不算冲动,此时他也是最先进入‘入定’状态的弟子。 花素素是二灵根,资质虽算不得最好,可是也可以称得上资质出众了。加之她虽然性格有些泼辣,可是到底是个女孩子,心细如发,所以也很快的便成功的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最让任傲珊惊讶的还是伍白山。 伍白山虽然灵根很不错,可是这小子的性格任傲珊可是知道的,就跟一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本来任傲珊便一直担心伍白山这小子很难在前期的打坐训练中坚持下来。 没想到这小子虽然开始的时候闹出了些笑话,可是却也是有韧性,那么急躁的性子,那么枯燥的打坐,他还愣是坚持下来了! 如此忍耐力,也是任傲珊不得不感慨,自打来了凌霄派,经历了几次三番的顶撞,又经历了与李俊师兄的数次冲突比赛后,伍白山这小子确实是成熟了不少,性子也被磨练得坚韧了不少。 伍白山的成长不仅仅体现在坚持下了这么长时间的打坐训练,也体现在了如今的入定训练上。 令任傲珊很是有些惊讶的是,依着伍白山的急性子,他竟然能这么快的进入到入定的状态。 如此来说,倒也称得上是‘人不可貌相’,又或者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不过除了这三个天生资质好,平常也优秀的人之外,其他就没有别的这么快就进入入定状态的弟子了。 虽然弟子们进入入定状态的人并不算很多,可是任傲珊师姐却并不失望。 本来就是嘛,这修仙之路看似光鲜,可是每向前迈出一步,都是仿若跨越悬崖一般,难之又难。 若非如此,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成仙?又岂能千百年来整个九州大陆也没有出上一个真正飞升的仙人呢? 明知艰难,却无所畏惧、不断地拼命向前,这才是修仙的本质,也是每个修仙者都应该具备的气节。 第二百一十九章 差距 “无视无听,抱神已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摇汝精,无思虑营营,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视,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汝神将守汝形,形乃长生。” 在任傲珊师姐充满了禅意韵味的声音中,新一天的打坐训练终于结束了。 可是相比于往日,今日训练结束的场景却是完全不同。 平常的时候,大家硬挺着打坐一天,那都是筋疲力尽,无论是体力还是忍耐都已经到了极限了,好不容易到了可以休息的时候,那都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庆祝,那一个个喜笑颜开的,跟过年似的。 可是今个儿,听到了解散的命令,李清雨正满脸兴奋的站起身想要去找钟凌飞、花素素他们,却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却还是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显然并没有从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往日里可以解散了,大家都是迫不及待的往宿舍跑;可是眼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大家闭着眼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像还在回味那种‘入静’的美妙感觉,谁也不舍得挪屁股。 在一群恋恋不舍的弟子当中,兴高采烈的李清雨便显得格外的不合时宜了。 她略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四下转头的看了看四周每个弟子们认真、专注的表情,忽然就感觉有些无措。 这是李清雨第二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 第一次让李清雨清楚的认识到这个现实的时候,还是在刚来凌霄派的楼船上。 那个时候自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而其他的人都衣冠整齐、姿态优雅,自己在他们的面前,就像是一只误入了天鹅群中的丑小鸭。 那时,浑浑噩噩的活了十几年的李清雨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自卑。 她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堪、落后。 不过,幸好有大师兄。 能够遇到大师兄温默尘,对于李清雨来说,这绝对是她人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 有大师兄帮忙,他送给自己干净整洁的衣裳,帮自己整理乱蓬蓬的头发,让自己从一个破破烂烂的乞丐变成了一个衣着体面的人。 但是这些外表的改变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大师兄给自己的那些温柔的鼓励与教导。 他给了李清雨改变人生的机会,也给了李清雨理想和希望,空荡荡的心中被灌输进了信念,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拥有了灵魂。 如此,李清雨才算是真正成为了一个人,一个灵魂完整的,堂堂正正的人。 可是只有了理想,有了信念,就可以无往不利了吗? 在之前的日子里,李清雨对此一直是坚信不疑的。 她坚信只凭借自己的决心和毅力,自己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修仙者,可以让一直照顾自己的大师兄骄傲,可以出头人地,光宗耀祖。 心中怀揣着这样美好的愿景,李清雨一直训练极努力。 而她也确实因为拼命一般的努力,获得了优越的成绩。 在新弟子训练营中,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别说是一般的男弟子了,就连钟凌飞和伍白山这样天资出众的佼佼者,都经常会在李清雨面前甘拜下风。 可是这样的骄傲成绩,进行到打坐训练的这一阶段时,彻底化为了乌有。 李清雨很能吃苦,忍耐力更是一流,但是这世界上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用吃苦和忍耐便能做好的。 就好像这打坐。 打坐很简单啊,保持着一个姿势,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动呗,这实在是没什么难的。 但是只保持着打坐的姿势有用吗? 你心中的境界得跟上去啊! 你这光坐着,看着倒挺像模像样的,可是你也不会呼吸吐纳,你也不会寻找气感,你这么光坐着有什么用处呢? 都是猪鼻子插葱的假把式! 可是呢,李清雨是真的笨啊。 她不是不想好好做,更不是不想听任傲珊师姐的话,她是真的听不懂! 在这么多新弟子中,只有李清雨的资质是最差的五灵根。 这从最基本的根儿上便已经先落下了。 打个比方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个腿长一米的人跟着一群腿长两米的大长腿比赛跑步,她从先天上就不占优势。 先天不行,咱们后天上,腿脚倒腾得快点儿,也不是不能弥补的,对吧? 只可惜李清雨这后天的条件也不咋地啊! 这姑娘从小出生在钟家堡那样的偏僻的地方,她是一天学都没上过啊! 你跟这样一个文盲去讲那么学术性的、文绉绉的话,她能听懂吗? 就这什么‘无视无听,抱神已静,形将自正’的玩意儿,如此晦涩难懂,一般文化底子浅的人都听得一知半解的,更别说李清雨这么一个彻彻底底的文盲了呢。 就在这种先天、后天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你叫李清雨她能表现得好,怎么可能! 李清雨她跟不上进度,她被落下,那也便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结果了,而是注定的结局。 此时李清雨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她四下环顾了一圈儿周遭一个个意犹未尽的弟子们,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一群人去参加考试,考试之前大家明明都说好了不复习功课的,可是真的到了出成绩的时候,你才发现,原来不合格的人只有你一个。 李清雨突然便有点儿气馁。 她嘴边兴奋的笑容凝固了,想要冲出口的欢呼也默默的咽了回去。 只看着大家的样子,李清雨便切身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落后。 她瑟缩了一下,到底还是默默的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实实的坐好,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么一坐,便又是半个时辰。 直到天色整个都暗了下去,月亮在天空高悬,负责保管‘聚气阵’的老弟子们来催促了好几遍,众人才恋恋不舍的从座位上爬了起来,一边兴奋的小声议论着彼此的感受,一边三三两两的笑闹着回宿舍去了。 其实也不怪众弟子们如此兴奋。 来到凌霄派这么长的时间,这还是大家离修仙最近的一次。 虽然这其实也算不得正个八经的修仙,甚至除了钟凌飞几人,其他人连‘入定’的境界都没有达成。 但是尽管这样,这种身处‘聚气阵’中飘飘然的感觉还是让众弟子们新奇不已。 这种奇妙的感觉是在之前的生命中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而第一次接触到这样感受的弟子们心目中也充满了振奋和希望。 第二百二十章 咸鱼翻身 一直到晚上回了宿舍,花素素还在意犹未尽的跟李清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花素素都尚且如此,就更别说伍白山和钟凌飞了。 特别是钟凌飞,他天赋最好,今日的进展也最快。 加之他从小便志向远大,一心希望自己可以在修仙这方面有所造诣、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如今终于可以算是正式走上了这条可以实现自己野心的道路,怎么能不叫他欢欣鼓舞。 钟凌飞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 ‘入定’到后来的玄妙之处,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得道成仙、呼风唤雨的场景了。 在那个场景中,自己就是九州大陆的主宰,无论是各个门派的修仙者,还是人间的皇帝、文武百官,每个人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对自己俯首称臣。 而自己只要随便的挥一挥手,便可以轻易的移山填海,无所不能。 这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美妙得叫钟凌飞久久都不愿意从那种幻境中醒来。 他现在还是一个不太会控制自己情绪的少年人,如今又初尝修仙的妙处,更是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整个晚上他都在兴奋不已的与众弟子们显摆他在‘入定’过程中的种种玄妙感受,那骄傲得意的样子,是李清雨从来没有见过的神采飞扬,也更引得其他弟子对这个资质出众的‘队长’崇拜不已。 每个人都很兴奋,因为大家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新的进展、新鲜的体验。 大家叽叽喳喳的分享着自己的‘入定’体悟,不时发出些惊叹的叫声或是畅快的笑声。 只除了李清雨。 在这群兴奋的分享着彼此修仙心得的人之间,李清雨尴尬的好像一个局外人。 众人说的所有感受李清雨都没有体会得到;众人说的所有奇妙不可思议,李清雨也没有见识得到。 她有心想要与众人一起聊聊天、分享一下自己的感想经历,可是对于李清雨来说,她目前的处境就像是一个小学生坐在一群大学生当中,听他们谈论微积分。 她开始还努力的保持着微笑听着这些弟子们讲他们的种种新奇感受,可是到了后来,她却越听越失落,越听越心中难受。 灰心丧气。这个词用在如今的李清雨身上,真的是最恰当不过了。 耳边的欢声笑语越来越模糊,李清雨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 她本就不是一个很会掩饰自己心思的人,不过是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不愿意用自己的烦恼去打扰了大家的兴致,这才强颜欢笑。 如今大家都沉浸于初尝仙法的兴奋中回不过神,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得到李清雨的怅然无措。 李清雨便也放纵自己的思绪,让自己的思绪跟随着窗外那阵阵凉爽的微风一直飞到了天边。 得飞刀天边远处的钟家堡。 李清雨突然又有些想家。 其实自打到了凌霄派,李清雨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想家。 在刚到凌霄派的前几晚,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总是浮现出父亲、大姐、二姐还有强子的音容笑貌。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家里的茅草屋,院子里的大树,门前的小河,还有屋子里辛苦忙碌的家人。 李清雨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对那样简陋的茅草屋会那样眷恋,记忆清晰到可以清清楚楚的辨别黄泥墙上有多少道裂痕。 以往在家里的时候不觉得,又或许是因为那时每天都可以回家的缘故,李清雨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对家有着这么深的眷恋。 她那时每天都活得浑浑噩噩的,活着对于她来说,就好像只是喘着气、吃着饭,她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也从来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她只是日复一日的机械性的、重复的活着而已。 那样活着。 后来跟着大师兄来了凌霄派,见识了许多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也懂了许多以前从来不知道的道理。 那时李清雨方知道自己的家是多么的破败,自己的父亲是多么的不尽职,自己的生活是多么的贫瘠麻木。 可是即便这些道理都知道了,李清雨还是想家。 众人都说钟家堡是最最落后、最最偏僻的山沟沟,那里穷山恶水出刁民,在那里出生长大,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可是对于李清雨来说,那里虽然贫瘠,虽然落后,却也山清水秀。 那里虽然有许多困苦不堪的回忆,可是却也有许多温暖快乐的回忆。 就像父亲一样,他纵然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可是他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自己四个姐弟抚养长大,他终究是自己的父亲。 只有真正离开了家,方知道家的美好。 如今细细想来,脑中浮现的从来都不是父亲的打骂,反倒尽是一些在往日因为太习以为常,而不会轻易想起的温暖。 李清雨突然便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 她有些迷茫惶恐了。 这些迷茫,这些惶恐平常都被她小心翼翼的压在心底最深处,可是如今在修炼上遇到了挫折困苦,这些负面的不好的情绪便也如打开了番多拉的魔盒一般,飞也似的跑了出来。 此番自己一意孤行的离开家,来到凌霄派,也不知家中父亲姐弟生活如何。 自己想要获得新的人生,想要拥有有意义的生命,可是到底为了自己的追求,抛下了他们。 可是,自己真的能成功吗? 真的会不负所望吗? 人,真的可以战胜天吗? 从到了凌霄派,人人都说自己资质差,说自己修仙是在不自量力,李清雨便是蠢钝如猪,又岂能连这样的鄙薄轻视也看不明白?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清雨从上山以来,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拼了命的努力。 她的身上背负着一座大山,即便山重万斤,可是却也要负重而行啊。 恍惚间,李清雨似乎又听到了熟悉的二姐的声音。 二姐以前总是喜欢揪着自己的耳朵骂自己,说自己是一条不会翻面的咸鱼。 二姐说的不错,自己确实是咸鱼。 若自己是一条咸鱼,那么周遭的这些,充满了活力与野心的弟子们,他们就是翻腾着准备跨越龙门的鲤鱼了。 而其中最出色的钟凌飞,就是那群鲤鱼中金光闪耀的鲤鱼王。 一条咸鱼,一条鲤鱼王,这样天上地下的差距,让李清雨难免不黯然神伤。 李清雨一直都有身为一条咸鱼的自觉性。 只是她先前不愿意认输,一直想让自己变成一条更好吃些的咸鱼。 可是如今龙门高悬在眼前,也让身为一条咸鱼的李清雨不得不认清了现实。 咸鱼是不可能跃过龙门的。 我们常说咸鱼翻身,借此来形容一个人原本身处低迷,突遇一些意外而出现转机,好转。 可是通常我们都忘记了,翻身了的咸鱼,仍旧还是咸鱼罢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胡思乱想 整个晚上,李清雨的脑子里都一直翻来覆去的想着关于咸鱼的这些事。 她想尽了各种办法,想给咸鱼一个跨越龙门的机会,可是无论怎么设想,却也绝没有那个可能。 一条咸鱼,怎么有可能像其他鲤鱼一样跨过龙门呢? 李清雨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对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耿耿于怀。 许是将自己与咸鱼两个词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李清雨便也格外对咸鱼的处境感同身受,便也格外认真的思考起身为一条咸鱼的意义和未来。 结果自然是让人沮丧的。 这毫无结果的未来,也着实叫李清雨的心情更着实低落了不少。 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清雨都没有从那种灰心丧气的情绪中走出来。 她睁着眼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看着上铺的木头床板。 因为是深夜了,所以同屋的其他女弟子大多都睡了。 今日的新鲜体验叫大部分弟子都品尝到了修仙的奇妙滋味,就连睡梦中,似乎每个人的脸上还都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感受着大家绵长悠远的呼吸声,李清雨心中的急迫失意的感觉也越来越重了。 她轻轻的长呼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呼出的不是空气,而是自己心目中的焦躁郁气。 因为凌霄派近些年来发展得太快,所以弟子多,房子却少,所以像李清雨她们这样的新弟子只能睡上下铺,许多人挤在一个房间里。 平常的时候李清雨总觉得人多了很好,大家热热闹闹、团结友爱,打打闹闹之间,日子过得也得趣儿。 可是直到此刻体验了失眠的滋味儿,李清雨方知这人多的坏处来。 自己只不过是随意的翻了个身,那张老旧的木床便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很大的声音来,惹得好几个熟睡的女弟子也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跟着翻身呢喃。 甚至有一个女弟子嘴巴里面‘哼唧哼唧’了半天,就在李清雨以为是不是自己将她吵醒了的时候,那女弟子竟然又睡了过去,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这下李清雨不敢再乱动了。 她僵着身子躺在床上,脑子里则在乱糟糟的回想着白天时任傲珊师姐说的呼吸吐纳之法。 白天的时候,每个人的修炼都有所进益,只有自己,仍旧一无所获。 是自己不够努力吗?是自己不够专心吗? 要怎么样做,才能做到真真正正的全神贯注呢? 任傲珊师姐说要气沉丹田,可是这丹田在哪呢?又要怎么样才能将气都沉到丹田里去呢? 为何其他弟子都能很轻易的明白傲珊师姐的话,并且做得很规范,为何只有自己什么都不懂? 一个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就像是一只只小蝌蚪,在自己的眼前乱游,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自己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李清雨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她心中焦急,一方面焦急于自己被落下的修炼进度;一方面又焦急于自己的失眠会不会影响明日的修炼。 可是她心中越焦急,脑子反而越清醒。 越着急,反而越睡不着了。 正当李清雨焦灼的盯着床板,感受着自己的心被架在火上烤着的滋味的时候,她搭在床边的悬空着的手却忽而被什么人一把抓住了。 李清雨有些惊愕的转头去看,却见花素素对着自己侧身躺着,正带着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唉?素素怎么也还没有睡着? 李清雨有些惊诧,第一反应便是自责是不是自己吵醒了她。 花素素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是不加掩饰的关心。 看着花素素眼睛中的疑问,李清雨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失眠的原因。 李清雨有些无措,可是看着花素素那甜甜的笑容,她又觉得自己心目中的那些悲观的、躁郁的负面情绪好像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了大半儿。 当那种自卑的情绪涌上心头的时候,李清雨甚至觉得自己当初选择来凌霄派似乎都成为了一种自不量力的错误。 可若不来凌霄派,又如何认识素素、认识伍白山、如何与大师兄在一起,如何与凌飞哥成为朋友? 虽然生活中大部分的困苦,可是到底还是有美好的地方啊。 无论如何,自己并不孤单。 自己有素素,有大师兄,有凌飞哥,有伍白山,有这么多真心实意的好朋友。 这些人,这些真挚的感情,不都是自己这段日子以来最宝贵的收获吗? 罢了罢了,或许本就是自己想太多了。 鲤鱼王也罢,咸鱼也罢,这些都不是自己可以凭意愿改变的东西。 纠结这些,又有何意义呢? 自己一贯以来披荆斩棘,向来凭借的就是心中不信邪的拼搏。 可是如今又怎么灰心丧气、瞻前顾后起来了呢? 能跨越龙门更好,不能跨越龙门也罢,只要是拼尽了自己的努力,就算仍旧只是一条咸鱼,也算是对得起大师兄、对得起父亲、大姐、二姐了吧。 李清雨一时觉得心中有些振奋。 她想起二姐曾经与自己说过,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便是眼泪;但是如今李清雨觉得或许应该再加上一条,这世上还有一件最无用的东西,那便是胡思乱想。 李清雨一时心中释然,又想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也能同二姐一样,总结出这些如此深刻的道理,又觉得自己长进了不少,心中也更安慰了许多。 花素素看着李清雨的表情从阴云密布到如今的阳光灿烂。 她也在心里面微微的放下了些心。 她一面笑着冲李清雨眨了下眼,一面用手指轻轻的捏了捏李清雨的手掌。 她张大嘴巴做出了一副很困倦的表情,又用无声的用口型和动作示意李清雨不再多想,赶快睡觉。 看着花素素关心的眼神,感受着花素素手心传来的温度,李清雨的心也像是有一阵清风吹过,吹散了不少遮在心上的乌云。 她顺从了花素素的话,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从花素素柔软手心里传来的安定又温暖的力量,李清雨的心也无端更踏实了许多。 夜色越来越深了,四处也越发的静谧。 整个凌霄派除了各处守卫的弟子外,四处都慢慢陷入了沉睡。 李清雨和花素素也在经历了一系列兴奋、失落、苦恼、焦躁后,终于安心的睡着了。 即便是睡着了,两个姑娘的手还紧紧的牵着。 两个人的手臂横在两张板床的过道儿间,就像是一道踏实的锁。 这把锁锁住了两个人,更紧紧的锁住了两颗心。 第二百二十二章 凌霄好师姐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李清雨便率先从床上爬起来了。 经过了昨夜的一番思考纠结,李清雨没有被灰心丧气的现实打倒,反而更多了几分紧迫的斗志。 不过尽管李清雨斗志满满,态度认真又积极,可是天赋这东西还真不是单纯用认真便能弥补的。 几天的功夫下来,在任傲珊师姐的悉心教导下和聚气阵的帮助下,几乎所有的新弟子都成功的由‘入静’的状态进入到了‘入定’的状态。 只有李清雨还是毫无进展。 李清雨彻底从一个新弟子训练营的优等生,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吊车尾。 这种感觉真的不怎么好受。 特别是对于李清雨这样一个总是喜欢让自己背负太多东西的人来说。 有好几天晚上,花素素半夜起夜的时候都看到李清雨不睡觉偷偷的躲在宿舍外打坐修炼。 花素素理解李清雨焦急的心情,可是她又担心李清雨这样的拼命的、不眠不休的练习会损伤她的身体,让她到最后没有办法坚持下去。 花素素急在心里,却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帮助李清雨。 当然了,除了李清雨和花素素,还有一个人的心情不比她们轻松,那便是作为新弟子训练营教官的任傲珊师姐了。 任傲珊做教官也做了几次了,新弟子也带出几个批次了,可是她也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像李清雨这样蠢笨的人。 说蠢笨好像都有些抬举她了,用任傲珊师姐的话来说,李清雨根本就是没脑子! 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入定’都这么难,这姑娘以后要怎么才能突破那一道道瓶颈,怎么突破境界? 任傲珊之前的时候一直都不是很赞同师傅云剑青的‘天赋论’的,她觉得师傅的想法太势利,也太现实。 若每个人从出生开始便已经先分好了三六五等,决定好了他日后能攀爬的高度,那这样的人生岂不是太没意思? 任傲珊不愿意相信命运,更不愿屈服于命运的框定。 可是如今在李清雨的身上,任傲珊却有些不得不相信师傅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李清雨努力吗?她肯定努力啊。 她那何止是努力,根本就是在拼命。 若说李清雨是整个新弟子训练营中第二努力的人,那么没人敢当这个第一。 但是努力又如何?努力的结果是什么呢? 她还是新弟子训练营唯一一个没有进入‘入定’境界的人! 这是因为什么? 这就是因为命运!因为李清雨最废柴的五灵根的资质,因为她天生而来的五灵根的资质! 每天就这样看着李清雨早晨第一个来,晚上最后一个走,看着她披星戴月,修为却无半分长进,任傲珊的心里面也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说实在的,从生活的角度上来说,任傲珊实在不是很喜欢李清雨这个人。 她向来看不上这样的人,太老实,没有锐气,没有修仙者该有的那种野心。 很多人都觉得野心不是一个形容人的好词。 任傲珊却不这么觉得。 一个有野心的人可能不会成功,但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却真的很难成功。 而修仙,在这种艰苦、枯燥、乏味、无聊又漫长的过程,是需要一点恰到好处的野心的。 更别说这个李清雨对自己的大师兄那过分的依赖,以及自己大师兄对李清雨那不同寻常的怜惜,更是叫任傲珊一想起来便只觉得心里面不是滋味儿。 不过这些复杂的感情都是出于私人的角度来说的。 身为凌霄派仙阁的二师姐,作为新弟子训练营的教官,作为一个凌霄派弟子,任傲珊向来公私分明。 她不会凭借自己的喜好去左右别人的未来,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厌弃便眼睁睁看着看着李清雨不得章法的白费功夫,却不管不问。 好歹是自己带出来的新弟子。 难不成真的要看着她在三个月后打回老家吗? 若是真的被打回了老家,彻底绝了这个姑娘的前程不说,恐怕叫她后半辈子都难以在旁人面前抬得起头了。 可是她连最基本的‘入定’都做不到,别说是内门弟子、外门弟子了,哪怕最普通的下层弟子,到时候那个峰阁会要这样的废人? 怕是连炮灰都不够格。 任傲珊本就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她心中焦虑,当天晚上便在训练完后,其他人都解散去休息了之后,将李清雨一个人留在了训练场上。 独自被留在训练场上的李清雨有些紧张。 事实上,李清雨在面对任傲珊的时候一直都有些紧张。 李清雨原本就不是一个特别会客套、会和人聊天的一个人。 就算是平常和其他弟子相处的时候,李清雨都有些局促,应付不来。 她之所以会拥有朋友,那也是她在平时一点一滴的相处过程中,用她的真心和坦诚,慢慢的换回来的。 但是像李清雨这样的新弟子,又哪有机会和仙阁的二师姐像朋友一样相处呢。 从第一眼见到任傲珊,她在李清雨心目中的印象就是一副很高高在上、光彩夺目的大小姐形象。 她骄傲、她张扬,她就像是一个火红火红的凤凰,让李清雨只要见着便觉得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加上任傲珊一直担任着新弟子训练营的教官,面对新弟子们也大多是以一种非常严厉的面目示人。 若说新弟子训练营是一个班级的话,任傲珊就是一个严厉的班主任。 班级里虽然会有伍白山这种性格开朗、大大咧咧的男生与老师没大没小的说笑,打成一片,可是也一定会有像李清雨这样胆小、内向,惧怕老师的存在。 加上如今整个‘班级’,只有李清雨这么一个‘考试不及格’的差生,如此便也叫李清雨心中的压力更大,也更害怕与任傲珊单独相处了。 这种感觉,是只有做过差生的人才能理解的感受。 是一种不小心与任傲珊对视了一眼,都会心惊肉跳半天的感受。 心里面想着可能会向自己袭来的狂风骤雨,李清雨端端正正的站在训练场上,满心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任傲珊师姐发话。 会责骂自己吗? 会怎么惩罚自己呢?不会连累到别人吧。 都怪自己,实在是太没用,叫傲珊师姐失望,也叫大师兄失望。 李清雨垂着头默默的胡思乱想着,她倒是没有害怕,只有满满的愧疚自责。 第二百二十三章 山沟里的小文盲 任傲珊站在高台上背着手打量着站在训练场上的李清雨,微微皱了眉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这姑娘站得老老实实、板板正正,可是她就总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任傲珊的眼睛像是小刷子一样,她上上下下仔细的观察了李清雨身体的每个关节。 没错啊!这站得很标准啊! 不得不说,李清雨这姑娘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可是身体素质真的是不错。 不管是体能训练,还是站姿、坐姿,这姑娘都完成得特别好,堪称完美。 此时她的站姿就是标准的‘站如松’,每个关节动作都恰到好处,规范的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那问题是出在哪儿呢? 任傲珊皱着眉,摇头晃脑的也想不明白。 明明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只要站在你面前,就会让你无故觉得这人,恩,怎么形容呢,就是感觉她好像比别人平白无故矮了一截的感觉。 对,没错,就是矮人一截! 虽然李清雨的站姿标准规范,可是她身上就好像有一种唯唯诺诺的气场,叫她站在一群人之中,也好像凭空比人矮了一截。 也就是这种感觉,叫任傲珊怎么看着,怎么不顺眼。 任傲珊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与今日之事无关的东西,摒弃自己心中一切厌烦不耐的情绪。 她看着李清雨,尽量和颜悦色:“你知道我今晚留下你的原因吗?” 任傲珊师姐的语气的确很温柔,可是还是叫李清雨抖了两抖。 感受着任傲珊如机关枪一样的目光的扫射,又生生承受了她这么长时间的沉默,李清雨早已经在心里面想到了可能发生的各种最坏的结果了。 此时她只觉得自己后背出了一层的冷汗,身子有些脱力,脑子也有些发昏。 李清雨想要张口回答,却觉得自己的嘴巴像是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堵住了一般,嗓子涩涩的发不出声音。 她垂下脑袋,轻轻的摇了摇头。 一看李清雨这样儿,任傲珊心里面那些被压制住的火气又突然‘腾’得一下就冒了起来。 她不自觉的便抬高了声调:“师姐问你话呢,你要回答‘知道’或是‘不知道’。摇头算什么?你脖子抽筋了吗?!” 李清雨被她突然抬高的声调吓得一个哆嗦,她迅速的抬头挺胸站得更直,嘴里也反射性的做出了回应:“知道了!二师姐!” 看着李清雨那紧张不已的样子,任傲珊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这时候又觉得自己方才火气太大,语气也太严厉了,便又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语气颇有几分语重心长: “清雨啊,咱们新弟子训练营数百人,如今人人都可以由打坐进入到‘入定’的状态了。只有你,还没有达到这种境界。” 任傲珊顿了顿,观察了下李清雨的表情,方继续道:“不‘入定’你怎么找到气感呢?找不到气感又如何打通经脉去修仙呢?清雨啊,不是师姐严厉,而是此事确实是每个修仙者的必经之路,由不得你退缩,更由不得你逃避。” 任傲珊师姐的话李清雨心中怎么能不清楚呢。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不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而茶不思、饭不想,苦恼纠结吗。 此时被任傲珊当面点破,李清雨只觉得自己心目中的愧疚和自责就像是喷涌的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简直要漾出心房。 看着李清雨那内疚自责的样子,任傲珊便知道自己的话这姑娘应该是听进去了。 她也不为难李清雨,只是吩咐她开始训练。 “知道努力就还来得及。今个儿我就好好的给你补习一下。我们今天就先从打坐的姿势开始练起。” 任傲珊吩咐李清雨按照寻常的样子开始打坐,自己则是‘一对一’的对她进行指导。 “挺胸收腹,下颚内收。” “唉,我叫你下颚内收,下颚,知道什么叫下颚吗?” “你这个人,听不见我说话吗!” 任傲珊原本是站在训练场前面的台子上的,可是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忍不住从台上跑了下来。 她一把捏起李清雨的下巴,将她的下巴按照规定的姿势摆好。 犹不解气,又忍不住伸手怼了两把李清雨的肩膀。直将李清雨怼得差点儿直接趴到地上去。 “下颚内收!内收!内收!你听不见吗?你这个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任傲珊强忍脾气,又尽量好声好气的与李清雨细心的解释了几遍,可是李清雨却总是听不懂她的话,只有叫她亲上前亲手去矫正,方能达成规整的姿势。 “李清雨!你是不是故意在跟我做对!我告诉你,你修炼不是为我修得,你都是为了你自己!我大晚上不去休息,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你以后别一上战场就直接战死!” 任傲珊被李清雨气得不轻,却也在心里面燃起了强烈的胜负欲。 她一手板着李清雨的下巴,一手从后面拖住她的腰,口里还在放着狠话:“哼!我就不信了,我堂堂仙阁的二师姐,做过这么次的教官,带过这么多的弟子,我还治不了你?这天下还真的有我管教不好的人?” “就算你对我不服气,就算你跟我作对,我也要管得你服服帖帖!” 不过这话也确实是冤枉了李清雨了。 李清雨她脑子笨是不假,可是若论起服从性,整个凌霄派也找不出一个比她更听话的人了。 任傲珊很多地方都冤枉了李清雨,可是她有一句话还真的说对了,这李清雨啊,还真的是听不懂她的话! 大家说说,任傲珊老说什么‘下颚’、‘下颚’的,李清雨她哪能知道那下颚是什么啊? 说到‘颚’,李清雨的认知里,能想到的就只有村口河里面游泳的大白鹅了啊。 李清雨她没见识,更没文化,她脑子里的思维方式和对事物的认知度能和任傲珊一样吗? 你说句稍微难懂一点儿的话她都要反应半天,更别说这些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了。 可是这些东西,任傲珊她不知道啊。 她从小就被师兄教导着学习各种知识,她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人真的会从小不认字,没文化,她将一切都归咎于李清雨的蠢笨和叛逆,下手也就越发的没轻没重。 任傲珊本来就是个修仙之人,虽然她没有对李清雨使用什么仙法,可是力气也比寻常人大上许多。 只这么一捏、一掐,两拳头下来,李清雨的下巴和肩膀就都青紫了一片。 不过好在李清雨也不是皮娇肉嫩的主儿,她从小便惯会吃苦,自然毫无怨言。 李清雨虽然笨,但是也是能分清好赖的。 她的心里面现在真是对任傲珊充满了感激。 她知道任傲珊是为了自己好,又焦心自己的蠢笨无知,所以即便全身都被弄得生疼,她也咬牙忍着。 第二百二十四章 悲剧 “我跟你说,不光你这坐姿有问题,你的呼吸吐纳,全都有问题!” 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任傲珊总算是将李清雨坐姿上的问题都板正回来了。 可是如此一番,却也将她原本就不多的耐心耗费的七七八八。 “你把眼睛闭上,跟着我的节奏呼吸。我让你吸气你再吸气,我让你呼气你再呼气,听明白了吗?” 任傲珊用手托着李清雨的脑袋,帮她收紧下颚、挺直脑袋。 目光却不期然的落在了李清雨的睫毛上。 平常的时候没机会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还以为这姑娘是瞄了眼线,如今这么看来,这姑娘的睫毛还真是长啊! 李清雨的双眼紧紧的闭着,她长长的睫毛乖巧可爱的覆在她的眼睑上,就像两只黑油油的小扇子。 黑色的睫毛和白瓷似的皮肤形成了极强烈的色差对比,更衬得眼前闭着眼睛的李清雨就像一只乖巧可爱的瓷娃娃。 唉,这么看着,这个李清雨似乎也不那么招人讨厌了啊。 这样儿多好,平常干嘛总是一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样子啊? 看着李清雨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就像个小婴儿一样可爱,任傲珊不由自主的便伸出手去轻轻拨弄了一下。 拨弄完了她又有点儿不好意思。 低头再一看,因为方才自己的大力气,李清雨的下颚被自己弄得青紫了一片。 这样的青青紫紫,在白瓷似皮肤的映衬下,看起来也更加触目惊心。 到底还是个孩子罢了! 任傲珊低低的长叹了一声。 就算她脑子笨一点儿,智商低一点儿,可是说到底这些也不是她的错啊。 谁会希望自己是个傻瓜呢。 笨,本来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了,还要被别人嘲笑,被自己责骂… 再想想李清雨每日勤勤恳恳、披星戴月勤奋训练的样子,任傲珊更觉得自己似乎是太过分了,也对李清雨更有些过意不去。 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李清雨脖子那儿的青紫,有些抱歉的道:“对不起啊,是师姐下手太重,弄伤了你了,我太急躁了……” “啊,咳!咳咳咳咳咳…” 任傲珊这话还没说完,却被李清雨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两个人离得太近,任傲珊又实在没什么思想准备,还没等她运出灵气,她就被李清雨咳嗽得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哎呀!你!…” 这突如其来的一遭,简直让任傲珊连话都说不清了。 她一向爱美、爱整洁,哪能受得住这些啊! 这时候她那还记得什么灵气、仙法的,赶紧伸出手就去擦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 李清雨也惊慌了啊。 她一边儿自己还止不住的咳嗽着呢,一边也手忙脚乱的伸手去帮任傲珊擦脸。 任傲珊哪能用李清雨擦啊,就她那衣服袖子,就她那手,还不知道干净不干净呢。 任傲珊恼羞成怒的往后这么一躲、李清雨伸着身子往前面这么一探… 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绊倒的谁,就这么‘呼啦啦’倒成了一堆。 好巧不巧,李清雨还正好压在了任傲珊的身上。 感受着身下压着的柔软,李清雨整个脑袋都轰然成了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李清雨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都整个毁掉了。 她一面咳嗽着,一面用手堵着嘴巴,用意想不到的速度,快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许是太慌张,爬起来的时候手掌正好拄在任傲珊的胸上。 那可是胸啊! 女人最脆弱的胸! 被李清雨这么一拄,饶是仙法有成的任傲珊,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吭。 李清雨倒是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她端端正正、老老实实的垂着头站着,就像一根最正宗的木头橛子。 “你…李清雨,你!” 任傲珊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生气、她羞辱,她堂皇到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生气,还是先感到羞辱。 不过摆在眼前的最紧要的挑战却还是站起来。 没错啊,就是站起来。 怎么站起来啊?总不能叫自己一个堂堂仙阁的二师姐,像李清雨那个傻子一样的、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吧? 任傲珊昂着下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她想揉一揉自己生疼的胸脯,可是又要端着身为二师姐的架子,可不能在李清雨面前露出半点儿不雅。 她偷偷掐了个法诀,淡红色的灵气瞬间盈满她的裙摆。 跟随者灵气的指引,任傲珊身子在地上飘逸的转了个圈儿。 她让自己的动作尽量优雅、泰然,在灵力的托举下,随着身体的旋转,她也如跳舞一般的从地上飘了起来。 红色长裙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也仿若在夜色中绽放了一朵大而美丽的花。 “不错,很优雅。” 任傲珊在心里默默的安慰着自己,自欺欺人的想要告诉自己‘那个被人喷了一脸唾沫、又以狗吃屎的姿势狼狈趴在地上的女人’与自己无关。 可是这记忆哪是想消除便可以马上消除的。 一瞬间,任傲珊甚至连想将李清雨杀人灭口的心思都有了。 “不,冷静!不生气,不要生气!” 任傲珊不断的在心里面安慰自己要冷静,可是她的脸上还是不自觉的便露出一些恼羞成怒的凌厉。 或许是任傲珊脸上的怒气太明显,又或许是李清雨自己也实在太过抱歉,木头一样的李清雨竟然也忍不住开口了。 虽然她话说得吞吞吐吐,声音也小的像蚊子,可是任傲珊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李清雨闷着头道歉:“傲珊师姐…对不起,我,我没忍住……我不是故意咳嗽的……你让我憋气,我,我那正憋着呢,你突然挠我脖子,我那脖子痒痒,我一个没忍住……对不起,师姐对不起…” 说实在的,任傲珊已经很努力的在控制自己的怒火了,她不愿意将这次意外迁怒到李清雨的身上。 怪她干嘛呢?怪她不该咳嗽吗? 还是怪她站得不稳? 这事儿啊,要怪还得怪自己靠她太近了,也不该太没防备,以至于关键时候如此措手不及,连仙法都没使出来。 不过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跟这李清雨在一块儿的时候,明明心里挺烦她的,可是就是觉得特别踏实! 可不还真是一点儿防备心都没了! 唉,任傲珊是真心的不想李清雨再提起这事儿的。 她多希望李清雨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她多希望李清雨可以永远失忆啊! 可是大家瞅瞅,李清雨她这说的是什么? 什么叫我让她憋气,又挠她的脖子? 怎么滴,弄了半天,反倒还都成了我的错了是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抓狂 因为太过堂皇愤怒,任傲珊的声音都有点儿变调儿了。 “我什么时候叫你憋气了?李清雨!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了!” 任傲珊愤怒不已,没想到李清雨比她还委屈。 “傲珊师姐跟我说‘你让我吸气我再吸气,你让我呼气我再呼气’,可是傲珊师姐一直都没有让我吸气,也没有让我呼气,所以我就只能一直在憋气啊…” “啊!” 听了李清雨的解释,任傲珊终于忍耐不住,不顾形象的大叫出声。 她瞪大眼睛看着李清雨,那目光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完完全全的无奈。 任傲珊瞪得眼睛滚圆,好像要用眼神将李清雨烧成一片灰烬。 “苍天啊,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笨的人!师傅啊!您老人家说的太对了,那李清雨就是头猪!” “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空心儿的!” 任傲珊手指颤抖的指着李清雨,她抚着胸口、脚步踉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强忍着胸口不断喷涌的怒火,终于还是忍不住,手指挥动之间一道红光倾泻而出,紧接着一道巨大的火球如彗星一般向着李清雨身后的一颗大树轰然袭去。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那颗碗口粗的大树在一片火光中顷刻化成了黑乎乎的一片木炭。 而随着这火球爆炸而发出的巨大爆炸声,随着火球和火光发出的巨大光辉消失不见,训练场上又陷入了一片昏暗,而任傲珊和李清雨也都陷入了沉默。 一阵冲动的发泄过后,任傲珊心头的火气去了大半儿。 她看着那截黑乎乎的木炭,有些懊恼的扶住了额头。 自己这脾气,还真是得改! 看看,这上来了这股子劲儿,可不就是不管不顾的吗? 公然破坏门派财务,这也是违反了纪律的! 可是,可是也实在怪那李清雨实在太气人! 她害得自己出了大丑不算,竟然还摆出那样一副无辜可怜的表情! 反倒都成了自己的错了! 一想起这事儿,任傲珊心中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任傲珊心里面也委屈呢! 李清雨从当初的门派试炼开始便在凌霄派出尽了风头,后来又算上‘五行仙阵’的那场比赛,更是名声大噪。 说她是凌霄派的风云人物,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这样的风云人物,自然集众人之目光于一身。 除了门派的高层,旁人又鲜少有人知晓这李清雨五灵根的事实,普通弟子自然对这样一个屡屡创造的奇迹的人期待满满。 如今整个新弟子训练营人人进入‘入定’的状态,却只有李清雨落后于其他人,旁人自不会觉得这会是李清雨的错,便有不少人私下认为是任傲珊教导得不好的缘故。 这样的无妄之怨,如何能叫任傲珊没有怨气? 不过这会儿,她也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跟李清雨讲理,那就无异于对牛弹琴,对着老母猪绣花! 任傲珊突然感觉一阵无力,那是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反正这一通发泄下来,该没的形象也都没了。任傲珊也不端着什么二师姐的架子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只手拽着长长的裙摆,一只手则狠狠的揉了揉自己早就想要揉的胸,毫无形象的就往高台那边走。 李清雨没想到傲珊师姐会这么生气。 她可不知道自己那‘气人’的杀伤力。 她以为任傲珊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自己把她撞倒了,摔倒了过程中弄疼了她呢。 此时见任傲珊失魂落魄的往回走,李清雨既慌张又愧疚。 她慌张于任傲珊师姐是不是对自己失望了,要放弃自己了;愧疚于自己笨手笨脚,总是惹人生气。 一时之间,李清雨的声音都带上了点儿哭腔:“师姐!你…你要去哪里?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我弄伤你了吗?身体很疼吗?对不起!” 听着身后李清雨慌张中带着哭腔的声音,任傲珊无奈之余又感到一丝好笑。 她真的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身体疼?我的心才是真的疼啊! 任傲珊头也不回。她一边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到了高台的地板上,一面拖着声音没好气的回答:“我累了,我歇一会!” 坐踏实了,转过头一看,李清雨还像一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任傲珊不耐烦的冲她挥手: “我歇着!没叫你歇着!赶紧的,快快,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点儿!按照我刚才跟你说的标准打坐去,傻站着干嘛?” 任傲珊师姐虽然一脸的不耐,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没有放弃给李清雨补习。 看来这任傲珊师姐虽然脾气不大好,可是到底也是个认真负责的人。 师姐没有放弃自己!李清雨一时心中大喜。 她忙不迭的跑到自己的位置上,按照刚才矫正好的姿势端端正正的坐好,那姿势要多规整又多规整,就连任傲珊看了,也不禁在心里面暗暗满意。 可是李清雨闭着眼睛端端正正的打坐了许久,任傲珊师姐却也一直没有再说话。 李清雨心中打鼓,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忍耐不住,试探性的睁开眼睛,却见任傲珊正沉着脸坐在训练场前面的高台上。 傲珊师姐她微微仰着头看着月亮,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傲…傲珊师姐…” 许是眼前这幅少女望月的场景实在太美,又许是任傲珊脸上的怅惘太明显,李清雨见过的任傲珊从来都是雷厉风行、骄傲张扬的,她何曾见过高高在上的傲珊师姐露出这样的表情? 李清雨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根琴弦被狠狠的拨动了一下,不自觉的便有些担心的叫出声来。 “你专心打坐!谁叫你随便出声的?” 李清雨的叫声成功叫任傲珊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她转过头略有些不耐烦的看向李清雨:口中的话也是严厉非常“凌霄派的规矩都不记得了吗?训练的时候不得随意说话。师姐叫你说话了,你才能说;师姐不叫你说,你不得随意插话!” 被任傲珊师姐教训警告,李清雨不敢再多看、多说,只是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开始专心打坐。 而训斥完李清雨,任傲珊也从慢慢的从高台上站了起来。 她一边抖动自己长裙上的灰尘,一边深深的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好歹也要叫李清雨成功入定、一定要叫她成功进入练气期才是,这虽然不是自己的义务,却是自己的责任。 第二百二十六章 气死师傅 矫正好了打坐的坐姿问题,接下来,便是呼吸与吐纳了。 相比于坐姿来说,这也是想要成功‘入定’的重中之重。 想要成功练气,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气感。 而找到气感,自然离不了呼吸之间气脉的流通。 因为知晓了李清雨的德行,这回任傲珊在与李清雨讲解呼吸吐纳之道的时候,便也不像正式上课时那样咬文嚼字了。 她尽量将所有的内容都拆开了讲,尽量通俗易懂,力求让李清雨这样的蠢笨之人也能听得明明白白。 “呼气与吸气要尽量平缓,讲究节奏与韵律,不能一时深一时浅,也不能一时轻一时重。呼气以后讲气沉入下腹气海,也就是气沉丹田。” 这些内容是比较简单的,又是在课堂上反复强调过许多次大的,任傲珊觉得李清雨便是个傻子也该会了,便也讲得没那么太详细。 她每说一段便停顿了一下,给出答疑解惑的时间。 她见李清雨只是紧紧的闭着眼睛,仿佛正在专心致志的照着她的话去做,便觉得李清雨大抵已经理解了,也安下了心,又继续讲解其他‘入定’的窍门。 “气沉丹田只是最基本的。待到丹田中充满了气之后,你再慢慢的将气呼出去。记得,无论是吸气还是呼气,都不要用到嘴巴,皆用鼻腔来完成。” “无论是呼气还是吸气,最重要的是要讲究一个‘细、长、深、匀、柔’。” “将吸入身体的气下沉至丹田,以意念文火养之,待到一定程度,便会觉得丹田发热,形成气丘。则此时再慢慢的……” “……” 任傲珊这回也真是下了狠心,她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仔仔细细的与李清雨讲解了每个步骤的各种注意事项。 只要是能想到的,任傲珊都在心中好好的变幻成了李清雨大抵能听懂的话,详细的与她解释清楚。 如此也不知讲了多久,只讲得任傲珊口感舌燥,嗓子都微微犯疼。 而此过程中李清雨也一直都正襟危坐,显然学习得十分认真专注。 见此情景,任傲珊也觉得自己的辛苦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心中甚是宽慰,十分有成就感。 终于将能想到的东西都讲了一遍,任傲珊不顾念自己干涩的嗓子,她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清雨:“都听懂了吗?还有什么不懂的,你现在就直接问!” 听到任傲珊师姐的话,李清雨也随即睁开了眼睛。 “真的可以问吗?我可以说话了吗?” 在得到任傲珊师姐肯定的答复后,李清雨鼓起勇气,糯糯的开口:“师姐,我一直都没搞明白,到底怎么样才能气沉丹田?丹田到底在哪里,怎么才能把气沉下去呢?” 而随着李清雨的这个问题一出口,任傲珊也觉得脑袋仿佛‘哄’得一下,瞬间被闪电当头一劈,叫她一时感觉连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 任傲珊为啥会有这样的感觉,大家伙儿可能不明白。 我这么说吧,任傲珊现在就好像给一个学生上数学课的老师,她从小学的加减乘除一直孜孜不倦的讲到了高数的线性代数,讲了半天,也累了半死。 等着老师好不容易讲完了,想回头检验一下学生的学习成果的时候,这学生冒出一个问题:‘老师,九九乘法表怎么背?我还不会被九九乘法表呢!’ 大家说说这老师该是什么感觉? 合着她讲了半天全是白讲了?这学生连最基本最基本的知识都还没弄明白呢!九九乘法表都不会,居然在学高数?这不是在搞笑呢吗? 任傲珊现在就是这个老师的这种感觉。 若说先前,任傲珊还火冒三丈的发脾气,可是如今讲了这么久,她真是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任傲珊愣愣的看着李清雨,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更多的却是在颤抖:“你…李清雨!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没听明白,你当时为什么不问?” 因为此时任傲珊的语气并不算严厉,所以李清雨也没怎么紧张害怕。 她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师姐说过,你让我开口说话的时候我才能说话,你不让我说话的时候我不能说话!我都记着呢!” 看着李清雨那满脸讨好的笑,任傲珊的脸红了又紫,紫了又白,她体内灵力涌动,险些就要在头顶冒出阵阵的青烟。 任傲珊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她嘴角抖了抖,露出一抹笑。 只是这笑却比哭还难看。 “清雨,今天的练习就到此为止吧。天色也不早了,回宿舍好好休息去吧。” 李清雨只觉得任傲珊师姐面色古怪,又见她不似十分生气的模样,便又继续天真的、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师姐,你还没有跟我解释丹田是什么…” 李清雨的话没说完,任傲珊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就要忍不住了一般,她飞也似的祭出一柄飞剑,跳上飞剑便御剑而去,转眼便消失在夜幕之中不见踪影 直御剑离去许久,远处夜色中才忽然传来几声巨大的爆炸声。 李清雨伸着脖子远眺,远处任傲珊师姐离开的方向似乎有火光闪过。 爆炸声停歇之后,李清雨又呆呆的在训练场上呆坐了一会儿。 直呆坐了好久,李清雨这才慢慢的起身,身形落寞的回宿舍去了。 回了宿舍,屋子里其他的女孩子大多都已经睡了。 李清雨心中有心事,又不想打扰别人睡眠,便没有直接进屋子,而是先拐到屋子边的小河边坐着了。 听着小河潺潺的流水声,李清雨心中的烦恼好像也舒缓了不少。 她伸手拨弄了一下河水,深深的叹了口气。 李清雨虽然傻,可是她可不是没心肝儿。 她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惹得任傲珊师姐生气了,可是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任傲珊师姐的怒火。 唉,自己又犯错了。 自己又惹别人生气了! 为什么自己就那么笨,为什么自己就那么没用啊! 李清雨心中懊恼,她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的厌恶,讨厌。 可是如今可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要努力才行! 李清雨强迫自己不要再做没用的胡思乱想,她找到一块河边的大石头,盘腿坐到上面,按照今晚任傲珊师姐教给她的办法开始打坐。 架势虽摆足了,可是心里面难受的情绪却怎么都挥散不去。 李清雨咬着牙,努力的与那些沮丧、悲观的情绪做抗争。 正当她觉得自己终于已经略略的开始有些‘入静’的感觉了以后,一个小石子却忽然‘啪’得一声,正好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夜话 石子‘啪’的一声打在李清雨的脑袋上,也让她彻底从打坐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李清雨惊讶的回头去看,却见钟凌飞正带着一脸笑意,从河边的小树林里钻了出来。 “凌飞哥,你怎么在这?” 没想带钟凌飞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李清雨有些惊讶。 “今个儿你不是被灭绝留下了吗,我过来瞅瞅你,看你还活着没有。” 钟凌飞话说的轻松,神情却没有那么轻松:“怎么着,挨罚了吧?罚你哪儿啦?还受得住不?” 合,得着钟凌飞还真是挺有心的! 感受到钟凌飞的关心,李清雨一时也觉得心中暖暖的。 她嘴边露出一抹笑:“没罚我。傲珊师姐是见我这么多天都没有成功‘入定’,着急了,所以利用晚上休息的时间帮我补习呢。” “嗬,没想到灭绝那人看着挺严厉、挺不近人情的,心还挺好的。” 钟凌飞一面笑着,一面一个单手撑,跟着跳到了李清雨坐着的大石头上。 “怎么着,练得怎么样?可能‘入定’了吗?” 不提起这话还好,一说起这事儿,李清雨又觉得心中的愧疚、自责像北极消融的冰水一样,哗啦啦的、汹涌的往下流。 钟凌飞见李清雨面色黯淡的陷入了沉默,不用问,便也知道这补习的结果应该是不怎么地了。 想到如今李清雨在新弟子训练营中的成绩表现,钟凌飞也不禁跟着陷入了惆怅。 他一面低着头用脚去拨弄河水,一面状若不经意的向李清雨发问:“清雨啊,现如今这种情况。你对以后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什么打算? 钟凌飞的话成功的让李清雨有些怔愣了。 这话凌飞哥以前也曾经问过,如今又问,可是他也觉得自己如今的情形不做好,就要被赶出凌霄派了? 见李清雨闷着头不说话,钟凌飞心里面也有些不好受。 可是有些话虽然听着不中听,可是该说还是要说的。 钟凌飞停下了拨水的动作,将头转向李清雨,这回语气更严肃了许多:“清雨啊,不能不想啦!以前我问你那是问你的选择。那个时候你的训练成绩在新弟子训练营都是数一数二的,那时候咱们争得是龙头凤尾。” “可是现在不成了啊,你打坐训练成绩不行啊!你体能是好,可是我们来凌霄派到底是来修仙的啊。修仙怎么说也是仙法更重要吧。你现在仙法学得不好,哪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有个地儿去就老天保佑啦。你现在不能不好好的想想、仔细的琢磨琢磨啦,怎么说也得给自己的将来做个打算啊?” 钟凌飞的话说得很现实。现实的有些残忍。 可是李清雨知道,她知道钟凌飞是在真心为自己着想的。 凌飞哥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平常哪里见他跟人说过这样不中听的话?也就是跟自己吧,他才没那么多顾忌。 不过道理明白归明白,可是具体该怎么做,李清雨的心里面还真是没谱。 她能想到的,那便只有努力了。 努力,努力再努力。 用无尽的努力去取得好的成绩,用优异的成绩来证明自己,这就是傻姑娘李清雨能想到的所有的打算了。 可是很明显,钟凌飞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钟凌飞见李清雨一直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闷着头不说话,也知道这姑娘心里面更不好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也温柔了不少:“清雨,不是我吓唬你。你要是再不有所行动,到时候真的被撵回钟家堡了。” 钟凌飞叹了一口气,故作神秘:“平平安安被撵回去那还是好的!你寻思寻思,你再这凌霄派这么久,里里外外知道了这么多门派的内幕。你这下要走了,人家凌霄派能让你安安稳稳的出去吗?你要是把这些内幕都往外面抖搂出去怎么办?” “到时候啊,人家门派肯定要对你做点儿手脚。杀人灭口倒不至于,可是保不准就用些法术把你彻底变成个像我哥那样的傻子了!到时候可好,你回了家也不用干别的了,正好可以嫁给我哥了。两个傻子凑成一对,是不是还得说声皆大欢喜啊?” 钟凌飞这话说的可不是无的放矢。 他从挺久之前,从开始打坐训练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都说新弟子上山有三个月的考核期,可是如果考核不合格的人,还真就那么轻轻巧巧的放下山去了? 这凌霄派的人,还真就那么放心? 他们就不怕下了山的人再故意使坏? 以上这种把人变成傻子的方法,那就是他经过了仔细思考得出的最可行的方法。 不得不说,这个结论有理有据,也确实成功的将李清雨给唬住了。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彻底变成个傻子,到时候被灰溜溜的遣送会钟家堡,不但再也见不到大师兄,甚至还要拖累父亲、姐姐们照顾自己,李清雨这心啊,真是更加的难受了。 可不能那样! 那可真是作孽!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李清雨难受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她心里酸楚,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在月光水色的映衬下,更显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泛着涟漪,也成功的将钟凌飞看得有些呆了。 钟凌飞一时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就跟打鼓了一样‘咣咣’直响。 他脑子里蓦然便回想起那个叫他魂牵梦绕的绮梦,一时更是叫他手脚都有些发软。 梦中的情景不会要在眼前发生了吧! 钟凌飞本不是一个爱胡思乱想的人,可是这会儿他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了。 他心里面有些惊慌,又有些期待,还有些小小的,如丝如网的甜蜜。 不过他的这种种复杂心思,李清雨可不会知晓半分。 李清雨只是被钟凌飞的话惊得六神无主。 她只是如救命稻草一般耳朵抓着钟凌飞的胳膊,一边发问一边哀叹:“凌飞哥,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变成傻子,我不想离开凌霄派!我舍不得你们,也舍不得大师兄!” 李清雨这是焦虑至极,所以便也将自己最真心的话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了。 可是这话听到钟凌飞额耳中,却像是一瓢凉水从头顶一直浇到脚下,什么期待、什么甜蜜,都给浇了个无影无踪。 钟凌飞一把扯开李清雨拉着他胳膊的手,有点儿失落,便也有点儿没好气:“怎么办?什么怎么办?遇到点儿事情就没注意了,你得想办法啊!” “你啊,这事儿啊,还得下点儿血本儿。” 钟凌飞抬起眼皮儿瞅瞅一脸迷茫的李清雨:“送礼懂吗?找高层!拉关系!走后门!贿赂!”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分析 找高层?送礼?走后门? 虽然钟凌飞已经用不同的表达方式仔细的解释了这话的意思,可是李清雨还是一脸迷茫。 不过这也着实不怪李清雨,她之前的生活只有小小的钟家堡,身边的朋友也只有父亲、姐姐、弟弟和大黄牛,她自是没有接触过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也从来都没有人与她说起过。 “哎呀,你这个木头脑子!” 钟凌飞伸出手,在李清雨的头上狠狠的拨弄了两下。 手指碰触到李清雨柔顺丝滑的头发,就像穿过世上最上好的绸缎。 钟凌飞有些怔愣,他像是被蚂蚁咬了一样赶快收回手,心里则是又起了些有些陌生的涟漪。 不得不说,清雨与以前真的是不一样了。 无论是她的性格,甚至于她的外貌,她的一举一动,与在钟家堡时都不一样了。 以往的时候钟凌飞还可以与她肆无忌惮的说笑、打闹,可是如今,却越来越难将她当成以前那个任人欺负三傻子了。 她开始变了,在钟凌飞的心中的样子也变了。 她开始像一个女人。 想到女人这个词,钟凌飞又是一阵恍惚。 他又重新抬起头,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李清雨,却在接触到她目光的时候,又飞快的垂下了头。 “凌飞哥,你咋了?” 李清雨不知钟凌飞的心思,她只是有些好奇,有些关切。 “没咋,没咋,有点困了。” 钟凌飞动作浮夸的揉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 “刚才说到哪了?对对,那个送礼!这个送礼啊,就是咱们凌霄派不是有五个峰阁吗?到时候三个月结束了,咱们这些新弟子便要被分派到各个峰阁去。” “那时候有的热成了内门弟子,有的热成了外门弟子,有的成了普通弟子,有的成了打杂的,那以后每个人的发展就不一样了。” “但是这分配的事儿谁说的算呢?清雨你有想过没?” 说起这话的时候钟凌飞脸上带出点儿神秘。 “分去哪里不是看成绩的吗?傲珊师姐以前曾经说过,三个月之后会有一次考核,到时候我们想去哪个峰阁就去参加哪里的考核。如果成绩达标了,就可以去。如果成绩不达标,还可以参加别的峰阁的考核。” 看着李清雨一本正经的脸,钟凌飞又笑了。 “说你实心眼儿你还真实心眼儿,那考核达不达标,还不是得有人说得算?这种事儿啊,说到底了还都是人定的!而只要是人定的事儿,那就都是可以贿赂的!” 钟凌飞的逻辑李清雨其实听得不是那么明白,不过她见钟凌飞说的煞有介事,便也信以为真。 李清雨急切的看着钟凌飞,不断发问:“怎么办?凌飞哥,那我该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做?” “你别着急!听我跟你好好分析一下。” 其实别看钟凌飞说得头头是道,可是对于这具体的做法,他也是没什么头绪。 钟凌飞一面说着,一面从河边儿的乱石滩上找了一块儿青色的石头。 这种青色石头在他们老家钟家堡又被称为‘画石’,就是说这种石头的石质比较软,可以用这种‘画石’在别的石头上写写画画,充当天然粉笔的作用。 ‘画石’别看他外表是青色的,可是画出来的颜色却也像粉笔一样,是白色的。 钟凌飞捡了‘画石’之后,又重新跳回到李清雨之前坐着的大石头上。 他也不讲究那么许多,直接用‘画石’在方才坐着的大石头上写写画画起来。 他先将凌霄派现有的五个峰阁的名字都写了下来,如此再跟李清雨逐一分析。 “咱们凌霄派现在有五个峰阁:仙阁、沧海阁、道阁、剑阁、神阁。剑阁和神阁咱们不熟悉,也没跟他们的人接触太多,可以删去了。” 钟凌飞说着,将剑阁和神阁两个名字用‘画石’画了两个叉。 其实钟凌飞写写画画的如此认真,但是李清雨她其实跟本就不识字,也看不懂他写得是什么。 好在李清雨虽然不认字,但是听还是能听得懂的,便也随着钟凌飞的话连连点头。 “其他剩下的这三个呢?道阁,道夫子长老,每周给我们上思想教育课的那个老夫子。他倒是不错,和我们也比较熟悉,看起来对你的印象也不错。不过啊,这个人做事太一板一眼,就跟古代那些两袖清风、清正廉洁的诗人一样。这种人哪能收受什么贿赂呢?” 钟凌飞抬眼看了一眼李清雨,又接着补充道:“更何况道夫子长老一向最喜欢的就是那种学识渊博的书生弟子,清雨你就算勉强进到他的门下,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好的发展。” 钟凌飞说着话,在‘道阁’上画个个大大的叉。 然后又将目光转到‘仙阁’和‘沧海阁’的身上。 这两个峰阁其实也是钟凌飞一直在左右摇摆的两个峰阁。 “我们再说这仙阁。仙阁是凌霄派最好的峰阁了,但是想去的人肯定也非常的多。你若是想去仙阁,有一个很好的优势,那便是你与仙阁大师兄温默尘的关系不错。” 说起这话的时候,钟凌飞只觉得心中一酸,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沉默了一会儿,方继续分析道:“这是个优势不假,但是你却还有个不能忽视的劣势。那便是仙阁的高层,除了大师兄之外,无论是长老云剑青,还是二师姐任傲珊,他们可都不怎么喜欢你。” 钟凌飞说的这话李清雨心里面也明白。 师傅云剑青和二师姐任傲珊对自己的厌恶,简直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程度。李清雨作为当事人,又怎么能体会不到呢。 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好想去仙阁啊! 因为那里是有大师兄… 哪怕在仙阁只能做一个最底层的、最普通的弟子也好,只要能和大师兄呆在一起… 钟凌飞没有理会李清雨的恍惚,他郑重其事的继续道:“剩下的最后的就是沧海阁了。我跟沧海阁的大师兄叶澜还算熟悉,私下里来往也不少。他这个人还算比较好说话的那种。” “不过…” 钟凌飞沉吟了一下:“不过沧海阁的蓝如海长老可是不好对付。你别看他每天笑嘻嘻的、对谁都特别和蔼的样子,这个人心里面有数着呢!” “我以前听一个沧海阁的师兄说过,他说他当时看中一件法宝,便想与蓝如海长老讨了来。蓝如海长老看着笑眯眯的,也很快就应了,可是却一直在与那师兄打太极。本来出一次任务便能得到的宝贝,那位师兄愣是被坑得出了好几次危险任务!” “这样的老狐狸,想要从他手上落得好处,可是不知道该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了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美人计 钟凌飞的一番分析下来,愣是将凌霄派上下五个峰阁分析得头头是道。 新弟子们每天忙于训练都要累得手忙脚乱,偏偏这个钟凌飞手眼通天,不但训练没耽搁一点儿,还将凌霄派上下的局势都打探得如此清楚,各峰阁的师兄、师姐也是混得烂熟,实在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可是他这么越分析,却也叫两人越发的看清了形式的严峻。 无论怎么看,摆在李清雨眼前的路都不那么好走啊! 看看吧,凌霄派五大峰阁,李清雨能去的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两个。 就只这两个地方还不是板上钉钉的呢,保不准儿李清雨还真的就要被撵回老家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其实钟凌飞这么聪明,眼下该做的打算,他的心里面也早有了大致的打算。 只是这个做法虽然该是眼下最可行的计划,却也是钟凌飞心里面万分抗拒的计划。 眼见着李清雨的脸越来越像被霜打了的茄子,钟凌飞的心中也越发越于心不忍。 怎么说也不能叫清雨真的被送回钟家堡啊? 只要能留下来,以后的事情也都可以慢慢再商量。 钟凌飞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 “眼下清雨你的处境啊,能指望得上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指望谁……凌飞哥,我要怎么做才好?” 李清雨被钟凌飞这么一分析,早已经愁苦得六神无主。 她现在的心里面,就像是打翻了一瓶苦瓜酿造的酒,苦涩得都有些麻木了。 “唉,清雨,你也别太悲观了。沧海阁那边儿,我会去帮你问的。只是我毕竟人微言轻,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你要真的想稳妥些,还得去找温默尘!温默尘是仙阁的大师兄,虽算不得德高望重,总算能说得上话。他就算不能保你去仙阁,总算可以引荐你去别的峰阁。” “大师兄?找大师兄?” 听到温默尘的名字,李清雨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可是接下来,她的语气却越发的低沉沮丧了:“我可不要去找大师兄。大师兄那么费力,他好不容易才将我带来了凌霄派。可是,可是我也要不争气了!我连‘入定’都入定不了,仙法也学不了,我怎么好意思去找他?我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我不去。” “现在可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钟凌飞看着李清雨又开始犯傻,也跟着着了急:“三傻子,你可别犯驴!你不找大师兄你找谁?我看啊,整个凌霄派就他能真心实意的帮你!你要是不上点心,到时候你被撵回老家了,你还大师兄,你连我都见不着了!” 听钟凌飞说这话,李清雨终于不再做声。 她默不作声了一会儿,这才像只小猫儿似的开口:“那,那我该怎么做…” 说完了她又觉得心中十分的愧疚难堪,头垂得更深,简直要垂到胸口上去了。 “你的这个大师兄啊,人,是真好。” 钟凌飞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虽然新弟子们与温默尘相处的时间不是特别多,但只看其他老弟子对这位仙阁大师兄的风评,便也知道温默尘这人是真好。 虚情假意的人倒是也能混个好名声,可是俗话说得好‘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这真的成不了假的,假的也成不了真的,只要是虚情假意,那总有露馅的时候。 可是这温默尘呢,能得整个门派上下一片叫好,那只能说明他是真好。 “大师兄人好,你就不能跟他谈钱。你得跟他打感情牌。” 钟凌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李清雨的样子,又失笑道:“不过说起来,就算你想送他钱财,你也没什么好送的。就算你能送得出去的东西,人家身为仙阁的大师兄,也着实看不上眼儿。” 说起这话,钟凌飞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儿,布包儿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只做工破精巧的女人的镯子。 钟凌飞将那镯子托到李清雨的眼前,语气感慨:“你看,这是我们老钟家的传家宝。家中老人每每都小心翼翼的保管着,一代传一代,当成最珍贵的宝物。我小的时候也以为这镯子是什么无价之宝的,还一直缠着祖母要。可是如今长大了,走出来了,方知这天下宝物之精巧。而这家里人珍惜不已的,不过是一只做工拙劣、用料普通的低等货色罢了。” 钟凌飞也不知自己为何提起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的时候,居然会想到这只镯子。 他冲着李清雨笑了笑,将那只镯子又小心的包好,重新放回了怀里。 “这镯子我可不能叫你拿去送礼。这镯子虽然不怎么样,也我们老钟家传给长房媳妇的信物。可笑不可笑?在那样儿的土旮旯地方呆着,他们还把这样一个破镯子还当成宝儿了!” 钟凌飞这语气说得很是不屑,李清雨也一向知道钟凌飞向来最愤恨自己的出身。他一直怨恨老天不公,让自己出生在那样偏僻贫穷的家庭。 可是看着他包镯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又着实不像他平常表现出来的那样鄙夷不屑。 不得不说,这人的感情还真是复杂,说喜欢的不一定是完全喜欢,说讨厌的也不一定是完全讨厌。 至少以李清雨的脑子是看不清楚的。 钟凌飞说着李清雨的事儿,却莫名给别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传家宝,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收起镯子,回归主题,又开始给李清雨讲起了贿赂温默尘的事儿。 只可惜李清雨是个木头脑袋啊,她哪里知道这感情牌该怎么打。 钟凌飞无奈,急得他恨不得扒开李清雨的脑子,将自己的脑子装进去。 “哎呀,你啊,你就去找温默尘。你就跟他说,你说你舍不得他!你不想离开他!你想修仙,你喜欢凌霄派,你就说你生是凌霄派的人,死是凌霄派的鬼!” 哎呦天啊,这种话李清雨哪能说得出口啊! 就李清雨那样儿,光这么听钟凌飞说起这话,她都害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了! 看着李清雨那扭捏成一团、不成器的样儿,钟凌飞是恨铁不成钢。 他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个主意。 他让李清雨坐直,自己则是在李清雨的头上抓了几把,只把李清雨早晨好不容易盘好的发髻拽下来两条儿。 “凌飞哥,你弄啥嘞?” 李清雨不明白钟凌飞用意,便歪着脑袋躲避。 “哎呀,你不懂,这样好看!有女人味!你要使美人计,你不得弄漂亮点儿啊!” 钟凌飞抓着李清雨缎子似的头发弄得正专心,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第二百三十章 三个臭皮匠 “谁?” 钟凌飞和李清雨都被这脚步声惊了一跳。 钟凌飞灵敏,放下李清雨的头发,转眼就跳到大石头的另一边,借着大石头的掩护就往河对岸的小树林跑。 “钟凌飞!你别跑了!我早都看到你啦!” 随着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女声传来,脚步声也越来越快,转眼就转到了小河边儿,走得越近,黑影儿也越来越清楚,可不正是花素素。 见来人是花素素,无论是李清雨还是钟凌飞,都不禁松了口气。 “素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李清雨忙着招呼花素素,钟凌飞也停下了逃跑的脚步,一个单手撑,又跳回了大石头上。 “我没睡还不是担心你?你被傲珊师姐单独留下那么久,一直都不回来,我一个人哪能睡得着?” 花素素嗔怪的说着,顺着李清雨伸过来的手,一个利落的借力,也跟着爬到了大石头上,坐到了李清雨的身边儿。 “哼,雨儿明明从训练场回来了,你也不回宿舍!偷偷躲到这么远的地方,我等了那么久,又出来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 雨儿是花素素对李清雨的爱称。 花素素没有姐妹,自打来了凌霄派和李清雨好上了以后,就把李清雨当成了亲姐妹一般,那感情,说是如胶似漆也不为过。 既是好姐妹,那就一定要有与众不同的爱称。 花素素叫李清雨称自己素素,自己则称李清雨,雨儿。 这个‘雨儿’和我们平常读的‘雨—儿’发音可不一样,读的时候只读一个音,是雨的儿话音,读得快的时候有点儿像‘玉’,倒是真的很有特点。 因为花素素叫得起劲儿,伍白山觉得有趣,便曾经想跟着花素素一起这么叫。 被花素素听到以后愣是把伍白山胖揍了一顿。 从此,这个‘雨儿’便成了花素素对李清雨的专属爱称。 花素素表面是在嗔怪李清雨不该乱跑,实则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打趣李清雨和钟凌飞两个半夜偷偷在小河边约会。 她一边说这话一边还拿眼睛扫了一眼钟凌飞,那目光中的戏谑、打趣不言而喻。 不过李清雨就是一张白纸,她对钟凌飞没意思,便压根儿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钟凌飞又脸皮厚,这样的打趣他又怎么回有半分害羞。 他脸不红、心不跳,装着没听懂花素素话中的意思,轻描淡写的就反将了花素素一军: “我这也是被伍白山吵醒了,想起清雨,这才过来看看。话说这伍白山真是睡觉也不老实,打呼噜不说,还说梦话。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在梦里就大叫‘素素别走,素素别走’,叫得声音那么响,方圆十里都听得见,想不被吵醒都难啊。” 钟凌飞这话一出口,成功的将花素素说成了张大红脸。 花素素面上害羞,心里面还有些好奇。 “他真说梦话啦?”花素素一面揪着衣服角儿,一面用眼角儿瞟着钟凌飞。 她看似矜持,可是她微微向前探出的身子却将她的期待暴露无遗。 “你要是不信,自己去问他啊!你问他你昨晚做梦有没有梦到你!你听他怎么说!哈哈哈哈…” 看着花素素那害羞和期待混合交织的样子,钟凌飞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爽朗大的笑声,也成功的叫花素素恼羞成怒了。 “呸!你们男人没一个好心眼的!” 花素素扯着李清雨的手就将她往大石头下拉:“雨儿,咱们走,不跟他玩了!这种脸皮厚的狡猾鬼,保不准儿哪天他再给你卖了!” 李清雨被花素素扯得身子一歪。这姑娘心眼儿实,以为花素素和钟凌飞是真的吵架了,一时急得手忙脚乱,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们。 “得,得,不闹了,我们这弄正事儿呢。” 打趣儿也打趣过了,闹也闹过了,钟凌飞肃正了神情,又开始商量起正事来了。 听了钟凌飞的话,花素素也松了手,又坐回到大石头上,跟着肃正了神色。 “虽然不是有意的,但是刚才你们的话我也听到了一些。” 甭管是为什么,偷听别人聊天总归不是件好事,花素素面上也露出些不好意思来。 “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这晚上本来就僻静,一点儿声音也能传出老远。我这也是循着声儿才找来的。” 解释完自己偷听的原因,花素素又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她紧紧的拉着李清雨的手: “钟凌飞说得对啊!清雨啊,你要是想在凌霄派安安稳稳的待下来,你还真的去找温默尘。” 说起李清雨最近修炼的这事儿,花素素跟着闹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自己好不容易得了李清雨这么一个知心肝儿的好姐妹,可决不能没了! 没想到花素素和钟凌飞的想法居然如此惊人的统一,李清雨也有些动摇。 她看着花素素,涨红了一张脸:“可是…可是素素,那些话…我…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也得说啊!现在可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 花素素一拍李清雨的大腿:“现在的社会,只有脸皮厚才能活得好!你要是脸皮太薄,那只能自己吃亏、活受罪!” 一面说着,花素素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那个清雨你等等啊,我回宿舍取点儿东西去。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咱们也得准备准备不是,哪能叫你这么就去找温默尘啊!” 花素素也是个急性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已经跳下了大石头。 她一边儿往宿舍的方向跑,一边儿还在嘱咐钟凌飞:“钟凌飞,你好好教教清雨该怎么说话!就她那笨嘴笨舌的,她自己可说不好!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唉?素素,你做什么…” 李清雨的话还没问完,花素素却已经像一阵风一样,转眼就‘哒哒哒’的跑得没影儿了。 只剩下李清雨和钟凌飞两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花素素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花素素来得快去得也快,钟凌飞该吩咐李清雨的话也得说明白了。 就李清雨那么脑子,你若是不一字一句的跟她把该说的每一句话都拆开了告诉她,她保准儿就要出差错。 第二百三十一章 顶个诸葛亮 “清雨,等你见到了温默尘,你就这么跟他说。” “你说‘大师兄,当初是你将我带来凌霄派的,家中老父也是将我托付与你的。如今我学艺不精,愧对您的赏识之恩,也愧对家中老父期许,甚感惭愧。’” “‘可是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意离开凌霄派。我不想离开凌霄派,也不想离开你!在凌霄派的这一个月里,我学习到了很多,也感悟了很多。我早已经将自己看做了凌霄派的人!” 钟凌飞一面与李清雨说,一面也在心里琢磨。 他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这话说得太苍白、空洞,实在没太大的说服力。 钟凌飞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咬着牙下了狠心。 他眉头一皱,连声音都无端粗声粗气了不少:“清雨,你就这么说!你说,‘大师兄!我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你!我想一辈子都跟在你的身边!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已经把你当做了自己的神!你是我的天神!我爱慕你,我愿意……” 开始的话已经让李清雨很是不好意思了,谁知这后面的话却越来越离谱。 李清雨害羞的手手脚脚都有些卷缩,她慌忙的摆着手,身子直往后退,:“凌飞哥!你在瞎说什么!你不要说了,我也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样说的!” 李清雨心中惊慌太过,也没注意,身子差点儿就退到了大石头下。 她身子一歪,差点儿后仰到大石头下面,还好钟凌飞一把拉住了她。 其实要李清雨说这些话,钟凌飞的心里面也不好受。 可是不这么说,他又实在没把握温默尘会愿意帮忙。 在钟凌飞的心里面,情分什么都是虚无缥缈的。 一个人好的时候,人家可能跟你谈情分;可是你若是不好了,人人都避之不及,谁还愿意跟你谈什么情分呢! 就像李清雨这事儿,这是去求人帮忙的,你若是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好处,人家凭什么帮你? 而温默尘若是不帮李清雨,那李清雨若是真的被撵回了钟家堡,那么此生,自己大概都不会再与这傻姑娘有什么交集了。 一想到此处,钟凌飞的心里面就如同盛了一壶烧开的水一样难受。 所以说啊,眼下这点儿美人计算不得什么,就当个权宜之计罢了。 若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李清雨了,那个时候的难受才是真的难受! 钟凌飞狠了心,不管李清雨如何的抗议不愿,他硬是强迫着李清雨将自己方才教她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两个人正在这边儿闹得不可开交,夜色中忽而又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两个人抬头一瞧,原来是花素素怀里面抱着一大堆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回来了。 花素素也不知怀里面抱着什么,黑乎乎的一大包。 她心里面又着急,脚步快,东西又多,走起路来便有些晃晃荡荡。 见花素素来了,李清雨就像找到了救星。 她飞也似得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着去接花素素。 钟凌飞见状,便也只能无奈的跟着从石头上下来,一起去迎花素素。 等到两个人将花素素怀里抱着的包裹接到了手中,才发现这姑娘简直是将自己的家当都给搬过来了。 硕大的包裹里装满了花素素的私房货,。 什么护肤品、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各色绣花镂空的纱衣、鞋子、长裙;插头的发簪、金步摇、头面、耳环,真是琳琅满目,这丰富的程度,看得钟凌飞都咋舌不已。 “花素素,你这是做什么?搬家吗?” 钟凌飞一面抖落着花素素包裹里的东西,一面忍不住的惊叹。 “这不是给雨儿打扮打扮嘛!她既然要去‘色诱’大师兄,怎么着也得收拾收拾吧?难不成你就要雨儿穿得这么素净的去?” 花素素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清雨眼下的装扮,撇着嘴摇了摇头。 “呸!呸!什么色诱,花素素你会不会说话!” 钟凌飞一边跟花素素斗着嘴,一边也忍不住的在包裹里翻看花素素带来的这些东西。实在是花素素带来的这些东西都着实太精巧,轻巧到连钟凌飞都移不开眼睛。 “哎呀,都差不多、差不多,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花素素一面说着,一面手脚不停的从包裹里翻出几件粉色、黄色的衣服贴在李清雨的身上比试。 她一面比试还一面得意的向着李清雨请功:“清雨,我跟你说,为了你啊,我可是把我压箱底的好货都给拿出来啦!你今晚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一出场就闪瞎大师兄的眼,一举拿下他的心!嘿嘿~” 李清雨本就被钟凌飞说得心慌意乱了,没想到好容易等来了花素素,她竟跟钟凌飞是一丘之貉。 看她们那架势,怎么看着是要自己今晚马上就要去找大师兄的样子啊! 这都几点了?大师兄早就睡了吧? 自己这大晚上的,怎么穿过层层的守卫跑到仙阁去! 现在大家都还没有学会仙法,若要去到仙阁,那路程可远着呢! 这翻山越岭的,见到了大师兄不是得天亮了啊? 听李清雨说起这个问题,花素素也傻眼了。 她刚才关顾着兴奋了,可不就没考虑这些现实的问题。 花素素有些沮丧,她连自己那些包裹里的宝贝都顾不得了。 她把手里面的衣裳往地上一摔,一屁股坐到了大石头上:“唉!清雨不说我都忘了!这可怎么办!要不,要不咱们明天白天去?不然跟傲珊师姐请个假吧,就说清雨病了,身子不舒服?” 花素素这话一出口,就被钟凌飞皱着眉头打断了:“你是不是傻?这样的馊主意也能想得出来?且不说能不能从灭绝手里请下来假,就说大白天去仙阁走后门?你是嫌招惹的注意力太少了吗?” 被钟凌飞这样训斥,花素素也起了些小姐脾气。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钟凌飞,口气也冲了起来:“好,好!我傻!就你聪明好吧!那你说吧,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你有什么好办法,你说啊!” 花素素料定钟凌飞也没什么好主意,谁知道钟凌飞还真的早就胸有成竹。 看着花素素和李清雨两个姑娘的目光都紧紧的聚集在自己的身上,钟凌飞心里有些得意。 他压低了声音,神秘的笑了:“我们不能去,可以叫温默尘来呀~~” 第二百三十二章 绝世佳人 见花素素和李清雨都不明所以,钟凌飞也不卖关子。 他一脸得意洋洋:“清雨手上不是有个温默尘给的小哨子嘛。以前清雨说过,只要她一吹响了那哨子,温默尘就能接收到讯息。既然如此,清雨你只要吹响了哨子,不就可以召唤温默尘亲自赶来了嘛~” “啊,我怎么忘了这茬!” 花素素恍然大悟,她一拍大腿:“钟凌飞,你果然狡猾!” “什么狡猾,那是聪明!”钟凌飞笑得一脸得意,他走近李清雨,看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 “清雨啊,你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没有?到时候温默尘来了,你就这么跟他说。依我的观察,他对你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你若如此说了,他必然不会对你置之不理。” 钟凌飞本以为自己和花素素两个人对李清雨翻来覆去的讲了这么久,这姑娘就是根木头也总该开窍了,谁知说了这么半天,李清雨她竟然还不同意! “凌飞哥,我…大师兄当时给我那哨子是叫我危险的时候用的…我怎么能随便用……” “你那是随便用吗?!你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你再不加把劲儿,你就要被赶出凌霄派,赶回山沟沟里了!这可是比死还要更可怕的事情!” “让你这么做,你以为我心里很高兴吗?我心里面才是最难过的那个!李清雨!我告诉你!你给我振作起来!想想你的前程!想想你的未来!” 一向游刃有余的钟凌飞都发飙了,这下子李清雨终于不再多说。 她默默的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凌飞发了火儿,却也不去安慰李清雨。 他将李清雨晾在一边儿,自己则是在花素素包裹里翻翻找找,搭配给李清雨穿戴的首饰。 花素素则牵着李清雨的手,叫她坐在大石头上。 李清雨安安稳稳的坐好了,花素素则是捡来自己的胭脂水粉,准备细细的帮李清雨好好上妆。 胭脂都挑选好了,花素素却犯了难。 李清雨真是天生丽质。她皮肤白皙,睫毛长翘的好像自带眼线,唇不点而漆,也没什么值得特别描画的。 花素素拿着胭脂水粉犹豫了半晌,还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最后她只得照着自己以前在家中常画的样式给李清雨描画了一番,将眼线拉长,嘴唇涂得更红,倒是叫李清雨本来清纯的气质一变,凭白多了几分属于女人的妩媚妖娆。 画完了妆,花素素又配合妆容的风格给李清雨梳了个漂亮的垂马髻,更在上面斜斜的插了只金步摇,更是显得李清雨整个人风情万种,娇美如花。 只是李清雨的头发实在太滑腻,她又从来只紧紧的扎个髻子,从来没梳过这么复杂的发式,所以这梳这个垂马髻可着实将花素素累了个半死。 为了将所有的头发都固定住,花素素用了不少的簪子,到最后发髻完成,花素素浑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大汗,脸上像是刚用水洗过一般。 画好了妝,也梳好了头发,剩下的便是换衣裳了。 钟凌飞帮李清雨选的是一件桃红色的纱衣,倒是正好衬了花素素今个儿给李清雨画得这套妆容。 花素素见着衣裳不错,便也不另外换了,拉着李清雨的手就去河对岸的小树林里换衣裳。 因为这衣裳盘口繁复,所以便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钟凌飞一个人坐在大石头等着,他又在脑子里好好的过了一遍流程,仔仔细细的盘算了一番一会儿可能会发生的各种突发情况。 没办法啊,毕竟李清雨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叫人放心的人,钟凌飞便也只要更加费心一些了。 钟凌飞很仔细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又从小河中泼了一些水,将他之前用‘画石’在大石头上写得字迹都抹去。 做完了这一切,李清雨却仍是没有出来。 钟凌飞也有些等不及了,便连声催促花素素再快点儿。 “好啦!好啦!别催了!” 花素素被钟凌飞催得心烦,却也耐心的帮李清雨将一个个复杂的盘扣、腰带都系得整齐。 李清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精美的衣裳,她平常都是穿一些特别宽松的袍子,第一次穿这样的女装,便被箍得有些难受。 可是她见花素素和钟凌飞都是一副如此认真的样子,心中也知道这两个人之所以如此费心,都是为了自己。 如此一来,虽然李清雨心中极抗拒去找大师兄走后门儿这件事,可是她却也实在没办法拒绝态度强硬的花素素和钟凌飞。 她身子僵硬,心中更是忐忑。 却也只能如同一只听话的布娃娃,傻傻的站着,任凭花素素在她的身上上下装点。 “啊,终于弄完了!” 系完了最后一颗扣子,花素素扶着腰站直了身。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清雨,眼睛简直要放出光。 “清雨!你太漂亮了!唉,我都不敢站在你身边了,要被映衬成丑八怪了。” 花素素语气夸张的感叹着,她口中虽然在嗔怪,语气中却没有一丝嫉妒。 “来吧,清雨,走过来,让钟凌飞看看!保准儿闪瞎他的眼!” 花素素笑着,帮李清雨又整理了一下耳边的垂发,这才一脸得意的牵着李清雨的手走出小树林。 “哎呀!你们女人真是慢。能不能快点儿啊,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还在那……” 钟凌飞的话说了一半儿便孑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搀着花素素的手,从树林中款款走出来的李清雨。 这一刻,只一眼,钟凌飞便感觉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树林、山河、整个凌霄派、整个天地、整个宇宙都消失了,黑暗中,只剩下眼前的李清雨。 一瞬间,钟凌飞的脑子中竟然一片空白。 呆呆的愣着,过了一会儿,他的脑子才飘飘悠悠的浮现出几个大字:‘绝世佳人’。 不,不!绝世佳人也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李清雨,这样的女子,人间是不该拥有的。 她一定是九天上的仙女! 一定是九天玄女驾临了人间。 钟凌飞觉得自己的脑子恍恍惚惚,心脏也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跳得生疼。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了,腿脚也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不受控制。 钟凌飞身子一歪,竟然像一根木头一般,直挺挺的从大石头上倒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蓝蝴蝶 天赋异禀、身手矫健的钟凌飞在巨大的冲击下,竟然一头从大石头上栽倒了下来! 好在这大石头不算太高,所以倒也没有造成什么流血事件,可是即便如此,却还是叫钟凌飞的脑袋撞了一个红红的大包,就像是在额头长了颗红鸡蛋。 花素素哪里见过钟凌飞这么狼狈的样子啊! 她哈哈大笑着,差点儿就直不起腰了。 花素素的笑声和额头的肿痛终于成功的叫钟凌飞缓过了神儿。 可是他还是不敢直视李清雨,只觉得看上一眼便全身发软,喘不上来气儿。 也是为了叫自己不再出丑,钟凌飞忙乱的转过身子,背对着李清雨,这才放心的开口说话。 “花素素,你抱着东西出来的时候没有吵醒别人吧?你这么一路叮叮当当的,弄出的声音可是真不小。” 花素素笑得上不来气儿,她一面笑,一面拍着胸脯跟钟凌飞保证: “放心吧,绝对没吵醒人!我这包裹本来都是包好的。里面的东西,天天训练时也用不到,我都给这些包好了放在床底下的。我回去准备,也只不过把他们拿出来而已,根本就没收拾。同寝室的女生白天训练都累得要死了,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保证一个都没醒!” 听了花素素的保证,钟凌飞也放下了心。 他背着身子,又唠唠叨叨的跟李清雨嘱咐了好几遍主要注意的事项,这才跟着花素素一起钻到河对岸的小树林里躲藏。 因为担心被会仙法的温默尘发现,所以钟凌飞和花素素也不敢躲得太近。 两个人向树林深处走了许久,又爬到了一颗高树上,因为登高望远,所以倒是也能将河边儿的情况看得大体清楚。 都安置的妥当了,两个人这才悄悄的趴在树上,远远的观察着李清雨的表现。 而也只有这个时候,钟凌飞才敢放心大胆的看着李清雨。 他贪婪的看着李清雨的一举一动,眼睛就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移都移不开。 钟凌飞正看得出神,不期然却觉得自己嘴边似乎有水滴低落。 他伸手一擦,竟然抹了一手的鲜血!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流鼻血了都没发现! 钟凌飞扭头一看,花素素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捂着肚子,只恨不得在树上打滚儿了。 这一闹,又将钟凌飞闹得羞愧不已。 他胡乱用袖子抹干净了鼻子上的鲜血,这才板着脸勒令花素素不准再笑。 花素素也知道自己现在可不能乱来,毕竟清雨的事儿才是正事。 她长大了嘴巴,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慢慢的止住了笑。 两个人又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的偷偷的像是与大树融为了一体。 再说说李清雨这边儿。 李清雨这儿也不好过啊。 李清雨她本来就是胆小内向的性格,她从来没有做过走后门这样的事,什么美人计啊、色诱啊,那更是听都没听过。 她原本就觉得自己对于大师兄的喜欢,是一种亵渎,是罪过。 加之如今她修炼遇阻,心里面更是觉得自己愧对了大师兄的照顾,只有满满的愧疚。 怎么敢再去为难大师兄! 怎么敢去找大师兄求情! 再想想方才钟凌飞教给自己的那些话,李清雨更是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双手握住了一般,又疼,又喘不上气。 她将胸前的小哨子拿起来、又放下,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回,却始终都没有办法下定决心。 可是如果真的放弃了,会不会真的要被赶出凌霄派呢? 想到自己一面痛哭流涕,一面被残忍赶出凌霄派的那个场景,李清雨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 那时候就真的再见不到大师兄了。 我的余生,我的下半辈子,都再不能与他说话,再无法看到他哪怕一眼了…… 想到这,李清雨终于不再犹豫。 她从脖子上拿下那个小哨子,一鼓作气的放到嘴边,轻轻的吹了一下。 小哨子虽然看着不起眼,可是到底是宝器,其中又有灵气牵引。 李清雨这么一吹,哨子当下便发出了一声极响亮、极清脆的哨音。 紧接着,一个淡蓝色的灵气组成的蝴蝶就像是一朵晶莹梦幻的花儿一般的出现了。 淡蓝色的蝴蝶一边挥舞着翅膀,一边洒落着点点晶莹的光点,就像一团朦胧却耀眼的光团,就这样慢慢的飞舞着,渐渐的消失在了夜空中。 这小哨子虽然在李清雨手里挺长时间了,可是李清雨也是第一次用。 她本就精神紧张不已,被这哨子发出的清越声音一惊,竟然手一松,直接将哨子掉在了地上。 淡蓝色的蝴蝶看着美丽又优雅,可是飞舞的速度却极快。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穿越层层的夜色,飞过层峦叠嶂,飞到了仙阁,来到了温默尘的身边。 虽然夜色以晚,可是温默尘还没有睡呢。 最近他事务颇多,不但要照看仙阁上下的各种琐事,还要与师傅云剑青商讨此次凌霄派出征东山郡的战事。 前些日子沧海阁的李俊、白路阳等弟子前去东山郡支援,如今早已经到了东山郡,投入战场,如今正是战事最危急的时候。 凌霄派虽是一片祥和,可是战场上的战士们却在浴血奋战。 而凌霄派的高层们也在时时刻刻的关注着战事的情况,力求根据传送回来的情报,分析传闻中魔王苏醒的具体状况。 这样繁忙的事物,让温默尘连修炼的时间都没有了。 好容易累了一天,终于可以趁着夜色安心修炼一会儿了,又遇上了气呼呼闯来找自己的任傲珊师妹。 任傲珊可是被李清雨给气坏了! 天地良心,她见过这么多什么都不懂的新弟子,可是却从没见过李清雨这么蠢笨的货色! 真是极品啊,极品! 看着李清雨那榆木脑袋又不自知的样子,任傲珊气得肝儿颤。 说实在的,若不是她走得快,她自己都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对李清雨动手。 到时候自己那大火球‘咣咣’的轰过去,就李清雨那小身板,就算不会马上死,怎么也得去了半条命。 任傲珊虽然在犯大错之前及时的刹住了车,御着飞剑及时的离开了冲动现场,可是却也在心里面憋了一口气。 哎呀,这憋气真的是太叫人难受了! 咽不下,吐不出,不上不下的叫人越想越憋屈。 任傲珊反手两个火球,又轰到几颗无辜的大树,她愤恨的一跺脚,最后还是忍不住跑大师兄那里诉苦、求安慰去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靠不住的三傻子 温默尘正打坐得专心呢,冷不防自己的二师妹像是一团火一样的就冲了进来。 温默尘也很惊讶,他还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二师妹生过这么大的气呢。 任傲珊从小便性子比较急,可是她懂事又知分寸,作为仙阁的二师姐,她一向很有师姐的样子。 这么多年间,温默尘经常见她冲弟子们发脾气,可是将自己气成这样,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儿。 温默尘耐心的听任傲珊言辞激烈的如竹筒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吐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哭笑不得。 实在没想到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师妹居然会碰上李清雨这样一个克星。 可是看自己的二师妹气成这个样子,温默尘好笑之余又有些些心疼。 任傲珊到底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温默尘自然知晓如何哄好这个‘凌霄派小霸王’。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好不容易才温言劝好了满腹怨言的任傲珊。 却也被这小鬼机灵趁机耍赖要走了好几件儿自己珍藏的宝贝。 任傲珊原本就因为大师兄的温柔安抚而消气了大半儿,如今又得了这么些自己眼馋了好久的宝贝,更是欢喜。 她也顾不得生气了,捧着新到手的宝贝,就跟一只小狐狸一样,一路欢欣雀跃的跑了。 虽然被坑了好几件心爱之物,可是见着任傲珊那高兴的样子,温默尘便也觉得几日来的疲惫都跟着一扫而光。 看着任傲珊那仿若‘偷吃了老母鸡的黄鼠狼’一样的背影,温默尘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看看外面的天色,被任傲珊这么一折腾,早已经到了半夜。 这个时辰也是没办法再打坐修炼了。 温默尘拖着疲惫的身子,刚放下被子准备休息一会儿,从半开的窗户中却忽然钻进来一只美丽的、淡蓝色的小蝴蝶。 温默尘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曾经送给李清雨的那只。 清雨那儿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这么大半夜的,又是在守卫森严的凌霄派,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温默尘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轻视。 他也顾不得自己满身的疲惫了,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当下便祭出一柄飞剑,与一道旋风,冲进深蓝的夜色,向着李清雨所在之处,一路疾飞而来。 温默尘仙法精湛,又是御剑而来,来得便也很快。 李清雨还颤颤巍巍的刚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哨子,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子,温默尘便已经到了。 没想到大师兄来得这样快,李清雨心中一惊,手一软,刚捡起的小哨子便又掉到了地上。 她傻乎乎的看着一身白衣、身姿飘渺的站在飞剑上的温默尘,连站起来都忘记了,就只是以那样一种半蹲着的、奇怪的姿势,浑身僵硬的呆愣着。 见着温默尘来了,远远的藏在小树林高树上的钟凌飞和花素素也提起了精神,睁大了眼睛。 两个人本来都满心期待着李清雨的精彩表现的呢,可是没想到这姑娘怎么见到大师兄一下子就变成了根木头了? 看她那姿势! 丑不丑啊! 真是白瞎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了! 钟凌飞和花素素俱是急得拍大腿,可是两个人急在心里却帮不上忙,也只是一动不动的潜伏在高树上,在心里面,默默地为李清雨加着油。 猛地一看到李清雨,温默尘也愣了一会儿。 他也是头一回见到李清雨打扮成这样。 饶是温默尘见多识广,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经过了悉心打扮的李清雨果然是一位国色天香,不可多得的绝世美人。 不过还没等温默尘夸赞出口,面前的绝世佳人竟是忽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李清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她本来还是好端端的,心里面也在想着见到大师兄时该说的话。 可是等到大师兄真的来了,只这样看着大师兄的眼睛,李清雨就觉得鼻子莫名的一酸。 这段时间积累着的、压抑着的所有委屈和压力,突然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突然就全都冲泄到了心头。 还没来得及反应,眼泪就像是早就盛满的泉水一般,止也止不住的就涌了出来。 李清雨也终于忍耐不住,这时候她还哪里记得钟凌飞和花素素的嘱咐,早就将钟凌飞之前叫她背的那些话都抛到了脑后,只是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而偷偷躲在高树上的花素素和钟凌飞见着李清雨这忽如其来的情感发泄,也是彻底傻了眼。 这三傻子果然靠不住啊! 这,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见了大师兄,就跟被扎破了气球一样,一下子就漏了气了呢! 你哭什么啊!赶紧说话啊! 钟凌飞和花素素急得抓心挠肝,却无奈使不上劲儿,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祈祷清雨赶快振作起来,祈祷温默尘可以帮助清雨留在凌霄派。 温默尘也没想到这小清雨怎么说哭就哭了。 可是他看着李清雨缩成一团儿,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样子,还是感到很心疼。 温默尘叹息着走上前,他先是从地上捡起那个掉在地上的小哨子,然后也跟着不顾形象的蹲在李清雨的身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 “别哭了。清雨,别哭了。遇到什么事儿了,跟大师兄说。没关系的,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有大师兄在呢。” 温默尘温柔的声音就像是一股充满治愈气息的灵泉,仿佛圣光一般的照耀在李清雨的周身,叫她心中温暖,也叫她无端便安定了许多。 心中那种铺天盖地的委屈和压抑忽而便散去大半儿。 李清雨抽抽噎噎的仍止不住哭,却也不像之前那样儿撕心裂肺、不能自已了。 “好啦,没事啦!有什么事跟大师兄说,不要自己憋着。凡事都还有大师兄在呢。” 温默尘一边轻轻的拍着李清雨的后背,一边柔声的安慰这可怜兮兮的小姑娘。 在温默尘的柔声劝慰下,李清雨也一面用手指抹着糊满了整张脸的眼泪,一面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 可是这一抬头倒是给温默尘唬了一跳。 原来啊,方才还妆容精致绝美的李清雨,经过这么一场痛哭,整张脸上的胭脂水粉、眼线眉笔都被糊成了一团。 这下好,这些个五颜六色的东西,彻底将李清雨糊成了张大花脸! 第二百三十五章 星空 这大花脸,岂是一个惨不忍睹可以形容! 连躲在树林中的钟凌飞和花素素,离得那么远,都可以隐隐的看到李清雨脸上的‘美景’! 完了,计划泡汤了! 顶着这么一张脸,还谈什么美人计? 这是美人吗?这是女鬼吧! 钟凌飞和花素素都觉得事情不好,又觉得这计划怎么说也该是失败了,一时俱是心灰意冷,也顾不得许多,当下躲在树上便开始小声的互相埋怨起来。 一个说花素素的化妆品质量太差,一个又说是交代得不够清楚,这才害得李清雨犯下如此大错。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埋怨几句,想到李清雨眼下岌岌可危的处境,又谁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沉默这陷入了深思。 再说李清雨这边儿。 李清雨见到温默尘,忽而便有些情绪失控。 从开始学习打坐开始,李清雨真是承受了不知道多少的委屈和压力。 这样的压力其实不用说我们都能想象得到,更加之李清雨一向性格内向,最怕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即便她早已不堪重负,却也从来没有将这些负面的情绪表现出来,带给身边的朋友们。 她只是不断的在心里安慰自己、鼓励自己,不断的努力、努力、再努力。 李清雨觉得自己已经很坚强了,她从小就吃苦受累,被打被骂都是家常便饭。 李清雨觉得自己就是墙间地缝里的一颗小草,最不起眼,也最轻贱。 自己就是贱命一条,受委屈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自打到了凌霄派,在大师兄的面前,李清雨却越发的觉得自己像个人了。 她有了自尊心,有时候也会争强好胜,甚至会开始委屈。 这感觉很难形容的。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为了自己匆匆赶来的大师兄,李清雨的眼泪就像是倾泻而下的暴雨,她好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儿,她抛下了自己所有的坚强,变成了一个柔弱的、会哭闹会委屈的小女孩儿。 嚎啕大哭过后,李清雨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花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呆呆的看着毫不顾忌身份,跟着自己蹲在地上的大师兄,觉得脑子迷糊成一团,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看着李清雨迷迷糊糊的表情,温默尘的脸上飞快的闪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又很快的隐去了。 他笑着将自己手中的那枚小哨子轻轻的系回到李清雨的脖子上,这才拉着李清雨的手站起了身子。 “好啦?不哭了吧?像个小孩子一样。也对,你本来也不大,就是个孩子呢。” 温默尘拉着李清雨的手,将她带到小河边儿,撩起河中的水,轻轻的帮她擦洗脸上的五颜六色。 因为方才哭得太凄惨,李清雨又是抱着头将脸贴在膝盖上的,所以除了那些五颜六色的胭脂水粉,脸上还擦了不少的鼻涕、口水。 可是即便是这样,温默尘也没有丝毫嫌弃。 他用手指慢慢的将李清雨脸上的脏东西都擦得干干净净,又不讲究的用自己的袖子充当毛巾吸干了不断滴落的水珠儿。 该收拾的都收拾完了,李清雨花猫儿似的脸也终于又变得干干净净,两个人这才长呼一口气,一起坐在了之前的那块儿大石头上。 温默尘本想着李清雨用小哨子传讯叫他来,定然是有话要说的,加之清雨她方才哭得那么伤心,显然是受了什么委屈。 温默尘想要等着李清雨主动开口,可是等了半天了,这姑娘却只是抱着膝盖呆呆的坐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总之是没有半点儿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温默尘无奈,只能主动开口与李清雨搭话。 他想了一下之前任傲珊与自己吐槽的话,又想了想清雨的个性,便也大体推算出李清雨的困境,和她所受到的压力了。 其实说到底,清雨眼下的处境,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一手造成的。 李清雨是五灵根,这种资质与没有灵根也差不了多少了。 几百年间,凌霄派也没有收过五灵根的先例。 说到底也是当初自己在钟家堡的时候一时想到自己的妹妹,起了恻隐之心,这才擅自做主,将李清雨带到了凌霄派。 既然是自己带来的人,是自己为她选择了这条可能并不适合她走的路,那么自己也自当对她负责到底。 温默尘深深的叹了口气,心里有些自责,却并不后悔。 他转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李清雨,她的眉头微微的皱着,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显然在想些什么不开心的事。 “今晚的月色真的不错。” 温默尘一面轻笑着感慨,一面向后仰倒。 他躺在大石头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天空感慨:“我没有说谎吧?凌霄派的天空很美吧?从这里看天空,无论是看白云,还是看星星,总是格外的清晰,仿佛触手可得。” 随着温默尘的话,李清雨也不自觉的仰起了头,跟随着温默尘的目光,去看天空上的星星。 以往在钟家堡的时候,因为无事可做,李清雨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在山上看白云,在院子里看星星。 可是到了凌霄派之后,真的如大师兄之前所说,每日修炼、训练忙碌不已,而李清雨,也很久没有这样的悠闲时光,像如今这样悠然的仰着头看星星了。 相比于钟家堡的青山绿水,凌霄派更大、更宏伟,甚至于就连天生上的星星也更亮。 许是因为是在山上的原因,这样仰着头去看天,似乎里天空格外的近。 好像真的只要伸出手,便可以像捡豆子一样的摘下星星,握在自己的手中。 见李清雨终于从低沉的思绪中走出,温默尘笑了。 他转头看了看李清雨,声音也带着些笑意:“其实凌霄派还有一处地方,是看星星的绝佳场所。那里是个悬崖峭壁,从那里看星星,好像整个人都漂浮在天空中。在那里看星星,看起来,便也更大、更亮。” “那个地方,叫做思过崖。” 说起思过崖,温默尘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回忆。 他的声音有些飘渺,语气也有些怅然若失:“思过崖虽然看星星很美,确是犯了重大错误的人才会去的地方。” “哈~”温默尘脸上的笑意更浓,他看着李清雨轻轻的叹息:“那样的地方,清雨最好还是永远都不要去得好。”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师兄的故事 温默尘的这番仿若自白的话,果然成功的吸引了李清雨的注意力。 李清雨原本还只是抱着膝盖沉默,可是这会儿却也忍不住抬起了头。 她眨着眼睛,歪着头,好奇的看着温默尘:“为什么不愿我去那里?那里很可怕吗?是不是有许多的刑罚,叫人疼得不能忍受?” 见李清雨终于愿意开口说话,温默尘也安了心。 他看着李清雨疑惑不解的目光,沉吟着摇了摇头。 “思过崖只是凌霄派用来叫犯错弟子静心思过的一个场所而已。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儿陡峭的悬崖峭壁。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里才被成为思过崖。” “既然没有刑罚,那又为什么会可怕呢?是因为太寂寞、太无聊了吗?因为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呆呆的对着一块大石头,所以很可怕?” 李清雨犹是不解。 她想不通,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会比严酷的刑罚、残忍的鞭打还要更可怕的东西。 “不是因为酷刑,也不是因为寂寞,而是因为若要去到思过崖,那你一定是犯了什么难以挽回的大错。而这个错误带来的遗憾和伤害,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温默尘轻轻的垂下了头,语气也暗淡了许多:“我便曾经犯过这样的错误。” “大师兄?你也会犯错吗?像你这样的人,也会犯错?” 在李清雨的眼中,温默尘一向便如同谪仙一般温柔高洁。他受人敬仰,总是可以将所有的事都处理得极好,整个凌霄派上上下下,没有不说他好的人。 这样的大师兄,他竟然也会犯过不可挽回的错误吗? 听着李清雨这天真的话,温默尘轻轻的笑了:“我当然会犯错,人人都会犯错。犯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这是天底下最正常,最平常不过的事了。” 温默尘转过身子,轻轻的摸了摸李清雨的头顶,语气很温柔:“所以清雨,你不要总有那么大的负担,更不要总是耿耿于怀。相比于你遇到的那点事儿,天下还有许多更可怕、更没有办法挽回的事情。不光是我或者你,甚至师傅、师尊,我们每个人都犯过错,但是如今每个人不是都还活得好端端的?” “可…可是…” 听了温默尘的这话,李清雨垂下了头。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到底没有再说话,只是又抱着膝盖陷入了沉默,恢复成初始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清雨,你知道吗?我虽然身为仙阁的大师兄,但是我的仙法不是仙阁最厉害的,我的资质也不是最好的。” 看着李清雨又陷入了沉默,温默尘也不气馁,他好像在与李清雨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同你一样,也是从一个偏僻的山沟沟里走出来的。那时候刚上凌霄派,什么都不懂,所以吃了不少的亏,又闹了不少笑话。” “我来凌霄派的时候,师傅也是个刚刚筑基的少年。他自己都是个孩子,又哪里会想着照顾我呢?他少年得志,抱负远大,虽然当上了仙阁的长老,却一心只想着修炼仙法、突破境界。他不但没工夫教导我的修炼,甚至连仙阁上下的事物都丢下不管。” “收下了我之后,师傅便安心将各项事务都交予我处理,自己则安心闭关。只可惜那时我也年青不懂事,根本就不会处理这些繁琐的事务,所以惹了不少祸,也受了许多挫折。” 李清雨先时还在默默的垂着头装鸵鸟,可是随着温默尘语气淡然的娓娓道来,她也不自觉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想想当初大师兄的处境,比起自己来,压力更当只大不小。 毕竟他是仙阁的大师兄,自有身为大师兄的责任在。可是他又是初入凌霄派,所有事情都需要学习,加之年纪甚小,也不知要受多少蹉跎。 看看眼前成熟稳重、处事不惊的大师兄,李清雨微微心疼。 也不知到底受了多少的苦难,大师兄才成长成如今的样子! 李清雨自是心疼不已,可是温默尘却无半分怨言。 他说起这些艰难的故事时,语气淡然,态度平静,好像说得不是自己,而是在说别人的事。 “那个时候师傅一直在闭关,所以虽然收了我做弟子,却根本没有功夫教导我法术。和我同批次的其他弟子早已经进入练气五层了,可是我却只有练气二层。” “我那时真的特别着急。只觉得自己比他们落下了太多,只觉得自己的修仙之路似乎都被断绝了一般。可是着急也没用啊,因为着急并不会叫人的仙法深厚半分。” 想起那时候自己的样子,温默尘也不禁觉得好笑。 “我那时年纪小,只觉得修炼落后了一点就是天塌了一般。因为心中着急,所以脾气便也暴躁,常常因为一点儿小事便与其他弟子发生矛盾、吵架甚至打架。到了后来别的弟子甚至都不愿理我了,只说我是个毛驴子,一言不合便要满地打滚。” “哈哈哈哈”温默尘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是笑了起来,他转过头看着李清雨,语气认真又诚恳:“说起来,相比于我,清雨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我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所以就怕别人看不起我。我自尊心又强,所以可不就是变得特别敏感。别人不经意说的一句话,我就觉得人家是在嘲笑我。不但自己伤心半天,还将自己变成了个人人不敢亲近的刺头儿。哪里像清雨你,与大家打成一片,又有这么多真心实意的朋友。” 没想到如今温柔大度的大师兄,也有被人叫做刺头儿的时候。 李清雨在心疼之余,又觉得心中微微轻松了一些。 人嘛,在遇到难以逾越的困难的时候,听到有别人的经历比自己还凄惨的时候,便总是会感觉到一些安慰。 就会产生一种‘哦,原来他也曾经这样过’的,那种感同身受的同病相怜。 李清雨就是这样的感觉。 如今听了大师兄的话,她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目前所面对的窘境,而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师兄的故事上。 她迫切的想知道当时那个比自己的处境还要更艰难的大师兄,到底是如何度过那样的困境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谈心 “后来呢?大师兄,后来怎么样了?你是怎么做的?师傅出关了吗?他教导你仙法了吗?” 李清雨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她面容急切,好像听了大师兄战胜困难的经过,自己便也会平添更多的勇气。 “后来啊,后来我就变成了一个仙法最差劲,又没有朋友的可怜虫。” “那时候,我每天的心情真的是糟糕透了。我独自躲在仙阁不出门,不想与别人见面,更不想与人说话,只想一个人呆着。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做出丢人的事,也不会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就这样躲着藏着,一直过去了许久。” “那时与我一同上山的弟子们很多都已经突破到练气八层了,很快就要筑基,可是我还是只有练气二、三层的境界,可以称得上是吊车尾中的吊车尾。”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师傅出关。师傅没想到我会这么没用,他见到我颓废的样子十分生气。他在闭关之前曾经教过我练气的法诀,可是我当时我许多东西都不懂,又羞于向别人发问,所以一直都没有好好的练习。师傅没有给我讲什么大道理,也没有什么温柔的安慰和鼓励,他直接将我扔到了思过崖。” “思过崖?就是大师兄方才讲的那个思过崖吗?” 李清雨有些惊讶。可是想到云剑青一贯以来的做派,他会有如此反应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对啊,就是那个思过崖。那是我第一次去思过崖。刚去思过崖的时候我还没有觉得如何。我那时满心都是怨愤,对师傅的怨愤、对门派的怨愤。后来时间久了,我也慢慢的冷静下来了。那时候我才开始觉得害怕。” “‘我真的一辈子都要这样了吗?’‘我真的一辈子都要这么逃避下去吗?’‘我真的要放弃修仙了吗?’那时每天我的脑子都在想这些问题。其实答案是肯定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修仙,我也不想一直这样在逃避中颓废的生活下去。” “想明白了这点,我便也下定了决心。我决心开始改变、开始有所行动。我迫切的想要得到师傅的原谅,给我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是师傅那时又闭关了。所以我只得一个人在思过崖默默地用师傅之前教给我的法诀开始修炼。这样修炼起来自然很慢,等到师傅再次出关的时候,我也还不到练气五层,而那个时候其他弟子已经接近筑基了。” “我当时很失落,又很着急,嘴上都起了大泡,只觉得自己落后太多,天都塌了。可是师傅却很欣慰。因为他看到我终于勇敢的面对了。他与我说,只要行动起来,只要一直努力的朝着目标去走,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我当时也曾经对师傅的话不以为然。可是时隔多年,如今回头再看,师傅说的确实对的。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当时觉得是大事,今日再看是故事。当时觉得是天崩地裂,今日再看只得微微一笑。” 温默尘的经历,温默尘的话,都正好戳进了李清雨的心里。 她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李清雨开始时不愿意开口多说,她也像曾经的温默尘一样,觉得很多话都难以启齿。 可是如今听温默尘的故事,知晓了大师兄与她相似的过往,她也有了开口的欲望,也想要与温默尘倾吐她心中的压抑、苦楚。 “大师兄,我知晓你说的道理。可是…可是我不想离开凌霄派!” 李清雨的话将温默尘惊了一跳。 他原本以为李清雨只是因为修炼的事情感到着急难过,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已经开始产生这种去留存亡的生存危机了! 看着李清雨咬着牙,眼泪也在眼圈儿里直打转的模样,温默尘惊讶之余又有些心疼。 他将身子靠近到李清雨的身边,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 “清雨,你不要怕。其实门派说是有三个月的考察期,其实这三个月应该说是适应期。说是训练不好就会被逐出凌霄派,其实更多的就是在吓唬你们,督促你们。真正的讲,凌霄派从创建这么多年,除了真的因为适应不了这艰苦训练而主动请辞回家的,根本也没有几个人真的被逐出师门赶回家的。” “可是…可是我连入定都做不到…我…这样也没关系吗?我曾经听人说过,他说所有被赶出门派的人,都会被用仙法抹除掉记忆。我不想被赶出凌霄派,也不想被抹除记忆…” 温默尘说得轻松,可是李清雨却一点儿也不轻松。 若是真的没有人会被赶出凌霄派,为何云剑青长老会几次三番的说要将自己送回老家?为何会有抹除记忆这样的传言传出?更何况自己若是真的没有办法入定,那岂不是学不了仙法?若是真的学不了仙法,呆在凌霄派又能做什么? 李清雨的问题一出口,倒是先将温默尘逗得笑了。 他看着李清雨,一脸的忍俊不禁:“什么抹除记忆?谁告诉你这些话的?还真是能想!哈哈哈,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厉害的仙法存在,这是谁想出来的?真是有创意!” 温默尘兀自畅快的笑了一阵,这才拍着李清雨的头顶温言相劝:“怎么就没办法入定了呢!这才过了多久?连一个月都不到,就说自己不能入定的话?放心吧,只要一直努力的话,别说入定,就是练气、筑基,都不会有问题的!” “可…可是…” 李清雨现在是真的对自己没信心。 先前云剑青长老说她是五灵根的废柴,她还没什么感觉。 可是如今其他的弟子都已经成功的入定了,只有自己连入静都做不到。 这样毫无头绪、一团糟的情况下,李清雨又如何能不灰心丧气呢? 眼看着李清雨又垂着头陷入了沉默苦楚,温默尘也不逼迫她。 温默尘只是长长叹了口气,仰头去看天空。 “清雨,我知道你心里是真着急。就像我以前一样,看着别人都修炼有成,自己却止步不前,所以心里面特别着急。可是这世上很多事不是着急就能做好的。有时候着急反而会影响你的心情,阻断你的修炼。” “你不需要有负担,也不需要与谁去比较。就好像走一段路,哪怕在途中会绕很多弯路,但是只要坚持着不断向前走,就总有到达终点的时候。当年我耽搁的时间比你更多,落下的修为更多,走得弯路也比你更多,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只要坚持,一切不也都好转了?” “想要成功入定,首先要将自己的心态放得平稳。就像失眠一样,你越着急便越睡不着,你若是心平气和、什么都不想,那反而会更容易睡着。” “将目光放到别人的身上,不如把目光多多的放在自己的身上。不要想着与别人比较,也不要想着要超过别人、战胜别人。修仙,更重要的是挑战自己,战胜自己的这个过程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 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 挑战自己?战胜自己? 温默尘的话像是一声洪亮的、叫人振聋发聩的钟声,‘轰隆隆’的敲响在李清雨的耳畔,也敲响在她的心里。 今晚,大师兄与她说了许多,说了他年少不懂事时遇到的艰难、挫折,说了他的一些人生感悟,但是只有这八个字,叫李清雨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是了!是了! 为何自己竟然忘了这个呢? 道夫子长老说过,任傲珊师姐也说过,他们都说,修仙的本质其实是一个不断挑战自己极限,激发自己潜能的过程,修仙的目的不是为了超过别人、战胜别人,而是为了战胜自己! 可是自己呢?不知何时竟忘了这个? 虽每日仍在努力,却只想着追赶别人,也因而陷入焦虑,心态崩溃。 这样急功近利的心态下,又如何能入静、入定,如何能修炼好仙法? 李清雨虽然觉得心中震颤不已,可是她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便只是不断的喃喃重复着这两句话。 见李清雨似乎有所感应,温默尘也很高兴。 他伸出双手搭着李清雨的肩膀继续道:“没错,就是战胜自己!” “清雨,从来凌霄派以来,你创造了许多奇迹。我曾经问你,为何你会完成这些没有人完成过的奇迹。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没有想那么多,你说你只是想着要拼尽自己的全力,坚持,再多坚持一会儿。你不去乱想,便也没有瞻前顾后、没有气馁,反而不自觉的就达成了奇迹。” “这个道理当初还是你教给我们的。怎么此刻被压力迷住了眼,所以你自己竟也忘了呢?” 温默尘的话彻底的激发了李清雨的信心,也让她当头棒喝一般清醒了过来。 古话总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话似乎是贬义,可是有时候反倒正需要这种不怕虎的气势。 成年的公牛,其实论体型、论力气,若他敢破釜沉舟的与老虎全力一拼,他其实未必是打不过老虎的。 可是为何牛和老虎一个是猎食者、一个是任人宰割的猎物,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猎物们缺少这种全力一拼的勇气吧。 牛犊时,他们或许也曾经是拥有这种勇气的。 但是那时候他们因为年幼,所以力量不足。 当他们终于成年了,拥有了强健的身躯和力量,却因为懂得越多、知道的越多,便也越来越瞻前顾后,越来越惜命怕死。 他们不敢再拼尽全力了。 他们在遇到老虎的时候下意识的只会逃跑,所以便也预示着他们再也无法战胜老虎。 李清雨之前之所以能够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没有负担,她拥有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可是如今,随着她见识得越多,知道的越多,拥有的越多,她也像成年的公牛一样,越来越瞻前顾后,害怕失去,从而越来越陷入患得患失的迷雾。 此刻在迷雾中挣扎了这么久的李清雨听了大师兄的这一番话,就好像一道阳光穿过了层层迷雾照亮了她前方的路。 李清雨抬起头看着温默尘,她一脸坚定的握紧了拳头:“大师兄!你放心吧!我知道了!一定不会放弃的!我会努力,我一定会拼劲全力,我一定会成功入定,成功练气!” 看着李清雨这副元气满满的样子,温默尘也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清雨,你目前修炼的情况傲珊也与我说了一些。其实你脑子并不笨,只是一些基础的东西你从没有学习过,所以这才叫你对傲珊的话,有些理解不了。” 温默尘从来便不是一个只会说空话的人。 他今晚大半夜不睡觉的与李清雨东拉西扯的说了这么多,总算是安抚了些李清雨的压力,叫她摆正了心态,也激发了斗志。 可是这些东西都是虚的。 一个人的心态白摆得再好,可是若实力提升不上去,那不就成了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了吗? 温默尘心中清楚,目前真正能够帮助李清雨的,不是叫她多么多么的积极、多么多么的热血,不是叫她打鸡血、喊口号,而是真真正正的帮助她找出修炼中遇到的问题,指引她去战胜这些困难。 此时虽然天色已晚,可是见着李清雨仍旧热情不减,温默尘便也决定趁热打铁,代替任傲珊的位置,好好的指点一下李清雨的修炼。 相较于脾气急又粗心的任傲珊,温默尘就细心许多,也更有耐心了许多。 他叫李清雨先按照寻常一样打坐坐好,自己则是在一边仔细的观察李清雨打坐中的问题。 因为之前任傲珊曾经指点儿过李清雨坐姿的问题,所以李清雨如今坐姿规范,只是呼吸吐纳不够深入,浅且急,气不达丹田。 将气沉入丹田,这可是修炼聚气的根本。 可是因为李清雨没有上过学,所以对于这些修炼常识一窍不通,所以寻常训练时听任傲珊讲解便如听天书一般的困惑,自然没有办法明白什么叫‘气沉丹田’,她甚至连丹田是什么都不知道。 任傲珊觉得竟然有人不知道丹田是什么,这是一件格外不可思议的事。 可是温默尘却清楚贫苦人民的生活,也理解李清雨的困惑和无助。 他尽量耐心的与李清雨讲解丹田的位置,和将沉入丹田的方法、诀窍。 但是说实在的,修仙本来就是一种反自然的,很玄学的东西。 修仙很多东西都要靠感知或者意念来完成,它非常的抽象,就像我们学的模糊数学一样,很多东西是买有办法用语言就能简单的说得清楚的。 温默尘与李清雨连比划带解释的讲解了近一个时辰,可是李清雨还是云里雾里,始终找不到这‘气沉丹田’的法子。 这不得章法的样子,若是面对的是任傲珊,恐怕这位麻辣师姐又要怒不可遏的暴走发泄了。 可是搁在温默尘的身上,他却只是不顾念自己辛苦的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与李清雨讲解各种关节,期盼李清雨可以找到控制气的感觉,成功的学会这修炼最基本的法门。 相信她只要能做到气沉丹田,凭借她的努力,在三个月考核期前,她总归可以成功的入定、甚至练气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灵气入体 因为李清雨与其他弟子情况不同,又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修炼时卡在‘气沉丹田’这一关卡过不去的人,因为这唯一性,所以还真是叫温默尘废了不少的心思。 古代的圣人孔子曾经说过,教导弟子时应观察其特性,因材施教。 温默尘在仔细的观察了李清雨的思考方式后,也总结出李清雨这姑娘的一些特性。 这个姑娘比较擅长具象化的思维,而不是很能理解比较抽象化的描述。 就是你若一招一式的教她,让她用眼睛亲眼看着,教她跟着模仿学习,那她定然是一位最勤恳,最优秀的学生。 可是你若只说一些深奥的话,叫她去理解、想象,那她是很难想象得出的。 根据李清雨的这个特性,温默尘也想到了一个法子。 只是这个法子需要用到仙法,不但需要施法人耗费很大的法力,接受法力的人也需要忍受极大的痛苦。 这法子若用在其他弟子的身上,那旁人定然是很难接受的。 可是李清雨没别的优点,只是在承受痛苦这方面,却有着极强的忍耐力,所以温默尘便也放心大胆的尝试了一下。 他叫李清雨如往常一般端正的坐好,自己则是运足灵气,将灵气注入到李清雨的身体里。 我们寻常看电视剧或者电影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主角用这种方式给人‘用内力疗伤’。 然而实际上,这种方式其实是有很大的危险的。 就好比眼前的李清雨。 李清雨还没有学会仙法,所以自然也没有灵气在她的经脉中流动过。 温默尘要将灵气运送到李清雨的身体里,就断不能碰触到她的经脉只能小心的在血肉中穿行。 旁人的灵气,哪怕是温默尘的水系灵气,在李清雨的身体里,都属于外来物。 既然是外来物进入你的身体,那么身体自然会有本能排斥反应。 想要对抗这种身体的本能排斥,又要小心的避免伤到,否则就李清雨那还没有被灵气淬炼过的经脉,温默尘就需要付出极大的法力,来精细的控制。 而李清雨则要忍耐这种身体难以承受的灵气侵蚀所带来的极大痛苦。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温默尘和李清雨便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温默尘自是感到灵力透支、难以维系,李清雨也是脸色煞白,疼痛不堪到浑身颤抖。 远远躲在树林中的钟凌飞和花素素本还在为李清雨美人计的失败而怅惘不已,谁知面对李清雨这样一张惨不忍睹的大花脸,温默尘没有拂袖而去,两个人竟然就这么一来一回的聊起来了! 因为离得距离实在挺远,所以钟凌飞和花素素也听不清这两位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看着他们的动作神态,亲昵又和谐,也让这两个恨铁不成钢到捶胸顿足的‘凌霄好朋友’心里面多了几分安慰,多了几分希望。 啊,真的是太棒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峰回路转吧? 虽然李清雨不给力,将钟凌飞的交代都忘在了脑后,可是大师兄好像就吃这一套呢! 真没想到,这大师兄的口味儿还真是奇特。 两个人趴在树梢上,又打起了精神,暗戳戳的观察着李清雨和温默尘的互动,只盼着温默尘可以答应李清雨的请求,帮李清雨打点关系,让她留在凌霄派。 只可惜这两个人等了半天,还没等他们开始庆祝计划的成功,李清雨那边儿竟然又异变突生! 好端端的说这话,这怎么突然竟开始打坐起来了! 打坐就打坐呗,两个人怎么突然跟抽了羊癫疯一样的颤抖个不停! 看着李清雨那脸色煞白、满脸痛苦的摸样,钟凌飞和花素素都急了。 清雨这是咋了? 难不成大师兄是潜藏在凌霄派的魔人内奸? 花素素一时脑洞大开,她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就往树下爬,决心拼了自己的一条老命也要将清雨救下来。 还好钟凌飞比较冷静。 钟凌飞对于李清雨和温默尘的事,知道的肯定比花素素要多。 他可不相信温默尘会真的对李清雨不利。 他虽然听不见李清雨和温默尘的对话,可是看着这两个人的神情,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钟凌飞拉住了心急的花素素,示意她冷静下来,静观其变。 四人小队中钟凌飞一向是智商担当、军师一般的存在。他的话,花素素还是要听得。 可是花素素虽然听从了钟凌飞的话没有马上冲出去,可是她这心里面还是满满的担忧。 花素素趴在树梢上,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河边的温默尘和李清雨,她紧张得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只待一旦有不好,她便会如同蓄势待发的小豹子一样,第一时间便赶到李清雨的身边。 花素素和钟凌飞都为了李清雨而心焦不已,而李清雨却不知道他们的心焦。 她现在整个意识聚集在一起,全身心的对抗着那灵力入体所带来的极大的痛苦。 之前李清雨在五行仙阵的时候曾经掉入过‘千斤水’的池塘,那个时候她也曾经忍受过很大的痛苦。 可是那时候的疼痛相比于此时,却也只如小巫见大巫了。 那时的疼痛是身体上的,而此时的疼痛更多的却是精神上的。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李清雨一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把刀伸进去搅了个稀巴烂,血肉里好像钻进了个长着毒牙的毒蛇,叫她疼得整个身子都抑制不住的抽搐。 “清雨,再坚持一下!” 李清雨在忍受着痛苦的折磨,温默尘也不轻松。 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灵力在李清雨的体内穿行,既要避开繁琐复杂的经脉,又要控制力度,不能伤害到李清雨的身体。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控制着一只极其细小的针,在一团乱麻一样的线团缝隙中穿行。 不但要小心翼翼的避免碰触到任何一根线,更要找到正确的线头,让那根线头成功的穿过针孔。 这种精细复杂的操作,真的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也需要极强的对灵力的控制力。 不过好在一切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 李清雨只感觉周身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突然消失不见,随之而来一阵轻松温暖。 自己的下腹部好像突然点亮了一盏灯,整个丹田都被温暖明亮的灯火充满。 “清雨,看到了吗?那里,就是你的丹田。” 第二百四十章 入定 温默尘终于成功的将自己的灵气输送到了李清雨的丹田之中。 而李清雨也借由这份温暖的的力量,直白且鲜明的感受到了自己丹田的位置。 李清雨之前一直不懂,人如何才能将吸入的气沉入丹田里面,怎么沉,用什么法子去沉? 可是如今大师兄的灵气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座灯塔,为她指明了方向。 李清雨一时心有所悟,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回想大师兄方才告诉她的方法,用意念将自己的气努力的压向丹田,向着大师兄灵气指引的方向努力。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又是十分困难的。 意念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种极为虚化的的感觉,让李清雨去用这样一种虚化的东西来操控气,还真是难为她。 李清雨努力的摸索了许久,可是感觉就像是在用手抓一只滑不溜秋的泥鳅,始终都不得章法。 因为全身都在用力,李清雨出了一身的汗。 被清凉的夜风一吹,那些汗水便俱都干了,激起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李清雨知道自己是不该着急的,可是她却抑制不住的开始焦虑。 大师兄已经如此耐心的帮助自己了,可是自己却仍旧毫无进展,这如何能叫她心里不难受呢? 可是正如大师兄之前所说,这打坐运气,最重要的便是心平气和。 李清雨现在是修为低微,若是等到她修为高深了,如此心烦气躁,便是走火入魔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心里面念着要心平气和,李清雨耐着性子努力忙活了近一个时辰,可是除了开始时感觉到的一点耳聪目明之外,却一直都没有更大的进展。 回想到方才大师兄将灵气注入自己身体里的经历,李清雨想了个主意。 既然大师兄可以将灵气传进自己的丹田充当指路明灯的作用,那么大师兄为何不能用灵气催动自己的气,沉入丹田呢? 这个过程想来会很疼痛,难以忍受的疼痛,可是只要能够成功入定,便是什么样的疼痛自己也一定可以忍受得住! 李清雨本以为这建议是个好主意,可是她才一将自己的这想法与大师兄讲了,便遭到了大师兄的拒绝。 一向温和的大师兄头一回对李清雨露出了那样严厉的神态。 “清雨,修仙之路本就是困苦不断、挫折不断的。若眼前只遇到了这么一点儿困难,你便想着投机取巧,那么日后修炼遇到更大的困难,你又当如何度过?你要记得!修炼要脚踏实地!一寸一寸的精进,慢慢的积累灵气!只有通过你的努力亲自去获得的,才是你自己的东西!修为更是如此!” 第一次被大师兄用这样严厉的口吻训斥,李清雨惊慌失措之余,也不敢小觑。 她不敢再多言,只是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按照之前大师兄教给她的法子,拼尽全身的力气用意念控制身体中的气,向丹田的方向努力。 心里面却也因为大师兄严厉的态度,不可抑制的浮现起几丝自责、惶恐。 正当她心目中的自我厌恶感越发的泛滥成河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大师兄的声音。 “心若冰清,天塌卟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卟沾,俗相卟染。虚空甯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手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 大师兄念得东西文绉绉的,李清雨也听不懂大师兄在念得具体是什么。 可是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和平静,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化作燥热夏日中流过人心田的清澈溪水,涓涓净流洗净了所有的焦躁、惶恐。 李清雨开始还没有感觉,只是随着大师兄这有韵律的诵读,心中也越发的如古井般平静。 心静则注意力也更集中。 慢慢的,李清雨好像忘记了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烦恼,她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之中。 她的眼前、她的心里俱都只剩下了丹田中那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灯塔。 耳目聪明的感觉更胜,时间仿佛也停止了运转。 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山川、河流、树木都化成了虚无,只有耳边大师兄越来越飘渺的柔和声音,还有丹田中那莹莹光点。 李清雨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神奇,却并不叫人讨厌。 她一时觉得自己似乎成为了天地之间的主宰,一时又觉得自己只是一粒最渺小的尘埃。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自己曾经付出过的所有努力、那些坚持,曾经流下的所有汗水,好像忽然都化成了颗颗光点,如天女散花一般照亮了整个夜空,又飞舞着汇入到自己的身体里,让自己蓦然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感官变得越来越虚无,身体中的各个经脉却好像越来越清晰可见。 甚至是那样虚无的意念,好像都变成了可以用眼睛看到、用手指触碰到的东西。 李清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闭着眼睛,可是却好像看得更清楚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从此以后,她的整个人生,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像只是一瞬间,之前一直困扰着李清雨的难题便突然得到了解决。 可是为了这个瞬间,又曾经付出过怎么样的辛苦、怎么样的挣扎烦恼呢? 大师兄说得对,一切的改变都不是凭白而生的,量变终究会变成质变。 而所有的努力和苦难,总有一天,也会化作推动自己向前的动力、变成自己进化的力量。 等到李清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李清雨感到很惊奇,因为她分明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好像前一秒还在与大师兄说话,下一秒睁开眼睛,就已经过了一夜。 这样的时空变幻,让她蓦然产生了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 可是转眼看到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大师兄,那种迷茫的感觉便也很快消散,转化成了暖暖的心安。 李清雨修炼了一夜,大师兄也就这样守护在身边,守了一夜。 他一直不停歇的念着《静心诀》,哪怕李清雨后来已经成功的入定,他也一直没有停歇。 就这么一字一句的念了一宿,大师兄他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连日来的忙碌不休,温默尘早已经疲惫不已。 饶是他身怀仙法,可却也不是刀枪不入的圣人,他的脸上虽然在笑着,却仍是不可抑制的露出些疲态。 唇边也长出了些密密麻麻的胡茬,更平添了几分沧桑之感。 第二百四十一章 炼丹师 温默尘不知道李清雨已经醒来,所以还在一字一句的朗声诵读着《静心诀》。 李清雨没有动,她只是坐在大石头上保持着打坐的姿态,静静的看着大师兄的侧脸,默默的出神。 她很少有机会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盯着大师兄看。 此时晨光微曦,四处都是一种清新、湿润的气息。 天空还有些灰蒙蒙的,可是天边已经开始被朝阳染成了一片桔红色。 微风轻轻的吹过,带来些凉意,也叫树木花草都随着他的节奏轻轻跳起了舞蹈。 在微风的吹拂下,树叶、草叶上的露珠儿也跟着转动了起来,就像是一颗颗最晶莹剔透的水晶。 晨光将大师兄的侧脸打上了深深的阴影,也叫他的侧脸看起来更加的轮廓分明。 李清雨不懂什么线条,更不懂什么比例,她只是觉得大师兄的侧脸出奇的好看。 好看到眼前的这个场景就这样成为了李清雨生命中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绝色。 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阳光、绿树、河流,还有大师兄与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成功入定的缘故,李清雨的心中此刻充满了一种踏实的满足感。 她感到很幸福。 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一种她从来不曾感受过的幸福。 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止在此刻便好了。 这样的晨光,这样的山河,这样的美景,这样的大师兄,和自己。 “清雨,你醒了?” 李清雨正兀自恍惚出神,却忽而对上一双带着些关切、带着些欣慰的眼睛。 没想到自己偷看的行为会被突然发现,李清雨惊慌失措之下差点直接向后仰倒过去。 相比于李清雨的无措,温默尘就淡定许多了。 他好像没有发现李清雨的窘态,只是欢欣的看着李清雨笑道:“清雨,你太棒了!你看,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只一天晚上,你便成功的入定了。” “你一点儿都不笨,你只是有些知识还比较匮乏。你不要担心,从今天开始,以后每天晚上我们都在小河边见。在这里我帮你补习常识,教你认字。只要你愿意学,愿意努力,你的修炼一定不会比别人差的!” 大师兄真的太好了! 听闻温默尘如此说,李清雨更是觉得自己的心中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温泉一般,整个身心都暖暖的。 想到以后每晚都可以见到大师兄了,李清雨心中有些欢喜。 可是想到如此繁忙的大师兄以后每晚都要抽出时间来教导自己,李清雨又觉得深深的担忧和心疼。 温默尘没有给李清反驳的机会。 天已经亮了,新一天的训练工作便也要开始了。 虽然昨夜一夜未睡,可是温默尘却没工夫休息。他还有许多繁琐的事务要去处理,这是他身为仙阁大师兄的义务,也是他的责任。 不过临走前,温默尘却又忽然想到一件事。 这是不得不特别交代李清雨的事,也是关乎到李清雨日后修炼的,极为重要的事。 “清雨,现如今的修炼界,有两种最受人追捧的两种职业,一种是会锻造宝器的制造师,一种则是会布置阵法的阵法师。但是在很久以前,人仙大战未发生以前,还曾经有过一种职业,也是格外受到众多修仙者追捧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温默尘沉吟了一下,并没有直接与李清雨讲道理,而是问了一件似乎有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李清雨哪里知晓这些修仙界的历史,只是她见大师兄罕见的如此严肃,便也不自觉的认真了起来。 “炼丹师,是炼丹师。那个时候九州大陆上最受修仙者们追捧的职业,是炼丹师。” 温默尘本也没有指望李清雨知道,当下也不卖关子,直接便告诉了她答案。 炼丹师? 从来凌霄派这么久了,李清雨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职业。 制造师和阵法师她倒是听一些老弟子谈起过,他们只说自从人仙大战后,修仙界损失惨重,很多优秀的制造师和阵法师都在大战中牺牲,一些珍贵的宝器制作方法和阵法也都跟着失传。 如今修仙界对于这两个领域可以说是人才凋零,所以如今修仙者们想要获得宝器或阵法,多是只能从一些远古的古迹中获得。 偏偏那些古迹又大多被魔人占领破坏,所以目前市面上的宝器或阵法都甚为珍贵。 阵法师和制造师虽然少,可是到底还是存在的。 至于大师兄口中的炼丹师,那李清雨当真是闻所未闻了。 “清雨应当听说了,在人仙大战之前,九州大陆上的修仙界便已经人丁凋零、岌岌可危了。那时修仙界式微,又无人统领,所以便也秩序散乱。许多身怀灵根的人无人指导、、无从修炼,所以才会发生那么多灵气暴乱事件,从而被普通百姓当成妖怪迫害。” 这段历史李清雨曾经在去雪山远足的时候听道夫子长老讲过,所以倒还算了解。 可是这些又与炼丹师有什么关系呢? 李清雨犹是不解。 “当年的人仙大战是令九州大陆修仙界沉寂了下来的一个原因。可是在那之前,真正摧毁修仙界的却不是那场闻名千古的大战,而是因为炼丹师!” 什么?炼丹师? 这下李清雨可真的惊呆了。 炼丹师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炼丹师到底是做什么的?居然可以摧毁整个修仙界。 他们又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李清雨不解,也想象不出。 看着李清雨那一脸震惊的样子,温默尘轻轻的笑了。 他轻轻拍了拍李清雨的头顶,深深的叹息。 “其实说是炼丹师摧毁了修仙界也不恰当,说到底,这也是大家自取灭亡的结果。” “很久之前的修仙界也曾风光无限,其发展壮大的程度甚至比而今更胜。那个时候九州大陆上哪有朝廷的位置?遍地俱是修仙门派,人们即便因为灵根的问题不能修仙,却也对修仙者尊敬异常,以修仙者为尊。” “那时修仙者的修为也普遍更高,如今的修仙界,达到筑基便已经算得上难得,可是当时便是元婴大尊也不在少数。而修仙者之所以修为普遍高深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炼丹师的存在。” “可是,可是大师兄方才不是还说?你说修仙界之所以人丁凋零便是因为炼丹师造成的?怎么如今又说是炼丹师叫修仙界发扬光大,叫修仙者的修为高深?这,这不是矛盾吗?” 李清雨听得云里雾里,却也对大师兄口中的炼丹师更加好奇了。 这炼丹师真的如此神奇?既能叫修仙界繁荣昌盛,又能毁了修仙界? 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呢? 第二百四十二章 修仙界的真正浩劫 “炼丹师的能力并非来源于他们的仙法功力,而是来源于他们炼制的丹药。” 似乎是看出了李清雨的惊奇和不解,温默尘继续解释道。 “炼丹师,也就是炼制丹药的师傅。就如同人间的炼药师一样,他们最初的职责便只是为了受伤的修仙者炼制治病丹药的医生。”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欲望越来越大,对于丹药的需求也在慢慢的增大。修仙者们开始不满足于只能治病医人的丹药,大家希望除去治疗用的丹药外,还可以拥有更多效用不同的其他丹药。” “有需求便有动力。古以来人类就是这样一直被需求催动着开始发明创造的。而炼丹师们也在日益强烈的需求下开始了发展创新,他们经过日日夜夜的研究,研发出了许多效用不同的新的丹药。” “这些丹药效果各异,功效也出奇的强大,一出世便成为了广大修仙者们争抢的宝物。因为争抢这些丹药而发生的流血事件比比皆是,死伤的人也越来越多。可以说,这些功效神奇的丹药确实是将修仙界的整体实力提升了不止一大截,却也彻底的激发了修仙者们内心丑恶的一面。那个时期的修仙界到处都弥漫着各种勾心斗角、杀戮和抢夺。” “那,那大师兄之前所说,你说因为炼丹师的存在,所以才令修仙界人丁凋零、支离破碎,就是为了争抢丹药的原因吗?因为大家都想要争抢这些神奇的丹药,所以才相互残杀,导致了修仙界的没落?” 李清雨心中大骇。 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丹药,值得人们为了抢夺它而去杀人? 大家同为修仙者,自当和平共处,互相帮助才是。 便是有神奇的丹药也没必要争抢啊,难道不能好好的商量,然后和气的平分吗? 不得不说,李清雨的确是一朵奇葩。 她太天真了,也确实太淳朴了。 她没有欲望。 除了亲情、友情这种人的感情,她从来便也没有什么特别执着想要得到的东西。 所以她便也不会偏执、不会不择手段。 所以她也不理解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为了小小的丹药便要去谋杀别人的性命。 若她出生在仙界勾心斗角的那个时代,恐怕等不及她修炼大成,她便要在残忍的勾心斗角中丧命了。 “对于丹药的争夺自然是一方面,可是却并不是最重要的方面。” 面对李清雨的猜测,温默尘轻轻摇了摇头。 他稍稍沉吟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重的东西,连声音都跟着低沉了不少。 “真正摧毁修仙界的,其实是那些丹药啊!” 丹药? 这下李清雨是真的糊涂了。 若说人们为了争夺丹药而丑态毕露,那也是人的问题,和丹药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师兄方才不是还说了,就是这些功效神奇的丹药,才将修仙界的实力普遍的提升了一大截? 面对李清雨的不解,温默尘却没有马上解答,反而仔细的像李清雨介绍起曾经在九州大陆上风靡一时的那些丹药起来。 “当年炼丹师炼制的丹药可以说是种类繁多,功效也是各有不同。有可以提升功力的、增加修为的增灵丹;也有效果更神奇的归灵丹;有可以帮助提升境界的练气丹、筑基丹甚至元婴丹;也有可以让人永葆青春、容颜不老的驻颜丹…” “啊!” 李清雨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丹药的功效竟然如此神奇,如今只听大师兄这样说,便叫她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惊叫,震惊得闭不上嘴巴。 不得不说,这些丹药的功效实在诱惑力十足。 就连李清雨这样的人,听着都动心不已。 若是自己能有一颗练气丹,那么自己岂不是很轻易的就可以进入练气期? 既不需要这样苦苦的努力挣扎,也不需要再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喘不过气,更不用为了能不被赶出凌霄派担惊受怕。 这样神奇的丹药,难怪曾经的修仙者们会如此趋之若鹜。 看着李清雨惊讶的闭不上嘴巴的样子,温默尘也笑了。 “清雨现在知晓为什么修仙者会为了这些丹药勾心斗角、自相残杀了吧?实在是因为这些丹药的诱惑力太大!” “只凭借丹药便可以免去修炼的艰苦,这样的好事,谁不喜欢?” “开始时,大家还残存着理智,。是到了后来,所有人的眼睛、心神便全都寄托在这些神奇的丹药上了。没有人再好好安心的修炼,每个人都在为了争夺到这些神奇的丹药而机关算尽。” “可是令大家没想到的是,这些叫大家朝思暮想的丹药不是圣药,而是毒药。” 说起这话的时候温默尘的生意变得越发低沉,语气也越发沉重,显然也在为那场几乎摧毁整个修仙界的浩劫而惋惜、悲痛不已。 “丹药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一时之间,整个九州大陆虽不能说元婴大尊遍地,成功筑基也不是一件多么稀奇的难事了。可是那个时候每个人都沉浸在丹药带来的快乐中,却没有想到这样借由丹药而带来的修为提升,居然会隐藏着这么大的隐患。” “隐患?” 李清雨睁大了眼睛,心中也隐隐的猜测到了一些大师兄接下来要讲的故事。 “没错,就是隐患。” 温默尘深深的叹了口气,修仙者到底为他们急功近利的愚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就是修仙界毁灭性的没落,也是以后修仙者们悲惨的遭遇的起因。 “丹药的药效确实很神奇,也在段时间内叫大家的修为都提升了一大截。可是大家都忘记了,这种由丹药带来的修为的提升,只是因为药效的原因,而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真正获得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是药三分毒,不过一百多年的时间,使用丹药过度的副作用便彻底的显现了出来。” “用增灵丹、归灵丹增加的修为、灵气,开始不受控制;使用练气丹筑基丹提升的境界开始不稳;不断有人心入魔道、走火入魔;而服用了驻颜丹的女修士,也忽然如同被吹破了的皮球一样,皮肤开始飞速的老化,甚至比之前更甚。” “一时之间,整个修仙界都如同被打破了一场美丽的幻象一般,从繁荣的虚幻中彻底回到了现实,露出了本来不堪的真面目,甚至比各种丹药出现之前更加的凄惨。” 第二百四十三章 幸福 “丹药带来的问题陆续的出现。几乎整个修仙界的修仙者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响。” “毕竟那样神奇的丹药谁不喜欢呢?谁不愿意轻轻松松的修炼成仙呢?有了捷径,谁还愿意一步一个脚印的、辛辛苦苦的去攀登呢?不断有修仙者修为尽废或者因为走火入魔而爆体身亡。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修仙界陷入了一片浩劫之中。” “然而这才并不是最可怕的。就像是毒品一般,他不仅能够摧毁一个人的身体,更难戒除的是他所带来的心瘾。” “品尝过了丹药所带来的修为一日千里的爽快,修仙者们再想回过头来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磨练,就已经很难适应了。正所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说得便是这个道理了吧!” “除了没有办法再吃苦修炼,人们的心态也出了很大的问题。之前的丹药繁荣时期,人们为了抢夺丹药经常勾心斗角、互相杀戮,可以说,那个时候的人们早已经忘记了修炼的本质是什么,也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是什么。” “一个忘记了初心的人又如何能修炼大成?修仙的根本,本就是磨练心境,激发潜能,既然心都已经歪了,又谈何修炼?” “也就是从那次浩劫以后,九州大陆的修仙界损失惨重,人丁凋零,从此一蹶不振,彻底进入了倒退期。” 听大师兄讲了这段故事,又听闻了修仙界真正浩劫的原委,李清雨在震惊之余,也是若有所思。 只是她毕竟知识水平摆在那儿,虽然心中震动,眼前却始终像蒙了层薄雾一般,叫她说不出来自己震动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 “清雨,我知道你修炼辛苦,心里面着急。可是你应当知晓,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是不辛苦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不付出代价免费得到的。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东西,那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急功近利,就如同依靠那些神奇的丹药,虽一时欢喜,却总有一天要为此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 大师兄的这一番话,总算将李清雨心头的迷雾拨散干净,也叫她面红耳赤的垂下了头。 李清雨清楚,大师兄是在说自己昨晚希望大师兄用灵力帮忙修炼的事。 不知不觉,大师兄在自己的心里面早已经成了最大的依恋。 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不再是父亲、姐姐,而是大师兄。 有大师兄在眼前,自己又一直修炼不得章法,在这样的困境之下,自己又不自觉的退缩了,想要走捷径,依靠大师兄的力量来帮助自己度过难关,想要大师兄用灵力来帮助自己气沉丹田。 其实自己的这种心态,与当初那些依靠丹药的修仙者何其相似! 李清雨突然便明白了大师兄与自己说这些故事的缘由。 大师兄就是为了给自己敲响警钟! 他要自己不要重蹈当年修仙者的覆辙,也叫自己记得哪怕焦躁,也要沉下心来,依靠自己的力量,一步一个脚印! 其实温默尘之所以与她讲这么多,最主要的目的便也是为了告诉她这个道理,此时见李清雨态度诚恳,似乎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用意,温默尘在欣慰之余也觉得很心安。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天也大亮了。 太阳早已经脱去了桔红色的外衣,将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空气中也已经又开始弥漫起夏日特有的热气。 温默尘也该走了。 他虽然一夜未睡,身体疲惫不已,可是身为仙阁的大师兄,需要他亲自处理的琐事还真是不少。 而李清雨也要随其他新弟子一起,开始新一天的修仙训练。 温默尘说过,他将李清雨从钟家堡带了出来,自当对李清雨负责到底。 他决心从头开始教导李清雨认字,教导她修仙的基本常识,便说到做到。 与李清雨约定了今夜补习的时间和地点,温默尘这才祭出飞剑,在李清雨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御剑而去。 大师兄走了,李清雨却还有些恍惚。 她捧着胸前的小哨子,呆呆的望着温默尘御剑离开的身影,久久的回不过神儿。 大师兄真的太好了。 好到每每都叫李清雨觉得,他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是梦就总会有醒的那天,可是李清雨却希望永远都不会离开大师兄的身边。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是成功的入定了。 既是成功入定,总归不会被赶出凌霄派了吧? 想到此处,李清雨又开始了深深的欣喜。 努力了这么久,自己终于做到了! 畅想着日后与大师兄在一起的修仙生活,李清雨不自觉的傻笑了起来。 李清雨笑得开心,丝毫没留意身后偷偷向自己靠近的那两个人。 “啪!” “傻笑什么,这么开心!” 在李清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冷不防后脑勺被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也将李清雨彻底的从那种不真实的恍惚中拍醒了。 “凌飞哥!素素!” 李清雨转过头,那两个正带着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人,不是钟凌飞和花素素是谁? 哎,说起昨夜,对于钟凌飞和花素素来说,那可真是苦不堪言! 大师兄温默尘是生生的守了李清雨一夜,这两个人也不差。 两个人趴在树梢上,一动也不动,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清雨这边儿的情况,一直到天亮,才将将合了一会儿眼。 不过其实这熬夜不是最可怕的,在树梢上趴着是有多么难受也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还是那些恼人的蚊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天被灵气滋润着,这凌霄派的蚊子们真的是长得太好了! 个头大不说,还生龙活虎的,正赶上夏天,一整个晚上,竟是没有一刻空闲,真是将钟凌飞和花素素两个都折腾得半死! 这不,两个人的身上都被蚊子咬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包。 那蚊子也是刁钻,竟挑偏僻的地方叮咬,花素素的两个眼皮就都没能幸免于难。 两只眼皮一左一右,都肿得跟被人揍了一般,滑稽可笑得很,不过倒是还挺对称的。 就因为这一对儿肿泡儿眼睛,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花素素都没少被伍白山嘲笑,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李清雨见了钟凌飞和花素素,自是高兴不已。 她扯着花素素的手,兴高采烈的与他们说自己终于成功入定的事儿。 那发自内心的幸福的表情,叫钟凌飞和花素素只看着,便也忍不住跟着开心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过渡 不过对于钟凌飞来说,入不入定那都是小事儿,真正重要的还是温默尘的态度! 温默尘到底有没有答应要为李清雨上下打点、走动? 他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做主,将李清雨留在凌霄派、留在仙阁吗? 钟凌飞扯着李清雨这么一问,也是无奈的傻了眼。 这个傻姑娘呦,果然靠不住! 她见了心心念念的大师兄就跟傻了一般,不但哭得委委屈屈,更是将本来的目地整个儿的抛在了脑后。 打坐修炼了半宿,故事听了一大堆,可是愣是将这最重要的正事儿给忘了! 天,大家说说,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清雨大半夜找了大师兄来就是为了补习仙法,而不是为了走后门儿的呢! 钟凌飞本就因为在树梢趴了一夜浑身酸痛,如今又被李清雨的主次不分气得肝颤儿。 可是瞅着李清雨如今这欢欣雀跃的样子,他也实在没法子说出什么苛责的话。 算了算了,清雨不是说了嘛,温默尘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来帮清雨补习的,那私下见面的机会便也多了,咱们来日方长。 三个人吵吵闹闹,推推搡搡,虽然嘴上在互相埋怨,可是脸上却俱是带着亲昵的笑容。 在朝阳的光芒照射下,三人一路朝着训练场方向欢笑而去,金色的阳光将三个人的倒影拉成了长长的黑影,也给这场啼笑皆非的‘美人计’计划彻底的拉下了帷幕。 日子如流水,从大师兄第一次开始帮李清雨补习,转眼便过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里,新弟子一路磕磕绊绊、打打闹闹,却也其乐融融,互相照顾,大家的感情是越来越浓厚,修为也一日比一日精进。 就像是一颗颗摇摇摆摆的小树苗儿,在凌霄派的阳光雨露下,慢慢的向着顶天立地的参天大树茁壮成长着。 日子过得飞快,事关新弟子去留、前程的考核也不知不觉便近在眼前了。 这段时间,随着温默尘每晚不辞辛劳的对李清雨的补习,李清雨这姑娘也在每天都在以飞快的速度变化着、成长着。 李清雨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不光是周边的新弟子们看在眼里,就连任傲珊师姐都忍不住不侧目。 不过任傲珊也没有多想,她只觉得是自己那天对于李清雨的补习终于有了结果,所以心中也跟着欢喜、欣慰不已。 李清雨的成长很快,其他人的进步也不小。 随着修炼的越发深入,钟凌飞也越来越展现了他金鲤鱼的本质,在众多鲤鱼中脱颖而出,在修炼上一飞冲天,远远的将所有人都抛在了身后。 其他弟子还没有入静,他便已经入定;其他弟子刚刚入静,他便已经成功晋级到练气期。 这样的神之速度,不但惹得任傲珊师姐惊叹不已,就连各个峰阁的长老们都私下暗暗感叹,只说时隔多年,凌霄派终于又出了个修炼奇才。 若说以前钟凌飞还不自信自己是不是可以留在仙阁,那么此刻,作为整个新弟子训练营表现最出色的新弟子,钟凌飞也早已经成为了各个峰阁争抢的香饽饽。 钟凌飞一起绝尘,伍白山和花素素也紧随其后。 以前在体能训练的时候,花素素因为从小娇生惯养,一直都是吊车尾一般的存在。 如今终于到了正式的仙法修炼,花素素的优点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她资质好,心又细。 虽然有时候还因为经验的原因不够沉稳,却自有一番身为女子的坚韧。 她虽是女流之辈,在修炼上却丝毫不逊色男弟子。 她修为仅次钟凌飞,优异得有时候连伍白山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这也让这姑平常在伍白山的面前终于更多了些炫耀的资本,这一段日子每天都过的乐颠颠的。 原本的四人小队,除了李清雨之外,竟然都是修炼奇才,倒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唉,此时再看,如今落到最后的,竟然是初始时表现最为优秀的李清雨! 此情此景,也不得不叫人感慨世事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这也没法子怨怪李清与,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这小姑娘的资质毕竟还是太差了! 虽然有大师兄温默尘每夜不厌其烦的与她上课补习,可是这落下的课程太多,又岂是几天便可以撵回来的? 本来资质就最差,知识水平又匮乏,别说是温默尘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是束手无策! 好容易过了入定的这一关,李清雨又卡到了练气的关卡上了。 眼瞅着其他的弟子都已经陆续成功练气,李清雨不知不觉又成了吊车尾。 这修仙之路对于李清雨来说,还真是举步维艰! 好容易度过了一个磨难,却还有别的磨难等着,无穷无尽的磨难,无穷无尽的挑战。 好在李清雨的身边儿还有一个大师兄! 有大师兄这么每天晚上的鼓励着,李清雨总算是没有灰心丧气。 可即便是这样,压力还是不小。 毕竟,决定弟子修仙生涯的考核可不是一天天越来越近了! 眼看着考核一天天逼近,就像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凶恶的巨人走近一般,叫人在压力倍增之余,又有些焦虑的绝望。 像钟凌飞、花素素、伍白山这样成绩优秀的好学生也就罢了,像李清雨这样的吊车尾们可是向来最惧怕考试的。 随着考试越来越近,新弟子训练营原本欢乐的气氛也慢慢的消失了。 每个人都好像一根绷着弦的箭,蓄势待发,就等着最后的那一射。 能不能射中靶心还不好说,只说这等待的过程,还真是叫人难熬。 任傲珊师姐也是火上浇油,她也不寻思寻思怎么叫众弟子减轻一下压力。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搁训练场后面弄了个大牌子,上面用灵气刻得几个大字,距离最终考核还有多少多少天… 那明晃晃的数字在大牌子上一写,就算是一些心大的新弟子们也坐如针毡。 眼瞅着大牌子上的数字一天一天的减少,不少新弟子的嘴上都起了火燎似的大泡。 开始的时候还只有李清雨一个人晚上去小河边儿努力,这下子几乎是整个宿舍的人晚上都悄没声的溜出去偷偷修炼了。 这群姑娘也是有趣儿,明明谁心里面都明镜儿似的,知道她们偷偷溜出去就是去用功去了。 可是一旦有人问起来,这些姑娘们还偏偏一个个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说自己出去散心。 这样儿的小心思,真是既可笑又有趣儿。 第二百四十五章 李俊师兄归来 俗话说得好,有付出就会有回报。 高压之下,要不就是彻底被压成一滩烂泥,要不就是被压力催动,快马加鞭。 经过大家伙儿这段时间以来熬着夜的用功努力,慢慢的,每个人的修炼都有了或多或少的进展。 就连之前训练最散漫,成绩极差的弟子,也终于迈过了练气的门槛,松了口气。 只有李清雨,还在为了成功练气而苦苦的挣扎着。 不知不觉,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而李清雨的处境,又慢慢的与当时不能入定的那时候重合了。 不过练气到底不比入定,虽然有大师兄在旁指导,可是大师兄也只能在旁边帮忙指导一下,他到底不能代替李清雨来修炼,所以眼瞅着马上就到了最后的考核,李清雨却还是一直都没什么进展。 这情况还真是挺让人绝望的。 可是绝望也不能破罐破摔啊,李清雨没别的法子,只能强迫自己顶着压力,不断的更努力一些。 李清雨开始还会与其他弟子说笑一会儿,可是这会儿她连话都说得少了。 除了上厕所时,会一路小跑着离开训练场一会儿功夫,其他的时候,李清雨都一动不动的端坐在座位上训练。 就连吃饭,李清雨都不舍得浪费那么走路的时间,总是要花素素帮忙打好了饭送到她的嘴边儿,李清雨才狼吞虎咽的扒拉几口,然后便又全身关注的投入到训练中。 这样的废寝忘食,不但叫其他新弟子目瞪口呆,就连任傲珊甚至其他峰阁的长老们都暗暗感叹不已。 只说以李清雨这姑娘的品性,但凡她有个稍微好一点儿的灵根,这姑娘的前途都不可限量。 可是偏偏是五灵根,资质最差的五灵根。 真是叫人都不忍心看她的认真和努力了。 没办法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有的努力是有回报的,有的努力是得不到回报的。 而李清雨,大抵便是那种得不到回报的人了。 就在这随着最终考核气氛一日比一日更紧迫的当口儿,凌霄派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前去东山郡战场战斗了一个多月的李俊师兄一行人,终于归来了。 李俊师兄回来了,这对于李清雨等人来说可绝对不是一件好消息。 毕竟如今正是最终考核的前夕,这样一个和大家原本就积怨颇深的人突然回来,谁知道又会引起什么样的波折呢? 李清雨如今一心扑到了修炼上,对于李俊师兄回来的这件事,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过也是,以她这个纯良的脑袋,也根本想象不到李俊师兄会不会趁机从中使坏这样复杂的事情,她便也自然不会担心。 不过钟凌飞和花素素他们想得可就有点儿多了。 李俊师兄回来了,他会不会有开始找事儿,阻挠大家的修炼? 他会不户使绊子欺负大家伙儿? 他会不会因为上次五行仙阵的比赛而怀恨在心,故意去上下打点,不让大家伙儿进入好的峰阁? 事关大家伙儿的前途,这些事情由不得不去担心。 钟凌飞和花素素想得多,与李俊过节最大的伍白山反倒大大咧咧的。 他见着钟凌飞和花素素忧心忡忡的商量对策,反倒没心没肺的跑过来,只说‘李俊不是那样的人!’ 哎呀天啊,就李俊那个恶霸一般的模样,他不是那样的人,谁是那样的人? 他干得坏事还少啊? 你伍白山在他的手下吃得亏还少啊? 忘记当初自己是被怎么欺负的了?现在怎么反倒还帮那恶霸说起话来了! 钟凌飞和花素素均觉得伍白山脑子有坑,又不爱与这个头脑简单的傻大个多费口舌,便将他丢到一边,兀自忧心忡忡的继续商量对策。 不过甭管大家伙儿心里面怎么抗拒,该来的总是还会来的。 李俊师兄一行人终于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到了凌霄派。 李俊师兄回凌霄派的那天,许多弟子都呼朋唤友的赶着去山门那里迎接。 李清雨原本没想去的。 她现如今就像是一颗树,已经扎根长在训练场上了,不管风吹雨打,都是雷打不动的端坐着修炼。 可是不管是花素素还是钟凌飞,大家都拉着李清雨去看热闹,李清雨原本就拗不过他们,又听他们讲什么‘劳逸结合、效率更高’的,似乎也挺有道理。 李清雨没奈何,便也半推半就的去了。 有弟子出征归来,大家伙儿去迎接。其实这也是凌霄派的一个不成文的传统,又被叫做‘接船’。 就跟出征前的宣誓一样,‘接船’一方面可以增加士气、增加门派的凝聚力;一方面也算是一种庆贺,庆贺英雄凯旋归来、庆贺战斗的胜利。 李清雨他们这些新弟子修仙的时间还短,自然不理解老弟子们的那种心情。 修仙啊,刚开始修炼的时候你还觉得挺新奇、挺有意思的。 可是时间久了,那时候你就知道了,修仙,那就是世界上最枯燥、最无聊、最乏味的东西! 睡觉舒服吧? 若是很劳累的时候,睡觉怕不是许多人最渴望、最期待的一件美事了。 可是若叫你天天睡呢? 什么活儿也不干,就天天躺在床上睡觉,还不能乱动。 那你还能睡得着吗? 只怕光躺在床上,你就会觉得全身都酸痛,恨不得站起来活动下手脚也好,只要不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睡觉就好。 对于许多老弟子来说,修炼就跟睡觉一样。 修炼还不如做任务呢。做任务什么虽然累,可是好歹是在动着的,有变化、有乐趣儿。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老弟子们不知不觉就养成了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 一丁点儿的小事儿都当成天大的事儿去庆祝。 一丁点儿的动静都恨不得宣扬得整个门派上下皆知。 更别说‘接船’原本就不算是一件小事儿,可不就更叫凌霄派上这些枯燥得快要长毛的老弟子们,更是欢欣雀跃得不行? 大家敲锣打鼓,恨不得将所有的家伙事儿都搬出来,恨不得开一场晚会,只为了好好的乐呵乐呵。 那兴奋热闹的劲头,就像是扫着落叶的秋风一样,不过片刻便刮遍了整个凌霄派。 等到钟凌飞、伍白山、花素素拉着李清雨赶到山门的时候,那里早已经人山人海,四处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几个人就算踮着脚,也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脑勺。 第二百四十六章 接船 李清雨本就不想来。 她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修炼的事儿,只觉得连上厕所都是在浪费时间。 这种情况下,她又哪里舍得浪费这么多时间搁这儿凑热闹? 李清雨心里面着急,也不顾花素素和钟凌飞的劝阻了,闷着头就要往回退。 可是如今又哪里能退得出去? 后面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可不就将李清雨几个人像是夹三明治一般的夹在中间了? 一时间李清雨只觉得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闹哄哄的一片, 自己被挤在人堆里什么都看不着不说,还要被后来的人像浪潮一样推来挤去,都快被挤成一根儿面条儿了。 钟凌飞和伍白山开始还勉强能护着李清雨和花素素两个女生。 可是随着人越来越多,拥挤的力道儿也越来越大,四个人就像是船舱里的沙丁鱼一般,勉强不被冲散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旁人? 李清雨只得紧紧的牵着花素素的手,然后就像是滔天巨浪中的一滴小水珠儿,无奈的随着人群摇来摆去。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送李俊师兄等人的楼船终于回来了。 随着楼船缓缓的出现在天边,人群也随之爆发出一阵掌声与欢呼声。 李清雨仰着头去看那巨大的楼船在层层叠叠的青峰中穿行,它越来越靠近,也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停在了山门口,硕大的船身给整个山门投下一片阴影。 而随着楼船停下,山门口儿等待的弟子们更是发出了一阵更大声的欢呼。 人群如海浪一般向前涌去,不少弟子更是一边向前挤着,一边嘴里面还在慷慨激昂的唱着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予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岂曰无衣,亲爱精诚,王于兴师,修我弓弩,与子同志.??” 这首歌本就曲调昂扬,如今成百上千个人一起唱着,更是地动山摇得叫人头发根儿都恨不得直竖起来 李清雨方才还嚷嚷着要走,可是这会儿却也不自觉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不自觉的便张开嘴,跟着众人一起唱了起来。 这战歌的名字叫做《无衣》,是道夫子长老做的,凌霄派的弟子基本上都会唱。 李清雨他们在体能训练的时候也曾经学过,那时候大家经常一起列队跑着步,一边就唱着这首歌儿。 也不知道道夫子长老是怎么编撰的,这首歌朗朗上口,节奏感极强,即便是五音不全的人都能随着节奏唱上几句。 有时候大家伙儿虽然跑步已经累极了,但是只要唱着这首歌,那就像是拉船的纤夫们喊得号子一般,凭白就会又生出无穷的力气来。 因为这次去东山郡支援的弟子大多是沧海阁的,如今回来了,沧海阁的弟子们也冲在最前面。 凌霄派就这么大,众弟子们不管是修炼还是出任务也大多都是呆在一起的,这么多年间的朝夕相处,大家伙儿的感情早就比亲兄弟姐妹还要更亲近。 “哼,看不出来啊,这李狗的人缘儿还挺好的嘛!” 李清雨正惦着脚儿扯着脖子在向前看,身边的花素素却忽而冷笑一声扯了下她的袖子。 李清雨顺着花素素的目光跟着一瞧,此时见李俊要出来,不少沧海阁的弟子一面向前跑着去迎接,一面嘴里还在大声的叫着李俊师兄的名字,那副兴奋不已的样子,叫人看着便知道是真情实意。 没想到李俊师兄虽然在伍白山面前是个不讲道理的恶霸,可是在别的弟子面前却是个和善朴实的好师兄,竟然如此受人拥戴。 李清雨原本就性情纯良,她心里面原本就对李俊师兄没多大的仇恨。 更别说上次五行仙阵的时候李俊师兄还勇敢的站出来在云剑青长老面前为自己求情,更是叫李清雨感激不已。 只是花素素却是个记仇的主儿,她看着李俊师兄那受欢迎的样子,便狠狠的撇了撇嘴,又冲着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楼船在山门处停留了不短的时间,等待着接船的弟子们也不停歇的欢呼着。 眼瞅着一首战歌都翻来覆去的唱了两遍,凯旋而归的弟子们却始终没有露头儿。 花素素原本就对李俊师兄很是不满,如今又这么多人摩肩接踵的挤着,更是愤懑。 她将身子贴近李清雨的耳边便开始吐槽:“哼,这李狗的架子还挺大!这么多人等着他这么久,还拿着架子不肯出来。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花素素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很小声儿了,加上周围喧哗嘈乱肯定没人听到。 却不知修仙者有修为在身,俱是耳目聪明之辈。 她这话方一出口,便遭到前面一个人高马大的师兄狠狠的瞪视。 “唉?你看我干嘛?没见过美女吗?” 花素素初始时还虚张声势的张牙舞爪两下,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向着她怒目而视,花素素也有些蔫了。 眼瞅着自己就要犯起众怒,花素素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拉着李清雨的胳膊,两个人在人群中左钻右钻,终于躲到了钟凌飞和伍白山的身后,也将众人愤怒的目光挡在了外面。 花素素劫后余生,夸张的捂着胸口哀叹不已,楼船那边也有了新的动静。 承载着出征凯旋归来的弟子的楼船在山门上空停驻了一会儿,竟然又缓缓的起航,向着天梯尽头的最高峰而去! 咦?说好的接船呢? 人呢?怎么连人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就完了? 不举办个见面会什么的? 李清雨和花素素俱是第一次参加接船仪式的人,此时便有些如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 周遭的老弟子们却是在楼船起航的一刻,便一改之前欢喜雀跃的面孔,都有些肃穆的沉默了。 方才还闹闹腾腾的场面,转眼竟是忽而沉寂了下来。 这样突兀的的情绪转变,新弟子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伍白山原本还没心没肺的跟着大家一起扯着脖子唱战歌呢,谁知场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伍白山他原本就五音不全,如今这唱出嗓子的歌儿收不回来,就成了一声有些变调儿的鸭子叫。 这声尴尬的鸭子叫一出口,伍白山登时便羞得满脸通红,难堪不已。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笑。 就好像是突然发生了什么看不到的大事一般,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不见了,连平常最爱闹腾的老弟子都沉默着垂下了头。 第二百四十七章 哀 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清雨和花素素俱是大惑不解。 随着楼船的离去,山门前方才还挤得如沙丁鱼一般的弟子们,也跟着慢慢的散开了。 就好像一场最热闹的戏剧突然落下了帷幕,场面从热热闹闹忽然便转化成了冷冷清清。 “这什么情况啊?我还以为要好好的庆祝一下呢,这就完啦?” 花素素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可以好好的开开眼界,却没想到这‘接船’的仪式居然如此仓促。 “怕是没那么简单。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可是早先便传开了,说这次是凯旋归来啊?不是说东山郡守住了吗?没听说吃了败仗啊?” 钟凌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有心拉两个老弟子过来问问,可是人人都是一副面容悲痛、沉默不语的样子,这不合时宜的话便也实在有些问不出口了。 似乎是被众人低沉的心情感染,李清雨几人的心情便也不自觉有些沉重。 四个人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跟着大部队,一路向着天梯尽头的最高峰处而去。 其实这个时候大家伙儿的心里面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种不好的预感竟然会那样的惨烈。 因为这时候新弟子们还只是刚刚到练气期而已,虽然像钟凌飞那样额佼佼者已经开始学会运气,可是距离可以使用灵力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大家伙儿虽然比刚上山来的时候强上很多,可是比那些仙法精湛的师哥、师姐还是没法比得,很快便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正当大家伙儿在天梯上卖力的攀爬的时候,天梯尽头的最高峰却忽然传来的几声沉厚的钟声。 来凌霄派这么久,李清雨还是第一回听到最高峰上的那口大钟被敲响。 这钟声声音浑厚,响彻天地,贯穿了弟子们的耳朵,更贯穿了弟子们的心脏。 李清雨只觉得随着‘咣咣’的钟声,自己的整个心脏都在跟着狠狠震颤。 她手脚发麻,头皮更是发麻。 一时之间,李清雨整个心神都在颤抖,脑海中不断的闪过父亲离去时的背影,闪过自己曾经对家人、对大师兄的种种承诺。 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就像是蚕茧一般将她紧紧的包裹住。 李清雨如此,花素素和伍白山也差不多。 这钟声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叫每个听到钟声的人都能感到敲钟人心头的沉痛,也叫每个听到钟声的人都不自觉的便陷入了一种沉重又庄严的心绪中。 等到李清雨这些新弟子们终于到了最高峰,那里已经早早的又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 不过相比于在山门时的喧嚣热闹,最高峰这里却是鸦雀无声。 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人喧闹拥挤,大家都老老实实的站着,就像一颗颗挺拔的松树。 有的人垂着头,有的人则目视着前方,空气里流淌着如水一般的哀恸。 李清雨抬头去看,不少人的眼中似乎都隐隐的含着泪水。 一些沧海阁的弟子更是在无声的流着泪,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的顺着脸庞向下滴落,可是却没有人抬起手去擦拭。 这里的气氛太凝重,凝重到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心口也跟着沉甸甸的。 她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更甚。 在这样的气氛下,似乎连呼吸都成了一种不堪重负的忍耐! 事情发展到现在,大家心里面也都清楚,大抵是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了。 可是事情到底不好到什么程度? 有人受伤了吗?又或者有人牺牲了吗? 不是说是得胜而归的吗? 不是说东山郡没有被魔人攻破吗? 既然是打了胜仗,为何却要如此沉痛? 大家原本都是怀着欢喜的心情去山门处迎接战士凯旋归来的,本以为是热热闹闹的庆祝,谁也没料到竟会是如此沉重又悲痛的场景。 新弟子们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大家的心中具有疑惑。 可是即便是花素素或者伍白山这样急性子,也都忍耐着没有贸贸然的开口发问。 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高台之上,终于传来了道夫子长老略带沉痛的声音。 “凌霄派的弟子们都到齐了吗?既然如此,仪式便开始吧!” 随着道夫子长老的话,先前还如松柏般站着的弟子们便也缓缓的动了起来。 大家排着长队,一个个缓慢、又井然有序的向前移动。 李清雨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跟着大家的动作慢慢的向前。 而直到这个时候,李清雨才发现,原来不光是道夫子长老到了,各个峰阁的长老们竟然都到了。 长老们与弟子们一样,都是站着的。 在几位长老之间,还站着一个头须皆白的老者。 后来李清雨才知晓,原来那位老便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师尊大人了。 李清雨们刚来时离得远,所以对前面的情景也看得不真切。 如今随着队伍走得近了,李清雨才发现,原来不光是弟子们眼中含泪,就连前方的众长老们,甚至是世尊大人的眼中都含着泪。 云剑青长老寻常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是这时候他的眼眶也红了。 蓝如海长老更是夸张,他哭得胡子一抖一抖,不断有泪水从他的眼中流出,又飞快的渗入胡子中,消失不见。 古人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别说是这些一向高高在上的仙人了。 在原本李清雨的心目中,仙人大多是风淡云轻、不苟言笑的。 他们从来都冷静得好像没有感情,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称之为一名合格修仙者。 可是如今看着这些平日中高高在上的长老们的真情流露,明明与自己想象中的修炼大成的修仙者的样子全然不同,李清雨心中却没有一丝疑惑或者失望。 她只是有些恍然,似乎修仙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什么四下皆空,什么不问世事,什么冷血无情,似乎本就不该是修仙者该有的样子。 李清雨有些恍惚,又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的触动了一下。 叫她在豁然开朗之余,又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怅惘。 随着队伍缓慢的流动,李清雨终于走到了最里层。 而这时候,她也终于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里层的高台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白路阳师兄。 白路阳师兄站得笔直,昂首挺胸,就好像凌霄派一座顶天立地的山峰。 除了白路阳师兄,李俊师兄也在。 不过他不是站着的。 他静静的躺在白路阳师兄的脚边,就像是山峰边巍峨绵延的峻岭。 第二百四十八章 恸 虽然一路上的一切早已经叫李清雨有了预感,她也早已经在心里面千遍万遍的做了无数思想准备,可是当真的亲眼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李清雨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子在脑子中轰然一下炸开。 她觉得脑中一片轰鸣,眼前更是瞬间便多了一层薄雾。 李清雨说不清自己那一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是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李清雨还是能够格外清晰的记得当前映在眼睛里的这个场景。 除了李俊师兄,白路阳师兄的脚边还摆放着几个棺椁,里面躺着几具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 这些人俱是沧海阁的弟子,有些李清雨比较熟悉的,有些是见过却没有说过什么话的。 凌霄派的弟子说少不少,可是说多也算不得许多。 原本九州大陆上有灵根的人便算不上许多,有能力来修仙或者愿意来修仙的便更少了。 加之修仙这种事本也不是可以大规模教导培养的,所以凌霄派的弟子也俱是有定数的。 有定数,却个个精心培养,个个是精英。 就这么些人,大家又天天在一处训练、上课,久而久之,就算不做不得朋友也能混个脸熟。 如今躺在棺椁中的这些弟子,李清雨便都曾经见过。 其中一个师兄李清雨还曾经与他说过话。 这位师兄性格很和善,一起训练的时候没少帮过新弟子的忙儿,李清雨虽叫不出他的名字,却也对他很有好感。 这师兄一笑起来眼睛就会弯成两只月牙儿,新弟子中许多女孩子都愿意与他说话,又在背后偷偷的叫他‘月牙儿哥哥’。 可是如今,那双月牙儿一般的眼睛没有了,有的只是一具残破不堪的、冰冷的尸体。 李清雨垂下头,摸了摸眼睛。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乱哄哄的,好像不会思考。 心中涌动着的所有的感情似乎都尽数涌到了鼻子里,叫她的鼻子好像呛了水的酸涩。 李清雨有些不忍心看去看李俊师兄的样子,可是她却鬼使神差似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她的眼睛不受控制般的看向躺在棺椁中的李俊师兄,她看得很认真,好像要将李俊师兄的样子深深的记在脑海里,一辈子都不要忘记。 李俊师兄的脸是灰白的,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衣裳上破破烂烂的沾着干枯发黑的血。 他的双手安详的搭在胸前,就像在做一个虔诚的梦。 可是这场梦,却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 看着这样了无生气的李俊师兄,李清雨的脑子中却蓦然浮现起李俊师兄曾经的样子。 那个意气风发的他,那个趾高气昂的他,那个霸道不讲理的他,那个在危机时刻勇敢站出来的他…… 曾经的他有过许多的不好,可是如今这些不好似乎又都变成了好。 曾经的他也真心叫人愤恨厌恶过,可是如今那样愤恨和厌恶却只变成了满满的怀念。 脑海中那些鲜活的、历历在目的场景忽然便俱都消失不见。 一切画面最后都定格成了眼前这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仿佛所有的感情忽然便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李清雨抑制不住的呜咽起来,她的身子狠狠的颤抖着,脚下虚浮到站立不稳。 这是李清雨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受到死亡的残酷。 母亲去世的时候,李清雨年纪还小,那时候她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流,只知道母亲大抵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温柔的抱着自己,给自己将好听的故事。 可是眼前的李俊师兄却是李清雨曾经切切实实一起说过话、一起打闹过的人! 他们曾经进行过那样激烈、残酷的比赛,他们曾经在流沙漩涡中那样惨烈的扭打在一起。 可是如今一切都成了不能复制的回忆,一切都成了不可挽回的绝唱! 为何人要死亡? 为何老天爷要发明这样绝望的离别? 为什么一个几天前还好端端的人,要让他彻底的沉睡,永远的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他再睁开眼睛? 哪怕付出一切,可以让他再变回之前的样子吗? 哪怕是一个不能完成的挑战,哪怕只是一个念想,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希望吗?这世上真的没有起死回生的方法吗? 李清雨在心中呐喊,可是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脸上的泪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冰凉的一片,慢慢的顺着下颚低落到衣领中。 李清雨木然的跟随着前面师兄的步伐,像一只没有知觉的木偶一般挪到了最前方。 正对着李俊师兄的尸体,李清雨雨其他师兄师姐一起,向着这些牺牲的烈士们,深深的、虔诚的鞠躬行礼。 李清雨的心里好像有火在烧。 她想做的很多,可是她现在能做的,却只有这样微不足道的鞠上一躬。 在直起身子的时候,李清雨不期然与白路阳师兄的目光对视了。 如今最高峰上所有人都在哭着,可是只有白路阳师兄是在笑着的。 他笑得很真挚。 他笑得很骄傲,也很自豪。 白路阳师兄是此次东山郡一战中唯一活着的人。 他亦受了伤。他的整条右胳膊都被凶残的魔人连根撕碎,他的左脚也被削去了半个脚掌。 他的整个身上都是血,止不住的血。 他的左脚已经无法落地,可是他站得很直,像一座山峰一样直。 李清雨不知道他再忍受着多么大的痛苦,他的心中又在承受着什么样的悲痛。 可是他在笑。 这个时候的李清雨还不理解白路阳师兄为什么会笑。 尽管他的眼眶红得好像在充血,可是他嘴边的笑容却灿烂的好像天上的太阳。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李清雨也如同这些英勇的、光荣的师兄一样,走上了与魔人战斗的战场。 当李清雨也经历了那样惨烈的过往,那时候的她,才恍然理解了白路阳师兄这笑容中的意义,和悲壮。 成百上千个弟子按照顺序排着队向战凯旋而归的烈士行礼致哀,这个过程很漫长,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不管是平常嘻嘻哈哈的老弟子们,还是稚嫩不懂事的新弟子们,这个时候,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平常的时候,道夫子长老总是话很多。 这个睿智的老夫子,总是一找到机会便喋喋不休的给弟子们上课,苦口婆心的做思想教育。 可是今天,明明是一个思想教育的最好的机会,他却只是沉默着,连一句说教的话都没有说。 一直到所有人都行过了礼,一直到仪式的最后,道夫子长老才用最低沉的哽咽的声音,请唯一幸存下来的白路阳师兄讲话。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日落西山红霞飞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白路阳。 大家期待着这位英雄可以说些什么。 心里面翻涌的情绪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每个人的心中都好像有熔岩在燃烧。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急切的希望着能有一个发泄的出口。 如果此刻眼前有魔人,哪怕是最凶猛的魔将,甚至魔王,也没有人会害怕,没有人会退缩。 大家一定会众志成城、齐心竭力,与那些可恶的魔人,血战到底! 在所有人热切的目光下,白路阳终于缓缓的开口了。 李清雨原本以为他会慷慨激昂,或者会悲愤不已,可是他既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崩溃呐喊。 他的话很短,又似乎只是在向所有人回报一个事实。 甚至于在说起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是笑着的,那种带着些骄傲、带着些自豪的笑容。 “此番东山郡一役,我沧海阁派出弟子八十六人,回来一人。八十五人战死。但是我们成功完成了门派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守住了东山郡,击退了魔人!” “东山郡城门未破,无一百姓受伤!无一建筑损毁!我们,我们完成了门派给我们的嘱托,我们守住了九州大陆的安宁!” 明明说这番话的时候,白路阳的脸上还是笑着的。 可是这番话说完之后,他却像是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眼泪忽然便落了下来。 白路阳师兄的眼泪如泄了洪的洪水,不断的向下倾泻,止也止不住。 可是他站得仍旧是那样笔直,就像一颗松树,像一座青峰。 白路阳师兄的话很简单,却像是一击重锤,狠狠的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像是永不干涸的泉水,无论怎么抹也摸不干净。 她的心神在一起震颤,似乎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可是脑子却轰轰直响,就像有成千上百朵烟花在一起绽开。 泪眼朦胧中,李清雨听到了身边花素素的呜咽声。 这个平常一向对李俊师兄愤恨不已的女孩子,如今哭得满脸是泪。 她明明向来最是爱美,可是如今却哭得狼狈不已。 尽管如此,她却恍若没有丝毫察觉,只是一边呜咽着,一边不住的用袖子胡乱擦着糊满眼睛的泪。 一时之间,整个最高峰上竟是一片哭声。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修仙者应该忌讳的事情。 但是,哭,绝对是身为一个修仙者最不该去做的事情。 可是尽管所有人都极力控制着,压抑着,可是心中的火山已经爆发,又如何能抑制得住? 在一片压抑又低沉的哭声中,忽然有人唱起了歌儿。 唱得正是道夫子长老做得那首《无衣》。 唱歌儿的人是沧海阁的二师兄林知言,在李清雨的印象中,林知言师兄一向是个性格温和到有些害羞的男孩儿。 可是今日这首歌在他的口中,却是嘶吼着唱出来的。 因为刚刚哭过,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歌儿唱起来便也没有那么好听。 可是歌中的感情却是充盈的。 那样澎湃的情感,叫人一听到那歌声,便浑身一抖,从耳朵到大脑到心里,似乎连城了一条线,叫人忍不住想要跟着他一起去嘶吼。 嘶吼,没错儿,就是嘶吼。 说是在唱,实际上就是吼出来的。 这时候没有人在意什么曲调儿,没有人在意什么节奏,大家只想用尽全力的嘶吼。 吼出心中的仇恨,更吼出心中的决心!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成百上千人的嘶吼声连城一片,回荡在凌霄派高耸入云的青峰之间,就像是天兵十万,黑云压境;又像是霹雳闪电,布满天边。 这首《无衣》原本是一首曲调很昂扬振奋的歌曲,可是如今被这么多人一起嘶吼出来,却与方才在山门下接船时截然不同,多了无尽的沉重,也多了无尽的沧桑。 在绵延天地的浓厚的歌声中,李清雨轻轻抬起头望向远方。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天边的云染成了一片红霞。 李清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眼中含泪的原因,她只觉得今晚的红霞似乎格外的红,晕染着连成一片,就像一团化不开的血。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出征终未回。 ~~~~~~~~~~~~~~~~ 夕阳慢慢的坠入西山,月亮缓缓的升起,歌声停歇,祭奠仪式也终于结束了。 人群慢慢散去,李清雨却没有跟着人群离去,反倒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李俊师兄的棺椁前。 其实这是李清雨第一次见到死去的人,更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尸体,可是她的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李清雨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或许她只是想要再多看李俊师兄一眼。 生死之别,便是天人永隔,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再这样看着李俊师兄的样子了。 李清雨很怕,她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李俊师兄的长相,就像忘记了自己娘亲的长相一样。 总该有人铭记的。 遗忘实在是太残忍。 脸上的泪已经干了,心中的火却永远都不会熄灭。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心中似乎多了许多别的东西,在她的前半生从来都没有如此深切的感受到过的东西。 其实不止是她,相信今日之后,许多的新弟子们心中,也同样多了这种东西。 天色越发的暗了下来,有沧海阁的弟子过来,战斗牺牲的战士尸体自然不能露宿高台,待今晚抬回沧海阁祭奠后,明天便会在蓝如海长老的主持下藏入陵园,入土为安。 心中虽仍有许多话想说,可是李清雨几人也知道,如今真正到了离别的时候了。 几个人沉默着转身,步伐沉重的准备离开。 “等一下!” 才走了几步,身后却忽而传来一声有些沙哑的叫声。 李清雨回过头,身后一瘸一拐追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路阳师兄。 在东山郡这场惨烈的战斗中,白路阳师兄是唯一的幸存者。 即便如此,他却也失去了一条胳膊、半条腿。如今他重伤未愈,又是一路追赶着李清雨几人出来的,脚步有些急,身形便也有些不稳。 在月色的映照下,更显得他满身沧桑、凄凉。 第二百五十章 狼狈的回忆 李清雨几人虽不知白路阳师兄叫住自己是何缘由,却也马上停下了脚步。 钟凌飞、花素素更是一溜小跑赶忙到白路阳师兄的身边,一左一右的搀扶住了他,将他带到附近的一块儿大石头上坐好。 相比于曾经的意气风发、灵活狡诈,如今的白路阳师兄好像一夜变成了一位满身沧桑的老人。 他瘸着腿,佝偻着腰,身形颤颤巍巍,也不知是不是李清雨的错觉,白路阳师兄的额角似乎也多了几根白发。 “喏,这个,李俊给你的。” 白路阳师兄的右胳膊被魔人连根撕碎,只有左手可用,他的动作便也没那么灵活。 在身侧摸索了许久,他才从腰间掏出一个沾染着血迹的小袋子。 在伍白山略有些呆滞的目光中,他将那个染着血迹的小袋子,塞进了伍白山的手中。 “这…这是什么…” 伍白山握紧了袋子,吞吞吐吐。 今日的伍白山很不寻常。 他往日一向性情火热,脾气也急,一说起话来就如同滔滔江水一般,收都收不住。 可是今日从看到李俊师兄尸体的那一刻,他就仿若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变成了一尊呆滞木讷的木偶。 别人都在哭,只有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只是木然的站着,跟着大家一起走、一起停,好像一尊没有意识的傀儡,又好像是在梦游。 此时白路阳师兄将袋子塞进了他的手里,他也是一副呆呆的样子,连说起话来都好像飘在空中。 “这是李俊的灵袋,留给你的。去东山郡之前,俊就曾经说过,他说他要是战死了,就把所有的家当留给你。” 说起李俊的时候,白路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有些恍惚的笑。 只是那笑意还未达眼底,便忽而转化成了撕心裂肺的痛。 现实的大锤就像是吊钟大大的钟摆,一下下的敲击在心上,痛意太强烈,叫人的心脏开始麻木,失去知觉。 白路阳和李俊向来便是最好的朋友。 与李清雨和花素素相似,白路阳最初与李俊相识,也是一对互相看不顺眼的冤家。 那时李俊脾气耿直又急躁,白路阳圆滑又事故。 李俊看不得白路阳的狡猾;白路阳也看不起李俊的直肠子,两个人虽称不上水火不容,却也着实没多大交集。 两个人真正成为朋友,还是在一个夜晚。 那天晚上白路阳半夜起夜,行至茅厕时,却发现李俊坐在茅厕门口儿附近的大石头上。 白路阳原本不想多理会李俊的。 可是那天许是李俊的背影实在落寞,又或者是月色的太温柔,不知为什么,白路阳一念之差,鬼使神差的上前与李俊搭了话,也算是为日后两个人几十年的友情正式拉开了帷幕。 那个时候的李俊和白路阳还不是如今这种油盐不侵的老油条。 他们年纪小,也稚嫩,不过是才刚刚离开家,到凌霄派不久的少年而已。 那个时候的李俊就像是一只暴躁的刺猬,他虽然训练的成绩不错,却因为那急躁的性格得罪了不少一同上山的师兄弟。 就连当年负责他们那批新弟子的教官王震师兄,都被李俊的倔脾气顶撞了好几回。 新弟子们在家的时候都是饱受宠爱的小公主、小少爷,自然没有人愿意惯着李俊的臭脾气。 三番几次下来,李俊将身边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一遍。偏偏他又是个爱面子的,拉不下脸去好好的与人道歉,长此以往下去,旁人自然不愿意再与他交往。 而李俊便也这样顺理成章的被孤立了。 人类原本就是群居动物。 甭管性格脾性如何,又有谁喜欢孤独呢? 就算李俊白日有人的时候硬挺着嘴硬,可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面也免不了有些难受。 他半夜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觉,便一个人披了衣裳溜出宿舍,跑到屋外的大石头上发呆。 在家的时候自己嚣张惯了,可是因为家境不错,自有一群小弟愿意顺着他、捧着他,他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冷遇? 这样的孤独,这样的夜色,李俊又如何能不想家? 说到底他那时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罢了,又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等到白路阳凑近看到李俊的脸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小霸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眼圈儿红红的在流泪了。 哎呀!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这句话一直都是李俊的人生信条。 如今被白路阳看到了自己躲起来偷偷哭的样子,李俊在难堪之余又免不了暴跳如雷。 他捏着拳头,恼羞成怒的便要与白路阳干上一架。 李俊长得高高壮壮的,跟个长方形的木头墩子似得。就白路阳那竹竿儿一样的小身板哪能打得过他呀? 李俊这么一捏拳头,就给白路阳吓得一哆嗦。 不过白路阳多狡猾啊,又哪能吃这样的眼前亏? 他眼珠儿一转,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只做出一副亲近友善的兄弟模样,对着李俊一顿嘘寒问暖,只盼着这一生起气来便不管不顾的小祖宗赶快消消气,也让自己免受一次皮肉之苦。 李俊这人虽说脾气不怎么好,性格也像驴一样倔强,可是这孩子说实话还是很单纯的。 用咱们现代的话来说,这孩子,吃软不吃硬。 他一见白路阳态度好,他便也没法子生气了。 李俊心里面别扭,又不怎么喜欢白路阳弱不禁风的瘦猴儿样,便又别着头自己发呆,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按道理说,白路阳劫后余生,刚从一场皮肉之苦中逃脱出来,这个时候理应该跑得越快越好。 可是要不说他觉得自己中邪了嘛! 白路阳他没走。 他不但没走,他还在大石头的另一边儿坐了下来。 两个人一人占据了大石头的一边,谁也不看谁,却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唠起了嗑儿。 这要是搁到平时,这两个风马牛不相识的人是没什么机会这么说话的。 可是这是半夜,身边儿又没有旁人。 两个人虽然都有点儿尴尬,可是竟还真的就这么尬聊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有些生疏,可是慢慢的,话越来越多,气氛也慢慢的融洽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晚太宁静的关系,两个人都与对方讲了许多从不曾与别人讲起过的真心话。 李俊与白路阳讲了自己父亲新纳的小妾的糟心事;白路阳也与李俊讲起了自己在学堂时曾经暗恋过的姑娘。 到了后来,两个人又发现了彼此之间一些鲜为人知的共同点。 比如两个人的祖上竟然都是从同一个小县城出来的,而两个人竟然都有一个名字相同的、做过知府的祖辈。 第二百五十一章 缘由 这种祖上隐秘的共同点叫两个人都非常的高兴。 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传承,这种血缘上的联系已经淡薄到近乎于无,可是若较真儿起来,两个人百十年前的祖宗还是本家的兄弟呢。 这样的巧合,更是似乎无形之间便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在之后的日子里,两人有意识、无意识的越走越近。 终于慢慢的,在所有人的眼中,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成为了凌霄派最铁,最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白路阳本就是个圆滑的性子,李俊又是个真心待人的实诚人。 两个人若不是朋友,那自当是互相看不对眼的‘极与极’,但是两个人若成为了朋友,那就是性格互补的最佳拍档。 白路阳看着待人和善,可是他的这种和善是早已经映入了骨子里的条件反射。 他似乎待所有的人都和善,却又与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小心翼翼的距离。 李俊性格鲁莽,看似像刺猬般不好相处,可是他的这份强硬却只是螃蟹的外壳。 坚硬的外壳之下,是最鲜美的蟹肉,也是他最真诚、最毫无保留的心。 初始时,白路阳还想着与李俊保持一些小心翼翼的距离。 可是与李俊相处的时间越久,他便越在李俊的真心下溃不成军。 李俊很好,待人更是掏心掏肺。 他好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在你遇到了困难的时候,他宁肯把自己的事儿搁到一边儿,也要先去帮助你。 自打和李俊成为了哥们儿,白路阳便没为什么事儿发过愁。 训练过不去了,有人帮着练习;任务完成不了了,无论多晚,也有人陪着一起做;偶尔忙得没工夫去吃饭,也有人早早的帮他把饭打好了,送到他的嘴边。 人心都是肉长的,越是聪明的人便越知道真心的可贵。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路阳也放下了所有的小心思,掏出了自己的心,送到了李俊的手心儿里。 这么多年的同甘共苦,两个人的感情早已经好得像一个人。 只要提起李俊的名字,这些仿佛鎏金般的回忆便会不自觉映入脑海,叫白路阳的脸上不自觉便露出笑容。 可是如今李俊已经死了。 他死了。 他永远不会再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说话,他不会笑、不会哭,不会挥着拳头趾高气昂的装腔作势。 白路阳感觉呼吸都成了一件痛苦的事。 似乎每一口吸入的空气都成了毒气,如硫酸一般的腐蚀着心里面最柔软的回忆,腐蚀着身体,腐蚀着精神。 因为心脏痛的太厉害,白路阳觉得自己连说话都有些气短。 “伍白山,以前我跟李俊没少找你的麻烦,也给你带来了不少挫折。但是尽管如此,你李俊师兄也并不是讨厌你,他很喜欢你的。整个新弟子训练营,他最喜欢的就是你。因为他说,他看到了你,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白路阳这话说的不假。 整个新弟子训练营,李俊最喜欢的新弟子就是伍白山。 伍白山高高壮壮、大大咧咧,那冲动急躁、虎虎生威的模样,当真与李俊刚上山时极为相似。 只看到伍白山,李俊便会想起曾经的自己,也会想起曾经自己的教官王震师兄。 而那,也是他心中永久的痛。 刚上山的李俊淳朴、真诚,他有很多的好处,但是他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那便是他性格特别急,又特别倔。 用通俗一点儿的话讲,就是这个人长了副驴脾气,又很不服管教。 你让他往东,他偏偏要往西;你叫他往北,他偏偏要往南。 不服管教便也罢了,偏偏他骨头还特别的硬。 你跟他好好的说,他不把你的话对当回事;你若叫他吃些皮肉苦,他更是变成了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宁死不屈。 这么一种性格,也注定了李俊没法子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修仙者、一个合格的战士。 当时整个凌霄派,每个负责教导新弟子的师兄、师姐都对李俊避之不及。 大家对李俊的要求,就像是一名被老师放弃的桀骜不驯的差生一样,只要你不打扰其他人,你是玩、是睡,咱们也管不了了,你爱咋样就咋样吧。 当然,如果李俊一直被这样冷漠的对待,那么他如今也不会成为如此优秀的凌霄派战士了。 就在李俊慢慢的被所有人放弃,在他慢慢沉沦的时候,王震师兄出现了。 王震师兄是当年沧海阁的大师兄,也是蓝如海长老成为沧海阁长老之后的第一个入室弟子。 作为沧海阁的大师兄,与温默尘一样,王震也是个极温柔、极耐心的好师兄。 他就像是一只从天而降的天使,挥舞着洁白的翅膀,带着温暖的圣光,出现在李俊的面前。 别的师兄、师姐是‘说了不听也就不说了’;只有王震师兄继续与李俊苦口婆心的讲道理。 别的师兄、师姐是‘你顶撞我,我就体罚你,罚到你服了为止’;只有王震师兄还是继续苦口婆心的与李俊讲道理。 李俊开始的时候还对王震师兄很是嗤之以鼻呢,觉得这师兄实在太能说,像个老头子一样唠唠叨叨没完。 他私下里还与白路阳一起,给王震师兄起了个外号,叫做‘唐僧’,意思便是讥讽王震师兄讲起道理来,便如同唐僧念经一样‘嗡嗡嗡’个没完。 不过即便嚣张如李俊,在数次挣扎未果后,最后到底也败倒在了王震师兄的唠叨神功下。 那个时候李俊‘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只要听到王震师兄叫他去‘谈话’,他便从一只凶猛的大老虎瞬间蔫吧成了一只小白兔。 有了‘弱点’的李俊终于不再是人人头疼不已的臭石头。 就像是一个长满了刺的榴莲,头儿上已经有了小小的裂口,而只要将头儿上的裂口那么狠狠一掰,整个榴莲便也会四分五裂,露出里面最香甜软糯的榴莲肉。 而李俊也就是这样,在王震师兄一路‘唠唠叨叨’的陪伴下,一面不厌其烦,一面却也欢喜温暖的向前奔跑着。 随着时光的流逝,李俊慢慢的褪去了稚嫩的外皮。 他在王震师兄一路‘唠唠叨叨’的教导下,慢慢的从一个不懂事的愣头青成长为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战士。 而李俊对王震师兄的感情,也从最初的厌烦不已,变成了孺慕不已、喜爱不已。 不过,真正彻底改变李俊,让他成为一名真正战士,还是在他修炼有成,第一次去到与魔人作战的战场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冲动的李俊 李俊虽然性格上有许多缺陷,可是他一向修炼极用功,资质又好,所以修炼成绩便也一向不错。 在经历了一系列考核后,李俊和白路阳都如愿以偿的进入了沧海阁,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沧海阁弟子。 但是修仙这种事,只闭门造车的打坐肯定是不够的。 许多战斗技巧、作战技巧,旁人与你讲一万遍,不如你亲自去实践一次。 在进入沧海阁后不久,李俊和白路阳便迎来了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实战考验,跟随沧海阁的师兄、师姐一起去靠近荒漠的古蒙郡,探查魔人的行踪。 其实说实话,这种探查的任务并不算很难做。 修仙者们与魔人实打实的战斗,或许会有伤亡。但是若只论逃跑,只能在陆地上奔跑跳跃的魔人,又如何敌得过可以御剑飞行的修仙者呢? 只要有仙法傍身,可以御剑而行,那么修仙者想从魔人的包围下全身而退,可以说一件十分轻而易举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门派并没有派太多的人来执行这个探查的任务。 除了李俊、白路阳这样的新人外,只有王震师兄和另一位沧海阁的师姐带队。 任务没什么难度,进展得便也很顺利。 很快的,几人便完成了探查任务,准备带着记录好的魔人行踪分布的地图返回门派,向蓝如海长老报告。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俊等人却在古蒙郡偶然发现了魔将的踪迹! 这可是个大发现! 要知道,在魔人的阶级体系中,魔将是仅次于魔王的最强大的存在。 魔将很强大,可是数量却也极为稀少。 这样罕见的魔将为何会出现在古蒙郡? 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 魔将这样严重的事情,自然不是李俊、王震小队可以处理的。 王震师兄虽然心中好奇,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队不敢停留,当机立断,连夜赶回了凌霄派,准备向师傅蓝如海回报古蒙郡的情况,同时请门派派遣更为专业的队伍来探查。 可是对于王震师兄这种退缩的决定,李俊却并不认同。 李俊是生平第一次见到魔人,他也是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的接触到魔将。 李俊很兴奋,兴奋到忘记了恐惧。 对于魔人的可怕,千百年间九州大陆上人人都知晓。 可是这种知晓,却大部分都是从那些见过魔人、受过魔人迫害的人都口中听说而来的。 修仙者将九州大陆保护得太好,便也叫一些生活在安逸地带的百姓,在安逸的生活中,越发忘记了魔人的残忍和血腥。 就像是毒品一样,人人都在说着他的危害、说着他的可怕,可是去却总有不知死活的好奇者觉得可以自己可以战胜毒品,从而冲动的去尝试,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一生的沉沦。 李俊就是如此。 他虽然一直都听别人说起魔将的可怕,可是这些可怕的事迹却都是从别人的口中流传的。 李俊如今正是修炼有所小成,是他最意气风发、也最骄傲自大的时候。 就好像那些觉得自己可以战胜毒品的人一样,李俊也觉得自己可以从魔将的手下逃脱。 尽管有王震师兄反复叮嘱、阻扰,可是李俊还是在半夜小队休息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 他一个人御剑返回了古蒙郡。 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弄清楚,这罕见的魔将到底为何出现在古蒙郡。 他相信自己。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定然可以完好无损的从魔将的手中逃脱。 怀揣着这样的自信,李俊像是电影中的孤胆英雄一般,他没有告诉王震师兄,甚至连白路阳都没知会,他一个人乘着夜色,御着飞剑便独身返回了古蒙郡。 理想是很美好的,现实是很骨感的。 电影中的孤胆英雄总是大杀四方、威风堂堂,可是人们却不知道在这些英雄之前,又有多少因为任务失败死去的无名烈士。 一千个做同一样任务的人,死去了九百九十九个,唯一剩下的那个成为了英雄。 但我们的大多数,却都做不成英雄,只是那死去的九百九十九。 李俊不是电影的主人公,自然也成不了英雄。 他以为自己学会了仙法便神通广大,却不知魔人能与修仙者缠斗这么多年却一直都没有被消灭,自然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很快,李俊便因为一个疏忽,而被魔人发现了。 低等的魔人虽然头脑简单,可是团结力还是很强的。 先时还只是被一个魔人发现,片刻的功夫,便聚集了一群的魔人。 凶残的魔人将李俊团团围在当中。 他们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又坚硬,虽是人形,却没有人的模样,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李俊原本以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连门派里最严厉的师兄都不怕,可是如今被在这些凶残的魔人面前,李俊却被吓得腿都软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魔人。 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魔人的凶残可怕。 恍惚间,李俊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这里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一定是地狱! 若不是在地狱中,人世间怎么会有魔人这么可怕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创造了魔人,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九州大陆上投放了这么可怕的东西? 李俊觉得自己的双腿酸软到站立不住。 这时候他哪里还想得到什么仙法、什么御剑飞行? 他只是如一头死猪一般瘫软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的看着那些可怖的魔人一步步靠近。 当然,李俊肯定不会就这样死去,不然便也没有日后叫伍白山等人愤恨不已的‘狼狈’组合了。 生死一瞬间,王震师兄及时赶到,到底千钧一发的在众多魔人的攻击下救了李俊一命。 王震师兄施展法术,击退了像李俊逼近的几个魔人,趁着这个空隙,他御着飞剑略过李俊身边,一把扯着李俊的衣领,将他带到了飞剑上。 一直到被王震师兄捞上了飞剑,李俊还沉浸在恐惧中回不过气。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像是从恶鬼密布的地狱中走了一遭。 此地不宜久留,两个人也没工夫多废话,当下便御着飞剑如流星一般向着天际逃去。 只是还没逃出多远,便又是异变突生。 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的怒吼,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大山一般,向着御剑而行的两人,以惊人的速度飞快的逼近。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可挽回的悔恨 这大山一般的身影,正是传说中的魔将。 与智商低下的魔人不同,魔将是一种智商非常高的生物,魔将的智商,甚至比普通的人类还要更高一些。 为了救被魔人包围的李俊,方才千钧一发之际,王震师兄使用了仙法,这灵气的波动,自然瞒不过神通广大的魔将。 相比于普通的魔人来说,魔将除了身形更大、智商更高,他们的力气和敏捷程度也是超凡脱俗的。 几乎是一瞬间,那巨大的黑影便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一般,咆哮着冲到了王震和李俊的身边。 就像电影中巨大的黑猩猩金刚,魔将身形巨大,皮糙肉厚,一般的法术打在他的身上,就如同挠痒痒一般微不足道。 他就像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小山,没向前奔跑一步便震颤得地动山摇,脚下的岩石泥土也被这强大的力量震得碎裂开来,露出弯弯曲曲的地缝儿。 李俊和王震驾驶的飞剑,在巨人的魔将看来,就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蚊子。 王震师兄原本便不想惊动魔将,如今见到了魔将的力量,更是一门心思的驾驶着飞剑逃亡。 可是一只小蚊子又如何逃得过魔将的手掌? 不过是几个回合,王震师兄的飞剑便被魔将的手掌击中,在不可抵抗的强大力量下,不受控制的坠下高空。 如今想起来,或许从一开始,王震师兄便已经预想到了故事的结局。 所以在飞剑逃亡未果后,他才当机立断,哄骗李俊先御剑逃走,寻找援兵。而他自己,则回过头,施展法术,与魔将缠斗在了一起。 事后李俊回想起来,方明白王震师兄当时的用意。 他实则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了。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李俊,并没有反应过来。 李俊那时早已经被魔将的惊人力量吓得傻了。 他神情呆滞,全身都发软,连站都站不稳了。 若不是王震师兄使全力将他推上飞剑,恐怕他连飞剑都爬不上去。 其实也不能全怪李俊太怂,实在是眼前的魔将太可怕,气势也太惊人。 这毕竟是李俊第一次见识到魔人的样子,偏偏这第一次见到的就是力量最强大的魔将。 就像是森林中的小白兔幼崽遇到了成年狮子,白兔的幼崽还来不及抵抗,便会完全被狮子王的威势震慑。 因为心中实在太惊慌,太害怕,李俊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连眼睛都变得不好使了。 他呆呆的趴在飞剑上,双手紧紧的扒着飞剑的剑柄,耳边不断刮过‘呼呼’的风声。 那风声实在强烈,像刀子一样割在自己的脸上,叫他睁不开眼睛。 远处王震师兄与魔将战斗的地方,不断传来的爆炸声。 因为爆炸而泛起的烟尘弥漫了整个天地。风声和烟尘叫李俊看不清战场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在看到烟尘间歇升腾起来的五光十色闪烁着的法术光芒。 渐渐的,随着飞剑离魔将越来越远,李俊也从那种震慑心神的恐惧中缓和了过来。 其实那个时候他心中还并没有那么担心的。 他相信王震师兄的实力。 王震师兄是沧海阁的大师兄,他仙法精湛,修为高深。 在那个时候的李俊心中,王震师兄就是天底下头一号厉害的人物。 只可惜那时候的李俊还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就像是井底的青蛙,看到的天空如井口一般大,便以为天空本就是那么大的。 很快的,浓雾中便传来了王震师兄的惨叫。 王震师兄应当是受了极重的伤,他满口的血渣,所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可是即便自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还在惦记着李俊的安危。 隔着沙雾,李俊听到王震师兄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快走,李俊,快走…’ 李俊先时还因为恐惧太过而有些腿软呆滞,王震师兄的惨叫声却像是一声警钟敲响在李俊的头顶,也叫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对于李俊而言,魔人很可怕、死亡也很可怕,可是更可怕的却是看着王震师兄死在自己的面前。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李俊一面痛苦怒吼着,一面驾驶着飞剑,不要命的向身后的沙雾折返冲去。 都是自己惹下的祸事,又怎么能叫王震师兄来为自己承担!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飞剑如一颗彗星,带着无畏的决心向沙雾袭去。 眼看着李俊也要一起命丧于此处,幸好这个时候带队师姐和一起出任务的小队成员赶到了。 带队师姐一看到李俊发狂的样子便知情况不好,她也不多废话,一巴掌打晕了情绪激动的李俊,带着他一起御剑逃离此处。 等到李俊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 而经过一夜的御剑飞行,自己也早已经回到了凌霄派境内,很快就要到山门了。 李俊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回古蒙郡去救王震师兄。 他不顾念带路师姐和白路阳的阻拦,拼命的挣扎着。 他泪流满面,好像一只被困入铁笼中的发狂的狮子。 李俊很痛苦。 无法用语言描写的痛苦。 他没有一时一刻这样的痛恨自己。 他自责,他悔恨,他伤心,他绝望。 他愤恨自己,愤恨自己到希望自己可以马上死掉。 他脑中闪现着自己的各种死法,他想象着自己脑浆迸裂的场景,好像只有这种悲惨的死去,他才能叫自己的心中稍稍好受一丁点儿。 面对这样疯狂的李俊,带队师姐却很冷静。 她目光冰冷的看着李俊歇斯底里的表演,就像在看一只可怜又可悲的小丑。 作为沧海阁的弟子,带队师姐心中对李俊也不是不愤恨的。 若不是李俊如此冲动、自作主张,王震师兄又如何会牺牲? 为什么他冲动鲁莽犯下的错误,却要叫王震师兄来承担后果? 带队师姐捏紧了拳头,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用仙法杀死李俊的冲动。 可是看着眼前状若癫狂的李俊,带队师姐还是忍不住,狠狠的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你的命是王震换回来的。你若想死,我不拦你。但是你若死了,九泉之下又如何面对为了救你死去的王震?’ ‘如果我是你,我定然会好好的活下去,连带着王震的那份一起活下去。守护他想守护的东西,完成他为实现的愿望。’ ‘记得,留下来的那个,才是最难熬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心病 带队师姐的巴掌就像是一泼冷水一般,浇灭了李俊身体里燃烧着的火焰。 可是也几乎浇灭了他所有的生机。 李俊不闹腾了,也不哭号了,他乖乖的跟随小队一起回了凌霄派。 他大病了一场。 这场大病几乎要了李俊的性命。 李俊原本是个长相方正、壮实的少年,可是这场病后,他却瘦得连骨头都支楞了起来。 后来在白路阳的照顾下,李俊又将养了许多年,却也始终没有当年那样强壮有力。 李俊这场病来的突然,又久久不能痊愈。 这样蹊跷的大病,当年还令门派还十分紧张,怀疑李俊是不是被感染了魔人的病毒。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在白路阳的悉心照顾下,李俊最后还是活了过来。 可是身体上的病痊愈了,心中的病却永远都不会好了。 从此以后,李俊便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坏脾气,他努力修炼,服从命令。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李俊从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变成了门派的老油条,他从一名小师弟,变成了可以被依靠的大师兄。 他成了王震师兄从前一直唠叨的,最优秀的修仙者、最合格的凌霄派战士,也成为了沧海阁众师兄弟眼中值得尊敬的可靠的人。 这样的李俊,无疑是叫门派上下都欣慰又欢喜的。 可是作为李俊最好的朋友,白路阳却深知,从王震师兄死后,李俊便再也没有有过一天真正开心的日子了。 他常常带着些感慨、带着些怅惘的看着那一批批满怀着希望、满怀着活力来到凌霄派的新弟子,就像曾经王震师兄看着自己的那样。 李俊第一次见到伍白山,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那个时候李俊和白路阳刚刚做任务回门派,途经训练场的时候就发现有新弟子在与任傲珊师姐顶撞。 这样的事往年李俊也见了不少,可是他却第一次见到如此冲动、如此宁死不屈的新弟子。 ‘骨头真是硬啊!’ 白路阳还记得李俊当时这样感慨着。 而从那以后,李俊也就此将伍白山这个倔强的少年记在了心里。 从那天的一面之缘以后,李俊总是不自觉的留意起这个人高马大、冲动鲁莽的少年。 似乎只要看着他,便会叫李俊看到曾经的自己,想起自己那段荒唐的年少时光。 那段时光是令人悔恨的,却也是叫人无比怀念的。 因为那是与王震师兄一起度过的,鎏金岁月。 慢慢的,李俊开始出现在伍白山等新弟子的生活中。 不过是以一个霸道恶师兄的姿态。 他的种种可恶又霸道的行为,可能会引起很多的人厌恶。 可是不管大家相信不相信,李俊是在真心的为伍白山好。 如果一个人从成熟到不成熟,一定要遇到经历一些挫折,遇到许多困难,在无数次的碰壁、吃亏后,他才能够长大,那么李俊愿意去做这个令他们受伤的恶人。 自己做恶人,或许会遭到憎恶。 可是至少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 当年的自己,因为犯下了大错,害死了王震师兄,才痛改前非。 李俊是真心的希望,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伍白山不用遭遇。 他也希望,伍白山不需要如同自己一般付出挚爱人的性命,才开始反思、悔悟、成熟。 李俊的所作所为,不需要多说,白路阳便明白了。 两个人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很多事情早已经不需要明说,便可以互相知晓对方的心意。 于是,在凌霄派的新弟子眼中,多了一对恶人,多了一对狼狈为奸的可恶师兄。 因为这对可恶的师兄,大家吃了许多的辛苦,却也变得更加团结。 大家受了许多挫折,却也知晓了不要冲动,要冷静、镇定的道理。 “伍白山,我不求你明白俊的苦心和用意,但是也希望你不要怪他,不要恨他。” 一口气说着这么多话,白路阳已经有些气喘了。 此次东山郡一役,他受得伤太重,哪怕他身体底子不错,只怕以后也很难再继续呆在凌霄派修炼了。 而听了白路阳讲了李俊师兄的故事,又听他说了李俊长久以来的苦心,李清雨也觉得自己才稍稍有些止住了眼泪又如珠子一般滚落了下来。 李清雨她性格比较老实,从始至终不管别的新弟子如何在背后骂李俊猪狗不如,她却始终也没有讨厌过李俊。 在李清雨看来,师兄、师姐指使新弟子做事,原本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她从没感觉到一丝不服气,便也从没有过一丝愤恨。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内心的一种直觉,她一直便觉得李俊应当不是坏人。 李清雨心中自是又悲痛不已,花素素与钟凌飞这一对从前没少在背后偷偷骂李俊的‘激烈派’也若有所思的垂下了头。 白路阳的话乍听似乎有些叫人难以理解,可是若仔细的想想,这么长的时间,在与李俊师兄斗智斗勇儿的这些日子里,大家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失去的是什么呢? 无非也不过是多干了些活,因为不忿而生了些气,因为莽撞而被任傲珊师姐惩罚了几次。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体力活、皮外伤。 可是再看看大家得到的呢? 却是一些千金都难买的经验,和最宝贵的处事的道理!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一片沉默中,却忽然传来了伍白山的哭声。 伍白山从见到李俊尸体的一刹那便好像丢了魂一般,整个人仿佛突然变成了行尸走肉。 方才的祭奠仪式上,所有人都在流泪,却只有伍白山神情呆滞,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可是此时,在听了白路阳的这一番讲述,伍白山却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他突然捂着脸便痛哭了起来。 他的哭声是那样凄厉,就像是一只受伤小兽的哀嚎。 他抱着头,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了一团。 他的整个身子的都在颤抖着,哀泣的哭嚎好像在呕出灵魂。 “伍…白山…你,你不要难过…” 听着伍白山的哭声,李清雨不自觉便也觉得心中酸涩,她眼泪流得更快,口中呜咽几乎说不出话。 李清雨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哭得这样伤心,这样绝望。 那样深刻的绝望,几乎要将人的意志全部摧毁。 第二百五十五章 心病 与李清雨一样,伍白山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直面死亡。 特别是死去的还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这样一个一直以来与他做对,与他斗智斗勇的,熟悉的师兄。 看着棺椁中李俊灰白的脸,伍白山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可怕。 死亡,这是一个一向离伍白山的生活很遥远的词汇。 爷爷奶奶死的时候伍白山还没有记事,都没有相处过,所以自然便也没有什么悲伤、难过的感情。 父亲与母亲正直壮年,自然与死亡挨不上半点儿关系。 他亦没有养过什么心爱的宠物,便也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离别。 当然了,离别倒也是有的。 从遥远的家乡来到凌霄派,伍白山自然也会想家,想念家中的父母。 但是这种想念是有希望的。 这是一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想念。 只待自己修仙有成,到时候自然有机会回到家乡去看望父母,那时的归家叫做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自是极值得期待的。 可是眼前这场死亡的离别却是格外残忍的。 此番一别,日后再无相见之日。 剩下的只有记忆中慢慢模糊的李俊师兄的脸,和那些逐渐消失的,与他相关的一切回忆。 哪怕此时自己会因为他的离去而痛彻心扉,可是总有一天,会因为其他什么的别的事情,沾满他层留下的空白,而慢慢的将他忘却。 就算不忘却,却也不会时时想起吧。 一想到此处,一向乐天派的伍白山心中便会涌现起一些陌生的、强雷的绝望感。 这种绝望感和痛苦太强烈,叫他整个人都被深深的震慑,一时忘记了思考。 伍白山第一次对人生的残酷有了如此真切的认识。 其实伍白山对于李俊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毫无疑问,一开始的时候,伍白山对李俊的确是很仇恨的。 能不仇恨吗? 摊上这么一个叫人讨厌的师兄,每天训练都累得半死了,还要帮他干一些本来就不该自己干的活儿,凭什么啊? 伍白山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不去欺负别人已经算是他心地善良了,又哪能容着别人欺负自己? 一来二去,伍白山可不就将李俊给恨上了嘛。 可是恨也没办法啊,打不过啊! 大家算算,就在李俊的手上,伍白山吃了多少次亏,受了多少屈辱? 说句不算夸张的话,伍白山这孩子如今可是对李俊都产生了心里阴影了,只觉得李俊就像是一座大山似得压在他的身上,他若是不把这座大山给除了,那他就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一辈子都喘不过气! 那个时候的伍白山,每天脑子里面想得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嘛,就是如何能够赢得自己心目中女神任傲珊的注意力,叫这位高高在上的骄傲女神臣服在自己的男人魅力之下。 第二件事就是如何能战胜一次李俊,哪怕一次也好,总归要出了心头的这口窝囊气! 就这么一天天的被激励着,伍白山无论是训练还是修炼都认真得不得了。 这孩子心里面憋着一股子劲儿呢! 就等着有一天要打败李俊,在所有人的面前,好好的扬眉吐气一下! 就这么憋着啊憋着,似乎连那样辛苦的训练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连那样枯燥的打坐时间都便得飞快。 伍白山就像是一颗小树一样,努力的吸取着天上、地下的养肥,向着参天大树努力的长啊、长啊… 晚上睡觉做的都是怀里搂着任傲珊,将李俊踩在脚下的梦,醒来了以后拿那爽快都不停歇,只恨不得仰天大笑几声。 可是如今李俊死了。 他死了。 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打败他了。 自己再见不到他,不能与他斗嘴,不能打架,不能战胜他,也不能被他战胜。 而也直到了这么时候,伍白山才赫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并不是那么讨厌他的。 原来在这么长时间针锋相对的斗争中,自己竟与他有了这么深的感情。 他就是信仰。 如今信仰崩塌,自己的心便也跟着空了一大块儿。 伍白山说不清自己心里面是个什么感受。 他想哭,可是心头却被什么堵着,叫他哭不出来。 他想仰天长笑,可是笑容却好像被什么人偷走了,连弯弯嘴角都成了天下的难事。 他想大叫,可是嗓子却像突然变成了个哑巴,干涩着发不出声音。 灵魂似乎飘离了躯体,飘飘悠悠的盘旋在凌霄派的上空,俯瞰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又好像穿越了时空,在看那些或美好、或愤恨的回忆。 可是慢慢的,所有的愤恨都在灰黄色的回忆中变成了美好。 变成了五行仙阵比赛胜利那晚,李俊师兄脸上爽郎、畅快的笑。 心更加的刺痛,伍白山觉得自己恍惚中走进了一个迷宫,每个路口都是李俊或喜、或怒的脸,和那些自己之前都不曾察觉,如今却无比清晰的点点滴滴的回忆。 伍白山的魂魄迷失在了回忆的迷宫中,直到白路阳师兄将灵袋塞进自己的手中。 那个人的灵袋。 这灵袋上还沾着那个人的血。 呵,他居然将所有的家当留给了自己吗? 伍白山在迷茫之余,又觉得心中像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流出些酸酸涩涩的苦酒。 随着白路阳师兄的讲述,那些缺口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成了被击垮的堤坝,溃不成军。 心中积压了太久的情感忽然便倾泻着涌上了心头,叫伍白山在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哭。 是感动?是悔恨?是怀念?是痛苦? 又或者都有。 他只是绝望的哭嚎着,就像是正在蜕皮的蛇。 从此以后,他也要如当年的李俊师兄一般,褪去自己的稚嫩和不成熟,变成一个脱胎换骨的,成熟的凌霄派战士。 白日发生的事态多,又太震撼。 一直到晚上与大师兄一起修炼的时候,李清雨还没有从那种悲痛、低沉的心情中缓和过来。 她一直在想曾经与李俊师兄相处的往事。 又想伍白山绝望、痛苦的泪。 想着想着脑子中又出现了蓝如海长老眼角的泪和白路阳脸上的笑。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李清雨前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来不曾感受过的。 那其中夹杂的各种各样复杂又深刻的感情和精神,更是李清雨也是从来不曾见到过的。 震撼太过,李清雨觉得自己的整个脑子都闹哄哄的,不断有各种各样交互错杂的片段闪现。 心里面却堵堵的难受。 第二百五十六章 珍惜 李清雨的心不在焉大师兄自然都看在眼里。 她的心情他也能理解。 作为凌霄派的弟子,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也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命运。 温默尘知晓李清雨此刻心中的复杂,便也不去勉强她修炼,只是默默的与她一起坐在大石头上,陪着她看着星空发呆。 星空很美。 凌霄派的山峰很高,许是因为离天空更近的关系,星空便也格外的美。 深蓝色的天空格外澄净,悠远的星零零星星的闪烁着,就像一滴滴细碎的泪花…… 可是这样的美丽,却也叫李清雨突然有些畏惧。 对美丽的畏惧、对无知的畏惧、对死亡的畏惧。 从古至今,这片星空似乎一直都高悬在天空,这样默默的陪伴着人类。 他们这样挂在天空有多久了呢?他们又见过多少的沧海桑田和悲欢离合? 他们是如何出现的?那黑色的天空中和闪烁的光点中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人类又是如何出现的?若对于星星来说,人类的一生只是眨眼的一瞬间,那么这样短暂的人生,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人类到底为何要死去? 既然注定要死去,又为何要出生? 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为何不能像那些星星一样,永远的活着,永远的挂在夜空中… 这些问题都是李清雨想不明白的。 她亦知道这样的问题,不该是自己去思考的。 可是心中的怅惘太过,李清雨愁苦之中,不期然还是向身边的大师兄问出了口。 “大师兄,你说人为什么要死呢?为什么不可以一直活着呢?” 这个问题还真够难回答的。 生老病死,这一向是自然的生长规律,也是每个人都难以逃脱的结局。 无论你多么厉害、多么有能力,无论你是九五之尊还是文曲星下凡,没有人可以逃脱。 从某种角度来讲,人从一出生,便在或快或慢的,走向死亡。 这么一想,还真是挺让人绝望的。 但真的只有绝望吗? 也不尽然。 对于李清雨的问题,温默尘不敢随便回答。 他仔细的想了想,这才沉吟着看向李清雨:“清雨的问题实在太难,我怕是也回答的不好。但是我想着,人之所以会死,大抵还是为了叫人们学会珍惜吧。” “珍惜?” 李清雨又在口中念了一遍这个名词,心中却犹是不解。 “对啊,就是珍惜。” 温默尘轻轻的摸了摸李清雨的头,露出了一抹笑。 “因为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死,所以便要格外珍惜自己活着的时候。因为知道身边的人总有一天也会死,所以便要更好的对待他们。这就叫珍惜。” 李清雨没想到死亡这样一件叫人绝望的事,到了大师兄的口中,却像是突然成了一件好事一般。 她愣愣的看着温默尘,半晌都没有说话。 “其实清雨现在的感受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温默尘看着星空长长的叹了口气,思绪也似乎飞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自己还是个少年的时候。 “其实在没来凌霄派之前,我的出身与清雨你差不多。也是出生在一个贫穷、落后,除了山还是山的山沟沟里的。” 看到李清雨将专注的目光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温默尘又轻轻的笑了。 只是那笑容中却有着挥之不去的苦涩。 “我虽然出生在山沟沟里,可是我从小倒也没吃过什么苦。因为我是男孩儿,家中的父母都偏心我,便也将该由我吃的苦都叫我的姐妹们代替了。” “从小被这么偏心优待,那时我的性格实在算不得多好。姐妹们对我好,我也当成了理所应当,根本不知珍惜,动辄便因为一点点小事与她们发脾气、闹别扭。家中父母也都偏着我,将错都怪到她们的头上,而对我却无半点儿责罚。” 想到当年自己那霸道、不懂事的样子,温默尘略有些懊恼的扶住了额头。 可是往事如风,吹过去了也就吹过去了。如今再想伸手去抓,又哪能抓住半点? “家中父母对我极好。后来听到有凌霄派选拔新弟子的消息,尽管家中早已家徒四壁,父母还是一心一意的凑钱,想叫我去参加选拔。” “我当时正是年少轻狂,满心想得都是走出大山、走到外面的世界,见父母凑齐了银两,便也没有多想,只满心欢喜的踏上出山的路途。最终也不负所望,成功通过了灵根测试,只等着几天之后便可以随门派师兄一起出发,去往门派。” “可是那个时候我只满心沉浸在欢喜之中,便也根本都没有在意到身边的人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处境。” 说起这话的时候,温默尘的嘴角又漾起一丝笑容。 只是那笑容却比天下最苦的苦酒还要更苦涩。 事情早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该忘记的也该忘记了,该忘怀的也该忘怀了。 可是有些事情可以忘记,有些事情却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的发酵,越来越醇厚,越来越厚重。 “我当时只顾着高兴,却根本没想过一贫如洗的家中又怎么会突然拿出那么多钱,来作为我去城中选拔的路费。” “直到许久之后,我已经跟随门派师兄到了凌霄派,那时我才知道当初那钱的来历。原来家中父母为了给我凑路费,将家中的小妹许配给了村子里刚死了老婆的土财主。” 说起这话的时候,温默尘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的眼眶微微的泛红了,许是因为激动,整张脸都跟着有些红了。 他的神情是李清雨从没见过的脆弱,看得李清雨也只跟着觉得心脏微微颤抖,心疼不已。 李清雨微微欠了欠身子,靠近了温默尘。 她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大师兄的手。 大师兄的手指很纤长,却也很凉。 李清雨将自己的掌心贴在大师兄的手指上,希望可以捂热那冰凉的手指。 以往总是大师兄来安慰她、鼓励她、照顾她,此时希望自己的心意也可以传达到大师兄的心里,可以给他带来哪怕一丝的安慰。 许是感觉到了李清雨手心的温度,温默尘颤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他仰起脸,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用力的呼了出去。 好像将自己的所有痛苦都一并呼了出去一般。 “小妹那时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比我还小。她又如何懂得什么叫成亲,如何懂得什么叫夫妻?” 第二百五十七章 喜欢我吗 “小妹是土财主花了钱财买来的妻子。虽说是妻子,可是到底是买来的,自然便少了些尊重。加上小妹年纪太小,那土财主便也越发的不把小妹放在眼里,随意使唤不说,竟还动辄打骂。” 想象到小妹当年可能受到的安歇蹉跎,温默尘咬紧了牙,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可是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凌霄派后,我虽然已经知晓了小妹出嫁的事,却在因为这三个月的试炼期而压力颇大。等到终于熬过了试炼期,成为了师傅的入室弟子,又因为师傅闭关而导致我修炼落后,整个人陷入愁苦,只知逃避,又如何还能想得起远在家乡的小妹?” “明明有很多机会的,可是我都错过了。” “等到我终于适应了凌霄派的生活,又学有所成,向师傅告了假回到家中时,小妹早已经在那土财主的折磨和暴打下死去多时了。” 这些话温默尘从来没有与任何人说过。 这些事就像是深深埋藏在他心中的噩梦,他说不出口,甚至只要想起来便会觉得全身发抖,那种自责、悲痛,折磨得他无法承受。 可是清雨终究是不同的。 无论是她的质朴、她的善良,还是她那与小妹相似的经历,都叫温默尘深深的依恋。 没错啊,就是依恋。 谁说只有李清雨对温默尘的感情是依恋呢? 在温默尘的面前,李清雨也是一个最温暖的、心灵的依靠啊。 只有在她的面前才可以这样放松,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如此的踏实。 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将这些从来讲不出口的故事,如此自然的讲述出来。 “小妹死了。那便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的经历。我当时的难过,比之如今清雨你的感受,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我不恨父母,甚至也并没有那么恨那个土财主,我只恨我自己。” “我恨我的自私,也恨我的不知珍惜。当年在家时,我嚣张任性,没有珍惜与小妹相处的时光。后来来了凌霄派,我遇到困难便退缩,没有珍惜努力修炼的时光,所以便也耽误了回家救小妹的最后时机。” “我以前也一直想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死呢?为什么要叫人这样痛苦,这样绝望呢?我现在还是想不明白,可是我却明白了一点,那便是在活着的时候要好好的珍惜。” “无论是珍惜身边的人,还是珍惜不断在流逝的时光。想要做什么就要赶快去做,不要犹豫,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似乎是将心中最深处的事情终于与人讲出了口,温默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 他怅然的抬头望向星空。 他的目光很远,也很深,好像想要一直这样望向星空的最深处。 李清雨原本就口舌笨拙,虽然这两个月间一直在与大师兄学习一些文化知识,可是李清雨也不是神童,这么短的时间她又能学个什么呢? 不过是大体认了几个字罢了,与旁的弟子自是不能比的。 半文盲李清雨讲不出什么大道理,甚至连些有深度的安慰的话都说不出,便能握着温默尘的手,陪在他的身边,跟着他一起发呆。 “清雨知道吗?相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魔人是可以长生不老、永生不死的。从某种角度来说,魔人算不算是人类获得永生的一种手段呢?” “可是清雨你知道为什么魔人可以永生,却没有人愿意成为魔人吗?” 说起这话的时候温默尘将目光从星空中收了回来。 他转过头来看着李清雨的眼睛。 大师兄的这个问话在李清雨看来实在是有些傻。 谁会想要成为魔人呢? 魔人头脑简单,不会思考,没有智商,这样的行尸走肉,又有谁会想要自己变成这样呢? 不过既然是大师兄问的问题,李清雨便也认真的答了:“因为魔人只是可以移动的死人。他们只是行尸走肉而已,什么都做不了。” “对,清雨说的对啊!魔人虽可以永生不死,可是谁会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行尸走肉呢?” 温默尘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可是事实上,这世界上除了魔人之外的行尸走肉还真的不少。” “他们不知道珍惜时光,每日只是在负面情绪或者享乐中浪费着人生;他们不会珍惜身边的爱人。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他们都只知索取,却不会付出。他们给身边人带来的只有伤害,却没有快乐。他们亦对未来没有追求,只是浑浑噩噩、混吃等死。这样的没有意义的生命,又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呢?” “我一直觉得,生命的意义或许不在于他的长度,而在于他的宽度。在这有限的生命里,我们可以做什么,可以怎样度过,。或许,这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也是当初创造了死亡的神,想叫我们知道的东西。” 大师兄的话都是李清雨从前从未听过的。 如今听起来便也叫她格外的震撼,又有些豁然开朗。 其实她没有大师兄那么多的经历,所以自然便也没有大师兄那么深刻的感悟。 可是这些话,却在不自觉之间冲淡了自己心目中那些消极的、悲观的想法,叫她又积极了起来,也又开始对生活有了斗志。 许是担心李清雨还在为了李俊的死而难过,温默尘想了想,用灵气在空气中划出一条淡蓝色的线。 “清雨,其实死亡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可怕。我曾经想着,人生如果是一条顺着时间而走的道路,那我们每个人都在排着队沿着时间这条直线向前走,从少年走到年老,从生走向死亡。” “可是死亡就真的是终点了吗?这条直线又是不是只有一个方向呢?” “或许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死去的人从来没有离开这条直线,也没有离开我们,他们只是换了个方向,逆流而上。” 换了个方向吗? 李清雨一时心有所动,她仰起头定定的看着温默尘的脸, 恰逢空气中方才温默尘用灵气化成的直线慢慢散开,最后化成点点淡蓝色的光点散落在深蓝色的夜空中。 就像是绽放在天际的烟花,又像是纷飞舞蹈的萤火虫,绚烂又美丽。 点点淡蓝色的萤光盘旋着飘落到李清雨的头发上、脸上、肩上,就像一场梦幻的花雨。 这场景实在太美,温默尘只觉得自己心中一动,继而心脏便如同走火入魔了一般,越跳越快,越跳越急… 李清雨正出神的品味大师兄话中的意味,冷不防自己之前一直覆在大师兄手指上的手,却被大师兄反手握住,提到了胸前。 李清雨蓦然一惊,她惊讶的抬起头,却不妨一头撞进了温默尘的眼睛里。 凌霄派的星空很美,可是却不及大师兄眼睛的万分之一。 李清雨有些怔愣,她血液倒流,周身上下都好像被石化了一般僵住了。 一时之间,她似乎什么都忘记了。 她的眼睛里,心里,只看得到大师兄,只装得下他的眼睛。 温默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 只是一瞬间,不知是身体还是心里,突然便产生了一股冲动。 他猛地握住了李清雨的手。 温默尘看着李清雨,一句‘喜欢我吗?’冲到了嘴边,几乎破口而出。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师兄的困惑 此时皓月当空,群星璀璨。 在月光的衬托下,整个凌霄派的山峰像被铺上了一层银纱,轻拂的微风将那样微妙浪漫的感觉又加重了几分。 看着大师兄的眼睛,李清雨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觉得有点头晕,只是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而缺氧的原因。 只几秒的功夫,李清雨的手心就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好在大师兄此时握着的是她的手背,所以便也不会察觉她手心的汗水。 想着大师兄先前所说的‘珍惜’两个字,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心中也起了一丝不可抑制的冲动。 她忘记了自卑,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只想将自己的所有心事都向大师兄倾吐,告诉他自己的感受,告诉他自己的爱情。 爱情啊,那么陌生的感情。 那是李清雨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是被她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着的感觉。 心中的话翻涌在胸口,就要脱口而出。 可是李清雨一向便不是个很会表达自己感情的少女,她文化知识不足,自然也不会那些个文藻优美的词句。 明明那样浓烈、炙热的感情早已经魂牵梦萦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可是如今当真要说出口,却因为想说的太多,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正当李清雨纠结缠绕的想要开口时,温默尘却是忽而仿佛被大黄蜂蛰了一般,飞快的放下了握着李清雨的手,站起了身。 温默尘背着身子,所以李清雨一时便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呆呆的坐在因为月色而投下的阴影下,李清雨仰着头看着他的背影,只能听到大师兄带着些踌躇、带着些懊恼的声音:“清雨,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你也累了,便早些休息吧。修炼…修炼的事,我们明天再继续。” 说完这话,温默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李清雨的神情。 他神色纠结,嘴唇似乎动了动,可是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 温默尘只是伸出手又轻轻摸了摸李清雨的头,便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追赶一般,略有些惊慌失措的御剑离开了。 大师兄离开了,李清雨却没有依言回去休息。 她呆呆的坐在大石头上发呆,就像是丢了魂儿。 李清雨觉得自己好像刚经历了一场什么生死攸关的挑战,她一身大汗,身体里的力气好像俱都被抽走了。 身子是疲惫的,心里却是失落的。 排山倒海的失落。 她呆呆的在大石头上坐了不知有多久,又抬起头望了望星空,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 李清雨啊,李清雨,你果然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啊。 为什么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呢? 为什么开始奢望这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了呢? 想要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 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好吗?就这样默默的以师妹身份跟在大师兄的身后。 只要能看到他,就足够了啊…… 李清雨将身子慢慢的仰倒,伸展四肢仰面躺在大石头上。 她现在已经又开始庆幸,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在冲动之下,说出自己心中那些龌龊的、不堪的心思了。 李清雨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的位置。 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有太多震撼,又有太多的悲痛,所以便也叫她一时有些迷失分寸。 李清雨一时心乱如麻,却不知温默尘也并没有比她好上多少。 温默尘是仙阁的大师兄,他年纪更大,责任更大,心里面想得事情便也自然比李清雨更多。 李清雨是个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女,温默尘也是个满心只有门派、只有修炼的纯情师兄啊! 若说起这修炼的经验、为人处世的心态,这些东西温默尘还可以耐心的给李清雨一些建议和安慰。 可若说起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这两个人无知的程度纯粹是针尖对麦芒,都是一丁点儿经验都没有的白纸。 作为仙阁的大师兄,又摊上这么一个甩手掌柜的师傅,温默尘一直以来便呕心沥血,又当爹又当妈,他的心早已经被门派的事情塞得满满的,没有给他自己留下一丝空隙。 作为男人,温默尘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却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君子。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他甚至连情爱这方面的概念都没有。 举个例子,任傲珊小的时候害怕打雷,所以若有打雷很厉害的时候,便会去找温默尘一起睡。 那时候任傲珊也有十多岁的年纪了,温默尘虽是他的师兄,可是好歹也不是亲哥哥对吧? 这么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成什么体统! 可是温默尘就很坦然。 这不是因为他脸皮厚、恬不知耻,而是因为他当真没有半点儿旁的心思,便也自然不会觉得这么做会有什么不好! 他的脑子里没有关于这些方面的存货! 他甚至连‘自己可以占女孩子便宜’,这种认知都没有! 因为无知,自然坦荡。 他晚上与任傲珊睡在一张床上,在他的心里,任傲珊就是他很重要的二师妹。 可你要硬说任傲珊其实是个师弟,那么对于温默尘来说,心里面的感觉也没有半分区别。 这就是白纸温默尘。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啊! 这张白纸上如今被李清雨染上了别的颜色了! 这颜色虽然美,却是温默尘极为陌生的。 说实在的,温默尘的心里面比李清雨还慌呢! 他既看不清李清雨的心里面是怎么想的,连自己心里面那些纷乱的感觉,他都看不清楚! 除了这些陌生的、令人烦乱的心动外,温默尘心中的纠结还比李清雨更多了一样。 那就是对自己的厌恶。 温默尘有时候真的是对自己很厌恶啊。 他除了是一张情窦初开的白纸外,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那便是仙阁的大师兄。 身为大师兄,温默尘一直认为自己应当对所有师弟、师妹们一视同仁。 他对李清雨特殊,是因为李清雨的遭遇让他想起了自己亏欠的小妹。 也是因为生在大山沟里的李清雨,让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不适合修仙的五灵根的李清雨,是被自己带入凌霄派的。 既然是自己将她带上修仙的这条难走的道路,自己自然不能对她的未来不闻不问,自然要对她负更多的责任。 可是如今,温默尘却越来越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对李清雨那超出了上述所有原因之外的,特别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恨陌生的,也是与对任傲珊等等师弟、师妹都完全不同的。 这份特殊性,叫温默尘在新奇之余,又常常纠结的陷入困惑。 他越来越想不清楚,自己对李清雨的种种特殊,到底是因为责任感,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了。 他觉得自己很卑鄙。 做为仙阁的大师兄,自己很卑鄙。 温默尘陷入了难解的苦恼。 第二百五十九章 喜欢他吗 当然了,温默尘的种种苦恼和困惑,李清雨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一直都是胆小的,小心翼翼又笨拙的。 这样小心翼翼的李清雨自然不会想着去窥探别人的心思。 李清雨躺在小河边的大石头上,听着潺潺的水声,感受着不时吹过的习习微风,望着星空发呆。 她的脑子里一时在想大师兄,一时在想李俊师兄,转了转,又想到了白路阳师兄。 她觉得心中有许许多多的困惑和迷茫,不光是对于生死的、对于大师兄的,还有对于自己的,对于未来的。 可是想来想去,一切又都化成了满满的安定。 只要大师兄还站在前方,她便也不会迷失方向。 李清雨正睁着眼想得出神,不想天上却忽然滴下了几滴水珠儿。 这皓月当空的,天上连片乌云都没有,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呢? 李清雨一时不查,水珠儿差点滴到眼睛里。她连忙伸手去挡,又撑着胳膊从大石头上坐了起来。 身子立起来了,李清雨才发现可不是什么下雨,眼前正挽着裤腿儿站在小河里,带着一脸坏笑看着自己的可不是正是钟凌飞? 他的手指还湿漉漉的向下滴着水,显然方才那些水珠儿就是他撩起来喷到自己脸上的。 “凌飞哥?你咋来了?你咋还没睡呢!” 见来人是钟凌飞,李清雨便也安下了心。 她单手一撑,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又伸着手招呼钟凌飞过来坐。 不过钟凌飞却没有马上过来,而是又站在小河里用脚拨弄了一会儿水。 “唉,我这心烦,睡不着,就寻思着出来走走。想到你应当在修炼呢,就过来瞅瞅。谁知一来就看到你跟大师兄两个人手拉着手。呵呵,也不知道你们这不修炼是在做什么呢~” 钟凌飞开始还在笑着的,说着说着却越来越心烦。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从小河里捞出块石头,又‘咚’得一声扔到了河里。 石头溅起挺大的水花儿,将钟凌飞的裤脚儿都打湿了一片,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只定定的看着那沉入了河底的石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李清雨,也在钟凌飞的话中,飞快的红了脸。 她低低的垂着头,又觉得钟凌飞的话说的实在有些别扭。想要开口解释两句,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便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钟凌飞等了好一会儿,却见李清雨连句话都没有,心中不禁更加烦闷。 他一时觉得自己这气生得实在没道理,一时又控制不住的想要生气。 钟凌飞从小到大都比别人聪明,他一向觉得自己活得最是通透,哪遇到过这样纠结烦恼的时候啊。 这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受,也叫他当下心中更是烦恼。 “哎呀烦死了,烦死了!” 钟凌飞泄愤似得冲着水面用力甩了甩手。 他的手指明明没有触碰到水面,水面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石子击中一般,漾起一圈圈儿的水花,飞溅起一滴滴的水珠儿。 “啊!凌飞哥?你学会灵气啦?” 李清雨看着眼前这神奇的情景,连害羞都跑到了脑后,只是既惊讶又羡慕。 “什么灵气啊,这只是气而已。” 钟凌飞没好气的冲着李清雨翻了个白眼儿。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面叹着气,一面摇摇晃晃的一屁股坐到了那块儿大石头上。 钟凌飞一向都最喜欢炫耀、显摆了,这若是搁在平时,自己突破了练气二层,那他肯定要好好的显摆一番,不闹得门派上下皆知都显示不出他的得意! 可是今个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钟凌飞心中郁郁,竟是连显摆的心思都没了! 他一面撇着嘴,一面垂着眼皮斜着眼上下打量李清雨,心里面则是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心烦。 “你瞅瞅你!叫你修炼不好好修炼。这大半夜的,借着修炼的名义在干些什么?到现在连练气期都没进!眼瞅着都要到最后考核了,你心里面没点儿数吗?” “呵~温默尘他答应帮你打点了没有?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好的,如今看到,也不过是个以权谋私的主!” 这种落人口实的话,钟凌飞以往是绝对不会随便说出口的。 可是而今面前的是李清雨,心中又烦乱的不行,这话便也脱口而出。 李清雨这个人以前大抵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脾气的人了,无论你是打、是骂,无论你怎么欺负,她都几乎不会生气。 可是人有软肋,大师兄大抵便是李清雨的软肋。 此时见钟凌飞竟然敢这么说起自己的大师兄,李清雨就是只兔子也要炸毛了。 她破天荒的肃正了神色,一脸严肃的看着钟凌飞。 “我不准你这么说大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你要是再敢乱说,我,我就,我就生气了!” 钟凌飞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李清雨竟会突然发怒,看着她那义正言辞的模样,钟凌飞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有心想要开口讽刺两句,可是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说不出半句话。 不过相比堵住的嗓子,被堵住的心就更难受了。 闷闷的喘不上来气。 “行行行,你厉害,你厉害,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行吧!” 钟凌飞没好气的冲李清雨嚷嚷了两声,然后便也当真如他所说的一般,转过身子背对着李清雨坐着,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钟凌飞一个人默默的生闷气,李清雨又有些过意不去了。 哎呀,自己咋能这么跟凌飞哥说话呢! 他肯定也不是有心的,自己咋就冲着他嚷嚷起来了呢。 李清雨心里面别扭,有心想要去跟钟凌飞道个欠,可是钟凌飞又一直背着身子不理她。 她磨磨唧唧的犹豫踌躇了一会儿,始终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也只能傻呆呆的楞在那儿。 钟凌飞以前在钟家堡的时候就是地主家的少爷,到了凌霄派,他心里面也隐隐的将李清雨当成自己的小弟。 当然了,说小弟也不恰当,但是在钟凌飞的心里,李清雨这种傻乎乎的性格,那必须是要自己来罩着的,这要是没有自己,李清雨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可是没想到啊,为了个温默尘,软绵绵的李清雨反了天了啊! 顶撞自己不说,竟然还义正言辞的对着自己大吼大叫。 虽然一直都知道李清雨和温默尘之间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破事,可是钟凌飞还是忍不住的烦躁,忍不住的想要发脾气。 他背着身子闷着头冷静了半天,才将将把那种烦躁的心情压了下去。 可是,可是这李清雨也是,自己都这么生气了,她就不知道来哄哄自己吗! 第二百六十章 富贵险中求 唉,原本就是因为白日李俊师兄的事而心中烦躁、睡不着觉,想着出来散散心,清醒下头脑,可是没成想到了看到了李清雨和温默尘在那卿卿我我,心中的烦躁没消,反而更严重了。 等了半天,李清雨却是一直没半点儿声响,钟凌飞也越发的沉不住气。 难不成要这么干坐着坐上一夜吗? 这个李清雨,怎么不知道给我找个台阶下吗! 不过也是,若她厉害到会给人找台阶,那她便也不是李清雨了! 钟凌飞苦笑一声,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傻。 心里面烦躁的事情太多,脑子便也不好使了,竟然忘记了李清雨一贯的德行! 钟凌飞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皱着眉头猛地一回头,想要看看李清雨默不作声的在做什么。 却不成想李清雨虽然不说话,却一直默默的蹲在他的身后。 他这么猛地一回头,可不就差点将整张脸都贴到李清雨的脸上。 钟凌飞心中猛地一突,他有些慌乱的向后一躲,再抬头瞅瞅李清雨那蹲着的、可怜兮兮的样儿,顿时就像是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一般,什么气儿都没了。 钟凌飞一向最擅长花言巧语的,甭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只要是个活物儿,到了他的面前,那就一定被他的迷魂汤灌得五迷三道。 可是老给人灌迷魂汤也不是件轻松的工作,就算是孟婆,也得有休息的时间啊。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要到了李清雨的面前,那迷魂汤就跟失了效一般,叫钟凌飞什么花言巧语都说不出,甚至有的时候还想苦口婆心的训李清雨两句。 就像是此刻,明明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可是钟凌飞的整张脸还是飞快的红了起来。 他略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着李清雨了,语气也是虚张声势的凶巴巴:“啧!夭寿了!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吓我一跳!” 李清雨原本就不是个会看眼色的人,她又本就有些内疚,此刻被钟凌飞这么凶巴巴的一吼,更是心中愧疚,整个身子都缩成了一团儿。 钟凌飞抬眼瞅着,他见李清雨眼睛亮晶晶的,像只乞食的小狗儿;又见她因为白日哭得太多,眼眶红红的、肿肿的,心中也跟着柔软成了一片。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有些犹豫的开口:“还为李俊和白路阳他们的事儿伤心吗?我看你哭得眼睛都肿了。唉,你说说你,为别人的事给自己哭成那德行,你傻不傻啊?” 钟凌飞又沉默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扒拉李清雨的刘海,想要仔细瞅瞅这姑娘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 “恩,你…你眼睛疼不疼啊?” 问起这话的时候,钟凌飞的语气很温柔,是他在施展‘花言巧语’神功时都不曾展露过的温柔。 似乎也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温柔了,钟凌飞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面色讪讪的,也不等李清雨答话,便开始又紧接着自言自语的感叹道:“唉,也是,别说是你,今个儿这事,就连我心里面也难受得紧。” 钟凌飞一面感叹着,一面松了手。 他似乎是心中太愁苦,便想找点儿事做。于是从大石头上扣下些石头的碎块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往河水里面扔。 看着这一个个排着队、前赴后继被扔进河里的石块儿,钟凌飞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唉!以前本以为修仙就能光宗耀祖、进了凌霄派就算是万事大吉。没成想这才只是个开头哟!修炼枯燥,训练辛苦,这些也就算了,好歹没什么生命危险!这要是如李俊师兄他们一般战死沙场、命丧黄泉,这找谁说理去哟!” 一想起这事儿,钟凌飞又是一阵气郁,当下唉声叹气个没完。 钟凌飞说的这些话还真是李清雨从未想过的。 她这个人脑子一根筋儿,先前内心震撼、伤心流泪,一方面是因为李俊师兄的牺牲而伤心,一方面则是第一次面对死亡的震撼。 她还真的完全没想过自己! 李清雨所担忧迷茫的未来,那都是能不能留在凌霄派、能不能修习好仙法、能不能成为叫大师兄骄傲的人… 她还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战死,会不会牺牲这样的事。 此时听钟凌飞如此说,李清雨倒是也真正的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下自己那可能战死、可能牺牲的未来。 然后李清雨就发觉,自己竟然对于战死沙场这件事没有丝毫的害怕! 这可真是一件奇事! 自己明明是怕死的,却为什么不怕牺牲呢? 李清雨有些想不明白。 钟凌飞还在唉声叹气的碎碎念,他虽然看着人缘似乎不错,可是真正能说话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此时逮到了李清雨,就恨不得将自己心里面的所有苦闷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全部都倒出来。 “我现在有时候真的是后悔啊!当初自己也是太心急了,干嘛非要来修仙呢?呆在钟家堡,就算想要出人头地是挺难的一件事,可也总比如今这样刀尖儿上舔血要好吧?这修仙哪是什么好差事?值得当初咱们那么费尽心思的要来?这修炼仙法多难!还要上战场?本以为修炼好了仙法杀魔人就跟切豆腐一样轻松。谁知道啊!连李俊师兄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能那么轻易的就牺牲了!你说他也是,打不过就跑啊,硬挺着算什么?难道修仙者的性命,还比不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的命吗?……” 钟凌飞显然是积郁了许久,这么一唠叨起来就没了个头儿。 李清雨也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她在脑子中默默的还原着东山郡一役可能会发生的情景。 那时魔人压境,李俊师兄和白路阳师兄若是‘战略性撤退’,定然可以全身而退的。 若按照正常的计算模式来说,培养一个修仙者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自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可以相比的,那么当初驱使李俊师兄和白路阳师兄奋勇向前,战死沙场的力量又是什么呢? 回想起到了凌霄派发生的种种的一切,回想起道夫子长老每天挂在嘴边的尊尊教诲,还有白路阳师兄脸上的笑容,那骄傲的笑容… 李清雨突然觉得她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那种震撼了她一整天、也困惑了她一整天的东西,好像突然便豁然开朗。 虽然李清雨仍旧没有办法用语言去准确的形容那种感觉,但是那种精神却好像真的在她的身体里扎了根。 那种精神,也是凌霄派的魂。 身侧,钟凌飞还在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絮絮叨叨:“唉!没办法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一切木已成舟,便只有继续向前走了!俗话说得好嘛,有风险才有回报,富贵险中求……” 第二百六十一章 永垂不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的震撼太多,那天晚上钟凌飞真的与李清雨说了好多。 他先时还只是在抱怨,到了后面又开始安慰自己、鼓励自己。 李清雨先时在认真的听着,后来便也开始昏昏欲睡。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肯定是到了后半夜,钟凌飞才终于慢慢停歇了。 他将心里面的负面情绪都发泄个彻底,便也终于肯放李清雨回寝室去睡觉。 只不过在临走之前,钟凌飞抛出的一个问题,却又彻底将李清雨的所有睡意一扫而光。 钟凌飞问李清雨,你是不是喜欢温默尘。 其实钟凌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会将这个问题就这么自然的问出了口。 他以前曾经以为这个问题,自己永远都不会向李清雨说的呢。 可能是夜色太静谧,自己的状态也太放松了,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嘴巴一直在动,所以这个在平常难以启齿的问题,此刻便也就这么顺嘴就问出来了。 这问题一出口,且不论李清雨如何,钟凌飞便先有些怔愣。 聪明如他,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了。 明明知道了答案的问题,非要再问一遍。或许潜意识里,他也一直想要听听李清雨亲口会怎么回答。 又或许他只是期望乐意从李清雨的嘴中听到什么不一样的答案。 若说钟凌飞顺嘴问出了这个问题只是因为潜意识作祟,那么李清雨在听到了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便彻底惊慌失措了。 她惊慌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没有!我没有!凌飞哥你不要乱说!” 她慌乱又急切的否认着,却连‘喜欢’这两个字,都不敢触碰,不敢从她的嘴里说出这两个字儿。 李清雨恍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扒光了羽毛的鸡,将她心里所有最秘密,也最肮脏的一面都展露了出来。 她苍白着身子,苍白着脸,连羞涩都忘记了有。 呵,没错儿,的确是不一样的答案。 可是李清雨这姑娘实在是不会说谎,看着她闪烁的目光和煞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钟凌飞非但没有感到一丝安慰,反倒感觉心情更差了几分。 “呵~没有最好。” 钟凌飞听到自己冷笑了一声。 “清雨,不是我说你。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再想想温默尘的身份!别的不说,就说任傲珊师姐,那是你能比得吗?若是装模作样、虚情假意,也就算了,能捞得点儿好处更是万幸。若是动了真心,哼~!以后有你好受的!” 这种毫不留情的嘲讽的话,真的很难想到是从一向圆滑的钟凌飞的口中说出来的。 钟凌飞说完这话,再看看李清雨一脸苍白、垂着头怔愣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着实有些狠了。 唉!自己说这些干嘛! 干嘛要关心那么个丫头! 她和温默尘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能攀上仙阁的大师兄,无论是对她自己的前途,甚至对自己来说,总是会有些好处的啊! 至于她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任傲珊师姐针对,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果然,跟傻子在一起时间长了,自己便也被传染了傻病! 钟凌飞一时觉得有些抱歉,一时又觉得有些烦闷,他看看默不做声的李清雨,将自己手里面的小石一股脑尽数扔进了小河里。 石子看着挺小,还挺沉,落入了河水中连个声儿都没有,就彻底沉了底儿。 钟凌飞扔了石头,也不看李清雨,自己扑了扑手上的灰,便从大石头上一跃而下。 “得了,得了,不跟你多说了。赶紧回去睡吧,刚才不是还困得垂头丧气吗。我走了!” 钟凌飞说完了这话,也不等李清雨回应,便淌着水向自己的宿舍方向而去。 走了几步,又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李清雨。 见李清雨仍像是一尊石像一般的愣在大石头上,钟凌飞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三傻子,我不会骗你的!你…你,你自己注意点儿!别什么都掏心掏肺的,不是什么好事儿!” 说完了这话,钟凌飞这才继续转头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而李清雨却在钟凌飞走后,又在大石头上呆呆的坐了一会儿,一直到天边都微微泛起了些朝阳的光亮,她才摇摇晃晃的回了寝室。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东方才刚刚冒出光亮,整个凌霄派上下便动了起来。 因为今天是李俊师兄等人的葬礼。 也是白路阳师兄离开凌霄派的送行礼。 白路阳师兄的伤势太重,他经脉受损,已经不再适合修炼了,自然也不适合留在门派。 尽管有诸多不舍,可是他还是在众人的送别中离开了凌霄派,去往了门派专门为受伤弟子准备的,静养的小村子。 白路阳师兄走得时候正是下雨阳光正烈的时候。 阳光耀眼,风和日丽。 包括李清雨在内,许多与白路阳交好的弟子都来山门处送他。 相比于大家的依依不舍,白路阳师兄倒是很洒脱。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李清雨还记得白路阳师兄那一瘸一拐消失在蓝天白云中的背影,以及他那没有回头的挥手告别。 那个时候,李清雨还不知道为何他明明在挥手告别,却不会回头。 一直到李清雨她亲自经历了那样的离别,方知道不回头的理由。 因为只要一回头,便会被人看到自己那满脸纵横的泪水。 而有些泪,是只能留在心里的。 葬礼举办完了,白路阳师兄也走了。 似乎所有与东山郡一役有关的人都不在了。 似乎这场叫凌霄派牺牲了近百个弟子的惨烈战斗,也该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如溅开的水纹,又慢慢的变得平静无波。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会在时间的良药中消失殆尽。 只有精神,永垂不朽。 而带着东山郡一役的那种精神,李清雨等新弟子也又重新回到了日复一日的、规范又辛苦的修炼中。 在这段日子里,李清雨虽然一直也都极努力,可是令人遗憾的是,尽管她已经尽力了,却始终也没有成功练气。 除了没有办法成功练气之外,对于李清雨之言还有一个更大的坏消息,那便是在送走白路阳师兄后不久,大师兄温默尘也接到了门派任务,离开了凌霄派。 第二百六十二章 地上的月 自打那一夜的失态过后,大师兄和李清雨两个人之间虽仍和以前一样相处,每晚仍旧补习修炼,可是却也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虽然两个人都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可是两个人的心里又都明白,总是有一些东西和以前不同了。 这样的莫名尴尬还没有完全化散开来,大师兄又要走了。 东山郡一役,凌霄派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这样激烈的战斗是令门派始料未及的,也是之前的经验中从来不层有过的。 根据白路阳师兄的报告,这次东山郡的攻防战中,魔人所展示出的机动性和战略性,都超乎了人们之前对于魔人的认知。 魔王苏醒的消息已经在高层中流传了甚久了,魔人的行动也是异变频生。 可是修仙者们对于魔王的具体情况却还是一无所知。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无论是凌霄派,亦或是九州大陆上的其他门派,如今都不能再坐以待毙,而应当团结起来,共同去探查出魔王的真面目。 如此,也才能对于九州大陆因魔王苏醒而发生的各种局势变化,有一个更加周全的准备。 任务既然与魔王有关,那派出去执行任务的人,自然也不能是泛泛之辈。 既要沉稳冷静,又要仙法精湛;既要有无上的勇气,又要知道随机应变,明哲保身。 门派的长老们在经过了数次开会讨论后,最后才确定了任务小队的人选。 除了大师兄之外,还有沧海阁的叶澜师兄和林知言师兄。 这三个人均是门派第二代的佼佼者,这么重要的任务,只有交给他们,才能令人放心。 眼瞅着就要到最后的考核了,偏偏这个时候又要与大师兄分别,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空了一大块儿。 可是事关魔王的苏醒,事关九州大陆的安危,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儿女情长便也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事实上,李清雨连自己心中的那浓郁到化不开的不舍,都小心翼翼的掩藏着,没有表露出分毫。 李清雨表现的洒脱,温默尘就更不可能黏黏糊糊、依依不舍了。 对于即将到来的离别,他只是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熬了好多个夜晚才写好的简略字典,趁着晚上在小河边儿补习的时候,交给了李清雨。 看着这本厚厚的,密密麻麻写满了簪花小楷的手写‘字典’,李清雨压抑了好久的不舍和依恋差点儿就伴随着眼泪喷涌而出。 好在这个时候补习已经结束了,李清雨便也成功的在自己落泪之前,逃也似的跑回了宿舍。 一直到跑回到了宿舍门前,李清雨那压抑了许久的眼泪才终于落下来。 她没有马上进屋,只一边抹着泪,一边像个木头桩子一般,呆呆的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 这么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心里面的委屈和想念便也彻底有如洪水般泛滥了出来。 李清雨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泪竟然这么多。 明明以前在钟家堡的时候是很少哭的。 可是自从来到了凌霄派,或者说是自从认识了大师兄,自己的泪腺就好像突然被激活了一般,突然便学会哭泣了。 李清雨愣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她走到宿舍门口的大榕树边,扒着大树向小河边儿遥望。 大师兄竟也没有离开,他还站在那块儿大石头旁,看着河水发呆。 他一身白衣,身姿挺拔。 那样站在河边、月色中,李清雨觉得大师兄好像在发光。 天上的月高悬在天空中,皎洁又温柔。他就是地上的月。 他是真正的仙人。 回到了宿舍,李清雨小心翼翼的将这本宝贵的‘字典’藏到了自己行李的最深处。 可是明明已经反复放了几遍了,李清雨却怎么都放心不下,只怕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会动自己的行礼,弄坏了大师兄的心血。 刚来凌霄派的时候,大师兄曾经送与过自己一个灵袋。 可是因为自己始终也没有学会仙法,一直都没办法使用灵气,便也没有办法使用那个灵袋。 如今,看着这本厚厚的字典,又摸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哨子,李清雨也在心里又狠狠的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的修炼,一定要赶快学会使用灵气,如此,才不愧大师兄对自己的照顾和期望。 第二天一早,大师兄便跟其他两位师兄一起离开了凌霄派。 大师兄走得早,等到李清雨披着满身露水的赶到山门口的时候,大师兄早已经离去许久了。 大师兄走了,李清雨的天便也塌了一半儿。 可是不管你的天是榻是立,该来的最终考核还是要来。 训练长后面大牌子上的天数每天都在减少,那种压迫感真不是简单可以用语言来形容的。 时至今日,众弟子们已经不知道自己对于这场最终考核到底是担忧恐惧更多一些,还是期待更多一些了。 最终考核采取的是统一测试的方式。 即所有的新弟子们在同一时间进行一样的测试。 测试分为五轮,每轮测试又根据报考峰阁的不同,而划分出五个不一样的考场。 也就是说,所有的新弟子均有五轮的机会去选择自己心仪的峰阁。 用咱们现代的话来说,就跟高考时的平行志愿差不多。 但是相比于高考时的平行志愿,又给了你多次考试的机会。 第一轮测试,大家首先去的都是自己最想去的峰阁,也就是所谓的第一志愿。 测试完成之后并不会马上出成绩,告诉你会不会被录取。你若是心里面没底,或表现不好,那便还可以去参加第二轮测试。 当然了,测试虽有五轮,可是大部分的弟子是不可能全部都参加的。 其一嘛,训练了这么长的时间,大家对自己的实力怎么说有些数儿了,这场测试通没通过,考核完了,便也能猜测到个大概。 其二嘛,就算你想要将所有的测试都完成一遍,你也没有那个体力和精力呀。 这每个峰阁的测试都不算简单,长老们的侧重点也各有不同。 若是还要保留实力、养精蓄锐,反倒不如在心仪峰阁的测试中全力以赴,拼上一把。 第二百六十三章 秋天 对于自己想去的峰阁和在测试中的战略计划,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设想和打算。 大家走出家门,在凌霄派学习奋斗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不是原本在家中时,凡事只凭家人做主的乖宝宝了。 就算是很多事、很多想法,现在还很稚嫩,可是也总归是自己独立的想法和打算。 李清雨的四人小队,在最终测试到来之前,便曾经开过好几次小队会议,讨论的便是这最终考核的注意事项,以及大家日后的归宿。 从感情上来讲,大家自然是希望以后都可以永远呆在一起的。若是一辈子不分开,那更是老天保佑。 可是从理智上来说,大家心里面也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凌霄派一共有五个峰阁,对于众多新弟子而言,仙阁肯定是首选。 仙阁是凌霄派最好的峰阁。负责新弟子训练的主教官任傲珊又是仙阁的二师姐,有任傲珊的这层关系在,新弟子们便也对仙阁更熟悉、更有感情一些。 可是仙阁好归好,可是却也难进。 根据钟凌飞的调查了解,新弟子训练营这几百个人,百分之八十人的第一志愿都是仙阁。 这样激烈的竞争,谁又敢说自己会万无一失呢? 不说别人了,就是新弟子训练营表现最优秀的钟凌飞、伍白山、花素素,他们都不敢只报仙阁一个地方。 钟凌飞嘛,咱们一向都知道了,他早早就与沧海阁的叶澜师兄‘暗通曲款’,也算是早早的就给自己找好了后路了。 伍白山呢,他身强体壮,性格也急躁。若去不了仙阁,心里面的第二志愿则是王霸天长老的剑阁。 也是,剑阁虽然不是什么热门的峰阁,可是王霸天长老的性格也是直爽型的,和伍白山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以后若是真的能进仙阁,伍白山也会生活得更自在些。 花素素虽然私心想要与伍白山在同一个峰阁,可是她到底是个女孩子,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行事风格都不太适合粗狂不羁的剑阁。 花素素也是在内心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将自己的第二志愿定为了沧海阁。 毕竟叶澜师兄平常总是与任傲珊师姐混在一处,他经常出现在新弟子们的训练场上,虽与新弟子们算不得太熟,却也总算是混了个脸熟。 平常无论是什么时候见了蓝如海长老和叶澜师兄,他们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便很好相处的样子。想来若去了沧海阁,每天身处在这样愉悦的环境中,日子也应当更轻松些吧。 钟凌飞、伍白山、花素素这三个都是在新弟子训练营表现得最好的弟子,因为是本来就是优等生,所以面对这场最终考核,他们的压力便也更小些,选择起自己的的归出便也格外的游刃有余。 可是李清雨呢,作为整个新弟子训练营唯一没有成功练气的人,她的压力和忐忑也可想而知了。 开始的时候三个人还都在不断的督促着李清雨好好训练,有时候太着急了,便是抱怨和责怪的话也没少说。 可是怪也怪了,骂也骂了,眼瞅着最终考核到了,李清雨却还是没有成功练气。 眼下木已成舟,就算是再催促、再埋怨也没什么用处了,三个人便也又换了一副口径,从严厉改成了宽容,一个个排着队的给李清雨送温暖。 如今就要开始报志愿了,可是李清雨却还是对每个峰阁都没什么把握。 这种情况,大家也只是宽慰她说,修为的高深不是加入峰阁的唯一标准,又说李清雨是门派创立至今唯一一个完成了天梯试炼的人,总会有加分的。 大家这种态度的大转变其实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希望李清雨可以减少些压力,在测试的时候少些紧张。 有了身边这些好朋友们精心的照顾,李清雨果然觉得心中暖暖的,对这次叫人一直忐忑不已的最终考核也更多了几分信心。 其实大家伙安慰李清雨的话虽然只是宽慰的话,但是其实也真的是有几分道理的。 修为的高深的确不是加入峰阁的唯一标准,还要看平常的表现和资质。 作为第一个完成了天梯试炼的人也的确会有加分,但是加分这种事从来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又有几个人会因为那么几分的加分就改变命运,改写考核结果的? 甭管是紧张还是淡、甭管是期待还是恐惧,最终测验还是像如约而至的秋天一样,款款的到了。 而伴随着这场测验而一并结束的,便是这批新弟子们辛苦又充实、迷茫又欢喜、饱含着泪水,又充满了欢笑的新弟子生涯。 秋天,对于有些来说,代表着萧瑟和孤寂,可是对另外一些人说来,又代表着丰收的喜悦。 李清雨不知道对于她而言,秋天到底是萧瑟的,还是喜悦的。 她只知道,伴随着这充满凉意的秋风,她只感到了满心的失落和不舍。 夏季的时候总是觉得炎热得难以忍耐,期待着夏天可以快快过去,可是当真的过去了,又开始怀念夏季的火热和温暖了。 就像是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大家总是觉得太辛苦、太枯燥,难以忍受,可是当这样的生活真的过去了,又舍不得这样的充实和热情了。 无论如何,而这段炎热的夏季的回忆,都就此被李清雨深深的印刻在了心里的最深处。 在以后的难熬的日子里,她每每总会想起这时的回忆,脸上便会忍不住露出最真心的、怀念的笑容。 相比于在新弟子训练营的这三个月的生活,最终考核那天的记忆,对于李清雨而言,却并算不得多深刻。 虽然考核前的等待是难熬的,可是真正到了‘上法场’的时候,便又变得很坦然了。 至少李清雨就很坦然。 考核的一整天,李清雨的脑子都有些木木的。 她既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紧张,也没有想象中的害怕。 很久之后再回忆起来的时候,那天一整天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黄光,整个画面就像是透过相机的滤镜一样,充满了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那一天似乎过得很快,眨眼的功夫所有考核便已经全部都结束了。 事后再回想起来,别的弟子们还能对每个峰阁的考题津津乐道的分析一番,可是李清雨却像是忽然失忆了一般,出了考场,就似乎什么都忘了。 考完了,三个月的努力也算是画上了句号。 明明是一件很值得人感慨的事,可是李清雨却没有丝毫的波澜。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训练上长,李清雨既没有感觉到释然,也没有感觉到放松。 她只是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被太阳拉得长长的影子,脑子里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第二百六十四章 狂欢 不管怎样,最终考核总算是终于结束了。 也在新弟子们头上的那座大山,也终于被移走了。 考核是结束了,成绩却不会马上出来。 历年以来,各个峰阁的长老们对于优秀苗子的争夺也越发的激烈了。 虽然新弟子们有自己的第一志愿、第二志愿,可是长老们却也有他们的法子。 甭管是送礼、贿赂,还是强抢豪夺,为了争夺这些优秀的苗子,各个峰阁的长老们也是使尽了十八般的手段。 虽然对外咱们是一个门派的,自当团结一心,可是对内的话,各个长老也是极护犊子的。自己的峰阁就像是自己的家,谁不想自己的家更加的壮大呢? 如今成绩虽然出来了,可是大家总是要经过一番协商和讨价还价,如此才能达成统一,合理的分配这些新弟子的去留。 当然了,这些长老们幕后为了争夺优秀弟子的博弈,新弟子们自然不会知道。 无论是凡间还是修仙门派,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总免不了这些东西。 很多时候我们总觉得路是自己选择的,但是谁又知道这所谓的路,不是自己在别人的安排下选择的呢? 不过是不知,所以无怨罢了。 随着最终考核的正式结束,紧张了三个月的新弟子们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甭管结果会如何,每个人也总算是尽力了。 拼命了这么久,压抑了这么久,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完全放松了下来的新弟子们陷入了反弹性的狂欢中。 门派也很贴心,在成绩未出来的两天里,暂停了新弟子们的所有训练任务,只叫大家都好好的放松一下,玩乐一下,庆祝一下。 毕竟狂欢过后就是离别。 以后每个人都要进入不同的峰阁,走上不同的道路,拥有不同的人生,想要再如今日这般齐聚一堂,却也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过显然眼下新弟子们都没有意识到离别的靠近。 大家现在都还年轻,便也没有那么多成年人的感慨和愁绪。 只听说可以不训练,便足够大家欢呼雀跃、兴奋不已了。 来了凌霄派这么久,第一次可以不用训练呢! 弟子们都开心坏了,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开始研究起这来之不易假期的计划,那兴致勃勃的模样,简直比之前在家时的过年还要更高兴。 面对大家的狂欢模式,李清雨却有些不习惯。 她本也不是一个会玩乐的人,对于这些聚会啊、享受类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 如今考核结束了,每个人都是一副万事大吉的放松样子,她反倒有些不得劲儿了。 李清雨努力惯了,也训练惯了。 她原本就是个从小受苦的苦孩子,如今你叫她不用训练、不用受累了,她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去哪里玩、怎么玩,她们说得那些玩的法子,李清雨没听过,也听不懂。 她百无聊赖的听了一会儿,却实在提不起半分兴趣。 心里面既惦记着出任务的大师兄,又想着即将到来的分别,李清雨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虽然跟着花素素一起呆在热闹的人群里,周围也俱是欢喜笑闹的人们,可是却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个无形的罩子隔绝了出来,那些个热闹啊、欢喜啊,都与自己无关。 趁着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李清雨还是一个人默默溜了出来。 她在小河边儿徘徊了一会儿,却始终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最后无奈,只能选择回宿舍去睡觉。 从开始修习仙法至今,李清雨已经好久没好好的睡过觉了。 她训练累,压力也大,不说每天晚上都要与大师兄一起补习,就算偶尔有了好好睡上一觉的时间,她也不敢去睡,只抓紧了一切的时间去努力修炼,努力练气。 而今考核终于结束了,也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可是这觉睡得却还是极不安稳。 只睡了一会儿的功夫,李清雨便做了好几个梦。 梦里不断闪现着各种各样的片段,有发生过的,也有没发生过的;有关于大师兄的,也有关于离别的。 等到醒来的时候,李清雨发现自己的枕头都湿成了一片,显然是在梦里因为什么流了泪。 如今还没到该睡觉的时辰,李清雨原本也不习惯在白天睡觉,如今醒了,便也更睡不着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拥着被子发了一会儿呆。 回想起梦中的各种场景,李清雨更觉得自己的心里面就像是挂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只要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她就觉得心里堵堵的喘不上来气。 这时候大师兄若是在,就好了。 心里面实在堵得慌,李清雨便又开始想念大师兄。 可是这么一想却是止不住的担心。 也不知这任务辛苦不辛苦,大师兄又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那魔王是什么样子的呢?他是不是很聪明?若是被魔王抓住了,可是还能救回来吗? 用咱们现代的话来说,李清雨是一个典型的悲观主义者。 遇到了什么事儿,她首先想得都是最坏的方面。 她这个人啊,虽然看着挺坚强的,又木讷,其实那些都是表面现象,她的内心还是很敏感又脆弱的。 她坚强,那是因为她皮糙肉厚、性格宽厚;她木讷,那是因为她知识水平低、天真、不会拐弯。 呆呆愣了好一会儿,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或高或低的欢呼声和吵闹声,李清雨的心情却怎么都平复不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了,没一点儿用处不说,自己的负面情绪难保不会影响到别的人。 可是若叫她出去参与到那些欢笑狂欢中,她又有些抵触。 她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默默的又盘着腿坐开始打坐。 虽说任傲珊师姐发下话来了,这几天都不用训练、也不用修炼了,但是李清雨的努力早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甭管有没有人看着、管着,她都可以做到自发自觉了。 这便也是李清雨与钟凌飞最大的区别了:钟凌飞做什么事都像是在做一场精妙绝伦的演出,是有明确的目的性的。 而李清雨做许多事情都是默默的,无声无息,却从不停歇。 李清雨一向有很多的优点和缺点,但是我却觉得,这份自制力,却是李清雨最大的优点。 第二百六十五章 第一眼看到我 经过这么长时间孜孜不倦的打坐练习,李清雨虽然一直没有成功练气,却也慢慢的摸索到了一些修炼的感觉。 她的丹田里已经可以感觉到热热的‘气’了,只待寻找到一个突破的契机,可以这些气引导到筋脉之中,便也是我们一直所说的练气。 李清雨这姑娘着实是个怪咖。 她不但在体能训练时相比于旁人更能吃苦,就连修炼也与旁人不同。 旁的人在刚刚修炼的时候是很兴奋的,那时大家都因为这前所未有的新鲜感觉而兴奋不已,想到自己日后修炼有成、呼风唤雨的神奇样子又期待不已。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先前还很有趣儿的修炼也变得越来越枯燥、乏味起来。 明明之前还是满满的兴奋呢,如今就成了满满的厌烦。 明明之前还是斗志满满呢,如今却成了得过且过、推迟拖延。 多少的雄才大略,鸿鹄之志都夭折在这日复一日的重复当中。 可是李清雨不一样! 她刚开始接触修炼的时候,是怎么都学不会,怎么都弄不好。 光一个入定,她就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苦头儿。 李清雨这孩子特别容易习惯、容易依赖,她总是希望自己身边的环境和人都是一成不变的,便也特别难接受新的东西。 之前在钟家堡的时候,她就想在那里过一辈子;如今到了凌霄派了还是一样,适应什么都慢,学什么东西都难。 但是这样的性格也导致李清雨在对修炼慢慢熟悉了起来之后,她对修炼是越接触越钻研,越钻研越喜欢。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李清雨的学习态度,那绝对就是‘钻’。 她这个人直肠子,不会拐弯,在面对修炼的时候更是如此。 那认真和沉迷的程度,简直叫钟凌飞、花素素都常常感叹不已,也叫这两个天赋异禀却稍显懒散的朋友多了许多莫名的压力。 就好比现在,李清雨明明之前还是满腹愁苦呢,可是如今一开始修炼,便又全身心的沉浸在了修炼里。 当一个人全身心的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便也会过得格外的快。 李清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只是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以前在钟家堡的时候,人们总是睡得特别早。 因为钟家堡那样的小地方没有什么照明的好方式,若要点油灯,人们又不舍得。 乌漆嘛黑的什么也做不了,人们便也只能早早的睡觉。 也是到了凌霄派,李清雨方知道夜晚竟然也会那么美丽。 和凡世间不同,凌霄派夜晚的照明不用油灯,而用仙法。 李清雨也不知最早是谁想到的法子,将灵气储存起来做成灵气灯,这真是个奇思妙想。 不过甭管是谁最先想出的法子,那个人都一定是个天才。 相比于凡人用的油灯来说,灵气灯真是好用的叫人吃惊。 他的光芒更亮,也更稳定。一盏灵气灯储存的灵气,便是用上一年也不会熄灭。 凌霄派的弟子们也是心灵手巧,大家将五颜六色的灵气灯做成了各种不同的形状,什么灯笼啊、莲花啊、桃子呀,挂在凌霄派的上下角落,将整个门派都照得灯火通明不说,更是平添了不少的精巧雅韵。 也正是因为这些灵气灯的存在,所以李清雨一睁开眼睛并没有看到满室的昏暗,而是满室的耀眼灯光。 因为闭着眼睛太久,如今这么骤然一睁开,眼睛便有着一瞬间的失明。 李清雨揉揉眼睛,缓和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宿舍里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花素素正坐在宿舍中央的桌子上笑着看着她。 “素素,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没出去玩吗?” 李清雨有些惊奇。 作为花素素最好的朋友,她自然知晓花素素的性格。 花素素这姑娘啊,向来便最喜欢那种热闹的场合了。 她家世好,见识也多,总是能想到一些新奇的好点子,便常常充当一些宴会的组织者和策划者。 以前在家的时候,花素素就经常与亲近的小姐妹举办一些聚会,她自己也特别享受那种纸醉金迷、被人包围在中间的感觉。 像是这种新弟子狂欢这样的活动,花素素定然是最喜欢的。 她为何不在外面与大家一起笑闹、讨论狂欢庆祝的事项,反而跟着自己一起孤零零的躲在宿舍里呢? 看着李清雨一脸疑惑的模样,花素素也笑了。 她拈着手里面早已经准备好的几件儿首饰、衣裳,笑得漫不经心: “我这还不是为了等你!本来玩得正开心呢,一转头,就发现我的雨儿不见了。找半天没找着,回宿舍一瞅,你这怎么还修炼上了呢?” “本来不想管你的,可是寻思着你自己在宿舍,到时候修炼完了一睁开眼睛一个人都没有,到时候你免不了又要觉得孤单、伤感,也是怪可怜的。还不如就在这等你,叫你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出去玩!” 花素素这话说得实在是叫人感动。 李清雨当下便觉得一股暖流从自己的心里一直发散到四肢,叫她整个人都跟浸润在阳春三月的阳光里一样暖呼呼的。 “素素!……” 李清雨感动得不行,再一想到最终考核已经结束了,自己马上就要跟花素素分开了,当下眼圈儿就红了。 “哎呀!别这么腻歪歪的叫我!真受不了你!” 花素素一脸嫌弃的看着李清雨,又很是夸张的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显然是被李清雨那一声包含了深情的素素膈应得不行。 可是嫌弃也嫌弃完了,膈应也膈应完了,花素素的眼圈儿也跟着红了。 意识到自己发红的眼眶,花素素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仿佛掩饰一般的,动作极夸张的,急吼吼的过来拉李清雨的手,一面又将自己之前放在桌子上的衣裳啊、首饰啊一股脑儿的塞进了李清雨的怀里。 “哎呀,别愣着了!人家外边儿都开始了!赶紧打扮打扮,咱们赶快去玩儿吧!伍白山和钟凌飞都等着呢,我告诉你哦,今晚可是我期待很久的,你可别给我出乱子哦!” 不等李清雨做出反应,花素素便连拉带推的将李清雨拽到了宿舍正中间的桌子边儿坐下,然后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手脚利落的开始帮李清雨描描画画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桃花仙 李清雨原本不爱这些繁复的打扮的,可是看着花素素一脸兴奋的样子,她便也不愿拒绝,只是像个洋娃娃一般老老实实的坐着,任由花素素在她身上上下忙活。 许是因为兴奋,许是因为欢喜,又或许是为了掩饰什么,花素素今晚的话很多。 她一面手脚不停的帮着李清雨画脸、束发,一面嘴里还在不住的唠唠叨叨。 什么伍白山换了件新衣裳啊、什么钟凌飞穿得像个暴发户啊……乌七八糟的一大堆。 花素素说得絮叨,李清雨也耐心听着,又不时随着花素素夸张的讲述而笑上几声。 花素素打扮完了李清雨,又开始打扮自己。 以前花素素特别嫉妒李清雨,只觉得李清雨这姑娘长得太漂亮,自己站在她身边儿就要被衬托成丑小鸭。 可是自打两个人混成了好闺蜜,花素素便也改变了心态。 现在她不但不担心被李清雨分去风头儿了,甚至还就爱跟李清雨穿一样儿的衣裳,这谁要是夸了一句李清雨漂亮,花素素简直比夸自己还要高兴。 就因为这两个姑娘老是穿一样的衣裳,伍白山还曾经笑话过她们呢!只说花素素是东施效颦。 要不怎么说伍白山有时候嘴巴真毒呢!这话听了多扎心啊。 可是花素素还愣是半点儿不气,她还乐呵呵的给自己和李清雨的穿着打扮起了个挺新颖的名字,叫做‘闺蜜装’。 今天晚上这两个姑娘穿得‘闺蜜装’。 两人的衣裳都是一样的艳粉色,样式也一样,只是在领口、衣袖和裙摆处绣了不同的桃花图案。 衣裳虽相似,头饰却是不同。 李清雨梳的是一个飞天髻,也不知花素素往她的头发上抹了些什么东西,梳好的头发竟是真的像天上的仙子一样立了起来。 加上李清雨本来长得就挺仙气的,这么一打扮,看起来更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一般,仙气十足。 花素素给自己输得则是一个单螺髻。虽然没有李清雨的飞天髻那样繁复惊艳,可是这发髻从前边向两侧留了两撮刘海,看上去倒也是种小家碧玉的别样风情。 两人体量、身材又相当,站在一起,就好像桃树上并蒂盛开的两朵水灵灵的桃花,一对仙姝玉女,看着便叫人心生欢喜。 而事实也正如花素素所预料。 当她牵着李清雨的手一起走到宿舍外面的空地上的时候,方才还喧闹不已的宴会现场就像是被龙卷风刮过一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甭管是在玩闹的、干活的、聊天的,人人都像中邪了似的停下了正在做的事,只将目光都集中到了款款走来的两位桃花女神的身上。 一时间,到处是吸气声、流口水声、惊叹声,甚至还有男弟子惊慌失措擦鼻血的声音。 花素素斜眼儿瞅着,两个男弟子原本好像正要去大榕树下捡些干柴,走着走着愣是看得呆了,脚步忘了停,竟是一头撞到了那大榕树的树干上! 这一下撞得可不轻,只把那碗口粗的树干都撞得晃了晃,也叫那男弟子被撞得眼冒金星,当下就倒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这变故将众人都逗得哄堂大笑起来,气氛也总算从那叫人不自在的寂静中缓和了过来了。 大家伙该擦口水的擦口水,该擦鼻血的擦鼻血,总算又开始动了起来。 笑闹、喧哗声又起,李清雨也终于从那种手脚卷缩的尴尬、羞涩中慢慢缓了过来。 啊呀,方才大家的目光像一道道射线一样集中到她的身上,可不就将这个本就性格比较内向的姑娘害羞得差点儿晕倒。 她感觉手脚都有点儿不协调,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李清雨手足无措,更不知该做什么表现,便也只能傻傻的握紧了身边花素素的手,期待着能从花素素那里获得一些安全感。 李清雨是尴尬不知所措,花素素就是满满的开心兴奋了。 天地良心,花素素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众人目光中心的感觉了! 哦,这种舞台中央的感觉! 众人的目光真的极大的满足了花素素的虚荣心。 她飘飘然得头发根儿都跟触电似的竖起来了。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真希望可以向着天空大喊几声,然后再原地翻滚几圈,如此才能表现她的开心和兴奋。 她扯着李清雨的手,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李清雨鲜少看到花素素这么高兴的样子,当下便也跟着一起笑。 两个女神笑得花枝乱颤,周遭的人看着便也跟着高兴。 大家笑闹成一团,也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当然啦,这有人高兴,自然便也有人不高兴。 伍白山就是那个不高兴的人。 花素素这边儿笑得正开心呢,他就很不长眼色的板着一张脸,凑过来说酸话。 “呦呵,丑丫头今个儿换新衣裳了啊!打扮得这么妖艳,这是要给谁看,要勾引谁?” 伍白山这话说得气人,花素素却是半点儿不气。 她扭着小腰儿,捏着小手绢儿,挪着小碎步,一步步逼进伍白山,那眼神、那笑容,真真叫一个媚眼如丝。 “大爷儿~~奴家打扮得可好?有没勾引到大爷您呢~~” 在花素素的强势攻击下,身高马大的伍白山慌乱的如同一个刚刚没了清白的小媳妇。 他脸蛋红了,心跳也乱了。 花素素向前走一步,他就向后退一步。 花素素的身上带着些独属于女人的莫名的香气,这样的陌生的香气、陌生的花素素都叫他惊惶无措。 “你…你,花素素!你给我好好说话!” 伍白山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方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表现实在有些太怂。 他清了清嗓子,板正了脸,色厉内荏:“我,我告诉你!花素素!你给我正经点儿,别妖里妖气的!你、你喜欢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给男人看,我伍白山可不吃那一套!” 伍白山还想再说些什么别的强硬的话找回点儿面子,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现在大脑就跟一团浆糊一般,只不断的闪现着花素素方才那风情的一瞥。 伍白山仰着头,又装模作样的冲着天空清了清嗓子。 他深吸一口气,又瞟了眼花素素,这才一本正经的背着手,像个古板的老夫子一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身后,看着伍白山落荒而逃的背影,花素素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她笑得太畅快,等到李清雨上前去搀扶时,她的眼角甚至已经有了闪闪的泪花。 第二百六十七章 酒 李清雨先前以为这场聚会应当只是大家在一起笑笑、闹闹、唱个歌儿,说会儿话之类。 可是没成想大家准备得还真挺充分。 不说别的,只说这场地,就很是像模像样。 场地外围都是些草地,草地本就软软的,也不用怎么多布置,便只在上面零零散散的铺了一圈儿被褥、坐垫儿,如此便很有些样子了。 不过这才不算什么,真正叫李清雨惊奇的是场地正中央的那个大火堆。 也不知谁想出的法子,在场地正中央聚了一个大篝火。 虽然这会儿正是夏天,天气正热着。即便是点着篝火,也没人会真的凑上去烤火。 可是不得不说,这个篝火这么一点,熊熊的火焰这么一燃烧,火光跳跃中,那种野餐聚会的气氛,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篝火边凑了一圈的人,李清雨走近了看,原来这些人也不知从哪里抓来了许多条鱼,甚至还有几只已经拔好了毛儿的野鸡,如今正搁在那儿烤呢! 如今那鱼和野鸡都已经快熟了,滋啦啦的油流了一地,也叫空气中四处都弥漫着烤鱼和烤鸡的香气,引得不少弟子的口水都快流到脚后跟儿了。 李清雨正饶有兴致的站在篝火边看热闹,钟凌飞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叫住了她。 李清雨回头一瞅,又被吓了一跳。 原来啊,这钟凌飞不知从哪里搞来个大酒坛子,足足有腌菜缸子那么大! 钟凌飞双手抱着,仍旧抱不稳当,见李清雨手里闲着,连忙来叫李清雨过来帮忙。 李清雨原本就力大无穷,可是还是感觉这大酒坛子颇重。 两个人一起合力,才总算是将这大酒坛子成功的抬到了篝火旁。 放稳了酒坛子,钟凌飞得意洋洋的将封口处的塞子拔了下来。 这塞子一拔,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扑鼻而出,弥散到空气中,传出老远。 而闻到酒香,酒坛子边儿也飞快的聚集了一大帮子的人,大家一脸稀奇的围着酒坛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其实也不能怪大家伙太大惊小怪,实在是酒这种东西啊,就从没在凌霄派出现过! 修仙的人啊,有许多事情是需要避讳的。 比如说不能吃东西、不能随便用药、不能太追权逐利…… 但是相比于上面的这些,喝酒,可以称得上是大忌! 其实倒也不是说这酒里面有多少对身体有害的东西、或者是喝酒会叫人迷失心智啊,不是因为这些理由。 修仙者忌讳喝酒的最大的原因啊,其实还是因为喝酒时的态度。 喝酒的人大抵没人会讨厌那种酒过三巡了,那种微醺的感觉。 那样的飘飘飘,无疑会上快乐更快乐,让伤心也被抛到一边。 不然古人又怎么会有‘借酒消愁’,这样的说法呢? 酒到底能不能消愁,这件事我不知道。 但是对于修仙者而言,这种借酒消愁所代表的消极逃避的态度,却是修仙的大忌! 修仙本就是一件要与天挣命,迎难而上的过程。 其实不光是酒,这世上所有的会叫人上瘾,会叫人软弱,叫人可以逃避、暂且忘记烦恼的东西,都是修仙者的死敌。 所以说啊,能在修仙的门派看到酒,那可真是破天荒的情景。 要不怎么说钟林飞手眼通天呢? 这小子实在太鸡贼了,来凌霄派这么长的时间,不但和新弟子们达成一片,和老弟子们也混得不错。 今个儿的这一坛子酒啊,就是钟凌飞私下里拜托了一个关系不错的老弟子从山下的小村庄里搞来的。 钟凌飞自诩聪明机灵,却不知他们的小动作,任傲珊师姐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今个儿的这场宴会确实特殊,任傲珊师姐也理解他们的心情,对于这种私自往山上运酒的行为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人生能有几次这样的场合,又能有几次这样的心情呢? 不过任傲珊可以对新弟子们手下留情,那个私自运酒的老弟子便没有那么幸运了。 据说那可怜的老弟子不但被任傲珊师姐罚得跑了十几遍山路越野,更是被罚打扫天梯一个月。 这样的惩罚不但叫那老弟子叫苦不迭,也叫旁的老弟子们战战兢兢了好久。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后话了。 再说宴会上,钟凌飞运来了酒,眼看着众人都一脸惊叹、啧啧称赞不已,钟凌飞也很得意。 他本来就是个爱显摆的性子,如今逮着了机会,更是显摆个没完。 “你们知道吗?我今个儿弄的这酒啊,可是这片儿地区最有名的飞仙酒!” 钟凌飞斜眼瞅着,大家伙儿都在认真的听他说话,他便也更得瑟起来了。 他一脚踩在一块大石头上,像个正在演讲的革命领袖一样,挥舞着双手开始演讲。 “大家都知道,这酒一向分很多种类的!什么酱香的、浓香的、凤香的,这种类虽然多,可是好得还但是我今个儿搞到的这坛,就是里面最有名的酱香酒!这酱香酒珍贵,也最不好酿造!想要酿造这酱香酒……” 钟凌飞正说得张牙舞爪、唾沫星子横飞,先前一直躲在旁边的伍白山突然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哎呀!好酒!真是好酒啊!” 看到了这坛子酒,伍白山的眼睛都在冒光。 他这会儿还哪能看到旁边咋咋呼呼的钟凌飞啊,一把推开钟凌飞,冲着这坛子酒就扑了过去。 近了酒坛边儿也不讲究,从篝火边烤肉的弟子手里面夺过个大碗,直接在酒坛子里舀了一碗酒,‘咕嘟咕嘟’的就将酒灌下了肚。 感受着酒水在肚子里面火辣辣的穿成了一条线,伍白山这才满足的低吼一声。 他仰着头、闭着眼,好像还在回味这酒中的意味。 呦呵!没想到这伍白山竟然还会喝酒! 伍白山果然是个纯爷们儿啊! 大家伙儿笑嘻嘻的看着伍白山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一些个男弟子也不甘示弱,一个个学着伍白山的样子,争先恐后的从坛子里谣出酒,学着以前看的话本里大侠的样子,自认为潇洒风流的仰头喝了。 哎呦天啊,这一个个的,都将酒喝出花儿来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吃 大家伙儿别看这些男弟子们现在一个个装得很老道、很潇洒的样子,可是这些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呢! 除了伍白山这种异类,大部分人在家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接触过酒类。 毕竟还没到接触酒的年纪呢! 可是眼看着女弟子们一个个眼巴巴的在边上瞅着,这些男弟子谁也不肯服输,便也都打肿了脸充胖子,一个个装着酒量很好的样子,装模作样儿的展现自己喝酒的‘雄姿’。 不过这架势摆的好没用,火辣辣的酒水一下了肚儿,这不就慢慢的现出了原型? 这一个个摇摇晃晃、脚下打晃的模样,就跟耍猴戏的一样,惹得边上的女弟子们掩着嘴笑个不停。 原本这宴会就挺热闹,如今被酒精这么一蒸腾,更是如虎添翼。 大家伙儿笑啊、闹啊,恨不得将房盖儿都给揭下来才好。 按照凌霄派老弟子的尿性来说,新弟子这边儿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些个憋屈得不行的‘千年老处男’们早该搬着小板凳儿颠颠的跑过来凑热闹了。 可是也不知是为什么,新弟子们这边儿都闹成了开锅的饺子了,老弟子还没一个凑过来的。 看来这些老弟子虽然脸皮挺厚,可是也算是有些良心的。知道什么热闹能凑,什么热闹又不好凑。 酒坛子打开了,宴席便也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种样儿的宴会也没个正经桌子,大家便也更随意一些。 酒嘛,你一碗、我一碗的喝着;烤鸡、烤鱼什么的,你拿一只,我拿一条便也互相分着吃了。 提到吃的,新弟子训练营的这些新弟子们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这些孩子,原本就是正长身体的时候,最是馋、最是能吃了。 他们还没修炼到可以辟谷的程度,来了凌霄派之后又鲜少能吃到肉星儿,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烤鸡、烤鱼,那可不就跟饿虎扑食一般,一个个胡子一样,狼吞虎咽。 钟凌飞刚还在因为伍白山打断了自己的显摆而满心不高兴呢,可是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了。 他摩拳擦掌、撸着袖子就冲进了人群里。 经过一番艰苦的奋战,钟凌飞可算抢到了一只宝贵的烤鸡。 他乐颠颠的捧着鸡,满脸得意的将烤鸡送到了李清雨的眼前。 李清雨原本只想着来凑凑热闹的,她没想着吃肉,也没想着喝酒。 她一向是个极自律的。大师兄曾与她讲过,修仙的人不该喝酒也不该吃肉,虽然严格讲她现在还算不得一个正式的修仙者,可是这话李清雨却是一向记得很清。 不过此时被钟凌飞这么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清雨便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 李清与犹犹豫豫的张开嘴,在钟凌飞期待的目光中张口咬向这油亮亮的鸡腿儿。 没成想却一口咬空了! 李清雨用劲儿不小,这么一咬空,上牙和下牙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震得李清雨龇牙咧嘴。 原来趁着李清雨之前犹豫的功夫,伍白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趁着钟凌飞和李清雨的注意力都没在他身上,就像是一阵风似的,一把将钟凌飞手里面的鸡腿抢跑了。 “哈哈哈,两个大傻冒!” 伍白山也不知是不是有些醉了,一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他一边跑一边还回头跟钟凌飞嘲讽,那欠揍的摸样果然成功勾起了钟凌飞的怒火。 钟凌飞也顾不得李清雨了,举着满手的油,拔腿就向着伍白山追了过去。 看着这两个大男生如小孩子一般打闹,李清雨在无奈之余,也不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甚至就连先前那一直压抑在心头的乌云都消散了不少。 钟凌飞和伍白山打打闹闹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李清雨也得了闲,便转过头去找花素素。 花素素正跟着一群人在那儿喝酒呢! 她显然是有些喝得醉了,双颊绯红,眼神迷离。 她站在一群人当中,手里挥舞着鸡腿儿,也不知在说什么。只是人群不时发出一阵阵哄笑,显然是在说什么高兴的事儿。 花素素也是玩疯了,在大家的起哄打趣声中,竟是拿着个鸡腿便开始转着圈跳起了舞。 她一边跳一边嘴里还在唱,只是因为醉意朦胧,所以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李清雨听了半天也没听清她唱得到底是什么。 不过这种场合嘛,唱得好不好听的也没人在意,大家图得也就是个热闹! 花素素唱得糊涂,大家听得也乐呵。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陆陆续续有人一起进入了唱歌跳舞的队伍,一时之间整个宴会场是群魔乱舞、魔音穿耳。 李清雨这个时候已经被这种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心情也兴奋了许多。 花素素他们唱得开心,李清雨便站在边上拍巴掌。 这时候大家伙儿也慢慢的玩开了,酒过三巡,都有点儿动情、走心。 不少平常关系比较好的弟子,甭管是多愁善感的女孩子,还是平常大大咧咧的男生,都开始三三两两的搂抱在一起,或诉衷肠、或叹离别。 李清雨就看到一对平常关系不错的好兄弟,在大榕树下抱着脑袋‘嗷嗷’的哭。 这兄弟俩平常都挺爷们儿的,可是这会儿倒是也顾不得丢人的,只哭得鼻涕泡儿都冒出来了。 那情真意切的模样,叫李清雨看着,一时心中也不禁感触唏嘘不已。 李清雨正一边拍着巴掌一面感怀呢,身后的裙摆却突然被什么人拉了拉。 李清雨愕然的一回头,竟是一个平常没什么交集的男弟子。 那男弟子性格也比较内向,和李清雨虽然常常见面,却始终都没说过话。 如今三个月都过去了,李清雨竟是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见李清雨回头了,扯裙子的男弟子明显的有些慌乱。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过了酒了,那男弟子的脸也红得有些不正常。 趁着李清雨疑惑的功夫,那男弟子飞快的将手里的什么东西塞进了李清雨的手心里。 李清雨大惊不解,正准备张口询问,那男弟子却像是被猫追的老鼠一般,眨眼便闪进了跳舞的人群里,不见踪影了。 长这么大李清雨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她见这男弟子一脸的郑重,事情又做的这么隐秘,便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到底是什么事呢?他塞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可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宝贝? 李清雨莫名紧张。 她偷偷的张开手掌低头一瞅,手心里是个被汗水**了的纸团儿。 这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是门派有什么任务吗? 李清雨下意识的便想去找钟凌飞或是花素素拿主意。 可是这两个人如今都玩疯了,混在人群里一时竟也找不到。 第二百六十九章 醉 找不到钟凌飞,花素素又在那边跳得正嗨。 没奈何,李清雨只能自力更生。 她艰难的挤出人群,走到僻静一些的大榕树根下,这才借着篝火跳跃的火光,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个被蹂躏得有些褶巴的纸团儿。 与想象中不一样,这纸团上并没有写什么任务,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只有一行简单的诗。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因为与大师兄学习已经有段时间了,所以李清雨也总算认得了几个字。 不过这首诗对于李清雨来说显然还有些难度,里面的许多字,也有些生僻,是李清雨还不认得的。 李清雨翻来覆去仔细的瞅了好几遍,也没想明白这诗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衣带?衣服?难不成是我的衣裳怎么了吗?” 李清雨百思不得其解,又找不到亲近的人询问,便扭着身子转头去看自己的衣裳。 这么一查看,还真看出了问题。 原来李清雨今个儿穿的是花素素的纱衣,那纱衣轻薄,后摆又拖着长长的裙摆。 李清雨哪里穿过这么麻烦的衣裳啊? 后面的长长曳地裙摆就像是猴子的尾巴,既麻烦又不好打理。 李清雨第一次穿这样式大的衣裳,也没啥经验,这曳地裙的下摆也不知是勾到了什么石头上还是树枝上,被撕裂了大大的一个口子! 哎呀!原来裙子真的破了! 李清雨心疼不已。 这两条艳粉色的裙子一向都是花素素最喜欢的,平常轻易都舍不得拿出来穿。如今拿出来借给自己,却被自己这么轻易的就给弄坏了,花素素得多心疼,多难受啊! 李清雨急得像是正在被拔毛儿的鸡。 她满地打转,将长长的裙摆拿起来又放下,却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李清雨力气大,也鲜少有机会碰触这样精细的物件儿。 她常年干活、训练,手指虽然看着挺白皙、纤细,可是真的凑近了去看,方会发现她手上还真是不少的老茧和伤口。 捧着这轻柔精致的纱裙,李清雨就像一只捧着朵花儿的大黄牛。 她小心翼翼的将纱裙撕裂的地方拼凑起来,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可是一个不小心,指甲边儿的倒刺竟是又刮进了柔软细腻的纱料里,不但将李清雨疼得龇牙咧嘴,也将纱裙撕裂的口子弄得更大了。 这下子李清雨可不敢乱动了。 可是又不能将纱裙继续这样傻乎乎的托在地上。 于是咱们的李清雨想了一个好法子,那便是将裙摆捡起来,缠在腰上。 得,这下好喽,什么仙气,什么女神,全没了! 整个儿就一个活脱脱的俄罗斯大妈啊! 不过李清雨可没那自觉性,她还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这傻姑娘用手托着盘在自己腰上的一圈裙子,挺着肚子想要去找方才给自己塞纸条的男弟子,想好好的给人家道谢。 想来那男弟子应该也是因为发现了自己裙子的裂口,又碍于和自己不熟,所以不好意思当面儿说,这才写了个小纸条偷偷的塞给自己。 啊,这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啊! 李清雨心中一片温暖。 只可惜这宴会场如今群魔乱舞,倒是都是喝了酒玩疯了的、闹哄哄的人,李清雨在场地里转了好几圈儿,却也再没有找到那腼腆的男弟子了。 道谢的事情只能作罢。 而这场因为不小心暗恋了一个文盲,而导致的悲惨爱情故事,也就在这样,在花素素跑调儿的歌曲中,彻底的画上了句号。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唱也唱了,闹也闹了。 宴会进行到这,该走的流程也都进行的差不多了。 花素素过了一把歌星的瘾,也借着这歌曲好好的发泄了一下自己心里面的憋屈和郁闷。 明明唱着的时候是笑着、闹着的,可是唱完了却发现自己的脸上凉凉的一片,都是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擦干了脸上的泪,花素素心里面突然便涌起一股子不可抑制的冲动,这样的欢闹,这样的美酒,如果有些话今天不说,以后又不知还有什么机会可以说得出口了。 心中的冲动越发的膨胀,花素素简直一刻都再等不了了。 她用力拨开身前一个个沉浸在舞蹈中欢畅入迷的弟子,带着些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就像是在努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气势汹汹。 不过所有的气势却在看到伍白山的那一刻全部化为了乌有。 伍白山没有跟着人群唱歌跳舞,他喝了不少的酒,也早就醉了。 他如今正一手搂着钟凌飞的肩膀,一手举着酒瓶子,唾沫星子横飞的吹牛逼。 “凌飞啊!我告诉你!咱们哥俩,以后肯定都能有出息!这凌霄派的未来啊,还是得靠咱们哥俩去支持!哈哈哈!” “凌飞你等着,等我到时候修炼有成了,肯定要给凌霄派立大功!到时候把傲珊师姐一娶,这人生,可就完美啦!” “唉,你说,那任傲珊师姐咋那么漂亮呢!那长相、那性格、那能耐,就跟个火凤凰似的!我跟你说,她那样的女人,就是得我这样的男人才能征服,别人都不成!哈哈哈哈哈!” 花素素原原本酝酿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好好的与伍白山倾吐,可是还隔着老远就听到了伍白山的这一番雄心壮志。 心里面的那股子冲动突然就像是漏了气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绝望。 花素素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一个肌肉发达、人高马大的壮汉,狠狠的扇了两个时辰的巴掌。 她心里面瞬间涌起一阵滔天怒火,有一瞬间她真的很想冲到伍白山的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去好好的质问他,质问这没心肝的孙子到底是不是在装傻。 伍白山!你这个杀千刀的!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为什么你的眼睛只知道向前看!就不知道回回头看看我呢? 花素素呆呆愣愣的站在阴影里,傻傻的看着意气风发侃大山的伍白山。 周围的喧闹明明就在耳边,心里面却像是流着冰川融化的雪水。 哼!老娘才不喜欢你这种臭石头!你有什么好的! 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花素素深吸一口气。 她又恨恨的看了一眼伍白山,决绝的转身回头,动作霸气的用大碗从酒缸里舀了一碗酒,仰着脖子将所有的酒都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第二百七十章 神奇的镜子 热闹的宴会不知持续了多久。 这一夜,所有人都仿佛抛下了所有的包袱,忘却了所有的压力和烦恼,好好的狂欢了一把。 花素素更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酒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往肚子里灌,看得李清雨都跟着揪心不已。 整个宴会的后半部分,李清雨就寸步不离的守在花素素的跟前。 稍不留意,这姑娘便又哭又闹,一会儿叫着亲亲小雨儿,一会儿骂着伍白山没心肝,是个最混蛋的王八蛋。 花素素扯着李清雨,含混不清的唠叨了一番自己来凌霄派后的辛苦艰辛,那忍辱负重的样子,简直感人肺腑。 声情并茂的唠叨完了,花素素又扯着酒碗,非要李清雨跟着她一起喝。 李清雨哪里喝过什么劳什子酒啊! 她只闻着酒味儿便被熏得脑袋发晕。 可是看着花素素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李清雨的心里面也不好受。 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决定舍命陪君子,一咬牙,一张口,将花素素送到了嘴边儿的酒一股脑儿都咽进了肚子里。 李清雨原本就是个从未喝过酒的人,更何况又是这好像喝水一般的一口闷? 酒精一下肚,李清雨还没来得及从那种呛人的辛辣感中缓和过来,整个口腔到嗓子到胃,全部被一种火辣辣的刺痛感填满。 李清雨觉得脑子一片发晕,眼前的花素素的样子也好像变得模糊又扭曲。 她感到有些恶心,整个身子更是像带了高度眼镜一般,越来越不稳。 李清雨挣扎着想要让自己从这种极度眩晕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可是她才甩了一下头,眼前便忽然变成了一片黑暗。 李清雨甚至来不及思考,整个人便如同被人打了闷棍一般,‘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这一晕,就晕了一整夜。 不过也正因为她这么一晕,倒是叫她更错过了不少的好戏。 在李清雨喝酒晕倒后不久,任傲珊师姐就来了。 众弟子谁都没料到任傲珊师姐会搞突然袭击,乍然一见她突然出现,一个个都差点儿吓破了胆子。 没法子啊,眼下大家伙儿这状态,可着实是不成样子! 男男女女都混在一起不说,哭的有、笑得有,吃吃喝喝,不成体统。 这若是搁在礼教森严的凡间,保不准就要被扣上个‘聚众**’的大帽子! 任傲珊师姐平常就很严格,总是板着一张脸,处理起犯了错的弟子更是毫不手软。 她这么凭空突然就来了,谁知道这‘灭绝师太’会不会突然发飙? 眼睛瞅着任傲珊,大家伙都战战兢兢。就连方才还喝得正嗨的几个弟子,都僵着身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任傲珊师姐原本只是想来凑个热闹的,好歹她是这批次新弟子的教官,若是搁到现代社会来说,那就是正个八经的班主任。 怎么着,眼瞅着自己辛辛苦苦带了三个月的学员要毕业了,毕业舞会还不让班主任来凑个热闹了? 只是没成想自己这一来,热闹反倒没了。 任傲珊心里面也知道自己这是平常训练的时候太严厉了,这是招人烦了。 她心里面有点儿委屈,却也不愿意做不长眼力价儿的烦人精。 于是她也不废话,直接从怀里面掏出个小铜镜,一面笑着叫众人继续玩、不用理会自己,一面一甩手,将小镜子‘嗖’的扔到了空中。 那小镜子明显不是什么寻常之物,被任傲珊扔到了空中后也不飞走,只是像长了翅膀似的盘旋着停在半空中。 停着不说,这小镜子还兀自‘咔嚓嚓’的开始旋转,一边旋转还一边闪光,弄得这宴会忽明忽暗,就像平地打了闪电一般。 虽然任傲珊师姐一脸和善,她也笑容可掬的叫大家继续玩、不用在乎她。 可是谁又能真的那么没心没肺的把她当成空气啊! 别说那个看样子就奇奇怪怪的小镜子了,就说任傲珊师姐,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也像是一个自动会发光会发热的大灯泡,叫人想忽略都没法子忽略。 自打任傲珊师姐来了以后,宴会上的气氛就变得越来越尴尬了起来。 大家虽然看似都听话的,忽略她继续玩。可是那眼神儿,却还是不受控制般的向着任傲珊师姐瞥去。 那一个个犹如正在偷吃的小耗子一样的表情,真是叫任傲珊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眼看着小镜子在天空中也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圈儿,任傲珊师姐也不在这招人烦了。 她一伸手,将那神奇的小镜子收了回来。 任傲珊师姐也不愿意多墨迹,毕竟搁着杵着她心里面也别扭呢! 她简单的与众人说了两句鼓励的场面话,便识趣的御剑离开了。 而众人在任傲珊师姐离开了之后,这才慢慢的又恢复了喧闹。 就这样,狂欢持续了几乎一整夜,一直到天空蒙蒙起了亮光,大家才陆陆续续的散去,各自回各自的住处睡了。 第二天醒来,太阳早已经升到了半空。 平常新弟子们的作息总是极有规律的,到了该训练的点儿便有人来叫,可是今个儿休假,门派便也放任大伙儿睡到自然醒。 李清雨睁开眼睛,别人还都没醒。 她甩甩头,觉得脑袋麻麻的疼,嗓子更是干得好像在着火。 她摇摇晃晃的爬起了身,从茶壶里倒了满满的一大碗茶水,一口气全都灌进了肚子,这才觉得那种头疼干涩的感觉慢慢的变淡了些。 又呆呆的在捧着茶碗愣了好一会儿,李清雨才恍惚想起,今个儿就是出成绩的日子了,也是分别的日子了。 这突然的认知,也叫李清雨心里面蓦然一紧,紧接着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便快速的充盈满她的心口,也将她的心脏压得越来越沉重。 “快起来!起来,集合了!集合!!” 李清雨正沉浸在紧张惶恐与离愁交错的感受中回不过神儿,宿舍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激烈刺耳的敲锣打鼓声。 跟随这敲锣打鼓声一并而来的,还有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 那男声呼喊的时候定然是在声音里贯穿仙法了,那声音简直比道夫子长老的声音还要振聋发聩。 别说是那些原本还在睡觉的弟子了,便是醒着的李清雨,一时都觉得耳边轰鸣,脑子里也被震得七零八落。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各奔东西 花素素昨晚就喝得颇多,她睡得又晚,如今被这么一惊吓,‘咕咚’一声儿就从床上掉了下来。 这一下子摔得实诚,花素素的膝盖当下就青了一块儿。 不过虽然这叫起的声音来得太突然,可是弟子们,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也不是白来的。 大家甭管之前睡得多迷糊,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便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就连摔伤了腿的花素素,都以极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裳,一瘸一拐的到宿舍外站好。 “太慢!太慢!”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包含男弟子在内的所有新弟子们,就都已经穿戴整齐,排着队,昂首挺胸的站到了宿舍外。 可是即便这样,方才来‘叫起’的那个男子还是很不满意。 他一面摇着头、叹着气,一面背着手,来回踱步的上下打量着昂首挺胸站着的这些新弟子,挑剔嫌弃的话毫不留情。 “哼,难怪二师姐说你们是她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弟子呢!虽然这话我已经听她说了几年了…恩…但是,可但是!你们确实挺差劲!太慢,也太慢了!就这反应力,就这速度,若是真的遇上了魔人了,你们逃得掉吗?” 那男子似乎当真对李清雨等人的表现极不满意,一面嘴里不停歇的讽刺着,一面撇着嘴摇头。 他的下巴高高的仰着,那骄傲自得的样子,简直要将鼻孔戳上天去。 眼前这男子身量不高,身材也瘦弱,甚至连身姿也不甚挺拔,看着就像是一个没进化不够完全的大猴子。 他长得丑也就算了,偏偏表情又实在太得瑟,整个就一副小人得志的欠揍儿。 众弟子从来就没见过他,又哪里愿意这样傻傻站着听他没完没了的数落? 大家伙原本就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心情低落,又紧张自己的成绩能不能进入自己想要去的峰阁,这心里面都着急着呢,哪里愿意听他这不认识的人絮絮叨叨的讽刺? 不光是急脾气的伍白山,不少弟子都忍不住开始抗议。 “你是谁啊?” “你是哪个峰阁的师兄?” “叫我们集合到底有什么事啊?” “任傲珊师姐呢?” “你到底是谁啊?” 那男子显然没想到小小的新弟子居然敢出声质疑自己,显而易见的有些慌了。 他背着手,胸挺得更直,下巴昂得更高,语气却有些结结巴巴。 “我,我是仙阁的陆大成师兄!是到道夫子长老叫我来的!” “你们,你们这群新土豆蛋子,谁…谁叫你们跟我这么说话的!你们这是跟师兄说话的态度吗!师兄在说话呢,你们给我闭嘴!闭嘴!” 听说这名不见经传的男子居然是仙阁的师兄,众人终于老实了。 大家谁也不说话了,一个个端端正正的站着,等着他继续训话。 可是这名叫陆大成的师兄似乎觉得自己刚才被折了面子,便有些发蔫儿。 “行啦,行了!朽木不可雕也,懒得跟你们废话。” 陆大成颇有些懊恼的,装模作样的叹了会气。 感觉已经充分的表现出自己痛心疾首的心情了,他这才肃正了表情,清了清嗓子。 “咳,今天你们最终考核的成绩就下来了!马上就到了决定你们未来归宿的日子了!现在,所有弟子就地解散,回去把自己的行礼都收拾好吧!背上行李跟我一起去训练场!” “注意别落东西啊!这地方估计以后你们就不回来了,落了东西取的麻烦!好了,现在解散吧,赶紧去收拾东西去吧!去吧!” 大家伙儿先前听到陆大成师兄说成绩出来了,还有些激动紧张。 可是听到他后来说什么收拾行李,那种分别的不舍便也又涌了出来。 怎么说呢,虽然大家心里面一直都知道,成绩下来了,便意味着分别,可是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同身受。 收拾行李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沉默。 整个宿舍里没一个人说话,只有拉箱子、叠衣服、和不小心碰到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也不知是不是李清雨的错觉,她只觉得在这样的寂静中,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沉重了。 李清雨机械式的收拾着自己的行礼,就像一只丢了魂儿的木偶。 才来凌霄派的时候,李清雨是两手空空来的。 可是如今在这新弟子训练营住了这么久,她已经不是两手空空的光杆司令了,而也有了许多家当。 这些行礼中,有大师兄送的灵袋和字典;花素素送的首饰和衣裳;钟凌飞送来的上好棉花的被子;伍白山送的木头雕花的枕头,还有许多其他弟子送的零零碎碎的日用品…… 如今收拾着这些东西,那些回忆便也不断的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有趣的、可笑的、讨厌的回忆,最后都汇成了温暖的泉水,缓缓的流入了李清雨的身体里,流进了她的心里。 李清雨手脚麻利,她很快就把所有的行李都打包好了,用绳子系成一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儿,放在床上。 花素素零零碎碎的首饰和化妆品多,速度便也没有李清雨那么快。 等李清雨都捧着昨天宴会穿得那件艳粉色的纱衣走到花素素跟前了,她还在‘叮叮咚咚’的整理她那堆各式各样的发簪、首饰。 见着李清雨捧着衣裳过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却又都没有说话。 想要说话,可是心里面想说的话太多,便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一直到行礼都打包好了,背到了身上,花素素才突然走上前,一把抱住了李清雨。 她的力气很大,抱得李清雨紧紧的。 两个人身后又背着硕大的行礼,这样紧紧的抱在一起,就像是两只紧紧贴着肚皮的乌龟。 感受着怀中花素素的温度,李清雨一时觉得心中千般滋味如钱塘江的潮水一般不停的翻涌。 在新弟子训练营的这三个月里,两个人同吃同住,便是同床而眠也不是没有的事。 初入新环境,训练又辛苦,日子本就难熬,也正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和帮助,大家才能一路支撑着,走到今日。 可是以后呢?这样的日子又要去哪里找呢? 很多人都在期待着未来的希望,李清雨却独独舍不得逝去的回忆。 她轻轻的抱着花素素,只觉得眼睛又开始泛酸,泪水也止不住的往外涌。 “哎呀,别哭了!” 相比于李清雨,花素素的个子更矮些,如今这样紧紧的抱着李清雨,她便也安心的将自己的头轻轻的靠在李清雨的肩上。 “小雨儿,别哭了!又不是一定会分开!保不准我们可以分到同一个峰阁呢!就算分不到一起去,好歹总在一个门派,总是可以经常见面的!” “雨儿,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身子!晚上抱着我睡舒服是吧?没我你睡不着是吧?放心吧,等我学会了仙法,我天天晚上御着飞剑去找你,到时候咱们还天天在一块儿睡!” 花素素这话说的轻松,话中的内容也傻得可爱。 什么叫舍不得她的身子啊? 什么叫没她睡不着啊? 这也太不知羞了吧? 被花素素那么一逗,李清雨也禁不住破涕为笑。 可是李清雨却没看到,靠在自己肩头的花素素眼里,那晶莹的泪花儿。 “素素,我,我们,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李清雨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最后却只汇成了这简单的一句话。 不过也是,只有这句话便也够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审判 行礼都打包好了,弟子们也在陆大成师兄的督促下,背着行李,排着队列整齐的走到了训练场上。 陆大成师兄仍是一副咋咋呼呼、目中无人的样子。可是这回却没有人再看他不顺眼了。 所有人都被即将到来的‘最终审判’吸引了全部心神。 大家按照平时训练的队列整整齐齐的站在训练场上。 每个人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神经更像是拉满了弦的弓。 道夫子长老的手中拿着一个册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不算大的册子上。 那个册子并不华丽,甚至有些普通,可是那册子里,却记载着所有新弟子的未来,和前程。 凌霄派的这届新弟子人数不少,两百多个人,林林总总的将训练场站得满满腾腾。 人虽多,可是却鸦雀无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穆的、紧张的气氛。 那样的气氛就像一张大网,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没有人可以逃脱。 记得刚上凌霄派时,新弟子们也曾经开过类似的大会,那时站在高台上的人同样是道夫子长老,可是那时大家都心不在焉,交头接耳。 如今经历了三个月,人还是同样的人,场面却已经变得完全不同。 如今正是正午,天气正热。 虽然已经到了秋天,可是秋老虎的威力却是丝毫不比夏日的阳光逊色。 火辣辣的阳光毫不留情的射向训练场上,炙烤得训练场上的弟子脸上也跟着火辣辣的。 可是不管多么的热,又多么的难熬,所有的弟子们却都一动不动站得笔直,就像一颗颗挺立的青松。 青松已经慢慢成型,长成栋梁之才的那天还会远吗? 都说黑色最吸热,在秋老虎的炙烤下,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点燃。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又或者是昨夜的酒还没醒干净,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脑子微微发晕。 她心里头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这预感叫她心口发滞,又有些心神不宁。 “高珊珊!” “赵雷!” …… 前方高台上,道夫子长老已经在依照花名册朗读新弟子们的名字了,所有被叫到名字的弟子便都依言上前,按照道夫子长老事先安排好的位置,整齐的站成一排。 耳朵听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李清雨低头去看自己的影子。 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自己的影子被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就像一小团微弱挣扎的黑色火焰。 “好了,第一组完毕。下面是第二组,叫到名字的弟子出列,站到这里!” 宣读完了第一组弟子的名字,道夫子长老马不停蹄,又开始宣读第二组的弟子。 “钟凌飞!” “伍白山!” …… 第二组伊始,便是钟凌飞和伍白山的名字。 等了这么久,终于叫到了自己的名字,钟凌飞和伍白山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虽不知凌霄派这分组的玄机到底是什么,但是想来这所谓的分组,大抵便是在划分不同的去处了。 钟凌飞和伍白山这两个人俱是新弟子训练营表现数一数二的人才,他们若站在一起,那边说明他们所在的队列定然不会差了。 若大家伙儿没猜错的话,他们所站的队列,大概便应该是去仙阁的弟子的队伍了。 想通了此节,大家的心里面便也更加的期待,只盼着自己的名字可以出现在第二组。 “卢迎春!” “好,第二组完毕!下面是第三组!叫到名字的弟子出列,站到这里!” 花素素和李清雨都一直在等着、盼着,可是第二组最后一个人的名字都叫完了,却还没有叫到这两个姑娘的名字。 随着被叫到名字的人越来越多,训练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李清雨的心也像掉进了无底洞中一般,慢慢的下沉。 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这时候她哪还有什么炎热的感觉?她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在数九寒冬,就连身体里的血液都要被冻成冰碴般的寒冷。 “第三组完毕!……” “第四组完毕!……” 一个个名字在耳边响起。 可是却没有一个名字是属于自己的。 李清雨有些恍惚,她恍然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虚幻的、透明的,又或者,她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随着太阳慢慢西斜,身下的影子也从一小团慢慢的被拉长。 李清雨头上的冷汗顺着额头一直流到眼眶,弄得她的眼前模糊成一片。 李清雨低头去看,越拉越长的影子就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黑色怪物,他摇曳着身子,毫不留情的嘲笑着李清雨,要将她的心脏刺穿,要将她拖入地狱。 李清雨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的,可是她却没办法做到不去胡思乱想。 付出的太多,努力了太多,李清雨并不漫长的生命中,第一次拥有了如此强烈的期待,甚至是渴望。 不会的,不会被遣送回家…… 不要离开凌霄派,不想离开凌霄派… 大师兄说过的,不会的…… “好!现在是第五组!听到名字的弟子出列,站到这里来!” 已经念了近两百个人的名字,道夫子长老仍旧中气十足。 他的声音仍旧很稳,没有一丝颤抖或干涩。 “花素素!” “李二狗!” …… 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花素素很高兴。 在这样压抑的气氛里,便是一向成绩优异的花素素,也不禁开始怀疑起人生来。 如今终于念到了自己的名字,花素素也终于在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终于活下来了! 没错啊,就是活下来。 这种劫后余生般的恍惚感,叫花素素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恍惚中,花素素甚至觉得今日在训练上的举办的不是什么新弟子的分配仪式,而是一场对死刑犯的审判。 被叫到名字的,活;没有叫到名字的,死。 花素素几乎是一溜小跑的向前方队列处跑步,似乎只要稍稍耽搁了一会儿,道夫子长老就会突然反悔,叫她再回到原地站好。 不过紧张的神经舒缓了,花素素的智商也回来了。 回想起大师兄温默尘说过的,门派不会轻易遣返弟子回老家的话……那就是说训练上剩下的所有弟子应当都是第五组的喽? 凌霄派总共就有五个峰阁,所以一共分成了五组… 没错,这很合理! 那么,那么清雨现在也没有被叫到名字! 也就是说,自己和清雨是一个组的?以后也会被分配到同一个峰阁! 第二百七十三章 前路 太好了!可以和小雨儿一直在一起了!两个人不用分开了! 想通了此节,花素素高兴得快要蹦起来。 算啦,虽然没能去成仙阁,但是只要和雨儿在一起,去不去仙阁便也没什么所谓了。 仙阁虽然是好,可是那里人才也多啊! 在别的峰阁好歹能争一争,可是若要真的去了仙阁,那里都是同样优秀又努力的人才,拿什么跟人家争啊? 花素素在心里默默的安慰着自己,甚至连去不成仙阁的那点子不开心也都忘了。 她脚步轻盈,就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燕子。 走到李清雨身边的时候,她还悄悄用手捅了捅李清雨的胳膊,想要向她暗示自己的猜测。 只是叫花素素没想到的是,李清雨抬起头,映入自己眼帘的竟会是李清雨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这才多长一点儿的功夫啊,李清雨就像是突然生了场大病一般,怎么憔悴成那个样子! 花素素也没想到李清雨的心里负担居然这么重。 不过想想这段时间清雨的所有努力,那废寝忘食的劲儿,这份紧张便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了。 更何况方才没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自己不也是紧张得头脑一片空白吗? 唉,那种等待宣判的感觉,还真不是人能忍受的! 花素素有心想要好好的安慰李清雨两句,可是此时场上除了道夫子长老的声音之外,是一片鸦雀无声,加之这个时候也实在不是可以说话的好时机。 没奈何,花素素只能在经过李清雨身边的时候飞快的、轻轻的捏了捏李清雨的手。 又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宽慰的笑容。 两人四目相对,感受到花素素笑容中的安慰,李清雨也终于感觉到,心中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她微微抽动嘴角儿,想要回以花素素一个笑容。 却觉得自己的脸僵硬的像铁块儿。 小雨儿可算笑了,可是那笑却比哭还难看。花素素的心里不禁更加的担忧了。 不过想来自己的推测应当没错。眼看如今训练场就剩下这么零星的几个人了,清雨的名字应该很快就要被叫到了。 而只要被念到了名字,清雨她自然便再不会担忧害怕了。 花素素一步三回头,步伐沉重的站到了前方高台的队伍中。 “李桐桐!” “高小磊!” …… 道夫子长老手中的花名册已经快读到了最尾端,可是却还是没有出现李清雨的名字。 自己出列的时候,训练场上还站着四十多个弟子,可是如今,训练上上却只站着不到十个弟子了。 眼看着训练场上的人越发的少了,就连先前心中笃定的花素素也开始着急了起来。 怎么会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自己想的是错的? 这五个分组,代表的不是凌霄派的五个峰阁? 哎呀,道夫子长老为何不事先说清楚呢?说什么为了照顾成绩不好的弟子的自尊心,所以不公布具体成绩,也不公布分组。 可是这样把人留在训练场上,又叫人忐忑的猜来猜去,不是更折磨人? 花素素一面在心中暗自吐槽,一面冷眼看着。 如今新弟子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经被叫到了名字,列队整齐的站在了训练场的前方。 剩下的几个弟子都是新弟子训练营中,成绩不太好的差生。 此时他们一面忐忑的,孤孤零零的站在偌大的训练场上,就像是巨大棋盘上被遗弃的弃子。 “好了!第五组弟子完毕!” 道夫子长老的这句话一出口,李清雨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什么,第五组完毕了! 第五组完毕了,却还没有叫到自己! 这,这是被淘汰了吗? 自己真的被淘汰了?! 不安的预感似乎全部都成为了现实。 恍恍惚惚之间,李清雨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虽然身体还笔直的站在训练场上,可是她的灵魂,却似乎已经被炙热的阳光蒸腾着化成了空气。 不过就在李清雨就要魂飞魄散之际,道夫子长老接下来的话又将她的魂魄拉了回来。 “下面是第六组!念到名字的弟子出列!按队列站到这里!” 啊!居然还有第六组! 原来还有第六组! 李清雨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迷失了许久的人,就在马上就要渴死的前一刻,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 哪怕那片绿洲只是一片海市蜃楼,可是还是足以叫李清雨欣喜若狂,满怀着希望。 “周傻蛋!” “李清雨!” …… 啊!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真的是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李清雨只觉得道夫子长老的声音好像是天上的仙音,每一个音调儿都仿佛是世上最美丽的乐曲,叫她只这样听着,就好像生出了一对翅膀,一飞冲天。 心终于落了地,压力终于都消失了,李清雨几乎是一路飘着飘到了前方。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烟花在绽放,那样欢快的喜悦,叫她甚至忍不住想要大声的向着天空尖叫两声。 这样的大惊大悲大喜,峰回路转,真是叫人在转瞬之间便品尽了人世繁杂,也叫李清雨在无尽的狂喜后,又有些若有所思的怅惘。 她似乎体会到了什么,却又有些讲不清楚。 李清雨愣愣的站着,这次般,方真正好似灵魂出窍。 花素素、钟凌飞之前也还在为李清雨担心不已,如今终于盼到了李清雨的名字,几个人的心里也终于跟着落了地。 虽然看着这所谓的第六组应当不会太好,可是好歹没有被遣返回家啊! 不管怎么说,留下来了,就好啊! 只要留下来,未来的一切,就还都有希望! “好了!所有弟子分组完毕!如此,你们便跟随队伍前方的师兄一起,前往自己所在的峰阁吧!” 随着道夫子长老的话,训练场的上空缓缓的出现了几只大小不一的楼船。 说是楼船也不尽然,应当说是龙舟似乎更为妥当一些。 相比于楼船而言,这几只船体型更小,体型也没有那样巨大,就像是端午节曾经见过的龙舟一样,狭而长,更灵活,也更精巧。 而随着这几只龙舟慢慢停稳,每个列队之前负责带队的师兄也动了起来,指挥同组的弟子按照次序依次坐上龙舟。 啊,等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最终分别的时候了! 此去一别,又不知各人前路如何? 又会有什么样未知的经历在等待着众人呢? 都说修仙之路,道阻且长,又不知各人会走到何处,走到多远… 看着人群中花素素、钟凌飞、伍白山等人登船的背影,李清雨的心中蓦然涌现出无尽的不舍的牵挂。 无论如何,前路漫漫,情谊永存! 一直到六条龙船都开始盘旋着起飞,向不同的方向越飞越远,李清雨心中的所有不舍终于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 她探着身子到飞船外,向着天空,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大喊出声。 “素素!凌飞哥!伍白山!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永远!!加油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 新的开始 李清雨的确是个很不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 就连这分别前的最后告白也一样。 什么加油啊!俗气不俗气啊? 你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个加油啊! 明明可以有千百种风格迥异却同样煽情的话可以说,可是李清雨却便便选择了其中最简单,也最质朴那一个。 不过这也是她心中最真切最真切的愿望了。 加油啊!一定要加油啊! 要努力的修炼,每个人都要努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强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才能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修仙路上,走得更远,更长…… 李清雨原本就是性格内向的闷葫芦,一棍子憋不出个屁来的那种。 不管她的心里面的感情是多么的澎湃,不管她心里起了多么大的滔天,她总是默默的。 默默的承载着所有深情,也默默地承受着所有委屈。 今个这番嘶吼出来的告白,在别人看来是拙劣的表达,在李清雨看来,却是一生的承诺了。 不过脑袋一热,吼是吼出来了,完事儿了,李清雨又感到很不好意思。 她将身子缩回龙舟里面,一转头,就发现陆大成正一脸莫名的看着自己。 陆大成师兄是门派安排,负责给第六组新弟子们带队的师兄。 他是仙阁的第五位内门弟子,也便是温默尘和任傲珊的五师弟。 也是如今仙阁年纪最小的内门弟子。 这位陆大成师兄年纪不算大,性格活泼,却稍显不够成熟。 平常有些刻薄,又总是盛气凌人的样子。上午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李清雨便已经见识这位陆师兄的厉害了。 此时感受到他上下打量的目光,李清雨心里面不禁更加的慌乱了。 她深深的垂下头,不敢看陆大成师兄的眼睛,也不敢看同船其他弟子的表情。 “没想到啊,你这个小姑娘还挺有情义的。” 本以为陆大成师兄会说什么刻薄的话讥讽自己,没想到他的语气听起来却很是有些赞赏。 李清雨红着脸偷偷嵌起眼角儿,陆大成师兄果然一脸笑意。 许是看穿了龙舟上众弟子的紧张和不安,陆大成师兄的语气很轻快。 “好啦!你们也别一个个都苦巴着个脸了!出了新弟子训练营是值得高兴的事!你们这哭丧着个脸算个什么事儿?怕什么,我还能给你们卖了不成!” 龙舟虽然还在天空中飞,可是陆大成师兄还是毫不在意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龙舟最前方,面向众弟子,这才昂首挺胸的开始了他的演讲。 “从今天开始,你们在座的各位,就都不是新弟子了!你们都凌霄派的师哥师姐了。老弟子就该有老弟子的样子嘛,别畏畏缩缩的,放松点,笑起来!来,笑起来啊!” 陆大成师兄是一改先前刻薄挑剔的作风,向着在座的弟子们竭力的安慰着,语气和善又轻快。 可是又哪里有人能真的开心的起来呢? 眼前这刚刚离开了朋友,又前途未知的,那得多没心没肺才能开心得起来啊! 犹豫了半天,终于有一个男弟子按捺不住,细声细气的问了出来:“陆,陆师兄!…咱们,咱们凌霄派一共有五个峰阁,这,这怎么分了六个组呢…俺们,俺们这第六组到底是干啥的…” 这男弟子的问题其实也是龙船上所有弟子的共同问题。 此时听那男弟子问了出来,大家便也将目光俱都集中到了陆大成师兄的脸上,聚精会神大的看他会怎么回答。 面对着这么多双亮晶晶的眼睛,便是陆大成脸皮厚,也有些压力山大。 他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儿,挤出了一丝笑容。 “凌霄派是有五个峰阁不假,可是除了这五个峰阁,咱们凌霄派还有许多其他的地方!咱们凌霄派这么大,又哪里只有那五座山峰?这些其他的各种各样的机构啊,也是十分十分重要的!对于门派来说,甚至对于整个修仙界来说,这些机构,都是不可或缺的!” 陆大成顿了顿,又观察了一下龙舟上众弟子们的神情,看着大家都一脸期待,目不转睛,这才挥舞着胳膊,继续激情澎湃道:“而第六组的你们,你们!就是将担起这神圣又艰巨任务的人!” “你们要担负的,都是一些非常重要的任务,是对整个修仙派意义重大的任务!这样的任务不是谁都可以完成的,必须要对九州大陆有着很强的责任心、要对凌霄派有着绝对的忠诚、要有极强的奉献精神,只有这样的,伟大的人,才能完成这些任务!” “而你们,就是被门派选中的人!” “你们要担负起这些光荣又神圣的任务,带着全门派的希望,带着整个修仙界的嘱托!这个修仙界的运转,整个凌霄派的未来,就都掌握在你们的手中了!” “大家有没有信心!有没有信心完成好所有的任务!?” 陆大成师兄激情澎湃的挥舞着双臂,龙舟上的众弟子也听得热血沸腾。 大家随着陆大成师兄的问话,一个个也伸着脖子,卯足了劲儿的高喊着应道:“有!” 龙舟上的弟子人数不多,可是大家伙儿的声音却是坚定又信心十足,大家的决心透过呼喊着的声音传了出来,听起来也破振聋发聩。 大家的呼喊声在凌霄派的上空传出好远,惹得不少御剑路过的弟子都好奇的看向这边。 这么一通的呐喊下来,就连李清雨的心中也蓦然充满的无尽的信心和期待。 她本以为自己成绩差,又没有成功的练气,应当不会去到一个好的去处了。可是没想到自己不但成功的留在了凌霄派,接到的任务竟然也是如此重要的特殊任务! 门派真的对自己太器重,也太信任了! 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怎么会如此的幸运! 无论如何,自己一定不能辜负门派的信任!无论如何,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一定要好好的完成任务! 李清雨握紧了拳,默默的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第二百七十五章 激情澎湃 一片众志成城的呐喊声、喧闹声中,方才那个提出问题的男弟子,又细声细气的开了口。 “陆,陆师兄……你说了这么多,可是你,你也没告诉俺们到底是干啥的呢……俺们到底是干啥的尼?你,你说的任务,到底是啥任务尼?” 许是大家伙儿喊口号的声音太响亮,又或者是这男弟子的问话声太小了。这回陆大成师兄没听到那男弟子的问题。 陆大成师兄握着拳头站在船头,他迎着微风,看着脚下层层叠叠的山峰、建筑,语气激动又豪迈。 “同志们!看啊!脚下就是我们的凌霄派,我们的未来,我们的余生,都要在此处度过了!那么,现在,就让我们大家,为了我们的理想,为了我们的门派,努力的去奋斗吧!勇敢的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完成门派赋予我们的任务!” 陆大成师兄激情澎湃的呼喊着。 他将手远远的伸向远方,就好像在伸向那触手可及的未来。 他紧紧的握着拳头,就好像在握着龙舟上所有弟子无比坚定的决心。 “不负门派所托,保证完成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 “完成任务!” 随着陆大成师兄的呼喊,龙舟上的弟子们也俱都举起了手,跟着用力的呼喊了起来。 大家的喊声就像是纤夫的口中的号子,只听着便叫人热血沸腾,干劲十足。 “陆师兄!你…你给俺们讲讲具体的任务呗!我这心里面实在是没底…我们先……” 一片热血沸腾中,先前那个细声细气的男弟子还在执著的问着。 他举着手,努力的想要吸引陆大成师兄的注意力。 只可惜如今龙舟上每个弟子都兴奋不已,大家都沉浸在强烈的斗志和期待中,自然也没有人注意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好了!大家的心意和决心我已经感受到了!那么下面,就让我们借着这个机会,来好好的参观一下凌霄派吧!” 陆大成师兄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等到龙舟上的众人都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他这才转过身,用骄傲的目光扫视了一番龙舟下各色雄伟的山峰、建筑,口气也是真心实意的骄傲和自豪。 “大家都知道,咱们九州大陆一共有五个修仙门派。可是这么多的门派中,却还属咱们的凌霄派天下第一!” “五个门派没过几年便会举办一次交流切磋的大会,这一来嘛,是为了交流各自的修仙心得;二来嘛,也是为了切磋法术、争个先后。可是这么多年来,这么多长切磋比赛,咱们凌霄派没有一次不是第一的!” “不光是仙法境界,就说门派的规模,仙器、灵器的数量,各种先进优秀的修仙理念,咱们凌霄派都要要领先!同志们,能够来这样优秀的门派,着实是大家的幸运!也是属于大家的骄傲!” 陆大成师兄的语气太骄傲,神情更是自豪。 这样的骄傲和自豪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因为真正的融入了凌霄派,因为真正的将凌霄派当成了自己的家。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种真诚的骄傲才不会叫人反感,反而格外的叫人动容。 不光是龙舟上的弟子们,甚至李清雨,甚至方才一直缠着文化的那个细声细气的男弟子,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便被这种骄傲和自豪所打动。 陆大成师兄的话音刚落,龙舟上的众弟子们便再也忍耐不住,开心的欢呼了起来。 这个时候,大家,包含李清雨在内,所有人的神经才算是真正的松弛了下来。 大家从考试开始,到宣布成绩,到分别,这么久的时间,压力一直都很大,不光是对未来的恐惧不安,还有对与朋友分开的不舍。 可是直到现在,在陆大成师兄的激情讲解下,这些所有的负面情绪才都慢慢的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对神秘的任务的期待和决心。 以及对踏平漫漫修仙之路的,无上的决心与志向。 “大家看!那边的那个山峰,那就是咱们凌霄派的藏宝阁!” “藏宝阁你们知道吗?藏宝贝的地方!那里面都是宝贝!什么宝器、仙器、灵器,啥都有!我跟你们说,整个九州大陆能找到的最好的宝贝,大多都在咱们凌霄派的藏宝阁了!” “但是想要得到那里面的东西,也不是随便就能给的。你们得立功劳!只有立下了大功,才有机会得到那些宝贝!我跟你们说,你们以后要加油啊,只要肯下功夫,早晚那些宝贝都是你们的!” 听了陆大成师兄的话,大家一面笑着,一面争前恐后的扒着船舷向下去看,果然,在师尊居住的最高峰的边儿上,还有一座小些的山峰。 那山峰上坐落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精致建筑,应当就是陆大成师兄口中的藏宝阁了。 其实说起来,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大家伙似乎也曾经从那藏宝阁的山峰前经过过,只是从地上走和从天上看就是不一样,许多在地面上看不到、或注意不到的东西,到了天上都变得一清二楚。 以前新弟子们刚上山的时候,也是坐过楼船的。 只是那时候楼船只行至山门便落下了,所以众弟子们虽然来了凌霄派这么久,还真从来没有机会这么完整的欣赏凌霄派的全貌。 如今在龙舟尚在龙舟上这么向下看着,方知凌霄派的规模远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大得多。 除了众所周知的五个峰阁之外,还有错落有致的数十个山峰;除了自己这些新弟子们常去的训练场之外,还有许许多多规模更大,设施更齐全训练场。 这么多新鲜又神奇的东西,突然一下子出现在眼前,李清雨只觉得心情激荡,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冲动充满了她的全身。 她的脑子里蓦然浮现出钟凌飞曾经与她念过的一首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虽然依李清雨目前的学识,她仍旧还没办法说明白这诗的具体意思。 但是想来自己此时的感受,就是这诗中所描绘的感受了罢。 第二百七十六章 (水) “那边儿是修炼室!看到了没?那是全封闭的修炼室!在那里打坐修炼啊,可安静了,谁都打扰不到你们!而且啊,那里面还布置了许多高阶的阵法,和你们在新弟子训练营用的那些聚灵阵什么的可不一样。我跟你们说,那样儿的修炼室,可不是谁都能用的,那必须是五大峰阁的内门弟子才能用的!……” 陆大成一介绍起门派的这些设施,就如同泛滥了的江水,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向这些新弟子们好好的展示一下凌霄派的种种强大,告诉他们凌霄派的所有丰功伟绩。 身为一个凌霄派的人,陆大成有许多值得骄傲的成绩,可是最叫他为之骄傲的一个身份,还是凌霄派弟子这个身份。 一朝凌霄人,终身凌霄人。 这是铭刻在每个凌霄派弟子心中的印记。 陆大成师兄原本说的正兴奋,可是在说到修炼室的时候,却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些什么本不该说的话,马上的住了口,收住了话头儿。 他冲着龙舟上的弟子们尴尬的讪笑了一声,又很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转头向大家介绍起凌霄派的其他地方了。 而龙舟上的众弟子们也很快的被他生动又抑扬顿挫的语气吸引,便也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就这样,滔滔不绝的讲解,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在这一个时辰里,龙舟大体将凌霄派周遭都转了一遍,也叫李清雨等人第一次如此直观、全面的见识到了凌霄派的全貌,也在陆大成师兄生动的讲解中充分的感受到了凌霄派的强大。 而这一路上,众弟子们成功的被自豪和喜悦填满的胸膛。 回想来凌霄派这三个月发生的点点滴滴,又想想陆大成师兄耳边骄傲的话语,大家也不由自主的在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以及因为这份归属感而带来的满满的骄傲和自豪。 这时候大家哪里还有半分忐忑和不安,每个人、包括那个说话细声细气的男弟子,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别说是完成什么特殊又神秘的任务了,这个时候,哪怕叫这些新弟子马上为了门派献出自己的生命,向来大家也会义不容辞。 眼看着大家的热情终于到达了一个临界点,陆大成师兄也暗暗的在心中松了口气。 他神色的莫名的看着龙舟上这些热血沸腾的新弟子们,摇了摇头,微微露出了一个苦笑。 “好了,门派参观得也差不多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就不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你们以后修炼学习的地方吧!” 陆大成沉默了一会儿,方挤出一丝笑容,头却是很快转了龙舟飞行的前方,将目光方向远方层峦叠嶂的山峰,而不去看龙舟上的众弟子。 就这样沉默着又过了半晌,他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来时,语气又变得激昂振奋起来。 “希望大家在以后的学习生活中,要一直努力,千万不要懈怠!永远都不要忘了新弟子训练营这三个月的生活,也不要忘了此刻的决心和信念,努力的做一个优秀的修仙者,成长成为一个对门派、对九州大陆有用的人!” “好!” 龙舟上的弟子们欢呼着、笑着,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凌霄派的强大,议论着自己的幸运,议论着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那欢欣期待的模样,就好像初次去春游的小朋友,脸上都是满满的兴奋和期待。 就这样,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聊天中,陆大成师兄驾驶着龙舟,将第六组的新弟子一个个送到了他们被分派的地方。 天色越来越暗了,龙舟上的弟子也越来越少。 随着最后一个弟子被送到了目的地,龙舟上边只剩下李清雨一个人了。 这一天下来,李清雨的心情也犹如过山车一般,经历了大悲大喜,跌入了地狱,也冲上了云端。 只后来在陆大成师兄的激励下,她才彻底的安下了心、又高兴了起来,可是这么长时间的龙舟路途下来,她也逐渐有些力不从心,身体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只叫李清雨困顿的睁不开眼睛。 靠在龙舟的船梆子上,环视着越来越暗的天空,看着那漫天点点闪烁着的繁星,感受着如水的月光和无边的寂静,,李清雨忽然便有些怅惘。 之前因为有众多弟子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笑,所以李清雨便也不会觉得孤单害怕。 可是如今整个龙舟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忽然就又感觉到了一种前路未知的迷茫。 怎么这么久还没到呢? 素素、凌飞哥、伍白山他们去哪里了呢?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些问题如潮水一般向着李清雨涌来,瞬间将她淹没在一片洪流之中。 龙舟穿行在夜空中,天空漫天星斗。像一粒粒珍珠,似一把把碎金,洒落在碧玉盘上,而自己,不过是这碧玉盘中一粒小小的、漂浮着的尘埃。 星空真大,宇宙也真大。 未来似乎更大。 李清雨仰着头看天,点点的繁星似乎化作了一个个大大的漩涡,一边跳着舞,一边转着圈,欢快的吸引着李清雨,要将她带到星空的最深处。 “喂!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李清雨正兀自看着星空神游,之前一直站在船头的陆大成师兄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李清雨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陆…陆师兄…” 没想到陆大成师兄会突然过来,李清雨有些局促。 她慌张的想从站起身来,却一时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飞行中的龙舟之上,她身子摇晃了一下,目光不小心正望下了龙舟下的星空。 虽然这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即使这么向下看,也感受不到那叫人心寒的高度,可是李清雨却还是瞬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的卡主了一般,她脑袋一阵眩晕,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哎呦?哎呦!这是怎么了?别吓唬我啊!” 陆大成看着李清雨苍白的脸,眉毛一挑:“呦呵,你不会是恐高吧?你害怕?怕高?” 眼看着李清雨有些愧疚的微微点了头,陆大成摇着头叹息:“哎呦,这毛病还真不是个小毛病,这要是怕高的话,以后怎么御剑?不御剑的话,又怎么去战斗呢?哎呦呵,如今这么看来,眼下的选择说不准反而真的是对你最好的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尬聊 李清雨不知陆大成师兄为何会突然和自己感慨这些,可是她心里也知晓,恐高这个毛病对于修仙者而言确实是有些严重。 她心里面有些羞愧,又有些无措,便垂下头,闷声不说话。 李清雨不说话了,陆大成也有些无措了。 他和李清雨也算不得相熟,便也不知道李清雨这闷葫芦的性子。 见她垂着头不说话,便以为是自己乱说话惹得这姑娘生气了。 陆大成心中有些不忿,又觉得这实在姑娘有些不识抬举,自己好歹是个师兄呢,她那么一个刚来凌霄派的新土豆蛋子,怎么还跟自己耍起了脾气呢? 可是转头又想到大师兄,想到眼前这姑娘完成天梯试炼那股子劲儿,心中的不忿便也慢慢的消去,转成了真心实意的敬佩。 “李清雨,你叫李清雨是吧?我听大师兄说起过你。他说你是个很不错的姑娘,还让师傅收你进仙阁呢!” 听到陆大成师兄说起大师兄,李清雨的心中又是狠狠的一跳。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陆大成,心中想问问大师兄的近况,问问大师兄任务进展如何,是不是安全,可是又觉得这些问题并不是自己有资格关心的。 她的心情,这样的急切,又这样的矛盾,口中的话便也一时憋在了嗓子眼,叫她一张脸都跟着涨得通红。 陆大成一看李清雨的神色,便笑了。 眼前这姑娘也真是个实心眼儿,着实不会掩饰情绪。 甭管心里面想得是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叫人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心里话。 这样性子的人简单,便也更容易叫人产生好感。 就像是此刻的陆大成,因为李清雨那显而易见的窘迫,他甚至连自己方才的的那点子不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担心大师兄是吧?哈哈哈,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咱们仙阁几个师兄弟,谁不知道大师兄待新弟子训练营的一个新弟子很不一般啊?因为这事儿,二师姐的脸色已经臭了好几天了,哈哈……” 陆大成正笑得开心,却蓦然瞥到李清雨那红得发紫的脸,口中的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哈了一半儿,后面的一个‘哈’字便也像是一缕没来得及消散的青烟,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尴尬的余韵,这才在两个人莫名的难堪中慢慢消逝。 “咳,你别多想啊,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恩,我就是说,大师兄待谁都挺好的,我可没说大师兄和你有不正当关系,我只是,只是说大师兄不光对你好,他对别人也挺好的……” 眼瞅着在自己越描越黑的话中,李清雨的脑袋越垂越低,陆大成也尴尬的住了口。 这今个儿怎么了呢,怎么就越说越错了呢! 瞅瞅,自己这是都说了些什么啊! 这都叫是些什么话啊! “唉!都怪我这破嘴!清雨你可别见外。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瞎说的……” 陆大成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算是给李清雨赔了罪。 可是眼前的李清雨一直垂着头不说话,他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一时又尴尬的陷入了沉默。 话题到了这儿,陆大成便也彻底打消了与李清雨对话的打算。 他站起身子,遥望向船头,想要看看龙舟走到了何处,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的距离。 别的弟子都先送去了目的地,只将李清雨放在最后,实则不是陆大成故意想要与李清雨说什么话,而是李清雨要去的地方实在是有些远。 陆大成向前遥望,龙舟走了这么久了,可是想要到达目的地却还要不短的功夫。 陆大成本就是一个性格挺活泼的人,他天**讲话,爱玩闹,如今这样尴尬的沉默对于他而言,无异于一向酷刑。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又跟龙舟上唯一的活人,也就是李清雨,试探着开了口。 “清雨啊,你上次在五行仙阵跟沧海阁的那场比赛,我也去看了。哎呦,真是了不起啊!我来了凌霄派这么些年,还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从千斤水的池子里面爬出来呢!真不错!” 陆大成这回也有些了解李清雨的个性了。 他之所以还没话找话的与李清雨尬聊,纯粹是受不了安静沉闷的气氛,想要制造些声音。 如此,他虽然是在与李清雨说话,便也根本不在乎李清雨有没有在听,或者有没有什么回应,只是自顾自的在说自己想说的。 “不过啊,最让我佩服的还不是你能从千金池的水里面爬出来这件事。而是你在最后说得那些话!哎呦,还真是有道理!” “要不师傅怎么说呢,三人行必有我师,还真不能随便小看你们这些新土豆蛋子!看着一个个什么都不懂,跟小傻子似的,有时候看问题的角度和深度还真是不能叫人小看!” “我跟你说啊,不光是我,我们仙阁几个师兄妹,大家都觉得你说的很好呢!” “不光是我们仙阁的几个师兄妹,还有许多别的峰阁的师兄、师姐,也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告诉你啊,在那之后,许多人都特意去试验了!就是想看看这千斤水是不是真的像以前传言的那样,是不可战胜的!就连我也去试验了呢!” “当然了,我现在也算是仙法有所小成,自然不能像你那样艰难,若是用仙法的话,随随便便就出来了。不过若是不使用仙法的话呢,我还真不如你。我虽然能在千斤水里活动一两下,但是要真的爬出来,恐怕还真挺难!” “主要是我现在使用仙法都称习惯啦!根本就到达不了那种拼尽全力的状态!还没等拼劲全力呢,我忍不住就先把仙法给使出来了!哈哈哈!” 先前不知道,如今一看,这外表看上去挺不可一世的陆大成师兄竟然是个话唠。 这话匣子一打开啊,也不管李清雨是喜欢不喜欢,他自己就是唠叨得一个尽兴。 到了最后竟然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起来了! 那哈哈哈哈的笑声极有感染力,划破了整个宁静的夜空,也叫李清雨也不自觉从之前的怅惘中完全的走了出来。 陆大成师兄说得多了,两个人虽然没有对话,却也叫李清雨不自觉的对他产生了一些熟悉。 李清雨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起了勇气,看着眉飞色舞的陆大成师兄,试探着出了声儿。 “陆…陆师兄…素素,凌飞哥,他们去了哪里了?”46 第二百七十八章 圣人 其实李清雨这问题问得挺蠢。 陆大成是仙阁的弟子,又没有负责过新弟子的训练,你突然甩出这么一个问题,陆大成怎么会知道什么‘素素、凌飞哥’,这样的人是谁呢? 不过也是巧了,旁的人陆大成或许还不知道,但是说起钟凌飞,他还真就有些印象! 怎么能不知道钟凌飞呢,作为这届新弟子中唯一一个单灵根的天才,钟凌飞那可一向是所有峰阁长老们抢夺的宝贝。 偏偏自己家的师傅又是最看重天资灵根的类型,所以钟凌飞这个名字,仙阁的几个师兄妹们可是都没少听师傅念叨起过。 此时听李清雨叫什么凌飞哥,陆大成便也猜到了她说的应当就是那个天才钟凌飞。 呵,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担心自己的朋友。 这小姑娘还真是听重情重义的嘛。 再想想她完成天梯试炼,又从千斤水中爬出来的这些丰功伟绩,陆大成忽然就有些明白,自己的大师兄为何会对这样一个五灵根的废柴另眼相看了。 果然,这世界上一切看似不可思议的东西,最后却都是有缘由的。 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又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恨呢? 思及这些,陆大成也无端对李清雨越发的和蔼可亲了起来。 他脸上带着笑容,语气温和:“素素是谁我倒是不甚清楚,但是你的凌飞哥你就不用担心了。他已经被师傅收为仙阁的内门嫡系弟子了。” “这届新弟子了,我们仙阁一共收了两个人,一个是钟凌飞,一个名叫伍白山的。仙阁可是咱们凌霄派最好的峰阁,可以说,能进仙阁,那就算是一脚跨进了元婴的门槛,至于筑基什么的,那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总归一句话,那就是前途不可限量。你也不需要为你的凌飞哥担心了,如今这情况,你反倒不如好好的担心担心自己。” 陆大成说完这话,方发现自己似乎又说错了话了。 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李清雨,却发现眼前的姑娘仍是一脸的木然,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产生半分的波澜。 李清雨如此反应,倒是也叫陆大成有些好奇了。 他睁大了眼睛仔细的观察着李清雨的神色,可是左看右看,眼前的这姑娘却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懑或不满。 “你?你就不怕?你不怕我把你卖了?不怕门派给你安排的是最不好、最差的地方?叫你做最辛苦、最没前途的工作?” 这话一问出口,李清雨还没怎么招呢,陆大成自个儿先笑了。 哎呦喂,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平常总是自己这些带队的弟子,想方设法的安抚新弟子们,就怕他们乱想,就怕他们恐慌,就怕他们闹情绪、消极怠工。 得,今个儿到了李清雨这儿,还整的反过来了! 陆大成一面觉得有趣儿,一面也真心实意的想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怕啊,本来也是怕的啊。可是陆师兄不是说了嘛,你说门派给我们安排的是最特殊的任务。这样的任务可能没有别人那样威风,也没有别人那样有前途,可是却也是极重要的,是不可缺少的。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怕了。无论是什么样的任务,却总归是要有人做的。与其叫别人做,倒不如我来做。” 李清雨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陆大成。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其中就像有星星在闪烁。 “陆师兄,你放心吧!无论是什么样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我都会尽我所有的努力,拼命的去完成的!我一定不会辜负门派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的!” 李清雨捏紧了拳头,说的一脸坚定。 那乐观又坚决的样子,看得陆大成心中不知道是一股什么滋味儿。 妈妈哟,天底下还真有这样的人! 陆大成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接旁人的话,他尴尬的撇了撇嘴,心里面却涌现出一丝佩服。 怎么会不佩服呢! 你说李清雨这是傻吗?可又不完全是傻。 反正这样的想法,自己是没有的;这样的事,自己也是做不出来的,但是不能因为自己做不到,就觉得人家是傻吧? 自己做不到,是因为自己的思想觉悟没有人家这么高。 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毕竟在现在的社会里,又有几个人有那么高尚的品德去做圣人呢! 不过不能因为圣人少,见到了圣人就去诋毁。 就像是陆大成,他见到李清雨这样的圣人,他心目中还是十分的敬佩的。 看看这样的圣人姑娘,再想想大师兄平时的性格和作风,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大师兄会对她另眼相待了。 陆大成表情呆滞,愣愣的看着李清雨,再一次语塞了。 不过好在这次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正在两个人相对无言之时,龙舟结束了平稳的飞行,慢慢的开始降落。 原来是目的地终于到了。 等了这么久,可算到了目的地了! 李清雨甭管她心里面怀着怎么样的决心,却仍是免不了对这个自己日后要生活的地方有些好奇。 她伸着脖子四下张望了一番,却越看便越觉得眼前的景色实在是有些眼熟。 这地方自己似乎来过啊? 什么时候来过的呢? 自打来了凌霄派,自己一直都呆在新弟子训练营中专心的训练啊? 自己根本也没时间出来到处闲逛啊? 那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呢? 李清雨本来脑子也笨,此时更是想不出头绪。她又不会主动张口问,便只是傻乎乎的跟在陆大成师兄的身后,像一只亦步亦趋的小鸭子。 不过很快的,迎面走过来的几个人,便成功的唤醒了李清雨的记忆,也叫她终于想起来,眼下这熟悉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了。 话说龙船慢慢的降落到了一座偏僻又荒凉的小山峰,陆大成师兄也带着李清雨从龙舟上走了下来。 这小山峰不但离几个主峰甚远,位置也是偏僻。 相比于李清雨方才在龙舟上看到的凌霄派的其他山峰,眼前的这座山峰实在是小。 不胆小,整座山峰树木林立、杂草丛生,甚至连像样儿的建筑似乎都看不到一座。 若不是陆大成师兄特意带着李清雨乘坐龙舟而来,甚至叫人不敢相信这样荒凉的小山峰上竟然还有人居住。46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奇形怪状的人们 山峰虽破败,可是其中的景色却叫李清雨看着极为眼熟。 特别是远处树木掩映中的那几间空荡荡的破屋子,更是叫李清雨觉得似曾相识,似乎自己曾经什么时候见到过一般。 李清雨绞尽脑汁的在脑子中翻阅着记忆,从远处那破败屋子里走出的几个人,却终于叫李清雨恍然大悟,也叫她成功的将眼前的熟悉的景色和脑子里的记忆都对上了号儿。 许是听到了龙舟的动静,从远处的破屋子里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几个人。 几个人似乎都没想到会有人来的样子,大抵都在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 如此突然发现陆大成师兄的到访,便也都有些匆匆忙忙的惊慌失措。 甚至在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那个容貌妖媚的女人还在一边走一边系衣裳扣子。 也不知这么早的天色,她是睡得哪门子的闷头觉。 除了那个容貌很是有几分艳丽的妖媚女子,还有三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身材很瘦,比陆大成师兄还要更瘦、更矮。 他脸色枯黄,尖嘴猴腮,只叫人看着便觉得这个人十分的聪明,又或者说是十分的奸诈。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似乎是个白面书生,长相并不算十分的英俊,皮肤却是十成十的白皙。 和凌霄派的其他弟子都不同,这白脸男人穿了一件洁白到一尘不染的儒衫,看那神情做派,倒是有几分钟凌飞之前的样子,装模作样的附庸风雅。 而除了这白脸书生,还有个身形高大的大胖子。 这大胖子身形是真的高大。若要是换算成咱们现代的算法来说,大抵最少也要有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儿。 个子高也就罢了,偏偏肥肉还多。 就像是一个发了面的白面大馒头,身上的肉都鼓鼓的涨了起来,走起路来一晃一晃,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 而李清雨也正是因为见到了这小山一样的男人,才恍然想起这地方是哪里。 可不就是饭堂! 当初自己曾经被凌飞哥和五百山撺掇着,来这饭堂偷过吃的。 当时还被这小山一样的巨人追着跑来着。 只是因为当时自己来的时候是趁着夜色溜进来的,所以许多景色也根本没心思细看,所以如今虽觉得熟悉,却也一时没有想起来。 如今知晓了自己的目的地居然是饭堂,又见到了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胖巨人,李清雨心中也越发的局促了起来。 她担心被胖巨人认出自己,从而想起自己曾经偷食物的罪行,便只是深深的低垂着脑袋,躲在陆大成师兄的后面,不敢说话。 “哎呦!哎呦!这不是陆师兄嘛!这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刮来了呀!您瞅瞅,您瞅瞅,咱们都没个准备,这不是怠慢了您老人家嘛?” 几个慌张的男女手忙脚乱的迎了出来,还不等陆大成师兄说话,为首的那个身材瘦黄的、一看就阴险狡诈的男子便先满脸堆笑的开了口。 瘦黄男子的谄媚简直呼之欲出,那副拍马屁的奉承样子,也真是将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只可惜,陆大成师兄似乎并不买账。 他似乎对眼前这几个形容邋遢的男女很是看不上眼,脸上的鄙薄连掩饰都懒得去掩饰了。 陆大成师兄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黄瘦男子的形容,见他眼眶下一片乌黑,衣裳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仔细一闻,他的身上似乎还有一种胭脂味与酒味混合成的臭味儿,陆大成师兄厌恶的捂了捂鼻子,眼睛里的厌恶更深。 “呸!什么老人家?谁是老人家!我看你是喝酒喝傻了吧?竟说什么胡话!我老吗?我哪里看起来像个老人家了?” 陆大成师兄向后退了一步,微微侧了侧身子,冲着那黄瘦男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就是老,也没有你老啊!看看你的样子,哪里还像一个修仙者?说是街头巷里的酒鬼、赌徒,恐怕也没人不信。” 陆大成师兄这话说的不留半点儿脸面,可是那黄瘦男子却丝毫不恼。 他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不变一下,仍旧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谄媚:“哎呦,陆师兄您说的是哪里的话啊?咱们哪里能说您老啊!您这玉树临风的,那就是咱们凌霄派一顶一的人才!咱们凌霄派都传遍了,说仙阁的陆师兄……” 黄瘦男子还想再说,可是陆大成师兄却不想听了。 陆大成是爱听奉承的话不假,可是那也得分是从谁的嘴里面说出来的啊! 这话若是从这群人嘴里说出来的,陆大成不但不会觉得高兴,他反而只觉得掉价! 太掉价了! 他摇摇头,摆摆手,有些近乎粗暴的打断了黄瘦男子的话。 “得,得,得,云中飞,你可别说了!我也没工夫在这儿听你贫?冯老呢?冯老去哪儿了?昨个儿不就通知你们了吗?说今个儿要来个新人儿!你们就是这么迎接新人的吗?” “唉?新人?这,这还真没听说啊!” 名字叫做云中飞的黄瘦男子弯着腰笑着:“陆师兄您也知道,冯老他年纪大了,这脑子啊,有时候真是有些不清楚。想来通知到了他那儿,他转眼便又给忘了!哈哈哈,还请陆师兄见谅。” “哼?冯老健忘?怕是你们几个没耳朵听吧?” 陆大成背着手原地踱了几圈儿,看看点头哈腰的黄瘦男子等人,又转头看了看低着头装木头的李清雨,沉吟了一下,这才向黄瘦男子问道:“冯老现在在哪儿呢?可是休息了?现在可方便去拜访?” 这回还没等那黄瘦男子开口,先前一直站在旁边娇笑着的那妖媚女子便抢先开了口。 因为那女子的声音实在娇媚,娇媚到她一开口便叫李清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是被这声音震慑,李清雨不自觉的便愣愣的抬起头,想要看清这声音主人的真面目。 然后李清雨便看到了一双娇媚的好像要滴出水来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啊! 眼波流转,勾魂夺魄。 李清雨不知道这些文绉绉的形容词,她只觉得眼前的这妖媚女子就像以前二姐口中的狐狸精、美人蛇,又像是家中曾养过的大花猫。 她眼波软,腰肢软,身子也软,似乎下一秒就要软软的靠在你的身上,然后身子就会化成蛇,将你整个人缠得密不透风。46 第二百八十章 凤采儿 李清雨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 若要以花来比女人,那么任傲珊师姐当为花中之王牡丹;素素则为桀骜不驯的鸡冠花;眼前的女子就应当是娇艳的罂粟,虽明知其带着毒,却仍是叫人欲罢不能,为其迷醉。 她只看着那妖媚女子的眼睛,便觉得整个人都好似陷入那流转的眼波中,登时便身子僵硬的呆住了。 那妖媚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李清雨出神的目光,冲着李清雨微微一笑。 笑过了,那女子也不知遮掩,就这样大喇喇的在李清雨震惊的目光中,将自己的衣裳向下一拉,露出胸前大半个滚圆。 女子娇笑了一声,向着陆大成师兄的方向走了两步。 她一面走,一面笑,笑声就如同最娇脆的黄鹂鸟的叫声,叫人听着便觉得神清气爽。 “冯老没睡呢~~我下午去河边儿采水,那时看到冯老正在河边儿钓鱼呢!这冯老,寻常无事便喜欢去河边儿钓鱼,鱼钓上来了,又马上放回去。常常这样一钓就是一整天,也不知得什么趣儿~~” 那女子说着话,摇曳生姿的走到了陆大成师兄的身边儿。 只是也不知为何,似乎是脚下站立不稳,她突然娇呼一声,身子一软,仿若投怀送抱般的,直直的向着陆大成师兄的怀里,就滚了过来。 这美人投怀送抱的事儿,那是多少男人梦中臆想的美好情景啊! 可是陆大成师兄呢,当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他却学起了柳下惠! “凤采儿!你别跟我耍花样,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眼见着这女子向着自己便倒了过来,陆大成师兄却丝毫不知怜香惜玉。 他动作灵活,身子像猴子似的,腿一伸,李清雨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便的身子便已经敏捷的躲到了旁边。 将自己置身事外后,陆大成师兄便抱着胳膊,整暇以待的看着那娇滴滴大的小美人直挺挺的冲着地上摔去,脸上则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虽不知陆大成师兄为何会对这名叫凤采儿的小美人如此不喜,不过李清雨心目中却对这凤采儿很是有些好感。 这好感到底从何而来,李清雨说不清楚。她只是潜意识的觉得这女子虽然相貌妖媚了些,可是眼睛却很清透。 她眼波流转不休,却没有一丝浑浊。 这样眼睛干净的人,总归不会是个坏人。 眼看着这样漂亮的小姐姐就要这么狼狈的摔倒在地上,李清雨赶忙手忙脚乱的去接。 只可惜她动作虽快,却没有凤采儿的动作快。 那凤采儿明明已经就要摔到地上了,却在离地面只有几厘米的地方生生硬停住了。 她的身子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难度形状,可是她却仍是气定神闲。 就像是黑客帝国里的主人公一样,凤采儿姿态从容、不疾不徐的又慢慢直起了身子。 凤采儿脸不红、心不跳,似乎没有一丝尴尬或难堪,只是娇笑着轻轻捋了捋头发,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哎呀!陆师兄您说的是哪里的话啊!小女子哪敢对您耍什么花招啊?像您这样的盖世英雄,只叫小女子见着便脸红心跳个不停,脑子都乱了,哪还敢有什么小心思~~”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凤采儿却还是没有一丝一毫害羞的样子。 李清雨看得分明,趁着捋头发的功夫,凤采儿还对陆大成师兄抛了个大大的媚眼儿。 那媚眼儿抛得,简直叫人看着便觉得浑身发软,只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掏出来塞到她的手里去。 只可惜对于凤采儿姑娘的频频示好,陆大成师兄却仍是不为所动。 说是不为所动似乎都不算恰当,应当说是避之不及才对! 接收到凤采儿的媚眼儿,陆大成浑身上下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甩甩手,好像在甩走什么脏东西一般。 陆大成师兄撇着嘴揉揉胳膊,口中小声骂了一声‘神经病’,几乎是逃也似的向前疾走了两步。 终于离那名叫凤采儿的女子有些距离了,他才回过头,语气很是不耐烦的招呼云中飞、凤采儿几人。 “快点儿跟上!愣着干嘛?去河边儿找冯老啊!” 甩下这么一句话,陆大成师兄便又继续转过了头,闷着头便向河边走。那架势,似乎连多看云中飞等人一眼都是一种折磨。 陆大成师兄当头走了,云中飞等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一声,便一叠步的紧紧跟着。 眼看着周遭的人话没说上几句,便又要都走了,李清雨有些懵。 李清雨原本性格就木讷,如今的场景又实在不是她可以理解的。 她原本是要去门派分配给自己的新峰阁报道的,可是不知为何,陆大成师兄却用龙舟载着自己来到了饭堂。 她原本是跟着陆大成师兄一起来的,可是如今陆大成与这些奇形怪状的人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后,却将她一个人扔下,独自走得飞快。 自己也要跟着去吗? 陆大成师兄为何要找那个什么冯老呢? 不是说要带自己去做什么特殊的任务吗?无论怎么想,那样艰苦又危险的任务,也应当和饭堂没什么关系啊? 李清雨一时觉得似乎有些恍然大悟,一时又觉得自己的脑子乱得像浆糊。 她抬头看看云中飞,又看看凤采儿,只觉得身边俱是一些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李清雨不敢开口与这些陌生人说话,也不知自己该干些什么,便只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僵着身子不知所措。 眼瞅着陆大成师兄都要走得没影儿了,李清雨还稀里糊涂的站在原地发着呆。 “大妹子,你咋还不走呢?” 眼看李清雨就要彻底掉队,凤采儿竟然掉转头,笑吟吟的走到李清雨的跟前,一把拉住了李清雨的手。 “我…凤师姐…我…” 没成想这漂亮的妖媚女子会走了那么远还折返回来,李清雨心里面更紧张了。 她张口结舌,结巴了半天,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哈哈,什么凤师姐啊,你要是不嫌弃,叫我采儿姐就成。” 凤采儿一改之前在陆大成师兄面前的妖媚样子。 她哈哈笑着,爽朗的一把揽过李清雨的肩膀,力气大得叫李清雨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21046 第二百八十一章 认清现实 没想到这样妖媚的陌生美女会突然对自己这么亲昵,李清雨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更叫李清雨惊异的还是凤采儿的态度变化。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妖娆入骨的狐狸精模样,怎么转了个头就变成了个不拘小节的傻大姐? 哎呦呦,看她笑得多么爽朗!别说露八颗牙了,简直后牙槽都要露出来了! 看她的力气多么的大,李清雨原本就是个顶顶了不起的大力士了,可是眼前这妖媚女子的力气,却是连李清雨这样的大力士都吃了一惊的! 凤采儿见眼前的小姑娘眼睛圆滚滚的盯着自己,半晌也不说话,心中不由更加好笑。 她胳膊一使劲儿,将李清雨彻底的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托住了李清雨的脸,两只手指轻轻一捻,眼前那娇嫩细腻小脸蛋儿就跟着变了形。 李清雨是着实没想到凤采儿会又突然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的生活一向是极单纯的,便是有亲密的朋友,可是却也都是很正经的那种。 此时凤采儿这种近乎于调戏般的举动可不就叫单纯的李清雨彻底的懵了? 李清雨不但蒙了,她还慌了。 虽然眼前的凤采儿是个女子,并不是二姐口中的浪荡的公子哥儿,可是李清雨还是羞恼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要扭头甩开凤采儿手指的禁锢,又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在小题大做,担心自己会不会惹得凤师姐不高兴,犹豫之间,一张小脸倒是涨得通红。 看着李清雨那涨红的小脸,感受着指尖下的温度,凤采儿‘咯咯咯’笑得更开心了。 她轻轻松开手指,又在李清雨的脸蛋儿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这才放下手,转而对着李清雨笑道: “小姑娘儿,这么拘谨做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哈哈~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从今往后,咱们也就算是一家人了,可是不用那么见外。” 凤采儿说这话,又突然顿了一下,语气一改之前的和颜悦色,反反倒多出了几抹厉色。 “呵~莫不是小姑娘你看不起我?觉得我不够格被你称上一声姐姐?” 凤采儿这话中隐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结合方才陆大成师兄的话,李清雨就算是再笨,也总算是看清了一些事实。 陆大成师兄方才说,他说今天饭堂要来新人…… 这凤采儿师姐又说,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难道…难道陆师兄说的新人就是自己? 门派真的将自己分配到了饭堂? 可…可是,可是这饭堂又会有什么特殊的任务啊! 李清雨饶是一向心态极好,可是看着眼前这荒凉的山峰,看着远处那破败的小屋,再看看眼前这几个奇形怪状的人… 她的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涌现出几分深切的绝望。 绝望啊,真的是绝望啊! 自己以后都要在这里度过了吗? 自己真的要一辈子呆在饭堂了吗? 在这里修炼仙法,在这里成长为一名战士? 怎么保卫九州大陆呢?怎么与魔人作战呢?怎么完成自己的理想抱负呢?怎么成长为一个叫大师兄、叫父亲、姐姐感到骄傲的人呢? 李清雨一时如遭雷击,耳边、脑子里都轰隆隆作响。 她呆呆的看着凤采儿,语气木木的叫出了一声:“采儿姐”。 凤采儿一见李清雨的样子,便知道这姑娘此刻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唉,她一定打击坏了吧? 是不是所有的希望都轰然倒塌了呢? 想当年自己刚被分配到这饭堂的时候,那心里面的感受啊,可是丝毫不比眼前的这姑娘差! 不愿意回忆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凤采儿甩甩头,从回忆中走出,又充满同情的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 “小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凤采儿,是这饭堂当差的弟子。你以后就叫我采儿姐就行。” 李清雨原本还有些恍惚着回不过神儿,此时被凤采儿这么语气温柔的安慰着,便也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感受到凤采儿的关心,李清雨心中的惶恐也减少了一些,在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前,也多了一丝安慰。 心里虽有些难以控制的打击,可是李清雨也知晓,此时不是自己闹情绪的时候。 她略有些感激的看着凤采儿,心中对这个外表妖娆的女子更多了几分好感。 “我,哦叫李清雨。…谢谢采儿姐。” 李清雨的声音小小的,却也真诚无比。 看着眼前这长相标致得像个水晶娃娃的小姑娘,看着她那软软糯糯的样子,凤采儿的一颗心都要化成了水。 她‘哈哈哈哈’的,笑得更加的爽朗了。 不得不说,凤采儿是真的很喜欢李清雨这个姑娘。 她从看到李清雨的第一眼起,就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姑娘。 更确切的说,是喜欢这个姑娘的眼神儿。 那是怎么样的眼神儿啊,清澈的好像一汪清泉,干净得好像蓝蓝的天空。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念,也没有半分鄙弃,就像是新生儿的眼睛,只有满满的好奇和惊叹。 凤采儿不是一个小姑娘了,她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眼神,也看惯了各式各样的嘴脸,所以她也更清楚这种纯洁的可贵。 纯洁这种东西,在如今这浮夸的年代中,可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 甚至在很多人的眼里,这实在算不得一个优点。 人们想要的东西实在太多,金钱、名望、权力、美色和强大的力量。 在这些诱惑力十足的欲望面前,纯洁实在是不堪一击的尘埃。 可是只有历尽千帆的人,才能真切的感受到纯洁的可贵。 因为纯洁从来都不是身体上的贞洁,而是一种精神。 一种千金难买的灵魂。 凤采儿是个很美的女人。 她也从来便深知自己的美丽。 身为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想要获得男人的好感,实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若想要评价一个女人的人缘如何,从来都不是看她的身边围绕着多少男性朋友,还是要看她与女性朋友的关系如何。 讲实话来说,凤采儿的身边是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的。 若从这种角度来说,她还真是一个人缘很差的女人。 她也十足是一个很不讨女人喜欢的女人。21046 第二百八十二章 冯九 凤采儿不讨女人的喜欢,甚至有些遭女人厌恶。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自己被厌恶的原因。 一个女人喜欢另一个女人,可能会有许多样的原因。 有时候甚至简单到只是因为两个人喜欢同一个颜色的衣服和化妆品。 可是一个女人若讨厌一个女人,原因则很简单,总结起来,大体便只有一个词:嫉妒。 女人是一种心思很敏感柔嫩的动物,也正因为这种敏感,所以便也格外容易嫉妒。 当然了,很多人可能又要说了,我才没有嫉妒!我讨厌她是因为她xxxxxx…… 这些理由听起来似乎是各不相同,也十足充分。 可若将这些理由抽丝剥茧的扒开来看,其实内里,却还是少不了一个嫉妒。 凤采儿见惯了人情冷暖,更是因为平常不拘小节的作风没少受那些自命高洁的女人编排,所以便也更深切的了解嫉妒的可怕。 嫉妒是毒药,会慢慢的腐蚀一个人的灵魂,叫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变得阴阳怪气、攻击性十足。 可是偏偏嫉妒又是一种避无可避的毒药,她弥散在空气中,弥散在心里,弥散在每一个角落,叫人想要躲开,都很难真正的躲开。 也正是因为如此,凤采儿才格外的喜欢李清雨。 她从李清雨的眼中看到了许多不同种的情绪,却唯独没有嫉妒。 这竟是一个不会嫉妒的女人吗? 一个见到了自己却不会嫉妒,又没有半点儿厌恶的女人? 凤采儿在惊异之余,又不由自主的感到了深深的好奇。 在旁人的口中,她总是和‘荡妇’、‘贱女人’、‘不知羞耻’这样的词语联系在一起的。 她也习惯了旁人对自己的这些鄙弃和非议。 偶然见到一个对自己完全没有恶意的女子,凤采儿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惊喜,而是满满的怀疑。 她这个时候还是有些怀疑和不解的,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将她的所有疑虑都彻底打消,也叫她打心眼儿里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心思纯洁的小姑娘。 当时自己一心想要将陆大成这位仙阁的内门弟子收入自己的石榴裙下,所以便使了点小手段,想要来个‘投怀送抱’。 可是没想到陆大成这人看着外表长相不怎么样,内里到是个正正经经的正人君子,不但对自己的行径避之不及,更是连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 眼瞅着自己就要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姿态狠狠的摔倒地上,成为众人眼中的一个笑话,之前那一直默默站着,好像一个木头疙瘩的老实姑娘,竟然在这个时候勇敢的站了出来。 她丝毫不顾念自己的形象,只一心的想要接住自己。 哈哈,真是可爱啊! 真是个实心眼的傻姑娘。 要知道,女人一向最是喜欢‘艳压’别人的。 特别是两个同样漂亮的女人,只要对上了眼儿,免不了就要互相比较一番。 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呢,她不但不等着看自己的笑话,竟然还想要牺牲自己的形象来挽别人。 凤采儿身怀仙法,自然不会真的四仰八叉的摔倒到地上去。 可是李清雨的这份情,她却还是领了。 因着这份情,凤采儿难得对李清雨起了几丝真情实意的好感,也有心想要对这品性纯洁的小姑娘更照看一二。 此时见李清雨一脸的惊慌无措,凤采儿便也拿出了豪爽亲近的劲儿,主动的上前去与李清雨搭话,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面对凤采儿的好意,李清雨又如何感应不出? 她本就是个重情义的,更知恩图报。面对凤采儿的善意,李清雨只有满心的感激,也在心里对眼前这长相妖娆的女子更多了许多的亲近。 “走吧,清雨妹子。别愣着了,跟着陆师兄一起去河边儿看看冯老吧。来了咱们饭堂,可不能不见过冯老啊!” 凤采儿爽快的笑着,亲昵的拉着李清雨的手臂,也不等她回应,便死拉硬拽着李清雨一路到了河边儿。 凌霄派建在九州大陆的东北角,选址正是连绵不绝的山林之间。 它规模颇大,地形更是层峦叠嶂,山峰起伏。 饭堂所在的山峰处于整个凌霄派的偏僻角落,其偏远程度甚至比新弟子训练营更甚。 不过这饭堂虽然偏远、虽然荒凉,可是好歹却也是个独立的山头儿,山峰上有树、有草、有花、有水。 一条欢畅流淌的小河,也不知从哪里具体流出来的,只是环绕着山峰,就像是系在山峰上的一条美丽的丝带。 而众人口中的冯老,就乘着夕阳,优哉游哉的坐在半山腰处的小池塘边儿,他手里面执着一根钓竿,却闭着眼在打瞌睡。 李清雨跟着凤采儿一起到了小池塘边,乍一见到这传说中的冯老,心中便先吃了一惊。 原来这冯老自己也曾经见过。 这冯老不是旁人,正是以前自己老饭堂偷食物时遇到的那个奇怪的老人。 哎呀,要不怎么说千万不要做坏事呢! 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前做了什么坏事,就算当下没有被发现,可是不管过了多久,却也总有找上门的一天。 李清雨现在就算是真正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她想想自己当初与钟凌飞、伍白山来饭堂偷东西的经过,再看看眼前的冯老,心中真是充满了悔恨。 不过这个时候后悔也没辙了。 李清雨原本就因为自己的归宿而心中怅惘,如今在这份怅惘中又更多了些不安和紧张。 她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躲在周遭唯一对自己有些善意的凤采儿身后,默不作声的观察着事情的发展。 “冯老,在下是仙阁的弟子陆大成。晚辈见过冯老。打扰了您老人家的歇息,还请莫要见怪。” 陆大成师兄之前对于饭堂的众人一向是一副嫌弃不已的模样,可是在面对这位老态龙钟的老人的时候,态度却好似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语气恭恭敬敬,措辞小心翼翼,声音柔和轻缓,在说完这番话后,甚至还毕恭毕敬的向着冯老行了一个礼。 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眼前坐着的不是什么风烛残年的老人,而是一位修仙界顶顶了不起的尊者。21046 第二百八十三章 恭敬 面对这位冯九冯老爷子,陆大成将姿态做得很低。 看着他那小心翼翼、毕恭毕敬的样子,李清雨心中便先料定这位看似不起眼儿的冯老,应该是个吹毛求疵、很不好相处的性子。 果然,在陆大成师兄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后,冯九却仍是不为所动,只是端坐在池塘边的大石头上,闭着眼睛,对于陆大成师兄的问好恍若未闻。 “冯老?在下是仙阁的弟子陆大成!在这里给您问好了!” 陆大成师兄一改先时的趾高气昂,他明明被无视了,却也是半点儿不气,只是又毕恭毕敬的向着冯老又问了声好,又行了个礼。 …… 只可惜这礼都行给了瞎子,冯老仍旧是端端正正的坐着闭目养神,没有半分回应。 “哎呀!陆师兄,冯老他年纪大了,爱瞌睡!这是睡着了呢!他耳朵有点儿背,你这么轻声轻气的说话,他哪能听得见啊!” 见冯老不回声,陆大成师兄又毕恭毕敬的重复了两遍。 这回没等冯老回话,之前开始便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个曾经见过李清雨的大胖子就看不过眼儿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胖,他的声音也有些粗声粗气。每说一句话都好像带着牛魔王一样粗声粗气的鼻息。 他也不知是看得不耐烦,所以等不及了,还是有心想要在陆大成师兄的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这大胖子粗声粗气的说完了这话,也不等陆大成师兄回应,便‘咣咣咣’的主动跑到了冯九老人家的身边,冲着这还在熟睡中的老人便是一阵大力的摇晃。 这大胖子原本就又高又壮,力气也大,可怜冯老原本就身形佝偻,被他这么使了大力的摇晃,就像是一只被老虎抓住的兔子,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只被摇晃得像是风中的残叶一般。 “好了!冯老醒了!陆师兄您说吧!” 那大胖子做事虽鲁莽,不过却也有效。 他那一番狂风骤雨一般的摇晃虽然看着可怕,却也成功的将冯老唤醒了。 大胖子裂开嘴,冲着陆大成师兄傻乎乎的一笑,一脸想要讨功劳的得意表情,只可惜却只换来陆大成师兄一个严厉的大大白眼。 “你这赵大肚!下手没轻没重!你怎么敢对冯老这样!” 没想到赵大肚突然的动作,陆大成师兄显而易见的有些慌了。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大胖子赵大肚,转过头又马上换了一副恭敬的表情,标准恭敬的冲着冯老再行一礼。 “冯老,在下仙阁弟子陆大成,此番特意来拜见冯老。” 冯九年纪确实太大了,他满脸的皱纹像是薄皮的包子,微微的向下耸耷着。 他皮肤应当不算太黑,可是如今皮肤上到处密布着黑黄的斑点,便也叫他似乎无端显得又黑又瘦。 他年纪大,耳朵背,体力也不行了,先前在池塘边钓鱼,不知不觉竟睡着了,所以陆大成到了也一直没有发现。 此番被赵大肚以强力摇醒,冯九还有些缓不过神儿。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揉了揉眼睛,又咳嗽了几声。 随着他的咳嗽声,他的胸腔里也跟着发出一种拉风箱一样的怪声。 乡下人因为常年操劳,营养跟不上,医疗跟不上,所以通常命都比较短。 李清雨还是头一回见到衰老成这样的老人。 她觉得眼前的这位名字叫做冯九的老人,就像是一台使用了太多年,不堪重负的机器。 这机器的零件都破损得太厉害,虽然还勉勉强强的被组装在一起,可是却也摇摇欲坠,只不知什么时候一阵风吹草动,便会轰然倒塌,彻底报废。 不过与李清雨想象中的不同,这冯老虽然年纪着实老迈,可是性格却不似李清雨想象的一般古板、不好相处,反倒很是和蔼,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平易近人了。 被赵大肚这样大力的摇晃醒,一般的人就算没有起床气,也总归该有些不高兴的。 可是这小老头儿呢? 他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又摇头晃脑的清醒了一会儿,半点儿脾气没发,反倒笑嘻嘻的从大石头上站了起来。 “咳咳,是小陆子啊!哈哈哈,我这身子骨老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要是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你可别见怪啊!” 陆大成见冯老身子颤颤巍巍,站起来了,双腿扔是直打转的样子。 陆大成哪里敢掉以轻心啊,赶紧一叠步的跑到冯老的身边,一边小心翼翼的扶住他,一边嘴里一叠声的道着‘不敢不敢。’ 依着李清雨的角度来看,这冯老只是个风烛残年、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罢了,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出众之处,看起来更不像什么修仙的大能、尊者。 明明看赵大肚等人见着陆大成师兄的时候都诚惶诚恐得不行,可是看他们对待冯九的态度,虽然很亲近,却也着实不算多么恭敬, 只是不知为何作为堂堂仙阁的内门弟子,陆大成师兄见着这位不起眼儿的老人,却像是见着什么了不起的得道高人一般毕恭毕敬。 “小陆子啊,你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到这儿来了呢?可是不是小云子那儿又出了什么事儿啦?” 陆大成师兄扶着冯九,一行人随着冯九的步伐节奏,慢吞吞的向着饭堂的方向,从池塘往回走。 因为有着陆大成师兄在前,其他的人,不管是云中飞,还是凤采儿,甚至那个鲁莽的大胖子赵大肚,所有的人都不敢造次,大家自发主动的捡起冯九之前散落在池塘边的钓竿和鱼篓,亦步亦趋。 冯九年纪大,身子也不稳,走得很慢。 其他的人便也只得跟着将一步掰成两步走,像蚂蚁一样的迈着小碎步,慢吞吞的跟在颤颤巍巍的冯九身后。 陆大成师兄扶着冯九,这一老一小走在最前边。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寒暄了几句没用的话,冯九终于颤颤巍巍的问起了陆大成的来意。 而磨磨唧唧了这么久,陆大成也终于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 “啊!您不说弟子都差点儿给忘了!” 陆大成尴尬的‘哈哈’一笑,回身冲着李清雨招了招手:“来,清雨,过来!还不快过来见过冯老!” 陆大成师兄伸出手招呼了一下李清雨,这才向着冯九笑道: “冯老,这不是前些日子门派又收上来一批新弟子嘛。门派惦记着饭堂这儿很久都没有补齐人手儿了,所以特意挑了个可靠的送过来。”21046 第二百八十四章 寒暄 李清雨原本便对这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如今又突然被陆大成师兄这样指名道姓的推到人前,李清雨不禁更慌乱了。 特别是陆师兄叫自己上前行礼的、眼前这位看似风烛残年的老爷子,还是曾经见证过自己‘罪证’的证人。 他会不会认出自己? 会不会因为那次的偷盗行为而讨厌自己? 李清雨忐忑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李清雨不知这老人的身份,只是见大家都尊称他冯老,又见陆大成师兄对他如此毕恭毕敬,当下也更积累了许多的心理压力。 李清雨很紧张,又有些惶恐,可是六个人十二双眼睛都在看着她,她也不敢继续躲着。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还是硬着头皮从凤采儿身后走了出来。 李清雨不是个很懂礼节的人。 乡下那种地方,本也不像便依着往常过年时的礼节,规规矩矩、实实成成的冲着冯九磕了三个头,嘴里面却像是被塞了塞子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哎呦!哎呦!你这孩子,做什么行这么大的礼?” 李清雨刚磕了头,正垂着脑袋装乌龟,双手却是忽然被一双干瘦却热乎乎的手给握住了。 李清雨惊讶的抬起头,正看到一双有些浑浊,却充满慈爱的眼睛。 看着这双眼睛,李清雨心中的惊慌不安好像突然便减轻了不少。 虽然年纪相差很多,身份更是天地之别,可是只看着这双眼睛中的慈爱,却叫李清雨不由自主便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记忆中,自己的父亲总是很不着调,又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他对自己动辄打骂,却总是对弟弟李强格外疼爱、宠溺。 可是这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可以欺骗人的眼睛的,却只有两样东西藏不住,一是打哈欠,二便是人的眼神。 父亲纵然总是对自己极严厉,可是他休息时,不经意间,却也总会露出这样慈爱的眼神。 好像眼前搀扶着自己双手的冯九老爷子一样的眼神儿。 因着这熟悉的眼神,李清雨忽然的便对这素不相识的老人多了些熟悉感,也多了些亲近。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虽然不是男儿,可是也是修仙者。咱们修仙者顶天立地,跪上天,跪大地,跪父母,却不能随便跪别人。孩子,快站起来吧!我对你既无养育之恩,也无教导之情,可担不起你这样的大礼呦。” 这位名叫冯九的老人家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很温和。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在那个晚上曾经见过李清雨的事情,只是恍若第一次见她一样,轻轻的搀扶着李清雨的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言笑晏晏。 “小姑娘,你就是门派分配来饭堂的新弟子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在与李清雨说话时,冯九的神态动作就像是在与一个三岁的稚童说话一般温柔和蔼。 李清雨先前还有些局促,可是在冯九这样的和蔼的态度下,也不知不觉感到了些亲切。 “我…我叫李清雨…” 李清雨的声音仍旧很小,可是声音中已经没有先前的那种惊惶无措了。 “哈哈哈,清雨,不错。‘雨过风清露气匀’,是个好名字,轻灵俊秀,倒是也很符合小姑娘你的气质。” 他一面‘呵呵’的笑着,一面有些惭愧的一拍脑袋:“如今这看到小陆子来,我这才想起来,门派可不几天前就派人来说了嘛!说是要派新人来,叫我好好的准备准备。我当时还记得的,可是转过头没过几天,这可不就给忘得一干二净!” 冯九一脸歉意的看着李清雨:“小姑娘,我老头子忘性大,好容易来了新人,也没准备什么仪式欢迎你,你可别跟我见怪!” 说着,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冲着那个巨人一般的小胖子一边挥手一边吆喝:“大肚儿,你也别在这愣着了,还不去厨房多做两道吃食,好好的给咱们的小清雨补一补!” 赵大肚原本正站在一边儿看得开心,突然被指使去准备什么吃食。 他心里想着要继续留下看热闹,便有些不高兴。 可是如今当着陆大成师兄的面,他也没办法公然违抗冯九的吩咐,便只在脸上露出些不虞之色,身子还是犹犹豫豫的开始动了。 这赵大肚人如其名,肚子是真的大,就像是凭空在腰间系了个大酒桶一般,连走起路来也晃晃悠悠,莫名有些地动山摇之感。 目送着赵大肚似一个大巨人一般‘咣咣咣’的慢吞吞的走了,陆大成这才恍若突然想到些什么一般,转过头满脸堆笑的看向冯九。 “冯老,您最近身子骨还硬朗吧?我来前师傅还特意托我给你带话呢,只说您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便与我说,他若是能做得到的,定然尽心尽力帮着您办到。” 陆大成这话一说完还没等冯老开口,身后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书生打扮的青年便先是一声冷笑。 “哼~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只可惜也只有话好听罢了~你师傅是仙阁的长老,他那一天天日理万机的,哪里顾得上我们这帮子人~呵~我们这饭堂是什么地方,他能不知道?我们这里缺什么,你们不知情?” 白面书生一斜眼,冲着陆大成便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嘲讽。 只是他这话音才刚落,便被站在他身边的云中飞和凤采儿一起扯到了身后。 凤采儿更是在那白面书生的脸上恶狠狠的掐了一把,登时便疼得那白面书生呲牙咧嘴、眼泪汪汪。 “哎呀,哎呀!陆师兄您可千万别见怪,张远志那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脑子读书读傻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云中飞挂起他那招牌似的谄媚的笑容,冲着陆大成便开始点头哈腰。 陆大成原本心里面就看不起这几个歪瓜裂枣、吊儿郎当的人,此刻又被那白面书生一阵阴阳怪气的抢白,心中更是不快。 面对云中飞这番谄媚无比的告饶,陆大成是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心思去应承。 他恍若没有听到云中飞的话,也没有看到他脸上那恶心兮兮的笑容,只是转头向着冯九老前辈,从怀中的灵袋中掏出师傅早先便叫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 “冯老,这是来时师傅准备的兰芝果,特意叫弟子带来孝敬冯老的,还请您笑纳。”46 第二百八十五章 被遗忘的地方 呦呵,兰芝果! 李清雨这会已经不是刚上山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了,她来了凌霄派有三个月了,也总算对修仙界的诸事有些些了解。 所以她便也更加的清楚眼前这堆兰芝果儿的宝贝之处了。 就陆大成手里面捧着的这么一堆兰芝果,可以说,不知是云剑青长老收藏了多久的宝贝呢! 李清雨用眼角儿偷偷瞧着,这堆兰芝果不光有普通兰芝果,甚至还有紫心兰芝果、黄心兰芝果这样的高级货色。 就这么一堆兰芝果,这若是放在别的弟子面前,那肯定是要抢破了头的。 就算是搁在各个峰阁的长老们面前,也是趋之若鹜的好东西。 可是这样名贵的东西搁在饭堂这群人的面前,却突然好像变成了什么最普通的阿猫、阿狗,众人无动于衷不说,甚至还有些嗤之以鼻。 “哈哈哈,真是可笑!” 众人看着这堆珍贵的兰芝果呆愣了许久,最终还是那名颇有些桀骜不驯的白面书生先张远志先开了口。 他微微昂着头,抬着下巴向下斜睨陆大成,就像是一个勇于直面权贵的狂士。 “可笑,真是可笑!在云长老的眼里,我们就是可以轻易用这么点儿兰芝果就能收买的小人吗?你们也实在太不把…啊!啊!呜呜……” 眼瞅着这张远志就开始犯中二病,凤采儿一伸手,恶狠狠的扭住他的耳朵。 凤采儿下手真是毫不手软,就这么扯着他的耳朵将他向后一拽,张远志只觉得自己耳朵好像要掉了一般。 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哀嚎,却在下一秒,连嘴巴也被凤采儿死死的捂住,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趁着凤采儿凶狠的制住了张远志,云中飞也配合极默契的上前一步,冲着陆大成笑道: “陆师兄,您也知道,咱们这地方叫饭堂。这兰芝果对于你们五峰内门修仙的老爷,那自然是千金难买的宝贝,可是对于咱们这遍地都是食物的饭堂来说,兰芝果也不过是一种味道更好些的果子罢了……” 云中飞‘嘿嘿嘿’的笑了两声,随着他的笑声,他嘴边的小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就像两片 说完这话,他顿了一顿,抬眼儿瞅了瞅陆大成的神色,又瞧了瞧冯九的态度。 眼见着陆大成师兄并未因为张远志的妄言而动怒,冯九也一副言笑晏晏、乐见其成的样子,云中飞便也大着胆子,向着陆大成师兄继续笑道: “陆师兄,您也知道,咱们这饭堂地方偏、资源少,没什么好东西,也没什么事项。当然了,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咱们心里面也没什么怨言。只是……” “只是好歹咱们也是修仙的人,咱们当初来凌霄派也不是为了来当做饭的伙夫的,可是饭堂这儿呢,连个修仙的家伙事儿都没有!” “不说那些个灵器、宝器什么的,就说那些个聚气的阵法…咱们这……” “嘿嘿,若是云长老真的有心,不若真心的提拔一下咱们这些小的。便是再不济,多送来些宝器、灵器也是好的……” 听闻云中飞这样一番话,陆大成面上不显,心里却对这群不知好歹、得寸进尺的人更多了几分鄙夷。 他转过头,看了看冯九的神色。 见冯九仍是一副笑呵呵,仿若什么话都没有听到的样子,陆大成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掏出了身侧的灵袋。 见着陆大成师兄这个动作,不管是云中飞还是凤采儿,甚至是之前那个一直表现得‘视权贵为粪土’的白面书生张远志,所有人的眼睛都不自觉更亮了一些。 “不管是门派,还是我师傅,都从来没忘了过各位。大家都是凌霄派的弟子,所做的所有事也都是为了凌霄派的发展,为了与魔人的战斗,为了保护九州大陆的和平。前线有战士与魔人浴血奋斗,后方有格外苦苦的守候,大家都是可歌可敬的人!” 一面如此说着,陆大成一面从灵袋中掏出了几件灵器。 这些灵器可不是临走之前师傅交给他的礼物了,这些可都是他的私房货。 身为仙阁的内门弟子,陆大成也算是可以经常去往与魔人战斗的战场,便也可以经常在战斗中得到些什么灵器、宝器。 加上他修炼也算是小有所成,虽然在仙阁的几个师兄弟中总是吊车尾的存在,可是搁在凌霄派的大环境中,那也总算是靠前列些的。 所以陆大成时不时的也会立些功劳,便也会获得些门派的奖励。 这么长此以往的,便也攒下了些家当、存货。 不过早先也说了,自打很久以前修仙者的浩劫之后,现存修仙界可以锻造灵器、宝器的人便越来越少了,就算有能人勉强做得出几件,无论是品质还是效用,也都有些差强人意。 所以说,现如今能摸得到手的灵器、宝器,那就都是当世的孤品! 这样的孤品,那是用了一件少一件的,自是宝贝得不得了。 今个儿在冯老的面前被云中飞用话这样的逼着,陆大成又不愿打自己的脸,更不愿打师傅的脸,便也只好忍痛割爱、放点儿血,拿出些自己的私房宝贝。 可即便是这样,他拿出的东西也都是些自己不太喜欢的,威力弱些、或是作用小些的。 “既然是同门师兄弟,又是共同为了门派做贡献的人,门派自然不会亏待了大家。这…这些灵器便是师傅来时叫我送给大家伙儿的,只希望大家伙儿好好的修炼,早日修炼有成,成为凌霄派的有用之才!” 陆大成一面咬着牙,一面从牙缝里挤着笑脸,说着场面话。 可是从他掏出那些灵器的当口起,便没有人有心思听他说什么劳什子话了。 无论是云中飞、凤采儿,还是那自命高洁的张远志,都像是几个月没吃饭的老虎一般,红着眼睛,迫不及待的扑倒了那堆灵器上。 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收集来的灵器被这群不知进取的‘酒囊饭袋’抓住手里,陆大成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似乎在滴血。 ‘啊,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等到一会回仙阁之后,一定要找师傅要些补偿。一定要最好的宝器,最好的……’ 陆大成在心里面不断的安慰着自己,脸上笑容却是越来越勉强。9146 第二百八十六章 自尊心 陆大成心中已经在‘簌簌’的淌血了,可是这群不知好歹的鬣狗却是犹不满足。 云中飞在陆大成从灵袋里掏出灵器的一瞬间,就眼疾手快的将一面看起来很是精致的扇子抢在了手中。 等到凤采儿和张远志一窝蜂的去抢剩下来的东西的时候,他已经将手里面这把看似无比拉风的小扇子把玩了好几遍了。 云中飞虽说身处在饭堂这样偏僻的‘边缘地带’,干的也是些种菜、做饭的杂碎活儿,可是毕竟他也曾经年轻过,他也有过年少轻狂的峥嵘岁月,人家也曾经是五大峰阁的正经弟子。 云中飞是个老油条了,他活得年岁多,经过的事儿也不少,自然不是可以随便被忽悠的乡下人。 将那小扇子从手里颠倒了一个个儿,云中飞心里便也有了数。 这云剑青还这是会糊弄人,竟搞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糊弄人! 云中飞心中不满意。 可是自打来了这饭堂,他心中的愤慨、不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么长年累月的积累下来,早已经化成了犹如实质的黑色浓雾,叫他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灰暗。 若说开始还有些希望,可是如今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开始时的那些希望,也早已经变成了钢铁般的麻木。 麻木太久,甚至连愤怒或不满都便变得成了一种有些奢侈的感受,看着手里边的这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扇子,云中飞只是又堆起一脸的笑。 “陆师兄,门派的心意咱们都知晓,也一直都感恩在心。只是咱们这饭堂有四个弟子,陆师兄却只拿出了三件儿灵器,这也没法儿分啊?赵大肚他现在不在,若等他回来了,见着咱们少了他的那份儿,就他那个野牛一样的脾气,保不准儿又要怎么闹呢~” 陆大成原本就在为自己那些宝贝灵器心疼不已呢,谁知这云中飞仍不满足,自己得了也就罢了,竟还想着为别人谋福利。 可是云中飞这话说得也在理,陆大成师兄甭管心里边多不愿意,可是却也没法反驳。 陆大成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 他几乎是皮笑肉不笑的从灵袋中又掏出一件棍状样式的灵器,虽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努力的控制情绪,可是在将灵器递到云中飞手里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几乎是将灵器狠狠的甩进云中飞的手里的。 陆大成的不高兴,就算是个瞎子也感受得到了。 可是却没人在意。 云中飞一脸谄媚的笑容,高高兴兴的接过了新的灵器,凤采儿更是在云中飞还没握紧灵器的一瞬间,就眼疾手快的将灵器抢了过来。 “凤采儿!你做什么!那可是大肚的东西!” 在面对陆大成的时候,云中飞还是一副满脸堆笑的样子,可是转过头看向凤采儿的时候,就变了一副声色俱厉的嘴脸。 “哼~我当然知道是那死胖子的东西啦~奴家只是暂且替他保管一下而已~何苦那样大惊小怪~” 凤采儿身子向后一躲,纤细柔韧的腰肢就像随风摇动的柳枝。 她柔媚一笑,眼睛却始终不离手中的宝贝灵器。 “忒!你的德行谁不知道?灵器搁在你那儿,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不行!这东西还得放在我这,我晚上自会亲自转交给赵大肚的!” 李清雨真的觉得这白面书生张远志当真是个很矛盾的人。 从见到他到现在,他一直表现得品行高洁,就像是故事里身怀大志却郁郁不得志的诗人。 可是在看到这几样灵器的时候,他又好像将所有的高洁和淡薄都连根拔起了一般,那饿虎扑食的贪婪样子,实在叫人很难相信这还是方才那样个义正言辞、慷慨陈词的狂士。 李清雨都觉得有些瞠目结舌,就更别说一直便对这些人心存鄙夷的陆大成师兄了。 在陆大成师兄的眼里,用‘酒囊饭袋’这个词来形容饭堂的这群人,真是再恰当不过。 那些各种各样的缺点咱们也就不说了,各种不良嗜好咱们也不提,咱们就说说陆大成师兄最讨厌这群人的一点。 那便是他觉得饭堂的这些人都没有自尊。 没有自尊心啊! 不管旁的人说什么也不会生气、不管怎么羞辱,都无动于衷。 他们只会每天不停的抱怨,只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可是却没有实际行动。 甭管旁的人如何刺激,不管你是鼓励还是激励,他都像一滩死水,激不起半点儿波纹。 这样的‘无自尊’,这才是陆大成师兄对饭堂这些人最厌恶的一点。 此时,他抱着胳膊看着这些人如贪婪的鬣狗一般争抢着自己分出去的灵器,心中的鄙薄和轻视也越发的深了。 陆大成师兄是满心的厌弃,可是正如他所想的一般,他是喜欢还是厌弃,无论是凤采儿还是张远志,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张远志在李清雨面前一直表现得像个无欲无求的正人君子,可是凤采儿与他相处时间这么久,自然知道他装模作样之下的本质如何。 此时见张远志话未说完半句,便伸手来抢,凤采儿也只是冷冷一笑。 她既不慌也不躲,妖娆的桃花眼向张远志轻轻一瞟,就像是一把小扇子轻轻的扇在这书呆子的心上。 张远志一个愣神儿的功夫,凤采儿已是用手指拈着那把小巧的棍状灵器,一把塞进了自己鼓胀胀的胸口里。 “你……你!” 张远志伸着手指,颤抖的指着一脸得意的凤采儿。 张远志向来自诩是正人君子,自然不可能伸到姑娘家的胸口里去掏东西。 这凤采儿也实在太无耻了! 这哪里还有一个女人的样子? 哪有女人会在男子面前做这样的行为的? 张远志原本一心只想着从凤采儿手里夺回那属于张大肚的灵器,他没想到凤采儿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跟随着灵器的轨迹,他的手指差点儿就戳到了凤采儿的胸脯上,幸好他及时反映了过来,所以及时停住了动作。 可是即便这样,张远志还是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他的脸涨红得像是猴子的屁股。 可是看着近在眼前的凤采儿的高高挺挺的胸脯,张志远的心里竟还有隐隐约约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这种悸动对于张远志来说是陌生的,也是更叫他分外恼火的。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慨,更不知该如何控诉凤采儿的无耻,最后也只是颤抖着嘴唇叹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9146 第二百八十七章 得寸进尺 张远志是个呆书生,他也是个典型的愤青。 他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的诗人,他觉得命运对自己实在不公,所以他便也总是有满腹的委屈,满脑子的愤世嫉俗。 他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被人理解的真正的君子,可是又没有办法真正做到‘不为五斗米折腰’。 毕竟,书中常常所说‘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说得倒是好听,吟诵起来也是振奋人心。 可是若真的搁到现实世界,又有几个人能完全做得到呢? 那些做得到的人,又真正生活如何? 他们又会不会为了自己曾经那样‘逞一时意气’而悔恨不已? 从这种角度来说,张远志是个很矛盾的人。 他心里的想法和他身体的表现总是不能达到和谐的统一。 这边也叫他总是要痛苦的在现实与梦境中来回的游离,叫他越发的不得志,也叫他越发的愤世嫉俗。 越愤懑,便也越中二。 越中二,便也越像个狂躁的精神病患者。 这样一个中二少年自然玩不过狐狸精一般的凤采儿。 张志远他自己心里面也知道这点。 凤采儿这个女人,最妖娆是她,最狡猾还是她,每每都叫自己又爱又恨,却束手无策。 张远志在凤采儿那儿讨不到好,又不愿自己在心中憋气,便只能将所有的愤恨和怒火都转头发泄到陆大成师兄的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被凤采儿刺激到了,张远志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面似乎有火在燃烧。 他握紧了拳头,冲着陆大成便又犯起了中二病。 “陆师兄!我敬你是师兄才称你为一声陆师兄。可是你们也实在欺人太甚!” “哼~~”张远志冷笑一声,飞眉入鬓,怒发冲冠。 “你们这恶徒着实可恶,我们又不是乡下的乞丐,作何要受你们如此侮辱?你当真以为我们都是不识货的乡巴佬,不知道灵器的好坏?所以才拿这些破烂货色来糊弄我们?” 面对张远志这‘正义凛然’的指责,饶是陆大成是个菩萨性子,也有些忍不住了。 更何况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菩萨性子,如今便也更有些憋不住气。 “你别指我,放下,把手放下。张远志,我给你个忠告,不要随便用手指头指我!否则下次,我可绝对不会再对你这样客气。” 张远志原本就是个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货色,他先前仗着有冯九在跟前,便有些肆无忌惮的逞起了英雄。 谁知这陆大成竟会丝毫不顾忌冯九老人家,就这么当众发起了飚? 张远志当下就有些气弱,却为了面子只硬挺着、强撑着,只是一张脸却涨得更红了。 “我告诉你们,门派可没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你们觉得饭堂这条件不好,可是你们也不想想自己是为了什么来的!若是无缘无故,会被送到这地方来吗?自己没那能耐,就别抱怨!别整的一天天谁都对不起你们似的!门派早已经对你们仁至义尽了!” 张远志情绪激动的说完这话,却突然反应过了什么一般,猛地回过头,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冯九。 只见冯九仍是一副表情不变、气定神闲的模样,陆大成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却仍自责得恨不得狠狠自扇几个巴掌,好惩罚下自己的口不择言。 而随着陆大成这一番话,气氛也一下子便陷入了沉静。 陆大成是自觉自己说错了话,自责得不敢再乱说话;冯老则只是垂着眼眸,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李清雨是搞不清楚情况,加上对一切太陌生,胆怯得不敢说话。 而云中飞、凤采儿,甚至那一直苦大仇深的张远志,则是显然被陆大成的话打击到了,是以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陆大成小心的搀扶着冯九老人家,云中飞等人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后面。 一行人就这样迈着慢吞吞、好似乌龟一般的步伐,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缓缓的向着饭堂归去。 走得时间越久,沉默得时间越长,陆大成便越愧疚。 他一时被一直口出狂言的张远志激怒,所以口不择言,虽攻击了张远志等人,却也连带着攻击了冯九。 陆大成止不住的偷偷抬起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冯九的神色,心里的愧疚像河水一般泛滥不止,却有苦难言。 “咳咳咳,瞧瞧我这脑子,果然是人老喽,不中用喽~” 正沉默着走着,冯老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他慢慢停驻了脚步,一拍脑袋,‘呵呵’得笑着: “小姑娘,是叫清雨吧?清雨,你以后就是咱们饭堂的弟子了,好歹也要熟悉熟悉一下咱们这地方啊!” 冯老伸手招过李清雨,笑得一脸慈爱:“咱们这饭堂虽然看着地方不大,又偏僻又荒凉,可是好歹也是个独立的山峰呢,是吧?这建筑虽然少啊,可是地方儿还真挺大!” 冯老一面说着话,一面亲近的抓住李清雨的胳膊,伸着手给她指点着周边的建筑:“咱们这儿地方偏,灵气也稀薄得很。除了那边儿那几间屋子,到处都是荒地啊、杂草啊、高树啊,晚上两个灵气灯都没几盏。” “你对这地方不熟悉,若是晚上出去了,保不齐还真迷失在小树林里走不出来了!” 李清雨原本便对这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很有亲近感,如今见他如此关爱自己,李清雨心中更是感动。 只是她性格木讷,不会说好听的话,便只是认真地听着,只是伸出手,紧紧的搀扶着冯老另一边儿的胳膊。 两个人一个慈爱,一个恭敬,这么远远的看着,竟是无比得和谐。 若是不知道实情的人看着,绝猜不到这两个人竟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免不了就要觉得这是一对关系很好的爷孙俩呢! “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李清雨虽然没说话,可是冯九还是感觉到了这木讷小姑娘的真心。 他虽然一向善于隐藏情绪,总是不动声色,可是却也感到一丝真心实意的暖心。 “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腿脚更不好,也是没办法带着小清雨你到处去参观一下了!” “这样吧,”冯九转过头,冲着站在身后的张远志招了招手:“远志啊,你就代替我,带着清雨到处走走吧,熟悉熟悉环境,也了解下咱们饭堂的情况!” “远志你嘴皮子利索,给清雨好好的讲一讲!”91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期待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陆大成原本就被这沉默的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如今见冯老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也终于在心里面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哪还敢有什么委屈啊,当下便随着冯老的话,跟着‘不计前嫌’的冲着张远志笑道: “没错,没错!是该带清雨好好的熟悉熟悉。给她讲讲咱们饭堂的历史,聊聊每天儿的任务。这样也方便她更快的熟悉饭堂的生活,更快的融入到新的环境里。” 陆大成这话才一出口,凤采儿一个没忍住,便先是一声耻笑。 笑过了,凤采儿也知道自己这笑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恰好这个时候云中飞也正转过头,用带着些嗔怪的眼神看向凤采儿。 两个人目光交汇,凤采儿撇撇嘴微微一笑,再抬起头来便已经又是一副真挚诚恳的神情了。 “远志,好好的帮清雨介绍介绍,毕竟咱们饭堂可是凌霄派最‘重要’,最‘伟大’的地方了。” “是啊,带清雨去好好的转转吧。远志你平常读了那么多书,口才也了得,现在就是展现你学识的好时机了。” 云中飞没有理会凤采儿那阴阳怪气的话,只是伸手将张远志推到了李清雨的身边。 张远志原本还在因为陆大成之前的话有些魂不守舍,直到被云中飞推到了前面,他也没有回过神来。 若是搁在以前,他这样轻狂中二的性格,定然是不愿屈膝去做什么‘导游’的,可是如今他深思不属,在大家三言两语的忽悠下,他便也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下来。 等到他回过了神儿,自己和李清雨两个早已经脱离大部队,向前走出了许久。 而冯九,也早已经被陆大成、云中飞、凤采儿三人簇拥着,一路慢慢腾腾的回了饭堂了。 看着这几个人走远了,张远志心里面就有点儿着急。 他嘴上总是一副很傲气,很讨厌陆大成的样子,可是对于陆大成来饭堂这件事,张远志他的心里面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当然高兴啊!能不高兴吗! 说句真心实意的话,整个凌霄派有许许多多儿的部门,这些部门的弟子或许不是五个峰阁的战士,可是大家各司其职,每天也算是忙忙碌碌。 只有饭堂,是整个凌霄派,最鸡肋、最没用的地方了! 大家想想,这修仙者要修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吃凡间的食物。 就算是需要吃饭的新弟子们,那门派也是一直在提倡不能口舌之欲的。 再者说了,这新弟子也不是经常有的,好容易来了一拨,人家又很快的修炼到辟谷了,得,饭堂可不又没活儿干了! 凌霄派的这饭堂啊,就跟寺庙里卖梳子的店铺一般,存在实在是低微得不能再低微了。 可是寺庙里卖梳子的店铺可以取消,可是这饭堂却一直都不能取消。 毕竟偶尔有新弟子收上来了,那群新土豆蛋子还是要吃饭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饭堂里的这群人虽满腹的委屈怨愤,却也只能被这样无奈的困在这个偏远又荒凉的小山峰。 长年累月的被困在这样贫瘠的小山头儿,大家伙儿哪有机会见到陆大成那样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啊! 这好容易逮住机会了,可不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要打探下门派高层的动态,想到从陆大成手里面尽量多的抠出点儿好东西。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话可不就是这个理儿,陆大成就算再不济,他好歹也是站在金字塔尖尖上的人。 他随便掏出点儿不喜欢、不乐意要的东西,可是对于饭堂里这些灰头土脸的‘要饭’的人来说,那可不就是顶顶好的宝贝了嘛! 张远志虽说一直特别中二的在抨击、在挑刺,可是他的心里面还是很兴奋的,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此刻见云中飞和凤采儿簇拥着冯九和陆大成走了,张远志心里面便有些着急。 可是当他转过头看到李清雨那张怯生生的脸,所有的着急和担忧便也化成了深深的无奈。 张远志深深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听从冯九的吩咐,带着眼前这可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到处走走逛逛。 说是要参观讲解,可是这破地方,又有什么可讲的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饭堂所在的这座山峰,相对于凌霄派的其他山峰来说,算不得大,可是若与李清雨老家钟家堡的那些山峰相比,还是更高、也更陡峭的。 如今炎热的夏天早已经慢慢过去,秋天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秋天的到来,不光体现在那越来越带着寒意的空气中,也体现在那消失的蝉鸣,以及满山遍野,渐渐枯黄的树叶上。 在凛冽秋风的侵袭下,树叶从生机勃勃的绿色慢慢变成了枯黄色,就像是一只只鲜艳美丽的蝴蝶,在翩迁起舞中慢慢失去了生机,拖着翅膀长眠于湿润的黑土地。 除了那些色彩斑驳的的树木外,留给这偏僻饭堂的,便只剩下漫山遍野,杂乱无章的野草了。 古人都说‘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世上,大抵真的很难找到像野草这样生命里顽强,不屈不挠的生物了。 春天和夏天向来是属于野草的季节,在灿烂的阳光下,他们抓紧了机会,如同撒了欢的野马一般,疯狂的抽条、生长。 因为没有人打理,他们长得无拘无束,一团团、一片片,将整个山野、整个树林都变成他们的领地。 可是如今到了秋天,在寒冷秋风的侵蚀下,当初所有的生机都变成了荒芜,只留下一团团干枯的茎叶寂寞的普遍山野,无望的等待着严冬,将他们彻底碾碎成脚下的黑土地。 看着这样的景色,李清雨的心里无端便感受到了一丝苍凉。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像是在一杯水中加入一勺盐,盐融化在了水里,却也将整杯水都变得淡淡的咸苦。 饶是李清雨一直都以一种极其乐观、极其积极的心态在面对生活,面对修仙带来的种种挑战,面对每天压在身上的沉重的压力,可是此刻,她的心头还是不可抑制的涌现出了一种沧桑的无望。 好像只是在一瞬间,李清雨觉得自己突然就便得成熟了。91 第二百八十九章 颓 对于许多人而言,成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好事。 可是我却总觉得成熟只是对生活,一种无奈的妥协。 但是无论是好事,亦或是坏事,总归当一个人觉得自己成熟了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情肯定是没那么美丽的。 李清雨的心情就不太美丽。 她默不作声的跟在张远志的身后,看着这私下开阔又荒凉的景色,心里面无端便涌现出几分难过。 难过吗?到底是为什么难过呢? 李清雨有些说不清楚。 她紧紧的跟着张远志的脚步,看着他的背影,李清雨觉得自己正在走着的,就是他曾经走过的路。 就这么一前一后的,默不作声的,一直将整个山头都差不多转了一遍。 这时候夕阳已经慢慢的落山了,整个天地都被笼罩在一层黑蒙蒙的轻纱中。 这轻纱并不浪漫,反倒衬得四处更显荒凉。 “行了,逛了这么久,也看得差不多了。” 张远志先前一直沉默着,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沉思中的他没有先前在陆大成师兄面前的张狂中二,就像是一个天底下最普通的少年,只是神情带着些迷茫落寞。 “就这样儿。咱们这饭堂的样子你看清楚了吧?饭堂是做什么的,光看名字你也知道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也不消得多说了。” 如今似乎是走得累了,张远志背着手,一边叹着气,一面坐在了一块被枯草覆盖的小土包儿上。 “来,来,上这儿坐吧。你是叫清雨是吧,你这小姑娘,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张远志自己一屁股坐下了,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又伸手招呼李清雨来坐。 李清雨不明所以,也不知张远志要做什么,便听话的依言站到小土包旁边。 因为今个儿是公布成绩的大好日子,所以李清雨也很郑重。 她身上穿着的,就是才来凌霄派那天,大师兄送给她的那件月白色的袍子。 李清雨虽然平常训练的时候在地上摸爬滚打、不怕吃苦受累,可是她对这件袍子还是很珍视的。 上次在天梯试炼的时候,她不小心把袍子磨坏了一块儿,之后就一直不舍得穿,只将这袍子小心翼翼的珍藏在包裹里,直到今天要离开新弟子训练营了,她才又拿出来穿。 这样宝贝的袍子,李清雨哪舍得就这么往地上坐啊! 她犹豫了一会儿,既舍不得袍子,又不愿意逆了张远志的意,最后只得将袍子的边儿向后一扫,窝着手,蹲在了地上。 张远志原本还神情怅惘的遥望着远方,转过头一看李清雨这动作,便笑了。 “小姑娘,你是农村来的吧?没上凌霄派之前,我爹是乡村的私塾先生。那时候我经常看到乡下的土老汉,在干完田里的农活后就这么揣着手儿,蹲在地头拉家常。” “唉~!” 张远志深深的叹了口气,面上带出些怀念来:“你这蹲着的动作啊,跟那些土老汉一模一样!” 李清雨原本对这位陌生的高傲轻狂的书生心中一直有些距离感,可是此刻听他说起入凌霄派之前的旧事,李清雨的心里便也突然对眼前的这少年多了几分亲近。 “你,你也是农村来的呀!咱们凌霄派的弟子大多都是城里的孩子,还真是挺少见到农村来的呢!” “呵~~”看着李清雨惊喜的笑脸,张远志有些无语的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很想开口去嘲讽下李清雨的天真和呆傻,可是最后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眸。 “哎呦!行了!休息也休息好了,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还得给你安排住处呢!” 张远志沉默了一会儿,也没什么话可以跟李清雨这傻乎乎的姑娘多说的。 他伸长了胳膊,抻了抻懒腰,活动下腿脚儿,从土包儿上站了起来。 “张…张师兄?这,这就完了吗?我,我还不,不知道咱们这的情况呢…也,也不清楚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张志远原本都活动好身子准备往回走了,没想到这木头疙瘩的李清雨会突然出声,他明显的愣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李清雨的问题之后,张远志下意识的便笑了出来。 笑完了,他又突然有些莫名的烦躁。 “你,你这不都看完了吗?有什么好看的呢?有什么好讲的呢?” 张远志有些烦乱的在原地转了两圈。 转过头来一看,李清雨竟还一脸不解的呆呆的看着他。 张远志心里面的烦躁感更大,扯着李清雨的胳膊便将她拉到了小土包上。 “看,看,看!看吧!那边几间快要倒了了破房子!那就是咱们饭堂!没了!就那么几间破房子!剩下的全是树!全是草!这就是咱们的环境,这就是咱们饭堂的坏境!懂了吗?” “再说说咱们这儿的人员。冯老,就那个道儿都走不动的老头,他是领头儿的!那个尖嘴猴腮,两片小胡子的那个,叫云中飞!那个饭桶一样的大胖子,整天就知道吃,那个叫赵大肚!那个女的,妖里妖气那女的,她叫凤采儿!” “我,我叫张远志!” 张远志转过头看向李清雨,双手在空中胡乱的划拉了一下,露出一抹苦笑:“就这么些人!整个饭堂,总共就这么些人!凌霄派总共能有上万个人,咱们饭堂一共就五个人!哦,不,不,现在又多了个你,哈哈哈。” 一面说着,张远志突然笑了起来。 他似乎觉得这样情绪激动的自己十分可笑,又或者觉得自己口中的饭堂十分可笑。 他开始还是轻轻的笑着,后来就变成了大笑,大笑过后又是苦笑。 笑到最后,他甚至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黑色的薄纱变得越来越浓,这样朦朦胧胧的遮掩在天地之间,将张远志的脸都笼罩在一片黑影之下。 张志远似乎笑得开心,李清雨却只觉得心中一片悲凉。 因为她似乎从眼前这个时而狂妄、时而激昂、时而文艺、时而落寞、时而癫狂的男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可是未来,又是由什么创造的呢? 到底,是人,还是环境? 第二百九十章 冯九的过去 那边儿李清雨在张远志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那边儿陆大成搀扶着冯九,一行人慢慢悠悠,总算是挪回了饭堂。 走了这么远的路,冯九也是累了。 进了屋子,大家伙就很快忙活了起来,云中飞搬椅子,凤采儿拿垫子,陆大成搀扶着冯九坐下,一顿张罗下,总算是安顿妥当了。 都安顿好了,陆大成似乎是有话想要与冯九说,便挥了挥手,将云中飞与凤采儿都遣了出去,只留自己与冯九两个,单独呆在屋子里。 看着这架势,云中飞和凤采儿便知晓陆大成似乎是要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他们两个人一面躬身应着,一边飞快的对视了一眼。 只这一眼,两人便俱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两人动作整齐划一,动作利索的退出了屋子,却在刚退出屋子后没多久,轻手轻脚的又折返了回来。 因为知道屋子里面那位可是仙阁的内门弟子,最是仙法精湛,为了瞒住这位功力深厚的小师兄,云中飞和凤采儿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云中飞甚至连需要消耗极大功力的闭气功都使了出来,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在了门缝边儿,就像两尊一动不动的化石。 门外的云中飞和凤采儿为了偷听,使出了十八般的武器。 而屋子里,气氛也很是有几分凝重。 看着云中飞和风采儿退出屋子的背影,陆大成沉默了一会儿。 一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目光中,陆大成这才慢慢的回了神。 他转过头看向端坐在座位上的冯九,竟是突然规规矩矩的跪了下去。 陆大成跪得突然,冯九却没有半点惊讶、惶恐。 他好像早就知道陆大成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是背着手,慢慢的踱到陆大成的身边,笑呵呵的叫他起来。 可是陆大成却没有依着冯九的话站起身子,反倒郑重其事儿的向着冯九又磕了几个头。 “唉,这是做什么呦~” 冯九见叫不起陆大成,便也不勉强,只是一面叹着,一面又晃晃悠悠的坐回了凳子上。 “老头子我方才就说过,最不喜欢人下跪磕头了。这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我老头子无德无能,怎么能受你的跪?” “冯老说得是!” 听得冯九如此说,陆大成也满脸诚挚的抬起了头。 “冯老说,男子汉大丈夫,平生只跪天跪地跪父母,可是一日为师,众生为父,既是师傅,便是跪上一跪,也是情理之中。” “而冯老,你是师傅的师兄。亦是我的师叔。可以说,若是没有你,便也没有我师傅的今日,又何来我仙阁上下师兄弟的今天?” 陆大成这话说的感情真挚充沛,便是冯九铁石心肠,也不由得微微动容。 他慢慢的收敛了脸上一直带着的和蔼的笑意,缓缓仰头看天,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我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老头子罢了,别说仙法修为,便是日常起居,都越发得艰难了。修仙界向来以修为的高深来定师兄弟的先后的,如今的我,又如何能做你师傅的师兄?这样的话说起来,也真是贻笑大方了哟!” 冯九的语气落寞,又带着些深入骨髓的绝望。 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都是他平常从未表现出来过的。 而这样陌生的冯九,也叫陆大成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对于眼前这位年老体弱的老人的经历,陆大成也多少听说过一些。 别看他现如今体弱气衰,似乎连走路都吃力,在多年以前,这冯九可是凌霄派出了名的才俊! 所谓才俊,便是资质好,秉性好,身份地位好,又肯努力的,前途无量的春风得意青年。 这样的人,天生在各方面都比旁的人高一等,做什么毒更优秀一些,只要不出意外,别说元婴,就算是金丹,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就是站在金字塔尖尖上的那群人,天生就要受到所有人的仰望,受到所有人的景仰。 冯九的前半生,就是那样的人。 那时的他是门派的风云人物,修炼有成,战斗英勇,不但受门派上下的尊敬,就连小师弟云剑青也将他视为偶像,视他为天下最厉害的大英雄。 当时门派不知有多少的女弟子偷偷的对他芳心暗许,每每训练结束后的路上,总是能遇到不知多少含羞带笑的少女的偶遇… 那样的盖世豪杰,那样的羞涩佳人… 画面多么的美好,美好得像最甜蜜的梦。 这样美好的梦,一直持续到那场与魔人的战斗。 那场战斗的惨烈程度,不亚于前些日子的东山郡守卫战。 因为门派消息的谬误,冯九一行人轻率的深入魔人阵营深处,偏偏那时此地的魔人阵营中,又恰好有两位魔帅聚集…… 一位魔帅已经很难对付,更何况是两位魔帅? 当时的冯九还没有成功进入元婴期,同行的弟子中也没有元婴期的长老。 那场战斗,说是战斗,更像是一场残忍的屠杀。 在两位魔帅的强大威压下,众弟子们连抵抗的实力都无。 可是长时间的门派训练下,却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 大家按照平常训练的那样,一个个如飞蛾扑火般的扑向凶狠的魔帅,为后面的同伴争取逃跑的时间,却也一个个如脆弱的飞蛾一般,飞快的被火焰烧成灰烬… 若按照平常的训练来说,冯九应该是被众弟子拼了命掩护逃走的那个,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平时熟悉的朋友、亲近的师兄弟一个个被魔帅残忍的杀死,饶是冯九训练有素,却也没有办法冷静的按照计划逃走。 他不能走,也不想走。 若要牺牲所有的师兄弟才能救得自己的一条性命,那还不若所有人都死在一处。 不顾身边师兄弟的劝阻,冯九抱着必死的决心,使出了自爆丹田的法术,如一阵流星般的冲向了那两个魔帅。 在一阵绚烂无比的法术光波后,冯九彻底的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等到他再次从黑暗中醒来的时候,战斗早已经结束。 而整个破败、残忍的战场上,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第二百九十一章 毁灭 冯九以为自己会死的。 可是他却活着。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他茫然的从遍地的尸体中爬了起来,只看到满眼的红。 那漫天遍地的红,刺痛了他的眼睛,也浸满了他的心。 所有的弟子都死了。 只除了他自己。 周遭全是同行的弟子的尸体。 他们有的残缺不全,有的满身鲜血,有的神色安详,有的脸上还带着莫名的笑容。 他们都死了,只有冯九活着。 可是其实凤九也死了,他的心死了,他的灵魂死了。 冯九那孤注一掷的自爆丹田确实成功的消灭了一个魔帅,可是也只有一个魔帅而已。 在那个魔帅被冯九以这样同归于尽的方式炸死后,剩下的一个魔帅更是发了狂,他发疯似得疯狂攻击着剩下的弟子们,弟子们很快溃不成军,伤亡惨重。 眼看着所有人就要全军覆没,其中一个女弟子却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将身体里的所有灵气汇聚成一个龟息术,施展到了冯九的身上。 她不知自己的法术到底会不会成功,也不知自己的计谋能不能骗过狡猾的魔帅。 她只是感受到了冯九微弱的呼吸,她在做生命完结前的最后努力,最后一场赌博。 她成功了。 冯九真的活了下来。 因为龟息术的作用,魔帅没有感受到冯九的生命力。 冯九原本就因为自爆丹田的原因奄奄一息,陷入沉睡,如此倒是也好运的被他逃过了一劫。 魔帅在将其他所有弟子屠杀殆尽后,又耀虎扬威的将附近的两座小山推倒成平地,便浩浩荡荡的离去了。 只留下满地的尸体,以及被掩盖在尸体中的冯九。 冯九活了下来。以他最不想要的姿态。 他看着满地熟悉的尸体,一时绝望得连泪水都忘记流。 这是多么通入心扉的绝望。 在前半生的生命中,他一直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的,他有满腹的远大抱负,他期待着自己有一天可以成功元婴,成功金丹,除尽所有魔人,还九州大陆一个安宁。 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可以做得到的。 他相信,只要有决心又愿意努力,这个世界上便没有迈步过去的坎,没有完成不了的目标。 可是现在,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天真又可笑。 就像是一个愚蠢的笑话。 冯九跪倒在地上。 他此刻脑子中早已经是一片空白,灵魂已经出窍,叫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他麻木的一具具搬运着同行弟子们的尸体。 他虔诚的将这些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好。 残缺不全的,尽量拼得完整;满身血污的,便用衣裳擦拭干净… 冯九顾不得自己满身的脏污,也顾不得早已经被磨秃流血的指甲,他机械似的整理着这些同门师兄弟的尸体。 他动作急切,好像只要自己将他们都打理得干干净净,他们就会从地上站起来,仿若什么都么发生过一般,高高兴兴、欢声笑语的与自己一起回门派复命。 直到冯九搬运到了一个女弟子的尸体。 那个女弟子便是在临死前将身体里所有灵气施放成龟息术,成功保护了冯九的那个女孩儿。 这个女孩儿冯九其实并不认识的。 他那个时候满心都是远大的抱负,一心只想着修炼和驱除魔人,对女孩子什么的自然没有兴趣。 不过眼前的这女孩儿,冯九倒是有些印象。 因为这女孩训练得十分用功,每次冯九训练完后,总是会在回住处的路上,看到这女孩儿带着一脸笑意前往修炼室去修炼。 虽然每次都是一个回、一个去,相向而行,擦肩而过,可是这样的次数多了,冯九便也对这笑容甜甜的女孩有了些印象。 不过那个时候,两个人虽每天都见,却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最多只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彼此的脸上都露出一抹微笑,便权当打了个招呼。这倒算是真正的点头之交。 女孩修炼得很刻苦,成长得也极快。 先时她还只是个普通的弟子,到了后来竟已经成长为不输内门弟子的门派佼佼者了。 这样优秀的她,自然也拥有了和冯九一起做任务的机会。 因为每次做任务围剿魔人,这女孩儿都表现得十分英勇,所以冯九便也对她印象更深刻了些。 作为师兄和师妹,两个人似乎也有过几句简单的对话。 这女孩的面皮似乎极薄,偏偏她长得又白,每每冯九与她说话时,她的脸总是红得好像最圆、最饱满的苹果,嫩嫩得好像要滴出水来,冯九甚至看得清她涨红脸庞下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 这样羞涩得难以自持的样子,实在是与战场上勇敢坚定的女战士形象大相径庭,也叫冯九心中觉得十分有趣,印象深刻。 不过即便如此,冯九依旧不知道她的名字。 只依稀记得似乎有别的弟子叫她莲儿。 可是虽然知道了名字,姓什么,冯九却一直都不知道。 眼下,这个不知道姓,只知道名字叫做莲儿的女孩,就这样被冯九环抱在怀抱中。 她以往总是红红的脸蛋,如今是仿佛褪了色的灰白。 她的嘴角儿有干枯的血迹,黑红黑红的,就像是忘川河畔的彼岸花。 冯九愣愣的看着她灰白的脸色,麻木的心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所有的痛苦、绝望、悲伤、苦痛,都如同喷涌的江水一般,排山倒海的向他袭来。 眼中的泪喷涌而出。 冯九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眼泪的温度,便只觉得一阵天晕地转的黑暗,他彻底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冯九已经又回到了熟悉的凌霄派。 躺在熟悉的床上,看着周围熟悉的人,冯九却觉得无比陌生。 不是他们变了,而是自己变了。 这场惨烈的战斗后,以前那个志向远大、朝气蓬勃的冯九已经死了,那个天真又积极的冯九死了。 剩下的冯九,只是一个空有躯体的形式走肉罢了。 作为这场战斗唯一的幸存者,冯九成为了门派的英雄。 尽管他一点儿也不想成为什么英雄。 不过虽然成为了人人称颂的大英雄,冯九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在战斗过程中,他不顾念规定,冲动的自爆丹田,想要与魔帅同归于尽。 虽然他活了下来,可是他的丹田却被彻底的损毁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衰老 修仙者之所以被成为修仙者,便是因为他们有灵根,可以修炼仙法,使用仙术。 可以说对于修仙者来说,若说灵根是他们获得灵气的途经,那么丹田便是他们盛放灵气的容器。 丹田受损,便也意味着这个修仙者虽可以从空气中国汲取到灵气,却没有办法储存,他自然没有办法使用灵气,也没有办法再谈什么练气、筑基。 经此一役,冯九的修仙生涯算是彻底的毁灭了。 他是一个英雄,却也只是丢了人生的英雄。 他是一个伟大的战士,却再也没有机会拿起武器。 不管他之前是多么的天纵英才,现如今没有了丹田的冯九,都只是一个身体虚弱的凡人罢了。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自然没有资格,个不适合再呆在凌霄派了。 可是在凌霄派修仙过的人,又如何还能适应凡间的生活呢? 更加之修仙虽不会叫人长生不老,却也会根据修为的不断精进而延长人的性命,延缓人的衰老。 就好像道夫子长老,他如今看上去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可是他的实际年龄却比之看起来的年龄高个数倍不止。 这种情况下,便是叫他回到自己的家长,曾经的亲人、朋友也都早已经不在了,那样孤孤单单一个老人,或者又有什么意思呢? 也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为了给这些为了保卫九州大陆而应用战斗的人们一个最美好的结局,门派特意买下了临近的数十个村庄,用来安置这些在战场上受了伤,不再适合修仙的人。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还真是不错。 如此一来,大家不但不再用像先前那么训练、修炼了,生活节奏也不太会被打破。 在凌霄派的时候,大家的生活都是极有规律,极充实的。每个人都很有干劲儿,每个人都很努力。 可是这样的生活也是与凡人的生活格格不入的。 太模式化,太不会变通。 但是如今好啦,虽不能再继续修仙了,可是身边的人,却还都是凌霄派的人。 身处在一个门派这么多年,哪怕原本都在不同的部门,做着不同的工作,可是这么长年累月的下来,哪怕大家算不得朋友,却也早已经混了个脸熟。 最重要的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股‘劲儿’、一种共同的精神。 这样的精神是很难用词语来形容得清楚的,却是每个凌霄派弟子身上共有的品质,也是身为一名修仙者,身为一名凌霄派的修仙者,与普通百姓之间,最根本的区别。 门派既然有这样周全的安排,无论是对于其他受伤的修仙者来说,还是对于冯九而言,都算得上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面对门派这样的安排,冯九却拒绝了。 冯九自幼便上凌霄派修仙,到他经历那场惨烈的战斗修为尽失,已有数十年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早已经将门派当成了自己的家,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归宿。 他早已经忘记了普通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也忘记了没来凌霄派之前的生活。 他不想离开凌霄派。 他害怕离开凌霄派。 就像一片树叶不想离开自己生长的大树;像一条小于抗拒离开自己出生的河流。 在这次事故发生之前,冯九一直是凌霄派最优秀的战士,他为门派立下的功劳,可以写满一个册子。 更别说他又是在与魔帅的战斗中死里逃生,修为尽失的,这样的英雄,不但门派上下都敬仰不已,也叫门派的各位长老心有戚戚然。 最后,在冯九的一力坚持下,门派最终决定同意他的请求,准许他不用离开门派,并安排他进入工作不繁重,并且没有危险的饭堂,来安享余生。 而从那以后,凌霄派便少了那风姿卓绝的天纵奇才冯九,而多了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冯老。 没有了仙法的加持,冯九原本青春的容颜也一去不回。 他急速的衰老了起来。 几乎是一个月之间,他原本乌黑的头发就变得斑白;他原本光滑的肌肤就长出了皱眉。 这些不可抗拒的变化,都让冯九感到十分的绝望。 他开始深居简出。 他害怕遇到曾经相识的朋友。 他每日躲在偏僻的饭堂里,就像是一个紧紧抱着自己被子的孩子,那样无望的生活着。 一直到如今。 曾经的师弟云剑青成功元婴,成为了五峰之一的长老。 有这位师弟的照顾,冯九的生活也更舒心、惬意了许多。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从未再见过自己的这位天才小师弟。 他没有勇气,让他看到自己如今这满脸皱眉的苍老的脸。 不过尽管随着日子的流逝,冯九看似已经慢慢走出伤痛,他每日的生活悠然自得,他的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可是云剑青却知道,自己这位曾经心高气傲的师兄,并不快乐。 因为即便绝望,他也从来都没有丢掉过身为一个修仙者、身为一个凌霄人的精神。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时候太有责任心、太有志气,反倒成为了一种负担。 以前在门派时,作为冯九的师弟,云剑青受过冯九很多的照顾。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温默尘与任傲珊一般,说是师兄弟,实则与新兄弟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云剑青是个一心想着结成金丹的修炼狂人不假,可是他也不是个没有人情味儿的机器。 事实上,若是与他相处得久了,你才会发现,云剑青此人,甚至比一些每天笑脸迎人的和善人还要更仗义、重情。 只是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云剑青从不会煽情的表达自己心目中的感情,更羞于表达。 他的关心总是默默的,就像是春天簌簌的春雨,绵绵细细,润物无声。 云剑青一直没有忘记自己这位大师兄。 他打心眼儿里希望自己这位师兄可以重新开心起来。 哪怕没有了修为,哪怕他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是云剑青还希望他可以有生机、有希望的,快乐的生活下去。 而想要冯九重新振作起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叫他可以勇敢的面对自己,重新做自己想做的事。46 第二百九十三章 出山 对于冯九内心的想法,云剑青虽不能完全理解,可是却也能猜个大概。 毕竟,曾经的他们是如此的相似;他们心中的火苗,也从来都未曾熄灭。 这么多年间,云剑青一直孜孜不倦的想要请冯九再次出山,回到仙阁,来担任仙阁外门弟子的教官。 冯九虽然丹田破裂,再没有办法修炼,可是这么多年间,他修炼的心得和战斗的技巧却还在。 想来若有他的指点,仙阁弟子们的修炼也可以少走一些弯路,修为进展得可以更快些,在与魔人战斗的时候也可以更少些伤亡。 云剑青的想法不错,可以说的上是一举两得。 可是他诚心邀请了冯九这么多年,却一直被冯九坚定的拒绝。 可即便如此,云剑青也一直都没有放弃。 今日他派遣自己门下的弟子陆大成负责接引新弟子,也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再次诚挚的邀请冯九师兄一番。 只可惜出师不利,陆大成邀请的话还未说出口,冯九表现出四两拨千斤的态度便已经明确的表现了自己拒绝的意图。 对于自己这位师叔的遭遇,陆大成虽因为阅历不足的原因,没办法理解得那么深刻,可是只用脑子想想,便也叫他唏嘘不已。 他一向敬佩英雄,所以心里面便自然的对这位昔日的英雄充满了钦佩。 作为仙阁的内门弟子,陆大成虽一贯表现不如其他师兄、师姐那样出色,可是他也是个积极向上、奋发努力的好少年。 作为这样的积极好少年,陆大成自然看不上饭堂这群人的一贯作风。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曾经的大英雄冯老,为何会与这样一群酒囊饭袋之徒混迹在一起。 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颓唐不已的样子。 他的斗志呢?他的理想呢?他的英雄气概呢? 这些东西,都去哪里了? 就算是一个年迈体弱的老头儿,就怕再也不能使用仙法,可是总归要积极努力的生活下去吧! 师傅不是常说,学到老活到老吗? 师傅不是常说,要一辈子都为了凌霄派的建设、为了九州大陆百姓的安危而努力、而奋斗吗? 为什么冯老作为师傅的师兄,竟然会生活得如此颓废,如此不堪呢? 陆大成想不明白,也理解不了。 用一句话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大抵便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吧。 虽然眼下冯老拒绝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可是陆大成还是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端端正正、结结实实的向着冯九又磕了三个响头。 他磕这头的时候没有用任何的仙法护着,所以等到他抬起头的时候,他那原本白皙的额头已经青紫成一片了。 磕完了头,陆大成又满脸哀切的抬起头看向冯九。 “冯师叔!这么多年了,师傅一直都记挂着你,师傅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师傅的意愿,弟子也不止一次的与冯老恳求过了。如今正值魔王苏醒之际,魔人又异变频生,师傅说,天下的形式因为魔王的苏醒,也许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或许又要有一场旷古烁今的大战爆发。” “冯师叔!如今的仙阁需要您!您与魔人的战斗经验那么丰富,不光是魔将,甚至魔帅,您都不止一次遇到过!如今大战不知何时就要爆发,我们真的需要您的帮助!” “还请冯师叔务必答应出山!” 几乎是哀嚎的喊出这番话,陆大成又深深的伏下了身子,向着冯九狠狠的磕了几个头。 他将脑袋磕得‘砰砰’只响,那坚定的架势,似乎只要冯九不答应,他就要一直这么磕头下去,一直不站起身子。 陆大成的决心已经表现得很坚决了,可是即便已经这么诚挚,冯九却仍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之前那慈爱的笑容了。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陆大成的身边,艰难的伸手拉住陆大成的胳膊,总算是阻止了陆大成不断磕头的动作。 可是这一番折腾下来,却也叫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气喘吁吁。 “小伙子,我的心意,你们师傅也应该早就清楚了!这么多年了,他也该放弃了!” “唉,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好活的了!便是心有余,力也不足。你们,既然说是在挂念我,那便也不要来一次次的逼我了!” 说完这话,冯九便像是体力不支般,一面扶着腰,一面捂着嘴巴,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眼看着冯九咳嗽个没完,陆大成也不敢再坚持。 他顾不得自己额头上的伤痕,忙不迭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面不住的向冯九道歉,一面小心翼翼的将他搀扶会椅子上坐好。 而冯老,也在陆大成小心翼翼的照顾下,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咳嗽也慢慢停止了。 “冯师叔,弟子绝无逼迫你之意。” 陆大成深深大的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看向冯九的眼睛,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轻轻摇了摇头,又抱拳躬身向冯九行了一礼。 “冯师叔,您的意思,弟子会如实向师傅禀告的。饭堂的新弟子已经送到,师傅的话我也传递完了。既然如此,弟子,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在冯九的坚持下,陆大成不得已放弃了邀请出山的计划。 可是说实在的,他这心里面啊,还真是不是滋味!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掉进了水里,自己却毫无办法,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一面在水中假装开心的笑着,一面慢慢的沉入水底。 陆大成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憋着一口气。 他不想再看到冯师叔那布满了皱纹的脸,也不想看到他浑浊的眼睛,便匆匆忙忙的想要告辞离去。 都行完了礼,正准备躬身退出屋子,陆大成精神一放松,才发现了不对。 他慢慢收住脚步,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冲着屋子的门,一道但绿色的灵气如凌厉的旋风,蓬勃而去。 一瞬间,一直偷偷躲在门口儿的云中飞和凤采儿便也跟着发现了不对。 可是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身子就像是被一阵吸气强大的黑洞吸住了一般,不受控制的撞开门,跌进了屋子里。 第二百九十四章 酒囊饭袋 ‘噗通!’ 伴随着门板倒塌的巨大声音,云中飞和凤采儿两个就像两条被扔上了岸边的于,翻着肚皮狼狈的挣扎着。 陆大成虽然平常看着似乎挺不起眼的,可是他毕竟是堂堂仙阁的内门弟子,在仙法的使用上,自是炉火纯青。 加之他这仙法使得突然,云中飞和凤采儿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然也没机会施展什么防御的功法,所以这一下摔真是摔得结结实实,毫不造作,当下就叫云中飞捂着腰站不起身子,叫凤采儿的胳膊和膝盖都青青紫紫一片。 陆大成原本便因为冯九的拒绝而心中憋闷不已,加之他又原本就最看不上饭堂这些酒囊饭袋之人的作风。 他心里面是既鄙夷又憋闷,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怎么好,只那么看着,竟叫人以为他马上就要将云中飞和凤采儿生吞活剥了一般呢。 眼瞅着自己就要成为陆大成发泄怒火的替罪羊,云中飞和凤采儿也在心中大叫不好。 凤采儿原本就是个妖精样的女子,此时更是将女性的天然柔弱感发挥到了极致。 她香肩半露,斜斜的躺在地上,却恰好将身体的完美曲线展露无遗。 她秀眉微蹙,樱桃般殷虹的水润小嘴儿微微的张着,好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儿,在乞求得到主人的爱抚。 配上她那青紫成一片的膝盖和胳膊,和她那只听着便叫人脸红心跳的呻吟,真是叫人不得不对她软了心肠。 就凤采儿的这番表演,这若是搁在一般男人的身上,恐怕身子都得酥掉半边儿,只恨不得跪倒在地上,匍匐着钻进她的石榴裙下,哭着喊着叫她女王大人。 可是偏偏她面对的却是陆大成这个对女色一窍不通的毛头小子。 陆大成虽然按照普通人的年龄算起来,那年纪是不小了。 可是他从小便跟在温默尘的屁股后面学习仙法,勤学苦练,他的阅历太少,见过的世面也太少了。 其实凌霄派的弟子都有个通病,那就是大家其实都不是特别精通人情世故的。 甭管是像李清雨那样呆傻的,还是像钟凌飞那样聪明的,相比于外面儿那些追权逐利的老狐狸来说,他们都算得上比较单纯的了。 凌霄派内部虽然也有峰阁的不同,也有资源的分配,但是毕竟体制在那儿了,又天天有道夫子长老不厌其烦的思想教育课,所以总体上来说,大家都还是积极向上的好青年。 好青年陆大成自然看不上凤采儿的这番表演。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只觉得凤采儿实在矫揉造作得很。 那叫声,什么玩意啊,跟猫**似的,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真是渗人得慌;那衣裳,不好好穿着,又露肩膀又露大腿的,叫人看着就替她冷;还有那身子,扭来扭去的干啥?扭麻花呢?看着像条白蛆似得。 反正陆大成就是看不得这番妖里妖气的做派。好女子当如二师姐任傲珊或是四师姐张启超那般才对。 这算什么?修炼不好好修炼,竟整些歪门邪道的来自贬身份,好端端的女儿家的英武,都被她给毁了! 凤采儿的这番表演,不但没能勾得陆大成一丝一毫的怜惜,反倒叫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眼看着凤采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云中飞也急了。 他顾不得再捂着腰叫疼,只是动作麻溜儿的跪倒在了地上,冲着陆大成磕头求饶。 “陆师兄啊,我们这可不是有意偷听!我们可什么都没听到啊!咱们两个也是恰巧路过,不知师兄在与冯老谈论门派机密!还请师兄原谅啊!” 云中飞也是鸡贼,陆大成与冯九分明没有谈论什么所谓的门派机密,他却偏偏要这么故意说错,以此更证明自己确实是路过,绝没有诚心的想要偷听。 云中飞这算盘打得好,可是陆大成也不是个傻子啊! 他看着云中飞和凤采儿这一番唱念做打,心中怒火更甚,当下运起功法,不管不顾的就要给这两个人点儿‘厉害’瞧瞧。 眼瞅着一场皮肉之苦是再也逃脱不了,云中飞和凤采儿当下也不再表演,只是闭着眼睛准备默默的承受。 “算了,算了!唉,看在我老头子的面子上,算了吧。”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冯老的声音却适时响起。 陆大成便是心中有千般不愿,可是却也没办法当众拂了冯老的意。 “既然冯老发话为你们求情,今日之事便也罢了!你们平常游手好闲、好逸恶劳,这我管不了!但是你们毕竟是凌霄派的弟子,自当遵守门派的门规,勿要再做这等偷鸡摸狗的奸邪之事!” 陆大成悻悻的收起了施法的手,转过头向着云中飞和凤采儿厉声喝道。 说完这话,他又转过头看了看冯九的神色,这才冲着跪伏于地的云中飞与凤采儿甩了甩手: “得!你们两个快下去吧!按理说你们饭堂的弟子也归不到我来管教,可是你们如此行径,实在是有违我凌霄派门规教义!下去了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反省,将我凌霄派的门规抄写五遍,全当处罚了吧!” 凌霄派人最讲究行事光明磊落,最讨厌的便是偷鸡摸狗,贼眉鼠眼。 就像是今个儿他们两个偷听这件事,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却也是门派中人最讨厌、最不齿的。 云中飞和凤采儿原本以为这次事件是要不好善后了,却没想到只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最后竟才这点儿处罚。 两个人都有些劫后余生的虚脱,当下便大喜往外的喏喏称是,又点头哈腰的保证自己以后绝不再犯。 看着云中飞和凤采儿那点头哈腰的样儿,陆大成心中的鄙夷更甚。 他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再看这两人一眼,便一面叹着气,一面挥手叫他们两个下去了。 终于等到屋子里又只剩下自己和冯老两个人,按道理说,该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这个时候,陆大成便也该告辞回仙阁复命了。 可是陆大成忍不住啊! 眼前的现实和他心里面的期望落差实在是太大!大到叫陆大成心里面就像是吃了几百只苍蝇,实在是不吐不快! 他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尊重、敬畏的了,只是转过头,眼睛直盯盯的看着冯九的眼睛。?? 第二百九十五章 指望 “冯老!我理解您的遭遇,也理解你心中的痛苦!可是我真的想不到,为何您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看看您曾经的风采,再看看您现在的处境!我心里面难受啊!” “饭堂,就饭堂这些人!他们都是什么样的货色,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样的垃圾,为何要替他们求情?为何要每日与他们厮混在一起?” 陆大成一时心中激愤,口气很冲,说话也完全不禁大脑。 这样的话着实很没有礼貌,可是冯九却半点儿不怒。 他只是略有些恍惚的轻轻摇了摇头:“不,他们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们也不是什么垃圾…” “不是垃圾?都那样儿了还不是垃圾!?” 陆大成此刻也是铁了心,一心要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愤懑和急切都倾吐出来。 “就那么云中飞,他嗜赌成性!每日呆在饭堂聚众赌博;那个凤采儿,妖里妖气,不但想着勾引门派的弟子,就连山下的普通百姓都不放过;那个赵大肚,贪吃得像头猪!看看他都胖成了什么样子了!还每日只知胡吃海喝!” “对,还有那个张远志,名字倒是挺好的,可是人呢,每日的怨天尤人,抱怨这个、恨那个的,就是不看看他自己的做派!” “这样的人还不算垃圾?我真想不明白,咱们凌霄派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一群人!一群废物!” 陆大成情绪激动,口中的话也越来越过分了。 可是冯九却仍旧只是轻轻叹息着摇了摇头。 “孩子,你的心意、你师傅的心意,我都已经感受到了。唉。你不是我,你自然不理解我的感受,也不理解我的痛苦。当然了。也不必理解。” “回去吧!回去找你师傅复命吧。” 冯九似乎是累极了,他长长的叹息着,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椅子上,深深的垂下了眼眸。 看着冯老的这个做派,陆大成的心中真的是失望极了。 他又郑重其事的向着冯老行了一礼,当下便大踏步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却在走出屋子的最后一刻,若隐若现的听到了冯老一声低低的叹息:“这人活着,总要有个指望啊~” 听到这声叹息,陆大成明显的愣了一下。 他浑身都僵硬了一下,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心房。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继续向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离开了饭堂。 而身后的冯九,却在他离开之后,仍旧保持着那副靠着椅子、垂着头的姿势又做了许久、许久。 就像是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饭堂这边发生的一切李清雨自然不知道,她此刻还蹲在小树林边儿的土包上听张远志与她滔滔不绝的侃大山呢。 张远志开始的时候是对李清雨很不耐烦的,可是许是因为太寂寞,许是李清雨身上那种叫人安心的气质起了作用,一番发狂的大笑后,张远志与李清雨之间的距离似乎也无端亲近了不少。 他不由自主的就将李清雨当成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扯着李清雨就跟她天马行空的吹起了牛逼。 “你知道不?我虽然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可是我爹可和你爹那种大老粗不一样,我爹是正个八经儿的文化人!” 想起自己的老爹,张远志仰天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些怀念的浅笑。 “唉,我爹,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啊!据我娘说,爹他以前可是曾经中过举的!那是正个八经、朝廷认证的举人,也是堂堂正正的官老爷!” 举人?这样的词对于李清雨来说实在是有些陌生。 她生活的钟家堡实在是太落后了,几十年间,十里八村的也没出过什么举人,所以李清雨也自然不知道这举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过举人她不知道,官老爷她还是知道的。 能做官老爷的,那确实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不说别的,就说钟凌飞他爹钟万三,那还不是因为宗族中有在县城做官老爷的亲戚,这才混成了地主,称霸整个钟家堡。 在李清雨的心目中,官老爷那样的人物那都是高高在上的。 他们都应当端坐在城里的大宅子中,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可不是自己这些乡下的泥腿子们可以见到的。 既然张远志的父亲是个中过举的官老爷,又怎么会生活在乡下这样的地方呢? 许是李清雨脸上的疑惑实在太明显,还不等她主动开口发问,张远志便自顾自的继续开始解释了。 “据我娘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家也确实是住在城里的大宅子里的。那个时候,我的所有吃穿用度,都是城里能买到的最好的。不知道多少人每日排着队的上杆子与我们家搭亲戚,各种各样的礼品也是如水一般的送过来。” “呸!”说起这事儿,张远志还觉得十分的可惜。 他狠狠的向着地上吐了口口水,又从腰间掏出个不大不小的葫芦,一面在手里边把玩,一面皱着眉叹息。 “哎呀!只可惜啊,那个时候我年纪太小了啊!家里面风光的时候,根本就还不记事儿!虽然听母亲说我当时享受了那么多好东西,可是啥都忘喽!富贵的滋味儿,是半点儿没记住;贫穷的滋味儿,倒是深入骨髓。唉!” 张远志似乎是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说过话了,如今一说起来,竟是越说越起劲儿。 他这么连说带感慨的,真是恨不得将所有的细节都掰开了跟李清雨好好的倾吐一番。 “我爹那时候是官老爷,人有才干,心里面有百姓,所以既风光,也颇受百姓拥戴。我爹他虽然算不得两袖清风,可是现在这世道儿,哪有什么真正两袖清风的官儿啊?一身白,怎么斗得过黑?不过是能在心里面画条线,有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我爹虽不如戏文里的清官老爷那么清廉,可是也从来没做过什么丧良心的亏心事儿,反倒对老百姓好的实事倒是做过不少。他偶尔收点儿小礼,可也没什么金子、银子,偶尔帮家乡的百姓半点儿事儿,也没损害过别的百姓的利益。” “本来这什么都好端端的,官运也算亨通,谁知道后来却得罪了个从京城里来的二世祖。”210 第二百九十六章 恶霸 一说起这段往事,张远志心中既觉得唏嘘不已,也觉得很是愤懑。 这样的感情太强烈,以至于他接下来的话都有些咬牙切齿。 “那个二世祖是从京城里来的,名字叫做苏蟠。那个时候朝廷还不是现在的皇帝佬儿当皇上呢,是先皇当位的年代。你年纪小,所以可能不知道先皇时候的那些事儿。” “先皇早些年间的时候还算勤政,便是称上一声‘明君’也不为过。可是到了晚年,也不知是怎么了,越发的荒唐了起来,整日的游园玩乐,声色犬马,唉,园子是建了一座又一座,却连与魔人的战斗都不顾了!” “那时候先皇有个特别宠爱的妃子,名叫苏贵妃。这苏贵妃出身舞姬,长得却是如花似月。先皇对她真是宠爱有加,不但为她专门修了好几个园子,更是为她修建了金碧辉煌的瑶华宫。这样的殊荣,倒是可以称得上‘万千宠爱于一身’了。不过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一个男人若真爱一个女人,便是为她做再多的事也都是应该的。” “只恨先皇不该将男女之间的情事牵扯到朝廷政事之中。” 想起苏贵妃那些个倒霉的亲戚,张远志心中又是一阵愤恨。 他恶狠狠的拿起那个之前一直在手里面把玩的葫芦,‘啵’得一声拔掉塞子,对着葫芦嘴儿,仰头便喝了一口。 而随着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一股浓郁的酒味儿也瞬间冲着李清雨的口鼻铺面而来。 李清雨昨个晚上刚在花素素的怂恿下灌了一杯的酒,那种醉酒后的难受感觉还记忆犹新,如今乍然再一闻到这酒味儿,当下便觉得有些恶心想吐。 只是当着张远志的面儿,她也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嫌弃,便只是屏住呼吸强忍着。 不过相比于酒味儿的难闻,李清雨心里面的震惊反而更多些。 这可是酒啊! 凌霄派最忌讳的酒! 这样的东西,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不是说修仙者修炼到一定程度就要开始辟谷吗?既然连饭都不能吃,又何况是酒呢? 李清雨虽心中震惊好奇,却也知道眼下不是开口发问的好时机。 于是她便只是默不作声,屏住呼吸的,继续听张远志讲述他的故事。 “咕嘟咕嘟”的灌下了两大口酒,张远志这才略略缓和了心情。 他重重的向前长出了一口气,带起浓浓的酒味儿,又‘嗝~’得打了一个大酒嗝儿,这才叹叹悠悠的继续道; “那苏贵妃独得皇上恩宠,就连家中那些原先的穷亲戚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该做官的做官,该发财的发财,可谓是吹风得意。” “不过啊,苏贵妃原本只是个乐坊的舞姬罢了,一个舞姬,她的亲戚能是什么有学识的好人?在苏贵妃得宠之前,她的父兄不过是街头巷里游手好闲的小混混罢了,小混混摇身一变成了官老爷,岂不可笑?” 张远志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又拿起葫芦‘咕噜咕噜’得灌了两口酒,这才叹息着继续道: “苏贵妃的家族发达了,连带着家族里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都跟着发达了。这个苏蟠,就是苏贵妃家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他原本就是个街头欺男霸女的小混混,如今家族虽然发达了,却也改不了他的本性,反而欺负百姓欺负得越发厉害了。” “对于他在京城的恶行,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孙子似乎是在京城里打伤了人,家族为了避风头,便将他送来父亲所在的小县城反省。” “唉,只可惜呦,这‘狗改不了吃屎’,苏蟠这孙子在京城里犯了事也就算了,到了我父亲管辖的地盘儿,也不见他老实。”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又惹了官司。这回这官司可不像在京城里那么容易摆平了,这回他惹出了人命!” “苏蟠这孙子,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原先在京城里的时候,便常常去青楼厮混。如今到了这小县城,见不到原先的相好了,便又动起了活泛心思。苏蟠这小子,也不知在哪儿寻摸到一个漂亮的姑娘,看上人家姑娘啦!硬要纳人家姑娘做妾呢!” “哎呦喂!你说说,哪有那么不要脸的人呢!他觉得自己有两个破钱,人家上好的姑娘就得一个个上杆子的扒着他。也不看看他长得那‘鬼头蛤蟆眼’的样儿,人家正经人家的好姑娘谁能看得上他啊!嫁给他都不乐意,更别说是做妾了呢!” 张远志也不知是不是这么一口一口的,慢慢的有些喝多了。 他脸红了,舌头也有些大了。 不过这说起话来,却是越来越起劲儿了。 这连说带比划的劲儿,就跟村子里没事拉家常的大妈一样。 不过这样随意的感觉,倒也不知不觉拉近了他与李清雨两个人的距离,叫他少了些中二张狂的距离感,多了些普通人的烟火味儿。 “那个苏蟠看上的姑娘,是县城里一个秀才家的姑娘。那小姑娘,从小就跟着她父亲读书作诗,~~哪里愿意嫁给这么个玩意儿做妾呢?人家姑娘是死活不干。这苏蟠呢,就死皮赖脸的缠着。” “可是甭管他怎么缠,人家姑娘就是看不上他,就是不愿意跟他。” “唉,这苏蟠许是等不及了,又许是觉得恼羞成怒了,这龟孙子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一群小喽啰就给人家姑娘强抢回自己府里头,然后就霸王硬上弓,人家姑娘给糟蹋了。” 没想到这薛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李清雨当下也气得眼睛发红。 她打小出生在小山沟里,那里虽然也一直有地主欺压农民的不公正的事发生,可是最多也就是几垄地、几担粮食的纠纷,却也没有像苏蟠这么明目张胆、无法无天的。 李清雨没法想象,这样的悲惨遭遇若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或是发生在自己姐姐的身上,该是怎么样的痛苦。 “那…那后来呢?后来那姑娘怎么样了?她…她可逃了出来?可还好?” 许是真的太揪心,李清雨也忍不住,声音颤抖着问出了声儿。 而说起这姑娘的结局,张远志也是唏嘘不已。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垂下头闷声叹道:“这年头,一个姑娘遭遇了这样的事儿,还能怎么着,死了呗!唉!被糟蹋的第二天,那姑娘就趁着苏蟠不注意,一个人跑到府宅门口儿,跳进了门口儿的那口老井里,死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世道儿 死了! 一个本来好端端的姑娘,就这么就死了! 李清雨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自打经历过李俊师兄的追悼会后,李清雨便一直在思考着人生、生死这样的问题。 她一直觉得,人虽然总有死去的一天,可是总该死得有些价值。 就像李俊师兄那样,又或者像凌霄派所有牺牲的前辈烈士那样,这样的死亡,才算是重于泰山的。 可是此时张远志口中的这姑娘呢?她的死到底有什么价值呢? 只是因为一个恶霸,因为一场罪恶! 这样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还没等享受到生命的美好,没等实现自己的理想,便这样匆匆的香消玉殒,魂断花季。 想到这些,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堵堵的。 心脏就像是被一块重重的大石头压着。 不知不觉,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张远志的讲述中。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那个恶霸、那个苏蟠,他,他有没有受到惩罚?他…” 因为感情太投入,李清雨急切得就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正所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应当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说起这苏蟠的下场,张远志却似乎心情更加沉郁了。 他似乎疲倦极了,整个身体里的力气都在瞬间消失殆尽。 他或许是有些醉了,也不顾念这土包是不是太脏,只将自己的身体向后一仰,整个人躺在了土包儿上。 他一只胳膊高高的举起那葫芦,将葫芦中的酒水像瀑布一样的倒入口中,那姿态看着潇洒豪放,可是他脸上的神色,却带着深深的怅惘。 饮了酒,又伸了伸腰,张远志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微微的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秋风的萧瑟。 就在李清雨以为他是不是喝多了睡着了的时候,张远志的声音又飘忽着低低的响起。 “苏蟠?哈哈,苏蟠那是谁啊,那可是当朝苏贵妃的本家亲戚!那样的皇亲国戚,别说是逼死个把儿人,就算是亲手杀了人,又能如何?” 张远志笑得嘲讽,嘲讽中又带着丝丝绝望。 “当时这件命案发生后,我爹便觉得极为棘手。那苏蟠也是狡猾,请了京城里来的状师为他辩护,只说是那寻死的姑娘先勾引他在前的,那姑娘勾引他不成,便想着要从他的手中勒索些钱财,却不想被他拒绝,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投井自尽。” “啊,真是好生无耻!” 没想到这恶霸不但逼死了人命,还在人死后如此颠倒黑白,信口雌黄,李清雨气得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她一向性格温和,可是如今也被气得禁不住骂出了声。 “无耻吧?还有更无耻的呢?” 看着李清雨愤愤的表情,张远志不由耻笑一声。 “苏蟠的这说辞简直可笑,也是漏洞百出。可是却也是最符合当下人们思想的。给女人身上泼脏水,这一向是世上最容易的事了。如今朝中的当权者都是男人,他们愿意听到女人不好的版本;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她们也乐意看别的女人的笑话。” “不过几天的功夫,县城里就传遍了那寻死的姑娘衣着暴露,搔首弄姿,勾引京城来的苏蟠少爷不成,羞恼自尽这样的消息。只凭着人的两张嘴,就生生把黑的说成了白的。不过更叫人绝望的,是这样的说辞竟还有大把的人相信。又或许,人们只是更愿意相信他们想要的结果吧,而真相到底如何,便也不那么重要了。” 张远志师兄的话似乎是在说给李清雨听的,又似乎只是在独自感慨。 李清雨没有张远志那样深刻的思想,自然也不会像张远志那样想得那么多。 可是听了这番话,她也是有所触动、若有所思。 若这世道真的只如张远志所说的一般,那也确实是太黑暗无光了。 若天下的女子都如那冤死的女子一般,凭恁死了还要受人诋毁,那这世道还真是叫人绝望。 张远志没有理会李清雨的沉默,他只是表情麻木的继续讲述着。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着这件投井自杀案。男人们自是笑嘻嘻的将这投井的女子当做一件苏蟠少爷的风流韵事打趣儿;女人们则是用更恶毒、更刻薄的语言毫不留情的嘲笑着这不守妇道的女子,挖苦她,鄙夷她。” “唉!在谎言面前,大家都选择相信了自己更愿意相信的版本,来满足他们或猥琐、或嫉妒、或自得、或幸灾乐祸的心理。可是作为当地的父母官,我的父亲却是少有的、知道所有真相的人。” “在这种全民狂欢的情况下,作为一个知情人,反而是处境更艰难的。我父亲虽然是县城的官老爷,可是他开始也没打算深究这件事的,毕竟苏蟠可是苏贵妃的亲戚,那样的二世祖,可着实不是父亲那样的芝麻小官可以招惹得起的。” “可是我父亲虽然不是什么清官,却也实在不是什么恶人。他脑子里虽然想着要所有的真相随着时间而慢慢消逝,心里却始终也过不了良心的那一关。” “娘说父亲那时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不过短短几日,便消瘦了十斤不止。父亲是科举考试出身,在朝中原本就无甚根基,更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捉拿苏蟠那样的皇亲国戚。万般无奈之下,父亲只得去找他在朝中唯一说得上话的同届举子宋经国宋大人商量对策。” “呵~!我父亲想得倒好!唉!只可惜啊,父亲前日才去找过宋大人,第二日京城里便来了官差,只说父亲监管一县,却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当天便革了父亲的官职,又抄了家,将我们一家流放到偏僻苦寒的古蒙山村去了。” 李清雨原本以为听到的会是个惩奸除恶、大快人心的故事,没想到故事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她在大惊失色之下心中绝望更甚。 李清雨急切得几乎是扯着张远志的衣袖,一叠声的追问:“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那女子呢?那苏蟠呢?你父亲呢?” 张远志先时还一副心绪很不稳的激动样子,可是故事讲到了这里,他反而越发的麻木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寂寞的诗人 他一把拍落了李清雨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嗓子里发出一声略有些嘲讽的叹息。 “然后?呵,然后我就结束了我的官家少爷生涯,跟着一贫如洗的父亲、母亲,一起到古蒙的山村里生活了呗。不过几年之后,父亲也因为贫寒的生活和心中的冤屈而郁郁而终。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实在生活不下去,只能将我送来修仙,她则改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小地主。” “那向苏蟠高密、出卖我父亲的同年,宋经国,宋大人,因为告密有功,踩着我父亲的尸体得以攀上了如日中天的苏家,从此之后官运亨通,在我来凌霄派修仙的时候,听说他已经做到了四品大员了。” “那投井而死的女子,她的秀才父亲,原本还四处状告,想着要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只可惜他四处状告无门,到处碰壁,到处受人蹉跎耻笑,听说后来大病了一场,差点儿就死了。因为这病,也将家里的积蓄花了个精光。而苏蟠也就在那时候找到了他,‘不计前嫌’的‘施舍’给了他一些银子。那老秀才得了银子,便也就此消停了,再也没有闹出过什么别的消息了。” “至于那大少爷苏蟠,仍旧纸醉金迷的过着他舒坦的少爷日子。更因为送银子给老秀才的事,成为了不少女子追捧的,风流贵公子。” “听说许多女子都在背后偷偷称赞他宽宏大量、慷慨豪迈。又有不少女子在背后偷偷的称他为‘万民相公’,只说他虽然相貌丑陋,为人却豪爽大度又多金,是千万闺阁少女心中梦寐以求的好相公人选。听说不久后,京城里的事端也被摆平了,他便也春风得意的回了京城。” 张远志在讲述这些的时候,言语中没有半点儿愤慨。 他语气嘲讽,冷静得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全然不似之前那般义愤填膺。 可是李清雨却是恰恰相反,。 她之前还只漫不经心的听着,听到了现在,她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被翻涌的热血涨满,胸口更是像火山喷发一般向外喷涌着热气。 怎么会这样的?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无论是戏文,还是话本儿,故事可都不是这样讲的啊? 说好了善恶终有报呢?说好了邪不压正呢? 为何好人都落得如此下场?为何坏人都还春风得意? 老天爷啊?你为何不出来主持公道? 这样黑白颠倒的生活,这样黑暗的世道!到底怎样才能改变?到底该如何去做? 李清雨先时还情绪有些激动的一直扯着张远志问话,可是这回,她却是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了。 李清雨先前一直觉得死亡是一件顶顶可怕的事,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可是如今听了张远志讲述的这个故事,她却忽而觉得若遭遇了这样的不公和黑暗,活着似乎比死亡还要更加的可怕。 李清雨心里面沉重,连话都说不出了。张远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仰着身子躺在那小土包儿上,沉默着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只余下不时吹来的萧瑟的秋风,间或夹杂着几片枯黄的落叶。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张远志经历的痛苦也早已经沉积、发酵,早不如当初刚上凌霄派时那样刚烈,却越发的浓郁、醇厚。 他是看开了吗? 当然不会看开,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开。 任谁经历了那样切身的悲痛之后,都没办法轻易的看开、遗忘。 虽然今天才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可是张远志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与李清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姑娘讲这么多的话。 或许是真的太寂寞了吧? 明明一开始心里面还是慢慢的不耐烦和厌烦,可是不知不觉,竟然也聊了这么久了。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了,月亮已慢慢的升到了半空,天空中也开始闪烁起了星光,张远志慢慢的从土包上坐直了身子。 只是还没等他先开口招呼李清雨一起回饭堂,李清雨竟先开口问了话。 “你…张师兄,那,这么多年了,你的母亲,她,她还好吗?” 本以为李清雨听了这么叫人气愤的故事,此时该问的也该是报仇、血恨之类的问题,谁知她最先开口问的,竟然是自己大的母亲。 提起自己的母亲,张远志明显的怔愣了一下。 他的心头也蓦然浮现起无尽的,说不清的莫名情绪。 “这么多年了,我娘她就算还活着,也该是个老婆婆了。” 张远志的声音有些低沉,更带着些叫李清雨有些陌生的湿润和梗咽。 “我刚上凌霄派的时候,曾经托出任务的师兄帮忙打听过。他说娘过得还不错,似乎又生了个女儿。” 说起这话的时候,张远志似乎微微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容中却带着些说不清是苦涩还是欣慰的意味。 “也是,她毕竟是书香世家的女子,就算嫁过一次人,也不是那乡下的土财主可以轻易配得上的。” “娘从出生到嫁给爹,从来便没有吃过苦。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能嫁给那个土财主,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我,也都是最好的选择了。若非那个土财主,恐怕我连来凌霄派的银子都没有。” 说完这话,张远志又沉吟着陷入了沉默。 而李清雨也跟着垂下了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清雨原本就不是一个很会安慰人的人。 更别说她文化水平不高,见过的事都是少之又少,张远志经历是她想都想象不到的,更别说能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又或者是有帮助的安慰了。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儿的人,可是毕竟是同一个门派的师兄,以后也要一起在饭堂工作、生活。 在李清雨这傻姑娘的心中,早已经将张远志看成了一个很值得亲近的朋友。 她的心里一时为朋友的遭遇心疼,一时又因为这样黑暗的世道儿而绝望。 张远志还没说什么呢,她便先将一张小脸憋了个通红。 想到那投井惨死的女孩儿,想到张远志为了正义而遭受不公的父亲,和被迫改嫁的母亲;再想想那几个恶人不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过的那么快乐无忧,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在眼睛中直打转。 第二百九十九章 认真的李清雨 张远志原本正垂着头想着以往与母亲的往事,偶然一抬头,却见李清雨正闷着声偷偷的在摸眼泪。 这姑娘?怎么还哭了呢? 说到底,自己的这段遭遇,对于她而言,也只是个故事罢了。 哪怕她听着有趣或听着愤怒,却也只如看了一个话本儿,或在戏园子里看了场戏,看过了也就过了,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往心里面去?怎么可能会感同身受呢? 此时见李清雨哭得眼睛都红了,张远志一时觉得无语,一时心里面也是产生了些莫名的暖意。 “哈哈,你哭什么啊,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那么久了,我都不哭了。” 张远志看了一眼李清雨,又默默的低头去把玩自己手中的那只酒葫芦。 “……我,我只是觉得难过…” 李清雨伸手狠狠的抹了把脸,见张远志又举着葫芦要喝酒,心里面也有些急了,张皇之中她竟然一伸手,一把将张远志手中的葫芦抢夺了下来。 “张师兄!你,你不要喝酒了!你明明知道我们修仙者是不能喝酒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你应该更努力的好好修仙才是,怎么,怎么还能这样喝酒呢!” 张远志原本心里面就各种情绪喷涌,复杂得很,正想喝上一口酒好好的平缓下心情。 谁知这酒还没进口,手里面的葫芦竟然就被李清雨给抢走了。 明明开始的时候还是一个那样木讷的小姑娘,如今竟然胆子这么大了? 不但敢用这样的口气与自己说话,竟然还敢从自己的手里面抢东西了? 张远志有些错愕。他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眼睛还红通通的李清雨,冲着她伸出了手: “还给我!” 张远志的口气很是有几分强硬,可是一向性格软糯听话的李清雨竟是没听他的。 李清雨不但没将酒葫芦还给张远志,反倒将双手向后一背,将酒葫芦藏到了背后去。 “张,张师兄,你是师兄,我是师妹,按道理,你的事我是不该管的!可是…可是…” 李清雨涨红了脸‘可是’了半天,却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清雨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想自己如果是张远志,该怎么办。 张远志的经历实在是太苦,这人世间的不如意也实在是太多。 不光是这黑暗的世道儿,还有许多许多的东西,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只能绝望的接受的。 但是便只有这样了吗? 只有这样而已了吗? 冤死的人就应当这样白白死去吗? 做了坏事的人就应该这样心安理得吗? 李清雨虽然不认识几个大字,可是也听说过这样的话,那便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说偏激的仇恨是不对的,可是有的事情,本就值得铭记,旁的人也没有资格去替当事者原谅。 既然心有不甘,既然没有办法摆脱那些痛苦,那便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化为动力!努力的动力! 只要一直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去,只要永远都不放弃,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呢?又有什么样的冤屈是洗刷不了的呢? 李清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远志,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有效的帮助他,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张远志现在应当做的,就是好好的去努力,努力的去修仙。 只有这样,他才能对得起死去的父亲、爱他的母亲,才有机会去改变一切,改变所有他想改变的一切。 不过李清雨虽然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却着实不会表达。 她抓着酒葫芦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半天,最后也只是义正言辞的蹦出这么一句话:“喝,喝酒是不对的!” 看着李清雨那全身心护着酒葫芦,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样子,张远志差点儿没笑出声儿来。 这小姑娘还真是傻。 看看她那认真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刚上私塾,满脑子充满着中状元、报效国家这种崇高理想的小学生。 张远志原本就有些喝醉了,他脑子晕晕乎乎,身子也有些飘飘然。 张志远一向最喜欢这种微醺的飘忽感觉,这也是他挚爱饮酒的原因之一。 因为这样的飘飘忽忽,总是会叫他恍惚产生一种自己很强大的错觉,在这样的飘忽之下,他似乎什么事情都可以轻易的做好,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难得住他。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也容易叫人着迷。 哪怕酒醒之后,他又变回了那个不学无术、名不见经传的凌霄派小弟子,被困在这偏僻又荒远、不见人烟的饭堂。 “给我拿来!我的事,确实还轮不到你管!” 张远志虽然不学无术,可是法术到底不是李清雨这样还没有成功练气的人可以比拟的。 他只一伸手,原本还被李清雨紧紧握住藏在背后的酒葫芦就好像是自己长了翅膀一般,飘飘悠悠的飞到了空中。 葫芦飘飘悠悠,一直飞到张远志的身边。 可是张远志也不伸手去接,只是仰着头,微微一张嘴,那小葫芦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它身子微微倾斜,葫芦里的酒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张远志的口中。 待到张远志一口酒饮完,那葫芦又自己立了起来,盖好了盖子,听话的飞回了张远志的手中。 “你!张师兄,你!你明明知道喝酒是错的!……” 李清雨比拼法术,比不过张远志,又不知该怎么讲道理,便只能傻呆呆的站着,看着张远志涨红了一张脸。 “什么对的错的?这个世上错的事情多了!可是又有几个人会因为是错的就不去做呢?小姑娘,你活得太认真了,那样认真,也太累!” 一口酒下肚,张远志脑子中那种飘飘悠悠的感觉更甚。 他舒服的呻吟了一声,醉眼朦胧的看向李清雨。 说实在的,到了凌霄派这么长时间了,因为自己那古怪的性格,张远志一向都没什么朋友。 哪怕在饭堂呆了这么久,每日与饭堂的这几个人吃喝玩乐在一起,可是严格说起来,大家也只能算是酒肉朋友,实在算不得什么知心朋友。 他的孤独从来不是外在无人交际的孤独,而是他内心中的孤独。 那种内心空荡荡,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亮的孤独。 第三百章 命运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苦短,该享受的还是该好好的享受才是。每天那么认真地活着,该死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该死,无趣啊,无趣!哈哈哈~” 张远志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说这么多话了,将心中憋闷许久的压抑都抒发了出去,他心中畅意,似乎连着平常喝惯了的酒都变得更好喝了起来。 李清雨听不懂张远志这文绉绉念得是什么诗,只是他话中的意思,李清雨却也是听懂了个大概。 认真地活着不对吗? 人生的确短暂,但是就是因为人生苦短,所以才更应该认真地活着才对啊! 李清雨一直觉得,或许人生就像是一条不断流淌着的河水。 河水‘哗啦啦’的流着,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 当所有的水都流光了之后,人生便也进入了尾生。 但是河水原本是一样的河水,每个人,每条河中流淌的内容,却又是不同的。 有的人的河中流淌的是金水,有的人是饮水,有的人河中流淌的是普通的饮用水,有的人河水中却满是垃圾。 每个人拥有的小河长短不一,但是相比于长短的差异,更加重要的却是河水中流淌着的内容,不是吗? 让自己的小河中流淌着更有营养、更有质感的河水,而不是毫无意义,甚至臭气熏天的垃圾。 等到河水流完的时候,可以满怀自豪的看着自己河水汇成的水潭,告诉所有人,自己没有浪费时间、也没有浪费生命,而不是只留下满满的空虚和悔恨,这便是生命的最大价值了吧。 可是李清雨心中虽觉得张远志说的不对,却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去反驳。 她呆呆的看着一口一口不断饮着酒的张远志,就像在看着一个被盛在锅中烹煮,却只沉浸于温水中游泳的青蛙。 “张师兄,我知道你以前受过很多的苦,也经历过很多不公!可是,可是既然如此,你更应该振作起来才是啊!你这个样子,又怎么对得起你的父亲,母亲!你就不想洗刷父亲的冤屈吗?不想重振家族、光宗耀祖吗?!” 李清雨的语气很激烈,而张远志也确实被李清雨的话深深的刺痛了。 他原本还一脸迷蒙笑意的喝着酒,听了李清雨的这番话,却像是被蜜蜂狠狠的蛰了一般,猛地直起了身子。 “不想?哈哈哈哈!我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 张远志伸出拳头,在胸口狠狠的锤了两锤:“我这里,是心!不是石头!” “哈哈哈哈哈哈!” 张远志一面身子摇摇摆摆的说着,一面忽而又嘲讽似的狂笑了起来。 “可是我想!我想又有什么用呢?我本来就不是修仙的料,当初来凌霄派也不过是因为走投无路、迫不得已!” “你知道吗?自从来凌霄派为止,我被困在这饭堂已经有整整十六年了!” “十六年的时间啊!被困在这小小的饭堂里,没有好的功法,没有好的灵器,呵呵,这守着这么个破地方,守着这么一间小小的破屋子,没有希望,没有出路!哈哈哈哈,就这么个破地方,连狗都不来,更别说人了!” 李清雨原本还如个看不惯学生颓废的老夫子般苦口婆心,可是如今却也被张远志这悲愤绝望的语气吓到了。 她呆呆看着张远志狂笑的样子说不出话来,实在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才可以将一个人折磨成这样的绝望。 “小姑娘,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也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不过,你还是年纪太小,太天真!” 笑过了,张远志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他慢慢的肃正了神色,反倒转过头来苦口婆心的与李清雨上起了课。 “小姑娘,我跟你讲这个故事,并不是想要叫你做什么。呵,只是普通的聊天而已,你实在不该那样认真,也不该有那么大的压力。” “我知道你的愤怒,也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唉!你现在啊,还是太幼稚了。出生的牛犊不怕虎,所以就总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你做不成的事儿……等到你在这饭堂带上个三年五载,不,不,根本就不用三年五载,你就呆上一年!到时候你就成熟了,也就什么都懂了。” 张远志望着天空苦笑了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李清雨只觉得他的神色越发的飘渺。 在浓郁的夜色中,他的脸也被皎洁的月光照得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会化作一缕青烟,消逝在天地当中。 初见的时候,李清雨总觉得张远志身上有一种很癫狂的气质,性格很张狂又恨不好相处,可是如今,李清雨好像慢慢的看清了他外表癫狂下隐藏的深深的绝望。 那样的绝望对于李清雨来说太深刻,也太沉重。 沉重的叫她连一声附和的话都说不出,只能在一边呆呆的看着张远志的表演。 “小姑娘,你相信命运吗?” 张远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看着李清雨问道。 命运? 李清雨没想到张远志会突然问起这个话题,明显的愣了一下。 “命运,就是命运!” “我以前是恨不信命的,总觉得那些东西都是迷信,是老人家编出来骗小孩子的东西。可是活得越久,经历的事情越多,我反而越来越相信起命运来了。” 张远志的语气也变得飘渺了起来。 他似乎是在与李清雨说话,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以前小的时候志气大,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是自己做不成的。可是当父亲被革职抄家后,我才一下子体验到了人情冷暖。原来之前的许多事并不是因为我厉害,而是他们看着父亲的面子,让着我的。” “后来跟着父亲还有娘亲到了村子里,更是感觉到自己的无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干了一会儿活便累得不行,别说是为父母分担生活的压力了,常常还要他们来照顾我、保护我。” “等到后来父亲郁郁而终,母亲改嫁,我更是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累赘。那时我放弃了做诗人的梦想,满怀希望的到了凌霄派,只希望自己能修炼有成,光宗耀祖,为父亲洗刷冤屈。可是呢?却被分配到这样一个偏僻荒废的地方,一来便是十六年。” “哈哈哈哈……” 张远志似乎是在笑着,可是那笑声,却比哭声还要更令人心碎。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了,我只是一滩腐肉。只能静静的呆在这没有希望的地方,等待着自己静静的腐烂、臭掉。” “我以前一直都很痛苦,想要挣扎,想要改变。可是慢慢的,我越来越明白了,这一切就都是命运的安排。命运就像大山,是你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的,也改变不了的。” 第三百零一章 迷路 命运?命运吗? 看着张远志脸上那绝望的表情,李清雨也觉得心中似乎阴云密布的下起了倾盆大雨。 李清与抬头望望天,那神秘深邃的天空中,是不是也有一座名叫命运的大山,紧紧的压在自己的身上呢? 那么,属于自己的命运,又是什么呢? “若不是命运的安排,我家又如何会遭此大难,我父亲为何会死,母亲如何如此委屈的改嫁他人?若没有这样的变故,我大抵会遵从父亲的脚步,一心致力于科举,又或者成为了一个伟大的诗人,受人敬仰,为人称颂……” 显然,这样美好的场景张远志不止曾幻想过一遍两遍。 看着他说起这话时脸上梦幻又幸福的笑容,连原本心情很沉重的李清雨都不由自主跟着露出了一抹微笑。 “哈~不过再美好,也只不过是梦罢了。不可能实现的。命运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只接受就好了。” 张远志将葫芦里的酒一股脑的倒进嘴巴里,仰着脖子全都咽了下去。 他一面慢吞吞的收拾着酒葫芦,一面摇摇摆摆的站起了身子。 “小姑娘,别活得那么认真了,太辛苦了!该享受就享受吧,别给自己搞那么多条条框框的,你不嫌累啊?” “哎呀!这人活着啊,还是舒坦最重要!至于你以后会怎么样呢,会有什么样的际遇呢?那不是你能说得算的!那得老天爷说得算。” 张远志一面嘿嘿的笑着,一面有些面色有些神秘的用手指了指深蓝色的夜空。 “这老天爷叫你来咱们这饭堂了呢,那你就得来!这老天爷叫你成为修炼奇才呢,那你就是门派精英!这老天爷叫你成了皇亲国戚呢,那你就一辈子荣华富贵;这老天爷叫你做乞丐,那你就真的很难翻身的……” 张远志似乎真的醉了,开始时说话还清晰有条理,如今不但说起话来越来越颠三倒四,声音也越来越模糊了。 “走!回去!哎呀我也真是的,跟你个小黄毛丫头扯这么多……你不懂!这酒啊,酒才是个好东西呢!还喝酒不对?哈哈!还跟我整个喝酒不对?哪有那么多对的、不对的?你就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啦?哎呦!等你以后就知道这酒的好处了! 张远志摇摇晃晃的从土包儿上爬了起来,也不抖抖袍子上沾得那些泥,一摇一晃就开始往回走。 只是他这一葫芦的酒下了肚,还真是醉得不轻。 也不知是这山路崎岖实在不好走,还是因为夜黑风高看不清路,张远志摇摇晃晃的才向前走了两步,竟是脚下一个趔趄,一头就栽倒到了地上! 这一下可是着实将李清雨吓了一跳。 自打来了凌霄派以后,身边的人俱是精神饱满、器宇轩昂的,大家每天都要训练,又有仙法傍身,哪里还会如此虚弱的走路摔跤呢? 不说别的,就看看眼前张远志这颓废窝囊的样子,哪里是一个修仙者该有的样子呢? 李清雨心中无奈,却也只能上前帮忙。 好在她天生神力,即便是个身形纤细的女子,这样扶着张志远这么个大男人,却也毫不吃力。 不过甭管是扶着,还是背着,甚至抱着,这对于李清雨都不是什么问题,可是问题是李清雨她不认路啊? 她虽然以前曾经来过一次饭堂,可是那时候是被伍白山和钟凌飞拖着来的。 今个儿虽然也四处看了一下地形,可是一来她有些心不在焉,二来张远志根本也没有耐心的与她讲解,所以这乌漆嘛黑、深山老林的,李清雨可不就迷了路了嘛。 这要是在道路上倒是也好,好歹能远远的看着个光亮,可是这四处都是高树的,能看到个什么?啥也看不到! 李清雨扶着张远志,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树林中转了许久,却是越转越迷糊。 她有心想要叫张远志清醒些,帮自己指一下路,可是这张远志也不知是不是‘酒入愁肠愁更愁’了,竟是怎么叫都没有半点儿反应,只时不时的叫喊两句人也听不懂的胡话,或者张牙舞爪的耍耍酒疯,只叫李清雨更是手忙脚乱,只累得满头大汗。 眼瞅着月亮都升到半空了,这回去的路还是没有一点儿头绪。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李清雨心里面也有些着急了。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在树林里面露宿一夜的准备。 正当她心灰意冷、筋疲力尽的时候,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有些熟悉的呼喊:“李清雨!小美女!大妹子,你在哪啊?” 这声音很娇柔,语调儿却狂放粗犷,没有半分白日时的甜腻。 不过只一听到这声音,李清雨却还是马上认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时曾经见过的那比花还要娇艳的绝色美女凤采儿。 没想到只才一面之交,这娇媚的女子便会冒出夜色出来寻找自己。 李清雨惊讶的同时,心里面又暖烘烘的。 不瞒大家说,甭管李清雨之前外表如何,可是初一到饭堂,见着这些奇形怪状的人,看着这些破败的房舍时,李清雨的心里面不是不打击、不是不失望的。 可是如今,经过了听张远志带着酒意的这一番讲述,又感受到凤采儿深夜出来寻找自己的心意,李清雨却是越来越对这处偏僻荒凉的地方有些归属感了。 “采儿姐!我在这儿!” 听到了凤采儿的声音,李清雨心中激动。 她一面艰难的搀扶着不断挣扎不休的张远志,一面伸着手向凤采儿的方向呼喊。 “啊,在这儿呢!我就猜你们大概在这边!” 修仙者大多耳目聪明,李清雨只一出声,凤采儿便听到了她的声音。 下一秒,凤采儿便已经像是个踏着月色,从天而降的仙女,御着仙法,飘飘然的飘到了李清雨的身边。 “咦~这家伙,竟然又喝醉了!冯老叫他给新人介绍下环境,这也能喝成这样~” 近到李清雨身边,凤采儿才看到被李清雨扶着的、烂醉如泥的张远志。 她嫌弃的一捂鼻子,斜眼瞟了一眼张远志,趁着李清雨不注意,伸手一推,竟是生生的将张远志直接推倒在了地上! 第三百零二章 新的大家庭 这一推,摔得可真是不轻。 李清雨只听‘噗通’一声,张远志就像是个破布麻袋一样被人卸货到了地上。 张远志的衣服原本就在土包儿上弄得脏兮兮的,如今这么一摔,更是带起了一地的尘土。 他迷迷糊糊的‘哎呦哎呦’呻吟了两声,又像个毛毛虫一般挣扎蠕动了两下,复又慢慢陷入了沉睡,一动不动。 “啊,采儿姐?张师兄他……” 先前见着张远志被摔,李清雨便已经大惊失色;如今见张志远蠕动了两下竟然不动了,李清雨更是惊惶无措。 这,这不会摔出个好歹吧? 怎么,怎么突然就不动了呢! 李清雨正想弯着腰上前去扶,凤采儿却是一面笑着,一面从背后抱着李清雨的腰,将她拦了下来。 “哎呀,大妹子,看他作甚?一个烂酒鬼罢了,怪臭的。” 凤采儿看着人挺娇弱,力气还真是不小。 她一路劝,一路拉,硬是将李清雨拽到了一边儿。 “大妹子,别耽搁了!赶紧跟我回饭堂去吧。” “你们这耽误了这么就久,赵大肚那边做的饭菜可早就凉了。冯老也累了,往常这个点儿,他早就该歇下了,今个儿为了等你,现在还坐着呢!快走吧,可别管张大诗人了,赵大肚跟我一起来的,一会儿他来了,叫他给这醉鬼抗走就是!” 凤采儿这女子真是有毒。 明明白日见着陆大成师兄的时候,柔媚得像是个顺藤爬的菟丝花,到了晚上在李清雨面前的时候又成了个爽朗麻利的大嫂子。 李清雨先时还想着要去扶着张远志一起走呢,可是被凤采儿这么一边拉扯、一边忽悠的,也就稀里糊涂的跟着她走了。 可是就这么将烂醉如泥的张远志仍在树林里,怎么看也不是回事儿啊! 正当李清雨被凤采儿忽悠得还有些犹犹豫豫的时候,前方‘七里哐啷’的一阵地动山摇。 这地动山摇的动静声儿还真是不小,不光是树木花草跟着一阵晃动,甚至连地面都像是地震似得,跟着微微的晃动。 这声势,这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猛兽出没了呢! 饭堂这边儿本来就偏僻,周遭的树木长得也着实高大,就算说真的有什么猛兽,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李清雨不察,还真被吓了一跳。 待到她仔细一瞧,原来是赵大肚像一座会移动的小山一般,‘咣咣咣’得赶了过来。 这赵大肚还真是个奇人。 上次来饭堂偷食物的时候,李清雨就被这小山一样巨人惊个不清。 如今虽然已经见过他几次了,可是每每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惊叹。 不过赵大肚这人虽然长得高大得出奇,相貌也因为满脸的横肉而略显凶恶,不过性格倒是挺和善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材有些胖的原因,赵大肚的声音也显得有些低沉,就像在嗓子里安了一盏颤颤巍巍的洪钟。 “你们两个前边先走。张远志交给我!” 赵大肚低沉的声音就像是烟花一般在耳边炸响,却也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叫人安心的力量。 看赵大肚真的走了过来,又听他如此说,李清雨这才算彻底放下了心。 她安心的将醉倒在地上的张远志交给赵大肚,又恭敬的向着他鞠了一躬,自己这才顺从的牵着凤采儿的手,先行回去了。 饭堂里,冯九自打陆大成走了以后,便一直坐在那掉了漆的八仙椅上发呆。 冯老自打失去了修为之后,就跟人界那些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了。 他身子骨不如以前,精气神儿也不行了。 甚至有时候与人说着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儿,仔细一瞅,竟然就这么就睡过去了。 所以冯老这种坐着不动干发呆的样子,大家伙儿也都熟悉了,自然都不会大惊小怪,只任凭冯老这么自顾自的坐着,自己则该干什么、就都还继续去干什么去。 不过尽管冯老这样静静坐着发呆的样子已经不是什么难见的稀奇事了,可是今天,云中飞还是敏感的从冯老的坐姿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说是坐姿与往常不一样,其实也不尽然。 其实也说不清到底是坐姿还是神态,到底是哪里不同,只是明明看着是沉默着面无表情的,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可是连那空气里的气压,就和平常不一样。 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说什么话,只那样坐在那,冯老的身上似乎就在向外散发着一种有些沉重的悲伤。 感受那那浓郁悲伤所带来的压迫感,一向看似油嘴滑舌、什么都不在意的云中飞都有些浑身不自在,心头像是笼罩了一片乌云,乌压压得沉重。 唉!说到底,都还怪陆大成那臭小子! 没事儿跟冯老瞎说什么呢! 冯老修为都没了,又都这么大岁数了,仙阁那群人是脑子坏掉了吗?整天没事还总攒错人家老爷子振作起来? 什么为了凌霄派奉献? 什么振作起来重现往日的风采? 振作个6,奉献个毛! 都奉献一辈子了,奉献成如今这遭老头子了,怎么还不够呢? 也不看看冯老还能活多久? 能不能叫人家过几天舒坦日子! 云中飞虽然平常看着吊儿郎当的,看着就很不着调的样子,可是他心里面,对于冯老这位为九州大陆做过大贡献的老英雄还是很敬重的。 冯老原本就是一位很和睿智的、很值得人去敬重的老人,更别说大家伙儿一起在饭堂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就算不是什么知心知肺的知己,可也总算得上朋友了。 对于冯老以前的那些个遭遇,云中飞也有些了解。 他虽然不能说可以对冯老的心情感同身受,可是他总是能理解几分的。 至少比那个说大话的陆大成更能理解一些。 如今看着冯老现如今的样子,云中飞心里面就有些担心。 他担心冯老因为陆大成的话不开心、想不开,再搞得抑郁了。 可是甭管他心里面怎么担心,身为凌霄派饭堂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小人物,什么安慰的话,也不是自己的身份应当说出口的。 因为冯老难得的低落情绪,云中飞一整个晚上也都跟着有些心神不宁。 他一面热火朝天的、‘吭哧吭哧’的修缮着今个被陆大成师兄一个仙法弄坏了的门板,一面眼睛的余光却忍不住的不住向着冯老的方向瞟。 第三百零三章 饭堂里的人 正当云中飞再忍耐不住,就要开口向冯老搭话的时候,外面隐约又传来了凤采儿那标志性的娇滴滴又爽朗的笑声。 云中飞探头向外一瞅,原来是凤采儿和李清雨一路有说有笑的相携着回来了。 哎呀!可算是回来了! 见着凤采儿和李清雨,云中飞心里面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正瞅着不知道怎么打断冯老的思绪呢,你们这边就回来了! 回来的真是时候! 回来好啊,回来热闹! 热热闹闹的,人就不会瞎想;不会瞎想便也不会不开心,不会抑郁。 本来这饭堂的生活就已经够苦的,还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岂不是嫌弃自己还不够悲惨?何苦呢? “啊!凤采儿和清雨回了啦!哈哈哈!这位就是小清雨吧!欢迎你加入我们饭堂这个大家庭!” 远远的看到凤采儿和李清雨的影子,云中飞便一面大笑着,一面热情洋溢的迎了上去。 他这热情的态度,不像是一名修仙的弟子在迎接新的同伴,倒像是一个开客栈的老板在迎接客人。 这样的热情,也着实叫李清雨有些受宠若惊。 见着云中飞长着双臂向着自己迎了过来,李清雨不敢怠慢。她赶忙快步向前赶了两步,又恭恭敬敬的向着云中飞鞠了个躬,口中却因为实在惊慌,一时语塞,没有说出什么问好的话。 “哎呀!小姑娘还挺有礼貌的哈!哈哈哈,不需要这么多礼,往后咱们就都要生活在一起了,日子长着呢,还是随意些好!” 相比于李清雨的拘谨,云中飞就自然很多了。 他一面哈哈的笑着,一面搓着手,转过头冲着屋子里兴奋的喊了一嗓子:“冯老!新来的那个李清雨回来了!赶紧的,咱们也得欢迎欢迎新同志嘛!冯老?” 云中飞这边正吆喝着,那边冯老也循着声,颤颤巍巍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说实在的,长这么大,李清雨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热情的欢迎呢! 原本白日刚来的时候李清雨还一直担心自己蠢笨,会不会不受欢迎,惹得人家讨厌。 可是如今看着这一张张亲热的笑脸,李清雨心里的担忧也慢慢的散去。 她呆呆的挠挠头,脸上也不自觉跟着露出了傻乎乎的微笑。 “哎呀,别傻站了啊!进屋坐着,搁这站着干嘛?” 看李清雨笑了,凤采儿心里面也舒爽。 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李清雨这朴实的姑娘的。 来饭堂这么些年,一直都只有凤采儿她一个女孩子。 虽然她原本就只善于与男人交际,而不怎么会跟女人打交道,可是怎么说呢,这男人和女人啊,到底还是不同的。 有些话,你跟一个关系再好的男生朋友去说,他便是与你再知心,可是却也没有办法真切的理解你的想法和感受。 更别说很多话是只能与女孩子说,却着实没办法与男生言说的呢。 凤采儿便是再不喜欢女人矫揉造作的样子,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期待着自己可以有一个要好的闺蜜的。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如今总算是等来了一个李清雨! 更别说这姑娘不但长得漂亮,性格也质朴和善,根本就不像那些漂亮女人一样矫揉造作、心眼儿多,如此,也不得不让凤采儿心中更加的高兴了。 此刻,她便像个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紧紧的拉着李清雨的手,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拥着李清雨进到了屋内。 那架势,那态度,简直像在明晃晃的向众人宣布,这个姑娘是我的人了,以后都由我护着她了。 因为冯老年纪大,动作也慢,所以等到这一群人终于跟在冯老身后进到屋子里的时候,赵大肚正好也像座小山一样,地动山摇的回来了。 赵大肚身材高大,力气也大。 他说要带帮李清雨将张远志带回来,倒是没有食言,真的将张远志毫发无损的带了回来了。 只是这带回来的方式,却着实有些叫人膛目结舌。 李清雨原本以为赵大肚会用仙法或者灵器将人带回来,不然也是用手抱着、或者背着,没想到赵大肚也是简单粗暴,直接将张远志夹着回来了。 没错,就是夹。 赵大肚将张远志像本书似的,往咯吱窝儿下一夹,竟是就这么给人夹回来了。 回了屋子,他也不在意。 只将张远志像个破麻袋一样,从咯吱窝下往地上一甩,只听‘噗通’一声,张远志脸朝下的又被摔到了屋子里的土泥地上。 他又‘哼哼唧唧’的蠕动了两下,复又一动不动的陷入了沉睡。 李清雨虽然不是像花素素那种生活得很精致的妹子,可是她也没见过这种操作啊! 哎呦喂!那可是个人啊!活生生的人啊!那可不是麻袋! 李清雨被赵大肚的这一番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她呆呆愣愣的看着被摔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张远志,心中既惊诧,又担心。 可是,看着屋子里这一群人,无论是云中飞、凤采儿,甚至是德高望重的冯老,每个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样子,李清雨也不好表现得太大惊小怪,再叫大家尴尬。 可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直挺挺的趴在冰凉瞪硬的土地面上,李清雨也实在没法子装作看不见。 这会不会生病啊? 能不能着凉啊? 他就这么躺着,我们都不用管了吗? 眼看着李清雨虽然装着不在意,可是眼睛却直往张远志身上直瞟的样子,凤采儿也笑了。 “哎呀!大妹子,甭管他!” 凤采儿亲热的拉着李清雨的手,将她带到桌子边的一个椅子上坐好,又从桌子当中那个带着些缺口、有些脏兮兮的茶壶里倒了碗水,端到李清雨的跟前。 “那个醉鬼叫张远志,酒鬼一个!他这个人啊,一天天儿的就捧着个酒葫芦,装模作样、附庸风雅,其实就是个窝囊废!他总喝成这样!每次都烂醉如泥的,我们都习惯了!” 凤采儿掐着杨柳般的小腰儿,对着李清雨笑着说完了这番话,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头冲着赵大肚挑挑眉: “大肚,今个儿我大妹子初来,你那酒席可准备好了没?我跟你说,我对清雨可是得意的很,以后清雨就是我凤采儿的妹子了!你们要是谁敢欺负她,那可就是不给我凤采儿面子了!” 第三百零四章 自我介绍 “切,就你和善,我们都是居心叵测的恶人是不?” 赵大肚人胖,反应也慢。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边的云中飞便已经抖着胡子先出了声。 在这一群人当中,除了冯老,当属云中飞的年纪最大。 他虽然笑起来的时候看着像个尖嘴猴腮的小耗子,可是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 也许是因为他年纪最大,也许是他身上自带的领袖气质,所以尽管平常的时候大家总是闹成一团、打成一片,但是一旦在外人的面前,大家又总是默契的默认云中飞为那个领头的发言人。 此刻饭堂久违的来了新人, 虽然这个新人已经和大家伙都有了不少的接触,名字啊什么的也都互相知道了,可是到底还没有整个八经的一一介绍过,便也总显得不够庄重。 此时趁着饭菜没摆上桌的当口,饭堂的几个人又都在,云中飞便也准备趁机开了小型的欢迎会,欢迎一下这难得来的新人。 “来来来,先不忙着吃饭,咱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清雨这好不容易来了,咱们也没好好的介绍一下自己。这往后咱们可就都是要一直在一起生活的同事了,不好好的熟悉熟悉怎么能行。” 云中飞一面笑着,一面冲着从进屋开始便一直靠在门口儿站着的赵大肚招了招手: “来!大肚,过来!就从你开始了!平常抢饭的时候跟胡子似得,这会儿怎么躲后面去了?赶紧的,好好跟人家小姑娘介绍介绍自己!” 赵大肚原本一直靠在门口儿的大柱子一面啃着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鸡腿,一面心不在焉的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说话。 此时突然被云中飞叫中名字,赵大肚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他有些慌乱的将手里鸡腿一股脑儿的塞进嘴里,连骨头都一齐塞了进去。 狼吞虎咽的咀嚼了几下,又‘啵啵’的吐出了两根儿骨头。 赵大肚长得壮实,人也着实不讲究。他吐出的骨头也不知道要好好的积攒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就这么明晃晃的直接吐到了地上了。 用力将嘴巴里满满鼓鼓的食物都吞咽下了肚子,赵大肚这才晃晃悠悠的上前,粗声粗气的对着李清雨呵呵一笑: “新同志你好,俺叫赵大肚,是这饭堂里面管做饭的厨子。俺平常除了喜欢吃东西,也没啥别的爱好了。希望以后咱们都能好好相处!” 赵大肚说完这话,又伸出手来想与李清雨握手。 只是他那手才刚刚拿完鸡腿儿,手上全是滑腻腻的油,便是李清雨这种不算讲究的糙姑娘,都觉得他的手又油又黑,脏得出奇。 李清雨原本被凤采儿压着肩膀坐在椅子上呢,此时见赵大肚说话,便也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清雨有些拘谨的向着赵大肚鞠了一躬,可是面对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油乎乎的手,却是有些犹豫了。 这,这是做什么? 为什么伸手?自己要做什么? 还好,正当李清雨有些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凤采儿及时出声帮李清雨解了围。 “哎呀!赵大肚你没事伸什么手?就你那皮糙肉厚、脏兮兮的,也好意思伸出来?莫不是想要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凤采儿娇俏的一把拍落赵大肚伸过来的手,又转而温和的像李清雨解释:“清雨不要见外,这‘握手’是赵大肚他们老家的风俗,就跟咱们的做辑、见礼是一个样儿的。赵大肚这人看着凶恶,其实脾气很好的。你不要怕,不喜欢就不理他就好了。” 那赵大肚脾气果然很好,被凤采儿这么折了面子也丝毫不气。 他一面用他那特有的低沉的嗓音‘嘿嘿’笑了两声,一面讪讪的收回手,略有些尴尬的在头顶挠了两下。 他的手本来就满是油污,这下子所有的油污便也俱都随着他的动作都沾到了他的头发上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赵大肚也毫不在意。 他慢慢悠悠的拖着笨重的身子又退回到墙角靠着墙站好,一伸手,用刚挠过头皮的手从怀里又掏出个油亮亮的猪肘子,不声不响在窝在墙角儿又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李清雨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人,当下便很是有些吃惊。 见着李清雨难掩惊讶的目光,凤采儿也忍俊不禁。 自己这些人在饭堂里都一起生活那么些年了,平常对方是个什么德行,大家早已经习惯了,自然也不会有半点儿惊奇。 就像是一滩死水,甭管这水之前是多么的清凉,可是沉寂了这么久了,也早就都变成死水了。 可是李清雨不同啊,她就像是从山上流淌下的一股清泉,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流进了这滩死水中。 她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都是叫人有活力的,所以便也更格外的叫人欢喜,叫人振奋。 “赵大肚他就是能吃!他现在还没敞开了吃呢!等以后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可绝不是浪得虚名的。哈哈~他那肚子就像是无底洞一样,怎么都填不满!” 凤采儿一面笑着,一面推着李清雨的肩,又将她推到了云中飞面前。 “大妹子,我是采儿姐,你也都认得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来来来,过来认识一下这小胡子!云中飞!你快过来啊,好好介绍介绍自己!” 凤采儿还真的是很喜欢李清雨,她怕李清雨尴尬认生,便主动的担当起来调和剂的作用。 别说,有风采儿这么细心的照顾着,李清雨还真是轻松自如了不少。 “呦呦!还大妹子?你是真不嫌脸大啊?” 云中飞一面毫不留情的嘲笑着凤采儿,一面冲着李清雨郑重了抱了抱拳:“我叫云中飞!是这饭堂里除了冯老外年纪最大的!清雨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就叫我云大叔便成!” 按年龄来说,云中飞是前辈;按资历来说,云中飞是师兄,凌霄派一向都很讲究资历、礼貌的,云中飞这么郑重的跟李清雨抱拳行礼,李清雨哪里敢接啊! 李清雨来凌霄派这么就,还从来没见过师兄向着新弟子行礼的呢,当下便有些不知所措。 她慌慌张张的向着云中飞鞠了一躬,弯腰深得差点将脑袋垂到了肚脐眼儿。 “哎呀,不用这样!咱们这个破地方不比门派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礼节!咱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师兄师姐,生活在一起的,就是一家人!唉,守着这么个破地方,讲究那么多干啥?大家团结友爱才是最重要的!” 第三百零五章 日常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云中飞的心里却还是笑开了花。 说着不在意,可是谁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尊重有加呢? 眼见着李清雨这么谦虚知礼,云中飞心里面也得意。 他将李清雨引到冯九的面前站好,自己则是躲到一边儿,不知道捣捣鼓鼓的在弄些什么。 “好啦,介绍也介绍过了,认识也认识了,以后咱们饭堂的这些人,一定要团结友爱,共同进步,争取为凌霄派的建设,为九州大陆的安全做贡献!” 冯九自打陆大成师兄走了以后,便有些精神不济。他一直软软的靠在椅子上看着云中飞和凤采儿张罗,直到所有的人都自我介绍完了,他才勉强露出一抹笑,强打起精神做了个简短的总结陈词。 却不想他这话音刚落,凤采儿便先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笑笑笑!笑什么笑?” 凤采儿不懂事,可是云中飞却很是有些能理解冯九的心思。 看那架势,便知道今个白天陆大成的话,定然是给这老爷子带来了不小的触动。 你平常没正行也就罢了,人家今个刚把伤口撕开,你凤采儿何苦还要往上撒盐? 他抬眼儿悄悄的瞄了一眼冯九的神色,复才转过头来颇有些厉色的看着凤采儿: “凤采儿,别整天嬉皮笑脸的!冯老说得对!咱们就应该一同努力,共同进步!咱们饭堂虽然地方小,可是也是很重要的!咱们就应该不怕苦、不怕累,好好的完成门派交给咱们的任务,为了建设新凌霄派做出贡献,一同实现咱们的凌霄梦!” “啊~~对对对,共同努力,共同努力!” 凤采儿刚方一笑,便也意识到自己笑得有些轻浮了。 甭管这饭堂平常是个什么样儿,可是好歹今个刚来了新弟子呢,好歹人家冯老刚讲了话呢! 自己这么一笑,旁人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在公然讥笑冯老的讲话呢! 哪能当着新弟子面的当众拆人家冯老的台呢? 不管怎么说,人家冯老也是咱们饭堂最大的领导不是? “哎呀!我这不也看来了新人,心里面高兴嘛~所以这一个不小心,可不就没忍住笑了出来嘛~大家伙可别想歪、冯老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见怪啊!” “唉?对了!那个,赵大肚,你那饭菜都准备好了没?还不赶紧弄上来?好好给我大妹子接接风、洗洗尘!” 凤采儿不愧是个见多识广的,她一面冲着冯老娇俏的笑着,一面冲着赵大肚连声催促,三言两语之间便化解了略有些严肃的气氛,也叫整个宴会又活泛了起来。 “放心吧,饭菜我早就做好了!搁大锅里温着呢!我现在就去拾掇一下,端上来!” 赵大肚果真是个慢性子,也不管别人怎么催促,他仍旧动作慢吞吞的。 一直将里的大猪肘子都啃完了,他这才挺着大肚子晃晃悠悠的动身往外走,那不紧不慢的样子,真是看得凤采儿恨不得踹他两脚。 “来,咱们也把桌子收拾收拾。” 凤采儿一面将破桌子当中的茶壶和碗都摞到一起放到窗台上,一面向着李清雨笑着介绍: “清雨啊,咱们这饭堂什么都没有,就吃的齐全!那赵大肚没别的本事儿,就做饭的手艺还不错儿!你自打来凌霄派就没吃过好东西了吧?这回可有福喽,好好尝尝大肚的手艺。” 凤采儿热情,李清雨也便笑着听着。 不过她心里面还有些存疑。 按道理说这修仙者是不能随便吃东西的啊,可是那赵大肚怎么吃起东西来一点儿都不顾忌? 难不成饭堂的这些师兄师姐都还没有进入练气五阶,都还没有成功辟谷吗?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该这样喝酒吃肉啊? 李清雨心中费解,可是当着这么一张张热情的笑脸她也实在不好发问,便只是沉默的坐着,以笑容回应凤采儿的话。 凤采儿忙着擦桌子,云中飞则在忙着摆椅子。 这饭堂成立的年头儿久了,不光是房子破旧不堪,就连屋子里这些桌椅板凳也都‘缺胳膊少腿’,凑不齐整。 饭堂先前只有五个人,便也只有五个勉强还得用的凳子。 如今新来了个李清雨,这凳子竟就不够用了! 云中飞在屋里屋外来回翻找了好几回,可是这些凳子不是缺了个腿儿,就是板子翘了边儿,还真是没一个能用的。 最后没办法了,云中飞不得不去门外边的小树林里找个个木头墩子,用这木头墩子暂且充当下凳子,‘哼哧哼哧’的扛了回来。 众人都熟门熟路的做着手头儿上的事儿,李清雨到底是刚来的,所以对这些东西也不熟悉。 她想要上手帮忙,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想这么干坐着,又觉得别人都在忙活,只有自己什么都不做,实在有些别扭。 李清雨只觉得坐如针扎。她有些心烦意乱的一扭头,看到张远志还像个‘挺尸’似的直挺挺的趴在地上呢。 哎呀,方才光顾着看大家的自我介绍了,怎么把张远志给忘了? 他这么扒着真的不会着凉吗? 到底要不要去扶他起来? 李清雨还没想明白自己要不要站起来帮忙收拾桌子呢,转眼便又多了个要不要扶张远志的新的烦恼。 李清雨极力的想要自己表现的更轻松自如一些,可是她到底还是经历过的场合太少了。 她脸上那微微僵硬的笑容,还是透露出笑容主人心里面的局促拘谨来。 “哎,清雨啊,来,帮忙搭把手!帮我把这臭小子扶到屋后的床上!我这年纪大了啊,力气也不够用喽!” 正当李清雨在心里面挣扎纠结不已的时候,冯九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主动扶着腰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哎呦!哪里用得着冯老动手!别,别,你们坐着,我来!” 有冯老这么一发话,还不等李清雨站起身子,凤采儿便已经先摆着手,扭着腰走到张远志跟前了。 凤采儿看着身材纤细,力气倒是真的大。 她弯下腰,只轻轻松松的一拉张远志的胳膊,就硬生生将这么一个烂醉如泥的大男人整个拖了起来。 “我,我帮你吧,采儿姐!” 李清雨见凤采儿动作,当下便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想要上前帮忙。 凤采儿却是不等李清雨近身,便‘嘿咻’一声,一使劲儿,将张远志像个麻袋似得背到了身上。 “哎呀,多大个事儿,还用帮忙?你坐着吧,跟冯老说说话,我这就先给这麻烦的臭酒鬼送回屋,马上就回来哈!” 李清雨刚刚站起身来想要上前帮凤采儿的忙,凤采儿却已经背着张远志,脚步轻快的出屋了。 李清雨无奈,只能又僵着身子坐了回去。 第三百零六章 团结友爱 赵大肚去厨房准备吃食去了,凤采儿也背着张远志出了屋,云中飞还在屋外边儿的小树林里找木头墩子呢,饭堂的人员实在是少,忙忙活活之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李清雨和冯九两个人。 冯九虽看着和善,可是说到底也是饭堂的领导。 李清雨又是个不善于与领导相处的性子。 以前她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就特别的怕任傲珊,如今到了饭堂,这么与冯九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李清雨她也犯怵。 李清雨原本也不是个话多的孩子,你问她话,很多时候她都不会回答呢,更别说让她主动去跟领导套近乎了。 李清雨紧张得手手脚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她都不敢抬头去看冯九的脸,只是低低的垂着头,用两只手去摆弄衣服襟子。 那力气大的,直要把衣服襟子给拧成个麻花了。 李清雨一直低着头没说话,冯九也没有马上说话。 说实在的,从陆大成走了以后,冯九便觉得甚是乏累。 其实倒也不是走了多远的路、做了多少的事而导致的身子上的疲累,而是心累。 冯九觉得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了一样,整个心脏都像是被掏空了,空空荡荡的露着凛冽的冷风。 他靠在椅子上,好似失了魂一般的回想着以前的事:曾经的春风得意、那场惨烈的战斗、师兄弟们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那个叫莲儿的女孩子,她那毫无血色的脸。 唉,若是那个时候自己也同他们一起死掉就好了。 为什么要活着呢?为什么要这样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呢? 冯九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可是每每想起那满地尸体的场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要这样想。 人们总说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又说只要活下去,便是美好的,是有希望的。 却不知,对于有些人来说,除了死去后会去的那个地下的地狱,还有一个可以禁锢心灵的人间的地狱。 而冯九,此刻便生活在这个人间的地狱当中。 多少年来,冯九一直刻意的要求自己不要去想起曾经的那些过往,他压抑着自己的内心,强迫自己沉浸于饭堂悠闲的生活中。 可是不得不说,云剑青却是是世上少有的了解自己的人。 有些人,天生就是天生不甘于平庸的,就像雄鹰不属于陆地。 因为脑子一直在想着陆大成白日激愤之下说的那些话,一整个晚上,冯九都有些身心俱疲、心不在焉。 一直到大家伙儿都开始忙忙活活的张罗晚宴,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李清雨两个人,为了不冷场,不叫这个腼腆内向的小姑娘感到被冷落,冯九终于不得不打起了精神,耐心的与李清雨叙叙话。 “清雨?怎么样,来这饭堂还适应吧?今个儿叫张远志带你去熟悉熟悉环境,熟悉得怎么样了?这小子,一个不留意就又喝得烂醉,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李清雨原本正脑子乱哄哄的低着头揪衣服襟儿,冷不防冯九就先开了口。 李清雨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张口回答冯老的问题。 可是她这方才一直都在跑神,冯老说了什么她竟是啥也没听见! 李清雨心中一慌,竟是急得结巴了起来。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嗓子里却像是卡了壳儿一般,连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哈哈哈,不用紧张,放松点!” 冯老便是心中沉重不堪,也被李清雨此刻的表情逗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咱们这饭堂啊,没有什么的好的。若要非说出一个好来,那大概便是气氛更轻松、更自在了。” 冯老说着话,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话中明明是在夸赞饭堂儿的好,可是语气中却感受不到半点儿欢喜,反倒带着丝丝无奈和荒凉。 “怎么样,清雨今个来饭堂这么久了,对这里可还满意?喜欢这里吗?” 李清雨方才因为跑神,所以没听清冯老的问题。这回可听得真真切切的,便赶忙点头:“很满意!我很喜欢这里!” 冯九似乎没想到李清雨会回答的这么快、这么坚定,他抬起眼皮,又仔仔细细的瞅了李清雨一眼:“真的喜欢?你不觉得这里太偏僻了吗?又荒凉又破旧?” “真的喜欢!我不怕吃苦,也喜欢饭堂里的人!” 李清雨这话倒是真不做假。 虽然刚下龙舟的时候,她的心里面也确实有些直打鼓,可是过了这么久,特别是和张远志、凤采儿相处过后,她的心里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偏僻却宁静、荒凉却温馨的地方了。 见李清雨回答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冯九也终于不再质疑。 他沉默了会儿,又笑了一下,这才一面捻着胡子,一面慢吞吞的向着李清雨嘱咐起来。 “咱们的凌霄派是九州大陆最优秀的修仙门派,规矩也是最严格的。训练得最辛苦、讲究得事也最多。想来这些辛苦,你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都见识过了。” “但是咱们饭堂就不讲究那么多。咱们饭堂不讲规矩、不讲训练,只讲究一点,那就是希望大家伙儿要关系融洽、团结友爱。你也看到了,饭堂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大家性格虽然各有不同,可是也都不是什么坏人。往后啊,甭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我希望清雨你都不要和别人起争执,更不能记仇。咱们这地方艰苦,所以越是艰苦,我们就更应当团结一心,互相照顾!” 冯老的话李清雨自然不能不听,她像是在听道夫子长老上课一般,认认真真的记下了冯九说得每一个字,又连连点头,满口答应。 李清雨的态度太认真了,那认真的态度反而让冯九有些恍惚。 在饭堂呆着的时间久了,冯九都几乎有些忘记了认真的样子是什么样了。 他习惯了饭堂悠闲、散漫的生活,眼前见着的人也俱是一些不知进取的享乐主义者。 如今在骤然一见到刚从新弟子训练营出来的李清雨,感受着她身上带着的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端正、认真的气息,冯九竟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般的迷茫。 冯九因为疲累的原因,原本是斜歪歪的靠在椅子上的。 可是面前的李清雨坐得那么直,就像一座端端正正的钟。 冯九心中异样,虽未刻意,却也不自觉的慢慢直起了身子,虽不像李清雨的坐姿一般标准、规范,却也不那么歪歪斜斜了。 第三百零七章 亲近 因为心中那突如其来的陌生酸楚,冯九又恍惚着陷入了沉默。 自己当初一意孤行,宁死也不愿意离开凌霄派。 可是现如今儿的自己,这样的所作所为,到底还配称得上是一个凌霄人吗? 这样的质问实在过于扎心,冯九只在脑中想了一下便觉得心中混沌一阵痛楚。 他不敢再多想,便只是又恍惚着抬起头,来与李清雨叙话。 “我听送你来的陆大成说,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啊。陆大成这小子眼高于顶,很少对人有这么高的评价,可见清雨你是确实有些过人之处,才叫他如此心如口服。” 李清雨是个脸皮薄的,她从小便总是被父亲、二姐数落教训,很少能被人如此夸奖。 她性格单纯,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客套话’这种说法,所以对于冯老的夸奖,李清雨只觉得心中美滋滋的,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冯老的夸奖还真不是什么客套话。 李清雨当初初上凌霄派就完成了奇迹般的天梯试炼,这可是轰动了整个凌霄派的。 饶是饭堂这地方地处偏僻,消息闭塞,冯老也是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有关李清雨的消息的。 今个儿出听到李清雨名字的时候,冯九便觉得这名字十分的熟悉。 只是按照他的想法,像李清雨这种能完成天梯试炼的人,那定然是门派的栋梁之才才对,无论如何都不该被分配到饭堂这样的地方的。 也是基于这样的疑问,冯老当时虽然心中疑虑,却也不敢肯定。 可是如今与李清雨接触得越多,看着她那老实、朴实的性格、那端端正正的做派、那不骄不躁的态度,倒是也叫冯老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相信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大抵便真的是那个完成了天梯试炼的风云人物了。 可是那样的人才,又是怎么被分配到这饭堂来的呢? 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恶意打压了? 又或者是犯了什么大错?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冯老心里面虽然疑惑,却也没有想着戳人家小姑娘的痛处,便只是默默的在心中惋惜一声,又不动声色的与李清雨聊了些别的。 “先前大成送你过来的时候就跟我说,说你这小姑娘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如今这么一看,还真是这样的。” 冯九看着李清雨笑得慈爱:“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有人拘着你,如今到了这儿,你也不要拘着自己了。该笑就笑,该说就说,别紧张、别有顾忌。” 冯九之所以顶着疲惫这么没话找话的与李清雨聊天,就是希望这小姑娘初来乍到,可以尽快的与大家熟悉起来,轻松一些,别那么紧张。 可是眼下看这小姑娘坐得端端正正的样子,不像是在闲话家常,倒像是个犯了错误,在听领导训话的小弟子。 冯九有些无奈,又觉得李清雨的样子有些有趣。 他摇摇头,苦笑一声:“到底是我老头子太心急喽!以后慢慢熟悉、慢慢熟悉了就好。” 可是话虽这么说,话还是要说的。 哪怕是尬聊,也总比沉默着冷场来的要好些。 经历了这么多年,见识过这么多性格迥异的弟子,冯九第一次在李清雨的身上感受到了聊天带来的压力。 “清雨啊,你平常有什么情趣爱好没有?” 眼前的姑娘实在话太少,冯九不得不循循善诱。 “没…我没啥兴趣爱好…我啥也不会…” “那你有什么有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 “我……我也没什么喜欢做的事……” “…………” 这话题又进行不下去了,冯老皱着眉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人怎么能没有喜欢做的事呢?那你没事的时候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我…我没有没事做的时候……” 眼看这冯老一脸的不相信,李清雨也有些急了,她可不愿意让冯老觉得自己是在说谎。 “我,我真的没有没事做的时候!以前在家的时候,我每天都要去山上放牛,还要割牛草。割好了牛草,我就去砍柴。我每天能砍很多柴火呢,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一边赶着牛回家,一边就给柴火一起背回家了!回了家以后还要劈柴、挑水,俺们那地方小,也没有啥灯,等这些忙活完了,天早就黑了,也就该睡觉了。” “等到了凌霄派呢,每天就是训练。俺这脑子笨,不像别人似的学东西快。我这总学,却总也不会。教我们的任傲珊师姐,给她都急得不行!还好有大师兄在。大师兄总是鼓励我,跟我说,只要下定决心去努力了,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做好。我就也一直使劲的修炼、努力的修炼。我每天都不停的忙着修炼,真的没有时间去干别的,也没有时间去想别的。” 从来了饭堂到现在为止,冯九还是头一回见李清雨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呢! 看这小姑娘急的,原本说话都是‘我啊我’的,这一着急,连方言都急出来了,一张口都是‘俺啊俺’的了! 不过这人啊,只要一着急,便也会不自觉的泄露内心的真实情感。 冯九毕竟是个见多识广的,李清雨这话一出口,他便敏感的抓住了李清雨这么一长段话中的重点。 这重点,毫无疑问,就是她口中的那位大师兄了。 这小姑娘自打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木木讷讷的,全程面无表情的垂着头,你要是不注意跟她说话,保不准儿还真就以为她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木头疙瘩呢。 可是就这么一个木头疙瘩一般的小姑娘,在说起她大师兄的时候,那脸上的神情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不光是眼神变得亮晶晶的,就连那脸上都像是在放着光! 更别提那声音了,都不能用微波荡漾来形容了,那语气,不像是在说起一个同个门派的人,倒像是在说一个全身上下散发着圣光的神! 甭说了!想要真正的消除这小姑娘身上的紧张感和疏离感,还得从她口中那位‘天神’一般的大师兄身上入手! 想到了此处,冯九便装成一面认真的听着李清雨讲话,一面不经意的随口问道:“大师兄?你那大师兄是谁?老头子我在凌霄派呆得时间不短,保不准也认识呢!” 第三百零八章 禁止恋爱 “大,大师兄?” 没想到冯九会突然问起大师兄的事,李清雨又显而易见的惊慌了。 “对啊,你大师兄叫什么名字啊?凌霄派的人本就不多,能叫上名字的更是就那么几个。老头子我来凌霄派这么多年,林林总总也认识了大半儿。搞不好你的大师兄就是我认识的人呢。” 冯九这话说的轻松,也不像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似乎只是与朋友随口之间的聊天,李清雨便也慢慢放下了心头的戒备。 “大师兄,他,他叫温默尘,是仙阁的大师兄。” “大,大师兄他人很好的!他一直都很照顾我们这些新弟子。不光是我!他对别的新弟子也都很好的。” 李清雨说完温默尘的名字沉默了一下,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有些慌乱的补充了一句。 她不补充这一句倒也算好,这么一补充,倒真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冯九看着眼前这小姑娘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的脸,心中已是了然。 不得不说,这世界上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比少男、少女青涩又纯洁的爱意更美好的东西了。 似乎只这样在旁边看着,冯九就也跟着不自觉被感染其中,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然的笑容。 李清雨毕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自觉自己的身份低微,配不上风光霁月的温默尘,所以便总是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那份爱意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发现,生怕给温默尘带来麻烦。 但是其实凌霄派规矩虽然多,却并没有一条规矩明确规定修仙者是不能谈恋爱的。 修仙嘛,修得是心,求得是心智坚定又积极向上,求得是大爱、博爱,而不是希望人变成一个不懂七情六欲,只知清心寡欲的机器。 不光是爱情,还是亲情友情,都是人生中非常珍贵美好的情感。 既然是上天赋予我们与天俱来的,为何要摒弃呢? 就好比爱情,当爱情来临的时候,不要去逃避,而要勇敢的去面对她,接纳她、感受她、包容她,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学会珍惜,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这就是一种进步。 而若是为了所谓的道行境界便一味的去逃避、去否认,那岂不是太懦弱无能,岂不是在自欺欺人? 所以啊,基于这样的角度来说,不光是凌霄派还是什么其他的修仙门派,从来便都没有‘禁止恋爱’这样的说法。 不过大家虽然不会明确的禁止,却也并不提倡罢了。 不提倡的原因也很简单,其一嘛,就是怕两个人谈恋爱会影响修炼;其二嘛,便是修仙者相爱,哪怕结成了仙侣,却也很少有能真正走完一生一世的,既然早晚都会分开,还不如从一开始便不去开始。 其实我个人觉得啊,这修炼艰苦,颇有些像我们现代社会的高三冲刺。 我们现代社会总说‘早恋不好、早恋不对’,其实修仙者之间的恋爱,在大家的眼中看起来,就跟我们现在所说儿的早恋差不多。 其实‘早恋’这个词,严格的说起来本来就有些问题。 恋爱而已啊,又怎么能区别早晚呢? 搁在古代的时候来说,人们十三四岁可能就要开始结婚娶媳妇了,那能说人家就太早了吗? 可是搁在改革开放初期,有段时间国家还在提倡晚婚晚育呢,那又能说人家太晚了吗? 爱情就是爱情,又哪有什么早晚的分别? 什么叫成熟的爱情,什么又叫不成熟的爱情呢? 非要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所谓的成熟的爱情,又可以被称之为‘不纯粹的爱情’呢? 爱情嘛,是人与生俱来的,随着人们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不同年龄段的爱情也会各有不同,可是无论是什么年龄段的爱情,却都是珍贵又独一无二,值得好好去珍惜的。 可是既然‘早恋’不是什么错处,那为什么不管是学校还是家长又都总是极力阻止呢? 说到底,还不是怕耽误孩子学习嘛! 大家都是经历过恋爱的人,自然也知道,这谈恋爱啊,情到浓处,那还真是只能全身心的沉浸在爱情中,别的什么其他的都顾不上了! 自制力强一点儿的倒还好,两个人一起学习、共同进步,互相扶持着一起走向美好的明天。 这自制力差一点儿的,可就完犊子喽! 每天每日的亲亲我我也就算了,最怕的就是争风吃醋、分手吵架! 哎呦天啊,这小情侣一吵架闹分手啊,那必然要哭唧唧的,严重到寻死觅活的也不是没有。 这一天天儿情绪大起大落,一会笑呵呵,一会哭唧唧,他就算是个神仙,他也没那精力去专心学习了啊! 同样的道理,对于凡人来说,修仙本就是一件特别特别困难的事情,你什么都不做就只每天不停歇的努力修炼都不一定能有多大进步,你又去谈个恋爱,每天哭唧唧的,那更没办法好好的修炼了! 更别说因为每个人的资质、天赋、努力程度不同,每个人修炼的速度也会大有不同。 原本都是练气期的一对小情侣,在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一个成功进入了金丹期,一个还是没有半点突破的呆在练气期原地不动。 到时候这两个人因为修为的不同,境界、心境都截然不同了,就跟一个博士生和一个小学没毕业的一样,那肯定是没有办法再继续相处下去了啊!只能分道扬镳! 也正是因为以上的这些原因,所以凌霄派虽未明明白白的禁止恋爱,却也是公认的,不提倡恋爱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提倡的态度,虽然冯九一眼便看出了李清雨在说到温默尘时那掩藏不住的爱意,他却没有直白的点出来。 冯九淡淡的笑着,好像毫无察觉一般的微微点头沉吟着:“默尘啊,原来你说的大师兄就是默尘啊!” “虽然他上山的时候,我就已经来了饭堂了,所以没有跟他在一起生活过。可是这么些年,老头子我倒是也没少跟他接触过。默尘这孩子不错!是个好孩子!稳稳当当的,心态好,性格也好!” 冯九这话说得还真不是客套话。 在凌霄派提起温默尘,就没有人不说一声好的。 温默尘的那种好,绝不是装模作样做出来的那种好。 他身上好像天生就有一种很正直的气质,叫人极有安全感。加上他也是真的无一丁点儿私心,待门派中的弟子们也是真心实意的照顾,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不得大家的爱戴、拥护呢? 第三百零九章 宝器 李清雨原本还惴惴不安的担心自己这么贸贸然的说起大师兄的名字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一直到亲眼看着冯老对大师兄满口的夸赞,李清雨这才慢慢的放下了心。 说实在的,听到大师兄这么别人夸赞,李清雨的心里也不自觉的跟着美滋滋的。 她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自豪,那种高兴的劲儿,甚至比听到别人夸赞自己还要更强烈。 等到冯老又故作不经意的与李清雨讲了几件温默尘的往事之后,李清雨已经彻底的打开了心扉。 她那嘴角儿都要一直咧到耳朵根去了,一张脸也像是喝醉了酒一般红红的、热热的,她虽然生性腼腆、不爱说话,可是这会儿也不知不觉打开了话匣子,与冯老滔滔不绝的讲了不少的话。 “清雨啊,你这小姑娘说话这不挺好的吗?平常为什么话那么少呢?” 气氛和谐了,冯老再与李清雨说起话来的时候,也更自在轻松了许多。 “我,我不会说话!我打小儿说话就不中听!以前在家的时候二姐就老说我,她说我平常不吱声儿、不吱气儿,像块木头疙瘩一样,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却总是要将人气个半死!我也知道我说话不好听、惹人厌烦,久而久之便也越来越不乐意开口说话了!” “这人哪有天生就能言善语的呀?都得锻炼!你说得多了,也就越来越有自信了,有了自信,那就能说得越来越好了!” 冯九冲着李清雨笑眯眯的点点头,又忽而想起了些什么。 “清雨啊,我先前不是问你,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吗?这个可不是随便问的。这人啊,还是得有那么一两样合心意的兴趣爱好的,特别是守在这么一个偏僻人少的地儿!” “就像那个凤采儿她们,每个人都有着迷上瘾的事做。赵大肚好吃、云中飞爱赌、张远志喜酒、凤采儿有情。这人啊,就是得有点儿打发时间、消磨时间的法子!不然不光这日子难熬不说,也少了许多生活的乐趣啊!” 冯老这话说的可是掏心掏肺,是在真心实意的在为李清雨着想。 可是李清雨却并不领情。 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一脸迷惑的转过头来质问冯老。 “冯老,我先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道夫子长老就常常跟我们讲,他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叫我们要好好的珍惜时间、珍惜每一寸的光阴。既然时间是像金子一样这么宝贵的东西,那为何我们又要去消磨时间呢?为何要想着如何去打发时间呢?” 李清雨一向都是羞涩沉默的,冯九还真没想到李清雨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这个这么有哲理的问题。 李清雨的这个问题就像是一把利剑一样,一下子就插进了冯九的心窝子里去了。 他原本就一直因为白天陆大成的话而有些心神不宁,现在心里也格外的敏感。 李清雨的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就像是一声当头棒喝,敲得他一身的冷汗,质问得他张口结舌。 冯九艰难的吞咽下口水,却只觉得自己嗓子干涩。 他想张口回答李清雨的问题,却发现自己面对这个问题,竟无话可说。 好不容易缓和起来的气氛一时又陷入了尴尬沉默。 李清雨一看冯九面色不好,也在心中兀自懊恼。 看吧,二姐的话果然没错,自己就是不会说话! 这话才没说了两句,便又惹了祸端。 看看冯老那难看的神色,定然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惹得他老人家生气布满了吧。 李清雨一时愧疚,一时不安,可是她又实在不是会处理这种尴尬事件的高手,便也只能又默默的垂下了头,忐忑不已的去揪自己的衣服襟儿。 好在,正当屋子里的气氛又要降入冰点的时候,屋外边传来了凤采儿那标志性的、娇媚又爽朗的笑声。 凤采儿回来了。 凤采儿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身后还跟着原本应该去厨房准备饭菜的赵大肚。 赵大肚原本是个挺不爱说话的胖子,可是这会儿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他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凤采儿。 两个人推推搡搡,吵吵闹闹,中间夹杂着些凤采儿的娇笑和赵大肚不满的质问,两个人就这样一路闹哄哄的一起进了屋子。 等进了屋子一问,才知道两个人闹腾的缘由。 原来是之前陆大成师兄送来的宝器惹得祸! 先前陆大成师兄来的时候,大家伙儿都眼睛冒光的想从陆大成师兄身上扒下来点儿东西。 最后在大家伙齐心协力、死皮赖脸的努力下,终于成功的叫陆大成师兄大出血,送了每人一件宝器。 当时送宝器的时候赵大肚不在,所以便由凤采儿帮忙先收着了。 按道理说帮人家收的东西,见到了正主儿之后就应该转交给人家才是。 可是这凤采儿也是太贪心。 这姑娘平常行事作风就不怎么好,最是爱贪小便宜。 这小便宜她都不放过,更别说宝器这样儿金贵的东西呢! 用云中飞的话来说,凤采儿她就是个尖嘴的葫芦,只能进,就没见她出过的! 如今这赵大肚的宝贝进了凤采儿的肚子,她又哪里肯吐出来? 凤采儿一面装着不记得了的模样,一面神情自若的装傻。 陆大成分宝器的时候,赵大肚又不在现场,所以这宝器还真就一时被凤采儿给昧下了! 眼瞅着私吞的计划就要成功,凤采儿还没来得及偷笑,就又被云中飞搅了局。 原来这云中飞不是出去找木头墩子了嘛,他原本还在认真的寻找着合用的木头墩子,可是找着找着,一个没忍住,又开始把玩起他今个新从陆大成手中讨得的那柄宝器小扇子起来。 这小扇子看着做工很是精致,可是中看不中用。 除了能发射出一股没什么威力的小龙卷风外,竟是没什么别的功能了。 云中飞冲着小树林反复实验了好几回,也没发现什么其他的玄妙之处。 正悻悻的要收起扇子,那边赵大肚摇摇晃晃的从厨房出来了。 赵大肚虽然长得像个饭桶,可是他到底不是真的饭桶。 人家好歹是凌霄派的弟子,是整个八经的修仙者,所以打云中飞拿出那个宝器扇子开始试验的时候,赵大肚便敏感的感受到了这奇特的灵气波动。 他心中好奇,费劲儿的奔出厨房这么一瞅,可不就发现了云中飞手里的那柄小扇子! 第三百一十章 黑管子 哎呦呵!这云中飞什么时候、从哪里弄来的这宝贝! 看见了云中飞手里的那柄小扇子,赵大肚就跟看见了想吃了很久的美食一样,眼睛也跟着开始冒光。 饭堂的这些人在饭堂混得久了,都挺没脸没皮的。 赵大肚也是,根本就顾不得云中飞难看的脸色,像个跟屁虫一样,拖着肥胖的身子,紧紧的跟在云中飞的身后,无论怎么撵也撵不走,一定要好好的看看那珍贵的小扇子。 云中飞哪能把自己的宝贝给他呢! 这好东西入他手容易,再往回要,那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尽管被赵大肚那满身的肥肉挤得要变形,云中飞还是紧紧的咬住了牙,到底都没有松口,更没有将小扇子借给赵大肚。 这若是搁在一般人身上,人家主人都拒绝到这种程度了,稍微有点儿脸皮的人也就该知点分寸了,果断的放弃才是王道。 可是赵大肚偏偏就是那没有脸皮的一类! 甭管这云中飞怎么说、怎么躲,他就是舔着大脸,像个鬣狗一般,说什么都不肯走。 这可真是叫云中飞无可奈何,吃尽了苦头儿。 眼瞅着实在撵不走这没脸没皮的死肥猪了,云中飞无奈之余想出了个法子,那便是‘祸水东引’。 陆大成可不是只给自己分了宝器啊? 这饭堂里的人明明人人有份的啊! 你为何不缠着别人,只缠着我呢? 云中飞这么一想,唉!你赵大肚不也分了宝器吗?啊!你的宝器不是被凤采儿收着呢吗? 难不成她还没给你? 云中飞把凤采儿的这事儿跟赵大肚这么一说,赵大肚果然当场就炸毛了。 他这哪能忍得住啊?当下就像个小山一样,‘咚咚咚’的一路小跑着去找凤采儿算账去了。 然后便也发生了开头儿的那一幕。 若说这赵大肚不要脸,那凤采儿不要脸的程度就比他还甚。 从打将那宝器揣进自己兜里的时候,凤采儿就没打算将这宝器还给赵大肚。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谁也没提起这宝器的事儿,唯一还有点儿正义感的张远志也喝得烂醉、不省人事,只待自己拿了宝贝回寝室这么一藏,明个儿天一亮,就算是赵大肚有三张嘴,这东西他也是要不回去了。 凤采儿正心满意足,一面扭着腰给张远志盖被子,一面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儿呢,冷不防,赵大肚就一脸怒气的冲了过来。 凤采儿给吓了一跳,却又马上调整好表情,一面娇声笑着,一面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摇曳生姿的与赵大肚周旋。 这若是普通男人,被这样一个绝色的美人调笑,那定然身子都要酥了,哪还能想起讨要什么东西? 恐怕连自己的心肝肺都要掏出来,捧上前,只为了博美人一笑。 只可惜赵大肚显然不是这么浪漫风流的公子。 再美的美人看久了,也就不觉得有多么美了。 更何况大家一起混在饭堂这么久了,私底下什么摸样没见过呀? 什么抠脚的、放屁的、喝醉了后满地打滚嚎啕大哭的… 赵大肚就不止一次见过她在去约会之前,偷偷的往胸下面塞袜子… 在这种样的环境里,就算是凤采儿再美,也实在太难把她当成了女人! 更别说凤采儿虽然长相妖艳得像个狐狸精,可是性格实在爽朗得像个农村的傻大姐。 大家明明就是哥们儿、是兄弟、是战友,她现在就是将腰扭成个麻花儿,赵大肚脑子里想起的还是她一边抠脚、一边放屁、一边嗑瓜子的样子。 这整个饭堂,也就还只有张远志那个呆子还会吃凤采儿的这一套了! 赵大肚是不依不饶,死缠烂打,就差直接上手强抢了。 这论明抢,凤采儿哪里是那个大胖子的对手啊! 凤采儿一方面心虚,一方面也怕自己吃亏,赶紧拖着跟屁虫一般的赵大肚转进了屋子。 等进了屋子,到了冯老的面前,赵大肚果然不敢那么造次了。 可是在冯老的面前,凤采儿也不好再恬不知耻的霸占着别人的东西了。 没办法,她只能不情不愿的从怀里将那个小棍子摸样的宝器掏了出来。 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凤采儿这么偷偷摸摸的揣着也觉得烫手。 这宝器到了自己手里这么长时间了,凤采儿也始终没敢像云中飞那样大大方方的拿出来看。 此刻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摆出来了,凤采儿才有机会仔细的观察这件儿黑乎乎的宝器。 说是宝器,可是眼前的这东西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起眼儿。 大家伙凑着脑袋左看、又看半天,却怎么看都只是个黑漆漆的棒子、不,管子而已。 几个人看得正认真的,正巧这时候云中飞搬着个大木头墩子进来了。 他一见大家伙都围成一圈儿在看鉴赏宝器,赶忙将自己手里面的那木头墩子一扔,也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凤采儿和赵大肚因为都想争抢这宝贝的原因,两个人互不相让,神经战激烈,所以反倒一时谁也不敢先伸手去拿这宝贝把玩。 云中飞作为第三者自然不管这些,他凑上前,一伸手便将那黑乎乎的管子拿在了手里。 云中飞这突然的动作引得凤采儿和赵大肚都是一阵惊呼。 看着这两个人紧张兮兮的样子,云中飞也觉得很好笑。 他先好好的安抚了一下紧张兮兮的赵大肚和凤采儿,又连连保证自己对这宝器绝没有半分觊觎之心,这才在两个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小心翼翼的将这黑管子托在手中,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起来。 这黑管子看着不起眼儿,摸起来还是没什么特别之处。 云中飞仔细的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玄妙。 若一定要说这宝器与普通的黑铁管子有什么不同,那大抵便是这管子更重些,而且管子的一端似乎是实心的,没有办法像望远镜一样透过管子的一端向另一端看。 看来只凭眼睛这儿观察,是看不出这其貌不扬的黑管子的用处了。 云中飞决定,向这黑管子中注入些灵气看看。 可是大家谁也不知道这根黑管子的用处啊!就这么贸贸然的向里面注入灵气,这黑管子不会爆炸吧?会不会产生什么危险啊? 眼睛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云中飞的动作,可是大家的身体却不约而同的开始慢慢向后退。 就连李清雨,都被凤采儿偷偷的拉着,缩到了大桌子的后面。 第三百一十一章 灵花 果然是一群‘有福同享、有难不能同当’的货色! 看着凤采儿和赵大肚那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云中飞心中既好气、又好笑。 他有心想要逗弄一下这两个没良心的损友,当下便装作计谋得逞的模样,将那根黑管子就往自己的怀里揣。 果然,一看云中飞竟然要私吞,凤采儿和赵大肚都坐不住了。 两个人一脸紧张,也顾不得危险不危险的了,撸着袖子就往云中飞身上冲。 这猛虎下山一般的气势,果然将云中飞震慑住了。 他这下可不敢再随便乱开玩笑了,赶紧将黑管子从怀里掏了出来,又连声求饶。 三个人就这么你争我抢的又闹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总算可以对这黑管子注入灵气,开始实验了。 可是这话说得简单,真要做起来的时候,云中飞心里面也打鼓。 他的担心也不是毫无缘由的。 据说以前的时候,剑阁有个弟子在与魔人战斗得时候得了一件宝器,那弟子也莽撞,什么准备都不做的就开始往里面注入灵气。 结果那宝器看着黑乎乎听不起眼儿的,威力竟是大得惊人! 那弟子才刚一将灵气注入进去,那宝器竟然‘咣’得一声就直接就爆炸了。 哎呦,那爆炸的威力可是真大啊! 登时便炸去了半个屋子,听说当时将房盖儿都炸飞了呢! 那个莽撞的弟子虽然因为功力深厚所以没有受什么重伤,可是那也是将一张脸都炸得血肉模糊的。 后来经过治疗虽然慢慢的好的差不多了,可是也在脸上留下了挺大的疤。 原本那弟子是个皮肤白净的帅小伙儿,只可惜那次爆炸毁了容后就再没有什么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气质了。 那小伙儿伤心了一阵之后也下了狠心,不再走奶油小生的路线了,反倒在剑阁长老王霸天的帮助下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又晒了一身古铜色的皮肤。 听说最近还留了络腮胡呢! 现在再见到这小伙,哪还能想到他曾经那白面书生的样?只说他是一个长得比较帅气的、气质比较好的屠夫,恐怕都有人信! 好端端一个小鲜肉,硬是被迫走了硬汉路线了,这样的惨痛教训在前,由不得云中飞不担心。 虽然云中飞这张脸可着实和‘帅气’这个词扯不上半点儿关系,可是人家虽然丑,也是很自恋的好吗? 因为一直担心自己要被毁了容,所以在向着黑管子里注入灵气的时候,云中飞也一直战战兢兢。 他将黑管子女的洞口对向门外,将胳膊伸得长长的,又反复的向凤采儿和赵大肚确认,只说一旦发生危险,这两个人一定要马上使出治疗术和防护罩来保护自己。 凤采儿早就被云中飞这反反复复的唠叨烦得不行,见他磨磨唧唧的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一直都没有开始,当下便有些不耐烦了。 实在是等得太心急了,凤采儿也顾不得危险不危险了,当下便扭着腰上前,要抢回云中飞手里的黑管子。 眼见着凤采儿是真的怒了,云中飞再不敢怠慢了。 他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一股金色的灵气像是一缕飘渺的青烟一般,飞速的钻进了那根黑乎乎的管子中。 “砰!嗖~~嗖~~!!” 这黑管子虽然看着有点简陋寒酸,可是到底是件宝器,几乎是在灵气被注入的一瞬间就有了反应。 云中飞只觉得自己手中的管子通体一热,紧接着一阵大力的震颤。 这震颤真的是挺剧烈的,登时便将云中飞的手心都震得有些麻了。 云中飞睁开眼睛好奇的一瞧,一个金色的光点从黑管子里飞快的飞了出去,就像是一颗飞快滑落的流星,眨眼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啊?飞出去个啥东西……” 云中飞的话音还未落,那金色的光点就突然爆开,化作无数小的光点,像是一朵绚烂又美丽的金花一般,‘哗啦啦’的绽放在了夜空之中。 夜空中的金花绚烂耀眼、闪闪发光,把原本乌黑的天空也衬得绚丽多彩、如诗如画,将天上点点闪烁的星星都变成了黯淡的背影。 众人开始还都缩手缩脚的躲在大桌子后,可是这会儿都忍不住争抢着跑到了门口儿,探着脑袋向天空看。 “哇,真的太漂亮了啊!” 凤采儿一脸梦幻的仰头看着天空中的那朵金花,禁不住的赞叹。 李清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场景。 她出神的看着夜空中的那朵美丽的像梦一般的金花,真希望将这朵绝美的花捧到大师兄面前,捧到钟家堡的父母面前,叫他们也见识一下,叫他们也开心一番。 美丽的金花在夜空中又持续了一段时间,便像是一滴滴入湖水中的黑水一般,渐渐的消逝在夜空中,与黑色融为了一体了。 金花不见了,一直沉浸在金花美丽中的几个人也都慢慢的回了神儿。 相比于女孩子的多愁善感,男生就相对更理智一些。 赵大肚虽然也感慨于金花的美丽,可是如今他的心中却还是失望更多上一些。 “这,这就完了?这宝器不会就是用来制造这没用的金花的吧?” 赵大肚将那黑管子从云中飞的手里抢过来,又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只盼着这宝器能在有些什么别的神奇之处。 “咳,果真是‘日月星辰高天际,雪散灵花遍海隅’啊!” 好好的欣赏了一番那金花的美丽,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冯老突然开口感叹道。 “冯老,您是不是知道这黑管子的来历?” 见冯老的样子,凤采儿便觉得冯老应当知道些什么。她一面笑着,一面慢慢的凑到了冯老的身边。 而随着凤采儿的话,其他人也都一脸好奇的看向冯老,就连赵大肚都停下了摆弄黑管子的动作,静静的站到了冯老的身边。 “咳咳,先前只看着这黑管子的时候我也不知这是什么。可是看了天空中的那朵金花,我方想起来这东西的名字。” “这个东西啊,确实是一件宝器,还是一件从上古时期便有的、一直流传到今天的宝器。” “这个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灵花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飞来横财 “灵花?” 屋子里的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当下便也都是一脸的迷茫。 “没错,就是灵花。” “这个灵花啊,可真是上古时的东西了。据说这灵花最开始发明出来时,是用来帮助远古的修士们传递信号的。那时候修仙界才刚刚发展起来,人们掌握得仙法少,知道的东西也少,所以就用这种能向天空飞得很远、很高的灵花来传递消息。” “后来随着修仙界的逐渐发展,人们掌握得仙法越来越多,也开始创造了许多的丹药、宝器、灵器,那时候人们慢慢的开发出了‘千里眼’、‘顺风耳’、‘幻蝶’等等的通讯用的宝器,那些宝器既方便又好用,而只能向着天天空发射灵气光的灵花,便也自然而然的被淘汰了。” “说是淘汰,倒也没有彻底的丢弃。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这个灵花虽然实用性不强,可是却着实漂亮。也是因为灵花实在是太漂亮了,所以慢慢的开始有人在一切比赛或是庆祝活动上向着天空释放灵花。你们别说,还真是叫气氛更加的热闹、喜庆了许多。” “慢慢的,灵花便也从一种传信工具,彻底的演化成为了一个庆典上烘托气氛用的道具。那个时候修仙派还没有经历灵丹浩劫,正处于上升期。又没有魔人作乱,到处都是一片歌舞升平。因为常常有庆典,所以这灵花便也使用得很普遍。听说当时还有专门研究制作各种不同样式灵花的匠人呢!” “只可惜,好景不长。这样歌舞升平的日子没有过上多久,修仙界就爆发了那场毁灭般的‘灵丹浩劫’,修仙者损失惨重,九州大陆到处都是以一片哀恸。大家自顾不暇,自然没有心思再举办什么庆典,便也自然不会再使用什么灵花。而这门灵花的技艺,也就随着那场浩劫一起,慢慢的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关于冯老口中的那场‘灵丹浩劫’,李清雨曾经从大师兄的口中也听到过。 李清雨年纪还小,又因为自身经历的限制,她很难想象得到曾经的修仙派是多么的风光宏伟,可是无论是在大师兄口中,还是从冯九的口中,听他们说起当年修仙界的繁荣昌盛,又说起那场毁灭性的‘灵丹浩劫’,所有人的口气和表情总是充满了无限的怅惘和感慨。 李清雨现在还不是很能明白那种感慨的深意,可是却并不影响她跟着众人沉重的表情一起陷入沉默。 不过屋子里的人虽然都跟着冯老的话一起陷入了沉默,可是这沉默的原因却是半分不同。 从冯老开始讲述这灵花的来历开始,赵大肚便一直皱着眉头,顶顶的看着那根黑乎乎的管子。 等听到冯老说这灵花只是一种用来烘托气氛的器具的时候,赵大肚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 等到冯老终于讲完了故事,赵大肚终于忍不住,一边用手掂量着那黑管子,一边粗声粗气的开了口。 “冯老,那按你所说,这黑管子就是个庆祝用的物件儿?一点儿别的用处都没了?” 赵大肚的话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可是冯老却也只能如实的回答。 “没错儿。这灵花虽然是上古的宝器不假,却也着实没有什么别的用处,更不可能用来战斗、攻击。” “啊!废了半天的大劲儿,废了那么多的口舌,最后为的竟是这么一个没半点儿用处的废物!那陆大成果然抠门儿!这凌霄派果真欺人太甚!” 赵大肚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今也是气得急了,竟是口不择言起来。 他‘呼哧呼哧’得喘着粗气,扭着肥胖的身子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那凳子骤然承受如此沉重的重量,‘吱嘎吱嘎’的挣扎了两声,险些就要散架。 幸好这椅子虽然早就被饭堂的这些人蹉跎得不像样子,可是到底是凌霄派的物件儿,所以‘吱嘎’了几声之后,还是艰难的撑过了这次考验。只是被赵大肚这么猛地一坐,整个椅子看起来更摇摇欲坠了几分。 “什么凌霄派!什么凌霄派欺人太甚?你赵大肚不是凌霄派的人吗?你是不是凌霄派的弟子?!说话之前也不知道过过脑子!” 赵大肚的话实在过分,几乎在他这话出口的一瞬间,云中飞便有些严厉的怒斥了回去。 “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这么一屁股往椅子上坐!你这大身板,做坏了多少个椅子了!还不长记性!慢慢的坐!慢慢的!” 凤采儿也有些不满。她一伸手拧住了赵大肚的耳朵,在赵大肚龇牙咧嘴的喊疼声中,扯着他的耳朵,将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了!我说错话了,行了吧!” 方才那话甫一出口,赵大肚便也感觉到了不妥。 他一面悻悻的揉着被凤采儿拽得生疼的耳朵,一面不情不愿的开口道歉。 却在说完了道歉的话后又小声儿的抱怨了一声:“我是被凌霄派抛弃的弟子。” 赵大肚这话说得小声,可是在场的都是修仙者,又有谁真的听不见呢? 只是大家心里面也理解赵大肚此刻的心情,所以即便听到了,也就只当成没听到一般,不去计较了。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对黑管子的名字和用处也都弄清楚了。 眼看着赵大肚一副失望不已的样子,凤采儿又起了心思。 她眼珠儿一转,堆起一张笑脸,美目一挑,用胳膊肘冲着赵大肚娇嗔的一拨:“大肚啊,这灵花虽然看着漂亮,可是对于你来说,也实在没什么用~你知道,我向来最喜欢收集这些漂亮的东西,不然……” 凤采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态度也温柔得一塌糊涂。 这若是搁在平常,凤采儿都将姿态做得这么低了,赵大肚保不准就真的将这灵花送给她了。 可是今个儿凤采儿这事做得实在不地道!她竟然想瞒着自己,偷偷秘下自己的东西!这种行为真的是太恶劣了! 赵大肚心里面还没消气呢,自然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凤采儿低眉顺眼的求了半天,这死胖子竟然还不肯松口,凤采儿那暴脾气也上来了。 她柳眉倒竖,一伸手又将赵大肚的耳朵狠狠的揪住。 “赵大肚!你给不给我!你个大老爷们儿,本来也不喜欢这物件儿,搁你手里也是干放着落灰。你就送我怎么了?你可别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赵大肚被一个女人揪住了耳朵动弹不得,真是又疼又没面子。 他平常挺没骨气的,可是今个也是真的下了狠心,任凭凤采儿将他的耳朵拧成了个麻花,也宁死不松口。 到了最后,赵大肚也是实在忍不住疼了。 他一面挣扎着,一面将手里的那根黑管子往李清雨的手里一塞:“得,得,得!我不用!我不用我送给李清雨不行吗?凤采儿!你别以为饭堂还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灵袋 李清雨原本一直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热闹,没想到一个不留意那根黑管子就被塞到了自己的手里面。 李清雨有点懵。 她捧着黑管子,一脸迷茫的看看赵大肚,又看看凤采儿,一时不知所措。 没想到赵大肚会这么说,凤采儿一时也有些楞了。 不过转过头看到李清雨那慌张的神色,凤采儿又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得了,得了,既然这灵花你决定送给我清雨妹子了,那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行啦行啦,不闹了,也该到点吃饭了!” 凤采儿一面笑着,一面松开了拧着赵大肚耳朵的手。 她整整裙子,扑扑手,又伸出胳膊,很是有些没有正行的揽住李清雨的胳膊。 “来,大妹子,东西给你了就快收起来吧!忙活了一天了,也该累了吧?今晚上你就跟姐姐睡!现在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吃饭吧,好好尝尝赵大肚的手艺!” 以前在花素素面前的时候,李清雨个子更高些,每次抱着花素素的时候,也总是像个布娃娃一般的将她整个环进怀里。 现在到了凤采儿的跟前,李清雨反倒成了那个身形娇小的布娃娃了。 凤采儿只伸出一只胳膊,就将李清雨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 她的整个身子都靠在李清雨的身上,硕大的胸脯更是紧紧的压在李清雨的胳膊上,软软的、弹弹的,带着种特别奇妙的触感。 凤采儿虽然表现得极爽快、洒脱,可是李清雨却仍旧惊慌得不能自已。 这,这东西自己咋能随便收呢! 这可是陆大成师兄送给赵大肚的呀! 而且,而且采儿姐还那么喜欢的样子! 李清雨手里面捧着那根黑管子,就像是在捧着一块烫手山芋。 她的整个身子都被凤采儿箍得有些行动不便,便只得艰难的转着身子,将那根黑管子往凤采儿的手里塞。 “采儿姐,给你!你的!我,我不要!” “什么你的我的?说了给你了你就收着!其实我本来也没有多么想要的,只是因为想着‘不要白不要’,这才……” 凤采儿一面说着,一面双手怀抱着李清雨的身子,推着她往桌子那边走。 只是正低着头的时候,目光却不期然落在了李清雨腰侧的一个小袋子上。 “唉?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灵袋吧?” 凤采儿揉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哇!还真是灵袋!真是灵袋,是灵袋唉!” 李清雨还没来得及反应,凤采儿已经一伸手,将李清雨腰侧的那个小袋子握在了手上,有些惊喜的大呼小叫了起来。 而随着凤采儿的叫声,云中飞和赵大肚也飞快的凑了过来,争抢着要看凤采儿手中的那个小袋子。 三个人你争我抢了好一会儿,又反反复复的仔细观察了许久,这才啧啧称赞的将那灵袋还给了李清雨。 李清雨也没想到三人会对一个灵袋如此大惊小怪,又有些懵了。 当初大师兄将这个灵袋送给自己的时候态度很是随意,所以李清雨也一直都没将这小灵袋当成什么稀罕物件儿。 她还没有到达练气五阶,所以没有办法使用仙法,便也一直没有办法打开这灵袋。 只不过因为这灵袋是大师兄送的,所以不管是什么,不管能不能用,对于李清雨来说,也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所以李清雨便也一直都将这灵袋小心的系在腰上,贴身保管。 “大妹子,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你怎么会有灵袋啊?” 凤采儿本以为李清雨应当是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小透明,在新弟子训练营受尽了排挤,所以才会被分配来这种地方。 可是看着手中这珍贵灵袋,凤采儿也不得不开始对李清雨的来历好了奇。 “这,这是大师兄给我的…大师兄,大师兄就是温默尘,他,他是仙阁的大师兄,他人很好的,一直都很照顾我们……因为我刚来门派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吗,所以大师兄送了我这个,说以后我学了仙法后,便可以用了……” 因为觉得这屋子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坏人,所以李清雨虽大惑不解,却也吞吞图的如实说了。 “温默尘?” 凤采儿飞快的与云中飞对视一眼,眼睛中流露出一抹喜色。 “哎呀,大妹子!没想到你竟然还认识温默尘!那可是仙阁的大师兄,是凌霄派的风云人物呢!太了不起了!这下要发达了!” 凤采儿喜不自胜的欢呼了两声,复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沉吟了一下,略有些狐疑的看着李清雨,有些试探的问: “大妹子?那既然你认识仙阁的温默尘,又怎么会被分配到饭堂这种地方?不应该啊?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凤采儿的问题,李清雨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沉默了一会儿,实在不能理解这问题中的含义,便也只能傻乎乎的反问回去:“采儿姐,你为什么这么问。饭堂不好吗?为什么说饭堂是‘这种地方’?陆大成师兄说,这里有最艰巨又光荣的特殊任务,说守在这里的人都是很了不起的人呢!” 凤采儿没想到李清雨会如此反问,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在李清雨的问话下,也不禁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她‘呵呵’的挤出几声尴尬的傻笑,又抬眼儿瞅了瞅冯九的神色,这才一面点头一面笑的勉强附和着重复道:“对,对,大妹子说的没错,是艰巨,是光荣,是很艰巨又光荣…” 凤采儿‘呵呵’的傻笑了几声,到后来她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着实十分有趣,竟是真的‘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凤采儿一面捂着肚子大笑不止,一面还伸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云中飞:“哈哈哈哈,大妹子说我们这里又艰巨又光荣,哈哈哈哈,你们,你们听见了没?哈哈哈…” 凤采儿笑起来就没了个头儿,云中飞看着她那笑得毫无形象的样子也很无奈。 “行啦!别笑了!有那么可笑吗?” 云中飞没好气的劝阻了几次,凤采儿却仍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中飞也是无奈,索性不再管她,只是转过头,向着李清雨和颜悦色的问道:“清雨?那你在新弟子训练营时的成绩怎么样?现如今到了练气几层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揭老底 李清雨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向来都尽心尽力、无愧于心。若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叫她一提起来就羞愧不已的,当然还属她的成绩了。 作为一个吊车尾,李清雨向来最怕的就是被别人问起她的成绩。 此时云中飞只一张口,李清雨便涨红了一张脸。 她羞愧得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可是既然人家张口问了,自己也不能不回答,更不能说谎。 李清雨声音小的像蚊子,磕磕巴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我…还没练气…” “什么!你还没练气!” 这下不光是云中飞、凤采儿震惊得合不上嘴,就连冯老都有些意外。 “李清雨?李清雨!这个名儿咋这么熟悉呢!唉?你是不是传说中那个完成了天梯试炼的新弟子?还在新弟子训练场跟那个,那个叫什么?李俊!跟那个沧海阁的李俊比赛来着?啊,当时那比赛闹的挺大的呢,人山人海的,我们几个还寻思去看看热闹呢,结果人太多了,挤都没挤进去!” 赵大肚从一开始便皱着眉头在一边沉吟,此刻终于有些恍然大悟。 “什么?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啊!” “真的是你?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李清雨?” “哎呀!大妹子,你咋不早些告诉姐姐我呢!这真是!” 而随着郑大世的这声高呼,云中飞和凤采儿也反应了过来。 他们两个猛地转过头,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李清雨,两双眼睛就像两只小探照灯一样,将李清雨的周身上下扫射了个遍。 在这两个人仿佛x射线一样的目光下,李清雨也不自觉越来越气弱,越来越卷缩。 眼看着李清雨在云中飞和凤采儿充满质疑的目光下,整个人难为情得像一只熟透的虾子,冯九终于看不过去了。 “没错!就是那个李清雨!就是那个完成了天梯试炼的新弟子!你们这两个人,人家一开始便告诉了你们名字,你们自己没想起来,现在又反过来怨怪人家?” 有冯老开口主持公道,云中飞和凤采儿终于将目光从李清雨的身上收了回来,老实了。 “哎呀~冯老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啦,我也不是不相信,只是实在没想到这传说中的人物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嘛!毕竟守在咱们这小破地方,咱们这样的小人物,哪有机会接触到凌霄派的风云人物呢!训练场比赛的那天我倒是去看了,可是因为太远,到的时候比赛都要结束了。伸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却也只欣赏了一下别人的后脑勺儿。” 凤采儿娇嗔的一拍大腿,亲热的扯着李清雨的手,爽朗的笑着。 可是笑过了,心里的疑问也又浮现了起来。 凤采儿扯着李清雨的手,自己也坐到了李清雨身边的椅子上。 她将身子微微向前一探,颇有些知心大姐的亲密感:“大妹子?既然你就是那个完成了天梯试炼的李清雨,又认识像温默尘那样的大人物,又怎么会来饭堂这样的地方呢?嗯…咱们这个破地方确实是艰巨又光荣,哈哈哈……” 说起‘艰巨又光荣’这句话的时候,凤采儿一个没忍住,又捂着嘴笑了出来。 虽然她很快就止了笑,可是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还残存着些辛苦憋笑的痕迹。明明是个长相那样娇艳的女子,可是私下的性格却如此直爽又不拘小节,也叫李清雨不得不对她好感大发。 “咱们,咱们这地方虽然是艰巨又光荣没错了,可是,可是像你这样的栋梁之才,不应该都五个峰阁收去当内门弟子的吗!而且你先前说你还没有练气?那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什么人算计了?都从新弟子训练营出来了,怎么会还没有练气呢?” 从李清雨到了这饭堂开始,凤采儿便一直都对李清雨很亲热。 她一口一个大妹子的叫着,连那自己很喜欢的灵花都大方的送给李清雨了。 虽然李清雨与饭堂的这几个人相处的时间还不算多,可是大家就算称不上家人,却也算得上朋友了。 此刻面对众人关切的目光,李清雨便是心中觉得难以启齿,却也愿意打起精神,袒露心扉。 “没有人害我,是我自己…我…我脑子太笨了,怎么学也学不好…” “不会啊?笨能怎么笨呢?只是练气而已啊?而且看清雨你的样子,你也不笨啊,虽然有点话少,可是也不笨啊?” 云中飞狐疑的挠了挠脑袋,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头看向李清雨:“清雨啊?你资质怎么样啊?是什么灵根?几灵根?” “五灵根…我是五灵根……” 听了李清雨的这回答,屋子里的人包括冯老在内,都有些诧异。 几个人飞快的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又错愕又有些恍然。 原来是五灵根,难怪没有进入练气期,难怪被分配到这种地方。 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可是大家伙的心情却都不那么美好。 唉!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啊! 明明自己那么争气,明明那么努力的一个人,却栽在了天资上! 老天爷真是不公啊! 凤采儿一时心中对李清雨的怜爱更是大增,她原本就坐在李清雨的身边,如此更是将李清雨整个儿都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就连一向油嘴滑舌的云中飞都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李清雨的脑袋。 面对这些惋惜的目光和无言的安慰,李清雨虽觉得有些感动,却并不认同。 她现在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自然也知道‘五灵根’到底意味着什么。 因为这个‘五灵根’,她修行的很辛苦;也是因为这个五灵根,叫她被云剑青长老厌弃不已。 可是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呢? 至少,自己还可以修炼不是吗? 若说整个修仙界是一个动物园,里面有着数不清种动物。 那么自己不是拥有翅膀的小鸟;也不是可以游泳的小鱼;没有大象一般巨大的身子;也没有猎豹一般矫健的身手。 自己就是一只小小的蜗牛。 不能飞、不能游、也不能奔跑,只能慢慢腾腾、一寸一寸的向前爬行。 尽管如此,却也够了。 只要还能爬行,便也够了。 哪怕前方到处都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小小的一米阳光,自己也要用尽所有的生命,一刻不停的爬向那温暖的阳光之中。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木偶 闹腾这么久了,话也说了一箩筐了,本以为到了新地方的第一夜应当会很难熬的,可是不知不觉,这就到了半夜了。 在大家伙儿的吵吵闹闹当中,饭菜也终于被上了桌。 按理说这新弟子的欢迎宴,自然是要饭堂所有人都一起参加的才对。 可是那张远志也不知是怎么的,许是将内心深处许多从未与人言说过的话都一次性的说了出来,他心里面太畅快,竟是醉得大发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凤采儿去叫了两回,又是揪耳朵又是扇巴掌的,张远志却怎么都不醒。 无奈,也只有任他睡着,不去管他。 虽然欢迎宴少了个张远志,可是大家伙的心情都没受什么影响,一个个仍是热情高涨。 只有云中飞有些不高兴:毕竟自己废了大力气搬来的木头墩子竟没派上用场。 不过不开心也只是一瞬,几个人齐心协力,嘻嘻哈哈的一起张罗,转眼就将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又将所有的椅子都按次序摆好。 座位是收拾好了,可是饭菜却还是没有个影子呢? 李清雨心中不解,正想站起身来去厨房帮忙端饭菜,却见厨房那边突然钻出了一队人,这一队人身形相似,动作也是整齐划一,每个人手里面都端着个盘子,一步一顿的向着自己所在的屋子而来。 “啊!这……” 李清雨心中大惊。她一直以为这饭堂应当只有五个人才是,如今怎么又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也是凌霄派的弟子吗? 他们之前都藏在了哪里了?为什么不出来与自己说话? 李清雨心中不解,一转头,却见周遭凤采儿、云中飞等人都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清雨?是不是很惊讶?哈哈哈哈,看到了吧,我就是个天才!” 见着李清雨那惊奇的表情,云中飞心中不禁越发的得意。 他一面笑一面用手捻着胡子,看着哪里还有那副老奸巨猾的样子,只像一个期待人表扬的小学生罢了。 “切,看你那样!不就会点儿木匠活儿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凤采儿一看云中飞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便很不顺眼,一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面撇着嘴的嘲讽出声。 云中飞和凤采儿都是很早便被分配到饭堂的人,那个时候饭堂还没有张远志和赵大肚在,只有还没有像如今这样苍老的冯老,以及另外两个弟子。 后来那两个弟子走了,赵大肚和张远志也来了,二十多年过去了,却只有他们两个还苦苦的守在这里。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太多年了,太亲密也太熟悉。 他们早就已经过了相敬如宾的那个阶段,平常相处的时候反而常常针锋相对,互不想让,只有在遇到了困难的危机时刻,才会化身为比任何人都要更可靠的家人。 果然,凤采儿一顿冷嘲热讽,云中飞却仍是半点儿不气。 他只是笑呵呵的继续抿着嘴边儿的小胡子,一面抬眼儿冲着凤采儿一挑眉。 这挑眉的动作若是个帅哥做起来,那定然是赏心悦目、魅力十足,可是搁在云中飞做起来,那就是个长相猥琐的变态大叔。 凤采儿被云中飞的动作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满脸嫌弃的缩了缩肩,又冲着云中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嘴边却漾起一丝笑。 两个人正你来我往的说着话,那边排着队的人影也终于走过来了。 一直到走近了,李清雨才发现端倪。 这哪是什么真人啊! 这是一群排着队的木头人! 只是这些木头人做工实在是精致,又穿着人的衣裳,所以在黑夜中那么远远一看,才会被李清雨误当成一对真人。 “这,这是什么仙法?这仙法好厉害啊!” 自打来到了凌霄派,李清雨已经见过了许多不同种类的仙法了,可是像眼前这些木头人这样神奇的,李清雨还真是头一回见。 “哈哈哈,厉害吧?看吧!我就说我很了不起了,连清雨都在夸我厉害呢!” 眼看着自己的作品被夸奖了,云中飞又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哎呦!你就得意吧!” 凤采儿又冲着云中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这才扯着李清雨的手跟她耐心的解释。 “大妹子,这些个木头人啊,我们平常都管他们叫木偶。这可算不得什么厉害的仙法,其中的玄妙啊,主要还是云中飞做的那些个木头人!” 凤采儿牵着李清雨的手走到那些木偶的近前去仔细的观察。 那些木偶也是乖巧,走到了桌子边就不走了,只是排着队的将那手里面端着的那些盘子按照次序摆放到桌子上。 摆好了盘子的木偶则自觉的退到一边给后面的木偶让路。 这聪明的劲头,看得李清雨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木偶吗? 难不成这木头的身子里面住着人的灵魂? 李清雨被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又着实不是她的见识可以想象得到的,由不得李清雨不去瞎想。 等到所有的盘子都被整体的摆放到了桌子上,那些木偶又慢慢的动了起来,他们一起排着整齐的队列,一步一顿的向着屋外走去。 凤采儿见李清雨看得目瞪口呆,也有些高兴,等到最后一个木偶就要跨出屋外的时候,凤采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木偶的胳膊。 李清雨被凤采儿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却见那木偶在凤采儿抓住它的一瞬间,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一般,保持着被抓住的动作,一动不动。 “来,清雨,过来摸摸。哈哈,我看你好奇得紧呢,过来好好的瞅瞅。” 凤采儿笑着招呼李清雨走进了观察这木偶。 一边儿云中飞也捻着胡子一脸得意的凑了过来。 “真的,真的可以摸吗?” 不动了的木偶虽然看着和普通的雕刻木头人没什么区别,可是一想到它可以像个人一样的活动,李清雨还是没办法将这木偶当成普通的木头人来看待。 这,这真的不是妖怪吗? 李清雨看着木偶一脸惊恐,她颤颤巍巍儿的伸着手,却迟迟不敢将手指碰触到木偶的身上。 “哎呀!大妹子,你怕什么啊!只是普通的木头人而已啦!” 凤采儿笑着说这话,一面用自己的手抓着李清雨的手,带着她一把碰触到了那木偶的身上。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夜宴 因为凤采儿的动作实在太突然,李清雨不自觉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尖叫。 叫过了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好在身边的人都很体贴的没有笑话她。 如此,李清雨便也收敛了尴尬的心情,认真仔细的观察起面前这尊惟妙惟肖的木偶来。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尊木偶做工确实很精致。 不但细细的雕刻了眉眼,似乎皮肤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若不是因为颜色还是木头的颜色,恐怕即便这么面对面的看着,也难保不会被一些眼神儿不怎么好的人当成是真正的人呢。 只是外观做得虽然和真人无异,摸起来的手感确实实实在在的木头了。 李清雨好奇的上看下看,摸摸胳膊又摸摸脸,却怎么也看不出这木偶的玄机。 “哈哈,大妹子,你这么从外面看是看不出的。这木偶的玄机啊,都在里面了。” 凤采儿见李清雨看得稀奇,也跟着高兴。 毕竟自己这饭堂不但地方偏僻,资源也实在是少的出奇,着实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好容易来了个新人,也得亏李清雨性格比较淳朴,这若是搁个性格不好的,说不定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哭着喊着要走了。 难得咱们饭堂里除了吃的还有什么能叫人惊叹的东西,虽然不是自己做的,可是凤采儿还是觉得与有荣焉。 她走上前,一把扒开那木偶的衣裳,又招呼李清雨来看。 “看到没?那里!那里是不是有条缝?就是从那里封住的!这木偶从外面看完好无损,里面都是空心的呢!这身子里,可是设置了许多的零件儿机关,有了这些零件儿机关,再有灵气催动,这木偶才会动的呢!” 眼前的木偶虽然是死物,可是做的实在是太像真人了。 凤采儿就这么大喇喇的拨开木偶的衣裳,虽然知道只是假人而已,李清雨还是不自觉心中一突,有些难为情的羞红了脸。 她顺着凤采儿指着的方向定睛一瞅,那光滑的木头上果然有一条细细长长的缝隙。 看来这木偶虽然看着天衣无缝,却还真是由木头一块块拼接而成的。 可是即便知道了这木偶的玄机,李清雨心中的震撼还是没有减轻半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绝巧思才能做出这样神奇的东西? 没想到这饭堂看着似乎很普通,却是藏龙卧虎。 这就是所谓的‘真人不露相’吗? 再见识了这木偶的神奇之后,李清雨看云中飞眼神都崇拜得在冒着星星。 云中飞原本还笑得一脸得意洋洋呢,可是被李清雨这么崇拜的看着,云中飞也不自觉有些心虚了起来。 说实在的,自己捣鼓的这些木偶,也就唬唬没见识的小孩子罢了,若是真的放到陆大成那样正个八经的门派弟子面前,不但上不了台面,恐怕还要被人骂上一句‘不务正业’。 毕竟嘛,这凌霄派原本就是以修仙为主的。 众弟子谁不勤勤恳恳,只一心一意的在爬修仙的这条天梯?只你不努力也就罢了,还花那么多经历和时间去捣鼓这些没用的‘偏门左道’,可不就是在不务正业? 云中飞一方面是怕误导小朋友,一方面也是真的心虚。 他开始还满心的显摆呢,这会儿也老脸一红,扯着凤采儿和李清雨便向后走:“行啦行啦,没啥看的。来吃饭吧。都饿了。不过是喜欢做点儿木匠活额而已,雕虫小技而已、雕虫小技而已,上不得台面的。” “是没什么稀奇的。那木偶也就看着还行,真用起来,什么都干不了!既不能说话也不能笑,一些稍微复杂点的活计都做不了,就是个花架子~” 云中飞明明才刚刚自己说过雕虫小技这样的话,可是如今这话从凤采儿口中说出来了,他又觉得格外的刺耳。 “什么花架子?你说谁是花架子?凤采儿,你忘记是谁帮你扫院子、洗衣服的了?你要是这么说,以后那些活计都你自己干,我的木偶可再也不管了。” “唉?我这不是帮你谦虚呢嘛!这谦虚可是咱们九州人民的优良品德。飞哥!你可别这么小心眼呀!飞哥~” 一听云中飞说要不帮自己干活儿了,凤采儿这也慌了。 凤采儿向来脸皮就厚,能伸能缩、能进能退,当下便又是一阵叫人恶寒的撒娇,连‘飞哥’这种恶心兮兮的名字都叫出来了。 三个人一阵笑闹,又坐回了大桌子边。 大桌子上早已经摆好了满满腾腾的各色美食,林林总总的摆了一大桌子。 冯老还脸带微笑的等着三人没有动筷,而那边儿赵大肚早已经先忍不住先狼吞虎咽了起来。 他嘴里面也不知塞了些什么,塞得鼓鼓囊囊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见着李清雨几个人回来,想要张口说话,却因为嘴巴塞得太满,差点儿喷个天女散花。 这下他不敢说话了,便只是憨憨的对着李清雨一笑,却招来凤采儿一个嫌弃无比的大大的白眼儿。 “来,大妹子,在新弟子训练营受苦了吧?来了咱们这饭堂,可该好好的补补!来,吃肉!” 凤采儿见李清雨看着这一大桌子饭菜又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以为这姑娘又是被震撼到了,便拉着她坐下,又笑着热情的给她夹了一大块的肉。 不过凤采儿却只猜对了一半儿。 李清雨确实是被震撼到了不假,却不是因为太喜欢而被震撼,而是因为太不能理解,才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 众所周知,身为一名修仙者,是不能随便吃东西的。 修为可以辟谷的修仙者自是不用多说,就算是像李清雨这种因为修为不过关而没有办法辟谷的修仙新人,虽然不得不通过吃饭来补充体力,可是那吃的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都能吃的。 首先,肉类,是一定要禁止的。 不管是什么种类的肉类,只要是富含油脂的,都不能吃。 当然了,酒也是不能沾的。 不管是什么种类的酒,甚至是酒精味的饮料,甚至是酸酸的醋,都是被明令禁止的。 这种不能吃、那种不能碰,这么一排除下来,竟也没什么能吃的了。 除了一些谷物,也只剩下水煮青菜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众人都被这粗糙的饭菜折磨得苦不堪言,眼泛青光。 伍白山就不止一次的抱怨过,只说自己原本是只大老虎,可是来了这凌霄派,硬是被折磨成了只能吃青菜的小白兔。 第三百一十七章 盛情难却 关于这些修仙饮食上的注意事项、规章制度,先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任傲珊师姐和道夫子长老都不止一次的强调过很多次。 这种最基本的常识,连李清雨这种修仙小白都铭记于心,像是凤采儿、云中飞这样的老弟子们,更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看着眼下的这桌子饭菜,他们又实在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不得不说,为了迎接李清雨,赵大肚也真真是下了大工夫了。 这么一桌子菜,不但涵盖了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更是样样精致,处处用心。 其中很多种菜式不但李清雨见都没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些菜肴着实可以称得上‘色香味’俱全,叫人只这么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口水直流。 看着眼前碗里凤采儿夹过来的这块肉,感受着这肉的迷人色泽和散发出来的若隐若无的香味儿,李清雨控制不住的吞了口口水。 “哈哈!香吧?香就赶紧吃!大妹子,我告诉你啊,这肉啊,可是赵大肚精心做出来的呢!这做法可讲究着呢,你好好尝尝……” 看着李清雨垂涎欲滴的样子,凤采儿也觉得十分的可爱。 她心里本就中意这新来的小姑娘,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对这小姑娘的好感不减反增。 看着她照顾李清雨那热情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清雨是她家乡来的,久别重逢的亲生妹子呢! “我……我……” 眼下的场景实在太自然,无论是赵大肚的心意,还是凤采儿的热情,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容李清雨去拒绝。 李清雨定定的看着眼前碗里的这块肉,看着它金黄的色泽、肉身上沾染的浓郁的酱汁、晶莹闪亮的油光、以及边部微微焦黄的卷曲…… 李清雨觉得眼前的肉块儿上好像长出了一张脸,这张脸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大笑,嘴里还在不住的叫着:‘快来吃我!快来吃我!’ 李清雨不自觉的又咽了一口口水,脑子也变得晕晕乎乎。 饭桌上的气氛实在太热烈也太自然,无论是冯老还是云中飞,每个人都吃得很香甜。 他们大口大口的吃着盘子中美味的菜肴。 那香甜的咀嚼声和吞咽声都化作了一根根看不见的线,拉扯着李清雨的神经,诱导着她将像饭桌上的所有人一样,自然轻松的将眼前的肉块放进嘴里。 也不知是不是屋子里的灯光太昏暗,还是被饭桌上特有的热烈气氛渲染,李清雨觉得自己的目光都变得有些朦胧。 在凤采儿殷切的招待下,她鬼使神差的夹起了面前的那块诱人的肉,慢慢的送到了嘴边。 肉块接触到嘴唇,漾起一阵叫人心醉神迷的香气。 可是那独属于肉类的陌生触感,却也叫李清雨心中一个激灵,她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一般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理智也在瞬间就回了笼。 “大妹子,咋了?是不是这肉坏了?怎么不吃了呢?” 看着李清雨脸色苍白,皱着眉头不断的擦着嘴巴上的油渍,凤采儿也不禁担心不已。 她捡起那块儿被李清雨放回了碗里的肉,凑到鼻尖儿闻了闻,转过头对着赵大肚就是一阵数落。 “赵大肚!你这做饭用的什么肉啊?新鲜不新鲜啊?莫不是坏了的吧?” 赵大肚原本正狼吞虎咽吃得正开心,冷不防就被凤采儿质疑了厨艺。 要知道,赵大肚这个人肚子大,肚里也能乘船,脾气好,性格憨厚,轻易不爱发火儿。 但是正所谓人有软肋,这赵大肚也不例外。他的软肋啊,就是他的这手出神入化的厨艺了。 听见自己的厨艺被质疑,赵大肚急得嚼都不嚼的就咽下了嘴里的饭菜,还没等咽干净他就等不及的张嘴开始说话,飞溅起一圈的饭渣、菜渣。 “凤采儿!奴说啥米!额这厨艺你也要质疑!我咋会用坏的肉来做菜!” 因为嘴里面的东西没吞咽干净,所以赵大肚这话便也说的有些含混不清。 不过尽管话含混不清,可是要表达的气势和意思也都表达出来了。 “哎呀!我就问问!你急什么!还不能问了咋滴?” 凤采儿看赵大肚真的急了,也知道不该在厨艺这方面刺激他,当下便又转头温柔的看向李清雨: “大妹子?咋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你不爱吃这种肉吧?姐给你再换一块!来,鸡肉怎么样,来吃个鸡腿!” 凤采儿一面说着,一面去撕了根鸡腿,塞到了李清雨的碗中。 “不,不!采儿姐,我不用…不用……” 李清雨急着想要拒绝,可是她哪里比得了凤采儿的动作快?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李清雨面前的碗里便又多了好几块不同种类的肉类,而碗中的食物也在以极快的速度不断的增加,转眼便堆成了个小山。 “来,大妹子,吃吧!这菜样儿多,捡你自己喜欢吃的就成!都是好吃的呢!就这味道,皇宫里的皇帝佬儿都不一定能吃得到的!” 凤采儿一面劝一面夹,她殷切的目光却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只叫李清雨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吃吧!吃吧!” “快尝尝!” 方才这边的动静儿将大家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无论是赵大肚还是云中飞,人人都笑呵呵的看着李清雨,一面亲切的招呼她多吃点儿。 在这样的气氛下,在凤采儿等人殷切的目光下,李清雨只觉得后背的冷汗更甚。 明明屋子里是很温暖的,可是李清雨却只觉得四肢发寒。 她的手指似乎都有些僵了,抖抖索索的握不住手里的筷子。 被屋顶光晕柔和的灵气灯那么一照,桌子上的饭菜升腾起的香气书似乎都具化成了真实的雾气,将李清雨笼罩在其中,也将周遭的一切变得有些不那么真实。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脑子又开始晕晕乎乎了。 她觉得桌子周围一圈人的目光似乎也跟着变成了具现式的光线,射得她的脸像是被火烤了一般热乎乎。 李清雨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如所有人期望的那样,高高兴兴的去吃碗中的饭菜,然后再竖起大拇指由衷的称赞一句:‘真好吃。’ 若是这样做的话,所有人都会很高兴的吧? 气氛会很自然,也会很融洽。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识抬举 可是真的要这样吗? 身为一个修仙者,是不可以吃这些东西的啊! 李清雨想不明白,为什么无论凤采儿还是云中飞,他们明明身为修仙者,却会态度如此坦然的不遵守修仙者的戒令。 就好像那个如今还醉着的张远志,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喝酒的,为何还要放任自己那样大醉不醒。 所有人都觉得这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是一件错事,每个人都笑着、热情的劝着自己… 李清雨只觉得眼前的饭桌好像忽而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那旋涡飞速的旋转着,其中不但闪烁着来自美食的诱惑,也闪烁着凤采儿、云中飞、赵大肚等人真挚的情谊。 走进去吧,走进去吧! 漩涡中是多么的美好! 只要走进去,便可以品尝到那样美味的美食,又可以不辜负那些真挚的情谊。 李清雨,你是第一天来饭堂,你还是个新人,不要做扫兴的事,不要惹得所有人都不开心! 漩涡中招摇着伸出无数双黑色的手,那些手欢快的拉扯着李清雨,想要带着她一起进入到那旋涡深处的极乐净土中去。 真的要进去吗? 真的要走进这黑色的漩涡中吗?真的要走入这新的世界里吗? 自从来了凌霄派,李清雨面临了很多次挑战。 无论是奇迹般的天梯试炼,还是九死一生的五行仙阵,却没有一处像眼前的场景一般叫李清雨觉得每一秒都无比难熬。 果然,相比于绝大部分可以凭借意志力攀越的困境,这世界上最叫人为难的,还是难以拒绝的人情啊! 很多时候,又哪有什么绝对的坚定?左右徘徊,选择就只在一念之间。 李清雨的眼睛看着凤采儿、云中飞、赵大肚的脸,脑中却蓦然浮现起大师兄温柔的笑。 想到送自己来凌霄派时父亲那佝偻着腰的背影,想到大姐被大姐夫殴打时哀泣的痛呼,想到二姐那看似潇洒实则不舍的告别挥手,李清雨心中一酸,也瞬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采儿姐…不要夹了…我不会吃的。” 李清雨的声音很小,语气却很坚定。 “啥?怎么不吃呢?是不合口味吗?还是不喜欢吃肉?要不吃点别的?这边儿还有鱼…” 凤采儿原本正一脸‘姨母笑’的看着李清雨,等着这小姑娘大快朵颐,却没想到这姑娘会这样明明白白的拒绝。 她愣了一下,又笑着要去帮李清雨夹桌子那边的鱼。 “不!采儿姐!不要了!我什么都不吃!我只吃米饭,我只能吃米饭!” 李清雨紧紧的抓着凤采儿的袖子,不让她动手去夹鱼,自己则是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深深的垂下了头。 “怎么了?小清雨?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亲手下厨精心做的!费了好大的功夫呢,你不尝尝?” 见李清雨什么都不肯吃,赵大肚果然有些不高兴了。 赵大肚虽然是凌霄派的修仙者,可是相比于修仙者这个职业,他更喜欢自己厨子的身份。 厨子嘛,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厨艺。 像今个儿这样,他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精心烹制了这么多‘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这些都是为了李清雨,他自然也希望李清雨能吃得高兴一些。 对于一名厨子来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比‘看着食客吃光自己烹制的美食’这件事更叫人觉得开心的吗? 可是这李清雨别说吃光了,竟是连碰都不碰! 她居然如此辜负自己的心意? 若是口味不合也就算了,好歹也算是自己技艺不精。 可是眼下呢,这李清雨竟是连一口都不肯尝?! 这样的羞辱,怎么能叫赵大肚不生气呢? 赵大肚心中不悦,这口气也就没有那么温和了。 他‘砰’得一声,将手里的筷子重重的搁在了桌子上。 自己则是抱着胳膊,皱着眉头看着李清雨。好像眼前的这小姑娘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他就要不依不饶、大发雷霆了一般。 “我,我不能吃肉。我是修仙者,修仙者不能吃这些的。我,我就只吃些白饭就好……” 赵大肚的威压明显的叫李清雨感到有些紧张了,可是即便如此,李清雨却仍旧没有改口。 没想到李清雨不肯吃饭的原因竟是这个,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无语。 “大妹子啊,只是吃个饭而已啊,对修炼没有多少影响的啊…不然,不然你吃一口?就一口,好歹意思意思…” 凤采儿原本还想着柔声劝李清雨两句,可是她看着李清雨那坚定的面容,想要劝解的话又突然卡在了嗓子里,有些不知该如何出口了。 “呵!真是好笑!吃块儿肉而已!怎么吃了这块儿肉,还就阻拦你修仙了不成!” 李清雨沉默却坚定的态度不禁叫赵大肚心中怒气更胜。 毫无疑问,李清雨的话不但叫他觉得自己的厨艺受到了侮辱,也敏感的刺痛了他内心更深处的一个隐藏着的那个点。 “喜欢美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有什么不对!李清雨,你把自己当谁了?你是修仙界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物吗?修仙界因为你吃了一块肉就要发生什么巨变吗?别不识抬举!” 平常一向性格温和的赵大肚,此刻却像是一只炸着毛的公鸡。 他恶狠狠的瞪着李清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而跟随着他的呼吸,他脸上的肥肉也跟着一颤一颤,叫他无端多了几分凶相。 “唉呀~大肚,你别生气嘛!多大个事儿,吃个饭而已!别生气,别生气…来,清雨,你就尝尝呗!不行就尝一块,尝一块就行!…” 眼看赵大肚真的怒了,凤采儿也跟着站了起来,语气娇嗔的打着圆场儿。 凤采儿的确是真心喜欢李清雨的,这个时候也不忘护着自己的大妹子。 尽管事实上她心中也觉得今日的这件事其实是李清雨大惊小怪,不懂事、不成熟,不会做人。 “来!清雨,吃一块儿,好歹尝一下!就当给老大哥我个面子了!” 眼见着场面越发的难以收拾,云中飞也站了起来。 他一面伸手拉着自己身侧的赵大肚,一面笑着看着李清雨,那笑容就像是一个弥勒佛。 不知不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又全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感受着这些意义不同的眼光,李清雨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座大山似乎也便得更重了。 李清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可是她却仍旧只是闭紧了嘴巴,轻轻的摇了摇头。 第三百一十九章 修罗场 “你!你这小丫头片子!你真的要这样!” 李清雨的拒绝不禁让赵大肚怒火更甚。 他觉得好像有一团看不见的火焰从面前的李清雨身上冉冉升起,那火焰穿过他厚厚的皮肉一直烧到他的心里面去,叫他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变得灼热、通红。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是屈辱更多些,还是羞愧更多些? 抛却身为厨子的尊严,李清雨的身上有一种更叫他不能直视的东西。 那种东西不但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叫他无比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卑劣,也叫他恼羞成怒到像要逃避。 赵大肚气鼓鼓的像只大蛤蟆。 他的脸已经不是通红了,而是红得发紫。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因为李清雨这‘不知好歹’的拒绝一下子降入了冰点。 凤采儿和云中飞开始还笑呵呵的帮忙打着圆场,可是被李清雨这么接二连三的拒绝下来,他们两个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僵在了脸上,说不出话来。 凤采儿还好些,虽然心中也觉得今日这事是李清雨的错,但是她毕竟心中对李清雨好感颇多,所以自然自发的为李清雨开脱。 而云中飞此刻心里面对于这个新来的小姑娘,便是满满的厌弃了。 “哼!李清雨!你装什么模范弟子!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儿了!还不能吃肉?还装自律?自己为什么被分配到这破地方,你心里面没有点逼数吗?什么光荣又艰巨,这话你自己信吗?” 赵大肚紫红着一张脸,伸着胖胖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李清雨,口中的话也越来越过分。 “你装什么装!一个五灵根罢了!就算你一辈子不吃东西,就算你一辈子一件破戒的事都不做,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就会变成天才,就能修炼成长老了吗!废物就是废物,装什么年少有为!……” “住口!!” 赵大肚话音未落,就被一声厉呵打断了。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被这气势十足的怒喝吓得一个激灵,赵大肚不可置信的抬头去看,却见冯老正一脸怒容的看着他。 饭堂里现如今剩下的这些人中,冯老是来饭堂时间最久的,也是资历最老的。 他是凌霄派派来的饭堂的主事,又曾经是叱咤风云的抗魔英雄,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冯老年老体衰,又不会仙法,可是饭堂的诸人在平常的生活中还是格外的敬重冯老。 冯老虽然名为饭堂的主事,可是平常生活中却非常的和善。 说和善都确切,应该说冯老几乎从来不过多的过问大家的生活,他闲暇的时候总是独自去小湖边钓鱼,又或者闷在屋子里研究棋谱。 像这样魄力十足的发火的样子,不光赵大肚第一次见,就是来饭堂时间更久些的凤采儿和云中飞也是第一次见到。 因为从未见过一向和善的冯老如此大动肝火的样子,屋子里的众人都有些愣住了。 大家战战兢兢,不敢说话,更不敢乱动,就连方才还一脸怒火的赵大肚都在冯老冷冷的目光下慢慢的垂下了头。 “大家都是生活在一起的家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讲究一个团结!赵大肚,你自己看看你那说的是些什么话,你那个态度,是应该对家人展现的态度吗?” 见赵大肚失魂落魄的垂下了头,冯老也慢慢的收敛了脸上的怒气,语气也跟着柔和了不少。 “团结?我倒是想跟她团结!可是人家呢?人家是积极进步的优秀弟子,哪里像咱们,是被门派抛弃的、自甘堕落的渣滓!” 许是见冯老的语气温和了,赵大肚也又找回了勇气。 他慢慢抬起头,目光从冯老的身上慢慢的转到李清雨的脸上,语气也越发的愤慨、激动。 赵大肚的眼睛瞪得滚圆,他的目光恨恨的,好像两道射线,要将李清雨整个的射穿。 “啪嗒!” 冯老将手中的碗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瓷器做的饭碗与木质的桌子相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赵大肚!你自己自甘堕落,那是你自己的事!你看看你自己!你像个什么样子?你全身上下,还有哪一点像一个凌霄派的弟子!你自己选择做渣滓,就别强求别人都跟你一起成为渣滓!” 从今日陆大成来,到现在饭桌上发生的一切,冯老的心中也早就积累了许多的感概、怅惘。 此刻这话似乎是对赵大肚说的,实则却也是对在场的所有人的质问。 冯老这话一出口,不光是赵大肚,几乎屋子里除李清雨在外的所有人,都感觉脸上好像被扇了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得人眼冒金星,心神巨震。 而随着冯老的这一席话,整个屋子又陷入了沉默。 这回是真的沉默,整个屋子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动作都好似被冻结了一般僵硬无比,只余下人们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赵大肚只觉得冯老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一路畅通无阻的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心中的小人原本还躲在不见天日的心脏的最深处优哉游哉,却被这柄利剑毫不留情的划破了心脏,被迫暴露在阳光之下。 赵大肚‘呼哧呼哧’得喘着粗气,他想要说话,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冯老的话实在正中要害,叫他整个人哑口无言。 空气中流淌着沉默,每一秒的时间都像是一把刀子一般,在对他进行着凌迟。 赵大肚强自忍耐了一会儿,到底忍无可忍。 他拖着自己肥胖的身子猛地站了起来,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出了这个叫人窒息的屋子。 “唉?大肚!” 赵大肚那肥胖的身子配上他的动作,实则有些滑稽的可笑。 可是屋子却没有一个人笑。 云中飞原本伸手想要阻拦赵大肚的动作,可是转眼之间,赵大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不见踪影。 云中飞转过头看看凤采儿,又看看李清雨,最后冲着冯老露出了一个请示性的笑,这才动作灵巧的站起身,顺着赵大肚方才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而随着赵大肚、云中飞接二连三的离席,原本就沉闷的气氛变得更加的压抑了。 “冯老?…” 凤采儿一手揽着李清雨的胳膊,一脸关切的看着满脸疲惫的冯老,想要出口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三百二十章 残局 “我没事。” 感受到凤采儿的关切,冯老冲着她微微的摇摇手。 可是声音中却还是难以掩盖的疲惫。 “清雨啊,大肚他今天情绪有些激动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今天的事,你没有错。是我们,我们……” 冯老‘我们’了半天,最后还是只化成了一声颓唐的,长长的叹息。 “采儿,天色也不早了,你带着清雨下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冯老冲着凤采儿又挥了挥手,自己则是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身子都瘫软着,靠在了椅子上。 “那,那好,我,我先带着清雨去宿舍了。冯老您息怒,也早点歇下吧。” 凤采儿原本就觉得这屋子里面的空气沉闷的叫人喘不上气,如今听冯老这么说了,真是如获大赦。 她紧紧的拉着李清雨的手,忙不迭的向着冯老鞠了个躬,也不顾念李清雨想要说话的渴求,强行用大力拉着李清雨赶忙出去了。 赵大肚和云中飞走了,凤采儿也拉着李清雨走了。 如今这屋子里,就真的只剩下冯老一个人了。 他一个人佝偻着腰,面无表情的面对着这一大桌子的菜,摇头叹息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饭堂不比凌霄派的其他地方,没有那样华光溢彩、多种多样的灵光灯,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 黄色的小灯照射出昏黄的光,也给瘫坐在椅子上的冯老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冯老就这样沐浴在这这片昏黄的灯光下。 他静静的坐着,许久,许久。 经历了这样一场冲突,冯老是真正的身心俱疲。 他心中各种思绪、各种情感交错复杂,如海浪般翻滚不息。 李清雨心里面也很愧疚。 她今日是来饭堂的第一天,可是初来乍到就惹下了这样的麻烦,更是惹得所有人都扫兴不快。 李清雨原本就是个外来者,与饭堂诸人便也没有那么深切的感情和默契。 此时她惹得赵大肚负气而去,心中一边是惶恐,一边也是自责。 李清雨虽然不知自己具体该说些什么,可是对待帮自己说话、保护自己的冯老也是满心的感激。 她真心实意的想与冯老好好的道谢,却被凤采儿强行拉出了屋子。 凤采儿拉着李清雨,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又向前走出了许久,凤采儿这才松开了拉着李清雨的手。 “哎呀我的妈呀!可算出来了!这家伙,差点没把我给吓死!差点儿没把我给憋死!” 凤采儿夸张的扶着胸口。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屋外的新鲜空气,好像一条渴水的鱼。 等到凤采儿好不容易平复了狂跳不止的心脏,一转头,又看到李清雨那垂头丧气的脸。 “哎呀,大妹子,没事!这多大点儿事啊!” 凤采儿弯下腰、低下头,从下面去看李清雨的脸,只见着小姑娘眼圈都微微的泛红了。 那泛红的眼圈儿配上她那水汪汪的眼睛,好像马上就要从这双眼睛中流出一股清泉一般。 那样的水润,也成功的将凤采儿的心也跟着泡得湿湿润润。 “哎呀,大妹子,不是什么大事儿,没必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凤采儿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挑起李清雨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是轻轻附在她的头顶。 “这一家人之间吵架、打架,那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放心吧,赵大肚他也不会记仇的。他就是脑子一时糊涂了,等拐过来那个弯儿就好了!” 凤采儿的手在李清雨的头顶狠狠的揉了揉,就像是在揉捏一只心爱的小狗。 她原本只是想用揉头顶的方式来好好的安慰一下李清雨的,却不想李清雨的发质太好,这揉捏起来的手感也好得出奇,凤采儿这么揉了两下竟是越揉越舒服,最后硬生生将李清雨的头发弄得一团糟了,凤采儿这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 “好啦,别想啦!忙活了一天了,累坏了吧?来,跟着姐姐一起,姐姐带着你去看看你日后的住处!” 李清雨的头发被凤采儿糅得乱七八糟。那乱七八糟的头发再配上李清雨那可怜兮兮的表情,更是萌力大增,看得凤采儿也越发的心软。 说实在的,将饭堂的气氛闹得那么僵,凤采儿的心里对于李清雨也不是没有半分怨怪的。 毕竟她虽然很喜欢李清雨这个大妹子不假,可是她对赵大肚也是有十几年的家人情谊在呢。 两个人起了冲突,谁对谁错先不论,总归会对引发这场冲突的人先产生些不满的。 可是再看看李清雨这满脸可怜巴巴的样子,便是有天大的不满,也俱都化成了烟雾,消散在了空气中。 “走吧,跟姐走吧。” 凤采儿故作轻松的笑了两声,又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拉着李清雨的手,带着她向宿舍的方向走。 “采儿姐,对不起…” 李清雨的心里面是真的很难受。这种难受中又混合了许多自责、愧疚,这份难受也就变得更加的沉重。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年纪小,不懂事是正常的,没人会真的怪你的。” 凤采儿一面带着李清雨漫不经心的向宿舍走,一面胡乱安慰着这个心情低落的小姑娘。 她不时回头看向正厅的方向,实则有些担心正厅里的冯老。 没错儿,相比于赵大肚而言,凤采儿心里面更担心的还是冯老。 倒不是因为冯老的年纪更大,而是因为冯老的心思更重。 冯老他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慈祥的样子,从凤采儿第一次到饭堂为止,除了今晚的失态,似乎就没有见过冯老生与什么人生过什么气。 他就像是给自己带上了一层厚厚的面具,虽看似风淡云轻,却只是在向所有人隐藏自己的心。 这样的冯老,今天却… 凤采儿虽看似大大咧咧,却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的。 她的感情看似不靠谱,却不比其他任何人更廉价。 眼看着凤采儿那频频回头、面色沉重的样子,李清雨就知道她心里面是十分担心的。 可是既然担心,方才又为何不准自己向冯老道歉,为何拉着自己匆匆出门呢? 面对李清雨的不解,凤采儿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感情这东西啊,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温暖,有的时候却只会带给人负担。清雨想要去怎么安慰冯老呢?若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反倒不如不说。我想现如今这个时候,冯老最希望的,肯定是一个人安静一会,休息一会吧。” “好啦,大妹子,你也不要多想啦!跟着姐来好好的参观一下你日后生活的寝室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的极品室友 饭堂对于凌霄派来说,是一个犹如鸡肋般无用的地方。 它很偏僻,也很简陋。 整个饭堂不过四间房:除了先前吃饭的正厅外,还有男女寝室各一间,后院最内侧,则是赵大肚平时用来储存美食和做饭用的厨房了。 凤采儿带着李清雨去的寝室,便是其中的女生寝室了,也是凤采儿自己一直以来居住的地方。 女生寝室地方不大,却很是有些脏乱。 屋子里满满腾腾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让原本就算不得大的空间显得更加的狭窄、拥挤。 屋子里有一大一小两张床,分别靠在屋子的左右两侧。 两张床之间立着个大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簪花首饰,还有许多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 两张床正对着的墙边,立着两个大大的木质柜子。那柜子与我们现在的立氏衣柜完全不同,说是柜子,更像是两个方方正正的大箱子。 那大箱子不算高,与桌子差不多齐平。现在便也被凤采儿当做了桌子来用,上面堆满了一团一团的各色衣裳、裙子。 因为冯老没有通知,所以凤采儿先前便也不知道有新弟子要来,更没想到这新弟子竟是个女生。 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凤采儿也没来得及提前好好的清扫一些屋子。 此刻李清雨都进了屋了,凤采儿才发现自己连被子都没叠! 便是凤采儿一向脸皮贼厚这个时候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一面干笑着招呼李清雨进屋儿,一面飞快的冲到自己的床前,胡乱抱起自己卷成了一团的被子。 却不适时的从被子里调出一根长条儿状的带子。 那带子不像腰带那么长,却厚厚的,方方正正的。 李清雨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便不免多瞧了几眼。 凤采儿却在这带子从被子里掉落出来的一瞬间便涨红了一张脸。 她飞快的将怀里的被子往床上一扔,从地上捡起那片白色的布带子,胡乱的往被褥下一塞,转过头干笑着拉着李清雨的手: “哈哈,大妹子,先前也不知道你来,所以这屋子也好收拾,你别见怪啊!” “来,这边这张床就是你以后住的床了?可还满意?” 凤采儿将李清雨引到靠右侧墙的较小的那张床边,却发现那张小床上也堆满了自己穿过却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 哎呀,这可真是……! 平常自己住的时候,凤采儿也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屋子是有这么脏乱差。 整个饭堂就只她一个女生,她也没个比较的对象儿。 若是要与隔壁的男生寝室相比,自己的寝室还算是比较干净了的。 可是此刻来了个李清雨,饭堂除了自己,又有了别的妹子了。 看着李清雨那难掩震惊的目光,凤采儿那埋藏了许久的羞耻感也悄悄冒了出来。 她又手忙脚乱的将小床上的那堆脏衣服都卷成一团,在李清雨惊讶的目光中,看也不看的就直接的往自己的床下一扔。 那衣裳团原本就团得不紧,被她这么大力一扔,更是立时便四散开来。 大部分衣裳都被扔到了床底下,却还是有几件衣裳来不及进到床底下便散落了开来,铺满了一地。 “哈哈,这破衣裳,还真不听话。” 凤采儿一面红着脸哈哈的笑着,一面直接用脚将地上散落的衣裳往床底下踢。 李清雨虽然自己也算不得一个生活得多么精致的女孩子,可是却也从来没见过活得这么糙的。 明明这凤采儿出门在外的时候打扮得漂漂亮亮、风情万种,谁能想到她自己居住的地方,竟会像猪窝一样乱呢? 眼看着地面上散落的那几件衣裳在凤采儿的脚下越发的沾满泥污、惨不忍睹,李清雨终于再没法淡定了。 就算是她不想多管闲事叫自己这位采儿姐没面子,却也不能看着她在这样糟蹋东西了。 李清雨深深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无奈的弯下腰,将地上那几件被踩得黑乎乎的衣裳捡了起来,又将先前被凤采儿丢到床底下的那几件衣裳都捡了出来。 “哎呀!大妹子,你这是做啥呢?哈哈哈,几件衣裳而已,不用管它们……” 凤采儿先时还一面挠着头一面嘻嘻哈哈,却在接触到李清雨无奈的目光后,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眼看着那原本卷成一团的衣裳在李清雨的手下慢慢的被叠得整整齐齐,凤采儿一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面又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原本也不会做这些家务活儿,就算心里面想着自己要上手帮忙,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得了,看清雨有条不紊的样子,自己若是上手,恐怕还不是越帮越乱。 眼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屋子在李清雨的清扫下越来越干净,脏污都被扫到了一起,原本一团一团的脏衣裳也都被分类整齐的放好,凤采儿说不清自己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儿。 原本是自己的东西,却好似越来越陌生了! 原本是自己的屋子,却反而是自己不自在呢! 凤采儿心里面不自在,手头又没什么能做的事情,便干坐在屋子里唯一干净的、李清雨的那张小床上看着李清雨忙活。 她一面看着李清雨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在屋子里打扫擦拭,一面又有些尴尬难捱。 “唉?大妹子,你的行礼呢?哎呀!你的行礼还落在正厅呢!嘿嘿,那个,别担心,我,我这就去帮你拿哈!” 百无聊赖之下,凤采儿突然发现李清雨的小床还光秃秃的,没有铺好被褥。 凤采儿如获大赦,赶忙从小床上跳了下来。 “大妹子,你,你先忙着,我去给你取行礼!你等着哈!我再给你弄点饭去!哎呀,刚才我们都吃了,就你一口饭都没吃!哈哈” 凤采儿一面笑着,一面终于找到了理由,逃也似的出了门儿。 等到她走到门外后,又回过头向着屋子里面一看,李清雨还在勤勤恳恳的打扫着屋子。 那认真细致的劲儿,连地上的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凤采儿心中那种复杂又别扭的感觉更甚,她‘咦~’了一声,耸耸肩,逃也似的向着正厅处去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成熟男女 等到凤采儿到了正厅,冯老已经回屋去睡了。 桌子上满满腾腾的菜还没有撤下去,云中飞和赵大肚正坐在桌子边一边吃菜,一边喝酒。 这赵大肚也真是,明明方才跑出去的时候还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可是这会儿又喝得脸红脖子粗,搂着云中飞的肩膀一口一个‘大哥’叫得起劲儿。 见凤采儿进来,两个醉眼朦胧的男人都有些兴奋。 赵大肚一面‘嘿嘿’的笑着,一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面拉扯着凤采儿,要她入席一起喝。 “哎呀!刚才还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现在又这样?德行!” 凤采儿嫌弃的拍开赵大肚抓着她的手,扭着腰做到桌子的另一边儿。 “我,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了?我赵大肚什么时候哭过?” 赵大肚似乎真的被刺激到了,短短的时间内也不知喝了多少的酒,如今连舌头都有些僵了,连话都说不清了。 凤采儿不耐烦与醉鬼说话,她嫌弃的冲着赵大肚翻了个白眼儿,将目光又转向还比较清醒的云中飞。 相比于神志不清的赵大肚,云中飞还是很靠谱的。 他与凤采儿的默契也更好,只一个眼神儿便知道了凤采儿的意思。 他一面笑着倒了杯酒推到了凤采儿的跟前,一面无奈的摇了摇头。 “哎!大肚今个儿受刺激不清!你也知道,咱们这地方,都是一群混吃等死的货色,原本都习惯了,突然来了个这么积极向上、严于律已的,还真叫人不习惯。” 云中飞说着这话又笑了声,随着他的笑声,他的两片小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就像两片黏在嘴边的小树叶儿。 “唉?采儿,你别说,这姑娘也是有意思!开始的时候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脾气还挺倔!不就吃两口菜嘛!她就吃了能怎么着?就算是真的想着修炼,好歹意思一下,不多吃不就完啦?整那个假正经,给谁看?也不怪大肚觉得难受,就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不舒服!”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的呢!故意做出这个样儿,来羞辱咱们!” “什么羞辱?云中飞你别瞎说,大妹子她不是那样的人!” 凤采儿原本还一边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菜一边听云中飞抱怨,听他越说越离谱,连什么‘故意羞辱’的话都说出来了,凤采儿也没法再保持沉默了。 她将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搁,微微皱了眉头: “清雨这妹子人不错!我看得出来的。这就叫女人的直觉。” “呦,呦,呦!还女人的直觉呢!真能扯犊子!” 云中飞也是有些微醺,平常的他是不敢跟凤采儿这么说话的,今日借着酒劲儿,便也更大胆了许多。 “采儿啊,就你看人的那两下子,还好意思说什么女人的直觉!你要是真的有直觉的话,也不至于……” 云中飞的话说到这便孑然而止。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脸色有些僵的捂住了嘴巴:“唉!采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这个意思、那个意思的?真是好没意思!” 听了云中飞的话,凤采儿的脸色也僵了起来。 她微微叹了口气,垂下头,脸上也露出些萧瑟的落寞来。 “我那不是看人的眼光不好,我那是命不好。” 凤采儿垂着头沉默了会儿,任昏黄的灯光在她的脸上带出忽明忽暗的阴影。 “唉!算了,别提那些事了,没得叫人扫兴!” 凤采儿一面说着,一面慢慢的抬起头。 她的脸上慢慢的绽开一抹笑,看在云中飞的眼中,就像是夜色中绽开的一朵绝美的昙花。 “采儿……” 也许是因为酒,也许是因为昏黄的灯光,云中飞的脑子有些不清醒了。 他有些急切的看着凤采儿,茫然的向前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却在面对凤采儿疑惑的眼神时,双手颓唐的又落了回去。 “云中飞?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 云中飞脸上的落寞太明显,也是凤采儿从未见过的陌生。 看着这位惯常油嘴滑舌的男人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凤采儿心中也不禁有些难言的复杂。 心中的莫名的情绪呼之欲出,却又只叫人想要逃离。 “唉,是有些喝多了。刚才为了陪赵大肚,所以多喝了两杯。” 眼看着凤采儿的脸上又露出那种避之不及的疏离,云中飞苦笑了声。 他仿若很疲惫般的用手扶住了额头:“采儿?你又回来做什么呢?是不是那新来的又出了什么事端?” “能有什么事端啊!这不—那儿—”凤采儿伸出手向着墙角儿一指,李清雨方方正正的行李包正赫然堆在墙角儿。 “啊,行礼落在这了啊。” 云中飞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墙角儿,将那行李包往上一提。 “呦?还挺沉的呢?这小姑娘力气挺大。” 也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云中飞不但身子摇摇晃晃,就连力气也有些不济。 他冷不丁这么一抬竟是一下子没抬起来。 云中飞吸了口气,这回不敢小觑了,两只手一起用劲儿,总算将那包行礼抬了起来。 “切,什么行礼沉?是你身子不行了!” 凤采儿看不得云中飞那副勉强吃力的样子,她无奈的一笑,站起身走到云中飞跟前,接过那对于云中飞而言沉重不已的行礼。 “你看看?这有什么沉得?你那身子也太亏空了!自打做出了那些木偶,你怕是连走路都懒得走了!这么荒废下来,将身子整得跟只白斩鸡一样。不是我多嘴,飞哥,你无事的时候也是该多出去练练了!” 凤采儿一面唠唠叨叨的嗔怪,一面将那行礼在左右手中来来回回的颠倒。那轻松的样子,确实看不出有半分吃力。 “唉,我年纪大了,不瞎折腾了。过几年恐怕也就要如冯老一般了。哪像采儿你,天生就是大力士。” 云中飞一面揉着腰,一面慢慢的挪回到椅子边儿,一屁股就坐回到椅子上,口里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咦~~就拿了那么一下,至于喘成这样吗?” 凤采儿将行李放在门口儿,又捡了只空碗,到桌子边挑拣些米饭、馒头:“方才清雨也没吃上饭,我给她弄点吃的回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熄灭的热血 “吃?她不是不吃吗?你管她那么多干嘛?叫她饿着!给她饿得红了眼,看她是不是还这么矫情?还不吃肉?倒时候怕是个能吃的,都抢着吃下去!” 云中飞斜靠在椅子上看着凤采儿的动作,嘴里面虽然在说着这样的话,倒也没有真的上手去阻止。 “哎呀!你个大老爷们儿!跟个小姑娘计较个什么劲儿?我看清雨这姑娘不错,你们可别欺负她!” 凤采儿一面往碗中装满了米饭,一面挑着眉数落。 “哎呦呦!看你那紧张劲儿?我也没说清雨这姑娘不好啊!我就说她实在是不会处事儿,不会做人!” 云中飞轻轻叹了口气,抬眼儿看向凤采儿:“采儿,你跟那小姑娘处的怎么样啊?以后你们俩可就要住一个屋子了。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是性格不合,那可真够遭罪。” 听云中飞问起这话,凤采儿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大妹子什么都好,不光是性格,还是心地,都是一等一的好,也没什么心眼儿,是个实诚人!唉,只不过嘛——这大妹子!做事也太认真了些!” 凤采儿微微的皱着眉头,也觉得有点儿发愁。 “你是没看到她打扫屋子那认真的劲儿!哎呀我的妈呀!真的是兢兢业业,认真严肃!那地蹭的,都泛着光!连一根儿头发丝儿都没有!不光是地,还有那衣裳,给我叠得整整齐齐,就像是豆腐块儿一样,只叫我看着就觉得心惊肉跳!” “那不挺好的吗?你懒你不爱收拾,这回有个人帮着你收拾了,你还不乐意?” 云中飞不理解凤采儿为何如此嫌弃,也有些无语。 “也,也不是不乐意……” 凤采儿仔细思考了下自己之所以感觉不舒服的原因,可是还是不知该怎么去形容。 “倒也不是不乐意,就是不习惯!你也知道,我向来自由自在的生活惯了。那屋子虽然乱,可是也自在!看着似乎不成样子,可是我找东西也方便。可是如今这么一收拾,我,我这真是浑身不自在!” “哈哈哈”云中飞被凤采儿那愁眉苦脸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 “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你凤采儿也有今天!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大快人心!” 云中飞兀自笑得正开心,却见凤采儿已经脸色一变,柳眉倒竖,就要发飙。 云中飞赶紧止了笑,不敢再幸灾乐祸,只是转过头又宽慰起凤采儿来: “采儿,你放心吧!这小姑娘,她正经不了几天的!” “想你刚来饭堂的时候,那不也是跟打了鸡血一般,一心一意的只想着要干出点儿大事业?那时候你也没现在这么邋遢呀?” 听到‘邋遢’两个字,凤采儿又是眼睛一瞪。 云中飞抖抖身子,尴尬的笑了两声,方继续劝道:“刚来这破地方的时候,咱们谁不是满腔的热血?可是这就是不给人指望的地方!” “这鸟不拉屎的,什么作风纪律啊,有人检查吗?有人在意吗?咱们要是一起死在这了,恐怕门派都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发现!” “放心吧!那小姑娘,血热不了几天的!过了几天,最多十天半个月,她也就歇停了。收拾什么呢?收拾再怎么整齐,给谁看?还整个不吃肉?她吃不吃肉也修不成仙!在这犄角旮旯的地儿,她还指着谁给她评个先进积极弟子什么的哪?过几天心就死了!等她心死了,也就跟咱们没什么区别了!” 云中飞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可是这话说着说着,两个人的表情竟越发的肃正起来。 开始的时候凤采儿还是一边听着一边附和,到了后来,却只是慢慢的垂下头,陷入了沉默。 凤采儿的沉默,不自觉的也浇灭了云中飞说话的热情。 他开始还说得挺起劲的,最后也是越说越没劲,到了最后话音渐歇,也只是沉默着慢慢的垂下了头,端起桌子上原本倒给凤采儿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说然嘴上说得是李清雨,可是两个人却还是不约而同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想到曾经的峥嵘岁月,再看看自己现如今这灰头土脸的样子,想来这世上没什么会比此情此情更叫人心酸的了。 “不!我赵大肚才不是饭桶呢!我可是要成为食神的男人!” 正当屋子里的气氛慢慢开始的变得静默起来的时候,原本一直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椅子上的云中飞忽然站了起来冲着天空大喊了一声。 喊过了之后,他又好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像个破布麻袋一样,‘咕咚’一声仰头冲着地板就倒了下去。 赵大肚多沉啊! 这么往地上直愣愣的一倒,那就跟地震了一般,将整个桌子都震得三颤,桌子上的锅碗瓢盆也跟着‘叮叮当当’颤动个不停。 “唉,这赵大肚他又开始耍酒疯了。” 云中飞无奈的看着死猪一般仰倒在地上的赵大肚,却并不上前,只是很是有些心疼的看着被赵大肚压在身下的那个支离破碎的椅子。 “原本咱们饭堂就少椅子,得,这如今又报废了一个!我虽然爱做木匠活,可是还真不乐意弄椅子这样简单到没脑子的东西。” “不爱做就甭做了。就赵大肚这体格,我看不管你做多少把椅子,都得被他弄坏。叫他站着得了,不然就直接坐到地上。” 看着那赵大肚摔得四仰八叉,凤采儿也是面不改色。 倒不是她太冷血,实在是太习以为常了。 凤采儿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站起了身:“得喽!我走了,不跟你在这儿废话了!这死胖子就交给你了,你若一个人拖不动,就弄些木偶帮忙吧!我可是累了,我先回去睡喽!” 看着凤采儿懒洋洋的背影,云中飞心中有些不舍。 不正经久了,倒是很少有这样触动心扉的聊天了。 “行!你先走吧!你也别太担心了,那个新来的小姑娘,她也就勤快这几天了!等她慢慢习惯了,融入环境了,也就好了!” 虽然不舍,云中飞却还是笑着冲凤采儿挥了挥手。 “切!什么嘛!我们姐妹儿关系好着呢~我才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担心呢~” 凤采儿娇俏的笑了声,也不回头,只伸出胳膊冲着云中飞胡乱的挥舞了两下,算作晚安道别,便一手提着个大包的行礼,摇曳生姿的慢慢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二姐 凤采儿走得潇洒,却不知身后云中飞又静静的看着她走过的夜色呆立了许久。 凤采儿当然不会知道这些。 因为她从不回头。 等到凤采儿拎着李清雨的行礼,端着满满的一碗饭回到女生寝室的时候,李清雨早已经将屋子打扫得纤尘不染了。 不光地面儿干干净净,梳妆台也立立整整,甚至就连凤采儿原本卷成一团的被子都被叠成了个豆腐块儿,端端正正的放在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床上。 “哎呀!大妹子干活还挺快的,哈哈哈,这么一会功夫,就收拾得这么干净了啊,哈哈哈。” 凤采儿只觉得地板干净得像是能照出自己的影子。这么干净的地板,叫她连脚都有点不敢往上随便踩了。 “采儿姐!你回来啦!” 李清雨这人虽然很是有些木讷,可是倒也不是完全的木头。 此刻见凤采儿单手拎着自己的大行李包,李清雨赶紧搁下了手上的活,快步上前,将行礼接了过来,又冲着凤采儿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采儿姐,冯老,冯老他怎么样了?还生气吗?还有大肚哥…他,他回来了吗?” 凤采儿原本还稀奇的四处打量着这干净又陌生的房间呢,听得李清雨如此问,也不禁露出了一个有些温柔的笑容: “放心吧!没事的!冯老早都先去休息了,赵大肚也回来了,正在那边喝酒吃肉呢!” 凤采儿轻轻的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牵着她坐到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放心吧,没人会小心眼记仇的。今个儿这事就算是彻底过去了!你也不要胡思乱想!来,看姐给你带了什么?快吃吧!” 凤采儿将自己手里端着的碗搁在梳妆台李清雨的面前,自己向后一跃,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舒舒服服的向后一躺,又习惯性的想去拽自己的被子,才发现自己的被子被李清雨叠得方方正正,就像一个豆腐块搁在案板上一样,摆在自己的床上。 “哎呀!大妹子,这都马上就要睡觉了,还叠被子干嘛?你叠了,我这不也马上还得放下来嘛!” 面对凤采儿的嗔怪,李清雨也只是傻笑了一声:“嘿嘿,我习惯了。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我就常常帮素素叠。叠顺手了,不知不觉就将采儿姐的也一起叠了。” “啊,我们的小清雨还挺能干活的~” 凤采儿原本是想着在床上砌歪一会儿的,可是她看李清雨的这辈子叠得实在是完美,就也不太忍心马上破坏。 凤采儿慢慢腾腾的从床上爬起身,又心不在焉的上前打开李清雨的行李,去帮她铺床。 “啊,采儿姐,不用你帮我的。我自己可以的。” 李清雨向来都被使唤惯了,向来都是她帮着别人铺床,什么时候见过人家帮她铺床的呀? 李清雨赶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想要自己动手。 “行啦行啦!你赶紧吃你的饭吧!我本来也没事做,怪无聊的。铺个床而已的,也不累,你是怕我铺不好还是怎么的?” 凤采儿摁着李清雨的双肩,不容置疑的将她又摁回到椅子上。 自己则是一面看着李清雨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米饭,一面不紧不慢的打开了李清雨的行李。 “唉,你说说你!明明都饿成这个样子了,刚才叫你吃你就吃呗!吃点油水没什么的,影响不了什么修炼!你这小姑娘,也真是太死心眼儿了!” 凤采儿看着李清雨吃得狼吞虎咽,便知道这小姑娘确实是饿得极了。 她心里一面觉得可爱,一面也觉得无奈,便一边整理着李清雨带来的那些林林总总的东西,一边絮絮叨叨的跟李清雨说这话。 “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你得学会变通!现在这世道儿,有时候好的人脉比正经的实力还要更重要呢!” “就像是你今晚,就为了那么两块儿肉,你就得罪了这么一大摊子人!这也就是搁咱们饭堂了,你这若是搁别的峰阁,你这就将人得罪大发了!把人都得罪光了,你自己寻思寻思,以后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你还能得到好资源吗?好资源都没了,你还修得什么仙?” 被凤采儿絮絮叨叨的数落着,李清雨的心里面却没有半分的不快。 她感到有点温暖,又有些感动。 眼前絮絮叨叨的凤采儿莫名有些像二姐李清烟。 以前在家的时候,二姐就常常这样一面做着手里的活计一面训斥自己,虽然相比于采儿姐,二姐的嘴巴更毒,但是李清雨心里知道,她们其实都是在为了自己好。 冷不防想到了二姐,又是在这样多愁善感的夜晚,李清雨心头一时像是被潮水冲刷过,眼睛里也瞬时便含了泪。 李清雨看着坚强,可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 这几个月里,她先是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孤身一个人到了千里之外的修仙门派。 还没来得及好好适应一下,便又开始了艰苦异常的训练。 若是训练的成果比较好便也罢了,偏偏李清雨天资不好,便是拼了老命的努力修炼,却也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吊车尾。 虽然是吊车尾,可是总算也交到了几个真心实意的朋友。 只可惜即便是朋友却也没法子长相厮守,感情正浓,就被强行分开,自己一个人被扔到了这鸟不拉屎的饭堂来。 对于李清雨来说,饭堂很陌生。 但是更陌生、更叫人惶恐的,还是未来不可预测的生活。 李清雨强迫自己可以以一种积极的心态,勇敢的去面对所有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可是新生活的伊始,她便因为不想吃肉的事情,而惹得所有人不高兴,更是惹得冯老和赵大肚为了自己争吵。 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让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有些难以承受。 她心中自然也是有委屈的,只是她太懂事了,所以便也总是很能忍住所有的委屈。 可是如今在这样陌生的夜里,脑子中蓦然想到了二姐,想到了那些熟悉又温暖的面孔,李清雨心中的感情便也蓦然如潮水一般倾泻而出。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交心 李清雨不想才刚见面就在凤采儿面前流泪。她咬着牙强自忍耐着心中奔腾的一波一波潮水,强迫自己不要哽咽出声。 凤采儿果然没有注意到李清雨的异样,她一面抖落着李清雨的褥子和床单,一面小心的将床单边掖在褥子里。 “不行,大妹子,你这褥子还是太薄了。现在天气还不太冷,等到了冬天,你铺这么点儿,晚上肯定会着凉的!这女孩子家家啊,最怕的就是凉着。你现在还年轻,所以也不觉得。等到你像我这个岁数啊,那有你受罪的。” “我跟你说,你别觉得你是修仙者就不在乎,修仙者又怎么着,不是还没成仙吗?没成仙,那就还是女人呢!既然是女人,那就不能凉着……” 凤采儿啰啰嗦嗦的说着,也不等李清雨回应,便自顾自先从自己的床底下抽了条褥子,垫在了李清雨的床上。 等到好容易铺好了床,她又盘着腿坐着,开始帮李清雨整理她带来的那些衣物。 李清雨的衣物不算多,她是两手空空上山的,如今包裹里的这些东西,也多是在新弟子训练营时花素素和钟凌飞他们送的。 凤采儿原本看李清雨穿得挺素气,所以便觉得这姑娘应该是个挺朴素的姑娘。 谁知道这一打开衣裳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件儿艳粉色的裙子。 这裙子做得可真是精致,长长的裙摆,细细的腰身,看着便仙气十足! 在看那领口、袖口绣着的桃花,栩栩如生,若是不仔细看,简直像真的落在了衣服上了一样! 凤采儿虽然一向爱美、爱打扮,可是也没机会见到这样漂亮的衣裳,而今看着这件‘桃花群’,凤采儿惊叹得两眼冒光。 不过还没等她尖叫出声,桃花衣旁边的一个小布包又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这桃花衣都已经这样漂亮了,这小布包包得这样严实,里面又是什么好东西? 凤采儿一脸期待的打开了小布包,里面的东西果然没叫她失望! 小布包里面放的不是别的,正是李清雨曾经带过的几个簪子和步摇! 这首饰做得可真精致! 凤采儿拿起一个桃花样式的簪子,一脸惊叹的抚摸着上面的雕花。 那花瓣也不知是用什么宝石雕刻成的,色彩鲜艳、粉粉嫩嫩,看着便十分的灵动。 凤采儿虽一向爱好珠宝首饰,可是她在上山之前也不是什么特别富裕的家庭出身,所以虽喜欢,却仍是见识有限。 她把玩着这簪子研究了许久,却仍旧没看出这粉色的宝石到底是什么。 不过随看不出具体名称,有一点却可以肯定了,那便是这宝石和这簪子,都定然价值连城,绝非寻常之物。 除了这些衣裳和收拾,小布包里还有许多样式各异的瓶瓶罐罐。 只看着那罐子的质地,凤采儿便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又非凡品。 凤采儿小心翼翼的打开其中一个罐子,才开了一个小口儿,里面便散发出一阵叫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啊!真是绝品啊绝品!大妹子!你还真是深藏不漏啊,这随手一拿便是这样精致的衣裳和首饰!你知道吗?就这些化妆品,这真的是绝品啊绝品,这可是花千斤的银子都难买到的!” 凤采儿从床上跳了下来,捧着小罐子送到李清雨的眼前,那一脸的兴奋,简直像是个见了糖果的小朋友。 可也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了李清雨那一脸强忍着的泪意。 看着李清雨那红彤彤的眼睛,凤采儿吓了一跳。 她连手里面宝贝的化妆品都忘记了,直接一把上前将李清雨抱在了怀里。 “大妹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呢?是不是怪我说你了?我没有真的教训你的意思的,我就跟你随便聊天而已!你这孩子,可不要真的往心里面去!” 李清雨原本还忍眼泪忍得好端端的呢,被凤采儿这么一抱,所有的努力也瞬间全成了无用功。 心里面的委屈和思念就像是钱塘江的大潮一般,什么堤坝、什么理智全都成了摆设。 “采儿姐……” 李清雨双手环住凤采儿的腰,将头深深的埋在她的怀里,眼睛里的眼泪,也像是瀑布一般,忽然的便涌了出来。 “唉?怎么了呢?清雨,你别吓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告诉姐姐呀,不要怕!” 凤采儿虽然不知李清雨这忽然是怎么了,可是看着这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面便也跟着莫名的酸涩。 她一手搂着李清雨的肩,一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顶,态度温柔,语气也轻柔,就像是母亲在安抚哭泣的小婴儿。 毫无疑问,这样的温柔轻抚,对于李清雨而言也是极为陌生的。 李清雨母亲去的早,记忆中只有温柔的大姐曾经这样抚慰过自己。 可是大姐很快便嫁人了,这样的温柔,便也成了记忆中的绝唱。 “我…我想家…我想爹,我想大姐、二姐,也想强子。我,我也想素素,还有凌飞哥,还有伍白山…呜…呜呜……”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凤采儿真心实意的关心,李清雨的心里,也不自觉的将凤采儿当成了可以真心实意依靠的姐姐。 她将头埋在凤采儿的怀里,一面大滴大滴的流着泪,一面呜呜咽咽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当然,除了她说出的那些人,还有一个更令李清雨刻骨铭心的人,她没有说出口。 而这个人,也是她永远都没有办法说出口的,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哎呦!这么大个人了!都是大姑娘啦,还想家呢啊!哎呦呦,看看,把我衣裳都哭湿了,羞不羞人!” 见李清雨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凤采儿也在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嘴上还在说着嫌弃的话,可是面上的表情却很温柔。 “姐姐知道你心里面难受。难受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不要怕,人生总是有这样一个过程的,经历得越多,才可以长大啊!现在你才刚来,所以觉得对大家都不熟悉,但是不要担心,等过段时间,大家就会熟悉了,就会成为朋友!” “你现在是来修仙的,又不是来做坏事的,所以不需要难过。以后总有机会再见到家人的,也会有机会再见到朋友的。” “会有机会的,一定会有机会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同床共枕 在这个到处都陌生、到处都充满了未知挑战的地方,李清雨总是强撑着在假装坚强。 她自然也有朋友,像是花素素或者钟凌飞,都是最好也最真心的朋友。 可是一来李清雨原本就不是一个很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特别是这样的负面的情绪,若是一定要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身边的朋友叫他们跟着自己一起不开心,那还不如一个人默默的忍受。 加上她身边的这些朋友,原本也都不是什么长辈,而是年龄相仿的同龄人罢了。 李清雨若是要哭着去找花素素说自己想家,想爸爸,恐怕还没从花素素那得到什么安慰,两个人就要抱头一起哭成泪人了。 但是眼前的凤采儿不同。 虽然她的长相与二姐半点儿都不同,可是李清雨却总是在她那些爽朗、埋怨的话中,感受到与二姐一样的真切关爱。 这也叫李清雨无端便对凤采儿产生了许多亲近感和依赖感。 那种对长辈亲人才有的依赖感。 也正是这种对于长辈的依赖感和安全感,叫李清雨情绪失控般的当着凤采儿的面如此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 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 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也叫李清雨早已经处于了崩溃的边缘。 在凤采儿温柔的安抚下,李清雨哭着哭着,竟然就这么默默的就睡着了。 凤采儿原本还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安慰的话,一面慢慢的拍着李清雨的后背,却见怀中的少女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哭声也慢慢的小了。 她小心的低头那么一瞧,李清雨竟然就这么坐在椅子上、趴在她的怀里,就这么就睡着了。 少女睡着了,可是眉头还轻轻的皱着。 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滚落的晶莹的泪珠儿,在昏黄灵气灯的照映下,就像是流光溢彩的钻石、水晶。 凤采儿原本也很喜欢李清雨,此刻看着少女安静、脆弱的睡颜,更觉得一颗心都好像被温水荡漾的泡着,融化成了三月的春晖。 她小心翼翼的将水晶般的少女从凳子上抱了起来。 许是因为太疲累,又或者是因为心中太安详,少女没有醒,只是将头轻轻的靠在凤采儿的胸前,像只小虫子般嘤咛呢喃了一声。 见李清雨没醒,凤采儿也安了心。 她转过身,准备将李清雨抱到她自己的床上。 可是方才自己正收拾李清雨的行李呢,那些衣裳、收拾、瓶瓶罐罐铺了满床,实在没有给李清雨睡觉的地方。 凤采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将李清雨抱在了自己的床上。 轻手轻脚的给李清雨盖好了被子,凤采儿才发现这么长的时间自己竟然都一直光着脚的。 哎呀,明明一直在唠唠叨叨的给李清雨讲女人要防凉的重要性,可是到了自己这呢?竟是什么都忘了! 凤采儿自己也觉得无语,这时候反应过来,方觉得自己的双脚早已经像冰块一样凉了。 她赶紧穿上鞋子,伸着懒腰,晃晃悠悠的到李清雨的小床边,准备帮她将散落了一床的那些衣裳、首饰都收拾起来。 可是才收拾了两下,凤采儿便觉得哈欠连天、疲累不已。 凤采儿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很认真仔细的性格,看看她屋子的样子,便知道她平常毛躁又邋遢,最不喜欢做打扫房间这样的事了。 方才虽然兴致勃勃的将包裹里的东西都弄出来了,可是要再一件件整整齐齐的收拾回去,凤采儿还真没那么耐心。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接连打了眼几个哈欠,眼皮也像是挂了秤砣一样,越来越睁不开了。 “哎呀!算了!明天再收拾吧!累死我了!” 压根儿就没想着坚持,凤采儿将手里面的东西往床上一扔,一面伸着懒腰、一面打着哈欠,一边走一边宽衣解带,等到她爬到大床上的时候,连头发都披散好了。 凤采儿原本也没想着要和李清雨同床共枕的。 虽然凤采儿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可是毕竟不清楚李清雨的习性,若是人家小姑娘不喜欢呢? 可是心里虽然是那么想的,凤采儿也实在不耐烦去收拾那些行李! 既然如此,那便也只能委屈一下小清雨啦~ 不过凤采儿爬上了床,却没有马上睡下。 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似乎遇到了什么极苦恼的事。 她一会儿看看李清雨,一会儿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亵衣,就这么唉声叹气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仰头躺下了。 可是躺下了是躺下了,却还是一直都没有睡着。 凤采儿闭着眼睛,翻来覆去了好久,最后还是下了狠心又坐了起来。 她飞快的将自己身上的亵衣脱了个干净,这才心满意足的又躺下了。 这回,不过五分钟,她便沉沉的睡着了。 一夜好眠。 清晨,夜色慢慢的散去,太阳虽然还没爬上山头,可是空气中已经开始有了秋日清晨特有的爽朗和清新。 虽然随着天气日益的冷了,天亮得也越来越晚,可是到了该醒的时候,李清雨还是仿佛被定时的闹钟一般,瞬间便睁开了眼睛。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屋子里更是昏暗。 昏暗的光线加上陌生的环境,叫李清雨瞬间产生了一种不知身在何方的迷茫感。 她就这样定定的睁着眼睛又愣了一会儿,脑子才慢慢的回了神,之前发生的一切也慢慢的都想了起来。 是啊,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新弟子训练营的新弟子了,自己已经被分配到了饭堂,自己成为了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老弟子了! 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哭,不过一觉的功夫,李清雨又将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光,变得斗志昂扬了起来。 不管以为怎么样,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自己一定要用嘴饱满的热血,努力努力再努力! 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用自己最真挚的热情来赢得所有人的认同! 李清雨握紧了拳头,简直一刻都等不了了。 她决心满满,热血沸腾,‘腾’得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也将睡在她身边的凤采儿吓了一跳。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令人窒息的尴尬 “呜~~啊~~~~~!” 睡得正香却被蓦然吵醒,凤采儿很不开心。 她一面在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大声哼唱着,一面像是一只巨大的毛毛虫一般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挣扎蠕动了许久。 睡意渐渐的消散,脑子中的理智也渐渐回了笼,凤采儿终于有力气,将眼睛嵌开了一条小缝儿。 “大妹子啊?这才什么时辰?大半夜的,你干嘛呢?!” 凤采儿抱着被子,痛苦的哼唧着,语气不解又不满。 这若是旁的人敢这么打扰自己睡觉,凤采儿就算不大发雷霆,也总是要发一阵脾气的。 也就是面对李清雨吧,凤采儿这才少了些脾气,多了几丝温柔。 “采儿姐,早就不是大半夜了。天都亮啦。” 李清雨一面手脚麻利的从床上爬起身,一面笑着向凤采儿解释。 对于与人同床共枕这回事儿,李清雨早已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便也早就熟悉了。 她原本在家的时候就与二姐睡在一起,到了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更常常与花素素同榻而眠,所以对于和凤采儿睡一张床这件事,李清雨非但没有半点儿抵触,反而有些开心。因为她觉得凤采儿之所以愿意与自己一起睡,是因为将自己当成了亲妹妹的缘故。 可是一起睡归一起睡,李清雨还真没想到凤采儿居然如此不拘小节! 刚起床的时候因为脑子不清醒,所以李清雨便也一直没发现什么不妥。 可是如今起了身了,看着凤采儿那大喇喇裸露在被子外的胳膊和大腿,李清雨才后知后觉发现这凤采儿居然是没穿衣服的! 哦!天啊! 难怪之前就一直感觉有些奇怪呢? 难怪会有那样光滑柔软的触感呢! 心里面想着昨夜不小心触碰到凤采儿皮肤的感觉,李清雨的一张脸慢慢的红成了关公。 她原本还笑着的,可是因为羞涩,脸上的笑容都越来越挂不住了。 她想要低下头不去偷看,可是眼光还是不受控制一般的向着凤采儿那白皙得好像水煮鸡蛋一般的皮肤上不住的瞟去。 “哎呀!好困啊好困!清雨,别闹了,快回来睡觉!” 从多少年前,凤采儿就没有这么早醒来过了。 这饭堂虽然也是凌霄派的一部分,可是这里可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师兄师姐监督,这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别提多自在了。 既然没人管着,干嘛要起那么早呢? 秋天的早晨,凉凉的空气,拥着被子暖暖的睡懒觉,那是多么快乐的享受啊! 凤采儿不愿意起床,又不愿意李清雨吵到自己的好眠,便拉着李清雨的手,一用力,将她又拽回了床上,想叫她再安静的陪自己多睡一会儿。 李清雨原本还在因为凤采儿的胴体而羞涩不已,冷不防被凤采儿这么用力一拉,整个人身子不稳,向前一倾,就被凤采儿拉回了床上。 因为李清雨原本就是面对着凤采儿站在地上的,如今被凤采儿这么一拉,身子也是面朝着凤采儿倒下的。 凤采儿的床很软,被子的面料也光滑,不过更软更滑的还是如今正包裹着李清雨脸颊的那一对…硕大滚圆的白兔子… !!! 李清雨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向前一倒,竟然会一头栽进凤采儿的胸里! 这是什么神发展啊? 怎么就那么巧! 李清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原本就是个挺木讷、挺迟钝的人,虽然经历过大大小小不少次的尴尬场景,可是尴尬得一向是别人,李清雨反倒一向都没多大的感觉。 可是这次不一样! 真是又尴尬又害羞! 感受着凤采儿胸前的柔软和香气,李清雨浑身的血液先是一冰,继而便是如火一般的热。 她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手脚都有些僵了。 她一动都不敢动,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只是任凭自己被憋得双颊通红。 这样狗血的意外叫李清雨惊得像被雷劈了个透心,凤采儿也愣住了。 不过凤采儿只愣了一瞬,就又马上笑了起来。 “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好久没遇到这样有趣的事啦~” 凤采儿笑得花枝乱颤,‘那个什么’也跟着一颤一颤。 “啊喂?大妹子!有那么夸张吗?你还不赶紧喘气?再这么憋下去,真的不会因为窒息而晕倒吗?” 凤采儿一面笑着,一面伸出手,揪着李清雨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上提。 “哎呀!至于吗?我只是习惯了裸睡而已,我穿衣裳真的睡不着!咱们都是女的,要不要计较那么多啊!有什么好害羞的呀?” 凤采儿原本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的,可是看着李清雨这羞涩得不得了的样子,她也不自觉尴尬了起来。 可是‘天下无敌’的采儿女王又怎么会尴尬呢? 许是为了挽回些颜面,凤采儿强自镇定之余,也开始有些用力过猛了。 她将身子从床上慢慢的支撑起来,就像躺在美人榻上那样侧卧着。 可是这样的半露不露,反而叫她整个人更显得风情万种,也叫李清雨越发的紧张羞涩、不敢直视。 “呦呵~小清雨真是容易害羞呢~” 凤采儿眼尾一挑,嘴角一弯,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的坏笑。 她趁着李清雨紧张的浑身僵硬、反应迟钝,猛地向前一伸手,竟是将李清雨胸前的滚圆握在了手里。 李清雨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发育得确实不错。 她胸前的两只滚圆不但鼓鼓涨涨、大小可观,弹性更是十足。 凤采儿的手本来就不大,这么一抓,自然没法将整个滚圆都握在手里,只是将那弹性十足的大白兔握得变了形。 许是手下的触感实在太好,凤采儿鬼使神差,竟然又不自觉反复抓捏了两下。 李清雨原本就因为凤采儿的动作而彻底惊成了一块石头。 谁知这凤采儿只握着自己的胸还不算,竟然还像上瘾了一般捏来捏去! 李清雨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接通了十万伏特的电一般,头发根儿都要竖起来了。 “采…采儿姐!我,我我,先出去晨练了!” 李清雨哆哆嗦嗦,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番话的。 她不敢看凤采儿的眼睛,就像是被十万个蜜蜂一起蛰了一样,脑袋昏昏沉沉,动作却似闪电一般的,瞬间就跑出了屋外。 身后,则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第三百二十八章 颓废的生活 “唉,真是可爱啊~~” “年轻真好~” 脑子里想着李清雨方才那混合着羞涩和慌张的小表情,凤采儿是越想越有趣儿。 她趴在床上,裹着被子,笑得像是一只刚下了蛋的老母鸡。 笑过了,凤采儿也没了睡意。 她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觉得肚子有些饿。 可是这秋天不比夏天,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凤采儿又习惯了裸睡,所以也没穿衣服,皮肤是毫无防备的裸露在外的。 赤裸的皮肤遇到带着寒意的秋天的空气,瞬间便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而这个时候,温暖的被窝所带来的致命诱惑的程度,相比于平日也是呈几何状成倍增加的。 凤采儿不过坚持了几秒,便在萧瑟的秋风中果断的败退了。 虽然想去厨房找吃的填饱肚子,可是到底还是温暖的被窝更重要呢。 凤采儿抱着胳膊,像只小兔子一般,灵巧的又缩回了温暖柔和的被窝里。 “啊~最喜欢这个时候了,果然还是要有寒冷,才能更衬得出温暖啊!” 拥着柔软的被子,感受着肩膀处的温暖,凤采儿舒服的叹息着,又闭上了眼睛。 可是身子倒是舒服了,肚子却是饿得‘咕咕’直叫。 凤采儿不想理会肚子不断的抗议,强行闭着眼睛,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 可是眼瞅着胃里的酸液越来越多了,胃酸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凤采儿终于再忍受不了,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向着窗外大声叫喊。 “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来人啊!快来人啊!” 就这么扯着嗓子,颠三倒四的叫了好几遍,外面却没有一丝应答。 凤采儿原本期翼着会有人醒来,正好听到了自己的叫喊,如此好帮自己去厨房取些吃的。 可是如今再看,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就饭堂这几只懒猪,别说是让他们早起了,就算把大饼做好了,挂到他们的脖子上,他们都懒得张嘴去吃! 就这么个德行,又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起来? 哎!跟这群大懒猪相比,自己已经算是个任劳任怨的勤劳的人了! 凤采儿无奈,却也不得不放弃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想法,她慢慢腾腾的从床上爬起来,却又实在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去穿那冰凉凉的衣裳。 她犹豫了半晌儿,最后竟是直接裹着被子下了地,就像是个移动的团子一样,探头探脑、蹑手蹑脚的一路小跑着去到了厨房。 因为赵大肚还没有起来,所以厨房里的饭菜也都还是凉的。 不过赵大肚一向极其喜爱美食,所以除了除了做菜时常常会用到的那些食材,一些现成的、可以直接食用的零食,厨房里也备了不少。 凤采儿裹着被子在厨房里挑挑拣拣。 她一面捡一面吃,不但将肚子填的饱饱的,临走时更是顺走了好几个苹果,外带一篓子的瓜子。 心满意足的端着这些吃食回了寝室,凤采儿笑得就像一只偷了鸡的黄鼠狼。 就这么裹着被子,像个小偷一样一步一挪的终于回到了寝室。 一进门,凤采儿就将脚下的鞋子一甩,鞋子在空中划出两条完美的抛物线,摔到了地上,又滚进了床底下。 不过风采儿却半分都不在意鞋子的去处。 她将手里端着的篓子向床上一扔,自己则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到墙边的柜子里,像是老母鸡扒食一般的一阵翻找。 不过一瞬的功夫,昨晚李清雨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柜子便又成了乱七八糟的海洋。 凤采儿却毫不在意,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不管柜子里杂乱的风景了。 她兴奋的举着自己想看的那本名叫《我的霸道先君》的话本儿,连关柜门都懒得伸手,直接用脚一踢—— “吱嘎—”“啪!” 柜子的门在凤采儿的大力一踢下,发出了一声重重的撞击声,不过也总算关上了。 “啊~我的大床!我终于回来喽!” 凤采儿捧着书,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般,向床上一跃,整个身子都陷进了柔软的大床中。 她原本便一直裹着被子的,如今想要再躺回床上,真是连被子都不用重新铺,只像只毛毛虫一般的在床上又蠕动了两下,被子便又以一种完美的姿态盖在了身上。 不过眼下可不是老老实实躺着的时间。 凤采儿慢悠悠的撑起身子,将原本平着铺的枕头立起来,靠在床上,自己则是半躺着靠在枕头上。 她一伸胳膊,将那个事先被她放在了床上的装着零食的篓子勾了过来,从里面掏出一把瓜子‘咔嚓咔嚓’的嗑着,另一只手则是拿起那本名叫《我的霸道仙君》的话本,悠悠闲闲的看了起来。 其实按道理来说,修仙门派的人如果没有门派的允许,是不可以随随便便到凡间去的。 特别像是这种凡间才有的奇奇怪怪的书籍,更是属于不该在门派内见到的禁品。 但是一来这饭堂太偏僻,又没有人管辖;二来饭堂总是需要去凡间采买各种食材,所以说饭堂便也成为了整个凌霄派,凡间物品最多的地方。 饭堂的生活实在无聊,里面的人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懒于修炼。 这剩下的大把大把的时间无处打发,所以每个人都研究出了各种各样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就像是凤采儿,她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是心还是一颗时刻憧憬着爱情的少女心。 她不但在行动上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脑子里也时时刻刻的幻想着各种白马王子的情节。 这样的凤采儿,最喜欢的便是凡间那些各种各样幻想力十足的言情话本了。 除了眼下看得这本《我的霸道仙君》,她之前还看过许许多多诸如《修仙小白的奇妙之旅》、《所有男人都爱我》、《打倒一切恶毒女配》等等一系列的这种风格的话本儿。 虽然现实的生活总是有太多太多的不如意,但是在这些话本中,凤采儿却找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满足。 就好比眼下,她入神的看着话本的情节,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其中的女主角。 她看着话本中的那位早已经成功化神飞升了的霸道仙君,为了女主角而选择自废所有功力,不由感动的热泪盈眶。 凤采儿越看越出神,最后甚至连瓜子都忘记磕了。 她胡乱的将手边的箩筐挥舞到地上,仍凭其中的瓜子、水果滚落一地。 第三百二十九章 热血少女 “啊!终于在一起了!是大团圆结局啊!虽然仙君将女主角身边的亲人朋友都杀光光了,但是那都是不得已的啊!只要有爱情,两个人还是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吧!” 终于看完了,凤采儿心满意足的合上了手里的话本,一脸梦幻的回味着话本中的情节。 “唉!若是我也能遇到这样一个仙君就好了!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夫君在,天下的宝物都会给送到我的眼前,所有的极品功法任我挑选,所有的女人都会羡慕我~~我又怎么回沦落在这样一个偏僻荒凉的角落呢?唉,明明我长得也很漂亮啊,为什么会没有人爱呢?老天真是不公啊!不公啊!老天!” 当然了,无论看得是什么样故事的话本,最后的最后,总是少不了这样一番对老天的质问。 这样的一番哀叹过后,凤采儿也恍似乎恍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将手里的话本向床边的梳妆台上一扔,自己则是像一条失去了所有梦想的咸鱼一般,一脸失魂落魄的滑进了被窝里。 啊,既然又躺下了,那便再睡一觉吧。 原本人吃饱喝足后就会有些困倦的,凤采儿也不例外。 此时屋外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了,灿烂的阳光照在床上,照得人暖洋洋的舒服。 正是睡一个回笼觉的好时候啊! 凤采儿都不用起身,只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那么一拽,就将原本立着的枕头又放平整了。 凤采儿蠕动着身子,将脑袋慢慢的挪到枕头上枕好,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就这样拥着被子吗,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凤采儿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咣咣咣…叮叮叮…咣咣咣…” “什么声音,好讨厌!” 耳边不断的传来各种各样恼人的声音,凤采儿虽然想要忽略,却实在是没办法无视。 她有些懊恼的在床上来回翻滚了好几圈,又将头深深的埋到了枕头下,可是无论怎么挣扎,这叫人心烦意乱的声音却始终如影随形,摆脱不去,叫人意乱心烦。 “天啊!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敢这么扰了姑奶奶睡觉!” 凤采儿强自忍耐了一会,最终却实在忍耐不了了。 她随手抓起身边的枕头,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就要往门外冲。 冲到了一半,才想起自己还是没穿衣裳的状态呢! 虽然自己和饭堂的那帮小兔崽子们已经很相熟了,可是再熟悉也是男女有别啊,总不能这样明晃晃的叫他们看自己的裸体吧? 凤采儿虽怒火中烧,可是却也不得不暂且忍耐,先将自己身上的衣裳穿整齐了,再出去找那个制造噪音的王八蛋算账。 凤采儿原本就满腹的怒气,如今这么一耽搁,不但没有叫她的怒气减轻,反而越发的怒不可遏了。 明明是在穿衣裳,凤采儿却硬生生将这穿衣裳的动作变成了一场搏斗,一场与衣裳之间的搏斗。 眼瞅着可怜的衣裳就要被怒气冲冲的凤采儿撕得支离破碎,衣裳总算是穿好了。 还来不及系上扣子,凤采儿便先忍不住,光着脚就冲了出去。 可是她满脸的怒气却在看到屋外景色的一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继而全部都消失殆尽,转变成了不可思议的迷惑和不解。 “这…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饶是凤采儿一向见多识广,又总是以‘老娘’自称,平时这样的霸气侧漏,可是如今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合不上嘴巴。 “这…这是谁干的?不过是睡了一个晚上而已啊…” 凤采儿此时哪里还记得什么噪音、怒火,她一脸稀奇的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小院子,只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坏掉了,又或者是自己还没睡醒。 “哎呀!这是谁啊?吵个没完了是不是!大早晨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凤采儿正一脸呆滞,对面的男生寝室也终于有了动静。 先前一直被凤采儿列为怀疑对象的张远志、云中飞和赵大肚三个人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的勾肩搭背的走了出来。 三人原本还有些没睡醒,意识也不清醒。 张远志和云中飞都披散着头发,衣裳也没穿好。 赵大肚更过分,他压根就没穿衣服,直接光着膀子就出来了。 可是一走到门外,见到了院子里的场景,三个人也都不禁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睡意全无。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一夜的功夫,小院儿竟是如此大变样? 这…这还是原本那个长满了杂草,堆满了乱石的,荒凉又破败的小院子吗? 不过一夜的功夫,院子里的杂草全部都没了。 地面变得平平整整不说,甚至在墙角儿屋檐下还用石头砌出了花坛,里面栽种着正在盛开的几朵雏菊。 那花虽算不上多么艳丽,却也给原本荒凉的小院增添了几抹不一样的色彩。 除去平整干净的土地和墙角的花坛,院子的正中央甚至还被种植上了一颗挺拔的松树。 在这样秋风萧瑟的季节,所有的树木都枯黄萧条,只有这松树还身姿挺拔、绿意盎然。那样生机勃勃的绿色,只叫人看着便觉得精神一震,继而浑身都充满了动力和热情。 不过一夜的功夫,小院中的景色竟然就完全不一样了。 其实最主要的还不是那些设施上的改变,而是那种气氛上的改变。 无论是那些随风摇曳的雏菊,亦或是那坚强生长的松柏,一切的一切都无疑在宣告着一种万物生长、欣欣向荣的气息。 好像时光瞬间便从萧瑟荒芜的秋天,一下子转变成了充满希望的春天。 这种强烈的气氛的改变,在叫凤采儿等四人震惊异常的同时,却也叫他们觉得无比的陌生。 云中飞、张远志、赵大肚三个人面面相觑,俱是不明所以。 再看看凤采儿,她也是一脸蒙圈。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就像是四根木头一般站在这焕然一新的小院子面前,心里却都不约而同的浮现起一丝复杂。 “啊!采儿姐!你可算起来啦!” 正当四个人傻站在小院子里不明所以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娇俏清脆的少女的笑声。 几人齐刷刷的转头向一看,李清雨正满头大汗的笑着从正厅里走了出来。 第三百三十章 再次冲突 “啊!大家都起来了啊!现在已经下午了呢,是不是饿了?哈哈,我不会做复杂的菜式,只会最简单的,所以便只是煮了粥,如今在锅里温着呢!那粥在锅里犒了这么久,怕是要变成干饭了!” 李清雨一面如银铃般‘咯咯’的笑着,一面脚步轻快的从正厅里走了出来。 此时的阳光正灿烂,秋日的金色阳光毫不吝啬的洒在李清雨的发梢眼尾,阳光穿过她脸上的汗珠儿,折射出七彩的绚烂的光晕,也叫她整个人都像被圣光笼罩一般流光溢彩。 不过比阳光还要更灿烂的,还是她脸上的笑容。 李清雨原本就长得极美,只是她的注意力从来都不爱放在自己的外表上,所以便也从来不会上心的收拾打扮。 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但是比‘骨’更重要的,还应当是一个人的气质。 其实我们生活中也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人:一个外表五官很美的人,却一身的风尘气,叫人观之不喜;又或者一个明明长相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有些丑的人,却因为气质出众,叫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李清雨应该就算是那种典型的,样貌漂亮,但是却没有气质的美人。 其实也正常,她本来就是一个从山沟里走出来的,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姑娘,身上自然便也只有村姑的气质了。 因为气质的拖累,加上她又向来总是唯唯诺诺、沉默寡言,所以便是有惊人的美貌,却也难以惹人注目了。 可是此时李清雨笑得如此的阳光灿烂,她心情愉悦,神情自然,那种原本有些阴郁的气质自然也烟消云散,叫她整个人美得好像一朵缓缓绽放的昙花。 院子里的四个人原本就被小院里面目全非的景色而震惊的说不出话,此刻更是被李清雨的美貌所摄,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彻底石化。 “这…这些,都是你做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凤采儿终于缓过了神儿,她睁大眼睛看着李清雨,颤颤巍巍的开口。 “恩…我,我看这院子里面都是杂草和乱石头,太不平整…所以,所以我想着整理一下…至少干净些,看着也舒坦…” “你…你一大早就起来!你就是在做这个吗?你,你不累吗?这个…这个收拾它做什么…” 凤采儿惊讶之余,又觉得自己的心里面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轮番上涌,叫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懊恼,是该生气还是该欣慰。 “采儿姐,我不累的!这算什么啊,我都习惯啦!” 李清雨不知凤采儿心思,只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便笑着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一脸轻松的向着凤采儿解释道: “采儿姐,这点活儿真的不算什么的!我之前在新弟子训练营修炼的时候,那才叫累呢!相比于修炼而言,干点活简直是太幸福了!再说了这院子原本也不大,拔点草,捡些石头,也很轻松。只是这杂草长得年头有些多了,所以根须实在不好去除,恐怕来年还会再长…” 李清雨说得正高兴,却没注意旁边赵大肚的表情随着她的讲述越发的阴郁了。 终于,赵大肚再也忍不住了。 他狠狠的瞪着一脸灿烂笑容的李清雨,几乎是怒吼着暴喝出声。 “谁叫你乱搞的?谁允许你乱搞这些的!!” “你不过是个刚来饭堂的新人!谁给你权利自作主张的?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一大早晨你就叮叮当当的不让人睡觉,你还有脸笑!” 赵大肚的怒喝太突然,不但将李清雨吓得说不出话来,就连凤采儿、云中飞、张远志也被吓得一激灵。 “赵大肚!你干什么!喝多了还没醒吧!” 凤采儿和云中飞都没想到赵大肚会如此言辞积累的突然发难,他们两个紧张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清雨的神色,又不约而同的一起上前,一左一右的制住了暴怒的赵大肚。 “清雨,你别往心里去啊!赵大肚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醒酒!这不,胡言乱语的耍酒疯呢!” 云中飞一面紧紧的堵着赵大肚的嘴巴,防止他在胡言乱语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一面转过头冲着李清雨温和的笑道。 “对啊,对啊,清雨也是一番好意!这小院子一收拾,多立整!你没事发什么疯?!” 看着李清雨傻傻站着,一脸无措的样子,凤采儿也有些于心不忍,她紧张的、小心翼翼的向着李清雨安慰着,生怕赵大肚的话会吓到这纯真的小姑娘,伤害到她。 “为什么不让我说!难道我说错了吗?” “什么好意!不过是装模作样的表现自己的勤劳罢了!昨天晚上也是,好端端的饭菜不吃,非要去装什么模范弟子!难不成你们真的很喜欢她那个样子吗?你们心里不讨厌吗?你们真的喜欢她把院子弄成这个样子吗?” 赵大肚昨晚便满腹的怨愤,如今得到了机会,自是要一吐为快。 他一把甩开云中飞捂着他嘴巴的手,一脸怒气的看着李清雨,又向着一直阻拦着他的云中飞和凤采儿质问出声。 “哎呀!清雨才刚从新弟子训练营出来嘛!她还没适应咱们这里的生活嘛!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姑娘这么计较,你真好意思!” 面对赵大肚的质问,凤采儿和云中飞都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凤采儿还是更护着李清雨一些,她虽然心里面认同赵大肚的话,面上却还是向着李清雨的。 “采儿姐…对不起…” 李清雨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小小的举动竟然又会引发这么大的冲突,她在不知所措之余,心里面也更加的难过了。 自己原本只是想要做些好事啊! 为什么赵大肚会这样生气? 难道那些杂草是他种植的吗?难道那些绊脚的乱石是他放置的? 昨晚因为自己不肯吃肉,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惹得他大发雷霆,今日自己原本想要多干些活来弥补赔罪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吗?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看着一脸怒气的赵大肚和左右为难的凤采儿,李清雨的眼圈不自觉又有些红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少数人手中的真理 “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不成体统。” 正当院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吵闹成一团的时候,正厅处突然传来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李清雨含着眼泪转头去看,就见冯老弓着腰,背上背着个鱼篓,拄着鱼竿,晃晃悠悠的从正厅的后门走了出来。 一见是冯老,不管是情绪激动的赵大肚,还是护着李清雨的凤采儿,甚至一直躲在一边看热闹的张远志,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精神一震,肃正了神色,停止了吵闹。 “你们这是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要不要跟老头子我也说说?” 冯老慢悠悠的放下手里面的鱼篓和鱼竿,他的目光从院子里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站在正中央的李清雨的身上。 “清雨啊,院子收拾得不错!我看这杂草除了,碎石也清理了,唉?这边还栽了花?不错,不错,真是辛苦你了!” 冯老一面慢慢的踱着步,一面打量着院子周遭的景色,一脸欣慰的连连点头。 “啊?冯老?这院子原来是你叫清雨收拾的?” 冯老的话叫凤采儿精神一震。 “听到没?赵大肚!这院子是冯老叫清雨收拾的!你要是不满意,你自己去找冯老说道去!别跟这吵吵嚷嚷的欺负小姑娘!” 她一面狠狠的瞪着赵大肚,一面一伸手将李清雨护在了自己身后。 “清雨,你也是,既然是冯老叫你收拾的,你也不早说!看看?白白受了这些冤枉气!”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凤采儿也默默的松了口气。 凤采儿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这种冲突吵闹的紧张气氛了。 在饭堂生活了这么多年,大家的感情一向极好,相处得也融洽。一旦发生了这样的冲突,无论是向着谁,凤采儿的心里都不好受。 凤采儿原本就一直左右为难,如今,有冯老主持公道,风波终于可以停歇了。 她揽着李清雨的肩,一面和稀泥般的碎碎念叨着,一面爽朗的‘呵呵’笑着,只希望这件事可以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要再起什么波澜。 冯老是这饭堂的掌事人,他想收拾个院子,自然不需要征得什么人的同意。 有冯老发话,赵大肚便是心中再不满意,却也没办法与冯老抗议什么,便只是铁青着一张脸,默默的垂下了头。 “好啦,好啦,只是一场误会罢了。如今误会解开了,大家还是好兄弟,好姐妹!” 与凤采儿的想法一样,云中飞也不愿意看到饭堂的这几个人起什么冲突。 原本生活已经够辛苦的了,不团结起来互相帮助也就算了,何必弄得火药味儿那么浓呢? 大家既然来到了这饭堂,恐怕就是一辈子都要在这里生活了。 既然所有人都没有办法选择离开的能力,那么自然要接受现实,好好的相处才是。 这么一吵架,不但自己的日子过着不舒爽,更是连累了所有人都跟着别扭、难受。 有了云中飞和凤采儿这两人一起从中和稀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果然缓和了不少。 正当所有人以为这件事就要如此不了了之的时候,冯老却长叹一声,背着手,慢慢悠悠,一脸严肃的走到了垂头丧气的赵大肚面前: “赵大肚,你跟我过来一下。有些话——我想跟你谈谈。” 冯老的语气算不得多严厉,却十分的郑重。 自打来了这饭堂,众人就从未见过冯老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 他总是一副凡事都无所谓的和善样子,无论众人做了什么违反门规的错事,冯老也只是无奈的笑笑,甚至视而不见。 这样的和善妥协,也叫众人早已忘却了他曾经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叱咤风云的修仙者! 此刻被冯老这样郑重的点名,赵大肚方切实的感受到了冯老带来的威压。 他先是心中一抖,继而整个身子也跟着一抖,浑身的肥肉都颤抖得好像抽了风。 在冯老所带来的强大威压下,方才还张牙舞爪、一脸愤怒的赵大肚,此刻老实得像只被老虎追赶的小绵羊。 他深深的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冯老的身后,身上的肥肉也跟随主人的心情一般垂头丧气的耸拉着,整个人就像一只泄了气的圆皮球。 冯老那一瞬间释放出的骇人气势实在太摄人心魄,院子里的众人都被那气势所震,陷入了怔愣。 大家呆呆的目送着冯老和赵大肚的背影,心里都有些五味陈杂。 虽然还说不清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可是每个人心里又都深切的感觉到了,冯老,不,应该说是这个饭堂里,有些东西正在发生着变化。 而这种变化,正是眼前这个一脸纯真的小姑娘、李清雨,是她所带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好笑,真的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小院中的几人正望着冯老和赵大肚的背影百感交集,从一开始便一直躲在旁边看热闹的张远志却忽然捂着肚子狂笑了起来。 “张远志,你笑什么!你这突然的又发什么疯?吓老娘一跳!” 凤采儿原本正在出神,被张远志这突然的笑声吓得一个激灵。 她原本性格就有些泼辣,在面对饭堂这几个人的时候更是毫无顾忌,当下便叉着腰,骂了过去。 “哈哈哈哈,好笑,太好笑!” 张远志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他好似没有听到凤采儿的责骂,只是一面抱着胳膊,一面摇头晃脑的感慨着。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真理,还能算作是真理吗?真理到底是什么?对错又该如何衡量?唉!我一直以为我想明白了,可是如今又觉得自己想不明白了!哈哈哈,真是有趣,有趣啊有趣!” 张远志虽然一直在说着有趣,口中也一直在笑着,可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的喜悦,那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你,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凤采儿看着仰头长笑的张远志,一脸的嫌弃。 她微微向后退了两步,嘴角微微一翘,脸上也露出些嘲讽来: “呵呵,张大诗人这莫不是又诗兴大发了?每每只见阁下狂言狂语,却从未见阁下做出什么大作来?哼,也叫大家开开眼界!” 凤采儿嘴上嘲讽的笑着,心中却是微微震颤。 她突然的便心情低落了起来。 她不愿与陷入癫狂的张远志多说废话,更不愿暴露自己震颤不已的内心,便只是拉着李清雨的手,匆匆的回屋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格格不入 一直拉扯着李清雨回了屋,凤采儿的心情还没有丝毫的好转。 这种低落的心情来得毫无预兆,就像是原本还晴朗的天空忽然飘来了一群乌压压的乌云,毫无缘由,又叫人无可奈何。 李清雨不知凤采儿心思,只见她表情瞬间便阴沉了下去,就只以为是自己擅自收拾小院惹得她不快,心中更是喏喏忐忑。 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李清雨虽然为人笨拙,修炼也一直停滞不前,可是她性格真诚,又不爱与人斤斤计较,所以在新弟子们中人缘一直不错。 可是没想到到了这饭堂,不过一夜的功夫,便因为自己而起了两场争执、冲突。 虽有凤采儿护着,又有冯老解围,可是李清雨还是觉得心中愧疚难安,也越发的迷茫彷徨。 “采儿姐,对不起…我又做错事了…” 说起这话时,李清雨满心的苦楚。 她明明早上才刚刚下定了决心,决心在这饭堂干出一番大事业,决心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决心,与饭堂的众人好好的相处… 可是不过才一个上午的功夫,她便又撞了墙。 这墙实在太硬,不但将她撞得头破血流,也将她早晨才下定的,满满的决心,撞了个稀巴烂。 李清雨原本以为自己做的是一件会叫人开心的好事,可是这件好事瞬间便成了坏事。 这样的落差,也叫李清雨瞬间便清楚了一个认知:饭堂,这里是与新弟子训练营完全不同的地方,也是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地方。 李清雨的心情迷茫又彷徨,凤采儿的心情也很是有些低落。 明明才刚刚睡醒,可是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凤采儿便觉得自己又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大的风浪一般,心神俱疲。 她前脚刚迈进屋子,后脚就直接一跃,像是一只咸鱼般的,舒服的扑到了床上。 如今她就这样斜斜的靠在在床边,静静的打量着站在屋子中央的李清雨。 眼前的小姑娘还很稚嫩。 就像是一颗刚刚冒出嫩芽的小草,清新又脆弱。 她的身上穿着一套很普通的灰色的袍子,简简单单,没有一丝缀饰,甚至连花纹都没有一点。 她的头发挽成一个男人一般的发髻,一丝不苟,一丝不乱。 她的头虽然是低垂着的,背脊却挺得笔直,就像是院子里那颗刚刚移植来的松树,又或者凌霄派挺立的山峰,带着那么种不愿服输、生机勃勃的锐气。 凤采儿之前便一直觉李清雨的身上有种叫人有些不舒服的违和感,可是她一直不知道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直到此刻,直到此刻凤采儿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种感觉,就是所谓的‘格格不入’啊! 没错,就是格格不入! 李清雨,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与整个饭堂的氛围,格格不入! 凤采儿有些恍然。 她将目光又从李清雨的身上移开,环顾四周。 在自己早晨的一番折腾之下,小小的屋子如今乱得不成样子。 被子卷成一团,胡乱的散落在床上。 水果皮和瓜子皮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叫人没有下脚的地儿。 柜子的门儿半开着,里面的衣裳、裙子露出了半截,被柜子门夹着,就像一截丑陋的尾巴。 因为自己一直没有起床的缘故,所以虽然到了下午了,可是屋子的窗帘还是没有拉开。 外面的阳光照射不进来,便叫屋子无端多了几分阴冷。再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垃圾、杂物,便也叫整个屋子更像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让人不忍直视。 而李清雨,她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颗生长在垃圾场中的青松。 垃圾场中的青松? 呵~就是这样的不合时宜、格格不入。 明明已经身处在这样的坏境里了,她却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明明她已经来到了饭堂了,可是她却不愿意认命,不愿意同饭堂里的其他人一样喝酒吃肉、不愿意同大家一起睡懒觉,甚至连单纯的站着,她都不愿意寻个舒服点的姿势,只是挺拔得好像在站军姿。 如果说饭堂里的众人是一滩沉寂了太久的死水,那么李清雨就是那一股突然闯入的涓涓细流。 死水虽然沉寂得已经快要发臭,可是大家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逸、颓靡。 对于这股突然闯入的涓涓细流,尽管她带来的是新鲜和活力,可是人们还是下意识的惧怕那活力背后的动荡和波澜。 赵大肚是这样,自己和云中飞也是这样。 凤采儿她好像突然就有些明白了,在看着李清雨整理房间、收拾、打扫时,自己为何会心情不好。 大概就是因为自惭形秽吧。 怎么能不自惭形秽呢? 面对着这样一个女孩子,一个鲜活动的、顽强自律的女孩子,身为一个好吃懒做、一事无成的中年女人,难道不该感到自惭形秽吗? 她的所有一举一动,她的勤劳,她的自律,都像是一把剪刀,在切割着饭堂众人的心。 叫人坐立不安,叫人心神不宁。 毕竟,身为一个凌霄人,身为一名修仙者,众人虽将头埋进了污中,可是心中的自尊,却仍旧难以丢弃。 凤采儿想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心情,可是她没有半分的释然,反倒心情越发的低落了。 凤采儿一直觉得自己在饭堂的生活是很快乐自在的,可是此刻她却忽然觉得无比的空虚。 巨大的空虚感,好像一个无底的白洞,铺天盖地、天旋地转的向着她压了过来,叫她浑身冷汗直流,不能自已。 “采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我以为你们会喜欢的!我真的不知道大肚哥会这么生气!” 看着凤采儿满脸苍白,李清雨也慌了。 她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叫凤采儿太过伤心的缘故,心中也又愧又恼。 虽然她此时仍旧不懂为何打扫个院子便会将赵大肚气成那样;为何饭堂中的人宁愿喜欢脏乱也不爱干净整洁;为何自己遵守门规不肯喝酒吃肉,他们也要生气恼火。 但是他们都觉得是自己错了,那么或许,自己就应当道歉的。 “不,清雨,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做的对。你也不应当道歉。” 凤采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她的目光不期然扫过李清雨床上散落的那些名贵的衣裙和首饰。 明明昨日的时候,自己看到这些东西还是无比兴奋、无比欢喜的,可是此时,她突然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坚持你自己,做你觉得是正确的、应该做的事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谈话 凤采儿开始怀疑人生,这边儿冯九带着赵大肚回了正厅,气氛也并不轻松。 其实昨夜在饭桌上赵大肚拂袖而去的时候,冯九便已经在心中想着要与他好好的谈一谈了。 可是如今将赵大肚面对面的叫进了屋里,冯九一时又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冯九端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赵大肚。 因为昨夜喝了不少的酒,又没有梳洗就直接睡了,所以赵大肚如今身上四处弥漫着难闻的酒气。 他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所以只歪歪斜斜的穿着条裤子,上身则是赤条条光着膀子的。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好像一把扫帚,眼睛边儿还明晃晃的挂着眼屎。 他个子很高,仔细看五官的话,长相也也算周正。 可是满身的肥肉却叫人无意去仔细看他的长相,只觉得他整个人就似一座歪歪斜斜堆叠在地上的小山。 冯九仔细的回想,似乎赵大肚才来饭堂的时候也是没有这样胖的。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也高高大大,可是身上的肉还是肌肉。 那时候他还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儿,虽然爱好美食,可是还知道要控制自己的欲望。 那时候他每天嘴里都不停的嚷嚷着减肥,记忆中似乎也曾经每天天不亮就勤勤恳恳的去山路跑步。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慢慢的越来越嗜吃,越来越懒惰…… 他,为什么会变成眼前的这个样子呢… 看着眼前已经胖得不成人形的赵大肚,冯九一时心中五味陈杂。 他先时还只是满腹的怒火,可是此刻也只成了满满的怅惘。 “大肚啊,算起来,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静下心、面对面的说说话、聊聊天了。” 赵大肚原本看冯老那凌人的气势,还以为等待自己的将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或者什么了不得的惩罚。 可是没想到冯老方才还是一副气势逼人的样子,转眼又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 赵大肚有些不知所措,却也在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 也是了,毕竟冯老性格一向和善,想来方才那逼人的气势,也是因为自己屡屡与李清雨矛盾吵闹,所以将他老人家气急了的缘故。 此刻冯老态度温和,赵大肚也不好再板着一张脸。 他慢慢的放松了神色,摸摸后脑勺,粗声粗气的答:“是没有这么单纯的聊过天。这一天天都忙着,也实在没这个功夫。” “哈哈,忙?” 听到赵大肚的回答,冯老不由失笑: “忙?是啊,是真忙啊!每天似乎都在忙忙碌碌,可是每天又似乎一无所获。都在忙什么呢?忙着偷懒,忙着发呆,忙着说笑逗趣?每天似乎都忙得没一点空闲,可是每天又似乎都在空闲。这样的忙碌,又有何意义呢?” 赵大肚原本以为冯老已经消气,却不想他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赵大肚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锥子狠狠的扎中了一般,虽然眼前面对的是冯老,可是赵大肚却还是有些恼羞成怒般的激动。 “冯老?您说了这么一大堆,究竟想说什么?今日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那小丫头虽然装模作样的叫人窝火,可是我好歹是个老人,着实不该与她计较!冯老,我已经知错了,你为何还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来讽刺于我?” 赵大肚原本就胖,如今这样情绪激动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只叫人觉得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一般,看着实在叫人胆战心惊。 “你知道李清雨她从早上开始到现在,都做了些什么吗?” 面对如此恼羞成怒的赵大肚,冯老却突然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她…?!她,她不是在修整院子吗?冯老,这个院子是她为了表现自己,私自要休整的吧?根本不是您叫她做的,对吗?我,我不知道您为何如此维护这小丫头,她明明……” 赵大肚的话还没说完,冯老便已经又一脸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早晨,天还没亮,李清雨就醒了。” “她一起床,便山上山下的来回跑了十圈。咱们这的山路,你也知道,因为没人休整,所以比凌霄派主峰的山路都要陡峭。李清雨这小姑娘明显有些不适应,可是即使被累得满头大汗,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冯老的声音明明不大,语气也似凉白开一样平静,可是原本还情绪激动的赵大肚却像是忽然泄了气一般,跟着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冯老,一言不发的听着他的讲述。 “跑完了这十个来回,太阳便也升起来了。李清雨不知你们会到下午才会起来,便先去厨房帮你们煮好了早晨要吃了米粥。” “我以为她忙活了一早晨,如今该去休息了,谁知她明明已经累极了,却又一言不发的开始打坐修炼。” “咱们的饭堂没有专门的修炼室,灵气也着实淡薄,修炼起来便也更加的费力。我本以为李清雨修炼一会儿就会坚持不下去了,可是没想到她一修炼就是一上午,中间毫无间歇,一直到中午,我去叫她,她才休息了一会儿。” “中午吃过午饭,我以为她该去午睡了。可是她又任劳任怨的打扫起了院子。她手脚麻利,干活也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院子里的杂草都清楚得干干净净。之后她又将院子里的碎石捡走,将水沟填平。她说她早晨去山路跑步的时候在路边看到许多漂亮的野花,于是便去将花移栽到了院子里。一切都整理好了,只是原中央光秃秃的太单调,于是她便又去挖了颗松树,栽到了院子当中。” 说到这,冯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说不清是微笑还是苦笑的笑容,他长叹一声感慨不已: “你以为她从早晨到现在只做了打扫院子这一件事。可是实际上呢,她已经一刻不停的做了这么多的事了。” “这…这!” 冯老明明是在说李清雨的事,可是赵大肚却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冯老的讲述越发的紧缩在了一起。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揉捏着,抓握着,最后打成了个死结。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冯老,您…您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不知不觉,赵大肚一改之前理直气壮的样子,越发的气弱了。 “大肚啊,我还记得你刚来饭堂时的样子。那时候你还常常叫嚷着要去减肥呢?可是如今怎么停了呢?为什么不继续减肥了呢?” 冯老没有回答赵大肚的话,反而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减……减肥……” 不得不说,冯老真的很了解赵大肚。 他的话真可谓一阵见血,一下子便说到了赵大肚的痛处。 第三百三十四章 打赌 很赵大肚虽然胖,可是他心里面却并不喜欢肥胖的。 他不光不喜欢,他还很厌恶自己的肥胖。 就像这个世界上的许多胖子一样,赵大肚无比的厌恶自己身上儿的那些肥肉。 因为肥胖,原本样貌清秀的他成为了丑男的代表;因为肥胖,他不光走路费劲,甚至连坐着或者躺着的时候,都会被肚子上的肉铬着,十分不舒服;因为肥胖,他衍生了一系列的附加疾病,什么颈椎病啊、腰痛啊,甚至稍稍剧烈运动了些便会胸闷气短、上不来气。 每个人见到他的时候,表情总是惊讶的、震惊的。 他们看着他,不像在看着一个人,倒像在看着一个怪物。 这些异样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样在一片片的割着赵大肚的心。 他厌恶这样的目光,也害怕这样的目光。 他开始的时候还愿意试图去与饭堂以外的人交往,他也愿意主动去山下的城镇采买凡间的食物。 可是慢慢的,他却越来越怕见到陌生人。 当他走过人群,哪怕只听到旁人说笑声,他都觉得别人是在笑话自己,从而浑身不自在,心情低落。 有时候赵大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过街的老鼠,虽然可能现实中没有那么多人会对他喊打喊杀,可是在他的脑子中,在他的心里面,他就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过街的老鼠。 赵大肚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饭堂,虽没有人限制他的自由,他却主动给自己做了一个无形的牢笼。 慢慢的,他将自己人生的所有美好都寄托在了各种各样的美食上面。 他疯狂的吃东西,也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他才能感到幸福、感到满足,才能忘却所有的痛苦,体会到活着的乐趣。 他开始的时候还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减肥,可是随着美食越吃越多,身体越来越胖,减肥便也成为了一句口中尝尝念叨的空话。 赵大肚厌恶自己的肥胖,却没有办法割舍对美食的迷恋。 他也曾想着要通过运动来减肥,可是运动减肥是需要付出极大辛苦和毅力的。 随着赵大肚越来越胖,他运动需要消耗的体力便也越来越多。 每次只要一跑步,身体上的肥肉全部压迫着腿上的关节,也叫赵大肚苦不堪言。 在饭堂里生活得自在,又没有人看着、管着,既然如此自由、如此舒服,又为什么要吃那么多的苦去跑什么步、减什么肥呢? 大多数人,骨子里其实都是贪享安逸的。 除非刺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否则即便知道此刻的行为会为以后带来灾难,但为了眼前的舒服和享受,便也顾不得那还未到来的以后了。 赵大肚自然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在饭堂这种人人自由自在、舒服享乐的安乐窝中,他的运动减肥计划,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星期,便彻底宣告了破产。 从那以后,对于减肥这个话题,赵大肚甚至连提起都很少提起了。 他换上了宽松的衣裳,他不敢再照镜子,他不出饭堂不见陌生人,他蒙住了自己的双眼、也蒙住了自己的耳朵,似乎只要这样,他便不是一个肥胖的人,而是一个玉树临风的英俊小生。 此刻被冯老突然提起了‘减肥’这个话题,就像是一把毫不留情的大刀,轻易的就劈开了赵大肚所有伪装的假象,露出残酷又冰冷的现实。 哪有什么玉树临风大的英俊小生,只有一个满身赘肉的死胖子罢了! 哪有那么多想象中的‘自我感觉良好’,不过是一个没有毅力,又好逸恶劳的懦夫罢了! 赵大肚只觉得从里到外一阵刺骨的寒冷。 他额头上的汗都流出来了,他脸色苍白,身子都开始抖。 看着赵大肚这打击巨大的样子,冯老也有些心生不忍。 说到底这饭堂里的这些人,又有谁不是这样活着的呢? 冯老一时思绪万千,记忆的碎片不断在脑中闪现,各般情绪悉数在心头涌动,最后却只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大肚啊,我知道你为何不喜欢这李清雨,我也理解你的感受。” “但是,你要知道,李清雨,那个丫头,她没有错啊!” 她没错? 是啊,她没错!! 那么错的是谁?是谁的错?! 赵大肚只觉得周身热血翻涌,他的周身一时冰寒刺骨,一时又火热得要喷火。 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下便是无尽的深渊。 “她怎么没错?她怎么没错!不合时宜是错!天真是错!看不清现实是错!她的努力,她的自律都是错!全部都是错!” “因为她,弄得我们所有人都不开心!因为她一个,叫所有人都难受!看着她那个积极向上的样子,我只觉得恶心!愚蠢!这,就是她的错!” 赵大肚猩红着眼睛,他嘶吼着、呐喊着,就像一只挣扎在笼子中的困兽。 自打第一次见到赵大肚开始,冯老从来都没见过赵大肚如此癫狂的模样。 赵大肚他一向性格敦厚、平和中正,便是被人责骂也毫不生气,与众人相处融洽。 这是赵大肚第一次爆发,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激烈的顶撞冯老。 可是冯老却无半分不虞。 他只是用一种极温和的目光看着赵大肚,却一句话都不说。 “哈哈哈哈哈哈……” 在冯老温柔目光的注视下,赵大肚似乎想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冯老,我明白您的意思!” 笑过了,赵大肚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亦静静的回视冯老,目光坚定又无所畏惧。 “我知道您为什么喜欢李清雨,也知道您为什么愿意护着她。可是冯老,您别忘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也都曾与此时的李清雨一样。” “呵~冯老您愿意护着她李清雨,那我自然可以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赵大肚的嘴边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他直视着冯老的眼睛:“但是冯老您敢不敢与我打一个赌!” “我就赌,这李清雨如今的样貌最多只能持续一年,不,一个月!她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的时间!不出一个月,她便会在这无望的挣扎中,慢慢的认清现实!她会融入饭堂的环境,她会开始享乐生活,她会慢慢的,变得像我们所有人一样!” “好!……我与你打这个赌。” 第三百三十五章 饭堂众人 冯老和赵大肚的赌约,就在这次秘密的谈话中正式的达成了。 而因为李清雨的到来,一度陷入血雨腥风的饭堂,也就这样自然又诡异的重新回到了和平。 众人皆不知那日冯老到底与赵大肚谈了些什么,只是自打那日以后,赵大肚确实如与冯老约定的一般,再也没有与李清雨发生过任何争执、矛盾。 可是表面上的平和,却并不代表他对李清雨的态度转好了。 他只是彻底将李清雨当成了空气。不与她说话,也不与她交流,哪怕两个人面对面见着了,赵大肚也只对李清雨视若无睹,当成没有她这个人。 他这样的态度,自然叫李清雨很是有些无措。 在最初时,李清雨还满心的愧疚,只想着要用加倍的努力和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真心,求得赵大肚的原谅。 可是她却不知赵大肚最讨厌的,便是她那副认真、努力的样子。 经过了几次三番的碰壁、甚至弄巧成拙后,李清雨不得不放弃了这种幼稚的想法。 她如今只盼着随时光的流逝,赵大肚可以慢慢的放弃对她的厌恶,接纳她。 赵大肚将李清雨当成了个透明人,云中飞心中对李清雨的观感也有些不佳。 云中飞与赵大肚关系本就不错,加之他性格又圆滑,自然看不上李清雨这种半分人情世故都不懂的行事作风。 只是云中飞这个人,惯会做便面功夫,他虽然心中对李清雨积压了许多的不满,面上却仍是和颜悦色。 李清雨原本就是个性格单纯的娃,别人对她好,她都记在心里;别人对她不好,她也从自己身上检讨。 这样一个娃,哪能分得清什么表面功夫,只是对云中飞一口一个‘云大哥’的真心实意的叫着,反倒每每弄得云中飞这老油条有些过意不去。 除了赵大肚和云中飞这两个消极派,张远志,这位传说中的张大诗人,他对李清雨的态度,就更古怪了。 张远志这个人,他的性格原本就很是有些古怪。 之前在陆大成师兄刚送李清雨来饭堂的那天,大家就可以看出来了,张远志这个人啊,性格特别的中二。 往好听了说,叫中二;往不好听了说,就是有些神经质。 张远志,非常的嗜酒如命。 也不知是不是每天这么不间断的喝酒,让他的脑子喝得有些傻了,张远志动不动就神神叨叨、又哭又笑,或者慷慨激昂的说一些叫人听不懂的怪话。 在李清雨没有来饭堂之前,他与其他人的关系也算不得多么亲密。 他平日总喜欢拎着个酒葫芦,一面高声唱着歌,一面躲进树木茂密的山林里一个人畅饮。 酒到酣处,他常常会大声的咒骂。骂命运、骂老天爷不公,又或者骂门派各峰阁的长老们有眼无珠。 他骂得声音极大,每每总是惊起一林的飞鸟惊惶逃走,看着倒也颇为壮观。 张远志说自己这样叫做纵情山野,是最淡薄名利的文人墨客才会有的行为。 李清雨虽然听不太懂,可是看着他那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便也觉得他说的似乎十分有道理。 可是他虽然嘴上说自己最是淡薄名利、视钱财如粪土,可是李清雨却不止一次的见他为了争抢宝器、灵器,而被凤采儿摁在地上打。 张远志虽然长得很清秀,可是到底是个男人,却每次都在凤采儿的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也是有趣儿。 不过即便被打得鼻青脸肿,等到从地上爬起来,他就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诗人。 与饭堂其他人不同,张远志对于李清雨的态度,不好不坏,却极叫人捉摸不透。 自打李清雨来了饭堂,他就好像找到了一个除了酗酒以外的,新的乐趣。 那便是一个人躲在角落,偷偷的观察李清雨。 张远志好像对李清雨极感兴趣。 他好像对李清雨十分好奇,又好像想从李清雨身上寻找到什么。 他时常默默的看着李清雨面露疑惑,或者若有所思。 张远志的眼神十分的专注,那样目不转睛的眼神,也叫李清雨十分不自在。 不过李清雨在初来饭堂的时候,便曾经听张远志讲起过他的故事。 李清雨心中对他的遭遇十分同情,所以对于他这古怪的注视,便也只默默的忍耐,权当不见。 当然了,饭堂虽多奇葩,却也不是没有正常人的。 冯老和凤采儿就是饭堂仅存的、思维比较正常的人,他们两个对李清雨也最友善照顾。 冯老一向就是个很和善的老人,对于李清雨也一向很照顾。 在之前赵大肚为难李清雨的时候,便是冯老在一直在护着她。 他虽然不似大师兄那般面面俱到,可是他就像一位睿智稳重的长辈,总能在李清雨困惑迷茫的时候,带给她许多的温暖和安慰。 其实冯老以往并不是这样的。 他虽看着对所有人都和善,可是实则只是漠不关心。 从与魔人那次惨烈的战斗开始,他的心就好像一颗蒙了灰的珍珠,被死死的封存在角落,变成了一颗没有光泽的死鱼眼睛。 与赵大肚、张远志等人一样,他看似风淡云轻,实则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敢去面对现实。 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心跳的感觉了。 可是现在,因为这个女孩,因为这个倔强的女孩,冯老却再一次拥有了期待。 他迫切的想要透过这个女孩儿证明些什么,又或者,从她的身上找到一些自己早已遗失的东西。 若说冯老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那么凤采儿,就是李清雨无话不谈的好闺蜜了。 凤采儿从见到李清雨第一面开始,便对这个天真淳朴的姑娘很有好感。 两个人都是女生,又住在一个寝室,成为好闺蜜,似乎便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然因为凤采儿一向懒散惯了,所以对李清雨的勤劳整洁很是不习惯。 可是她一向自诩为姐姐,自然不会跟小妹妹计较那么多。 其实不光是赵大肚,包括云中飞、张远志,甚至凤采儿,每个人都不相信李清雨会一直这样严正自律的。 大家都在等着,等待着李清雨慢慢的习惯饭堂的生活,等待着她在无人监督的环境中,慢慢的变得懒散,慢慢的开始学会腐败、享乐。 第三百三十六章 明天 不过大家的期待,很明显都落了空。 从李清雨到饭堂为止,眼瞅着两个礼拜过去了,她每天还是雷打不动的按时起床,跑步、干活、修炼,一样儿都不耽误。 那勤奋努力的劲头儿,不但叫冯老看着欣慰不已,也叫饭堂的众人都坐卧不安。 能不坐卧不安吗? 那感觉怎么形容呢,就跟一堆学渣里突然出了个学霸。这学霸每天起早贪黑的去图书馆努力学习,学渣们就算看不惯学霸的的做派,可是哪还能像以前那样心安理得的整日躺着‘呼呼’睡大觉? 那还能睡得着吗? 这不,太阳还躲在山后边没个影儿,李清雨便又雷打不动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也不开灯,就这么摸着黑,小心翼翼的穿戴好了衣裳,又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李清雨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却不知自己才一刚出门,原本还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凤采儿就跟着睁开了眼睛。 凤采儿原本是个极能睡懒觉的人。 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传言,说多睡觉可以美容,所以这凤采儿是特别的注重睡眠。 她睡觉的时候都是光着身子睡得,又美其名曰‘高级睡眠’。 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得有七个时辰是在睡着的。 剩下的五个时辰,其中还得有两个时辰在床上度过的。 甭管是吃零食还是看话本儿,总归这张舒服的大床,就是凤采儿一天中大部分的活动区域了。 可是这么爱睡觉的凤采儿,最近却总是有些失眠。 看着勤奋努力的李清雨,她总是不自觉地开始与自己做对比,思考自己的人生。 这越想,心里面就越上火;越想,这心里就越难受。 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的难熬之中,凤采儿哪还有什么睡觉的心思? 李清雨前脚儿刚出门儿,她后脚便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凤采儿起了身,却没有马上下床。 她就这么半倚着靠在床头,在黑暗中定定的发了好半天的呆。 她心里面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改变些什么’,可是真的要她像李清雨那样天不亮的就去山路上跑步,她又实在有些打怵。 “唉,算了,明天再说吧。从明天开始,一定要开始改变、要奋发图强,可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 凤采儿默默的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她发誓从明天开始,自己一定要开始改变所有的生活方式,多做些有意义的事。 心里面打定了主意,凤采儿觉得心中的沉郁也减轻了不少。 既然从明天开始,自己就要开始吃苦受累了,那么今天就当做最后的狂欢吧。 这样想着,凤采儿便也心安理得的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次,她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又已经到了中午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精准的照在凤采儿的眼睛上,也成功的将她从睡梦中叫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风采儿习惯性的去摸枕头边的话本儿。 又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畅想一番自己与霸道仙君的浪漫生活,这才傻笑着,满慢慢腾腾的起身。 一出门儿,就见赵大肚、云中飞、张远志几个人围成一圈,东倒西歪的坐在小院当中的桌子上一面聊天、一面磕着瓜子。 而小院的地上,七零八落的散落了一地厚厚的瓜子皮,从这瓜子皮的厚度,凤采儿便也知道这些人应该起来了很久的时间了。 这几个平常也都是不到下午不起床的主儿,自打李清雨来了之后,每日竟也早早的便起来了。 想来大家都一样,都因为李清雨的勤奋、自律,受到了不少的煎熬。 不过对于这几个人来说,醒着和睡着也并无多大的差别。 虽然起来的早了许多,却也不过多了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罢了。 对于时间,每个人根据自己不同的生活态度,都有自己不同的感受。 有的人觉得时间实在宝贵,恨不得一分钟都掰成了两半儿花;可有的人,又觉得太难熬、太寂寞,不得不想破了脑袋,才能想出如何打发时间的法子。 毫无疑问桌子边儿的几人都属于后者。 起得这样早,又什么事都不愿做,只这样干熬着,众人有些无精打采。 几个人东倒西歪的趴伏在桌子上,就像几只慵懒的猫儿,连凤采儿来了,都没有一人发现。 先前冯老气急时,也曾口不择言,说饭堂的这些人早已经失去了身为一个凌霄人最基本的样子。 当时大家只觉得冯老这话实在过分,甚为扎心。 可是如今再看,冯老所说,竟是无半分夸张虚大。 作为一名修仙者,五官原本就较常人更为敏锐些;而身为一名常常要在刀尖儿上跳舞的战士,警觉性更是性命攸关的基础。 可是这几个酒囊饭袋呢,竟是连基本的警觉性都没了! 凤采儿原本这几天便一直在不断的反思,见着眼前的这场景,更是觉得心中郁郁,怅然若失。 凤采儿有心想要看着几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便也较起了真儿,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几人身后,却一直不走上前去。 没想到这么一站就生生站了好久。 若不是时而飞过的风卷起了片片落叶,恐怕旁的人见了,还以为眼前的这画面是静止的呢。 “唉?采儿,你起来了啊?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啊!晒晒太阳挺舒服的。这大肚新炒的瓜子,又脆又香,真是不错,来尝尝啊。” 终于,就在凤采儿腿都站得有些酸麻了的时候,探身去够篮子里瓜子的云中飞,终于发现了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凤采儿。 “唉!你们和警觉性啊!真的是……我搁这儿都站了半天啦,你们竟然才发现我!这要不是我,这要是个魔人!你们,就你们现在的这个样子,现在还有命在吗!?” 凤采儿‘痛心疾首’的坐到桌子边,接过云中飞递过来的瓜子儿,‘咔嚓咔嚓’一嗑,还真是又香又脆,好吃得不得了。 “屁话!” 赵大肚原本埋着头趴在桌子上呢,听了凤采儿的话,慢慢的直起了身子,脸上也带出一丝冷笑。 “就咱们这饭堂?这么偏僻的地方?能有魔人?魔人都不乐意来!还魔人?要是真冒出来个魔人,那我还要谢天谢地了,当了这么多年修仙者,好歹要我瞅瞅魔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 冷嘲热讽 赵大肚原本虽然胖,却也是个性格很温和的胖子。 只是自打上次和冯老在小屋里不知道谈了什么之后,赵大肚是一改往常温和的性子,就好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说话越发的阴阳怪气,又常常带着刺。 凤采儿一向性情就有些泼辣,作为饭堂唯一的女生,旁的男人也知道让着她。 她哪里能看得惯赵大肚如此阴阳怪气的态度啊,当下便忍不住出声回怼: “呵~~见不到魔人,那是你的福气!就你这样子,见到了魔人,怕是连跑都跑不动,还不是只能乖乖等死?” “你!——!” 赵大肚原本心中的伤口便未曾愈合,如今凤采儿的话更像是在伤口上撒了把盐,当下便将赵大肚激得,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我?我怎么了?你瞪什么眼睛?吓唬谁呢?难道我会怕你吗?” 眼见着赵大肚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张脸红得四关公,凤采儿也自知有些失言。 只是她向来便是个爱面子的性格,此时虽然心里面已经感到有些抱歉,可是面上却是丝毫不让。 她‘腾’得一下,跟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按着桌子,与赵大肚针锋相对起来。 “哎呀!这是做什么啊?好容易那边不吵了,你们两个又起什么幺蛾子?赶紧的,好好坐下,吃瓜子,坐下,可别闹了!” 眼瞅着这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始剑拔弩张,云中飞也觉得有些头疼。 他有些疲惫的站起身子,拦在两个人中间,一手一个,压着他们的肩,让他们重新坐回座位。 赵大肚和凤采儿都一起在饭堂生活这么多年了,两个人谁也没真的想要动什么干戈,此时有云中飞递上了台阶,两个人也不墨迹,当下便赶紧顺着台阶下了,老老实实的重新坐了下来。 “你们几个今儿个可是起得挺早~” 气氛慢慢的缓和了下来,凤采儿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她伸出手捻起一颗瓜子儿,一面‘咔嚓咔嚓’得在嘴里嗑着,一面漫不经心的闲聊着天。 “哼,有你那么一个出色的大妹子在,谁能睡得着?别说睡觉了,就这么坐在凳子上坐着,那屁股都像长了钉,叫人坐着都坐不踏实。” 赵大肚最近的压力是真的挺大。 他当时信心满满的与冯老打了那个赌,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这时间一日日的过去,李清雨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直都没有停缓的端倪。 看着李清雨那百年如一日的样子,赵大肚便是之前一向信心满满,此时也忍不住开始了自我怀疑。 他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李清雨的事,别说睡觉了,就连一向最爱的美食,似乎都变得有些黯然失色。 “哎呀,我这没跟你说话,我跟云中飞说话的呢,你插什么嘴啊。” 凤采儿将自己嘴里的瓜子皮向桌子上一吐,微微的皱了眉: “我说……,你瞅瞅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一天天的懒得像猪也就算了,这瓜子儿皮能不能别往地上扔!清雨好容易将这地面铺得这么漂亮,你们不帮忙就算了,也不知道爱护……” 自打赵大肚和冯老的赌约之后,便再没有人站出来阻止李清雨的改造计划了,所以在李清雨这段时间的勤劳努力下,原本萧条荒废的饭堂早已经焕然一新。 不但各间屋子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各种缺胳膊少腿的家具也都修理得像新做的一般。 她先前不是将小院子里的杂草和石块儿都平整过一遍了吗,后来因为下了一场秋雨,地面泥泞,她便又去小池塘边捡了许多的平石板,将小院的地面上重新铺了一层石板地面。 哎呦,经过李清雨这一番收拾打理,这饭堂还哪有原先荒凉的样子? 若是陆大成师兄再来,恐怕都要认不出了,只以为这是什么大户人家建立在山间的雅致别院呢。 李清雨在做这些事的时候,饭堂里的众人虽未阻止,可是这心里面也是不舒坦的。 如今饭堂大变身,大家伙虽觉得干净整齐确实叫人看着顺眼,却也觉得处处陌生,叫人有些不自在。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家伙儿虽然明面上不说,可是私下里却还总是想搞些小动作。 比如故意将屋子弄得更脏更乱、将瓜子皮故意扔到地上、故意弄坏桌椅? 总归只要能打扰到李清雨的修炼、能分散到她的注意力,大家便觉得心中欢喜,浑身都舒坦。 对于几个男人这种幼稚的看法,凤采儿自然是很看不上的。 她虽然心里面也觉得很有压力,可是她跟李清雨的关系一向要好,便也知道护着自己的这位大妹子。 凤采儿一面磕着瓜子儿,一面唠唠叨叨的念叨着,却没主意随着她的话,在场几个男人的表情都越来越不好了。 “凤采儿,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你那个优秀的大妹子越来越靠拢了啊!” 赵大肚支愣着他那双因为太过肥胖而被挤得只剩下一条线的眼睛,一脸不善的上下打量着凤采儿。 “这石板地,可不是我们叫她铺的。她自己想铺,我们为什么要帮她?” “你…你这是不讲理……!” 凤采儿以前从来不知道性格敦厚的赵大肚会说出这样的话,如今再一看,只觉得他面目可憎。 “是,是!我不讲理,就你好。你好你就去帮你的大妹子收拾啊?你这不嫌弃这地面乱吗,那你自己打扫啊?凤采儿!别忘了你自己是谁!” 赵大肚扔下这句话,也不等凤采儿回应,便直接站起了身,像是个小山一样,摇摇晃晃的回屋去了。 只留下一脸无措的凤采儿、一脸玩味的张远志,和从刚才开始便陷入沉默的云中飞。 “哈哈,有趣儿,真是有趣儿啊!” 赵大肚一走,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张远志就忽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张远志?你笑什么?” 凤采儿被赵大肚激起了一肚子的火儿没处发泄,如今看着张远志那乐不可支的样子,便也觉得极不顺眼。 “唉~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人呢,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到底是环境造就了不同的人,还是人早就了不同的环境?” “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在同一种环境中,到底会是谁被同化?”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如今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想明白。”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云中飞 “哈哈哈,真是卑劣的人类啊!” “都是人类的劣根性!人性,真是恶心的人性!” “有趣,太有趣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远志以一种极为夸张的咏叹调说完这些话,好像又陷入了某种他自己世界的小情绪中。 他面色涨得通红,也不看凤采儿和云中飞,只是兀自出神的站起身,一面摇头晃脑的长叹着,一面仰头大笑着,像是一朵飘忽的云一般,手舞足蹈的飘走了。 只留下一脸迷茫的凤采儿和云中飞。 “飞哥,这个张远志这个样子,真的没关系吗?他又开始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胡话了…以前好像也没这么夸张啊,最近真是越来越变本加厉。哎呀,也不知道,这搞文学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说是诗人,连一首诗也没见他下笔写过,一天就知道神神叨叨的…我看他这样子,离疯,也不远了。” 凤采儿看着张远志的背影,一脸的忧心忡忡。 她唠唠叨叨的和云中飞吐着槽,可是云中飞却显然没有在认真听。 云中飞深切的明白,之所以饭堂众人这段时间的情绪一天比一天更反常,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那个突然闯入的李清雨。 这个李清雨还真不是个简单角色啊! 明明刚来的时候,看起来就只是个性格比较内向些的小姑娘罢了,可是叫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样一副柔弱的外表下,竟有着一个那么倔强、强大的灵魂! 云中飞皱着眉静静的沉思着,可是却无论怎么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眼下状况的好法子。 “唉?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啊?这么出神,在想什么呢?” 凤采儿唠唠叨叨了半天,云中飞却是一直没有回应。 凤采儿伸出手在他的眼前一晃,发现他果然没在听,当下便忍不住要生气发飙。 “没想什么啊。” 看着凤采儿一脸的不高兴,云中飞也赶快收回了思绪。 他将心底的所有烦躁都先抛到脑后,只是看着凤采儿笑得灿烂:“我就是想着,这大中午的,没什么事做,不然玩两把牌打发一下时间了。” “刚才跟赵大肚、张远志他们就商量这支局的事了,本想着等你来了,凑齐人再玩儿。谁成想这张远志和赵大肚又发神经走了。” 云中飞一面说着,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副木头片制成的精致的纸牌,递到凤采儿的眼前: “采儿,来,看看,这是我最近新做的一副牌,漂亮不?” “我跟你说,这上面的雕花,可都是我亲自设计的,这一笔一划雕刻的,可真是花费了我不少的功夫……唉?我说……!你倒是看看啊!” 云中飞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视为得意作品的木牌捧到凤采儿的面前,给她欣赏。 可是凤采儿明显对这些木牌没有半分的兴趣,只是一心一意的低着头在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自己的珍宝被人这样无视,若是换做旁的人,云中飞便是不大动干戈,也总归要生些闲气的。 可是面前的人是凤采儿,那云中飞便是有千般的不满、万般的恼怒,最后也只能化成一声无奈的苦笑了。 饭堂里的这些人之所以会来到饭堂,大多都经历了许多刻骨铭心的伤痛,有着许多不得已的苦衷。 说白了,这饭堂里的人,若是可以选择,没有一个人是自愿、主动来饭堂生活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无可奈何的‘不得已’,所以大家虽然表现上看着舒舒服服、自在又快乐,可是心底里,在内心的最深处,却都隐藏着各自,不为人知的伤痛。 冯老是这样、赵大肚、张远志是这样,凤采儿也是这样。 但是饭堂的所有人中,却唯有一个人,唯有他自己,当初是主动提出要来这饭堂生活的。 这个人就是云中飞。 云中飞这个人啊,名字听着挺好听的,但是人呢,却是着实普普通通。 他天资一般,相貌也只能说不算太丑。 他年轻的时候,就是门派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连内门弟子都够不上。 他既无什么出众的才能,也没什么过人的胆识,就像那小河边最普通的石头一样,只是千万颗石头中最普通也最平常的一块。 等到来了这饭堂之后,没人管着训练了,开始有了许多自由玩乐的时间了,云中飞方有时间开始研究他的喜好。 云中飞生平无别的爱好,只有两样东西,最叫他痴迷。 其一呢,是赌钱玩牌;其二呢,便是做木匠活儿了。 唉,大家还别说,别看这云中飞修仙的天资不怎么样,他在做木匠活儿这方面的资质和造诣啊,还真是鬼斧神工、精益求精,叫人想不服都不行! 那云中飞你别看他长得不怎么样,个子也不高,可是他的手指头,却长得又细又长,灵活的不得了。 若要用现在的话来讲,这云中飞,他天生长了一双能弹钢琴的手。 有着这么一双得天独厚的手,再加上对于木匠活的热忱,以及脑子里那些奇思妙想的脑洞,云中飞木匠活的水平,那可不就是如鲁班在世,孔明重生。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凌霄派,不,整个九州大陆,都再找不到一个比云中飞更高超的木匠专家了。 可是这木匠活再好,对于修仙者而言,那也是旁门左道、不务正业。 就像是学生不好好学习,非要去练习电子游戏的技术一样。 所以不光是凤采儿对云中飞的这些个作品漠不关心,整个凌霄派的所有人,都对于他的这些发明嗤之以鼻。 如今正值魔人肆虐,你不想着如何好好的修炼仙法,不想着如何上战场对抗魔人,你把这木牌雕刻得再精美、再细致,又有什么用处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云中飞总是喜欢拿自己的心血之作向凤采儿献宝,可是凤采儿却总是漫不经心,视而不见。 就像是眼前,明明云中飞脸上的期待都要长出翅膀飞出来了,凤采儿还是只专心致志的垂着头摆弄着她的指甲。 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些凤仙花,如今正小心翼翼的将凤仙花的汁水涂到自己的指甲上。 不得不说,涂过了凤仙花的指甲确实粉粉嫩嫩,漂亮得好像在发光。 第三百三十九章 凤采儿的恋爱故事 云中飞先时还缠着凤采儿,叫她来看自己雕刻的木牌,可是见她涂指甲涂得实在专心,便也不再说话,只是用手支着下巴,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她。 此时刚过正午,阳光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分。 灿烂的阳光毫无吝啬的倾洒向大地,冲散了秋日的寒气,也将云中飞的心照得暖暖的。 眼前的凤采儿就这样沐浴在一片阳光之中,好像一尊浑身发着光的圣女。 一阵夹杂着阳光温暖的秋风吹过,吹拂起了凤采儿耳边的碎发。 细细碎碎的长发跟随者风儿的脚步,轻盈得跳起了舞,她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根根分明,就像在顺滑的瀑布中闪烁着鎏金的银河。 凤采儿的皮肤很好,还是那样的白皙、细嫩。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早成了一个干瘦、苍老的中年男人,可是她却还是与当年无半分变化。 岁月好像在她的身上静止了,又或者,即便是时间这样无情的东西,在她的美貌前面,也都只能溃不成军。 平时的凤采儿总是豪爽的、泼辣的,即便是风情万种或妖娆可人,却也更像是一张面具,少了些浑然天成。 可是此刻的她是如此的专心致志。 这样的安静,也叫她无端更多了几分温婉和纯情。 看着这样的凤采儿,云中飞的心,也在这灿烂的阳光下,不自觉温暖融化成了一潭清澈的湖,湖水升腾起湿润的水汽,蔓延到云中飞的眼中,便成了酸涩的泪意。 云中飞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凤采儿时的情景。 那时的自己只是千千万万个普通弟子中最不起眼儿的一个,而凤采儿则是高高在上的、集万千宠爱的沧海阁内门弟子。 那天也是个如同今日一般的、阳光灿烂儿的午后,自己同其他内门弟子一起在带队师兄的组织下,在训练场做基础训练。 这时,凤采儿架着飞剑从训练场边经过,她一面灿烂的笑着,一面挥手与带队师兄打招呼。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云中飞已经记不清当时凤采儿说了些什么了。 他只记得那天灿烂的阳光,阳光下凤采儿飘扬的发丝、美丽的笑容,以及吵吵闹闹的人群中,自己那杂乱无章的心跳。 那个秋日的午后,便是云中飞第一次见到凤采儿的日子。 没有只言片语,也没有什么四目相对,只有那样飘忽的惊鸿一瞥,和一个青涩少年的懵懂无措。 如今回忆起来,许多细节都已经变得模糊了。 可是那样的砰然心动,却还是如昨日发生得一般触目惊心。 如今,在这相同的午后,在这同样灿烂的阳光下,眼前凤采儿的脸似乎与记忆中的惊鸿一瞥慢慢的重合了起来。 这样的时空变幻,叫云中飞一时陷入恍惚,也叫他不自觉便红了眼圈儿。 “唉?云中飞?你又想什么呢?你今天怎么老是发呆?莫不是要得老年痴呆了?” 好容易涂完了指甲,凤采儿满意的欣赏了一番自己红红的凤仙花汁与自己白皙手指组合出来的美丽风景。 还真是漂亮!完美! 凤采儿心满意足的一抬头,却见云中飞正以一种奇怪的、专注的的眼神,定定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儿,真是叫人极不舒服,也叫凤采儿登时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跟你说!你以后不准这么看着我!太猥琐了!恶心死了!” 凤采儿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自己因为长时间低头而有些酸痛的肩膀,这才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歪头看向云中飞: “飞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要玩牌,玩牌是吧?” “我现在可没有玩牌的时间。”说着这话,凤采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有些羞涩的笑容:“今晚李高高要来找我呢~都好几个月不见了,我一会儿要回屋好好打扮打扮,争取给他一个难忘的约会!” 说起李高高的名字,凤采儿脸上的羞涩更甚。 哎呀,真是丢死人了! 一向风风火火的女王殿下,怎么可以露出这样羞涩的样子呢? 许是为了掩饰下自己的羞涩,凤采儿故意转移话题: “云中飞,出来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冯老和清雨?清雨还在修炼吗?不是连午饭都没吃吧?冯老呢,可是去钓鱼了?” 从凤采儿说起李高高名字的那一刻,云中飞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个大铁锤重重的砸了一下,痛得一向圆滑的他肌肉僵硬,连脸上的笑容都有些保持不住。 而见着凤采儿脸上露出的羞涩,更像是一把凌迟的小刀,一片片在搁着他心上的肉。 果然,这种事情,无论经历多少次都是没办法习惯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次次的打击,自己这些年才衰老的这样快。 云中飞不敢看凤采儿的脸,他只是僵硬的垂下头,来掩盖自己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掩盖住了自己那碎得稀巴烂的心脏。 “清雨还在修炼呢。冯老病了。这几天天气凉得太快,他年纪又大了,所以得了风寒。” 云中飞觉得自己的声音就像锯木头的锯子一般哑塞难听。 喉咙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住了,叫他连发出声音都困难无比。 “哦,原来是这样啊。” 凤采儿淡淡的笑着。 “既然冯老病了,那你便去照顾冯老吧!别一天只想着玩牌啦,偶尔也陪冯老下下棋啊!” “我先走喽,回去选衣裳喽!清雨来时带来了不少上好的胭脂水粉,她匀给我一些,我一直没舍得用~今晚可不就正好派上了用场!” “不跟你多说啦,飞哥!我先回去啦!” 凤采儿一面轻快又羞涩的笑着,一面冲着云中飞摆了摆手,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向着屋子离去了。 云中飞脸上的苍白明明那样的明显,可是她却只是恍若未见。 是啊,她怎么会看见呢。 这个世界上向来有太多值得她在意的东西,而这个一直默默陪在她身边的云中飞,却是其中最普通,也最不起眼的那个。 “采儿!……” 心中忽然翻江倒海的涌起一丝不甘心,云中飞鬼使神差,开口叫住了凤采儿。 “怎么啦?还有什么事吗?” 面对凤采儿的目光,心中所有的浪潮也慢慢的消退,是剩下一片凄冷的荒芜。 “没…没什么……。你要开心啊。” 伴随着凤采儿慢慢离去的背影,云中飞失魂落魄的垂下了头。 灿烂又温暖的阳光下,是一个冰冷入骨的灵魂。 第三百四十章 饭堂生活日程表 不知不觉,来饭堂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李清雨也开始慢慢的习惯了饭堂的生活。 与新弟子训练营时不同,饭堂的生活确实更悠闲了许多。 在新弟子训练营时,每天早上都有师兄叫起;不管是穿衣服的时间,还是洗漱吃饭的时间,都有明确的规定;无论是体能训练,还是仙法的修炼,都在任傲珊师姐的监督下完成;而众人一旦有不符合规定或是犯错的时候,便会受到难以想象的严苛惩罚。 新弟子训练营的生活,紧张又严厉,众人每天都像一根绷紧了的弦,时刻准备着要,飞射到远方。 而饭堂的生活却恰恰相反。 早上没有人来叫起了,而是想睡到什么时候就可以睡到什么时候;吃不吃饭、洗不洗漱,都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关心;体能训练、仙法修炼,你想做就做,不想做便可以闲着或去玩耍。 这里没有规矩,更不存在惩罚,就像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天堂,可以无拘无束的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若用李清雨的话来说,新弟子训练营的生活,就像是一个被牧羊人追赶的羊群。因为后面有牧羊人穷追猛赶,所以羊儿们只能不停歇的,拼命的向前跑。 而饭堂的生活,就是一片自由自在的草原。羊儿们被放养在这片草原上,自生自灭,无人过问。 对于这种巨大的落差,李清雨开始的时候,还是很不习惯的。 她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象不到凌霄派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地方,还会有这样一群人。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众人毫无顾忌的吃肉喝酒、大快朵颐;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又是玩牌、又是笑闹,却没有一时是在训练或修炼的。 这样的肆无忌惮,叫李清雨震惊得都有些怀疑人生。 而面对大家伙热情的邀请,李清雨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摇过的。 怎么会不动摇呢? 当你身处在一个这样一个环境中,所有人都在理所应当的做‘你认为是错的事情’,那个时候你还会觉得那件事是错的吗? 你还会坚定自己的信念吗? 李清雨犹豫了、动摇了,却也在苦苦的挣扎后,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她原本就是一个认死理儿的人。 她脑子简单,想得也少。却正是因为想得少,所以便也没有那么多理性的‘瞻前顾后’。 她是一根筋,一根只直直的向着自己的梦想直行的筋。 想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李清雨便不觉得为难、困惑了。 因为没有人引导,所以李清雨便一直坚持了自己在新弟子训练营时的作息: 早上四点半起床,去山路上进行越野跑,做基础体能训练。 训练完成后,大概七点,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她便赶回饭堂,开始打扫内务,并做简单的早饭。 吃过了早餐之后,开始正式修炼仙法,一直修炼到正午为止。 与冯老一起吃过午饭之后,继续开始下午的修炼。 晚上天黑之后重新整理一遍内务,打扫干净被众人糟蹋的脏污不堪的院子,并且修理一下被众人弄坏的设施物件儿。 随着夜色越发的深沉,李清雨一天的训练生活也接近了尾生。 伴随着昏黄灵气灯温馨灯光的,是李清雨一天之中唯一的、自由休息的时间。 这个时候她通常会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听采儿姐唠唠叨叨的讲述一些生活的琐事,亦或带着些羞涩的回答采儿姐问出的、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有时采儿姐在看话本,或是去找云中飞他们打牌没回来,李清雨便会一个人在昏黄的灵气灯下,学习大师兄临走前送给她的那本厚厚的字典。 经过这半个月的学习,李清雨已经认了不少的字啦! 虽然没办法像钟凌飞、张远志那样出口成章,可是一些简单的文字,她已经可以磕磕巴巴的读出来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旁人说了什么话,她却好像在听天书。 甚至在字典的帮助下,李清雨甚至可以摸索着写一些简单的信了! 虽然有些复杂的话,她仍旧没办法表述得很清楚、很准确,可是用书信与人日常沟通,她已经可以做到全无障碍。 今日为了打扫院中那些洒落了满地的瓜子皮,李清雨可着实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等到她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屋子的时候,早已经到了深夜。 可是这么晚了,采儿姐还没有回来。 屋子里像是被打劫了过了一般,四处堆满了一团团的衣裳、裙子。 梳妆台更是夸张,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横七竖八的散落着,甚至有好几个罐子,连盖子都忘了盖。 采儿姐平常可是最宝贝这些瓶瓶罐罐的,连被太阳晒着一会,都要大呼小叫半天,可是今个儿怎么会忘记盖盖子? 李清雨不解,可是又无处去问,便只能任劳任怨的开始打扫屋子,一边等着凤采儿回来。 可是直到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凤采儿却还是没有回来。 难道是玩牌玩得忘了时间? 李清雨心中有些担心,又不敢去牌桌上扫大家的兴,便也不睡,只取出大师兄送给自己的字典,一边借着昏黄的灵气灯给花素素写回信,一面等着凤采儿回来。 对了差点忘记说了,花素素现在已经成为一名光荣的、沧海阁的内门弟子了。 虽然没有和钟凌飞、伍白山一样如愿进入仙阁,而是进入了第二志愿沧海阁,但是花素素对自己目前的现状也很满意。 作为五大峰阁的内门弟子,钟凌飞、伍白山、花素素的生活,可是与李清雨半分不同。 先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花素素便觉得已经快到极限了,本以为成为了正式弟子后会轻松一些,没想到却比之前更累了! 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虽然累,可是整个训练营的弟子成绩参差不齐,虽然有像钟凌飞、伍白山这样的修仙奇才,可是到底也有李清雨这样的吊车尾,所以花素素即便放松一些,也不用感觉太担心,总归下面还有人兜着。 可是到了沧海阁,那就好像从一个普通班级,一下子进入了尖子班、火箭班。 能成为内门弟子的,那定然个顶个都是勤奋又努力的天纵奇才。 花素素原本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呢,可是现如今与这些师兄师姐们一比,才发现自己不但算不得聪明,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蠢笨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鸡头凤尾 一  既然能成为内门弟子,那自然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一群原本就优秀的人聚集在一起,大家都争抢着力争上游,压力自然也更大。 在这样热烈又积极的氛围当中,花素素也被逼迫着,不得不卯足了劲儿,拼尽了老命,来确保自己不成为吊车尾,不会被这激烈的竞争淘汰。 自打与李清雨开始通信以来,花素素就不止一次的和李清雨抱怨过自己的疲惫,哭诉自己每天的压力是有多么的巨大,哀叹自己为何没有李清雨那样的好命,可以分配到饭堂那样自由又悠闲的地方。 不过作为内门弟子,虽然每日的竞争确实激烈、压力也着实大,可是好处却也是显而易见的。 最基本的好处,便是五大峰阁那更加浓郁的灵气了。 众所周知,修仙者修行的基础,便是要吸取天地之中的灵气凝结在自己的身体里,从而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为了可以更容易的吸收更多的灵气,修仙者们发明了许许多多的辅助工具,像是各式各样的聚灵阵,又像是曾风靡一时的神奇的丹药。 而除了这些人为的宝器、灵器、阵法之外,天地自然也天然的形成了许多鬼斧神工的宝地和福地。 我们平时经常说的什么‘洞天福地’、‘风水宝地’、‘琅嬛福地’、‘锦天绣地’,便是指这些灵气格外浓郁的地方。 当年惨烈的人仙大战之后,文悠子、长生子两位仙尊带领众人建立而今的四大修仙门派,四大门派的选址除了要考虑避开朝廷的追杀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参考因素,那就是要选择灵气浓厚的风水宝地。 可是那样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又岂是可以轻易寻得、随处可见的? 文悠子和长生子两位仙尊寻遍天下,也不过得四处,也正是如今九州大陆四大修仙门派所在之处。 虽然凌霄派是建立在灵气浓厚的风水宝地之上的,可是真正的风水宝地,却也不过那五大峰阁所在的五大峰而已。 也正是因为资源有限,所以门派对于内门弟子的选拔才如此严格。 为的就是通过严格甄选,找出一些真正天资精绝之辈,将一切最好的资源都集中到他们的身上,如此才能保证资源不被浪费,达到资源的最大化利用。 在沧海阁那浓郁灵气的熏染下,又有各式各样珍贵聚灵阵的辅助,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花素素便已经突破了练气三层的境界。 听说钟凌飞则更夸张,他原本便是万中无一的单灵根,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具备,更是一鼓作气,如今已经突破了练气五层,达到了一个质的飞跃,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仙法了。 这可真是个伟大的奇迹! 听说凌霄派建派至今,还是第一次有人以这样快的速度突破练气五层。 要知道练气五层可是个大坎,这是从‘气’到‘灵’的质变,在千百年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卡在这个大坎上,一卡就是多年。 甚至有的资质不好的修仙者,一辈子都卡在练气五层,没有办法突破。 钟凌飞能以这样惊人的速度,毫无障碍的突破练气五层,不但震惊了整个凌霄派,也震惊了整个九州大陆的修仙界。 听说师尊在他突破了练气五层之后,还特意将他叫到主峰密谈。 身为一名刚入门派的新弟子,竟然便可以得到师尊面见,这样的殊荣,也是凌霄派建派至今的头一份了。 而除去灵气稀薄程度不同,身为一名内门弟子,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那便是可以接触到,甚至是拥有更多的灵器、宝器。 就好比大师兄送给李清雨的这个灵袋,这个东西在内门弟子当中,几乎是人手一件的必备宝器。 但是在饭堂,却成了连见都极少能见到的稀罕物。 更别说那些琳琅满目的攻击法宝了,随便扔出一件到这些普通弟子的手中,那都是要叫大家抢破了头的极品宝贝。 花素素长得漂亮水灵,年纪又小,虽然性格有时候任性了些,可是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能说会道、嘴巴也甜。 所以这才到沧海阁没多少时间,便赢得了不少师兄、师姐的喜欢。 尽管花素素还没有进入练气五层,也没办法使用灵气,可是很多师兄、师姐还是提前送了她不少的宝贝。 其中便有可以送信的小鸽子。而平日中花素素与李清雨互相传信,用的便也是花素素的这个小鸽子法宝。 前几天,花素素便刚给自己送了信来。 她在信中说了不少平常修炼时的趣事,也说了钟凌飞和伍白山的近况。 钟凌飞和伍白山当初在最终考核之后,都成功的进入了自己的第一志愿、仙阁。 仙阁是整个凌霄派最好的峰阁,其忙碌程度自然也比之其他峰阁还要更甚。 可是即便这么忙,钟凌飞也一直没有忘了李清雨。 前几次花素素送信来,里面都夹杂了钟凌飞的信。 钟凌飞的信总是很长、很厚,里面详尽的诉说了自己在仙阁的修炼生活。 钟凌飞似乎总是有许多的话想与李清雨说,却也给李清雨的阅读水平,带来了极大的挑战。 每次读钟凌飞的信时,李清雨都得将大师兄的字典备在一边儿,一边读信一边查字典,有些比较难的字实在是查不到,就只能连蒙带猜,猜个大概。 只读着这些信,李清雨便好似能够想象得到钟凌飞说起这些话时洋洋自得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浮现起满满的温暖和鼓舞。 是啊,要努力啊!一定要努力啊! 绝对不能有半点儿的放松! 自己的朋友们,他们都在这样努力的生活着呢,自己又如何可以停下脚步呢? 在去雪山远足的时候,李清雨曾经与钟凌飞讨论过‘鸡头凤尾’的事。 那时两个人对未来还都只有满满的迷茫和困惑,所以对于这‘鸡头’和‘凤尾’的讨论,便也没有什么确切的结果。 可是时至今日,当李清雨从一名新弟子慢慢的变成了个老弟子;当她开始成熟,当她的未来越来越清晰,李清雨终于可以给‘鸡头凤尾’的困惑,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了。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是要做‘鸡头’,还是要做‘凤尾’? 以前的时候,李清雨只觉得这两种选择,都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不好。 但是如今再看,其实答案真的很简单。 只看你到底是想要做‘鸡’,还是想要做‘凤’罢了。 即便是‘鸡头’,却仍旧是鸡;即便是‘凤尾’,却到底是凤。 鸡头和凤尾从来便是不一样的,也从来都没办法,放在一起比较。 以前李清雨总是执着于自己位置和感受,以为只有做头,才可以风风光光,安逸自在。 可是,大抵也只有安逸自在罢了。 比‘头’或者‘尾’这两个位置更重要的,其实一直都是你所选择的环境啊。 你是想与‘鸡’在一起,还是想与‘凤凰’在一起? 你是想成为一只鸡,还是想成为一只凤凰? 对于许多意志力和自制力不够坚定的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环境和氛围,便是决定你未来的,最关键的东西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恍如隔世 一  在上次的来信中,花素素与李清雨介绍了钟凌飞和伍白山的近况。 原来这两个人前些日子被选拔到扶摇派去参加新弟子交流会了。 这个新弟子交流会可不简单,是四大门派四年一度举办的、只有刚入门派的新弟子才能参加的,很隆重的盛会。 说是交流会,可是实际上却不止交流那么简单的。 首先,这个新弟子交流会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 那必须是这四年来新入门派的内门弟子中最优秀的几个人,才有资格参加。 换而言之,这也便意味着,能去参加这新弟子交流会的,那都是各门各派未来的中流砥柱,是各个门派未来儿的希望。 这样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说是交流,但是其背后所蕴含的政治意义却更为重要。 能与其他门派的栋梁成为朋友,这样广阔的人脉,对于自己未来的修仙之路和政治之路,也是帮助巨大的。 所以说,这场新弟子交流会,也就算作他们青云之路上的第一个里程碑了吧。 因为交流会是四年才会举办一次的,所以一般有资格参加交流会的,大多是已经修炼了一段时间的上几届的师兄、师姐们。 像是钟凌飞和伍白山这样,才一入门派不过几个月,就有资格去参加这样的盛会,在交流会建会以来,也是很少见的。 不过这也更确切的体现出了各峰阁长老们,以及师尊大人对钟凌飞和伍白山的器重和希望。 按理说又资格参加这样的盛会,怎么看都应当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花素素却是满满的不高兴。 而她之所以不高兴的原因,实则还是因为这新弟子交流会举办的地点。 今年举办新弟子交流会的门派,是位处九州大陆东南方的扶摇派。 扶摇派是九州大陆的四大门派之一,据说扶摇派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气候更是四季如春,优美如画。 不过比美丽的风景还要更有名的,却还是扶摇派的美女们。 扶摇派的美女有名啊!这可是整个九州大陆四大门派都默认的事实。 许是因为好山、好水、养好人的缘故,扶摇派的美女生长在那样山清水秀之地,便也俱是长了一副肤如凝脂,唇若朱漆的美貌,很是受众门派男弟子的追捧。 此番钟凌飞和伍白山要去扶摇派,只要一想到伍白山要与扶摇派的美女们日夜相处,花素素心里面可就是老大的不愿意。 她在信中絮絮叨叨的诉说了自己对于伍白山的担忧,又说扶摇派的女弟子不知专心修炼,只知妖里妖气的勾引各派男弟子,实则不是什么好货色。 花素素说得满腹怨气,李清雨却只觉得高兴。 无论如何,钟凌飞和伍白山能有如此荣幸,实则都是一件值得叫人欣慰、庆贺的好事。 李清雨在回信中好好的宽慰了一番花素素,又对钟凌飞和伍白山表示了衷心的祝贺。 只希望这两个人能在这四年一度的新弟子交流会中有所收获,又希望他们可以好好表现,为咱们凌霄派争光。 花素素抱怨完了不解风情的伍白山,话锋一转,又开始一脸梦幻的说起了沧海阁的二师兄林知言。 这位林知言师兄,李清雨先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也曾听说过。 据说他是沧海阁的二师兄,也是一位性情温和、温润如玉的君子。 花素素在信中将这林知言师兄说的‘天上有、地上无’,只将他夸成了一朵花儿,那一脸花痴的样子,真是看得李清雨都替她脸红。 不过在听说了林知言师兄这么多‘光荣事迹’后,李清雨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先前她还担心花素素的性格太过拔尖儿,担心她在沧海阁与别的师兄、师姐起争执、闹矛盾,如今有了林知言这样一位沉稳又温柔的师兄在,想来花素素的生活,也应当多了更多的保障。 不过放心归放心,等到自己开始提笔给花素素回信叙述自己的生活的时候,李清雨方忽而一个怔愣,悲从中来。 自己平素总是在担心这个、操心那个的,如今再看,最应当担心的,还是应属自己! 花素素是任性些不假,可是她在沧海阁如鱼得水,与师兄、师姐们相处的都十分开心。 旁人总说自己性情敦厚,可是如今呢?不过几天的功夫,便惹得整个饭堂都气氛紧张,冲突不断。 凌飞哥现如今一骑绝尘,修为已经突破了练气五层;素素和伍白山也毫不逊色,紧随其后。 可是自己呢?来了饭堂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修为却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止步不前、没有半点儿突破。 看着花素素信中讲述的他们的生活,再想想自己要回写的内容,李清雨突然便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恍惚。 她第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与花素素、钟凌飞、伍白山,,真的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花素素口中所说的那些灵器、宝器,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她口中那些性格各异的师兄、师姐,对于自己而言,就像是贫民百姓在谈论皇亲贵族的轶事。 李清雨一时心有所触,连握着笔的手都不自觉放松了。 蘸了墨水的毛笔掉落在宣纸上,凝结出一个大大的墨点。 李清雨手忙脚乱的去擦拭那个墨点儿,却越擦越脏,一直弄得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墨汁。 看着这一片脏污的墨汁,李清雨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 这哪里是什么墨点?这分明就是自己的人生啊! 心里面想着要做得更好,可是却总是越擦越乱、一塌糊涂! 李清雨终于再忍耐不住,好像虚脱了一般,全身无力的跌坐到了凳子上。 “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李高高,你个王八蛋~~该死的王八蛋~~~呜呜呜呜~~~” 李清雨正一脸恍惚的坐在凳子上看着那团墨迹发呆,凤采儿忽然从外面,像是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 凤采儿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她穿着一件桃红色抹胸长裙,头发盘成了个元宝髻,上面还插着花素素送给李清雨的那几根发簪。 她脸上的妆容更显然是精心描画过的:细细的眉毛,黑黑的眼线,朱红色的胭脂,无一不轻巧绝伦,将她更衬得肤白唇朱,貌若天仙。 可是那样一副绝美的妆容,现在却尽都被眼泪打湿了。 黑色的眼线被泪水冲刷着,将一张绝美的小脸糊成了个染色盘。 第三百四十三章 依偎 一  “李高高!混蛋!男人都是混蛋!啊~~~!呜呜呜呜~” 凤采儿似乎当真气得急了,她平常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如今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风一般的冲进了屋子,又一头扑到了床上,抱着枕头,歇斯底里的哭喊了起来。 “采儿姐!你怎么了,采儿姐?发生什么事了!” 凤采儿这么忽然一下冲进来,真将李清雨吓了一跳。 看着凤采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伤心不已的模样,李清雨的心中也跟着担心不已。 她顾不得想自己的那些小心事,只是手足无措的跟着坐到了凤采儿的床上,伸出手轻轻的搭在凤采儿的肩膀上。 “啊!呜呜呜呜~~清雨!男人都是王八蛋!王八蛋!这世界上没一个好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凤采儿原本是抱着枕头哭的,此时有李清雨在身侧,便一头扑到了李清雨的怀里,像个脆弱的布娃娃一般,将头搭到她的肩上。 李清雨被凤采儿扑得身子一歪,却又很快稳住了身形,双手紧紧的环住了凤采儿的背。 “采儿姐,别哭啦!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凤采儿哭得十分伤心,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低落在李清雨的肩头,将她肩上的衣裳都打湿成了一片。 凤采儿寻常总是泼辣又爽利的,在面对饭堂里的那些男人,她也从来不肯落了下风,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永远只能受人仰望。 李清雨哪里见过凤采儿如此脆弱的摸样啊! 当下一颗心便也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 她听凤采儿哭得撕心裂肺,自己的心、肝、肺竟像是也跟着产生了共鸣,当下心中的潮水便一波一波的涌了上来,冲刷得李清雨眼圈儿泛红,鼻子发酸。 李清雨她一向便与凤采儿亲近,将凤采儿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一般爱戴。 此刻见凤采儿伤心,就像看着自己的大姐、二姐伤心。 李清雨一时只觉得新愁旧痛都一起涌上了心头,叫她悲从中来,不能自已,竟是跟着凤采儿的哭声一起掉下泪来。 “呜呜…采儿姐…呜呜,你不要伤心了…都怪清雨没用,帮不上你的忙,也保护不了你…呜呜…对不起!是清雨太不争气了!” 凤采儿原本正哭得伤心呢,可是一转眼,小清雨怎么哭得比自己还伤心? 凤采儿一时也顾不得自己哭了,只是从李清雨的怀里抬起头,顶着一张花猫儿样的脸,一脸疑惑的看向李清雨: “大妹子?你哭什么?我失恋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悲伤收也收不住,只这样看着凤采儿的脸,豆大的泪珠儿还是如珠串儿一般不断的从眼中滚落。 “呜呜呜呜~~我也不知道…嗝~~只是看着采儿姐如此伤心,我,我也忍不住想哭……” 天啊!这是什么理由啊! 怎么有这样的人啊! 凤采儿心中一时觉得无语,一时又觉得有些温暖。 记忆中,似乎从来都没有人,会因为自己而哭成这个样子。 那些个臭男人平时甜言蜜语说得倒好听,可是到了真正的时候,却总是各种理由、跑得比谁都快。 仔细想想,活了这么久,这世上竟然没有一个会为了自己而哭的人! 若是真的如此,那人生活得岂不是也太失败了? 不过好在,现在终于有这样一个人了! 凤采儿一时心中大触,她一脸怔愣的看着哭得满脸泪痕的李清雨,甚至连失恋的痛苦都忘去了大半儿。 姐妹两个就这么眼含着泪珠儿的、大眼瞪小眼的相对许久。 待到眼泪风干,看着互相那泪眼婆娑、灰头土脸的可笑样子,又不禁觉得对方十分可笑,不约而同忍俊不禁,相视一笑。 凤采儿到底是个过来人,她一时遭受打击,心有不甘,所以这才情绪失控,痛哭不已。 不过等到她慢慢回过了神儿,心中的痛苦便也慢慢的消散了不少。 而经过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哭过后,李清雨心中的压力和失落也消散了大半儿。 姐妹两个人一起痛快的发泄了一番心中的负面情绪,便又一起拥着被子靠在一起,窝在床上聊起了悄悄话。 毕竟是姐姐,这样毫无形象的当着妹妹哭成那样,如今缓过来了,凤采儿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看着李清雨一脸的疑惑和关心,她便也顾不得难为情了,只是细细的与李清雨讲述了今晚叫她情绪失控的原因。 原来这凤采儿虽然身在饭堂,却有个五大峰阁内门弟子的男朋友,用九州大陆的话来说,就是情郎。 那个情郎的名字,就叫做李高高。 凤采儿虽然说年纪大了些,又身处饭堂这样没什么前途的地方,可是她毕竟长得漂亮啊! 男人原本就是视觉动物,最喜欢的也是漂亮的美人。 凤采儿那风情万种、我见犹怜的模样,不正是所有男人心中最佳的妖娆美人吗! 李高高就是被凤采儿那妖娆的美貌迷住的、万千男人中的一个。 李高高年纪不大,并不是什么花中老手,只是个稚气未脱的青涩少男。满打满算,他其实也就比李清雨高上几届而已。 他长得也不算高大帅气,普普通通,最多只能算是比较白净、清秀。 按说这样普通的人,大抵是入不了凤采儿的眼的。 可是这李高高虽然相貌普通,却是天生二灵根的好资质。 因着这份好资质,李高高被神阁的长老收入内门,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内门弟子。 而凤采儿最开始注意到的,便也是他那神阁内门弟子的身份。 有句话说得好:‘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凤采儿一直将这句话视为至理名言。 她自恃貌美,只轻轻勾一勾手指,便会有无数的男人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为自己折腰。 凤采儿一直都很享受这种被男人簇拥着、高高在上的感觉。 以前的时候,凤采儿眼高于顶。别说是李高高这样的男人了,就算是陆大成那样的,她都难看上眼。 可是随着岁月流逝,便是再美的女人,也总免不了要打些折扣,成为秋日的黄花,昔日的芙蓉。 更别说是她这种原本便身无长物,只以美色惑人的美人呢?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友情 一  年华逝去,美人迟暮,这大抵是世上最残忍的事了,也是一个女人,特别是美女,最大的悲哀。 饶是凤采儿心比天高,却也不得不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并且低下高傲的头颅,向现实妥协。 以往觉得看不上眼的人,如今竟成了自己高攀。 就好比眼前的这位李高高。 “以前我一直不懂,为何以前的修仙者们会那样执迷于各种各样的丹药。如今我方理解了他们的心情。若是此时我手中能有一颗驻颜丹,哪怕我知道这丹药会叫我在未来的某一天死于非命,可是我却仍旧会毫不犹豫的吞服下去。” 李清雨年纪还小,所以自然不理解凤采儿此刻的悲凉。 她只是见凤采儿面色伤心,便默默的将自己的身子向凤采儿靠得更近,想要借自己的体温给她些温暖。 “当初可是他李高高先追得我!” 凤采儿如今说起这话时,还是满满的怨愤。 “你也知道,被困在饭堂这样儿的地方,实在是很少有机会可以外出的。虽没有人一直管着,可是你若是随意去到主峰,被执法队的人见到了,还是免不了要被人扣上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我那时也实在是闲得发慌,便一个人偷偷溜去主峰那边转了转。其实也没做什么别的,只是远远的看了看训练场上弟子们训练的样子。唉,全当是怀念当初了!” “可是不成想,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好巧不巧的被执法队的人看到了!” “大妹子,你别看咱们这饭堂地方偏,又整天闲着没什么活计。可是往大了说,咱们这儿好歹也是个整个八经的部门单位!你若是在饭堂里呢,你甭管做什么,那都没人管你;但是你若是跑出了饭堂,到主峰那边到处乱逛,那就是擅离职守,可是要被狠罚的!” “我那时一时不查,就被执法队的人逮了个正着。当时也是慌不择路,没有想着转头往外跑,而是直接向着训练场的方向跑去了!” “然后,就是在那儿,遇上了那李高高。” 回想起两人的初遇,凤采儿一时也是感慨不已。 似乎每次的恋爱,总是有一个格外美好的初遇。 也正是因为这初遇的美好,所以往后的相处竟是只会越来越叫人失望。 就像是在爬一座山,从一开始便已经到了山顶,往后的路无论怎么努力,却只能无奈的在走下坡。 “我那个时候心里慌啊,加上那仙法挺长时间没用,也有些生疏了,被执法队的人在后面一追,更是急得像没头的苍蝇一般。” “当时训练场上有弟子在训练,我也不敢往人堆里跑,就运起仙法,一路逃到了训练场后面的修炼间。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直接捡了一个屋子,直接就闯了进去。” “本以为是间可以躲藏的空屋子,却不想里面还有个人正在打坐修炼。那个人就是李高高。”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是他救了你吗?你有被执法队的人抓到吗?” 凤采儿说起这些过往,满心的唏嘘不已,李清雨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儿。 她长这么大,也从没有人跟她讲过这样的故事。 此时听凤采儿说起这段故事,竟是比说书还更好听! 李清雨一时都忘记凤采儿讲述的是她的‘失恋故事’了,只是扯着她的袖子,一个劲儿的追问个没完。 凤采儿原本还满心的伤感的,可是看着李清雨那满脸八卦、好奇宝宝的摸样,也不禁被逗得什么心情都没了。 “李清雨,你有没有良心啊!我这正讲我的失恋故事呢,你怎么那么兴奋!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凤采儿眉毛一挑,伸出手捏住李清雨的两个脸蛋,向两边一扯,便将李清雨那原本清秀可爱的一张小脸儿扯得变了形儿。 可是凤采儿犹不满足。她向前一扑,整个身子都压倒在李清雨的身上,待李清雨动弹不得后,她这才伸出一只手,‘叽叽咕咕’的开始挠李清雨的痒痒。 “啊!采儿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快饶了我吧!” 李清雨先时还收着力气、不敢反抗,可是如今被凤采儿这么一挠痒痒,当下也忍受不住了,她一面求饶,一面身子扭来绕去,活像是一只被扔上了岸边的鱼。 “啊?你这小妮子,力气还真大!累死我了!” 凤采儿先时只觉得自己是天生神力、金刚芭比,却不成想这平素娇娇弱弱的小清雨,力气竟然比自己还要大。 她开始的时候还能凭身子勉强压住李清雨,可是后来却还是被李清雨扭来扭去的身子,给掀到了一边儿。 经过了这么一场‘肉搏战’,姐妹两个都有些筋疲力尽,却也觉得心中更无端畅快了许多。 两个人也不起身,便只是死鱼般的并排仰面躺着,一脸恍惚的盯着屋顶昏黄的灵气灯,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唉!我以前总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交朋友。明明交朋友又麻烦、又要耗费心力。搞不好还是笑里藏刀,在背后偷偷使坏。若是弄得反目成仇,更是叫人无端伤心。” “可是现在,我可算是终于明白交朋友的意义啦!” 凤采儿平躺在床上,转过头冲着李清雨微微一笑: “谢谢你拉,小清雨!” 凤采儿平素各种各样的甜言蜜语可是没少与那些臭男人说,她一向觉得自己身经百战,脸皮也是极厚的。 可是如今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道谢,竟又叫她害羞了起来。 “采儿姐,为什么和我说谢谢?你遇到了这样难过的事,可是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什么办法都想不出。唉,我真是太没用啦!若是素素在就好了,她一向可聪明了,什么事都难不倒她。若是她在的话,肯定会想出好办法的。” 李清雨原本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从来没谈过恋爱,就连对大师兄那种朦朦胧胧的喜欢也只是小心翼翼的压在心底,东躲西藏着生怕被人发现。 这样单纯的经历,自然给不了凤采儿什么好的建议。 甚至连听凤采儿讲起那些往事的时候,李清雨都像是在听天方夜谭的评书一般,一脸稀奇。 “哎呀!谁指望你帮忙啦?那么大点儿个小姑娘,你能知道啥?” “这男女之间的事儿,复杂着呢!姐姐我参透了十多年,却还是一塌糊涂、一败涂地。” 第三百四十五章 第九次失恋 一  凤采儿叹息着,突然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像个笑话。 年少时总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可是如今人到中年,却发现自己还是两手空空,不知所以。 “以前我失恋的时候,虽然伤心,可是也只是一个人。”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绝望,孤孤零零一个人,难免要钻了牛角尖儿,总要好久才能走出阴霾,。” “但是现在不同啦!有了清雨你在!我不管是哭、还是笑,总有你陪着我!我心里面就算再难过,跟你那么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下,什么伤痛也就忘个差不多了!” 对于凤采儿来说,这样有朋友陪伴的日子还是第一次;这样温暖的感觉,也是新鲜又陌生的。 不过不得不说,这感觉还真的不赖! 凤采儿的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些真心的微笑,却不知她的这番话,可将李清雨羞得手脚卷缩。 “采……采儿姐,要谢也是我该谢谢你才对…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也知道自己总是惹麻烦,都是你一直在护着我…我…” “哎呀呀!这是干嘛呢?我可受不了了!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就变成了感恩大会了!哎呦我的天啊,可别说了!我这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李清雨的话才说了一半儿,凤采儿便先嚷嚷着,打断了她。 其实两个人都不是特别善于表达自己心中感情的人,凤采儿大家别看她平常风风火火的,原来竟也是个花把式! 如今她一张脸涨得通红,竟是比李清雨还要更害羞几分。 凤采儿只觉得屋顶那昏黄的灵气灯也变得格外刺眼起来,她不愿意叫李清雨看到自己羞涩的神情,便轻轻一挥手,原本还亮着的灵气灯也应声而灭。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互相也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了,姐妹两人都觉得心中放松不少。 “采儿姐,你说你那时被执法队的人追赶,于是闯到了李高高的修炼室。后来呢?他救了你吗?” 方才被李清雨那么一打岔,凤采儿几乎已经忘了李高高的事了。 此时听李清雨问出来,她才想起自己失恋的这码子事儿。 这忘得也太快了吧! 凤采儿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语。不得不说,这真的可以算作凤采儿十几次失恋中最轻松的一次了。 “对啊。那时我慌不择路,竟然闯进了李高高的修炼室,给他吓了一跳。不过他在听我讲了缘由后,便决定帮助我。他将我藏在了修炼室的柜子里,又布下了隔绝气息的法术,加上我原本便会些龟息术,所以一时倒是将执法队的人瞒了过去。” “也就是那件事过后,他开始热切的追求我。说了许多甜言蜜语的好话,又许下了许多天打雷劈的誓言。我见他似乎是真心实意的,便也心一软,答应了他。”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挺甜蜜的。他虽然平时修炼很忙,可是却也总会找出空闲的时间来饭堂偷偷找我。他那时候每次来饭堂牺牲的都是他自己的休息时间,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每日睡觉的时辰都不过两个时辰。” “我就是那个时候被他感动的。我觉得他真的用情很深,对我也付出很多。所以虽然开始时并没有多喜欢他,后来也慢慢的选择相信他,并且大胆的对他付出自己的感情。” “可是慢慢的,他开始越来越忙,来找我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 “我当时只觉得他是太累了,所以便也很理解他,从没有责怪过他、或是抱怨他半句。可是没想到他却越来越冷漠,到了后来,常常几个月才会来饭堂找我一次。” “唉,男人啊,都是这样!初始时各种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便是叫他去摘天上的月亮,他也没有半句怨言。” “可是到手了之后呢,开心了、满足了,便也不知道珍惜了。厌了、腻了,就丢弃到一边,如此这般,真是该千刀万剐!” 凤采儿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伤心了,可是如今说起这话,她还是觉得心中愤懑不已,连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的起来。 “其实说实在的,我原本也没有多喜欢他的!” “我只是不甘心!” “明明当初‘死皮赖脸’招惹我的是他!如今冷血薄情要分开的还是他!既然早有今日,当初又何必来招惹我!徒惹我伤心一场!” 凤采儿长叹一口气。 她在黑暗中翻了个身,觉得先前被遗忘了的那些愤懑、伤心似乎又开始在心口弥漫。不过好在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浓烈、澎湃。 她颇有些失魂落魄的靠在了李清雨的身边,出神的感慨: “我之前读那些话本儿,几乎每个话本儿里都有许多既优秀又专情的好男人。那样的好男人,为何我就遇不到呢?为什么我就碰不上一个好男人呢!好男人都死光了吗?” “唉,清雨,你不知道,从当初与师兄分手,负气来饭堂,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失恋了有九次了!我已经遇到九个渣男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想求一份真挚的爱情,只想要一个一心一意对我的男人,为什么这点要求都不肯满足我!” 凤采儿满心凄楚,无语问苍天,那哀切、颓废的模样儿,叫李清雨也跟着伤感了起来。 其实案按道理说,故事听到了这儿,身为一名倾听者,知情趣儿的人大抵便该开始下个总结,然后好好的安慰一番了。 比如:‘没关系的,你一定会遇到好男人的’、‘别伤心了,是他们不配’、‘是他眼睛瞎,所以才错过你的,叫他等着后悔吧!’诸如此类。 可是李清雨从来便是一个较真儿、认死理的,也从来便不是一个善于安慰人的。 她不愿意看着凤采儿伤心,又不想那样含混了事,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问出自己内心的困惑。 “采儿姐,既然你们明明开始时那样的真心,为何走到现在如此境地了呢?那个李高高真的那样坏吗?你之前交往过的那些男修士,他们也都真的那么坏吗?” 第三百四十六章 初恋 一  没想到李清雨会突然如此发问,凤采儿明显一愣。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凤采儿还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 虽然她经历了九次分手,但每次分手后凤采儿都沉浸在伤心和怨愤中不可自拔,还真是从来都没有仔细思考过恋情失败的原因。 原因?是什么原因呢? 原当然是因为那些男人们太渣啊! 他们没有坚守住当初的承若,他们背叛了自己的誓言,他们罪该万死!” 他们当然坏!他们坏到骨子里去了! 他们若是不坏,又为何要与自己分手? 他们若是不坏,又为何用那样的冷酷来伤害自己的心? 想到自己曾经遭受的那一次次痛苦的伤害,凤采儿又觉得心中怒火迸发。 黑暗中,李清雨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也感觉到她的呼吸越发的沉重、急促。 “采儿姐……” 李清雨虽不同爱情,却也能想象到失去爱情会给人带来的痛苦。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再也见不到大师兄…… 只这样想想,李清雨便觉得心中像刀割了一般的钝痛。 李清雨觉得这世上大部分事情都是可以通过努力来慢慢完成的,却唯独没办法通过努力叫一个人喜欢自己。 就像是如今自己明明已经如此努力了,却仍旧没办法叫饭堂众人喜欢自己一样。 自己尚且如此,那么采儿姐该有多么的绝望呢? 李清雨想象不出,只能在被子下牢牢的抓紧了凤采儿的手,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 在李清雨的安慰下,凤采儿心中的愤恨终于慢慢消散了不少,她也终于可以静下心来仔细的思考一下,自己恋爱失败这么多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自己的失恋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自己又是如何从一名沧海阁的内门弟子,一步步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呢? 一切,还应当从凤采儿十六岁那年的秋天说起。 十六岁的凤采儿,远没有如今的风情和事故,她还是个刚来凌霄派没几年的,带着些天真懵懂的小姑娘。 凤采儿打小儿便长得漂亮,因为这份漂亮,她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很多宠爱,却也像许多漂亮的小女孩一样,有些恃宠而骄,是个玻璃心的小公主。 那时五大峰阁有许多男弟子都对她很有好感,她却只喜欢隔壁道阁一名叫做唐昭昱的师兄。 被这样一位美貌享誉全派的美女青睐,唐昭昱在受宠若惊之余,也在周围朋友们嘻嘻哈哈的怂恿下欣然接受了凤采儿抛出的橄榄枝。 两个人就这样成为了全门派有名的一对金童玉女,传出了不少为人称颂的浪漫轶事。 当然了,浪漫是别人的,心酸不易还只有自己知道。 那个时候的凤采儿还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她向来被周围人的追捧惯坏了,总觉得自己能选择和唐昭昱在一起,那便是他天大的福气了。 因着这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凤采儿对唐昭昱颐指气使,总对他发泄自己的坏心情不说,还总是要叫他做一些为难的选择,以此向所有人证明他对自己的爱情。 其实咱们都知道,这样的证明其实是毫无意义的。但是年轻幼稚的凤采儿,却对这样的又喜乐此不疲。 唐昭昱是个脾气很好的男生。虽然有时候也会觉得心中不满,可是却因为他那温和的性格,一次次容忍了凤采儿的胡闹,所以在那个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其实还是不错的。 至少在凤采儿看来,是还不错的。 两个人真正产生隔阂,还是因为唐昭昱的修为成功的突破了筑基。 其实这种因为修炼而产生的隔阂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因为没有爆发过什么太大的争吵,所以凤采儿便也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却不想唯一一次爆发,便导致了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无可挽回。 其实看凤采儿平日的生活状态大家便也知道了,凤采儿这个人啊,她根本不是一个很能吃苦、愿意下工夫去修炼的人。 她虽然因为天资比较好,所以被门派收入了内门,可是她的心思从来便没有放在修炼上过,修炼的成绩也一直都是同门师兄弟中的吊车尾。 虽然与李清雨一样是吊车尾,但是凤采儿就没有李清雨那么大的负担。 她长得漂亮,也爱美,她将‘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句话视为至理名言,所以压根儿便不在乎自己的修仙成绩如何,只一心一意的将所有希望和心思都寄托在唐昭昱的身上。 但是‘当你开始将希望交给别人的时候,便注定了只能得到失望’,这世上的事情一贯如此,凤采儿自然也不例外。 与懒懒散散的凤采儿不同,唐昭昱是个很有进取心的男人。 他心中有志向、有理想,虽然与凤采儿走到了一起,却也从来都不曾停止过自己向前走的步伐。 两个人一个走、一个停,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只能越来越大。 眼看着唐昭昱已经成功突破了筑基境界,凤采儿却仍旧在练气五层原地不动,深感两个人之间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唐昭昱在独自犹豫了许久后,终于向凤采儿提出了分手。 这次分手,对于唐昭昱而言,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但是对凤采儿而言,那就是平地惊雷,天崩地裂。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啊!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争吵,为什么突然要分手呢? 凤采儿虽然之前一直都觉得自己和唐昭昱在一起是便宜了他,可是真的要分手了,她又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凤采儿哭哭啼啼的去唐昭昱,哀求他,希望他可以回心转意。 可是这男人一旦绝情起来,从来都是八匹马都拉不回的。 凤采儿一只将唐昭昱视为自己未来的希望,如今希望没了,她便也像是一下子失了所有的魂儿。 在巨大的悲伤下,凤采儿越发的自暴自弃起来。 她不去参加体能训练,也拒绝修炼仙法,她只是每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每日沉迷于各种各样的话本中,逃避现实。 沧海阁的众师兄弟先时还每日小心翼翼的安慰她、照顾她,可是凤采儿却并不领情。 也将大家的好意都当成了驴肝肺。 就这样颓废着,又过了半年,蓝如海终于彻底对凤采儿失了望。 正好此刻饭堂正缺人照料,凤采儿便也被蓝如海长老大发到饭堂来静心、清醒。 这一清醒,就清醒了十多年。 第三百四十七章 狼 “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我。她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狐狸精,是坏女人。呵~可是谁是天生愿意做坏女人的呢?若是她们经历了我所经历的一切,她们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凤采儿仰面看着一片漆黑的屋顶,嘴边漾起一丝苦涩的嘲讽。 漆黑的空间中,两个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脸。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反倒叫两个人都更容易倾吐出一些正常情况下没办法说出的真心话。 “采儿姐,你有后悔过吗?” 黑暗中,李清雨沉默了许久,却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后悔! 后悔吗? 后悔当初与唐昭昱在一起?后悔来了饭堂?后悔这么浑浑噩噩的生活了十几年? 李清雨的问话,叫凤采儿心中一震,蓦然陷入了一片恍惚。 其实这个问题她也不不止一次在夜深人静中问过自己,尽管在外人面前自己总是一副悠然自得、无比满足的摸样,可是在内心最深处,自己还是在后悔的吧。 凤采儿失神的陷入了沉默,李清雨也一时没有再说话。 就这样一时静默了许久,李清雨才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缓缓又开了口。 “采儿姐,你跟我讲了这么多,我也给你讲个我曾经遇到过的故事吧。” 说完这话,李清雨也不等凤采儿出声应和,便又接着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采儿姐,你也知道,我出生的钟家堡,是个特别偏远、贫穷的小山村。我们那里四面环山,也没有什么出村子的路,每次想要出村子到镇子里,总要翻过好几座山,赶好几天的路。” “我们那儿每家每户都在种地,可是因为气候旱,所以收成也不好。虽然爹每天都要去地里从早忙到晚,可是粮食还是不够吃。加上还要给地主老钟家交租,剩下的粮食就更填不饱肚子了。” 对于李清雨的这些过往,凤采儿也层多多少少的了解过一些。 此时听李清雨说起,也觉得这姑娘十分的可怜。 可是这好端端的,清雨她为何要突然与自己说这些呢? 凤采儿有些不解,只是见李清雨说的认真,便也用心听着。 “因为靠着地里的粮食,总是吃不饱肚子,所以村子里的一些年轻人便也打起了别的主意。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们这里和海挨不上边儿,却四面都是大山,于是村子里的年轻人有些胆子大的,便相约成伴,隔三差五的去山里打些野味儿来解馋。” “我们那山大。山里的野味也多。不光是野鸡、兔子这些,往深山里面走,甚至一些野猪、狼、甚至是豹子、老虎,都曾见过不少。” “村子里面的年轻人开始的时候还只敢在近山处捕猎一些野鸡、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后来越来越熟练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便开始向深山里进发,尝试着去捕猎一些大型一些的野物。” “村里的男人们虽然胆子大,可是到底也不敢面对面的与豺狼虎豹战斗。他们凑了银子,去县城里找铁匠做了些捕兽用的铁夹子,放置在山林里。等到过几天再去取,便会有野物被夹子夹住,那时只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将那些野物捕获回来了。” “我曾经近距离的看过那种夹子,非常的坚固有力,尖尖的锯齿,只要夹住了猎物,便很难挣脱。靠着这种捕兽夹子,村里人捕获了不少的猎物,小到兔子、松鼠,大到野猪、山鹿,甚至还捕获一只金黄色的豹子。” “可是这么多年来捕获过这么多东西,却从来没有捕到过狼。采儿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凤采儿原本正听得出神,却不想李清雨突然将问题抛向了自己。 她在脑中仔细的想了想,却仍旧不知李清雨讲这个故事的缘由,最后也只能试探着回答: “大概是因为狼太聪明了吧。我先前听许多人说过,他们说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因为太聪明了,多以便识破了猎人的伎俩,从而避开了捕兽夹子的位置。也就不会被你们捕到啦!” 凤采儿说得笃定,李清雨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不是这个原因。狼虽然聪明,可是到底不如猎人狡猾。村里人总是将捕兽夹布置得很隐秘,别说是狼了,若是不提前知道放置的地点,就算是人,也难免会误踩受伤。” “那…?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会是什么原因呢?难道你们山里的狼数量特别稀少?唉,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了,清雨你也别卖关子了,快说答案吧。” 凤采儿此时也被李清雨勾起了好奇心,她在脑中努力的想着问题的答案,却始终没什么头绪。 李清雨原本也没想着要卖什么关子,此时见凤采儿想不出答案了,她便也直截了当的公布了答案: “村子的人极少可以捕获到狼,不是因为狼聪明,能避开机关,而是因为狼被捕兽夹夹住之后,会在第一时间自己把夹住的腿咬断,然后逃生。” “有些小狼被夹住,自己下不了口,老狼也会帮忙。” “而别的野兽则只能不断的哀嚎,挣扎着等待猎人前来,所以便只能沦为盘中之食。” “这便是狼不会被猎人捕获的原因了。” 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凤采儿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原因竟然如此惨烈,可是仔细想想,却也是逃脱捕兽夹唯一的方法了。 这样的答案叫凤采儿一时心中巨颤,就像是平地而来的一阵龙卷风,将她的整个心神瞬间便卷上了天际。 她好像突然便有些明白李清雨给她讲这个故事的原因了。 原来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竟是还不如一只狼啊! 惘而为人!惘而为人啊! 凤采儿心中哀叹不已,面上却是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凤采儿笑得狂放,相比于方才撕心裂肺的哭声,这笑声中又似乎包含了许多的怅惘和慨然。 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仍旧没有停止,只是仿佛失了魂魄一般,笑个没完。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凤采儿方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她侧过身,将李清雨紧紧的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又将自己的头深深的靠在了李清雨的颈窝儿。 “睡吧。这次真的可以睡了。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谢谢你,清雨。” …… 第三百四十八章 改变 这一夜李清雨是与凤采儿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除了刚来饭堂的那天晚上,在饭堂这么久,这还是李清雨第一次和凤采儿同睡一张床。 没办法,毕竟李清雨每天早上很早便要起来训练,若是睡在一起,就算是再小心,也难免会弄醒凤采儿。 其实过了这么久,李清雨便是再迟钝,也明白了饭堂众人对她的态度不满的原因。 饭堂里的人不喜欢看到她刻苦修炼的样子。 大家希望她可以合群一些,参与到众人每日的休闲生活中去,而不要每天都特立独行的训练、修炼。 李清雨也知道自己是个奇怪的、不合群的人,她没办法放弃自己的坚持,也不愿意去碍别人的眼,所以只能低调再低调,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只是默默的。 今日久违的又如此亲密的和采儿姐睡一张床,李清雨却睡得很不安稳。 她一直在做着支离破碎的梦。 一时梦到凤采儿给自己讲述的、她和初恋唐昭昱的故事;一时又梦到李高高;最后梦中唐昭昱和李高高的脸,似乎又全都变成了大师兄的样子。 看着大师兄看着自己那一脸厌弃的眼神,李清雨只觉得心都碎了。 她觉得浑身冷的像冰块,却只能跪倒在地上无助的哭泣、流泪。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李清雨才发现自己之所以感到冷,是因为凤采儿把被子都抢走了的原因。 凤采儿的睡相很不老实,一整晚,她都将被子紧紧的裹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则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的缠在李清雨的身上。 她的腿抬得高高的,像骑马一样压在李清雨的身上,将李清雨压得腰酸背痛,浑身酸麻。 如今已经到了深秋,清早的空气还是很凉的。 打在李清雨的身上,就成了一个个生冷冷的鸡皮疙瘩。 从到凌霄派至今,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里,李清雨每天早晨都按时起床做体能训练,风吹雨打,从未间断。 如今到了四点半,尽管脑子仍旧有些昏沉,可是李清雨还是准时的醒了。 她艰难的从床上慢慢支起身子,才发现自己的眼窝中竟然蓄满了未干的泪。 泪水随着李清雨起身的动作从眼窝中滚落,又很快的没入柔软的被子,消失不见。 看着这突然滚落的泪珠儿,昨夜梦中的片段,好像又忽然闪现在了脑海中。 其实从睁开眼睛开始,梦中的场景好像就像突然失忆了一般,变得一片模糊。 可是具体的场景虽记不起了,那种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感觉,却仍旧被身体诚实的记得。 李清雨摸摸自己仍旧有些微微犯疼的胸口,一时只觉心有余悸。 也不知是不是梦中太过伤痛的原因,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昏沉沉的。 她迷迷糊糊的起床,又轻手轻脚的穿好了衣裳,方慢慢提起了精神,散了睡意。 直到都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李清雨回过头向床上一瞅,她方后知后觉的发现床居然是空的! 原来一直以为还睡在床上的凤采儿竟然不在! 凤采儿有多爱睡懒觉,这大家可都是知道的。 这么一大早的,天还没亮呢,她这是去了哪儿? 难不成昨晚自己睡着后,又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李清雨这边还没来得及惊慌,那边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凤采儿手里拿着个毛巾,一边擦脸,一面活力满满的进了屋子。 此时早已经到了深秋,天气也不像夏天时亮得那么早了。 因为这屋子里有些昏暗的光线,所以李清雨一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以为凤采儿大概是去起夜了。 等到凤采儿走近了,她才发现凤采儿居然不是穿着亵衣的。 她早已经梳洗打扮妥当,身上更是穿着一件李清雨从未见过的,灰色束袖的劲装。 “采儿姐?这……” 看着凤采儿的装束和她一脸微笑的表情,李清雨似乎感觉到了凤采儿的意图,心中有些惊喜,又有点不敢置信。 相比于李清雨的惊讶,凤采儿就更坦然许多了。 她将自己手里的毛巾往梳妆台上潇洒一搭,器宇轩昂的整整袍子,笑得一脸灿烂,无半分往日的颓废、懒散。 “我早就想着要跟你一起去做体能训练了!只是我每次总是起不来床,便总想着明日再去。这么一日更拖一日的,总也没个开始。” “昨天晚上听大妹子讲了狼的故事,我这心里面也是感触万千。大妹子说得对啊!不管怎么着,我是绝不能再那么过下去了!连狼都知道要咬掉自己的腿,我这么一个大活人,难道竟然不知道要下定决心吗?” “以往还年少时,听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她说这世上最大的悲哀,便是一个年轻时仗着青春貌美就肆无忌惮的女子老去后的时光。我不想拥有那样的悲哀,所以我只能让自己在除了青春貌美外,再多些别的依仗。” “我经历了九次失恋。可是在这些痛苦失恋后我却一直都只知道怨愤,我从来都没有仔细的反思过失败的原因。如今想想,感情这种的事,果然从来都没办法说是一个人的过错呢!” “哈哈哈,好啦,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反正以后你采儿姐就跟着你混了!怎么样,大妹子,你欢迎不欢迎呢?” 凤采儿这次好像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了,她握紧了拳头,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好像窗外那正在徐徐升起的朝阳。 “怎么会不欢迎!当然欢迎!” 李清雨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是真心实意的将凤采儿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一般爱戴,自然也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凤采儿好。 只是很多话李清雨虽然心中想着,却实在没有立场在嘴上说出来。 加上她文化水平太低,自然也没那个能力去滔滔不绝的跟人讲什么大道理。 所以甭管心里面多么着急,却也只能急在心里。 如今难得凤采儿自己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李清雨自然是高兴又欣慰。 李清雨对于爱情的事不甚清楚,她也不懂两个人相处之中的技巧、细节。 但是她却知道一点,那便是或许在爱情的世界中,你曾经受到了很多身不由己的委屈和伤害。 但是分手之后的生活,却是由你自己主宰的。 是像别的野兽一般,被困于夹子上哀泣哭嚎;还是像狼一般咬断自己的伤腿,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这是你的选择。 有时候,人还是需要有一些壮士断腕的决心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白雪 就这样,李清雨在半个月多的独自晨练后,终于拥有了第一个同伴。 不过凤采儿虽说嘴上说得决心满满,等到真的开始跟着李清雨训练后,才发现自己长久没有锻炼的老胳膊、老腿,早已经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剧烈运动了。 沿着山路来回才跑了两圈儿,凤采儿便叫苦不迭,只是瘫坐在地上,捂着腿,‘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李清雨心中也知晓这体能训练不能一蹴而就,应当给凤采儿一个循序渐进、慢慢适应的过程。 于是便也不为难她,只是叫她在原地休息,自己则是一圈圈的在山路上飞驰。 凤采儿虽然一向知道李清雨每天都在做体能训练,可是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清雨具体训练的内容。 这么一看,可给凤采儿吓了一跳。 这姑娘?她真的是人类吗!…… 这样的训练强度,别说是个姑娘了,就是整个门派中最强壮、最有力量的老弟子,恐怕都难以承受其重。 唉,这么一个能吃苦、有毅力的姑娘,她怎么就是个五灵根呢! 这还真是老天爷不公平啊! 这下连凤采儿都忍不住跟着感慨、叹息不已了。 等到李清雨终于完成了所有的体能训练,太阳又已经高高的升起了。 往常的时候李清雨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如今有了凤采儿陪伴,她高兴得甚至连劳累都忘了。 两个人沐浴着朝阳,兴高采烈、说说笑笑地往回走,行至半路,竟然还发现一只小兔子! 那小兔子通身雪白,两只长长的耳朵直愣愣的立着。 见了人也不跑,就那么端着两只小手站在路中央,一双黑豆儿似得眼睛灵巧巧的盯着人看。 “唉?这兔子有有意思啊?胆子这么大,竟然不怕人的啊?” 凤采儿头一回见到这样胆大的小兔子,心中高兴,便一路小跑的上前去抓。 说来也真是奇了,眼看着凤采儿一颠一颠的靠近了,那小兔子竟然还不逃跑,仍旧傻傻的呆立在远处,直到被凤采儿一把抱进了怀里。 “唉?大妹子!快看这小兔子!被我抓住了!哈哈哈哈” 抓住了小兔子,凤采儿很高兴。她一边抚摸着小兔子光滑柔顺的皮毛,一边招呼李清雨过来一起摸。 李清雨也没想着这小兔子竟然这么傻,这么简单的就被人给抓到了手中,简直太有损兔子灵巧、机敏的威名。 她凑近了去看,小兔子被凤采儿抱在怀里,非但没有半分的害怕挣扎,反倒一脸十分享受的模样。 它更是削减了脑袋,一个劲儿的往凤采儿那两颗硕大、柔软的大馒头中钻。 “这兔子……” 见到这小白兔如此色狼的行径,李清雨也是颇感无语。 不过眼前这场景怎么感觉如此熟悉呢?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凤采儿怀里的这只兔子,似乎也长得格外的眼熟… 李清雨心中狐疑,又有些不敢置信。她试探性的冲着那小白兔唤了一声:“白雪?” 听到‘白雪’这两个字,小兔子的身子明显的一抖。 它的两只耳朵颤颤巍巍就像是两根天线一样,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就当李清雨以为眼前的这只小白兔果然就是花素素曾经心心念念的白雪的时候,那小兔子又将耳朵耷拉了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的样子。 如此反应,不禁叫李清雨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这小兔子到底是不是白雪呢? 若不是白雪,为何它会对‘白雪’这个名字有反应? 若真的是白雪,且不说这是有多么的巧合,就说这小白雪为何会出现在饭堂的山头? 李清雨想不出头绪,便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小兔子看,想要从外貌上分出个不同。 可是依着人类的眼光来看,这天下的兔子长得似乎都是一个摸样的。 特别像眼前的这只小白兔,他通体雪白,身上连个不同颜色的杂毛都没有,更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记。 如此一来,倒也叫李清雨彻底没了头绪。 凤采儿原本正高兴呢,却见李清雨也不摸小白兔,只是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小兔子看。 她心中好奇,待问清了缘由,也觉得十分惊奇、有趣。 对于这小兔子是不是白雪的疑问,暂且放到了一边儿,但是不得不说,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小白兔,无论是凤采儿还是李清雨的心情都更加的兴奋、欢喜了不少。 一直到两个人抱着小白兔回到了饭堂,两人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半分削减。 自打李清雨来了饭堂之后,饭堂众人的起床时间便不自觉提前了许多。 凤采儿和李清雨晨练完回饭堂的时候,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也都已经起来了。 三个人没精打采的围坐在院子中的小桌子边,手里拿着云中飞精心雕刻的那副木牌,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牌。 见李清雨回来,云中飞习惯性的便想出声儿打趣,一转头,却见凤采儿竟然就在李清雨旁边。 还来不及惊讶,他又看清了凤采儿身上的装束打扮,这一下更是将云中飞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他拿着木牌的手一松,手里的木牌便‘稀里哗啦’散落了一地。 “云中飞,你这是干嘛?我告诉你,可别想着用这种方法耍赖啊!” 云中飞的木牌都洒落到了地上,自然惹得赵大肚和张远志十分不满。 两个人一面皱着眉头埋怨云中飞,一面心不在焉的抬起头—— 这世界上又多了两尊人形化石。 天啊!这是什么情况!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还是魔人大军占领世界了? 这一定是幻觉吧?这是在做梦吧? 凤采儿居然会这么早就起床?她还跟着那个新来的李清雨去做晨练了? 她身上穿得那是什么? 这还是我们那个不睡到下午不起床、爱美如命、妖娆性感的凤采儿吗? 云中飞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面前的凤采儿却还是没有消失。 她就那样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劲装,梳着个简单的丸子髻,一脸阳光灿烂,活力满满的站在朝阳下。 第三百五十章 背叛 “哈哈,大家早上好!我回来喽!” 见到院子当中的三人,凤采儿欢快的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清晨呼吸着最清新的山间的空气,又酣畅淋漓的出了一身大汗,凤采儿心情大好,脸上的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灿烂。 不得不说,懒惰真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曾经的凤采儿一直以为懒惰是安逸、是休息、是福气;可是实际上它带给自己的却是无聊、是倦怠、是消沉。 它剥夺了自己对前途的希望,隔断了自己和外界的联系,使自己心胸日渐狭窄,对人生也越来越悲观、怀疑。 而勤奋呢?却恰恰相反。 你以为它是痛苦、是劳累、是折磨,可是它带给你的,却是活力,是充实,是希望。 就好像今日,运动的过程虽然叫凤采儿苦不堪言,可是运动的结果却是叫她浑身舒坦、神清气爽。 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凤采儿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得好像一只小鸟,好像时刻都要随着微风、张开翅膀,飞到朝霞满天的云层上去。 凤采儿是精神饱满、心胸开阔,所以自然态度温柔、热情洋溢。 可是面对凤采儿灿烂的笑容,圆桌边的三个男人还被震撼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哎呀!你们别说,这早晨出去练练,还真挺舒服!” “老人总说‘万事开头难’,我看这话还是有毛病的。开头儿不难,过程也不难,就是想象的难,自己给自己吓住了!” “就像今个儿这事,原本我也以为我没办法起来这么早的呢,没想到这起个床,还真算不得什么难事!” 凤采儿怀里抱着小白雪,一面带着李清雨向院子里走,一面兴高采烈的跟大家伙分享自己的心得感受。 晨练这种事,对于李清雨来说,那自然是每天都要做的日常;但是对于凤采儿来说,却是十几年过去才开始的新的体验。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一个酝酿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对于凤采儿来说自然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值得感慨、值得炫耀的大事。 不过尽管凤采儿得意洋洋的说了这么久,却并没有人捧场。 圆桌边三人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仍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唉?怎么都跟石头似的不说话呢?我先回去换衣服啦!一会见!” 凤采儿精神抖擞、心情好,虽然三人都愣得跟石头一样的不接自己的话,她也不恼。 只是一手抱着小白雪,一手拉着李清雨,一路春风得意般的进屋去了。 眼看着凤采儿和李清雨一路说说笑笑的回了屋子,几个人仍旧傻傻的坐在圆桌边面面相觑。 凤采儿觉得自己是温暖和煦的春风,可是对于圆桌边的三人而言,她今个儿早晨的这一遭,无异于一颗呼啸而过的彗星。 彗星以雷霆之势撞击到几个人的心口,将几人心口装出了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洞,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呼啸着飞走。 “哈哈哈哈哈哈!太有趣儿啦!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有趣儿啦!” 也不知就这样呆呆的静默了多久,张远志第一个回过了神。 他将忽然将手中的木牌向桌子上一扔,大笑着站起了身。 “玩牌、玩牌,人生如牌啊!举世皆浊谁独清,众人皆醉谁又醒!枉而为人,枉而为人啊!” 仰天大笑着抛下这句话,张远志也不理云中飞和赵大肚,只是甩甩袖子,双数颤抖的拿着自己的酒壶,一路摇头晃脑的向着远处落叶缤纷处去了。 一直走了许久,直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云中飞和赵大肚还能听到他那似哭非笑、带着无尽沧桑样的笑声。 在这苍凉的笑声中。两个人抬起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对方的慌张和无措。 说句实在话,赵大肚的心中是有些愤怒的。 他愤怒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一种恍若被背叛了一般的愤怒。 在赵大肚的心里面,如今的饭堂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当然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李清雨了;还有一个部分,就是包含自己在内的,这些饭堂的老人。 这么多年来,饭堂的老人们早已经形成了一种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氛围,这种氛围或许不一定是对的,却是最安全的。 在这种生活方式下,每个人都可以忘记自己曾经遭受过的所有辛苦和磨难,感受到或真实、或虚假的快乐。 但是李清雨的到来,却将这个看似坚固的‘保护罩’撕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从口子里‘呼呼’的灌进来属于现实世界的冷风,这些风不但刺骨,也锥心。 不过李清雨她到底还是个新人。 新人总是野心勃勃又不知天高地厚的。 她的身上还保留着新弟子训练营时的锐气,自然没有办法融入到饭堂的气息中。 赵大肚虽因为被李清雨撕开的‘防护罩’的口子而备受煎熬,他却并不会害怕。 他在等待着,等待着时间的流逝来让所有的伤口慢慢愈合;等待着时间的流逝来让李清雨慢慢的同化,直到同他们所有人一起,安心的呆在这个幻想般的香格里拉。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事情并没有照着所有人预想的方向去发展。 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将李清雨慢慢腐蚀,反倒叫李清雨像是一株狂风暴雨后的青松,越发的翠绿欲滴起来。 那样的翠绿、那样的鲜艳,也在不知不觉中感染着凤采儿,让她忍不住便向着那份生机与活力靠拢。 看着李清雨和凤采儿有说有笑的背影,赵大肚就好像在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明天。 不!绝对不可以! 这是一种背叛! 只看着凤采儿身上的那身衣裳,那身灰色的劲装,云中飞便觉得心头如火山爆发一般涌现起无尽的怅惘和怀念。 那身衣裳,那样的劲装,凤采儿有多久没有穿过了? 她一向爱美,最喜欢穿的也是那种可以凸显身材的抹胸长裙。 可以在来饭堂之前,在还是沧海阁内门弟子的时候,她最常穿的,就是那种方便行动的劲装啊! 那时的她也曾生机勃勃、每日与其他弟子一起辛苦的训练,就像一株盛开在阳光下的耀眼的花儿。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自己才终于有机会可以与她如此亲密、如此平等的站在一起。 可是,现在,她又要飞走了吗? 像是一只凤凰一般,重新飞刀高空处,飞到蓝天里? 不可以! 云中飞与赵大肚又对视一眼,两人虽一句话都未说,却也都从彼此的目光中读懂了对方的心思,心领神会的微微点头。 第三百五十一章 白雪失踪案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赵大肚和云中飞而言,是无比难熬的;可是对于李清雨而言,便是自打来到饭堂以后,最快乐的日子了。 从来了饭堂的第一天开始,虽没有人明说,但是李清雨一直便受到了众人的排挤和孤立。 这样的孤立和冷落,也曾经叫李清雨不止一次的产生过怀疑,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到底是不是对的。 但是现在所有的怀疑和彷徨都没有啦! 她的身边有了凤采儿作伴! 采儿姐认同了自己呢! 她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她愿意和自己一起做体能训练,她和自己一起修炼呢! 一个人独自前行了这么久,李清雨现如今最需要的,便是别人的认同。 而凤采儿的认同,则化成了她最大的动力,指引着她奋勇向前。 不过正所谓好景不常,这样快乐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原本平静的饭堂便再次起了波澜。 许是凤采儿与李清雨近日来的形影不离着实刺痛了不少人的眼,这次的风波一来就不是清漪微波,而是滔天巨浪。 事情的起因,还是那日凤采儿与李清雨在那日晨练时带回的小兔子白雪。 这小白兔生得通体雪白、漂亮可爱,更难得可贵的竟是颇通人性,不但会自己去指定的地点上厕所,甚至就连人与它说话,它都好像可以听懂一般,特别的乖巧聪明。 也真是因为它的这份乖巧可爱,尽管李清雨仍旧分不清它到底是不是花素素丢失的那只‘白雪’,凤采儿却仍旧决定将小兔子养在饭堂,成为了一个备受宠爱的爱宠。 有了小白雪在,花素素和凤采儿的生活也更平添了许多乐趣。 每日去晨练回来的时候,花素素都会特意去树林里寻找一些兔子爱吃的青草,带回家喂给小白雪。 本来这样其乐融融的小日子过得好端端的,凤采儿和李清雨也每日都充实又快乐,却不想一日晨练后回到饭堂后,却发现小白兔白雪竟然不见了。 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以为白雪是趁着人不在,偷偷的溜出去外面玩耍了。 可是当两个人将饭堂周围翻了个底朝天后,却还是不见白雪的踪影。 就那么一只小兔子,它能跑到哪里去呢? 凤采儿一向极喜欢白雪,如今找了这么久没找到,也是真的急了。 她这回也不耽搁了,直接运起了仙法,开启了‘搜神术’。 这种法术听名字就知道,原本就是为了追踪找人才创造的。 据说这种‘搜神术’若由达到金丹或是大乘期的人使用出来,威力是十分巨大的,据说甚至可以‘元婴离体’,将整个凌霄派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都看进眼里。 可是这‘搜神术’由凤采儿施展出来,这效果便也只能算作差强人意了。 凤采儿在离开沧海阁的时候就没有筑基,这么多年堕落的生活过下来,她对仙法的使用更是生疏得不行。 这‘搜神术’因为要施法者注意力特别集中的去搜索,原本就是极耗费心神的,加上凤采儿这半吊子的功法,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叫她累得冷汗直流,脸色苍白。 可是眼看着凤采儿已经因为施法过度而摇摇欲坠了,白雪的下落却仍旧没有半分着落。 正当凤采儿和李清雨两个人开始慢慢陷入绝望、准备放弃的时候,凤采儿却忽然听到了几声微弱的、‘咕咕,咕咕’这样的声音。 是白雪的声音! 凤采儿大喜,赶忙加强了‘搜神术’的强度,终于确定了那微弱叫声的所在地,并不在饭堂外,反而正在厨房里。 白雪怎么会在厨房? 凤采儿先是一惊,既然便是大怒。 她不像李清雨那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迟钝的小白,对于赵大肚、云中飞等人的心思,她便是不能完全了解,却也能猜出个大概。 看来今日白雪失踪的案件,就是那可恶的赵大肚搞得手脚了!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小白雪竟然被赵大肚抓去厨房那种地方,凤采儿心慌意乱,也顾不得自己因为施法过度而疲惫不堪的身子了,直接带着李清雨,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到厨房,去找赵大肚算账。 进了厨房,凤采儿也不废话。 一把推开一直碍手碍脚阻拦着自己的赵大肚,雷厉风行的开始了搜索。 她将案板上的锅碗瓢盆都扔到一边,又将赵大肚辛苦搜集来的各种珍稀食材都扫到地上,终于在墙角的一个小竹篓里,发现了被困其中、不断挣扎着的小兔子白雪。 证据就在眼前,赵大肚也辨无可辩。 不过赵大肚本也没想着要辩驳。 他现在是满腹的怨气,一心只想着做些破坏、捣乱的事来阻碍凤采儿和李清雨的训练,弄出些幺蛾子来给她们添堵。 此时见凤采儿怒不可遏,他也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大言不惭的冷笑,只说这兔子原本就是一种普通食材罢了,既是食材,那么出现在厨房,便也自然不是什么怪事。 凤采儿原本就不是个温柔和善的性子,先前更是因为白雪失踪一事而心急如焚。 谁知到了此时,这赵大肚非但没有半分的愧意,还态度如此轻蔑,凤采儿心中怒意更甚,当下便运气仙法,直接向着赵大肚攻去。 在赵大肚的眼中,凤采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 他原本便对凤采儿愤恨不已,加之刚才凤采儿为了找寻白雪更是将他的厨房翻得乱七八糟,将他平日视若珍宝的各种珍贵食材糟蹋得不得了。 如此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更是叫赵大肚怒不可遏。 他现如今哪还记得什么同门的情谊,见凤采儿施法向着自己攻了过来,便也运起仙法抵挡。 不过片刻之间,两个人便已经眼花缭乱的过了十几招。 凤采儿和赵大肚都是练气五层之上的修仙者,他们之间的灵气对决,自然也不是李清雨这个段位的人可以看得懂的。 李清雨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一言不合竟然便动起了手,只眨眼的功夫,整个厨房便已经被一阵阵绚烂的法术灵光包裹。 还没等李清雨冲上前去劝架,凤采儿便已经捂着胸口,痛苦的跪倒到了地上。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冷 “采儿姐!”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实在太快,叫李清雨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是看着凤采儿脸色苍白的晕倒在地上,李清雨还是觉得整个脑袋都轰然炸响了一般。 在饭堂的这些时间,凤采儿一直是李清雨唯一的朋友,也是她唯一的依靠。 如今凤采儿出事,对于李清雨而言,就像是心头的大山轰然倒塌了一般,叫她既惊惶又无措。 “采儿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李清雨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尖叫了一声,她不顾念自己被摔得生疼的膝盖,只是飞扑向前,将跪倒在地的凤采儿抱在了怀里。 赵大肚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失手伤了凤采儿。 大家一起在饭堂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彼此的道行、本事,早已经了如指掌了。 两个人如今动起手来,虽说看似‘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实则都收着气力,下手有着分寸呢! 按道理讲,凤采儿入门时间比赵大肚早,修为也自然比赵大肚高深,就算是要受伤也是赵大肚受伤才是。 只是大家都忽略了方才为了找白雪,凤采儿使用‘搜神术’的事。 凤采儿原本就因为使用‘搜神术’而用法过度、摇摇欲坠,如今又不顾身体虚弱,强撑着与人斗法,其功力水平自然也不足平常的十分之一。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叫凤采儿一时不察、叫赵大肚一时没有收得住力气,也就造就了如今这遭惨案。 眼看着凤采儿一脸痛苦的晕倒在了地上,赵大肚也懵了。 他虽然心中对凤采儿有怨气,可是两个人十几年的感情又岂是作假的? 赵大肚有心想要给凤采儿闹些乱子,却真心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赵大肚一时心神巨震、不知所措,他傻傻的呆立在原地,甚至连施法的姿势都忘了收回来。 要知道这斗法受伤可和咱们平常的拳脚功夫完全不同。 拳脚功夫就算是打得再激烈,最多也就只受些皮肉之苦罢了;但是这斗法受伤可就不简单的,那受得是内伤。 内伤这种东西,动辄就要伤到根本,有些严重的,哪怕日后治好了,可是后遗症却也要跟随人一辈子的。 赵大肚只觉得心中的愧疚和悔恨如翻江倒海一般将他紧紧的席卷。 连日来的所有压力都在一瞬间爆发,叫他整个人都濒临了崩溃的边缘。 赵大肚猩红着眼睛,不知是哭还是在笑。 他恶狠狠的瞪着李清雨,将所有的怒火和愤懑都转移到了这个‘始作俑者’的身上。 “你走开!不许你碰凤采儿!都怪你这个灾星!你为什么要来饭堂,你为什么不听话?” “若不是因为你,饭堂如何会起这么多的波澜,凤采儿为何会受伤?就是你,就是因为你,叫所有人都不开心!” “都是你的错!你该死!” 赵大肚的语气并算不得多么激烈,却很阴狠。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那咬牙切齿的摸样,就好像李清雨是一个与他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 不过相比于他的语气,更叫人心惊的还是他的眼神。 那样饱含着满满的厌恶和仇恨的眼神。 李清雨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 她不禁觉得身子发冷,整个人都好似被赵大肚眼神中的恨意震慑得僵住了。 还没等她从这样的震撼和恍惚中回过神儿,她便已经被赵大肚狠狠的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放开凤采儿!你这个灾星!” 赵大肚将凤采儿从李清雨的怀中抢夺过来,又狠狠的一把甩开李清雨,那态度嫌恶,就像是在甩开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垃圾。 赵大肚推得用劲儿,李清雨摔得也不请。 她手掌撑在地面,却不想正好擦到几颗滚落在地上的、外壳坚硬的山核桃,被山核桃尖锐的棱角一扎,李清雨的手掌当下便被擦破了皮,流出许多血来。 正逢此时,外边云中飞、张远志等人听到了厨房这边的动静,一个个心急如焚的冲了过来。 大家一见凤采儿面色苍白的晕倒在一片狼藉的厨房里,更是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两个人也顾不得埋怨闯了祸的赵大肚,赶忙冲上前检查凤采儿的情况,又一左一右的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团团围绕在凤采儿的身边,闹哄哄的抬着凤采儿回屋医治去了,只留下流着血的李清雨,仿佛石化了一般,一个人呆坐在厨房冰冷的地面。 正逢此时屋外天上的太阳正好被乌云遮掩,天地一下子暗了下去,原本便阴冷的厨房更是被笼罩在了一片昏暗里。 李清雨就这样神色木然的坐在阴影之中,好像是被所有人遗忘的、另一个世界的罪人。 罪人,是啊,就是罪人啊! 自己真的是个罪人吗? 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真的都是因为自己才造成的吗? 赵大肚的话和凤采儿惨白的脸,如幻灯片一般不断闪现在李清雨的脑海,而每闪现一遍,就叫她心中更多出几分凄楚和仓皇。 手掌被擦破的伤口沾染了许多泥沙灰尘,灰尘和鲜血夹杂在一起,沥沥落落的滴到地面上,形成一个暗红色的圆渍。 可是李清雨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仿若没有了灵魂般的呆坐着。 也不知是深秋的空气太寒冷,还是这泥土的地面太冰冷,李清雨只觉得遍体冰凉。 阴森的寒气从她的皮肤一直渗透到她的心口最深处,叫她止不住的哆哆嗦嗦。 正当李清雨以为自己可能就要这样慢慢被冰冻成一尊雕像,永远的寒冷到地老天荒时,手背伤口处,却突然传来一个有些温热、又有些毛茸茸的触感。 那感觉十分的奇妙,就好像一片羽毛轻轻的落在一块坚硬又冰冷的铁块上。 李清雨有些僵硬、失神的低头去看,却见从方才开始便一直躲在厨房角落的小兔子白雪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跑了回来,如今正将他的脸,紧紧的贴在的李清雨那受了伤的手掌上。 白雪… 白雪,你是在安慰我吗… 原本麻木的心好似突然便有了温度,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心弦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瞬间,所有的委屈、酸涩、担忧都如同屋外的大雨一般,倾盆而下。 李清雨终于再也忍不住,她紧紧的抱住白雪,将头深深的埋在白雪柔软温暖的皮毛中,失声痛哭了出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脱险 许是感受到了李清雨悲凉到绝望的心情,连老天都开始应景的下起了雨。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如今已经到深秋,这倾盆大雨一下,更是叫整个山间的空气都弥漫着一阵阵刺骨的阴凉。 李清雨心里面知道,如今采儿姐受伤,饭堂里人人忧心,自是应当在全力救治采儿姐,繁忙不已。 自己修为低微,甚至连个简单的法术都用不出来,便是心急如焚也帮不上什么忙,理应不该上前添乱的。 更别说,如今饭堂众人大抵都将自己视为了罪人,恨不得将自己痛打一顿以给采儿姐赔罪,如此这般,自己更不应该凑上前去,惹得所有人不快。 不过道理虽然是那个道理,在李清雨的心里面,凤采儿一向便如同自己的亲生姐姐一样亲近,如今她受了那样严重的伤,自己又如何能置之不理、躲在一边呢? 李清雨不想惹得众人不快,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耽误了大家的救治,所以她不敢进屋,只能躲在屋外默默的看。 凤采儿因为与同门斗法而受伤,这样的事不光在饭堂是大事,便是放到整个凌霄派,也算是一件十分不了不得的大事。 要知道,在凌霄派,甚至整个修仙界,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项规定,那便是修仙者之间不可私下斗法。 想当年,在修仙界在九州大陆还很鼎盛的时期,那时九州大陆丹药横行、灵器、宝器遍地。 为了争抢那些珍贵的丹药和强大的灵器、宝器,修仙者们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这些内斗而死去的修仙者,可以占所有死去修仙者的一半还多。 这些邪门歪道,起源于人性的贪婪,甚至可以美化成是物竞天择的丛林法则,但根本上,却是与修仙的大道背道而驰的。 以前就说过多次,修仙,最重要的便是修心。 既然没办法保持一颗中正平和之心,而选择了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那么其实可以说这修仙从根本上便已经坏掉了。 你或许会短时间变得强大,却只像是一个被充了气的气球。 越强大,只代表离爆炸的那天越近。 既是如此,那便是得到了再多的灵器、宝器,吃了再多的丹药,也只能与最初的目标越发的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当年的修仙界,因为这些内斗残杀,可以说彻底从繁荣昌盛走向了萧条冷落,甚至差点儿便被朝廷赶尽杀绝,彻底灭绝。 如今在长生子和文悠子两位仙尊的带领下,经历了数百年的蛰伏,修仙界好不容易又东山再起,重新走向昌盛,大家自然要吸取以前的教训,将修仙者私下斗法、自相残杀当成首当其冲、最大的戒律。 如今赵大肚和凤采儿触犯了这条戒律,若是没有受伤便也罢了,总可以算作是在互相切磋,或是一个玩笑。 但是如今凤采儿受了伤,那么事情的性质便也完全变了,变成了斗法内斗、蓄意伤人。 而若真的将事情定义成了内斗,那么不光是伤人的赵大肚,甚至受伤的凤采儿,恐怕都要受到极严厉的惩罚,甚至被逐出凌霄派。 这样的结果,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尽管所有人都很担心凤采儿的安危,可是还是决定没有第一时间向五大峰阁求助,而是先让云中飞和冯老来观察一下凤采儿的情况。 李清雨站在屋外,她躲在窗边,静静的看着昏睡在床上的凤采儿。 平常的采儿姐总是无比鲜活的,她在外人面前妩媚得像一朵盛开的罂粟,可是在私底下,性格却无比的豪爽。 她总是大声的笑,大声的说话,她的气力也很大,与人追逐打闹,整个饭堂都没人是她的对手。 可是她现在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就像是一只失去了翅膀的蝴蝶。 看着采儿姐那虚弱的模样,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更加的难受了。 深秋的冷雨狠狠的砸在她的额头、肩膀,可是她却好似感受不到半分。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凤采儿,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她的平安。 屋子里,赵大肚从进门的一瞬间,便垂着头跪到了凤采儿的床边。 虽然有云中飞和张远志将他拉了起来,可是他仍旧深深的垂着头,表情更是满满的愧疚和悲痛。 对于赵大肚的失手,不管是云中飞还是张远志,大家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怨怪的。 此时两个人拉起了跪着的赵大肚,见他仍旧一脸愧疚难安,却也不再管他,只是任他深深的垂着头站在床尾。 冯老虽然如今仙法尽失,可是他到底经历过许多的战斗,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伤痛,正所谓久病成医,对于一些医药治疗的知识也精通不少。 他因为前些日子气温骤降而受了风寒,这些日子连钓鱼都没有再去,只是一直躲在屋子里养病。 今日再一见,却发现这场大病下来,真是叫冯老苍老了不少、也更虚弱了不少。 如果之前还能用精神矍铄来形容冯老,如今却只是一个白发苍苍、身体虚弱的老人了。 冯老仔细的替凤采儿检查了下伤势,又反复的观察了许久,最后认定凤采儿伤势不重,并无甚大碍。 凤采儿与赵大肚斗法,两个人虽使用了攻击性的法术,但是到底没有尽全力。 加之赵大肚学艺不精,这么些年也早已荒废了功力,所以并未对凤采儿造成太大的伤害。 凤采儿之所以昏迷,其主要原因并不是赵大肚所施仙法的伤害,而是她之前施法过度、灵气透支的原因。 既是如此,也只需要小心的调养、休息,慢慢的便可以将养回来了。 听闻冯老如此说,众人才算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连赵大肚,也仿若劫后余生一般,险些哭出声来。 饭堂并非五大峰阁那样有机会经常上战场的地方,大家虽然名义上都是凌霄派的弟子,是与魔人战斗的战士,可是常年平淡和平的生活,早已经叫大家忘记了战斗的残酷,也叫大家失去了身为一名战士的冷静。 如今凤采儿一受伤,所有人都慌了手脚,只觉得她大抵是要命不久矣了,又哪里还能保持冷静的态度去理智的思考呢? 好了!这些好了! 凤采儿终于没事了,所有人也终于可以放下悬着的心了。 云中飞终于有心情好好的埋怨一番赵大肚了。 他这边正滔滔不绝的数落着赵大肚的莽撞,一转头,却不小心看到了站在雨中的李清雨。 第三百五十四章 老鼠与蝙蝠 对于饭堂的众人来说,大家都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人,彼此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是李清雨就不同了。 她才刚来饭堂不到一个月,本就陌生,偏偏她又时刻拧着劲儿的不愿与饭堂众人打成一片,大家自然不会将她视为家人,而俱都与她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感,将她视为一个有威胁感的闯入者。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如今凤采儿受伤,大家都急成一团,可不就没人记得李清雨的存在,而都将她忘在了脑后了吗。 此刻突然见到了呆立在雨中的李清雨,云中飞也不由一愣。 若是方才凤采儿生死未卜时见到李清雨,云中飞定然也要像赵大肚一样,将所有的怨气都归咎到李清雨的头上。 那时他定然不会对李清雨有什么好脸色,若是严重些,恐怕也要像赵大肚一样,对李清雨说出些什么过分苛责的狠话。 可是如今凤采儿已经没事了,云中飞心中的担忧和恼怒便也去了大半儿。 此时再见李清雨,便也没有那么多责怪和不满了。 他看着李清雨那样傻傻呆呆、孤零零的站在雨中,尽管心中一向对这姑娘很是不喜,云中飞也不禁心中一颤,心中漾起一丝不忍。 窗外的秋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哗啦啦’的雨珠儿连成帘子,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 天也是暗沉沉的,像古老住宅里缠满这蛛丝的屋顶。 虽然还未到傍晚,可是在乌云暴雨的压迫下,整个大地都早早的笼罩在一片黑暗阴影中。 屋子里面已经早早的亮起了灵气灯,昏黄的灯光却穿不透层层的雨帘,找不到窗外的李清雨身上。 她就那样浑身湿透的呆立在雨帘里,好像一个被隔绝在灰暗世界的迷途的旅人。 云中飞上一秒还在义愤填膺的教训着赵大肚,下一秒,便一脸神情莫测的望着窗外楞起了神。 赵大肚和张远志顺着云中飞的目光向着窗外一瞅,便也都看到了躲在雨中的李清雨。 此时已经是深秋,再过几天便要到冬至,这个时候的气候已经开始严寒,这秋雨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觑。 在秋雨中呆站了这么久,李清雨不但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浇得透彻,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是被冻得发白。 她的头发紧紧的贴在她的脸上,雨水顺着头发滴滴答答的向下流着,嘴唇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嫣红,而是被冻得发青发紫。 赵大肚方才在情绪激动之下,向李清雨说了许多过分的诛心之话,此时他缓过了神儿,也知道自己的确是过分了,心中便有些内疚。 可是再看着李清雨那深受打击的可怜模样,赵大肚更是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他人笨口拙,性格又别扭,不知该如何向李清雨弥补自己的歉意,便只能用眼神示意云中飞,希望他可以帮自己向李清雨好好的道歉。 云中飞的心里面此刻也是百感交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到底是于心不忍,当下也不那些遮雨的器具,直接用手挡着头顶,便闷着头冲进了雨里。 就这样将瑟瑟发抖的李清雨带回了屋子,云中飞又找了条自己的薄被给李清雨取暖。 李清雨虽然被云中飞拉到了屋子里,可是屋子里的气氛却并没有半分缓和。 刚刚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事,大家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虽然同在饭堂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是因为李清雨那规范的作息、忙碌的生活,大家其实同她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 唯一与李清雨亲近的凤采儿如今又昏迷着,大家便也更加没什么话说了。 屋子里因为李清雨的到来,竟一时陷入了沉默,因着这份沉默,气氛也无端尴尬了起来。 云中飞抱着胳膊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 其实若按照年龄来算,这小姑娘的年纪,甚至可以做得自己的女儿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云中飞也不由得更加感慨和惋惜。 他一面叹息着看着拥着被子仍旧颤抖个不停的李清雨,一面也是想要缓和一下屋子里尴尬的气氛,便状若不在意的笑着率先出声儿。 “清雨啊,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云中飞的声音很温和,可是屋子里的众人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下这种场合、这种气氛,没头没脑的突然讲什么笑话呢? 云中飞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大家虽然不解,却也都没有出声打断云中飞,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讲。 “说,有一对儿蝙蝠夫妇。蝙蝠,蝙蝠你知道是啥吧?年画上经常画得,长得像耗子,可是有翅膀,会飞的那个!” 李清雨也不知道云中飞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她现在心情实在低落,人也不知所措,见云中飞一脸笑意的柔声与她说话,她便也老实的听着。 此时见云中飞问她知不知道蝙蝠是什么,她也老实的、呆呆的点了点头。 “说有一对蝙蝠夫妇,他们有一个儿子。” “到了孩子成年的时候,这小蝙蝠便想像着蝙蝠夫妇一样,开始学习飞行。这小蝙蝠学习得很认真。他一直努力的飞、使劲儿的飞,可是他无论如何努力用心,却怎么都飞不起来。” “蝙蝠夫妇看着小蝙蝠每天都在为了学习飞行而摔得遍体鳞伤,心中也十分的不忍。” “夫妻两个晚上的时候看着小蝙蝠熟睡的身影,便偷偷的商量,蝙蝠妈妈就说‘孩子他爸!要不咱们告诉他实话吧!告诉他,他其实不是咱们的亲生孩子!他其实是只老鼠!” “哈哈哈哈哈……” 云中飞讲完这个笑话,也不顾屋子中其他人的反应,便率先兀自笑了起来。 可是除了他之外,屋子里的其他人却都没有笑,甚至冯老和张远志还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过云中飞可不理会冯老和张远志的不满,他一个人畅快的笑过了,又转过头来看仍旧一脸迷茫的李清雨。 “小清雨,你听明白这个笑话了吗?” 李清雨本不觉得这个笑话有什么难懂的,也不知为何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那么奇怪。 她一面拥着被子,一面愣愣的回答云中飞的问话:“听懂了。因为小蝙蝠不是蝙蝠夫妇的亲生孩子,他是老鼠而不是蝙蝠,所以他没有翅膀,也学不会飞行。” 第三百五十五章 平等 听完李清雨的回答,云中飞又表情莫测的定定看了李清雨许久。 见她仍旧是一脸迷茫的迷糊表情,云中飞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个故事,看来你还没懂。” “哈哈,不说这个了。清雨啊,如今采儿也没事了,你也不用担心了。看你这淋了一身的雨,现在天气这么冷,你也别着凉了。赶紧回去擦擦干,换身干爽的衣裳吧。” 云中飞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犹豫了一下,方又补充道:“那个故事你现在还不懂。没关系,既然不懂,便继续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也就懂了。” 云中飞说完这话,也不理会冯老和张远志越发不满的目光,送着李清雨出屋去了。 李清雨原本也还不想走的,她心里面担心采儿姐,想要一直守着采儿姐醒过来。 可是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在这儿,只会叫屋子里的所有人更不舒服罢了,却帮不上一丁点忙。 李清雨转过头,又看了一眼仍旧昏迷着的凤采儿,到底还是听话的跟着云中飞回去了。 将李清雨送回了自己的寝室,云中飞冒着雨又赶了回来。 他才一进屋子,还没来得及抖落自己身上的雨水,站在窗边的张远志便已经一面看着窗外连成串的秋雨,一面冷笑着出了声儿。 “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一向滴水不漏的云中飞、云大哥,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讲出这样的故事。还真是难得啊。” 张远志慢慢的转过头,他看着云中飞,垂下眼眸,唇边却漾起一丝嘲讽似的笑:“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张远志这话说的晦涩,云中飞却一瞬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云中飞愣了一下,抖落雨水的动作也停了一瞬。 不过他却很快在嘴边也露出一丝笑意,满心无所谓的笑着回问道:“那么张大诗人,你是猛兽,还是牛羊?” 此问话一出,原本还一脸不忿的张远志却像是突然被戳破了气的气球一样,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默不作声的坐到墙角的一张椅子上,垂下了头。 成功的反驳了张远志的讽刺,可是云中飞的心情却没有半分畅快。 事实上,他如今的心情就像是窗外那阴沉的天空一样,湿润绵密得好像随时都要下一场大雨。 有一瞬,云中飞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恶人。 一个摧毁了希望的恶人。 可是何为善、何为恶呢? 是善是恶又岂是咱们这等站在山脚下的人能看得清、分得清的呢? 云中飞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也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都是为了她好!” 说完了这句话,云中飞遂不再多说,只是默默的守在凤采儿的床边,看着凤采儿昏睡中苍白的脸,沉默着,也不知在出神的想着些什么。 李清雨走了,可是屋子里的气氛却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便变得轻松。 她就像是一阵呼啸而过的龙卷风,在所有人心中都卷起了狂风大浪,也带给所有人无尽的深思。 就这样,窗外的雨大了又小,小了又大,屋子里的四个男人就这样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守在凤采儿的床前,却谁都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就当所有人心情都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放松了下来的时候,原本轻掩着的门却被忽而大力推开。 李清雨披散着头发,满身雨水的闯了进来。 被突然闯入的李清雨一惊,云中飞不自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一脸错愕的看着李清雨,还没来得及询问她突然闯过来的来意,李清雨便已经先急切的开了口。 “我明白了!我懂了!我懂那故事中的含义了!” 李清雨初始语气还很激烈,后来却越发的低落了起来。 “你是说…我,我就是那只老鼠…我就是那只想变成蝙蝠的老鼠,对吗…” 李清雨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上不断的向下滴着水,只是不知那流下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的目光绝望又带着乞求,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云中飞,也叫云中飞的一颗心也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 “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云中飞初时给李清雨讲这个故事时,想要告诉她的,便是这‘老鼠成不了蝙蝠’的道理。 可是如今被李清雨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却像是死死卡在了喉咙,无论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一向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云中飞呆呆的看着李清雨,第一次感受到了张口结舌、无话可说的窘迫。 “咳咳咳,清雨,咳咳咳,你也别为难云中飞了。咳咳咳咳咳…” 正当两个人相对无言时,一直端坐在床头的冯老忽然一面咳嗽着,一面开了口。 自从冯老那次大病以来,他这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没有了仙法傍身,冯老也不过是世上最普通的一个老人而已,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每每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就总是愿意得病,而每次得了病又总是极难好。 年轻时的生命总是觉得很漫长,但是到了他们那个年纪,生命的流逝似乎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只不过说了短短一句话,冯老便咳嗽了好几声。 咳到后来简直要将肺子都咳出来一般,只能无奈的扶着胸口喘着粗气。 李清雨不知为何短短几日不见,冯老便憔悴到这种地步。 她虽然以前与冯老并不相识,可是自打来到饭堂以后,冯老是唯二的与她释放善意的人,见冯老如此虚弱,她心里也觉得十分不好受。 李清雨尚且如此,就更别说饭堂里的其他人了。 无论死是圆滑世故的云中飞、还是木讷呆板的赵大肚,甚至是中二晚期的张远志,大家都一脸担忧的看着冯老,云中飞更是走上前小心的帮冯老轻抚后背,总算是将这场叫人触目惊心的咳嗽慢慢的停驻了。 “清雨啊,云中飞他也是一片好意。他一向待人和善,行事说话只捡人喜欢听的话去讲,还从没听他讲过这样伤人的话呢。可见,他对你倒也算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冯老咳完了,双手颤抖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抹了抹嘴。 他满目怅然的看着李清雨,说不清是在感慨这个姑娘的际遇,还是在感慨自己的人生遭遇。 “人人常说,命运是平等的。可是这话,实则也只是在骗骗小孩子罢了。” “有的人从小出生在富贵之家,有的人却穷得连肚子都填不饱。穷人家的孩子,拼命努力一生,他的终点,却不过到达了富贵家孩子的起点罢了,甚至连那个起点,他都到不了。既是如此,又谈何平等?” 第三百五十六章 骂醒 “凡间界如此,修仙也同样如此。” “有的人天生就有优秀的资质,自然修行畅通无阻、青云直上;可是有的人呢,连灵根都没有,无论他对修仙多么的向往,可是却连修仙的资格都没有。” 冯老这一生中出过许多的任务,经历过许多的艰险,可是却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难熬。 他说得每一个字都好像在耗尽他全身的力量。 就好像在摧毁一个正在努力生长、欣欣向荣的幼苗,在它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之前便告诉它,因为品种的原因,你永远都长不成参天大树,你只能做一颗杂草。 他这话似乎是在同李清雨说的,可是又何尝不是在与他自己说得呢? 他曾经与赵大肚打过一个赌,在那场赌约中,李清雨没有让他失望。 可是李清雨越努力、越顽强,他反倒心里越难过、越不忍。 罢了,罢了,如此便也罢了! 那场赌约,自己赢了,其实却也输了。 为何痴心妄想呢? 为了那飘渺无踪迹的希望,而任由一个孩子,这样徒劳又无用的挣扎? 本就该认命的。 到底是自己太贪心了吧。 如此想着,冯老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将整个身子都向后堆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就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冯老!您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是有许多的不公平。” 冯老的话,叫李清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眼神闪烁着垂下了头。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却已经又是满满的坚定。 “当初大师兄来钟家堡,去参加灵根测试的原本是我二姐!她比我聪明、比我能干,什么都做得比我好!可是她却因为没有灵根而不能修仙。反而是我,虽然又蠢又笨,可是却因为有灵根,而被大师兄带回了凌霄派!” “这对二姐确实不公平!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更应当努力,连带着二姐的那份一起努力!如此才对得起二姐,对得起大师兄!” 不管是冯老还是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没想到李清雨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能根据冯老的这番消极悲观的话得出这样一个积极向上的结论,不得不说,这李清雨,也是有种神奇的魔力。 云中飞先时还在因为自己残忍诛心的话而于心不忍,这个时候也不禁有些无奈烦躁了。 这个李清雨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大家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她为何就是听不懂?为何就是没办法认清现实? 又或者是她明明听懂了,却在装傻?她到底在逃避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云中飞心中一瞬间便涌起了无尽的躁郁,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赵大肚便已经先忍不住开了口。 相比于善良的冯老和圆滑的云中飞,赵大肚就直接了许多,说得话也刺耳了许多。 “李清雨!你适可而止点吧!你不知道吗?我们,我们饭堂的所有人,已经忍耐你太久了!” 赵大肚目光炯炯的瞪着李清雨,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定要将心中的所有怨气、不满,都一次性倾吐干净。 “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什么天纵奇才吗?你每天做出那份积极努力的样子给谁看!不是那块料就不是那块料!癞蛤蟆就算上了天,也成不了天鹅!” “大肚!” 眼见着赵大肚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过分,冯老又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冲着赵大肚厉呵一声,想要制止赵大肚继续说下去。 可是赵大肚如今已经说红了眼,他忍了这么久,憋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将自己心中的所有怨愤都一次吐个干净,他又如何肯轻易罢手? 赵大肚没有理会冯老的厉呵,只是如连珠炮一般的继续说个没完。 眼见着随着赵大肚的话,李清雨的眼眶又慢慢的开始泛红,冯老的心也跟着微微的刺痛。 他不顾念自己虚弱的身体,扶着椅子的扶手,便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却才刚刚一使力,便被身后的云中飞压住了肩膀。 冯老转疑惑的转过头去看云中飞,云中飞却只是一脸沉重的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云中飞的意思冯老自然清楚。 他沉吟了半晌,终于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仿若认输了一般,又颓然坐回了椅子。 只不过短短一瞬间,他就好像一颗突然失去了水分的树根,变得更苍老、干枯了几倍不止。 “不,我,我,我只是,我只是想做我该做的事…我是一名修仙者,我是一名凌霄派的战士…我……” 在赵大肚的强大攻势下,李清雨越发的瑟缩了。 她眼眶含着眼泪,强忍着不叫眼泪落下;她浑身颤抖,却强忍着自己不后退半步。 “呵~~修仙者?战士!” 赵大肚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一丝有些嘲讽又有些恶毒的笑。 “既然是修仙者,那就请咱们的李大小姐给咱们使出一个法术来啊!哈哈哈~~还战士?哈哈哈哈!你若真的是战士,又怎么会被门派发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自己是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面没有点儿数吗!你折腾了这么久,你进入到练气期了吗?” 若说之前,李清雨还能凭借自己的信念而苦苦的支撑。 那么此时,当赵大肚开始拿她的修为说话的时候,李清雨便像是一个被击中了要害的将军,彻底的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够了!赵大肚!够了!不要再说了!” 赵大肚的话刺耳又扎心,可是扎得又何止只有李清雨的心? 屋子里的所有人,甚至包含赵大肚在内,又有谁不是一个失败者?谁不是被命运抛弃的弃儿? 赵大肚厌恶如此积极向上的李清雨,他更厌恶仿若一滩烂肉般的自己。 可是他还能怎么样呢? 除了静静的等待腐烂,他还能做什么呢? 此时又被冯老厉声呵斥,赵大肚终于不再多说。 他慢慢的垂下头,蹒跚着走到屋子的角落,巨大的身躯就像是一个纸做的外壳,只轻轻一拉扯便会支离破碎,化为粉末。 “清雨……” 冯老小心翼翼的看着站在屋子正中央的李清雨。 她浑身湿透,不断的颤抖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直接晕倒。 “唉~~~!” 冯老的脑子乱糟糟的,各种回忆各种情绪在他的脑中纷繁错乱的炸开,他止不住的叹气,口中却像是鬼使神差般的飘出了这样一个名字。 “清雨,你听说过彼岸花吗?” 第三百五十七章 雪山彼岸 彼岸花? 这个名字一出口,不但屋子里的所有人俱都精神一震,就连冯老都不禁为自己的异想天开而有些无奈。 看着屋子里众人有些震惊的目光,冯老犹豫了一下。 他微微的垂下了眼眸,有些不自在的躲闪掉大家质疑的目光,却到底决定将这‘彼岸花’的传说与李清雨解释清楚。 不管怎么说,不管有多少的理由,他到底还是没办法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年轻人就被磨灭所有的希望! 希望这种东西,有时候是穿肠的毒药,有的时候又是灵丹妙药。 或许李清雨的决心是对的,又或许云中飞的现实是对的,但是看着李清雨即便被打击得粉碎却仍旧没有弯曲的脊梁,看着她那挺拔得如青松一般的站姿,冯老只觉得内心深处像是被狠狠的击中了一般,深深的动容。 不管李清雨的修为如何,也不管她拥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她却是真正拥有凌霄派精神的人。 她有着身为一名战士的魂。 “彼岸花,又名雪山彼岸,相传是一种可以重塑灵根、包治百病、甚至叫人起死回生的灵花。” 在众人震惊不解的目光中,冯老轻叹口气,终于还是慢悠悠的开了口。 “当年文悠子、长生子两位长老为重建修仙界,寻遍九州大陆,终于寻觅到四大风水宝地,并以此四大风水宝地为基础,最终建立了四大门派。也就是如今的凌霄派、扶摇派、苍穹派和安疆派。” “其中四大门派,又以凌霄派最为出众。” “可是凌霄派之所以堪为四大门派之首,其原因之一,自然是因为凌霄派治派森严,其弟子奋发图强…” 说起这话时,冯老的目光状若无意般的从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的身上一一扫过,儿后者三人也在接触到冯老目光的一瞬间便移开了目光,不敢与冯老对视。 “除了这个人为的原因,实际上还有一个更隐秘的原因。那便是相比于其他三个门派,凌霄派的灵气更加充沛一些。” 冯老如今所说的话,这可是都可以算作是凌霄派的最高机密了。 屋子里的众人虽然都听说过彼岸花的传说,可是对于这些具体的细节,大家也是闻所未闻。 虽然大家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冯老是在异想天开,可是如今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便也忍不住越来越认真了起来。 “凌霄派之所以灵气比其他三大派灵气更浓郁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因为那座常年积雪不化的玉龙雪山。” 玉龙雪山? 李清雨虽然没有听说过彼岸花的传说,可是这玉龙雪山,她还是听说过的。 她不仅曾经听说过,更是曾经见过。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门派曾经举办过一次雪山远足,那次远足的目的地,就是这冯老口中的玉龙雪山。 玉龙雪山海拔很高,不光是在冬季,甚至是在炎热的夏季,那里面的积雪都不会融化。 积雪覆盖着山脉,御剑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遍体洁白、蜿蜒盘旋着的长龙,所以又名玉龙雪山。 可是这玉龙雪山又与彼岸花有什么关系呢?为何说因为有了玉龙雪山,所以凌霄派的灵气便比其他地方更加浓郁? 李清雨先时还为了赵大肚的话而满心疮痍,这会儿也禁不住被冯老的叙述提起了兴趣。 “都说凌霄派的五大峰是灵气充沛的风水宝地。那么那玉龙雪山,就是宝地中的宝地。玉龙雪山山体形状似一条盘旋的卧龙,更有人相传其是前朝的龙脉所在。其灵气充沛,当属举世之最。” “也正是因为有其灵气加持,所以整个凌霄派都因此受益,加之凌霄派一向治派极严,所以堪称四派之首。只是因为玉龙雪山海拔太高、空气稀薄、气候寒冷,所以不适宜人居住,更不适合修仙者在其辛苦修炼,如此这般,倒也为一桩憾事。” “而雪山彼岸花,便是传说中一种生长在玉龙雪山上的奇花。” “冯老?这彼岸花的传说咱们大伙儿可都听说过。可是这玉龙雪山为前朝龙脉的事,咱们还真是为所谓。听您老这话,莫不是这彼岸花的传说竟是真的?” 冯老的话说的玄乎,屋子里的听众也听得入迷。 他这话还没讲到一半儿,云中飞便已经先忍耐不住,插嘴问了出来。 云中飞的疑问,自然也是赵大肚和张远志共同的疑问。 在凌霄派这么久的时间,大家伙儿对于彼岸花的传说自然也早就听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但是传说自然被叫做传说,那就是因为其的‘神奇’和‘虚幻’。 就好像我们现代常说的‘齐天大圣孙悟空’、‘玉皇大帝’‘哪吒闹海’,这样的故事我们从小便听说了不知道多少遍,自是耳熟能详、头头是道,可是又有谁会真的相信这些故事呢? 你会相信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无所不能的孙悟空、存在送礼物的圣诞老人、存在拯救地球的超人吗? 同样的,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甚至是凌霄派其他听说过这个传说的弟子,也同样不相信。 只是眼下见冯老一本正经的讲述了这么多细节,又见他似乎煞有介事的表情,云中飞等人又不禁开始怀疑,开始动摇了。 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都一脸好奇的等着冯老的回答,冯老却没有理会云中飞的问话。 他只是眼神冰冷的轻轻扫了一眼贸然出声的云中飞,便又将目光重新转向李清雨,继续道: “古时有传说,说人死了之后并不会彻底消失,而是魂魄进入阴曹地府进行审判。这阴曹地府有一条河,河水名为忘川,只要饮下忘川河的水,便会忘却前尘往事,从此了无牵挂的去往河对岸投胎。而传说中的彼岸花,就是生长在忘川河中的花。” “而玉龙雪山上的彼岸花,之所以被叫做彼岸花,也是因此得名。彼岸、彼岸,意为给你个去到忘川河彼岸的机会,也就是给你个重新投胎、重新开始的机会。” “相传这雪山彼岸是集玉龙雪山龙脉灵气而生,是世间至宝,具有叫人脱胎换骨、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传言病入膏肓之人,只要吃下了彼岸花,便会病体痊愈,身体康健;老人吃了彼岸花,便会重回青春,返老还童;即便是已经死去的人,只要吃下彼岸花,也会起死回生,重获新生。” “不过对于修仙者而言,彼岸花还有一个更加神奇的功效,那便是可以重塑灵根。不要说四灵根、五灵根了,哪怕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只要吃下了这彼岸花,都会马上变成单灵根的天才,从此青云直上,一飞冲天。” 第三百五十八章 感动 冯老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后,李清雨是应当十分激动或迫切不已的。 可是眼前的李清雨却仍旧一脸的平静。 她就像在听着别人的事一般沉静,甚至还微微皱起了眉,似乎在感慨或思考什么。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她不想要这功效神奇的彼岸花吗? 那样神奇又珍贵的宝物,这世上又怎么会有人不想要呢? 又或者她根本就不信自己的讲述,她觉得这世界上是不存在这样神奇的东西? “清雨啊,相传这彼岸花可是可以重塑灵根的。无论是四灵根还是五灵根,甚至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只要服下了这灵花,便会变成单灵根的天才。单灵根,是单灵根啊!万中无一的单灵根!” 冯老不知李清雨心中所想,只以为她是没有听清自己的话,便又认认真真的重复了一遍,又着重强调了一下单灵根的珍贵。 可是这单灵根的珍贵之处,李清雨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毕竟她身边可不就是有个单灵根的天才在。 自己和钟凌飞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同龄人,明明在修炼上,自己比钟凌飞要努力得多,可就是因为灵根的原因,他成为了人人想去的仙阁的内门弟子、自己则来到了无人问津的饭堂; 他去了扶摇派举办的新弟子交流会,风光无限、而自己却这样全身湿透的站在茅屋中,接受众人的批判,狼狈不堪; 他已经成功突破了练气五层,可以使用灵气、仙法;而自己却还没有成功进入练气期,就连算不算一个修仙者,都要被人质疑。 身为一个五灵根的废柴,大概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李清雨更清楚灵根资质不同的意义了。 不过相比于重塑灵根,李清雨脑子里想得却还是别的事。 “如果我能拥有一朵彼岸花就好了…” 在众人惊奇不解的目光中,李清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期待。 她脸上的期待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深深的渴望。 而见着李清雨的脸上终于露出这样的表情,冯老也轻轻的笑了。 在这么多年间,冯老曾经不止一次的与人讲起过这彼岸花的传说,而听到这个故事的人,无论是天真热血的修仙新人,还是城府老道的老油条,每个人脸上都会露出那样迫切与渴望交织的神情。 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人是不贪婪的。 如今在这神奇珍贵的彼岸花前,李清雨竟然还是一脸的平静从容,反倒叫冯老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他甚至开始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的叙述有问题,或者是彼岸花的吸引力下降了。 不过好在,还是成功的吸引了李清雨的注意力呢。 冯老安了心,屋子里的其他人看着李清雨那渴望的表情,脸上也不约而同露出了或了然、或讥诮的笑。 张远志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看着李清雨的目光也露出了些失望。 “如果我能有一朵彼岸花就好了……” 李清雨的表情很梦幻,语气也很飘忽。 很明显,在冯老的诱导下,这个小姑娘已经开始做起了白日梦,幻想起了自己拥有彼岸花之后的美好生活。 “如果我可以拥有一朵彼岸花,我就可以分给二姐一些了。她当初便一直很想修仙,却因为没有灵根的原因,没有来得成凌霄派,不知有多伤心。” “还可以分给大师兄的师傅一些。大师兄以前说过,他的师傅遇到了瓶颈,一直卡在元婴后期好多年了,所以心情一直不好,脾气也暴躁。若是有了彼岸花,想来便可以突破瓶颈,脾气便也不会那么差了。” 李清雨一面一脸梦幻的畅想着,一面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显然美梦中的场景叫她打心眼儿里开心。 来了饭堂这么久,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清雨露出这样实心实意的微笑,那笑容极美,就像是黑夜中绽放的昙花,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能露出慑人耀眼的光华。 “对了!还可以给冯老您一些!我以前便听采儿姐说过,她说您以前可是个法力高强的大英雄!就是因为对抗魔人,所以才受了伤,来到饭堂的。若是有了彼岸花,您的伤肯定就都可以好啦!到时候您就又可以修炼仙法,重新成为一个大英雄啦!” “还有凌飞哥、素素、伍白山…还有采儿姐、云中飞大哥、大肚哥、远志哥……” 李清雨一脸笑意、念念叨叨,直将自己身边的人都念叨了一整遍。 她神情欢喜,就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而随着她的念叨,屋子里的众人也慢慢的收敛了脸上各异的表情,沉默着低下了头。 “孩子,除了这些…你,你就没有想想你自己吗…” 听着从李清雨的口中说出的‘英雄’两字,冯老一时也不禁心情复杂。 他的心也像是被一潭温温润润的温泉水包裹一样,漾起一波又一波叫人战栗的涟漪。 冯老活了这么久,自诩已经看透了世事,可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还有这样的人。 冯老先时与李清雨说起这彼岸花的事,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想给这可怜的姑娘找一个念想儿。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管是不是可以实现,总归有个念想吧。 她太执着了,也太叫人心疼了。 冯老没办法面对她那绝望的眼神,也不忍看她枯萎了的神情,便想着利用这个彼岸花的传说,来给她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 可是没想到这个彼岸花的故事,带来的却是这样的感动。 冯老觉得自己的喉咙梗梗,连接下来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我当然也很希望用彼岸花来重塑灵根啊,可是相比于其他人的需求来说,重塑灵根什么的,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李清雨没有注意到冯老那微红的眼圈儿和不自在的神情,她只是一脸急切的看着冯老,不断的追问: “冯老,这彼岸花如此神奇,肯定会有许多人都想要得到,对吗?” “既然大家都想得到,那这彼岸花肯定就更少了。” “彼岸花的效果这么神奇,又是集龙脉灵气而生的,那肯定特别的稀少。现在还有彼岸花存在吗?是不是再也找不到了?我们还有办法找得到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 目标 李清雨问得迫切,冯老却没有马上回答。 冯老顿了顿,平静了一下自己澎湃不已的心情,方才缓缓摇了摇头。 “人人都说彼岸花功效神奇,可是这些却也都只是传说罢了。彼岸花并不罕见,更称不上稀少。玉龙雪山那么大,其中生长的彼岸花也不在少数。” “彼岸花很多,但是彼岸花盛开的条件却十分苛刻。需得一个人怀着赤诚之心,昼夜不休的二十四个时辰守在花株边,并且每隔一个时辰便要向花株输送体内的气或灵气,如此不知过上多久,才可以帮助彼岸花吸足灵气,成功盛开。” “似乎在千百年前,也曾经有人叫彼岸花成功盛开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有多少人前赴后继的去玉龙雪山碰运气,甚至四大门派都曾刻意派遣过专人来守候彼岸花,却再也没有见过彼岸花盛开的美景。” “这样失败的次数多了,人们便也慢慢的失去了希望。去玉龙雪山的人也越来越少。直至现在,彼岸花的传说,便也彻底成为了一个不知是真是假、虚无缥缈的传说罢了。” 李清雨先时还满脸的期待,听冯老如此说,也不禁失望的垂下了眼眸。 “那么多厉害的前辈都曾经试验过,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成功。我还没有突破练气期,脑子又笨,不用想也知道,我肯定更加不行了…” 看着李清雨一脸沮丧的表情,冯老感慨般的摇了摇头。 “这彼岸花盛开,看得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修为高深、仙法精劣,看得是一个人是不是有一颗赤诚之心,能不能忍受玉龙雪山的严寒刺骨,能不能经受得住慢慢无尽头的时间的考验。” “那么多的失败者,每个人都是主动放弃的。他们或忍受不了寒冷的气候、或禁不住孤独的寂寥、也有的人原本便对这个传说半信半疑,坚持了几个星期却仍旧没有一丁点儿进展,便也不愿意为了这样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说再浪费自己的时间。” “但是清雨你与他们不同。你肯吃苦,也耐得住寂寞。最重要的是你没有贪婪之心,既无贪婪,便也自然不会急功近利。” 冯老看着李清雨,目光中有期待也有鼓励:“若注定是无望的挣扎,为何不试试呢?或许这世上真的有奇迹…” 说着这话,冯老自己便先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又低下了头,似乎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十分的可笑。 可是冯老这番算不得成功的鼓励,却成功的激起了李清雨的信心和渴望。 是啊!自己已经努力的修炼了这么久了,可是却仍旧没有办法突破练气期。 毫无进展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真的要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了吗? 若是那样,又如何对得起将自己带来凌霄派的大师兄,如何对得起卖身为奴的二姐,对得起家中父亲和大姐的殷殷期盼? 为何不试一下呢? 为何不拼一把呢? 哪怕…哪怕一无所成… 也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要好吧! 修炼中连连的打击和多日的毫无进展,早已经叫李清雨再次陷入了迷茫的境地。 她知晓自己想要到达的目标是什么,可是那个目标就像是一座挂在天上的灯塔,高高在上,却照不亮前进的道路。 如今冯老的话,就像是从天上的灯塔上递下来的一根绳子。 李清雨不知道这绳子的质量如何,也不知自己有没有顺着绳子攀登到灯塔上的力量,但是她知道,这却是想要去到灯塔的唯一的路。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想拼尽全力的试一试。 就这样,在这个惊心动魄的雨夜,在许多人心思各异的不安中,李清雨再一次找到了她奋斗的方向,她默默的下定了决心,决定要去玉龙雪山、决定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那珍贵的彼岸花。 李清雨向来便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她心中有了目标,便大步不停的向着那个目标努力。 第二天一早,李清雨便收拾好了行礼、衣裳,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到玉龙雪山上去寻找彼岸花。 一看李清雨这连行礼都收拾好了,云中飞、赵大肚和张远志才知道慌了。 虽然昨天晚上听冯老说得激情澎湃的,可是说实在的,大家伙打心眼儿里也没想着李清雨会当真。 这彼岸花的传说,自己都听了这么些年了,可是自己也没想着会真的要去什么玉龙雪山啊? 更何况这小姑娘她还不会用什么仙法呢,她要怎么去?真要一步步走着上去吗? 到了雪山上呢?这要是发生个什么雪崩、地裂的,这得是多么大的危险? 好吧好吧,就算你是真的想去,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去找那劳什子彼岸花,可是你也不能第二天就出发吧? 这要说你雷厉风行好呢?还是说你虎? 这也太虎了吧! 你都不计划计划、盘算盘算的吗? 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都觉得无语极了,可是几个人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就让人家小姑娘就这么走了,赶紧将背着行礼的李清雨团团围住,好说歹说,总算将她给拦住了。 赵大肚昨个儿晚上才刚刚跟李清雨说过那么多过分诛心的话,虽然现在心里面已经愧疚得不得了了,可是面上却仍旧过不去。 他心里面担心李清雨,又不愿意主动上前去关心,就搁后面对云中飞捅捅咕咕的,想叫云中飞上前去与李清雨谈。 云中飞作为饭堂的老大哥,也确实是挺负责任的。 可是他语重心长的拉着李清雨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却仍旧没有打消这小姑娘心里面坚定的决心。 正当几个人拉拉扯扯、闹成一团的时候,正厅里,昏迷了一夜的凤采儿终于醒了。 如冯老所说,凤采儿确实没受什么大伤。 就赵大肚那半吊子的水平,确实还对她造不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她之所以昏迷,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施法过度造成的虚脱,如今好好的睡了一夜,身体慢慢的缓和了过来,便也就醒了。 凤采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没有在寝室的床上,而是在正厅。 她脑子慢慢清醒,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事。 一想到那可恶的赵大肚不但偷了自己的小白雪,竟然还敢打伤自己,凤采儿心中的怒火也如火山爆发一般瞬间就冒了出来。 她也顾不上自己酸疼不已的身体了,扶着墙,摇摇晃晃的就要出来找赵大肚算账。 谁知这才一出门儿,就见着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三个大男人,人紧紧围着李清雨,几个人拉拉扯扯闹得不可开交。 第三百六十章 陌生的香气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在做什么? 莫不是趁着自己不在,在欺负自己家的大妹子吧! 这群王八蛋! 打伤了自己不算,现在竟然还在纠缠清雨妹子! 真是老虎不发威就将自己当成了病猫啊! “你们在干什么!” 凤采儿心里面怒火迸发,她怒喝了一声,便握紧拳头,摇摇晃晃的冲了上去。 “啊!凤采儿,你醒啦!” “身体好些了吗?采儿?身子痛不痛啊?” “对不起啊。凤采儿。我…我昨天…失手了…” “采儿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昨天吓死我了!” 凤采儿的怒喝声前一秒才刚刚出口,下一秒便被四个人团团围住。 大家异口同声的关切出声,又满脸的兴奋,哪里有半分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咦?你们不是在吵架吗?那拉拉扯扯的样子,不是在欺负小清雨吗? 怎么这么和谐? 凤采儿还来不及疑惑,眼前便又是一黑,她身子一软,继而整个人便好似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倒过去。 “啊!采儿!” 耳边传来云中飞惊慌的呼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下一秒,凤采儿便已经被一个带着些酒香的怀抱,抱了个满怀。 眼睁睁看着凤采儿的整个身子都被张远志抱在怀里,云中飞的心脏有着一瞬间的刺痛。 他表情一僵,向前伸手的动作也停了一瞬。 不过这僵硬只持续了一瞬,云中飞便又很快调整好了表情。 他嘴角一弯,在脸上挤出一个略有些僵硬的笑容。 向前伸出的手也极自然的轻抚到了凤采儿的额头上。 “采儿,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身子没养好,干嘛这么着急的出来?做个儿下了场雨,今个儿天气更冷了,你可别着了凉!” “哼!我能不出来吗!你们这群王八蛋!” 凤采儿没有注意到云中飞微微不自然的表情,也没有注意到张远志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脸蛋。 她如今只心中有满腔的怒火,身子却提不起半分力气。 眼前是一阵阵叫人恶心的天旋地转,凤采儿只得无力的靠在张远志的怀里,她紧紧闭着眼睛,一面恶狠狠的回应云中飞话,一面等着那种旋转的感觉慢慢过去。 虽然在饭堂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了,可是张远志还是头一回与凤采儿靠得这样近。 她平日总是风风火火、气场强大的,如今这样虚弱的靠在自己的怀里,张远志方知这女子的身材竟然如此娇小。 张远志脸上露出些嫌弃不耐的表情,一张脸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红了起来。 “来,别搁这冻着了,赶紧先回屋,有话回屋再说吧。” 也不知是不是眼前的场景太刺眼,又或者是真的担心凤采儿的身体,云中飞皱着眉开了口。 “好!我来背凤采儿!” 赵大肚如今心里面正是愧疚难安得很,见云中飞张口,赶紧自告奋勇的抢着上前将凤采儿背了起来。 凤采儿听到赵大肚的声音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见他一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样子,凤采儿也不禁心软。 不管怎么说,大家伙都是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的老人了。 彼此之间是个什么秉性,也都心知肚明。 凤采儿虽然怨气不小,可是心里面也知道,这赵大肚本质上不是什么坏人,也定然不是故意的。 再仔细想想,昨个儿那件事虽说是赵大肚偷藏白雪在先,可是也是自己先动得手。 唉!算了! 这赵大肚平常也挺好的,性格敦厚、不爱计较,十几年了,他一个人包揽了厨房所有的活计。 哪怕有新弟子上山最繁忙的时候,也没见他抱怨过半句。 如此想着,凤采儿心中的火气更是消了大半儿。 赵大肚弯着腰过来背她,她也没有拒绝,只是老老实实的趴在了赵大肚的背上。 见此情形,赵大肚也不禁心中大喜。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大家之间早已经有种无形的默契了。 凤采儿的此举,便也算是给大家发射了个信号,表示她愿意原谅赵大肚,给赵大肚一个弥补的机会。 眼见着两个人都没有记仇,反倒有重归于好的倾向,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高兴。 只除了一个人。 这人便是张远志。 张远志虽然一直板着张脸,看似很嫌弃、很不乐意的样子,可是当凤采儿从他怀里离开的那一瞬,他却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明明是第一次这样抱着凤采儿,可是等人家要走了,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这样抱着她很久了,久到觉得她的离开都会叫自己觉得空落落的不舒坦。 张远志不知道自己这种失落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怀里面空落落的,自己的心里面更是空荡得好像要有回音。 原本只有酒气的衣裳上,沾染了属于女人的芳香。 那特殊的香气和熟悉的酒气混合在一起,便也组成了一种格外陌生的味道。 叫人心动的味道。 张远志一时觉得自己的脑子乱蒙蒙的,他哪里还主意得到凤采儿与赵大肚之间的笑默契?他只是满身心的沉浸在这陌生的香气中不能自已。 就这么被赵大肚背着、被众人簇拥着,凤采儿又回到了正厅里屋。 而也是直到此时,她才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一切,明白了众人将李清雨团团围住的原因。 一听起这彼岸花的名字,凤采儿当下便有些炸毛了。 实则也不怪凤采儿脾气太暴躁,实在是这彼岸花什么的,听起来也太不靠谱了。 在凤采儿看来,李清雨说什么要去玉龙雪山去寻找彼岸花,就好像咱们现代社会有个人说要去南极寻找圣诞老人一样。 实在是太荒谬! 虽然凤采儿一向敬重冯老,可是这会儿为了李清雨,她也忍不住了,当下便又拖着病体要去找冯老理论。 众人哪能叫凤采儿就这么冲去找冯老啊! 且不说这凤采儿的身子如今正虚弱着呢,就说冯老,那也是大病未愈,起个床都要喘半天气儿。 这么两个病人碰到了一起,保不齐又要起多大的波澜! 得!方才才刚费劲了口舌的劝说李清雨,如今又得过来劝凤采儿。 一向平静得好像死水的饭堂,如今还真是折腾不断、没一处停歇的时候! 一顿七嘴八舌的好说歹说,凤采儿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可是等到所有人都心平气和了之后,再看看李清雨那背着包裹整装待发的摸样,大家的头又开始疼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张罗 李清雨这小姑娘,看着挺乖巧老实的,那性格是真的倔啊! 她心里面认准了一件事,别说是九头牛了,就算是九百九十九头牛,你也拉不回来! 她的这份倔强,或者叫执着,饭堂里的大家在她才来饭堂的第一天时就知道了。 那样的场合,那么多人一起劝着,就这小丫头,她还真能就‘说不吃就不吃’,还真是一丁点儿面子都不给! 更别说后来发生的事了。 饭堂里的每个人都想尽了方法,甭管是怀柔攻略还是强硬攻略,这又排挤、又嘲讽、又冷战、又孤立的,甚至大家还偷偷的使坏,可是这小姑娘就是雷打不动的每天坚持着训练。 那坚定不移的样子,虽然叫人跳脚不已,可是若说大家伙儿心里面没有半点儿佩服,那该佩服肯定也是佩服的。 大家伙儿原本也不是什么坏人,心里面对李清雨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厌恶。 此时见这丫头一意孤行的要去做傻事,大家伙也是真心实意的担心。 可是面对的是这么一块连王水都腐蚀不了的铁砣子,能有什么法子? 眼瞅着凤采儿拉着李清雨都苦口婆心的劝了半上午了,这小姑娘还是一脸坚定、决心满满,大家伙也不得不向大佬低头、向这姑娘认输了。 李清雨一直以来都将凤采儿当成了亲姐姐一样照顾,凤采儿又何尝没把李清雨当成亲妹子呢? 此时看着这亲妹子不要命的往火坑里跳,凤采儿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这冯老莫不是真的老糊涂了,怎么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去坑骗自己的大妹子呢? 那彼岸花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吗? 若是真的可以得到,那那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就从没听说过一个人得到呢? 或许这世界上是有奇迹的,可是奇迹又怎么就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别人都干不成的事,你怎么就觉得你自己能做好呢? 可是此刻的李清雨,俨然已经将这彼岸花当成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凤采儿虽然舍不得看着这好不容易才有的大妹子去山里吃苦,可是她也没法子亲手去磨灭她的希望。 苦口婆心的念叨了一上午,李清雨仍旧一脸坚定的要去玉龙雪山,凤采儿也死了心,不再与李清雨啰嗦,转而开始帮李清雨想一些雪山生存的注意事项,和需要带的东西。 原本大家伙儿都指望着凤采儿能说服李清雨呢,可是如今凤采儿也败下了阵,那大家伙就更没什么信心了。 既然阻止不了她,那就帮她好好参谋参谋吧。 那可是玉龙雪山! 夏天的时候,那里的温度都能达到零下十多度,现在眼瞅着就要到了冬天,那里指不定得多么的冷呢。 饭堂的这群人,虽然这些年的日子都过得混混沌沌、腐败不堪,可是大家好歹年岁大。 这年岁大啊,没什么别的好处,就是经验多。 很多事情就算没亲身经历过,可是从别人的口中,一些奇人异事大家也都听说了不少。 如果要真的想去雪山生活,不说别的,就李清雨带的这些行礼,那是肯定不够的。 李清雨现在可还没有学会仙法呢。 虽然她现在已经可以入定做简单的修炼了,身体里面也有气在运行了,可是那到底不是灵气。 就李清雨现在的状态,若是搁在凡间界,好歹还能算作个‘武林高手’,可是在修仙界,那就是个还没学会走路的三岁孩童啊。 说到底,以她现在的状态,想要在玉龙雪山那样的地方生活下去,那还真是要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别看平常的时候大家都不待见李清雨,可是这会开始讲真格了,大家又都没办法放任李清雨不管。 没一会儿的功夫,大家就张张罗罗的收拾出了一大堆东西,送给李清雨当行礼。 有云中飞和张远志的厚被、凤采儿的厚衣裳、还有赵大肚准备的一些干粮。 这些干粮可不是寻常物件儿。虽然看着不怎么起眼儿,可都是赵大肚精心研制出来的。 赵大肚管这种干粮叫做浓缩干粮。 就是说将许许多多很有营养、很管饱的食物混合在一起,压成小小的一块儿。 如此既不占地方,也轻便,平时去战场作战的时候常常要长途跋涉,带上这么一块浓缩干粮,咬上一口,就能填饱肚子,增加不少力气。 若是在凡间界,赵大肚这个发明不可谓不伟大,可是在人人都会辟谷的修仙界,赵大肚这个发明,便也成为了和云中飞儿的木匠活儿一样,歪门邪道的鸡肋发明了。 不过再鸡肋的发明,也有用得上的时候。 就好比现在,赵大肚的浓缩干粮,可不就帮了李清雨一个大忙。 李清雨是个记好不记仇的人,虽然赵大肚昨日对她说了许多很过分、很伤人的话,可是李清雨却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赵大肚说得话是伤人不假,可是却也是实话。 既然是实话,便也没有什么值得怨愤的。 可是李清雨虽然能做到全无芥蒂,赵大肚却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大肚其实原本不是一个很刻薄的人的。他身材长得胖,性格也比较敦厚,用‘心宽体胖’这个词来形容他,其实是再合适不过的。 也正是因为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坏人,所以自打昨天在迁怒之下与李清雨说了那些过分的话后,赵大肚便愧疚得不行。 而李清雨在说起自己得到彼岸花后的打算时的那番话,更像是一个大大的巴掌,狠狠的打在赵大肚的脸上。 自己是怎么对李清雨的呢? 嫉妒她、恼恨她、讥讽她、故意对她使坏… 可是她又是怎么对自己的呢? 她连得到了那么珍贵的彼岸花,都没有忘记分自己一份。 以前的时候,赵大肚总觉得李清雨之所以那么自律、那么努力,是因为她太傻,太固执。 可是如今,赵大肚却不得不承认,世界上原本就有这样一种人,她们有着金子一样的心,像太阳一样闪闪发光,有她们在的地方,就不会有乌云,不会有阴霾。 而李清雨,就是这样的人。 经历了昨夜的那一场风波,又听了李清雨的那一番真情告白,赵大肚眼下对李清雨终于放下了一些偏见和怨愤。 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精心准备好的浓缩干粮交到李清雨的手中,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小声的向李清雨说了句‘对不起’。 第三百六十二章 雪山 飞快的扔下这么一句话,赵大肚也不等李清雨反应,便赶紧扭着肥胖的身子,像一只灵活的豪猪一样慌忙逃走了。 这大胖子,他虽然皮厚,可是也知道不好意思呢! 赵大肚是心情复杂、无地自容,可是李清雨就没想那么多。 她现在正被满心的感动给紧紧的包围着呢!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李清雨的行礼就翻了几倍不止。 她的身上挂满了饭堂众人为她准备的各种各样的东西物件儿,耳朵里听着采儿姐一半埋怨、一半关心的唠叨,心里面却只觉得暖洋洋的。 来了饭堂一个多月,她第一次在众人的身上感受到这种好似家人一般的温暖,如此也不禁更加重了她的信心和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传说中的彼岸花,改变自己的命运,实现自己的愿望! 就这样,在大家伙儿忙忙碌碌的张罗中,在凤采儿噙着眼泪儿的挥手中,李清雨背着满身的行礼,一个人踏上了去玉龙雪山寻找彼岸花的道路。 玉龙雪山地处整个凌霄派的最北面儿,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李清雨曾经去过,所以倒是记得路。 相比于新弟子训练营,偏远的饭堂反倒离玉龙雪山更近些。 只是先前被凤采儿、云中飞等人拉着讲了一上午的话,所以等到李清雨终于走到玉龙雪山山脚的时候,天还是已经黑了。 夜色中的玉龙雪山相比于白日时看,又是一种别样的风景。 陡峭的山体高耸入云,就像是一个黑乎乎的巨人笼罩在人的头顶,压迫感十足。 凛冽的寒风像是刀子一样雕刻在人的脸上、身上,好像随时都会生生刮下二两肉。 此时虽然没有下雪,可是呼啸而过的寒风不断从山顶下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浮雪,这样洋洋洒洒的洒落下来,倒是比下雪还来得更激烈些。 李清雨被和呼啸的寒风和四处飘洒的浮雪打得睁不开眼睛。 她仰头去看那笼罩在夜色中的黑乎乎的雪山,不得已,却也只能选择暂且安营扎寨,只等明日清晨天亮了,再开始向雪山顶峰进发。 说起来,像这样夜宿在雪山皑皑白雪中的经历,李清雨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上次来玉龙雪山的时候,李清雨是跟新弟子训练营的朋友们一起来的。 那时虽然条件也极恶劣,可是好歹人多。 大家热热闹闹的生活、说笑、打闹,你一言我一语之间,便也忘记了气候的寒冷。 可是现在,当初的大家早都已经各奔东西,而这熟悉的雪山脚下,也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回想起上次雪山远足时发生的趣事,李清雨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可是再看看眼前这荒芜寂寥的、空荡荡的白雪,李清雨的心里又不禁浮现起一丝怀念。 果然啊,无论经历了多少次,自己还是没办法适应离别。 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离别呢? 若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安安稳稳的永远生活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呀!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是李清雨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自己当初选择离开家而来到凌霄派一样,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梦想,而为了追逐这些梦想,也就必须要做出一些无奈的牺牲。 大师兄曾经说过,每一次的离别,都是为了更美好的相遇。 那么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拥有那样更美好的相遇,自己一定要更加的努力才是啊! 不过一个转瞬的功夫,方才还满心寂寥的李清雨就又变得激情满满了。 虽然只有一个人,她还是满身干劲儿、兴致勃勃的开始搭帐篷、生火,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当李清雨一打开行李袋子的时候,她不禁又呆住了。 明明从饭堂走得时候,自己还曾经亲自检查过一遍行李的呢,那时候还什么都好端端,妥妥帖帖的。 那么,现在这只支楞着耳朵、‘滴溜溜’转着黑眼珠儿的小白兔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着眼前这只揣着小手蹲在被子中央的小兔子,李清雨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一人一兔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呆立了半天,最终还是李清雨先败下阵来,无奈的将小白雪从行李包中抱了出来。 抚摸着小白雪柔软又温暖的皮毛,李清雨的心情却是满满的无奈。 这小白雪怎么会跟着自己跑到雪山这里呢? 他又是什么时候偷偷钻进行李包中的? 采儿姐这么喜欢白雪,如今白雪又不见了,采儿姐会不会着急担心? 可是甭管有多少的疑问和顾虑,如今白雪既然已经跟着自己到了玉龙雪山,那便也只能暂且将他留下了。 不过别看李清雨这会儿看着无奈,等到了晚上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李清雨方体会到这小兔子白雪的好处。 玉龙雪山处在整个九州大陆的最北面,那里人迹罕至,自然也没什么灵气灯。 到了晚上,就只有月亮和星星那点儿微弱的光用来照明。 偏偏这几日才刚下了雨,一直是阴天,到了晚上,那才叫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李清雨抱着小白雪蜷缩在搭好的小帐篷里,听着帐篷外那变了调儿的风声,心里面也不自觉打起了鼓。 相比于上次来雪山远足的时候,李清雨如今的身体素质肯定是更好了。 她现在已经可以成功入定了,虽然还没法儿像钟凌飞他们一样使用仙法,可是也对寒冷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吃些苦是肯定的,但是却也不至于被冻死在这荒郊野岭。 可是除了那刺骨的严寒,李清雨需要战胜的,还有孤独与恐惧。 怎么会不恐惧呢? 这到处都黑乎乎的,会不会有狼群啊? 那些呼啸尖叫的怪声儿真的只是风声吗?会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哀嚎? 雪山那样的高、那样的陡峭,会不会在半夜自己睡着了之后,突然发生什么雪崩,然后把自己就此埋葬在雪里,无人知晓? 李清雨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白雪,脑子里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着。 在家时二姐曾经给自己讲过的那些可怕的鬼怪故事也再一次尽数涌进了脑海,叫李清雨心惊胆寒。 她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只觉得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暗暗的注视着自己。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尾随者 黑暗中的确有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李清雨,但是却不是不怀好意的。 云中飞已经在体内运足了仙法,可是还是被这刀子似的冷风冻得只哆嗦。 他将两只被冻得像冰块一样的手掌交互着插到袖子里,又蹲着向大石头后又挪了几步,可是却还是没办法躲避那无处不在的寒风。 “妈的,真是见了鬼了!” 云中飞皱着眉,向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低低的咒骂了一句,目光却还是不自觉的透过避身的大石头,望向了石头那头儿的李清雨。 没错儿,打从李清雨前脚儿一出门儿,云中飞后脚儿就在后面默默的跟着了。 这一路上李清雨在前面艰难的跋涉,云中飞就在后面偷偷的看着。 云中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中了什么邪。 明明平常的时候挺烦李清雨的,恨不得她从来都没有来过饭堂才好。 可是如今她终于走了,自己这心里反而开始空落落的! 李清雨走了,饭堂里的众人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转好。 按理说没有这么一个碍眼的人搁那膈应人了,大家伙儿应该立马的开始欢呼雀跃的开始吃喝啊、打牌啊、庆祝啊,这样才对。 可是明明碍眼的人没了,大家竟也没有了玩乐的兴致。 别说轻松了,每个人的心情甚至都有几分沉重。 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大家伙儿就带着各自不同的复杂心情,各自散开了。 凤采儿自不用多说,她身体未愈,只得躺卧在床、慢慢的养伤; 赵大肚则阴沉着脸,一声不响的去了厨房; 张远志拎着个酒葫芦,一路仰天长叹着些叫人听不懂的话,晃晃悠悠的去了小树林,说是要欣赏什么劳什子落叶; 大家都散了,云中飞也怀揣着自己满心莫名的沉重心情,一个人回了寝室。 明明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可是云中飞却只觉得满身的疲惫。 他一回到寝室,便整个人无力的仰面躺倒到床上,好似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 身边的木偶感应到主人回来,当下便也开始‘咔咔咔’的运作。 木偶们井然有序的倒水、端茶,捏肩、揉腿,将云中飞伺候得无微不至,可是云中飞却好似感受不到他们的动作一般,只是双目出神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云中飞在担心。 他在担心李清雨。 云中飞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挺冷血的人,更没什么劳什子正义感。 至于什么善良啊、热心啊,更是跟他搭不上半点儿边儿。 可是就放任李清雨这么一个小姑娘孤零零一个人进雪山,云中飞还真是放心不下! 这姑娘这么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啊? 她会搭帐篷吗?会做饭吗?会生火吗?不会冻死在雪山里吧? 说是要去寻找彼岸花,可是这小姑娘也从来都没见过彼岸花的样子啊? 仅凭冯老的描述,她真的可以找到正确的彼岸花吗?她那么笨,可别找错了! 云中飞的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象着李清雨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各样的困难,想象着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惨剧,他也越来越心神不宁。 他虽然是在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的,可是却像是在受刑,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煎熬。 正逢此时,他的右眼皮又狠狠的跳了两下,这下子,云中飞可彻底呆不住了。 古人总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自己如今右眼睛跳了,莫不是李清雨那傻姑娘出了什么事? 可别是遇到雪崩了! 云中飞这下彻底呆不住了,他推开那两只正在给自己捶腿捏肩的木偶,拿着飞剑就飞奔出了门儿。 走到了院子里,他又有些踌躇。 他将自己的飞剑偷偷的藏在背后,又站在院子里状若若无其事看风景的样子东张西望的看了许久,一直确定周围确实没有其他人了,他才飞快的取出藏在自己背后的飞剑,像是做贼一样,飞快的御剑飞走了。 云中飞虽然仙法不算高深,可是好歹也到了练气五层,像是御剑飞行这种修仙者最基本的仙法,他还是会的。 御着飞剑,肯定比李清雨这用双腿走得更快。 不一会儿的功夫,云中飞便追上了李清雨。 看着李清雨安然无恙,云中飞总算长舒了口气,安下了心。 可是看着李清雨那么小小的一只,背着那小山一般的行李,像只小蜗牛一般的艰难的在雪地中爬行,云中飞又总觉得心中不忍。 要不?再护送她一段路? 这么大点儿一个小人,别在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那玉龙雪山可是九州大陆最大的雪山,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弟子想去,那也得小心翼翼的来,李清雨这小丫头毕竟还是个新人,也没什么经验,身边儿没个老人看顾着,总归叫人放不下心。 云中飞一面在心中默默的给自己找着理由,一面默默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身形,默默的跟在李清雨的背后。 这么一跟,就从中午跟到了晚上;从秋风萧瑟跟到了寒风刺骨。 这什么邪风,真特么要冻死个人! 云中飞偷偷的躲在大石头后,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可是还是被冻得抖个不停。 开始来的时候匆忙,云中飞也没来得及换一身儿更厚实点儿的衣裳,如今被这刺骨的寒风一吹,身上单薄的衣裳也就形同了虚设,叫云中飞产生种自己在寒风中光着膀子的错觉。 “真是见鬼了!” 云中飞狠狠的骂着,将自己的身子缩得更小,又冲着那厚厚的白雪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恰逢此时又是一阵打着卷儿的北风呼啸迎面而来,不但吹得云中飞的眼前糊成了一片,更是将他方才吐得那口唾沫连带着浮雪一起又吹回了他的嘴里,弄得云中飞更是气急败坏得想要骂娘。 天啊,从他云中飞到饭堂为止,这么十多年过去了,他哪儿再受过这样的苦啊? 别说是挨冻受累了,就算是扫个地、擦个桌子,都有木偶伺候着。 如今这守在荒山雪地的,这图了个啥? 云中飞‘呸呸呸’的吐出了嘴里那块儿早已经被冻成了冰的唾沫,又搓搓自己早已经没了知觉的胳膊,当下拔脚便想御剑回饭堂。 可是飞剑都取出来了,云中飞反而又犹豫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危机 真的要就这么走吗? 就这么将这傻姑娘一个人扔在这? 听着远处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再抬头看看黑乎乎一团,像被迷雾笼罩的天空,云中飞还真下不了那个决心。 罢了,罢了! 都跟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被冻成这个样子了,何苦半途而废? 咱们就‘送佛送到西’吧,权当是弥补这段时间对她的孤立和排挤了吧! 云中飞长长的叹了口气,呼出的热气遇到冰冷的空气,瞬间就凝结成一片片的白雾。 他缩了缩肩膀,将两只冻得生疼的手掌凑到嘴边,向手掌哈了口热气,又搓了搓,可是即便这样,两只手掌还是没有丝毫知觉,就像是两只肿肿涨涨的猪爪。 这若是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在这样的天寒地冻之中,明天早上怕是就要起不来了,幸好自己会仙法。 这样想着,云中飞也不禁自嘲一笑。 他原本就是个资质很平庸、很普通的人。 在进入饭堂之后,他是不务正业、油腔滑调的老大叔;在进饭堂之前,他也不过是个泯然于众人的小透明。 他没什么理想,也没什么抱负。 活着?就是用鼻子喘气、用嘴吃饭、用屁股拉屎,就是这样活着呗。 虽然是个修仙者,可是云中飞一向活得像个普通人。 冯老说得对,他从来便没有身为一个修仙者的气节,更没有身为一个凌霄人最基本的精神。 可是,后悔吗? 后悔来到凌霄派?后悔来修仙? 后悔以这样平庸的资质,度过如此平庸的一生? 说后悔,似乎也是不后悔的。 如果没有来凌霄派,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一个挺着将军肚,留着地中海头发,每日游手好闲、四处欺负百姓的混混? 又或者是个骨瘦伶仃、面黄肌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 但是无论怎样,总归不会比现在更好了。 至少现在,每天还可以看得到她…… 带着这些莫名的怅惘,云中飞就这样揣着手靠在大石头后面,竟然也在这呼啸凛冽的寒风中,慢慢的睡着了。 等到下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 相比于前半夜,后半夜的风声更加的响了,也更肆无忌惮。 云中飞就是被那风声带来的巨大轰鸣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 原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狂风扫来的浮雪早已经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了雪里。 他伸伸有些酸麻的腿脚,习惯性的向李清雨帐篷所在的方向探头看去,却发现在呼啸的狂风中,那单薄的小帐篷早已经摇摇欲坠,眼瞅着就要被席卷而来的狂风吹走了。 “哎呀!这个李清雨,果然是傻!搭帐篷竟然不固定好的!房盖都快没了,还在呼呼大睡?就算冻死在雪地里了,那也是活该!”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云中飞的动作却很利落。 他先远远的使了个仙法,固定住帐篷不被狂风吹走,这才从大石头后跳出来,想要亲自上前去把帐篷好好的固定住。 谁知这云中飞才一现身,远处帐篷那边儿竟也隐隐约约出现个模糊的黑影儿。 因为天色实在太暗的关系,云中飞看不清那黑影的面容,不过只看黑影那鬼鬼祟祟的动作,便也觉得这应当不是什么好人。 云中飞心中一时警铃大作。 虽然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也一向缺少身为修仙者的机敏,可是在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还是飞快的浮现出了无数种想法、疑惑。 那黑影是谁?他来玉龙雪山的目的是什么?他是友善的吗?会不会有攻击性? 几个瞬间后,这些疑惑就全变成了怀疑和阴谋。 这可是玉龙雪山! 别说是这样夜黑风高的晚上了,就算是阳光灿烂的白天,恐怕也没有人会闲逛到这里的吧? 如果他黑影说自己只是路过的,你信吗? 这定然是别有居心的歹人啊! 不管这黑影是为了传说中的彼岸花、还是为了探取凌霄派机密;不管是魔人派来的奸细、还是魔将或魔帅亲自出马,眼下自己所经历的,定然是从出生到现在几十年间,最大的危机! 云中飞一时心乱如麻,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他知道,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必须要趁着那黑影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时候,赶快偷偷的御剑逃走。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云中飞慢慢的将身形又隐回大石头后,他偷偷的取出藏在背后的飞剑… 可是,真的要就这样逃走吗? 将李清雨这丫头,就这么一个人仍在那黑影身边? 这跟将羊扔进狼群又有什么区别呢? 云中飞一时只觉得他饿得心脏跳得更快了。 他以前曾经听说过,魔人是根据人的呼吸和心跳来追踪人的踪迹的,虽然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尽力保持镇定,可是云中飞还是呼吸越来越急促,简直要窒息缺氧。 算了!拼一把吧! 在短暂的挣扎后,云中飞‘破罐子破摔’的下定了决心。 与其一个人偷偷的逃走,还不如两个人一起死在这了! 反正自己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这样的日子也过得差不多了,一辈子窝窝囊囊的,临死了,再做次英雄! 只是不知道在听闻了自己的死讯时,采儿会不会伤心。她会不会为自己感到骄傲,又或者为自己而流眼泪呢? 想到了凤采儿,云中飞更觉得心潮涌动、热血直流。 这回他终于不再犹豫,飞快的祭出飞剑,就像是一颗流星一般,运足了所有灵气,卯足了所有的劲儿,向着李清雨帐篷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云中飞计划得很不错,她飞快的冲到李清雨的帐篷处,然后一把拉起熟睡中的李清雨上自己的飞剑,然后两个人就趁着那黑影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 云中飞想得挺好,却不想那黑影竟像是洞察了他的心思一般,竟然在云中飞动作之前,也速度极快的向着帐篷处冲来。 被发现了! 云中飞心中大惊。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赶快转身逃走,却又生生忍住了。 算了!死就死吧! 妈的,老子也活够了! 就看到底是你快还是我快了! 云中飞将心一横。他咬紧了牙,将所有的灵气都运足在了脚下,抱着必死的决心,闷着头,拼了命一般的向着李清雨的帐篷处冲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暗战 刀子一般的风不断的割在脸上,因为速度太快,风中又夹杂着雪花和砂石,生生将云中飞的脸颊上割出了一道道的伤口。 不过云中飞此刻可顾不上疼。 连命都要没了,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紧紧的咬着牙,努力的在风中睁着眼睛,力求在一瞬间便可以准确的找到李清雨的位置,将她牢牢的抓到飞剑上。 “唰!” 云中飞正全神贯注的御剑而行,对面的黑影竟然率先发动了攻击。 一道金黄色的灵力刀划破了浓郁的夜色,向着极速前进中的云中飞凌厉攻来。 云中飞早就料到了可能会到来的各种攻击,他心里早有准备,当下便也运转灵气,灵活的躲闪开了攻击。 “唰唰唰~~嗖嗖~~”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速度比不上云中飞迅猛,对面的黑影改变了战略,不再与云中飞比拼速度,反而停驻在原地,专心施展起了攻击的法术。 随着他的手臂翻动之间,凌厉的灵气刀如纷纷洋洋的雪花一样,铺天盖地的向着云中飞杀气腾腾的攻来。 金黄色的灵气刀照亮了夜色,乘着呼啸的狂风,映衬着皑皑的白雪,更是展现出一种夹杂着血色的唯美。 浪漫与杀戮从来便是一对最好的伙伴。 当他们结合在一起时,杀机也便成了艺术。 可是这样的美景云中飞却没心思欣赏。 他早已经荒废仙法多年了,此时骤然面临这样千钧一发的危机关头,早已经惊出了一身凉凉的冷汗。 他全神贯注的驾驶着脚下的飞剑,努力的躲闪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灵力飞刀,可是到底是年纪太大,总是有些力不从心。 虽已经拼尽了全力,却还是不免躲避不及,接连被灵力飞刀射中好几下。 凌厉的飞刀碰触到云中飞的肩膀手臂,漾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 “我命休矣!” 一瞬间,云中飞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这仙法不比冷兵器,就像是沾染了剧毒的刀,只要微微触碰,便是万毒穿心。 云中飞条件反射似的运起全身的灵气去抵挡那金色灵气刀的袭击,可是他的心却早已被巨大的绝望感包围。 绝望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从 脑子中走马观花的一一闪现着人生的所有难忘节点:初来凌霄派时的、父母离去时的、第一次做出木偶时的…… 最后所有的画面却俱都变成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初遇凤采儿时,她那张灿烂笑容的脸… 可是预想之中的死神并没有降临。 尽管自己的肩膀、胳膊被那金黄色的灵气飞刀接连射中了好几下,可是却也只是有些刺痛而已。 那看似十分凌厉的飞刀竟然连自己的灵气防护罩都没有射穿,便慢慢化成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化为了乌有。 眼看着自己的灵气刀并未对云中飞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对面的黑影似乎十分的惊慌。 那黑影儿原地定定的愣了一会儿,竟然好似认输了一般,仓皇逃到了帐篷另一边的一个乱石堆后,没了声息。 这是什么情况? 莫不是什么陷阱诡计吗? 云中飞心中惊疑,却也不自觉大了胆子。 老人总说‘困难像弹簧,敌弱我就强’,眼下的情景对于云中飞而言也是一样。 若那黑影一直信心满满的向他逼近,他定然会心中打鼓,恐惧不已。 可是如今哪黑影漏了怯,云中飞也不禁信心大增,狂跳的心脏也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胆子大了,心安了,恐惧和绝望也慢慢的散去。 少了慌乱,云中飞的智商也慢慢的回到了脑内,他也开始慢慢的发现了一些疑点。 若对面的黑影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修仙高手,又如何没在第一时间便发现自己? 如果那黑影是心怀不轨的魔人,又为何动作如此缓慢笨拙? 要知道,哪怕是最低等的魔人,那也是动作迅猛、身体强壮、形如闪电的。 自己只是一个凌霄派最低等的普通弟子,既没什么利用价值,也不知晓什么门派的机密。 既是如此,又怎么会有人费尽心思对自己布置什么阴谋诡计呢? 想到这些,云中飞心中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回想着那黑影的身形动作,竟是越想越觉得无比的熟悉。 他念了声口诀,将自己的灵气慢慢发散到空气中,用力的向空气中一嗅… 果然,呼啸冰冷的寒风中,轻轻的漂浮着一股股淡淡的酒香。 果然是那个狗崽子! 装神弄鬼!吓死老子了! 心中的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云中飞长舒了一口气。 他周身的力气一松,身子竟像是虚脱了一般,不受控制的从飞剑上跌落,像是个失去了翅膀的鸟一样,‘噗通’一声便摔进了厚厚的雪堆里。 身子摔得生疼,云中飞的脸上却笑得欢实。 虽然是一场可笑又丢人的乌龙,但是对于云中飞而言,却像是劫后余生一般紧张刺激。 短短的几瞬之间,他好像回顾完了自己的一生。 这样的生死存亡,贼特么刺激,也贼特么够味儿。 哈哈哈,虽然没做成英雄,可在这一瞬间,云中飞的心中却下定了另一个决心。 有些话,也终于到了该说的时候了;有些事,也终于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 攒了一辈子、藏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怕了一辈子。 再等下去,这辈子怕是就真的再没机会了。 云中飞坐在雪堆里,傻乎乎的笑着。 他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却无比的安定。 就这样不知呆坐了多久,他才一面笑着,一面从雪地里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 他不御飞剑、也不使什么仙法,竟是就这样一瘸一拐的在雪地里跋涉,一步步走到了黑影儿藏身的乱石堆边儿。 扒着乱石堆向里面探头一瞧,那个缩在石堆后面,脸色苍白,紧紧闭着眼睛,嘴里还不住祈祷的黑影,可不正是那酒疯子张远志吗! 许是感觉到了云中飞的靠近,张远志也一脸绝望的睁开了眼睛。 终究还是躲不过吗? 张远志哆哆嗦嗦的抬起头,认命的向着来者一瞧—— 云中飞正带着一脸莫名的笑意,无奈的看着自己。 第三百六十六章 聚首 话不用多说,两个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便俱都明白了这场乌龙的始末。 再联想一下自己方才那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两个人心中是既无语又羞恼。 天啊!太丢人了吧!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巧合? 他(他)为什么会深更半夜的出现在玉龙雪山这样的地方! 这一刻,两个人的心中都在哀嚎,可是面上却仍是一派平静。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不过相比于沉默,更叫人难熬的还是空气中流淌着的尴尬和难堪。 “采儿她不放心,叫我来看看!” “是凤采儿叫我来的!” 也不知就这样面面相觑的沉默了多久,两人终于忍不住想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没想到,这一开口,竟又是异口同声。 更叫人啼笑皆非的是,两个人竟然又不约而同的都用‘凤采儿’做起了筏子。 没想到对方与自己想的一样,两个人又俱是一愣。 不过这回,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倒也释然一笑,默契的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一起在饭堂生活了十多年,这两人都觉得已经很了解对方了,却不想借由这次奇遇,两个人都从对方的身上发现了彼此如此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没想到他(他)还是个挺善良(热心)的人!’ 这样的新奇发现,叫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叫两个人都有些暖心。 正当两个人面红耳赤,不知如何面对对方的时候,呼啸而来又是一阵打着卷儿的狂风。 这狂风铺天盖地而来,不但吹得云中飞和张远志都睁不开眼睛,也吹得李清雨的小帐篷变了形。 方才云中飞曾经给李清雨的小帐篷施了个防护罩,以防护罩来稳固住帐篷,如此帐篷才没有被狂风吹走。 可是经过这一番‘生死攸关’的斗法,云中飞早已经筋疲力尽、法力透支,他先前施展的那个防护罩也早已维系不住,摇摇欲坠的缓缓消散在越狂劲的寒风中。 眼瞅着李清雨的小帐篷就要被狂风吹走,云中飞和张远志也顾不得再尴尬。 两个人运气仙法,飞速起身,就像是两只大鸟一样,急速的飞到帐篷的两边儿,一左一右的牢牢抓住险些被狂风吹走的帐篷。 只是两个人用大力抓住帐篷,来没来得及松口气,从帐篷的背面竟是忽而又冒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儿。 没想到这天寒地冻、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躲着别人,云中飞和张远志都心中一惊。 云中飞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榔头一样,吓得他胆子都快破了。 眼前这突然闯入的黑影儿可不比方才的张远志,这黑影身形巨大,就像是一座移动着的小山一般,看着便十分的强大,叫人压迫感十足。 这样硕大的身材,莫不是传说中身形巨大的魔人? 云中飞大惊之余,条件反射般的便在手上运起了仙法,想要向着那个小山般的黑影攻上去。 只是仙法还没等出手,那小山般的黑影儿竟是‘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紧接着,黑暗中,一个带着些哭声的、熟悉的声音,绝望的传来: “求两位大仙饶命!” “我和师妹两个只是误闯此地的,不知两位大仙在此斗法。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师妹她还睡着!还请两位大仙饶了我和师妹两个的性命!” 赵大肚从先前便一直躲在帐篷后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黑影杀气腾腾的斗法,早已经被吓得两股战战。 这是遇上大仙斗法了啊! 虽然不知道这两位大仙是何方神圣,又如何会出现在玉龙雪山这样的地方。 但是看他们那杀气腾腾的样子,便也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善茬。 不管是凌霄派,还是其他什么别的门派,那都可都是明令禁止弟子之间相互内斗的。 如今这两位大仙之间的斗法被自己看在了眼里,自己可还有活路? 赵大肚是越想越怕,越想越绝望。 他在脑海中脑补了自己的一千零一种死法儿,也更觉得心如死灰。 他想跑,可是又没法子将李清雨这小姑娘家家一个人仍在这儿等死。 他想叫李清雨一起跑,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向李清雨解释自己出现在此处的缘由。 这么一犹豫间,那两个黑影儿竟是已经收了手,停止了打斗。 还没等赵大肚暗自松上一口气,那两个黑影儿竟是一前一后就向着帐篷处攻了过来。 赵大肚原本就学艺不精,也不是个很喜欢热血战斗的人。 此刻面对人生最大的危机,他却连一丝一毫想抵抗的心思都没有。 此时见云中飞和张远志两个‘黑影’靠近,他当下便连滚带爬的从帐篷后扑了出来,双膝一软,一头跪倒在地上。 “求两位大仙饶命啊!饶了我和师妹吧!” 赵大肚还在哀哀切切的求饶,却不想头顶的黑影却没了声响。 他不敢抬头,也不敢乱动,就这样低垂着肥胖的身子,以这种求饶的姿态趴伏在地上。 张当他满心惴惴不安,眼瞅着就要被吓得尿裤子了的时候,头顶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忍俊不禁的笑声。 赵大肚心中一突,迷茫的抬头去看—— 却见云中飞和张远志两个人,正带着一脸同情的笑意,用一种复杂的、莫名的眼光,静静的看着他。 玉龙雪山这边是乌龙满满,赵大肚更是难堪得恨不得一头扎进雪里,永远都不见天日。 饭堂的凤采儿和冯老,这时候也都还没有睡。 在正厅昏黄的灵气灯下,凤采儿和冯老两个人相对而坐。 两人一边饮茶,一边下棋,面色却是如出一辙的从容和安定。 如今已经到了后半夜,可是偌大的饭堂却只剩下凤采儿和冯老两个人。 可是无论是凤采儿还是冯老,两人却都没有半分的惊慌和担心,他们平静得就好像早就知晓了云中飞、张远志、赵大肚的一切所作所为。 “冯老,您欠我一个解释。” 就这样相对无言的沉默了半晌,凤采儿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她轻轻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些苦涩的茶水,目光却只是紧紧的盯着冯老的表情,好像想从冯老那满脸的沧桑中看出什么端倪。 第三百六十七章 文悠子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冯老病体未愈,此时又生生熬到了半夜,也有些到了极限。 虽然眼前放着的是他一向最喜欢的围棋,可是他也有些提不起精神。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叫清雨去寻找彼岸花的事,对吗?” 冯老笑了笑,也从桌子上端起了一杯茶,凑到嘴边轻轻的抿了抿,然后才有些感慨般的接着叹道: “清雨这孩子啊,和咱们都不一样啊!” “什么不一样?我是想问您,为何要跟清雨说起彼岸花的事,为何要叫她去玉龙雪山那样的地方找那劳什子彼岸花?” 凤采儿一时有些没明白冯老的意思。 她一向敬重冯老,也相信冯老不会做一些无缘无故的事情。 可是她想了半天,却还是想不明白冯老此举的用意。 彼岸花那是什么?那就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已啊! 冯老为何会叫清雨去找什么彼岸花呢? 难不成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难不成他是想将清雨支走,不想叫清雨再继续呆在饭堂? 又或者他是想叫清雨在找不到彼岸花后,因为遭受打击,所以顺理成章的放弃修炼? 凤采儿想了一下午,也想不出冯老的用意。 明明冯老平常看上去很喜欢清雨的,对清雨也很好,可是为何要在这件事上,将清雨推进火坑呢? 凤采儿皱着眉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决定直截了当的问出自己心目中的疑惑。 “清雨是个很努力的孩子。她是一个最最正统的凌霄人,也是一个真正的修仙者。想我活了这么多年,向来只听说‘环境改变人’,这样的道理;却还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仍旧能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冯老沉吟着长叹了口气:“清雨这丫头,前途不可限量啊!” “冯老…您,您是说?…” 听冯老自顾自的说了这么多,凤采儿也有些缓过味儿来了。 她有些惊异的睁大了眼睛,却又很快苦笑着摇了摇头:“冯老别说笑了,怎么可能呢?若这世上真的有彼岸花,那清雨或许还可以凭借这仙花重塑灵根。可是这世界上有哪来的什么彼岸花呢……” 凤采儿一面摇头苦笑着,一面轻瞟眼睛去看冯老的神情。 虽然自己已经表现的像是在说一个笑话一般态度轻慢,可是冯老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仍旧是一本正经到叫人心惊。 凤采儿原先还满满的坚定,可是被冯老的表情那么一渲染,这个时候也难免有些开始怀疑了起来。 “不会吧!冯老?难道?你是说?…” 因为心中震惊太过,凤采儿一时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她一面觉得自己的猜测实在是十分荒诞,一面又忍不住去怀疑。 风采儿呆呆的看着冯老,愣了足足好几秒。 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又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茶水,这才瞪大了眼睛看向冯老,犹犹豫豫的道: “难道这彼岸花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冯老,这话可不能乱说!您这么一搞,清雨可是全信了的!这傻姑娘,现在可在那冰天雪地里忍冻挨饿呢!” 看着凤采儿那一脸震惊的表情,冯老也笑了。 “咱们修仙界当年经历了数场浩劫,损伤惨重,险些灭绝。幸亏有两位仙尊主持大局,建立了如今的四大门派,才有了九州大陆的今日。这两位仙尊,你可知道是谁?” 凤采儿不知这冯老好端端说着话,为何又说到了这两位仙尊的头上。 不过既然冯老发问,她即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条件反射般的回答: “这两位仙尊自然是长生子和文悠子两位仙尊。若是没有他们两位,我们九州大陆的修仙界早就彻底落败、一撅不起。说他们二位是九州大陆修仙界、是我们所有修仙者的恩人,也毫不过分。” 冯老的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简单。 搁到咱们现代社会来说,就像是问***是谁一样,是个三岁孩子都会的问题。所以凤采儿回答起来也是不假思索。 “可是,冯老?这彼岸花的事,又和两位仙尊有什么关系?您为何要向我提起两位仙尊?” 她条件反射般的回答完了问题,却仍是不明白冯老的用意,只是又继续皱着眉头发问。 “那这两位现如今仙尊又在何处呢?你可知道?” 冯老没有理会凤采儿的问题,反倒又反问了她一个别的问题。 话题进行到现在,凤采儿也知晓这冯老定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话要说了。 她虽然仍旧不懂冯老的用意,却也认真的思考起冯老的问题来。 “当年两位仙尊建立起四大门派后,便也随即隐居山林修炼。只是四大门派虽建立起来了,却也因为朝廷的压制,而一直发展得不好。修仙者们委屈求全,却仍是不断的受到朝廷的迫害。一直到后来九州大陆突然出现了魔人肆虐,朝廷不敌魔人凶残,这才停止了对修仙者的打压,反而转头向四大派求援。” 说起这话,凤采儿的心中也不禁浮现起几丝对于朝廷的鄙夷。 这群一心只知追权夺势的豺狼,两面三刀、趋炎附势,前一秒还对人喊打喊杀,后一秒又马上点头哈腰,这样的丑恶嘴脸,真是叫人不齿得很。 凤采儿嘲讽的一笑,心里想到在雪山上瑟瑟发抖的李清雨,这才又调整了心情,继续道: “因为当时九州大陆魔人肆虐,而修仙者们却因为朝廷的迫害而人丁凋落,所以当年长生子仙尊不得不已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魔人大军。” “传言当年长生子长老费劲灵气将魔王成功的凤印,终于遏制了魔人大军的强大攻势,可是他自己也因为灵力透支,而受了很重的伤,所以这么多年间,他一直躲在深山中疗伤修养,已经很久没有再现身过了。” “而文悠子长老,自从当年的人仙大战后,便一直隐居山林,再从未出山过。” “没错。你说的不错。想来当年在沧海阁,你学习得也很认真。” 冯老赞许的笑了一下。 他见随着‘沧海阁’这三个字一出口,凤采儿的脸色便变得十分难看,便也不再多说,只是继续解释道: “传言文悠子长老之所以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过,是因为人仙大战后,他便突破了化身期大圆满,没过多久,便成功飞升成仙了。” “而他之所以成功飞升,靠得就是这传说中的彼岸花。” 第三百六十八章 幸存者偏差 飞升成仙? 冯老这话一出口,凤采儿便又是一阵恍惚。 什么飞升成仙?这话说出来,可是比‘彼岸花’的传说还要更离谱。 若不是凤采儿见冯老一脸坚定、目光清正,她都要开始怀疑冯老是不是病得糊涂了,又或者是还没有睡醒。 眼看着凤采儿仍旧是一脸惊疑,冯老也笑了。 震惊是应该的,想当年他刚从师尊口中听说这段往事,第一个反应也是不信和怀疑。 “你仔细想想?从人仙大战至今,如今几百年都过去了,你可曾再听到过关于文悠子仙尊的半点儿消息?” “哪怕后来魔人肆虐九州大陆、屠杀百姓无数、城池接连失守,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若不是已经飞升了,文悠子仙尊又岂能不会出现?” “更别说文悠子仙尊和长生子仙尊是从小便一起长大的朋友,数千年来,两人一直朝夕作伴。若他还在九州大陆,又如何能眼看着长生子仙尊为了封印魔王受如此重伤,却仍旧无动于衷呢?” 冯老轻轻的一笑,淡淡的看向惊诧震动的凤采儿,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修仙之路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漫长。对于很多人而言,一个九州大陆就是全部的世界了,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好像文悠子仙尊,他成功大成圆满,飞升成仙,便也开启了新生,会看到我们看不到、甚至想象不到的风景。” 飞升成仙,这一向是天下所有修仙者的夙愿和最终目标。 可是飞升成仙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都说修仙者是在与天争命,可是与天斗,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就像是在爬那道看不到尽头的天梯,虽然大家在山脚时可能都信心满满、壮志勃发,可是等到真正开始攀登的时候方知这其中可怕。 有的人因为受不了疲劳之苦,所以停驻在原地休息,但是这一坐下,可能就再不会重新站起;有的人因为贪恋途中的美景,所以乐不思蜀,沉浸于美景带来的欢喜,又说自己追求的原本就是安乐;有的人则是在迫切的急行中不自觉就偏离了初始时的道路,虽然也拼尽了全力,却难免只能到达一个错误的终点。 在起点的人有千千万万,可是能真正到达终点的人呢? 怕是十数万中,也难得一个。 也正是因为能够去到终点的人实在太少,所以凤采儿一时都忘记了世上还有那样一个终点,更忘记了那其实是一个可以到达的终点。 此时听了冯老的话,凤采儿心潮涌动之间,又难免觉得怅然若失。 她不知道自己是形形色色攀登者中的哪种人,但是毫无疑问,她早已在山脚的时候便迷失了自己。 这一停驻脚步,便也停驻了实在太多年。 凤采儿沉默着垂下了头。 她这时,其实已经相信了冯老的话了。 就这样静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凤采儿才慢慢从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惆怅和恍惚中缓过了神儿。 她一脸迟疑的看着冯老,犹自有些不可置信。 “那…冯老您是说文悠子仙尊之所以成功飞升,靠得就是那彼岸花的传说?那彼岸花…原来是真的……” 眼看着凤采儿一脸的若有所思,冯老忍不住又笑了。 “文悠子仙尊到底是不是因为彼岸花的神奇功效而成功飞升,这个谁也不敢确定。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那就是文悠子仙尊确实曾经得到过彼岸花。” “因为这个彼岸花的事,据说文悠子仙尊和长生子仙尊还曾经起过争执。长生子仙尊向来更理智些,便也看不惯文悠子长老在彼岸花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上浪费这些无用的光阴。但是文悠子仙尊却很执着,一直都没有放弃,所以最后便也成功的获得了彼岸花。” “可…可是…” 虽然此时的凤采儿已经完全相信了冯老的话,可是她还是有些疑虑,或者说是不敢置信。 “就算是彼岸花的传说是真的。可是,那到底是文悠子仙尊啊!” “也只有文悠子仙尊那样的人,才有可能得到彼岸花吧。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像清雨,清雨她怎么能赶得上文悠子仙尊呢?……” 倒不是凤采儿不相信李清雨,只是这世上很多事情向来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 千百年来,除了一个文悠子仙尊,又有谁成功的得到过彼岸花呢? 大家都不可以,为什么冯老会相信清雨可以? 凤采儿想不明白,也理解不了。 “采儿,你听说过彩牌吗?” 冯老没有直接回答凤采儿的疑惑,反而又说了一个似乎与主题全然不相干的问题。 与冯老聊到了半夜,此时凤采儿已经清楚冯老的套路。见冯老问起彩牌的事,便也配合的轻轻点了点头。 冯老口中的这个彩牌,和我们现在说的彩票差不多。 都是由朝廷开设的一种合法赌博机构,因为其投入成本很小,所以在九州大陆一向极受百姓追捧,不知多少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个幸运儿,借由彩牌的好运,一夜暴富、咸鱼翻身。 “但其实只要学习过算术的人,都知道,这彩牌其实中奖的几率是极低的,接近于零。将银钱投入到买彩牌上,与扔进河里也没什么区别。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孜孜不倦的去买那些彩牌,将银钱投入到彩牌中呢?” 说到这,冯老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凤采儿的神情,然后才接着继续道: “那是因为大家虽然知晓自己中奖的几率很小,却都愿意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这种心存侥幸的想法,又被称作幸存者偏差。” “幸运者偏差,意思是只能看到经过某种筛选而得到的结果,而没有意识到筛选的过程。百姓们见到了因为彩牌而一夜暴富的几个人,便忽略了成千上万的,没有中奖的个体。” “可…可是……既然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清雨更没可能成功了?毕竟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成功过…” 面对凤采儿的疑惑,冯老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幸存者偏差产生的主要原因并不是结果如何,而是人们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结果上。” “因为眼睛只看到有人中了大奖,所以便觉得自己也可以中奖;因为没有看到人成功完成天梯试炼,便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也完成不了;因为见到太多守护彼岸花失败的人,就丧失了信心,决定不去尝试。” “这些其实都是幸存者偏差。” 第三百六十九章 秘密 眼看着凤采儿的神情随着自己的叙述慢慢的郑重的起来,冯老又继续感叹。 “其实你我都知道,清雨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孩子。” “在病中这段时间,我便一直在默默的观察清雨的所作所为,也思考了很多。其实我不是不能理解大肚等人的心情的,毕竟,说到底,我和大肚也没有不同。我只是时常在想,对于清雨这孩子而言,到底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她最好的?” “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看着她那样努力的挣扎、看着她那样拼命的做着没有进展的事,我定然会劝她放弃。任由赵大肚他们用最扎心、最刺耳的话打破她最后的一丝幻想……” “可是对清雨,我真的做不到。” “这孩子是不同的,她与我们所有人都不同。这个彼岸花的传说,若是别人,我定然不会提及半句。但是清雨,我却想要告诉她。” “我想看看她到底会创造出怎么样的奇迹。她有资格、也有这个权力,去试一试、去拼一拼。” 冯老似乎是在与凤采儿解释自己如此做的原因,又似乎只是在感慨。 与云中飞、赵大肚等人不同,冯老原本是仙阁的内门弟子,也是门派叱咤风云的英雄。 若不是那场事故摧毁了他所有的希望,他如今也不会隐居在饭堂,成为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若说这饭堂的人都是一群早已经丢弃了凌霄派精神的放逐者,那么冯老,绝对是保存自尊心最多的那个人。 只是在有些情况下,这种自尊心不会给人带来希望,反而会成为折磨人心智的利器。 李清雨的到来,给饭堂众人带来了很大的震撼,但是其中受影响最大的不是进击的赵大肚,也不是与李清雨同处一室的凤采儿,反倒是一直不声不响的冯老。 凤采儿以为彼岸花的的建议只是冯老的临时起意,却不知这其实也是冯老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自打来了饭堂以后,凤采儿和冯老已经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时光了。 可是两个人却从来都没有这样面对面的聊过这样的话题,更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今夜,还是凤采儿第一次听冯老说起这么多的话,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冯老的博学。 因为李清雨,在这一夜里,饭堂里的所有人,都对彼此有了个更深的认识和了解。 不过这一切李清雨却不知道。 狂风呼啸中,李清雨怀里抱着小白雪,正躲在小帐篷里瑟瑟发抖。 生平第一次一个人独处在这样的荒郊野岭,李清雨不可抑制的害怕了。 脑子里不断的闪现二姐曾经讲过的那些鬼怪故事,李清雨吓得将整个身子都缩在被子里。 她紧紧的抓着被子的边儿,好像在举着一个盾牌。 那小小的被子俨然成了一个坚固无比的防护罩。只要用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就能阻挡所有的妖魔鬼怪,没有什么能伤害到自己分毫。 还好有小白雪在! 这个时候,李清雨也不得不庆幸起小白雪自作主张的跟随了。 小白雪虽然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兔子,它不会说话,甚至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可是它只是这样静静的呆着,就能给李清雨带来很大的安慰。 抱着白雪软软暖暖的身子,李清雨的心情不自觉便渐渐安定了下来。 耳边是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小小的帐篷里却是淡淡的温暖和安定。 白日时长途跋涉的辛苦不自觉的便全部涌了上来,将脸庞靠在小白雪软软的皮毛上,没一会儿功夫,李清雨便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许是昨日太累了,睡得也有些晚,李清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比平日要晚上一些。 等到她裹着厚厚的棉袄从小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了细细的微光,晨光打在绵延不见尽头的白雪上,就像给雪地撒上了一层鎏金。 帐篷外的雪地不算平整,上面不知为何出现了几个形状可疑的大坑。 大坑看似乎是被什么重物压出来的,被狂风吹了一夜,如今上面已经落满了浮雪,只勉勉强强还能看出坑原本的形状。 李清雨记不知这坑的来历。 模模糊糊之间,她也记不清这坑是不是昨日自己压出来的。 她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看不到边际的皑皑白雪,没有一丝活物的痕迹,更没有人烟。 李清雨慢慢的垂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不再理会那几个莫名出现的大坑。 她吃力的将自己的帐篷和被褥都仔仔细细的打包好,又掏出赵大肚送给自己耳朵浓缩干粮,就着水壶吃了几口。 干粮下肚,李清雨似乎无端便多了几分力气。 心里面念着饭堂众人送自己离开的叮嘱和期望,因为荒寂雪原带来的怅惘、迷茫似乎也跟着消散了大半儿。 吃饱喝足后,李清雨又变得活力满满。 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定要找到彼岸花! 迎着朝阳,李清雨坚定的握紧了拳头。 她将小山一样的行礼又重新背到了背上,怀里抱起小白雪,就这样在冉冉升起的朝阳中,再一次蹒跚的蹚着厚厚的白雪,向着玉龙雪山山顶进发,踏上了寻找彼岸花的未知的征途。 “果然,这傻姑娘,真是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啊~” 大石堆后,云中飞、张远志、赵大肚三个大男抱成一团,偷偷的看着李清雨踽踽而行的背影。 昨夜经过了那么一场叫人啼笑皆非的乌龙后,三人小队正式聚首。 虽然因为那场乌龙,开始时所有人都有些尴尬和难为情。 可是在经过了一番劳作后,三人在狂风中成功的固定住了李清雨的小帐篷,也成功的化解了难堪。 像凤采儿和冯老一样,三个男人虽然在饭堂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时光,可是也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如此同心协力的做过这样的事。 玉龙雪山上的寒冷冬夜,三个男人就这样躲在大石头后包成一团,利用彼此的体温来给对方取暖。 许是因为夜色太静谧,或者是因为环境太艰苦,三个人都不知不觉说了许多轻易不会说出口的心里话。 倒是也叫这三人之间的感情更亲密了几分。 虽然没有人主动建议,但是不用说,大家也不约而同的达成了默契。 大家决定一起护送李清雨,直到她成功的找到彼岸花。 这是大家的心意,也是大家的秘密。 第三百七十章 彼岸花 在李清雨的想象中,彼岸花作为一个传说中的宝物,定然是极为不凡的。 它或许没有七彩斑斓的叶子,没有光芒万丈的花朵,可是定然也是该躲在什么山洞、秘境、结界中,极难被人找到的。 可是才爬到玉龙雪山的峰顶,李清雨便看到了好几株、团团簇簇生长着的彼岸花。 没有想象中的神圣光辉,也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外表,彼岸花从表面上看起来,实则就是一株山林田野间极普通的草本植物。 它长得不高,也并不十分漂亮。 绿色的叶子,绿色的茎,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若是没有长在雪山,而是长在树林里,它恐怕只会被庄稼汉当成什么普通的野草,毫不怜悯的拔除。 李清雨有些失望。 她担心是自己认错了,便又接连走了许多地方去查探,又反复将冯老口中彼岸花的形象与眼前不起眼的绿色植株进行比较。 可是不信邪的连续比较了许多遍,李清雨最终却也只能无奈的承认,眼前这毫不出彩的小草,就是冯老口中那个无比神奇的彼岸花。 这样不起眼的小草,真的能开出千金难买的彼岸花吗? 又或许是越是宝贵的东西,外表便越是朴实?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吗? 李清雨若有所思。 不过虽然彼岸花的样子与自己想象中的形象有很大的差距,可是李清雨一向也不是个纠结的人,她很快的便又能打起了精神。 彼岸花一丛丛、一簇簇,自然不可能全部都选择。 李清雨仔细的查探了周围的环境,最后选择了一颗长在大石堆下、生长得比较健壮的花株。 她将自己的小帐篷也搭在了避风的大石头堆后,又归置好了自己带来的零零散散的行礼,最后又用碎布和旧衣裳给小白雪做了一个小小的窝。 虽然开始的时候李清雨还对小白雪偷偷跟来的行为感到十分的头疼,可是经过了昨夜的相依相伴,李清雨现在反而开始庆幸有小白雪的陪伴了。 原本她以为守护彼岸花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是艰苦的环境,可是如今再看,在这样荒凉开阔的雪原上,除了严寒和风霜,寂寞,才是最大的敌人。 小白雪是只很通人性的小兔子,开始时李清雨还担心它回到雪山会很快的跑得不见踪影。 可是小白雪却一直很乖。 它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清雨身后。即便李清雨忙得没时间搭理它,它也毫无怨言,一个小兔自娱自乐玩得也很是不错。 李清雨以前可从没养过兔子,所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下所有的兔子都如同小白雪一般聪明。 又或者是因为这凌霄派灵气浓郁,所以其中的兔子便也分外不同? 看着乖巧可爱的小白雪,李清雨也不禁失笑:以前听大师兄说过,他说上古的时候,九州大陆上也曾经出现过不少灵力强大的灵兽呢。 只是后来修仙界整体凋零,修仙者作为人类,都受到了许多迫害,更别说灵兽们了,更是被无知的百姓当成了成精的妖怪,四处围剿捕杀,几近灭绝。 难道自己的小白雪就是那传说中的上古灵兽? 李清雨一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异想天开,一面又忍不住这么想。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好好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小白雪,可是除了比较安静外,似乎哪里都与普通的小兔子没有半分差别。 “白雪,你是不是能听懂我说话?你是不是上古灵兽?很厉害的那种?” 李清雨趴在地上,双目平视的盯着小白雪的眼睛,又用手指戳了戳她软而蓬松的皮毛。 可是小白雪却没有一丁点儿回应,仍旧仿佛什么都听不懂一般的、专心的吃着李清雨喂给它的浓缩干粮。 “哈哈~我这是在做什么啊!居然在跟一只小兔子这么一本正经的聊天!” 李清雨又等了一会儿,小白雪还是毫无反应,李清雨也不禁觉得自己果然是在犯傻了。 她笑着一拍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一面唠唠叨叨的嘲笑着自己的异想天开,一面转过身,继续整理自己带来的琐碎的行李。 却没发现,在她转过身的一刻,原本还在专心吃着干粮的小白雪却突然抬起了头,原本呆滞、无表情的兔子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微微有些奇怪的笑容。 眼看着李清雨终于成功的找到了彼岸花,又顺利的安置了下来,暗戳戳躲在远处的云中飞等人也终于安下了心。 这三个大男人,就这么穿着最单薄的衣裳,在冰天雪地里生生守了一天一夜。 坚持到现在,三个人早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 此刻见李清雨终于一切安置妥当,三个人也终于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这三个男人,经过昨夜的那一场乌龙,如今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了。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每个人都说了很多平常不容易出口的心里话,也对彼此更多了一些更很层次的了解。 男人的友谊嘛,大多都是从惺惺相惜开始的。 经历了这样的彻夜长谈,三个人如今更是恨不得当下便歃血为盟、立时便结拜成异性兄弟。 如今终于可以安心的回饭堂休息了,可是三个人竟是觉得犹不尽兴,便又相约着一起又去就近的笑城镇喝了一下午的酒。 这一喝就一直喝到夕阳西斜。 眼瞅着太阳又落了山,夜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三个人这才勾肩搭背、一路摇摇晃晃的回来了。 喝了一下午,三个人都醉得厉害。 离得老远,凤采儿和冯老便听到了这三个人远远传来的、不成调儿的歌声。 “哈哈哈!今个儿真是畅快!原本不知道,飞哥和大肚你们两个竟有这么多有趣儿的想法!哈哈哈!” 张远志平常自诩清高,内心深处一向是有些看不上‘庸俗’的赵大肚和云中飞的,但是此时也忍不住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唉!远志你也不容易!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叫人心酸的过往!唉!” 赵大肚也是感触颇多。他嘴里面七零八落的唱着听不出调子的歌儿,一面紧紧的搂着张远志的肩膀。 “不过最想不到的还是大肚啊!大肚你不是很讨厌李清雨那小丫头的吗?连叫着饶命的时候都没忘记那小丫头!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哎呀飞哥!不是说好了不再说那段的吗!” 三个人相视一笑,又是一阵震天响的笑声。 “看来清雨那边儿一切都还顺利。” 远远的听到了醉酒三人组的鬼哭狼嚎的笑声和歌声,凤采儿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 她一面舒展着四肢,一面慢慢的站起身来。 “好啦!终于可以安心啦!冯老,熬了这么久,冯老您也…” 话说了一半儿,凤采儿却又忽而停住了。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冯老早已经靠在椅子背上沉沉的睡去了。 看着冯老疲惫的睡颜,凤采儿只觉得心中一暖。 她悄悄的去寻了条被子,轻轻的盖在了冯老的身上,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自己回寝室去睡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春节 就这样,在短暂的迷茫后,李清雨又找到了人生的新目标。 李清雨向来就是个很执着的人。 既然决定了要让彼岸花盛开,她便将全部的热情和心血都投入到了守护彼岸花这件事之中,每日不畏严寒、不畏辛苦的二十四小时守在彼岸花边。 玉龙雪山上的生活,无疑是艰苦的。 到处都是茫茫的白雪和呼啸的寒风,别说是什么消遣、玩乐的东西了,甚至就连活物儿,也只有小兔子白雪和眼前的这几株彼岸花枝。 也得亏李清雨早已经习惯了寂寞,这若是换成凤采儿或花素素,保准不过三天,便要因为无聊而发疯。 李清雨一直是个很努力的人,加之在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她更是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打坐修炼上。 依照冯老所说,这彼岸花最难得的地方,就是要每隔一个时辰就向其中输入体内的气或灵气。 这条件对于其他人来说,那自然是强人所难;但是对于李清雨而言,倒成了随手为之。 事实上,每天有十二时辰,她大抵有九个半个时辰都在雷打不动的专心修炼。所以别说是每隔一个时辰向彼岸花枝中输入灵气了,就算是每隔半个时辰,对于李清雨而言,也是轻而易举。 就这样,李清雨怀揣着心中的美好希望,彻底扎根在了玉龙雪山,过起了艰苦的野人生活。 而饭堂,也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平静。 少了李清雨这么一个好似苍蝇一般碍眼的人,饭堂也没了矛盾点,又重新回到了李清雨来之前的和谐安定。 张远志每日照常喝着他的酒、做着他永远也不落笔的诗;赵大肚依旧每日钻在厨房研究他的美食;云中飞继续做着他的木匠活儿,不时招呼大家耍几把牌;凤采儿日依旧沉迷于各式各样霸道仙尊的话本儿不可自拔。 每个人似乎都仍旧与以前一样。 又似乎与以前完全不同。 当然了,最大的变化,还是饭堂整体环境的变化。 李清雨走了,可是她铺的小院、移栽的松树都还在。 以往李清雨在的时候,大家总是故意使坏,将到处都弄得一团糟,然后等着李清雨去收拾。 如今李清雨走了,大家反倒自发自觉的维护起环境来了。 不但不乱扔垃圾了,甚至看到有什么落叶、灰土的,还会主动的去打扫干净。 因为这份难得的自觉,原本猪窝了十多年的饭堂,平生头一次体验到了干净整洁的滋味。 当然了,除了环境上的改变,人们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经过了玉龙雪山上的那一夜,云中飞、张远志、赵大肚三个彻底混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哥们儿。 这男人之间的友谊,真的腻歪了起来,一点儿也不比女生差。每天看着他们勾肩搭背的唱着哥俩儿好的样子,凤采儿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当然了,除了那闹出大乌龙的兄弟仨,凤采儿和冯老之间也因为那夜的长谈,建立起了一种忘年交般的友谊。 冯老自从上次风寒后便一直没有痊愈,上次因为担心李清雨而熬了夜,病情又加重了几分。 以往凤采儿懒散,又很难静得下心,所以很少有耐心去陪冯老这样的老人家说话、聊天。 可是如今见识了冯老博学、睿智的一面,又感受到了冯老的真心,凤采儿即便不喜欢围棋,也愿意花时间与冯老一起玩上几盘。 当然了,玩围棋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冯老毕竟曾经是仙阁最受器重的内门弟子,他自然也了解更多关于修仙界的历史和故事。 每日听着冯老讲述这些发人深省的历史故事,凤采儿一方面觉得有趣,一方面也觉得受益良多。 到了后来,她甚至连往常自己最喜欢看的那些个话本儿都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当然,除了这些可以用眼睛看得到的东西,每个人心中的变化,才是最深刻,也最潜移默化的。 就这样,一百多日子就这样在每个人的手中默默的流去了。 像针尖儿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日子滴在时间的长河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却在每个人的心里和身上留下了不同的刻印。 李清雨上雪山的时候还是深秋,可是如今就连雪山外,也漫天遍野的飘起了大雪。 冬至到了,立冬也过了,小寒大寒依次来临,转眼就到了春节,也是九州大陆上所有人阖家团圆,欢聚庆祝的日子。 当然了,节日什么的,那都是对普通人而言的,修仙者其实是不实兴过什么节日的。 但是对于许多人而言,节日的意义其实并在于其本身,而是可以给平常忙碌、辛苦的人们一个休息、庆祝、狂欢的机会。 所以尽管门派没有专门组织什么特别的活动,凌霄派的弟子们还是自发自觉的组织了许多庆祝活动。 男弟子们搞了许多‘灵花’和灵气灯,将整个门派照得流光溢彩、灯火辉煌;女弟子们则是做了许许多多的孔明灯,准备在跨年的时候大家一起燃放,为了心中的美好愿望祈福。 当然了,热闹和欢喜都是属于别人的,寂寞和寒冷却是属于李清雨自己的。 随着几个月的时间飞逝而过,李清雨的‘雪山基地’也早已被改造得焕然一新。 才来雪山时,李清雨住得是小帐篷;但是现在,早已经换成了一个崭新的、结实的、木制的小房子。 这个小房子还是云中飞特意帮李清雨搭建的呢! 自打上次闹了那么一场乌龙过后,云中飞、赵大肚和张远志几个人也就不遮掩自己对于李清雨的关心了。 不但隔三差五的就来给李清雨送些干粮、补给,甚至有事没事也会来看望一下李清雨,帮她整理整理环境,或是干些杂活。 不过这三兄弟大概也是因为之前对李清雨态度太差,所以现在也感到有些难堪。 每次干活得时候倒是大正旗鼓、风风火火,来时和走时却是不声不响,低调得很。 就像是一阵海啸一般,呼啸而来,飞快而去,却鲜少说什么话、有什么交流。 ‘今日是春节’这个消息,也正是因为白日凤采儿带着三兄弟来给自己送补给,从她们的口中,李清雨才知道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孔明灯 春节啊!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春节了吗~ 每日每夜的守着彼岸花,面对的是茫茫不见边际的雪原,除了每日不变的日升日落,李清雨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有时心情比较低落的时候,李清雨甚至会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流放到了静止时间里的犯人。 整个世界上好像除了皑皑的白雪,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此时冷不防听凤采儿说到了春节,李清雨方有些恍然,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到凌霄派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了啊! 这一年里,在自己的身上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这些事加起来,恐怕比自己前半辈子所有发生的事还要更多。 自己离开了家、离开了父亲、大姐、二姐和强子,可是也遇到了许多新的朋友、新的家人。 更重要的是,遇到了大师兄。 “大师兄……” 蓦然想到大师兄,李清雨的脸上涌现出一丝傻笑,心里却浮现起淡淡的酸楚。 大师兄他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他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吗?不知道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他知道今天是春节吗?他有没有很开心的庆祝? 李清雨怀里抱着小兔子白雪,却将大师兄送给自己的那个小哨子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大师兄曾经说过,他说,只要自己吹响这个小哨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自己的面前… 他真的会出现吗? 李清雨慢慢的将小哨子走到自己的嘴边,她的神情很专注,又很虔诚。 她想要吹响哨子吗? 被李清雨的神情蛊惑,怀中乖巧的小兔子白雪好奇的抬起脑袋、支楞起了耳朵。 在白雪好奇的目光中,少女却只是轻启殷虹的唇,在那小哨子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身后的远方,是一盏盏冉冉升起的孔明灯。 虽然只是轻轻的亲吻了一下小哨子,可是李清雨还是瞬间便红了脸。 第一次如此大胆的表现出自己心中的渴望,哪怕身边没有其他人,可是李清雨还是觉得既羞涩又难堪。 她的心就像是敲错了的鼓点儿,‘咚咚咚’的震得胸口发疼。 可是短暂的羞涩,在李清雨抬起头遥望了一圈这漫无边际、荒芜人烟的雪原后,又化成了乌有。 便是心中有无尽的缱绻缠绵,在冰冷的现实面前,都只成了不敢述出口的黄连。 “白雪,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念大师兄啊!” 在这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的雪山时光中,不知不觉,小兔子白雪便成为了李清雨唯一的朋友,也成了她唯一的倾诉对象。 许多没有办法与别人说出口的话,她却可以毫无保留的在小白雪的面前倾诉出来。 “我好担心他。” 说起这话时,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心又揪成了一团,声音也有些哽咽。 李清雨将脸埋在白雪柔软温热的身子上,任由自己的眼泪顺着自己的脸颊慢慢的没入白雪蓬松的皮毛。 “我知道哭是最没用的事,可是我还是好想哭。” “白雪,你说我真的可以让彼岸花盛开吗?” “我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我好着急,我好想变成一个有用的人,去帮助大师兄,保护父亲、保护大姐、二姐、强子,可是我为什么总是什么事都做不好呢?” “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到底怎么做,才能实现我的愿望?” 李清雨也不知道,这些问题谁才能给她答案。 她抬起头,遥望着远方摇曳着飘满天空的孔明灯,心中有迷茫、也有怅惘,但是更多的还是无助和凄惶。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似乎也变成了那飘荡在空中的孔明灯,身体里承载着的是无数人最殷切的希望,可是却只能在风的吹拂下,无助的飘摇、流放。 真的可以飘到天宫去吗? 真的可以实现所有人的期望吗? 李清雨不知道,孔明灯也不知道。 又或许,这个世上许多问题的答案,其实都隐藏在时间的长河中。 孔明灯慢慢的、飘摇着,消失在了如墨般的天空中。 李清雨也渐渐从迷茫的多愁善感中回过了神。 无论心里面有多少辗转反侧,可是生活还是要努力的呀! 难得熬了这么久的夜,又胡思乱想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对于李清雨而言,倒也算得上一种难得的奢侈了。 彼岸花需要每隔一个时辰便有人向其输入灵气,这便也意味着,李清雨每次睡眠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白日的时候还好,别说是每隔一个时辰了,就算是一时不休的修炼,李清雨也不会觉得辛苦。 但是真正辛苦的还是晚上。 晚上需要对抗的,除了更加刺骨的寒冷,还有时刻侵袭而来的困意。 就算是一个修为深厚的修仙者,也是需要睡眠的,更别说李清雨还没有进入练气,算不得一个修仙者。 这样强大的意志力,别说凤采儿、云中飞等人惊叹不已,就连见多识广的冯老也啧啧称奇。 原本凤采儿等人只以为李清雨在坚持一段时间后便会主动放弃彼岸花的计划,重新回到饭堂。 可是随时光流逝,看着李清雨的表现,哪怕是最悲观的张远志、赵大肚、云中飞,都开始慢慢相信李清雨会成功了。 又认认真真的给彼岸花输送了半个时辰的灵力,李清雨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木屋去睡觉。 她只能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她还要起身继续打坐修炼,如此才能确保彼岸花成功盛开。 刚上玉龙雪山的时候,这样的严苛确实叫李清雨很难适应。 那个时候有时候她走着路,都会忍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日子久了,也就慢慢的习惯了,现在李清雨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好了。 别说睡一个时辰了,哪怕一整天一点儿觉都不睡,她都不会感觉到太过疲惫。 除了睡觉,李清雨甚至连饭量都越来越少了。 在这到处白雪的玉龙雪山,原本时间观念就会无比的淡薄,更很难分清饭点儿。 李清雨原本是个作息时间很规范的人,生物钟也精准,所以什么时候吃饭,都取决于李清雨的生物钟。 刚来玉龙雪山的时候,李清雨还能保证自己每天准时按点儿吃饭。 可是随着日子久了,她竟然越来越没有饿的感觉了! 李清雨先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饭量变少的问题,直到有一次云中飞来给她送补给时,三天前送来的补给李清雨竟然问丝未动! 都过了三天了啊!这丫头竟然一点儿东西都没吃吗? 云中飞吓了一跳。 可是看李清雨的样子又不像生病了的样子,加之修仙者本来就要辟谷,能少吃一点也是一件好事,所以尽管心中惊诧,这件事也就被当成一件奇事,不了了之。 第三百七十三章 雪崩 今夜是除夕,主峰的弟子们欢闹庆祝了半夜,热闹不已,玉龙雪山上的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快乐,一整夜都在兴奋的扯着嗓子哀嚎。 不过现如今的李清雨可不会害怕了。 在玉龙雪山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李清雨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自然也对这些仿佛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有了免疫力。 才躺下不久,她就听着风声很快的陷入了梦乡,沉沉的睡去。 不过相比于李清雨的安然,小兔子白雪却好像颇有些心神不宁。 李清雨睡得踏实,白雪却一直都没睡。 她支愣着自己的小耳朵,屋里屋外的来回跑了很多次,又跳到李清雨的床上,似乎是想叫醒熟睡中的李清雨,又似乎有些犹豫。 不过很快就不需要犹豫了,因为小兔子白雪的担心就变成了现实。 李清雨这厢才睡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脚下的雪地便开始了轻微的颤抖。 李清雨警觉性比较强,地面才刚一抖,她便立时睁开了眼睛。 可是她到底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地震雪崩,所以也没什么经验。虽然醒了,却只以为是自己睡糊涂的原因,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呆呆的愣在床上。 不过雪崩可不会给人准备缓和的时间。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种好似剧烈爆炸、又似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就从远处某个山头轰然炸响。 那声音如此剧烈,便是李清雨再糊涂,此时也意识到事情不好。 她连鞋子都没有穿,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起来向着门外一看,屋子外已经是铺天盖地、仿佛龙卷风一样旋涡状袭来的狂雪。 “不好了!好像是雪崩!” 李清雨一个人在雪山生活,凤采儿自是极不放心的。 她平常每次来看李清雨时,总是会跟她科普一些雪山生活的主意事项,而雪崩,则是她每次讲述的重中之重。 此时见到眼前的这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李清雨的脑海中也瞬间浮现出了‘雪崩’这个词。 在凤采儿的口中,雪崩是一位最可怕、最凶残的‘白色妖魔’。 雪崩通常从山顶爆发,在它向山下移动时,以极高的速度从高处呼啸而下,用巨大的力量将它所过之处的一切扫荡尽净。 雪崩一旦发生,其势不可阻挡。 它常常要将其经过的村庄、城镇尽数淹没,将人间变成一个尸横遍野的地狱。 采儿姐曾经说过,一旦遇到了雪崩,一定要当机立断的赶快逃走。 虽然遇到雪崩是很难逃的,可是到底是修仙者,身体素质也更好,所以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的。 可是如今真的遇到雪崩了,李清雨脑海中最先浮现的,还是彼岸花。 无论怎么样,绝对不能让雪崩损害了自己的彼岸花! 几乎没有多做思考,李清雨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坐小山似的巨型雪块发出雷鸣般的响声,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李清雨小木屋所在的方向飞速扑来。 “不好!白雪!我们快走!” 雪团的速度实在太快,只是眨眼之间,李清雨的整个眼帘便已经全都被巨大的雪团填满。 在雪块接近身体的短暂时间里,李清雨来不及穿衣穿鞋,她一手拉起身边小白雪的爪子,几乎是强撞开门,连滚带爬的迅速奔向木屋附近巨大石堆下的彼岸花。 出了门,便先是一阵强大的气浪。 这气浪威力极大,不但将周遭地面儿的浮雪都席卷了起来,更是瞬间就将那原本坚固的小木屋击摧毁成一堆残破不堪的木渣。 木屑被狂风和气浪席卷着,将天地变成了一个昏黄的漩涡。 前一秒还好端端的小木屋,下一妙就成了一堆木屑,李清雨总算是见识到了雪崩的威力,心中更是大骇。 也不知是不是气浪的原因,她觉得自己越发的喘不上气,脑子也更加昏沉。 狂风夹杂着木屑,在她的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伤口不断的渗出殷虹的血迹,滴落在白雪之中,更映衬出一种鲜明诡异的美。 在强大的大自然面前,李清雨就像一只渺小脆弱的小蚂蚁。 拼尽了全身的力量,李清雨才没有被气浪冲走。 她赶在雪块滚落之前,连滚带爬的赶到了大石堆后。 来不及多做反应,李清雨飞速的将白雪抱在自己的怀里,整个身子跪伏在彼岸花上。 几秒钟以后,李清雨就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从身体上方传来,让她的五脏六腑都疼痛欲裂。 紧接着,她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是一片黑暗。 这是一种纯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雪原上的夜晚也总是很黑,可是却多少有月亮和星星微弱的光辉来照亮大地。 哪怕是阴天,却也总能看到些模糊的轮廓,或银白雪地上反射的淡淡光晕。 李清雨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纯粹的黑暗,恍惚中,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受了伤。当然,在这样的黑暗中,不管有没有眼睛,也没有任何的分别。 李清雨原先只想着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彼岸花不受伤害,所以才奋不顾身的扑了过来。 如今一看,她的奋不顾身,倒反而成了因祸得福。 雪崩来势汹汹,将地面的一切都摧毁成残渣。 巨大的石堆反倒成了一个天然的保护伞,减缓了雪块滚落的势头,也救了李清雨和小白雪的性命。 眼睛看不到,周围又是一片寂静。 李清雨看不到也听不到,她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外面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她想要尝试着动一下,哪怕是动一动手指。 可是除了意识,整个身体好像都化作了虚无,让李清雨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宛若变成了一抹孤魂。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李清雨感到一阵渗入骨髓的恐惧。 她的意识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感受到身体的一分一毫,哪怕是疼痛也好,可是能够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虚无。 李清雨曾经不止一次的陷入到过不同种的痛苦和绝望,却没有一次像如今这样叫她慌张、无助。 正当李清雨陷入不知所措的深渊时,手心却突然传来一阵有些麻麻痒痒的触感。 是白雪! 白雪在舔舐自己的手掌! 在这样的黑暗中,这样的触感就像是一盏明灯,瞬间便照亮了李清雨的心扉。 第三百七十四章 减肥 兔子原来也是会舔人的吗? 记忆中,似乎从没见过白雪的舌头呢。 它永远都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紧闭着它的三瓣嘴。 就算吃起东西来,也只是鼓着腮帮子,文文静静,特别的可爱。 也不知是不是李清雨的错觉,她只觉得随着白雪的舔舐,自己的身体不但慢慢的回复了知觉,甚至就连被木屑割伤的伤口都慢慢的愈合了很多。 重新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李清雨脑子中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彼岸花。 眼睛看不到,李清雨只能靠摸。 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朝夕相伴,李清雨早已经对自己的彼岸花无比的熟悉。 它的每一片叶子、每片叶子上的纹路,李清雨就算闭着眼睛,都可以想象得清清楚楚。 还好,彼岸花没事。 在这样的困境中,完好无损的彼岸花,这也应当是对于李清雨而言,最大的安慰了吧。 无比寂静的黑暗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雪原的生活向来寂寞,可是李清雨却也从来没有感受到时间过得这样慢过。 外面的情形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不是到处都被茫茫的白雪淹没了? 采儿姐他们会来救自己吗? 在这样广阔的雪原上,他们真的能成功找到自己吗? 李清雨知道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可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纷乱的思绪。 黑暗带来的压抑和绝望,原本就容易叫人变得格外悲观。 更别说,事实上,眼下的情形原本就已经足够悲观。 修炼吧! 当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当心中感到迷茫的时候,就去修炼吧! 努力的修炼不但可以叫人向前走得更远,也可以驱散所有的迷茫和绝望。 李清雨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慢慢的陷入修炼的境界。 因为她天赋差、脑子也不够聪明,所以往常修炼的时候她总是要按照任傲珊师姐的吩咐,以最标准的打坐姿势,才能成功入定。 但是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危机之下激发的潜能,又或者是这么长时间的修炼有了进展,尽管李清雨是以一种极奇怪的姿势跪伏在彼岸花上的,可是她还是很快的便成功入定了。 感受着‘气’在身体里运转的轨迹,李清雨的心也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她向往常一样,小心翼翼的将身体里的气输入彼岸花中,又缓缓的吸收着彼岸花重新传递回来的‘气’。 这样的过程对于普通人而言十分枯燥又乏味,但是对于李清雨而言,却是这世上最大的安慰和快乐。 在专注的修炼中,她很快的忘记了所有的绝望和压抑,进入到一种‘玄而又玄’的专注中,甚至忘记了自己此时的遭遇和伤痛。 李清雨借由专注的修炼重新找到了安宁,却不知外面的凤采儿、云中飞等人,早已经因为这场雪崩,急翻了天。 今个儿是春节,所以饭堂的人们也难得睡得更晚了些。 其实大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晚睡过了。 自打李清雨去了玉龙雪山,饭堂里的人们便也一日比一日变化更大。 用云中飞的话来说,自己就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一样,只要一想干些不守规矩的坏事儿,自己就像是被针刺了一般,全身都不舒坦。 大家伙也说不清这种看不见的东西到底是从何而来。 或许是从李清雨带来的,又或许,它原本就存在于每个人内心的最深处。 因为这种看不见的约束,饭堂里的人每日都规整了许多。 虽不能说一下子就洗心革面,可是大家吃喝玩乐的时间确实是越来越少;训练和修炼的时间,反倒再慢慢增多。 甚至就连赵大肚,他都又重新捡起了自己的减肥计划。 当初冯老和赵大肚曾经打过一个赌,赌的是一个月后,李清雨会不会放弃自己的自律,变得和饭堂众人一样懒散。 这个赌约赵大肚输了。 而作为赌注,冯老对他的要求只有一项,那便是希望赵大肚他不要放弃自己,要重新开始减肥。 赵大肚虽然有很多很多的缺点,但是他本质上不坏,也一向是个言而有信的汉子。 经历了这么多次无疾而终的减肥,如今的赵大肚其实已经有些放弃希望、自暴自弃了。 但是他也知道,冯老其实是在为了他好。所以尽管心中抗拒,赵大肚还是在众人的帮助下,半推半就的开始了他新一轮的减肥计划。 这次的减肥计划可不比往常。 整个饭堂儿的人几乎倾巢出动,全部都变成了严厉的教官。 凤采儿负责监督他早晚的跑步运动、张远志负责监督他的饮食,就连好哥们儿云中飞都板起了一张脸,铁面无私。 其实减肥本来就不是一件难事,所需要注意的不过两件事:‘管住嘴、迈开腿’。 但是这因为贪欲和惰性,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两件事便也成了天大的难事。 赵大肚之所以这么多年来在减肥这件事上反反复复,实则也是因为他意志力不够强大、决心不够坚定。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饭堂众人的通力监督,赵大肚就算是再懒惰、再贪吃,也不得不收敛许多。 慢慢的,他也开始习惯了这样少吃多运动的新生活。 他也开始体验到减肥和运动所带来的快乐。 每天看着自己的衣裤慢慢变得肥大,感受着越来越轻盈的身体,赵大肚体会到的,除了心理上的喜悦,也有身体上的放松和轻盈。 很多事情其实本来就是这样的,想象的时候是踌躇、是抗拒;拖延了许久,开始迈出第一步,就会觉得其实不过如此。 初期的时候总会遇到许多让你怀疑,让你想要放弃的困苦和瓶颈,但是只要坚持下来了,你就会发现道路会越走越顺畅。 减肥如此,做事也是如此。 体会到甜味儿的赵大肚,对于减肥这件事的抵触越来越小,对于运动的痴迷也逐渐加深。 而在赵大肚和凤采儿的带动下,饭堂里的众人也慢慢的都加入到了运动的行列,甚至连十多年都不曾在有过的体能训练,也渐渐又划入了日程。 用冯老的话来说,如今的众人,终于又开始有了身为一名修仙者该有的样子。 可以说,现如今的饭堂,一切都整整向荣的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三百七十五章 营救 因为越来越有修仙者的样子了,所以自然作息也越来越规范,熬夜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以前的时候大家总是睡得晚、起得也晚。支起一桌牌局,喝着酒,一直可以玩到后半夜。 但是现在大家每天早上起得早,晚上睡得也自然越来越早了。 别说打牌,甚至连喝酒、吃饭,都慢慢的在减少。 今个儿是除夕,赵大肚特意同往年一样包了一大盘子的饺子,可是大半天了,也没一个人动筷。 大家伙儿团团围坐在饭桌儿上,嘴里却不是在大快朵颐,而是在聊着天,说着许多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心里话。 虽然都已经是年纪一大把的大叔、大妈了,可是大家都恍惚又回变成了刚上凌霄派的新弟子。 那样怀着期望和迷茫的日子,叫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感慨万千。 大家开始的时候还是说说笑笑的,可是到了后来,大家的眼中却也开始含了泪。 为什么流泪呢? 是为自己逝去的青春?又或者是为这十多年来,浑浑噩噩、好似消失了一般的时光。 只是这‘真情座谈会’才开了没一会儿功夫,远处的天边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彻天地的巨大轰鸣。 巨大的轰鸣声将饭桌边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大家收起各自心中澎湃的感情赶出屋子一看,远处的玉龙雪山已经被笼罩在了一层迷蒙的白雾当中,一条白色的雪龙腾云驾雾,正顺着山势呼啸而下。 当然了,大家心里面都知道,这可不是什么雪龙,这正是玉龙雪山上断裂的雪层。 雪层断裂得速度极快,白白的、层层叠叠的雪块、雪板应声而起,好像山神突然发动内力震掉了身上的一件白袍,却瞬间将整个雪山陷入了一片人间地狱。 “不好!是清雨在的那座雪山!” 众人伊始还沉浸在雪崩的绝境中回不过神儿,凤采儿却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一般,惊惶的大叫出声。 凤采儿的叫声成功的惊醒了呆看美景的众人。大家仔细的这么一想,发生雪崩的地方虽然不是李清雨小木屋所在的位置,可是这雪崩是从山顶向山下滚落的,还真是势必会经过李清雨的小木屋! 不好了!清雨有危险! 这雪崩来势汹汹,威力惊人。 李清雨到底只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姑娘罢了,她还不会使用仙法,自然也不会御剑飞行,她要如何躲过这凶神恶煞的‘白色妖魔’? 意识到李清雨的处境,大家都在心中连叫不好,凤采儿更是登时便涌起了满眼的泪。 “大妹子!——不行!我要去救清雨妹子!” 虽然雪崩还未停歇,玉龙雪山此刻正是危机重重,可是凤采儿却连一刻都等不了。 她连外衣都顾不上穿,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就直接跃上了飞剑。 “采儿!一起走!” 云中飞的话音还未落,凤采儿便已经像是一道划过夜空的烟花,眨眼间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采儿,你!” 凤采儿情绪如此激动、不稳,实在不能不叫人担心。 如今李清雨已经生死不明,凤采儿可是不能再出什么事! 云中飞一向便将凤采儿视为人生至宝,此时更是忧心不已。 他飞速的祭出自己的飞剑,正要飞身上剑,紧追凤采儿而去,一转头,却看到拄着拐杖、摇摇欲坠的站在冰天雪地当中的冯老。 如今饭堂里的人都变得越来越好了,却只有冯老的身子越来越差。 那一场大病,从秋天一直病到冬末,如今已经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几个月,还没有丝毫好转。 因为担心李清雨,许久未出过门的冯老也拄着拐杖出了门儿。 他的身上也只穿了一层单衣,站在茫茫的雪地里,干瘦枯瘪的身体更显得格外渺小。 “冯老,我先送您回屋。” 尽管心里面已经如煮沸的热水,可是云中飞还是压下心焦,先转过身去搀扶冯老。 “快去吧!别管我!走吧,走吧!” 虽然已经被冻得嘴唇发紫,可是冯老却仍然站得挺拔。 他一把推开要来搀扶自己的云中飞,又招呼着赵大肚和张远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心和忧虑。 “一定要将那孩子平安无事的带回来啊!” 看着冯老恳切的目光,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三人心中也俱是一凛。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 就好像背后肩头突然一沉, “你放心!冯老,我们一定会将清雨平安带回来的!” 对于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而言,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却也让他们内心深处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俱是满满的坚定。 在御剑赶往玉龙雪山的路上,云中飞不自觉便回头望了一眼。 虽然大家都已经走得远了,可是冯老还没有马上回屋。 他就那样拄着拐杖,静静的站在饭堂门前,遥望着大家的背影,就像是一个等待着孩子归来的老人。 饭堂很偏僻,整个饭堂的周遭都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却只有饭堂,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就像是一座黑暗小岛上,唯一光明的灯塔。 那是家的感觉。 没错,那就是家。 那是永远留着一线光明、留着一丝温暖的家。 也不知是不是年纪真的太大了,又或者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云中飞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 人到中年,似乎总是会变得更加感性呢。 不过现在很明显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如今玉龙雪山的情况,真的是有些糟糕。 雪崩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云中飞等人御剑来到玉龙雪山上时,雪崩已经大体结束了。 这场雪崩来势汹汹、声势浩大,造成的破坏也是十分巨大的。 它不但摧毁了沿途一切可能被摧毁的东西,甚至连一些巨石、甚至山峰,都被彻底淹没。 云中飞等人以前虽然曾经无数次的来过这玉龙雪山,对雪山各处的环境也可以称得上了如指掌,可是如今雪崩了之后再看,他们甚至已经找不到李清雨小木屋所在的位置了。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 以往可以用来区分的标志性的石堆、山峰,如今都被掩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下,或者被猛烈的雪崩摧毁成得支离破碎。 这样巨大的雪山,这样苍茫的天地,李清雨她还活着吗? 她又到底在哪里呢? 第三百七十六章 求援 面对这样严峻的情景,不光是云中飞,甚至赵大肚、张远志,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起一丝绝望。 凤采儿向来与李清雨之间的感情最深,如今最着急、最难过的人也是她。 “清雨!你在哪里?” “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回答我,快回答我啊!” 凤采儿心中焦急,脑子也乱成了一团。 她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只是心中又愧又恨。 愧得是自己学艺不精,如今到了真正危机的时候,也只能哭喊着,却束手无策;恨得是当初冯老提出这‘彼岸花’的法子,自己竟然也被说服,而没有想到这可能遇到的危险。 若是当初可以更坚定些… 为什么没有对清雨更好些… 凤采儿十几年才得了李清雨这么一个合心意的好姐妹,如今李清雨生死未卜,她更是心如刀割。 她立在飞剑上,一面哭喊着,一面拼命的不断向地面释放着各种仙法,力求用仙法将地面上的积雪都除尽,赶快找到李清雨的位置。 可是这玉龙雪山这么大,其山脉绵延数十公里,,又岂是凤采儿可以除尽的? 云中飞一直御剑紧追凤采儿的脚步,此时见凤采儿如此伤心,他也心中绞痛不已。 再想想之前自己几个人对李清雨那恶劣的态度,云中飞心中更是羞愧,只恨不得时光可以倒转,如此才能弥补自己之前曾经做下的那些混事、犯下的那些错处。 “采儿!你先不要急!先冷静一些!” 尽管心里面已经翻江倒海,云中飞还是强迫自己大脑保持冷静。 他冲过去,一把抱住不断拼命挣扎着的凤采儿,一边努力的思索对策。 “冷静?怎么冷静!你也看到了,这雪崩这么厉害,清雨毕竟还不会使用仙法,她就算侥幸躲过了雪崩,又如何在这冰天雪地里坚持?” “我们一定要快点找到清雨!快去啊!去找啊!” 凤采儿现在满心、满脑都是李清雨惨死在雪地中的样子。 她狠狠的推搡着云中飞,满心凄惶。 “采儿,你不要着急!” “清雨一向顽强,你是知道的!她完成了天梯试炼,通关了五行仙阵,她完成了那么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要相信她!” 云中飞嘴上虽然在好言安慰着凤采儿,心里却远没有嘴上那样乐观。 眼下的情景已经远远不是自己饭堂这几个小喽啰可以应付得了的了。 想要救李清雨的性命,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去向主峰求援。 饭堂里的这些人,说是与世隔绝,那都是美化了的说法;实则就是内向自闭。 搁到现代社会,那就是几个月都足不出户的宅男、宅女。 他们原本就像是一群被门派主流们放逐了的弃儿,主峰的弟子不与他们走动,他们也从不主动凑上去自讨没趣儿。 这样与主峰弟子打交道的事儿,云中飞自是不放心呆板的赵大肚和中二的张远志了,可是看着凤采儿癫狂、心碎的模样,他又实在没办法放心的走开。 赵大肚虽然呆板,可是也看出了云中飞的犹豫。 他主动请缨去主峰求援,而让凤采儿、云中飞、张远志三人留在玉龙雪山,继续寻找李清雨的下落。 说起来,这还是赵大肚十几年间,第一次主动回到主峰。 自打到了饭堂之后,赵大肚是越来越胖。 他越胖,就越自卑;越自卑,也就越怕见人。 此时他虽然重新开始减肥了,也慢慢的有了成果,可是那种深入骨髓的自卑感也不是一下两下就能消除的。 此时要让赵大肚重新去面对主峰的那些天之骄子,对于他而言,实则是一件很不得了的挑战。 虽然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对于赵大肚而言,却无异于刀山火海。 随着赵大肚离主峰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心头的大山也跟着越压越重。 他甚至已经想象到主峰弟子看到他的眼神了。那样鄙夷、厌恶又带着些惊奇的眼神。 在这样的踌躇和恐惧中,终于,山门就在眼前了。 赵大肚远远的可以看到山门前站岗的守夜弟子。 他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快,可是即便已经长大了嘴去呼吸,他还是感到一阵胸闷气短、缺氧头晕。 他知道自己该勇敢的上前去通报,可是脚步却像是被栓了铁块儿,叫他无论如何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是谁?” “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 赵大肚尚在踌躇,守在山门处的两个守门弟子却先一步发现了他。 主峰弟子自然不是赵大肚所能相比,无论是精气神儿还是行动力,都雷厉风行。 赵大肚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团团围在当中了。 “你是哪个峰阁的弟子?为何深更半夜出现在山门这里?” 守门的弟子先前以为是什么魔人奸邪,所以便有些紧张,更做好了攻击迎敌的准备,此时见了赵大肚,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收起了战斗的姿态。 可是赵大肚却被这突然出现的几个守门弟子吓得两股战战。 他原先就心中紧张不已,如今被两个守门弟子这样气势汹汹的质问,更是慌得大脑一片空白。 紧张无措之下,赵大肚竟然双腿一软,抱着头便蹲到了地上。 守门弟子原本见赵大肚一身凌霄派弟子的打算,正好好的松了口气呢,没想到眼前这小胖子,还没怎么着呢,他就自己先做贼心虚起来了! 这若是没有图谋不轨,他投什么降?他抱什么头? 你看他那紧张得冷汗直流的样子,他分明就是做了坏事,被抓了个现行! 两个守门弟子互相对视一眼,均觉得眼前之人实在可疑。 如今天下可不太平,魔人更是蠢蠢欲动,似乎在计划什么大阴谋,难不成,此人就是魔人安派过来的奸细? 身为凌霄派的守门弟子,自己更是要小心谨慎,正所谓‘宁可错抓三千,不能漏掉一个’! 两个守门弟子如此想着,当下也不再犹豫,趁着赵大肚反应不及,手中法宝祭出,一团金色的光团飞到空中,又迅速变幻成一根长线,立时便将赵大肚捆了个严严实实。 “我!我是凌霄派的弟子啊!我,我是饭堂当差的,不是坏人!” 身子被‘锁仙绳’紧紧的捆住,赵大肚这才缓过了神儿。 脑子里记起自己来主峰的目的,想想被埋雪山生死未卜的李清雨,赵大肚更是拼了命的挣扎了起来。 他这会儿倒是不害怕紧张了,也知道开口说话了,只可惜两个守门弟子早已经将他视为了重点怀疑对象。 任凭赵大肚喊破了喉咙,两个守门弟子却仍旧无动于衷,只是狠狠的押着他,要将他带回门派好好的审问。 第三百七十七章 面瘫与傻白甜 今个儿是除夕,也着实是个不怎么太平的日子。 一整天晚上,任傲珊都有些心不在焉。 自打上次大师兄被门派派出去做探查任务,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可是还是没有半点儿音讯。 虽然理智上知道应该信任大师兄的,可是任傲珊这心里面吧,还是紧张得很、难受得很。 连续好几天了,任傲珊这右眼皮就一直的跳。 虽然作为一个修仙者,实在不该信这么封建迷信的东西的。 可是这不也是正赶上魔人作乱的非常时期吗?任傲珊还是难免被这些小插曲左右,也更加的心烦意乱。 今个儿是除夕,虽然门派不向来不主张因为这些人间界的节日举办什么庆祝活动,可是底下的那帮小崽子们还是兴奋得很。 做灵气灯的做灵气灯;放天灯的放天灯,玩得不亦乐乎。 虽然这些庆祝活动不是门派允许的,但是一般这样的事儿,任傲珊也懒得去管。 她虽然平常是个挺严厉的二师姐,可是也不是真的不近人情。 难得孩子们有个可以乐呵乐呵的日子,咱们还那么扫兴干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外面男弟子、女弟子们笑闹成一团,任傲珊却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窝在师傅的修炼室外发呆。 大师兄不在、师傅是个修炼狂魔,原本最喜欢缠着自己的叶澜又跟着大师兄一起去做任务去了,又没有新弟子可以操练,这半年多的时间,任傲珊过得还真是有些寂寞。 “唉!也不知道大师兄的任务什么时候能做完!” 她一面小心的擦拭着自己心爱的‘追风剑’,一面唉声叹气。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自己和大师兄小时候的趣事,脸上也不断露出或甜蜜、或失落的表情。 这边想得正出神呢,外边却忽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骚乱声,夹杂着些男弟子的惊呼和女弟子的惨叫。 这大半夜的,又出什么事儿了? 如今大师兄不在,自己就是仙阁的当家师姐,任傲珊也不敢含糊,赶快出门探查。 这么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三师弟黄佳奇又惹出了乱子。 这个黄佳奇啊,虽然是仙阁的三师兄,可是无论是性格还是平时为人处事,都没有一丁点儿师兄该有的稳重。 他年纪其实不小了,可是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却都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是又萌又可爱的那种的。 这黄佳奇,他不但性格天真烂漫得很,还总是喜欢研究一些异想天开的奇门歪倒。 他的那些奇思妙想,总是会惹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烦,又常常都叫仙阁上下都头疼不已,只恨不得将他的小脑袋瓜打开看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这不,又惹出了乱子了! 也不知道黄佳奇他又做了些什么,原本大家一向都用得好端端的,用来给庆典增加气氛的灵花,竟然爆炸了! 那灵花看着只是个小小的黑管子而已,这爆炸的威力竟然还十分的巨大,不但将半间屋子都炸了个干净,甚至将黄佳奇整个人也炸成了个黑煤球儿。 也得亏灵花爆炸的时候四师妹张起超在附近。 张起超仙法精湛,是整个仙阁除了温默尘和任傲珊之外,修为最深的弟子了。 爆炸时有张启超及时出手放了个保护罩,这才没有将危害扩大,没有伤到附近看热闹的普通弟子们。 可是即便没有受伤,大家伙儿还是吓得不轻。 大家闹哄哄的围在被炸裂的房子旁边,不断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于是等到任傲珊皱着眉头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就看到了满脸乌黑、头型爆炸,一脸哭唧唧的跌坐在人群里的黄佳奇,和抱着胸,一脸冰冷无奈的张起超。 “行了,都散了散了,赶紧回去睡觉!” 看着那被炸了半边儿的、一片狼藉的房子,任傲珊也觉得有些头疼。 她一脸不耐烦的挥散了着周遭议论纷纷、闹哄哄的围观弟子,又毫无怜悯的走上前,捏着黄佳奇的耳朵,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三天不管,上房揭瓦’!黄佳奇你好歹是个师兄,能不能长点记性!” 任傲珊开始还狠狠的瞪着眼睛,可是眼看着面前的黄佳奇慢慢的红了眼眶,一张巴掌大的黑脸儿也像是只包子似得鼓了起来,她心中也越发的无奈,原本严厉的表情也越发的维持不住。 “别哭!别给我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脸!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任傲珊手上的动作还是不自觉松了下来。 她无奈的转过头,周遭看热闹的弟子们虽然说着要散走,可是大家的动作却慢得很,一个个磨磨蹭蹭,眼睛不住的往黄佳奇这瞄,耳朵也支楞得像一只只长耳朵兔子。 那一幅幅八卦的样子,真是看得任傲珊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这群猴崽子,还不赶紧走?这没你们的事了!磨磨蹭蹭的等着受罚吗?” 任傲珊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弟子们都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 大家这下可都不敢再磨蹭了,谁敢在‘灭绝’的头顶拔毛,是嫌活得太长吗? 大家纷纷状若鸟兽般散去,眨眼的功夫,就逃了个干净。 终于驱散了围观的八卦群众,任傲珊这才有功夫处理这个可怜兮兮的惹祸精。 她看看眼泪汪汪的黄佳奇,又看看一边面无表情的张起超,最终还是决定将这烂摊子丢给师傅去处理。 对于如何求得师傅的谅解,黄佳奇如今也是轻车熟路,他三步两步就奔到了云剑青修炼室的门口,也不矫情,‘咣当’一声就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得,不用说了,又是装可怜的苦肉计! 任傲珊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抬头,张起超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抱着胸站在黄佳奇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任傲珊知道这张起超是虽然是个面瘫冷美人,可是与黄佳奇的关系一向很好。 此时黄佳奇惹下了祸事,张起超定然不放心他一个人被师傅责罚,所以才一直在旁边守着。 一个傻白甜,一个面瘫,天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交流的,又是如何成为关系这么好的朋友的。 任傲珊不想理睬这对奇怪的组合,又觉得身心都甚至疲惫,当下便揉着额头,想要回去休息。 只是这还没进屋儿,就又有弟子来报,说是守门弟子在山门处抓了个奸细。 第三百七十八章 陆大成 奸细? 守门弟子抓了奸细? 只听着这荒唐的话,任傲珊就不禁失笑。 她用脚趾头想,都觉得这事实在不靠谱,大抵又是个什么乌龙。 不说别的,就说这奸细那么狡猾,能被功法低微的守门弟子抓住? 这奸细他大半夜的去山门干什么?去了山门也不知遮掩,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又傻乎乎的等着守门弟子来抓? 这真是…… 听着报信弟子的禀报,任傲珊便觉得无语极了。 自打大师兄走了,这仙阁上上下下的事务都落到了她这个二师姐的头上。 大师兄虽然以前也曾经出过任务,可是还真是从来都没走过这么长的时间。 也正是借由这段时间的体验,任傲珊才明白大师兄平常的繁忙不易。 仙阁的这帮猴崽子,也真的是太不省心了! 日常生活要你管、修炼训练也要你管,甚至与谁闹了点儿矛盾或是心情起了些波澜困惑,都来找你管! 也得亏修仙者不需要吃饭了,不然这吃喝拉撒保不齐就都成了自己的事! 任傲珊如今正是满腹的怨气。她身子也疲累,便有些不耐烦去山门那么远的地方去处理这明显荒唐可笑的傻事。 可是这事又不能不处理。若真的是奸细呢?哪怕这真的是奸细的可能在任傲珊看起来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可是那也还有个‘之一’呢吗? 如此想着,任傲珊就有些踌躇。 她轻轻揉着自己越发疼得厉害的脑袋,心中的火气也越来越大了。 不过正当任傲珊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时候,报信弟子接下来的话却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启禀二师姐,那奸细的表现十分诡异。先前守门弟子数次与他问话,他却只是支支吾吾着不肯回答。后来守门弟子用锁仙绳将他制服,他又反而挣扎不休,又说自己是饭堂当值的弟子,说饭堂的李清雨遇到雪崩生死未卜,自己是来门派求援的。守门弟子见他语无伦次……” 任傲珊原本听得漫不经心,却在听到了李清雨这个名字时,瞬间睁大了眼睛。 “等一下!你说谁?谁生死未卜?” 报信的弟子被任傲珊突如其来的质问唬了一跳。 他见任傲珊瞪大了眼睛,气场十足,也被惊得有些慌了。 “谁…什么…生死未卜,他说…他说他生死未卜…” 这可怜的报信弟子结结巴巴了半天,才反应过任傲珊问得是什么。 他脑门儿上的冷汗都滴了下来,哆哆嗦嗦的看着任傲珊,小声的答:“那,那奸细说自己是饭堂的弟子,说他们饭堂的弟子李清雨遇到了雪崩,生死未卜。” 报信弟子哆哆嗦嗦的说完这话,却见眼前这位名满凌霄的漂亮师姐眉毛一皱,面容有些愁苦的陷入了沉默。 “李清雨?是那个李清雨吗?” “仔细想想,当初那李清雨还真就被分到了饭堂去了!” “这个李清雨,大半夜的,怎么会跑到玉龙雪山去呢?到了饭堂那样的地方,还能起这样的幺蛾子,也是种能力了啊~” 任傲珊觉得自己的头疼更加强烈了。 从听到李清雨的名字开始,她的脑子里、心里,便像是滚动幻灯片一样,不断的涌现着不同种的情绪,叫她一时五味陈杂、头痛欲裂。 “唉,看来不管是真是假,今天晚上是注定不得安生了!” 自己对于李清雨这姑娘的观感,还真是有些复杂。 自己身为仙阁的二师姐,说起来也算是带过许多界新弟子了,可是这个李清雨,绝对是自己带过的所有新弟子中,最笨的那个。 可是,她也是最努力的那个。 任傲珊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第一次见到如此用功的人。 自己的师傅也算是个修炼狂魔,可是师傅在这李清雨的面前,也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虽然李清雨脑子笨、资质也差得出奇,可是自己还是比较欣赏她的。 可是一想到大师兄平常对李清雨的态度,任傲珊心里面又实在没办法对李清雨产生什么好感。 可是甭管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身为仙阁的二师姐,任傲珊却都没办法眼看着李清雨遇险而无动于衷。 更别说大师兄走前,还曾经不止一次的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只要自己帮忙好好的照顾李清雨一二。 一向公正贤明的大师兄,竟然为了这个小丫头徇私! 一想起这事儿,任傲珊心中又是一阵气苦。 不过甭管心里面多难受,她身上的动作还是一样灵敏,当下也不理会那么前来报信儿的小弟子,直接祭出自己的飞剑‘追风’,闪电般的赶去了山门。 等到任傲珊到了山门的时候,才发现除了自己,自己的五师弟陆大成竟然也到了。 他如今正一脸惊奇的站在山门口处与一个小胖子说话。 说起陆大成会出现在山门处的原因,其实也真是个巧合。 今个儿不是除夕夜嘛,门派各处的弟子们都私下里举办了许多的庆祝活动来好好的热闹了一番。 而陆大成,这小子,他可不就是最喜欢凑热闹的! 一整个晚上,他都笑得跟朵儿花似得,一会儿帮着男弟子们弄灵气灯,一会儿又去帮着女弟子们放天灯… 这给他忙活得啊,真恨不得生出个三头六臂来! 终于忙活完了最后一摊,陆大成也终于心满意足了。 他正笑嘻嘻的跟在一群女弟子后面,一边上杆子与人说笑,一边往仙阁走,行至山门处,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饭堂的那个胖子啊? 这深更半夜的,他不在饭堂呆着,跑到主峰来干嘛? 陆大成有些疑惑,可是因为在御剑飞行,离得太远,所以也一时听不清那赵大肚到底在喊些什么。 陆大成与赵大肚也算不得相熟,平常更很是看不上饭堂这群人的行事作风,所以对赵大肚的难事,他还真懒得去管。 陆大成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还是决定不去多管闲事,只是追着沧海阁那几个貌美小师妹,上杆子去与人家说话。 可是眼瞅着都飞过山门有好一段距离了,陆大成这心里边反而越来越不安生了。 看那赵大肚挣扎得那么拼命,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了吧? 难不成是冯老? 想到冯老,陆大成心中一沉,连妹子与他说笑他都没心思应和了。 要不就去问问吧。不过多问一句话的事。 如此想着,陆大成也不再犹豫。 他也不顾念身后小师妹不解的呼喊,就像是一阵风一样,转头向着山门处冲了回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营救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才有了开头任傲珊看到的那一幕。 说实在的,这么长时间没见到赵大肚,这冷不丁的再一见,陆大成还真是吃了一惊。 不过是几个月没见,这赵大肚怎么就瘦了这么多! 因着冯老的关系,几乎每年陆大成都会去一次饭堂。 可是明明往年每次见到赵大肚都差不多啊,他都胖了十几年了,怎么突然就瘦了呢? 这段时间,饭堂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大成心里啧啧称奇,却也更担忧了些。 陆大成先时以为是冯老出了事,可是听赵大肚这么一解释,才明白原来竟不是冯老,而是李清雨出了事了。 这李清雨好端端的,又年轻力壮的,能出什么事呢? 那饭堂也不是战场,向来太平得很,在饭堂那样的地方,又能遇到什么危险呢? 陆大成心中不解,等到他再问得更详细了一些,更是觉得云里雾里,像是在听梦话。 什么?玉龙雪山发生了雪崩? 什么?李清雨都在玉龙雪山上住了几个月了? 什么?李清雨那丫头,她居然想要得到盛开的彼岸花? 对于彼岸花的传说,陆大成自然也曾经听说过。 可是同许多人想得一样,在陆大成的心目里,什么彼岸花,那就只是个虚构的、想象的神话传说故事罢了。 竟然有人真的为了一个神话传说傻傻的在雪山上住了几个月的时间! 陆大成一时觉得荒唐,一时又觉得可笑。 不过甭管是多么的不能理解,眼下李清雨遇到雪崩被困雪山,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陆大成没有任傲珊那么多的复杂心思,在他的心里面,对于李清雨这个踏实努力的姑娘,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更别说大师兄临走的时候还特意交代过,要咱们仙阁的几个师兄弟帮着照看一下那傻姑娘。 这可是大师兄吩咐照看的人! 那个向来一视同仁、公正清明的大师兄! 还是个姑娘! 陆大成一向便是个滑头,他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大师兄对这名叫李清雨的姑娘的不同,心中也是莫名的激动。 哎呦呦,大师兄那个老处男可终于开窍啦! 他可算是知道漂亮姑娘的好处啦! 仙阁的几个师兄弟都觉得又稀奇、又有趣儿,连忙嘻嘻哈哈的应了,又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将‘大师兄的小情人’照顾得妥妥当当。 可是如今李清雨竟然出事了! 她呆在饭堂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出事! 陆大成在感到不可思议之余,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心急火燎的拖着赵大肚,就准备赶紧去玉龙雪山救人。 还没等迈脚,这边任傲珊师姐也来了。 陆大成可没想到犄角旮旯的饭堂发生的事竟然也会惊动二师姐,再一想这二师姐、大师兄和那李清雨之间的关系,又觉得有些尴尬。 二师姐怎么来了呢? 莫不是要趁机了结了大师兄的‘小情人’吧? 陆大成正抹着头顶的冷汗胡思乱想着呢,却忽然身子一轻,原来他已经被任傲珊二师姐一手扯着衣领,拉上了飞剑。 “二师姐!……” 陆大成正犹豫着怎么跟任傲珊解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呢,任傲珊已经一手抓着陆大成。一手抓着赵大肚起了程。 “不用说了,你们的话我方才已经听到了。雪崩不是一件小事,现在还是救人要紧。” 任傲珊语气很沉稳,动作却是毫不含糊。 她的飞剑‘追风’原本就是飞剑中的极品灵器,速度也是快得惊人。 耳边的风呼啸着吹过,眼前的景色因为极快的速度被模糊成了一段段残影。 赵大肚从未乘坐过这样的极品灵器,当下一颗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过眼看着随着景色飞逝而越老越靠近的熟悉的饭堂的景色,赵大肚的心里面也莫名多了几分安心。 不管怎么样,如今有了仙阁二师姐的帮忙,清雨的营救工作想来也会更顺利几分,清雨也便可以更多了几分生机。 赵大肚这边虽然中途经历了一些波折,可是也总算是成功的请到了外援。 而留守在玉龙雪山的凤采儿和云中飞,他们的情况就没有这么乐观了。 凤采儿哭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 她先时还勉强使得出‘搜神术’来寻找李清雨的下落,可是如今法力耗尽,别说是搜神术了,就连一些普通的法术都使不出来了。 时间慢慢的流逝,凤采儿和云中飞心中的希望也在逐渐的破灭。 这玉龙雪山这样的大,气候又是这样寒冷,哪怕清雨能够躲得过雪崩的攻击,她又如何顶的过这极寒的风霜呢? 眼瞅着天边已经微微的发出了亮光,一夜就要过去,凤采儿一时更觉得心中冰凉成了一片。 她脑子晕晕乎乎,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有云中飞在旁扶着,险些就要一头栽倒在这皑皑的白雪中。 正当凤采儿和云中飞两个人都陷入绝望、不能自已之时,任傲珊带着陆大成和赵大肚终于到了。 看到任傲珊,凤采儿就像是看到了新的希望。 凤采儿长得漂亮,也一向是个极骄傲的女子,从不轻易向别人低头,特别是女人。可是这会儿,却恨不得立时给任傲珊跪下。 任傲珊自然不在乎凤采儿的感谢,她之所以亲自来救李清雨,实则还是出于一名修仙者的基本道德感。 任傲珊的仙法功力也显然不是饭堂众人可能比拟的。 这‘搜神术’在她的手上使出来,也与凤采儿截然不同。 几乎是一瞬间,任傲珊便锁定了李清雨的位置。 再一个巨大的火球呼啸而出,原本厚厚的白雪,也瞬间便被火球炙烤融化,蒸腾成水蒸气,在空气中消失不见,只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灰黄色的土坑。 而凤采儿和云中飞寻找了一整个夜晚却仍未找到的李清雨,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跪伏在那个土坑正中央。 “清雨!” “李清雨!” 骤然见到一动不动的李清雨,不光是凤采儿,就连任傲珊和陆大成也觉得心中一震。 李清雨此时的样子可真的算不得太好。 她的脸色早已经变得清白,头发上、身上、衣服上,俱都包裹了一层的白霜,叫她整个人像是一尊没有知觉的石像。 “大妹子!” “大妹子!你真的不要有事啊!” 看着这个样子的李清雨,凤采儿一时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要碎了。 她惨呼一声,踉踉跄跄的向着李清雨奔去。 第三百八十章 疗伤与假期 李清雨觉得自己又开始做梦了。 在梦中,她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里。 那冰窟窿很冷,冷得叫人心颤,可是无论她如何的挣扎,如何的呼救,她却怎么都爬不出那个巨大的冰窟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的被冰水淹没,看着自己慢慢的停止呼吸。 就在她马上就要失去最后一丝意识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株嫩绿色的幼苗。 是彼岸花! 李清雨不知为何自己的彼岸花会出现在冰窟窿里。 可是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彼岸花却像是一颗小太阳一般,慢慢的驱散了自己身体中的寒冷。 它缓缓的旋转着,幼小的身体里不断的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而那些光芒则像是星星光点一般,不断地跑进自己的身体里,为自己带来了生命的气息。 这种感觉很奇妙,奇妙到李清雨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冰窟窿的寒冷。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缕幽魂。 她晃晃悠悠、慢慢的飘荡了起来。 她欢乐的唱着歌儿,跟随着风的脚步,欢快的舞蹈。 而周遭那些绿色的光点,也像是一个个绿色的小精灵一般,紧紧的环绕在她的周围,与她一起沉浸在快乐的舞蹈当中。 好舒服啊!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舒服,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大脑、整个灵魂,都沉浸在一种梦幻般的自由美好中。 “清雨!” “大妹子!你快醒醒!” 正当李清雨沉浸在这样的欢欣、满足中不可自拔之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喊。 身子慢慢下坠,意识也慢慢回笼,李清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采儿姐焦急的、苍白的、泪流满面的脸。 “采儿姐?你怎么哭了?” 凤采儿平常一向风风火火、爽朗泼辣,从认识凤采儿至今,李清雨也只在凤采儿失恋时见她哭过一次。 可是她那时虽然哭得歇斯底里,去也更多是一种发泄般的哭声,却也没有像眼下这样哭得如此肝肠寸断。 这是怎么了呢?是谁惹得采儿姐哭得那么伤心? 因为方才的快乐太彻底,李清雨如今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看着凤采儿。 却不知为何,采儿姐在自己的目光下不但没有停止眼泪,反而一把将自己抱住,哭得更伤心了。 陆大成和任傲珊一脸无奈的看着抱头痛苦的凤采儿和李清雨,一转头,云中飞、赵大肚,甚至是一向中二的张远志都在偷偷的用袖子抹着眼泪。 天啊,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饭堂吗? 陆大成此时真是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自己所了解的那个饭堂,那一向是懒散的、自私的、不思进取的、麻木的。 别说是李清雨是遇到雪崩而遇难,就算是因为与魔人战斗而牺牲在他们的眼前,恐怕他们还都只是一脸的麻木无情。 在陆大成的眼里,这群人就是一群没有知觉、没有廉耻心的行尸走肉,是世界的蛀虫,是凌霄派的耻辱! 可是看着眼前几个人痛哭流涕的样子,陆大成一时都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以前误会了他们,还是经历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群蛀虫就变好了。 陆大成心中惊奇,一直到跟着任傲珊回仙阁的路上,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唠叨这些事。 “二师姐,你说这个李清雨,唉?还真是不服不行啊!” “二师姐,你说那李清雨看着傻傻笨笨的,怎么有那么大的能耐呢?走到哪里还真都有人喜欢,你说?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你知道沧海阁那花素素吧,就长得挺漂亮那小姑娘!哎呦,她就跟那李清雨感情好啊,两人好的要穿一条裤子!” “还有小钟和小伍!就钟凌飞那样儿,假得一逼!可是这么假的一个人还对那李清雨好!就钟凌飞那性格,你能信他成为了仙阁的内门弟子后还跟饭堂的的人有联系?他啥时候做过没好处的事?我就亲眼见过他给那李清雨写信!那信写得厚啊,他还真能浪费这时间!” 陆大成一面撇着嘴说着,一面也禁不住感叹: “哎呀!要我说啊,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李清雨这小丫头看着笨,可是在交人这方面啊,还真是有点儿才能!要不怎么能叫大师兄对她那么……” 陆大成也是个没啥心眼儿的,这么唠唠叨叨的,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啥话就都出来了。 等到他意识到任傲珊有些凶狠的目光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一路上陆大成都在这么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偏偏说的话又都是那个讨厌的李清雨。 任傲珊原本对李清雨的观感就很复杂,此时听陆大成说的这些话,就像是一根根针扎在她的心上一样。 因为不愿意显露自己吃醋的心情,所以任傲珊开始还一直在强自忍耐。 谁知道这陆大成是越说越过分,最后甚至把‘大师兄’这三个字都说出了口。 什么?难道因为这李清雨人缘好、朋友多,所以大师兄就应该喜欢她? 难道我的人缘就不好,朋友就不多了吗? 真是找死! 任傲珊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 她恶狠狠的瞪着陆大成,眼看着陆大成在自己凶狠的目光下越发的萎缩,直至瑟瑟发抖、浑身冷汗,可是她还是没有半点怜悯。 “啊,二师姐,我错了!啊~~” 陆大成的话还未说完,身子便已经一轻。 下一秒,他便已经被任傲珊毫无怜悯的推下了‘追风’,像是一只断了翅膀的飞燕一般,吱哇乱叫的摔了下去。 终于解决了臭乌鸦一般的陆大成,可是任傲珊的心情却仍旧没有一丁点儿好转。 她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方才陆大成的话,又想着方才饭堂众人泪水涟涟的样子。 对于凤采儿,任傲珊也不是没有印象的。 不过之前,她对容貌妖娆的凤采儿可是向来只有不耻的。 一个只知道仗着美色到处勾引男人的女人,又有什么值得人看重的呢? 就像是一株柔软的菟丝花,只知道依附男人,并以此沾沾自喜,自己却是个扶扶不上墙的烂泥,简直是女人的耻辱。 可是那样的女人,竟然也会为了李清雨而如此真心的流泪吗? 那李清雨又到底有怎么样的能耐呢? 难道真的如陆大成所说,大师兄便是因为这个,才对她另眼相看的吗…… 任傲珊一时思绪万千,对李清雨的感情,也又无端更复杂了几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回主峰 当然了,任傲珊和陆大成的那些震惊和感慨,饭堂的众人不知道,李清雨更不知道。 改变向来总是悄无声息的。 饭堂的众人每天过着自己的日子,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发生了多么大的改变。 但是这样的改变每天一点一滴的积累,在外人的眼中看来,却像赵大肚骤减的体重一般,是无比巨大的,也是叫人无比震惊和感慨的。 折腾了这么一宿,等到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之后,天都已经大亮了。 明明才刚刚经历过一场那么激烈的雪崩,可是如今的玉龙雪山,又美得仿佛安逸的人间仙境。 对于人类而言,雪崩就是一场无比可怕的灾难;但是对于大自然而言,雪崩却不过是给玉龙雪山简单的洗了个澡。 重新洗过了澡的玉龙雪山,更显得纯洁无暇。 到处都是没有受过任何污染的皑皑的白雪,到处都散发了清新纯净的气息。 就像天边那初升的朝阳,一切都显得那样美好又纯洁,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这样的美景叫人心醉,可是凤采儿却没有欣赏的心思。 虽然眼下李清雨已经没事了,可是凤采儿却还是余惊未消、后怕不已。 她平常总是麻利爽快,可是这会儿却像是一个柔弱的、唠叨的老妈子。 “清雨,走!咱们别在这儿呆着了!跟姐回饭堂!” “什么彼岸花的,就算是真的能开花咱们也不弄了!彼岸花值钱还是你命值钱?” 一想起从雪坑里看到李清雨的那场景,凤采儿还是觉得浑身颤抖,心悸不已。 “你这姑娘是不是傻?你还用身子护着那彼岸花?你没看你自己都冻成什么样子了?要是命都没有了,要拿彼岸花还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你那命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就算不想想你自己,你好歹也想想旁的人!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爹怎么办,你那些姐姐弟弟怎么办,你的那些朋友呢?你心心念念的大师兄怎么办!” 凤采儿说着话,心中激动,眼泪又忍不住要往下流。 凤采儿的话,语气很不客气,又是责骂又是训斥的,可是李清雨却没有半点儿不开心,她只是觉得心中十分的温暖。 她知道凤采儿是真心的在为她担惊受怕呢! 此时见凤采儿又忍不住流下泪来,李清雨也不说话。 她只是伸出手紧紧儿的握住了凤采儿的手掌,姐妹两个就这样握着手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俱是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也领会了彼此的情谊。 凤采儿虽然嘴上说得起劲儿,可是其实她心里面也明白李清雨的决心。 这姑娘倔着呢! 她来饭堂的时候,饭堂里面这么些人轮番向她施展压力,她也不肯吃一口肉;她现在想要守护彼岸花,便是天被戳了个窟窿,她也是不会放弃的。 自己这大妹子啊,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类型啊! 只怕是撞了南墙她也不会回头,哪怕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她也要将南墙撞出个窟窿,生生的撞出一个大洞来! 也正是了解李清雨的这个秉性,更是为了尊重李清雨的理想,凤采儿虽然嘴上一直喋喋不休,可是实际上,她也没想着要真的强拉着李清雨放弃彼岸花。 可是就算不说放弃,也总要休息吧? 李清雨就算再有决心,可也总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吧? 就算是云中飞做的木偶,那也是有使用期限的,更别说是个人了呢! 看着李清雨憔悴的小脸,摸着她从里凉到外的小手,凤采儿是真心疼啊! 凤采儿活了半辈子,都没个真心实意的朋友。 年轻时的她觉得爱情便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将所有的心力和精神都托付给了爱情。 因为太看重,便有些执着。可是在一个不爱你的人的眼里,你的执着只是令人生恶的疯狂。 如今人到中年,凤采儿成了昨日的黄花,她的美貌成为了一戳即破的蛋壳,她方发现自己除了年龄,一无所有。 这种感觉是很可怕的。 就像是独自撑着小船飘荡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摇摇晃晃、没有边际,叫人始终也找不到脚踏实地的安心。 而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李清雨,除了是个最真心实意的朋友,也是一叶扁舟,是阳光、是希望、是寄托。 大抵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凤采儿对李清雨除了姐妹间的情谊,还有一种寻求救赎的珍惜和迫切。 凤采儿知道以李清雨的性子,她大抵是没法放弃彼岸花的任务的,可是她却是真心的希望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一下。 正巧这会儿任傲珊和陆大成派来的,接李清雨去主峰检查、医治身子的弟子来了,凤采儿便也更抓紧了机会,连拉带拽的要李清雨跟着接引弟子到主峰好好的治疗下、休息下。 可是李清雨又哪里舍得浪费这个时间呢? 她可真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彼岸花! 再者说了,自己虽然看着似乎憔悴、凄惨了些,更是被在雪里埋了大半夜的功夫,可是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李清雨清楚的知道,其实自己并未受什么伤。 既然没有受伤,又何必浪费那功夫到主峰去跑一趟呢? 自己为了这彼岸花耗费了这么多功夫的时间和心血,又如何能功亏一篑? 凤采儿见李清雨固执,也有些无奈。 她好说歹说儿的劝得嘴皮子都磨破了,又向着李清雨连连保证,在李清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自己一定会帮她好好额照顾好她的彼岸。 可是李清雨却是铁了心,说什么也不肯跟着那接引弟子离开。 眼瞅着任傲珊派来的那名接引弟子已经等得越来越不耐烦了,甚至已经开始连连打起了哈欠,凤采儿心念一转,终于想到了个好主意。 清雨妹子不是一直坚持自己的身子没事吗?她不是不愿意去治疗去休息吗? 那么若不是去休息呢? 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她在新弟子训练营的老朋友? 凤采儿记得清楚,清雨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可是有好几个关系很不错的朋友的。那个叫什么素素的,清雨可不就不止一次的和自己说起过! 果然,听凤采儿提起花素素,李清雨果然开始犹豫了。 自打最终考核分开,一直到如今,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花素素了! 说不想,那肯定是假的。 说没机会去主峰见她,那倒是真的没有那个机会。 要不,就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素素? 素素在信里可不止一次的邀请过自己去沧海阁看她了呢! 听着凤采儿的劝说,想着许久不见的花素素,李清雨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一面认认真真的和凤采儿嘱咐着照顾彼岸花的注意事项,一面恋恋不舍的到底还是跟着那早已满心不耐烦的接引弟子去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村姑 那名接引弟子其实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昨个儿是除夕,他跟着同伴们玩闹了大半夜才睡,如今正是疲累不已,本想着偷个懒好好休息一会儿,谁知就被二师姐抓成了苦力,跑到这天寒地冻的玉龙雪山,来接什么李清雨这么个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的小人物。 他能不一肚子怨气吗? 凌霄派虽然是个修仙门派,其中的弟子相对于凡间界,那样都算是比较善良、比较正直的。 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阶级、势力,甭管大家伙儿是认同不认同、接受不接受,这人与人之间就是不同的,就是会被各种各样的比较标准而分成三六九等。 凌霄派虽然总是在宣传什么‘人人平等’、‘万众一心’这样的口号,可是平等也只是相对的,这里面也存在着许许多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鄙视链。 内门弟子鄙视外门弟子;外门弟子鄙视普通弟子;修为深得鄙视修为浅的;用功的鄙视懒散的…… 而无论怎么看,如今的李清雨,就处于整条鄙视链的最低端。 这倒也不能说是势力,实则也是人之常情。 就跟我们现代社会很多人都瞧不起穷人一样,修仙界的很多人也都觉得你修为不好就是因为你不够努力,所以根本都不值得人同情。 被派来接引李清雨的那个弟子,就是真心实意的看不上李清雨、看不上饭堂的这些人的典型代表。 他觉着自己受了任傲珊师姐的派遣,来到玉龙雪山这苦寒之地,便已经是‘屈尊降贵’了,又哪里会给李清雨等人什么好脸色? 眼看着凤采儿和李清雨几个人磨磨叽叽的在那儿说话,那接引弟子的脸阴沉的都要低出水来。 待听到李清雨是为了守护彼岸花才受得伤,那接引弟子更是嗤之以鼻,连看着李清雨的眼光都不同了。 那满脸嘲讽的模样,就像是在一看痴心妄想的傻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有任傲珊师姐的吩咐,那接引弟子还是不愿意在这么个傻子身上多浪费那么多功夫。 更别说李清雨还恐高,这接引弟子一路用飞剑载着李清雨往主峰赶,耳朵都快被李清雨的大呼小叫震得聋了。 可算到了山门,那名接引弟子也终于如释重负。 他当下连装都懒得装了,赶快寻了个由头,只说自己还有些训练的事要做,然后就将李清雨一个人仍在山门处,叫她自己想办法上山,自己则架着飞剑,脚底抹油一般的赶快溜了。 被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仍在了山门口儿,李清雨也毫无怨言。 她呆呆的在山门处愣了一会儿,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里一时也不禁感慨万千。 时间真是过得好快! 上次这样站在山门前,还是刚来凌霄派的时候呢! 那时候自己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宏伟壮观的建筑,可是被惊得不轻,可是现在呢,自己已经成为凌霄派的一员了! 李清雨仰头,去看这高耸不见尽头的天梯。 上次天梯试炼的时候,还是夏天。 那时天梯周围的树木还都是绿色的,郁郁葱葱、团团簇簇,长得茂盛极了。 现如今那些树木花草也都在寒风的摧残下变成了光秃秃的树干,枯黄的叶子和草茎也被掩盖在了积雪之下,看着无端便显露出一种苍凉。 可是除了苍凉,更多的却还是庄严、肃穆。 特别是当那些先前被树木遮掩的石台阶尽数露出来的时候,那石阶上有如雕刻一般的岁月的痕迹,更是叫人忍不住产生一种由衷的、发自内心的敬重感和使命感。 李清雨沉浸在回忆和莫名的憧憬感中不可自拔的时候,却不知道,山门附近的许多人也在偷偷的打量着她。 能不看吗? 这姑娘是谁?也太惹眼了吧? 因为长时间在玉龙雪山独自生活,李清雨早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因为玉龙雪山的气候非常寒冷,所以她身上穿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厚厚的棉衣,头上裹得是一块不知道什么动物毛制成的大方巾。 在雪原上生活,平常用的、喝得水,都是雪水。 李清雨将全部注意力和心神都集中在了彼岸花的身上,有时候集中起来,甚至连洗脸也只是用积雪擦一下脸的程度。 更别说之前花素素送给她的那些护肤品、保养品了,李清雨更是抛到了脑后,一次都没想起来用。 这么糙的生活了这么久,李清雨现在的皮肤甚至比之前在钟家堡的时候还要更差了些。 之前只能说是粗糙,可是现在粗糙的皮肤上还多了一样儿东西,那就是高原红。 高原红这种东西,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就是一种生活在高原上的人们皮肤长长会有的一种状态。 脸颊红红的、黑黑的,只这样看着,便叫人觉得十分淳朴、老实。 这也是如今山门处两个守门弟子看着李清雨的感受。 他们看着这穿着一身破旧棉衣、臃肿得好像熊一样的村姑,一脸‘迷茫’的揣着手站在山门下,真是说不出的违和感。 修仙者因为身怀仙法的的缘故,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冬天,也总是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潇洒模样,很少有穿棉衣的,更何况是这样土气、臃肿的棉衣。 这是哪个村里跑出来的大嫂子啊? 守门的两个弟子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发出一阵耻笑。 不光是守门的弟子,山门处进进出出的弟子们,每个看到李清雨的人,也都不由自主的连连多看了好几眼。 大家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的、土气的女子感到十分惊讶和好奇。 这些或震惊、或惊异的目光,李清雨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在刚来凌霄派时,每个人看着她时,便是这样的表情。带着些惊异,也带着些鄙夷。 李清雨曾经很在意这些目光的,也曾经因为这样的目光而受到很大的伤害,自卑到无所适从。 但是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的磨练,如今往事重演,李清雨却只感到无比的淡定和泰然。 望着那不见尽头的天梯,李清雨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坚定的踏上了征途。 虽然前路还是一样的坎坷漫长,但是相比于来时,如今的李清雨,已经明白了路的尽头到底要通往何处。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卫娇娇 上次攀爬天梯时的辛苦惨烈犹历历在目,如今再次攀爬在这熟悉的路上,李清雨的心情也有些莫名。 不过相比于当初的天梯试炼,眼下的李清雨可是比当时轻松太多了。 她就像是一只在努力翻越高山的小蚂蚁,渺小,却孜孜不倦。 就这样一路爬,一路欣赏山边的风景,不知不觉,李清雨已经爬到了山腰。 天梯试炼的时候,爬到这里时,自己早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双腿战战;可是这次,李清雨不但没有觉得累,甚至连呼吸都还很平稳。 李清雨不知为何自己的体力竟然已经成长了这么多。 是这段时间努力锻炼的结果吗? 这样说起来,这凌霄派的体能训练还真的是十分神奇、有效呢。 心里面想着花素素,李清雨便也不纠结自己体能突然变好的事情,只是一心一意,努力的向着峰顶攀登。 正在李清雨爬得正认真的守候,原本晴朗的天空却忽然变阴了,阳光被遮挡,也将李清雨整个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下。 “唉?怎么突然就阴天了?” 李清雨好奇的抬头去看,才发现原来不是阴天的缘故,而是天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艘巨大的楼船。 这楼船真的十分巨大,漂浮在天空中,就像是一座漂浮着的小山。 楼船这种对于李清雨而言并不陌生,是修仙界除了飞剑之外,很普遍的一种出行工具。 李清雨不但见过好几次楼船,也亲自乘坐过。 但是眼前这样巨大、又精美宏伟的楼船,李清雨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精美和宏伟这两个词,看似十分矛盾,可是将他们同时用在眼前的这艘楼船上,却一丁点儿都不矛盾。 因为身处楼船的正下方,所以李清雨也看不清楼船的具体样子。 她只觉得眼前这楼船一片雕梁画栋、彩旗飘飘,甚至就连船底都精细的雕刻了各式各样的花纹、风景,其金碧辉煌和富丽堂皇,是自己在梦中都难以想象的。 “喂!清雨!!” “李清雨!~~” 正当李清雨被这楼船的精美宏伟所震撼,傻傻不知所措时,楼船上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有些熟悉的呼喊。 没想到那样富丽堂皇的楼穿上会传出自己的名字,李清雨很是有些惊讶。 她震惊的仰起头眯着眼睛努力的看,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什么幻听。 “是我!在这里!这里啊!三傻子!” 李清雨方才便觉得那声音十分的熟悉,如今听到‘三傻子’这个词,更是确定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李清雨的心里蓦然涌现起一丝巨大的喜悦。 她努力的向后仰着头,踮着脚使劲的去看楼船上的情景。 “永富哥!是你不!” 许久未见,李清雨惊喜之余,不自觉又喊出了钟凌飞来凌霄派之前的名字。 这叫喊声一出口,李清雨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口误。 她不禁有些担心,毕竟钟凌飞一向最爱惜的便是自己的面子,对于自己的出身过去更是小心翼翼的掩藏着。 之前刚来凌霄派的时候,李清雨有一次不小心叫错了一回,那时候钟凌飞可是生了很大的气呢。 不过这回许是太高兴了,钟凌飞并没有生气。 他大声的呼喊着李清雨的名字,又努力的向着李清雨挥着手。 那开心兴奋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幼稚又单纯,全然没有往日的精明和沉稳。 卫娇娇就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钟凌飞。 卫娇娇是扶摇派扶摇派派来参加此次新弟子交流会的弟子,也是扶摇派的风云人物,更是扶摇派出了名的美人。 与钟凌飞一样,卫娇娇也是百年难遇的单灵根。 但是与钟凌飞不一样的是,她在加入修仙门派之前,便是王侯公爵家的名门闺秀。 她出生在京城,长在王孙贵族,又天生貌美。 别说是在扶摇派,就是在整个京城、整个朝廷,都是人人盛赞的天之贵女。 就连她之所以会来修仙门派修仙,也不是她自己去门派参加选拔的,而是扶摇派的师尊受朝廷邀请去到京城时偶然发现她卓越的天资,而费了许多功夫,特意将她带回来的。 若说李清雨是一个天生的丑小鸭,那么这个卫娇娇,她就是天生的白天鹅。 她从出生起,便拥有了所有女孩子想要的一切:美貌、家世、金钱、体面,就连李清雨视为唯一机会的修仙,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有些新鲜的、带着些挑战的游戏罢了。 这样的一个天生贵气的女孩子,自然是性情高傲,眼高于顶的。 当然了,她自然也是有高傲的资本的。 依照凡间界的标准来说,卫娇娇早已经到了应该成亲的年纪了。 可是这样优秀、高傲的一个女孩子,又岂能会轻易将自己给嫁出去? 卫娇娇一直在寻找着一个能够配得上自己的天之骄子。 在京城的时候,卫娇娇便一直看不上京城里那些软绵绵的、愚蠢的、只知玩乐的阔少爷。 等到了修仙界,她也看不上那些粗鲁的、呆傻的、一心修炼的男弟子。 若生活是一本话本,那么卫娇娇她就是一个光彩耀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大的女主角。 这样的女子,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丁’可以配得上的。 至少卫娇娇她自己,是这样想的。 就这样不断的寻寻觅觅,也这样不断的失望落空。 一直到在新弟子训练营遇到了钟凌飞。 在见到钟凌飞的一瞬间,卫娇娇便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她虽只有一眼,却像是前半生十几年都在为这一眼等待着一般。 虽不知是为什么,可是卫娇娇觉得钟凌飞的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气质。 这种气质光彩闪耀,吸引得她移不开眼睛。 等到卫娇娇慢慢的对钟凌飞越来越了解,那种心动便也成为了越发的满意。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他似乎就是老天爷专门为了自己儿设计的一般。 自己是单灵根,他也是单灵根;自己生得貌美,他也生得俊朗;自己是天之贵女,他也家世不凡;自己是天之骄子,他便是天之骄子。 在新弟子交流会上,卫娇娇对钟凌飞,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而对于卫娇娇这样一位长得又漂亮、又声名显赫的风云女子的主动靠近,钟凌飞自然是乐得接受,又与其主动交好。 钟凌飞原本就是个很会拉拢人心的伶俐人,所以在扶摇派的这段日子,钟凌飞和卫娇娇,倒也算得上是打得火热。 第三百八十四章 重逢 因为显赫的家世和出众的容貌,卫娇娇一直过得顺风顺水。 她的美名传遍京城,别说是王孙贵族对她啧啧称赞,听说就连皇宫中的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对她赞赏有加。 可以说,若不是卫娇娇她被扶摇派师尊说动,跟随师尊来了修仙界,保不齐她便会进宫,成为宫里头富贵的娘娘。 这样一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娇女子,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心意的钟凌飞,自然是势在必得。 加上钟凌飞这滑头也向来善于玩弄一些暧昧的感情游戏,也给了卫娇娇不少的错觉。 所以眼下,在卫娇娇的眼里,钟凌飞俨然已经成为了她的囊中之物,是她的私人物件儿。 自己的男人居然对一个陌生的女子这样的热情,卫娇娇自然不高兴。 她眼见着钟凌飞靠在船梆子上,整个身子都探出船外,不断的向着李清雨呼喊、挥手,脸上的表情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兴奋和欢欣,卫娇娇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阴沉。 卫娇娇原本还想着要忍着的。自己毕竟是名门的贵女,又岂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大动肝火,那样岂不是要叫人觉得太大惊小怪,没有气度? 可是她忍了又忍,却到底还是有些忍耐不住。 她微微仰着下巴,抱着胸,将整个身子都靠在船梆子的另一侧,看似不经意的用胳膊碰了碰同样满脸笑容的伍白山: “伍白山,凌飞喊的那女人是谁?” 卫娇娇已经竭力维持着身为京城贵女的体面了,可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声音主人的怒气。 不过伍白山一向就是个性格极度大大咧咧的标准直男,对于女人的这些微小的情绪体现,伍白山自然没可能察觉出来。 好容易重新回到了凌霄派,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朋友,伍白山也很高兴。 他看着卫娇娇,将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儿,连声音都带着满满的喜悦:“那啊,那是李清雨!是凌飞的老乡儿,也是我的好哥们儿!” 卫娇娇先前以为只有钟凌飞开心,没想到就连一向傻愣愣的伍白山都如此欢喜。 卫娇娇虽然一向自负,可是如今看着钟凌飞和伍白山的表现,她还是免不了感到了一阵失落。 那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到来,便要全部被抢走了一样。 这样可怕的情景,是每个女人都无法接受的。这样的失落感,也叫卫娇娇早早的便对这个还未见面的李清雨,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卫娇娇先时还因为那独属于女人的莫名自尊心而不愿意拿正眼去看李清雨的样子,可是这时候,她也不得不放下所有的自尊心,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楼船下、天梯上那个叫所有人都如此看重的女人来。 本以为这样一个女人,定然应该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光芒四射的人的。 她就算不像自己一样高高在上,可是到底也该或娇媚、或柔顺、或清纯、或风情,最少也该是个清新可人的小家碧玉。 可是卫娇娇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叫自己如临大敌的女人,竟然会是个这样土气的村姑! 那不是村姑是什么! 看她那身臃肿的、脏兮兮的衣裳! 看她那揣着手、佝偻着身子的动作! 看她那圆滚滚的,仿佛狗熊一样的身姿! 她竟然还将头巾以那样的方式裹在了头上?她以为她是鸡妈妈吗? 从小出生在富贵之家的卫娇娇从来没有见过那户的大家小姐做过这样的打扮。 别说是小姐们了,就算是家中的仆人,也都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绝不会这样的臃肿和土气。 就这么一个村姑,居然值得钟凌飞和伍白山都这么高兴? 她到底有什么大能耐? 卫娇娇有些不解,又不敢完全对李清雨完全放下心来。 她将身子慢慢后退,抱着胸,斜倚着靠在船梆子上,冷眼儿看着几人久别重逢的感人样子,心里面则是带着些期待,也带着些审视,等待着楼船落地,好仔细探探这‘村姑’的深浅。 不过卫娇娇显然低估了钟凌飞的心急程度。 还没等楼船到地,钟凌飞便先忍不住,像是一只长了翅膀的飞鸟一样,也不顾楼船还在行驶,直接御着飞剑从楼船上飞了下去。 从最终考核分别以来,满打满算,钟凌飞和李清雨两个人已经有四五个月的时间未见了。 此番再见,两个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份,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可是唯一不变的,却还是两个人指尖那真挚的感情。 两个人方才在楼船上的时候喊得撕心裂肺,那激情澎湃的样子,好似在经历什么世界大重逢。 可是如今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两人反倒又没有什么话说了。 两个人只是不转眼的互相看着对方,又止不住的‘嘿嘿’傻笑着,就像两个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小傻子。 因为知晓李清雨一贯的德行,所以对李清雨如今这好像鸡妈妈一样的土气装包,钟凌飞也并没有觉得多么惊讶。 他一面笑着,一面上上下下、反复的打量了李清雨好几遍,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伸出手,在李清雨的脸上轻轻一刮,语气则是说不出的宠溺: “黑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也叫李清雨的心里瞬间放松了下来。 “凌飞哥!你现在真带劲啊!看你穿的这身衣服,我都差点儿认不出你来了!” 李清雨这话还真不是夸张,相比于曾经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如今的钟凌飞,可真是大变了样儿! 他身上穿着一身碧玉色的长袍。这袍子样式不如钟凌飞刚来凌霄派时穿的那身复杂,可是那质地、那剪裁,却是从内到外透露出一股子高级感。 以前钟凌飞总喜欢佩戴很多的首饰来装饰自己,可是这会儿他通体上下,简简单单。只在腰间挂了个灵袋,头顶插了根玉簪。 可是就是这么一根简简单单的玉簪,却胜过之前所有繁琐的佩饰。叫他整个人的都散发出一种贵气。 当然了,除了穿着打扮,钟凌飞变化最大的还是他精气神儿,或者说叫气度。 以前的钟凌飞虽然也风度翩翩,可是到底是从小地方出来的,有时候难免还是会带出一点儿瑟缩和不自信。 但是现在那种不自信的感觉已经完全没有了。 钟凌飞就那么昂首挺胸的站在那儿,周身上下就透露出一种张扬的自信来,好像他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第三百八十五章 春风得意 “真个巧!这可是真个巧呢!我这也刚从扶摇派回来!没想到还没下船就能先看到你!” 短暂的生疏和无措后,钟凌飞马上便又剥落了他衣裳所带来的陌生感,又开始毫无形象的与李清雨勾肩搭背起来。 “三傻子,你知道扶摇派不?离咱们这儿可远了!在南边儿的一个修仙门派!哎呦我的天啊,我还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呢,还真是开了眼界!” “咱们这现在都是冬天了,扶摇派那里现在还是夏天呢!那连树叶儿都没黄!唉,你瞅瞅我身上的这身儿衣裳,都是单的呢!幸好我会功法,要不这不得冻死我!” “我跟你说啊,我这次去参加的不是那个新弟子交流会嘛,那个交流会啊,那真是……” 钟凌飞原本就是个挺爱显摆的个性。从最终考核到现在,他做了许多了不起的事,也存了满肚子的得意。 可是这些得意却没个人可以放心的显摆?这可不给钟凌飞憋坏了吗! 此番一见到李清雨,话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钟凌飞就等不及了,犹如滔滔江水一般的跟李清雨显摆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见闻。 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简直要将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儿! “仙阁!整个凌霄派最叼的峰阁!以前咱们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虽然听人这么说过,但是理解得还是不够透彻。啊呀!等我真的去到了仙阁后才知道,那仙阁,那可是真的叼!‘凌霄派最好峰阁’这名号儿,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我们仙阁现在总共有七个内门弟子,那个顶个儿的都是门派的尖子!就花素素,她现在不是在沧海阁了吗?我跟你说,那沧海阁根本不行!连续几届斗法大会,那都是我们仙阁的手下败将!嘿嘿嘿,仙阁,牛逼!” “对了,清雨,我现在都可以使用仙法了。去扶摇派之前,师傅特意送了我一柄飞剑呢。你有见过飞剑不?御剑飞行用的那个飞剑?” 钟凌飞的话一开了茬儿,就如同绝了堤的江水,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而对于李清雨来说,钟凌飞话中的这些内容,她虽然听得懂,却只觉得无比陌生。 她傻傻的看着神采飞扬、喋喋不休的钟凌飞,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两个人的不同。 这种不同不光是外貌上的、气质上的,还有生活上的。 李清雨不知该如何回应钟凌飞的一个接着一个的问话,当然钟凌飞本也没指望着要她回答。 两个人一个神采飞扬的说,一个连带微笑的听,就这样说说笑笑的沿着天梯向前走。 “哎呀!你看我这脑袋!哈哈哈,我这不有飞剑呢吗,直接御剑飞行就好了,何苦还搁这爬天梯?真是,遇见你这个三傻子,我自己都变傻了!” 钟凌飞一面笑着,一面祭出那柄他显摆了半天的飞剑,一个纵身跳到飞剑上,又伸出手来拉李清雨。 “来,清雨,今个儿我带你!叫你体验体验御剑飞行是个什么感觉?刺激!” 李清雨生来便恐高,其实她是不太想体验什么御剑飞行的。 可是看着钟凌飞满脸的兴奋,再看看他不容置疑的伸过来的手,李清雨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乖乖听了话。 就这样,飞剑载着钟凌飞和李清雨,在钟凌飞畅快的大笑声中,在李清雨不时惊恐的尖叫声中,像是一阵风般,转眼便吹向了峰顶。 峰顶,巨大好花的楼船早已经降落。 卫娇娇和伍白山正~~的站在一棵古树下,有些严肃的与一个女子说话,那女子不是别人,真是李清雨许久未见的花素素。 原来李清雨前脚才跟着接引弟子离开了玉龙雪山,花素素后脚儿便听说了玉龙雪山雪崩的消息。 花素素虽然身在沧海阁,但是一直以来也没有跟李清雨断了书信来往,她自然知道李清雨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玉龙雪山守着彼岸花的事,心里面自是十分的焦急。 听说雪崩这件事的时候,花素素正在沧海阁正厅听蓝如海长老训话呢,可是一想到李清雨会有危险,她连生气的师傅都顾不上了,着急忙慌的就冲了出来。 也是真巧,花素素正跟个没头苍蝇四处乱转、不知该往找谁的时候,她恰好就遇见了任傲珊师姐先前派去玉龙雪山接引李清雨来主峰的那个接引弟子。 那个接引弟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像李清雨这么呆傻蠢笨之人,心里面也觉得有趣,所以在山门处抛下李清雨也没急着回寝室休息,而是一脸八卦的去找自己的好朋友们分享这新鲜事去了。 几个男弟子,任务也偷懒了,训练也不好好做,就那么围成一圈儿,嘻嘻哈哈的讨论起李清雨在玉龙雪山守护彼岸花这件事了。 开始的时候还只是那接引弟子和他的朋友们在说,后来路过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圈变成了大圈儿,嘲笑的声音也轰然一片,震天响。 花素素正巧就碰上了这群人。 听着他们的口中如此讥诮的语气说起李清雨的名字,看着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的嘲笑,花素素只觉得怒火从脚底一直冲到头顶。 花素素现如今是沧海阁的内门弟子,虽然只是个师妹,可是身份也不是这些普通弟子可以比拟的。 方才大家伙儿还‘叽叽喳喳’笑闹成一团,此时见着花素素一脸怒火的突然出现,气氛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名接引弟子虽然是个男人,可是原本就是个好八卦的性子。 所以他对于自己今个儿接引的这名李清雨的八卦也知道不少,也自然知道眼前这位怒气冲冲的沧海阁师妹与那村姑李清雨的关系。 看着花素素那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目光,那接引弟子便知自己是惹了大祸,当下吓得一张脸煞白,只恨不得立时跪地求饶,只求花素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自己这个小人物一般见识。 花素素倒是真的很想现在就跟他‘见识见识’,不揍得他满地找牙都出不了自己心头的这口恶气。 自己的小雨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他这样的人物儿欺负了? 小雨儿是个好性子,可是他们真当自己是个不会发威的纸老虎不成? 不过眼下花素素下虽恨不得立时发作,可是相比于马上惩处这个背后嚼舌头根的卑鄙小人,她还是更担心李清雨的安危。 花素素一脸凶神恶煞、粗声粗气的从那名接引弟子大的口中问清了李清雨的情况和位置,又狠狠的瞪了那接引弟子一眼。 眼瞅着那接引弟子吓得腿都软了,险些要尿裤子,花素素这才心满意足,匆匆忙忙的去山门处找自己的宝贝清雨去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复杂关系 花素素卯足了劲儿的往山门处赶,只是还没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小雨儿,便先碰上了刚下楼船的卫娇娇和伍白山。 花素素喜欢伍白山这件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少女的心思总是藏不住的。无论是她眼角眉梢的羞涩,还是她时而欢喜、时而懊恼的表现,都在无声无息的展示着少女的心动。 也就是伍白山这个傻大个儿,他呆头呆脑看不出来罢了,比较敏感聪明一些的,比如说钟凌飞,那早都看出了一些端倪。 只是少女的初恋一向是最纯最美好的,却也往往是最酸涩、波折的。 花素素心里虽然对伍白山有意,却到底是情窦初开,这样的心动既陌生,更没有经验,只叫花素素寝食难安,却不知如何处理。 别看花素素平常在李清雨的面前挺泼辣的,做什么事也是游刃有余的老练,可是真叫她去跟伍白山告白,她还真没那个勇气。 到底是个女孩子,脸皮子薄也正常。 更别说伍白山这傻大个儿,如今只将花素素当哥们儿。 他满心壮志酬酬的想着要征服‘高傲的傲珊师姐’,天天将自己的这‘雄心壮志’到处散播,弄得凌霄派上下弟子对‘伍白山喜欢任傲珊’这件事议论纷纷,在这样的情况下,花素素更没可能对伍白山告白出口了。 就算她的脸皮允许,她的自尊心也不允许。 可是甭管花素素到底有没有去跟伍白山告白,这却并不影响花素素她吃卫娇娇的醋。 能不吃醋吗? 自打最终考核以来,花素素和伍白山便被分在了不同的峰阁。 虽然仙阁和沧海阁算是兄弟峰阁,离得近、走动也频繁,可是到底各自有自己耳朵训练任务,怎么说也没法子像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那样天天见着。 原本花素素就在为这莫名的疏远而有些伤怀呢,伍白山和钟凌飞又被选中,去了远隔千里的扶摇派。 得,这下更是彻底见不着了! 因着那些小女生的纠结羞涩,花素素虽然在心里面想念着伍白山,可是却始终没办法像与李清雨通信那样的去与他通信。 事实上,别说是通信了,花素素就连想与他说些话,都要反复纠结、思虑再三,如此才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既不会显得太突兀,又可以顺理成章的自然。 这样小心翼翼到有些心酸的花素素,终于可以面对面的见着心里面这朝思暮想的人了,可是这人的身边却有了别的女生! 自己连与他说上一句话都要斟酌半天,可是这个女生呢?她竟然可以如此轻易的便跟伍白山说说笑笑! 啊,真是可恶! 看着眼前这一对儿并排站在一起的俊男靓女,花素素觉得眼圈儿都有点儿发红。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向这两个人的,她只记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抽搐、颤抖。 “唉?!丑丫头!好久不见啊!” 花素素还未走到伍白山和卫娇娇跟前,伍白山便先发现了她。 能够在这里遇到花素素,伍白山还是很高兴的。 伍白山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对于花素素的各种心思也是视而不见,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是很看重花素素的,他将花素素当成一个感情很好的好哥们儿。 自打从钟凌飞撇下楼船去找李清雨了开始,卫娇娇的心态就有些崩了。 她先前还想着要端着架子不表露出一丝一毫吃醋的样子,可谁知那‘土村姑’的吸引力竟然那么大,叫钟凌飞连声招呼都不跟自己打的就御剑跑去找她了! 卫娇娇心中的不快更甚。 这会儿她也顾不得什么掉不掉架了,缠着伍白山便开始打听起了李清雨的事。 因为想着要‘知己知彼’,所以卫娇娇问得很细。 可是伍白山这么个标准直男哪里能明白女孩子的这些小心思呢?对于卫娇娇的很多问题,他更是从来就没注意过。 比如说这种;‘钟凌飞有和李清雨牵手过吗?他们有拥抱过吗?’ 这谁知道啊! 伍白山仔细的想了想,在训练的时候两个人似乎的确曾经手碰手过,所以就是牵过手啦? 再想想,在五行仙阵的时候钟凌飞也的确曾经抱过李清雨,所以就是拥抱过了呗? 这卫娇娇问得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样想着,伍白山便也肯定的点了点头。 却不见随着他的回答,眼前的卫娇娇脸色是越来越不好,就连放在身侧的拳头都狠狠的握了起来。 卫娇娇是越听心里面越难受,却又忍不住想要知道的更多;伍白山也感到了压力。 这个卫娇娇怎么回事?平常话也不是很多的一个人,如今怎么这么多问题? 她的那些个问题也太奇怪了吧? 钟凌飞和李清雨的事情,自己又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呢? 为什么老是缠着自己问他们之间的问题啊,还都是些那么奇怪的问题! 伍白山有些不耐烦了,可是看着卫娇娇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拒绝回答。 正当伍白山感到有些无力招架的时候,就看到花素素从那边儿走了过来。 这可真是个大救星! 伍白山一面有些久别重逢的惊喜,一面也是期待着花素素可以将他从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中拯救出来。 他几乎是狂喜着,叫出了花素素的名字。 看着伍白山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表情,花素素的心里总算是多了一丝安慰。 她心头蓦然涌现出一丝抑制不住的甜蜜,她的脸也蓦然红成了半熟的苹果。 可是当她的目光扫过如一朵盛开的娇艳牡丹一样的卫娇娇时,心头的醋意和嫉妒却是再也忍耐不住。 都说女人常常是最了解女人的,这话除了对李清雨不适用外,对其他大部分女生还都是很适用的。 打从第一眼见到卫娇娇开始,花素素的心里面就大大的敲响了警钟。 花素素不像李清雨,她虽然出身算不得什么权贵显赫,可是好歹她父亲也是当地有名的富豪,所以花素素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眼前这女子,虽然穿着打扮看似并不隆重,可是却处处都是精巧的心思。 她身上的那身儿衣裳,看着似乎不是什么名贵的布料,实则却是千金难得的‘冰蚕丝’。 这种布料质感极好,柔顺又有垂感,冬暖夏凉不说,甚至还有保养皮肤的功效。 再看她头上的那几根簪子,上面镶得可不是寻常的宝石,那是传说中可以‘刻铁破钢’的金刚石! 那样的名贵稀罕,就连花素素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而已,却从没有机会亲眼看看。 第三百八十七章 针锋相对 这女人是什么来头! 花素素心里面的警铃响得都要将她的耳朵震聋了。 她死死的盯着卫娇娇头上的那颗硕大的金刚石簪子,连伍白山的话都忘了回应。 花素素在看卫娇娇,卫娇娇自然也在打量花素素。 在来凌霄派之前,卫娇娇一直以为凌霄派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所以她丝毫没有感到什么威胁,反倒对这次的凌霄之旅充满了期待。 这种感觉有些莫名微妙,却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在卫娇娇的眼里,她今个儿跟随钟凌飞一起来凌霄派的这个举动,若是搁到咱们现代来说,就好像一个长相特别漂亮的女子学院的美女,要去一个理工大学做交换生。 大家都知道,理工大学嘛,男生多、女生少,所以这个大家便也理所应当的觉得理工大学没有美女。 那么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又是一个美女,去到一个没有美女的理工大学,理所应当会受到男生们众星捧月般的欢迎和招待。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这种被众多男生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呢? 卫娇娇虽然是个出身名门的贵女,可是却不代表她就没有虚荣。 她虽然看上去很是高贵典雅,颇有些淡然高洁的气度,可是这种样的高洁,却是每个名门贵女的‘标准面具’。 可以说,越是出身高贵的贵女便越喜欢标榜自己的无欲无求、淡薄名利,可是越是这样的女子,心里想要的东西反而越多。 卫娇娇便是如此。 她虽然表现的像是一个最合格的贵女一般目空一切,可是她的年纪,还不足以支撑她的高洁。 她的心里面,还存有着一些小女孩儿的虚荣和欲望,所以说,卫娇娇对于这次凌霄派之旅,从一开始便期待满满。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凌霄派的这些‘屌丝’男弟子们,见到她留露出的欢喜、惊艳的表情。 甚至在楼船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提前隐隐的感受到了那种女神一般的虚荣。 只是卫娇娇没有想到,她的美梦竟然破灭的这样快。 楼船还没有到达凌霄派,自己意属的最佳夫婿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土气村姑拐带跑了。 村姑的事还没弄清楚呢,这边儿又来了个娇艳可人的小美女! 因为离得远,又不能明目张胆的仔细看,所以卫娇娇一时也没看清花素素的具体长相。 可是即便是这么随便瞟了几眼,卫娇娇也能确定,眼前这气势汹汹向着自己走来的女子长相着实娇艳动人,别说是在修仙界了,就是在贵女遍地的京城,这女子的容貌也着实可以排得上前几名! 怎么会这样呢? 不是都说凌霄派的人修炼勤奋、训练艰苦,是整个九州大陆修仙界的‘学霸聚集地’吗? 学霸不应该都是灰扑扑的吗?怎么也会有这样长得漂亮、打扮精致的女生呢? 卫娇娇一时心头大颤,却也马上又打起了精神,准备‘迎敌’。 她默默的将自己的下巴仰得更高,又在脸上挂起了招牌似的、矜贵的笑容,也不上前,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花素素自己走上前。 “啊~~~白山!真的是好久不见!这么久没有看到我,你有没有想我啊~~~” 卫娇娇以为花素素会主动走到自己跟前的,可是花素素却只是恍若没有看到她一般,语调儿有些夸张的迎向了伍白山。 她伸出手,一把将伍白山的胳膊抱进了怀里,她看着伍白山笑得娇媚又亲热,眼角儿却有意无意的瞟向站在一边儿的卫娇娇。 伍白山哪里见过一向刁蛮的花素素露出这样热情的摸样啊? 他当下惊得手足都无措了。 “啊,是,是挺久没见了…哎呀!花素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这阴阳怪气的,弄得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话虽然这么说的,可是被花素素这样紧紧的抱着胳膊,感受着她身体熟悉又陌生的馨香,伍白山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里起了些说不清的莫名感觉。 “唉?花素素,你怎么了?松手?别这么抱着我胳膊!难受!唉!” 心跳得越来越快,伍白山皱着眉红着脸,想要把胳膊从花素素的怀里抽出来。 可是他也没想到花素素居然抱得那么紧,他用力一抽,竟然硬生生没抽出来。 不过这么一拉扯,伍白山的胳膊也摩擦在一个柔软的、弹性十足的东西上面。 伍白山先时没反应过这奇怪又微妙的触感是什么,等到他反应过来后,他的脸不禁更红,甚至脑子都开始发晕,耳边也仿佛出现了轰鸣。 花素素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女孩子的胸一向是女孩子身体中很敏感的部位,更何况是花素素这么一个黄花大闺女。 花素素的脸也以飞快的速度马上红了起来,她抱着伍白山胳膊的手都有点儿僵麻。 不过相比于羞涩,如今的花素素显然更在意的还是眼前那趾高气昂的卫娇娇。 花素素不顾伍白山的挣扎,只是用足了力气努力的扯着他的胳膊,又颇有些造作的将自己的头也紧紧的贴在了伍白山的胳膊上,这才在脸上露出甜甜的笑,仿若才刚刚发现卫娇娇一般,用天真的语气向着伍白山柔声问道: “白山?这位姐姐是——?唉呀!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是你在扶摇派认识的新朋友吗?唉,你看,这么久了,我竟一直没注意到,还真是失礼。姐姐莫怪啊。” 花素素这话听在伍白山这标准直男的耳朵里,那是一点儿弦外之音都没有。 他最多只是在心中暗暗吐槽,吐槽这花素素白长了那么大一双眼睛,这么一个大活人在那直挺挺站了那么久,她竟然还一点儿都没看到。 可是这话听在同为女人的卫娇娇耳朵里,那就是全然的挑衅了。 首先,你竟然叫我姐姐? 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的年龄吗?你凭什么上来二话不说,就先叫我姐姐? 难道你觉得我长得很老?或者你自己很年轻、很可爱? 哼,在我的面前装什么可爱、装什么嫩! 再其次,你竟然说这么半天了,你才看到我? 我是背景板吗?还是我普通到叫人视而不见? 年龄和外貌,女人最在意的两样儿东西都被你贬低了个遍,你还想说你不是在挑衅? 卫娇娇在心里露出一丝冷笑。 第三百八十八章 落败 卫娇娇心里面在冷笑,脸上的表情却反而越发的平和淡定了起来。 她轻轻向前走了一步,又侧了侧身子,小小的一个动作,便将名门贵女的傲气展露无遗。 眼看着花素素被自己的金贵气势压得变了脸色,卫娇娇这才满意的淡淡一笑。 她嘴角一弯,朱唇轻启,声音也是不粘腻的娇柔: “哈哈~妹妹真是可爱。”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是卫娇娇的目光却不像她嘴上表现出来的这样友好。 她睫毛轻启,看似无意,实则又有些刻意的在花素素的周身上下扫视了一圈,眼眸轻垂,脸上却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那笑容似乎如释重负、又好像带着点儿玩味,总之看在花素素的眼里,那就是对自己全然的鄙夷和嘲讽了。 这种感觉男生可能有些理解不能,但是一些比较敏感的女生肯定能懂。 就好像你之前一直将一个女生视为会抢去你风头的心腹大患,而对她处处提防。 可是当你面对面看到那个女生的一瞬间,才发现她是个相貌丑陋的丑女。所以你便也瞬间放下了心,不再觉得她是个威胁。 这个时候你就觉得特别的安心、放松,又觉得自己之前紧张兮兮的样子十分可笑。 而卫娇娇此时脸上的笑容,就是那种如释重负、又自觉可笑的笑。 这表情伍白山看不懂,花素素却瞬间就了然了。 相比于真刀真枪的嘲讽、攻击,反而是这样的轻蔑、无视刚叫人愤怒、抓狂。 前者至少还能称之为对手,后者竟是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花素素的心瞬间一凉,身子也抖了一抖。 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死死的盯着卫娇娇,想要从她的身上,找到她哪怕一丝一毫不如自己的地方。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高贵典雅,无论是从相貌还是妆容,甚至衣着打扮,都完美精致得无可挑剔。 别说是挑毛病了,就只是这样站在她面前,就要被她的气势所压,衬得自己像是一只白天鹅面前的花公鸡。 女人之间微妙的战争发生得快又隐秘,几个瞬间便已经火药味儿十足。 花素素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却苦于不知如何回击。 她心中愤懑,又不能表现出来,便只是将伍白山的胳膊抱得越来越紧,整个儿都挤压进了自己软绵绵的胸脯里。 以伍白山的傻脑袋瓜,他又哪能看得出两个女人这短短几句话之间的刀光剑影。 他只是觉得今个儿的卫娇娇有些奇怪,花素素更怪。 自己的整个胳膊都被花素素那么大咧咧的抱在怀里,几层薄薄的衣料背后,便是她柔软馨香的胸脯儿。 ‘自己的胳膊和她的胸脯之间,只隔了几层布料!’ 这个认知叫伍白山瞬间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都说这世界上的男人便没有不好色的,可是伍白山他虽然是个男人,却也是个不通情事的毛头小伙子。 他一向单纯又正直,哪里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占花素素的便宜? 伍白山红着脸挣扎了两下,却一直挣不开花素素的束缚。 “花素素,你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吗?快松手,松手!真是要疯了!” 伍白山一时挣脱不开,也是急了,竟是用上了大力。 他一面有些恼羞成怒的嚷嚷着,一面将花素素狠狠的向后一推—— 自己的胳膊算是终于得到了解放,而是花素素也因为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卫娇娇的身上,而没有料到伍白山突然的动作,一下站立不稳,‘咣当’一声摔到了地上。 “唉!你,你这人!你怎么…” 大家都是修仙者了,每天的体能训练也不是闹着玩的,伍白山也没想到花素素竟然这么弱不禁风,自己这么一推就能将她推倒。 伍白山自知失手,又有些心疼。 他慌忙上前想要搀扶花素素起来,目光却从花素素的脸上不期然的落到了她的胸上。 ‘啊,刚才自己的胳膊就是被埋在那两个软绵绵的大馒头里的啊…’ 脑子里这个念头一出,伍白山就是一阵羞恼。 什么软绵绵,什么大馒头?这都是些什么羞耻的词啊? 自己真的好禽兽啊! 伍白山仿佛做贼一般的飞快移开了目光,又默默的缩回了想要上前搀扶的脚步,只是状若有些嫌弃的向着花素素做贼心虚的嚷嚷: “快起来!你丢不丢人啊!一个修仙者,修炼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一推就倒!” 伍白山是心里面羞愧,所以才一直躲闪着花素素的目光,语气也很故意表现得嫌弃的样子。 可是花素素她可不知道伍白山的这些内心独白啊! 她一开始便是因为伍白山和卫娇娇两个人态度亲昵,所以才醋意大发,对卫娇娇产生敌意,将她视为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谁知道这对手出身高贵,姿态雍容,不但容貌与自己不相上下,其穿着气质更是胜于自己不知多少! 在她的面前,自己一下子就被映衬成了个小家子气十足的野丫头! 这本来已经够叫人觉得挫败的了,没想到自己又被伍白山这么一推,如此狼狈的摔了个屁股蹲儿,丢了这么一个大丑! 出糗本不可怕,但是在讨厌的女人面前出糗,那就成了奇耻大辱了! 花素素一时羞愤的眼泪都涌到了眼圈儿。 这对狗男女,真真过分! 伍白山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果然跑到扶摇派便勾上了新欢! 忘恩负义!薄情寡性! 她抬起头狠狠的看了一眼伍白山,又看了看躲在一边掩嘴偷笑的卫娇娇,恨不得立时扑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一番才好。 可是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在这个讨厌的女人面前流泪,岂不是向她承认自己认输了? 花素素狠狠咬着唇,眼眶里面忍着泪,却又微微昂着下巴,昂首挺胸的维持着一副骄傲自持的姿态。 却不知这幅姿态看在卫娇娇的眼里,却更是可笑。 花素素的表情确实可怜,只可惜卫娇娇可不是什么男人,更不会起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 “哎呀,妹妹,这是做什么呢!可快起来,裙子都弄破了。” 伍白山和花素素两个人正心思各异的僵持着,卫娇娇却是裙摆轻摇,主动的、慢慢的走到花素素跟前。 她的脸上带着笑,声音也很柔和,可是口中的话就有些叫人扎心。 第三百八十九章 女人的友情 “妹妹,不是姐姐说你,这样的料子就还是不要穿了罢!” “这料子虽看着华丽了些,可是既不结实,也不舒服,都是些小地方家或者破落户家才穿的,可是上不了台面。你看,这可不轻轻一扯就破了?” “妹妹生的一表人才,想来也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才是。” 说着这话,卫娇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花素素的上下穿着,嘴边也又露出了一抹不以为意的笑容。 “小女不才,家父乃是当朝忠义候爷,如今随家师在扶摇派玲珑阁修仙。我的名字叫卫娇娇,只是不知妹妹姓甚名谁,又出身于何处呢?” 这话说起来,就又是恶意十足了。 其实卫娇娇从最开始一打眼儿,便看出这花素素应当出身不高。 她虽然一身的绫罗绸缎,可是气质却着实不够稳重、端庄,她身上的佩饰虽然很多,也实打实的都是些京城流行的款式,却杂乱无一,而没有自己的风格。 这样富、却没有底蕴的女子,想来也应该不是出身于什么官宦之家,倒是有很大的可能是个商家小姐。 这古代啊,对于商人可是很不友好的。 什么‘无奸不商’啊、‘商人重利轻离别’啊,反正诋毁商人的诗词或成语还真是不少。 商人虽然富裕,可是这社会地位却着实算不得多高。 古人说‘士农工商’,这商人啊,可是排在农民后面的。 当然了,排名是这么排的,但是金钱社会,有钱的就是大爷,平常生活起来,谁管你什么排名先后的,遇到个愿意给你钱的土豪,你就是跪下朝他叫爷爷,也没人会真的笑话你。 所以在人生的前十几年里,花素素一直过得风风光光,也从未体验到过‘出身商家’这个身份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好的屈辱。 但是今日,在高高在上的卫娇娇面前,花素素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屈辱。 面对卫娇娇看似娇柔、实则咄咄逼人的问话,花素素更觉得自己好像忽然渺小成了一只蚂蚁。 她嘴唇轻轻动了动,却只将脸涨得通红,嗓子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更没办法理直气壮的向卫娇娇说出自己的家世。 “她叫花素素,是隔壁沧海阁的弟子。” 花素素一时自惭形秽到语塞,旁边的伍白山却是好像突然良心发现了一般,代替花素素回答了卫娇娇的逼问。 在花素素的心里,此时的伍白山和卫娇娇就是一对狼狈为奸、互相勾搭在一起的狗男女。 这对狗男女当着自己的面亲亲我我,被自己撞破也有恃无恐。 那个伍白山更是过分,他眼睁睁看着那卫娇娇羞辱于自己,非但不帮忙,还帮着那奸妇将自己推倒在地! 花素素已经在心里面认定这卫娇娇就是伍白山的新欢了,所以她还真没想到伍白山会突然出声为自己解围。 这个王八蛋、负心汉,他终于良心发现了吗? 还是他到底觉得,相比于这个可恶的狐狸精,还是自己更加的重要? 花素素怔怔的抬起头去看伍白山,却见伍白山在她怔愣的目光中突然大步向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要做什么? 他…… 花素素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整个身子便已经一轻。 伍白山大踏步的走到花素素跟前,腰一弯,竟是将她从地上直接一把抱了起来。 “啊~~” 花素素轻轻的娇呼了一声,心里却彻底的柔软成了一片。 她愣愣的看着伍白山棱角分明的侧脸,一直忍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你说说你这个人,都不是新弟子了,还这么娇气!” “不就是摔了一跤吗?怎么还起不来了?好吧好吧,是我错了,我不该推你,我跟你道歉,这行了吧!” 不得不说,花素素果然高估了伍白山。 这个傻大个儿果然没有多想。在他的脑子里,眼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可以简单的归咎成两件事:花素素抱了自己的胳膊,自己把花素素推倒了。 至于什么吃醋、什么刀光剑影、什么步步紧逼,这些都是发生在另一个时空里的不着边际的事情了。 伍白山心里面虽羞恼,可是眼见着花素素眼泪汪汪的坐在地上不起来,心里面也担心。 这莫不是摔坏了吧? 怎么不起来呢? 自己明明也没使劲啊! 唉,算了,她本来就娇气,也是自己力气太大了些! 伍白山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不顾面子的上前来低头认个错儿。 所以便也有了方才‘解围’的那一幕,也有了如今伍白山‘满腹柔情’将花素素抱起的这一幕。 唉,要不怎么说‘男人在火星、女人在地球’呢。 女人们心里面早已经火山爆发、世界末日了,在一些钢铁直男的眼里,却只不过是轻飘飘的煮了个茶叶蛋而已。 花素素的心里面已经将一场缠绵悱恻的大戏从开头演到了结局,而在伍白山的心里,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最平常的几分钟而已。 误会就是这样发生的,错爱也是这样产生的。 可是已经交出去的心,又由谁负责收回来呢? 这个问题谁也没有办法回答,能够给出答案的,也还有缓缓流逝的时间,和神秘莫测的命运了。 经历了这样一场波涛暗涌的撕逼斗争,花素素、卫娇娇两个人之间总算认识了彼此。 在卫娇娇的眼里,自己无论是家世还是气质都远超花素素一大截儿,所以在场‘选美大赛’的胜利,自然也是属于自己的。 在花素素的眼里,虽然自己的家世、气质、见识都比不过眼前的这位卫娇娇,但是不管怎么样,伍白山还是更在意自己的。所以这场‘争宠大赛’的冠军,也是非自己莫属。 两个人都在心里觉得自己比赢了对方,再想想自己的一系列举动,又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因着这种诡异的同情心,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客气了不少。 两人之间的气氛反倒又诡异的融洽了起来。 女人嘛,特别是像花素素和卫娇娇这样同样出身于富贵家庭,又同样爱美的女生,若是撇去了互相攀比的心思,其实也是很容易就成为朋友的。 不过是几件衣裳、几个胭脂的牌子,两个人就又很快的热络了起来。 卫娇娇和花素素两人一改之前的针锋相对,又说又笑,那亲热的样子,倒是将伍白山看得一愣一愣。 第三百九十章 聚首 三个人正心思各异的又其乐融融的寒暄着,那边儿钟凌飞用飞剑载着李清雨,也终于到了。 花素素一向和李清雨最要好,虽然到了沧海阁也交了些新的朋友,可是无论怎么论起来,也总没有李清雨亲密。 这时隔了几个月终于等到的姐妹重逢,两个人都是十分高兴。 花素素性格更外放一些,在看到李清雨出现儿的一瞬间,她便不管不顾、眼泪鼻涕齐飞的狂奔向了李清雨,给李清雨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李清雨一向不是个很会表达心情的人,性格也腼腆,可是这会儿也是高兴极了。她紧紧的捉着花素素的手,笑得像个得了蜂蜜的笨狗熊。 抱也抱过了,笑也笑过了,花素素上下仔细的打量着许久未见的李清雨,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雨儿,不是我说你!你真的没有我不行啊!” 花素素深深的叹了口气,又伸出手在李清雨的脸蛋上轻轻的摩挲了两下。 “你看看你这脸!你怎么弄得!黑红黑红的!我给你带的那些护肤品呢?你怎么没用!” “还有你这衣裳!你怎么穿得这么厚!咱们凌霄派哪还有人会穿这样的衣裳啊,我给你装的衣裳首饰呢!哎呀!雨儿,你好歹是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就算不说什么暴殄天物,可是也好歹拘点儿小节吧!” 花素素是一脸悲愤、痛心疾首。 好容易才重逢,她实则也不想说这些个叫人扫兴的话的,可是这李清雨也实在太不叫人省心。 依着花素素的脑子去想,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长着这样漂亮脸蛋的女生,生生将自己打扮成这个土气寒酸的样子的。 花素素和李清雨是心意相通的好闺蜜,好闺蜜之间说话也不需得客气,所以花素素这埋怨的话说得也是相当直白。 当然了,李清雨也不会觉得不开心。 一直住在玉龙雪山那样的地方,李清雨也不知自己有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她还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如今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可以不在乎山门处守门弟子的暗暗嘲笑和其他人的异样目光,可是被花素素这样‘痛心疾首’的教育,李清雨还是感到了一丝难为情。 “哎呀!你们女人就是麻烦!这不挺好的吗?暖暖和和的,哪那么多事啊!” “咱们这才从扶摇派回来,还没见过师傅呢,就在这耽搁了这么久,可是不好。” 伍白山虽看着不靠谱,实则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他性格大大咧咧,却意外的与仙阁的气氛很是相合,自打到了仙阁后,无论与师傅云剑青的关系,还是与仙阁其他师兄妹的关系都很是融洽。 如今大家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却只有他,还兢兢业业的惦记着新弟子交流会的任务。 而经他这么一提醒,花素素也才想到了自己从那接引弟子口中听到的,李清雨遇到雪崩受伤的事。 等到花素素将雪崩的事一嚷嚷出来,大家伙儿也都不淡定了。 什么?雪崩! 那可是相传一遇上就难逃一死的雪崩啊! 钟凌飞、伍白山和花素素三个人紧张的将李清雨团团围住,仔仔细细的上下检查了一番,可是这姑娘生龙活虎,怎么看也不像是受了什么伤的样子。 清雨她明明还没有成功练气,可是竟能从号称‘白色妖魔’的雪崩中完好无损的走出来,不得不说,真是太幸运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几个人心里面还都有些担忧。 要知道,这有的伤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甚至当时都不会有什么感觉,直要等过了好长时间之后,才会突然爆发出来。 这样的伤在凡人当中不算常见,但是在可以使用各种各样仙法的修仙界,还算是比较常见的。 心中面着实担心,大家便也不再耽搁。 三个人紧紧的簇拥着李清雨,大家一言一语的说着分别后各自的生活,一路其乐融融的向着仙阁而去。 当然了,有人欢喜有人忧,钟凌飞几个人都陷在久别重逢的欢喜中,所以便也没有发现,自打李清雨到了之后,卫娇娇的脸色便一直都没有好过。 卫娇娇现在的心情,简直不能用生气来形容了,而应该是愤怒,是怨恨。 啊,这个叫李清雨的村姑真的是太讨厌了啊! 自打她来了以后,所有人的目光便一刻不停的全都被她吸引了! 在卫娇娇的世界里,女人之间的友谊总是假的像雕刻出来的花儿,可是这个花素素跟李清雨两个人怎么会那样亲密,全无隔阂? 还有钟凌飞,他平时多么潇洒的一个人啊,如今笑得像个二傻子! 看着原本应该环绕在自己身边的人都被李清雨抢走,卫娇娇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她铁青着一张脸,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看着几个人相亲相爱、其乐融融的画面,第一次无比深刻的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也第一次尝到了被冷落的滋味。 方才在楼船上,因为离得太远,所以卫娇娇一时也没看清李清雨的样子,只见她身材臃肿、打扮土气,便觉得她是个粗俗的村姑。 只是如今离得近了,这么面对面的一看,卫娇娇才发现,在这样土气的打扮下,这村姑竟长着这样那样一副花容月貌! 古人总说‘一白遮百丑’。就是说这人一旦皮肤白嫩了,就算五官长得再丑些,也不会觉得她太丑。 可是眼前的这姑娘呢? 她明明脸蛋儿黑红黑红的,只看那皮肤,怎么说也是一副标准劳动人民该有的皮肤。可是却仍旧面目清秀,叫人看得顺眼极了! 打扮成这样都能被称之为一个美女,这若是皮肤好些、打扮得精致些,还不知该会是什么样的倾国倾城! 在遇见花素素时,卫娇娇还能有些‘战斗’的激情。 可是碰上了李清雨,她却是连半点‘战斗’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看着钟凌飞那眉飞色舞的摸样,卫娇娇的心里就像是装了一杯苦酒,苦得发涩。 她垂头丧气的跟在几人的后面,就像是一只斗败了、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公鸡。 第三百九十一章 冲撞 “清雨!今个儿可是不容易,我一定要带你去我们仙阁好好的转转!” 钟凌飞今个儿是真的高兴,他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看着李清雨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小星星。 “清雨,你看到没?那边,那一片,都是我们仙阁的训练场!还记得二师姐,就是灭绝,她给咱们弄得那个五行仙阵不?那时候咱们都没见过世面,在那五行仙阵里可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儿!” “哎呦,等我们到了仙阁才知道,这仙阁的训练场里可是有不知道多少各种各样的仙阵呢!清雨你现在身体不好,一会我先带你去我们仙阁的医疗室检查检查。要是没事的话,我再带你去训练场转转!” 钟凌飞一脸兴奋,比比划划说的唾沫星子横飞,也将李清雨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花素素先前一向跟李清雨最要好,更是无话不谈。 这两个小闺蜜这么久没见,花素素早在心里面存了一肚子的贴心话,想要当面跟李清雨好好唠唠。可是这好容易见了面,钟凌飞却像是个粘人的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更是霸占着自己的小雨儿唠叨个没完。 花素素心里面不高兴,也想着将李清雨的注意力从钟凌飞手中抢过来,便也主动开口:“清雨,我们沧海阁也有医疗室,不然……” 只是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又被兴奋的钟凌飞给打断了。 “三傻子,看到没,那边儿,就那边儿那趟房子,那就是我们仙阁的修炼室!我们那修炼室都可好啦,单人单间!师傅早先在里面布置了聚灵的阵法,那里面灵气可充裕了呢,又安静,修炼得也快。” 说着话,钟凌飞也想起了些什么:“清雨,你们那儿呢?你们那修炼室灵气充郁不?这么长时间了,你的修炼找没找到点儿感觉?” 钟凌飞这问话其实问得很随意,可是李清雨却瞬间涨红了脸。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又吞吞吐吐半晌,却也实在没办法说出自己在饭堂生活的实情。 怎么说呢?又说什么呢? 说自己的饭堂不但灵气不浓郁,甚至根本连修炼室都没有。 说自己在饭堂这么长的时间,修炼一直没有半点儿精进,现在更是离开了饭堂,搬到了玉龙雪山,将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守护彼岸花上。 李清雨虽然老实,可并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这样的话,又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每个人的生活都走上了正轨,大家只要努力向着既定的方向去大踏步的走着就好;只有自己,还在迷茫的原地徘徊,不知自己的未来到底在何方。 以前写信的时候还感觉不算明显,如今这么实打实的看到了,李清雨方更切实的感受到彼此的差距。 李清雨涨红着脸吞吞吐吐了半晌,却到底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正当李清雨尴尬又难堪,不知该如何回答钟凌飞的问话时,钟凌飞、伍白山、花素素三人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恭恭敬敬的向前方行了个礼。 “师傅好!”“师傅好!” “师叔好!” 李清雨先前一直在低着头踌躇,所以便也没有主意前方。 此刻大家都突然停驻了脚步,便也只有她一个人没收住脚步。 她闷着头向前,差点儿就撞上了前方那突然出现的人。 “嘶~~放肆!” 耳边传来一声有些严厉的、熟悉的声音,李清雨惊愕的抬头,近在咫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因为这张脸实在靠的自己有些太近,所以李清雨一时有些迷蒙。 她的脑子好像当机了一般,明明是很熟悉的脸的,却一时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这脸的主人的名字。 “放肆!” 面前的俊脸似乎也没想到李清雨会如此大胆,不躲不闪便也罢了,竟然还这么直白的盯着自己看了起来。 俊脸上露出微微的惊讶和不知所措,紧接着,俊脸的眉头微微一皱,一声比之前更要严厉的暴喝也随之出口。 李清雨先前还在恍惚,被这暴喝一惊,倒是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也直到此时,她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离这‘俊脸’的距离竟然这样近,简直像是直接靠在他的怀里一般! 而也就在这一瞬间,李清雨又恍惚反应过来,这俊脸不是别人,可不正是仙阁的长老云剑青! 难怪钟凌飞和伍白山都叫他师傅,素素会叫他师叔! 天啊,自己竟然冲撞了云剑青长老! 一向便不喜欢自己、又极严厉的云剑青长老! 李清雨总算体会到了心惊肉跳的感觉,她惊慌的连连后退,却因为动作不稳,差点儿向后仰倒,幸亏身后的钟凌飞和花素素见状不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你是哪个峰阁的弟子!竟然如此无礼!……” 李清雨惊慌得不能自已,云剑青也觉得心下有些异样。 说起来,他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与人这样亲密的接触过了。 云剑青他一贯作风严厉、脾气也阴晴不定,加上他有洁癖,别说是这样的拥抱了,旁人只不小心碰到他的袖子一下,他都会大发雷霆。 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大胆、毛躁的叫他生气,穿着打扮更是脏兮兮的土气,可是她的触碰却奇怪的并不叫云剑青讨厌。 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极淡的、若隐若无的的清新芳香,只这样靠近了,便不自觉抚平人心中的郁火,叫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从未有过这样的奇妙感觉,云剑青在陌生之余,又有些困惑。 他好奇的抬头去看那突然闯入的女弟子,却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李…李清雨?……” 云剑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回师傅的话,正是清雨。徒儿在回仙阁途中,正遇到了来看望花素素的李清雨,所以便想着带她参观一下咱们仙阁,到处转转。冲撞了师傅,还请师傅见谅。” 钟凌飞一向便善于察言观色,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傅一向脾气不大好,如今眼见着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赶忙抢先上前一步,代替李清雨恭恭敬敬的答到。 第三百九十二章 小聚 “哼~是该到处转转。这样的地方,往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 云剑青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李清雨好几遍,又重点在她黑红的脸蛋和厚厚的袄子上看了好几眼,这才在嘴边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 “这样才像个样子。” 云剑青笑着看着李清雨的眼睛,口中的话却是生冷又不留情面:“现在这打扮才是你应当有的打扮呢,之前那,就像是个猴儿穿着个人的衣裳。” 许是觉得自己自己与李清雨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时间,云剑青自嘲的笑了笑,将目光从李清雨的脸上转走,看向几人身后的卫娇娇,脸上的表情也从一脸嘲讽,瞬间变成了满满的和蔼。 “你就是娇娇吧,你师傅之前已经跟我说起过你了。好孩子,是个好孩子。来,你师傅不是要‘沧海玉生决’的第四卷功法吗,上次我恰好得到了。娇娇,来,跟我去取一下吧。” 自打李清雨来了以后,卫娇娇就一直备受冷落。 如今众人的目光总算又都聚回到她的身上了! 而云剑青这对比鲜明的态度,也着实叫她心中大悦,优越感又起。 她微微一笑,姿态娇矜的向着云剑青行了一礼,这才慢慢悠悠的起身向前。 在走过李清雨跟前时,她更是隐隐的向李清雨扬了扬下巴,又斜着眼,冷笑着、挑衅一般的看了李清雨一眼。 可是李清雨现如今还沉浸于云剑青那一连番毒舌的打击中不可自拔,她性格又木讷,自然看不出卫娇娇的挑衅。 她见卫娇娇冲着自己笑,便也傻乎乎的回了一个憨笑。 那真诚又友善的样子,看得卫娇娇无语又憋气。 这个女生怎么回事? 她冲着自己笑什么呀! 笑得呀太难看了吧! 她莫不是是一个傻子吧! 脑子里虽然这么想着,心里面却不自有些羞愧。 至于到底在羞愧什么,卫娇娇乱糟糟的也一时想不清楚。 看着李清雨的笑脸,她只是仿佛被蜜蜂蛰了一般,几乎是逃也是似的躲闪开目光,加快了脚步,赶快向着云剑青去了。 云剑青心里面也不自在呢。 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只要看到了这个蠢笨呆傻的李清雨,便只觉得心情格外的敏感。 明明是最最看不上眼儿的一个废物,却诡异的总是叫人忍不住在意。 云剑青微微皱着眉头,带着卫娇娇向前走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又回过头看了李清雨一眼。 这个傻姑娘,现在可真的是个完完全全的村姑了啊~ 想来在饭堂那样的地方,到底也只能无奈的被同化了吧~ 唉,那就是她应该走的路啊,那就是属于她的路~~ 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失望?为什么隐隐的难过呢? 云剑青忍不住又遥遥的回头看向李清雨,看她黑红黑红的脸和臃肿的身躯。 只是不想这个时候李清雨也恰好在看他。 两个人的目光相对,云剑青的心里又是没来由的‘咯噔’一颤。 他有些慌乱,又有些好像心事被拆穿的心虚。 “那个——那个,伍白山!你跟我来一下。” 许是为了掩饰自己这突入起来的莫名情绪,云剑青手忙脚乱的下了新的指令。 “凌飞带着他的老乡转悠,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仙阁这边还有许多事务呢,别跟着瞎逛了,赶紧过来帮你二师姐的忙!” 被师傅突然点名,伍白山显然惊了一跳。 他上前一步,正想出声解释,云剑青已经转过了身子,一脸和善的带着卫娇娇离开了。 只是还没走两步,云剑青便又回了头。 这次被点名的对象是花素素。 “对了!花素素,刚才碰到你师傅了。你师傅大发雷霆的到处找你呢。若是被他知道你在到处闲逛,怕是要有你的好果子吃!” 冷冷的甩下这样一段话,云剑青终于不再回头,快速的带着卫娇娇去了。 师傅走了,伍白山自然也不能再停留。 “凌飞,好好带着清雨转转啊!我跟师傅去瞅瞅,一会儿就回来!” 伍白山犹豫了一下,又轻轻的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这才一溜小跑,追上云剑青和卫娇娇的脚步,着急忙慌的去了。 “清雨!不行,我也得回沧海阁去看看!” 花素素方才出门的时候原本就在被师傅蓝如海教育批评,只是因为心里面太担心李清雨,这才不顾师傅的阻拦,急急忙忙的硬闯了出来。 如今好容易见到了清雨,花素素心里面高兴,可不就彻底把暴怒的师傅抛到了脑后了吗! 而今听到云剑青长老说起师傅在到处找自己呢,花素素也是心惊肉跳。 哪怕师傅蓝如海一向好说话,可是如果自己再这么闲逛下去,恐怕也是要出大事。 花素素兀自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法子扔下那么一个暴怒的师傅,自己跟着朋友们开开心心。 总归清雨现在没什么大事,又有钟凌飞照顾着,那么自己就先回去看看师傅他老人家吧! 花素素一脸抱歉的跟李清雨道了别,又恋恋不舍的拥抱了好一会儿,这才急匆匆的御着飞剑离开了。 方才还大家还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转眼,就又只剩下自己和凌飞哥两个人了。 不过尽管伍白山和花素素都有事在身,不能一直陪着自己,李清雨却并不生气。 她只是羡慕。 真的好羡慕他们啊,可以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有师傅训导,被人监督着修炼。 如果自己也可以像他们这样就好了,又有训诫着,用那样好的修炼室,那么完美的训练场…… 若是可以这样,自己一定二十四小时都不停歇的修炼,绝对不放松一点半点… 李清雨的心里第一次涌现出这样大的渴望。 她虽然极力控制着,可是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些失落。 “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因为伍白山和花素素?唉,他们两个现在真的有事,也是没办法,不是故意不陪你的。他们不也说了嘛,一会忙完了就还过来!” 方才云中飞不屑的态度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从刚才开始,钟凌飞便一直暗暗的观察着李清雨的表情。 此时李清雨稍微一露出这样失落的表情,钟凌飞便立时发现了。 钟凌飞脑子聪明,只稍微一想便也明白了她不开心的缘由。 第三百九十三章 家乡 “唉,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就告诉你好好去求求温默尘,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也不听,现在好了吧?分到那么个地方,羡慕我吧?” 钟凌飞深深的叹了口气,一甩脚,将面前的一个小石子一下子踢飞得看不到影儿。 钟凌飞的话李清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便只能低低的垂着头,默不作声。 钟凌飞一个人哀声叹气了一番,又将头转向李清雨: “以前在信里虽然也说起过,可是到底说的不详尽。你那饭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你们每天又都干些什么?有个可靠的师傅指导你们修炼不?还有,还有花素素跟我说的那彼岸花,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钟凌飞的这些问题又是李清雨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可是钟凌飞逼问得紧,所以她也没法避开不答。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吞吞吐吐的开口:“我…我们饭堂就是给新弟子做饭的地方…咱们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那,那些饭菜,就都是我们饭堂做的…” 眼见着随着她的话,钟凌飞的面色越来越不好,李清雨又赶快慌忙的解释: “我们饭堂也挺好的!冯老,冯老他是咱们凌霄派的英雄呢!他以前也是仙阁的!是你师父的师兄哩!还有采儿姐,对我可好了!还有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 李清雨越急着解释,钟凌飞的脸色反而越来越沉重了。 他垂下头,自嘲的笑了一下。 其实自己这问话也着实是多余。不看别的,就只看清雨今个儿的这身打扮,便也可以想象得到她在饭堂过的是什么样儿的生活了。 他长长的呼了口气,也不等李清雨说完,便先出声打断了李清雨的话。 “哎呀,算了算了,你也别说了。能做出那样‘猪食’的地方,我也实在不该有什么期待。” “唉~~~” 钟凌飞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咱们也不想那么不开心的事了。我先带你去我们仙阁的医疗室好好检查一下,那雪崩可不是件小事,保不齐就弄出什么内伤来。等身体弄好了,我再带你去训练场看看。对了,还有我的寝室!” “我们现在可和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不一样了,都是单人单间的。那房间可豪华了呢,比我先前在家的时候住得都好多了!” 钟凌飞一面拉着李清雨的手带着她向前走,一面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想要转移一下李清雨的注意力,逗她开心些。 李清雨也一路傻乎乎的笑着、听着,可是钟凌飞猴精猴精的,哪能看不出李清雨的笑意其实未达眼底? “清雨,你也有段子时间没跟你家里联系了吧?前些日子我爹托人给我捎信来了。” 说起这事儿,钟凌飞心中还是一阵无奈、后怕。 大家也知道,钟凌飞这个人特别虚荣。 他这个人自诩自己无论相貌还是资质都是一顶一的好,若说唯一有什么‘污点’,那便是他的出身家世了,有那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土财主的爹。 因为担心自己的出身会被人看不起,也是希望自己在别人的眼里能成为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所以才一到凌霄派,钟凌飞就果断的给自己改了名字,又编造了一个贵公子的身份。 他的这个出身,整个凌霄派,只有李清雨一个人知晓,其他所有人,包括伍白山、花素素都不知道。 一来为了隐瞒自己的出身家世,二来也着实对那穷乡僻壤的没什么留恋,自打来了凌霄派以来,钟凌飞就再也没有跟钟家堡的一切有过任何联系。 钟凌飞是每日忙碌,他的目光全都望向了前途光明的未来,自然不会回头去看自己出生的小村落。 可是对于钟万三而言,自己聪明绝顶的宝贝儿子就是自己、自己家族的全部未来和希望了,他没办法不惦记钟凌飞。 自打钟凌飞去到凌霄派之后,钟万三就守在家里,日日等、日日盼,就盼着自己的儿子能给自己传回些什么消息。 他先前是很看不上穷困潦倒的李大根的,可是就因为李清雨和钟凌飞一起修仙,钟万三连带着对李大根的观感都好了很多,没事就往李大根家走,久来久之,这两个同样生活于钟家堡、同样与子女分别、年纪又相当的汉子,倒是慢慢混成了难得的知己朋友。 当然了,这两个老朋友们日常闲聊的话题,也多是自己的儿女。 钟万三想念钟凌飞,李大根其实也是念着李清雨的。 可是眼瞅着钟凌飞和李清雨去到凌霄派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半年、眼瞅着要一年了,却还是半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过,两个老人心里面都不禁越来越担心。 于是闲聊的时候,李大根就给钟万三出主意,叫他主动写一封信,试试能不能托人送到凌霄派去。 可是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还真是难啊。 别说钟家堡地处偏僻,是个被层层大山包裹的穷乡僻壤,就哪怕是县城里的普通老百姓,大部分人也都只听说过修仙门派,却不知这修仙门派到底在哪里。 不过思子心切的两个老爷子可是顾不得那么多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又哪能比得上他们担心孩子的急切呢。 说干就干,这老兄弟俩立时就开始着手准备要给俩孩子带的东西。 什么烧鸡啊、红薯啊、鸡蛋啊,李大根把家里面腌的咸菜都装了一罐子。 为这罐子咸菜,钟万三还跟李大根吵吵了一架。钟万三觉得这破咸菜邮得没用,还占地方;李大根却说这咸菜是自己家三闺女最爱吃的东西了。 最后在李大根的坚持之下,这罐子咸菜还是被强塞进包裹里了。 就这么着,老哥俩个,就这么拎着这精心准备的一大包子土特产,还有一封由钟万三执笔的、错别字连天的、厚厚的信,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去了县城里的驿站。 可是一到驿站,这哥俩儿才傻了眼了:驿站的人也不知道凌霄派到底在哪! 这家伙,忙了半天竟然是白忙活了吗! 驿站的工作人员都劝钟万三和李大根死心,可是这老哥俩儿不信邪啊,他们心里面惦记自己的儿子和闺女,哪怕是天宫神殿也得给找找啊! 这老哥俩儿也不着急回家了,就每天的守在驿站旁,得着个人就问人家知不知道凌霄派的地址。 就这么守着、盼着,一个来月。 唉可不就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就叫他们等到了一个出门儿做任务途经此地的修仙弟子! 也正是托这个弟子的手,这宝贵的小包裹,才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到了钟凌飞的手上。 第三百九十四章 钟凌飞的变化 这小包裹送得不容易,可是钟凌飞却并不领情。 事实上,当守门儿弟子将这个小包裹交到他手上的守候,钟凌飞的脸都绿了。 这也太胡闹了! 家里那老爷子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大山几回,他咋有那能耐,将东西送到凌霄派来! 钟万三和李大根托付的那送信的弟子还不是凌霄派的,而是九州大陆西北部的安疆派的一个弟子。 那弟子许是被这两个老人家的心意感动了,又许是因着这两个老人家联想到了自己远在家乡的父亲,虽然任务做的匆忙,却还是不嫌苦累的连夜御剑飞行了好几千里,一直稳妥的将这包裹送到了凌霄派山门守卫处,然后自己才回安疆派复命。 包裹送来的时候钟凌飞正是刚刚成功突破了练气五层,轰动了整个凌霄派,又刚刚被师尊亲自接见,可以称得上是春风得意,神气十足。 作为凌霄派近年来唯一的单灵根天才,钟凌飞在凌霄派里也是声名大噪,许多人都对他好奇不已,上杆子想认识他。 守门的两个弟子听说这包裹是送给钟凌飞的,便也都很激动。 他们一个个争着抢着要主动去给钟凌飞送这小包裹。 好容易将包裹成功的送到了钟凌飞的手上,两个人也不由好奇,这样一个简陋土气的包裹究竟是谁寄给钟凌飞的、又为何是安疆派的人送来的包裹呢? 钟凌飞打从第一眼看到这小包裹,便觉得心中一寒。 此时被这两个守门弟子缠着问包裹的来历,他更是觉得头大。 钟凌飞平常算是个很自来熟的人,对仙阁几个师兄弟的态度更是好得不得了,可是他之所以那么有礼貌、那么义气,还是因为人家是仙阁内门弟子的缘故。 对于这么两个底层的守门弟子,钟凌飞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他不耐烦的将包裹抢过来塞到了灵袋里,又随便编造了个理由打发了两个守门弟子,最后又恶狠狠的威胁他们不准到处乱说。 然后这件由小包裹引发的恼人风波便也算是彻底度过去了。 小包裹虽然成功的送到了钟凌飞的手里,可是他却并没有马上打开查看。 那个时候他多忙啊! 每天忙着接见仙尊、忙着和各个峰阁的师兄弟寒暄、忙着和仙阁上下打好关系、忙着讨好自己的师傅。 他那时候多得意啊! 作为几届之中唯一的单灵根,又是最快突破练气五层的天才,说是万众瞩目都不为过。不光是仙阁上下将他当成了个宝儿,就连别的峰阁也都将他当成了凌霄派未来的希望,器重有加。 这样的风光,别说是钟凌飞这么个还不够成熟的半大小子了,你就是搁一个年近半百的老油条,他该飘还是得飘啊! 这时候的钟凌飞在想到家乡的时候,心里面浮现的只有厌恶和嫌弃。 对于那个千辛万苦才送到他手里的土气小包裹,他自然也想不到要拿出来看看。 可是这样的日子久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钟凌飞也开始感受到了寂寞了。 说起寂寞这个词,似乎无论如何也不该和钟凌飞扯上一点儿关系。 毕竟他是那样的春风得意,又总是那样的游刃有余。 可是只有钟凌飞自己知道,他,确实是寂寞的。 师傅是很器重自己,可是这份器重,确是有条件的。因为自己是单灵根,因为自己资质好,因为自己以后会成为凌霄派的栋梁,会修炼大成。 师兄弟们似乎关系很好,可是这种好,却只是表面上的。钟凌飞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种寒暄下的疏离。又或者说,正是因为内里的距离感,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才会更格外的亲热、礼貌。 虽然自己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很多的人,可是这些人,又好像总是离自己很远。 虽然自己似乎与很多人的关系都很铁,可是钟凌飞却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其实并没有朋友。 是啊,他其实是个没有朋友的人。 不,不,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朋友,而那个真正的、唯一的朋友,便也是咱们的李清雨了。 钟凌飞对李清雨的感觉一向很复杂,不光是他,就连我,一时也分不清他对李清雨的感情,到底是友情多一些,还是爱情多一些。 但是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毫无疑问,在他的心里面,对李清雨的感情是与其他人不同的,也是十分真挚的。 在这样的孤独下,他最思念的人,也就只有咱们的李清雨了。 可是先时在仙阁的时候,他还能给清雨写上一些信诉说一下自己的心事,如今去参加新弟子交流会到了扶摇派,竟是连信都没有办法通传了。 钟凌飞在思念之余,心里面也不禁更加的孤单。 白天喧闹的时候还好,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免不了的要想家。 是啊,想家,就是想家。想那个他向来便嫌弃不已的、简陋偏僻的家。 钟凌飞一直以为自己对老家是应该没有一丝眷恋的。 那样一个偏僻的山沟,就像是一个困住了自己的牢笼,实则是值得人去厌恶、去愤恨的。 可是随着离家的时间越来越久,随着一个人在外面摸爬滚打的时间越来越长,对家乡的牵挂不但没有随着时间而慢慢变淡,反而像是发酵了的老酒,越发的醇厚缱绻。 钟凌飞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在一次收拾灵袋的时候,他不小心又看到了那个已经被自己抛在脑后许久的包裹。 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打开了那个包裹。 包裹里面的东西很杂,也很乱。 什么腊肉啊、烧鸡啊、红薯啊、鸡蛋啊,竟是一些不该出现在修仙门派的老家的土特产。 这样的东西出现在处处精致的扶摇派的房间里,真是处处都在显示着不合时宜四个字。 钟凌飞一样一样的掏着包裹里的这些东西,每掏一样脸上都要露出些无奈嫌弃的笑。 可是当这些最土气、也最熟悉的土特产堆满了他的床时,他的眼睛里却不自觉的流出了眼泪。 哭什么呢? 钟凌飞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哭。 可是他的心,却像是突然被浸泡进了一缸湿湿热热的水里,叫他一时五味陈杂,心中盈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第三百九十五章 父亲 眼下,当着李清雨的面儿,钟凌飞慢慢的打开自己的灵袋,将李大根托寄在包裹里的那罐子咸菜拿了出来。 “喏,这就是你爹给你寄来的咸菜。这老爷子也是有意思,这么千里迢迢的,愣是寄了罐子咸菜过来。” 钟凌飞说起这话时似乎是在笑着的,可是无论是他的脸上还是他的语气,却并没有一丝笑意。 而李清雨,更是在看到那熟悉的罐子时,便像是被老白用葵花点穴手点住了一般,彻底的愣住了。 到底是有多久,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有再见到这熟悉的罐子了呢? 李清雨只觉得一股热气似乎从胸口一直窜到后脑勺,热气顶得她脑子轰然一片,眼眶更是瞬间便盈满了泪花儿。 遇到雪崩时她没有哭、看到钟凌飞、花素素时她没有哭、见到仙阁的完美先进与饭堂的简陋粗糙对比时她还是没有哭,可是看着眼前这管罐子简单、粗糙的咸菜时,李清雨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瞬间澎湃的情绪,流下了眼泪。 “爹……”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梗梗,她双手接过那个简陋的黑陶罐子,嘴里只喃喃叫了一声‘爹’,便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 “哎呀!哭什么,不就是一罐子咸菜么,有什么好哭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着的,可是看着这个样子的李清雨,钟凌飞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上也像是被挂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叫他有些喘不上气。 “打开瞅瞅,看看是什么咸菜。你爹也是,这么大老远的,就邮一罐子咸菜来,真是……” 也是为了掩饰自己莫名沉重的心情,钟凌飞嘴里是停不了的唠叨。 他伸出手,将李清雨怀里抱着的咸菜罐子一把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咸臭味道顿时涌现了出来。 “哎呦,这什么!这味儿,还真熏人!” 虽然是钟家堡的特产,可是钟凌飞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黑乎乎的咸菜。 眼前这罐子咸菜黑乎乎、一团团,一股子浓郁的酸臭味儿,熏得钟凌飞只捂鼻子。 “这是鬼子姜。” 看着这熟悉的样子,闻着这熟悉的味道,李清雨抽了抽鼻子,脸上也露出一抹有些恍惚的笑。 “凌飞哥没见过这鬼子姜也是正常的。这玩意儿,都是我们这种穷苦人家才吃的玩意。这鬼子姜说是菜,更像是种野菜,也不用种,只撒几颗在田间地头,它自己就能长一大片。完事儿也不用打理,只等着秋天的时候就能挖一大坨子。我二姐以前就经常跟我说,这做人啊,就要像鬼子姜一样,别那么娇气。粗粗糙糙的也能活着,这样才能活得更久……” “以前俺在家的时候,就喜欢吃这种咸菜。凌飞哥,你别看着咸菜看着不咋样,吃着味儿可好呢,可下饭了!每次家里面一吃这咸菜,我总要多吃一碗饭,然后我爹就老是唠唠叨叨,说我是个饭桶,干活不行,竟能吃饭了。” 想到父亲李大根的音容笑貌,李清雨觉得自己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唉!就你那个爹,有什么可想的!村子里谁不知道,你那个爹,就喜欢他那个老来得的儿子,把你们几个姐妹都当后养的驴使呢!你忘了他怎么打你的啦?你还想他!多吃几碗饭还唧唧歪歪的,这样的爹,有什么值得想的!” 钟凌飞最看不得李清雨眼泪汪汪的样子。 每次她一流眼泪,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刀子割一样,钝钝的疼。 就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线,连接着她的心脏和自己的心脏,总是叫自己的心情也不自觉的受她影响。 真是见了鬼了! 钟凌飞扭过头‘呸呸’的朝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却无论如何也驱赶不了自己心口上的 “爹是更疼强子不假,可是他也不是不疼我和大姐、二姐的。” 想到自己的父亲李大根,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心疼湿湿涨涨,酸酸涩涩。 若以现在的标准来衡量,李大根绝算不得一个好父亲,甚至若将他的所作所为发到网络上,恐怕要惹得千万网民对他批判连连,口诛笔伐。 但是很多事情在特定的环境下,你是没办法单纯以对错来评判的。 因为各个时代,各个地方,对于对错的判定,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异的。 与很多农村的、没文化的、传统的父亲一样,李大根是个很愚昧的、很古板的、很不善于表达的男人。 “家里面有三个孩子,都是爹一个人拉扯着长大的。他虽然拉扯得算不得精心,可是到底也叫我们姐妹几个平安长大了。” “这鬼子姜,是我以前在家里最爱吃的东西。其实这鬼子姜虽然不值钱,可是腌制咸菜要用的咸盐却是个费钱物儿。爹每次腌鬼子姜的时候总说以后再也不腌了,太费盐。可是他还是每年到了时候又要腌,就是因为俺爱吃……” “以前大姐还没出嫁那会儿,那也是家里面最穷的时候。那时候有一年正好赶上灾荒,田里的粮食折损了大半儿,家里也彻底没了能吃的东西。父亲没办法,就跟着村子里的小伙儿一起去山上打猎物。” “父亲那会年纪就已经不小了,身子也大不如以前,跟着那么一群年轻力壮的下伙子混,自然体力有些跟不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猎回来一只野鸡。可就是为了这么一只野鸡,父亲还扭伤了腰。那会儿家里面穷啊,伤了腰爹也不舍得去医馆看病,就那么硬挺着。若是疼得厉害的,就让强子爬到他的身上踩一踩。” “见着父亲猎回了野鸡,我们几个孩子都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叫大姐去厨房把那野鸡给煮了。父亲把野鸡的鸡冠分给强子,说吃了鸡冠能做大官。又将两个翅膀分给大姐、二姐,说吃了翅膀手儿巧……” “眼瞅着他把所有的鸡肉都分给我们姐弟几个了,自己却一块儿都没吃。大姐就问他,说‘爹啊,你怎么不吃呢?’。我爹就答,说他自己早就吃过了,又凶巴巴的叫大姐不要多嘴。” “因为他总是凶巴巴的,所以我们便也都以为他真的吃过了,便也不再多问。结果我半夜起夜的时候,发现爹他蹲在门口儿,还生了一堆火。我心里面好奇,便悄悄凑过去瞧…呜呜…呜…” “然后我就看到爹他在烤我们先前吃剩的鸡骨头,用火给烤焦,然后嚼那烤脆了的骨头……” 想到当时的那个场景,李清雨终于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来。 这下子连钟凌飞也不说话了,他哀叹一声,也沉默的垂下了头。 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向前走,也不知过了多久,钟凌飞才从那些叫人心中发酸的回忆中慢慢的挣脱出来。 他伸出手,将李清雨捧着的咸菜罐子又重新盖好,脸上也露出一丝安慰的笑: “三傻子,你也不用担心了,你们家现在可比以前好多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二姐 “跟这咸菜一起寄过来的,还有我爹给我写得一封信。信里面啰啰嗦嗦的说了许多,也说了些你们家的情况。” 想起父亲钟万三给自己写的那封厚厚的信,钟凌飞的嘴角儿不自觉漾起一丝淡淡的笑。 父亲是个土财主,虽识得几个大字,却也只能勉强用于记账罢了。 这么长时间不见,父亲想与自己说得话还真是不少。这么多的话,都要父亲用文字书写出来,还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 所以寄给钟凌飞的那封信中,可是有不少生僻的字都是用各种各样的图画、谐音代替的,当时看的时候,也是叫钟凌飞如又无奈、又嫌弃,却也忍俊不禁。 方才听了李清雨说她的父亲李大根,钟凌飞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自己的父亲钟万三和李清雨的父亲李大根可是完成不同类型的人,若要用现代的社会的人来打比方,那大概就是黄世仁和杨白劳的原型了。 身为钟家堡远近闻名的大地主,父亲钟万三定然不是个善茬儿。 都说‘无商不奸’,那么父亲就是‘奸诈中的奸诈、’‘狡猾中的狡猾’。 在自己小的时候,就不止一次见到过被欠了父亲粮米的租户在天寒地冻的年关,痛哭流涕的跪在雪地里求父亲免了他们的地租,可是即便可怜成那样,父亲也总是板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不过父亲虽然对那些租户心狠,对自己,甚至是自己那个从小痴呆的哥哥,却实打实是一个慈父,慈祥和爱得不得了。 父亲向来抠门儿,虽守着偌大的家业,却常常为了一斗米与人斤斤计较。 他最常说的话便是‘守小钱儿才能挣大钱’,‘越富裕的人家越仔细’。 不过守了一辈子的小钱,父亲却终究没有赚到什么大钱。 他一辈子被困于钟家堡的这一亩三分地,而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钟凌飞的身上。 他一辈子抠门、斤斤计较,可是却将钟凌飞送到了花费巨大的县城里的私塾,叫钟凌飞去与那些官家的子弟们一起学习。 为了给自己痴呆的大儿子求一个后半辈子的保障,他更是不惜花费巨资、处心积虑,也要找到一个老实本分的、值得托付的女子,来照顾钟傻根余生。 小的时候的钟凌飞,也曾经对自己这时而奸诈、时而慈爱;时而抠门儿、时而大方的父亲孺慕不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在他的眼里从一个伟大的巨人,变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土气的小老头儿呢? 或许是从自己去到县城里的私塾开始吧,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慢慢的长大,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见到的人也越来越多… 自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的人是被分成‘三六九等’的,也知道自己、自己的父亲虽然在钟家堡是财主,可是放到外面的世界却着实不值一提。 自己知道了自己的出身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荣耀,只会叫自己成为同学、老师笑话自己的谈资…… 想到这些,钟凌飞又是一阵胸闷、心烦、不甘心。 他不想再回过头去看这些叫他感慨万千的过往,他只想抬起头,不断的向前方看。 钟凌飞微微的笑了一下,正了正心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向身侧的李清雨: “我爹在信里说你们家现在好了,你二姐现在出息了,在县城里找到了营生,赚了不少的钱,不但给你们家的房子修缮得很整齐,还将你弟弟送进了县城里的私塾。” “你大姐也不错,娘家出息了,你大姐夫对她便也更好了,两个人据说感情不错、其乐融融的。信里面说,前些日子他们两个还一起回村看了你爹,带回来不少的礼物。” 钟凌飞若说的是别人,那李清雨或许还会怀疑一下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钟凌飞说的是二姐李清烟,李清雨却是丝毫不会怀疑的。 自己的二姐果然不会叫人失望。 她打小儿便是三姐妹里最有主意的,也是最有闯头儿的。 李清雨从来都不怀疑,二姐她会成功。 如今听了钟凌飞的话,李清雨也终于止了泪,在心里涌现起一些欣慰。 当然,还有一丝丝的失落。 唉,每个人都向着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呢! 就只剩下自己!就只有自己!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出些成绩呢?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父亲、大姐、二姐的面前呢? 李清雨默默的垂下了头,又陷入了的新的沉默。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医务室终于到了。 如今不是什么战乱高峰期,也没有新弟子魔鬼训练,所以这段时间医务室的工作也是清闲得很。 偌大的医务室寂静无声,只有一个年轻的当守弟子趴伏在桌子上打着盹儿。 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忽然到访,打盹儿的小门童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来人是新近的内门弟子钟凌飞,当守的小门童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忙脚乱、点头哈腰的连连欢迎。 李清雨对这小门童的热情态度十分不适应。 可是自打成为了仙阁的内门弟子,钟凌飞早已经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巴结、奉承。 他向来便善于装模作样,打起官威来也是无师自通。 此时被这当守的小门童点头哈腰的欢迎,钟凌飞倒是受用得很。 只是他觉得这小门童身份低微,实则不是能与自己对话的级别,所以便也不愿与这小门童多费唇舌。 他只是是扬着头、背着手,将自己身为内门弟子的威风一摆,架子十足的叫这小门童去叫自己的师傅扁时珍来。 小门童的师傅扁时珍是这医务室的负责人,也是凌霄派一位极有名望的名医。 因为曾经的仙界浩劫,所以如今的修仙界早已经废除丹药许久了。 没有丹药可用,现如今若有弟子受伤需要医治,只有一种治疗方法,便是由法力高深的治疗系大师用法术来进行治疗。 水系法术便柔和,攻击性不强,所以选择主修水系法术的人不多,而修炼有成的人更是弥足珍贵。 这位扁时珍大师,便是一位功力高深的水系法术大师。 只是钟凌飞和李清雨今日来得实在不凑巧,这位扁时珍大师今日恰巧不在医疗室,而正在修炼室闭关修炼呢。 第三百九十七章 看病 平日的时候钟凌飞对这位扁时珍大师也是尊敬有加的。 可是那是对扁时珍大师,对于这身份低微的小门童,钟凌飞自然没什么耐心。 一听这小门童说扁时珍大师不在,钟凌飞便先变了脸色。 他有心想要在李清雨的面前好好的逞一逞威风,这可怜的小门童便自然成了牺牲品。 钟凌飞态度傲然的拒绝了小门童去找别的医生的建议,只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扁时珍大夫亲自看诊,这强硬的态度,可真是将小门童左右为难,一会儿的功夫便流了一脑门子冷汗。 李清雨向来便和善,可是看不得这小门童如此为难,便轻轻的拉着钟凌飞的手,示意他莫要坚持,去为难这身份低微的小门童。 可是钟凌飞自诩自己是仙阁的内门弟子,又如何肯在一个小小门童面前服软认错? 自是摆足了架势,不依不饶,只将那个小门童急得差点要哭出声儿来。 正当小门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医务室的值班大夫,也是扁时珍的大弟子华雀从外面赶了回来。 华雀是扁时珍的大弟子,也是医务室的二把手。 扁时珍大夫虽然仙法精湛,可是到底年纪大了,身为仙阁的大夫,他又常常需要牺牲自己的修炼时间来给弟子们看病、看伤,所以难免在修炼上有所荒废,最近也便常常有些力不从心。 扁时珍老了,其毕生衣钵自然是要传给身为大弟子的华雀的,所以这华雀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其身份地位也非眼前这小门童可比。 钟凌飞可以对着这小门童耍横、摆架子,可是对着华雀,却不得不客客气气。 好在钟凌飞向来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他摆起架子来自是气势十足,如今堆起笑脸,也是游刃有余。 那瞬间变脸的功夫,真是看得那小门童一愣一愣,叹为观止。 既然华雀来了,那么钟凌飞自然便也不再坚持,只拜托华雀来给李清雨检查身体,诊治内伤。 钟凌飞现如今可是凌霄派的风云人物,前途不可限量的栋梁之才,华雀对他自然也是客气有加。 按说李清雨的这种身份,实则是没资格要扁时珍或是华雀这样的名医来看诊的。 可是既然是钟凌飞带来的人,那看得自然也是钟凌飞的面子。 华雀甭管心里面是怎么想的,面上倒是十分的爽快,当下便叫李清雨以打坐的姿势坐好,自己则利索的开始施法,认真的帮她检查起身体来。 华雀是二话不说,麻利爽快,这样的干脆劲儿,倒是叫钟凌飞觉得十分有得意,在李清雨面前也赚足了面子。 可是真的施法检查起来,却又起了风波。 在来之前,无论是钟凌飞还是李清雨,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基础检查,最多也就几分钟,就该完事儿了。 可是没想到华雀这一检查,就生生检查了半个时辰。 钟凌飞和李清雨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见修仙界的医师,也从来没有被这样专业的医师用仙法治疗过。 他们眼见着华雀手指不断快速的结印,一道道淡蓝色的灵气不断的从他的手指仿佛绽放的灵花一般投射而出,心中都觉得十分新鲜。 李清雨开始的时候还能睁大了眼睛看着,到了后来,那些淡蓝色的灵气在空气中旋转飞舞、化作点点光束,慢慢的融进她的身体里,她整个人便陷入了一片恍惚,再无知觉。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整个儿浸泡在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温热海水中。 无数水滴轻柔的抚慰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叫她舒服的想要呻吟出声。 李清雨是舒服了,她整个陷入了一片恍惚,所以自然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外边一直看着她的钟凌飞,倒是彻底急成了热锅上儿的蚂蚁。 钟凌飞虽然一直执意的要带李清雨来好好的检查一下身体,可是他其实也就是求个心安,他原本打心眼里就没预想到李清雨会真的受什么了不得的内伤的。 可是眼瞅着华雀检查的时间越来越长,钟凌飞这心里面也不禁越来越打起了鼓。 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为什么华雀的脸色这样凝重? 清雨会不会有事? 钟凌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油头滑脑,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但是这会儿却是实打实感受到了心惊肉跳。 天大地大,可清雨就一个。 若是清雨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该怎么办? 清雨是自己唯一的朋友,更是唯一一个走进自己心里的人。 若是没有了她,自己的心便也空了。 以后成功了没人显摆,失败了没人抱怨,这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正当钟凌飞脑中的想法越来越悲观,险些要陷入悲伤绝望的时候,那边华雀的检查终于结束了。 “没事!没什么大碍,这姑娘她就是受了些寒气。我已经用功法帮她将寒气驱散了。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彻底没事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 华雀这话说的似乎很轻松,可是他的脸色却明显没有他的话这样轻巧。 也不知这半个时辰里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艰难困苦,华雀的一张脸被逼得煞白,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淋,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真的没事了?清雨真的没有受到什么内伤?” 看着华雀那惨白一片的脸色,钟凌飞便也无法相信事情真的如同华雀所说一般轻巧,可是他毕竟不懂医法,要让他举出什么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华雀所言不实,倒也当真是在难为他。 “什么内伤?” 听着钟凌飞这幼稚的问话,华雀又笑了。 “又不是与人斗法,或者是与魔人作战,又怎么会得什么内伤?凌飞师弟未免说笑了。” 钟凌飞原本也不懂什么医理,见自己不懂装懂闹了笑话,当下便有些面红耳赤。 好在这华雀也是个会做人的性子,并没有抓着这个点不放,而是很快的将话头儿又转向了李清雨。 “你叫李清雨是吧?” 自打李清雨进门伊始,华雀还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的叫出她的名字。 李清雨不知华雀用意,但见他面色十分严肃郑重,便也小心翼翼的应声点头。 看着李清雨怯生生、小心翼翼的样子,华雀又笑了。 他伸出手,在李清雨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口气却是夹杂了期望与热情: “哈哈,是个好苗子。要好好修炼,不要放松啊!哈哈哈!” 第三百九十八章 烂大街 好苗子? 华雀的这诡异的态度、诡异的话,不但叫李清雨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更是叫钟凌飞当下便忍不住耻笑出声儿。 能不好笑吗? 他竟然说李清雨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李清雨唉!五灵根唉! 那可是正个八经的五灵根! 居然说一个五灵根是好苗子? 若不是华雀的态度表情实在太郑重,钟凌飞甚至都以为他是在故意反讽了。 不过华雀这话一出口,钟凌飞心里面对这位扁时珍大师得意弟子的敬重感,也瞬间便下降了一大截儿。 能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话,想来这位看起来十分厉害的华雀大夫,也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厉害。 别的不说,他一定没有看出清雨五灵根的属性了。 身为一个大夫,又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治疗,竟然连病人的灵根都没看出来,这还真称得上一声庸医。 如此说来,他治疗的时间那么长、脸色那样苍白,便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了,不用说,定然是因为他功法不够深厚的原因了。 钟凌飞觉得自己看穿了事情的真相,便也不再怀疑,只在心里彻底的放下了心。 李清雨虽不知华雀话中的意义,但是她原本就性格内向,自然也不会主动张口去问。 面对钟凌飞的嗤笑,华雀也只是轻轻笑了笑,并未过多的解释。 如此,钟凌飞与华雀两个人又互相了呵呵的寒暄一番,双方友善的商业胡吹一波,钟凌飞便也安心的带着李清雨离开了医务室。 这场医务室之行,虽然没有成功见到扁时珍大师,但是这华雀也是给足了钟凌飞面子,那热情干脆的劲头,也叫钟凌飞在李清雨的面前好好的出了阵风头儿。 只是钟凌飞走得心满意足,所以便也没看见,他前脚儿刚出了医务室的大门儿,身后的华雀和那小门童脸上的笑容便彻底消失了。 那小门童更是狠狠皱着眉头,冲着钟凌飞离开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声,那满心不忿的劲头儿,很是有些义愤填膺。 “够了,小叶子,不要太过分!” 方才这一场施法,可是真的将华雀累了个够呛。 自打他接过师傅的衣钵开始施法治病以来,他就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出奇的案例,所以好奇之下,便想要追根究底弄清真相,也就在不自觉当中,险些施法过度。 “哎呀,华师兄,我来扶您!” 名叫小叶子的小门童方才光顾着义愤填膺了,所以便也没注意华雀的苍白的脸色,此时他赶快一溜小跑、忙不迭的过来搀扶华雀去椅子上坐好,这才又挥舞这胳膊,愤愤不平的继续吐槽: “这哪是我过分?是那个钟凌飞太过分了吧!” “不就是仙阁的内门弟子吗?至于神气成那个样子!论起资历辈分,怎么说也是华师兄您是前辈,可是您看看他那个样子,看看他跟您说话的那个样子!” 对于小门童的愤懑恼怒华雀倒不是不能理解的,可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 他只是一面用手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一面轻轻的笑着:“钟凌飞可是百年难遇的单灵根天才。天才嘛,总是要有些个性的。便是张狂些,可是有张狂的资本的。” “什么个性啊!啊—呸!他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势利眼儿!” 门童小叶子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这小叶子年纪不算大,修为也不算高深,但是胜在没什么心眼儿,性格活泼,做事伶俐。 这人啊,年纪越大,便越喜欢活泼伶俐的人儿,也正是看中了小叶子身上的这股子机灵劲儿,所以扁时珍才将小叶子收做门童,留在了医务室。 这小叶子虽然性格跳脱,可是做事倒也算得上兢兢业业。 他平常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到处跟人聊天听八卦,所以这凌霄派各个峰阁的轶事他是听了不少,关于钟凌飞的各种传言,他也是网罗了一箩筐。 这会儿被华雀勾起了他八卦的欲望,小叶子吐槽起来也是没了个头儿。 “以往我听别人说的时候,我原本还不信。今个儿见到真人了,才知道那‘百闻不如一见’的意义。” “华师兄您是潜心制医,所以您没关注这些传言,我跟您说啊,这个钟凌飞,就他的名声,在咱们凌霄派,可早就烂大街啦!” “烂大街?要不要这么夸张。” 小叶子一向说话便喜欢虚张声势,所以华雀也没当真。 他现在满脑子都被些别的事情占据了,所以对小叶子的话也着实没认真听,就只是随口附和着。 “可不就是烂大街。”小叶子没注意华雀心不在焉的态度,他又不屑的撇了撇嘴,继续滔滔不绝的吐槽道: “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新弟子刚上来的时候,大家也不知道这钟凌飞竟是这样的德行,都看他懂礼貌、会讲话,所以就以为他是个和善的好人呢。” “谁知道这小子懂礼貌不假,却也是分人的!遇到长老们或是内门弟子,那就是恭敬有加,遇到咱们这些普通弟子,那就是呼来喝去。呸!就是一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 小叶子抱怨得起劲儿,可是华雀却心不在焉,也留心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叶子四下张望一番,见确实没有别人,这才凑近了华雀的耳朵,神秘的小声儿继续道: “华师兄,我跟你说的这事儿,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见华雀师兄点了头,小叶子这才神秘兮兮的继续道: “华师兄,你知道这次才刚举办的新弟子交流会吧!这次新弟子交流会,咱们门派不是派了钟凌飞还有伍白山他们去参加的吗?我听我一个同乡说啊,在新弟子交流会之前,伍白山修炼室的聚灵阵法被偷偷的破坏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伍白山的修为才落后了那么多!伍白山您知道吧?也是仙阁今年新进的内门弟子,就是那个大高个儿!” 小叶子还想唠唠叨叨的继续说些什么呢,华雀已经一脸不耐的打断了他。 “什么没着落的传言也当成真事来说!这是谁教给你的规矩!” “华师兄,我……” 眼见着华雀一脸的严厉,小叶子也意识到自己今个义愤之下,确实有些说得太多了。 他一脸惊慌的想要张口解释,华雀已经又一脸严肃的打断了他。 “看来是平日对你太放纵了,所以叫你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既然如此,那就去把凌霄派的门规抄写十遍吧!如此再叫你以讹传讹,多嘴多舌!” 这惩罚一下,小叶子终于不敢再多说话,只是苦着一张脸,眼泪汪汪的退下去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寻常的灵气 呵斥走了一直在耳边聒噪不停的小叶子,华雀终于可以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思考起李清雨那令人惊奇的运气方式来。 凌霄派是整个九州大陆最好的修仙们门派,而仙阁又是整个凌霄派最好的峰阁,那么作为仙阁的医务室总管,说扁时珍是整个九州大陆最好的修仙者大夫也不足为过。 那么身为扁时珍大夫的得意门生,华雀自然也不会真的如钟凌飞所想的那样,浪得虚名。 今日之所以在治疗李清雨的时候花费了那么多时间,耗费了那么多法力,并不是因为李清雨的伤势太重,也不是因为华雀学艺不精,而是因为在治疗的过程中,华雀发现了一件奇事,一件关乎李清雨修炼时灵气运转的奇事。 华雀看着年轻,实则他成为扁时珍大师的弟子,也有二十几年的时间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奇事,数不清的怪病,可是还从没遇到过像李清雨那样奇怪的灵气运转方式。 众所周知,我们常说修炼仙法、修炼仙法,这个修炼的过程,实则便是将天地之间的灵气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压入丹田,然后从丹田运转到奇经八脉的这个过程。 都说单灵根的人修炼仙法快,那就是因为他们吸收的灵气是单一的、专精的,所以利用率大、能够成功为身体所用的便也更多。 而多灵根的人修炼仙法慢,那便是因为他们吸收的灵气杂乱,虽然数量与单灵根的人也是一样多的,可是真正能被吸收到丹田、经脉中的,却是少之又少。 就像是一个被扎了几个窟窿的篮子,到处都漏水,自然也没办法有效的用这个漏水的篮子来盛水。 按道理来说确实是这样的没错,可是今日遇见的这李清雨,却着实特别到让华雀都目瞪口呆。 按道理说,一个人的灵根越多,那个人的灵气便也会越发的稀薄、杂乱,可是李清雨身体里的灵气却完全没有任何的杂质,甚至相比于一般普通人来说,更加的纯净、扎实。 这样纯净的灵气,华雀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单灵根天才的灵气纯度,可是即便是像任傲珊或者钟凌飞这样的天才,也极少会拥有这样纯净的灵气。 怎么会这样呢? 这样纯净的灵气,为何会出现在一个五灵根的废柴身上? 华雀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余也是震惊非常。 他一心想要探寻出李清雨拥有如此纯净灵气的原因,所以便反复施法在李清雨周身一遍遍的检查。 大家别说,还真的被他找到了一些端倪。 那便是李清雨体内灵气的运转方式似乎与常人有些不同,其灵气的运转速度,似乎也比常人更快上了一些。 要知道,每个人灵气的运转速度,那可都是固定的。 甭管是一个刚刚踏入修仙界的新弟子,还是修炼有成的长老,甚至仙尊,大家可以增加自己的修为,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灵气流转的速度,就像是我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速度一样。 李清雨身体中灵气流转的速度增加,其代表的意义,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像是一个运动员可以全天二十四小时服用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兴奋剂。 这是多么作弊的修炼方式啊! 华雀越看越兴奋,他努力的想要找出李清雨灵气流动速度变快的原因,所以便一直假借着给李清雨治疗的机会,仔细的观察李清雨灵气运转的方式。 可是既然可以称之为奇迹,又如何是能被人轻易破解缘由的? 华雀虽然可以称之为一个名医,可是到底年纪轻、道行浅,见识也不够丰富,所以虽然在很努力的寻找李清雨灵气运转的规律了,却再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也再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端倪了。 到了最后,他甚至开始灵力透支,脸色煞白,满头冷汗,便也不得不停止了探寻真相的尝试,只能选择暂且放弃。 不过眼下虽然放弃了,华雀却并没有真的彻底打消探寻真相的决心。 赶走了聒噪的小叶子,他又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独自沉思了许久。 他一面平复着自己有些透支了的体力,一面不断的在心里描述着李清雨奇经八脉中灵气运转的路线、状态,准备一等师傅闭关修炼完,就去向师傅扁时珍讨教。 毕竟,这样的奇事,很可能带来的,就是一场会影响整个修仙界的浩劫。 当然了,华雀的兴奋和决心钟凌飞和李清雨都不知道,经过了专业医师的检查,如今两个人也终于安了心。 现在钟凌飞正一脸兴奋的带着李清雨去参观自己在仙阁的宿舍呢。 仙阁的内门弟子,和新弟子训练营的普通弟子待遇肯定不一样。 钟凌飞的新宿舍,也跟新弟子训练营时的是天壤之别。 按照我们通常想象的来说,修仙者住的地方,自是当艰苦朴素一些的。如此才可以‘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才符合‘苦修’的意义。 但是事实上,修为越高深的人,一般反而品味更高,讲究便也越多。 怎么去形容呢?就好比眼前钟凌飞的宿舍吧,虽然看着简单、大方,可你若细心的去观察,才能发现里面的东西是样样儿精致、怎么看怎么舒服,处处都能体现出设计者的巧思。 李清雨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来过这样儿高档的地方儿。 她呆呆的跟着钟凌飞进了他的屋子,却只觉得束手束脚,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唉?清雨,你别傻站着啊!坐啊!” 钟凌飞现在是完完全全的神清气爽。 他呵呵的笑着,双手摁着李清雨的双肩,将她按到了一个毛茸茸的椅子上。 李清雨从打一进门儿就看到这奇怪的椅子了。 这椅子从外表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木质八仙椅,倒是没什么出奇,只是在这椅子上铺着一层不知是什么皮毛做的、厚厚的、粉粉嫩嫩的毯子。 什么东西的皮毛会是粉色的啊! 因为这奇怪的颜色,李清雨不自觉的瞟了这椅子好几眼,那好奇的眼神儿,也恰巧被钟凌飞看了个正着。 “哈哈~坐着吧,好好感受一下,这可是个好东西!” 钟凌飞笑得开怀,他如今可真是可以称得上是神采飞扬。 “你凌飞哥在仙阁还算牛逼吧!嘿嘿,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带劲了,这凌霄派上下走到哪儿都吃得开!你今儿见医务室那医生了吧?那都是我哥们儿,关系铁着呢!” 第四百章 显摆 钟凌飞的屋子里都是李清雨之前闻所未闻、见多未见的稀罕物件儿,进了这屋子,李清雨就像是进了一个包括万象的博物馆,她束手束脚,小心翼翼,就怕自己不小心碰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再惹下祸事。 虽然被钟凌飞压着肩膀的按到了这粉色的、毛茸茸的椅子上,可是李清雨还是丝毫不敢乱动。 她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坐着,紧张得连钟凌飞的话都没怎么注意听。 不过千小心、万小心,李清雨最后还是惹了祸、丢了丑。 这椅子才坐上去的时候还与寻常的椅子没什么异样,最多也就是因为那厚厚的垫子而更柔软一些罢了。 可是还没等李清雨放下拘谨的心,那椅子竟是凭空忽然动了起来! 椅子怎么会动呢? 李清雨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谁知那椅子竟是越动越厉害,最后竟是好像长了手一般,整个椅子身都摇晃了起来! “呀!”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像是被根无形的钢针扎了一般,一阵刺痛。 惊慌失措之下,她尖叫一声,就像是被个巨型弹簧弹了一般,瞬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看着李清雨这惊慌无措的样子,钟凌飞很不给面子的当下便大声嘲笑了起来。 他笑得开心,捂着肚子弯着腰,将整个身子都弯成了一个虾米,一直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三傻子,你真的笑死我了,哈哈哈!你个土老帽儿,没见过吧!我跟你说,这椅子看着简单,可实则是个很了不起的宝器呢,来,别怕,来来,坐着,好好坐着!” 钟凌飞笑过了,又扯着李清雨的胳膊,将她带回了那椅子上。 “我跟你说,这椅子可是个好东西!别人想见都见不着呢!你也就是认识我,才有这个机会见识一下,可得好好的感受一下!这个啊,叫按摩椅,是上古时期的修仙者用来按摩放松身体的宝器。清雨你说,这上古的修仙者多会享受!按摩一下身子罢了都要花这么大工夫做出个宝器来,也真是奢侈。” 钟凌飞说着话也不禁开始有些感慨: “唉,咱们也是没赶上好时候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生不逢时,对就是生不逢时啊!这若是出生在上古修仙界繁荣昌盛的时候,就以我这天资,就以我这脑瓜儿,搞不好我也就能修行圆满,成功飞升了呢,嘿嘿~” 钟凌飞一面说着,一面似乎又在脑子里畅想起了自己修炼有成、功德圆满,成为天下至尊主宰时的摸样,脸上也露出了有些得意,又有些恍惚的的笑容。 不过李清雨此时可没心思理他,李清雨现在的全部心思都被这奇怪的椅子吸引住了。 这椅子还真是神奇! 明明也没有使出什么特别的仙法,明明外表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这椅子是怎么进行按摩的呢? 李清雨扭着脖子努力的回头去看,可是却还是没发现什么端倪。 这椅子就像是凭空生出了两只看不见的手一样,一下下的揉捏着李清雨的肩膀、胳膊,力道儿、角度都是恰到好处。 李清雨开始的时候还一脸拘束的僵着身子呢,后来也在这无形的手的按摩下不自觉的瘫软了身子。 啊,真是太舒服了啊! 连日来的辛苦伤痛好像瞬间便一扫而空,舒服到叫李清雨忍不住想要打着滚的呻吟、尖叫。 “嘿嘿嘿,舒服吧!我就跟你说,这按摩椅可是个好东西!清雨你说咱们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要有个这东西多好,不知道要少吃多少苦头!” 看着李清雨舒服享受,钟凌飞也觉得既得意又欣慰。 他得意的站起身子,一挥手指,一道金色的灵光从他的手指直射向墙角的一座大木架。 似乎是被灵气打开了开关,那木架也‘轰隆隆’的动了起来,转眼的功夫就平行着移到了李清雨的跟前。 这木架李清雨也早就注意到了。 这木架很大,比一般常见的书架都还要更大。样式有些像凡间常见的‘博古架’,中间是镂空的可以用来放东西的那种。 如今这木架上就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物件儿。 木架上摆着的东西奇形怪状,又都是李清雨从没见过的。李清雨虽然也好奇,可是也不想表现的对别人的东西太觊觎,所以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看了。 不过如今钟凌飞既然有意主动的给她介绍,李清雨便也大大方方的好好去欣赏。 “来,清雨,今个儿给你好好欣赏欣赏我的‘藏宝阁’!” 钟凌飞原本就是个爱显摆的个性。别人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小心的收在灵袋里,也只有他,会将所有的宝贝都明目张胆的摆在木架上,恨不得每时每刻的看着。 “来,清雨,你看,这些,都是我新近得到了宝器和灵器。” 钟凌飞举高了双臂慢慢走到木架边,那笑容、那语气,就像是在说‘这些都是在朕为你打下的江山’一样自豪。 钟凌飞是虚势满满,却仍旧叫李清雨惊得长大了嘴巴。 这些竟然都是宝器、灵器? 那样珍贵的宝器、灵器! 在饭堂那样的地方呆的时间久了,不止一次的见着饭堂里面的人为了争夺一件宝器而打得不可开交,李清雨现在是无比真切的明白对于一个普通修仙者而言,面前的这些宝器和灵器意味着什么。 旁的人连得到一件宝器都高兴得要死,凌飞哥居然有这么满满一大架子? 这些都是怎么来的? 又或者说,仙阁的福利真的好到这种程度了! 那可真是分配不公,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看着李清雨那震惊的神色,钟凌飞不禁又笑了。 果然,无论取得了多大的成就,拥有了多么庞大的财富,也总是需要与人炫耀才能获得快乐的。 平常的时候,钟凌飞总是将自己这一大架子宝贝护得比眼珠子还牢靠,可是面对的对象是李清雨,钟凌飞便也无端大方了起来。 “来,清雨,好好的开开眼!看,这个,这个宝器是调节温度的。你没感觉我这屋子里面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吗,用的就是这个小玩意儿!” “还有这个,这个是清扫房间的!虽然用仙法也可以做到,但是有时候不爱花那心思、时间,用这个宝器还是很方便的。” “啊,这个啊,这个可厉害了!这个不是宝器,可是件儿灵器呢!你记得最终考核那天晚上咱们的那场狂欢吗?那时候二师姐,就是灭绝!灭绝不是拿个小镜子过来‘咔嚓咔嚓’的吗?唉,这个就和那镜子是一样的!我跟你说,这镜子可厉害了!能记录下咱们眼下的样子呢!” 第四百零一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钟凌飞手里面举着那枚小镜子,看着一脸惊奇的李清雨,心里面突然便起了些玩心。 他一松手,那枚小镜子竟然‘嗖’的一下飞到了空中。 李清雨先前看得专注,所以这会儿便也不自觉被钟凌飞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不过还没等她将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收起来,那枚小镜子已经兀自‘咔嚓嚓’的开始旋转了,而随着小镜子的旋转,原本光亮的屋子也像是突然开始打闪电一般忽明忽暗。 “啊呀!凌飞哥!这,这是什么!” 李清雨慌得连按摩椅都顾不上了。她从椅子上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一面躲闪着这仿佛打在眼前的闪电,一面抱着头蹲在了墙角。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 钟凌飞可不理李清雨的求救,只是叉着腰笑得开怀。 好好的欣赏了一番李清雨的窘态,钟凌飞这才一挥手,将小镜子收回到手里。 “来,清雨,没事了,没事了!过来吧,看你吓的那个样子,哈哈哈!” 钟凌飞走到墙角,拉着李清雨的手,将她又带回了屋子中央,这才笑着向李清雨介绍这小镜子的用途。 “这个啊,叫做记事镜!你看它一闪一闪的旋转了吗?那可不是在打闪电,那是在记录咱们屋子里的样子!” 钟凌飞解释得用心,可是他说得太抽象了,这镜子的用途又实在超出了李清雨的想象,所以李清雨还是一脸的迷茫。 “没听懂是吧?哎呀,你个榆木脑袋,能听懂也就怪了!不说了不说了,现在看不了那么画面,所以我怎么解释,估计你也是听不懂的。来,来,来看看这些别的宝贝吧!好好瞅瞅,有什么看上的,就直接拿回去!甭跟我客气!” 钟凌飞平常都将一架子宝贝守护得跟眼珠子一样细心,今个儿也就是对着李清雨了,竟然破天荒的大方了起来。 不过李清雨也从来就不是个贪财的人,相比于会不会拥有这些宝贝,李清雨更关心的还是这些宝贝的来历。 “凌飞哥,这么多的宝器、灵器,你都是从哪里得的?都是仙阁发放的吗?还是云剑青长老送的?” 这个疑问可绝不是李清雨多想,要知道,现如今的修仙界,可不比上古时期的修仙界了,这宝器啊、灵器啊,都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一场仙界浩劫,不但将整个修仙界几乎毁于一旦,更是叫锻造师这门手艺几乎失传。 在现在的修仙界,想要得到一件宝器或是灵器,没有别的手段,只得在与魔人战斗后从魔人的手中抢夺,要不就是进到一些危险的秘境中探险,便是如此,还得看运气,才能得到那么一件两件。 这样珍贵的东西,同为五峰阁内门弟子的花素素也不过得了几件而已,凌飞哥又怎么会拥有这么大的一架子呢? 面对李清雨额疑问,钟凌飞却不置可否。 他满不在乎的转过身,慢悠悠的歪靠在自己的小榻子上,这才轻垂着眼眸,一脸神秘的小声开口: “掌管仙阁藏宝阁的那负责任,是我哥们儿!” 什…什么! 李清雨一时没明白钟凌飞的意思,等她明白过来了,却是瞬间便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凌…凌飞哥!你,你是说,这些东西,你,是你自己从仙阁的藏宝阁拿出来的!” 李清雨就算再不懂世事,可是也知道这样做的性质是什么。 这不就是贪污吗? 监守自盗!偷窃财务! 这样的大字就像是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一样,瞬间敲进了李清雨的心底。 天啊,凌飞哥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不过相比于谴责,李清雨的第一反应还是担心。 不过相比于李清雨的一脸震惊,钟凌飞就轻松自在许多了。 “哎呀,要不要那么大惊小怪啊!有必要那么震惊吗?” 钟凌飞轻轻弹了弹小拇指的指甲,微皱眉头看向李清雨: “清雨,你还是经历得事儿太少了,所以碰到一点儿小事就这么大惊小怪。你可不能一直窝在饭堂那种小地方啊,还得出来多锻炼锻炼。” “这样的事怎么能算作小事!凌飞哥,你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吗?若是被云剑青长老他们知道…” 李清雨的话还没说完,钟凌飞便已经又一脸不以为意的打断了她: “哎呀,不会知道的!藏宝阁那么多宝贝,我就拿了这么多点儿,师傅哪有那么闲心知道这些小事啊!再者说了,这东西也不是我去拿的,还不是藏宝阁的负责人看我资质好、前途好,所以提前来巴结我、讨好我?” 钟凌飞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李清雨的脑门儿: “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要白不要!你呀,也不要太小题大做了,现在这世道儿,谁不这样儿啊,哪个有机会、有条件的人不想着为自己谋点儿便利啊!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没关系的!” 钟凌飞的表情满不在乎,说话的语气又实在太坚定,好像这件事确实只是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李清雨也确实是在大惊小怪一般。 李清雨忽然便觉得心情一阵低落。 一种莫名的忧伤瞬间席卷了她的心头,叫她甚至提不起精神再去欣赏那些琳琅满目的宝物。 她突然想到了饭堂里的大家。 大家生活在饭堂里,不但灵气稀薄、环境艰苦,想要见到一件宝器或灵器,也是难之又难。 若是有幸得到了,哪怕是最鸡肋、最没用的类型,大家也要高兴半天,简直比过年还要叫人心情激动。 可是凌飞哥呢? 他却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便得到这么多的宝物。 甚至不需要做什么任务,或是通过什么挑战,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简单单。 旁的人总是喜欢哀叹命运的不公,可是李清雨却从未有过什么体验。 可是直到此刻,想到饭堂的众人,再看看眼前的凌飞哥,李清雨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世间的不公。 “怎么了?这就不高兴了?” 眼见着李清雨脸色不好,钟凌飞也从小榻子上站了起来。 他弯下腰,凑近了李清雨的脸,近距离的去观察她的神色: “哎呀,都告诉你没事了!也不光是我,别的人也都这样的!” “来,别瞎想了,也别担心了,这么多宝贝,快来好好挑几件儿!有没有喜欢的?别不好意思,直接拿回去!” 第四百零二章 故地重游 这也就是对着李清雨了,若是对着别人,钟凌飞还不舍得呢! 可是面对钟凌飞难得的慷慨大方,李清雨却只是梗着脖子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要。” “不要?怎么不要呢?是没看得上的吗?你别不好意思,不光是宝器,灵器也没关系的!” 没想到李清雨会摇头,钟凌飞着实愣了一下。 不过钟凌飞他多精啊,只不过愣了几秒,便也将李清雨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三傻子,你是觉得这些东西来路不正,所以不喜欢,也不想要是不?” 钟凌飞问出这话的时候,其实用的就已经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了。 待他看到李清雨低垂着头的表情,他就更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钟凌飞差点儿被气得笑了。 这个李清雨,果真是个榆木脑袋,是个傻子! 她竟然为了这样可笑的理由,所以便拒绝如此唾手可得的宝贝! 钟凌飞虽觉得十分不可理喻,可是想想李清雨一贯以来的作风,似乎对她眼前的选择便也不是那么不可理解了。 “三傻子,你可别犯傻!就算你不想要,你饭堂里的朋友们也不想要吗?难道你就不想带一些宝贝回去给他们?他们该是会很高兴的吧。” 虽然知道叫李清雨这倔驴改口的希望实在是渺茫,可是钟凌飞还是不信邪,又拿饭堂众人做起了筏子。 清雨这丫头是倔不假,她总是有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叫人不可理喻的原则,可是她这人也向来是最重感情的,对待朋友更是掏心掏肺的好。 如果是为了朋友呢?她会不会破了她那些所谓的原则? 钟凌飞还真是有些好奇。 他语气诱惑的说完了这话,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清雨,好像一定要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的动摇。 事实上,李清雨也确实动摇了。 脑子里想到自己拿着一堆宝器、灵器回到饭堂,想到那时大家的欣喜若狂,李清雨只觉得无比的期待。 那可真是梦想中的美好场景啊! 每个人都笑着,被巨大的惊喜包围着,大家欢呼雀跃,仿佛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消失不见… 可是尽管做梦都想着可以为大家带去那样的欢乐和惊喜,李清雨却仍旧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即便心中太期待,可是李清雨也希望那样的惊喜是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是堂堂正正得到的,而不是像眼前这样,用不正确的手段获得的。 没想到李清雨会拒绝的这样果断,钟凌飞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现在可是彻底服了这个认死理的榆木脑袋了,也不想再做无谓的试探,便笑着转移话题,只说要继续带李清雨去训练场和修炼室那边转转、开开眼。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建议,竟然又被李清雨给拒绝了! 钟凌飞这下可是真的没好气了,他皱着眉头看向李清雨: “这也不想去,那也不想去,那你想干嘛?莫不是你现在觉得我也是脏的了?不愿意跟我在一块儿呆着了?” “我…我想回新弟子训练营,回那里看看…” “什么?”李清雨的声音太小,钟凌飞一时有些没听清。 等他明白李清雨说的是什么之后,更是觉得有些无奈: “新弟子训练营?去那破地方做什么?天啊,以前都在那里呆的够够的了,好容易出来了,你竟然还想回去。” 钟凌飞这话说的一脸嫌弃,可是到底是李清雨想去的地方,两个人目光交缠的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钟凌飞先败下了阵。 “好吧,去就去吧。不过自打最终考核以后,那新弟子训练营就没人住、空下来了,现在又是冬天,树叶也都落光了,那里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新弟子训练营离仙阁算不得远,可是若用走的,也要花一些时间。 钟凌飞原本想用飞剑带着李清雨去,可是转念一想两个人似乎也许久没有机会这样一面慢悠悠的散步,一面轻松自在的聊天过了。 今日借由这个难得的机会,两个人倒也久违的体验了一场悠闲的散步时光。 之前钟凌飞便一直听花素素说李清雨在玉龙雪山守护彼岸花的事,可是这彼岸花到底是什么、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守护法,钟凌飞可并不清楚。 此时终于有机会好好的问清楚这件事了,钟凌飞一路上都在和李清雨谈论这雪山彼岸花的故事。 之前李清雨也曾经和许多人说起过这彼岸花的传说,可是包括花素素在内,所有人都坚定的持了反对意见,甚至觉得李清雨的脑子大概是坏掉了,才会因为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而付出这么多的辛苦。 李清雨原本以为自己在说出了彼岸花的故事后,钟凌飞也会毫不留情的嘲笑自己,或是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 只是叫李清雨没想到的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钟凌飞竟然坚定的点头认同了李清雨的决定。 钟凌飞原本就是个极负冒险精神的人,他是单灵根的天才,自然明白一个好的灵根对于一个修仙者而言意味着什么。 在钟凌飞看来,尽管这传说看似飘渺,尽管彼岸花开的机会看地渺茫,可是这却着实是一个值得一试的挑战。 毕竟若是挑战成功了,那么李清雨可以获得的,就是足以改变一生命运的奇迹。 两个人一路聊一路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曾经的新弟子训练营处。 半年过去了,这还是李清雨第一次又回到这个地方,这个自己曾经生活了三个月的地方,这个给自己带来了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也是自己梦开始的地方。 几个月的时间没有人居住,如今的新弟子训练营也无端显露出一种破败荒凉的气氛来。 其实虽然没有人住,但是这里也一直都有人特意来打扫的,实在算不得破败。 只是少了往日众人的欢声笑语,屋子似乎便也少了许多的人气,加之如今又是冬天,寒风凛冽,便也无端多出了许多的萧瑟荒芜。 屋子外的大榕树如今早已经在寒风的摧残下落光了所有的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李清雨原本是想要进屋看看的,可是因为没有人住,房门都是被紧紧锁着的,实在没法进去,所以李清雨也只能扒着窗户随便向里瞅了瞅,便又慢慢的踱步去了宿舍外的小河边。 小河如今早已经结满了冰,冰上又附了雪,小河边的几个大石头也都在寒风的呼号下,被冻成了一块块坚硬的冰坨子。 尽管风光早已与夏日时截然不同,可是李清雨还是感到了一丝熟悉和怀念。 想当初,大师兄可就是在这块大石头上教自己念书写字的呢! 如今哪本字典上的字,自己已经认了大半儿,可是大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虽然此时的大石头上已经布满了积雪,可是李清雨还是丝毫不顾及的像以前一样,直接仰面躺到了那块儿大石头上。 看着一脸怅然感慨的神色,钟凌飞轻轻的笑了。 他一撩袍子,飞身一跃,也跃到了那大石头上,并排躺到了李清雨的身边。 第四百零三章 牵手 钟凌飞和李清雨两个人并排仰面躺在小河边的大石头上。 两个人就这么傻乎乎的吹着北风,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李清雨的脑子里在想大师兄温默尘,所以自然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 钟凌飞则在想李清雨。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钟凌飞对李清雨的感情也越来越复杂。 在去扶摇派的日子里,他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了思念的滋味。 思念啊,这样的东西对于钟凌飞来说,实在太陌生,也太稀奇。 古人总用‘郎心似铁’来形容一个男人铁石心肠,不近人情,钟凌飞觉得自己大概就是一个‘郎心似铁’的男人。 来到凌霄派这么久了,他不曾思念过家乡,也不曾思念过家中的亲人。 他与仙阁的师兄弟看似感情很好,实则却并不交心。 藏宝阁的负责人与他亲亲热热,实则这样的关系却虚伪无比。 钟凌飞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关系和感情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的,可是只除了眼前的李清雨。 他只思念过一个人,那个人也是眼前的李清雨。 为什么她会这样特别? 钟凌飞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是因为老乡的缘故?当然不是,当初以老乡的借口去跟李清雨套近乎,其实只是为了利用接近她来接近温默尘罢了。 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钟凌飞一度也将自己的所有心动都归咎于李清雨的绝美长相,可是…… 钟凌飞转过头,目光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清雨的容貌装扮:那土气的棉袄、那漏毛的裤子、那黑里透红的脸蛋、一切的一切,都不该是一个美女会有的样子。 可是看着这样的李清雨,自己的脸上为什么还会不自觉露出微笑?为什么自己的心跳还会这样的快? 钟凌飞脑子是聪明,可是他却也实在搞不懂这复杂的感情问题。 他可以想明白一切修炼上的难题,却想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想不明白爱情。 是啊,爱情,该死的爱情啊! 钟凌飞他其实挺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情的。 这样的不确定性,总是叫他感觉像是揣了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突然爆炸,打破自己的所有人生规划,叫自己的所有宏伟抱负都付之一炬。 不过讨厌归讨厌,此刻的钟凌飞,却只想握住身侧李清雨的手。 此刻自己的手离她的手真近。 近到自己只要轻轻一抬手,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的牢牢的握住。 ‘不要犹豫了,勇敢的握住吧’。 钟凌飞的心里在叫嚣着。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整个身子也越来越热。 虽然到空气中寒风凛冽,身下就是冰凉的白雪,可是钟凌飞却觉得自己心里的热度好像要冲破到体外,将这满山遍野的白雪都全部融化。 握住吧!将她的手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手里! 明明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对于钟凌飞来说,却又像隔着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一样,叫他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手、无论如何都跨越不了那个屏障。 牵手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可是这个动作代表的意义是什么?这个动作又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自己真的要与仙阁的大师兄抢女人吗? 温默尘与清雨之间的情愫,自己不是一早便已经察觉到了吗? 那可是仙阁的大师兄! 而卫娇娇呢?那个扶摇派的卫娇娇呢? 卫娇娇这个女人,虽然自己并不喜欢,可是她代表的权力、财富、地位,却是自己最希望,也最渴望的。 心思纠结之下,钟凌飞转过头,认真的看了眼李清雨的侧脸。 她的侧脸很美,小巧精致的美。 尖尖的下巴,微翘的唇,挺挺的鼻子,长长的睫毛。 这样的精致,又楚楚动人。 若不是曾经亲眼见证她一步步走来的坚韧,真的很难叫人想象得到,这个柔弱的女孩儿,居然创造了那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奇迹。 或许自己就是因为这个才这样喜欢她的吧。 因为她有自己没有的坚持和韧性,也有自己没有的,那些奇怪却动人的原则。 钟凌飞的心里忽然便涌现出起一股强大的冲动。 他觉得心底的感情好像突然膨胀成了绚烂的灵花,在心口处绽放,也叫他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纠结和踌躇,只是叫他顺从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期望,只是抬起手,向着李清雨的手我去。 “凌飞哥!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钟凌飞才刚刚抬起手来,眼看着就要碰到李清雨的手指,李清雨却好像有所感应一般,突然撑着胳膊从大石头上坐了起来。 钟凌飞的手正好从李清雨的指尖擦过,落到了冰凉的石板上。 石板的冰凉也瞬间浇灭了他心头的所有热情,叫他瞬间从冲动中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一瞬间,钟凌飞甚至分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庆幸还是失落,他只觉得似乎有一盆冰水从他的头顶一直浇到脚底,叫他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冰冷。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问起这话的时候,钟凌飞大的声音还在颤抖。 不过兴奋的李清雨显然并没有主意他的不自然,李清雨只是灿烂的笑着,一脸的跃跃欲试。 “凌飞哥,反正也是闲着,不然我们来堆几个雪人吧!这里现在实在太冷清,空荡荡的没有人。既然我们没有办法守在这里了,不然就做几个雪人吧,让那些雪人代替咱们,好好的守着这里!” 什么叫守着这里啊! 这新弟子训练营自己也只不过住了三个月的时间罢了,难不成只这三个月,就住出了什么感情? 对于李清雨这莫名其妙的感性,钟凌飞一向理解不能,不过看着清雨这难得的兴奋的样子,钟凌飞便也跟着觉得十分的高兴。 “好!堆雪人就堆雪人!可是你会堆吗?你那么笨手笨脚的,真的能堆出像样的雪人?” 钟凌飞轻轻一跃,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他叉着腰看着李清雨,一脸的狐疑。 “哈哈,我虽然笨,可是堆雪人还是很厉害的!” 李清雨难得露出这样自信的笑容。 “以前在家的时候,我跟二姐曾经在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呢!因为堆得太像真人了,半夜爹爹起夜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家里进了坏人了呢,拿起锄头上去就是一下,当下便将那个雪人给敲得四分五裂!哈哈哈!” “这么厉害吗?那我可要见识一下你的手艺了啊!” “好呀,我们一起来堆!” 第四百零四章 雪人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李清雨和钟凌飞在雪地里一边笑一边闹,在不知不觉中,天便已经慢慢的黑了。 而原本空旷寂寥的小河边,也多了几个手拉着手的大雪人。 说是雪人倒也不恰当。 因为有钟凌飞的仙法的加持作用,两个人堆起这雪人来,便也更多了些便利。 他们堆得这些雪人与我们印象中圆圆滚滚的样子可是大不相同,说是雪人,倒不如说是雪雕。 这些雪雕与真人差不多一般高,不但身子、四肢被雕刻的与真人无异,甚至连五官、头发,衣裳的纹饰,都被李清雨细细的用小树枝清晰的画了出来。 说是栩栩如生也许还有些夸张,可是也是一眼便能分辨出每个雪堆得是谁。 “凌飞哥,你看,这个是伍白山,这个是素素。伍白山高高壮壮的,素素头发长长的、个子矮矮的。” 李清雨指了指两尊并排挨在一起的雪人,又忽然指向旁边的另一尊雪人,向着钟凌飞笑道: “凌飞哥,这个是你!哈哈哈哈” 李清雨一面说着,一面也起了玩心。 她一路小跑着到一个树根下抠出一块儿被冻得硬邦邦的黑土,一面笑着一面黏在了‘雪人钟凌飞’的脸上,给钟凌飞黏了一个大大的媒婆痔。 “什么啊!我这样玉树临风,潇洒帅气!” 看着因为一颗黑痣而瞬间变得可笑起来的自己的脸,钟凌飞外表无奈,心里却是窃喜。 他偷偷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趁着李清雨不注意,扯开她的后衣领,将雪灌进了李清雨的衣领儿里。 看着李清雨一面尖叫,一面将身子扭得像只泥鳅,钟凌飞得逞般的哈哈大笑。 笑过了,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最左边的一尊雪人身上。 李清雨的确很有堆雪人的天分,几个雪人高矮不一,形态各异,却将伍白山、花素素等几个人的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叫人随便一看,就知道这雪人堆得是谁。 只除了最左边的这一个雪人。 这雪人虽然也细细的画出了头发,衣裳,却只空出了一张脸,没有画五官。 “清雨,这雪人是谁?为什么不画五官呢?” 钟凌飞指着这特殊的雪人,好奇的问向李清雨。 李清雨前一秒还晃晃悠悠的抖着钻进衣裳里冰凉的雪片,下一秒在看到那个雪人时,却瞬间停下了身子的动作,陷入了一阵怔愣。 “哦,那,那个啊…那是一个仙人…”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脸上却慢慢露出一抹笑。 “没错,那就是仙人。是真正的仙人,也是最好,也最伟大的仙人…” “仙人吗?” 看着李清雨那一脸幸福恍惚的笑容,钟凌飞心中忽然就一抖。 他的心就像是乘坐着一辆飞速降落的电梯,瞬间便从高空下坠到了悬崖底。 不过心底是无尽的疼痛,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就像一朵绽开了的花儿。 该堆得雪人都堆完了,天也渐渐的越来越黑。 夜色就像是一层薄薄的轻纱,慢慢的将整个凌霄派、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瞟飘渺中。 钟凌飞原本以为李清雨好不容易回主峰,定然是要好好的住几天才会回去的,可是还没等他去帮李清雨安排这几天住的地方,李清雨竟然直接开口告了辞。 没想到李清雨会突然告辞,钟凌飞惊讶之余也是真有些不高兴。 都这么久没见了,花素素和伍白山还没赶过来呢,怎么就直接要走了呢? 现在这种情况,下次再见还不知要什么时候,不得不说,这清雨还真是心狠。 钟凌飞是好说歹说,劝了一大通,可是李清雨还是坚定的要走。 一来二去,倒也将钟凌飞真的生起了气。 其实这也真的不能怪李清雨心狠,她一向是个极有责任心的人孩子,说要守护彼岸花,便二十四小时守在彼岸花的身边,从不离开半步。 今日她之所以离开彼岸花到这主峰来,一方面是因为雪崩受伤的缘故,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确实太思念自己的这些朋友。 但是如今身体检查过了,朋友们也见到了,甚至连曾经留下无数美好回忆的新弟子训练营都回来看了,李清雨的心愿都了了,她自然又惦记起自己的那株彼岸花来了。 虽然采儿姐满口答应会帮自己好好照顾彼岸花的,可是她到底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照顾得如何。 这彼岸花生长条件那样苛刻,输送灵气也着实不像想象般轻松,不知采儿姐他们是不是已经累极,在那样的天寒地冻中,又能不能坚持下去。 李清雨是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心焦,眼看着天也慢慢的黑了,她自然不想耽搁时间,只一心想要赶快回到自己的彼岸花身边。 钟凌飞劝了李清雨半天,可是李清雨却仍旧是一心的坚持。 钟凌飞一向知道李清雨的秉性,也理解她的倔强。 可是他的心里还是孩子气般的涌现起无尽的失落,便只是一个人跳到大石头上生起了闷气。 “哼!三傻子,你想走你就自己走!我是不会送你的!这么远的路,又是黑天,我看你一个人要怎么走回去!” 钟凌飞气呼呼的喊完这话,就兀自别过脑袋、扭着头不看李清雨。 他这是想用这种方法逼李清雨服软就范呢! 毕竟饭堂偏远,山路漫漫,若是没有仙法灵器,只凭着两条双腿,确实是很难一个人走回去的。 “好,那我走啦!凌飞哥,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修炼!过段日子,我再来看你们!” 身后传来李清雨清脆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钟凌飞强忍着不回头去看,他死死的盯着那早已经结满了冰的小河,看着冰块中一条猝不及防被冻在冰里的小鱼。 钟凌飞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条天真的鱼。 他猛地回头,李清雨却已经走得很远了。 夕阳的余晖下、漫漫的雪地中,她小小的影子,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黑点儿。 “呸,这个三傻子,真是倔得要命。” 钟凌飞狠狠的向着小河里吐了口口水,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认命的祭出飞剑,飞身一跃,像是一根利剑一般追逐着那小小的背影而去。 “三傻子!等等我!唉?你走的这么快呢!我送你回去!” 第四百零五章 归来 有了钟凌飞御剑飞行带着,李清雨回到玉龙雪山时,天还没有黑透。 钟凌飞虽然一直听李清雨说起玉龙雪山、说起彼岸花,可是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脚踏实地的登上峰顶。 身处雪山峰顶,与在雪山底的感觉当真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里积雪更厚、温度更低,因为没有了山体的遮挡,风儿也更喧嚣。 别说是李清雨了,就连钟凌飞这样‘小有所成’的修仙者,都有些难以抵挡寒风的侵袭,生愣愣的打了好几个寒战。 “我去!三傻子,你这一年是怎么活得啊!你没冻死真的是万幸啊!” 钟凌飞之前一向是极赞同李清雨的彼岸花‘计划’的,可是如今看着这无比恶劣的环境,他也禁不住开始怀疑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好好的表现一下对李清雨的肃然起敬,那边儿凤采儿和云中飞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动静,循着声赶了过来。 不得不说,经过了这半年的时间,如今饭堂里的众人可真是变了太多。 这若是搁在以前,恐怕早晨的时候李清雨前脚儿刚走,饭堂那几个没责任心的人后脚儿就得颠颠儿的跑回饭堂去。 那个时候他们多懒散啊,哪个儿能听话的在这守着这么长时间?更别说搁着天寒地冻的挨饿、受冻了。 可是现在呢? 大家伙儿没一个跑的不说,还齐心协力的将彼岸花守护得很好。 不光看管好了彼岸花,甚至云中飞还指使着张远志、赵大肚帮忙,重新搭好了李清雨的小木屋。 就连彼岸花附近的积雪,都清理好了,露出了一大块儿干爽的空地来。 此时听到了李清雨的动静儿,凤采儿扯着云中飞赶快赶了过来。 李清雨走了一天,凤采儿便也担心了一天,此时好容易等回了李清雨,凤采儿自是扯着李清雨的手就不放松。 她认认真真的将李清雨上下检查了遍,又拉着李清雨一顿询问,直到确定了自己的大妹子彻底没事,她这才终于放下了心。 也直到这个时候,凤采儿才注意到了李清雨身后站着的钟凌飞。 哎呦!好一个俊俏的小哥! 在看到钟凌飞的一瞬,凤采儿的眼睛里就冒了光。 她媚眼轻垂,姿态娇媚的拂了拂自己耳边的碎发,习惯性的身子一歪,就要张口搭话。 可是这话还未出口,心里面就像是被瞬间戳破了一个泡泡,忽然一空。 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然后就看到身后云中飞脸上还没来得及散去的失落。 想起云中飞白日时与自己说过的话,想起他认真的眼神,凤采儿突然便觉得眼前帅气英俊的钟凌飞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她慢慢的收敛了自己脸上妖媚的笑,直起身子,别起耳边的碎发。甚至连表情都变得无端贤良淑德了几分。 没想到凤采儿会突然放弃这样一个英俊挺拔的小鲜肉,云中飞这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精彩纷呈’这个词来形容。 从失落、到惊喜、到感动、到不可置信的茫然,几个感情的转变一气呵成,也叫将一切收到眼底的钟凌飞觉得十分有趣儿。 虽不知这对大叔、大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只看着他们之间这微妙的关系,便觉得很有意思啊! 当然了,这短短一瞬发生的一切,迟钝的李清雨自然一无所觉。 她只是傻乎乎的笑着,亲热的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凌飞哥,又将饭堂的众人,一一介绍给钟凌飞认识。 一听到眼前的英俊小哥竟然就是传闻中的‘新一代天才’,凤采儿更是觉得眼睛发亮,心潮澎湃。 而不过短短的几分钟,钟凌飞也对这些李清雨口中的‘饭堂家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按常理来说,饭堂里的这些人,钟凌飞平时定然是不会用正眼儿看的。 可是既然是李清雨的朋友‘家人’,那么自然也不能将他们当成寻常的‘底层弟子’看待。 钟凌飞原本就是个很圆滑、善交际的人,凤采儿和钟凌飞也是混迹多年的老油条,几个人你来我往的客套起来,倒是叫李清雨成了插不上话的局外人。 不过李清雨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她现如今最关心的,还是她的彼岸花。 不过提起这彼岸花,不管是凤采儿、云中飞,还是张远志、赵大肚都不禁大倒苦水。 今日只在这玉龙雪山呆了一天,几个人便吃尽了苦头。 但是除了严寒刺骨的天气和恶劣简陋的环境,最叫他们感到困苦到难以忍受的,竟然还是这彼岸花。 原先的时候,大家虽然也知道彼岸花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向其中输入灵气的特性,但是大家伙最多也只是觉得这时间间隔太短,却没有想过输入灵气的这个过程会有什么困难。 可是今个儿临到自己亲自上手了,大家方傻眼了。 这向彼岸花输入灵气,怎么这么难啊! 平常自己一个人修炼的时候,虽然说枯燥,可是到底还算得上顺畅。 可是在这彼岸花边修炼呢? 就像是整个身上、所有的奇经八脉上都被压上了重重的大石头一样,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累得人要背过气去。 天啊,清雨她到底是怎么样坚持下去的啊? 而且这一坚持,竟然就坚持了半年! 要知道,今天凤采儿原本打算一个人负责彼岸花的事项的,可是才熬过了第一个时辰,她便已经隐隐有了灵力透支的倾向。 凤采儿以为是自己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完全,便找来了云中飞帮忙。却不成想,几个人中功法最深厚的云中飞竟然也很快败下阵来,疲累到几乎瘫倒。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如果说平时正常的修炼像是一条欢畅奔流的长河,那么在彼岸花身边的修炼,就像是一条艰难流在沙漠里的小溪。 前者是通畅痛快,后者便是断断续续,甚至随时会被积压的沙石阻隔,或是被炎热的空气蒸发。 饭堂里四个人,竟是不得不每隔一个时辰便轮换着次序来轮流守护彼岸花,可即便这样,也叫大家筋疲力尽、苦不堪言。 可以说,也得亏今日李清雨急着赶了回来,若是她不回来,恐怕就饭堂里的这几个人,就算是拼尽了全力,恐怕也没法坚持到天亮。 第四百零六章 绿光 对于凤采儿描述的这种情况,李清雨倒是可以理解,因为她也曾经遇到过同样的情况。 在刚来玉龙雪山的时候,那时李清雨对彼岸花不熟悉,那时她的修炼也曾经举步维艰。 因为资质不好,她那时的修炼,甚至比此时的凤采儿等人还要更艰难。 可是李清雨从来便不是一个会叫苦的人。 她将守护彼岸花视为了新的人生目标,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的渴望,所以无论是何种的辛苦,她都不可能放弃。 修炼艰难,她便要去适应那样的艰难。 在刚来玉龙雪山的那段日子,李清雨除了吃饭和偶尔的小憩,几乎从来不会离开彼岸花边。 她一直在不间断的修炼,尽管她修炼的进度相比于平时更慢,甚至是毫无进展,可是她却一直在坚持。 很多人都觉得玉龙雪山的寒冷是种难以抵挡的煎熬,可是那个时候的李清雨反而真的很感激这样的寒冷。 因为寒冷使人清醒,寒冷帮助人抵挡困倦,寒冷叫人无法分心,只能一心一意的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彼岸花和修炼上。 李清雨一向是个不善于抱怨的人,遇到了这样的困难,她也只是独自咬着牙坚持。 事实上,艰难的情景一直持续了大概几个月,直到最近,才慢慢的好转。 就像是原本堆阻积压的石堆慢慢的松动,现如今的李清雨修炼起来越来越顺畅,也越来越能感受到隐藏在这艰苦训练中的趣味儿了。 眼瞅着又要到了输入灵气的时辰,而凤采儿、云中飞几人也早已筋疲力尽、冷汗淋漓,李清雨决定亲自上阵,也算是趁机向众人展示一下她平时日常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李清雨带着钟凌飞、凤采儿几人来到彼岸花所在的位置。 这才是钟凌飞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彼岸花呢。 昨夜的雪崩来势浩大,整个玉龙雪山都因为这场雪崩,而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清雨居住的小木屋周遭,所有的巨石、枯树全都被大雪掩埋、摧毁,只剩下了李清雨的的这株彼岸花,因为有李清雨不要命的用身体护着,完好无损。 没想到传说中那样神奇的彼岸花外表看起来竟然是这样的普通,钟凌飞也免不了陷入了一阵失望。 不过当李清雨以打坐的姿态坐好,开始进入修炼的状态时,钟凌飞心底的那些轻视,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钟凌飞似乎从精心打坐的李清雨身上看到了点点绿光闪现。 那绿光闪得那样快,钟凌飞只眨了个眼睛的瞬间,便又消失不见。 钟凌飞心中狐疑,赶快伸手狠狠的揉了两下眼睛,可是无论他再如何用力去看,却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绿光。 无奈之下,钟凌飞也只能将一切看做是自己的幻觉。 李清雨修炼得很专注,如今入定也很快。 虽然身边围着一大堆的人,可是她还是很快便心无旁骛的陷入了修炼的境界中,将外界的一切都视为无物。 李清雨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就是个心很静的孩子。 那时候大家才刚刚开始学习打坐,大家伙儿都是爱闹爱笑的半大孩子,若是没有任傲珊师姐的束缚,恐怕每天每一刻能消停下来。 这样一动不动的枯坐上一整天,对于许多人来说,是比艰苦的训练还要更难熬的惩罚。 但是那时整个新弟子训练营,只有李清雨能静得下心。 钟凌飞也曾经对李清雨那非比寻常的专注力无比好奇,还特意的研究过许久。 但是最后也只能归咎于她脑子比较笨,所以心思便也不如其他人那样活泛,想做一件事就只能专注一件事,没法一心二用,便也自然更专注了。 方才才刚听凤采儿几人哭诉在这彼岸花身边修炼的艰难,此时又看着李清雨修炼的如此忘我,钟凌飞心里也不禁起了些好奇,想要感受一下这所谓的守护彼岸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钟凌飞是万中无一的单灵根,从他开始修炼仙法以来,便一直畅通无阻、遥遥领先。 虽然凤采儿等人也一直在说给彼岸花输入灵气是多么的艰难、多么的难熬,可是钟凌飞却一直没有将她们的话放在眼里。 直到此时他亲自开始修炼。 才一刚开始尝试运转体内的灵气,钟凌飞便感受到了异常。 若说往常的灵气是纱、是雾,那么此刻自己体内的灵气就变成了五行仙阵中的千斤水。 这样压抑、沉重的感受钟凌飞还是第一次遇到,那样的阻隔、闭塞,也叫他喘不过气来。 几乎是一瞬间,钟凌飞便放弃了修炼。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甚至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双腿还有些发抖。 钟凌飞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又看了看专注于修炼的李清雨,再一次对李清雨的毅力和顽强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李清雨修炼得专心,钟凌飞也不想打扰她。 他又静静的站在李清雨身边,默默看了她许久,这才提出了告辞。 只是在离去之前,他又从灵袋里取出了许多件灵器、宝器,一一送给凤采儿、云中飞等人,只拜托他们好好照顾清雨,在得到了满满的保证后,他这才御着飞剑离去。 钟凌飞走了,在玉龙雪山受冻、劳累了一天,早已经筋疲力尽的众人也纷纷准备回饭堂休息。 只是凤采儿到底放心不下李清雨,又担心她身体有碍,所以决定在小木屋再陪着李清雨一夜。 如此一来,这场轰轰烈烈的‘雪崩事件’便也算是彻底的落下了帷幕,而李清雨,也又重新回到了每日守在玉龙雪山、守在彼岸花身边的枯燥,却简单充实的生活。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钟凌飞从玉龙雪山离开后,却并没有马上回仙阁找师傅复命。 他一个人御着飞剑,又回到了新弟子训练营,来到了白天与李清雨一起堆的几个雪人的身边。 钟凌飞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又或许,只是因为心里面到底还是不甘心吧。 看着李清雨精心雕刻的‘仙人’雪雕在自己的仙法下化成一片碎片,钟凌飞这才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第四百零七章 时光荏苒 随着第二日采儿姐的离去,李清雨又恢复了往日平淡又充实的生活。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一般慢慢的过。 从寒冬料峭到万物复苏,春来了又走,冬走了又来,在时光的长河中,所有的一切一刻不停的在变,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当然了,玉龙雪山还是一样的寒风凛冽,积雪满山。 在雪崩发生的那一晚,小兔子白雪便莫名消失了。 第二天又一群人围在一起闹哄哄的,所以便也一直都没有人想起小兔子白雪的事。 一直到第三天中午,陪伴了李清雨一晚上的凤采儿走了,小白雪才不知从什么地方又突然冒了出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风发生过一样,重新回到了李清雨的身边。 李清雨虽好奇白雪消失的时候究竟躲去了哪里,可是雪崩来得迅猛,人又多又杂,所以李清雨便也一直没有经历注意到白雪的行踪。 如今白雪平安回来了,李清雨在自责之余,便也只猜测白雪大概是因为受了惊吓所以暂且躲藏了起来,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它才重新从藏身处赶了回来。 无论如何,白雪既然没事,那便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而有了白雪的陪伴,李清雨的雪山生活也少了许多的孤单,而多了许多的安慰。 而就在这样一人、一兔、一花、一木屋,一起构成的简单生活中,不知不觉、日复一日,一年的时间又这样慢慢的流逝了。 在这一年的生活中,饭堂众人的变化更大,与李清雨的关系也更亲密了许多。 在冯老和凤采儿的倡议下,和李清雨潜移默化的激励下,饭堂里的众人又开始了新弟子时期的训练和修炼。 想要重新恢复训练,那可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别说如今的大家颓废了太久,早已经不是当初年轻力壮、热情饱满的蓬勃少年、少女。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说人一旦开始堕落,哪怕是短暂的几年,老天爷就会以更快的速度收走你的天赋与力量… 现在的凤采儿和云中飞等人可算尝到了堕落生活带来的悲惨后果,除了荒废的修炼和僵硬的身体,大家最难以战胜的困难反而是惰性。 就是惰性! 惰性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一旦沾染,就像是沾染了最致命的毒品一样,每当你感到疲惫,或是感到厌倦时,它便会好像一只八爪章鱼一样,伸展着四肢缠到你的身上,全力诱惑你去休息,去享受。 而只要你稍稍放松,如了它的意,便一发不可收拾,直到重新堕入那无尽黑洞的深渊。 饭堂里的众人都是曾经在深渊最底层生活过的人。 想要重新从深渊里爬出来,又如何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在见识了不断攀爬的李清雨的坚强,众人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瘫软在深渊底。 既然坐卧不安,倒不如顶着艰难,全力一试。 在恢复训练的这段过程中,不断的有人在无尽的失望、沮丧后,心灰意冷、暴躁如雷的想要放弃。 幸好大家不是一个人。 有着彼此的鼓励和支持,即便艰难,倒也算是坚持了下来。 不过这其中所起的作用最大的,自然还是我们的冯老。 冯老自打去年的那场大病后,身子便每况愈下。 开始的时候还能拄着拐杖去外面溜达溜达,到今年入冬时,却已经连地都难下了。 大家伙与冯老相处了这么多年,对冯老的感情除了有对上司的崇敬、对英雄的敬重,也有一些对长辈亲人的孺慕。 可是说,饭堂之所以称之为一个整体,之所以像一个大家庭,虽然明面上张罗事的多是凤采儿和云中飞,但是人人都明白,其中的灵魂,却是冯老。 冯老重病,所有人都担心、难过。 但是在自然的生老病死规则之下,即便是修仙者,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冯老越发的病重,却好似因为这场病,而叫他突然看破了许多东西。 之前的冯老一直在逃避,逃避过去发生过的一切,也逃避一切与修仙有关的东西。 但是现在,看着李清雨那样勇敢顽强,冯老似乎也受到了触动,他不再逃避,反而利用自己曾经作为仙阁内门弟子、作为一名战士,而积累下的经验,努力的帮助饭堂众人做了规划了训练、修炼的重点,又教给他们许多作战或修炼的技巧。 有着冯老坐镇,便是偶尔大家心里面想着要偷懒放弃了,可是看着冯老病重却仍旧坚持的样子,大家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坚持了。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会背叛,却唯有努力,从来不会辜负付出的人。 一年的时间,足以叫饭堂的人养成新的习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凤采儿不再每天话本儿不离身,整天幻想着白马王子来拯救自己。 云中飞也从一个油嘴滑舌的颓废大叔慢慢的变得精气神儿十足,似乎就连原本总是佝偻着的身姿都变得无端挺拔了许多。 张远志虽然仍旧向往常一样中二,可是现如今也把酒戒了。就连他一直在口中念叨着,却从未下笔过的诗词,也终于开始动笔了。可以说,现在的他,倒是终于有资格被人称一声‘张大诗人’了。 但是相比于他们三个,变化最大的还属赵大肚。 满打满算,赵大肚的减肥计划现如今已经进行了一年半的时间了。 而效果,也是着实惊人的。 他现在虽然名字还叫赵大肚,但是肚子已经没有开始时那样惊人的大了。 他虽然仍旧没有办法放弃对美食的热爱,但是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暴饮暴食、胡吃海塞了,他虽然仍旧会在空闲时精心准备一些美食,却只是细细的品味、浅尝辄止。 如此,倒也叫他越发的体悟出一些美食的意义。 减肥一向是一项很痛苦的事。 但是减肥也是会上瘾的。 特别是当你开始有了成果的时候。 很多人总说‘减肥就等于整容’,又说‘胖子都是潜力股’,这些话可不是道听途说,至少在赵大肚这儿,是完全适用的。 以前赵大肚太胖,所以便也看不太出来他的五官到底长什么样子,只觉得到处都是挤挤鼓鼓的肥肉。 如今他瘦了下来,五官也显露了出来。 大家伙再这么一看,才发现原来这赵大肚竟然还是个挺帅气的小伙! 第四百零八章 白胡子爷爷 当然,时光的流逝除了叫饭堂的众人发生了翻天地覆的改变,身在主峰的钟凌飞、花素素、伍白山等人,也在以飞快的速度成长着。 主峰内门弟子的生活,自然与偏远的饭堂不同。 他们的生活是彩色的,也是丰富多彩的。 他们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会有丝毫的懈怠,因为一旦放松,身边便会有无数的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帮助你、督促你、托举着你,一路向前。 在这样充实的训练生活中,除了钟凌飞,伍白山和花素素的修为也一路高歌猛进,进入到了练气五层的分水岭。 而钟凌飞更是进展神速,竟然在短短两年间,便突破了练气九层,眼瞅着就要进入筑基的行列。 这样的速度,别说是在凌霄派,就算是在整个修仙界,都算得上是前无古人。 钟凌飞就像是一只终于可以舒展翅膀高飞的雄鹰,终于有了翱翔的天空,自然是天高任鸟飞,从此一飞冲天,青云直上。 在如今的凌霄派,钟凌飞他已经俨然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新一代天才,受人追捧程度甚至超过了大师兄温默尘。 到处都不断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人人称颂着他惊人的修炼速度,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放话,说他就是下一个可以成功飞升的天命者。 不过钟凌飞的这些辉煌和精彩,李清雨并不知道。 她的世界,只有无尽的白雪,和小小的彼岸花。 若一定要说和之前有什么不同,那大抵便是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胡子老爷爷了。 说起这个白胡子老爷爷,其实李清雨对他的来历也并不十分清楚。 李清雨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就像是一片偶然飘落在玉龙雪山的最普通的白雪,以最平和的姿态,就这样忽然的出现在了李清雨的面前。 李清雨一个人生活在这荒无人烟的玉龙雪山,对于时间的概念便也随着日子的流逝而越发的模糊,李清雨也不知这位白胡子的到底是哪天出现的,她只知道某天她从打坐修炼中睁开眼睛,这位白胡子的老爷爷便已经端坐在她眼前,不知静静注视她多久了。 随着修炼的时间越来越长,李清雨如今的五感也越来越敏锐了。 按道理说,身边突然出现这么大一个活人,李清雨是定然会有所感应的。 但是事情说起来也奇怪,白胡子老爷爷出现的那天,李清雨还真的就一无所觉。 不过即便如此,李清雨在面对这位白胡子老人的时候,却仍旧没有半点儿惊慌失措。 她好像在看到这位老人的第一眼,便在心底最深处,认定了他是一位好人,并且对他产生了很深的好感,看着他,就像在看着自己的爷爷一般熟悉、有安全感。 李清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但是毫无疑问,因为这份莫名的亲近感,叫李清雨和这位莫名出现的白胡子老爷爷之间的相处,确实也顺畅了许多。 这位突然出现的白胡子老爷爷似乎很是有些神秘。 在刚刚相遇的时候,李清雨也曾经问起过他的来历,可是他却只说自己是在玉龙雪山上隐居的修仙者。 李清雨毕竟来修仙界时间尚短,又一个人独居在渺无人烟的雪山,所以也不清楚修仙界的历史,更不知道这凌霄派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位隐居在玉龙雪山上的修仙者。 李清雨又问他的名字。 提到名字,那位白胡子老爷爷似乎恍惚了一下,方略有些失落的回答李清雨,只说自己因为活得时间太久,早已经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这人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名字呢? 哪怕像冯老这样年过百岁,又年老体衰的老人,也总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的。 李清雨觉得这白胡子老人是在撒谎,可是见他神情落寞,便也觉得他大抵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李清雨向来便不是个会勉强人的人,她觉得这白胡子老爷爷是真的不愿意多说,也就不逼迫他,只是自己给他起了个绰号,倒也言简意赅,就叫他‘白胡子爷爷’。 白胡子爷爷并不像白雪一样,是每天每时每刻都陪在李清雨身边的。 他时不时便会突然的消失一段时间,又时不时会突然出现。 他似乎仙法很是高超,每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是一只飘来飘去的幽灵,自由又鬼魅。 曾经有次白胡子爷爷出现的时候,恰好凤采儿和云中飞也在。 李清雨很高兴的想要将这位慈祥的白胡子爷爷介绍给自己的采儿姐,却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其他的人似乎都没办法看到白胡子爷爷的存在。 李清雨不信邪,硬拉着白胡子爷爷走到凤采儿的身边,极力想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可是如此做派却只是叫凤采儿更加担心,担心李清雨是一个人在这荒寂的雪山上住得太久,所以产生了幻觉。 李清雨不相信这白胡子爷爷真的是自己的幻觉,在采儿姐和云中飞走后,还特意去质问白胡子爷爷。 可是白胡子爷爷却只是笑而不答,沉默不语。 如此做派,倒也叫李清雨在心中更是笃定,这位白胡子老爷爷大概就是一位在山中修炼成精了的妖怪。 没想到傻乎乎的李清雨竟然会异想天开将自己认定为妖怪,这位白胡子爷爷着实怔愣了好一会儿。 愣过了,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大笑。 观察了这个傻姑娘这么长时间,白胡子老人如今对李清雨也越发的好奇了。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山里的妖怪,那你为什么不怕我呢?我可是妖怪啊,你这个小姑娘,居然连妖怪都不害怕的么!” 白胡子老人畅快的哈哈大笑过后,又难免有些好奇和不解。 白胡子老人的疑惑并非无的放矢,但是李清雨却回答的更加理所当然。 “为什么要害怕呢?因为我知道老爷爷您不是一个坏人…不,坏妖怪。” “我想,即便是妖怪,也是有好坏之分的吧。有吃人的,也有不吃人的;有做坏事的,也有不做坏事的。而您,就是一个好妖怪。既然是好妖怪,那我又为什么会害怕您呢?” 第四百零九章 故人 李清雨平常是一个相当沉默寡言的人,白胡子老人真没有想到李清雨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又有些吃惊。 自己,是个好妖怪吗? 白胡子老人一时觉得忍俊不禁,一时又觉得心中莫名。 不过更叫他觉得十分难得的,还是李清雨这话中的意义。 这个小姑娘,她说妖怪也是分好妖怪和坏妖怪的吗?她说因为觉得自己是一只好妖怪,所以便不会害怕自己? 真是天真啊! 却也真是难得。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族类,其心可诛’。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跟我们不是同一个家族的人,他们跟我们必定不是同一条心。 跟我们不是一个种族的人,他们必然在想着如何诛杀我们、损害我们的利益。 这句话出自《左传》,似乎并算不得多么出名,可是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却是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有的共性的思想。 说白了,就是人性中的‘排异性’。 排异性,什么叫排异性呢?就是排斥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人们总是喜欢排斥与自己不一样的人,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往大了说,异性恋排斥同性恋;正常结婚的排斥不婚族;生了孩子的排斥丁克族,大家好像都想用排斥别人、诋毁别人、歧视别人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往小了说呢,70后歧视80后;80后歧视90后,90后歧视00后,代代都说对方是垮掉的一代,可是如今人人都还活得好端端的,那一代也没说真的就垮掉了。 这样的例子还有许多,就比如我们经常会提到的三观。 现在的网络时代,我们几乎每天都看到一群人为了三观的问题争来吵去,这个说你三观不正,那个说他三观扭曲… 可是这个三观,又到底是谁的三观?这个三观的规范,又是谁规定的呢? 你觉得你自己的三观最正,所以别人的想法稍微不如你的意,你便可以一顿口诛笔伐,却不知此举,也恰恰体现了你人性中的排异性,排斥一切与你不同的看法存在。 排异性人人都有,只是看你到底能不能意识得到它的存在。 就像原本的百姓、朝廷忌惮修炼者的存在一样,人们也害怕、厌恶一切与自己不同的、超出自己控制的事物。 这本是白胡子老人一向认定的属于人类的共性,可是如今却在眼前这个毫不起眼儿的小姑娘身上破了功! 白胡子老人一面啧啧称奇,一面又感慨连连。 他当初之所以会对李清雨这样一个资质平庸的五灵根起了兴趣,然不会是因为寂寞,而是因为李清雨实在像他曾经认识的一个故人。 那位故人,是白胡子老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也是他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的人。 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人与他那样像。白胡子老人开始时认为自己对李清雨莫名的好感,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随着与李清雨相处的时间更多,对她的了解也越来越多,白胡子老人却不得不惊讶的承认,李清雨这姑娘,确实从各个方面,都与自己的那位故人极像。 这样的熟悉感,就好像曾经的、刻骨铭心的记忆不断的在眼前重演。 这样的熟悉感,也叫这位一向心如止水的老人,不断的迷失在记忆的漩涡中,不忍抽离。 “小姑娘,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人,也说过跟你一样的话。” 说起这话时,白胡子老人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怀念的笑容。 可是怀念过后,又只剩下淡淡的绝望。 这样复杂深沉的神色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竟也叫他莫名露出些平时从未展露过的老态。 “他是谁?是你的朋友吗?” 对于这位白胡子老爷爷,李清雨一向莫名亲近。 白胡子老人平常一向神秘,半点儿口风都不愿透露,如今终于愿意与自己说起一些他的故事,李清雨自然乐意倾听。 “朋友?没错,是朋…友。也是我一生的,挚友。” 说起自己的这位故人,白胡子老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内向外,一层层疼痛穿透而来。 这样的痛苦就像是陈酒,浓郁馥郁;又像是空气,无处不在。 “他以前的口头禅便是‘众生平等’,又说无论是人,还是修仙者,甚至动物、植物,所有的生命都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哈哈,他是不是很蠢。又幼稚,又天真。” 白胡子老爷爷的脸上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这笑容中又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宠溺。 “我以为他那样傻的人,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他一个了,没想到千百年后,竟然又出了个你。” 说这话,白胡子老人轻轻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他深深地垂下了头,叫李清雨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这样静默了一会儿,他才仿若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抬起了头。 “小姑娘,你知道吗?我的那位故人,他也曾经像你如今这样,一意孤行的守护着彼岸花。” “彼岸花?原来曾经也有人向我一样守护过彼岸花吗?那,那他成功了吗?他真的让彼岸花盛开了吗?” 听到彼岸花,李清雨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有些害怕从白胡子老爷爷口中听到那个结果,可是又忍不住想要知道。 “那个时候的我,觉得他一定是疯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因为一个传说,就将自己全部的精力、心血都浪费在一件这样可笑的事情呢?而且一浪费,就浪费了那么多年!” 白胡子老人并没有理会李清雨的追问,他只是自顾自的讲述着自己的回忆。 他的脸上带着些恍惚,恍惚中又带着些怀念和骄傲。 他的语气是那样温柔,温柔到好像他口中的那位故人就坐在他的眼前;他的语气又是那样的骄傲,好像只要提起他的那位故人, 看着这样的白发老人,李清雨心中的急切和忐忑也不自觉便被冲散了大半。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的倾听着白胡子老人继续的诉说。 “那个时候的我,总是觉得自己大抵便是这天下第一聪明的人,而其他的人,都是傻子。我自命不凡,又喜欢玩弄小聪明,所以便总是嘲笑他是个傻子,说他想要让彼岸花盛开,是‘痴人说梦’。” 第四百一十章 资质 “他的脾气很好,无论我如何说,他也从来都不生气。像你一样,他也从来都是默默的。默默的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做好了,默默的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当我终于愿意抬起头认真的去看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得不仰望了。他早已经在我自命不凡、目空一切的时候,默默的爬到了我永远都企及不到的高度。” “他真的让彼岸花盛开了。” 听到这句话,李清雨的整个身子都是一震。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瞬间空白了一瞬,心里面也像是瞬间燃烧起星星之火。 那火越烧越大,铺天盖地的叫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真的…真的,有人,有人成功叫彼岸花盛开过吗…” 李清雨双唇颤抖着,嗓子更是干涩。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胡子老人,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紧紧的抓着救命的稻草。 看着这样的李清雨,白胡子老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笑着看着李清雨,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李清雨的问题。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自然是真的。彼岸花的传说之所以会流传这么多年,又引得各个门派都来玉龙雪山探求真相,自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白胡子老人又笑了笑,有些慈爱的轻轻摸了摸李清雨的头顶: “你和我的那位故人真的很像,无论是性格,还是那种傻气。以前的老人总说‘傻人有傻福’,如今看,这话倒也是有些道理的。我也很好奇,曾经的奇迹,会不会再次在眼前上演。” 其实李清雨才刚来玉龙雪山的时候,一直潜心隐居在玉龙雪山修炼的白胡子老人便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存在。 发现她来雪山的目地是为了守护彼岸花盛开后,白胡子老人很快的便对李清雨失去了兴趣。 这么多年来,也曾经有各个门派的探险者陆陆续续的来到玉龙雪山想要探求彼岸花的真相,可是无论是资历深厚的老弟子,还是天资精绝的‘所谓天才’,却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在玉龙雪山坚持一个月的时间,便纷纷的四散败退、打道回府。 白胡子老人原本以为李清雨和那些人也是一样的,在这苍茫茫的雪上上呆不了多久,便会因为无穷无尽的寒冷、无依无靠的寂寞,和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而放弃彼岸花,回到温暖又热闹的雪山下。 可是白胡子老人没想到的是,这看似柔弱的女娃,在玉龙雪山这样的地方,竟然一呆便是一年半。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白胡子老人也从一开始的不在意,到慢慢的好奇,到后来的观察,直至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破天荒的现身在李清雨面前。 而越与李清雨相处,他便也对这个执着的女孩越欣赏。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年少轻狂的年纪了,这么多年的各种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的经历,早已经磨平了他所有的自命不凡,也割除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 带着谦卑的心再去看待这个世界,他方发现许多这个世界真正重要的东西。 所以便也越发明白了李清雨的可贵。 “小姑娘,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相信,只要是你真心先做的事情,你都会做成功的。就像他一样。” 白胡子老人轻轻的抚摸着李清雨的头顶,他神情悲悯,就像是一个悲天悯人的神仙,叫李清雨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那样博爱的安定,和发彻身心的鼓励。 其实,从来玉龙雪山到现在,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最折磨李清雨的从来都不是严峻的环境和无人依靠的孤寂,最折磨李清雨的就是永远看不到的希望,和不断的自我怀疑。 自己的坚持真的是对的吗? 为什么一直没有任何效果? 自己到底真的能叫彼岸花盛开吗? 我的选择,真的会有成功那一天吗? 我相信很多人都会碰到和李清雨一样的选择。 你‘任性’的选择了你的梦想,一个很难完成的、总也看不到尽头的梦想。 你为了这个梦想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所有人儿的反对,苦苦的坚持…… 可是,无论如何,却总是看不到希望。 周围的非议声越来越大,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重,甚至到最后,就连你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这样的情形下,又有多少人会坚持走到最后呢? 又有多少人会‘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弃‘愚蠢的、不切实际的梦想’,变得成熟,回归平庸,却务实的生活? 李清雨并不是一个一意孤行的人。 事实上,她非常的看重别人的想法和感受,所以她也不止一次大的想过要放弃。 一直以来,围绕在她身边的一切声音都是不看好她的。 从上次雪崩从凌霄派回来后,因为那个大嘴巴的接引弟子,整个凌霄派上下都传遍了李清雨要守护彼岸花的事,一时之间,对李清雨耳朵质疑、嘲讽,更是不绝于耳。 人人都笑着李清雨的异想天开,又说她是个脑子有病的天生智障。 云剑青长老更是在多次训诫弟子的时候以李清雨为反例,教育大家不要聪明些,不要像李清雨这样不自量力。 在这样不绝于耳的质疑下,李清雨所承受的压力也便可想而知了。 此刻白胡子老人的话,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李清雨此一次听到肯定、赞赏的话。 就像是一个长久生活在乌云下的人,终于透过那不见天日的层层乌云,看到了被遮挡的一线阳光。 那样的颤栗的温暖,几乎叫李清雨在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我和您的那个朋友真的很像吗?他,他也像我一样,是五灵根的资质吗?” 李清雨的声音很颤抖,她的语气中有期待,也有惶恐。 “不,他不是五灵根,他是一个单灵根的天才。” 看着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李清雨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低落、沮丧下去,白胡子老人又笑了。 “你觉得资质很重要,是吗?” 资质?资质当然很重要啊。 或许资质不是修炼中最重要的因素,可是也绝对可以称得上能否修炼有成的决定性因素了吧。 李清雨不知白胡子老人为何会有此问。 在她的认知中,在她的修仙之路中,不断的有人反复的向她强调资质的重要性,而事实也确实如大家所说,资质的好坏,完全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修炼速度,进而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第四百一十一章 九重天 “我曾经也是像你那样以为的。我以为资质就是一切,当我有了好的资质,我便理所应当的是上天的宠儿、是命定之子,理所应当的可以傲视群雄,有骄傲的资本。” “但是,事实却不像我想象的那般。” 看着李清雨略有些疑惑的眼神,白胡子老人又轻轻的笑了。 “我并不是想与你说一些鸡汤满满的、没用的话,也并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以你们现在的眼界,还看不到的事实。” 白胡子老人目光炯炯的看着李清雨,轻轻的叹息着: “资质这种东西,在修炼早期的时候,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也总是叫人很明显的便可以因为资质的不同而分出很大的差异。” “但是到了修炼后期,当你的功法已经足够高深,那个时候,比拼的便不再是一个人的资质、天赋高低,那个时候,比拼的是耐性、是韧性、是心性。” “是你会不会在繁华奢靡和越来越大的野心中,迷失自己的本心。” 真的,真的是这样的吗? 白胡子老人的话虽然说得笃定,可是李清雨却有些不敢相信。 凭本心来论,李清雨从开始到如今的所有修炼之路,当真是吃够了资质的苦。 因为是五灵根,所以无论怎么样努力拼命也进步缓慢;因为是五灵根,所以虽然一向表现优异,却仍被分配到偏远的饭堂;因为是五灵根,所以受到云剑青长老的厌恶,受到许多人的嘲讽和同情。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李清雨刻骨铭心的遭遇。 可是如今,竟然有人告诉她,其实灵根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这又让李清雨如何能相信、如何敢相信! 但是仔细想想,白胡子老人的话即便搁到我们现代来看,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在我们上小学、初中、甚至是高中的时候,班级里面学习好的学生,聪明、天赋好,这样的理由还能占据很大的原因。 但是当我们到了大学,大学里的学霸,或许算不得多聪明,但是相比于其他的人而言,一定非常的刻苦。 然后研究生、然后博士… 越学习越高深,越学习也越专精。 这个时候你小学时觉得很聪明、很有天分的那个同伴,是不是还在遥遥领先呢? 当你的修为、学识到达了顶尖的境界,原本所谓的聪明,或许便也算不得真正有用的聪明了。 这个时候你的聪明,是你长久以来努力形成的习惯,是你的思维方式,是你经历、你的见识。 而你基因里带出来的那点子优势,便也被无限弱化至最小。 可是现如今的李清雨,她还没有达到白胡子老人的境界,便也不能真正体会这话中的意思。 她垂着头静静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慢慢的抬起了头,略有些迟疑的问: “白胡子爷爷…既然您的那位朋友成功的让彼岸花盛开了,那,那他有没有…” 李清雨原本想问,他有没有成功的重塑灵根。可是话问了一半她才又想起来,白胡子爷爷的这位朋友与自己不一样,人家是天生的单灵根,就像凌飞哥一样,天生就是个天才,自然不需要重塑什么灵根。 李清雨顿时又感到一阵沮丧。 她愣了一下,却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发问。 “白胡子爷爷,您的那位朋友,那他,他现在在哪?他可是修炼大成了?他有没有实现了他自己的愿望和梦想呢?” 李清雨吞吐着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才这样问道。 “愿望和梦想吗?” 听着李清雨的问话,那白胡子老人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似乎畅快,可是声音中却没有一丝欢乐之气,只有无尽的怅惘和痛苦。 以前李清雨一直以为笑代表的是快乐,只有哭,代表的才是悲伤。 可是直到如今,她方明白,有时候笑代表的痛苦悲伤,甚至比哭还要更叫人觉得心碎。 “他确实成功的修炼大成了,却也将我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白胡子老人慢慢的停歇了笑。 他脸上的怅惘之色缓缓散去,而露出一脸的坚定来: “我不知道他的愿望和梦想有没有实现,也不知道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就是他的梦想。” “但是我却知道了我的梦想,到底是什么。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哈哈哈,哈哈哈~” 白胡子老人忽而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他的笑容里却没有了痛彻心扉的苦涩,而是饱含着一种叫人有些胆寒的坚定、执着。 “我曾经错了太久,便也错过了太多。曾经我总以为自己是世上第一聪明人,如今再看,却是世上最愚蠢的傻瓜。以往的我,弄丢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但是现在的我,却明白了自己的梦想到底是什么。” “为了这么梦想,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论要承受怎么样的罪责,我都无怨无悔。” 口中这样说着,白胡子老人轻轻仰起了头看天。 他的目光很深邃、很辽远,似乎在欣赏天空上的蓝天和白云,又似乎透过那一望无际的碧蓝的天空在看些什么别的东西。 李清雨不了解这白胡子老人的故事,可是她却能感受到他那深刻的思念。 他在思念谁呢? 是在思念他口中的那位故人吗? 可是他的那位故人又到底去了哪里呢? 若是尚在人世,那么天大地大,又如何不能相见? 若是不在人世,便是思念如狂,又有什么办法? 李清雨心中疑惑,那白胡子老人却恍惚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心绪当中。 “小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我以往只以为这话只是句普通的谚语,直到后来,才知道这话竟是真的。” “天外不但有天,还有九重天。我们的九州大陆虽大,在九重天里,却只如同困住青蛙的井。浑浑噩噩、苦苦挣扎,修仙一世,可是却连这第二重天的美景都不得见。如此,这人生又有何意义,可悲,可叹啊!” 白胡子老人感慨的伤神,李清雨也不禁顺着他的目光,仰起头一起去看那蔚蓝纯净的天空。 九重天吗? 在那样澄净的蓝天白云之后,真的还隐藏着另外的世界? 隐藏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世界吗? 第四百一十二章 辟谷 白胡子爷爷虽然与李清雨呆在一起的时间不短,可是他向来都很沉静,很少愿意说这么多的话,更是第一次与李清雨讲起自己的往事。 不得不说,与白胡子爷爷的这场谈话,确实给李清雨带来了极大的安慰和鼓励。 就像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崭新的世界缓缓在眼前拉开了帷幕一般,李清雨忽然便觉得眼界和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对于守护彼岸花这件事,甚至于以后的漫漫修炼之路,李清雨都突然多了许多自信。 若从这种角度来说,这位不知名的白胡子爷爷当真可以算得上李清雨的良师益友,算得上在迷茫中为她指点迷津的恩人。 只是在这次关于故人和九重天的谈话结束后不久,白胡子老人便又再次消失了。 他原本也很神秘,经常来无影、去无踪。可是以往便是离开,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又总会再次出现。 可是这一次,他一消失便消失了几个月的时间,却始终都没有再次出现。 在这漫长的雪山生涯中,这位白胡子爷爷早已经与李清雨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如今白胡子爷爷就这样突然的走了,李清雨也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担忧,到最后的思念,经历了连续几番的情绪转变。 可是白胡子爷爷一向神秘,来去无影。 他的存在更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如今便是想要向采儿姐、云中飞哥寻求帮助,去找寻这位神秘的白胡子爷爷,都没有办法实现。 没奈何,李清雨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只想说这位白胡子爷爷仙法高深,定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那样思念他的那位故人,想来此番离去,便也应当是去找寻他的那位故人了罢! 只盼着他可以早日与他的朋友重逢、早日实现他的愿望和梦想! 少了白胡子爷爷的陪伴,李清雨的生活又陷入了沉寂。 时光一日一日的流去,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就这样冬去春来、春去夏来,转眼第三年的夏天又到了。 这也是李清雨在凌霄派度过的第三个夏天了。 在漫长的时光流逝中,人人都走马观花般的变化着,得到着、也失去着,成长着、也疼痛着。 只有李清雨,她化作了皑皑雪山上的一尊雪雕,苦苦的守候着一个梦。 不过在这苦苦的守候背后,李清雨也不是一无所得的。 心性、品性,这种虚的自不多说,只说她的仙法修为,就着实精进了不少。 虽然在玉龙雪山这样的地方,没有精巧神奇聚灵阵,也没有名师殷切指点教导,甚至没有人告诉她,她的修为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可是只凭着本身的感受,李清雨便也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成长。 首先,最基本、最直观的,便是她越发敏锐的五感,和越来越顺畅的修炼了。 以往的李清雨倒也可以称作身体强壮、天生神力,可是便是力气再大,却到底是有限度的。 不过现在的李清雨,却是切切实实可以称得上‘力大无穷’这几个字了。 在上次那场声势浩大的雪崩后,玉龙雪山上又发生了一次比较小的雪崩。 雪崩带起轻微的地震,虽未造成什么大的损害,却将彼岸花旁的大石堆震裂开个缝子。 眼瞅着石缝越来越大,石堆慢慢的倾斜,随着大地的震颤,就要压倒在脆弱的彼岸花上…… 千钧一发之际,李清雨竟像是突然爆发了体内的洪荒之力一般,她飞身上前,竟然生生的将那硕大无比的石堆整个儿的托举了起来。 那可是一座小石山啊! 那样大的石堆,那样重的重量,她竟然已一己之力生生的扛住了! 等到凤采儿、云中飞几个人听到了动静来看的时候,都不禁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那么柔柔弱弱的李清雨,就那样高举着双臂,死死的托举着她体重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几千倍重量的石块! 也是因为这次托举石块儿的经历,李清雨也被饭堂众人冠以了‘大力王’的称号,传为了奇谈。 除了突然变大的力气,还有一个叫李清雨能明显感受到自己修为精进的地方,那便是她永不疲倦的精力,和越来越不会感觉到饥饿的身体。 其实‘不会感觉到饿’这件事,从李清雨来玉龙雪山的第一年,便感觉到了。 一个人生活在玉龙雪山这样的地方,李清雨的时间观念很淡薄,所以自然也不会像在平地上一样每天一日三餐准时准点。 加上修仙者原本就对进食的要求很严格,所以李清雨更是常常会忘记要吃饭这回事,只是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什么时候才会去吃饭。 在刚来玉龙雪山的前几个月,她虽然不能保证自己一日三餐,餐餐不落,可是好歹能保证自己每天至少能吃一顿饭。 这样的进餐频率持续了几个月,等到那年年底,也就是发生雪崩的时期,李清雨早已经两三天才吃一食饭,甚至四五天才吃一食饭了。 等到了第二年,李清雨吃饭的频率便也更低了。 有时候一个礼拜会感觉到‘饿’一次,有时候甚至一个月才会吃一食饭。 再到第三年的如今,李清雨早已经想不起自己上次吃饭是在什么时候了。 就连采儿姐、云中飞等人来看她时,也基本不再给她送来食物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即便将食物给她送过来了,她也不会想起来吃。 古人常说‘民以食为天’,又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自古以来,人类对于食物、对于美食的渴望,都是与生俱来的。 即便是修仙者,也不例外。 修仙者想要辟谷,尽管他已经达到了辟谷的修为,即便他不吃饭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危害了,可是他还是会有吃饭的欲望。 这种欲望啊,就像是吸烟一样,你明明知道吸烟没用、明明知道吸烟对身体不好,可是你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吸。一不吸就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事没做一样,浑身不自在。 寻常的弟子想要辟谷,那都得是经过好长时间去慢慢适应这个过程的。 甚至尽管有门规束缚,有师傅、师兄弟三令五申,可是还是有许多明明已经该辟谷的弟子,私下偷偷藏着一些食物,在背后趁着师傅、师兄不注意,偷偷的吃。 辟谷就是一件这么难的事儿!所以这也更体现出李清雨的稀奇来了。 咱们都别提什么意志力、自制力,就说她的修为水平,也还没到可以成功辟谷的标准呢。 可是明明没有达到标准,明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野人一般被流放在玉龙雪山上的李清雨,唉?她还真就给成功的做到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病重 李清雨创造的奇迹太多,在她的身上发生的不可思议的奇事也太多,即便是突然变成了个大力士,又不合常理的成功辟谷了,饭堂众人也没有太惊讶。 实在是大家都被震惊得有些麻木了。 不过除了这些值得人高兴的好事外,也不是完全没有坏事发生的。 那坏事,便是冯老的病情了。 如今一晃三年过去,冯老也缠绵病榻三年。 眼看着秋天再次到来,冯老的生命也如同那些纷纷扰扰落下的枯叶一般,渐渐的走到了尾生。 其实对于冯老的这个病,大家心里早也都已经有了思想准备。 冯老现如今丹田尽毁、修为耗尽,虽然生活在凌霄派,但是他的身体实则与凡间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 凡间界的老人,通常活到了八十岁,便已经算作高龄;而冯老,已早过了百岁,若搁在凡间界,早都是当之无愧的老寿星了。 此时的他,没有了仙法的加持、保护,身体机能早已经衰老退化,脆弱得不堪一击,所以一旦生病,哪怕是最普通、最轻微的风寒,却也只是每况愈下,无法好转。 饭堂里的众人一直以为都将冯老当做亲近的长辈看待,大家眼睁睁看着冯老一日日衰弱下去,看着冯老一日日病重不起,却毫无办法。 这心中的哀伤和不忍,便也可想而知。 李清雨虽然来饭堂的时间没有大家那么久,可是她对冯老的感情却一点不比大家淡薄。 冯老年迈病重,不能像大家一样来玉龙雪山看望李清雨,可是这三年来,他对李清雨的关怀却丝毫没有减少。 大师兄送给李清雨的那本字典,她早学完了,冯老便帮她补齐了下部;李清雨的衣裳破了、旧了,冯老便帮她做了新的、厚厚的棉衣;更别说那些修炼心得和战斗技巧了,李清雨虽然不能与凤采儿、云中飞等人一起训练,可是冯老也没有忘了她,而是将这自己的所有心得体会都撰写成书,厚厚的一本,叫凤采儿给她送了过来。 钟凌飞、伍白山有云剑青做他们的师傅;花素素有蓝如海做她的师傅,那么冯老,就是李清雨的师傅。 虽然这位师傅没有高深的修为,也没办法像其他几位师傅一样,给弟子带来优渥的条件,和殷切的指导,但是他给李清雨的关怀和帮助,却丝毫不比其他人的少。 也正是有了这么多人的帮助和爱护,才能叫李清雨在玉龙雪山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坚持下去,在严寒中盛开出一朵美丽的花儿。 此番冯老病重,李清雨自然也悲痛不已。 在她短短的人生中,这是她第二次直面死亡。 只是前一次李俊师兄作战牺牲时,她虽悲痛,却并未亲眼看着;而此番冯老病重,却好像是在她的眼前,被一丝丝抽离掉所有生命力,这样的残忍,也这样的绝望。 连续几个月,冯老的病重都像是一块大大的石头,乌压压的压在李清雨的心上。 她虽然可以理解生命的脆弱,却着实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许多不得不去接受的事实。 当你可以学会坦然的去接受这些事实,便也意味着你的成熟。 生活就是这样,有来有去,有喜有悲。 就在一个生命就要绝望的走向消逝的时候,而另一个新的希望,却在默不作声的缓缓的绽放。 就在李清雨还沉浸在在冯老病重的哀恸中时,一连三年都毫无动静的彼岸花,却突然开始有了变化。 最先发现彼岸花变化的人,自然还是一直紧紧守候着花开的李清雨。 长达三年寸步不离的守护,李清雨现如今早已经对这株珍贵的彼岸花的一切,了如指掌。 它的茎有多高,有几片叶子,甚至叶子上的脉络纹路,都深深的印刻在李清雨的脑海里,只要她闭上眼睛,便清晰可见。 也正是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当这株三年都没有过任何变化的彼岸花突然长高了一截,李清雨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它的变化。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和激动振奋,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当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李清雨的脑子反而只剩下了一片虚无的恍惚。 整整一夜,李清雨都一刻不停的守在彼岸花的身边。 她眼睛一眨不眨。 她看着自己相伴了三年的彼岸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抽条、发枝,长出了一只小小的花骨朵儿,俏立在花茎上。 李清雨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她脑袋‘嗡嗡’直响,耳朵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像是杂乱的鼓点。 自己是在做梦吧。 这是梦吧?真的是梦吧。 朝思暮想的一刻终于来临,李清雨的心里却只剩下怀疑。 以前的时候李清雨曾经听二姐说过,如果一个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便可以狠狠的掐自己一把。 如果不疼,那代表果然是在梦中;若果疼,则代表不是在做梦,而是处在现实。 可是李清雨却不敢下手掐自己。 她太害怕,她害怕自己感觉不到疼痛,更怕自己就此醒来。 即便是梦,也就这样一直做着吧;即便是梦,也不要就此醒来! 彼岸花沉寂了三年,一动不动,如今终于开始有了动静,这动作果然也很快。 上半夜,还只是不断抽条伸展的花枝,到了下半夜,花骨朵儿便已经含苞待放的出现。 彼岸花枝条长得貌不惊人,花骨朵也是小小的一朵,并不惊艳。 相比于大部分的花朵,比如牡丹、芍药、山茶花而言,彼岸花的花朵真的是太小了。 彼岸花的花瓣是羊脂玉一般的纯白色,花骨朵紧紧密密的环抱在一起,就像一只玲珑剔透的白色珍珠。 花朵虽小,香味却浓。 花苞还未绽放,空气中便已经开始弥漫起了阵阵沁人心脾的馥郁芳香。 这样的香气是李清雨过去十几年都从未闻到过的陌生的香气,却也是格外动人心魄的、令人着迷的香气。 沐浴在这样的香气中,李清雨只觉得全身心都好似沐浴在一片温暖快乐的海洋。 那样令人战栗的舒服,那样发自内心的欢乐,叫李清雨整个人好似舞蹈在一场绮丽的梦境中。 叫她忍不住想要轻声呻吟。 第四百一十四章 彼岸花开 伴随着薄雾缭绕般的香气,似乎连原本凛冽的寒风都温柔了许多。 微风轻轻的吹拂,夹裹着香气越飘越远,发散到空气中,荡漾到整个凌霄派。 就像是一曲飘扬在夜空中的歌,悠扬又婉转,绮丽了不知多少人的梦。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在战栗。 她早已经感觉不到了自己身体的存在。 整个人都好像失重般的漂浮在夜空中,又好像浸润在一潭温暖柔和的水中,水波一漾一漾、也将她周身从里到外洗涤个透彻。 虽然是夜晚,可是她却感受到了好似白昼一般的光亮。 周身到处包围着闪亮又温暖的光圈,光圈散发出淡绿色的光晕,那代表着希望和成长的绿色,叫李清雨也恍然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绚烂美好的世界。 日夜交替,晨光微曦。 好似感受到了启明星的温度,小巧精致的绿叶上,花苞也随着艰难上升的太阳一起,轻轻的颤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李清雨看不到的绿光,好似火山喷发、极光闪现一般,从小小的彼岸花株处,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和势头,直冲向天空,一直穿透到九霄之外。 这直冲上天的绿光李清雨看不见,可是几乎整个九州大陆元婴以上的修仙者都或多或少的感应到了这巨大的灵气波动。 而距离玉龙雪山最近的凌霄派,众人的感受也最为强烈直观。 事实上,云剑青在晚上还未入睡时,便已经感受到了异样。 修仙者对于吃饭有着很严苛的要求,在修为达到一定标准后,便需要辟谷。 但是对于睡觉,却着实没有什么要求。 中国人从古至今便讲究阴阳相合。 白日为阳,夜晚为阴;正午时为阳气最充足时,而夜晚子时则为阴气最充足时。 又说:醒时为阳;睡时为阴。 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修仙者而言,睡觉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修行,汲取阴气的修行,所以不管是才入门派的新人,还是修炼有成的长老、师尊,大家都是要按时按点睡觉的。 云剑青一向便保持着极好的作息习惯,只是今夜,他却罕见的有些失眠了。 云剑青一向是个极敏感的人,他虽然没有神奇到可以未卜先知的感应到彼岸花的盛开,但是他却在睡前便明显的感应到了灵气的波动。 这种感觉其实很难形容。 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连空气中涌动着的,都是令人心烦意乱的躁动。 虽然一切都井然有序、平静安稳,可是云剑青还是感受到莫名的不安。 虽然已经半夜了,他还是将任傲珊和张起超叫了过来,勒令她们去仙阁上下巡视一番,找寻可能出现的隐患。 任傲珊和张起超是如今仙阁唯二的两个女生,也更稳重心细,她们二人虽不知师傅紧张的理由,却也听从云剑青的吩咐,将整个仙阁上下仔细的巡逻了一遍。 一直确定仙阁上下一片安定,确实没有发生任何祸患,云剑青这才忧心忡忡的上床睡了。 只是这一觉他仍旧睡得格外不安稳,不过几刻钟的功夫,就醒了好几次。 深夜中,他总是觉得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种异香,那香气沁人心脾、令人沉醉,却也叫他觉得莫名的不安。 距离天亮越来越近,空气中那莫名浮动的香气也越来越浓郁。 云剑青终于确定这莫名的香气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从床上站起,推开窗,有些怅然的向还笼罩在夜色中的九州大地望去。 就在云剑青心中恍然不安之时,凌霄派北方却忽然像核弹爆炸般传来一阵轰鸣。 云剑青惊愕的转头去看,一束绿光就好似一柄开天辟地的利剑,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直直的穿透了云层,刺入九霄云外。 “这…这是……!!” 云剑青还来不及惊叹,一股震撼天地的灵气波动便以那束绿光为圆心,向着周遭的天地一圈圈席卷而来。 这灵气波动来得如此迅猛,云剑青反应不及,竟是这个人都被这灵气波动击中。 这灵气波来势汹汹,又在一瞬间便将云剑青体内的灵气俱都引动了起来。 云剑青只觉得周身的灵气像是被烧开的沸水一般,翻腾不已。 他脸色苍白的向身后连退几步,终于还是禁受不住,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云剑青才终于勉强压下体内暴乱的灵气。 他亦不再迟疑,祭出自己的飞剑,如一道闪电般,全速向着北方绿光闪现的方向冲去。 而在同一时间,玉龙雪山处的李清雨,也秉着呼吸,一脸惊叹的见证着彼岸花盛开的过程。 守候了三年,等待了一夜,彼岸花终于盛开了! 娇嫩的花蕾微微颤动,白玉般的花苞渐渐的裂了开来,雪白的花瓣从花托中间渐渐的探出了头,一片、两片、三片…… 簇成米黄色的花蕊徐徐绽出,中间一根柱状的白色花蕊高高的翘起,颤巍巍、飘飘然,恍然真的白衣仙女下凡,却带着初生婴儿般的纯洁无暇。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都停止了。 她不敢动,也不敢呼吸。 她就这样愣愣的看着眼前虽小,却‘润如玉,白如绢’的彼岸花,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也被吸入彼岸花的花蕊中,与这纯洁美丽的彼岸花融为了一体。 在朝阳的照耀下,每片洁白的花瓣像柳叶,薄得像纸,光亮透明,它的花蕊是那么美丽,淡黄色的雄蕊簇拥着白色的雌蕊,美丽的花朵好像在对着人微笑。 只是还没等李清雨从彼岸花那夺人心魄的美丽中清醒过来,原本晶莹饱满的花瓣又突然开始动了起来。 不但是花瓣,还有淡黄色的花蕊,甚至挺拔的花枝、花茎,都好像失去了水分的鱼,又好像加速腐败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萎缩、干瘪了下去。 美丽才刚刚绽放,又怎么会突然凋谢? 一直以来,李清雨一直都将这株彼岸花看做生命一样重要,此时眼睁睁看着花朵慢慢凋谢,李清雨忘了动作,只感到痛彻心扉的痛苦。 她傻傻的双膝跪在彼岸花旁,徒然的伸着手,想要阻止美丽的凋零。 可是留给她的却只是慢慢卷缩成一团的花瓣,和逐渐失去颜色的花株。 “唰~~~~~~~~~~!” 正当李清雨不知所措、悲痛欲绝之时,从远处天边突然射来一道金色的光点。 光点正中彼岸花株。 光点速度实在太快,在李清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珍珠一样晶莹剔透的彼岸花已像一片蹁跹坠落的蝴蝶一般,从花株顶端飘落了下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痴汉云剑青 都说秋高气爽,深秋的午后没有了夏日的炎热,也还未有冬日的凛冽,正是一年当中难得的好天气。 高洁澄净的天空上,秋阳静静的照耀着九州大陆,散发着秋日特有的温暖。 这样难得的好天气,正是努力修炼的好时节。 可是一向被称作修炼狂魔的云剑青却丝毫没有修炼的打算,他轻揉着眉头斜靠在椅子上,正是无比的心烦意乱。 事实上,这样的心烦意乱已经持续了几天了,从那该死的彼岸花开之后,便一直没有停歇。 对于李清雨真的成功让彼岸花盛开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天,可是云剑青只要一想起来,还是觉得好似在做梦一般不可思议。 她真的做到了! 这个又蠢又笨的五灵根废柴,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回想自己在玉龙雪山后看到的那一幕,云剑青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变得诡异激动起来。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将那副‘少女与花’的画面从脑子中清除出去,可是除了叫自己越发的心浮气躁、暴跳如雷外,李清雨呆呆托着花朵的样子,却仍旧像是雕刻一般,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中、心里。 “啊咦,真是傻瓜啊,在雪山守了四年,却连彼岸花的特性都不知道。” 嘴上虽这样嘲讽的感慨着,可是云剑青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 彼岸花盛开的那夜,云剑青从傍晚时便一直深感心神不宁。 坐卧不安了一夜,终于等到了天亮,他也在第一时间便见证了那绿光爆发的时刻。 顾不得整理自己身体里紊乱躁动的灵气波动,云剑青在第一时刻便御着飞剑,飞奔到绿光出现的所在地。 随着离绿光的方向越来越近,云剑青慢慢的进入了玉龙雪山的境地。 呼啸着的寒风越来越大,空气越来越刺骨冰冷,云剑青的心跳却越来越剧烈了起来。 其实从绿光闪现的那一刻,他的心里面便已经有了猜测。 事实上,这样的灵气波动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根据《九州编年制》的记载,过去的九州大陆也曾经发生过许多次这样大的异动。 每每发生这样的异动,不是代表有珍贵的上古秘境开启,便是代表有异宝要出世。 只是在经历了‘仙界浩劫’和‘人仙大战’之后,九州大陆的修仙界越发的凋零式微,所以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间,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天降异兆的巨动,也再没出现过什么珍贵的上古秘境,或珍奇异宝。 已经平静了上千年的九州大陆,为何又突然出现这样大的动静? 即将现世的奇珍异宝,又会是什么? 随着飞剑循着绿光的位置,而来到了玉龙雪山,云剑青心中的猜测越发的清晰了起来,他的脑子和心脏也都开始跟着呼啸的风声一起轰鸣,就像他即将喷涌爆发的莫名的心情。 是彼岸花! 是那个小丫头! 虽然还没有到达绿光发射的源头,可是云剑青却无比确认这个事实。 明明从一开始,最不看好李清雨,最不相信李清雨会成功的人就是他。 他甚至还不止一次的当众向弟子们宣讲,告诫大家不要像李清雨一般愚蠢固执。 可是现如今,见到这束冲破天际的绿光,他的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那个最蠢笨呆傻的李清雨。 又或许,从来便没有轻视厌恶,有的只是不愿相信和不想相信。 ‘李清雨在守护彼岸花’这件事,是由那个大嘴巴的接引弟子传到凌霄派各处的。 对于李清雨此人,凌霄派上下并不陌生。 作为一个完成了天梯试炼,又曾经在五行仙阵中创下了多项奇迹的新人,李清雨曾经带给过大家很多的激励和感动。 但无论是多么伟大的感动,也总有被遗忘的那天。 特别是当李清雨被分配到了偏远荒凉的饭堂之后,就更没有人会想起那个曾经创造了奇迹的‘潜力新人’了。 哪怕偶尔有人会想着问上一句:‘那个李清雨去哪了?’ 但是在得到了‘去饭堂了’的回答后,问话的人便也只会遗憾的唏嘘感慨着‘可惜了’,然后便再也不问起这个话题。 因为大家都知道,饭堂意味着什么。 大家也清楚,五灵根代表的意义。 这并非世态炎凉、人情淡薄,而只是在面对一个必然的结果后,人们顺理成章的态度反应。 即便后来大家听那个大嘴巴的接引弟子说了‘李清雨在守护彼岸花’这件事后,大家也只是轻轻的笑着,将她的痴心妄想当做一个笑话、当做一个不想顺从命运的人,执迷不悟的疯狂挣扎。 没有一个人相信李清雨会成功。 哪怕是她最好的朋友。 钟凌飞支持李清雨,是因为他觉得这是李清雨最后翻身的希望。 花素素和伍白山不反对李清雨,是因为他们愿意尊重朋友的选择。 凤采儿、云中飞等人会帮助李清雨,一方面是出于对家人朋友的爱,一方面也是幡然悔悟后的补偿。 他们会在其他人无情嘲笑李清雨的时候勇敢的站出来,维护她,可是他们的内心深处,却并不相信李清雨会真的成功。 哪怕是向李清雨提起彼岸花的冯老,在这漫长的三年时光里,他都不止一次的后悔过自己提出的这个倡议,从而对艰苦生活在玉龙雪山的李清雨更多了许多歉意。 只有云剑青,只有他,从一开始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便在心里默默的相信李清雨会成功。 对,没错,大家没有听错,就是这个云剑青。 这个温默尘、钟凌飞的师傅、这个曾经不止一次当众嘲讽鄙视李清雨的仙阁长老、这个一向‘厌恶’李清雨入骨的男人。 明明是最讨厌的人,又为什么会相信她呢? 云剑青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儿。 从山门处第一眼见到这个姑娘开始,云剑青就看不上她。太傻、太土、太笨、太没自信、太窝囊、太没精气神儿,还是个废物五灵根。 看吧,明明是个这样叫人看不上眼儿的人,可是她身上有总是带着种莫名的劲儿,叫云剑青总是忍不住想关注她。 叫人实在是没办法忽视了她的存在! 对于这种诡异的心情,云剑青自己也很无奈。 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偷偷的去注意李清雨的一举一动,控制不住自己像个痴汉一样的偷偷看她。 第四百一十六章 泪 “有个傻子在玉龙雪山守护彼岸花呢!” 这个传言经由那个大嘴巴的接引弟子的传播,确实曾经在凌霄派引起过不小的轰动。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笑过了,便也就渐渐忘了这桩‘傻瓜痴人说梦’的怪谈,而又将注意力慢慢都集中在了自己日常的修炼生活中。 只有云剑青,他一直都没有忘了这件事。 李清雨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死死的卡在他的咽喉,时刻刺痛着他、提醒着他,一个拥有着最垃圾天赋的小人物,只怎样不屈不挠、苦苦挣扎着的。 说起来大家可能不信,在这三年当中,云剑青曾经不止一次的偷偷去玉龙雪山看过李清雨。 到了玉龙雪山他也不现身,更不说话,就那么施展着龟息闭气的功法远远的看着,甚至他的脑子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思绪或感慨,只是完全放空,几近空白。 全凌霄派的人都以为李清雨是异想天开,或是被猪油蒙了心,只有云剑青知道,这个女孩儿是多么的认真。 每次去到玉龙雪山,云剑青总是能看到李清雨在无比认真的修炼。 她好像永远不知疲倦一般,几乎全天二十四个小时守在彼岸花边,即便偶尔会小睡一会儿,可是不到一个时辰,又会马上起身,投入下一轮的修炼。 云剑青自诩一个修炼狂魔,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像李清雨这样的心无旁骛。 关于彼岸花的传说,云剑青作为一主峰的长老,所了解的内容自然比李清雨要多得多。 其中有一种说法虽然从来都未得到大家的证实,可是云剑青却一直觉得颇有道理。 在彼岸花的传说在九州大陆传得最如火如荼的时候,曾经九州大陆各个门派都曾经或多或少的对彼岸花进行过一些研究。 只是因为在花费了打量的时间和精力后,却始终没有人能成功的让彼岸花盛开,所以最后这项计划便也被大家彻底放弃,而这些研究便也彻底不了了之。 不过虽然研究中止了,可是倒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 曾经苍穹派的一位长老便提出了一个设想。 他在长时间的观察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便是彼岸花虽然是一株植物,但是却似乎像动物一样,是拥有思维感受的。 它虽然不能说话,也不能像动物一样移动,但是它作为一株天生可以像修仙者一样修炼的灵物,在修炼的过程中便慢慢的开启了属于人类的神智、感情。 也正是因为彼岸花是一株有自我意识的植物,所以想让彼岸花盛开才如此艰难。 相传彼岸花一生只能盛开一次,而盛开之后,等待它的便是凋谢、死亡。 彼岸花有思维、有感觉,它能感受到身边人对它的利用之心,既是如此,它有怎么会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成全旁人的野心和欲望呢? 跟据那位苍穹派的长老所言,确实能解释千百年来彼岸花从不盛开的原因,但是这种想法最多只能算作是一种猜测,着实没有办法证明,所以是真是假,也就全凭各人想象了。 云剑青原本也对这种说法将信将疑,可是当那夜他御着飞剑赶到玉龙雪山,看到那幅少女与花的画面的时候,所有的猜测都突然成了现实。 漫天遍野的白雪、皎洁的月光和初升的太阳同时出现在天空中。 月色、雪色、朝阳、天边絮状的云彩与跪在花前的少女,一起组成了一副美得惊心动魄的画面。 一路风驰电掣的飞奔,却在看到这幅画面时,叫心脏凝结成了一个永恒。 云剑青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一般,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以为他会去看花,可是他的目光却只停留在了那个跪坐在雪地中的少女的脸上。 她在流泪。 她为什么会哭? 创造了这样一个奇迹,完成了这么多年的夙愿,一切一切的坚持都终于有了回报,为何要哭呢? 是太过惊喜的眼泪吗? 顺着李清雨悲切、无助的眼泪,云剑青的目光终于移到了那株即将给整个九州大陆带来巨大动荡的、小小彼岸花身上。 与想象中华丽的样子不同,彼岸花很小,也很精致。 轻薄的花瓣趁着初升的朝阳,就像是白玉蝴蝶淡薄的翅膀。 不过云剑青此时可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份千年难遇的美丽,因为眼前这株绝世名品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凋谢着。 舒展的花瓣慢慢的萎缩,挺拔的花朵渐渐的垂下头,就连原本翠绿的花茎也缓缓的变成了灰绿色,一切的一切,都宣告着这个美丽又脆弱的生命,正在走向尽头。 千钧一发之际,云剑青的脑海中突然便想起了曾经苍穹派长老的那个推测。 原来一切竟是真的! 彼岸花真的会在盛开之后,便耗尽自己所有的生命力! 来不及多做反应,云剑青已是手起刀落,一道灵气剑从指间飞射而出。 而随着他的动作,那朵原本已经卷缩成一团的彼岸花,就像是一只折翼的蝴蝶般,蹁跹着从枝头缓缓飘落,被李清雨接在手心里。 一整个晚上,李清雨都好像漂浮在梦境中一般不真实。 她见证了彼岸花盛开的所有美景,却也体验了花落的悲哀和苦痛。 李清雨傻傻的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那从花枝坠落的彼岸花,看着自己苦苦守候的三年的花株迅速的变得枯萎、灰绿、腐烂,最后又化作了一阵轻沙,随风消逝在无边的雪地中。 直到此刻彼岸花带来的所有梦幻般的美好全部消逝,留给李清雨的,只有无尽的、失落的、一片虚无般的痛楚。 等了三年、盼了三年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无论怎么说,也应该是高兴才对吧? 可是李清雨现如今的感觉,却真的远远不止高兴那么简单。 这话说起来可能会叫人感觉有点儿矫情,但是朝朝暮暮相对了三年,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和感情,这株小小的彼岸花,在李清雨的心里,就像是亲手照顾的孩子一样珍贵。 李清雨日日夜夜盼望着彼岸花盛开的一刻,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样的结果要以彼岸花的生命来换!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呆呆的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小小的彼岸花,李清雨只觉得心中翻涌的情绪就像是狂风海浪。 海浪呼啸而过,最后化成一滴小小的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的滴落在手心中的彼岸花上。 第四百一十七章 乱 看着跪坐在雪地里默默流泪的少女,云剑青简直感觉要疯。 这是什么值得难过、值得哭的事吗? 得到了彼岸花,你就要拥有完美的灵根资质,你就要咸鱼翻身、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现在是该傻傻呆愣着的时候吗? 情况这样紧张危机,居然还在还有工夫傻愣着发呆! 这个女子,果然痴傻! 彼岸花盛开这么大的事,势必是要震撼整个九州大陆的,难不成这傻姑娘真的以为这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嗖~~~~呼~~~~” “轰隆隆~~~~~~~” 远处的天边渐渐开始传来各式各样飞剑和飞行灵器的声音,云剑青里清楚,大部队马上就要赶来了。 沉寂了千百年的九州大陆,终于再次有异宝出世,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和会引发的动荡,自然非比寻常。 别说是凌霄派了,就算是安疆派、扶摇派、甚至最远的苍穹派,恐怕也早已有所感应,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玉龙雪山而来。 自己虽然是凌霄派仙阁的长老,在凌霄派也算位高权重,可是若真的等四派师尊到场,自己也不过是个小辈罢了,又如何说得上话! 而若等到各派师尊到场,这宝贵的彼岸花又岂能还归李清雨这样的蝼蚁所有? 没错,三年来勤勤恳恳守护彼岸花的人是她,受尽了苦楚的人也是她,可是她到底只是个无名无姓的底层弟子! 修仙者修得是仙,可是到底还是人! 既是人,又如何不贪? 彼岸花这样的至宝,又何人不爱? 曾经的仙界浩劫便是修仙者贪婪无耻的最好例子。 而今的修仙派虽然不似当年一般阴险可怖,可是也不过更多了几分道貌岸然,多了些粉饰太平的伎俩罢了。 上层想叫你将彼岸花上交门派,自然多得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到时各方压力一出,又岂能由你说出半个‘不’字? 只怕这傻乎乎的小姑娘,要连半分反抗都来不及做,便要被打上什么‘不尊师祖’、‘不爱门派’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了。 云剑青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担心这个傻姑娘。 只要碰上这傻姑娘的事,他就总是容易变得口是心非。 明明被这姑娘打脸打得脸都要肿了,明明平常口口声声厌恶嫌弃得她不行,可是如今见着她遇到了危机,云剑青还是没法坐视不理,忍不住便想要去拉她一把。 眼瞅着各门各派的人就像是闻到了猎物味道的鬣狗一样火速赶来,云剑青也顾不得心里面不断涌动的各种莫名情绪了。 他飞身一跃跳下飞剑,扯着李清雨的胳膊就将李清雨从地上拉了起来。 另一只手则是飞快抓起李清雨手心的那朵彼岸花,直直的向着李清雨的口中塞去。 没错儿,这就是云剑青想到的办法,也是现如今这种情况下,他们唯一的选择。 相传成功让彼岸花的人便可以得到重生的机会,重塑灵根、起死回生。 可是千百年来,除了那个传说中的文悠子仙尊外,还无一人成功的让彼岸花盛开过。 所以大家自然也不清楚在彼岸花盛开后、在得到了彼岸花后,之后该怎么做。 是直接将彼岸花吃了吗? 还是炼成丹药服用? 是每日挂在床头? 还是做成荷包佩戴在身上? 这些东西大家都没经历过,甚至连个先例都没有,所以大家伙儿也自然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如果是谁偷偷摸摸得到了彼岸花,那他还可以悄悄的好好研究研究。 可是这彼岸花一出世便引发了那么大的灵气波动,又直射出那样穿天贯地的绿光,弄得整个九州大陆都知道了,这么多人正虎视眈眈的向着这里赶来呢,又哪里有什么劳什子研究的时间呢? 眼下的情况可正是千钧一发。 在云剑青的眼里,此时的李清雨就像是一只被老虎、狮子等猛兽团团包围的小白兔。 这若是真的等到各大派的师尊们赶到,这李清雨别说保不住彼岸花了,怕是连她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管他该怎么服用呢!管他会不会浪费了药效呢! 直接吃吧! 若是真的如传说中那样神奇,那自然更好;便是没有什么作用,那也算是绝了所有人的坏心。 云剑青主意打得不错,只可惜他的动作虽快,旁人的动作却更快。 彼岸花还未靠近李清雨的嘴巴,一道突袭而来的灵光便瞬间将云剑青击了个正着儿。 他手腕一阵剧痛,手中的彼岸花便掉在了地上。 只是彼岸花还未等落地,一道金色的灵光便又托住了它。 灵光包裹着小小的彼岸花,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一般,轻轻慢慢的升到了半空,而云剑青的心,却像是慢慢下沉的称砣,彻底沉到了底。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云剑青转头看了一眼李清雨,看着她神情呆滞、一脸泪痕的可怜样子,他的心像是被钢针扎了一般,重重的刺痛了一下。 这个女人!真是麻烦! 身为一个底层废柴小人物,为何就不能有一个废柴该有的样子! 人又如何能抵得过命运! 云剑青脑子虽这样想着,心里却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紧紧握了握拳,又默默的松开了。 心中各种想法翻了几个轮转,最后到底轻轻拉了拉着李清雨的袖子,不着痕迹的将她向自己身后一带,这才慢慢的回转过身去。 身后,几个衣袂翩翩、道骨仙风的长者,正乘着被狂风席卷着的浮雪,缓缓而来。 “剑青见过师尊,见过雅音仙尊,见过…见过玄庭仙尊。” 虽然早已经料到彼岸花定然会惊动各派师尊悉数现身,可是这样突然的再次见到那个人,云剑青还是不由一个怔愣。 他愣愣的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中的暴躁和恼怒也像是疯长的野草一样迅速蔓延遍全身。 不过他还是很快的移开了目光,又恭敬的垂下了头。 “哈哈,剑青来的到快。” 现在说话的女声人称雅音仙尊,是扶摇派的掌派师尊,也是九州大陆四大门派中唯一的女性尊主。 雅音师尊人长得不算高,长相和蔼可亲,气质也温柔得紧。 可是尽管她看起来像是一位人畜无害的温柔阿姨,整个九州大陆却谁也不敢小瞧了她。 能执掌一大门派,又哪里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古话常说的‘以柔克刚’,说得就是雅音仙尊这样的人物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博弈1 雅音仙尊的语气轻轻柔柔,可是这话中的意义,却是意味深长。 她这话明明是对着云剑青说的,可是噙着莫名笑意的眼神却意有所指的瞟向了凌霄派的师尊任天行。 至宝当前,便是九州大陆修仙界最位高权重的几个人,都开始摒弃了身为师尊的威严,露出些贪婪的丑态。 雅音仙尊的意思任天行自然明白,她不过是想说这云剑青是自己凌霄派的人,他来得这样早,定然是被自己驱使,想要趁着大家都没有赶到的时候,独占至宝彼岸花。 面对雅音仙尊的指责,任天行却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 “剑青来的确实及时。成功救下了至宝彼岸花,堪记是大功一件。” 任天行微微一笑,他对着云剑青微微颌首,目光却是轻轻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苍穹派师尊云玄庭。 感受到任天行的目光态度,雅音仙尊微微一愣。 她虽仍旧心有不甘,有话要说,却到底不敢同时得罪两大门派的掌派师尊,所以还是尴尬的笑了笑,讪讪的住了口。 “剑青,做的不错啊。” 凌霄派师尊任天行笑着轻轻拍了拍云剑青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云剑青站到自己的身后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四大门派师尊已到了三个。 既有师尊们在场,自然不是轮不到云剑青来主持什么公道。 任天行叫他站到自己的身后,其一自是在各派师尊面前顾全门派的规矩,其二也是对他一种隐隐的保护。 毕竟彼岸花出世,云剑青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 虽然以他身份不会真的对他造成什么损害,可是雅音仙尊的几句刁难也是免不了的。 云剑青自然明白师尊对自己的照顾,可听了师尊的话选择袖手旁观,自己倒是不会被为难了,李清雨那个傻姑娘又该如何? 云剑青回过头来,瞥了眼脸上犹挂着泪珠儿的李清雨。 似乎从彼岸花被自己打落的一刻,这傻姑娘便彻底失了魂儿。 如今几位师尊都到了,她还呆呆傻傻的愣着,好像一尊没有灵魂的人偶。 ‘真是造了孽了!’ 云剑青将目光从李清雨的身上收回来,又抬起头看了眼虽然在笑着,却隐隐严厉的师尊,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目无表情、面若冰霜的苍穹派师尊云玄庭的身上。 那个人…那个人…… 还真是无动于衷呢…… 云剑青轻轻咬了咬唇,说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选择听从师尊的话,慢慢的从李清雨身前让开,听话的站到了师尊任天行的身后。 见云剑青到底听从了自己的话,而没有选择节外生枝,任天行满意的笑了笑。 “小姑娘,你叫李清雨是吧。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完成了天梯试炼的弟子吧。” 彼岸花出世的玉龙雪山到底是凌霄派的境地,而李清雨亦是凌霄派的弟子,几位仙尊虽都对这千年难遇的珍宝有着许多好奇,可是却也强忍着急切,恪守主客之道,等着凌霄派的仙尊任天行主持场面。 到底是一派之首,任天行虽然在心中已将彼岸花视为囊中之物,可是面上对李清雨却还是一片和善。 按道理来说,依李清雨的身份地位,是绝没有机会见到凌霄派师尊这样的人物的。 更别说她如今面对的还不是一个任天行,而是连带着扶摇派和苍穹派的师尊们都在,这若是搁在别人的身上,那可真是太大的荣耀。 可是面对任天行这样温柔和善的问候,李清雨却仍旧只是呆呆的,面无表情。 “哈哈,小姑娘,你不要怕,我是凌霄派大的掌派师尊,我们都不是坏人,更不会伤害你。” 自己的问话被李清雨这样一个小人物无视了,可是任天行却没有半分不满。 他脸上的肖荣伟未变,连声音都是一样的和蔼可亲。 “彼…彼岸花,她…她…死了…” 在众人目光的包围下,在任天行温和的循循善诱下,李清雨终于有了反应。 她浑身都在颤抖着,像是在回应任天行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豆大豆大的泪珠儿从她的眼眶滴滴滑落,顺着她的脸庞一直落入冰凉的雪地中,将皑皑的白雪砸出一个个小坑。 “什么死了?” 雅音仙尊从一开始便在极其认真的观察这个创造了奇迹,成功让彼岸花盛开的女孩。 眼前的女孩深深的垂着头,所以叫人看不清她的样子。 可是无论是她的穿着,还是她的动作气质,都无一不展现了这个女孩儿的土气和粗糙。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门派最边缘、最无用的底层弟子才对。 这样的人,竟真的能成功叫彼岸花盛开? 雅音仙尊一向心思细腻,此番便也在心里存了疑。 她眉头微皱,转头看向任天行淡然出声:“天行师兄,这位姑娘真的就是成功叫彼岸花盛开的人?我看她神情木讷痴傻,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失了神智?” 雅音仙尊这话说的可真有些恶毒了。 ‘发了疯、失了神志’这样的大帽子若是当真给李清雨扣严实了,那李清雨这辈子可就当真翻不了身了。 别说什么彼岸花了,恐怕连修仙都没得修了。毕竟那个门派会有神志不清的弟子呢? 不过从门派的角度上来说,若是当真给李清雨扣上了‘疯子’的帽子,倒也算是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将这彼岸花据为己有了。 毕竟,身为一个疯子,自然是不需要彼岸花这样的宝物的,而彼岸花在一个疯子的手中,也只能算作是暴殄天物。 雅音仙尊这话一出口,云剑青也是真的急了。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清雨,只盼着这傻姑娘可以不要再胡言乱语,好好的应对当前的危局才是。 在云剑青看来,而今这样的情况,彼岸花定然是保不住了。 无论是仙界浩劫前的上古时代,还是现如今看似严明公正的修仙界,虽阶级的表现形式不同,但内里还是一样没有变化的。 一个没有靠山的小人物,又怎么有权力手握至宝呢? 这样的事实,就是世界如论怎么变迁,也亘古不变的真理。 别说是三年了,就是三十年、三百年,该上交门派、上交高层的东西,就算粉身碎骨也是留不住的。 还不如识相的卖个好,主动交出去,好歹换些锦绣前途,也算没有落得个两手空空。 第四百一十九章 博弈2 这些东西云剑青以前也是不懂的。 他出身显赫,从小便高高在上、顺风顺水,便也养成了一副正义感爆棚、有情有义的直性子。 只是在失去了所有荣耀和靠山后,云剑青才在跌跌撞撞的前行中慢慢的发现了这个世界残酷。 他虽然仍旧有情有义,可是却也懂得了迂回婉转。 这不是成熟,这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又或许,所谓的成熟,便是学会接受妥协。 相比于丛林,人类的世界有道德和法律做规范和约束,但是却也只是穿上了一层漂亮的外衣,画上了精致的妆容罢了。 其根本,却还是最血粼粼的、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 眼看着雅音仙尊就要就此给李清雨定了性,云剑青心急如焚。 不过李清雨却显然没有体会到他的焦急,她仍旧仿佛对眼下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只呆呆愣愣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面无声无息的流着泪,一面喃喃自语着彼岸花的死去。 “回雅音仙尊的话,此女名叫李清雨,乃是我凌霄派饭堂的弟子。此番彼岸花盛开,便是她三年日日夜夜守护的功劳。” “此女平素便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此番大抵也是因为见到彼岸花盛开而太过高兴,又是第一次面见几位仙尊,所以更是紧张过头,这才行为失常,还望几位仙尊莫要怪罪。” 虽然知晓如今的场合不是自己该开口说话的时候,也不想在‘那个人’面前展现自己如此‘卑微难堪’的一面。 可是云剑青也清楚,此时再不开口,恐怕李清雨的命运就要彻底被几位仙尊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定下了。 想到李清雨完成天梯试炼时的场景,想到这三年来自己每次看到她时,她的努力和顽强,云剑青便是知晓自己不该出这个头,却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面的那道坎儿。 他稍微的犹豫了一瞬,却还是咬紧了牙,站了出来。 作为九州大陆最优秀的仙阁的长老,云剑青一向骄傲。 可是这会也不得不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态度恭敬又诚恳的向着雅音仙尊道歉、求情。 “哈哈~~剑青和这姑娘的关系倒是不错~” 雅音仙尊虽然从一早便看出云剑青似乎与这疯傻女子的关系不一般,可是她也是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云剑青还会站出来护着李清雨。 雅音仙尊微微愣了一下,眼波流转的从任天行和云玄庭的面上一一略过,最后停在了那朵被灵光包围着、悬在半空中的彼岸花上。 “饭堂弟子?小小的饭堂弟子竟能叫彼岸花盛开?这还真是桩奇事。呵~~” 雅音仙尊轻轻的娇笑了一声,决定不再拐弯抹角。 “今日九州大陆天降异宝,实乃是上天赐给我九州大陆修仙界的机会,也是我等的福气。想从仙界浩劫至今,我九州大陆的修仙界接连经历了仙人大战,如今又得魔人作祟,虽有众弟子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却也难免力不从心,愈发式微。” “如今仙界浩劫已过去千百年,皇天不负有心人,上天到底没有放弃我九州大陆众修仙者,赐给我们这彼岸花至宝,也就给了我们重振往日繁荣的机会。” 雅音仙尊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大义凛然,大公无私。 但是其实只有一个重点,那便是说‘这彼岸花是上天赐给我们九州大陆的,与你李清雨无关’。 不得不说,这雅音仙尊还真是厉害,没有表露出半分自己的贪婪,只从天下苍生的角度,三言两语之间便抹去了李清雨这三年来的所有辛苦、努力。 对于任天行和云玄庭而言,谁都不愿意出头做那个坏人。 如今有雅音仙尊出头,对他们两人而言,自然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加之她的这番话说得理所应当、冠冕堂皇,两人也更不可能有任何反驳,便只是点头默认。 对于眼下的这种情况,云剑青早已经心中有数。 如今他虽然心中不忍,可是眼下的情景似乎也就是对李清雨最好的结果了,他已经站出来了一次,此时自然不会再开口插言。 见几人都没有出声,也没有对自己的话提出什么异议,雅音仙尊嘴角轻弯,露出一抹微笑。 “既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希望,那我们自当好好珍惜才是…” 一面说着这话,雅音仙尊一面一伸手,那枚原本被灵气包裹悬浮在空中的彼岸花也晃晃悠悠的向着她的手心飘来。 眼见着至宝彼岸花离自己的手心越来越近,饶是雅音仙尊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大人物,都不禁心跳越来越快,心情也越来越激动了起来。 “不!那是我的彼岸花!是我的彼岸花!” 雅音仙尊心潮澎湃,只是还没等彼岸花触碰到她的指尖,原先一直失魂落魄、呆愣着的李清雨却好像突然回了神一般,突然一面大叫着,一面踉踉跄跄的向着雅音师尊猛冲了过来。 雅音仙尊虽然仙法高深,可是她也没想到李清雨这样的小人物竟然敢如此像自己发难。 电光火石之间,雅音仙尊哪里还想得起李清雨的仙法修为如何? 她条件反射般儿运起仙法,手指一挥,一道淡蓝色的灵气护盾便已经向着李清雨呼啸而去。 雅音仙尊既为一派师尊,其修为更是早已经进入了金丹期。 虽然她在四大门派的掌派师尊中修为是最弱的,主修的功夫也不是攻击性质的功法,可是对于李清雨而言,她的这道护盾,便已经可以算作是足以致命的攻击了。 身体碰触到这护盾的一瞬间,李清雨便感到一阵剧痛。 胸口处火辣辣的带着些腥气,身子更是被一阵大力推着,不受控制的向后直飞出去。 若说之前,云剑青还能沉得住气,想着要理智解决问题。 可是现如今看着李清雨被击飞受伤,命在旦夕,他还哪里能继续无动于衷? 随着李清雨痛苦的呻吟,几乎是一瞬间,云剑青也运转了功法飞身向前。 他一手环住李清雨的腰,接住她向下坠落的势头;一手则运足了功法,一道金色的飞剑从他的指尖飞射而出,直撞到雅音仙尊放出的那道淡蓝色灵气护盾上。 金色飞剑与灵气护盾互不相让,一阵激烈的、‘霹雳啪啦’的爆炸声后,飞剑和护盾终于各自化作星星光点,消失在了无尽的雪夜当中。 第四百二十章 灵魂之友 其实自打彼岸花盛开的那一瞬,李清雨的灵魂便好像跟从那些飘荡在空气中的馥郁香气的指引,一并被吸入了小小的彼岸花中。 三年来的朝夕相伴,李清雨一直将这株小小的彼岸花视为自己的所有。 说句在某些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话,对于李清雨而言,这株彼岸花早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株植物了,那是信仰、是希望、是她相依为命的朋友,也是她的孩子。 虽然说起来有些玄幻,但是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对,李清雨总感觉自己和这株彼岸花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说不清的联系。 就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将一人一花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她们虽然不能用语言交谈,也不能一起唱歌、跳舞、玩耍,但是李清雨却好像能感受到彼岸花的心情、想法。 她觉得冷、觉得饿了、觉得晒了、觉得不开心了,李清雨都能感受得到。 虽然这样说起来,叫人觉得像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但是李清雨却可以确定,这一切的感觉,都不是自己的错觉。 彼岸花是花,可是她也是自己的朋友。 她们之间存在着一种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心灵相通。 可是那根默默连接着彼此的线,却在彼岸花盛开的一瞬,彻底的断了。 李清雨甚至听到了仙断裂时的‘咔嚓’声。 那种包裹着淡绿色光芒的温暖感觉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玉龙雪山黑暗的雪夜,和呼啸而过的寒风。 三年来,李清雨第一次知道,原来玉龙雪山的夜晚竟然是这样的冷。 冷的好像要将她的血液、她的心脏全部都冻成寒冰。 属于彼岸花的淡绿色温暖的感觉仍旧萦绕在心底,可是李清雨却无比深刻的明白,彼岸花她死了,她彻底的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为什么会死呢?为什么会消失? 难道所谓的盛开,就是她的灭亡? 难道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着乞求的彼岸花盛开,竟是要以她的生命完结作为代价? 若是真的如此,那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寻求了三年的夙愿终于达成,可是李清雨却没有一丝兴奋。 她只感觉到深切的悲痛。 为彼岸花之死的悲痛,为失去一个朋友的悲痛。 而自己,就是杀死这个朋友的刽子手! 之前无数的困难、艰苦没有打倒李清雨,但是眼前彼岸花的消逝却叫她开始迷茫。 她突然便开始困惑。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 她失魂落魄、恍恍惚惚,整个人都陷入巨大的冲击中不可自拔,甚至就连云剑青和几位师尊的到来都恍若未见。 一直到雅音师尊伸手去碰触那朵被灵气包裹、悬浮在半空中的彼岸花。 就像是有人在抓握自己的心脏一般,李清雨忽而便感觉到了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不,不可以!不要碰彼岸花!那是我的彼岸花! 李清雨忘了周遭的一切,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那朵彼岸花。 在雅音仙尊施法的一瞬,她也仿佛不要命了一般的向着雅音仙尊扑去。 下一秒,当李清雨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她的身子早已经狠狠的撞在了一个坚硬、巨大的灵气护盾上。 雅音仙尊释放的灵气护盾,那又岂是李清雨等级的小人物能承受得住的? 在雅音仙尊的面前,李清雨就像是一只老虎脚下的小蚂蚁,老虎即便只是随便甩甩毛发,可是对于李清雨而言,却好似灭顶之灾。 在碰触到灵气护盾的一瞬,李清雨便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被一股大力,团成了一滩肉泥。 她还来不及做出半分反应,身子便像是一只被弓箭击中的鸟儿,不受控制般的向后飞去。 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李清雨第一次离死亡这样的近。 之前在五行仙阵中,她似乎也曾经有过濒死的体验,可是那时候即便再逼真,可是大家心里也清楚,那些都是假象,而不会有真的危险。 就像是做刺激的过山陈,或者是跳楼机,虽然也会紧张恐惧,但是心里面却清楚,自己不会真的那样死去。 但是现在不同了,虽然精神恍惚,但是李清雨却无比清楚的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现实,那排山倒海的痛楚也都是现实。 ‘死亡’这两个大字,就像是两座大山一般,以雷霆之势向着李清雨倾压而来。 李清雨以为自己会觉得恐惧的,可是这一刻,她的心里竟然只有坦然,和不舍。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眼前是天旋地转的雪原。 眼看着身子就要像是一只坠落的鸟般狠狠的摔倒地上,身后却忽然出现了一个温暖坚定的怀抱。 那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减缓了她下坠的姿态,也在这刺骨的冰寒中,带给她一丝温暖。 大师兄,是大师兄吗? 都说人在死前会看到这一生的走马灯,又或者见到这一辈子最爱儿的那个人。 那么此时,是大师兄来见自己最后一面了吗? 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李清雨艰难的回头,想要去看清大师兄的脸。 也不知是她的伤势太重,还是她心中的思念太过刻骨。 恍惚中,眼前云剑青的脸似乎变成了大师兄的样子。 “大师兄,我……” 李清雨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触摸‘大师兄’的脸,可是她的话还未出口,口中便已经是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鲜红的血液沥沥落落的滴在洁白的积雪上,红与白交替,形成了更鲜明的对比,也刺痛了云剑青的眼。 “雅音仙尊,李清雨只是我们凌霄派的一名普通弟子,又如何能承受您的如此一击?” “她守护彼岸花有功,便是行为有些不妥之处,却也没有犯该死之罪!您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有功弟子下如此死手,这就是身为扶摇派掌派师尊该有的做派吗?” 云剑青原本便是个极有正义感的耿直汉子,虽然因为这么多年的蹉跎而沾染了些世故,可是如今被李清雨的惨状刺痛,他头脑一热,便也忘记了那么多的顾虑。 他一面义正言辞的直视着制造了惨案的雅音仙尊,一面小心的将口吐鲜血、意识不清的李清雨放在地上,一手小心的环抱着她,一手则是飞快的运起简单的治疗法术。 淡淡的蓝色灵气将李清雨整个笼罩,而她身上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愈合。 第四百二十一章 筑基 雅音仙尊也没想到李清雨这个一直疯言疯语、失魂落魄的小女子竟然会突然不要命了一般的向着自己直冲过来。 雅音仙尊虽然是个很温柔端庄的女子,可是她也是个金丹期的修仙者,是个出色的战士! 感受到危险,她身体条件反射般的便自动做出了反应。 一到由金丹期修士释放的防护罩,就这样毫不留情的向着李清雨便直直的撞去。 等到雅音仙尊将彼岸花小心的托在了手里,也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清雨已经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般口吐鲜血,生死不明了。 雅音仙尊便是真的对这彼岸花有些觊觎之心,可是她也是真的没想过要伤害李清雨。 说到底,她便是有些贪婪、又有些装腔作势的官僚主义,可是她好歹是扶摇派的掌派师尊,是肩负了整个扶摇派的得道仙尊,她本质上还是有些正义感的,也算不得真坏。 雅音仙尊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手伤了李清雨。 如今看着李清雨那口吐鲜血的凄惨样子,饶是一向见多识广的雅音仙尊,也不禁有些心慌无措。 九州大陆的修仙派从人仙大战后的几近灭绝到如今重回正轨,其中靠得不是一两个人的丰功伟绩,而是所有修仙者们的众志成城。 四大修仙门派门规各有各的不同,但是只有一点,却是所有修仙者的共识。 那便是,任何修仙者之间不得自相残杀,便是真的有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也当交给各派的执法部门公正的审查,而不可由弟子之间私下械斗。 这个共识可以说是九州大陆所有修仙者的基本常识。当然了,便是师尊、长老这样的高层领导,也必须要遵守的。 雅音仙尊自然也不例外。 原本失手伤了李清雨,便已经叫雅音仙尊有些愧疚难安,如今又被云剑青这样义正言辞的一番指责,更是叫雅音仙尊又急又恼。 不过雅音仙尊到底是一派师尊,即便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期,她也很快的镇定了下来,又马上想到了应对之法。 “大胆!尔等小辈,竟敢如此与长辈说话,这就是你们凌霄派的规矩吗!” 雅音仙尊一只手轻托着彼岸花,一只手冲着云剑青一甩袖子。 长长的裙摆也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荡,漾起宽宽的纹路,就像是在雪夜中盛开的一朵圣洁的莲花。 先发制人的训斥了云剑青的无礼,雅音仙尊这才轻叹一声,神情悲悯的转向躺在云剑青怀里,奄奄一息的李清雨。 “小姑娘,虽然是你先发狂冲撞了本尊,但是伤你也实非我的本意。修仙者向来便讲究慈悲大度,我身为扶摇派的掌派师尊,虽然被冒犯,却也不会与你一个小辈计较。” 雅音仙尊轻轻举起手心里的彼岸花,看着玲珑剔透的花朵静静的悬浮与自己的手掌,她也不可抑制般的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此番我九州大陆修仙界荣获此等至宝,实乃上天庇佑,也是我九州大陆所有修仙者之福。小姑娘你率先发现此等至宝,实乃大功一件。放心吧,等你伤好之后,我等必然不会亏待与你,凌霄派也不会亏待了你,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珍贵灵器,都会如你所愿。” 雅音仙尊说着这话,转头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凌霄派师尊任天行,又看看一脸焦躁,紧紧抱着李清雨的云剑青。 她心中一时各种心思翻转个不停,脸上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且不论雅音仙尊这心里面又打起了什么主意,只说她说的这话,还真是漂亮! 不但将李清雨受得重伤轻轻巧巧的一语带过,反而着重强调了她对自己的冒犯冲撞。 不但将李清雨三年来的辛苦付出抹杀了个干净,又‘打个棒子给个甜枣’的给她许下了无比美好的前程。 这恩威并施、指鹿为马的样子,还真是将凡间界皇室官员的做派精髓学了个透彻! 李清雨脑子笨,又重伤呕血,自是听不出雅音师尊的这么多言外之意。 不过这话听在云剑青的耳朵里,可就真将他气得肝颤。 他一面运转着体内的灵气,小心翼翼的对李清雨施展着各式治疗法术,一面也是忘记了理智,只忍不住便要张口去反驳雅音仙尊的话。 只是这反驳的话还未出口,便先卡在了嗓子眼儿。 倒不是因为他突然胆怯了,而是他终于发现了隐藏在李清雨身体里的秘密。 大家都知道,李清雨是五灵根,资质差得令人发指,修炼的速度更是慢得惊人。 云剑青便记得清楚,当时新弟子训练营几百个人,等到三个月的适应期过了后,人人都进入了练气期,只有这个李清雨,连练气期都没进去,最后因为修为资质实在太差,被分配到了饭堂那样的偏远苦寒之地。 如今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其他的弟子各有各的际遇,却无一不享受着完善的修炼资源,享受着良好的修炼环境。 可即便如此,极品天才的钟凌飞也在上个月才突破了筑基期。 就他的这个速度,那还是创造了新的记录,轰动了整个九州大陆修仙界的呢。 像花素素、伍白山这样的资质稍微差一些的,甚至连筑基期都没有进,还卡在练气九层不得章法。 而大部分的普通弟子,多是练气五六层左右,若是资质稍微差一些的,甚至连练气五层都没上,至今还不能使用仙法呢。 按照云剑青的想法,李清雨毫无疑问,应该是资质最差,修炼速度最慢的那类。 她原本就资质差,又身处在玉龙雪山这样环境恶劣的地方,别说上不了练气五层,便是说她还没进练气期,恐怕云剑青都不会怎么太吃惊。 可是如今近距离的给李清雨释放治疗仙法了,云剑青才愕然发现,李清雨不但已经成功的进入了练气期了,她甚至竟然已经成功进入了筑基期!! 筑基啊!那可是筑基! 想当年自己成功筑基,也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就这李清雨,这么一个废柴五灵根,她三年筑基! 这怎么可能!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不可思议 云剑青一时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愣愣的看着李清雨,连雅音仙尊的话都忘了回。 以前咱们看一些修仙小说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一个修为很高深的人,二话不说,便可以看透修为比他低的人的境界深浅,其实这种样的情节,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修为的高低,这种东西大家若是有些不好理解,你不妨将它看做我们现代社会每个人不同学识的高低。 你学问越多、懂得知识越多,能力便也越大,也越容易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同样的,你的修为越深,同样的功法你用出来便更强大,你的战斗力越大,你便也更受人敬重。 我们在现代社会,可以凭借一个人的穿着、谈吐、修为教养,凭借这些东西来大体看出一个人的学问高低,但是这些东西也并不是完全准确的,毕竟学历不能代表人品,也不能代表素质高低。 同样的,在修仙界中,有眼力的人可以凭借一个人的气质、精气神、行为做派,简单猜测出一个人大体的修为深度,但是也是没有办法只凭肉眼准确的分辨他具体的修为到底是练气几层、筑基几层的。 云剑青也是因为眼下正如此近距离的使用治疗的仙法,所以才有机会窥探到李清雨的修为,所以才恍然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不过虽然眼下云剑青已经惊得大脑一片空白,接下来的事,却更是超出了他的认知,叫他恍惚以为自己竟是活在梦里! 要知道,雅音仙尊虽然看着柔弱可亲,可是她可是个整个八经的金丹修士! 被她的那灵气护盾那么瓷实的一撞,李清雨不说当场毙命,实则也去了半条命了。 方才刚将李清雨抱在怀里的时候,云剑青就简单的替着可怜的姑娘检查了一下。 这姑娘不但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碎裂,甚至连体内的丹田、经脉都被震得重伤。 她原本就是个最低等的五灵根,如今又受了这样严重的内伤。 就算侥幸可以被治愈,却也免不了要留下病根儿,对以后的修炼生涯更是定然要造成不小的影响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云剑青才更加的心如刀割。 李清雨的顽强努力,整个凌霄派,他是最清楚的。 可是为何老天明明已经给她了一副废柴的五灵根,还是不肯善待她哪怕一丁点? 为何还要叫她雪上加霜,绝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云剑青虽然心里一直隐隐的盼望着李清雨可以早日放弃,不要再这样的拼命,可是此刻这样的情况,他也难免心中不忍,更是暗恨上天不公。 也正是因为如此,云剑青方才情绪才会如此失控,不惜大胆的质问雅音仙尊,也想要为李清雨讨回一点公道。 可是,眼下? 方才还那样严重的伤势,奄奄一息到叫人揪心,只担心她不知何时就要咽气,可是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不但呼吸平稳了,伤口愈合了,甚至就连原本碎裂的五脏六腑都诡异的重新变得完好如初。 怎么会这样! 云剑青身为仙阁的掌事长老,虽然说不上通晓天下事,可也着实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 可是想他纵横九州大陆这么多年,却也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儿! 这三年间,这个李清雨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到底有什么样自己不知道的奇遇,又获得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至宝? 难道是彼岸花? 难道她早已经得到了彼岸花? 怎么可能呢!那花儿不在那儿了吗! 这彼岸花一开,这么大的动静儿,若这个李清雨真的早得到了其他的,又怎么可能避人耳目,叫所有人都毫无察觉? 云剑青转过头,目光惊疑不定的看向雅音仙尊手里托着的那朵小小的彼岸花,又低下头看看靠在自己怀里,呼吸越来越平稳的李清雨,心里则是各番心思反复涌动,惊疑不定。 “剑青,你也别愣着了。这叫清雨的姑娘伤势颇重,还是快待她回凌霄派,找专门的医生好好的诊治一番吧。” 云剑青尚在惊疑,雅音仙尊已经轻轻柔柔的笑着,又发了话。 云剑青此刻虽打心眼儿里厌恶这虚伪又心机的雅音仙尊,可是对于她的这话,却也还是很认同的。 这修仙者的仙法啊,特别是给人疗伤治病的仙法,可不是能随便释放的。 咱们以前看一些武侠小说,只要个会内功的人,就动不动随便给人来个‘运功疗伤’,将自己的内力输送到别人的身体里,以此来给别人疗伤治病。 但是在修仙界,这样的行为可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这可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杀人。 每个人的灵气都是由自身努力修炼而成,也根据每个人的修炼方式、灵根资质、身体经脉不同,而各有不同。 若是贸贸然将一个人的灵气输入另一个人的身体里,那可是会产生‘排异感’的,不亚于一种酷刑。 就像是不同血型的人互相输血一般,严重的时候甚至会直接要人的性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修仙界中,不是说一个人的功法越高深,他的治疗法术便越强。 而是要专门修习这些治疗法术的人,才能成为专业合格的医生。 云剑青虽然是仙阁的长老,又是一名元婴期的修士,可是他的治疗法术还真算不得多高深,最多也就是比‘皮毛’强上几分罢了。 眼下他虽然心里面对李清雨突然暴涨的修为和奇怪的自愈能力十分好奇,可是依他现如今的医术水平,他还真的看不出什么端倪。 一切都来得太诡异的,也太超出云剑青的认知范围,反倒叫云剑青一时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眼下的李清雨,就像是一个感染了神秘病毒而获得了超能力的超人。 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前,谁也不知道这病毒到底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这神秘的超能力,给李清雨,甚至给整个修仙界,带来的到底是些什么样的动荡。 云剑青心里一面是惊疑,一面也是对李清雨隐隐的担心。 他小心翼翼的用双臂将李清雨环抱了起来,想要将她先送回凌霄派请专门的医生救治。 只是还没等他直起身子,原先一直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云玄庭却突然有了动作。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不堪一击 云玄庭是九州大陆四大门派之一,苍穹派的掌门师尊,也是一位在整个九州大陆都出了名的、性格极冷漠的冷面公子。 众所周知,九州大陆四大门派,其中整体能力最大、弟子修为最高深的,当属我们李清雨现如今所在的凌霄派。 但是若论起这四大掌门师尊的仙法功力,其中最出众的,还当初这位苍穹派的云玄庭。 云玄庭仙尊,如今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他风度翩翩,身姿挺拔,若忽略了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冷如冰霜的表情,单看样貌,他实则是一位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 只可惜这样一位貌若潘安的男子,却得了那样一副‘冰坨子’般的性格。 别说是‘不近人情’了,简直是不食人间烟火! 在他年轻的时候,各大门派不知道有多少貌美的女弟子爱慕于他。 可是这个人呢,竟是只知每日每夜的修炼,而对那些女弟子的轮番示好全都无动于衷,不知惹得多少女子黯然神伤、独自垂泪。 他就像是一个冷酷的机器,天生少了些属于人的情感,而将所有的精力和热情都投入到了修炼当中,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样的勤勤恳恳和心无旁骛之下,他的修为才仿佛一骑绝尘般,将其他三大门派的师尊远远甩在了身后。 这位云玄庭仙尊,实在堪称九州大陆除了长生子、文悠子两位仙尊之外的修仙第一人。 云玄庭仙尊平常便性格冷漠,不善与人言辞,每日除了修炼,连门派中的大小事务,都是交与其下弟子打理。 雅音仙尊、任天行仙尊虽与他同为四大门派的掌派师尊,但是几个人的关系,实则算不得多么相熟。 今晚云玄庭仙尊虽然也感应到了彼岸花的出世,也在第一时间便到达了玉龙雪山,但是与心急的雅音仙尊和任天行仙尊不同,他更像是一个冷漠的看客。 不管是众人为了彼岸花的归属而互相博弈,还是李清雨受伤吐血,他都只一言不发的背着手静静站在一边,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直到此刻,看着李清雨慢慢恢复了血色的脸庞,看着云剑青脸上的惊愕,他才仿佛突然回过了神一般,仿佛鬼魅般的闪到云剑青身边,将他怀里轻抱着的李清雨一把抓在手里。 “你…你做什么…!” 云玄庭的突然出击,无疑叫云剑青很是惊慌。 他身子向后一闪,一手将李清雨抱得更紧,一手则是瞬间化出一柄金色的灵气长剑,向着云玄庭便是一个毫不留情的横切。 嗜血逼人的剑气激起了地上的积雪。 一瞬间,到处都是被剑气扫起的雪花,纷纷洋洋的雪花布满了整个天空,在初升的金色朝阳下,更是美得好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只是剑气虽凶猛,在云玄庭的眼中,却只如不堪一击的白纸。 云剑青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他手指轻轻一挑,那方才还仿佛要劈天盖地的金色剑气瞬间便像是碎成了粉末的冰,轰然倒塌,化作了星星光点,混杂在漫天的飞雪中,渐渐消失不见。 “这么久了,还是没半点长进。” 一整个晚上,云玄庭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就像是一架上好古琴的琴音,清冷动人。 可是他的话,却是一把利剑,瞬间便狠狠的刺透了云剑青的心脏,叫他如万箭穿心。 “你……你说什么!” 云剑青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他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眼睛里更是瞬间便充满了血丝。 他大吼一声,握紧了拳,几乎是运足了全身的力气,只是灵气剑还未出手,云玄庭便已经仿佛鬼魅一般的瞬间‘飘’到了他的面前。 “不要胡闹了。” 在云剑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云玄庭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 还未来得及放出的灵气剑也在云玄庭接触到他手腕的一瞬间,彻底偃旗息鼓。 身体里沸腾的灵气慢慢的平息,身体里翻涌的热血也慢慢的静止。 云剑青涨得通红的脸又慢慢变得惨白。 一阵冷汗顺着他的后脖颈,一直滴落着流到他的后背。 就像是一条带着寒冰的冰川,瞬间叫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像是五座大山一般,直直的向着他倾压下来,也瞬间击垮了他所有的信念。 对啊,胡闹。 在你的眼里,我的所作所为都是胡闹而已。 从出生开始,我便是一个笑话,是一个错误。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便我已经成功进入了元婴期,成为了仙阁的长老,但是在你的面前,我还是如此的弱小,如此的不堪一击… 云剑青的心在滴血。 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云玄庭,浑身上下好像被寒冰包裹,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 若不是怀里还抱着李清雨,能够感受到她的温度,云剑青简直要有些站立不稳。 不过云玄庭可没有注意到云剑青的异样的表现。又或者他注意到了,却并不在意。 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云剑青怀中尚在昏迷的李清雨身上。 他运气仙法,将手覆在李清雨的额头上,神情极其的认真。 他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可理解的事,他的脸上露出些和云剑青一样的惊疑不定来。 “怎么会!” 传言都说苍穹派的云玄庭仙尊向来面若冰霜,从未见他哭过、笑过,可是即便是这样一位从来都面不改色的冷酷公子,眼下也露出些不可思议来。 他慢慢收回手,皱紧了眉头,又不可置信般的摇了摇头。 到底是不信邪,云玄庭又重新运足了仙法,他这次甚至换了只手,轻覆在李清雨的额头上。 这次的诊治云玄庭似乎比之前更加的用心了。 他不但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身上也不断有淡淡的金光闪过。 看着云玄庭如此认真严肃的样子,雅音仙尊和任天行仙尊也不禁有些惊疑。 这是怎么了?这个姑娘的身上莫不是还隐藏着什么别的秘密? 能叫云玄庭那样的人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雅音仙尊和任天行仙尊正准备对这李清雨一探究竟之时,云玄庭却是忽而睁开了眼睛,放下了手。 他脸上露出些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他静静的沉默了一会儿,后来竟是好似想通了什么了不起的道理一般,突然仰天长笑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四章 吃相 云玄庭笑得畅快忘我,却着实将在场的雅音仙尊和任天行都吃了一惊。 这个万年不变的冰坨子,如今是犯了什么邪? 能叫云玄庭这样的人情绪失控到这个地步,这个叫李清雨的姑娘身上又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雅音仙尊沉不住气,她见云玄庭仰天大笑个不停,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她也不多废话,轻轻一甩裙摆,整个人便像是一只离了弦的箭一般,向着李清雨便直冲了过去。 只是还不等她的手掌接触到李清雨的身体,便先被一道金色的灵气束缚住了手腕。 “云玄庭,你…!” 没想到云玄庭会对自己动手,雅音仙尊愣了一下。 她的仙法修为自然比不上云玄庭这样的怪物,被金色灵气束缚住的那只手,更是好像被锁仙绳捆住了一般,怎么都挣脱不开。 雅音仙尊无奈,只得将身子一侧,避其锋芒,而用原本拿着彼岸花的那只手掐起法诀,运足了仙法,向着云玄庭反攻回去。 只是她这仙法还未出手,云玄庭便已经一个瞬移贴到了她的后背,不但将她的攻势瞬间消弭于无形,甚至连原本握在她手心里的彼岸花也瞬间被云玄庭拈在了指尖上。 “云玄庭!你竟当真对我出手!你就不怕我告到长生子仙尊那里!” 高手之间斗法,往往一招之间便定下了胜负,只有咋咋呼呼的小虾米会打上个三天三夜还毫发无伤。 只这一瞬,雅音便知自己不是云玄庭对手,当下也再反抗,只是傲然直立在原地,柳眉倒竖,凤眸狠狠的盯着云玄庭。 “云玄庭,你到底想做什么!还不把彼岸花还我!” 云玄庭今日之举实在太反常,不但雅音仙尊心下有些紧张,甚至就连一边的任天行仙尊也有些看不透他的心思了。 “玄庭,这彼岸花可是千年难遇的至宝,你可千万莫要轻举妄动。若这彼岸花出了什么闪失,你我几人怕是都要成为这九州大陆的罪人了。” 任天行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可是他这话中的意思,却并不像他的表情一样友善,反而是威胁满满。 不过云玄庭这样的人物,又怎么能被这样简单的两句话便威胁住呢? 在雅音仙尊与任天行紧张的目光中,云玄庭将手中捻着的彼岸花慢慢的送到了嘴边。 “玄庭!莫要轻举妄动啊!” “你!你竟敢独吞彼岸花!” 在任天行和雅音仙尊的惊呼声中,云玄庭将那朵万众瞩目的彼岸花慢慢的靠近了自己的嘴边… “呵~真是香啊~” 云玄庭轻轻的笑着,眼光带着些戏谑的瞟向紧张不已的雅音仙尊和任天行。 而他也没有依照众人的预想将那朵彼岸花吃进嘴里,而只是凑到鼻子边轻轻闻了闻。 闻过了,云玄庭轻轻叹了口气,将捻着彼岸花的手轻轻的放了下来,而雅音仙尊和任天行也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默默的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雅音玄尊和任天行仙尊仿佛劫后余生般的庆幸的样子,云玄庭突然便产生了一种特别荒谬、特别可笑的感觉。 到底是谁聪明,又到底是谁痴傻? 众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这么多年间,他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潜心修。 可是在他修为浅薄的时候,他还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心中的目标也还明确,如今随着修为越来越高深,他的眼前反倒更多了许多迷雾,心里面也越发多了许多困惑。 直到今天,看着手中的彼岸花,看着仍在昏迷中的李清雨,所有的迷雾和困惑都好像突然便有了答案。 “雅音,你未免太心急。吃相也未免有些太难看。” 云玄庭一面揉捻着手里的彼岸花,一面低着头微笑着。 就在雅音仙尊和任天行都因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而有些提心吊胆之时,他却忽然轻轻的抬起头,看向雅音仙尊,轻轻感叹了这样一句话。 雅音师兄和任天行都没有想到云玄庭会突然这样说,两个人一时又俱是一愣。 不过片刻,雅音仙尊便也明白了云玄庭话中的意思。 她愣楞的看着云玄庭那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神儿,饶是她向来处变不惊,如今也不禁好似被人看穿了一般的心惊肉跳。 她不敢与云玄庭的目光对视,便只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耳边是不断呼啸而过的冷风。 站在残雪与冷风中的雅音仙尊,心中莫名复杂翻涌的情绪,也像这打着旋儿的狂风一样,冰寒刺骨。 就这样垂着头不知静默了多久,雅音才再一次又抬起了头。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又带了些笑容,就连形容举止,都恢复了之前的淡定从容。 “既是想吃,又谈何吃相?” 雅音仙尊轻轻的笑着,她眉眼柔顺,笑靥如花。 她的目光从在场的任天行、云剑青、李清雨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停留在了拈花静思的云玄庭脸上。 “这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公平?遵守规则既是公平,而规则是由强者创造。” “彼岸花这样的至宝谁不喜欢。‘想要’和‘心向往之’又有何区别?” “既然总归是想吃,好的吃相和坏的吃相,又有什么差别?总归是要吃便对了。” 雅音仙尊这话一出口,倒是反而叫云玄庭高看了她两眼。 云玄庭拈着花的手一停,人也一愣。他愣了一会儿,继而突然又发出一阵大笑。 “不错,说得不错!既是想吃,又何必在意吃相!” 云玄庭‘哈哈’的笑着,忽而将手轻轻一扬,原本拿在他手中的那朵彼岸花,也应声向着雅音仙尊直射而来。 “给!你的彼岸花!” 看着雅音仙尊小心翼翼的接住了彼岸花,又如获至宝一般的将那朵小小的彼岸花捧在手心里,云玄庭的脸上又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一面笑着,一面轻轻的摇了摇头。 最后心头的所有复杂情绪都化作了一声长叹,只是不知他到底是在为谁叹息,是李清雨,是雅音,亦或是他自己。 笑过了,也叹过了。 云玄庭祭出一柄飞剑,就像是一颗流星一般,毫无留恋的消失在了朝阳里。 真正的无欲无求。 第四百二十五章 奇迹 李清雨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经没有了皑皑的白雪。 距离那个波折繁复的夜,也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 那日,云玄庭仙尊突然架着飞剑离去,李清雨又昏迷不醒,剩下的雅音仙尊、任天行仙尊又如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彼岸花,几个人便也不再犹豫,直接御剑回到了凌霄派。 雅音仙尊与任天行仙尊得到了至宝彼岸花,自是全身心的投入了对彼岸花的研究;而李清雨也被云剑青带着,送到了仙阁的医务室进行医治。 那夜被雅音仙尊的灵气护盾所伤,李清雨几乎五脏六腑俱裂、经脉尽断。 然而令人惊诧的是,明明是那样严重的伤势,却像是有种神秘的力量驱使着一般,叫李清雨在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里,所有的伤便又诡异的全部愈合了。 不但外伤没有留下一点儿疤痕,甚至就连内伤都愈合如初,甚至看不出一丝曾经受伤过的痕迹。 这样的奇迹不但叫云剑青惊诧不已,甚至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神医扁时珍都想不出道理。 李清雨昏迷的这些天里,仙阁的神医扁时珍便一直在研究着李清雨身体里的异变,可是反复研究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却只越研究越心惊,始终也没有找这其中隐藏着的秘密。 经过扁时珍神医的这段时间的研究,李清雨不但拥有这样神奇的自愈能力,她的仙法修为,甚至已经达到了筑基六层的境界。 筑基六层,那可是筑基六层! 短短三年时间,筑基六层! 对于这个筑基六层,大家可能不是太理解其代表的意义。 这么说吧,钟凌飞不是号称九州大陆有史以来的最聪明、资质最好的那个天才吗,他也不过上个月才刚刚突破了筑基境界。 凌霄派的弟子划分,一般是内门弟子大于外门弟子、大于普通弟子、大于功能性弟子、大于打杂的弟子。 毫无疑问,饭堂的李清雨就属于最底层的打杂弟子,相较于李清雨而言,内门弟子们就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那么内门弟子中最优秀的仙阁弟子,他们的修为又是什么呢? 仙阁的大师兄温默尘,他现在是筑基八层的境界,二师姐任傲珊的资质要更好些,与钟凌飞一样也是单灵根,可是她也才刚刚升入筑基九层罢了。 像是其他的师弟师妹们,比如三师姐张起超、四师兄黄家奇、五师兄陆大成,他们的修为更是大概只有筑基三层到五层这样的境界。 所以说了这么多,大家明白李清雨的这个筑基六层到底意味了什么吗? 那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还是整个九州大陆修仙史上最大的奇迹! 难怪她李清雨在玉龙雪山的时候长长几个月的时间都不需要进食。她这样的修为,明明已经达到了可以辟谷的境界!她自然不需要吃什么东西,便也能维持体内的能量。 也难怪她的力气越来越大,最后竟然能托举起山上滚下的巨石。她体内的灵气原本就相比于一般人更加的凝练、纯净,如今甚至到达了筑基六层的境界,自然能量巨大,即便她还没有学习过仙法,无法将这股力量释放出来,可是却也力大无穷,堪拔山扛鼎。 在刚刚探出李清雨修为的时候,扁时珍神医的脑子都差点儿炸开。 他晃晃悠悠,连脚步都站不稳了,可是尽管惊得连心脏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儿,扁时珍神医还是踉踉跄跄的就往外赶,当下便想着赶快去像师尊报告这个消息,分享这个旷古烁今的大奇迹。 还是云剑青拦住了他,这才叫李清雨的秘密没有那么快的大白于天下,没有造成震撼整个九州大陆的轰动。 云剑青之所以拦下了扁时珍神医,其实也是出于一种对李清雨的保护。 李清雨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神奇,也太神秘。 云剑青虽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理到底是什么,但是也觉得大抵是与彼岸花是脱不了干系的。 现如今因为这突然盛开的彼岸花,整个凌霄派,不,应该说是整个九州大陆都陷入了一片欢腾中。 彼岸花盛开时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可以说整个九州大陆的修仙者都听到了或多或少的动静。 只是碍于几位仙尊的威严,所以大家才按捺住心底的好奇,没有贸贸然的前去玉龙雪山一探究竟。 可是即便是这样,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也传得漫天飞。 李清雨昏迷的这段日子里,不但那夜因为正在闭关所以没有及时赶到现场的安疆派掌派师尊,终于赶到了凌霄派,其他各个门派的内门弟子们,也被雅音师尊、安疆派师尊以各种理由,调到了凌霄派来。 雅音师尊她们心里面打得是什么算盘,云剑青不得而知。 但是他总可以确定一点,那便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算盘,总免不了与这彼岸花有关。 还有一点是云剑青可以确定的,那便是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凌霄派,甚至是整个九州大陆,都不会太平了。 眼下这样的多事之秋,关于李清雨的奇迹,自然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事情原本就已经很复杂了,若是再被那些‘利欲熏心’的人知晓了李清雨的身上发生的这些奇迹,免不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若是他们要将李清雨拉去做各种各样的研究实验呢? 若是他们因为惧怕而杀了李清雨呢? 这些种可能,都不是一定不会发生的。 在没办法控制事情的走向之前,云剑青还是决定先将李清雨放在扁时珍神医这里好好的医治一番,然后再视情况做新的打算。 扁时珍虽然不清楚云剑青的用意,但是他到底是仙阁的人,对于这位仙阁长老的话也很是听从,所以在李清雨身上发生的这一系列不可思议的奇迹,便也在云剑青和扁时珍神医的共同遮掩下,暂且的隐瞒了下来。 只是李清雨虽然身体早已经无碍,可是却不知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清醒过来。 扁时珍神医先时还很是担心,担心李清雨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也担心她这么久没有清醒,没有办法进食、没有办法修炼,所以身体的能量会跟不上。 但是很快的,扁时珍便发现他又多虑了。 这个李清雨,她虽然在昏迷,意识不清,可是她的身体竟然自发的吸取着空气里的灵气,自发的进行着修炼! 第四百二十六章 花素素 这个发现,简直比那筑基六层的修为还要更令人心惊! 功法修为突然如涨了翅膀一般到达了筑基六层,虽然惊人,可是到底是个‘一锤子买卖’,会不会如同‘伤仲永’一般后继不足,那还都是说不准的事。 仙界浩劫之前,各种各样的丹药泛滥,那个时候也不是没有出过可以让修为在短时间内猛的丹药的。 只是那样的丹药虽然功效神奇,但是往往副作用也更大,对人的身体、丹田、经脉造成的损害也是不可逆转的,短时间之内可能还看不太出来,但是时间一久,身体就成了千疮百孔的布袋,不是再无法负荷灵气的运转,便是遭到了灵气的反噬,总归代价巨大,得不偿失。 若说扁时珍神医对李清雨这突飞猛进的修为,还存在些许的怀疑,那对她这随时随地、自发自觉运转着的功法,就只剩下满满的惊叹了。 这个女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五灵根又如何,脑子笨又怎么样,她可是在全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自动修炼呢! 旁的弟子想要修炼,那都得端端正正的以打坐的姿势坐好,清心凝神,先进入入定的状态,然后才可以开始修炼。 修炼的时间一旦太长,还很容易分心、疲惫。 别说是一天修炼十二个时辰了,便是六个时辰,很多人都没有办法保证。 可是李清雨呢? 她既不需要入定,也不需要打坐,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静坐还是运动着,甚至不需要她努力的凝神静气,只要她活着,无论她在做什么,她的身体就像是有惯性一般,自动的开始修炼。 都说修仙就像是愚公移山。那么这个李清雨,就像是安装了一个全天不休的电动铲子,有了电动铲子的帮助,她自然便比旁人多了更多的修炼时间,想要将大山移走,便也比旁人更多了几分希望。 现在的扁时珍看李清雨,那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神仙转世的文曲星,连目光都无时无刻的放着光。 他现在的心里面积攒了太多的惊奇和疑惑,就等着李清雨赶快醒过来,好给自己好好的解解惑,搞不好就能解开什么了不起的医学难题,给九州大陆的修仙界带来一次飞跃性的进步。 只是李清雨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身体早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可是就是一直醒不过来。 她这一昏迷,就昏迷了近半个月。 直到外面因为那株突然盛开的彼岸花彻底乱成了一锅粥,李清雨才迷迷蒙蒙的睁开了眼睛。 才睁开眼睛的李清雨还有些迷迷糊糊,她所有的记忆都还停留在那席卷了全身的剧痛,和恍惚中大师兄温默尘的脸。 整整三年的时间都在寒冷艰苦的玉龙雪山度过,每日的风餐露宿,如今突然住进了这样安稳精巧的房子里,身上盖着这样柔软轻柔的棉被,李清雨还有些不习惯。 这样大的情景转变,叫她恍然产生了种‘不知今昔何年’的困惑。 对于李清雨而言,仙阁的医务室是很陌生的。 钟凌飞曾经带她来过一次这个医务室,可是如今算起来,那也是三年前发生的事了。 李清雨迷蒙的睁开眼睛,又僵着身子从床上慢慢坐起来,她的心里只有困惑,脑子则是一片空白。 她傻傻的呆坐了一会儿,却仍旧回不过神儿。 脑子里面痛得厉害,叫她怎么都没办法想清楚所有发生的事情,也就没有办法弄清自己现如今的处境。 她呆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还是先下床去外面看看,至少先弄清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打定了主意,李清雨便撑着仍然有些沉重的身子准备下床,只是这一动,她才发现自己的床尾竟还趴着个人。 似乎也感受到了李清雨的动作,床尾的人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啊!太好了!清雨,你可算醒了!” 见到李清雨正端坐在床上,那睡在床尾的女子一愣,继而爆发出一阵欢呼。 她‘哈哈哈’的笑着,竟然直接从床尾一跃而起,将李清雨抱了个满怀。又紧紧的压着她,将李清雨重新扑倒回了床上。 “你这大傻子!你可吓死我了!” 笑过了,那女子竟又开始哭了起来。 她一面将脸上的眼泪鼻涕俱都抹到李清雨的后衣领上,一面举起小拳头冲着李清雨的肩膀就是一阵猛锤。 那满心埋怨的架势,好像李清雨是个背信忘义的负心汉,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伤了她的心。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一笑一哭、一锤一打,倒是终于叫李清雨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多了些实感,也终于记起了半个月前,玉龙雪山发生的一切。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花素素。 平常的花素素最是爱美不过,虽然训练辛苦,可是每天也都会花许多时间好好的梳洗打扮。 可是眼前的花素素,不但半分粉黛未施,面容更是说不出的憔悴,两只眼睛更是好像青蛙一般,肿成了两颗桃核,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精致爱美的样子? “你这个冤家!得到彼岸花是件多大的好事!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睡就是半个月,可是要将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都吓了个半死!” 花素素这话说得不假。 当日彼岸花盛开的事,还不等天亮,便传遍了整个九州大陆。 花素素、钟凌飞几人还没来得及为李清雨感到高兴,那边儿云剑青就风风火火的将昏迷不醒的李清雨带回了医务室。 李清雨昏迷的蹊跷,无论是花素素还是钟凌飞,都又着急又担心。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焦急的询问,无论是云剑青,还是扁时珍神医,又都只是守口如瓶,半分信息都不透漏。 钟凌飞还好,他这个人更理智些,虽然不清楚当夜发生的真相如何,可是对于可能会发生的事,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在他看来,李清雨眼下昏迷反而可以算作是一件好事。这彼岸花不被人知道便也罢了,如今闹得这样热闹,留在李清雨的手里反而成了个祸患。 不过花素素可想不了那么多了。 她原本便跟李清雨最要好,一见着李清雨满身憔悴又昏迷不醒的样子,花素素当下便哭成了个泪人。 这半个月里,花素素连每日的训练的丢到了一边,就每日每夜的守在李清雨的床边。 可以说,李清雨昏迷了半个月的时间,还能这样干净整洁,这都是花素素的功劳。 第四百二十七章 痴人 这半个月的时间,李清雨一直在昏迷,所以倒是烦恼全无。 她却不知道,外面的人,无论是花素素、钟凌飞、伍白山,还是云剑青,甚至远在饭堂的凤采儿、云中飞等等,大家都因为她的昏迷,着了多少的急,受了多少的折磨。 花素素和钟凌飞自不用多说,这两个人从李清雨到了仙阁医务室以来,就像是也在医务室扎根了一样,几乎是全天二十四小时的守护在李清雨的身边。 花素素主要负责照顾昏迷着的李清雨;钟凌飞做的事可就更多了,他不但要照顾李清雨,还要时刻关注着门派里的各种动静。 凌霄派这半个月可真不太平,不但四大门派的掌派仙尊尽数赶到,各个门派的骨干弟子也到了不少,只将凌霄派挤得像个热闹的菜市场。 大家都是为了这新鲜出炉的彼岸花而来的。 尽管这彼岸花是因为李清雨三年来的辛苦守护才终于盛开的,但是现在这株彼岸花已经成为了所有修仙者共同的至宝。 在利益面前,没有一个人会让步,也没有人会站出来充当这个英雄,觉得这株彼岸花应当属于李清雨。 大家都将彼岸花视为了自己的所有物,如此心急火燎的赶到凌霄派,也不过希望自己可以在第一时间分得一杯羹。 钟凌飞人精一般的人物,自然对眼下的这种情况早就有所预料。 他一向极识时务,自然不会觉得这样的情况有什么不对或者不公平。 他一方面自己也想着要多分一杯羹,一方面也是希望可以利用这株彼岸花给李清雨谋得多一点的好处。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紧密的关注事态的发展。 所有人都在查阅典籍、寻遍古方,只想要弄清楚彼岸花使用的方法。 这么多九州大陆最顶尖的佼佼者聚集在一起,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听说有人似乎已经,在一本古籍中找到了调制彼岸花的汤药配方。 这配方的真假钟凌飞还不知道。 但是毫无疑问,若这配方是真的,想来在不久的将来,九州大陆免不了要因为这神奇的配方再起许多波澜,就算不会斗法流血,可是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也是少不了的。 钟凌飞虽然已经是资质最好的单灵根了,但是彼岸花那样的至宝又有谁会不想要呢?就算不需要重塑灵根,只锦上添花,也是极好的。 抱着这样的欲念,钟凌飞最近可真是将自己这三年来在凌霄派结下的所有人脉都利用了起来,每日忙忙活活,上下钻营,只盼着自己可以多分上一杯羹。 而与钟凌飞的忙碌相反,这段时间云剑青的生活可以称得上是完全的低沉消极了。 自打那日云剑青将李清雨带回仙阁交给扁时珍神医后,他便一个人黯然神伤的躲进了修炼室,开始了新一轮的闭关。 如今的凌霄派正是多事之秋,也着实闹腾。 云剑青一向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不过他这次闭关的理由却并不是因为凌霄派这热闹的气氛,而是因为那晚云玄庭的话。 云玄庭说,过了这么久,自己还没有丝毫的长进。 他说自己不要再胡闹了。 这两句话,就像是两把长刀,一下子将云剑青这么多年的所有信念、所有坚持都敲了个粉碎。 大家都不是云剑青,所以便也没有经历过云剑青这么多年多经历的一切,所以自然也没有办法去理解他此刻所受的打击到底有多么巨大。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将修炼当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去看待,甚至将仙阁的诸多事务都抛到一边,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修炼当中。 他之所以这样努力,自然不是因为他天生爱自虐。 他只是想证明,想向那个人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的存在。 可是云玄庭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瞬间将他所有的努力都化成了泡沫。 明明已经那样拼命、那样努力了,可是在他的面前,还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啊~ 是因为资质吗? 因为自己的资质不够优秀?因为自己的母亲是一个那样平庸的五灵根? 想到自己的母亲,云剑青又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那个女人,那个总是笑意盎然,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脸上都永远带着笑容的女人,在她离去的那一刻,哭得那样的伤心。 她的泪就像滚烫的开水,浇在云剑青的心上,也在他的心头留下了永远都难以磨灭的印记。 只要想起她,心头的印记便隐隐作热,叫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是恨,又或者,只是不甘心。 李清雨昏迷了半个月,云剑青也发了狂般的闭关了半个月。 不过李清雨并不知道因为那夜的自己给云剑青带来的打击和苦痛,她甚至不知道那夜从雅音仙尊手下救下自己的人便是这个向来对自己深恶痛绝的云剑青。 她睡了半个月未醒,对这半个月间凌霄派,乃至整个修仙界发生的所有动荡都一无所知。 虽然这个动荡原本是因她而起的,但是现如今,她却被脱离在了这场漩涡之外,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听着花素素叽叽喳喳的与她说着这段时间凌霄派的热闹欢腾,李清雨的心里却还在为彼岸花的死去而伤心。 对于李清雨的郁郁寡欢,花素素就很是不理解。 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人为一朵花儿伤心的? 只不过是一朵花儿而已,哪怕真的相处的时间久了,可是到底只是一朵花儿而已啊! 花儿枯死,这原本就是一件极正常的事,又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呢? 自己的小雨儿,还真是个痴人! 花素素想得不错,李清雨确实是个痴人。 她的困惑和不理解,事实上也是大多数人都想不明白的。 但是大家换种角度来想,也正是因为李清雨是个痴人,所以她才有可能创造奇迹,叫彼岸花盛开。 先前那名苍穹派的学者想得不错,彼岸花确实是一种极有灵性的植物,她不但可以自发的从天地当中吸取灵气,并且甚至可以拥有人类一般的思维和感情。 彼岸花一生只会盛开一次,她的盛开,便宣告着她的枯萎。 这样的彼岸花,又怎么会为了那些一心想要利用她、得到她的人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真心,只有真心才能换得的。 也正是因为李清雨是个痴人,所以她才能得到彼岸花的真心。 她才能创造奇迹,令彼岸花盛开。 第四百二十八章 试探 花素素虽然不能理解李清雨这莫名其妙的悲伤和痛心,但是她还是很尽职尽责的一直陪伴在李清雨的身边,照顾她、安慰她。 花素素原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更藏不住什么话,这段时间凌霄派接二连三儿的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花素素也早就等不及的想要赶快与李清雨分享。 她叽叽喳喳的说着因为这株彼岸花而给整个修仙界带来的轰动,说着那些师尊、长老们是如何开了一个又一个会、呕心沥血的去研究彼岸花的使用方法,又笑着说自己的师傅蓝如海如今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变化的身上,忙得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自己在仙阁的医务室待了那么久的时间,他却没有半分察觉…… 花素素与李清雨久别重逢,又被这段时间李清雨的昏迷吓了个半死,如今李清雨可算醒了,她自然憋了满肚子的话想与李清雨分享。 只是她却没有注意,随着她叽叽喳喳的诉说,李清雨的脸色却越来越僵硬,越来越难看了。 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每个人都在主动或者被动的接受着这个世界的潜规则,就像是一堆聚集在一起的石头,慢慢的被打磨平了棱角,慢慢的变得圆滑。 可是李清雨不是普通的石头,她就是一块儿金刚石。 她不懂,为什么彼岸花的盛开要以枯萎作为代价;她也不懂,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理直气壮的拿走属于她的彼岸花。 明明这三年来是自己一刻不停的守在彼岸花身边的,是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辛苦和坚持,不是吗? 她委屈,她感到无比的委屈。 可是这样的委屈,却也是注定没有人能理解的。 “哎呀!小姑娘,你可算醒啦!” 两个人正在屋子里说得热闹,屋子外忽然传来一阵夹杂着惊喜的欢呼。 紧接着,一个身材矮小、须发皆白的老人,就像是一个赶着放学回家的孩童一般,一脸惊喜的冲了进来。 李清雨并不认得这个老人,见他直直的向着自己冲了过来,又仔仔细细的围着自己仔细的瞧个不停,当下便很是有些拘束。 花素素也看出了李清雨的不自在,当下便拉着李清雨的手,笑着跟她解释:“雨儿,这位就是仙阁的扁时珍神医了,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扁神医在照顾着你的。此番你醒了,可是该好好的感谢一下扁神医!” 扁时珍神医? 这对这位凌霄派有名的神医,李清雨虽没有见过真人,可是也曾经听钟凌飞说起过他的名字。 原来这段时间自己便是由扁时珍神医照顾医治的。 李清雨虽然性格木讷,却也知道感恩,当下便向着扁时珍神医连连鞠躬道谢。 不过眼下扁时珍神医可没心思受这些感谢,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自己的那些疑惑上了。 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明明是个最废柴的五灵根,却为何会在短短三年的时间内便突然突破了筑基六层? 她体内的灵气为何那样纯净、凝练? 她为何会有那样奇怪的自愈能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扁时珍神医的心里面有太多的疑问,可是以他的医术,又实在没有办法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所以一切的希望,便也都被寄托在了李清雨的身上。 但是李清雨又哪里知道什么答案? 她就像是一只撞上了死耗子的瞎猫。 这三年来,她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在了彼岸花和修炼上,每日的生活除了短暂的休息、喂小兔子白雪食物,就只剩下了无休止的修炼,哪里有什么奇遇,根本连一件能拿出来跟花素素讲的事儿都没有! 扁时珍先前将解开谜题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李清雨的身上,没想到好容易等这姑娘醒了,却还是一问三不知。 扁时珍一时有些气馁,又有些绝望。 难不成是这姑娘在故意隐瞒自己?隐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这世上谁不喜欢‘闷声发大财’,哪怕是得了什么奇遇宝贝,也定然捂得死死的,又怎么会主动与人分享。 可是扁时珍神医这么多年来,也算是阅人无数,不管他怎么看这个李清雨,眼前的这姑娘也是个老实木讷的性子。 这样老实的姑娘,真的有那样的心眼儿? 扁时珍有些怀疑。 在盘问间,他见李清雨不但似乎对奇遇的事一无所知,甚至就连自己的筑基六层的修为和异常纯净的功法都一无所知。 他心思一转,有心想要试探一下这姑娘,当下便装作很不经意的样子,故意感叹道: “小姑娘,此番你受伤颇重。如今虽然伤好了,却也难保不会落下些病根儿。唉,还是老夫医术不精,对不住你啦。” “这样吧,你不如舒展一下筋骨,使一个金盾术让我观察一下。这有些毛病啊,只从外表这么看着还真的看不出来,还是得看过了施法的过程,才能发现端倪。” 扁时珍神医这话说得还真是技巧性十足。 大家有所不知,扁时珍口中的这个金盾术啊,是一种只有筑基期修为人才能使出的、无属性的基本法术。 也就是说只要是你达到了筑基期修为了,无论你是‘金木水火土’哪种属性的灵根,都首先会学会的一种最基本的法术。 简而言之,只要李清雨知道自己是筑基期了,她肯定会用这种法术。 扁时珍神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的这话,实际上就是想试探一下李清雨,试探一下她到底是真心隐瞒,还是真的毫不知情。 而李清雨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扁时珍神医这话才刚一出口,李清雨的脸上就露出了一种很迷茫的表情。 她抬头看了眼花素素,似乎是在询问她这‘金盾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等到从花素素的口中知晓了什么是金盾术后,李清雨脸上的迷茫就变成了完完全全的羞愧难安。 “我…我…我还不会使用仙法…我修炼太慢了,还没有到练气五层…” 说起这句话时,李清雨的脸红得像刚煮熟的鸡蛋。 她深深的垂着头,就像是一个正在被班主任批评的班级里的差生。 若说扁时珍神医先时还有什么疑惑和怀疑,在看到了李清雨眼下的这幅样子后,所有的怀疑也都烟消云散了。 只是若这小姑娘当真没有遇到什么奇遇,她身上的种种神秘之处又都是从何而来的呢? 又或者,她明明遇到了什么奇遇,却不自知? 第四百二十九章 洪门 扁时珍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从李清雨的叙述中,他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获的。 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要知道,李清雨在玉龙雪山这么多年,每日相伴的除了彼岸花和满山遍野的积雪,可是还有一只名叫白雪的小兔子的。 难道,是这只小兔子? 扁时珍的怀疑其实也不是空穴来风。 事实上,在九州大陆上,除了著名的四大修仙门派之外,在暗处,还存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的修仙组织。 既然是不为人知的神秘组织,那么扁时珍自然也不会了解。 不过他是凌霄派有名的神医,这么多年来,接触的病人更是不计其数,相对于一般人来说,他的人脉和见识便也更广泛一些,所以对这个神秘的修仙组织便也更多了些了解。 相传,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洪门,其首领是一个被成为段爷的男人。 洪门虽然不像四大门派一样声名显赫,又隐藏在暗处,极少为人所知,但是事实上,洪门并不是什么歪门邪道,而是超脱了四大门派之外的,一个更伟大、更尖端的精英组织。 洪门每隔几年便会来四大门派收取门徒。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加入洪门,成为洪门的门徒。 想要成为内门弟子,需要优秀的灵根和聪明的头脑,但是想要成为洪门的人,只有这两点却还远远不够。 你必须拥有最无上的勇气和最坚毅的决心。 对于凌霄派的五大峰阁而言,新弟子训练营是他们选拔新弟子的摇篮; 那么对于洪门而言,九州大陆的四大门派就是他们选择的门徒的新弟子训练营。 扁时珍神医至今不知洪门的人是如何选拔他们的门徒的。 但是在他还是个刚加入凌霄派没几年的年轻人的时候,他曾经有幸,收到过洪门递过来的橄榄枝。 扁时珍不知道洪门是怎么选中自己、锁定自己的,但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去参加洪门测试的那段经历。 扁时珍神医的一生当中,曾经经历过许许多多次的选拔、测验,可是却没有一次,像洪门测验那次那样叫人难忘。 至今回想起来,那段记忆仍记忆犹新。叫他只一想起来,便忍不住浑身颤抖,冷汗直流。 毫无疑问,扁时珍神医在那次的选拔中落选了。 他回到了凌霄派,回到了仙阁,成为了一名主修治疗法术的医生,几十年过去了,他成为了四大门派中远近闻名的神医。 但是在他的记忆当中,洪门这个名字,却也成为了他午夜中挥之不去的梦魇:一面是恐惧,一面却是向往。 对于百分之九十的人来说,洪门这个组织,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剩下的百分之十中,有百分之九的人虽然听说过洪门,却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 剩下的百分之一中,有一半的人有机会接到洪门递过来的橄榄枝,但是这一半当中的百分之九十九,却没有办法通过进入洪门的考核,只有无奈的被淘汰。 所以说,能够进入洪门的人,当真是万中无一。 而反言之,这样艰难的条件,还有这么多人对洪门趋之若鹜,自然也说明了洪门的吸引力。 扁时珍虽然没有真正的进入到洪门过,可是这么多年间,他也或多或少的接触到了不少洪门的人。 这些人,毫无例外,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怎么去形容呢? 要知道,在四大门派中,普通的弟子,多是练气期的修为;内门弟子好些,多是筑基期的修为;而一旦达到了元婴期,便可以升为一峰阁的长老,或是成为某个部分的主事长老;而达到了金丹期,那就有资格成为一个门派的掌派师尊了。 但是大家要清楚一点,这个修为的修炼速度,可不是所有阶段都一样的。 举个例子,钟凌飞是举世无双的天才,他从练气期修炼到筑基期,花了三年的时间;但是他从筑基易一层突破到筑基二层,就得再花三年的时间;他从元婴一层突破到元婴二层,恐怕三十年的时间都不够,而要花四十年,甚至五十年的时间。 修为越高,突破起来便越困难,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便也越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从多年前,九州大陆便只有四大门派的师尊是金丹期的修为,过了这么多年后,还是只有四个金丹期的修士。 但是洪门就不同了。 据扁时珍神医的了解,洪门里存在的金丹期修士,可不在少数! 而洪门中最普通的门徒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可以在四大门派成为长老的元婴期修士。 这是什么样的实力! 也难怪在这样严苛的入门考核下,大家还对洪门如此前赴后继、趋之若鹜。 扁时珍之所以怀疑李清雨的奇遇与洪门有关系,实则还是因为李清雨口中的、那只突然出现的、名叫白雪的白兔。 洪门拥有九州大陆最优秀的修仙者,自然也拥有着九州大陆最出众的仙法和灵器。 虽然不知真假,但是扁时珍曾经听说过这样的传言,有传言说洪门每次选拔新弟子,用得便是一种名为‘幻神术’的法术。 ‘幻神术’,顾名思义,就是将自己的神识,变幻到其他东西的身上。 ‘神识’这种东西说起来玄乎,事实上扁时珍神奇也不甚了解。 毕竟能够拥有‘神识’的人,那大抵最少都要是在金丹期以上,而扁时珍神医虽然治疗仙法精湛,但是还没有达到那样高深的修为,自然也不了解这‘神识’到底是一种多么神奇的东西。 不了解归不了解,但是大概的神奇之处扁时珍神医还是知晓一些的。 传言使用了这种‘幻神术’,便会将自己的‘神识’幻化到其他动物的身上。 这样你就就像是拥有了一个分身一样:可以看到那个动物所看到的一切、听到那个动物所听到的一切,甚至感受到那个动物所感受到额一切。 而洪门,便是用这种方法来四大门派观察新弟子、选拔新弟子的。 这种传言扁时珍神医也没有办法证实其真假,但是他恍惚记得,当年自己在接到洪门的橄榄枝之前,似乎同期的弟子也曾经收养过一只突然出现的小兔子。 到底是巧合,还是真的如此? 扁时珍目前还无法证实,不过却也在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第四百三十章 师姐 道理来说,李清雨既然已经醒了,那她自然没有继续呆在仙阁的理由,而应当回到自己原本生活的饭堂去。 但是扁时珍神医哪里肯放她走? 这姑娘的身上还有那么多未解开的谜题呢,虽然不知道她的种种怪异到底与洪门有没有关系,但是总归与彼岸花是脱不了干系的。 扁时珍神医不想放李清雨离开,便故意编了个理由,只说她的伤势还未大好,需要留下观察一阵子。 花素素也不想让李清雨走,她一方面是担心李清雨的身体,一方面也是真的想要跟久别重逢的姐妹好好的聚一聚,所以便也在一旁帮腔。 在扁时珍神医和花素素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下,李清雨便也稀里糊涂的在仙阁暂且住下了。 住下归住下,可是这段时间李清雨的心情还真算不得好。 之前在玉龙雪山的生活虽然辛苦,可是目标明确。 她甭管是跑的、走的、还是爬的,总归是在拼命的向着自己的那个目标在努力,心中有了信念,那么无论是辛苦还是艰险便也不那么难熬了,因为自己的路在哪里。 李清雨本以为只要彼岸花盛开了,世界便会变得美好、光明了,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美好的明天在等待着自己。 可是没想到历尽了千辛万苦、熬过了九九八十一难之后,居然会是眼下这样的结果。 彼岸花开了,却也死了。 甚至,就连那最珍贵的花朵也被迫上交给了门派,而与自己没有半分的关系。 走过了九九八十一难,自己却并没有取得真经。所谓的美好生活也并没有到来,自己仍旧还是那个五灵根的、废柴般的自己。 咸鱼翻了个身,还是一条咸鱼。 没有变化,没有未来的咸鱼。 李清雨心情郁郁,却不想将自己的这些委屈、难过一股脑的倾诉给每日繁忙的花素素和钟凌飞。 她平常在玉龙雪山早习惯了哪里辛苦却充实的生活,如今骤然到了仙阁过起了养伤的悠闲生活,李清雨的心里也不禁变得空落落的。 若有花素素和钟凌飞陪在身边倒也还好,可是花素素和钟凌飞都是整个八经的内门弟子,每天也都有自己的训练任务要完成,自然不可能每天一时不停的陪着李清雨。 所以李清雨还是感受到了许多的失落和迷茫。 今日借着钟凌飞不在,花素素也被她的师傅蓝如海叫走的功夫,李清雨一个人,竟鬼使神差的出了仙阁医务室的大门儿,四处闲逛了起来。 李清雨出门儿的时候,扁时珍神医正好看到了。 他本想拦着她的,可是一想到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大活人硬生生的憋在小小的医务室大半个月了,也是该出去走走、散散心。 这样想着,扁时珍神医便也没拦她,放她一个人出了门儿。 李清雨幽魂似的出了门,但是实际上她的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 医务室里总是有许多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受伤的弟子,那里人来人往、闹哄哄的。 那些弟子多是仙阁的外门弟子或普通弟子。 李清雨与他们并不相识,他们也对李清雨这个陌生面孔很是好奇,每每总凑在李清雨房间的窗边,扒着窗偷偷的看李清雨,又或者互相嘻嘻哈哈、捅捅咕咕的说笑,弄得李清雨很是尴尬无措。 她原本的心情就像是飘了一块沉甸甸的雨云,又处在这样闹哄哄的环境里,有时候李清雨还是希望有些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和空间的。 可是如今这样一个人走了出来,李清雨又开始迷茫,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了。 她这三年来,一直生活在玉龙雪山,说是过得是门派生活,实则与野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虽然同在凌霄派,可是她与其他所有人的生活轨迹都不同,甚至于对凌霄派主峰的建筑环境也一点都不熟。 如今走在仙阁的山间路上,周遭的一切,却都是那样的陌生。 看着不时走过的三三两两的仙阁的弟子,李清雨的心里突然便有些酸涩。 曾经的她,以为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的,拥有好的资质,这样堂堂正正、昂首挺胸的走在路上。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一片虚无。 李清雨恍惚的向前走着。 仙阁的景色很美,可是她没有在看;周遭不断有弟子们的说笑、打闹,可是她也没有在听。 她整个人沉浸在自己打的思绪当中,又或者,其实她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的,什么都没有在想。 就这样走着走着。 似乎只要不停歇的向前走,就总会走到一个彼岸。 等到李清雨再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她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曾经的新弟子训练营处。 新弟子训练营还是从前的样子,一样的训练场、一样的宿舍、一样的树木、一样的热闹。 唯一不一样的,便是训练场上喊着号子、流着汗,在教官监督下努力训练的人从李清雨、钟凌飞等人,换成了如今这一个个陌生的、新的面孔。 春去秋来,三年的时间过去了,而凌霄派,也终于迎来了新一届的新弟子们。 李清雨这三年来一直生活在玉龙雪山,日复一日俱是相同的重复,所以对于时间的流逝便也没有多么大的观感。 在她的心里,新弟子训练营的生活仿若才只是昨日发生的事情。 直到此刻看到这些填满了原本空旷的新弟子训练营的、朝气蓬勃的新鲜面孔,她才恍然惊觉,原来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啊~ 这个突然的认知,叫李清雨在恍惚之余,更是忍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她的心底突然便产生了种恐慌。 一种莫名的恐慌。 李清雨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忽然站在了一个飞速旋转流逝的时空虫洞中。 周遭全是飞度变化流转的画面,只有自己,呆呆的站着。 “唉!累死我了!这教官真特么不是个东西!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李清雨正僵着身子怔怔的站在训练场的入口处看着里面的新弟子出神,一个刚训练完,满身汗水的年轻男子突然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一面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那年轻男子显然没想到门口儿居然还有人,看到李清雨,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不过他反应也是快,惊愕的表情在脸上停留了不过片刻,便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唉?这位师姐,您到咱们这儿新弟子训练营有什么吩咐?可是来找人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 弟弟 师姐? 李清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这样叫她。 她不禁又是一阵怔愣。 心里面也是瞬间弥漫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堪比女生第一次被人叫阿姨时的感觉。 那男孩见李清雨说着说着话竟然又发起了呆,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师姐?师姐?” 那男孩一脸疑惑的仔细瞅了李清雨好几眼,到底还是忍不住出声儿打断了李清雨的出神儿。 “啊,对不起,我,我前些日子受了些伤,还没有大好,所以有些,有些……” 当着人的面,自己还会这样精神恍惚,李清雨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着头,一脸抱歉的向着那男孩儿解释着,只是这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那男孩儿一脸兴奋的打断了。 “受伤?是与魔人战斗的时候受伤的吗!师姐,你这么厉害啊!看不出来啊,师姐,你竟然是个英雄!” 那男孩儿性子急口也快,还不等李清雨说完话,便连珠炮似得先说了这么一大堆。 李清雨很想告诉他自己并不是他口中的英雄,只是个五灵根的废柴,可是看着他那双眼亮晶晶的崇拜的模样,想说的话便也卡在了嗓子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了。 “师姐!魔人是什么样儿的啊!长得高不?我先前听人说,说这魔人皮肤特别厚、特别硬,你就是拿刀子砍他,他都像不知道疼似得没有感觉,是不是真的是这样的啊?” 那男孩儿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想来门口儿干什么的,见了李清雨以后,竟是将他原本想干的事儿都忘了,只是将自己腰间原本缠着的衣裳往地上一扑,盘腿坐到了地上,缠着李清雨问个没完。 他稀里哗啦、倒豆子般的问了一大堆,一扭头,李清雨还是没半点儿反应,只是怔怔的站着。 那男孩儿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一拍脑门儿,‘哈哈’一笑,将自己原本垫在身下的外衣分出来一半儿,轻轻一拍地面,冲着李清雨笑得爽快: “来,师姐,您也坐!是我想得不周全了,哪能自己坐着,让师姐您站着呢!嘿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别跟我计较!” 见李清雨仍愣愣的站着不动,那男孩儿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的凑到李清雨的身边儿,弯腰拱手的搀扶着李清雨在自己用衣裳铺设的‘宝座’上坐好,这才喘着粗气的在李清雨边儿上坐下了。 “唉呀,累死我了!这训练太辛苦了!我要是知道修仙这么累,我说什么也不会来这凌霄派!哎呦,我现在啊,这身上儿哪儿都疼,连直个身子都费事儿!” 那男孩儿似乎是个话唠,又似乎对李清雨很有好感,一心想要与李清雨搭话,这么会功夫,嘴巴就没停过。 他一面唉声叹气的揉着自己的小腿,一面笑嘻嘻的跟李清雨套近乎: “师姐,您是哪个峰阁的呀?今个儿来新弟子训练营是干啥的呀?是不是来找人的?那里面有您认识的同乡?” 那男孩儿自顾自的问了一大堆,见李清雨没有回答也半点儿不气,只是有些恍然大悟的笑道: “啊,我懂了!您是来缅怀青春的吧!嘿嘿,我们教官也常常那么说,他说一见到了我们,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还说我们这群王八崽子现在不努力,以后就得去饭堂做大锅饭,一辈子学不着仙法,摸不着灵器!嘿嘿” 男孩儿一面说着这话,一面笑个不停,可是这话听到李清雨的耳朵里,却像是一只长针,虽不见伤口,却也刺痛不已。 不过那男孩显然并没有发觉李清雨的难,他将难得遇见的李清雨当成了一个可以倾吐的好对象,竟是将自己心里面的苦闷向着李清雨一股脑儿倾吐了个干净。 什么训练的辛苦啊、教官的严厉啊、师兄的欺压啊,说到后来,这少年似乎也是动了真感情,甚至开始哽咽了起来,只说自己想家了,想自己的母亲了。 李清雨开始的时候还沉浸在自己的苦闷中不可自拔,可是随着这小伙子喋喋不休的倾诉,她也慢慢的从自己的苦闷中跳脱了出来,开始沉浸于他的故事和烦恼中。 虽然,他的这些烦恼,在李清雨看来,都是十分值得人羡慕的乐趣。 这个少年性格很阳光,自来熟,又单纯没有心眼儿。 虽然听着他的叙述,他似乎有些娇气,脾气也算不得好,但是这些特性却无端叫李清雨对这少年更多了几分亲切。 因为这样的性格,真的很像自己那远在老家钟家堡的小弟李强。 自己的这个弟弟,因为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又算是老来子,所以在家的时候很是得父亲的宠爱。 父亲对家里的几个姐妹总是严厉得紧,动辄打骂,但是对这个唯一的弟弟却是多了不少的耐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的这个弟弟虽然出生在贫苦的农户家,却很是有几分富家少爷才有的骄奢和脾气。 整个家里,也就只有他胆敢跟父亲顶嘴,因为这份特权,小的时候,李清雨可是没少羡慕他。 不过自己的这弟弟虽然有很多的缺点,心眼儿却是不坏。 他虽然脾气不好些,可是对自己这几位姐姐,倒也是真心的喜爱。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作为老李家未来的希望,家里那只唯一的老母鸡下的鸡蛋,自然也只有他有资格吃。 小的时候李清雨还不像现在这样会控制食欲,每次看到弟弟吃鸡蛋,总是馋得不行。 终于有一次,她在帮弟弟用马勺煎鸡蛋的时候,偷偷扯了些蛋白塞进了嘴里。 没成想这一幕却恰巧被刚从地里务农回来的父亲看到,父亲大怒,扯起她便是一阵劈头盖脸的痛打。 当时还是弟弟帮自己拦住了父亲。 李清雨到现在还记得弟弟勇敢挡在自己身前时的那个软软的、小小的身影。 从此以后,弟弟每次吃鸡蛋的时候,都会偷偷的给李清雨留下一半儿。 而李清雨也慢慢的长大,慢慢的懂事,慢慢的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 她再也没有吃过弟弟的鸡蛋,也没有再做过一件会让父亲生气儿的、出格的事。 她慢慢的长成了现在这个倔强又坚定的女孩儿。 想到弟弟,李清雨的脸上不自觉便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笑过了,她才反应过来,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如连珠炮一般喋喋不休个没完的少年竟然安静了下来。 她惊愕的抬头,却发现那少年在用一种更惊愕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 第四百三十二章 李亦柏 “太美了…好美啊……” 那少年的目光直愣愣的,仿佛精神都陷入了恍惚。 他定定的看了李清雨半晌,硬生生将李清雨看得心里直发毛。 李清雨相貌长得漂亮,自打来了凌霄派之后更是像朵盛开的花儿般慢慢长开了,先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就有不少男弟子老是偷偷的看她,在背后议论纷纷的。 只是那时候那些男弟子们便是喜欢看李清雨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可还真没有过这么大胆、这么直愣愣的。 “哎呦!我的姐姐唉!你也太漂亮了吧!你这是人吗?这是天上的仙女儿吧!” 那少年神情恍惚,目光直愣愣的盯着李清雨看了好半晌,这才仿佛终于缓过了神儿一般,大吼着出了声。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般,两只胳膊都在哆嗦。 他语气夸张的呼喊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离这‘仙女姐姐’这么近,他一拍大腿,竟是从地上直接弹了起来。 看着这少年夸张的呼喊、夸张的动作,饶是李清雨脸皮比树皮还厚,这会儿也不禁有些害羞和手足无措。 她呆愣愣的看着那像猴子一样弹走的少年,觉得自己继续呆坐着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全身都别扭。想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哎呦我的姐姐呦!您居然长得这么漂亮!您就是仙女本人吧?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您这样漂亮的人啊!先前我觉得我们镇上的张小花长得美,和您这么一比较,我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话唠少年可不理会李清雨的羞涩。 他自顾自的将自己肚子里的话都倒豆子似的夸耀了一遍之后,这才又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嫌弃的看向李清雨的穿着打扮。 “哎呀,不是我说您,我的姐姐呦,您长得是漂亮,可这身上穿得什么玩意儿啊!还有这头上,您就不能梳个好看点儿的发型吗?还带了个那么丑的帽子!” 话唠少年一面一脸嫌弃的说着,一面一伸手,将李清雨头上带着的皮帽儿扯了下来,顿时,如瀑布般柔顺的长发倾泻而下,这样的美景,不禁叫那个话唠少年又是一阵目眩。 “啧啧啧,啧啧啧,” 那话唠少年一面摇头晃脑的围着李清雨绕着圈儿,一面在嘴里‘啧啧’称赞着。 “师姐,这样儿多好啊!不是我说,您刚才的那个打扮,还真是暴殄天物!现在还没到秋天呢,您就带着那么个皮帽子,您也不嫌热得慌!就您刚才那一身儿打扮,我那么冷不丁的瞧着,哪看得出是个年轻姑娘啊!看着跟我娘亲似的,弄得我都想家了!” 难怪这话唠少年方才对着自己这么亲切呢,感情是因为看着自己的这身装扮,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娘亲了! 李清雨虽然平常向来不看重自己的穿着打扮,可是到底是个还未成婚的姑娘家。 听这少年说自己的打扮像他的娘亲,李清雨心里还是有些冷汗淋漓。 不过在无奈之余,她也终于第一次对自己平常的穿着打扮产生了些怀疑。 原来自己的样子,在别人看起来,竟然和中年大妈是一个样子的吗? 李清雨正哭笑不得呢,那话唠少年已经又重新凑回到了她的身边。 “嘿嘿,漂亮姐姐,跟你聊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李亦柏,你叫什么呀?” 这位名字叫做李亦柏的少年笑嘻嘻的看着李清雨,眼睛更是弯成了两只月牙儿。 “我…我叫李清雨。” 李清雨因为心中有事,今日情绪一直有些不高,虽然李亦柏一直叽叽喳喳没个停歇,李清雨却多数时间都是在倾听,没有怎么说话。 不过毫无疑问,虽然只才见了第一面,李清雨的心里面便已经对这个阳光话唠的少年很是有些好感。 “哎呦!还是位本家的姐姐呢!哈哈哈,不得不说,咱们还真是有缘!” 李亦柏清脆的笑着,用胳膊轻轻的碰了碰李清鱼的胳膊: “师姐,你看,咱们都姓李,是本家的姐弟。既然都是亲戚,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吗?” “说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脸上都写着呢!” 李亦柏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李清雨,他的表情很真诚,虽然是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却也无端给李清雨带来了不少的安慰。 看着李亦柏那真诚的脸,李清雨差一点儿就将自己心里面的那些烦恼、苦闷一股脑儿都倾吐了出来。 只是‘彼岸花’的这件事兹事体大,其中又实在复杂曲折,李清雨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李亦柏等了一会儿,见李清雨只是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慢慢收回自己支在下巴上的手,轻轻的叹了口气。 “哎呀,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有啥烦恼的啊!这不都成为凌霄派的正式弟子了嘛,也不用时刻担心着自己通不过考核被赶出凌霄派,还烦恼个啥!” 李亦柏从见到李清雨的第一面开始,展现的便一直是自己阳光乐观的一面,这会儿许是为了开解李清雨,竟也唉声叹气的起来。 “唉,要说烦恼,又有谁能比得过我们!我们这日子,他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李亦柏原本只是想用自己的凄惨来宽慰一下李清雨,可是说着说着,他便也不自觉带上了许多真情实感。 “我们这一天啊,累得要死啊!又得体能训练、又得打坐修炼、又得被教官训、还得被那些师兄们差遣、欺负!我跟你说,那些师兄,简直就是狗日的玩意,真特么不是东西他们!一天到晚的欺负我们、让我们干活,根本就不想想我们训练有多辛苦!叫他们等着吧,早晚儿有一天我一定要将他们狠狠的收拾一顿,不打得他们头破血流,都出不了我心头的这口怒气!” 李亦柏这话说得义愤填膺,显然是心中积怨已久。 可是这些话在李清雨耳朵听着,却觉得无比的熟悉。 想想自己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那时候的大家,似乎每天也是这样的日常。 每天固定做得几件事儿,训练、打坐、骂师兄。 那个时候的大家,对李俊、白路阳两位师兄真是恨之入骨啊,那仇恨的程度绝对不比眼下的李亦柏差。 可是如今呢?过了三年再想想,当时的李俊师兄和白路阳师兄还真大是在为了自己好。 比起他带给自己这些人带来的折磨,他教会自己的,显然更多。 第四百三十三章 干 “太美了…好美啊……” 那少年的目光直愣愣的,仿佛精神都陷入了恍惚。 他定定的看了李清雨半晌,硬生生将李清雨看得心里直发毛。 李清雨相貌长得漂亮,自打来了凌霄派之后更是像朵盛开的花儿般慢慢长开了,先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就有不少男弟子老是偷偷的看她,在背后议论纷纷的。 只是那时候那些男弟子们便是喜欢看李清雨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可还真没有过这么大胆、这么直愣愣的。 “哎呦!我的姐姐唉!你也太漂亮了吧!你这是人吗?这是天上的仙女儿吧!” 那少年神情恍惚,目光直愣愣的盯着李清雨看了好半晌,这才仿佛终于缓过了神儿一般,大吼着出了声。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般,两只胳膊都在哆嗦。 他语气夸张的呼喊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离这‘仙女姐姐’这么近,他一拍大腿,竟是从地上直接弹了起来。 看着这少年夸张的呼喊、夸张的动作,饶是李清雨脸皮比树皮还厚,这会儿也不禁有些害羞和手足无措。 她呆愣愣的看着那像猴子一样弹走的少年,觉得自己继续呆坐着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全身都别扭。想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哎呦我的姐姐呦!您居然长得这么漂亮!您就是仙女本人吧?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您这样漂亮的人啊!先前我觉得我们镇上的张小花长得美,和您这么一比较,我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话唠少年可不理会李清雨的羞涩。 他自顾自的将自己肚子里的话都倒豆子似的夸耀了一遍之后,这才又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嫌弃的看向李清雨的穿着打扮。 “哎呀,不是我说您,我的姐姐呦,您长得是漂亮,可这身上穿得什么玩意儿啊!还有这头上,您就不能梳个好看点儿的发型吗?还带了个那么丑的帽子!” 话唠少年一面一脸嫌弃的说着,一面一伸手,将李清雨头上带着的皮帽儿扯了下来,顿时,如瀑布般柔顺的长发倾泻而下,这样的美景,不禁叫那个话唠少年又是一阵目眩。 “啧啧啧,啧啧啧,” 那话唠少年一面摇头晃脑的围着李清雨绕着圈儿,一面在嘴里‘啧啧’称赞着。 “师姐,这样儿多好啊!不是我说,您刚才的那个打扮,还真是暴殄天物!现在还没到秋天呢,您就带着那么个皮帽子,您也不嫌热得慌!就您刚才那一身儿打扮,我那么冷不丁的瞧着,哪看得出是个年轻姑娘啊!看着跟我娘亲似的,弄得我都想家了!” 难怪这话唠少年方才对着自己这么亲切呢,感情是因为看着自己的这身装扮,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娘亲了! 李清雨虽然平常向来不看重自己的穿着打扮,可是到底是个还未成婚的姑娘家。 听这少年说自己的打扮像他的娘亲,李清雨心里还是有些冷汗淋漓。 不过在无奈之余,她也终于第一次对自己平常的穿着打扮产生了些怀疑。 原来自己的样子,在别人看起来,竟然和中年大妈是一个样子的吗? 李清雨正哭笑不得呢,那话唠少年已经又重新凑回到了她的身边。 “嘿嘿,漂亮姐姐,跟你聊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李亦柏,你叫什么呀?” 这位名字叫做李亦柏的少年笑嘻嘻的看着李清雨,眼睛更是弯成了两只月牙儿。 “我…我叫李清雨。” 李清雨因为心中有事,今日情绪一直有些不高,虽然李亦柏一直叽叽喳喳没个停歇,李清雨却多数时间都是在倾听,没有怎么说话。 不过毫无疑问,虽然只才见了第一面,李清雨的心里面便已经对这个阳光话唠的少年很是有些好感。 “哎呦!还是位本家的姐姐呢!哈哈哈,不得不说,咱们还真是有缘!” 李亦柏清脆的笑着,用胳膊轻轻的碰了碰李清鱼的胳膊: “师姐,你看,咱们都姓李,是本家的姐弟。既然都是亲戚,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吗?” “说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脸上都写着呢!” 李亦柏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李清雨,他的表情很真诚,虽然是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却也无端给李清雨带来了不少的安慰。 看着李亦柏那真诚的脸,李清雨差一点儿就将自己心里面的那些烦恼、苦闷一股脑儿都倾吐了出来。 只是‘彼岸花’的这件事兹事体大,其中又实在复杂曲折,李清雨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李亦柏等了一会儿,见李清雨只是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慢慢收回自己支在下巴上的手,轻轻的叹了口气。 “哎呀,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有啥烦恼的啊!这不都成为凌霄派的正式弟子了嘛,也不用时刻担心着自己通不过考核被赶出凌霄派,还烦恼个啥!” 李亦柏从见到李清雨的第一面开始,展现的便一直是自己阳光乐观的一面,这会儿许是为了开解李清雨,竟也唉声叹气的起来。 “唉,要说烦恼,又有谁能比得过我们!我们这日子,他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李亦柏原本只是想用自己的凄惨来宽慰一下李清雨,可是说着说着,他便也不自觉带上了许多真情实感。 “我们这一天啊,累得要死啊!又得体能训练、又得打坐修炼、又得被教官训、还得被那些师兄们差遣、欺负!我跟你说,那些师兄,简直就是狗日的玩意,真特么不是东西他们!一天到晚的欺负我们、让我们干活,根本就不想想我们训练有多辛苦!叫他们等着吧,早晚儿有一天我一定要将他们狠狠的收拾一顿,不打得他们头破血流,都出不了我心头的这口怒气!” 李亦柏这话说得义愤填膺,显然是心中积怨已久。 可是这些话在李清雨耳朵听着,却觉得无比的熟悉。 想想自己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那时候的大家,似乎每天也是这样的日常。 每天固定做得几件事儿,训练、打坐、骂师兄。 那个时候的大家,对李俊、白路阳两位师兄真是恨之入骨啊,那仇恨的程度绝对不比眼下的李亦柏差。 可是如今呢?过了三年再想想,当时的李俊师兄和白路阳师兄还真大是在为了自己好。 比起他带给自己这些人带来的折磨,他教会自己的,显然更多。 第四百三十四章 路在脚下 其实这样的话,从前大师兄也曾经与自己说过。 那个时候自己还不认字,也听不懂任傲珊师姐的话,大师兄每天晚上都利用休息的时间,来帮自己补习修炼,教自己认字。 那个时候的自己压力大啊。 新弟子训练营的其他人都已经成功入定了,只有自己连入静都做不到,眼瞅着最终考核就在眼前,自己也急得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每天都被热油煎着,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打坐。 在来钟家堡之前,李清雨一直是个纯文盲,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的纯文盲。 这样的文盲想要学习认字,实则就与刚上学堂的孩子一样,是需要付出很大的耐心的。 大师兄自然很有耐心,可是李清雨却有些焦躁。 那时候每天,大师兄都给她布置了许多的写字任务,要她将一个字写满一张纸,通过这样重复的联系,从而将这个字彻底的熟悉,印记在脑海当中。 这样的练习其实对于初学写字的小孩子是很常见的,我们刚上学的时候,老师也常常布置这样的作业,叫我们将一个生字写一行,或者是写一页,以此来强化我们的记忆。 但是对于李清雨而言,这样的机械性训练,却成了一种难熬的折磨。 倒不是说她嫌这样写字太枯燥或太辛苦,而是实在太费时间。 因为时刻担心惦记着即将到来的最终考核,李清雨心情很急迫,她心烦意乱,只有时刻保持在打坐的状态中,才能感觉到安心。 尽管她的打坐只是单纯的端坐着,别说是入定,连入静都完成不了。 李清雨心里压力大,心里面又着急,看着夜色越来越深,自己却还有那么多生字没有写完,她常常急得忍不住掉眼泪。 可是再怎么着急,该写的还是要写的。 李清雨忍着心里面疯狂蔓延的杂草,努力的沉下心来写字。 可是她又总是忍不住,想要将纸张翻到后面,反复的去查看自己还剩下多少空白纸张没有写完。 每次向后翻,看着自己剩下的那么多没有写完的空白纸张,李清雨心里总会更加的着急绝望,便也哭得更厉害了。 当时大师兄便告诉自己,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当前的眼下,不要总想着向后看。 既然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那么那样频繁的向后翻看,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断的翻看自己还剩下多少未完成的内容,不断的给自己积累更多的压力,不断的让自己更着急、更惶恐… 除了让自己的心态更加的崩坏,没有半分作用。 与其将心情心都陷入到害怕自己完不成的恐慌徘徊中,倒不如专注于眼前正在做的事情。 大师兄说,路在脚下,而不在未来。 这句话三年前的李清雨听得懵懂,但是如今的李清雨,看着这样朝气蓬勃、决心满满的李亦柏,却突然便想起了这段往事,想起了大师兄曾经说过的话。 现如今的自己,好像与那个因为担心写不完作业而哭泣的小女孩儿重合了。 一样的瞻前顾后,也一样的杞人忧天。 李亦柏说得没错,困难怎么样,绝境又如何,至少自己还有愿望,自己还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李清雨轻轻抬起头,直面像太阳,感受着秋日阳光的特有的温暖。 一环又一环的光晕中,大师兄的脸似乎与耀眼的秋阳融为了一体。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就像是自己心底里的愿望,远远亮亮的指引着自己,不断的向着前方走。 “喂!李亦柏!你这个小兔崽子,又躲在这偷懒!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了吗?过来,我要检查!若是不合格,今晚你就别想睡觉了!” 李清雨正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放任自己思绪向着天上的太阳奔腾,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厉呵。 李清雨惊诧的睁开眼,一个身形壮硕、满身肌肉的男人正气势汹汹的向着自己走过来。 而随着他的靠近,身边的李亦柏也越发的紧张无措起来。 他僵着手脚站起身子,求助似的看看李清雨,又四下瞟了一圈儿,最后竟直接撒丫子扭头就跑! 不过他这么个什么仙法都还不会的新弟子,哪能跑得过仙法精湛的教官啊。 “小兔崽子,你还敢跑!谁给你的胆子!看来你今晚真的别想睡觉了,给我做三个时辰的半蹲再说!”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身材壮硕的教官便已经将李亦柏像抓小鸡一样的拎在了手里,而李亦柏也一改方才的意气风发,‘哎呦哎呦’的求饶个不停。 “教官大人!您可饶了我吧!我哪敢偷懒啊,您布置给我的任务我都做好啦!我这刚停下,还没喘上半口气呢,您这就过来了!唉?不信,不信您问这位师姐啊,我来的时候,她可一直都在,她能给我作证!” “对吧,师姐?师姐,李姐姐,姑奶奶!您倒是帮我说句话啊!” 听说教官要罚自己半蹲三个时辰,李亦柏可是彻底慌了。 他这会儿,可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清雨的身上了,对着李清雨就是一顿弯腰作揖,连姑奶奶这样的话都叫了出来,只盼着李清雨能帮他求个情,救他一命。 那名身材壮硕的教官打从一开始便看到呆站在一边的李清雨了。 他只将李清雨当成是个路过的普通弟子,所以便也没多关注她。 可是没想到,眼下自己的弟子竟然疯狂的向着这女子求情,莫不是她竟是什么了不得的重要人物儿? 教官心里面有些好奇,便转过头来,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李清雨的样子。 眼前的这名女子,长相是一等一的貌美。 这教官自诩正人君子,这么一眼看去,还是有些晃神儿,又忍不住的心神荡漾。 可是除去这貌美的外表,眼前的这名女子的穿着打扮可就着实有些怪异了。 明明是秋天,还不到冬天,她的身上竟穿了一件厚厚的袄子! 这袄子不光不合季节,便是样式也是臃肿、土气得惊人。 教官加入门派这么多年,门派里各式各样的女弟子也见过不少,可是别说是娇滴滴的貌美小师妹,还是像任傲珊师姐那样的麻辣师姐,哪个女子是不爱美的?哪个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 更别说眼前这个女子原本就貌美的惊人,又如何会装扮得如此粗糙土气呢? 第四百三十五章 师尊有请 那教官将李清雨上下打量了个遍,在心里也越发的存了疑。 这样特别的女子,若是自己曾经在门派里见过,无论如何也不该没有丝毫印象的呀? 难不成…她不是门派里的人? 李亦柏那小子叫她师姐,她又莫名其妙、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新弟子训练营的门口…… 教官的心里面此刻已经将李清雨当成了心怀叵测混入门派居心不轨的歹人。 他扯着李亦柏的后领子,在他的挣扎和求饶声中不着痕迹的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带离了李清雨的身边,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转身摆足了气势,向着李清雨厉声喝问: “你是哪个峰阁的!为何无故出现在我新弟子训练营的门口!” 李清雨原本便被这壮硕教官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如今又被他这么振聋发聩般的一吼,更是心中一震,口舌都有些不灵敏了。 “哎呀,教官,你这么凶做什么,吓坏了师姐了!我跟你说啊,这位师姐名字叫做李清雨,是咱们门派了不起的英雄呢!她因为与魔人作战受了伤,所以正在休养。今日闲逛到咱们这新弟子训练营,是为了缅怀青春的。教官你对我们凶也就罢了,对这么漂亮的师姐还这么凶,难怪找不到女朋友,这样下去,你可是要注孤生的!” 李亦柏平常就贫,哪怕是对着这么凶神恶煞的教官,他也总是习惯性的贫嘴。 好在这教官虽看着凶神恶煞,实则也不是个什么坏心眼的人,甭管当面怎么对李亦柏怒气冲冲,背地里可从没记过仇。 就好比今个吧,这臭小子敢说自己‘注孤生’,这若是搁在平常,教官怎么也得把他打得屁股开花儿,叫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尊师重道’。 只是今日教官却着实没有那个心情去在意这些。 他先时对这突然出现的貌美女子还只是怀疑,听了李亦柏的这一番介绍倒是彻底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没错,这女子果然就是在说谎! 凌霄派就这么大,自己在凌霄派又待了这么多年,虽不能说所有的弟子都认识,可是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归会打过不少照面。 这女子说她是凌霄派的英雄,既是英雄,自己又怎么会对她全无印象! 更别说她说的什么‘与魔人作战受伤’这样的话了。 自打上次惨烈的东山郡一役后,魔人方面就像是突然陷入了沉寂一般,三年来都再没有发动过什么大规模的行动。 虽然小来小去的战斗不少,可是也多只是些下等的魔人,而没有出现过什么魔将、魔帅之流。 凌霄派的弟子虽也遇到过惊险,却也俱都有惊无险的躲过了。 既然从来都没有人在与魔人的战斗中受过伤,那么眼前的这女子,她的伤又是如何来的呢? 壮硕教官心中愈发的怀疑。 这三年来,虽然魔人一直没有什么大动静,但是这样的平静原本就已经很反常了。 门派中也早就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传得满天飞,只说眼前的平静大抵就是风雨前的平静,魔人之所以悄无声息,实则是在酝酿什么大的阴谋。 难道,眼前这女子,就是魔人派来的间谍? 教官越想越紧张。 他双目死死的盯着李清雨,身体里的灵气也在飞速的运转,他的双拳轻轻的握着,摆足了战斗的准备姿势,只待眼前的这貌美女子只要稍有不对,自己便要突然发力,一举将她擒获。 李清雨现在也很无奈。 李亦柏这小同学想象力着实丰富,自己一句话还没说,他便已经一个人猜测出了那么多东西。 如今自己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又将他的那些猜测一股脑的讲给了他的教官! 看着教官那满脸的怀疑,李清雨真是欲哭无泪。 她想要开口解释,可是一来她原本就口舌笨拙、二来这彼岸花的事她也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 所以李清雨就这么嚅嗫吞吐了半天,却到底没说清个来龙去脉来。 眼瞅着壮硕教官的神色越来越差,冲突就要一触即发,远处天边一个人影突然向着李清雨等人的方向直直而来。 “哎呀,李清雨,你怎么跑到这里了?真是叫我一顿好找。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不在医务室好好的修养,没事出来乱走什么啊?” 来人御着飞剑,速度很快。前一秒还离着很远,下一秒便已经到了眼前,而李清雨也得意看清了他的样子。 这说话的男子一袭白袍,纤尘不染,虽算不得多帅气,却看着便觉得清爽干净。 不过叫李清雨觉得惊奇的是,眼前的这男子虽然远远的便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话里话外更是似乎与自己早就相识的样子,可是自己反复看他的五官样子,怎么看自己都从来都没见过他。 明明是第一次见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又用如此熟稔的语气与自己说话呢? 不过李清雨虽然不认识这白袍男子,那壮硕教官却显然与他是旧识。 “吴井然?你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莫不是师尊大人要来我们新弟子训练营检阅?” 壮硕教官的目光在那名名叫吴井然的白袍男子和李清雨的身上来回转了好几个圈儿,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吴井然,怎么,你认识这女的?她在我们新弟子训练营门口鬼鬼祟祟、徘徊不定、谎话连篇,我正怀疑她是不是魔人派过来的内奸呢!” “啊—呸!什么内奸!什么鬼鬼祟祟!你这郭大壮,果真是光长肌肉不长脑子,你怎么跟人小姑娘说话呢!” 那名叫吴井然的白袍男子皱着眉头啐了名字叫郭大壮的壮硕教官一口,这才转过头向着李清雨笑道: “李清雨,你别跟这傻大个儿一般计较,他脑子里也光长肌肉了,说话不经大脑。” 说完这话,吴井然顿了顿,抬起眼儿瞧了瞧李清雨的神色,见她似乎并未生气,这才向着她接着笑道: “我叫吴井然,是在咱们凌霄派掌派师尊任天行任老身边当差的弟子,此番我来找你,便是咱们师尊想见你。” “怎么着,若是没什么事方便的话,跟我去最高峰见一见师尊吧!” 第四百三十六章 奇女子 师尊?最高峰? 吴井然这话一出口,不但叫李清雨心惊肉跳,就连身边的郭大壮和李亦柏都跟着吃了一惊。 郭大壮先时还在怀疑李清雨是魔人派来的奸细,但是此时见了吴井然,又听了他的这话,他也不得不换个眼光来看李清雨。 这小姑娘,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看着她生得年纪轻轻的样子,又是自己从来未曾见过的面孔,就算不是魔人派来的奸细,也着实不该是五峰阁说得上名号的人物啊? 难不成,她不是凌霄派的? 这段日子凌霄派一直热闹得很,各大门派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若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真的是别的门派派来的修仙者,那一切倒也说得通了。 郭大壮认定了李清雨应当是其他门派的弟子,不是凌霄派的弟子,所以也开始有些释然。 身边的李亦柏却是在听到吴井然的的话的一瞬间,便双眼发亮的跳了起来。 “教官你看吧!我就说我没有说谎了!这李清雨师姐果然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你,你看到没!连师尊都要见她呢!” 李亦柏笑得嘴角儿都快要咧到了耳朵根儿。 他是今年才刚刚加入门派的新弟子,自然也没什么见识。 师尊这样的人物,在他的眼里,那就是个顶天般的大人物,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 连师尊这样的大人物都要接见李清雨师姐,那这李清雨师姐该是有多么了不起! 甭说了,肯定是在与魔人的战斗中立了大功劳了! 李亦柏兴奋的手舞足蹈,看着李清雨的眼神儿中,简直都要冒出星星。 看着李亦柏那兴奋的样子,吴井然也有些忍俊不禁。 他轻轻一笑,目光从郭大壮和李亦柏的身上一一巡过,最后落到了李清雨的脸上: “清雨自然很了不起。” 他轻轻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深:“若是不有才,又怎么能让彼岸花盛开呢。是吧?清雨姑娘?” 吴井然目光炯炯的看着李清雨,口中虽是夸奖赞赏的话,可是却瞬间叫李清雨的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彼岸花!你说彼岸花!” 听到彼岸花这个名字,郭大壮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脸震惊的抬起头看着李清雨,身子直直的向后连退了好几步,却仍旧没办法阻挡心中如潮水一般涌动的震惊。 他是凌霄派的老弟子,对于这彼岸花的传说自然了解得也更清楚,对这段时间因为彼岸花盛开而发生的各种异动也都看在眼里。 没想到这震撼了整个修仙界的奇事,竟然就是由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带来的! 郭大壮死死的盯着李清雨,嘴巴长得大大的,像是能塞进去一颗鸡蛋。 面对这样一位震撼了整个修仙界的传奇人物,郭大壮心中有一肚子的好奇和崇敬,可是因为实在震惊太过,却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嘴唇煽动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张脸却是被憋得通红。 李亦柏哪里见过自己的冷面教官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啊! 看他那样子,活像是见了鬼一般! 李亦柏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也有些好奇。 他才来凌霄派,还是个毛都不懂的新弟子,自然对什么‘彼岸花的传说’从未听闻,此时见自己的教官听到了‘彼岸花’这个名字就像是见了鬼一般的激动,他心里也有些好奇。 “教官?彼岸花是什么啊?是一种花吗?” 李亦柏好奇的张口去问,可是郭大壮此刻心潮翻涌得连话都说不出,又哪里能回答他的问题? 李亦柏见自己的教官不理自己,便转头用疑惑的眼光去看吴井然和李清雨。 可是吴井然此时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清雨的身上,李清雨又咬着嘴唇轻轻的垂着头,所以两个人一时水都没有理会他的好奇。 “好啦,罗嗦了这么久,咱们也该出发了,是吧,清雨姑娘?” 吴井然笑着向李清雨柔声道,这才转过头看向郭大壮: “得了!你们也别搁着干杵着看热闹了!赶紧回去干自己的正事儿去!这次门派好容易将训练新弟子的任务交给你们剑阁,郭大壮你若是搞砸了,小心你师傅发飙打烂你的腿!” 郭大壮的师傅就是那位脾气十分暴躁的剑阁的长老,名字叫做王霸天的。 先前在天梯试炼的时候,这位王霸天还曾经十分看好李清雨,想将她收入剑阁成为内门弟子,后来再听说了她的五灵根属性后,又很快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位王霸天身高体胖,性格更是十分的火爆。 吴井然这话还真不是在杞人忧天,今年剑阁好不容易才抢到了训练新弟子的任务,王霸天正是满心期待的想要从这些新弟子中选出些好苗子来充实下自己的剑阁,若是叫他知道郭大壮不好好的训练新弟子,反而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在这里看热闹、扯皮,难保他不会真的发飙。 而他一发起飙来,往往就是惊天动地、地动山摇,一发不可收拾。 果然,听吴井然这么一说,郭大壮也意识到自己耽误的时间确实有点多。 可是好容易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奇女子,他又实在舍不得就这样走。 他期期艾艾的看着李清雨,实在想上前去好好的与她搭个话、认识一下,或者请她给自己签个名之类。 这么一个一米九多的、高高壮壮的肌肉大汉,竟然露出了这么欲迎还拒、欲说又止的羞涩表情,不但看得李亦柏忍不住哈哈大笑,就连吴井然都看着觉得十分有趣,觉得很是有些反差萌。 “行了,耽搁了这么久,师尊估计也等得急了。怎么样,清雨姑娘,跟我去最高峰走一趟吧?” 吴井然看似是在征求李清雨的意愿,可是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看着吴井然的笑脸,李清雨的心脏又抖了两抖。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笑,可是她却无论怎么都笑不出来。 师尊他找自己做什么呢? 他那样的人物,原本就高高在上,如今又每日忙于和各大门派周旋,又怎么会想到自己? 他明明已经得到了彼岸花,为何还不放过自己? 李清雨向来就是个比较悲观的人,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脑子中更是想象不到什么好的可能,更不敢想什么好的可能。 她乖乖的顺从吴井然的话,跟着他上了飞剑。 可是她的心中,却是满满的凄楚。 第四百三十七章 峰回路转 吴井然带着李清雨走了许久,新弟子训练营门前的两个男人还呆呆的回不过神儿来。 郭大壮自是因为见到这传说中的奇女子而心潮澎湃,李亦柏也因为这样漂亮的神仙姐姐而心神荡漾。 “唉,真是难以想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惊艳清绝的女子~” 李亦柏明明还只是个半大的小子,这会儿也学着一个久经花丛的风流公子一般摇头晃脑的感慨着。 他一面故作深沉的摇头晃脑,一面一转头,却恰好看到了先前李清雨遗落在地上的那顶土黄色的皮帽子。 “呀,神仙姐姐的帽子!” 李亦柏弯腰捡起那顶被遗落的小皮帽,一脸销魂的放到鼻尖轻轻闻了一下,这才满是夸张的感慨出声儿: “啊,真的好香~~果然仙女姐姐就是不一般,人美味儿也香,真是迷人~” “啪!!” 李亦柏正微微眯着眼睛,满脸陶醉着呢,头上却忽然被一个巴掌狠狠的拍中。 这一巴掌,真是打得结结实实,登时便将他打得两眼直冒金星。 “你这个臭小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训练途中,私自偷懒,是个什么罪名?你,今晚别想睡觉了!” 郭大壮狠狠的一巴掌正中李亦柏的后脑勺儿,趁着他被打的眼冒金星、头晕脑胀的功夫,他一伸手,便将李亦柏手里拿着的那顶小皮毛拿到了自己手里。 “什么仙女,什么帽子!没收!都没收了!你作为一个刚入门的新弟子,你就该有新弟子的样子,别每天正事不干,净想着有的没的,好好修炼才是王道!” 郭大壮嘴上说得是义正言辞,可是转眼就将这小皮帽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唉?我的帽子!帽子!” 李亦柏虽然被打得眼前发黑,可是这会儿还知道要要回‘仙女姐姐’的帽子。 不过在铁面教官郭大壮的面前,所有的抗议都成了无用功。 “你,今天晚上不要睡觉了,给我做三个时辰的半蹲!叫你偷懒,叫你不好好训练!别想着侥幸,今晚我会全程盯着你的!” 郭大壮狠狠的甩下这话,一面扯着李亦柏的衣领儿,像拖着一只不服从管教的小狗儿一样,硬拖着他向训练场走去。 “啊~~~!教官~不要啊!!!” 而听到这样的处罚,李亦柏也哀嚎一声,瞬间变成了一只失去了水分的茄子,彻底的蔫了下去,只像跟无力的面条儿一般,被高大强壮的郭大壮拖走了。 当然了,郭大壮和李亦柏围绕着自己那顶破旧的小皮帽而产生的争端,李清雨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她现在正浑身僵硬的站在吴井然的飞剑上,两个人一路腾云架雾的向着最高峰而去。 大家都知道,咱们的李清雨一向恐高,平常别说是坐飞剑,就算是坐一些大型的飞船、飞毯都会吓得心惊肉跳,战栗不已。 可是今日许是心中太过担心压抑,站在速度这样快的飞剑上,李清雨都没有想起要害怕。 她神情恍惚的抬起头看着天空,望着太阳的方向,脑子里面却不断浮现出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悲惨的场景。 师尊叫自己可能是为了什么呢? 他想要向自己了解关于彼岸花盛开的细节? 他想要给自己一些夺走了彼岸花后的补偿? 他想要奖励自己? 又或者,他怀疑自己,想要叫自己永远的消失? 李清雨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 秋日的微风轻轻的吹拂在她的脸上,但是她却好像没有丝毫感觉一般,只是僵硬如一尊石像。 “小姑娘,到了!” 从新弟子训练营到最高峰,短短的路程,在李清雨看来却像是一场难熬的折磨。 望着最高峰庄严巍峨的大殿,李清雨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如今她就像是一个等待着被审判的囚徒,,即将面对着的是自己未知的审判和命运。 最高峰的大殿好高,雕刻在屋顶的飞鸟好像真的已经展翅飞翔在云层里。 就像是如今越发繁荣蓬勃的凌霄派。 李清雨还是第一次来最高峰,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巍峨雄伟的高楼。 可是相比于心情激荡,她却只感到压抑。 在这样高耸入云的建筑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巨人脚下的蚂蚁,脆弱、渺小、不堪一击。 站在太阳与高楼共同交织的阴影中,李清雨只觉得这高楼好像随时会向着自己倾倒而来,将自己压在一片废墟中,粉身碎骨、不得翻身。 “来,不用紧张。进去吧,师尊等着呢。” 吴井然神色莫名的看着眼前仰望着高楼发呆的女孩儿。 她的深情呆滞,打扮土气,举止畏缩,如论怎么看都是一副没有见过世面、上不了台面的胆怯样子,可是吴井然却不敢对她有任何的轻视。 他带着李清雨登上了最高峰大殿的台阶,又亲自帮她打开了大殿的大门,这才端正笔直的站到一边,等着李清雨的动作。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就像是‘咚咚咚’的鼓声,震得她耳膜都有些发晕。 也不知是不是心跳太快的原因,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般的窒息。 ‘吱嘎’。 厚重的木门被吴井然师兄推开,而木门背后,等待着自己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李清雨不知道,却不得不去面对。 她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吴井然师兄,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的迈入了木门中。 与李清雨想象中不同,最高峰的大殿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十分的巍峨雄伟,里面的陈设布局却着实很简单。 整个大殿很大,摆设却很少,便也无端显出一种空空荡荡的虚无,就像李清雨如今空悬着的心。 进门之前,李清雨以为大殿里会有许多人的。即便没有那么多人,也总归不会像现在这般空荡寂静。 只是不知师尊他老人家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扶摇派、安疆派几位师尊此时俱都在凌霄派商讨‘彼岸花’一事,他却为何私下约见了自己。 李清雨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 她隐约见到大殿正中央的主座上似乎坐了个人影儿,可是她却不敢抬头去看。 她攥着拳深深的低着头,等待着师尊大人的审判。 一分一秒… 就在李清雨觉得自己所有的生命都要凝结在这分秒之间时,头顶正前方却忽然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 第四百三十八章 故人 好久不见!? 这声音如此温柔,也如此的熟悉。 熟悉到李清雨的眼中瞬间便涌起了点点的泪花儿。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李清雨便觉得全身的汗毛都似乎直竖了起来。 她身子不受控制般的一哆嗦,眼睛却猛地抬起来,直看向端坐在大殿中央的那个人影儿。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似乎已经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心中却是瞬间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久别重逢的喜悦填满。 “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恍惚愣神了好一会儿,李清雨才慢慢的缓过神儿来。 不过任凭她想破了脑袋,她也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会在此处碰到这个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可是凌霄派的最高峰,是师尊大人生活修炼的地方! 今日不是师尊大人要见自己吗? 为何师尊大人不在,为何白胡子爷爷会出现在最高峰的大殿? 没错,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端坐在大殿正中央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李清雨在玉龙雪山中曾经见过的那位神秘的白胡子爷爷。 白胡子爷爷虽然神出鬼没,又神秘少言,可是在那三年的雪山生涯中,他却着实给独自一人的李清雨带来了不少的慰藉和教导。 漫长的等待中,李清雨不止一次的感到过迷茫,甚至想到过放弃,但是正是因为有着白胡子爷爷的鼓励和安慰,李清雨才一次次从迷茫中重新找到了方向,最终坚持到了胜利。 对于李清雨而言,白胡子老人虽然神秘,却与冯老一样,是自己无比宝贵的良师益友。 在白胡子老人再一次神秘失踪以后,李清雨也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象过两人重逢的场景。 只是她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两人再一次见面,竟然是会在凌霄派的最高峰,在师尊大人居住的大殿里面! 李清雨一时惊愕太过。 她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白胡子爷爷,她想要搞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却觉得自己的手脚、喉咙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了分毫。 “清雨,你果然没有叫我失望。” 与李清雨的惊愕不同,白胡子老人显然悠闲自如了许多。 他一脸赞叹的看着李清雨,目光中有欣慰、有感慨,却也有些其他李清雨看不懂的、复杂的东西。 “你果然与他很像,我也果然没有看走眼。” 说起这话的时候,白胡子老人目光很深邃。 李清雨总觉得,他虽然眼睛是在看向自己的,可是目光却像是透过自己再看向什么其他人。 白胡子老人口中的这个‘他’,李清雨知道指得是谁,说得应当就是白胡子爷爷口中的那个一生的知己了。 白胡子爷爷以前曾经说过,他说他有过一个朋友,那个朋友也曾经无比执着于彼岸花的盛开,在苦苦的坚持之后,最终成功了。 当时李清雨正沉浸于迷茫徘徊,正是开始怀疑彼岸花传说的真假,质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所以便也只觉得白胡子爷爷讲述的这些故事是为了安慰自己、鼓励自己。 但是如今自己真的成功了,彼岸花也真的盛开了,李清雨再回想白胡子爷爷曾经说过的故事,方知他所言非虚。 看着眼前的李清雨,这个柔弱女孩儿的样子慢慢的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合,叫一向看尽了沧桑的白胡子老人都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 他们外表的皮囊或许各不相同,但是他们的灵魂却是相似的。 只要是他们想做的事,不管是多么艰难的、多么难以想象的,只要是他们真心想做的,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做到。 记忆中的那个他,是这种人;眼前的李清雨,也是这种人。 白胡子老人就这样带着种种难言的心情看了李清雨好一会儿,才慢慢从曾经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他脸上慢慢露出些温和的笑容,语气更是亲切温柔。 “来吧,清雨,别那么紧张,过来坐。先前在玉龙雪山的时候,你对着我也没这样拘谨啊,怎么,如今换了个地方,就变了个样子呢?” 白胡子老人的话音未落,李清雨的身边竟然便凭空出现了一把木质的椅子。 来凌霄派这么长的时间,李清雨也算是见过了各种各样的神奇的法术。 以灵气吸物的有、隔空取物的也有,可是这样让东西凭空出现的,李清雨还真是头一次见。 李清雨一早便知道这神秘的白胡子爷爷厉害,对于他的身份,她私下里也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猜测, 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 她恍然间,一个模糊的想法似乎闪现在脑海中,可是这想法实在太过于骇人,李清雨有些不敢相信,也不敢去细想。 她愣愣的看着站在大殿中央,有些陌生的白胡子爷爷,犹豫了一下,这才僵硬着身子坐到了那把凭空出现的椅子上。 李清雨的僵硬自然逃不过白胡子爷爷的眼睛。 他看着李清雨在椅子上坐好,这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的疑问,也有许多不解。还记得在玉龙雪山的时候,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修炼了千年的山怪。其实答案差不多,我确实已经活了千年,虽然是人,可是却也和妖怪差不多了。” 白胡子爷爷停顿了一下,又轻轻的笑了笑。 他笑过了,这才在李清雨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和小姑娘你认识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呢。” “老夫修仙前的名字,到如今已经几百年没有被人提起过啦,现在我自己都记不得了,自然也没有办法告诉你。不过我还有个别的名字,是几百年前人仙大战后,仙友们帮着起的,这么多年间,大家多叫的都是我的这个名字。” “长生子。这些年间,大家都叫我长生子。” 白胡子爷爷的声音很轻柔,可是听到李清雨的耳中,就成了轰然炸响的惊雷。 心中那不敢相信的猜想成了现实,李清雨再回首去看,才发现很多一开始叫人感到迷惑的事情如今都可以串联起来了。 比如白胡子爷爷那深不可测的仙法,比如那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他’。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失而复得 原来玉龙雪山上的那位白胡子爷爷竟然就是传说中拯救了整个修仙界的长生子仙尊! 那么他口中的那位朋友,应当便是传说中的文悠子仙尊了! 李清雨来凌霄派三年了,对于长生子仙尊和文悠子仙尊的传奇故事自然也听说了不少。 只是她说什么也没想到,这样传奇伟大的人物,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并且与自己在玉龙雪山中相守了这么长的时间!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个平凡的上班族突然中了几亿大奖一般,虽然有惊喜,可是更多的却还是不真实般的恍惚。 “您…您就是长生子仙尊……” 明明样子还是一样的样子,人也还是一样的人,可是似乎多了这个名号,眼前的人便像是突然变成了不一样的人一般,叫李清雨紧张的口舌都不利索了。 看着李清雨紧张不已的样子,白胡子爷爷,不,应该说是长生子仙尊轻轻的笑了笑。 “没错,我就是长生子。但是我也是你的白胡子爷爷。我就是我,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 长生子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清雨。 而李清雨也在听完了他的这番话后,若有所思的垂下了头。 片刻后,等到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紧张和拘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放松。 看着李清雨脸上这熟悉的憨憨的笑容,长生子仙尊脸上的笑容也不禁更深。 果然,这个女孩子真是和文悠子那个家伙一模一样,无论是脾气还是性格。 很久之前,长生子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便是‘一个人,到底是由什么组成的呢’。 当然,长生子思考的自然不是一个人的身体有多少器官、零件儿这种医学上的问题,他思考的是一个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其自身所带的各种特质。 就好比眼前站着的自己吧,自己是由什么东西组成的呢? 除了这副活了千年而变得有些老迈的身体,还有些什么别的呢? 比如经历?经历了仙界浩劫,经历了人仙大战,经历了魔人作乱,经历了九州大陆的种种动荡,这些宝贵的经历是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比如回忆和感情,与凡间家人的回忆,与文悠子的回忆,与九州大陆众修仙者的回忆。 比如自己的头脑和灵魂,那样的回忆,那样的经历,造就了如今的自己,也造就了如今自己的种种思考方式和未来可能做出的种种选择。 又比如自己的身份地位。千年来的种种经历、深不可测的仙法功力,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让自己成为了九州大陆伟大又传奇的领袖人物,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也受到了所有人的敬畏,让自己站在一个高耸入云的山峰上,虽可以遍览天下的美景,却也要体会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当然,除了这些,一个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定然还需要许多其他的东西来组成。 但是虽然一个人的组成如此复杂难懂,日常的生活中,人们往往却只能看到两点。 其一,便是外表的那副躯壳;其二,便是身份地位,金钱荣耀。 就好比眼下,自己明明一直都是那个玉龙雪山上的白胡子爷爷,从未有过丝毫的变化,但是只将场景变幻一个位置,将自己的那些权势虚名尽数讲述出来,许多人对自己的态度便也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就好像他们曾经认识的自己,与眼前面对的自己不再是同一个人。 换言之,就好像因为那些虚名、权势,自己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长生子一向觉得这样的现象很有趣儿。 这么多年间,他也不止一次见过这些陡然突变的面孔。 年轻的时候,他也是追名逐利的一员;可是对着年纪越来越大,见得越多,看得越多,以前孜孜不倦追求的一切尽数得到了手中,他方觉察这样的现实、这样的突变,实在是令人悲哀。 这世上若是真的有人可以透过那些虚名利禄而看到自己的本体,那个人一定是文悠子那家伙。 当然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李清雨。 所以说嘛,这两个人真的太像了。 以前自己觉得他们是傻,现如今再看,倒不如说他们是大智若愚,又或者说是活得透彻、纯粹。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文悠子那小子才可以成功飞升,走上那条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走上的道路。 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对眼前这个毫不起眼儿的小姑娘如此另眼相看,对她有这样深的好感。 “唉~” 长生子想到最近因为彼岸花而起得种种波澜,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世间的人啊,总是容易犯一个毛病,那就是自以为聪明。 却不知啊,那些所谓的聪明,不过是被浮云遮了眼,不过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曾经的仙界浩劫就算是上天给九州大陆上的所有修仙者们敲响的一个警钟。 可是巴掌再痛,却也抵不过时间的遗忘,更抵不过纷纷扰扰的诱惑。 看着眼前的李清雨,长生子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轻轻一弹手指,在李清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朵小小的、晶莹的白色小花儿,已经忽然出现在李清雨的身前。 那小花漂浮在空气中,旋转着,舞蹈着。 虽然没有那夜那种沁人心脾的芳香,可是李清雨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眼前的这朵白色小花儿,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彼岸花! “还给你!物归原主。” 长生子仙尊的声音明明每一个字李清雨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合在一起,李清雨却像是突然便听不懂这话所代表的意思了。 自打她从昏迷中醒过来,这么长的时间,她都一直沉浸在绝望和痛苦中不可自拔。 可是这样的痛苦,这样的不甘,她却没有办法与旁人诉述。 因为所有的人,包括钟凌飞甚至花素素,所有的人都默认了现在的结果,也并不觉得上交门派是多么出格不公的事情。 这段时间当中,李清雨一直在告诉自己要接受事实,接受这个所有人都默认的事实。 只是没有想到,就在她已经吞下所有的痛苦、眼瞎所有的不公时,那朝思暮想的彼岸花,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自己的手边! 第四百四十章 收徒 “愣着做什么,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看着李清雨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长生子轻轻的笑了。 他慢慢坐回到大殿中央的椅子上,又将整个身子都向后倾靠到椅子的后背,待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下来,这才噙起一张笑脸,支起胳膊,整暇以待的看向李清雨。 彼岸花,真的是彼岸花! 巨大的惊喜、巨大的冲击将李清雨激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轻轻的伸出手,不敢置信般的**向那朵静静旋转在胸前的白色小花。 直到指尖触摸到了彼岸花娇嫩细滑的花瓣儿,感受到那脆弱水嫩的触感,她才终于可以确定,那朝思暮想的彼岸花,真的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白胡子爷爷,您为什么……” 虽然此时已经知晓了长生子的身份,可是李清雨还是习惯性的想要叫他白胡子爷爷。 李清雨将失而复得的彼岸花小心的托在手心里,却不明白白胡子爷爷的用意。 “哪里有什么为什么,这本来就该是属于你的东西。” 长生子轻轻的笑着,语气却是简简单单的理所当然。 “唉,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真是叫人不服不行。按道理说,活得越久,懂得道理应该越多才是。要我看,还真是不然。” “任天行那小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知上进、明事理的好孩子,如今成了凌霄派的师尊,反而越发的不懂事起来了,又跟着雅音那丫头一起,做起这样的混事。” 长生子感慨着摇了摇头,似乎也很是有些唏嘘。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抬起头很是有些欣慰的看向李清雨:“还是你这小姑娘不错啊!你做到了我当年做不到的事,比我强啊!” 长生子仙尊原本就对李清雨很有好感,他想要夸奖李清雨,那着实不算什么奇事。 但是眼下,他这夸奖,显然有些太过了! 什么叫李清雨比他强? 那是能轻易说得出口的话吗! 长生子仙尊那是什么人物,那就是一个神话、一个传说、一个活着的传说! 这也就是得亏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在了,这样的话若是被旁的人听到,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下巴,不知道又要引起多么大的波澜! 长生子这夸赞实在是过了火,就连李清雨也有些承受不住。 她一脸无措的摆着手,想要否认,可是她嘴巴实在太笨,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叫人舒坦的漂亮话。 “得,你也别急着否认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这点儿眼光还是有的。我说你行,你就行。” 看着李清雨一张脸涨得通红的样子,长生子仙尊转过头,冲他摆了摆手: “别愣着了,快把彼岸花好好的收起来吧,权当是留个纪念也好。” 长生子一面把玩着食指上一只碧玉色的小扳指,一面又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 “如今这彼岸花已经开了,你也不消得继续每天呆在玉龙雪山那样的地方了。怎么着,还想回你的饭堂呆着吗?” 长生子仙尊抬起头,目光炯然的看向李清雨,唇边也漾起一丝温和的笑: “我寻思着啊,想给你换个地方。” 长生子长老唇边的笑意更深,语气也越加温和。 “怎么样,想不想跟着我?” “想我踏入修仙界这么多年,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格外合眼缘的人,也从来都没有收过徒弟。怎么样,想不想做我的徒弟,呀叫我体验一把做师傅的感觉。” 长生子这话还真不是心血来潮,自打他在玉龙雪山第一次现身在李清雨面前的时候,他的心里面便已经打定了这么主意了。 他想收李清雨做徒弟,一方面,是这个姑娘真的是太努力、太有韧性,叫他不得不欣赏;另一方面嘛,也是因为这姑娘的个性,实在太像曾经的文悠子了。 文悠子与李清雨这两个人,虽然看似天差地别,性别、长相、经历也全然不同,但是他们的骨子里都有那么一股子劲儿。 一股足以开天辟地的劲儿。 自打文悠子成功飞升后,长生子便每日活在无比的怀念和痛苦之中。 他虽然可以在九州大陆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是这些对于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曾经的他,也曾经摩拳擦掌,追权逐利,想要拥有整个世界。 可是即便拥有了又如何?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背负着整个修仙界的生死存亡这么多年,长生子早已经厌倦,却无处可逃。 他现在只想追寻着文悠子的脚步,永远跟随在他的身边。 可是无论他怎么做,却也始终没有办法突破化神期的瓶颈,没有办法成功飞升。 近千年的相伴相守,叫长生子仙尊与文悠子仙尊早已经合二为一,成为了比朋友、亲人、知己还要更亲密的存在。 都说高处不胜寒,但是他们至少还有彼此的相依相随。 但是,现在,只剩下长生子一个人了。 离开的人啊,真的要就这样彻底成为永恒吗? 长生子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仓央嘉措有这样一首诗,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过: 那一月,转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翻遍十座大山,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这首诗虽然写的对象,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其中的心境,却是长生子的真实写照。 我们每每读到这首诗的时候,总是觉得很感动。 但是我们却从未想过,诗人若经历了这么多苦苦的追寻后,却仍旧无法靠近他心中的‘你’半步,那这诗人又当如何? 长生子不知自己会如何。 只是绝望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在无尽的绝望当中,突然出现的李清雨,就像是穿透乌云的一米阳光。 阳光虽然细微,却也总能给长生子带来些许的慰藉。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长生子想给李清雨更多的机会。 他想要看一看,这个和文悠子如此相像的女孩儿,到底会走多远,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在分分秒秒间、在不经意的时光流淌中,便已经将所有人都远远的甩到身后。 第四百四十一章 仙阁 长生子此时虽然是在向李清雨问询,但是实际上,他却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李清雨会拒绝。 如今的他,虽然不像年轻时一般看重名利,可是他心中却比谁都明白,名利代表着什么。 都说修仙界是公平的,可是这世上又哪里会有完全公平的地方呢?这世界上又哪里会有完全公平的事呢? 就像凡间界的社会资源一样,这世间的灵气也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既然是一块有限的蛋糕,自然有人可以分得更多,有人势必分得少些,而有的人,只能挑拣别人漏下来的残渣,有的人甚至连残渣都得不到半分。 而自己,就是那个有资格切分蛋糕的人。 成为自己的徒弟,代表了什么? 最浓郁醇厚的灵气、取之不尽的灵器、各种无上极品的仙法、无数珍贵的修炼经验。 若说能成为五峰阁的内门弟子,就像是拿到了进入筑基期的门票,那么成为自己的徒弟,别说筑基期、金丹期、甚至元婴期,都唾手可得。 就像是从天空直射向大地的一束金光,绕过了人生所有的弯弯绕绕、碰壁坎坷,直接乘着金光飞到天上去。 古话中常说的‘一步登天’,便是如此。 这样的情况下,只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对自己趋之若鹜,又怎么会有人拒绝这样的机会呢? 不过令长生子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李清雨,还真就是这样万中无一的极品傻子。 李清雨,真是个很傻,不,应该说是很另类的人。 别人在意的东西,恰恰是她不那么在意的;别人觉得无甚麽所谓的,又是她愿意用生命来捍卫的。 在凌霄派待了这么多年了,她虽然见识仍旧不算多,但是也早不是当年钟家堡那个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小姑娘了。 ‘成为长生子仙尊的徒弟’,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李清雨就算想象不到,却也能猜测得到。 可是这样惊天的好事临头,李清雨又开始踌躇了。 她不舍得离开饭堂,更不舍得离开大师兄。 饭堂那个地方,偏僻又荒凉,可是许多凌霄派弟子心中的噩梦。 在凌霄派,一直流行着这样一句话,说‘饭堂是有志者的地狱,是窝囊废的天堂’。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有志气的人若是去到了饭堂,那定然会生不如死,绝望至极,最后在无奈和绝望中慢慢被同化,就像沉沦到地狱当中一样。 但是若是窝囊废到了饭堂里去,那就像是鱼儿进了水里。他们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到了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地方,便会越加荒唐又颓废的活着,就像是到了天堂一样。 李清雨不是个窝囊废,但是她爱饭堂,也爱饭堂里的人。 她的出现、她的坚持,帮助饭堂里的大家,找到了隐藏着的自尊心。 而拥有了自尊心的人,便也不再是魔鬼。 现如今的饭堂,早已经不是以往那个荒唐又颓废的地狱了。 在饭堂的这几年里,李清雨和饭堂里的众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像家人一般的情谊。 虽然平常李清雨也一直想着要加入仙阁,要与大师兄在一起,但是如今骤然要她离开饭堂,她的心里面还是浮现起阵阵不舍。 更别说要离开大师兄… 对于李清雨来说,大师兄就是依靠,是信仰,更是未来… 看着向自己轻轻摇头的李清雨,饶是长生子一向见多识广,而今也不禁惊讶到有些失态。 他将自己手中一直把玩着的碧玉扳指又带回到左手的食指上,向着李清雨很是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你不愿意?” “你真的不愿意!” 长生子仙尊勃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接连追问了两遍。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清雨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言不由衷。 可是事实注定让他失望了,李清雨虽然一直局促不安的深深垂着头,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作假,她是真心实意不想做自己的徒弟。 她竟真的不愿! 长生子仙尊愕然愣了好一会儿功夫。 他活了上千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这样的人。 按道理说,长生子仙尊愿意收你为徒,那便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拒绝,那就是你不识好歹,你就算是折了前辈的面子。 这若是碰上脾气好些的,最少也会感到有些尴尬;若是碰上脾气不好的,恐怕便要当场发飙,直接撕破脸皮了。 可是在长生子仙尊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到这样的尴尬或怒气。 看着紧紧低垂着脑袋的李清雨,长生子仙尊愣了一会儿,竟是忽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果然是李清雨。” “真不愧是李清雨!就连这傻气固执的样子也与他一模一样!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哈哈哈! 长生子仙尊一面笑,一面**着左手食指上的那枚碧玉戒指。 他慢慢走下殿中央的高台,缓步走到李清雨的身边。 “小丫头,你当真不想做我的徒弟?你要知道,能成为我的徒弟,会有多少的好处和便利。” “好好想想,机会可是只有这一次。” 感受到长生子长老的靠近,李清雨身子越发的紧绷,心里也越发的过意不去。 不过她还是坚定的、轻轻摇了摇头。 “好!” 长生子仙尊叫了一声好,笑着点了点头。 他轻轻转了下身,垂着头沉吟了一下。 “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的徒弟,那么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不过,你日后的去处又该如何?又或者,你想继续留在饭堂?” 长生子仙尊是向着李清雨问出的这个问题,可是他却不等李清雨回答,便自己摇了摇头,接着叹道: “饭堂定然是不成的。我知道你对那里有了感情了,但是那里到底没有规范的训练任务。若是一直待在那里,便是你有天大的决心,却没有一个靠谱的师傅来教导你学习仙法。” “不然,去沧海阁?我记得在玉龙雪山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你有个最好的朋友就在沧海阁,你是想去那里与你的好朋友在一起吗?” 说完这话,长生子仙尊停了一会儿, 他仔细的看着李清雨的表情,看着她的神情越来越纠结,眉毛紧紧的皱着,整张脸都揪在了一起。 长生子仙尊又笑了。 “我知道你想去哪里了。你也确实,应该去那里。” “仙阁,你就去剑青负责的仙阁吧。” 第四百四十二章 玉扳指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突然到叫李清雨措手不及。 李清雨一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她又才刚刚拒绝了长生子仙尊收徒的邀请,所以尽管心如心急如焚,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张口向长生子仙尊说出自己的心意。 只是没想到长生子仙尊竟如此善解人意,只从李清雨的几个轻微的表情,便看出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主动提出要李清雨去到仙阁。 仙阁啊! 那是李清雨一直梦寐以求的地方!也是大师兄所在的地方! 对于李清雨而言,那里是她初来凌霄派的起点,也是她的梦之归处。 李清雨觉得今日她的心情就像是乘坐了一个最惊险、最刺激的过山车。 惊喜一个接着一个,不但要见自己的人从严厉的师尊换成了亲近的白胡子爷爷,而且白胡子爷爷竟然就是传说中伟大的长生子仙尊。 不但原本已经不再期待的彼岸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甚至如今就连自己梦寐以求的仙阁都近在眼前。 这么多的惊喜,就像一波一波的海浪,将李清雨拍得脑子都有些发晕。 她飘飘悠悠,觉得自己就像是长了翅膀飞起来了一般不真实。 眼睛、耳朵都有些不太好用,看到的、听到的,都像是隔着云层,远在天边。 “啪啪” “进来!” 长生子仙尊一面微笑着看着李清雨惊喜到恍惚的表情,一面轻轻拍了拍手。 而随着他的动作,厚重的大殿木门也被‘吱嘎’一声打开,一个一身白袍的身影,躬身垂手,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天行,帮我安排一下,李清雨这姑娘,将她安排到仙阁去。” 仙阁? 任天行嵌起眼角儿,偷偷的打量了一下瑟缩着站在大殿中的李清雨,心中惊疑不定。 他不知道长生子仙尊与李清雨在玉龙雪山的往事,今日许久不曾现身的长生子仙尊突然现身凌霄派,又点名说要见那位令彼岸花盛开的女弟子,他也只以为长生子仙尊是因为心中好奇而已。 毕竟彼岸花盛开这样的大事,别说是自己这样的凡人,就算是长生子仙尊这样的神人,也是应该会有好奇的吧。 可是任天行还真没想到,长生子仙尊竟然会这样喜欢这个李清雨! 他虽然与这个叫李清雨的姑娘并未有太多的接触,可是只看着她的样子,便也知道,这是一个极其畏缩、极其木讷的人。 换言之,这就是一个极不会来事儿,极不讨人喜爱的人。 果然,长生子仙尊是为了奖赏她守护彼岸花有功吗? 可是即便是奖励,普通的内门弟子便也够了.仙阁的内门弟子,就算给她机会去,她有那个实力吗?又怎么能适应得了呢… 任天行师尊虽有些惊奇长生子仙尊的决定,可是在长生子仙尊的面前,即使他是凌霄派的掌派师尊,也不过是个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小辈。 面对长生子仙尊的吩咐,任天行态度恭敬、喏喏称是。 原本任天行以为长生子仙尊让李清雨破格加入仙阁便已经是对她的极大的抬举了,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显然更超出他的想象,叫他惊讶得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长生子仙尊妥善的安排好了李清雨的去处,心中也很是有些欣慰。 他笑着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口中的话却是向任天行说的。 “天行啊,这小丫头我便交给你啦!这丫头是个人才,你可要替我好好的培养着。清雨这丫头她虽然不愿意做我的徒弟,但是在我心里,她和我的徒弟也没什么两样儿了!你可一定要替我上点儿心!” 长生子仙尊这话说得语气正常、自然大方,可是这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大,就像是一颗颗巨石一般,叮叮当当的敲在任天行的脑袋上,敲得他眼冒金星、耳鸣眼花。 什么!什么叫她不愿意做你的徒弟! 长生子仙尊居然想收徒! 这样的消息原本就是足以叫整个九州大陆震个三颤的。 不过更叫任天行难以想象的是,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李清雨这姑娘竟然不愿! 她不愿意! 任天行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他虽然知道自己在长生子仙尊的面前应该保持冷静、保持得体,可是这会儿他哪里还能保持得住? 任天行睁大了眼睛,猛地转头看向李清雨,那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他嘴唇煽动了两下,身子抖了两抖,恨不得立时冲上去抓住李清雨的双肩大吼着问她,问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问她脑子是怎么长的、问她为什么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 任天行今日受到的打击太大,大到他这么一个德高望重、沉稳自若的人都忍不住开始失态。 不过不管是长生子仙尊还是李清雨,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 长生子仙尊嘱咐完任天行,便又将头转过来,去看李清雨。 只是这才一转头,就发现李清雨没来得及收回的、偷看的目光。 他顺着李清雨的目光低头一瞧,原来李清雨在看自己左手食指上的那颗碧玉色的扳指。 没想到李清雨会对自己的这枚碧玉色扳指感兴趣,长生子仙尊着实一愣。 不过楞过了,他又是一阵五味陈杂的恍然。 果然,性子一样,连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长生子轻轻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他长长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却露出一抹微笑。 “清雨喜欢这扳指吗?这扳指来头可不小,是一件少有的极品灵器。” 长生子轻轻的**着手上的玉扳指,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怀念。 其实以前在玉龙雪山的时候,李清雨就注意到这枚扳指了。 这枚玉扳指,样式很简单,可是颜色却十分的漂亮。 长生子仙尊似乎十分爱惜这枚玉扳指,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将它带在手上。 偶尔李清雨见他将这扳指取下拿在手中把玩,那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定然温柔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李清雨鲜少见到人可以露出那样的温柔,所以便一直对这玉扳指很是好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而已。 今日她难得离长生子站得这样近,她的目光也不期然便落到那枚玉扳指身上。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李清雨方发现这玉扳指的美妙。 那样纯净的青绿色,就像是一潭最清澈碧绿的湖水。 那样美妙的颜色,好像有一种魔力,叫李清雨不自觉便看得呆了,直要将整个灵魂都被吸入那样的一片碧玉当中。 第四百四十三章 约定 “这枚玉扳指,是文悠子得到了第一件极品灵器,也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长生子脸上露出一抹怀念,嘴角儿却漾起一丝笑容。 “那个时候我明明知道这东西是他最喜欢的,还是强抢着将这碧玉扳指讨了过来。” “文悠子那小子,他明明极舍不得,但是只要我说想要,他虽然难受得不行,还是二话不说便将戒指取下来送给了我。” “他总是那么傻、那么无私。” 长生子脸上的笑容更深。 他一面轻轻**着那枚扳指,一面转过头来看向李清雨: “喜欢吗?”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是李清雨却没办法说喜欢。 别的不说,只看长生子仙尊此刻脸上的表情,便知道这扳指对他是有多么的重要了。 这样重要的东西,李清雨又怎么能说喜欢呢? 可是这样的东西,似乎也没有办法说不喜欢。 李清雨一向便笨,更不会撒谎,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于是她便只是仰着小脸,呆呆的看着长生子默不作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哈哈~我知道你喜欢。” 李清雨的表情显然逗乐了长生子,他低下头轻轻的笑了笑,却将自己手中的那枚碧玉扳指又戴回了自己左手的拇指上。 “喜欢也没有办法现在给你。” 长生子仙尊轻轻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表情也变得郑重无比。 “清雨,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 “这碧玉扳指是文悠子曾经最喜欢的东西,也是我这么多年来最珍惜的东西。这扳指原本就是我从文悠子那小子的手上抢夺来的,如今在我手上留了这么多年,也差不多到了该还给他的时候了。”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与文悠子那小子很像,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称得上是那小子的传人,我想寻遍整个九州大陆,也非你莫属。既然这样,那么这碧玉扳指,送给你,倒也算得上是一个最好的归宿。”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长生子的表情太郑重,郑重到李清雨的心也跟着微微紧缩起来。 两个人目光相对,俱都从对方的眼睛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庄重。 “清雨,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到了仙阁后,你要像现在一样,永远都像现在一样,不要变。等到你成功突破了金丹期的修为的那天,我会亲自将这个碧玉扳指送给你。” 任天行从长生子仙尊说了收徒的那番话开始,便一直站在一边用一种十分惊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清雨。 李清雨不是个普通姑娘,这件事他一早便知道。 毕竟一个能够叫彼岸花盛开的姑娘,又怎么会是个一无是处的普通姑娘呢? 但是在开始的时候,任天行虽然也认为李清雨是个意志力很坚强、很有韧性、能吃苦、有决心的好姑娘,但是他还是打心眼儿觉得这姑娘能够让彼岸花盛开,大抵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是运气的缘故。 他可是早就听云剑青说了,这姑娘,可是个最废柴的五灵根! 一个五灵根,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更别说这姑娘那木讷的性格了。 虽然自己与她算不得多么相熟,可是简单的几次接触,也能看得出这姑娘是个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不会说话、不会变通的榆木脑袋。 一个这样呆板蠢笨的人,如何能在社会上立足? 便是她有着无上的勇气和顽强的决心,又有什么用处,不过是被撞得头破血流,痛苦不堪罢了。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在今日之前,任天行一直都没有怎么将李清雨这小姑娘放在眼里,虽然彼岸花是因为她盛开的,任天行也一直没有想过要见一见她。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看着眼前这位九州大陆上最至高无上的仙尊对着李清雨这样大加褒奖,任天行才带着无比的震撼重新开始打量起了这位看似平平无奇、一直被他忽视着的女孩儿。 这女孩儿长得很美。是他活了这么多年,见惯了九州大陆各番美女之后,仍旧会感到心动的美。 可是除了美貌,她似乎便别无优点了。 土气、无知、胆怯、愚蠢、懦弱。 还有世上绝无仅有的不知好歹。 她居然拒绝了长生子仙尊收她为徒的要求!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说实在的,在听到‘收徒’这两个字眼的时候,任天行是羡慕李清雨的。 他认识长生子仙尊这么多年,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派师尊,他多么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为长生子仙尊的徒弟! 可是这么多年间,长生子仙尊却从来都没有开过这个口。 这个女孩儿,这个愚蠢五灵根,她凭什么! 有一瞬间,任天行甚至很卑劣龌龊的觉得长生子仙尊或许是看中了这个女孩儿绝无仅有的美貌。 毕竟一个年长的老人和一个青春貌美的女孩儿,本就是更容易叫人浮想连篇的。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出现了一瞬,便被任天行自己否认了。 李清雨的秉性任天行不好多说。但是长生子仙尊的性格,他还是不敢怀疑的。 自打自己加入修仙派,如今也有近百年来的时间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长生子仙尊什么时候对女人另眼相待过? 别说是动心了,就连对哪个女人多看一眼,那都是绝无仅有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任天行想不明白,但是他也再不敢再小瞧这个看似没什么长处的女孩儿。 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有太多都超出了任天行的想象,也带给他太多的震撼了。 活了几百年,任天行觉得他前半辈子所有的震动加起来,似乎都没有这短短的一刻钟多。 任天行觉得,有了今天的这些事,以后无论再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再令他感到惊讶了。 直到长生子仙尊提起他手上的那只碧玉扳指。 碧玉扳指! 那枚碧玉扳指,任天行自然知道。 那枚扳指,陪伴了长生子仙尊数百年的时光,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心爱、珍惜的东西。 他竟然说要将那枚扳指送给李清雨那丫头! 任天行一时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灵气运转得飞快,就像是带了风声一般,叫他的耳边都轰轰作响。 恍恍惚惚中,他又听到了长生子仙尊与李清雨的那个约定。 金丹期? 金丹期! 他们竟然说什么金丹期! 那可是金丹期啊,自己当年到达金丹期成为凌霄派的掌派师尊可是用了近百年的时间! 任天行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也开始一片发黑。 他很想从长生子仙尊的脸上,或者李清雨的脸上看到一丝玩笑的样子。 可是他们两个却都是那样郑重庄严,也叫任天行越发的觉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走火入魔后的一个梦境。 第四百四十四章 噩耗 一直到被任天行仙尊带出大殿,见到了焦急等在大殿外的钟凌飞和花素素,李清雨的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快,‘噗通噗通’好像要长着翅膀飞出身体外。 大殿外面,钟凌飞和花素素早已经焦急的等了许久,正被吴井然师兄拦着说话。 而花素素更是因为不知殿中的情景,太过于担心李清雨,而被急得直抹眼泪。 等了这么久,清雨可算出来了! 花素素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一把推开一直在身边柔声安慰着她的吴井然师兄,向着李清雨飞身扑去,结结实实将李清雨抱了个满怀。 “清雨,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师尊叫你去是做什么!” 花素素也是关心则乱。 她连珠炮般的问了一大堆,又抓着李清雨的肩膀,将自己的小雨儿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了一遍,一直到确认李清雨确实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她才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心安下了,花素素的理智才慢慢回了笼,脑子也渐渐清醒了。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了李清雨身边儿站着的那个人可不是别人,可不就是自己口中的那个要迫害李清雨的师尊任天行! 天啊,自己竟然当着师尊大人的面说了这么大不敬的话! 这一下,可将花素素彻底惊了个魂飞魄散。 她只是沧海阁才刚刚收的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只在门派大会的时候曾经远远的见过师尊几面,所以既没有与师尊大人接触过,也不清楚师尊的脾气性格。 这下这样贸贸然冲撞了师尊大人,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勃然大怒?自己又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处罚? 花素素一时胆战心惊,慌张不知所措,不过任天行却并没有与她计较的意思。 事实上,任天行现在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有些回不过神。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一张脸更是白得吓人。 整个人像是被雷当头劈过了一般,完全的失魂落魄。 花素素看不出任天行的失态,一直在最高峰当值的吴井然师兄可能看得出他的不对。 吴井然虽然被任天行派遣去通传李清雨,可是他其实并不知道师尊叫李清雨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他甚至连长生子仙尊驾临了最高峰的事都不知道。 此番见任天行师尊和李清雨两个人都像失了神一般的恍惚,吴井然也有些讶异。 他跟在师尊身边这么多年,甭管是魔人作祟还是门派出事,师尊永远都是一副风淡云轻、镇定自若的样子,他什么时候见到过师尊手到过这么大的打击?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吴井然小心的上前,态度恭敬的扶住了任天行的右胳膊。 也正是因为他这小心翼翼的触碰,才叫任天行终于回过了神儿。 任天行左右环顾了一圈儿,周遭的几个人,不管是钟凌飞、花素素,还是小心翼翼的吴井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任天行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这才扯着李清雨的胳膊,向着几个人朗声宣布道: “从今以后,李清雨,她,就是仙阁的内门弟子了!” 仙阁? 内门弟子? 这是哪跟哪儿啊? 师尊这突然的,说的是什么话? 别说是花素素和吴井然了,就连一向脑瓜子聪明绝顶的钟凌飞,都一时有些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从彼岸花盛开到现在为止的这半个月里,钟凌飞一面忙于照顾昏迷中的李清雨,一面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上下钻营当中。 彼岸花只有一朵,可是人人都想要分一杯羹。 这羹要分给谁,自然就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了。 钟凌飞起先的时候还将希望俱都寄托在自己的师傅云剑青身上,希望师傅出马,能够为自己仙阁的这些弟子争取多一些的利益。 可是师傅云剑青也不知是怎么了,自打那夜从玉龙雪山回来后,心情便陷入了低沉,最近更是连日的开始闭关修炼起来。 现在情况这样危机,哪里是闭关修炼的时候啊! 就连安疆派的师尊,那原本正在闭关修炼的人,如今不也提前出关,匆忙赶到了凌霄派,为得不就是从彼岸花上面多分上一杯羹? 云剑青这样的做派,真是急坏了钟凌飞,他在心里面暗骂云剑青是个傻子,可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 如今师傅靠不上了,大师兄温默尘又不在凌霄派,其他的几个师姐师兄又都是无欲无求的怪胎,没办法,钟凌飞只得亲自想办法。 既然仙阁这条路走不通了,那就只得另辟蹊径。 如今这四大修仙门派的人大多都聚集到了凌霄派,扶摇派自然也来了。 自然凌霄派的路走不通,咱们就走扶摇派的路子。 这段时间啊,钟凌飞可是和扶摇派的卫娇娇打得火热,自然便也与扶摇派的师尊,卫娇娇的师傅雅音仙尊塔上了关系。 今个儿李清雨被师尊任天行召见这件事儿,钟凌飞便是从雅音仙尊那里得到的信儿。 这个时候,师尊为何要面见清雨呢? 钟凌飞虽想不通道理,但是直觉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彼岸花重要,清雨也重要啊! 这不,才听到这个消息,钟凌飞二话不说,赶紧拉上花素素,两个人心急火燎的就向着最高峰便赶了过来。 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 两个人后脚到了最高峰,李清雨前脚却已经先进了大殿了。 两人虽然心里面担心,可是到底是凌霄派的弟子,都得遵守凌霄派的规矩,谁也不敢硬闯最高峰大殿,甭管多着急,也只能心急如焚儿的在殿外等着。 谁知道,这么一等,就等了近一个时辰。 师尊找清雨到底是做要做什么? 就算是谈话,也不消得谈这么久吧? 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两个人是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着急,花素素更是当下便被急得哭出了声儿来。 吴井然虽然是在最高峰当值的,可是对各个主峰的内门弟子也算是相熟。 花素素长得漂亮,性格虽然泼辣,可是也算是可爱。 吴井然早就对这个沧海阁的小师妹产生了好奇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进一步接触。 这会儿眼见着妹子落泪,吴井然总算是找到了机会,扯着花素素就是一阵悉心的安慰。 只是长生子仙尊功法高深、来去无踪,他降临最高峰来得突然,别说任天行师尊措手不及,下面的弟子们更是一丁点儿都察觉不到。 吴井然压根儿就不知道长生子仙尊驾临的事儿,便也自然不了解师尊召唤李清雨的理由。 花素素问了他半天,他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叫花素素急得哭得更伤心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噩耗2 就这么说吧,如今在场的这几个人,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师尊找李清雨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在大家的心里,却都默认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谁知道师尊现在又会忽然说什么‘内门弟子’、‘仙阁’? 这突然的转变的,谁能缓过来劲儿啊! 眼见着钟凌飞几人露出了同自己一般的一脸懵逼的表情,任天行师尊也不禁感到一丝莫名的安慰。 他今日在长生子仙尊和李清雨身上受到的震动太大,这样千古难遇的奇事,饶是他是沉稳持重的仙尊,这会儿也忍不住的想跟别人分享。 “今日长生子仙尊驾临我们凌霄派了。” 说起这话的时候,任天行还是感觉心肝肺一阵乱颤。 想到长生子仙尊与自己说得那些话,他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儿大石头一般,闷闷的喘不上气。 “长生子仙尊是为了彼岸花一事来的。他老人家说,这彼岸花是上天赐给我们九州大陆的礼物,但是这三年来苦苦守护在玉龙雪山的是李清雨,正是因为有她的辛苦坚持,彼岸花才有盛开的这天,所以这彼岸花,也理应归李清雨所有。” 随着任天行师尊的话,李清雨也轻轻的伸出了手掌。 她的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朵纯白晶莹的小花儿,赫然正是那朵震撼了整个九州大陆的彼岸花! 彼岸花! 真的是彼岸花! 虽然彼岸花的大名一直传播在外,可是真正见过的人,还真是只有当夜在玉龙雪山现场的几个人。 钟凌飞、花素素和吴井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彼岸花,当下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彼岸花看个不停。 钟凌飞更是忍不住悄悄吞咽了口唾沫。 看着李清雨手心的彼岸花,任天行长长叹了口气,却还是决然的转过了头不再去看。 纵然这彼岸花吸引力非凡,但是既然是长生子仙尊发了话,那么自己也只有遵从。 虽然不知这名叫李清雨的姑娘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但是毫无疑问,这个姑娘既然入了长生子仙尊的眼,那么她的身份便也跟着水涨船高,不可再同日而语。 “李清雨守护彼岸花有功,长生子仙尊甚为欢喜。” 说起这话的时候,任天行又停顿了一下。 都缓和了这么久,可是如今只要一想起来,他还是觉得心头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一般,叫他既不可思议,又愤怒异常。 “长生子仙尊对李清雨很满意,于是决定要收她为徒。” “啊!” “啊?!” 任天行的话才刚一出口,钟凌飞和吴井然两个人便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阵惊呼。 花素素单纯,思想也比较简单,所以她不懂成为长生子仙尊的徒弟意味着什么。 但是钟凌飞和吴井然懂啊! 吴井然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朵灵花瞬间炸开了一样,他脑子飘飘悠悠,只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师尊,您说什么?长生子仙尊?收徒?我,我没有听错吧!” 吴井然一会儿看看李清雨,一会儿看看师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懵了。 不过在看到师尊那一脸严肃的表情的时候,吴井然方明白,这不是一个玩笑,这也不是一个梦境。 相比于单纯震惊的吴井然,这一瞬间,钟凌飞的心情可就更复杂许多了。 除了惊喜、开心,似乎还有些淡淡的不甘心,和失落。 这些复杂交织在一起的情绪如奔腾的海水一般向着钟凌飞呼啸袭来,瞬间将他淹没,也叫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生生被激成了个调色板。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是开心更多一些,还是不舒服更多些,任天行师尊接下来的话,更是瞬间叫他彻底失了态。 “没错儿,长生子仙尊千年来第一次开口,说想要收李清雨做他的徒弟。” “呵~” 任天行仙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李清雨,连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咱们的这位李清雨姑娘,她拒绝了!她拒绝了长生子仙尊的收徒请求!” “什么!” “天啊!” “雨儿,这样的好事儿,你干嘛拒绝啊,你怎么想的啊!” 这回,连花素素都不淡定了。 她虽然不明白做能成为长生子仙尊的徒弟代表了什么,但是她也知道,长生子仙尊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 能成为那么伟大的人的徒弟,雨儿为什么要拒绝呢?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花素素虽然心中不理解,可是到底还算表现得温柔些。 钟凌飞可就彻底忍不住了。 他刚才就因为自己那有些莫名复杂的心情而对李清雨感到有些抱歉。 而今骤然听到李清雨没有真的成为长生子仙尊的徒弟,他在惊讶不解之余,竟也在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为什么会感到如释重负呢? 那可是清雨啊! 难道,自己竟然连清雨都会感到忌惮的吗? 钟凌飞还是第一次呢如此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劣,他的心里面便也更加的愧疚。 “三傻子!你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要拒绝!你为什么要拒绝!!” 钟凌飞狠狠的瞪着眼睛。他双手抓着李清雨的双肩,一面低声候着质问,一面狠狠摇晃着李清雨的双肩。 虽然此刻他平常最尊敬、敬畏的任天行师尊就在眼前,可是钟凌飞却激动到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 他心里面是真的愧疚,好像只有这么尽可量情绪夸张的展现自己的惋惜,才能叫他心里面的愧疚减少几分。 许是因为这时候的情绪失控得太厉害了,从最高峰回仙阁的路上,钟凌飞、花素素、李清雨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今日长生子仙尊的到来,可以说是打乱了所有人的所有计划。 因为彼岸花而混乱了半个多月的修仙界,也在长生子仙尊的威压下,强行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彼岸花物归原主了,四大门派的人也俱都回到了自己的门派当中。 一切看似平静,可是又真的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平静吗? 这其中的暗潮涌动我们暂且不说,就只说此刻一路沉默的三个人,他们的心情就不如沉默的外表看起来那样平静。 不过正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等李清雨三人回到仙阁,便又收到了一个如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第四百四十六章 恩情 李清雨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无比曲折波澜的梦。 这个梦,从她踏入最高峰大殿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得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彼岸花,也去到了自己最想要去的仙阁,李清雨感觉自己就像是赢得了整个人生。 来最高峰的时候,她是被吴井然师兄用飞剑载着来的,回去的时候,她却是与最好的朋友钟凌飞和花素素一起漫步走回去的。 李清雨觉得自己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云端一般,软绵绵、飘飘然。 一直向前走出了很远,在半山腰上,被旁晚带着凉意的秋风一吹,李清雨的脑子才慢慢清醒过来。 她恍恍惚惚的转身回头去看,在金色夕阳的映衬下,整个最高峰的大殿都被镶嵌上了一层金边儿,就好像是大殿在发光。 李清雨的心里蓦然涌现出一阵铺天盖地的敬畏。 她停驻脚步,愣愣的看着那仿佛天宫琼楼一般的大殿,突然在钟凌飞和花素素诧异的目光中,向着那大殿的方向,端端正正的跪下,冲着那大殿规规矩矩的磕了几个响头。 对于李清雨而言,生养自己的是父母、照顾自己的是姐妹,给自己第二次生命的是大师兄,而帮助自己实现梦想的,就是长生子仙尊。 李清雨一向便嘴巴笨拙。方才在大殿当中时,又被这一轮一轮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所以她只是仿若不会思考了一般,呆呆的接受着长生子仙尊的安排,却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但是不管有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感谢,不管长生子仙尊能不能感受得到,在李清雨的心中,她早已经深深的记下了长生子仙尊的恩情。 长生子仙尊是九州大陆最伟大的修仙者之一,他仙法高深、身份崇高,这样的身份地位,李清雨似乎一辈子都没有可以报恩的机会。 但是不管有没有这个机会,长生子仙尊的恩情、此刻的激动和欣喜,李清雨都注定一辈子不会忘记。 从李清雨跪下磕头的瞬间开始,钟凌飞便一直在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李清雨。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说不清是欢喜更多些,还是失望愧疚更多些。 按道理说,李清雨现在就应该可以算作是仙阁的弟子了。 虽然将李清雨纳入仙阁的这件事,师傅云剑青还不不知道。 但是既然是长生子仙尊开得口,那甭管师傅是愿意还是拒绝,这件事都如板子钉钉一样,就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三年,最后清雨还是实现了她在新弟子训练营时的最初的梦想,成功的进入了仙阁,成功的成为了自己的小师妹。 钟凌飞觉得自己是应该开心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李清雨她拒绝做长生子仙尊徒弟的理由,想到她一定要来仙阁的原因,钟凌飞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中堵堵的,如鲠在喉。 不过能去仙阁是好事儿,但是仙阁又岂是那么容易待的? 仙阁一贯以来都是整个凌霄派,不,应该说是整个九州大陆最好的峰阁。 仙阁好,它为什么好? 还不是因为其中的弟子各个都资质出众,修炼得又勤奋努力的原因! 仙阁的弟子苦啊! 甭管是体能训练还是仙法的修炼,每个弟子付出的辛苦和努力,那都是其他峰阁弟子的两倍或数倍。 努力本就难得,更别说仙阁弟子的资质也俱都是百里挑一。 其中自然不能各个都像钟凌飞这样,是万中无一的单灵根天才,但是最差的,也是双灵根。 所有内门弟子,连一个三灵根都没有! 就这样的环境,清雨她能适应吗? 钟凌飞倒是不怀疑李清雨的勤奋和坚持,但是他还真是不相信李清雨的脑袋瓜子。 就她的那个脑子,笨,是真笨。 叫她从饭堂一下子升到仙阁,那就像是一个蓝翔技院的学生直接破格被录入哈佛。 甭管是修炼进度还是生活环境,那可都是天差地别。 清雨能跟得上进度?她怎么立足!? 钟凌飞向来比较理智,在大家伙儿都还沉浸在惊喜当中的时候,他便已经在思考这些事情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给沉浸在喜悦中的李清雨泼上一盆冷水,好歹叫她做好些心理准备,也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心里落差太大。 但是这冷水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出口呢,便又被远处传来的、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声打断了。 “清雨!李清雨!” “清雨妹子,你在哪里啊!” 这声音钟凌飞和花素素不认识,李清雨却熟悉得很。 可不正是远在饭堂的凤采儿! 采儿姐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她这样焦急的寻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虽然还没见到凤采儿的面,但是李清雨心里面便先咯噔一声,直觉此事不好。 要知道,在饭堂生活得久了的人,不管是赵大肚,还是张远志,甚至是采儿姐,大家平常可都非常不愿意离开饭堂的,更别说主动到主峰来。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懒散,而是因为不自在。 虽说凌霄派一直提倡得便是人人平等,可是各种若有若无的歧视也是真真存在着的。 而饭堂毫无疑问便处在歧视链的最低端。 明知道主峰的弟子们看不起自己,饭堂的众人又怎么可能会愿意主动到主峰这边自讨没趣? 甚至就连李清雨在仙阁养伤的这半个月,饭堂的众人虽然心里面担心李清雨,可是每次来看她,也俱是小心翼翼的,每次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匆匆告辞。 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值得采儿姐这样匆匆忙忙的闯到最高峰来? 李清雨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采儿姐!我在这里!” 跟随着李清雨的呼喊,风尘仆仆、一脸焦急的凤采儿终于架着飞剑来到了李清雨面前。 凤采儿平常总是风韵动人的,可是这时候,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风情,只有凄楚。 她一把抓过李清雨的手,话还未出口,眼眶中的泪便已经先流了出来。 “清雨…清雨妹子…” 凤采儿哽咽了两声,脸上的眼泪连成了珍珠帘子。 “清雨,冯老…冯老他要不成了……你,你快随我回饭堂去看看吧……” 第四百四十七章 悲伤 人生就像过山车,有平坦的直道,更多的却是弯弯绕绕的曲道。 低谷过后总会有些上升,在到达了一个最幸福的顶峰的时候,又总是要有一个急转直下的下坡。 就在这样不断的起起伏伏当中,人生慢慢的前进着。 但是对于李清雨而言,这样的坎坷似无论经历了多少次,她仍旧很难学会接受。 李清雨觉得这世界上有许许许多多叫人难以接受的不好的事,但是其中最叫人难以接受的,还是当属死亡。 虽然大家每个人都说‘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事,但是只有当事情真正发生在你身边,发生在你身边最亲近的人的身上的时候,你才能真正体会到那样痛彻心扉的痛苦、体验到那样的无助和绝望。 李清雨此刻,便是这样的绝望。 今日她原本是很高兴的。 可是那样滔天的喜悦,在病重的冯老面前,却瞬间烟消云散。 当李清雨跟着凤采儿心急火燎的回到饭堂的时候,冯老已经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站在昏迷的冯老床边,李清雨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好好看了冯老的样子。 说起来,这还是李清雨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冯老呢! 当初冯老告诉了李清雨彼岸花的传说,又鼓励她勇敢的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可以说,若是没有冯老,便也没有如今的李清雨,也就没有如今盛开的彼岸花。 这三年间,因为冯老的病重,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机会像凤采儿、云中飞等人一般不间断的去玉龙雪山给李清雨送补给,帮助她、陪伴她,但是冯老对李清雨的关爱,却一直都没有停歇。 无论是各式各样厚厚的皮袄,还是一本本手写的字典,那一针一线、字里行间,都是冯老毫无掩饰的关心。 如果说大师兄温默尘是李清雨的太阳,那么冯老的关心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小小的光亮,却无时无刻不在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三年不见,冯老似乎憔悴苍老了几十年不止。 他紧闭着眼睛,躺在他那张破旧灰黄的单人木板床上。 他的身子很瘦,似乎整个身体里的水分都被抽干了一般的干瘦。 他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肉,虽然只看五官,还是可以勉强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棱角,但是如今,他的脸上早已经被成群成片的黑褐色老年斑布满。 老年斑和深深的皱纹结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很是触目惊心的画面,叫人不忍直视。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人们似乎对于衰老,似乎天生就有着一种深深的厌弃。 人们惧怕衰老,对于衰老的人,也天生便有些恐惧和厌恶。 特别是冯老这种已经衰老得全身干瘦、满脸黄斑的老人,更是厌弃得唯恐避之不及。 但是李清雨却没有一丝这样的感觉。 她看着昏迷中的冯老,只有满心的温暖和凄楚。 李清雨跟着凤采儿赶回饭堂的功夫,钟凌飞和花素素也御剑赶到仙阁,将扁时珍神医请了过来。 此时李清雨正满心凄楚的站在冯老的床边发呆,那边儿钟凌飞带着扁时珍神医也到了。 扁时珍是有名的神医,不管是在凌霄派,甚至是在整个九州大陆都是极有威望的。 他能来饭堂,饭堂里的众人都十分高兴,也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扁时珍神医在帮冯老诊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的站在一边,大家心里面紧张,可是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儿动静,就怕因为自己而打扰了扁时珍神医的诊治,再耽误了冯老的病情。 不过虽然大家各个都在心里面虔诚的祈祷着,可是结果还是叫人失望的。 扁时珍神医在经过了近一个时辰的努力检查后,最终还是苍白着脸,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的医术精湛不假,可是冯老如今的身体已经衰老到了极点,冯老又没有仙法灵气傍身,饶是扁时珍神医医术再精湛,也无力回天。 “冯老!” “冯老!呜呜呜呜呜…” 其实对于这样的结果,饭堂里的众人都早便有了些心里准备了。 可是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事到临头要大家去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凤采儿哀叫了一声‘冯老’,便忍不住泪如雨下。 而有了凤采儿开头儿,不管是云中飞还是赵大肚,甚至是向来最中二的张远志,每个人的眼泪都控制不住的流成了河,也叫整个屋子瞬间成了一片哭的海洋。 被这样的情绪感染,甚至就连一向冷血的钟凌飞都觉得心中郁郁,而心肠比较软的花素素更是跟着饭堂众人一起哭成了一个泪人。 李清雨一向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的。 她心里面难过,又不想当着大家的面哭,便一个人快步躲到了外面。 站在屋外,对着夜空上初升的月亮,李清雨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悲痛和不舍,呜咽着落下了泪来。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残忍呢? 为什么一定要有这样的分别? 大师兄,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你会怎样安慰我? 大师兄,你为什么总是不在,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巨大的悲痛之下,李清雨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全部抽走了。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倚靠着门框的身子也慢慢的下滑… 就在李清雨觉得自己要被这巨大的悲伤整个填满的时候,满满下滑的身体却突然被一个坚实的怀抱整个的抱住了。 “凌…凌飞哥…” 泪眼朦胧中,李清雨慢慢回头,钟凌飞正站在一片被眼泪模糊了的夜色中。 “唉,哭吧,哭吧!没事儿,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李清雨一向很少哭的。 她太坚强,也太要强。 每次遇到了想哭的事情时,她的眼泪都被忍在了眼眶,消融在空气中,最后幻化成支撑她继续顽强的努力下去的动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此时的痛苦和眼泪,便也更加的叫钟凌飞感到心痛。 他轻轻的揽着李清雨的胳膊,叫李清雨可以舒服的靠在他的肩上。 他伸出手,想要轻轻**下她的头顶。 目光却不期然落在她的眼上。 她的睫毛一直很长,就像一柄卷卷翘翘的小扇子。 此刻,一滴晶莹的泪珠儿就那样静静的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在月色中,那颗泪珠儿发出了像钻石一般的光芒。 钟凌飞觉得,那颗泪珠儿,落在了自己的心里。 第四百四十八章 忆 夜慢慢的深了。 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的压向大地,在如雾般的夜色中,被映衬得更是乌压压一片。 山谷中的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散着山间的雾气,向山下游荡;而山峰的阴影,更快的压在小小的饭堂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个夜色混为一体,变成了天边暗黑色的迷云。 要下雨了。 不知是不是要下雨的原因,今日饭堂的气压也格外的沉重,沉重到叫人觉得难以呼吸。 一片黑灰色的静谧中,饭堂小小的灵气灯静静的亮着,好像随时都会被吞噬到那无尽的黑暗里。 破旧狭窄的木板床上,冯老静静的睡着。 扁时珍神医虽然没有办法治愈冯老的病,却也总算拼劲全力叫冯老的病情暂且稳定了下来。 虽然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这样的平静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安宁,只是暂时的,而之后等待着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这样的情况下,钟凌飞和花素素原本想着要在饭堂陪伴李清雨几天的。 只是向来事不随人心。 此番李清雨被长生子仙尊钦点破格加入仙阁,这对于李清雨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仙阁众人,特别是对于师傅云剑青而言,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外门的普通弟子,突然一步登天成为五峰阁的内门弟子,这样的事儿,别说是在凌霄派,就算是在其他门派,也是几乎从未发生过的奇事。 如今这李清雨被师尊破格点入仙阁的事一出,别说仙阁上下一片哗然,就连整个凌霄派都议论纷纷。 这种一步登天的传奇故事,虽然听起来励志,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各种各样的眼红和非议。 在这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当中,李清雨所有的努力和付出也都随着一张张八卦、嫉恨的嘴脸而化为了乌有,剩下的只有令人嫉恨的侥幸,和门派偏袒的不公。 钟凌飞一向都是极务实的人,在他看来,冯老只是一个不会仙法,又没甚么价值的老头子,而仙阁的众人,那才是李清雨的未来。 其他普通弟子的风言风语,李清雨可以不去在乎;但是仙阁几位师兄弟的态度,李清雨却不得不去在意。 对于这样突然加入的弟子,人们原本便容易带着多许多偏见。 更别说李清雨还是一个最废柴的五灵根,真是想叫人看得起都难。 钟凌飞倒是不担心师傅会反对李清雨进仙阁这件事儿,但是他却很担心师傅和其他师兄在李清雨进了仙阁后,排斥她、抵触她。 李清雨这傻帽儿不明白人际关系对日常修炼、对以后修仙之路的重要性,但是钟凌飞懂。 这人活着,甭管是修仙,还是凡间的官场、商场,只要你不在最底层,总是要不断的向上爬的。 可是向上爬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就像是一个光秃秃的悬崖峭壁,你没个借力的物件儿,你凭什么向上爬? 而毫无疑问,那些借力的物件儿,就是人。 这人活着,就像是在怕一个悬崖,你得努力的拉扯着别人,到最后踩着别人,借着别人的力,唉?就这么着,你最后才能成功的爬到山顶上,才不至于沦落到山下最底层。 钟凌飞脑瓜儿聪明,他的为人处事,一向深谙这个道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此时钟凌飞无比着急的想要回仙阁探听一下情况,好歹趁着事情还可控的时候,好好的帮着清雨上下打点一番,总算给各位师兄当弟留下一个好一点儿的第一印象,以后的仙阁之路便也会好走许多。 扁时珍神医原本也想着多留下来多守着冯老一段时间的。 但是扁时珍神医是仙阁医务室的负责人,也是整个仙阁,甚至整个凌霄派医术最精湛的人,他原本就事务繁忙,又有许多其他的病患需要诊治,自然不可能一直毫在饭堂这么个偏远的地方。 这次为了给冯老治病,扁时珍神医可是损耗巨大。 他原本就是个老神医,也有些年纪了,此番施法过度,便些力不从心。 李清雨等人送他往回走的时候,扁时珍神医他不光脸色一片苍白,甚至连额头、后背都是冷汗淋漓,显然此番施法抢救也是累得急了,怕是回了仙阁以后,也总是要修养好一段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连大名鼎鼎的扁时珍神医都束手无策,众人的心里面也都明白,冯老,大概真的是时日不多了。 此时扁时珍神医走了,钟凌飞和花素素也走了,饭堂又只剩下了李清雨、凤采儿、云中飞几个人。 昏黄的灵气灯下,大家默不作声,团团坐在冯老的床边,心情各异,却俱是沉重无比。 思及冯老的病情,又想到这些年来冯老对饭堂众人的关怀,凤采儿心中越想越酸楚,当下忍不住又落下了泪。 屋子里的众人方才才刚刚哭过了一场儿,凤采儿也不愿意再勾起大家的悲伤。 她将身子靠在墙上,将头整个的埋在墙里,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更看不到她的眼泪。 她的心里却不自觉浮现起下午冯老在她耳边叫李清雨名字的场景。 冯老的这病沥沥落落拖了也有三年了,原本就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这三年来,冯老一直缠绵病榻,随着病情的加重,身子也越发的虚弱。 到了最近,更是食不下咽,甚至就连喝水,都成了极大的困难。真是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受了不知道多少罪。 冯老按照正常人的年纪来算,原本就已经是一个一百多岁的大寿星了。 若是有仙法傍身还好,别说是一百岁,便是向长生子仙尊那样的上千岁,也身强体壮。 但是冯老如今身无仙法,也就与凡间的寻常老人无异,活到了这么大的岁数,他身体的各个器官早已经衰竭,别说是华佗在世,就算是长生子仙尊亲自出手全力救治,也只是无力回天。 说句实在话,对于现如今的冯老而言,现在多活着一天,不过是凭白多受一天的折磨、多受一天的罪罢了。 拖着这样的身子,每多呼吸一秒钟,都好像生不如死。 别的人不懂冯老为什么有这样超人的忍耐力,对抗病魔坚持了这么久。 凤采儿却明白,冯老之所以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咬着牙坚持了这么久,他不是贪恋人间,更不是贪生怕死。 他是放不下清雨啊! 第四百四十九章 冯老 最近几日,随着秋日逐渐加深,天气逐渐转凉,冯老的病情也一日更不如一日。 今日中午,原本便冯老病情突然恶化。 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冯老便已经昏迷不醒、意识不清,眼瞅着就要大限将至。 其实病情到了这种程度,此时的大家伙儿心情也都格外复杂。 一方面心里面舍不得冯老,不希望冯老离开;一方面又不想让冯老受苦,希望他可以少受些折磨。 这样的心情不是冷血,而是绝望。 看着自己的亲人承受那么多的折磨、苦苦的挣扎,可是自己却半点儿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绝望。 冯老中午时的这次病情来势汹汹,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次大抵会彻底了解掉所有的苦难了。 可是冯老虽然已经意识不清了,但是他弥留之际却迟迟没有办法合眼。 凤采儿心细,凑近了冯老的嘴边,方发现冯老喃喃之中竟然一直在叫着李清雨的名字。 凤采儿与冯老曾经有过几次长谈,便也知晓冯老一直对李清雨极惦念。 当初这彼岸花的事儿是冯老告诉李清雨的,后来他又亲眼看着李清雨为了守护这株彼岸花远赴天寒地冻的玉龙雪山,亲眼看着她经历雪崩,经历了那么多惊险,受了这么多的苦楚,冯老便也对李清雨无端更多了许多愧疚,多了许多责任感在。 冯老曾经不止一次的后悔过自己的这个选择,他害怕彼岸花的传说是假的,害怕自己给李清雨指点的道路是错的,他更害怕因为自己,而叫李清雨失去了前进奋斗的方向。 冯老从一开始便很喜欢李清雨这个老实的姑娘。 这份喜欢,随着李清雨在饭堂生活的时间越长,也变成了真心的欣赏和满满的期翼。 就像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那样的期翼。 冯老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见过了这么多人,走过了这么多座桥,可是却还从来没有见过像李清雨这样儿的姑娘。 冯老他如今虽然成了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糟老头子,但是他原本也是个积极向上、充满梦想的有志青年。 在仙阁的时候,他也曾经风风光光、众星捧月,前途一片大好。可是所有的青云道,却被一次受伤完全毁掉了。 一同被毁掉的,还有他的梦想,他生而为人的全部的希望。 人虽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冯老将自己整个儿的躲在饭堂,就像是一只将头埋进了沙子的鸵鸟。 他不愿意离开饭堂,更不愿意去主峰见那些曾经的故人。 冯老在饭堂的生活很安逸,也很平淡舒服。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的心里就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也不代表他真的就像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自己接下来的余生。 身为一个凌霄人,冯老他的身体里、他的心里早已经被刻下了凌霄人的烙印。 他从来都没有泯灭了他身体里的血性,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使命。 从这种角度来说,冯老在饭堂的生活其实很痛苦。 不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心里的煎熬。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这样生活,又能怎么样呢? 原本的天之骄子,一夕之间变成了这样一个苍老体弱的老人。 年轻强健的身躯不在,精湛精绝的仙法不在,甚至就连万中无一的好资质都不在了。 冯老不怕困难,他也从来不缺少重来的勇气。但是老天爷太绝情,竟是将他所有重新开始的机会都一刀斩断。 随之一起斩断的,还有冯老的希望,和他对生活的热爱。 在冯老第一次看到李清雨的时候,他便从这个姑娘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曾经的,自己的影子。 如今的,自己的影子。 冯老曾经是凌霄派的风云人物,也算是阅人无数,一见着李清雨,便看出她的秉性,正是所有教官、所有长老们都喜欢的那种老实、听话、服从性强,又能吃苦耐劳的弟子。 而拥有了这样的秉性,也定然会成为一个最优秀的战士,一名合格的凌霄人。 若说冯老先前对李清雨是欣赏,那么当他了解了李清雨的灵根资质、当他眼睁睁的看着李清雨拼了命的努力却毫无进展,那时他对李清雨的感情,就是完完整整的惋惜了。 如果说冯老是一只折翼的蝴蝶,那么李清雨就是一只从一开始便没有翅膀的毛毛虫。 在看着李清雨的时候,冯老就像在看着此时的自己。 明明拥有最伟大的决心和最坚强的意志力,却因为老天的作弄,而天生没有了达成希望的机会。 冯老以为李清雨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等到时间久了之后,她认清了现实,便也会如同此刻的自己一样,彻底放弃,安于生活的平淡、服从命运的安排。 不过真正叫他觉得震撼的,还是李清雨这姑娘的坚定,和不屈。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冯老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他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到底是什么样的决心,可以叫一个人拥有这么坚强的意志,拥有这样顽强的决心。 要知道,人类向来都是群居动物,也是最容易受到他人影响的动物。 若有人在你的脖子上架上一把钢刀,胁迫你改变、胁迫你屈从,那个时候你或许会坚持你内心中的信念,宁死不屈。 但是人最怕的,向来都不是这样的明刀明枪,人最怕的,还是温水煮青蛙般的潜移默化。 对于饭堂里的众人来说,李清雨就像是一束照进了黑暗中的强光,像是一株生长在沙漠中的青松。 她是那样的刺眼,也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当一个本已经黑暗腐蚀到骨子里的社会,突然出现了一个想要改变一切的超级英雄,人们不会尊崇这位超级英雄,而只会想要毁灭他,将他染成与自己一样的黑色。 冯老看着饭堂里的众人因为李清雨的到来而折磨不已,他看着他们费劲了心思的想要将李清雨拖下泥潭… 冯老看着饭堂里的众人对李清雨的诱惑、劝诫、刁难,看着他们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导她做人的道理,教导她什么叫做成熟… 看着他们想尽了各种方法想将李清雨变得和他们一样。 冯老不知道自己的心里面为什么会那样的愤怒。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就那样儿了,可是他却在李清雨的身上,忽然便看到了无尽的勇气,和无比可怕的力量。 第四百五十章 欲言又止 坚持其实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 看似微不足道的坚持,经过了时间的发酵,量变终于会化作质变,从而爆发出改天换地的能量。 李清雨便如是。 或许也正是被这样的力量打动,冯老,包括自己在内,才会对这个老实又木讷的女孩儿如此维护,才会对她产生这样深的羁绊。 脑子里想着冯老这三年来对李清雨的维护关怀,凤采儿也在心里默默的下定了一个决心。 她将脸深深的埋在墙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擦干了眼泪,当她转过头来时,脸上已经又带起了一丝微笑,只有她红红的眼眶,昭显了主人心中的不平静。 “大妹子,你才刚醒,如今又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吧。得了,别搁这儿守着了,这有姐姐在呢!得亏今天有扁时珍神医帮忙,冯老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现如今冯老的病情也总算平稳下来了,说起来,这还真该感谢大妹子你,若不是有你在,我们这些人还真请不动扁时珍神医这样的人物儿!” 说着这话,凤采儿自嘲的笑了一下。 人们常常说金钱、名望、权力这些种的东西买不来感情、买不来生命,可是若没有了这些东西,又哪里能请来扁时珍神医这样有名的神医? 若非没有清雨妹子的努力坚持,若是没有彼岸花的盛开,没有钟凌飞那样的内门弟子做朋友,怕是冯老今日傍晚时就要驾鹤西去了,哪还能有现如今睡在床上的冯老? 这不是用名望和权力换来的生命,又是什么? 这人啊,平常没遇到事的时候总是因为懒惰和胆怯而安于平稳,又不断的安慰自己是在享受生活,不断的吹嘘自己是在品味生活的真谛。 但是当真的遇见了事情的时候,这样的人又只能手足无措,傻了眼,没办法承担生活的重压,也没办法解决铺面而来的考验。 自己就是这样的,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他们原本也是这样的。 “大妹子,你也别那么担心了。唉,这生老病死,都是上天注定的人间常事。冯老他老人家原本便大限将至,如今能多活一秒,都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性命。” “这三年来,冯老最惦记的就是你。等到天亮了,冯老醒了,总是要见你一面的。现在趁着冯老还没醒,清雨你还是先回房间去休息一下吧。” 凤采儿一面说着这话,一面慢慢站起了身来走向李清雨。 如今冯老性命垂危、昏迷不醒,李清雨便是再累,又哪里肯离开冯老的病床边? 不过还没等李清雨她说出拒绝的话,凤采儿便已经揽着她的肩膀,推着她向屋外走去了。 李清雨不明白凤采儿的用意,便想分辨挣脱,可是一转头,看到凤采儿严肃的表情,便也明白采儿姐大概是有什么话想私下对自己说,遂不再推拒,只是顺从的被凤采儿推着,出了正厅的门儿。 从傍晚时,天气便已经开始慢慢转阴。 如今夜色将大地完全笼罩,而酝酿了许久的小雨,也终于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雨下得并不算大,可是打在人的身上还是会泛起独属于秋天的、微微的凉意。 凤采儿才一出门,便被迎面而来的冷空气激得一个激灵,她转头去看李清雨,清雨却面无改色,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的凉意。 也是了,这三年来,清雨一直都生活在严寒的玉龙雪山,那样儿的地方,自己每次去呆不了一个时辰便要被冻得彻底僵硬掉,也难为清雨妹子竟然日夜不休的在那里坚守了三年,也不知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思及此处,凤采儿心中不禁又是一抖。 她吸吸鼻子,又掩饰性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耳边儿的头发,这才向着李清雨干笑了一声,率先领头走在前面。 凤采儿的异样简直写在了脸上。 满打满算,李清雨如今认识凤采儿,也有了三年的时间,她又如何不清楚凤采儿的性子? 采儿姐这个人生得妖娆娇媚,可是性格却着实爽利,颇有些大大咧咧的傻大姐的风范。 她虽然看着成熟,可是性格却很单纯。 这么大的年纪了,却还像不知世事的笑女孩儿一般,将爱情视作自己是生命的全部,无比渴望着一个完美的白马王子的降临。 这样爽利又单纯的的采儿姐,今日为何吞吞吐吐?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又到底是多么难以启齿的话,才能叫一向有话直说的采儿姐如此犹豫不决? 李清雨想不出缘由,可是她的心情却也在凤采儿僵硬的表情当中越发的下沉。 李清雨犹豫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秋日雨夜中的清凉空气,感到那股清凉从自己的嗓子一直涌入到自己的心脏里,将心中的忐忑不安冲去了大半儿,她才迈开步子,慢慢跟上了凤采儿的脚步。 “来,大妹子,进屋!” 凤采儿揽着李清雨的肩膀,将她带进了曾经的寝室里。 自打李清雨去了玉龙雪山,已经有三年的功夫没有回过这个曾经的寝室了。 以前和采儿姐一起在这儿住的时候,都是自己在负责打扫卫生的。 如今自己不在了,这屋子里竟然也很干净。 屋子不大,李清雨抬眼的功夫便已经看了个完全。 地面前尘不染;梳妆台上仍旧摆着满满腾腾的化妆品,可是却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床上的被子被叠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儿,就像是在新弟子训练营时一样;就连床单都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回想起自己才来饭堂的时候,想到那时这间屋子乱糟糟的样子,李清雨也不禁感慨不已。 “怎么样,收拾得还挺干净的吧?” 看着李清雨有些惊讶的目光,凤采儿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现在可是改了,可不像以前那么乱七八糟了。” “唉,你还别说?这屋子收拾得干净了,心情好像也跟着变得清爽了不少。以前呆在乱糟糟的屋子里,人好像也不自觉就跟着懒了起来。但是如今屋子干干净净,人好像也跟着勤快不少。” “就好比这床单吧,以前的时候我一回屋儿,那肯定连鞋子都不脱的就要往这床单上躺。可是现在呢,看着这床单这么平整,想着自己铺床单时浪费的那些个功夫,我哪还敢随便往上躺呀!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免不了就要多去修炼一会,或者多做些体能训练去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勾心斗角 凤采儿说得这种情况李清雨还真从来没想过。 不过如今再想起来,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这人啊,或许还是需要一些规章制度来束缚一下的。 倒不是说我把屋子打扫得多么干净我就能多么成功,而是一种态度,一种对待生活、对待生命的态度。 生活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这些仪式感或许没有什么别的大用,但是却是你认真生活的证据。 而这样认真的态度所带来的无形的心理暗示,其作用,才是最重大、最深远的。 不管怎么说,凤采儿能以一种更认真、更积极的态度去面对生活,李清雨还是为她感到十分高兴的。 不过高兴之余,李清雨心中也有些不解。 采儿姐到底想与自己说什么呢? 如今这屋子里只有自己与她两个人了,她为什么还一直顾左右而其他,一直不与自己开口呢? “大妹子,来,我给你收拾收拾床。” 李清雨的不解凤采儿看在眼里,可是她却只是一面笑着,一面躲闪着李清雨的目光,转过身,弯下腰,背对着李清雨涨涨罗罗的去铺她的床褥。 “大妹子,这几年你虽然不在,你的东西我都帮你好好收着呢,从来都没动过。你这褥子我也隔断时间便帮你搬到外面晒一晒,你摸摸,软软乎乎的,你就放心睡,一点儿都没潮。” “采儿姐,你今天很不对劲儿。” 李清雨等了半天,可是凤采儿却没有一点儿想要开口的样子,没奈何,李清雨只有亲自张口。虽然她一向不擅长主动。 “不对劲儿?哪有什么不对劲。没什么不对劲儿的,或许是太累了吧。” 没料到一向木头疙瘩般的李清雨会主动向自己发问,凤采儿明显的愣了一下,整理床铺的手也停顿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又露出了一抹笑容,一面说着,一面快速的帮李清雨铺着穿,甚至把被子整个儿的抖落了一下,漾起点点的灰尘、棉絮,飞在昏黄的灵气灯下,就像她纷纷扰扰的思绪。 “采儿姐……!” 凤采儿越这样,李清雨心中的不安便越大。 看着凤采儿莫名有些慌张的背影,李清雨又一次张口,想要把一切问个明白。 只是她口中的问话还没问出口,原本紧闭着的房门竟然‘吱嘎’一声被打开了个缝儿,紧接着,云中飞堆着一脸的笑意探出了个头。 “嘿嘿,都没睡呢哈~我就猜到你们不能睡这么快…哈哈…” 云中飞一面嘿嘿的笑着,一面一也不等凤采儿和李清雨说话,一闪身,竟是直接进了屋子。 李清雨原本以为今个儿采儿姐已经够异常的了,没想到云中飞也奇奇怪怪。 要知道,现如今可是深更半夜了! 凌霄派一向有明确规定的,男弟子不得晚上进入女弟子的房间。 这饭堂虽然偏僻,也没有主峰那边儿的那么多讲究,可是深更半夜不等主人开口应允便直接进入女生的房间,这也着实不是云中飞会干出来的事儿。 更别说这云中飞自打进了屋子,就一直那么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口儿笑着。 能让一向圆滑的云中飞哥尴尬成这个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清雨啊,前几次去仙阁看你,你不是在昏迷就是在病重,所以过了这么久,我们都还一直没有得到机会,没有好好的祝贺你,恭喜你一下。” “现在正好是个机会,你云飞哥我,就真心的恭喜你愿望成真,恭喜你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恭喜你成功得到了彼岸花!” 云中飞舔着笑脸进了屋子,却又一直没有说话。 他静静的在门边站了一会儿,这才恍若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用一种有些夸张的声音,满脸含笑的向着李清雨祝贺道。 按道理来说,受到这样的祝贺,实则应该是一件挺让人开心的事情。 可是云中飞的这话听到了李清雨的耳朵里,却只叫她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无端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一般,怎么看都显得着实有些刻意。 没错儿,就是刻意。 虽然云中飞说他是真心的祝贺,李清雨也相信云中飞大哥定然是真心的祝贺,可是这种祝贺用这样官方的话说出来,便叫人觉得像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李清雨原本就不怎么会说话,面对云中飞这叫人有些不舒服的客套儿,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她转过头看看背对着自己,却无端停了整理床铺动作的凤采儿,又看看一脸笑意的云中飞,越发觉得声音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不知如何张口。 “嘿嘿~清雨了不起啊~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有出息,可给咱们饭堂长脸了~哎呀~真了不起~~” 李清雨的沉默云中飞看在了眼里,可是他却半点儿都不在意。 他脸上带着笑,嘴里不过脑子的反复重复着些无意义的夸奖的话,眼睛却滴溜溜的看向僵在床边儿的凤采儿。 见凤采儿一直背对着自己没有半点儿回应,云中飞嘴边的笑容也越发的僵硬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转头看向李清雨: “清雨啊,今个儿听跟你一起来的那漂亮丫头说,她说师尊大人将这彼岸花还给你啦?难不成,现如今这彼岸花就在你的手上?” 云中飞说完这话,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太急切了。 他停顿了一下,缓和了些语气,这才又接着笑道: “这彼岸花可是件宝贝,原本也只是传说中才有的物件儿。能在有生之年,亲耳听到彼岸花盛开的消息,那都是咱们的福气,若是能亲眼见着,那更是三生三世都行了善、积了德了。” 云中飞说完这话,便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直的盯着李清雨。 而凤采儿,也在云中飞说完这番话后,轻轻放下了手里的被子,转过身,静静的看着李清雨。 啊!原来采儿姐和云中飞哥是想看自己的彼岸花啊! 这算是什么大事吗?值得他们这样为难! 李清雨虽然不理解,却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彼岸花虽然是人人想要的千年珍宝,李清雨也向来极珍视,但是既然是采儿姐和云飞哥想看,那她自然不会有丝毫不舍。 第四百五十二章 步步紧逼 在凤采儿和云中飞惊叹的目光中,小小的、纯白的彼岸花,如一朵上好白玉精雕细琢的玉花,静静的绽放在李清雨的掌心。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 在看到彼岸花的一瞬,云中飞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他弯下腰,凑近了彼岸花,仔仔细细的盯了许久,这才恍若突然回过神儿来一般,突然直起腰,猛地转过头看向李清雨: “这朵小花儿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清雨妹子,你当真没诓我?” 李清雨实在想不到云中飞大哥为何会突然有此问,她也着实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值得诓骗他的理由。 不过云中飞大哥既然问了,李清雨便也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自然不会骗云飞哥和采儿姐,这朵小花,就是那传说中的彼岸花。” “没想到彼岸花竟然这么小…彼岸花怎么会这样小呢…这也实在是太小了…” 李清雨回答完,云中飞还没有说话,凤采儿便已经带着些恍惚的喃喃出声。 她失神落魄的不断的重复着太小了、太小了这样的话,却在李清雨看向她的时候马上躲闪开了李清雨疑惑的目光,低低的垂下了头。 “是小,还真是小。”云中飞也注意到了李清雨和凤采儿之间的小动作. 他一面笑着,一面竟是趁着李清雨在看凤采儿,直接伸出手,将那朵静静托在李清雨手中的彼岸花拿到了手里。 “哎呦,看看这小花儿,还没有我一个指甲盖儿大呢!谁能想到,这么大点儿的一朵小花,竟然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彼岸花呢!以前人总说‘浓缩的就是精华’,可想这彼岸花可是将所有精华都浓缩到一起去了!越是好的,就越是不起眼儿,这可不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 云中飞正小心翼翼的拖着那朵小小的彼岸花连连感叹,紧闭着的房门又‘吱嘎’一声被嵌开了个缝子,门外边,赵大肚和张远志也探头探脑的走进了屋。 “哎呀!你们在背着我们看什么好东西呢!彼岸花这样的宝贝,怎么说也得让我们也开开眼啊!得亏我们自己过来了,不然这样儿的好事,可不就捞不着了!” 赵大肚和张远志两个的身上还带着秋日雨夜特有的凉气。 被屋外凉凉的秋雨一淋,赵大肚和张远志两个人身上的衣裳都湿湿润润的,头发上更是沥沥落落的滴着雨水,可是这两个人却都丝毫不在意,连擦都不擦,一进屋就那么湿着身子凑到了云中飞的跟前儿,争前恐后的欣赏起他手中的那朵彼岸花来。 “大肚哥,远志哥,你们怎么都来了?你们都过来了,那冯老谁在照顾?不行,我得去看看冯老。” “唉?先不忙!冯老现在还睡着呢,估计得一会儿才能醒。清雨,你等一下,我…我们有话要与你说…” 李清雨没想到赵大肚和张远志竟然将冯老一个人晾在房间里,都跟着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心里面担心冯老,便有些着急,当下也顾不上彼岸花,披上外衣,就要出门。 可是这衣裳才刚刚拿到手里,便被云中飞给拦住了。 其实云中飞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 彼岸花这样儿的宝贝,若是搁到别人的手里,别说是上手碰了,就是用眼睛看看,那肯定都难之又难。 可是清雨呢?自己说想看,她就拿出来给大家伙看;自己上手拿,她也没半分不满、没半句怨言;现在倒好,为了去照顾冯老,她竟是将彼岸花直接扔到自己手里,一个人就要出门去了! 这傻孩子,还真是没有一丁点儿防人之心! 又或者说,她是对自己这些人实在太信任了! 思及这些,云中飞心里面也是一阵酸楚。 他只觉得喉间梗梗,甚至就连原本想说的话都有些说不出了。 眼看着李清雨停下了要出门的动作,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云中飞求助般的将目光转向屋子里的其他人,可是他的目光转向谁,谁便垂下眼眸、低下了头。 云中飞长叹口气,也心知,今日的事,还得自己亲自开口。 “清雨,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眼儿的功夫,三年就过去了。” 虽然云中飞已经在心里面下定了决心,可是要真的开口去说,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云中飞轻轻笑了笑,在心里面酝酿了一下,这才慢慢的切入主题。 “清雨妹子啊,在玉龙雪山的生活很辛苦吧?唉~,这不光你辛苦,其实我们也跟着辛苦!” “你这日日夜夜的守在雪山上,我们在饭堂也日日夜夜的跟着担心。还记得上次的雪崩不?那次可给我们急得!深更半夜、第一时间我们就赶了过去,生生在雪地里找了你一夜!你采儿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眼睛都肿了好几个礼拜才消!” 李清雨虽然不明白云飞哥为什么突然与自己说这些,但是饭堂大家对自己的好,她一向是记在心里的。 此时见云飞哥这样说,李清雨也有些动容。 她一向都不是个很会表达感情的孩子,而今虽然心里面翻江倒海,却仍旧说不出什么动听的、感激的话。 不过相比于言语,李清雨一向更善于行动。 她口上说不出肉麻的话,便态度诚恳、恭恭敬敬的向着云中飞、凤采儿几人鞠了一躬,倒也算是表达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 “不,不,哎呀,不是这个意思!清雨你不用这样!” 云中飞手忙脚乱的扶住了深深鞠躬的李清雨,心里面也是无奈。 清雨这丫头心思一向单纯,脑子也简单,自己将话说的这么婉转,想让她自己理解出其中的含义,怎么看也是有些难度的。 可是若让自己直说,自己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云中飞只觉得自己竟是面临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难题。 他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恩,这个,清雨妹子…我的意思是说,这个…这个,这三年来,我们其实也付出了很多的辛苦…所以,所以这彼岸花……” “这彼岸花是不是也应该分我们一份?” 云中飞吞吞吐吐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办法说出那句话。 一直垂着头等在一边儿的赵大肚似乎终于等不及了,他攥紧了拳头,猛地抬起头,代替云中飞,大声的问出了那一直说不出口的那句话。 第四百五十三章 寒 “大肚哥,你说什么……” 李清雨先前一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云中飞的话上,所以便一直都没有过赵大肚。 赵大肚如今突然张口,他的话李清雨虽然听到了耳朵里,可是这话中的意思,李清雨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的便追问出口,却在话说了一半儿的时候反应过了赵大肚话中的意思,那剩下来的半截话便也生生被掐断在了空气中,只留下一丝戛然而止的余韵,在一片沉默的空气中,更显出几分尴尬。 原来竟是这样! 所有的疑惑不解,在赵大肚喊出那句话后,全都明了了。 随之而来的则是排山倒海般的莫名情绪,如一团乱麻般,瞬间将李清雨结成了个茧,不透一丝空隙。 所谓的五味陈杂,说得大抵便是这种感受了。 “采儿姐…” 李清雨的脑子乱糟糟的,她有些堂皇,身子僵硬,脑子更僵硬。 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便下意识的转向凤采儿,想要向与自己最亲近的凤采儿寻求帮助。 可是凤采儿却只是马上避过了身子,不去看李清雨的眼睛。 “清雨!清雨妹子,我,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李清雨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惨白,云中飞心中的愧疚也逐渐加深。 “清雨妹子,我也知道我们现在说这样的话实在有些不讲道理。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求你多念念我们的好儿。” “这在玉龙雪山守着彼岸花的人是你不假,可是这三年来,我们也真是没少出力。这一趟趟的雪山跑着,一次次的补给送着,你采儿姐怕你一个人在雪山寂寞,不到三天就要去雪山陪你一次。还有你住的那房子、你用穿用的那衣裳、那被子,那也都是咱们特别帮你置办的…” 虽然是在说着自己的付出,可是云中飞的声音却不自觉越来越小。 云中飞大哥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李清雨也一直都记在心里。 可是她的心还是随着云中飞的诉说慢慢的下沉,一直下沉,就像是一块沉入了海底的石头,四周都是冰凉刺骨的海水,只充满了无尽令人绝望的窒息感。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信任越深,伤害越深。 李清雨是个很实在的孩子,她待人一向掏心掏肺,也是真真正正的将云中飞、凤采儿等人当成自己最亲近的家人。 李清雨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中这些最亲近的家人们,竟然也在抱着这样的想法,竟然也在觊觎着自己的彼岸花。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一夕之间,所有的人就都变了呢? 李清雨想不明白,她愣愣的看着兀自说个不停的云中飞,又看向弟弟垂着头的凤采儿,只觉得满心苍凉。 彼岸花盛开前,李清雨日日夜夜守在玉龙雪山,她几乎每一瞬都在期待着彼岸花的盛开。 她以为彼岸花开了,就是成功的终点了,那时,所有美好的愿景都可以实现,所有的幸福的期翼都会到来,就像是天上盛开的灵花一般,绚烂又美丽,快乐与幸福,五彩斑斓的照亮整个黑夜… 可是现实呢? 彼岸花开了,可是她也死了。 师尊想要彼岸花,雅音仙尊想要彼岸花,四大门派的人都想要彼岸花。 现在,就连云飞哥和采儿姐,他们也想要彼岸花… 所有的人,都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朵小小的彼岸花,所有的人,都想将它从自己手中夺走… 从彼岸花盛开以来,李清雨经历了太多的挫折不公,她的心里也积攒了太多的不解愤怒。 可是所有的愤怒加在一起,也不及今晚云飞哥和采儿姐他们带给自己的打击。 李清雨突然便觉得很冷。 无比的冷。 明明在玉龙雪山生活了三年,她早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气候所带来的寒冷,可是此刻她还是感觉被冻得直打哆嗦。 那是一种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出来的寒冷,一种叫李清雨忍不住想要怀疑世界的寒冷。 “唉!清雨!你怎么哭了!哎呀,这,这……” 要与李清雨说起这样的话,饶是一向脸皮厚的云中飞也感觉很是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他嘴上虽然一直喋喋不休,眼睛却一直不敢看李清雨的脸。 他一个人兀自说了许久,李清雨却始终像是一只木偶一样,没有半点儿反应。 云中飞不解,冷不丁的抬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李清雨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李清雨这么一哭,也叫云中飞一下子便彻底慌了手脚。 要知道,清雨这丫头,可是很不愿意哭的! 自己打从第一眼见到她到如今,这么长的时间了,甭管是在饭堂被大家排挤、刁难,还是雨赵大肚几次发生冲突,甚至是后来到了条件那么艰苦的玉龙雪山,这么多难以忍受的情况,可是记忆中似乎就从来没见过这丫头的眼泪! 明明是这么不爱哭的一个丫头,可是今个儿,她却哭了! 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这得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啊! 云中飞原本心里面就很过意不去了,如今看着李清雨的眼泪,更像是被开水烫了的猫儿一样,瞬间就没了主意。 他手忙脚乱的想着要安慰李清雨两句,可是一想到彼岸花的事,这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要怎么出口了。 “行啦!飞哥你也别说了!” “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我和大妹子单独呆一会!” 云中飞正隔着一个左右为难、手足无措的功夫,凤采儿已经皱着眉将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几人推到了门边儿。 凤采儿平常一向与李清雨一向最要好,今个晚上这事儿,原本她也是最不想开口的。 可是看着李清雨那一脸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凤采儿也实在忍不住了。 尽管难以启齿,但是看来有些话还是要自己来与清雨亲自说清楚。 “唉?你别推啊!这事儿还没说完呢!” “是啊,这事可不是个玩笑事!” “那,那彼岸花…” 云中飞几人稀里糊涂的就被凤采儿推到了门边儿,云中飞原本还想着要多与李清雨说上几句话的,可是看着凤采儿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倒也慢慢的熄了多说话的心思。 “唉~!采儿,那,那你与清雨好好说说。” 云中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手心里那朵小小的彼岸花递交到凤采儿的手上,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那我们就先去照看冯老啦!你…你好好劝劝她!” 第四百五十四章 哀泣 ‘吱嘎~’ 厚重的木门开了又关,也将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等人的喧闹声彻底挡在了门外。 屋子终于再一次陷入了沉静。 死一般的沉静。 将云中飞、赵大肚几个送走,凤采儿却没有马上说话。 她背对着身子,呆呆的看着紧闭的木门半晌,似乎在心里打定了什么主意,这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慢慢的走向李清雨。 “大妹子…” 凤采儿的话说了一半儿,在目光触碰到李清雨脸上满满的泪痕时,又戛然停下了。 “唉~!好啦,你也别哭了!”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也理解你的委屈。你现在一定觉得我们现在特别的恬不知耻吧?觉得我们就跟那些利欲熏心、丧心病狂的人一样,只知道惦记着你的彼岸花?” 说起这话,凤采儿愣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辨无可辩。 她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才有些失魂落魄的继续喃喃道“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儿,到底是哥哥姐姐们做得不地道了,这件事儿,是我们对不起你!” 话音未落,凤采儿也不禁悲从中来,她抽噎着忍了一下,可是还是没忍住,豆大的泪珠儿从她的眼中溢出,顺着她的脸庞不断的向下滚落。 “我也知道这件事儿我们就不该跟你提。你有多么珍视这彼岸花,你有多么期待这彼岸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可是,可是我们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就算是我们太自私了也好,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凤采儿原本是想着要好好的劝一劝李清雨的。 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她也是劝无可劝,只余下左右为难的绝境。 凤采儿失魂落魄的跌坐到床上,捂着脸哭出了声儿来。 李清雨原本还在心寒,可是看着采儿姐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心软。 难不成采儿姐他们是有什么苦衷? 一定是有什么缘由的吧! 他们原本也不是那样的人! 李清雨前一秒才被伤透了心,可是这会儿又忍不住这样想着。 她愣愣的站着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默默的上前了两步,像是一颗挺拔可靠的大树一样,站到了凤采儿的身边。 “大妹子…你…” 凤采儿原本以为经过了今天这一遭后,李清雨大概彻底与自己离了心,没成想她还会主动靠近自己。 凤采儿有些惊喜,但是更多的却还是满心无尽的感动。 “喏,这个,给你。” 凤采儿一脸泪痕的抬起头,将李清雨的手拉到自己的手中,又将那朵洁白的小花儿递还到她的手心儿。 “来,大妹子,过来坐吧。说起来,咱们姐妹俩也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的聊过天儿了。我现在还记得你刚来饭堂那会儿,我失恋了你安慰我的样子呢。也得亏有你,才叫我及时醒悟,总算是干了几年正事。” 凤采儿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儿,嘴角儿却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她扯着李清雨的手,想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床上一起坐好。 可是李清雨却只是垂着头,愣愣的看着自己手心儿里那朵小小的彼岸花,像个木头般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顺着李清雨呆呆的目光,凤采儿也看到了她手心儿里那朵小小的彼岸花。 凤采儿的心中又涌现出几丝怅然。 她再一次深深的叹了口气,慢慢的移转开了目光。 “说起来这时间过得也真快,不知不觉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想当初我从沧海阁到这饭堂,已经有近二十多年了,而我认识你,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 “这三年里,你给予我的,可远比我给你的要多得多。” 说起这话,凤采儿又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发酸。 她停顿了一下,大口的喘了两口气,这才将那种呼之欲出的酸涩咽了回去。” “你云飞哥说我们也在守护彼岸花上出了力,可是我们心里都明白,跟你这三年来的付出相比,我们做得那点儿事儿,当真是不值一提。若想着用那点儿事来邀功行赏,也确实是恬不知耻,大言不惭。” 说着这话,凤采儿猛地抬起头看向李清雨。 她紧紧的盯着李清雨,嘴唇扇动了两下,咬着牙下定了决心。 “清雨!我知道今天的事是我们不好,我们自私,我们过分,我们得寸进尺!但是…但是不管你是骂我也好,恨我也好…只求你,求你救救冯老吧…哪怕,哪怕只是一片花瓣,哪怕只是一片花瓣也好…” 凤采儿一面哀切的恳求着,一面竟是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竟是‘噗通’一声跪倒到了李清雨的面前。 “采儿姐!你不要,不要这样!” 李清雨原本还有些心神恍惚,而今听凤采儿提起冯老,她也不禁心神一震,像是头上被猛地浇了一盆冰水一般,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原来云飞哥和采儿姐如此做的原因竟是为了冯老! 原来大家是为了冯老! 李清雨说不清自己心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有些恍然,又有些释然。 她手忙脚乱的伸出手,想要拉采儿姐起来,可是凤采儿也是下了狠心,只是一面流着眼泪,一面死死的跪着,任凭李清雨如何拉扯,却无论如何都不起身。 “你们这些人,枉称是清雨的朋友!作为朋友,你们就是这么欺负她,逼迫她的吗!” 李清雨正和凤采儿僵持着,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怒喝。 紧接着,原本紧闭着的木门被‘咣’得一声狠狠踹开,钟凌飞皱着抱着胳膊、皱着眉头,满脸努力的走了进来。 “清雨,你不用管她,让她跪着!她自己不把你当朋友,你又何必将她当成朋友!” 钟凌飞显然气急,他大步如风的进了屋子,连看都不看凤采儿一眼,只是抓着李清雨的胳膊,将她揽在怀里,这才慢慢的将目光转向跪倒在地上,满脸泪痕的凤采儿。 “啊?凌飞哥,你不是回仙阁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钟凌飞的突然闯入,再一次让李清雨的脑子成了一片浆糊。 她看看一脸怒气的钟凌飞,又扭头看看瘫倒在地上伤心欲绝的凤采儿,到底还是没办法扔下凤采儿,便一面在嘴里叫着‘采儿姐’,一面上前,想要搀扶她起来。 第四百五十五章 选择 ‘吱嘎~’ 厚重的木门开了又关,也将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等人的喧闹声彻底挡在了门外。 屋子终于再一次陷入了沉静。 死一般的沉静。 将云中飞、赵大肚几个送走,凤采儿却没有马上说话。 她背对着身子,呆呆的看着紧闭的木门半晌,似乎在心里打定了什么主意,这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慢慢的走向李清雨。 “大妹子…” 凤采儿的话说了一半儿,在目光触碰到李清雨脸上满满的泪痕时,又戛然停下了。 “唉~!好啦,你也别哭了!”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也理解你的委屈。你现在一定觉得我们现在特别的恬不知耻吧?觉得我们就跟那些利欲熏心、丧心病狂的人一样,只知道惦记着你的彼岸花?” 说起这话,凤采儿愣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辨无可辩。 她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才有些失魂落魄的继续喃喃道“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儿,到底是哥哥姐姐们做得不地道了,这件事儿,是我们对不起你!” 话音未落,凤采儿也不禁悲从中来,她抽噎着忍了一下,可是还是没忍住,豆大的泪珠儿从她的眼中溢出,顺着她的脸庞不断的向下滚落。 “我也知道这件事儿我们就不该跟你提。你有多么珍视这彼岸花,你有多么期待这彼岸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可是,可是我们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就算是我们太自私了也好,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凤采儿原本是想着要好好的劝一劝李清雨的。 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她也是劝无可劝,只余下左右为难的绝境。 凤采儿失魂落魄的跌坐到床上,捂着脸哭出了声儿来。 李清雨原本还在心寒,可是看着采儿姐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心软。 难不成采儿姐他们是有什么苦衷? 一定是有什么缘由的吧! 他们原本也不是那样的人! 李清雨前一秒才被伤透了心,可是这会儿又忍不住这样想着。 她愣愣的站着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默默的上前了两步,像是一颗挺拔可靠的大树一样,站到了凤采儿的身边。 “大妹子…你…” 凤采儿原本以为经过了今天这一遭后,李清雨大概彻底与自己离了心,没成想她还会主动靠近自己。 凤采儿有些惊喜,但是更多的却还是满心无尽的感动。 “喏,这个,给你。” 凤采儿一脸泪痕的抬起头,将李清雨的手拉到自己的手中,又将那朵洁白的小花儿递还到她的手心儿。 “来,大妹子,过来坐吧。说起来,咱们姐妹俩也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的聊过天儿了。我现在还记得你刚来饭堂那会儿,我失恋了你安慰我的样子呢。也得亏有你,才叫我及时醒悟,总算是干了几年正事。” 凤采儿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儿,嘴角儿却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她扯着李清雨的手,想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床上一起坐好。 可是李清雨却只是垂着头,愣愣的看着自己手心儿里那朵小小的彼岸花,像个木头般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顺着李清雨呆呆的目光,凤采儿也看到了她手心儿里那朵小小的彼岸花。 凤采儿的心中又涌现出几丝怅然。 她再一次深深的叹了口气,慢慢的移转开了目光。 “说起来这时间过得也真快,不知不觉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想当初我从沧海阁到这饭堂,已经有近二十多年了,而我认识你,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 “这三年里,你给予我的,可远比我给你的要多得多。” 说起这话,凤采儿又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发酸。 她停顿了一下,大口的喘了两口气,这才将那种呼之欲出的酸涩咽了回去。” “你云飞哥说我们也在守护彼岸花上出了力,可是我们心里都明白,跟你这三年来的付出相比,我们做得那点儿事儿,当真是不值一提。若想着用那点儿事来邀功行赏,也确实是恬不知耻,大言不惭。” 说着这话,凤采儿猛地抬起头看向李清雨。 她紧紧的盯着李清雨,嘴唇扇动了两下,咬着牙下定了决心。 “清雨!我知道今天的事是我们不好,我们自私,我们过分,我们得寸进尺!但是…但是不管你是骂我也好,恨我也好…只求你,求你救救冯老吧…哪怕,哪怕只是一片花瓣,哪怕只是一片花瓣也好…” 凤采儿一面哀切的恳求着,一面竟是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竟是‘噗通’一声跪倒到了李清雨的面前。 “采儿姐!你不要,不要这样!” 李清雨原本还有些心神恍惚,而今听凤采儿提起冯老,她也不禁心神一震,像是头上被猛地浇了一盆冰水一般,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原来云飞哥和采儿姐如此做的原因竟是为了冯老! 原来大家是为了冯老! 李清雨说不清自己心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有些恍然,又有些释然。 她手忙脚乱的伸出手,想要拉采儿姐起来,可是凤采儿也是下了狠心,只是一面流着眼泪,一面死死的跪着,任凭李清雨如何拉扯,却无论如何都不起身。 “你们这些人,枉称是清雨的朋友!作为朋友,你们就是这么欺负她,逼迫她的吗!” 李清雨正和凤采儿僵持着,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怒喝。 紧接着,原本紧闭着的木门被‘咣’得一声狠狠踹开,钟凌飞皱着抱着胳膊、皱着眉头,满脸努力的走了进来。 “清雨,你不用管她,让她跪着!她自己不把你当朋友,你又何必将她当成朋友!” 钟凌飞显然气急,他大步如风的进了屋子,连看都不看凤采儿一眼,只是抓着李清雨的胳膊,将她揽在怀里,这才慢慢的将目光转向跪倒在地上,满脸泪痕的凤采儿。 “啊?凌飞哥,你不是回仙阁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钟凌飞的突然闯入,再一次让李清雨的脑子成了一片浆糊。 她看看一脸怒气的钟凌飞,又扭头看看瘫倒在地上伤心欲绝的凤采儿,到底还是没办法扔下凤采儿,便一面在嘴里叫着‘采儿姐’,一面上前,想要搀扶她起来。 第四百五十六章 怒斥 事实上,这彼岸花配方的事,凤采儿、云中飞等人也确实知道。 不过大家伙儿知道归知道,可是谁也没亲眼见过彼岸花,便也不知道这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神花,外表竟然会这么不起眼儿,体型居然会这么小。 若这彼岸花的大小和牡丹花、芍药花一般,那么按照那配方中的用量,别说是给冯老匀出一片花瓣了,就算是分给冯老半朵花,也不会影响李清雨自己的使用。 可是眼下这彼岸花竟然这么小,别说是一片花瓣了,就算是一个小小的花蕊,恐怕都要令汤药分量不足,药不成汤!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见到彼岸花的第一眼,不管是凤采儿还是云中飞,都登时惊慌不已,心下大乱。 眼下所有的说辞、借口都被钟凌飞毫不留情的全部戳破,凤采儿和云中飞,甚至赵大肚和张远志,都哑口无言的垂下了头。 “哼,一群不自量力的渣滓,枉费清雨这样将你们当成朋友!现在清雨已经是我仙阁的人了,你们若是识相点,便自动滚远一些,莫要得寸进尺,自讨没趣!清雨她性子好,不愿意与你们计较,但是我钟凌飞可不是吃醋的!若是再要我知道你们敢这样欺负她,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在钟凌飞的眼中,饭堂的这些人不过是一群毫无利用价值,生活在凌霄派最底层的渣滓。 这样的人,他自然从来不会看在眼里,更加不会记在心上。 之前他对饭堂的人客气,也不过是看在李清雨的面子上;但是如今李清雨既然已经不在饭堂了,那么再面对饭堂的这群人,自然不需要再顾忌什么。 更别说这群渣滓竟然敢这样算计清雨,也叫钟凌飞越发的怒火中烧,这说出来的话,便也当真是毫不留情。 “凌飞哥!你别说了!” 凤采儿、云中飞等人虽然不是什么‘骂不还口’的善茬,但是他们现在心里面对李清雨有愧,便也只任凭钟凌飞辱骂,默不作声。 不过凤采儿等人未还嘴、反驳,李清雨却先忍不住了。 对于李清雨而言,饭堂的这些人就如同家人一般的存在。家人受辱,她听到耳朵里自是无比刺耳,又岂能无动于衷? 李清雨知道凌飞哥是在保护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在位自己好,可是她也不想见着采儿姐、云飞哥他们受这样的屈辱。 她拉拉钟凌飞的袖子,眼睛里水波闪闪,目光乞求。 “哎呀!你这个三傻子!” 钟凌飞也当真是对这心肠软、脑子笨的李清雨极无奈了。 可是看着李清雨那们满眼的乞求,饶他聪明绝顶,却也只能束手无策,败下阵来。 钟凌飞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用想也知道李清雨这小脑袋瓜儿里面在打些什么主意。 他紧紧的皱着眉头,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看着清雨犯傻跳进火坑而无动于衷,一定要阻止她才是。 “清雨,跟我走。” 钟凌飞板着李清雨的肩膀,努力的将她向门外推。他不想再与饭堂的这群人多做纠缠,更不想让李清雨再看他们继续可怜兮兮的表演。 “凌飞哥…” 李清雨回头看看沉默不语的凤采儿和云中飞,仍旧在犹豫。 “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好好谈谈。” 听闻钟凌飞如此说,李清雨终于不再坚持,放松了气力,顺从的被钟凌飞拉着出了房门。 屋子外,绵绵的秋雨还没有停歇。 细细的雨丝带着绵绵的凉意打在人的脸上、身上,清清凉凉的触感,叫人忍不住精神一震。 雨虽然下得不大,可是这么无声无息的积累着,还是在地面上积下了不少的积水。 饭堂原本就偏僻,灯少昏暗,入了夜便是黑漆漆的一片。 钟凌飞心里面想着李清雨的事,正是心浮气躁,他一个不留意,脚下便踩到了一块儿铺设得不太稳固的石板。 石板被他踩住一边儿,另一边儿登时便翘了起来,溅出许多藏在石板下的污水来,尽数搭在钟凌飞的鞋子上、裤脚儿上,让他越发的气闷。 “啊西—这真是!这个破地方,不管是人,还是东西,当真没一样儿好的!” 钟凌飞气急,当下便将心中的所有怒意俱都发泄到了无辜的青石板上。 他运足了灵气,飞起一脚,那原本坚硬的石板便在他的飞踢之下彻底的碎成了粉末。 只是没想到灵气带来的力道太大,不但叫石板碎得稀巴烂,也将原本石板下的污水尽数激了起来,尽数儿溅射到他的鞋子上。这回,倒是叫他的鞋子彻底湿了个透彻。 “哇啊,这人若是倒霉起来,真是连喝凉水都塞牙缝儿啊!” 原本空气中绵密的水汽已经叫钟凌飞感到很不舒服了,没想到这下连鞋子都彻底被泡了个透彻。 “这个倒霉的鬼地方!” 钟凌飞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他愤恨的踢了踢脚,低声咒骂起了饭堂这个地方。 “凌飞哥,我帮你擦擦吧。” 李清雨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钟凌飞的身后,此时见钟凌飞原本洁白的鞋子被积水脏污成了灰黑色,便又主动的蹲下身子,想要用袖子帮他擦拭。 “唉,算了。” 钟凌飞便是心中有气,可是见着李清雨的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冲她发火。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顶,拉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也再一次陷入了沉静。 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向前走着,不知不觉,两人竟然就这么走到了冯老以前经常去钓鱼的那个小池塘。 看着这熟悉的小池塘,李清雨不自觉便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冯老的样子、他对自己的慈爱,对自己的维护,这三年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 再回想起冯老如今意识不清的躺在病床上,想到他那骨瘦如柴的样子,李清雨终于再忍耐不住自己内心喷涌的情感。 夜色中,她看着钟凌飞不断向前走的背影,慢慢的停住了脚步。 “凌飞哥…我…我想,我想要救冯老…” 第四百五十七章 谈话 其实李清雨的性格如何,整个凌霄派,除了大师兄温默尘,恐怕只有钟凌飞看得最透彻。 也正是因为知晓李清雨的性格,所以钟凌飞才能无比真切的感受到李清雨的意图。 从饭堂出来这一路上,钟凌飞就在想要怎么做才能打消李清雨心里那愚蠢的想法,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李清雨竟然便先出了声儿。 被李清雨的话震得浑身一颤,钟凌飞也慢慢的停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一看,李清雨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停住了,而自己竟一个人向前走了这么长的一大截。 钟凌飞忽然便有些恍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瞬间浮现到了他的心头。 黑暗中,钟凌飞看不清李清雨的表情。 可是他却第一次感到自己离李清雨的距离原来竟是这么遥远。 “凌飞哥,我想救冯老。” 似乎是以为钟凌飞没有听清,李清雨又重复了一遍。 她第一次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还犹豫不决、底气不足;但是这次再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是满满的坚定了。 “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会这样的!” 钟凌飞定定的看着李清雨,沉默了一会。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 “三傻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哈哈,就是因为你傻,你单纯!” “唉~啊。但是,现在看来,我果然喜欢的只是你对我傻、对我单纯。” “看着你现在的这幅傻样儿,我真恨不得把你狠狠的揍上一顿,只把你打得脑袋开花儿,也好叫你绝了这愚蠢的心思!” 钟凌飞虽然在笑,可是这笑容看起来,却着实比哭还要难看。 他的语气开始的时候还很轻松,可是后来却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简直咬牙切齿到恨不得将李清雨登时便打包捆走,然后狠狠的将她揍上一顿。 不过甭管钟凌飞是打是骂,李清雨却也始终不还嘴。 她只是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像是一截插在泥地里的硬木头一般,不声不息的杵着。 看看吧,看看吧! 她总是这个样子! 每次看着都好像认错态度良好,可是那心里面儿却是倔得紧呢,这死丫头,压根儿就没想着要改! 此刻的钟凌飞看着李清雨,就像是在看着一块儿掉进了泥灰里的豆腐,灰尘看着碍眼,却吹不得也打不得,真是叫人气得肝颤,又无可奈何! “哎呀,行啦,你可别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了!我可不会可怜你!” 钟凌飞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语气却不禁轻柔了许多。 他一面叹着气,一面慢慢的向李清雨的方向走近了两步: “你开始不是问我为什么回了仙阁还赶回来吗?我就是怕你被人骗!” “那彼岸花是多么珍贵的宝贝啊,整个九州大陆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呢!咱们凌霄派虽说规矩森严,不太可能出现什么强抢的事儿,可是你那么傻,别人使点小心思,几句花言巧语,搞不好你自己就拱手相送了!” “瞅瞅吧!还真叫我给猜着了!” “饭堂这群渣滓,可不就是在打着彼岸花的主意!那苦肉计使得、那可怜装的、整个儿就是一出活生生的道德绑架啊!就你那个口口声声叫着的采儿姐,就那么老女人,她还跪下了!她怎么不直接抹脖子自杀呢?她要是真敢死,那我还愿意相信一下她的真心。只可惜这种人,就会勉强逼迫别人,真轮到她自己个儿了,她就又舍不得了!” 钟凌飞撇撇嘴,一顿劈头盖脸的吐槽下来,总算是将心头的怒气发泄了大半儿。 不过吐槽不是主要目的,怎么才能叫李清雨打消了那愚蠢的念头才,才是自己目前要做的首要大事。 钟凌飞停了一会,在心里面想了想如今的形式,这才微微皱着眉头,向李清雨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三傻子,我今个儿旁晚时不是跟扁时珍神医一起回仙阁了吗。现在,整个仙阁都知道你要加入的这件事了。师傅也跟师尊谈过话了。” 果然,仙阁就是李清雨心中最殷切的向往。 她被钟凌飞责骂了这么久,却都没有一点儿反应,而听钟凌飞说起了仙阁,却像被针扎了一般,马上抬起了头。 见到李清雨那副紧张的样子,钟凌飞也笑了。 不管怎么说,有反应就好。 若是真的无欲无求了,那自己倒还真是无处下手了。 思及此处,钟凌飞也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 “清雨,你虽然没有与我说,但是我也知道,你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加入仙阁,成为仙阁的内门弟子。现在,有师尊帮你说合,你的这个愿望可以说是成功了大半儿了。” “不过,你就当觉得自己就高枕无忧了?” 钟凌飞冷笑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清雨,你虽然算不得了解我师傅,可是你大概也知道,我师傅这个人,向来最厌恶的,便是资质不好的弟子。” “虽然我也一直想不明白,他堂堂一个仙阁的长老,为什么总是盯着一个小小的弟子不放松,为何总是想要为难一个小小的普通弟子。但是你也知道,我师父他,还就是这么诡异的一直盯着你不顺眼!” “更别说我那个二师姐,她的性格和师父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给咱们做教官的时候,就一向对你甚是不大喜欢。” 钟凌飞虽然想着要劝服李清雨,可是他说的这话也的确不是什么假话。 云剑青不喜欢李清雨,这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而任傲珊讨厌李清雨,那更是明晃晃流露在面上的人尽皆知的事。 “我不是说了吗,你被师尊大人钦点加入仙阁的这件事,现如今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凌霄派了。不光是仙阁上下的弟子们都知晓了,师傅他老人家也知道了。” “那么你猜,他们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钟凌飞问完这话,便抱紧了胳膊,只是一脸没好气的看着李清雨。 李清雨原本对加入仙阁这件事只有满心的欢喜和期待的,可是看着钟凌飞如今的表情语气,听他问话的这态度,便也知道情况大概不如自己想象的一般乐观。 她心中的期待满满的散去,转而开始涌现起丝丝的不安。 第四百五十八章 决定 “清雨,我现在说得这话可绝不是我在危言耸听。你自己也明明知道的,师傅他最喜欢的就是天资精绝的聪明人;而他最厌恶的,就是像如今的你一样废柴的五灵根。” “而今虽然有师尊大人做主,推荐你到仙阁成为仙阁的内门弟子,但是师尊大人之所以愿意给你这个一步登天额机会,实则还是因为你成功拥有了彼岸花的缘故。有了彼岸花,你就可以重塑灵根,你就可以脱胎换骨成一个值得培养的天才。但是若没有这朵彼岸花,你就仍旧只是条五灵根的咸鱼,无人问津,永不翻身。” 眼见着随着自己的话,李清雨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钟凌飞满意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停顿了一下,给李清雨消化自己话的时间,这才慢慢的继续道: “清雨,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我今日回到仙阁,师傅他老人家可是正在大发雷霆呢,他老人家对你要去仙阁的这件事可是已经十分不满意了。若是你真的要将彼岸花贡献出去,想来师傅他老人家定然会更生气的。你也知道我师傅的那个脾气,若是犯起脾气来,便是师尊的话,他也是敢顶撞的。到时候师傅下定决心不收你,师尊便是生气也无可奈何。” “你当真不想来仙阁了吗?你当真不想与你的大师兄在一起了吗?” 从钟凌飞的立场上来说,他是十分不愿意主动提起大师兄温默尘的。 但是他心里也明白,对于李清雨而言,温默尘就是她的死穴。 果然,听到钟凌飞说起了温默尘,李清雨的脸色不禁更加苍白,就连身子都好似受到了重创一般,恍恍惚惚到有些站立不稳。 看着李清雨在听到温默尘名字时这突变的态度,钟凌飞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这劝说总算是有了成果就是好事,只要清雨这傻姑娘都不往火坑里跳,别说什么大师兄,就算是师傅也就师傅了! 不顾就在钟凌飞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劝住了李清雨的时候,眼前脸色苍白如宣纸的李清雨沉默了半晌,竟然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我还是想救冯老…” 看着钟凌飞一脸震惊、不可理喻的表情,李清雨也有些急了。 她抬起头,有些恳切的看向钟凌飞: “凌飞哥,我还年轻。就算…就算这次真的没有办法去到仙阁了,可是只要还活着,便还有机会。但是冯老…冯老他若是没有彼岸花,他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不管怎么样,我实在是没法子看着冯老他…看着他这样,而眼睁睁的什么都不做…” “机会!什么机会!再去雪山里守上三年!再去等待一朵彼岸花吗!” 李清雨的话还没说完,钟凌飞便已经忍不住怒而出声。 “机会?说得轻巧!千百年来,除了你之外,你还听说过什么人叫彼岸花成功盛开的!这朵彼岸花,就是老天爷赐给你的礼物!你凭什么觉得老天爷给了你一次奇迹,还会给你第二次?若是三年后,你能够再让一朵彼岸花盛开也就罢了,但是若不能的?你要怎么办!” 钟凌飞的质问掷地有声,就像是一把把飞射而出的刀子般,一把把插在李清雨的心上。 她想要张口辩驳,却实在辨无可辩,便也只能再次闷着声垂下了头。 “三傻子啊,你可别犯傻了!我以前就说过,你这个人,就是太重感情!这不是一件好事,这已经成了一种负担了!” “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需要对训练营里的那些人付出那么多的感情。怎么样,现在三年过去了,除了我、花素素、伍白山,你还跟其他人有什么联系没有?没有了吧!这有的人啊,那注定就是你生命里的过客,跟他们重感情,那就是在浪费你的生命!” 钟凌飞停顿了下,观察了下李清雨脸上的表情,这才继续叹道: “新弟子训练营的那些人是这样,现如今的冯老也是这样。他们都是对你的人生没有用处的人,是注定要被抛在身后的人!” “冯老,一个丹田被毁、灵根全无的废人,你那么在意他做什么!就算你今日帮助了他,他日后又能回报给你什么!他是师尊吗、他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他拥有权力资源吗?他的死活又与你有什么干系!” “呵~”钟凌飞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他一个糟老头子,活了那么久也差不多该活够了,而你还年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住口!不准你这么说冯老!冯老他不是什么糟老头子!他是我们凌霄派的英雄!” 钟凌飞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李清雨怒吼着打断了。 钟凌飞认识李清雨这么的长的时间,还从来没见过她露出这样愤怒的神情。 他惊愕的看着李清雨,震惊之余,又不禁被她这突然爆发出的愤怒所震慑。 “我…我知道他曾经是英雄,可是他现在…现在…” 看着李清雨眼睛中的愤怒,钟凌飞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早已经不是钟家堡那个任打任骂的放牛村姑,而是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修仙者。 “凌飞哥。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救冯老。” 愤怒过后,李清雨又觉得有些难堪无措。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一脸错愕的钟凌飞,便低着头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钟凌飞,不去看他的脸。 “冯老曾经是凌霄派的英雄,他曾经为凌霄派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却因为一次受伤而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应当有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他也值得有这个机会。” “凌飞哥,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要救冯老!” 李清雨一向胆小怯懦,今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无论是在面对凤采儿。云中飞时,还是在面对钟凌飞的责骂、训斥时,她都一直神思恍惚、底气不足。 但是现如今,她终于彻底的下定了决心,这话说出来也无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三傻子!你…!那你要怎么办…!你……!” 钟凌飞心中一寒,也知道事情大概是无力回天了。 他冲着李清雨怒吼了一声,正想上前,李清雨却已经背对着他小声儿道了一声‘抱歉’,便像是一只飞速逃跑的小兔子般,狂奔着,快速消失在了如墨的夜色中。 第四百五十九章 冯老 饭堂里,凤采儿、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几人沉默着守在冯老的床边。 昏黄的灵气灯打在几个人的身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正好投在冯老的脸上,便也叫冯老的脸彻底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下。 ‘吱嘎’ 木门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还是轻而易举的便将屋子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大妹子!” “清雨!” “清雨,你怎么回来了!”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早已经打心眼儿里放弃了彼岸花这件事,此刻见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李清雨,震惊可想而知。 此刻骤然见到去而复返的李清雨,不管是凤采儿还是云中飞,在惊喜之余,又都有些心思复杂,几个人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也将投射在冯老脸上的阴影散了个干净。 经历了方才钟凌飞的那一出,此刻的李清雨也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屋子里的这些人。 面对着四张震惊不解的脸,李清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伸出手— 手心儿里,一朵洁白的小花静静的躺着,就像是一只散发着润泽光晕的珍珠。 “大妹子…你……” 凤采儿今晚已经哭了许多次了,可是眼下,她还是瞬间又红了眼眶。 她嘴唇颤抖着,心中各番情绪翻滚滔天,有千言万语想与李清雨说,最后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 “好,好,好!” 云中飞的心情震荡不已。 他自诩看透世事、看透人心,却也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竟还有像李清雨这样的人。 他红着眼睛,一连说了三声好,身子晃了晃,竟然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向着李清雨跪了下来! “清雨,我云中飞此一直浑浑噩噩,也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你今日的恩情,我一定会记在心里!日后只要有能用得到我云中飞的地方,别管是刀山火海、冰洞油锅,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一定会全力以赴!” 云中飞一向性格圆滑,极善于花言巧语,但是此刻他说得这些话,确是比真心还要更真心。 而随着云中飞跪倒在地上,张远志和赵大肚也一左一右跟着他一起‘噗通噗通’跪倒到了地上。 这三个大男人,特别是张远志,那都是眼高于顶的性子。 可是如今面对着李清雨,却都彻底的心悦诚服,无一丝造假虚势。 “云飞哥、大肚哥、远志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不要这样啊!” 李清雨哪里受得了他们这样的大礼,当下便又手足无措起来。 怎么说呢,下定了决心要献出彼岸花,李清雨的心情也是不可谓不复杂的。 不过相比于失去的痛苦,李清雨感到更多的,还是一种从心底最深处涌现出的踏实、安定。 没错啊,凌飞哥说的没错儿,自己是想去仙阁,自己做梦了都想娶仙阁! 如今献出这朵彼岸花,自己怕是就要失去成为仙阁内门弟子的机会了,甚至有很大的机会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这个梦想了…… 但是若要叫自己眼睁睁看着冯老逝去而无所作为,恐怕自己接下来的整个后半生,都要痛苦的生活在折磨和悔恨当中了。 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道夫子长老便常常与自己这些新弟子们这样说,他说修仙修得是仙,实则还是在修心。 只有心思正、做事无愧于心的人,才能修好仙,才能始终堂堂正正,才永远都不会担心遇上瓶颈、不用担心走火入魔。 李清雨明白,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美好的东西,也有许许多多叫人无比渴望的东西。 但是无论是多么样的美好,却也始终比不上生命更加的珍贵。 自己失去了彼岸花,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梦,一个原本便遥远的梦。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都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和勇气。 但是若冯老没有了彼岸花,那他便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机会,只余下无休无止的黑暗,和深埋在地下的遗憾。 既是如此,那么自己的决定就是值得的。 相比于遗憾和苦痛,此刻的李清雨心中更多的还是安心。 因为开始便打了想要用彼岸花救冯老的主意,所以自打彼岸花的配方流传出来,饭堂的众人便开始想尽各种方法去搜集材料中需要的各种植物、药材。 索性这方子虽然珍贵,其中所需要的材料却都是些寻常常见之物,所以饭堂里的这些人也将需要的材料收集得七七八八,如今李清雨拿出了彼岸花,倒是正好可以开始给冯老熬制汤药。 大家忙里忙外半天,汤药总算是下了锅。 眼瞅着过了子时,到了下半夜,而正厅那边儿也终于传来了消息,昏迷了大半天的冯老终于醒了。 冯老醒了! 众人心中俱是心头一震。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扁时珍神医的治疗起了作用,再次醒来的冯老精神好了不少。 在重病的最后一个月,他病情严重的几乎动都动不了,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连吃饭、翻身都要旁人来专门照顾。 可是眼下,他不但能动了,甚至若倚着床头的话,还可以勉强的坐起身子。 此时冯老便这样半倚着床头,一脸欣慰的看着面前的李清雨。 而今的冯老着实老瘦得有些吓人,眼窝深陷、满脸黑斑,可是他看着李清雨的眼神却十分温柔,温柔得就像是一个慈祥的爷爷,也叫李清雨一瞬间便涌现出无尽的熟悉感和亲近感。 “清雨,你回来啦~” 冯老的脸上露出些欣慰混杂着骄傲的笑容,他的语气自然的就像是一个等待着孙女从学堂放学归来的爷爷。 “恩。冯老,我回来了。” 李清雨的鼻子也有些发酸。 这三年来,冯老与她之间虽然联系不断,但是却一直都没有机会见面。 三年未见,而今重逢,可是曾经在众人的孤立攻讦下一力维护自己的那位精神健硕的老人已变成了如今这幅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样的物是人非,不得不叫如今还年纪尚轻的李清雨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般的苍凉感。 第四百六十章 告白 “彼岸花的事,我已经听说啦!” 虽然仍旧时时刻刻都在饱受着病痛的折磨,可是而今的冯老,却仿佛感受不到一丁点病痛般,笑得真心实意的开心。 “我就知道,老头子我没有看错人啊!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人能实现这个奇迹,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清雨你啦!” 冯老微笑着看着李清雨,干瘦黑黄的脸上也因为激动而泛起丝丝红晕,骄傲得就像是一个考试得了一百分的孩子。 “冯老……” 李清雨自然明白冯老为何会高兴、为何会骄傲。 她紧紧的握住了冯老手臂,心中潮水翻涌。 不过手指才刚一接触到冯老的手臂上,李清雨的心便又是一抖。 抖过了,便是无穷无止的心疼。 冯老的手臂真的太瘦了,比身为女孩子的自己还要更瘦。 李清雨低头去看,冯老的手臂上已经几乎看不到肌肉的痕迹,只余下一张皮包裹着手骨,就像是一截儿即将枯死的老树的根须。 老树将枯,这真是世上莫大的一种悲哀。 在即将枯萎的老树面前,又有多少人还记得他曾经的辉煌呢? 大家不会去想他曾经有过多么大的贡献、曾经立下过多少的功劳,大家只会看到他如今的枯萎不堪,想到他带给人们的麻烦和辛苦,将他看做一块令人讨厌的、没有利用价值的烂木头。 在李清雨小小的年纪当中,她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感悟、体验过这样的人情冷暖。 她怔怔的握着冯老的手,不知不觉便陷入了一阵恍惚,眼睛里更是红彤彤的,滴滴落落的流下泪来。 “别哭啦,清雨丫头,没什么值得哭的。” 冯老不知方才因为彼岸花的归属而闹出的那一阵风波,便只以为李清雨是为了自己即将消逝的生命而哭。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艰难的将自己不自觉下滑的身子向上直了直。 “哎呀,这人老了啊,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小辈在自己眼前哭。这几天啊,采儿那丫头就一直在我床前哭,哭得眼睛都肿了,嗓子都哑了!我就跟她说,没什么好哭的!这生老病死,向来都是人之常事。谁不会死呢?除非修炼有成,飞升成仙,不然啊,就算是像师尊、像长生子仙尊那样的能人,也总有要死去的那天。” 冯老如今喘气都是困难,更别说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了,当下就有些上不来气。 他虚弱的靠在床头,凭着李清雨不断的帮他顺着后背心,又垂着头静静的缓了许久,这才总算缓和了过来。 “清雨丫头,你不需要为我难过。我活了这么久啊,早也活够喽~” 一面轻轻的感慨着,冯老的脸上也慢慢露出一些怀念。 他轻轻的仰起头,似乎是在看向昏黄的屋顶,又似乎是在透过那破旧的屋顶,看向些什么其他地方。 “我这一辈子啊,活得也算是值啦!想我当年十五岁第一次来到凌霄派,一直兢兢业业、恪忠执守,从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如今便也坦坦荡荡。” “若说唯一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在饭堂的这几年!” 冯老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也渐渐露出些怅惘。 “陆大成那小子说得不错啊,我确实不是一个能安于等死的人!” “在饭堂生活的这十几年时间,我确实过得一点儿都不开心!” “我那个时候仙法尽毁,灵根全无,不但自己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甚至就连容貌都从一个年轻人,飞快的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样的我,如何还有脸面去面对曾经的故人?我虽然心中不甘心如此浑浑噩噩的了断残生,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啊!” 想起那场毁灭了自己人生的风波,想到了这十几年来的饭堂生活,冯老的眼中也不禁滚落出几滴浑浊的泪滴。 泪滴顺着他布满沟壑的面孔一直下滑,直到隐没到胸前的被子上消失不见。 “唉!但是如今想想,那时的迫不得已,又是不是真的迫不得已呢?有多少的难以面对,又是因为我自己的胆怯和懦弱,而自找的呢?” 人之将死,倒是叫冯老蓦然看穿了许多以前看不穿的东西。 他仰着头看着破旧的屋顶,自己从出生开始的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般,不断的在自己的眼前一一闪过。 最后,却只留下再也无法挽回的悔恨。 “饭堂这样的日子我活够了,可是在仙阁时的日子,我还没活够啊!” “好像再回到仙阁,好像再活五百年!” 冯老突然向着天空中哀叫了一声。 他伸出手,伸向天空,似乎想要触摸到什么,可是手心里,除了空气,只剩下一片虚无。 因为长久的病痛,冯老的声音很沙哑,就像是云飞哥常用来锯木头的锯子。 可是他那声音中所包含的无尽的不甘和怀念,还是叫李清雨心中震撼得如排山倒海的江水,瞬间将她整个淹没。 “清雨丫头,这人活着,看似很漫长,其实真的很短暂。你要记得,时刻保持一颗谦卑的心,不管你多么厉害、不管你做出了多大的成绩。要谦卑,永远都不要骄傲!要记得,一定要记得!” 先前那种精神焕发的感觉慢慢的散去,冯老突然开始感觉到无比的疲惫。 意识仿佛是丝丝缕缕的青烟,不断的从自己的身体里飘散、再飘散。 他们就那样渐渐的飘散到空气中、飘散到山林间、飘散到天上、地下、海里…… 冯老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抓着李清雨的手,急着想要将自己一生积累的所有,全部毫无保留的倾倒给她。 可是千言万语,林林总总,汇聚在一起,似乎又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冯老牵着李清雨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处。 “清雨啊,你要记得,修仙最重要的,向来不是技法多么高超、技巧多么精湛,而是这里,要修得是这里啊!” 冯老他一生经历了太多,他想要留给李清雨的也实在太多。 但是时光匆匆,总是不愿给人这个机会。 各种各样的仙法、秘籍、技巧、经验汇聚到一起,却只剩下这样一句从灵魂最深处涌现出来的感悟。 “清雨,永远都不要胆怯。想做什么,一定不要犹豫,大胆的去做吧!不要虚度光阴,哪怕只有一秒。有意义的活,每一秒都要有意义的活!” 第四百六十一章 终 修仙实则是在修心。 这句话不光从冯老这里,便是在其他人的口中,李清雨也不止听过了多少遍。 李清雨早已经将这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可是却又一直都不能太体会这句话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含义。 有意义的活吗? “冯老,我一定会有意义的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意义的活着!” “冯老,您要坚持住!您马上就要好起来了!您别担心,您一定会回到仙阁,会重新开始,得到一切您想要的!没有遗憾,没有悔恨!” 许是方才说了太多的话,又或者是情绪情绪太过激动的原因,冯老突然再次浑身痉挛起来。 他躺在床上,痛苦的颤抖着身子,就像是一条渴水挣命的鱼。 “冯老,冯老!您快好起来吧!您放心,我们都会好的!,我们所有人都会好的!我们一起努力修仙,您继续教我认字,教我仙法,教我战斗技巧,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活着有意义的人,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 李清雨紧紧抱着浑身痉挛不已的冯老,几乎是大声吼出了自己的誓言和保证。 正在李清雨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面流着泪,一面不断的给冯老按摩着胸口、不断给他顺气的时候,木门终于‘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几个人小心翼翼的簇拥着凤采儿走了进来。 而凤采儿的手中,正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灰褐色的汤药。 “采儿姐!你终于来了?冯老,冯老他又发作了!药好了吗?药好了吗!快,快来喂冯老喝下!” 见到了凤采儿,李清雨就像是见到了救星。 她半揽着冯老瘦小的身子,带着无尽的乞求,向着凤采儿大吼着。 不过相比于焦急迫切的李清雨,凤采儿却显然有些犹豫。 她看看手中端着的药碗,又看看痛苦不堪的冯老,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这才恍若下定了决心般,快步向前走到冯老的身边,将药碗递到冯老嘴边,小声劝道: “冯老,药来啦!我来喂您喝药!” “只要喝了药,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再也不会有痛苦,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凤采儿看着冯老,咬了咬牙。 她反复的喃喃的说着,似乎是在劝说冯老,又似乎是在劝说自己。 意识越发的模糊,身体也越来越沉重了。 此时的冯老,已经无比真切的感到了死亡的靠近。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又铺天盖地,将自己束缚住,叫自己无处可逃。 “药?什么药?” 用久病成医这个词来形容冯老,真可谓是再适合不过了。 因为曾经的仙界浩劫,现如今的修仙者们常常都是‘闻药色变’,避之不及。 可是冯老既然没有了仙法,便也算不得一个修仙者了,所以自打年纪越来越大后,便也像是凡间界的凡人一般,常年抱着个药罐子过活。 这修仙界的医术系统与凡间界全然不同,便也自然没有凡间界那些常用的药方。 冯老无处求医,只得自学成才,这些年间他治病疗伤用的药材配方都是由他自己调配而成。 也正是因为如此,凤采儿才一将这药碗端上来,冯老一眼便发现了不对之处。 “这…这不是我常用的药方…这是什么药…” 眼见着冯老发现端倪,凤采儿也有些慌乱。 她犹豫了一下,却直将手中的药碗凑得离冯老的嘴边更近,她的声音也有些迫切: “冯老,您就快些喝了吧!这是近日扁时珍神医给您新开的药!您就快喝了吧!只要喝了,您就会马上好了的,您马上就会没事的!” 凤采儿的几乎已经在恳求,她的声音中甚至已经开始带上了些哭腔。 意识越来越迷糊了。甚至就连采儿那丫头的声音都虚无缥缈到好像远在天边。 用尽了自己最后的意识,冯老艰难的摇了摇头。 “你们都出去,出去!我……我有话,我有话要与采儿单独说……” 几乎是挣扎着说完这句话,冯老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 “冯老!求您,求您,先将这药喝了吧!” 凤采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流着泪,跪倒到了冯老的床头,口中的哀切叫人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是啊,冯老,先把药吃了吧!有什么话吃了药再说!” “冯老,先吃药吧!” “吃药啊!” 众人不知冯老用意,但叫他痛苦不堪,便也俱都心中焦急,便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哀声劝道。 “出…去!出去!我…我老头子……” 冯老确实已经力竭,一口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气短。 他的脸色开始还是一片惨白,忽而又变得通红,而今已经泛出隐隐的紫色。 他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胡乱的挥着手:“我…我要与采儿,单独说话…” 众人心中虽然担心冯老,可是见他如此坚持的样子,又担心他动气太过危急性命,当下也不敢再坚持,便在冯老的挥斥中慌忙退下。 “采儿,你一定要将药好好的给冯老喂下啊!” 云中飞连连嘱咐了几遍凤采儿,这才带着李清雨、赵大肚、张远志三个人慢慢退到门外。 看着缓缓关上的黑色的木门,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关在了那片温暖的昏黄色灯下。 算算时辰,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真正的万物俱静,就算是再能熬夜的夜猫子,怕是都不得不进入了睡梦中。 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现在终于开始转停。 可是停下的秋雨带来的并不是和煦的温暖,而是愈发靠近冬日的严寒。 也不知是因为心境太冷,还是这秋雨过后的秋夜带起的寒气,李清雨忽然便觉得很冷。 她瑟缩着将身子完全靠在正厅屋檐下的墙壁上,这才开始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疲惫。 不管怎么说,有了彼岸花的话,冯老就会没事的吧。 李清雨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 此刻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失去彼岸花的痛苦和遗憾,转而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入了病危的冯老的身上。 她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方才冯老与自己说得话,回想着与冯老相处过的点点滴滴。 在这些如昏黄色灯光一样温暖的回忆当中,似乎连阴冷的秋日雨夜都变得不那么冰冷。 正当李清雨瑟缩成一团,陷入回忆中不可自拔时,身上却忽然无端多了一件熟悉的外套。 李清雨惊愕的抬头,钟凌飞不知何时竟然再次回来了。 他正倚墙站在李清雨的身边,抬着头看天。 第四百六十二章 逝 “凌飞哥……” 第一次以这样坚定的态度违背了钟凌飞的意愿,李清雨以为钟凌飞会很生气的。 他向来都挺爱生气的,常常因为一件小事便会记仇好久。 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常常不假辞色,而在对别人生气的时候,却常常并不会表现出来。 今日凌飞哥他罕见的对采儿姐他们如此外露的发了那样大的火,可是自己还是没有听他的话。 李清雨不用多想,便已经可以猜测到凌飞哥会有多么生气了。 ‘凌飞哥大概好久都不会再想见到自己了。’李清雨默默的这样想着。 可是她着实没想到,本应该正在大发雷霆的凌飞哥,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李清雨有些惊愕,又有些无措。 她原本正有些疲惫的靠在墙上的,可是因为太惊愕,便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 而原本软软搭在她肩上的那件外套,便也因为她那突然的动作,从她的肩上滑了下来,落在了积着水坑的地面上。 “哎呀,你看你,能不能细心一些。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老是这样大手大脚。” 钟凌飞皱着眉头,一面弯腰去捡地上那件已经被污水弄脏了的衣服,一面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李清雨的粗心大意。 钟凌飞的嘴上明明说的是指责数落的话,可是听到李清雨的心里,却是最熟悉的温暖。 “凌飞哥,你…你不生气吗…” 李清雨呆呆的看着钟凌飞弯腰捡衣裳的动作,问得小心翼翼。 “生气?呵~” 钟凌飞长吸一口气,他轻轻一笑,笑容中有无奈有不满,更多的却还是宠溺的妥协。 “我生气有什么用吗?你这个三傻子若是犯起傻来,简直三头牛都拉不回。” “唉~” 钟凌飞深深的叹了口气,将手中脏湿了大的外套装入自己的灵袋当中,转而从灵袋中又取出了个干净的外套: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钟凌飞一面说着,一面将干爽温暖的新外套披到李清雨的身上,又紧紧缠了几圈儿,将她严严实实裹成了只粽子: “好了,趁着有时间赶快休息一会儿吧。总之你这彼岸花也算是彻底交了出去了,你心心念念的冯老也定然会安然无恙了。现在你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安安稳稳的等着天亮,等着你的冯老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吧!” 凌飞哥没有生自己的气,冯老也会马上痊愈,而今的李清雨所担心的一切似乎真的都要完全好转起来了。 在凌飞哥带着埋怨的安慰声中,李清雨将头靠在凌飞哥温暖可靠的肩膀上。 她背靠着墙壁,蹲坐在正厅的屋檐儿下,感受着秋日深夜的清爽微风,李清雨顺应着身体的本能反应,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在一阵阵不断涌现上来的疲倦中,李清雨带着心中最美好的愿望,终于慢慢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出现了微微的白光。 一场秋雨过后,等来的又是一个充满了阳光与希望的晴天。 不过李清雨显然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得之不易的美景—— 在屋檐儿下蹲守了一夜,正厅的大门终于被打开,而采儿姐也终于出来了。 采儿姐是一个人出来的。 她脸色苍白,眼睛肿得几乎只剩下一条缝儿。 她头发散乱着,一张脸上失魂落魄的写着生无可恋的悲痛。 “采儿?冯老呢?” “冯老可是好了?” “那彼岸花的效用如何?” 这一夜,不光李清雨与钟凌飞在苦苦的守候着,云中飞、赵大肚和张远志也几乎一夜未睡。 此时见凤采儿出来,大家便一股脑儿的站起身子,争先恐后的探头去望。 见没有见到冯老的影子,大家便将凤采儿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发问。 其实从见到凤采儿的表情的时候,李清雨的心中便已经一沉。 可是她不想细想,也不敢细想。 这可是彼岸花啊!传说中最神奇无比的彼岸花了! 怎么会有意外呢? 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李清雨不断的在心里跟自己这样说着,可是她的脚却像是生了根,无论如何也不敢向前迈去,无论如何也不敢越过采儿姐进屋去查看。 她在自己的脸上堆起一丝笑,就像是一个天真灿烂的小女孩儿。 她歪着头,笑意盎然的看着凤采儿,语气轻松又自在就像是在问起一个放学后没有及时回家吃饭的孩子。 “采儿姐,冯老呢?冯老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出来?他身子好了吧?是不是太累了,睡着了?” 凤采儿从推开门儿后便一直呆滞得像一截没有知觉的木头,任凭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几个人怎么发问都闭着口半声儿不回答。 直到此刻看到了李清雨。 凤采儿才恍若终于灵魂回窍了一般。 她呆呆的径直走到李清雨的面前,双手轻轻的搭着她的双肩。 “清雨……冯老…冯老他老人家…走了……” 艰难的说完这句话,凤采儿好像瞬间丢失了她全部的力气,一下子瘫软在了李清雨的怀里。 她脸上的泪水也如泛滥的洪水一般,再一次倾泻而下,叫她不能自已,呜咽着发不出声音。 “走了?冯老去哪里了?他要去哪里?” 心中所有隐隐的担忧一下子全部变成了现实。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有火花炸开一般,突然一下子变成了空白。 她僵立着,喃喃的问着。 尽管她心中分明明白采儿姐说得到底是什么。 不! 不会的!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不是说彼岸花可以起死回生,不是说彼岸花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宝物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管用呢! 想象中与现实中的落差太大,大到叫李清雨没有办法相信。 冯老真的走了吗? 那么自己这三年,这三年来的辛苦付出又算什么!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李清雨一把推开了身前抱着自己恸哭不已的采儿姐。 她踉踉跄跄的推开那扇木门,一直奔到冯老的床前…… 一切的希望和信仰,却在看到一脸安详的冯老时,全部化为了乌有。 连日来的所有疲惫似乎在一瞬间向李清雨一同涌来。 恍惚中,她只觉得天在旋转,地也在旋转。 一阵失重般的眩晕从她的头顶一直砸到她的全身,下一秒,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只陷入到了一片黑暗当中。 第四百六十三章 彼岸花 “清雨。” “清雨丫头。” 恍恍惚惚当中,似乎有人一直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李清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这个一脸和蔼笑容看着自己的老人可不正是冯老! “冯老!您没事了!您果然没事!” 李清雨欢喜的站起身来,高兴的拍着巴掌。 “清雨,你要记得,要有意义的活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意义的活。要做个有意义的人,做个对门派、对九州大陆有意义的人。” 冯老笑得仍旧慈祥,可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他的身影也向着远方的云烟飘渺中越飘越远。 “冯老!冯老,您要去哪里?回来啊,回来!” 眼看着冯老越走越远,李清雨也着了急,她一面呼喊着,一面努力的伸着胳膊,想要拉住不断远去的冯老,想要将他拉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无论她怎么拼命,却始终没有办法触碰到冯老的影子。 冯老的身影越飘越远,慢慢的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烟云中,只有他的身子还小小的、不断的在李清雨的耳边回荡: “要做个有意义的人。有意义的人……” “啊!不!!” 一声尖叫,李清雨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道刺眼的金色阳光正好直射到她的眼睛上,打得她眼睛一阵刺痛。 “冯老……” 李清雨喃喃的念着冯老的名字,她有些迷茫的伸出手,想要挡住那道刺眼的阳光,只是还不等她动作,便已经被一个有些坚硬的怀抱抱了个满怀。 “清雨,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李清雨怔怔的睁眼去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钟凌飞那一脸焦急的脸。 “凌飞哥…你怎么会在这?我……” 初醒的李清雨,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梦境太真实,现实又太残忍,庄生晓梦迷蝴蝶,又或者原本便从未有人分得清过。 她靠在钟凌飞的怀里,迷茫的四下张望,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又回到了她初来饭堂时居住的那个宿舍中。 而随着她的视力、听觉慢慢的恢复正常,她脑中那些不愿相信的记忆,也慢慢的重新浮现在了脑海。 “冯老!冯老!” 李清雨从钟凌飞的怀里使力挣脱出来,她哀切的叫着冯老的名字,眼带乞求的看向钟凌飞。 其实她明明心中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却还是渴望会有奇迹。 人总是这样,明明脑子理智的明白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可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期待可以发生奇迹,可以有所转机。 李清雨如今就是这样。她明明是不信神佛的,即便是在天梯试炼的路上,在玉龙雪山无望的夜里,她也从未乞求过神佛的帮助。 可是在这一瞬间,她却求遍了满天的神佛,只为可以赐给她一个奇迹,赐给冯老一线生机。 不过这样的祈望,却在看到钟凌飞躲避的眼神儿、垂下的头时,全部化为了乌有。 在还有奢望的时候,李清雨脆弱得像是一只琉璃做成的瓷娃娃;可是当如今接受了现实,李清雨又很快的清醒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像是被悬在一根丝丝的钢丝上,她的声音却冷静得惊人: “带我去看看冯老。” “带我去看冯老最后一眼。” 当李清雨在钟凌飞的搀扶下来到正厅的时候,冯老已经穿好了干净整洁的衣裳,面目安详的躺在了一尊雕刻精美的黒木棺材里。 这口黒木棺材,在冯老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 上面雕刻的满满的芙蓉花,还是冯老给云中飞画的样子。 其实修仙派的人,并不像凡间的凡人一般,那么讲究入土为安的。 毕竟要常常与魔人作战,牺牲便也是常事,若是战斗得惨烈些,常常尸骨都不够完整了,又哪里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呢? 冯老以前便常常感概,只说自己与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们相比,实则已经幸运许多了,无论怎么说,到底也算寿终正寝,并且又给了自己安排后事,交待遗言的时间。 冯老说他修仙了一辈子,一辈子都在凌霄派度过,倒是几十年间都再没有回过家乡了。 只可惜死之前都不能再看一眼家乡的芙蓉花。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云中飞在冯老的棺椁上雕满了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芙蓉花,只盼着这些芙蓉花可以永远的陪着冯老,叫他在地下的时候可以如儿时一般无忧无虑,可以再次感受到家乡带来的温暖。 李清雨来到灵堂的时候,云中飞、凤采儿、赵大肚、张远志几人都沉默不言的守在冯老的灵前。 见到李清雨过来,凤采儿默默的站起了身子。 她亦不言不语,只是在李清雨震惊的目光中,默默的从冯老棺椁前的桌子上端起一个碗,缓缓的递到李清雨的面前。 那只碗李清雨很熟悉,碗中的东西她更是熟悉。 这分明就是昨晚盛放彼岸花药汁的那只药碗! “冯老没有喝。” 看着李清雨那满脸震惊的表情,凤采儿慢慢的开口。 “他太聪明了。我们想的是什么,他都知道。” 凤采儿觉得自己的心痛得似乎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轻轻的笑了笑,可是这笑容却只叫李清雨愈发的悲伤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 李清雨呆呆的看着这碗黑褐色的药汁,心中的不解如滔天的江水,铺天盖地。 她好像冲到冯老的面前,好好的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喝下这彼岸花汁,为何不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为何要断了自己的生路!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冯老…冯老啊…… 李清雨只觉得像是有一座火山在自己的心口爆发。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不断的顺着她的脸向下低落。 悲伤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可是除了悲伤,却还有一种现如今的李清雨还说不清的力量。 那种力量驱使着李清雨,承载着她,鞭策着她不断的向前。 却又带给她无尽的温柔和安慰。 那种力量是冯老带给她的。 一如冯老如天空般宽容辽阔的慈爱。 “冯老说,你是个好孩子。他说,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的,你一定会实现你心中所有的愿望的。” 凤采儿说着,将手中端着的那晚黑褐色的药汁,郑重的放到了李清雨的手中。 第四百六十四章 假 冯老啊… 捧着手里的那碗黑褐色的药汁,李清雨怆然跪倒在冯老的灵前。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连绵不绝的顺着她的脸,一滴滴落在手中的药碗中,泛起滴滴落落的涟漪。 “清雨,别哭了。” 凤采儿将手轻轻的抚在李清雨的头顶。 “冯老走得时候是笑着的,他肯定也不想看着你这样哭。” 凤采儿在李清雨面前蹲下身子,她双手托着药丸递到李清雨的嘴边: “冯老走前说,他说他已经是快要落下的夕阳,而清雨你才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冯老一向看重你,也相信你终有一天会冉冉升起,光芒万丈。” “来,清雨,把这彼岸花喝了吧。别让冯老失望,也让他也看看,看看我们的清雨妹子是如何脱胎换骨,如何崛起,如何成为我们所哟人的希望的。” 可是李清雨又如何喝得下,她现在心中只是苦痛不堪,眼泪就像是绝了堤的洪水一般,无论怎么样,都止也止不住。 凤采儿原本是笑着的,可是看着李清雨的眼泪,她也忍不住跟着想哭。 她一面啜泣着,一面将药碗不断的举向李清雨的脸前: “清雨,这是冯老愿望的,这是冯老的心!清雨,你就实现冯老的愿望吧,他的最后一个愿望!不要辜负他老人家,不要叫他泉下遗憾……” 而随着凤采儿的恸哭,周遭的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甚至是钟凌飞几人也都忍不住再次落下了泪来。 钟凌飞先时一直不理解李清雨为何会‘舍己为人’的理由,可是看着而今凤采儿手上端着的这碗褐色药汁,他忽然便感到有些羡慕。 又或许,这样的感动、这样的温暖,自己终其一生,也没有办法找寻到,没有办法拥有吧。 就这样,在众人包含着希望的目光注视下,李清雨流着眼泪,喝下了这碗夹杂着泪水的彼岸花药汁。 与想象中苦涩的中药不同,彼岸花的药汁虽然也是黑褐色的,却并没有普通中药特有的苦涩味道,反倒甜甜的,带着一种特属于彼岸花的清香。 彼岸花很小,熬出的药汁也不多。 小小的一碗彼岸花汁,李清雨只用了一口便彻底下了肚。 眼看着李清雨喝下了彼岸花汁,不管是身前的凤采儿,还是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李清雨的钟凌飞,所有的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钟凌飞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这样的奇迹,恐怕他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第二次了。 可是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想象中的七彩光芒没有出现。传言中的电闪雷霆更是见不到影子。 至于大家口中的‘天劫’,更是迟迟没有丝毫征兆。 怎么会这样呢? 钟凌飞心中惊骇,他猛地冲上前,抓着李清雨的肩膀,上下检查她身体可能出现的变化—— 可是,无论他如何检查,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碗集合了千万目光的、被人人争抢,又被李清雨和冯老两人推来让去的彼岸花汁,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天地中。 “三傻子!你有没有感觉到一点异常?哪怕一点,一点微不足道的异常!” 许是因为期待了太久、追逐了太久,钟凌飞显然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这个现实。 他紧紧的捏着李清雨的双肩,瞪大了眼睛,反复不断的逼问着她。 可是无论钟凌飞再如何逼问,李清雨却还只是轻轻的摇着头。 “原来,这彼岸花的传说果然是假的啊—” 相比于钟凌飞的激动,李清雨却似乎更容易接受这个现实。 她有些恍惚,却也有些释然。 李清雨也说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因为这株传说中的彼岸花,她一个人独守玉龙雪山三年的光阴,她经历了离别,经历了不公,也经历了惊喜和失望。 现如今,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化作了乌有。 只留下眼前手中的这一只圆圆的空碗,就像是一轮圆圆的月亮。 李清雨恍然觉得自己的脑子空了,心也空了。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幻化成了一片虚无,浮萍一般的飘散在空气中。 可是,又真的只有虚无吗? 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这每一分每一秒的记忆…… 所有的努力都是那样的踏实,充盈包裹在胸口间,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三年时光真真切切的存在。 相比于自己失去的,得到的似乎更多。 哪怕没有这株彼岸花,哪怕没有那个灿烂美好的梦,这三年的时光,李清雨亦不会后悔。 “清雨,我带了测试灵根的灵石!你来试试!快来试试!一定弄错了,一定有什么东西弄错了!怎么会呢?怎么会没用的呢!我不相信!” 趁着李清雨心神恍惚之间,钟凌飞已经状若癫狂般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灵石,抓着李清雨的手按到了灵石上。 他到底是不愿意死心。 他又如何能死心。 彼岸花虽然是在李清雨的守护下盛开的宝物,但是对于这株彼岸花的追寻,钟凌飞付出的执念并不比李清雨来得要少。 这传说中可以使人一步登天的宝贝竟然是假的?! 这样的打击对于钟凌飞而言,无异于认知崩塌,他又如何能不激动。 不过无论他如何不愿相信,令人绝望的事还是这样在眼前静静的发生了。 随着李清雨的手碰触到灵石之上,一阵绚烂的五色光芒,也如绽放的灵花一般,照亮了整个正厅灵堂。 “五灵根,还是五灵根……” 钟凌飞失神般的喃喃自语。 “没有起死回生,没有重塑灵根,什么奇迹,什么宝物,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钟凌飞一时只觉得心神巨震,他呆呆的看着看着李清雨,双目发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虚幻了起来。 想到这段时间围绕着这株彼岸花所发生的所有事端,想到千里迢迢奔赴到凌霄派来的雅音仙尊和安疆仙尊,钟凌飞只觉得无比的可笑。 不过尽管可笑,他却半点儿也笑不出来。 这传说是假的,一步登天是假的,所有的奇迹也都是假的… 恍惚间,钟凌飞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而自己就是这巨大漏斗中的一粒小小的沙石。 漏斗不断的晃动着,其中的砂石便也跟着不断的碰撞、摩擦…… 而自己,就是这身不由已的砂石中的一颗,自己正在不断的、慢慢流向漏斗的最底端。 那里,一个无尽的可怕的黑洞,在默默的等着自己。 第四百六十五章 彼岸花的秘密 “凌飞哥……” 钟凌飞脸上的表情实在太可怖,叫李清雨忍不住担忧出声。 按道理讲,这三年来在玉龙雪山勤勤恳恳守护着彼岸花的人是自己,付出了无数辛苦和努力的人也是自己。 自己都还没有崩溃倒地,为何凌飞哥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呢? 李清雨心中不解,她一脸忧虑的上前去握住了钟凌飞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早已经冰凉成了一片,就像是一截冰雕。 “凌飞哥?” 李清雨又叫了一遍钟凌飞的名字,而在她包含着担忧的呼唤声中,钟凌飞才仿佛终于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有些失魂落魄的转头看向李清雨。 “一点点小事就打击成这个样子,真是枉为我仙阁弟子。” 李清雨正握着钟凌飞的手不知所措,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严肃的、熟悉的声音。 众人惊愕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竟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影儿。 这人影不是旁人,可不正是钟凌飞的师傅、仙阁的掌事长老云剑青。 云剑青虽然在与钟凌飞说着话,可是他的眼神却丝毫没有落在钟凌飞的身上。 他轻轻抖了抖袍子,表情肃穆,慢慢的向前,一直走到冯老的灵前,这才一脸郑重悲伤的跪了下来。 “九师兄,剑青来晚了。” 语气低沉的说完这句话,云剑青觉得心中像是有一个开关被突然打开了一般,突然便湿润成了一片。 各种各样的回忆、各式各样的感情,突然一下子一齐涌入他的心里,叫他忍不住便湿了眼眶。 对于云剑青来说,冯老是他的师兄,也是个非常温柔的哥哥。 他来凌霄派的时候,还是个性格极其桀骜不驯的少年。 性格固执,不爱认输,又常常不服从师傅的管教,所以便也总是惹得师傅生气,惹得师兄、师姐恼怒。 云中飞知道自己不是个讨喜的孩子,便也常常避着人,不去与那些师兄师姐们相处。 只有冯老,只有九师兄,他总是不在意自己的坏脾气,那么温柔的对待着自己。 后来自己慢慢长大了,也越来越懂事了,九师兄却因为战斗负伤,离开了仙阁。 这么多年间,自己的修为越发的突飞猛进,终于成功的突破了元婴期,成为了仙阁的长老,可是自己却再也没有再见过九师兄。 不是因为修炼繁忙,而是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 云剑青知道,九师兄应该也不想面对自己的。 毕竟,在他那样温柔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多么骄傲的灵魂啊。 这么多年来,云剑青一直在等。 他等待着,九师兄会有解开心结的那一天。 他等待着,九师兄可以回到仙阁。 他等待着,他们兄弟重逢的那天。 可是却不成想,这一等,便成了永恒。 云剑青一向是个看起来比较冷漠毒舌的人,他心情从不外漏,更从来没有在人前流过眼泪。 可是看着棺椁中九师兄苍老却安详的面容,云剑青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九师兄衰老后的样子。 果然,如自己想象中一般慈祥帅气。 云剑青慢慢收回心中那些如水如河般奔腾的回忆,他深深看了冯老一眼,又恭恭敬敬的向着他磕了三个响头。 等到再次站起身来时,他的脸上已经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只是那刻骨的悲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掩藏。 “听说,你要来仙阁?”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云剑青慢慢的踱步到李清雨的跟前,他轻轻一甩袖子,朱唇微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李清雨原本便有些怕云剑青。 此刻见他如此做派的质问自己,李清雨的心中更是一抖。 回想起凌飞哥与自己说过的,‘师傅云剑青讨厌资质差的弟子’的话,李清雨有些恍然,也不禁更加的心虚气弱。 她原本以为自己得到了彼岸花,便可以改变一切,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自己终于喝下了彼岸花汁,却仍旧没有丝毫改变。 又或许,奇迹真的只存在于传说当中。 而咸鱼,也只能是咸鱼。 既是如此,那么云剑青长老厌恶自己、不愿意收下自己,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倘若自己有些自知之明,便也不应当强人所难,不应当勉强别人,去加入那本就不该属于自己的仙阁。 想通了此节,李清雨默默的在心里面下了决心,便也无端更多了几分坦然。 不过还没等她鼓起勇气张口去回答云剑青的问话,云剑青便已经再次悠然开口了。 “我方才远远的便听凌飞在大喊大叫,不断的说着什么假的、不可能。怎么,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云剑青说着,脸上慢慢露出一抹微笑:“或许,你喝了彼岸花汁?” 云剑青这问题问得就有意思了。 听他这话,似乎他早就知道这彼岸花汁的问题了? 难不成,他早就知道这变化的传说是假的了吗?又或者,这其中还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隐情? 钟凌飞脑子聪明,只一瞬便发现了不对。 他的眼睛中又燃起几丝希望,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云剑青,一脸小心翼翼的希望。 “我…我是喝下了彼岸花汁…” 李清雨便不如钟凌飞聪明了。 虽然这彼岸花汁无用的事并不是她的过错,可是她还是觉得心中十分愧疚,好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般,抬不起头。 李清雨支支吾吾,始终不知该如何向云剑青解释,解释她为何喝下了彼岸花汁却全无效果,解释她为何还是一个废柴的五灵根,解释这场轰轰烈烈的、惊动了整个修仙界的彼岸花事件,实则只是一场骗局。 不过李清雨虽然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来,云剑青却好像早已经知道了她想要说什么。 “没效果是吗?喝下了彼岸花汁却没有任何改变是吗。” 云剑青轻轻的笑了笑,他目光莫测的在李清雨的脸上瞟了一眼,却忽然问了一个好似与彼岸花并没有什么关系的问题。 “因为喝下了彼岸花汁却没有丝毫效果,所以你便觉得这三年的雪山生活,也都是没有丝毫意义的了吗?” 第四百六十六章 突击 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回想起在玉龙雪山的这三年时光,虽然辛苦严寒,可是却也无比的充实。 胜利的花朵虽然漂亮,但是那个等待花朵盛开的时刻,其实也是十分美好的。 或许因为那时的自己目的十分的明确,所以便可以时刻怀揣着一份美好的希望心无旁骛的专心向前。 又或者说,努力原本就是一件很值得人开心和幸福的过程。 此刻听闻云剑青问起这样的话,回想起这三年辛苦却堪称独一无二的回忆,李清雨轻轻的摇了摇头。 原本因为彼岸花汁无效而带来的打击似乎也一下子减缓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因为真心的努力过了,所以问心无愧的豁达。 “你这小姑娘,还真是心宽啊~” 看着李清雨面上的释然,云剑青目光一凛,嘴角儿的笑意却不禁更深。 他慢慢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向前踱了两步,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却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猛冲向前,一道金色的灵气剑带着凛然的剑气,从他的指尖倏然而出,直直的冲着李清雨的面孔猛刺而去。 “大妹子!” “清雨!” “师傅!” 这个变故,不但叫周遭的凤采儿、云中飞等人爆发出了一连串惊叫,一边的钟凌飞更是瞬间全身血液倒流,只惊骇得差点心脏骤停。 钟凌飞他至今为止的人生中遇到过许许多多次危机,却没有一次像眼前这般令他心惊胆寒。 他方才才因为‘彼岸花的谎言’而受了很大的打击,但是即便世界被撕裂,却也不及李清雨的安危半分。 难不成师傅因为不愿意收李清雨为徒,所以便要对她痛下杀手了吗? 一瞬间,钟凌飞的脑子中闪现了许多种假设。 他第一时间便运气仙法,飞身向前,想要阻止师傅的攻势。 可是他的仙法又哪里敌得过身为元婴长老的师傅。 还不等他出手,云剑青指尖的金色灵气剑便已经带着骇人的气势,贴近了李清雨的眉间。 “不!” 钟凌飞听到了自己哀切的怒吼。 这一瞬间,他听到了自己心脏炸裂的声音。 可是这一瞬间,李清雨的心境却奇怪的无比平静。 她的脑子无比的清晰,清晰到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一场慢动作的蓝光秀。 凛冽的剑气激荡起李清雨耳边的丝丝长发。 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发丝在剑气中飘荡的样子,一根一根,像绝望的海藻。 金色的灵气光剑离自己越来越近。 可是在李清雨的眼中,却像是一场闲庭信步的舞蹈。 她呆呆的看着那逐渐向自己逼近的灵气剑,脑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便先动了起来。 她身子向后一倾,以一种极其不科学、反物理的姿态躲开了灵气剑的攻击。 躲开了灵气剑的攻击,她又下意识的伸出拳头,向着那凌厉逼人的剑锋全力一击—— 以肉体直击灵气剑? 周遭的凤采儿、云中飞等人又是一阵惊呼。 大家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即将发生的鲜血淋漓的场景了,凤采儿更是不忍直视般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预想中的惨状并没有发生。 李清雨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那道金色的灵气剑便已经像是一块骤然碎裂的玻璃一样,哗啦啦碎裂开来,慢慢化作了一道道金色的光点,缓缓的消散在了空气中。 “哈哈哈,果然不错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战斗便已经结束了。 而钟凌飞这时才炸响在空气中的怒吼声,更是像一个闪闪来迟的炮弹,带着些叫人尴尬的余韵。 “怎…怎么会……” 胸口撕心裂肺的感觉还没来得及散去,钟凌飞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瞬间的绝望。 他一脸迷惑的看看背着手昂然长笑的师傅云剑青,又看看仍有些迷茫的、毫发无伤的李清雨,一向聪明决定的他,也有些弄不清眼前的情况。 眼见着周遭所有人都用一种仿佛见了鬼一般的惊愕表情看着自己,云剑青又轻轻的笑了。 他大踏步走上前,在李清雨迷蒙不解的目光中,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可知道你现在的修为如何?” 修为?修为吗? 李清雨不明白云剑青长老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何明明在说着彼岸花,又突然转到了修为上去。 可是对于自己的修为问题,李清雨还真不甚清楚。 她先前在玉龙雪山,不见人烟,自然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她的修为如何; 后来彼岸花开了,她又在雅音仙尊手下重伤昏迷; 而今好容易清醒了,也得了闲,冯老又出了事。 所以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李清雨还是真从来都不清楚自己的修为到底是什么程度。 在三年前刚来饭堂的时候,那时自己是新弟子训练营当中唯一没有突破练气期的弟子。 而今三年过去了,自己在玉龙雪山一直拼了命般的潜心努力修炼,便是资质差些,如今也应当该突破了练气期了吧? 资质和修为一向就是李清雨的两个死穴,此刻被云剑青这样明晃晃的问出来,李清雨还真有些底气不足。 她有些无措的红着脸、低着头,声音小的像是蚊子: “我…我也不清楚…大概,大概该有练气期了吧…只是我还不会使用仙法,所以…所以应当还没到练气五层…” “练气五层?你说你是练气五层?” 云剑青仿若不可置信般的大声重复了遍李清雨的话。 “哈哈哈哈,还真是有趣!” 云剑青一面笑着,一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在自己的笑声中越发难堪瑟缩的李清雨。 他四下环顾了一周,扫视了一圈围在四周不知所以的钟凌飞、凤采儿等人,然后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举起了李清雨的手臂: “李清雨,你可知道,现如今的你,早已经是筑基六层的修为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能成功的击破我的灵气飞剑。” 钟凌飞顿了顿,似乎在给李清雨理解自己话中意思的时间。 “怎么样,你现在还觉得这彼岸花汁没用吗?” “这三年的玉龙雪山生活带给你的、彼岸花馈赠给你的,可着实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太多。” 第四百六十七章 修为 什么! 筑基六层! 是说我吗! 我筑基六层? 尽管云剑青已经充分给了李清雨足够的时间去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可是李清雨还是觉得大脑一片‘嗡嗡’的声音,好像有成千上百只蜜蜂在她脑子里一齐飞舞般,叫她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筑基六层!” “什么,清雨突破了筑基六层!” 不光是李清雨,周遭的凤采儿、云中飞等人也是惊讶不已。 若不是云剑青的标清实在郑重,几人几乎要以为这是云剑青的什么玩笑,又或者只是他想要羞辱李清雨而耍的什么手段。 “怎么会…怎么可能!师傅,您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吧!” 云剑青轻飘飘说出来的这番话,就如一道惊雷一般,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劈成了黑炭。 不过若说这其中最惊讶、受到冲击最多的,还当属钟凌飞。 他一向被认为是凌霄派近百年来最优秀的天才,可是即便受到这样的盛誉,他也不过只才刚刚突破了筑基境界没多长时间。 聪明是真,天才也是真,可是付出的辛苦和努力也是真。 正是因为真正付出了许多切身实意的努力,所以相比于在场的其他人,钟凌飞更能懂得这筑基六层的难能可贵。 自己是个千年难遇的天才,可是即便这样,自己而今也不过在刚刚筑基而已。 清雨她可是个资质最差的五灵根废柴,以她的资质,又如何能突破筑基六层? 钟凌飞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他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他眼睛直直的盯着云中飞,等待着云中飞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于钟凌飞的震惊和冲击,云剑青作为他的师傅,自然心知肚明。 钟凌飞是云剑青最器重的一个徒弟,却也是他最不喜欢的一个。 这其实并不矛盾。 云中飞一向喜欢天赋资质好的聪明人,而钟凌飞无疑是个天才中的天才。 云剑青器重他的聪明,可也不喜欢他的圆滑。 用咱们现代的话来讲,这钟凌飞是个学习的好苗子,以后估计能成为个高材生,就是有些急功近利,人品有些不大实诚。 这样的人,哪怕挡在他面前的是他一向最喜欢的李清雨,可若是被抢了风头,伤了利益,他还是会有些不服气,感到嫉恨难当的吧。 云剑青目光复杂难辨的在钟凌飞的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后者也在他这仿若看穿了一切的目光下无端瑟缩了一下。 “自然不会弄错,更不是什么玩笑。李清雨,她如今确实已经是筑基六层的修为了。” 云剑青将目光从钟凌飞的身上收回,又慢慢移回李清雨的脸上: “虽然你身在玉龙雪山,身边亦无人指点你的仙法,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就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之处吗?你也没有感觉到你身体里运转着的灵力?” 李清雨原本还在膛目结舌、不敢置信,如今听云剑青问起这话,一些原本被她忽略的、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便也慢慢开始浮现在她的脑海。 首先,最明显的,便是她那突然飞速下降的食欲了。 也是,若不是因为辟谷了的原因,寻常人哪里能那么常年累月的不用吃饭?便是一个超级大胖子,一个星期不吃饭也要饿得半死;而一个月不吃饭,那就更是要成为一个死得透透的死胖子了。 而李清雨,竟然能在那样严寒的雪山当中不进食而存活那么久,如今看来,还是因为灵力护体的原因。 其次,就是李清雨那突然增长的力气了。 在这守护彼岸花的三年间,玉龙雪山曾经不止一次的发生过雪崩、地震。 在第一次雪崩的时候,从天而降的雪球几乎要了李清雨的命;可是第二次地震的时候,从天而降的从雪球变成了石头。 尽管这样,李清雨还是凭借一己之力接住了那沉重的石头,不但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更是成功的守住了彼岸花。 如今想想,原来在那时,自己的修为便已经那样高深了吗? 原来在那时,自己竟然便已经不知不觉使用出了仙法! 李清雨心中有些恍然,可是更多的却还是无穷无尽的疑惑。 自己这仙法修为从何而来? 为什么云剑青长老说是彼岸花的馈赠? 自己饮下了这彼岸花汁明明全无效果啊,明明自己还是一个五灵根的废柴啊,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清雨此刻是满心的疑惑,围观众人的疑惑一点儿也不比她的少。 凤采儿、云中飞等人自是满满的喜悦,他们打心眼儿里为李清雨感到开心。 而钟凌飞心中的感觉便更复杂许多了。 他瞪大了眼睛,目光紧紧的盯着云剑青,因为心里面那不断翻涌的或开心、或紧张、或焦虑、或愤怒的情绪,他的脸也跟着红一阵、白一阵,叫人看起来也觉得很是精彩。 眼见着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云剑青也终于不再卖关子。 “昨日我受到师尊传召。到了最高峰后,才发现传召我的并不是师尊大人,而是长生子仙尊。” 说着这话,云剑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笑。 他停顿了一下,抬头去看李清雨的脸,脸上那莫名的笑意也更深: “师尊大人叫我做你的师傅,呵~~” 这一个‘呵’字,说得真是婉转千回。 长长的尾音在空气中一荡,也叫李清雨瞬间便红了脸。羞愧得红了脸。 虽然可以成为仙阁的弟子一向都是李清雨的夙愿,可是她却也希望自己是可以用一个光明长大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走进去的。 如今因为彼岸花的事,她被长生子仙尊连升几级,破格提入仙阁,这种形式在旁人看来,本就有些‘走后门’的性质了。 偏偏仙阁的长老云剑青又一向极不喜欢她,如此来看,又凭空多了些强人所难的意味。 如今这被‘强塞’的关系户与仙阁长老云剑青这样当面对峙,李清雨自然难看不已,无地自容。 李清雨原本以为云剑青长老说起长生子仙尊的这件事定然是为了好好的羞辱自己一番的,只没想到云剑青却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长生子长老除了叫我收你为徒之外,还给我讲了一件旁的事。” “而这件事,便是这彼岸花当中所隐藏着的秘密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彼岸花的秘密2 彼岸花的秘密? 听闻云剑青说起‘秘密’这个词,众人的心中不禁又是一震。 彼岸花作为九州大陆上最珍贵、最神奇的至宝,这么多年来,一直受到无数修仙者的好奇、追捧。 可是尽管去玉龙雪山探秘的人前赴后继,却一直没人能亲眼目睹彼岸花盛开的美景。 彼岸花的身上,就好像一直被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就像是一个不透明橱窗中的蓝宝石。虽然人人都知道那蓝宝石的瑰丽耀眼,可是却因为一直没有机会亲眼见着,所以便也变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现在,这层神秘的面纱终于要被揭开了吗? 这困扰了九州大陆修仙者近千年来的秘密,终于要大白于天下了吗? 围观着的众人,凤采儿、云中飞、赵大肚,甚至是钟凌飞,每个人心中都激荡不已。 张远志更是恨不得立时便泼墨赋诗一首,如此才能表达自己心中那无尽的澎湃,和那见证了历史的激动。 “彼岸花的确是一件难得的至宝,可是若只将她当成一件普通的宝物来看,又实在有些委屈了她。” 想到自己从长生子仙尊口中听到的那些话,云剑青也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一时感慨不已。 “这么多年间,我九州大陆的修仙者不断的探寻着彼岸花的秘密,人人都对至宝彼岸花渴求不已,可是却不成想,从最开始,我们便弄错了方向。” 云剑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微微垂下眼眸: “所有人都以为得到了彼岸花便得到了至宝。可是实际上,那朵彼岸花确实如你们所看到的一样,并没有任何效用,更谈不上神奇。只不过是一朵世上最普通不过的白色小花罢了。” 什么!彼岸花当真是没用的? 难道这彼岸花的传说,真的是一场骗局吗? 众人见云剑青煞有其事的样子,还以为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反转,没想到他非但没说出什么了不得的机密,竟然亲口承认了彼岸花的骗局! 可是,可是若彼岸花无用,那么李清雨她身上那诡异的筑基六层的修为又是从何而来? 难不成这些年间,她还有什么其他的奇遇?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奇幻遭遇吗? 眼见着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如同见了鬼一般惊奇,云中飞轻轻摇了摇头。 他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步了两圈,这才继续慢慢解释: “李清雨,你在玉龙雪山三年,这三年间,你一直时刻不断的向彼岸花中输入自己的灵气。这个输入灵气的过程,你可感觉到与平常的修炼有什么不同?” 修炼的不同吗? 李清雨沉吟着垂下了头。 她在玉龙雪山生活得时间太长,便是当真有什么异常之处,也早都习惯成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了。 随着云剑青的问话,众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到了李清雨的脸上。 李清雨不敢辜负众人的期望,当下绞尽脑汁的努力回想,别说,还真叫她想到了一点端倪。 “在初来玉龙雪山的时候,那时我感觉向彼岸花中输入灵气十分的困难。我那时修为低,原本便修炼艰难。但是在彼岸花边修炼,竟是比在别处修炼还要更难上百倍、千倍!” 想起那段时间修炼的感受,李清雨至今想起来仍旧感到心有余悸。 她微微皱皱眉头,感觉身体似乎也回忆起了那时的经历,无端有些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那个时候别说是向彼岸花当中输入灵气了,就是简单的修炼,都要拼了性命才能完成。” “那时不知为什么,灵气运转起来总是觉得特别的沉重,就像是运行得不是什么灵气,而是五行仙阵中的千斤水一般。筋脉更是好像被堵塞住了一样,灵气根本没有能通过的地方,我只能努力的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可是还只能通过一丝灵气。” 李清雨这么一说,周遭的凤采儿、云中飞钟凌飞等人也想起来这这茬。 当日李清雨遭遇雪崩,凤采儿等人曾经代替李清雨守护了彼岸花一天。 可是只这一天,便将凤采儿、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四个人都累得半死。 众人原本以为这守护这彼岸花,最大的困难应当是艰苦的环境、刺骨的严寒,没想到最叫人觉得辛苦的,竟然是给彼岸花输入灵气这件事!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感觉灵气每运转一寸,都像是在背着一座大山前行一般。 辛苦便也罢了,更叫人难以忍受的还是那种压抑、憋屈,寸步难行的绝望感。 “啊呼~” 想到那种叫人抓狂的窒息感,凤采儿长长的舒了口气,她只觉得心口憋闷,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要不怎么说清雨了不起呢! 旁人四个人轮换都坚持不了一天的事,可是清雨却硬生生坚持了三年! 也难怪冯老生前总说清雨这丫头是个能成大事的人,‘能为他人之所不为’,这样的人若是还做不成大事,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做成大事呢? 云剑青虽然没有亲自体验过李清雨口中的那种‘窒息的绝望感’,但是只看着她那心有余悸的神情,便也知道那种感觉应当十分难受。 那么难受的感觉,竟然还坚持了三年吗? 云剑青一时心有多动,尽管他一向不喜欢李清雨的性子,却也不禁对她产生了些许敬佩。 “没错,就是那种经脉被阻塞的感觉。” 云剑青轻轻的点了点头,慢慢开口: “彼岸花的传说在九州大陆上流传了千年,这么多年间,人人都以为彼岸花之所以被奉为至宝,是因为她盛开后的花朵珍贵,所以便一个个前赴后继,想方设法的想要彼岸花盛开,以得到她的花朵。” “其实大家都错了。彼岸花之所以被奉为至宝,并不是因为她的花朵是什么珍贵难得的药材,也不是因为她的花朵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功效。而是因为在玉龙雪山守护彼岸花的这个过程,这个无比严寒、无比艰难的过程,会给人的身体、经脉、修炼方式,带来足以脱胎换骨的极大的好处。” 什么?过程? 守护彼岸花的过程? 李清雨脑子笨,仍旧没有明白云剑青话中的意思,便仍旧一脸密迷茫不解的看着他。 而云剑青的这番话一出口,钟凌飞却像是彻底被几十道惊雷一起劈中了一般,一股电流从后脑勺儿一直窜到脚底。 第四百六十九章 彼岸花的秘密3 长这么大,钟凌飞第一次体验到这样的感觉。 人们总喜欢用‘茅塞顿开’来形容这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不得不说,这个词用得道真是巧妙。 钟凌飞此刻便觉得像是有一道灵光,一路畅通无阻的从头顶一直照到脚底板,叫他整个人都说不出的畅快。 那心里面,更是前所未有的开阔。 钟凌飞自己不知道,可是身边的云剑青却看得分明,钟凌飞的周身不断有金色的灵气闪动,用修炼的术语来说,他这分明就是在顿悟。 顿悟,在修仙界当中,是指人在修炼过程中解开心结、突破瓶颈时而陷入的那种灵光乍现的状态。 修炼虽说是个灵气积累的过程,但是实际上,修炼者的心态、心境、眼界等等这些元素,都可能会影响到他修炼的进展。 就好像我们平常生活中的一件事,在一段时间里,我们可能觉得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不可接受。 但是过了两年、三年回头再看,却发现那着实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 当你开始不在意,当你可以完全的看开这件事,也就意味着你解开了一个心结。 而我们平时常常说的瓶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由这些心结构成的。 眼前的钟凌飞,虽然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但是毫无疑问,借由彼岸花的这件事,他定然是感悟了不少的道理。 而经过了这次顿悟,想来再用不多长的时间,钟凌飞这小子便可以成功突破筑基二层的境界了。 钟凌飞经受这彼岸花的故事明白了许多的道理,事实上,云剑青也收货了不少的感悟。 他看着仍旧一脸迷惑的李清雨,露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微笑: “结果固然重要,但是过程才是最宝贵的。这句话怕是人人都听过,却也很少会有人真正记在心里。” “彼岸花便是如此。” “彼岸花一直都是九州大陆传说中的宝物,但是却一直没有人能够成功的守护彼岸花至其盛开。我先前不懂其中的缘由,而今却是终于明白了一些。” “因为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于‘彼岸花盛开’的这个结果上了,却没有人真正全身心的去投入到‘守护彼岸花’的这个过程。每个人都是怀着急功近利的心情去做这件事的,更是往往都成群结队的分工合作。如此从一开始便已经本末倒置,自然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 云剑青长舒口气,又垂头沉吟了半晌,方继续道: “彼岸花生长在雪山苦寒之地,那里天气严寒,常年积雪,实乃人人避之不及之处。但是那样的苦寒之地却也有个不为人知的好处,便是会叫人全天十二个时辰一时不停的修炼不止。” “相传上古时,修仙界曾有一神器,名为寒玉床。据传这寒玉床是当时有名的仙尊于极北苦寒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的寒玉制成。睡在这床上修炼,一年抵得上十年,因为初时睡到上面,觉得奇寒难熬,只得运足了全身的灵气与之相抗,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纵在睡梦中也是修炼不缀。另外,大凡修炼有成,最忌讳的便是走火入魔,陷入瓶颈,是以平日练功,不免分一半精神与心火相抗。寒玉是至阴至寒之物,坐卧其上,心火自清,是以修炼自当突飞猛进。” “而这雪山苦寒,倒也与这寒玉床有异曲同工之妙。” 云剑青停顿了下,抬眼看了眼李清雨,才继续叹道: “相传这上古的寒玉床虽功效显著,却是当时最不受人待见的一件宝物。实在是因为这寒玉床使用起来极寒难当,让人难以忍受,人们自然更喜欢那些能叫人一步登天的灵丹妙药。唉,人总是这样,既什么都想得到,又不愿吃一丁点儿苦头,想来也正是如此,才酿成了后来几乎毁灭整个修炼界的仙界浩劫。” 说到这里,云剑青又不得不感慨,这李清雨确实是难能可贵。 她能吃苦,更重要的是,她没有世人常有的浮躁之心,能耐得住性子,忍受得了寂寞。 云剑青原本是极不喜欢李清雨的,可是对她了解得越多,云剑青却不自觉的越被她折服。 这种感觉还真是挺奇妙的,也真是挺复杂的。 云剑青目光复杂的看了看李清雨,一时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讨厌她更多些,还是欣赏她更多些。 他慢慢的呼了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那复杂难耐的心情,这才继续讲述道: “当然了,除了极寒难耐的环境,守护彼岸花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好处,那便是可以与彼岸花形成共感。” “众所周知,人修炼仙法,就是一种在体内积累灵气的过程。人们吸取天地之间的灵气,将这些灵气转化在身体里,存储进丹田,运行到奇经八脉,从而转化为自身的力量,通过仙法的方式释放出来。” “而彼岸花,作为一种极有灵性的神花,她也在以她自己的方式,进行着她自己的修炼,而根据她修炼的方式,周遭便会形成一个人类感受不到的、独特的‘灵气漩涡’,这个灵气漩涡,便会对人类的修炼产生极大的好处。” “清雨你先前说过,你说在彼岸花身边修炼时,相比于在别处,更艰难千百倍不止。这其实便是因为你身处在彼岸花制造的‘灵气漩涡’的原因。” “在这个灵气漩涡当中修炼,不但整个身体奇经八脉都会受到漩涡的压迫,甚至就连修炼得过程都比平日更艰难、缓慢数百倍不止。” “不过这样的压迫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在灵气漩涡下修炼,修炼出的灵气常常会更加凝练纯净。而且若是你可以抵得住这样的压迫,慢慢的坚持下来,你便会因为继而不舍的修炼慢慢形成自己的气感。你的气感与彼岸花的灵气漩涡慢慢融合在一起,就会开始产生交感,反倒会相辅相成、互利互惠,从而产生一个新的灵气漩涡,而让你的修炼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云剑青解释得详细,可是他讲述得实在有太复杂,李清雨虽尽力去理解,却仍旧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不过这话李清雨听不懂,周遭的钟凌飞、凤采儿等人却听得明白。 几个均没想到彼岸花的秘密竟是这样,所以也不禁都一个个垂下头去,陷入了深思。 第四百七十章 师傅 “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啊有趣!太有趣,太有趣了!” 一向自诩为诗人的张远志向来也最为敏感,此刻听闻这彼岸花的秘密,一时觉得世人愚蠢,一时又觉得天地奥秘精绝巧妙,竟是忽而又状若癫狂的狂笑了起来。 往日他如此做派,凤采儿总要皱着眉头啐上他一口,又骂他一句疯子。 可是而今,凤采儿却也只是若有所思的垂着头,陷入深思。 彼岸花作为一件传说中的至宝,从出世以来便一直被各方争抢不休,也让各个平常德高望重、深明大义的长老仙尊们争来抢去,丑态毕露。 可是谁能想到,大家争抢的那朵彼岸花,竟然是完全无用的呢? 而真正有用的则是那段经历,是那三年来的坚持和努力,也是无论如何,永远都不可能被抢走的,最宝贵的东西。 这还真是有趣,也真是讽刺。 凤采儿抬起眼角,偷偷看了眼仍旧一脸懵懂的李清雨,忽然觉得许多事看似是偶然的幸运,实则却早已经在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 “唉,好了。我今日原本就是来悼念九师兄的。如今总算见了九师兄最后一面,我也该回仙阁了。” 云剑青说着这话,慢慢仍旧一脸恍然的钟凌飞和傻呆呆的李清雨面前。 他顿了顿,眼睛看向远处的天空。 “赶快料理好饭堂这边的事,然后回仙阁报道。” 云剑青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眼睛也没有看向李清雨。 李清雨有些迷茫,不知这话到底是不是在对自己说的,便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云剑青长老,我……” 李清雨原本以为彼岸花是假的,所以便也默默的绝了去仙阁的心思。 可是而今听了云剑青长老讲述了彼岸花的秘密,知晓了自己如今已经是筑基六层的修为了,她便也又重新燃起了成为仙阁弟子的希望,只是不知该如何向云剑青问出口。 “嗯~?你叫我云剑青长老?” 李清雨的担忧她支支吾吾还没来得及问出声,云剑青便已经先打断了她的话。 他眼眸轻垂,慢慢的转过头,冷冷的直视李清雨。 李清雨被云剑青那声百转千回的‘嗯~’惊得身子一抖,抬头再看到云剑青冷峻的目光,更是觉得心中堂皇。 怎么?云剑青长老这是生气了吗? 是因为自己叫了他‘云剑青长老’这个称呼吗? 难道他就真的这么讨厌自己,讨厌到连自己喊出他的名字,他都觉得接受不了吗? 李清雨心中弥漫起一阵不可抑制的失望。 虽然云剑青长老还没有明确的拒绝自己,可是只凭借着眼前他的这个态度,李清雨便也大体知道了该有的结果。 看来,自己终究没法成为仙阁的内门弟子… 大师兄…对不起…… 在云剑青严厉的目光中,李清雨的心慢慢的下垂,她瑟缩了一下,眼眶微红的垂下了头。 “喂,小姑娘,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云剑青长老了。” 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一脸悲伤的低下了头,云剑青的脸上原本严厉的表情却慢慢的散去了。 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戏谑,却极温柔的笑容。 “唉~看来仙阁是到了该正正规矩的时候了。傻姑娘,记得要叫师傅。” “唉?您说什么!?” 李清雨原本已经做好了要被拒绝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云剑青竟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师傅!他叫我叫他师傅! 我没听错吧! 李清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愕的抬起头,想要看清云剑青的表情,想要确认这声‘师傅’并不是自己的幻听。 可是云剑青并没有给她重新确认的机会。 从口中才甩出这句话,云剑青便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莫名‘砰砰’直跳了起来。 这感觉实在太奇妙,也是云剑青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他不敢看李清雨的表情,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她的脸。 他只是飞快的祭出飞剑,就想是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什么秘密一般,飞身跃上飞剑,几乎是逃也似的向仙阁的方向御剑而去。 一直向前飞行了许久,直到身后众人的目光再也没有办法看到他,云剑青才慢慢放缓了速度。 听着远处身后隐隐传来的少女惊喜的欢呼,云剑青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却不自觉露出一个无比释然的微笑。 云剑青再次见到李清雨,已经是十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在这十几天中,李清雨一直呆在饭堂,帮助饭堂中的众人一起料理冯老的后事。 当日云剑青走后不久,任天行师尊便亲自驾临了饭堂。 任天行仙尊是来吊唁冯老的。 冯老原本便是凌霄派的战斗英雄,对于他的英雄事迹,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师尊大人都有些印象。 只是凌霄派这样的英雄太多了,若非不是因为李清雨和彼岸花的事,师尊还真的想不起这小小的饭堂,更想不起那小小的冯老。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师尊大人还是来了。 尽管他来去匆匆,可是他能到访饭堂的这个举动,还是瞬间便将整个凌霄派都震动了起来。 冯老在饭堂隐居生活了数十年,一直默默无闻,无声无息。 而今他老人家离去了,反倒忽而名声大噪了起来。 师尊来了,各个峰阁的长老们纷纷前来吊唁。 有关他老人家的事迹,也忽然便在凌霄派传得满天飞。 以前人们提起冯老的时候,只说他是一个住在饭堂、身无仙法的糟老头子。 但是现在人们提起冯老,突然便充满了对一个英雄该有的崇敬和尊重。 自打仙尊来饭堂之后,这些日子以来,前来饭堂吊唁冯老的各峰阁弟子便也变得络绎不绝。 大家争前恐后的表现着自己的哀恸,他们或真心或假意的痛哭着,一面念着冯老的伟大,一面也在感怀着仙尊大人的慈悲。 小小的饭堂很快的从一个偏远荒凉之地,突然便成为了一个人声鼎沸的热闹之所。 可是对于这样的变化,饭堂里的众人却并不感到高兴,反倒更觉凄凉。 只是没想到冯老英雄了一世,最后却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被大家颂扬。 不过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是真心还是装模作样,逝者已去,所有的怀念和哀悼,也不过是生者的独角戏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新的开始 冯老的后事终于安排好了,而李清雨也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前去仙阁报道了。 李清雨去仙阁报道的那天,阳光极好。 秋日的天空,蓝得像是一块澄净的宝石,高洁又深远,连一丝云都没有。 正如李清雨无比灿烂晴朗的心情。 身上背着小山一样的、重重的行礼,李清雨高兴的连嘴巴都合不拢。 从今天开始,自己就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一个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梦想,最美好,最幸福的新生活! 不过生活总是这样,容易悲上加悲,也乐意喜上加喜。 李清雨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幸福美好,却不成想,前方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待着她! 当李清雨像是一只蜗牛般背着小山一般的行礼终于爬到了山门处时,一个熟悉的、叫她朝思暮想的身影,竟然也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那里。 那个身影实在在心里面出现了太多次,只一眼,李清雨便觉得好似被惊雷当头直劈,自己全身的血液倒流,身子也像是被施了什么冰冻的法术一般,骤然动弹不得。 “大师兄……” 是大师兄! 李清雨呆呆的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那个被包裹在金色阳光中的熟悉的身影,感觉整个世界都如同那片绚烂的阳光一样,一起变成了绚目的金色。 一定是梦。对的,没错,一定是梦。 大师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三年了,已经足足有三年的时间了。 自己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大师兄了,一定是因为心中太过想念,所以才出现的幻觉吧。 她的心里在呐喊,可是她的口中却不敢发出哪怕一丁点儿声音。 她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她害怕。 她只怕自己一动之后,这个梦便会醒,眼前的大师兄也会随之消失。 即便是梦,也让这个梦久一点吧。 老天爷啊,如果可以,就让时间可以就此停止吧,永远的停止吧。 让时间永远的停留在此刻,可以看到大师兄的这一刻… 李清雨的身上还背着小山一样的重重的行礼,可是此时她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沉重。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大师兄,感觉整个灵魂都在这一刻化成了永恒。 “清雨?清雨!你怎么哭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不认识我了吗?过了这么久,好容易见到我,你这怎么还哭鼻子了呢?” 李清雨呆呆的未动,眼前大师兄的‘幻影’反倒开始动了起来。 那幻影带着身后绚烂耀眼的阳光,一路慢慢向着李清雨靠近。 直到‘幻影’的手触碰到李清雨的脸上,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感受着眼前大师兄那微微的呼吸,李清雨才终于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更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脸上早已经布满了泪水。 汹涌的泪水被秋风一吹,覆在脸上,就像一张冰冰凉凉的网。 不过泪虽是冷的,心却是热的。 火热火热,就像刚刚煮沸的水。 “…………” 三年的想念,三年的期盼,如今所有的思念,终于全部都化成了现实。 看着眼前真真切切的温默尘,李清雨想要欢呼,想扑倒他的怀里,想放声大笑,想放肆的诉说自己的思念。 可是她的身子却像是生了根,一动都动不了。 她的嘴巴像是被封了口,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她只是呆呆的站着,任凭眼泪流得汹涌,口中却呜呜咽咽,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清雨?清雨!你这是怎么了?我是温默尘,是你的大师兄啊!” 李清雨的反应吓坏了温默尘,他原本以为清雨见到自己应当会很高兴的,只是没想到两个人一打照面,连话都没说上一句,李清雨便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温默尘虽然个性温柔,可是却也不知道怎么哄好一个哭泣的女孩子。 他手忙手乱的用袖子擦干净了李清雨眼角儿的泪,一时情急,竟然直接将李清雨抱在了怀里。 “呜~大师兄,大师兄……” 靠在温默尘温暖宽阔,又隐隐带着阳光香味的怀抱,李清雨终于慢慢缓过了神。 她抽抽噎噎,几近贪婪的将脸埋进温默尘的怀里。 感受着大师兄的气息,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也不断的在脑中回荡,辛苦的、委屈的、悲伤的、绝望的,所有的情绪突然一股脑涌上心头,可是这一切,似乎又突然变得不那么难熬。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渴水了三天的鱼终于回到了河流;在沙漠中迷失了三个月的人终于看到了绿洲;在急流中飘摇了三年的浮萍终于生了根;在外流浪了三十年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故乡。 安心,无比的安心。 整个心,整个灵魂都好像找到了归属。 就这么靠在大师兄的怀里,李清雨感觉自己就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李清雨也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委屈,她就这么背着个大行李包子,将脑袋埋在大师兄的怀里,像只小乌龟一样,呜呜咽咽的、止不住的哭着。 哭着哭着,就哭出了所有的思念;哭着哭着,也哭没了所有的委屈。 一直到哭得嗓子都哑了,李清雨这才肿着眼睛从温默尘的怀里抬起了头。 这么再一瞅,大师兄的衣服襟儿都被她的泪水浸湿了一片,就像是被一口大盆印上了个圆圆的水印儿一般。 原本哭鼻子就已经够让人难堪的了,再看看大师兄濡湿了一片的衣服襟儿,李清雨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她脸蛋儿通红,也不知是哭得还是臊的,头更是垂得像是要埋进胸里。 看着李清雨这羞涩的模样,温默尘的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他笑着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李清雨的头顶,就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感受到大师兄手掌的温度,李清雨也不禁抬起了头。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挂念,便也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大师兄,能这样再见到你,真好。” 哭过了,也笑过了,李清雨终于哑着嗓子说出了她今日见到大师兄后的第一句话。 可是这话一出口,她便觉得鼻子又是一阵发酸。 是啊,真是太美好了。 能够这样再见到大师兄。 以他名正言顺的师妹的身份。 第四百七十二章 规矩 久别重逢带来的惊喜太大,大到李清雨整个人都忘记了如何思考。 如今终于慢慢缓和了情绪,李清雨也总算有心情好好的看看大师兄,看看他这三年来有没有什么变化。 三年前,大师兄奉命与叶澜师兄、林知言师兄等人结成精英小队,一同前去调查魔人频繁作乱的原因。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这次任务会很快便结束,只是不成想这任务一开始,竟然便持续了三年的时间。 魔人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大师兄等人究竟调查出了什么结果,这些事关机密的事情李清雨并不知道。但是只看着眼前大师兄的样子,李清雨便也猜测得到,这次的任务情况定然十分危急,而如今九州大陆上的形势也当十分严峻。 因为相比于三年前,眼前的大师兄确实憔悴了太多。 他瘦了,也变得沧桑了许多。 虽然他脸上温柔的笑容未变,可是他那原本温润如玉的气质却多了太多憔悴、疲倦。 不知是不是李清雨的错觉,她只觉得如今大师兄的呼吸亦有些不太稳定,只是她没有学过医理,所以便也分辨不出太多。 李清雨在看温默尘,而温默尘也在看着眼前的李清雨。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记忆中那个瘦小怯懦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以前清雨的头顶只能打到自己的胸前,而今竟然可以打到自己的肩膀啦;以前她的身材还是个刚刚发育的小女孩儿,可是现在已经开始有了身为女人的玲珑韵味。 当然,变化最大的还是她的气质。 原本的她只是一个初出山村,对一切都懵懂无知的小村姑,对一切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惶恐。 可是现在呢,她虽然仍旧懵懂,可是眼睛里却已经开始有了光彩,一种带着坚定的光彩。 就像是一朵毫无目标游荡在天空上的云,突然开始有了方向,便也开始有了力量。 记忆中的那个总是垂着头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终于长大啦! 看着眼前的李清雨,温默尘突然便产生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失落。 不过当他看到李清雨脸上露出的那无比熟悉的、傻傻憨憨的笑容时,所有的失落又变成了潮水般的柔软和温暖。 眼前的小丫头并没有变。 无论她外表长大了多少、性格改变了多少,她的心里还是那个从钟家堡走出来的,老实、淳朴、又无比善良的小姑娘。 也永远都是自己,自己的小清雨。 对于今日去仙阁报道这件事,李清雨原本还是很担心紧张的。 能不紧张吗? 仙阁和饭堂不一样,那可是整个凌霄派,乃至整个九州大陆最好的峰阁。不知道有多少弟子,挤破了脑袋都想加入仙阁。 而今自己被破格录入,又不知惹得多少人眼红不已。 李清雨当然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嫉妒和诋毁,可是她却不得不在意仙阁各位师兄、师姐的看法。 经历了三年的饭堂生涯,李清雨除了认得字越来越多外,也懂得了许多的道理。 如今的李清雨早已经不是刚入饭堂时的那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了。 她开始慢慢懂得人情世故,可是这种成长带来的代价,便是她需要顾及的烦恼也越来越多。 对于自己这么一个从天而降的‘空降兵’,这些师兄、师姐们会接纳吗? 他们会喜欢自己吗?会讨厌自己吗? 李清雨难免惴惴不安。 不过所有的惶恐和不安,却在看到大师兄的那一刻完全化为了乌有。 大师兄在呢! 对于李清雨而言,大师兄就像是阳光、是雨露、是可以让人安心停泊的港口。 只要有他在,自己便会拥有无尽的力量,拥有对抗命运的勇气。 就这样,李清雨一路跟着大师兄来到了仙阁,也迎面走向了自己新生活的开始。 李清雨不是第一次来仙阁了,可是只有这次的感受,与往日所有次都全然不同。 建筑还是一样的建筑,楼阁也还是一样的楼阁。只是往日的自己只是个过客,如今这些宏伟的建筑当中,却切切实实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有了自己的归属。 没错,就是归属感。 虽然还没有正式拜过师,可是在李清雨的心中,自己却以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仙阁的一员。 与简陋的饭堂不同,作为整个九州大陆最优秀的峰阁,仙阁很大,也很精致。 这里就像是一个扩大版的新弟子训练营,不但有自己单独的训练场、宿舍,还有新弟子训练营所没有的修炼室、藏宝阁、医务室。 李清雨曾经在钟凌飞的带领下参观过仙阁的建筑。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满心都是彼岸花的事,又对自己的未来懵懂迷茫,自然没有心情去好好的欣赏什么美景。 但是今日不同了,所有的迷茫彷徨都看到了方向,所有的担忧惶恐都已经尘埃落定,李清雨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她自然迫不及待的睁大了眼睛,想要将仙阁的每一寸都记在自己的脑海。 “哈哈~不用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的看。” 看着李清雨那迫不及待的好奇的样子,温默尘也觉得十分可爱。 他笑着摸了摸李清雨的头,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向师傅所在的正殿而去。 对于李清雨,温默尘是真的感到很欣慰、很骄傲的。 在任务未归的时候,他便听说了彼岸花出世的消息。 只是那个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创造了奇迹,震动了整个九州大陆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小清雨! 等到自己终于完成任务,平安回到了门派,还没来得及向师傅禀告任务的结果,他便又听到了小清雨不少的传闻。 她成功的守护了彼岸花、她如今是筑基六层的修为、她见到了师尊、她被破格收成了仙阁内门弟子…… 任务在外这些时间里,温默尘心中最惦念的便是这个胆小老实的傻姑娘。 只是没想到,清雨到底没有让自己失望。 在向师傅汇报任务的时候,温默尘听师傅说起今日便是李清雨来仙阁报道的日子。 他宿舍都没有回,衣裳都没有换,便怀着激动的心情去山门处迎接李清雨了,只为给她一个惊喜。 第四百七十三章 踌躇 怀着期待的心情,李清雨跟着大师兄一路穿越楼阁,终于来到了仙阁的正殿旁。 看着那扇紧闭着的朱漆色的木质大门,李清雨的心中既兴奋又紧张。 从仙阁大们到仙阁正殿这一路走过来,李清雨在看着这些雄伟整齐的建筑楼阁之余,也更加深切的感受到了仙阁那庄重严谨的气质。 这一路上,她和大师兄遇到了不少的弟子,这些弟子虽然可能没有在训练,正处在休息当中,可是每个人都还是衣着整齐、态度端正。 就连走起路来,都动作规范得好像正在新弟子训练营里接受教官的检阅。 在路过训练场时,李清雨更是看到训练场中有弟子在进行仙法训练。 几十个弟子严正以待、气势惊人。 不断有五颜六色的灵光在训练场的上方交替闪过,道道灵光都带着逼人的杀气。 来到凌霄派这么久,李清雨也见识了各种各样神奇无比的仙法。 可是她还真从来没见过这样杀意凛然的仙法,更别说是这么多人一同释放出来的。 真是气势惊人,也真是叫人胆寒。 离得老远,李清雨便被这训练场上的威势所逼,不自觉便打了好几个寒颤。 其实不光是李清雨对仙阁的一切惊奇不已,仙阁的这些弟子们对于李清雨更是好奇得抓耳挠腮。 能不好奇吗? 一个才来了凌霄派三年的小姑娘家家,竟然就能成功的让彼岸花盛开,竟然就能创造出这样大的奇迹。 更别说她那足足有筑基六层修为了,简直比咱们仙阁最厉害的天才钟凌飞还要更厉害! 这么一个小女子,还长着那么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也就是那个时候的九州大陆还没有出现‘玛丽苏’这个词儿了,要不然的话,这李清雨可就活活儿成了个被玛丽苏附体的天定之女了。 可是正因为大家伙儿心里面对李清雨的这份好奇,反倒更叫李清雨见识了仙阁严谨的规矩来。 她这一路走来,见过的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可是她见过的这些个所有的新弟子,甭管是在训练的、在做任务的,还是在休息的,尽管大家心里面都对李清雨好奇不已,可是愣是没有一个人跑过来围观的! 事实上,别说是围观了,压根儿就没一个人用正眼儿瞧她的。 就算目光不小心扫到了李清雨,却也很自然的马上又将目光移开。 每个人都心无旁骛的做着自己手头上该做的事,井然有序,规矩严明。 仙阁果然不一样! 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真真切切的叫李清雨感受到了这里与新弟子训练营、与饭堂的不同。 也叫她不自觉的便越发郑重了起来,也对自己即将在仙阁的生活,更多了许多期待。 只是才刚走到大殿的门口儿,还没来得及推门儿,云剑青便先从大殿里边儿快步走了出来。 “哟?李清雨?”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温默尘和李清雨,云剑青惊奇的挑了挑眉。 “你还挺积极的,来得还挺快。” 云剑青看看温默尘,又看看李清雨,他轻轻撇了撇嘴,也不知这话是在真的夸奖,还是在讽刺。 李清雨一向便有些畏惧云剑青,更别说她此番来仙阁报到确实拖得有些迟了,面对云剑青此时的这话,她当下也不敢回应,便只是端端正正的站着,低垂着头。 “行啦!别搁这儿杵着了!跟块木头似的,看着就招人烦!”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很多次,把你那个头给我抬起来!你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你现在来了我们仙阁,那就必须给我昂首挺胸,拿出点儿精气神儿来!” 云剑青当真觉得自己和这李清雨就是冤家。 自己打第一眼见到这姑娘,就看她不顺眼。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弯弯绕绕了几圈儿,自己好容易在心里接纳她成为自己的徒弟了,可是一见到她这真人,便又无端觉得气不打一处儿来。 大家瞅瞅她那个样子! 垂头丧气、呆呆愣愣的,就没有一丁点儿聪明机灵劲儿! 李清雨今个儿才刚来,云剑青也乐意太训斥她。 他皱着眉,将目光从李清雨的身上转移到温默尘身上,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些温柔之色。 “默尘,你这一趟任务下来,也定然辛苦了吧。不过你现在还不能休息,些事情需要你亲自来处理一下。” “来,默尘,跟我去师尊那儿走一趟。” 云剑青似乎正有些什么急事,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步履匆匆。 此时见了温默尘和李清雨,他脚步也不停,简单说了没几句话,便伸手祭出一柄飞剑,飞身一跃,直立到飞剑之上。 温默尘原本是想要妥妥当当的将李清雨送进正殿的,可是眼见着师傅的表情如此郑重,便也知道他去找师尊,为的大抵还是此次魔界任务的事。 温默尘虽不放心李清雨,可是却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抱歉的看了一眼李清雨,又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低声温和道: “清雨,你先进去吧。等我处理好了任务的事,马上就回来找你。等我回来,再给你做个整个八经的欢迎仪式…” “行了,快出发!” 温默尘还想与李清雨多交代两句,可是飞剑上的云剑青却已经等不及了。 看着眼前这青年与少女垂头低语的摸样,云剑青只觉得胸口一阵莫名的火气翻腾直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那莫名的不舒服的感觉,微微皱着眉头,将目光从青年与少女的身上转开。 “默尘,跟上!” 冷冷的甩下这么一句话,云剑青如一道闪电般向着最高峰方向飞去。 眼看着师傅走远了,温默尘也不敢耽搁,当下也飞快的祭出飞剑,紧紧跟随着云剑青,消失在蔚蓝的天边。 转眼,朱漆色大门后便又只剩下了李清雨一个人。 大师兄在的时候,她不害怕,因为她有主心骨、有依靠。 如今大师兄不在了,担忧和惶恐便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在朱漆色的木门背后站了好久,可是李清雨却始终没有勇气主动的去推开这扇大门。 门后会是什么样的? 门后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那些陌生的师兄师姐,他们会用什么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正当李清雨踌躇不知所措之时,那扇朱漆色的大门竟然忽而又‘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冰 “师傅,师傅!等一下,您落下了这个!” 这扇朱漆色大门是从内向外开的,李清雨正站在门前踌躇,这大门冷不防被人一把推开,可不就这正好撞到了李清雨身上,将她撞得一个趔趄。 “唉?清雨!清雨你来啦!” 推门儿的人也没想到门口儿居然站着人,想要收力,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瞅着李清雨就要被自己迅猛推开的门撞倒,推门儿的人手脚也利索,一个漂亮的转身,绕过那扇半开着的门,再一跨步、一抬手,正好儿就将向后仰倒的李清雨接在了怀里。 这个时候两人再这么一对眼儿,这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便也不约而同发出了一阵欢喜的惊呼。 “你这个三傻子,今个儿来报道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儿,好歹叫我去接你不是!看看吧,这么重的行礼,你就是自己背着走过来的?可累坏了吧!” 没错儿,这正着急忙慌推门儿而出的人可不是别人,正是几日不见的钟凌飞。 钟凌飞这几天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自打上次在饭堂那里听云剑青讲起了那彼岸花的事后,这孩子就好像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打从饭堂回来,这小子就恍恍惚惚,不日不休的将自己埋在修炼室里面修炼。 唉,别说,也不知是‘顿悟’的原因,还是这辛苦的修炼有了效果,就这么不过一个礼拜的功夫,钟凌飞还真就生生的突破了筑基二层! 这可是见了不得的大喜事! 要知道,从升入筑基期开始,这越往后的修炼就越难,那难度都不是几倍几倍的增加了,那都是几百倍、几千倍的增加。 用咱们现代的话来讲,练气期就像是小学的课程,到底基础些,遇到那些脑子聪明的,就算跳几个级,可是却也不是没法接受的。 可是筑基期就不一样了,那不是初中,那难度一下子就直升上了高中、大学。 你在小学的时候学习好、能跳级,那可能是因为你聪明的缘故,但是你到了高中、大学你再来个跳级看看? 能用两三个月就学完了高中、大学所有课程的人,那都不能被叫做一般的天才了,那是天才中的天才! 这样的成绩,这若是搁在以前,那定然是又要在整个凌霄派造成轰动的。 不过有了李清雨的筑基六层在前,眼下哪怕有人说天塌了,怕是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儿。 莫名被李清雨抢了风头,这让一向最爱出风头儿的钟凌飞很是有些难受。 不过既然抢了自己风头的那个人是李清雨,倒也叫钟凌飞无端多了几分宽容。 不管怎么,这几天,他的心情还是十分高兴的,眼瞅着朝思暮想的李清雨终于也来仙阁报道了,钟凌飞更是喜上加喜,整张脸都因为无比的欢乐而冒着光。 “清雨你这来的还真不凑巧,师傅刚刚才刚出门儿。” 钟凌飞不知李清雨已经见过云剑青的事,还真心实意的替她有些惋惜。 “行,你先进屋儿等着吧,师傅估摸着要不了一会儿就会回来了,等师傅回来再给你准备个欢迎仪式。你现在先进去,跟几位师兄、师姐熟悉熟悉、认识认识。师傅方才落下点儿东西,我现在先去给他送过去,你等着我啊——我马上就回来了啊——” 钟凌飞似乎是真的有急事。 他一手‘吱嘎’一声打开那扇朱漆色的大门,一手压着李清雨的肩膀,不由分说将她推进了那扇大门后。 “嘿嘿,二师姐,清雨来报道了。我先去把这文件给师傅送过去,马上就回来啊!” 钟凌飞一面腆着笑脸说着,一面已经是祭出了一柄飞剑,一面摆手一面已经飞到了空中,眨眼便消失在了李清雨的视线当中。 “凌……凌飞哥!” 李清雨还没做好要进屋儿的准备呢,谁知会突然撞上钟凌飞,又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被他推进了屋儿。 她伸出手,正想要抓住凌飞哥的胳膊,谁知道凌飞哥这么风风火火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跃上了飞剑,这会儿就已经看不到影儿了。 “……” 大师兄不在,凌飞哥也走了,这下李清雨才是真的慌了神儿。 她僵着身子慢腾腾的回身,一转头,才发现屋里面几个人都在一脸莫名的静静看着她。 !!! 没成想屋子里面竟然立着这么些人,李清雨心惊肉跳之余,也彻底的慌了神儿。 接触到屋子里几个人的目光,李清雨不敢多看,就慌忙移开了视线,低低的垂下了头。 可是才一低头,她又想起方才在门外时师傅云剑青训斥她的话,她心里一抖,又强行十分生硬的抬起了头。 趁着抬头的功夫,李清雨哆哆嗦嗦的将屋子大概扫了一圈儿,也总算看清了屋子里边大体儿的布局,而眼前正一眨不眨看着她的那几个人。 仙阁的大殿很大,比饭堂的正厅大上几倍还不止。 不过这大殿大虽大,却丝毫不显得空旷。 屋子的四个角落都放着些置物用的架子,上面林林总总的放了许多各式各样的东西,除了一些看似像是灵器样子的器具,还有许多厚厚的、不知内容是什么的书籍。 屋子当中,放着一张极大的木质方桌。 这桌子是长方形的,大到能坐下将近二十人不止。 桌子四周绕圈儿放了一溜儿带扶手的高背椅子,看着很是有些像咱们现代的会议室。 而看着李清雨的这几个人,便或坐或站的立在这张桌子旁边。 屋子里面很安静,可是这样的安静却更叫李清雨手足无措。 在几个人的目光下,她就像是一只被扒光了毛儿的公鸡,高高的昂着脖子,却哑然出不了儿声儿。 “李清雨?” 终于,叫人窒息的沉静终于被一个女声打破了。 李清雨就像是得到了救星一般,感激的看向说话的那个女声。 不成想,却只看到一张紧紧皱着眉头的、冷峻的脸。 “嘿嘿,二师姐,你这么严肃干啥,别给人家小姑娘吓着了。前段时间师傅不就说了吗,说这李清雨这几天就会来报道。这不,这不就来了吗~嘿嘿” 眼看着气氛因为任傲珊的冷脸再次紧张了起来,一边儿的陆大成赶紧上前,一面嘿嘿笑着,一面努力的打着圆场。 可是他笑得是谄媚,任傲珊脸上冷峻的表情却仍旧没有丝毫消融。 她轻轻一拍桌子,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五章 笑 “二…二师姐……” 李清雨自己心里也明白,打从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任傲珊便一直不喜欢自己。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整个屋子里四个人,除了陆大成师兄在送自己去饭堂的时候说过几句话外,还真的只剩下任傲珊一个人,算得上是自己的相识了。 虽然明白任傲珊不待见自己,可是眼下这个情况,李清雨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去跟这个唯一的熟人任傲珊搭话。 “你叫我什么?!” 任傲珊从椅子上站起来之后就一直背着身子在墙边摆弄架子上的东西,李清雨会选择主动与她搭话,显然叫她有些意外。 不过更叫她意外的,还是李清雨对她的称呼。 “谁是你二师姐?谁允许你这么叫的?二师姐这个名字也是你可以叫的吗?谁给你的权力!” 李清雨只是怯怯的打了个招呼罢了,谁成想就惹来任傲珊这么连珠炮一般的四连问。 这一个个问题砸过来,可不就将李清雨砸得脑袋发晕,腿脚儿发软。 “哎呀,二师姐,您跟这么个小姑娘计较些什么啊。她不是就要加入咱们仙阁了嘛,既然是小师妹,叫你一声二师姐也是顺理成章……” 陆大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任傲珊一个凶狠狠的眼神儿给堵住了。 眼瞅着任傲珊的指尖儿已经开始隐隐闪出了火花儿,陆大成极有眼力见儿的赶快住了嘴,神色讪讪的躲到了一边儿。 没了陆大成,李清雨不得不一个人直面任傲珊的怒火。 她努力的在脸上扯出了一抹笑,讨好似的看着任傲珊: “二…二师姐,这么久没见了。如今见到你真高兴……” “高兴?你见到我高兴?呵~” 任傲珊简直要被李清雨气得笑了。 她将两只胳膊往怀里一抱,将身子向后一仰:“你高兴什么啊?你看到我,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嘿嘿,以前新弟子训练营那会儿,咱…你是我教官呢!我在饭堂那,我都可想你们呢…嘿嘿。” 李清雨这话说得可并不是假话。 她这个人一向念旧,到了饭堂之后,可是没少怀念在新弟子训练营的生活。 虽然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人人都叫苦不迭,可是真的走了,再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竟然都是些叫人高兴、叫人怀念的回忆。 那时候任傲珊师姐虽然凶巴巴的,也严厉得很,可是李清雨知道,她都是为了自己这些新弟子好呢。 想想任傲珊师姐耐着性子给自己补习的场景,李清雨还真是挺感激她的。 不管任傲珊师姐是不是讨厌自己,但是就只从李清雨的角度来说,她一直都挺尊重任傲珊的,也一直都挺喜欢任傲珊的。 “行行行!别说了!你…你……” 任傲珊原本是想着要好好教训李清雨两句的,可是她这‘想念’的话一出口,反倒叫任傲珊有些不知所措。 她眼光的余光瞅着,那边儿缩在墙角儿的陆大成已经开始偷偷的笑了。 任傲珊不禁更加恼羞成怒,她狠狠的瞪了偷笑的陆大成一眼,转过头来冲着李清雨便是一声怒喝: “李清雨,给我站直了!嬉皮笑脸,不成体统!” 眼见着李清雨在自己的呵斥下身子瞬间一抖,站得笔直,任傲珊也慢慢松开了抱在胸前的胳膊,跟着站直了身子。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但是现在做我仙阁的弟子,那就必须要守规矩!站如松,坐如钟,那都是最基本的……” “唉?你笑,你笑什么笑!你看看你自己笑得那样儿!” “把你那牙收回去!女孩子家家儿的,笑不漏齿,笑不漏齿!你懂不懂!”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 任傲珊正一本正经讲得起劲儿,那边儿陆大成终于忍不住了。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夭寿啦,二师姐居然跟人家将女孩子笑不漏齿,哈哈哈哈……女汉子二师姐……” 陆大成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冷不丁这么一抬头,二师姐任傲珊眼中的怒气简直就要具化成了火焰。 他再这么定睛一瞅,二师姐手掌里的可不是真真切切的火焰是什么! “师傅说了啊,不能在正殿使用仙法!” “二师姐,我跟你说,打坏了我没事,但是若打坏了这屋子里别的东西,你可就算是摊上大事儿了!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陆大成原本还想着虚张声势的威胁两声儿,可是眼见着任傲珊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好,他也终于没法儿再强作镇定,当下丢盔弃甲,缴械投降,一路‘呜呜哇哇’的喊着,一溜烟儿就脚底抹油的跑到了正殿外。 陆大成‘呜呜哇哇’的跑了,任傲珊这才瞪着眼睛收起了手心里聚集的火团。 她板着脸一回头,李清雨正带着一脸叫她浑身都不自在的笑容,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你,你笑什么!” 问起这话的时候,任傲珊真的觉得李清雨就是个傻子。 没错,她就是个傻子。 她不知道自己讨厌她吗?怎么还老是笑呵呵的对着自己呢?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啊! 任傲珊真是觉得不可理喻。 “嘿嘿,我觉得开心,我觉得好开心,所以才笑的。” 虽然任傲珊的脸色仍然十分冷峻,可是李清雨心头的紧张感却莫名的都散去了。 她笑呵呵的看着任傲珊,嘴角儿都要咧到了耳朵根儿。 “你,你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你开心什么!” 任傲珊将眼睛瞪得更大,脸上凶狠的表情也更甚。 “二师姐,您刚才说我‘作为仙阁的弟子,应当站如松、坐如钟’,您这么说,就是说您已经将我看做是仙阁的弟子了。所以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 李清雨长得漂亮,漂亮得不像个真人。 可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却说不出的傻气,没有一丝美人该有的风姿,却又无端叫人觉得心中跟着温暖,想跟着她一起笑。 原本任傲珊看着李清雨那‘傻乎乎’的笑容,便觉得心中的怒气消减了大半儿,听闻李清雨而今这话,更是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轻轻皱皱眉头,状若‘因为生气而不愿意再同李清雨说话’一般的转过身子,实则是准备放过李清雨了,不想再为难她了。 可是正当她转身的这个功夫,原本一直坐在椅子上静静看戏、默不作声的那个长相白嫩的男孩儿突然又开了口: “哇哦,超超,她就是大师兄喜欢的那个女孩儿吗?我们的大师嫂?” ………… 原本缓和了下来的气氛,也因为这个男孩儿的这一句话,又瞬间降入了冰点。 第四百七十六章 张起超与黄佳奇 “你…你说什么……!”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任傲珊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大师嫂啊。她是不是就是那个大师兄喜欢的……” 长相白嫩清秀的男孩儿不知任傲珊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此奇怪,她眨巴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话未出口,便被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冷面女子手疾眼快的堵住了嘴。 “二师姐,佳奇什么都没说。您听错了。” 站在黄佳奇身后的那冷面女子不但表情冷漠得好像机器人,就连声音也沙愣愣的冒着冷气。 她脸上没甚么表情,就连声音也不带什么音调儿。 明明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这话从她口中这么郑重其事的一说,倒叫人忍不住便想要去相信。 “唔?超超,我又说错话了吗?那我不说啦。” 眼看着任傲珊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差,那个名字叫做佳奇的、长得像只小兔子一样的男孩儿也意识到自己大抵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他一吐舌头,一歪头,伸出两只肉呼呼、白嫩嫩的小手紧紧的堵住自己的嘴巴,当真是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只是眨巴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继续作壁上观的开始看戏。 “呼~!” 任傲珊是真的很生气。 她恨恨的瞪了一脸无辜的黄佳奇一眼,又将目光移到面无表情的张起超身上,心中虽然怒不可遏,却到底无可奈何。 没办法啊! 自己这个三师妹和四师弟的性子,自己还不知道吗? 三师妹张起超,从听她的名字开始就不像一个姑娘家! 那性子更是一言难尽,冷冷淡淡的,一天到晚冷着个连,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在她刚来仙阁的时候,任傲珊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跟她相处得不怎么愉快。 两个人都是一样漂亮的女孩子,任傲珊又是个骄傲张扬的性子,自然受不了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一天到晚对自己冷冰冰的师妹。 可是随着慢慢相处得久了,两个人也慢慢越来越了解,任傲珊得知了张起超的故事,也知晓了她面瘫的怪病,便也理解了她许多。 等到后来在不断的训练和战斗中,两个人越来越熟悉,这感情便也越来越好,渐渐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师姐妹。 好吧,起超是因为她天生面瘫的缘故,咱们不怪她。 可是那个四师弟黄佳奇! 他,他这也实在太口无遮拦了吧! 大家瞅瞅他,瞅瞅他那个样子! 挺大岁数一个人了,不光外表长相像个孩子,性格也和一般的孩童般天真无邪得紧! 哎呀,说起自己这个四师弟,任傲珊不禁又是一阵头疼不已。 无外乎其他,实在是这个四师弟黄佳奇太愿意惹祸了,总是要让自己去给他善后、擦屁股! 四师弟黄佳奇,长相可爱,性格天真,只这样从外表上看着,着实是个格外讨人喜欢的小男孩儿。 他长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眼仁儿极黑,睫毛极长,胖嘟嘟的小脸,粉嫩嫩的脸颊,趁着白嫩嫩的皮肤,就像我们在现代常看到的可爱娃娃一般,叫人只看着便忍不住想要一把拥在怀里,好好的爱抚一番。 黄佳奇他不但长得冰雪可爱,性格也是如外表一般的天真无邪。 可是,也就是太天真了! 那么大个人了,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跟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一般,口无遮拦,童言无忌! 更别说他除了日常的修炼外,还有个十分叫人不理解的爱好,那便是特别喜欢去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奇怪的盒子啊、带着刺鼻味道的粉末啊,真是看得任傲珊长长一头雾水,理解不能。 不过若只是一些普通的盒子或粉末便也罢了,黄佳奇每日摆弄的这些个东西,不但看着奇怪,竟然还威力巨大! 任傲珊也看不懂他是怎么弄得,总归就是将那些个闻着极刺鼻的粉末混合到一起,又用奇怪的盒子装起来,然后捣腾来、捣腾去,那盒子竟然就‘砰’得一声便爆炸了! 爆炸倒是并不算可怕,那点子爆炸的威力还及不上自己常用的笑火球术。 关键是这些爆炸虽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危险,可是会破坏仙阁的房屋建筑啊! 这么多些年下来,就因为这黄佳奇而遭殃的建筑、器具,真是当真不知道有多少。 若只是仙阁的东西倒也罢了,偏偏这小子,又总是东跑西跑,四处惹祸,便也连累得任傲珊这个二师姐不得不四处赔罪,受尽了白眼儿。 任傲珊心里面对这个三师弟黄佳奇是怨恨颇深。 可是她心里面也知道,自己这个三师弟就是这么一个傻白甜的性子像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一样,他只是对这些‘奇奇怪怪’的研究太执迷,并非是有意惹祸。 更别说他性格单纯,又长了那么一张人畜无害、萌力十足的小脸儿,每次惹了祸以后,就用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你,当真是叫你打也不成、骂也不成,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原谅他,并且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监护人’,老老实实的继续去帮他‘擦屁股’。 就好比现在吧。 黄佳奇这‘大师嫂’的话一出口,就像是一根长长的钢针一般,‘嗖’得一下,狠狠的插在任傲珊的胸口上,叫她登时便怒不可遏,恨不得来了毁天灭地的大火球,将眼前的一切都消灭殆尽,如此才能消减一些自己心中的怒火。 可是转头再一看黄佳奇那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表情,所有的怒火便也登时卡在了嗓子眼儿,叫她有火发不出,别提有多么憋屈了。 得,任傲珊的视线转了一圈儿,最后还是又转回到了一脸无措的李清雨头上。 而可怜的李清雨,便也成为了她发泄所有怒火的发泄口。 “李清雨,你笑什么!” 任傲珊原本放下的胳膊又抱了起来。 她一脸不善的走到李清雨的面前,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虽然任傲珊从刚才开始对李清雨的态度便一直不算好,可是李清雨还是第一时间便发觉了她语气上的变化,心中也不由‘咯噔’一声,直觉不好。 “俺…俺没笑……” 李清雨一着急,竟是连‘俺’字都冒了出来。 “你没笑?那你脸红什么?是不是听到他叫你‘大师嫂’,你心里觉得很高兴!” 第四百七十七章 求之不得 “大…大师嫂…!?” 这个名称一冒出来,李清雨更是惊慌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她张口结舌,身子更是站立不稳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张脸更是瞬间红成了猴屁股。 “你看看!你的脸又红了!你要是不高兴,你脸红什么?!” “不准脸红,我不允许你脸红!” 李清雨被惊慌得连连后退,任傲珊却是寸步不让。 她柳眉倒竖,一步步的向着李清雨逼近,而李清雨也在她的威势之下,一步步的向后倒退。 眼瞅着两个人就要这样一步步退到墙角儿了,原本紧闭着的朱漆色大门又再一次被‘咣当’一声儿推开了,紧接着,一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二师姐!你要的这东西,我已经去剑阁给你取回来啦,我给你放哪……唉?清雨!这不是清雨嘛!你咋来了啊!” 进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伍白山。 伍白山他现在已经是仙阁的六师兄了,也是仙阁上下无人不知的、二师姐的傻大个儿跟班儿。 自打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伍白山这傻大个儿被任傲珊师姐那么美女救英雄般的一揽,这傻大个儿便彻底迷上了孤高冷艳的任傲珊师姐。 如今到了仙阁,他更是彻底成了任傲珊师姐的‘向日葵’,每日只在殷勤听话的在任傲珊师姐面前跑来跑去,心甘情愿的听她差遣。 虽然任傲珊师姐因为心有所属的缘故,甭管伍白山多么的真情实意,却都一直没有接受他的真切心意。 不过伍白山的这份真情还是感动了仙阁上下弟子。 大家在嘻嘻哈哈、津津乐道之间,也将他的外号从‘傻大个儿’慢慢换成了如今的‘痴情种’。 当然了,伍白山本人是很不喜欢这个外号就是了,不过他对任傲珊的心意,却并没有因为这一次次的碰壁而有丝毫的减弱。 伍白山是将所有火热的目光都毫无保留的投放到了任傲珊的身上,却不知道,在他自己的身上,也有一道目光一直不离不弃、紧紧相随。 这道目光的主人不是别人,自然就是那如今身在沧海阁的花素素啦。 花素素对伍白山的感情,说起来也是真的挺复杂。 从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这两个人就总是斗嘴吵架,吵着吵着,反倒叫花素素对伍白山产生些不一样的情愫。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们,对异性产生些别样的情愫,实则是最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就好比对初恋的心动一般,容易产生,也十分的容易消退。 对于花素素而言,大抵也如此。 她最初最伍白山的那点儿子动心,当真是十分懵懂、也十分朦胧的,朦胧到叫她自己都有些困惑,分不清这种奇怪的感情到底从何而来。 但是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大抵便是从伍白山开始对任傲珊产生爱慕之情、开始追逐在任傲珊身后的时候吧。 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样的感情最刻骨铭心。 不知道别人是如何认为的,但是我觉得最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感情,当属求之不得。 相比于完美,反倒是残缺更叫人流连难忘。 而那种的遗憾、那种的不甘,便也常常会叫一个人越发的执迷,从而彻底沦陷。 对于花素素而言,便是如此。 她原本是个出身于富裕之家的美貌小姐,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真是个睡在豌豆上的公主。 她出身好,长得又漂亮,平常就算不是每个男人都爱慕于她、对她殷勤备至,但是男人们见到她,也总是免不得要做出一副绅士风度,礼貌可亲。 只有这个伍白山。 只有这个伍白山,永远也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让花素素这样的天之骄女,又如何能甘心! 就这样,由心动而起,由不甘而续,花素素对伍白山的感情,就在这样的恼恨、纠结、不甘当中一日日发酵,终于成了如今刻骨铭心、不可收拾之势。 只可惜这样的恋爱就像是一场接力赛,一个人一个人的追逐着彼此,却始终不会有人想要回头看一眼身后,便也造成了如今几个人的神殇、落寞。 今个儿李清雨来仙阁得时候,伍白山便被任傲珊支去神阁跑腿办事了。 也正是因为伍白山不在,所以才叫李清雨惹出了这么些尴尬。 不过好在如今伍白山可算是回来了,李清雨也终于在心里面松了口气。 李清雨与伍白山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便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虽然不如钟凌飞和花素素那样亲密无间,可是却也是普通朋友之上的哥们儿。 如今哥们儿久别重逢,两个人心里都很激动。 伍白山也顾不得任傲珊一脸严肃的表情了,将手里面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几个大跨步上前,就跟李清雨来了个熊抱。 “啊呀!清雨啊,我可想死你啦!” “早听说你这几天要来,我这几天都盼着呢啦!” “清雨,你真是了不起啊,彼岸花的事我都听说啦。牛气,真是牛气!以前在天梯试炼和五行仙阵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丫头,一定能成大事!果然没叫我猜错,哈哈哈哈哈~!” 伍白山是个爽朗的性子,大大咧咧的,自然也感受不到屋子里气氛的尴尬,更看不出任傲珊脸上抽搐着的怒气。 他狠狠的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直将李清雨拍得身子都抖了三抖。 两个人相视哈哈一笑,倒是将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当成了空气。 平常这伍白山总是对自己为马是鞍,怎么这李清雨一来,连伍白山这小子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任傲珊怒气更胜。 “伍白山!!” 她攥紧了拳头,恶狠狠的冲着伍白山怒喝了一声儿。 只是这怒喝声才刚一出口,伍白山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朱漆色的大门又‘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 原来是温默尘和钟凌飞两个人回来了。 “哎呀?这,这是怎么个情况?”钟凌飞聪明,才进门儿一眼,便发现这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二师姐,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大老远儿就听到您训斥白山的声音了,嘿嘿。” 钟凌飞笑嘻嘻的看着任傲珊,身子却是不着痕迹的走向李清雨,小心的将她护在身后。 第四百七十八章 思过崖 “傲珊——傲珊!” 任傲珊方才还柳眉倒竖,像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可是此时见到了温默尘,她却瞬间发了蔫,成了只垂头丧气的小花猫儿。 “大师兄。” 她瞟了一眼笑嘻嘻的钟凌飞,又看看一脸茫然的李清雨,最后还是有些悻悻然的垂下了头。 “傲珊,你过来,师傅那边儿还有些事儿,你跟着我去帮忙处理一下。” 温默尘招呼着一脸不情愿的任傲珊,见着她慢腾腾的走到自己面前,这才转向钟凌飞: “凌飞啊,这里你先帮着招呼下,给清雨介绍介绍几个师兄妹,大家都互相熟熟悉。我那边儿一会儿就回来。” 温默尘说完这话,轻轻拍了拍钟凌飞的肩膀,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李清雨,冲她笑了笑,这才拉着任傲珊的胳膊,要带着她一起出屋儿。 “好嘞,大师兄,您放心的去忙,我这边儿,您就放心吧,保证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心里面知道大师兄大概是与任傲珊要有话要说,钟凌飞面儿上却不露出分毫。 他笑嘻嘻的冲着大师兄温默尘摆了摆手,又上前去帮李清雨解身后背着的大大的行礼。 “哼!” 看着几个人之间那样其乐融融的和谐气氛,任傲珊终于忍不住。 她愤愤的冷哼的一声,一甩头,‘碰’得一声儿一摔门,先行走到了门外。 而屋里,温默尘对着钟凌飞和李清雨安抚性的笑了笑,也跟着任傲珊的步伐,一起出了门。 任傲珊和温默尘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却并未如温默尘先前所说,去最高峰找师傅云剑青。 两个人御着飞剑,一路沉默不语的到了一座如刀剑般挺拔严峻的山峰,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这座山峰可不简单,是仙阁上下弟子人人知晓的名胜,却也是大家人人避之不及的恐怖之处。 此山峰位于仙阁北峰腰间,远离仙阁主峰数千米,处于仙阁峰阁北面尽头。 若架着飞剑从高空向下远远看去,这座山峰就像是一个远离了世俗尘嚣的孤岛,其偏僻程度堪比饭堂,当真是渺无人烟。 等到御着飞剑到了山峰的面前,其宏伟雄壮更是动人心魄,叫人不自禁为之胆寒。 这座山峰窄且尖,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把被直直插入了大地的长剑。 等到近到跟前在看,这长剑便成了高耸入云的石柱,人从山峰下仰头想上看,不自觉便要怀疑这石柱是不是会在下一秒便轰然倾倒,所以便也叫人格外胆寒。 山峰崖顶处,有一个百育平米的平台。 这平台只晃晃的悬于山峰崖顶,云雾缭绕之,甚是惊险。 这平台三面悬崖,一面是山壁,山壁上有一小洞,名曰‘静心洞’,而静心洞的上方石壁,则用飘逸潇洒的草书大大的印了‘思过崖’几个大字。 原来这便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仙阁思过崖了。 因为这思过崖远离人烟,又惊险绝伦,想要来此处别无他路,只得御剑而行,因此此处人迹罕至。 来到崖顶的平台,冷风拂面,空谷清幽,有绝世独立之感,不由得叫人心神入定,思无杂念,而产生思过之意。 遂这思过崖之名,便也由此而生。 这思过崖是仙阁用来惩罚犯错弟子思过之处,不管是云剑青还是任傲珊,都曾经被云剑青罚来过此处。 任傲珊才来仙阁的时候,还是个年龄尚小的孩子。 她那个时候还不是现如今叱咤风云的仙阁二师姐,而是个正正经经的软妹小萝莉。 小萝莉胆子小啊,哪里敢一个人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思过崖过夜呢? 所以那时候任傲珊每次被师傅罚到这思过崖来思过,总是怕得不行,便哭哭啼啼的找大师兄温默尘陪她。 任傲珊喜欢温默尘、依赖温默尘,大抵便是从那幼小孩童时的一夜夜相依相伴开始的。 后来任傲珊长大啦,也不常常会做一些错事惹得师傅生气了,可是她还是常常会拉着大师兄来这思过崖坐坐。 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看着那不断翻滚着的云层,便常常会让她开心不已、让她忘记所有的浮躁。 这么多年下来,这思过崖俨然已经成为了师兄妹两个谈事情的小秘密基地。 而今温默尘一副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任傲珊便也心领神会,当下连问都不问,直接御着飞剑便来到了这思过崖。 不得不说,今日李清雨的到来,确实给任傲珊带来了不少的打击。 更别说伍白山和钟凌飞对李清雨那亲热、维护的态度,更叫她心中不爽。 而黄佳奇的那一声‘大师嫂’,更像是一把利剑一般,狠狠的插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恍然以为自己所有心中最恐惧的事情突然都变成了现实。 不过所有的沉郁不爽,却都没有大师兄的态度更叫人打击。 才一到思过崖,任傲珊的便先冲着崖边的云层丢了好几个火球术。 眼看着火焰在云层间爆炸,将原本浓郁的云层炸得四散分逃,任傲珊才筋疲力尽的长长的呼了口气。 她也不说话,更不看一眼跟在身后一直看着她的大师兄。 她愤愤不平的甩着手,气鼓鼓的坐到了‘静心洞’口的一个大石头上,又把手里的飞剑‘追风’向地上一摔,这才没好气的向着温默尘冷声发脾气道: “大师兄,说吧,什么事?” 问完这句话,她又好像生怕温默尘开口回答一般,又抢着先打了个预防针: “我跟你说,你可别跟我说那个李清雨的事!我现在不想谈她!” 说起这李清雨,任傲珊心中不禁又是一阵委屈。 她委屈得连眼泪都要出来了,却又强忍着,便只是憋得两只眼睛通红。 “唉,傲珊,你何必……” 温默尘原本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和任傲珊谈一谈的,可是如今看着她那两眼通红的模样,便也有些不忍。 他常常的叹了口气,慢慢的在任傲珊身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三年了,大师兄去出那个任务,整整三年了!” 温默尘不说话了,任傲珊倒是忍不住开了口。 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觉得心中的委屈就像是连绵不绝的江水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三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大师兄了。如今大师兄好不容易回来,原本以为你定然会先回仙阁的,只没想到大师兄去向师尊大人回了任务后,竟先去山门处接那个李清雨!” 第四百七十九章 师兄妹 说起李清雨,任傲珊又是不禁一阵牙痒痒。 她恨恨的使劲踢了一脚身前的一颗小石子,直看着那颗小石子被自己踢着滚落到了前方深不见底的悬崖,她这才恨恨的开口: “我就想不明白了,那李清雨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值得你这样对她!” “还有师傅,师傅怎么会真的收了她?她可是个五灵根!师傅一向最讨厌的、最厌恶的废柴!” “唉,不要这样说。清雨她也有她的优点。” 温默尘从一开始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听着任傲珊发牢骚,而今听到她说起李清雨是个废柴,这才忍不住轻轻开了口。 只是他这话才一出口,便又被任傲珊有些激动的打断了: “呵~优点?她是有优点!毕竟那可是完成了天梯试炼,又令彼岸花出世的英雄!” 任傲珊慢慢收起即将涌出眼眶的泪,冲着天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可是她的这些优点和她的缺点相比,那就是不值一提的。” “大师兄,你知不知道,李清雨她脑子有多么的笨!我带了那么多届新弟子,还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像她这么笨的人!资质差也就罢了,那个性子,才真是叫人受不了!就…就像是一坨屎,你不动,她就不出来,你非得挤一下,她才出来一点儿……” “傲珊!!” 任傲珊也当真是气得急了,什么话都不经过滤便大喇喇的往外说。 被温默尘这样厉声一呵斥,她才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巴,低着头,不再说话。 “唉,不管怎么样,现如今清雨已经是咱们仙阁的师妹了,咱们自然要多些包容、多些耐心。她有什么不会的、做得不好的地方,咱们就好好的劝导她,教会她,这样她不就慢慢的好了?” 温默尘慢慢的站起身,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把被任傲珊赌气仍掉的飞剑‘追风’,轻轻的递回到她的手上。 “你平常明明最宝贝这把飞剑了,怎么现在脾气一上来,又这样胡乱的扔?等一会儿脾气过去了,免不了又要心疼的呼天喊地。给你,快收起来吧,既然是宝贝的东西,自当宝贝的待着,怎么能拿这个来发泄脾气?” 任傲珊原本还在生气,可是眼见着温默尘将飞剑递到了她的眼前,她虽气闷,却也鼓着嘴将飞剑接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温默尘递过了追风,又低头在灵袋中一阵摸索,竟是再一次掏出了一把新的飞剑,转身递到任傲珊的手上: “喏,这个给你。” “这次出任务的时候在一个魔将手上偶然得到的。知道你最喜欢飞剑,所以特意给你带回来的。” 温默尘此番递给任傲珊的这把飞剑可当真十分了不得。 此剑通体呈天蓝色,色泽鲜亮,隐隐有波光流动,任傲珊只这样随便一瞟,便知道这件当是上古宝物。 任傲珊一向极爱收集各种各样的飞剑,她性格自由,一向最喜欢追求速度。 用各式各样的飞剑在天空中疾驰,这便是她除了修炼以外的最大的乐趣。 可是眼下她骤然得到这样珍贵的宝物,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惊喜,只有满满的担忧: “什么!魔将!大师兄,这次你们去任务的时候竟然还碰到魔将了?没想到这任务竟如此凶险!” “大师兄,你们是如何从魔将的手下全身而退的?你有没有受伤?” 任傲珊‘腾’得一下从大石头上站起了身,猛地上前抓过温默尘的左手,便想要帮他把脉。 “没事,怎么会有事。我们没有与那魔将正面战斗,所以自然不会受什么伤。傲珊,你不用担心。” 话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温默尘却状若不经意般的便将自己的手腕从任傲珊的手掌里抽了出去。 他伸出手,从任傲珊的手里拿过那柄天蓝色的飞剑,轻轻一拉,锋利的飞剑便被拉出了剑鞘: “来,傲珊,看看这把飞剑你喜不喜欢。这把剑,名字叫做游龙剑,据说是上古时一把有名的飞剑。不但可以用作寻常的飞行之用,甚至还是一把可以用来攻击的灵器。” 循着温默尘的话,任傲珊的目光也不自觉被转移到了这把游龙剑上。 古语有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句话用来形容这把游龙剑,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一般的飞剑给人们的印象大多是很厚重、很粗犷这样的感觉,但是这把游龙剑却不一样,不但十分的精美,也十分的轻盈。 就像是一道在天空中飞舞的天蓝色飞龙,身姿优美,叫人看着便心中欢喜。 看着眼前的这把游龙剑,任傲珊的心里面也十分高兴。 她一把从温默尘的手中将这把天蓝色的飞剑抢到了自己的手里,看得眼睛都要贴到了剑身上,一边看,一边口中还不断的啧啧称奇。 “喜欢吧?喜欢就好。” 看到任傲珊喜欢,温默尘也觉得十分欣慰。 他原本想要上前好好的帮任傲珊介绍一下这游龙剑的典故呢,可是话还未出口,胸口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疼痛来得突然,也着实猛烈,登时便叫温默尘声音一滞,瞬间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是不是胸口太痛了的原因,他的眼前竟也是一阵发黑。 瞬间的晕眩叫他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温默尘微微闭上眼睛,强忍着,希望可以挺过这瞬间猛烈的晕眩,可是在这样猛烈的攻势下,他竟是站也站不住了。 他死死捂着疼得撕心裂肺的胸口,在眼前一遍恍惚的黑暗中慢慢向后,有又重新坐回到那块大石头上去。 “哇,大师兄,这游龙剑真是了不得!我真的太喜欢了!真没想到,我此生也能拥有这样棒的宝剑!” 任傲珊没有注意到温默尘的不对,只是双手捧着游龙剑,欢呼雀跃不已。 而温默尘也趁着这个功夫,慢慢的缓和了过来。 他长舒几口气,轻轻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感觉自己终于可以重新开口说话,这才一面轻抚着还微微发麻的胸口,一面向着任傲珊劝道: “你喜欢就好。” “只是喜欢飞剑是喜欢飞剑,可是却也不要总想着利用飞剑去炫技,或者追求什么速度。” “飞剑这东西,主要的作用还是给我们修仙者赶路的工具,不是用来寻刺激的玩具。傲珊,你现在也不是个孩子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别成天想着去‘飞剑’,总是要注意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哎呀,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大师兄,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可就是太啰嗦……” 任傲珊一面嘟着嘴抗议,一面跺着脚转过身子,却瞬间被温默尘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第四百八十章 承诺 “大师兄?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是不是在这次任务里受了伤了?” 任傲珊赌气归赌气,可是她也不会跟大师兄真的生气。 眼见着温默尘面色虚弱,她连刚到手的游龙剑都顾不上了,忙不迭的凑到温默尘身边,紧紧的扶住他。 “没有,最近有些太累了。” 温默尘不愿意被任傲珊发现自己的异样。他状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角,伸了个懒腰,又大大的打了个呵欠,这才慢吞吞的解释: “这不是着急回仙阁嘛。这几天一直在赶路,连着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现在还真有些困了,有点儿熬不住了。” “困了?困你就去睡觉!” 任傲珊显然相信了温默尘的说辞,她愤愤然的将他的胳膊狠狠甩到一边,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既然那么累,还一大早额便巴巴的守在山门那里。李清雨她又不是不会自己走!” 任傲珊一脸愤然的发过了脾气,又有些怅然。 她一面哀叹着,一面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过身,重新坐回到之前的大石头上。 “大师兄,你这个人啊,对谁都好,就是对你自己不好!” “唉~现在李清雨这么个麻烦精来了仙阁,受苦受累的不还是你?” “原本仙阁上下的事务已经够叫你麻烦的了,以前我不知道,一直到这三年你不在,我才真切的体会出你的不容易来。原本便已经够难的了,现如今又多了个木头脑袋的李清雨,你还要不要修炼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修为跟不上,面临的结果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任傲珊这话说得不错。 大家都知道,修仙者有了仙法修为,便可以延长生命、延缓衰老。就像是之前的冯老,他在仙阁的时候便已经九十多岁了,却因为仙法灵气的原因,从外表上看起来只如二十多岁的少年。 但是仙法虽然神奇,却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它会增加你的寿命,却也没办法使你长生不死。 而你若想要一直保持比较年轻的状态,想要一直长生不死,没有别的办法,唯有一直不断的继续努力修炼。 在有限的生命里,不断的修炼、不断的提升自己的修为,从而获得更多的生命,这就是修仙者与天争命的过程。 而毫无疑问,这么多年来,作为仙阁的大师兄,温默尘的的确确因为仙阁上下各种繁琐的事务耽误了许多修炼的时间,也切实影响了他的修炼。 一想起这码子事,任傲珊便觉得一阵头疼。 自己这个大师兄,天生责任感爆棚。 他对谁都好,可是却也太好了,只是拖累了自己,就像是一根熊熊燃烧着的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被人,可是当自己只剩下了一滩烛泪,又有谁会对你好呢? 别人不知大师兄的苦楚,任傲珊作为从小与温默尘相依为命长大的师妹,却不得不担心。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看着任傲珊愁眉苦脸的样子,温默尘也轻轻的笑了。 “所以我才要你来帮我啊。我是仙阁的大师兄,你是仙阁的二师姐,仙阁就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的命,我们自然要为了仙阁好。” 温默尘温柔的笑着,可是任傲珊却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 她强忍着泪意,笑着抬起头看向温默尘:“帮你?为什么是帮你?你又能得了什么好?” 任傲珊紧紧的盯着温默尘的脸,微微昂了昂脖子: “好,我这就帮你。我这就去找师傅,我去找师尊。我就说是我任傲珊与那李清雨不合,让师傅将那李清雨撵出仙阁去!总归这仙阁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傲珊!” 温默尘轻轻唤了声任傲珊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便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用那种温润的、仿佛清澈温泉水一样的目光,静静的看着任傲珊。 而任傲珊也睁大了眼睛,执着的、不服输的与温默尘对视。 两个人的目光在思过崖几千米的高空中的相遇,就像是崖下那翻滚不休的云层一般,漾起无尽的涟漪,最后却也只以任傲珊的落败告终。 任傲珊默默的移开目光,垂下眼眸。 她觉得自己的鼻子又是一阵酸涩。 这次她没有忍住,眼眶里含着的泪到底是落了下来,在这秋末初冬的冷风中,给脸颊带来一阵冰凉的冷意。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帮助你的。我帮你带着李清雨,我不会再为难她了。” 任傲珊回过身,抬起胳膊,发泄般的用袖子狠狠的抹了抹眼角儿的泪。 她的声音闷闷的,就像是夏日雷雨天气压抑着的闷雷,可是温默尘知道,这也是承诺。 是任傲珊这个一向心高气傲的二师妹对自己的承诺。 思过崖峰上,温默尘与任傲珊通过这一番的谈话,终于达成了共识。而任傲珊,尽管不情不愿,却也算是终于正式的接纳了李清雨的加入。 而思过崖下,仙阁的正殿里,李清雨也正沉浸在欢喜和兴奋中不可自拔。 “嘿嘿,三傻子,你可算到仙阁来了,现在咱们可算是又在一起啦!” 虽然明明早早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是如今看着李清雨真正的背着行礼来了,钟凌飞还是感到很高兴。 “来了这么久,你咋还背着这大行李包子呢。来,赶紧放下来,先搁地上!等一会儿大师兄回来了,叫他给你安排个宿舍,到时候再抬过去。” 钟凌飞一面伸手帮李清雨解着背后的大行礼包裹,一面笑着。他脸上的笑容是怎么都止不住。 “凌飞哥,我,我也高兴!我这可高兴了呢!我之前在饭堂,那里什么都好,人也好,可是我还是想你,想素素,想伍白山。” 李清雨也在笑着。她笑起来原本就好看,这样真心实意的欢喜,更叫她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缓缓盛开的昙花,不自觉便惊艳了钟凌飞的眼。 “哈哈哈,这以后不就不用再想了吗,以后咱们就是正个八经的师兄妹了,以后咱们天天一起训练,一起休息,甭管干什么都在一起。就像在新弟子训练营时那样,哈哈哈。” 钟凌飞哈哈的笑着,将从李清雨解下来的行礼暂时堆放到墙角儿。 他放好了行礼,一抬头,这才发现桌子边儿的张起超和黄佳奇还在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 第四百八十一章 介绍 “哎呀,看看我,光顾着招呼清雨你了,都忘记给你们介绍一下。” 钟凌飞一向聪明,今个儿也委实是太高兴,所以这才沉浸在与李清雨重逢的欢喜当中,将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忘到了脑后。 “来,认识认识,。” 钟凌飞拉着李清雨的胳膊,将她带到了桌子边的张起超和黄佳奇面前。 “这位貌美绝伦的冰山美人,就是咱们的三师姐,张起超师姐!张师姐不但长得漂亮,仙法修为都是一等一的精湛。清雨,你来了咱们仙阁,可是要以张师姐为榜样,努力的修习仙法,努力的像张师姐学习!” 这位张起超师姐李清雨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便听说过。 那时候大家总说仙阁有位师姐名字像男人,长相却漂亮,只是性格却像冰山一样冷漠。 又说她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永远都是一个表情,十几年来就从没见她笑过! 初听这话时,李清雨还不怎么相信来着。毕竟喜怒哀乐都是人之常情,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从来都不笑呢。 可是如今这么近距离的站在张起超师姐的面前了,李清雨却不得不相信这传言的真实性了。 无他,实在是这位张起超师姐的表情当真是太冷了! 她原本皮肤就白皙,白得透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像是玉龙雪山上那皑皑的积雪。 再配上她那板板正正的严肃表情,可不就像是一座可以移动着的雪山一般,周身上下都散发着慑人的冷气。 李清雨原本便对这位张起超师姐不甚了解,更不知她的性格、喜好,如今被她这样严肃的表情所摄,不自觉便有些胆寒。 她怯怯的看了一眼张起超师姐的脸,又看了看钟凌飞的表情,这才在钟凌飞的鼓励下,小心翼翼的向着张起超道了声:“师姐好。” 可是这声音,却着实小得像蚊子。 李清雨怯生生的紧张,张起超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虽然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儿表情变化,但是李清雨还是似乎很诡异的感觉到了她心里面的紧张。 “嗯,师妹好。” 张起超师姐的回答很简单,声音也如她冷峻的外表一样,带着些沙愣愣的寒气。 但是从她的眼神儿,从她微微泛红的脸色,李清雨还是隐隐的感受到这位师姐冷漠外表下隐藏着的纯真,便也无端少了几丝胆怯和紧张。 “哈哈”眼见着张起超仍旧如往常一般冷漠,丝毫不给自己面子,钟凌飞尴尬的笑了一声。 他自然感受不到什么‘隐藏着的纯真之气’。 事实上,对于钟凌飞而言,虽然已经来仙阁有三年了,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仔细的看过这位众人口中的冰山美人。 总归这位三师姐一向冷冷淡淡、深居简出,平常不但对门派的各项事务不甚关心,便是连一些稀奇的宝器、灵器都无甚兴趣。 用钟凌飞的话来说,她虽然是仙阁的三师姐,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透明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价值,便也不值得人多么的上心攻略。 介绍完了张起超,钟凌飞又扯着李清雨转到黄佳奇面前: “清雨,这位是咱们仙阁的四师兄,黄佳奇。四师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又精通各种精巧制造之术,实则是……” “噗嗤~” 钟凌飞的介绍词还没说完,便被一声耻笑声打断了。 紧接着,大殿的门被打开,陆大成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 “啊,没事儿,你继续说,继续说!哈哈哈…我就是回来看看二师姐还在不,不打扰你们,你们继续说!哈哈哈~” 眼见着众人的目光都因为自己的那声耻笑而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陆大成赶忙摆手解释。 只是虽然说着不打扰众人,他这嘴里却像是遇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忍不住了一般,兀自笑个不停。 “五师兄,你……” 见来人的陆大成,钟凌飞不着痕迹的紧紧皱了皱眉头。 不过片刻,他的眉头便又舒展了开来,只是转过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的,继续笑着向李清雨介绍起四师兄黄佳奇来。 “清雨,这四师兄黄佳奇不但生得英俊非凡,更是善于各种精巧机关…” “哇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 钟凌飞说了一半儿的话再一次被打断了,这一次,陆大成终于忍不住,彻底哈哈大笑了起来。 “哎呀!五师兄,你笑什么!凌飞正向‘大师嫂’介绍我呢!” 这一次,钟凌飞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黄佳奇便先忍不住抗议出声。 黄佳奇原本便长得冰雪可爱,没想到声音竟也如同未成年的男童一般清脆悦耳。 他鼓着一张白嫩嫩、气鼓鼓的包子脸,一脸不悦的狠狠瞪着陆大成,可是却并不会叫人觉得有丝毫的威胁,反而只叫人觉得他十分可爱,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掐两把他的脸蛋儿。 “哎呀,抱歉抱歉,我这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钟凌飞他说的话太好笑了嘛!” 陆大成一面摆手一面抱歉,他笑嘻嘻的看着钟凌飞,眼睛却在‘滴溜滴溜’的转: “什么叫玉树临风?什么叫英俊潇洒?凌飞啊,不是我说你,你就算是想拍马屁,这词用得也太不专业。形容四师兄嘛,好歹用用‘冰雪可爱’啊、‘聪明讨喜’啊,你竟整出个玉树临风,嗤~~未免也太不走心!” 陆大成脸上的表情是笑嘻嘻的,可是这话中的意思却有些扎心。 钟凌飞一向是个人精,可是这会儿被他这样明晃晃的说出来了,也有些挂不住面子。 “哈哈,五师兄说得是,是我用词不当,我用词不当!” 钟凌飞哈哈的笑着,却也难掩脸上的尴尬。 他转过头,不管是张起超师姐、黄佳奇师兄,还是李清雨,每个人都用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钟凌飞更是觉得一时难堪不已。 “清雨,你先跟白山呆会,我去看看大师兄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趁着天黑,总是要将宿舍先安排了,一会儿还得举办欢迎仪式呢。” 钟凌飞一面说着话,一面轻轻拍拍李清雨的肩膀,笑着出了门。 而他才刚一出门,原本还一脸笑嘻嘻表情的陆大成便收敛了笑意,一面揣着手凑到黄佳奇身边,一面冲着钟凌飞离去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第四百八十二章 人精 “哎呀,真是能装逼啊~~!” 陆大成唱戏般的拖长了调子感叹一声,用胳膊肘子碰了碰黄佳奇的肩膀: “四师兄,他那么埋汰你,你也不生气?由得他在那儿像个师兄一般的瞎介绍?” 陆大成皮笑肉不笑的撇撇嘴:“这屋子里,若论起辈分,怎么说也是三师姐最大,哪里轮得到他个小的在那主持气氛呢!” “凌飞他与清雨相熟,由他介绍自然无可厚非,大成你不要无中生有,无理取闹。” 三师姐张起超一向不喜欢这些复杂、微妙的人情往来,她亦不在乎这个。 此时见陆大成张口提及自己,她不得不张口出声,却也极简单冷淡。 “我无理取闹?” 没想到张起超师姐这简单的一句话,竟然引得陆大成整个跳了起来。 “三师姐,你是不知道钟凌飞那小子平常在外面是怎么编排你们的!” 陆大成一向是个集体荣誉感极强的人,也真心实意的将仙阁当成自己的家来看待,也正是因为如此,此时才更格外的义愤填膺。 “钟凌飞那小子,跟剑阁还有神阁的人说三师姐您是个假正经!还说四师兄整日只知道摆弄一些没有的奇巧玩意儿,不务正业、不学无术。” “我那可不是没用的乞巧玩意儿,我做的那些都是武器,武器!” 陆大成的话还没说完,黄佳奇便先大声反驳的叫出了声。 黄佳奇是个性格很单纯的人,也不容易记仇,旁人平常不管是欺负他、还是占了他的便宜,他都懵懵懂懂、一笑了之。 但是只有他最热衷执迷的武器研究这一方面,是他的禁区。 平常甭管大家是说他可爱、说他矮、说他没有男子气概,他都不会有半分不快。 但是如今听钟凌飞竟然这样‘侮辱’起他的武器事业,他的脸瞬间便涨得通红,更是‘腾’得一下子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我的事业现在你们还不理解,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因为我现在所研究的事业而改变!这个世界,不应当是只由修仙者主导的世界,无论我们有没有灵根,我们每个普通人,都应当有拥有力量的权力!” 黄佳奇一改平日可爱纯真的样子,他握紧了拳头,涨红了脸,说得一本正经,斩钉截铁。 李清雨虽然不明白他口中的事业到底是什么,也不懂他所谓的武器到底是什么用处,但是仍旧不免被他这坚定的决心感染,有些动容。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您那事业有多么伟大啦,那话又不是我说的,还不是钟凌飞那小子,把咱们仙阁自己家的事儿,都拿去给外面的人当成笑资。” 一想起这事儿,陆大成还是觉得心里来气。 他转过头,一脸语重心长的看向李清雨: “清雨丫头,我也是看在大师兄的面子上,这才告诉你的,离你那个凌飞哥远点儿!你这个凌飞哥,他不地道啊!人精一样,一肚子坏水。你别看他现在对你挺好,他不定在心里面图谋着你什么东西呢!你小心着点儿,别哪天被他给卖了,你还傻乎乎的帮他数钱!” 在饭堂的这几年,李清雨平常也没少跟钟凌飞通信、通话,可是每次在钟凌飞的口里,她听到的都是他向自己显摆仙阁的生活多么美好、显摆自己又得了多么珍贵的宝物、或者是说师傅对自己多么器重。 而今突然在陆大成师兄的口中听到了这样完全不同的话,李清雨还真有些无措。 她目光呆呆的从屋子里的几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可是陆大成师兄都这么说了,甭管是张起超师姐、黄佳奇师兄,甚至是伍白山,所有的人都没有张口为凌飞哥辩驳一句。 李清雨有些恍然,却也只是低低的张口替钟凌飞分辩; “凌……凌飞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那谁是那样的人?” 陆大成似笑非笑的瞪大了眼睛: “他做的那些事儿,我都懒得说!明明是咱们仙阁的人,却成天的与别的门派的人混在一起。他的那双眼睛里呦,这人都不是人,而是一个个明码标价的靶子!” “唉?你们还真别不信!不信你们就平常仔细观察着。这小子,对待师傅、各个峰阁的长老、师兄们是孙子;对待咱们这些普通的内门弟子是哥们儿;等到面对的是那些外门弟子们,那就成了大爷儿了!” “你们也知道,我一向看不得钟凌飞那小子那副‘见人说人话、见人说鬼话’的样子,自打那小子来了仙阁后,跟我就一直不大对付。他也看不起我呢!觉得我资质不够好,仙法不够精湛,没有什么前途,所以一向对我冷鼻子冷眼儿的。” “结果怎么着!前段时间师傅不是把筹备门派大赛的事儿交给我去准备了嘛,哎呦我的天啊,钟凌飞那小子,那对我的态度,真真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笑脸儿也有了,一口一个伍师兄的也叫了,这变脸儿的态度,真是叫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叫什么?这叫‘现用人现交’!真把我们都当成傻子呢,以为这世上就他一个聪明人?” “好了,五师兄,你也别说了。” 陆大成是兀自说得起劲儿,却没发现随着他的话,李清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也越来越尴尬了起来。 伍白山原本就是跟钟凌飞一起从新弟子训练营出来的朋友,加之他性格原本便正直爽快,对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行径便更是看不过眼。 “五师兄,你说凌飞他与别的峰阁的弟子说咱们的坏话,你现在不也是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说这么多干嘛?都是仙阁的师兄弟,斤斤计较的,好没意思。” 伍白山皱着眉头粗声粗气的打断了陆大成喋喋不休的话,也成功的挑起了陆大成师兄虽有的不满怒气。 “什么叫斤斤计较?怎么说话的呢?我说错了吗,我可有一句话说错了?伍白山你这小子,你忘了你被钟凌飞坑过多少回了?上次分灵器那事!还有大上次赤炎功法的那事,你都不记得啦?这就叫‘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你将他当朋友,他拿你当炮灰呢!我开始跟你说你还不信,现在吃了这么多次亏,还是不长记性!唉呀,真是…真是……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真是活该被人坑!………” 陆大成师兄瞪着眼睛数落个没完,可是屋子里的众人却谁都不给他反应。 他自己一个人说了许久,倒也自讨没趣,终于慢慢不再唠叨,只是一个人缩去墙角儿,独自生闷气去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蠢笨 大师兄和任傲珊师姐走得时候说是要去帮师傅云剑青办事干活的,可是这一去,竟是就一直到了傍晚才回来。 师傅云剑青也早已经从最高峰回来等候多时了,而今见温默尘与任傲珊进屋,当下便也立刻集结了做下所有内门弟子,端端正正的列好队伍,开始准备给李清雨的欢迎仪式。 李清雨虽然已经来凌霄派有三年的时间了,可是这三年她一直窝在偏远的玉龙雪山,所以自然没什么见识,更不会见识过这样正式、严肃的场合。 在她的想象中,所谓的欢迎仪式应当是十分轻松愉快的,就像是自己刚去饭堂时那样,大家开开心心的坐在一起互相认识一下、聊聊天,总归是充满了欢声笑语的。 只是没想到如今不但师傅云剑青一脸严肃,就连其他的师兄、师姐们,也俱是板着脸,面无表情。 李清雨不自觉便有些瑟缩、紧张。 她偷偷拿眼儿瞅了眼大师兄,可是大师兄却只是站得笔直,目不斜视,李清雨心里面不禁更加的没底。 她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在云剑青威严的目光下,学着其他师兄、师姐一样,按照最标准的站姿,规规矩矩的站到了钟凌飞的身后。 “好,所有弟子列队完毕!” 云剑青略有些挑剔的看了眼李清雨的站姿,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丝嫌弃,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突然冲着空气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 “仙阁内门第八弟子,李清雨出列!” 李清雨原本便很是有些怕云剑青,他的这声怒吼声又实在太叫人振聋发聩。 李清雨心中一抖,双腿便也不自觉一软,这腿一软,走出列队的时候就难免有些踉跄。 “噗嗤~” 陆大成斜着眼儿瞅着李清雨,他眼见着她身子向下一低,双腿就像是拧了麻花劲儿一般,交叉了成了一股绳儿。 陆大成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出了声儿。 原本挺严肃的一个场合,便也突然因为李清雨的这一个踉跄,因为陆大成的这一声笑,突然便破了功。 就像是一面‘咔嚓’一声被打破的镜子一样,严肃的气氛突然便荡然无存,甚至就连大师兄的脸上,都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都给我严肃点!!” 云剑青从方才开始便对李清雨的站姿、气态很是有些不满意,没成想这么一会儿功夫,她便又闹出了幺蛾子。 云剑青目光挑剔的看着飞快重新站好的李清雨,他死死的拧着眉头,冲着众人又是一声暴喝。 云剑青虽然一向脾气便有些暴躁,可是却也鲜少有如此严厉的样子。 大家明白师傅大抵是真的动了怒气,当下也不敢再放肆,一个个飞快的严肃了表情,端端正正站得笔直,静待师傅云剑青的的施令。 “仙阁弟子李清雨!现在,请你向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 李清雨原本便心中紧张不已,这边儿才手忙脚乱的刚刚站稳,那边儿师傅云剑青便又发出了命令。 她不禁有些更紧张,脑子也瞬间便得一片空白。 “我…我叫李清雨…我是来自钟家堡的,的,一个人…” 李清雨原本便胆子小,如今一紧张,更是结结巴巴、吞吞吐吐。 她偷偷抬眼儿去看大师兄,又回头去看钟凌飞,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一脸愠怒的师傅云剑青脸上。 “我…我父亲叫李大根儿,我大姐叫李清水,二姐叫李清烟,我还有个小弟,叫李强……” 这个时候,李清雨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什么介绍自己,自己有什么好介绍的呢? 是要自己说些什么呢? 李清雨一面紧张,一面又困惑,不经思考的话也幽魂般的不断从口中飘出。 “停,停停停!这自我介绍不是让你说你们家的家庭成员的!谁关心你们家几口人,地里几头牛啊?要你介绍一下你自己!你的身份履历!来门派以后的经历!” 要不怎么说呢,这李清雨就是一个麻烦! 看看,她多笨啊! 这才刚来仙阁,就这么一个自我介绍都弄不好,以后还指不定要惹出多少幺蛾子呢! 眼见着随着李清雨这奇葩的自我介绍,师傅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底下的陆大成又开始忍不住要偷笑,大师兄的表情也越来越担心,任傲珊终于忍不住了,顾不得规矩直接开口出声儿。 按道理来说,像任傲珊这样越过云剑青直接张口插话是十分不守规矩的行为,若是在平时,也定然是要受到云剑青严厉的责罚的。 但是眼下,再怎么不守规矩的行为,又能比得上蠢笨的李清雨呢? 事实上,云剑青压根儿就没顾得上责罚任傲珊,他看着眼前吞吞吐吐、畏畏缩缩的李清雨,只觉得心口一股怒气不断的喷涌,恨不得上去亲手将她的背脊拔直,将她的脑袋扳起来,如此才能解了心头的怒气。 “啊,原来是要介绍来门派后的啊……” 李清雨恍然大悟。 “我…我来了门派后,便一直在新弟子训练营,后来又去了饭堂。饭堂那里特别好,人也好,那里面的人都对我可好了!对了,这次我来仙阁,采儿姐、云飞哥他们还叫我给大家带了礼物来呢!都包在那边儿的行礼里了,我,我这就分给大家!” 李清雨说着话,竟然也不等云剑青命令,便一个人快步走到墙角的行礼堆前,在行礼堆里翻找了起来。 “找到了,你们看,这都是……” 李清雨捧着一个布包,兴高采烈的递到云剑青面前,她的脸上挂着真挚的、欢喜的笑,只是却只得到了云剑青包含怒气的一声暴喝: “李清雨,你给我放下!” “师…师傅,这是礼物,这是采儿姐和……” 李清雨有些不解。 她看着云剑青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铁青的脸,疑惑的举着自己手里的布包,不明白为什么师傅收到了礼物,竟然还会这样生气。 难道师傅他不喜欢礼物吗? “砰!” “啪咔~~!” 还没等李清雨想明白云剑青之所以如此生气的原因,她手里面捧着的那小巧的布包便已经被云剑青一把夺过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云剑青的力气很大,小小的布包狠狠的撞击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东西断裂的声音。 而伴随着这声清脆的断裂声,屋子里的所有人也都瞬时陷入了沉默。 第四百八十四章 仙阁 因为这‘咔嚓’一声被摔碎的礼物,整个仙阁大殿再一次陷入了鸦雀无声的沉寂。 不管是方才还在挤眉弄眼的陆大成,还是既愤怒又无奈的任傲珊,每个人都目不斜视的挺身端立着,不敢再有多余的表情、多余的眼神儿。 云剑青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失态。 看着静静躺落在地上的小布包儿,再看看李清雨有些受伤无措的神情,云剑青在气氛之余,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抱歉。 他维持着威严严厉的表情,居高临下的斜睨着李清雨,心里却涌现起几丝无奈。 “仙阁弟子李清雨!现在是一个很严肃的场合,请你严格遵守师傅的命令,按照标准姿势,立正—站好!” 眼看着屋子里的气氛再一次陷入沉默,一直静静站在队伍前方的大师兄温默尘也终于无奈开了口。 李清雨方才还在感愣着无措,而今听到了大师兄温和的声音,便也像是终于吃下了定心丸儿。 她不再去偷瞄云剑青的表情,也不去看地上碎裂的小布包,她手脚利落、动作迅速的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笔直的站好。 而这场波折不断的欢迎仪式,也终于可以继续下去了。 “咳~~” 云剑青轻轻的干咳了一声儿,也慢慢的肃正了神色,不去理会那些多余的复杂情绪,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到面前的仪式上。 “仙阁弟子李清雨!从今天开始,你便正式成为凌霄派仙阁的一员!” “仙阁弟子李清雨!仙阁从创建到现在有多少年?” 没想到师傅云剑青会突然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李清雨着实愣了一下。 其实这种关于门派各个峰阁历史的问题,每个新弟子在进入门派的时候,在新弟子训练营都会当成重要课程仔细讲解的。 李清雨他们当初自然也曾经讲过。 但是问题是,李清雨可不是从新弟子训练营便直接进入仙阁的,而今距离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年了。 李清雨原本脑子便笨,当时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便听得一知半解,更不用说而今已经过去了三年,更是脑子空空,将所有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突然被云剑青问出这个问题,李清雨便有些懵逼。 她转过头去看大师兄的表情,又探头探脑的回头去看钟凌飞。 后排的陆大成眼见着李清雨不知道,便挤眉弄眼的对她做口型,想要提醒她。 可是当着云剑青的面,李清雨也不敢一直回头,所以一直到最后,她也没弄清陆大成最里边儿说的是什么。 “一…一百年…” 眼见着云剑青的脸色越来越严肃,李清雨无法,只得一咬牙,随便猜了个数字。 果不其然,这话才一出口,李清雨便收获了云剑青一个恶狠狠的瞪视。 李清雨身子一抖,心里面也更加的惊慌了。 “仙阁弟子李清雨,仙阁从凌霄派建派开始,一直创立至如今,其间经历数次变动,却一直傲然挺立。如今已经有三百二十八年的历史了!” 云剑青双目直直的盯着李清雨,忽然又大喝一声: “仙阁弟子李清雨,派仙阁创建至今,一共有多少名弟子?” 多…多少名弟子? 这个问题相比于前一个问题,似乎更加的难了。 李清雨哆哆嗦嗦的站着,觉得额头痒痒的,她用眼睛的余光去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满头的冷汗了。 那么,那么到底有多少人呢?仙阁到底有多少弟子呢?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 仙阁的弟子一向很少,如今算上自己在内,也不过才八个人。 而仙阁创建至今,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修仙者的生命较之普通人来说,一般也更加的漫长,若是达到一定修为,便是活上三百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是这样,那仙阁的人数,应该不会很多吧…… 李清雨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小声儿道: “二十个人,仙阁创建至今,一个有二十个弟子…” “噗~” 师傅云剑青还没说话,身后便又传来陆大成一声抑制不住的偷笑声。 那声音虽然很小,可是李清雨还是听得分明。 她心中不禁一寒,看来自己还是答错了,并且错得很离谱、很可笑,这才会惹得陆大成师兄耻笑出声儿。 李清雨有些难过,更多的还是无地自容的惭愧。 自己拼尽了性命的想要来仙阁,可是来了之后呢?却连这样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凭白惹得师傅生气,惹得大师兄丢人。 她的眼眶有些发红,她甚至不敢去看周遭人的反应,她微微垂下眼眸,等待着师傅云剑青的雷霆之怒。 李清雨已经默默做好了要接受惩罚的准备,可是预想之中的严厉惩罚却并没有到来。 云剑青虽然一向脾气暴躁,可是却并没有如往日一般大发雷霆,他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看着李清雨: “仙阁弟子李清雨!你要永远记得一点,仙阁的弟子从来不止有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和普通弟子,也同样属于我们仙阁的一员!” 说完这句话,云剑青这才慢慢的抬起目光,他神色肃穆,目视前方: “仙阁弟子李清雨!仙阁建立至今三百二十八年,共有四千三百五十六名弟子成为仙阁的一员,其中有三千二百八十一人牺牲。” “仙阁弟子李清雨!今日你正式加入凌霄派仙阁,你必须记得,你是仙阁第四千三百五十七名成员!你的前辈们,为了守护九州大陆、为了保护凌霄派,与魔人浴血奋战!你的身上承载着他们的使命!你的身上也承载着仙阁的希望!” 李清雨原本是紧张的。 她紧张,且畏惧。 对于这场严肃到叫人害怕的仪式,她是没有什么共感,只有无尽的困惑。 但是当师傅云剑青说完这段话,当他说出自己是仙阁第四千三百五十七名成员时,她的心忽然便震颤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难去形容,却叫李清雨整个心、整个身体都瞬间被狠狠击中了一般,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李清雨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却不是因为紧张害怕得想哭,而是因为身体里的翻涌的热血。 这一刻,李清雨无比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底里发出的声音: “从此刻起,我,是一个仙阁人。 第四百八十五章 压力 热血是沸腾的,现实是骨感的。 虽然李清雨几天前,还因为那场仪式感满满的欢迎仪式而热血奔腾,决心满满,不过在几天后,便因为来仙阁后的第一次实战训练而丢尽了脸面。 自打来了这凌霄派之后,李清雨便一直待在饭堂,还从来没有体验过整个八经的修仙训练生活。 而进到了这仙阁,她才发现,这修仙生活还真是不简单,与饭堂时不同,与新弟子训练营时也不同。 当初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任傲珊作为所有新弟子的教官,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 ‘现在大家要拼了命的努力,现在就算是苦点儿、累点儿,也没有关系,等以后成为正式弟子被分到各个峰阁就好了。等到了那个时候啊,没人管,可轻松了,随便享受!’ 当时因为任傲珊师姐的这话,新弟子训练营里的弟子们都对她口中的未来生活充满了期待,只期盼着可以早些结束那样紧张又苦累的生活,早日进入到休闲又自由的‘峰阁生活’。 只是如今李清雨终于成为了仙阁的一员,她才明白,当初任傲珊师姐的话说的既对,却也不对。 自由是真的自由了。在仙阁里,没有人会像在新弟子训练营里那样每天眼睛不眨的盯着你,时刻手把手的教你、管你,不管是师傅云剑青,还是其他负责教授仙法的教官、先生,每个人都很洒脱,上完必备的课程之后,便马上不再管你,而是将所有的自由时间都交还给你。 看起来是很自由的是吧? 但是问题是,虽然没有人一直盯着、一直管着,但是任务确实实打实的存在着的。 你的修炼进度、你的仙法熟练程度也是实打实看得见的。 是,没错儿,在仙阁,是没有人眼巴巴的管着你了,你可以去休息、可以去潇洒,甭管你是花天酒地还是颓废自在,都没有人会去说你。 但是,只要你落下了哪怕一点儿,只有一点儿,那么在下一堂课程,你可能便已经开始跟不上了。 而再下一堂课,你更是像彻底在听天书。 如此这般,你落下的越来越多,等到了考核测验的时候,毫无疑问,也只能无奈的落败。 而那个时候等待着你的,才是真正的深渊。 所以说,仙阁的生活,虽然自由,却并不轻松。 在李清雨看来,甚至比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还要更累上几倍。 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虽然累,但是因为身前一直有个严厉的教官在监督,在督促,所以便也叫人不得不挺直了腰板不断的向前奔跑。 但是到了仙阁,虽然知道头顶上悬着一座高山,可是这座山却不是切实的压在你的肩膀上的,这压力便也有些虚无缥缈,很容易便叫人产生幻觉,觉得这压力是不存在的,从而开始松懈、得意忘形。 所以仙阁生活的辛苦,相比于新弟子训练营时,还更多了一份自制力的考验。 你真的需要有强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自己时刻保持警惕之心、永远不丢初心,一直努力的向前奔跑,如此才能在这种看似轻松,实则无比紧张的环境中真正的生存下来。 毫无疑问,李清雨便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 自打来到了仙阁,李清雨便没有一日可以轻松的喘口气。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与其他人的差距,不光是在仙法运用上的,也是在学习理解上的。 因为彼岸花的缘故,李清雨现在已经有筑基六层的修为了。 这个修为,即便是在精英聚集的仙阁,也是名列前茅、数一数二的。 但是李清雨虽然修为高深,却从来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实战技巧。 也就是说她空有一身的仙法功力,却没有一个可以释放的出口,来释放这些力量。 自打来到仙阁后的这些天,李清雨便一直在学习一些简单基本的仙法,比如说御剑飞行,比如说火球术。 这些东西,对于一般的人来说,自然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基础知识,就像是我们现代一些简单的三角函数题一样,是套用公式便可以轻松解出来的题目。 但是大家可别忘了,李清雨就是那种连背九九乘法表都要背上半年的孩子! 李清雨恍惚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在新弟子训练营时的那种生活。 每日每夜的努力,可是却总是没有办法掌握要领。 虽然有大师兄每天的教导、鼓励,可是却始终没有什么成效。 就这样,在她日复一日的努力练习当中,第一次实战训练就这样默默的到来了。 实战训练,光听这个名字就挺唬人的。 事实上,李清雨也确实被唬住了。 从师傅云剑青说了第二天要进行实战训练的那个晚上,李清雨便开始战战兢兢的失眠。 能够成为仙阁的正式弟子,在此之前,一直都是李清雨最大的心愿。 为了这个心愿,她付出了多少的辛苦和努力,没有谁能比她更清楚。 也正是因为如此,除了强大的自制力外,李清雨又比别人多了一种不得不将一切都努力做好的理由。 有压力是好事,但是因为这份压力而失眠的结果,便是实战训练的一整天,李清雨都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儿,精神不济。 “怎么了?是不是太紧张了?” 看着自打李清雨从上了艇船开始便一直将头埋在双膝之间,钟凌飞抬头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慢腾腾的凑到了李清雨身边。 “还行。” 李清雨嘴上虽然这么说的,可是感觉还真不怎么好。 本来心里面就紧张,精神也有些不济,现如今又坐在这速度极快的艇船上,李清雨只觉得心口直发慌,胃里也如翻江倒海一般,直犯恶心。 这个艇船啊,与楼船、飞剑一样,是一种修仙者用来代步的灵器。 但是相比于楼船那些灵器来说,艇船的速度更快,也更加珍贵。 因为其速度快,防御性强,所以艇船而今被作为最主要的战斗代步灵器,用我们现代的话来讲,那就是最优秀的战斗机。 但是艇船虽然优秀,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坐得上的。 别的不说,就说这凌霄派吧,五大峰阁在内,也就只有仙阁和沧海阁有两艘艇船,沧海阁的那艘还是有些残破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兰芝果 艇船这样珍贵,有机会乘坐上这样珍稀的灵器,不管是对谁来说,都是一件挺值得骄傲的事。 李清雨自然也觉得十分荣幸、新奇,但是相比于兴奋,艇船飞快的运行速度,还是给她带来了更大的困扰。 “三傻子,你不是晕船了吧?” 按道理来说,李清雨现在也是有灵气傍身的人了,就算是昨天休息得不怎么好、或者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钟凌飞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李清雨的苍白的脸色,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只小小的、圆圆的果子。 “喏,吃个兰芝果吧。我看你就是晕船了,吃点儿东西,好歹能好受些。” 大家都知道,这修仙者辟谷后轻易是不能吃东西的,主要是因为凡间界的食物除了能量之外,还含有许多杂质,这些杂质进入到身体里,便会产生毒素。 凡人没有修为,需要通过食物来获取身体需要的能量,所以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小小的毒素了;但是修仙者不同,他们不需要用过食物来获取能量,对于能量的纯净度要求也更严格。 也正是因为如此,辟谷才被称为每个修仙者的必经考验。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虽然世间的大部分食物当中都含有不能忽视的杂质,却也有一种食物,像是老天专门恩赐给修仙者的一般,完全不含任何的杂质。 这种‘天赐之物’,便是我们一直所说的兰芝果了。 作为修仙者们唯一能吃的食物,兰芝果一直在广大修仙者当中极受欢迎。 但是随着魔人占领九州大陆的版图越来越大,兰芝果的产量也因为魔人的污染而越老越少,其也变得越来越珍贵。 像是钟凌飞这样,肯将自己收藏的兰芝果主动分享给其他人,那也只能说是他当真对李清雨‘爱得深沉’了。 对于兰芝果的珍贵,李清雨一向有所耳闻,但是她对兰芝果,却罕见的没有其他人的痴迷和狂热。 既然已经决定要严遵修仙者的规范不去吃任何的食物,又何必非要去吃什么兰芝果呢? 吃了能如何,不吃又能如何? 为了满足那一点儿口舌之欲,反倒要去勾起更大的欲望,实在是没有必要。 李清雨一向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既然决心不再吃任何的食物,她就是铁了心的不吃,便是兰芝果也不例外。 她蜷着身子抱着膝盖靠在角落,面对钟凌飞好意递过来的兰芝果,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吃?” 钟凌飞有些惊讶,他将手里的兰芝果向着李清雨凑得更近了些: “你还没吃过吧?这东西,你别看它看着不怎么打眼儿,味道可好了呢,包你一吃就上瘾,快尝尝吧!” 可是面对这递上门儿的美味,李清雨却仍旧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凌飞哥,我不吃。你知道我不吃东西的。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嘿嘿,你不吃,我吃!” 钟凌飞还没来得及再说话,手心儿里的兰芝果便被一只长臂猿一样的胳膊一把抢夺了过去。 钟凌飞惊讶的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大成竟然也猫着腰凑到了李清雨的身边儿。 “哎呦!还是个紫心儿的兰芝果!你小子,对清雨还真够大方的!据我所知,这紫心的兰芝果,可是长老们才有的待遇啊~” 陆大成师兄一脸的贪婪,他将这枚紫心的兰芝果小心的在手掌里把玩了两个来回,又凑到自己的鼻尖儿,却又不吃,只眯着眼,一脸陶醉的闻个不停。 “唉?伍师兄!这……” 钟凌飞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李清雨身上,所以连陆大成的靠近都没发现。 一转眼的功夫,自己手里宝贵的兰芝果便已经易了主儿,钟凌飞也有些气恼。 他伸出手,想要将被陆大成抢走的兰芝果夺回来,可是陆大成又怎么能如他所愿?身子一躲,便将鼻子尖儿的兰芝果手疾眼快的揣进了自己的灵袋。 “哎呀~凌飞,不要这么小气嘛~!往日也没少看你给那些别的门派的长老、师兄、师姐们分派兰芝果,紫心儿的、黄心儿的,都没少往外出。怎么地,到了咱们师兄弟这里,你就舍不得啦?” 陆大成斜睨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钟凌飞,斜着肩膀靠到了李清雨旁边儿的船梆子上: “我可是知道,你那灵袋里现在就有不少稀罕的兰芝果呢~怎么着,要不要给咱们师兄弟分几个?也算是难得请一回客儿啊~” 饶是钟凌飞一向不愿意与这些师兄弟们起争执,此时也被陆大成的这番说辞激起了一丝火气。 “五师兄说得是,我是收藏了不少的兰芝果。但是我自己的东西,自当我自己做主,这兰芝果如此珍贵,自然也只当分享给值得之人。如此说来,五师兄还是将方才那枚兰芝果还给我吧,我好将其分给其他的师兄弟。” “钟凌飞!你!” 看着钟凌飞大喇喇伸过来的手,陆大成被气得险些背过气来。 他不可置信般的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瞪着钟凌飞,一张脸也涨得通红。 “吵什么!任务途中,不可喧哗吵闹!” 正当两个人目光交锋、不可开胶之时,坐在艇船最前列的任傲珊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而随着她这声气势十足的厉呵,钟凌飞和陆大成也终于偃旗息鼓,不再多说。 钟凌飞慢慢的收回伸向陆大成的手,脸上缓缓的露出一抹轻笑。 而陆大成则是像是一只落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虽然发生了这样一件小插曲,可是李清雨等人还是顺利的到达了位于凌霄派西侧的实战训练场。 其他人对于这实战训练场已经很熟悉了,但是李清雨却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传说中的实战训练场。 实战训练场很大,非常的大。 不管是新弟子训练营那简陋的训练场,还是仙阁精致先进的训练场都不能与之相比。 在艇船降落之前,李清雨凑到船边偷偷的扫了两眼,这实战训练场似乎并不像普通训练场一样是一个大大的平台广场,而是由各种各样的地形构成的模拟真实场地。 李清雨一眼扫去,实战训练场一眼看不到边际,其中不光有树木、山川,甚至连一些湍急、奔腾的河流、冰川都应有尽有。 第四百八十七章 实战训练 第一次见到这样神奇壮阔的地方,李清雨难免兴奋。 虽然身体还感到十分不舒服,但是一下了艇船,李清雨还是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 “全体弟子列队集合!” 李清雨这边还没来得及四看清周遭的景色,那边师傅云剑青已经背着手,一声厉呵。 而伴随着他的这声厉呵,所有的弟子也都马上行动了起来,按照往常的规矩动作利落的列队站好。 大家的反应都很快,快到李清雨才刚刚反应过来,所有的人便已经器宇轩昂的站得笔直。 李清雨原本身体便有些不适,而今心中一慌,更是觉得手脚不听使唤。 她闷着头手忙脚乱的向前一冲,却不成想正好一头撞到了伍白山满是肌肉的、坚硬的胸口上。 伍白山被她撞得身子一晃,而李清雨更是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儿。 李清雨这一下可当真是摔得挺重。 好巧不巧,她摔下的地方还正好有个突出来的石头,更是将李清雨铬得龇牙咧嘴。 可是她不敢叫疼。 她跌坐在地上抬头这么一瞅,所有的人都已经站得端端正正的了。 大家目光各异的看着她,而师傅云剑青的目光更是要吃人。 李清雨知晓自己又犯了错。 这才来了仙阁几天,她便已经犯了不知道多少错。 她偷偷看了眼大师兄的脸色,感受到他目光里的担心后,她更是觉得心中酸酸,愧疚得不知如何是好。 李清雨低低的垂着头,快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在所有人沉默的目光当中一瘸一拐的走到队伍最后站好,心里面却像是打破了一个装着苦胆的瓶子,苦得滴血。 “好——现在,所有人,立—正!” 云剑青咬着牙看着李清雨一瘸一拐的背影,一直到她端正站好,他才微微皱着眉头,朗声下达了下一道指令。 “我们今天进行的是分神训练!就是要在使用飞行灵器的过程中,同时对敌人释放攻击仙法的训练!” “大家都知道,真正的敌人是不可能一动不动站着给你攻击的,而真正的战斗也不能允许你站着一动不动的对敌人进行攻击!所以大家一定要学会、并且熟练的掌握一心二用、掌握分神训练的精髓!现在……” 师傅云剑青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那爆炸声着实太大,就像是雷神突然降临在身边一样,不但连地面都跟随者那声爆炸仿佛地震一般的剧烈颤抖了起来,就连空气中也瞬间扬起一片尘土,打在李清雨的脸上,叫人瞬间睁不开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来时的艇船速度太快,李清雨从方才开始便一直觉得胸口发闷,直犯恶心。 而今这声爆炸声又像是从她的耳膜直穿透到她的脑子里一样,震得她脑袋嗡嗡直响。 一片轰鸣中,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发黑。 李清雨知道,自己此时可不该再出任何的幺蛾子了。 她强忍着身体里奔涌的不适,可是身子还是不受控制般的向下弯去。 “嘶~~” 云剑青拧着眉看着抱着头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你给我站起来!” 说起这话的时候,云剑青差点咬碎自己的牙。 “你捂什么脑袋?你害怕仙法啊?” “咱们这是仙阁!是冲在第一线的修仙战士!” 云剑青斜睨着眼睛,看着脸色苍白,哆哆嗦嗦从地上站起身来的李清雨,他慢慢的移开目光,当真觉得连看她一眼都是一种折磨。 “现在你们这还都只是练习,没有真刀真枪的上到战场上去呢!这点儿小爆炸算个什么?要是这点爆炸都害怕,那就趁早别在仙阁呆着了,赶紧回后勤去吧!” 云剑青这边正说着话,那边从爆炸声的方向也向这边远远的飞过来一个小黑点儿。 虽然黑点儿离得远,可是云剑青还是一眼便认出来,来得人不是别人,而正是自己的损友,沧海阁的长老蓝如海。 云剑青本就因为李清雨而憋了一肚子的气,而今见蓝如海来了,更不想与这群‘孬货’多说。 “行了,默尘,现在你就带领他们几个,去进行实战训练!” 云剑青转过身子,冲着身后摆了摆手,向着蓝如海来的方向走了两步。 云剑青都向前走了几步了,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 “那,那个李清雨现在不是还没学会仙法吗,默尘你带着她,带着她同乘一柄飞剑,熟悉熟悉!” 吩咐完李清雨的事情后,他这回终于没在犹豫,彻底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眼前,蓝如海早已经下了飞剑,在前方的一个小土丘上等着他了。 “哈哈哈,剑青,训练得不错嘛!” 远远的,蓝如海便开始向着云剑青笑道。 “不错?呵呵!” 云剑青冷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现还有肝儿疼。 “怎么啦?这不是才刚新收了一员大将吗?还不高兴?” 眼见着云剑青的脸色臭得和一只铁青色的鞋拔子似的,蓝如海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忍不住想要揶揄。 “大将?!我呸!!” 果然,一听蓝如海这话,云剑青当下便炸毛了。 “狗屁大将,谁爱要谁要!” 云剑青抬起眼眸,冷冷的瞟了一眼蓝如海:“呵呵,怎么的,老蓝,你看上了那李清雨?要不,我把这李清雨让给你?我把她让给你们沧海阁?” 说着这话,云剑青也不由认起了真。 “这个主意不错啊,这个主意真不错啊老蓝!就把这李清雨送到你们沧海阁去吧,唉,就送到你们那!只要你帮我吧这冤家收了,就上次你看上的那件灵器,送给你!一起送给你!” 蓝如海原本只是想着揶揄云剑青一下的,没成想几句话的功夫就给自己惹火上了身。 看着云剑青那认真的表情,蓝如海也有些慌: “剑青,这徒弟哪能说送就送?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一把老骨头可经受不起!说起来,这李清雨不是你自己答应收的吗?我可是都听说了,你不是还亲自给她主持了一个欢迎仪式吗?你们仙阁的欢迎仪式!” 第四百八十八章 劝 仙阁的这个欢迎仪式,不光是在仙阁有名,在整个凌霄派都是赫赫有名的。 这个欢迎仪式仪式感极强,由来也久。 相传在仙阁建阁最初,那是云剑青还没有正式成为仙阁的一员的时候,仙阁曾经在与魔人的战斗中遭受过一次重创,当时整个仙阁几乎完全覆灭,全阁上下,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几个人,艰难的背负着所有牺牲的人的希望,经过数十年的辛苦努力,终于又重新将仙阁建设了起来。 也正是为了纪念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前辈们,当时仙阁的长老创建了这个特别的欢迎仪式,亦在告诫所有加入仙阁的新弟子们,他们在加入仙阁的这天,身上便也背负了一身为仙阁弟子的责任,希望他们可以永远不要忘记牺牲的前辈们的血和泪,不要辜负所有人的希望。 仙阁的欢迎仪式仪式感极强。 这种仪式感不光是对待新弟子的,也是对待所有老弟子的。 完成了仙阁的欢迎仪式,便是在告诉这些老弟子们,这个人,她彻底成为了我们仙阁的一员,是我们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是我们的家人。 云剑青既然亲自给李清雨举办了欢迎仪式,那就是代表他打心眼里接纳了李清雨,想要让她成为仙阁的弟子,想要让她做自己的徒弟。 怎么的,这才几天的功夫,他就变了卦?他就嫌弃李清雨那丫头嫌弃到这种程度? 蓝如海是百思不得其解。 “唉!我也不知道当初是被怎么鬼迷了心窍了!竟然觉得那冤家是个值得栽培的可塑之才!” 云剑青恨恨的摇着头,想起自己当时对李清雨的期许和赞赏,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两巴掌。 “你别跟我提那欢迎仪式,你一提,我就来气!” 想到李清雨在欢迎仪式上的种种奇葩表现,云剑青觉得脑仁子直发晕。 他一面叹着气,一面哀声叹气的坐到了土包上的一块大石头上,这才慢慢打开了话匣子,向着蓝如海一顿控诉李清雨的‘光荣事迹’。 “我们仙阁的那欢迎仪式,你也知道的,流传下来几百年了,一直是恨严肃,很庄重的场合,对吧?可是李清雨那丫头呢?全程就在那笑嘻嘻的,问她什么她也不知道!你说说,她花费了那么多的努力,才终于可以来我们仙阁,成为仙阁的弟子,就不知道花点时间了解下仙阁的历史?了解下仙阁的情况?”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又是为什么要来仙阁的?您说说,她这是长得什么脑子!” 蓝如海认识云剑青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懊恼、无奈的表情。 看着云剑青气愤得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儿,蓝如海当真觉得无比的新鲜。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喋喋不休如祥林嫂一般的云剑青,一时惊奇得连话都忘了说。 “还有!刚刚,就刚刚!” 云剑青呼啦啦的从大石头上站起了身子,伸着手,指着远处方才爆炸的方向: “方才你们沧海阁不是在那边儿练习仙法吗?整得那轰隆隆爆炸的声音?你猜那李清雨怎么着,她吓得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唉!”云剑青皱着眉摇着头:“咱们可是修仙者!这才那么点仙法爆炸的声音都给她吓成那样儿,这若是真的上了魔人的战场,还是当下就给她吓得尿裤子?啧啧,这样的人,不但不适合来仙阁,也不适合做一个修仙者。” 云剑青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可是蓝如海却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 云剑青疑惑的抬头一瞧,蓝如海正捻着胡子,笑成了一朵菊花。 “你笑什么?!” 碰上了李清雨的事儿,云剑青还真是有些失态。 想想自己方才那喋喋不休的样子,再看看蓝如海脸上的笑,云剑青便有些恼羞成怒。 “你是不是在笑话我?你是不是在笑话我!老蓝,我跟你说,你这样可真不太地道,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 眼瞅着云剑青是真的怒了,蓝如海连连摆手。 “我哪有资格笑话你啊!我就是突然觉得……有这个李清雨到仙阁,似乎也不错……” “不错?哪里不错了!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云剑青长叹了一口气,慢慢从大石头上站起了身子。 他抬起头,遥望向远方。 而那里,温默尘正带着仙阁的一众弟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御剑移动攻击训练。 “看看你,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吧?” 顺着云剑青的目光望过去,蓝如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 “你这拧脾气,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蓝如海微微的笑着,轻轻拍了拍云剑青的肩膀: “不过我刚才说的那话倒也不是说笑,我是真的觉得这李清雨来仙阁不是一件坏事儿。你以前啊,太执着于修炼当中了,当然,我也不是说勤奋不好,但是你也太勤奋了,勤奋得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算一算,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见到过你这样激动又无奈的样子呢。哈哈,所以我说这李清雨来仙阁,倒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眼见着云剑青因为自己的话露出些怔愣的表情,蓝如海又捻着胡子继续笑道: “再者说了,都说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什么园丁养什么花’,这李清雨以前有那么多缺点,那是她之前的生活环境造成的。如今这丫头到了你的手上,有你这么精心的看顾着,她就算是一只狗,也能长成个狮子!更别说这丫头还不是只狗。” 蓝如海轻轻拍着云剑青的肩膀,也算是为了李清雨的前途费劲了口舌。 “你还记得你刚来凌霄派那会儿?大大的公子哥儿,娇气得很!” “唉,你记不记得,那会儿咱们门派搞实战训练,你看着那些污泥啊、烂叶啊,吓得不顾师尊的命令,掉头就往回跑!但是你再看看你现在!看你这一身灰、一脸土,这不就是变化、是成长吗!咱们也得给那李清雨成长的时间。” 听到蓝如海说起自己才来凌霄派时候的故事,云剑青一时也不禁涌现出了几丝怀念和怅惘。 不过不得不说,经过蓝如海这么一番劝说,云剑青还真是心情舒坦了不少,那种恨不得掐死李清雨的憋闷感也缓解了不少。 心情好了,他对李清雨便也更多了几分耐心,也开始真心实意的考虑起要如何栽培李清雨、训练李清雨的方案了。 只是还没等他将这方案想出个头绪,那边儿跟着温默尘等人训练的李清雨便又出了幺蛾子。 而云剑青的脸色,也在瞬间,又变得铁青一片。 第四百八十九章 震撼 师傅云剑青向着大师兄布置下了任务,便一个人去到了一边的土丘上。 师傅虽然不在了,可是在场的众人谁也不敢松懈,纷纷严正以待的在大师兄的指挥下,一个个祭出自己的飞剑,按照大师兄预先交代好的路线,一个个去击毙沿途的‘敌人’。 大家的动作都很快,转眼,地面上便只剩下了李清雨和大师兄两个人。 李清雨一向比较蠢笨,虽然来了凌霄派也有几天了,又有大师兄耐心努力的教导,可是她还是没有学会基本的御剑飞行,甚至连基本的保持平衡都做不到。 御剑飞行,这个在其他人眼中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基本得不能再基本的技能,在李清雨这里,却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既然没办法御剑,自然也不能进行这次训练。 不过云剑青也是有心想让李清雨先了解一下仙阁的日常,所以这才叫温默尘来带着李清雨进行御剑飞行。 呆呆的看着飞剑上大师兄伸过来的手,李清雨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自己身体的不适合对于高空的恐惧。 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叫大师兄再失望! 心里面这样想着,李清雨慢慢的将手搭在温默尘的手掌上。 不过这一刻的坚定决心,下一刻便成了‘砰砰直跳’的惊心。 即便已经不止一次的乘坐过不同种的飞行工具,可是每次只要再飞上高空,李清雨还是惊慌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 “啊~啊~~” 感受着呼啸着从耳边吹过了风,李清雨强自忍耐着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 许是为了照顾胆小的李清雨,大师兄的飞剑其实很稳,速度也算不上多快。 但是飞翔在这样的高空,李清雨还是觉得脑袋发晕,双腿发软。 “碰~~~!轰隆隆~~轰隆隆!” “噗~~~!砰!!!” 李清雨尚在发晕,飞剑已经渐渐飞行到了训练场地当中。 而前方,任傲珊、钟凌飞等人也已经正式开始了移动式攻击的训练。 这里是野外实战训练场,与在仙阁训练场时又不同,大家不需要担心会对训练场地造成什么损害,自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拼尽全力的向着目标进行攻击。 一时间,整个训练场上震天般的‘轰隆’爆炸声不绝于耳,就像是几千几百道惊雷同时在耳边炸响一般,震得李清雨几乎失聪。 李清雨惊慌的睁大眼睛去看,各种颜色的灵光对着‘轰隆’炸响的爆炸声一起不断散开,时而红得像火,时而绿得发青,时而蓝得纯净,时而又绚烂的刺眼。 这些颜色各异的灵气,就像一朵朵盛开在天地间的巨大的花,又像是天上的彩霞被摘到了地面上。 实在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当然,你得去忽略那些不断向你袭来的猛烈的灵气波动。 显然,李清雨便没法忽略那些剧烈的灵气光波。 她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无数把最锋利的刀子不断的割着一样,细细密密的疼痛,叫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是刀子割人会有伤口,灵气残波打到人的脸上,别说是伤口了,就连一丁点儿痕迹都看不到,但是那样的疼痛,却比刀子还要更猛烈几千倍! 除了灵气残波,还有一层层仿佛龙卷风一样的气浪。 原本站立在飞剑上就很难保持平衡,如今被这些气浪推压着,李清雨更是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般的开始摇晃。 她哆哆嗦嗦,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背心,凉凉的贴在后背心上,叫她整个身子都好像冻在冰窖里。 很久很久之后,李清雨都没有办法忘记眼前的这幅场景。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被这样震撼。 那样宽广的实战训练场、那些力量强大的仙法、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的爆炸声、照亮了整个天地的灵气光芒、以及那些叫人喘不上气来的灵气残波……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副无比真实生动的画,被用刻刀,一点一点的刻进了她的脑海最深处。 这些画面,是她以前的人生,无论是在钟家堡,还是饭堂,都永远也无法体验到的。 这些画面,也像是一个被缓缓拉开的大幕,一寸寸的向她展示着什么是真正的修仙生活,什么是真正的战斗。 李清雨挺立在狂风漩涡中,强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心脏在不停的战栗,因为这强大的震撼,因为即将走入的生活。 她忽然便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自惭形秽。 狂风闪光之间,李清雨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而她也终于因为这不自觉垂下的头颅,看到了她一直强自避免自己看到的场景。 自己凌空站立在数千米高空的场景。 大地山河全部都在自己的脚下,白云就在自己身边;所有的树木、楼阁都变成了小小的积木,一览无余的是整个凌霄派雄壮的风景。 这样的美景,不知是多少人一生梦寐以求的向往,可是李清雨却没有心思欣赏。 只这一眼,她便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瞬间炸开,一股强烈的、难以抑制的恶心感从她的胃里一直涌向她的口腔。 她眼前一阵发黑,天地似乎都开始旋转。 恍惚中,李清雨似乎看到自己坠落飞剑的画面在眼前闪现,她的双腿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下坠去。 “清雨,清雨!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大师兄焦急的声音。 可是那声音却如此的飘渺,就像隔着几座山、几片云层。 “清雨,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回去!” 恍恍惚惚当中,李清雨感受到身后大师兄温暖宽厚的怀抱。 他紧紧的揽着自己的腰,他胸膛的温度融化了自己冰凉刺骨的后背心,顺着自己的脊背慢慢的向自己的全身蔓延。 李清雨忽然便觉得无比的心安。 心安到连那样可怕的高度,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强忍着自己不断翻涌上来的眩晕感和恶心感,放心的将自己身体的所有重量都倚靠在大师兄的身上,慢慢的闭起了眼睛……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脚下已经重现变成了踏实的土地。 而任傲珊师姐、陆大成师兄、钟凌飞、伍白山…甚至师傅云剑青,所有人都已经围到了自己的身边,神色各异的看着自己。 第四百九十章 恐高 “清雨?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大师兄一向是那样温柔,就连眼下这种情况也是一样。 他弯着腰,温柔的轻轻拍着李清雨的后背,神色关切,不带一丝责备。 “哼~~身子不舒服就该早点说!” 任傲珊本身性格就比较直爽生猛,大抵所有这样干脆爽快的女子都不太喜欢病秧子似的‘白莲花’。 而李清雨此时抚着胸口半蹲在地上的柔弱样子,可不就是一朵最典型的白莲花?也难怪难怪任傲珊师姐会看她不顺眼了。 任傲珊满脸不屑的撇了撇嘴,目光从周遭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神色莫名的师傅云剑青身上: “身子不舒服还直挺挺的不说,好容易都到了这实战训练场上又开始整幺蛾子,没得弄得所有人都不爽利,你说对不对,师傅?” 师傅云剑青的脸色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有些不好,此时听了任傲珊的话,更是冷得好像玉龙雪山上的冰碴子。 “二师姐…清雨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她大概是有些怕高症的毛病…” 眼瞅着大家对李清雨的目光都开始慢慢变得埋怨,钟凌飞也赶忙帮着解释求情。 其实对于李清雨怕高的这个毛病,钟凌飞一向便有些察觉。 仔细想想,似乎每次清雨乘坐飞行灵器的时候,总是会出变得脸色苍白、胸闷气短。 这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但是次次如此,就不得不叫人怀疑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担心李清雨,钟凌飞后来还特意去仙阁的典籍室查了一下,别说,还真被他察出了端倪。 李清雨的这些表现,还真是一种病,书上记载的名字叫做‘恐高症’。 得了这种病的人平时与常人无异,但是只要一去到高的地方,便会头晕目眩、胸闷气短,严重时甚至会直接昏厥过去。 这种病书上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引起的。许是天生的,许是因为经历得太少、见过的世面太少,但是总归是没有什么确切的办法去治疗,只得通过不断的锻炼,慢慢的让身体适应、慢慢的克服。 这样的毛病并不算少见,以前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弟子。 但是像李清雨这样严重的,还真是头一份儿。 “哈哈~这还真是稀罕事儿!” 听了钟凌飞的解释,任傲珊非但没有理解到李清雨的苦衷,反倒娇声笑出了声。 “这人啊,资质能力不怎么样,毛病倒是不少,还真是矫情!” 任傲珊眼光微挑,似乎在看向李清雨,又似乎没有看她。 她慢慢后退半步,端起胳膊抱在胸口:“我带过这么多届新弟子,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恐高的、胆小的、怕死的、顺拐的,年年都能遇到不少!不过要我说,是个恐高九个装,只是不知道要做出这梨花带雨、柔弱可怜的样子给什么人看!” “傲珊!不要再说了!” 温默尘原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李清雨身上的,只是没想到这任傲珊是越说越过分,当下也忍不住厉呵出声。 有温默尘出声呵斥,任傲珊也不禁想到了那日在思过崖与大师兄的约定。 她愤愤的咬了咬唇,想要反驳什么,又深深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的低下了头。 “好了!这里有你们什么事?该训练不去训练,都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师傅云剑青从一开始便一直板着脸面无表情,此时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却不是训斥李清雨,而是训斥围观着的众人。 眼见着师傅发飙,众人也不敢再耽搁。 尽管心里面还有些担心李清雨的状况,大家还是一个个匆忙祭出飞剑,准备重新回到训练场上去进行未完的训练。 “默尘,你也去吧。好好训练,不需要担心。” 云剑青用眼角冷冷的扫了一眼李清雨,转向大师兄的时候,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 “……好吧。” 温默尘虽然担心李清雨,却也知道自己便是陪在身边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他见师傅似乎是对李清雨有话要说的样子,当下也不再犹豫。 “清雨,不要有负担,好好休息一下。” 温默尘安抚性的轻轻的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慢慢祭出自己的飞剑,到底还是追随着其他人的身影,一步三回头的向着训练场去了。 “大师兄……” 温默尘走了,李清雨的心也空了一半。 她转过头,看看身边师傅云剑青那无比铁青的脸色,心脏更是瑟缩了一下,涌现起无尽的惶恐。 远处的训练场又重新爆发出了阵阵‘震撼天地’的爆炸声,颜色各异的灵光也开始交替闪现,云剑青背着手遥望着远处弟子们努力训练的场景,脸上神色莫名,却连一个眼神儿都没有分给李清雨。 李清雨虽然蠢笨,可是她到底不是个傻子。 她知道自己这些天来犯了很多错误,也知晓现如今的师傅应当是厌恶极了自己。 感受着从师傅云剑青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李清雨瑟缩着身子蜷成一团,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 “恩,仙法施放的准度不错,看来这段时间大家都没有松懈啊。” 云剑青叉着腰静静观察了许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仿若有些疲惫的转身走到身后一个还沾着些泥土的大石头边,也不嫌弃,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坐得稳了,这才仿佛终于发现了一边的李清雨一样,抬头招呼她: “一起坐吧。你不是不舒服吗?还不坐下,站着做什么呢?” 长时间的压抑沉默早已经叫李清雨的心变成了一块浸透了水的海绵,等了这么长时间,云剑青终于开口与她说了第一句话,却不是严厉的责备。 不知为何,李清雨的心情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更加的沉重儿了。 她也不敢回答,便只是听从着云剑青的吩咐,乖乖的坐到了附近的另一块稍微小些的石头上。 “清雨你来仙阁也有几天的时间了吧。” 看着李清雨端端正正的坐好,云剑青这才沉吟着又开了口。 “怎么样?对于仙阁的生活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与你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吧?” 云剑青轻轻的笑了笑:“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要做凌霄派最好的峰阁,便也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第四百九十一章 挫败 李清雨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要与自己说这些。 她呆呆的看着云剑青莫名深沉的表情,一时各番情绪翻涌,思绪万千。 “修仙者与凡人不同,而我们仙阁又与其他修仙者不同。仙阁的弟子,每个人不管修为高深,却都是最优秀的战士。将战斗意识刻在了骨子里,不断的竞争,不断的向上拼搏,为了战斗而努力,就像是雪原上的冰狼,带着战斗的血性和不屈的勇气。” 说到这里,云剑青突然便有些恍然。 他先前一直不懂一直拼了命努力的李清雨身上到底缺少些什么东西,但是他如今突然便有些明白了,这个女孩儿缺少的,正是身为一名战士应该有的血性。 就像是雪山的狼群一样,每个人都应该拼尽了全力去争夺猎物,去怒吼、去撕咬,在这样残酷的斗争中,才能诞生真正的狼王。 但是李清雨,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血性和竞争心。 她虽然努力,却从不争取。 就像是一个踽踽独行的登山者,虽然从未停止登山的脚步,却也从来没有野心要做那个等到峰顶的第一名。 云剑青不知道这样的心态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是毫无疑问,这绝对不是一个勇敢的战士应该具有的品质。 “身为仙阁的弟子,就必须要有这种战斗的觉悟,为了战斗而努力,为了战斗而牺牲。从睁开眼睛的那一秒起,就要进入紧张的战斗状态。训练是战斗、修炼也是战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战斗,自己与自己的战斗。很累、很压抑,也很充实,不是吗?如果你喜欢这样的生活,那你在仙阁便会很快乐,但是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你便是到了仙阁,也不会开心。” 听着云剑青的话,李清雨很想告诉他自己喜欢这样的仙阁,喜欢这样的仙阁生活。 但是她不敢说。 因为她知道云剑青不喜欢自己。 李清雨觉得,她大概永远也没有办法与云剑青说出这句话了,因为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那样无奈又冰冷,就像在看着一块不知道该如何清理的垃圾。 就这样,在无尽的挫败和遗憾当中,李清雨人生第一次野外实战训练就这样结束了。 曾经的李清雨以为人生是百米冲刺,只要拼尽了全力,努力达到终点,就可以收获一切的美好。 但是她错了,人生从来都不是百米冲刺,而是一场接力赛跑。 跑过了一棒,还有下一棒。 就像是曾经钟家堡的那一座座大山,翻过了一座,还有另一座,而只要你疲惫了、懈怠了,你便永远也无法看到山外的风景。 仙阁的生活永远是紧张的、急促的,这一点与钟家堡不同,与饭堂也不同。 每个人都在时刻拼尽了全力般的向前疾驰,尽管他们已经是一群最优秀的天之骄子。 李清雨想,这大概便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吧。 因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便也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 在这群不断拼搏着努力的人当中,李清雨就像是一片秋天的树叶。 枯黄、干枯,又随波逐流。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赛跑中,李清雨因为对高空的恐惧而倒下了,可是没有人会停下脚步来等待她。 野外实战训练的第二日,仙阵模拟训练便再一次开启。 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李清雨也曾经接触过仙阵,甚至在五行仙阵的比赛中战胜了李俊师兄,名噪一时。 不过直到今日在仙阁的训练场上看到了仙阁这琳琅满目的仙阵,李清雨方知道,原来曾经让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五行仙阵,当真是最基础的,也是完全不值一提的。 与仙阁这些琳琅满目的仙阵相比,五行仙阵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之余航空母舰,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还没有学会仙法的原因,所以李清雨便也没有资格进入到仙阵中进行试炼。 她与仙阁的外门弟子们坐在一起,看着其他师兄、师姐们在仙阵中英姿飒爽的身影。 明明是内门弟子,却与外门弟子坐在一处。整整一场试炼,李清雨都遭受了不少好奇的、异样的目光。 更加之她这个‘空降兵’的身份,便也叫许多目光更加的不友善起来。 李清雨可以不在意其他人的非议,但是真的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质疑的时候,饶是李清雨一向坚定,也忍不住开始对自己产生了些许怀疑。 看着任傲珊师姐动作利落的躲过了一个个攻击,就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般,反手一个巨大的火球术,终于清光了最后一个‘模拟魔人’,李清雨的心中也不禁涌现起许多向往和期待。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好像又回到了初见任傲珊师姐的那一刻,她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而自己只是一个从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 一个是天上的白云,一个是地上的污泥…… 任傲珊师姐第一个通关了仙阵,师傅云剑青就在终点等着她。 师傅云剑青虽然一直执迷于修炼,平常又将所有琐碎的事务都扔给大师兄去打理,但是李清雨可以感受得到,师傅他是真心实意的爱着仙阁、爱着仙阁的这些人的。 他平常总是脾气很急躁,常常为了一丁点儿的小事便大动肝火;他的眉毛也常常是皱着的,叫李清雨常常怀疑他的眉间是不是天生便有一道深深的沟… 但是只要是在面对仙阁的弟子的时候,他的眼睛确总是亮晶晶的,亮得发光。 李清雨觉得,他的世界除了修炼,便只剩下仙阁。 修炼和仙阁,一起组成了他生命的全部。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常常暴跳如雷的向弟子们耍小脾气,又常常很没有形象与普通的弟子勾肩搭背。 就连他那些不愿意与外人说起的心事,他也愿意与仙阁的弟子们唠起。 师傅说,仙阁上下就是一家人。 李清雨能感觉到,他也确实是将仙阁的上下都当成自己的家人一般的。 就好像眼下,他满脸骄傲的迎接了第一个通关仙阵的任傲珊师姐,又任凭她像个小女孩儿一般笑着与他打闹。 他一脸宠溺的将一个手帕扔到大师兄的脸上,帮他擦掉脸上的汗珠儿。 他们所有的人站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其乐融融的笑。 那样和谐,也是那样叫人向往。 第四百九十二章 骄傲 李清雨真的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那样的与他们站在一起。 可是她不知道,此生会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不错,着实不错!这段时间大家的训练都没有松懈,效果也很显著啊!希望大家继续保持这样的势头,坚持努力!” 仙阵训练结束了,便也又到了师傅云剑青与仙阁的弟子们总结鼓励的时候了。 说是总结,倒不如说是师傅一个人的‘宣讲大会’更加恰当。 师傅他平常的话不算多,即便是面对的是其他峰阁的长老们,也总是显得有些沉默高冷。 但是只有在面对这些仙阁的弟子们、这些他手下的孩子时,他才会突然便得热情又话多,就像是一簇突然被浇了松油的木堆,火焰熊熊又热烈。 “默尘,咱们仙阁,赢得过几次与魔人的战斗啊?” “回禀师傅,十三次!” “听到没有!十三次,整整十三次胜利!” “上次沧海阁,就打胜了一次,就给他们得意成那个样子,咱们这十三次,咱们有说过什么显摆的话吗?” “十三次,十三次胜利是个什么概念呢?就说明整个修仙界与魔人战斗取得的胜利,有一半儿是咱们仙阁拿下来的!” “一半儿啊!这可不是凌霄派的一半儿,是整个修仙界的一半儿!” “曾经的长生子仙尊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咱们整个九州大陆的修仙界,凌霄派都是其中的领头羊。而咱们仙阁,就是凌霄派手中的那把长剑!狠狠劈向敌人的长剑!”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师傅云剑青的脸上带着一种特别的光彩。 那种既骄傲又谦虚,既张扬又内敛,得意又神秘的光彩。 “大家也知道,我们仙阁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挫折的。这么几百年来,我们仙阁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火的洗礼,总共有三千二百八十一名弟子在战斗中光荣的牺牲。为什么说我们仙阁是整个修仙界最好的峰阁,凭什么说我们仙阁能成为凌霄派手中的长剑?就是因为有这些前辈们的牺牲!” “你们现在作为仙阁的弟子,是不是觉得很骄傲?走凌霄派,走路都带风!但是你们也要知道,你们现在所有的光荣和荣耀,都是那些前辈们用血和泪换来的!” “你们现如今享受了前辈们带给你们的荣耀,但是你们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们得努力、得拼搏,得对得起这份荣耀!” “这几百年来,我们仙阁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最多的时候仙阁有几百上千个弟子,最少的时候只有几个弟子。但是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上千个弟子,还是几个弟子,我们仙阁都挺过来了!” “只要有人在,我们仙阁的精神就不会灭!只要有仙阁的精神在,我们仙阁便永垂不朽!” 师傅云剑青语气激昂的说完这话,突然举起胳膊振臂一呼: “身为仙阁的弟子,你们要时常记得这样一句话,不要为身为仙阁弟子而骄傲,要让仙阁为你而骄傲!” 而与此同时,所有的弟子们也跟着一起高呼了起来。 “仙阁,仙阁!仙阁——!仙阁万岁!!” 几百个人的拼尽了全力的呼喊,声音连成一片,就像是从天边轰然逼近的千军万马,正是气势磅礴。 李清雨其实是不大喜欢这样的感觉的。 太肉麻,叫人整个身子都忍不住瑟缩在一起,叫人手脚都忍不住蜷缩。 对于师傅云剑青的这番宣讲,李清雨开始的时候也是以一种听故事的心态来听的,就像是在听一个成功学大师激情澎湃的演讲。 她其实是不是很能理解大家那种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骄傲感、自豪感的。 可是而今被大家这么气势磅礴的呐喊声所激,她的心中也好像突然被某个点狠狠的刺中,翻腾起澎湃的热血。 李清雨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点,又或者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仙阁人,师傅云剑青口中那值得傲娇的仙阁人。 “仙阁!仙阁万岁!” 跟随着大家呼喊着的节凑,李清雨高高的挥舞起了双手。 只是不成想她的呐喊声才刚刚从嘴里发射出来,其他的弟子们便已经呼喊结束了。 现场一片安静,只余下李清雨来不及停止的、不合拍的呐喊。 就像她永远不合拍的人生。 所有的弟子都因为李清雨吃了一拍的呐喊声一愣,大家左看看、右看看,紧接着便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李清雨怯怯的抬起头,师傅云剑青正用一种仿佛在看一道无解难题一样的无奈目光,冷冷的看着自己。 李清雨忽然便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挫败和自我厌恶。 她慌忙的躲开师傅的目光,抱着膝盖垂下头,眼睛却因为突然翻涌而上的酸涩有些发红。 身后,大师兄长长叹息着,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顶。 在李清雨小的时候,曾经听大姐给自己讲过一个故事。 说有一只小鸭子,从小就长得特别的丑陋。 更加可怕的是,她不但丑陋,而且笨。 从她出生起,与她一起出生的小鸭子就不喜欢她,。 不但兄弟姐妹们讨厌她,就连其他的小鸡、小猪、小狗,甚至是鸭妈妈,都讨厌她。 大家不跟丑小鸭一起玩,也不跟她说话,还经常欺负她,把她一个人丢在一边儿,不给她吃饭。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李清雨还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她心地善良,也对丑小鸭的遭遇非常的心疼,便哭着问大姐,为什么丑小鸭会这样丑陋,为什么她会这样的蠢笨。 当时大姐说,因为丑小鸭不是个普通的小鸭子,而是一只漂亮的大白鹅。 大白鹅与鸭子是不同的物种,她们小的时候生长得慢,所以便也比同龄的鸭子蠢笨许多。 但是过程虽然是漫长的,等到她真的长大的那天,她便也会拥有鸭子不曾拥有的翅膀,自由自在的飞到天上去。 这个故事是李清雨很小很小的时候听说的,现如今她也已经忘记了故事结局那只丑小鸭有没有成功的长大成大白鹅。 但是此时,她忽然便想起了大姐曾经给自己讲过的这个故事。 李清雨觉得自己就是故事里的那只丑小鸭,又丑又笨又惹人厌烦。 丑小鸭之所以可以长成为一只大白鹅,是因为她原本就是只大白鹅。 但是自己呢? 第四百九十三章 窘境 李清雨真的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那样的与他们站在一起。 可是她不知道,此生会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不错,着实不错!这段时间大家的训练都没有松懈,效果也很显著啊!希望大家继续保持这样的势头,坚持努力!” 仙阵训练结束了,便也又到了师傅云剑青与仙阁的弟子们总结鼓励的时候了。 说是总结,倒不如说是师傅一个人的‘宣讲大会’更加恰当。 师傅他平常的话不算多,即便是面对的是其他峰阁的长老们,也总是显得有些沉默高冷。 但是只有在面对这些仙阁的弟子们、这些他手下的孩子时,他才会突然便得热情又话多,就像是一簇突然被浇了松油的木堆,火焰熊熊又热烈。 “默尘,咱们仙阁,赢得过几次与魔人的战斗啊?” “回禀师傅,十三次!” “听到没有!十三次,整整十三次胜利!” “上次沧海阁,就打胜了一次,就给他们得意成那个样子,咱们这十三次,咱们有说过什么显摆的话吗?” “十三次,十三次胜利是个什么概念呢?就说明整个修仙界与魔人战斗取得的胜利,有一半儿是咱们仙阁拿下来的!” “一半儿啊!这可不是凌霄派的一半儿,是整个修仙界的一半儿!” “曾经的长生子仙尊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咱们整个九州大陆的修仙界,凌霄派都是其中的领头羊。而咱们仙阁,就是凌霄派手中的那把长剑!狠狠劈向敌人的长剑!”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师傅云剑青的脸上带着一种特别的光彩。 那种既骄傲又谦虚,既张扬又内敛,得意又神秘的光彩。 “大家也知道,我们仙阁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挫折的。这么几百年来,我们仙阁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火的洗礼,总共有三千二百八十一名弟子在战斗中光荣的牺牲。为什么说我们仙阁是整个修仙界最好的峰阁,凭什么说我们仙阁能成为凌霄派手中的长剑?就是因为有这些前辈们的牺牲!” “你们现在作为仙阁的弟子,是不是觉得很骄傲?走凌霄派,走路都带风!但是你们也要知道,你们现在所有的光荣和荣耀,都是那些前辈们用血和泪换来的!” “你们现如今享受了前辈们带给你们的荣耀,但是你们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们得努力、得拼搏,得对得起这份荣耀!” “这几百年来,我们仙阁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最多的时候仙阁有几百上千个弟子,最少的时候只有几个弟子。但是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上千个弟子,还是几个弟子,我们仙阁都挺过来了!” “只要有人在,我们仙阁的精神就不会灭!只要有仙阁的精神在,我们仙阁便永垂不朽!” 师傅云剑青语气激昂的说完这话,突然举起胳膊振臂一呼: “身为仙阁的弟子,你们要时常记得这样一句话,不要为身为仙阁弟子而骄傲,要让仙阁为你而骄傲!” 而与此同时,所有的弟子们也跟着一起高呼了起来。 “仙阁,仙阁!仙阁——!仙阁万岁!!” 几百个人的拼尽了全力的呼喊,声音连成一片,就像是从天边轰然逼近的千军万马,正是气势磅礴。 李清雨其实是不大喜欢这样的感觉的。 太肉麻,叫人整个身子都忍不住瑟缩在一起,叫人手脚都忍不住蜷缩。 对于师傅云剑青的这番宣讲,李清雨开始的时候也是以一种听故事的心态来听的,就像是在听一个成功学大师激情澎湃的演讲。 她其实是不是很能理解大家那种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骄傲感、自豪感的。 可是而今被大家这么气势磅礴的呐喊声所激,她的心中也好像突然被某个点狠狠的刺中,翻腾起澎湃的热血。 李清雨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点,又或者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仙阁人,师傅云剑青口中那值得傲娇的仙阁人。 “仙阁!仙阁万岁!” 跟随着大家呼喊着的节凑,李清雨高高的挥舞起了双手。 只是不成想她的呐喊声才刚刚从嘴里发射出来,其他的弟子们便已经呼喊结束了。 现场一片安静,只余下李清雨来不及停止的、不合拍的呐喊。 就像她永远不合拍的人生。 所有的弟子都因为李清雨吃了一拍的呐喊声一愣,大家左看看、右看看,紧接着便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李清雨怯怯的抬起头,师傅云剑青正用一种仿佛在看一道无解难题一样的无奈目光,冷冷的看着自己。 李清雨忽然便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挫败和自我厌恶。 她慌忙的躲开师傅的目光,抱着膝盖垂下头,眼睛却因为突然翻涌而上的酸涩有些发红。 身后,大师兄长长叹息着,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顶。 在李清雨小的时候,曾经听大姐给自己讲过一个故事。 说有一只小鸭子,从小就长得特别的丑陋。 更加可怕的是,她不但丑陋,而且笨。 从她出生起,与她一起出生的小鸭子就不喜欢她,。 不但兄弟姐妹们讨厌她,就连其他的小鸡、小猪、小狗,甚至是鸭妈妈,都讨厌她。 大家不跟丑小鸭一起玩,也不跟她说话,还经常欺负她,把她一个人丢在一边儿,不给她吃饭。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李清雨还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她心地善良,也对丑小鸭的遭遇非常的心疼,便哭着问大姐,为什么丑小鸭会这样丑陋,为什么她会这样的蠢笨。 当时大姐说,因为丑小鸭不是个普通的小鸭子,而是一只漂亮的大白鹅。 大白鹅与鸭子是不同的物种,她们小的时候生长得慢,所以便也比同龄的鸭子蠢笨许多。 但是过程虽然是漫长的,等到她真的长大的那天,她便也会拥有鸭子不曾拥有的翅膀,自由自在的飞到天上去。 这个故事是李清雨很小很小的时候听说的,现如今她也已经忘记了故事结局那只丑小鸭有没有成功的长大成大白鹅。 但是此时,她忽然便想起了大姐曾经给自己讲过的这个故事。 李清雨觉得自己就是故事里的那只丑小鸭,又丑又笨又惹人厌烦。 丑小鸭之所以可以长成为一只大白鹅,是因为她原本就是只大白鹅。 但是自己呢? 第四百九十四章 讨好 钟凌飞这办法虽然看着不太靠谱,可是事实上,却也着实是李清雨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没有经历过冷暴力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冷暴力对一个人的伤害可以有多大。 便是李清雨脸皮厚,心里坚强,可是难道因为她坚强就觉得她不会受到伤害吗? 毫不夸张的说,李清雨现如今的处境当真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了,若是她再不能有所行动,别说是在仙阁立足了,恐怕连在这里生活下去,都是个大问题。 李清雨虽然性格老实,可是却也明白凌飞哥说的话是实话。 她原本就木讷,对于如何讨好别人这样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 不过甭管再怎么为难,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行动起来。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毫无疑问,李清雨最应当去讨好的人,当属师傅云剑青无疑。 云剑青是仙阁的掌事长老,也是仙阁的当家人。 他对李清雨的态度如何,很大程度上会左右其他人对李清雨的态度,便也会决定李清雨的处境如何。 现如今也是如此,正是因为云剑青一向对李清雨厌恶不已、不假辞色,所以其他的普通弟子便也不自觉受到师傅的影响,从而对李清雨产生偏见。 只是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着实是难。 要讨好云剑青,又如何是件简单的事情? 云剑青这个人,年轻有为,年少轻狂。 因为出身优越,所以很少有什么东西是能被他看得进眼睛里的,即便是那些叫其他人抢破了头的珍贵宝器、灵器,到了云剑青的手里,他也只是呵呵一笑,转手便收到一边,全然不会放在眼里。 这样一个眼界高的人,想用送礼贿赂的方式来打动他的心,无论怎么看,都无异于在痴人说梦。 更别说李清雨原本就是个一穷二白的新人,即便钟凌飞想帮她,可是钟凌飞的那些宝贝也都是出自仙阁‘藏宝楼’的货色,又如何能入了云剑青的眼? 贿赂这个方案,就此打消。 不能贿赂,难道要色诱? 李清雨的长相嘛,那确实是没得挑剔,若是好好打扮一下,也确实是夺人心魄。 可是,让她去色诱云剑青! 那可是云剑青,不是温默尘! 就算是钟凌飞答应了,李清雨她自己也不能答应啊;就算是李清雨傻乎乎的同意了,大师兄温默尘会怎么想;就算是瞒过了大师兄,师傅云剑青还不得一脚把李清雨给踢出来! 这样的馊主意才一过脑子,他都没张口说,便被他瞬间否决掉了。 得,这财色都行不通,还有什么法子能讨好到一个人呢? 甜言蜜语?说好话? 就李清雨那个口才,可别将师傅憋屈得吐血! 钟凌飞一向聪明,可是任凭他思来想去,却也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法。 最后没奈何,却也只能叫李清雨用最简单、也是最基础的方法,就是老老实实帮云剑青干活、做事,用这样诚恳的态度去打动他。 李清雨这姑娘,别的事情大多都做不好,不过这干活嘛,却着实是她的强项。 她原本就是一个任劳任怨、吃苦耐劳的农村姑娘,就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不管你什么时候见着她,她似乎都在忙忙活活的干着点什么活计,你让她闲着,她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 所以说,对于帮人干活这样的事,李清雨还真是本色出演。 钟凌飞这边儿正苦口婆心的给李清雨出着招儿呢,那边儿伍白山又在远处着急忙慌的呼喊他。 “凌飞!钟凌飞!二师姐叫你!” “你们在干嘛呢?快过来呀!二师姐叫你有事!” 钟凌飞原本不放心李清雨,想要再多叮嘱她几句,怎奈那边儿伍白山呼喊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知道啦!马上就来!” 钟凌飞被伍白山叫得烦了,没法儿再装没听到,只得抬起手臂,不耐烦的回了他一句。 “唉,真是没办法,人缘儿太好,能力太出色,就是这样,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一刻得闲。” 钟凌飞状若无奈的向李清雨抱怨着,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有些得意的笑。 “行,清雨,别的话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你自己。” 钟凌飞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加油啊,一定要努力将师傅‘拿下’,等你成了师傅眼前的红人,那你自然就是咱们仙阁的骨干,到了那个时候,自然没有人敢再瞧不起你。” 钟凌飞冲着李清雨隐秘的笑了笑,这才转过身,冲着远处的伍白山挥了挥手: “来了来了!喊那么多遍干嘛,我都听着了!” 钟凌飞一面呼喊着,一面冲着伍白山的方向奔去,只留下一脸茫然,满心挫败的李清雨。 钟凌飞都走了许久了,李清雨还呆呆的愣在原地。 她就这样垂着头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棵树,默默的便生了根。 没有人来找她,也没有人来叫她。 即便是有弟子经过,看到了垂着头一动不动的李清雨,大家也还是好奇的多看两眼,然后便继续行色匆匆的路过,间或传来几声夹杂着鄙夷的笑闹声。 仙阁人人都忙,却只有她像是一个游荡在所有人之外的局外人。 李清雨静静的垂着头静默了许久,还是认同的凌飞哥的话。 她也默默的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博得师傅的喜爱,一定要成为师傅身边的‘红人’。 下定了这个决心,李清雨便也在心里又有了目标。 而有了目标的人,便也有了斗志。 自从来到仙阁后的这一整段时间,李清雨都过得十分抑郁。 但是现在,她又终于重新有了活力。 说干就干! 午休时间还没过,师傅云剑青应当还在仙阁正殿休息,李清雨不断的在心里给自己鼓着劲儿,一面昂首挺胸的向着师傅所在的正殿而去。 去正殿的这一路上,李清雨倒是畅通无阻。毕竟不管她的能力如何,她的身份还是仙阁的内门弟子,是云剑青整个八经的徒弟。 徒弟去找师傅,自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受到什么人的阻拦。 李清雨就这么一路风风火火的到了仙阁正殿的大门口儿,直到看到了那扇紧闭着的朱漆色大木门,她才突然又有些怕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睡 怕,当然怕,怎么能不怕呢? 若是搁在现代,李清雨就是一个班级里最老实、学习最不好的那种学生。 这样的学生,自然也是最怕老师的那种类型。 更别说这个老师一向严肃又暴躁,并且向来最讨厌自己,便也更加的叫人畏惧。 李清雨平常对于师傅云剑青,那向来都是能躲就躲的。 但是而今她不但不能躲,更是要主动迎上去,这对李清雨而言,还真是一项很了不得的挑战。 原本的斗志满满,随着距离云剑青的距离越来越近,也像是个煞气的气球,满满的漏了个精光。 李清雨坐立不安的站在仙阁正殿的门前。 她觉得自己的心不断的下沉、下沉、再下沉,就像是个沉入了水中的铁块儿,叫她连呼吸都有些艰难了起来。 正当李清雨踌躇在正殿门前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远却突然来了两个路过的弟子。 才听到那两个弟子的脚步声,李清雨就像是如临大敌般,整个人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明明自己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可是李清雨就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怕被人发现一般,飞快的躲在一边的大树后藏了起来。 她将整个头都埋在大树的树干上,好像只要这样,其他人便不会发现自己了一般。 她秉着呼吸,一直到那两个弟子走得看不到踪影,这才有些失魂落魄的从大树后慢慢走了出来。 不过这回她也知道,不能再继续犹豫下去了。 左右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还是一刀,既然这刀迟早会落下来,倒不如让等待的恐惧变得少点。 李清雨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鼓起毕生的勇气,做好了一切可能会面对到的或严厉或冷峻的面孔,这才慢慢的推开眼前仿佛隔绝了两个时空的朱漆色大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安静,鸦雀无声。 本来已经做好了进了屋子便要见到师傅云剑青的准备,不成想屋子里竟没有人,这样的落差,着实叫李清雨愣了有好几分钟。 李清雨也说不清自己当下到底是庆幸多些,还是失望多些,又或者,二者兼有,她没有见到师傅云剑青的面,便也不继续停留,而是长长的舒了口气,便慢慢的转身,准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再蹑手蹑脚的离开。 既然准备放弃离开了,李清雨的心里便也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只不过她这转身才转了一半儿,眼睛余光一扫,却发现这屋子并不是空无一人的,屋子西北角儿的小榻子上竟然正躺着一个人! 这一眼,瞬间将李清雨才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强自压抑住差点儿溢出嗓子眼儿的惊叫,定睛这个一瞅,那个默不作声、安安静静躺在小榻子上的人影不是师傅云剑青是谁! 原来师傅竟然在啊! 李清雨只觉得一瓢开水从头顶直直的浇下来一般,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她僵硬了手脚,保持着转身的动作,一动不敢动的呆立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这个情况。 这大中午的,师傅怎么会在睡觉呢? 李清雨见过严肃的师傅、生气的师傅、激昂演讲着的师傅,可就是没见过睡着了的师傅。 按道理说,师傅这样修为的修仙者,定然五感敏锐。 眼下自己都进了屋子了,无论如何他也应当察觉了啊,可是他怎么会一直都没有醒呢? 莫不是师傅出了什么意外? 这样想着,李清雨再看昏睡不醒的云剑青时,便有些担忧了。 她快步向着云剑青靠近了两步,却在走到云剑青身前的时候,看到他的睫毛很明显的扇动了两下。 看来师傅没事…… 担忧慢慢的消失了,紧张和畏惧又慢慢的浮现上了心口。 李清雨慢慢的停下了脚步,一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脑子乱糟糟的,呆呆的看着眼前熟睡着的师傅的脸庞。 因为师傅平常对待自己太严厉的关系,这么久的时间,李清雨还从来没有敢正眼的看过云剑青的长相。 而今这样近距离的认真看了,李清雨才发现自己的师傅竟然长得十分英俊。 粗粗的剑眉,坚硬而浓密的睫毛,挺拔的鼻子,形状分明的嘴唇……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他的性格一般,棱角分明,却也清爽俊秀。 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明明在睡着,师傅的眉毛还是紧紧的皱着,拧在额头上,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坑儿。 是在为了什么烦心吗? 李清雨不自觉便想要伸出手,帮师傅抚平眉间的褶皱。 只是这手才伸了一半,李清雨便从胆大妄为的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她的手直直的停在了半空,身子更是瞬间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唉,不能胡思乱想了,还是赶快想想现在应当怎么做吧! 李清雨原本就是个挺没主意的人,眼下大师兄和凌飞哥都不在,她就更不可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正当李清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眼睛却不自禁扫到了师傅云剑青脚上的黑靴子上。 师傅上午的时候不断自己在训练场练习了好久,又指点了弟子们的仙法释放技巧。 也是太辛苦了,所以便没注意,而今他那一双黑靴子上,可是沾染了不少的尘土。 这种纯黑的靴子原本就不耐脏,沾上了一点儿尘土就显得格外明显,而今师傅脚上的这双,看起来就像是从烂泥堆里趟出来的一样,脏得不能再脏。 看着师傅脚上的这双脏鞋,李清雨信念一动—— 自己原本就是来讨好师傅、帮师傅干活的,要不,趁着师傅没醒,将他脚上的这双脏鞋洗刷干净? 这样想着,李清雨便也下了决定。 她一面小心翼翼的看着师傅熟睡着的面容,一面蹑手蹑脚的上前。 平常的师傅总是很警觉的,可是今个儿也不知是怎么的了,李清雨的手明明都碰到了他的身上了,他却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愣是没醒。 眼瞅着李清雨已经小心翼翼的将他脚上的两只黑靴子都脱了下来,云剑青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眼见着自己果真没有打扰到师傅的安眠,李清雨心里面悬着的钟也终于轻轻的落下了。 她双手捧着师傅的那两只黑靴子,轻手轻脚的正好转身,身后却忽然传来一股大力。 李清雨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像是一片雨中飘零的小落叶一般,瞬间被压倒到了床上。 第四百九十六章 狗血 这是什么神展开?!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瞬间,李清雨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感受着身体上那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李清雨的大脑一片空白。 有一瞬间,她甚至自暴自弃的产生了希望自己就此死掉的年头。 “母亲……” 师傅云剑青的头整个儿的埋在李清雨的肩膀处,他的气息喷在李清雨的脖子上,湿湿的、痒痒的,激起一层层、一片片的鸡皮疙瘩。 母亲? 难不成,师傅她是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娘亲? 李清雨惊慌得浑身都在颤抖,却也不自觉对这个一向高高在上、冷漠严厉的师傅产生了一丝好奇。 真没想到,师傅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呢。 李清雨心里面这样想着,不过下一秒,这样的感慨便被铺天盖地的恐惧席卷:用脚趾都可以想到,师傅定然不会愿意叫别人看到他如此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但是眼下自己已经看到了,师傅会怎么做?会不会杀人灭口? 李清雨在心里面胡思乱想着,不过她虽然惊惶的心乱如麻,却也知道,眼下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若是等师傅醒了,发现了自己,那估计自己的世界末日便也该到了。 可是想象是一回事儿,真的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李清雨知道自己应当要马上离开,可是师傅云剑青的大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的身上,她便是想走,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身上压着自己的师傅呢? 虽然不知为何今日师傅的警惕心突然变得这样低,但是师傅怎么说也是个元婴期的修仙者啊! 元婴期的修仙者在身前,自己一动不动便已经担惊受怕得不行,若是真的胆敢将他推到一边,怕是当下便要将师傅惊醒,然后被他一脸怒容的大卸八块。 李清雨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乱动,可是她原先捧在手里的那两只黑色靴子却先起了幺蛾子。 因为方才李清雨被扑倒在床上的动作实在太突然,李清雨自然来不及好好安置原本捧在手里的那两只鞋子。 其中一只鞋子掉落在了地上,而令一只鞋子,则顺着李清雨动作的力道半挂在小榻子边儿的扶手上。 现如今眼瞅着就又要到深冬了,即便是修仙者耐冷,却也不可能像夏天一样穿着纱衣。 师傅云剑青的这双靴子虽然不是棉的,可是却也挺厚实,更有些重量。 而今那靴子半掉不掉的挂在了小榻子边儿的扶手上,自然便开始慢慢的向着地面滑落。 啊!真是天要亡我啊! 眼睁睁看着那黑靴子不断的向着地面滑落,自己却毫无办法、束手无策,李清雨的一颗心也跟着缩成了一团儿。 正当她满心绝望的等着那黑靴子落地后,师傅惊醒,噩梦到来的那一刻,却没想到,这一刻来的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上许多。 李清雨象是一条失去了水分的咸鱼一般躺在床上一脸惊惶的看着那只缓缓滑落的鞋子,只是还没等鞋子落地,原本一直熟睡在她身边的师傅云剑青便突然睁开了眼睛。 李清雨还没来得及惊讶,整个人便已经象是被一股大力席卷,嗖然飞了出去。 一直到狠狠的摔到榻子下的地面上,后腰处才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这痛感实在太剧烈,叫李清雨恍惚感到自己后腰上的骨头似乎都碎裂成了一片。 因为剧烈的疼痛,她的眼睛也瞬间红了起来,盈了满眶的泪水,摇摇欲坠。 “师傅……!” 跌坐在地上,李清雨惊惶的抬头,却只看到一双没有丝毫温度、深寒入髓的眼睛。 “师傅,您在吗?我们进来了啊!” 正当李清雨满心凄惶,不知所措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喊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的推门走了进来。 推门而入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清雨心心念念的大师兄温默尘和二师姐任傲珊。 似乎没想到李清雨会出现在这里,温默尘明显的愣了一下。 待看清了李清雨的处境和眼前的情况,温默尘眼中的怔愣也瞬间变成了担忧。 “清,清雨……师傅?” 温默尘快步上前,将跌坐在地上的李清雨搀扶了起来,这才转过头,一脸不解的看向还端坐在小榻子上的师傅云剑青。 “啊咦~~~~” 温默尘是关心则乱,任傲珊却是冷静了许多。 她跟在温默尘的身后,满脸狐疑的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状况摆设。 在看到李清雨那有些皱巴巴的外衣和师傅云剑青东一只、西一只的两只靴子时,脸上的表情从轻松变得凝重,进变成了有些恍然大悟般的惊愕。 “李…李清雨!你!……” 被自己心中大胆的猜测震慑,任傲珊震惊得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师傅?清雨怎么会在这?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错事,惹得您生气了?清雨她才刚来仙阁,很多事情她还不甚清楚,若是犯下了什么错误,也请师傅多多包涵,我会多努力培养她的,一定将她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仙阁弟子。” 温默尘知道,自己的师傅一向不喜欢清雨。 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清雨是犯了什么错,却还是主动的挡在了清雨的身前,代替她向师傅道歉。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师傅云剑青的表情着实奇怪。 从自己进门开始,师傅便一直端坐在小榻子上默不作声,如今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师傅却还是半点儿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愿。 他的表情很严肃,其中又带着恍惚和困惑,似乎遇到了什么极难想通的事情,叫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大师兄,你别问了,我什么都知道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云剑青沉默着不出声,任傲珊却象是突然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她一脸痛心疾首的大步走到李清雨身前,用一种很复杂、很难言的表情居高临下的狠狠盯着李清雨的脸。 “李清雨,你今日为什么会出现在师傅这里!” “你为什么衣裳不整?” “你……你……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是不是来爬床的!” 第四百九十七章 乱 什么,爬床! 这可真是一盆天大的狗血,当头到脚这么一浇吗,将屋子里的几人都浇了个透彻。 李清雨她性情比较单纯,对于‘爬床’这个词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所以便也不知道任傲珊这话的杀伤力究竟是有多么的巨大。 李清雨不懂,温默尘和云剑青却不能不懂。 任傲珊的这话才一出口,两人的脸色便俱是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傲珊……!” “住口!” 温默尘一向性格温柔,即便此时十分生气,却也显得并不算十分严厉。 但是云剑青却在任傲珊的话一出口,便已经登时勃然大怒。 他脸色铁青的从小榻子上站起身来,拳头狠狠的一握,身后原本还好端端的小榻子便像是突然被一股龙卷风席卷了一般,瞬间‘哗啦啦’的化成了一堆碎片。 “啊~~师傅!我…我错了……” 云剑青时常暴躁生气,可是还极少有气成这样的时候呢。 任傲珊一向深谙自己师傅的秉性,而今见他脸色铁青的样子,便也知道他当真是气得极了。 任傲珊虽然平常在别人面前一向高傲,可是在自己的师傅面前,却也还是个可以撒娇的小姑娘,此时见师傅动了真怒,任傲珊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猜测实在是太过荒谬。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任傲珊也不矫情,当下便赶忙诚惶诚恐的向师傅道歉,乞求得到师傅的原谅。 云剑青当下当真是很生气、很愤怒。 但是说是单纯的愤怒,倒不如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恼羞成怒来得更确切些。 他死死的盯着小心躲在温默尘身后的李清雨,目光灼灼,简直恨不得将她生生烧出个窟窿来。 他现在的心情当真是无比的复杂,前所未有的复杂。 复杂中,又带着深深的不解。 云剑青身为仙阁的长老,但是早些年间,却一直执着于闭关修炼,所以对仙阁的事务一向处理不多,实则算不上是一个称职的长老,也算不得是一个称职的师傅。 但是后来几年他的修炼遇到了瓶颈,久久不得突破,这让他在压抑暴躁之余,却也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投入到了仙阁平常的事务当中,特别是门下弟子的教导个训练当中。 云剑青一向是个做事极认真专注的人,他虽然看似傲气,可是性格本性却也与老实的李清雨一样,待人分外的真心诚挚。 慢慢的与仙阁上下的弟子们成为了朋友、亲人,云剑青也不自觉将仙阁当成了自己的家,当成了自己愿意付出所有来守护的世界。 他以前只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修炼当中,但是现在反而在仙阁弟子训练上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多。 就好像今天,一整个上午,他都在训练场忙碌,一直到中午午休,他才稍稍得了些空闲,回到正殿来休息几分钟。 云剑青原本也是没有想要睡觉的。 他靠坐在墙角的小榻上,心里面想着阁下每个弟子的表现,想着想着,脑子里的人便不自觉变成了蠢笨的李清雨。 云剑青对于李清雨的观感,可一向都是极复杂的。 从第一次见面,胆小懦弱的李清雨就给云剑青留下了极不好的印象。 当时的云剑青以为李清雨应当就是一个非常懦弱、非常没有担当的废柴,即便是侥幸来到了凌霄派,等待着她的,也不过是混吃等死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才刚刚在心里对这个姑娘的未来下了这个结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飞速的打了他的脸,而且是狠狠的一巴掌。 这个姑娘,她居然成为了千百年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完成了天梯试炼的人。 直到现在,云剑青还是能清晰的记得李清雨爬上山顶的那一幕。 那一幕,就像是一个深深刻印在云剑青心底里的电影,在夜深人静时、在他因为挫折而懊恼时,时不时的便要浮现出来,提醒云剑青,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姑娘,是多么多么的努力、多么多么的顽强,而你自己,是多么多么的无能,多么多么的懦弱。真正的懦弱。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云剑青才更格外的厌恶李清雨。 他迫切的想要毁掉这个女孩儿。 似乎只有亲眼看着她坠入尘埃,一事无成,他的心里才会得到慰藉,他才能够心安理得的说,并不是自己不够努力,并不是自己不够执着,而是因为天赋使然。 因为天赋的原因,自己才没有办法突破瓶颈;因为天赋的原因,自己才永远没有办法战胜那个人…… 怀着这样的私心,在云剑青的默许下,李清雨被分入了偏僻的饭堂。 饭堂那样的地方,云剑青自然明白其代表着什么。 那就是‘有志之士的地狱,是孬种的天堂’。 自己曾经最敬爱的九师兄,到了那样的地方,最后也开始慢慢沉沦。李清雨这样一个原本就懦弱的新弟子,又如何会有什么出路? 想来,那里便是她最终的归宿了。 也是她的坟墓。 脑子里已经这样的下定了结论,可是云剑青的心里,却还是时不时会浮现出李清雨在天梯试炼时爬上峰顶的那个画面。 那灿烂的朝阳,那金色的阳光,那无尽的希望…… 到底是无法释怀。 不过还没等云剑青彻底整理好自己复杂得连自己都读不懂的心情,他便又听说了一个新的消息:那个李清雨,她在玉龙雪山守护彼岸花。 云剑青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整个凌霄派上下都已经传遍了这个消息。 当然,大家都是当成一个天大的笑话来传说的,每次提起这件事时,也俱是无尽的嘲讽和鄙夷。 云剑青自然也是如此。 他嘲讽的笑着,将李清雨当成一个千载难逢的典型蠢货,以她为例,告诫其他弟子要以她为戒。 凌霄派上下所有弟子都知道,仙阁的长老云剑青当真是厌恶极了那个傻瓜李清雨。 可是大家却不知道,在听说这个消息的一瞬,云剑青便在心底里相信了李清雨会成功。 他似乎早早便在等待着这一刻。 他似乎在潜意识里边早已经相信她不会当真就此沉沦。 第四百九十八章 母亲 当然,后面所发生的一切,也充分的证明了云剑青的预感。 她成功了。 她果真成功了。 那晚在玉龙雪山上,在看到的那副‘月光下少女与花’的绝美画面时,云剑青恍然有种被打败般的感觉。 不过虽然被打败,却并不觉得难过。 非但不难过,还有些果然如此的释然。 这个李清雨果然做到了。 云剑青这样想着,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更欣赏她多些,还是更厌恶她多些。尽管她仍旧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五灵根废柴。 但是她的身上却有些自己没有的东西,而那种东西却是比灵根资质都还要更加宝贵的。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也知道了。 在长生子仙尊的推荐下,在师尊大人的压力下,云剑青半推半就的收下了李清雨做自己的弟子。 尽管在他的心里,他早已经接纳了她。 当她真正成为了自己的嫡亲徒弟了,许是终于可以近距离的接触、相处了,云剑青对李清雨的欣赏便也开始慢慢散去,转而又变成了满满的厌恶和不耐烦。 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笨的人啊! 有的时候,云剑青甚至怀疑这个李清雨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惩罚自己的,她的一切行为、举止、说话,甚至只是那样站着不动,都会叫云剑青觉得不顺眼极了,只恨不得上前去狠狠的踹她两脚,扇她两巴掌。 这个丫头,怎么叫人形容呢? 就是她笨也算了,笨且不会来事儿。 不会来事儿便也算了,还听不懂人话。 听不懂人话也就罢了,偏偏她还总是摆出那么一副又无辜、又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甚至连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叫人生气都不知道! 每次将旁人气得都快口吐白沫了,她还是一脸的懵懂,全然的不解。 傻,真是傻到了骨子里了! 气,也当真是叫人窝火得快要发疯! 有好几次,云剑青甚至都开始后悔,后悔要一时心软收下这么一个极品冤家。 她是意志力顽强不假,她是有值得颂扬的品质不假,但是就说她的这个性格,她的这个脑袋,也当真是分分钟就要将人逼疯。 先不说这个五灵根能不能在自己的培养之下逆袭成才,只怕是她还没有成才,自己便要先被她给气死了。 原本每次想到李清雨这丫头的时候,云剑青总是要很生气、很窝火的。 可是今个儿也不知是怎么了,想起这丫头的时候,云剑青非但没有觉得生气,反而还觉得心里面十分的安宁。 原本他忙了一上午的功夫,也早就有些累了,这样一安定,更是不自觉便昏昏欲睡。 原本没想着睡的,可是不知不觉,却也靠在小榻子上昏睡了过去。 不过睡虽睡着,身为一个修仙者,基本的警惕性还在。 毫不夸张的说,李清雨徘徊在门口的一瞬间,云剑青便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明明自己已经感受到了李清雨的靠近,云剑青却没有丝毫要清醒的倾向。 那种从内而外的安定的感觉更深,甚至于似乎一瞬间所有的疲惫都突然全部涌上那个了心上、身上,让他恍恍惚惚之中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母亲还在的小时候。 云剑青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快乐的感觉了。 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仿佛双脚踩在棉花上的快乐。 他没有烦恼,没有恐惧,也没有压力,他一路欢快的笑着,快乐的投入到母亲的怀抱。 母亲啊,那个早早便离开了自己的母亲,那个自己许久都不敢想起的母亲,也是那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母亲。 在这一瞬间,云剑青当真忘记了一切,只完全沉浸在于母亲相聚的快乐当中。 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也不想分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只是贪婪的呼吸着母亲的气息,那种只属于母亲的,特别的味道。 原本云剑青可以在这久违的温暖和快乐中沉浸更久的,可是温默尘和任傲珊的到来,却像是一瓢冷水一样,一下子将他当头浇醒。 母亲已经去了,又如何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理智回笼,云剑青的心里也瞬间涌现起一阵不可抑制的悲凉。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悲凉的时候,睁开眼睛的一瞬,云剑青便感受到了身边李清雨存在。 云剑青这一生遇到过许多不可理喻的、尴尬的时刻,却没有一刻像现在一般叫他觉得难以面对。 没有犹豫,他动作利落的飞起一脚,还沉浸在紧张中没有回过神儿来的李清雨便被自己飞踢到了地上。 于此同时,朱漆色的大门也被应声打开,温默尘和任傲珊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眼前的情景,对于云剑青而言,实则刻意称得上是乱七八糟了。 不过比眼下的情形更乱的,却还是他的心情。 自己为何会如此奇怪?自己为何会突然陷入那样的梦境?为什么会想到母亲? 那个李清雨…那个李清雨的身上,为何会有独属于母亲的气息…… 一直以来,云剑青都很难整理得清自己对于李清雨那种种复杂的感觉,但是直到今日,他才猛然发现,这个蠢笨得叫人压根儿直痒痒的小丫头,竟然在许多方面与自己的母亲那么相像。 自己的母亲,也是一个资质很差的四灵根。 她虽然资质差,可是她的身上,却也有与李清雨一样的那种不屈不挠、顽强不屈的劲头。 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母亲那样的四灵根,才会吸引到身为天才的父亲,才会有自己出生。 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曾经的那些过往,云剑青的心情不禁更加复杂。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垂头站立在温默尘身后的李清雨,眼神温柔得连自己都没有发觉。 “说!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又是为什么到师傅的正殿来的?” 任傲珊才被惹怒了师傅,便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到了李清雨的头上。 她紧紧的皱着眉头,目光在凌乱散落的靴子和李清雨乱糟糟的衣裳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李清雨的脸上: “李清雨,你给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何居心!” 第四百九十九章 误 李清雨原本便紧张、惶恐到了极致,而今被任傲珊这样厉声责问,更是惊慌得颤颤巍巍。 “我…我……” 惊慌失措之下,李清雨更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她结结巴巴了半天,眼瞅着任傲珊的眼神越发的严厉,她这才带着些哭腔儿的说出了实情: “我…我想给师傅,给师傅洗靴子……” 洗靴子? 在场的众人谁也没想到李清雨会说出这样一个理由,都有些目瞪口呆。 就连云剑青都不禁满头黑线,一脸惊奇不解的看了李清雨好几眼。 “没事,别害怕,不是什么大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 眼看着李清雨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温默尘轻轻抚了抚李清雨的后背。 在大师兄温柔的安抚下,李清雨也终于慢慢的镇定了不少。 她死死的垂着头,声音还带着些哭腔: “我…我来仙阁这么久了,仙法也没学好,训练也没做好。师兄、师姐们都不喜欢我,师傅也不喜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去找凌飞哥,凌飞哥说要我多帮大家干活儿。我,我就想着要来帮师傅干活……” “我,我来的时候,师傅正好在睡着…我看师傅的靴子有些脏了,就想帮师傅把靴子洗干净了……” 李清雨虽然口舌笨拙,这话也说的吞吞吐吐,十分不清楚,但是屋子里的几个人还是瞬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任傲珊本以为是什么‘桃色新闻’,只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么个理由,也有些讪讪。 不过说来也是,就李清雨的那个性子,每天将自己打扮的土里土气,凭白长了这么一副国色天香的容貌了,若是知道利用她美色去达到什么目标,那她便也不是李清雨了。 不过李清雨这丫头还真是直接,竟然当着自己与师傅的面儿,便说自己两个不喜欢她。 虽然自己不喜欢她是事实,可是被她这样口无遮拦的当面说出来,还是叫任傲珊有些浑身不自在。 她轻轻侧开头,移开自己看向李清雨的目光,微微沉吟了一下,这才又抬起头,冲着地面狠狠的啐了一口: “哼,这个钟凌飞,自己跟个人精一样的,教别人也不教好,竟整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叫人误入歧途!” 任傲珊冲着天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撇了撇嘴,这才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态度恭谨的向着师傅云剑青笑道: “瞅瞅我这脑子,差点儿忘了正事儿了!我和大师兄今个儿来找师傅,可不是还有正事儿呢!” 任傲珊冲着师傅云剑青笑得一脸讨好,转过头看向李清雨的时候,神情又变得一脸严厉: “说得就是你!李清雨!” 任傲珊伸出手,狠狠的点了点李清雨的脑门儿,这才又转回云剑青,继续解释道: “师傅,您也知道,咱们仙阁一向规矩严明,弟子不但修炼要勤奋,就连内务也要整理得干净整洁。” “这段时间我每日检查门下弟子们的寝室,就发现李清雨的寝室总是格外整洁,就连床单被褥也是一丝不皱,简直比那些个老弟子们还要板正。”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云剑青眼神莫名的在李清雨身上瞟了一下,嘴角儿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仙法学得不怎么样,内务倒是整理得干净。看来李清雨你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整理内务上了啊。呵~怎么,你以后是想做我们仙阁专门打扫用的清洁弟子吗?” 云剑青这话说得并不严厉,可是这话中的意思却是直刺人心。 李清雨原本办砸了事情就已经如惊弓之鸟,而今师傅云剑青的这话一出口,她更是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哼,我原本也只是一味这李清雨在内务上有天分,所以才将内务整理得如此整齐。” 任傲珊轻轻冷哼了一声,抬目看向师傅云剑青: “我前日去各弟子寝室夜巡,行至李清雨寝室,却发现这丫头床上无人!” “我当时以为她是夜不归宿,正想将她记上一笔,却发现床边的地板上竟睡着个人。我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李清雨并没有归宿,她竟是直接弃床睡在了地上!” “睡在地板上?好端端的床不睡,李清雨,你为何要睡在冰冷的地板上?”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若是夏天天气炎热便也罢了,可是大家要知道,眼下,这可是最寒冷的冬天! 大冬天睡在凉地板上,这是在自虐吗? 便是修仙者有灵气护体,可是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云剑青饶是一向见多识广,可是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弟子。 面对师傅云剑青的质问,李清雨将头垂得都快要垂到胸脯上去了。 “我…我修炼也修炼不好……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想有一件事儿做得好些,哪怕只有一件事儿……” 云剑青想到了各种可能性,可是却也没想到李清雨的回答竟然是这样。 任傲珊虽然知道李清雨这样做的理由,可是看着她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话,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儿也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突然便撒不出来了。 她狠狠叹了口气,别过脸,垂着头不去看李清雨的表情。 “唉~~!” 看着李清雨这个样子,最心疼的肯定还是大师兄温默尘。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沉默了一下,还是语重心长的开了口: “清雨,我知道你心是好的。可是,可是你也要顾念一下你的身体啊!” “你想整理好内务,你也想早上晨训不迟到,你想将一切都做好,但是这些,却不是要付出你身体的健康为代价的!” “这里和玉龙雪山可不一样,这里也没有彼岸花给你傍身!你这么长年累月的睡在冰凉的地上,你身体能不出病吗?清雨啊,咱们是修仙者,身体就是咱们的本钱,你就算内务次次是第一,晨训永远是第一个到的,可是你身体不行了,又有什么用呢?那不是本末倒置吗!” 大师兄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的,这次显然也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所以这与李清雨说教的语气便也有些严厉。 第五百章 时间的答案 “大师兄,我,我知道我错了……可,可是,我怕……” “你怕什么怕!一天到晚怕,怕,怕!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那么害怕的!啊?!” 李清雨的话还没说完,任傲珊便忍不住了。 她柳眉倒竖,昂首挺胸的冲到李清雨的面前,几乎是指着她的鼻子在训斥她。 “李清雨,你现在是仙阁的弟子!仙阁的弟子!你到底懂不懂啊!” 看着李清雨那低垂着头的窝囊样子,任傲珊觉得心口一股邪火又要控制不住。 “咱们仙阁,要得可不是会打扫卫生的后勤弟子,咱们仙阁要的是顶天立地的战士!” “唉?我跟你说话呢,把头抬起来,直视我!” 任傲珊越说越火大,她想看看李清雨的眼睛,看看这双眼睛中到底在想着什么,可是偏偏这个姑娘又总是低着头,叫人看不透她的情绪。 “给我抬头!!” 任傲珊喊了一句,见李清雨还是没反应,他也终于忍不住了,狠狠的一挥手,甩在李清雨的下巴上,也将李清雨的身子挥了一个趔趄。 “傲珊!” “任傲珊!” 任傲珊的动作才刚一出手,身后便是两声暴喝。 任傲珊一脸惊愕的回头,师傅和大师兄都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师傅…大师兄……” 大师兄便也罢了,怎么连师傅也…… 任傲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就那样尴尬的悬在了半空中,她的目光在云剑青和温默尘的脸上一一扫过,心里也像是有火山喷发了一般,瞬间弥漫起无尽的委屈。 “你…你给我等着!” 任傲珊狠狠的瞪了眼李清雨,又挥了挥拳头,最后还是好似无法忍受了一般,跺了跺脚,转头飞奔而去。 任傲珊走了,仙阁的大殿也再一次陷入了沉静。 看着她摔门而出的背影,不管是云剑青,还是温默尘都有些怅惘。 云剑青也没想到自己在看到任傲珊向着李清雨动手的那一瞬间,自己竟然如此紧张揪心,他惊异于自己这莫名的心情,又疑惑于李清雨带给自己的那熟悉的亲切感,便也有些恍惚的陷入了沉默。 “我…大师兄…我,我是你带上凌霄派的,我就是不想给你丢人……” 看着任傲珊师姐摔门而去的背影,李清雨又垂着头沉默了许久。 就在温默尘以为她再也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李清雨却突然抬起头,闷闷的向着温默尘说了这一句话。 她的这句话是向着温默尘说的,也叫温默尘的心瞬间如打翻了的五味瓶,彻底乱成了一团。 “清雨……” 温默尘慢慢的走到李清雨的身边,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到李清雨脸边的碎发,却在碰触到李清雨脸庞的最后一刻,又戛然而止。 “师傅,我想带清雨去训练场转转。” 温默尘转过头,态度恭敬的向师傅云剑青请示道。 温默尘与李清雨的这番互动,云剑青可是全部都看在了眼里的。 云剑青一时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各番感情翻涌得更加剧烈,他轻轻点了点头,却迅速别开了眼: “去吧。你是大师兄,也该好好的与下面的师弟师妹们讲讲一些道理,别像她一样,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有些别扭的说完这话,云剑青便板着脸垂下了头,似乎已经对李清雨的愚蠢忍无可忍,不想再见。 可是在温默尘带着李清雨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云剑青他又极快的抬起了头,默默的看向他们的背影。 金色的日光中,温默尘与李清雨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背影无比的和谐。 可是看在云剑青的眼里,却好似突然便变得有些不顺眼了起来。 看着那扇被紧紧闭合上的大门,云剑青的心里突然便涌现起一股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失落。 他静默了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却只更加的心烦意乱。 他背着手,缓步走到窗边,一把将窗子打开。 直到屋外凛冽刺骨的冷风尽数打到他的脸上,他才仿佛突然回过了神一般,慢慢的平缓了脸色。 等到再一次关起窗子时,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儿的恍惚或是失落,只有与平常一样的冷峻和严厉。 另一边儿,温默尘带着李清雨一路无言的走到了仙阁的训练场边。 在正殿当中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如今午休早已经过去,下午的训练也已经正式开始。 训练场上现在便早已经聚满了前来训练的弟子们。 他们态度认真,积极努力,每个人的神情都无比的专注,虽然是寒冷的冬天,可是有些人的脸上还是带着些晶莹的汗珠。 他们的身上也不断的蒸腾着热气,那股热气遇到冬日寒冷的空气,便也幻化成了袅袅的白雾,飘散到空气中,将整个训练场笼罩得如神仙府邸一般。 温默尘与李清雨并排立在训练场边儿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训练场中欣欣向荣的训练的场景,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今晚去床上好好睡吧。” 也不知就这样静静的站了多久,温默尘终于轻叹一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 看着李清雨只是低着头,却没有回答,温默尘也有些着急了: “现在可不比你在玉龙雪山那会儿。玉龙雪山虽然其后也寒冷,但是那里空气干燥,你身边又有彼岸花时刻护着你。咱们这儿地上不但凉,那地上还有湿气。湿气这东西对身体可不好,咱们修炼原本讲究得就是一个纯粹,你身体里进了些湿气,到了最后,还免不了要用仙法去排毒。” 给李清雨解释了一下湿气的危害,温默尘也又陷入了沉默。 他抬起头,将目光远远的放在了训练场上努力训练着的那些弟子身上。 “清雨,你看他们训练得多么认真,多么的努力。” “清雨,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你也要知道,这饭得一口一口的吃,步也得一步一步的走。着急是件好事,可是我们也得将压力化成动力。”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会儿不?你在钟家堡,呆呆傻傻的,被你二姐拎着耳朵,就像个,像个从泥巴里滚出来的小泥球儿!” 想起在钟家堡遇到李清雨时的那些曾经的过往,温默尘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有些好笑的笑容。 第五百零一章 切磋大会 他转过脸,轻轻的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澎湃激昂: “那时候的你是那样的,但是再看看你现在呢?你在哪?你在凌霄派的仙阁!” “你走出了大山,你有筑基六层的修为,你成为了仙阁的内门弟子!而这些,就是你这三年来的变化,是你从不放弃努力的结果!” “这个世界总是变得太快,有时候便也难免让我们产生停滞不前的错觉。但是清雨,你要知道,很多改变并非一朝一夕便能体察得到的,相比于因为着急而乱了手脚,不如将一切交给时间。只要今天比昨天更好,那便是充满希望的,不是吗?只要永远不放弃的向前走,即便是一直乌龟,也总有可以走遍世界的那天。” 大师兄总是那样的温柔,而他的话也总是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鼓励和希望。 即便李清雨现如今早早已经因为在仙阁受到的种种挫折和冷遇,而对自己产生了无尽的质疑,可是只要在大师兄的面前,似乎所有的困难便都变得不那么可怕。 以前在饭堂的时候,李清雨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那么多既聪明又努力的精英。 他们是天才,聪明到足以让普通人绝望;但是他们又努力,努力到叫普通人汗颜。 比聪明,自己脑子笨、资质差,所以自然比不过他们;比努力,他们又拥有着不输给自己的努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拿什么与人比,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别人? 李清雨顺着大师兄的目光一起看向训练场上那些正在努力的训练的人们,脑子里却不自觉想起在饭堂时云飞哥曾经与自己讲过的故事。 那个老鼠与蝙蝠的故事。 这个故事李清雨以前在饭堂的时候一直不懂,但是现在,看着那些在训练场上不断的挥洒着汗水的仙阁弟子们,李清雨却好像突然便明白了。 云飞哥说老鼠无论多么的努力,可是他却永远也学不会飞翔,因为他永远都成不了蝙蝠。 那么自己,到底是老鼠,还是蝙蝠呢? 李清雨曾经一直困扰于咸鱼到底能不能翻身的问题,但是现在,她又多了个新的问题,那就是老鼠到底怎么才能变成蝙蝠的问题。 果然,在她的心里,自己到底是老鼠还是蝙蝠,她早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即便只是一只活在黑暗墙角儿的、见不得光的老鼠,李清雨也想要试试,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变成蝙蝠。 就算是为了他…… 李清雨轻轻转头,小心的看着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大师兄。 午后温暖的阳光下,他的侧脸就像连绵不绝的玉龙雪山一样晶莹。 也如玉龙雪山一样,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 距离上次与大师兄的谈话,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而那场从很久以前便一直被众人期待着的,与沧海阁的切磋大会,也终于缓缓的到来了。 对于这次的切磋大会,李清雨许久之前便已经听到了消息。 她在仙阁混得不好,仙阁的其他弟子也不会主动的将这样的情报分享给她,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李清雨还是从远在沧海阁的花素素口中知道的。 自打李清雨成为了仙阁的正式弟子后,李清雨与花素素见面的机会便也多了许多。 不过这个所谓的‘多’,也只是相比于在饭堂时多了些机会而已。 作为才新入门不过几年的小师妹,李清雨和花素素的仙法功力都还不够格,两人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去执行门派的任务,大部分的时间便也只能闷头呆在自己的峰阁里训练。 虽说沧海阁和仙阁离得并不算远,可是训练繁忙,两个人也着实没有多少可以见面的机会。 不过正所谓‘小别胜新婚’,额,这词用得似乎不对,反正就差不多那个意思吧! 李清雨与花素素虽然见面的时间不算多,但是只要两个人碰上了,那就是一阵‘天雷勾地火’,当真恨不得直黏在一起唠上个三天三夜,如此才能一解两人‘相思之苦’。 不说别的,就说这场沧海阁和仙阁之间的‘切磋大会’吧,花素素就唠唠叨叨的和李清雨说了近一个时辰。 据花素素所说,沧海阁的众位弟子们,可是当真便对这次的切磋大会紧张不已。 从切磋大会开始前的好几个月,门派上下便已经风风火火的准备了起来,只盼着这次可以一雪前耻,战胜仙阁。 其实这样的切磋大会,在凌霄派之间一直都经常举行,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了。 毕竟修习仙法不是闭门造车,总是需要大家互相切磋、互相交流,才能让在不断的成功和失败中不断的总结经验,摸索着向前。 仙阁作为整个凌霄派最优秀的峰阁,也一直是其他峰阁选择对手的热门人选。 毕竟,只要战胜了仙阁,那就是战胜了咱们整个九州大陆最优秀的一支队伍,虽然不能说是‘一战扬名’,可是这话往外一说,也着实是件特别张脸的事不是。 就算是输了,输给这样的‘天下第一’,咱们也没什么值得丢脸的,反正大家谁也没赢过,即便是输了,也没谁有资格笑话咱们不是。 更别说仙阁的实力强啊,与他们做对手进行竞赛,甭管是输赢,都足够带劲儿! 每次比赛完了以后,参加比赛的人总是会获得许多经验,产生许多感悟,这些经验和感悟,那可都是千金换不来的宝贝! 就这么着,仙阁被迫的成为了所有其他峰阁的首要对手、假想敌。 也可能是因为比试得太多了,现如今的仙阁众人,早就对这样的切磋比试感到十分的麻木了。 反正比试了这么多年,咱们就从来都没输过! 既是这样,自然也不需要大家有什么紧张,做什么准备。 不过虽然仙阁其他的师兄、师姐们都对这次的切磋大会十分的不以为意,可是李清雨还是难以抑制的感受到了紧张。 毕竟这次的切磋大会,可是她来到仙阁以后参加的第一次‘大型活动’。 第五百零二章 队服 这场仙阁与沧海阁间的仙法切磋大会,是在凌霄派的公共训练场上举办的。 原本李清雨便对这次大会一直紧张不已,如今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更是叫她感到既陌生又担忧。 对于这场切磋比赛,仙阁的弟子们虽然并没有多么在意,可是还是吸引了不知道多少其他峰阁的弟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 大家也知道,凌霄派的弟子们一向就是这个做派。别说是切磋大会这样规模盛大的比赛了,就算是平常弟子之间的一点小摩擦、小冲突,大家也都是会兴奋不已、津津乐道许久。 毕竟修仙实在是一件太无聊的事情,而在那些枯燥乏味的生活中,也总是需要一些这样的新鲜事来作为调剂。 等到真的到了比赛的那天,不光是仙阁和沧海阁,几乎整个门派的弟子们都聚集到了公共训练场上,大家欢呼雀跃、摇旗呐喊,兴奋的叽叽喳喳,那欢欣热闹的劲儿,简直不像是在举办一个小型的切磋比赛,倒是像在举办门派与门派之间的交流大会。 李清雨原本就性格比较内向,更很少有机会可以见到这样的大场面,便也不禁更加的紧张。 她一路缩手缩脚的跟着一众师兄师姐们到达了公共训练场,看着四周围得满满腾腾的各峰阁弟子们,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越跳越快。 “行了,一会儿比赛也要开始了,大家还是先还上咱们仙阁的统一服装吧。” 相比于李清雨的畏手畏脚,其他的师兄师姐们便泰然自若许多了。 在大家一浪强过一浪的欢呼声当中,任傲珊镇定自若的开始招呼大家做起了比赛的准备工作。 而众弟子们也在任傲珊的招呼声当中,逐一从自己的灵袋中取出仙阁的队服,使用仙法换到自己的身上。 不得不说,仙法就是神奇。 咱们寻常人更换衣服,不说要花个十几分钟,也总要一件一件的穿、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扣。但是用仙法来换衣服呢?就跟咱们平常玩换装游戏中的‘一键换装’一样,转眼的功夫,几个人便都已经瞬间换好了衣裳。 身为仙阁的内门弟子,大家伙寻常也不需要像外门弟子一般时刻都穿着门派的统一服装,可是如今这么穿上了,别说,还真挺像那么个样子! 七八个身姿挺拔的内门弟子那么麻溜儿的站成一排,不但整齐划一,更是气势傲然,叫人一看就觉得大家是一个整体,一个无比团结的整体。 当然了,这个团结紧密的整体中,却并不包含李清雨。 事实上,当她听到任傲珊师姐张罗换衣服的话,看到众人七手八脚的从灵袋中取出仙阁的队服的时候,她的一颗心便已经被冻成冰坨,沉到了最底。 李清雨没有带队服来。 来到仙阁这么长的时间了,她与仙阁众弟子的关系却都一直算不得多好。 大师兄倒是温柔,可是他身为大师兄,自然繁忙,不可能面面俱到。 凌飞哥爱钻营,他原本与门派里几个师兄弟关系也算不得多好,他没事的时候总爱往仙外跑,与别的峰阁的弟子们勾肩搭背。 伍白山就更不用说了。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标准直男。以他的角度来看,他甚至可能连李清雨被排挤这件事都没有意识到呢,更别说婆婆妈妈的叮嘱李清雨要带队服这样的小事了。 眼看着其他师兄、师姐们都换上了整齐划一的队服,却只有自己还穿着本来的衣裳,李清雨也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她呆呆傻傻的傻站在队伍的末尾,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所有人抛遗忘抛弃的陌生人,与仙阁没有一点儿关系的陌生人。 “李清雨!大家都换好了衣裳了,你傻站着干什么呢!怎么不换衣服!” 任傲珊原本是很不耐烦去管李清雨的,可是眼瞅着切磋大会就要开始了,她也不得不出声提醒。 而伴随着任傲珊师姐这声毫不留情的呵斥,周遭人的目光也尽数转移到了李清雨的身上。 大家好奇的看着这个兀自傻站着的、衣着破旧的女子,不少外门弟子更是开始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并且发出一阵又一阵恍然大悟的耻笑声。 “嘶~~你这个人……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 眼见着李清雨一脸苍白,神色不对,任傲珊也感觉到了不对。 虽然现如今周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清雨的身上,她还是顶着众人火辣辣的目光,挤开拥挤的人群慢慢的挪到了李清雨的身边。 在仙阁内部,任傲珊自然是极其不喜欢李清雨的,说是厌恶也毫不为过。 但是眼下可不是在仙阁里,这旁边儿不知道围观着多少其他峰阁的弟子们呢,李清雨丢人,丢得可不是她自己的人,丢的是全仙阁的人。 “清雨,怎么了?是不是太紧张了,身子又不舒服了?” 李清雨这边儿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就连站在排头的云剑青和温默尘都被惊动了。 温默尘原本正小声的与师傅讨论着这次切磋大赛的细节,远远便看到队尾的李清雨那儿传来一阵骚动。 眼瞅着比赛近在眼前,而自己的仙阁队伍还有许多作战计划值得仔细商榷,温默尘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李清雨,与师傅请示了一下后,还是先赶到了李清雨的身边。 在面对凶巴巴的任傲珊师姐的时候,李清雨紧张得就像是一只落入老虎口中的兔子。 但是而今大师兄在了,她便也感受到了莫名的心安。 “大师兄…我…我忘记带队服了……” 李清雨深深的垂下了头,不敢去看众人的眼神。 “什么!你没带队服!” 果然,李清雨的这话才刚一出口,任傲珊便忍不住又大呼小叫了起来。 “我前几天不是把队服送到你手里了吗?你怎么能不带呢?你那脑子里装得到底是什么?杂草吗!为什么老是惹祸!” 任傲珊前几天是交给了李清雨队服不假,可是任傲珊她一向将李清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又哪里会有耐心去与她细心交待几天后要不要带队服这样的琐事? 所以李清雨今天还真不是故意不带或者是粗心大意,她是真的不知道今天要带统一的队服。 第五百零三章 比赛 当然,这样的话李清雨可没可能去跟大师兄说。 她一向便不是一个会向人告状的人,更加之她又极善于将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今日没有带队服的这件事,她早已经将所有的责任都怪到了自己身上,如今可不正是愧疚得不能自已。 李清雨原本便已经羞愧万分了,而今被任傲珊这样一番大吼,她更是难受愧疚得恨不得直接钻到地底下去。 她深深的低着头,眼睛也已经开始泛红。 众人的目光或惊诧、或鄙夷,但是无疑都像是刀子一样,一刀刀锋利的割在她的身上,叫她双腿发软,恨不得直接跪倒在地上。 “唉,算了,不要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师兄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是却又满是疲惫的长长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温默尘的压力也很大,除了来自仙阁的压力,更有来自上次任务的压力。 更雪上加霜的是,也不知是不是上次任务受伤的后遗症,他的身体似乎也开始出现了些毛病。 不但修炼时受到了许多阻碍,最近几天甚至在日常生活中都会时不时的犯病。 有时甚至无故便会突发性心绞痛,每每总是痛得他浑身痉挛、满头大汗。 温默尘也曾经去扁时珍神医那里仔细的检查过,可是无论怎么检查,又着实查不出什么毛病。 连扁时珍这样的神医都查不出自己的病症,恐怕在这九州大陆之上,也实在无人可以帮得了自己了。 温默尘有些担忧和绝望,不过更多的,还是难以言说的迷茫。 在这样的层层压力下,这段时间,温默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没有将自己受伤的这件事告诉师傅或是其他的师兄弟。 但是尽管他不说,云剑青和任傲珊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也正是因为这样,云剑青与任傲珊才对李清雨更格外的看不过眼儿。 因为他们知道,大师兄现在最需要的便是静心休养,但是李清雨这个麻烦精,是不会让大师兄有那个静心修养的悠闲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当李清雨惹出什么麻烦来的时候,大师兄一定没法视而不见,更不会不去管她。 李清雨,她就是老天爷派来拖垮大师兄的最后一根稻草! 任傲珊原本还气得满肚子怒火,可是如今眼见大师兄长了口,她便也默然住了嘴。 她气鼓鼓的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深吸了口气,强压心头的怒火,冷着脸从自己的灵袋里甩出一件衣裳: “算了,算了,这次我也就不说你了,权当是我没交待周全!下次,但是下次,你再犯这样的错误,我可绝对不会再轻饶你!” 任傲珊将手里的旧队服狠狠塞到李清雨的手里。 “喏,这衣裳给你!这是我以前的旧队服,你自己去看看合不合适!” 悻悻的扔下这句话,任傲珊抬起头仰着脸看了一眼大师兄。 在看到大师兄眼睛里的如释重负后,她这才狠狠翻了个白眼儿,轻轻‘哼~’了一声,甩着手跑去师傅云剑青的身边。 “好了,赶快去换吧。比赛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大师兄安抚似的轻轻摸了摸李清雨的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开了口: “清雨,你现在已经是仙阁的正式弟子了,不是一个孩子,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弟子。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应当主动的去请教别人,而不是等待着别人来告诉你。” 其实这话,温默尘很久以前便想着要对李清雨来说了。 李清雨这个姑娘,性格太胆怯,也太被动。 而在仙阁生存,需要的却是主动的进击。 眼看着李清雨眼中的愧疚更加深重,温默尘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不要担心,还有我在。” “好了,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快去把衣服换了吧!加油!” 温默尘冲着李清雨轻轻招了招手,而李清雨也终于在大师兄的鼓励中重新振作了起来。 她还没有学会仙法,自然没有办法向其他的弟子们一样施展‘一键换装’的绝技,这里围观着的人群这样多,显然也不是一个适合换衣服的地方。 李清雨捧着衣服,一溜小跑,跑到场外一间没人的屋子,快速的换好了任傲珊师姐的旧队服,这才又一溜小跑的赶了回来。 对于李清雨而言,任傲珊师姐的这件衣裳着实有些小,特别是胸口那里,更是绷得紧紧的。 不过也正因为小,反倒完全的展示出了李清雨那令人喷鼻血的完美身材。 平常的李清雨总是穿着宽宽大大的袍子,不施粉黛,又总是低着头,所以便也没人有心情去正眼看她。 但是而今她换上了仙阁精美的队服,虽然仍旧粉黛不施,却只凭借那身完美的身材,便足以吸引众人一大票的目光。 也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都傻愣愣的那个小师妹竟然长得这样漂亮。 别说陆大成和黄佳奇看得目瞪口呆、口水直流,就连一向面瘫的三师姐张起超都有些眼光发直。 云剑青的目光更是像刷子一般不断的从李清雨的脸上扫过。 他心里面觉得有些厌恶自己这样的行为,可是他的眼睛却像是自己生出了主见一般,不听话的不断向着李清雨的方向移转,这样的感觉,当真叫云剑青感到既陌生,又疑惑。 李清雨回来的时候,沧海阁的弟子们也俱都准备好了。 沧海阁对于这次的比赛可是比仙阁更重视多了,准备也是从几个月之前便开始准备的。 现如今,十几个弟子,不但换上了整齐划一的海蓝色队服,甚至就连腰带、靴子,甚至是发型头饰都保持了高度的统一。 十几个人,这么昂首挺胸的站成一群,还真是说不出的气派。 沧海阁的长老蓝如海也来了。他笑嘻嘻的捻着胡子,扯着师傅云剑青便去了一边的观战台观战。 看他那满脸笑容的表情,看起来倒是对这次的比赛很是有些信心。 眼瞅着比赛就要开始,周围围观弟子们的欢呼呐喊声也越发的热烈了起来。 第五百零四章 规则 李清雨很少有机会经历这样万众瞩目的大场面。她慌张的四下瞟了一圈儿,不知道有多少弟子的目光火辣辣的射在自己的身上,这些多的目光,也叫她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变得有些不太协调了起来。 眼看着仙阁的师兄弟和沧海阁的师兄弟们都已经严正以待的站到了场地中央,李清雨不敢马虎,赶忙一溜小跑的跑到了队伍的末尾,小心翼翼的站到了钟凌飞的身后。 沧海阁这边儿,花素素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找李清雨的影子呢,如今正在心里面着急呢。 作为李清雨难得的知心朋友,花素素也是罕见的几个可以理解李清雨处境尴尬的人之一。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不在一个峰阁,花素素对李清雨的担心却一丁点儿也不少。 从上台开始,她便敏锐的发现少了李清雨的身影。 今日这场切磋赛,明明是内门弟子之间的对决,清雨也是仙阁名正言顺的内门弟子,为什么不让她参加呢? 花素素正义愤填膺的担心不已呢,这边儿,李清雨终于一溜小跑的赶了回来。 终于看到了李清雨的身影,再一看,她身上板板正正的穿着和大家一样的仙阁的统一队服,花素素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站在沧海阁的队伍末尾,悄悄探出身子,冲着李清雨调皮的挤挤眼睛,又隐晦的冲着她比了个大拇指。 眼看着李清雨也注意到了自己,并且向着自己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花素素也笑了笑,又悄悄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这才慢慢收回了手。 李清雨原本心里面还是慢慢的紧张和不安的呢,但是此时有了素素的鼓劲儿和加油,李清雨的心情还当真好了不少。 眼见着所有参赛弟子都已经集合完毕,周遭围观着的普通弟子们又已经等得急不可耐,在蓝如海长老的主持下,这场叫无数人兴奋激动不已的仙法切磋大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说是仙法切磋,可是却也不能所有弟子上去便开始一团乱斗,而是也要讲究一些玩法规则的。 仙法切磋比赛,并非是在公共训练上举办的,而是举办在一个比赛专用的、特定的仙阵当中。 这个仙阵很大,当中亦有许多种地形,不管是狂风骤狼的海洋,亦或是举步维艰的沙漠,甚至是处处危机的沼泽,仙阵都极逼真的模拟出了其中的危机。 偌大的地形被中央一条悬崖分为两部分,比赛开始,仙阁和沧海阁弟子各占据悬崖的一侧,而这场比赛的主要任务,便是要守护抵挡对方弟子入侵自己一侧的疆土,同时要守护信物不被对方弟子破坏。 而今天这场比赛的信物,便是一只大概有一米左右高度的白玉人像。 这规则说起来并不算多么的复杂,可是若是真的开始比赛了,其中值得商榷的战术还真是不少。 李清雨原本脑子就笨,蓝如海长老讲得虽然已经很清楚明白了,可是她还是听得一知半解,糊里糊涂。 什么白玉人像?什么入侵?为什么要打破对面的白玉人像? 李清雨之前从未参加过这样的比赛,更没有什么经验,而今便也只如盲人过河,两眼之前一片漆黑。 眼见着众人都开始摩拳擦掌的开始准备,李清雨仍旧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帮忙准备些什么,又害怕大家嫌弃自己碍手碍脚,便只能傻傻呆呆的紧紧跟在大师兄温默尘的身后。 毫无疑问,这场比赛胜利的关键,当属这尊白玉人像的安危。 但是这白玉人像足足有一人多高,这样高大的一个物件儿,自然也没有办法像小戒指、小玉佩一样轻松的藏起来。 如何好好的隐藏住这白玉人像,便也成为了取得这样比赛胜利的关键。 大家要注意了啊,这里说的隐藏,和我们平常所说的那个藏起来,可完全不一样。 在这场仙法大赛上,温默尘等人面对的可不是只凭双眼的普通人,而是一个个仙法精湛的修仙者。 修仙者想要找寻一样东西,自然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只用眼睛去看,用胳膊和手去翻找,修仙者有修仙者的方法,各种各样的‘搜神术’、‘搜物术’也是各有千秋。 想要成功瞒过这些搜索法术的扫荡,自然也要多花一些心思。 “大师兄,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做点儿什么……” 眼看着几个师兄、师姐忙忙活活的在地面上写写画画、比比划划,李清雨就像是一尊无处安放的木偶一般,连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她就像是一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紧紧的跟在大师兄的身后。 她缩手缩脚,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又觉得自己这样干站着实在尴尬,便只能不断小心翼翼的向着大师兄嘘寒问暖。 “不行,这个东西你还真没法做,你看大家比比划划的,那都是在布置藏匿的阵法呢,这若是露出了哪怕一丁点儿征兆,沧海阁的人用‘搜神术’就能直接看出来。” “来,傲珊,这里!这个方位似乎还有点儿漏洞,你帮我再补一道藏匿阵。” 虽然这么多年间,仙阁在凌霄派上下向来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存在,可是对于这次的的切磋大会,温默尘还是极认真细致。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永远都无比认真的态度,所以仙阁才能成为常胜之师,横扫整个凌霄派。 “大师兄…我,我给你擦擦汗吧,你也累了,你看你这脸上都流汗了……” 虽然大师兄说了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李清雨还是亦步亦趋、寸步不离的跟着大师兄,因为除了在大师兄的身边,她也着实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哎呀!你烦不烦啊!知道大师兄在忙,你还在这儿啰嗦什么!你是个粘糕啊?你是不是个粘糕,你这怎么还黏上就不放手了呢!” 任傲珊早就看李清雨不顺眼了。 这布置法阵是个又精细又累人的活儿,就像是计算微积分方程一样,稍有一点儿失误,便马上前功尽弃。 任傲珊而今也被累得够呛,她喘着粗气,额头上也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儿。 偏偏这个李清雨实在没眼力见儿,就像是嗡嗡作响的苍蝇一般,一直飞舞在自己和大师兄的跟前,叫自己烦上加烦。 第五百零五章 准备 “傲珊,你要是累了,就去旁边休息一下。剩下的这点儿活计,还是我来弄吧。” 温默尘轻轻拍了拍任傲珊的肩膀,他语气温和,可是话中维护的含义却很明显。 任傲珊又哪里能真的将一切活计抛给大师兄不管呢? 她愤愤的瞪了李清雨一眼,转过身埋下头开始专心绘制阵法,却到底不再多说话。 “大师兄,我……” 李清雨便是再笨,却也知道自己应当是又惹得任傲珊师姐不快了。 她有些抱歉的唤了声大师兄的名字,却又不知自己眼下这个情况应该说些什么。 不过李清雨的话虽然并未说出口,温默尘却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 他直起身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冲着李清雨露出一抹安慰性的笑: “清雨,你不用着急,这阵法虽然你现在不会,但是你以后总是会学的。我知道你是想帮忙,等到下次切磋大赛的时候,你应当便可以学到阵法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再帮忙不晚。” 这边儿正说着话呢,远处那边却远远的传来一阵喧哗。 李清雨伸着脖子去看,原来是师傅云剑青来了,正与那边儿的黄佳奇师兄、张起超师姐们说着什么,似乎是在招呼他们一些比赛时的注意事项。 “大师兄,大师兄!师傅来了,师傅来了!” 李清雨原本便一直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如今终于得到了个似乎对大师兄有用的情报,这声音自然也是大得像洪钟。 她兴奋之下,这么粗声粗气的一吆喝,不但将周遭几个弟子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就连远处的师傅云剑青都抬起头,望向了她的方向。 “哎呀我去!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你诚心想震死我是不!” 天地良心,任傲珊镇定从来都没想过要针对李清雨或是怎样,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神秘力量作祟,任傲珊似乎天生就对李清雨有种奇异的反感。 任傲珊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她似乎就是看李清雨极不顺眼。 她说话,不顺眼;她不说话,还是不顺眼;哪怕她就只是呆呆的站着喘气儿,自己见着了,还是恨不得上去狠狠的踹她两脚,扇她两巴掌,最次也要冷嘲热讽一番,好好的数落她一番。 念着大师兄的原因,任傲珊实则已经很克制自己了,也总是压着自己的火气,可是只要一看到李清雨的脸,她辛苦压抑的火气却总是忍不住破功。 任傲珊冲着李清雨嚷嚷完这句话,转头看看大师兄,知道自己又没忍住脾气,也有些气短。 她撇了撇嘴,甩了甩手,却还是放柔了语气,有些别扭的张口解释: “不是我故意想要说你,但是你要知道,咱们现在可是身处在仙阵当中。不光周遭这几个人,外边儿训练上的那么些个别的峰阁的弟子门也都看得见咱们。你那么一惊一乍、大呼小叫的,弄得大家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你身上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好了,好啦!清雨,你先过去集合。你去帮我看看,看看师傅他们几个在说些什么。等我弄完了这个阵法,便也马上过去!” 温默尘一向熟知任傲珊的脾气,自然知道她现在自然有满腹的委屈,只是还在压着火呢。 温默尘笑了笑,推着李清雨的肩膀,总算是将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李清雨送去了师傅那里,这才转过身来,小声的安慰任傲珊: “好了,傲珊你也别气了。清雨现在的处境,你也不是不知道。这要是你,学了这么长时间的仙法,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你不也得着急上火。” “今天是清雨第一次参加这样重要的比赛,她又没见识过,自然紧张得不行。偏偏大家又都忙着,她帮不上忙不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这要是你,你能不慌?” 大师兄说得这道理,任傲珊自然明白。 可是这话从大师兄的口里说出来,却又叫她莫名觉得十分不爽利。 她狠狠咬了咬唇,又鼓了鼓脸颊,却到底不愿意将自己的嫉妒不满去与大师兄抱怨。 她一低头,向前一冲,便将脑袋抵在了温默尘的后背上: “行啦,我都知道啦!快去找师傅吧!啰哩巴索的,说个没完!” 任傲珊就这样闷着头,用脑袋的力量顶着温默尘向前走了好几步,一边走,一边闷着声碎碎念个没完: “大师兄,我告诉你啊,你现在可越来越啰嗦了,也越来越像个老头儿了,再这样啰嗦,搞不好你就要未老先衰了啊!” “什么,什么老头儿!哎呦~你这小妮子,胆子肥了哦,你敢说谁是小老头儿啊,小心我……” 任傲珊从小便是温默尘照顾着长大的,所以温默尘当然也熟知她的个性。 果然,温默尘与她这么一笑闹,原本还有些气鼓鼓的任傲珊便也彻底没了脾气,两个人笑笑闹闹的一路向着云剑青的方向走去,等到走到师傅云剑青跟前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和好如初,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了。 “好,都来齐了吧。那我便简单的将一下这次的作战计划吧。” 看着温默尘和任傲珊笑笑闹闹的近前,云剑青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极淡的微笑。 不过他很快便又肃正了脸色,正经严肃的开始布置起这次的作战计划来。 先前已经简单的介绍过了,此次比赛场地所在的仙阵,是一个被一条悬崖分成了两半的很大的场地。 场地虽大,但是想要通过悬崖去往对面,却只有三条通路。 也就是说,无论是已方想要去往对面夺取对面的白玉人像,还是对面想要来自己的这一方击破咱们的白玉人像,都只能通过这三条道路前行。 既是如此,只要守住了这三条路,便也算是保住了白玉人像。 现在白玉人像的藏匿,经由温默尘、任傲珊等人的努力,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万无一失。 那么现在需要商榷的,便是如何驻守这三条必经之路的问题了。 相比于沧海阁来说,仙阁的内门弟子人数着实少上了一半不止。 那么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如何合理的分配人员的职责,便也成为了这次比赛能否取得胜利的关键。 第五百零六章 骄傲 不过此刻的李清雨,显然是还不懂得什么仙阁的骄傲的。 事实上,对于今日的这场比赛,她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听懂,眼瞅着比赛都要开始了,她还是一头的雾水。 “好了,好了,大家再去准备准备吧,比赛就要开始了!大家努力,为师相信你们!我就先去外面的观战台上,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该交代的都交得差不多了,也不是什么值得紧张的大比赛,云剑青摆摆手,潇洒利落的转过身,便准备离开。 “唉~~师傅,师傅!您不要走啊~~我不要留在家里看白玉人像啊,求求您了,再给我换个活计吧!唉?叫钟凌飞看家吧,钟凌飞脑子灵敏,肯定比我做得好的!师傅?师傅!师傅——” 眼瞅着云剑青要走,陆大成连声哀嚎着在后面追着。 只是云剑青又哪里会理会陆大成的哀嚎? 师傅云剑青连头都没回,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啊呀!又是我守家!又是我守家!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啊呀!!” 眼见着师傅的身形彻底消失在了仙阵当中,陆大成也心知一切安排都成定局,他失魂落魄的向着天空哀嚎一声,当真是欲哭无泪。 不过也实在不怪陆大成师兄太夸张,而是因为他也是当真太苦逼。 大家都知道,云剑青一向最喜欢资质好、灵根纯的天才弟子,所以仙阁的这些内门弟子们,也天才得一个比一个夸张。 天地良心,陆大成当初若是被收到别的峰阁,那他定然也是其中翘楚,排在前面的的佼佼者。 可是若在仙阁,那他便是优秀,也不得不委屈的沦为老末儿,也沦为了师傅眼中最不成器的吊车尾。 这么些年,仙阁一直也没有收到什么合师傅心意的内门弟子,所以陆大成这吊车尾,便也一直吊了这么些年。 陆大成等啊、盼啊,就盼望着师傅可以收两个新弟子,好叫自己摆脱老末的宿命。 可是好不容易收上来了,一个伍白山、一个钟凌飞,两个都是妖孽般的人物儿,陆大成是风光了还没风光两天,就又凄惨的被后来者居上,再一次沦落到了最末。 现如今终于又来了个李清雨,可是这李清雨却是个从里傻到外的。 严格说起来,这姑娘虽然名义上算是仙阁的正式内门弟子了,但是她本质上、实质上,实在还算不得是一个仙阁人。 说句老实话,跟这样的傻子放在一块儿比,陆大成都感觉掉价! 得,算来算去,仙阁的老末儿还是他,那这个守白玉人像的任务,还是只能交给他陆大成来做! 陆大成是唉声叹气、欲哭无泪,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坐到一边的大石头上开始发呆。 不过对于陆大成师兄的这种表现,李清雨就完全不能理解了。 为什么不能去冲锋陷阵反而不高兴呢? 为什么不喜欢留下守护白玉人像呢? 李清雨一脸迷茫的去问大师兄,大师兄摸摸她的头,笑着给她解释: “这种类型的切磋比赛仙阁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了。一般来说,依照仙阁的实力,这三条路只会有进攻成不成功的的区别,还从来没有热成功的突破过仙阁的防守成功的攻入白玉人像所在的老家位置。” “所以说一般被安排看守白玉人像的,多是仙阁内功法最低微的弟子。而陆大成被师傅安排看守白玉人像,结果也只是傻傻的呆坐着一直到比赛结束,他都没有机会见到敌人,更没有机会参与到战斗中来。” 大师兄解释得很明白,可是李清雨还是一脸懵懂。 见不到敌人不是很好吗? 不用去辛苦的战斗,不是更轻松自在吗? 依照她现在的思想,她确实完全想不明白,也完全理解不了陆大成师兄为何会渴望敌人,渴望战斗。 一直到很久之后,李清雨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个时候自己,缺少的便是师傅云剑青口中的那种名为‘战斗意识’的东西吧! 师傅离开了,比赛也马上就要开始了,眼看着师兄、师姐们都开始履行自己的指责各就各位了,这时候,李清雨才猛然发现,原来师傅刚才并没有给自己分配任务! 也是,自己虽然也是仙阁的内门弟子,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了,一件像样儿的仙法都没学会。 这样的自己,自然不值得要师傅放在心上,也不值得被师傅委派那样重要的任务。 这样想着,想李清雨有些丧气,又有些失落。 不过更多的,却还是无穷无尽的自我厌恶感,和点点滴滴的绝望。 大家都走了,那么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李清雨怅然若失的看着众师兄弟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按照师傅的吩咐前往被分配好的路径,她茫然的站着,恍惚间觉得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 李清雨突然便觉得自己当真是无比的多余。 想到仙阵外的训练场上,还有无数双眼睛正看着仙阵当中的自己,她更是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尴尬和屈辱。 她真想找个洞,将自己深深的埋起来,又或者赶快跑得远远的,叫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 但是她既不能将自己埋起来,也没有办法离开仙阵。 “来,清雨,跟着我。” 正当李清雨怔怔楞楞的站着发呆的时候,已经左边的道路走了好几步的大师兄突然开了口。 李清雨一愣,继而便是一阵狂喜。 “大,大师兄,我真的可以跟着你吗!真的可以吗?” 李清雨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大师兄温默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了,不跟着我跟着谁。我说过,我会好好带着你,好好教你,一定将你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修仙者,一个优秀的战士的。” 看着李清雨高兴,温默尘也觉得莫名的欢喜。 他轻轻笑了笑,唇边就像是摇曳着盛开了一朵淡雅的芙蓉。 “快点跟上!比赛可是要开始了。清雨,打起精神来,跟着我,准备迎敌!” 带着些鼓励和激昂的说完这些话,大师兄轻轻挥了挥手,率先向前方小路的方向走去。 李清雨稍微愣了一下,却又马上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大师兄的背影追去。 “啊——!什么啊!大师兄,为什么不带着我啊!一个两个都那么偏心,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身后,只剩下陆大成师兄痛苦不甘的哀嚎。 第五百零七章 偏心 不过此刻的李清雨,显然是还不懂得什么仙阁的骄傲的。 事实上,对于今日的这场比赛,她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听懂,眼瞅着比赛都要开始了,她还是一头的雾水。 “好了,好了,大家再去准备准备吧,比赛就要开始了!大家努力,为师相信你们!我就先去外面的观战台上,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该交代的都交得差不多了,也不是什么值得紧张的大比赛,云剑青摆摆手,潇洒利落的转过身,便准备离开。 “唉~~师傅,师傅!您不要走啊~~我不要留在家里看白玉人像啊,求求您了,再给我换个活计吧!唉?叫钟凌飞看家吧,钟凌飞脑子灵敏,肯定比我做得好的!师傅?师傅!师傅——” 眼瞅着云剑青要走,陆大成连声哀嚎着在后面追着。 只是云剑青又哪里会理会陆大成的哀嚎? 师傅云剑青连头都没回,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啊呀!又是我守家!又是我守家!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啊呀!!” 眼见着师傅的身形彻底消失在了仙阵当中,陆大成也心知一切安排都成定局,他失魂落魄的向着天空哀嚎一声,当真是欲哭无泪。 不过也实在不怪陆大成师兄太夸张,而是因为他也是当真太苦逼。 大家都知道,云剑青一向最喜欢资质好、灵根纯的天才弟子,所以仙阁的这些内门弟子们,也天才得一个比一个夸张。 天地良心,陆大成当初若是被收到别的峰阁,那他定然也是其中翘楚,排在前面的的佼佼者。 可是若在仙阁,那他便是优秀,也不得不委屈的沦为老末儿,也沦为了师傅眼中最不成器的吊车尾。 这么些年,仙阁一直也没有收到什么合师傅心意的内门弟子,所以陆大成这吊车尾,便也一直吊了这么些年。 陆大成等啊、盼啊,就盼望着师傅可以收两个新弟子,好叫自己摆脱老末的宿命。 可是好不容易收上来了,一个伍白山、一个钟凌飞,两个都是妖孽般的人物儿,陆大成是风光了还没风光两天,就又凄惨的被后来者居上,再一次沦落到了最末。 现如今终于又来了个李清雨,可是这李清雨却是个从里傻到外的。 严格说起来,这姑娘虽然名义上算是仙阁的正式内门弟子了,但是她本质上、实质上,实在还算不得是一个仙阁人。 说句老实话,跟这样的傻子放在一块儿比,陆大成都感觉掉价! 得,算来算去,仙阁的老末儿还是他,那这个守白玉人像的任务,还是只能交给他陆大成来做! 陆大成是唉声叹气、欲哭无泪,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坐到一边的大石头上开始发呆。 不过对于陆大成师兄的这种表现,李清雨就完全不能理解了。 为什么不能去冲锋陷阵反而不高兴呢? 为什么不喜欢留下守护白玉人像呢? 李清雨一脸迷茫的去问大师兄,大师兄摸摸她的头,笑着给她解释: “这种类型的切磋比赛仙阁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了。一般来说,依照仙阁的实力,这三条路只会有进攻成不成功的的区别,还从来没有热成功的突破过仙阁的防守成功的攻入白玉人像所在的老家位置。” “所以说一般被安排看守白玉人像的,多是仙阁内功法最低微的弟子。而陆大成被师傅安排看守白玉人像,结果也只是傻傻的呆坐着一直到比赛结束,他都没有机会见到敌人,更没有机会参与到战斗中来。” 大师兄解释得很明白,可是李清雨还是一脸懵懂。 见不到敌人不是很好吗? 不用去辛苦的战斗,不是更轻松自在吗? 依照她现在的思想,她确实完全想不明白,也完全理解不了陆大成师兄为何会渴望敌人,渴望战斗。 一直到很久之后,李清雨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个时候自己,缺少的便是师傅云剑青口中的那种名为‘战斗意识’的东西吧! 师傅离开了,比赛也马上就要开始了,眼看着师兄、师姐们都开始履行自己的指责各就各位了,这时候,李清雨才猛然发现,原来师傅刚才并没有给自己分配任务! 也是,自己虽然也是仙阁的内门弟子,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了,一件像样儿的仙法都没学会。 这样的自己,自然不值得要师傅放在心上,也不值得被师傅委派那样重要的任务。 这样想着,想李清雨有些丧气,又有些失落。 不过更多的,却还是无穷无尽的自我厌恶感,和点点滴滴的绝望。 大家都走了,那么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李清雨怅然若失的看着众师兄弟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按照师傅的吩咐前往被分配好的路径,她茫然的站着,恍惚间觉得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 李清雨突然便觉得自己当真是无比的多余。 想到仙阵外的训练场上,还有无数双眼睛正看着仙阵当中的自己,她更是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尴尬和屈辱。 她真想找个洞,将自己深深的埋起来,又或者赶快跑得远远的,叫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 但是她既不能将自己埋起来,也没有办法离开仙阵。 “来,清雨,跟着我。” 正当李清雨怔怔楞楞的站着发呆的时候,已经左边的道路走了好几步的大师兄突然开了口。 李清雨一愣,继而便是一阵狂喜。 “大,大师兄,我真的可以跟着你吗!真的可以吗?” 李清雨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大师兄温默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了,不跟着我跟着谁。我说过,我会好好带着你,好好教你,一定将你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修仙者,一个优秀的战士的。” 看着李清雨高兴,温默尘也觉得莫名的欢喜。 他轻轻笑了笑,唇边就像是摇曳着盛开了一朵淡雅的芙蓉。 “快点跟上!比赛可是要开始了。清雨,打起精神来,跟着我,准备迎敌!” 带着些鼓励和激昂的说完这些话,大师兄轻轻挥了挥手,率先向前方小路的方向走去。 李清雨稍微愣了一下,却又马上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大师兄的背影追去。 “啊——!什么啊!大师兄,为什么不带着我啊!一个两个都那么偏心,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身后,只剩下陆大成师兄痛苦不甘的哀嚎。 第五百零八章 峡谷 李清雨和大师兄所去的1号道路,从地形上说,是一条长长的峡谷。 这条峡谷巍峨险峻,除了一条仅能容两人并排而过的通道外,其余俱是高耸入云、不见尽头的山峰、岩石陡峭峰岩。 一线缝隙见云日,光阴冉冉穿指尖,说得就是眼前的绝景。 李清雨原本也没什么见识,更从未见过这样神奇、巍峨的奇景,虽然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仙阵中幻化出来的,并不是真的,可是李清雨还是只觉得一阵心惊胆寒,她傻傻的看着那道仿佛被天神之剑劈砍出的长长峡谷,却怎么都迈不开向前的脚步。 “怎么了,清雨?难怪师傅说这1号路易守难攻,这样狭小的路径,可不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看来今日的这场比赛,咱们还真是轻松了。” 温默尘笑得轻松,可是李清雨却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她呆呆的抬着头,望着那高耸入云、不见边际的山峰,看着看着,便有些晃了神儿。 恍恍惚惚当中,她竟觉得那山峰竟像是突然摇晃了起来,如倾倒的大厦一般,向着自己铺天盖地的就压了过来。 李清雨脚一软,不自觉便向后跌坐在了地上。 等到她满头大汗的爬起身,才发现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清雨?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开始不舒服了?” 看着大师兄关切的目光,李清雨茫然的摇了摇又,可是脸上的冷汗却仍旧不止。 “唉,原本想给你讲讲这布置阵法的常识的,不过你现在还是坐着好好休息一下吧。” 大师兄将腿脚发软的李清雨搀扶到一边的大石头上坐下,这才转身从自己的灵袋当中掏出了几个鸡蛋大小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石头。 他一面比比划划的将这些小石头小心翼翼的摆在地上,一面长长的叹了口气: “清雨啊,如今看来,你这怕高的毛病,还当真有些严重,也是需要你最需要去克服的当务之急。” “咱们身为修仙者,怎么能怕高呢?不光是乘坐飞行灵器赶路,就是许多仙法的释放,也是与御剑飞行密不可分的。你若是一直怕高,便永远都没有办法御剑飞行;而若是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那在战斗当中,便也是损了大半的战力。” 说着这话,温默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李清雨,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开了口: “其实咱们仙阁还真有一个人,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飞行专家。这个人,就是你任傲珊二师姐。” 说起任傲珊,温默尘的脸上不自觉便带出一点宠溺的笑意,这笑意虽然微小,却仍旧被李清雨看在了眼里。 她的心瞬间弥漫起一层雨滴般的细细密密的疼痛,和仿佛清晨山间弥漫着的白雾般的失落。 “你傲珊师姐打小儿就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飞剑,她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用各种各样不同的飞剑去追求速度。说实在的,我觉得她的这个爱好啊,啧,不好,太危险。不过这么多年的爱好下来,她还真积累了不少的飞行经验和技巧。” “清雨啊,我觉得你要是想要是真的下定了决心,铁了心的想要克服一下对高空的恐惧,想要熟练的掌握御剑飞行的本事,你真不如好好的去请教一下你二师姐。她肯定能给你一些非常实在、非常有效的建议。” 李清雨知道,大师兄与自己说这些话,定然是真心实意的为了自己好。 可是一想到任傲珊师姐平常对自己那厌恶的态度,那嫌弃的眼神儿,李清雨便觉得身子不自觉一哆嗦。 李清雨身上一直有一种非常深厚的自卑感。 而这种样的自卑感,总是在面对任傲珊师姐的时候,会达到一个顶峰。 其实不管任傲珊师姐对李清雨如何,她从来都没有怪过她,更没有埋怨过她。 她只是没有勇气去直视她,因为从她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时起,李清雨就觉得任傲珊师姐的身上好像带着光,无比耀眼,也无比刺目的光。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李清雨才恍然明白自己这个时候,这种感觉的原因,原来正是因为太渴望,所以才太自卑。 任傲珊师姐的样子,其实就是梦想中自己的样子。 那个永远都没有办法到达的梦想。 面对大师兄的好意,李清雨沉默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清雨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温默尘还是瞬间便看破了她的心思。 温默尘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叹息着开了口: “清雨,其实傲珊她人很好的,又正直,又善良。她虽然有的视乎脾气不太好,说话也刻薄,但是她的心是真的很软……” “嘟~嘟嘟~~~~~~~~~~~~~!” 温默尘这话才说到一半儿,从仙阵正上空的天边外突然传来一阵悠扬洪亮的哨子声。 紧接着,整个天地之间都被一阵好似几百辆推土机一起工作时发出的轰鸣声包围。 李清雨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切磋大赛,可是看着大师兄突然无比严肃的面容,她便也知道,比赛终于正式开始了。 温默尘身为仙阁的大师兄,做事一向极其认真负责,方才比赛开始之前,他还有功夫与李清雨随便的说一说知心的闲话,可是如今比赛开始,他便也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眼前的这场比赛当中。 李清雨与大师兄认识了这么久,可是还从来没有见过大师兄如此严肃的时候他。 他的脸上总是常常带着温和的笑意,可是现如今,他脸上连一丝笑意都不见,只有无尽的认真。 他将方才从灵袋里拿出的那几个长相奇特的石头小心翼翼的摆在地上,摆成了一个李清雨看不出什么规则的形状。 摆好了石头之后,他飞快的结了几个李清雨看不懂的手印,转而从灵袋中又掏出一把长相很像红豆一样的小珠子,向着空中一洒。 与李清雨想象中的场景不同,那些被撒上天空的小红豆并没有像天女散花一样的洒落下来,反而像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一般,突然消失无踪。 而另一边,随着大师兄挥洒红豆的动作,方才用小石头摆出图案中瞬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灵气光波。 这灵气光波冲击力十足,甚至直将坐在一边大石头上的李清雨都推得身子不稳。 第五百零九章 水幕术 而随着那股强烈的灵气光波侵袭来,原本空无一物的峡谷间也瞬间多出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淡蓝色屏障。 就屏障可以用肉眼看到淡淡的、荧光闪动的淡蓝色光晕,可是又是透明的,就像是一层竖起来的水,在阳光下闪耀着粼粼的波光。 李清雨第一次见到这样神奇的法术,又见这光幕粼粼闪亮实在漂亮,心中好奇这光幕的触感,情不自禁便走到近前,伸出手去,轻轻触到这淡蓝色的光幕上。 “清雨!” 温默尘的喊声还没来得及叫出口,李清雨的手掌便已经碰触到了这光幕之上。 这片光幕从外表上看起来就像是竖起来的水波,摸上去的触感也很奇妙。 冰冰凉凉,柔软q弹,就像是我们在现代时常吃的果冻,又像是被保鲜膜包着的水气球。 不过李清雨可不知道什么是果冻,也不知道什么是水气球,她好奇的将手掌在光幕上来回摩挲了好几回,可是每次只要她将手向前伸去穿透这淡蓝色的光幕时,却又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隔一般,无论用了多大的力气都穿不过去。 “清雨?你竟然不会感到疼痛吗?” 温默尘呆呆的看着李清雨一脸好奇的将手在自己的‘水幕术’上摸来摸去,他眼神既震惊又不解。 “疼痛?什么疼痛?” 李清雨好奇的回过头,很是不明白大师兄在与自己说些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温默尘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中的震惊和不解,却是没有丝毫见减小。 李清雨不知道,温默尘可是清楚,自己的这个‘水幕术’虽然看着漂亮无害,但是这威力,可是丝毫不小的。 ‘水幕术’顾名思义,是一种以水幕为阻断,用来抵御外敌的防护性法术。 不过虽然是防护性法术,若是有人碰触到了,还是会因为强烈的能量撞击反弹,产生不小的痛感和冲击。 可是清雨她怎么会没有任何感觉呢? 明明她还没有学会仙法,竟然便已经可以无师自通的用仙法来抵抗这样的灵气反弹冲击了吗? 看着一脸迷茫的李清雨,温默尘若有所思,看来当初的那株彼岸花带来的好处,显然还不止我们如今知道的那样多。 “哈哈~~原来驻守在1号路的是默尘你啊~~如此说来,倒是我们运气不好了!” 比赛激烈,并没有给温默尘多想的时间。 才布置好‘水幕术’,峡谷另一边便远远传来一声长笑,紧接着,几个黑影如飞速跳跃在林间的黑猩猩一般,转眼便行进至温默尘的‘水幕术’前,与两人狭路相逢。 “叶澜?” 听到这声长笑,温默尘便已经吃了一惊,待看清来人是谁后,他更是不自禁在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叶澜,林知言?你们两个竟然被分配到了一条路上?看来师傅预测错了,这1号路,才是你们的助攻突破口啊。” 李清雨方才还一脸好奇的轻抚着那神奇的光幕,谁知眨眼之间,眼前便已经多了一群敌人。 李清雨被吓了一跳,她条件发射似的跳到大师兄的身后,这才有心思去观察那些突然出现的一群人。 方才布置战略的时候,师傅说1号道路易守难攻,所以推测敌方沧海阁应该不会派很多人来攻打1号路,便也只派了大师兄一人来进行防守。 只是没想到沧海阁似乎洞穿了师傅的计划,偏偏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将1号路作为了攻击的重点。 沧海阁一共有近20个内门弟子,光1号路便来了10几个。 不过人多还算不得什么严重的大事,最主要的是,为首带队的竟还是沧海阁的大师兄叶澜,和二师兄林知言。 大家都知道,仙阁是整个凌霄派最好的峰阁,可是这不意味着别的峰阁就没有优秀的人才。 别的不说,就眼前的叶澜师兄和林知言师兄,那就是了不起的青年才俊。 别说是在沧海阁了,这两位,就算是来了仙阁,那也是完全适应得了仙阁的气氛的,至少比李清雨强,至少比陆大成师兄强。 叶澜师兄一向与大师兄和任傲珊师姐走得近,所以李清雨也见过他不少次了,对他算不得熟悉,也算是眼熟。 可是这位林知言师兄,李清雨还是第一次见。 先前在饭堂的时候,花素素便一直在心中与李清雨说起这位温文尔雅的林知言,如今真的见了,李清雨方知花素素的描述当真是一点儿不夸张。 这位师兄,说是个修仙者,倒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而且是那种学问特别好,气质特别高雅的那种。 他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浓浓的书卷气息,似乎只挥一挥衣袖,就会带来满满的墨香。 此时的李清雨,学问还算不得高深,便也还不懂得用以上的这些形容词来形容这位林知言师兄。 但是怎么说呢,他就那样淡淡的站在一堆人群里,即便什么都不做,你还是会感觉到他的不一样。 就像是一朵盛开在玫瑰丛中的雏菊,虽不如玫瑰艳丽,却有玫瑰身上没有的淡雅芬芳。 李清雨躲在大师兄身后探头探脑看得入迷,光幕背后的叶澜师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一丝苦笑。 “唉,我师傅他老人家是算中了你师傅的计划,可是他也没想到被派来看守1号路的竟然会是默尘你啊!你主修的是水系功法,也一向以治疗法术和防守法术为强项,你的这个‘水幕术’我是知道的,我们这里的这些人,还真是没人能破解得了。看来今年的这次切磋大赛,我们沧海阁还是要输给你们仙阁了啊!” 叶澜师兄嘴上这样说着,身子却是忽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空而起: “不过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知道你这‘水幕术’的弱点,我们沧海阁怎么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今个儿就让我再不自量力的试一遍!” 叶澜师兄的话音未落,人已经没了踪影。 李清雨正待抬头去看,身前的大师兄也像是一只会瞬移的鸟儿,如一道闪电般便只劈向云霄。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李清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前便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了自己。 大师兄不在了,李清雨便也瞬间没了主心骨儿。 不过还没等她来得及害怕,一道巨大的绿色藤蔓便已经长着满口的獠牙,如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向着自己直扑而来。 第五百一十章 闯祸 李清雨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啊! 她虽然来凌霄派很久了,也经历过那么一两次比赛,见过几次法术的施展,可是她哪里见识过这样声势浩大的斗法,哪里经历过别人对她劈头盖脸的使用这样的攻击法术? 李清雨一向知道仙法可怕,也明白战争的残酷,可是直到现在,眼睁睁看着这只巨大无比、劈天盖地的藤蔓恶鬼向着自己越来越靠近,李清雨方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可怕,什么叫真正的残酷。 据说有的人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会被吓得直接尿裤子。 李清雨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可是却也好不了多少。 她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发软,连逃跑都忘记了,只是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坐,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躲避直直向着自己冲来的巨大藤蔓。 眼看着藤蔓就要冲破那道淡蓝色光幕直扑到自己的脸上,李清雨也顾不得许多,她条件反射似的抓起身边的泥沙、石土,向着那张着獠牙的藤蔓便是一阵乱丢。 只是还没等她手中的石块儿出手,那巨大的藤蔓便已经撞击到了淡蓝色的光幕上。 这道透明的光幕在面对李清雨的时候很和平友善,在面对这绿色藤蔓时却瞬间化成了铜墙铁壁。 一阵剧烈的灵气光波后,绿色的藤蔓哀嚎着满满化成点点绿色的光点,消失在了空气中,而那淡蓝色的光幕却仍旧毫发无损。 于此同时,在高空之中,大师兄与叶澜师兄的战斗也在瞬间分出了胜负。 叶澜师兄捂着胸口悻悻的回落到淡蓝色光幕后,却也忍不住灰心丧气。 真没想到,被派遣来驻守1号道路的,竟然会是默尘那小子! 对于和仙阁这样的劲敌对战,沧海阁在比赛之前可是当真准备了很多,也计划了很多。 可是无论怎么计划,却始终想不到打败仙阁的方法。 今日大家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主攻1号路,其实也是一场赌博,就赌仙阁不会看重1号路,而会选择用陆大成或者是伍白山这样的新人来看守1号路,只是没想到仙阁即便情敌,考虑得却还是完备,竟然派了大师兄温默尘来。 事实上,在第一眼看到温默尘的时候,叶澜便已经懊恼的死了心。 毕竟他了解默尘那家伙的实力。 攻击的法术自是不消得多说,只说他的防守法术,只说他的这手‘水幕术’,便不是自己这些人能攻破的。 看来今天的这场比赛,果然还是又要输给仙阁了啊! 叶澜灰心丧气想着,实则在心里已经准备放弃了。 只是还没等他张口认输,原本如天罗地网一般直立在身前的淡蓝色光幕,竟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突然打破了一般,摇晃闪烁了两下,倏然破裂,竟是突然破碎消失无踪了! 而与此同时,才刚刚从高空回落回地面上的温默尘,也蓦然感到胸口处传来一阵无比剧烈的撕裂疼痛。 他想要强自忍耐,可是还是没有忍住,他怆然捂着自己的胸口,踉跄了一下,再抬起头来时,嘴角儿竟然已经布满了淋漓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没有攻破默尘师兄的‘水幕术’啊?” 眼前的一切不但将李清雨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就连身为敌人的叶澜和林知言也有些不知所措。 林知言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方才那个向着李清雨直袭而来的藤蔓术便是他释放的,可是作为施法者,他明确的知道,以自己的功力,的的确确没有攻破默尘师兄的‘水幕术’。 既是如此,那么默尘师兄又怎么会受到法术反噬,而吐血受伤呢? 林知言一时惊愕不已,而那边的温默尘却已经忍受不住,呕血跪倒在了地上了。 温默尘眼下的情况当真有些不好。 他在先前的任务当中便受了不轻的内伤,这么长的时间,也一直没有恢复。 今日突然遭法术反噬,不但叫自己全身经脉遭受重创,更是牵连了原来的旧伤,正是伤上加伤,叫他心绞痛得一时连动都动不了半分。 “默尘!默尘,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温默尘的脸色实在不好,虽然眼下正处于比赛当中,可是叶澜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好友呕血倒地却袖手旁观。 他飞身一跃到温默尘身边,将自己的好友小心的从地上搀扶起来,扶坐到一边的大石头上坐好,这才正式开始检查起温默尘的身体状况。 而温默尘经历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心绞痛后,心痛的情况也慢慢开始好转,只余下因为灵气反噬而导致得灵气紊乱。 这灵气紊乱算不得什么大毛病,几乎每个初学仙法的人都曾经受过多次这样的伤,寻只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将紊乱的灵气重新梳理好便能恢复。 眼见着温默尘呼吸慢慢的平稳了下来,脸色也渐渐的好转了,叶澜这才终于放下了心。 “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了!” 李清雨因为方才林知言师兄的那个‘藤蔓术’着实受惊不小,虽然‘藤蔓术’因为‘水幕术’而并没有真的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可是还是将她吓得精神恍惚。 她保持着想要逃跑的姿态跌坐在地上,好半天都回不过神儿。 直到大师兄呕血跪倒,她才仿佛终于重新清醒了一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向大师兄的身边。 而随着李清雨的靠近,先前一直叫所有人都困扰不已的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 无他,李清雨的手里紧紧握着的,可不就是先前温默尘布置‘水幕术’时用的‘小石块’? 这‘水幕术’之所以强大,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其释放过程中借助了‘避水珠’的帮助。 所谓的‘避水珠’,也就是李清雨手里的那小石块一样的灵器。 方才李清雨被林知言师兄的藤蔓术吓破了胆子,惊慌失措之下,随手抓起身边的物件儿向前投掷。 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她实际上抓起的东西,正是大师兄先前布置的阵法。 ‘水幕术’这样的阵法,为得是抵御外来敌人的侵袭,所以对内自然没有什么防护作用。 李清雨身处阵法之内,所以这才叫她轻而易举的便得了逞。 而精心布置的阵法骤然被破,温默尘便也自然受到了灵气反噬,又牵连到了之前受到的旧伤,所以这才一时遭受不住,呕血跪倒。 第五百一十一章 众怒 不得不说,李清雨今个儿闯的这祸着实太大。 眼见着她手里的‘避水珠’,虽然是敌对方,可是叶澜看着她的眼神儿还是冷酷得直冒火。 “大师兄……我……” 李清雨原本还看着大师兄一脸的担忧,谁知不知不觉,大家的目光便俱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大家的目光俱都带着怨愤,又实在太冰冷,冰冷到好像她突然变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怪物。 李清雨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发寒,她下意识的紧紧握着手心里的‘小石块儿’,却慢慢停驻了脚步,只不知所措的呆呆看着憔悴虚弱的大师兄。 “唉~”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还是温默尘率先出声儿。 “叶澜,现在可是还在比赛中呢,你们在做什么?发愣吗?你这可是对比赛的亵渎。” 温默尘的话成功的打断了叶澜的怒气,也惊醒了其他沉浸在怔愣中的人。 “什么比赛?这比赛便是再重要,又怎么能比得过你的身体?还没见过哪个人因为这种切磋大赛重伤呕血的呢,今日也当真成了个奇景!” 叶澜口中说着这话,心中却是满满的恼怒。 他转过头来,又目光凌厉的狠狠瞪了李清雨一眼,对于她的愚蠢和无知实在没法不生气迁怒。 果然,一个人无知起来,当真和疯子、傻子无异;而一个疯子、傻子的杀伤力又着实是十分巨大的。 也真是叫人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傻子,师尊为何要将她送入仙阁,而云剑青长老又为何会收下她。 “好了——我已经没事了。” 看着李清雨一个人愣愣的、不知所措的站在人群责怪的目光当中,温默尘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是却还是不自觉心软。 “今个儿这件事儿怪我,是我没跟她交代清楚,实在怨不得她,你们也不消得迁怒旁人。” “怪你?你还真会往你自己身上揽责任!” 叶澜瞪大了眼睛,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他咬着牙走到李清雨的跟前,声音也是毫不掩饰的严厉。 “三岁孩子都懂得常识,你作为一个内门弟子,竟然不懂?一看到点儿仙法就被吓得差点儿尿裤子,这是个修仙者的样子?听说你还怕高?连御剑飞行都学不会,修个劳什子的仙?!” 叶澜师兄这话说得当真又重又狠,当下便将李清雨震得脑袋只发昏。 只是这会儿的李清雨还不明白当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便也不明白夜阑珊师兄如此震怒的原因。 在仙阁的这段日子,她一向被人数落惯了,如今倒是也有些习惯了。 李清雨默默的垂下了头,等待着可能会到来的狂风骤雨,就像是一只等待着被宰割的公鸡。 “够了叶澜,我们仙阁的人,还用不着你来教训!” 温默尘虽然明白叶澜是因为自己才生气,可是他也看不得李清雨在自己面前这样被人羞辱。 他捂着胸口慢慢从大石头上站起身子,又觉得自己与叶澜说得这话实在有些过分。 气氛一时静默了一瞬。 不过温默尘很快将头转向一直静立在一旁的林知言: “知言,快带着你师兄走吧。我这一关,你们算是过了,但是别以为过了我这关你们就能找到白玉人像、赢得比赛。那白玉人像,可是被我们精心藏在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了呢。谁胜胜负,尚不得而知。” 眼见着自己说完这话,叶澜和林知言却仍是未动,温默尘又强自在嘴边挤出一抹笑: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已经没事了。现在可是仍在比赛当中,若是你们再这样继续耽搁下去,怕是傲珊便要直接攻进你们的老家了。或者说,你们根本就不想战胜仙阁,不想取得比赛的胜利?” 听温默尘这样说,又见着他似乎真的已经无恙了,叶澜和林知言这才终于放下了心。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不再犹豫。 “既然你无大碍,那我们便以比赛为重。” 叶澜看了一眼温默尘,又转头看了一眼仍旧垂着头的李清雨,这才转身招呼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弟子,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呼啸而过,转眼便消失在了巍峨的峡谷当中。 “大师兄!” 眼见着叶澜师兄和林知言师兄等人终于走了,李清雨这才哀嚎了一声,狂奔到温默尘的身前,半扶半抱的揽住了他的胳膊。 李清雨现在还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懵然不解,她一脸惊慌的看着温默尘,好像他就是她的主心骨,是她的世界。 “我没事,清雨。” 温默尘喘着粗气轻轻的摸了摸李清雨的头,也安抚了她不安害怕的心。 “清雨,如今咱们1号路的防线被攻破了,比赛正是紧张危机的时候。估计守在老家的大成也没想到我们会被攻破,更想不到要他要同时防守那么多人的进攻。” 温默尘紧紧的握住李清雨的手,神情就像是一个在托付临终遗言的老人一般郑重:“清雨,我担心大成一个人恐怕要防守不住,你现在马上去2号路找张起超师姐回来,有了起超在,这白玉人像定然可以守护得住。” 大师兄的语气很郑重,可是李清雨现在的脑子可是完全乱成一团。 她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应该任性的时候,可是她不想离开大师兄的身边,更害怕一个人上路。 “大师兄……” 李清雨紧紧抓着温默尘的胳膊,语气已经有些哀求。 可是在温默尘静静的、坚定的目光中,李清雨的紧紧抓着温默尘胳膊的手却不自觉慢慢的放松了。 她深深长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来。 “大师兄,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成功将张起超师姐找回来的,一定不会让比赛就此输掉的。” 说起这话的时候,李清雨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使命感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这种东西,她心中的胆怯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勇往直前的锐气。 “去吧,清雨,大师兄相信你!” 温默尘轻轻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他的眼神是无比欣慰的,可是他的声音却着实有些虚弱。 不过毫无疑问,李清雨眼下并没有看出他的虚弱。 来到凌霄派后,这是她第一次接受一个任务,一个真正属于修仙者的任务。 就这样,李清雨怀揣着一种无尽的使命感,既胆怯又兴奋的、小心翼翼的上了路。 却不知道,在她才刚刚走进峡谷,身后的大师兄温默尘便好似终于支撑不住了一般,跌坐到地上,捂着胸口,又吐出了一大口淋漓的鲜血。 第五百一十二章 猝不及防 等到李清雨慌慌张张的赶回到‘老家’的时候,陆大成师兄已经与叶澜师兄、林知言师兄等人对峙很久了。 单以陆大成师兄的武力值,对上叶澜师兄、林知言师兄这样的高手才俊,他自然没哟一丁点儿还手之力。 可是战胜陆大成,与取得比赛的胜利,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想要取得比赛的胜利,那就必须要打破白玉人像,但是白玉人像可是被大师兄和二师姐用层层阵法小心翼翼的藏好的,想要找到,又谈何容易? 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白玉人像的下落却始终也没有着落,再一想到此刻任傲珊小队也在马不停蹄的攻寻着己方的白玉人像,叶澜的心口就像是火烧火燎一般焦急不堪。 比赛进行到此处,气氛终于完全紧张了起来。 不光是身处阵法当中的仙阁、沧海阁弟子们心脏跳得像擂鼓,外面公共训练场上的观众们更是欢呼声一山还比一山高。 身处仙阵中的众人不知道,可是外面公共训练场上的众人却看得分明,眼下两队都已经突破到了对方的老家,而谁能说率先找到隐藏着的白玉人像,便也成为了赢得这场比赛的关键。 这就是所谓的扣人心弦。 所有人的心里面都绷着一根弦,而其中又以叶澜和林知言更甚。 虽然身前被十几个弟子团团包围,可是陆大成却仍是半点儿不慌。 说实话,他是真的没想到沧海阁的这群人会突破大师兄的守卫成功攻到自己跟前,可是他心里犹在自信,他相信大师兄的布阵能力,也相信沧海阁的这群人定然没有办法找到白玉人像的位置。 看着陆大成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叶澜心中不禁更加恼怒。 他发泄般的施展仙法,向着陆大成身边一顿狂轰乱炸,期望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排查出白玉人像的位置,不过一直到他仙法耗尽、筋疲力尽,这白玉人像的位置却还是没有一丁点儿端倪,也没有半分头绪。 “哈哈哈,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大师兄的布阵本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又哪里会被你们找出破绽。” 陆大成抱着胳膊立在一块尖锐高耸的石峰上,他态度泰然,神情自信。 可是这份自信和那隐隐留露出的轻蔑,却叫叶澜咬牙切齿到恨不得冲着他的脸狠狠狂揍几拳,才能一解心中之恨。 真是不甘心啊! 叫人如何能甘心! 沧海阁与仙阁比了这么多年,赛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成功突破防线成功到达对方的白玉人像处! 这样的机会,当真是千载难逢! 若是这次又失败了,还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一瞬间,叶澜急得牙根儿都开始犯疼。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的僵持着时,站在叶澜身后的林知言,终于发现了慌张赶回来的李清雨。 林知言一向性格淡然冷静,即便此时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他却仍旧能够凝神冷静的思考对策。 他看了看一脸自信的陆大成,又看了看慌张不安的李清雨,忽然腾身越气,长笑一声: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白玉人像了!看来,这次的胜利,终于轮到了我们沧海阁!” 林知言师兄平常总是淡雅自持,鲜少露出这样喜形于色的样子。 更别说他这话说得当真又自信又肯定,不但叫李清雨当下便信以为真,就连原本泰然自若的陆大成师兄都有些怀疑。 不过仙阵外站在观察台上观战的云剑青,在听得林知言这话时,却是瞬间便变幻了神色,又在口中直呼一声‘不好!’ 果然,云剑青的话音还未落,仙阵中的李清雨便在听得林知言师兄的这话后,一脸惊恐的将目光转向了陆大成师兄身后的一座石峰。 而那座石峰,正是先前大师兄等人藏匿白玉人像的地方。 “哈哈,原来人像在那里!” 顺着李清雨下意识的目光,林知言便也知晓了这白玉人像的藏匿之处。 不得不说,大师兄温默尘布下的阵法着实厉害,竟是当真将这白玉人像隐藏得一丁点气息都无。 若非林知言使出这法子诈出了李清雨,只凭沧海阁的这些弟子,怕是要找个三天、五天也找不出来。 不过而今既然知晓了位置,事情便也简单了许多了。 林知言与叶澜交换了个眼色,两个人一人飞身攻向立在跟前的陆大成,一人直攻向那根藏匿着白玉人像的石峰。 “不!” 在陆大成回天无力的绝望叫喊声中,一根巨大的藤蔓从天而降,瞬间将石峰击得粉碎。 碎石纷飞中,那尊代表着胜利的白玉人像,也在所有人或惊讶、或欢喜、或愤怒、或不甘的目光当中,慢慢的破碎,直至彻底化成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啊!仙阁居然输了!” “仙阁输了!” “天啊,仙阁输了!” “输了!” “输了!!” 随着白玉人像的破碎,一阵绚烂的白光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李清雨跌坐在地上,被那忽然出现的白光晃得睁不开眼睛。 等到白光褪去,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又重新回到了先前所在的公共训练场上。 熙熙攘攘、喧喧闹闹的人声一下子排山倒海般的涌入耳朵,叫李清雨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等到她回了神儿,才听清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议论得是什么。 输了?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就输了? 怎么会输呢?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个麻团,麻团丝丝缕缕卷在一起,就像是她纷繁错乱的思绪。 她茫然看着沧海阁的弟子们欢呼着拥抱在一起欢喜的庆祝胜利,却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仙阁突然输掉的事实。 李清雨没办法接受,却还有人比她更难以接受。 就好比眼前这位狠狠瞪着眼睛,一脸怒容的云剑青。 对于云剑青而言,今日这场比赛,是仙阁的第一次失败,也是仙阁不败神话的破灭,更是仙阁骄傲、荣誉的破灭。 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情况下输给沧海阁,这也是他绝对没有办法容忍的。 旁的弟子身处在仙阵当中,所以还处于迷茫之中,弄不清比赛突然失败的缘由。 可是云剑青站在场外,他可是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一切,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因为那个李清雨!那个蠢货一样的李清雨! 第五百一十三章 暴怒 云剑青死死瞪着李清雨,他的眼神凶狠,似乎要从眼中直接喷出火来。 李清雨被他这样恶狠狠的眼神吓得有些呆了。 她慌忙垂下头,不敢与其对视,可是还是觉得整个身子都火辣辣的,像是要被他的眼神烧着、烤着。 云剑青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不光是李清雨被吓得噤若寒蝉,便是一边的温默尘、任傲珊等人也没见过师傅生这么大的气。 不过其实仔细想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云剑青是多么的爱仙阁啊,对于他而言,仙阁就像是他的天,是他的骄傲,他的信仰,是他的一切。 他嘴上说着不在意这次比赛,可是这种不在意并不是因为真的不在意,而是因为毫无怀疑的自信。 但是现在,这份自信被打破了。 天也塌了。 这样的打击和落差,对于云剑青而言,那会是多么大的伤害! 云剑青现在很生气。不,不应该说是生气,而是愤怒,歇斯底里般的愤怒。 “师傅!” 眼见着师傅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又一步步的向着李清雨逼近,温默尘也觉得事情不好。 他的胸口仍旧在隐隐作痛,可是他此刻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他上前一大步,挡在李清雨的跟前,也挡住了云剑青的步伐:“师傅!今天这件事都怪我,是我失误了,没有守护好1号路,要罚要骂,我都听师傅您的,绝没有半句怨言!” 温默尘说完这句话,便直直的垂着头,做出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 “默尘,你走开!” 云剑青伸出手,将温默尘狠狠向旁边一推。 只是没想到温默尘也是卯足了力气,所以他这一推竟然硬是没有推开。 “呵~~” 见温默尘当真是铁了心要护着李清雨,云剑青不禁冷笑了一声。 “你的错?呵~我的眼睛还没瞎!” “都到了这个时候,默尘你还要护着她!若非是她私自将你布下的阵法破坏,你又如何会呕血受伤!进入修仙界这么多年来,来仙阁也有这么长时间了,竟是连这样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你看到她方才的样子了吗?见到一个仙法,还没有怎么着呢,就吓得要尿裤子!这就是我们仙阁的弟子,我们仙阁的好弟子!!” 云剑青是越说越生气,最后的两句话中更是灌进了仙法灵气。 这一声怒吼下来,震得周遭围观着的普通弟子们都胸口发闷,就连还沉浸在欢喜中,兴奋的庆祝着的沧海阁弟子们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怔愣迷茫的转头看向云剑青和李清雨。 一时间,整个训练场竟是鸦雀无声。 几千双眼睛都神色各异的盯着李清雨,也叫李清雨像是突然背负上了几千座大山一般,沉重的抬不起头来。 “师,师傅!” 眼见着大师兄和师傅杠了起来,任傲珊也有些急了。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清雨,这才挺身上前。 “师傅,今日的这件事怪不得大师兄,都是我的错。我作为战略当中的主攻小队,没有在第一时间攻破对方的白玉人像,这才给了敌人可趁之机。今天的这场比赛我应该负主要责任。师傅若是要怪,也应该怪我才对。” 任傲珊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的,可是事实上,她现在心里头窝着的火儿可绝不比师傅云剑青少上半点儿。 作为此次比赛的主攻小队,任傲珊带着伍白山和钟凌飞,三人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经历了一场场激烈的拼杀,这才好容易冲到了沧海阁的老家。 好容易找到了白玉人像的位置,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谁知却在赢得胜利的最后一秒被传送出了仙阵。 这是何等的憋屈和打击! 用到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打了两个小时的王者荣耀,眼瞅着对面的水晶就剩下了最后一丝血,却在这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韩信偷了家! 毫不夸张的说,任傲珊此时杀了李清雨的心都有了,可是眼看着大师兄硬生生的站了出来,她却着实没办法眼看着大师兄受罚,便也只能压着火挺身而出。 不过这样一来,她心里面对于李清雨的厌恶反而越发的深刻了,只是兀自积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像是被点燃的炸弹一样,彻底被引爆。 说完这话,任傲珊也跟着垂下目光,深深的底下头,她那向来骄傲的头颅。 “好啊~~好啊!你们,你们倒是当真团结友爱!” 看着直挺挺立在自己身前的温默尘和任傲珊,云剑青被气得够呛。 他手指颤抖的指了指温默尘和任傲珊,又转头指向李清雨: “你若是当真还有一点儿骨气,就别靠着你大师兄、二师姐来给你挡灾!” 他这话是对着李清雨说的,可是李清雨眼下早已经被这么多苛责的目光吓得喘不过气来。 她深深的垂着头,就像是一只将头埋进了沙子里的鸵鸟,眼睛不想看,耳朵也不想听。 “好,好,好!” 看着李清雨这深深垂着头的样子,云剑青更是恼怒。 他一连说了三声好,这才愤然转过身子:“李清雨,你果然是个好样儿的!!” 云剑青一时气得连飞剑都忘了祭出,只是步步生风的向前疾行。 而围观着的弟子们,也俱被云剑青这勃发的怒气吓得够呛,大家极为识相的迅速给他让开一条通路,其中一个弟子也不知是受惊太多还是怎样,腿脚一软,竟是直接摔到了地上。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连滚带爬的赶快躲去了一边,生怕触怒此刻好像阎王一样的云剑青,成为他发泄怒火的对象。 愤怒不已的师傅转身走了,李清雨这才好像突然回过了魂儿。 她抬起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看鬼一般的看着她。 李清雨一向不爱哭,更是总是刻意忍着不让自己轻易落泪。 可是眼下这样的情景,她还是忍不眼眶泛红。 “大师兄!大师兄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受伤?我们为什么突然输了,师傅又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事到如今,李清雨还没有弄懂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的心里有几千几万个为什么,等着大师兄来帮她解答。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如今这天真的问话,听到任傲珊耳中,听到才刚转身要走的云剑青耳中,那便是能叫人点燃更大怒气的引线! 第五百一十四章 垃圾 “你问为什么!你说你不知道!不知道,啊?不知道!不知道!!” 云剑青原本都想走了,身子都转过去了,可是听到李清雨这愚蠢得到天真的问话,他还是觉得心火骤然爆发。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如猛虎下山般瞬间冲到了李清雨的身前,单手狠狠的扼住了她的下巴。 “师傅!” “师傅!” “师傅,您息怒啊!” “唉?剑青啊,不就输一次吗?至于跟个孩子发这么大火儿?你,你这不对啊!” 云剑青如今正在气头儿上,他的这动作又着实太快,不但将身边的温默尘、任傲珊吓了一跳,就连一边的蓝如海长老都忍不住开了口。 蓝如海原本是不想管这档子闲事的。 人家仙阁的师傅管教人家仙阁的弟子,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也着实没什么立场去跟着瞎掺和。 再者说了,能赢了仙阁,那不光对于沧海阁而言有巨大的历史性意义,那就算是对凌霄派的其他峰阁,那意义也是非非凡的。 至少,这证明了,仙阁并非是不可打败的,仙阁也是有弱点的。 而李清雨,她就是仙阁的那个弱点。 虽然不能说因为这一次比赛的胜利,咱们沧海阁就取代仙阁成了凌霄派第一峰阁,但是至少咱们再往外说的时候,咱们就可以说咱们是第一个战胜了仙阁的峰阁! ‘战胜仙阁’,这本身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荣誉了,往外那么一说,也是极既好听又有面子。 既然咱们已经得到了这么大的容易,占了这么大的便宜,那自当小心的缉着,闷声发大财,又何必要出头去管人家仙阁的闲事,再刺激云剑青,招惹是非呢? 出于这样的想法,蓝如海是真心实意的不想去管仙阁的闲事的。 只是眼下云剑青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他也实在没见过云剑青愤怒成这样的样子,这闲事是不想管,却也不能不管。 “哎呀!剑青啊,你这是做啥子事呦!孩子小,不懂事,那咱们就得教她懂事。她要是什么都懂了,还认你这个师傅做啥子呢?” 怒火中烧的云剑青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拦得住的,就连蓝如海这么个元婴期的长老,抱着云剑青的胳膊都被震得隐隐发麻。 有了蓝如海这么死命的拦着,又有温默尘、任傲珊、钟凌飞等人那么一叠声的劝着,云剑青终于慢慢恢复了理智。 他愤愤的松开狠狠捏着李清雨下巴的手,目光下转,却正好看到她手里面握着的那颗圆圆的、好似石头一般的‘避水珠’。 云剑青一伸手,将李清雨手里的那颗‘避水珠’抢了过来,一面气呼呼的喘着粗气,一面一转身,闷着头就向后冲。 一直向后冲了许久,就在所有人都已经这是准备放过李清雨而默默的松了口气的时候,云剑青却又忽而一回头,将手里抓着的那颗避水珠劈头盖脸的冲着李清雨便砸了过来: “给我把她逐出仙阁!逐出仙阁——!!” “唉,算了算了,剑青老弟,你可别闹了……” “师傅,别生气了……下次我们好好的努力,绝对不会再给您丢脸了……”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全说声当中,云剑青半推半就的被众人半是拉着、半是扶着的簇拥着走了。 只剩下茫然呆立在人群正中央的李清雨。 ‘滴答、滴答……’ 额头不断有凉凉的东西滑落,李清雨抬起手轻轻一擦,才发现原来方才师傅扔出的那颗避水珠正好擦过自己的额头,如今可不就将额头刮破了个口子,正不断的在向外冒着血迹。 可是李清雨此刻早已经恍惚到有些麻木了,竟是连这样的伤口都没有发觉,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她抬起头,木木的四下环顾了一周。 周遭的人都三五成群的各自站着,目光各异的看着她。 李清雨突然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这一瞬,她突然便明白了什么叫做彻入骨髓的孤寂。 “看什么看!比赛都完了,还站在这儿看什么?散了,散了!散了!” 任傲珊师姐还是一样的破例十足,在她灌输着灵气的吆喝下,围观的弟子们终于开始三三两两的散去。 可是他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却还是像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魔音一样,不断的钻进李清雨的耳朵里。 “原来仙阁也并不是那么不可打败嘛……” “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对,就是那个李清雨,真的是太傻了!仙阁怎么会有那么蠢笨的弟子啊!” “你看到仙阁大师兄刚才吐血的样子了吗?他是不是受了什么重伤啊!” “呦呵,看来仙阁要不行了!” 李清雨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的耳目清明。 她拼了命的想要将那些声音通通排出自己的身体里,可是那些声音却像是蚊子一样,无论如何也驱之不去。 李清雨平生第一次知道时间是这样的难熬,生命也是这样的难熬。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受酷刑。 活着,这样一个原本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又不会叫人在意的事情,突然便也成为了一种难以承受的负担。 “你……” 看着李清雨那无喜无悲,仿佛凝固了一般的表情,任傲珊想说什么,却到底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给你,擦一擦吧。” 任傲珊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李清雨好一会儿,还是从怀里默默掏出一块手帕,递到了她的脸前。 李清雨知道任傲珊师姐是好意,可是现在的她,又如何能面对任傲珊师姐? 她低低的垂着头,动作木楞的弯腰将方才师傅扔向自己的那颗‘避水珠’捡在手里。 “给你的你就拿着!赶紧擦擦脸!这血淋淋的,像什么样子!” 任傲珊见李清雨神色木木的,又见她始终也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不禁又被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死人样子弄得有些火大。 “你这个人!你到底要不要啊!” 任傲珊一把将手里的帕子当头扔到李清雨的脸上,扔过了,又觉得心中有些不忍。 “李清雨,我跟你说,师傅教育徒弟,甭管多严厉,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可不许记仇!” 张牙舞爪的说完这话,任傲珊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很小很轻: “师傅他脾气就那样儿,甭管说了什么,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就得了,别想太多。” 第五百一十五章 活着 任傲珊一向是个不善于安慰人的人,更别说这安慰的对象还是她一贯的眼中钉李清雨。 她僵着声音低声说完了这话,觉得全身都有点儿不自在。 按照她本来的性子,遇到这样的事儿,她总是免不了要对李清雨好好的冷嘲热讽数落两句的,可是也是因为太别扭,她连讽刺的话都没说,就手脚利落的赶快转身离开,去组织那些因为破天荒的比赛失败而躲在远处议论纷纷的仙阁弟子们了。 任傲珊走得匆忙,所以便也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离开后,原本一直仿佛毫无知觉般的李清雨,却在她走后,小心翼翼的弯腰将她扔过来的帕子捡了起来,又无比珍视般的藏进了胸口处。 比赛结束了,围观的弟子们也议论纷纷的走得七七八八。 想来此次仙阁失败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会传遍整个凌霄派,乃至传遍整个修仙界。 那个时候,大家都会说些什么呢? 说仙阁的没落,又或者说身为仙阁弟子的自己愚蠢? 自己终究还是沦为了一个笑话,也终究还是沦为了仙阁的耻辱。 李清雨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空荡荡的训练场上,觉得自己像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拼命,却无论日和也没有办法摆脱黑洞的束缚。 远处是任傲珊师姐与仙阁弟子们做总结的激情澎湃的声音,可是这一切的热闹,却与她没有半点儿关系。 她目光死死的盯着出力矗立在训练场边上的一个垃圾桶,恍惚间,她竟觉得那巨大的垃圾桶才应该是自己的归宿。 垃圾,就应该呆在垃圾桶里。 心里面这样想着,李清雨竟也真的慢慢的走到哪垃圾桶前。 她慢慢的蹲下,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的脑袋深深的埋在膝盖中,似乎只要这样,她便可以彻底的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有一瞬间,李清雨甚至恍惚觉得时间就会这样停止。 就这样抱着膝盖蹲坐在垃圾桶边,没有冷着脸对自己视而不见的弟子们,没有严厉暴怒着的师傅,没有永远都听不懂的话,永远毫无进展的仙法。 不用因为怕高而恐惧,不会因为蠢笨而自卑,就这样永远的、静静的蹲坐在这里,享受着这里的宁静和安定。 或许,自己真的天生就是一块垃圾。 若非是如此,为何自己会觉得做一块垃圾更加幸福? 李清雨脑子乱乱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或者她原本便什么也没想。 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厌恶自己,又似乎连那样厌恶的感觉都感受不到了。 一片虚无中,李清雨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紧接着,一只手轻轻的抚摸了下自己的头顶。 李清雨没有抬头,但是她知道,是大师兄来了。 因为她认得大师兄的气息,也只有大师兄,会有那样温柔又包容的气息。 李清雨以为大师兄会与自己说些什么的,可是大师兄就只是那样静静的坐着,。 什么都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却给李清雨虚无成一个黑洞的世界,带来了一股无比深刻的安慰。 “大师兄……” 也不知这样静静呆坐了多久,就连远处任傲珊师姐的声音似乎都开始变得越来越小了,李清雨终于忍耐不住,先向大师兄开了口。 此刻的李清雨,她心里面对于大师兄有多少抱歉、有多少愧疚,即便不说,大家也能猜得到。 但是她又一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心中虽然有无数的话想与大师兄去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一句也说不出了。 她没有抬头,更不敢转头,她不敢面对大师兄,更怕看到他那永远都无比温柔的眼睛。 气氛一时又陷入了沉默。 不过李清雨却能感觉到,大师兄将手轻轻的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即便是不用抬头,李清雨都可以想象得到,大师兄此刻在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在看着自己。 他没有责怪自己,他也不会责怪自己。 可是自己,身为一块垃圾的自己,又如何能配得上大师兄的温柔? 不知清雨她想到了什么,温默尘明显感受到身前女孩儿的身子抖了一抖。 还不等他一脸关切的出声询问,眼前的女孩儿便已经先出了声。 “大师兄……人,人为什么要活着……” 清雨的声音很小,更带着种不可抑制的颤抖。 “大师兄……我真的觉得活着好累……好累,好累……” “我真的很想要努力,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么才能过好这一生了,我好像再也没有办法过好这一生了……” 温默尘没想到李清雨问得会是这个,他愣了一下,心脏更是狠狠的一颤。 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事实上,这个问题,温默尘也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 凡人一世,实属短暂,便是再如何轰轰烈烈,百年之后,却也要化作一捧尘土。 而修仙者,就是为了避免这个化为尘土的命运,而选择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毅力,挣扎拼搏,与天挣命的人。 在温默尘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对于活着,甚至对于修仙,都只是抱着一种随波逐流,顺其自然的态度。 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一种选择,一种既然已经选择了,便要拼了命的继续向前走的态度。 但是等到他活着的年岁越来越多,经历得事情越来越多,他也终于开始慢慢产生了疑惑。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样费劲了心机的修仙,拼劲全力的与天挣命,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得道成仙,真的便意味着永生不死吗? 那么那样的永生不死,又是否真的如所有人想象中的一般幸福,快乐? 温默尘想不明白,一直到现在,他也不敢说自己已经想明白了。 但是有一点,至少有一点,他还是敢说自己明白的。 那就是他至少明白了,自己此刻活着的意义,自己此刻以大师兄的身份,站在李清雨面前的意义! 面对李清雨这突然抛出来的问题,温默尘沉默了好久,他也想了许多。 温默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却回答李清雨这样高深的难题,但是既然清雨问了,他也希望自己的回答可以带给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 第五百一十六章 温暖 温默尘垂着头静默了许久,仔细的斟酌了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才轻轻的开口。 “清雨,你知道一天中我最喜欢的时候是什么吗?” 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清雨的问题,温默尘反倒问了一个有些不相干的别的问题。 不过显然,他也并没有真的想要叫李清雨回答,才问过这个问题,他便又马上自顾自的给出了答案。 “我最喜欢的,就是清晨才刚刚醒来,还躺在床上被子里的那个时候。” “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喜欢那个时候吗?” 说着这话,温默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容,笑容中又透漏着几丝温暖: “因为那个时候,是一天当中最温暖的时候,而我,向来最喜欢那样难得的温暖。” 温暖吗?没想到大师兄竟然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李清雨明显的愣了一瞬。 可是仔细想想,大师兄这话说得竟也是毫无缘由。 而今是冬天,外面天气寒冷,或许还会觉得清晨躺在被子里是种温暖;可是若在夏日或春天,全天的气候都热烘烘的,那时又谈什么温暖呢?怕是一整天都要热得直流汗。 李清雨私心觉得大师兄的回答不对,却也没有张口,只是自顾自的将头深埋在膝盖上,就像是一只完全封闭了自己、与世隔绝的蘑菇。 不过李清雨虽没有发问,温默尘却还是好像瞬间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温默尘又轻轻的笑了笑,似是在感慨,又有些语重心长的向着李清雨叹道: “温暖之所以被称之为温暖,并非是因为它的温度有多高,而是因为有严寒冰冷的衬托才更可贵。就好比我最喜欢的清晨,那时空气最为冰寒,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那借由被子而带来的温暖格外可贵。” “而若没有的严寒,温暖便也不被称之为温暖,而成了彻头彻尾的炎热了啊!” 经过大师兄的这一番解释,李清雨终于明白了大师兄想表达的意思。 可是她却仍是不懂,大师兄与自己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 温暖或者严寒,又与活着有什么关系,与自己这垃圾一般的人生有什么联系。 真的,好像就这样安静的死去啊…… 不知不觉,悄无声息…… 李清雨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不断沉沦的黑洞,她知道自己不该沉迷在这黑洞当中的,可是她竟又不想再去挣扎。 她太累了。 她更找不到哪怕一丁点儿的勇气去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挣扎是有意义的。 所有人都在高呼着勇敢面对。但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逃避,才是解决一个问题最简单,也最具吸引力的办法。 至少此时的李清雨,她就是这么想的。 “温暖和寒冷是如此,人生也是这样啊!” 看着眼前女孩儿瘦弱淡薄的双肩,温默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正是因为有了寒冷,所以才会有温暖;正是因为有黑暗,所以才会更显出光明的可贵。也正是因为有痛苦,所以才会有相对应的快乐。而人生,便是一个不断追求着快乐的过程,那渺小,却正因为其渺小,所以才更加格外珍贵的快乐。” 温默尘伸出手,轻轻握住李清雨单薄的肩膀:“清雨啊,除了痛苦,也要想想所有值得你快乐的事情。至少,现在,还有我在你的身边,不是吗?” 是啊…至少还有大师兄在… 李清雨有些恍然。 在自己这短暂的前十几年里,有多少时刻是值得自己快乐的呢? 从钟家堡,到饭堂,再到仙阁,每一步走得读无比艰难,每一步都叫人拼尽了全身的力量。 李清雨想要仔细回想,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她如今心痛太过还是怎样,任凭她想破了脑袋,却找不到半点儿与快乐有关的记忆。 果然是个既失败又悲哀的人生啊! 李清雨正沉浸咋往日的回忆中满心悲怆,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娇笑声: “哎呀~!哈哈哈~~各位就是仙阁的兄弟了吧,哈哈哈~我们这大老远儿来看比赛的,怎么这儿就这么点儿人呢~哈哈哈~~是不是来晚了,比赛结束了啊~~” 这娇柔的笑声当真是十分动人,在这有些安静的训练场上更是瞬间便传出很远。 李清雨才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便觉得心中骤然一抖,继而,整个身子也跟着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了,也实在太叫人怀念了,可不正是此刻应该远在饭堂的采儿姐! 采儿姐怎么会来这里! 李清雨在饭堂生活过,所以她也深知饭堂的这群人是有多么的封闭、不爱外出。 对于饭堂的这些人来说,外出不仅仅代表着简单的外出,更是代表着要做好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嘲讽的决心。 李清雨明白,采儿姐、云飞哥他们是有多么的讨厌外出,讨厌来到主峰自讨没趣,所以她才对她们如今出现在此处更感到格外的不可思议。 果然,凤采儿、云中飞、赵大肚、张远志几个人才一出现,便引来了仙阁所有人的围观。 饭堂现如今虽然早已经较之从前大为改观,但是与仙阁这样的精英峰阁还是没办法相比的。 别的不说,便只说身上的那种气度、仪态,便叫人一眼便能分辨出,凤采儿四人与仙阁众弟子的不同。 “你?你们是……?” 眼见着众人的目光都里三层、外三层的聚集到了凤采儿等人的身上,任傲珊主动站起了身子,迎向为首的凤采儿。 毫无疑问,任傲珊是见过凤采儿等人的,也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话。 只是以她这仙阁二师姐的身份,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自然不会真的将凤采儿等人放在心上。 任傲珊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妖娆妩媚的凤采儿、‘贼眉鼠眼’的云中飞,已经瘦了许多却仍旧人高马大的赵大肚,以及那文弱书生摸样的张远志,虽觉得这几个人俱都十分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他们的名字。 “哈哈哈,这不是任傲珊师姐嘛~” 见到了任傲珊,凤采儿便像是见到了救星。 她也不顾念任傲珊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只是堆起满脸笑意,很是自来熟的、弯腰弓身的上前: “任傲珊师姐,我们几个是来看仙阁的比赛的!因为山高路远,这是不是来得太晚啦?清雨呢?清雨她有没有跟着你们一起来啊?” 第五百一十七章 理由 凤采儿不提起李清雨还好,说起了李清雨的名字,周遭围着的弟子们目光更是‘唰’得一下全都集中到了凤采儿几人的身上。 大家目光炯炯,那眼神儿就像是一把把尖刻的刀子一般,刺得人直发慌。 原本凤采儿等人便在为训练场上这么少的人而感到疑惑,而今看到大家这做派,心中更是确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凤采儿环顾四周,仙阁的弟子们都三三两两的站在这里,却只有李清雨,怎么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清雨呢?今个儿比赛,清雨她没跟你们一起来吗?” 心中实在担心不已,任傲珊师姐又迟迟不肯回答,凤采儿也顾不上那么许多礼貌,直接便向着周遭围观着的弟子们发问出声。 “对啊,咋不见清雨呢?这么大的比赛,就算她不能直接参赛,可是好歹也会来给大家加个油、打个劲儿什么的吧?” “你们认识李清雨不?就是你们仙阁新来的那个内门弟子,长得挺漂亮,性格木楞木楞的那个?” “完犊子了,清雨可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清雨!清雨!” 凤采儿开始时努力保持着冷静,很有礼貌的向着围观着的弟子们发问。 可是不管她怎么询问,那些围观着的仙阁弟子却都只是沉默着、冷冰冰的看着自己。 大家这种带着些敌意的冷冰冰的态度,也不禁叫凤采儿心中越发的着急。 哪怕自己再不好、再不堪、再令人讨厌,可是自己几个好歹是清雨的朋友! 这些仙阁的弟子们就算看不起自己这些来自饭堂的‘渣滓’,可是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清雨的面子上,他们对待自己也不该是这种态度! 除非…… 除非在他们的眼里,清雨压根儿就没有丝毫面子可言…… 更有甚者,他们就是因为清雨的缘故,所以才对自己几个人产生这么大的敌意! 环顾着周遭这一张张面容冷漠的脸,凤采儿的心脏就像是坠入了寒冷的冰窖一般,不断的下沉、下沉,再下沉。 果然是出了事! 风采儿此时虽然还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实情的严重程度,但是对李清雨的关心,却叫她忘记了对任傲珊师姐的恐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雨呢?你们把清雨藏在哪里了?快点叫她来见我!” 凤采儿挺直了胸膛,毫无畏惧的紧紧盯着任傲珊的脸。 而任傲珊,也在她那执着无畏的目光下,慢慢的柔和了目光。 “李清雨现在是我仙阁的弟子,你们来找她做什么?她现在不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见任傲珊终于愿意与自己对话,凤采儿也终于稍稍心安。 “傲珊师姐,这,这我们好歹也是大老远儿来一次,您老人家大发慈悲,就算是行行好,让我们见清雨一面吧。” 凤采儿一改之前那强硬无畏的态度,又在脸上堆起一张笑脸,一脸讨好的、卑躬屈膝的看着任傲珊。 “得、得、得,什么老人家?我很老吗?” 任傲珊一向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在她的心里面,原本对凤采儿的印象就是一个‘不知廉耻’、‘妖里妖气’的绿茶婊。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妖娆的女子,竟然也会为了一个李清雨流露出这样的真心。 任傲珊有些惊奇,不过更多的还是感慨。 她看着凤采儿那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样子,也难得露出一个好脸色: “我不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现在比赛已经结束了,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李清雨现在是我们仙阁的弟子,跟你们饭堂自然也没什么关系了,既是无关,见或是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无关!” 任傲珊这话才刚一出口,凤采儿便有些激烈的反驳出声: “清雨曾经是我们饭堂的弟子,她就一辈子都是我们饭堂的弟子!她现如今成为你们仙阁的内门弟子了,但是她也是我的妹子!是我们的妹子!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她受到委屈了,只要是有人欺负她了,她随时都可以回来!饭堂的大门儿,永远都是向她敞开的!” 李清雨自打听到了凤采儿的声音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缩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躲在那巨大的垃圾桶后。 她不敢见采儿姐,更没有脸去见采儿姐。 当初能来仙阁,她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坚持了多么久的时间,她就是饭堂的骄傲,一个从饭堂普通弟子到仙阁内门弟子的奇迹! 可是现在呢? 她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 自己就是一个废物,废物! 听着采儿姐的声音,李清雨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在饭堂的时候,她每天做梦都在想着怎么才能到仙阁来;可是到了仙阁后,她却不止一次的回想起在饭堂的日子,想念着饭堂的大家…… 原来,自己也是有过快乐的日子的…… 那时在饭堂时的自己,每每也只是沉浸在痛苦当中不可自拔,却不成想,如今回想起来,饭堂的每一分每一秒,竟都成了难得甜美的蜜糖。 原来,自己如今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实则都是快乐着的…… 李清雨有些恍然,却又有些怔愣。 她听着采儿姐这熟悉的声音,听着她这无比亲切窝心的话,李清雨终于再也忍不住,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自责、所有的迷茫全部一下子呼啸而出。 “不去看看她们吗?” 身边的大师兄感受到了李清雨的颤抖,轻轻的揽着她的肩膀,温柔出声。 “清雨,你不是问我,人为什么要活着吗?我想,这就是人要活着的意义了。” “因为感情,因为责任,因为爱。因为有那么多人爱你,而你也有着永远都没有办法割舍掉的牵挂。” “这些,便是一个人活着的理由。也是一个人,永不服输,永不屈服的理由。” 大师兄的声音很轻柔,可是他的声音却像是一字一句,直接敲打在李清雨的心口上。 她慢慢抬起头,像她心中无数次期盼着的那样,一头扑进了身边大师兄的怀里,嚎啕大哭出声。 而温默尘,也长叹一声,轻轻的拥着她,慢慢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好像只要这样,便可以抚平她所有的悲伤。 第五百一十八章 争执 距离那场叫李清雨永生难忘的比赛,已经过去了几天了。 比赛虽然结束,但是这场比赛所带来的余韵,却并没有办法那样轻易消散。 一连几天,凌霄派上下的弟子们都津津乐道的议论着这场比赛,议论着仙阁的失败,议论着李清雨的愚蠢。 而李清雨也在这次比赛后,彻底的将自己一个人封闭了起来。 那天,她终究还是没有走出去面对千里迢迢赶来的采儿姐、云飞哥。 她蜷缩在巨大的垃圾桶后,就像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懦夫。 又或者,她原本便是一个懦夫。 李清雨心中郁郁、失魂落魄,其他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向骄傲任性、高高在上的仙阁众人,第一次体会到了失败的痛苦。 看着来自其他门派的议论和揶揄,仙阁的弟子们破天荒的团结了起来,就连一向最喜欢往外跑的钟凌飞都安分了不少,而一向最喜欢找钟凌飞茬的陆大成师兄也和善了许多。 愁云和压力,这些对于仙阁弟子有些陌生的东西第一次笼罩在了大家的心头,也叫整个仙阁的气氛都似乎无端变得沉重了许多。 而作为仙阁的掌事长老,云剑青所遭受的打击,无疑又是其中最大的。 这不,比赛才过去两天,云剑青便将温默尘一个人单独叫到了仙阁的正殿。 正殿里,气氛很安静,光线也很昏黄,云剑青一个人端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几缕阳光透过窗帘子的缝隙昏黄的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便也叫温默尘一时看不出他的神情。 “师傅……” 温默尘已经这样躬身站在桌子前很久了,可是师傅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沉思着的姿态,却一直都没有说话。 温默尘其实能猜到师傅叫自己来是想做什么,但是他不知该如何主动开口。 “吁~~” 云剑青没有说话,反倒只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慢慢的站起身子,缓步走到窗前,转过脸,迎着窗外那泛着橘色的夕阳,这才轻轻的叹息出声: “本以为我是对的,但是我却是错的;本以为这次我终于对了,没想到这次还是错的。” 说着这话,云剑青转过头看着温默尘轻轻的笑了笑:“到头来,不光是你,还是我,我们都错了。” 云剑青这话说得着实模糊,一时对、一时错,曲曲绕绕,不明所以。 不过作为云剑青的大弟子,温默尘了解师傅,自然便也明白他口中话的含义。 看着师傅脸上有些释然的笑容,温默尘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在师傅的目光中,他默默的垂下了头,可是不过片刻,却又马上抬起了头:“师傅,我还不承认我是错的。我相信,现在还没有称其为错误的地步!” “呵~呵呵~~” 看着温默尘坚定又倔强的脸,云剑青的轻轻的笑了笑。 不过他很快便停止了笑容,脸上露出些凝重又严肃的表情,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你错了!你从一开始便错了!你将她带上山,你引她走上这条路,这,便是错误的开始!” 温默尘原本还是满脸的坚定,可是面对师傅这样强硬又肯定的语气,他也不由语塞。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仔细回想了一番当年在钟家堡见到李清雨的各番情景,一时也有些怀疑,想不清自己当初因为一念之差而将这个小姑娘带上了修仙的这条道理,自己的这个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而这条路又是不是真的适合她走下去的。 温默尘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很是有些丧气的极小声儿的回答:“我错了。是我错了。” “呵~你错?不光你错,我也错了。” 云剑青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似乎也是在为自己曾经选择相信李清雨而感到十分的可笑。 “既然错了?你打算改正这个错误吗?你想好了要怎么做吗?” 云剑青转过身子,完全面对面的看向温默尘,桔红色的夕阳从他背后的窗子里射进来,也叫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一片黑乎乎的阴影里。 “我错了,我决心改正这个错误,我一定会更加用心的教导我们仙阁的师弟、师妹们,陪他们练习仙法,更要加强他们的思想心态沟通。” “这就是你要改正的方法!” “你根本就没想着要真的改正这个错误!” 也不知是被温默尘的话刺激到了,又或者是想到了什么别的叫人难安的事,云剑青突然一下子又暴怒了起来。 他狠狠的踢了一脚眼前桌子边放着的一把椅子,只将那椅子踢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倒地声。 看着那直挺挺倒在地上的椅子,云剑青才觉得莫名烦躁的心情慢慢缓和了不少。 他长吁一口气,慢慢重新踱步到窗边,像是在劝说温默尘,又像是在劝说自己: “默尘,李清雨她原本便不是一个修仙的料子。她天性努笨,资质更是差得一塌糊涂。这样的资质,这样的脑子,便是勉强修炼,也不过是念在她有毅力,能吃苦的性子。只是现如今,相比于她的性子来说,她却还有一个比资质还要更叫人难以忍受的缺点,那便是战斗意识,她没有一个修仙者,一个战士应该拥有的,最重要的战斗意识!” 语气有些激烈的说完这段话,云剑青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再次张口时,他的语气已经平静又自然,就像是在下一道最平常不过的训练任务。 “我没有想将李清雨她赶出仙阁。既然她来到了我仙阁,那便永远都是我仙阁的人。咱们仙阁的藏宝阁不是还缺人吗,那可是个肥差,不然,改天让她去那看看……” “师傅!” 云剑青的话还未说完,温默尘便已经猛地抬起头,有些震惊焦急的打断了他。 而云剑青,也随着温默尘有些焦急的惊呼慢慢停下了口中的话,两个人目光在空中相接,俱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的心意。 “我…我也不是想要将她怎么样…藏宝阁的那活计,你也知道,那有实权儿,也太平,至少不消得真刀真枪的上战场……” 虽然不知是为何,但是看着温默尘的眼神儿,云剑青自不觉便觉得有些气弱。 许是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气弱,云剑青忽而又蓦然提高了音量:“怎么的,又或者说,你是看不起藏宝阁的那些内务人员!若是没有他们,咱们这仙阁还能这么安稳的运转下去!这凌霄派还能运转得下去!?” 第五百一十九章 妥协 温默尘自然不是那个意思,他更不可能看不起任何人。 面对目光咄咄逼人的师傅云剑青,温默尘难得强硬了态度:“不行师傅,绝对不行!” “这藏宝阁谁都可以去,我也可以去,但是就现在,只有清雨不行!” 没想到一向温柔和善的大弟子会向自己露出这样强硬的态度,云剑青明显的愣了一下。 他愣了半晌,就这样目光死死的盯着温默尘,一直这样看了许久,云剑青才仿佛终于缓过了神儿。 “为什么。” 这句话,云剑青问得好像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眼看着师傅云剑青的神色不对,温默尘也又慢慢的缓和了语气; “师傅,您也知道,经过了上次跟沧海阁比赛的那事儿,清雨她现在正是灰心丧气。您现在让她去藏宝阁,那就等于是彻底否定了她,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也否定了她作为一个仙阁弟子存在的意义!” “存在的意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剑青一面摇着头,一面冷笑,笑到最后他似乎也觉得温默尘的话当真十分的好笑,便也忍不住继续大笑了起来。 笑过了,云剑青这才慢慢肃正了神色,他长长叹了口气,看着温默尘的神情,竟也有几分语重心长: “默尘,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是,在你心心念念为别人考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应该花些心思为自己考虑一下?” 云剑青慢慢踱步,走至温默尘的身边。 他一向性格急躁,脾气也有些暴躁,但是他这个人虽然脾气性格不好,对人倒也是真心真意,更能称得上一声有情有义。 云剑青这个人很单纯,从来没有谈过什么恋爱,甚至连对女孩子动心,也是从来就没有过的事儿,他的所有感情,都毫无保留的寄托给了仙阁。 而温默尘,毫无疑问,就是仙阁中他最喜爱,也最看重的那一个人。 甭管他心里面有多大的火气,有多少的失望,但是在对着温默尘的时候,他总是能拿出比常人多上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耐心。 “默尘,上次任务的时候,你受伤了吧。你瞒得了旁人,可是瞒不了我的。” 说起这话时,云剑青脸上的表情是李清雨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已经去问过扁时珍神医了,他说你的这个伤,没办法一下子根治,只能慢慢的将养。而养伤,最需要的,也就是时间。” “这么多年,师傅对不起你的事情太多,你为仙阁付出的也太多了。” 云剑青这话说得甚是真情实意,他看着温默尘,就像是在看一个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事实上,在他的心里,仙阁上下的弟子也确实俱是他的亲人,他这世上唯一仅存的亲人。 仙阁事务繁多,多年来他又一直沉迷于闭关修炼,所以对于仙阁各番琐事,多是由温默尘来替他打理。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云剑青的心里,对温默尘更多了许多愧意。 “这么多年,是师傅我对不起你。但是现在,师傅再不会像以前一样了,而默尘你,也应当将更多的经历放在修炼上。毕竟,作为一个还在路上的修仙者,生命还不是无穷无尽的,时间也并不是用之不竭的,你现在还要养伤,又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分给那李清雨?” 云剑青目光语重心长的看着云剑青,无比真心实意的叹道:“默尘,你现在想伸手去拉李清雨,无疑是在自毁前程。你没有办法将她拉出泥潭,你只会被她拖垮!” 师傅云剑青说得是这,温默尘如何会不知道? 同样的话,二师妹任傲珊早已经不知与自己说过多少次了。 可是,难道就只因为这样的理由,便要叫自己放弃清雨吗?叫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她沉浸在痛苦中而袖手旁观? 当年是自己亲手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钟家堡,带她走上了修仙的这条道路。 那么,自己自当永远都不会放手! 若自己当真怕了,那自己便也不是温默尘,不配做仙阁的大师兄了! 就这样,在云剑青的心痛无奈中,在温默尘的坚持不屈中,这次在仙阁大殿,发生在黄昏傍晚时的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到了最后,云剑青甚至已经说不清自己是愤怒多些,后悔多些,心痛多些,还是恨铁不成钢多些。 他将一意孤行的温默尘感触大殿外,自己却又独自在大殿中呆坐了许久。 落日的余晖成片的洒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一副意境绝美的油画,又像是白日阳光绚烂挣扎的最后一场狂欢。 出了大殿的正门儿,任傲珊早已经在门外等着他许久了。 望着天边绚烂的彩霞,云剑青突然便感到一阵透彻骨髓的疲惫。 他放空了心神,木然的被任傲珊牵着,等到再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思过崖上的石座上,而任傲珊,就这样一直默默的陪伴着自己,看着那逐渐变得黑暗的天空发呆。 “天黑了,星星要出来了。” 冬夜的寒风一向凛冽,更别说是这样高耸入云的悬崖,更有种高超不胜寒的阴冷。 “思过崖一向是个看星星的好去处。可是冬天的星星,到底还是没有夏天的星星更美。” 任傲珊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看起来竟是比温默尘还要心事凝重。 她颇有些深思不属的说完这话,又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温默尘: “黑夜中因为有了星星,所以黑夜才变得美丽。但是若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呢?只剩下无边的黑暗,满眼的黑暗。那么这样的夜空,是不是还值得人期待,是不是还有值得被欣赏的价值呢?” 任傲珊的这话说得很隐晦,可是温默尘还是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温默尘愣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慢又坚定的回答道:“天总是会亮的。” 是啊,天总是会亮的。 不管有没有星星,不管是在怎么样的黑暗,总是会过去的,天也总是会亮的。 任傲珊没有想到温默尘会这样回答自己。 不过她却并不觉得失望。 大师兄一向就是这样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是自己最爱的大师兄啊。 第五百二十章 逃 气氛一时又陷入了沉默。 在越来越暗的天地间,只剩下不断呼啸而过的风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温默尘在看天,任傲珊在看着温默尘。 “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任傲珊才忽而又轻轻的开口。 她的声音很小,小得就像是蚊子的低语,可是却也像是击击入骨的重锤,深深的敲击在温默尘的身上。 一片昏暗中,温默尘慢慢转过头来冲着任傲珊笑了笑,他想要说话,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能够剩下的,便也只有微笑了。 “算了,大师兄你还是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看着温默尘的笑脸,任傲珊却只觉得想哭。 她深深叹着气,轻轻垂下了头,复又很快的抬起了头,连语气便瞬间变得无比恳切: “大师兄,就算我求求你行么?我求求你!你就将那李清雨送走吧!” 其实这段时间,并不只有温默尘一个人思考了许多,任傲珊也同样想了很多。 毫无疑问,任傲珊对李清雨是有偏见,她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儿便不喜欢她。 但是抛下所有的偏见和敌意静下心去看,李清雨她当真适合修仙吗? 前几天的那场比赛,仙阁输得很难看。 但是却也不得不让人庆幸这只是一场比赛,这若是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结果又岂是只有失败这样简单?只怕不知道多少弟子要因为她的愚蠢和胆怯而牺牲。 战场从来都不是儿戏,更容不下任何同情心。 任傲珊无法确定自己的这个结论到底是不是真的完全的客观,但是她知道,她的这个决定,绝对是眼下最好的决定,对仙阁最好的决定,更是对大师兄最好的决定。 任傲珊的语气很恳切,脸上更是慢慢的哀求,相比于她的激动,温默尘便显得格外的平静了。 “唉~~!这几天,几乎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会说同样的话,真的是好累。” 温默尘长长叹了口气,有些筋疲力尽的向后仰倒,将身子平躺在那块儿因为寒冷的空气而有些结霜了的大石头上,这才又低低的开口: “你方才不是还说希望我开心的吗……” “我希望你开心,但是我更希望你好!” 早已经料到了温默尘会有的反应,可是任傲珊还是感到一阵气结。 “大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求求你,将那个李清雨送走吧!你看看,自从她来了以后,咱们的仙阁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比赛咱们不说,修炼咱们不说,那奇怪的气氛咱们也不说,就算是不为了仙阁,你就算是为了我!咱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吃在一起,住在一起,训练在一起,玩还在一起,就算是为了我,权当为了我,你就不能不去管她!” 温默尘仰面躺在大石头上,目光没有放在任傲珊上。 任傲珊也是气得急了,当下便爬到温默尘的身上,强迫他看着自己,两个人的目光相对,却到底还是任傲珊先败下阵来。 “大师兄,咱们修仙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也见过不知道多少。这修仙最怕一件事,便是牺牲和离别。生命太漫长,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享受的快乐多了,承载的痛苦也更多。” 任傲珊的语气不自觉又低落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有些发涩。 她从大师兄的身上慢慢爬下来,转过头,背过身子,不去看大师兄的脸: “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不想与大师兄你分开。” 任傲珊的声音越来越小,消散在空气当中,就像是风中的缓缓消散的一片雪花。 可是温默尘还是从这片雪花中,感受到了任傲珊的心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坐直了身子,他将背靠在任傲珊的背上,两人背对背的坐着,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反而似乎更容易说出真心话: “因为这个,所以你便要赶走她?” 温默尘轻轻的叹息:“你可知道,你若是真的赶她走了,她面临得后果将是如何。”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依照李清雨的性子,依照她的资质智商,任傲珊如何不懂她的处境? 只是…… “只要是为了大师兄,我宁愿做一个坏人。” 任傲珊的这话一出口,温默尘也瞬间沉默没了声息。 两个人就这样背靠背的坐着,天地之间一片黑暗,只有身后彼此的温度,小小的温暖……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就这样静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任傲珊以为时光会像天上的星空这样永远的静默下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大师兄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坚定的声音: “可是我对她……我也愿意,为了她,付出我的一切。” 温默尘的声音一向磁性动听,只有这次,却像是一把尖锐的长剑一般锋利刺人。 一瞬间,任傲珊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疼痛得没有知觉。 群星璀璨的星空,忽而幻化成一个巨大的黑洞,所有的星星都飞速的旋转着,要将天地吞噬,要将任傲珊的心脏撕成粉碎。 多少时间以来便一直害怕着的事情,突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变成了现实。 毫无预兆的吗? 又或许自己早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脑子成了空白,心脏更是仿佛不复存在。 若是身后没有大师兄的支撑,任傲珊几乎要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 在听到大师兄的这的一瞬间,任傲珊没有想到要回答、要质问,她的心里面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便是要赶快逃走。 最好逃到天边去,最好逃到一个永远都没有人能看得到自己的地方去。 任傲珊几乎是颤抖着身子祭出自己心爱的飞剑。 她连一句话都来不及与温默尘说,只是踉踉跄跄的上了飞剑,如逃也一般射向天际。 到底,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到底,还要留下最后的那一丁点儿骄傲。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凛冽的寒风,脸上更是凉的仿佛冰筑。 就这样一直向前不知疾行了多久,任傲珊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 也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满脸的泪痕。 那些眼泪在寒冷的空气中,俱都被冻成了成片的冰柱,贴在自己的脸上,就像是一片阴冷又坚硬的面具。 第五百二十一章 联欢会 第二天一整天,温默尘都没有再看到任傲珊。 作为仙阁的二师姐,任傲珊虽然傲气,却也一向勤奋,这么多年来,日常训练都极少见到她有缺席的时候,如今一朝缺席,便也引得众弟子们都议论纷纷。 不过最近仙阁正值多事之秋,之前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也都发生了,在比赛的失利面前,似乎任傲珊师姐的缺席便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的奇事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波折,仙阁上下气氛都有些莫名的沉闷,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普通弟子,大家都有些提不起劲头儿来。 一来是为了鼓舞下士气、调节下气氛,二来也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世间好好的整理下自己的心情,到了中午的时候,师傅云剑青特意准许大家放上半天的假期,好好的放松享乐一下。 这样的假期可着实难得。 修仙者们虽说看似飘飘欲仙、自在得很,可是实际上,大部分的时间却都是被束缚在训练和任务当中的,很少有可以自主支配的时间。 寻常忙里偷闲,最多也不过能得几个时辰的功夫,像是这样一下子便可以休息上一整个下午,那当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云剑青这命令一出,别说什么比赛失利了,大家伙儿高兴得很过年了一样兴奋。 幸福来得太突然,这群修仙弟子们又是向来严谨惯了的,明明平常日思夜想的盼着要有些空闲的自由时间,可是如今时间好不容易来了,大家又都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了! 要回家乡探亲吧,不用多说,即便可以使用飞行灵器,可是时间也肯定是不够用的。 去距离凌霄派最近的小镇上逛逛?修仙者吃的不能吃,穿得又不愁,便是去逛,凡间界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值得逛的呢? 想要去寻处有趣儿的名山大川好好玩玩?大家在这凌霄派这么多年了,各种各样的仙法奇境也不知见过多少了,别说是什么名川大山,就算是什么世间奇景,在这些修仙者的眼里,怕是也看不出一丁半点儿的‘奇’来,只成了稀松平常的白菜萝卜。 要不说嘛,见识少的时候盼着见识多;等到见识真的太多了,反而怀念起以前见识少的时候了。 好歹那时候还多些兴致,也多些盼头儿。就像是小孩子期望着得到棒棒糖一样,那种期待的心情,原本便是极有乐趣、很值得人怀念的。 从云剑青宣布放假,大家欢呼庆祝开始,一直过了许久,大家伙儿竟还都只是傻傻的愣在训练场上聊天儿。 等到大家伙儿终于反应过来,竟然都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了! 得,这好容易放了一次假,感情大家伙儿就这么给浪费了啊! 站在训练场上聊天儿,这啥时候不行啊,非得用这难得的假期时光! 大家伙儿是既觉得自己这些人集体犯傻,又觉得无语,最后还是由钟凌飞和伍白山两个牵头儿,一行人匆匆忙忙的下了决定,准备一起去凌霄派隔壁的花帘山逛逛。 这花帘山啊,山如其名,是个开满了鲜花的、很美丽的地方。 也是凌霄派有名的仙侣之间的‘约会胜地’。 那花帘山上有一片很大的桃林,虽不能说是‘十里桃花’那么夸张吧,但是到了阳春三月的时候,那也是满山遍野的‘桃之夭夭’。 更稀奇的是那片子桃林边儿上,就有一个挺高的瀑布,水帘潺潺,桃花朵朵,这样的浪漫美景,可不就成了仙侣们约会的神仙圣地? 当然了,想要看桃花,那还得等阳春三月,现在这天寒地冻的,可是没劳什子桃花。 不过看不到桃花没关系啊,仙阁上下这一帮子单身狗,谁也没说对桃花有什么执念。虽然没有了桃花,那不还有一瀑布吗? 这大冬天的,连瀑布都被冻成了冰柱子,大家还别说,那么一帘帘的冰柱子的往那儿一放,还真挺好看的。 反正也甭管好看难看了,总归有个东西看看就好。 甭管干什么,也总好过傻呆呆的站在训练场上聊天吧。 等到了那花帘山,大家每个人分上那么一个兰芝果儿,看看冰柱子,说说话,表演个小节目,那不也挺有意思的。 正好仙阁原本也很少有这样的活动,权当是开个先河了! 说干就干,在钟凌飞、伍白山、陆大成几个活跃分子的号召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往花帘山赶。 不过当然,这次花帘山的聚会,温默尘并没有去。 师傅云剑青才一宣布放假解散,他便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训练场,径直赶到了任傲珊寝室的门外。 作为从任傲珊小时候便一直悉心照顾她长大的师兄,在温默尘的心里,任傲珊自然是占据着极深的地位的。 事实上,从昨晚任傲珊失控一个人离开后,温默尘的心情便一直极不平静。 他爱慕李清雨不假,但是他亦看重自己的傲珊师妹。 几十年的朝夕相处,任傲珊早已经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重要,甚至比自己的亲妹妹还要更重要。 这两种感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情,但是其深厚程度却并不会因为感情的不同便有所偏颇。 至少对云剑青而言是这样的。 云剑青很担心任傲珊。 一得了空闲,他便马上风风火火的来任傲珊的寝室找她。 可是已经到了门外,温默尘却又突然踌躇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要对傲珊说什么。 自己竟无话可说…… 温默尘满脸欲言又止的站在任傲珊寝室的门前踌躇,却不知门内的任傲珊心情也并不太平。 身为一个筑基期的修仙者,仅仅隔着一道门的间隔,任傲珊如何会感受不到温默尘的存在? 可是面对这位自己前半生以来最亲近、最熟悉、最依赖、最喜欢的大师兄,任傲珊竟也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这一夜,毫无疑问,是任傲珊短短的几十年人生中最为难熬的一夜。 心碎了。 不但被生生割成了一片一片,更是被揉捏成泥、打成粉,挥洒到空气中,被烈火焚烧成灰烬。 痛的尽头便已经不是痛,而是无尽的虚无,一切都成虚妄的虚无。 这便是绝望的滋味吗? 望着门外大师兄透过阳光的身影,任傲珊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开了眼前那扇仿佛可以阻绝一切的门。 第五百二十二章 整理库房 温默尘怔怔的看着那扇被缓缓推开的木门,他以为木门中的任傲珊会是伤心的、恼怒的、埋怨的、气愤的,但是他唯独没有想到会看到那样一张笑意盎然的脸。 “大师兄,你怎么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据说下午不训练了,好容易放个假,还真是不容易啊!” 任傲珊一面笑着走近温默尘,一面仿若十分困倦般的伸着懒腰。 她态度自若,面上更是看不出一丝不适,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轻松自然。 “是……是放假了。” 温默尘原本还存了一肚子的话想要与任傲珊好好分说,只是如今见了她的这番态度,所有的话便也突然便无从说起了。 经历了一番口不对心的寒暄,气氛一时又陷入了沉默。 温默尘和任傲珊两个人相对而立,却又突然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两个原本是亲近、最熟悉的人,身前忽然好似多了一道看不见的鸿沟,让两个人无形之间多了种莫名的距离。 温默尘心里突然便有些不知所措的心酸。 任傲珊不止心酸,她更是心疼,心疼得仿佛快要死掉。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 去大哭、去大闹?去用各种各样阴毒的诡计折磨李清雨,陷害她,赶走她,然后将大师兄抢回来? 不,不能那样做。 任傲珊的骄傲不允许她如此,她的良心,更不允许她如此。 既然不能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大闹,那么便也是剩下泰然的去接受这一切了。 不管心里面能不能做到坦然接受,但是‘打落了牙齿也要咽进肚子里’,面子上却必须潇洒。 这就是任傲珊的行事作风,更是独属于她的洒脱骄傲。 为着这份骄傲,更是为了能和大师兄相处得更自然、不尴尬,任傲珊也必须做出如今这副笑意盎然、仿佛什么事情都全然不放在心上的做派。 “他们都去花帘山了。” 兀自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温默尘率先开口: “傲珊,你要不要也跟着大家一起去散散心?听说那里的瀑布都结成了‘冰瀑布’,白花花的一串子,倒也有些看头儿。” 任傲珊虽然表面上表现得好像很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有心情去欣赏什么冰瀑布? 她现在整个人、整颗心都好像被完完整整的掏空了一般,简直面临着自修仙以来最大的打击。 任傲珊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张了张口,可是因为太过虚无,竟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要不?要不我们去库房整理一下库房吧。库房也有许久没有整理过了,现在估计乱得很。师傅前些日子便让我找时间去收拾一下呢,我却一直都没空出时间。” 温默尘如今口中说的这个库房,并不是指仙阁的藏宝阁,而算是师傅云剑青的私库。 云剑青作为仙阁的长老,自然有许多他这个级别的人该有的、自己私人的财产。 这些财产有些是门派分配发下来的,大多还是云剑青在一些门派任务中从魔人的手中夺到的。 云剑青是元婴期的高阶修士,战斗力在那里了,所以一旦出手,这得到的战利品便也自然非比寻常的多。 大家也知道,云剑青那个性子,大大咧咧的,平常叫他处理些琐事他都嫌烦,又哪里会静得下心思去整理劳什子战利品? 所以这东西便也越堆越多、越堆越乱,最后,他索性空出间屋子,专门用作自己的私人库房。 若是再得了些什么东西,看也不看,直接向库房里一扔,等到过些时日再让下面的这些个弟子们去统一整理。 别的峰阁的长老,总是将这些财产宝贝看得分外重要,就算说不上‘藏着掖着’,可是总归也是会小心悉心保管的。 可是到了云剑青这儿呢? 就算说不上‘视金钱为粪土’,可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云剑青当真将仙阁视为了自己的家,将仙阁上下视为了自己的家人,对待家人自然不需要有任何的保留,所以他便也放心的将整理自己库房的任务全盘交付到了各个弟子的手中。 可是对于仙阁的弟子来说呢?这任务还当真算不得什么好活计。 既然是仙阁的弟子,那定然极少有人会有‘通过这整理的工作来将什么宝贝据为己有’这样的念头儿。 而既然没有这样的歪主意,那么这整理库房的工作便也只成了一件极其枯燥、繁琐又劳累的普通的工作。 有做这些活计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的去练习下功法呢! 最不济去与人聊聊天,又或者是什么也不做,只在床上躺一会也好,总好过浪费这么多的力气来做这样没意义的工作。 于是这被人人嫌弃的整理库房的工作,便也理所应当的落在了一向任劳任怨的大师兄温默尘的身上。 而任傲珊一向最在乎温默尘,自然也不愿意看着大师兄一个人受累辛苦,便也常常空出些时间与大师兄一起去整理,久而久之,这整理库房的工作,便也成了两个人的小默契。 此时突然听大师兄说起了这工作,任傲珊便有些怔愣。 说起来,似乎真的好久都没有与大师兄一起整理库房了呢! 这个工作对别人而言,一向是个极其反复麻烦的工作,但是对于任傲珊而言,却是个难得的快乐时光。 不但可以像探险寻宝一样看到许多新奇有趣儿的宝贝,最重要的,是可以那样悠然、温馨的与大师兄呆在一起…… 就像是一对正在整理行礼家当的新婚夫妇…… 看着任傲珊只是愣着却不说话,温默尘笑了笑,又抛出了一根诱饵: “听说前些日子师傅又得了几柄新的飞剑,也是不错的,估计你还没有见过,要不要去看一看?” 任傲珊原本便已经同意要与大师兄一起,此时听得大师兄提起自己最爱的飞剑,又想到大师兄前几日刚送给自己的‘游龙剑’,心中更是柔软成了一片。 只是还没等她张口答应大师兄的邀请,远处寝室小院子的墙外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有些怯生生的声音: “大师兄!” 循着这声仿若被丢弃的小狗一般的叫声,任傲珊与温默尘一起转头望去,李清雨正将身子缩在院门外,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三人行 听见李清雨那怯生生的声音,看着她缩在门后只露出的半个身子,任傲珊突然便觉得心中一阵气馁。 就像是一个无比美好的美梦被生生打破了一般,只留下尖锐刺人的玻璃碎片。 任傲珊险些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她强忍住想要一拳捶到李清雨脸上的冲动,又克制住自己内心强烈的想要掉头就走的欲望,强自站在了原地。 可是即便这样,她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一种交织着愤恨和厌恶的复杂表情。 “啊,清雨,你怎么过来了呀。” 没想到李清雨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温默尘也愣了一下。 他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冲着李清雨招了招手:“来,进来啊,既然都来了,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而看到了大师兄脸上的笑容,李清雨这也才跟着露出了一抹有些傻兮兮的笑,用手揪着衣服襟儿,有些腼腆的走了进来。 任傲珊向来最讨厌李清雨的,便是她那副胆怯腼腆、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了。 原本这姑娘都变得好一些了,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在仙阁受到了冷遇、打击太多,这段时间她又有些固态萌发,简直就像是回到了她刚来凌霄派的那个时候! 任傲珊原本便刚遭受了人生最大的打击,而今看到李清雨竟像是个阴魂不散的女鬼一样纠缠不清,更是心气不顺。 她抱着胳膊向后斜倚在身后的门框上,也不说话,就这么斜着眼睛,冷冷的盯着李清雨。 对于任傲珊师姐讨厌自己这件事,李清雨一向心中明白。 事实上,仙阁的大部分人,除了凌飞哥和新弟子训练营时便认识的伍白山,其他人似乎都对自己不甚友好。 而这样的不友好,在经历了前几天比赛的失利后,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几天,;李清雨充分体验到了身为一只‘过街老鼠’的全方位感觉。 这样的感觉叫她孤立无援,叫她度日如年。 好在,仙阁还有大师兄。 好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大师兄。 李清雨堆着张傻兮兮的笑脸,摇摇摆摆的向着温默尘慢慢耳朵走过来。 而温默尘,也在她那有些不自然的步伐中看出了她的不对。 “唉?清雨?你那脚怎么了?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受伤的?这怎么弄的?” 面对大师兄紧张的关切,李清雨只觉得整颗心都暖烘烘的。 她嘿嘿傻笑着看着大师兄,有些不好意思般的挠了挠头: “没事儿,只是崴了一下,不疼的。咱们训练场东边那儿不是有个大高竿子吗,我今个儿在那块儿玩,不小心崴了一下。” “作,真作!” 任傲珊一直在边儿上冷冷的听着,听到李清雨说起这话,终于还是一个没忍住,冷笑着出了声儿。 “傲珊~!” 听见任傲珊的冷笑,温默尘回过头隐晦的冲着她摇了摇头,这才又转过身子,有些关切的看了看李清雨高高肿起的小腿: “你也是,没事儿去爬那危险的东西干嘛,到底也不是个孩子了,怎么还那么不忿轻重?来,我给你施个治疗法术,这段时间你也稍微注意点儿,你有仙法傍身,应该明天就能彻底好了。“ 说着这话,温默尘的指尖忽而泛起了淡蓝色的灵光,而随着那温和灵光的照射,李清雨小腿上的疼痛也像是被全然洗涤了一般,消失无踪。 “好了,你以后也懂点儿事,别老做这种不让人省心的危险的事情了,对了,今个儿大家伙儿不都去花帘山玩了嘛,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呢,那花帘山你没去过的吧……” 施好了仙法,作为大师兄,温默尘又习惯性的教育嘱咐了李清雨两句。 只是这话还未说完,温默尘便突然反应过了李清雨之所以会去爬高杆,又受了伤的原因。 这孩子,一向老实,从不任性去故意做些危险的活动。 今日之所以去爬那危险的高杆儿,大抵还是想用这种方法,来克服自己的恐高症的吧! 这孩子,果然…… 温默尘突然便感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这段时间,自己承受的压力都这样大,更别说清雨了! 想到那日在公共训练场上清雨问自己的那个问题,温默尘不禁感到心中更是一紧。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抱胸靠墙站着的任傲珊,又看看听了自己问题后便一直深深垂着头的李清雨,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 “不去就不去!跟着大师兄一起去收拾库房!” 温默尘顿了顿,到底还是慢慢凑近了李清雨的脸: “清雨啊,你也知道,咱们仙阁没什么实在的坏人。这段时间呢,大伙儿要是有谁说了什么不那么好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权当是他们不懂事耍赖了!” 大师兄的关怀李清雨自然能感受得到,可是对于大师兄这样露骨的安慰,李清雨还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如果可以,她反倒希望那层看似和平、平静的假面永远都不被撕破。 她仰起头,灿烂又傻兮兮笑着,仿佛完全不懂温默尘说的是什么: “好!大师兄我这就帮你收拾库房!我帮你干活!” “好,来,一起干活!” 温默尘知道李清雨听懂了自己的话,他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又回过身,扯过靠在门边的任傲珊的胳膊,在任傲珊不满的惊呼声中,三个人一路向着师傅的库房前行。 师傅的库房就在仙阁正殿附近,距离这些内门弟子们的寝室自然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三人便已经到了库房。 打开库房的门,里面果然乱七八糟、横七竖八的堆了不少的东西,其中有各式各样的飞剑、武器,也有些奇形怪状的瓶子、罐子,甚至还有些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奇怪的物件儿。 这里面儿的这些个东西啊,可不全是珍贵的灵器和宝器。 这里面这些东西大多是从魔人那里缴获得来的,所以多是从上古传下来的遗迹。 可是上古的东西也不全是好的呀,里面免不了一些没用的日用品或是一些奇形怪状玩物器具,听说凌霄派曾经还得到过个尿盆儿,被各个长老们研究了半天的用途呢。 而温默尘、任傲珊、李清雨三个人的任务,便是要将那些灵器、宝器挑拣出来,将这一大堆东西分门别类的整齐整理好。 第五百二十四章 别扭的任傲珊 往日的时候,对于这整理这些琐碎却新奇的物件儿,任傲珊可都是极为乐在其中的。 这里面儿的东西虽多,却不都是能用得上的好东西,所以一旦找到了什么宝贝,那都像是在大马路牙子上捡到了钱一般,叫人惊喜不已。 可是这回呢?似乎多了个李清雨,就连那惊喜的感觉都没了。 任傲珊原本心里面就别扭,偏偏那李清雨还像个甩不掉的粘糕一样,总是带着一脸叫人看着便不顺眼的、讨好似的笑容,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 任傲珊被李清雨弄得不厌其烦,便只能转过身闷着头去整理东西,强迫自己不去看她那张欠揍的脸。 只可惜即便是这样,李清雨的存在感还是一丁点儿都不少。 任傲珊这边儿卖力的在那埋头整理,李清雨那边儿在那默默的搞着破坏。 任傲珊累得腰酸背痛,冷不丁这么回头一看,自己好不容易分门别类归置好的东西,竟又被李清雨混杂到了一起。 这下,可彻底将任傲珊气得炸了毛儿。 她‘嗷呜’一声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这突然的动作也成功的叫李清雨吓得一激灵。 李清雨僵硬的拿着手里的抹布,呆呆的看着任傲珊。 而看到李清雨手里面捏着的那块儿抹布,任傲珊的火气也在一瞬间到达了一个顶峰。 “那是什么?你手上那得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任傲珊瞪大了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清雨,怒吼出声。 而李清雨也在任傲珊的怒吼下,噤若寒蝉得像一只蹒跚学步、摇摇摆摆的小鸡仔儿。 “我……我想……” 李清雨吞吞吐吐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任傲珊便已经再次怒吼出声: “给我扔了!扔了!叫你扔了你耳朵聋了吗!” 见李清雨只是颤颤巍巍的站着,却一直好似吓傻了一般没有动作,任傲珊快步上前两步,将李清雨手里的抹布一把抢下,狠狠的扔出几丈远,这才慢慢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唉?傲珊,这又怎么了?咱们好好来收拾库房,就不要大动肝火……” 温默尘一向是个做事情极为认真的人,从刚才开始,他便一直认真专注的在前面埋头收拾这些杂七杂八的物件儿,此时从到动静,才慌慌忙忙的从小山一样的杂物中抬起身子。 “什么?我大动肝火!大师兄,你看看她!” 看在温默尘的面子上,任傲珊也想着要压制些心中的火气,可是李清雨这姑娘着实有毒,就是有种叫人忍不住抓狂的神奇魔力。 “大师兄,你看!你看她在做些什么!” “我好不容易分出来的东西,又被她一件儿一件儿混在了一起了,她还拿块抹布在那儿擦!这宝器、灵器是你能随便乱擦的吗?随便沾水,弄坏了你能负责吗?能负责吗你!” 在任傲珊狂风骤雨一般的责难声中,李清雨深深的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 “唉,清雨,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要把二师姐整理好的东西又混在一起呢?” 饶是温默尘想要护着李清雨,可是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也没办法主动替李清雨去辩驳。 温默尘深深的叹了口气,还是想要听听李清雨的回答。 在面对任傲珊的时候,李清雨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但是在面对温柔的大师兄的时候,李清雨终于敢勇敢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了。 “我……我想帮二师姐……这,这些东西都很脏,我想帮二师姐把它们擦干净。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分类放着的,我以为是随便放着的呢……”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笨,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知吗!” 看着地上那些重新又混杂在一起的东西,任傲珊冲着大师兄温默尘愤恨的跺了跺脚: “大师兄,这活儿没法干了!本来两个时辰就能做完的事儿,现在有了李清雨在这碍手碍脚,弄了半天又都白弄了!” “来,没事儿,没事儿,傲珊,你要是累了,你去边上坐着歇会儿,这些被弄乱的,我再整理一下。” 温默尘安抚了任傲珊,又将头转向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李清雨: “清雨啊,咱们还真的得加快速度了,今个是正好赶上有功夫,所以这才来收拾的,下次再找时间,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儿了。要不?你也去边儿上坐着歇会儿?这段日子你也挺累得慌。” “对啊,李清雨,要不你就去花帘山去跟他们一起玩儿去吧,你说你哒哒的你,跑这儿凑什么热闹呢?我跟你说,那花帘山真挺有意思的,别说你,我都想去,我要不是要来这库房忙活,我都去……” 任傲珊也是被气得没力气再生气了,她没好气的走到李清雨跟前儿,蹲在她面前准备好好的劝劝她。 甭管以后怎么着儿,今个儿她就不能安安分分的、麻溜儿的消失吗? 可是眼前的榆木脑袋李清雨,显然没有领会她的心情。 “傲珊师姐,那你就去玩儿吧!这库房的活儿,我帮你干!你就安心的去花帘山玩儿吧,不用担心!” 看着李清雨那张无比真挚、笑容满满的连,任傲珊差点儿一个没忍住,要将手手里拿着的飞剑插到她的脸上。 可是即便是这样儿,任傲珊还是气得不轻。 她‘咣当’一声将手里面的飞剑狠狠的仍在了地上,这才一个人躲到库房的角落坐着生闷气。 “唉!清雨…你这是……” 温默尘苦笑着看着气得直冒烟儿的任傲珊,又看看一脸无辜的李清雨,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人继续埋头到小山一般的杂物中,继续勤勤恳恳的整理了起来。 就这么着,被李清雨这么一耽搁,等到几人终于将库房完全整理好,已经到了傍晚。 耽搁了一整个下午,总算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完了,不光是温默尘和李清雨,就连一直闷闷不乐的任傲珊都变得有些高兴。 三个人乘着绚烂的夕阳一起从库房往回赶。 眼看着任傲珊与李清雨可以和平共处这么久,温默尘的心中亦是前所未有的高兴。 许是因为心中着实太高兴,回去的路上途经训练场的时候,温默尘突然便起了些兴致,想要趁热打铁,让任傲珊来帮忙指点一下李清雨的仙法。 第五百二十五章 废柴的秘密 大家也知道,经历了彼岸花的洗礼,而今的李清雨,早已经是筑基六层的修为。 这样高深的修为,别说钟凌飞、伍白山等人比不了,就算是任傲珊、温默尘,也比她高深不了多少。 但是有修为却不会仙法,那就像是一个空有一身内力却不会武功的武林高手一般,她没有办法用招式将自己的内力使出来,便也没有办法释放出自己身体里的能量。 对于李清雨而言,现如今最重要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学会如何利用仙法的招式,来引导自己体内的灵气,来使出仙法。 这话说起来简单,对于一般人而言也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对于咱们这位连‘入静’都无比艰难的李清雨来说,那就是天大的难事了。 自打李清雨来了仙阁以后,温默尘便一直在教导李清雨使用仙法。 可是温默尘教得是用心,李清雨学得更是努力,却偏偏就是没有什么成效。 温默尘也是纳闷儿,明明李清雨的每一个动作,全部都是按照自己的要求来的,怎么这身体里的灵气就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就是使不出来呢? 温默尘不解,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任傲珊也看看,大家一起商量研究一下,想来找到问题的可能性便也更大。 对于辅导李清雨修炼这件事,任傲珊自然打心眼儿里抗拒。 她曾经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做过李清雨的教官,也曾经自不量力的给李清雨补习过修炼,所以对于李清雨的驽钝,任傲珊可是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像李清雨这样笨的人了! 她不是像傻瓜一样,李清雨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完完整整的傻瓜啊! 心里面这样想着,可是看着大师兄关切着急的脸,任傲珊这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反正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大师兄是说什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李清雨这丫头不管了,若是她一直学不会仙法,吃苦受累、承受压力的还是自己的大师兄。 既然如此,倒不如认真的帮她一把。 只当做是帮自己的大师兄解开一个难题了。 也只能如此了,不然,自己又还能怎么办呢? 自己又能拿大师兄怎么办呢? 任傲珊的心里流淌的是满满的苦涩,面上表现出来的就是满脸的不情愿。 不过尽管不情愿,她还是点头答应了温默尘的请求,一行人便也这样乘着夕阳,一路转回了训练场。 往日的训练场无论何时总是有弟子在训练的。 但是今日正值师傅给仙阁放假,大家也都去了隔壁的花帘山玩乐,所以仙阁的训练场倒是罕见的空无一人。 没人好啊,大家也更自由,无拘无束一些。 才一到训练场,任傲珊便猴儿一样轻巧的跃到了一根平常给弟子们体能训练用的梅花桩上坐好,这才慢悠悠的示意李清雨演示一番她平常学习过的仙法。 大家都知道,这仙法分五个系别,分别是‘金木水火土’这五行。 一般来说,你有什么类别的灵根,你才能学习什么类别的仙法。 就好比任傲珊吧,她是火灵根的单灵根,所以她就只能学习火系的法术,你若是让她去释放个‘水幕术’、‘藤蔓术’啊,那就是纯粹是在难为她了。 再说这温默尘,温默尘是木灵跟和水灵根的资质,那他就可以释放出木系和水系的法术。 但是大家要知道,这可不是说你能释放种类越多的法术便越好。 这时间的万事、万物,都得遵守一个质量守恒的定理。 什么叫质量守恒呢? 就是说你无论可以释放多少种类别的法术,你可以使用的灵力都是一定的,你的精力也是一定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你如果只能释放火系法术,那么你这个火系法术的威力便是百分之一百。 但是你若是同时能释放火系和水系的法术,那么你这个火系法术的威力便要打一个折扣,比如说变成了百分之八十,或者是百分之五十,甚至只有百分之一。 要不怎么说呢,修仙最重要的就是要讲究一个‘纯净’。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专精’。 你越是法力高深的时候,你就越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一个系别的专修上,也只有这样,你才能在有限的精力和能量下,将自己的仙法提升到一个最大化的高度。 旁的人灵根少,可以修习的系别便也少,所以总是可以很快的找到最适合自己修炼的系别。 但是李清雨是一个五灵根,她想要找到自己的‘本命系别仙法’,便也注定要比别人多上许多的曲折。 李清雨原本便是一个挺不自信的孩子,如今在任傲珊师姐的注视监督下,便也越发的胆怯起来。 因为大师兄主修的是水系仙法,所以这段时间大师兄只要教习她的,便也是水系的仙法。 她颤颤巍巍的按照大师兄平常教导自己的那样,一面调动体内的灵气,一面结了一个手印,使出了水系仙法最基本的‘水球术’。 她的手印结得很标准,也使了大力气来努力将丹田内的灵气灌输到奇经八脉,可是手印结完,别说是水球了,就连一个最小的小水滴都没有。 “唉!怎么会这样呢?” 任傲珊虽然看着漫不经心,可是也认认真真的将李清雨的每一个动作都看清楚了。 没错儿啊,这姑娘虽然看着很紧张,可是结印的动作一看就是经过了刻苦练习的,标准得就像是教科书一般。 任傲珊先时还以为是李清雨这丫头天生驽钝,所以才一直学不会仙法的使用。 可是如今看着李清雨这标准规范的架势,心中也不由得起了疑。 莫不是她不会调动身体里的灵气? 任傲珊飞身一跃,从梅花桩上跳了下来。 她示意李清雨再重新使用一次‘水球术’,自己则是同时运足了仙法,以灵气为触角,仔细观察李清雨身体中的灵气变化。 而随着李清雨再一次水球术释放完毕,任傲珊非但没有找到这其中的缘由,反倒陷入了更深层的疑惑。 明明一切都完美无缺,又到底为何就是没有办法使出仙法呢? 第五百二十六章 土 任傲珊原本就是个好胜的性子,而今也是被李清雨彻底激起了好胜心。 她现在哪里还有一丁点儿漫不经心,只是瞪圆了眼睛,严厉的勒令李清雨一遍又一遍的向自己演示这个释放水球术的过程。 可是任凭李清雨累得眼冒金星儿,任傲珊还是没看出什么玄机。 明明动作手印都标准得不得了,体内的灵气也充分的调动起来了,怎么就是施展不出法术呢? 若非知道李清雨的底细,任傲珊甚至都忍不住怀疑,李清雨这丫头是不是被什么大能施了什么封印的法术。 温默尘这段时间便也一直在研究李清雨的问题,他原本想着自己的傲珊师妹一向聪明敏锐,或许会有什么新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连一向聪明的傲珊师妹都毫无头绪。 师兄妹两人这么凑头一商量讨论,任傲珊倒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李清雨这丫头对水系法术的天分低的缘故?” 任傲珊口中的这个天分低,指得便是李清雨五种灵根,水系仙法的占比低。 先前我们便说过了,若说一个人的整体是一张大饼,那么因为灵根的多少,这张饼便要被迫的被分成若干份儿。 一般来说,这个分配的比例,大概是比较均匀的。 也就是说,二灵根的话,每个灵根大概在百分之五十左右;三灵根便大概在百分之三十左右。 但是凡事皆有特例,自然也有三灵根的人其中一个灵根占比百分之六十,而剩下两个灵根分别占比百分之二十这样的存在。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三灵根虽然身是三灵根,其资质却要比普通的二灵根还要更好。 只是这样的好事又怎能常常发生?这样的幸运儿也着实稀少,所以在修仙界的主流眼中,还是秉承‘灵根越少资质越好’这样的观点和认知。 果然,任傲珊才刚提出这一观点,便被温默尘摇头否定了。 “怎么会呢?就算是清雨当真没有水系仙法的天分,可是我也还教了她木系的仙法啊?总不能连木系仙法的天分都这样低吧?” 温默尘和任傲珊两个人将李清雨叫到眼前,在两人的眼前,李清雨又规规矩矩的演示了一下木系仙法最基础的‘种子术’的施法过程,可是结果无疑是叫人失望的,尽管李清雨每个环节都标准完美,这‘种子术’还是没办法施展出来,毫无动静。 这下,连任傲珊都不禁有些气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不过她一向是个不爱认输的性子,虽然此时已经在心里面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却还是想要再验证一下。 而她验证的方法,便是又教了李清雨火系的仙法,想要试试看李清雨在使用火系仙法时,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 李清雨啊,大家都知道,那悟性奇差,脑子笨得很。 她之所以可以完美的用出水系和木系的仙法,那可都是这段时间以来大师兄温默尘悉心教导,又每晚陪着她反复练习的成果。 现在要让李清雨现学?那可真是要了所有人的老命呦! 任傲珊原本就不是一个十分有耐心的人,眼见着李清雨怎么教都不会,更是气得她头顶直冒烟。 一时间,整个训练场上四处都回荡着任傲珊歇斯底里般的尖叫和怒吼,而李清雨也在这狂风骤雨般的呵斥声中,摇摇欲坠如一颗随时可能被摧残的小草。 不过好在,李清雨先时在跟着大师兄学习‘水系仙法’和‘木系仙法’的时候,也算是打下了比较坚实的基础。 这仙法啊,虽然五种类别各有不同,但是却也息息相关,万变不离其宗。 更比说是这些最基本的入门系仙法了,不光是连结印的手法差不多,就连掉转体内灵气的感觉也差不了许多。 因为这份敦实的基础,李清雨虽笨拙,可是好歹也在天变黑之前,磕磕绊绊的学会了火系仙法最基本的‘火球术’。 不过这结果嘛—— 却还是只有满满的失望。 任傲珊有些极其败坏。 她一面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到了李清雨的身上,一面又呵斥着早已经筋疲力尽的李清雨再反复演示几遍火球术的释放。 李清雨不敢反抗二师姐的威严,当下虽然已经力竭,却也强撑着按照任傲珊的要求继续试验。 这下子,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温默尘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他想要上前劝一劝气急败坏的任傲珊,却不成想反倒更刺激了她的神经。 几个人七嘴八舌、闹闹哄哄的当口儿,李清雨的火球术竟然突然有了效果。 虽然仅仅是一缕淡淡的青烟,仍旧没有一点儿火光的样子,可是却还是叫温默尘和任傲珊振奋不已。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而任傲珊也因为这丝轻飘飘的青烟,而对自己方才提出的那个理论更多了一点儿信心。 虽然很不敢置信,但是或许李清雨就是一个资质比例分布极其不均匀的五灵根。 因为她对水系仙法和木系仙法的天赋近乎于零,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使不出这两种类别的仙法。 但若当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便也当真没法儿简单的将李清雨定义成一个普通的五灵根了! 这样严重偏颇的资质,‘水系灵根’和‘木系灵根’虽然有,却也几近于没有;‘火系灵根’稍微好上一点儿,可是却也没好上多少。 那么若将李清雨归咎于三灵根,甚至是双灵根的实力,倒也算不得过分。 任傲珊心里此时已经认定自己的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了,便也不禁更加的兴奋。 “水系法术不成、木系法术不成,火系法术还是不成!到底是什么系别的法术呢?什么呢?” 任傲珊一面兴奋的喃喃自语,一面上下打量着李清雨。 她目光狂热,直将李清雨盯得浑身直发毛。 “你这么笨,直像是一块儿结成块儿的土疙瘩!不但人土,连为人处事也土得不行,难不成,难不成你会是土系的仙法!” 任傲珊点点李清雨的额头,眼睛一亮,当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又着急忙慌的拉着李清雨去学起土系的法术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心魔 任傲珊是个火系的单灵根,她修习的都是火系的法术,所以对于土系的法术自然是个半吊子。 一个半吊子,还想给人做师傅,这结果自然也可想而知。 更别说教习的这个学生还是个有名的傻子。 不过好在这教习得也不是什么困难的法术,而是最简单、最基本的基本法术,所以在任傲珊、温默尘两个人连说带比划的努力下,李清雨还是多少找到些感觉。 开始学习这土系法术的一开始,李清雨便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 具体是哪里不对呢? 其实李清雨还真的说不清楚。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有些熟悉,有些舒服,就像是在突然遇到了分别多年的好友,又像是久久在外漂泊的游子突然回到了家乡。 有些温暖的平淡,又叫人有种‘本该如此’的亲近。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李清雨从来都没有感觉过的,也是叫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困惑着的。 就像是心中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开关儿,李清雨的整个身体里好似突然爆开了一股清泉。 这泉水不冷不热,让她整个身子说不出的舒服,仿佛从头顶到脚底都被畅快的贯通。 但是心里,却像是所有情绪都瞬间一股脑儿的涌现了出来。 开心的、难过的、愧疚的、自卑的、感激的、懊恼的…… 但是这些情绪虽多,却诡异的并不激烈。 就像是被被打上了一层层轻柔的柔光一般,泛着梦幻般的色彩。 “唉!果然是这样!果然成功了!” 李清雨正沉浸于心底里那些突然涌现出的复杂情绪中不可自拔,任傲珊师姐带着欢喜的一声呼喊却将她瞬间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李清雨只觉得心中一抖,那股清泉也跟着一抖。 继而就像是从一场绚烂的梦境中回到了现实一般,整个身子都凉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不做了!你刚才明明做得很好的啊!” 眼看着李清雨怔怔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任傲珊也有些急了。 她飞身跳到李清雨的身边,狠狠一杵她的肩膀,强迫她打起精神。 可是李清雨却像是个失了魂儿的木偶一般,任凭任傲珊师姐打得她肩膀生疼,她却仍旧只是怔怔楞楞的垂着头。 “清雨,怎么了?” 眼看着李清雨的神色不对,温默尘也一脸关切的走到了李清雨的身边。 “刚才不是做得很好的吗?土球术已经大概出来了,为什么又突然停了呢?可是哪里出了问题?又或者是身子不舒服?” 方才李清雨精神陷入恍惚所以不知道,温默尘和任傲珊在一边却是看得清楚。 李清雨在使用‘水系仙法’、‘木系仙法’和‘火系仙法’的时候,虽然认真努力,却一直都没有办法成功的使出这些仙法。 但是在她使用‘土系仙法’的时候,却终于成功的召唤出了土球。 虽然李清雨召唤出的这土球并不算大,但是温默尘和任傲珊却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这小小土球所蕴含的巨大能量。 这样凝练的能量! 两个人都被小小土球中的巨大能量惊得不轻。 只是还没等两人表达出自己内心中的震惊,那土球竟然便又突然消失了,甚至连其中蕴含着的能量也像是突然幻化成空气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呢? 不光是温默尘和任傲珊一脸不解,甚至就连作为当事人的李清雨都不明所以。 事实上,她现在整个人都被方才那些突然涌现出来的铺天盖地的情绪所包围。 那些埋藏在心底里的自卑、胆怯、自我厌恶,就像是地狱的触手一般,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得密不透风。 那些负面的感觉,就像是借由方才的那一番操作,而突破了坚硬的屏障,展露出了他们隐藏在温柔柔光下的狰狞面貌,无声无息、铺天盖地的袭来,也叫李清雨成了一个没有自主知觉的傀儡。 心脏细细密密的疼痛着,那样的疼痛叫李清雨成了惊弓之鸟,叫她不敢回答任傲珊和温默尘的话,甚至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 李清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这样。 又或者,她一直便都是这样的人。 不过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温默尘和任傲珊自然是不能理解的。 温默尘还好,毕竟他一向温柔又善解人意,任傲珊却是瞬间便炸了毛儿。 “李清雨!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怎么动不动就像是个乌龟一样,一动不动的将自己的脑袋缩到壳子里去? 任傲珊叉着腰站在李清雨面前,几乎是对着李清雨的脸破口大骂: “别的时候我不管,但是现在,你必须给老娘动起来!我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浪费了这么多功夫叫你各个系别的仙法,好不容易才有了成效,你又给我装什么死!你装什么死啊!!” 任傲珊看着李清雨深深低垂着的脑袋,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 她高高扬起手掌,忍不住便要对李清雨动起手来。 “傲珊!” 关键时刻还是温默尘手疾眼快,他捉住任傲珊的胳膊,也叫李清雨免了一场皮肉之苦。 不过对于李清雨这突如其来的消沉,温默尘的心里面也不是不着急的。 他弯腰低头,尽可能温柔的看着李清雨的眼睛: “清雨,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又有什么不爽利?你不要担心,什么都可以和大师兄说的。” 被那些不激烈却无比浓厚的负面情绪驱使,李清雨的身体都开始紧缩僵硬。 不过既然面对的是她一向最依赖的大师兄,李清雨即便心脏刺痛,还是颤抖着抬起头,哆哆嗦嗦的吐露了一句话: “大师兄,我害怕……” “害怕?你害怕什么呢!!” 眼瞅着任傲珊又要发飙,温默尘及时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嘲讽呵斥。 “清雨,你不要怕。不管结果是怎么样的,不管未来还有多么艰难的困难,都有大师兄一直在身边陪着你。你放心,大师兄会永远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 “来,现在,放轻松,放宽心,按照刚才大师兄和你傲珊师姐教你的,运转身体里的灵力——结手印——对,就是这样……” 在大师兄的温柔安抚和耐心引导下,李清雨终于鼓起勇气轻轻闭上了眼睛按照之前的感觉,再一次运转起体内的灵气。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眼看着‘土球术’也终于在李清雨的手心慢慢结成。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终于成功而皆大欢喜的时候,却没想到,突然又异变突生—— 第五百二十八章 意外 李清雨虽然不是一个脑子很聪明的人,可是也不知她对于土系的仙法格外有天分的缘故,这‘土球术’,她是使得格外顺当。 眼看着一个散发着黄色光芒、不断旋转着的土球慢慢的在李清雨的手掌中不断胀大,不管是任傲珊还是温默尘,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多出。 胜败在此一举。 终于要成功了! 李清雨的心里涌现起一丝狂喜。 来了仙阁这么长时间,仙法却一直毫无进展。 李清雨每天都承受着众人的白眼,承受着大山一般的压力。 她以为这一切是因为自己太笨,却没想到这一切反倒是老天爷给自己开的一个‘因祸得福’的玩笑。 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仙法的威力,生平第一次品尝到力量的味道,李清雨兴奋得整个心口都在微微颤抖。 只是还没等她彻底按下心来庆祝,手中的‘土弹’竟是又异变突生! 身体中的灵气就像是被打开了阀门一般,不要命的向着手中的‘土球术’涌去。 李清雨想要控制,可是她毕竟是个仙法新手,对于灵气掌控能力原本就弱,加上她心中紧张,不免慌了神儿。 等到她终于心惊胆战的缓过神儿来时,手掌处原本只如鹅蛋大小的土弹已经涨得如篮球一般大小。 土弹飞速的旋转着,带起巨大的灵气漩涡,也让李清雨的身子成了龙卷风中的杂草,摇摇晃晃着站立不稳。 “呀!你这个傻瓜,果然是个麻烦精!” 眼看着李清雨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也处在灵气漩涡的正中心越发的摇摇欲坠,任傲珊又有些沉不住气。 “呆子!快点儿,快将手里的土球扔出去啊!扔出去!!” “清雨,不要慌,催动灵气,将土弹扔出去!” 呼啸的灵气像是刀子一样,将李清雨的头发吹得四散飞舞,也在李清雨的脸上割出了一个个口子。 在灵气旋风的呼啸声中,李清雨几乎听不清大师兄和傲珊师姐的声音,只能模糊的看清他们脸上关心焦灼的表情。 看着大师兄和任傲珊师姐担心的脸,李清雨不禁越发的慌张,心底里的恐惧也像是盘旋蔓延的毒蛇一般蜿蜒升起。 因为彼岸花的缘故,李清雨的修仙之路原本便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其他人修炼是用走得,虽然过程慢,却也一步一个脚印儿,过程敦实。 但是对于李清雨而言,她的修炼却是用跑的,而且是飞奔。 虽然这样的奔跑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儿,可是却少了许多只有经历时间积累才能沉淀的过程。 别的不说,就说这从练气期突破到筑基期一定会有的心魔吧。 李清雨轻而易举的便突破了筑基期,甚至一连串儿的直接升到了筑基六层,连个心魔的影子都没看到! 不过没看到就真的代表没有吗? 当然不是! 这不,才第一次使用仙法,这么长时间所积累起来的所有心魔,就像是憋闷许久终于绝了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奔腾涌出,将李清雨的整个心神瞬间摧毁。 也正是被这些心魔所摄,才有了方才的一幕,才有了李清雨如今的六神无主。 “快,清雨!快将手里的土弹扔出去!” 眼看着李清雨脸上的血痕越来越多,一向温和淡定的温默尘也不禁着了急。 他将声音灵气灌入声音当中,冲着李清雨高声叫道。 而这灌输着灵气的声音,也终于成功传进了李清雨的耳朵。 随着大师兄的声音,李清雨努力保持着镇定,她拼劲全力,按照大师兄之前教导得那样,运转身体里仅存的灵气,努力的将手中飞速旋转着的土弹向外扔去。 只是这想法简单,真正实施起来却又无比的艰难。 眼瞅着手中的手掌心的土弹就要成功被发射出去,却在飞离手心的那一刻突然发生了差错。 也是李清雨对灵气的控制还太不精准,又许是她射出土弹的动作还有偏差,总是这枚蕴含着无限能量的土弹并没有如愿向着李清雨想要发射的目标而去,反倒斜斜的直射向了一直站在一边关切的看着李清雨的大师兄温默尘! 温默尘原本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清雨的身上呢,他满心满脑子都在担心李清雨会不会受到什么危险。 他哪里想得到,这土弹竟会突然的向着自己直射而来! 不过温默尘到底是个经验老道的优秀战士,虽然猝不及防,不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是飞速的施展出了一个‘水幕术’,格挡在自己身前。 只是没想到李清雨体内的灵气经过了彼岸花的滋养,早已经无比纯净凝练,其爆发出的真正威力也远非一个普通的筑基六层修士可以相比。 温默尘的‘水幕术’虽然结成,却愣是没有挡住那势如破竹的土弹! 几乎只在一瞬间,那仿佛惊雷一般的土弹便已经射穿了水幕术的阻挡,直直的击打在温默尘的胸口。 强大的灵气弹在他的胸口轰然炸开,叫他来不及说出一句话、发出一点儿声音便惨然倒地,捂着胸口,直不起身来。 “大师兄!” “大师兄!!!” 慌乱中,李清雨只听到任傲珊师姐惊慌的呼喊。 她想要上前冲到大师兄的身边,可是,一个巨大的火球术已经劈头盖脸的向着她迎面而来。 李清雨还未来得及回过神儿,胸口便已经被巨大的火球狠狠的击中,片刻后,才泛出巨大的疼痛来。 不过李清雨可顾不上疼痛,她不顾火球术的伤痛,只是踉踉跄跄的继续向前赶,不过下一秒,她的身子便已经想根面条儿一样被任傲珊整个凌空提了起来。 “李清雨,你这个害人精!” 任傲珊师姐一手紧紧的卡住她的脖子,一手则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全身的重量都被任傲珊师姐卡着脖子悬空着,李清雨的脸瞬间便涨得通红。 她脖子疼得好像要断掉,喘不上气更说不出话,便只能这样死死的盯着任傲珊师姐。 那一瞬间,李清雨明确的在任傲珊师姐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气。 “看看你做得好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这样说着,任傲珊左手的拳头也跟着慢慢泛起了红色的灵光。 她慢慢的举起拳头,直直的对向李清雨的太阳穴。 第五百二十九章 懦夫 我大概要死了…… 那一瞬间,李清雨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她心里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倒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轻松感。 “傲珊!” 就在李清雨已经默默的在心里做好了可能会发生的一切结果的心理准备的时候,痛苦的半跪在地上的大师兄温默尘却忽然强忍着发出了一声厉呵。 大师兄显然受伤颇深,只才说出这两个字,便已经又控制不住了一般又吐出了一口血。 鲜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一直沥落到他的胸口、他的手上,鲜血染红了一片,更是带出一种叫人触目惊心的绝望。 “大师兄!” 李清雨虽然此时已经处在窒息的边缘,可是她还是清楚的看到身前任傲珊师姐的眼睛红了。 任傲珊狠狠瞪了一眼身前的李清雨,又转过头看了眼浸在血泊中的大师兄。 她狠狠咬了咬唇,到底还是慢慢放下了聚集满灵气的左手。 “滚!” 任傲珊其实很早便想对李清雨说出这个‘字’了,如今她终于可以畅快的向着李清雨喊出这个字。 她挥动右手,狠狠的一甩,像是扔一块儿破抹布一样将李清雨狠狠的甩在地上。 “大师兄!大师兄,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别吓我!” 任凭李清雨破麻袋一样的瘫倒在地上,任傲珊连回头都没有回头去看她一眼。 她带着哭腔奔到温默尘的身边,轻轻将他拥在怀里,又手忙脚乱的将自己所有知道的治疗法术都施展到他的身上。 而温默尘,在确定了李清雨安然无恙之后,也终于靠在任傲珊的怀里,安心的晕了过去。 “大师兄……” 李清雨瘫倒在地上,无助的看着任傲珊与大师兄相依的身影。 因为方才那失控的灵力,和任傲珊师姐那毫不留情的一掐,李清雨现在浑身无力,嗓子更是痛得仿佛要断掉。 她很想自己就这样就此窒息死去,可是还是不可抑制的猛烈咳嗽起来。 真是可耻啊…… 李清雨心里这样想着。 为什么不就这样死掉呢? 为什么要呼吸?为什么要不由自主的呼吸? 看着大师兄沾满了血迹的身影,李清雨觉得自己此刻不受控制的咳嗽都是一种大的罪过。 她可以原谅自己的愚蠢,可以原谅自己的懦弱,也可以原谅自己的无能,但是她唯独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去伤害大师兄。 那是她生命的意义。 可是她却亲手打破了这个意义。 李清雨呆呆的瘫软在地上,她看着任傲珊师姐心急如焚的背着大师兄去找扁时珍神医的身影,她甚至连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没有。 她仿佛呆了、傻了,更仿佛失去了灵魂。 天慢慢的黑了。 夜色越来越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慢慢开始飘起了雪花,不是那种很漂亮的鹅毛大雪,而是那种又小又碎,毫无美感的雪。 李清雨慢慢的抬头,天空没有星星。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没有一颗星星的、漆黑一片的天空,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这一片漆黑…… 细细碎碎的雪花儿不断的落到她的脸上,将她的整张脸掩埋,也将她的世界掩埋。 可是李清雨却好像无半点儿察觉。 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在慢慢的飘走,飘到训练场的上空,飘到凌霄派外,飘到九霄云外,一直飘到那一片漆黑的天空中去。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巨大的疼痛感铺天盖地的将李清雨整个人撕裂,她抱起双肩,在越发苍茫的雪地上慢慢弓起身子,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像是一只被煮熟了的虾米。 大师兄温默尘受伤的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仙阁。 温默尘原本便有旧伤在身,前几日被李清雨在比赛中强破了阵法,自是伤上加伤。 如今又遭了李清雨这么结结实实的一个‘石球术’的攻击,伤势更是颇重。 石球术原本不是什么高深的仙法,伤害力也有限。 可是一来李清雨的灵气原本便比其他人纯净、凝练;二来此番又正值李清雨受心魔侵蚀,灵气暴乱。 这一击,可当真是汇聚了李清雨身体里全部灵气的致命一击。 如此这般,也难怪大师兄温默尘会受那样严重的伤了。 原本仙阁的上下弟子们还兴高采烈、嘻嘻哈哈的谈论着下午时在花帘山发生的趣事,谁知才一回了门派,便听闻了大师兄重伤昏迷的消息。 大家原本便也聚在一处儿,如今连通知都免了,当下便一窝蜂的涌去了仙阁医务室扁时珍神医处。 仙阁一行人浩浩荡荡,七嘴八舌的这么一传,不光是仙阁,就连凌霄派的其他几个峰阁便也都知道了。 温默尘的人好,人缘自然也好,一时之间前往医务室去探病的人不计其数,将整个医务室都围得水泄不通。 李清雨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的时候,便看到了许多御着飞剑急匆匆赶往仙阁的人。 整个世界都在向着仙阁的方向疾行,却只有她,在与整个世界背道而驰。 并非李清雨无心麻木,而是因为她不配。 任傲珊师姐说得对,自己就是一个灾星,一个彻头彻尾的灾星。 自己走到哪里,哪里便会有灾祸;自己靠近哪里,哪里便会遭遇不幸。 也正是因为自己,大师兄才会遭受那么大的压力,受那么严重的伤。 李清雨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里。 天大地大,却并没有属于她的容身之所。 新下的雪花很快将整个大地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地毯,地摊上,只有李清雨的脚印孤零零的一串,就像是一行失去了灵魂的乐章。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李清雨都还清楚的记得这个夜晚。 记得这个下着雪的,失去了灵魂的夜晚。 李清雨以为自己会就这样一直走到天边去的。 但是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又一次来到了自己初来凌霄派时呆过的那个新弟子训练营。 如果说那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那是不是也应当是一切结束的地方? 此时已经到了半夜,新弟子训练营也伴随着浓郁的夜色陷入了一片沉寂。 几乎没有半点儿犹豫,顺着身体的本能,李清雨便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她曾经生活过三个月的寝室门外。 第五百三十章 思过崖 新弟子训练营的作息一向严格,晚上到了规定的时间,不管谁有什么样的理由,门派都会按照规定的作息,按时熄灯。 此时已经到了半夜,自然也早过了熄灯的时间了。 李清雨怔怔楞楞的站在寝室外的窗前向着屋子里一望,屋子里已经是一片漆黑。 这自己曾经居住过的房子,现在已经被一群新的年轻的女孩儿们占据了。 她们就像曾经的自己那样,满怀着美好的愿望和期待,向往着美好的明天。 不知怎地,李清雨的心里便涌现出了几丝不可抑制的失落。 曾经的她,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当她在看着天空的时候,整个天地都围绕在她的身边。 可是事实上呢?就像是一片巨大沙滩上最微不足道的小砂砾一般,自己只是无奈随着潮水而波动的、最不起眼的一颗。 李清雨抬起头,巨大的榕树带着深深的阴影,就像是一尊永远不会改变的卫士。 李清雨慢慢走近那颗大榕树,将自己的头紧紧的靠在了冰凉粗糙的树干上。 从新弟子训练营毕业这么久,李清雨发现,却还是这个早已经不在属于自己的地方最让自己安心。 而也只有在这里,那时的自己才是最开心、最快乐的。 曾经欢畅奔腾的小河,现如今早已经被冻成了厚厚的一层冰。 以前自己常常待坐的那块儿大石头还在,‘可是坐在那大石头上的人,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充满着希望的自己。 将自己整个缩成一团,蜷坐在大石头的阴影里,李清雨终于感觉到了彻头彻尾的安心。 除了徐徐降落的雪花儿,整个世界好像陷入了一片静止。 身体白雪花儿掩埋,严寒直刺入骨髓泛起难熬的疼痛,可是李清雨却突然开始享受那种疼痛。 她用指甲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大拇指,一直到指甲刺破皮肤,渗出殷殷的血迹,露出些连心的疼痛。 那样的疼痛,旁人向来避之不及,放在李清雨的身上,却反倒叫她的心中安定了不少。 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李清雨染上了紧张难过时会扣手指的这个习惯。 夜色越来越深了,细细密密的雪花将李清雨覆盖得严严实实,叫她彻底成了一个了无生息的雪雕。 她没有选择用灵气御寒,只是放任自己的身体在这极寒的冰雪中慢慢冷却,僵硬。 很久很久以后,李清雨还会想起这个夜晚。 她不知道,如果那晚的自己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中,一切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是不是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种种事情发生。 可是又怎么可能会那样呢? 毕竟,那时的世界,还有他守护在自己的身边。 在从内到外的无尽的冰寒中,李清雨的意识越发的模糊了。 在之前的雪崩中,她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感觉,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不想清醒。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黑暗渐渐侵袭,李清雨终于如愿以偿的飞到了天空之外,飞到了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李清雨以为自己会永远在黑暗中这样的飘荡下去。 可是,她的眼前却出现了一丝亮光。 那亮光虽然还只是一条细细的小缝儿,却已经开始透露出慑人的明亮。 李清雨心中知晓自己不该靠近那细缝一般的亮光的,可是她的身子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慢慢靠近…越来越近…… 直到细缝被撕裂,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慑人的光明…… 李清雨睁开眼睛—— 天已经亮了。 身子还维持着昨夜蜷缩的姿态,可是却并不寒冷。 身侧,一个熟悉的怀抱将自己整个揽在怀中,那怀抱带着熟悉的气息,也带着熟悉的温暖。 “大师兄……” 李清雨的脑子还是钝钝的,心脏却已经先泛起了扑天的潮水。 眼睛不自觉便流下泪来,热热的冲刷在脸上,却又很快被寒冷的空气冻成薄冰。 一瞬间,李清雨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她此刻的心情,却绝对不会比死亡更加的好过。 身侧的人,明明是她一直心心念念最爱的那个,可是她现在却只想跑。 她最爱的那个,却也是她最不敢去面对的那个。 李清雨的世界中有许许多多的难事,但是此时最让她害怕的,却还是去直面大师兄的眼睛。 李清雨转过头,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向前跑。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是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哪怕要逃到天涯海角去。 不过还没等到她成功挣脱,身子便已经被背后那个温暖的怀抱更加用力的紧紧抱住了。 “你要去哪里?” 大师兄的声音是李清雨从未见过的严肃。 李清雨想要挣扎,可是想到大师兄昨夜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她慢慢的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只是默默的流着泪,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跟我来。” 李清雨感觉到大师兄的气息热热的喷洒在自己的脖子上,下一秒,她的身子便已经凌空而起。 耳边是冰冷的呼呼的风声,身下便是凌霄派的巍峨大地。 李清雨就这样俯面看着脚下不断飞掠过的山川建筑,她以为自己会害怕的,却不知道,原来心痛到了一顶的程度,连恐高症都会变得麻木。 一阵飞快的天旋地转、走马观花后,温默尘带着李清雨在一处高耸入云的悬崖上落了地。 李清雨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她迷茫的抬头去看,高耸入云的悬崖边上矗立着一根好似利剑插入般的石峰。 石峰上则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思过崖。 而思过崖上,任傲珊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 昨夜大师兄温默尘重伤,最伤心难过得还当属任傲珊。 她带着大师兄一路飞奔到医务室扁时珍神医那里,心急如焚的央求着扁时珍神医一定要治疗好大师兄的伤病。 大师兄伤得颇重,饶是扁时珍神医医术高明,却也耗费了不少的精力才稳定住伤势。 等到大师兄终于脱离危险沉沉睡去,也已经到了后半夜。 折腾了这么久,众人终于可以彻底安下心。 大家互相安慰着彼此,议论纷纷的四下散去就连任傲珊也终于在这样的大悲大喜之后疲累不已,忍不住趴伏在大师兄的病床角落慢慢睡去。 只是等到任傲珊一觉醒来后,本应睡在床上的大师兄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余下不知何时,被盖在自己身上的一只小小的毯子。 第五百三十一章 孬种 任傲珊不知大师兄去了哪里。 她慌慌张张的在仙阁里四处寻找了一番后,最后还是决定来思过崖看看。 以往大师兄在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时,便最喜欢来思过崖呆着。 思过崖,虽然对于许多其他弟子而言是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受罚的地方,但是对于任傲珊而言,却是她与大师兄两个人独有的秘密基地。 任傲珊笃定了大师兄一定会来思过崖,她便也一直耐心的守在四思过崖等着大师兄的到来。 只是没想到,她等来的不止是大师兄,还有那个躲在大师兄怀里的,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女人! 在看到李清雨的那一瞬,任傲珊觉得自己已经不应该用愤怒来形容了,应该是暴怒。 她猩红着眼睛,带着浩然的杀气,鬼魅一般的向着李清雨逼近。 她的手掌上泛着如火般耀眼的灵气,那灵气红得凝实,就像是一簇从地狱中采来的鬼火,势必要将李清雨整个焚烧殆尽。 任傲珊师姐气势逼人,形如鬼魅,她的目标很明确,只冲着李清雨的脖颈。 任傲珊现在当真是滔天的怒火,也当真是下了死手。 她的眼睛里没有其他,只剩下李清雨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颈,只消得轻轻一折,这段脖颈便会应声折碎,而这个祸星也会彻底消失。 只要她消失了,便是自己日后要受多么严重的处罚,自己定然也无半句怨言! 盛怒之下,任傲珊下定了决心。 只是她动作虽快,却也不及温默尘的动作更快。 温默尘一手环抱住李清雨的身子,一手运起仙法去挡任傲珊的攻击。 他身子一转,李清雨便已经整个的被他护在怀里,而他的胳膊也结结实实的杵在了任傲珊的掌风上。 任傲珊心中一惊,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瞬时收缓了攻势,收回了灵气,可是即便如此,温默尘的衣裳还是被那杀气逼人的火系灵气波及,刹那间便被焚出了一个黑色的大洞,泛起丝丝焦气。 “你疯了!” 因为强行收转体内的灵气,任傲珊自然遭受了不少的灵气反噬,她此时体内的灵气,身子也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强自站稳了身子,这才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温默尘,狂喝出声。 “你果然疯了,你彻底魔障了!!” 前一句话时,任傲珊还是愤怒的喊着的,可是到了后一句话,她的语气已经慢慢弱了下来,反而带了些深深的悲哀和哀求。 “大师兄,就当我求求你了!你就别管她了好不好?她有什么好的!她就是个懦夫,是个孬种!自从她来了咱们仙阁,咱们仙阁有一样好处吗?自从她到了你身边,你废了多少的精力,受了多少的伤!” “你的血,早晚有一天要被她全部吸干的!!” 最后的这句话,任傲珊喊得声嘶力竭。 只可惜,她的这番心意,却注定没办法打动温默尘的心。 温默尘顾不得自己隐隐作痛的伤口,也顾不得胳膊上那个还在散发着焦味儿的黑洞,他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清雨的身上。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李清雨的脸,声音更是带着无尽的鼓励和期许: “清雨,来,将昨晚的土球术再使一遍!你已经要成功了,你终于要找到适合你的本命仙法了!” 温默尘的声音激昂又鼓舞,可是李清雨却无半分反应。 她只是深深的垂着头,呆呆傻傻的死死盯着思过崖顶还盖着积雪的地面,就像是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大师兄,你果然不要命了。” 许是伤心太过,便只剩下了绝望。 任傲珊终于不再激动,只是这盛怒过后的平静,却反倒更令人心惊。 “我要命!我不但要命,我还要一个崭新的李清雨!” 温默尘双手搭在李清雨的双肩上,他抬起头,看向任傲珊,目光坚定,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来,清雨!你忘了吗,忘了咱们经过了多少的艰难困阻,如今终于找到你没有办法使用仙法的原因了,如今你终于可以像其他弟子一样使出你最梦寐以求的仙法了!你不开心吗?你还在犹豫着什么!” 大师兄一向是温润如玉的,很少有时候像眼前这样激动失控。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双肩被大师兄抓得生疼,她慢慢的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大师兄充满了期待的眼睛。 那样的期待,却也那样的叫人恐惧。 李清雨曾经将那样的期待视为生命中最大的动力,可是她现在却只觉得害怕。 自己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承担得起半分的期待呢? 任傲珊师姐说得对,自己就是个懦夫,是个孬种,是个祸星。 自己已经伤了大师兄两次了,又如何还能再伤他第三次? 就像自己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在心中想到大师兄、想到父亲、大姐、二姐,也都只是给他们造成负担,而没有一点意义的吧。 李清雨很想骄傲的承接住大师兄眼中的那份期待,可是她却只是身子颤抖着,眼中泛出她一向视为最无能的泪水,嚅嗫哽咽着: “我…我不敢……” “呵~不敢就对了!” 任傲珊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她面无表情的看向李清雨,平静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决绝: “李清雨,今天你若是敢再对着大师兄使用仙法,我就打死你。” “她不敢打死你的。李清雨,她要是打你,你就打她!她筑基期的修为,你也是筑基期的修为,她是仙阁内门弟子,你也是仙阁内门弟子,你们差什么!差得就是一个勇气,一个自信!” “你到底在怕什么!” 认识大师兄这么久的时间,李清雨还从来没见过大师兄这样激动的怒吼,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的名字。 李清雨的心脏颤了几颤,可是她还是默默的流着泪,到底没有回答。 “大师兄,你也看到了,李清雨她就是个孬种,你不要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了,你不要再继续疯下去了!” 任傲珊咬着牙,冷冷的看着李清雨,又看向温默尘。 “我疯?那你就陪着我疯!” 温默尘猛地抬起身子,他伸手一推,狠狠的将李清雨按在那冰冷大的石峰上,自己则后退了几步,昂首挺胸的站到李清雨的身前。 “来啊,李清雨,不要害怕!大师兄就站在这里,大师兄看着你使用仙法!我就不信了,这世界上,竟还真有人能被事吓住!” 第五百三十二章 句号 “你敢出手,我就杀了你。” “来啊!清雨来啊!不要怕!” 大师兄与傲珊师姐的声音交替在李清雨耳边响过,也叫她的整个脑子都闹哄哄得仿佛要爆炸。 看着大师兄焦急激动的脸,李清雨的心里感到有团火在烧。 “李清雨!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在玉龙雪山你三年,你是为了什么!你想想你的父亲,想想你二姐!” “当初在钟家堡的时候,你说什么?你说你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说你想要成为个强大的、有用的人,都一路走到现在了,你还在怕什么!” “你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温默尘张开双臂,满怀期待的看向李清雨,初升的朝阳在他的身后划出柔柔亮亮的光,映衬得他就像是一个从九霄天上走下的仙人。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那么那个神仙一定就是大师兄。 如果老天爷真的没有放弃自己,想要再给自己一丝救赎和希望,那么大师兄一定是那个老天爷派来的天使。 “来啊!来啊!!李清雨,别再叫人看不起你,别再叫我失望,像个凌霄派弟子的样子,像个仙阁人的样子!来啊!!” 在大师兄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声当中,李清雨猩红着眼睛,慢慢的抬起了双手。 “李清雨,你敢!!” 任傲珊师姐的怒喝声才刚刚出口,李清雨手中那枚小却坚实的土弹便已经径直飞射出手。 “轰隆!轰隆隆!!” 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大撞击声爆炸声后,不光是那原本矗立在思过崖上的巨大石峰,就连整个思过崖似乎都跟着猛烈的摇晃了几下。 烟尘瞬间遮盖天地。 李清雨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烟尘慢慢散去,大师兄的身影慢慢的显现。 “清雨,你成功了!你成功了!” 大师兄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他大踏步奔到李清雨的身前,就像抱起一个孩子一般将李清雨拥在了怀里。 透过大师兄宽阔的肩膀,李清雨看到那原本光滑平整的石峰被自己的石弹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就像是什么功力深厚的得道仙尊给思过崖这三个字画上的一个巨大的句号。 李清雨抬起头,方才还是橘黄色的朝阳已经彻底升上了高空。 而伴随着它的高升,整个大地也都被笼罩在了一片金黄色的、温暖的阳光当中。 从思过崖回来的一整天,李清雨都寸步不离的守在温默尘修养的医务室。 她静静的蹲守在大师兄的床边,看着床上大师兄带着喜悦的安详的脸。 现在的她,终于有资格,也有勇气这样的守在大师兄面前了。 尽管李清雨知道,因为大师兄的事,仙阁上下众人对自己更是埋怨厌恶,但是她突然便不怕了。 李清雨想,或许这就是因为实力的原因。 现在自己也终于学会了使用仙法,有了实力,便也突然有了底气。 自己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称自己为一个真正的修仙者了。 不过,虽然李清雨还沉浸在自己的欢乐和喜悦当中不可自拔,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向她一样欣慰。 当天夜里,在李清雨守了大师兄一天,拖着一身的疲惫准备回寝室休息时,才刚一走到医务室的门口儿,便被突然出现在那里的二师姐任傲珊拦住了。 骤然看到一脸不善出现在那里的二师姐任傲珊,李清雨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她小步的向后退了一步,将身子抵在门上,这才鼓起勇气,堆起一脸笑意看向眼前面色不善的任傲珊。 任傲珊看着李清雨的目光很复杂,她的心情更复杂。 眼看着面前的李清雨在自己的目光下越发的瑟缩成一团,任傲珊不屑的耻笑了一声。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若是真的想杀了你,今天早上便不会让你活着回来。” 任傲珊师姐这话说得凶狠,李清雨却诡异得并不觉得害怕。 相比于害怕,对于任傲珊师姐,她更多的却还是一种说不出的愧疚和抱歉。 李清雨半垂着头抬起眼睛,声音也小得像蚊子。 “我知道你是在为了我好。” “我为了你好?哈?” 任傲珊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不可思议、异想天开的话一般。 她语调尖刻的冷笑了一声,轻轻咬了咬唇,无比郑重严肃的看向李清雨:“我讨厌你,我十分的讨厌你,我恨你!” 看着李清雨在她仿佛要冒出火焰的目光下慢慢的垂下头去,任傲珊这才慢慢的移转开目光,也轻柔了语气: “李清雨,你要知道,我现在愿意容忍你,完全是看在大师兄的面子上。那么我也希望,你可以好自为之,莫要再整日纠缠在大师兄的身边。” 说起这话时,任傲珊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凶狠,更没有半分盛气凌人。 她似乎是向着李清雨威胁,又似乎是在向她商量恳求。 看着她那娇艳张扬的面孔,听着她那强自隐忍的声音,李清雨忽然便觉得心中一阵莫名。 虽然她还不懂爱情,但是她似乎莫名便感受到了任傲珊师姐对于大师兄的那份深情。 也正是因为这份深情,李清雨突然便对任傲珊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般的亲切感。 她不知自己此刻的这种亲切感是不是正常的,也不知是不是别的女孩子都会对‘情敌’产生这样的亲近感,但是李清雨忽然对任傲珊便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宛如老鼠见了猫一般的隔阂。 李清雨怔怔的看着任傲珊的脸,脸上突然便露出一抹深深的笑。 “二师姐,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大师兄失望的!” 任傲珊不知李清雨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愣了许久。 她睁大了眼睛,狠狠的瞪着李清雨,心中却不禁泛起一丝有些恼羞成怒的复杂。 “你…你,谁管你努不努力,谁管你会如何!” 任傲珊蓦然拔高了音调儿,她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李清雨: “大师兄原本便受了伤,此番又被你连伤两次!大师兄的修炼原本便已经迫在眉睫,而今又要花费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这样下去!你会拖垮大师兄的!大师兄一定会毁在你的手上!” 第五百三十三章 宝葫芦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任傲珊师姐的话音未落,李清雨身后原本紧闭着的门却被突然打开。 紧接着,大师兄温默尘苍白着一张脸,披着一件外裳,出现在门口儿。 “大师兄,你醒啦?” 看到大师兄的身影,李清雨惊喜的笑着。 而大师兄也有些虚弱的回给她一个微笑,又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将两个人的所有互动看在眼里,任傲珊心脏又是一阵刺痛。 她定定的看了眼李清雨,又看着大师兄脸上的微笑,只觉得心中气郁不已。 “说什么?呵!跟她我能说什么!跟她我又敢说什么!” 狠狠的甩下这句话,任傲珊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清雨,这才怒气勃发的一甩袖子,转身闷着头走了。 走出医务室院子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没忍住,狠狠的一摔门,愣是将那厚厚的实心黄梨木门摔成了两半儿,也引得扁时珍神医一阵心疼的痛呼。 听着远远传来的木门倒地的‘轰隆’声,大师兄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 “清雨今天也累了吧,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大师兄的声音还是一样温柔,他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这才蹒跚的转身回屋。 只是才走了几步,他便仿佛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的一般又慢慢转过了身子。 “哈哈,清雨现在终于也学会使用仙法了,清雨也是个真正的修仙者了。既然是修仙者,又怎么能没有自己趁手的灵器呢?” 温默尘温和的笑着,他低着头在自己的灵袋中仔细的翻找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土黄色的小葫芦。 那葫芦只有人的巴掌大,看着也与普通的葫芦并没什么两样,材质也似乎只是普通葫芦的材质。 与一般的宝器或是灵器不同,这土黄色的葫芦既没有什么精美的雕花,没有镶嵌什么了不起的宝石,着实算不得多么精致。 只是那葫芦虽看着平平无奇,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其外表极其光滑,线条更是优美。 虽未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特别之处,却也极为顺眼,看着便叫人觉得十分的舒服,就像是一尊经过了精细刻画的工艺品,每一个弧度都带着种圆润的美感。 “这…大师兄,这是个啥?” 葫芦李清雨不是没见过,以前在钟家堡的时候,她们自己家也曾经种过葫芦。 对于农村的家里来说,葫芦着实是一件挺了不起的宝贝。 春天随便的撒下一把种子,等到了夏天、秋天的时候便会结出许多的葫芦来。 既不需要打理,也不需要施肥除草,这葫芦总是有一种极其坚强的劲头,令他可以在杂草丛生中杀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血路,结出自己的果实来。 葫芦不但种得容易,用处也不少。 葫芦瓤可以吃,口感肉透透儿的,口感与肉极像,葫芦瓢更是可以做成瓢子,农村的家庭,不管是舀水还是盛米,这葫芦瓢既可以当做勺子,又可以当做盆,也是实用得紧。 以前在老家钟家堡的时候,李清雨便最喜欢这葫芦,只是没想到在这里、在凌霄派,她还能看到这如此熟悉的东西。 “这是宝葫芦。” 大师兄说着话,将这土黄色的小葫芦递到了李清雨的手中。 这小葫芦只从外表看着,似乎与普通的葫芦没太大的差别,拿在手中,李清雨方感受到其中的不一样。 这哪是什么葫芦?到像是最上等的美玉! 李清雨没有接触过什么玉器,更没见过什么真正上等的美玉,但是她曾经在饭堂的时候听采儿姐讲过‘温润美玉’的故事,她想,这世上若真的有那样的美玉,便也应当如眼前的这只土黄色的葫芦一样的吧。 “这,这是做什么用的?” 李清雨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只是才见了第一面,她便也真心的喜欢上了这只小葫芦。 她翻来覆去的将这只小葫芦在手中看了几遍,又反复摩挲,感受着这细腻的质地在指尖滑腻的触感,李清雨心中欢喜,一时竟舍不得放手。 眼看着李清雨喜欢,温默尘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这宝葫芦是个土系的灵器,从今以后,便也是属于你的灵器了。” “身为一名修仙者,除了要自身拥有精湛的仙法外,还要学会使用各种各样的灵器。若是能拥有一件趁手的灵器,不但会让本身的仙法威力层架数倍,更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有出其不意,反败为胜的奇效。” 一面说着这话,温默尘的手指冲着那宝葫芦轻轻一指。 而随着温默尘的动作,李清雨手中的那小小的宝葫芦竟也像是突然有了神志一般,不顾李清雨的阻拦,飘飘悠悠的飞到了天空中。 宝葫芦飘在半空中,身子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大。 不过片刻,那原本只有手掌大小的宝葫芦便已经变成了房子般大小,而且它还在继续变大。 又过了一会儿,这宝葫芦竟然已经大得像座小山,乌压压一片的漂浮在医务室的上空,将整个医务室都罩在它的阴影之下。 “啊!这小东西,居然这么厉害!” 李清雨是真的没想到这看似毫不起眼儿的小东西竟然这么厉害,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仿若小山一般的宝葫芦,一时惊讶的嘴巴都合拢不上。 “哈哈,这宝葫芦是土系的灵器,它还有许多其他的用处,只是因为我并不会土系的仙法,所以便也没有办法给你一一展示。” “来,将这宝葫芦好好的收起来吧!” 温默尘又挥一挥手,而随着他的动作,那仿佛小山一样的宝葫芦便也骤然缩小。 转眼之间,那宝葫芦便又缩小成手掌一般大小的一只,悄然飞回到李清雨的手心当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真…真的好厉害啊……” 李清雨抚摸着手掌中这只土黄色的宝葫芦,她虽然算不得多么有见识的人,可是却也钟凌飞的缘故,见识过不少珍贵的宝器了灵器。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清雨才更格外清楚的明白,她手中这个宝葫芦的珍贵。 第五百三十四章 关切 “喜欢就好,喜欢就收着吧。” 明明是这样珍贵的宝物,可是到了大师兄的口中,却似乎成为了一件极为轻巧的小事。 大师兄拢拢身上的衣裳,带着些笑意般的冲着李清雨挥挥手。 “行了,快些回去吧,你今个儿才刚用了那么多的灵力,如今肯定是累坏了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等你修养好了,大师兄还要加大你的训练强度呢。” 大师兄转过身,向屋内走了两步,昏黄色的灵气灯将他的背影衬得分外朦胧。 “清雨,加油!” 大师兄向前走了两步后,突然又回过了头,他灿烂的笑容,在温暖的灯光下好像在发光。 “大师兄……” 看着大师兄的笑脸,李清雨突然便感到心中一阵酸涩。 她呆呆的捧着手中那温润如玉的宝葫芦,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大师兄,我一定会做个有出息的人的!” 千言万语最后俱都汇聚成了这样一句话。 不过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也是眼前的李清雨,能够做出的最大的承诺。 等到李清雨捧着手里的宝葫芦心事满满的回了寝室,才发现钟凌飞、伍白山,甚至是此时应该远在沧海阁的花素素都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三个人原本守在李清雨的小屋里正凑着头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见到李清雨回来,三人又都整齐划一的站了起来。 “清雨,你回来了啊!” “清雨,累坏了吧?” “雨儿,快过来坐!” 李清雨才一进屋儿,三个人便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呼啦啦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三个人打招呼的打招呼、问好的问好,拉凳子的拉凳子,花素素更是忙不迭的上前小心的搀扶住李清雨的胳膊,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好像下一秒李清雨就要平白无故、四仰八叉的摔倒到了地上一样。 “这……这是怎么了……” 李清雨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她一脸迷惑、稀里糊涂的便被花素素搀扶着坐到了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还有些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雨儿啊,最近累坏了吧?” 看着李清雨妥妥当当的坐下了,花素素一脸欲言又止的看向李清雨。 花素素的眼神儿可着实奇怪。她就这么一脸温柔慈爱的看着李清雨,眼神儿中更是涌现着无尽的心疼、关爱、纠结交织的情绪。 被这样的眼神儿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李清雨也不自禁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便是再迟钝,也知道这几个人定然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李清雨微微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主动问出口: “素素?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了?你这大半夜的,怎么不在沧海阁呆着,突然跑来了仙阁?” 听着李清雨的问题,花素素轻轻牵着李清雨的手。 她有些为难的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可是一向口齿伶俐的她,却罕见的没有出声回答。 “唉!” 花素素沉默着不说话,伍白山又背着手站在一边儿充当背景,钟凌飞长叹了口气,这事儿还得由自己出面。 “清雨……”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将所有事情挑明了说,可是真的话到嘴边儿,钟凌飞又觉得这话说起来着实有些艰难。 “清雨啊,大师兄受伤的事儿,已经都传开了。” 凌飞哥说得这话,李清雨自然知道。 事实上,白日守在医务室的这小半天儿,就陆陆续续来了不知道多少各峰各阁的弟子来看望大师兄。 当然了,这小半天儿下来,李清雨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带着敌意的白眼儿。 不过甭管是白眼儿还是敌意,李清雨都是见惯了的。 只要大师兄能没事儿,就算自己被那些义愤填膺的弟子们用唾沫淹死了,李清雨也定然毫不含糊,无半点儿怨言。 只是便是如此,似乎也不值得凌飞哥、素素、和伍白山如此反常的紧张兮兮啊? 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李清雨仍旧一脸迷茫,伍白山终于忍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操着他惯常的大嗓门儿,粗声粗气的开口: “怎么了?你还问怎么了!你学不会仙法,没事儿;你害得咱们仙阁输了比赛,那大家也可以原谅;但是你伤了大师兄,那就是出了大事儿了!李清雨,你知不知道,现在仙阁的外门弟子们都聚集在一起啦,去正厅儿那边儿,要以仙法不合格为由,请求师傅将你逐出仙阁了!” “逐出仙阁!” 伍白山这话才刚一出口,李清雨的脑子便轰然一声,身子更是好似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一般,险些站立不稳。 “哎呀,伍白山,你那么吓唬清雨干嘛!” 眼看着李清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花素素嗔怪的狠狠锤了一下伍白山的胸口。 她满脸关心的握住李清雨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安慰着她: “没事啊,清雨,仙阁也没有那么好嘛。你以前不知道,现在也在仙阁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仙阁是什么样子,你不也见识过了?也不过就那么样儿呗!也不比我们沧海阁好到哪里去!仙阁不能待,那你就来我们沧海阁,你放心,我师傅很宠我的,我去好好的求师傅,他老人家一定会答应的!” 花素素是兀自安慰得起劲儿,只可惜她的话,李清雨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耳朵里。 她抬起头,呆呆的看向钟凌飞,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似乎只要从钟凌飞的口中说出一个‘是’字,她便要因为打击太过,而彻底晕倒了一般。 “清雨,你的心思我知道,只是现在的形式确实也不太乐观。原本你在仙阁最大的靠山便是大师兄,而今大师兄又被你所伤,自然不可能再为你说话。而身为一个仙阁的弟子,进入仙阁这么长的时间,你又一直没有成功的学会仙法,如此一来,也定然落人话柄。” “你也知道,师傅原本便不太喜欢你,而今大师兄也生了你的气,再被大家伙儿这么一闹,可不就有些难以周旋。清雨,不管事情的结果会是如何,总归你也应当做好准备,放宽了心,莫要因为这件事而想不开,再影响你今后的前途。” 第五百三十五章 莫将与诛仙 李清雨原本听了伍白山和花素素的话还是满心凄惶,不知所措的,但是而今听了钟凌飞的话,却是瞬间又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尽管自己伤了大师兄,但大师兄并没有生自己的气。 并且自己已经学会了仙法,成为了一个名正言顺的修仙者。 这一刻,李清雨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实力的重要性,也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实力带给自己的安全感和底气。 看着李清雨从怀里掏出那个大师兄送给她的宝葫芦,不管是花素素还是伍白山,甚至是钟凌飞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这是大师兄送给你的!” 钟凌飞几乎是颤抖着,将那个宝葫芦拿在了手里。 等到他小心翼翼的将这宝葫芦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以后,眼睛里的惊讶已经彻底变成了惊诧。 “这,这可真是个就极品中的极品啊!” 钟凌飞一向便很是喜欢收集这些宝物,而今对这宝葫芦,自然也是爱不释手。 相比于李清雨,钟凌飞当真可以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了,所以他对这宝葫芦的了解,自然也要比李清雨更多少那么许多。 “相传上古时期有个特别有名的铸器大师,名字叫做莫将,他一生痴迷于铸器,将所有的时间和心血都投入到了铸造灵器上。他一生铸造了不知道多少数不清的极品灵器,他的威名也随之传遍了整个九州大陆。” “莫将大师身负这样的才能,在上古时期那样勾心斗角的世道儿,自然不可能独善其身。当时九州大陆上的几个门派,人人都盯着莫将大师,人人都等着他做出稀世珍奇的灵器,而每每有灵器出事,九州大陆也必将为了争夺此件灵器而经历一场无比残酷的血雨腥风,使得不知道多少修仙者因此丧命。而看着世间的修仙者为了自己铸造出的灵器而死伤无数,莫将大师一直以来都无比的痛苦自责。” 说到这里时,钟凌飞很是有些感慨的轻轻摇了摇头: “要我说,这莫将大师虽然铸造水平高超,可是这心思却未免太过偏执。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是如此,又有何值得愧疚的?旁人为了追逐名利而死,那自是旁人的命数儿,又与你何干?” 钟凌飞自是在感慨不已,花素素却已经等待不及了。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钟凌飞手中的托着的那土黄色的宝葫芦,很是有些惊诧期待的连声追问: “难…难不成,这宝葫芦,就是那位莫将大师的遗作?啊,天啊,若真的是那样,那可当真是太珍贵了!” 花素素惊喜的转过头来,紧紧的抓住李清雨的两边肩膀,欢呼雀跃:“清雨,你发达了!这下,你真的成为个大富婆了!” 看着花素素惊喜到夸张的欢呼,伍白山还有些不信,钟凌飞却点点头,露出了一丝有些复杂的笑容: “没错儿,如果我没想错,这个宝葫芦,就是古籍上记载的那位莫将大师的作品。” “根据古籍上记载,当年的莫将大师一向是一位心怀慈悲的大善人。他一生都在渴望可以做出一件最为完美的作品,却又一直陷入因为自己的作品而害死人的愧疚和痛苦中不可自拔。就在这样不断的痛苦当中,莫将大师下定决心,决心不再铸造灵器,如此便也不会有修仙者为了争抢这些灵器而自相残杀。” “只是莫将大师却犯了一个心思单纯的人最常见的错误。他以为平常各个门派的长老仙尊都对他尊敬有加便是真的尊敬他,却不知,这些人,每个人都在心中各有所图。” “像莫将大师这样深有一技之长,却无保护自己的强大仙法的人,又哪里有资格、哪里有权力说自己要金盆洗手,不再铸器?名气到了那个程度,莫将大师早已经不能够自己掌握自己的自由,相比于他制造出来的那些极品灵器,他自己就是一件最珍贵、最宝贝的灵器!” “而今他既然决定不再铸器,那么他自己自然便也成为了各大门派争抢的目标。在莫将大师金盆洗手后的几年里,他经历了无数次的软禁、要挟、绑架、勒索,也见惯了众人表里不一、勾心斗角的样子。” “莫将大师原本是个一心扑在铸造事业上,心思特别单纯的人,却没想到,在这短短的几年中,反倒叫他看透了修仙的本质,看透了人间的冷暖。” “莫将大师当时便心有顿悟,他留下了话来,只说那时的修仙界早已经偏离了修仙的本质,早晚有一天定然是要覆灭的。他下定了决心,与其要将自己的余生都纠缠进这样的勾心斗角当中,不若将自己的生命、将自己炽热的灵魂都献给他一生最爱的铸造事业,也算是干干净净的了却自己的毕生的心愿。” “莫将大师一生制造过许许多多的灵器,他向天下放出话来,只说自己找到了最新的锻造灵器的方法,要将自己曾经制造出的那些灵器进行重新加工,而在重新加工后,这些灵器都将脱胎换骨、实力大增。” “因为莫将大师一样言出必行,又从未说过谎话,所以他这话一出,整个九州大陆的修仙者无人不信。不过半年的功夫,莫将大师曾经锻造过的那些灵器便陆陆续续的回到了他的手中。而莫将大师在收到这些灵器后,便在当时各大修仙门派的见证下,举办了一个铸器大会,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所有的灵器都投入了炼器炉,化成了灰烬。” “当时的修仙者们自是俱都勃然大怒,只觉得莫将大师愚弄了他们,所以便争先恐后的想着要找莫将大师讨个说法。只是没想到在将自己毕生的心血投入了炼器炉后,莫将大师便也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毅然决然的跟着一起跳入了那熊熊燃烧着的炼炉,跟着自己的毕生心血一起化成了灰烬。” “而与此同时,一把崭新的长剑冲破了铸器炉,在所有的目光中直冲上天。而在这把剑的气势之下,在场的所有修仙者,不管是修炼有成的大能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所有人都被长剑的威势所压,喏喏伏地、喘不过气来。” “而就此,这把长剑便也被世人命名为诛仙剑。而这把长剑,也正是莫将大师毕生所追求的那个最完美的作品。” 第五百三十六章 传说 “诛仙剑?这个名字我曾经听过!” 钟凌飞的这故事讲得是激情澎湃,周遭的几个人听得也是热血沸腾。 与钟凌飞不同,伍白山此时可是当真对这个莫将大师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才当真大师才会有的精神,这才是一个大师才会有的情怀! 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莫将大师只身投入锻造炉的那一瞬,伍白山感动得几乎要留下泪来。 等到他听钟凌飞讲到诛仙剑出世的那一刻,伍白山更是觉得自己的每根儿头发丝似乎都要竖了起来,心中的热血一直喷涌到头顶,叫他的声音都有些微微发抖。 “没想到这名震天下的诛仙剑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这莫将大师,当真是人中豪杰,是绝世大师,这真是…真是……” 伍白山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像是突然看到了心目中的偶像一般,心中义气激荡不休。 “要不要激动成那个样子啊。” 花素素冲着头顶冒烟儿的伍白山翻了个白眼儿,嘴角儿却露出一丝甜甜的笑。 “这诛仙剑的名字我也曾听说过,只是这样夸张的邪道儿的东西,我还一直以为这只是个夸张的传说呢!这样不着边际的传说,钟凌飞你也信?再者说了,这诛仙剑又与咱们清雨有什么关系?若当真如你所说,那莫将大师已经将所铸造的一切灵器都投入锻造炉复付之一炬,那清雨的这个宝葫芦应该也被烧毁了才是,你又为何说这宝葫芦出自莫将大师之手呢?” 花素素的疑问,实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听闻花素素的问话,几个人便也俱都睁大了眼睛,一脸不解的盯着钟凌飞,等着看他会如何解答。 听了花素素的问话,钟凌飞倒轻轻笑了笑。 他垂下头,轻轻抚摸了下手里的这只宝葫芦,这才继续笑道: “夸张的传说?哈哈,刚在古籍上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也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后人编造的、夸张的、不靠谱的传说罢了。但是曾经的我,以为彼岸花也只是个传说而已,可是事实上呢?” 说着这话,钟凌飞带着些笑意,眼睛亮晶晶的转头看向李清雨。 事实上,在彼岸花一事当中,李清雨打动的不光是温默尘和云剑青的心,也深深的征服了钟凌飞的心。 李清雨原本还在怔愣,被钟凌飞这莫名的目光一看,心中也跟着突然一突。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恍惚之间,李清雨甚至觉得凌飞哥亮晶晶的眼睛中似乎在闪烁着星星。 李清雨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钟凌飞的眼睛。 而今这样突然注意到了,李清雨才发现凌飞哥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目光竟是那样的复杂。 心中突然便有种说不出的悸动,就像是一只即将破茧化蝶的蝴蝶,在为了展翅飞翔而努力的蠢蠢欲动。 李清雨强自克制住心中的那份莫名。 可是缝隙既然已经裂开,轰然倒塌的那天还会远吗? 李清雨默默的垂下了头,心中却不自觉浮现出大师兄的影子。 李清雨向来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心情,她也总是毫无保留的藏在脸上。 钟凌飞一向聪明,几乎只在瞬间便发觉了李清雨的不对。 只是他饶是聪明绝顶,也想象不到李清雨此刻纠结的竟是他眼中的星星。 既然猜不到,便也自然不多做无谓的纠结。 钟凌飞笑了笑,掉转头看向一脸好奇不解的花素素和伍白山,继续解释方才的问题: “以往我们总觉得这世上的许多传说都只是世人杜撰、无中生有的。但是经过了彼岸花一事,我方知这修仙界的传说,便是有夸张虚构的成分,却大多不是无的放矢,总是有迹可循的。” “就好比这诛仙剑,就好比这宝葫芦。” 钟凌飞将手中的宝葫芦托着向前,在昏黄色的灵气灯下,土黄色的宝葫芦散发出莹润的光晕,就像是一尊上好的美玉,随时都可能如一滩水一般,化在这如水的灯光里。 “根据古籍上记载,这诛仙剑剑气逼人,自出世的一瞬间,便释放出强大的威压,令在场所有修仙者,包括那些修炼有成的当时大能,都喏喏伏地,气弱不已。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柄耗尽了莫将大师一生才能精气所制成的长剑便被大家命名为诛仙剑,既意为执此长剑不但能号令天下,更是可以诛仙杀神,无所不能。” “这样的至宝出世,自然惹得整个修仙者震动。人人都想拥有此至宝而号令天下,只是那诛仙剑自莫将大师殒命之日起,便直飞冲天,不见踪影。” “这么多年以来,九州大陆上的修仙者遍寻大陆,走遍了每一个秘境、古迹,却始终没有找到这诛仙剑的影子。加之后来修仙者经历了惨烈的仙界浩劫,当日见过诛仙剑的修仙者大能几乎全部在那次浩劫当中殒命,所以这诛仙剑便也更彻底成为记载在古籍上的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说。” “不过这诛仙剑虽威名远重,又号称是结成莫将大师一生精血的完美作品,可是却也一直有说法流传,只说这诛仙剑还并算不得完美的。而这不完美的原因,便是因为传说这诛仙剑当中还少了一件被成为‘黄玉葫芦’的宝器。” “相传这‘黄玉葫芦’是莫将大师早年间所做。灵器制成之后,便一直受到修仙界众人的争抢,更是有数不清的修仙者因为这‘黄玉葫芦’而丧命。” “当年莫将大师宣召天下,召回自己曾经做出的灵器。在莫将大师的威名和信用之下,众人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灵器送回到莫将大师的手中,以期待着可以经过莫将大师的重新锻造,拥有更大的威力。” “只除了一件,便也是那个传说中的‘黄玉葫芦’。” “那黄玉葫芦当时正被一个当时有名的‘盗圣’持有,那盗圣从别人手中盗得了黄玉葫芦,自然不敢将这黄玉葫芦再送回到莫将大师的手中。也正是因为如此,莫将大师虽召集回了毕生所制的灵器,却唯独少了这尊‘黄玉葫芦’,而这,便也是所谓的诛仙剑并不完美的原因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黄玉葫芦 钟凌飞稀里哗啦的说了这么多,故事一个接着一个,传说也一双接着一双。 故事讲到这儿,花素素和伍白山也总算明白了钟凌飞讲得这么多故事的意义。 难不成,难不成李清雨手中的这个土黄色的葫芦,就是传说中的黄玉葫芦! 花素素和伍白山都狠狠瞪大了眼睛,花素素更是惊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难不成,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黄玉葫芦’!” 花素素不可置信的长大了嘴巴,再看向钟凌飞手中的那尊小小的土黄色的葫芦的时候,她连眼神儿都变得不一样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 看着花素素和伍白山惊讶的表情,钟凌飞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你们也知道,我向来最喜欢这些珍奇精贵的宝器、灵器,所以虽然进入修仙界的时间不多,可是对这方面的研究却一点儿都不少。” “这么多年间,不管是上古时期,还是仙界浩劫后的这些日子,对于诛仙剑的记载一直都是零,但是对于这‘黄玉葫芦’的记载,却一直都没断过。” “相传当年莫将大师在众目睽睽之下焚毁了所有的的宝器和灵器,而也正因为如此,当年那名‘盗圣’手中的那尊黄玉葫芦便也成为了世上仅存的莫将大师所出的灵器。” “凡事不怕贵重,却最怕一个唯一。自打诛仙剑出世之后,这黄玉葫芦的下落,便也成为了所有人目光聚集的焦点。作为莫将大师在这世上唯一的作品,又是一件极有可能与诛仙剑扯上关系的灵器,谁会不想得到?” “别说是普通的修仙者了,就连当时九州大陆主要的几大门派,都卯足了劲儿的想要找到这尊黄玉葫芦。在这样几乎倾尽整个修仙界之力的围追堵截下,盗圣自然无路可去。” “盗圣他没想到自己随意偷得的这尊黄玉葫芦竟会给自己惹出这样大的麻烦,可是而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他便是想要将这麻烦脱手,却也是难之又难了。” “上古时期的修仙界,与我们现在的修仙界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那个时候的修仙者,勾心斗角、心机狡诈都是常事,别说是使一些阴谋下作的法子了,就算是杀人越货、威胁勒索,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根据野史记载,当时这位盗圣生性风流潇洒,虽然身为修仙者,却突破世俗的束缚,与凡间一开客栈的老板娘相爱相知,互为钟情。当年那些修仙门派们找不到仙法高深,行踪飘忽不定的盗圣,便将主意打到了盗圣在凡间界相恋的这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修仙者们自然很轻易的便将她制服抓住,想要用她来为人质,要挟那盗圣交出黄玉葫芦,乖乖赴死。” “只是那些修仙者们只是凭仗仙法在身便看不起凡人间的女子,却不成想那客栈老板娘竟也是个烈性子。那老板娘原本便爱煞了盗圣,亦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连累盗圣被缚,竟是利用修仙者们对于凡人的不屑疏忽,使了个诡计,竟是毅然决然的跳崖自尽了!” “啊!” 花素素虽然看着性格比较泼辣,而是她心肠却是比一般人还要更软些。 先前听钟凌飞讲到那盗圣与凡间女子突破世俗而相爱,花素素便觉得心中感动,又不着痕迹的连连偷看了伍白山好几眼。 只是伍白山向来是个标准直男、粗性子,最不喜欢沉迷于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他现在可是将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到钟凌飞口中的诛仙剑和黄玉葫芦上,自然没工夫理会花素素的‘暗送秋波’,也在不自觉当中便又伤透了花素素的一腔痴情。 “啊!死了?当真死了?那老板娘当真就那么死了!” 花素素原本便满心的感动,只盼着老板娘能和盗圣可以历尽磨难,修成正果,只是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一种结果。 她心中猛然直跳了两下,联想到自己,又想到了一些不好凄惨的场景,心中的感动也瞬间变成心软,是眼眶红红,差点儿流下泪来。 “死了。死了就死了!你这小女子,恁得那么话多!” 伍白山正听得入迷,没料到花素素突然张口发问,也打断了钟凌飞的叙述。 伍白山心中有些不满,转头一看,花素素竟然双目泛红,眼眶含泪。 对于花素素这些敏感的少女心思,伍白山自然是完全理解不了的。 他无可奈何的抓抓头皮,不明白这故事中能惹得花素素落泪的点到底是什么,却又在心里不自觉感慨,只说这花素素着实娇气,小女孩儿气质,不如任傲珊师姐爽利、干脆。 “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那客栈老板娘自然是觉悟生还的可能性。” 将花素素和伍白山两个人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钟凌飞却无一丝想要点破的冲动。 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亦是为盗圣的遭遇而唏嘘不已,可是声音中却并无一丝悲悯之意: “古人总说‘怒发冲冠为红颜’,这盗圣虽然不是什么英雄,竟也是个情种。相传因为这客栈老板娘的死,盗圣是越发的怒火冲天。” “他原本还满心想着法子,想要将这烫手山芋脱手,以换得自身安危、太平日子,可是因为老板娘的死,却叫他彻底改变了主意。” “这盗圣以往只盗物却并不杀人,从那以后竟是凭借这黄玉葫芦屡屡犯下杀人案件,且所杀之人皆是当时逼死老板娘的门派中人。” “门下弟子屡屡死于非命,那涉事门派自然心有不甘。当下便联合了其他几个门派,只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诛杀盗圣。先前大家追捕盗圣,多得还是为了谋夺他手中的黄玉葫芦。可是如今大家却打定主意对盗圣下了死手,如此一来,盗圣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却也双拳难敌四手,不过多日的功夫,便被众人围剿致死。” “只是盗圣虽死了,众人翻遍他的灵袋却也始终没有找到那尊传说中的黄玉葫芦。” “至此,那尊黄玉葫芦便也彻底成为了一个传说,再也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野当中过。” 第五百三十八章 名不副实的五灵根 钟凌飞的故事终于彻底讲完了,屋子里的所有人也跟着又陷入了沉默。 没想到这至宝的诛仙剑背后,竟然还流传着这样曲折的故事,不管是一向心思细腻的花素素,还是大大咧咧的伍白山,都有些若有所思。 眼看着几个人的神色都莫名有些低落,钟凌飞忍不住便耻笑出声 “唉!这都只是个些传说故事而已,大家要不要那么当真。特别是关于盗圣的这桩故事,更是没法子考证。说是为了那个凡间界的苦战老板娘,保不齐就只是盗圣的一个借口罢了。堂堂一个修仙者,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凡间界的女子丢掉自己的性命呢,说起来也是不可思议。” 钟凌飞这话说得戏谑,听到花素素的耳朵里就变得无比刺耳了。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很是有些不服气的仰头看向钟凌飞: “为什么不可能!爱情的伟大,你们这些臭男人又怎么会懂?我不准你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去玷污这样一场伟大的爱情!” “噗嗤~” 钟凌飞这边还没来得及回话,那边伍白山便忍不住先笑出声。 “我们是臭男人,那盗圣就不是臭男人了?你们女人啊,就是没脑子,一天竟想着情情爱爱的,想得脑子都坏掉了!” 伍白山伸出自己蒲扇一样大的手掌,一巴掌拍到花素素的后脑勺。 这一巴掌,将花素素拍得一个趔趄,也成功阻断了她即将出口的反驳的话。 “好了,凌飞,你别理会那脑子有坑的女人,还是继续讲这黄玉葫芦的事吧。按照你所说,这黄玉葫芦不是就此失踪了吗?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能确定清雨手中的这尊就是那传说中的黄玉葫芦?大师兄又是从何处得到这黄玉葫芦的?” 伍白山的疑问,实则也是钟凌飞的疑问。 他慢慢垂下头,目光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手掌里的这尊黄玉葫芦,轻轻摇了摇头; “毕竟是上古时的宝贝,我自然也没有办法确定这黄玉葫芦就是莫将大师做铸造的那只。只是自打进入修仙界起,这样极品的灵器,我非但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而且依照大家所见,大师兄送给清雨的这只宝葫芦,不但从外形上附和传说中黄玉葫芦的样子,而且从品质上来说,又是世间罕有的极品。既然各方面都符合得完美,自然会叫人不自觉联想到黄玉葫芦、诛仙剑的这个传说了。” “啊!感情说了半天,却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一切都只是推测啊!” 原本以为钟凌飞既然说出这话,便定然是板上钉钉,无比确切了呢,没成想却也只是你推测而已,花素素不禁失望的叫出了声儿。 不过她转头瞟到一边儿的李清雨,脸上的失望便也又瞬间变成了笑容。 “不过就算不是那传说中的黄玉葫芦,这宝葫芦也是件儿举世难得的宝贝啊!这样好的宝贝,你们大师兄眼睛也不眨的就给了清雨你,嘿嘿嘿~看来你们这大师兄,对小雨儿你还真是好得不得了~~~” 作为李清雨最好的朋友,花素素对于李清雨那些原本便隐藏得很拙劣的小心思自然有所察觉。 她倒是也想给李清雨好好的出谋划策来着,可是一来李清雨那性格呆板得像块儿榆木,原本便很难主动与她开口去讨论这样的事项;二来花素素她自己的情事都乱成了一团乱麻呢,她又哪里有资格去充当别人的爱情顾问,去给别人出谋划策? 面对花素素的揶揄,李清雨自是双颊通红,不知所措,一边的钟凌飞却是瞬间便止了笑容,神色有些莫名的垂下了头。 “得嘞!看来今个儿这事儿还真是我们几个白担心一场了!” 因为花素素的这一番揶揄,在场的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可是伍白山这个大大咧咧的直肠子确实半点儿没发现。 他乐呵呵的笑着,蒲扇般的手掌重重的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 “原本我们几个还担心那些煽风点火的家伙闹事,师傅再被他们说动了,当真要将你赶出仙阁去。不过现在再看,还真是咱们几个想多啦!” “不得不说,大师兄这个人真是厚道!你惹下了那么大的祸事,又将他伤成那个样子了,他还半点儿都不生你的气哈!不生气也就算了,还送给你这么宝贝的东西!要我说,大师兄他自己用得灵器似乎也没有给你的这件儿好啊!有大师兄罩着,便是那帮子人闹翻了天,你在这仙阁的地位也是稳如泰山!更别说清雨你现在还学会仙法了呢!那不更是名正言顺?现在那些人想要赶你走,那更是毫无道理!” 伍白山这么嘻嘻哈哈的一说,倒也将众人的注意力慢慢从那尊黄玉葫芦上,转移到了李清雨的仙法上。 李清雨嘴笨,脑子也懵懂,所以对自己为何先前始终学不会仙法,而今却又突然仿佛开了窍一般将仙法使得威力十足。 不过虽然李清雨说不清楚,可是钟凌飞多聪明啊,他连和李清雨讲述的过程,还是将整个事情的原因猜得七七八八。 不过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清雨那所谓的‘五灵根’,岂不是太过名不副实? 大家心目中的‘五灵根’,那就是五种灵根每种分布在百分之二十左右,非常均衡,也是非常废柴的一种灵根资质。 可是清雨的五灵根呢? 五灵根倒是真的五灵根,可是除了土系灵根外,其他灵根虽然存在,却只占百分之一二,甚至不足百分之一,这样一合下来,清雨虽然名义上是个五灵根,可是其资质本质上却比一般的二灵根都要好上很多,甚至于比一个单灵根的天才也差不了多少! 这还算是五灵根吗! 谁还敢说这样的她是个资质废柴! 想到在此之前李清雨的因为废柴的资质而受到的种种鄙视,遭致的种种白眼儿骂名,钟凌飞突然便产生了一种恍然若梦的滑稽感。 不过,无论如何,清雨从一个‘五灵根的废柴’,变成了一个‘单灵根的天才’,这样的改变,总是值得叫人为她开心的吧? 想到李清雨那因为彼岸花而格外纯净凝练的灵气,又想到她那筑基六层的修为,再看看她而今‘名不副实的五灵根资质’,钟凌飞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他慢慢的垂下了眼眸,叫人看不懂他的表情。 第五百三十九章 注定 事实上,钟凌飞猜测得也确实不错,李清雨学会了仙法,又得了大师兄送的珍贵的宝葫芦,那群气势汹汹去仙阁正殿找师傅抗议的外门弟子们自然便也败下阵来。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敌意和偏见便也变得脆弱不堪、不值一击。 而另一方面,找到了自己天赋系别法术的李清雨,也像是突然开了个神级外挂一般,对法术的掌控程度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先前许多外门弟子还对她嫉妒不已,可是如今随着她的仙法越来越强,先前那些鄙视嫉妒的目光便也慢慢的消失,转而变成了满满的震惊和钦佩。 便也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转变当中,大师兄温默尘对李清雨的新一轮的训练正式开始了。 事实上,自打从上次那场足足进行了有三年时间的任务中受伤而归,温默尘的伤便一直没有好完全过。 偏偏他旧伤未愈,又接二连三的受了几次新伤,而今伤上加伤,可不是早已经有些伤到了根本,越发棘手起来。 面对温默尘这难以痊愈的伤势,不管是师傅云剑青,还是二师姐任傲珊都忧心不已,却只有温默尘每日仍旧风淡云轻般,好似将一切都不那么放在心上。 不过当然,也不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的东西的,就好比眼前的李清雨。 明明大师兄是病体未愈,可是还是强自撑着熬到了大半夜,来帮李清雨进行新的训练。 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修仙者,李清雨现在已经拥有了姣好的资质,深厚的修为,比较精湛的法术,看似完美,可是她却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她恐高。 恐高这毛病,若是生在一般凡人的身上,实则是一个没什么大碍的小毛病;可是若生在了一个修仙者的身上,这还真就成了一个足以致命的大毛病。 相比于世间的凡人而言,修仙者们最重要、最基本的一个仙法是什么? 毫无疑问,那就是御剑飞行啊! 可是你恐高的话,你怎么御剑飞行? 你没法御剑飞行,你怎么灵活的进行战斗? 你连灵活的战斗都做不到了,你还算什么修仙者,算什么战士? 若要用咱们现代的情况来类比的话,李清雨此时的恐高,就像是咱们现代人因为强烈的晕车症而没办法坐车一样。 现代人若是不能坐车,那便算是废了半条腿;而同理,李清雨若是不能克服对高度的恐惧,那她便也算是永远都没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修仙者。 也正是真切的明白这一点,大师兄温默尘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帮助李清雨克服掉这个缺点。 不过自打上次任傲珊师姐半是威胁、半是恳求的让李清雨离开大师兄后,她的那些话,便也深深的印刻在李清雨的脑海里。 李清雨喜欢温默尘,她渴望自己可以时刻与他呆在一起,可是她却当真从未想过自己的这份喜欢、自己的这份依恋给大师兄带来的会是些什么。 任傲珊师姐的话,就像是当头棒喝一般,狠狠的敲击在李清雨的心上,也叫她第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自私。 一直被大师兄强行拉着走到了训练场上,李清雨还在不停的抗议。 她自然也希望自己可以早日克服这个恐高的缺点,可是她却也真切的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再去影响大师兄的睡眠。 不过温默尘自然不清楚李清雨内心的想法了。他见李清雨一直在拒绝,便以为她是因为今日仙法的精进而有些骄傲自满,不愿意熬夜吃苦,而罕见的对李清雨有了些厉色。 “清雨啊,大师兄知道,你最近的仙法是进步得很快,但是你也要知道,身为一名修仙者,仙法精湛自然重要,拥有精湛的飞行技巧也是很重要的。你们从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便一直在进行体能训练,那体能训练是为了什么?不也是为了让你们可以有更好的身体素质,有更灵活的身手?所以,今个儿这个高度训练,你一定要给我卯足了精神,全力以赴!” 自打上次被李清雨的全力一击所伤,大师兄近些日子以来便无端消瘦了不少。 看着大师兄在夜色中更显单薄的身子,李清雨突然便觉得眼眶有些泛红。 她轻轻的垂下头,不去看大师兄的眼睛,声音却有些哽咽: “大师兄,我不是怕苦怕累……我,我就是怕耽误了你的休息时间……你……你身子还疼吗?……” 温默尘原本还正要张口继续教导李清雨,却没想到李清雨突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这样的话在别人的口中,那是家常便饭,并算不得多么稀奇。可是大家也都知道李清雨那榆木疙瘩似的性格,这样的话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那就无异于枯木逢春、铁树开花了。 李清雨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到温默尘的耳中,却还是像一股清热的清泉,涓涓细流中带着无尽的感动。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在嘴畔慢慢带起一丝笑: “好…不错,我们的小清雨长大了,知道关心别人了……” “不,大师兄,你不是别人……” 温默尘的话音未落,李清雨便又忍不住再次开口。 她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说出这句话,脸上显而易见的带出些惊慌。 她有些慌乱的抬起头,目光却不期然的撞进了对方的眼眸中。 那一瞬间,日月无辉,似乎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彼此两个人,似乎耳畔都可以清晰的听到对方彼此的心跳。 虽未有只言片语,但是只在对方的眼睛里,两人便似乎已经读懂了对方的心意。 至少,李清雨便清晰地看到了大师兄眼睛中的温柔。 虽然是凛冽寒冬,心却融化成了一江春水。 一瞬间,李清雨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种格外强大的冲动,一种她从来不敢实施、更不敢想象的大胆想法。 她好像冲上前,扑到大师兄的怀里,将他狠狠的拥住,将他揉到自己的身体里,告诉他,自己一辈子也不想要与他分开。 可是,她不敢。 铭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就像是一碗病入膏肓的毒药,早已经腐蚀了她的奇经八脉,也早已经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已经全部注定。 第五百四十章 疯 陆大成师兄常说,性格决定命运。 一向没个正行、油嘴滑舌的陆大成师兄却罕见的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便也叫李清雨一直以来印象深刻。 李清雨以前并没有怎么将这话放在心上的,可是随着时间一日日流逝,自己经历得越来越多,李清雨方渐渐品出这话当中的意义。 没想到那个一向没正行陆大成师兄在其荒诞不羁的外表下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大智慧。 多年之后的李清雨再想到这些过往,心中却只有满满的怀念。 仔细想起来,自己这半生,虽然看似一步步的成长了,可是内底里,却始终都没有摆脱胆怯和自卑的影子。 也正是因为这胆怯和自卑的性子,让自己在无数次紧要关头退缩了、逃避了。 那时的自己总觉得日子还长,以后总是会有别的机会。 而随着时过境迁、沧海桑田,那些年的记忆瞬间,也俱都化作了一颗颗远在天边的星星;那些遗憾也成为了永远都没有办法挽回的往事。 李清雨想,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大抵便是如此了。 如果可以,她多么想有机会可以回到过去,那个时候,她一定不会犹豫也不会害怕,她一定会勇敢起来、主动起来,可是这世上有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千金难买后悔药,我们现在所能做的,便也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做能,好好的去珍惜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让自己不要再有那样刻骨铭心的遗憾。 不过对于李清雨而言,这样的感悟却都已经是时过境迁后她才慢慢明白的。 现在的她,还只是这个懵懂无知,怯懦自卑的女孩儿。 而被这样的性格驱使着,她便也只能无奈的按照命运的转轮,绝望又无奈的继续向着那些上天早已经既定好的结局前行。 看着大师兄那涌现着无尽温柔的眼睛,李清雨生平第一次涌现起那样热烈的冲动。 她想要冲上前,狠狠的去拥抱大师兄,她想要亲吻大师兄的脸,她想要将自己的心掏出来,递到大师兄的手中。 但是,她不敢。 她再一次毫无例外的退缩了。 她呆呆的看着大师兄的眼睛,明明触手可及,可是李清雨却只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隔着一道看不到的巨大的鸿沟。 以前的李清雨不知道那道鸿沟是什么,但是当她慢慢长大,她也渐渐明白了,那道鸿沟的名字,就叫做逃避。 许是因为夜色太美,许是因为大师兄眼睛里的光太温柔,时间不知不觉便这样静静流逝了许久。 等到李清雨再次从这样的恍惚中清醒过来时,夜,早已经深得透彻了。 重新恢复了理智,不管是李清雨还是温默尘,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温默尘轻轻的笑了笑,脸上竟难得浮现起了一丝羞涩。 而李清雨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猛然发现,原来大师兄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竟有酒窝儿,那若隐若现的小小的酒窝儿,也在不自觉间叫大师兄平添了一抹有些可爱的气质。 “我以为你们是在训练的。” 正待李清雨和温默尘两个人相对无言之时,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带着些怒气的声音。 李清雨心中一抖,就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发现了一般,瞬间站直了身子,紧张的看向声音来处。 夜色中,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慢慢靠近。 红色身影越走越近,而李清雨也终于那红色身影,也就是任傲珊师姐她脸上的冷峻表情。 任傲珊很生气。 事实上,自打这个讨厌的李清雨来了凌霄派后,她就几乎没有笑过,而是一直处于这样的暴躁愤怒中。 她飘飘悠悠的抱着胳膊,冷峻的目光从李清雨和温默尘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化成了一声有些自嘲似的冷哼。 “呵~~这大半夜的,大师兄既不好好养伤也不去睡觉,我以为你是来给李清雨补习仙法的,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却站在这里玩儿对眼儿游戏。” 对于任傲珊,温默尘一向便极为包容,更别说最近因为李清雨的事情,自己又是频频惹得这位相依为命的几十年的小妹妹伤心难过,温默尘心中对任傲珊更是过意不去。 此时被任傲珊嘲讽,温默尘也是半点儿不恼。 他轻轻的笑了笑,语气中既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 “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怎么也过来了呢?” “你也知道天晚了啊!你怎么还不睡觉大半夜的跑过来?” 温默尘的话音刚落,任傲珊便忍不住抢着反驳了回去。 她转过头,又冷冷的瞟了一眼李清雨,心中莫名赌气:“大师兄你的伤还没好,不管怎么说,现在对你而言休息才是第一位的。得,也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你们不是想训练吗?那可别墨迹了,赶紧开始啊!” 一面说着话,任傲珊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她从灵袋里掏出一把颜色各异的小旗子,将小旗子一把把的插在地上,又不住的比比划划的结着手势,随着她的动作,一道道或明或暗的红光也不住的在她的指尖闪现。 “傲珊,你这是做什么,让我来吧。” 自己的任傲珊小师妹是有多么的讨厌李清雨,温默尘心中无比清楚。 也正是因为太清楚这份厌恶有多么的深刻,所以看着任傲珊此时的这举动温默尘便也更格外惊讶。 “你来,你来!什么都让你来!你不是人啊,你真当自己是个刀枪不入的钢铁巨人啊!” 任傲珊撇撇嘴,冲着温默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手上的动作却半点儿未停。 “得,可算了吧!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失去我的大师兄,失去我的亲人!” “好了!这不就完了吗!仙阵布置好了,咱们也加快速度快点儿训练吧!” 插好最后一只令旗,任傲珊拍了拍手,有些疲惫的直起了腰。 因为李清雨的原因,这段时间任傲珊她几乎一直处于十分暴躁的状态。 人们总常说‘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而对于任傲珊而言,李清雨就像是她眼睛里的那颗沙子,总是一时不停的刺激着她,叫她愤怒、叫她难过。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沙子呆得时间太久了,任傲珊觉得自己好像忽然便习惯了沙子的存在。 又或许,只是因为没有选择。 任傲珊长长叹了口气,这段时间第一次脸上露出些笑容: “你不是说要让我陪你一起疯吗?好了,现在我就陪你一起疯!”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严师 而伴随着任傲珊有些张扬的这声宣告,针对李清雨恐高症的这场训练便也正式拉开了帷幕,而李清雨的受难日也正式开始了。 与温柔的大师兄不同,任傲珊师姐走得一向是狂野严厉的路线,对待李清雨的态度自然也不可能像大师兄一般温柔耐心。 才刚一布置好了阵法,在李清雨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动作迅速的抬起腿,飞起一脚,狠狠的将李清雨踢入了仙阵当中。 李清雨还完全没做好准备呢! 她现在甚至连任傲珊师姐布置的这是个什么仙阵都不知道,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人硬挺挺的扔了进来了。 一阵炫目的白光闪现过后,周遭的景色也瞬间彻底变了样儿。 李清雨迷迷糊糊的睁开被那炫目白光晃得有些模糊的双眼,小心翼翼的四下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景色。 “啊~~~~~救命啊~~~~~~!!” 只是这看得清倒不如看不清,才刚一看清自己此刻的处境,李清雨便忍不住爆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的脑子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目光所触的天地更是瞬间疯狂的天旋地转了起来。 李清雨拼了命的想要保持住心中的清明,想要维持住最后一点儿理智,可是她还是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般的瘫软成一团,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冷汗一直从头顶流到脖颈。 “清雨!睁开眼睛!” 恍恍惚惚当中,李清雨听到仙阵外大师兄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她知道自己应当按照大师兄的声音来做的,可是她真的不敢。 身边就是万丈深渊不见底的悬崖,脚下是仅能勉强容纳双脚的石峰,耳边是不断呼啸而过的冷风,远处是一片恍惚的空洞…… 在这样的处境下,她怎么敢睁开眼睛! 事实上,尽管闭着眼睛,可是李清雨的脑海里还是不断的浮现着方才那一瞥所见到的景象。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片枯黄的树叶,不断的向着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坠落。 坠落,没错,就是那种坠落的感觉。 那令人绝望、令人窒息的,坠落的感觉。 李清雨心中正沉浸在那种难以抗拒的恐惧和绝望当中不可自拔,她的双腿竟也忍不住突然一软。 双腿软了,身子便有些不稳。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跳到了嗓子眼儿,她竭力想要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可是在巨大的绝望恐惧下,她的整个身子都好像被掏空了一般,使不出半点儿力气。 “啊……” 幻想中那种绝望坠落的场景终于发生在了现实当中,李清雨抑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不过很快,她便是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急速下坠的空气灌满了她的喉咙,也叫她彻底成了一片迷失在黑洞中的落叶,身不由己的奏响着生命里最后的乐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片迷蒙中,李清雨似乎听到了任傲珊师姐那熟悉的轻快的笑声,等到意识再次重新回到脑子,迷蒙的感觉渐渐散去,李清雨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又重新回到了那高耸入云的石峰顶。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方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吗? 李清雨努力的强迫自己要睁开眼睛,可是仅仅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也瞬间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目光竭尽所能的去看向远方,而不要看向自己的脚下,可即便是这样,她的心脏还是急促跳动得像一只被狠狠敲击的大鼓。 “李清雨,把眼睛睁开!低头看!” 正当李清雨感到度秒如年之时,任傲珊师姐的声音再一次远远的出现在天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清雨的声音很颤抖,她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是说了这么两句话,便好似破坏了她刻意保持着的平衡,天旋地转的感觉又再一次向李清雨席卷而来,而她的身子也再一次不受控制的颤抖摇晃起来。 “清雨!不要怕!保持住平衡,坚持住!只要你的身子不会因为紧张恐惧主动失去平衡,你就绝对不会跌落悬崖,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李清雨知道大师兄说得是对的,她也很想要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控制住自己不断摇晃的身躯。 可是在那样巨大的恐惧之下,理智便也成为了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粉末,那名为理智的琴弦瞬间断裂,而李清雨也再一次尖叫一声,不受控制的向着悬崖下的黑洞跌落。 …… 身子早已经筋疲力尽,整个身子似乎都已经被冰冷的汗水浸透。 脑子成了一片空白,心脏更是已经跳得麻木。 李清雨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渴水的鱼,她失魂落魄的趴伏在石峰上,双手死死的扒着石峰的边缘。 在这样仿佛一切都静止了的时空里,李清雨不知道外面已经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她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跌落悬崖跌落了多少次。 无数次的坠落,无数次的绝望,一切的一切,早已经让李清雨到了崩溃的边缘。 终于,在最近一次的坠落当中,她成功的攀住了石峰的边缘,而就此,她也就这样拼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挂在石峰上不知道多久的时间。 “李清雨,怕上去,重新的站上去,不然,就松手。” 远处看不见的天边,任傲珊师姐的声音再一次这样不带一丝温度的传来。 在李清雨不断坠崖的这段时间里,任傲珊师姐与大师兄一直不停歇的给李清雨下达着一些指令。 大师兄是温柔的,也给了李清雨许多的鼓励,但是任傲珊师姐,便只剩下无情又严厉的命令了。 “站起来!李清雨,我命令你,赶快给我站起来!” “你听不到我的话吗?你还要这样趴在那多长时间!” “李清雨,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仙阵训练中!难道你不想克服掉这恐高的臭毛病吗?你不想学会御剑飞行吗!我和大师兄这么晚上不睡觉,可不是来看着你躺在那里犯怂装死的!” 任傲珊师姐原本便是个急脾气,对待李清雨更是毫无耐心。 这也就是碍着还有个大师兄在边儿上劝着了,不然她早亲自下手,使些手段将李清雨从那悬崖上给扔下去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放手 耳边听着任傲珊师姐一声比一声严厉的责问,李清雨心中知晓自己应当按照按照任傲珊师姐的吩咐去做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想到那无穷无尽的深渊,李清雨便觉得自己四肢躯干都生不出半分的气力。 她将头紧紧的贴在那坚硬冰冷的石峰上,就像是一只失去了翅膀的候鸟。 “哎呀!果真是个窝囊废!” 任傲珊师姐先时还孜孜不倦的费着口舌,可是无论她如何说,李清雨却总是像个死掉的咸鱼一样趴伏在石峰上一动不动。 这么一来二去,任傲珊便也越发没了耐性。 她随手将自己手中一直把玩着的一个石块儿将地上一扔,颇有些泄气的扯着温默尘的胳膊丧气道: “大师兄,要不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你也看到了,这李清雨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咱们在边儿上怎么着急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她自己勇敢起来。” 任傲珊深深的叹了口气,狠狠翻了个白眼儿,有些无奈,更多的却还是心疼: “行了,大师兄,我看啊,按照着这种情况下去,这个李清雨,大概今晚是没法子再有进步了。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是赶快把这仙阵收起来吧,咱们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吧,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还是个病号呢!” 任傲珊一面唠唠叨叨的说着,一面伸出手,便准备收起那些用来仙阵用的旗子。 只是她这手才刚伸出去,便又被大师兄温默尘飞快的制止住了。 “不,我相信清雨,我相信她的潜力,更相信她的毅力!” “清雨,加油,大师兄相信你!大师兄相信你一定可以战胜恐惧!” 仙阵里,石峰上,李清雨将大师兄和任傲珊师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她的内心里,她是很希望自己可以不辜负大师兄的期望,有如神助般的完成大师兄和任傲珊师姐的所有期望的。 可是这一次次的坠落,一次次的绝望,却早已经将她的整个意志都几近摧毁。 李清雨眼眶含泪,她努力的挪动着紧握着石峰的手掌,想要听从大师兄的吩咐,努力的撑起自己的身子。 这个动作在平常的体能训练当中,着实是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动作了。 可是如今场景换到了上千米的高空,这个动作便也忽而变得十分困难了起来。 “大…大师兄,我不敢!” 说出这句话,李清雨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将头深深的埋在硬冷的石峰上,在这样孤立无援的绝望中,就连这冰冷坚硬的石峰,都成为了她拼尽全力想要抓握住的稻草。 “看吧!我就说她不行!得,得,咱们也别在这耗着了,赶紧收拾一下回去睡觉吧!真气人,白折腾这么大半夜的,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这烂泥啊,果然一辈子都是烂泥!” 任傲珊师姐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嗤笑,她轻轻摇了摇头,又准备伸手去收那些插好的旗子。 “清雨!” 这回大师兄没有组织任傲珊的动作,他只是皱紧了眉头,目光深深的看向李清雨: “清雨,如果不能爬上去,那么就松手!松手!” 松…松手吗…… 李清雨的身子又急促的颤抖了两下。 她慢慢挪动着身子,侧过头,小心的看了看身侧深不见底的悬崖。 想到那种急速坠落的绝望感,那种爬山倒海般的恐惧又一次将她整个人包围。 “大师兄……我,我今天已经摔了有十多次了,我……” 被巨大的恐惧驱使,李清雨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双手死死的爬着石峰的边缘,因为太过于用力,整个指节都有些泛白。 “唉!你算这个数做什么呢!” 温默尘皱着眉头,长叹口气: “你要搞定的是自己的心,而不是那些数字!” 温默尘静默了一会儿,这才又继续张口劝道: “清雨,你还记得你刚来凌霄派的时候是怎么完成天梯试炼的吗?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做的?你数过自己走了多少级台阶吗?在玉龙雪山,你计算过自己守了多少天、多少个时辰吗?你那个时候靠得是什么?不是数字,而是毅力和坚持啊!” 而随着大师兄的这话,曾经在新弟子训练营与饭堂的那些时光,也慢慢的尽数浮现在了李清雨的脑海。 “李清雨,你原本就是个很了不起的孩子,原本能做到的事情,怎么到了现在你就做不到了?还不是因为胆怯!只要抛弃了胆怯,你什么事情都能行的!你要记得,你不是烂泥,你也不是咸鱼,你是李清雨,是我仙阁的战士!” “我…我真的行吗……” 李清雨颤抖的话音还未落,大师兄已经又是一声厉呵: “松手!清雨!你能行,松手!” 李清雨艰难的睁开眼睛,她扭头望了望身下不见底的深渊,心中震颤。 “清雨,大师兄相信你能行!松手!” 伴随着大师兄温默尘的这句话,李清雨狠狠咬了咬唇,心中一横,张开了手指。 随着身子的下坠,李清雨觉得自己似乎将毕生的勇气都一瞬间全部用尽。 可是这样下坠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李清雨整个身子便被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紧紧的抱住。 李清雨有些怔愣的睁开眼睛,自己面前那个目光如星的男子不是旁人,可不就是自己心中最爱的大师兄。 看着大师兄的眼睛,巨大的恐惧慢慢散去,安心的感觉渐渐回归,就连剧烈的心跳都慢慢趋近于平稳。 “哎呀!就这么简单一个训练,你们至于吗?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夸张不夸张!” 李清雨正劫后余生般的斜倚在大师兄的怀里,一边的任傲珊师姐却是终于忍不住张口出声,打破了这份安逸。 “哎呀~烦死了,烦死了!明天训练又要瞌睡了!好烦啊好烦!” 任傲珊师姐一面夸张的抱怨着,一面转过身弯下腰去收拾那些布置仙阵用的小令旗。 她虽然背过身去了,可是耳朵却还是支愣着,一直小心的听着李清雨和温默尘两个人的动静。 听到两人一直不说话,她的心也不自禁越来越下沉。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来帮我收拾旗子!就那么抱着,还要抱多久啊!” 任傲珊强忍着,可是到底还是没忍住。 她猛地回过头冲着温默尘和李清雨两个人大吼出声。 可是预想当中两人深情相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温默尘和李清雨两人正紧跟在她身后,专心致志的帮助她收拾着地上散落的旗子。 看着大师兄和李清雨错愕惊诧的表情,任傲珊的脸也瞬间涨得通红。 她将手里的令旗向地上一扔,自己则祭出一柄飞剑,如逃也般瞬间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第五百四十三章 成长 而自从这一夜,李清雨的各项修仙训练便也算是正式踏上了正轨。 她找到了自己的本命仙法,也就是土系的仙法,白日她与其他师兄弟们一起修炼,做施法训练、体能训练,晚上她便与大师兄和任傲珊师姐一起在仙阵中做克服高空恐惧的训练。 大师兄和任傲珊师姐给李清雨准备的这个训练仙阵名字叫做‘苦骨阵’,是专门用来训练弟子们在一些极端情况下生存能力的仙阵。 刚刚接触这‘苦骨阵’的前几天,李清雨一直都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用来克服恐高心理的阵法。 可是等到后来几天,她已经可以完全自如的在石峰上随意蹦跳而不会手脚发软后,大师兄与任傲珊师姐才对她开启了仙阵的新功能。 也一直到此时,李清雨才第一次的清楚人间炼狱是什么意思。 什么雷鸣闪电、狂风暴雨,那都还算是些小儿科,到了后来,甚至连山崩地裂、火山喷发等等超级大场面都一并涌现了出来。 在这样一桩桩极其残酷的危机情况下,李清雨也不知道从悬崖上坠落了有多少次。 几千次? 不,几千次都是少的,上万次,甚至是十万次! 在这样的千锤百炼之下,便是李清雨心中曾经对高度有过天大的恐惧,可是在这一次次的坠落中她也开始有些麻木了。 用咱们现代的话来说,李清雨坠落过的悬崖,比她走过的路还要多。 任何量变,最后都会产生质变。 而李清雨这一次次绝望坠落悬崖后的结果,便是她现在已经完全不会害怕任何高度。 别说是手脚发软或是紧张尖叫了,现在就是让她一边坠落着悬崖一边睡觉—— 唉?别说!李清雨还真就有可能会睡得着! 李清雨能够真正的克服对于高空的恐惧,最高兴的还当属大师兄温默尘。 当然了,这么一夜夜的陪下来,眼见着李清雨终于有了成绩,任傲珊师姐也自然很高兴。 事实上,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任傲珊师姐现如今对于李清雨的态度早已经大为改观。 之前的时候,她每次见到李清雨都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她的样子,可是现在呢,虽然她对李清雨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可是却也难得可以不冷嘲热讽而心平气和的与她说上几句话了。 虽然她这心平气和的时间仍旧只能持续得很短,而且几乎每次与李清雨对话后,她总是要再一次被气上半死,恨不得杀人灭口。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李清雨除了与任傲珊师姐的关系改善了不少外,与其他师兄弟们的感情也融洽了不少。 刚来仙阁时,大家对于李清雨都不熟悉,只觉得她傻傻的、笨笨的、呆呆的,既学不会仙法,又听不懂人话,反倒总是惹麻烦,给仙阁丢人,所以大家便对她产生了许多的偏见和抵触。 但是大家也知道,李清雨这姑娘没什么别的好处,其一呢,就是能吃苦,有毅力,这其二嘛,便是待人真诚。 老人总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话不但是对坏人说得,也是对好人说得。 就像是仙阁的众师兄弟们一般,开始时对李清雨有许多偏见,于是便见着她做什么都只觉得不顺眼,觉得她是在装模作样。 可是等到大家相处得时间久了,彼此慢慢了解了,大家便也逐渐明白,李清雨平常那些看似讨好、犯傻的行为,她还真不是装模作样,她就是真的善良老实。 还是那句话,量变产生质变。 这句话可不光对于训练修仙适用,对于日常与人相处也同样适用。 这仙阁的弟子原本也没有什么心眼儿多的坏人,这世上谁的心脏也不是铁石做的,这么常年累月的积累下来,就真是块石头,也总该开了窍儿。 用一句比较俗气的话来说,那就是李清雨终于用自己的真诚和善良,让仙阁上下的弟子慢慢对她敞开了心扉。 大家伙儿开始时比较嫌弃李清雨,可是如今关系好了,反倒都对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很照顾、很爱护。 大师兄、凌飞哥、伍白山这些人自是不用多说了,原本便对李清雨好,而以前与李清雨不大熟悉的陆大成师兄、张起超师姐、黄佳奇师兄,也逐渐与李清雨走得越来越近,有了许多话说。 也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当中,李清雨也再一次对仙阁的这几位师兄师姐们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大师兄嘛,作为仙阁上下的保姆加老妈子,实则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温柔男神。 二师姐任傲珊,长相艳丽,性格火热,脾气也是火辣辣的张扬。不过虽然外表看起来看不好相处,实则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有着令人着迷的芳香。 三师姐张起超,冰美人面瘫一枚。因为面瘫,所以看起来便叫人觉得十分冰冷,不好接近,偏偏平常话又少,更是叫人觉得她冷得好似冰山。 但是当李清雨与她接触得久了,方发现她在那副冷冰冰的外表下,还隐藏着一颗很温暖的心。 只是因为因为这冰冷的外表,所以太多人便早早的望而却步罢了,所以便也自然很少有人能够看得到她心中的温暖和善良。 而四师兄黄佳奇,便是鲜少一个能摸透张起超师姐温暖内心的人。 四师兄黄佳奇身量不高,长相也粉嫩嫩的可爱,听大师兄说起他年纪似乎也不小了,可是只凭外表看起来却只像是一个可爱软萌的孩子。 不过虽然黄佳奇师兄长得小,性格也可爱,李清雨却丝毫不敢真的将他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 只因为黄佳奇师兄这软萌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个和这外表完全不相配的爱好,便是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的器械武器。 对于黄家奇师兄的这些研究成果,李清雨是完全看不明白。 不过也正是因为看不明白,所以她便也更觉得黄家奇师兄伟大。 他总是在宝贵的修炼时间之余,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研究制造那些器具。 偏偏他制造的那些个器具又与修仙者常用的宝器和灵器完全不同,用黄家奇师兄的话来说,他希望他做出来的武器,不光是修仙者们可以使用,就连普通的凡人也有机会使用。 黄家奇师兄的这种天方夜谭般的想法,自然遭到了仙阁,乃至整个修仙界的一致嘲笑。 大家都觉得他是在吃人说梦,又觉得他着实浪费时间、不务正业,便也总是对他的研究多加阻拦。 五百四十四章 大事业 不过在一片反对和阻挠声中,却也不是没有支持者的。 而这个支持者,便是我们的冰山美人张起超师姐。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件了不起的奇事! 张起超师姐明明是个少言寡语的面瘫,可是也不知怎么地,偏偏就与那黄佳奇师兄两个人相处得格外的融洽。 这一个冰山美人,一个软萌正太,怎么看都不是个相配的组合,可是偏偏就是这两个看起来天差地别的人,却又相处得诡异的和谐。 说起来,张起超师姐的个子比黄佳奇师兄还高上一个头呢! 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一冰山一软萌,就这么天天连体婴儿般的混在一起,那感情好的,简直比李清雨和花素素还要更亲密。 先前的时候,李清雨还以为这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是恋人关系,可是后来相处得久了,她又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比恋人还更要深厚。 怎么说呢?像恋人,也像姐弟,像朋友,更像亲人。 又或许这世界上的感情原本就是无比复杂的,有些感情也很难确切的去分辨其到底属于什么。 就像自己与大师兄。 不过若说之前的黄佳奇师兄身边只有张起超师姐这么一个理解他、支持他的人,那么现在李清雨来了,这样的人便也有了两个。 李清雨一向都是个特别单纯的人,脑子里也鲜少有其他人的那些个利益关系。 对于李清雨而言,人若是当真十分喜欢一件事情,那么自然便要将这件事情努力坚持着做下去。 当然了,这件事情一定要是不危害其他人的,并且是十分有意义的事。 就像是黄佳奇师兄每日研究的武器装备,和他希望普天之下人人平等的愿望,在李清雨看来就是十分伟大也十分值得人们期待的事情。 一直以来,这世界上的人们便因为出身不同、灵根资质不同,而被先天的划分了许多的等级。 有的人富贵,有的人贫穷;有的人强大,有的人弱小。 就好像李清雨和二姐李清烟,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甚至二姐打小儿还比她更聪明许多,却只因为一个灵根的问题,二姐便被修仙界举止门外,选择了一条与李清雨完全不同的道路。 若是因为不够努力,不够认真这样的后天的原因便也罢了,却偏偏是因为先天的资质! 直到现在李清雨想起二姐李清烟,还是觉得命运实在不公。 也正是因为老天爷实在不公平,所以李清雨便也觉得黄佳奇师兄的研究格外伟大。 黄佳奇师兄可是说了,如果他的研究成功了,那么不光是修仙者们可以用仙法战斗,就连是普通的凡人,都可以举起手中的武器,英勇无畏的与魔人进行战斗。 这样,不光是普通的凡人们有了可以如修仙者一般的战斗力,甚至就连修仙者们,也不消得再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将整个九州大陆的安危都背负在肩上。 心里边儿对于黄佳奇师兄的伟大事业是格外的崇拜,李清雨便也乐意时而像个小跟班儿一样的跟着他。 虽然对于他那些复杂、繁琐的操作,李清雨是几乎一窍不通,但是她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却也可以勤快利落的绕前绕后的帮黄佳奇师兄跑腿儿,打打下手。 黄佳奇师兄沉迷于武器研究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碰上一个对自己这么崇拜的小迷妹! 更别说李清雨这小姑娘又乖巧又听话,就算是打打下手,也还真给他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也正是因为如此啊,黄佳奇心里面便也不禁对李清雨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越发的喜爱,也常常不管她是不是能听得懂,便与她夸夸其谈的畅谈自己的各种理念、各种点子。 就这么一来二往的,黄佳奇、李清雨、张起超几个人便也不自觉越走越近,慢慢的有了交道,成了朋友,到了第二年,甚至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亲密无间的亲人了。 对于李清雨会与黄佳奇、张起超这对怪胎相处得这样好,不但任傲珊师姐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就连钟凌飞都觉得大跌眼镜。 事实上,对于钟凌飞而言,整个仙阁中最不好相处的两个怪胎,就是那黄佳奇和张起超。 这两个人一个是个冰山一样的面瘫,一个又天真幼稚得仿佛孩童,每日两个人总是暗戳戳的凑在一处儿,没日没夜的捣鼓一些看也看不懂的稀罕奇怪物件儿,这样的神秘内向,自然就像是不合群儿的技术宅一样,孤僻而不招人待见。 在刚来仙阁的时候,钟凌飞也不是没打过这两位师兄、师姐的主意的。 只是甭管他是说好话奉承、还是送礼物贿赂,这两位却总是对他不咸不淡、不远不近,就像是平静无波的池塘水一般,叫人既无奈又摸不着头脑。 只是没想到啊,这李清雨才来了仙阁一年的功夫,竟然就能将这两个啃不动的骨头拿下,与这两个怪胎打成一片! 谁说李清雨这丫头傻的? 这丫头明明才是最聪明、最有手段的那个! 钟凌飞呵呵笑着,狠狠一拍李清雨的后脑勺儿,心中也为李清雨终于能够彻底融入这个大家庭而感到高兴。 除了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这仙阁还有个不能不提的活跃分子,也就是那位性格跳脱,嘴巴毒辣,又喜欢不断找凌飞哥麻烦的陆大成师兄。 因为陆大成师兄先前总喜欢没事找事的主动去找凌飞哥的麻烦,所以最初时,李清雨可是当真以为这位陆大成师兄是个十分尖酸刻薄、不好相处的厉害角色呢! 可是等到真的混了熟悉了,李清雨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陆大成这个人,虽然嘴巴毒一些,可是也是整个仙阁最外向活泼,最单纯简单的乐天派了! 他喜欢闹事不假,可是他也有话直说,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说完了就算是说完了,还压根儿不记仇! 大家都知道,这陆大成师兄啊,平常最看不惯的就是钟凌飞了,没事儿就喜欢找他的麻烦,似乎只要一天不挤兑凌飞哥两句,他就浑身不舒坦! 可是就是这么个水火不容的紧张敌对关系,陆大成师兄却又在后来一次的训练中,只因为凌飞哥帮了他,就让他感激涕零。 那可是真的流泪啊!一个平常一贯嬉皮笑脸的大男孩,硬是弄得眼泪糊了满脸!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丢人的嚎啕大哭,反倒叫李清雨重新认识了一片陆大成师兄,也看到了他毒舌背后隐藏着的单纯。 第五百四十五章 第一位追求者 就在这样紧张辛苦却充实的日复一日当中,不知不觉,一年多的时间便又过去了。 一年中最炎热的夏天又再次到来,严格算起来,今年,竟然已经是李清雨来到凌霄派的第五年了。 和五年间,李清雨彻底从一个无知莽撞的小村姑,成长成为了一个各个方面都完全合格的修仙战士。 她也彻底的融入了仙阁这个团结友爱,又朝气蓬勃的大家庭。 不过这一年间,除了这些个令人欢欣鼓舞的积极的改变,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什么小插曲的。 这第一个小插曲嘛,便是李清雨有了来凌霄派后的第一个追求者。 说起来,其实这也着实算不得什么奇事。 李清雨这姑娘长得漂亮,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公认的事实。 先前这姑娘因为打扮、气质的原因,所以总是土里土气、邋里邋遢的,便也大大的折损了这份惊人的美貌。 可是现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清雨是越长越大了,便也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 加上她成为了仙阁的内门弟子,便是不会像其他女弟子一般善于梳妆打扮,却也不会像在饭堂时那样邋遢。 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得就是李清雨这样的姑娘。 真正的美人,向来是美于骨,而不是美于皮的,所以即便是素面朝天,李清雨还是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更别说现在的她,因为长期修炼法术,又在大师兄的教导下认了字、读了书,所以自然开始慢慢养成自己的气场。 这气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气质。 我一向觉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美,是一个很模糊、很广义的词。 美是什么呢? 是五官吗?是身材吗? 是,却也不完全是。 哪怕是最完美的五官,若是组合在一起的比例不好,那也定然没法称之为美。 而若是其做出的动作表情不好,那更是会让这份美大打折扣。 就像是之前的李清雨,她明明长着这世上最恰到好处的精致的五官,可是因为她的自卑和唯唯诺诺,这份美丽便也成为了小家子气的畏缩。 人们只要看着她,第一反应便是她的不上台面,心里面早已经起了轻鄙之意,又哪里会有心思去细细分辨她的五官是不是黄金比例呢? 但是现在不同了。 李清雨虽然因为本身的个性原因,大概永远不会有花素素的娇俏,凤采儿的妩媚,任傲珊的张扬骄傲,可是她却也慢慢开始有了自己独特的、独一无二的气质。 这样的气质若要我去形容,大概就是干净了。 如山间小溪一般的干净,像一张白纸般的纤尘不染。 可是相比于黄家奇师兄一般的纯真可爱,这种干净又不是全然不知世事的,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善良和诚恳。 现如今的世道,善良在很多时候早已经算不得一个褒义词。 即便有人称颂,却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优点。 但是怎么说呢? 虽然善良这个品质的地位早已经大不如从前,但是当你在生活中真的遇到了一个完全善良的人的时候,你还是会不自觉被她身上那种善良的品质所吸引,所打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善良其实是一个极可贵,极难得的品质。 也正是深知这种品质的可贵,所以李清雨便也变得格外可贵了起来。 李清雨原本就长得美,如今气质也变得出类拔群,加之她的仙法修为也是一日精过一日。 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不知不觉便成为了众人眼中的、仙阁冉冉升起的一颗明珠。 这样的美女,这样的性格,可不就是万千少男梦中的‘窈窕淑女’? 更别说是像凌霄派这种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凌霄派了,李清雨更是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女神’。 尽管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现如今的名号。 不过随着她的‘艳名远播’,就像是一朵芳香沁人、娇艳欲滴的花儿一样,随之而来的,自然是一只只蜜蜂。 也得亏这修仙门派不像凡间界一般热情疯狂,更克制森严许多,所以各个修仙弟子们便也更加含蓄内敛许多。 心中倾慕李清雨的男子不少,可是真正站出来表白的,还真只有一个。 这个人就是仙阁的郭大壮。 郭大壮这个名字可着实陌生,很多人估计早已经忘记他是谁了。 当时李清雨才刚刚成功唤醒了彼岸花,却不成想这耗费了三年来之不易的成果,却被师尊大人等人夺走。 李清雨一时心灰意冷,又第一次感到前路迷茫,于是不自觉便行进曾经住过的新弟子训练营。 在新弟子训练营里,李清雨看到了许多朝气蓬勃,努力训练的新弟子们,也被一个十分阳光的少年李亦柏激励,重新找到了继续修炼的目标。 而这个郭大壮啊,就是当时阳光话唠少年李亦柏的教官。 那个时候的李清雨正处于最落魄的时候呢,也不像现在这样有气质,可是那个时候的郭大壮便已经对李清雨颇有好感。 等到后来经历了切磋大会落败,又重伤温默尘等等一系列事情后,李清雨慢慢的在仙阁站稳了脚跟儿,这郭大壮才终于鼓起勇气,来向李清雨表白。 郭大壮这汉子啊,人长得老实,性格也是剑阁爷们一般的粗狂。 他可不像其他修仙弟子一般含蓄、矜持,既然决定要喜欢李清雨了,连这表白都是风风火火的。 不得不说,这郭大壮人缘儿还真不错儿。 他这一张罗要去给妹子表白,剑阁那一大群汉子都纷纷响应,一个个‘七里咣当’的开始帮着准备。 这表白的手法挺老土,可是也挺浪漫。 剑阁这群大老爷们儿们一起准备了一个剑阵,到时候郭大壮在前面大声的向李清雨告白,后面这群人就开始一起放剑阵,这营造出来的效果啊,还真不比咱们现代的烟花逊色。 郭大壮闹出的动静大,自然引得凌霄派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子们纷纷来围观。 等到这剑阵一比划起来,更是引得几乎整个凌霄派五峰阁的弟子们都跑过来看热闹来了。 一时之间,整个仙阁到处是人山人海。 大家揶揶揄揄的说笑打闹着,捅捅咕咕,为了这次的这样表白,一个个儿兴奋得眼睛都在放光。 第五百四十六章 喜事 年轻男女们嘛,向来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是事关于情爱的轶事了。 明明不是自己向人告白,也不是自己去接受告白,可是眼看着郭大壮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仙阁走进,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弟子们,还是一个个还是闹腾的比当事人还要更兴奋。 剑阁的郭大壮一行人过来的时候,李清雨正跟着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一起在研究一种新式的武器。 几个人原本正研究得专心致志的呢,冷不丁外面就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奏乐声。 这是怎么了? 今个也不是什么节日啊,也没听说门派有什么活动啊,怎么这么热闹? 三个人心中好奇,可是这边儿的武器研究正研究到最要紧的地方,所以尽管心中已经好奇得如猫爪子在挠,却也强忍着,只是准备先将手头儿上的研究做好。 只是没想到,那一声声的喧闹声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远,反倒越走越近了起来。 李清雨好奇的从窗子探头向外看,就见着乌压压一群人一边笑闹着,一边向着自己所在的位置浩浩荡荡的赶过来。 李清雨不知这群人是何意,只是见着他们声势浩大的样子,便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便爬上窗沿儿,探出了半个身子去看。 只是不成想她这好奇的样子正好被队伍中一个剑阁的弟子看了个正着儿。 那剑阁弟子原本便已经如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一般兴奋不已,如今见到了‘正主儿女主角’更是性高彩烈。 他手舞足蹈的指着李清雨欢呼雀跃了一声,顿时整个告白队伍都被彻底点燃了,大家一个个扯着嗓子欢呼,就像是森林中求偶的鸟儿一般,恨不得将自己的每一根羽毛都彻底张开,以此来引得李清雨的注意力。 李清雨哪里见过这阵势啊! 她就算是再愚钝,可是也看出这些闹哄哄的人群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眼瞅着这么乌压压一帮子人冲着自己又是吼又是叫的,李清雨惊慌得像是一只尾巴被火点燃的猫儿。 她飞快的将探出窗外的身子收了回去,又着急忙慌的重重合上窗子。 可是一想到方才那几百双眼睛一起射到她脸上的场景,李清雨还是双颊通红,心跳如鼓。 “怎么啦?外面那群人为什么闹哄哄的?是不是哪里又有什么好玩的比赛?” 黄佳奇师兄原本便是个好奇的性子,此时他终于将手上武器的最后一个零件儿组装好了,又见着李清雨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禁更是疑惑不解。 “我怎么觉着这外面的声音是越来越大了,难不成他们是在向我们这边儿走过来?” 黄佳奇一面说着,一面爬上了窗子附近的一个凳子,他探着身子伸手,便想去开窗子。 “别!四师兄,您别打开!” 李清雨原本还在惊慌不已,此时见了黄佳奇师兄的举动,当下赶忙捉住他的手,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怎么啦?” 黄佳奇从刚才便看出了李清雨的不对劲儿,此时再看她脸上紧张的表情,更是觉得此事大抵是与李清雨有关。 “怎么啦,清雨?难不成…难不成你欠了人家的钱?人家是来找你要债的?” 黄佳奇师兄睁大了他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李清雨。 而听着他的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张起超师姐也将目光移到了李清雨的身上。 李清雨哪里知道这帮子人是来做什么的啊! 她虽然根据这群人的表现,直觉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她又哪里能猜得到他们的来意? 此时听黄佳奇师兄这么一说,李清雨虽想不起自己究竟何时借了旁人的钱物,可是却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了。 如此一来,更是叫李清雨紧张得满脸惊恐,就像是一只走丢了的不知所措的小狗。 “别怕,我去看看。” 关键时刻,还是得张起超师姐出马。 她虽然仍旧是一张毫无表情的面瘫脸,声音也是平淡无半点儿波澜,可是还是瞬间叫李清雨感到了深深的安心。 “三师姐……” 李清雨一脸感动、欲言又止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张起超,硬是将一场简单的日常演成了生离死别。 “没事,你不用担心。” 张起超师姐不愧是个冰美人,简简单单的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连一个眼神儿都不给李清雨留的大跨步向前走。 只是这才刚走到门前,还没来得及推门儿呢,那扇朱漆色的大门儿便先被狠狠的拉开。 紧接着,钟凌飞、伍白山、花素素、陆大成一行人风风火火、浩浩荡荡的就闯了进来。 “凌飞哥!素素!” 李清雨原本便心中忐忑难安着呢,此时见了钟凌飞、花素素等人满脸着急的样子,更是觉得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凌飞哥,素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外面的那些人,是不是冲着我来的?是不是我又惹了什么麻烦了?” 李清雨的声音很是有些惊惶,花素素的表情则更是严肃沉重。 “小雨儿啊,你知不知道,你可是惹上大麻烦啦!” 花素素紧紧抓着李清雨的双手,用无比焦虑沉重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抬起头来时,又已经换上了一张灿烂调皮的笑脸: “啊哈哈,可不就是大麻烦呢!你这小妮子,偷什么不好,偏偏偷走了别人的心!可不,这人家就来找你讨债来了!讨得就是桃花债!” 花素素一面揶揄的笑着,一面用胳膊肘儿顶了顶李清雨的胳膊,转过头,却用眼角儿状若无意的瞟了瞟钟凌飞的神情。 只是钟凌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从进了门儿开始便一直罕见的垂着头没说话,看他的神情,似乎是陷入了某种不知为何的纠结。 “桃花债?” 花素素的话对钟凌飞没反应,倒是瞬间将黄佳奇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是有人喜欢清雨吗?有人要向清雨表白吗?真的吗?” 黄佳奇夸张的连问了两遍,他蹦蹦跳跳的拍着手,简直可以称得上欢呼雀跃: “太好啦!这还真算得上是一件喜事儿!哈哈,看来咱们仙阁也终于要出一位漂亮的新娘子啦!” 第五百四十七章 告白还是逼迫 其实也实在怪不得黄佳奇师兄那么兴奋。 大家都知道,这修仙者们的生命啊,相对于一般的凡人而言,可着实漫长了太多。 一对相爱的凡人,匆匆百年的时间都可能会经历无数的悲欢离合、爱恨纠葛,更别说是生命更加漫长的修仙者了呢。 成百上千年的相守,更别说还有那么严苛的修行,那么多危险艰难的任务,太多的看透世事和不确定性,便也叫修仙者之间成就的仙侣越来越少。 虽说少男、少女们一向都对男女间的情事充满了懵懂的好奇,但是好奇归好奇,却也鲜少有真正有勇气向前走出那一步,做出承诺的。 这么多年间,整个凌霄派也不过就出了那么几对仙侣。 这些个仙侣们有的在一起几十年后分道扬镳,有的因爱成恨,却也有人相敬如宾,总归各有际遇,却也俱都叫人唏嘘不已,看尽铅华。 不过这么对仙侣当中,却也实打实的没有一个仙阁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听得被被表白的人是李清雨,所以黄佳奇师兄才会如此兴高采烈,只觉得仙阁终于出了件千载难逢的喜事。 黄佳奇性格单纯,这声欢呼也着实没有半点过脑子。 他这话才刚一出口,李清雨便瞬间涨红了脸,更加的不知所措,而一边的钟凌飞也是瞬间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 “你勿要胡乱说话。” 张起超师姐虽然看似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实则还是个很细心的女子。 她一眼便看出了身侧钟凌飞表情的变化,便也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无奈的拉住了性高彩烈还欲说话的黄佳奇。 黄佳奇虽然不知张起超为何要阻拦自己继续讲话,可是他与张起超相依相伴这么多年,早已经默契十足。 他心中虽然不解,却也不多问,只是牵着张起超的手,笑吟吟的站到一边,满脸期待的等着看李清雨会如何处置。 “雨儿?你打算咋办呢?” 眼瞅着门外边儿那群敲锣打鼓的人越发的逼近,花素素也不想着逗弄李清雨了。 她话是对着李清雨问得,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看着钟凌飞的。 对于钟凌飞的那点子心思,花素素不是单纯不开窍儿的李清雨,她自然有所察觉。 现在眼瞅着自己心中爱慕的女子要被别的男生表白了,这钟凌飞难道就不该有点儿什么动作? 花素素自是满心的期待,可是看着花素素直勾勾的目光,钟凌飞却是半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的垂下了头。 “哎呦!我今个儿可还真是开了眼界了啊!” 这钟凌飞和李清雨之间的微妙情事从来都没有摆在桌上上挑明过,所以这花素素自然也不可能主动的挑开。 只是她也着实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钟凌飞竟然会选择一言不发。 要说他对李清雨无意,那糊弄鬼去啊! 那么猴精猴精的一个人,对谁都耍心眼儿,就偏偏对着李清雨的时候真心实意的,这样的另眼相待,这还不是喜欢? 花素素心里窝火,又没法子将话明说。 她冲着钟凌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又冲着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声,这才上前扯住李清雨的手,愤愤不平道: “小雨儿,你别怕,我知道你不喜欢门外那莽汉。你要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他啊,咱们就去找大师兄去!你放心吧,有大师兄在,大师兄一定会帮你做主的,可不会像某些人……” 李清雨是当局者迷,花素素却是旁观者清。 她心里面有深深喜欢的人,所以对于感情这回事儿啊,便也看得格外的清。 就李清雨对大师兄温默尘那深切的感情表现得那么明显,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花素素的眼睛? 不过相比于温柔的大师兄,花素素还是更中意与李清雨出身同乡,又一起一路走来的钟凌飞。 在花素素看来啊,李清雨这姑娘到底是心眼儿太少了,性格也太老实。 这老实人啊,就得找个聪明的人护着,不然指不定得吃多少亏,得走多少弯路呢! 大师兄好是好,可是他身边不还有个二师姐的吗? 大师兄和二师姐人家那可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而且任傲珊二师姐怎么看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善茬,就自己家小雨儿的这个样子,若是胆敢鼓起勇气站到任傲珊师姐的对立面去与她抢男人,那还不是马上就要被轰得渣儿都不剩? 抱着这样的心思,花素素虽然从来没有明说过,可是却也一直暗戳戳的撮合着李清雨与钟凌飞之间的感情。 只是没想到,这钟凌飞平常看着聪明,却是个这么窝囊无能的性子! 一瞬间,花素素产生了一种眼瞎看错人的恼怒,她扯着李清雨的手,气势冲冲的便要出去找大师兄求救。 只是还没等她推开大门儿,外面那群浩浩荡荡的告白队伍便已经进了院子。 这仙阁的寝室小院原本就不大,又乌压压挤了那么多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现在好,别说是李清雨出去了,就是连只苍蝇怕是都很难飞走。 屋子外边儿那群人原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货色,他们这么一路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来,如今终于走到了女主的屋门外,更是一个个兴奋得好似马上上战场的战士。 也不等着李清雨推门出去,屋子外面就开始一声高过一声的喊起了李清雨的名字。 而那个剑阁的郭大壮更是一脸得意笑容的站在最前面,看他那势在必得的样子,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号令千军万马的将军。 屋子里的几个人,包括花素素在内,先时大家都还是抱着一种很好玩儿、有趣儿的心态来看待这次告白事件的,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次事件竟然会愈演愈烈,发展到现如今这种全民狂欢的程度。 听着屋子外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声,作为白呼喊名字的主人公李清雨自是急得满脸通红,就连花素素、伍白山、黄佳奇等人也开始不知所措了起来。 “这个郭大成!当真是太过分!” 花素素透过门缝儿向外张望了一眼,又狠狠跺了跺脚,一脸不忿。 “他这哪里是在追女孩子?他这分明就是逼迫,是绑架!” “利用这些人给雨儿制造压力,利用情面来绑架雨儿不得不答应他!好端端一个告白,居然闹成了一场逼婚大会!” 第五百四十八章 出面 瞅着外面那誓师大会一般的架势,花素素是义愤填膺,‘呸呸呸’得将郭大壮连番骂了好几遍。 不过也着实不能怪她说得话太过分,着实是这郭大壮做的事,也着实太过分了些!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还别说,这生活中啊,还当真就有许多男人总喜欢用这种他们自以为浪漫的方式向女孩儿求爱。 一群人闹闹哄哄、人山人海、声势浩大的,妥妥的一个深情王子的戏码。 可是这些男人们倒是将风头儿出尽了,也充分的满足了一下自己的表演欲,可是他们却有没有想过,自己要求爱的女孩子是个什么性格?这个女孩子又是不是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方式? 行,这些个东西咱们都不考虑,但是好歹这女孩子是得愿意的吧!好歹你们是得两情相悦的吧! 你集结了那么浩浩荡荡的一大堆人,惹得几乎整个凌霄派的弟子都在那吹口哨、起哄、打趣儿,闹得这样大,不光是硬生生将自己拱到了老虎的后背上,也将女方逼上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不说别的,就说眼下吧! 大家瞅瞅,现在这种情况,李清雨该怎么办呢? 答应那郭大壮师兄吧,那李清雨心里面肯定是不愿意的;可是不答应他呢?外面的这群人兴奋得嗓子都要喊哑了,自己当真要让所有人都扫兴吗?真的要让郭大壮师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吗? 这原本是爱慕的关系,可是今日这么一拒绝,保不齐郭大壮师兄就要恼羞成怒,就要与自己彻底成了仇敌。 难,难,难! 真的是左右为难,骑虎难下啊! “李清雨!李清雨!李清雨!李清雨!” 听着外面一群弟子不断急切叫着李清雨名字的声音,花素素的鼻子尖儿都沁出了汗珠儿。 “这可怎么办啊!这还真成了逼婚了!” 花素素在屋子里连连转了好几圈儿,就像是热锅上心急火燎的蚂蚁。 “他…他们都在喊我的名字,这样耽搁下去,怕是人要越来越多了……” 李清雨皱着眉,轻轻咬了咬唇:“我,我还是出去吧!” “哎?不行!你可不能出去!” 花素素眼下虽然着急,可是脑子还很清醒。 她眼疾手快的拉住正要出门的李清雨,目光却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站在一边的钟凌飞。 “钟凌飞,都到了这样的情况了,你还装死不说一句话吗?你不是一向与剑阁的那群人混得关系很好吗?你不是一向能言善辩吗?现在可不就到了你逞英雄的时候了!” “你出去,你就说清雨是你喜欢的女孩儿,我就不信了,你这样说了,那群人还能再依依不饶的非要清雨去亲口拒绝她?” 花素素这话一出口,不光是伍白山,就连黄佳奇师兄都眼睛一亮。 别说,花素素虽然平常看着算不得多聪明,可是关键时刻还真能想出好办法! 李清雨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去拒绝人家,找个男人伪装成她的男朋友,一切问题不就顺理成章的迎刃而解了? 这修仙者修得是仙道,可没有凡人那么强烈的嫉妒心,又经常要讲究成人之美。 若是李清雨当真早已经有了男朋友,那么她的拒绝不但不会引得大家伙儿失望沮丧,说不定反倒会重新受到大家的祝福、传成一段佳话。 而只要沟通的得当,便也不会伤了郭大壮师兄的面子,便也不会闹出什么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戏码。 可是眼瞅着众人期待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钟凌飞的身上,‘万众瞩目’的钟凌飞却仍旧只是仿佛没有听懂一般的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唉?你们,你们别看我啊,我可是有喜欢的人的!” 眼见着因为钟凌飞的不为所动,众人的目光也再次从钟凌飞的身上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伍白山着急的连连后退。 他慌忙的摆着手,神情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清雨,你也知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现在好歹也是个‘有妇之夫’,我的清白可是很重要的!这要是让傲珊师姐知道,她要怎么看我!她若是因此误会我用情不专、左右逢源,那我可不是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啊——呸!” 花素素原本不想这样的,可是也实在没忍住。 她强忍着想要狠狠一拳揍到伍白山脸上的冲动,却还是没忍住冲着他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真不要脸!说什么有妇之夫,也不看看任傲珊师姐同不同意!” 花素素一面说着话,一面又将目光转移到一边儿的黄佳奇师兄身上。 可是才一对上黄佳奇师兄那双包含着纯洁与天真的眼睛,花素素便只剩下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唉,真想不到,这屋子里面这么多公的,到了正经用得上的时候,却是一个都指望不上。要不,雨儿,就让我出去吧,我就说咱们两个虽然看着是一对闺蜜,可是实际上是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侣。喜欢女人怎么了?谁说女人就不能喜欢女人的!要我看,咱们两个在一起,保不齐就比和那些臭男人过得更好!” 花素素半真半假的抱怨着,却没注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屋子外面那些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早已经慢慢减弱了。 等到花素素终于下定决心,牵着李清雨的手,准备和她一起出门儿面对的时候,外面更是已经鸦雀无声。 “唉?这是怎么了?这外边儿怎么没动静了呢?莫不是那郭大壮没等着你,自己走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大家心里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浩浩荡荡、大张旗鼓来的,又怎么可能不求得一个结果便主动离开呢? 花素素轻轻冲李清雨挥了挥手,示意李清雨先不要出声儿,她自己则是小心翼翼的凑到门边儿,想要透过门缝儿先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她这才刚弯腰凑到门缝儿上,还没来得及仔细的向外张望,那扇原本关得严严实实的木门竟是忽而自己便‘唰’得一下被打开了。 花素素就那么保持着弯腰偷窥的姿态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而花素素身后的李清雨,便也以那样一种惊慌失措、不知所措的表情,突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第五百四十九章 怅然若失 “哇!!女主角出现了!” “是李清雨啊!李清雨终于出现了!” “哄~~~~哄哄~~~~~~~~~~~” 随着李清雨的出现,原本都已经平静无波的场面,又像是一滴水滴进了一锅油里一般,瞬间便炸开了锅。 大家伙儿方才还是一片安静,可是瞬间便又再次沸腾了起来。 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男弟子们一面哄笑着,一面捅捅咕咕的将脸颊涨得通红的郭大壮向李清雨的身前推。 而郭大壮也一面傻笑着,一面害羞的摸着后脑勺,半推半就的被这些个损友们推到了李清雨的身前。 不过此时的李清雨眼中却半点儿都看不到脸泛红光的郭大壮,她亦听不到那些山洪暴发般的哄笑声,她只呆呆的看着眼前一袭白衣,噙着淡淡笑容的大师兄,就像是在看着风光霁月的世界。 是了,不知什么时候,许是被这里震天响的吵闹声惊醒,大师兄也来了。 而也正是因为大师兄的到来,才有了方才那一段的鸦雀无声。 李清雨在看着温默尘,而温默尘也在看着李清雨。 李清雨的目光中是平生第一次如此大胆的。毫无保留的依恋,而温默尘的目光,便更复杂许多,也难懂许多。 至少李清雨不懂。 她觉得大师兄虽然在笑着,可是那笑容中却并不达眼底。 这样表面温雅的笑,反倒像是一个印成了模子的面具。 眼瞅着‘男主角’和‘女主角’终于面对面站到了一起,围观着众人心中的八卦之魂也终于彻底熊熊燃烧了起来。 大家一面拍手,一面欢呼,口中则是不断的高呼着‘在一起!在一起!’ 好似只消得李清雨当真和郭大壮结成了一对仙侣,便会立刻成为一对流传千古的佳话,而如今在场的所有人,便也会立刻成为这段佳话的见证者。 “李,李清雨…,你…你,你愿不愿意……” 明明是郭大壮他一手制造了这样大的一场骚动,可是事到如今,他反而先羞涩腼腆了起来。 这个身高近一米九的肌肉壮汉,在看着李清雨的时候,反倒突然成了一只不知所措的羞涩的小绵羊儿。 李清雨看着他的眼睛,她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如火般的热情,和带着些羞涩的真诚。 因着这份真诚,李清雨突然的便心中一动。 李清雨一向是个性格很老实的人,老实到很多事情她宁愿自己吃亏受苦,却也没办法狠心去拒绝别人。 在此之前,李清雨便一直受惊与郭大壮搞出来的阵势逼人,可是在看到郭大壮眼睛中的真诚时,李清雨却是终于舍掉了所有的踌躇,打消了所有的顾虑。 在背后大家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声中,李清雨垂着头上前一步,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 “我不愿意。” “清雨,清雨你……”“你,你说什么?你……” 修仙者向来多耳目聪颖,虽然郭大壮表现的好似很惊诧,好像完全没有听清的样子,但是李清雨知道,他听清了。 李清雨垂着头,不知道如何面对郭大壮师兄,更怕看到他失落的、恼羞成怒的表情,亦或是仇恨的眼神儿,不过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再一次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我不愿意。” “不愿意?真的不愿意?我知道,你对我还不了解,可是你也知道,我对你是十分认真的。我不求你可以马上接受我,但是难道连一个让我们慢慢相处的机会都没有吗?” 剑阁的人大多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壮汉,郭大壮更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他虽法力不弱,身体个更是强壮,可是口舌却着实十分笨拙。 只这简单的几句话,便也耗费了他不少的心思,更是叫他急得满脸汗水。 不过郭大壮虽然头脑简单,却并不傻,只看着李清雨脸上好毫无动摇的表情,他便也知晓眼前的这个女子应该是当真对自己无半点儿用意。 郭大壮不是个心思深沉、狭隘之辈,可是他对李清雨也是真心实意的欣赏。 至于今日的这番欢天喜地、气势惊人的做派,也着实不是他有意而为之,更没有存着半点儿想要逼迫李清雨的心思,这只是一个钢铁直男自以为是的最大的浪漫罢了。 郭大壮是真的喜欢李清雨的,也是打心眼儿里欣赏这个努力不屈的姑娘。 正是因为真心,所以他才更没法儿因为李清雨这样一个简单的拒绝便轻易的放弃,最差,他也想要求得一个不接受的理由。 “为什么?” 在问出这么‘为什么’的时候,郭大壮这么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愣是心痛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可是在感情的世界中又哪里存在什么同情或可怜呢? 优柔寡断和拖泥带水,只会叫原本简单的问题变得越发的复杂。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清雨虽然性格懦弱又老实,还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勇敢的去回答郭大壮师兄的话,选择勇敢的去拒绝他。 这并不是残忍,而当真是为了他好。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斩钉截铁!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李清雨是郭大壮的初恋,初恋便受了这么大的挫折,难免叫郭大壮心情有些激动。 他握着李清雨的双肩,急切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只是因为心情太激动了,所以力度掌握得不算太好,也叫李清雨的双肩被捏得生疼。 为什么? 面对郭大壮激动的询问,李清雨也有些怔愣。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便只是有些怅怅然若失的将目光转向远处淡然而立的大师兄温默尘。 却不想大师兄此时正好也在看她,两个人的目光透过郭大壮厚实的肩膀在空气中相遇,就像是一道透明的水波在空气中划出婉转缱绻的涟漪。 李清雨以为大师兄会说些什么的。 但是他就只是那样带着不达眼底的温润的笑意静静的站着,就好像是一株不沾染半点世俗的白梅。 失落? 不,应该算不得失望。 因为李清雨从来变不敢有期待,所以自然不会有失望。 只是心口里却还像是一张被打破了一个角儿的盘子一般,突然多出了一个黑洞,从外向内的‘呼呼’的进着冷风。 冷风过后,剩下的便只是无尽空洞,和深深的怅然若失。 第五百五十章 窝囊废 郭大壮狠狠的捏着李清雨的双肩,竭尽全力的想要求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又偏偏是李清雨无论如何也没法儿说出口的。 外面那些乌乌泱泱喊着口号儿、拼命起哄的弟子们先时还扯着嗓子叫得起劲儿,可是这会儿似乎也察觉到了‘男女主角’的不同,不由慢慢的停歇了下来。 而随着他们慢慢停歇了呼喊声,整个场面也慢慢寂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中央的郭大壮和李清雨身上,成百上千双眼睛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等着看李清雨要说些什么,等着看李清雨的回答。 这样的万众瞩目,也不禁让李清雨更加的紧张。 她看看郭大壮饱含着期待的眼睛,又环顾了一圈周遭人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却到底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回事?这闹腾什么呢?这么多人,为何不去训练,反而在我仙阁大呼小叫!凌霄派的规矩便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清雨的身上,而李清雨亦全然不知所措之时,远处的天边忽然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厉呵。 紧接着,一青一红,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如从天而降一般突然闪至李清雨所在的小院子里,也成功的将所有人的目光从李清雨的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青一红两人不时别人,正是一身青衣的师傅云剑青与红衣似火的二师姐任傲珊。 “师傅…二师姐…” 这两个人寻常都是李清雨最怕见到的人物,又突然在此时突然出现在这个场合。 李清雨不知师傅突然出现的用意是什么,也不知今日的一番闹剧是不是会惹得他勃然大怒。 李清雨心中有些紧张,她期期艾艾的叫了云剑青和任傲珊一句,便又马上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赶快垂下了头。 李清雨一时是莫名的心惊胆战,不过云剑青和任傲珊却都是没有将一丁点儿目光分到她的身上。 “怎么回事?” 云剑青高高在上的斜睨了一眼郭大壮,语气亦是如往常一般的威严十足。 云剑青一向在门派当中便十分有威严,不光是仙阁的弟子们怕他,就连其他峰阁的弟子亦对他十分敬畏。 郭大壮虽然不觉得自己追求喜爱的女孩儿是什么错处,可是见着云剑青一脸严肃的模样,便也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 “云长老,我是剑阁的弟子郭大壮。我…我在不久之前曾经偶然遇到过贵峰的李清雨一次,从那时起,我便……” “行了!” 郭大壮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云剑青很是果决的打断了。 “我不管你是何意,也不想听你的那些心路历程。只是李清雨是我仙阁的弟子,你又如此大张旗鼓的带着这么多人闯入我仙阁的境地,早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仙阁上下弟子正常的修炼和训练。” 云剑青这话说得严厉,逐客令也下得明显,实实在在是当着这么多人的眼前不给郭大壮一点儿面子。 这若是搁在平常因为一些什么别的事,那郭大壮被云剑青这样训斥,定然马上便会认错告退。 可是现在可是正当着李清雨的面前,他又才刚刚被李清雨毫无缘由的拒绝,心中正是懊恼。 剑阁的弟子原本便都大多如他们的师傅王霸天一般莽撞冲动,郭大壮此刻被这多方的刺激一激,竟然也热血上头、不管不顾了起来。 “云长老此言差矣!虽然我凌霄派一向并不提倡弟子恋爱,可是却也从未有过名文门规禁止。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 “大胆!” 这回,还没等到云剑青张口说话,一直守在师傅云剑青身边的任傲珊便已经厉呵出声。 按道理,以任傲珊这样的身份,在仙阁里作威作福便也罢了,可是以这样的口气对郭大壮说话,还是有些不够格的。 不过任傲珊此时有师傅在旁撑腰,加之她向来我行我素,根本也从不畏惧得罪任何峰阁的任何人,所以尽管出格,任傲珊的这话还是说得毫不留情。 “此处是我仙阁的境地,而我师傅又是仙阁的长老。你一小小的剑阁弟子,胆敢在我仙阁撒野!” 任傲珊微昂下巴,气势逼人的说完这话,这才将目光又转向一直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李清雨: “你没看到师傅都生气了吗?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回屋!” 李清雨此时早已经被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惊得有些呆了。 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一时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该为了师傅的生气而担忧,还是要为郭大壮师兄感到抱歉。 虽然有任傲珊师姐的呵斥,可是她看着身前脸涨得通红的郭大壮师兄,犹豫了一下,脚步竟然没动。 “还不快走!” 看着李清雨纹丝不动,任傲珊师姐似乎也是急了,她加大了声音,冲着李清雨更严厉的呵斥了一声。 而与此同时,从方才开始便一直不知所措站在一边的花素素也仿佛终于缓过了神儿。 她像是一根离了弦的箭一般,一下子冲到李清雨的身前,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强行将她往屋子里拖。 而因为动作太突然,力气太大,更是将李清雨整个人都撞了一个趔趄。 在李清雨还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她的身子便已经被花素素以蛮力拉回了屋子。 花素素更是极为贴心的将那扇木门关了个严实,这才颇有些心有余悸的狠狠拍了拍胸脯。 “哎呦!吓死我了!长这么大,我还第一次经历那么尴尬的场合呢!哎呦我的天啊,你们可不知道,刚才那木门突然开的时候,我差点儿都要因为尴尬而背过气了!” “哼,就你,那脸皮厚得像城墙似得,你还知道尴尬~” 伍白山撇撇嘴,抱着胳膊,习惯性的又开始怼花素素。 不过眼下花素素可没心思理会伍白山。 她冲着伍白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却是噙着一抹笑意走到了李清雨的跟前儿: “清雨,看来你那师傅和二师姐对你还挺好的呢!你知道不,他们这是特意在给你解围的呢!” “你师傅和二师姐唱了黑脸儿,让你唱白脸儿,这样所有的责任便都被揽到了他们的身上,郭大壮师兄自然不会怨恨你,也不会因为你的拒绝而丢了面子啦~” 花素素笑着说着,又慢慢收敛了笑容,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孤零零站在墙角儿的钟凌飞: “这么看起来,你师傅和二师姐真是不错,可不像有些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 第五百五十一章 懂 毫无疑问,花素素这声窝囊废就是专门说给钟凌飞听的。 钟凌飞心里也明白花素素是在说自己,他更懂花素素现如今对自己的偏见和不满。 事实上,现如今的钟凌飞自己心里面都对自己很是有些鄙夷,但是方才那种情况,他又实在没办法那么直愣愣的站出去。 那可是整个剑阁啊! 自己若是那么站出去了,那得罪得可绝不是一个郭大壮师兄,那得罪得可是整个剑阁的兄弟! 钟凌飞一向很善于处理这些人际交往的关系,也正是因为擅长,所以他也真切的从人际交往中获得了很大的好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便更深知人脉的好处。 古语有云‘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 若是当真与剑阁的那帮子莽夫成为了敌人,那岂是只多了堵墙,简直是多了座山啊! 对于钟凌飞而言,自己的未来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仙阁弟子便可以满足的。 他期待着自己能有更大的发展,能有更广阔的未来。 长老,甚至仙尊,甚至比仙尊还要更伟大…… 钟凌飞一向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而一般有野心的人都有明确的目标,自然不可能感情用事。 钟凌飞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清楚为了自己的理想他应当怎么做,所以在这场选择中,尽管他心中十分难受纠结,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的装傻。 此时听了花素素的嘲讽,钟凌飞睫毛微颤的轻轻垂下了眼眸,却又很快的抬起了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 钟凌飞在心中这样想着。 ‘清雨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此刻的用心的。’ 再次抬起头时,他的脸上便已经又带上了惯常常有的笑容: “好啦,不管怎么说,有了师傅出马,危机总算是解决了。不过清雨,眼下危机虽然算是解决了,但是私底下你还是要找郭大壮师兄谈一下的,将这件事情与他细细的说清楚了,如此才算是彻底了却他的心结。” “不过清雨你也要尽量想一个合适的理由,话也说得婉转些,莫要直来直去再伤了郭大壮师兄的颜面,若是起了间隙,结了仇怨,那反倒是得不偿失。” 钟凌飞这话说得是自然无比,温和中又带着丝丝关切。 可是看在花素素的眼里,那就显得分外刺耳起来了。 花素素还真是没想到,没想到这钟凌飞居然如此厚脸皮。如此的臭不要脸! 她还真有脸说! 想到方才钟凌飞默不作声,归然不动,只是将李清雨一个人推在前面而不敢替她出头的样子,花素素只觉得心头一股怒火直烧。 她皱了皱眉,到底没忍住,握着拳头便准备再次张口好好的呛钟凌飞几句。 只是她这身子才向前微微一探,连话都没有冒出嗓子,肩膀便被人从身后轻轻一压。 花素素心中一惊,都到了嗓子眼儿的话便也又忽而收了回去。 “怎…怎么?” 花素素惊讶的一回头,却只看到一张冷若冰霜的面瘫脸。 原来方才压着自己肩膀制止自己说话的那个人竟然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张起超师姐! 看着花素素惊愕的目光,张起超师姐慢慢的收回了压着花素素肩膀的手。 她没有说话,只是冲着花素素轻轻的摇了摇头。 虽然张起超师姐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面瘫模样,可是只这个摇头的动作,便叫花素素突然就对张起超师姐有些发自内心的肃然起敬。 原本在花素素的心里,这位面瘫师师姐就如同她那张面瘫的脸一样,是冰冷冷的冰山,是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的。 只是没想到她虽然看着冷冰冰的,又默不作声,但是实际上她的心里竟然什么都懂。 她竟然连这些这么微妙又复杂的感情都主意到了,看来这位冰山师姐实际上并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么冷酷无情呢! 至少对于清雨,她还是很关心的嘛! 不过也是,清雨身上就是有着这种魔力,可以让一切讨厌她的人慢慢对她敞开心扉,可以让冰山融化的魔力。 花素素先前一直很是有些担心李清雨在仙阁的生活和处境的,但是此时看着身前的张起超师姐,她突然便感到了无比的安心。 看来仙阁的人也是不错的呢。 花素素轻轻的笑了笑,两个人虽然没有一句话,可是却也好似突然便达成了某种看不见的默契,张起超师姐默默的退回到黄佳奇的身边,而花素素也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讽刺钟凌飞的话。 屋子里面重新恢复了和谐,而屋子外面的人群也慢慢的散去了。 大家伙儿原本是兴致勃勃的而来,而今就这样虎头蛇尾的走了,便难免有些失望沮丧。 特别是剑阁那几个随郭大壮一起来的弟子,他们精心准备的剑阵都还没开始表演呢,就没云剑青长老这么直接的给轰走了,难免有些意难平。 可是难不难平又能如何,云剑青长老发了话,他们这些小弟子又哪里敢不从? 事实上,别说是他们,怕是他们的师傅王霸天来了,在云剑青长老的手下都讨不到什么好! 一行人心不甘情不愿,一面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一面失魂落魄的去了,转眼间,小院子里又只剩下了云剑青、任傲珊与温默尘三人。 人都走光了,空气也寂静下来了。 温默尘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慢慢上前来向师傅请安。 “师傅……” 只是他这‘师傅’两字才刚叫出口,云剑青便已经祭出一柄飞剑,一跃而到飞剑之上。 “默尘,你是仙阁的大师兄,以后这样的事情,你自当独自处理好。” 云剑青说着这话稍微顿了顿。 “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扔下这样一句话,云剑青转过头不再看温默尘与任傲珊的表情,只是架着飞剑转眼便消失在了小院的上空、 只留下温默尘与任傲珊两人面面相觑。 “我以为你会主动站出来帮她解围的呢。” 任傲珊与温默尘两人相对而立了好一会儿,任傲珊才淡淡开口。 她以为自己说起这话时会是幸灾乐祸的,但是她却只觉得满满的担忧。 “我怕是给不了了。” 任傲珊的话说得很慢,温默尘的话说得更慢。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给不了的东西,若是别人能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第五百五十二章 门派大会 李清雨生平第一次收到的告白,就这样在所有人各异的心思中慢慢的结束了。 当然了,李清雨到最后也不知道花素素与钟凌飞之间的风潮暗涌,不知道那日在小院当中大师兄温默尘与任傲珊所说的那句话。 也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她才没有机会去深思那话中的意义,所以她才在后来的日子当中错过了那么多‘有迹可循’,所以才有了之后种种的一切…… 回想起这些,彼时早已经物是人非的李清雨仍旧是感慨不已。 可是这个时候的她,却仍旧只对这所有的一切还一无所知。 这个时候的李清雨满心都还沉浸于对师傅云剑青的惊异当中。 她曾经幻想过许多人可能会站出来,救自己于水火,可是她却无论如何没想到那个从天而降的英雄会是师傅云剑青。 师傅不是一向都很讨厌自己的吗? 似乎从那次与沧海阁的比赛失败后,师傅便一直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呢! 虽然自己后来在大师兄的帮助下慢慢的学会了仙法,更克服了对高空的恐惧学会了御剑术,可是师傅却再始终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即便是峰阁当中有些什么不得不交代的事物,师傅也总是冷着脸,匆匆的交待完,便又马上转过头将自己晾在一边儿。 对于师傅这样连看都不想看上一眼的厌恶的态度,李清雨也不是没有过伤心的。 只是从小到大早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冷眼,所以即便是伤心失落,却也并不会纠结。 总归这世上还有大师兄在,还有大师兄在自己的身边。 而只要有大师兄,即便是十二月的寒冬,对于自己而言,也是阳春三月。 李清雨原本以为师傅云剑青对自己是只有无尽的厌恶和嫌弃的,只是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竟也是师傅站出来为自己解围。 自己毕竟是仙阁的弟子,又或者师傅当真只是因为郭大壮师兄他们吵闹太过了吧。 李清雨在脑子里这样想着,可是心中却不自觉便对师傅云剑青少了一抹恐惧,而多了一丝亲近。 既然师傅心中对自己还是有爱护之情的,那么自己更是应当努力的修炼,用最优异的成绩来报答师傅的教诲,也绝不会再因为自己而叫仙阁蒙羞。 就在李清雨这样坚定的决心当中,在所有人的万众期待当中,几年一度的门派大会也终于缓缓的拉开了帷幕。 这门派大会啊,我们先前很早便提起过。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门派大会应当算作是整个九州大陆修仙界最隆重,也最重要的一次盛会。 那么这门派大会到底是什么呢? 说白了,就跟咱们现代时没四年一度的运动会一样,是一个打着切磋交流的旗号,实则是还是为了重新分配利益资源的一次仙法比试大会。 这仙法怎么比试呢? 大家都知道,凌霄派有五个峰阁,这五个峰阁之间呢,有切磋大会。 凌霄派五个峰阁之间的,那叫做切磋大会;而九州大陆四大门派之间的那个,就叫做门派大会。 大家还真别说,别看这九州大陆一共就四个门派,看着似乎势力分布的很简单,可是实际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真是不少啊。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修仙者虽然修得是仙,可是既没成仙,那就还是人。 既然是人,那就定然会有斗争。 虽然现如今经历了仙界浩劫,又经历了人仙大战,修仙界正是前所未有的衰弱,也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团结,可谓是想斗都斗不起来。 但是不管在哪里,和平那都是暂时的。 近百年间,九州大陆上不是突然出现了魔人作祟事件吗? 虽然这魔人对于九州大陆上的百姓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但是对于修仙界的众人而言,却着实是个难得的机遇。 这不,九州大陆的修仙界可不就借着魔人的关系,不但从朝廷的追杀迫害中有了喘息的时间,更是从眼中钉变成了救国救民的大英雄,当真是谋得了不少的资源和好处。 甚至于就连各个门派的发展也越发的迅速壮大了起来。 正所谓‘饱则思**’,这个比喻可能有些不大恰当,但是理儿还真就是这么个理儿。 门派的危机解除了,又有了发展的机会,大家又重新有了开始喘息缓和的时间,于是便也又开始闲不住,重新琢磨起勾心斗角那些事儿来了。 钩心的是什么,斗角的又是什么? 还不就是九州大陆的那些灵气、那些宝物、那些资源! 对于资源的争夺,不管是在远古时期的修仙者,还是在咱们的现代社会,从来都是没有停止过的。 这些资源若搁到咱们现代社会来说,那就是石油、煤炭、天然气;而搁到这修仙界而言,那就是灵气、功法、灵器。 就像是一块大蛋糕,美丽又诱人,人人都想得到。 可是蛋糕虽好,大小却有限。 人人都想要分到更大的蛋糕,却到底没办法人人平等,便也只能各凭本事。 在现代的时候,为了争夺那些个资源,甭管是大国小国之间便也一直博弈不断,等到了这九州大陆上,虽然修仙门派不像咱们现代社会的国家那么多,可是各式各样的推拉比试还是不少。 而今个儿要举办的这个门派大会,确切的讲,便是这推拉博弈中的一环。 也正是因为关系到各个门派的切实的利益了,所以对于这门派大会,不管是哪个门派,都不得不重视、不得不上心。 门派大会举办的前几个月,凌霄派上下便都积极的准备起来了。 虽然大家平常的训练便很认真,但是这几个月,已经不能简单用认真来形容这种训练状态了,而应该说是拼命。 拼命,真是拼啊! 旁的不说,就说这各式各样的实战训练,就着实要了大家的老命了! 先前的大部分训练,多是由大师兄或是二师姐来主持监督的,但是这几个月,不管训练的大小,所有训练都是由师傅云剑青亲自主持进行的。 云剑青那是什么人啊! 那就是个一丁点儿情面都不讲的铁面阎王! 在他的铁腕作风下,所有仙阁内门弟子,不,应该说是整个仙阁上下都苦不堪言。 不过辛苦却也不是没有效果的,经过这么一番集中突击般的训练,大家的各方面的能力都有了很显著的提高。 第五百五十三章 女人的战争 等到终于到了门派大会的那天,所有的弟子们都雄赳赳气昂昂的被集结到了凌霄派最大的公共训练场上。 说来也赶巧儿,今年的这次门派大会,正好轮到凌霄派来承办。 大家注意了哈,我只是说今年的这次,可不是说所有的门派大会都是会在凌霄派举办的。 事实上,九州大陆上的这个门派大会,就跟咱们现代社会的奥运会一样,也是每年轮着,在不同的地方举办的。 举办这门派大会可是一件好事儿。 虽然说承办这样的盛会浪费大量的财力和精力,但是相对应的,作为比赛的东道主,不但可以在场地上占上许多便宜,便是在气势上也会有不少有利的地方。 门派大会几天前,其他三个门派被派遣来参加门派大会的弟子们便陆陆续续的到了。 位处九州大陆东南角的扶摇派,颇有些像咱们现代时常讲的峨眉,是个所有弟子都由妹子组成的门派。 女孩子嘛,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不管是在什么时代总是有许多说不清的特权的。 扶摇派也是如此。 尽管相比于其他几个门派而言,扶摇派算不得多么强大,规模也着实有些小了,但是因为其中弟子俱是女子的关系,还是破受到其他门派的礼让和优待。 扶摇派的雅音仙尊到的时候,凌霄派就不知有多少的男弟子们都早早的便守在了山门处,只为了一睹扶摇派那些漂亮女弟子们的风采。 因为这些男弟子们的行径实在太丢人,还被任傲珊师姐呵斥过一次。 可是任傲珊师姐前脚儿刚走,那些个嘻嘻哈哈的男弟子们便又马上赶了回来,一个个探头探脑的躲在房檐儿后、大树梢儿上,捅捅咕咕的议论着那些扶摇派的女弟子们谁更美。 大家都是修仙者,那些个男弟子们热切的目光又怎么瞒得了扶摇派的女弟子们? 不过对于她们而言,她们也早已经便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女神般的感觉。 你们不是在偷看么,偷看反而更高兴! 在凌霄派这些男弟子们惊艳的目光和痴痴的笑声当中,那些扶摇派的女弟子们走起路来都好像在带着风。 凌霄派,包括其他的两个修仙门派在内,都是很传统的男多女少的地方。 门派的女弟子原本便少,女弟子们专用的寝室便更是数量有限。 为了迎接这些突然出现的一大帮子的扶摇派的女弟子,整个门派都不得不竭尽全力给她们让出住的地方。 李清雨便不得不让出自己的寝室,在整个门派大会举办的期间都不得不与任傲珊师姐和张起超师姐挤在一间屋子里睡。 自打成为了仙阁的正式弟子后,李清雨便一直都是一个人单独住一个房间了。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话说得还真是不错。 先前的几十年间,李清雨都是跟大姐、二姐、四弟挤在一个炕头上长大的,但是才这样在仙阁单独一个人住了几个月而已,再与任傲珊师姐和张起超师姐同住的时候,李清雨竟然便已经开始觉得不习惯了! 若只是张起超师姐便也罢了,偏偏还多了个任傲珊师姐! 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李清雨现在和任傲珊早已经相熟许多,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水火不容了。 但是李清雨对于任傲珊师姐那种出自骨子里的畏惧,怕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办法轻易消除。 一连几天,李清雨都没有睡好。 每晚她只要躺在床上,她就开始担心自己在睡熟之后会不会打呼噜、会不会磨牙、会不会说梦话,会不会吵了任傲珊师姐睡觉,再惹得她不快。 这么一通担心下来,她又怎么睡得着! 所以每每等到她终于翻来覆去的睡了,也往往早过了子时。 只是李清雨不知道的是,她以为她这段时间睡得不好,却不成想任傲珊师姐睡得比她还晚! 每晚等到李清雨终于睡着了之后,任傲珊师姐总是又在黑暗中慢慢睁开眼睛,默默的盯着李清雨的睡颜许久。 她的眼睛有疑惑不解,有厌恶不甘,也有心软和同情。 总归她的眼神总是无比的复杂,复杂到她心里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更搞不懂自己对李清雨现如今到底是厌恶更多些,还是喜欢更多些。 不过对于李清雨而言,不得已与任傲珊师姐同睡一室已经算是件有些压力的事情了,偏偏那扶摇派的卫娇娇还总是不断的来找她的麻烦。 卫娇娇大家记得不? 就是那个出身富贵,有如当代玛丽苏一般的扶摇派女弟子! 这卫娇娇啊,在曾经的新弟子交流会上,与这钟凌飞两个人是打得火热。 这钟凌飞虽然出身不如卫娇娇富贵,但是大家都入了修仙界了,这出身如何,倒也算不得什么重要条件了。 钟凌飞这人小伙儿长得挺帅,用咱们现代的话来讲,那就是一正宗邪魅痞气小鲜肉。 他不光长得帅,资质灵根更是一等一的好,脑子也聪明,可以说是整个九州大陆千载难逢的绝顶天才。 更别说钟凌飞原本就能说会道,那小嘴哄人的话是张口就来,饶是卫娇娇出身显赫,见惯了大场面,可是却也不自觉被钟凌飞灌了迷魂汤,彻底迷上了这个能说会到的野心家。 这两个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情,虽然并未挑明,却也一直都打得火热。 上次卫娇娇初来凌霄派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李清雨的存在。 当时的李清雨还只是个饭堂的杂役,打扮也是如村姑一般土气十足。 可是即便是那样的李清雨,也叫卫娇娇感受到了很大的威胁。 可是卫娇娇怎么都没想到,就是那个土气的、不起眼儿的饭堂杂役,竟然会在后来的日子中当真成功让彼岸花盛开,将整个修仙界都激起那样大的动荡。 果然,等到自己这次再来到凌霄派以后,当年那个土气的村姑,已经长成了现在这气质卓群的少女。 看着眼前面容娇美、亭亭玉立的李清雨,卫娇娇感觉自己的胸口都要呕出血来。 这样的情形下,她又怎么可能会安分守已的什么都不做? 一连几天,她不是在寸步不离的守在钟凌飞的身边,就是在趾高气昂的找李清雨的麻烦。 第五百五十四章 宣讲大会 可是李清雨是什么人啊,单纯老实得令人发指! 往好了说那是单纯老实,往不好了说,那就是木头!还是死木头疙瘩! 别说是卫娇娇了,就连任傲珊师姐一个那么厉害的角色,碰到了棉花一样的李清雨,还不是有火发不出,只能被憋屈个半死? 卫娇娇是雄赳赳气昂昂,可是真的碰到了李清雨的身边儿,那就成了拳头打在棉花上,都成了无用的把式。 你讽刺她是没见识的土包子吧,她笑呵呵的老实认了;你挑剔她学艺不精吧,她连连点头,还回过头来向你谦虚的请教;你说她…… 摔!这样一个没脸没皮,听不懂人话的人,你还能说她什么好! 卫娇娇气得发颤,心想这李清雨幸亏没有生在皇宫当中,不然怕是要将整个宫中的娘娘都气个人仰马翻,将所有的宫斗术都破解于无形之中。 卫娇娇觉得,想要真正对李清雨造成实打实的伤害,似乎除了摩拳擦掌的上前去狠揍她一顿,似乎是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但是自己是随师傅一起来参加门派大会的,若是当真和凌霄派的弟子们动起手来,恐怕就算师傅再宠爱自己,也很难饶了这样无端故意挑事的自己。 最终,卫娇娇对李清雨的责难,在她又一次满脸嫌弃的挑剔仙阁住处条件太差时,被忍无可忍的任傲珊师姐强行ko了。 事实上,任傲珊也忍了卫娇娇很久了。 任傲珊与卫娇娇,两个都是同样骄傲张扬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原本便很容易互相看不顺眼的。 更别说这卫娇娇又一直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嘲讽打击李清雨,李清雨是仙阁的人呢,她在嘲讽李清雨的同时,实则也是在无差别攻击着仙阁的一切。 如此一来,又怎么能不让任傲珊生气? 任傲珊到底是仙阁的二师姐,气势也惊人。 卫娇娇有胆子欺负李清雨,却着实没有胆量与任傲珊对着干。 被任傲珊师姐的气势也压,饶是卫娇娇有千般无奈,却也只能偃旗息鼓,暂且饶了李清雨一条狗命。 不过卫娇娇虽看似退让,实则却一直都没有真正放弃要惩处李清雨的心思。 这不,今日的宣讲大会才一得了机会,卫娇娇便又动起了坏心思。 说起这宣讲大会,大家可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实际上这个宣讲大会啊,就与我们现代时常见的各种运动会的开幕式差不多。 举办一场规模比较盛大的大会,那自然不可能上来就开始比划是吧?总得先搞点儿形式化的庆祝活动。 而对于门派大会而言,这个庆祝活动就是这个所谓的宣讲大会。 宣讲大会,顾名思义,总体便是那九州大陆这四大门派的几位领导师尊轮番的进行讲话。 这讲话的内容呢,主要便是总结、激励、然后畅想一下美好的未来。 不过和咱们现代时的领导讲话不同,这修仙界的宣讲大会啊,除了领导讲,下面的修仙弟子们也要讲。 几个门派的休闲弟子,虽然平常在任务中也会或多或少的打些交道,但是到底天南海北的分布着,所以寻常生活中也鲜少有机会能见着。 这门派大会,说到底还是一个难得可以让各大门派的修仙者们交流沟通的机会,所以这每次这宣讲大会最后的时光,总是会留给门派的弟子们,成为他们交流仙法,交流感情的座谈会。 不过现在,大家还是先老实儿的听着四大门派的四大师尊们讲话。 第一个开始讲话的,自然便是此次门派大会儿的东道主,也便是我们凌霄派的掌派师尊,任天行仙尊。 任天行仙尊,大家别看他这个名字起得似乎挺霸气的,实际上他就是一个比较中庸,也比较啰嗦的中年人。 他平常就是个挺爱讲大道理的人,而今面对着四大门派这么多弟子们,这话匣子一打开更是收也收不住。 先时大家还听得挺认真的,可是随着任天行仙尊的讲话终于结束,换成了扶摇派的雅音仙尊,又换成了安疆派的掌派师尊,底下的弟子们也不自觉的开始东倒西歪起来。 李清雨站得笔直,可是心思却早已经飘到了天际。 她一向老实,所以也不敢如同其他的师兄们一般大张旗鼓的挤眉弄眼,便只能斜着眼睛,用眼睛的余光是观察公共训练场上其他门派的弟子们。 事实上,李清雨对于其他几个门派的弟子们已经好奇很久了。 九州大陆上一共有四大修仙门派,凌霄派、扶摇派、苍穹派和安疆派。 凌霄派不用说了,李清雨现在已经彻底将凌霄派当成了自己最爱的家。 扶摇派也不用说了,卫娇娇所在的那个弟子全是女子的门派。 但是对于这苍穹派和安疆派,李清雨心中就好奇得紧了。 苍穹派,以前因为彼岸花的事,李清雨曾经与苍穹派的师尊云玄庭仙尊有过一面之缘。 记忆中的云玄庭仙尊是个一袭白衣,长相十分帅气稳重的男人,只是这性格却着实有些飘忽,叫人捉摸不定。 今日再一看,这苍穹派的弟子们,竟是个等个儿的如他们的师傅一般,一个个都是白衣胜雪,实在是骚气得不行! 一队队身着白衣、身姿挺拔的弟子们就那么青松似得站着,在微风的吹拂下,那么远远望去,当真如九天之下的仙人下凡了一般,着实仙气十足。 事实上,不光是李清雨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将目光移去苍穹派的队伍,就连其他门派的女弟子,甚至是扶摇派儿的‘女神们’,也俱都在时不时的偷瞄苍穹派的‘男神们’。 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呢,这话而今看来,着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旁的不说,就这么一大群男人这飘逸纯白的袍子那么一穿,到时候也甭管是丑得俊的,通通都成了帅哥,惹得不知道多少小师妹们芳心大动。 除去鹤立鸡群般的苍穹派,最后剩下的便是位处九州大陆西北角的安疆派了。 安疆派的仙尊名唤‘什么努什么哈’,总归是个极绕口的名字,上次彼岸花出世的时候,其他三个门派儿的仙尊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只有这位安疆派的仙尊因为闭关而未来。 当时李清雨便觉得这安疆派十分神秘、十分特别。 今日总算见到了,李清雨方知自己当初的感觉并不夸张。 第五百五十五章 师傅的秘密 可是李清雨是什么人啊,单纯老实得令人发指! 往好了说那是单纯老实,往不好了说,那就是木头!还是死木头疙瘩! 别说是卫娇娇了,就连任傲珊师姐一个那么厉害的角色,碰到了棉花一样的李清雨,还不是有火发不出,只能被憋屈个半死? 卫娇娇是雄赳赳气昂昂,可是真的碰到了李清雨的身边儿,那就成了拳头打在棉花上,都成了无用的把式。 你讽刺她是没见识的土包子吧,她笑呵呵的老实认了;你挑剔她学艺不精吧,她连连点头,还回过头来向你谦虚的请教;你说她…… 摔!这样一个没脸没皮,听不懂人话的人,你还能说她什么好! 卫娇娇气得发颤,心想这李清雨幸亏没有生在皇宫当中,不然怕是要将整个宫中的娘娘都气个人仰马翻,将所有的宫斗术都破解于无形之中。 卫娇娇觉得,想要真正对李清雨造成实打实的伤害,似乎除了摩拳擦掌的上前去狠揍她一顿,似乎是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但是自己是随师傅一起来参加门派大会的,若是当真和凌霄派的弟子们动起手来,恐怕就算师傅再宠爱自己,也很难饶了这样无端故意挑事的自己。 最终,卫娇娇对李清雨的责难,在她又一次满脸嫌弃的挑剔仙阁住处条件太差时,被忍无可忍的任傲珊师姐强行ko了。 事实上,任傲珊也忍了卫娇娇很久了。 任傲珊与卫娇娇,两个都是同样骄傲张扬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原本便很容易互相看不顺眼的。 更别说这卫娇娇又一直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嘲讽打击李清雨,李清雨是仙阁的人呢,她在嘲讽李清雨的同时,实则也是在无差别攻击着仙阁的一切。 如此一来,又怎么能不让任傲珊生气? 任傲珊到底是仙阁的二师姐,气势也惊人。 卫娇娇有胆子欺负李清雨,却着实没有胆量与任傲珊对着干。 被任傲珊师姐的气势也压,饶是卫娇娇有千般无奈,却也只能偃旗息鼓,暂且饶了李清雨一条狗命。 不过卫娇娇虽看似退让,实则却一直都没有真正放弃要惩处李清雨的心思。 这不,今日的宣讲大会才一得了机会,卫娇娇便又动起了坏心思。 说起这宣讲大会,大家可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实际上这个宣讲大会啊,就与我们现代时常见的各种运动会的开幕式差不多。 举办一场规模比较盛大的大会,那自然不可能上来就开始比划是吧?总得先搞点儿形式化的庆祝活动。 而对于门派大会而言,这个庆祝活动就是这个所谓的宣讲大会。 宣讲大会,顾名思义,总体便是那九州大陆这四大门派的几位领导师尊轮番的进行讲话。 这讲话的内容呢,主要便是总结、激励、然后畅想一下美好的未来。 不过和咱们现代时的领导讲话不同,这修仙界的宣讲大会啊,除了领导讲,下面的修仙弟子们也要讲。 几个门派的休闲弟子,虽然平常在任务中也会或多或少的打些交道,但是到底天南海北的分布着,所以寻常生活中也鲜少有机会能见着。 这门派大会,说到底还是一个难得可以让各大门派的修仙者们交流沟通的机会,所以这每次这宣讲大会最后的时光,总是会留给门派的弟子们,成为他们交流仙法,交流感情的座谈会。 不过现在,大家还是先老实儿的听着四大门派的四大师尊们讲话。 第一个开始讲话的,自然便是此次门派大会儿的东道主,也便是我们凌霄派的掌派师尊,任天行仙尊。 任天行仙尊,大家别看他这个名字起得似乎挺霸气的,实际上他就是一个比较中庸,也比较啰嗦的中年人。 他平常就是个挺爱讲大道理的人,而今面对着四大门派这么多弟子们,这话匣子一打开更是收也收不住。 先时大家还听得挺认真的,可是随着任天行仙尊的讲话终于结束,换成了扶摇派的雅音仙尊,又换成了安疆派的掌派师尊,底下的弟子们也不自觉的开始东倒西歪起来。 李清雨站得笔直,可是心思却早已经飘到了天际。 她一向老实,所以也不敢如同其他的师兄们一般大张旗鼓的挤眉弄眼,便只能斜着眼睛,用眼睛的余光是观察公共训练场上其他门派的弟子们。 事实上,李清雨对于其他几个门派的弟子们已经好奇很久了。 九州大陆上一共有四大修仙门派,凌霄派、扶摇派、苍穹派和安疆派。 凌霄派不用说了,李清雨现在已经彻底将凌霄派当成了自己最爱的家。 扶摇派也不用说了,卫娇娇所在的那个弟子全是女子的门派。 但是对于这苍穹派和安疆派,李清雨心中就好奇得紧了。 苍穹派,以前因为彼岸花的事,李清雨曾经与苍穹派的师尊云玄庭仙尊有过一面之缘。 记忆中的云玄庭仙尊是个一袭白衣,长相十分帅气稳重的男人,只是这性格却着实有些飘忽,叫人捉摸不定。 今日再一看,这苍穹派的弟子们,竟是个等个儿的如他们的师傅一般,一个个都是白衣胜雪,实在是骚气得不行! 一队队身着白衣、身姿挺拔的弟子们就那么青松似得站着,在微风的吹拂下,那么远远望去,当真如九天之下的仙人下凡了一般,着实仙气十足。 事实上,不光是李清雨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将目光移去苍穹派的队伍,就连其他门派的女弟子,甚至是扶摇派儿的‘女神们’,也俱都在时不时的偷瞄苍穹派的‘男神们’。 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呢,这话而今看来,着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旁的不说,就这么一大群男人这飘逸纯白的袍子那么一穿,到时候也甭管是丑得俊的,通通都成了帅哥,惹得不知道多少小师妹们芳心大动。 除去鹤立鸡群般的苍穹派,最后剩下的便是位处九州大陆西北角的安疆派了。 安疆派的仙尊名唤‘什么努什么哈’,总归是个极绕口的名字,上次彼岸花出世的时候,其他三个门派儿的仙尊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只有这位安疆派的仙尊因为闭关而未来。 当时李清雨便觉得这安疆派十分神秘、十分特别。 今日总算见到了,李清雨方知自己当初的感觉并不夸张。 第五百五十六章 悸动 其实云剑青母亲的遭遇,实则也是我们现代社会大部分女性的遭遇。 虽说男女平等,但是既然担负着生育的重则,饶是一个坚毅果决的女强人,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静待自己最美好的几年黄金时光静静流逝。 若是男人们明白你的牺牲,并且愿意为此感恩便也罢了,若是男人将这因为生育而带来的牺牲当成女人理所当然的宿命,那么这个女人的日子便也无疑会更难过许多。 显然,云玄庭便是后者。 事实上,云玄庭倒算不上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他只是太专注执着于修炼,所以自然看不到云剑青母亲对他的付出,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是如何一天天在母亲的呵护下茁壮成长起来的。 他只看到了妻子对于修仙的怠慢,以及她越发缓慢的修行速度,和两个人之间越发巨大、难以跨越的差距。 就像是王子与灰姑娘,他们之间纵然可以因为爱情而跨越身份的鸿沟,但是他们当真便可以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在一起了吗? 在爱情慢慢褪去以后,在生活逐渐露出了他原本的现实和狰狞之后,那些身份地位、生长环境所带来的巨大的鸿沟,是不是还可以因为爱情的坚贞,而全部视而不见呢? 云剑青的母亲没有听说过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她更不懂这个美丽童话的结局是什么。 但是对她而言,她只看到了自己与丈夫云玄庭之间日益扩大的距离,只看到丈夫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样的情形下,两个人的关系产生裂痕是完全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这个裂痕,也在云玄庭终于突破了元婴期,而云剑青的母亲还停留在筑基期时,达到了最大。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像是一个博士后的教授,娶了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妻子。 纵使有爱情在,可是两个人之前无论是看问题的高度,还是目光的高远,早已经都完全不同了。 对于这样的变化,云剑青的母亲虽然不愿面对,却也只能接受。 而因为这样难以跨越的距离,云玄庭与云剑青的母亲之间又经历了怎么样的爱恨情仇,这些大师兄不知道,李清雨更想象不到。 他们只知晓故事的最后的结局,云剑青的母亲到底还是在无尽的蹉跎中故去了,而师傅云剑青也放弃自己苍穹派少主的身份负气出走,来到凌霄派,成为最普通的一名小弟子,并且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想不到师傅云剑青竟然是一个身份如此显赫的‘仙二代’。 更想不到师傅云剑青竟然有着这样一个地位超然的父亲。 难怪师尊虽一向对手下五峰阁的长老们严苛,却只对师傅云剑青另眼相待;难怪师傅每每提到苍穹派都神色恍然,每每见到这位苍穹派的仙尊云玄庭更是屡屡失态! 原来这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隐情! 看着师傅脸上那混合着孺慕与仇恨的复杂目光,李清雨的心中也不自禁涌现起一股说不清的心疼。 她脑子中蓦然想起那日午后在仙阁正殿时,师傅拥着自己,叫自己母亲的场景。 想来在师傅的心中,定然也是十分思念自己的母亲的吧! 因着师傅的这些故事,李清雨不自觉便又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 她心中一时感慨,看着师傅云剑青的目光便也格外出神。 李清雨的目光那样直勾勾的,云剑青自然没可能不发现。 他强自忍耐住心中因为‘那个人’突然出现而沸腾起的无尽的复杂情绪,转过头,却恰好与李清雨痴痴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心中蓦然一动,云剑青感到整个身子、整个灵魂都被巨大的陨石击中了一般,让他整个心神都有些不稳。 他像是被蜜蜂狠狠的蛰了一般,板着脸飞快的转过头,躲闪开李清雨的目光,心中因为那极度震撼所留下的余韵却久久没有消退。 好在此时云玄庭的宣讲也已经结束了,随着云玄庭的一声令下,整个训练场上各个门派的弟子们也如获大赦般迅速陷入了一片喧闹。 趁着众弟子们的喧闹声,云剑青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快步走到训练场的一边,躲闪开了李清雨的目光,也躲闪开了自己心中震动的根源。 云剑青那边儿是因为李清雨的目光而震动不已,李清雨这边儿也受了不少的惊吓。 她原本便性格很怯懦,对于这个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严厉师傅,李清雨更是向来惧怕大于亲近。 在日常的生活中,她哪有那个胆子敢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师傅去看啊! 而今自己一时被感同深受的心情冲昏了头脑,心里面念着大师兄与自己讲过的师傅的故事,自己竟然不自量力的去同情起师傅来了! 自己哪有资格同情师傅啊! 师傅他平常也最讨厌别人看轻了他。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羞辱他,会不会大发雷霆? 李清雨心中正惴惴不安,转眼之间师傅竟然便又消失了! 李清雨在偌大的公共训练场上环顾了好几圈儿,可是始终也没有找到师傅的行踪。 她很是有些心神不定的回转了头,转眼就见着卫娇娇一脸趾高气昂的甩着袖子向自己靠了过来。 对于这位卫娇娇,这几日以来,李清雨等人可是见惯了她的手段。 此番一见她过来,花素素便赶快从自己沧海阁的队伍中一路小跑奔到李清雨的身边儿,就怕李清雨这傻姑娘又在她手下吃上什么亏。 可是这往日这卫娇娇对待李清雨时总是满脸轻狂,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钟凌飞在身侧的缘故,反倒突然变得温柔娴淑了起来。 讽刺的话没了,嘲讽的笑也收了,卫娇娇亲热的揽着李清雨的手,只笑容可掬的要引她去认识自己扶摇派的姐妹们。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别说是花素素了,就连李清雨都隐隐感觉到了卫娇娇这亲热笑容背后所隐藏着的杀机。 可是杀机露出来了那才叫杀机,没显露出来的,那就是你的凭空臆想。 甭管这卫娇娇寻常做派如何,人家现在就是一副诚心邀请你的态度,你若是不愿意,那便是不给人家面子。 更别说卫娇娇在凡间的时候出身便显贵,而今到了扶摇派,也是雅音仙尊身边一等一的红人,若是当真拒绝了她,恐怕折得可不是她一个人的面子那么简单而已。 第五百五十七章 歹毒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明明知道这卫娇娇在打得不是什么正经主意,不管是花素素还是李清雨却都不敢拒绝她的‘好意’,两个人心中不安,却还是一路手拉着手,跟着笑吟吟的卫娇娇一起,向着扶摇派的方阵处而去。 只是这越向前走,花素素便越感觉到了不对。 她一扯李清雨的袖子,叫李清雨暂停住脚步,自己则是上前一步护在李清雨的身前,向着卫娇娇责问出声: “卫娇娇,你不是说要带我和清雨去认识下你们扶摇派的姐妹吗?既是扶摇派的姐妹,为何不向着扶摇派的方阵走,反倒向着皇帝台的方向走?” 花素素口中的这个‘皇帝台’啊,指得就是我们现代常说的‘主席台’,也就是这宣讲大会开始时几位师尊们进行演讲的地方。 这卫娇娇,嘴上说的要去认识扶摇派的姐妹,怎么带着人明晃晃的就往皇帝台去了呢? 面对花素素的质疑,卫娇娇却显得很从容。 她斜着身子,笑吟吟的看着一脸紧张的花素素,又瞟了瞟花素素身后的李清雨,仿佛觉得觉得她们紧张的样子实在是小题大做: “怎么,这就害怕了?看来你们凌霄派弟子的胆识也不过如此。” 眼见着花素素和李清雨脸上都露出了不忿的表情,卫娇娇又笑了: “眼下这训练场上这么多人,几位师尊们又都在着呢,你们还怕我对你们出手不成?” 卫娇娇轻轻的‘唉’了一声,仿佛十分委屈无奈般的轻叹着: “人家好心好意想与你们‘化干戈为玉帛’,偏偏你们却总是小肚鸡肠、疑神疑鬼,可着实没有咱们修仙者该有的爽利劲儿。给你们说实话吧,是我师傅想见李清雨。上次清雨不是才得了彼岸花吗,我师傅好奇着呢,所以想问李清雨几个问题。” 花素素和李清雨方才还在犹疑,只是听着卫娇娇如此说,这才略略放下了心,不再起疑。 说得也是,这训练场上这么多师尊坐镇,这卫娇娇便是想使什么手段来陷害李清雨,又岂能瞒得过这些师尊们的眼睛? 再者说了,便是真的打将起来,自己和清雨两个人,又怎么会不是她卫娇娇一个的对手? 若是之前便也罢了,如今清雨的仙法可是今非昔比,别说自己自己两个了,便是让清雨与那卫娇娇单挑,恐怕那卫娇娇都不是清雨的对手。 心里面这样想着,花素素便也不怕了,只是又重新牵着李清雨的手跟在卫娇娇身后,只想着看这卫娇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卫娇娇引着花素素和李清雨两个人到了皇帝台前。 皇帝台上,四大门派的几位仙尊正在笑容满面的小声儿说着些什么。 见了卫娇娇、李清雨几人过来,几位仙尊便也暂且停了口中的话,只是挑眉看着几人,静待几人来意。 “师傅,这李清雨徒儿已经将她带来了。” 行至皇帝台前,卫娇娇快步上前一步,先冲着任天行、云玄庭几位仙尊各行了一礼,这才恭敬小心的向着端坐在皇帝台最右侧的雅音仙尊行礼道。 “你就是李清雨?” 虽然这皇帝台前站着李清雨与花素素两个姑娘,可是雅音仙尊还是一眼便分辨出了李清雨的样子。 她噙着一抹笑容,目光莫名的从李清雨身子上下扫视了一番,这才慢悠悠的转过头来看向一边的任天行、云玄庭以及努哈仙尊几人: “这位李清雨姑娘便是先日成功令彼岸花盛开的那位姑娘了。” “她不知因何机缘,独得了长生子仙尊的另眼相待,不但将至宝彼岸花赐予了她,更是破格提升她入了凌霄派的仙阁为内门弟子。” 当日那彼岸花一事可谓震惊整个九州大陆,众人也俱都因为这株突然现世的彼岸花而废了不少的苦心。 此时听雅音仙尊如此介绍起李清雨,方知眼前的这位姑娘便是当初那个成功令彼岸花盛开的女孩儿,大家的目光便也俱都变得有些奇怪复杂了起来。 “哈哈哈,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正所谓上天注定,莫可强求,这李清雨既然能入了长生子仙尊的眼,那便也是她的造化,是非我等可以左右的喽。” 李清雨毕竟是凌霄派的弟子,任天行虽不知为何她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但见因为雅音仙尊的一番话,几位仙尊看李清雨的目光都有些不好,任天行师尊也怕众人会对李清雨不利,他连忙哈哈一笑,开口圆场,又搬出了长生子仙尊这尊大佛,亦在提醒众人这李清雨乃是长生子仙尊看重之人,大家便是对那彼岸花仍有不甘,却也要念在长生子仙尊的威严,而莫要轻举妄动。 任天行师尊此言实则是出于对门下弟子的保护和好意,但是她却也着实猜错了雅音仙尊针对的对象。 雅音仙尊此番虽在卫娇娇的攒托下唤来了李清雨,可是他的意图却并不在那株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彼岸花,而是意在凌霄派。 此时听得任天行如此说,雅音仙尊也跟着轻轻一笑。 “任师兄说得有理。这位李清雨姑娘既然可以独得彼岸花,那自然是上天赐给她的造化。我今日招来这李清雨姑娘,实则不是为了那彼岸花一事而来,而是我听说这李清雨姑娘号称为凌霄派最勤奋好学的弟子,又被称之为凌霄派的‘百事通’,听说她不但对各式仙法知识都甚为精通,甚至就连一些灵器、宝器的知识都了若指掌。” “这样一个勤奋努力的弟子,这样一个活字典,我又怎么能不见见呢?我这也是心中实在好奇,所以趁着大家都在,招她过来,一探究竟。” 雅音仙尊这话才刚一出口,李清雨便觉得后脑勺像是被一根大棒子狠狠敲了一锤子一样,震得她整个人都发蒙。 花素素更是急得冷汗都从脑门儿一直滴到了下巴,她现在可算是明白了,明白了那卫娇娇的歹毒阴谋! 李清雨是勤奋努力不假,可是她哪里传出过什么‘百事通’的名字? 一个人便是再努力,再博学,又哪里能对那些多的修仙知识、灵器知识了如指掌? 这不明显是在为难人嘛? 可是今个儿这名号由雅音仙尊的嘴里面说出来了,不管是真是假,那都不可能是雅音仙尊在信口胡说。 既然雅音仙尊没有胡说,那就只有清雨她名不副实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学术交流 好个一石二鸟的计谋! 不但可以让李清雨在众人面前丢个大丑,更是可以借由羞辱李清雨,来叫凌霄派丢个大丑。 毕竟,雅音仙尊先前可是说了,这李清雨可是号称为凌霄派的‘百事通’,既然连百事通都没办法做到真正的通百事,那想来凌霄派的其他弟子定然还不如她,也只是一群草包罢了。 眼瞅着李清雨就这么在自己的眼前被推上了骑虎难下的境地,任天行师尊也有些急了。 他自然瞬间便明白了雅音仙尊心里面打着的主意,便有些不高兴。 只是这么多年来,四大门派当中仙阁一直一骑绝尘、独领风骚,不但在修仙的成绩上远远强于其他三大门派,就连在弟子的招收、门派的发展上都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不管是修仙界还是凡间,到处都讲究一个强者为尊。 既然咱们凌霄派发展得最好,那么咱们凌霄皮占据更多的修仙资源,那便也是完全合情合理、不难理解的事情了。 不过对于这样的偏颇,其他三大门派的人自然心中不满。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找尽一切机会来打击凌霄派的锐气。 就像是眼前这场看似针对李清雨的困局,实则其针对的主要目标,还是李清雨背后的整个凌霄派。 任天行一方面是出于对李清雨的爱护,一方面更是想要守护自己凌霄派的利益,雅音仙尊的话才刚出口,他便带着一脸笑意代替李清雨连连拒绝: “雅音这话说得着实夸张。若论起畜勤奋好学,哪里有弟子能比得过你们扶摇派的才女们?我们凌霄派的弟子向来尚武轻文,对于各类仙法类的知识一向学得不太好,对于宝器、灵器类的常识更是知之甚少。” “尚武轻文?好一个尚武轻文!” 任天行的话音未落,雅音仙尊还没来得及恢回答,一边的努哈仙尊便已经甩着辫子,操着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先笑出了声儿。 努哈仙尊虽未多说别的,只是他只这声长叹、这声笑,便不知包含了多少的讥讽之意,也叫任天行整个人一愣,瞬间便涨红了脸色。 雅音仙尊原本胆敢主动挑事,便也是算准了其他两大门派定然也对凌霄派不满。 此时见努哈仙尊张了口,她更瞬间便像是找到了战友一般,神色越发的自信逼人了起来。 “天行师兄也当真太会说笑。咱们虽是求道的修仙者,可是却也是这魔人战场上的战士。既是战士,又怎么会连些仙法的知识和灵器的常识都不知道?便是当真尚武轻文,该懂得却也总该是懂得罢。” 雅音仙尊说着话,身子已经慢慢的转向了李清雨: “怎么样,李清雨,身为凌霄派仙阁的弟子,不会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吧?还是你们凌霄派的弟子当真各个都是不学无术的草包?” 雅音仙尊这话问得轻飘,可是听到李清雨的耳朵中,却无异于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动弹不得。 在凌霄派生活了这么多年,在仙阁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李清雨早将凌霄派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虽然此时的她还是没有办法像其他人一般将集体荣誉感视为生命,但是她现在在大师兄的教导下,到底也开始有了一丝血性。 雅音仙尊羞辱自己可以,但是想要借由自己来羞辱凌霄派,那么对于李清雨而言,那就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也是出于这样的愤懑,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清雨说什么也没有办法拒绝雅音仙尊的挑战。 因为她一旦拒绝了,便代表她认同了雅音仙尊的话,代表了她承认凌霄派仙阁的弟子都是一群只知修炼而不学无术的草包。 “好,有胆量。” 看着默默点头的李清雨,雅音仙尊露出了犹如罂粟般灿烂妩媚的微笑。 而一边的任天行师尊却是瞬间便心中一抖,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这么简单的激将法居然都会中招。 只是如今话已出口,饶是自己不愿,却也没办法当众阻拦。 任天行深吸一口气,默默的凝神看着垂头而立的李清雨,心中既气又无奈,却也在心里面做好了即将到来的被嘲讽的准备。 “哈~放心吧,别紧张。你只是个小辈,我们也没有存着要为难你的心。不过是借着提问的机会见识下凌霄派弟子的学习进度,也全当算是门派间学术的互相交流。” 雅音仙尊的声音一向柔柔的,可是却没有人敢对她有丝毫小瞧儿。 就好像眼前,虽然她这话说得着实好听,可是所有人,包括李清雨在内,都明白即将等待的必将是狂风骤雨般的风浪,而绝非她口中小小的‘学术交流’。 听着雅音仙尊的话,李清雨也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远处其他弟子们的喧闹声好似翻腾在云层外一般,模糊成了一片,额头是豆大豆大的汗珠儿,身侧是素素满含着担忧的目光。 这一刻,李清雨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即将奔赴生死战场的战士。 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李清雨竭力回想着平常大师兄的话,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严正以待的清醒。 却不知她这强自镇定的做派看到了雅音玄尊的眼里,更成了她慌张无措的证明。 雅音仙尊轻垂眼眸,自信的一笑,看着李清雨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们寻常总说一个人的修为高深,却不常说他修为具体高深的程度是如何。李清雨,而今你便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九州大陆修仙所分的五个层次,并简要说说每个层次的特点。” 毕竟是第一个问题,雅音仙尊也确实没有太过于为难李清雨。 若在整个修仙界论起,九州大陆只能算得上是整个修仙体系的最底层层次。 而九州大陆上的修仙境界也简单的被分为五个境界,这五个境界可是说是每个修仙者人人张口就来,其简单程度就好比问我们现代社会从小学到大学要经历几次升级考试一样简单。 而李清雨也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瞬间便松了口气。 她几乎不用思考,便脱口而出: “九州大陆的修仙界一共有五个境界,分别为练气期、筑基期、元婴期、金丹期、大乘期。” 第五百五十九章 长脸 李清雨回答的自信满满,周遭的任天行和花素素也终于将心放进了肚子,频频点头。 只是雅音仙尊的脸上却忽而又露出一抹微笑: “你说得不错。可是我问得问题可不止是这个,你还要分别说出这五个境界的特点和 若说雅音仙尊只是问这五个境界是什么,那当然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 但是她要让李清雨详细说起这每个境界的特点,那还真有些强人所难了。 毕竟李清雨现在还只是个筑基六层的小弟子,她便是可以说清楚练气期和筑基期的特点,又如何去讲述自己还未到达的元婴期、金丹期、大乘期呢? 这个问题若是搁到现代,就好似问一个初中生大学考研应当注意些什么问题一般,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而雅音仙尊的这话才一出口,任天行师尊和花素素便也瞬间跟着紧张了起来,两个人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清雨,好在李清雨也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练气期,虽是修仙,却主要还是以练气为主,主要是锻造身体基础,加之凝结气韵。直到练气五层,灵气开始出现,丹田跳跃动荡,才可以使用简单的仙法,算是正式踏入了修仙的大门。” 李清雨现如今所说的这些话,实则都是大师兄以前曾经与她说过的。 李清雨这个人脑子笨,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却只有一个优点特别的好,那便是做事极为认真,学习又极为刻苦。 她知道自己先天已经比之他人落下太多,所以便在旁人休息的时候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心神去努力弥补这个差距。 她没有上过学,更不识字,所以一直师傅和任傲珊师姐讲的很多关于修仙的知识要点都听不甚懂,便也在白日的学习当中一直落于他人之后。 李清雨迫切的想要改善这点,却又没有机会重回儿时,重返课堂,于是她便只能从大师兄处借来许多关于修仙知识的典籍,每日只一有时间就抱着那些典籍看得专注。 虽然对于那些典籍当中的许多内容李清雨仍旧看得一知半解,可是只凭着死记硬背,她却也靠着‘题海战术’慢慢的不断成长着。 想要只要长此以往坚持不懈,总有一天她定然会追赶上其他人的步伐,彻底弥补她因为没有上过学堂而带来的差距。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无数个深夜的勤学苦背,而今的李清雨在面对雅音仙尊攻击性十足的体温时,却罕见的十分有底气,信心十足。 “进入筑基期才算是正式进入修仙的前段。此时丹田中的灵气已经成型,可以使用大部分仙法,法术威力大增,也开始与武术界有了本质上的差别。” “元婴期,顾名思义,便是丹田灵气发育成一个本相婴儿,开始有实体。法术今日一个崭新的阶段,仙法已经具备某些实体的性质。” “金丹期,此时类似元婴性质的神识可以短暂飞出体外,进行诸如观察、操控、影响其他低等生物心智等活动,对仙法的控制能力进一步加强。” “而到了大乘期,身体已经具备宇宙万象,是一个能量与精神的完美结合体。相对应的一方面会产生相反性质的能量结合,而只要度突破了大乘期,度过了天劫,便也可以成功飞升。” 李清雨开始说时,大家对她还存着些怀疑或是鄙夷。 可是随着她这平缓低沉的声音慢慢流淌开来,大家脸上的表情也从怀疑慢慢变成了惊讶。 这,这还是那个反应迟钝、脑子笨拙的三傻子吗? 到底是谁说她是傻子的啊! 她这分明就是一个知识渊博、侃侃而谈的大学者啊! 别说是其他对李清雨不了解的人了,就连一向与李清雨要好的花素素都震惊得合不上嘴巴。 果然,自己的小雨儿就是深藏不漏啊! 她的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的秘密,她到底还能创造多少的奇迹?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神奇的孩子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人! 先时,整个训练场上众弟子还都乱糟糟的三三两两的互相说着话、叙着旧。 可是随着皇帝台这边的展开,整个训练场竟然也不知不觉安静了起来。 大家三三两两的聚集到皇帝台附近,悄悄的看着雅音仙尊等人对李清雨的考校。 整个偌大的训练场不自觉越来越安静,到了最后,竟然几乎只剩下李清雨回答雅音仙尊问题的清脆声音。 偶尔不时有些对李清雨不熟悉的人,小声向身边之人问起李清雨的身份情况,又不时有些凌霄派的弟子向旁人科普李清雨曾经创下的种种丰功伟绩。 几人窃窃私语几句,那些对李清雨不甚熟悉的外派人往往便会不自觉爆发出几声惊呼。 如此一来,倒也叫原本变得一片安静的训练场时不时的便爆发出几阵惊呼,叫人从旁听了,倒也显得十分有趣儿。 沉浸在专注回忆当中的李清雨,甚至忘记了紧张,自然便也没有发现周遭环境的变化。 等到她终于回答完了问题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都分散在训练场上的各门派弟子们竟然俱都齐刷刷的围到了自己的身前。 李清雨一向胆怯,最怕的也一向是这种被万人瞩目的感觉,她的心一抖,脑子又是一个瞬间的空白。 只是还没等她彻底陷入那种紧张不安的情绪里,她便不期然撞进了一个好似大海般的宽广包容的眼睛中。 是大师兄,大师兄也正站在人群中静静的看着自己! 毫无缘由的,李清雨突然便感到了一丝心安。 她抬起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心脏,心脏‘砰砰’的跳动着,却因为有了大师兄的温柔,而变得毫无畏惧。 “哼~~果然不愧是凌霄派的万事通,答得真是不错儿~~” 李清雨这问题回答得堪称教科书般的完美,不但惹得围观的众人对她刮目相看,便是坐在皇帝台上的任天行仙尊都念着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是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李清雨这算是在所有人的面前大大的长了次脸,出了个风头儿,可却着实将卫娇娇与雅音仙尊气了个够呛。 她们两个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出了这个头来考校李清雨,可不是为了来成就她的传奇的。 第五百六十章 一鸣惊人 雅音仙尊抬起眼儿瞟了一眼拈须微笑的任天行,又与一边儿的努哈仙尊交换了个眼神儿。 她还想去拉拢最左侧的苍穹派师尊云玄庭,可是这位云玄庭一向性情古怪,更淡泊名利,鲜少愿意参与到他们这些门派间隐秘、微妙的勾心斗角当中,所以饶是雅音仙尊已经不止一次的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可是这云玄庭却始终视若无物,仿,长此以往,雅音仙尊便也在心中彻底对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高洁仙尊’失去了兴趣。 她不知一次的在背后与卫娇娇暗骂云玄庭装模作样、自私自利,却也不得不放弃了拉拢云玄庭来一起对抗凌霄派的一家独大。 此时雅音仙尊眼神一瞟,见云玄庭仍只摆做一派事不关已的冷淡样子,雅音仙尊心中也不禁有些气馁。 不过气馁归气馁,等到她转过头来看着李清雨的时候,脸上便已经又带上了那标志性的,绵柔中带着锐气的笑容: “清雨姑娘答得不错。只是你方才说起这大乘期的天劫,只是不知这天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是因何而起?” 不得不说,雅音仙尊这老狐狸,就是刁钻,脑子也转得真快! 李清雨先如今才只是个筑基期修为的弟子,她却偏偏问起她大乘期的天劫! 别说是李清雨,怕是在场的这些个元婴期的长老们,甚至金丹期的师尊们,对于这传说中的大乘期的天劫,都不会有多么深刻的理解。 按道理说,雅音仙尊的这个问题着实过分,也确实‘超纲’了。 但是她刁钻就刁钻在她才刚刚问过了李清雨对于修仙界这五个境界的理解,如今再这么多嘴细问一句,说是一个新的问题,却也可以算作是上个问题的延伸,所以便显得格外的自然,也叫人难以挑出什么错处儿。 事实也确实如此,雅音仙尊的这问题才一出口儿,任天行便在心中叫了一声不好。 可是他正想着要上前张口阻拦,又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阻拦的理由! 若要说这题目太难,岂不是还未回答自己便先漏了怯! 可若要说这题目‘超纲’,可是方才的问题自己都未曾发话,怎么如今遇到了不会的,反倒便又怪起‘超纲’来了? 任天行自知无法张口帮忙,便也只能默默的坐在皇帝台上,将期待又担忧的目光投向高台下站得笔直的李清雨。 不过相对于大家伙的紧张和担忧,李清雨的表情却还是一成不变的镇定。 “修仙者修炼至大乘期后,身体已经具备宇宙万象,是一个能量与精神的完美结合体。” 先前咱们就说过,李清雨这姑娘脑子笨,但是勤奋。 说实在的,其实她自己也不理解她口中这段话的切实含义是什么,但是她曾经认真的背过这本典籍,所以此刻雅音仙尊的问题问了出来,李清雨便也照着自己曾经背过的那样,将这一段内容洋洋洒洒的尽数背了出来。 “与之相对的一方面会产生相反性质的能量集合,两种力量相互吸引,趋向共同湮灭,天劫便也正是这样产生了。” 按道理来说,雅音仙尊问得问题是天劫产生的原因,李清雨回到到这里,便也算是完成了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但是李清雨她不知道啊! 她只是照本宣科的将脑子里背过的东西复述出来而已,所以便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完毕,便只是将有关于大乘期的内容都背了个彻底。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一旦要突破大乘期成功飞升,无论你身在何方都没有办法躲避天劫。而这个渡劫的过程原本就是违反宇宙定律的过程。天劫过后,修仙者却也不会立时飞升,而会进入到一个返璞归真,有些虚弱的状态。需得调动体内灵气,巩固修为的果实,慢慢积累力量,直到圆满。而达到圆满的一刻,便会白日飞升!也正是因为如此,大乘期的修真者很少出现,大多隐居,以待飞升。” 李清雨这厢背得详尽,周边而围观着的弟子们也听得惊奇。 若这雅音仙尊问得是一些练气期、筑基期的知识,哪怕这李清雨答得再详尽,大家也不会有半点儿惊奇! 可是偏偏雅音仙尊问得可是大乘期的知识! 这样偏门儿的知识,这李清雨还回答得如此详尽! 这可当真是太太太了不起啦! 这人啊,总是这样,若是李清雨答上来的是一个大家都会的问题,那大家便也不会对她产生什么敬佩之情,只会觉得反正我自己也会,她会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如此。 但若是李清雨回答的问题是他们自己也不会的,那么大家这时候才会对她产生由内而外的敬佩。 李清雨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着她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样子,不光是围观着的弟子们,就是高台上的几位仙尊,都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但是对于诚心想要看着她出洋相、丢面子的卫娇娇、雅音仙尊几人来说,李清雨此刻的万众瞩目,可就算得上是一件大大的灾难了。 雅音仙尊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傻傻笨笨的女孩儿,竟然如此真人不露相,竟然当真如万事通一般,知晓这么多寻常弟子都不会知道的知识。 这哪里是在打击她、打击凌霄派? 这分明就是在成就她,给凌霄派长脸! 雅音仙尊觉得心中十分不甘,可是尽管不甘,她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个李清雨如此深藏不漏,显然便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这考核再继续下去,又该是什么样的结果? 雅音仙尊正踌躇着要不要考核继续下去的当口,一边的努哈仙尊竟然操着一口极蹩脚的普通话先张了口: “你这小女娃子,看不出来啊,学习得倒真是扎实!只是我老汉向来不信邪,来,来,来,我再问你个问题!” 努哈仙尊粗声粗气的说完这话,眉毛一挑,冲着李清雨便又抛出了个难题: “先前听说你这女娃子不但连修炼的知识都懂不少,竟是连灵器的知识也知晓不少?那么,你就给大家来讲讲这灵器锻造的方法,再给大家解释下器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第五百六十一章 谎言 努哈仙尊这问题才一出口,旁人尚还未如何,雅音仙尊便已经先咬紧了唇。 到底是个出身偏远的莽夫罢了,不但没有脑子,性格也着实冲动! 现如今我们既然想要通过这李清雨来打击凌霄派,那么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被人看出我们的这份心思,这份想要羞为难她、羞辱她的心思。 可是再看努哈仙尊问得这个问题,鬼才看不出你是在故意为难她! 什么灵器锻造的方法?还有什么器灵?现在还哪里能找得到器灵这种东西? 这是该问一个普通弟子的问题吗? 就好像在考文科生物理题、考理科生文言文,考小学生微积分,考外星人中国话…… 她要是能知道才有鬼了! 对于现在的修仙者们来说,炼器这门儿手艺,早已经随着曾经的仙界浩劫和人仙大战被淹没在了历史的潮水中。 别说是李清雨这丫头了,就连是现如今在座的这些早已经修炼到了金丹期的修士,恐怕也没有人确切的了解那锻造灵器的法子吧? 再说那器灵,器灵是流传于上古时期一种很邪门儿的秘法,说是在锻造灵器的时候若是将活人投入火炉当中与那灵器一起锻造,便有可能会将她的灵魂封印在灵器当中产生器灵。 而拥有了器灵的灵器,不但威力会大增,更是可以使那件灵器如修仙者一般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而自主进化,不断的成长,直至成为神器。 可是器灵这种东西,即便是在上古时期,也是种被视为禁忌的秘术,即便传说中存在着几个拥有器灵的灵器,可也都是仅限于传说当中的。 而今经历了门派浩劫、又经历了人仙大战,曾经繁荣喧闹的九州大陆修仙派早已经变得凋零不堪。 随着那些有名修仙者们的死去,他们手中收藏着的灵器、宝器,也被逐渐掩埋在广阔的九州大陆当中,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秘境。 偏偏后来又遭逢魔人作乱,这些秘境更是多数被魔人践袭,而那些珍贵的灵器和宝器便也尽数落入了魔人的手中,四大门派的修仙者们想要得到一两件趁手的灵器或宝器,甚至还要出生入死的从魔人的手中抢夺。 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现如今的修仙界而言,灵器和宝器才那样珍贵。 因为当世的每一件灵器或宝器,都早已经成为了不可再生的当世孤品,却又是每个修仙者都极为渴望、不可或缺、不能替代的宝物。 啊,说得有些跑偏了,总而言之,依照李清雨现如今的年纪和资历而言,努哈仙尊所问的这个问题,她是绝对没有可能回答上来的。 事实上不光是李清雨,恐怕将这个问题拿去问云剑青、蓝如海这些峰阁的长老们,他们都有很大可能回答不了。 但是努哈仙尊他问了这样一个任谁都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又如何能羞辱到李清雨半分呢? 既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回答得出这个问题,那么李清雨若是也回答不出,不也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吗? 这既不能证明李清雨愚蠢,也不能证明凌霄派的弟子知识不够渊博,反倒只能证明努哈仙尊故意为难小辈,没有气量。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部烂棋啊! 雅音仙尊自打迈入金丹期后,便鲜少有时候向此刻这般气火攻心了。 她强自在脸上带起一丝笑容,正想着该如何张口帮自己的猪队友努哈仙尊打回圆场,却不成想一边儿的李清雨竟然再一次淡然张了口: “对于灵器锻造的知识,现如今流传的典籍中记载的都不多,关于器灵的记载,更是只有寥寥数语。” 李清雨说着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头,仔细的在心中思索自己曾经看到过的有关这部分的内容。 “什么?李清雨,你说你曾经看到过?” 雅音仙尊原本还想着该如何圆场,却不成想李清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心中一松,脸上的笑意也瞬间绽开成了一朵花儿: “小小年纪,当着长辈们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雅音仙尊微微昂着下巴,斜目瞟着李清雨的脸。 眼下此时,她已经打心眼儿里认定了这个姑娘是在故作镇定,是在说谎了。 因为雅音仙尊曾经恰巧研究过有关灵器、器灵这方面的内容。 有关灵器锻造的内容,在许多典籍上还都有或多或少的记载和研究,但是有关禁忌器灵方面的知识,却只在修仙界最权威,也是最厚重的典籍《仙史》上曾经有过寥寥数语的记载。 这《仙史》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 若是搁到咱们现代看,那就是九州大陆上的《史记》,不,应该叫做九州大陆上的《上下五千年》! 不过相比于《上下五千年》而言,这本《仙史》因为其中涉及到了许多详细的仙法类的知识,以及各种各样的传说秘闻,所以便也更格外厚重上几分。 不知道现代的同学有没有人见过记载法律的《典籍》,超级厚的一大本,唉,那本传说当中的《仙史》,其厚度相比于那本《典籍》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么厚的一本书,李清雨这么小一个小姑娘竟然能看过? 雅音仙尊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更别说那么厚的一本书,便是李清雨曾经有幸见过,她有怎么会有那个耐心去一页页仔细的翻越其中的内容呢? 好吧,就算她出于好奇,随便翻看了几页,可是她又怎么可能记得住其中那么短短的几句话? 难不成,她还有可能将那整整一本书都背下来了不成! 当真是贻笑大方,当真是痴人说梦! 想到这种可能性,雅音仙尊自己都忍不住先笑出了声。 她一脸惋惜的看着李清雨轻轻摇头,心中叹息不已: ‘到底还是年纪太小,到底还是经验太少,今日一事,原本这危局她已经算是解了,却不成想因为少不更事,硬是吹下了这样一个大牛!” “不过你因为年轻意气用事而给了我这么一个反客为主的机会,我又怎么可能不会抓住呢?既然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下了这样大的谎话,那你自当承受谎言带来的后果,也当承受即将到来的羞辱和打击!” 第五百六十二章 骄傲 “好!好大的志气!” 雅音仙尊现在好不容易寻得了机会,自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李清雨出丑。 她轻笑一声,轻轻一抚裙摆,慢慢从皇帝台上站起了身子。 “李清雨,你要知道,这努哈仙尊的问题可着实不简单,你当真曾经见过?你现如今年纪轻,所以难免好面子,可是你也要记得,打诳语、说谎话可向来是咱们修仙者的大忌。” 雅音仙尊这话说得可就是很有心机了。 她不问李清雨知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却偏偏只说她曾经有没大家要知道,这见过和知道,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从小到大那课本我都不知道看过了多少便,可是等到真到了考试的时候,我曾经看过的那些知识,又能记得住多少? ‘看过’和‘知道’,这原本是两个极为不同的概念,可是经由雅音仙尊这么一说,却好像完全成了一个相同的概念。 而在这样的情景下,李清雨自然没有可能主动开口去分辨这两种概念的不同,事实上,也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到这点。 再者,雅音仙尊还没等李清雨张口,便先说‘打诳语’是一种十分羞耻、十分不道德的事情,她的这种做法,事实上便是先一步将李清雨的后路堵得死死的,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对于现如今对李清雨而言,要不就是承认自己确实说谎了,要不就得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 不过无论是哪种选择,总归都免不了要丢个大人就是了。 事实上,此时的李清雨心中也有些发憷。 正如雅音仙尊所说,这有关器灵的知识,只在《仙史》上记载了寥寥数语。 这么厚的一本《仙史》,李清雨虽然在无数个深夜中捧着来回反复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是因为其中内容实在太多,李清雨也没有那个自信说自己确定将这厚厚的一本都背得滚瓜烂熟。 事实上,后半本大概有四分之一的内容她还没有看过呢,保不齐那没看的后四分之一当中就还有些什么关于器灵的知识是自己不知道的呢?若是自己说得不对,岂不是要给凌霄派丢人,给大师兄丢人? 李清雨心中踌躇,可是现如今木已成舟,开弓没有回头箭,李清雨自然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绞尽脑汁的回忆自己曾经在书中看到过的内容。 雅音仙尊原本便不相信李清雨会真的知道,此时见她目光躲闪、面有难色,心中更是确信她是在打肿了脸充胖子。 雅音仙尊淡然一笑,已经在心里面琢磨起一会儿该如何不着痕迹的嘲讽李清雨,如何将李清雨的谎言上升成凌霄派的耻辱。 “锻造灵器,常用的方法有三种,分别是自由锻、模锻、和胎模锻。自由锻,通常是利用冲击力或压力使制造灵器用的金属材料在上、下两个抵铁之间变形,从而获得所需形状的灵器。模锻,既是在压力或冲击力大的作用下,金属坯料在锻造用的熔炉中变形,从而获得灵器大的锻造方法。而胎模锻,胎模锻是在自由锻的基础上使用熔炉进行辅助变形,从而得到灵器的锻造方法。” 雅音仙尊还在笑吟吟的想着一会会如何畅意的羞辱李清雨,这厢李清雨已经沉重冷静、不紧不慢的开始了她的叙述。 大家也知道,李清雨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凭得不是她脑子有多聪明,而完完全全是死记硬背。 但是死记硬背也有死记硬背的好处啊,这好处便是李清雨的回答就显得更格外的专业,那一个个专业又晦涩的名字往外一蹦,登时便将在场的所有围观弟子们都震慑得五体投地。 大家这会儿再看李清雨的眼神儿都开始不一样了,那一个个小眼睛崇拜得直冒光,看着李清雨就像是在看着学识渊博的道夫子长老。 更是有不少对李清雨不太熟悉的弟子已经开始偷偷与身边之人打探,只说这李清雨是不是哪家大儒家隐姓埋名偷偷跑出来的大家小姐。 不过面对这些肃然起敬的目光,李清雨就显得格外淡定了。 事实上,她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个目光,她的眼中只有静静站在人群边儿的大师兄温默尘。 李清雨给凌霄派长了脸了,温默尘一定是最高兴的那个人。 他目光炯炯的静静看着李清雨,心里却早已经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早就知道,清雨一定会有出人头地、大获成功的一天。 成为仙阁的大师兄这么多年,加入凌霄派这么多年,温默尘他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弟子们,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像李清雨这样努力。 温默尘一向觉得,努力,是通往成功的唯一道路。 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种子,只要永远不停歇的努力向上生长,就总有长成参天大树的那天。 而现在,就是清雨她开花的时候。 感受着周遭弟子们看向李清雨那震惊崇敬的眼神儿,温默尘的心里面也跟着无比的自豪。 他一向是冷静的、温润如玉的,可是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却比天空中火热的太阳还要更热烈。 与大师兄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任傲珊就从来没有看到了大师兄笑得这么开心过。 仰头看着大师兄脸上那无比灿烂的笑容,再转过头去看看人群当中傲然挺立的李清雨,任傲珊心中复杂,说不清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是该高兴的吧,毕竟大师兄是那样的高兴。那是一种自己永远也给不了他的高兴。 可是又或许是应该难过的吧,因为这一刻,任傲珊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大师兄当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明明就在身边,触手可及,可是却又远在天边,是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到达的彼岸。 “器灵,一种流传于九州大陆上的秘术。对于器灵的记载一向不多,只说是上古时期,一种将人的灵魂凤印在灵器当中的秘术。而拥有了人类灵魂的灵器,便也开启了神志,拥有了我通常所说的器灵。” “拥有了器灵的灵器,不但威力较之普通灵器而言大增,更是可以拥有主动意识,配合使用者释放一些难以通过普通操作实现的杀招。不但如此,器灵甚至可以像人类一般,通过战斗帮助灵器吸取战斗中的灵气,从而让灵器不断升级,直至进化。也正是因为如此,只要是拥有器灵的灵器,一向极受人们的追捧,更是被奉为神器,受人朝拜。” 第五百六十三章 胜负已分 “哦啊~~真的太厉害了啊!” “连器灵这样的东西,她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再在此之前,我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器灵这种东西呢!原来器灵竟然这么残忍可怕!” 随着李清雨的叙述,周遭围观着的弟子们也慢慢从惊叹中回过了神儿,一个个忍不住开始小声议论出声。 一时之间,整个公共训练场上到处一片惊叹声、议论声,就像是势不可挡的潮水,一波波将雅音仙尊的心理防线冲破得干净。 “你……你……” 雅音仙尊不知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说不出话的感觉了。 她愣愣的看着李清雨,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有点儿抖,嗓子里更像是被强行塞了团棉花一样,堵得她不但说不出话,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你这小女娃子,还真有些能耐!” 雅音仙尊颤抖着没有说出话来,一边儿的努哈仙尊却是又忍不住了。 他原本便是个头脑比较简单的莽汉子,更不会像雅音仙尊那样做表面文章。 他之所以出这个关于器灵的问题,就是为了刁难一下李清雨,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也没想着李清雨她能真的回答出这个问题。 可是没想到李清雨不但回答出来了,竟然答得如此完美流畅,努哈仙尊登时便有些怒火勃发。 他从来便不是个顾忌脸面的人,也不是个讲道理的人,眼见着众人都将崇拜的目光聚集到李清雨的身上,再一瞥身侧任天行师尊那骄傲自得的表情,努哈仙尊狠狠的一拍桌子,‘腾’得一下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这小妮子,答得倒是不错。只可惜,你这答案却是错的!” 努哈仙尊这一声是吼得气势冲天,可是这话却是在赤裸裸的在颠倒黑白。 不过这样指鹿为马的话,在此时此刻由他的口中这样气势逼人的吼出来,别说,还真震慑住了一大票不明所以的围观弟子。 事实上,不光是围观的弟子们以为李清雨的回答当真有误,甚至就连李清雨自己,都开始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毕竟这个问题实在又难又偏,在场的众人谁都不知道问题的正确答案。 先前听得李清雨说得头头是道,便觉得她说的是对的;此刻见努哈仙尊如此肯定的判定她的答案是错的,便又觉得她大抵说得是错的。 不过这围观的弟子们不知真相,几位师尊们却是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 任天行理解雅音仙尊和努哈仙尊等人的心思,也深知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凌霄派确实都占了不少的便宜,既然已经得了好处,自当韬光养晦,不该惹是生非,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面对雅音仙尊与努哈仙尊的挑衅,任天行师尊一直采取谦让、躲避的态度,尽量用大度和气量来化解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冲突。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谦让非但没有半点儿用处,如今反而让努哈仙尊变本加厉,越发的过分! 任天行饶是一向是个好脾气,此刻眼睁睁的看着努哈仙尊掉到黑白来欺辱自己门下的弟子,他的心中也起了几分火气。 他手掌紧紧的捏着身前的桌子,身子未动,目光却如炬: “努师兄既然说本门弟子李清雨回答是错的,只是不知这正确答案又是什么呢?还请师兄赐教!” 任天行一向是个老好人的性格,努哈仙尊和雅音仙尊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还鲜少见到他如此不留情面的时候呢。 只是此时见他的样子,雅音仙尊便也知他是动了真怒。 雅音仙尊心中微颤,她虽然一心想着要打压凌霄派不假,可是这打压的目地却也不过是在谈判中给自己多些的筹码,在资源的分配当中给自己的扶摇派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她却是从未想过要当真如凌霄派撕破脸皮,当真与任天行师尊为敌。 雅音仙尊一时心念直转,正绞尽脑汁努力想着该如何撇清自己的关系,让自己在这场争端中置身事外,一边儿久久未动的苍穹派仙尊云玄庭竟然突然有了动作。 “呃啊~~” 云玄庭施施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而他这突然大的动作,也不禁叫原本便精神十分紧张的努哈仙尊和雅音仙尊都唬了一跳。 “你,你这是突然做什么!” 努哈仙尊原本便怒火中烧,又被任天行的问题一堵,更是瞬间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不过努哈仙尊这样的莽夫,即便是自己错了,自己吃了瘪,却也不会真的觉得是自己的错,反而会因为旁人让自己丢了脸儿怨恨旁人。 努哈仙尊瞪大了眼睛,目光恶狠狠的看着任天行,也不言语,只呼呼的喘着粗气,好似下一秒便要突然朝着他猛扑上去,与他撕咬在一起一般。 此时的气氛当真可以算得上是十分紧急,亦可以算得上是一触即发。 任天行便也罢了,一向是个极冷静、极顾念大局的人。 但是这努哈仙尊虽然身为一派之主,可是他一向地处偏僻,崇尚的文明也一向是强者为尊的野兽闻名,长期受那样的文明熏陶,努哈仙尊虽然身处高位,却仍旧是个非常情绪化,没有大局观的人。 这样两个金丹期的修士针锋相对,若是当真动起手来,那可真算得上是天崩地裂。 事实上,别说是动手了,只这努哈仙尊在恼羞成怒之余释放出的威压,便已经让在场的许多修仙者弟子们十分不适,甚至被压迫的喘不上气来了。 不过所有紧张的气氛,却随着云玄庭的这一个起身,仿佛一块儿被打破的玻璃一般,瞬间烟消云散。 甚至连努哈仙尊身上气势逼人的威压,也好似突然被一阵风吹散了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想到,这小子的修为竟然已经高深到了这种程度!’ 正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云玄庭仅简简单单一个起身的动作,便叫努哈仙尊感受到了危机感。 他慢慢绷紧了身体上的每一块儿肌肉,站直了身子,眯起眼睛,紧紧的盯着云玄庭的动作。 “啊,只是有些累了罢了。” 相比于努哈仙尊的紧张,云玄庭确实淡然自如了许多。 他表情淡漠的长长伸了个懒腰,就好似才刚刚看了一场大戏过后,十分疲累一般。 第五百六十四章 辉煌 “你!……” 感受着云玄庭这简单动作所带来的威压,努哈仙尊不敢有半点松懈。 他直直的盯着云玄庭,却又不敢主动轻举妄动。 “考校了这么久了,也该是个头儿了吧。明明是给弟子们准备的交流会,却被你们硬生生弄成了一场考核。” 云玄庭脸上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嘴上却是实打实的坚定。 “你们也不消得争了,关于这器灵的问题,这李清雨的回答安全没有一丁点儿问题。不但没问题,更可以说得上是完美无缺,简直是将《仙史》上关于器灵的记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的。” 说着这话,云玄庭的脸上也带了笑。 他笑着将有些清冷的目光静静移到了李清雨的脸上: “小姑娘,你为何能将这《仙史》上的内容记得一字不差?难不成,你曾经背过?” 李清雨知道这位外表风光霁月的云玄庭仙尊便是师傅云剑青的父亲,所以在面对他时,便也更多了几分尊敬恭谨。 “我……回,回云仙尊的话,我,我只是死记硬背罢了……” “哦?果真背过?” 听得李清雨如此说,云玄庭也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成为苍穹派掌派师尊这么多年以来,云玄庭见过不知道多少各式各样的弟子们,可是他却只对这眼前的李清雨另眼相待。 云玄庭不知自己算不算得上是一个看人很精准的人,但是只有这个李清雨,他却是真心实意十分看好的。 云玄庭原本便是个资质精绝的天才,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沉沉浮浮,经历了这么多刻骨铭心的往事后,云玄庭却越发觉得修仙似乎并不能只依靠天赋。 天赋固然重要,但是却又似乎只是最不重要儿的一项。 相比于过人的天赋,想要在修仙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更重要的还是要有一种劲头儿,一种愚公移山般,可以改变世界,可以创造奇迹的劲头儿。 现如今的云玄庭,虽然已经有些顿悟,可是他还没有办法明确的说清这种劲头儿到底是什么。 但是他却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眼前的这个看似普通的姑娘,这个以一己之力让彼岸花盛开的李清雨的身上,她的身上似乎便有那种劲头儿。 那种千金难买的,最宝贵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被这样的劲头儿所打动,所以云玄庭虽然一向淡漠,却仍旧反常的愿意为了眼前的这李清雨仗义执言,主持公道。 “小小年纪,满口胡言!” 云玄庭的话音才落,李清雨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边的雅音仙尊便再次冷斥出声。 其实也不怪雅音仙尊武断,实则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会又有人当真将正本《仙史》背了下来。 《仙史》那是什么东西! 那比咱们现代的新华字典都要更厚上数倍。 咱们现代有人跟你说她将整本新华字典倒背如流,你能信吗? 这可不就是在信口胡言不是? 其实不光是雅音仙尊,甚至就连围观着的众多弟子们,甚至就连任天行师尊,都觉得李清雨确实是在吹牛。 “师尊大人,清雨她确实一直在苦背《仙史》。” 眼瞅着众人看李清雨的目光都开始变得怀疑,温默尘也是维护心切,明明他一向是个最守规矩的人,眼下这个时候却好似忘了所有的规矩一般,不自觉便向前一步。 “你是何人!长辈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位置!作何如此不守规矩!” 果然,温默尘的话音未落,便又遭来雅音仙尊的一声冷斥。 “晚辈乃是李清雨的大师兄,一时情急,还望仙尊恕罪。” “行了,行了,多大个事儿,就用得上恕罪。” 还不等雅音仙尊张口,任天行便又再次张口打起了圆场。 “你是李清雨的大师兄?你说她一直在背《仙史》,这可是真的?” 任天行原本是不太喜欢李清雨这个呆板蠢笨的弟子的,只是如今因为今日这事,倒是对李清雨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了起来。 “回师尊大人的话,此事确实是真的。” 说起这话,温默尘轻轻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清雨,恰逢李清雨也正在看他,两个人目光相对,情不自禁便双双露出一抹微笑。 “回师尊大人的话,清雨她出身贫寒,在进入凌霄派以前从未上过学,因此对于仙法的修习便一直有所欠缺。只是清雨她向来性格坚毅,更是不愿认输,所以自打到了凌霄派以来,每夜都会利用大家休息的时间独自补习功课,并且每夜都会背诵一段《仙史》,如此长此以往,虽然《仙史》繁复厚重,清雨她还是通过反复诵读背得七七八八,而今她不但连大部分的字都认得齐全了,便是一些寻常大家不知道的仙法知识,她也能出口成章,便犹如一本活着的百科全书。” “好,好,好!” 温默尘的话音才落,任天行便控制不住心中的赞许之情,连说了三声‘好’字。 “如此勤奋苦学,先天不足,却后来者居上,这样的坚强意志,持之以恒,方是我凌霄派的弟子啊!” 任天行仰天朗声笑得开怀,却不见一边的雅音仙尊和努哈仙尊两人脸色青紫,只如吃了黄连一般有苦难言。 周遭围观着的弟子们却不知雅音仙尊和努哈仙尊的苦衷。 他们先前便已经被李清雨的学识渊博震惊得五体投地,如今在听温默尘说起李清雨勤奋学习的往事,听得任天行仙尊这畅意爽朗的总结,更是一个个只如被注入了一碗高效鸡汤一般,一个个热血沸腾得满脸红光。 “勤奋,努力!” “勤奋,努力!” 也不知是那个弟子起得头,大家在一片兴奋热血当中竟然不自觉拍起了手,鼓起了掌。 霎时间,整个公共训练场,五大门派弟子,几千个人一起鼓掌欢呼,只仿佛要将心中的热血借由那不断的欢呼声中一直通传到九霄云外的天上一般。 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却只有雅音仙尊和努哈仙尊的脸色无比难看。 卫娇娇先时还在愤愤不平,可是随着事态的发展,她此时竟然也忍不住跟着训练场上的众弟子们一起拍起了巴掌。 虽然被师傅雅音仙尊狠狠的瞪了一眼,可是卫娇娇却也只是无奈的吐了吐舌头,卖力拍着巴掌的手却是丝毫未停,甚至于就连看着李清雨的眼神都变得亮晶晶的好像在冒着光。 第五百六十五章 承认 就这样,在一片震天动地的掌声当中,这场别开生面的宣讲大会便也算是正式拉下了帷幕。 长这么大以来,李清雨还是第一次受到人们这样热烈的肯定,第一次如此明确的受到长辈的表扬,一直到宣讲大会结束了许久,李清雨的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 明明在回答雅音仙尊问题的时候,李清雨还是很认真、很专注的。 可是而今一切考验都结束了,她反倒忽然产生了一种恍若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一切都是因为大师兄啊!” 李清雨在心中这样默默的想着。 从小到大,大师兄是第一个如此坚定的肯定自己、承认自己的人,也正是因为有大师兄的相信,因为他说自己是一个有潜力的人,所以自己才当真爆发出了这么大的潜力,所以自己才终于可以得到别人的肯定。 人群慢慢的散去,训练场上的弟子们也按照各个门派的队列一一列队离开。 李清雨站在凌霄派的队伍当中,周遭都是一脸惊叹笑着看着自己的人。 大家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亲切的笑容,那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也让李清雨第一次由衷的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归属感。 “大家终于真正的接纳自己了,自己真的可以完完全全算作一个凌霄人了。” 李清雨这样想着,心中却不自觉浮现起大师兄温默尘的脸。 而此刻,大师兄温默尘正一溜小跑的追着师傅云剑青的脚步。 “笑什么啊?跟个二傻子似得。” 因为又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了云玄庭,云剑青从门派大会开始,这几天以来心情便一直有些不太好。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发现啊,你小子现在,当真是和李清雨那丫头越来越像了,就连这笑容,都从里到外的透漏着一股傻气。” 云剑青不愿意让自己的徒弟们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阴霾,当下便将步子迈得飞快,想要甩开温默尘。 温默尘寻常一向是个很会看眼色的人的,可是而今他心里面也是真的高兴、真的骄傲,虽然看出师傅似乎心情不佳,他却也在后面一叠步跟得起劲儿。 “怎么样,帅吧?是不是很长脸?” 听着温默尘这难掩兴奋的声音,转过头再看看他那骄傲的脸,云剑青没好气之余,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你跟了我半天,就为了说这个?” “嗤~~” 云剑青冷笑一声,慢慢停住了脚步,只是站定了身子,挑着眉看向温默尘: “是,没错儿,是挺帅的,也着实出了个大风头儿。你不也看到了吗,五大门派,好几千个弟子,围着她拍巴掌,就像她是什么凯旋归来的大英雄一样。” “可是,那也只是好像,而不是就是!” 云剑青瞪起了眼睛,抱着胳膊看着温默尘: “是,是,是,她是记性好,她能背书,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能靠背书杀死魔人啊?还是她举着一本书冲到战场上去一巴掌把魔人拍死?” “师傅,清雨她记性不好!我是想说清雨她真的很努力,而且她的努力已经开始有了成效。不光是背书,现在她的仙法也已经很不错了,跟傲珊斗法,也能坚持比划好长一段时间呢!” “行行行,你停下,停下,别说了!” 温默尘所说的这些话,云剑青又怎么会真的不知道呢?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云剑青也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李清雨,关注着她艰苦的修炼,关注着她一点一滴的进步,关注着她的一切。 这若是以往,看到李清雨这个勤奋的样子,云剑青的心中定然会感到十分焦躁的。 但是现在,经历了彼岸花的事,经历了冯老的事,经历了李清雨来到仙阁后所有的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云剑青已经完全看淡了心中的那些不甘,放下了许多的急切。 尽管云剑青不想承认,但是事实上,他从李清雨身上得到的,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更多。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看人不行,承认我低估了那李清雨吗。承认什么?她现在在仙阁仍然是最后一名,她的仙法也仍旧是达不到标准的!” “师傅,我只想让你承认一下李清雨的努力和潜力。她,她需要您的肯定,非常需要!” 云剑青原本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口气,可是听着温默尘的这话,看着他那真诚的表情,云剑青突然便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他愣愣的看着温默尘好半晌,温默尘也静静的看着他。 两个人虽然都没有说话,却像在无形之中经历着什么刀光剑影的交锋一般。 “唉~” 交锋的结果,却还是云剑青先败下了阵来。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微微转过头,躲闪开温默尘的目光: “默尘啊,不是我对这李清雨有意见,更不是我就讨厌她,但是,但是她也得像个样子吧!” “我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我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要换个眼光去看她,我不是张口同意要将她招到咱们仙阁来了吗?可是你看,你看她来了之后的表现!别的不说,就说她作为一个修仙者,作为一个战士,她居然恐高!” “恐高啊,修仙者,御剑飞行的修仙者,她恐高?真是出生是条贱命,得的都是些富贵的毛病,矫情不矫情啊!这么长时间了,你见过哪个修仙者像她恐高成那个样子的吗?你刚看到没,御剑的时候腿脚儿都软了!真叫人看着便替她着急!” 师傅云剑青说得话,温默尘自然理解。 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清雨她也在改变啊!她在成长啊! “师傅,这段时间我和傲珊一直在给清雨做仙阵训练,她的这个恐高症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别说是御剑飞行,就是一些比较难的御剑动作,她都可以完成得很完美了。” “行,行,行,那你就等她什么时候完全克服了这恐高的毛病,那时候你再来找我承认她不迟,现在,你还是别缠着我,我现在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去处理。” “师傅,唉?师傅……” “松手,别缠着我!” 正当温默尘和云剑青两个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当口,远处天空中却忽然传来几声神秘悠远的乐器声。 云剑青和温默尘停下了手上拉扯的动作,惊奇的抬头去看,却见一队身着黑衣的人就像是几片飘忽不定的鬼魅一般,从天空中倏然闪过。 第五百六十六章 洪门 “那…那是什么……” 进入修仙门派这么多年以来,李清雨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深的御剑之法。 他正想要抬头好好的去看看,那对黑影儿便已经形如鬼魅般的消失在了天际中。 “这样高深的御剑之法,我还当真从未见过……” 对于温默尘而言,仙阁一向便已经是几大修仙门派中的佼佼者了,可是却不成想这世上竟然还存在着这样一群仙法更高深的神秘人。 温默尘心中微惊,转过头去看向师傅。 却只见云剑青的脸上早已经是满满的严肃和凝重: “是洪门的人。” 云剑青低沉着声音这样说着。 他板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当下也不再犹豫,只是加快了步伐,大踏步的向着主峰任天行师尊处去了,只留下一个温默尘带着满脸惊疑,不知所措的望着天空方才黑影去处若有所思。 事实上,洪门这个名称虽然一向鲜少出现在众人的耳朵里,但是大部分修仙门派的弟子们却对这个名字一丁点儿都不陌生。 先前咱们便说过很多次了,九州大陆上现如今整体有四大主要修仙门派,分别是凌霄派、扶摇派、安疆派、苍穹派。 对于九州大陆这样广阔的疆土而言,却仅仅只有这四大修仙门派,无论怎么说,也可以称得上一声寒酸。 但是大家要知道,现如今的这四大修仙门派,俱是在经历和仙界浩劫和人仙大战之后,在战火上重新建立起的新门派。 曾经一片繁荣的上古时期,在这同一片九州大陆的土地上,也曾经有不知有多少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修仙门派争奇斗艳。 虽然先如今这些门派大多早已经在仙界浩劫的时候便覆灭了,又或者未熬得过当年惨烈的人仙大战,但是却还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历经了千年的洗礼坚强的幸存了下来。 而这个神秘组织,便也是云剑青口中的那个洪门。 洪门的原名是什么,其实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也没机会知道。 总归从大家第一次听说这个神秘的组织开始,他的名字便一直是洪门,而他的领头者,便也一直是一名叫段爷的神秘人。 洪门名声在外,可是却鲜少有人真正的接触过他,而段爷,更像是一个代表着威严和能力的神秘符号一般,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温默尘进入修仙界这么多年,也只是零星的从旁人的口中说起过关于洪门的传言,可是自己却从来都没有机会亲眼见识一下。 据传,洪门中的人数并不算多,可是却各个都是绝顶的天才。 洪门这个组织原本便神秘,正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而其门下招收新弟子更是神秘无比,叫人摸不着头脑。 洪门招收新弟子,可不像其他四大门派一般去到各处去进行大规模的选拔,然后招收到门派中进行三个月的适应期。 洪门招收弟子的对象,从来都不是那些从未经历过任何训练的普通凡人,而是已经进入各大修仙门派,甚至小有所成的修仙者们。 这样明晃晃的抢夺其他门派弟子的事情,若是由别的门派做出来,那定然是个了不得的挑衅。 但是由洪门做出来,却是人人求之不得的殊荣。 无他,只是因为洪门当真太强大了。 而对强大的向往,又着实是每个人,特别是每个修仙者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渴望。 如果说可以成为仙阁的内门弟子,便是一只脚踏入了元婴期的大门;那么若是可以成为洪门的弟子,便是双脚都踏入了金丹期的门内。 若说整个修仙者是一个高高的金字塔,那么毫无疑问,洪门的人,便是身处在整个金字塔最顶端的人。 只要能够成为洪门的弟子,别说是修炼有成,怕是当真飞升成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修仙原本就是一个与天挣命、不断攀爬的过程,也正是因为这样,所有的修仙者,才会如此热切的期盼着自己可以进入洪门,可以成为这座金字塔的顶尖分子。 但是虽然人人都想进入洪门,可是有机会成为洪门的弟子,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说别的,只说这洪门招收弟子的方式吧,向来只有他来选你,又哪里轮的到你去找他? 即便是因为你拥有优异的天赋或是过人的资质,你终于有机会接受到洪门递过来的橄榄枝,可是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还要凭借自己的实力通过洪门的重重考验。 仙阁医务室的扁时珍神医在年轻的时候便曾经受到过洪门的橄榄枝,只是最后他也还是败在了洪门的考验上。 温默尘以前曾经不止一次的听扁时珍神医所起曾经有关洪门的往事,只是每每说到了那次令人难忘的考核的时候,扁时珍神医又总是三缄其口,这边也叫温默尘在好奇之余,对于洪门,对于洪门的这次考核又多了几分的敬畏。 洪门选拔弟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 事到如今,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挑选中意的弟子们的,只是你若是表现得优异,入了他们的眼,他们又会突然好像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主动联系到你。 曾经有长老推测,只说洪门大概是掌握着什么了不得的秘术,类似天眼一般。他们寻常便用这种秘术,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九州大陆上的每一个修仙者。 这位长老的推测无疑会叫人觉得完全没有隐私一般,叫人心中十分不安,但是仔细想想,这种猜测,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的。 但是不管是天眼还是秘术,说一千道一万,对于这手眼通天的洪门,还是有不知道多少弟子趋之若鹜,挤破了头也想要搭上些关系的。 只是这洪门虽然一向极受修仙者们的追捧,却又一向极神秘,鲜少有主动现身于大众身前的时候,更别说这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四大门派齐聚的门派大会上!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能让洪门做出这样反常的事情,只是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温默尘仰着头呆呆望着那纤尘不染的碧蓝天空,心中却泛起微微凉意。 第五百六十七章 比赛 大名鼎鼎的洪门驾临了凌霄派,这样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不过洪门来得突然,动静也轻巧,所以除了几位功法高深的长老、师尊,还真没几个人感受到了洪门的到来。 李清雨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正沉浸在早先成功回答雅音仙尊提问的欢喜当中,被凌霄派上下的师兄弟们簇拥着,一起在商量接下来的比赛的事儿呢! 比赛,当然要比赛啦! 门派大会,说得好听点儿,那是为了让各个门派弟子们互相交流感情、互相切磋修炼经验的大会,但是实际上,就是一场古代修仙界大的奥运会。 说是交流经验,但是难不成就让几个人坐着互相打打嘴炮,拉拉家常? 当然还是要真刀真枪的干! 而这个干,就不只简简单单是比赛、切磋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就好像雅音仙尊费劲了心机、口舌也要为难李清雨一样,你看着觉得是幼稚,但是这幼稚行为的背后,却还隐藏着很多很复杂的关系,很多利益、资源上的纠纷。 比赛上我赢了,你便矮下去了一头;而你低了,我便要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拥有更多的利益。 所以对于门派的高位者而言,这场‘修仙界运动会’的胜利,可绝不仅仅只是关乎到门派的面子、荣誉感,更重要的是关乎到门派在接下来几年的资源分配。 咱们现代的奥运会赢得的是金牌,是国际地位,那么修仙界的门派大会,赢得的便是珍贵的灵器、宝器、稀缺的仙法、阵法,还有最优质的聚灵阵。 不过这些比赛背后额利益纠纷、弯弯绕绕,李清雨等等这些底层弟子自然没办法了解得那么清楚。 但是清楚还是不清楚,大家伙儿对于这次比赛的重视程度却是没有一丁点儿减弱。 从门派大会举办的很久之前,大家便已经开始筹备这次的门派大会了。 别看大家伙儿平常各个峰阁之间争强好胜的,可是如今到了真正的时候,还是很团结友爱、同仇敌忾的。 凌霄派有五个峰阁,这五个峰阁各自的侧重点和风格也各有不同。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我们现代社会的大学一样,虽然现在的大学大多是综合性大学了,其中什么专业都有,但是几乎每个大学都有一个主打专业,而这个主打专业便是这所大学最好的专业,也算是头面专业。 仙阁作为其中最优秀的峰阁,峰阁倒是比较全面一点儿,但是相对而言,还是以火系仙法为最优;而沧海阁,听名字便也知道了,其主打的仙法,便是水系的仙法;剑阁,其弟子多以舞剑为主,主打仙法便也是金系仙法;道阁,向来讲究修仙要顺应自然万物,所以其主修的仙法便也是代表自然的木系;而神阁,则是以土系仙法为主打。 五行仙法相生相克,又各自有各自的特点,所以若是当真战斗起来,便也需要互相的配合,如此才能将其中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其中火系仙法热烈奔放,伤害力也极高,所以当作为主要的输出仙法;木系仙法多为束缚性的控制类仙法,金系的剑法,相对于其他法术来说更加的灵动,也更像是凡人界的武术,只是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水系的仙法,则偏向于治疗和护盾,所以在战斗中也常常充当辅助和医生的角色;而土系的仙法,因为其坚实的特性,所以在战斗中常常要向战士一样在前冲锋陷阵,攻击手段也常常是直来直去的强力打击。 这五种特性种类全然不同的法术,想要完美的组合在一起,还当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好在除了门派大会这样的比赛,各个峰阁的弟子们早已经在一起经历了与魔人的无数场战斗,在那些生死攸关的战斗中,大家也早已经培养出了很深、很强烈的默契,早已经总结出了一系列的作战技巧,可以称得上是配合无间。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翘首企盼中,尽管有洪门不知为何的大驾光临,门派大会还是正式的开始了。 与咱们现代时的奥运会不同,修仙界的门派大会没有那么多场比赛项目,而是一场战役定输赢。 说是战役,着实一点儿都不夸张。 四大门派,将被投派到同一个战略极基地上去,而最终比赛结果,便是要将其他各个门派的弟子全部都消灭干净,只留下最后一个门派的弟子,便是这场门派大赛的最终胜利者。 四大门派,参加比赛人数之众多,比赛过程之惨烈,都丝毫不比与魔人的战斗要差。 说是一场战役,当真一丁点儿都没有夸张。 门派大赛举办的这个战略基地,实则也是一个仙阵。 但是这个仙阵与李清雨曾经见过的其他仙阵不同,不但场地非常的大,而且仙阵中的条件也格外恶劣,环境更是十分逼真。 李清雨跟随着凌霄派的众多师兄弟才进入到这仙阵当中,李清雨便被这仙阵的逼真程度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清雨才一脚迈入仙阵当中,迎面而来便是一阵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的狂风。 李清雨再放眼望去,到处是茂林修石,崇山峻岭,高高的树木繁密几乎遮蔽天日。 这条峡谷巍峨险峻,除了一条仅能容两人并排而过的通道外,其余俱是高耸入云、不见尽头的山峰、岩石陡峭峰岩。 一线缝隙见云日,光阴冉冉穿指尖,说得就是眼前的绝景。 李清雨原本也没什么见识,更从未见过这样神奇、巍峨的奇景,虽然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仙阵中幻化出来的,并不是真的,可是李清雨还是只觉得一阵心惊胆寒,她傻傻的看着那道仿佛被天神之剑劈砍出的长长峡谷,却怎么都迈不开向前的脚步。 她呆呆的抬着头,望着那高耸入云、不见边际的山峰,看着看着,便有些晃了神儿。 恍恍惚惚当中,她竟觉得那山峰竟像是突然摇晃了起来,如倾倒的大厦一般,向着自己铺天盖地的就压了过来。 李清雨脚一软,不自觉便向后跌坐在了地上。 等到她满头大汗的爬起身,才发现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第五百六十八章 规则 因着这份真实感,李清雨前脚才一跨入仙阵当中,心中便‘当啷’一声起了些郑重 再看其他的弟子们,也早已经满脸紧张的按照早先分配好的队伍摩拳擦掌的开始准备起来了。 今日门派大赛的这仙阵啊,不但场地更大,景色更真实,最重要的是,就连风景场地都在随着阵法的变化而不断的变化着! 李清雨一行人沿着一道树林中的密径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只是这才刚拐了一个弯儿,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原本的那条小路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一切发生得消无声息,又神奇无比,登时便叫李清雨整个人震惊得心中一颤。 她快速的转过头来,想要仔细看清这高山是如何突然无声无息的出现的,却被身后的陆大成师兄推搡着继续向前赶路。 对于见多识广的众位老弟子而言,这小小的阵法变幻实在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东西,而真正的考验还是随时可能会发生的、与其他门派弟子们的遭遇战。 因为这门派大战参加比赛的弟子人数着实众多,而各个弟子们之间的水平便也参差不齐,因着这参差不齐的水平,所以便也没有办法将所有人的气息行踪都完美的隐藏起来。 不过虽然没有办法隐藏所有人的行踪,却也不能只这样被当做一个活靶子般的坐以待毙。 所以各个门派除了多由普通弟子和外门弟子所组成的大部队外,还会设置若干由精英弟子所组成的小分队。 而这些小分队的作用,便是出其不意的去袭击那些普通弟子们组成的大部队。 这里所说的这个袭击嘛,自然不可能是光明正大的战斗了,而是偷袭。 小分队的弟子俱是由各个门派的精英组成,其无论是仙法精湛还是修为高深,都非一般普通弟子可比。 凌霄派自然也组织了这样的小队,具是由各个峰阁的精英弟子组成的。 任傲珊师姐,钟凌飞,伍白山便都赫然在列,而李清雨虽然近些日子来仙法修为突飞猛进,可是到底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与魔人货真价实的战斗,所以其与其他弟子们的配合便也没有其他人之间那么默契,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清雨并不在精英小队之列,而是与大师兄带领的大部队一同行动。 这可绝不意味着李清雨不受重视! 事实恰恰相反,让李清雨跟着大部队,反倒是大师兄对于李清雨看重和信任的一种表现。 若是寻常的任务,那自然是以精英小队为主,以普通弟子为辅。 但是这门派大赛哪里是寻常的任务?这是一场战役!而且是一场无比恢宏壮大的战役! 既然是战役,那就不是某几个英雄独当一面表演的舞台! 这可是实打实的战争,哪里能真的如真三国无双一样的割草游戏呢? 曾经的修仙者们也格外崇拜个人英雄主义,但是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就是身怀仙法,力量强大的修仙者们,居然输给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或许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修仙者们才真正意识到团结就是力量这句话的真意。 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九州大陆的修仙界从先前的大小门派纷争,到现在的只有四大门派。 四大门派虽然内地里仍旧有各种各样微妙的争夺、打压,但是从表面上整体上来看,还是十分和气,也可以算得上是同气连枝。 而九州大陆的修仙界,也在大家团结一心的奋发努力下,越发的繁荣壮大了起来。 当然了,今个儿咱们可不是来说四大门派的发展史的,咱们再回过头来继续说这门派大赛。 这门派大赛规则算不得复杂,可是值得讲究的东西还真不少。 先说比赛场地所用的这个仙阵。 今日用来举办门派大赛的这个仙阵,是上古时流传下来的一件极品仙阵,原本的作用便是用来给各大门派做比赛场地的。 这仙阵除了极其真实的环境风景外,还有不断变化着的阵法。 仙阵从大体上总共被分为了五大块儿,五大块儿各有不同,在中央位置被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连接。 咱们先前说过想要取得门派大赛的胜利便要尽可量的将其他门派的弟子淘汰出局,当然了,这是一种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但是事实上,想要赢得胜利的方法却也不止有这一种。 但凡是比赛,就总要有个时间限制。 将其他门派的所有弟子都淘汰出局,这固然是赢得比赛的最简单的方法,但是却也是最难的方法。 倒不是因为其他,实在是因为参加比赛的弟子太多了啊! 这是场战役,而不是简单的战斗。 想要屠尽敌人,就势必要有绝对的优势,甚至有以一第三的实力。 很明显,现如今的这四大门派,包括凌霄派在内,都还没有这个实力。 那么,想要赢得比赛,便只得依靠第二种方法了。 也就是做更多的任务,赚取更多的积分,同时努力保持自己队伍中的成员不被偷袭、攻击而被淘汰出局。 积分,这种东西实则也不是一个新鲜物儿,就好像我们现代奥运会的金牌数量一样,一向便是修仙界当中衡量各种比赛胜负的关键。 积分的获取,也一向很有讲究。 首先,击败敌对势力一人,便会获得一个积分。 又或者,打败仙阵当中分布在各个角落的试炼怪物,通关试炼关卡,亦可以获得一分。 不过想要获得大量积分,最重要的还是要行进至仙阵最中央的圆形广场,只要有弟子能够成功在圆形广场上站立至一分钟,相对应的门派便可以获得一积分。 这种形式很是有些向我们现代所说的擂台,只有有能力的人才可以在擂台上站得稳,而只有你待在擂台上的时间越长,你获得的积分才会越多,你获胜的概率便也才会越大。 不过想想便也知道了,这样的规则制度下,仙阵中央的这个擂台势必会成为所有门派全心争取之处,而那里,也势必成为一个最残酷的血雨腥风之地。 第五百六十九章 胡思乱想 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凌霄派的长老们便已经给所有参加比赛的弟子们开了许多次大会,所以李清雨也早已经详尽的知晓了这次比赛的规则。 既然是门派大会,几乎所有门派的弟子,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普通弟子、外门弟子,除了一些肩负着特殊职责的功能性弟子,其他人几乎尽数参加了。 几千个人这么乌压压的排成长队,看起来很是像凡间界帝王的军队,而站在队首带领着队伍的大师兄,便是那最庄严威武的大将军。 当然了,这么重要的比赛,自然不可能完全交由大师兄一个人负责。而是由五大峰阁的大师兄一起共同负责的。 但是李清雨的眼中又哪里能看得进别人? 现在的她,整个脑子、整个灵魂都早已经毫无保留的交付给了大师兄温默尘,她的眼睛里也只看得到他。 因着大师兄对于这次比赛的重视,李清雨也对这次的比赛投入了前所未有的注意力和精力。 因为她从来没有参加过着门派大赛,所以在比赛前,李清雨便也在《仙史》当中翻阅了许多关于这种比赛的资料。 越是研究,李清雨便也不禁越佩服那创造了这比赛规则的人。 这种积分似的比赛规则,除了可以让比赛增加更多的趣味儿外,同时也从侧面加快了比赛的进程,同时让大家无条件的从躲藏主动进化为攻击形态,被规则驱使着不得不去与其他门派的弟子发生冲突,主动去争夺仙阵最中央的圆形区域。 现如今,李清雨所在的大部队便在各个峰阁几位大师兄的带领下,向着仙阵最中央的圆形广场进发。 而在向圆形广场进发的途中,大家除了要小心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其他门派的突袭,还要顺手将沿途的几个‘小怪’清理掉,也算是顺手多获得几个积分。 唉?大家还当真别小看了这几个积分,根据以往门派大赛的经验来看待,往往就是因为那几个积分的小小差异,便会左右一场比赛的胜局。 算到上次门派大赛为止,凌霄派已经连续蝉联冠军的位置有几十年的光阴了,但是随着近二十几年扶摇派与安疆派走得越发亲近,这赢得比赛便也变得越来越困难起来。 截止上一次门派大赛,凌霄派虽然也在最终获得了比赛的胜利,但是却也损失伤亡惨重,结果更是只有几分之差。 这样的微小差异便可以左右一场比赛的胜负,又有谁敢当真不在意那些‘小怪’的积分呢? 所以在清理这些‘小怪’,通关试炼关卡时,大家的表现便也格外卖力、认真。 李清雨还是第一次在仙阵中见到这样的‘试炼怪物’,当下也有些震惊,更是呆呆的盯着看了许久。 陆大成一向知道李清雨胆小,此时见她傻呆呆的盯着那怪物发呆,却并不攻击,便以为她是被吓傻了,便只是用胳膊肘儿捅捅她,揶揄着笑她: “怎么了,清雨?是不是因为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怪物,所以一时被吓得傻了?” “哈哈哈,你到底是年纪还小,所以便也没见过世面,等你以后见了魔人你就知道了,那魔人啊,可是比这些小怪物可怕成百上千倍的!到时候你可别被吓得尿了裤子!” 这若是以前,见到李清雨这呆若木鸡的胆小样子,陆大成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满脸笑容,总是要翻着白眼儿冷嘲热讽几句的,但是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熟悉,又经历了前几天雅音仙尊的刁难,陆大成也是打心眼儿里将李清雨当成了自己仙阁的家人了,这话说的虽然不客气,却也一直是满脸带着笑的,只有揶揄却并无指责。 不得不说,其实陆大成师兄还真是误会了李清雨了。 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试炼怪物’,而且这怪物也当真长得奇形怪状,甚是可怖,但是李清雨还真的没有感到害怕。 她虽然一向胆小,但是现在似乎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胆小了。 又或许是心里面装着的东西越来越多,便也越来越踏实,自然容不下那么多恐惧来让她提心吊胆,或许这便是成长。 李清雨之所以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试炼怪物看,一来是当真没见过,所以心中好奇;二来则是在想那怪物的来历。 李清雨心里清楚,虽然周遭的景色无比真实,但是自己现在是身处在仙阵当中的,而仙阵当中的一切便也自然是假的。 可是假的仙阵中,又为何会有试炼怪物这样的活物呢? 若这些试炼怪物是仙阵幻化出来的幻象,可是这些怪物们在与弟子们进行战斗的时候明明是会思考的,更是明显有战术的。 难不成这仙阵当真高级如斯,竟然可以幻化出有灵魂、会思考的幻象吗? 李清雨一向极善良,因着她的这份善良,她吃了许多苦楚,却也得到了许多宝贵的情谊。 而此时,因着她的这份善良,李清雨思考问题的角度又与其他人全然不同,她不自觉的便又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有些心疼起那些被无端充当了炮灰的试炼怪物们来。 不过李清雨这些诡异的奇思妙想和莫名其妙的心疼,陆大成师兄是肯定没有办法理解的。 陆大成师兄用在看着精神病人一般的眼光静静看着李清雨的胡言乱语,只觉得这姑娘大概是脑子坏掉了,所以才会产生这样荒谬可笑的想法。 他正带着一脸贱兮兮的笑容勾着李清雨的肩膀,想要大声向周遭的其他弟子们分享李清雨胡思乱想时,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却忽然发生了一阵骚乱。 大师兄反应得极快,在骚乱发生的一瞬间,便似一道闪电般御剑直冲上半空,同时手中一道‘水幕术’快速在发生骚乱的弟子身旁结成。 只是大师兄的动作虽快,那看不见的敌人的动作却更快。 水幕术结成的一刹那间,几个尚未反应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普通弟子,便连一声叫喊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化成了几道白光消失在了仙阵中。 大师兄咬牙连结数道手印,指尖几道 水柱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白光闪过的 第五百七十章 联合 “可恶!” 虽然大师兄的动作已经当真足够迅速,可是随着一道仿佛水柱般的透明人影一闪而过,周遭的灵气波动还是慢慢消弭了下来,最后慢慢归于平静。 “大师兄!” 陆大成方才还勾搭着李清雨的肩膀笑得开怀,此时却也满脸错愕,手足无措。 方才那透明人影的攻击来得太快,快到陆大成连半点儿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战斗便已经尘埃落定。 此时看着大师兄懊恼的神情,作为仙阁的内门弟子,大家伙儿的师兄,陆大成便也有些无地自容。 他讪讪的看了看大师兄的神色,这才颇有些难堪的问道: “大师兄,方才那透明人影是什么门派的?以往见到的仙法也是不少,可也未曾见过这样的仙法手段啊?” “安疆派的奇门秘术一向最多,这样隐身的法子,在旁的地方还从未见过,恐怕还是安疆派这几年新近研究出的手笔。” 说着这话,温默尘的心中也不禁一沉。 临近十几年间,这安疆派与扶摇派走得是越来越近,联系亦是越发的紧密。 九州大陆上虽只有四大修仙门派,可是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一定有斗争,虽然门派少关系简单,可是仍是少不了会有些合纵连横、拉帮结派的推拉制衡。 前些年间还好,近些年间,随着各大门派发展得越发壮大,随着修仙界的形势越发的趋近平稳,各个门派之间的斗争也不知不觉变得越发的激烈了起来。 上一次门派大会时,安疆派便与扶摇派联合在了一起,出其不意的给自己的凌霄派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让凌霄派险些便失去了四派之首的宝座。 如今比赛才刚刚开始,安疆派便又再次主动对凌霄派发起了攻击,这样的肆无忌惮,恐怕还是因为背后有所凭仗,所以才那样有恃无恐。 而对方越有恃无恐,对于凌霄派而言便越是一项坏消息。 只是不知在这场突袭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交易和联合。 大家还别说,温默尘的担心还真不是杞人忧天。 事实上,在这场门派大赛举办的前三个月,扶摇派的雅音仙尊便已经亲自去安疆派走了一趟。 而她去安疆派的目地,自然便也是为了这四年一度才会举办的门派大会。 在比赛前,安疆派便已经同扶摇派联合在了一起,而他们共同的敌人,便也是这么多年间一直在门派大会上独占鳌头的凌霄派。 古话常说‘枪打出头鸟’,而这凌霄派,毫无疑问,便是这九州大陆上的那只出头鸟儿。 大家都是修仙者,都向往着可以修炼有成,得到成仙,在这样的情形下,谁会如此大无畏的将更多大的修炼资源心甘情愿的让给旁人呢?谁会放弃得道成仙的机会? 事实上,这么多年间,其他的几个门派也早对凌霄派眼红不已了,而这份眼红,也在近几十年间达到了一个顶点。 苍穹派暂且不知,但是扶摇派和安疆派早在这场比赛之前三个月,便已经暗暗联合,并且弟子之间也进行了多次模拟演练,只求让两派弟子之间最大化的配合无间。 若说上一届的门派大会对于凌霄派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挑战,那么这一届的门派大会,对于凌霄派而言,难度更是地狱级别的。 不过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凌霄派从来都不是一个惧怕失败的门派,尽管比赛才刚刚开始,便已经损失了不少的弟子,但是这场突袭,反倒激发了大家的热情和战意。 在温默尘的忧心忡忡中,凌霄派的弟子们越发的卯足了精神,各个严正以待的进入了一级战斗模式,大家按照之前训练时的队形依次站好,一面小心翼翼的戒备着四周,一面整齐划一的向着最中心的圆形广场行进。 若是在行进的途中遇到了试炼怪物,大家便也利落的顺手消灭了,力求不多耽搁一点儿功夫。 陆大成自称为仙阁的内门弟子起,这门派大会也着实参加了许多界,可是却没有一届,让他觉得像此刻这般气氛凝重。 虽然这么多年间,参加的比赛的便也一直都是这四大门派;虽然在九州大陆上来说,凌霄派的实力着实是不容置疑的强大,可是却只有这一届,陆大成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息。 这种气息是什么呢?陆大成很难形容。 若一定要让他用语言来解释清楚,大抵便是一个久经沙场,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战士,在面临危险时会感受到的隐隐的预感和压力吧。 因着这份压力,陆大成的心情也无端沉重了不少。 寻常他总是一副嬉皮笑脸、鲜少有正行的样子,可是这会儿却也罕见的收敛起了笑容,认真严肃了起来。 唉?还真别说,陆大成师兄这人平常不显,如今这么骤然一认真,还当真很是像些样子,看着他那坚毅可靠的面孔,李清雨的心中也更无端多了几分安心。 温默尘这边的大部队刚刚遭受了一次损伤惨重的突袭,而任傲珊等人带领的小队那边,情况也并算不得乐观。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门派大会举办了这么多年,所以大家对于比赛中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也早已经可以算作是心中有数儿。 按照常理来说,现如今比赛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各个门派应该正在花大力气清缴那些试炼怪物、通关试炼关卡以图获得更多积分才是。 可是为何这一路走来,却愣是连半个人影都不见? 任傲珊带着钟凌飞、伍白山几人,他们将自己的身形小心的隐秘在一颗枝叶茂密的参天大树上。 任傲珊运起体内的仙法,将自己的灵气小心的在阵法密布的空气中穿行,可是任凭她努力的将方圆几里内都找了个遍,却也始终没有找寻到其他门派的影子。 四处都是一片安静,安静到没有一丝灵气的波动,安静到整个阵法似乎除了身侧的几个人之外,便再也没有一个活人的存在。 可是任傲珊知道,这不可能。 越是平静,便越是危险。 这个世界上最危险、最叫人措手不及的,一向便是那种隐藏在平静背后的杀机。 “傲珊!小心!”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举步维艰 任傲珊正全神贯注的将意识沉入正在施展着的‘搜神术’当中,身后便突然传来伍白山的一声呼喊。 任傲珊仙法精湛,反应更是神速,伍白山的这声呼喊声才刚一出口,她的身子便如一道残影一样消失在树梢。 伍白山一向心中爱慕任傲珊,这份爱慕在寻常的时候往往因为他的种种‘钢铁直男’的言论而被旁人视作玩笑,就算不会被当成玩笑,可是往往也叫人觉得他的种种该白实在叫人难以当真。 可是这份看似有些‘没正行’的喜欢,到了如今的危急时刻。方显示出其中的真挚来。 此时骤然一见任傲珊被袭击,伍白山一时惊慌心痛得连此时身处仙阵这件事都忘记了,只如任傲珊是在现实当中被魔人袭击一般,好似她当真遇到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危险。 在这样的大惊之下,伍白山哪里还记得什么警戒规矩,当下便忍不住大叫出声儿,紧接着身子也跟着奋不顾身的向前一扑。 只可惜他的这声大叫,也成功的暴露了他先前藏身的位置。 伍白山他到底还是一个刚入仙阁不久的新弟子,虽然仙法学得不错儿,各种各样的峰阁切磋也经历了不少,可是到底还没见过这种精英之间的战斗。 因为见识太少,伍白山相比于旁人而言便也少了些沉稳,更对敌人少了些应有的重视和尊重。 他的身子还没等飞扑到任傲珊师姐的面前,身后便已经毫无知觉的突然出现了一抹剑气。 钟凌飞反应得快,见着剑气凌空划来,便也运气飞剑上前阻挡。 可是却不成想这挥出剑气的人此招却是虚招,钟凌飞虽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的接下了这抹凌空而来的剑气,保下了伍白山的性命,却在下一秒从伍白山身前又忽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排山倒海般的划来一个气势更加浩大的剑气。 这次钟凌飞再来不及出手了。 感受到对方超乎自己想象的强大剑气,钟凌飞心中一惊,却也强自保持住冷静,并且在心中默默下定了要明哲保身的决定。 他身形迅速的按照寻常训练的一般,飞快运法掩住身形气息,于此同时身子也迅速的向后一越,以防御姿态跳离开自己方才所呆的那颗大树,转而闪现到附近的另一颗大树梢。 而与此同时,在钟凌飞的身子还没来得及站稳之时,方才还大叫出声的伍白山便已经迎头被那道凌厉的剑气劈中,瞬间化成了点点残光,消逝在了空气中。 而那边儿,任傲珊师姐反应也是迅速,随着伍白山的一声大叫,她迅速锁定了剑气飞射而来的位置,几道炫目的火光过后,几声惨叫也伴随着凛冽的剑气随即爆发。 紧接着,方才还隐秘了气息躲在远处的几个人影便在片片火光当中无奈的化作了点点白光,消失不见。 “哼,不愧是仙阁的二师姐,果然好手段!” 随着伍白山和另外几个弟子的淘汰出局,先前刚与钟凌飞过手的那个看不见的敌人也慢慢的现出了自己的身影。 这人影一袭白衣,气度过人,不是旁人,正是苍穹派的大师兄剑云。 只看到这剑云的面孔,钟凌飞当下便觉得心中一寒,继而心口好似突然被挂上了一颗重重的称砣一般,瞬间便彻底沉了底。 这剑云是谁啊!那可是苍穹派的大师兄! 钟凌飞对于剑云算不得多么熟悉,可是对于这苍穹派,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苍穹派一向善于使剑,其中的弟子们更是颇为特立独行。 苍穹派的弟子在九州大陆的四大门派当中算不得多,规模也可以称得上是最小,甚至连只收女子的扶摇派都不如。 但是即便是这样,其他几大门派却谁都不敢小瞧了苍穹派。 无他,只是因为相比于其他几大门派而言,苍穹派一心追逐剑道,其门派发展得虽然算不得多么盛大,可是其中弟子单兵作战能力却较之其他门派可谓遥遥领先。 怎么去形容呢? 就好像是我们常说的精英小队,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却各个精良。 虽然说不上是以一当十,可是却也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特点,若是对上凌霄派的普通外门弟子的话,以一当二,那也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这样的单兵作战能力,偏偏遇上的又是其中最厉害的大师兄? 这可不就是‘天要亡我’! 钟凌飞小心翼翼的躲在隔壁的树梢丛中,尽管他也不知道这样小儿科的隐匿术到底能不能瞒得过苍穹派大师兄剑云的眼睛。 可是现如今的这种情况,他除了这样装作鸵鸟一般的躲藏着,还能做什么? 难不成要让他不顾死活的冲出去与剑云硬拼吗? 要知道,对于这次的门派大会,钟凌飞可是一直怀着很大的野心的。 他渴望着可以借由这次的门派大会一鸣惊人,他亦明白,再没有比这次的门派大会更加完美的机会,让他的名字响彻整个九州大陆的机会。 钟凌飞的担心任傲珊又怎么会不懂? 事实上,在看到剑云的第一眼,任傲珊的心就倏然沉了下去。 不过身为仙阁的人,便是面对强敌,又怎么能有半点儿退缩? 任傲珊冷冷的抬起头,毫不屈服的看向身子轻盈直立在树尖儿上的剑云,声音亦如炙热如火焰: “狭路相逢勇者胜,剑云师兄,咱们也别废话了,看招儿吧!” 一面说着这话,任傲珊也在口中低吼了一声,身子化作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球,猛地向着立在树梢儿上的剑云冲了过去。 剑云微微一笑,竟是丝毫不躲,只是在手中倏然化出几柄金色的飞剑,小小的飞剑围成一圈儿,静静环绕在他的周身四侧。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任傲珊师姐便已经直冲到了剑云师兄的身前,只是还未等那火焰触及到剑云师兄的身子,便已经骤然又化作一片浩大的火海,从头顶脚下向着剑云全方位的包裹而去。 紧接着,火海便又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一路旋转着、高歌着将剑云师兄整个人都包裹在一片熊熊烈火当中。 第五百七十二章 恶战 “就这样结束了吗?” 眼看着巨大炙热的火球好像有灵魂了一般的越缩越小,而火球当中剑云师兄的气息也随着逐渐缩小的火球慢慢的越发消散。钟凌飞不敢相信,却也忍不住慢慢松了口气。 看来我们仙阁确实并非浪得虚名。 虽然苍穹派一向名声在外,可是遇到我们仙阁仙法最精湛的任傲珊师姐,却还是值得落败了啊…… 心里面这样想着,钟凌飞的身体却还是没有半点儿放松。 他一向做事极为小心谨慎,师傅云剑青便曾经不止一次的夸赞过他,只说他是一个极为做战士天赋,极有战斗素养的人。 此时身处在陌生又处处危机的仙阵战场中,虽然看似所有危机已经解除,看似万无一失,可是钟凌飞还是不敢有少松懈。 他继续保持着隐匿术的姿态,小心翼翼的潜伏在高高的树梢上,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只是用搜神术仔细的观察着任傲珊师姐与剑云师兄那边儿的情景。 却不知,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谨小慎微,反而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救下了他的性命! 在任傲珊师姐的操控下,原本巨大的火球慢慢的缩小成了一团。 变小了后的火球非但没有半点儿要熄灭的倾向,反倒越发的凝实了起来,饶是钟凌飞离得已经算得上很远了,可是还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不断旋转着的火球当中所散发出来的巨大的灵气波动。 只不过,钟凌飞到底还是太小瞧了苍穹派的那位剑云师兄。 任傲珊师姐的手段虽然厉害,可是剑云师兄的仙法也不弱。 眼瞅着火球就要不断旋转着慢慢缩小成一个小小的兵乓球儿,因为不断凝实,小球也已经彻底变成了如血般的深红色。 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小小的火球中却忽而冒出了几道极淡的金光—— 那金光先时还淡得仿佛透明,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强烈…… 就像是初升的太阳,又像是被水浸染过的北极星,带着一种锐不可挡的气势,亦带着仿佛彗星爆炸般的灵气波动。 “剑云师兄果然名不虚传!” 从那几道金色的光芒射出火球后开始,任傲珊便已经感觉到了不好。 只是尽管她越发用力的加大了灵气的输出,可是火球当中的那几道剑气,却像是一柄柄坚硬锋利的刀子一般,叫她无论如何也难以压制得住。 任傲珊虽然性格火爆,却也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莽夫。 只一瞬间,她便已经又明白了眼前的处境,任傲珊明白,自己硬碰硬的比拼灵气,自然是比不过年纪更大,功力更高深的剑云师兄。 任傲珊一向从不拖泥带水,她当机立断,收了自己释放在火球中的灵气,又回转身子,直立到附近的一颗茂密大树树尖儿上,飞快的调整着身体中的灵气,准备着即将到来的下一场恶战。 而随着她的动作,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那原本还气势逼人、凝实旋转着的火球便像是一颗破碎了的玻璃珠子,在几道凌厉的金色剑气下,瞬间四分五裂,在天地之间化为了乌有。 而随着深红色的灵气慢慢散去,一袭白衣的剑云师兄又再一次出现在了钟凌飞和任傲珊的面前。 他气定神闲,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好似方才那场声势浩大的火球攻击并未对他造成半点儿的损伤。 而他的头顶,几柄由金色灵气幻化凝实的飞剑正好似走马灯般不断的在他的头顶旋转,就像一只整装待发的军队,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要化作雷霆之师,给对面的敌人以灭顶之灾。 “师兄好身手。” 这个时候的任傲珊已经开始有了些绝望。 面对这样的强敌,别说是正面迎敌,甚至就是从他的手中脱逃,恐怕都不是一件易事。 至于现如今不知躲在何处的钟凌飞,任傲珊更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指望,钟凌飞的修为虽说在同身份弟子当中算是佼佼者,可是碰上这样的‘大师兄’,又如何能有一战之力?就算是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了,也不过是在以卵击石,也难以改变什么结果。 任傲珊一向是个很有集体荣誉感的人,她不爱吃风头儿,也不像钟凌飞那样怀有那么大的欲望。 不过想到今日门派大战的种种不寻常的见闻,任傲珊的心里还是不禁有些隐隐的担心。 若是可以,真想陪伴着门派一直走到最后啊!真想亲眼见证着凌霄派走向胜利的那一刻! 只是…… 任傲珊抬起头,看向前方气定神闲,脸上甚至噙着一抹笑意的剑云师兄,心中也知晓自己今日的门派大赛旅程就算是彻底的走到了尽头。 “剑云师兄仙法高深,傲珊确实自愧不如。只是剑云师兄明明知晓傲珊不是您的对手,又为何故意假装不敌,如此戏弄于我呢?” 面对任傲珊这毫不留情的指控,剑云还真是有些委屈。 他抬起手,轻轻捋了捋自己耳侧的长发,而随着他的动作,躲在远处的钟凌飞也‘看’得分明,原来剑云师兄虽然看似气定神闲,方才的那场攻击却也不是没有对他造成半点儿伤害的。 这不,他手指轻抚处的那一缕头发,便结结实实的被任傲珊师师姐的火球术所伤,如今已经明显的短了一截儿,在剑云师兄的手下化成了一缕焦灰。 可是换个角度去想,任傲珊师姐打得全力一击,竟然只能伤了他的那么一缕头发! 这么想起来,这剑云师兄的仙法功力还当真是深不可测,而这场战斗,也当真是毫无悬念了。 思及此处,钟凌飞更加用心的运起了全身的法术,只将自己的全身都用灵气包裹,竭力无死角的与身下的大树融为一体,不露出半点儿活人的气息。 另一方面,他也更加专注的观察着那一侧任傲珊师姐和剑云师兄给的状况,只想知道任傲珊师姐到底有没有机会掏出这剑云师兄的手心儿。 在钟凌飞和任傲珊两人死死的目光中,剑云轻轻的抬起头,经历了这样一场残酷紧张的恶战,他的嘴边竟还噙着一抹有些温和的笑意: “傲珊师妹此言差矣,剑云我一向敬重凌霄派的师兄弟们,更敬重仙阁为我修仙界与魔人的大战屡立奇功。既是如此,我又如何会诚心想要故意来羞辱你呢?” 第五百七十三章 阵营 剑云师兄脸上的笑意更深,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任傲珊只觉得自己甚至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唉,还真是一场失败的突袭啊!凌霄派果然名不虚传,甚至就连新一届的弟子也俱是个中翘楚,叫人不敢小觑。” 剑云师兄扶额轻轻一叹,目光从任傲珊的脸上扫过,又状若无意般的从四周环视了一圈儿。 当剑云师兄的目光扫视到钟凌飞的位置时,钟凌飞一时紧张得心脏都险些停止了跳动。 虽不知为何,但是他只觉得剑云师兄的目光虽然看似淡淡的,却好像有实质一般,只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一般。 钟凌飞强忍着心头莫名的惊恐,他几乎是咬着牙才让自己没有发出半点儿惊呼,亦没有半丝颤动。 虽然有灵气护体,可是钟凌飞还是更加小心的屏住了呼吸,他心中惊惶,就连探出的灵气也变得缩手缩脚。 他默默的将探出的灵气向后靠得更远,只是小心翼翼的保持这远远距离,默默的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你,你用‘慑人术’?” 云剑师兄的目光还未来得及收回来,任傲珊师姐便已经带着些惊愕的开了口。 “没错儿,就是‘慑人术’。” 剑云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脸上的笑容却不禁更深。 “不得不说,你们仙阁弟子的战斗素养还真是高。我先前假意不敌,便是想要借此骗出你们那个隐藏在附近的新人弟子,只是没想到这新人弟子虽然还是个新人,却已经有了老弟子谨小慎微的一面,不但没有因为战斗胜利便得以忘形,甚至连一丁点儿马脚都没露出。没奈何,我只得再使出‘慑人术’,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连我的慑人术都能扛得过去。” “哈~”剑云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已经露出了些欣赏之色:“我早先便听说过你们仙阁新晋新收的几个弟子,俱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人中龙凤。我早便想要见识一番了,只可惜看来今日大抵是没机会了。” “唉~~” 剑云深深的叹了口气,话中的惋惜之意不禁越发深刻: “如此心智素养,简直是天生为了我苍穹派而生的人才!我苍穹派多年间一直在追寻剑道,却鲜少遇到如此天赋出众,又心智冷静之人,就仿佛是一柄天然雕饰的名剑,还未开刃,便已经锋芒毕露。这样的人才,若是出在我们苍穹派,必将是值得举派倾力培养的个中翘楚!” 剑云师兄语气激昂的说着这话,而这些话传到一边的钟凌飞耳朵里,也是叫他一时忍不住心念一动。 而随着他这心念一动,他先前一直努力保持着的隐匿术也不禁跟着放松了一瞬。 高手之间过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秒的差池,便也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更别说云剑师兄可是一直都没有放松了警惕,只是一直在用灵气努力的搜寻着钟凌飞的行踪。 云剑师兄的仙法修为较之钟凌飞自是深厚无比,只这一瞬,他便也终于找到了钟凌飞的踪迹。 只是从方才开始,他接二连三用尽了千般手段,只是为了找到钟凌飞的藏身之处,而今终于找到了,他却又没有马上对钟凌飞出手,反倒是摇头晃闹的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傲珊,而今门派大会早已不比从前,向来你也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据我所知,早在几个月前,安疆派和扶摇派便已经早早联合了起来,只要集两派之力,齐心协力剿灭你凌霄派与我苍穹派。在这样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我原本也无意与你为敌的。” 云剑师兄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只是任傲珊却也不是傻子。 她并未被云剑师兄的话语所惑,反倒暗暗运足了体内的灵气,做足了战斗准备,只谨防云剑师兄突然发难,耍什么花招儿。 “云剑师兄所言,莫非是要与我凌霄派结盟?只是既然结盟,又为何背地里偷袭?” 任傲珊笑了笑,目光微挑,眼神中却俱是怀疑: “依照云剑师兄所言,这安疆派和扶摇派既然结盟,所为的目的,自然是对付我凌霄派,阻止我们再次获得门派大赛的冠军。既是如此,这安疆派和扶摇派会没有去找苍穹派联盟吗?三派联盟,如此一来,我凌霄派岂不是必败无疑?” 任傲珊会有的质疑,云剑师兄其实也早便想到了。 只是面对任傲珊的质疑,他却也无意多加解释。 “门派大会最原本的意义,便是一场规模最浩大的实战切磋训练。既然是切磋训练,自然要互相斗法,如此才能有所成效。方才与傲珊师妹的斗法,着实令我受益匪浅。” 说完这话,剑云师兄的脸上又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容。 他神情莫名的看了任傲珊一眼,又冲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继而竟然径直转身,态度泰然,轻巧巧的便消失在了丛林深处的天边。 “他……他竟然当真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眼瞅着云剑师兄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之中,就连半分灵气气息都感受不到,可是任傲珊还是半点儿都不敢松懈,只是保持着预备战斗的姿势呆立在原地。 就这样一直严正以待的防守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突然离去的云剑师兄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难不成,他当真是想与自己结盟? 任傲珊的心中这样想着,不禁也开始有了一些动摇。 正当她思绪万千,心神不定之时,先前一直小心翼翼的躲在隔壁树梢儿上的钟凌飞默默的从树梢儿上跳了下来,走到了任傲珊的身边。 “傲珊师姐,我看那云剑师兄是不会回来了。他的修为功法比你我都高那么多,便是真心想要将你我淘汰出局,也着实没必要使出用这样麻烦的手段,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钟凌飞的话说得着实不错儿。 这若是一场发生在现实当中的战斗便也罢了,而今毕竟可是在比赛,浪费这么多功夫,不如多完成些别的任务,也好为自己的门派赢得更多的积分。 钟凌飞所说的道理,任傲珊自然也懂。 她回转头,目光有些深沉的看了一眼钟凌飞的脸: “不错,做得不错!” 任傲珊嘴上虽然在说的是夸赞的话,可是从她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一点儿想要夸赞的表情。 第五百七十四章 会和 “二师姐,白山他……” 许是看出了任傲珊脸上莫名的冷淡,钟凌飞有些不解。 他今日明明表现得很完美,为何任傲珊师姐的脸上还会露出那样不满的神色呢? 钟凌飞在心里面仔细的转了一圈儿今日发生的事,却始终也未找到任傲珊师姐不快的原因。 难不成,她是在责怪自己没有救下伍白山? 钟凌飞虽觉得若将伍白山的淘汰怪罪到自己的头上实在有些不公,可是他亦想不到什么别的缘由,便也只能佯装不知,试探着开口。 “算了,别提他了。” 果然,钟凌飞的这话才刚一开口,便被任傲珊马上打断了。 任傲珊深深的叹了口气,又仿佛发泄般的狠狠摇了摇头,这才重新打起精神,转过头来看向钟凌飞: “凌飞,你今日表现得不错,很是值得表扬。不过现在还不是开表彰大会的时候,我们现在要马上赶回大部队,向大师兄报告这边的情况,更要叫大师兄知道安疆派与扶摇派结盟的事儿。” “动作迅速点,跟我来!” 说完这话,任傲珊当下也不再犹豫,只是瞬间化作了一道闪电,转眼便消失在了钟凌飞的眼前。 而钟凌飞亦不再多想,只忙不迭的跟着任傲珊师姐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茂密翠绿的树梢儿上,只余下几只微微颤动的树枝,昭示着方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先前我们就说了,举办门派大会所用到的这个仙阵与其他旁的仙阵可都大不一样,这个仙阵中的场地,不但场景更加的真实,甚至于其中还包含着一个巨大的阵法,这个阵法是随着时间在不断的变化着的,而这种变化便也在无意识当中使整个阵法变成了一个复杂无比的迷宫。 因着这些阵法的变化一向便是随机的、毫无征兆的,所以即便任傲珊早已经经历了数次的门派大战,却仍旧摸不透其中的规律。 虽然任傲珊和钟凌飞两个都是凌霄派当中的精英,仙法更是精湛,可是即便如此,去寻找大部队的道路却仍旧吃了不少的苦头儿,费了不少的波折。 等到两个人终于冲破了一层又一层的阵法,成功寻找到了大部队,回到大师兄温默尘面前时,凌霄派的大部队早已经行至仙阵最中央的圆形广场周遭。 任傲珊和钟凌飞的小队遭遇了苍穹派的剑云师兄,可谓是经历了九死一生,险些便全军覆没,而另一边,温默尘所带领的大部队,经历也不可谓不波折。 从初时遇到了安疆派的偷袭开始,这一路上,来自各个方位,各式各样的偷袭便没有停止过。 不管是与魔人战斗,还是各个修仙弟子之间的切磋,向来最忌讳的便是敌在暗,我在明,这种不知何时、不知何地的不安感,简直要叫众弟子们草木皆兵。 可是凌霄派弟子数目太多,又是修为仙法参差不齐的,自然没有办法从明到暗。 不过温默尘等人俱不是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愣头青,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自然也知道处理的办法,便只是按照寻常训练的一般,使修习土系仙法的弟子走在最外层,而水系仙法与木系仙法的弟子走在土系仙法弟子身边。 如此一旦有敌人突袭,这些修习土系仙法的弟子便也可以在第一时间使用土系仙法,强化自身的防御力,减缓敌人的攻势,而在被他们保护着的水系仙法和木系仙法弟子们则趁机释放出守护、控制类的仙法,控制住敌人,最后则由被保护在最内层的攻击性火系仙法和金系仙法弟子释放出攻击法术,对敌人造成最大程度的伤害。 事实上这套防御体制并不是温默尘首创的,这套防御队形从很早以前便有了,也是上古时期的修仙者们根据各个系别仙法的不同而创造出的最优化行军队形。 方法不再新,有用就行。 凌霄派的弟子们甭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甚至是普通弟子,那也都是训练有素的。 这样的阵型配合,在平常的训练当中,大家本就没少练习。 而今到了这正个八经的战场上,大家也是临危不乱,各司其职,就一个个凝神静气的戒备着,总算才将那隐藏着的敌人的攻势慢慢的抵挡了下来。 可是光这么防守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这么被动挨打,不说别的,就说这弟子们的体力和精气神儿也要不够用了啊! 敌人是躲在暗处的豹子,他不知道什么视乎会突然出现,可是甭管他们出不出现,凌霄派的这些个弟子们却不得不一直小心翼翼的做好了防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等待着他们随时可能爆发的下一次 突袭攻击。 任谁这么一秒不停的打足了精神谁也受不了,更别说是踩刚刚经历了几场恶战的弟子们了。 才一会儿的功夫,大家便都有些体力不支,甚至就连李清雨都有些脑仁子疼,只觉得每一颗大树后都隐藏着许多时刻准备发难的敌人。 面对这样的局面,大师兄温默尘不得不再次调整战略,只是又重现派选了些修为仙法比较出色的内门弟子们重新组建了二梯度小队,而这些小队的任务便是潜伏在四周,随时警戒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保护大部队的顺利前行。 如此一来,敌人在暗,我们则有明有暗。 虽然不知那安疆派到底用了什么奇门秘术,使得他们的弟子气息隐藏得堪称完美,但是自打有了秘密小队的潜伏,许是因为忌惮那些同样潜藏在暗处的秘密小队,安疆派的突袭着实少了许多,即便是冒险偷袭,却也损伤惨重。 也就是在秘密小队的默默守护下,也是在众多凌霄派弟子团结一心的共同努力下,凌霄派的弟子们终于有惊无险的成功到达了最中心的圆形广场处。 而凌霄派战队对然有损伤,折损却并没有想象当中一般惨烈。 至少比去年的同等阶段,今年的凌霄派战队到达圆形广场处时所剩下的弟子,已经算是完整整齐了。 不过历经了千辛万苦,大部队成功的到达了这中心区域,看着四周一片平静无波,众人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贸贸然的直冲上中央的圆形广场。 第五百七十五章 厌战 温默尘带着大部队,大家一起小心翼翼的潜伏在距离圆形广场周遭不远处的小树林当中认真仔细的观察着圆形广场附近的情形。 只可惜,凌霄派未动,其他的门派也未动。 其实这还真不是什么奇事,高手之间过招,特别是功法实力原本便相近的高手之间,往往总是一招之间定胜负,‘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抢占先机反倒算不得一件好事儿,反倒先暴露了自身的目标,就像是一个靶子一样给其他门派的弟子瞄准自己漏洞的机会。 在门派大会刚刚举办的前几年,扶摇派和安疆派可是着实吃足了这贸然唐突的亏,如今门派大会已经举办了这么多年,各个门派也早长了记性,自然不会再犯曾经的错误。 现如今也不知这扶摇派和安疆派的大部队有没有赶到这最中心区域来,只是看着圆形广场附近一片安静,倒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在这安逸的宁静背后,倒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的杀机。 先前因为安疆派摆脱不了般的纠缠,凌霄派的许多弟子不但精神紧张过度,更是有不少弟子受了许多或轻或重的伤。 在这仙阵当中并不会真的死亡,只在阵亡的一瞬间便会被仙阵传送到现实当中,可是在这仙阵当中受伤,却像是在现实中一样,是实打实的难忍。 凌霄派的弟子,那自然是一等一的真战士,真勇士,可是这法术所造成的伤害和刀枪造成的皮肉伤还有所不同,不但伤得更深,更难痊愈,也更加的疼痛难忍。 更别说这安疆派似乎在原本的仙法当中又增加了许多奇闻秘术,相较于寻常仙法所造成的疼痛,今日的伤口在疼痛之余,更多了些奇痒难忍。 在方才的突袭战斗中,李清雨便因为经验不足,一时不查,被安疆派的一个弟子偷袭伤了手臂。 伤口明明不深,可是还是叫李清雨的整条胳膊都有些发麻。 而那伤口中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撕咬的钻心般的瘙痒,更是叫李清雨额头的冷汗滴得没有停过。 她强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又疼又痒的伤口,可是注意力和精神还是不自禁便被吸引了过去,让她想要忽视都难。 自己的身上才这样一道浅浅的伤口便如此难以忍受,更别说那些受伤更深的师兄弟了。 李清雨一脸担忧的看着身侧一个满脸通红,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的男弟子,他看着他胸前那片碗口大小的血印,看着他因为这片血印疼痛得浑身痉挛还在强自忍耐,李清雨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 有敬佩,更多的却还是不忍。 眼下虽然只是一场身处在仙阵当中的模拟战斗,并不是真刀真枪的残酷战场,可是即便只是这样,还是叫李清雨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和绝望。 从前的李清雨,一直期望着自己可以成为了一个最英勇无畏的战士,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九州大陆,保护九州大陆的百姓不受魔人的迫害。 可是现如今,李清雨距离一个合格的战士还有着不知道多远的路途,她却已经开始对战争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厌恶。 以前的李清雨,对于战争的所有了解,都只沉浸在到道夫子长老的故事中,沉浸在一本本泛黄陈旧的典籍中,但是现在,当一切文字和讲述撕开了他们包裹着的外衣,露出了内里血粼粼、不忍直视的一面,李清雨的心中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想法: ‘她只希望九州大陆这片土地上,只希望这个世界,再不要有战争。’ 身处在到处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李清雨的心里面却在厌恶着这场战争。 李清雨有些自责,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情可原的,又或者,只是因为自己的个性太软弱的原因。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迫切的想要为身边那位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用指甲将自己的胳膊抓得血肉模糊,却还在强自忍耐,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儿声音的受伤男弟子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此刻的李清雨无比希望自己学得是可以治疗伤口儿的水系仙法,可是偏偏她主修的却是以进攻防护为主的土系仙法。 看着身边那名男弟子血肉模糊的手臂,李清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将他不断扣挠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那名男弟子早已经被胸前硕大的伤口折磨的意识模糊,他死死的咬着唇,也只是在用潜意识阻止自己不要发出半点儿声音。 此时感受到了李清雨的手掌,那名男弟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冲着李清雨的手心狠狠的掐了过去。 几乎是在瞬间,李清雨的手心便被男弟子的指甲掐出了血印。 虽然疼,可是李清雨的心里面却好像突然便畅快了起来,甚至于就连她那原本疼痛瘙痒难忍的伤口都变得无端轻松了不少。 李清雨牵着男弟子的手趴伏着身子一面小心的躲在树丛中,一面在心中胡思乱想着,那边儿,任傲珊和钟凌飞也成功的向大师兄温默尘等人讲述了方才遇到苍穹派剑云师兄的种种。 事实上,对于安疆派和扶摇派的联合,温默尘等人均不是一无所觉的。 毕竟在去年的门派大会上,也正是因为最后关头两派的相互配合,才打了凌霄派个措手不及,叫凌霄派险些与冠军的位置失之交臂。 既然去年的门派大会时便已经有了那样的苗头儿,并且因此而尝到了甜头,那么今年两派的联合,便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新鲜事儿了。 只是若两派当真联合,那么凌霄派这一加一的力量,恐怕就不止止是二那么简单了。 想要在安疆派和扶摇派两大门派的联合围攻下取得胜利,更别说旁边还环绕着一个不知何意的苍穹派,在这样的情形下,凌霄派该怎么做,又该指定什么样的战术计划,都当真是值得仔细思考的问题。 眼瞅着大师兄等人在听到了自己的汇报后都一个接一个的陷入了沉默,任傲珊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性的张了口: “要不,要不我们试试联合下苍穹派?” 第五百七十六章 战略 联合苍穹派,这个决定若是在往昔,实则绝不会出现在凌霄派众人的思考范畴中。 毕竟是门派大会的初衷还是为了哥哥门派之间互相交流切磋,实战训练演习,而拉帮结派、勾心斗角也一向不是什么应该出现在一个修仙门派身上的举动。 可是现如今安疆派与扶摇派早已经联合在了一起,凌霄派现在的处境着实可以算得上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在这样的情形下,与苍穹派合作对敌,似乎便也成为了一种可以一试的战略办法。 任傲珊的这话才刚一出口,身边儿几个各个峰阁主事的师兄便俱都有些动摇,只有大师兄温默尘还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与苍穹派联合的主意十分不赞同。 任傲珊不知大师兄如此为难的缘由是什么,只是她见着大师兄双眉紧锁,便悄悄的凑到了大师兄的身边,带着些担忧的轻轻碰了碰温默尘的肩膀。 虽说这门派大会举办的初衷向来都不是什么胜负面子,但是随着比赛举办了这么多年,其中牵扯的利益关系越来越多,这场比赛的出众也早已经变得彻底。 这世上有哪有人会不在意胜负呢? 若非是为了胜负,为了利益,那安疆派和扶摇派又怎么会费劲了心机的联合在一起? 温默尘的心中尚且保持着一片清明,可是在这所有人都众志成城、性质勃勃的场合当中,他的这份迟疑便也变得不合时宜了起来。 温默尘静静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只是面对着任傲珊担忧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就这样,在大家伙儿的万众一心下,这份与苍穹派的结盟的初步战略计划便算是彻底的定了下来。 可是计划倒是计划得挺美好,具体该怎么施行,还是个不小的问题。 你想与苍穹派结盟,那苍穹派又到底愿不愿意与咱们凌霄派结盟呢? 现如今这圆形广场一片寂静无波,可是平静下隐藏着的杀机才更致命。 安疆派和扶摇派可是都静悄悄的潜伏在附近,只等着咱们一旦有所动作,他们就会像是等待着猎物的狮子老虎一样,将露出头的猎物扑倒在地,撕咬得血肉模糊。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要如何才有机会去苍穹派取得联系呢? 为首的几位师兄们简单的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能坐以待毙,而是要主动出击。 高手过招,主动出击虽然会叫自己落了下风,可是却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根据门派大会比赛的规则来看,想要取得胜利,第一种方法就是要将其他三大门派的弟子全部淘汰出局,而这种方法,在没有压倒性实力的情况下,实则是在痴人说梦,几乎是没有机会达到的。 那么就只剩下了第二种方法,也就是尽可能多的淘汰掉其他门派的弟子,或是尽可能多的在中央的圆形平台上挺立更多的时间来获得积分。 在比赛进行到规定的时间后,还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门派尚有弟子存活在场内,这个时候便要根据积分的多少,来评定比赛的胜负。 按照往年的经验来说,在大部队行至中央圆台之前,大部队总要先将周遭阵法当中的试炼怪物通关大半儿,如此一来,等到大部队到了中央圆形广场时,早已经积累下许多积分。 相比于即将在中央圆形广场展开的大战,这些积分虽然少,但是却也是至关重要的。 毕竟战斗激烈,结果往往也是相当惨烈的,说不上全员牺牲,却也往往要牺牲大半儿,就好比去年的那场大战,凌霄派最后虽然赢了,可是却也只剩下温默尘、任傲珊、加上林知言师兄三人在苦苦支撑,而论起获得的积分,也不过比安疆派少了三分罢了。 三分之差,便奠定了一场比赛的胜利。 在这样分分必争的情形下,那些看似算不得多么重要的试炼怪物们便也变得格外重要了。 若是往常,在到达中央区域之前,大部队重要将途经的试炼怪物都清扫一番的,可是今年,因为安疆派一直不停歇的突袭,凌霄派自保尚来不及,又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通关什么试炼怪物? 这不,都到了圆形广场了,凌霄派得到的积分也不过寥寥,相比于往年,更是少之又少。 先前温默尘还想不明白安疆派如此自杀式袭击的原因是为何,毕竟他们花费这么多的精力和人力,如此大张旗鼓的偷袭凌霄派,虽然真的成功的打击了凌霄派的比赛进度,可是对自身的损害也不小。 可以说,安疆派的这一举动,就算是彻底将比赛胜利的门票拱手送给了别人,在这一场场突袭战斗中,他们不但折损了许多弟子,更是也完全放弃了他们去通关试炼怪物的时间。 温默尘开始时想不明白,他不懂安疆派这种完全损人不利已的自杀式攻击意义何在,可是听任傲珊说起安疆派与扶摇派联合的事情,他却突然便明白了。 想来安疆派确实是彻底放弃了这次门派大赛胜利的机会,但是他们却是在倾全派之力在扶持扶摇派! 在安疆派与凌霄派不断纠缠的这段时间里,想来扶摇派的弟子们便在一直悠然安心的疯狂通关着试炼怪物,疯狂的收割着积分。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如今的扶摇派,想来在积分方面,早已经摇摇领先。 正是因为积分领先,所以有恃无恐,所以扶摇派才有那个底气静静这幅,静静等待着凌霄派露出马脚。 而也正是因为积分落后,所以凌霄派等不起,若是当真这样一直僵持着好到比赛结束,那么胜利理所应当属于积分更多的扶摇派! 所以凌霄一定要率先出击,便是拼尽全力,也一定要打开这个僵局! 只可惜,温默尘却只猜对了一半儿,而没有猜对另一半儿。 等到凌霄派的几位领队师兄们终于下定了决心,选拔好几个得力的弟子组成先遣小队准备率先出击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现如今的这些推测,反倒恰好正中了安疆派和扶摇派的圈套。 只是那个时候身已入局,所以明知中计,却已经早已无可抽身,万劫不复。 第五百七十七章 绝情阵 眼前虽是风平浪静,可是所有人的心里面都明白,一场大战,正是一触即发。 目送着大家精心挑选的几个先锋小队勇敢的进入到最中央的圆形广场中,不管是温默尘,还是任傲珊,甚至于李清雨,心中都无比紧张。 李清雨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更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惊心动魄,她虽然还看不太清眼下的种种危难的形势,可是这一路上不间断的场场恶战,早叫她明白了战争的残酷。 她看着几位师兄和师姐肩负着门派胜利的使命,一路小心翼翼的运着仙法慢慢靠近最中央的圆形广场。 李清雨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几个师兄、师姐的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快到她几乎不会呼吸,重到她几乎忘记了手臂上的伤口,忘记了疼痛。 越来越近…… 几位师兄离圆形广场越来越近了…… 到目前为止,还是一片宁静,什么都没有发生,空气中也没有半点儿灵气波动…… 十米…五米…一米…… 眼看着几位师兄、师姐就要成功的进入中央的圆形广场,可是四处还是一片平静,李清雨甚至开始怀疑,她怀疑是不是其他门派当真还没有到达这圆形广场,她怀疑所有的危险真的是自己等人杞人忧天了。 只是还没等到她心里开始欢喜庆祝,眼前忽然又异变突生。 几乎是一瞬间,只有一瞬间,原本平静得空无一人的广场上,忽然便席卷起一阵铺天盖地的灵气巨浪。 就像是一个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卷起了滔天巨浪一般,强烈的灵气波动甚至打得李清雨有些睁不开眼睛。 李清雨原本就是个仙法新手,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她甚至一时想不起自己身负仙法这件事,更想不到自己应该运气仙法去抵抗这强烈的灵气漩涡。 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便也叫她错过了眼前的这场虽然短暂却无比精彩的战斗。 李清雨虽然因为铺面而来的灵气漩涡没有看到这场发生在眼前的战斗,可是温默尘和任傲珊等人却看得分明。 那几名被派出的先遣弟子先时还平安无事,却在双脚才一触及到最中央的圆形广场时,就像是突然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关一般,叫整个圆形广场瞬间被一片白色的、仿佛水雾一般的灵气所笼罩。 紧接着,几十个身着粉衣的女子从圆形广场的四面八方一起凌空涌出来,这些女子一起施法,叫整个圆形广场都笼罩在了一片淡粉色的花雨当中。 这花雨虽然漂亮,可是不管是温默尘还是任傲珊心中却都清楚,这些花瓣可不是我们印象中柔弱、娇美的美景,而是只要轻轻触碰便会受到重创的可怕武器! “可恶!居然是绝情阵!” 任傲珊在心中想到可可能会有的许多可能性,可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在这样短短的时间内,扶摇派竟然会布下绝情阵这样复杂可怕的阵法。 九州大陆的修仙界,历史悠久,功法繁复,就连这阵法也是多种多样的。 我们寻常常说的阵法,通常都是一些仙阵,又或者是聚灵阵,鲜少有可以用来攻击的阵法。 而眼下扶摇派所使出的这个绝情阵,便是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当世罕见的攻击阵法。 对于这绝情阵的由来,在九州大陆现存的正史上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记载。 但是根据野史上的记载,似乎是上古时期一位很有名的仙姑所做。 这位仙姑从小便便天赋异禀,又得名师教导,得名派培养,所以这修仙之路真可谓是顺风顺水,一帆风顺,小小年纪便修炼有成,不到百年间便修炼至化神期,只差临门一脚便要飞升成仙。 只是眼瞅着就要修炼大成,这仙姑却终于遇到了瓶颈,无论如何努力、如何刻苦的修炼,却始终没有办法突破瓶颈成功飞升。 仙姑一面焦急不解,一面心中郁郁,在挣扎了数百年后却仍旧无半分突破后,便决心将一切放置一边,自己则封锁了体内的仙法,又乔装打扮了一番下凡历练,力求一切随缘,又期望在凡间的历练生活中可以寻找到突破平静的破解之法。 只是这仙姑虽然小小年纪便修炼有成,又是一位化身期的修仙大佬,只是她从踏上修仙之路后便一直顺风顺水,不管是修炼还是学习生活都从未受到过半点儿挫折,即便遇到了委屈,也总有师傅和师兄、师姐在旁照顾着,所以她虽然年纪一大把,对于这人情世故却仍旧是半点儿不通。 先时在修仙界便也罢了,仙姑到底有仙法修为傍身,身份地位又那样崇高,自然没有人敢当真与她作对,让她难堪。 只是现如今到了凡间界,她又早先封锁了自己的仙法,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身边既无师傅、师兄照顾,又不懂为人处事的方法,所以便也处处受人刁难、折辱,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她倒是要将她前半生从未受过的辛酸苦楚全部遭受过一遍一般。 也正是在这身处深渊之时,仙姑遇到了她的情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却仍旧叫她愿意倾心相许的凡人。 在遇到那个凡人之前,仙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 仙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会对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凡人如此的倾心相许。 可是爱情这东西,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喜欢不喜欢,一旦发生了,就只有爱和更爱的选项。 仙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先前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委屈的原因,她只觉得自己现如今爱这凡人爱得发疯,她简直将自己的灵魂都毫无保留的献给了那个凡人,甚至于愿意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修仙之路,放弃飞升,只要与他永远厮守在一起。 若是这凡人也如仙姑一般痴情,那倒也是一出‘白娘子传奇’般的佳话。 只可惜啊,这世上从来便不缺少薄情郎。 这凡人原本便是一王孙贵族家的公子哥儿,当初之所以爱慕仙姑,也只是因为仙姑貌美。 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后,凡人念着承诺与仙姑厮守了十几年后,还是不出意外的变心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无解的杀阵 一个女人想要离开,只要男人真心诚意的死缠烂打,总是会忍不住叫她心软。 而当一个男人想要离开,女人的死缠烂打却只会叫他厌恶,叫他逃得更快。 那个凡人先时还觉得仙姑漂亮天真,可是当爱情消退,曾经的天真就变成了愚蠢,而那原本漂亮的容颜也因为年华的老去而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在修仙界,仙姑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修仙长辈,可是在凡间,她却只是一个无依无靠、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罢了。 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女子却不知死活的去纠缠一个身份显赫的王孙贵族公子哥,会发生些什么,会受到哪些迫害,我们只消得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也并非当真想象不到。 而我们这位从小顺风顺水,从未经历过半点儿挫折的仙姑,也在这一次次的迫害中慢慢消磨了对那凡人的爱意,甚至开始看淡情事,变得大彻大悟了起来。 终于,在那凡人丧心病狂的想要使毒药毒死仙姑的时候,仙姑那为了下凡历练而被封印的仙法终于解除了。 解除了封印的仙姑因为仙法的滋养,原本因为风霜摧残而老化的容貌重新变得年轻貌美了起来,她的仙法重新回到身体里,便也重新拥有了强大到足以以一当百的力量。 这个时候的仙姑又重新变回了修仙界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前辈大佬,没有人敢再欺辱她,甚至连这个原本高高在上的凡间界的王孙贵族在她面前都渺小如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 看着这凡人无比震惊的目光,仙姑的心中感到了一丝畅意,不过更多的却还是种大彻大悟后的悲凉。 仙姑以为自己在重新拥有了能力后会开始快意恩仇的复仇,最差也要叫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可是当她再次重新站到了云端之上的高处,俯视曾经发生过的种种时,她却只觉得那个在凡间苦苦挣扎的自己,就像是一个误入了蚂蚁洞穴的旅人,因为蚂蚁的洞穴太小,她便也不自觉将自己变得太小,小到她只能看得见眼前的爱情,却忘记了背后还有个那么广大的世界。 想通了这点,仙姑觉得自己的心境似乎也突然变得通透了起来,甚至就连那许久都不曾有半点儿进展的修为瓶颈都变得松动了起来。 爱的背面或许不是恨,而是陌生。 看着曾经的爱人那张惊恐的脸,仙姑忽然便觉得所有的爱恨都在一瞬间随风而散,她运起了仙法,在凡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叹挽留声中御剑离去,只留下曾经的回忆,就像是一朵绽放在星夜中转瞬即逝的灵花。 据说那位不知名的仙姑从凡间界历练后不久,便彻底大彻大悟,飞升成仙了。 而现如今扶摇派使用的这个绝情阵,便也是这位仙姑在受了情殇后大彻大悟后所做,那片片淡粉色的花瓣便象征着爱情的美好和绚丽,而那看似美好的背后,却是如刀片一般锋利的痛苦,只要微微触及,便会重伤,万劫不复。 对于这个仙姑和绝情阵的传说,历经千年流传至今,谁也不知道其中真假。 但是不管这传说的真假,毫无疑问的是,这绝情阵的厉害,可是不可置疑,令所有人都无比胆寒的。 不过这绝情阵虽然厉害,却也算不得一个无解的杀阵,甚至在实际的战斗中还鲜少有机会可以用到,更算不得实用。 绝情阵不实用的主要原因,实则还是它布置阵法的繁复无比。 想要布置绝情阵,不但需要用到许多灵器、道具,更是要数十个仙法修为达到了筑基期以上的女弟子分别站到阵法的四面八方等数十个方位。 大家按照阵法的方向依次站好,再按照施阵者的口令同时驱动体内的灵气,其间无论是哪个弟子的站位有一丁半点儿的差错,又或者是驱动灵气的时机有半分不同,这阵法便算是驱动失败,无法结成。 需要这么多人力,这么多道具,甚至对布阵处的地形也有这么高的要求,这样一个要求苛刻的阵法,在紧张激烈、形势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确实连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今日,扶摇派与安疆派费劲了心机,倒是终于成功的将这绝情阵拿了出来。 温默尘先时还不懂,却在看到那绝情阵的时候,瞬间便明白了安疆派和扶摇派的用意。 那安疆派确实是想要扶持扶摇派为首不假,只是他们采用自杀式攻击、不断的骚扰自己的目地,却并不是为了让扶摇派的弟子在这段时间内更多的通关试炼怪物来获得积分,而是为了让她们有时间不被打扰的来中央的圆形广场布置下这绝情阵。 这便也意味着,扶摇派因为没有从试炼怪物处获得积分,她们现如今的几分数量定然还没有自己的凌霄派要多。 倘若凌霄派一直沉得住气,躲在暗处去与安疆派和扶摇派周旋,那么这场比赛胜利的天平反倒会倾斜向凌霄派。 只可惜大家伙错误的估计了安疆派和扶摇派的动机,反而采取了主动出击的战略,从而反倒正好中了他们的计谋,也要原本领先的局势急转直下,落了下风。 眼看着被派出的几个先遣部队的弟子误入绝情阵,温默尘一时心念直转,瞬间明白了安疆派和扶摇派的意图。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几个弟子被淘汰! 面对安疆派和扶摇派的两面围攻,凌霄派原本便已经腹背受敌、岌岌可危,若是让扶摇派再淘汰掉这几个先遣部队的弟子获得积分,那么形势岂不是越发的危急? 电光火石之间,温默尘顾念不了自己的安危,他运足了仙法飞身向前,同时手中施展起一个水幕术,淡蓝色的光球向着那几个先遣弟子直射而去。 只可惜那淡蓝色的光球还没来得及完全施展出来,从圆形广场四周便忽而又出现窜出数个透明的人影儿,那些人影将温默尘团团围住,四面八方几道攻击也如旋风般如约而至。 温默尘没想到除了绝情阵外,周遭还潜藏了这么多安疆派的弟子们等着偷袭。 眼看着四面八方都已经避无可避,温默尘只得纵身一跃,直冲高空。 却不成想,身子才向上跃了一半儿,便直撞上一个透明的铁网。 温默尘心中大惊,运足仙法使力一挣,那透明的仙网却并未被挣破,反倒慢慢露出了其金色的主体,慢慢向着温默尘包裹而来。 第五百七十九章 绝地求生 “中计了…还是中计了……” 温默尘哀叹一声,心中瞬时涌现起无限的自责。 不得不说,今日门派大赛的种种,一切都超脱了温默尘的想象,步步都充满了安疆派和扶摇派精心的算计,也叫凌霄派大军处处受限,处处中计。 作为仙阁的大师兄,温默尘的肩上责任更大,他的压力也更大。 此时看着那从天而降的金色巨网,温默尘心中一时五味陈杂,铺天盖地的自责和绝望简直要像大海一样将他整个儿淹没。 “大师兄!” “大师兄!” 眼看着温默尘被巨网裹挟,隐藏在树丛中的任傲珊和李清雨都不禁发出了一阵惊叫。 任傲珊原本也不是个稳重的性格,此时见了大师兄被缚,更是将所有理智都抛到了脑后,不管不顾的就向前冲。 不过任傲珊虽失了理智,好在一边的陆大成还带着脑子。 陆大成明白,今日这场比赛注定是场躲不过的恶战了,而二师姐任傲珊作为整个仙阁仙法最精湛弟子,也自当是这场恶战的主力军。 眼下大师兄眼瞅着是不行了,二师姐绝对不能出事! 心里面这样想着,陆大成是打定了主意,他拉着任傲珊的胳膊,任凭任傲珊师姐如何激动,却也死活不松手。 而被陆大成这样一阻挡,任傲珊原本被抛到了脑后的理智也慢慢的回了笼,她紧紧的握着双拳,却也明白,自己确实不该冲动,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给门派添乱。 不过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温默尘、任傲珊、李清雨所有人都陷入一片绝望之际,那几道透明人影的背后又突然出现了几道人影,那几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派遣出的精英小队:叶澜、林知言、花素素等人。 叶澜是沧海阁的大师兄,而林知言师兄更是沧海阁仙法最精湛的天才,两个人联手出击,更是配合默契,当下便与那几道透明的人影儿缠斗在了一起,不过几个回合,便成功的制服了几人。 不过还没等到叶澜和林知言等人送上一口气,几道粉色的长菱便又仿佛无数灵活的触手般向着几人凌空而来。 这些长菱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布下那绝情剑阵的几位扶摇派弟子。 原来在方才温默尘与安疆派透明人影缠斗的功夫,凌霄派先前派出的那队先遣小队已经全部被绝情剑阵剿灭,而那些扶摇派的弟子们剿灭了凌霄派的先遣小队,便也终于有精力转过头专心的对付起叶澜、林知言等人。 不过转眼之间,形势便又急转直下,叶澜、林知言等人先时还将几个透明人影压制得服服帖帖,转眼却要同时面对安疆派和扶摇派的两面夹攻,当下便也有些措手不及了起来。 “叶澜!我来了!” 任傲珊先时还顾念着大局,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眼下叶澜、林知言、温默尘几个凌霄派的主力战将均已入局,她又岂能再袖手旁观? 任傲珊大喝一声,运足了体内的仙法,飞身上前。 虽然眼下并不是开始战斗的最好时机,可是事已至此,陆大成等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而随着陆大成等人带领着的凌霄派大军冲出树林冲向圆形广场,门派大会的最终大战也即将拉开帷幕。 眼看着凌霄派的大军与扶摇派以及安疆派的弟子们战到了一起,整个圆形官场如今也瞬时被各种各样的灵光法术包围。 李清雨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景,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在一起斗法,当下便有些眼花缭乱,头脑发胀。 她手脚有些颤抖的紧紧跟随着陆大成师兄的脚步,强迫自己不要紧张,只是努力按照平常训练的一般不断施展着土系的仙法,筑起土系法墙去帮助队友抵御伤害,同时幻化出一个个坚硬硕大的土块攻向敌人,对敌人造成伤害。 周遭不断的想起各种各样法术爆炸的声音,亦或是不知男男女女受伤痛呼的惨叫声。 眼前则是各色绚烂的法术光波,若非那些强烈的灵气气浪,以及那些不断从各个角度攻来的杀招,李清雨几乎以为自己是来到了灵花的中心。 一道道带着凛冽杀机的法术光波晃得她甚至有些睁不开眼睛,更分不清那一道道法术是从何而来,又是向谁而去。 其实李清雨到底还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这样打规模的斗法,所以经验太少了。 对于修仙者而言,眼睛和耳朵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比听觉和视觉更重要的,却还是感觉。 用灵气去感觉。 对于修仙者而言,灵气就是他们的令一双眼睛,令一对耳朵,甚至是更重要的令一对,是他们与这个世界连接的钥匙,也是他们用来探索这个世界的工具。 但是很显然,此时的李清雨还没有学会这一点,所以她便也没有完成从一个普通人到一个修仙者的蜕变,没有掌握身为一个修仙者的精髓。 在不绝于耳的爆炸轰鸣声中,在眼花缭乱的仙法光波中,李清雨只凭着眼睛和耳朵,自然毫无意外的混乱了。 眼前四处都是人,四面八方都是释放的各系仙法,这些仙法混杂在一起,叫李清雨分不清哪些是敌人释放的,哪些是自己人释放的;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身边这些犹如残影般来来去去的人哪些是敌人,而哪些又是战友。 ‘我是谁,我在哪?谁在打我,而我又在打谁?’ 在这样手足无措的恍惚当中,一道透明的人影忽然如闪电一般闪现到李清雨的背后,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便已经是一阵剧痛。 痛……实在是太痛了…… 李清雨没有看到她后背的情景,可是她能感觉到自己后背濡湿一片,衣裳紧紧贴在自己后背上的触感。 巨大的疼痛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向着李清雨排山倒海般的压迫而来,李清雨只觉得巨大的疼痛从后背一直蔓延到头顶,她的双腿一软,不自觉便向前跪倒在地上。 不过李清雨的疼痛可不会引起那位安疆派透明人影的丝毫怜悯,事实上,看着跪倒在地的李清雨,那道透明人影的脸上也跟着浮现起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 看着李清雨脆弱不堪一击的背影,他决定乘胜追击。 他抬起右臂,手掌中一道寒光,而那道寒光所对着的目标,正是李清雨那纤长脆弱的脖颈。 第五百八十章 决战 “李清雨!小心啊!” 安疆派的仙法一向以速度见长,加之他们又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是可以如此完美的隐匿身形,所以便也叫凌霄派的众人更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苦头儿。 就好比眼前这个攻击李清雨的透明人,前一秒他还在前,后一秒他竟然便已经闪现到了李清雨的身后。 眼瞅着他面露凶光,手心儿里的刀刃也就要狠狠的劈到了李清雨的后脖颈,正对着李清雨的陆大成也不禁焦急出声儿。 只是陆大成虽然发现了李清雨的危险,自己却也在被两个透明人影围攻,实在分身乏术,自然也没有办法来解救李清雨,便只能焦急的大喊出声示警,却别无他法。 眼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刃就要触碰到李清雨的后脖颈,李清雨却还是仿佛一无所觉般懵懂无知,陆大成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般的长叹口气,却也只能无奈的惋惜。 在这样的混战中,每个人都有可能被淘汰,每个人也都没办法阻止其他人的淘汰。 别说是李清雨这样的新晋弟子,就连温默尘、任傲珊、叶澜这样的战斗老手,都免不了百密一疏。 看来清雨就要这样被淘汰了…… 陆大成的心里这样想着,他甚至准备转过头,不去看李清雨被劈中的残忍一幕。 可是很快,令他没有想到的一幕便发生了。 那透明人影残忍的致命一击很快的便劈中了李清雨的后脖颈,不过预想之中的血腥场景却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在击中的一瞬间,那透明人影便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紧接着,那原本透明的身影也跟着现了形,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跌跌撞撞的向后摔去。 还未等落地,便已经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仙阵中,被淘汰出局。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陆大成惊愕的抬头看向李清雨,却只看到一张带着些虚弱笑容的脸。 不过那虚弱的笑容背后,却再没有半点无所适从的迷茫,只有满满的坚定。 ‘果然,只有真正的战斗才会让人真正的成长啊…’ 看着李清雨脸上的那抹坚定,陆大成的心便也慢慢放回了远处。 而另一边,经历了生死攸关的李清雨也终于对仙法的运用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体悟,她虽然受了伤,可是却也在不断的实践中,对用仙法来战斗这件事越发的驾轻就熟了起来。 李清雨的战斗可以说是从生疏开始慢慢变得娴熟,不过与绝情阵对战的叶澜、林知言、温默尘等人,却是越发的吃力不敌了起来。 扶摇派是九州大陆四大修仙门派当中唯一一个只收女子的门派,但是对于修仙者而言,男女在生理结构上、体力上的差异早已经被各式各样神奇的仙法而降低到了最小。 虽然对面的敌人俱是女子,可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因为对方是女子便有一丁半点儿的轻视之心。 相比于其他几个门派,扶摇派一向善用各种各样的阵法。 若说苍穹派是一个单兵作战能力很强的独行侠,那么扶摇派便是个群体作战能力极强的小分队。 就好比眼前这无解的绝情阵,若是将这几位粉衣女子单独拎出来单打独斗,那么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敌不过叶澜、林知言等人的一招半式,但是当她们集合在了一起,就成了一股极为强大、难以战胜的力量。 至少眼下只凭叶澜、林知言、任傲珊、温默尘等几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没有办法战胜的。 经过了一系列你来我往、惊心动魄的斗法,叶澜一时不查,被那绝情阵找到了一个破绽,登时几十条粉色长菱从四面八方向着叶澜一起攻讦过去,登时便将他彻底捆成了个过冬的蚕茧。 叶澜被俘,原本的四人小队便也有了个缺口儿。 温默尘、任傲珊、叶澜、林知言四人原本背对着背的共同抵御着绝情剑阵的攻击,如今四面少了一面,便也瞬间成了一盘散沙。 不过片刻,温默尘和任傲珊便也接连被长菱击中,被束缚住手脚,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大师兄!二师姐!” 好在这凌霄派一向能人辈出,虽然温默尘、叶澜等人被俘,不过很快便有张起超、黄佳奇、陆大成等人接连顶上,倒也暂且阻挡了长菱的攻势。 双方你来我往,当真可以算得上是势均力敌。 对于凌霄派的顽强实力,安疆派和扶摇派一向知道,如今倒也丝毫不急。 只安疆派和扶摇派不急,这被长菱束缚着的叶澜和温默尘却是等不及了。 扶摇派的这长菱可不是普通的菱纱,而是件了不得的灵器。 女孩子嘛,总是喜欢一些漂亮精致的东西,扶摇派俱是女子,其长使用的灵器便也很少有哪些粗犷的大刀、长剑,反而尽是些菱纱、铜铃、长钗之类的精致物件儿。 不过精致归精致,谁要是胆敢因为这份精致轻柔便小瞧了这些灵器,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就好比眼下将温默尘、叶澜束缚住的这条条长菱,也不知用什么物件儿做得,不但坚韧无比,更是仿佛有生命一般,不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的缩紧,更是在隐隐的分泌一种神秘液体。 温默尘和叶澜只觉得随着这种神秘液体的分泌,不但自己身子周遭都变得滑腻成一片,意识更是仿佛被一个巨大黑洞吸引了一般,逐渐变得模糊。 ‘不好,这液体有毒!’ 温默尘和叶澜都意识到了这神秘液体的异常,连忙运气仙法去抵挡,可是随着他们体内的仙法开始运转,那神秘毒液的扩散反而越发的迅速了起来,而两人的神志也不禁越发的不清,眼瞅着就要彻底陷入沉睡,而被那几道粉色长菱彻底的消灭…… “大师兄!坚持住啊!” 任傲珊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在仔细的注意着大师兄温默尘那边儿的情形,此时感应到大师兄的灵气越来越弱,任傲珊也不禁越发的心急如焚。 这一心急啊,就容易出错儿。 这高手之间斗法,原本便是件电光火石的事情,任傲珊这么一出错儿,可不就被扶摇派的那群人抓住了马脚,几道长菱从四面八方一来,两只裹脚、两只裹手,登时便将任傲珊整个人呈大字一般倒悬在了半空中。 第五百八十一章 绝情花 任傲珊不但是仙阁的二师姐,更是仙阁仙法修为最精湛的那个弟子。 事实上不但是在仙阁,甚至是在整个凌霄派,乃至整个修仙界的同龄弟子中,任傲珊都可以算得上是其中的第一名。 而随着任傲珊被俘,凌霄派又折损了一员大将,这场激烈比赛的胜负便也变得越发难以预料了起来。 不过任傲珊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主儿? 别说是被束缚住手脚,就算是铡刀悬在了头顶,她也不愿意认输,更不会放弃抵抗。 任傲珊修炼的火系的仙法,这火啊,向来最克制各种菱纱制品。 任傲珊虽然被束缚住手脚,可是却也没有停止释放仙法。 不过瞬间,捆绑住她手脚的四条长菱便被几个火球所包裹,而那长长的火舌便顺着四条长长的菱纱一直蔓延到绝情阵周遭的几位粉衣扶摇弟子手上。 “啊~!嘶,她果然是疯了,这样不要命的打法,难道她都不知道疼痛的吗!” 任傲珊所释放出的火球术自然非一般火焰可比,更不是简单用水就可以浇灭的,而是一种很厉害,很残忍的仙法。 这火焰虽然没办法烧毁长菱一分半点儿,可是对手执长菱的女弟子们所造成的伤害却也是实打实的。 随着这四道火舌击中手执长菱的几个扶摇派女弟子,几人也随之惨叫一声,受伤倒地。 施法的人受了伤,几道长菱便也随之脱力,任傲珊微微挣脱,便轻松从长菱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 她飞身一跃,重新从倒悬的状态回到地面,于此同时手中几个火球接连而出,远处便又是几声此起彼伏的惨叫,而如触角一般挥舞在场上的触角也跟着减少了不少。 “原来这绝情阵也不是无法可破的!” 这绝情阵原本靠得就是数十个弟子之间默契的相互配合,而今施阵的弟子减员,阵法的威力便也随之跟着大减,不但林知言的压力减轻了许多,甚至于就连束缚着温默尘和叶澜的长菱似乎都跟着放松了不少。 见此状况,任傲珊自信一笑,心中也明白了这绝情阵的破解之法。 她运气体内的功法,手心中红光闪现,几个硕大的火球应声而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所有长菱都烧成灰烬。 只是还未等她的火球术出手,围绕在圆形广场四周的数十个扶摇派弟子竟是又忽而一起行动了起来,她们一改之前采用长菱攻击的手段,反倒一面念念有词,一面绕着圆形广场飞速的旋转了起来。 她们动作极快,瞬间便幻化成几道淡粉色的残影,让人看不清她们的本体。 而随着她们的旋转,绝情阵中原本安静飘散的淡粉色花瓣也跟着快速的动作了起来。 成片成片的淡粉色花瓣,团团集结在一起,就像是铺天盖地的蝴蝶,又像是一片淡粉色的云。 这样的美景,李清雨还从未见过。 她只觉得那些花瓣的背后好像隐藏着什么魔力,让她忍不住便想要盯着看,忍不住便要被整个吸引到其中。 可是还未等她好好的欣赏这来之不易的绝美场景,那片如云如蝶般的淡粉色花瓣便又突然变成了成千上万只、层层叠叠、团团密密的‘蜜蜂’,这些小蜜蜂封魔般的向着在场所有凌霄派弟子侵袭而来,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凌霄派弟子们层出不穷的声声惨叫。 “不好!” 这下,别说是林知言、任傲珊了,就连陆大成、李清雨、花素素等人都看出了不对。 对于这神秘莫测的绝情阵,众人了解都不算多,所以对于这绝情阵的破解之法,众人更是一头雾水。 方才任傲珊利用火系仙法,误打误撞的破解了那长菱阵,可是如今她再用火系仙法去对付这些如狂蜂乱蝶般的粉红色花瓣,却是在无半点儿效果的。 正当整个凌霄派都被这群突然暴走的粉红色花瓣弄得手忙脚乱、仓促而逃时,从远处的天边忽然又飘来一队人影。 还没等任傲珊、林知言等人来得及心惊,伴随着这对人影一同而来的数道剑气便已经先行而至。 这些剑气所对的对象不是旁的,正是束缚着温默尘和叶澜的那几段长菱! 说来也怪,这些长菱,任凭任傲珊和林知言等人怎么攻击却破坏不了分毫,可是在这些凛冽的剑气下,却好似突然变成了最普通的碎布一般,瞬间便四分五散,颓然败退。 而随着这些触手般的长菱散去,被包裹在长菱中早已经便得身受重伤、虚弱不堪的温默尘和叶澜也跟着从空中滚落了下来。 “大师兄!” 从温默尘被长菱所缚开始,任傲珊的心里面便一直憋着一股火气。 此时见大师兄终于得救,任傲珊这憋闷了许久的担心才终于微微缓和,只是在看到温默尘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她心中的怒火也便再次如火山般喷薄爆发。 “大师兄,你没事吧!” 眼看着温默尘从长菱中滚落,向着地面直直摔落,李清雨和任傲珊都不禁心中焦急。 两个人几乎同时上前一步,想要接住摔落的大师兄,只是任傲珊的动作更快。 看着二师姐任傲珊紧紧揽着大师兄的背影,李清雨微微失落暂停了上前的脚步,却也并未多言,还是有些怅然若失的轻轻垂下了头。 温默尘有任傲珊和李清雨担忧关心,而另一边的叶澜师兄便显得有些孤单悲催。 眼瞅着身子就要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却还没有人愿意在一片战乱中舍身相救。 就在叶澜师兄马上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彻底摔个嘴啃泥的时候,方才释放出那几道绝世剑气的主人也终于从天边飘到了圆形广场处。 那几道白影不是旁人,可不正是先前在仙阵中与任傲珊等人有过一面之缘的苍穹派大师兄剑云等人。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那剑云带着一队苍穹派弟子闪身至圆形广场当中的这一片混战中,他手中长剑一挑,正好挑中叶澜师兄的后衣领。 而随着他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形状完美的圆弧,原本瘫软在地上的叶澜师兄也跟着他的长剑在空中一同进行了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被长剑所挑,正好跌进他身后一个白衣弟子的怀里。 “快离开这里!这绝情阵真正的威力马上就要达成了!先撤退!退到安全区域,我们再从长计议!” 第五百八十二章 战之初体验 被那群狂蜂乱蝶般的粉色花瓣侵袭,林知言、任傲珊等人原本便已经有些措手不及。 而今听到剑云师兄说起这绝情阵还有更大的杀招,大家也不禁越发心惊,加上才经历了这么一场大战,原本的凌霄派弟子也损伤惨重,合是该好好的修养。 眼看着剑云师兄神情越发焦急,林知言与任傲珊也终于下了决定,两人微一挥手,附近的凌霄派弟子也俱都从攻击转为防守,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中央圆形广场撤退,回到附近的小树林里休养生息。 经历了这样一场激烈的大战,各个峰阁的内门弟子尚且损伤惨重,那些外门弟子和普通弟子伤亡就更加严重了。 入仙阵时,凌霄派派来的弟子浩浩荡荡,气势惊人,如今再看,当真有种损兵折将的悲凉,不但人数少了一半儿不止,更是多了许多受伤哀痛不已的伤员。 早先便说了,这些伤可不是简单的刀剑皮外伤,俱是仙法秘术所造成的内伤。 若是直接被一招致命淘汰了便也好了,偏偏又苟延残喘的受着伤。 成百上千个伤员密密麻麻的瘫倒在一起,口中又因为那难以忍耐的伤痛不断的哀叫不已,在李清雨看来,当真有些‘尸横遍野’、‘饿殍遍野’的悲壮。 可是战争就是这样的,不管你是能接受,亦或是不能接受,它总是像盘古手中的巨斧一般,拥有着将繁华盛世变成人间地狱的强大力量。 看着这仿若地狱般的惨状,李清雨在不忍心之余,也第一次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 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处,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身子,好像只要这样,便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将自己从这个人间地狱当中脱离出来。 “清雨,你受伤了。” 正当李清雨抱着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不可自拔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贴在她身边跟着她坐了下来。 “是不是很疼?看着伤口很严重的样子。” 这靠近李清雨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李清雨最好的闺蜜花素素。 花素素在比赛刚开始时便跟随自己沧海阁的叶澜、林知言等师兄一起组成精英小分队,去进行单独的偷袭活动。 只是大家也知道,今年的这场门派大赛,安疆派和扶摇派早早的便联合在了一起,更是有备而来,所以便也自然没有如往年一般先去清理试炼怪物,反倒抓紧了一切时间快速赶到中央的圆形广场处布下了复杂又强力的绝情阵。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尽管沧海阁的精英小队一路上四处窥探,却还是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儿。 无奈,小队也只能在清理了几个通关怪物获得了一些积分后,便匆匆赶到中央圆形广场与大部队会合,只是没想到才刚刚赶到圆形广场,便遭遇了温默尘遇险的场景。 叶澜师兄与林知言师兄不明情形,却也匆忙上前营救,而这一场惨烈的战斗便也就此拉开了帷幕。 也正是因为如此,尽管比赛已经进行了这么久,花素素还从来都找到机会来与李清雨好好的说上几句话。 今日是李清雨此一次经历这样残酷浩大的战斗,也是花素素生平第一次的体验。 说到震撼和无措,花素素是一丁点儿也不比李清雨要少。 她在凡间界时只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娇女,又哪里想象得到这世间竟还有这样一副人间地狱? 花素素心恐惧,脑中震撼,就连现在身子还有些瑟瑟发抖,不能自已。 第一次见到由仙法造成的这样严重的伤口,花素素有些呆滞的轻轻抚摸着李清雨悲伤的血窟窿,不自觉力气便有些大,也成功的将李清雨疼得整个身子都打了一个哆嗦。 “啊!是不是很疼?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感受到自己手下李清雨的颤抖,花素素有些慌忙的收回了手。 她用力甩甩头,想要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可是周遭同门弟子们不断的哀嚎却始终也没有办法叫她集中起注意力。 “害怕吗?你害怕吗?” 感受到花素素的气息,李清雨脸色苍白的抬起了头。 两个向来最要好的女孩子目光相对,便俱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彼此的想法。 “怕,肯定会怕啊。不过——” 看着花素素的眼睛,李清雨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学会了叹气,甚至于她叹气的时间也在慢慢变多了起来。 “不过相比于害怕,更多的还是不忍心。我以前总觉得仙法是一种特别神奇、特别珍贵、特别值得崇敬的东西,但是我从没想到,仙法竟然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东西,竟然可以给人造成这样大的伤害,可以摧毁一切,也可以将这个原本美好的世界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从方才开始,张起超、黄家奇和陆大成等人便一直注意着这对儿满脸凄惨,可怜兮兮的小姐妹。 这三位都是仙阁的大师兄了,带过的师弟师妹们一届又一届,见过的战争更是数不胜数。 李清雨和花素素此时的恐惧他们并不陌生,几乎每个第一次接触到战争的弟子都会产生这样的震撼,感到这样的恐惧,进而转化成无尽的迷茫。 可是和李清雨不同,大家的迷茫多是关于自己的选择的。 见识过战争的残酷,从而后悔自己选择了修仙这条道路,迷茫自己的后半生都要在这样的腥风血雨中度过…… 至少陆大成便从未见到过有人像李清雨此时这般,想到仙法存在的意义,想到世界,想到天下苍生。 ‘这么大点儿的一个小孩儿,想得东西还挺深刻的!’ 看着李清雨那张悲天悯人的脸,陆大成下意识的便想笑,可是笑过了,他又觉得有些微微震撼的感动。 先前大师兄便不止一次与大家说过,他说李清雨这丫头身上有种如菩萨般‘大慈大悲’的气质,当时自己还只觉得是大师兄的谬赞,只是此时再看起来,这小笨丫头,果然在许多地方都与旁人不一样。 陆大成轻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他转过头来,想与张起超和黄佳奇两人分享自己的这个发现,却只见张起超和黄佳奇两人面上竟也都如李清雨一般沉重、不见半分笑意,反倒若有所思。 第五百八十三章 违和感 “道夫子长老说,修仙实则是修心。既是如此,这仙法又是什么呢?仙法所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李清雨将头轻轻的靠在花素素的肩上,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着,似乎是在问花素素,又似乎只是在问自己。 “这样强大的仙法,虽然可以让人拥有呼风唤雨的强大力量,可是却也让人拥有了可以伤害别人、毁灭世界的力量……” 李清雨轻轻抬起头,环顾四下一遭,周遭尽是些痛苦不堪的师兄、师姐,他们痛苦着,哀嚎着,就像是在控诉着仙法的残酷,控诉着战争的无情。 不忍看到大家这痛苦的样子,李清雨又再次默默垂下了头: “道夫子长老说,修仙是为了修心,可是有时候我当真越来越弄不清楚,我们修仙到底是为了修心,还是为了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这种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力量从来都不是原罪,欲望才是。” 李清雨正默默的靠着花素素的肩膀陷入沉默,平常便一直冷若冰霜、沉默寡言的张起超师姐却忽然张口回答道。 张起超师姐原本便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因为长时间不张口说话,她的声音大带着微微的沙哑,就像是一只清冷的冰棱,泛着丝冰寒的清新。 “道夫子长老说得不错,修仙,就是修心。让自己的心变得坚强而仁慈,智慧而平静。” “而想要仁慈,想要拥有大爱,便必须要先拥有力量,拥有可以守护这份平静和仁慈的能力。” “守护…守护吗?” 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张起超师姐会突然开口,不管是站在张起超身侧的陆大成,还是靠在李清雨身边的花素素都吓了一跳。 事实上,对于李清雨的这些困惑,花素素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体悟。 相比于对于仙法存在意义的思考,她现在更多的还是对自己往后修仙战斗生活的担忧。 而陆大成虽然理解李清雨迷茫的是什么,但是他性格一向乐天,对于这样深刻严肃的问题便也一向是敬而远之,不愿深究的。 陆大成和花素素一时都没反应过张起超师姐话中的意思,两个人面面相觑,很是有些不懂张起超和李清雨为什么突然如此严肃的讨论起了这样深奥的话题。 不过李清雨却是瞬间便明白了张起超师姐的意思。 她很是有些怔然的看着张起超,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跟着狠狠震动了一下: “守护吗?守护……原来,仙法的意义相比于攻击,更是为了守护……” 李清雨一脸出神的连连重复着张起超师姐方才的话,她将两手握在胸前,就像是在握着什么极为珍贵、极为了不起的宝贝。 她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神情却无比的坚定。 “没错,是为了守护,就是为了守护!强大的仙法并不是修仙的敌人,而是为了达成心中最美好愿景的手段。而战争虽然残酷,却是为了守护战争背后的美好,为了拥有更加长久的平安和宁静。”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谁说清雨笨啦?清雨这丫头这么好的悟性,片刻之间便想明白了我想了几十年的问题,这哪里是笨?这分明就是个天才!” 看着李清雨一脸顿悟,张起超师姐又默默的闭上嘴巴,站到一边不再说话,而黄佳奇师兄则是啧啧称奇的大笑出声。 李清雨这边儿,正经历了一场修仙之路上足以改天换地的重要顿悟,而温默尘、任傲珊那边儿,也正在与苍穹派的剑云师兄进行着一场艰难的博弈。 九州大陆上的这四大门派,苍穹派一向是其中的异类。 苍穹派的掌派师尊云玄庭一向性情高洁,更是视名利为无物,长久以来,不但从不沾染四派之间的合纵连横,甚至连一些人人趋之若鹜的资源、灵器也毫不动心。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特别的品质,才造就了苍穹派独特的气质,也使得苍穹派的发展远远落后于其他三大门派。 对于苍穹派这个九州大陆上的异类,不管是温默尘还是叶澜,以往都没有过太多的接触,对于苍穹派这位仙法高深的剑云师兄,自然也了解的不多。 在大家的固有印象里,苍穹派的弟子身上似乎都有一种很特别的、绝世独立般的气质,但是今日与这位苍穹派的大师兄剑云近距离的交谈,才发现这种固有印象实在是有些主观的。 剑云师兄虽然仙法很高深,剑法更是出神入化,但是为人随和,不但很好相处,更是颇为善解人意。 不过几个回合,便叫温默尘、叶澜、任傲珊、林知言等人都对他颇有好感,信任有加。 只除了一边的钟凌飞。 按道理说,这种门派核心师兄的谈话,是轮不到钟凌飞旁观的,更轮不到他插嘴。 但是钟凌飞一向是个非常有野心的人,更是一向对这种汇集权利核心的场合十分的向往。 也正是因为如此,苍穹派的剑云师兄在与温默尘、叶澜等人商讨此番门派大会联合一事时,钟凌飞便一直趁着无人主意他而躲在一边偷偷围观。 眼看着凌霄派的几位师兄、师姐都对这位剑云师兄信赖不已,钟凌飞的心里却忽然浮现起一丝很奇怪的、很违和的感觉。 违和在哪儿呢? 钟凌飞仔细的看着剑云师兄面目上那陈恳的笑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 许是钟凌飞看得太入神了,终于叫剑云师兄察觉到了,剑云师兄回转过头,恰好遇到钟凌飞带着些怀疑不解的目光。 两个人目光相对,俱是一愣。 下一秒,剑云师兄的脸上缓缓绽开了一个有些恍然大悟的笑容,而钟凌飞在看到他的这个笑容的时候,心底里也像是有一团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一般,让他突然便明白了自己之所以感觉到违和感的原因。 原来竟是这样…… 钟凌飞有些恍然的怔怔看着剑云师兄,而剑云师兄也不慌不忙,就这样带着些莫名的笑意,光明正大的静静看着钟凌飞。 钟凌飞现在的心里确实很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来到凌霄派这么久,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考验,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纠结挣扎。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钟凌飞不知道。 第五百八十四章 绝情阵的破解之法 不过这挣扎虽然猛烈,却也短暂。 不过片刻,钟凌飞便已经寻找到了答案,也默默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他轻轻抬眼,又神色莫名的看了剑云师兄一眼,继而便轻轻转过了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低着头。 对于钟凌飞的这种选择,剑云却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早就料到了一般。 他眼角儿微扬,口中发出一抹轻笑,继而也跟着慢悠悠转过了头,转而与温默尘、叶澜等人商量起这次联合突击的细节来了。 没错儿,在三番五次被剑云师兄所带领的苍穹派所救后,大家伙也终于对剑云师兄卸下了心防,决定要与苍穹派进行联合。 事实上,以凌霄派的实力而言,虽然以一己之力对抗安疆派和扶摇派两大门派的联合是有些艰难吃力,但是却也并非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安疆派和扶摇派的优势就在于他们所制定的一系列战术和提前所布下的阵法,但是这样的优势,更多的却也不过是占了一个出其不意的好处。 论起弟子们的配合默契,论起门派的综合实力,便是安疆派与扶摇派联合在一起,怕也不是凌霄派的对手。 方才的一战,虽然凌霄派可以称得上是损伤惨重,但是事实上,安疆派和扶摇派的伤亡恐怕更加严重。 众人对于这神秘的绝情阵都知之甚少,所以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但是只要寻找到了绝情阵的破解之法,那么这场比赛便也算是毫无悬念了。 不过与苍穹派的联合并非凌霄派取得胜利的必要条件,但是对于剑云师兄递过来的这根橄榄枝,温默尘等人还当真需要慎重考虑。 虽然这场比赛的胜负尚未可知,但是毫无疑问,想要取得这次门派大赛的胜利,凌霄派势必要经历一场极为惨烈的大战,更要付出比前几届门派大赛更多出几倍的代价。 而若是与苍穹派联合,虽然在可能需要冒上一些风险,却也可以很大程度的减免这些代价。 虽然这门派大赛是在一个仙阵当中举行的,弟子们受伤死亡也并非是真的死亡,可是看着这么多凌霄派弟子受到重伤躺在地上痛苦哀嚎,作为凌霄派的师兄,不管是温默尘还是叶澜,大家的心里也都十分难过。 更别说如今形势这样危急,对于凌霄派而言,拒绝苍穹派的结果很大可能并非是简单的拒绝而已了,而是大概率反而会将苍穹派推到安疆派和扶摇派的阵营。 若是当真如此,那么凌霄派将面对的敌人便也不仅仅只有安疆派和扶摇派两大门派的联合,而是三大门派的联合,若是如此,那么已方获得比赛胜利的几率也势必下降更低。 总之,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对于现如今的凌霄派而言,选择与苍穹派联合,无疑是获得比赛胜利最好的选择。 不过合作关系虽确立了,具体的战斗策略还需要仔细的研究商榷。 对付这绝情阵,温默尘、叶澜、林知言等人都没有什么具体的心得,好在这剑云师兄似乎对绝情阵了解颇深,所以这具体的战略也大多是根据剑云师兄的叙述来制定出来的。 根据剑云师兄所说,这绝情阵的主要特点,便是施阵人的配合无间。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武功或者是仙法都是有破绽的,因为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能够照顾到的方面和角度也是有限,但是这种阵法因为需要许多人共同配合,所以便也在最大限度上缩减了这种破绽。 但是破绽虽小,却也并非是天衣无缝的。 而这个叫凌霄派头疼不已的绝情阵,它的破绽和弱点便隐藏在阵法的最中心位置,也就是这个圆形广场的最中心处。 绝情阵原本就是一个犹如六芒星阵法般的圆形战阵,只要身处在阵法当中,你便会受到粉红色花瓣和长菱的攻击,只除了这个最中心点,无论粉红色花瓣还是长菱,都没有办法攻击到的漏洞点。 换言之,只要你可以冲破层层的阻碍到达绝情阵的最中心点,你便可以躲开所有的攻击展开反击。 而只要你拥有了反击的机会,那么破解阵法、取得胜利便也算不得一件难事。 不过虽然知晓了绝情阵的破绽,可是想要突破阵法的花瓣攻击和长菱攻击进入到阵法的最中心处,却也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经过一番仔细的商讨,最后温默尘等人也终于和剑云师兄达成了共识,那便是采取突袭的方法,聚集所有的力量所有人都全力去攻击一个点,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方法并算不得什么轻巧的计谋,可是却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毕竟眼下圆形广场可是整个被那绝情阵的范围覆盖着,想要进入到圆形广场中获得积分,就绝对没办法避开那恼人的绝情阵。 既然避无可避,那也就只能鼓起勇气正面迎击。 很快,凌霄派便再次集结起了队伍,准备再一次向着圆形广场发起最后的总攻。 当然,已经受了伤的弟子们不用参加这次总攻,毕竟他们受伤太重,非但起不到什么攻击的作用,反倒只是会给扶摇派白送积分。 眼看着比赛的时间越来越少,眼前这场最后的总攻便也变得格外重要起来。 不出意外,这场总攻过后,比赛大概便会彻底分出胜负,而凌霄派能不能守住这么多年来一直握在手中的荣誉,便也再次一举。 温默尘等人和剑云师兄定下的作战计划是这样的,凌霄派作为主力军,充当前锋的位置。 凌霄派的众人冲入绝情阵,而苍穹派的弟子则随之马上利用剑法进行掩护。 由苍穹派的弟子护送着凌霄派的弟子进入圆形广场最中央的弱点处,再由凌霄派弟子根据弱点来破解这绝情阵。 计划算是定了下来,接下来便是具体的实践了。 不管是凌霄派的弟子,还是苍穹派的弟子,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了。 大家警惕的在圆形广场附近观察了一阵,这不,很快就发现了这绝情阵东南方向出现了一个缺口儿。 第五百八十五章 孤岛 缺口儿处,正是一名受了伤的扶摇派女弟子。 经历了方才那么一场大战,不光是凌霄派的弟子损伤惨重,扶摇派和安疆派的弟子更是伤亡不少。 不说别的,就是这负责布置绝情阵的几十个扶摇派女弟子,便有不少被任傲珊师姐借由长菱所释放的火球而伤。 现如今大家从东南方面发现的那个缺口儿,便是其中一位受伤颇重的扶摇派弟子。 那弟子半个身子都被任傲珊的火球儿击中,衣裳、头发都被烧得跟煤球儿一般少了大半儿,皮肤更是溃烂不堪。 她强忍着疼痛,却还是抑制不住的瘫软在地上,不住的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和呻吟。 若是可以,这名扶摇派的女弟子真希望自己可以马上被淘汰出局,如此才也好免了自己这难忍的伤痛。 只是这绝情阵着实讲究太多,不但布置颇为复杂,就连各个施法弟子的站位也是相当考究,不可有分毫的误差。 在替代她的弟子到来之前,这名扶摇派的女弟子是绝对不敢离开自己的位置的,一旦她离开了,这绝情阵的这一环便算是彻底废掉了,即便这时再有人前来接替,这一环便也算是彻底多了个缺口儿。 而这个缺口儿,很有可能便成为接下来战斗中让扶摇派失败的重要原因。 李清雨热爱凌霄派,这名扶摇派的女弟子也热爱自己所在的扶摇派。 也正是因为这份相同的集体荣誉感,这名扶摇派的女弟子虽然受伤深重,却也一直咬着牙在坚持着。 不过眼下,她却成为了凌霄派想要突破这绝情阵的关键。 在战场上,一向分秒必争。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等到这替补的弟子到了,想要再攻入绝情阵,想来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凌霄派的弟子听令!跟着我,全力进攻东南方!” 随着神阁大师兄的一声令下,最终的决战终于打响了。 大家的心里面也明白,这场突击战的结果,大抵便决定了这场比赛的胜负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大家也都怀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全力以赴的背水一战。 不过虽然凌霄派此时早已经伤亡惨重,不过战斗起来却还是秩序井然。 大家虽然在冲锋,可是按照各个系别法术而排列出的队伍却还是丝毫不乱。 所有人都嘶吼着,在神阁大师兄的带领下,仿佛猛虎下山一般向着前方冲去。 那样的气势逼人,当真有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煞气。 只除了钟凌飞。 按照队伍的排列,李清雨应当是冲在最前方的一队人。 只是还没等她呐喊着冲上去,便先被一旁站着的钟凌飞拉住了手腕。 战斗在即,李清雨现在满心满身都是喷涌着的热血,她不懂钟凌飞的用意,更看不懂他眼中的迟疑。 “凌飞哥!最后的决战了!我们一定要取得胜利,一定要守护凌霄派的尊严,要对得起那些受伤淘汰的兄弟姐妹们!” 李清雨一向天生神力,她虽然胆怯懦弱,却也不会在战场上退缩。 此时见前方神阁的师兄们已经成功杀进了绝情阵中,而自己的凌飞哥却还是满脸迟疑,李清雨也有些急了。 她握着钟凌飞的胳膊一使力,几乎将钟凌飞整个抬在了肩上: “凌飞哥,你一向是咱们仙阁最优秀的弟子,这个时候,你可不能退缩!有你在,咱们仙阁便也会更多上几分胜算,凌飞哥!打起精神啊!” 看着李清雨那张决心满满的脸,钟凌飞的嘴唇动了动。 可是现如今的他,又怎么可能说出自己的猜测呢? 钟凌飞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一向聪明的他,第一次没有了主意。 他下意识的跟着李清雨的动作一起向前狂奔,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可以完美解决所有问题的好办法。 明明第一场战斗的时候,这绝情阵还是一个叫凌霄派众人吃尽了苦头的硬骨头,可是如今也不知是不是有施法弟子受伤的原因,凌霄派的弟子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了进去。 不但攻入中央圆形广场顺利异常,甚至就连绝情阵中的粉色花瓣和长菱攻击似乎都变得简单了许多。 先前的那场战斗,大家伙儿在粉色花瓣的攻击下吃尽了苦头儿,可是这次决战,粉色花瓣的战斗力却似乎跟着变小了许多。 大家在粉色花瓣和长菱有些气弱的攻击下一路向着最中心的破绽区而去,甚至连半点儿伤亡都没有。 按道理来说,敌人的攻击减弱了,对于凌霄派而言应当是一件好事。 可是温默尘的心里,却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眼前的一切,都着实太诡异了,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好像在这顺利的战斗后还隐藏着什么了不起的大阴谋。 而这个阴谋,充满了危险,甚至可以覆灭整个凌霄派,主导此次比赛的胜利。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温默尘一面施法对抗着眼前不断骚扰着自己的粉色花瓣,一面四处打量着圆形广场上的情景。 因为这异乎寻常的顺利突袭,几乎整个凌霄派的弟子都已经进入了圆形广场上,而大家只要行进至广场最中心的绝情阵弱点处,那么便也算是可以正式赢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不!不对! 温默尘再一次飞快的环顾了一遍四周,四周俱是努力与粉色花瓣对抗着的凌霄派弟子。 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满满的坚毅,有的人身上甚至还受着些轻伤,可是只要手脚还能行动,还能使用出仙法,大家便也俱都强自忍耐着,只希望为比赛的胜利再多出一份力。 长菱、粉色的花瓣、凌霄派的弟子、战斗…… 温默尘的心中灵光一闪,他心中一动,有些恍然的转过头,却恰好遇上了林知言紧皱着眉头的严肃目光。 原来,知言他也发现了吗…… 温默尘心中一紧,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大,他忽然便明白了自己之所以感觉到违和感的原因! 安疆派……安疆派的弟子在哪里? 现如今可正是决战的最紧要关头,也正是决定正常比赛胜负的最紧要关头,在这样的重要时刻,安疆派为何寂静无声? 安疆派为何毫无动作! 第五百八十六章 圈套 温默尘和林知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俱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一抹心惊。 “不好!撤退!” 虽然此时的温默尘还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等待着凌霄派弟子们的会将是什么样的情形,可是出于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的潜意识,出于身为仙阁大师兄的责任感,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运足了灵气大吼一声,继而抓起自己身侧的两个弟子便全力向后方自己方才冲上圆形广场的那个缺口处冲去。 不过,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神阁的大师兄尚在疑惑温默尘为何又要突然撤退,只是还没等他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还算平和的粉红色花瓣又好似发狂了一般的飞速动了起来。 突然开始疯狂攻击的花瓣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几个反应不够敏捷的弟子一时不察,被那粉红色花瓣儿攻击个正着儿。 一时间,圆形广场上又是几声惨叫,四处间歇性划过数道白光。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这花瓣好像发疯了!” “大师兄!大师兄!要挺不住了啊!” “一级戒备!马上进入一级警戒!” “大家不要慌,各司其职,释放护盾!” 一时之间,整个圆形广场上又陷入了一片惊慌的混乱,不过也好在凌霄派的弟子向来都训练有素,所以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以后,大家还是很快的再次镇定了下来,相互配合着对抗着眼前的种种突发情况。 不过显然,事情还远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首先,便是因为那名受重伤而被打开的缺口儿很快的因为扶摇派接替弟子的到来而被重新弥补上了。 其次,便是那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动作轻柔的长菱又重新攻势凌厉了起来。 几十道长菱迅速的运动着,仿佛疾行的长蛇一般,向着高空盘旋。 不过瞬时间,便在绝情阵所在的圆形广场上结成了一个个大大半圆,好像是一个半悬着的竹篓,将所有凌霄派的弟子们倒扣在其中。 不过温默尘却觉得,相比于竹篓而言,却更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鸟笼,而所有凌霄派的弟子,便是那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这…这是怎么回事!” “剑云师兄!快用剑气,用你们苍穹派的剑气攻击啊!撕破她们的长菱!这里需要支援!” 到了眼下这种情况,那名冲锋陷阵的神阁大师兄还没有弄清楚眼前的状况,他一面努力的对抗着那些好像突然发狂了一般的,一面冲着身后剑云师兄的方向大吼。 不过也正是在此时,他才发现原先约定好了要紧随其后帮助凌霄派众人打掩护的苍穹派弟子竟然并没有按照约定般跟着冲到绝情阵中。 那名神阁大师兄这回总算是才反出些味道来,他的心中涌现起一丝不安,他很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回过头,却恰好只看到悠然站在由长菱布置成的鸟笼外的剑云师兄脸上那抹还没来得及消逝的笑意。 “你!?剑云,你王八蛋啊!” 神阁大师兄一时只觉得脑子轰隆隆作响,他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自己是中计了,他更明白自己此时中计意味着什么。 他握紧的拳头,恶狠狠的盯着悠然站在‘鸟笼’外的剑云,那目光炙热,恨不得用目光将他烧出一个窟窿。 “唉?不要这么生气嘛~” 神阁大师兄早已经暴跳如雷,怒火冲天,只是那剑云师兄却还是气定神闲,满脸笑意: “正所谓兵不厌诈,咱们这门派大赛的宗旨便是要真实、公平,更要全力以赴。在真实的战场中,使用一些必要的战术不向来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啦?若是可以用最少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功,又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神阁大师兄脸上越发勃发的怒容,剑云师兄脸上的笑意反而越发加深: “堂堂凌霄派,不会就只有这么点儿肚量吗?愿赌服输,名正言顺,你们既然愿意选择相信我而与我联合,自然便要承担可能发生的一切风险。堂堂凌霄派师兄,不会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吧?” 剑云师兄这话说得不错儿,对于这样的结果,凌霄派众人也确实无话可说。 可是从理智上大家可以去接受,但是从感情上,还真很难做到心服口服。 叶澜师兄便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不顾念身边温默尘的劝慰,只是一面怒吼着,一面不管不顾的向着剑云师兄所站立的方向至冲而去。 只不过现如今他已经完全深陷绝情阵中,敌人又怎么会给他冲出阵法的机会,叶澜不过才向前跑了两步,便被一片粉红色的花瓣正好击中脑门儿,若非被一边的任傲珊所救,恐怕登时便要别淘汰出局。 叶澜自是愤怒不已,深陷阵法当中的其他凌霄派弟子也十分不好受。 不过绝情阵外的剑云师兄等人可就不会顾忌他们或难以接受、或悲愤的心情了,‘请君入瓮’的计划终于已经完成,其他三大门派便也不消得再来做戏,只是光明正大的联合在了一起,全力对付起绝情阵当中绝情又绝望的凌霄派弟子来。 李清雨因为被钟凌飞拉扯的关系,所以在方才重逢的时候便被落在了队伍的最后边儿。 也正是因为被落到了最后,所以她才得以亲眼看到苍穹派的弟子是如何在他们背后淘汰掉所有躲在树林中的那些受伤了的凌霄派弟子的。 说不愤怒,那是假的。 李清雨一向是个性格十分单纯的姑娘,她没有经历过背叛,更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欺骗过、算计过,她自然不明白,为什么方才还一脸笑意、和蔼可亲的剑云师兄为何现在就突然变了一副面孔,转而开始攻击起了凌霄派。 李清雨愤怒又不解。 她一面奋力释放着土系仙法去抵挡那些不断攻击着自己的粉色花瓣,一面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睁大眼睛看向身侧的钟凌飞: “凌飞哥……难不成!难不成你早就已经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这剑云师兄是在骗我们的对不对!正是因为你知道这是一场骗局,多以你才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跟着大家一起去攻打绝情阵!” “凌飞哥,这样大的事情,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大家!” 第五百八十七章 绝境 李清雨性格单纯,自然不晓得要为钟凌飞遮掩。 而经过她这么粗声粗气的一嚷嚷,周遭众凌霄派弟子们的目光也俱都尽数集中到了钟凌飞和她的身上。 “别乱说!这样大的阴谋,我又怎么可能提前知道!” 钟凌飞慌张的环顾了一圈,周遭师兄弟们怀疑的目光刺得他浑身发毛,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仪态了,赶忙放大了声音,赶快反驳李清雨的话。 眼看着周遭的几个弟子脸上怀疑的表情仍旧没有半点儿消退,钟凌飞更急了。 他狠狠的瞪了李清雨一眼,一面施法挥退了几只不断纠缠着他的粉红色花瓣,一面又继续小心的解释: “我…我到底是第一次参加这样激烈的比赛,虽然心里面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这样惨烈的战斗,还是有些怕了……” 钟凌飞的话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李清雨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些抱歉和愧疚。 这个傻丫头,永远都是这样单纯,别人只要露出些难过的样子,她便会马上心软,继而将所有的错误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钟凌飞默默的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为李清雨的这个品质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担忧。 不过等他再次转过头的时候,却正好与绝情阵外的剑云师兄正对了目光。 看着剑云师兄脸上的轻笑,钟凌飞无意识便觉得心中微微一抖。 事实上李清雨猜测得不错,从一开始,他便察觉出这次合作中隐藏着的危险。 在这位笑容可掬、和蔼可亲的剑云师兄身上,他下意识的便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违和感。 钟凌飞先时还不明白这种违和感是为了什么,可是当他看到剑云师兄脸上的笑容的时候,他却忽然便有些明白了。 剑云师兄脸上的笑容,与自己脸上的笑容真的是完全一样的啊! 那种看似真诚,实则虚假,掺杂了无数野心与欲望的笑容。 人们常说‘同性相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钟凌飞在第一眼见到剑云师兄的时候便不喜欢他,不喜欢这个看似温和慷慨的男人。 又或许只有同类才能发现同类,想来剑云师兄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自己是他的同类,所以才总是若有若无的将目光投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在想些什么呢?想自己会不会向大师兄举报他的阴谋,又或许他早便知道了自己定然会选择沉默。 哦,也是了,毕竟自己两个可是那样相似的人啊! 钟凌飞其实并不知道剑云师兄的阴谋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等待着凌霄派众人的陷阱到底是什么。 但是看着剑云师兄脸上的笑容,他便知道,事情定然不会如大师兄等人预料得一般顺利。 而自己在什么时候会露出那样的笑容呢? 在面对清雨的时候,自己定然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只有自己在想要得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在极度渴望什么的时候,自己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那么剑云师兄,他先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呢? 无外乎比赛的胜利,无外乎四派之首的荣誉,无外乎更珍贵的灵器,更充沛的资源。 而如果自己是他,那么自己定然不会如此大公无私的与凌霄派合作,而选择将这一切拱手让给别人。 而事实也确实证明,钟凌飞的一切猜想都是正确的。 不过在所有的事实发生之前,钟凌飞是绝对没有勇气将只是猜测的怀疑告诉给大师兄温默尘等人的。 钟凌飞有野心不假,可是正是因为他有野心,他反倒更不喜欢这种毫无把握的赌博,他没有那无用的集体荣誉感,更不愿意承担责任,他只想在安全的范围内尽可能的为自己谋得名声、荣誉和资源,却不愿意为此承受足以是他身败名裂的风险。 相对于赌博,他更喜欢明哲保身。 不管不顾的赌博一向是傻子才会去做的事情,而聪明的人,只会选择沉默。 也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钟凌飞选择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保持沉默,而剑云师兄也选择了放任看破了自己心思的钟凌飞不去管他。 而此刻,看着这仿佛鸟笼一般密不透风的绝情阵,再看看‘鸟笼’外剑云师兄志得意满的笑容,钟凌飞也说不清自己的心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原本还想着要在这次门派大会上一鸣惊人的,只是没想到却恰逢凌霄派第一次遭遇失败。 看来今年,凌霄派这蝉联了数十年的冠军当真要被拱手让给别人了啊! 看来这修仙界,当真要变天了! 钟凌飞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连手上攻击施法的速度也不自禁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其实心里面已经算是彻底放弃了希望,毕竟凌霄派残存的这些弟子已经全部进入了绝情阵的攻击范围,而却又在受到三大门派的联合围攻,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还想要取得胜利,已经不是异想天开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钟凌飞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可是看着其他师兄弟们奋力战斗、顽强抵抗的样子,他又没有办法完全的收手等死。 钟凌飞有一搭、没一搭的机械性的释放着手中的法术,心里面却在等待着众人力竭不敌的那一刻的到来。 与钟凌飞不同,热血沸腾的李清鱼雨,就是钟凌飞眼中‘无脑努力’的典型代表。 李清雨从来没有一刻像眼前这样热血沸腾,她心知,眼下凌霄派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许是因为被这样悲壮的气氛所感染,李清雨反倒被激发了身体里所有的勇气,她奋力的抵抗着那些纷纷扰扰、不断攻击着的粉红色小花瓣,就像是一只被囚禁在笼子中的困兽,又像是一头无所畏惧的牛犊。 “不!素素!” “坚持住,坚持住啊,素素!” 凌霄派的弟子们各个都是不服输的勇士,可是即便是再伟大的英雄,却也有体力耗尽、灵气枯竭的时候。 渐渐的,开始还能凭借着不屈的勇气和顽强的决心而坚持着的凌霄派弟子们也开始慢慢力竭恍惚。 可是那些绝情阵中的粉色花瓣却好像永远都不知疲倦一般,甚至于就连攻击的速度都没有半点儿衰减。 第五百八十八章 斑羚飞渡 不断的有弟子因为灵气衰竭而中招,便也不断有弟子化作白光被淘汰出局。 看着身边这一道道不断闪现着的白光,听着他们那不甘心的呐喊,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而这种愤怒,也在花素素化作了一道白光时到达了顶点。 依照李清雨的性格,她其实是个很不擅长愤怒的人。 但是我们平常便一直有句老话‘永远不要去对一个老实人得寸进尺’,因为当一个老实人被逼到了极致,她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往往都是足以毁天灭地的洪荒之力。 可是无论她如何挣扎,这绝情阵就像是一个挣脱不开的牢笼,只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其中的困兽挣扎至死。 其实从中计被困绝情阵以来,凌霄派的众人便一直没有放弃突围。 大家先时想着要按原路突围出绝情阵,只要出了绝情阵,哪怕面对的是三大门派的围攻,可是只凭借真刀真枪的斗法,凌霄派也未必没有一点儿胜算。 可是这整个圆形广场都被覆盖在绝情阵的攻击范围内,圆形广场的上半圈儿更是被白色的长菱所覆盖着,只要广场上凌霄派的弟子们想要向外突围,总是还来不及靠近,便被广场外守候着的安疆派和苍穹派的弟子们发了疯一般的攻击。 在这样猛烈的攻击下,别说是突围成功了,就连要靠近广场的最外圈儿,都成了一件难以达成的难事。 既然向外突围不成,大家便也只能努力的向最终中心点进发。 虽然与苍穹派合作一事是一场阴谋,可是这绝情阵的漏洞却并不是假的。 此时大家身处阵中,便也更方便观察绝情阵内部的具体运转情况。 虽然这剑云师兄步步是算计、句句是谎话,可是他却也有一句话没有说谎,那便是这阵法的最中心点,确实是粉红色花瓣和长菱都无法攻击到的地方。 既然是破绽,那么只要占据了最中心点,向来便也掌握了主动权,便也拥有了反败为胜的机会……心里面打着这样的主意,凌霄派众人便也将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最中心处,只想着要成功的进发到最中心点处,以此来为自己博得哪怕一丁点胜利的希望。 只是既然剑云师兄知道这最中心点处是绝情阵的漏洞,设下绝情阵的扶摇派弟子们又如何不知道? 既然是漏洞,那定然便也是防守最森严之处。 越靠近中心点处,熙熙攘攘的淡粉色花瓣越多,最后简直到了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地步! 在这么多的粉红色花瓣的攻击下,所有的攻击仙法都变得无用,大家只得通过不断的防御才强撑着向前行进,可是即便是如此,行进的距离却仍旧只是微乎其微,而相比于那缓慢又艰难的进度,显然是凌霄派弟子们被淘汰的速度更快。 李清雨被小心的护在大部队的中央,身边不断有弟子被穿透防护法术的粉色花瓣们密密麻麻的包围,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到处都是白光闪现,到处都是哀嚎惨叫。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眼,自己的心都好像在被沸腾的热水深深的滚煮着。 她没有流泪,可是她的心却在滴血。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一篇名为《斑羚飞渡》的文章。 在那篇文章中,详细的描述了斑羚家族为了让新生代延续家族的性命,而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生命的故事。 李清雨从未看过那个斑羚的故事,可是她心中的震撼和感动却一丁点儿也不比看着那故事的人少。 凌霄派其实算不得一个多么团结的集体。 平常的训练生活中,大家动不动就要发生一些冲突,时不时就要打上一局擂台,耀眼、嘲讽、打压、欺负,这些个不该在修仙门派出现的坏事凌霄派是一件不少。 孤立、冷眼儿、排挤、背后议论,这些个叫人伤心的境遇,清雨也俱都遭遇过。 更别说五个峰阁之间你来我往的互相攀比、互相挤兑,严重时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是眼下,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曾经的那些爱恨情仇似乎也全部都随风消散了一般了无痕迹,大家只剩下完完全全的众志成城,彻彻底底的团结一心。 这一刻,李清雨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大家,凌霄派的大家,所有人的心都是紧紧的聚集在一起的。 她更无比深刻的感受到,所有人,每个人对于凌霄派这深切的爱意。 正是因为这份爱意,所以大家在这样的绝境中还顽强的保留着不服输的决心,也正是因为这种团结,才支持着大家在密密麻麻的粉红色花瓣中缓慢,却又不屈不挠的前行。 不过尽管如此,原本硕大的队伍还是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而慢慢的减少。 初始还有上千人,后来只有几百,再到后来的几十,就像是一把被撒入了河水中的沙土,不管每个沙土内心是多么的坚硬,却也只能无奈又绝望的在湍急河水的侵袭中慢慢飘散,逐渐消失不见。 身边的防护法术越来越淡薄,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 李清雨被温默尘、陆大成几人护在中间,许是因为靠得太近,在这样的混战中她依然可以清楚的闻到大师兄身上那淡淡的、特殊的味道,可以听到大师兄那略有些急促的、粗重的呼吸。 因为有大师兄护着,她并未受太重的伤,可是大师兄就没有她那样好运了。 在入这绝情阵之前,大师兄便在前一场战斗中被白色长菱所束缚,受了不轻的内伤,可以说,从入了绝情阵开始,大师兄便一直是在靠着意志力强撑着。 如今撑了这么久,眼瞅着粉红色花瓣的攻势越来越强烈,大师兄也慢慢到了强弩之末。 他的防护罩慢慢开始有了些裂缝,而那些粉红色的花瓣也毫不留情的顺着那些裂缝钻进来,撞在他的身上、脸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也叫他身上四处都被沾染了片片斑驳的血迹。 “大师兄……” 李清雨虽然因为被护得严实,所以没有机会看到大师兄那满身的鲜血,可是她还是敏感的闻到了大师兄身上的腥气。 对于温默尘而言,李清雨就是他的软肋,那么对于李清雨而言,大师兄却是激励她勇敢向前的力量的源泉。 第五百八十九章 感动 李清雨虽然因为得彼岸花的缘故,所以体内的灵气相比于一般人而言也更凝实几分。 可是她到底还只个修仙新手,对于灵气的掌控能力薄弱,更是没有‘控灵’的意识。 ‘控灵’是什么,可能很多人都不是很清楚。 控灵,实则是对于一个修仙者而言十分重要的品质,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会成为衡量一个修仙者战斗力的标准。 对于使用法术这件事儿,很多人似乎都有一个误解。 在他们的心目中,修仙者的法术自然是想怎么释放就怎么释放,而他们体内的灵气,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但是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 大家都知道,修炼,就是一个将天地之间的灵气吸收到自己身体里,并且储存起来的过程。 先前困扰了李清雨很久的练气期,其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你学会从天地之间吸取灵气的这个过程,而其最重要的目的呢,还是要你在你的身体里面准备好储存灵气所用的‘器具’,比如说丹田,比如说奇经八脉…… 既然这储存灵气是需要‘器具’的,那它自然不可能是像多啦a梦的口袋一样,是个无限容量的黑洞。 你的身体能吸收多少的灵气,你的身体能储存多少的灵气,那自然也是有个定量的。 打个比方吧,练气五层以上的弟子能储存一升的灵气;筑基期的弟子能储存十升的灵气;而元婴期的长老们便能储存一百升的灵气。 之所以修仙者们要不断的去突破,不断的去增长修为,一方面是因为只有修为境界上去了,你才能使用出威力更大的仙法,才能拥有更长的生命,才能拥有更强大的能力去继续追寻长生不老、飞升成仙。 而获得这些好处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身体里可以储存更多的灵气,正是因为拥有了更多的灵气,所以才能用威力更大的仙法,有更长的生,等等。 这话说得似乎又有些跑题了啊,不过总而言之,身为一名修仙者,你就一定要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大概还剩下多少,并且根据身体里灵气的数量来调整自己接下来要释放的法术。 灵气剩得多呢,你就多用些强力的法术;灵气释放的少了呢,你就得转攻为守,甚至必要的情况下你还得找个机会就地打坐修炼一番,就像是给手枪上膛子弹一样,补充一下身体里的灵气。 但是现如今凌霄派的众人都被困在这绝情阵里了啊,绝情阵自然不会给大家‘换子弹’的机会,所以慢慢的,大家无论是体力上,还是身体里储存着的灵气都在慢慢的告罄。 李清雨原本就修为更低些,加上她又不会控灵,一上来还没怎么着呢,就是一阵‘七里咣当’的一阵打,现如今可不就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了。 一般这种情况,修仙者的身体里没有了灵气,便会陷入一种极度衰弱的境地,也便是我们经常说得施法过度。 进入施法过度境界的人,轻则浑身无力、呼吸困难,更严重些的,恐怕当场连站都站不住了,更有甚者登时便会陷入昏迷,失去意识。 但是也不知道李清雨是天赋异禀还是怎么回事儿,明明身体里的灵气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可是这姑娘至少从表面上看还是像个没事人一般生龙活虎,甚至还可以握紧了拳头,企图用拳头去和那些不断攻击着凌霄派队伍的粉色花瓣战斗。 这场犹如困兽挣命般的悲壮战斗进行到现在,几乎胜负已定。 甚至就连圆形广场外,绝情阵旁的安疆派、苍穹派弟子们都已经停止了攻击,大家抱着胳膊笑着看着绝情阵中苦苦挣扎的凌霄派众人,似乎已经看到了凌霄派所有人被淘汰的画面,看到了这凌霄派被创立了数十年神话破灭的那天。 这样的结果虽然叫人不甘,可是却也确实如此。 先前还有着几十人的队伍,先如今就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这十几个人俱是门派各个峰阁的内门弟子,可是战斗进行到这里,大家也早就伤痕累累,灵气耗尽。 再抬头向前看,距离绝情阵的最中心位置还有着近十米的距离。 在这么多粉色花瓣的攻击下,这短短的十米的距离,却不亚于千山万水,亦是现如今伤痕累累、筋疲力尽的凌霄派众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的最遥远的距离。 在这样的绝境下,不光是钟凌飞感受到了绝望,甚至就连先时一直气势十足的那位神阁的大师兄,甚至大师兄温默尘都感受到了绝望。 被这种绝望笼罩,大家就连抵挡粉红色花瓣的攻势似乎都变得减缓了许多,当然,这也是因为大家实在提不起力气的缘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对于钟凌飞而言,他其实是很理解不了大家这种浪费感情的行为的。 在钟凌飞看来,今日的这场门派大赛,实则在凌霄派中计被困于绝情阵中时,便已经算是彻底结束了。 这就是一个死局,一个没有半点儿希望去解开的死局。 既然是死局,大家便赶快果断的认输就好了,又何必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又何必再遭受这么多的苦痛去想着挣扎? 挣扎到了现在,结果不还是一样的? 那么这些苦痛和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眼看着众人在凭白遭受了这么多的伤痛后却再一次走到穷途末路,钟凌飞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慢慢的停下了手上抵抗粉色花瓣的施法动作,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凌飞哥!小心!” 因为钟凌飞的停止施法,不少粉色的花瓣终于找到了空挡,就像是见到了腐肉的鬣狗一般蜂拥而至。 眼看着密密麻麻的粉色花瓣就要将钟凌飞包围,原本早已经因为施法过度而力竭的李清雨却像是突然爆发了无尽的力量一般,猛地飞身向着钟凌飞扑了过来。 她狠狠的将钟凌飞扑倒在地,也用自己的身体将钟凌飞整个儿的覆盖了起来。 蜂拥而至的粉色花瓣没有攻击到钟凌飞,便尽数撞到了李清雨的后背,李清雨虽然想要强忍着,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哀嚎。 而她的眼睛也瞬间蓄满了泪水,冰冰凉凉的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了钟凌飞的脸上,也落在了他的心上。 第五百九十章 潜力爆发 “你!” “李清雨,你是不是真傻!” 钟凌飞没有料到李清雨这突然的动作,更没有想到早已经耗尽了灵气的李清雨居然还会爆发出这样大的能量。 感受着胸膛前李清雨紧紧贴着自己的柔软的触感,钟凌飞却只觉得眼睛酸涩,忍不住的想要流泪。 “你这是做什么!这只是场比赛,不是生离死别,更不会真的死亡!你要不要搞得这么悲壮啊!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嘴上虽然这样毫不留情的说着,可是钟凌飞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运起了身体里的灵气,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的释放出一道剑气,驱散走了那些攻击着李清雨后背的粉色花瓣。 而这道剑气,实则也是他自打被困于绝情阵后唯一一次‘失控’的仙法。 可是即便钟凌飞的动作快,李清雨的整个后背还是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泥泞。 李清雨的后背先前便受过伤,如今伤上加伤,更是惨不忍睹。 整个后背,几乎看不出一片好肉,滴滴答答的血水顺着她的后臀一直流到地上,简直汇成了一条小溪,小溪中甚至还混在着几块被粉色花瓣攻击而掉落的碎肉。 “你…李清雨……你……” 钟凌飞一向能言善辩,可是现如今看着李清雨那惨不忍睹的后背,他却只觉得嗓子眼儿堵堵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哈哈,我没关系的!” 相比于钟凌飞的哽咽,李清雨却显得轻松自如许多。 虽然因为背后那深入骨髓的疼痛,李清雨有些控制不住的龇牙咧嘴,可是她的语气却是轻松的、欢快的, “凌飞哥,你没事儿吧?你方才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愣神儿?这若是不是我正好及时发现,凌飞哥你就要被淘汰出局了!” “你也知道是淘汰啊!只是淘汰,又不是送命!” 钟凌飞的心在颤抖着,他的手也在颤抖着,他轻轻伸出手,想要轻抚下李清雨的后背,可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此情此景之下,却显得无比的困难。 钟凌飞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这门派大赛的输赢的,相比于比赛的结果,事实上他更看重于自己能否在这场比赛当中出个大风头。 但是现在,许是因为李清雨那舍身救已的态度,许是因为她那怀揣着无限热忱的拼命的样子,钟凌飞心中的态度也不自觉的开始改变。 具体是哪种样子的改变呢? 应该是从一个旁观者,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参与者。 钟凌飞开始慢慢的、认真的分析起眼前的情况,以期待着可以在眼前这样的绝境中寻找到一条可以突围的道路。 虽然他理智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是许是被李清雨所感染,他竟然也开始下意识的期待起那样不切合实际的奇迹的来临。 战斗越来越艰难了。 不,或者不应该说是战斗,从大部队进入了绝情阵开始,整个战场便成了一场对于凌霄派的围剿残杀。 在顽强挣扎抵抗了这么久后,剩下的这十几个人也慢慢到了强弩之末。 最先被淘汰的便是沧海阁的大师兄叶澜。 叶澜师兄与大师兄一样,先时也被长菱所伤,能坚持这么久,早已实属不易。 继而便是那位一直冲在最前方的神阁大师兄。 那位神阁大师兄从一开始便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方,所以他的伤便也最重,拼尽了全力支持到现在,也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这神阁大师兄虽然性格有些鲁莽了些,可是却也当真是个真正的汉子。 他整个身子都被密密麻麻的粉红色花瓣糊得满满的,可是却仍旧站得笔直。 一直到他的身子慢慢在绝望中化作点点的白光,他都一动不动的那样傲然的挺立着,甚至连膝盖都半点儿没有弯曲过。 “啊!” 李清雨一向不是个爱哭的人,更多的时候,即便她心里早已经血流成河,至少表面上,却也不愿意去流泪。 可是在这样的压抑的绝望中,亲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化成白光、离自己而去,李清雨只觉得一颗心脏都要被无形的巨手捏爆。 明明丹田里的灵气早已经耗得一干二净了,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却好像一弯早已经干枯了的泉眼又开始有了生机般,李清雨的身体里慢慢的又开始积蓄起了灵气。 李清雨来不及分辨这些灵气的来源,更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不通过打坐修炼便恢复这么多的灵气,她只是在恢复了力量后,更加的努力的去释放起了土系的仙法。 而不知为何,经历了这一次灵枯竭后,李清雨所释放的法术似乎反倒比之前的威力更大了几分,在她猛烈的仙法驱逐下,那些粉红色的花瓣儿都不得不向后退让不少,众人也借着这个机会,再一次向着中心点前进了几分。 “不好!那小丫头怎么突然发狂了!” 绝情阵外,安疆派的大师兄与剑云师兄也敏锐的发现了李清雨的异常。 老人常说,人身处在绝境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相比于平常更加强大的潜力。 剑云师兄不知眼下的李清雨是不是就是老人们口中的那种情况,可是即便身处在绝情阵外,他还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从李清雨身上释放出的那种慑人的威压。 “呵~凌霄派果然卧虎藏龙,连这样一个普通弟子的身上都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剑云师兄心中一震,不过却又很快的冷静了下来。 他微一挥手,神色冷静又自持,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一样,脸上带着些饶有兴致的好奇。 而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苍穹派弟子们也随之动了起来,一时之间,各式各样的凛冽剑气不断的向着绝情阵当中的李清雨等人袭去。 剑气搅动起粉红色的花瓣,更是将那纷纷扰扰的粉红色小花变成了一片惊涛骇浪。 而身处在粉红色浪花最中央的李清雨等人,就像是海啸中的一叶扁舟,只能无助的随着硕大的浪花漂泊着,挣扎着。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漫天遍地的粉红色花瓣,钟凌飞的心中却忽然涌现出了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极大胆,也极其的异想天开,可是似乎却也是眼前唯一的希望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土球术 “清雨,你的土球术最大可以释放出多大的土球啊?” 钟凌飞的这个办法想要成功实施,其最根本的关键,还是要李清雨来进行配合。 大家都知道,想要在这个门派大赛当中取得胜利,主要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呢,就是将其他三大门派尽数淘汰出局;而第二种办法就是在比赛中尽可能的获得更多的积分。 眼下其他三大门派很明显便是想要尽全力,将凌霄派的所有弟子尽数诛杀,不给凌霄派一丁点儿赢得比赛胜利、翻盘的机会。 不过也正是因为其他三大门派从一开始便打定了这个主意,所以在整场战斗中,虽然其他三大门派一直处于上风压制,却一直都没有阻止凌霄派的弟子占据中央圆形广场。 而大家都知道,获得积分有几种方法,其一便是去通关仙阵中分布着的试炼怪物;其二则是尽可能的淘汰其他门派的弟子;这其三嘛,便是最大限度、最长时间的占据这位处仙阵最中央的中央圆形广场。 若是按照这个标准来衡量,虽然现在凌霄派的众人早已经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但是若当真论起积分的数量,恐怕其他三大门派还当真没办法与凌霄派相比! 没错儿,对于现如今的情况而言,凌霄派的弟子折损数量的确是最多的,但是大家却也不要忽略了一个问题,便是在这几场战斗当中,凌霄派的弟子们也淘汰了许多安疆派和扶摇派的弟子。 大哥比方,假如说凌霄派共淘汰了一百名安疆派和扶摇派的弟子,获得了一百积分,而在这个过程中折损了两百名的凌霄派弟子,便也让其他门派获得了两百积分。 看似是其他门派获得的几分更多,可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其他门派’原本就是三个门派的总和,而若将这两百积分具体分摊到三大门派的名下,每个门派也不过能分得六十积分而已,远远不如凌霄派得到的一百积分数量多。 更别说凌霄派不但在赶来圆形广场的路上通关了许多试炼怪物,更是因为深陷绝情阵中,而被迫占据了圆形广场这么长时间,所以若是积分的数量来论长短,那么凌霄派相比于其他门派自然是遥遥领先的。 倘若凌霄派的弟子,哪怕只有一人能够在三派的围攻下存活,那么这场比赛的胜利岂不是还是归凌霄派所有? 这便也是钟凌飞心中那微不可见的一点点希望。 只是这话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着实困难。 能够在绝情阵中坚持这么久,早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苟延残喘,面对着三大门派的一齐围攻,又如何能挺立到比赛结束? 虽然因为深陷绝情阵的缘故,大家都早已经没有了具体的时间概念,可是按照比赛进程来计算,相距于比赛结束,恐怕还剩下大概三分之一左右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若是没有其他门派的围攻亦或是那恼人的粉红色花瓣也就罢了,可是在这样层出不穷的攻击下,别说是筑基期的弟子们了,便是金丹期的长老、元婴期的师尊,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啊! 所以想要取得胜利,当务之急,还是要尽一切办法,离开这个仿佛吸血鬼般的绝情阵! 可是离开绝情阵,这也是众凌霄派弟子们从一开始便在想法设法努力尝试着的事情。 无论是想要冲破边缘原路返回,还是想要尽全力行进至中心薄弱点,大家虽拼劲全力,最后却也只无奈的宣告了失败。 可是,当着就真的完全没办法了吗? 钟凌飞抬起头,头顶是数不尽的粉红色花瓣组成的迷雾。 而在那团迷雾的后面,则是由白色长菱所组成的高高的鸟笼。 钟凌飞便心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儿豁然开朗的出现在脑海中。 根据剑云师兄所说,这绝情阵的最中央便是所有粉红色花瓣和长菱都无法攻击到的破绽点。 事实证明,剑云师兄的这个说法却确实不错。 先前我们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剑云师兄的这个说法中的最中心点上,却忽略了其中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便是为什么会有这个漏洞! 大家都知道,绝情阵覆盖了整个圆形广场,其从大体上来看,也是一个圆形的阵法。 但是当真完全是圆形的吗? 相比于圆形,绝情阵更确切来说应当是一个对称的多边形,而这个多边形的每个顶点多对应的便是其中一个施法弟子的站位。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多边形的构成,所以才令阵法的最中心部位,无可奈何的出现了一个白色长菱无法顾忌到的中心点,也便是大家口中所说的那个漏洞。 可是这个漏洞当真便只有那一个吗? 既然有漏洞,便说明这绝情阵的攻击范围是有界限的。 那么这个界限的边缘到底在哪儿呢? 当真只有圆形广场四周被三大门派的弟子们包围着的的那一圈儿界限吗? 恐怕并非如此啊! 若是之前,钟凌飞定然是不愿意冒这个险,做这个尝试的。 但是现在他心中正因为李清雨的‘舍身救人’而感动不已,不光是为了门派,便是为了李清雨,他也愿意去承担这个风险。 “清雨,抓紧我的手!” 趁着身侧的粉色花瓣被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相互配合着压制,钟凌飞一把抓住了身侧李清雨的手。 “清雨,冲着脚下的地面释放你的土球术!越大越好,不要停,将体内的所有灵气,全部都投入到这个土球术当中!快,快!!” 钟凌飞的命令又快又急,李清雨虽然不明白凌飞哥这命令的用意,可是本着她对于钟凌飞天然的信任,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按照凌飞哥的命令向着自己的脚下释放了一个大大的土球术。 法术向来都是无差别攻击的,即便是面对的对象是施法人,还是会叫被攻击的对象受到极大的伤害。 李清雨一样是个极实心眼儿的孩子,凌飞哥说这土球术要向着自己的脚下释放,她便也当真直直的向着自己的脚下放了。 巨大的土球儿差点儿将她的脚掌砸成肉泥,幸亏钟凌飞反应得快,及时祭出飞剑扯住了李清雨的后衣领,这才将李清雨从自己释放的、巨大的土球中救了出来。 第五百九十二章 火凤凰 “啊!凌飞哥!” 自打学会了这土球术开始,李清雨就还从来没有释放过这么大的土球术呢。 巨大的土球从李清雨的手掌中发出,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个气球般的不断膨胀变大,李清雨也是使足了力气,她按照钟凌飞所说的一般,拼了命的将身体里的灵气都尽数的注入到这个土球术当中。 一时之间整个圆形广场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狂乱的砂石,反倒在一定程度上阻挡了绝情阵外布阵弟子的视线,便也叫那些粉色花瓣的攻势变得减缓了不少。 “清雨,不要停!继续啊!不要停!” 趁着粉色花瓣攻势变慢的这个机会,李清雨手下的土球儿越变越大,越来越高,转眼便从一个土球变成了一座小山。 可是这样大的能量消耗也再次成功的叫李清雨体内的灵气消耗了大半儿,眼瞅着土球的上端终于要靠近绝情阵上方的白色长菱,土球儿涨大的速度却变得越来越慢了。 因为土球这突然减慢的速度,周遭那些才刚刚安分了些的粉色花瓣也再一次飞速的运动了起来,瞬时间,成百上千只粉红色的花瓣从四面八方一起洗向着‘巨石’上的李清雨和钟凌飞两个人袭了过来。 眼看着这些粉红色花瓣的全力一击就要将李清雨和钟凌飞两个攻得正着,从李清雨的左侧突然喷薄出一片傲然的火焰,火焰挣扎着挥退了粉红色花瓣的攻势,紧接着任傲珊、张起超、黄佳奇三人纵身跃到李清雨身前,与那些花瓣缠斗在一起。 “二师姐!” 任傲珊表现得自是像个钢铁巨人一般坚强不屈,可是李清雨在她背后却看得分明。 连续战斗了这么长时间,即便坚强如任傲珊,此时也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她先前释放得可都是一个个硕大的火球,可是如今灵气不足,便是拼尽了权力,释放出来的却也只是一片片淡薄的火焰。 那样淡薄的火焰,又如何能抵挡得住那么数量巨大的粉红色花瓣的攻击? 更别说此时的任傲珊不仅仅要自保,更是要耗费大量的心神精力来护着李清雨和钟凌飞两人,如此一来,她的仙法攻势变也无端更多了许多破绽,几个回合下来,任傲珊便已经被粉红色花瓣击中了多处,闹得浑身是血,看着惨不忍睹。 “别叫我!专心做你该做的事情!” 听到李清雨混合着惊骇不忍的呼喊,任傲珊却仿佛受伤得不是自己一般,连头都没有回。 “不管你们打得是什么主意,恐怕这都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可别叫我失望!” 冷冷的甩下这句话,任傲珊运足了灵气向前纵身一冲,她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化身为一个巨大的火球,就像是一个浴火而生的火凤凰,盘旋着在一团团淡粉色的云彩上舞蹈。 若非身处在这样一场无比惨烈的战斗中,这幅画面实则是无比美丽的。 可是现如今看着这幅美丽的画面,李清雨却只想流泪。 她咬紧了牙,将所有的感动和悲愤都化作了手下不断壮大的土球儿,而在她丝毫不顾及灵气透支的这种不要命的的打法儿下,原本已经涨到了尽头的土球儿也又跟着飞速的涨大了几分。 “清雨!现在,将土球变长!我们冲上去!” 凌飞哥的这话说得可着实有些语焉不详,可是李清雨还是诡异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土球术之所以被成为土球术,就是因为法术释放出来的是一个土球,是个土做得圆形的球儿。 这土球术从创造至今几百年过去了,大家一直都是这么释放的,从来也没有人想过要将这土球改变一下形状,变成什么‘土砖’、‘土棒’、‘土条’之类。 但是显然眼下李清雨身体里的灵气已经不足以再继续支撑这圆圆的土球术的膨胀了,所以她务必要想一个新的法子,否则大家所做的所有努力都要功亏一篑,而赢得这场比赛、守住胜利、守住荣耀的最后希望也要随之破灭。 这个法子,便是努力控制灵气的输出,去改变这个土球的形状。 一个球形涨大至一定高度所需要耗费的灵气,和一个山峰拔高所需要的灵气自然是完全不对等的。 但是如何将一个土球儿变成一座高高的山峰,这其中会应用到的各种技巧,可绝非是李清雨这样一个原本便笨拙的女孩儿可以一下子无师自通的。 李清雨这边儿正踌躇着的当口儿,那边儿的任傲珊师姐已经被无数美丽却凶残的粉色花瓣紧紧裹成了一团。 在这么多粉红色花瓣的啃噬、撕咬下,任傲珊师姐奋力的挣扎着,她就像是一只折翼挣命的鸟儿,拖着成百上千只密密麻麻的粉色花瓣儿在绝情阵所造就的鸟笼中上下翻飞、盘旋翻腾。 她身上的赤红的火光越来越暗淡,最后也只能在一声哀鸣中化作了点点白光,消失在一片虚无当中。 而随着任傲珊师姐的淘汰,那些淡粉色的恶魔也再一次将所有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到了李清雨和钟凌飞的身上。 眼看着铺天盖地的恶魔都再一次向着自己两人攻来,钟凌飞不得不一面御剑小心的带李清雨,一面施展起仙法,再次与那些粉色恶魔斗到一起。 好在身边还有大师兄、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几人互相照应,如此才勉强夺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大家觉得我说起的这些战斗似乎十分复杂,实则这些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的。 至少李清雨便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这么快过。 钟凌飞的话才刚一出口,她便瞬间明白了其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且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正在释放着的灵气,去改变自己释放着的土球术的形状。 只是若论起对灵气的掌控能力,李清雨显然还不到火候。 虽然眼下她已经爆发出了超出于寻常的几十倍的潜力,可是对于这种涉及到具体细致控制灵气的事儿,李清雨还是有些不得章法。 正当她手忙脚乱心急如焚之时,一道细细的亮光却忽然出现在她的丹田处。 李清雨惊愕的回头,却只看到大师兄带着一脸淡然的笑意出现在她的身后。 第五百九十三章 突破 “大师兄……” 明明是这样紧急不已的状况,可是似乎只看着大师兄那淡然笑意的脸,李清雨便觉得所有的紧张和压力也都随之彻底消失不见。 照着大师兄灵气的指引。感受着身体里那个光芒淡淡的灵气,李清雨好像又回到了曾经在新弟子训练营时那些个努力‘入定’的夜晚。 那个时候因为自己迟迟没有办法入定,所以大师兄便每夜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来帮自己补习。 也正是从哪个时候开始,大师兄便一直默默的陪伴在了自己的身边。 在他沉默却无私的陪伴中,自己慢慢的成功入静,学会入定,甚至开始认字,学习生活逐渐走上了正轨,慢慢变成一个合格的、勇敢的修仙者。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大师兄的陪伴。 他的陪伴总是淡淡的,就像是一湾温水,不像热水那样炙热,更不像冰水一般刺骨,因为其与皮肤相似的温度,甚至总是让人不自觉便忽略了它的存在。 这是温水的存在,也是叫人最舒服的存在。 无论遭遇任何事情,无论遭遇什么样的难关,在成长的道路上,李清雨都不会感觉到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陪伴着自己,就像是行走在一弯温水中,温润暖人,更无处不在。 感受着身后大师兄的气息,李清雨突然便觉得无比的心安。 周遭粉色花瓣的攻击慢慢都消失不见,各式各样嘈杂的斗法声也仿佛在空气中消融。 身侧只剩下无边无比清澈的温水,和潺潺水流中那一抹淡淡的光芒。 时间好像又回溯到了那个夜晚,那个与大师兄一起度过的夜晚。 没有分红色的恶魔,也没有惨烈的流血牺牲,更没有那些牢不可摧大的白色长菱,只有璀璨的星空,和无边无际的宁静。 循着丹田中那抹淡淡的光芒,体内的灵气也仿佛奔腾的河流般倾泻流淌。 而随着这些灵气的流逝,原本有些停滞的土球也再一次缓缓动了起来。 知识相比于之前的不断胀大,这次的土球却骤然改变了形状,就好像是一座凭空拔地而起的山峰,带着种凛然的气势,傲然直冲云霄。 “成…成功了!” 这个主意虽然是钟凌飞提出来的,但是事实上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计划竟然真的会成功。 钟凌飞太聪明了,而一个人若是太聪明,便会理智到失去幻想的能力。 看着眼前这座拔地而起的山峰,钟凌飞的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撼。 他颤抖的握着李清雨的手,就像是在握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 可是这绝情阵若是当真如此简单便可以冲破,那也当真配不上‘绝情’两个字了。 ‘绝情’那是什么?那就是完全不讲道理啊!给了你希望,却又要无情的摧毁它,还让你打从心底里臣服,不能有半句怨言。 巨大冲天的石柱拔地而起,向着鸟笼最顶层的白色长菱直冲而去。 其实钟凌飞确实聪明,他猜测得也着实不错,这绝情阵的薄弱点确实就是其鸟笼的上方处,但是问题是,即便是‘薄弱点’,依照李清雨现如今的仙法水平,却也是没有办法用石柱来冲破的! 巨大的石柱儿与白色的长菱撞击在一起,带着不可阻挡气势的坚硬石柱儿将白色的长菱冲出一个巨大的弧形,可是即便这样,那柔韧的长菱却仍旧牢牢的坚守着,没有半点儿撕裂的倾向。 在这样的胶着角力中,李清雨的脸色反而越发的苍白了几分,钟凌飞知道,李清雨早已经到了施法过度的边缘,而现如今她能够释放出的这些灵气,也着实到了她的极限。 前方是无论如何也冲破不了的白色长菱,身后是层层叠叠的粉色恶魔,可不正是前有悬崖、后有追兵,当真是绝境中的绝境! 正当场面再一次陷入僵持,突破的希望又要破灭的时候,先前一直在奋力与粉红色花瓣颤抖的黄佳奇师兄突然冲了过来。 “让开!我有办法,让我来!” 黄佳奇的动作太快,他的手里似乎在举着些什么黑黑的东西,只是因为速度太快,所以李清雨一时也没有看清。 只是在眼下这个情况下,不管黄佳奇师兄手中举着的是什么,不管他打着的是什么样疯狂的主意,大家也只有选择相信他,并且无条件的配合他。 因为只有这样全然的信任,才会有真正天衣无缝的配合,也只有这样天衣无缝的配合,才能释放出最大的能量,足以创造奇迹的力量。 “轰隆隆~轰隆隆!蹦~乓!!!” 钟凌飞前一秒才揽着李清雨的腰将将避开了黄佳奇师兄所冲刺的方向,后一秒钟,石柱与白色长菱角力的接口处便爆发了一阵震天动地的爆炸。 这样威力巨大的爆炸,不光李清雨钟凌飞等人都从来未曾见过,便是连见多识广的温默尘、张起超等人也是第一次经历。 而随着那声地动山摇的爆炸声过后,原本坚韧不已的长菱也终于白拦腰斩断,鸟笼顶端露出乐儿一个小窗大小的空隙。 只可惜黄佳奇师兄却在这场‘自杀式袭击’的爆炸声中,慢慢的化作了点点白光。 临要被淘汰的最后一秒,他的脸上还挂着她惯有的那种混合了天真和可爱的笑容: “我就说嘛,我可是个天才发明家……我制造的东西怎么会是没用的呢,只可惜试验还没有成功……” 伴随着黄佳奇师兄特有的可爱声调儿,李清雨驱使着长长的土峰,乘着土峰凌厉的气势,终于一股气越到了绝情阵外!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战斗,经历了这么多次无比惨烈的尝试,在一次次深入骨髓的绝望过后,通过大家齐心协力的一致努力,最终还是创造了奇迹。 不过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一次次令人绝望的失败,所以现如今的胜利才更叫人狂喜。 别说是钟凌飞了,就连一向淡然的温默尘和一向冷若冰霜的张起超师姐,都忍不住发出了一阵狂喜的惊呼。 只是还没等大家从这狂喜中回过神儿来,安疆派和苍穹派新一轮的攻击便已经接踵而至。 第五百九十四章 围剿 事实上,不管是安疆派、扶摇派还是苍穹派的剑云师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李清雨等人会真的成功从这绝情阵中突围出来。 明明是一个完全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却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活生生的发生了,这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奇迹也更叫人觉得无比震撼。 也真是因为这一个瞬间的愣神儿,所以才叫李清雨和钟凌飞寻到了机会一鼓作气的直冲而上。 等到安疆派和扶摇派的这些弟子们回过了神儿的时候,李清雨和钟凌飞已经乘着那拔地而起的石柱直冲到了云霄之上。 “妈了个巴子的!真是邪了门儿了,这样也可以!?” 安疆派的大师兄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根矗立在眼前的石柱儿,狠狠的低骂了一声,运起仙法,顺着这根儿望不到尽头的石柱跟着直冲了上去。 只是他才向前只冲了两步,身侧便是一阵如光板的残影闪过,再一转头,便只看到剑云师兄那凌厉如流星般的背影。 原本是这样天衣无缝的计划,这样堪称万全的准备,却不成想最后竟然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剑云师兄先时还一直抱着种看猫儿戏弄鼠儿般的闲庭信步,但是现如今也禁不住起了些火气,越发认真起来。 他下定决心要给李清雨等人一些教训,所以运起仙法来也是毫无留情,手中的剑气更是刀刀刺骨,杀气盎然。 剑云师兄原本便是苍穹派的大师兄,仙法精湛,修为高深,加之现如今李清雨等人早已经灵气耗尽、筋疲力尽,现如今在他的全力攻击下便也更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经历了这么一场场的战斗、突围,现如今的凌霄派也从最开始的上千人,变成了现在的寥寥四人。 钟凌飞和张起超师姐状态还算好些,可是大师兄温默尘早先便先受了伤,如今早已经虚弱不已,李清雨更是因为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突围而耗尽了灵气,彻底陷入了虚弱,此时别说是迎敌了,便是叫她站起来跑几步恐怕都有些困难。 因着李清雨那被耗尽了的灵气,通天石柱生长的速度也慢慢的降了下来,直至慢慢趋于平静,彻底一动不动。 李清雨喘着粗气如一条咸鱼般趴伏在巨大石柱的最最顶端,原本遥远的天空是那样的尽在咫尺,就像是曾经的梦想一般,仿若触手可及。 “呵~凌霄派的弟子果然厉害,便是这样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也会被你们逃脱。不过一切,也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石柱慢慢的停止了生长,而身后的剑云师兄等人便也随之追了上来。 剑云师兄淡淡冷笑了一声,随之他身后的苍穹派弟子和安疆派弟子们便像是被囚禁了几个月没有进食的猛虎一般向着李清雨等人直扑了过来。 “果然……还是不行吗……” 看着这些迅捷如豹的黑影儿,钟凌飞的心中第一次涌现起一丝不甘。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自己到底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最后的失败,身后一道冷冽的身影已经如风般冲向了面前凶猛的敌人。 “凌霄派的弟子只有战死,绝不等死!” 张起超师姐仍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甚至就连她的声音也是如往常一样不带一丝温度、不带一点儿起伏。 可是就是从这样的冰冷的声音里,钟凌飞还是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力量,他也瞬间便明白了自己此刻该做的选择。 可是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对于张起超和钟凌飞而言,却都不亚于以卵击石。 凌霄派只剩下了筋疲力尽的四个人,可是面对着的敌人呢?却是成百上千的精锐之师! 现实到底不是‘真三国无双’,那种乱军之中取人首级的英雄神话也仅仅只是神话罢了,又哪里会真的发生? 当年的人仙大战,修仙者们面对的是一丁点儿仙法都不会用的凡人,可是即便如此,在面对凡人们团结一心的围攻时,还是无奈的败退了。 更别说现在的凌霄派四人面对的可不是不会仙法的凡人,而是安疆派、苍穹派的精英弟子们! 在这样的情形下,谁还敢奢望哪怕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不过只求输得别太难看,只求可以保得住身为凌霄派弟子的一身风骨罢了。 既然明白了这点,那么不管是张起超还是钟凌飞,便也算是拜托了压力,有了殊死一搏的决心。 许也正是因为这份决心所带来的加成,所以倒也叫两人被激起了无尽的潜力,即便面对的是数十个穷凶极恶的安疆派弟子,却也叫两人抵抗了几个回合。 可是两人便是一时挡得住那些安疆派的喽啰,却也挡不住剑气逼人的剑云师兄。 很早以前剑云师兄便听闻了这个成功使彼岸花盛开的传奇人物李清雨,只是先前他一直都只觉得这个奇迹更多还是运气使然。 直到今日这个女孩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一次创造了这样的奇迹,剑云师兄才发现,有些你以为的偶然或许原本就是必然。 他先前只是对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气质的钟凌飞感到好奇,可是现在他的满心却只剩下了那个倔强的李清雨。 他没有理会一边的钟凌飞和张起超,只是运起仙法,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机直冲李清雨的身边。 他傲然看着那个仿佛一条咸鱼般无力躺在石柱顶峰的女子,就像在看着一颗即将陨落的星星。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他最讨厌的果然还是这种不会屈服,不愿认输的人啊! 这样倔强的人,真的是太可恶了! 为什么就不能聪明一点儿,聪明一点儿的认清现实吗? 难道你当真以为只凭着你的一腔热血,你便可以真的无往不利,勇往直前吗? 别太天真了!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在挥起掌心狠狠知劈向眼前的李清雨的这一瞬间,不可否认,剑云师兄的心中是无比畅快的。 一种说不出的、贯穿了整个灵魂的畅快。 不过眼看着他手中的剑气就要直劈到李清雨的身上,将这个倔强却又惹人厌烦的小女子狠狠的劈成两半儿,在她无比虚弱的身前,却又凭空出现了一道淡蓝色的屏障。 第五百九十五章 永不言弃 淡蓝色的屏障出现在虚弱女子的身前,就像是一个半圆形的罩子,将她整个儿的罩在了其中冲击过后。 剑云师兄手中凌厉的剑气与淡蓝色的罩子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巨大的灵气风暴,一阵无比剧烈的灵气冲击过后,淡蓝色的灵气屏障却只是身形晃了晃,便又再次回归了平静。 “水幕术?” 剑云师兄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所以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个淡蓝色的屏障的本体。 他一脸惊愕的转头看向李清雨身后,原来趁着钟凌飞、张起超与敌人缠斗之际,大师兄温默尘不知何时竟然用自己最后的灵气偷偷的布置下了这救了李清雨一命的水幕术。 “果真不愧是凌霄派仙阁的大师兄啊,在这样虚弱的情况下,还能布置出这样完美的水幕术,当真可以称得上我们九州大陆水系仙法的领头羊了。” 接连遇挫,剑云师兄脸上那招牌式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他慢慢收敛了脸上呢和蔼亲切的笑容,转而慢慢露出了一抹冷笑: “只可惜,在我的剑气面前,区区水幕术也挡不住我!今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你的水幕术更厉害,还是我的剑气更厉害!” 冷笑着说完这话,剑云师兄越发的无所顾忌。 他努力调动着自己身体里的仙法,全力攻击起那道淡蓝色的屏障。 现如今不管是温默尘还是李清雨,两个人早都已经耗尽灵气,再无还手之力,而这才苍穹派大师兄的仙法功力也确实无比高深,一道道凛冽的剑气毫不留情的撞击在淡蓝色的屏障上,激起一道道淡蓝色的灵气光,也逼得李清雨的身子就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四处飘摇不定。 “厉害,当真厉害!竟然挡得住我这么多次攻击!既然如此,再来试试我的必杀技,惊鸿一剑的威力!” 剑云师兄的剑法很快,不过转眼之间,一套剑法便已经尽数攻到了那淡蓝色的屏障上。 淡蓝色的屏障虽然成功抵御了剑气的侵袭,可是在这一次次猛烈的撞击下,还是变得颜色越来越淡,甚至于就连那防护罩似乎都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而防护罩中的大师兄温默尘更是默默承受着这一次次的剑气侵袭导致的灵气动荡。 随着一波波剑气的冲荡,他的身子也跟着剧烈的颤斗着,到了后来,他已经忍不住开始呕血。 暗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嘴唇滴滴落落的流到地上,也流到李清雨的心上。 “大师兄……” 一整场战斗李清雨都没有流泪,但是此时看着大师兄的悲惨样子,李清雨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因为灵气耗尽,她现在浑身无力,甚至就连动一动手指头甚至都成了十分困难的事情。 但是她还是拼尽了全力挣扎着想要爬到大师兄的身边。 她现在哪里还记得什么比赛,记得什么仙阵,她现在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要赶到大师兄的身边,靠在大师兄的怀里,哪怕就是死,也要与大师兄死在一处儿。 “清雨,要记得,永不言弃!” 眼看着剑云师兄的必杀剑气就要向着淡蓝色的屏障迎面而来,温默尘艰难的转过头向着李清雨留下这样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后,他突然手指极快的动作了起来。 大师兄的手指一向白皙又纤长,以往任傲珊师姐就常常打趣大师兄,只说他长了一双姑娘家的手。 而现在,这双白皙又纤长的手便在跳着这世上最美丽的舞蹈。 只是这场绝美舞蹈的背后,等待着温默尘的却是最猛烈、最难以忍受的痛苦。 李清雨不明白大师兄这仿佛舞蹈般的手指舞背后意味的是些什么,可是剑云师兄却明白。 “温默尘,你竟然真的使用了这样的秘术!” 他睁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般的连连后退了两步。 他口中惊慌失措的喃喃自语,慌忙想要收回自己释放出的那抹剑气,可是剑气如鸿,既然出手,又岂是可以凭空收回的? 剑云师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温默尘,伴随着一阵响彻天地的剧烈爆炸声,那抹凌厉逼人的剑气与淡蓝色防护罩碰撞到了一起。 “轰隆隆~~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铺天盖地,爆炸产生的灵气巨浪更是仿佛排山倒海的巨浪,以碰撞点为圆心,向着整个天地席卷而来。 原本正斗法斗得正激烈的钟凌飞和张起超都受到这真剧烈灵气波浪的影响,不得不暂且停下手来,运气全部的灵气去对抗这股剧烈的灵气波动。 而一些修为比较低微的安疆派和扶摇派弟子就更惨了,当下便被这剧烈的灵气波动吹得站立不稳,更是有些身子骨薄弱的,当下便像一片叶子般被吹得东倒西歪。 离得远的人尚且如此,就更别说身处在淡蓝色防护罩最中央的李清雨了。 爆炸的一瞬间,李清雨便觉得自己的孬种轰然一片。 剧烈的疼痛从她的耳朵一直贯穿到脑子最深处,一时之间,她只觉得世界一片彻底的宁静,甚至就连激烈的打斗似乎都跟着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沙雾。 强烈的灵气波动就像是一片片刀子般,一刀刀割在她的皮肉上,将她割得遍体鳞伤,更是叫她的整个身上都没有一块儿好肉。 可是李清雨却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或者说,她已经失去了任何感觉。 她无知无觉的飘荡在一片漩涡般的灵气漩涡中,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的虚无,轻飘飘的,就像是白色的羽毛,飘啊飘啊~不知要飘到何处去~~ “清雨!” 明明耳朵里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可是不知为何,大师兄的这声‘清雨’,李清雨却听得无比清晰。 原本无限虚无的身体突然便有了感觉。 就像是被一片温暖柔软的温水所包围着,既舒服又让人安心。 “大师兄……” 视线被剧烈的灵气漩涡所阻挡,所以李清雨看不见温默尘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李清雨才没有看到温默尘那慢慢化作点点白光的身躯。 “啊~~~!!!” 被温水包裹的温热感觉在一瞬间突然褪去,巨大的、铺天盖地的疼痛也在一瞬间将李清雨包围。 第五百九十六章 钟凌飞的成长 视觉、听觉,所有的感觉都在一瞬间又回到了李清雨的身体里,就像是从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中醒来,又像是从现实进入了另一场强烈残忍的梦。 巨大的疼痛就像是铺天盖地的海啸一般将李清雨席卷。 她向来善于忍受疼痛,可是这样突然的痛感还是叫她忍不住大叫出声儿。 只是这个时候就连她的嗓子也早已经哑了,这声惨叫原本便凄厉,声音更是好似一张被划破了的骨,无比的异样刺耳。 “三傻子!你没事吧!” 在因为猛烈的灵气漩涡而造成的一片混沌中,李清雨似乎听到了凌飞哥焦急的呼唤。 可是当她再想要张口回答他的问话时,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发出声音了。 她就像是一条已经彻底被晒干了的咸鱼,浑身无力的瘫软在石柱顶峰,感受着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也借由着那份疼痛,才让自己保持着一线清醒。 “清雨!李清雨!” 钟凌飞又兀自接连叫了李清雨几声,却俱都没有得到半点儿回应。 一片混沌中,他亦看不清李清雨的样子,便也分不清李清雨现如今的情况。 清雨大概是被淘汰了吧…… 心中这样想着,钟凌飞的心里也不禁蓦然涌现起一片悲愤。 比赛进行了这么长的时间,凌霄派坚持了这么久,大家又一起共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如今的钟凌飞又哪里还能将眼前的这场战斗再继续当成是一场在仙阵中进行的、无足轻重的比赛? 事实上,不光是他,甚至是张起超师姐、剑云师兄,包括那些安疆派、扶摇派的弟子们,现如今在场的每个人都早已经将这场比赛当成了现实,当成了一场关乎生死的、最真实也最重要的战斗。 “我跟你们拼了!” 从小长这么大,钟凌飞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这么快,他更是第一次拥有这么热血沸腾、怒火中烧的激烈的感情。 他只觉得一股气,从他的脚底板一直冲到他的头顶,叫他的脑子发热,更叫他的心脏鼓鼓涨涨,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即将在他的身体里泛起滔天巨浪。 他猩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身前凶神恶煞般的安疆派弟子,明明是以少敌多,明明自己才是弱势的一方,可是因着这份逼人的气势,却愣是叫对面的敌人们忍不住颤抖战栗不已。 “小子,别说大话!你要知道,这战斗可不是比谁志气强。现如今你们凌霄派的淘汰早已经成了定局,你们又何必苦苦挣扎,枉受那么多苦楚?不如早早束手就擒,少吃些苦头儿,也好结束了这场该死的比赛!” 安疆派为首的大师兄是一个浑身长毛的大胡子。 因为安疆派那些稀奇古怪的仙法向来最重视隐秘,所以这一场比赛下来,这大胡子都从没有张过口,钟凌飞便也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 此时到了决战,他又深觉自己等人已经胜券在握,所以倒也不再继续搞那些隐身的招数,反倒带着手下的弟子光明长大的包围了钟凌飞和张起超两人,准备靠着人海战术彻底的了解了这场比赛。 至于石柱上的李清雨和温默尘,大胡子自是毫不担心。 他们安疆派与这苍穹派也早在比赛之前便密谋了许久,要他说,那苍穹派虽然整体实力算不得多么出众,但是这单个儿弟子的战斗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强。 更别说那身为大师兄的剑云了,一手剑术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有那剑云师兄对付李清雨和温默尘,就凭着那两个早已经耗尽了灵气的老弱病残,又如何会有逃生的可能性? 安疆派的大胡子对剑云是一等一的放心,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这两个虽然伤痕累累却仍旧苦苦坚持着的男女身上,对于凌霄派弟子这种不屈不挠、永不放弃的倔强,也不禁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一种敬畏。 敬畏,没错儿,就是敬畏。 以前的时候,大胡子对于凌霄派还是有很多不服气的。 大胡子觉得凌霄派虽然规模更大些,综合能力更强些,却更多的还是占了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若是自己的安疆派也处在凌霄派那么好的地理位置上,自己的安疆派发展得未必会比凌霄派差。 只是当他今日真正的和凌霄派进行了这样一场殊死搏斗,当他真正看到了独属于凌霄派的坚韧灵魂,这位一向狂妄自大的大胡子才终于明白凌霄派之所以可以被称之为九州大陆第一门派,除了其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更重要的却还是其上下传承的那种精神。 那种永不认输的劲头儿! 大胡子被震撼了,他被深深的震撼了。 虽然这场比赛他一定会取得胜利,但是他的心却早已经败在了凌霄派的身上,并且五体投地。 也真是因为这份折服,此刻的他无比希望眼前这对倔强的男女可以主动的认输,结束这场比赛。 虽然眼下敌寡我众,但是大胡子看着钟凌飞和张起超的脸,却打心眼儿里感到一种由衷的敬畏。 他不想与他们两个动手,更不想与之为敌。 可是钟凌飞和张起超又如何会如他所愿,主动低头服输? 钟凌飞伸手狠狠一抹嘴角儿的血痕,转过头与仍旧一脸冷若冰霜的张起超师姐对视了一眼。 这两个人平常性格差异太大,虽然同为仙阁内门弟子,更是嫡亲的师姐弟,但是还当真鲜少有说话交流的机会,事实上别说是交流谈心了,寻常见面恐怕连句招呼都不会主动打,最多也只是一笑而过。 可就是这样完全不熟悉,甚至隐隐有些看不对眼儿的两个人,此时只是这瞬间的相对一眼,便俱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经历了这样一场战斗,原本一直游离在外,直将自己当成一个看透了世事的旁观者的钟凌飞,也终于开始从局外人走向了参与者,他终于开始有些理解,理解身为一个凌霄人的气节,理解作为一个仙阁弟子的灵魂。 “上!” 趁着巨大的灵气波动还未消散,钟凌飞和张起超两个人运起仙法,就像是两道飞快的闪电般,瞬间划过天空,消失在了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中。 第五百九十七章 结束 “啊!” “啊!!” 瞬间接连几道惨叫声响起,安疆派大的大师兄大胡子也终于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不过安疆派既然为九州大陆四派之一,其弟子自然也不会是酒囊饭袋之辈。 不过几个片刻,安疆派的弟子们便回过了神儿,大家训练有素,共同御敌,而场面又再一次变得十分胶着了起来。 钟凌飞和张起超的偷袭十分得力,但是也仅仅是占着一个出其不意的好处罢了。 这两个人原本便早已经筋疲力尽,之所以能支撑这么久,也是全然靠着心底里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儿罢了。 现如今等到安疆派的众弟子们又反应过来了,这偷袭便也再没什么用处了。 很快,在再一次经历了几次你来我往的斗法过后,钟凌飞和张起超两个人也在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眼下虽然因为那猛烈的灵气漩涡而叫人看不清石柱内防护罩中的情形,可是那样威力巨大的爆炸,又怎么还能有存活的可能? 眼下的自己两个人便应该是凌霄派最后的希望了,而是面对这么多强敌围攻,又哪里有获胜的希望? 到底…还是失败了…… 坚持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多,到底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钟凌飞觉得自己当真有些可笑。 他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衣裳,比衣裳还要更破烂的皮肤,觉得自己或许是因为和傻子呆的时间太多,所以连自己都变傻了。 可是,心里那莫名的踏实和满足又是怎么回事呢? 明明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罪,白白忍受了这么多疼痛,凭空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危机,但是心里面为什么还会感觉到无比的开心? 到底是在开心什么呢? 钟凌飞好似不知道,心中却隐隐的明白。 他觉得自己变了。 但是这种变化他却不知是福是祸。 钟凌飞甩了谁头。果然,在这样惨烈的战后,连自己都无端变得开始喜欢胡思乱想了呢。 他自嘲的露出一抹笑意,再次转过头,与身侧同样狼狈不堪的张起超师姐再一次交换了一个眼神儿。 明明是这样叫人绝望的时刻,钟凌飞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无比释然的笑容,甚至连一向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张起超师姐,脸上的表情都似乎柔和了许多。 “动手!” 随着张起超师姐清冷的一声令下,钟凌飞和张起超运起身体里最后的力气,下一秒,两个人便已经像是两颗离线了的箭般向着前方飞射而去。 不过虽然钟凌飞和张起超的动作快,那位大胡子的安疆派大师兄的反应却更快。 还未等钟凌飞和张起超一前一后的近到大胡子的身边,大胡子已经是运起仙法,身影鬼魅的向后一闪,躲开了钟凌飞和张起超的两面夹击。 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他瞬时一挥手,顿时从他的身体四侧各处一片凌厉的仙法随之而出,向着钟凌飞和张起超两人直直的攻去。 “什么!你们当真是不要命了!啊!!” 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放出这一圈儿的仙法,大胡子师兄便也暂且放下了心来。 他慢慢稳定好身子,正准备调整下呼吸再进行下一轮的攻击,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金一蓝两道灵光便已经直直的向着他杀意盎然的袭了过来! 原来面对大胡子师兄那一圈儿全方位无死角的仙法攻击,钟凌飞和张起超师姐竟然是不躲不避,全然受了! 这哪里是在斗法,分明是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在想着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大胡子师兄心中一惊,只是这个时候一金一蓝两道灵光早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便是他反应再快、身形再迅捷,又如何能够躲避? 大胡子师兄体内的仙法运了一半儿,身子向前一扑,可是还是只将将躲过了张起超师姐的那道淡蓝色的水刃,钟凌飞挥出的那道剑气却是俱都毫不留情的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你们,好样儿的!……” 生生受了钟凌飞的全力一击,大胡子师兄整个身子向前‘噗通’一声儿扑倒在地。 他努力的仰起脸,只是这话才说了一半儿,口中便又蓦然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整个人就在一阵不甘心的绝望中化作了点点白光,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而一边的钟凌飞和张起超的情况也算不得多好。 两个人耗尽了身体里最后的灵气,又不躲不避的受了大胡子师兄的法术,如今也终于到了再坚持不住的时候。 结束了……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钟凌飞说不清自己此刻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总归现在的他,终于可以问心无愧的大声告诉所有人,自己真的尽力了吧…… 心里面这样想着,钟凌飞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越来越飘忽。 他努力的抬起胳膊,自己的双手正被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 他又转过头去看张起超师姐,张起超师姐的身体也正在化作点点白光…… 下一秒,世界便仿佛被一片完全的白光所掩盖,钟凌飞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次恢复知觉时,一进不知过去了多久。 钟凌飞睁开眼睛,一瞬间有些不习惯那样的刺眼光明。 原本正常的身体似乎也有些沉重,叫人一秒都难以忍受的伤痛不见了,可是没有了那些伤痛,反倒叫人蓦然产生种分不清真假的虚无感。 钟凌飞躺在板床上着实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适应了这种感觉。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换衣服般重新换了一具新的身体一般,叫人浑身都觉得十分不自在。 动动手指,又妞妞胳膊,钟凌飞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四周很安静,可是却并不是没有人。 事实上,前方一片人山人海,偌大的公共训练场上满满当当的站着各派被淘汰了的弟子们。 这其中甚至还有凌霄派之前被淘汰的弟子们。 神阁的大师兄,叶澜师兄、林知言师兄,任傲珊师姐、陆大成师兄、黄佳奇。伍白山、花素素,甚至是大师兄温默尘,以及与自己一共被淘汰的张起超师姐,大家都在。 第五百九十八章 峰回路转 许是先前那种恍惚飘渺的感觉实在太强烈,钟凌飞那一向聪慧的大脑也难得有些反应迟缓。 身前明明密密麻麻的站着这么多人,可是大家却都只寂静无声,偌大的训练场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愣是静得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会被人马上发现。 “这是怎么了?比赛已经结束了吗?” 钟凌飞迷茫着连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到了那场无比惨烈的比赛的事儿。 “对了,没错了,比赛已经结束了。凌霄派的所有弟子俱都被淘汰出局,凌霄派也终于将这蝉联了几十年的门派大赛冠军之位让给了别人。” “只是不知今年的新冠军又会是谁。扶摇派?安疆派?还是苍穹派?” 钟凌飞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嘲讽的笑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九州大陆的修仙界,到底还是要变天了啊~ 感慨过了,钟凌飞也不禁起了些好奇。 他慢慢支撑起身子,有些蹒跚的从板床上慢慢站起身子。 虽然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在仙境中受得那些伤便也随之消失无踪,可是许是因为先前的伤痛太强烈,明明身体已经全无大碍,可是钟凌飞却还是在潜意识中觉得自己似乎仍旧十分虚弱。 他动作有些怪异的僵硬着身子慢慢走到前方,走到前方众人身后,想要与众人一起看看仙阵中比赛的结果。 只是才向前走了两步,他便先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剑云师兄! 剑云师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他竟然也被淘汰了吗? 钟凌飞心中震惊,任他平常一向头脑聪颖可是此时一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情形。 他愣愣的看着满脸苍白的剑云师兄良久,一直到剑云师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并且向着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因着这个笑容,才叫钟凌飞慢慢回过了神儿来。 他心中一动,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道……难道……” 钟凌飞一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不可思议,一时又控制不住的怀揣着那么一线希望。 他加快了脚步,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的凑到了人群边,顺着众人的目光向着人群中央的仙阵一望,继而便发出了一声抑制不住的惊呼。 现场这样的寂静,钟凌飞的这声惊呼便也更显得格外唐突。 但是众人却俱都无暇顾及钟凌飞的惊诧,大家的目光都全神贯注的集中在最中央的仙阵中,集中在仙阵中那根直直矗立的石柱上,以及石柱上那个满身鲜血,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了虚弱身影上。 “清……清雨……!” 钟凌飞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仿佛咸鱼般瘫软在石柱上的小小身影儿,因为冲击太大,以至于他一时忘记了思考,更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比赛还没有结束,清雨还没有被淘汰!” 钟凌飞一时说不清自己的心里面是个什么感觉,狂喜还是酸楚,他说不清楚。 他只是如所有人一般,仿佛失了魂儿似得怔怔看着仙阵中的李清雨默然发呆。 “疼……真的好疼啊……” 对于仙阵外训练场上众人的反应李清雨是半点儿不知,事实上,她现在的脑子中已经只剩下了‘疼痛’这一个词语。 李清雨从来没觉得身子这样疼痛过,这样从内向外的疼痛,仿佛要贯穿了整个灵魂的疼痛。 与眼下这样的疼痛相比,曾经在五行仙阵中所受到的伤害,反而只成了小巫见大巫罢了。 不过相比于这份疼痛,对于李清雨而言,却还有另外一个更强烈的信念占据着她的整个大脑,那便是坚持下去,永不言弃。 巨大灵气漩涡所带来谔谔那片灰蒙蒙的混沌慢慢的消散了,而原本被这片混沌所隔绝着的战场也再一次毫无保留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也正是这个时候大家才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原本一直带领着自己等人的剑云师兄和大胡子师兄竟然都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群一脸懵逼的安疆派和苍穹派弟子们群龙无首。 大家都知道,安疆派的那位大胡子大师兄是被钟凌飞和张起超两个人以自杀式攻击的法则联合淘汰掉的。 而苍穹派的那位剑云师兄,则是在以必杀技剑气与大师兄温默尘对拼的时候,被温默尘设置下的防护罩反噬灵气淘汰出局的。 当时的形式已经算得上十分令人绝望了。 大师兄温默尘所布置下的水幕术虽然成功的挡住了剑云师兄的一次攻击,但是显然再很难挡住第二次。 更别说此时剑云师兄更是使出了他的必杀技,那样气势惊人的剑气,想来无论怎么看,都会轻而易举的突破那原本便已经很薄弱了的水幕术护盾。 眼看着所有的努力都要在这一瞬间化作乌有,千钧一发之际,大师兄温默尘飞快的沾取了自己的血迹,以自己的鲜血为引,飞快的结下手印,也成功的释放了水幕术的秘术。 所谓秘术,大家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简而言之,就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释放出的,拥有极大能量、超强法力的一种仙法。 既然被称为秘术,那便是秘密的、不宣于人的。 为什么是秘密的,不是所有弟子都可以学会的呢? 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施展了秘术后,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了的极大的损害。 因为这份损害实在是太大了,又是完全不可预知的,所以这秘术才从来不会当做是可以教给普通弟子们的法术来广为流传,更鲜少有人会有机会使用出秘术。 这样严苛的使用条件,这样可怕的负面结果,可是温默尘就当真为了这样一场门派大赛将这秘术给用了出来了! 不光是剑云师兄没想到,就连在仙阵外的云剑青都没想到。 才看到温默尘动作的第一眼开始,云剑青便腾得从椅子上直弹了起来。 他顾不得各门派的几位师尊尽数在场,无比义愤填膺的连连骂了几声‘孽障’却还是抑制不住心底里的火气。 不过就这样喃喃的骂了一会儿后,他却又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整个人仿佛丢了魂般愣愣的站着。 他呆呆的看着仙阵中温默尘带着决绝神情的脸,一直到爆炸发生,整个仙阵陷入一片混沌,他都好似丢了魂般儿无知无觉。 第五百九十九章 秘术 且不说因为温默尘这一番惊天骇地般的神级操作给仙阵外的众位长老、师尊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冲击,只说这仙阵内的对手。 剑云师兄是苍穹派的大师兄,也是个有见识的。 从温默尘才开始结手印起,他便认出了这手印的内容。 剑云师兄是惊骇不已啊! 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和比赛,剑云师兄现在可是对凌霄派的弟子们,对凌霄人的精神和坚强有了一个完全全新的认识啊! 若是要他现在来选择,他未必会如同当初一样爽快的选择与安疆派、扶摇派合作。 毕竟,与凌霄派这样一个可怕的门派为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的! 可是剑云师兄便是已经感到刮目相看了,他也绝对没想到这温默尘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 没错,丧心病狂,就是丧心病狂! 简直是个疯子,绝对的疯子!完全的疯子! 只是一场门派大赛,并非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竟然真的有人会为了这样的一场比赛而使用出秘术这么可怕的东西!为了这样一场比赛而赔上自己的身体健康,赔上自己的前程! 当然会影响身体健康啊! 俗话说得好,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有付出,正所谓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 秘术那东西是什么啊,那玩意儿能量可巨大着呢! 就好像是将你原本一个法术的威力一下子提升为几倍、几十倍、甚至是几百倍,原本只值十分的法术一下子变成了一百分、一千分,凭什么啊,那些能量都是从哪里来的?可不是就从你的身体里透支来的! 所以说啊,只这么光凭想象的想一想,大家便也能大概猜到这秘术给人造成的危害是有多大的了。 那肯定有人要说了啊,咱们现在可是身处在仙阵中的,并不是处在现实世界。既然不是现实世界,那么在仙阵中受到了什么伤害,自然也是不会对现实世界造成什么损害的啊? 这话你要这么说的话,其实倒也是没错儿的。 平常你在仙阵当中不管是受了什么伤还是死了、被淘汰了,只要被传送出仙阵,倒是也确实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最多就是心理上产生点儿阴影,而这样的阴影对于一位身经百战、流血流汗的战士而言,也不过小小调整几天便能完全恢复的小事儿…… 但是这是对于普通的受伤淘汰而言的,秘术既然被称之为秘术,自然便也不是那些普通的受伤、淘汰可以相比的。 虽然是在阵法当中,但是这秘术给人体所造成的伤害,却是深远到可以带入到现实中的,即便不如现实中那样残忍强烈,但是却也会对身体造成或深或浅的损伤。 而这种由于使用秘术而造成的损伤通常情况下都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不管日后用多么名贵的宝物,用多么神奇的仙法再去进行保养,却也没有办法完全根除了。 在明知会有这样严重后果的情况下,温默尘还这样义无返顾的使用了秘术,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面对那秘术的强大力量,剑云师兄饶是仙法精绝,却也是毫无抵挡之力的。 若是他使用的只是一般的剑气便也罢了,偏偏他用得竟还是他最最了不起的必杀技! 剑云师兄的这必杀技是他这么多年来修习剑系法术苦思冥想总结出来的精华所在,被他称之为‘惊鸿一剑’。 这惊鸿之剑不但十分精湛,威力更是十分巨大。 若要用一些我们比较熟悉的东西来形容,那就是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亦或是叶孤城的天外飞仙。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无比精妙的绝招,在遇到了温默尘使出的秘术的时候,却也变得不堪一击。 惊鸿一剑撞上了秘技加成后的水幕术,结果便是剑云师兄瞬时便受到了来自水幕术的终极灵气反弹。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强烈而巨大的灵气震荡得碎裂掉,不过瞬间,他便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再紧接着,他便化作点点的白光被淘汰回了训练场上。 就这样,大boss剑云师兄被淘汰了。 而原本便已经极度虚弱的温默尘也在瞬间被强大的灵气漩涡击中,跟着化作点点白光被淘汰出局。 只不过,在被淘汰出局的最后一瞬,温默尘还做了一件事,而这件事也在之后彻底改变了整场比赛的结局。 那便是在最后一瞬间,温默尘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对着李清雨释放了一个水浴术。 这个水浴术是一种水系法术当中极其简单的治疗法术,虽然治疗效果低微,但是所耗费的灵气却极少。 也正是这个简单的水浴术,在最后的关头救下了李清雨的性命,也算是为凌霄派留下了最后一点儿希望之火,在最后的关头改写了比赛的结果。 因为大师兄释放的这个水浴术,李清雨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不过她虽然勉强没有被直接淘汰,可是却也和一个死人差不了多少了。 因为那些强烈灵气漩涡的侵袭,李清雨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儿好的皮肉儿。 她浑身都是干枯的血水,也将她整个人映成了一个暗红色的血人。 因为之前战斗所受的大大小小的内伤,加上为了制造这个石柱而耗尽了灵气,李清雨虽然还强自保持着一丝清明的意识,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虽然在喘着气,可是着实也和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儿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虚弱的李清雨,却仍旧叫守在她身前的那一大堆安疆派和扶摇派的弟子们却仍旧十分烦恼,手足无措。 而令他们手足无措的原因,便是竖立在他们眼前的这个,看似十分脆弱,实则也无比坚韧的淡蓝色防护罩。 这个淡蓝色的水幕术是大师兄温默尘用秘术创造出来的。 既然是秘术,那自然是威力强大。 就连剑云师兄的惊鸿一剑都没办法伤害到这防护罩分毫,更别说这些原本修为仙法便不如大师兄,现如今便也更没有办法对这道‘加强’了数倍的防护罩破坏分毫。 第六百章 僵局 拼了命的奋战了这么久,才终于将凌霄派的那些个硬骨头一个个的啃掉,现如今终于只剩下了这么一个苟延残喘的李清雨,眼瞅着胜利终于就在眼前,可是却因为那淡蓝色的一层屏障而愣是没有办法伤害她分毫。 努力了这么久,好容易才有机会将一切都结束掉,谁知道竟然会被这样一道小小的屏障阻挡住! 这样的事儿搁在谁身上,谁不得难受得要命! 这些安疆派和扶摇派的弟子们气得都直跳脚! 现如今几个门派的大师兄都不在了,他们群龙无首,竟然也没个人商量对策,便只是运足了各自体内的灵气疯狂的向着那淡蓝色的防护罩攻击。 上百个弟子一起向着防护罩攻击,一时之间便也叫整个仙阵中又成了一片各色仙法一起盛开的花园。 一时之间,各色法术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颜色各异的灵气光波交相呼应,明明是最惨烈悲壮的一场比赛,却仿佛愣是成了一场绚烂的狂欢。 可是就这些个普通弟子们的攻击又岂能攻破大师兄温默尘用秘术制成的防护罩? 安疆派、扶摇派弟子们释放的法术虽多,可是击打到那防护罩的身上,却又都制成了小孩子的挠痒痒。 这些攻击甭管声势多么浩大,可是只要碰到了李清雨身前那道淡蓝色的防护罩,却就突然成了狮子王面前的小绵羊,不堪一击。 开始大家还自信满满,可是几轮攻击下来,大家也被这残酷的现实打击得够呛,一个个成了泄了气的气球。 这场比赛对于凌霄派而言意义非凡,对于其他三大门派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 大家只看到凌霄派的弟子们是如何的坚贞不屈、永不言败,却不见三大门派的弟子们有多少人在这场比赛当中牺牲淘汰,不见三大派的弟子们为了这场门派大赛提前苦训了几个月的光阴。 辛辛苦苦几个月,又是搞训练,又是联合演练,又是练阵法,又是想计策。 修仙者该有的风骨都没了,该有的正直也扔的差不多了,结果你告诉我居然要败在这种地方,谁能接受得了,谁能承受得起这个责任! 这个时候留下仙阵中幸存着的弟子们反倒开始羡慕起那些早早被淘汰了的,至少他们不会承受自己现如今所承受着的这些压力! 这若是当真在这个时候输了比赛,自己这些人可不就成了门派的罪人? 等到比赛结束过后,等待着自己这些人的又该是什么样的结果? 也是因为这样重大的压力,所以在场的安疆派弟子、扶摇派弟子虽然在这道淡蓝色的屏障前屡屡碰壁,却始终也没有放弃。 一些性情比较刚烈的,仍旧在不停歇的对着这道淡蓝色的屏障释释放着各式各样的仙法,甚至有些脾气有些暴躁的直接全力释放了自己的必杀技。 他们妄图用必杀技这样的东西来攻破水幕术的防护罩,可是这样的想法不但天真,更是愚蠢。 剑云师兄的惊鸿一剑对上这防护罩都只得了被伤害反弹无奈淘汰的结局,这群仙法修为还都不如剑云师兄的弟子们又能有何作为? 几番下来,那几个性格刚烈的弟子几个被瞬时反弹回的灵气震荡得登时淘汰出局,剩下的几个虽未出局却也受了及严重的内伤,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如此一来,倒也叫大家越发的惊惶无措,不敢再鲁莽行事。 只是若什么都不做,眼看着这世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若是真的拖到了比赛结束,要以积分来论胜败,恐怕论起积分的多少,三大门派还真没有谁的积分能超过凌霄派的! 既是那样,岂不是说之前大家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还只是虚妄的无用功罢了,最后的胜利还是这险些便被赶尽杀绝的凌霄派的? 可若非什么都不做,眼下这样的情况,大家又能怎么办呢?怕不是只能绝望的等待着比赛结束、凌霄派胜利的那一刻的到来? 这个时候,在场的弟子们便也不自觉分成了两派。 一派弟子建议大家放弃诛杀李清雨的打算,转而重新赶回圆形广场上占据圆形广场的位置来获得积分,力求在比赛结束之前将积分超过凌霄派。 而另一派弟子则觉得这样的办法实在太不靠谱,比赛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大家更应当尽全力努力的想办法淘汰掉眼前的李清雨,如此一来才能万无一失的确保计划的成功,确保凌霄派一定不会夺得第一名。 两派的弟子各执一词,又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当前眼下最好的办法,便也闹哄哄的不肯退让。 偏偏此时三大门派能主事的大师兄、大师姐又俱都早被淘汰,不在现场,所以大家争执了这么久,却愣是连一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便也叫大家更无端浪费了许多时间,也叫距离比赛结束的最够关头又近了几分。 就这么闹哄哄的吵了许久,最后还是一个安疆派的弟子聪明,看着李清雨身下那根直耸上天的石柱想到了主意。 现如今李清雨整个人都被那淡蓝色的防护罩护着的,所以大家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去。 但是大家既然攻不进去,倒是可以叫里面的人出来啊!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但是在眼前却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 毕竟现如今的李清雨,可是浑身无力的躺在那高高的石柱儿上,躺在那百千米的高空上的呢! 咱们动不了李清雨,怎么还动不了那石柱儿吗? 只消得将这石柱给打破、打倒,那早已经耗尽了仙法,失去行动能力的李清雨还不是要从那石柱上滚落下来? 只要她跌出了那可恶的防护罩,大家伙别说是用仙法了,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轻而易举的就足以淹死了她! 只要这李清雨成功被淘汰出局,那凌霄派就算是全军覆没了,而这场比赛的胜利,便也再一次回归到了咱们这三大门派的手中! 不得不说,这安疆派弟子的主意还真是聪明,也真是有效。 先前大家还都只围绕着这巨大的石柱手足无措、彷徨难安,但是现在,却一下子便都再一次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第六百零一章 相信 对于大师兄温默尘所施下的水幕术,大家是毫无办法,撼动不了分毫,但是对于李清雨所释放出的这土球术,还是挡不住各大门派弟子们的联合围攻的。 因为受了彼岸花的影响,咱们李清雨所释放出的法术啊,相比于一般的人而言,那不但更加的平稳扎实,威力也是大了不少。 更别说李清雨的这个土球术,那更是爆发了体内的所有潜力而使出的终极法术,更是坚硬无比,难以攻克。 但是说到底还是李清雨的修为太低微了。 她只是个筑基期修为的普通弟子,对于这仙法的掌控和理解还没有达成一个质的变化,所以由她的手中使出的这个土球术虽然较大部分人而言已经算作很了不得了,但是却还是难以抵挡这么多弟子们的同时围攻。 方才唉防护罩前,大家伙便卯足了力气,将自己的所有得力仙法都全力攻击向那淡蓝色的防护罩,现如今大家换了个对象,对待李清雨身下的这笔直高耸的石柱,也是毫无留情的全力攻击。 这样的攻击显然是十分有效果的,不过片刻,那无比坚硬的石柱便开始有了裂缝儿;再过了一会儿,已经有些碎块儿粉末开始不停的脱落。 大家齐心协力的再加把劲儿,石柱儿终于开始轻微的摇晃了起来,而身处在石柱儿最顶端的李清雨,也像是一个小小的、身不由已的小蚂蚁一般,随着那石柱儿的轻微晃动,而在顶峰跟着倾滑不止。 李清雨不知道自己的身下究竟在发生些什么,但是她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身下的石柱那仿佛正在经历地震般的轻轻晃动。 她心中微惊,可是因为那接二连三的伤害,和多度消耗的灵气,她现在浑身无力,别说是想到什么对策去阻止石柱儿的摇晃了,就连站起身子来看看下面到底发生着些什么,都成了一种奢望。 还真是叫人绝望啊…… 绝望的人并不止李清雨一个,比赛仙阵外的训练场上,几乎所有凌霄派的弟子们都感觉到了同样的绝望,甚至有许多弟子都好似不忍直视般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就连原本还满心震撼、充满了希望的钟凌飞都不禁默默的在心里面长叹了口气。 不用想,他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了。 若当真只是攻击石柱便也罢了,偏偏这石柱上的人还是清雨! 要知道,清雨可一向是最怕高的了!她一到了高空,就脑子发晕、身子发软,严重的时候还会恶心呕吐。 现如今这些安疆派、扶摇派、苍穹派的小赤佬儿们选择了攻击石柱这样下作的法子,可不是正中了李清雨的软肋! 想来都不用等到石柱儿被他们彻底的攻断了,只消得稍微倾斜一点儿,清雨她便要被吓得浑身发软,直接从那石柱上跌落下来吧! 事实上,不光是钟凌飞这样想着的,所有与李清雨相熟的、知道李清雨这个缺点的人都是这样想着的。 伍白山原本就性子急,更是不懂掩饰,当下便唉声叹气得好似要将自己的肺子从嘴巴里叹出来;花素素一张小脸儿皱得像个包子,那位急性子的神阁大师兄更是顾不得身边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便先将三派的卑鄙无耻骂得狗血淋头…… 甚至于就连打从大师兄被淘汰后边一直心事满满沉默着站在一边的师傅云剑青都默默的垂下了眼眸…… “师傅,相信清雨一次吧。” 温默尘从被淘汰出局开始,便一直轻轻捂着胸口站在师傅云剑青的身侧。 此时见了师傅脸上的表情,温默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转过头,目光十分认真的看向师傅云剑青,语气却十分肯定。 “相信~?” 云剑青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郁气翻涌。 他转过头斜睨了一眼温默尘,待看到他脸上那混合着期待和乞求的表情时,越发觉得心中十分烦躁。 若非是因为此时正身处门派大会,若非是因为身边有着这个多各门派的师尊坐镇,云剑青当真想要不管不顾的扔下一切一走了之,也好过守在这里承受这样的焦躁。 “呵~要我相信她?她值得人去相信吗?” 云剑青的唇边露出了一抹压抑着怒火的冷笑,他的目光冷冷的从温默尘的脸上逐步转移到他捂着胸口的手上: “相比于李清雨,默尘,你还是应当更关注一下你自己吧!” 这话说得挺不客气,也是云剑青极其难得才会对温默尘张口说得这样重的话。 但是话虽出口了,云剑青却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畅快,反倒是一股子凉气从后背心一直弥漫到胸口,让他突然有种沧海桑田般的绝望凄凉。 不过面对师傅这样毫不留情的斥责,温默尘却显然也全然未曾放在心上。 甚至于连他脸上那温暖的笑容都未曾有半分变化。 “师傅,清雨她值得信任!” 温默尘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坚定得声音就像是一把锤子般重重的敲响在云剑青的心上。 云剑青的嘴角儿微微动了动,却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他望着自己这跟随了自己时间最久,也是自己一向最器重,最爱惜的大徒弟,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却还是不自觉温柔了下来。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别的,只是慢慢将目光又移回到了高台上的主席台上。 主席台上,雅音师尊眼角眉梢儿俱是喜色,她微微侧着头,与安疆派的大胡子师尊小声儿的窃窃私语些什么,脸上已经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而任天行师尊的脸上也已经出现了一抹不忍直视般的失望之情。 只不过在这抹失望的背后,却是一抹更加深切的欣慰和骄傲。 只有苍穹派的云玄庭,仍旧好似什么都不在意般的微微阖着眼睛,似乎在云游天际,又似乎对比赛的结果全然没有在意。 想到苍穹派此番在门派大会中的表现,又想想剑云师兄此番的种种作为,云剑青心中默然。 看似来,那个人的情况似乎也并算不得多好啊…… 至少其门下弟子的所为,便与他一向的行事作风相距甚远。 只是这个人,他又哪里会在意呢? 这世上,又有什么是真的值得他在意的呢? 云剑青在心中苦笑一声,只觉得头顶的乌云似乎越发的重了。 好像太下雨了。 第六百零二章 下滑 今年的这一场门派大会当真是一波三折、精彩纷呈。 每每大家开始觉得比赛似乎已成定局的时候,却都要再一次冒出什么了不得的波折,强行翻转一下比赛的结局。 就好像现在,当大家终于被凌霄派众人的热血坚持所感动,认可了他们即将无悬念的获得比赛的胜利的时候,安疆派的弟子们又找到了这个攻击石柱的法子。 原本已经胶着的僵局再一次被打破了,而比赛的结果也再一次向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经过,原本坚硬稳固的石柱也在几百人全力以赴的攻击下慢慢的开始摇晃了起来。 事实上,安疆派和扶摇派的弟子们还是小瞧了李清雨幻化出的这石柱的坚硬程度。 原本他们以为击碎这石柱应当是十分简单又理所当然的事情的,只是没想到当手中的仙法真正的攻击到了这石柱上,方发现这石柱坚硬程度着实叫人心惊。 也得亏现在众人是人多力量大,可以轮换着、不间断的对石柱造成攻击,可就是这么一层层的攻击扎着堆儿的砸下去,这石柱儿的破碎程度还是只能如脱衣服一般一层层的向下脱落。 对于安疆派和扶摇派的弟子们而言,这样的进度实在是太缓慢也太令人心焦了。 但是对于李清雨而言,这样的缓慢进度却仿佛是一步步走向地狱的号角,带来的只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伴随着每一次攻击,石柱儿都会跟着轻微的晃动一下。 就像是一座别不断啃噬着的大厦,倾倒的那天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那么对于现如今的李清雨而言,甚至是对于整个凌霄派的众人而言,最关键的问题便是这大厦倾倒的时间了。 比赛剩下的时间没有多少了,但是依照安疆派、扶摇派弟子们的攻击速度来看,这些时间却还是稳稳够用的。 只要在比赛结束之前,这座石柱能够被攻击倾倒,那么这场比赛的输赢便也算是被彻底颠覆,凌霄派也再无胜利的希望。 着急啊,怎么能不着急呢? 感受着身下石柱不断的颤动,李清雨的心情已经不能只用着急来形容了,应该说是绝望。 可是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的她虽然还勉强支撑着没有被淘汰,但是实则已经是个完全的废人了。 要仙法没有仙法,要力气没有力气,除了仿佛要摧毁整个灵魂的疼痛外,李清雨几乎找不到别的感觉。 李清雨挣扎着想要稍稍支撑起身子,哪怕只是看看外面的情况,哪怕只是看看石柱被损毁的程度,都比像一个废人般瘫倒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好。 可是别说是站起身子了,就连轻轻的挪动一下手指,都好像在被一座大山狠狠的压着,需要她拼命挣扎着耗费全身的力量。 绝望,真是绝望啊…… 李清雨的脑子里想着这一路上大家的浴血战斗,想到大师兄对自己的保护和战斗,心中既愤恨自己的无用,又愧疚于自己即将辜负大家的期望。 豆大豆大的眼泪顺着她的眼眶一直流到她的脸上,混合着脸上干固的血迹变成血水,滴滴落落的滴到身下冰冷的石柱上。 李清雨想,如果此时的她也如大师兄一般知晓秘技的释放方法,她一定会毫无犹豫的使用出秘技。 哪怕会因此而付出极其强大的代价,但是只要能够赢得比赛的胜利,能够守住凌霄派这几十年来一直坚守着的荣誉,能够不让所有人伤心失望,那么所有付出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李清雨一向是个没有什么信仰的人。以前在钟家堡的时候,父亲每年总是将家里积攒了大半年的鸡鸭鱼肉拿去庙会献祭给天上的神仙作为贡品,那个时候李清雨便总是不理解父亲的做法,反倒觉得浪费了那么多的粮食实在太可惜。 但是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的瘫软在高耸入云的石柱儿上,李清雨却忽然无比期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不管是玉皇大帝,还是王母娘娘、嫦娥姐姐,齐天大圣孙悟空,不管是谁都好,求你们帮帮我吧,求你们赐给我力量,赐给我度过这个难关的奇迹……” “只要能够度过这个关卡,只要能够让我们凌霄派取得这次胜利,叫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没关系……” 李清雨的乞求无比真挚,可是这世界上又哪里会真的有神明呢?就算当真有神明,又怎么会听到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孩儿的祈祷呢? 虽然李清雨的心情无比炙热焦急,可是事情还是按照她愿望相反的方向而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安疆派、扶摇派弟子们的攻击效果也越发的明显,石柱儿催摧毁的程度越来越大,倾斜着的幅度也不禁越来越大。 李清雨先时还能勉强在石柱顶端安稳的趴伏着,可是随着石柱儿斜面倾斜得越来越大,她的身体也不受控制般的向着一侧倾斜过去。 “不!不可以!” 感受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般的滑落,李清雨的心在狂喊。 她的身体早已经好似烂泥一般没有一丁点儿力气,可是现如今在这样的绝境下,李清雨还是拼劲所能的努力用手指抓紧地面,想要阻止这种下滑的继续。 只是这石柱那样的光滑,李清雨又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只凭着这样的抓握又如何能阻止身体的下滑? 任凭李清雨拼尽了全力,却也只不过在冰冷的石面上留下了十个殷虹的血印,李清雨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慢慢的滑落到了石柱顶峰的边缘。 “一切真的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不!不!!” 虽然身体早已经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但是李清雨还是用强大的意念控制着自己的四肢身体竭尽所能的像个壁虎般的去抓握地面。 许是因为她心中那种不肯服输的意念实在太强大,又或者是李清雨平常的体能训练终于有了成果,总之,她的这番拼了命般的努力还是有些效果的。 至少,她那原本不断下滑的身体终于慢慢的停止了下滑。 李清雨就像是一块儿被黏在墙壁上的口香糖般紧紧的趴伏在高耸入云的石柱上,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还能不能坚持到比赛结束的那一刻。 第六百零三章 名扬四海 “李清雨,加油啊!” “坚持住,李清雨!” 许是因为眼前的这场面实在太惨烈,仙阵外训练上的凌霄派弟子终于忍耐不住,你一声我一声的开始大声为李清雨加起油来。 比赛进行到这种地步,训练场上的所有人也都亲眼见着凌霄派的弟子们是如何坚贞不屈、顽强勇敢的走到现如今这一步来的。 怎么说呢,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大家立场不同,所站得角度也不同,甚至可以称作是敌人,但是到了现如今,大家早已经深深的被凌霄派弟子的精神所感动,便也不自觉将自己带入了凌霄派的身份当中。 “李清雨,加油啊,坚持住啊!坚持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苦,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啊!” 先时还只有凌霄派的弟子们在给李清雨欢呼加油,但是后来,越来越多其他门派的弟子们也加入了为李清雨加油的队伍。 大家或许刚才还是敌人,大家或许对‘李清雨’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还不算熟悉,但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是一个阵线的队友,所有人也都在祈祷着这个可能会发生在眼前的奇迹。 只不过仙阵外所发生的一切,仙阵内石柱上的李清雨并不知道。 她的情况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越来越不好了。 随着安疆派、扶摇派弟子们的攻击,石柱倾斜的幅度越来越大,李清雨双手所需要耗费的力气便也越来越大。 她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自己手指的存在了。 人们都说‘十指连心’,李清雨的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儿,如今就连十个指头儿也俱都被磨破。 李清雨也说不清自己哪里更疼,她只知道,那些连绵不绝的剧烈疼痛,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样,不断的割着她脑子中的神经,李清雨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在下一秒就要被疼疯。 她的身子不断的叫嚣着,叫嚣着想要摆脱这些疼痛,不管是被淘汰也好,甚至只是简单昏迷过去也罢,只要可以摆脱这些疼痛,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偏偏,现在的她却必须要顽强的保持着清明。 只有在清醒的状态下,她才能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来强迫自己不要放松身体中的力量,强迫自己努力的坚持下去。 坚持下去…… “啊!不要啊!” “不要!” “啊!” 就像是一堆小蚂蚁在啃噬一个大大的木屑,在安疆派和扶摇派的攻击下,石柱也终于被他们攻击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伴随着靠近中央这一层石壁的脱落,石柱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很大的倾斜了一下。 而伴随着这个幅度极大的倾斜,李清雨的身子也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向着石柱边缘的悬崖峭壁直直滑落而去…… “清雨!清雨!!” 眼看着李清雨的身体终于伴随着这次倾斜以一个完美的弧线被抛出石柱之外,仙阵外的训练场上也跟着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惊呼。 花素素更是在一瞬间便流下了泪来。 她死死德闭紧了眼睛,又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进身侧伍白山的怀里,不敢睁开眼睛看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幕…… “啊~~啊啊~~~!!” 周遭弟子们的惊呼声仿佛过山车般一波三折,也叫花素素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抓握着一般揉捏成了一团儿。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花素素正窝在伍白山的怀里,用眼泪将头发睫毛糊一团,冷不防身后一只大手狠狠的拍了拍她的头顶。 “你这丫头,就是胆小!” 伴随着伍白山带着几分宠溺,带着几分无奈的感叹声,花素素小心翼翼的从伍白山的怀里探出了头…… 仙阵中,李清雨果然没有被甩到山下,更没有被淘汰出局,只是她的处境却也饿并没有比直接出局强上多少…… 在被甩落下山崖的一瞬间,李清雨用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了自己最后一点儿潜力,努力的抓住了石柱边缘。 她就像是寒冷东风中最后一片不甘心坠落的枯叶,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也要用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扒着石柱的边缘,将自己生生吊在了几千米的高空之上。 眼前是仍旧在不断倾斜着的石柱,身下是看不见底的高空深渊…… 训练了那么久,看着那样的深渊,李清雨的心里还是不可抑制般的轻轻一颤。 不过只要想到大师兄的脸,想到这段时间为了帮助自己克服恐高之症大师兄日日夜夜所耗费的那些辛苦,身下那令人胆寒的深渊似乎便也变得没有那么恐惧了。 只是这一连番的折腾下来,李清雨不管是灵气、体力、还是潜力都早已经被耗费的干干净净。 她的双手早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知觉,她的胳膊更是在不断的颤抖着……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身子不知为何变得这样沉重,沉重到她只觉得坚持哪怕多一秒都成了一种比地狱还要更可怕的折磨。 时间变得好慢,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竟然这样慢。 古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是对于李清雨而言,一日三秋还不够,只一秒,都好像有三秋、甚至是十秋那样漫长。 身子开始不断的冒出冷汗。 冷汗汇聚在一起,便也成为了小河,小河混杂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是有种在伤口上撒盐般的酷刑之感。 汗水和血水汇聚在一起,顺着李清雨的衣裳不断的向下流淌着,一部分被早已经破破烂烂的衣裳吸收了,另一部分则滴滴拉拉的落到脚下的深渊里,不见踪影。 若是没有受伤,这样的情形下,李清雨可以不用仙法便很轻松的用胳膊支撑起身体的重量,轻而易举的爬回到石柱儿的顶端。 但是现在别说支撑起身子了,李清雨只觉得意识都在一波波袭来,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中越发的模糊。 手指早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 可是即便这样,李清雨还是只能死命的将自己的手指向石壁中狠狠的扣去,哪怕她的十根手指早已经磨平了血肉,露出了其中的根根白骨。 “大师兄…大师兄……” 也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一片恍惚中,李清雨感觉自己似乎又看到了大师兄温默尘的脸。 大师兄一袭红衣,一脸欢喜的看着她。 第六百零四章 幻境 周遭是一片敲锣打鼓的人群,人群中是一袭红衣、一脸笑意的大师兄。 他那样欢喜的笑着看着自己,轻轻走上前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 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师兄,心中不禁又欢喜又紧张,却只是僵硬着身子随着大师兄机械式的向前走。 大师兄牵着自己越过那些欢呼雀跃的人群,牵着自己一路走到一座四周都是红彤彤的屋子里,那屋子四处都是如火一般的红,床前的大桌子上更是摆着两只正在燃烧着的大大的蜡烛。 大师兄牵着自己在床上坐下,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神色。 他靠得那么近,近得让李清雨可以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个纹路,看到他皮肤上淡淡的绒毛,感受到他那如兰般淡雅的呼吸…… 李清雨不知道接下来会具体发生些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无疑是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事情。 她的心脏‘砰砰’跳得好像杂乱的鼓点,她心中既有些害怕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她看着大师兄的脸向着自己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就要与自己重叠在一起……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满眼的红色俱都随着那石柱强烈晃动的频率跟着消失,眼前的景色又变成了冰冷的石壁和无尽的深渊。 “啊,原来是幻觉……” 李清雨说不清自己的心里面是个什么感觉,有些失落又有些怅然。 此时恢复了神志,她才慢慢想起幻觉中那个四处红色的房子可不正是自己小时候曾经见过的、大姐李清水嫁给姐夫时的婚房? 原来自己在心底的最深处,也一直想着要嫁给大师兄的吗? 虽然身子早已经被那从四面八方一起涌来的剧烈疼痛折磨得好似没有知觉,可是李清雨的心脏还是一阵剧烈的跳动。 她仰起头,望向那被蓝天映衬着的硬冷石柱。 虽然早已经感觉不到双臂双手的存在了,可是李清雨还是只凭着意志力努力的强迫自己将石壁抓握得更紧。 自打来了凌霄派以后,李清雨不止一次的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绝境,却只有这一次,叫她觉得无比绝望。 当一个人在遭遇绝望的时候会选择怎么做呢? 李清雨不知道,但是她的脑海中却一直只回荡着大师兄的话,大师兄说‘永不言弃’,那么她就永远都不会松手,除非石柱被彻底斩断,便是坠落,她也要与抱着石柱一起。 意识又开始慢慢的模糊了…… 眼前还是一脸温柔笑意的大师兄,可是场景却已经从哪个满是红色的屋子变成了一片开满了小黄花的田野。 在一片被阳光倾洒着的小黄花当中,大师兄轻笑着看着自己。 而他的身边,竟还欢快的奔跑着一群蹦蹦跳跳的小朋友。 那些小孩子快乐的笑着,他们手牵着手围成一圈儿,待到李清雨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脸孔时才愕然发现,那些小朋友们竟然俱是一个个缩小了的大师兄! 是自己与大师兄生下的孩子吗! 不知为何,李清雨的心里蓦然浮现起这样一个念头儿。 而这个念头才一闪现,继而便是渐渐涌现上来的,无穷无尽的幸福与满足,就像是阳光下、清风里的这朵朵金黄色的小花儿,摇摇晃晃之间却带着种此生无憾的淡然。 正当李清雨还沉浸于这种虽然平淡却叫人不可自拔的幸福中时,画面又是一转…… 那些长得与大师兄一般的孩童们没了,阳光没了,金黄色的小花儿也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无边无际、纷纷扰扰的大雪。 雪花儿很大,一朵朵飘飘摇摇的散落下来,将整个大地都染成了一片洁白。 北风也刺骨,呼啸而过就像是在唱着一首呜呜咽咽的歌儿,但是李清雨却感觉不到半分寒冷。 她后知后觉的仰起头,才发现自己正被大师兄紧紧的抱在怀里。 大师兄紧紧的拥抱着自己,他的双眼紧紧的闭着,神情幸福又安详。 他的头发是花白的,映衬着片片洁白的白雪,更给他增添了无尽的沧桑。 他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也布满了皱纹,就像是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沟壑,诉说了岁月无情的侵袭。 可是面对这样的大师兄,面对着这样衰老的大师兄,李清雨的心里面却好像没有感觉到半点儿不对。 她只是歪着头,满心幸福的将自己的头紧紧的贴在大师兄的怀里。 这幻觉实在太清晰,清晰到雨甚至可以感受到脸庞上大师兄衣料的触感,可以闻到鼻尖儿独属于大师兄的味道…… “清雨!清雨,快醒醒!” “我的小雨儿啊?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还不醒呢?” “快醒醒,李清雨!” 远处的天际突然传来一阵阵熟悉的、焦急的呼喊声。 漫天遍野的白雪忽而慢慢消失,转而代之的则是一阵一阵令人眩晕的漩涡。 李清雨的脑子有着一瞬间的空白,她觉得有些头晕,也有些恶心,一波一波的呕吐感不断的向她袭来,让她忍不住想吐。 若说还有什么是值得人感到安慰的,大概便是身侧那种独属于大师兄的淡然的气息了吧。 “醒了!醒了!眼珠子转了!看到没?眼珠子转了!” “不是说这仙阵不会对身体里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吗?清雨的反应怎么这么大呢?” 耳边噪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李清雨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一张张带着些焦急、带着些欢喜的脸。 这?这是怎么了? 比赛结束了吗? 后知后觉,李清雨才想起比赛的事。 想到比赛,她心中一惊,有些慌忙的想要直起身子,可是身子才支了一半儿,便又是一个踉跄,重新跌倒到了那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 “大师兄……” 李清雨怔怔的看着自己头顶那张熟悉的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幻觉中由红到白的一幕幕场景也飞快的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看着大师兄眼中的笑意,李清雨突然便有些恍惚,甚至有些分不清幻想还是现实。 她愣愣的伸出手,有些怅然又有些期待的轻轻抚摸上大师兄的脸…… 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这其中的种种虚幻真实,耳边便轰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哄笑。 李清雨被这哄笑的声音一惊,受惊般的转过头,才发现整个凌霄派各个峰阁的内门、外门弟子都围在她和大师兄的身前,带着些各异的笑容,笑嘻嘻的看着她。 第六百零五章 欢喜庆祝 “哇哈哈~~” “看来今个儿有好戏看了呢!” “一不小心发现了个大秘密!” “原来这李清雨喜欢大师兄啊!” “在一起!在一起!”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 周遭是一双双闪烁着光芒的、好奇戏谑的眼睛,耳边是一声声带着欢笑的打趣儿。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在一瞬间变成了完全的空白,她有些颤抖的快速收回自己摸向大师兄脸庞的手,一张脸也在瞬间红得好像要滴血。 可是周遭围着的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凌霄派弟子们又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她呢? 眼看着李清雨脸红害羞,大家非但没有一丁点儿想要打住的心思,反倒一个个扯着脖子喊得更加的起劲儿,简直要将整个训练场掀翻了天。 倒是也不外乎大家太过于热情高涨,实在是刚刚赢了比赛大家伙儿心里面高兴。 这不嘛,还没正式开始准备庆祝的活动呢,李清雨就因为陷入幻觉中意识不清,在大家伙儿的眼皮子底下对着大师兄我温默尘上演了这么一出儿‘含情脉脉’。 凌霄派这群半大小子们对什么最敏感? 可不就是这种朦胧暧昧的男女之情了吗? 大家伙儿平常的时候一个个沉迷于训练,也鲜少有机会经历这样的花边儿情事,可是即便是这样‘xx’喜欢‘xx’,‘xx’暗恋‘xx’这样的小道儿流言还是满天飞。 温默尘、李清雨、任傲珊这三个人的微妙恋爱关系一向便是大家伙儿在背后议论的重点,各种各样的版本也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出来,如今终于在大家伙儿的眼前上演了印证这些传言的戏码,大家可不就立时炸开了天? 因为这场无比激烈精彩的比赛的缘故,大家伙儿原本就围在李清雨身前等待着她苏醒呢,因为大家都围在这儿,所以李清雨从昏迷到苏醒这一系列的过程大家也都看得清楚。 连带着她对大师兄温默尘的种种眼神儿。种种微动作大家也都看得真切,如此一来,可不就各个扯着脖子欢呼喝彩起来? 也不知是哪个好事儿的扯着脖子起了个“在一起”的头儿,有人这么一扯头儿,大家自然便也就不嫌事儿大的跟着。 一时之间,众人齐心协力的欢呼硬生生将这场欢呼变成了‘黄河大合唱’,甚至连别的门派的弟子们也都听到了这边儿的动静儿,一个个探头探脑的挤过来看热闹,也让这场声势浩大的‘逼婚行动’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了起来。 大家伙儿各个都这样眉开眼笑的高兴,一方面是因为这难得的桃色事件而兴奋,另一方面嘛,也是为了终于赢了这场艰险重重的比赛。 人都说‘越难得到的东西,越叫人懂得珍惜’,这句话说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先前十几年,凌霄派一直都是这门派大赛的冠军,但是肯能也是因为这冠军来得太容易,所以大家便也都当做理所当然的荣耀,甚至觉得这获得冠军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 但是今年不同啊! 一波波的陷阱,一场场的恶战,无法想象的困难,无比惨烈的战斗,直至最后凌霄派几乎全军覆没,一切的一切,都让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让所有人都前所未有的参与到这场往年大家只视作寻常的比赛中。 随着比赛的进行,上至门派师尊云天行,下至普通的外门弟子,所有人的心都跟随着不断变化的比赛而跟着起伏。 比赛到了决战后半段儿,不少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甚至有些感情充沛些的甚至都哭成了泪人,甭管是迷信的还是不迷信的,每个人都暗暗的祈祷着,发自内心的期盼着,只盼着凌霄派可以赢得这次比赛,一是为了捍卫凌霄派这么多年的荣誉,二也是为了对得起那些英勇牺牲的弟子们的奉献! 好在,现如今一切都好了! 凌霄派终于赢得了比赛! 李清雨终于坚持到了比赛胜利的那一刻! 随着比赛进入倒计时,随着仙阵关闭,仙阵中幸存着的弟子们被传送出仙阵,整个训练场上也瞬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到处都是欢饮雀跃的欢呼声,到处都是喜极而泣的哭声,这些欢呼的人群中有凌霄派的弟子,也有一些被李清雨感动了的其他门派的弟子。 大家笑闹成一团,一路欢笑着来到李清雨的身前,等待着这位传奇英雄的苏醒,等待着见证了奇迹的一刻。 而好事儿的陆大成更是提前便准备好了用来记录这一历史性场面的忘川镜,对着李清雨便一顿‘霹雳咔嚓’的,只为了在第一时间完整额记录下这次令人无比难忘的时光。 这‘忘川镜’是个什么东西,大家可还记得? 先前很久以前,李清雨第一次见到这东西还是从任傲珊师姐哪里见到的。 在大家从新弟子训练营毕业的最后一晚,任傲珊师姐拿着这小镜子来到大家狂欢的宴席上,一顿‘霹雳咔嚓’的记录下了当时狂欢会上大家稚嫩的脸庞。 那个时候李清雨没见识,便也自然不知道这小镜子是个什么用处,只觉得这小镜子看着新奇,使用起来的方式也是格外奇怪。 后来李清雨在凌霄派呆得时间越来越多了,又进了仙阁,见识的东西便也自然越来越多,也从钟凌飞的口中知晓了这神奇小镜子的用处。 原来这小镜子的名字叫做忘川镜,而其主要用途和咱们现代时常用的照相机、摄像机的功能差不多,就是利用仙法灵器,将这一时段场景的时间用这个小镜子‘吸收’进去,等到你在日后想要看的时候,你再用仙法灵气催动这个小镜子,小镜子便会将曾经吸收的‘影响声音’投射出去,让你可以重温当年的回忆。 这小镜子也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宝贝,现在的九州大陆已经再制造不出来这种东西了,所以十足可以称得上是十分珍贵。 别说是仙阁,就是整个凌霄派,拥有的这忘川镜也不超过十个,每每能用到这忘川镜的时候,更是俱都是一些十分有纪念意义的大场面。 第六百零六章 操心的素素 周遭凌霄派弟子们闹哄哄的起哄打趣儿声浪还未停止,这边儿陆大成师兄便已经一脸热切的举着那面忘川镜凑到了李清雨的面前了。 “清雨,清雨,快说点儿什么吧!快啊,别管说什么,总之说点儿什么啊!” 陆大成师兄是一脸急切,急切到差点儿将那面圆圆的忘川镜戳到了李清雨的脸上。 李清雨现在才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呢,只是才刚一睁开眼睛,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便被大家伙儿这么几百、几千双眼睛围观着起哄,她现在脑子更是瞬间乱成了一团浆糊,哪里还能回答陆大成师兄的什么问题,只是像个惊慌失措的小鸟儿一般,瑟缩着不断的将脑袋往大师兄的怀里缩。 “嘿嘿~嘿嘿嘿……” 见着李清雨这惊慌羞涩的样子,陆大成反而笑得越发起劲儿 他见李清雨不好意思了,便也不去再为难李清雨,转而将手里面那枚小小的忘川镜又直直的杵到了大师兄温默尘的脸上: “大师兄,清雨不说你来说说呗!咋回事儿啊!到底是咋回事儿,清雨这咋才醒了二话不说就含情脉脉的拿手去摸你的脸呢?你们俩……?嘿嘿嘿~~” 陆大成耷拉个肩,脸上笑嘻嘻的,没个正行儿,声音倒是一声高过一声,恨不得叫所有人都听到,恨不得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招呼到他的身上。 周边的人都是笑笑闹闹的好不快活,只除了钟凌飞和任傲珊师姐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人对李清雨有情,一个人对温默尘有意。 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意中人被大家伙儿这样热热闹闹的凑到了一起,搁到谁身上谁心里面也高兴不起来啊! 只可惜这两个人又都没什么立场和权力去阻止大家的哄笑,所以眼看着李清雨和温默尘两个涌成一团儿,却没有半点儿办法,也只有在自己的心里面默默的难受,最多也不过是将脑袋转到一边儿,不忍直视。 和任傲珊、钟凌飞相反,作为李清雨最好的闺蜜,花素素对于自己好姐妹恋情的进展,那可是相当的欣慰和欢喜了。 人们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说得可是半点儿不假。 别看花素素在整理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像个智商为零的小傻子,可是当她摆脱缠住她智商的种种感情因素,转过头来冷静的旁观自己好闺蜜的感情时,她可是将一切细枝末节都看得门儿清。 花素素可是老早就看出李清雨、钟凌飞、温默尘这三个人之间的种种复杂纠葛啦! 没错儿,钟凌飞那小子是聪明不假,可是甭管他的脑子多么聪明,甭管他情商多高、多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只要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一个女孩子的,那么他的感情就总是会从他的眼神中露出来。 花素素就不止一次的看到他用那种眼神儿看李清雨。 ‘那种’眼神儿,就是“那种”,那种格外温柔,格外痴迷,好像阳春三月的阳光,好像润物无声的细雨,含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却又带着点点惆怅的、仿佛小鹿一样的水汪汪的眼神儿。 天啊,吓人不? 钟凌飞那么一个猴儿精猴儿精的人,他的脸上竟然会露出那样的、仿佛少男情窦初开般的神情,看着吓不吓人? 简直说不出的违和感好吧!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那拼命想要隐藏,却还是总在无意中流露出的温柔眼神儿,才叫花素素更加确认了这小子打从心底最深处对清雨炙热的爱意。 钟凌飞喜欢李清雨? 对于这件事儿,花素素一开始还挺担心,总是害怕呆傻的清雨被钟凌飞那个人精玩弄感情,受到伤害。 毕竟这两个人的智商实在是相差得太多了! 李清雨要是当真跟钟凌飞凑成了一对儿,那不就成了小笨猪和猴子精谈恋爱,被忽悠得永世不得翻身?被‘拿’得死死的? 可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随着众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花素素却也慢慢的打消了这些个疑虑。 看着钟凌飞日常和李清雨的互动,花素素越发觉得这谈恋爱似乎和智商的高低还真没多大的关系。 猴精和猪精谈恋爱,被‘拿住’的就一定是猪精吗? 不,不,不,根据眼前的所见,怎么看被‘拿住’的也是那贼精明的‘猴精’才是啊! 而‘猴精’被拿住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他先动了心,他用情更深。 ‘猴精’先行一步一脚陷进去了,‘猪精’还因为她迟钝的反应力和低微的智商一无所觉,而这样的不对等便也早就了‘猴精’一步步的沦陷,直至最后彻底的沉沦。 爱情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阴差阳错,一步之差,便是满盘皆输,永无翻身之地。 见证了钟凌飞对于李清雨的真情后,花素素转而又开始希望李清雨能和钟凌飞在一起了。 先前她觉得钟凌飞太聪明,李清雨太笨,而担心清雨受到钟凌飞的欺辱;但是这个时候转念一想,两个人的这种差距反倒恰好是一种互补。 清雨这样单纯老实,还当真需要像钟凌飞这样的一个聪明人来照顾她。 反观大师兄,他虽然性格温柔、责任心也强,但是也正是因为他那超强的责任心,导致他对谁都温柔、对谁都好。 这样一个中央空调级的暖男,能不招惹得别的女子对他芳心暗动吗? 别的不说,就说那任傲珊师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任傲珊师姐她喜欢大师兄! 任傲珊师姐是个性情直爽正直的女子,所以即便因此而厌恶李清雨,却也不会当真对清雨她使什么坏处。 但是别人呢? 任傲珊师姐不是坏人,难保日后不会有什么性格歹毒的女子爱慕上大师兄。 到了那时候,依着清雨的心机,又哪里能落得什么好果子吃? 意识到这一点,花素素便也一改之前对钟凌飞敬而远之的态度,转而暗暗儿的撮合起他与李清雨之间的感情来。 只可惜,很快,花素素发现自己又错了。 钟凌飞这个人对清雨的的感情真心实意不假,但是除了对李清雨的感情,他的身上却还有一种更为强烈的感情—— 那便是对权力的野心、对未来的欲望。 第六百零七章 蝴蝶效应 钟凌飞是真心的喜欢李清雨不假,可是他也是真心的向往着那些权势、地位的。 两样感情都是无比真挚的,甚至于他对于权势、地位的欲望还要隐隐的超过于对李清雨的爱情。 若是这两种感情不发生便也罢了,但是一旦这两种感情发生了冲突,甚至只能取其一,那么钟凌飞当时又该如何选择呢? 问题的答案,似乎不需要用事实来验证,只根据日常钟凌飞的种种选择,便能叫人窥测出一二。 当然了,用这种还未发生的假设来否定一个人实在有些太不公平了。 花素素之所以从一个见坚定的‘凌飞派’,转而变成一个‘大师兄派’,其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慢慢从李清雨的身上发现了爱情的真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变得越来越现实、事故了。 我觉得吧,‘现实’这个词是个好词,以一种很理性的方式来最大程度的避免一些预想中的悲剧的发生。 但是‘现实’这个词其实本来就是十分悲观的。 为什么‘现实’?是因为想要通过理性的筛选从而过滤掉一些可能发生的不好的事情。 而这个前提便是假设‘未来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老话有一句话说得挺好,叫‘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这话其实也并不完全是老一辈的迷信,现代社会的科学中也有一个名词很好的解释了这种现象,叫做‘墨菲定律’。 对于这种现象,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和理解。 我也来说说我个人的理解吧。 就拿现在年轻人谈恋爱的事儿来打个比方吧。 现在年轻人谈恋爱的择偶标准都定得特别高。男的必须有房有车、疼爱老婆,女的必须漂亮苗条、温柔大度。 年轻人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可一辈子单着也绝不将就’,这话我觉得说得特别的好,也十足是对自己负责任的体现之一。 但是这句话也有个问题,那便是你觉得让自己感觉到‘将就’了的标准是什么呢? 每个人在谈恋爱之前,总是会对自己的另一半儿定下许多许多的标准。 就以女生方来做例子吧! 男生,有房有车是必须的吧?这些可是以后生活的基本保障,也是现在娶媳妇儿的标准配置! 长相得周正吧?不然看着都闹心! 身高得有175吧?不然都不敢穿高跟鞋了! 不能是妈宝男,得有自己的主见;也不能太固执,得听得进别人的劝。 不能太缠着我,省得分手后要死要活不好收场;但是也不能太冷淡,那不是冷暴力是什么! 玩游戏不行,到底是爱我还是爱游戏呢? 别的嗜好更不好,什么摄影、聚会的,花钱多不说,圈子也乱。 工作太忙不着家丧偶式婚姻;工作太闲天天在家,大老爷们儿没个事业心软饭男。 家里农村的,凤凰男没跑儿了;家里城市的,纨绔富二代花心成性。 独生子女,不行,太自私任性;有弟弟妹妹的,更不行了,妹控分宠,弟弟分家产;什么,哥哥姐姐?那更不行了,从小都被疼宠坏了,懦弱没担当! 看到了吧?甭管他是什么样子的,从现在的各式各样毒鸡汤里总能找到与他同类型的反面教材。 然后那些毒鸡汤的作者就会苦口婆心、大义凛然的告诉这些未婚的女孩儿们这些男人不好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是‘农村的、城市的、有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独生子女、爱玩游戏、喜欢摄影……’ 然后以后你就知道了:啊,我以后的另一半一定不要是‘农村的、城市的、有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独生子女、爱玩游戏、喜欢摄影……’ 这些东西就成了你的一个标准。 然后你以后结婚了,你的老公某次听从了他妈妈的某一句话,你潜意识,或者说是下意识,便会马上从大脑的记忆中调取出‘妈宝男’这个词。 然后你就想,我老公竟然是个‘妈宝男’! 而只要扯上‘妈宝男’这个词,你大概便会直接给他一下子就判了死刑,以后他再做什么事儿,他再有什么决定,你都觉得他是‘妈宝男’属性作祟。 在这种样的情况下,你又怎么能理性的思考,平静的与他沟通呢? 这些个毒鸡汤,这些个名词,其实就好像咱们平常做数学题里面的数学公式一样。 诚然咱们现在做的许多数学题都是很套路化的,但是现实却并不是数学题啊。 现实中会有一个名字叫小明和小红的人,一人非要一丝不落的往缸里倒水,一人非要用均速往缸外舀水吗? 你看到一个缸,就要套用这个公式来解决这个问题,那肯定是要出大乱子的啊! 不知道大家看没看过一个名字叫做《蝴蝶效应》的电影。 我觉得墨菲定律从某些角度可以用那部电影中的理论来解释。 你看到一个和妈妈关系不错的男孩儿,你下意识的便觉得他就是个妈宝男。 然后以为了提防他成为你想象中的妈宝男,你的言行举止便会有意无意的阻止他去听从他妈妈的话,有意无意的给他灌输关于妈宝男的知识。 一种可能是你成功了,成功的阻止他成为你想象中的妈宝男,一种可能就是你失败了,他不但成功的对你产生了逆反心理,还觉得你是个无理取闹的神经病,对你无比的厌恶。 而这,就是蝴蝶效应,也是老人们口中常说的‘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想表达的就是,与其用那么多毒鸡汤先把自己的思维框在一个比较悲观的方向,不如顺其自然。 就好比我们的花素素,她是为了她的好闺蜜李清雨操碎了心啊,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却发现一切的利益权衡其实都是无用功。 对与李清雨而言,她选择和温默尘在一起,还是选择和钟凌飞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最重要的两条儿: 第一,李清雨她到底喜欢谁。 第二,温默尘和钟凌飞喜不喜欢李清雨,他们愿不愿意战胜现实的压力,选择与李清雨在一起。 其实最根本的两点就是这两点,其他的一切一切,不是强人所难,就是自作多情,实属想得太多瞎操心。 第六百零八章 难忘的回忆 总而言之,花素素因为明白李清雨的心之所属,所以便也一直真心实意的期待着自己最好的闺蜜可以获得幸福。 眼下看着李清雨、温默尘两人在众人眼前相拥而立的身影,她的心里面也是真的为李清雨而感觉到高兴。 高兴之余,她又有一丝丝的羡慕。 若说清雨算是得偿所愿,两情相悦,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呢? 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花素素抬起眼儿,用眼角儿轻轻的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傻大个伍白山。 伍白山的脸上带‘傻呵呵’的笑意,他一脸兴高采烈的看着李清雨和温默尘,甚至于直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有些大惊小怪的大呼小叫: “啊!原来清雨你喜欢大师兄!哎呀!清雨,原来你竟然喜欢大师兄的啊,我以前怎么都没看出来呢!” 看着伍白山那兴奋中带着诧异的面孔,花素素忍不住扶额哀叹。 ‘果然啊,这样明眼人都早早看出来的事情,也只有伍白山那个榆木脑袋一无所觉了!不过也是,倘若他当真有哪怕一丁点儿的细心,他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心意如此一无所觉呢?’ 花素素一时觉得有些欣喜,一时又有些气苦,她含喜带嗔的深深看了一眼伍白山,却也只能无奈的暗自垂思。 “都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一个个没个正行的,跟着这瞎起哄什么!” 大家伙儿这边儿正闹哄哄的叫得正起劲儿,冷不防那边儿云剑青便是一声厉呵。 仙阁长老云剑青虽然寻常便脾气暴躁,但是并不是个愿意多管闲事的主儿。 像是今日这般如此不解风情的严厉打断正在兴头儿上的大家的笑闹,那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大家原本正笑得开心,被云剑青长老带着仙法的这么一训斥,也俱有些悻悻然。 只是甭管是扫兴还是不服气,碍于云剑青长老的威严,大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便只是一脸惊奇疑惑的看向云剑青。 云剑青也说不清为什么在看着李清雨和温默尘相依在一起的身影时,自己的心里会那么别扭难受。 他几乎是脑子一片空白的便冲上来厉声打断了大家的哄笑,只是此时在看着大家齐刷刷的疑惑的目光,云剑青又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心中的郁闷。 他长舒了一口气,又轻轻干咳了一下,这才有些别扭的向着大家解释: “李清雨此番着实为咱们凌霄派立下了大功,只是她所受的伤虽俱在仙阵中,却也难免伤了心神。你们一大群、一大帮的,不赶快将李清雨送去医务室修养,一个个得在这儿起哄、笑闹,都这么大的人了,真的一点儿轻重缓急都不懂!” 云剑青的这解释着实有些僵硬别扭,可是却还是叫围观的众人恍然大悟。 大家方才也是当真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了,一心只想着要庆祝,却还真忽略了李清雨的身体健康情况。 此时听得云剑青长老如此说,大家也才纷纷回过了神儿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的一拥而上,一人抬起李清雨的胳膊,一人抬起李清雨的双脚,瞬时便将李清雨整个儿的举过了头顶。 “对,快送英雄去医务室!” “来咯,送送我们的大英雄去医务室喽!” 成百上千个人凑成一团,大家就像是在传递着圣火一般将李清雨举过头顶,一面欢呼着,一面将李清雨从一个人的手中传到另一个人的手中,仿佛最欢乐、最盛大的游行一般托举着李清雨向前走。 只是这才向前走了没两步,便又遇到了一脸笑容的师尊任天行。 任天行高兴啊,那可是真的高兴! 仙阵中的弟子们在浴血厮杀,扣人心弦,仙阵外训练场上的几位师尊也在你来我往,暗藏锋机。 安疆派和扶摇派是早早联合在了一起,对于这个情况,任天行就算不知其中细节,但是总算也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只是没想到那一向不同俗事的苍穹派竟然也与安疆派、扶摇派搅合在了一起,也正是因为苍穹派的突然反水,也彻底叫凌霄派落入了圈套,走入了绝境。 仙阵中的剑云师兄带领着苍穹派的弟子甫一反水,任天行便将目光转向了身侧一直沉默寡言的云玄庭。 云玄庭虽然一向性格淡然,甚至于就连平素的表情也鲜少有什么变化,但是任天行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诧。 ‘看来今日苍穹派的这番举动,甚至连苍穹派的师尊云玄庭都知之不详。’ 任天行若有所思的看着仙阵当中的意气风发的剑云,心中有些愤懑,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正所谓‘兵不厌诈’,门派大会既然选择用仙阵实战的方式进行比赛,那么比拼得自然不可能是各大门派弟子们仙法的掌握情况、实战的战斗力多少。 比拼的应该是各大门派弟子的综合实力,而这个综合实力自然也包括了大家的战略能力,以及兵法战术。 你中计了,只能说明你技不如人,而没办法说是别人卑鄙无耻。 这是最基本的规则,也是身为一个名门大派的气度。 只不过话虽然这样讲,但是看着安疆派的大胡子师尊和扶摇派的雅音师尊得意洋洋的样子,任天行还是觉得心中憋闷难当,只像是有一股郁火抵在心口横冲直撞。 任天行原本只以为今年凌霄派是输定了,他甚至已经在思考在比赛之后应该与门下的弟子们讲些什么,如何才能令大家不那么气馁,化悲伤为力量,更加的奋发向前。 只是这肚子里的演讲稿儿还没打完,仙阵中的战斗就接连翻转了几次。 任天行自认经历打小战役无数,各式各样的精彩瞬间也看了不知多少,却也鲜少见过这样扣人心弦, 看着李清雨几近虚脱的瘦小身子吊挂在那高不见底的悬崖上,任天行早已经无比苍老的心也罕见的感受到了一丝震动。 就像是一平静了太久、早已经深不见底的池塘被突然投入了一颗小石头,丝丝涟漪虽小,却漾起层层的波纹,荡满了整个湖面。 活得太久,经历得太久,所以连曾经的热血和激情也俱被消磨殆尽。 第六百零九章 光荣 看着李清雨那悬挂在石柱边缘的小小身影,师尊任天行突然便有些心潮澎湃。 若非是坐在万众瞩目的高台主座上,任天行险些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忽然便有些理解了当初道夫子长老为何会如此看中这样一个资质平平的弟子。 实在是因为这个孩子的身上有着身为一个修仙者最重要的东西! 身为一名修仙者,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聪明的大脑?天才的资质? 没错儿,这些东西很重要,但是却并不是最重要的。 对于一个修仙者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当然还是那种永不屈服的决心,和骨子里无论什么都没法压垮的那股子韧劲儿! 在李清雨的身上,任天行师尊突然就好似恍惚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那个满腔热血、一往无前的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越来越事故,越来越现实了呢? 是从自己见识得越多,从自己成为了凌霄派的师尊后吗? 生命太漫长也并非没有坏处,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坏处,便是容易让人迷失;见识太多也并非全是好处,站得越高,反倒越容易被浮云遮住眼睛,忘记自己的初心。 自己的初心是什么呢? 任天行仔细的回想,可是却无论也想不起来了。 曾经那个初入修仙界的自己,想要的东西很简单,愿望更是无比的明确。 可是现如今呢? 自己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却也越来越难以满足,愿望无比的宏大,可是却连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李清雨的身上,任天行才更感受到了久违的悸动,才更受到无比的震动。 此时比赛终于结束了,任天行顾不上要与身侧的大胡子师尊和雅音师尊寒暄,更没心情与他们炫耀,他有些急切的快步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一直奔到被人群簇拥着的李清雨身前。 在小心的检查了几遍李清雨的身体状况后,任天行师尊这才用有些夸张的咏叹调儿朗声赞扬出声: “今天我们凌霄派仙阁弟子李清雨的表现当真是令所有人瞩目,也值得所有凌霄派弟子学习!看着李清雨身上那种坚贞不屈、永不言弃的精……” 作为凌霄派的掌派师尊,任天行一向威望极高。 在凌霄派弟子们的眼中,任天行师尊那就如同是至高无上的天神般的存在,寻常普通弟子别说是被他这样大张旗鼓的夸奖了,就算是能被师尊亲自接见,那都是一桩值得称颂上数月的了不起的荣誉。 就像是眼前李清雨这样,被任天行师尊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夸奖,那更是从来都没有的事儿! “我的个亲娘嘞!天神嘞!咱们仙阁的这清雨小师妹还当真要彻底发达了嘞!” 看着一脸激昂骄傲的任天行师尊,手里面举着忘川镜,一直跟在人群边儿上的陆大成师兄简直激动得恨不得以头抢地。 清雨出息了啊! 自己仙阁那个一直默默无闻、被人嫌弃的小清雨真的出息了啊! 现在她不但成了整个凌霄派的大英雄,更是将自己的名字传遍了整个九州大陆,现在就连师尊大人都如此盛赞她,等待着她的,将是如何光明无比的前程! 若是在寻常,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高高在上的师尊大人,那陆大成肯定吓得心肝乱颤,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现如今他也是真心为了李清雨感到高兴,竟是连紧张都忘了,只是探着身子向前,将手里面的那张‘忘川镜’凑得直要贴到任天行师尊的脸上,也想要为小清雨记录下这足以光荣一生的难忘时光。 因着师尊任天行这么一番毫不吝啬的夸奖,整个训练场的气氛也再一次到达了一个新的高潮。 大家笑着、闹着,欢呼鼓掌着,甚至有人仰着头大声的唱起了凌霄派的战歌《无衣》。 原本略有些苍凉的歌声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似乎也变得越发气势动人,也叫大家心头的热血越发的沸腾,就好像是一束束直冲云霄的光辉,无数道光辉在天空中汇聚在一起,便也形成了一个仿佛太阳般耀眼的存在。 只可惜啊,虽然大家伙都在为了李清雨而热血沸腾,但是咱们的李清雨却着实有些不经夸。 任天行师尊这夸奖的话还没说完呢,李清雨便终于一个没忍住,‘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其实自打从仙阵中出来,李清雨的状态便一直算不得多好。 虽然在仙阵中受得伤害并不会被带到现实中,但是她受得伤也着实有些太重,所受的疼痛也着实太锥心刺骨。 那样强烈的疼痛,若非李清雨用她无比强韧的意志力在强撑着,她早便因为身体的本能防御机制昏迷了过去。 只是她虽然强忍着没有昏迷,可是那种剧烈的疼痛带给她大脑、甚至是心神的伤害却也是难以免去的。 从仙阵中回到现实当中,所有的伤痛虽然痊愈了,可是那种剧痛的刻骨铭心的感觉却不会马上忘记,甚至于那种剧痛所带来的,对于大脑和心神的损伤也不会马上痊愈。 李清雨方才刚出仙阵,所以身体一时出现应激反应,加之还沉浸于大师兄的幻境中未有走出,所以便也一时忽略了身体上的难过。 只是经历了大家起哄、笑闹,这么长时间过去,李清雨慢慢适应了现实世界的感觉,身体上因为过度刺激而产生的种种负面效果便也又回来了。 那样强烈的刺激后,李清雨首先感觉到的就是眩晕,天旋地转般的眩晕。 在这个时候李清雨若是有机会好好的静养一会儿便也罢了,偏偏她又被兴奋狂喜的弟子们颠簸的托举在头顶,耳边也尽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如此便也叫李清雨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最后慢慢转变成了恶心想吐。 天地良心,虽然身体一波一波的翻涌着强烈的呕吐的冲动,但是李清雨当真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生理欲望。 只是没想到这压抑的结果就是那想要呕吐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而那种欲望,也在任天行师尊高声演讲的时候达到了一个顶峰—— 而我们可怜的李清雨,也终于不负众望,‘哇’得一声吐到了任天行师尊的眼前…… 第六百一十章 认可 竟然胆敢在任天行师尊面前当众呕吐,这样的人,恐怕亘古通今李清雨也是头一个。 李清雨这惊世骇俗的一吐,不但将周遭围观着的弟子们俱都震惊成了石像,甚至于就连师尊任天行都明显的愣了一下。 正当所有人都暗暗心惊,不知师尊会作何反应的时候,任天行楞过了,又呵呵的笑了。 身为凌霄派的掌派师尊,任天行寻常虽然稍显庄重严厉,但是其实私底下他并算不得一个特别难相处的长辈。 更别说此时他正被李清雨感动着呢,对李清雨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顺眼。 虽然李清雨当着他的面打断了他的演讲,甚至吐出了声儿,但是这个时候任天行师尊第一反应还是在担心李清雨的身体。 “行了行了,身体要紧,身体要紧,我也不多啰嗦了,大家要多向李清雨的这种精神学习!” 任天行师尊带着满脸慈祥的笑意,匆匆结束了自己激情澎湃的演讲,转而冲着周遭围观的弟子们大手一挥: “快送医务室!李清雨同志,希望你好好休养,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李清雨这个时候神志已经再一次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但是浑浑噩噩当中,她还是能感觉到师尊大人紧紧握着她手的力度。 师尊大人的手很大、很干燥,也很炙热,带着种很蓬勃的力量,也叫李清雨的无比难过的身体也瞬间跟着缓和了不少。 一直以来,李清雨大多时候都是处于一个很遭人厌恶的地位。 她就像是一个被人嫌弃却孜孜不倦的小尾巴一样,紧紧的贴在众人的身后,即便偶尔有些出彩惊艳之处,却又马上会惹下一个更大的麻烦,叫人更加厌恶。 一直以来,陪伴在李清雨身边,并且发自内心的认可她的,只有大师兄一个人。 也正是在大师兄的身上汲取到了这种名为信任的能量,才叫李清雨在无数绝境中爆发出一个又一个奇迹。 但是现在,经历了这名动九州的一战,李清雨终于在所有人面前堂堂正正的证明了自己。 这样前所未有的充实和骄傲叫李清雨压根儿没有心情去在意她身体上的那些不适。 虽然身体被众多兴奋狂喜的弟子们抬着,但是在一片欢呼笑闹声中,李清雨的眼睛却还是在孜孜不倦的寻找着大师兄的身影。 这个无比光荣的时刻,她心中最想要与其分享心中喜悦的,还是大师兄。 只是大师兄温默尘这个时候可没有在人群中。 大师兄目送着众人闹哄哄的抬着李清雨去了医务室,自己则是在众人都离去后直吼吼的冲到了师傅云剑青身前。 “怎么的?你想干什么?” 云剑青从方才开始心情便一直有些莫名的烦躁,此时见温默尘这样直直的挡在自己的身前,他心中的烦躁感便也莫名更盛。 云剑青此时没心情与温默尘说话,甚至不想面对面的看着他的脸。 云剑青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要避开温默尘转身离去,只是他这才一转身,温默尘便又大跨一步向前,又挡在了他身前。 云剑青向左走,温默尘便也跟着向左右;云剑青向右走,温默尘便也跟着向右走,如此两次下来,终于将云剑青心中的郁火彻底点燃,他长长深吸一口气,抬眼挑眉定定的看向温默尘,甚至就连语气也是罕见的不善。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别搁这跟我打哑谜!” 云剑青的态度和语气着实有些太差,可是温默尘却还是一脸发光般的笑意。 “怎么样?师傅,清雨表现得怎么样?” 温默尘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云剑青,语气更是饱含着骄傲的热烈。 只是这份骄傲看到了云剑青的眼里,便又成了十分十足的碍眼。 “什么?怎么样?什么怎么样?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云剑青再一次深深吸了口气,微微皱着眉头想要绕开温默尘快步离去。 可是温默尘又怎么会给他逃走的机会呢? 温默尘寻常总是善解人意、温柔可亲,今日也是当真犯了倔,虽然师傅云剑青已经明确得表达了自己的不快,可是他还是亦步亦趋的紧紧跟着云剑青不肯放松: “师傅,你还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的话吗?你说等到清雨她完全克服了恐高的毛病之后,你便愿意承认她,愿意承认她的价值,承认她是个最努力、最合格的修仙者!” “师傅,今日你也看到了,清雨她成功了!她已经做到了,她完全的克服了对高的恐惧,她一个人拿那样高的石柱上,她坚持了下来!” 云剑青快步向前走着,温默尘便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云剑青原本便心情烦躁,此时听着温默尘如此说着,他也不禁越发的烦躁。 “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个?你就一定要我承认自己错了是吗?默尘,温默尘!你就一定要让你的师父低头认错是吗?好吧,那我错了,我看走眼了,你看人的眼光比我强多了,我是有眼无珠,有口无心!” 被温默尘纠缠得急了,云剑青也暂且停下了脚步,他定定的看着温默尘的眼睛,很是有些不耐烦的说出了上面这番话,便又再次迈开步伐,向前疾行。 “不,不,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承认一下清雨,您是清雨的师傅,也是清雨她看重的人,清雨需要您的认可……” 温默尘焦急的跟着云剑青的步伐,口中也不断的解释着,只是云剑青这次却是彻底铁了心,任凭温默尘如何说,他也半点不理,只是闷着头继续向前走。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逃一个追的向前走了好几步,正当云剑青终于要拜托了苍蝇一样孜孜不倦的温默尘的时候,却恰好撞上了从前方迎面而来的沧海阁长老蓝如海。 蓝如海笑眯眯的抚摸着他唇上的两小撇八字胡,大老远见着云剑青了便开始招呼: “唉?老云啊,你们仙阁今年可是长了大脸了啊!帅,真是太帅了!你说我早怎么没看出李清雨那小丫头有这么大的潜力呢?这我要是早有那个眼光了,我肯定早将这小丫头招到我的沧海阁了,哪里还能叫你老小子捡这么个大便宜!” “唉?唉?唉?老云,你跑什么,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唉……?” 蓝如海笑眯眯一脸艳羡的迎向云剑青,只可惜云剑青现在正是满肚子郁火,连句回话都没有,只是直直的将蓝如海长老撞了一个趔趄,便像一阵风般直直的向前走了。 直留下差点儿被撞了一个跟头的蓝如海摸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第六百一十一章 忘川镜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清雨作为凌霄派唯一幸存的希望成功的坚守到了比赛结束,便也成为了整个凌霄派的英雄。 李清雨从未想过,当时挂悬在石柱边缘时,若自己坠落了、失败了,那此时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但是现在她成功了,便也算是成功飞升了云端,成为了众人仰望的对象。 李清雨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成功的场景,无一不是无比风光,令人心神激荡。 她从来没有想过云端的景象竟然会这样难受,伴随着抑制不住的、不间断的呕吐和天旋地转的狼狈。 许是这样的记忆太惨烈也太难忘,所以倒是叫日后的李清雨对成功少了几分期待,反倒多了几分惧意。 因为在她简单的记忆里,成功总是伴随着满脸的泪水,和这样难看的狼狈的。 “哎呀,别拍了,拍一会儿行了,怎么还跟着拍个没完呢!现在清雨吐成这个样子,满脸满身都是污秽,好看还是咋的?” 众人抬着李清雨一路向着就近的仙阁医务室一溜小跑,只可惜李清雨的排斥反应着实有些太大,这甫一开始呕吐,便再也忍不住了,只恨不得将心肝肺都一起吐出来一般,简直直不起个腰。 大家先时还想着先将她送到医务室赶快交给扁时珍神医好好医治,可是后来也是看李清雨兔得太厉害,不得不暂且放下她让她舒舒服服的呕个痛快,也是怕再那么抬着,再叫她被呕吐物倒灌进气管儿。 只可惜李清雨这一下地更是吐起来没个头儿。 修仙者因为要辟谷所以不能吃东西,李清雨吐了半天也只是吐出许多酸水儿来,后来竟是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却怎么都直不起身子,只是瘫软着,好像一定要将自己的肺子一并吐出才肯罢休。 花素素和任傲珊两个,一个是李清雨最好的闺蜜,一个是同在仙阁的嫡亲二师姐,两人又都是女子,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贴身照看在李清雨的身侧。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是满心的兴奋和欢喜,加之师尊大人看后都未说李清雨的身体有什么大碍,所以大家便也并没有多么担心。 只是现如今看着李清雨这么痛苦的样子,大家虽理智上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感情上却还是有些着急。 任傲珊原本便是个急性子,她虽然开始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李清雨,但是除去大师兄的因素,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对李清雨还是很有些感情的。 此时她紧紧的抱着李清雨的腰,感受着李清雨整个儿瘫软在她身上的体重,任傲珊原本就有些着急了,偏偏陆大成又极没有眼色的一直举着个‘忘川镜’缠在她们身边拍个没完,如此便也不禁让她更不耐烦。 “陆大成,别拍了!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别搁这添乱!” 任傲珊一面仔细的察看着李清雨的神色,一面努力的想要让她直起身子来。 只可惜现在的李清雨整个人都已经意识不清,就像是一只被煮熟了的虾米一般,连站着都已经站不稳了,更别说直起身子了。 陆大成虽然被任傲珊师姐厉声呵斥,又被嫌弃成这样,可是他倒是也不气馁,仍是举着个忘川镜亦步亦趋的环绕在李清雨等人的周围。 他一边儿举着忘川镜在那拍得起劲儿,一边儿还自顾自的在那解说: “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今天真是个千载难逢、意义重大的好日子!在今天,我们凌霄派不但再一次夺得了门派大会比赛的胜利,坚守住了前辈流传了几十年的荣耀,更是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奇迹!在几次陷入绝境的时候又起死回生,反败为胜,让整个九州大陆都见证了我们凌霄人的坚定信念,见证了我们仙阁人的永不言败!” “观众朋友们,眼前的这位吐得不省人事的女子,那就是今日创造了这个伟大奇迹的李清雨!大家要注意,这李清雨是我们仙阁的弟子,是我们仙阁的人!她可歌可泣的行为充分的体现了我们仙阁人永不言败的伟大精神,更是充分贯彻了师傅对我们一直以来的教导!仙阁,是凌霄派最伟大的峰阁,更是整个九州大陆上最伟大的队伍!观众朋友们,我们一定要记得仙阁……” 虽然陆大成师兄被任傲珊师姐嫌弃着推搡到了一边儿,可是他还是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继续举着手上的忘川镜‘没脸没皮’的说个没完。 陆大成的语气抑扬顿挫,语调儿更是无比激昂,也成功的惹来周边不少弟子的‘怒目而视’,只是大家却不知道,这段用忘川镜记录下的珍贵记忆在以后的日子里,带给了李清雨多么大的安慰和鼓舞。 现在的大家将所有的注意力和关心都集中在了李清雨的身上,眼看着李清雨明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却还是深深佝偻个腰直不起身子,众人围做一圈儿,却也只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花素素是吧?你先松手,别扶着她了,让她自己尝试着站起来下!” 对于这种因为在仙阵中受伤太重而恶心呕吐的情况,以往任傲珊也见过不少,只是却从未见过像李清雨这样这么严重的。 任傲珊心中担忧,可是任凭李清雨这么一直佝偻着也不是个事儿。 任傲珊深深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按着老办法,看能不能先让李清雨‘定住’再说。 任傲珊双手搀扶着李清雨的肩膀,抬起头,先招呼花素素松手。 花素素虽然不明白任傲珊师姐的用意,更有些担心,但是她心里面信得过任傲珊的为人,更信服她见多识广,所以虽然担心,还是顺从的慢慢松开了扶着李清雨肩膀的手。 那边儿花素素松了手,李清雨整个身子的重量便也都倾斜到了任傲珊的身上。 李清雨脚下原本就没力,如此身子不稳,便也一个趔趄,正好一头栽倒到任傲珊的怀里。 而随着她往任傲珊师姐怀里这么一扎,她嘴角儿下巴上那些没来得及擦干净的口水酸水便也尽数儿蹭到了任傲珊师姐的胸前。 第六百一十二章 灵魂 哇呀,真是恶心人啊! 眼瞅着任傲珊师姐的半个前胸襟儿都被李清雨吐出的酸水染湿了一片,就连花素素都有些不忍直视的皱了皱眉头。 她有些紧张的看了看任傲珊师姐的表情,又赶紧手忙脚乱的上前来扶。 “别,你先别动!让我来,我来……” 任傲珊师姐平常是个多爱干净的人啊,一身火红的衣裳寻常也总是纤尘不染,可是如今被李清雨吐了一身的污秽,她却并没有半点儿生气,甚至好似压根儿就没注意一般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到了身前的李清雨身上。 她轻轻挥退了想要上前搀扶李清雨的花素素,又双臂使力,努力让李清雨站直了身子。 “站稳了,李清雨,你自己站稳了!” 任傲珊师姐一面用含着灵气的声音大声在李清雨身边叫着,一面试探性的慢慢松开了扶着李清雨的手。 任傲珊知晓李清雨的性子,更知道她那淡薄身躯下隐藏着的坚强的内心,所以她希望李清雨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来战胜那强烈的‘仙阵后遗症’,至少不会像眼下这样连腰都直不起来。 只是没想到在仙阵中的一场场战斗当真已经完全摧毁了李清雨的所有意志和潜力,这边任傲珊的手才刚刚一松,那边儿李清雨便又像是一个没了骨头的架子般软倒了下来。 任傲珊无奈,心底里又感到丝丝心疼,她快步上前扶住险些摔落在地上的李清雨,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怎么了?还没送到医务室的吗?” 任傲珊这边正有些不知所措呢,那边儿大师兄纠缠师傅云剑青未果,终于也跟着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大师兄也没想到李清雨的情况居然这么严重! 他匆忙穿过人群,快步来到李清雨的身前,从任傲珊的手里接过李清雨,又运起仙法小心的检查了一番。 李清雨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精神却无比的紧张,甚至于因为神经的刺激,她体内的灵气也跟着奔腾翻涌不休,横冲直撞的灵气就像是激流勇进的河流般,不断的冲刷着李清雨的经脉,自然叫她头晕呕吐,难以自持。 “不行,还是要快送去医务室!” 温默尘修习的原本就是水系仙法,而水系仙法原本便是以防护盾和治疗法术著称。 温默尘小心检查了一下李清雨体内的灵气运转情况,却不敢用仙法去帮李清雨舒缓体内混乱的灵气。 大家要知道,虽然我们平常看电视大的时候时不时就看到大侠给人运功疗伤那样的画面,但是那种事情其实在现实当中是不被允许的。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每个人的灵气都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就像是血液的排异反应一样,另外一个人的灵气进入到你的身体里,也会出现排异反应,而这种排异反应有时候甚至比一般的内伤还要更可怕。 大师兄不敢自作主张帮李清雨救治,他便也只能小心的向着李清雨释放了一个暂且舒缓的仙法,便一个打横儿抱起了李清雨,让她的身子尽量保持平缓的躺在自己的怀抱中,同时祭出飞剑,向着医务室疾行而去。 大师兄这一套动作是来得行云流水,却也将原本一直照顾着李清雨的任傲珊彻底的挤到了一边儿。 眼睁睁看着大师兄目光专注的从自己怀里抢过李清雨,又小心翼翼给她救治的样子,任傲珊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局外人。 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再进入到‘他们世界’当中的局外人。 任傲珊缩着手呆呆的站在一边,突然便有种有种仿若穿越了时空般的、褪了色的失落。 不过失落的背后,却还有一丝释然。 感情这种事儿,有时候也真的是很难说清。 就好比此时的任傲珊,她突然便有些分不清自己对于大师兄的感情了。 是青梅竹马的习惯?是对哥哥的崇拜?是对亲人的眷恋?还是女子对男子的爱慕? 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 又或许感情这个东西原本便也不是可以分得那么清楚的,只是希望这复杂的其中可以少去一样,那便是求而不得的执念。 想通了此节,任傲珊突然便觉得有些带着巨大悲伤的豁然开朗。 随着温默尘抱着李清雨疾行而去,喧喧闹闹的人群也追随着李清雨的脚步轰然而去。 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任傲珊一个人。 看着大家夹杂着欢喜兴奋和担心焦急的背影,任傲珊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深深的长呼了一口气,就好像呼出了一个灵魂。 当然,这所有所有的一切,李清雨都不知道。 从在师尊任天行身前呕吐的那一刻起,他的整个心神便已经陷入了一种极为混乱的境地。 天在旋转,地也在旋转,周遭都是不断旋转、快速闪过的人影、树影,地面好像变成了软软的棉花,坑坑洼洼、扭曲变形。 李清雨想要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情景,可是她只看到不断旋转、扭曲的人影、树影,就像是一块块斑驳的颜色碎块儿,将自己也纠缠成一块扭曲的残影。 头晕、恶心、难受、呕吐。 李清雨的整个心神只剩下了这几个词语。 明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吐了,可是一波一波强烈的呕吐感还是止不住向上翻涌。 恍恍惚惚中,周遭人的声音也交互错杂成了一首纷乱繁杂的歌曲,李清雨听不清歌词的内容,只觉得那些声音离自己越来越遥远,就像是飘在天边的云,慢慢的远去、远去…… 曾经的李清雨总是无比的渴望着成功,渴望着别人的认可,一夜之间,似乎她曾经无比想要的东西全都成功得到了,可是李清雨对于那最光荣的一刻的记忆,却只剩下无尽的眩晕和狼狈。 这样的难过感觉,一直到大师兄到来的一刻才慢慢消散。 不知道为何,对于李清雨而言,大师兄总是有一种格外特别的意义,他的身上也总是带着叫人格外安心、格外有安全感的味道。 许久以后,李清雨也曾经不止一次的仔细想过原因。 她回想起在钟家堡时父亲将自己交给大师兄的场景,她想,那个时候父亲或许将自己的灵魂其实也一并交到了大师兄的手中。 第六百一十三章 苏醒 李清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是李清雨的身边还是守满了人。 不光是大师兄和二师姐、钟凌飞、伍白山这些人,就连张起超师姐、黄佳奇师兄,陆大成师兄,甚至应该身在沧海阁的花素素都在。 李清雨才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围在她窗前的一圈儿人。 被几张脸这么围城一圈儿直勾勾的看着,李清雨还真是被惊了一跳,继而便是如蜜糖般缓缓化开的淡淡的感动。 “感觉怎么样?” 大师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很温柔,带着丝丝晕染的水汽,瞬间湿润了李清雨的眼。 李清雨觉得自己这眼泪来得真是毫无道理,她努力的吸吸鼻子,强行止住了自己险些便要流出眼眶的泪,可是声音还是有些干涩的沙哑: “大师兄……我,我这是怎么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李清雨脑子中的记忆也在飞速回笼。 仙阵中的战斗、倾倒了的石柱、遍体鳞伤的身体、师兄弟们一个个的淘汰、大家的哄笑、以及来势汹汹的眩晕……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重启电脑而带来的巨大数据库一般,汹涌而快速的倾灌到李清雨的头脑中。 “大师兄!” 李清雨猛然睁大的眼睛,声音有些凄厉的叫了一声大师兄的名字。 她此时身体仍然十分虚弱,可是还是努力的支起上半身,她目光带着些渴望,又带着些迟疑的看向温默尘: “大师兄……比赛…比赛,我们赢了吗……” 其实对于比赛的结果,李清雨已经有了些猜测。 毕竟记忆中大家的哄笑是那样的欢乐兴奋。 可是既然这胜利的消息她没有从旁人的口中听到,那么她的心中便还存着一份犹疑。 她渴望着确定这个喜讯,又害怕听到令她失望的消息,所以她的脸上便也带着些迟疑,更带着些惶恐。 “哈哈哈,清雨,都到了现在了,你还不知道比赛的结果呢啊!我们赢了,赢了啊清雨!你成功了,你成功的坚持到了比赛结束!” 李清雨有些迟疑的问话才一出口,身边的陆大成师兄便喜笑颜开的先大声开了口。 不过李清雨却并没有看向陆大成师兄,只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大师兄。 直到大师兄带着温和的笑意一面点着头,一面肯定了陆大成师兄的回答,李清雨才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又重新跌回到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也跟着露出了一抹无比舒心的笑容。 “清雨,你做得很好。” 在李清雨的人生跌在最谷底的时候,大师兄温默尘总是毫不吝啬的带给她许多的鼓励。 但是现如今李清雨终于站起来了,甚至站到了整个凌霄派弟子、乃至整个九州大陆弟子们的高处,大师兄的夸奖却反而变得如此简单。 “清雨,你身子怎么样了?现在可好了些?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了!这两天,可吓死我了!” 眼瞅着李清雨和温默尘的话终于告一段落,一直守在一边儿的花素素也终于得到了一个空挡。 她凑到李清雨的身边,紧紧的抓着李清雨的手,迫不及待的诉说着这几天来自己的担心和委屈。 花素素的心意李清雨自然明白。 两个小姑娘的感情一项不负闺蜜的名号儿,心意亦是相通,耳朵里听着花素素委屈兮兮的告白,李清雨也反手紧握住花素素的手,心中更对她的担忧关怀无比感念。 着实碎碎念了好一会儿,花素素才慢慢停了下来。 李清雨轻轻抚了抚花素素的手背,这才有功夫转头看向床前的其他几个人。 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自不用多说了,两个人一向便沉默寡言,虽然这几天也一直守在李清雨的床前,却也像是隐身人一般默默无闻,只在李清雨醒来的一瞬才在脸上露出了几分欢喜安心。 反倒是一边的任傲珊师姐,脸上的担忧更明显了几分。 对于李清雨而言,任傲珊师姐一向是骄傲冷漠的,对自己除了冷声呵斥,也鲜少有什么好脸色。 能够在她的脸上看到那么明显担忧,李清雨还是感到很是有些惊奇的。 面对李清雨有些错愕的目光,任傲珊师姐倒是淡定自然许多。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也有些感慨的淡然: “李清雨,今天你表现得很好。非常好。你现在终于算是彻底的成长起来了,也立起来了,在这仙阁,在这整个凌霄派,都不会有人再敢看不起你。” 任傲珊微微停顿了一下,她的嘴角慢慢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容: “既然立起来了,就不要再倒下。李清雨,你现在也算终于长大了,既然长大了,也应该学会独立起来了。以前我说你是没学会走就想跑,现在你学会走了,倒是可以试着学习该如何奔跑了。” 任傲珊师姐这话对于李清雨而言还有些隐晦,李清雨便有些不甚明白。 她微微抬起头,眨巴着眼睛一时看看任傲珊师姐,一时看看大师兄,分不清任傲珊师姐的话是喜是怒。 李清雨有些不解,只是任傲珊师姐却并没有多加解释的意思。 说完了这话后,她便将目光转向了大师兄温默尘。 在看到大师兄淡薄的衣裳和最近越发消瘦的双肩时,尽管她早已经顿悟了,心中还是微微一紧。 任傲珊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到一边的床上,取了件儿扁时珍神医放在那里的长衫,轻轻的搭在了大师兄的肩上。 这样的动作在旁人看来其实是有些奇怪的。 毕竟大师兄是修仙者,而对于大师兄这种级别的修仙者而言,无论是御热还是御寒都不需要像凡人一样依靠衣物,修仙者依靠的自然是体内自然运转的仙法。 但是明明是这样多此一举的举动,大师兄却只面色如常,甚至转头冲着任傲珊师姐露出了一抹叫人看不懂的微笑。 见着轻轻披在大师兄肩膀上的那件衣裳,李清雨的心中忽然就微微一动。 一种说不出的刺痛就像是一根长长的银针一般突然直刺进李清雨的心脏。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或者说仅仅只是一种微小的预感。 但是这种预感却也是令李清雨感到害怕恐惧的。 第六百一十四章 完美的一切 李清雨定定的看着那件披在大师兄身上的衣裳,曾经让她困惑不解的回忆碎片也在脑海里飞快的闪现。 一个一直以来都叫李清雨忽略着的真相仿佛正在呼之欲出,李清雨觉得她好像站在一面微微透明的纸前,她只要轻轻撕开那张纸,所有的一切就会全部真相大白—— 但是李清雨不敢。 虽然没有见到纸后的背影,但是李清雨却已经预感到了那背后的光景必然是会叫她无比绝望恐惧的。 她害怕、她抗拒,她怕她向前一步,就会落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若是如此,那么她还是宁愿只做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鸵鸟…… 只要……只要大师兄还这样好端端的站在她的眼前。 李清雨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大师兄,不知不觉,眼睛中竟有落下泪来。 只是她此时新潮涌动,所以任凭眼泪滚滚而落,却也未曾有半点儿察觉。 还是大师兄率先发现了李清雨的异样。 大师兄轻轻一笑,昏黄的灵气灯下,两只眼睛便弯成了两弯小船: “怎么了,可是心情太激动了?” 大师兄伸出手,轻轻拂去李清雨脸蛋上的泪珠儿,他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不过语气却是如水一般的温柔,就像那窗外的月色般,带着些如水般的皎洁。 “哎呦啊—啊——” 大师兄的话音才刚落,一边儿的陆大成师兄似无意似故意的一面伸着腰一面大声呻吟了起来。 他‘哎呦啊啊’的大声呻吟着用力伸了伸懒腰,一直引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这才堆起一脸的笑: “哎呀,这清雨一昏迷就昏迷了这么久,我们也跟着生生受了两天两夜,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儿困了……” 陆大成师兄眼睛‘提溜提溜’的在屋子里的人身上都转了一圈儿,这才又有些刻意的慢悠悠继续道: “恩…那个什么,那个~既然清雨已经醒了,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了,那我们这心里面也就放下心了。这么着,那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啊,耽搁了这么久,再不开始恢复训练,估计师傅他老人家也要气不过了……” 陆大成一面粗声粗气的说着,一面转过头冲着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使了几下眼色,这才晃晃悠悠的开始往外走。 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转头看看坐在李清雨床边的大师兄温默尘,心中也明白陆大成的意思,便都又转头有些犹疑的看向任傲珊师姐。 大家伙儿原本还担心着任傲珊师姐的心情,甚至怕她伤心欲绝亦或是恼羞成怒,只是没想到任傲珊师姐却是风淡云轻、面色如常。 任傲珊好似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目光一般,只是在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又冲着大师兄和李清雨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率先径直走了出去。 任傲珊师姐走了,屋子里的众人当下也不再犹豫,大家三五成群,紧跟着任傲珊师姐的步伐,纷纷告辞离去。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么好的眼色的,我们的钢铁直男伍白山便显然体会这屋子里的气氛,更没有读懂陆大成师兄的意思。 他人高马大,体力也好,虽然已经有两天没有睡觉了,可是这会儿还是半点不劳累,便想着要与李清雨多说会儿话,听她讲讲在仙阵中战斗的体会。 对于伍白山这比钢筋还要粗的神经,花素素也当真是无奈至极。 她原本身子都已经出了大门口儿,转过头却发现伍白山还像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儿一般缠在李清雨的身边兴高采烈的围着李清雨问东问西。 花素素狠狠的跺了跺脚,又冲着伍白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还是一溜小跑快步回到房间,略有些抱歉的向着大师兄温默尘行了个礼,这才强自扯着伍白山的袖子,拉着兀自不解、挣扎不休的伍白山出了屋子。 花素素是怎么跟伍白山解释屋子里的一切的,这些李清雨不知道,她现在还沉浸在钟凌飞临出屋子时看她的那一眼上。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眼神儿啊! 李清雨从来没有见凌飞哥露出过那样的眼神儿,似喜似嗔,含怨带情,好像有些决绝,又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 李清雨原本脸上还是微微的笑着的,可是看到凌飞哥的这个眼神儿后,脸上的笑容却忽的慢慢消失了。 她心中轻轻一动,似乎像是被什么仙女的魔法点醒了一般,突然便明白了些什么。 心中瞬时间涌现起无尽流淌着的溪流,‘哗啦啦’的扰乱了李清雨的心神。 “清雨,你怎么了?”李清雨尚且沉浸在钟凌飞的那一眼中回不过神儿,大师兄温默尘却已经发现了李清雨的出神。 他轻轻的伸出手,将手掌贴到李清雨的额头上。 瞬时间,一种微微低于体温却无比温润的触感向李清雨袭来,也将她彻底从瞬时的怔愣中清醒了过来。 “没…没怎么……” 李清雨一向不善于说谎,于是这话便也显得有些不自然。 她慢慢收回目光,望向昏黄灯光下大师兄的脸,在温柔的黄色灯光下,大师兄的眼睛就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清潭,闪烁着粼粼的水光。 看着大师兄,李清雨的心马上又再一次平静了下来。 对于自己的想法,对于自己的感情,李清雨一向都没有任何怀疑,更是无比确定的。 她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属在哪里,也知道自己的灵魂所依是何处。 相比于欢喜感动这样的词,在意识到凌飞哥那个眼神儿背后的意义的时候,李清雨更多感觉到的还是惊奇和震动。 如果可以,她倒宁愿自己想象的是错的,又或者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异样。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大师兄两个人了。 意识到这点,李清雨的心都紧紧蜷缩在了一起。 不知为何,明明大师兄是一个那样温柔的人,更是时刻像无边的大海一样包容着自己,但是只要见着他、只要面对面的对着他,自己的心却总是喜欢跳个没完。 就好比眼前一样,明明他还没有说一句话,明明自己也还没有说一句话,可是她的心却已经先演奏起了最急促的鼓点。 第六百一十五章 吻 “大师兄……” 回想起在仙阵中的一幕幕,回想起自己在幻觉中看到的一幕幕,李清雨心中奔涌的感情没有一刻像眼前这样澎湃。 从仙阵出来以后,李清雨恍恍惚惚也听到了众人的哄笑声。 大家笑着闹着,高声喊着要自己与大师兄‘在一起’。 真的可以吗? 自己真的可以与大师兄在一起吗? 就像是在仙阵中看到的那样,那样平静却幸福的过完一生,不管是儿女成群还是只有两个人相互依偎,都那样的平淡的幸福…… 李清雨纵然情窦初开,可是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对大师兄那异乎寻常的感情。 只是以前的她不愿意去想,更不敢去想。 那样的自己,那样懦弱又弱小的自己,怎么赶去肖想那样高高在上的大师兄? 别说是真的上前去告白了,只是在心中想上一想,李清雨都只觉得是对大师兄的一种玷污。 她不敢,更不配! 但是现在…… 经历了近四年的拼搏努力,自己现在终于成为了仙阁的内门弟子,拥有了筑基期的修为,现在也终于博得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同和接纳,甚至为凌霄派立下种种功劳,成为了整个凌霄派的英雄。 现在的自己,是不是终于有资格…有资格向大师兄诉说自己的心绪,是不是终于可以向他倾吐埋藏在自己心底里的感情了呢? 许是这夜色太温柔,又许是前日那场惊心动魄比赛带来的余韵还没有从李清雨的心中消散,李清雨现在,当真是此生前所未有的勇敢。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又重又急促,急促到李清雨一度怀疑大师兄是不是也可以听到自己心中奏响的鼓点。 她渴望又贪婪的看着大师兄,目光炙热又沉迷,就像是一簇可以燃烧世界的火焰,是李清雨从来没有过的热情。 心中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在大师兄温柔如水的眼神里,那些渴望便也俱都化作了越来越强烈的冲动。 李清雨只觉得所有的感情从心中一直涌到脑子中,又涌到嘴边儿,她轻轻张了张口,一句‘我喜欢你’就在唇边,好像马上就要一跃而出,只跃到大师兄的心里。 只是还没等李清雨这句在冲动驱动下的话出口,她的唇便先被大师兄的手指轻轻的堵住了。 “不要说,清雨,不要说……” 李清雨还未张口说话,大师兄温默尘便好像已经知道了她要说什么一般。 而大师兄这个堵嘴的动作,也瞬间让李清雨像个被扎得漏了气的皮球,她心中好不容易积攒起的自信和勇气在一瞬间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李清雨原本便大病初愈,如今身子也着实有些虚弱。 那一瞬间的打击,竟是比她前半生所遭遇得所有绝境还要更令人绝望,李清雨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冻结成冰,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眼前似乎又开始天旋地转起来,旋转的天地带着强烈的呕吐感向着她一起袭来,甚至比先前刚出仙阵时还要更强烈。 出仙阵的排异反应虽然难受,但是那个时候的心里面是高兴的。 可是现在呢? 心似乎在一瞬间由绿洲荒芜成了一片荒漠,就像是沙化了的泥土,带着片片碎块砂砾,分崩离析。 李清雨明白大师兄的意思。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但是他就是在拒绝自己。 他讨厌自己吗? 又或者,他有了喜欢的人? 是任傲珊师姐吗? 也对,自己与二师姐,从一开始便是云泥之别。 只是自己痴心妄想罢了,可不要因为自己的这份痴心再惹得大师兄困扰麻烦。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李清雨的心中还在念着这些。 她想要在脸上挤出一个轻松自然的笑容,可是嘴巴虽然裂开了,眼睛里却无意识的滚落出大滴大滴的泪来。 豆大的泪珠儿顺着她的脸庞一直滚落到胸前,也染湿了胸前的一大片衣裳。 李清雨其实是想要张口说些什么的,可是她不但嗓子堵堵的,甚至好像感觉不到嘴巴的存在了。 曾经所有的努力好似突然在一瞬间就没了意义,甚至于就连原本无比美丽的梦想好像都突然褪去了颜色,变成了一片斑驳。 沉默着…… 宁静的夜色中,心碎伴随着沉默…… 李清雨好似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又似乎觉得时间已经在一瞬间停止了。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大师兄的眼睛,不会再躲闪了,却好像也已经丢失了灵魂。 看着李清雨的眼泪,大师兄似乎想要说话,可是他嘴唇微启,却也只是慢慢的垂下了眼眸,深深的皱了皱眉头。 就在李清雨以为大师兄什么都不会再说了的时候,大师兄却忽然又抬起了头。 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擦干了李清雨眼角、脸庞的泪珠儿。 大师兄的手指一向纤长,虽然是勤学苦练的修仙者,可是手指还是无比白皙细腻,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混合着泪水,带着些温润的滑腻。 李清雨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了灵魂,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知觉,可是当大师兄的手指落到她的脸上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的心便不止是颤抖那么简单了,她的心彻底的爆炸了。 整个嘴唇都被一片温热绵软覆盖着,四处弥漫着独属于大师兄的温暖气息。 那种湿润绵软的感觉好像通电般从嘴唇一直迅速蔓延到全身各处,仿佛有无数朵儿灵花一齐在脑子中绽开…… 李清雨觉得自己好像又飘到了空中,她的灵魂再一次脱离了她的身体。 只是这一次,却是无比幸福的、喜悦的飞升。 一直到许多年以后,李清雨都没有忘记此时的这种感觉。 而这份令人沉迷的喜悦和幸福,也成为了李清雨在以后的日子里,度过无数个梦魇,无数个困境的最大的最美好的回忆。 一直到很久以后,大师兄走了很久以后,李清雨都还没有回过神儿来。 她呆呆的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紧紧盯着洒着柔和淡黄色灵光的屋顶,觉得自己仿佛还在仙阵中的那个环境中。 这一切是真的吗? 真的是真的吗? 第六百一十六章 回到起点 恍惚间,李清雨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大师兄吻了自己。 大师兄吻了自己! 李清雨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唇,嘴唇上似乎还留存着大师兄的气息。 不,一定是在做梦,自己还在梦中没有醒来。 可是这只是一场梦境,那么自己真希望可以永远都不要醒来! 心跳得无比急促,灵魂却好像在天边云层上舞蹈。 李清雨第一次感觉到天亮得这么慢,可是她又莫名希望天亮得再慢一些。 就这样,在无尽的期待、无尽的怀疑、无尽的欢喜、无尽的幸福、无尽的彷徨中,这对于李清雨而言无比重要、无比难忘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辗转反侧了一夜,李清雨也几乎一夜未睡。 等到第二天一早,天才刚刚亮,李清雨便踩着初升的朝阳,径自去了仙阁的训练场。 李清雨想见到大师兄。 她的勇气早已经在大师兄的那个吻落下来的一瞬间便全部消耗殆尽,可是李清雨还是想要见到大师兄,哪怕什么都不问,只是看着大师兄的眼睛,她便也能感到一丝心安。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便从旭日初升等到了夕阳西下。 大师兄一向勤于修炼,从不缺席,可是今日却是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李清雨的心里忽然便开始有了一丝不安。 她不知道大师兄诡异的缺席与自己有没有什么关系。 等到白日的训练结束后,李清雨顾不得钟凌飞的欲言又止,一个人径自快步赶到了大师兄的寝室房前。 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要从大师兄的口中得到一个什么答案或者是什么承诺。 她只是想要看看大师兄。 这个时候的李清雨甚至又已经开始懊恼起昨夜自己的冲动了。 她很害怕,她害怕因为昨夜的那个冲动自己会失去大师兄,自己会没有办法再守候在大师兄的身边。 怀揣着这样的担忧和迟疑,李清雨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大师兄的寝室房前。 只是还没等进屋,她便听到了屋子里间歇传来的大师兄和任傲珊师姐的说笑声。 李清雨的心忽然便沉到了谷底。 就像是下起一阵密密麻麻的春雨,只可惜没片雨丝都是坚硬的钢针,针针扎在李清雨的心上。 又或许,事情原本就应该这样。 就好似她第一次来到凌霄派,第一次见到任傲珊师姐,第一次那样直白的看清自己的渺小和土气…… 又或许,一切都没有变。 到底是自己太奢望了罢…… 李清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寝室的,总归是失魂落魄、魂不思蜀。 她也不知道在她走后,大师兄和任傲珊师姐看着她的背影说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 总归那夜过后,那夜的那个吻便也彻底成了一场仿若梦境般的回忆,只出现在李清雨无数个梦里,却再没有出现过在旁人的面上口里。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一切又都好像都不一样了。 李清雨成为了整个仙阁,不,应该说是整个凌霄派的红人,而大师兄也带她一如往日般温柔耐心包容。 李清雨也笑着接受着这一切,这她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一切。 她努力的修炼,努力的联系仙法,看着自己的修为在日如一日的努力中越来越好,看着自己与仙阁众位师兄师姐们的感情关系一日比一日更融洽,她感觉到了开心,感觉到了归属感。 只是她的心却好像无端空了一小块儿,平日虽不觉得如何,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总是‘搜搜’的向其中灌着冷风,叫她夜不能眠。 李清雨从未与人说起过自己心中的这个缺口,但是一向与她心意相通的花素素却好像真的明白。 花素素曾经在一个夜里这样深深的将李清雨抱在怀里,她一面抚摸着李清雨的头发,一面感慨着自己的小清雨终于长大了,开始有了女儿家的心事,也开始懂了这世间的情事。 只是花素素明明是在说着李清雨的故事,说着说着最后反倒自己落下了泪来。 两个好闺蜜就这么一面流泪一面相拥着慢慢睡去,而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这份因为一个冲动、一个吻而起的心碎波折,便也算是彻底告下了一个段落。 转眼,门派大会举办过后已经快有一个礼拜了。 门派大会虽然已经举办完成,比赛结果也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其他三大门派的师尊、弟子们却没有马上回去。 说到底门派大会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角逐出一场比赛的输赢,而是一场四年一度的利益分配,一场对于九州大陆修仙者资源的重新洗牌。 在每个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这场门派大会便没有办法结束,而其他三大门派的长老们便也没有办法离开。 当然了,什么资源分配啊、什么利益啊,什么博弈啊,这些都是各大门派的上层之间会考虑的问题,对于大多数的普通弟子们而言,这些东西他们没资格接触,更没机会了解,所以对于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长老们互相博弈谈判的这段时间,便也成为了大家难得可以和其他门派的弟子们交流感情的好机会。 而这段时间以来,李清雨便跟着仙阁的师兄弟们一起,认识了不少其他门派的好朋友。 就比如眼前的这位安疆派的大胡子师兄。 李清雨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安疆派的弟子。 她先时便觉得安疆派的弟子无论从服侍装扮,还是说话的口音,甚至是仙法的套路,都十分的奇怪神秘。 而今当真近距离的成为了朋友,才知道这群神秘的大胡子并非只有他们外表上看起来的那般粗狂不羁,反倒十分的单纯,更是很是有几分有趣儿。 虽然在仙阵中,大家与安疆派是水火不容的敌人,见了面便要拼个你死我活的那种,但是在仙阵外,抛去比赛的原因,大家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深仇大恨。 更别说因为仙阵中的一役,现在各大门派的弟子们对于凌霄派的顽强不屈可都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看待李清雨更像是在看一个最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甭管是扶摇派还是安疆派,甚至是一向孤傲冷漠的苍穹派,大家伙儿都愿意与李清雨交往,更对李清雨有些传奇的往事津津乐道。 所以虽然比赛已经结束了,可是李清雨的热度却并没有半点儿减弱,反倒俨然有种向着‘全民偶像’迈进的倾向。 第六百一十七章 融入 不过相比于成为什么‘全民偶像’,最叫李清雨开心的还是二师姐任傲珊和师傅云剑青对她的态度变化。 任傲珊师姐以前对李清雨如何,大家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虽然因为大师兄的原因对李清雨一向多有忍让,可是她对李清雨那厌恶的态度也是深刻入骨子里的,难以掩饰的。 但是经过了这次的比赛之后呢,任傲珊师姐再对待李清雨的时候,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交往的态度,都当真变化了很多。 这种变化,还真不单单是更温柔、更有耐心、更平易近人,不是这样的形容词可以简单的去形容的。 李清雨觉得,任傲珊师姐对自己更尊重了。 对的,就是更尊重了! 以前的她或许只将自己看做是仙阁的吊车尾,是一个给大家惹麻烦、给大家拖后腿的讨厌的存在。 自己虽然是仙阁的正式弟子了,但是却是因为长生子仙尊和师尊的意思而不得已而为之的。 任傲珊师姐虽然没有办法将自己赶出仙阁,但是却也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将自己当成是仙阁的人。 但是经历了门派大赛的这一场比赛,李清雨觉得任傲珊师姐终于将自己当做一个人来看待了。 她认可了自己的努力和能力,不再将自己当成一个没办法甩开的麻烦,而将自己彻底当成了一个值得尊重的人,一个与仙阁所有弟子都一样平等的人。 这种感觉其实是很微妙的,也是李清雨无比享受的。 她原本一向是个很没有自信心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自卑、懦弱,但是现在,她终于可以以一种更加积极的态度去面对任傲珊师姐了。 在任傲珊师姐平等的对待下,她主动的开始向任傲珊师姐请教起仙法修行的知识,更敢在大家的欢呼鼓劲儿声中与任傲珊师姐切磋仙法。 虽然那场切磋的结果李清雨输了,可是她的心里面却十分的高兴,因为这样的自然快乐,这就是她一向梦寐以求的生活。 除了任傲珊师姐,师傅云剑青对待李清雨的态度也变了许多。 师傅一向嘴巴极硬,虽然与大师兄打得赌输了,却也始终不肯承认,更从来都没有主动面对面的与李清雨说过一句对她表示认可的话。 但是他虽然嘴巴硬,又好面子,却也不是十足的铁石心肠。 李清雨与任傲珊师姐切磋比试的时候,师傅云剑青就一直在边儿上看着。 要知道,师傅向来可是极厌烦李清雨的,以前的时候只要有李清雨在场的场合,师傅总是连一个眼神儿都懒得分给她,更别说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这么长时间了! 师傅云剑青的眼神儿那么直勾勾的,李清雨自然不会无所察觉。 虽然任傲珊师姐的攻势凶猛,可是李清雨还是忍不住分出些心神来去注意师傅云剑青的态度表情。 没想到李清雨会在战斗这么激烈的情况下还转过头来看自己,师傅云剑青显见的有些惊讶。 与李清雨四目相对,李清雨还没觉得怎么着呢,云剑青倒是一时心跳如剧。 他下意识的便想要躲。 可是还没等他带着些惊慌的移开目光,他又觉得这样惊慌的自己着实有些丢人。 自己堂堂仙阁掌事长老,又是她李清雨的嫡亲师傅,难道一个师傅会害怕与徒弟对视吗? 云剑青一时又心慌又纠结,便也只能带着无端狂跳的心脏,僵硬着身子,故作高深莫测的与李清雨对视。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的这莫名的心慌,没等他整理好眼下的对策,一个篮球大小的土球术趁着他心乱如麻,冲着他的脑门儿如闪电般直直的便砸了过来。 云剑青这会儿正思绪出神呢,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土球儿已经狠狠的砸到了他的脑门儿上,不但将他的人砸得一个趔趄,更是将他的原本白皙光洁的脑门儿砸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红色大包。 我的天啊!师傅被砸了!师傅受伤了! 一个元婴期的长老,居然被一个筑基期的弟子在比试切磋时随意释放的土球术给砸中了! 眼前的这个变故当真将所有的弟子们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方才大家伙儿还鼓劲儿鼓劲儿,叫好的叫好,可是现如今整个切磋场都陷入了一片鸦雀无声。 别说是旁观着的弟子们了,就连正在斗法斗得热火朝天的李清雨和任傲珊师姐都停下了手上的仙法,很是有些不可思议、手足无措的看向盯着脑门儿上大红包的师傅云剑青。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啊! 云剑青自打进入修仙界,自打成为仙阁的掌事长老这么多年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丢人的事! 眼看着几百双眼睛都这么满脸惊讶、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云剑青真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他原本便因为与李清雨的对视而有些心神烦乱,现如今又当着自己的弟子们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丑,饶是云剑青一向见多识广、身经百战,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师傅!” “师傅啊!” “您没事吧,师傅!” 经历了短暂的怔愣后,在场的众多弟子们终于反应过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冲了过来,态度关切的向云剑青表达自己的担忧和关怀。 只是对于云剑青而言在,他倒宁愿眼下的所有人都成了瞎子,宁愿大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好过这热情的难堪和尴尬。 “为师……没事……” 云剑青语调儿有些僵硬的说完这句话,又挥手挥退了赶着到他身前向他嘘寒问暖的弟子们。 他嘴上说着没事儿,只是偏偏他头上的大红包不太配合。 云剑青只觉得额头上滴滴答答的在向下淌水,等到‘水’顺着脸低落到了地上,他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水’啊,这分明就是从红色大包上流出来的血! 天啊,师傅竟然流血了! 周遭的弟子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傅如此狼狈的样子,眼看着殷红的鲜血顺着师傅头顶的大红包爬满了师傅满脸,周遭弟子们的心中更加的惊慌了。 这是没事儿吗?这真的是没事儿吗? 流了这么多的血,弄得这样狼狈,师傅真的没事吗? 第六百一十八章 轻狂岁月 云剑青顶着不断滴滴答答向下流淌的、如蜘蛛网一样糊了满头满脸的鲜血,他表情微微抽搐,却还是努力的保持住了镇定。 师傅说没事,那就算有事也只能算作没事吧? 那么现在,到底是应该冲上前热情的向师傅表达自己的关心和担忧呢,还是应当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减轻师傅的尴尬难堪呢? 若是一窝蜂的上前,师傅会不会恼羞成怒,迁怒大家? 若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师傅会不会觉得大家太过冷漠,从而伤心失望? 周遭的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便也只能面容抽搐、神情僵硬的愣在原地,就好像一个个都瞬间中了仙法,成为了不会动的木雕一般。 “咳~~那个…我没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而这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对于云剑青而言,都好似是来自地狱的酷刑。 他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想要打破这鸦雀无声的尴尬,可是这效果嘛,显然很是一般。 “咳~我虽然是没事了,但是经过了今天的这件事之后呢,你们…你们也要长个记性,平常有弟子再去切磋的时候,看热闹就看热闹,不要离得那么近,也不要看得太专注,留点儿心思,长个心眼儿。” 云剑青强行端着身子,摆出师傅的架子好好的教育了周遭的弟子们几句,可是在周遭这么一圈儿眼睛直勾勾的目光下,饶是云剑青心理素质良好,饶是他想要强行保持镇定,也实在是难度太大。 其实云剑青还想再多说两句的。 依照他现在这种尴尬的程度,只有不断的多说话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眼前的尴尬,最大程度的维持住他作为仙阁长老、作为大家伙师傅的威严。 可是在众多徒弟们神色各异的目光下,特别是李清雨那包含着惊奇、恐慌、不安的目光下,云剑青却只能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你们继续…,继续啊——记得主意分寸,莫要在有受伤事件发生了!甭管是修炼还是切磋,还是要以健康安全为主——” 云剑青微微扬起下巴,冲着周遭的弟子们轻轻点了点头。 却不知随着他这个点头的动作,他额头上滴滴答答的鲜血也跟着溅射了出来。 其中一滴血刚巧不巧,正好糊在了他的眼睛里,登时便叫云剑青苦不堪言,越发的狼狈。 这下他不敢再装腔作势的摆师傅的威严了,云剑青目光受限,连话都不敢多说,只是匆匆忙忙的转过身,动作迅速的从训练场离开。 云剑青的动作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周遭沉浸在震惊中的众人才慢慢的回过了神儿。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这场发生得无比突然,又结束得无比突然的闹剧感到十分无语。 虽然师傅云剑青已经走了,可是这场被打断的切磋仍旧没有继续。 大家鸦雀无声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仿佛终于回过了神儿一般,从呆若木鸡的木头人重新变回了真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想想方才师傅那难得的狼狈,忍不住就嘻嘻哈哈的发出一阵响彻天地的大笑。 那笑声十分的畅快,更是顺着轻柔的微风传出许久,惊起了一林子悠闲觅食的飞鸟。 除去了误伤师傅的这件意外外,李清雨的生活还是无比惬意的。 因为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一场无比惨烈、无比悲壮的比赛,有了这同处绝境的经历,也叫整个仙阁上下,大家的心都联系得更加紧密了。 只除了一个人,那个人便是钟凌飞。 其实将实在的,钟凌飞他虽然一向长袖善舞,脑子更是一等一的聪明,但是他这个人,在仙阁的人缘儿一向都算不得太好。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啊,钟凌飞他脑子太聪明,心里面又总是在计算衡量着一些利益关系。 他眼睛看着一个人,看得可不是和这个人的感情如何,交情深浅,他看得是这个人能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 这样的思维方式虽然是能叫钟凌飞看似八面玲珑,在哪里都吃得开,但是却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叫他成为一个十分‘看人下菜碟儿’的人。 ‘看人下菜碟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遇上些仙法精湛、位高权重的就上杆子的巴结,谄媚得像条京巴狗儿;遇上了那些没啥身份、没啥地位的,又马上将眼睛抬到天上去…… 最最可怕的,还是这样的人看似八面玲珑,看似和谁都能说上话儿,可是却没有真正的朋友。 说是朋友,倒不是都是利益往来的伙伴,甚至是互相利用的敌人,若是这么想想,还真的算是挺可悲的。 依照钟凌飞这样的性格,若是在其他别的峰阁、别的门派便也罢了,偏偏他在的是最团结、最看重情谊的仙阁! 仙阁的弟子,那一个个可都是真性情。 仙阁的弟子重情义,更团结一心,最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种两面三刀的货色。 而这两面三刀,说得可不就是钟凌飞? 更别说他平素便总是喜欢往别的峰阁乱跑,四处交际,这样的行径也越叫仙阁的众人越发看不上眼儿。 钟凌飞在仙阁的人缘儿不好,这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但是他这种‘不着家’的行径,却也在门派大会的几天之中越演越烈。 先时的他总是喜欢往别的峰阁乱跑,现在的他不往别的峰阁跑了,反倒开始往别的门派跑了。 李清雨以前就知道,凌飞哥他与扶摇派的那位出身名门的卫娇娇关系匪浅,只是令人疑惑的是,这段时间凌飞哥虽然每日常常向外跑,去得却并不是卫娇娇所在的扶摇派,反倒是那一向低调孤傲的苍穹派。 凌飞哥他什么时候与苍穹派的那些人那么熟悉了? 先前因为门派大会的比赛,大家明明与苍穹派的剑云师兄结下了那么大的梁子,就算是不该因为比赛而影响各门派弟子之间的关系,可是他们关系好得也太快了吧? 就连李清雨都不止一次的看到钟凌飞和剑云师兄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场景。 他们,竟然真的已经关系那么好了吗? 第六百一十九章 洪门出手 作为钟凌飞唯一的朋友,李清雨一向与钟凌飞无话不谈,而钟凌飞对待李清雨也鲜少有所保留。 只是对于这剑云师兄的事,钟凌飞却像是在保守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般,任凭李清雨问了他几次,他却只是顾左右而其他,从来不曾正面回答。 如此一来二区,倒也叫李清雨的心中越发的好奇,只是不知钟凌飞和剑云师兄到底在研究些什么机密,值得这样神秘。 只不过还没等李清雨想到办法去弄清这其中的缘由,凌霄派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是凌霄派的大事,倒不如说是整个九州大陆修仙界的大事。 这个消息才刚一传出,不光连整个凌霄派都陷入了一片哗然,甚至于就连其他三大门派也都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大家实在不知道这个决定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更不知道在这个决定的背后会给凌霄派,甚至说给整个修仙界带来什么样的变故。 而这个消息的传出者,便是修仙界当中影响力极大,却也最为神秘的‘第五门派’,洪门。 洪门是个什么地方,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印象。 九州大陆的修仙界,明面儿上有‘凌霄’、‘扶摇’、‘安疆’、‘苍穹’四大门派,但是却还有个超脱于这四大门派之外的,隐藏着的门派,或者是组织,也便是我们口中的洪门。 洪门是不是原名就叫洪门,这件事儿谁也不知道。 而洪门这个组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还是没人清楚。 似乎从人仙大战后,长生子、文悠子两大仙尊开始建立四大门派的时候,洪门便一直存在了。 可是若说洪门是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九州大陆那么多的文献史记上又着实没有一星半点儿关于洪门的记载。 洪门很神秘,神秘到虽然这样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可是整个九州大陆的修仙者却有一半、甚至是超过于一半的人不知道它的存在。 但是洪门虽然低调,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不将他放在眼里。 所有知道洪门存在的人,无一不被洪门的神秘和强大所吸引,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加入洪门当中,成为洪门的一员。 只可惜洪门的门槛太高,饶你是众人眼中的绝顶天才、修炼能手,但是只要达不到洪门的要求,便也只会被洪门无情的拒之门外。 但是就是这样传奇又神秘的一个洪门,竟然主动现身到了大众的面前,更是史无前例的公开要与凌霄派进行战术上的切磋比赛,如此史无前例、大张旗鼓,又如何能不叫所有人吃惊不安? 没错儿,这个震惊了整个九州大陆的大消息,便是洪门与凌霄派的这场切磋比赛。 洪门要与凌霄派举办切磋比赛? 这事儿说出来,若不是亲耳听到的,那肯定觉得是谁在说谎造谣,并且造得还是一个最不靠谱的谣。 不过这消息既然是由各大门派的几个掌派师尊一起说出来的,那人们纵然怀疑,却也只能相信了。 洪门一向神秘,虽然其在九州大陆存世这么多年,却一直都没有主动现身在大众的眼前,甚至连招收弟子都是遮遮掩掩、神神秘秘。 他现如今突然这样大张旗鼓的要与凌霄派切磋比试,是终于要露出那深藏着的庐山真面目了吗? 而他们的这突然的举动,又有何目的呢? 这样的惊世骇俗,由不得大家不议论纷纷、猜测不已。 不过像是李清雨这样入门不久的‘新’弟子,亦或是一些天资有限的普通弟子们,别说是惊讶了,甚至于就连‘洪门’是什么,都从未有机会听说过。 李清雨也是花了整整一下下午的时间,才听任傲珊师姐科普了一遍关于洪门的丰功伟绩。 原来和洪门收弟子标准向来严苛,除非是一些天纵奇才,或者是在某一方面有极其出众的才能,不然连洪门的邀请函都没有机会收到。 而收下了邀请函之后,却也不意味着你就一定有进入洪门的资格。 在收到邀请函后,你必须完成洪门设置的种种挑战,只有完成了那些挑战,你才有机会真正的加入洪门,成为洪门的一员。 但是这些挑战具体是什么,任傲珊师姐便不知道了。 不过根据一些接到邀请函却失败了的人的表现来看,这些挑战应当确实是些极其可怕的东西吧,如此才能叫这些人蒙受那么大的打击,甚至连在事后提起来都讲不出口。 在说起洪门时,几乎所有的师兄、师姐们都是一脸的期待,心向往之。 被她们那种着迷向往的神情所感染,伍白山、花素素等这些新弟子也不自觉对洪门产生了许多幻想,而钟凌飞更是听得两眼冒光,好似他马上就要有机会加入洪门,从而走向人生巅峰了一般。 不过这么多期待着加入洪门的人当中,却只有李清雨神色如常,完全没有一丝痴迷。 洪门再好又如何,力量再大又怎么样,这世界天大地大,却不会有比自己现如今所在的凌霄派,又比自己的仙阁更好的地方了! 李清雨一向是个非常重感情,非常顾家的人。 从四年前跟随大师兄一起来到凌霄派修仙的时候开始,李清雨便将凌霄派当成了自己的家,更是将仙阁当成了自己梦想中最美好的家园。 这四年间,她一直没有放弃要成为仙阁弟子的愿望,纵使在饭堂的时候与凤采儿、云中飞等人相处得甚是亲密、感情甚笃,但是对于李清雨而言,却仍旧只有仙阁才是她的心之归处。 哪里有大师兄在,哪里才是她的家…… 这是一种情结,更是一种信仰。 而对于李清雨这种死脑筋、直性子的人来说,这样的信仰便值得她至死不渝的用一生来守候了。 经历了种种磨难,李清雨现在终于成功的融入了仙阁,获得了所有人的接纳和尊重,成为了仙阁大家庭的一员,她现在还沉浸在梦想成真了的喜悦和与大家其乐融融相处的温暖当中,自然从来不会有想要离开仙阁这样的想法,也就没有对洪门的渴望与欲望。 第六百二十章 宿命的对手 洪门与凌霄派的这场切磋比赛,据说是由洪门的门主段爷亲自向凌霄派的师尊任天行提出的。 洪门很神秘吧,这个洪门的门主段爷更是神秘得不行。 说他‘神龙见首不见尾’都是抬举了他了,大部分人,包括云剑青这样的峰阁长老在内,都从没有机会见他哪怕一面,既是如此,又何来首尾呢? 可是就是这样神秘的一个段爷,竟然会主动要求要与凌霄派的弟子们切磋比试,也不得不叫人怀疑这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玄机。 亦或是‘魔王出世’的消息给九州大陆好不容易才平衡的局势带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影响? 四大门派的几位师尊凑到一起连夜商量了许久,先时大家还在为了资源、利益的分配而闹得不可开交,此时遭遇洪门出手,四大门派反倒又重新联合了起来,团结一心,同仇敌忾的共同维护四大门派的共同利益。 只是大家心中虽惊疑不定,但是面对洪门的比赛邀约,几位师尊在商讨了一夜后还是决定欣然应战。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众人虽猜测不透洪门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但是却也想要抓住这难得的可来来见识一下洪门的庐山真面目,所以便也将这次的比赛邀约应承了下来。 这场旷古烁今的大战,就这样被定在了三日后。 应洪门的要求,战斗采取的是实战演习的模式,也就是说在这场战斗并不会在仙阵当中举行,而是实打实的真刀实枪。 这话听起来似乎会叫人觉得十分可怕,但是其实经历了从上古时期到现在几千年来的传承,现如今的修仙界对于实战演习已经有一种很系统的方法来进行规范了,极少会出现误伤,更从未有人因为实战演习而受伤殒命。 实战演习到底和实战训练有所不同,既然是演习,便也自然少不了激烈的斗法和惨烈的战斗。 而既然是斗法,那么自然是需要参加比赛的弟子们全力以赴的,不然也没办法达到发现自己不足的目的。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如何来保证每个参赛弟子的安全? 在遥远的上古时期,为了专门针对这个情况,上古的修炼者大能们特意创造了一种专门的防护法术。 这种防护法术生效时间短,需要耗费的仙法多,能抵消的伤害也只有短短的一次。 因为这些那些的缺点,所以这种仙法在瞬息万变的真实战斗中其实并没有很好的作用的,但是搁到这种大家都点到为止,而不会赶尽杀绝的实战演习中,这仙法还当真是一个保护参赛者不受伤害的最好的方法。 在实战演习当中,参赛者们会在现实世界的训练场中互相厮杀,而若有弟子遭受到足以毙命的伤害,那么便会触发这个在比赛之前便设置好的守护仙法,从而减免一次伤害。 但是在触发这个仙法的一瞬间,受到伤害的弟子身上也会跟着发出强烈的红色光焰,这光焰直冲上天,便也宣示着这个弟子就此被淘汰出局,其他弟子自当点到为止,不会再对他进行其他攻击。 切磋比赛的时间被设置在三天后,而比赛的场地便是凌霄派东南方向的一处野外训练场。 因为是与洪门的比赛,所以自然不会像是门派大赛那般只允许长老以下资格的人参加,不但长老会参加,甚至连出战的队伍都由师尊任天行亲自带队的。 其实其他三大门派的师尊们也一直想要将自己门派的精英弟子安插到凌霄派,从而参与到这场比赛当中的。 这场比赛的结果自然重要,也关乎到了四大门派的威严和尊荣,但是这几位师尊们如此行径的最大目的却并非只为了比赛的胜利。 毕竟,能与传说中的洪门正面交手,这对于许多人而言便已经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了。 而这场的机会能给每个弟子们带来的好处,那更是很难简单的仙法修为这些东西去形容衡量的。 毕竟,修仙者想要修炼有成,想要不断的进取,勤奋与努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却还是要不断的突破自我,不断的寻求顿悟,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日复一日永不停息的修仙生涯中不迷失,不会受困于瓶颈的桎梏。 三大门派几位师尊的要求十分强烈,但是任天行师尊却还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对于任天行仙尊而言,此番与洪门的一战不但关乎到了四大门派的声望,更是关乎到了凌霄派的尊严。 九州大陆的四大门派当中,一向以凌霄派为四派之首;洪门虽说神秘又强大,但是作为领头羊的凌霄派,却也不会畏惧。 任天行师尊虽然没有与洪门直面对抗过,但是在他的想法当中,凌霄派与洪门应当都算作是九州大陆难得的英豪,其实力自然也是难分伯仲的。 虽然如今已经贵为一派师尊,但是任天行的骨子里还是十分有志气的。 对上洪门这样一个强敌,任天行心中激荡,却无惶恐,反倒只有种英雄惜英雄的豪迈。 正所谓‘打遍天下无敌手’、‘高处不胜寒’,凌霄派纵横九州大陆这么多年,即便面对三大门派的联合围攻、算计却仍旧挺直了脊骨,坚贞不屈的赢得了胜利。 这是凌霄派的骄傲,却也是凌霄派的寂寞。 任天行渴望着一个能够给门派带来突破的强有力的对手,而洪门,正是他一直期待着的那个对手。 既然是对手,那么自当尊重。 而选择尊重,自然由不得半点儿作弊和玷污。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任天行无比坚决的拒绝了其他三大长老们的要求,转而亲自上阵,开始努力的训练起门下众弟子们的仙法战术配合来了。 训练,当然要训练啊! 凌霄派在门派大会之前没有做格外的突击训练,那是因为这长久以来积累下的自信。 但是现如今大家面对的对手是一项神秘的洪门,自然没有人敢再掉以轻心。 因为这场比赛来得突然,所以距离比赛便也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了。 留给大家准备的时间太短,所以这突袭训练便也格外的紧急了起来。 第六百二十一章 夜行 重新的分组自然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各式各样的注意事项却是少不了的。 对于这次与洪门的战争,凌霄派大体上的战略仍然与之前门派大赛时差不多,事实上,对于这种参战人员众多的战争来说,大部分的战术也都大体采用这一种。 因为在门派大会时表现实在亮眼,所以此番与洪门的战斗中,李清雨的身份地位也从一个普通小战士转变成为了‘突击小队’的队员。 仙阁的众内门弟子们简单的被划分成了两个突击小队。 其中以大师兄温默尘、三师姐张起超、四师兄黄佳奇、以及伍白山为第一小队。 而二师姐任傲珊、六师兄陆大成、钟凌飞,李清雨,四人为第二小队。 自打来到仙阁开始,李清雨无论是日常的训练还是比赛战斗,从来都是与大师兄在一起,从未分开过的。 但是这次的战斗,两个人却破天荒的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小组。 第一次在这这样的场合完全离开大师兄的身边,李清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惶恐难安。 她不知道这样的布置是不是大师兄主动要求的,亦或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但是她心里面流淌着的难过和失落却是掩饰都掩饰不住,甚至于就连一向乐天派的陆大成师兄都感受到了。 划分好了突击小队,剩下的这两天以来,李清雨便一直跟着小队儿的成员,在二师姐任傲珊的领导下进行仙法配合的默契训练。 因为有了之前门派大赛的经验,所以大家的配合早已经有了些经验,如今再练习起来,便也无端更容易了许多。 只不过虽然练习进行的十分顺利,李清雨的心里面却仍旧泛着些空落落的疼痛。 大师兄现在绝口不提那一夜的事情,李清雨便也当做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绝口不提。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不管当事人是多么的想要粉饰太平,却还是没有办法当做完全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温默尘是李清雨生平第一次动心的对象,这也是她第一次恋爱的对象。 不,或许不应该说是恋爱,因为依照李清雨现在的情形,两个人着实连恋爱都算不上,用咱们现代的话来说,最多也就算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淡淡的暧昧,却仍旧开始叫李清雨开始患得患失,忽喜忽悲。 李清雨原本就一个不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她虽然心里面想着要小心的隐藏自己的心思,如此也不会给大师兄招惹麻烦,可是她这一思一叹之间却早已经将情绪写在了脸上,也叫同组的任傲珊师姐和钟凌飞俱都看穿了她的心思。 任傲珊师姐先时对李清雨满心只是厌恶,但是如今再看到李清雨这满腹愁肠、为情所困的样子,她又多了些无限感同身受的唏嘘。 只是有些事情,依照她现如今的立场,尽管她心中明白,却着实没有办法在嘴上说出来。 而钟凌飞虽然没有任傲珊师姐那么多的顾虑,只是他现在也面临着他人生道路上非常重要的一次抉择,在这样重要的抉择面前,所有的儿女情长也只能暂且让路,所以他自然也没有心思去与李清雨讨论什么恋爱心事。 任傲珊、钟凌飞两个人因为各自的顾虑和缘由只是保持着‘看破不说破’的状态,这样诡异的沉静反倒叫两人对待李清雨时更多了些隐隐的愧疚与怜惜,反而倒叫这第二小组的气氛越发的平和温馨了起来,也惹得旁边不明所以的陆大成大为不解,只连声嘟囔这一向性急又严厉的二师姐怎地突然变了性子,如此温柔可亲。 不过任傲珊师姐的温柔却并不能安慰到李清雨半点儿,眼瞅着明日便是这旷世之战的比赛日子了,李清雨却还是心中郁郁、夜不能寐。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却始终摆脱不了大师兄的影子。 李清雨微微惆怅,却还是决定披衣去外面散散步,权当放松一下心情,酝酿一下睡意。 已经是深夜,外面的空气亦带着几分凉意。 因为明天便是那场对于凌霄派,甚至是整个修仙界都无比重要的切磋比赛,所以凌霄派上下大多早早睡下养精蓄锐,整个仙阁四处灯光俱灭,到处鸦雀无声。 自打来到仙阁,李清雨便已经习惯了这夜晚也灯火辉煌的景象,如今骤然见到如此荒芜冷清的样子,她反倒有些恍然,只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偏远的饭堂,亦或是又回到了远在天边的钟家堡。 心中想到钟家堡这三个字,李清雨心中的怅然更浓。 刚来凌霄派时,自己还时常想起钟家堡,想起家中的父亲、大姐、二姐、四弟,但是随着修炼越发的勤恳,训练越发的繁忙,自己被门派之中的大小事物困住,便也越来越少想起钟家堡的家人了。 老人们常说‘鸟儿大了便会离家’,自己小的时候总是不信,觉得自己会永远与大姐、二姐、父亲生活在一起,一辈子永远不分开。 但是后来大姐成亲嫁了人,自己和二姐也为了前程各奔东西,虽然是最亲密团结的一家人,可是大家到底还是分开了,有了独属于各自的新生活、新人生…… 又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成长? 这便是生活的意义? 李清雨心中蓦然涌起一阵酸涩,觉得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而已,也不过如此。 一时又想到大师兄温默尘,心中酸楚更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要像与父亲、姐妹们分开一般,要与大师兄两人天各一方,慢慢相忘。 李清雨先时只是想着要散散心,谁知这一路走一路想,便竟兀自出了神。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大师兄温默尘的寝室外了。 李清雨心中一突,有些惊慌的抬眼看了一眼大师兄已经暗下来了的窗户。 虽然没有看到大师兄的身影,甚至没有任何的异样,可是李清雨的心脏还是‘噗噗’直跳。 她转过身,好像逃也般的一路小跑着飞快离去。 因为太过于惊慌失措,她甚至连自己会仙法这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第六百二十二章 白雪 一直向前跑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大师兄寝室的房檐儿,李清雨才慢慢放缓了脚步,有些心有余悸的跌坐在了墙角儿的一块儿大石头上。 许是因为方才心跳太快,这会儿李清雨反倒脑子一片空白。 她清空了灵魂般的茫然望着天空,天空上有些雾气,却也零星的散落着几颗算不得太亮的星星。 以前在钟家堡的时候,大师兄就与自己说过,他说凌霄派的星空更美。 来了凌霄派以后,自己发现果然如此。许是因为凌霄派是建立在一片高山之上,而身处高处,原本便也会距离星空更近的原因吧。 大师兄还说过,他说在凌霄派看星星最好的地方是思过崖。 只可惜自己来了仙阁这么久了,却还是没有机会去一次思过崖。 想来自己来仙阁以后便样子犯错不断,只是却连去思过崖的机会都没有,而其中的根本缘由还是因为师傅从来都未曾打心里将自己视作是仙阁的弟子,所以自然没有如同大家一般去思过崖思过的资格。 好在,现在一切都好了。 李清雨转过头向着黑暗中大师兄的方向望了望—— 以往在饭堂的时候,自己便是思念成狂,却也始终不曾有机会主动见到大师兄哪怕一眼;但是现在,自己却可以如此轻易的便走到大师兄的窗前,如此轻易的便触碰到大师兄的气息…… 而这,其实便也够了吧。 心中如此想着,李清雨心中的郁气也无端去了不少。 她将视线慢慢的从一望无际的天边收回来,低下头,却赫然发现黑暗中的墙角儿似乎有一团白白的绒球。 “白雪?” 曾经在玉龙雪山守护彼岸花的时候,李清雨曾经有过三年与小兔子相依为命生活的经历,所以现如今只看到那小白球一眼,李清雨便认出那小白球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 她的脑中瞬时浮现起白雪的名字。 只是才将这久违的名字念出口,李清雨便兀自摇头失笑: “怎么可能呢,白雪现在应当在玉龙雪山快活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又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想来这凌霄派四处环山,原本便常有动物出没,而这小兔子,大抵便也是误闯进来的吧!” 在玉龙雪山那艰难又难忘的三年时光,李清雨一直都是与小兔子白雪相依为命的。 白雪虽然只是只小巧玲珑的小白兔,可是与他相处得越久,李清雨便越觉得其极通人性。 经历了三年的朝夕相处,李清雨早与小白雪建立了极其深厚的感情,原本李清雨也以为白雪会永远都陪着自己的,只是没想到经历了彼岸花盛开的那一夜,自己昏迷又苏醒,再次回到玉龙雪山的时候,白雪竟然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小白雪,李清雨当时可是着实伤心了好久,也在玉龙雪山附近来来回回的寻找了好久。 只是寻遍玉龙雪山,却始终再也没有见到过小白雪的影子。 后来还是凤采儿安慰李清雨,只说这小白雪原本就是雪山上的动物,又天性聪颖,崇尚自由,如今他定然是知晓了你的际遇,又明白你不能再继续在雪上上陪伴他了,所以他这才主动离开,也不愿做那笼中之兽。 李清雨原本一直因为白雪的离开而郁郁寡欢,如今听了采儿姐这样的话,再想想白雪平常机灵快活的样子,也觉得若是将这样一个原本自由的灵魂限制在小小的笼子中着实有些太过残忍。 既然是白雪的选择,那么李清雨心中虽然仍旧十分不舍,却还是尊重了白雪的选择,不再四处寻找他的踪迹,而是乖乖的跟着大师兄等人来到了仙阁。 仔细想想,来仙阁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了,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在这样一个夜里,自己竟然还会巧合的看到与白雪如此相似的小白兔。 因为白雪的缘故,李清雨现如今对于整个‘兔子种族’都极其的喜爱。 眼看着那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小白兔的长耳朵,李清雨蹑手蹑脚便想要上前去将那只小白兔抱在怀里。 李清雨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的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了,只是没想到她才向前走了两步,那只机灵的小兔子便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身子灵巧的一动,转眼便消失在了墙角儿。 “小兔子,别走!” 李清雨虽说平常一贯成熟懂事,经历得事情也是超乎于正常人的丰富,但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今年才刚过十六岁的小姑娘。 十六岁的姑娘,若是搁到咱们现代来说也不过刚上初三或是高一,甭管她看起来多成熟,内地里还保持着女孩儿特有的稚气和天真。 李清雨原本便是因为心中积郁,所以这才在半夜出来散心,如今偶然遇到了可爱的小兔子,便也将心中的郁气撒去不少,转而变成了饱含童心的稚气。 眼看着小兔子的身影转过墙角消失不见,李清雨便也跟着一路小跑的去追…… 只是这才刚一转过墙角儿,小兔子的影子没见着,便先装上了一个硬邦邦的、熟悉的身影。 “哎呀,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就听着你大呼小叫了。” 李清雨的鼻子被撞得生疼,她一面揉着鼻子一面皱着脸抬起头,然后便看到了挑着眉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钟凌飞。 “凌飞哥?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钟凌飞,李清雨是当真惊讶极了。 她微微后退了半步,仰起脸,一面轻轻揉着微微犯疼的鼻子,一面不解的看着钟凌飞的脸。 “你都没睡觉,还问我怎么没睡?睡不着,随便走走呗,总归这仙阁就这么大,又能走去哪里?” 钟凌飞说着这话,又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他微微愣了一下神儿,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自嘲的笑容,笑过了这才慢慢抬起眼,看向一脸错愕的李清雨,又伸出手,狠狠刮了刮李清雨的鼻子。 “撞疼了吧?大晚上不再寝室好好带着,出来大呼小叫的叫什么兔子,又不看路的乱跑,现在可是吃了亏了吧?” 李清雨的鼻子被钟凌飞捏得生疼,她身子向后一仰,躲过了钟凌飞没轻没重的袭击,这才又想起了小白兔的事,于是抬起头有些焦急的问向钟凌飞: “凌飞哥,你方才可看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我明明看着他向这个方向跑来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值得 “兔子?什么兔子?我从一开始便站在这里了,可没见着什么兔子。” 看着李清雨那被撞得红红的鼻子尖儿,钟凌飞也有些忍俊不禁。 他忍不住又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李清雨的脑袋,这才似真似假的微微叹道: “什么小兔子我倒是没看到,不过,眼前倒是见着一头——一头大笨猪!” 钟凌飞说着这话,似乎也觉得十分有趣儿,他看着李清雨一脸迷茫、不知所以的样子,不禁笑得越来越开心,也叫李清雨越发的迷茫。 “什么?什么大笨猪?明明是只小白兔儿啊,方才向墙角儿这边一转就没影儿了……” 李清雨一面迷惑的喃喃自语着,话说了一半儿,才反应过来钟凌飞口中的那只大笨猪原来指得竟然就是自己。 李清雨狠狠的瞪了钟凌飞一眼,也不禁失笑,一时觉得凌飞哥说自己是大笨猪当真过分,一时又觉得他实在幼稚。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觉得对方既幼稚又可笑,便忍不住俱都笑做一团。 笑着、闹着,两个人心中原本积压着的郁气便也俱都散去不少。 抬头看看天,月亮早已经是升到了半空中。 眼瞅着已经到了半夜,想想明日清晨便要举办的那场与洪门的切磋比赛,两个人当下也不准备在外继续闲逛,便很有默契的肩并着肩一同向回走,准备回寝室安心睡下。 仔细想想,似乎自打来了仙阁,李清雨便鲜少有这样的机会与钟凌飞一起像这样漫步了。 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两个人还常常在半夜趁着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凑到一起,一起畅想美好的未来,亦或是商量一些生活中遇到的琐事。 距离那时,不知不觉便已经过去了近四年的时光了,凌飞哥已经从一个少年长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而自己也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自卑、懦弱的少女,变成了现如今的仙阁战士。 可是,当年自己的那些梦想都实现了吗? 都说物是人非,又有多少身不由已呢? 身子虽然慢慢的向前走着,可是李清雨的心思却还是无尽的夜空上飘荡。 钟凌飞似乎也有心事。他默默的垂着头,任有些淡薄的月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打出一阵一阵的阴影。 “你在想什么?” 李清雨正默默的出神,身边钟凌飞带着些罕见的低沉的声音却将她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想什么呢? 李清雨以往一向对钟凌飞无话不谈,但是不知不觉,她竟然也有了难以启齿的心事。 她心中一颤,愣了一下,终究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想什么,只是想着不知不觉凌飞哥竟然也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就连胸膛也已经变得硬邦邦的俱是肌肉了。” “哈~~是啊,毕竟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钟凌飞知道李清雨没有和自己在说实话,可是他却并不在意。 清雨一向是这样,便是说谎也总是漏洞百出,让人不用多想,便能猜出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对于李清雨心中的困扰,钟凌飞聪明如斯,又怎么会一无所觉? 只是有些话李清雨自是不愿意多说,钟凌飞更不愿意多问。 故而钟凌飞也是静静的沉默了许久,方轻轻摇了摇头: “清雨,值得吗?” 李清雨听到凌飞哥这样问着。 虽然凌飞哥的这句话问得着实没头没尾,但是李清雨却还是在瞬间便明白了凌飞哥的意思。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李清雨心中一向无比清楚。 也正是她心中一直揣着这样无比确信的答案,所以李清雨才鞥闯过一道道难关,一路走到现在。 “值得,当然值得。” 在口中说出这个回答的时候,李清雨的心情好像也跟着豁然开朗了起来。 是啊,没错儿,值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管是为了能够来到仙阁而付出的所有努力,还是为了让凌霄派胜利而吃的那么多常人难以忍受的辛苦,甚至是因为大师兄而承受的所有心酸失落,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也都是自己愿意的。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苦难便也算不得苦难,而是自己的选择,是自己甘之如饴的经历。 原本困扰了李清雨几天的困扰在一问一答之间,忽然便全部解开。 看着李清雨那豁然开朗的神色,钟凌飞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他自嘲的笑了笑,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真希望可以像你一样头脑简单,简单的快乐、简单的满足。唉——” 钟凌飞深深的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脑中想到了什么,黑暗中李清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整个神情似乎都一下子落寞了下去。 “唉,值不值得?觉得值得的,也不值得;觉得不值得的,又有那么些值得。唉,人生苦啊,想要成功,更是难上加难!” 钟凌飞才多大年纪啊! 虽然李清雨总是叫他凌飞哥,可是事实上他也不过是一个才比李清雨大上两岁的十八岁少年罢了。 十八岁的孩子,搁到咱们现代来说,只怕还是个读高三的娃娃,可是搁到钟凌飞的身上,哪里还看得出半点儿稚气? 他就像是一个天生早熟儿的小树一般,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高度,甚至于相比于任傲珊师姐,亦或是大师兄都毫不逊色。 李清雨以前一直很羡慕凌飞哥的聪明,也一直心心念念着自己也而已变成像他一样聪明的人。 可是现如今看着凌飞哥那种从内到外全身心散发出的沮丧和悲哀,李清雨又觉得太聪明、想得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儿。 至少会让自己少上许多的烦恼。 “凌飞哥……” 李清雨伸出手,轻轻的搭在钟凌飞的肩膀上,她虽然不知他到底是为何而烦心,却仍旧想要尽其所能的安慰一下他。 可是李清雨的这话才刚说了半截儿,钟凌飞便已经从难得的失态中缓和了过来: “到了。快进去吧,好好休息。” 顺着钟凌飞的目光,李清雨惊愕的转过头,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已经走回了寝室门前。 “……” 李清雨看了看钟凌飞的神情,钟凌飞也冲着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李清雨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转过身,慢慢向着寝室走去。 “清雨……” 寝室的房门还没来得及推开,身后一直沉默着的凌飞哥又突然叫了声李清雨的名字。 第六百二十四章 新一轮的战斗 “…?” 听到钟凌飞的唤声,李清雨快速回头,可是钟凌飞却在她回过头的一瞬又默默的住了嘴。 他愣愣的看着李清雨半晌,这才有些急促的再次张口: “清雨……你…你好好修炼,多长点儿心眼儿!” 飞快的说完这话,钟凌飞顾不上去看李清雨的反应,他转过身,迅速的祭出手中的飞剑,紧接着便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了并不算晴朗的夜空中。 “唉?凌飞哥……!” 钟凌飞走得着实突然,李清雨刚叫出一声想要挽留,钟凌飞的身影便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李清雨便是再迟钝,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也看出了些钟凌飞的反常。 只是钟凌飞竟是不给她半点儿开口发问的机会,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看着钟凌飞消失在夜空中背影,李清雨又兀自站在寝室门前呆呆的愣了半晌。 说不出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她总觉得自己的心里面空落落的十分不踏实,好像预感着要有什么不被期待的事情发生一般。 就这样愣愣的呆立着也不知道多久,李清雨才慢吞吞的挪回了屋子。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天还灰蒙蒙一片,整个仙阁便已经喧闹起起来。 对于这场与洪门的决斗,整个门派的人都十分看重,仙阁自然也是如此。 虽然连续几天以来,仙阁便一直对大家做着突击训练,但是毕竟对手是那样强大的洪门,所以尽管大家自诩已经做足了准备,却仍旧不敢有半点儿掉以轻心。 比赛前的前几分钟,仙阁的掌事长老云剑青还撸着袖子孜孜不倦的给门下的弟子们讲着比赛的各种主意事项。 这样认真严肃的态度,也叫原本并太未将这次比赛放在心上的李清雨感受到了一些压力。 洪门很神秘,洪门很强大,这样的话李清雨虽然从任傲珊师姐的口中听说到了,但是对于这份神秘和强大,李清雨到底没有什么切实的认识。 甚至于在听说这场比赛之前,李清雨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洪门的名字! 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门派,突然的便要与自己所在的凌霄派进行一场莫名其妙的比赛,这场比赛,至少在李清雨的心中,其郑重程度是远远不如前几日才举办好的那场门派大会的。 再加之李清雨现如今的心里一面念着看不透心思的大师兄一面又念着举止异常的凌飞哥,所以虽然身子跟着众师兄弟端正的站在一起听着师傅的教导叮嘱,她的眼神儿却总是不自觉的瞟向一边的大师兄和钟凌飞。 师傅啰哩啰嗦的讲了好久,一直到旭日初升,阳光倾洒,这场面面俱到的宣讲大会才正式结束。 仙阁的宣讲大会结束了,大家便在师傅云剑青的带领下一起到野外演习场去与其他峰阁的大家会合。 在这样比赛之前,野外演习场便早已经被搭起了数个高台,而这些高台上便端坐着其他三大门派的师尊、长老们。 这种实战演习和门派大会当中的那种仙阵演习有一个最大的不同,那便是旁观者没有办法像是实战演习那样完全清晰明了的看到每个弟子的具体行动。 毕竟实战嘛,场地更大,一眼都望不到边儿,其中更是各式树木繁密,虽便于隐藏,却也遮挡了不少视线,相比于在仙阵中进行的观赏战,这种样的实战演习倒更重于模拟真实的战斗,提升弟子们的战斗素养。 不过实战有实战的好处,自然也有其的不好。 而其最主要的不好的点嘛,便是地形儿太单一。 毕竟不是在仙阵中,便是凌霄派的野外演习场准备得再精良,也不可能有像是仙阵中那么多种多样的地形。 这地形单一嘛,有的时候是好事,有的时候又是完完全全的坏事。 而这个是好事还是坏事,其根本还是取决于对战双方的实力如何。 而对于实力弱于洪门的凌霄派而言,这就是彻彻底底的灭顶之灾了。 今日凌霄派与洪门的这场比赛虽然表面上说只是一场切磋交流赛,也没有任何的赌注,可是却没有任何人敢小觑。 几大门派的师尊长老们端坐在早先便准备好的高台上,其他的普通弟子们也将野外演习场的周遭挤得水泄不通。 大家心中既焦急又好奇,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见识一下洪门的真面目,只可惜眼瞅着凌霄派的弟子们都到齐了,洪门的弟子却还没有半点儿影子。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比赛的时间越发的靠近,大家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只在想这场比赛是不是只是洪门的一个恶作剧,又或者洪门的实力并没有传说中那样强盛,所以临阵脱逃,不敢来应战了。 在这样到处议论纷纷,焦躁成一片的环境当中,就连李清雨的心里也不禁起了些怀疑,莫非这洪门当真临阵脱逃了? 李清雨侧过头看了看大师兄的神情,大师兄的脸上还是一派沉静;她又转过头去看了眼钟凌飞,钟凌飞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一抹骄矜的得意之色。 “铛~铛~铛~铛~” 眼瞅着比赛的时间终于到了,用来报时的铃铛也开始铛铛作响。 伴随着‘铛铛’的铃铛声,从远处的天边儿也飞速的飘来了一队人影儿。 我这里用得是‘飘’这个词,还当真一丁点儿都不夸张。 咱们平常儿说一个人仙法再高超,可是也总少不了御剑飞行。 可是这队身着黑衣的人也不知用得是什么法子,明明看不到飞剑的影子,却又飞得如此快速飘逸,那样的气派逼人,也不禁让在场的所有四大门派弟子们都心中一惊,心向往之。 一队列的黑影儿来得速度极快,从出现在天边到来到野外演习场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儿’,四大门派众普通弟子们多还沉浸这高超的飞行仙法中膛目结舌,功法更为高深的几位师尊、长老们已经在心中暗暗揣测这队黑衣人们用得是什么珍奇的仙法、灵器了。 一对黑衣人身姿挺拔,气度泰然,就如同翻飞的雪花儿,又像是片片鹅毛般,无声无息的就来到了四大门派众弟子身前。 第六百二十五章 羞辱 来凌霄派这么久,修仙了这么久,李清雨现如今早已经不是那个刚从钟家堡走出来的土气少女,她虽然还没有办法做到完全像是大师兄或者任傲珊师姐一般出色,但是她也具备了最基本的战斗素养。 这个战斗素养体现在哪里呢? 就是说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更大程度的摒弃一些作为普通人的本能反应,而要第一时间想到去利用仙法。 这种下意识的本能,就是身为一个修仙者最基本的战斗素养的体现。 用到眼前的这种情况来说么,就是在看到天边那一列黑影儿的一瞬间,李清雨第一反应不是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而是要在第一时间运气体内的仙法,去感受空气中的灵气变化,用灵气去感受。 对于李清雨而言,她的这种身为修仙者的自觉性其实算不得多么强,她常常在一些计较紧张、焦急、恐慌的情况下便忘记了自己身负仙法的这件事,但是她也已经在慢慢的习惯自己身为修仙者的身份,并且将这种修仙本能深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从在天边见到那队黑影的一瞬间起,李清雨便飞速运起了身体里的仙法,努力的去感应空气中的灵气波动。 只是令人吃惊的是,尽管李清雨已经很努力的在感应了,可是却连半点儿灵气波动都没有感应得到! 怎么会这样呢? 李清雨好歹也已经是个筑基期的修士了,这样的修为,虽说和师尊、长老们相比还不值一提,但是在整个仙阁,甚至是整个凌霄派来说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可是那些黑衣人的灵气波动就连李清雨这样一个修为数一数二的筑基期弟子都感应不到一丁半点? 那么这些黑衣人的修为应当是在什么样的程度! 李清雨有些心惊,更有些不知所措。 她先时还对这次与洪门的比赛很是有些自信,但是此时方真正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看来这场比赛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美好啊……’ 李清雨的心中这样想着,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场比赛的残忍后果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 洪门段爷与凌霄派下战书的时候将今日的这场比赛形容为‘洪门与凌霄派’之间的切磋对决。 既然是‘洪门与凌霄派’,那么比赛的双方自当是洪门的所有弟子与凌霄派的所有弟子。 所以说今日的凌霄派可以谁是倾囊出动,除了藏宝阁、医务室、饭堂这些功能性弟子外,其他凌霄派所有的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普通弟子,包括各个峰阁的长老在内,大家全部出洞,严正以待的准备迎战。 师尊任天行虽然贵为凌霄派的师尊,可是他对于洪门的了解也并没有那么充足。 但是不管怎么说,在他的想象当中,洪门既然提出了这次的切磋比试,那么他们对于这场切磋的态度自然也应当是十分重视的,就算不会像凌霄派一样如临大敌,但是至少也应当当做一件大事儿。 可是如今再看呢,洪门的这态度,何止是将比赛当成一件大事儿,分明就是半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来得这人数! 凌霄派是上上下下上千个人严正以待,而洪门呢? 临近比赛的最后几秒钟,才飘飘忽忽的从天边悠然而来,而所来的人数满打满算也不过数十个人! 几十个人对阵几千人,这样的话无论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总是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 可是这样‘胡说八道’的事儿,竟然在眼前就这么明晃晃的发生了! 这也太不将凌霄派放在眼里,太目中无人了吧! 一时之间,任天行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肺儿都在乱颤,随着修为越来越高深,他的心性气度也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起来。 虽然有时候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儿而心思震动,但是像是眼下这样怒发冲冠,却当真是好久都不曾有过的事儿了。 “洪门果然名不虚传,比赛还尚未开始,便已经将排场摆得这样充足。” 虽然心脏里面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但是任天行还是强行按捺住胸口里的郁火,看着眼前一队默然站立的黑衣人,任天行缓缓上前一步,不卑不亢朗声而道。 像是任天行这样的开场白,其实是各派师尊、长老们经常会用到的,最普通的开场白。 在一般的切磋比赛之前,比赛双方的首领竟然都会这样简单的你来我往几句,一来呢,是为了锉锉对方的锐气;二来呢,也是为了激发一下己方的士气,激激大家心中的火气。 可是显然这洪门并不是一般人,这洪门的领头人段爷更没有半点儿意愿去接师尊任天行的话。 任天行明明已经上前一步张口与其搭上了话,但是这群黑衣人竟是仍旧没有半点儿反应! 气氛一时降入了冰点。 而在这样毫无反应的冷遇下,师尊任天行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任天行原本便已经满腹怒气,没成想这洪门当真狂妄到这种程度! 若说洪门只以几十个人对阵凌霄派上千人便已经是将整个凌霄派不放在眼里的奇耻大辱,那么如今当众不理睬自己,更是将自己的所有尊严都踩在了脚下。 此时不光是任天行,就连整个凌霄派的弟子们也慢慢察觉到了不对。 大家都是凌霄派的弟子,自然与凌霄派荣辱与共,此时见自己的师尊大人受此大辱,自然各个也跟着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议论纷纷。 “时间到了,开始吧。” 一片沉默中,正当大家心中的不满和怒火慢慢积压,逐渐到达了一个顶峰的时候,那群如树木般站立不动的黑衣人当中却忽然传出了一个十分低沉沙哑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奇怪,好像是从那群黑衣人中的某个人口中传出的,又像是直接炸响在自己的耳朵里,甚至是从自己的脑子里直接映衬出来的。 李清雨只觉得这声音沙沙哑哑、苏苏麻麻,更是带着种无比诡异的熟悉感,就像是一只一下一下挠在她心上的羽毛,叫她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跟着起来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全军出击 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 李清雨心中一阵震颤。 她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去看身侧的任傲珊师姐和钟凌飞,两个人的脸上不约而同都现出一丝凝重,显然两人也俱都听到了这个神秘沙哑的声音。 李清雨再抬起头向远处围观着的其他三大门派望去,三大门派的弟子们仍旧闹闹哄哄的在议论着这洪门的盛气凌人,显然并未曾听到那黑衣人低沉沙哑的话。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是当众出口的话,为何只入了凌霄派弟子的耳朵,而其他三大门派的弟子们却仍旧半分未闻? 这是什么样的手段,这又是什么样神奇的仙法? 李清雨先前从未听闻过关于洪门的半点儿消息,但是今日初见,这不走寻常路的神秘门派便给李清雨带来了不少的震撼,更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若说李清雨心中的感觉是震撼和不解,那么对于师尊任天行而言,他的心情简直可以用翻江倒海来形容了! 竟然是‘传音入密’! 竟然真的是‘传音入密’! 任天行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可是任凭他用尽了仙法,却仍旧没有办法确认出这低沉声音的具体方位,更没有办法找出这低沉声音具体是从哪个黑衣人的口中发出来的。 甚至于连空气中都是平静得彻底,完全感应不到哪怕一丁点儿灵气的波动。 此情此景,饶是任天行心中再不可置信,却也不得不相信,这黑衣人使出的法术恐怕就是传说中早已经失传的上古神法‘传音入密’。 大家可能不明白这所谓的‘传音入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就先给大家解释一下。 ‘传音入密’呢,相传是一种流传于上古时分,但是现如今早已经失传了的上古仙法。 ‘传音入密’,顾名思义,就是用秘密的方法来进行远距离传音。 咱们现代人都是学习过物理的,所以大家也都知道,这声音啊,是由介质震动产生,是以‘波’的形式在介质中进行传播的。 所谓声音,实则就是介质震动所产生的一种机械波,其在水中、空气中、固体中都可以进行传播,所以说一个人只要大声的说出一句话,那么附近只要是处在空气中的人都可以听得到他发出的声音。 但是这个‘传音入密’厉害就厉害在可以将声音选择性的只传送到特定人的耳朵中,却不让身侧的其他人听到。 明明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的,但是只有一个人能听到你发出的声音,而你身边的人却半点儿声音都听不到,是不是很神奇? 而这样的一种绝学,也一向是种不外传的无上之宝,相传在上古时期便鲜少有人知晓,没想到在千年后的今天,自己还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 任天行到底是见多识广的,他环顾一遭身侧高台上不明所以的其他门派的几位师尊,心中激荡不已,甚至于就连先前被冒犯羞辱的愤恨怒火都减弱了不少。 任天行自然是不会这样神奇珍贵的法术的,他一甩袖子上前一步,正想要与隐藏在那队黑衣人当中的‘段爷’再张口说话,却没成想那‘段爷’也是当真特立独行,竟是半点儿没有想要与他沟通的欲望。 任天行的脚步才向前迈了一步,那队一直默然而立的黑衣人便已经再一次动了起来。 几十个黑衣人就如同被当头拔走的葱一般,‘刷刷’几道残影闪过,在连任天行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天啊,竟然就这么直接就走了!” “这群洪门的人实在也太狂妄了吧!” “难不成他们真的要以这几十个人对抗凌霄派的上千人?” “洪门这也太不将凌霄派放在眼里了吧!” 随着眼前一队黑衣人的突然消失,整个野外演习场也瞬间轰然成了一锅粥。 四处都是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三大门派围观着的弟子们议论着、抗议着、不满着,甚至于就连端坐在高台上的其他三大门派的师尊长老们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小声儿的讨论起这洪门如此做派的原因。 而凌霄派的弟子们因为是比赛的直接参与者,又正按照队列站好严正以待,所以没有办法像其他三大门派的弟子一般那样直接的去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懑。 但是即便如此,大家伙儿心中还是忍不住的热血直涌。 李清雨用眼角的余光瞟向身侧,任傲珊师姐和平常一向不那么着调的陆大成师兄都一脸严肃,狠狠的握着拳头;就连之前在门派大赛中表现的始终很淡然的钟凌飞都咬紧了牙,显然也已经对这场比赛彻底的认真了态度。 不过若说洪门的态度是对整个凌霄派,甚至是整个九州大陆四大门派的藐视和羞辱,那么那个直接站在最前方迎接巴掌的人却还是师尊任天行。 自打成为了凌霄派的掌派师尊以来,任天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遭遇到这样的羞辱了。 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因为他的修为高度,所有的人见到他都是敬重有加,虔诚恭敬,哪里还有人胆敢如此怠慢无视于他? 但是最重要的还不是羞辱他这一个人,而是羞辱了整个凌霄派,将这整个凌霄派都不放在眼里! 在见识了黑衣人的种种表现后,特别是在见识了这‘传音入密’的神技后,任天行心中知晓,今日一战恐怕不会像他之前想象中的那样明朗乐观了,但是艰难又如何? 身为一名凌霄人,从来都不惧怕艰难,更不害怕失败! 这种无所畏惧的勇气,这才是凌霄派的魂,也是凌霄派真正的力量所在! 凌霄派一直是整个九州大陆上修仙界的领头羊,鲜少有逢敌手,也正是因为如此,任天行的心中也早成了一片平静的深湖,鲜少再被激起这样的斗志。 但是今日因为这难得的对手洪门,更因为洪门这如此目中无人的做派,不管是任天行还是所有凌霄派的弟子们,大家每个人的心中都再次激荡起久违的热血。 “凌霄派的弟子听令——” 任天行握紧了拳头,昂首向前: “全部出击!!”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不安 凌霄派一向是九州大陆最好的门派,其弟子也素来是最有规矩、训练有素的战士。 虽然此番比赛对阵的只有几十个人,但是对手是一向最为神秘莫测的洪门弟子,所以大家也都不敢有丝毫小觑,只是按照平常训练的一般严格列队、各司其职。 因为上次门派大战时的一战成名,所以此番李清雨并没有像一个普通弟子般跟随大部队行进,而是跟随着任傲珊师姐组成了四人小队,进行小队活动。 凌霄派此番一共派遣出了十几个小队,而每个小队的任务也各有不同。 有的小队主要负责干扰对方的行进计划,有的小队负责探查周围的地形情况,而有的小队则负责监督对方的战略行动。 李清雨所在的小队因为有李清雨和钟凌飞两个‘新人’所以担负的任务便也不是那么重要。 其主要的职责便是去到演习场的各个主要地区去观察各个地方的占领情况,而作为主要指挥官的师尊任天行再根据李清雨等各个小组得到的回馈,确定出一个大体上的作战地图。 而根据这个作战地图,指挥官任天行便可以估算出洪门弟子的具体行动,然后根据他们的行动轨迹推算出他们的作战计划,从而确定出可以针对其作战计划的战略。 我这么解释恐怕很多人也是要听得云里雾里,其实说白了,李清雨所在小队的主要目的就是侦察兵,且侦查的还不是洪门的具体行动,而像是在地图上标点一样,去探查的是地图上每个点的具体动态。 这份任务着实算不上多么的难,甚至也不需要去与洪门的弟子做正面交锋,但是因为李清雨是第一次做小队任务,身边又没有大师兄跟着,所以这一路上她都非常的紧张,小心翼翼的听从任傲珊师姐的吩咐,生怕出一丁点儿差错。 李清雨整个人都紧张得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大部队那边师尊任天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对于今日的这场比赛,整个凌霄派上下都是下定了决心要全力以赴,就算是不能报了洪门羞辱的仇,也要给洪门点儿厉害瞧瞧,叫他们知晓咱们身为九州大陆第一门派的厉害。 只是大部队进到了演习场,众人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到底是有多么的天真。 安静,四处都是没有一丝波浪的安静。 我所说的这个安静自然指得不是我们寻常理解的那种鸦雀无声的安静,而是没有一丝灵气波动,没有一丝人气儿的安静。 要知道,对于修仙者而言,只要是有人存在的地方,只要是利用‘搜神术’等搜寻法术,那就一定是可以发现得了的。 就算是敌人有什么藏匿的法术,叫你发现不了他的具体位置,但是只要他的仙法修为不会高于你太多,你总是能够有所感应的,总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仿佛石沉大海般完全没有一丁点儿音讯。 倘若只是寻常弟子感应不到便也罢了,总归可以说是他们修为太低,但是偏偏连云剑青、蓝如海这样的长老都无半点儿察觉。 既是这样,恐怕眼下的情况便也很难简单的用修为高低来判定,而这场比赛虽然看似人数悬殊巨大,凌霄派却还是从一开始便完全落入了下风。 “剑青,情况不妙啊……” 身为沧海阁的长老,蓝如海已经许久没有亲自下场参加过这样的切磋比赛了。 作为沧海阁的长老,蓝如海长老寻常总是一身款摆襦袍,长袖翩翩,此时的他却丝毫没有半点儿寻常的从容和悠然,而是换上了寻常弟子一般的劲装,虽然已经人到中年,可是这样一身挺拔的衣裳一穿上身,还是叫他展现出了几分与寻常不太一样的英姿煞爽来。 而他身侧的云剑青显然更加打眼。 云剑青原本就是凌霄派中鼎鼎有名的超级帅哥,只是因为他寻常总是臭着一张脸、脾气暴躁,所以便也常常叫人觉得他十分不好相处,只得对他敬而远之。 而今大战在即,他束起了头顶的头发,又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劲装,更是将他原本便完美的身材展露无疑,纯正的黑色映衬着他的脸,更是显得他肤白如玉,显出一种对比鲜明、凌厉逼人的帅气来。 从进入演习场的一瞬,云剑青便一直在努力的用灵气探查着演习场的情况,可是眼看着大部队已经向前行进了这么久,他却仍旧一无所获,情况如此诡异,云剑青自然也知道情况不妙。 听着耳边老友沉重的叹息,云剑青皱紧了眉头,面对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未知的危险,他心中没有半点儿气馁,反倒更被激起了几丝战意,对洪门的怒火和不屈也更旺盛了几分。 “如海,小心!” 云剑青知晓危险就在附近,他亦知晓此番一战定然不会如之前大家想象中一般简单,只是他也没想到危险竟然来得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 云剑青已经一直绷紧了弦去小心警戒,却不成想洪门的攻击竟然还是来得这样迅猛。 明明周遭并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儿的灵气波动,可是凌厉逼人的攻击就是这样直直的来了。 眼看着一道仿若透明般的淡绿色灵气向着身侧的蓝如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却又消无声息的袭来,云剑青在第一时间向着蓝如海发出一声示警,同时手掌一挥,五道淡金色的剑气同时向着那道淡绿色的灵气攻去。 淡金色的剑气带着摄人心魄的杀气狠狠的击在淡绿色的灵气上,却并没有发出什么爆炸,甚至没有激荡出什么灵气波动,便如同落入了水中的针一般,与淡绿色的灵气互相抵消,转眼一同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云剑青也在那淡绿色灵气释放出的一瞬间终于锁定了洪门弟子藏身的位置。 他身子向前一纵,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黑鸟儿般凌空窜了出去,同时双臂一站,从背后凌空出现数柄淡金色的长剑,十几柄长剑仿佛生了灵识般,顺从着主人的意愿从四面八方一齐向着那洪门弟子的藏身之处一齐攻去。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战斗 金色的长剑在众人来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尽数插入地面,也将原本平整的地面瞬时插出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圆形的圈儿。 只可惜原本应该被困于这淡金色圈儿中的黑影儿此时却早已经消失不见,只空余几株被淡金色剑气所伤的小草,有些落寞的随风摇曳。 “可恶!这样都能被他跑了!” 云剑青的剑气着实太快,快到连同为峰阁长老的看如海都没能跟得上他的节奏。 但是蓝如海虽然动作没有云剑青快,反应却很及时,在淡绿色剑气袭向他的一瞬间,他便瞬时释放出一个巨大的水幕术,不但将自己罩在了其中,更是将周遭仍然懵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凌霄派普通弟子们都一同罩进了其中。 眼看着好友井然有序、干脆利落的反击,蓝如海的心中亦是无限的信任安宁。 他与云剑青不但是多年的好友,更是曾经一起经历了无数场战斗的战友,也正是因为一起在战火中携手走过,所以两个人才有机会慢慢提升修为、积累资历,一步步坐上了长老的位置。 虽然在成为长老后,两个人便鲜少有机会以战士的身份这样实打实的深入到战场当中了,但是今日这样难得的机会,还是瞬间便让蓝如海找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记忆,也找到了曾经的热血。 蓝如海与云剑青两个人原本就是一起经历过无数场战斗的最佳拍档,两个人如今的配合也是天衣无缝。 眼看着云剑青的淡金色长剑都落了地,蓝如海的淡蓝色水幕术也成了型,周遭懵懂无知的凌霄派弟子们方反应过来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略显惊慌的四处查看着,却也在瞬间便重新回到了警戒状态,只是摆出防守的队形小心的警戒着四处。 凌霄派的弟子向来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 古人总说‘人多力量大’,这个道理不但适用于大多数的普通场景,对于修仙界也同样适用。 就好比之前叫李清雨等人吃尽了苦头儿的扶摇派阵法一样,凌霄派由各个弟子默契配合而形成的攻击队形和防御队形在真正的实战当中也是十分有效果,叫敌人吃尽了苦头儿的完美配合。 特别是这种防守与攻击交替进行的方式,更是叫整个凌霄派大军仿佛如一只无往不利的铁骑,勇往直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在平常的时候无往不利的杀器,如今碰到了洪门,却也只成了一盘散沙,没有半点儿防御力。 这边儿云剑青和蓝如海两个人还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执着于前方的的淡金色长剑圆圈儿,从两人的后方,突然又掠出几个微不可见的、淡淡的人影儿。 那几个人影速度极快,快到只几乎成了残影儿,残影就像是一弯月牙儿般划过蓝如海长老的水幕术上方,所到之处,淡蓝色的水幕术瞬时被激起长长的飞剑儿的蓝光。 蓝如海只觉得身体中的灵气一阵激荡,他迅速的回转过身,可是还未等他手中的攻击之术出手,迎面便已经又是一红、一黄两道逼人的灵光。 这两道灵光一左一右,速度极快,更是将蓝如海能躲避的两侧道路尽数封死。 电光火石之间,蓝如海将身子向下一沉,几乎半个身子遁入脚下的土地中,才将将避开这两道杀气凛然的灵光。 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缓过一口气的时候,头顶正上方竟是又蓦然出现一抹阴影。 蓝如海抬头去看,一座小山大的土球正如泰山压顶般直直的向着他直压而来,好像只下一秒便要将他整个人都压成碎碎的肉泥。 “来不及了!” 此时蓝如海的半个身子还都被埋在泥土当中呢,他才刚刚施展出了土遁术来躲避开那一红、一黄两道灵光,想要再次躲开这直直压下来的土球,无论怎么看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千钧一发之际,蓝如海也只能运足了体内的灵气,双手向上一举,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水球儿从他的手中一直缓缓升到他的头顶,巨大的水球与沉重的土球在蓝如海的头顶相遇,因着水球的缘故,那小山般土球的攻势也终于被暂且阻拦了下来,也让蓝如海终于有机会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好景不长,土球的攻击才刚刚缓解下来,先前那释放了一红、一黄两道灵光的两个人影又再一次现了身。 这两个人似乎是认准了蓝如海一般,竟是丝毫不顾及旁边的云剑青,只是将手中的仙法都毫不留情的向着蓝如海攻击而来。 蓝如海原本擅长得便是比较柔和的水系法术,遇到这样针对于他的凌厉攻势便更是有些招架不住,只得被动的防守,甚至于就连防守都变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偏偏这一红、一黄两人的攻势又着实太快,快到一直经历了这数次交锋周遭的凌霄派弟子们才慢慢反应过来,顿时几十道不同颜色的法术一起向着那一红、一黄两道人影直攻过去,弟子们的仙法虽然不如两人高深,但是人多力量大,这么多道攻击集合在一起,也是十分了不得的力量。 如此一来,倒是也叫蓝如海得了些可乘之机,也叫原本有些‘一边倒’的战斗终于变得势均力敌了起来。 而另一边儿,云剑青还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方才拿突然出现的淡绿色灵光上。 自己已经在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只可惜却还是叫他淡绿色灵光的主人消失不见。 云剑青直觉那淡绿色灵光的主人并没有走远,可是无论如何使用搜神术,却始终都没有办法找出他的位置,如此也叫云剑青越发不敢掉以轻心,只得好似一根绷紧了的弦,时刻小心的警戒着,谨防那淡绿色灵光主人的再次袭击。 周遭是凌霄派弟子们不间歇释放的各色仙法灵光,还有蓝如海与那一红、一黄两个人影的高手对决混杂其中,但是云剑青却不敢有半点儿动作。 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灵气,小心的穿过这些干扰自己判断的层层限制,努力的去追寻着那道微弱的淡绿色灵气,只待其再一有异动,自己便要随之出手,将其一举拿下! 第六百二十九章 圈套 云剑青当真是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空气中那道隐匿着的淡绿色灵气上。 淡金色的灵气不断的从他的身体里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出,不管是周遭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甚至只是个蚂蚁爬过石头,他都了然于心,只仿若亲眼所见。 就在这样密不透风的监视之下,云剑青终于成功的锁定了那道淡绿色的灵气! 虽然那淡绿色灵气的主人隐秘之法当真十分玄妙精巧,但是那道微弱的淡绿色灵气还是仿佛一片混沌钟一颗淡淡的萤火虫,还是被云剑青捕捉到了踪迹。 那道淡淡的灵气就像是一个飘荡在空气中的幽魂,不断的在凌霄派大部队周围来来回回,似乎在寻找着进攻的时机,又似乎只是在观赏众人专注紧张的表情。 看得见的斗法叫人眼花缭乱,看不见的对峙才是真正扣人心弦。 一份一秒的时间流逝中,云剑青强迫自己的不去分神关注蓝如海那边儿的激烈交锋,只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那道淡淡的绿色,集中于可能马上便会到来的惨烈袭击。 淡绿色的灵气慢慢的停止了动作。 他就像是一只伺机等待着猎物的猎人。 云剑青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是如何冷静的在分析着局势,寻找着偷袭的机会。 灵气慢慢向一个中心凝聚,淡淡的绿色中灵气波动越来越大,最后慢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一触即发…… 就是现在! 随着那道淡绿色的灵气忽然向着蓝如海等人猛冲过来,而随着他冲过来的身影,还有云剑青手中飞快祭出的一把无比巨大的金色长剑。 金色长剑足有五六十米长,带着仿佛要劈天盖地的气势从高空中向着那淡绿色的人影直劈而去。 在那巨大无比的金色长剑面前,那道淡绿色的人影儿显得无比的渺小和弱小,甚至于就连周遭战况正激烈的凌霄派弟子们似乎也成为了巨大飞机前的小蚂蚁,不值一提。 云剑青手中祭出的这柄巨大金剑名字叫做‘开天剑’,亦是云剑青的成名绝技。 此剑一出,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洪门弟子了,恐怕连师尊任天行那样的高手都要受上点儿伤。 也正是因为心中对自己这绝技的无比自信,所以云剑青在放出了这一剑后并未选择继续攻击,反倒是身子向后纵身一跃,如一只展翅的大鸟般直跃到高空中。 云剑青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战场上的情况,心中则带着些胜利的喜悦静静等待着淡绿色灵气的主人被自己的巨剑击中,等待着他落败的那一刻。 只是没想到那一刻却并没有如云剑青所期待般的那样简单的到来。 明明按照云剑青一直以来的观察,那淡绿色灵气的主人明明运足了灵气全力向着蓝如海猛扑了过来,只是却没想到他和一扑却只是假扑。 那洪门弟子的身子向前猛扑到半空中,竟是又忽而以一种极为困难生硬的动作收了回去。 而伴随着那洪门弟子的突然折返,那柄巨大无比的金色长剑攻击也自然落了空。 巨大的长剑狠狠的砸落在大地上,直像是上帝刺出的一把长刀,将整个大地劈出了一个巨大的鸿沟。 鸿沟好似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贯穿了大半个战场,翻滚起无数烟尘,将整个战场都染成了一团沙雾混沌。 “怎么会这样!” 云剑青原本已经做好了迎接胜利的准备,却不成想那洪门弟子的行踪竟然如此诡谲。 他心中一寒,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也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脑子。 “不好了,中计了!” 云剑青到底是个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老战士,所以只一瞬间,他便已经反映过来了事情的真相。 他飞快的祭出一柄飞剑,乘着飞剑身子向天空上空狠狠的一窜,只可惜却已经晚了,他的身子直窜出了不过十几米,便被一整簇好像凭空冒出的藤蔓狠狠的缠住。 云剑青心中大叫不好,身上却不肯认输。 趁着藤蔓还缠得没有那么紧,云剑青运起仙法,手中几道金色长剑狠狠的向着束缚住自己的藤蔓攻去,那拼命三郎般的架势,竟是丝毫不顾及这样的攻势可是会伤害到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那绿色的藤蔓却并没有给他这样‘自残’的机会,绿色的藤蔓就像是铺天盖地飞速抽条的触手,瞬时便将云剑青的手手脚脚尽数包裹得严严实实,也彻底绝了他想要利用仙法来反抗的机会。 终究是败了…… 整个身体都被束缚,云剑青的心里弥漫起满满的挫败感,脑子却变得无比的清醒。 方才的一幕幕飞快的在他的脑子中重新回放,而之前一直都不曾主意到的细节也重新被他一一发现。 原来从一开始,所有的行动就是针对自己的一个陷阱啊! 那淡绿色灵气首先攻击,为的就是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自己当时以金色剑阵攻击其藏身之处,却一无所获,当下自己便觉得那施法人已经逃脱,继而将注意力转移到周遭的其他方向—— 却不成想,那施法人压根儿没有逃脱! 他就那么明晃晃的被自己束缚在了淡金色剑阵当中,只是自己并未发现罢了! 淡绿色的仙法,说明施法人使用的是木系的仙法。 木系仙法以控制、束缚为主,其还有一个主要特点,便是施法人常常采用藤蔓、树枝、树叶、花朵等等一切木系植物为攻击手段,甚至仙法高深处还会用仙法将自己化作植物的样貌来以身体进行攻击! 当时自己那金色的剑阵中,可不是便有几株寂寞挺立的小草? 想来那小草便是那淡绿色灵气的主人幻化出来的,而他的本人应当便以土遁之术隐藏在那小草之下! 只可惜自己当时满心想得都是那施法人应当趁机逃脱了,却不曾想过‘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才叫那施法人逃过一劫,成为了漏网之鱼。 在之后的战斗中,洪门又派出了一红、一黄两位弟子专攻蓝如海,给云剑青造成了一种洪门想要以蓝如海为战斗突破口的假象。 云剑青是一位战斗老手,此时定然以为洪门的战术是要用‘红’、‘黄’弟子为幌子,让淡绿色灵气的主人以偷袭的形式加入战斗。 第六百三十章 淘汰 云剑青觉得自己战斗经验丰富又头脑聪明,却不成想洪门的人正是看中了他的这份自信。 云剑青以为现如今在场的洪门弟子只有三个人,却不成想其实在场隐藏着四个人。 云剑青以为那会释放淡绿色灵气的洪门弟子只有一人,却不知在场可是有两个木系法术的洪门弟子。 最初的短暂交手后,云剑青用金色剑阵将其中一个洪门木系法术弟子困住,而那个木系法术的弟子便也不动声色的以土遁之术小心潜伏着。 云剑青未料到那淡绿色灵气的主人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只当做他是侥幸逃脱了,便也慢慢收敛了灵气,转而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别处,继续全力搜寻起安淡绿色灵气的主人。 也就在这时,那一红、一黄两个弟子凭空而出,不理云剑青,却全力攻向一边的蓝如海,做出要以蓝如海为突破口的假象,勾引云剑青施法插手。 云剑青自诩看懂了洪门战术的套路,又如何能轻易的上钩? 于是他任凭蓝如海与红、黄两位洪门弟子斗得热火朝天,却兀自归然不动,只小心翼翼的防守着,只小心规避着那淡绿色灵气的主人随时可能爆发的最终袭击。 云剑青想得倒是十分全面,所作所为也完全是按照往常的战斗经验来进行的。 只可惜敌人虽然表现得好像是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正在遭受一红、一黄疯狂攻击的蓝如海,但是事实上,敌人从一开始针对的便只有云剑青一个人。 敌人正是因为知晓云剑青是一个战斗经验的老手,所以从一开始便料定了他可能会做出的所有选择和举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剑青先前释放出的金色剑阵也慢慢的解除了限制,可是其中被困的那个洪门木系弟子却仍旧没有半点儿动作。 他静静的蛰伏着,就像是一个等待着猎物落入圈套的猎人,带着猎人特有的冷静与耐心。 而与此同时,在战斗的另一方,另外一个身怀木系仙法的洪门木系弟子二号却悄悄的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他小心的催动着身体里的灵气,释放出淡淡的绿色灵光。 他努力的保持着一个恰当的程度,既可以让云剑青发现他身体里的灵气,又不会让其发现其的可以勾引…… 这个度无疑是十分艰难的,稍有差池,便会满盘皆输。 但是好在,最后他还是成功的做到了。 云剑青的注意力已经锁定了自己,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时刻警戒着,警戒着自己随时可能爆发的猛烈的偷袭。 鱼儿已经上钩了,那么剩下的,便是收网的那一刻。 洪门木系弟子二号一面注意着云剑青的情况,一面小心的寻找着最恰当的时机。 没错儿,就是现在! 令人心惊肉跳的等待过头,洪门木系弟子二号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完美的时机。 他飞快运转起身体里的仙法,也彻底在云剑青的眼前显示出自己的身形。 他瞬间化作一道残影,运转起身体里的灵气直直的攻向了眼前一团混战中的蓝如海—— 当然,这看似全力以赴的一击实则只是一个假象。 身子才飞跃向高空,那洪门木系弟子二号便又马上收敛了攻势,将体内的仙法全力向相反的方向攻去。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提前最好的预判,才叫他堪堪躲过了云剑青的那全力一击,捡回了一条性命。 不得不说,云剑青的反应当真是极快,比洪门弟子最初预料得还要更快。 洪门弟子这设置这个圈套以前便已经做足了完全的准备,只没想到这位云剑青长老的实力甚至比众人事先了解过的还要高超。 调查说这云剑青只是一个依靠父辈的仙二代罢了,只是没想到他无论是仙法的实力、反应力,甚至是战术的谋略都如此远超常人,也差一点儿就要整个计划因此而功亏一篑。 不过所谓的差一点儿,就还是成功了。 眼看着云剑青将身体里的所有仙法都化作了那劈天盖地的惊鸿一剑,先前一直用土遁之术小心隐藏着的洪门土系弟子一号也瞬间让身体里的仙法全部爆发,释放出了自己的必杀绝技,从背后向着云剑青只攻而去。 瞬时间,不知道多少只藤蔓仿佛遮云蔽日般的铺天盖地而来,云剑青原本体内正仙法不稳,又着实没有料到这洪门木系一号的藏身之处,虽已经在第一时间御剑躲避,却还是无奈中招,被那四处蔓延抽条的藤蔓裹了个正着儿。 眼看着云剑青即便被束缚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施法挣脱,一旁的洪门木系弟子二号跟着释放出一道藤蔓,总算是在云剑青挣脱之前彻底将他制住。 而威胁最大的云剑青被彻底束缚住了,这场战斗对于洪门而言,便算是赢了大半儿。 先前只有那一红、一黄两位洪门弟子便与蓝如海等人斗得热火朝天,如今又加上了两位木系法术的洪门弟子,战斗便也瞬间变得一边倒了起来。 蓝如海虽然仙法高深,可是却到底势单力薄;而那些凌霄派的普通弟子们随让你人数众多,却苦于无个得力的师兄、长老指挥,战斗起来虽然攻势浩大,却略缺些章法。 再加上洪门几人着实仙法精湛又战略精巧,不过须臾,便硬是扰得凌霄派众弟子成了一盘散沙。 而洪门的这三人便也趁机合力将蓝如海淘汰出局。 而蓝如海一旦被淘汰出局,剩下的众无人指挥的凌霄派弟子们便也更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就在蓝如海和云剑青的眼前被一个个集中要害淘汰出局。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四处都是不断有弟子被淘汰而发出的阵阵彩光。 今日的这场战斗是实战演习,所以与李清雨等人先前在仙阵中进行的那个门派大赛还是完全不同的。 门派大赛的弟子们在仙阵中被击杀淘汰,便会被直接淘汰出仙阵,但是这实战演习的弟子们被淘汰,却不会马上被传送走,只是会在身上不断的发出不同种颜色的强光,而被这些强光所笼罩,便也意味着他们已经在战斗中死去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被淘汰出局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打击 这样的淘汰机制虽然看似有些奇怪,可是却也只目前仙法条件之下的无奈之举了。 但是这样的淘汰机制便也造就了这样一种情况,也就是被淘汰的人明明伸身处在战场中,却因为已经被淘汰了,所以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斗在自己的眼前继续,看着自己的战友,自己门派的弟子们在自己的眼前被生生的斩杀,被淘汰出局。 这样的经历,无异于是一场酷刑,一场最叫人难以忍受的酷刑。 而此时,这样的酷刑便赤裸裸的发生在蓝如海和云剑青的眼前。 云剑青与蓝如海两个人都是凌霄派峰阁的长老,更是一大峰阁的师傅! 身为峰阁的长老和师傅,两个人虽然会享受到整个峰阁弟子的尊重和爱戴,可是却也要承受着更大的责任和义务。 那种心态怎么去形容呢? 就好像是父母之于孩子,总是有种格外深刻的大家长的情节在其中。 试问这天下那个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眼前被欺负还能无动于衷? 蓝如海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好似在被刀割火烧一般,叫他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甭管再怎么难受不甘,身上预先设置好的仙法也已经触动,这若是搁在现实世界当中,自己早已经是个死人,便是搁在这实战演习当中,自己也已经被淘汰,只得老老实实的站着看着,却不能有半点儿别的动作。 蓝如海此时是捶胸顿足、坐立不安,被无数巨大藤蔓捆成了一个粽子的云剑青更是愤恨不已,又愧又怒。 说到底,这一切还都只怪自己中了这群洪门弟子的圈套! 在与洪门的这场比赛开始之前,云剑青也曾不止一次的思考过这场比赛的走向会是怎么样。 毕竟洪门实在太神秘,而神秘往往便容易叫人浮想联翩。 但是不管曾经有过多少的担忧,有过多少的揣测,最后却都还是对凌霄派的自信心占据了上风。 毕竟,那可是凌霄派啊! 傲视整个九州大陆数百年的凌霄派啊! 云剑青对凌霄派有信心,这种信心不光来源于对于门派弟子仙法的自信,更来源于身为一个凌霄人的自尊心! 只是没想到,如今这种自尊心在洪门的面前,却像是一块儿被打破了的玻璃,呼啦啦碎裂一地。 眼看着自己徒弟们、自己门派的弟子们被洪门如切菜般残忍的屠戮,云剑青只觉得自己身体中的热血直冲脑顶。 身为一个峰阁的长老,他不应该有这样冲动、不理智的感情。 但是身为一个凌霄人,这却是他应当有的愤怒! 虽然身子已经完全被藤蔓束缚,甚至连半点儿仙法都没办法使出来,但是云剑青还是努力的运转着身体里的灵气,并且将灵气不断的管住到四肢,拼命的挣脱着这藤蔓的束缚,努力的与紧紧缠绕在身上的藤蔓们角力。 云剑青是一直不放弃的挣扎不休,这些藤蔓的主人,也就是那个设下圈套设计了云剑青的洪门木系弟子也感到十分的不好受。 那位洪门弟子是真的没想到,这世界上还当真有人被自己的‘锁仙藤’捆住了还不肯认输的! 要知道,这锁仙藤可是自己的绝技,其更是有一个十分了不得的特点,那便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的吸取你身体里的灵气,直至最后将你丹田当中的所有灵气吸干,你便也会彻底失去战斗能力。 所以啊,这一般人只要被锁仙藤捆住,那就是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从来都没有人可以成功过逃脱的。 像是云剑青这样不但不束手就擒,反倒运转仙法肆意抵抗的,还真是少见。 云剑青越用力挣脱,这锁仙藤便收束得越紧,最后直至所有藤蔓都嵌进他的皮肉当中,只将他整个人勒得血肉模糊。 那洪门弟子先前还只以为云剑青只挣扎一阵便会放弃,只没想到他非但坚持了这么久,更是始终没有要放弃的倾向。 甚至于在与其互相角力的过程中,那洪门弟子本身体内的灵气都开始不稳波荡了起来,而云剑青也似乎有所感应般的越发加大了力度,不过须臾,身上原本紧绷着的藤蔓便慢慢开始松动了起来,而这场艰难的角力,云剑青也终于看到了重获自由的希望。 “呼~~呼~~~呼呼~~~~!” 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挣脱掉这些紧紧束缚着自己的巨大藤蔓,从天边却忽然铺面而来一片如晚霞般灿烂耀眼的火焰。 这铺天盖地而来,就像是天空中的晚霞忽然落到了大地上,瞬间将整片大地都笼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也瞬间将云剑青身上的巨大藤蔓付之一炬。 云剑青只觉得身上一松,整个人便重新获得了自由。 他飞身向天上一纵,总算是摆脱了那洪门木系弟子的纠缠,云剑青不敢停留,飞快的祭出一柄飞剑,以一种极为惊险的姿态仿佛冲浪般的向前一跃,果然,在他方才停身的地方,一红一黄两道灵光凛然闪过。 洪门的弟子似乎极善于隐藏,不管是先前藏匿于森林,还是此时的攻击,总是悄无声息的。 不过他们的动动作却是极快,如行云流水般不带一丝其他无用的动作,这样的干脆利落,除了需要极其娴熟的仙法技巧,更是需要无比强劲的体能训练做支撑。 只有真正与洪门交手过的人,方能真正体会洪门的可怕之处。 先时云剑青只觉得自己的凌霄派、自己的仙阁便已经是整个九州大陆训练最辛苦,仙法练习最辛劳的地方,但是此番与洪门交手,云剑青方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如此也让他在愤怒之余,却又不自禁对洪门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敬畏。 想来,这便是天下所有修仙者都无比渴望进入洪门的原因了吧!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云剑青可以思考这些东西的时间。 虽然他终于成功的挣脱了藤蔓的束缚,但是四个洪门弟子的攻击也跟着如约而至,一起攻向了云剑青。 若是巅峰时期便也罢了,可是偏偏云剑青方才才刚刚被那巨大的藤蔓吸走了不少的灵气,更是捆绑得遍体鳞伤,此时再面对这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云剑青便难免有些应接不暇。 第六百三十二章 惨败 洪门弟子出手动作极快,不但行动迅捷干脆,就连仙法的释放速度也是惊人。 在这样紧锣密鼓的接连攻击下,云剑青只得勉强躲避,而无一丝还手之力。 眼瞅着在几番交手之下,云剑青再一次被四位洪门弟子的法术包围,避无可避,陷入绝境。 眼看着四道杀意凛然的灵光从不同方向向着云剑青直攻而来,云剑青饶是不甘,心中也不由浮现起一丝绝望。 不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巨大的火球再一次凌空而来。 那火球与方才连成了一片的火海完全不同,不但灵巧且能量巨大,以一个完美的曲线划过天空,一直飞到了云剑青的身前。 下一瞬,便与洪门弟子释放的那四道灵光狠狠相撞,迸发出巨大的灵气光波来,不但将尚在空中的云剑青撞击得向后直飞出许远,就连地面上的普通凌霄派弟子们都被这巨大的灵气光波席卷得站立不稳。 而如此同时,先前那一红、一黄两位洪门弟子也瞬间感到身体里一阵狂风席卷般的灵气反噬。 两人捂着胸口连退几步,几乎站立不稳,两人先前还想要强忍着,可是最后到底没有忍住,只是挣扎着吐出两口血来。 “撤退!” 眼看着当前情势不对,先前那领头儿的木系弟子一号也不恋战,只是果断的做出了撤退的命令。 只可惜他虽然机智果断,可是此时想要撤退,却还是有些晚了, 先前那从天边凌空而来的火球儿在击退了三人的灵光攻击后,却还没有停歇,反而好似生了神智一般的紧紧向着才因为灵气反噬而受了伤的一红、一黄继续攻去。 火球的速度极快,虽然两位木系仙法的弟子已经在第一时间便冲过去进行救援了,可是那一红、一黄还是瞬间狠狠的被火球术击中,身上发出了阵阵耀眼的彩光。 “走!” 咆哮着的火球瞬间淘汰了两名洪门弟子,却仍旧没有半点儿示弱,转而向着那两位洪门木系弟子再次袭去。 不得不说洪门弟子当真训练有素又冷静睿智,正常人若是眼看着并肩作战的队友在自己的眼前被淘汰无论如何总是会在心态上产生一点儿震动,但是这两位洪门木系弟子却好似半点儿都不放在心上一般,只是动作雷厉风行,一左一右利落上前扛起自己的那两位已经淘汰了的红、黄队友,转眼便消失在了云剑青等人的眼前。 这样迅速的动作,不但看得众凌霄派弟子们一脸茫然,就连才刚刚缓过了一口气的云剑青都没回过神儿来。 云剑青在那火球的帮助在逃过一劫,他飞速的运转起身体里的仙法,只将仙法在自己的丹田经脉里运转了几个来回儿,这才将将重新趋于平稳。 好容易将自己身体里暴动的灵气再次安抚好,云剑青仰头举目一望,方方发现周遭一整片的凌霄派弟子们身上俱都已经闪烁起五颜六色的灵光,而这也意味着他们俱都已经被淘汰出局。 “呸,这洪门果真可恶,竟然使诈!” 蓝如海身上亦已经泛着刺眼的灵光,他平常一向笑容可掬,可是如今也不禁怒火中烧、愤恨无比。 他顾不得身边还有其他弟子在场,撸起袖子朝着地上狠狠的吐了口口水,哪里还有半分平常风趣儒雅的样子? 只是云剑青此时现在可有半点儿想要嘲他的意思,因为此时云剑青的心中也俱都被无尽的屈辱和不甘侵袭着。 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凌霄派,自己的仙阁,竟然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遭遇这样的惨败! 不但所有弟子全军覆没,甚至于就连自己都深受重伤,而蓝如海那老小子呢,更是被洪门淘汰出局了! 蓝如海啊,沧海阁的长老啊,一个堂堂的金丹期修士啊!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仙法修为,别说是搁在凌霄派,就是搁到整个九州大陆,那都是身处在金字塔最顶端的佼佼者啊!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金丹期的长老,竟然被洪门的弟子这样轻易的便淘汰出局了! 这洪门的弟子,应当是什么境界的修为,是多么精湛的仙法! 自己与蓝如海两人遭遇到洪门弟子时便已经如此,那么门下的其他弟子们呢? 那些外门弟子和普通弟子们呢? 岂不是更如同蝼蚁般只能任人宰割? 云剑青是越想越心惊,越想越难以接受。 在漫漫的修仙之路上,云剑青曾经遇到过许多困难,经历过数不清的困境,可是却没有一次,像眼前这样亲眼看着自己一向最引以为傲、最为之自豪的东西狠狠打破,来得更叫人心碎难当。 什么骄傲啊,什么自信心啊,所有的一切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都像是一面镜子般被摔得粉碎。 正当蓝如海愤愤不平、云剑青情绪陷入低沉时,从天边又倏然飘来一个人影。 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一袭白袍的师尊任天行。 没错儿,方才救下云剑青的那片火海和那团火球正是师尊任天行释放出的。 此番战斗洪门参战人数甚少,只有数十个人,先时大家只觉得洪门实在太过托大,也必将因此而吃尽了苦头儿,但是当战斗真正的打响了以后,大家方知其战斗力却是超乎想象的强大。 古人总说有能人异士可以‘以一当百’,因为那曾经让九州大陆修仙者受尽了苦头的‘人仙大战’,所以人们都不再相信这‘以一当百’的说法,只觉得是古人太夸张。 但是直到今日,大家才明白,原来这种可以‘以一当百’的英雄竟然当真真实的存在着。 而洪门,就是这种可以创造奇迹的英雄。 云剑青此时是遍体鳞伤,师尊任天行的状态也算不得多好。 方才蓝如海、云剑青两人被洪门的四位弟子纠缠,而那边儿,任天行等人也在被洪门疯狂的攻击着。 这场战斗中洪门虽然只有几十个弟子,但是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几十个弟子的战斗力可是着实无比惊人。 凌霄派虽然有上千人,但是这上千人在洪门的这几十个人面前,却也只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靶子,被打得节奏大乱,无还手之力。 第六百三十三章 修为与战斗力 凌霄派的这几位长老当中,实则还以云剑青最为年少有为,蓝如海次之。 而云剑青和蓝如海这两位都在洪门有预谋的攻击下吃了这么大的一个大亏,更别说那个性鲁莽的神阁长老和剑阁长老王霸天了,更是瞬间便中了洪门的圈套,被淘汰出局。 神阁长老和剑阁长老被淘汰出局了,剩下的可以指挥众弟子们的,便也只剩下了年老体衰的道阁道夫子长老。 道夫子长老原本便已经因为年纪太大,战斗力下降,加上他原本在凌霄派负责的也多是一些弟子们寻常的思想道德工作,现如今让他一个人来指挥这上千人的队伍进行作战,道夫子长老自然招架不住,难以胜任。 按照凌霄派之前的作战计划,各个峰阁的内门弟子们大多被分派出去进行小队作战任务了,剩下的大部队多是一些外门弟子或者是普通弟子。 如今众人既无长老坐镇,又无内门弟子只指挥,可不正是群龙无首,虽然因为平常的严格训练而还保持着有素的作战计划,可是却也不得不少了许多的变通,在与洪门的战斗中便也无奈落入下风,被洪门弟子灵活诡变的战斗风格淘汰得七零八落。 将一切看在眼里,作为凌霄派的师尊,任天行自然无比心急。 只是此刻的他却也被眼前的黑衣人紧紧纠缠,分身乏术。 眼前这黑衣人一身黑衣,甚至连脸上都带着一层厚厚的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是任天行只与他一交手,便认出这黑衣人应当不是别人,正是洪门的门主段爷。 老人常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外人看来,任天行与这位神秘黑衣段爷的对决着实算不得多么的精彩,别说是声势浩大、足以毁天灭迹的爆炸了,甚至就连那五颜六色,炫目耀眼的灵光都没有多少。 只是大家不知道的却是,这些爆炸和灵光虽然看似威力巨大,却大多是比较低等级修为的弟子释放的低等级仙法还会有的。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返璞归真’。 这个词在许多地方都很适用,在仙法的世界中尤为适用。 越是高级的仙法便越是其貌不扬,越是高深的修为所释放出的灵光颜色也越淡薄,像是任天行和眼前的这位段爷,他们所释放出的仙法,基本上便已经不会外露出任何灵光的颜色了,甚至可能你连灵光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一切只在无形中,但是你一旦被击中,那么所遭受的伤害却是无与伦比的。 作为凌霄派的师尊,任天行的仙法修为可以说是整个九州大陆都数一数二的。 九州大陆一共四大门派。 大家自然不敢与长生子仙尊这样的绝顶高人相提并论,但是除去长生子仙尊来说,只这四大门派,便基本可以代表了整个九州大陆的最高修仙水平。 而四大门派的四位师尊,便是这四大门派仙法修为最为高深的人。 而任天行,即便好似在这四大师尊当中,仙法修为也只是仅次于苍穹派的云玄庭排在第二,远超于安疆派和扶摇派的两位师尊。 可是就是这样高深的仙法修为,遇到了这洪门的段爷,竟然还隐隐只落于下风。 这洪门果然了得! 任天行先时还是满满的自信,只是越与段爷交手,他心中的自信便越发减弱,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心惊。 深不可测,真是深不可测! 作为凌霄派的师尊,任天行遇到过许多的对手,甚至于就连魔将、魔帅也不止一次的交手对战过,但是还从来没有人叫他如此看不清、摸不透,毫无对策。 这位段爷的仙法修为如何,任天行只隐隐觉得不低于自己,却无法确认。 但是相比于段爷的修为如何,更叫任天行觉得心惊的还是他仙法精湛,战斗力惊人! 对于这个战斗力,大家往往有一种误区,就是觉得在修仙的世界里,一个人的战斗力完全是由他的修为高深来决定的。 不得不说,这种想法当真是错得完完全全。 大家首先要明白一件事,这个修仙啊,其最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战斗的。 修仙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拥有更强大的战斗力,不是为了去打打杀杀,而是为了飞升成仙,长生不死,追求更高层的奥义。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修仙就等于打打杀杀’的呢? 这还得从上古时期,第一个因为修仙而获得了力量的人说起。 对于这第一个发现修仙、学会修仙的人,九州大陆上一向流传着许多的说法,也一直都没有一个标准。 就像咱们的‘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这样的神话故事一样,九州大陆上也流传着不同版本的关于修仙起源的传说。 但是虽然版本格不相同,甚至连最初仙法的来源也各有说法,但是在最初的那个人得到了仙法之后,他的选择却是大致差不多的:什么发家致富啊、招兵买马啊、创城建国啊,等等。 一个人在突然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后,他会选择做什么呢? 肯定没人会选择卸甲归田,隐居山林,人人都会想要利用这个力量来获得更多的东西,来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有了,野心就更大了,想要的也更多了,于是这一步步的,越来声势越浩大,掠夺、剥削……最后肯定要触及到别人的利益,然后就是抢夺、杀戮,最后总是会演变成打打杀杀。 而也正是因为这些个目的,仙法从一个原本修心、修境界的东西,慢慢的就成为了现在一种类似武功般的攻击力十足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仙法其实根本意义上来说是一种与打打杀杀没什么关系的力量,所以说一个人的仙法高深与否,与这个人的战斗力其实并没有那么直接的关系。 你要说有关系吧,那肯定有关系啊;但是你要说是必然关系吧,他还真不是必然关系! 战斗力这种东西啊,实则是一种包含了许多种特质的、很综合的一种说法儿。 而一个修仙者和一个战士,也是需要不同特质的两种不一样的东西。 就好比与任天行交手的这个段爷,他或从修为上来说与任天性差不了太多,但是从战斗力上来说,他就是一个天生的、为战斗而生的人! 第六百三十四章 信仰 任天行从进入修仙界以来这么多年间,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 古人常说什么‘战神’、‘杀神’之类,任天行以往只觉得这是古人夸张了的神话,但是今日见到这洪门段爷,方知古人诚不欺我。 这洪门段爷,他就是一个天生的战神! 这样的人,只有面对面的与他真正的战斗才能更发现他的可怕。 他就像是一个被精确设置好的机器人,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又干脆利落。 她好像只凭直觉便可以洞穿你的所有行动,并且在顷刻之间便可以找到应对之策。 因为他的这种永远都超出人一步的战斗直觉,所以便也叫任天行时刻都有种被人压着打的感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劣势越来越大,也叫任天行越来越无还手之力,只得勉力靠着自己的高深的修为强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元婴期修士,任天行无比清楚的知晓自己如今被动的处境。 只是洪门段爷的攻击又着实密不透风,叫他只得苦苦支撑,却无半点儿还击之法。 情况越来越危急,而任天行额头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身边俱是凌霄派弟子们的哀嚎惊呼,不断闪现的各色灵光无一不向任天行宣示着凌霄派的弟子们如今正在遭遇着怎么样的灾难、浩劫。 “就这样吧!” 任天行心知今日一役自己恐怕不能全身而退,既是这样,那么自己自己自当无所畏惧。 无论如何,凌霄派不能输! 抱着这样的意志,任天行默默的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面对洪门段爷毫不留情的攻击,他不再向之前一样极力躲避,反倒不躲不避,而是直直的迎着那道剑光猛然向前。 不得不说,任天行这不顾死活的打法儿也着实将拿段爷唬了一跳。 到底是场实战演习,段爷下意识的便想要收手,却不成想恰好被任天行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机会,释放出了自己的必杀技“漫天火海” 顿时,铺天盖地的火海仿佛席卷了整个天地。 火海不但将段爷整个包裹在其中,甚至于就连正在与凌霄派弟子们斗得正火热的其他洪门弟子也深陷火海之中。 实战演习场外的其他三大门派师尊、弟子们远远看去,只觉得几乎整个实战演习场都被包裹在了一片火海当中一般,红彤彤的火海映照得整个天地都亮成了一片,就像是火烧云密布的天空与灰蒙蒙的地面相互换了个个儿一般。 周遭的凌霄派弟子们原本都已经在洪门猛烈的攻击下不堪一击,支离破碎。 此时因着师尊任天行的这全力一击,倒是也叫大家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一时之间战场的情况彻底掉了个儿,原本只能被动着挨打的凌霄派终于重新找回了战场的节奏,也给洪门的弟子带来了不少的重创。 这‘漫天火海’一向是任天行的绝技,更是一举耗费了他身体里大多半灵气,威力极为惊人。 此仙法一出,又正中眼前的黑衣段爷,当下便叫段爷受了不轻的伤。 段爷连连后退了几步,却犹是站立不稳,只得轻轻的扶住自己的胸口,才强忍着没有呕出血来。 不过段爷虽受了重创,师尊任天行的情形却显然更加不妙。 他先是直直的迎了段爷的一道剑气,又马上耗费心神释放出了那么一个必杀技,两重重伤加深,立时就让任天行体内的灵气动荡只如排山倒海。 被段爷的剑气凌空刺穿胸口,虽有灵气护体,但是任天行的胸口还是被瞬间攻出一个茶杯大小的血东。 再加之丹田、经脉中的内伤,任天行当下胸前口中鲜血直流。 他身子亦向后连连后退了几步,虽脸色苍白,血血流如注,却到底勉强支撑住了,未曾倒地。 半跪在地上的黑衣段爷冷冷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强自支撑着的任天行,没人知道此刻他心里想了些什么。 “走!” 身受重伤的段爷并未再使用‘传音入密’这样的法门,他口中冷冷的说出了这个字,紧接着身子就好似一道残影,瞬间消失在了任天行的眼前。 而随着他的动作,先前还与凌霄派弟子们打得火热的洪门弟子,也一个个极为干脆果断的放弃了与凌霄派弟子的纠缠,就好像是突然消失的鬼影一般,瞬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他们跑了!快追!” 洪门撤退得极快,快到许多凌霄派的弟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其中一个剑门的弟子原本战得正酣,冷不防眼前的对手竟然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弟子显然在心中憋了不少的火气,当下便大吼一声,跟着向洪门弟子撤退的方向追去。 “住口!” 任天行此时情况当真已经极为不妙了。 他用灵气感应到那边云剑青所陷入的危机,耗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冲着云剑青所在的方向释放了一个大火球术,而他自己也在释放出了这个火球术之后,双腿一软,终于忍不住半跪到了地上。 “师尊!?” “师尊大人!” 周遭的凌霄派弟子们此时才终于注意到任天行嘴角胸前的鲜血,大家惊惶的冲上前,想要扶任天行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便俱都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会不知所措。 毕竟在大家的心里面,师尊任天行是那样的高高在上,那样的不可侵犯,那样的英勇无敌。 他是元婴期的修士,他仙法高深,天下无双。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可怕的敌人,但是师尊大人便是整个凌霄派大家的依靠。 只要有师尊大人在,这世界上便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凌霄派不会倒,凌霄派更永远不会输。 可是,可是眼下,这永远都高高在上的师尊大人,竟然也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 对于许多凌霄派的弟子们而言,师尊任天行更像是一种信仰,就好比自由女神像之余美国,好比万里长城之余中国。 但是现在,自由女神像碎了,长城塌了,信仰倒了,一切安全感,一切自信心也俱都不复存在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振奋 信仰倒塌,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相比于惊慌无措,看着眼前重伤的师尊任天行,大家的心中更多的不如说是恐惧、绝望。 连师尊大人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那洪门的实力是该有多么强大? 不可战胜的,洪门一定是不可战胜的! 凌霄派弟子们可能会有的绝望和迷茫,任天行自然知道。 他理解大家所遭受的打击,更理解大家的低落和失望,但是无论如何,无论结果会怎样,凌霄派即便是败了,凌霄精神也不会倒! 凌霄派的弟子,永不言败! 任天行凄惶的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一片片身上闪烁着灵光的、被淘汰了弟子们。 五大峰阁,五大长老,在这场战斗中,被淘汰了三个。 剩下的道夫子长老年老体衰又不善于谋略,云剑青亦中了圈套受了不小的伤。 看着自己的凌霄派损伤如此惨重,再看着自己凌霄派弟子们一张张迷茫无助的脸,任天行的心中也不禁起了种亡国之君才会有的无比凄凉、悲壮之感。 他在心中思考了片刻,到底还是决定要将这主帅的重任交到云剑青的手中。 没错儿,这主帅的位置,自己大抵是真的做不了了。 那洪门段爷的手段的确高超,自己虽然一直在勉强支撑,努力疗伤,但是只不知那段爷是用了什么法子的仙法,无论自己如何运转灵气,胸前的伤口却只是越发扩大,难以愈合,甚至于就连自己身体里的灵气好似也随着那巨大的漏洞一并被吸除干净,也叫任天行越发的难以自持。 看来自己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任天行在凌霄派剩下的众弟子面前,将主帅的位置交到了云剑青的手中。 而任天行本人,也在彻底的了却了所有心事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上泛起点点灵光,绝望的被淘汰出局。 而这个时候,实战演习相比于仙阵比赛的残酷性就体现出来了。 在仙阵的比赛中,你若是被淘汰出局了,那么你的整个人就都被淘汰出了仙阵,只能在仙阵外围观,既不会因为要面对面的对着仍旧努力奋战的队友而感觉到难堪,也不会让活着的队友看着自己而感觉到悲伤。 但是这实战演习就不成了,被淘汰的弟子虽然被淘汰了,却仍旧不得不直挺挺的站在演习场上,身上散发着不同的灵光充当‘活死人’。 根据规则而言,被淘汰了的弟子就只得像是一颗生了根的树一般呆在远处不动,一直等待比赛结束,就连师尊任天行也不例外。 临危受命,云剑青虽然觉得压力十分大,但是更多感到的却是沉甸甸的责任。 他在场的还没有被淘汰的凌霄派弟子们统计了一下,进入这演习场之前,凌霄派总共有近千人气势昂扬,可是只经历了一场战斗过n呢? 凌霄派竟然折损了五百人有余! 只剩下一半弟子不到,其中还多有受伤,甚至失去战斗力的若干弟子。 此等折损率,不管面对的敌手是多么精英的敌人,这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任天行和云剑青看着这经历了一场战斗便损兵折将、士气大减的凌霄派弟子们,心中的悲愤和挫折自是不言而喻。 因着这举世无双的凌霄派,寻常不管是师尊任天行还是仙阁长老云剑青,总是意气风发,甚为自己的门派感到骄傲自豪。 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像是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两人的脸上,更像是一把钢刀狠狠的刺到了两人的心上! 曾经有多骄傲,如今便有多么打击! 曾经有多少自豪,现如今便有多少沮丧!, 特别是像云剑青这等平常便将仙阁当成自己的家,又时常向门下弟子,向其他峰阁长老炫耀自己的仙阁是多么优秀、多么无敌的人,在这种时刻,便也越发难以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不过无论怎么样,演习还没有结束。 凌霄派的其他弟子们可以沮丧、可以失望,但是作为仙阁的长老,作为现如今凌霄派的主帅,云剑青却绝对不能有半点儿气馁! 几乎是在一瞬间,云剑青忽然便体会到了一种承担了整个门派荣辱兴衰的责任感,也几乎只在这一瞬间,他便突对这生活多了几分顿悟。 不管怎么样,这演习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 不管怎么样,凌霄人永不言败! 云剑青平常不是个很喜欢这样热血沸腾的人,他总是觉得这样的热血只在心中想想便也罢了,但若是从口中喊出来,便显得太幼稚,更显得太中二。 但是此时,他突然便体会了这种将心中热血宣之于口的意义。 眼看着凌霄派的弟子在大声的呐喊呼喝声中慢慢又重新变得一脸坚定,重新找回了无上的信心和不屈的勇气,云剑青在安慰之余,也觉得自己心中的热血和自信被重新点燃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虽然眼下的凌霄派正在遭遇着之前从未有过的打击和挫折,看似已经到了绝境,但是似乎也并非是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好消息的。 虽然在这样恶战中师尊大人被绝望的淘汰出局,但是那洪门的段爷似乎也受伤颇重。 少了那洪爷的指挥和力量,洪门实力的折损,恐怕不比凌霄派要少。 洪门托大,此番比赛只派遣了几十个人参加,现如今经过这一场恶战,虽然凌霄派损兵折将,但是洪门弟子亦有近十人被淘汰出局,亦有数十人受伤。 既是如此,凌霄派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只要大家能够团结一心,听从指挥,配合默契,又怎会抵不过洪门那区区数十人! 云剑青一边回想着方才与洪门战斗的种种经历,一边在心中暗暗思忖着对付洪门的战术策略,而另一边,众凌霄派弟子们也在道夫子长老的指挥下重新布置起了各种防御阵法。 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鹿死谁手,更尚未可知! 大部队这边经历的种种残酷悲壮战斗,李清雨所在的小队此刻还一无所知。 小队的任务是勘察各个据点,找寻洪门的踪迹,以此来判断洪门的作战布局。 只是谁也没想到洪门竟然早已经绕过了这些战略要点,直攻向凌霄派的大部队,更是几乎全胜而归。 第六百三十六章 惹祸 洪门大部队不按常理出牌,直捣黄龙却并未有任何布局,既是如此,李清雨所在的小分队自然一直一无所获。 先时去到几个据点俱都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儿,彼时几人还只觉得是洪门未来得及做部署,故而心中略略轻松。 但是接连几个据点儿都安静得仿佛没有半分人烟,如此诡异的平静,也不禁叫任傲珊、钟凌飞等人开始忍不住不安怀疑。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今日发生的种种一切,都是超乎寻常的反常。 洪门虽然派来参战的弟子人数着实太少,只有区区几十人,但是不管人数多少,既然进入了这战斗场,又岂会毫无动静? 除非,除非他们另有计划? 任傲珊和钟凌飞心中各有疑虑,却俱都惶恐不安。 作为小分队儿的队长,任傲珊自有可以与大部队沟通的法子,只是她将这通讯用的法术拿出来,却无论如何都与师傅云剑青联系不上。 这样的失联状态也不禁让几人的心中更加惊惶难安,只是眼下门派布置下的据点任务还没有完成,几人虽然心中担忧,却俱是训练有素的仙阁弟子,自然不可能丢下任务擅离职守,所以便也只能强自按捺下心中的不安继续在山林中前行。 四人之中,唯一对当前危机形势一无所知的,大概也只有天性迟钝的李清雨了。 李清雨原本就没有经历过多少的战斗,虽然现在有身为一个战士的自觉性了,慢慢也培养出了一些战斗素养,但是那种对于战场的远瞻性和预判性还是少了很多。 她原本便只是一个小弟子而已,除了服从指挥,听从安排,也着实没有什么身为内门弟子的自觉性。 任傲珊师姐和钟凌飞早已经一脸的严肃了,李清雨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大师兄的事,想着昨夜凌飞哥与自己说过的那些奇怪的话。 凌飞哥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为什么表现的那么奇怪? 李清雨昨夜想了一夜,却还是没有想明白钟凌飞的意图,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又说不清这不安到底是从何而来。 李清雨一像是个极为看重感情的人,在她的身边几个最为要好的朋友,花素素算一个,钟凌飞算一个,凤采儿算一个。 花素素虽然与她关系一向要好,更是无比知心,但是两个人到底不是一个峰阁的弟子,平常训练艰苦,也鲜少有那样的悠闲时光去交心畅谈。 凤采儿更不用说了。她虽然对于李清雨而言是一个难得的姐妹亲人,但是平常一直远在饭堂,能够与她谈心夜话的时候,只怕是比花素素还要更少。 算来算去,只说这最亲密的朋友,还是只有钟凌飞一直陪伴在李清雨的身边。 此番李清雨正与大师兄因为一个莫名的吻而起了些看不见的间隙,也正是李清雨最无助、彷徨的时候。 大师兄对于李清雨而言那是什么啊,那就是精神的支柱,是心灵的港湾啊! 经历了那个暧昧夜过后,两个人虽然看似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其中的细节变化,还是只有当事人最能感同身受,刺心椎骨。 可以说,现在的李清雨只有钟凌飞这么一个依靠了。 虽然李清雨始终也没有办法张口去与钟凌飞诉说自己的惆怅心事,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从钟凌飞的身上汲取那份叫人心安的安全感。 大家说说,这样的情况下,李清雨她能不在意钟凌飞的哪怕半点儿异常吗? 前去标记战场的这一路上,李清雨都在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纠结眼神看着钟凌飞。 她的这眼神如此明显,钟凌飞又岂能无所察觉? 被李清雨这么一路的盯着,钟凌飞的心中也不禁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再加之他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这场比赛的事,想得都是那神秘的洪门,便也因为李清雨那如影随形的目光越发的心烦意乱。 “凌飞哥,你那天晚上说得话到底是啥意思啊?” 才越过一个高坡,再次标记了一个据点,几人小心翼翼的匍匐在一个山坡半人高的草地中,利用仙法掩藏着自己的呼吸、身形。 虽然周遭看似平静无波,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战斗意识让任傲珊本能的感觉到了四周潜藏着的危险。 她使了个手势命令钟凌飞、李清雨、陆大成几人掩藏好身形,自己则是飞身直跃到一颗高高耸立的大树上,借着树枝的掩映而仙法灵气的的加持,仔细的观察着周遭的情形。 李清雨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的气息,她不知道为何任傲珊师姐走着走着便突然不走了,反倒命令自己几人趴伏到这草地中。 只是既然任傲珊师姐这样命令了,作为一个老实的凌霄派弟子,李清雨便也无条件服从命令,乖巧的、一动不动的趴伏在任傲珊师姐指定的草丛中。 只是这一趴伏,趴伏的时间就着实有些太长。 因为身边没什么计时的器具,所以李清雨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的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有些酸麻了,任傲珊师姐还是没有什么新的指示。 李清雨一面心中忧虑,一面也是终于忍不住了,她悄悄将身子向着钟凌飞的方向轻轻挪了两步,歪着头,小心的向着钟凌飞问: “凌飞哥,你那天晚上说得话是啥意思啊?” 李清雨不知当下形势的危急,钟凌飞却有所感应。 这高手之间过招,有时候讲究得就是一个谁能沉得住气。 正所谓先出手的人便落了下风,而有时候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破绽便可以左右一场战斗的胜负。 任傲珊师姐靠着敏锐的直觉和战斗意识察觉到了附近隐藏着的危险,而附近的洪门弟子也像是守着猎物一样在静静的守候着敌人先露出马脚。 两拨人马均不知对方的深浅,却也俱都选择这样静静的对峙着。 谁知这样微妙的平衡,却被李清雨这微微一动和轻轻的一句话而彻底打破。 “清雨,你……” 因着心里头那些莫名的原因,也是因着对于洪门的好奇,今日的这场比赛,钟凌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专注。 从刚才开始,他便一直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的释放着身体里的灵气,只仔细的观察着四周,力求可以先敌人一步找到他的行踪。 第六百三十七章 二师姐的魅力 钟凌飞是前所未有的专心认真,只是没有想到,众人这辛辛苦苦的坚持竟然会被李清雨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毁于一旦! 敌人是什么人啊! 那可是深不可测的洪门! 大家伙儿一动不动的趴伏在这半人高的草丛中,都要不间断的用仙法来隔绝自己的呼吸、气息,小心的将自己隐藏起来,即便是这样,还时刻担心被敌人发现。 可是李清雨呢,她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口无遮拦的张口说话了! 仙法多么神奇啊,别说是一举一动,甚至就连是最轻微的呼吸都会被马上发现,更别说是李清雨这么大喇喇的一句话了! 这简直就像是在众人身上立了一块儿大大的牌子,呐喊着告诉洪门的人自己躲在这里,欢呼着邀请她们来进行攻击! 真的是太过分了! 被李清雨这惊世骇俗的一声惊到,钟凌飞一时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叫他有口难言。 他愣愣的瞪大眼睛看向李清雨,甚至连苛责的话都说不出口。 不过,眼下显然还不是发呆的时候! 只一个瞬间,钟凌飞便又反应了过来。 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飞身向前,在李清雨惊愕不解的目光中将她猛地压在了身下。 他紧紧将李清雨揽在了怀里,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向前接连翻滚了几个来回,而在他们的身后,一连几道剑气也毫不留情的狠狠刺向他们方才曾经呆过的地上。 “被发现了!” 陆大成师兄虽然平常一向很是有些不着调,但是到了正经时候还是十分靠得住的。 从剑气向着钟凌飞和李清雨猛攻过来之时,他便也跟着一个飞身跃起,如猛虎下山般向着那剑气射来的方向扑去。 只可惜他明明已经觉得自己的动作十分迅速了,却仍旧扑了个空。 陆大成保持着半蹲的姿态惊讶的环顾四周,而那边那名隐藏在暗处的洪门弟子已经不知何时飞身移动到了钟凌飞与李清雨身后,与此同时,一道杀机凛然的剑气正直直的向着两人狠狠挥去! 淡金色的剑气就像是一道划过了天地的闪电,映照着那洪门弟子面无表情的眼睛,也映照着钟凌飞愤懑不甘的脸。 ‘就这样被淘汰了吗?真是不甘心啊!’ 那剑气极快,又是以这样短的距离直直的向着钟凌飞直劈而来,钟凌飞原本怀中就裹着一个李清雨,原本便行动不便,如今更是避无可避。 电光火石之间,钟凌飞的脑子中想到了几千几万种可能,他甚至想过要将李清雨横在身前,利用她的身体来充当自己的护盾,让自己可以躲过这致命一击,苟活片刻。 可是,这是清雨啊! 若是旁人便也罢了,这是清雨啊! 心中这个念头是微微一动,钟凌飞便又兀自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李清雨向着前方狠狠的一推,自己则是带着点懊恼、带着点不甘的迎向那道闪电般逼近的淡金色的剑光。 “小心!” 预想中的疼痛与淘汰并没有到来,一阵强光刺得钟凌飞有些恍然睁不开眼睛。 下一秒钟,一个巨大的火球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而紧随着这个火球的,则是二师姐任傲珊无比坚定又让人无比安心的身影。 以前从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钟凌飞便一直不理解伍白山那傻大个儿为什么会喜欢任傲珊师姐这个性格古怪、作风剽悍的女人。 居然喜欢‘灭绝’?莫不是天生的受虐体质? 因着这个,钟凌飞也没少狠狠的嘲笑伍白山,只说他有眼无珠、口味儿奇特。 但是在这一瞬间,钟凌飞忽然便有些明白了伍白山的感觉。 这样的雷厉风行、这样的飒爽英姿,这样无可替代的安全感和信赖,当真有着一种别样的致命魅力。 “二师姐……!” 说起来,钟凌飞还是第一次这样真心实意的叫出任傲珊‘二师姐’这个称呼,聪明如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任傲珊一直以来对他的隐隐不喜和疏离,也因着这份疏离,他对待任傲珊亦是心口不一,从无半点儿真情实感。 但是只在今日,经历着这样相互信任的并肩而战, “别废话了,快动手!” 方才那剑气来得实在太快,任傲珊护人心切,根本就没来得及运转体内的灵气,便只身上前。 她只凭着一己之力强自接下那样一道凛冽的剑气,任傲珊此时气息已是不稳。 那洪门弟子显然也看出了任傲珊此时色厉内荏,他当机立断抛下了先前攻击的钟凌飞和李清雨,行云流水的将目标转向任傲珊,与此同时,如雪花纷飞般的剑气也不间断的向着任傲珊直攻而去。 任傲珊原本便还未做足战斗准备,体内的灵气又是不稳,被那洪门弟子这样密不透风的剑气包裹,又哪里有半点儿喘息的机会? 任傲珊勉力躲闪,可是身上左右两臂还是秒不了被那剑气所伤,当下便血肉模糊留下簌簌的血来。 那洪门弟子不但身法十分古怪,叫人琢磨不透,就连他的仙法都十分奇特,明明看似只是简单的皮外伤,可是任傲珊却觉得自己两臂的伤口像是在不断被虫子噬咬一般,不但没有半点儿要好转的迹象,反倒越发的酸麻疼痛。 不过几个回合下来,她的两臂竟然已经开始越来越不听使唤,甚至隐隐失去知觉…… 这对于一个修仙者而言可着实算是个灭顶之灾! 大家都知道,修仙者想要释放法术,那都是要催动体内的灵气,通过双手结印,来讲这个法术释放出来的。 如果双手没有办法使用,那就相当于士兵失去了他的武器、魔法师丢失了他的法杖,连法术都没有办法释放出来了,那还算什么修仙者呢?还有什么战斗力呢? 诚然有许多修炼大成的人,不需要使用双手结印的方式,甚至不需要使用双手都可以释放出法术,但是显然任傲珊师姐还没有到达那个境界。 如今失去了双臂的她,便也失去了释放仙法的能力,就像是一只失去了翅膀的小鸟,彻底变成了一个废人! 第六百三十八章 回马枪 眼看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双臂越发的无知无觉,对那洪门弟子的攻击也越发招架不住,任傲珊心中既懊恼又不甘。 不过不管有多么懊恼,亦或是有多么的不甘,身为仙阁的二师姐,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任傲珊还是理智占据上风。 因为与那洪门弟子如此切实的交手过,所以任傲珊心中更加无比清楚的明白那洪门弟子的能力。 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剩下的钟凌飞、李清雨、陆大成三人更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再这样拖延下去,只怕等待着自己几人的便是被逐个击破、尽数淘汰的结果。 既然眼下自己已经就要沦为了一个废人,又为何不尽可能的将利益最大化,尽可能的为凌霄派保存更多的实力呢? 心里面这样想着,任傲珊也默默的下定了决心。 “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帮忙!” 任傲珊身子有些不稳的勉强躲过了那洪门弟子的一个攻击,转过头来冲着一边儿的钟凌飞和陆大成大声吼道。 钟凌飞和陆大成原本便本便一直绷紧了神经、时刻准备着,此时听到任傲珊师姐的求助,自然也马上进入状态,运气仙法挺身而上,与那洪门弟子站成一团。 只是李清雨从方才开始便一直不在状态,她脑子里原本还想着昨夜钟凌飞与自己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却不成想下一秒洪门的弟子便这么杀气凛然的攻了过来。 明明先前还是那样的安静和平,却不成想一瞬间又变得血雨腥风,紧张刺激。 李清雨虽然在钟凌飞的舍命一扑下堪堪的躲避了那洪门弟子的一剑,可是这样的突发情况还是让她的大脑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怔愣。 她呆呆的被钟凌飞压在身下,一直到钟凌飞飞身而起重新与那红门弟子战成一团,她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等到李清雨反应过来,一面施展着土球术一面飞身向着那洪门弟子攻去的时候,任傲珊师姐已经手举着一个巨大的火球术,将身体化作一颗炮弹,直直的向着那洪门弟子撞击而去了。 一阵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大爆炸之后,那洪门弟子捂着肩膀如风般的消失在了众人跟前,而任傲珊师姐的身上也泛起了颜色各异的灵光。 任傲珊师姐被淘汰了! 李清雨手中的土球术还没来得及释放出,她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姿态傻傻的站在远地,而她手中的那个火球术就像是一个不断旋转着的笑脸,在尽情的嘲笑着她的愚笨和迟钝。 李清雨,你果然是个傻子啊! 你的反应怎么就那么慢呢? 为什么进入战斗状态那么慢? 为什么总是要做拖团队后腿的那个人,给大家惹麻烦,连累别人? 经历了这么多事,吃过了这么多亏,难道自己还不能长些记性吗? 李清雨心中一时无比沮丧,她呆呆的站着,不敢上前,更不敢去看任傲珊师姐的眼睛。 “李清雨,你这个小姑娘,你怎么回事呢你?警戒的时候不能乱动乱说话,这些最基本的常识,你都不知道的吗?” 眼看着一切终于尘埃落定,陆大成师兄终于忍不住,冲着李清雨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陆大成师兄原本便是个有话直说的性格,此番数落起李清雨来也是毫不留情。 他转过头来,看看身上散发着各色灵光,已经被淘汰出局的任傲珊师姐,陆大成更是懊恼得嗓门儿都要飙到天上去了。 “看看!现在还没怎么着呢,二师姐就被淘汰出局了!现在我们怎么办!就只剩下了我们三个,现在要怎么办!我看啊,也别想着做什么任务了,咱们就跟着二师姐一起躺在这儿算了,权当是咱们全都被淘汰了算了!” 陆大成心中愤懑,他是李清雨、钟凌飞几人中年纪资历最大的师兄,但是许是因为性格的原因,陆大成一直都没有什么身为师兄的自觉。 此番四人小队,几人一直都奉行任傲珊师姐的命令,严格听令行事,可是现如今任傲珊师姐被淘汰了,几个人便也瞬间没了主心骨儿,也难怪陆大成如此悲观失望,反应如此强烈。 李清雨原本便觉得心中愧疚难安险些难以自处,偏偏陆大成师兄又向来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这苛责的话说起来就没了个完。 李清雨慢慢收敛了自己手中的法术,垂着头呆立站着,一时浑身僵硬,心中更像是被黄连水泡了九九八十一天般,苦涩难当。 “行了,多余的话都少说两句。” 若是按照之前,出了这样的事,任傲珊师姐绝对是第一个放不过李清雨的。 但是自打上次的门派大赛后,任傲珊师姐解开了心结,这对李清雨的态度也当真是大为改观,此刻她非但没有张口斥责李清雨半句,更是在陆大成师兄苛责李清雨的时候张口援助了她。 “陆大成,你也知道这是在战场上啊,你方才说李清雨不应该乱说话,那么你现在呢?你现在的声调儿可是比李清雨不知大了多少!你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儿啊,能不能拿出点凌霄派仙阁弟子的样子来,能不能做出点师兄的……” 按道理说,任傲珊此时已经被淘汰出局了,那自应当是口不再言,身不在动,就是模拟一个正常战斗中牺牲的战士一般,默默的呆在一边一动不动。 可是眼瞅着剩下的几人因为自己的淘汰便如此一蹶不振,任傲珊又不得不开口。 只是她这话才刚说了一半儿,便又发现了玄机。 陆大成身后远远的那一丝淡淡的灵气是怎么回事儿? 明明那洪门弟子已经施法遁走了啊? 自己可是亲眼见着他走的! 眼看着一道淡金色的剑气从远处向一道闪电一般飞速的向着陆大成袭来,任傲珊下意识的便想要出声提醒,想要运转起仙法去接。 只是仙法才刚刚开始运转,任傲珊又忽然想起了自己已经被淘汰了的现实。 看着陆大成一无所觉,懵懂无知的脸,任傲珊轻轻的叹了口气,却还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而也正是在她闭上眼睛的一刹那,身前的陆大成发出了一声金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凄惨的被淘汰出局。 第六百三十九章 较劲 “什么?有敌人!” 钟凌飞一向机灵,反应得也最快。 虽然他先时与陆大成师兄一样没有想到那先前受伤遁走的洪门弟子竟然没有离开,反倒小心的隐藏在不远处伺机而动,但是随着陆大成师兄中剑倒地,钟凌飞便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运起灵气,向上纵身一跳,更是马上便锁定了那受伤洪门弟子的藏身之处。 打从今日的这场实战演习开始之前,钟凌飞便下定了决心,想要以最为认真的态度好好的俩面对这场比赛。 谁知这洪门当真是神秘莫测、深藏不露,从比赛开始的一瞬间开始,所有的事情便朝着钟凌飞不可预料的方向奔腾而去,也叫他那无比认真的态度始终都无用武之地。 现如今好容易终于遇上了洪门的敌人,却不成想等待着大家的却是这样的惨败! 钟凌飞原本想的还只是要认真负责的尽好自己的指责,但是现在也不禁被激起了些好胜心。 特别是那袭击他们等人的洪门弟子用得还是与他一样的金系剑法。 钟凌飞一向对自己的天赋法术极为自信,更是自诩为几千年来最有天赋的用剑奇才,如今遇到了一个与自己同样用剑且剑法高于自己的敌人,他又如何能服气? 察觉到那洪门弟子的藏身之所,钟凌飞顾不得李清雨,更顾不上看上一眼趴伏在地上被淘汰出局的陆大成师兄,他飞身一跃,手中并排七道剑气已经向着那洪门弟子的藏身之处直刺而去。 钟凌飞剑法精湛,却不成想那洪门弟子的剑法更为精妙难当。 他明明已经受了任傲珊师姐的最后一击,左臂软软的垂在身前,全不能动,只是即便身体已经重伤如此,面对钟凌飞这气势惊人的‘七星连发’,他还是相当从容的身子向旁一滚,轻松便躲过了那七只飞剑。 那洪门弟子看似极为轻松的躲过了钟凌飞的攻击后,竟然还有余力,他微微回身,反手,冲着钟凌飞又释放了一道剑气! 当真是欺人太甚! 钟凌飞心中原本便一直憋闷着一股闷气,而今更是被激发起无穷的斗志。 眼看着那洪门弟子向着自己挥出那道剑气后便转身想逃,钟凌飞想也未想的,便继续挺身直追。 “钟凌飞!” “凌飞哥?” 眼看着钟凌飞的身影如雪豹般瞬间在茂密的树林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傲珊有些焦急的呼喊了一声,而李清雨更是懵懂得不知所措。 “二师姐?……”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先是任傲珊师姐被淘汰出局,继而陆大成也被袭淘汰,现在凌飞哥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怜李清雨确实见识浅薄、经验贫瘠,面对眼下这种种的情况,李清雨只觉得心中有愧又悔,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她仿若游魂一般的看看已经被淘汰出局了还兀自躺在地上唉声叹气个没完的陆大成师兄,最后没办法还是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一边的任傲珊师姐。 看着这样一脸懵懂、满身无措的李清雨,任傲珊师姐也很无奈。 按道理来说,她现如今既然已经被淘汰出局了,确实不该对李清雨再有什么指点的行为了。 可是看着李清雨那满是惶恐不安的眼睛,任傲珊深深叹了口气,她转过身,将身子抵在背后的一颗大树上慢慢坐了下去,眼睛则是向着方才钟凌飞身影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瞟: “还愣着做什么,一会儿更追不上了。” 说完了这话,任傲珊亦慢慢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不去看李清雨,也不再说话。 而听了任傲珊师姐的话后,李清雨也仿佛终于回过了神儿一般,飞快的运起仙法,向着钟凌飞行进的方向飞快的追去,只留下满腹不安的任傲珊独自担忧不已。 李清雨正是全力以赴的向着钟凌飞的方向追去,而这边,钟凌飞片刻不离的紧追着那偷袭的红门弟子,两个人亦是你来我往的过了许多招数。 对于自己的剑法,钟凌飞心中一直是极有自信的。 在接触到金系法术之前,钟凌飞对于学习仙法一直都是抱着些功利性的目地的,他渴望通过仙法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更大的力量,更高的地位,无比荣耀的权势…… 对于那个时候的钟凌飞而言,仙法只是他活得这些东西的一种手段、一种方法,他自会用尽全力、无比刻苦的去努力修炼,但是却并不代表着他喜欢修炼,不代表他发自内心的热爱这个东西。 但是自打他正式开始修习金系法术,开始学习剑法后,他的这种想法开始改变,他无比真切的发自内心的爱上了这些神奇的剑法。 那种感觉怎么去形容呢? 随着一道道金色的剑气释放在空中,自己的灵魂似乎也在跟着那些金光一起舞蹈。 钟凌飞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掌握了一套剑法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和愉悦。 仿佛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写着大写的舒服,那样的得意,好像完成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大事,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自己握在了手上。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钟凌飞彻底的喜欢上了剑术。 他沉迷于那一道道优美的剑气,亦着迷于那些无比玄妙精巧的招式。 作为一个天才,钟凌飞虽然凭借着这份天生的聪明,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便得到大部分人绞尽了脑汁也做不到的成功,但是他也总是有些淡淡的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但是自打接触了剑法,钟凌飞便好似找到了一种知音般的惺惺相惜。 虽然从未见过,但是钟凌飞想那些设计出这些金系法术、写下了剑谱的人一定都是决定的天才。 也只有那样的天才,才能谱写出这样精妙的剑法。 若说钟凌飞是一个做什么事情都要有目地的人,那么这世上只有两件事情是让他毫无目地的热爱的。 这两件事情一个是李清雨,另一个就是这剑法。 也正是因为这份无与伦比的热爱,所以钟凌飞才拥有了那样无与伦比的自信。 只是这份自信,如今却在这神秘洪门弟子的面前,变成了越来越大的心惊。 第六百四十章 胜利 与那神秘洪门弟子交手时间越久,钟凌飞便越心惊。 这世界上竟然当真有这样精妙的剑法,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将剑法使得这样出神入化的人? 钟凌飞先时觉得自己对剑法的理解便已经十分透彻精妙了,可是就是这样痴迷于剑法的自己,在这神秘洪门弟子的面前,却仍是讨不到半点儿便宜! 原本以为凌霄派便已经是这世界上力量最强大的门派了,可是如今见到了洪门,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钟凌飞的心里面开始对洪门这个神秘的门派产生了无比深切的好奇和向往。 当然了,那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现在的钟凌飞脑子里可没有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他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了眼前这个剑法变幻莫测的洪门弟子身上,心中也是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如何才能敌得过这洪门弟子,将他淘汰出局。 两个人借助着这些茂密的树林,一面御着飞剑在这片看不见尽头的树林中疾驰,一面不断的向对方释放着一道道剑气去阻挡对方的行进路线,同时还要利用不断闪现的树木为掩护,来躲避对方的攻击。 就这样惊险刺激的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后,钟凌飞终于利用那洪门弟子受伤了动作不流畅的空当,成功的用一道长剑气击中了他。 那洪门弟子一向冷静沉默,如今身子被击中,这才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轻的低吟,他身子一歪,从一颗高树的树干上径直向下坠落了下来。 “哈哈,终于搞到你了!” 钟凌飞虽然平素一向冷静聪慧,可是到底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如今终于在这场比拼剑法的战斗中赢得了胜利,钟凌飞一时得意非凡,他欢呼雀跃,甚至忍不住要手舞足蹈起来。 钟凌飞的心中狂喜,那得意满足的劲头儿,简直像是整个身子被泡进了温水里,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儿都舒展开来,从内二外叫嚣着舒坦。 但是他虽然狂喜,却还保持着一丝冷静。 眼瞅着那洪门弟子从树梢儿上坠落后便没了声响儿,钟凌飞也不敢小觑。 毕竟那洪门弟子的手段着实是超乎了自己想象的高明,而眼下自己虽然成功的击中了他,可是他的坠身之处却并没有亮起任何的灵光,也便意味着他还没有被淘汰出局。 既然还未淘汰,那就不得不由得钟凌飞小心谨慎了。 钟凌飞小心的运转灵气,以灵气去感知草丛中那洪门弟子的情况如何。 虽然没有办法用眼睛具体的看到,但是用灵气感应的话,洪门弟子的确气息微弱,显然是已经身受重伤的症状。 钟凌飞犹不放心,他一面轻手轻脚的快步潜行向前,一面手指运转仙法,冲着那洪门弟子的坠落之处,一连几道剑光又横飞而去。 感觉到自己的几道剑光尽数都落在了那洪门弟子的身上,钟凌飞略略心安。 他动作迅捷,一溜小跑,快步上前,准备快速赶到那洪门弟子的身前,给他补上几剑,将他彻底淘汰出局,如此才算是彻底清除了所有危险性,也算是彻底彻底打败了他。 钟凌飞先时的速度还很快,可是随着离那洪门弟子坠落点越来越近,他也慢慢的减缓了速度,只是保持着警戒,一步步试探着靠近。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如此小心的态度,才叫他躲过了那洪门弟子的致命一击。 原来那洪门弟子果然并未被淘汰出局,他先前被任傲珊师姐所伤,如今又中了钟凌飞的剑气,已经是虚弱不堪,无力一战。 可是即便是到了这种程度,那洪门弟子却是犹不放弃。 他身子从树梢儿上坠落之后,便小心控制自己的灵气运转,做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可是事实上呢,他却不断小心的运转着身体里最后的灵气,一门心思想着要给钟凌飞来个绝地反攻般的最后一击! 小心翼翼的提防了这么久,钟凌飞终于成功的靠近了那洪门弟子的身边,也看到了他趴伏在草丛中的身子。 “一切都结束了!” 钟凌飞有些中二又有些霸气的说完这句话,他慢慢的举起双手,而双手当中,一柄长长的淡金色长剑慢慢的在空气中成型,散发出摄人心魄的耀眼光芒。 这一刻,钟凌飞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帝王。 一个终于夺得了大好江山,可以轻而易举主宰他人生死的帝王。 不过钟凌飞没有注意到的却是,在他沉浸在荣耀的光辉中时,原本一直虚弱的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洪门弟子眼中却忽然寒光一闪。 紧接着,一道光芒极淡却杀机毕现的淡金色的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之势向着钟凌飞迎面直射而来! 钟凌飞打从一开始便一直强力在狂喜的得意背后保持了一丝清明,也正是因为这一丝未曾丢弃的清明,才叫钟凌飞在那剑气向着自己射来的一瞬便瞬间做出了反应。 他身子向下一趴,躲过了那道剑气,同时手中的金色巨剑向前一挡,正好与那淡金色的剑气撞到一起,两厢碰撞,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钟凌飞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震得微微发颤,而那瘫倒在地上的洪门弟子确是嘴角儿瞬间流出了许多鲜血来。 “果真狡诈!” 钟凌飞皱着眉头轻轻抚了抚微微发疼的胸口,他一步步上前,手中剑光一闪,终于彻底的解决了那受了伤的洪门弟子。 眼看着那洪门弟子的身上泛起的各色灵光,钟凌飞也终于长长松了口气,他挪动脚步,慢慢走到身侧的一颗大树边,顺着大树坐了下来。 “凌飞哥!” 钟凌飞才坐下身子,连口气都没喘匀呢,远处便忽而传来了李清雨熟悉的叫声。 钟凌飞有些疲惫的转过身一看,李清雨正一脸焦急的向着他的方向御剑疾行而来。 许是因为心中太害怕焦灼,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还带着些来不及擦去儿的汗珠儿。 “清雨……” 看着满脸焦急的李清雨,钟凌飞这才想起被自己遗忘在一边的李清雨。 他心中有些抱歉,又有些懊恼,便连忙站起身来。 只是还没等他向李清雨招呼出声,从身边的大树上便忽而又直射出一片呼啸的火光。 钟凌飞来不及躲闪,整个身子便已经陷入了一片火光当中。 第六百四十一章 会和 “凌飞哥!” 李清雨听从了任傲珊师姐的话,在钟凌飞和那洪门弟子斗法着离去后,便一直在背后孜孜不倦的追着。 只是钟凌飞和那洪门弟子的速度实在太快,李清雨追了许久,却一直都没有追上。 如今好容易又再次见了钟凌飞的面儿,谁知这话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钟凌飞便又受了攻击。 眼瞅着自己的凌飞哥整个身子都陷入到了一片火海当中,李清雨心急如焚。 她来不及思考,便也毫不犹豫的跟着闯入了火海之中,心里面想着就算是拼死也要将自己的凌飞哥救出来才是。 “你!李清雨,你过来做什么!快出去,出去!” 钟凌飞被那片火焰攻击了个正着儿,当下便只觉得浑身的灵气都仿佛跟随着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一起燃烧了起来。 他体内的灵气仿佛火苗儿一样四处乱窜,身体四肢更是软成了豆腐一般,半点儿使不上力气。 钟凌飞努力的压制着身体里不断汹涌的灵气,想要勉强运起仙法来对抗这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可是即便他已经拼尽了力量,却还是收效甚微,不过片刻,他的头发衣裳便已经被那些无比灼热的火苗烧得黑成了一团,皮肤更是火辣辣的疼得钻心。 “凌飞哥,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眼见着钟凌飞在自己的眼前被生生烧成了一块儿黑炭,李清雨焦急不已。 她动作倒是快,眨眼的功夫便冲进了火海,冲到了钟凌飞的身边,可是相比于她极快的动作,她的仙法造诣却着实还差些火候儿。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当用什么法术才能灭掉这些火焰? 李清雨原本就不是个聪明的姑娘,更别说此时深陷火海,她更是早便慌得六神无主。 这个时候若是有大师兄在她的身边便也罢了,好歹会叫她多上几分镇定,多上不少的安全感,偏偏这个时候大师兄又不在,便也叫她彻底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脑子一片空白。 “凌飞哥,我先带你出去吧!” 李清雨冲着这片火海随便的施展了几个火球术,可是结果自然是毫无用处。 眼见着钟凌飞身受重伤,更是在火海的炙烤下越发的意识模糊,李清雨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尽量的护住钟凌飞,又这么板扶半抱的拖着他向外跑。 只是正所谓入局容易、出局难,李清雨凭着心中的热血一鼓作气的冲进了这片火海,可是想要出去,却远远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的了。 这片火海实则是火系法术中的一个很高深的法术,名字叫做‘燎原之术’,也是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能使出的法术。 火系法术主要是以攻击法术为主,杀伤力巨大,而这个‘燎原之术’却是火系法术中难得的既有攻击能力,又有控制能力的这么一种法术。 李清雨带着钟凌飞向往外走,可是这脚步才迈了一步,火海周遭的火舌儿就好似咆哮一般,直向上飞出有几丈高。 李清雨祭出飞剑,想要利用飞剑离开,这片火海就忽而变化成了个大大的火球,将李清雨和钟凌飞两人严严密密的包裹在其中,当真是不给两人一丁点儿脱身的机会。 眼看着怀抱中的钟凌飞越来越虚弱,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晰,李清雨心中焦急愤怒到了极点。 她努力的运转着仙法,不断的向着这片火海释放着自己的土系法术,可是纵使她将她所会的土系法术都施展了个遍,但是因为她始终没有攻击到要害,所以仍旧是没有半点儿用处,这火海也仍旧燃烧得十分旺盛。 怀抱中的凌飞哥眼见着越来越坚持不住了,而随着在火海中的时间越来越久,李清与体内的灵气也好似随着这火焰燃烧的频率越发的躁动了起来。 ‘难道就真的要被困在这里等死了吗?’ 挣扎了许久,李清雨的心里面也慢慢的开始浮现起几丝绝望。 她的脑子里又不禁想起了大师兄的影子,可是此刻的她却也只能努力的抱紧了怀里的钟凌飞,并且努力的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抵挡那些不断咆哮着的火舌,避免他受到更大的伤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清雨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 或许是一分钟,或许已经有几个时辰。 被那炙热的火焰烤着,李清雨的脑子都变得有些不太清楚。 在漫天遍地的绝望当中,李清雨只能在心中一遍一遍幻想着大师兄的样子,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叫她在无尽的绝望当中,始终存留一线希望。 “哇塞,那不是钟凌飞和李清雨吗!” 一阵恍惚中,李清雨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清凉从天而降,那道清凉不但冲散了包裹在身边四侧的滔天火海,更是冲散了包裹在李清雨心上的所有害怕和焦灼。 透过那层淡淡的淡蓝色水幕,李清雨泪眼朦胧的抬头去看…… 果然便看到了大师兄那熟悉的脸。 “大师兄……” 心中一时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只是眼中的泪却是瞬间便滚落了下来,追成了一连串的珍珠,颗颗都是无尽的思念。 “唉哟?这,这怎么就哭了?” 与大师兄一同前来的,还有大大咧咧的伍白山。 温默尘一个水球术瞬间浇灭了滔天的火焰,伍白山便也快速飞身向前,将原本被困在火海中的李清雨和钟凌飞带了出来。 被那‘燎原直术’当胸击了个正着儿,又被困于火海中那么长时间,钟凌飞而今已经彻底坚持不住了。 虽然有李清雨全力护着,可是他的身子还是被彻底烧成了一块儿黑炭。 伍白山将他躺平了放在树下,这边儿温默尘还没来得及给他开始疗伤,钟凌飞的身体上便已经开始慢慢散发出阵阵炫目的灵光,而伴随着那些灵光,钟凌飞原本无比虚弱的呼吸慢慢的变得顺畅了起来,他漆黑一片的身体也慢慢的变得正常了起来。 他意识渐渐清醒,撑着胳膊从地上坐了起来,待看到自己身上闪烁着的灵光,钟凌飞方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淘汰了的事实。 第六百四十二章 三方聚首 “真他娘的可恶!” 从看到身体上闪烁的灵光的一瞬间,钟凌飞的心便彻底的凉了下去。 他‘呸呸’的冲着地面狠狠的吐了两口唾沫,又小声的低声咒骂了一句,许是因为心中太愤怒,一时连老家钟家堡的方言都冒了出来。 骂完了这句话,钟凌飞便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向后一躺,整个人就像是条彻底失去了理想的咸鱼,陷入了一片虚无。 “凌飞哥…凌飞哥?” 看着钟凌飞的这个样子,李清雨心里面无疑是很愧疚不安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太莽撞,又学艺不精,所以这才害得凌飞哥深陷火海没有及时得救。 李清雨有些踌躇的慢慢的上前,探着身子去看钟凌飞的脸。 李清雨向来便不是个很会表达的人,所以一时也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歉意,便只是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钟凌飞,期待着他可以借此感受到自己的歉意,心里面也不要那么失望难过。 “哎呀,李清雨,你也别跟着难过了,不就是一场比赛嘛,又不是什么真的生死死别。” 伍白山一向大大咧咧,也不明白两个人到底在难过些什么,他只是见李清雨自责得眼泪汪汪,便忍不住上前规劝上两句。 自打那夜那个失控的吻过后,在面对李清雨时,温默尘便也无端多了许多尴尬。 身为仙阁的大师兄,温默尘一向是个自制力很强,又很有责任感的人。 可是这份超强的自制力,却不知为何在李清雨的面前就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自己的心底里是喜欢李清雨的,温默尘无比确认这点。 但是这份喜欢亦是他不愿意去面对的。 若说之前,他还只是因为自己身为仙阁大师兄的这个身份,那么现在,需要他逃避的理由显然更多也更迫切了。 温默尘不知该如何面对李清雨,又不知该如何解释那夜那个失控的吻。 虽然明明知道自己现如今的行为有些懦夫风范,但是温默尘却没有也只能这样避着李清雨,逼迫她快速的成长起来、独立起来,适应没有自己来依靠的生活。 就好像眼前,看着李清雨那既自责又焦急的可怜兮兮的样子,温默尘虽然心中感觉心疼,却也只是语气淡淡的道: “大家快速进入警戒状态,危险还没有解除。” 许是感应到了温默尘的心乱,随着他的这句话一出口,旁边的树林便再一次传来了一阵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温默尘和伍白山互相使了个眼色,两人动作利落,迅速的躲到了一边的小树丛里。 李清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动作便慢了几分。 不过很快一只硕大的水球儿便将她整个儿包裹在其中,托举着她快速漂浮到一边儿的树丛当中。 看着身侧的大师兄,李清雨心中一时既惊且喜。 她长长舒了两大口气,这才肃正了神色,摆正了姿势,转过头,开始一心一意的等待着那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咦?钟凌飞,怎么是你?” 温默尘、伍白山、李清雨三人严正以待的等候了片刻,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敌人,反倒等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透过层层叠叠的树丛,李清雨微微挑眼儿向外一看,那个身轻如燕的身影可不是花素素是谁? “钟凌飞?你被淘汰啦?清雨呢,你不是和她一组的吗?” 花素素远远的便看到了仿若灵魂出窍儿般趴伏在地上的钟凌飞,她运起仙法快步赶到钟凌飞的身边,虽是担心好奇,可是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好闺蜜李清雨。 “素素,我在这里!” 见来人是花素素,偷偷潜伏着的李清雨几人也不由松了口气。 李清雨原本便与花素素最为要好,此时见她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是第一个想到关心自己,李清雨心中也不禁微微发暖。 她轻快的从树丛中站起身子,清脆的叫着花素素的名字。 在这样残酷激烈的战斗当中,两个好姐妹的相遇似乎都成了什么久别重逢。 李清雨与花素素两个人抱得正开心欢喜,一边儿与花素素同行的林知言师兄却忽而感受到一丝异常。 林知言是沧海阁的二师兄,亦是凌霄派一位有名的天才,在今日的这场比赛当中,他被分配与花素素同一个小组活动,所以此时两个人才会同时在此处遇到李清雨等人。 “有敌人!” 林知言师兄平常是个书卷气很浓、很温和的人,但是在战斗中,他还是十分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儿的。 在感受到那丝动作十分迅速的异样灵气后,林知言师兄便瞬间有了动作。 只是他的动作虽快,却还是不及那洪门的弟子。 等到林知言和温默尘两个人穿过树丛赶到那异样灵气的爆发点的时候,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只余下了一把孤零零的长剑。 “唉?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有把长剑呢?” 温默尘、伍白山、林知言、花素素几人俱不知晓方才在这里钟凌飞与那洪门弟子的战斗,偏偏此刻钟凌飞又被淘汰出局,不能张口多言,所以便也只能由李清雨简单的向几人介绍了一下方才所发生的事,更是着重描绘了一下钟凌飞凭借一己之力淘汰了一名洪门弟子的光荣壮举。 而温默尘林知言等人也依次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经历见闻。 原来温默尘和伍白山之所以会赶到这个地方遇到李清雨,就是为了追踪一个受了伤的洪门弟子的。 李清雨所在的小队受到了来自洪门弟子的突袭,其他的各个小队自然也俱是无能幸免。 在激烈的战斗当中,温默尘小队的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便被那洪门弟子击中,淘汰出局,而大师兄温默尘与伍白山也成功的重伤了那洪门弟子,并且一路追踪至今。 而将钟凌飞淘汰的那一片火海,便也是那名受伤的洪门弟子所释放。 只是这洪门隐藏行迹的法术似乎当真是十分高深,在他出手淘汰了钟凌飞之后,却仍旧叫人无法发现他的踪迹。 而林知言师兄和花素素小队的遭遇就更加悲惨了一些。 小队其他成员包括叶澜师兄在内,俱被洪门弟子偷袭淘汰成功,但是那偷袭的洪门弟子却成功全身而退了。 叶澜与花素素便也是为了追踪那全身而退的洪门弟子一路至此,却不想会在这里见到李清雨、温默尘等人。 第六百四十三章 陷阱 对于洪门弟子的手段,先时众人还尚未所知,但是此时大家也俱都与洪门的弟子交过了手,也吃到了苦头儿,当下便也再没有人敢再小瞧儿洪门一丁半点儿。 此时大家听说钟凌飞竟然成功的击败淘汰了洪门的弟子,便也俱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只是大家都知道,根据规则来说,不管是凌霄派还是洪门,只要是被淘汰的弟子,便不能再张口言语,更不能随意移动,只得仿佛死人般的呆在原处保持静止。 可是眼下呢?几人的面前一片空空如也,先前被钟凌飞淘汰的那名洪门弟子,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什么洪门,这么大的门派居然玩赖啊!人都死了,怎么还能长腿乱跑呢!” 伍白山方才听李清与说起钟凌飞淘汰了一名洪门弟子的时候,他心中便好奇不已,只是一心想要好好看看这洪门弟子的庐山真面目。 毕竟这洪门弟子也着实是神秘,不但门主一身黑袍蒙着个脸,就连其门下的弟子也俱是遮遮掩掩,叫人看不清面容。 而今好容易有了一探究竟的机会,伍白山心里面正高兴激动着呢,谁成想只一个眨眼的功夫,这人就不见了!只剩下了这么一把正体不明的破剑! 这样伍白山如何能心中不气? 他捶胸顿足般的连声咒骂,只说这洪门如此不守规矩,便是赢了凌霄派也实属胜之不武。 今日的这场比赛,说是凌霄派与洪门的比赛,倒不如说是洪门如何花式吊打凌虐凌霄派的一场表演赛。 凌霄派站在站在高峰傲视群雄太久,如今却在这洪门的面前跌了这样大的一个跟头,别说是伍白山了,就是温默尘或是林知言,也都只觉得心中似乎憋闷着一口浊气,十分的不甘心。 只是便是心中愤愤不平,却也不能用这样恶意中伤的方式去挽回尊严啊? 看着伍白山那大声咒骂的样子,温默尘轻轻皱着没有冲着他摆了摆手: “白山!勿要胡言乱语!你也知道,你我和林知言、素素,大家都是追踪洪门弟子到此处的,既是如此,在场算上被凌飞淘汰出局的那位仙友在内,自然还有三个洪门弟子。既是如此,没有淘汰的弟子带走淘汰的弟子,不也是附和规范的?就算是在战场上,活着的人背走死去战友的尸体,也不是正常事?” 伍白山先时还一直愤愤不平,此时听大师兄如此说了,也觉得有理,当下住了嘴,不再咒骂。 只是他心中犹自愤懑,这一场战斗下来,伍白山只觉得自己就像只大马猴儿一般被洪门的弟子戏耍不休,却无半点儿还手之力,着实是叫人懊恼愤恨不已。 “我倒要看看,这洪门的长剑与咱们凌霄派到底有什么不同?难不成他们连长剑都要比咱们高明上许多?” 伍白山无处发泄心中的恼怒,恰逢目光从地上那柄孤零零的长剑上瞟过。 他心中一动,当下快步上前,弯腰就将地上的那柄长剑从地上捡了起来,又举到眼前认真的端详。 “白山!不要!” 温默尘喝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那柄看似普通的长剑便在伍白山的手上忽而化作了点点淡金色光芒,继而轰然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大爆炸。 伍白山只觉得自己手中的长剑突然变得无比轻盈,仿佛感受不到半点儿重量一般,紧接着一片炫目的金光在自己眼前闪过,一阵席卷了整个身体的剧痛将他彻底的包裹…… 等到伍白山再一次回过了神儿来的时候,炫目的金光已经消失不见,爆炸也已经停止了,只是自己的身上却泛起了阵阵颜色各异的灵光。 自己被淘汰了! 看着自己身上不断闪现着的各色灵光,伍白山当真是欲哭无泪。 不过很快的,这种绝望和迷蒙就完全转化成了滔天的愤怒。 “狗日的洪门,当真卑鄙无耻!竟跟老子玩这些阴的!天打五雷轰啊!……” 伍白山叫骂得激烈,却也真是半点儿规则都不顾忌。 大师兄温默尘在一旁制止了他几次,他却仍旧只是怒发冲冠的骂个不休,只是将大师兄的劝诫充耳未闻。 “伍白山!你可够了啊!” 方才爆炸发生的一瞬间,花素素正好就贴在伍白山的身边。 伍白山伸手去拿那长剑,花素素心中好奇,便也跟着探头去看,所以而今也被那场爆炸伤得不轻。 现如今她捂着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胳膊,原本就疼痛不堪,又因为伍白山喋喋不休的咒骂更是心中烦闷。 “你个死人了,话怎么还那么多!人家洪门怎么就卑鄙无耻了?这比赛又没有规定不能使用陷阱!人家好端端的长剑就那么放在那里,若不是你没有常识,若不是你手贱非要去动,又怎么会出事儿?现在惹了麻烦,不但不好好的反省自己,反倒张嘴就去指责别人,伍白山,我以前可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在面对伍白山的时候,花素素总是十分娇气的,便是有时泼辣刁蛮,伍白山也只当做是小女儿家家的小脾气,反倒觉得那样十分矫情。 伍白山还从来没见过花素素这个样子,更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义正言辞的与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看着她这义正言辞、三观正的样子,伍白山的心中却不由微微一动。 他显而易见的怔愣了一下,又狠狠吞了口口水,这才慢慢的低下了头,躲开花素素黑得发亮的眼睛,不再说话。 伍白山终于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李清雨也终于从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中回过了神儿。 那爆炸来得太突然,又没有一丁点儿预兆,可是将李清雨吓了一大跳。 也得亏方才大师兄反应得快,在李清雨还没回过神儿的时候便拉着她的胳膊远远的向后躲开了,也真是因为如此,李清雨才免了一场皮肉伤。 看着花素素那血肉模糊的胳膊,李清雨心中无比的心疼。 她赶紧一溜小跑的想要跑到花素素跟前好好的去看看她的伤势,只是李清雨这边才刚刚迈脚,那边远处的树丛里竟然又忽而飞射而来一个巨大的火球术。 那火球术目标明确,直直的冲着花素素直射而去! 第六百四十四章 追击 花素素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新弟子罢了,哪里能敌得过洪门弟子这样目标明确的突袭? 更别说眼下她还受了伤,正是心神脆弱的时候,更是反应不及,当下便被那火球术击了个正着。 花素素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身子上便已经跟着亮起了阵阵灵光。 她迷茫的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淘汰出局了,心里面不禁一阵失魂落魄。 不过这回温默尘和林知言虽然没能成功的救下花素素,却也彻底的发现了那隐藏着的洪门弟子的位置。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飞身上前,成功的堵住了那洪门弟子的所有去处,也成功的将他彻底的逼了出来。 三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在树林中接连斗法了好几个来回,一时之间各处都是不同颜色灵光闪现的残影,李清雨心中想着要上前去帮忙,只是在这三人的面前,她的仙法只能算是低微,所以李清雨虽然在旁边跃跃欲试许久,却一直插不上什么手。 按道理来说,眼下隐藏在附近的洪门弟子,除去被钟凌非淘汰的那个,还应当有两个人才是,可是现如今却只出现了一人,这也不得不让李清雨怀疑,剩下的那个人是不是正小心翼翼的躲藏在周遭,随时等待着突袭。 虽然没办法插手帮忙,但是李清雨却仍旧不敢大意。 她小心翼翼的躲藏在周围,保持着警戒的姿态,用尽全部心神努力的去观察着周遭的一举一动,只提防着隐藏着的敌人随时都可能发动的攻击。 大师兄温默尘与沧海阁的林知言师兄,这两个人可一向是凌霄派的黄金搭档。 两个人虽然不属于同一峰阁,但是从性格到仙法再到心意相通的配合,那据是天衣无缝、默契无间。 先前大师兄便与林知言师兄一起被门派派遣着出过许多次任务,每次任务不管是多么的艰难险阻,两个人也俱是都完成得十分完美。 只是现如今在面对这神秘洪门弟子的时候,两个人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凌霄派的弟子们被分为师尊、长老、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普通弟子等等不同层次的类别。 洪门的弟子自然也是根据加入门派时间先后、个人的资质悟性不同而各有不同的。 被派遣去袭击大部队的那些洪门弟子是由门主段爷带队的,俱是属于洪门中的精英。 也正是因为是精英,所以其仙法修为才能与云剑青、蓝如海那样的长老不相上下,甚至更高出他们一筹。 而相对而言,被派遣来阻袭李清雨等人的洪门弟子们实力就差上许多了,可是即便是这样,却还不是温默尘、林知言这样的级别可以轻易对抗的。 三个人你来我往的斗法了几个回合,那洪门弟子也不知是当真觉得以少敌多十分吃力,还是有什么别的花招儿,竟是寻了一个空挡,便转身直跑。 这洪门是河何等的诡计多端,现如今经历了这几番斗法,不用说大家也都感受到了。 那洪门弟子转身离开的瞬间,不管是温默尘还是林知言,两个人的心中便也都跟着亮起了红灯,只猜测是不是洪门弟子想出的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即便知道眼前等待着自己可能是重重阴谋,却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洪门弟子溜之大吉啊! 三个洪门弟子,重伤了凌霄派的三个小队。 三对十二,这样的人数差距,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都可以说是一个难以磨灭的奇耻大辱! 既然是耻辱,身为凌霄派仙阁的大师兄,身为沧海阁的二师兄,温默尘和林知言就不能允许这样的耻辱发生,所以无论前面等待着两个人的是什么样的危险境地,今日两人都绝不可能放这洪门弟子安然离开。 温默尘和林知言两个人对视一眼,俱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坚定,两人遂不再犹豫,只是运起仙法,如两条白浪中的飞鱼般,转瞬消失在了李清雨眼前。 “大师兄!” 李清雨不知道,为何今日自己总是被抛下,又或者说还是因为自己学艺不精,所以总是跟不上节奏的缘故。 眼看着大师兄和林知言师兄的身影远远的追逐着那洪门弟子而去,李清雨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咬了咬牙,从树丛中一跃而出,紧随着两人的身影直追而去。 李清雨是卯足了劲儿的在后面追,可是前方大师兄和林知言师兄的速度也是真快,所以让李清雨追了许久,却愣是没追上。 大师兄与林知言师兄预想得不错,那洪门弟子确实是在打着坏主意。 只是大师兄与林知言师兄虽然料到了这点,却也着实没想到那洪门弟子居然会使用替身这样的法子。 两个人紧追着那洪门弟子一路潜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却还是没有半点儿要追上的迹象。 眼瞅着那洪门弟子的身影飞快的转过一颗高树,温默尘和林知言也赶快紧随其后。 两人明明是亲眼看着那洪门弟子的身影紧随其后的,谁知转过了那颗高树后,先前还就在眼前的洪门弟子竟然忽而便消失不见了! 温默尘与林知言两个人心中俱是一惊,虽不知那洪门弟子用得是什么法术,却也在心中暗叫不好。 不过还没等两个人弄清楚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秒,那洪门弟子便突然从两个身后的那颗大树上猛扑了下来,一直狠扑倒温默尘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重重的压倒在地上。 李清雨刚赶过来,看到的便是大师兄被猛扑在地的这个场景。 一瞬间,李清雨几乎来不及思考,她只觉得全身的热血似乎一下子全部倒流到了脑子里,让她整个身子都仿佛被火焰燃烧一般,发热发烫。 “大师兄!” 恍惚中,李清雨听到自己的呼喊声,是无比陌生的沙哑和干涩。 这时候李清雨哪里还记得半点儿害怕,她不记得仙法的使用,更不记得什么理智,她只是像是一个世界上最凶猛的老虎一般,发狂般的飞奔向前,在林知言师兄法术还没来得及释放出来的时候,便猛冲到了那压在大师兄的洪门弟子身上! 第六百四十五章 和好 李清雨这小姑娘的身上,着实隐藏着太多的秘密,也有太多的奇迹。 这些秘密和奇迹,有些是那无比神奇的彼岸花带给她的,当然更多,却还是她那超乎常人的性格和品质带给她的。 此时眼看着自己最为重要的大师兄被那洪门弟子如此粗鲁残暴的扑倒在地,李清雨的心防轰然倒塌,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狂暴的状态。 她哪里还有半点儿理智,只是像一只被围困了太久的野兽一般,咆哮着猛扑向前,只凭着身体里迸发出的蛮力便将那洪门弟子直直的撞飞,这才仿佛丢弃了铠甲一般,抱着大师兄的身体眼泪鼻涕齐飞的嚎啕大哭起来。 李清雨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淋了大师兄一身,那个绝望,那个凄惨,就好像大师兄当真在她的眼前被洪门的弟子们给杀害了一般。 等等,难道大师兄不是真的被杀害了吗? 李清雨哭得满脸都是泪,嚎得嗓子冒烟儿,她糊着个脸不期然抬起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师兄已经支起了身子,正用一种李清雨从未见过的神情,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李清雨心中一动,大脑再一次陷入了死机状态。 她楞楞的看着温默尘,过了片刻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此时正身处在实战演习当中,大师兄便是真的被‘杀死’了,却也不会真的死去,而只是会触发那个预先设置好的淘汰仙法,被淘汰出局罢了。 实战演习果然与仙阵中的比赛不一样。 仙阵便是用得再高级,可是不管是周遭的景色,还是身体的感受,总是会让人隐隐感觉到与真实世界的不同。 但是这实战演习原本就是在现实世界中举办的,自然不会让人有半点儿的违和感,虽然这么多年间,也鲜少有因为实战演习而发生的伤亡事件,但是身处紧张刺激的战场当中,还是叫人忍不住便要全神贯注,太过入戏,从而忘记这只是一场演习罢了,而将这场演习当成真的会流血牺牲的战场。 李清雨原本就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实战演习,她又是个单纯实诚的性子,可不是就在紧张的战斗中不自觉迷失了么。 再加上这受到攻击的还是被她视为魂儿一样的大师兄,所以这李清雨在心慌意乱之下不自觉就以为大师兄是真的被洪门的人给杀害了,可不就情绪失控,暴走痛哭了么。 不过而今哭也哭过了,眼瞅着大师兄又没什么大碍,李清雨的理智渐渐回了魂,她也想起来现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实战演习,并不是真的,李清雨就觉得有些难堪。 不,应该说是无比的难堪。 她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几乎不敢看大师兄的眼睛。 她深深的垂下头,却恰好看到被自己的鼻涕和眼泪涂得不成样子的大师兄的衣裳,那衣裳原本是白白净净的,可是如今却被自己糟蹋得皱成一团,湿湿腻腻。 李清雨这会儿是羞愧到不敢看温默尘的脸,温默尘这会儿的心里面也不好受。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的小姑娘儿,看着她那长长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儿,他多想亲手帮她将那泪珠儿擦干净! 明明是伸手就能办到的事儿,可是到了温默尘这里,却好像成了成了什么刀山火海,千难万阻! 想要去接受眼前这姑娘的爱意,对于温默尘而言,那其实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但是问题是,温默尘他可以无比轻易的接受了,并且开开心心的与李清雨恩爱的在一起,但是这份恩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若是一份只能维持几十年的快乐幸福的感情,却注定要用几百年,甚至更久的痛苦来换,你还会那样轻易的便下定决心要去享受此刻的欢乐吗? 若是之前,若是李清雨刚来凌霄派的那段时间,温默尘应当不会像此刻这般犹豫的。 但是经历了那场九死一生的魔王任务,经历了几次三番的受伤,温默尘却早已经没有了勇敢的底气。 他静静的看着李清雨的脸,伸出到半空的手却又恍然的无力落下。 他心中有无数情绪仿佛排山倒海般翻涌,但是作为大师兄,作为李清雨的大师兄,他却没有任性失控的权力,只能随时随地保持冷静。 “清雨,没事了,你也不消得这么担心。” 温默尘的脸上露出一抹熟悉的、淡淡的笑容,就好像他初见李清雨时的那般。 “放心吧,凌霄派不会那样轻易认输的。” 温默尘明明知晓李清雨如此情绪失控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却仿佛什么都恍然未知一般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李清雨的头顶,紧接着便纵身一跃,从地上跳了起来,运起仙法飞身向前,紧接着又加入了林知言师兄与那洪门弟子的战局。 大师兄实则是满腹心事,在顾左右而言其他,回避李清雨的感情,但是对于李清雨这种性格极为单纯的姑娘而言,她根本就看不出大师兄的回避态度。 只要大师兄愿意理她,愿意对着她笑,那么李清雨的心里面就无比的满足了。 所以此时的李清雨心中只有欢喜,只觉得自己与大师兄之间那层淡淡的隔阂终于烟消云散,终于再一次和好如初,故而十分的幸福。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李清雨在欢喜之余,也终于回过了神儿,将注意力重现转移到那一直无比激烈残酷的战场上。 大师兄与林知言师兄配合默契,可是以两个人的仙法功力,却也只能与那神秘洪门弟子打个平手。 方才大师兄被那洪门弟子偷袭得手,受了些不轻的内伤,也是得亏有李清雨及时赶到,所以才叫大师兄及时获救,而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可是即便是这样,大师兄的战斗力还是不可控制的减弱了不少。 不过也得亏李清雨那惊世骇俗的一撞,竟然也成功的将那仙法高深的洪门弟子撞到一边,叫他也受了些内伤,所以两厢抵消下来,两边的实力竟是又再次持平,也叫这场战斗再一次陷入僵局,分不出胜负。 第六百四十六章 异样 大师兄温默尘、林知言师兄与那洪门弟子越战越烈,从树梢打到地上,又从地上再次飞跃树梢。 李清雨亦想着上前帮忙,可是在经历了方才的那洪荒一力之后,李清雨显然又找不到那种潜力迸发的感觉了,只回到了一个最普通的筑基期小弟子的状态,所以虽然她心中焦急,在这样激烈的斗法中却还是没什么机会插手,便也只能有些焦虑的、手误无措的守在旁边。 才经历了那么一场失败的偷袭,那红门店弟子似乎也意识到,现在恐怕是再难找到那种耍阴谋的机会了,所以他的攻击便也变得格外激烈了起来,就像是一波波要席卷天地的惊涛骇浪,时刻要将温默尘和林知言两个人卷得粉身碎骨。 只不过惊涛骇浪有惊涛骇浪的凶猛,一叶扁舟也有一叶扁舟的坚韧顽强。 三人越斗越勇,战场又不自觉开始向着远处的丛林深处偏移。 不过几个回合的瞬间,先前战场上便又是剩下了李清雨一个人。 李清雨不敢掉以轻心,也马上紧随其后,奋起直追。 只可惜这次许是因为三人的战斗打得太激烈,几个来回之间,便将李清雨彻底的甩在了后面。 李清雨已经追赶得很及时了,可是只转过一片小树林,便不见了大师兄等人的影子! 她有些慌急,又御起飞剑四处都转了几个来回儿,可是这大师兄和林知言师兄几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李清雨来回转了好几圈儿,却无论怎么都找不到他们半点踪迹! 这可着实叫李清雨彻底着慌了! 能不慌吗?肯定慌啊! 说到底,李清雨只是个进入仙阁才不到一年的小萌新啊! 她仙法学习得如何咱们暂且不说,最主要的是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额事儿啊! 之前曾经参加过几次仙阵中的切磋比赛,可是那些个比赛当中,她哪次不也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大师兄身后,乖乖的听从大师兄的指挥的? 她什么时候说像是现在这样一个人落单,一个人自作主张了? 更别说现在可还不是李清雨比较熟悉的仙阵比赛,这可是实战演习! 而现在的对手也不是同为四大门派的弟子们,而是神秘狡猾又仙法高深的洪门!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清雨除了瑟瑟发抖,还能指望她有什么别的反应? 原本便对这场实战演习有些插不上手的李清雨,现如今竟又落单成了一个人,这当真不亚于一只小白兔儿孤零零进了狼群,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被掩藏在暗处的大灰狼‘啊呜’一口吃掉。 李清雨不敢一个人呆着,又着实找不到大师兄和林知言师兄的身影。 她像是个没头的苍蝇般在树林里来回转了好几次,这才慢慢的回过了神儿,不再乱转,转而回身去找方才被淘汰了的钟凌飞和花素素。 对于李清雨而言,现在甭管是谁,甭管是没有被淘汰的,还是已经被淘汰了的,只要是凌霄派的,只要是个人,那她就无比迫切的希望那个人可以配在自己的身边。 李清雨原本只是毫无目的在树林里乱转,如今终于有了主意,便赶紧扭头往回赶。 只是现在距离钟凌飞、花素素被淘汰的时候已经过去好一会儿功夫了,李清雨跟着温默尘、林知言两个人也向前不知道走了多远,再加上她这么眉头苍蝇般的一通乱转,李清雨她还哪里能找得到回去的路了啊! 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林,这些树木长得都差不多,一个个摸样周正的,也没什么特别的标记,李清雨原本也没来过这实战训练场,对这里的一切连熟悉都说不上,又哪里能找得到什么回去的路呢? 总归也不知是不是对的路,李清雨就这么一路小心翼翼的、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 周遭四处都是一片寂静无声,李清雨先时还试探着叫了两声大师兄的名字,可是后来转念一想,又怕自己的叫声招惹来洪门的弟子,便又不敢再出声儿,只是静默的向前赶路。 赶路的途中,李清雨一面施展着仙法仔细的去观察周遭四处的情况,一面心里也在反省着自己在此番比赛中的种种表现。 先前任傲珊师姐便不止一次说过自己不够独立,又说自己只会依赖大师兄,拖他的后腿,如今再看,自己可不正是如此! 明明前些日子才刚刚帮助门派赢得了门派大赛的胜利,才刚刚成为了门派的英雄,大家的欢呼声还在耳边没有散去,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又开始懦弱起来了?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没有大师兄在身边的缘故吗? 自己喜欢大师兄不假,可是既是如此,不是更应该独立起来,减少大师兄的负担吗? 脑子里回想着自己从钟家堡到凌霄派,从饭堂再到仙阁这一路走来的过程,这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少不了大师兄陪伴的影子。 从自己成功入静、入定,到自己第一次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再到自己开始学习仙法,慢慢克服对高处的恐惧,一直都是大师兄在牵着自己的手一路前行。 自己就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幼童,而大师兄就是那个教会自己说话、走路的人。 想着这曾经日日夜夜的点点滴滴,李清雨的心里面也不禁越来越感动、自责。 感动于大师兄无怨无悔的付出,也自责于自己的懦弱和不懂事。 心里面念着这些,李清雨好像便也不自觉打从心底里冒出来许多勇气。 她不再执着于独身一人的害怕和恐慌,反倒慢慢的鼓起勇气,越发认真的用仙法搜寻起周遭的一草一木,虽然自己的力量确实弱小,但是李清雨也想要为凌霄派做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贡献。 大家还别说,先前李清雨慌慌张张、不知所谓,所以自然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所察。 但是现如今她慢慢的镇定下来了,还真叫她发现了一点儿异样! 这点儿异样还真是微弱,若非李清雨恰好感应到了,恐怕别说是李清雨,就算是大师兄在这,甚至是师傅云剑青在这,恐怕还都发现不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黑衣人 李清雨所感应到的那点子‘异样’与其说是异样,其实倒不如说是一丝小心隐藏着的、微弱的灵气。 这样微弱的灵气,若非是太熟悉,李清雨应当也是没机会感应出来的。 熟悉,没错儿,就是太熟悉。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贾宝玉第一次见到林黛玉时,虽是第一次相见,却也只觉得‘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 那灵气虽然微弱,更是在这凌霄派与洪门的战场上相见的,可是李清雨却只觉得那灵气里蕴含着种叫人说不出的熟悉和安心的感觉,倒不像是第一次相见,倒像是久别重逢一般! 虽然眼下的场合和气氛都不对,但是李清雨还是抑制不住的感觉到一丝好奇。 她越发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小心的控制住身体里的灵气,隐藏着自己的气息身影,小心翼翼的向着那灵气释放出的位置靠近。 李清雨自觉已经将隐匿行踪的仙法做到万无一失了,可是却不成想她才只向前走了两步,那微弱的灵气便好似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般,飞快的向后略去。 感受到微弱灵气远去的飞快速度,李清雨稍稍愣了一下,她几乎没来得及具体的思考,便也赶快运起仙法,卯足了劲儿的向前追。 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俱是毫无保留。 特别是李清雨,她简直将自己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那仙法不要命了一般的往外使,那御剑飞行的速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快。 可即便是这样,那微弱的灵气还是距离李清雨越来越远,有好几次,李清雨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将‘他’跟丢了,不过好在片刻之后,李清雨还是又再一次找到了他的气息。 两个人就这么在树林中飞奔了也不知多久,一直追到了断头崖。 这断头崖,只听名字就是一个特别可怕、特别险峻的地方。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李清雨先前的时候也曾经听说过这个断头崖,毕竟是传说中凌霄派境内最为险峻的一个悬崖。只是这断头崖身处在实战演习训练场中,所以李清雨虽然早早便听说过,可是却也从未有幸亲眼见过。 而今这么亲眼见了,李清雨才吓了一跳,这悬崖着实太惊险,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被老天爷用斧子从最当间儿圣神劈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这么直挺挺的立在天地之间,成了这样一个险峻精绝的绝景。 李清雨远远望去,那‘断头崖’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恶魔的獠牙,远远的便散发出一种叫人极为胆寒肃杀之气。 整个崖身都是灰色的、好似带着阴霾的岩石组成,其上连一颗小树都无,冰冷得让人心悸,光秃秃的崖壁上不时有被微风吹落的碎石滑过,更是叫人无比心惊胆寒。 这若是搁在以前的李清雨身上,只怕是只见着这惊险的悬崖便要被吓得腿都软了! 但是经过大师兄这日日夜夜的训练,现如今的李清雨即便是看到这样陡峭惊险的悬崖,却也只是无比镇定,半点儿不乱。 “呵~你果然不怕了。” 先前李清雨一直苦苦追踪却又一直追踪不到的灵气主人,在到达了这‘断头崖’后终于不再继续逃跑,反倒停下了身形,好似在故意等待着李清雨一般。 也一直到这时,李清雨才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一袭黑衣,身材挺拔,只是脸上却是带着张同样漆黑的面具,叫人看不清他的样貌。 黑衣男先前一直没有出声说话,或者说是所有洪门的弟子都没有张口说过话,而今他突然张口了,声音竟然十分清越的好听,这样好听的声音在这样肃杀气十足的悬崖上边显得十分突兀,也与他那一身黑衣的样子十分不搭,这样的违和感便也叫李清雨一时忽略了他这话中的意思。 等到李清雨终于反应过这黑衣男到底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追踪到了断头崖边儿,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相差不过数十米。 “什么不怕?你以前认得我?” 李清雨虽然单纯,却也算不得一个完全的傻子。不过片刻,她便敏锐的感觉到了这黑衣男话中隐含着的意思。 “呵~~呵呵~~~” 看着李清雨那双睁得圆滚滚的眼睛,黑衣男轻轻的笑了。 而他这爽朗动听的笑声也再一次成功的让李清雨心中一愣。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那黑衣男子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传进李清雨的耳朵,她正想要继续张口发问,谁知那一直无所动作的黑衣男子竟是忽而动了起来。 他身法鬼魅,身边既无飞剑又无什么法宝灵器,便一跃而起,直上高空,速度快得叫李清雨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你……” 李清雨才说了半句的话,就这样被卡在了嗓子里。 眼看着那黑衣人的身影越飞越高吗,就要消失在李清雨的视野当中,李清雨不敢耽搁,也赶快马上祭出自己的飞剑,向着那黑衣人的方向奋起直追。 “追了我这么久,你还是第一个。真是有毅力啊~” 李清雨正一门心思的向着天空中的那黑影直追,冷不防身后耳边儿竟然传来一个十分带着些笑意的十分熟悉的声音。 李清雨心中大骇,再抬头去看,天空上哪里还有那黑影的半点儿影子?只仿佛自己方才所看到的一切竟都只是幻觉罢了! 这是什么稀罕的法术? 原来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法术! 李清雨震惊,可是现在哪里有让她震惊的时候! 在感受到身后那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的时候,在听到耳边那低沉又带着几分清越的声音的时候,李清雨便迅速运转体内的仙法,她掉转飞剑,回身便是一个巨大的土球术脱手而出。 可是土球术放了出去,那原本还紧贴在她身后的黑衣人却又忽而消失不见了。 李清雨心中更惊,站在飞剑上四处寻找那黑衣人的踪迹。 东西南北四面皆无,抬头去看,天空上也是空空如也。 这样空旷的一个悬崖,这样短的时间,他会躲去哪里? 李清雨来不及多想,脚下的飞剑竟然又忽而一松—— 第六百四十八章 执拗 “啊——” 凛冽的空气没有堵得住李清雨冲口而出的尖叫,李清雨只觉得脚下一空,身子不受控制的便向着地面狠狠摔去。 眼看着身子就要摔落在地,李清雨赶快运起灵气,在空中一个利落的后空翻,可是即便是这样,在坠落到地上的时候她还是狼狈的向身后连翻滚了两圈儿才堪堪稳住身形,脸上、身子上更是被地上的小碎石蹭得东一道儿、西一道儿。 就这么半跪在冷冰的石板上,李清雨稳住身子抬起头,那黑衣人正用两只手悠然自得的拿着她的飞剑,悬空漂浮在悬崖上空气定神闲的看着他。 虽然因为隔着面具的缘故,所以李清雨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直觉上,李清雨觉得他似乎是在笑 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李清雨的心中既惊又惧,她想过这黑衣男人会如何与她斗法,如何与她战斗,却当真从未想过他竟然会如此突然的偷走她脚下的飞剑! 原来竟还真的有这样的战术! 李清雨睁大了眼睛警戒的看着那不用飞剑、不用灵器便悬浮于空中的黑衣男子。 而那黑衣男子也就这样隔着面具静静的看着李清雨。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的紧张气氛简直好像下一秒便要迸发出火花儿。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峙了几秒种,那黑衣男人竟然又轻轻的笑了。 这次可不是李清雨的直觉或猜测,因为那黑衣男人笑出了声儿。 “有趣儿,真是有趣,你还是半点儿未变,果然不愧是我看重的孩子。” 一面语调轻佻的说着这话,那黑衣男子单手轻轻举起李清雨的飞剑,手一松,那飞剑便也像只自由落体的小球儿般,径直掉落到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下。 “你……!” 李清雨着实没想到这黑子男子如此突然的动作。 她身子猛然向前一扑,直扑倒悬崖边儿上,想要伸手抓住那不断坠落的飞剑,只是飞剑掉落的速度太快,李清雨虽反应及时,却也只是一把抓空。 眼看着飞剑不断坠落悬崖,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李清雨心头的怒火也不断升腾,她红着眼睛狠狠的瞪向那半悬于空中的黑衣人,好似下一秒便要与他同归于尽。 其实这件事看不怪李清雨太过小题大做,实在是因为那着落悬崖底的飞剑,可是当初大师兄送给李清雨的第一件礼物! 当时李清雨初来凌霄派,不但么懵懂无知,甚至就连衣裳鞋子也是破破烂烂,不成体统。 同船的其他弟子们都嘲笑李清雨土气、邋遢,不愿与之为伍,大师兄见状不忍,便曾与李清雨干净整洁的衣物,又曾与她一个自己曾用过的灵袋。 而李清雨一直用着的这把飞剑,便是在李清雨可以成功使用仙法后,从大师兄所赠的那个灵袋中取出来的。 飞剑不是什么名剑,不过是凌霄派弟子们最常用的款式罢了。 但是对于李清雨而言,这柄飞剑却比其他所有名剑更加珍贵,更值得人珍惜。 以为这是大师兄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亦是她开启修仙之路的第一件礼物。 但是现如今,这件最珍贵,最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就这样被那黑衣人如此轻易的便丢下了悬崖底,这又如何能叫李清雨不气,如何叫她不怨? 李清雨态度这明显的变化,那黑衣男子自然也感受到了。 他略略一想,便也明白了李清雨如此的原因。 只是在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后,那黑衣男子非但没有半点儿愧疚,甚至于那隐藏在面具背后的脸上笑容又更胜了几分。 “好,很不错,非常不错。” 李清雨听到那男子的声音如山间清泉般从自己的耳边轻轻划过。 紧接着,那黑衣男子便突然俯身向下,就像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鸟一般,猛地向险峻的断头崖下冲去。 “停下!不准跑!” 眼见着那黑衣男子又想要逃,李清雨条件反射般的想追。 可是想着要祭出飞剑奋起直追的时候,李清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飞剑已经被那黑衣男子扔到了悬崖之下。 原来竟打着这样的主意! 原来竟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李清雨这才明白那黑衣男子夺走自己飞剑的用意,也是,自己没有了飞剑便没有办法御剑飞行,可不就再没有办法再继续追踪他了! 李清雨一时恍然大悟,心中却也不自觉对那黑衣男子的心性智谋有了一个更深切的了解。 不过咱们的李清雨虽然有许许多多的缺点,却还有一个也说不上是优点还是缺点的特点,那便是她特别的专一、特别的执拗。 她心里面想着要抓到这黑衣人为凌霄派做贡献,那么她就一定要抓到,哪怕是撞到了南墙,也一定要将这南墙撞出个窟窿才是。 眼看着那黑衣男子就要直冲到悬崖下去了,李清雨不敢耽搁,运起仙法向着那黑衣男子的方向飞身一跃,恰好在在他就要飞落悬崖的一瞬间抱住了他的腰。 那黑子男子显然没有料到李清雨竟然会有如此举动,更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的胆大妄为,所以显而易见的愣了一下。 感受着自己腰间李清雨的力量,感受着她身体靠着自己的温度,这位一向沉着冷静的男子心脏狠狠的跳了几拍,记忆也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回到了那冰天雪地当中的无数日日夜夜。 “你竟然如此执着……” 黑衣男子半挂在悬崖上,垂头看向紧紧抱着自己腰部的李清雨。 “松手。” 他的声音并不算严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 李清雨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的咬紧了牙,加大了手上抱着那黑子男子腰的力度,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心。 “你……” 似乎被李清雨这坚定的态度所惊愕,那黑衣男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在叹过了气后,他也很快的找到了解决眼前这个难题的方法,而这个方法便是要用蛮力来甩脱李清雨,逼迫她自己主动放弃对自己的追捕。 思及此处,那黑衣男子也不再犹豫,当下便如一条翻腾狂舞的巨龙般,在这陡峭精绝的断头崖间上下翻滚,只期待着以这样的方式来摆脱李清雨的束缚,叫她知难而退。 第六百四十九章 俘虏 那黑衣人是下定了决心要甩掉李清雨,而李清雨也便就此吃尽了苦头。 身子一次次的撞击在那坚硬冰冷的岩壁上,后背早已经被刺得遍体鳞伤。 层层叠叠的鲜血不断的顺着她的衣裳沥沥落落的向下流淌,很快便将她的衣裳都染成了一片片斑驳的红色。 虽然有仙法傍身做保护,可是李清雨还是很快在这样强烈的撞击下变得晕头转向。 她开始还是在抱着那黑衣男子的腰,可是随着撞击的加剧,她却只能抱着那黑衣男子的腿,最后是脚。 她死死的扣着他的脚背,好像要将自己的手指透过他的鞋袜一起扣进他的皮肉里。 她的手指已经被抠烂,渗出隐隐的血来,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咬着牙没有一丁点儿放松,就像是一个不屈不挠的战士,也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两个人这样僵持着、追逐着这么久,那黑衣男子心中也开始多了些怒火。 也正是因为这些怒火,所以叫他的动作越发的毫不留情。 等到他心中的怒火熄灭渐渐的回过神来的时候,挂悬在自己脚上的李清雨已经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你……你果真是好样儿的!” 那黑衣男子似乎也没想到李清雨竟然会执着到如此地步,眼前女孩儿满身的伤痕也当真叫他既好笑又好气。 他看着李清雨慢慢的举起了自己的手掌,手心中则是一道淡金色的光芒。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也休怪我翻脸无情。 心里面这样想着,那黑子男子的脸上慢慢露出一抹冷酷的笑,他慢慢的抬起手,漆黑冰冷的面具在那淡金色的光芒映衬下,更叫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底下最冷酷无情的屠夫。 可是眼看着手掌心的淡金色光芒就要落到李清雨的头顶,那黑衣男子竟又默默的垂下了手。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稍显无奈的笑。 “我输了。” 黑子男子慢慢的停止了动作。 他轻轻弯身,便将早已经遍体鳞伤、意识不清的李清雨抱在了怀里:“我输了,你追到了我,那么现在我就是你的人了。” 李清雨前一秒还在无尽的撞击和伤害中苦苦坚持,却不想这胜利竟然来得如此简单! 李清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起头愣愣的看向那黑衣男子,而后者却只是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轻轻的耸了耸肩。 “好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俘虏了。你现在要带着我去哪儿。” 那黑衣男子抱着李清雨一路又飞回到悬崖之上,将李清雨轻轻的放回到地上,便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气定神闲。 “你……你明明……” 现在的情况明明是李清雨俘虏了他,自然应当是李清雨占据上风的才是,可是两个人的处境却是彻底调了个个儿,‘俘虏人的’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地上仰望着人,而‘被俘虏’得反倒衣裳整齐,悠然自得。 李清雨一向是个很有正义感,很讲究公平的女孩子。 虽然她受了这么多伤、吃了这么多苦,为得就是要打败这黑衣人,为凌霄派立下功劳,但是现如今这黑衣人主动认输了,李清雨却又感觉浑身不自在起来。 虽然希望渺茫,但是她还是希望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打败这黑衣人的,他明明一直占据着上风,更是将自己伤得这样严重,现如今为何又突然认输了呢? 难道他是在戏耍自己,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笑? 思及此处,李清雨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是挣扎着再次站起身来。 她义正言辞的看着那黑衣男子,更是伸手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而她如此做派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想要再与这黑衣男子名正言顺的比试一场,那黑衣男子自然也看得懂她的意思。 “呵~~还真是倔强。” 这样的话从那黑衣男子的口中说出来,宠溺的意味满满。 只是再想想这两个人的身份立场,这样的宠溺便也变得格外违和奇怪起来了。 “我受了伤。” 黑衣男子的声音很平淡,就像是在与李清雨陈述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般,态度诚恳又真诚。 “正是因为我受了伤,所以才一直避着你,不愿意与你为战。原本想着要想办法甩开你,可是却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执着,就像是块儿狗皮膏药似的,无论怎么样都甩不开。呵~既然打也没法打,甩又甩不掉,没办法了,只能做你的俘虏了。怎么样,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这黑衣人当真是气定神闲,连道理都讲得有理有据。 可是虽然他的理由看似十分充分又完美无缺,李清雨这心里面却是说不出的别扭。 当真无力为战了吗? 可是看着他在悬崖间想要甩落自己的那个劲头儿,怎么看起来也不像他说的那样伤得那么严重啊? 这黑衣人心里面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李清雨原本也没长着个聪明的脑子,更别说这黑衣人的态度做派又着实是诡异无比,李清雨自然也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李清雨正保持着准备战斗的姿态看着那黑衣人发愣,那黑衣男子却是轻笑着慢慢踱步到了李清雨的身边。 “好了,不消得再想了。” “这场比赛比到现在,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黑衣人弯下腰,将头慢慢的凑近李清雨的耳朵,声音中的笑意更是止都止不住: “怎么?莫不是刚才还没抱够?还想再继续抱一会儿?” “呵呵~~我是真的斗不过你的。受伤便也算了,我压根儿就没办法对你出手的。毕竟——” “美人计也算是一种很了不起的计谋啊~~” 那黑衣人有些滑腻的声音打在李清雨的耳边脖子上,也成功的让李清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清雨到底单纯。 她虽然心中一向十分爱慕大师兄温默尘,可是她的这种爱慕,也是纯得不含丝毫杂质的傻傻的爱。 她心中有爱,却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半点儿男女之事。 身边比较交好的几个男子,大师兄自是不用多说了,最完美、最温润的君子;钟凌飞虽然对待别人油嘴滑舌,可是在李清雨面前也向来不加掩饰;伍白山就更不用说了,钢铁直男一枚;其他的几位师兄,陆大成像个调皮的猴子,黄佳奇师兄是个萌力十足的正太。 所以说李清雨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以这样的方式,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 第六百五十章 奇怪的男人 说是调戏,但是李清雨这单纯的脑袋瓜儿,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调戏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此时面对这黑衣人这赤裸裸的暧昧,李清雨也只是觉得浑身不舒服,有些反感,却并没有多么愤怒。 “好了,你离我远一点。” 心慌意乱下,李清雨也没心思再去计较这俘虏来得到底算不算名正言顺。 她慢慢收敛了战斗的姿态,肃正了神色,挺直了身子看向那黑衣男子: “既然你已经输给我了,那么现在就跟着我去找大师兄、师傅他们吧。” “不准挣扎反抗!” 李清雨用自己算不得多么聪明的大脑仔细的想了想,又加上了这么一句。 不过想到从比赛开始到现在这一路以来洪门的阴险狡诈,李清雨又无论如何怎么也放不下心。 她仔细的在自己的灵袋中来回翻找了几次,可是她才来仙阁没有多久的时间,修习得又是土系仙法,所以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美找到什么得用的束缚人用的灵器。 而在李清雨在灵袋中来回翻找的功夫,那黑衣男子就这么整暇以待的静静看着她,那事不关己的态度,好像待会儿要被五花大绑起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了,你不用找工具了。我既然已经是你的俘虏了,那就跟被淘汰了没什么两样儿,自然不会想着要逃跑。你放心吧,这样的规矩我还是会遵守的。” 眼瞅着李清雨将灵袋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没有找到什么趁手的灵器,那黑衣男子轻轻笑了声儿,再一次张口向李清雨保证。 虽然不知为何,但是自打李清雨见这黑衣男子的第一面儿起,便对这黑衣男子有种格外诡异的熟悉感和亲近感,因着这份亲近感,所以李清雨便也对这黑衣男子的话有种天然的信任。 李清雨虽然不清楚这实战演习是不是有‘被俘虏便不可反抗’这样的一条定律,但是既然这黑衣人这样言之凿凿的说出来了,那么李清雨便也信了。 黑衣男子显然没有想到李清雨会如此轻易的便相信自己的话,着实愣了一下。 不过愣过了,他又摇着头轻轻笑了一下,只是不知这摇头笑的用意到底是如何。 “好了,跟我走吧,不准耍花招儿!” 李清雨想了一想,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将头上的发带解了下来,用发带将黑衣男子的手腕紧紧的束缚在一起,自己则扯着发带的另一端,拉着他走。 李清雨的这个举动球的当真就是完完全全的心理安慰了。 大家都是修仙者,别说是这样普通的发带,就是一根粗壮的绳子,若是真的想要挣脱,又岂能挣脱得了半分? 不过面对李清雨这有些幼稚的举动,那黑衣男子竟然也只是举着两只手腕乖乖的配合着。 李清雨若是可以看到他那被隐藏在面具背后的表情,就会发现他此时神情无比的柔和,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笑意,就像是一个无奈陪着孩子胡闹的长辈,带着几分无奈,却又带着几分宠溺。 绑好了黑衣人,李清雨就像是牵牛一样牵着他,准备带他回去找自己的大师兄、师傅回合。 只是向前才走了两步,李清雨又想起那柄被黑衣人扔下了悬崖的飞剑。 飞剑并不珍贵,珍贵的是其所代表的意义。 毕竟是大师兄第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自己也是想着要好好的珍惜一辈子的。 可是无论怎么看,眼下都不是一个可以悠闲去崖下寻找飞剑的时候,所以李清雨便也只能暂且按捺下心头的焦虑继续‘押解’着着黑衣男子去与大师兄回合。 可是问题又来了! 李清雨是为什么才会碰上这黑衣男子的?还不是因为她一个人在树丛里迷了路的缘故! 现在为了追这黑衣男子,两个人又是在丛林中你追我往这么久,甚至于一直跑到了断头崖,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清雨又哪里还能找得到回去的路? 只是迷路虽是迷路,李清雨却也没有办法与那黑衣男子直说。 加之她现在连飞剑都丢了,也就连御剑飞行都没办法做到了,就只能这么牵着那黑子男子一步步的用脚跋涉。 黑子男子先前不懂李清雨为何一直牵着自己不停的绕着几颗树丛绕圈圈,后来再一看李清雨那强壮镇定的表情,便也懂了。 他微微一笑,心中不觉好笑。 李清雨这边儿正因为迷路而心急如焚,冷不防身子便是一轻。 她有些惊愕的抬头,先前一直老老实实被自己牵着的那黑衣男子竟然动了起来,更是一把捞起自己凌空飞上了高空。 “你…你想做什么!约定好了不能反抗的……” 李清雨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儿,便被迎面而来的狂风灌了一嘴的风,而接下来的话便也就在这么被卡回了嗓子里。 那黑衣人的速度极快,明明没有御着飞剑,也没有使用什么灵器、宝器,可是飞行的速度却比李清雨御剑飞行的最快速度还要更快。 李清雨不知道这黑衣男子想带自己去哪里,更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她只听得到耳边不断呼啸而过的风声,和眼前模糊成一片的景色。 不过须臾,连李清雨都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开始反抗,那黑衣男子便又停了下来。 重新回到地面的李清雨因为那飞快的速度脑子有些小小的眩晕,她转过头,柳眉倒竖的看向那黑衣男子。 而那黑衣男子却只是轻轻将两臂伸到李清雨的眼前:他的手腕仍旧被牢牢的束缚着,发带半点儿都没有松懈。 “回头。” 依着黑衣男子的声音,李清雨惊讶的回头,不远处,几个凌霄派的弟子已经发现了她们的踪迹,正保持着警戒的姿态,小心翼翼的向着自己两人靠近。 “你不是说要去找师傅回合吗?前面就是大部队了,快去回合吧。” 黑衣男子冲着李清雨轻轻的抬了抬下巴,他态度从容,语气悠然,好像只是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理所应当的小事儿。 “你……” 看着那黑衣男子的动作,李清雨当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怎么会有如此为‘敌人’考虑,甚至主动帮助敌人的人! 李清雨心中惊疑不定,可是看着那边凌霄派的弟子已经向着两人越来越靠近,她也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惊疑,向着凌霄派大部队的方向迎去。 第六百五十一章 困兽 云剑青就快要疯了。 云剑青真的快疯了。 他做仙阁长老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战过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可是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像洪门这样的组织!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组织啊?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组织啊! 上千人对战几十人,这样的人数差,就算是修仙者和普通凡人的差距,也可以靠着人数上的优势来弥补上了。 可是实际上呢?这场战斗就是一场赤裸裸的碾压,是屠杀! 凌霄派何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自己又何时打过这样憋屈的仗! 云剑青心中郁愤难当,又深觉辜负了师尊任天行的一番托付,更是愧疚不已。 古语有云‘擒贼先擒王’,这话可不是胡说,而是大部分战斗都适用的良策。 对于这样的切磋比赛或是实战演习,这样的话也同样适用。 只是在修仙的世界中,一般能够做得上指挥官的,那都是仙法修为最为高深的修士,而这样修为高深的修士又向来是极难被淘汰的,所以在修仙的世界中,所谓的‘擒贼先擒王’便也成了一项极难做到的事情。 但是若对战的两方势力有着明显悬殊的差距,这‘擒贼先擒王’的策略便也又变得可行,变得格外有效了起来。 虽然云剑青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接受,但是身为一个头脑清醒的指挥官,他却不得不承认,眼下的情况中,凌霄派和洪门便属于这种势力有着明显差距的两个势力。 这还真是一个令人无比沮丧、无比绝望的事实。 但是既然是事实,那么不管多么叫人难以接受,大家唯一的选择便也只是静静的接受。 所以打从师尊任天行将指挥官的指责交到了云剑青的手中,云剑青便一直小心的保护着自己的安全,隐匿着自己的行踪,而再不敢像之前那样亲自上场作战。 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再被受伤淘汰,恐怕凌霄派便要彻底陷入一败涂地的境地,再无翻身之力。 只是云剑青虽然计划得很好,洪门却似乎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行事。 洪门当真是个格外神奇的门派,又或者他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个门派,更像是一个由整个修仙界精英汇聚在一起所组成的精英小分队。 洪门不断仙法精奇,其行事作风更是叫人摸不到头脑。 所有被大众约定俗成了的规则,似乎在洪门的面前就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废纸。 洪门上下每一个人都好像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天生的战士,那样的战斗素养,那样的战斗意识,别说是凌霄派的普通弟子们了,就算是云剑青,恐怕在他们的面前也只如孩童般幼稚。 云剑青先时还在心中保留着一丝对胜利的希翼,但是随着战斗的进行,随着一次次被洪门弟子的凌虐,他心中的这丝希望也不断的缩小,直至破灭。 但是他心中的怒火却越发的旺盛了起来,就像是一片燎原大火,终将燃烧整个草原。 “洪门的!你们有志气就出来!咱们名刀名枪的干!敢不敢和我决斗?咱们一对一的决斗!总是躲起来搞突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眼瞅着在洪门声东击西的不断突袭下,凌霄派的弟子们淘汰得越来越多,云剑青终于忍耐不住,他孤身一个人站到凌霄派大部队的最前端,向着天空大声呼喊。 对于普通的战斗而言,主帅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而将自己涉于这样的险地,这着实是一件十分可怕,十分不如责任的事情。 但是现在并不是普通的战斗,敌人也不是普通的敌人。 云剑青此举一方面是当真心中太过愤郁,想要好好的抒发一下心中的愤怒。 而另一方面也不失为一种战略。利用激将法逼迫洪门的人主动现身,如此也好摆脱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 左右都是一输,倒不如输得有骨气一些。 亦或者与洪门正面作战,也并非当真全无胜算。 只是洪门狡诈,又怎会看不懂云剑青的意图? 在巨大的势力悬殊下,凌霄派就像是猫儿身前的老鼠,只能无奈的被戏耍、玩弄,又岂有反抗之力? 云剑青虽然以自身为诱饵,又以口舌相激将,想引洪门出洞,只可惜洪门却压根儿没有上钩儿,只是静静的蛰伏着,倒也叫云剑青的一场表演做给了瞎子看。 这以自身为诱饵的激将法,对于云剑青而言,着实已经算是最后的挣扎了。 只是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云剑青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总归大抵是整个前半生以来,在修仙道路上最大的挫折。 云剑青正垂头丧气的沉浸在无边的绝望之中时,门下弟子却忽然来报,只说李清雨活捉了个洪门的弟子,现如今正带着那俘虏在旁守候。 李清雨,又是李清雨! 那个先前无数次让自己失望的李清雨,偏偏却也是她,又一次次拯救于绝望之中拯救自己! 她活捉了个洪门的弟子? 整个凌霄派都被洪门击打得溃不成军,别说是活人了,就连被淘汰的洪门弟子都会很快的被其他洪门带走,大家连个‘死人’都见不着,偏偏她就捉了个活人! 一时之间,云剑青忽然便产生了种恍然如梦般的不真实感。 而这不真实感过后,又是深深的无力。 如今一切已经木已成舟,这场比赛也显然早已经无力回天,那么此时就算有了一个活着的洪门的俘虏,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云剑青一时心灰意冷,甚至连见见这洪门俘虏都有些提不起兴致。 只是到底与洪门战斗了这么久,却连这战斗对手的真面目都丝毫不知晓,云剑青的心中也有些不甘。 “带过来吧。” 云剑青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且带着丝丝疲倦,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倒像是一个陷入绝境的困兽。 不多时,李清雨与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便一前一后向着自己走来。 李清雨好容易见了师傅,自然规规矩矩的向着师傅行礼,只是云剑青却没有分给她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向着自己缓缓走来的黑衣男子吸引住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交锋 那迎面向着自己走来的男人一袭黑衣,甚至连脸上都罩着一个漆黑的面罩。 那男子身材高挑,贴身的黑色劲装将他的完美身材显露无疑。 虽然有些偏瘦,但是肌肉线条却极为流畅。 云剑青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洒脱、利落的气质。 不过相比于他那有些超乎旁人的气质,更娇云剑青感觉到心惊的还是他身上隐隐流露出来的惊人的气势。 气势这种东西其实是很玄妙、很难准确的用语言去形容的,但是却也是云剑真心实意感受到的。 怎么说呢?虽然依照云剑青现如今的眼光着实看不出那黑衣男子的仙法修为究竟如何,但是只看他这通身的气度,便叫人不敢小瞧了他,叫人打从心底里透露出一种由衷的敬畏来。 看着这黑衣男人一步步向着自己走近,云剑青不自觉便轻轻后退了半步,如此同时,他的心里也慢慢浮现起一个疑问: ‘这样的人,当真是被李清雨那丫头俘虏的?她有那个能耐?’ 云剑青轻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黑衣人,这才发现那黑衣人的手腕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束缚着。 他定睛一瞧,才看出那根细细的绳子并不是什么锁仙绳之类的灵器,反倒只是一根最平常不过的发带。 云剑青心中狐疑更甚,他抬眼瞟瞟那黑衣人脸上的面具,复又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的李清雨。 “师傅……这个人,他,他不是我抓来的……他说他受伤了,实际上我并没有打败他。说他是俘虏,其实实在是有点冤枉……” 李清雨确实是个非常正直的姑娘,她虽然最终还是将这黑衣男子当成俘虏般的带了回来,但是在她的心里,自己既然没有名正言顺的打败他,那么这黑衣男子就算不得她的俘虏,这样的功劳她也不想去贪,否则她的心里面也有愧。 不过李清雨这话才说了不到一半儿,就被那黑衣男子给打断了。 “什么冤枉不冤枉?这在战场上哪有什么愿望?我受了伤,无力与你为战,又摆脱不了你。这样的情况,若是在真实的战场上,我自当会死在你的手里。所以现在做你的俘虏,自然名正言顺。” 那黑衣男子姿态一向闲适,即便如今到了师傅云剑青的身前,被这么多凌霄派的弟子横眉冷对的团团围着,他的神情动作仍旧看不出半点儿紧张拘禁。 一面朗声说着话,那黑衣男子一面慢慢走到云剑青的面前,在云剑青惊讶的目光中,在所有凌霄派弟子的注视下,一撩袍子,轻轻的坐到了云剑青身前的一块儿大石头上。 那黑衣男子动作潇洒的坐下了,才发现云剑青还在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他唇边留露出一连串轻轻的笑声,笑过了,这才慢慢抬眼仰头看向云剑青:“怎么?俘虏没有坐着的权力是吗?那么我站起来。” “不,不用,你当然有坐着的权力,毕竟你只是俘虏,并不是死人。” 云剑青伸出手,制止了那黑衣男子想要站起来的动作,他定定的又看了那黑衣男子一会儿,这才慢慢张口质问: “你到底是谁?” “呵呵~我是谁?” 那黑子男子并没有回答云剑青的问话,反倒抬眼挑目冷眼看向云剑青:仙阁的掌事长老——?” “云剑青。”云剑青只以为他是要让自己先进行自我介绍,于是便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 只可惜那黑衣男子却似乎并没有互报姓名的打算。 听了云剑青报出自己的名字,那黑衣男子却只是轻笑着垂下了头:“久仰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今日凌霄派与洪门的这场战斗,对于凌霄派而言,岂止是惨败,简直是奇耻大辱。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云剑青一时没弄清楚黑衣男子这话到底是真的客套还是在反讽,便有些语塞。 那黑衣男子却好像没有看出云剑青的不自然,他态度淡然,从容得叫人心惊: “比赛已经结束了。” “什么?比赛结束了?” “比赛怎么就结束了呢?” “这个人,莫不是在说疯话吧?” 在这场比赛中,不光是云剑青,应该说每一个凌霄派的弟子们都吃尽了苦头、受够了屈辱。 大家的心里面还在想着接下来要如何报仇雪恨,如何反攻复仇,这黑衣男子竟然上来就说比赛结束了? 他凭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黑衣男子这平平淡淡的话也瞬间叫周遭的凌霄派弟子们炸成了一锅粥,但敬爱啊议论纷纷,俱是愤愤不平。 “停,安静!” 从见到这黑衣男子的第一面起,云剑青便只觉其来历不凡。 而今见到他的行动做派,更是觉得此人不同寻常。 也正是因为如此,听这黑衣男子说起这样的话,云剑青非但不觉得他是在信口胡言,反倒心中微微一沉,浮现起几丝不安。 云剑青挥挥手,制止了周遭凌霄派弟子们的暴动,却没有马上张口质问,还是皱着眉看着那黑衣男子,等待着他主动给自己的个答复。 一时之间,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那黑衣男子,可是他的脸上还是没有半点儿不自然,仍旧淡定的好像在喝下午茶。 “没错儿,比赛已经结束了。洪门输了。” “什么!洪门输了?” 云剑青一直努力的保持着镇定,不愿意在这黑衣男子面前展露自己的太多情绪,可是如今听了他的这话,云剑青还是忍不住失态。 洪门输了?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他是在开玩笑吗? 这场比赛不管是明眼人还是瞎眼人,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凌霄派打从一开始便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输也输得一败涂地。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这男子竟然说洪门输了?他说凌霄派才是赢家? 云剑青瞪着眼睛,怒发冲冠的看着那男子,等着他为他的‘信口胡言’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看出了云剑青心头的怒火,黑衣男子轻轻的笑了。 “这场比赛凌霄派派出一千零七十六名弟子,洪门派出了五十九名弟子。” “现如今凌霄派还剩下约四百三十六人,而洪门还剩下四十八人。” 第六百五十三章 真容 黑衣男子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不带一丝情绪。 可是就是他这样平静无波的语气,还是瞬间让周遭所有的凌霄派弟子,包括云剑青在内的所有人,都瞬间陷入了一阵失落绝望的沉默。 “凌霄派牺牲了六百四十名弟子,也不过淘汰了洪门十一人,这场比赛,凌霄派输得彻底。” 说这话时,云剑青的语气十分低沉,低沉中更是透露出深深的悲凉,就像是一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巨人轰然倒塌的悲凉。 “输?怎么会输呢?凌霄派不愧是四派之首,果然名不虚传,倒是我们太轻敌了,所以我们输得是心服口服。” 黑衣男子的嘴边又露出一抹笑,只是这带着笑意的声音听到云剑青的耳朵里便成为彻头彻尾的讨厌。 “阁下莫不是在故意嘲讽我们凌霄派?这样的结果,这样的差距,阁下竟然说是凌霄派胜了?那我倒是要请问阁下了,不知你觉得凌霄派胜在哪里了呢?” 云剑青的声音掷地有声,声音中已经隐隐蕴含着些怒气。 “在比赛前,我本预计着洪门会在一个时辰内结束战斗的,并且是零伤亡。” 黑衣男子的话悠然出口。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好像他的话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狂妄之言,而只是一件最最平常不过的事实。 云剑青已经没有办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愤怒、悲愤,还有一丝丝无可奈何的凄凉。 他定定的看着那黑衣男子,就这么一直看了许久。 “你到底是谁!” 云剑青缓缓上前一步,逼近了那黑衣男子,目光中的火花好像要直喷出火来。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黑衣男子还是一样的气定神闲。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云剑青又慢慢向前逼近了一步。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黑衣男子的话音未落,云剑青已经上前一伸手,狠狠的捏住了他脸上的黑色面具。 只可惜正当他想要用力将那面具掀下来的时候,握着面具的手腕却像是忽然被千斤重的铁石狠狠的压住了一般,丝毫动不了分毫。 云剑青暗暗运转起仙法使力,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那手中握着的小小面具却还是好想长在了那黑子男子的脸上一般,纹丝不动。 这样无力的感觉,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自从自己成功进入金丹期,自打自己成为自己成为了仙阁的长老,就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压制过,从来没有被人压制得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云剑青的心渐渐的下沉,心中滔天的怒火也像是被一场大雨当头浇注了一般,缓缓熄灭。 云剑青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知道这黑衣男子的身份了。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慢慢垂下了手来。 “你就是传说中的洪门门主段爷?” 云剑青这话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却是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我是姓段,却着实算不得什么‘爷’。” 那黑衣男子,不,应该说是段爷,他面目的淡然的看着云剑青缓缓垂落的手臂,忽而也跟着轻轻抬起手。 众人只看着他手臂一挥,他脸上那张漆黑的面具便被摘了下来。 原来这黑衣男人竟是段爷!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那个无比神秘的洪门门主! 众人尚来不及震惊,便又见到段爷摘下脸上面具的一幕! 若说洪门一向是九州大陆上一个极为神秘的门派,那么洪门的段爷就是其中的神秘之最! 这位段爷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应该说是首尾都见不到,他就像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符号,静静的注视着这九州大陆上的一切,但是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没有人了解他的生平。 难道,现在这传说中的神秘人物就要在自己的面前露出真面目了吗? 周遭所有的人,包括云剑青在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心跳也变得极快…… 漆黑的面具与白皙修长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而面具过后,却是一张超乎了所有人想象的十分俊美的脸。 俊美,实在是俊美! 在大家之前的想象中,洪门的门主应当是一位彪形大汉,或者是德高望重的老者,这样的形象才对。 毕竟洪门是这样一个神秘的组织,其中的成员又尽是仙法高深、聪明博学之辈,能够将这样一群能力如此出众的人领导得这样好,这洪门的门主自当是各方面的能力都更高出一等,才能服众。 而这样的能人,必然年纪也应当十分大了,就算是仙法修为可以延缓一个人的衰老,但是年岁到达一定的长度,修为也总有跟不上的时候,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虽然大家俱都没有见过这洪门段爷,却也在想象中俱都将他想象成了一个年岁颇大的老人。 谁知道这段爷竟然如此年轻! 眼前的男子眉目俊朗,眼如漆星,唇如丹描,一双眉毛算不得太粗,却极长,斜斜的飞着,将整个人都衬得神采飞扬。 他的皮肤算不得多么白,却也不算黑,带着有很奇异的质感,也叫他多了许多独属于男人的魅力。 最妙的还是他的下巴的轮廓,有些男人的阳刚,却又不会太过,克制又自持,像刀锋,又让人想要伸手抚摸,糅合到一起,便成了一种格外致命的魅力。 先前听说这神秘黑衣男子便是洪门的段爷的时候,围观着的凌霄派弟子们还轰然惊叹一片,但是此时见到他的真容,大家却反倒寂静无声,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段爷不但长相俊美,更难得的还是他身上自带的那种潇洒风流的气韵,每一个动作,甚至只是那样静静的站着,就好像是一副意境悠然的水墨画,而画中的潇洒更是好像呼之欲出。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更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是他之所以这样,却并不是他没有责任感,而是因为他那打从心底里散发出的自信。 自信,没错,就是自信。 真是因为这样的自信,所以才叫他变得这样潇洒,才给了他这样的风流气韵。 也不知是被段爷他身上的气势所惑,亦或是被他这俊美的容貌所惊,云剑青着实愣了几瞬。 ps:关注微信公众号( limaoxs666 )获取最新内容 第六百五十四章 隐情 云剑青怔怔的看着眼前黑衣男人的脸,半晌,他才又重新张口: “素闻洪门的段爷向来神秘无比,更是从不主动现身于人前。只是不知今日段爷为何一改常态,主动将真面目示以众人,却不知这其中又是有些什么隐情?” 云剑青这话可算是问出了在场所有凌霄派弟子们的共同想法,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么这些时间所发生的这些事情便可以说是反常中的反常了。 先是一向神秘莫测的洪门主动现身于世人之前,更是举办了这样一场令人摸不清用意的切磋比赛,现在就连洪门的门主段爷都向着大家展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在这种种不合常理的动作背后,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这其中蕴含着的动机。 是洪门的阴谋?还是修仙界终于要发生什么大事,有什么大动作了? 众人不得而知,却免不了忧心忡忡。 一时之间几百双眼睛都齐刷刷的看向段爷,只是段爷却仍旧是一副不置可否、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这么做的原因,只是这个原因,却不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你。” “此番实战演习,我凌霄派弟子浴血奋战,拼尽全力,大家付出了这样多的努力和心血,自然有知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的权力。” “你总会知道的。无论是发生了什么,还是我洪门想做什么,你们总有知道的时候。” “既然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那为何不是现在?” 云剑青目光如炬,他直直的看向眼前的黑衣段爷,哪怕此刻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更知晓他身份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但是云剑青却仍旧昂首挺立,没有半点儿畏惧,更没有半点儿屈服。 “段爷,你可知道今日的这一场比赛对凌霄派而言意味着什么,对凌霄派的弟子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听闻云剑青如此发问,段爷终于不再说话。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在嘴角儿又慢慢露出一抹笑容。 “不破不立,不立不破,这对凌霄派而言也未必是坏事。” 眼看着云剑青瞪着自己的目光越发的锐利,段爷轻轻的笑出了声儿。 “哈哈,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沉不住气。但是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却就是这样,从来没有什么非黑即白,眼前的一件事好像伤害了许多人的利益,让许多人愤恨不已,但是却是为了日后让更多的人受益。这样的事,你又能说它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段爷慢慢的站起身,背着手向前踱了几步。 他仰头看天,只是不知道透过这碧蓝的天空想到了些什么。 段爷他先前给大家表现出的一向是他潇洒风流的一面,但是此时这样一沉默肃穆,方显示出他身为洪门门主的威严和责任来。 段爷身上的威压不但成功的震慑住了周遭的凌霄派弟子们,就连师傅云剑青也有些怔愣。 成功的被冠以了‘年轻人’这样一个称号,可是看着段爷那张与自己同样年轻的脸,云剑青却着实提不起什么反驳的心思。 “……” 云剑青轻轻上前一步,他想要继续张口追问,只是话到了嘴边儿,却又忽而变得索然无味,有些说不出口。 “呵呵~~” 看着云剑青的样子,段爷轻轻的笑着。 他一路踱步到云剑青的身边,头也轻轻的探到云剑青的耳边,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能让站在一边的李清雨听得清清楚楚。 “魔王就要出世了。” 李清雨清楚的听到段爷这样说着。 她虽然并不清楚这短短几个字所带来的意义是什么,更不明白‘魔王出世’这件事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不得不说,说这话时,段爷和师傅云剑青脸上一瞬间的严肃和沉重实实在在的震慑到了李清雨。 李清雨的表情不自觉也肃重了许多,她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段爷,却不成想段爷此刻也将目光移向了李清雨,他透过云剑青的肩膀,冲着李清雨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李清雨不知段爷为何要冲着自己笑,但是她还是在段爷的目光中不自觉的便喏喏垂下了目光。 看着李清雨低垂的脸,段爷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更强。 他慢慢收回了伸向云剑青的头,又向后倒退了两步,与云剑青彻底拉开了距离,这才又恢复到之前悠然自得的样子,整暇以待的抱着胳膊看向云剑青。 “怎么?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并不惊讶?” 看着云剑青虽然沉重却并不显惊讶的样子,段爷微微挑眉,显然对他听到这样的消息还能保持如此镇定有些刮目相看。 “凌霄派之前也收到过同样的消息,只是这样的消息此刻从您的口中说出,想来这场新的仙界浩劫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呵呵,果然不愧是凌霄派。” 段爷呵呵笑了两声,笑中也罕见的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赞许。 “确实是要不太平喽~~只是——” 说着这话,段爷又慢慢坐回到方才他坐着的那个巨大的石头上。 “只是这谁胜谁负,却还说不定呢!” 在经历了几番交锋、沉默、肃穆后,段爷又回到了他那潇洒不羁的风流摸样,只是此事的云剑青心中却像是压了块儿重重的大石头,说什么都轻松不起来了。 云剑青又看着段爷静立着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有许多话想与段爷说,有许多问题想与段爷问,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他就这么静默的站了一会儿,才像好像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的,转过头甩身离去。 师傅云剑青走了,周遭围着的凌霄派弟子们便也赶快紧随其后。 虽然方才这位洪门的门主洪爷说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但是上边儿的师尊大人并没有发下话来,大家便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眼看着大家都紧紧跟着云剑青离去,李清雨不敢掉队,便也赶忙跟着师傅的步伐一起向前走。 “李清雨?你等一下~” 李清雨原本正心无旁骛的闷着头跟着师傅向前走,只是没想到才走到大石头上的段爷身边时,却又被段爷叫停了下来。 ps:关注微信公众号( limaoxs666 )获取最新内容 第六百五十五章 伤痛 先前李清雨一直不清楚段爷的身份,所以才那样执拗的非要抓住他,更是以那样严厉的态度对待他。 此时李清雨知晓了他是一个怎么样德高望重的人,李清雨虽然并不会因此便对他的态度变得怎样谄媚、亦或是怎样拘谨,但是对待这样一位门主,李清雨自当多了几分郑重。 听到段爷这样准确的叫出自己的名字,李清雨在惊讶之余,又着实有几分不知所措。 她呆呆的停住步伐,却着实不知道这段爷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亦或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小清雨?就这么走了吗?我可是你的俘虏。” 先前与这位段爷说话交流的时候,他的脸上都带着一面漆黑的面具,所以李清雨便也看不清他的容貌表情,也就不会像眼前这样产生更强烈的压迫感。 看着段爷那双带着莫名笑意的亮晶晶的眼睛,李清雨只觉得在他的目光之下,自己的手手脚脚仿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她低低的垂下头,想要躲开段爷那仿佛射线一般让人无所遁形的目光,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既然是你的俘虏,那我就是你的人了。既然是你的人了,那你自然不应当丢下我一个人离开。” 看着李清雨深深垂头的样子,段爷脸上的笑意更胜。 他站起身,慢慢的走到李清雨的身前,低垂着头,近距离的看着这个女孩儿,就像曾经的那样,感受着她身体上散发出的、那种仿佛春日青草般的温暖气息。 “你不是我的俘虏,你是洪门的门主。我已经将你带到师傅这里了,你该如何处置,自当有师傅定夺。” 李清雨原本就不是一个脑子十分聪明的人,此时眼下这样的情况,她更不知该如何处理。 对于这位洪门的段爷,李清雨的观感一向是十分奇怪的。 对于这样神秘的大人物,李清雨自当没有机会见过,可是却不知为何,在这位段爷的身上,李清雨却若有若无的感觉到一种十分熟悉、十分亲切的感觉。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在配上他的身份所带来的对立感,混合到一起,便也叫李清雨对这位洪门门主的感觉十分的复杂。 因着这份复杂,李清雨下意识的便不想与这洪门段爷多言。 好容易想到了这段话,李清雨说完了后便转身想走。 只是这才刚走了一步,胳膊便又被身后的某人给拉住了。 “段爷,我说了,您已经被交予了师傅,自当又师傅安排处置……” 李清雨的话才说了一半儿,又戛然而止。 因为她的眼前赫然飘扬的便是她用来束缚段爷手腕的那只发带。 想到自己竟然用发带束缚了洪门洪门的手腕,居然妄想用这样小儿科的方式绑住洪门的门主,李清雨就算是脑子不灵光,一瞬间也感觉到的自己的愚蠢。 她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她从段爷的手中抢回自己的那根发带,当下便转过头,就像是一阵风一样的一路小跑着向着师傅离去的方向走了。 就此,这场比赛便算是彻底结束了。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便也不是李清雨这样的身份可以知晓的了。 但是李清雨虽然不知晓因为这场比赛,四大门派高层加上洪门段爷之间的交锋,但是李清雨却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在这场比赛后,凌霄派弟子们失望落寞的低气压。 怎么去形容呢? 就像是原本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的便飘荡来了许多阴霾。 这些阴霾遮蔽天日,就像是乌黑厚重的乌云般深深的盘踞在凌霄派的上空上,人人都知道这片乌云带来的可能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但是大家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下雨。 只有这数不尽的压力、道不完的阴沉,好像永远都没有完结的那一天。 这个时候的李清雨,她还是没有办法理解众人这种好似天塌了一般的心情的。 她虽然勉强也可以被成为一个战士了,也慢慢开始有了身为一名凌霄派弟子,身为一名仙阁人的荣誉感,但是她到底来得太晚,这种荣誉感并不如骨髓,自然也没有其他师兄、师姐们那样的深刻。 但是比赛结束后的这段时间,李清雨的心情还是很不好。 而能让她心情如此不好的根源也只有一个,那便是大师兄温默尘。 大师兄又受伤了。 仔细算算,打从大师兄上次从那场很艰险困难的任务回来,几次三番大大小小的比赛,大师兄受得伤已经不知有多少。 对于李清雨而言,大师兄一向是强大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只能抬头仰望的存在。 但是随着她加入仙阁,仙法修为越来越高深,李清雨也越发的感觉到了,大师兄可能并没有她先时想象中的那般高大、那样无敌,他会疲累,他会受伤,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有许多无可奈何的时候。 但是不管他是累了,还是受伤了,他却又总是那般的无所畏惧,毫不在意。 他每日每夜的带着自己补习,教自己知识、教自己仙法、教自己克服恐惧,建立自信,更教自己许多做人的道理。 他好像永远不知疲惫。 也正是因为他的不知疲惫,所以以前的李清雨从来都没有将他的受伤放在过心上。 毕竟大师兄一直都守护在自己的身边呢,他怎么会有事呢?他怎么会离开呢? 但是现在不同了。 大师兄倒下了。 李清雨曾经见过许多样的大师兄,温柔的、生气的、为自己感到焦急的、失望的、耐心的…… 但是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卧倒在床上的大师兄。 以往每次李清雨去大师兄的寝室找他,不管他在做什么,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他总是能很快的停下手中正在做或是想要做的事,而先来处理李清雨的事,先来陪伴李清雨。 但是现在李清雨又来了,大师兄却只是那样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看着病床上的温默尘,李清雨平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彻头彻尾的恐慌。 就像是心口被掏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有冷风呼呼的向其中吹着,也让李清雨整个人仿佛坠入了一个永远都爬不出的冰窖。 第六百五十六章 宴会 焦急、担忧、难过、自责、绝望…… 从大师兄受伤卧床开始,李清雨便一直被这样的情绪包围着,她的心头就像是压着一块重重的大石头,那大石头无比沉重,有时候叫李清雨觉得似乎就连呼吸都成了一种负担。 从前的大师兄不管是伤痛还是疲累,总是毫无怨言的夜夜守候在李清雨身边帮助她补习仙法、学习知识,如今大师兄病了,李清雨便也日日夜夜守护在他的床前,等待着他痊愈的那一天。 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大师兄身上的里清雨自然便也没有精神去注意到钟凌飞的异样。 所以便也叫这场离别来得更格外的突然。 门派大赛结束了,在四大门派中,凌霄派守护住了自己身为四派之首的威严。 与洪门的实战演习也结束了,才刚刚取得了胜利的凌霄派又再一次丢盔弃甲,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波折,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惊喜或惊讶。 在不断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中,所有人都主动或被动的向前走着,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这些命运的馈赠。 许是因为真的在这场实战演习中受到了刺激,又许是只想给门下的弟子们一些鼓励,师傅云剑青在实战演习结束后的第三天,亲自下令组织了一场宴会,让门下的弟子们乐一乐。 这场宴会自然不是整个凌霄派的弟子们都来参加的宴会,只是仙阁的弟子们参加。 修仙者的宴会自然也与凡人的宴会完全不同,没有什么美酒佳肴,也没有什么歌舞美人,只是大家聚在一起,互相聊聊天,休息一下,这样难得的不需要修炼的时光,便已经算是十分难得的闲适,若是再有几枚兰芝果,那便更算得上是天大的福赐了。 师傅云剑青从来都是个脾气比较暴躁的人,没什么耐心,又严厉,对于门下弟子们要求向来都极其严格,他不喜欢看到门下的弟子们贪图享乐,自然便也不喜欢这样的‘靡靡宴会’。 仔细说起来,今个儿的这场宴会,似乎还是师傅云剑青第一次主动的带领下面的弟子们举办宴会呢。 而为了这场来之不易的宴会,师傅云剑青也算是下了大本钱。 他不但提前很久就命令下面的弟子开始布置场地,更是一下子贡献出了他积攒了许久的兰芝果。 那可是兰芝果啊! 对于修仙者而言,这兰芝果就相当于烟鬼遇到了天然无毒的烟草,相当于猫儿遇到了猫薄荷。 修若说修仙之路是一场艰苦又漫长的、索然无味的旅程,那么这兰芝果绝对就是这漫长路途上不时出现的亮眼的小花儿。 修仙者们渴望着这漫长道路的终点,但是却也会追逐这些亮眼的小花儿。 这样说起来,大家便也可以体会到大家伙儿看到这些兰芝果,会是多么的兴奋、多么的开心雀跃了。 对于训练有素的仙阁人而言,准备一场宴会着实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难事。 宴会很快就准备好了,举办的地点就在仙阁正殿前的院子中。 天还没黑,仙阁上下的弟子们便已经整整齐齐的坐在了早先准备好的座位上。 不光是内门弟子们在,外门弟子们也咋,甚至连仙阁的普通弟子,连带着杂役、管事的都来了,大家端端正正的坐在正殿前的院子中,等待着正前方的仙阁长老云剑青讲话。 虽然是宴会,但是因着那场惨败的实战演习,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种莫名肃穆的气氛。 云剑青站在最前方,他眼光低沉的看着自己门下的这些弟子们。 曾经的云剑青心中只有仙法修炼、只有想要打败云玄庭的执念,但是随着他成为了仙阁的长老,这几十年来,他的心性也慢慢从一个只考虑自己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越来越有责任心的中年。 不知不觉,他的世界除了那份仇恨,又开始有了别的东西。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作为仙阁长老的责任,开始将仙阁放在眼里,开始将仙阁上下的弟子放在心里。 仙阁成为了他的世界,他为仙阁而骄傲。 仙阁的所有人当中,若说大师兄温默尘是为仙阁付出最多的那个人,那么云剑青则毫无疑问是最爱仙阁的那个人。 但是这一战,他的骄傲被打碎了,他的信仰也破灭了。 这场宴会中在场的所有人中,受到打击最深切的毫无疑问非云剑青莫属,但是最不能表现出自己打击的人,还是非云剑青莫属。 云剑青静静的看着正殿院中的这些仙阁的弟子,他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每扫到一个人,他的心中便会浮现那个弟子的名字以及他的大概修炼情况。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云剑青才恍然明白,原来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竟然已经对仙阁的每一个人都有了这么深切的了解,而不知从而何时开始,仙阁竟然已经占据了自己生命的这么多位置。 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都扫过了一遍,云剑青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慢慢上前了一步,冲着在场的所有仙阁弟子朗声道: “今日的这场宴会呢,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举办这场宴会的原因。” “前些日子,在与洪门的实战演习当中,我们打了一个大大的败仗。” “我不想听到有人说这场演习是凌霄派的失败,而不是我们仙阁的失败,我也不想听到有人说因为对手是洪门,所以我们的失败便理所当然。” “我们是仙阁!我们是正个凌霄派最优秀的峰阁!我们是整个修仙界最优秀的峰阁!我们会成为整个九州大陆最优秀的峰阁!” 云剑青因为性格的原因,其实他很少用这样热烈的语气去将这样‘鸡汤励志’的话的。 但是今天,他讲了,他不但讲了,还讲得格外热血沸腾。 若说这些话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想要借此来鼓励一下门下的弟子,激励他们重拾自信、走出阴霾。 那么另外一部分,却也是他的真实想法,是他心中最真切的渴望。 与洪门的一战,一败涂地。 自尊和骄傲都碎了一地,渣都不剩。 第六百五十七章 相信奇迹 但是,那又如何? 仙阁的精神向来便是永不放弃。 即便已经碎成了碎片,即便看不到确切的希望,但是也要勇敢无畏的向前奔跑。 又或许只有真正将‘永不放弃’这句话刻在了骨子里的人才能真正算作是一个真正的仙阁人。 云剑青的心中这样想着,语气也不自觉更加的激昂了许多。 “其实准备这场宴会之前,我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举办这场宴会?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我们才打了败仗,这并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更没脸举办什么‘庆功宴’。” “但是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要举办这场宴会。” “今天我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不是别的,更不是为了告诉大家我因为这场失败而感觉到多么的失望,多么的耻辱,而是因为我想告诉大家,我为了大家感觉到骄傲!” “不管是在门派大会当中,还是在与洪门的这场实战演习当中,不管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敌人,多么可怕的绝境,但是没有一个人放弃,没有一个人投降!没有一个人啊!我们仙阁没有一个孬种!这,就是我为你们感觉到骄傲的原因!” 从那场实战演习过后,整个仙阁,或者说是整个凌霄派的弟子们便被笼罩在一片乌云阴影下。 大家心中压抑,却苦于没有一个发泄的途经。 直到今日云剑青举办了这场门派大赛,直到此刻听了云剑青说了这些话,大家心中压抑已久的感情才仿佛终于得到了一个突破点,如火山爆发一样突然爆发了出来。 与云剑青一样,身为仙阁的弟子,大家之前都沉浸在无边的骄傲和自信当中,此时正是多有骄傲被击碎了一地的时候。 困惑、迷茫,是几乎每一个仙阁弟子的心态。 一直到此时听到了师傅云剑青对大家的这番肯定,大家的心中才终于好受了一些,也终于有恢复了几分信心。 “大家要知道,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机会失败!咱们仙阁以往一直太优秀了,优秀到太安逸!安逸不是一件好事儿啊,安逸总是让人堕落,让人找不到奋斗的动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经历了这场战斗,大家也见识到了洪门的强大,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怎么样,看着洪门的那群弟子们羡慕不羡慕,眼红不眼红?有没有信心有一天咱们仙阁的弟子也像他们那样神气,也像他们那么威风?” “有没有信心咱们总有一天也要堂堂正正的将他们也干趴下去!” 云剑青这几声质问是一声又比一声高,掷地有声又慷慨激昂,也瞬间将在场所有弟子们心中的热血给激发出来了。 在云剑青问完了这几句话后,大家便也扯着脖子大声的回答:“有!”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有没有信心!!” “有!有信心!!有信心!!!” 这回大家的声音更大了,两百多人的声音聚集在一起,就像是炸响在凌霄派的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仿佛要响彻整个天地。 “有信心就好!要记得,大家都是仙阁的人,而身为一个仙阁人,最重要的品质便是要勇敢,要无所畏惧、永不放弃!想要做到一件做不到的事情,首先你便要相信奇迹!” “永不放弃!” “永不放弃!永不放弃!!永不放弃!!!” 这时候,经过了师傅云剑青这样一番激动人心的鼓舞,宴会上的气氛已经彻底的热烈了起来。 所有的弟子们都扯着脖子努力的呼喊着,大家既是在表现着自己的决心和勇气,同时也是在抒发着这段日子以来所积累的所有失望和委屈。 云剑青先时或许更多的还是在为了激励门下的弟子们走出阴霾。 但是在激励大家的过程中,他自己也不禁被这样的热血感染,而有些茅塞顿开。 其实这种‘相信奇迹’的想法,以前的云剑青也并不是很懂。 他太悲观,悲观到看不到希望。 而一直到李清雨来到了凌霄派,在这个他一直看不顺眼的李清雨的身上,他才慢慢的学会了这个‘相信奇迹才会创造奇迹’的道理。 先时在天梯试炼的时候,蓝如海和道夫子便曾经预言过,只说这个李清雨或许便是可以让云剑青突破瓶颈的有缘人。 云剑青先时还不信,更因为许多误会和误解导致他对李清雨有了许多偏见,多了许多厌恶,但是不得不说,在这样一次次的事件后,云剑青的心里早已经对李清雨只剩下了欣赏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 只是因为他先前表现出的厌恶太明显,出于面子,出于一种说不清楚的莫名心理,所以云剑青才一直压抑着自己心中的那份喜欢,反而对李清雨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态度诡异又别扭。 慷慨激昂的说完了这些话,不光是那些热血沸腾的弟子们,甚至于就连云剑青的心中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趁着场中的气氛正是热烈,云剑青轻轻的挥一挥手,身边的陆大成和伍白山得了眼色,便赶快动作利落的去了一边,将先前便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筐兰芝果抬了上来。 大家都知道兰芝果珍贵,今个儿为了宴会所准备的这筐兰芝果可是云剑青笑半辈子的收藏了。 满满一筐兰芝果,红的、黄的、紫的,色彩缤纷,香气浓郁,就这么明晃晃的被陆大成和伍白山抬着到了众人的眼前,也瞬间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整个的吸引了过来。 说句不嫌丢人的话,在场的许多人,包括陆大成、伍白山这样的内门弟子在内,大家伙儿还从来没有一次性的见过这么多的兰芝果呢! 平常宴会虽然有时候也会有兰芝果给大家伙儿吃,但是到底数量少,多的是要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分吃一个果子。 但是眼下果子这么多,就算是一人一个,恐怕还会有剩余! 正所谓‘食色性也’,对于修仙者而言,也同样如此。 先前大家心情低落,可能还不会像眼下这样的渴望。但是经过了方才师傅云剑青的那么一番激励,现在的大家伙正是心中激动,渴望发泄的时候。 兰芝果被抬了上来,众人便也不自觉的跟着吞咽起了口水。 那目光更像是生了根一样被黏在兰芝果的身上怎么都移不开。 第六百五十八章 峥嵘岁月 陆大成方才跟着伍白山一起抬筐子的时候,就忍不住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若非是一直被任傲珊师姐冷冷的目光盯着,陆大成都想着要偷偷的从筐中先捡一只,好歹先给自己解解馋才是。 眼看着众人这垂涎三尺的样子,云剑青的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若是搁在平常,恐怕他又要对着大家一顿毫不留情的训斥,但是才经历了那场惨败的实战演习,才经历了方才那场激动人心的演讲,现在的云剑青,看着大家这口水直流的样子也只觉得可爱。 “行啦!一个个瞪着眼睛盯着,就跟猫见了耗子一样。我也不多说什么别的废话了,只要大家伙记得,咱们仙阁人永不言败,永不放弃!” 云剑青仰起头大手一挥:“开吃吧!” 而伴随着云剑青的这一声令下,在场的所有仙阁弟子们便也好似都成了一个个猛扑下山饿虎,大家一面笑闹着,一面争先恐后的上前去哄抢那些筐子里的兰芝果。 一时之间,空气四处弥漫的都是兰芝果特有的浓郁香气,以及仙阁弟子们勾肩搭背的笑闹声,满足的叹息声。 正是一片年少轻狂的峥嵘岁月。 因为年轻,所以自信。因为心中充满了希望,所以不畏惧失败。 大家笑着闹着,纵情的享受着这美好的青春时光,享受着最开心、最无忧的峥嵘岁月。 大家都唉争先恐后的抢着筐子里的果子,李清雨却没有马上上前。 她卷缩着身子坐在院子角落的树下,脸上挂着憨笑看着笑闹成一团的师兄弟们发呆。 从前的李清雨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竟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在钟家堡的日子虽然苦,但是她心中需要担忧得也不过是牛儿吃得饱不饱、自己有没有惹得父亲生气、二姐又要惹出什么幺蛾子这样的小事。 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来到了凌霄派,成为了梦寐以求的仙阁内门弟子,但是她却也就此经历了离别、伤痛、责任、选择,等等一系列无比残酷、无比沉重的烦恼。 大师兄总说自己现在越来越懂事,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大孩子了。 但是李清雨以前从不知道,长大和懂事,竟然要经历这么多的痛苦。 李清雨一直告诫自己要坚强,可是大师兄的倒下,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叫李清雨整个人也不自觉跟着陷入无尽的惶恐和担忧。 今日的这场宴会这样热闹,可是大师兄却没有来。 心里面念着大师兄,李清雨又如何开心得起来? 她呆呆的坐在院子角落的一颗树下,就好像一个沉默寡言的局外人。 “李清雨?你怎么不吃呢?那么好吃的兰芝果你都不吃吗?那里面可是有紫心儿,我都看见了!” 李清雨身上的淡淡哀愁与周边弟子的热烈欢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此时的她早已经不是那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了,而是仙阁的英雄。 所以很快,陆大成便注意到了李清雨的落寞,他嘴里叼着一只兰芝果,手里面还揣着两只,脸上堆着笑,动作轻巧的向着李清雨的身边一跃而来,蹲到了李清雨身边儿。 “唉?陆大成!我敬你是师兄所以才没说你的,只是你这怎么越来越过分呢!人家别的弟子都是一人分一个,偏偏你一个人就拿了仨,你这样儿让后面的兄弟们怎么分?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呢!” 陆大成满脸堆笑的凑到李清雨跟前,只是他连这身子都没蹲稳,身后伍白山便已经张牙舞爪的向着他冲了过来。 陆大成一向贪吃,如今好容易有机会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兰芝果,可不就一个不小心没控制住,多拿了几个。 只是这兰芝果人人都爱,几百双眼睛都眨也不眨的盯着呢,陆大成这才刚一挤出人群,便被伍白山发现了踪迹,当下便张牙舞爪的跟着追了过来。 陆大成心知理亏,当下就有点儿手误无措。 不过这小子也算是有些机灵劲儿,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主意。 眼瞅着越来越多的目光都被伍白山吸引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陆大成慌忙将嘴巴里的兰芝果往下一咽,转手就将自己手里面的两只果子尽数塞到了李清雨的手里。 “谁说我贪心了?我怎么就贪心了?我也不是那种人啊!” “这不是为了给清雨嘛!清雨她给咱们仙阁做了那么大的贡献,要不是她,那门派大赛咱们能赢?要不是她,那实战演习咱们能抓住洪门的门主?怎么着,这么大的功劳,人家还担不起两只兰芝果怎么的!清雨,你拿着!赶紧收着,多的一颗就算是师兄对你的奖励了!” 李清雨正坐着发呆呢,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关于兰芝果的战火瞬间就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虽然这兰芝果人人都爱,但是李清雨对于这种修仙者的圣果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渴望之心。 眼瞅着陆大成师兄贸贸然的就将手里的两只果子都塞进了自己的怀里,李清雨下意识的便开始推拒。 只是如今众目睽睽,陆大成师兄正揪着李清雨这么根稻草做挡箭牌呢,又哪里能让她真的拒绝,当下便更加热情的将果子往李清雨的怀里塞。 两个人你来我往了好一会儿,李清雨才后知后觉的在陆大成不断的使眼色中明白了他的用意,一脸懵懂的收下了那两只兰芝果。 而眼见着李清雨收下了兰芝果,周遭围观着的凌霄派弟子们便也悻悻然纷纷散去,就连伍白山也冲着李清雨笑了笑,转过身又投入到了争抢笑闹的大队伍。 危机终于解除了。 陆大成师兄也带着一脸的冷汗长长的舒了口气。 果子已经塞到了李清雨的怀里,陆大成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张口往回要。 只是他一向脸皮极厚,这个时候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于是便只是眨巴着一双绿豆儿样的眼睛,那眼神儿不断的往李清雨怀里的果子身上瞟。 这样明晃晃的暗示,若是一个稍微聪明点儿的人,肯定一下子就明白了陆大成师兄的用意,主动果断的就会将这果子双手奉上。 只是李清雨哪里是那种心思活泛的人?所以陆大成的这一番做派便也只能无奈的做给了瞎子看。 第六百五十九章 小人 李清雨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两颗红红黄黄的果子上了。 说起来,这还是李清雨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兰芝果呢! 两只果子个头儿都算不得多大,就像是普通的橘子、苹果般的大小。 事实上不光是大小,就连颜色也像,鲜鲜亮亮的招人稀罕,叫人看着便忍不住想要张口咬上一口。 对于这样长相漂亮的水果,李清雨以前是没什么机会见到的。 钟家堡也有水果,只是钟家堡那样的地方,似乎就连水果的长相也不如城里的水果那么水灵儿。 以往每次到了秋天的时候,山上便会有些果子树成熟结果。 梨子啊、苹果啊,甚至葡萄啊,都有。 只是山上的梨子不是黄色的,而是灰不溜秋好像木疙瘩一般;山上的苹果虽然是红得,可是咬上一口艮得铬牙,半点儿都不脆生儿;山上的葡萄更是个头儿小的惊人,往嘴里一放,酸得你口水直流。 李清雨一向不耐烦吃着这些并不美味的水果,但是二姐李清烟喜欢。 她说姑娘家要多吃些水果,这样才能养颜美容;而只有变得漂亮了,以后才能有出息,有走出大山的资本。 此时看着怀里这两只色香味俱全的兰芝果,李清雨的脑子里不自觉便想起了以前与二姐一起上山摘果子的样子。 她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只是不知道二姐现在过得如何。 以前在钟家堡的时候,只无比的向往大山外的生活;但是现如今曾经想要的一切都慢慢做到了,李清雨却发现现如今的自己最爱怀念的竟还是在钟家堡那时的日子。 人果然奇怪! 心中这样想着,李清雨便也不再继续回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怀中的果子慢慢的往灵袋中揣。 “唉?李清雨,这果子你不吃吗?往灵袋里揣什么啊!你倒是吃啊!可好吃了呢,包你吃上一口爽上半年!” 陆大成在一边兀自暗示了半天,却不想李清雨只是如失了魂般的捧着果子发呆。 而今她终于回了神儿,却又不想着吃这来之不易的美味,反倒只想着要将这果子揣起来带走。 这哪行啊? 你得吃啊!你不吃的话我哪能找到机会从你口中再分得一口半口呢! 陆大成有些急了,扯着李清雨的袖子就开始劝。 可是正是因为知晓这兰芝果是多么美味、多么珍贵,李清雨才更不舍得吃。 她要留着呢,留着送给正在病中而没有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大师兄吃! 果然,一提起了大师兄的名字,一直叽叽喳喳的陆大成师兄也不再张口劝了,只是跟着李清雨一起陷入了沉默。 陆大成是师兄,年纪比李清雨大,资历也比李清雨深,所以知道的事情自然也比李清雨更多。 对于大师兄温默尘的具体情况,陆大成知道的肯定没有师傅云剑青和任傲珊师姐那么详细,但是他大体能猜测得到一些端倪。 也正是因为这漫漫修仙路上见惯了这样类似的情形,所以陆大成才更觉得十分不忍。 看着李清雨那捧着兰芝果虔诚真挚的样子,陆大成突然便觉得李清雨很可怜。 可怜到他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陆大成一向是心直口快的乐天派,加上他身形又比较瘦小,所以大家都只说他就像是仙阁的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儿,一只给所有人带来欢乐的猴儿。 但是现在,看着李清雨那懵懂无知,又或者有所知却不愿意面对的脸,连猴儿都沉默了。 两个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窝在角落的大树上静静的沉默了半晌。 李清雨抬头,目光却恰好转到院子另一边角落的钟凌飞身上。 与李清雨一样,钟凌飞也没有参与这场热闹的狂欢。 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院子的石墙上,神色莫名的看着院子中这群欢呼笑闹的人,任凭夕阳将他的身体染成一片绚烂的红。 凌飞哥一向最喜欢这种热闹的事了,今日怎么这样反常呢? 李清雨心中有些疑惑,却也不自觉又涌现出几丝不安。 虽然不知是为什么,但是李清雨却只觉似乎要有什么她很不喜欢的事情发生了。 李清雨摸摸灵袋的两只果子,决定要给将这两只果子分给凌飞哥一只。 “唉?李清雨,你去哪儿呢?你要干啥?” 李清雨才刚刚站起身子,还没来得及向钟凌飞的方向迈出一步,身后的衣襟儿便被陆大成师兄给拉住了。 “我去看看凌飞哥。他似乎心情不怎么好,也没有去抢兰芝果,我去送一只给他。” 李清雨转过头给陆大成师兄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用意,当下便准备继续站起身向前走。 “哎呀我的傻姑娘啊!你可坐下吧!” 这不说还好,说起钟凌飞的名字后,陆大成师兄却像是一下子被点燃了一般,当下站起身,按着李清雨的肩膀将她又按回了大石头上坐好。 “给钟凌飞?呵呵~这兰芝果啊,就算是给猪给狗吃,也不给他吃!” 李清雨一向知道陆大成师兄与凌飞哥之间有些不对头,但是之前两人虽互相看不顺眼,陆大成师兄却也从未说起过这样过分的话。 “陆师兄,不准你这样说凌飞哥!” 李清雨虽然性格胆怯懦弱,但是亲眼见着自己的凌飞哥被人这样侮辱,脸上便也不自觉露出几分怒气来。 “哎呦哎呦,还维护上了!只是也不知道你那凌飞哥到底值不值得你这样维护!” 从来不爱生气的老实人难得生气,倒是也叫陆大成有些惊慌。 他撇撇嘴,看了看李清雨脸上的怒气,到底还是决定好好心清气和的与李清雨解释一下这其中的缘由。 “我的傻清雨啊,你知道大师兄生病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你的那凌飞哥在这几天做了些什么?” 眼看着成功的勾起了李清雨的好奇心,陆大成师兄也不卖关子,他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屑,语气更是不加掩饰的轻鄙。 “从上次实战演习之后,你那凌飞哥就一直不断的在背地里去洪门转悠!” “洪门?去洪门做什么呢?” 这段时间李清雨一直勤勤恳恳的守在大师兄的病床前,所以还真是没有多关注凌飞哥的动作。 只是凌飞哥去洪门做什么呢? 无论怎么想,凌飞哥和洪门,似乎都扯不上什么关系,不会产生什么过节、纠葛的啊? 第六百六十章 闲聊 “你啊,你真的就是个呆子!” 看着李清雨那犹自懵懂无知的脸,陆大成是真的痛心疾首。 他挥起巴掌狠狠的锤了两下李清雨的后背,可是转而联想到李清雨那老实本分的性格,最后也只能剩下无尽无奈。 “唉,清雨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儿不太好,老是识人不清。被人利用、被人抢了东西还傻乎乎、一无所觉。” “你说你那凌飞哥去洪门转悠干什么?”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我算是看明白了,就你那凌飞哥,他志向可大着呢!” 陆大成一面唉声叹气的说着话,一面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将李清雨手里面拿着的那颗兰芝果顺手就抢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将兰芝果往自己口里那么一扔,‘咔嚓’一声,满满的汁水溅满了整张嘴巴。 感受着这熟悉的、令人无比着迷的香甜味道,陆大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深的陶醉。 他眯着眼睛,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调动了起来,只为了全身心的去品味这兰芝果所带来的美味。 一直到所有的果汁都被咽了下去,陆大成这才慢慢的张开了眼睛,却仍旧是一脸的回味。 陆大成从兰芝果的美味中回过神来,这时候才发现李清雨还在旁边看着自己。 想到自己方才不知不觉下的那兰芝果是早已经送给了李清雨的那只,陆大成心中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他冲着李清雨讪讪的笑了笑,将手里剩下的半只兰芝果又塞回了李清雨的手中,这回任凭李清雨如何推拒,他却是如何也不肯再收下了。 “哎呀,我这不也是一时情急忘了嘛!我还真不是故意的!” 陆大成这人原本脸皮就厚,但是脸皮再厚的人他也不好意思欺负老实人啊! 碰上了李清雨这么个难得的老实人,陆大成便是脸皮再厚,这会儿也难得被逼起了些羞耻心。 “你是不是嫌我埋汰啊,唉,没事儿!把我咬掉的这块儿去掉就成了,里面不埋汰的!” 陆大成说完了,将那果子从李清雨的手里面又抢了过来,他运转起仙法,将自己方才药得那口的边儿细细的都给去掉了一层,这才将那缺了一口的兰芝果重新就交回到李清雨的手里。 “得嘞,这回行了。这回都弄干净了,你也就安心的吃吧。不成的话我去再给你要一个,放心吧,依我陆大成的面子,再要一个兰芝果也不是什么难事的。” 陆大成师兄这个人,长得虽然不是什么帅哥,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却非常有感染力。 就好比现在吧,他这么眉眼弯弯的冲着李清雨一笑,就像是一阵吹散了雾霾的清风,叫人不自觉的便心中轻松,想要跟着他一起笑。 李清雨垂下头,看了一眼手中果子诱人的淡黄色的果肉,感受着从果肉中沁出的阵阵香甜气息,却没有张口去品尝。 在现在她的心中,有一个更加迫切的问题在吸引着她,而那个问题便是凌飞哥最近的种种不合寻常的原因。 事实上,钟凌飞的不自然和反常,早在实战演习之前的那个夜晚,李清雨便有所察觉了。 只是新近来的事情一桩桩实在太多,所以便也叫李清雨忘记了钟凌飞那夜的反常。 此时听陆大成师兄说起来,李清雨才想起来。 她直觉陆大成师兄似乎是知道什么,只是偏偏陆大成师兄又似乎不愿多言,虽起了个头儿,却并不说到尾,反倒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转移话题。 “陆大成师兄,凌飞哥……凌飞哥他到底为什么要去找洪门?” 李清雨执着的扒着陆大成的袖子,只是追问不休。 陆大成其实已经不想和李清雨多说钟凌飞的这事儿了,毕竟这种事情他连说出口都觉得心里面堵得慌。 先前的时候他确实老爱与钟凌飞对着干不假,但是说到底那还是因为他打心眼儿里将钟凌飞看做自己人,看做仙阁的一份子! 但是现在他却连数落他的坏处都不愿意了,因为他已经彻底不将钟凌飞看做自己人了,便也自然没什么愿意与他生气的闲心,而只剩下慢慢的鄙夷和厌弃。 “他……” 陆大成犹豫了一下,看着李清雨眼睛里的单纯和担忧,他微微皱了眉头,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哀叹着开口: “你那凌飞哥,他可不是在上次实战演习的时候见识到了洪门的实力,所以便动了心,恰逢此番洪门的人又正好在凌霄派,所以这小子就成日的去洪门转悠,只为能求见那洪门段爷一面,好叫他脱了没用的仙阁,好加入那洪门谋求更大的发展!” 李清雨是想尽了各种可能性,可是还真没想到凌飞哥居然存着这样的心思! 离开仙阁? 这样的念头是李清雨从来没有想过的,更是她做梦都没有想过的! 凌飞哥怎么会想要离开仙阁呢? 怎么可能会离开仙阁呢? 李清雨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是联想到钟凌飞在实战演习前夜与自己说的那话,她又直觉陆大成师兄现在所说的这话是真的。 不,不会的,凌飞哥不会走的! 李清雨轻轻摇了摇头,面上的纠结连陆大成看着都于心不忍。 “行啦,小清雨,你也别伤心了。你啊,就是心思太纯净,所以不知道这世界上的其他人心思是有多复杂!我都说了不愿意告诉你,就是怕你想得太多,再伤心难过……” “陆大成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这,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吧?凌飞哥他可从未和我提起他的这打算,凌飞哥他怎么会想要离开仙阁,离开凌霄派呢?” 陆大成正仰着头晃着脚儿的、唉声叹气的安慰着李清雨,这边李清雨却听不进他的安慰。 她只是扯着他的袖子,不断的追问着,只期待着他可以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好像只有这样,她的所有惶恐、所有不安便都会化作乌有,她所有担心的事情都真的不会发生。 “就他哪点儿子心思,谁看不出来呢?” 陆大成没有顾忌李清雨带着哀求的目光,只是撇撇嘴,眼光从院子另一端角落的钟凌飞身上瞟过,鄙视不加掩饰。 第六百六十一章 聪明 “这人啊,最忌讳的便是自作聪明。” 陆大成转过头看向李清雨,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那凌飞哥聪明是真的聪明,整个仙阁,不,应该说仙阁上下几百年也没出过一个像他那么聪明的人。但是呢,他到底还是太年轻,所以便也不明白这聪明的限度。” “聪明的限度?” 李清雨本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又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当下便一脸不解的看向陆大成。 “对啊,聪明的限度。这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是有限度的,在一定限度中的聪明就是真聪明,但是超乎了你能掌控的限度,这样的聪明就不是聪明了,而是自作聪明。” “就好比你的凌飞哥,他的脑子是真的聪明,但是眼界高度却还差些火候儿。” “在你们这些同级的弟子当中,他的聪明自然可以让他无往不利、瞒天过海。但是若是在我们这些仙法更高深、人脉更广阔的师兄师姐,甚至是师傅、师尊面前,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所有自作聪明的小心思,便也只成为无所遁形的笑话,甚至连块儿遮羞布都没有。” “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比他更聪明,而是因为我们站得比他更高。就像是一个站在山峰上的人在看山底下的人一样,他以为他可以用草丛将自己的行动隐藏得很好,可是高度却可以破除一切伪装。” 陆大成这话说得着实很是有些哲理,李清雨也是听得一脸钦佩。 平常见这陆大成师兄总是上蹿下跳没个正行,却不成想在他的内心深处竟然还有着这样深刻的另一面。 陆大成原本还沉浸在难得深思中不可自拔,一转头却发现李清雨看着自己那不可思议的眼神儿。 “怎么了?没见过这么帅的帅哥?” 被李清雨这么看着,陆大成难得的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轻轻挠挠头,‘嗖’得一下子从大石头上跳了起来。 “得了,我不跟你在这儿废话了,好容易有这么热闹的场合,我不去好好玩玩,跟你在这儿废什么话嘞~我可走了,搞不好还能去哪儿蹭点果子吃呢!” 陆大成是头也不回跑得飞快。 只是李清雨不知道的是,陆大成一直向前跑了许久,狂跳不已的心脏还一直停不下来。 陆大成以往就知道李清雨这小丫头长得美,但是一来他本就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二来李清雨来了仙阁之后一直以来的表现也着实叫人一言难尽,所以他便也自然对李清雨没什么好观感,自然便也没什么好好的观察过李清雨的容貌美不美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 但是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也许是因为打心眼儿里认可了李清雨,又或者是两个人离得太近了,陆大成这么冷不丁一瞧,才发现李清雨这小姑娘竟然美得这么惊心动魄!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 原来这小姑娘竟然长得这么漂亮! 她一直是长这样儿的吗?以往怎么没发现呢! 陆大成突然便就发现了李清雨的美,他一时只觉得心肝肺一阵乱颤,心脏更是‘噗通噗通’得像是要让人窒息而死。 一向脸皮极厚的他,脸蛋子瞬间红得像猴屁股一般,他哪里还敢这么跟李清雨脸对脸,只像是一只被蛇咬了的猴子一般,向上一窜,瞬间就钻进人群里没了踪影。 陆大成师兄去了,李清雨的心情却还没有丝毫好转。 大师兄才病得那么严重,如今凌飞哥竟然也起了外心。 他竟然真的想要离开仙阁吗? 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 李清雨说不清自己的心里面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害怕。 她手里面托着陆大成师兄给她的那半个兰芝果,一步一步的走向钟凌飞师兄,走到他的身边。 “凌飞哥……” 李清雨欲言又止。 她有许多问题想问,可是看着钟凌飞的眼睛,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口了。 “清雨。” 钟凌飞原本正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李清雨叫他的声音,这才慢慢的抬起了头。 看着怯生生站在自己身前的李清雨,钟凌飞的脸上慢慢的绽开一朵笑容。 “三傻子。” 钟凌飞这个称呼一出口,两个人心中都俱是一轻。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担忧和恐惧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李清雨手里捧着那半只兰芝果,憨笑着坐到了钟凌飞的身边,又将那半只兰芝果捧到他眼前: “凌飞哥,你吃不?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些个东西了。” “呵~~” 低下头看着李清雨手心儿里的这被咬了一口的兰芝果,钟凌飞轻笑了一声。 “说你傻你就是傻。依我的身份地位,平常还能少了这个?就算这东西再珍贵,只要我想要,也总是能弄到。就这都被人咬了一口的货色,你还真好意思拿过来给我!”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钟凌飞却还是从李清雨的手心里拿过了那只被咬了一口的兰芝果,他将这果子一把塞进嘴巴里,只感觉果子香甜的汁水将自己的口腔都在整个塞得满满的,他才满足的眯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不光这兰芝果,这些个修仙的弟子们之间还流传着别的吃的东西呢。” 看着李清雨一脸不解,钟凌飞又笑了。 “你啊你,要是去读书,也肯定是个书呆子,平常只知道埋头修炼,旁的人在研究什么、关心什么,你当真是一丁点儿都在意。” “这兰芝果虽然美味,却这样珍贵,平常底下的弟子们便是想吃,却也鲜少有机会能吃得到。所以为了解馋,底下的普通弟子们便常常去凡间界弄些真正的水果,什么橘子啊、橙子啊、苹果啊、等等这些东西存着,用来时不时的打打牙祭。” “什么?吃水果?可是修仙者是不应该吃东西的啊!他们怎么能吃真的水果呢?” 李清雨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又想到随意破坏辟谷可能带来的坏处,当下便人不足惊叫出声儿。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所有的人修仙的意志都像你一样坚定。再者说了,这些个普通弟子和外门弟子,他们便是全身心投入的去努力修仙,但是资质和条件都在那里了,便是再努力又能到达什么程度呢?怕是能筑个基就算是很了不起了。” 第六百六十二章 不速之客 钟凌飞与李清雨说起这话时原本还是笑着的,可是随着他的这话出口,他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收敛了,是余下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郑重和怅惘。 “所以说啊,这人的命运还真是天差万别的。就好比这兰芝果吧,对于有的人来说只是一枚随手可得的果子,对于另一部分的人来说,却是千金难买的宝贝。” “轻易能得到的,自然便可以随时吃这兰芝果解馋,而底层的普通弟子,却不得不用其他的普通水果替代。这样的结果是什么呢?” 钟凌飞抬头看向李清雨,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不过是上面的人吃了无毒的兰芝果越来越往上,下面的人吃了普通的凡间水果修行越来越落后。两边渐行渐远,再无交集。这又怎么能说是下面的人自甘堕落呢?条件决定命运罢了,不光是兰芝果,还有灵气、仙法、资源,样样都不同,所有的东西一起综合下来,落后淘汰便也自然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了。” “可是?可是我们也可以选择不吃啊!” 李清雨看不懂钟凌飞话语当中的悲凉,她更不明白这种无力般的绝望。 若说出身差、天资差、起点低,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比李清雨还要更差、更低呢? 但是不管是在钟家堡的那么多年,还是来到凌霄派的这么多年,李清雨却还是如此辛苦的向前跋涉着,一直走到了如今。 “呵呵~不吃?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钟凌飞长叹一口气,转头认真的看向李清雨: “三傻子,以往他们总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一直都不相信。毕竟你那么傻、那么笨,又土气又愚钝,哪里有半点儿人才会有的样子呢?” “但是随着我修仙的时间越来越长,仙法修为越来越高深,我却还是不得不服啊,师傅长老们看人果然有一套,你果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一个十分珍贵的、千年难遇的人才。” “就像是你说的不吃。不吃确实是最简单的选择,但是问题是,又有谁真的做得到呢?”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欲望的。想吃美食、想躺着休息、想玩最好玩的游戏、与最漂亮的美人恋爱……这些个东西都是人人会有的愿望,偏偏走上了修仙这条路,却就是要将这些个正常的欲望俱都压制住。” “不吃,没错儿,不吃是最简单的一种选择,但是对于人来说,对于这些个处处被压迫的修仙者们而言,却也是最难做到的一件事!” “人活着总是要有乐趣儿的吧,你可能觉得修炼就是你最大的乐趣儿,但是对于更多的人而言,玩闹、美食、爱情、游戏,这些个东西才是他们生命中的乐趣。” “大家都是普通人罢了,既然是普通人,又会有几个人像你一样自律,有几个人像你一样执着呢?九州大陆上数以万计个修仙者当中,却只出了一个你,只出了一个李清雨。这样的概率,难道就要因为出了一个你,就要让其他所有的普通人都与你一样吗?你是成功了,你是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但是大部分的普通人却仍旧只是局限于自己的天资。、环境中一辈子碌碌无为,与心中的理想越来越远。” “什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过是对穷人的孩子一种别样的道德绑架吧!” 钟凌飞的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一时叫李清雨也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应当再说什么好。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着,呆立着,一直过了好半晌,李清雨才又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向着钟凌飞喏喏的问道: “凌飞哥,你……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 钟凌飞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却只是怔怔出神般的看着院子中央那群欢呼雀跃的人群发呆。 “我一直以为凌霄派就是九州大陆上最优秀的门派了,我以为仙阁就是其中最高的那个顶峰。但是直到前几天遇上了洪门,我才知道自己就像是一只井底的青蛙一样,只是自我感觉良好罢了。” “清雨,你知道吗?从那洪门弟子释放出的第一道剑气开始,我便知道我完了。我就像是一个小丑儿,像是一个最自以为是的小丑。” 钟凌飞慢慢的将目光从院子当中的那群人的身上收了回来,转而看向李清雨,脸上也跟着露出了一个说不出的笑容: “清雨,你要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一向是老祖宗们留下来的真理。我只是顺应着这世上的真理罢了,我并没有什么错儿,我也不该有什么错儿。” “这世界原本就是残酷的,能做到独善其身便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又怎么能苛求那么多呢?想要得越多,被困住的便也越多。只有将身上那些无关紧要的包袱都扔下来,才能够心无旁骛的向前走得更远。” “好了,不多说那些了,我也该是时候要去好好和师傅谈一谈了。” 钟凌飞轻抖袍子,从地上站起了身。 不过一个起身、一个抬手之间,他的脸上便已经再看不到了方才的迷茫和怅惘,又变成了那个一向自信的小公子。 看着钟凌飞那自信又从容的背影,李清雨的心中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凌飞哥要走,她无疑是很难过、很舍不得的。 但是既然这个决定是凌飞哥的选择,那么自己也定然应当去理解,去支持不是吗? 大师兄常说‘人各有志’,又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既然是这样,那是不是便也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想法去给别人带来苦恼呢? 李清雨正怔怔的望着钟凌飞的背影发呆,院子正中央的宴会上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原本大仙阁的大家伙儿都聚集在院子正中央的筐子那儿一面分着兰芝果,一面笑闹,只是片刻,大家的动作却好似突然都停住了一般。 人群慢慢散开,大家自发自觉的让出一个大大的道路来。 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李清雨惊讶的去看,一个身材挺拔一袭黑衣的人正昂首挺胸的向着院子正中央大步而来。 那个黑衣人的脸上并没有带着面具,可不正是那洪门的段爷是谁! 第六百六十三章 踢馆 段爷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造访仙阁的宴会? 李清雨心中不解。 顺着人群的目光,李清雨总觉得那黑衣段爷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看向她,虽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李清雨的心中还是不由自主浮现起一丝不安的预感,她将自己的身子轻轻向人群当中藏了藏,果不其然从段爷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 师傅云剑青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位洪门的洪门会突然大驾光临,他原本正低头小声的在与任傲珊师姐说着话,交代着一些宴会之后的注意事项,此番见着段爷突然造访,心中虽然惊讶,却也很快的站起身来,在所有仙阁弟子的目光中向着那黑衣段爷迎去。 “洪门的段爷如何突然大驾光临我们仙阁,如有不周,岂不怠慢的贵客。” 在遇到这位段爷之间,云剑青一向是整个凌霄派最为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小小年纪便成功突破元婴期,成为一峰阁长老。 甚至这些年间仙阁在他的带领下也是一片隐隐向荣,稳坐凌霄派第一峰阁的交椅。 这些都是云剑青的骄傲,也值得他骄傲。 只是这些多有的骄傲在遇到了洪门的门主段爷之后,便都轰然倒塌,碎成了一地碎片。 云剑青是青年才俊,段爷年纪也不算大;云剑青长相俊美,令人炫目,这段爷亦是一个翩翩美郎君;云剑青仙法修为高深,年少有为,段爷修为深不可测,甚至连师尊大人都不遑多让;云剑青拥有仙阁这样一个傲视九州的精英队伍,但是这只队伍在段爷的洪门面前却一败涂地、不堪一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剑青在这位洪门段爷的面前,便也总是多了些气短,有了许多莫名的尴尬。 不过甭管底气是足还是不足,身为仙阁的长老,在这么多仙阁弟子的面前,云剑青也要摆出身为仙阁长老的气势来。 “哈哈~~何须远迎,不过是听闻此处正在举办宴会,所以不请自来,凑过来图个热闹罢了。” 这洪门段爷当真是丰神俊朗,气质风流,举手投足之间便是满满的自信和淡定,谈笑之间倒是显得云剑青有些小题大做,过于拘谨了。 “来,抬上来!” 段爷一面说着话,一面动作潇洒的冲着身后轻轻的挥了挥手,而随着他挥手的动作,四个同样身着黑衣的洪门弟子也跟着应声而来。 四个黑衣弟子,每个人的手中都提着一个大大的筐子,而这些个筐子里面可不是别的,正是满满腾腾的兰芝果。 四个大筐子,每个筐子都比云剑青准备的那一筐大上几圈儿,筐筐都是满满的兰芝果,红红黄黄堆得带尖儿,不但颜色鲜亮,个头儿也饱满,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叫人一看便知道俱是上等货色。 仙阁的这些个弟子们先前还在为了争抢兰芝果而闹得不可开交,只是没想到这洪门的段爷手笔这么大,一来就带了四大筐。 大家的心里面都有些激动,只是师傅既然没有张口说话,谁也便都不敢多言。 大家只是不断的吞咽着口水,眼睛巴巴的一会儿看向那几大筐的兰芝果,一会儿看向师傅云剑青,眼睛里的渴望连藏都藏不住。 “段爷,您这是……?” 仙阁的弟子们心中、眼中俱是满满的渴望,但是师傅云剑青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别样的情绪了。 原本是仙阁的宴会,鼓舞得也是仙阁的士气,偏偏这段爷搞了这样一出儿,也免不了要叫人怀疑他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别有用心,而他带这些兰芝果来的目的是不是为了炫耀或者踢馆。 “不过是些小果子罢了,拿来给仙阁的弟兄们尝尝鲜。” 明明兰芝果是那样珍贵的东西,但是在段爷的口中就好像变得格外不值一提一般。 他轻轻巧巧的便抬出了四筐冒尖儿的兰芝果,又轻轻巧巧的便将这些无比珍贵的兰芝果分给了一群素未相识的人。 更叫人惊讶的还是他的态度,那样的风淡云轻,那样的自然顺畅,完全看不出半点儿强撑着的尴尬或是不爽,好像他送出的不是四筐价值连城的兰芝果,而是四筐石头。 “段爷果然大手笔!洪门也果然不一般啊!” 不过这份淡然到了云剑青的面前,便也成为了一种挑衅般的刺痛。 云剑青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段爷的表情,生生从牙缝儿里挤出了一丝笑。 “待遇好付出得也多啊!正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洪门既然能有今日的实力,自然也与洪门弟子的辛苦耕耘是分不开的。” 明明是云剑青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客套话,可是段爷竟也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受了,没有一丝谦虚,也看不出半点儿骄傲。 他慢慢上前两步,轻轻甩了谁袖子。冲着周遭的弟子们一招呼: “这点儿小玩意儿着实算不得什么,更谈不上什么手笔,权当是给大家解馋解闷儿了,也别都拘着了,各自分了吧。” 段爷亲自招呼了,可是周遭的仙阁弟子们却无一人敢动。 这个时候大家就算是再迟钝的也有些隐隐看出自家师傅与这位洪门段爷之间的隐隐火花儿来了。 虽然这兰芝果确实是诱人得很,但是既然师傅不招呼,大家就算是馋死,却也不敢擅自上前去拿。 为了这么点儿吃得惹恼了师傅便也罢了,总归师傅不是个记仇的人,但是若是打了师傅的脸,折了仙阁的面子,再叫外人觉得咱么仙阁的弟子贪婪没规矩,那可就着实成了千古的罪人了。 眼瞅着自己发了话仙阁的弟子们却无一人上前,段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轻轻仰着头环顾四周,就像是在人群当中寻找什么一样,目光最后却落在了李清雨的身上。 “唉?那个…?叫什么来着,清雨,李清雨是吧?就是上次实战演习将我俘虏的那个!你过来!” 李清雨原本还只是窝在人群中安安静静的看着热闹,却没想到这战火一下子就烧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李清雨有点儿懵,她四下张望了一番,却没有在人群中找到熟悉的大师兄的影子。 第六百四十四章 诱 没有大师兄在身边护着,李清雨自然便有些懵。 再加上那段爷又准确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李清雨自然也不能装傻,便只能不知所措、呆呆傻傻的在众人的目光下走上前去。 “唉?” 没想到这段爷竟然会主动出声点中李清雨,任傲珊师姐便有些担忧。 联想到李清雨那呆呆傻傻的性格,再想想洪门一贯的狡诈聪明,任傲珊满心担忧,她身子轻轻一动便想要与李清雨一起向前。 “勿动。” 云剑青便站在任傲珊师姐的身边,自然看出了任傲珊师姐的动作。 事实上,对于这位段爷的意图云剑青也是满心不安,只是他心中虽不安,更多的却还是好奇,倒也想要看看这段爷大张旗鼓的来仙阁一趟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于是便阻拦了任傲珊的动作,只是叫她静观其变。 任傲珊不知师傅心中所想,但是见师傅主动出声制止,便也略有些不甘心的停下了脚步,只是有些担忧的注视着前方的李清雨和段爷,只待这段爷一发难刁难,自己便立时上前,总不能叫这洪门的人随意折辱咱们仙阁的弟子才是。 只是与任傲珊想象的不太一样,这位洪门的段爷虽然来意不明,但是显然并没有半点儿想要折辱李清雨的意思。 他看着李清雨呆傻着一张脸慢慢吞吞的上前,脸上的笑容反倒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柔和。 “怎么样?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可还开心?” 在面对李清雨的时候,这位位高权重、深不可测的洪门段爷身上不自觉的便留露出几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温和和宠溺,倒是与他平常一贯的潇洒风流的自信傲气大不相同。 “过得不好。” 相比于段爷的自然洒脱,李清雨就显得拘谨多了。 听了段爷的问话,李清雨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下意识的转身,想要去人群中搜寻大师兄的身影。 一直到看到了师傅云剑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李清雨才又恍然想到大师兄并不在此处。 她喏喏的转过身,垂下头不敢看段爷的脸。 “哦?过得不好?怎么不好呢?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发生吗?” 段爷似乎对李清雨感觉到不开心的理由很好奇,他跟着一起垂下头,探头去看她的表情。 “因为上次实战演习我们仙阁输了,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一直很不开心。” 李清雨果然不愧是个实诚性格,不但不懂得隐藏,更是直白得无半点儿掩饰。 打从方才段爷问李清雨第一句话的时候,云剑青的心便已经提了起来,待到李清雨这老实的回答一出口,那心脏又‘噗通’一声狠狠的摔了回去。 此时在云剑青的心目中,这段爷大张旗鼓的来逛这么一场儿,那毫无疑问就是来找茬、来炫耀的啊! 他先是抬着四筐兰芝果好好的在所有仙阁的弟子面前漏了一回脸,接下来的话题就肯定是要转移到前些日子的那场叫仙阁惨败的实战演习上了啊! 只是没想到自己家的小清雨当真是配合,这么老实的便将仙阁这段时间的愁云惨淡都这么当众讲出来了。 只是不知这段爷见到仙阁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他又该如何的兴奋得意。 “哈哈哈~~哈哈~~” 果然,李清雨的这话才刚一出口,段爷便仰着头十分爽朗的笑了起来。 笑过了,他转过头,继续饶有兴致的看向李清雨: “李清雨,我一直有个问题很想问你,在那场实战演习当中,是什么给了你那么大的勇气,让你那样拼命、那样无所畏惧的一直追着我,不肯放弃?” 段爷的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回答,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特意给了李清雨一个表功的契机,叫他可以在大家的面前好似演讲一般的说说自己的坚强和伟大。 但是显然李清雨并不是一个可以抓住这样机会的人。 面对段爷的问题,她的表情显得是那样的苦恼和无措。 “我……我其实什么也没想……” 李清雨歪着头仔细的揣测了一下自己应该要怎么回答,可是想了半晌却仍旧没有什么头绪,最后也只能老老实实、傻乎乎的老实回答。 “我也不知道。” 李清雨这样说着。 她好像犯了什么大错儿一般,悄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师傅云剑青的神色,这才吞吞吐吐着答道。 “你在害怕什么呢?” 只一个转头的功夫,再回过头时,那段爷竟然便已经凑近到了李清雨的身前。 他靠得离她那样近,又那样高,便也叫李清雨不知不觉感觉到一种很深的压迫。 李清雨小心的将身子向后连退了两步,与身前的段爷拉开了一点儿距离,这才低着头小声的答: “我怕我又说错话,给仙阁惹麻烦。” “说错话?你很容易说错话吗?” 看到李清雨那后退了半步的动作,段爷的眼神轻轻的闪烁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便又调整好了表情,只是好像对李清雨所说的‘惹麻烦’很感兴趣一样。 “是啊,我总是很容易说错话、做错事。大概是因为我的脑子太笨的缘故吧。每次做错了事,我总是会给的大师兄带来些麻烦,让他受到些伤害,所以我现在便也总是很怕自己再犯什么错误。” “哦,原来是这样。” 李清雨一直是低着头的,所以便也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说起大师兄的时候,眼前段爷脸上的笑容微微的收敛了一下,就像是忽而听到了什么不愿意听到的话,提及了不愿意被提及的人一般。 “你果真还是很在意你的大师兄啊~” 段爷轻轻的喟叹着,就在李清雨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的时候,他又马上又郑重其事的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么,既然你对于仙阁是充满了恐惧的,那么对洪门呢?你对洪门的印象如何,你喜欢洪门吗?” 段爷这话一出口,不光李清雨愣了一下,就连一边的云剑青心中也瞬间起了一种十分不美好的预感。 他猛地抬起头仔细的看了看一脸笑意的段爷,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李清雨,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浮现。 不过瞬间,他便又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怎么可能呢? 云剑青轻轻的摇了摇头,可是目光还是不受控制般的看向李清雨那还带着些稚气的如出水芙蓉般的美丽面容。 第六百四十五章 拒绝 是了,清雨她一向是个那么漂亮的姑娘啊! 仙阁从来都不是一个注重容貌的地方,加之自己平素对她又总是有种莫名的别扭,所以自然便也总是忽略了她的美丽。 可是这样的美丽虽然自己可以忽略,但是别人呢?别人是不是也会如同自己一般将其视若无物、全不在意? 云剑青心中一时恍然,再看起这位洪门段爷对待李清雨的态度,便怎么看都怎么有些别扭了起来。 段爷对待李清雨的态度确实很特别,但是迟钝的李清雨却显然想不到那么多。 现在的她还整个儿困扰于段爷的问话之中。 喜不喜欢洪门?对洪门的看法? 这样的问题真的是自己可以回答的吗? 要知道,对于李清雨而言,洪门这个词她都是因为上次的实战演习才知道的,对于这样一个本来就不熟悉的组织,自己能有什么看法呢? 李清雨仔细的想了想,最后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那你喜不喜欢洪门呢?” 段爷又追问了一句,他说着这话的同时身子也跟着向前逼近了一步,好像李清雨若是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他便不肯罢休一般。 “我……我不喜欢……” 感受到段爷身上传来的压力,李清雨几乎没有思考,回答的话便脱口而出。 “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 等到李清雨反应过来的时候,不假思索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而面对身前段爷有些惊讶的质问,李清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回答: “也不是说不喜欢。只是……只是因为之前的那场实战演习,我们凌霄派输给了洪门,所有人都很不高兴,大师兄更是旧伤复发,这些天都一直在养伤……我不愿意看着大家都不开心,更不愿意看着大师兄说受伤,所以不喜欢洪门……” “段爷,清雨她不是这个意思!” 若说之前便也罢了,李清雨的这些话再一出口,任傲珊师姐也再不能继续袖手旁观。 李清雨的话音才刚落,她便紧跟着上前一步,神情有些紧张的冲着段爷行了个礼: “段爷恕罪,清雨她不是那个意思!当日实战演习凌霄派输给洪门,自是因为凌霄派技不如人,实则不敢推脱理由、心生怨愤。至于在比赛中受伤,那更是人之常情,不敢怨怪任何人。古人常说‘失败是胜利之母’,我凌霄派弟子虽然此番败了,却并不会畏惧失败,只将这次失败当做难得的宝贵经验,成为通往成功道路上的激励品。” “至于清雨,她也向来对洪门倾慕已久,只是她到底年少无知,见到洪门的各位便过于紧张、失了分寸,这才口不择言,还望段爷您老恕罪。” 任傲珊这一番话说得当真是掷地有声、慷慨激昂,堪称此类回到的标准范本。 但是段爷在听了这番话后确是忽而仰头朗声笑了起来。 “答得好,答得好!” 段爷轻轻拍了拍巴掌,似乎是在赞扬任傲珊一番慷慨激昂的回答,只是眼神儿却没有分给一边儿的任傲珊半点儿。 “清雨,你果真没变,一点没变,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坦诚、率真。” 像以前一样? 这个段爷,为何说话总是这样奇怪,感觉他好像很久以前便认识了自己一样。 李清雨尚没来得及想清楚这其中的蹊跷之处,段爷便已经又上前了两步。 段爷慢悠悠的上前了两步,他的身子几乎要贴在李清雨的身上。 李清雨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前段爷身上传来的一种形容不出的淡淡香气。 说是香气,又似乎并算不得什么香气;说不是香气,却又莫名的好闻。 李清雨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针扎了一般急促的刺痛了一下,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身子连忙又要向后退。 可是还这次段爷却没有给她后退的机会,他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很轻易的便将她的身子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脸慢慢的靠近她的脸,口中喷出的气息就像是一片叶子板撩拨着她耳朵: “怎么样,想不想跟着我一起到洪门来?” 到洪门? 到洪门! 段爷这轻飘飘的话才刚一出口,不光是李清雨愣住了,就连云剑青、任傲珊,钟凌飞,整个在场的所有仙阁弟子们全部都愣住了。 段爷居然邀请李清雨去洪门! 那可是洪门啊! 在这场实战演习之前,洪门的存在一向无比神秘。 但是经历了这场实战演习之后,大家便也或多或少的对洪门有了一些了解,不但切身的感受到了洪门实力的强大,更是听闻了一些关于洪门收徒标准严苛的轶事。 但是现在,堪称万里挑一的洪门竟然主动当众向着李清雨伸出了橄榄枝? 这是多么大的殊荣,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在场所有仙阁弟子的目光都像是听从指挥一般的齐刷刷的射到李清雨的身上,任傲珊师姐目光复杂欲言又止,师傅云剑青的手臂握紧了,却又默默的松开…… 几百双眼睛就像是几百盏明灯一样直射在李清雨的身上,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多出的看着李清雨,期待着她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在几百个人沉默的注视下,李清雨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轻轻别过脸,也算是躲开了身前段爷的逼近。 她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清明。 “不,我不去。” 李清雨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比清晰的这样说着。 其实依照李清雨这姑娘的性格来说,她着实不是一个很会拒绝人的性格。 但是在眼下的这种群情况下,在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李清雨着实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她害怕自己犯错误、惹祸,于是她只能按照自己心目中的想法如实说。 “哈哈~~” 似乎早已经料想到了李清雨的回答会是这样,段爷盯着李清雨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他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也没有显出什么不可思议来,只是轻笑了一声,慢慢将身子向后退了两步。 只是虽然段爷并没有对李清雨的拒绝感到多么吃惊,一边围观着的仙阁弟子们却是在李清雨说出那个‘不’字的时候便瞬间炸开了锅。 第六百六十六章 辞别 李清雨居然拒绝了! 她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拒绝了!拒绝了这个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周遭的仙阁弟子们不知道自己应该敬佩她还是应该替她感觉到惋惜。 许是因为惊讶太过,所以大家伙好半晌都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就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一时看看李清雨和段爷,一时又扭过头来看看师傅云剑青。 空气中只剩下不时呼啸而过的风声。 “不愿意?你当真不愿意?” 笑过了,段爷又好似有些不甘心一般,重新向李清雨确认了一遍。 “回段爷的话,我是凌霄派仙阁门下第八内门弟子李清雨!” 经历了那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现在的李清雨已经又重新找回了勇气。 她挺直了身子,昂首挺胸,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骄傲和坚定。 “好,不错,不错。” 看着李清雨那无比坚定的脸,段爷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个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淡淡的笑容。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尊重你。” 段爷又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清雨,神情虽然有些落寞,语气中却并不见多少失望。 “哎呀,这礼物我也带到了,宴会的热闹我也见识到了。既然是这样,那我这不速之客便也不再多待,只盼着仙阁的兄弟们可以开心的玩乐,别被我扰到了兴致~” 段爷的这话说得好似是在抱歉,可是说话的语气却仍旧飘得很,叫人听不出什么诚意。至少云剑青便没有听出这话中有什么诚意。 说完了这话,段爷也不去看云剑青等人的表情,只是冲着李清雨轻轻的点了点头,轻轻一挥手,身后的四个黑衣弟子便将手中装满了兰芝果的筐子恭谨的送到院子最中央云剑青的眼前,紧接着四个人便沉默无声、训练有素的跟在段爷的身后,准备随段爷一起离去。 眼瞅着段爷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小院儿的门口了,纠结犹豫了许久的钟凌飞好似终于艰难的下定了决心。 “段爷,您请留步!” 钟凌飞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出声叫住正准备离开的段爷,在看到段爷在他的叫声中停驻了脚步后,他这才又转过身,走到院子中央,从方才段爷带来的那机框兰芝果当中取了几只兰芝果,用双手捧着,捧到了云剑青的身前。 钟凌飞的这一番举动,着实叫云剑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联想到最近几天关于钟凌飞的一些传闻,云剑青便也联想到了钟凌飞的用意。 他的心脏狠狠向下一沉,一瞬间他甚至想要逃离,只为了不想面对接下来可能会看到、可能会听到的一切。 “师傅,转眼一晃,我来仙阁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了。这三年间,师傅,以及各位师兄、师姐一直对我极为照顾,也正是因为有师傅和师兄、师姐们的付出,才有了我的今天。” 钟凌飞双手捧着几只兰芝果,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弯着腰恭恭敬敬的送到云剑青的眼前。 说实在的,云剑青是不想接受这些兰芝果的,特别是这些果子还是洪门的人带来的。 虽然身为仙阁的长老,但是云剑青实则不是一个特别有心计的人,面对眼前可能发生的种种超乎他控制的情况,他的脑子乱糟糟的,感情上不愿接受,理智上却并不知应当如何做才好。 “师傅……” 云剑青不接,钟凌飞便也托举着几只兰芝果,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站着,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身边的任傲珊小声儿叫了云剑青一声,这才将云剑青从从那样的恍惚中惊醒了过来。 他脑子一恢复清醒,双手便也下意识的接过了钟凌飞手里捧着的几颗果子。 见云剑青终于接了果子,钟凌飞心中一松,也跟着就势直起身子,完成了这个艰难的躬身礼。 “在仙阁的这几年,凌飞感念师傅、师兄、师姐们的关心,铭记仙阁的教导,并终身不敢忘怀。” “只是这三年来,凌飞却也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主动的向师傅您表达一下我心中的感激之情。今日恰逢仙阁宴会,又有段爷送来的这么多的兰芝果,我便也借花献佛,借此向师傅、向各位师兄、师姐,向各位师兄弟们表达一下我心目中的感激和感动!” 钟凌飞说着话,又直起身子,向着周遭的四面八方挨个行了个礼。 他这礼行得当真是十分真诚了,鞠躬几乎是九十度弯腰,这样的真挚诚意也着实将周遭的仙阁弟子们感动不少,就连一向对他颇有成见的陆大成一时都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听说的那些传闻是不是假的,而自己是不是对这钟凌飞有着许多的误会和偏见。 可是紧接着,钟凌飞接下来的话,却又很快叫在场的所有仙阁弟子的心,又瞬间落入了冰窟,陷入了荒地。 钟凌飞恭恭敬敬的向着师傅云剑青、又向着众多仙阁的师兄弟们一一行了礼过后,这才又转过身向着站在院子门口的洪门段爷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师傅,凌飞不才,今日是特意来向师傅请辞告别的。” 请辞告别? 钟凌飞这话一出口,云剑青登时便心中一颤,而周遭还沉浸在感动当中的众多仙阁弟子更是瞬间齐刷刷的将目光都猛地直射到了钟凌飞的身上。 一时之间几百双眼睛神色各异齐刷刷的集中在钟凌飞的身上,可是钟凌飞却仍旧不慌不忙,只是挺直了身子站着,直直的看向眼前的云剑青。 而师傅云剑青此番看着自己的目光已经锋芒毕露、冷若冰霜。 “钟凌飞,你说什么?请辞?我没有听错吧?” 云剑青强自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不要留露出太多的怒气,可是身为一名元婴期修士,他的身体里还是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威势。 被云剑青独属于元婴期修士的的威压所压,钟凌飞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但是他还是强自坚挺着,他不屈不挠的抬起头直视云剑青的眼睛: “师傅,我是说我要离开凌霄派、离开仙阁了。我要走了,我不想再做仙阁的弟子了。从实战演习后的这些天我就一直在张罗离开仙阁的事,我想要去洪门,洪门很强大,那里才是更大的舞台。” 第六百六十七章 打击 钟凌飞一向是个极善于花言巧语的人。 对于他而言,这样直白伤人的话着实不该是他这样的人会说出来的。 事实上,钟凌飞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对于钟凌飞而言,这样的离别早已经在他的心目当中设想过无数遍,甚至于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格外努力的张罗、安排这件事,但是叫钟凌飞没想到的是,在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一向自诩聪明的他竟然也会如此失态、如此心痛。 几乎是有些发泄般的讲完了上述的这些话后,钟凌飞很是有些自暴自弃的低下了头。 不过很快他又马上抬起了头,好像赌气般的直视着云剑青的眼睛,昂首挺胸的迎接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你……你……” 没想到钟凌飞竟然会将自己的背叛说得如此直白,如此理直气壮,云剑青深深的看着钟凌飞,连说了两个好,却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 云剑青此时的确是生气的,依照他的角度来看,钟凌飞此时的举动便是赤裸裸的背叛,完全的背叛,并且是在仙阁最困难的时候选择离开,去投奔了将仙阁变得如此悲惨的最大的敌人。 如此行径,又如何能叫云剑青不气? 但是除了愤怒、生气之外,云剑青更多的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无比深切的悲凉。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拼劲全力想要挽救一件事情,最后却仍旧无力回天的悲凉和委屈。 遥想当年,自己力排众议强自要收下钟凌飞作为自己的内门弟子,自己当时是如何教育温默尘与任傲珊的? 自己说李清雨那样的蠢人注定一事无成,自己说只有钟凌飞这样的聪明人才能有所成就,最后成为凌霄派、成为仙阁的中流砥柱。 但是事实呢? 李清雨成长了,也成功了,而自己一直看好的钟凌飞也果然不如所望的背叛了自己,背叛了整个仙阁。 云剑青一时有些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相比于打脸带来的屈辱,他更多感觉到的还是一种深深的无力。 “钟凌飞,你……很好。” 声音有些低沉的说完这话,云剑青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阵恍惚。 他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钟凌飞的肩膀,到底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其他的,只是颇有些失魂落魄的转过身,向着身后的正殿走去。 没走两步,便又看到了呆呆站在一边的李清雨。 看着李清雨那懵懂无措好像小鹿一般黑亮的眼睛,云剑青楞了一会儿。 他怔怔的看着李清雨,又慢慢的走到她身边,在李清雨不知所措的僵硬目光中,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李清雨的脸。 云剑青对待李清雨,那可一向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即便在门派大赛过后,他对李清雨的态度有了很大的缓和,但是许是因为太尴尬、太别扭,更多的时候云剑青还是对李清雨能躲则躲,还从来没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呢。 云剑青这罕见的亲密接触着实让李清雨整个人都僵硬成了一块儿木头。 感受着师傅碰触在自己脸颊边的手指,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直跳,生个身子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她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躲开,可是云剑青手指在她脸上摩挲的触感还是叫她下意识的想躲。 不过云剑青并没有给她躲开的机会。 下一个瞬间,李清雨便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被一个带着些温度的、宽厚的怀抱覆盖住了。 云剑青将李清雨一把抱在了怀里。 他抱得很紧,紧到李清雨感觉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自己的身上,紧到李清雨忘记了呼吸。 感受着云剑青炙热的身体的温度,承受着来自于他身体的重量,李清雨心里面突然便产生了一种很微妙、很奇怪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一向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师傅竟然似乎十分脆弱,脆弱到需要依靠自己,需要自己来保护。 这样被依靠、被依赖的感觉还是李清雨生平第一次感觉到。 她有些新奇,更多的却还是一种说不出的湿润,打从心底里涌现出的湿润。 李清雨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试探着拍拍师傅的后背。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这个举动会不会冒犯了师傅,又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发火生气。 只是她这手才刚刚抬起,云剑青便已经松开了紧抱着她的怀抱。 “清雨,你……你很棒……” 声音十分低沉轻微的说完这句话,云剑青对着李清雨露出一个微笑,紧接着便绕过李清雨的身子,略有些蹒跚的,失魂落魄的向着前方仙阁正殿走去。 看着云剑青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李清雨的错觉,她只觉得眼前的云剑青似乎整个人都沧桑了许久,甚至于就连他的步伐都再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而更像是一个满身凄怆的老人。 云剑青受到的打击,就连一向呆笨木讷的李清雨都看出来了,周遭这么多仙阁的弟子,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任傲珊原本便对圆滑狡诈的钟凌飞不是十分喜欢,当下更是怒气勃发。 她也顾不得当下段爷还在现场,随意抓起一把兰芝果冲着钟凌飞的身上便狠狠掷去: “钟凌飞,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无耻小人!” 香甜薄脆的兰芝果狠狠的砸在钟凌飞的额头,登时便被撞得粉碎,红的、黄的、紫色的果汁顺着钟凌飞的脸流下来,将他的脸糊得一塌糊涂。 “钟凌飞,你我从新弟子训练营开始便相识,到现在为止,一直做了三年多的兄弟!但是今天,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 伍白山也是个性子直爽的人,加之在这仙阁当中,他又一向是钟凌飞最好的兄弟,所以在眼下这个时候,他的反应便也最为激烈。 不过尽管脸上被破烂的兰芝果糊了一脸、狼狈不堪,又被任傲珊师姐和伍白山这样义愤填膺的指责着,周遭所有的仙阁弟子也俱都愤怒不已、横眉冷对的看着自己,钟凌飞却仍旧没有半分畏惧。 甚至于他的脸上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二师姐教育的是,凌飞记下了。” “既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儿了,那么师弟我便先退下了。” “段爷?” 终于将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将所有要解决的事都解决了,钟凌飞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兰芝果,转过身,躬身向着段爷行了一礼。 第六百六十八章 唾弃 “好,好,真是精彩啊!” 从方才钟凌飞开始与云剑青对话的开始,段爷便一直斜斜的依着院子的大门,默默的站在一边静静旁观。 此时钟凌飞终于与云剑青说完了话,又将目光转向了自己,段爷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唉,既然这好戏也看完了,那我们也终不再多留,就此告辞~” 悠悠然的说完了这话,段爷当下不再多言,便只是毫不留恋的转过身,继续向外走。 “段爷!” 没想到经过了自己这么一番表演,段爷的反应竟然还如此冷淡,钟凌飞也不禁有些不安。 没错儿,钟凌飞多聪明啊,他早就看出了段爷与师傅云剑青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潮涌动。 自己现如今如此当众‘叛变’向段爷投诚,一方面是因为经历了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门派大战,自己心里面的确开始对凌霄派、对仙阁有了归属感,有了感情,但是另一方面,却也不得不承认,钟凌飞心里还是有一点心机在其中的。 他期望着可以用这样的行动来讨好段爷,就好比我们常看的武侠小说里的投名状一般,如此大庭广众的宣告自己的决心,来讨好自己未来的上司、主人,告慰他因为被李清雨拒绝而有些失望的心情。 钟凌飞觉得自己算是给段爷长足了脸,毕竟一个仙阁的天才如此决绝的想要离开仙阁加入洪门,这样的举动背后便已经很明白的显示了仙阁和洪门之间是有多么巨大的差距,更像是一个大大的巴掌狠狠的拍在仙阁的脸上。 钟凌飞以为段爷肯定会因为这个巴掌而感觉到十分舒爽的,但是却没想到段爷竟然完全不为所动,仍旧是一片风淡云轻。 “段爷!!” 眼看着段爷没有半点儿想要理会自己的意思,只是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外走,钟凌飞也有些急了,赶忙叫了一声,跟着冲上前。 只可惜他这才只上前两步,便被段爷身后的两个黑衣洪门弟子拦住了。 “段爷,您这是……?” 钟凌飞不愧是聪明,此时他已经感受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了,可是他的心底里还是不相信段爷身为洪门的长老会如此出尔反尔,过河拆桥。 “我~?” 顺着钟凌飞有些惊恐的问话,段爷轻巧巧的转过了身: “不知这位小兄弟叫住我还有何事?可还有什么想说而未说的话?” 在听到段爷口中的这声‘小兄弟’时,钟凌飞的心脏便瞬间下沉到了谷底。 所有不好的预感好像都化成了现实,现实如此残酷,残酷到钟凌飞的大脑一瞬间变成了空白。 “段爷……段爷您不是说愿意收我入洪门的么……那,那我可是现在就要与你一起走……” 钟凌飞说起这话时,口中已经带上了哀求。 可是面对钟凌飞这苦苦的哀求,段爷却仍旧不为所动。 “我说过这话吗?我说过要将你收入洪门吗?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说的是会给你一个机会。但是现在,你没有抓住我给你的机会,所以这入洪门一事失败了。” 看着满脸苍白、失魂落魄的钟凌飞,段爷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残忍的笑: “小兄弟,你还太年轻,这修仙之路也远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复杂。好好体悟吧,若是有体悟到其中真谛的那一天,到时候再来找我。洪门的大门,届时自当为你打开。” 轻飘飘的说完了这话,段爷当下不再理会有些歇斯底里般的钟凌飞,转身如一阵飘摇的清风般离去。 而先前阻挡着钟凌飞的那四个黑衣弟子也无声无息的紧随着段爷离去。 没有了黑衣人的桎梏,钟凌飞却并没有继续上前去追赶段爷,他只是仿佛突然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量一般,身子一软,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跪倒到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其中的转折也是令许多人都始料未及、预想不到的,所以一直到段爷的身影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小院的门口儿,院子里的仙阁弟子们还有些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作为仙阁的二师姐,任傲珊复杂的看着段爷慢慢消失的身影,又看看钟凌飞失魂落魄跪在地上的身影,心情无比复杂的长叹了口气。 她走上前一步,将手中剩余的一只兰芝果好像扔垃圾一般的扔到了钟凌飞的身上,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扭过头向着师傅所在的正殿而去。 在经过李清雨身边的时候,她又暂时停下了脚步,轻轻的拍了拍李清雨的肩膀,这才继续快步离去。 作为钟凌飞之前最好的兄弟,伍白山没有像任傲珊师姐那样愤怒激动,他慢慢的走到钟凌飞身边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不过陆大成师兄便没有伍白山那样温柔了。 他原本还在自责是不是自己的偏见叫自己误会了钟凌飞,却不成想下一秒这钟凌飞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背叛了仙阁。 陆大成的心中是又急又气,若非是身份轮不到他上前,他都想要直冲上前去将钟凌飞那见利忘义、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骂上个狗血临头。 此时眼见着段爷当众打了钟凌飞的脸,又见钟凌飞的满腔算计都落了个空,陆大成只是觉得心中无比的畅意。 “呸!活该!” 陆大成走到跪伏在地上的钟凌飞身边冲着他狠狠的吐了口唾沫,犹不解气,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咬着牙转过头跟从任傲珊和伍白山的脚步一起向正殿而去。 走到李清雨的身边时,陆大成特意上前拉着李清雨的手,想要带着她一起回屋。 可是李清雨心中担忧钟凌飞,便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陆大成看出了李清雨的想法,便很是有些不忿。 他扭过头又冲着钟凌飞狠狠的‘呸’了一声,却无论如何都拗不过李清雨,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先行离开。 师傅走了,几个师兄、师姐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因为钟凌飞的这一番闹剧,这场令人难忘的宴会到底还是这样虎头蛇尾的落下了帷幕。 明明先时仙阁的人还都在争先恐后的争抢着那些美味的兰芝果,可是现如今段爷带来了更多,这四筐美味的果子却又好似突然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垃圾,被众人选择性忽视,静静的遗忘在了院落中。 不知不觉,整个宴会场地便只剩下了钟凌飞和李清雨两个人。 还有那被遗留在院落当中,无人问津的四大筐兰芝果。 第六百六十九章 狡兔三窟 钟凌飞天生聪明,在钟家堡时有父亲疼宠,呼朋唤友,到了这凌霄派也凭借自己天才般的天赋资质混得风生水起,令人艳羡。 长成这么大,尽管他也遭遇了不少小烦恼,但是总体来说,却仍旧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钟凌飞还从来都没有遭遇到眼前这样大的波折。 没想到段爷会如此断然的绝了自己去往洪门的路,一瞬间,钟凌飞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整个修仙之路都被彻底的毁掉了。 他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将头埋得深深的,好像要整个人都扎进土壤中。 钟凌飞整个人证沉浸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摧残了整个天地的巨大悲痛中,李清雨的心里也不好受。 最近发生的事情委实太多了。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儿,就像是高低起伏不断的过山车,一件值得人惊喜的事背后,又往往跟着一件叫人伤心难过的事。 原本大师兄病了,李清雨还沉浸在对大师兄的担忧中不能自已,没想到现如今就连凌飞哥也要走了。 一场短短的宴会,不过须臾之间,凌飞哥便为仙阁创造了一个历史。 第一个背叛仙阁的仙阁弟子。 在仙阁时,不管大家喜不喜欢他,但是大家总是真心将他当做一家人,当做只得托付、要互相照顾的兄弟姐妹,但是今晚当他说出要离开仙阁的话时,所有的一切便都结束了。 所有的情分全部被斩断,所有的渊源也俱都不会再被提起。 从此,凌飞哥只成为了仙阁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仙阁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李清雨先时还沉浸在凌飞哥要离开自己的惆怅中不可自拔,那么现在,那份惆怅便变成了深深的担忧。 凌飞哥以后要怎么办? 仙阁,仙阁肯定是再无他的容身之处了,现如今洪门也将他挡在了门外,那么他又该如何自处?他的前路又在何方? 李清雨不知道。 她原本便也不聪明,如今更是觉得自己的脑子彻底乱作了一团。 每个人心中的情绪都那样激烈,却也那样的复杂,复杂到李清雨根本无力去揣测半分,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个时候如果大师兄在就好了。 李清雨在心中这样想着,但是,她却也知道,现如今的自己,必须要尽快适应没有大师兄在身边依靠的生活。 李清雨不知道怎么解决凌飞哥的困境,甚至于她连怎么安慰钟凌飞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她能做的,便也只是一声不发的陪伴在钟凌飞的身边。 小院子里,是四个孤零零的、盛满了各色兰芝果的竹筐。 一直到很久以后,李清雨还记得那个难忘的夜晚。 也正是在那个夜晚过后,她的生活再一次开始慢慢发生了改变。 她所渴望的一切,终究还是渐行渐远;而她所熟悉的一切,也都在命运的车轮中化作沧海桑田。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凌飞哥到底还是走了。 就在这场风波过后的第二天。 凌飞哥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啊,无论是什么样的绝境,他总是会很快想出许多别的办法。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会将自己涉入真正的绝境。 李清雨以前在钟家堡的时候,曾经听二姐李清烟给自己讲过狡兔三窟的故事。 二姐说,兔子其实是一种特别聪明的小动物。因为兔子很弱小,所以总是有许多别的猛兽想要吃它。 为了躲避这些野兽的袭击和追捕,所以兔子总是将自己的洞穴甚至得四通八达,足足有三个门儿,这样即便有两个门儿被堵住了,它还有第三个门儿可以逃跑。 李清雨以前便觉得二姐这故事讲得十分有道理,因为她有过和兔子朝夕相处的经验,在她看来,自己的小白雪便也是十分聪明的,虽然白雪没有一个有三个门儿的洞穴。 现在看着眼前的凌飞哥,李清雨觉得他就是二姐故事里的那只兔子。 凌飞哥虽然被洪门的段爷残忍的拒之门外,但是早在很久以前,他便已经早早的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而他的退路,便是云玄庭仙尊所在的苍穹派。 当日在门派大会上,凌霄派曾经与其他三大门派进行了一场分外残酷激烈的厮杀,而其中又以苍穹派的剑云师兄给凌霄派造成的威胁最大。 在比赛之后,凌霄派的不少弟子都对这位计谋无双的剑云师兄印象颇深,并且对他进行了诸多口诛笔伐;钟凌飞自然也对他印象深刻,但是他却在比赛后和他成为了朋友。 天性相似的人原本便更容易发现彼此的相似之处,就好像是钟凌飞与剑云,只想对一眼,两个人便认定彼此都是天生的一类人。 苍穹派原本便是以剑法著称的门派,其虽综合实力无法与凌霄派相比,但是对于一些精英弟子的单兵作战能力,却还是远超凌霄派的。 大抵便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剑云师兄的诱惑和鼓动下,钟凌飞便已经产生了想要离开凌霄派、离开仙阁的心思。 仙阁虽好,但是其中各位师兄、师姐早已经成了气派,与其同一批次的傻丫头李清雨又屡屡创下奇迹,夺人眼球,明明本该是一个受万众瞩目的绝世天才,钟凌飞的锋芒却无奈被掩藏在这些师兄、师姐以及李清雨创下的奇迹之下,这样一向心高气傲又爱出风头的钟凌飞如何能甘心? 再说那苍穹派。苍穹派虽然整体的实力不如凌霄派,但是其门派最为著名的却恰恰是钟凌飞最为喜爱的剑法。 若说凌霄派是人才辈出、群雄争艳,那么苍穹派便是一直独秀,万众瞩目了。 在新弟子训练营时,钟凌飞曾经与李清雨就‘鸡头凤尾’的问题进行过一番小小的讨论,那个时候自己的想法现如今的钟凌飞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现在的他,却无比渴望这样一个更自由、更广阔的天空! 也正是因为这样,从那时开始,钟凌飞便已经默默的起了想要‘跳槽’的心思,只是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将与剑云师兄私下里沟通好的这件事回报给师傅,便又举办了这场改变了许多人命运的实战演习。 第六百七十章 送别 也真是因为这场与洪门举办的实战演习,叫钟凌飞第一次见识到了洪门的厉害之处,也叫他在心中对强大的洪门升腾起了无限的向往之心。 钟凌飞一向不是个格外忠于承诺的人,虽然之前他已经答应了苍穹派的剑云师兄,但是当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耿介美好的洪门的时候,他还是很快的便改变了想法,将自己的前途命运寄托在了洪门的身上。 在接连几日的不懈努力下,钟凌飞终于凭借自己超强的外交能力和出色的口才,成功的与神秘的洪门弟子搭上了话、扯上了关系,更是得到了段爷的接纳。 当然,钟凌飞所认为的接纳。 悄无声息之间,自己便做了三手准备,这样的考虑周全,让钟凌飞觉得自己很聪明,他胸有成竹,但是正是因为他的这份自信,反倒叫他遭遇了人生中第一个滑铁卢。 因为段爷突然的拒绝,钟凌飞瞬间便失去了两条退路。 他去不了洪门这个心中的圣地,却也再无法留在仙阁。 好在他还有第三条选择,便是遵从与剑云师兄的约定,去到自己曾经约定好的苍穹派。 只不过此时此地,钟凌飞在仙阁宴会上的这场风波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凌霄派,就连此时仍身在凌霄派的其他四大门派皆有耳闻。 既是如此,那么钟凌飞背叛的便也不光只是仙阁而已,还有他之前便有过承诺的苍穹派。 若说钟凌飞之前跳槽去苍穹派,那算是引进高级人才,那么现在接纳这样一个声名狼藉、走投无路的叛徒,可以说,钟凌飞先前的那些个优势和资本也基本上被他挥霍了干净。 不过这一切又能怪得了谁呢? 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说得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了吧。 钟凌飞走得那天,正好下起了蒙蒙的小雨。 阴沉沉的天气,加上蒙蒙连成了一片的小雨,也叫整个天地成为了一片灰色的海洋。 一片昏暗当中,钟凌飞一个人默默的在宿舍里收拾着行李。 相比于李清雨宿舍的朴素简单,钟凌飞的宿舍当真可以用豪华、奢侈来形容。 他一向最喜欢这样豪华的风格,他的这个宿舍也是他花了很大的精力功夫来特意布置了一番的。 那个时候他才刚刚通过了三个月辛苦的新弟子训练营生活,终于德昌所愿从几百个新弟子中脱颖而出,成功被录取到仙阁,成为了梦寐以求的仙阁弟子。 那时候的钟凌飞是多么的开心啊! 开心于梦想的实现,欢喜于对未来美好光辉生活的野望,甚至就连布置起自己的宿舍时,也是兴致勃勃、充满了干劲儿。 但是现在,不过短短三年的时光,一切便已经物是人非,而自己也要离开这个曾经带给过自己无限欣喜和希望的地方。 这一切都怪谁呢? 钟凌飞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他好似一个木偶般机械似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样儿东西都代表着一些回忆,每一样儿东西都代表着一个故事。 今天就是离别的日子了,但是整个仙阁却没有一个人来送别自己。 是了,自己才刚刚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才刚刚当众背叛了仙阁,他们现如今心里面自当恨极了自己,又如何会来送别自己呢? 自己在仙阁这三年间,虽然与一些师兄妹关系算不得多好,可是却也着实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来刻意经营人脉。 平常那些与自己称兄道弟,互称两肋插刀的人,现在又都在哪里呢?自己如今落得如此地步,竟是连半个人影都不见! 不,倒也不该说是没有半个人影儿…… 抬起头看向身边那个一言不发默默帮自己利落收拾着行李的小小身影,钟凌飞说不出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儿。 从来凌霄派最开始的时候,她便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没想到现如今到了最后的关头,自己的身边还是只有一个她…… 行李收拾得很快,修仙者嘛,到底不像凡人一样只能靠手脚,还有仙法可以依仗。 就连这些行礼也不必如同凡人一般打包成捆,而是只将其俱都装入灵袋中便一了百了、清清爽爽。 因着这场门派大赛,其他三大门派的人也俱都聚集在凌霄派,只是分住在不同的山峰。 李清雨与钟凌飞一前一后、相顾无言的在绵绵细雨中向前走着。 小雨并不算大,但是这么绵绵密密的打在人的身上还是叫人的身上泛起丝丝凉意。 钟凌飞和李清雨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无言的慢慢走出了仙阁,走到了山脚下,走到了天梯下的山门处。 钟凌飞一直都垂着头默默的向前走着,也从来都没有回头。 但是眼看着到了山门,他却好似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的,不自觉的便回过头,遥遥的去往早已经被隐映在群峰当中的仙阁。 虽然凌霄派群峰林立,但是这样转过头遥望,钟凌飞还是第一眼便看到了仙阁。 熟悉又陌生的仙阁。 想当年自己便是从这里起始,顺着这条看不见尽头的天梯一路向上攀登而去。 而今天,自己又要从以这里作为终点,离开仙阁,甚至离开凌霄派。 从门派大赛以后自己第一次开始与剑云师兄商讨离开仙阁的计划,钟凌飞便一直十分平静,但是今日看着这条看不到尽头的天梯,看着那远在天边的仙阁,钟凌飞忽然便心中一阵刺痛。 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意识到这个选择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彻底离开这么呆了三年、奋斗了三年的地方。 所有被小心压抑在心底里的情绪忽然在一瞬间爆发,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钟凌飞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就这么昂首挺胸的直立在雨里,这样抬着头仰望着远处被乌云浓雾笼罩的仙阁山峰,任凭雨水冲刷他的身躯,打湿他的衣裳。 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钟凌飞才好似终于回过了神一般,重新转过了身子。 “清雨,你回去吧。” 钟凌飞看着李清雨的眼睛,语气是一种带着颤抖的平静。 “凌飞哥,我再送送你。” 许是没有看懂钟凌飞心里的颤抖,李清雨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憨傻的笑容。 第六百七十一章 得失 “现在苍穹派的人还在凌霄派没走呢,我也不消得要离开凌霄派的境地,有什么值得送的呢,原本也不远。” 钟凌飞低头笑了一声,复又转过身,不再去看李清雨的眼睛。 “我送你。” 李清雨寻常总是极听话的,鲜少有像今日这般不容置疑的时候。 她没有理会钟凌飞的话,就仍旧只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跟着他继续一路向前。 钟凌飞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李清雨就在自己身后。 他就这样默默的向前走着,他的脸上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雨好像有些大了,先时还是绵绵密密的一片,现在已经开始有了雨珠儿,滴滴答答的打在人的脸上,带着些痒痒的痛意。 “清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你也在可怜我吗?” 就这样沉默了也不知有多久,钟凌飞突然张口轻轻笑了一声。 他没有转头,也没有去看李清雨的神色,就这样自顾自的说着,自顾自的笑着,似乎是在与李清雨说,又似乎只是在与自己说。 “哈哈哈,别说你们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从很早以前,我便听说了这样的词,自作聪明、偷鸡不成蚀把米,只是以前的时候,我却怎么都没有想过,这样的词竟然会这样真切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哈哈哈,我真的是个傻瓜啊,我真的是个天大的傻瓜,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钟凌飞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雨珠儿噼里啪啦的打在他仰起的脸上,可是他却半点儿都不在乎,只是有些癫狂般的大声笑着。 “回去!你回去!不要你假好心,快走,走啊!” 钟凌飞大声冲着李清雨叫喊着,想要让她赶快离开自己的身边,至少不要看到自己现如今这情绪失控、狼狈不堪的样子。 但是李清雨又怎么会走呢? 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雨中,无论钟凌飞说什么。无论钟凌飞如何的辱骂她,她都那样静静的站着。 她的目光静静的,却像是可以包容一切任性的蓝天般柔和。 明明眼前正是狂风暴雨如注,但是看着李清雨那柔和的眼睛,钟凌飞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滔天巨浪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在李清雨的坚持下,他到底退败了。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定要失去什么。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所以才总是有得必有失。” “我一向觉得自己是聪明的,因为我总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可以心无旁骛的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向着这个目标孜孜不倦的努力,无怨无悔。” “但是,但是我现在突然开始迷惑了。” “我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不是对的!” “清雨,你快告诉我,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都是对的,是不是!你快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所失去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钟凌飞抱着头,浑身无力的蹲下了身子。 他就像是一个被母亲遗弃的幼兽一般,抱着胳膊,蜷缩着身子蹲坐在越来越大的雨幕里。 这是李清雨第一次见到凌飞哥哭。 寻常他总是那样的意气风发、胸有成竹,清醒睿智得让李清雨羡慕,但是现在,他却哭得像是一个迷失在旅途中的无措的孩子。 看着凌飞哥的眼泪,李清雨的心中也像是被一片乌云飘入了一般,瞬间充满了无限的怅惘。 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钟凌飞的身边,一直站了许久许久…… 从那次让凌飞哥无比失态的雨中送别后,不过几日,钟凌飞便跟随着苍穹派的弟子,彻底的离开了凌霄派。 门派大会已经举办过许多天了,虽然后来因为洪门那莫名其妙的插入而又起了许多没必要的波澜,但是洪门到底不属于九州大陆四大门派之列,所以从根本上便也不会干涉四大门派之间的‘蛋糕分割’。 门派大会虽然从明面上说是为了各个门派弟子之间仙法、学术上的交流,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为了未来几年九州大陆各种资源、仙法、作战计划的一个重新划分。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各门派掌派师尊的协商博弈,这蛋糕既然已经分好了,这门派大会便也算是彻底的落下了帷幕。 既是如此,那么各大门派自然便也没有再继续多留的理由,便也纷纷告辞离去。 钟凌飞既然现如今已经不再是凌霄派的弟子,所以自然便也要跟随者苍穹派的弟子一同离去。 此去一别,当真便是千山万水,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了。 不管是钟凌飞还是李清雨,甚至是仙阁上下所有其他师兄、师姐,大家的心里都无比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苍穹派走的那天,李清雨特意去送。 相比于那日在雨中的失控,凌飞哥的表现倒是显得从容了许多。 是了,他原本就是那样一个格外聪明的男孩儿,即便有片刻的困惑,即便有瞬间的迷失,但是他还是总能在最快的时间内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和状态,再一次扬帆起航,选取所有选择中的最优化路程继续一路向前。 就好像眼前的这样,无怨无悔的继续向前走。 看着凌飞哥那重新洋溢在脸上的飞扬的笑脸,李清雨连日来被乌云阴雨覆盖的心情似乎也终于变得轻松了许多。 虽然李清雨不知道在苍穹派等到着凌飞哥的会是怎么样的生活,那样的生活又与凌霄派、与仙阁有着怎么样的不同,但是只要是凌飞哥,只要是他,那么就一定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没有度不过去的难关吧! 眼前虽然要暂且分别,但是李清雨还是希望着可以拥有更加美好的重逢! 一直目送着钟凌飞一行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山门外,李清雨这才有些怅然若失的回过身子,准备回到仙阁。 只是没想到她这一回身,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边竟然已经沾满了人。 这些人不是别人,可不正是伍白山、花素素、任傲珊师姐、张起超师姐,黄佳奇师姐,甚至就连一向最讨厌凌飞哥的陆大成师兄都在! 原来大家都来送别凌飞哥了! 原来大家还是念着这三年来点点滴滴的情分的! 李清雨心中一暖,先前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也在说不尽的酸涩和温暖中终于潸然落下。 第六百七十二章 风云再起 结束了门派大赛,也送别了钟凌飞,李清雨的仙阁生涯似乎再一次重新回到了平静。 经历了门派大赛以及那场与洪门的实战演习,李清雨现在已经算是成了凌霄派小有名气的英雄,更是无比深切的彻底融入了仙阁这个大集体。 曾经梦想的一切都已经达成了,李清雨却好似突然失去了目标,颇有些怅然若失。 凌飞哥曾经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有得必有失,有失才能得。 李清雨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她却莫名的感觉到了沉重。 一切生活都再一次回到了正轨,而在李清雨这样全身心努力的修炼中,日复一日努力的量变也终于开始慢慢变成了质变,其中所爆发出的巨大能量,再一次震撼了所有人的心。 就好似突然开了窍儿一般,李清雨原本有些停滞不前的修为又忽而连突破了两层屏障,向上连升了两层。 李清雨原本因为彼岸花而突升到筑基六层的修为也在这接二连三的顿悟当中直升到了筑基八层。 这样的进步神速,不但让她成为了近百年来整个凌霄派修仙速度最快的弟子,也叫她的仙法修为直追大师兄、任傲珊师姐,甚至与陆大成师兄持平,达到了一个内门弟子该有的水平。 而因为那场实战演戏而再一次旧伤复发的大师兄,也在一日日的将养中慢慢的好了起来。 看着大师兄一日日痊愈,李清雨的心中的乌云也慢慢散去。 许是因为这次生病,所以也让李清雨更学会了珍惜。 以往的时候不管是补习修炼还是学习文化知识,总是大师兄陪伴李清雨更多些,但是现在,只要一有空闲的时间,甚至是修炼,李清雨都想要守候在大师兄的身边。 只要看上那么一眼,甚至不看着,只是感受到大师兄的气息,李清雨便觉得心中充满了温暖的安定。 只不过虽然李清雨这边的生活算是一切回到了正轨,过得也是风生水起,但是对于整个九州大陆而言,世道儿却并不太平。 在上次与洪门的实战演习后,段爷曾经与师傅云剑青透漏过这样一个消息,那便是魔王要出世的消息。 对于这魔王出世的事儿,其实自打大师兄从那个让他开始受伤的任务上回来,各大修仙门派便也明里暗里的传了不少消息。 但是传消息归传消息,魔界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甚至相比于往日更安分平静了不少,所以多数人,包括李清雨在内,便也从来都没有将这魔王出世的消息放在心里,至少是没有什么确实的概念或危机感。 但是自从上次的实战演习上段爷一脸严肃神秘的向云剑青再次转达了‘魔王出世’的这个信息之后,魔界便也好似突然从沉睡中觉醒了一般,开始频繁在人间作乱,四处攻略城市,屠杀百姓,也便令整个大地都陷入了一阵血雨腥风之中。 魔人大军此番来势汹汹,虽然其攻势猛烈令各大修仙门派颇为措手不及,但是不管是出于守护九州大陆不落入魔人之手的使命感,还是出于保护百姓不被屠戮的的道德感,甚至仅仅是为了修仙者与人间帝王的约定,各大修仙门派也不得不在最快的时间内准备好一切,抬头迎战。 修仙者与魔人的战斗,从百年前魔人第一次出现在九州大陆上便拉开了帷幕,这么多年间,两者的战斗愈演愈烈,从未有片刻停止。 所以说,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战斗,其实修仙者们已经对魔人的战斗套路有了很大一部分的了解,虽然不能说是无所不知,但是最基本的战术战法还是会有所防范的。 但是自从这‘魔王出世’后,魔人的整个战略战术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无疑也是让所有凡人,甚至是所有修仙者都适应不及、大惊失色的。 先前在很很早的时候,我们便曾经介绍过魔人这个种族。 九州大陆上原本是没有魔人的,从上古时期到后来的仙界浩劫,再到后来的人仙大战,一直到人仙大战都修仙界彻底陷入凋零,在这些漫长的时期中,整个九州大陆上的主角从修仙者换成了弱小却团结的凡人,但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魔人的身影。 一直到几百年前左右,不知是什么缘由,九州大陆上突然便出现了第一个魔人,而那个魔人便也是我们现在所说的魔王。 关于魔人的攻击和方式和衍生史,我们也曾经简略的介绍过。 众所周知,魔人的身体比人类更加强大、更加灵活,虽不曾修炼,但是却仿佛天生的武林高手一般,别说是普通手无寸铁的凡人了,便是武器精良的壮汉士兵,也鲜少可以能与其过上几招。 对于凡间界的百姓而言,这魔人就像是老天爷赐下的恶魔,又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魔鬼,战也战不过,逃也逃不掉,让整个九州大陆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陷入了一片生灵涂炭的人间地狱。 若只是只有这一个魔王便也罢了,纵使他有再强大的力量,到底势单力薄,挡不住众人的团结一心。 但是偏偏这魔人的攻击又具有很强的传染性,其传染的方式颇有些像我们现代时所说的丧失或是吸血鬼,是可以通过攻击对方使其受伤的方式来令其感染的。 而因为被魔人袭击受伤的普通凡人则可能在一阵痛苦的挣扎后死掉,却还有一定的几率被邪魔入体,从而彻底蜕化,变成令一个魔人。 这样的传染性无疑是极为可怕的,其可以让一个前一秒还护子心切的母亲下一秒便将自己的孩子撕咬成碎片,也可以让一对前一秒还生死与共的情侣下一秒便互相残杀。 只要被邪魔感染成为了魔人,那么那个人便会瞬间消弭作为人类时的所有情感,失去思考的能力,彻底沦为一个只剩残暴的本能而无半点儿人性的行尸走肉。 偏偏这时候他的外表却还保持着他做人时的大概样子,这样的反差便也叫许多人无法接受自己的亲人已经被感染死去的事实,只是期待着可以出现奇迹。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奢望,所以反倒给了魔人更多的攻击机会,也叫魔人才一经出现,便好似燎原的大火一般,以飞快的速度迅速蔓延了整个九州大陆。 第六百七十三章 魔人的起源 魔人的身体素质比普通凡人更强健迅猛,其反应能力也是更为敏捷,再加上他们那仿佛逆天般的般的感染衍生能力,似乎人类灭亡便也只在分分秒秒之间。 不过许是老天爷并不想人类这样轻而易举的便灭绝,所以虽然给了魔人无比强健的体魄和细菌般的感染能力,却收走了身为一个高等生物最重要的东西,那便是他们的思考能力。 人类先时在魔人的攻击下溃不成军,损伤惨重,但是人类之所以能够成为万物之灵,其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人类会反思,懂得学习,更懂得在学习和观察众举一反三。 根据这么长时间人类的不断学习和反复实验,最后人类还是慢慢的发现了这看似凶猛无解的魔人的弱点。 那便是这些魔人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变成了如畜牲野兽般的死物。 他们只会凭借本能去循着人类身上的气味来攻击人类,却并不会躲避障碍或是采用什么战术。 甚至连他们感应的人类的气味范围也是有极限的,只要是超出了他们可以感应到的范围,那么即便只站在他们的眼前去与他们四目相对,他们也是仿若瞎子般视而不见。 若是做一些简单的机关,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些魔人困住,而被困住了的魔人也只会不断咆哮着妄图用蛮力去挣脱这些机关,却并不会像人类一般用手指灵活的解开这些复杂的绳索、障碍。 利用着这些智商上的差距,尽管人类在体能上处于被魔人碾压的状态,但是却可以凭借自己的灵活和智慧来不断的与魔人进行周旋,甚至隐隐占据了战争的上风。 只可惜这样的好景不长,魔人虽然在成为魔人的一刻便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意识和理智,但是成为魔人之后,他们反倒好似突然拥有了修仙者才可以拥有的灵根,甚至可以凭借潜意识来进行修炼。 毫无疑问,这样因为潜意识而产生的修炼速度自然没办法与人类相比,甚至可以说是像蜗牛一样的缓慢,但是即便是这样缓慢的修炼对于魔人这个种族而言却还是一种质一般的改变,因为这个所谓的修炼便也代表着魔人拥有了他们相比于人类而言最缺少的一种品质,也便是学习的能力。 就好比人类的修仙者资质灵根各有不同一样,也不是所有的魔人都可以修炼有成的。 ‘资质’普通的魔人虽然也在凭借潜意识缓慢的修炼,但是最多也无非是让其力气更大些,身手更敏捷些。 ‘资质’更好的魔人经过漫长时间的打磨,慢慢成长为了魔帅,拥有了一些仿佛人类般的简单的思维想法,亦可以利用这些思维和想法通过修炼来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而‘资质’顶级的魔人,就好比人间界好似钟凌飞那样的绝世天才,他们虽然身为魔人,其思维学习能力却与人类不相上下,甚至因为缺少了人类的感情,反而会变得更加理智,更加冷血无情。 而这样的天才魔人,最终便也有可能进化成为魔将。 魔将的数量稀少,但是其力量强大却不弱于修仙界当中的一派师尊。 魔将与魔帅因为都俱被人类的思考能力,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便也可以指挥魔人,甚至让头脑简单、行为粗暴的魔人也具有了简单的作战计划和策略。 这样的进化,对于魔人这个种族而言是划时代般的飞跃,但是对于普通的凡人百姓而言,却不亚于灭顶之灾。 因为因为魔帅和魔将的存在,魔人大军便也算是彻底的成型。 而一场关乎整个人类生死存亡,关乎整个九州大陆生死存亡的战争,便也伴随着魔将和魔帅的出世,彻底的拉开了帷幕。 在这样巨大的实力悬殊差距下,可以说,若是单纯凭借人类的力量,很显然是没有办法抵抗魔人大军的践踏侵袭的。 还好,这九州大陆上并不只有魔人和人类存在,还存在着一个‘人类希望的进化体’,便也是当时早已经隐居山林的修仙者们。 彼时修仙者正才经历了人仙大战,正是损伤惨重,元气大伤。 在人仙大战的惨败后,长生子仙尊带领着剩下的修仙者幸存者逃亡到了偏远的山林之间,并且以层层山林树木为掩护,创立了当年四大门派的雏形,并且开始长达了几十年的修生养息。 只是因为此时九州大陆的权力之巅早已经被凡人们所占领,所以修仙者们无论是各色资源、甚至是灵气仙法都极为稀薄、残缺,大家苟延残喘,在凡人朝廷的欺压下辛苦的地调求生。 几十年间的忍辱负重,修生养息,九州大陆的修仙界虽然最终还是保留了希望的火种,可是根据眼前这样的情形来看,却也是看不到什么发展壮大哦、重建辉煌的希望了。 也正是当所有人都出于迷茫和绝望当中时,人魔大战爆发了。 这场人魔大战对于九州大陆上的凡人百姓而言,那是最大的惨剧和伤害,但是对于这些已经被逼入了绝境的修炼者而言,却是重新崛起的一个最好的机会。 彼时魔人已经开始进化出魔帅和魔将,因为魔帅和魔将的强大力量,所以凡人的军队也只能屡屡败退,眼看着整个朝廷、整个人间界都朝不保夕。陷入了一片风雨飘摇,这个时候还是四大门派的修仙者们不计前嫌的挺身而出,利用仙法对抗魔将和魔帅,重创魔人大军,也将朝廷的大军拯救于水火之中。 虽然凡人与修仙者在之前的几千年中一直为了争夺九州大陆的主导权而争夺得你死我活、各不相让。 但是因为眼前突然出现了魔人这样一个更加侵略性十足的物种,所以反倒让普通凡人与修仙者这两个之前对抗不休的敌人瞬间成为了盟友和朋友。 朝廷明白,想要对抗魔人必须要依仗修仙者超凡脱俗的仙法能力。 而对于修仙者而言,九州大陆是凡人们的家园,却也是修仙者们的家乡,自然要守护家乡不被魔人侵袭。 也正是出于着这样的思考,修仙者和朝廷最终达成了互利共赢的协议。 修仙者出手帮助朝廷对抗魔人大军,而朝廷也要尽全力支持修仙界的可持续性发展,并且竭尽全力的向四大修仙门派输送各种修仙会用到的资源。 第六百七十四章 战火起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魔人的肆虐,所以修仙者们才有了更多的机会去发展各大门派的势力。 也正是因为有了朝廷的全力配合,所以四大门派才能不定期的去到凡间各个州郡举办灵根测验,招收凡人子弟来修仙派进行修炼,引导身具灵根的凡人子弟踏上漫漫修仙之路。 在朝廷的全力支持下,四大修仙门派以飞快的速度发展壮大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人人都视修仙者为妖魔鬼怪,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但是现如今有了魔人这个真正的妖魔鬼怪,人们方知晓修仙者的可贵来。 而这种意识上的转变,便也叫普通凡人百姓越来越踊跃的将自己家的孩子送到四大门派当中进行修炼,如此一方面将原本神秘无比的修仙界与凡人们的生活越拉越近,另一方面也算是为修仙界的蓬勃发展做出了十分卓越的贡献。 既然现如今修仙界的一片隐隐向荣离不开朝廷的大力扶持,那么此番因为魔王出世而导致的大乱,四大门派也自当义不容辞,全力以赴。 为了守护凡间界的百姓城镇,四大门派原本便派遣了许多修仙者在各个县镇镇守,但是随着魔王的出世,魔人的战斗力和士气都是大增,先前负责镇守各个县镇的修仙者们便也不自禁节节败退、力不从心。 接连几天,凌霄派都不断的受到来自各处负责镇守城镇的门下弟子的加急求救,魔人这样仿佛排山倒海般的攻势显然也是门派的各位长老、师尊所没有想到的。 虽然攻击来得突然,甚至于背后隐藏着的阴谋也叫人分外不安,但是既然身为肩负着整个九州大陆安危的修仙者,不管是什么样的危机情况,大家也只能义不容辞、全力以赴。 接连一个星期,李清雨不断的看到有被门派派遣的弟子带着满脸的坚定和决心,大义凛然、无所畏惧的被派遣到九州大陆各处的战场上去。 这些弟子大多都是各个峰阁的外门弟子或者是普通弟子,年纪也都算不得多大,其中甚至还有和李清雨一同进入凌霄派的新弟子训练营的兄弟姐妹们。 与魔人的战场自然不是门派之中的切磋比赛和实战演习可以比拟的,这些弟子此番一去,等待着他们可能便是残酷儿的受伤流血,甚至牺牲殒命。 就好像曾经的张起超师兄一样,成为人们眼中、心中的英雄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又或者像白路阳师兄一样,散尽满身的仙法,拖着残缺的身体,成为一个普通人。 修仙的世界一向是无比残酷的,而这份残酷,打从一开始所有人的心里便无比清楚。 李清雨看着那些义无返顾、英勇奔赴前线的各峰阁弟子们,心中也不禁升腾起一丝悲壮的豪情。 随着前线战事的越发紧张,整个凌霄派,不,应该说是整个九州大陆也变得越发战火飞扬了起来。 生在这样一个不太平的年代,身为修仙者,身上的责任相比于往日更大,但是却也意味着可能会拥有更多的未知和机遇。 师傅云剑青还没来得及从与洪门的那场实战演习当中缓过神儿来,便又投入到了与师尊的战术制定当中。 而任傲珊师姐更是连续几天都主动去找师傅请缨,只强烈要求要亲自奔赴战场,只不愿意眼看着门下的兄弟在前线拼死杀敌,自己却躲在门派中安然度日。 看着这样的任傲珊师姐,陆大成师兄便不止一次失魂落魄的向着李清雨感慨过,只说任傲珊师姐当真是个最纯正的英雄。 因为一般人之所以会成为英雄只是因为他们的无知,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做出这样的选择后竟然会付出那样严重的代价。 但是任傲珊师姐却是不止一次上过战场上的人,也是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战场残酷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如此迫切的做出这样的请求,更显出她心中的英勇无畏、大公无私,而这样的人也才能被称作是真正的英雄。 任傲珊师姐是人中龙凤,这件事李清雨一向是知晓的。 打从踏上修仙之路进入凌霄派以来,大大小小的战场李清雨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了,但是她确实还从未亲身经历过与魔人作战的真正的战场。 这段时间以来,李清雨亲眼看着一批批的弟子们满怀悲壮的踏上去往前线的征途,对亲自上战场这件事,李清雨的心中既是恐惧又隐隐的期待。 李清雨原本就是个思想十分端正,心怀着天下苍生的人。 或许因为见识和知识储备的原因,李清雨还称不上社什么忧国忧民、心系苍生,但是若是可以为了保护九州大陆,为了保护天下苍生而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李清雨的心中还是十分愿意的。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门派派去前线的弟子们去了一拨又一拨,门派却一直没有下达派遣各个峰阁内门弟子的决定。 对于门派这样的分配,不但任傲珊师姐不理解,便是李清雨也不知其中缘由。 大家抗议纷纷,却不知就在这个时候,师傅云剑青却正和大师兄温默尘进行着一场特别的谈话。 云剑青与温默尘是几十年的师徒了,说是师徒,但是有时候,反倒觉得称呼他们为朋友,甚至是亲人来得更确切过。 想当年,云剑青作为一个年级尚轻的小小少年,怀揣着满腔的恨意和决心,孤身一人从苍穹派出走来到凌霄派,正是憋足了一股子劲儿,只想要通过修炼来证明自己,通过修炼来超过那个伤害了自己母亲的男人,来报复他。 这样一个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的少年,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刺猬一样,将自己卷缩在厚厚的铠甲背后,以尖锐的针刺来抵御所有人的靠近,杜绝了所有的伤害,当然也杜绝了所有的温情和关心。 这么长时间的修炼生涯当中,只有冯九师兄一个人曾经走进过云剑青的生活中、心中。 冯九师兄教会了他如何与人相处,如何感受其他人的爱,但是冯九师兄却没有能一直陪伴着他,而是在一场战斗中受伤失去了所有的仙法灵力,从此隐居饭堂,成为饭堂中那慈眉善目的冯爷。 第六百七十五章 师兄 失去了师兄冯九,云剑青从此又变成了一个人。 他形单影只却不觉得寂寞,只是越发的将所有的心神精力都投入到不断的修炼之中。 云剑青的天赋在人才辈出的修仙界而言,并算不得多么好。 但是他的勤奋和专一却是整个修仙界都难出其一的。 也正是因为他这超凡脱俗的勤奋,和他心中对于仙法大道无比坚定的追求,所以才叫他突破一道道界限,成功突破筑基期,进入元婴期的行列,也因此有资格成为一峰阁的长老,成为整个仙阁上下的师傅,成为仙阁的掌事长老。 但是那个时候的云剑青虽然仙法修为已经足够符合成为一个峰阁长老的条件,但是其心性品质却还不足以支撑他担负起这么大的责任,成为这么多人的师傅,甚至掌管一个门派。 先前咱们也说起过了云剑青的故事。云剑青的父亲云玄庭是修仙界有名的天纵奇才,却与一个最普通的五灵根废柴女子相爱,两个人结成仙侣,甚至生下了云剑青这样一个爱情的结晶。 只可惜爱情虽然让这样两个身份地位、天赋资质都完全不同的人走到了一起,却并不足以支撑他们一直走下去。 云玄庭一向是个极为努力自律又专注于修行的人,他原本便将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投入于专注的修炼,现如今即便有了妻子和孩子,却也不愿意浪费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他们,也不愿意因此而荒废了自己的修炼。 对于云玄庭而言,自己的妻子不勤于修炼,不思进取,修为更是久久的停留于原地,没有半点儿进步。 而对于云剑青的母亲来说,自己的丈夫只专注于修炼,而忽略了自己和孩子,他不但不关心自己母子,更是不理解自己育儿的辛苦,也是令人寒心。 两个曾经无比相爱的人,终究是渐行渐远。 最后云剑青的母亲到底还是郁郁而终,只留下年幼的云剑青,怀揣着对父亲无限的怨恨,以及迫切想要战胜他的决心。 这样一个带着些仇恨、带着些偏激的少年,满脑子、满心都被对父亲的又爱又恨所占据,又如何足以成熟到执掌一个峰阁呢? 所以即便是成为了仙阁的长老,但是云剑青还是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夜以继日的努力修炼上,转而将门派的一切事物都丢到了脑后。 仙阁之所以可以安安稳稳的发展到今天,甚至成为了整个凌霄派最优秀的峰阁,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云剑青他收了个极有责任心的好徒弟。 而这个好徒弟,便也是我们的大师兄温默尘。 现在的温默尘是个十分温柔、十分有责任感、十分值得人依靠的翩翩君子,而事实上他的这些个特质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有了。 温默尘成为云剑青的徒弟时,年纪与刚入凌霄派的李清雨差不多大,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已经像是一个成熟懂事大哥哥般懂得照顾别人。 先时云剑青还只有温默尘一个徒弟,便也不怎么上心,每日只将峰阁的事务都扔到温默尘的手中,而自己却是每日沉迷于闭关修炼。 温默尘小小年纪,又没有师傅的指导,便只能依靠自己的自学来尽力学习那些晦涩的仙法,倒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儿,多走了许多弯路。 加之他又要代理师傅处理一些峰阁运行过程中碰到的琐事,所以便更是耽搁了不少修炼的时间。 后来师傅云剑青又收下了第二个徒弟,也便是我们现在的任傲珊师姐。 任傲珊师姐是个单灵根的天才,因为她的天才之名,所以她来到凌霄派修仙的年纪便也比李清雨等人更要小上许多。 一个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正是懵懂无知,又缺少安全感的年纪,为了照顾任傲珊师姐,大师兄温默尘不得不小小年纪便担负起奶爸的指责,耐心体贴的照顾她成长。 对于任傲珊师姐来说,大师兄当真是个极其特别的角色。 他从小到大陪伴了她几十年的时光,虽然是师兄,但是又有青梅竹马的情谊,甚至有兄长般的温情,父亲般的亲情,甚至少女怀春般的爱情。 这样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也难怪任傲珊师姐会对大师兄有着这么深刻的眷恋,深刻到即便知晓他心中另有所爱,甚至也可以毫无芥蒂、含着眼泪接受一切,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他的爱人、照顾他的爱人。 不过大师兄虽然因为自己这些年的辛勤付出得到了全峰阁上下的真切爱戴,但是他却也失去了许多。 最直接的,便是他的仙法修炼。 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做了一件事,自然便没有办法做另一件事。 身为仙阁的大师兄,温默尘不但要处理峰阁上下打小琐事,又要照顾各个师兄、师妹的日常起居、修行进度,如此自然便也秒不了要耽误自己的修炼。 也正是因为被耽误得太多,所以虽然大师兄入派时间最长,但是他的仙法修为却并不是最高深精湛的,反倒是身为师妹的任傲珊师姐仙法修为更胜一筹。 在几十年的朝夕陪伴中,任傲珊师姐逐渐长成了现如今的张扬明艳少女,师傅云剑青也在越发高深的修为中慢慢的成熟了起来,更懂得了自己身为仙阁长老应该承担儿的责任和义务。 也正是因为这样几十年的纠缠和陪伴,不管是任傲珊还是云剑青,对于温默尘都有着很深很深的感情。 也正是因为这份无比深厚的感情,所以才叫现如今师傅云剑青与大师兄温默尘的这场谈话变得格外艰难。 师傅云剑青与大师兄温默尘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坐在仙阁正殿中的长桌前,一句话都不说的沉默了很久了。 云剑青抬起眼仔细的看着眼前的温默尘,看着这个从一开始便陪伴着自己的大徒弟,看着这个世界上自己亏欠最多的人…… 他的面容有些苍白,更有些憔悴。 只是脸上的表情却还只如往日一般沉静温柔。 只看着他脸上那熟悉的温和的笑容,云剑青便觉得心中一阵钻心的绞痛。 他微微张嘴,却只觉得自己每一个字都显得那样的困难。 “默尘,你是我的这辈子第一个徒弟,也是我这辈子最看重的徒弟……” “但是…但是你也是最不听话的啊……” 第六百七十六章 谈话 “……” 温默尘没有说话,就只是带着满脸的笑意那样默默的看着云剑青。 看着温默尘脸上的这风淡云轻般的笑容,云剑青却只觉得心中更加刺痛,片刻难忍。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自己的。” 云剑青微微停顿了一下,长舒了口气。 “我一直,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 “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但是我,我就是太相信你了!太相信你,所以才会闹成现在这种样的情况!” 说着这话时,云剑青的语气也不禁跟着有些激动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温默尘,他的眼睛中交织着种种混合了心痛、愤怒、绝望的感情。 被这些深刻的情绪所感染,尽管温默尘并不喜欢眼下的这种氛围,也不想继续眼下的这个话题,可是却还是不得不正视师傅的质问。 温默尘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抬起头静静看着云剑青的眼睛: “打从我温默尘第一次踏上这凌霄派,就有幸加入仙阁,成为了您的徒弟。” “仔细算起来,我跟着您,在这仙阁,一待也也就待了几十年的时间。几十年啊!算上今年,也差不多有九十年了吧。九十年,若是搁在凡间界,怕就是大多数人的一辈子了。若是这么算起来,我倒是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我在仙阁过了一辈子。” 温默尘所起这话的时候,云剑青就这么双眼眨也不眨的直直盯着他说。 一直到温默尘说起九十年的时候,云剑青心中一直绷着的所有感情才突然爆发了出来,而他的双眼,也在一瞬间红了起来。 “这几十年,师傅您对我,一向极好……” “别说了!默尘你别说了!” 温默尘这话才说了一半儿,云剑青便有些激动的断然出声儿打断了温默尘的话。 云剑青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仿佛有无限潮水在排山倒海。 他的心在颤抖,他的整个人也在颤抖,他的眼眶微红,他的手臂更是青筋乍露,好像下一秒便要整个爆裂开来。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师傅,这么多年间,辛苦你了,也当真是我对不起你!” 云剑青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也借由这口长吸的气,才将将压制住了他眼眶中想要喷薄而出的感情。 “这么些年,我对不住你的地方太多。但是,你能不能就听从我这一回,你能不能再听我一次……” “我以为师傅你一向是很了解我的……” 相对于云剑青的青筋毕露,温默尘的态度就显得更平静许多了。 他就这样淡淡的看着云剑青,可是眼睛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就知道会这样。” 两个人就这样双目相对的互相对峙了许久,最终却还是云剑青先一步败下阵来。 他颇有些失魂落魄的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却好似在瞬间便沧桑虚弱了好多。 他默默垂下头,去看桌子上那本用来记录峰阁大小事务的本子,目光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又沉默了好久,云剑青才再一次抬起头。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李清雨,若是没有她,那么这一天或许便不会到来。” “有时候我更是宁愿是你拥有了彼岸花,是你创下了一个又一个奇迹。若是这世上的奇迹可以这么多,为何不能赏赐一个给你……” “师傅!” 看着云剑青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温默尘的心中也十分的不好受。 可是越是难过,就越要保持微笑。 “罢了,罢了……” 经历了这样一番对话,云剑青好似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他冲着温默尘轻轻的挥了挥手,自己则是慢慢从凳子上站起来,他轻轻的转过身,只不过神情姿态却是说不出的落寞沧桑。 不过几日的功夫,云剑青便先后经历了与洪门的落败、钟凌飞的背叛和眼前最钟爱的大徒弟的旧伤,接二连三的打击也终于让这个一向意气风发、挺拔自信的男人变得越发的沧桑衰老了起来。 看着师傅那有些颓靡的背影,温默尘的心中亦是说不出的难过。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师傅一步步的向前走着,一直消失在大殿的内间,就好像年幼时他第一次离开家来到凌霄派修仙时,父亲那佝偻又哀伤的背影…… 不过不管怎么说,派遣去前线的小队还是很快的确认下来了。 此番被派遣去前线战场的仙阁内门弟子小队仍旧是由大师兄温默尘带队主领,小队成员包括任傲珊师姐、张起超师姐、黄佳奇师兄,以及李清雨在内的五人。 才一看到这个配置,陆大成师兄便忍不住向李清雨感慨,只说李清雨此行定然危机重重、不会太太平。 以往门派也不是没有在特殊时期派遣出这样全部由内门弟子组成的精英小队,但是一般来讲,即便是派遣出这样的小队,也总是要将一些比较出色的精英弟子打散分布到各个小队中的,至少在陆大成的印象中,还没有过大师兄、任傲珊师姐、张起超师姐、黄佳奇师兄这四个人同组在一个小队中的情况。 至于李清雨嘛,被陆大成师兄下意识的忽略掉了。但是咱们却不得不承认,经历了门派大赛和实战演习这两场比赛,现如今的李清雨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在许多人的眼中,她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总是爱惹麻烦的吊车尾了,而是一个有勇气、有实力的,堂堂正正的仙阁人。 对于陆大成师兄的担忧,李清雨却并没有那么放在心上。 毕竟对于现如今的李清雨而言,她所有的心思都还集中在眼前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上。 虽然早已经在心里面做足了准备,但是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想着要亲身上阵去面对那些凶残狂暴的魔人,李清雨的心里还是说不清的紧张和惶恐。 临行前几天,李清雨便一直在悉心的准备着战斗中可能会用到的种种行礼。 正如陆大成师兄所说,大师兄所带领的小队被派遣到了最前线的幽州城。 幽州城坐落于九州大陆的西南角儿,从地图上看,其像是一座突出来的山峰,四面环绕着看不到尽头的沙漠。 而那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沙漠,便也是如今魔人们聚集的大本营。 第六百七十七章 幽州之困 在魔人出现在九州大陆之前,幽州一向被众人称作是上天赐给九州大陆额天选之地。 因为幽州三面都被看不见尽头的黄沙包裹着,却只有幽州城像是一座凭空出现在沙漠上的绿洲般,不但水草鲜美,更是物产丰富。 混合着无边黄沙带来的干燥炎热,再加上绿洲河流所带来的凉爽潮湿,幽州城从上古时期便一直物产极为丰富,其中的各色鲜美水果更是闻名天下,成为了九州大陆上难得的富庶之地。 但是当然,这些一切都是在魔人出现之前的情景了。 彼时从第一只魔人,也就是现如今刚刚苏醒的魔王出现在九州大陆开始,整个九州大陆便陷入了一片血雨腥风当中。 魔王的出现是毫无预兆的,甚至其出现的地点也是整个九州大陆的内陆中心。 但是历经了百余年人类与魔人的不断战斗、辛苦对峙,因为修仙者的出面帮忙人类朝廷逐渐在这场战斗中占据了上风,便也将魔人逐渐驱逐出人类日常生活的聚居地,向着九州大陆四处周边的荒漠地区驱散。 久而久之,九州大陆四周的各荒漠地区便也成为了魔人聚集的大本营。 那些荒漠无边无际,四处都是黄沙和和丘陵,若是正午时分,天气炎热得仿佛可以轻易将鸡蛋煮熟,更别说沙漠上哪怕一丁点水滴,当真是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 事实上,对于普通的凡人百姓而言,这样的荒漠不但不适合居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恶魔般的流放之处。 听说先前有些犯了大罪的犯人,朝廷不愿意让这些犯人浪费国家的粮食和监狱位置,便会将这些犯人流放到这些荒漠之中。 再无比干枯炎热的恶劣环境中,再加上那无边无际的绵软流沙,这些犯人很快便会因为缺水或是不小心踩入流沙漩涡中而被沙漠吞噬,最后化为一具干尸,或是尸骨无存。 只不过对于普通的凡人而言,这片沙漠无异于恶魔般的地狱,但是对于魔人而言,这片沙漠却是一个最合适的修生养息之所。 与人类不同,魔人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喝水,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甚至不需要呼吸,便只是毫无知觉的活死人罢了。 想要消灭魔人,只能将他们的头部连根斩去,也就是俗称的斩首,既是这样,那么荒漠便是不会对魔人造成半点伤害的。 自从人类朝廷与修仙者达成了协议,魔人被迫被驱逐到九州大陆四周的荒漠之上,与朝廷百姓形成泾渭分明的对峙之势。 但是这么多年间,魔人在魔将和魔帅的带领下,却一直都没有放弃要征服整个九州大陆的决心。 虽然有着修仙者的守护,但是这么多年间,九州大陆却也一直不断的守着魔人的侵袭骚扰,特别是与荒漠濒临的边界城市,更是不胜其扰。 而在这么多城市当中,四面环沙的幽州城,便也成为了两方交战的兵家必争之地,几乎每次魔人有些什么大行动,这幽州城定然不能幸免。 好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不断交锋,幽州城的人民也早已经在血和泪中对与魔人作战掌握了非常多的了解和知识,再加之四大修仙门派又派遣了许多修仙者来镇守幽州城,所以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幽州城作为最深入魔人腹地的人类城镇,一直都没有失守,幽州城的百姓和战士们,用自己的坚韧和血肉之躯,牢牢的为九州大陆上的人民们守住了西大门。 此番李清雨等人被派遣去的,便是这与魔人战斗中最为紧要的幽州城。 此番魔王出世,幽州城是魔人们进攻的主要地区之一。 先前凌霄派便已经几次三番的派遣了许多门下的弟子前去幽州城支援,但是这次魔人的进攻当真是十分猛烈,尽管已经派遣了不少援兵,但是接连几日凌霄派还是不断的收到从幽州城传来的请求援助的信息。 就好像实战演习时的两军对战需要花大力气寻找对方的指挥官,并且首要擒拿对方的指挥官一样,在与魔人作战的时候,非常重要的一点也是要首先击溃统领魔人的魔将或是魔帅。 在魔人的世界当中,魔人是一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生物,而他们之所以可以像人类士兵一样聚集在一起作战,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们上面有魔将和魔帅在统领。 只是在魔人的世界当中,魔将的数量一向极为稀少,就好比咱们修炼界的金丹期修士一样,一向是要极其天时地利人和,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正是因为魔将的稀少,所以其在魔人世界当中的身份地位便也更加的高贵,更是不会主动出现在这种危险重重的战斗当中。 所以大部分战斗,还都是由魔帅来做总指挥。 而想要赢得与魔人的战斗,如何找到魔帅的位置,如何击杀魔帅,便也成为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此番幽州城被困,根据当地驻守的修仙弟子传回来的消息,似乎魔人派遣了不少魔帅部队来攻城。 幽州城三面受敌,虽有军民全力抵抗,却因为始终找不到魔帅所在的位置,是以始终无法完全消灭生生不息的攻城魔人,便也始终无法退敌。 长此以往下去,便是修仙者们有能力和毅力去与魔人颤抖,幽州城的普通百姓们确是再难忍受着战争之苦,是以凌霄派才特意派遣了大师兄温默尘带领的李清雨小队,前去解除幽州城被困之危,救城中百姓于水火之中。 当然了,若只是如此,显然还并不需要配置如此精良的精英小队出马。 温默尘小队除了解救幽州城这一个任务外,却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秘密任务,便是借由幽州城的地势优势,偷偷潜伏深入敌方腹地,秘密调查魔人之所以大举作乱的原因。 ‘魔王出世’这件事,修仙界其实一直通过各种渠道有些了解,但是随着了解的更加深入,事情也逐渐到了不可控的地步,一直到眼下这魔人这样突如其来的大规模进犯。 魔王是不是已经真的苏醒了? 他们又有着什么样的计划? 魔王的苏醒对魔人整体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和改变? 这些问题都是当今的修仙界迫切想要知晓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也只能通过各个修仙者精英小队一次次的秘密任务来谋求答案。 第六百七十八章 老朋友 对于精英小队的秘密任务,李清雨自然并不会知晓,她整个人还沉浸于即将踏入战场的紧张和激动中。 李清雨的飞剑在上次的实战演习当中被洪门的段爷扔入了山崖之下,因为那柄飞剑是大师兄送给李清雨的第一件礼物,对于李清雨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纪念意义,所以在实战演习结束后,李清雨特意又重新回到了实战演习的场地当中,并且花费了打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那枚被段爷丢入悬崖的飞剑。 经过了她历经了几个时辰的辛苦寻找,终于在悬崖半山腰处的一个石缝中找到了那柄长剑。 只可惜从那样高的悬崖上至摔下来,此时长剑早已经被摔成了两半儿。 李清雨找到的正是剑柄的一半儿,另一半儿却是不知被摔落到何处了。 她又在悬崖附近仔细的搜寻了许久,却是最终也没能找到。 无奈,李清雨便也只能带着剑柄重新回到仙阁,赶着去陪伴在大师兄的病床前,只是看着这柄莫名断掉的长剑,李清雨的心里却产生了一种挥之不去不想的预感。 李清雨的飞剑断了,好在后面钟凌飞又送了一把给她。 钟凌飞在离开仙阁之前,将自己之前收藏的好多东西都留给了李清雨。 他一向便是个比较贪财的人,在仙阁的时候又向来最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灵器宝贝,所以这三年下来,当真还积攒下不少的家当。 这些家当以前都被钟凌飞视作了不起的宝贝,但是如今他要离开仙阁前去苍穹派了,他便是脸皮再厚,也没有办法做到要将仙阁的宝贝带到苍穹派去。 只是临到了要离开的时候,钟凌飞才恍然发现自己在仙阁这么多年,却竟然没有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 无奈,他便也值得将自己的这些收藏俱都留给了李清雨,也算是留作一个念想儿。 与贪财的钟凌飞不同,李清雨从来便对这些珍贵的灵器、宝器没什么欲念。 她突然一下子得了这么多宝贝,却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处理。 李清雨没有收藏癖,也不愿独占这么多好东西暴殄天物,于是便将钟凌飞大的这些个收藏分给仙阁门下其他弟子们。 只是内门弟子们原本便也不缺这些个宝贝,自是看不上眼儿,而普通弟子或是外门弟子们听说这宝贝是钟凌飞那个叛徒留下来的,便一个个的好似见到什么脏东西一般不屑于取用,所以李清雨虽然守着这么一大堆宝贝,却硬是送不出去。 最后,李清雨还是亲自走了一趟玉龙雪山边的饭堂,将钟凌飞留下的这些宝贝送给了远在饭堂的凤采儿、云中飞等人。 经历了李清雨在饭堂的那几年时间,现如今的饭堂早已经大变了摸样。 凤采儿不再每日只如怨妇一般悲天悯人,也不再将所有的心思精力都寄托在男人的身上,反倒从自己做起,每日作息规范、勤于修炼,重拾起了对生活的热情和勇气。 李清雨去送那些灵器和宝器的时候,还特意回自己居住的小屋里看了看,如今没有自己帮忙打扫,那小屋和小院落也干干净净,整洁清新,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似乎都透漏出一股子叫人浑身舒爽的香气。 而云中飞云大哥也是变化不少。 虽然不知为何,但是以前的云中飞大哥虽然人不错,但是身上却总是透漏出一种十分猥琐油腻的气质,颇有些像咱们现代时无所事事的小区大叔一般。 但是如今再见,云中飞大哥虽然样子没怎么变化,身上的气质却是已经大变。 再没有以前的圆滑和油腻,反倒多了种理工男特有的精英专注。 一问凤采儿,李清雨才知道云中飞大哥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 原来打从自己离开饭堂后,云中飞便一直致力于研究各式各样的木偶制造之术。 云中飞原本便喜欢各式各样的木匠活儿,但是木匠这种东西对于大多数修仙者而言,实则是一件没什么用处的旁门左道。 既然是旁门左道,自然不值得人用心好好钻研、研究。 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云中飞大哥虽然心中对于木匠活无比的喜欢,但是却也像是咱们现代的网瘾少年一样,不被世人理解着,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大概是要被送到杨永信那里好好的电上一电才好。 但是自从李清雨来到了饭堂,眼看着李清雨用自己的顽强意志成功的让彼岸花盛开了,看着李清雨凭借自己的努力做成了所有人都觉得无比可笑的事,云中飞的心中也不禁受到了很大的触动,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云中飞决心要将自己钟情的木匠事业干出点儿名堂。 他先前便曾经研究出过让李清雨惊奇不已的木偶人,这一年间,他不但又制作出了许多不同功能的木偶人,甚至将这些木偶人的功能设计补充得更加完善。 也许是因为将所有的精力和心神都投入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业当中,所以云中飞整个人儿的精气神儿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时再看他,哪里还有半点儿中年大叔的油腻感?李清雨看着他,只觉得他脸上的兴奋和朝气简直像是要生出翅膀飞舞出来。 凤采儿和云中飞都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标,原本的中二落寞少年张远志也是一改以往只说不做的作风,开始有了他人生当中的第一本诗集。 以往在饭堂的时候,张远志便总是与李清雨诉说自己的宏伟抱负,又说自己要成为像李白、杜甫那样留名千古的大诗人。 但是这些话说起来倒是叫人心旷神怡得很,等到他真的做起来的时候,方知道这其中的辛苦。 但是辛苦归辛苦,却也痛并快乐着。 特别是当自己真的写出了一首自己十分中意的诗句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满足,当真是叫人整个灵魂都好像飞升到了九霄云外上一般。 张远志修为算不得多么高深,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有成功飞升的那天,但是通过脚踏实地的努力作诗,他却感受到了成功飞升般的幸福与快乐。 最近张远志更是有了一种更加特别的想法,他想要将自己写出的诗句与仙法融合在一起,制造出一种仿佛‘言灵’般的特别的仙法。 到时候以诗为剑,剑亦成诗,只要想想便也觉得着实是一桩美事。 第六百七十九章 老朋友2 当然了,饭堂的众人若说变化最大的,还是要属赵大肚了。 李清雨当年刚来饭堂的时候,赵大肚可是个小山一样巨大无比的大胖子! 因为胖,所以他也自卑,因为自卑,所以他便格外的敏感。 因为他的这份敏感,所以当初他可和李清雨闹出了不少的矛盾,甚至于李清雨之所以在饭堂被众人鼓励排挤,其中的领头人可不就是这位赵大肚。 但是尽管曾经有过这么多不愉快,李清雨的心里面却从未都没有怨怪过他,因为李清雨知道,赵大肚的本性并不坏,只是因为太过夸张的肥胖和自卑蒙蔽了他。 等到现如今赵大肚终于在大家的监督下下定了决心开始减肥,他的改变便也是所有人当中最大的那个。 以前的赵大肚肚子是真的大,好像在肚子上罩了一口大锅,连弯个腰都一件没办法做到的困难事。 但是现如今的赵大肚不但腰间再没有那些时时刻刻摇摇晃晃的赘肉了,甚至于就连肚子都平坦得好像健美先生! 长时间的锻炼让他不但减掉了身上的层层赘肉,更是让他多了许多结实的肌肉。 就这么迎面走出来,赵大肚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呼之欲出的阳光和活力,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声玉树临风。 而也正是因为减肥成功带来的外表上的改变,赵大肚原本颓丧呆滞的气质也焕然一新,变得无比自信勇敢,他的眼睛中神采奕奕,就连看着李清雨的时候都昂首挺胸、微笑和善,再无半点儿往日的自卑胆怯。 只不过赵大肚虽然成功的减肥了,却也始终没有办法抛弃对美食的热爱。 赵大肚也算是想明白了,或许自己这辈子的志向便不在修仙。 以往的时候赵大肚总觉得自己对于修仙没有那么深切的热爱是种过错,所以便总是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也给自己带来了极为深切的心理压力。 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种种,赵大肚也算是彻底看开了。 一个人喜欢什么、热爱什么又哪里有什么对错? 一个人的志向在哪里,又哪里有什么定数? 凡间界向来有句古话,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修仙固然是件志向远大的好事,可是自己便是做个厨子,也不能说自己就是自甘下贱。 这对于美食的热爱赵大肚既然死改不了了,那便也不改了。 只不过现如今的他虽然明确了自己对于美食的喜爱,却也强自控制住了自己对美食的贪念。 喜欢可以,但是莫要过量,浅尝辄止,这才是对美食最大的尊重。 事实上,赵大肚心里面还有着一个十分伟大的愿望呢! 他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天下的修仙者都可以吃到更多的美食,就像是吃下兰芝果一样没有丝毫的害处和副作用。 对于修仙者而言,枯燥艰苦的修炼已经足够艰辛了,慢慢修仙道路看不到尽头,又鲜少有什么点缀的乐趣。 在这漫漫的修仙之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弟子是被这看不到尽头的苦行僧一般的枯燥生活逼疯的,慢慢迷失在了修仙的道路当中。 古语总说‘民以食为天’,若是可以让这些修仙者们重新毫无负担的品尝到美食的滋味儿,想来这对大家伙应当是一种十分了不起的慰藉了。 赵大肚的心中有了这样一个伟大的想法,虽然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都没有找到什么头绪,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找到人生的目标,拥有了理想的人生便也拥有了希望,而拥有了希望,即便理想不会实现,却仍旧可以拥有一个有意义的、积极的人生,而这,便也是赵大肚心中理想多存在的价值。 自打成为了仙阁的正式弟子,李清雨便一直面对着数不清的挑战与波折。 在这些挑战当中,她曾经气馁过、绝望过,也曾经无比痛恨自己,甚至想到过要放弃。 但是好在最后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现在终于有机会回头来饭堂看看这群曾经朝夕相处的亲人们,看着他们现如今的生活都变得如此积极向上、欣欣向荣,李清雨的心中也不禁涌现起无尽的欢喜和欣慰。 对于李清雨带来的这些个灵器和宝器,不管是凤采儿、云中飞还是张远志、赵大肚,大家都十分的欢喜。 毕竟这饭堂不比几个主峰,不管是灵气还是资源,都缺乏的厉害,这样的客观条件也不是单单只凭借一些努力便可以轻易弥补的,这便也是修仙界的不公平之处了。 不过仔细说起来,这世界上又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呢? 修仙界如此,人间界更是残酷,有些事情可能是我们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改变得了的,那么便也只能像李清雨一样拼尽全力去博得一个奇迹。 总归,对于李清雨带来的这些个宝贝,整个饭堂的人都欢喜不已。 大家兴高采烈的鉴赏了一番李清雨带来的这些个宝贝过后,凤采儿又拉着李清雨的手躲进小屋好好的说了会儿私密话。 谈话的内容也无外乎其他。 两个人先带着无尽的惋惜和悲痛好好的回忆了一番冯老在世时的轶事,好端端的缅怀了一番冯老的音容笑貌。 又互相讲了一番彼此这段时间的修炼生活,只是这话题先时还是在说着李清雨在仙阁参加门派大赛的经历,说着说着又说到了两个人的情感问题。 凤采儿那是什么人啊,早先李清雨还在饭堂的时候便看出了李清雨心中对大师兄温默尘的爱恋,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却始终也没有挑破那层关系走到一起。 凤采儿看得分明,那大师兄温默尘明明对李清雨也是当真喜爱的,又如何会拒绝她的告白,选择含糊了事呢? 凤采儿这样的情场高手都不懂,李清雨就更不明白了。 只是她现在一想到打师兄便想到他身上的伤,心中自是担忧心痛不已,当下便转移话题,不提大师兄,却只闻凤采儿如今的情事。 大家别说,李清雨这么随口一问还当真就问出了情况了! 原来这自从饭堂众人开始改变后啊,云中飞大哥的性格也变得勇敢了不少,竟然主动出击,开始向凤采儿主动的表达起自己的心意来了! 第六百八十章 前夜 云中飞与凤采儿两个人朝夕相对的几十年,云中飞大哥也不计后果、不求回报的默默守护了她几十年。 这样的深情不悔,便是搁在这整个九州大陆,也是难寻难找的。 李清雨想,采儿姐她一个人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若是能与这一直默默守候在身边的云中飞云大哥在一起,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只是爱情这东西啊,其最让人着迷的地方,许正是因为她的不讲道理。 凤采儿一向是个对爱情无比向往的女子,此时她虽然明白了想要追逐爱情便必先提升自己的道理,但是对于爱情这种事情,她还是怀揣着无尽的敬意,将其当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来看待的。 用凤采儿的话来说,就是宁愿单着,也绝不将就。 自己与云中飞认识了这么几十年了,若是当真合适,恐怕早先便在一起了,又如何会拖到今日? 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在一起,那便说明这其中肯定还有些什么问题,而在自己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问题的时候,自己便也没有办法如此草率的答应了云中飞的追求,与她走到一起。 身经百战的凤采儿可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司机,便是尊称她一声爱情专家也丝毫不过分。 李清雨原本就是个单纯的小白,对于这男女之间的情事也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自是不明白采儿姐这话为何听起来如此的复杂。 不过听不懂归听不懂,对于采儿姐的一切想法和决定,李清雨还是愿意去尊重的。 李清雨觉得,对于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明确的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只要清楚的知晓自己要的是什么,那么即便经历再多的苦楚、走上再多的弯路都是不可怕的,因为你永远都不会迷失自己的方向。 现如今的采儿姐经历了这么多,也想明白了这么多,想来她也早已经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感情的事向来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既是这样,李清雨便也没有必要在做那多嘴聒噪之人。 李清雨与凤采儿姐妹两个难得相聚,自是难分难舍,只是李清雨到底还在准备即将奔赴前线的准备事宜,便也没办法多待。 听说李清雨要亲赴前线战场,凤采儿自是忧心不已,拉着李清雨的双手又是一叠声儿的劝慰。 李清雨自幼失母,好在大姐向来温柔可亲,此番在凤采儿的身上倒是找到了些大姐的影子,也远隔千里的感受了一番来自大姐的温暖。 好容易是辞别了唠唠叨叨的采儿姐,不知不觉却也到了深夜。 想到明日便也启程,李清雨的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激动和怅惘,。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坐起身子,从灵袋中取出大师兄送给自己的那只断掉的飞剑放在手中把玩。 这飞剑既然是大师兄送给自己的,自然是难得的好东西。 手中的这柄飞剑整个剑体呈流畅的银色,剑身薄如蚕翼,看着便十分的精巧漂亮。 李清雨以前便十分喜欢这柄飞剑,觉得其十分精致,精致到连自己这么托举在手上都好像无端辱了其一般。 但是现在这柄自己心中最精致、最美好的飞剑,却生生被拦腰斩断,甚至就连剑梢都找不到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剑尾,就像是孤零零的、笨拙的自己。 不知为什么,只看着这把断剑,李清雨的心中便觉得十分难过。 她原本不是一个这样多愁善感的女孩儿的,只是不知为何,偏偏只遇到了大师兄,就好似无端多了许多哀愁。 李清雨将这柄断剑拿在手里看了许久,心中也不禁越来越难过不安。 她叹了口气,将断剑又再次收好,转而又取出了一柄新的长剑。 这柄新的淡金色的长剑便是凌飞哥在临走的时候赠予自己的那把了。 凌飞哥一向是个很高调张扬的人,性格与温柔内敛的大师兄完全不同,甚至于就连寻常所用的飞剑风格也是大相径庭。 大师兄送给自己的飞剑是低调的、精致的,凌飞哥送给自己的这柄则是流光溢彩、金碧辉煌的。 现如今距离凌飞哥离开凌霄派也有些日子了,只是不知这段时间他在苍穹派过得如何? 此番魔人进攻如此的猛烈,苍穹派也应当派出许多弟子前去增援了吧? 只是不知凌飞哥会不会也如自己一半被派上前线战场呢? 李清雨手中慢慢的收起了这柄金色的长剑,脑子中却止不住的胡思乱想着。 她一会想到受伤不断的大师兄,一时又想到远去千里之外的凌飞哥,一时想到饭堂的众人,一时又想到最近接连受到打击的师傅云剑青。 纷乱的人影不断的闪过,最后竟然又闪现出了那位洪门段爷的潇洒不羁的脸! 李清雨一时心烦意乱,却只强迫自己快些睡去。 就这么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李清雨不知何时终于还是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黑沉沉的一片,李清雨便好似早有所察觉般,忽而从床上坐了起来。 李清雨动作很轻快,而其他人的动作更快,等到李清雨乘着夜色赶到山门处的时候,师傅、大师兄、任傲珊师姐几个早已经安静的等在那里了。 李清雨算是来得最晚的一个,但是一向严厉的师傅却并没有责怪她。 师傅云剑青现如今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师兄温默尘的身上。 李清雨来得时候,他正站在大师兄的身前,垂着头与他说着些什么。 他的表情很温柔,声音也很小,这些都是李清雨极少在师傅的身上见到的。 见到李清雨,云剑青的脸上露出一丝失落。 李清雨一向迟钝,但是在那一瞬她却好像读懂了师傅的表情,他是在怪自己来得太快,便也让这场分别变得太快。 师傅云剑青的脸上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犹豫来,他看着大师兄,也不知是不是李清雨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一刻师傅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绝望的哀求。 但是最终,师傅却也到底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轻轻的拍了怕大师兄的肩膀,然后便慢慢的转过身,背影沧桑的就像是一个送别所有孩子离开家的老人。 第六百八十一章 出发 就这样,包括李清雨在内的无人精英小队便也在师傅云剑青的目送中踏上了前往前线战场的征程。 其实按照平常来说,像是门下的弟子要赶赴前线,那都是要众人列队欢送,举办一个欢送仪式的。 但是一来李清雨等人的精英小队着实是小,二来这小队所执行的任务又着实不适宜公之于众,所以便自然没有什么欢迎仪式,只是几个人趁着夜色匆匆而行。 李清雨是第一次亲身参与这样正式的任务,事实上,这也是她自打进入凌霄派以来第一次离开门派。 她的心里面说不出的紧张,更有种说不出的恍如隔世般的恍惚感。 除去李清雨之外,其他几位师兄和师姐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司机,大家的动作都很快,在夜空中御剑飞行着,就像是夜空中几只无声无息的苍鹰。 离开的时候,李清雨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想法,下意识的便回过头看了一眼。 虽然众人已经御剑起航,师傅云剑青却仍旧没有离开。 他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山门处,背着手望着天空中即将远离自己的五个弟子。 巨大的山门在他的背后形成一道巨大的阴影,在那巨大阴影的映衬下,师傅云剑青的身影似乎便也无端显得小了许多,更是透露出一种难得的脆弱和苍凉来。 近段时间,李清雨似乎太过频繁的从师傅的身上看到这种苍凉和脆弱。 就像是一个原本一直高高在上、威风八面的神仙突然坠落凡间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凡人,这样的落差也叫李清雨的心里如潮水泛滥不断的涌起说不出的湿润。 李清雨就这样看着师傅的身影,一直到他们终于飞出了凌霄派的境地,那身影也跟着越来越小,最终直至彻底的消失在了这一片浓郁的夜色当中…… 静…… 一片寂静…… 御剑疾行在这样静谧的夜空中,感受着身边不断向后闪现的星星和薄雾,李清雨恍然有种穿梭在时空隧道般的神奇感觉。 周遭的景色慢慢变得越来越陌生,离凌霄派越来越远了。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李清雨突然才有了自己已经离开凌霄派的实感。 她心中突然便有些紧张,但是具体是在紧张些什么,她又有些说不清楚。 在凌霄派这三年多,李清雨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修炼当中,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现在突然离开了凌霄派的世界,回到了烟火气息浓郁的凡间界,李清雨反倒开始有些不习惯了。 继续向前,便也开始陆陆续续有了些零零落落的村庄。 如今已经是后半夜,这些小城镇村庄自然都还睡着,四处都是一片漆黑,只能在夜色当中恍惚看到些茅草屋和天地的轮廓和形状。 看着这些熟悉的茅草屋和田地,李清雨的心里面这才慢慢涌现出几丝熟悉和怀念,果然天底下的农村总是相似的,看着这些小村庄,便也不自觉叫人想起自己的家乡钟家堡来。 只是在凌霄派的生活总是每夜都有各式各样的灵气灯用来照明,即便是夜晚也总是四处都被照得灯火通明。 一直到现在重新看着这些一片漆黑的小村庄,李清雨才恍惚着想起了曾经省吃俭用不敢点灯的漆黑生活来。 如今再回头看看,虽然自己在遇到挫折的时候也总是无比丧气的想着要回到钟家堡去,但是若是让自己真的回去了,恐怕自己也无法适应那样一团漆黑的生活了吧。 村庄略过,前方慢慢的又开始有了城市。 九州大陆历史悠久,在上古时期又曾经被修仙者这样能力强大的人统治过,所以九州大陆整体的发展水平还是比较先进的。 后来虽然有了仙界浩劫,又有了人仙大战,但是这些灾难却多是对于修仙者而言的,对于普通的凡人而言,整体文明并未因此而受到什么摧残,相反,因为修仙界的没落,对于这个世界的掌控便也再次又回到儿的普通人的手中,便也叫大家的生活更加的自由无忧。 此番虽然有了魔人的侵袭,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顽强抵抗,基本上大部分魔人早已经被驱逐出了内陆地区,即便是最近魔人攻击不断,但是像是李清雨脚下经过的这座城池便还是无比的安定和平。 李清雨不知这座城池的名字是什么,但是却充分可以感受到这座城池的繁荣和富足。 虽然已经到了深夜,可是整个城池的大街小巷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红红的灯笼,金灿灿的灯光一起将这座偌大的城池变成了一块流光溢彩的仙境。 由一连串灯光串联出的大大小小的马路,当真可以用车水马龙来形容。 李清雨御剑在几千米的高空,所以许多东西看不甚清楚,但是她还是可以远远模糊的看到那些宽阔儿的仿佛河流般的马路上好似小盒子般不断行驶而过的马车。 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房屋,高低不同,却各个玲珑有致。 矮的有矮的的气派,高得有高得的威风,这些房屋中间歇亮着些灯火,就像是萤火虫的尾巴,在这样的夜色中连成一片,就像是天生的繁星倒扣在了人间大地上。 因为离得太远,所以李清雨便也听不到那城市中的喧闹人声。 但是李清雨想自己若是飞得更低些,一定可以感受到那其中的热闹和人气。 自打来到了凌霄派,李清雨觉得自己当真已经算作是个见过了许多大世面的女子,但是眼见着人间界这无比壮阔瑰丽的城市,李清雨的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浮现起几丝震撼。 这就是人间啊! 这就是人间的繁荣啊! 只是此刻的李清雨却还不知道她此刻脚下经过的这座城市便是九州大陆的都城,而她更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她竟然会和这座都城扯上那么多的联系,并且在这座无比美丽的城市里发生那么多神奇的故事。 飞跃了都城,五人精英小队的这趟夜行便已经过了大半儿。 李清雨因为心中一直被各种各样的心思所包围,便也没有感觉时间的流逝,更没有感觉到丝毫疲累,却不知前方带队的大师兄温默尘此时却早已经支撑到了极限。 第六百八十二章 到达 任傲珊第一个发现了大师兄温默尘的不对劲儿。 虽然这样的情况在之前从未出现过,但是任傲珊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大师兄的身边,并且很快的制止住了队伍的前行。 几个人虽不明所以,却也纪律严明的听从了任傲珊师姐的命令,一行人寻找了一处荒野山间的树林,在茂密的树林中小心的休息了四分之一个时辰左右,才又再次起航、继续上路。 在中途休息的时候,李清雨其实是挺想上前与大师兄说上几句话的。 只是任傲珊师姐一直靠在大师兄的身前,所以李清雨即便心中渴望,却也只生生的忍住了。 她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靠在角落的阴影当中,心却是纷乱不已、杂乱无章。 “你紧张了吗?” 李清雨正靠在树根角落里盯着那被月光打得斑驳的树影发呆,一直沉默不语的黄佳奇师兄却是突然凑到了李清雨的身边,向着她小声儿的问道。 其实讲说实话,黄佳奇师兄平常总是全身心的忙于研究他那些在李清雨看来实在有些奇形怪状的‘武器’上,不光是对李清雨,就算是对其他除了张起超师姐的师兄弟,黄佳奇师兄也鲜少有时间在一起玩耍交流。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黄佳奇师兄竟然会突然凑到自己的身边与自己搭话,李清雨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我……我没有……” 许是因为太突然,又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张口说话,李清雨不自禁便有些张口结舌。 “哈啊,没关系的,第一次嘛,紧张是正常的!想当年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出门派的任务的时候也紧张得不得了,不过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要知道嘛,咱们既然身为修仙者,拥有了常人所不能拥有的强大能力,自然便也要比旁人有更多的责任和义务。” 黑暗当中,黄佳奇师兄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那笑容与他天真纯洁的气质交织在一起,也叫他整个人像是一朵盛开了夜色中的太阳花般,熠熠生辉。 “这些道理还是以前大师兄告诉给我的呢。” 说着这话,黄佳奇师兄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沮丧和沉痛。 他将身子向着李清雨的方向轻轻一探,声音也是说不出的神秘和担忧: “你有没有觉得大师兄最近有些不对劲儿?” “事实上不光是大师兄,师傅、二师姐,大家都有些不对劲儿,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一般。偏偏这些人又什么都不说,只瞒着我们,叫人心里面忍不住胡乱猜测,跟着发毛。” “……” 对于黄佳奇师兄的话,李清雨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先时还因为黄佳奇师兄这偷偷的安慰而心中微微发暖,但是如今听他说起了大师兄,李清雨又觉得心脏飞速下沉,沉得仿佛浸满了水的泡沫,沉甸甸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夜色中,李清雨下意识的便抬起头向着大师兄的方向看去,却不成想大师兄竟然也正在看她。 在算不得多么明朗的月色中,两个人的目光相对,李清雨突然便觉得心中一颤,她猛地站起了身,动作迅速的将身边的黄佳奇师兄吓了一跳。 可是还没等李清雨鼓起勇气迈步向前去与大师兄问话,大师兄温默尘便已经先一步站起了身子。 “动身出发。” 短短的一句话不但打断了李清雨想要上前的脚步,也叫周遭的黄佳奇师兄和张起超师姐都动了起来。 众人训练有素、动作利落,当下便再次祭出飞剑,如一阵阵清风般消失在寂静的夜色中。 至此,一夜无话。 李清雨几人御剑的速度很快,天边才刚显出一丝微光来,几人便已经可以隐隐看到幽州城的轮廓了。 当今的修仙界中,修仙者有几种赶路交通的方式。 比如说楼船啊、飞船、长龙啊等等,但是其中御剑飞行却是其中速度最快捷的一种。 不过御剑飞行虽然速度十分的快捷,却也不是没有任何缺点的。 别的不说,就单直说这长时间在空气中风驰电掣般的跋涉,对人的精力、体力、灵力的消耗便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住的。 只这样全力飞行了几个时辰,李清雨便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成一片。 这是被风吹的,在那样快的速度下,风便也成为刀子,割在人的脸上、皮肤上,是毫不留情。 而更可怕的还是要随时保持警惕去小心那些不知何时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飞鸟。 在这样快的速度下,若是撞上了飞行中的飞鸟,那飞鸟便也不再是弱小可爱的飞鸟了,其撞击的威力不亚于一颗足以摧毁钢铁的原子弹,即便修仙者们有仙法傍身,可以被这样飞速一撞,恐怕也是要深受重伤。 李清雨先时还不知为何在赶路的过程中所有人都这样的沉默安静,在前半边路程的时候她还能分神好奇的去看不断闪现在脚下的种种风景,但是等到路程过半后,她就再没了好奇的心思。 累,真的是累,身心俱疲的那种累。 眼看着就要到了幽州城,李清雨便想着要张嘴与身边的 师兄师姐问下到了幽州城后的行动。 只是这嘴巴才刚刚张开,便先被灌了满满的风。 她想要继续说话,风已经进了嗓子里,飞速的气压压得她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于是,就在这样不得已的沉默当中,幽州城到了。 幽州城作为曾经九州大陆上的繁华古都,现如今的规模依然十分壮观。 只是在经历了这百年来魔人的不断侵袭攻击后,整个幽州城也好似像是一位迟迟垂暮的老者,开始有了些被风霜侵袭的颓势。 也是为了抵御魔人的袭击,整个幽州城从四面都建起了高高厚厚的围墙。 这些围墙俱是用嘴坚硬厚实的岩石建成,比之普通城池的围墙起码高上两倍,其岩石坚硬,样式看起来就有些像我们现代所见的长城,却因为其方方正正的形状和高度比之普通的城墙又凭空多了许多沉重和压抑。 四面高高的城墙,却也拉出了长长的阴影,将大半个幽州城都埋藏在那些阴影之下,也将所有城中的百姓笼罩在浓浓的阴霾之中。 第六百八十三章 偶遇故人 李清雨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幽州城,可是也不知是为何,才见到幽州城的第一眼,她的心中便好似对这座饱受战乱侵袭的小城多了许多亲切感。 有人说城市也像人类一样是有气质的,有的城市欣欣向荣,有的城市繁华奢靡,有的城市端庄厚重,而幽州城就像是一位饱经了风霜的垂暮老人,通身上下都带着种说不出的颓唐,毫无生机。 眼见着离幽州城越来越近了,李清雨的心脏也跟着‘噗通噗通’直跳。 因为到达了幽州城,便也意味着她要亲眼面对可怕的魔人,而魔人这种生物,李清雨虽然在传说中、在故事中、在街头巷尾的传言中、在父亲、二姐的恐吓中见过无数次,可是她却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魔人当真如同传说中一样长相无比丑陋、凶残可怕么? 自己当真要亲身上阵,去与那魔人厮杀战斗吗? 在这样的担忧和惶恐中,李清雨一行人的队伍也慢慢的向着幽州城降落靠近。 这幽州城三面环沙,李清雨等人自然不会是从那环沙的三面进城的,可是许是因为魔人太狡猾又许是因为城中的百姓在先前与魔人的战斗中吃过不少大亏,所以虽然这最后一面儿没有直接面对魔人所在的荒漠,却也被修筑了高高的城墙,四面四座城墙也将整个幽州城围得水泄不通、天衣无缝。 李清雨等人跟随着大师兄的脚步一路来到城墙前,也一直到了亲自站在城墙下时,李清雨才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这城墙的高度和厚度。 虽然在凌霄派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了,可是李清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叫人震撼的人类建筑。 就像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土老帽儿第一次见到长城、天安门一样,望着这高高耸立的幽州城城墙,李清雨也不禁有些看呆了。 她一面仰着头去看城墙的顶端,一面满是惊叹的继续向前走,只是这才向前走了没两步,身前竟是忽而一片疼痛。 李清雨的身子向后一个趔趄,她向后连退了两步,这才强自稳住身躯没有向后摔倒在地上。 她一面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脸孔,一面有些迷茫的抬头向前看,这才发现原来在方才自己撞墙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城墙’,因为自己的撞击,那透明‘城墙’也跟着向着天地之间四周不断的散发着阵阵仿佛水纹样的蓝色灵光,如此才叫李清雨发现了那透明‘城墙’的存在。 “这……?” “这是水盾术。” 李清雨正一脸迷茫的看着这透明的水墙发呆,不知何时大师兄已经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背后。 “普通的城墙虽然可以成功的抵御普通的魔人,但是若是遇到力量更加强大的魔将或是魔帅,普通的城墙还是有些危险的。所以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咱们凌霄派便花费了几年的时间和精力来替幽州城布置下了这水盾术,将整个幽州城都护在了其中。” 大师兄在向李清雨解释这水盾术的由来时,李清雨便一直悄悄的抬眼儿看着大师兄。 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御剑飞行,大师兄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眶微青,没有一丝血色。 接连经历了几次受伤大病,现如今的大师兄也变得越来越清瘦了,是李清雨都感觉得到的那种瘦。 他脸庞的轮廓更加的清晰了,却也远不如之前那样饱满,手指更加纤长,却隐隐都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大师兄好憔悴。 李清雨忽然便觉得无比厌恶自己的懦弱和胆怯,若是自己可以大胆一点,是不是便可以勇敢的走上前去告诉大师兄叫他多多休息、不要来这样危险的任务。 若是自己可以更强大一些,是不是便可以好好的保护他,叫他再不受一点伤害? 可是现实呢?现实却是他一直在保护着自己,甚至于连他所受的所有伤害中,有一半还是拜自己所赐。 看着大师兄温柔向自己介绍这‘水盾术’由来的脸,李清雨不自禁便轻轻上前一步,手指也轻轻的扯住了大师兄的袖子。 这个小动作李清雨在刚来凌霄派的时候便常常会做,那个时候的李清雨什么都不懂,在面对许多事情的时候也都只剩下六神无主,她能依靠的只有大师兄温默尘。 也只有大师兄温默尘。 现在的李清雨早已经不是初来凌霄派时那个什么都懵然无知的村姑小女孩儿了,但是眼下这个熟悉的小动作,却还是瞬间叫两人都好似又突然回到了曾经与大师兄夜夜补习仙法的那个时候。 因着这个许久不见的小动作,两个人都是一愣,继而心中便是涌现起无尽的感慨。 正当两个人四目相对却都一时默然无语时,幽州城里前来接待几人的凌霄派负责人也终于到了。 而这位负责镇守幽州城的凌霄派负责人竟然还是一位熟悉的老面孔,可不就是那个曾经大张旗鼓追求过李清雨的剑阁郭大壮? 而在这位郭大壮身后跟着的那个阳光小鲜肉可不就是那曾经与李清雨有过一面之缘并且安慰鼓励过她的李亦柏! 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见到这样熟悉的人,李清雨的心里面着实有些惊奇和欣喜。 不过再一想到郭大壮曾经那样大张旗鼓追求过自己的事儿,李清雨又感觉到深深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不过李清雨虽然尴尬不已,那郭大壮却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汉子,非但对李清雨没有半点儿嫉恨,反倒对她热情得很。 郭大壮原本便倾慕李清雨的坚强和努力,在经历了门派大赛和实战演习这两场比赛过后,郭大壮对李清雨的欣赏和崇拜便也再次又到达了一个新的顶峰。 他这个汉子性格比较直爽,心胸也比较宽广,既然两个人做不成仙侣,那么便是做彼此惺惺相惜的朋友知己也是不错的,毕竟他欣赏的是李清雨的性格品行,又不是说一定要强人所难的占有她。 此时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李清雨,又想到接下来会与她一起并交作战,不管是郭大壮还是李亦柏心中都十分惊喜。 第六百八十四章 魔人初体验 用来守护幽州城的这‘水盾术’与大师兄的‘水幕术’从仙法流派的角度上来说同属于同一流派,但是从施法的方法和防御的力度上来说,却都不是水幕术可以比拟的。 与水幕术一样,这水盾术防护的对象也是针对水盾术外的敌人的,而对水盾术当中的人并没有什么限制。 同理,想要解除水盾术的限制,也只有身处水盾术当中人施用一些仙法才可以。 与简单粗糙的水幕术不同,想要解除水盾术的仙法可不是简单的破坏一两件儿施法用的灵石灵器便可以做到的,而事实上为了整个幽州城百姓的安全,布置水盾术所用的灵石都被小心的保管在安全的地方,并且由仙法精湛的修仙者重兵把守着。 而这接触水盾术的方式也与大师兄的水幕术全然不同,水盾术保护的是整个幽州城上下的安全,自然不可能像是水幕术一样说取消就取消。 眼看着郭大壮一脸严肃的对着透明的水盾术结了一个十分复杂的手印,先前还平静无波的水盾术也忽而跟着迅速的颤动了起来,紧接着,一个仿佛门形的空洞便突然出现在了李清雨等人的面前。 “快进来吧!” 郭大壮笑着向李清雨等人做了一个欢迎的动作。 “真没想到被派来支援的会是你们,有了几位仙阁兄弟的帮忙,想来我们这次幽州攻防战的胜算便也又大了几分。” 郭大壮是真的很高兴啊,与魔人接连几天的对峙战斗,让这位身高八尺的汉子脸上也不自觉透漏出几分疲惫。 几天下来,魔人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了,虽然有着高高的城墙和门派预先设置好的水盾术作为防护,但是魔人的每次攻击无疑都会让这水盾术变得越发薄弱、不稳定。 而相反,幽州城当中的修仙者没却一直没有找到半点儿关于魔帅的踪迹,既然找不到魔帅,那么魔人的攻击便会一直持续下去,如此一来就算是修仙者们挺得住,城中的百姓却不一定挺得住。 更别说随着水盾术的越发脆弱,总是不断有一些更强大些的魔人们得以突破水盾术的束缚偷偷攻击到幽州城当中,而一旦有一个魔人成功的攻入城中,对于幽州城整体的伤害损耗都是巨大的,又不知会有多少的幽州城百姓因此受伤殒命。 不管郭大壮平常看起来是多么粗狂不羁,但是身为一名凌霄派的弟子,他天生便对守护天下的百姓有着一种天生的责任在,所以这段时间郭大壮也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劳心劳力、呕心沥血。 虽然在这千里之外的幽州成偶遇故人着实算得上一件挺让人开心的事情,但是眼下是非常时期,不管是郭大壮、李亦柏还是李清雨、温默尘,谁都没有想要叙旧的闲情雅致。 眼看着水盾术被撕开了一个门大小的入口,几人便也不多废话,赶快动作利落的从那个小门般的入口进入水盾术之内。 只是没想到大家的动作明明已经很利落了,却还是异变突生! 明明上一秒还是风平浪静、一片和谐,谁知正当李清雨迈脚刚要跨入水盾术之内时,一道公牛般强壮的黑影儿却是好似从地底里冒出来的一般,忽而向着李清雨便直扑而来! 这黑影实在来得太突然,又没有半点儿预兆,饶是李清雨身经百战,也没有见过这个阵仗啊? 李清雨当下就被惊的仿若要肝胆俱裂,只是成为仙阁的内门弟子这么长时间了,到底还是被培养出不少的战斗素养,虽然脑子已经惊骇得一片空白,身子却还是极快的做出了反应。 几乎在第一时间,李清雨便运足了仙法,她身子向后一仰,便躲过了那突然出现的黑影儿的攻击。 只是躲过了一个黑影儿的攻击,却还有更多的黑影儿仿佛嗅到了食物的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蜂拥而来。 不过一个瞬间,李清雨便好似被无穷无尽的黑影彻底掩埋。 真是千钧一发! 李清雨算不得聪明,可是此时情况危急到了极致,她倒是也如火光迸发般想到了制敌的法子。 就好像在门派大战时钟凌飞告诉她的那般,李清雨运起灵气,一个土球术向着地面直射而出。 巨大的土球术就像是一座坚硬锋利的山峰般拔地而起,也瞬间将土球上的李清雨带着冲上了高空。 也一直到了这个时候,李清雨才看清了那些巨大黑影,也就是魔人的样子。 相比于普通的人类来说,魔人的身形更高更大,他们的四肢就像是被打了什么催化的激素一般,鼓鼓涨涨的肌肉就像是黑色的钢铁铸就。 从整体的形态上来说,魔人们还保持着人类的基本形态,拥有着人的四肢、躯干、甚至五官、样貌。 但是看着他们那无比狰狞的表情,看着他们那仿佛野兽般的獠牙,李清雨却着实没有办法将他们与人类联想起来。 若一定要有个形容词去形容眼前这群无比狰狞狂暴的魔人,李清雨的脑子里只能想到一个词,那便是恶鬼。 就好像是从地狱当中爬出来的恶鬼。 李清雨此时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她毕竟是第一次见到魔人,却没想到这第一次接触便成了眼前这样的‘亲密接触’。 袭击李清雨的魔人先时还只有几只,可是不过瞬间,所有的魔人便都像是闻到了肉味儿的猛兽一般,向着李清雨便密密麻麻的涌了过来。 看着那些仿佛潮水一样密密麻麻向着自己涌过来的魔人,李清雨下意识的便向着身后一退…… 只没想到这一退便又恰好让身后的魔人得到了机会。 在魔人猛烈的攻击下,身下的土球儿也不断被抓刨的四分五裂,越发的坚持不住。 土球儿的一侧向下一塌,恰逢李清雨的身子又正好向后一仰……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一滑,等到她惊惶的回过头来的时候,眼前便只剩下了一张还流着口水的、带着长长獠牙的血盆大口…… “啊……!” 口中的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喷涌出嗓子,身子便已经一轻。 下一秒中,眼前那张散发着的腥臭的血盆大口便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则是大师兄那叫人无比安心的熟悉的怀抱。 第六百八十五章 疑团 “没关系的,不要多想,第一次见魔人嘛,你的表现已经很好啦!我们当年第一次见魔人的时候都这样儿,李亦柏那小子才来了幽州城的时候,见了魔人,那都吓得尿裤子了呢!” “唉?郭师兄,你说谁尿裤子了啊?我可没尿裤子啊!这么多人在呢,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么多妹子呢……” 从在城门口水盾术的那场突袭中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了,可是直到现在,李清雨还没办法从魔人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中回过神儿来。 那一瞬间的生死交汇,魔人长得大大的血盆大口,以及那血盆大口中不断涌现出的各种仿佛死人般的腥臭气息,都给李清雨的心理和精神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即便她已经经历了不少次同样的凶险体验,却没有一次像是这次一样来得这么惊心动魄。 李清雨有些失魂落魄的靠在墙角儿,她的身子因为方才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出了一身的冷汗,如今那汗水都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却让她的身上泛起了丝丝凉意,凉寒入骨。 身前的大师兄和任傲珊师姐等人正聚精会神的研究着郭大壮师兄带来的幽州城地图和最近几日魔人行动轨迹。 大师兄等人的研究李清雨没有上前,她原本便不是个懂谋略的文化人,更别说此时她的脑子疼得发胀,心脏也因为先前的剧烈跳动而微微发疼,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思维完全没有办法聚焦,就连身前的郭大壮在安慰着她的声音都只好像飘在她耳边的一阵风,完全没有办法飘进她的耳朵里。 只不过李清雨虽然因为方才惊骇太过而没有办法对郭大壮的话做出什么反应,一边的李亦柏却是在郭大壮儿的话音才刚出口便瞬间涨红了脸。 “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虽然我只加入门派才一年多的功夫,但是好歹我也算是个正正经经的修仙战士,更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啊……” 李亦柏红着连辩白着,一面却在用眼睛不断的瞟着李清雨,似乎实在很在乎自己这位‘仙女姐姐’对自己的看法。 “明明就被吓得尿了裤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郭大壮虽然在笑着反驳李亦柏的话,可是他的目光也俱都集中在李清雨的脸上。 看着李清雨那涣散的眼神、苍白无血色的脸,郭大壮长长的叹了口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毕竟别说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李清雨了,魔人这种生物,就算是自己迎面见了,都忍不住的心惊胆寒。 说起来也真是叫人不解啊,世界上怎么会有魔人这样的生物呢? 无论从哪种角度上看,魔人这种样的东西都绝对不该是人间会有的东西。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存在地狱,而地狱的大门儿又因为什么不可知的原因被打开了,这才将那些地狱的恶鬼不小心放到人间界了? 郭大壮一面唉声叹气,一面胡思乱想着。 可是一想到现如今幽州城有些让人绝望的情况,想到因为魔人而给幽州城带来的一桩桩人间惨剧,郭大壮的心便又是一抖。 他慌忙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转过头,将目光又集中到正聚精会神研究着幽州地图的大师兄温默尘身上。 “怎么?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 郭大壮站在温默尘的身边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轻声问了出来。 “确实有些蹊跷……” 事实上,在从凌霄派来幽州城之前,温默尘便已经从师傅的口中听说了一些幽州城的不寻常之处。 也真是因为明白此番幽州城一战定然非同小可,所以温默尘才不顾自己身体的状况,不顾师傅的劝阻,一定要亲身前往幽州城,也不敢让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单独面对这样危机的情况。 只是如今亲自到了幽州城,见到了这里的真实情况,温默尘方知道眼前的情况似乎比自己的想象中还要更加糟糕。 自己与魔人也着实经历了不少次战斗了,但是这么多场战斗下来,不管对面的魔人多么狡猾、实力多么强大,但是只要是魔帅统领,总是会或多或少的暴露一些自己的位置。 即便是那魔帅可以将自己隐藏的天衣无缝,但是根据魔人行动的轨迹,根据魔人作战的策略,大家还是可以大体上推断出指挥魔人的魔帅的位置。 但是此番幽州城已经与魔人对峙了这么长的时间,甚至连战斗都打了一场又一场,为何却连半点儿‘指挥官’的位置都没有发觉呢? 难不成此番攻城竟是由多个魔帅共同组织的? 若是如此,那么情况似乎变得更加棘手了呢…… 温默尘仔细的查看着郭大成根据近些日子魔人攻击频率、方位所绘制出的攻防图,想要从图中找出一些魔人行动的规律。 但是即便他将魔帅的数量从‘一’,一直加到了‘十’却仍旧找不出这其中的半点儿规律。 若是只从攻防图上来看,这魔人不像是在被指挥着,倒像是生出了自主的意识一般,自发的根据着现实所发生的情况随时随机应变的做着各种各样的改变和调整。 难道,这就是魔王出世带来的影响力吗? 难道,魔人当真要因为魔王出世而进行一次大规模、大跨度的进化吗? 若是当真如此,那么对于九州大陆上的百姓而言,这当真不亚于是一场灭顶之灾! 温默尘心中一凛,甚至就连周身的温度都似乎跟着降低了一大截儿。 不过等到温默尘从一瞬间的恐惧中清醒过来,他又很快的反驳自己的这个想法。 不,不会的。 方才自己明明真切的见到了魔人的袭击,那些魔人的样子,仍旧如野兽一般凶猛却无智,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了自主意识的样子。 但若非如此,为何魔人指挥官竟然会将自己的位置隐藏得如此隐秘、不留一点儿痕迹? 为何魔人大军的攻击竟然会如此灵活,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在天空中静静的观看着一切,并且在第一时间便能马上排兵布阵? 为何魔人会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自己等人的踪迹,并且马上不着痕迹的潜行而来? 这些问题温默尘想不明白,但是他的心中却不自觉有了一个十分不好的预感。 第六百八十六章 炮灰 此番的幽州之困的确如来时师傅所说,有着许多与往日不同的蹊跷之处。 温默尘反复研究这份魔人行动轨迹的地图,却只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下一个瞬间,他的脑子里却又忽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难道……难道说,难道说这次前来攻城幽州的并不是普通的魔帅,而是一名魔将?” 想到这种可能性,温默尘的心中又是一凛。 大家要知道,魔将和魔帅虽然从名称上来说只差着一个字,但是从其能力和实力上来说,差得就不止一丁半点儿了。 魔帅常有,但是魔将却是万中无一。 魔帅的实力若是换算到人类修仙者而言,可以算是筑基后期的内门弟子,或是金丹期的长老类别,那么魔将的能力,当真可以抵得上一派师尊的实力。 与大家想象当中不同,魔将的实力虽然当真是高超,但是因为其数量实在是稀少,所以在一般的战斗中其实魔将并不会经常出现的。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呢,那就不得不提到我接下来要说的一个关于投入与回报最大化的理论了。 其实不管是在魔人的世界当中,还是在修仙者的世界当中,一个门派或者是一个集体想要发展,那就都是要讲究成本,讲究投入与回报利益最大化的。 就好比说对抗魔人这回事儿吧,可定有人说了,既然每年都有这么多普通修仙者因为与魔人战斗而流血牺牲,那么为什么还要让这些普通的修仙者们上到战场上去?为什么不直接让门派的长老、师尊直接冲在最前面作战?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少了许多的牺牲? 这样的想法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似乎也有其道理在,但是若是在实际的执行上来说,却是完全行不通的。 行不通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风险太高。 一个门派之所以存活于世的根本从来就不是说这个门派门下有多少弟子,看起来有多大的规模,就像是我们经常看的武侠小说中的武林门派一样,我们平常衡量一个门派厉不厉害,其根本还是要看这个门派有多少的高手,其门派帮主的武功在武林当中处于一个什么水平。 同样的道理,对于一个修仙门派来说,衡量它实力的标准,也不是说它门下弟子的数量多不多,门派的建筑宏伟不宏伟,而是说它门下的达到筑基期的弟子有多少、达到元婴期的长老有几位,金丹期的师尊有没有……是根据这些东西来衡量的。 很残酷,但是也很现实。 培养一个内门精英弟子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和时间?而养成一个元婴期的长老又要等待多少年? 耗费了这么多精力、时间、资源,这样昂贵的、甚至是可遇不可求的成本造就的精英,自然不是那些批量化生产的普通弟子们可以比拟的。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花费了更多资源供养起来的精英自然便也比批量化生产出来的普通人更加珍贵,他们的牺牲自然便也比普通弟子的牺牲让门派损失更大。 出于这样的成本考虑,这样的精英弟子自然便要尽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损失,而将他们投入到更加高层次的战斗、事业当中,而余下大的人,便也是我们寻常口中的炮灰了。 炮灰这个词并不好听,但是世界需要炮灰。 这些话,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可能说出口的话,却也是这个现实世界切实存在的运行法则。 而对于魔人的世界来说,魔帅和魔将便是其中最为珍贵的精英宝贝,魔将更是珍宝中的珍宝。 这样的万中无一的珍宝,自然不可能轻易的便派遣出来冒着风险去执行一般的任务,总是要等到十分重要的场合,或者是千钧一发的时刻才当做杀手锏一样的宝贝压轴出场的。 温默尘成为仙阁的大师兄这么多年,参与过的与魔人的战斗也大大小小不计其数,但是这么多场战斗当中,他也不过只正面遭遇过一次魔将。 而也正是那一次与魔将的遭遇战,便也让温默尘受了那样严重的内伤,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几次三番伤上加伤,一直到现在,他身体的内伤都没有好完全。 倘若此番当真又是魔将现世,那么便也意味着此番幽州城之战当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而此番攻防战也怕是要比想象中更为棘手。 这边温默尘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地图发呆,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要不要马上传信息回门派向师傅报告幽州城不乐观的情况时,门外便有忽而有弟子匆忙来报,只说魔人突然便又发动了大举的进攻,现如今成千上万的魔人已经都攻到了城门下,正在与城中的守城弟子对峙。 什么! 没想到这魔人的动作如此迅捷,李清雨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先前在城门处那魔人便是无声无息突然出现的,现在他们又这样毫无预兆的攻起了城门? 这魔人到底会什么藏匿身形的功法,为何行踪如此鬼魅,甚至比当初与洪门对战时洪门的藏匿功法还要更厉害! 要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大师兄、任傲珊师姐,在场的所有人可都是身负仙法的修仙者!, 而身为修仙者自然身负灵力,探寻敌人的踪迹也不消得像普通人类一样去用眼睛看、用耳朵听,而是只消得用仙法灵气去探寻。 在这样的情形下,那魔人竟然可以躲过这么多修仙者的灵气探查? 他们的实力到底深不可测到了什么地步! 李清雨正兀自惊讶不已,一边的任傲珊师姐倒是好似看穿了她的困惑一般,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前。 “魔人虽然被称作魔人,但是其无论是身体还是内里都早已经算不得人类的范畴了。不但算不得人类,甚至算不得一个活着的生物。他们虽然可以行动、可以攻击,但是却没有神志,甚至连野兽都算不上,只能称得上是一具行尸走肉。” “既然是行尸走肉,自然不会像人类一样呼吸,身上也不会如同人类一般散发出热量,而我们寻常用仙法灵气来感知敌人的行踪,实则便是通过灵气来感应敌人不自觉散发出的温度和气息,魔人虽然会行动,但是却没有活人的气息,便也与山间普通的石头差不了多少,自然显得行踪诡秘。” 第六百八十七章 迎敌 听了任傲珊师姐这样一解释,李清雨才明白这魔人行踪莫测的原因。 但是想到任傲珊师姐对魔人的描述,李清雨的心中又是不禁一寒。 活死人?行尸走肉? 这样的形容还真是叫人心惊? 今日近距离一看那魔人的样子,虽然形容凶残、状若疯魔,但是其五官身形分明就还是人类的样子! 甚至这些魔人的五官长相都各不相同,虽皮肤如钢铁般黝黑,却又在那狰狞的表情后隐隐可以分辨出其生前作为人类时的摸样! 这幅摸样,被一些不认识的人见到便也罢了,若是被生前的至亲好友见到,面对面却不相识,甚至面对面却只想着互相残杀,那个时候,又不止该是怎样的人间惨剧! 在见到魔人之前,李清雨曾经对魔人有过许多样的畅想,但是直到亲眼见到了魔人,见到了他们那副凶残狂暴的样子,李清雨方真切的意识到这简单的‘魔人’两个字背后隐藏的种种残酷。 “清雨,今日虽然是你第一次见到魔人,但是你的表现还是未免让人太失望了!” 相对于大师兄温默尘而言,任傲珊师姐一向更严厉些,说起教训人的话来便也显得格外不留情面。 “唉~傲珊你这话不管怎么说都有些太过分了啊,我说句公道话,清雨今天的表现作为一个初上战场的新人来说,可算是很不错儿了。面对那样凶残的魔人,不但没有吓得尿裤子,甚至还能想起来要动手反击,这样的胆量,就算是搁在咱们凌霄派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任傲珊师姐的表情实在有些严肃,语气也冷冰冰的生硬,正好叫一边儿的郭大壮师兄听了个正着儿。 郭大壮原本正急着要去与大师兄我温默尘商量迎敌的对策呢,但是此番听到了任傲珊的话,却也忍不住帮李清雨辩解了两句。 不过任傲珊师姐确实压根儿没有理会郭大壮的话,她甚至连眼光都没转一下,只是双目直直的盯着李清雨: “清雨,之前在仙阁的时候我们便曾经多次讲述过魔人的特点和习性。与魔人作战,最忌讳的便是近战攻击,无论是深陷在何种情况之下,在遇到魔人时,第一反应便是要想着与魔人拉开距离。” “我们修仙者虽然身负仙法,但是我们虽然可以通过仙法来控制魔人病毒在自己身体里的传播,却没有办法有效的杀死它。所以一旦你的身体被袭击感染了魔人病毒,那么你能做的便只有马上运足仙法抑制病毒的传播,并且在第一时间切割掉你被病毒感染的部位。” “若是不想成为魔人那样的活死人,或是不想成为一个断胳膊短腿的残疾人,那么你就一定要学会在第一时间与魔人保持距离,明白了吗!?” 李清雨先时便因为自己的胆怯和慌张而自责不已,此番又被任傲珊师姐这样郑重眼里的训诫,她的心中当下更为自责,连忙猛地站直了身子,向着任傲珊师姐郑重道:“明白了!” 而看着李清雨那张带着些愧疚,却又故作坚强的认真的脸,任傲珊师姐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极不开心的事情一样,她眼中透漏出几丝隐忍的痛苦,她犹豫挣扎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后她却也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清雨,你现在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了,所以有些事,你也应当成熟坚强起来了。” 任傲珊轻轻回过头,看向正在与郭大壮师兄紧张商量着什么事情的大师兄,她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放在身侧的手更是瞬间握得紧紧的: “从现在开始,不光是你,我们都要坚强起来。” “毕竟……毕竟我们已经脆弱了太久了……” 此时的李清雨还不明白任傲珊师姐这话中的意思,她更不明白为何任傲珊师姐突然便情绪如此低落了下来。 不过,显然眼瞎紧张的情况也没有给她去想明白一切的时间。 当下魔人大军来袭,幽州城三面城池都被魔人大军包围、疯狂攻击,虽然幽州城有预先设置下的‘水盾术’保护,又有高高的城墙作为屏障,但是魔人攻势凶猛,却还是难免会造成许多意外的伤亡。 魔人的攻击来得突然,情况紧急,大师兄温默尘只简单的与郭大壮师兄商量了下应对的法子,便又用最快的速度设置好了几位内门弟子支援的小组。 幽州城被魔人包围的三面城墙分别是南、西、东三侧,而在场的所有内门精英弟子便也被分成了三组,分别前去这三侧去协助防守。 不用多说,张起超师姐自然是与黄家奇师兄一组,他们负责支援西侧的城墙;任傲珊师姐则是与郭大壮师兄一组,他们则负责支援东侧的城墙;最后剩下的大师兄,则负责魔人攻势最猛烈的南侧的城墙。 大师兄原本是想要李清雨去跟着任傲珊师姐一起行动的,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放心得下,临了最后,还是叫住李清雨,叫她跟着自己一起行动。 仔细算起来,自从那尴尬却难忘的一夜后,自己确实也很久没有与大师兄一组来执行任务、并肩作战了,虽然眼下的情势无比危机,但是李清雨的心里还是涌现起一丝不合时宜的喜悦。 她加快了速度,祭出飞剑,紧紧跟随着大师兄的脚步,向着南侧大的城墙一路御剑而去。 幽州城四面的城墙很厚、很高,从城墙脚向上看,只觉得那城墙高耸入云,便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 但是这座山峰却也与寻常的山峰不同,其内里并非是实心的,而是中空的,眼下所有被派遣来抵抗魔人的修仙者战士与凡人士兵便都聚集在这中空的城墙当中,透过预先留出来的空隙观察着城墙外不断攻击着‘水盾术’的魔人大军,并且不时的像他们射出一些箭只,或是发射一些攻击的仙法。 见到温默尘和李清雨的到来,一些认识温默尘的凌霄派弟子便纷纷上前行礼迎接,而一些不认识温默尘的凡人士兵见到有援兵前来也十分高兴,只觉得战斗胜利的几率似乎也又大了几分。 第六百八十八章 危机 简单的招呼过后,李清雨也终于可以凑到城墙边而预留的小孔边,透过小孔眼去观察外面魔人攻城的情况。 若说方才在城门处与魔人的那场战斗便已经让李清雨感觉到了魔人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恐惧,那么现在,现在看着城门下那些密密麻麻仿佛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魔人大军,李清雨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喉咙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卡主了一般,叫她险些不能呼吸。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觉得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直跳,整个心肝胃更是涌现起一丝抑制不住的恶心感,那种感觉甚至比当初的恐高症还要更甚上几分。 “清雨,你没事吧。” 正当李清雨沉浸于那不可抑制的恐惧当中不可自拔之时,因为冒着虚汗而有些瘫软的身子被身侧一个可靠的臂膀稳稳的扶住了。 感受到身边大师兄的关心和温暖气息,李清雨强自稳定住狂跳不止的心脏,轻轻摇了摇头: “我…我没事……” 口中虽然说着没事,可是脑子里回想起那些黑漆漆的、密密麻麻的魔人,李清雨的心中还是一阵心悸胆寒。 她抬起头,不少的修仙弟子和凡人士兵也早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此时也都俱都将头转了过来,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向她。 看着众人怀疑不解的目光,李清雨突然的便也就明白了自己身为凌霄派弟子、身为仙阁弟子的使命。 在这些休闲弟子和凡人士兵的眼中,自己是门派派过来支援的援军,亦是他们心中赢得战斗胜利的希望。 倘若自己都害怕了、恐惧了,那又如何能带给他们希望,让他们可以勇敢无畏、信心满满的对面对这残酷的战斗呢? 心中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身为一名仙阁弟子的责任感,看着眼前这些目光中带着怀疑和恐慌的面孔,李清雨别无选择,只得强迫自己坚强起来。 她一直手轻轻的握着大师兄的胳膊,好像想要从他的胳膊中汲取无限的勇气和力量,虽然心中仍然恐惧,胸口里也仍旧在不断翻腾着十分恶心、想要呕吐的欲望,但是李清雨却学会如此强迫自己不漏声色、保持镇定。 看着李清雨那挺得笔直的脊背,充满坚定的双眸,温默尘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自己的小清雨,到底还是长大了。 不光曾经的她多么的胆小懦弱,但是以后的她,总是会慢慢走向成熟。 “轰隆隆~~轰隆隆~~~!!” 城墙下,魔人的进攻越来越激烈了。 成千上万的魔人大军似乎得到了什么看不见的指令一般,突然全部发狂一般的向着李清雨正前方的一个‘点’进攻。 对于这种低等魔人来说,他们不像修仙者一样会许多仙法,所以攻击的手段便也显得十分的单一,就是简单的横冲直撞,将自己的身体当做武器,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用自己的身体来撞击那水盾术的防护罩。 这样的攻击手段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多么可怕,但是当成百上千个密密麻麻的魔人一起向着你猛冲过来,一面咆哮着,一面仿佛不要命了的狠撞向你的时候,虽然你的心里面知道他们没有办法冲破水盾术的屏障,但是你的心里还是免不了会感觉到心惊胆战。 “大师兄,这…这真的没关系吗?” 看着在成群结队的魔人的撞击下,透明的水盾术也跟着不断的颤动起来,看着那一荡一荡的淡蓝色水波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原本淡蓝色的水波颜色也跟着变得越来越深,李清雨虽然愿意相信水盾术的威力,却仍旧忍不住想要怀疑。 “自然不会万无一失,不然又要我们有什么用处呢?” 大师兄一面说着话,一面伸出手快速的结了一个手印,而随着他的动作,一道巨大的水球术也应声而出。 巨大的水球术直直的冲撞向魔人冲撞之处,也瞬间将前一秒还在争先恐后冲撞向水盾术的魔人全部冲刷了个干净。 虽然下一秒钟,便又更加多的魔人如饿虎扑食般的重新冲了上来,但是那一瞬间的空挡,还是给了原本已经有些岌岌可危的水盾术一些喘息的时间。 原本颜色已经变成了深蓝的水盾术颜色又慢慢的淡了下来,然后继续承受魔人的下一轮攻击。 “清雨,看到了吗?像我一向,向着那里的魔人攻击!” 温默尘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清雨,继而又马上放大了声音:“全体战士,开始进攻!” 而随着温默尘的一声令下,当下不管是修仙者战士还是普通的凡人士兵便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不管是释放仙法,还是拉弓射箭,纷纷向着城墙外那些猛烈攻击的魔人袭去。 从眼下的情况来说,因为有着水盾术的保护,所以城墙外的魔人便也完全处于一种被动挨打的模式,既然是这样,这样战斗似乎便也显得毫无悬念,完全不存在什么风险了。 但是事实上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魔人这种生物,虽然被成为生物,但是我们先前也说过,他们实际上是没有生命的。 既然没有生命存在,那么自然便也不存在死亡,既然不存在死亡,那么看起来便也没有办法通过杀死他们来消灭他们。 修仙弟子们和凡人士兵们的攻击虽然看似会给魔人带来不小的伤害,但是这其中大部分的伤害却都不是有效伤害。 普通的仙法和箭矢伤害虽然会减缓魔人的行动,给他们造成一定的皮外伤,却并不会真正的消灭他们。 而想要真正的消灭魔人就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彻底的摧毁他们的大脑,用咱们现代的话来说,也就是所谓的爆头。 但是爆头又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呢? 咱们现代有手枪,但是还得练习一下打手枪的准度呢,这些个普通修仙弟子的仙法还有点儿威力,那些个凡人士兵的弓箭就纯属是用数量来碰运气了。 运气好的,恰好射中了魔人的头部,便算是终于消灭了一个魔人;运气不好的,射了十几箭也命中不了一箭,只是白白的浪费了箭矢,浪费了原本便已经十分紧张的资源。 第六百八十九章 意外 随着大师兄的一声令下,城墙内所有的人都开始了对魔人大军的猛烈还击,身为仙阁的内门弟子,李清雨负责的是魔人攻势最猛烈的那个点,为了防止魔人成功攻破水盾术,所以便也需要李清雨不断的释放土球术去阻挡魔人的攻势。 这可着实是个体力活儿,需要源源不断、不知疲倦的不断释放仙法,不断输出体内的灵气。 这若是搁在一般的寻常弟子来说,只怕是坚持了不到三分钟便要灵气耗尽、坚持不住了,也得亏因为彼岸花的缘故,李清雨身体的灵气较之一般人更为凝实坚韧,所以才能胜任这个艰巨的任务,所以才能抵挡住魔人这样长时间的攻击。 只不过李清雨虽坚持得住,一边的普通弟子们却是越发的体力不支、难以继续,甚至于那些凡人的士兵们手中的弓箭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此一来,众人反击魔人的攻势自然便开始减弱,而在魔人有如潮水一般前赴后继的攻击下,原本已经逐渐趋于平稳的水盾术又再一次开始剧烈的动荡了起来,其中不断闪现的淡蓝色灵光的颜色也再一次开始慢慢加深。 从将这防守魔人主要进攻点的任务交给李清雨之后,温默尘便动作迅速的闪身到众人身后。 他表情认真的席地而坐,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微闭着眼睛,身上不断有淡蓝色的灵光闪现,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淡蓝色灵光闪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快,而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眼下所有人都在竭尽自己所能的努力抗击着魔人的进攻,大师兄自然不是在练功打坐,他是在施法探寻那隐藏在魔人大军当中的魔帅的踪迹。 在这之前,温默尘便一直怀疑此番统领魔人大军攻城的并不是一直以来大家熟悉的魔帅,而是更加少见也更加珍贵的魔将。 但是此时他运起了仙法,亲自通过灵气去追踪那魔人‘指挥官’的位置,却发现那魔人指挥官的感觉似乎与自己曾经见过的魔将的感觉还有不同。 温默尘不敢小觑,当下调动起全身的灵气,全神贯注的去追踪那‘魔将’的气息。 只可惜任凭温默尘用尽了各种方法,搜寻遍了整个战场,却还是没有办法找到一丁点儿有用的线索。 别说是确定‘魔将’的具体位置了,就连他的半点儿气息都没有感应得到。 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一切平静得就好像从来没有什么指挥官存在一样。 可是若当真没有指挥官的存在,这些本没有神智的魔人又为何会如此整齐划一、灵活应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默尘心中不安,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愿放弃,又加大了灵气探寻的范围,只想着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正当温默尘灵力探查的范围到了极限,整个人都有些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道不同于寻常魔人的波动突然出现在温默尘的灵气范围内。 “找到了!就是他了!” 温默尘心中大喜。 终于找到了一点儿眉目,温默尘不愿意错过机会,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灵气努力的追寻着这道不寻常耳朵波动,就像是捋清一团缠成了一团的乱线一样,温默尘努力的想要通过这段不寻常的波动探寻到波动的源头。 只是没想到这个线团着实太乱,也着实太大,温默尘只觉得自己的灵气随着那段波动弯来绕去,却始终找不到其中的源头。 正当温默尘沉浸于与那不寻常波动的斗智斗勇中之时,城墙外的魔人大军也终于有了突破。 在魔人大军孜孜不倦的强烈攻击下,修仙弟子和凡人士兵都开始慢慢支撑不住,而大家的攻势也跟着慢慢减缓。 终于,在又一次的猛攻过后,原本浑然天成的水盾术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儿,而抓住这个缺口儿的机会,一个身高九尺的凶猛魔人一跃而起,从那缺口当中猛扑而进,向着李清雨所在的城墙上边直扑了过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李清雨也没有想到在她心中牢固无比的水盾术竟然会出现缺口儿。 李清雨心中一惊,当下便加大了攻击的力度,一个巨大无比的土球术向着水盾术外的魔人猛攻而出。 随着李清雨强大的攻势,原本蜂拥成一团的魔人又略略散去了一些,而水盾术也再一次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迅速恢复了缺口,重新回到完整状态。 但是水盾术虽然恢复成了完整,先前那乘着水盾术而来的魔人却并不会就此消失。 李清雨等人所在的城墙足足有上百米高,可是那魔人的身手也着实敏捷,只纵身一跃,像只壁虎般向上窜了几窜,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手脚并用的爬到了李清雨等人所在的位置。 一个凡人的士兵原本正凑在一个洞眼边聚精会神的向外拉弓射箭,只没想到下一个瞬间,洞眼中便赫然出现了一张无比丑恶的魔人的脸! “啊!” 这样的惊吓恐怕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那凡人士兵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他将手里的弓箭向地上随便一扔,身子则是不受控制的向地面瘫软下来。 虽然那凡人士兵已经竭尽所能的连滚带爬的向后逃走了,可是他被惊吓的手脚都软了,又如何敌得过那魔人的动作敏捷? 魔人从洞口中向内伸着脑袋,他大大的长着它的血盆大口,露着他尖尖的獠牙,冲着那被吓得腿软的凡人士兵便是一口—— 这一口正中在凡人士兵来没来得及收走的手臂上,被魔人尖尖的獠牙一勾,这疯凡人士兵的手臂登时留下淋漓的鲜血来。 “呼~呼~~” 李清雨急促的呼吸着,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又俱都是如此惨烈的发生在她的眼前的,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全身一片冰冷,手脚更好似是从冰窟中刚刚取出的冻肉,僵硬而酸麻,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要如何反攻! 眼看着那凡人弟子捂着胳膊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李清雨却还愣愣不知所措,前一秒还在努力与那‘神秘波动’斗智斗勇的大师兄果然站起身,与此同时一个水刃术脱手而出,正中那凶猛魔人的脑袋,顿时便将他的脑袋变成了一个碎裂的西瓜。 第六百九十章 生死一线 水刃术是水系法术当中一个难得的攻击法术,温默尘又是如此近距离使用出来的,自然威力极大。 不过瞬间,那水刃术便已经穿透了魔人的脑袋,而那魔人硕大的脑袋也像是个四分五裂的西瓜一般,瞬间爆裂开来,飞溅出的无比腥臭的黑色血浆溅了李清雨一脸,也溅了周遭围观着的弟子们一身。 “啊…啊……!!” 那名被魔人不慎咬伤了胳膊的凡人士兵还在不断痛苦的哀嚎着,李清雨却是被眼前这血浆横飞的场景惊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攻击魔人,要首攻它的头部。” 看着李清雨那遭遇重大打击的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师兄一抬手,一个仿佛气球般大小的水球术向着李清雨的脸庞而来。 水球术轻轻柔柔、温温热热,就像是一双轻柔的手一样落在李清雨的头顶,它洗净了李清雨满头满脸腥臭的血污,却着实没办法洗净她心中的惶恐和惊骇。 但是眼前的情景,还当真没有办法责怪李清雨太不坚强。 这样残忍可怕的场景,就这么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有几个人能做到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别说是李清雨这样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真实战场的小姑娘了,就算是我们这些见多识广的现代人,若是看到一个十分血腥残忍的电影,你会不会尖叫瘫软,被吓得六神无主? 若是将你再喷得满脑子血浆呢? 怕是当下便要被吓得直接昏迷过去才好。 大师兄懂得李清雨的恐惧无措,但是这种事情理解归理解,最终却还是要李清雨自己本人去打心眼儿里克服这种恐惧。 虽然心疼,但是在现如今的这种情形下,温默尘却也只能硬起了心肠,他强迫自己不去理会李清雨的种种崩溃绝望,只是强自打起精神,运起仙法,努力的去对抗城墙外还在发疯般不断进攻的魔人。 “啊~~啊~~~!!” 那名受了伤的凡人士兵还在不断的哀嚎着。 他躺在身上,整个人就如同一条受了伤的蛇般不断的翻滚着,而随着他的翻滚哀嚎,周遭的修仙弟子们和凡人士兵们也俱都一脸迟疑着四散开来。 “你……你没事吧……” 李清雨这个时候整个脑子都是蒙的,她还没有从方才的惊骇恐慌中清醒过来,此时看着这凡人士兵如此痛苦的样子,下意识的便想着要去扶他起来。 李清雨脑子不清醒犯了糊涂,差点儿做了傻事,还好有大师兄温默尘第一时间拉住了她。 “清雨,你做什么!” 大师兄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不过也正是因为大师兄的这一声厉呵,所以才叫李清雨瞬间从那种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大师兄,他……他……” 李清雨有些失神的看向那不断哀嚎着的凡人士兵,用带着些哀求的目光看向大师兄温默尘,可是大师兄却也只是目光冷峻又强硬的看着她: “去,杀了他。杀了他!” 在大师兄无比坚定强硬的目光下,李清雨浑身都颤抖着。 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理智,自然便也明白了大师兄叫自己杀了那受伤凡人士兵的原因。 只是……只是……! 看着在地上不断打滚哀嚎的凡人士兵,李清雨颤抖着,却无论怎么都下不了手! 怎么可能下手! 怎么能对他下手! 虽然这凡人士兵确实被魔人袭击而受伤,虽然他可能会被魔人病毒感染而变身为魔人,可是眼下的他,却还只是个活生生的人类。一个会痛苦、会叫喊的人类啊! 自己怎么能对一个人类下杀手?怎么能对方才还在同自己一同并肩战斗的战友下杀手? 在大师兄严厉逼迫的目光下,李清雨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她举起手,面向那倒在地上的凡人士兵,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向着他释放出仙法。 “啊~~~啊~~~~!!!!” “好难受,好难受,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那名受了伤的凡人弟子还在不断的哀嚎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翻滚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最后渐渐趋近于无。 看着那凡人弟子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无声无息,李清雨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伤心难过还是应当松上口气。 要知道,被这魔人袭击虽然有可能被感染魔人病毒而变成魔人,这几率却并不是一定的,有的人会被感染成魔人,有的人则会受伤太过而直接死去。 显然,眼下这凡人士兵便应当没有熬过那魔人病毒的狠绝而直接死去了。 李清雨长舒一口气,她慢慢驱身向前,弯下腰,想要检查一下那凡人士兵的气息。 只是她这才只向前走了一步,方才还好似个死人般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凡人士兵竟是忽而便又一跃而起,一张泛着漆黑的狰狞的脸长着血盆大口向着李清雨便咆哮着猛扑过来! 身在城墙里,环境实在是窄小,李清雨心中想着要用仙法抵抗,却又怕伤及旁人。 这一个犹豫的瞬间,那凡人士兵化作的魔人便已经近到了李清雨的眼前。 看着那张带着长长獠牙的血盆大口,感受着血盆大口当中翻涌出的、死人特有的腥臭之气,李清雨甚至已经预想到接下来自己可能会有的悲惨样子。 “啊~~!!” 正当李清雨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准备去迎接眼下可能会到来的一切伤害的时候,那被感染的魔人背后忽而传来一声有些绝望的怒吼。 伴随着这声怒吼声一起来的,则是李清雨眼前凶猛魔人的被齐根砍断、好似皮球一样滚落的人头…… “呼~~呼……” 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才挥出了这耗尽全身力气的一刀,挥刀的那名凡人士兵将手中的大刀‘咣当’一声仍在了地上,他一面喘着粗气,一面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 “呼~~呜呜,哇哇!啊!啊啊!!~~~!!” 那年纪颇小、长相还很幼稚的凡人士兵先时还只是失魂落魄着面无表情,可是他看着眼前这具身首异处,已经彻底死去的魔人尸体,忽然又呜呜哇哇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士兵男孩先时还只是默默的流泪,后来竟是声音竟是越来越大,到了最后,他竟然彻底以头抢地,声嘶力竭的哭喊了起来。 第六百九十一章 残忍的顿悟 那士兵男孩实在是哭的太过于伤心,歇斯底里的好像要将心肝肺都一起呕出来一般。 方才若不是这士兵男孩的舍命一刀,想来现在的李清雨定然早已经命丧那魔人之口。 就算不会马上殒命,可是若被感染而变成魔人,那样的结果对于李清雨而言反倒不如直接死掉来得更好。 所以说这士兵男孩儿正是可以称得上李清雨的救命恩人,李清雨虽然惊魂未定,却也真的担忧这救命恩人的情况。 她轻轻上前一步,想要探究他情绪如此失控的原因,只是那凡人士兵似乎当真如此伤心,所以只顾自己哭喊得声嘶力竭,却并未理会李清雨的关心。 眼见着李清雨口舌笨拙、想要劝慰却不知如何张口的不知所措的样子,周边有知道实情的凡人士兵轻轻靠到李清雨的身侧小声向她解释了缘由。 “刚才那被魔人感染了的男人,就是这男孩儿他的亲哥哥!” 也不知是不是惊吓太过的原因,李清雨足足愣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思。 “哥哥?亲哥哥!” 李清雨心中一震,再想到这男孩儿方才为了救自己竟然亲手砍下了自己亲哥哥的头颅,心中更是数不清种滋味交织错杂在一起,让她既惭愧又羞耻,既自责又难过。 从李清雨亲自到了这幽州城开始,这里紧张的气氛、压抑的的空气,一切的一切便都让李清雨感到十分的难过、无所适从。 她第一次见到魔人这样可怕的生物,她感觉害怕,她想要逃离。 她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切身实地的凶残和血腥,李清雨是个很老实的姑娘,别说是亲眼见着了,便是让她想象,她都想象不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着这样的炼狱。 她虽然从小出身贫苦、饱受生活的折磨,但是生活带给她的大部分折磨多是通过贫穷来摧残她的,所以李清雨便也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着比贫穷更加可怕的事,那便是战争和流血死亡。 倘若自己方才没有害怕,在第一时间便采取了有效的攻击,那是不是这凡人士兵便不会被魔人感染?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倘若自己可以在这凡人士兵化身为魔人之后第一时间便采取有效的攻击,那么是不是便会少些危险,也不必叫这男孩儿士兵亲自出手杀掉自己的亲哥哥! 李清雨一时被巨大的自责和愧疚包围,她脸色苍白的愣愣的看着那男孩儿士兵,她很想要亲口问问这看起来明明年纪不大的小男孩儿,他到底是如何才会拥有这么大的勇气,让他可以无所畏惧的亲手挥下这一刀,可是在巨大的负罪感当中,李清雨却连张口问出这个问题的勇气都没有。 “我的父亲就是因为感染了魔人病毒才离开我们的……” 李清雨没有张口发问,那男孩儿摸样的士兵在撕心裂肺的嚎哭之后却又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声音却是说不尽的坚定和决绝。 “当年我的父亲就是为了保护我和哥哥,被魔人袭击,感染了魔人病毒去世的。” “父亲被魔人咬伤了腿,他一直要我和哥哥杀了他……可是我和哥哥又怎么可能对他下手?我们不顾父亲的强烈要求,一意孤行的将受伤的父亲带回了家里,期待可以出现奇迹,期待父亲的伤尅好起来……” “但是……但是父亲还是被感染了……” “他变成了魔人,他发狂一般的攻击着我和哥哥,而母亲,母亲她也就是为了救我和哥哥,在我们眼前,被父亲撕咬成了碎片……” 那男孩儿士兵一直都在努力的压抑着情绪,努力的保持平静,但是在说下这段话的时候,他的眼泪还是不可抑制的汹涌而出。 他抬起袖子,狠狠的抹了把脸,抹干净了脸上的泪,也抹掉了自己心中的懦弱。 “若不是我和哥哥优柔寡断,不愿意对父亲下手,母亲她便也不会死……都怪我……” “被魔人病毒感染了的人便已经不再是人了,它不是哥哥,它是魔人,它只会伤害更多的人!” “你是修仙界的大老爷,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的吗?” 面对眼前男孩这带着眼泪的质问,李清雨当真是哑口无言。 看着这男孩士兵被泪水染得亮晶晶的眼睛,李清雨只觉得像是被几百根棒子一起当头棒喝一般,她心中说不出的惭愧和自责。 是啊,在这样的危机关头,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凡人界的孩子! 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懦弱无知的李清雨了,可是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原来那深刻在骨子当中的懦弱和胆怯她从来都不曾丢弃! 这么长的日子里,李清雨取得过一个又一个成功,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因着这些奇迹和成功,她便觉得自己成长了,觉得自己是个十分强大的人了。 是了,她现在学会了仙法,她克服了对高处的恐惧,她拥有了许多不曾有过的技能,但是除去这些呢?她是否拥有一个坚强的内心呢? 她的内心又算不算得上独立强大呢? 每每遇到事情,李清雨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大师兄,她早已经习惯了去依赖大师兄,她早已经习惯了去依赖别人! 她的心地很善良,但是她又着实拥有太多不理智的、无用的、愚蠢的善良! 就像是平地惊雷一般,李清雨忽而便陷入了一阵说不出的恍惚。 原本她早已经对自己的境况感到十分的满意了,甚至隐隐得意自己现如今取得的所有成就。 但是在幽州城的这段时间,在这带着泪水的男孩士兵的面前,李清雨忽然便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意识到自己心灵的脆弱。 先前在凌霄派的时候,李清雨从道夫子长老的口中学习了许多关于责任感、关于理想的知识。 但是对于那时的李清雨而言,那些话虽然每天都会说,虽然也会记在心里,但是却都是空话、是套话,是打了鸡血的口号,也是远在天边的云彩。 但是直到现在,直到这顿悟的一瞬间,李清雨突然便好像有些明白了这种名为责任的东西,更将所谓的天下苍生真正的装进了心上。 第六百九十二章 诡异的退兵 正当李清雨和那男孩士兵说话的功夫,城墙外的魔人便已经再一次发动了几轮的攻击。 虽然有大师兄努力防守,但是长千上万如潮水一般的魔人还是再一次成功攻破了水盾术的防守,几只魔人从水盾术当中突围而出,就像是灵活的长臂猿一般向着城墙上一路咆哮着而来。 那魔人速度极快,不过转眼便攻上了城墙,再一转眼,李清雨身前的几个窗口都已经出现了魔人狰狞咆哮的脸。 经历了方才那残酷顿悟的洗礼,这一次李清雨没有犹豫,她动作迅速的运起了仙法,手中几个土球术便已经向着那魔人直袭而去。 李清雨这一次没有犹豫,手上的攻击也是干脆利落。 可是她攻击的对象到底是长相与人类极为相似的魔人,所以即便李清雨已经做足了全部的心理准备,可是眼看着手中的土球术就要狠狠的砸到眼前魔人的脑袋上,李清雨还是略略瑟缩了一下,手中的土球术便也歪了一下,砸到了魔人的脖子上。 “吼~~乌鲁鲁~啊吼~~!!” 被李清雨释放出的土球术砸了个正着,魔人的发狂般的攻击缓和了一下,但是他却接发出了更大声的嘶吼和咆哮。 “清雨,攻击它的头部!” 身边的大师兄温默尘冷静的下了新的命令,而听着大师兄平静的声音,李清雨也再一次鼓起了勇气,手中一道凌厉的土球术应声而出,之中那狰狞着面孔不断咆哮着的魔人的脑袋,也瞬间将它的脑袋射穿了一个血粼粼的大洞。 “呼~~呼~~~” 终于做到了,自己终于做到了! 看着那凶狠的魔人在自己的攻击下颓然倒地,李清雨长长的呼了口气。 不过眼下并没有时间去让她如释重负亦或是欢喜满足,面前的几只魔人被消灭了,城墙外还有成千上万只魔人在不断咆哮着进攻着。 李清雨来不及去多加品味这勇敢的滋味,她马上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抵御魔人的战斗当中。 李清雨如今正是有所顿悟,对抗起这魔人来便也正是全力以赴、干劲十足。 只是城外魔人实在太多,李清雨等人拼尽了全力消灭了一些,却马上又会有更多的魔人全力以赴的涌上来。 情况越发的危机,大师兄温默尘也明白,除非找到那隐藏着的‘魔人指挥官’,彻底除去这一切的源头,否则这场攻击就永远都没有办法停止,毕竟魔人与普通人不同,魔人是永远都不会感觉到疲惫的。 但是这样的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此番魔人大军的情况着实与以往都全然不同,别说是确定指挥官的位置了,便是连这指挥官的身份到底是魔帅还是魔将都尚未可知。 更别说此时魔人大军攻势猛烈,水盾术的防御也在这强烈的攻势下越发岌岌可危,大师兄温默尘只得将全部心神都集中于去抵抗魔人大军的进攻,又哪里还能分出半点心神去搜寻‘魔人指挥官’的位置? 可是即便是这样,在魔人大军的强力进攻下,原本便已经岌岌可危的水盾术最终还是彻底被攻溃了。 瞬时间,成千上万名魔人就像是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蜂拥而来。 水盾术被攻破,整个幽州城便也只剩下了一座高高的城墙为防守。 李清雨等人能否成功抵御得过这些魔人大军的侵袭,能否成功守住城墙这一关,便也成为了这场战斗能否取胜的关键,更成为了幽州城是否又要被魔人迫害的最后一道关卡。 只是李清雨等人虽然在心底里下定了决心想要誓死与魔人大军抗争到底,但是到底形势逼人,很快的,周遭的普通弟子和凡人士兵们的灵力和体力都开始告罄。 战斗进行了这么长时间,大家的精神都绷得紧紧的,坚持了这么久,也早就成了强弩之末。 眼瞅着在魔人大军不知疲倦的一轮轮攻击下,最后的防守城墙也要被攻破,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先前还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魔人大军却忽然便停止了攻击! 在所有人带着些绝望的惊异目光中,前一秒还在咆哮着攻击的魔人大军忽而便好像被人施下了定身术一般,仿佛机器人失去了动能一般一个个停下了攻击一动不动。 魔人大军就这样静静的呆滞了几秒钟,几秒钟过后,他们也好似又突然回了魂儿般,又再次行动了起来。 不过这回,他们却并不是凶猛的向前进攻,而是好似突然得到了什么看不见的指令一般,突然的便偃旗息鼓。就如同涨潮过后的洪水一般,浩浩荡荡的又退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明明都已经成功攻破了城墙,怎么就又退了回去了? 城墙上的众人劫后余生之余,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大师兄温默尘都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能强归做是魔人大军的指挥官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能再继续指挥魔人大军进攻,所以也只能暂且偃旗息鼓。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眼前这场因为魔人大军而造成的危机总算是解除了,而幽州城的百姓们也总算是安全了。 魔人大军围困幽州城有些日子了,但是只有今日的攻城最猛烈,也最声势浩大。 魔人大军散去,城墙下却还满满的堆满了在战斗当中死去的魔人大军的尸体,密密麻麻的一层,从城墙上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层密密麻麻的黑色蚂蚁的尸体。 这场大战过后,魔人算是损伤惨重,李清雨这边儿的修仙弟子和凡人士兵们也伤亡不少。 和与其他人类的战争不同,与魔人的战争有着一个最致命的特点,那便是在与魔人的战争中只有生与死这两种选择,却没有受伤这一个选择,因为只要被魔人所伤,哪怕是最微小的皮外伤,却也马上会被感染,然后等待着的除了死亡,便是被感染成无所知觉的魔人。 大战过后,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大家或坐或躺,横七竖八的跌坐在城墙上,大家的身边便是那些因为战斗而牺牲了的同伴的尸体,但是在这样残酷的战胜过后,所有的人对于这样的流血牺牲,似乎都多了几分并不冷血的漠然。 第六百九十三章 黑白 李清雨是第一次经历战争,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这场的战后。 许是因为城墙中太封闭、太狭小,李清雨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有种被掐着脖子的窒息感。 她看向身侧的大师兄,大师兄此时面容无比的沉重。 对于一向与魔人作战无数的大师兄而言,魔人大军此时突然的撤退甚至比继续攻击来得还要更让人恐慌。 魔人一向残忍嗜血,对于活人更是有着一种天生而来的、无比热切的渴望。 这样凶暴残忍的魔人,花费了那么大的时间、那么多的精力,终于成功的攻破了水盾术的防线,又成功的逼弱了大家的反击,眼看着终于可以攻破城墙打开杀戒,却在这最后关头突然的偃旗息鼓、退兵回程。 这样的蹊跷,又怎么能叫人不生疑? 不管是人类,还是凶恶的魔人,在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好处的时候,恐怕便是因为他有了更大的图谋,他想要去图谋更大的好处。 联想一下自己之前的猜测,再想到战斗时自己怎么都没有办法成功追踪的诡异波动,温默尘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他当下再也不敢再犹豫,直接取出发送信件用的法术,将在幽州城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和自己所有的疑惑都发送给师傅,并且请求师傅派遣援兵前来支援。 另一方面,众多修仙弟子和凡人士兵在经历了短暂的休息过后,也终于再一次动了起来,开始打扫战场。 现如今的城墙里已经铺满了士兵们的尸体,这些尸体大多都已经残缺不全了,有的被凶猛的魔人直接咬得支离破碎,当场死去,有的则是受了伤后即将被感染成魔人,从而被身边的同伴爆头而死。 其实这被魔人所伤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半点儿生机的,若是可以在受伤的一瞬间便运起仙法将病毒封住,并且及时果断的斩断自己受伤的部位,如此虽然会落得残疾,却也可以避免被病毒感染成为行尸走肉般的魔人。 但是这战斗来得凶猛,在场的又多只是仙法修为还低微的普通弟子,所以此战牺牲无数,却到底没有一人得意断躯生还。 李清雨一向个心思比较细腻、心肠也比较软的女孩儿,所以她便也一向最讨厌这种生离死别般的场景。 虽然眼下死去的这些战士她俱都并不认识,但是看着他们那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的尸体,李清雨却仍旧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沉重和肃穆。 李清雨一句话都没有,她只是默默的陪着这些还活着的修仙弟子和凡人战士一起清理着战场。 算起来,眼下实则只是李清雨第二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人类的尸体,并且这些尸体又俱是血肉迷糊、叫人不忍直视的凄惨样子,但是李清雨却诡异的并不感觉到丝毫害怕,她只感觉到悲伤。 对这些牺牲者的敬重和悲伤。 想要让天下的百姓可以平安喜乐的生活在盛世当中,却是不知道要有多少这样的战士们的牺牲。 若是一些仙法修为高深的内门弟子,即便是牺牲了,却也总是会将遗体送回到修仙门派,有人纪念、有人缅怀。 但是这些普通的弟子们呢? 他们牺牲了,便也永远的葬身在了这片他们守护着的土地上,甚至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只像这世上随处可见的一棵树,一颗小草,沉默的活着,沉默的死去…… 带着这样的遐思,李清雨无比悲伤的帮助大家一起埋藏了这些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士的尸体。 她现在的心思很乱,战争的残酷、可怕的魔人,突然的顿悟,以及眼前所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排山倒海的巨浪一样,将李清雨整个人都彻底湮没。 虽然眼下似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幽州城也再一次接触了警报,重新恢复了安全,可是李清雨仍旧觉得心中十分的不踏实。 她没有随同大师兄回到幽州城府衙,而是一个人独自走到了幽州城的大街上,就这样毫无目的的一个人闲逛。 说起来,这还是李清雨第一次走到这样豪华盛大的人类城市。 她小的时候一直在钟家堡长大,去过的最大的地方也不过是钟家堡附近的县城,后来虽然到了凌霄派,但是却独自一人在玉龙雪山守了三年,最后终于守得花开见月圆,却也只待在门派当中潜心修炼,从未下山半步,更从未亲身去到过人类的城市。 此时李清雨孤身一个人走在这样宏伟壮观的幽州城当中,从某种角度上说她倒算是实现了小时候想要走出大山的愿望,但是她却没有半点儿想要去欣赏这城中景色的心情,她的所有心情都被城中 与九州大陆的其他城市相比,幽州城虽然大、虽然建筑宏伟壮观,但是气冷清程度,却也是其他城市少有的。 没有不断当街叫卖的小贩,没有说说笑笑四处闲逛的市民,也没有嬉笑打闹的孩童,有的只是每向前走上几步便会看到的高高挂起的白幡、隐忍绝望的哭泣声、以及麻木着面孔,形色匆匆的路人。 恍惚间,李清雨甚至以为自己行走在一片处处都是阴暗的黑白的世界里。 可是这片阴暗无比的黑白的世界,却就是整个幽州城百姓每个人的生存状态。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没有半点色彩的生活,他们麻木的生活,他们叫人绝望的生活。 李清雨的心中不断的翻涌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似乎每向前走上一步,她便觉得她肩上那种名为责任感的东西莫名沉重了几分。 等到李清雨终于再次走到幽州城中央的府衙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似已经走过了几个世纪时间的沉淀,也走过了几个宇宙时空的穿梭。 府衙当中,大师兄温默尘已经成功的向门派发出了请求援兵的信号,现如今大师兄正与任傲珊师姐、张起超师姐、黄佳奇师兄、郭大壮师兄等人围坐在圆桌前,询问着方才其他几面城墙处的情况。 方才魔人的那场进攻,李清雨和大师兄所在的南面的城墙可以说是形势紧张无比,攻势浩大,战斗惨烈。 根据魔人原本的战略习惯,温默尘原本以为其他几面城墙的战斗应当也是十分激烈的,没想到现如今问起来,魔人倒像是集中了大部分的火力全部集中到了南面的城墙,而并未对其他两面进行多么猛烈的攻击。 第六百九十四章 幽州郡守 温默尘正与任傲珊等人商量着此番战斗的种种蹊跷之处,幽州城府衙正殿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声势浩大的喧哗之声。 才经历了这样惨烈的战斗,不管是幽州城里还是府衙之中,人人都是一副沉痛不已的悲伤摸样,李清雨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大张旗鼓的喧哗笑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何某人来迟了,这才怠慢了几位贵客~~” 屋子外面一片喧哗,人还未到,一个语气中带着些笑意的清朗便先传了过来。 在幽州城士兵死伤无数的这个悲伤的时候,居然有人会用这样喜气洋洋的声音如此大声的说话? 李清雨心中好奇,忍不住便探头从窗子向外望去,窗子外的正院前,乌乌压压的挤了一圈儿人,人群慢慢靠近,李清雨这才看清被这群人簇拥在最中心的那个穿着一身艳紫色袍子的中年男人,也就是方才那个说话的人。 这中年男人一身艳紫色的袍子,身材算不得魁梧,却长着个赵大肚一般的将军肚。 他衣着鲜艳,脸上更是噙着满满的笑容,灿烂的笑容将他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就好像是一朵盛开着的大大的菊花。 那中年男人腆着个大肚子晃晃悠悠的向前走,周遭一圈儿小厮和士兵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跟着。 几十个人将他众星捧月般的团团围在中间,好像只一个不留意,这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便会突然平地摔个嘴啃泥一般。 许是因为这男人脸上的笑容太刺眼,又许是他这通身的气派着实与周遭悲伤肃穆的环境格格不入,总归李清雨才只见了这名何姓的中年男人一眼,她的心里便不自觉对他产生了一种隐隐的排斥。 李清雨莫名对这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有些不喜,便也不在继续看他,只是默默的收回了目光,将身子躲在角落。 而不过片刻,那男人便已经在人群的簇拥下,一面朗声笑着,一面晃晃悠悠的进了屋子。 幽州城的府衙正殿,自然极为宽阔气派。 但是只这中年男人进了屋子,这原本宽敞的屋子似乎无端便变得开始拥挤闭塞了起来。 李清雨悄悄的将自己的身子向着墙角又缩了缩,她默默的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等待着他主动说出自己的来意。 “哈哈哈,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中年男人一面笑着,一面看似十分恭谨的向着大师兄轻轻拱了拱手。 大师兄不愧是仙阁的大师兄,虽然因为常年呆在凌霄派而比寻常人少了几分事故,多了几分单纯,但是在面对这中年男人有些夸张的寒暄的时候,他还是保持住了一贯的镇静。 “这位,就是幽州城的郡守,何忠国何大人了。” 眼见大师兄不明所以,一边的郭大壮师兄主动上前,在大师兄的耳边轻轻的介绍了眼前这中年男子的名头。 郭大壮师兄虽然看似是在小声向大师兄介绍的,但是实则他的声音却并算不得多么小声,所以这位幽州城郡守何大人自然便也听到了他的话。 听到郭大壮师兄在介绍自己,何大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噙着满脸的笑意轻轻看着屋子里的几人。 待看到缩在屋角儿的李清雨的时候,这位何大人脸上的表情明显的愣了一下。 他反复抬眼,仔仔细细的看了李清雨好几眼,那黏黏腻腻的目光也着实叫李清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十分的不舒服。 李清雨低下头,不愿意与何大人的目光相对,好在等到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何大人已经移开了视线,正以一种叫李清雨看着十分不舒服的姿态仰着身子瘫在椅子上与大师兄讲着话。 “原来是郡守何大人,失礼失礼。” 大师兄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同这些所谓的朝廷官员们打交道了,他按着凡人之间的礼仪向着何大人拱了拱手,而何大人便也就这样静静的受了大师兄的礼。 两个人又这么你来我往的寒暄了几句,何大人这才打着官腔的慢悠悠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哈哈~听说今日城外魔人大军又开始攻城了?” 何大人一面笑着看着大师兄,一面伸出手轻轻的拈了拈自己的胡子。 “最近这段时间魔人的攻势确实有些强,这频率也着实太快了一些。” “我这也是盼星星盼月亮,这才终于将几位修仙大老爷盼来了啊,有了几位修仙大老爷,我这幽州城才有了活路,我这幽州城上下百姓才有了一线生机啊!” 何大人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看着他的神情,却并不带一丝惧意。 大师兄温默尘以前便与这些朝廷大的官员打过不少次交道,也知晓这些官员们的做派。 即便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这些人却也总是不肯简单的说,总是要打着官腔去与你绕弯子,弯弯绕绕的说了一大堆,直到最后,才叫你才猜测当中明白他的用意。 见着眼前这位何大人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大师兄也不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自己说出自己的来意。 何大人原本还等着大师兄向自己搭话呢,谁成想这小子如此不上道儿。 何大人脸上的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声音却仍旧是如寻常一般的一波三折、抑扬顿挫: “想打从这魔人出现在咱们九州大陆,仔细算一算,也有百年了。这百年间,九州大陆百姓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这可惜啊,到了现在,连新皇都登基了数位了,这魔人竟还是如百年前一样猖獗凶恶。” 何大人说着轻轻摇了摇头:“实乃是我辈无能啊!” 何大人这话似乎似乎是在自谦,但是屋子里除了李清雨之外的所有人都明白,何大人是在兴师问罪来了。 他说什么我辈无能,实则还是在谴责各大修仙门派没有能力,所以才百年间都没有办法彻底的消灭魔人。 但是何大人这话说出来又着实有些不负责任,叫大师兄等人听起来也是当真十分刺耳。 这么多年来,九州大陆上的百姓一直都被魔人摧残着,而九州大陆上的修仙者也一直都在与魔人浴血奋战着。 每一年,总是有不知道多少的修仙者牺牲在与魔人的战斗当中。 虽然修仙者们确实是没有成功的彻底消灭魔人,但是却也是在与魔人的战斗中全力以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守护着天下百姓的平安安宁! 第六百九十五章 原形毕露 这何大人身为朝廷的命官,其所代表的便也自然是朝廷。 何大人可以指责自己办事不利、能力低微,但是若是想磨灭这么多年间修仙界的付出磨灭这么多修仙弟子的流血牺牲,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大师兄寻常总是性格十分的温和,但是现如今在面对何大人这样的话的时候,他的态度也不禁强硬了几分。 他目光冷冷的看向椅子上的何大人,只想着要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感受到大师兄带着些冷意的目光,何大人这位官场老油条却是没有半点儿不安。 他捻着胡须裂开嘴嘿嘿一笑,倒是不再继续方才兴师问罪的话题,只是摇头晃脑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此番幽州城形势着实危急,魔人的攻势也着实前所未有的浩大,这样的情况下,我等绝不可在此坐以待毙,总是要将此时幽州城的情况上报给朝廷,让皇上他老人家知道,如此才可以定夺下一步的计划。” “我等身为幽州城的父母官,对于幽州城额安危和前途自然是责无旁贷。只是此番我等前往京城,这一路上路程着实遥远,又正直魔人肆虐之秋,所以也只能劳烦诸位修仙老爷们,护送鄙人则个。” 何大人这话说得是文绉绉的冠冕堂皇,但是他这话才一出口,屋子里的几个人便也俱都明白了他今日此行的目的。 今日城墙处的一场恶战,魔人可以算得上是大获全胜。 虽然魔人伤亡亦是惨重,但是他们成功的攻破了水盾术的防护,而只这一点,便算是彻底的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了。 魔人赢了,虽然他们又不知因为什么理由而毫无预兆的撤退了,但是这样的失败对于幽州郡守何大人来说,还是让他产生了无比巨大的危机感。 修仙者与魔人对抗了数十年的时间了,何大人原本已经觉得这幽州城的安全万无一失,但是这几个月来魔人大军频频的动作却让他不再确定幽州城现如今的安全。 何大人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千金之躯’呆在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所以这才待比赛一结束,他便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幽州城的府衙大殿来找温默尘等人谈话。 当然了身为朝廷的官员,何大人的去与留这样的事情自然不消得向温默尘等人这样的修仙弟子汇报。 但是从幽州城到京城,此去路途遥远,现如今又着实不太平,到处是魔人肆虐,何大人自然担忧自己此番路途当中遭遇魔人,不愿意让自己涉身险地,所以此番他来找温默尘等人实则是想要这些仙法高深的修仙弟子们来做自己的保镖,为自己这一路保驾护航。 何大人这主意打得倒是真好,可是却也是真的绝情。 他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句句不离忧国忧民、忠君爱国,可是真正做的事情,却着实是在将幽州城的百姓往死路上逼。 他自己一个人贪生怕死便也就罢了,毕竟幽州城的百姓们也未必想要与他同生共死。 但是他想要让温默尘等人来护送他,这可当真就是在将幽州城的百姓们逼上了绝路。 何大人不是修仙者,只是个身子有些肥胖、身体素质不算太好的中年人罢了。 这样的普通凡人,温默尘自然不敢将他一同带到那小小的飞剑上去风驰电掣,所以这边也意味着,这场护送何大人上京的旅程将会十分的漫长。 就算温默尘现在马上赶回门派去取了门派中的楼船来护送这位何大人,这样一来一回,只怕也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三四天的时间啊,这意味着什么! 在这样的魔人大军当前的危急关头,身为幽州城主要守护者的几位内门修仙者都跑去护送一位朝廷命官回京了? 这要是魔人大军趁机攻上来,幽州城的这些百姓可有半点儿抵抗之力,只怕是瞬时间便成了魔人大军活生生的口粮了! 温默尘虽然早知这群朝廷的官员向来贪生怕死,又极会装模作样的演戏,但是他也不知这何大人居然如此卑鄙,当下也有些气结。 温默尘心中愤怒,他狠狠的看着这位视城中百性命为草芥的朝廷高官,愤恨的不知说什么好。 这位何大人却显然将温默尘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事实上,他亦从来没有想过温默尘会拒绝自己,毕竟自己可是堂堂的朝廷命官,而温默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仙者。 修仙者虽然拥有什么所谓的强大仙法,但是在何大人的眼中看来,却也不过是一介粗人武夫,仙法强大又如何,几百年来的人仙大战已经告诉了世人结果,即便是强大的修仙者,亦是没有办法对抗强大的政权的。 若非没有作祟的魔人,若非朝廷还用得上这些粗鄙的武夫,又哪里轮得上这些粗人与自己平起平坐?只怕他们见到了自己,都是该跪地高呼官老爷万岁的! “既然几位修仙老爷没有异议,那么我便也回府准备准备,咱们即刻便出发……” 何大人有些得意的笑着,慢悠悠站起身子,又在身边众多护卫儿的护送下,摇头晃脑的向着屋子外走…… “等一下,我还并没有答应您呢!” 大师兄原本想着要用一些比较委婉的方式来拒绝这位何大人,却不成想他居然如此自信独断。 大师兄不敢再犹豫,当下断然出声。 “什么?你说什么?” 这位何大人从进屋开始便一直笑容可掬,态度亲切,也是一直到现在,他才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他飞快的转过了身,脸上的笑容也俱都收敛了起来。 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便也显露出些他原本的严肃和凶狠来,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大师兄,好似没有听清他的话一般。 “年轻人,你说什么?我可是堂堂幽州郡守,朝廷上的命官,这幽州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皇上他老人家可还是要听我的汇报的。” 这位何大人眼看着温默尘一脸正直的严肃,他阅人无数,自然也看出了这位年轻的少年并非是想要以此要挟自己多得些好处之类,而是真正的刚正不阿。 何大人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油盐不进的人了,他冷笑一声将脸一板,终于原型毕露,开始威胁出声。 第六百九十六章 压力 说实在话,何大人这样的威胁对于大师兄而言,还真是挺有分量的。 经历了百年前那么一场惨烈的人仙大战,九州大陆上的修仙界早已经元气大伤,人丁凋零,这些年虽然又显见飞速的发展了起来,但是却也少不了朝廷的帮助。 可以说,对于现如今的修仙界而言,朝廷的力量还是不可抗的。 倘若朝廷真的要不顾魔人的肆虐,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来与修仙界对抗到底,只怕九州大陆上的修仙界又要遭遇一次重创,而这样的可怕后果也着实不是大师兄这样的的普通内门弟子可以担负得起的。 大师兄不是不知道何大人这些话中威胁的力度,但是知道归知道,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修仙战士,大师兄却无论说什么也没有办法做到,在这样危急的情势下,将幽州城的百姓们抛下,自己选择明哲保身。 大师兄目光坚定的看着暴跳如雷的何大人,声音当中亦没有一丝犹豫: “不!我等奉师傅之名,此番来的目的便是要守住幽州城,守住叫我们九州大陆南方的第一道屏障,我等身为凌霄派的战士,自然当以幽州城的百姓们为首任,万不会玩忽职守、擅离幽州。” “呵~好一个以百姓的安危为己任!” 何大人腆着肚子背着手向着大师兄身前踱了两步。 他冷笑了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大师兄的话十分可笑,又似乎觉得大师兄冥顽不灵得叫人无奈。 “百姓也是我朝廷的百姓,又与你们修仙者何干?既是想着要修道成仙,便还是多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好些——” “你可要知道,你们修仙界几大门派每年的用度资源,有多少是出自朝廷的供给!” 何大人慢慢的靠近大师兄温默尘,他的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声音更是带着几分蛊惑: “幽州城重要却也不重要,百姓的安危重要,却也不重要。而现在,就是这一切都没那么重要的时候。” 何大人慢慢的在大师兄的身边转着圈子,脸上的笑容更胜: “年轻人,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老夫我虽然身为幽州城的郡守,但是我的本家在这朝廷中还是有些位置的,甚至就连现如今风头最盛、最受陛下宠爱的娆妃娘娘,那也是在我何氏的推举下才得到了皇上的垂青的。” “今日幽州城这一战,魔人大军是个什么势头,你们几位定然也比我更清楚。丢了幽州城是小事,毕竟还有老夫我的美言在先,但倘若你们得罪了我,又丢了幽州城,只怕皇上就要震怒,而你们几个,怕也是承受不了皇上陛震怒的后果啊~~” 这位何大人,也当真是个人精。 这几个来回下来,他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连变脸就来回变了几次,也叫一边的李清雨看得是叹为观止。 可是甭管他怎么变脸,身为仙阁的大师兄,从小接受的教育早已经让他有了自己的原则,而原则这种东西,自然也是不会那样轻易被打破丢弃的。 面对何大人的威逼利诱,大师兄却只是正襟危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拒绝得完全。 对于大师兄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何大人是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不过像是他们这种类型的官场老油条很可怕的一点便是,他越是心中愤恨,脸上反倒越不表现出来,何大人狠狠的环顾了屋子里的所有人一圈,脸上的笑容倒是笑得越发的灿烂。 “好,好,你们真是好样儿的啊——” 何大人有些夸张的拉长了声音,他的唇边又露出一丝冷笑,他就这样一面冷笑着,一面在周遭侍从的簇拥下,头也不回的向门外疾行而去。 这位威风凛凛的何大人终于走了,众人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只是还没等大家彻底放松下来,那方才才刚刚出门儿的何大人竟是又突然步履匆忙的折了回来。 大师兄不知这位何大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正想上前询问,谁知那何大人竟是看也未看大师兄一眼,竟是直直的向着李清雨而来。 何大人走到李清雨身前,脸上也慢慢露出一抹有些和善的笑: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李清雨没有想到这位何大人会突然将矛头直指向自己,便有些慌张。 而何大人脸上这抹看似和善的笑容对于李清雨而言也莫名像是只等待着偷鸡的狐狸,带着些狡猾的不怀好意,让人十分不舒服。 不过李清雨到底是个老实人,虽然感觉到不舒服了,但是在何大人的问话下,却还是条件反射般的回答道了: “我…我叫李清雨……” “李清雨!李清雨?……” 那位何大人似乎对李清雨的名字感到十分惊奇,他连连后退了两步,又上上下下的连连打量了李清雨好几眼,这才一面轻轻摇头一面感叹: “李清雨,李清雨啊,果真是个好名字啊,李家出娇娥啊……” 他一面轻轻的笑着,一面用意味不明的目光又瞟了眼身侧的大师兄温默尘,这才一面摇头晃脑的感慨着什么,一面起身向外去了。 这回,他这一去再没有回来。 好不容易应付了这难搞的何大人,屋子里的众人来不及高兴便又再次陷入了惆怅。 这贪生怕死的何大人倒是终于走了,可是众人的拒绝,却也毫无疑问的彻底惹怒了他。 惹怒了何大人,这对于大家来说可绝对算不得一件好事儿,甚至可以说是大大的坏事。 不用多想,这位何大人若是平安回到京城过后,那么他在皇上的面前,对大家伙定然是没一句好话了。 此番幽州城若是受得住便也罢了,若是守不住呢?只怕众人定然也要被扣上一个玩忽职守、办事不利的大帽子,到时候不光是温默尘等人的这个小分队,怕是连整个凌霄派,甚至连整个修炼界都要受到朝廷的谴责和压力,而这样的结果,也着实不是温默尘等人愿意看到和承受得起的。 可是现如今幽州城的情况显然比之前大家想象中还要更糟糕,魔人既然攻破了水盾术一次,便也还会攻破第二次。 在魔人这样强大的攻势之下,众人到底该如何防守呢?又有什么获胜的方法呢? 第六百九十七章 爆炸性武器 因为魔人大军凶猛的攻势,以及何大人的一番威胁,温默尘、李清雨等人陷入了巨大的压力当中。 给门派的求援信大师兄已经发送出去了,但是即便门派接到了求援信后在第一时间便会马上派遣援军来幽州城,从安排人员到行至幽州城,就算是众人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御剑飞行半点儿不歇息,也总是要大概一天的时间。 一天的时间啊! 一天的时间在往常着实算不得什么,训练休息,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也混过去了,但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战场上,一天的时间却足以让魔人大军屠城三遍了! 经历了方才的那一场大战,城中守卫的士兵和修仙者都伤亡不少,即便是没有受伤的也俱都筋疲力尽,战斗力大减。 人类对上魔人大军就是这点不好,因为魔人是活死人,便也不会受伤、不会有痛觉,甚至不会疲惫,但是人类却无奈受限如箭矢的数量,更受限于体力、精力是否充沛,在这种时间漫长的拉锯战当中,便也无奈占据了下风。 眼下的形势对于幽州城的百姓而言是当真不好,不好到就连温默尘都没有多少信心可以在魔人大军这样猛烈的攻击下守住幽州城。 但是他虽然心中不安,却也不能表现出来,便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带着任傲珊、郭大壮等人去清点兵马,准备迎接魔人大军的下一轮攻击。 大师兄与任傲珊师姐去清点兵马,分配接下来的战斗任务了,李清雨则是与黄佳奇师兄、任傲珊师姐等人一起继续前往城墙处观察守卫魔人的动静。 李清雨虽然脑子笨,便也搞不懂现在的具体情况如何,但是她却也能从先前的那场战斗中、从大家脸上的严肃表情中感受到现如今情况的危急。 眼看着大师兄着急,李清雨也跟着着急啊,再加上她现如今亲眼见识了战争的残酷和战争给寻常百姓们带来的苦难,所以她便也更加渴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保护幽州城的百姓,保护大家可以不受魔人的残害。 这个时候的李清雨无比愤恨,她愤恨自己没有强大的仙法能力,也不会那么多的知识兵法,所以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师兄忧心,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将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城墙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城墙外,随时堤防着魔人可能会发动的进攻,耳朵则若有若无的听着黄佳奇师兄和张起超师姐的窃窃私语。 大战在即,黄佳奇师兄自然也心中紧迫。 他虽然长相性格很像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但是却不代表他就真的是个孩子,相反,黄佳奇师兄着实可以算作是个真正的仙阁人,不管是内心当中那种无比坚定的执着劲儿,还是他那强烈的责任心,都将仙阁的精神展露无遗。 黄佳奇师兄此时与张起超师姐讨论的,便是他一直以来发明的那些所谓武器。 大家都知道,黄佳奇师兄在整个仙阁所有的师兄弟当中,都算得上是一个性格很奇怪的孩子。 而他性格之所以奇怪的点呢,就在于相比于其他人潜心修炼仙法,黄佳奇师兄有个特别的爱好,便也是特别喜欢研究一种被他称之为‘爆炸性武器’的东西。 对于黄佳奇师兄每日研究的这些个‘爆炸性武器’,李清雨也曾经见过不止一次,只是李清雨却完全不懂这些粉末状的奇怪东西到底是为什么才会爆发出好似仙法一般的强大能量。 只不过黄家奇师兄虽然成功研制出了这种蕴含着极大能量的粉末,却又一直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方法让这些能量释放出来。 这种‘爆炸性武器’黄家奇师兄曾经在门派大战的危急关头使用过,而其呀确实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让比赛的局势来了一个大逆转。 但是黄家奇师兄做出这些武器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让身负仙法的修仙者去使用它们,而是为了让没有灵根、没办法学习仙法的普通人来使用它们,黄家奇师兄希望力量不再只是修仙者们特有的法宝,这世界上的每个普通人都可以拥有掌控力量的能力,每个凡人都可以借由自己的武器来保卫自己、驱逐魔人,修仙者和凡人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共同将魔人从九州大陆上消灭干净。 这样的理想毫无疑问是极其伟大的,而想要实现这样的力量,毫无疑问亦是困难重重的。 这么多年来,黄佳奇师兄便一直孜孜不倦的想要完成这个伟大的发明,但是一直到如今,这个发明也不过只完成了一半儿。 眼下魔人大军来袭在即,但是幽州城当中的人员配备却显然并不足以抵挡那些来势汹汹的魔人大军。 在这种叫人绝望的情况下,不管是大师兄,每个人都在竭尽所能的想着抗敌的办法,而黄佳奇师兄自然便也想到了自己之前所研制的这些个‘爆炸性武器’。 倘若可以让那些凡人士兵都使用上这些个武器就好了…… 可是现如今这些武器又只是一堆粉末罢了,凡人们并不会使用仙法,又怎么能将这些武器的威力使出来呢? 黄佳奇师兄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又担忧幽州城的安危,焦虑之下便一直与张起超师姐喋喋不休个没完,只商量着该如何改良一下自己的武器,才能让这种武器在眼前这场不知何时会爆发的战斗中派上些用场。 黄佳奇师兄商量了半天却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也又再次渐渐暗了。 天黑,对于幽州城的百姓而言可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修仙者们耳目聪颖,甚至可以通过灵气来探寻一定范围内的魔人行踪,但是城中的凡人士兵便不同了,若是没有了足够的光线,他们便也变成了眼不能视的瞎子,连看都看不见了,又拿什么去与魔人进行战斗? 而与凡人相反,魔人原本便不需要用眼睛来视物,更是一个天生属于黑暗的种族,天色黑了,对于魔人来说更是仿佛如鱼得水。 而这,对于守卫幽州城的李清雨等人而言,则便也又成了一个巨大的挑战。 第六百九十八章 妙计 眼看着随着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守卫在城墙上的士兵们也俱都渐渐的陷入了焦虑。 视线被阻隔,特别是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场景下,大家便也不自觉更加的紧张,甚至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眼见着城墙处的气氛越发的紧张,李清雨也有些担忧。 大战在即,敌人还没有攻过来,自己这边便已经先被吓破了胆子,若是这样,又如何还能与敌人作战? 李清雨想着要用一些照明的法子来帮助城墙中的凡人士兵,只是经历了魔人长时间的围困,城中各种资源早已经宣告不足,所以自然便也没办法点燃更多的火把来照亮四周。 李清雨想要用灵光等来点亮,但是这灵光等却也不是随便一挥手便有的东西,虽然称不上灵器,却也是要花费些时间和材料来准备的,而不管是时间还是材料,都不是现如今的李清雨能够提供得出的。 李清雨心中焦急,又想不到自己能有什么好办法。 她在自己的灵袋中翻找了许久,最后倒是还真的翻出了一样儿东西,正是一根长长的、黑黑的,好似笛子一样的管子。 这跟黑管子不是别的,正是所谓的‘灵花’。 灵花是什么,大家可还记得吧。 当时李清雨还在饭堂的时候,送她去饭堂的陆大成师兄为了面子,曾经给过饭堂里的众人一些灵器、宝器。 当然了,抠门儿的陆大成师兄给众人的俱都是一些不值钱亦没什么用处的小玩意儿,可是即便是这样的东西,对于饭堂中的众人来说,却仍旧争来抢去,高兴上许久。 那时李清雨才刚去饭堂,所以按理说这样的东西自然也是没有她的份儿的。 只是当时云中飞大哥和采儿姐都想要争夺这本属于赵大肚的‘灵花’,所以最后倒是叫李清雨捡了个便宜。 而这‘根’灵花,最后便也作为李清雨在饭堂的第一个礼物,被她永久的保存了下来了。 灵花有些类似咱们现代的烟花,但是和烟花不同的是它并不是只有一次性寿命,可以多次燃放。 因为灵花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是个看起来比较漂亮的、助兴用的物件儿,所以这么多年间,虽然其作为一个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比较珍贵的灵器,却一直不怎么受到大家的重视。 李清雨得了这只灵花,虽然因为是礼物而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存着,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还真从来都没有机会拿出来用过。 一直到眼下,想着要寻些可以给众人照亮用的物件儿,李清雨这才突然翻出了这只灵花。 手里面捧着这根黑黑的长管子,李清雨想着用灵花来给大家充当照明物的可信性。 不过这样重要的事情李清雨可不敢自己一个人拿主意,她捧着灵花便想要去找张起超师姐和黄家奇师兄商量一下。 黄佳奇师兄还在和张起超师姐商量着那‘爆炸性武器’的事儿呢,李清雨走到他们身边儿的时候,正听到黄佳奇师兄一脸苦恼的抱怨,只说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载体,可以将这些‘爆炸性武器’的强大威力释放出来。 这样高深的问题李清雨寻常是听不懂的,所以她自然也不会多想。 但是今个儿她手里正捧着个灵花,脑子里便也不自觉便将黄佳奇师兄的话联想到了手中的这灵花上。 严格想起来,自己手上的这根黑黑的管子可不就是一种将能量释放的媒介吗? 向其中输入灵气,灵气经过了黑管子的不知道什么样的转化,然后变成了绚烂的灵光,被释放到天空当中…… 这灵气是怎么变成灵花的呢? 又是怎么一下子喷涌到天空当中的? 李清雨脑子中瞬时灵光一闪,可是依照她一贯的迟钝,这灵光闪了一下便也马上熄灭了,不过李清雨还是双手捧着这根黑管子凑到黄佳奇师兄的眼前: “四师兄,灵花!灵花,灵花啊!” “灵花?灵花怎么了?这个时候可正是危急时刻,还是不要看什么灵花了吧。” 黄佳奇师兄显然没有领会李清雨的意思,但是他一向性格和善,所以也并没有斥责李清雨的不合时宜,只是轻轻的将李清雨递过来的灵花又还到她的手上,自己则是又马上垂下头捧着那堆黑色的粉末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李清雨见黄佳奇师兄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有些急了。 可是对于这灵花与‘爆炸性粉末’之间的联系,李清雨又口舌笨拙说不清楚。 她焦急的扯着黄佳奇师兄的袖子,不断的将自己手中的黑管子将他的手里塞,又指着那堆毫不起眼却蕴含着巨大能量的黑色粉末,却始终也没办法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李清雨这边拉拉扯扯却始终说不清楚,黄佳奇师兄原本便心急如焚此刻也有些火气上头。 眼瞅着一向稚气可爱的黄佳奇师兄都要露出了不耐焦躁之色,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起超师姐却突然张了口: “你是说可以利用发射灵花的黑管子来作为转换器,将这‘爆炸性武器’的威力转换出来?” 张起超师姐平常一向沉默寡言,但是她却是当真冰雪聪明。 在李清雨如此混乱、驴唇不对马嘴的表述中,她还是马上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对,三师姐,就是这样!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清雨口舌笨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什么‘转化器’、什么‘能量转化’,这样的词汇对于她而言还是有些太高深、太困难了。 她心里面虽然有着这样的想法,却始终没有办法用自己脑子中的词语将这些东西表达出来。 此时张起超师姐一语便准确的表达了她心中所有想说的话,李清雨简直差点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一脸热切的看向黄佳奇师兄,期待着自己的这灵光一闪可以带给她一些真切的启发或是帮助。 只可惜在听了张起超师姐的话过后,黄佳奇师兄却仍旧是一脸不耐: “说什么梦话呢,怎么可能呢!灵花只是种用来庆祝的玩具而已,怎么可能……” 黄佳奇师兄这否定的话才说了一半儿,忽而又愣住了。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李清雨手中的这根黑乎乎的铁管子,脸上的表情则是有不以为意到怀疑,到若有所思,最后又换成恍然大悟的狂喜。 第六百九十九章 历史性的时刻 “啊!啊!!啊!!!” 黄佳奇师兄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清雨手中捧着的黑管子,他‘腾’得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又接连发出三声尖叫。 这三声尖叫一声比一声更高,也成功的将周遭修仙弟子和士兵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我,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么多年,我竟然从来都没想到过这点!我……我……我我我……” 许是因为情绪太激动,黄佳奇师兄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他将李清雨手中的黑管子拿在手上反复查看,心中越想便越觉得李清雨的这个方法可行。 “清雨啊,你真的是个天才,你就是个深藏不露的天才,你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聪明、最最聪明的人!” 黄佳奇师兄研究完黑管子,这才想起身前的李清雨。 想到自己方才还对她一脸的不耐烦,黄佳奇师兄心中又是愧疚又是脸红。 他语气极为夸张的狠狠的夸了一番李清雨,可是任凭他如何夸赞,却是仍旧没有办法表达出自己心目中对于李清雨的感激之情。 黄佳奇师兄说着话,竟然忽而一跃而起,一下子扑到李清雨的身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更是仰起脸,在李清雨的两个脸蛋上重重的亲了两口。 如此热情的表达了自己心目当中的感激,黄佳奇师兄这才不再犹豫,双手捧着李清雨的那根儿黑管子灵花一路小跑的去找一边还在忙于安排各种备战事宜的大师兄和任傲珊师姐了。 黄佳奇师兄致力于研究这种‘爆炸性武器’实则已经有许多年了。 那种黑色粉末的稳定性和威力他早已经研究得十分成熟了,甚至于就连如何来使用这些黑色粉末创造实质性的伤害,黄佳奇师兄也早已经研究出了种种不同的方案。 只是他虽然研究了很久,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灵花这种寻常只是用来庆祝玩乐的东西,所以便也一直没有一个有效的方向。 现如今李清雨突然将灵花与这些黑色粉末结合在了一起,对于黄佳奇师兄而言就好似是当头棒喝一般,登时也叫他瞬间茅塞顿开。 而对于这样这么多年一直致力于研究这些东西、十分有经验的‘老司机’来说,现如今有了正确的方向,接下来的一切便也顺理成章,十分的顺利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黄佳奇师兄便很快的搞清楚了这根黑管子运行的大概原理,而这从上古时期便流传至今的小玩意儿的手艺也着实叫黄佳奇师兄叹为观止,只感慨古人的智慧无穷。 只不过研究明白了归研究明白了,但是眼下情况这样危机,物资匮乏,条件更是有限,即便黄佳奇师兄大概的明白了这黑管子的运行原理,却也着实没有时间、没有条件去给他反复实验,让他可以批量性的制造出这些黑管子。 黄佳奇师兄不愿意放弃,又转而向大师兄、任傲珊师姐、张起超师姐等人寻求帮助,只看几人身上的灵袋中是不是也带着灵花。 只可惜不管是大师兄,还是任傲珊师姐,还是冷美人张起超师姐,这几位寻常俱都是凌霄派有名的修炼狂魔,大家寻常有一点儿时间也都全心身心的投入到了修炼当中,平常哪里有半点儿玩乐的功夫,所以身上自然便也不会有灵花这种传统意义上用来玩乐、庆祝的玩具。 黄佳奇师兄四处搜寻了半天,最后竟是只得了李清雨身上的这一只灵花!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当黄佳奇师兄灰心丧气不已之时,一边的郭大壮师兄听到了他的诉求,竟是一下子从灵袋当中掏出了十几根灵花来! 要知道灵花这种东西虽然算不得多么珍贵,但是到底是上古时期的物件儿,别说是在一个人的身上,就是在整个凌霄派的数量也算不得太多的。 这郭大壮师兄寻常闲来无事,又怎么会在身上一下子带着这么多只灵花呢? 那不成他有收集灵花的爱好不成? 其实还真不是这么回事! 大家还记得前些日子郭大壮师兄大张旗鼓的向李清雨告白的那件事儿不! 郭大壮师兄这人虽然长得是五大三粗,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浪漫的翩翩公子,可是却也着实是个性情中人,这不,他心目中对李清雨爱慕有加,当下便组织了剑阁的众多师兄弟,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好像杂耍般的向着李清雨所在的仙阁进发,给李清雨搞了一个在他看起来浪漫十足的告白仪式。 当然了,李清雨作为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家,面对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告白仪式,当然只有害羞难堪的份儿。 李清雨原本便也不喜欢这位郭大壮师兄,又不想暧暧昧昧的吊着人家,当下便干脆的拒绝了他。 当时惨遭拒绝、爱情受挫的郭大壮师兄还着实受了不少的伤,甚至消沉了好一阵子。 而现如今他灵袋里的这数十根灵花,便是当时他为了赢取李清雨的芳心,精心准备这场盛大的告白仪式,而在各个峰阁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 按说那场轰轰烈烈的告白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这些个借来的灵花郭大壮师兄也早就该还回去了。 只是也是赶巧了,他这不是告白被拒绝了嘛,所以当下便陷入了挺长一段时间的消沉,加上这灵花只是种庆祝用的玩具,又不是什么要紧物件儿,后来门派又很快因为门派大战而陷入了紧张准备的阶段,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加起来,可不就叫郭大壮师兄将这还灵花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了嘛!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阴差阳错竟然会在眼前这危机关头派上这么大的用场! 郭大壮师兄也不禁要感慨许多事情当真是命中注定,无巧不成书。 而这边儿黄佳奇师兄一下子得了这么多的灵花也是喜不胜收。 他觉得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潜心研究了这么多年的事业终于要有结果了,而黄佳奇师兄也相信,这个结果不但对于自己,甚至是对于整个凌霄派、对于整个修仙界、对于整个九州大陆来说,都是一个最伟大的飞跃! 历史性的一刻就要到来了! 第七百章 黑管子 黄佳奇师兄不愧是个天才,这十几只灵花才到了他手里没几个时辰,他便已经彻底通透的弄明白了这些灵花的构造以及运行原理。 原理弄明白了,改造便也只成了一个简单的手工活儿。 不过多久的功夫,黄佳奇师兄便成功的改造出了第一根黑管子。 与寻常的灵花相比,这根黑管子在外貌上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差距,只是在原本光秃秃的黑管子尾部加上了一个大大的袋子,而这些袋子当中装得便也是那些神秘的黑色粉末。 除去这个黑色的袋子,黑色袋子的底端还有一根从袋子中穿出的长长的绳子,李清雨先时不懂这根儿绳子的用处是什么,便好奇的伸手去拉,谁知还没等她伸手拉动这根儿绳子,便先被黄佳奇师兄一脸惊慌的制止住了。 黄佳奇师兄带着李清雨等人一起到了一个比较开阔的空旷之处,在这里,他向着众人好好的展示了一下自己这个伟大发明的用法。 只见他干脆利落的冲着一块大石头举起了手中的那根儿黑管子,于此同时一拉黑管子尾端的那根绳子—— 一道仿若仙法般的灵光向着那块大石头直射而去,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大的爆炸轰鸣声。 爆炸的烟尘过后,李清雨等人惊讶的去看那块体型硕大的石头—— 原本坚硬无比的石头已经彻底被炸得四分五裂,只剩下片片碎石块随意的散落在地上。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怎么会这样!” 李清雨寻常一向不算是个大惊小怪的人,可是现如今看着这些四分五裂的石块儿,她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相比于李清雨的惊讶,大师兄和任傲珊师姐等人看得就更加深刻了。 几人看得清楚明白,方才黄佳奇在使用这根黑管子的时候分明没有释放出半点儿灵气。 难不成,难不成这种东西真的不需要用半点儿灵气便可以使用的出!? 这黑管子爆炸的威力如此巨大,巨大到可以与一个筑基期修士的奋力一击相媲美。 若是如此说来,岂不是便意味着一个普通的凡人若是有了这根黑管子,便可以拥有与筑基期修士同等的强大力量?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着实打破了温默尘这几十年来构建的所有常事,他不信邪,将黄佳奇手中的黑管子拿到了自己的手上,对着方才那块儿大石头身边的小树又轻轻拉了一下管尾的绳子。 大师兄虽然博学,可是到底不像黄佳奇师兄是专门儿研究这些个东西的,所以他也不是很懂这看似简单古朴的黑管子的运行原理。 大师兄只能通过灵气来探查,想要搞清楚这黑管子是不是真的如眼前所看到的一样那么的神奇。 绳子被拉动了,而随着绳子的拉动,黑管子里也紧跟着发出一阵阵空气飞速流动的声音。 随着空气飞度的流动,黑管子底端袋子中的黑色粉末也跟着飞速流动的气流被吸入了黑管子当中,就像是一只被拉得紧紧的弦,这些小小的黑色粉末在黑管子中承受着不断压缩的气压,最后终于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砰!”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黑色的粉末冲破管口,向着温默尘身前的大树直飞而去。 而这样的飞快速度也产生了十分巨大的冲击力,巨大的冲击力将温默尘的双手震得向上一抖,更是让他的两只手掌都微微发麻。 因为这一抖,原先本是对准了大树树干射出器的炮弹便也转移了轨道,直接射向了树根儿。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失误,却仍旧没有减毁半点儿这炮弹所发出的威力,只听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过后,那颗足有碗口粗的大树竟是在炸弹的爆炸声中硬生生的连根倒地。 这巨大的动静着实将周遭围观的人群都吓了一跳,更是叫温默尘的心中瞬间惊起了惊天骇浪。 真是可怕的威力,真是可怕的杀伤力啊! 温默尘是亲身试验的,所以他便也无比清楚自己当真是没有用半点儿仙法灵力。 这样的情形,难不成是代表着这些武器就连身无半点儿仙法的凡人都可以使用? 难道没有修习过仙法、没有灵气傍身的凡人也终于可以掌控了这么大的力量了吗? 温默尘心中巨震,他一时看看自己手中这毫不起眼儿的黑管子,一时看看那连根倒下的大树,愣愣的不知要说什么好。 而另一边,任傲珊师姐。郭大壮师兄等人已经兴高采烈的庆祝了起来。 “大师兄,此番幽州城有救了!” 任傲珊兴奋的扯着温默尘的袖子,脸上的惊喜简直呼之欲出。 “是啊,有了这样神奇的武器,此番我们的战斗力自是大大增强,此番的幽州城之困应当是真解除了。” 看着兴奋的任傲珊师姐,大师兄的脸上也慢慢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只是相比于他脸上的这抹极淡的笑容,他却显得更加忧心忡忡。 ‘只怕魔人的困境是真的要解了,却又要出现更难对付、更难解决的新的魔人!’ ‘这东西倒真的是种足以改变世界的最伟大的发明,只是这到底是福是祸,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温默尘转过头看了看仍旧沉浸在无边成就感和兴奋感的黄佳奇一眼,心中的忧虑不安却只如滔滔江水般,汹涌袭来。 只不过虽然大师兄此刻心中的忧虑便已经汹涌而来了,当下危机四伏的情况却并没有给他去多加揣思的机会。 在魔人大军的权力攻击下,幽州城早已经陷入了一片岌岌可危的险要关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黄佳奇师兄的这个伟大发明无论从哪种角度上来说,都算得上都可以算得上是幽州城的救命稻草。 既然是救命稻草,那么又岂有将之推拒的道理? 虽然此刻的大师兄还没有想好贸然将这样可怕的武器拿出来投入到战斗当中会给整个九州大陆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亦不知道这样的影响到底是不是自己这些人,甚至是整个门派、整个修仙界可以承受得住的。 但是在这整个幽州城上万百姓的性命面前,温默尘别无选择。 第七百零一章 胜利 距离白日那场无比惨烈的恶战已经过去了近六个时辰的时间了,而此时也正式开始进入了后半夜。 白日的那一场恶战令两方都伤亡惨重,想来不光是李清雨所在的幽州城这边,就连魔人一方也在进行着激烈的调整,和新的战略部署。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平静,非但没有让紧张的气氛有半刻缓和,反倒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叫空气中的沉重、压抑而越来越浓厚。 若是在下午时分,面对这么多魔人大军的全力来袭,幽州城的防守军便是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却也不一定有抵抗成功的实力。 但是现如今多了黄佳奇师兄的这个发明,对于温默尘等人来说,便像是无端多了十几个筑基期的修士帮手。 这黑管子的攻击威力大家都已经知晓了,一枪发射出去,相比于一个筑基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而相比于那堪比筑基期修士释放仙法的威力,使用这样的黑管子来当做武器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那便是不需要耗费灵气。 不需要耗费灵气意味着什么呢?便是意味着你不会像是普通的修仙者一样在释放了一段时间的仙法过后便十分疲累,更不会因为灵气枯竭而陷入施法过度的情况。 这种感觉倒是与无痛不死的魔人差不多,只要还可以行动,便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这黑管子来发射出攻击,造成连绵不绝的伤害。 温默尘在先前便觉得这看似简单的黑管子,其威力和作用肯定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更可怕,而事实也确实不负所望。 过了后半夜不久,魔人大军便再一次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 魔人大军的这次攻击力度与白日时的那场战斗不相上下,但是因为李清雨这一方面有了这十几只黑管子的帮助,所以尽管魔人的攻击十分猛烈,却到底没有办法成功的攻破水盾术的防线。 这场激烈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一直到天边开始蒙蒙亮的时候,魔人大军的攻势才减缓了下来,而这场激烈的战斗才再一次落下了帷幕。 魔人大军撤退了,天也再一次亮了起来,迎着桔红色的旭日的朝阳,不管是温默尘还是李清雨,所有人都在心底里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终于还是成功的守住了幽州城,自己终于还是平安的度过了这一劫。’ 幽州城的百姓虽不知昨夜一场战斗的惨烈,但是却也能够根据那持续了一夜没有停歇的爆炸声分辨出这场战斗的激烈。 现如今距离被魔人围困已经过去了几个星期,这段时间大家一直胆战心惊,终日生活在忧心忡忡之中,也是一直到今日,眼看着魔人大军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惨败,大家才终于可以松上一口气,安心几分。 迎着初升的朝阳,几个星期以来,幽州城的百姓终于再一次走上的接头。 大家沐浴在金色的阳光当中,欢喜的庆祝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男女老少的脸上都是久违的笑容,而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感受着大家心中的欢喜,浴血奋战了一整个晚上的大家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因为这场久违的胜利,压在大家心头的巨大的压力终于减轻了不少,更别说因为大师兄温默尘请求支援的要求,门派又派来了神阁的众多内门弟子,更是让幽州城的安全性更上了一层台阶。 只不过城外的魔人大军仍旧没有撤退,而只要他们一日不撤退,幽州城便不算是真正的脱困,这场战斗便也不算是彻底的结束。 好在现如今因为神阁内门弟子的到来,战事没有那么紧张,而大师兄温默尘也终于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探究起那位神秘的‘魔人指挥官’的具体位置,更可以去探究一下这场战斗中魔人之所以更加灵活、机动性更强的原因。 神阁的援军到了,没有了那么强的压力,大师兄便责令黄佳奇师兄将他先前做好的那些黑管子武器收了起来。 在这场战斗中,黄佳奇师兄的这些个发明当真可以算得上是大展神威,不但威力惊人,更是几乎可以做到无cd的一直向魔人射击。 战斗的过程中,‘突突突’的枪声一直不绝于耳,而伴随着这些枪声一起响起的,便是魔人们不断被爆头倒地的‘噗通’声。 黄佳奇师兄的新发明大展神威,甚至于比修仙者们的仙法杀伤力更大,等到战斗结束大家去清点战场,死于黄佳奇师兄黑管子下的魔人数量远远比死于修仙者弟子们仙法下的魔人数量还要更多上许多。 而且这种新武器不但杀伤力惊人,就是上手的难度也十分的小。 一个没有半点儿仙法的普通凡人,在刚刚上手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不适应,或者是因为黑管子强大的后坐力导致射击得有些不够精准。 但是不过半个时辰的练习,大家的精准度便可以得到极大的提升,一些天赋比较好、身体素质比较好的凡人,甚至可以做到一次射击一个爆头,给魔人的攻击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这样好的武器,在与魔人的战斗中当然可以算得上是十分珍贵、十分难得的大杀器。 只是不知为何大师兄似乎对这些黑管子却总是讳莫如深。 战斗一结束,还没来得及清点战场,大师兄便勒令黄佳奇师兄将这些黑管子全部都收了起来。 等到神阁的师兄弟们到了幽州城,这些黑管子便更加没有了重见天日的时候。 黄佳奇师兄虽然不知大师兄的态度为何如此紧张,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担心什么,但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对大师兄十分尊重,更是言听计从,所以便还是从听了大师兄的话将这些黑管子都收进了灵袋之中。 这黑管子原本便是他此番的匆忙之作,虽然现如今已经开始大发神威,但是其实其还存在着不少的缺陷,还需要再经过一些改良。 想来多给他一些时间去好好的研究,这黑管子不管从威力上来说,还是从操作性的简便度、流畅度上来说,肯定都会更加完善,更上一个台阶的。 想来大师兄也是觉得这黑管子现如今还不够完美,那么自己便将其改良得更加完美的时候再拿出来吧,想来到了那个时候,定然会让这个天下都跟着大吃一惊。 第七百零二章 魔石 幽州城的形势终于稳定了下来,而大师兄也终于有更多的时间专注于探寻魔人大军种种异常的原因。 因为准备的时间更充足,也没有那么多危机的情况来打扰,所以大师兄也终于有时间和精力去布置了一个更加精细的阵法,来就仔细的探寻那道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不寻常波动。 只是此时魔人大军已经撤退,所以那‘不寻常波动’的自然便也不像正在战斗时一般频繁。 大师兄虽然因为那无比精细的法阵而大略确定了‘不寻常波动’所在的范围,却因为距离太远,而始终没有办法追踪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无奈,大师兄只得不断加大自己的搜寻范围,甚至与任傲珊师姐、李清雨、张起超师姐几人组成精英小分队主动去到幽州城外,近距离的追寻魔人大军的踪迹。 如此冒险的行迹,虽然叫几人经历了许多凶险,不过却也不是全然没有成果的,还真叫几人找寻到了一些端倪。 先前对于魔人大军这位神秘的指挥官,温默尘曾经有过许多种不同的猜测,什么几位魔帅同时指挥啊、魔将亲自出动啊,等等。 不过不管是魔帅还是魔将,温默尘对这位神秘指挥官的指挥方式却是一直摸不着头脑。 直到他追寻着‘不寻常波动’的轨迹,发现了魔人大军驻扎住的几个不寻常的波动点。 这个东西怎么去形容它呢? 用咱们现代的话来讲,颇有些像咱们现代时的移动电台。 这些个‘电台’们被好像阵法一样布置在了不同的位置,通过这些位置无缝连接,从而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密布着的大网,覆盖了整个幽州城。 而身处在这个范围当中的魔人,便会自动的接收到由这些‘电台’所发出的电波,从而行动才如此灵活,能够在第一时间接收到指挥官的话,就好似生了灵智,学会了人类的思考一般。 这样的发现不得不让温默尘心惊。 事实上,关于这种‘布置电台’的指挥方法温默尘还真不是第一次听说,据说在修仙界最为繁盛的上古时期,修仙者们也会利用类似的方式来做战斗时的指挥。 而上古时用来充当‘电台’的东西,则是一种名为‘灵石’的小石头。 灵石,顾名思义,就是在其中储存着灵气的石头。 上古时期果然是属于修仙者的一个黄金时期,那个时候九州大陆四处修仙盛行,就连人类的朝廷也不过是匍匐在修仙者之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的存在。 那个时候人们仙法修为也更高深许多,一方面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修仙界的壮大,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则是因为那时的灵气更充足。 充足到什么程度呢? 一些常年生长在灵脉上的石头都会变得储存起灵气来了! 而这些因为吸收了灵脉而拥有了灵气的石头,便也被称作灵石,而这些储存着许多灵石的地方,便也被叫做灵矿。 在上古时期,修仙者们是可以直接从灵石当中吸取灵气来修炼的,这样的方式自然比什么‘取天地之灵气’来得更快。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上古时期灵石变得变得格外的珍贵,珍贵到极大灵矿都被当时的几个有名的门派牢牢把守着,甚至不断有修仙者为了争抢灵石而大打出手甚至不惜殒命。 珍贵的灵石甚至被修仙者们用来充当货币,其珍贵程度甚至比凡间界的金子更加宝贵,让不知道多少的修仙者追逐不已、欲仙欲死。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上古时期的事情罢了。 经历了仙界浩劫,又经历了人仙大战,许是因为好日子过得太多便滋生了更多的欲念,九州大陆的修仙者们也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覆水难收。 千百年间过去了,当年上古时期的盛景早已经不在,而修仙界的环境也被修仙者们的一次次作死糟蹋得几近荒芜。 灵脉虽然还存在,可是却也再不如上古时期那样的灵气浓郁鼎盛;灵矿早已经不见,先前有的大多被开采殆尽,后来却再没有灵气浓郁的灵脉来生成;甚至就连灵石,都成为几乎灭绝的珍惜品。 因为再难凑齐那么多的灵石,即便勉强凑得齐,又哪里有人舍得将那样珍贵的灵石当做一次性的消耗品用在这样的地方。 也真是因为如此,所以自从人仙大战以来,九州大陆上便极少有通过灵石来布置下的这种‘电台’似的阵法,甚至连凌霄派这样的九州大陆第一门派都没有办法做到这样的奢侈。 温默尘先时也以为魔人大军布置下的‘电台阵法’所使用的同样是灵石,但是在经历了几次勘探试验过后,温默尘却发现这种不寻常的波动似乎与灵石造成的波动还有些不同,与其说是灵石,倒不如说是魔石。 只是,这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灵石大法’,这魔人又怎么会知道?这魔石又是怎么回事? 魔人原本便是不会思考的活死人,即便进化如魔帅或者魔将,也不过比普通的魔人多了些智商罢了,总是难以逃脱身为一个魔人的本能,一向头脑简单的魔人又怎么会了这行兵布阵的本事?那不成、难不成这就是魔王出世后所带来的后果? 如此的蹊跷,温默尘想不明白,更不敢细想。 即便是魔王,即便是魔王出世,可是那魔王又如何会布置下这样的‘电台阵法’? 我们寻常总说魔王魔王,那么这魔王又到底是谁? 据传说,魔王是九州大陆上的第一只魔人,那么他又是怎么变成魔人的? 九州大陆上为何会出现魔人这种物种? 当年为了凤印魔王,长生子仙尊与魔王一场大战,甚至受下重伤,这其中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一个个谜团都好似被隐藏在拨不开的迷雾当中一般,若隐若现,却又叫人找不到方向。 温默尘想要弄清出这些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不过在他的眼前现在还面临着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那便是如何破除这由魔石做组成的阵法,如何让魔人大军退军,如何解除眼前的困境。 第七百零三章 破阵 想要破除眼前的困境,赢得短短的几次胜利显然是不够的,必须要让魔人大军撤军才可以。 而想要让魔人大军撤军,也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那便是破除这个由魔石布置而成的法阵。 这话说起来似乎很简单,只要破除掉这个由魔石布置而成的法阵便可以了,但是若是真的做起来,却是十足的困难。 破除真这件事本身来说并算不得难事,不管是水盾术、水幕术,等等的一系列阵法,想要从阵法内部进行破除,都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但是问题是这阵法是被布置在魔人大军当中的,周遭有里三层、外三层数不清的魔人大军在镇守着。 虽然这些魔人智商低下,更不会有主动的意愿知晓自己的任务就是要好好的守护这些阵法,但是魔人的天性便是攻击人类,想要进入到这么庞大的魔人大军中不被发现,无论从哪种角度上来看,似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只要一被发现,哪怕前一秒这些魔人还好似弱智一般一动不动,在感受到活人气息的下一秒便会瞬间化作刚出笼的老虎,一个接一个猛扑上前,将这个活人瞬间撕咬成一堆血肉模糊的肉块儿。 没错儿,修仙者是拥有强大的仙法,但是便是再强大的仙法又如何敌得过这么多魔人的联合围攻? 没错儿,修仙者是可以御剑飞行以最快的速度逃出生天,但是大家也要知道,魔人的身体素质和跳跃能力也绝非寻常人类可以比拟的,他们就像是一个个身体强健的运动健将,又或者说是力大无穷的武林高手,虽然没有修仙者那么强劲的实力,但是却也不容小觑。 当然了,对于修仙者而言,与魔人对战还有最致命的一点,那便是与魔人对战是不允许有一丁点儿失误的,只要一丁点儿的失误,哪怕只是受了一点人皮外伤,流了一点儿血,却也会成为无法挽回的绝境。 毕竟魔人病毒可不是用来说笑的,一点点的伤口便可以叫人感染上魔人病毒,而一旦感染,等待着修仙者的除了死亡,便是生不如死的境地。 历经了千辛万苦、种种磨难,温默尘等人终于找到了让魔人大军退散的关键,可是却也又陷入了一个新的绝境。 所有人都清楚,想要勇闯魔人大军需要冒着的风险是有多大,但是所有人心中又都明白,即便是明知眼前是一条死路,这条路也总是有人要去闯的。 对于大师兄温默尘而言,这条道路的人选,从一开始便没有除了自己之外的别的选择。 对于大师兄的这个选择,不管是任傲珊还是李清雨,大家自然都是强烈反对。 按照李清雨的想法,这个任务这样的危险,那么自然应当大家一起努力才是。 以前在门派的时候大师兄不就常说‘人多力量大’这样的道理吗?怎么到了现如今实际用上的时候,他又要开始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呢? 面对李清雨的质疑,大师兄温默尘却只是淡淡的笑着,他只推说这任务要在魔人大军中穿行,自然是人数越少目标越小,越不容易被魔人大军发现。 既然原本便是一个这样十足危险的任务,自然要用最低的成本,以此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任傲珊眼看着大师兄将话说得冠冕堂皇,她心中却无比明白,说到底,大师兄还只是不想让众人陷入危险当中罢了。 他想要完成这个破坏阵法的任务,他想要解除此番的幽州城之困,他从一开始便抱了必死的决心,也只有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他才能不畏惧魔人大军的围攻,完美的将这个任务完成。 与温默尘共同的生活了几十年,任傲珊无比清楚温默尘此时心中的想法,而她,也绝对不允许他将这个想法实现,只要有她在,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绝对不允许他去做这样的牺牲。 因着任傲珊的强烈反对,任务的事情便暂时搁置下来了。 众人嘴上说着要回去讨论出一个万无一失的计策,但是大家的心里面却都明白,哪里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计策,总是要有人来做这个牺牲的。 李清雨先时还没有认识到眼下的局势是什么样的危急,更不明白大师兄儿的这个决定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过她很快便从任傲珊师姐的脸上慢慢明白了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可能是什么。 对于李清雨而言,大师兄温默尘是她的依靠,更是她的信仰,是她一生的挚爱。 尽管大师兄从来都没有明确的接受过她的感情,也从来没有明确的对她表达出什么超出师兄妹感情的男女之爱,但是感情到了这个程度,说实在的,李清雨早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她分不清自己对大师兄的感情到底是爱情多些还是亲情多些,是心动多些还是倾慕依赖多些,但是李清雨却可以确定,对于她而言,大师兄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最珍贵的人,为了他,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生命,甚至献出自己的一切。 李清雨自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大师兄深陷险地,但是她又实在无力去改变大师兄的决定,虽然没有什么紧张刺激的战斗,但是李清雨却觉得自己遇到了不算长的人生上最大的难关和危机。 怎么办呢? 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叫大师兄不会以身犯险? 到底怎么样才可以更安全的破除掉魔人大军的阵法?到底怎么样才可以在魔人大军当中全身而退? 大师兄说过,魔人是活死人,而也正是因为他们不是活人,所以便也没有正常人类的视觉和听觉,反而是通过他们特有的敏锐感觉来感受人类身上的气息和温度,因为这些独属于人类的气息和温度来确定人的位置,然后因为其本能而对人类展开凶猛的追杀、捕食。 不过也正是因为魔人的这种特性,多以修仙者一般的藏匿身形的法术对于魔人而言都没有什么效果,便也让修仙者在与魔人的战斗中一直都处于下风。 不过……既然是这样…… 那么是不是只要去破坏那阵法的不是人类便可以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担心大师兄的安慰而激发了潜力,李清雨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个无比大胆的、神奇的念头,也跟着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第七百零四章 出奇制胜 李清雨一向不是个多么聪明的人,现如今许是因为事情关系到了她最看重的大师兄,所以才叫她那寻常不怎么运转的大脑飞速的运转了起来,便也叫她想起了这个无比绝妙的两全其美的主意。 不过说实在的,这个神奇的主意除了李清雨之外还当真没什么别人能想得出来,因为只有像她这样曾经游走在边缘的人,才能在这样严肃的时刻想到用边缘人的、不受主流人承认的方法技能来解决问题。 那么大家可曾想到了李清雨想到的这个不会让所有人受伤、又可以轻松破坏魔人阵法的两全其美的方法了? 没错儿!就是云中飞大哥的木偶人! 以前李清雨被流放到饭堂的时候便曾经见识过云中飞大哥手下木偶人的厉害。 这种木偶人是用木头制成的,其形状与运行方式破有些像我们现代时见到的机器人。 木偶人虽然也是要以仙法催动来进行运作的,但是其与其说是一件灵器、宝器,倒不如说更像是诸葛孔明先生的木牛流马之类的精巧艺品。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云中飞大哥的木偶人虽然比较神奇,但是到底还不被主流修仙界所认同,更是与仙法扯不上什么关系,只能算作是一个修仙者不务正业的自娱自乐,甚至被众人瞧不起,只觉得云中飞是在自甘堕落、荒废光阴。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被所有人看不上眼儿的爱好技能,却在眼前这个时候成为了解决眼前这个困局的救命稻草! 李清雨先时只是在想着要找到一种不会被魔人发现的、也不会让人有危险受伤的法子,待想到了云中飞大哥的木偶时,却越想越觉得这派遣这些木偶去破坏魔人的阵法可不是眼前唯一的、最好的法子! 魔人之所以总是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人类的踪迹,靠得不是眼睛去看,也不耳朵去听,他们靠得是气味儿,是对人类身体的热感应。 既然魔人原本便头脑简单、没有智商,更没有视觉和听觉,既然这样,那么他们便自然没有办法通过眼睛来看自己身前的到底是人类还是木偶。 不,他们不但没有办法分辨人类和木偶的差别,应该说即使木偶在他们眼前走过,他们都没有办法感应到木偶的存在! 木偶原本便是死物,其催动甚至也不依赖灵气,它们的身上没有人类血肉的气息,更没有活的生物会产生的热能量,既然是这样,那么魔人自然无法像感应人类的动作轨迹一般感应到木偶的存在! 既然连感应木偶的存在都没有办法做到了,那么岂不正是我们寻常所说的‘神不知鬼不觉’? 对于木偶们来说,在魔人大军当中藏匿行踪这条儿算是轻而易举便可以做到了,剩下的任务便只有破坏阵法了。 这件任务说难也难,说不难也着实算不得多么难。 依照大家目前的经验来说,想要从阵法外破坏阵法自是难上加难,但是想要从阵法内破坏阵法,实则算不得一件多么难的事。 这场由魔石组成的阵法不是一般传统意义上的防御阵法,所以自然也没有好似‘水盾术’、‘水幕术’一般的防御法术。 对于普通的修仙者而言,想要破坏阵法最大的难关便是如何能在千千万万凶神恶煞的魔人大军中穿行却毫发无伤,至于破坏阵法魔石,实则是一件随手便可以做到的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只随意的改变一下魔石的位置,整个魔石阵法便也随之烟消云散、无法再工作。 以前李清雨在饭堂生活的时候,云中飞大哥所做的那些魔人便可以像正常人类一样行走甚至扫地、清理,做许多简单的动作,现如今三年过去了,这三年间,云中飞大哥将更多的精力和热情俱都投入到了自己钟爱的木匠事业当中,所以他现如今制作出来的木偶自然也非当初饭堂时的所能比拟。 虽然这些木偶仍旧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因为身体是木质的,所以便也更脆弱许多,但是相比于之前只能做几个简单动作的僵硬,现如今的木偶不但从外表上看更精美许多,甚至于就连能做的动作都更多、更精细了,想来要这样巧夺天工的木偶去执行这样简单的任务,无论如何都是可以胜任的。 也是因为李清雨曾经在饭堂生活过,又是真心实意将饭堂里的众人都当做自己最好的亲人朋友的,所以在眼下这个紧急的关头,李清雨也是在一瞬间便先想到了云中飞大哥。 因为生怕大师兄以身犯险做傻事,所以在想到了以木偶代替人的这个主意的一瞬间,李清雨便赶快赶着向大师兄分享自己的这个想法。 对于李清雨这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毫无疑问,在刚听到的时候,不管是温默尘、郭大壮还是任傲珊师姐所有人都是有些怀疑和不敢相信的。 毕竟‘人偶’什么的东西,无论从哪种角度听起来,都算是一种十分不可理喻、十分不靠谱的存在。 那样可怕的魔人,就连正正经经的修仙者都拿他们没有半点儿办法,反倒是旁门左道的木偶居然可以做到? 无论从那种角度上想,大家都是下意识的觉得李清雨实在痴人说梦,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不过在经历了短暂的否定过后,大家集中起精神,开始仔细的思考起这其中的颗实行性,经过反复的思虑揣测,就连温默尘都不得不承认,李清雨所提出的这个办法,似乎当真有一定的可行性啊。 只是在场的这所有人,除了李清雨之外,谁都没有见过李清雨口中的那个所谓的木偶人。 那所谓的木偶人,是不是真的像李清雨所说的那么神奇呢? 明明只是最粗鄙简陋的木匠活儿,竟然真的可以制作出那么神奇的木偶人吗? 对于那木偶人的神奇和云中飞的能力,所有人都不得不去怀疑。 仔细算起来,幽州城被围困至今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现如今虽然因为有援军支撑而暂时没有什么大的危机,但是谁又能保证魔人大军不会有援军呢?谁能保证魔人大军不会有什么新的动作呢? 正所谓救兵如救火,战场上瞬息万变,想要听从李清雨的建议去凌霄派请那位制造了木偶人的云中飞大哥,怕是最少也又要再耽搁上一天。 温默尘实在不知道这份冒险到底是不是对的,而自己又是不是应该冒这样一个险。 第七百零五章 救命稻草 出于对幽州城所有百姓的负责态度,温默尘不出意外的犹豫了。 这木偶人若是真的能成事,那么自己冒得险当然是值得的。 但是若这木偶人的计划行不通呢? 若是在等待云中飞从凌霄派钱来的途中,魔人大军又出现了什么新的变动呢? 这个责任,自己是不是可以付得起? 这个险,自己值得不值得冒? 温默尘不知道。 温默尘虽然陷入了犹豫,但是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特别是任傲珊师姐却态度无比强硬的支持李清雨的计划。 倒不是说任傲珊师姐有多么的信任李清雨或是信任云中飞,甚至事实上任傲珊师姐对于李清雨口中的那不知所谓的‘木偶人’也是满心的怀疑和不敢相信。 但是现如今的情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师兄他甚至已经在想着要牺牲自己了!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师兄为了保全幽州城的百姓而去做傻事吗? 不可能!怎么可以! 那么对于眼下的任傲珊师姐而言,李清雨口中额这个主意便也成为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对于这个救命稻草,任傲珊师姐又哪里还有心思去考量这稻草的粗细,只全力以赴的狠狠抓住,并且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根稻草身上。 任傲珊师姐是强烈建议试一试李清雨的这个主意,但是出于对大局的考量,大师兄却仍旧在为难犹豫。 大师兄是一个多么有责任感、多么无私无畏的人,没有人比李清雨更清楚。 在以前的时候,李清雨常常感念于大师兄的责任感和无私,但是到了现在,她却又无比恼恨大师兄的这份无私。 李清雨脑子笨,胆子也小,所以在平常的时候,她向来极少会主动发表自己的想法和意见,特别是在这种关系到战斗胜利、关系到上万百姓性命安危的情况下,李清雨更是只缩在角落,不敢随意开口。 但是现如今也是为了大师兄,李清雨竟然前所未有的勇敢了起来。 她知晓大师兄的犹豫,所以她勇敢的站了出来。 “大师兄,让我试一试吧,我相信云中飞大哥,你也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哪怕只有一次机会,好吗?” 李清雨就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的扯着大师兄的衣袖,只是她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执拗和坚定。 温默尘从来没有见过李清雨这样,他更从来都没有见过李清雨露出这样坚定勇敢的表情。 看着李清雨这前所未有的勇敢的神情,温默尘一时说不出自己心里面是个什么感觉,千言万语翻来倒去最后也只化作一丝夹杂着欣慰的叹息:“好!” 有了大师兄温默尘的首肯,接下来的事情便也变得简单了许多。 云中飞原本便是凌霄派的弟子,虽然身在饭堂,可是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凌霄人。 而身为一名凌霄人,在门派需要自己的时候,自然也是责无旁贷、勇敢上前。 更别说对于云中飞而言,这件事虽然是个挑战,却更是个机会,一个可以向众人证明自己的机会,一个可以大声告诉所有人‘喜欢木匠并不是玩物丧志’的机会。 战事紧急,云中飞大哥来得也很快。 从云中飞大哥的手中,众人第一次见到了李清雨口中那神奇无比的木偶人,亲眼见着那木偶人是如何在云中飞的操作下自由灵活的行动,大家在惊叹之余,却也不觉对这次的计划成功更多了几分信心。 相比于李清雨以前在饭堂时见过的样子,现如今的木偶人不但动作更加的灵活,甚至就连外貌上看也与人类更加想象。 以前的木偶人只能做一些规定好的十分简单的动作,但是现在的木偶人不但可以行走、拐弯,甚至可以预先自动规避掉一些障碍物,甚至翻越障碍物。 而这样的素质,对于木偶人在魔人大军当中穿行,也是至关重要的。 为了让任务可以进行得更加万无一失,云中飞大哥也是大出血,将自己带来的所有木偶人俱都派上了战场。 云中飞大哥此番总共带来了十多只木偶人,而这些木偶人也是他这三年来的全部心血了。 因为魔人大军驻扎在荒漠深处,而这魔石阵也被布置在魔人大军当中,所以温默尘、李清雨等人想要利用木偶来破解阵法,便首先要先出幽州城进入荒漠来到魔人大军驻扎地附近。 相对于一般人来说,魔人的敏锐程度更强,特别是在感应活人的方面,魔人的敏锐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一些仙法高明的修仙者。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既想要不被魔人发现,又想要让木偶人少走些路程,少遭受些意外,这个地点的选择,便也成为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大师兄经过了反复的比对和试验,最后选择了荒漠中一处石堆前。 这处石堆高高的耸立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上,前方一片平坦便于木偶人行进,后方有石堆作为护盾便于防守,实乃是一处绝佳的好地点。 选择好了据点后,云中飞大哥将十几个木偶人从灵袋中取出,依次以灵气催动,而在他的动作下,十几个木偶人便也好似突然有了生命力一般,动作缓慢却又整齐划一的向着魔人大军的方向行进。 大师兄温默尘之前早已经预先弄清楚了阵法中几个魔石所摆放额位置,所以这些木偶人便也只需要按照云中飞大哥预先设置好的路程一路前去便可以了。 为了让木偶人保证可以一举破坏掉魔石阵法,黄佳奇师兄甚至一早便在木偶人的身上安装了他制造好的‘爆炸性’黑色粉末,只待木偶人成功穿越魔人大军进到魔石阵法的身边,黄佳奇师兄便可以远程引爆这些爆炸性粉末,如此才更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可是说,此番计划,不管是大师兄温默尘,还是控制木偶人的云中飞大哥,甚至是负责爆炸的黄佳奇师兄,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为了确保此番计划的万无一失。 不过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虽然大家早已经准备了许久,但是还是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的发生。 第七百零六章 波折不断 木偶人到底是木偶人,虽然在云中飞大哥的精心设计下,这些木偶人已经着实被制造得十分精巧了,可是在遇到一些突发状况的时候,这些木偶人却仍旧没有办法像真正的人类一样及时避开。 这不,还没等靠近魔人大军当中,便先有两个木偶人因为没有及时避开荒漠中的流沙,而被流沙卷走吞噬。 这才没走了两步,十几只木偶人便折损了两个,这样的折损率,也不禁不让大家开始担忧这场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的计划到底还能不能顺利进行。 虽然大家都免不了忧心忡忡,但是好在接下来剩下的十几个木偶人再没有起什么波折,俱都十分顺利的向前行进,最后进入了魔人大军当中。 说是魔人大军,但是事实上更准确的形容应当说是一个魔人的聚集地。 毕竟魔人这种物种,他不像是人类一样拥有那么高的智商和思维,所以在接收不到指挥官命令的时候自然便也没有办法规范的成军,就只是像一只只行尸走肉、孤魂野鬼一般,漫无目的的在一定范围内游荡、流浪。 他们不会疲累也不会饥饿,但是也没有什么精神,只有在感应到了活人身上的气味儿的时候,他们才会好像突然被激活了某道开关儿一样忽然换过神儿来,变成凶猛的野兽、狂暴的怪物,动作迅猛、凶神恶煞的向着鲜美的活人蜂拥而至。 木偶人与活人自然不同,木偶人原本便是用木头做的,说是会动,但是实则只是一坨由木头组装出来的零件儿罢了,所以说身上自然没有活人特有的气味儿喝温度,魔人只会将其当着这戈壁荒漠上随处可见的烂木头罢了,自然不会对其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在所有人紧张不已的目光中,十几个木偶人便这样不急不慢、晃晃悠悠的向着魔人大军靠近,再靠近,最后成功的进入到大军的内部,在成千上万凶神恶煞的魔人大军当中穿行。 眼看着木偶人当真没有引起魔人半分的注意力,众人可算是终于长舒了口气。 只是这气还没送上半口儿,那边儿便又起了波澜。 原来这些木偶人虽然在云中飞大哥的精心制造下已经可以简单的规避开一些障碍,甚至可以自主的躲避一些魔人了,但是大家也知道,魔人这种东西不但长得高高壮壮,行动起来也是迅猛无比。 虽然在场的魔人大多是无精打采,如行尸走肉一般慢慢悠悠的,但是其中却仍旧不时有一些行动迅猛的魔人。 而一旦碰上了这些行动迅猛的魔人,动作呆板笨拙的小木偶人们自然便没有办法像人类一般及时躲避。 这不,木偶人们才进入魔人大军当中不过一半儿的路程,便接连有两个木偶人因为没有来得及及时躲避魔人的冲撞,而被魔人冲撞倒地,又被彻底碾压成碎片。 对于魔人们来说,将木偶人碾压成碎片实则算不得一件难事,不过是抬手、抬脚的力道儿而已。 不过对于温默尘、李清雨等人而言,折损了几个木偶人虽然已经叫人足够心疼、揪心,却还有叫人更加担忧的事情,那便是魔人会不会因此而注意到木偶人的存在。 对于魔人而言,木偶人虽然不像活人一样具有甜美的血肉和气味儿,但是他到底是会动作的活物。 若是没有半点儿接触便也罢了,现如今魔人与木偶人撞了个正着,那么怎么这时候魔人还半点儿察觉不到木偶人的异样,还不会发现有‘外敌’入侵了吗? 眼看着两个木偶人在魔人的重装下彻底被碾压成了一堆木头碎片,温默尘、李清雨、云中飞等人也都跟着再一次提起了心脏。 只是大家似乎当真高估了魔人的智商,虽然已经有了这样明晃晃的身体接触,但是魔人似乎还是对整个身体都是木头制成的木偶人没有半点儿兴趣。 眼看着魔人将木偶人碾得粉碎,却又没有半点儿知觉的一脸呆滞的继续向前而去,温默尘等人又再次长舒了口气。 接连经历了这样几次仿佛过山车一般的提心吊胆之后,不管是大师兄温默尘,还是李清雨、云中飞,甚至就连一向冷若冰霜的张起超师姐,都有些绷不住表情。 不过很快,让大家的心态更加崩坏的事情便发生了,先时为了确保可以彻底摧毁魔石阵法而被绑在木偶人身上的‘爆炸性黑色粉末’爆炸了。 这种黑色粉末是黄佳奇师兄的这么多年的得意之作,其威力如何,在之前的战斗当中我们也曾经详细的介绍过了。 这种黑色粉末当中蕴含着极强的能量,但是寻常我们想要引爆这些能量,总是要用一些外力的帮助来将其引爆的。 只是因为这些黑色粉末研究还未彻底完成,所以其稳定性便也没有那么好,此时虽然没有经过黑管子的催化,也没有用灵力来催引,可是只凭借着魔人的反复踩踏,黑色粉末当中的能量还是被牵引了出来,从而便也导致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连串爆炸。 此番为了能够一举破坏掉魔石摆成的阵法,所以黄佳奇师兄在木偶人身上放置的黑色粉末数量也当真不少。 此番这些黑色粉末一开始爆炸,那威力自是极为惊人。 原本只是一处的黑色粉末炸裂开来,结果这一处的爆炸又引爆了别处的黑色粉末,一时之间,四处都是连串的爆炸声,‘轰隆隆’的响彻了天地,更是将附近周边的魔人都炸的支离破碎。 一时之间,天空中四处都是魔人被炸飞额残壁断肢,一些魔人被直接炸得尸骨无存所以便也自然被爆头而彻底的死去了,而另外一些魔人虽然被炸得身躯破烂惨不忍睹,却因为头部完好无缺所以便也始终没有办法死去,于是便只拖着残破的身体在地上好似虫子一般的爬行蠕动。 一时之间,空气中到处充满了一种十分浓郁刺鼻的、让人作呕的腥臭味。 在一片片烟尘当中,这样的气味儿越发浓郁得铺天盖地,也叫李清雨险些便要直接呕吐出来。 第七百零七章 转机 因为这场不幸的连环爆炸,顷刻之间木偶人便接连折损了六俱。 当初云中飞大哥将自己这三年来的所有得意之作一共十五俱木偶人都带来了,但是现如今有八俱都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 因着这场声势浩大的连环爆炸,魔人们在损伤无数的同时,也终于因着这场爆炸而纷纷狂躁暴乱了起来,他们就好像一个个被惊醒了的野兽,开始四处寻找起引发了这么大能量波动的源头,只是因为他们无法感应到木偶人的存在,所以便也只能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却毫无头绪。 魔人并未因为这场可怕的连环爆炸而突然觉醒什么智慧,或是突然发现了木偶人的踪迹,但是温默尘等人却来不及高兴,因为很快的,仅剩的几具木偶人便因为魔人如没头苍蝇般狂乱的动作而再一次被撞到踩踏成碎片。 瞬时间,整个魔人大军的驻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爆炸,而伴随着这些响彻天地的爆炸声,似乎被所有人视为希望的木偶人计划也就要这样彻底宣告了失败。 “到底还是失败了啊……” 对于云中飞而言,此番机会可以说是他唯一一次可以证明自己、可以向所有人证明自己钟爱的木匠事业并非玩物丧志、旁门左道的机会,但是却没想到,这唯一的机会竟然也是以这样的惨败收场。 云中飞心中失望难以附加,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李清雨包含着渴望的期待眼神儿。 “唉,对不起,我让大家失望了,是我不好,这木偶人却是还不够精细、灵敏,我…我……” 云中飞深深的低着头,因为极度的惭愧和自责,他甚至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大师兄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又很快的浮现起一丝笑容。 他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云中飞的肩头,自己的心中却浮现起一丝疼痛与释然交织的莫名情绪。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说着这话,大师兄也好似在心底里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握紧自己一边身侧的拳头,丹田之中灵气涌动,而随着淡蓝色灵气的运转,他的身体也慢慢的变得如水般透明。 淡蓝色的水光掩映之间,温默尘的身体也好似一汪清水,慢慢的消失在空气当中。 “大师兄,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好似感应到了温默尘想要做什么,在温默尘的身体就要彻底与透明的空气融为一体之前,李清雨大呼一声,上前一步,手疾眼快的拉住了温默尘的袖子。 手中洁白的袖子慢慢的在自己的手中变得透明,但是李清雨却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它的存在和触感,就好像自己心目中的大师兄一样,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无论他身在何地,他在自己心目中的感觉永远都是那样的真实。 “不,不,不,大师兄,不……” 李清雨紧紧的攥着温默尘的袖子,就好像在攥着自己生的所有希望,她口中一面说着‘不’,一面不断的摇着头,她的眼睛里已经喊着泪,却又连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 “唉,清雨,你已经长大了!” 看着李清雨眼睛中的泪光,温默尘轻叹口气,但最后也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不行,大师兄,你不能走!” 眼看着大师兄就要甩来李清雨的手向着身前的魔人大军而去,那边儿的任傲珊也沉不住气了。 她飞身一跃,直跳到温默尘的面前。她昂首挺胸,双臂张开的拦着温默尘,颇有种宁死不屈的坚定,似乎温默尘此番真的要一意孤行,她便是舍命也要阻拦。 李清雨、任傲珊、温默尘三个人正在这边儿拉拉扯扯闹得不可开交呢,魔人大军那边儿的连环爆炸也终于停止了下来。 阵阵硝烟过后,便也又再次显露出了那仿佛人间地狱般的惨状。 四处都是黑色的、散发着无尽腥臭味儿的血水,数不清的魔人拖着残破的身躯,或是爬着、或是跳着,它们发狂般的咆哮着,癫狂着,发了疯般的向前蠕动着,就像是一堆盘踞在一起的黑蛇,又像是层层叠叠数不清的扭曲的蚯蚓,叫人看着便有种说不出的恶心。 空气中弥漫着的腥臭的气息更加浓郁了,隔着一望无比的金黄色的荒漠,魔人大军的阵营好像与别处形成了一个泾渭分明的边界。 边界的一面是阳光灿烂、是希望的光明,而另一边则是无边的黑暗,和无尽的绝望。 李清雨等人不禁都被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丑陋景象所震撼,几个人俱是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般的恶心,恶心到叫人浑身发麻,头皮像是在被刀子割着。 “真是可怕啊……” 说到底,眼前这幅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还是因为黄佳奇师兄所制造出的那些个黑色粉末所制造出来的,似乎也正是到了此时,黄佳奇师兄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东西实际上是有多么大的威力。 被这样强大的威力所震慑,身为创造者的自己,黄佳奇也有些回不过神儿来,他愣愣的看着那些蠕动在地面上的、令人作呕的怪物,有些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不过说起来,这似乎也是个很了不起的战术呢。炸粉配上木偶人,这样的组合,似乎真的可能将魔人军队的大本营都消灭掉……” 当然了,这样的话黄佳奇实则也只是说说罢了,毕竟魔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想要实际操作起来也还很是有些难度的。 别说木偶人到底能不能到达魔人的大本营去,就说眼下这些个木偶人便已经是云中飞大哥的全部家当了,想要让他做出一个同样动作精细、灵活的木偶人,只是不知道又要花费掉多少的时间和心血。 “大师兄!你看!你看那里是什么!” 几人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炼狱发呆出神,一边的任傲珊师姐却忽然大叫出声。 顺着任傲珊师姐的叫声,众人朝着她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也不禁都跟着陷入了一阵狂喜。 原来经历了方才那新一轮爆炸的洗礼,那十五个木偶人竟然并没有全军覆没,还有一个木偶人正顽强的挺立着! 而穿越了成千上万的狂暴的魔人,走过爆炸的洗礼,现如今那个木偶人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的到达了摆放阵法所用的魔石的前方! 第七百零八章 黑雾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奇迹! 温默尘、李清雨、任傲珊等人先时还陷入在凄惶的生离死别中不可自拔,可是现在,却又俱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所有人满怀期待的注视下,那尊木偶人摇摇晃晃的继续向着魔石的方向靠近,而每随着它向前走上一步,温默尘、李清雨等人的心便也跟着狠狠的震颤一下。 靠近了,靠近了……马上就要到了! 原本李清雨几人已经认为这次的任务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却不成想竟还有这样的转机。 眼看着木偶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终于来到了阵法摆放的魔石身边,黄佳奇师兄也绷紧了神经做足了准备,只待木偶人到达了一个合适的地点之后便引爆它身上的黑色粉末,彻底摧毁掉这围困了幽州城数周的魔石阵法。 气氛一触即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远远的小小身影上。 “五、四、三、二……” 黄佳奇师兄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滴滴冷汗,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可是他却眨也不敢眨。 “就是现在!” 伴随着他有些紧张的倒数,黄佳奇师兄运起仙法,手中一道灵气冲着那远远的木偶人飞射而出! 只是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道飞射而出的灵气才射到半空中,就好似忽而被什么看不到的透明屏障遮挡住了一般,竟是就那样兀自停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是黄佳奇师兄了,见着眼前的情景,就连一向见多时广的大师兄温默尘和任傲珊师姐等人都惊愕得不知所措。 寻常众人只见过可以运用仙法来接住武器、接住暗器的,可是却还从来没见过像眼前这样以仙法来禁锢住别人的灵气的! 以仙法来禁锢住另外一个人射出的灵气,既不让这份灵气消弭,又能让它仿佛静止了一般保持着射出的样子一动不动,这样的仙法功力,只是不知该是多么的高超、精湛! 大师兄温默尘心中一沉,就好似一颗重重的大石头沉入了水中般坠着他的心脏喘不过气,而一向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张起超师姐也再一次露出了一丝紧张之色,她动作迅速的飞身向前,与任傲珊师姐两个一左一右挺身护在大石堆的两侧。 而随着张起超师姐与任傲珊师姐的动作,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中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起一阵阵的黑烟。 那些黑烟越来越浓,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整个天地都覆盖在了其中,虽是本应艳阳高照的白日正午,却只叫人觉得恍然身处在旁晚十分,亦或是像阴云密布的雨天,阴沉沉的叫人不自觉跟着心情无比压抑。 “是什么人?” 事情发展到如今,便是李清雨都明白,应当是有高手出现了。 可这个世上什么人的阵仗竟然会如此的大呢?大到整个天地都因为他的到来而随之变色? 是什么不知名的神秘高人?亦或是魔人大军当中的魔将? 李清雨睁大了眼睛望向那黑云密布之处,她只觉得原本清新无比的空气似乎也随着这些不弥漫的黑云变得越来越压抑,不仅仅是一种心理上的压抑,而是一种有实感般的压抑。 就好像曾经在五行仙阵中遇到的‘千斤水’一般,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好像带上了莫名的重度,这些重量如看不见的铁石一般不断的向下压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让她的皮肉都疼痛无比,也叫她忍不住想要向下跪倒,甚至是匍匐在地。 “大师兄……” 李清雨先时还以为只是自己感受到了这股莫名的压力,但是当她在挣扎之中将目光看向大师兄的时候,才发现因为那无比强大的威压,大师兄的口鼻都在簌簌的流着血。 “大师兄!” 看着脸色苍白口鼻流血的大师兄,李清雨有些悲怆的发出一声惊叫。 许是因为心底里的急切太焦灼,这份急切便也在瞬间转化成了无尽的怒意和不屈。 几乎实在一瞬间,李清雨越发的挺直了自己的脊背,而与其同时,她的身体上也忽而升腾起一片淡绿色与淡黄色交织的灵光,就好像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大网般,将温默尘、任傲珊等人罩在其中,又在拼力的去对抗着那股由黑烟所带来的强大威压。 李清雨所释放出的灵气在这样强大的黑色威压之下,着实有些不堪一击。 淡绿色的灵光才冲上天空,不过片时便被黑色的烟气吞噬,而这一方面的李清雨也瞬时觉得胸中一甜,似乎是被黑色烟气的冲撞震伤了胸口,不过她却并未服输,只是又重新运转起体内的灵气,直直的迎向天空中那阵阵的黑烟,并且努力的与其对抗。 淡绿色的灵气与黑烟在天空中再次相遇,这一次,淡绿色的灵气并没有马上消退,它虽然整个儿被包裹在了黑色的浓烟当中,可是在黑烟的笼罩下,淡绿色的灵光点点闪烁却始终没有被彻底吞噬。 而伴随着这淡绿色灵光的升起,不管是温默尘还是任傲珊,所有人身上那种仿佛要将人碾压致死的压力感都随之一轻。 终于得了自由,温默尘来不及擦拭嘴角儿的鲜血,当下便运转起体内的灵气,于此同时,一道淡蓝色的灵光也跟着向着魔石边的木偶人直射而去。 “大家一起来!” 眼见着大师兄的动作,任傲珊师姐瞬间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瞬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运转起体内的仙法,一起向着木偶人的方向直射而去。 一时间,天空中数道颜色各异的灵光在空气中划出五彩斑斓的轨迹,但是却又像是被透明的寒冰冰冻住一般,保持着飞翔的姿态凝结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副姿态美丽又诡异的图画。 只是眼下可没有人去欣赏这样的美丽。 随着这些黑烟弥漫,先前还杂乱无章、仿佛弱智儿童般的魔人也跟着好似突然恢复了神志,开始一个个井然有序的向着木偶人所在的方向进攻。 眼看着所有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情况当真是一触即发! 温默尘几人不敢耽搁,当下更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拼命般的释放着自己体内的仙法,向着那木偶人的方向攻去! 第七百零九章 神秘人 “额啊~~~~~~~~啊!!” 温默尘、任傲珊等人以仙法与那黑雾角力,力求可以引燃木偶人当中的黑色粉末,成功的摧毁掉,而另一边的李清雨也终于坚持到了一个临界点。 她十分痛苦的呐喊了一声,体内的灵气也像是有生命一般的随着她痛苦的呼喊声再一次蓬勃的涌动了起来。 只是随着这些灵气的涌动,李清雨身体中的痛苦也跟着逐渐加深,那些黑色的烟雾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的从她的灵气中、从她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头发丝儿中钻进她的身体里,让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不欲生、难以承受。 “清雨!” 眼看着李清雨痛苦的挣扎,就要承受不住,大师兄温默尘也终于再没法忍耐。 他咬紧了牙,大叫了一声,紧接着身子便化作了一颗淡蓝色的光球,如一颗流星般直直的冲向天空中那团化不开的黑烟。 “大师兄!莫要如此冲动!” 眼见着大师兄开始孤注一掷,一边的任傲珊和张起超师姐当下也跟着一跃而出,两人一蓝一红、一左一右,就如同冰与火的极限组合般护在大师兄温默尘的两侧,而三个人也瞬间便被无边无际的浓雾所包围,只剩下透过浓雾不断闪烁的各色灵光。 “啊,真是可恶啊!” 眼前的这片无边无际、遮盖天地的黑雾虽不知是什么来头儿,但是在场的众人却俱都明白是遇上了难得的强敌。 黄佳奇师兄寻常一向一派天真可爱,但是现在他的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脸上更是一片凝重。 他不断的向着木偶人所在的方向释放着一道道灵气,可是那些灵气却又总是在空中便被那团黑雾凭空凝固。 现如今的空气中划满了一道道颜色各异的灵光,这些灵光保持着它们飞射出去的样子以一种十分动态的模样静止在空气当中,也让整个场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好像众人所在的并不是真实的世界,而只是一个不现实的仙阵当中。 “我就不信了!” 自己明明已经拼劲了全力,可是所有射出的灵气却始终没有办法到达到木偶人的身边。 眼看着汹涌而至的魔人已经慢慢的将木偶人包围成一个黑乎乎的巨型堡垒,作为黑色粉末的创造者,黄佳奇师兄的心中也第一次涌现起了这样无力的绝望感。 “黑色粉末……黑色粉末!”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黄佳奇师兄的脑子里却忽然浮现出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初始还只是十分模糊,后来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可行。 黄佳奇师兄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想到这个方法可能带来的后果,他的心脏紧紧的缩了一下,不过他又很快再一次打定了主意,下定了决心。 “郭大壮师兄,掩护我!” 来不及多加解释,只是匆匆的喊出这句话后,黄佳奇师兄便像是一阵离了弦的剑般‘噌’得向着天空中的那团浓雾而去。 而伴随着他直冲而上动作的,则是从他手中挥洒而出的一片黑色粉末。 就如同之前射出的灵光一样,黑色的粉末触碰到了黑雾上,便也仿佛无端静止住了一般,静静的悬浮在了空气中。 只是与灵气不同,黑色粉末毕竟还是一种算不得多么稳定的新发明,黑雾所带来的强大威压自然不是稳定性如此差的黑色粉末可以承受得住的。 黑色粉末在黑雾当中静静悬浮了不到一刻钟,便因为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威压而发生了强烈的爆炸。 初始还只是一颗粉末的爆炸,后来便炸得连成了片。 一片片的黑色粉末在黑色的浓郁当中炸开了花,因为被黑色浓郁的威压所限制,所以炸开的幅度便也相比于往日更加克制,在一片黑色浓雾的背景上,就如同一场盛开了夜空中的无比绚烂的流星雨,有着说不清的美丽,也有着道不尽的危险。 随着那一连串的黑色粉末的接连炸开,先前还压迫得李清雨几乎窒息的强大威压也跟着突然便瞬间消失殆尽。 与此同时,方才被禁锢在空气中动弹不得的几十道颜色各异的灵光也仿佛忽然重新恢复了自由一般,如飞射而出的流星般一齐射向木偶人所在的方向。 现如今的木偶人早已经被魔人大军团团围住,但是众人射出的灵气实在是太多,一道道的灵光最终还是穿透了魔人用身躯铸造成的防线,而被木偶人身上的黑色粉末成功被灵气所牵引,也随之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伴随着这声巨大的爆炸声,木偶人身侧的魔人再一次被炸得粉身碎骨,木偶人身侧的魔石自然也被全部摧毁。 魔石毁掉了,由魔石所布置下的阵法自然也跟着不复存在,失去了阵法控制的魔人便也再一次陷入了不受控制的呆傻模式,就像是一颗颗不断蠕动在地上的巨大黑色蛆虫般,毫无攻击性。 “修仙界果然崛起了啊~~” 一切都尘埃落定,但是包括大师兄温默尘、任傲珊师姐、张起超师姐在内的所有人,也都跟着受下了不小的伤。 其中又以承受了黑雾巨大压力的李清雨,和以身体为容器向着黑雾掷下黑色粉末的黄佳奇师兄伤势更严重。 李清雨一时只觉得浑身的骨头、肌肉都好似被彻底撕碎了一般,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瘫坐在地上,而黄佳奇师兄更是以身体承受了大部分黑色粉末爆炸的威力,他的整个身子都被剧烈的爆炸炸成了黑色,皮肉更是灼伤不少,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迹。 众人满身狼狈的跌坐在地上,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铺天盖地的浓雾慢慢的凝结在一起,最后慢慢化作一个小小的凝练的人形。 那人形先时还只是黑色的一团,却在眨眼之间慢慢的便长出了人类的眼睛、耳朵、嘴巴,四肢,最后甚至慢慢的长出了长长的黑色头发,甚至身体上凭空出现了一件闪着亮光的、好似鳞片一般的黑色衣裳。 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色神秘人就这样从黑雾中走出,踩踏着虚空慢慢走到众人眼前。 第七百一十章 诡异的黑衣人 “九州大陆的修仙界竟然已经昌盛到这个地步了。” 那浑身漆黑一片的男人缓缓的踏着虚空向前走,明明他和温默尘、李清雨等人隔着极远的距离,却好像只轻轻向前几步,便轻轻松松的走到了几人的身前。 这浑身上下一团漆黑的男人就这样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立在几人的身前静静的看着几人,大家离得距离明明算不得远,但是李清雨明明眼睛在看着这黑衣男子,却又无端好似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具体样貌。 对于李清雨而言,这黑衣男子的脸就好像被一团黑黑的浓雾所笼罩住了一般,自己的眼睛明明看得到,却并没有办法将眼睛看到的他的容貌投映到自己的脑子中。 而这样的情景便也导致了一个结果,就是自己的脑子无法正确的做出认知,无法形成一个具体的画面,便也叫李清雨始终都没有办法真正看清那黑衣男子的样貌。 不过虽看不清容貌,却能听清他的声音。 眼前这黑衣男子的声音仪式十分特别,相对于一般人来说十分沙哑,但是又与普通的沙哑有些不同,不像是因为用嗓子过度或者嗓子受伤而造成的沙哑,甚至不像是嗓子发出的声音,反倒像是用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组合起来的神奇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诡异的刺耳,却又带着些莫名的生硬感,仿佛每个字都是斟酌了许久之后才慢悠悠冒出来的带着种说不出的不自然感。 这黑衣男子就这么静静的悬浮在空中表情淡漠的看着李清雨几人,可是他身上所释放出的强大威压却叫李清雨几人不敢有半点儿别得动作,更生不出半点儿想要反抗的心思。 几人心中虽明知这黑衣男子来者不善,却又只能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用那样别扭生硬的声音说话,好像一群弱小的食草动物,等待着无上法官的审判。 “真没想到,曾经那样人丁凋零的修仙界,如今竟然又有了这么多新生的力量。果然是那个人,果然是他啊~~哈哈哈~~~” 那黑衣男子虽然面对的是李清雨、温默尘等等这么多才与自己进行了那样激烈战斗的敌人,但是却并没有一丁点儿紧张的情绪。 他自顾自的感慨着,闲庭信步得就好像完全不将李清雨等人放在眼里,不过结合一下方才战斗中他所发挥出来的实力,似乎他也确实有将几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资本。 “你们是凌霄派的弟子?” 那黑衣男子自顾自的感慨了好一番,突然又将目光转回到李清雨等人的身上。 他的目光从温默尘、任傲珊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黄佳奇师兄的身上。 “方才那些连环爆炸便是你弄出来的吗?” 方才的危急之下,黄佳奇师兄手上的全部黑色粉末都投入到了那片黑色的浓雾当中,也因为制造出了一场声势无比浩大的爆炸。 也正是因为那场无比激烈的连环爆炸,所以这才叫眼前的黑衣人一时分了心神,也才叫众人木偶人的计划得以成功进行。 只是没想到这木偶人的计划终于成功了,幽州城之困也终于解了,却又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无比神秘的黑衣男人。 在这样一个仙法修为高深莫测的黑衣男子面前,众人便也俱都显得如此渺小而不堪一击,这黑衣男子显然是来者不善,在这样强大的威压下,众人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机会从这黑子男子的手下逃过一劫,逃出生天。 那黑衣男子先是还是一派闲庭信步般的悠闲,却在目光转向了黄佳奇师兄的时候瞬间便得气势逼人了起来。 李清雨身处在黄佳奇师兄的身边,都被那无上的气势波及,感觉到了几分压迫,更别说正对着那黑衣男子的黄佳奇师兄了。 为了引爆那些黑色粉末,黄佳奇师兄方才以身体托举黑色粉末直冲入黑雾,当时便受了不轻的伤,如今被这黑衣男子迎面一声厉呵,当下更是牵动了皮肤上因为爆炸而起的伤口,登时便又流出了许多血来。 浑身是血的黄佳奇师兄哪里还承受得住,他双腿一软,当时便向着地面跪了下去。 黄佳奇师兄因为长相可爱,又天生一副小孩子心性,所以平常总是被人不经意间便当成可爱的孩童般看待。 但是今日遇到了正经的时候,众人才发现黄佳奇师兄身为男人顶天立地的一面。 虽然他早已经受了极重的伤,又被眼前这黑衣男子如此威逼压迫,却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儿呻吟叫痛声,他只是无比倔强的坚持着,举目怒视着眼前的黑衣男子,不肯有半点儿屈服的意思显露。 “好小子,果然有志气。” 看着黄家奇师兄这倔强坚强的样子,神秘的黑衣男子似乎轻轻的笑了两声,不过他的笑声又很快变成了深深的惋惜: “只可惜,便是有志气又如何?你身怀这样神奇的黑色粉末,却不知自己早已经大祸临头,便是我不为难你,他又岂会饶了你?” 这黑衣男子口中一口一个‘他’,又是什么大祸临头,又是什么饶了放过的,听得李清雨等人亦是云里雾里、不明其意。 先时众人只觉得这黑衣男子来势汹汹,恐怕在场的几人都难逃他的手掌,但是此时见他面对几人又都始终没有动手,只是一时感叹一时惋惜的说了这么些叫人听不懂的话,他的这有些匪夷所思的态度,倒也叫几人在摸不着头脑之余,也再一次燃起了可以在这神秘黑衣人眼前成功求生的希望。 “你是谁?” 眼前这黑衣人的来意不明,出现的形式更是匪夷所思,叫人闻所未闻。 温默尘几人心中虽惊奇不已,可是被他强大的威势所逼,竟是一时谁都没有勇气张口问出话来。 温默尘作为几人当中的大师兄,自是有一份保护师弟、师妹的责任在,也正是因为这份责任感,所以才鼓舞着他勇敢的上前一步,去与和黑衣人交涉。 ‘你是谁’,这个问题实则算不得一个难题,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问题之一。 第七百一十一章 发狂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无比简单的问题,到了那黑衣人的面前,竟好似变成了一个千古难题一般,叫他不知如何回答。 听了大师兄的问题,那黑衣人先是明显的愣了一下。 楞过了,他又陷入了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黑衣人就那样有些怅然若失般的沉默着,而伴随着他的沉默,他的身上也在不断的弥漫着一层层的黑雾。 渐渐的,他的整个人都被黑雾笼罩住了,而这样的扑朔迷离,也叫他整个人显得越发的神秘莫测。 黑雾慢慢的弥漫,渐渐又笼罩了半片天空。 伴随着黑雾的弥漫,空气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威压也再一次慢慢的越来越强大,强大到叫在场的所有人都直不起身子、喘不过气。 李清雨想要再运起体内的灵气去对抗这股威压,可是经历了方才的那一场角力,现如今的李清雨早已经没有了半点儿能量,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在这股强大的威压下被扭成了一团儿,脖子更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的卡住一般,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呼吸…… 眼前一片发黑,脑子更是一片轰鸣,就在李清雨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的时候,所有的压力竟然又忽而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天空中的黑雾也跟着一下子散去,又露出了满天金灿灿儿的阳光来。 悬浮在身前的那黑衣男子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冷静淡然的模样,他似乎轻轻的摇了摇头,又似乎长长的叹了口气,只是他的面目被一团黑雾笼罩,所以李清雨便也没有办法确认这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李清雨听到这神秘黑衣男子这样说着,而他的语气中更是满满的、一种深入骨髓般的落寞。 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李清雨的心中这样的想着,脑子中却不自觉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似乎自己也曾经问起过类似的问题,而当时那个人是如何回答自己的呢? 他好像说‘他忘记了’。 那么眼前的这黑衣男子呢?他是不是也是因为忘记了,所以才不知道自己是谁? 李清雨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出神,眼前却忽而出现了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突然便出现在李清雨的眼前,又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着李清雨不断的靠近,也正是因为它靠近的速度太快了,所以李清雨一时只看得见那双黑又亮的眼睛,竟是根本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这一双仿佛黑洞般的眼睛。 等到李清雨终于反应了过来的时候,那神秘的黑衣人已经彻底逼近到李清雨身前,而他的整个人也仿佛一只蝙蝠一样,几乎整个儿的贴在了李清雨的脸上。 “啊~!” 李清雨便是心里素质再好,性格再坚强,却也比不得这黑衣男人如此快的速度。 她从口中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尖叫,不过下一秒,她的整个身子便已经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抱住。 眼见着这黑衣男子如此突然的向着李清雨袭来,温默尘几乎没有反应,身子便已经不顾后果的向着李清雨冲去。 将李清雨安全的环抱到一边,温默尘才发觉自己被方才那黑衣男子一瞬间的威严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有些急促的深深喘息了两声,低头查看了一番怀中李清雨的情形,待确认李清雨安然无恙之后,这才再一次抬起头来看向那突然俯冲而来的黑衣男子。 而这个时候那黑衣男子也早已经又退回了原处,在温默尘惊疑的目光中,他一派淡然自若。 “你就是李清雨?那个成功让彼岸花盛开了的女孩?” 许是因为黑衣男子方才那突如其来的逼近和俯冲,李清雨发现笼罩在黑衣男子脸上的那团黑雾突然便散开了,而自己也终于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黑衣男子真实的样貌。 那黑子男子看着气势逼人、法力无边,但是只看样貌的话,竟然没有半点儿攻击力,只是个皮肤有些苍白的,有些柔弱的书生罢了。 说这男子是书生,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准确。相对于一般的书生来说,这黑衣男子的身上显然更多了几分贵气。 只是贵气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一种很玄妙的气质,李清雨也找不出什么确切的形容词来形容它,她只觉得眼前这男子面色苍白,唇红齿白,一张脸一看便好似富贵人家的孩子,没有吃过什么苦,带着些没有被生活摧残过的、有些骄傲的稚气,但是在这份稚气背后,却又好似隐藏着无尽的、深深的怨气,两种气质交织在一起,便也叫他更显出一种更独特的气质。 “果然是他看中的人,到底是有几分能耐。” 那黑衣男子定定的又看着李清雨几分钟,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般,有些恍然大悟般的自言自语道。 “像啊,真的是像。何止是像,这神态,这气韵,这身硬骨头,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说完这话,那黑衣男子前一秒还是一派气定神闲,下一秒竟是好像又突然发起了疯。 他瞪着眼睛,目光凶狠的看向李清雨,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能接受的往事,而他的身上,也再一次开始弥漫起阵阵黑色的浓雾。 “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的错!!” 黑衣男子有些痛苦的抱住了脑袋,就好像是一条快要干枯致死的渴水的鱼,他痛苦的挣扎着。 而随着他挣扎的动作,天空上的黑雾也跟着越来越浓,黑雾带来的威压在地面上制造起了一个个巨大的龙卷风,卷起了荒漠上的黄沙,卷起了巨大的石块,也叫温默尘、李清雨等人好似被卷入了狂风中的枯叶一般,完全站立不稳,只能无助的随风飘摇。 温默尘、任傲珊等人先时还想着要以仙法来对抗这股猛烈的邪风,只是在经历了数次尝试之后,众人认识到了这黑衣人强大无比的实力,便也只能无奈的放弃。 李清雨和黄佳奇师兄先时便受了伤,现如今更是无半点儿反抗之力。 幸好有大师兄温默尘和张起超师姐分别护着两人。 第七百一十二章 昏迷 无力的靠在大师兄安全感十足的臂弯里,感受着狂风不断吹打在脸上所带来的丝丝疼痛,李清雨就像是一只飘摇在狂风巨浪中的小舟,她说不清自己的心里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这种种复杂的情绪当中,唯独没有恐惧。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狂风骤狼越发的汹涌。天空中弥漫着的黑雾也越来越浓郁,黑雾所带来的威压已经超过了李清雨曾经亲身经历过的千斤水,将所有人的忍耐力都压迫成了一个临界值。 在这样强大的威压下,大师兄的口鼻再一次不堪重负的渗出点点滴滴的血迹来,那些淋漓的鲜血沥沥落落的滴落在李清雨的身上,更低落在她的心里。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黑衣男子还在歇斯底里般的怒吼着。 他的嘶吼声震天,声音中更是蕴含着满满的、深入灵魂般的不甘和怨愤。 突然,他的嘶吼声停止了,而伴随着他怒吼声的停止,原本不断蔓延着的黑雾也跟着消散一空。 温默尘、李清雨等人只觉得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只是还没等大家有机会轻松一下,那黑衣男人便已经又动了起来,他猩红着一双眼睛,眼神儿偏执得好像好像要将李清雨整个生吞活剥。 “我要杀了你!” 伴随着这一声仿佛惊雷的般的怒吼声,李清雨只看得见那一双仿佛要吞噬天地般的猩红的眼睛向着自己飞速而来。 那双眼睛中刻骨的仇恨,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她整个人都吸附进去。 “啊!” “清雨!” “大师兄!” “…………!” 耳边不断传来一阵阵焦急的呼喊声,但是那些呼喊声却只仿佛飘在天边一样。 李清雨只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气浪将她整个儿包围,五脏六腑更好像被碾压成了碎片一样,叫人痛不欲生。 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是下一秒,整个人还是在巨大气浪的冲击下彻底失去了意志、陷入了昏迷。 等到李清雨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早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没有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荒漠、没有丑陋的令人作呕的魔人,也没有那么仿佛发狂的疯子般的、神秘莫测的黑衣人。 李清雨拥着身前温暖的、细腻的棉被,突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不现实,场景如此大的变化也让她有种仿佛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脑子里忽然又闪现起了那日在荒漠中的一切场景。 关于木偶人的计划,断手断脚只凭躯干在地上不断蠕动的魔人,铺天盖地的浓雾,可怕的黑衣人,难以忍受的强大威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鲜活与真实,就好像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叫李清雨闭上眼睛就忍不住在脑子里浮现起这些,这些叫她无比心惊的场景。 想到那双包含着怨恨的猩红色的眼睛,即便明明知道眼前自己早已经无比安全,李清雨却仍旧止不住的哆嗦。 李清雨虽然算不得一个十分勇敢的人,甚至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有些懦弱胆怯,但是在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她却也算是个十分勇敢、不畏生死、十分靠得住的战士。 但是只有在面对这双猩红色的眼睛的时候,李清雨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 那真的是一种深入骨髓般的恐惧。 怎么去形容呢? 就好像整个灵魂都被吸入到了那双眼睛当中,就好像那双眼睛中的所有不甘、所有怨恨,全部都注入到了你的身体里,叫你可以感同身受,叫你可以在一瞬间感受到眼睛主人的所有痛苦和纠结、挣扎。 虽然现如今早已经脱险,但是只要想到那一瞬间的感觉,李清雨却还是感觉到一阵窒息,就仿佛被人狠狠卡主了脖子一样,喘不过气来。 李清雨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叫人心惊胆寒的画面。 想到自己失去意识最后的那一瞬间的强大光波,李清雨心中不由有些担心。 那黑衣人明明时辰冲着自己而来的,他的力量明明那样强大,为什么自己竟还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自己竟没有死? 自己是如何在那黑衣人的手中活下来的? 大师兄呢?大师兄没事吧? 当时自己可是正被大师兄护在了怀里,那黑衣人没有伤害大师兄,没有波及到他吧! 心里面想到了大师兄,李清雨的心中跟着缩成了一团。 这时候她还哪能想起什么真实与虚幻、想到什么黑衣人的可怕,她的满脑子只剩下的大师兄温默尘的安危。 她将手中温暖的棉被向着旁边一掀,着急忙慌的便想要赶快站起来,去查看大师兄的情况。 可是还没等她的脚彻底着地,她的双腿便是一软,身子则是仿佛不受控制般的一头栽倒到了地面上。 ‘咣当’一声,李清雨的脑袋结结实实的磕在了石板做成的地面上,连带着床边的衣裳架子一起‘七里咕咚’倒了一地。 额头上滴滴答答的渗出滴滴血迹来,也正是直到这时候,李清雨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四处都好像针刺一般绵绵密密的疼痛,双手双脚更是软软的,没有一丁点儿力气。 这样无力的感觉,自己从李清雨正式跨入修仙界拥有了仙法灵力以后,便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修仙者的身体素质原本便比之普通凡人更胜几筹,更别说修仙者还有仙法傍身,更是强健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只是……眼下? 李清雨有些惊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样软弱无力的双手,脆弱得不像是一个修仙者,倒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自己的仙法呢?灵气呢? 怎么会这样? 丹田之中空空荡荡,没有一丁点儿灵气运转的痕迹,就好像李清雨从来都不曾是一个修仙者,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学习过什么仙法…… “大师兄……大师兄!” 这若是以前,李清雨怕是也不会如现在一般惶恐绝望的。 但是在凌霄派度过了这么长的日子,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现如今的李清雨早已经明白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也清楚的知晓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如此千辛万苦才有了眼前的生活,李清雨不想失去。 第七百一十三章 就这样就好 感受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李清雨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惶恐和绝望。 不过再大的绝望却也无法与对大师兄的担忧相比拟。 心中念着大师兄,李清雨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她双腿双脚无力站不起身子,便手脚并用的向前爬行。 只是这才向前爬了没两步,房门便‘吱嘎’一声被人打开了,李清雨艰难的抬头去看,正迎上郭大壮师兄那张惊讶的脸。 “啊,清雨,你醒了?醒了怎么不叫人,自己爬起来了呢?” 眼见着李清雨手脚并用爬在地上的狼狈样子,郭大壮师兄惊讶之余更是一阵阵心疼。 他快步走到李清雨身侧,伸出手将李清雨搀了起来。 “郭…郭师兄……” 如今骤然开口,李清雨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也是沙哑得可怕。 “大师兄……大师兄他怎么样……” 眼见着李清雨醒来如此虚弱却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只是着急询问温默尘的情况,郭大壮的心中亦是说不出的感慨。 他似乎有些犹豫,又似乎有些痛苦。 不过短暂的纠结过后,他还是马上回过了神儿: “清雨,你的身子才刚好,正是虚弱,你还是先回床上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再去找你的大师兄。” 郭大壮一面说着话,一面搀扶着李清雨,想要将她带回到床上去好好的休息。 可是郭大壮师兄这样避而不谈的样子反倒叫李清雨的心里面越发的担忧了起来,她哪里愿意顺从郭大壮师兄的意愿,只是一面嘴中不断说着要去找大师兄的话,一面拼劲了全身的力气去对抗郭大壮师兄的搀扶,只是连滚带爬的想要向门外去。 面对李清雨这执拗的样子,郭大壮师兄显而易见的有些手足无措。 他曾经爱慕过李清雨,虽然这份爱慕被拒绝了,但是在他的心里,李清雨还是一个很值得珍惜、很值得被喜爱的女孩儿。 他犹豫了一下,想到此刻温默尘的状况,又看看眼前李清雨焦急的态度,终于还是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他咬了咬牙,还是不顾李清雨的挣扎与抗议,上前一步,将她一打横儿抱了起来。 “清雨,你大师兄他也受了些伤,你现在自己的身子还没有好,就别吵着闹着再去打扰他了,到时候闹得你没修养好,闹得他也不得安心,又是何必呢!” 郭大壮师兄一面一叠声的劝着李清雨,一面强自抱着李清雨,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又抱回到了床上。 郭大壮师兄讲得道理李清雨自然清楚,只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千万个道理也抵不过她想要马上见到大师兄的心。 李清雨不求走到大师兄的面前去见他、拥抱他、与他说话,她不想打扰他,她只想哪怕远远的看上他一眼,只要让她看到他没事,那么就叫她马上死去也会安心。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为什么郭大壮师兄一定要阻拦着自己呢? 李清雨不懂,她挣扎着想要再次从床上爬起来,只是还没等她成功之气身子,眼前便是一道金光一闪—— 李清雨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模糊,脑子中亦是一片混沌,她努力的想要睁大自己的眼睛,可是眼前却只剩下一片漆黑。 尽管心中仍旧有着许多焦灼和担心,但是李清雨还只是无奈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 甚至就连醒来后看到的场景也不再是普通的房间摆设,而是在一艘正在天空中急速向前行驶的楼船上! 猛然看到这熟悉的楼船的景象,李清雨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第一次来凌霄派时的楼船上。 那个时候的自己浑身破破烂烂、又脏又臭,所以被其他同行的小伙伴们嫌弃、孤立,偏偏自己又身怀惧高症,一看到飞得这么高的楼船便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还是大师兄带着自己来到了楼船的船舱里,给自己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又让自己可以在船舱中好好的休息调整了许久。 “大师兄……大师兄!” 看着这熟悉的船舱的景象,心中念着大师兄对自己的好,李清雨的心中却是一抖,先前所有可怕的记忆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脑海,无边的恐惧和担忧也再一次浮现上了心田。 “大师兄!” 李清雨尖叫一声,慌忙从床上站起了身子。 只是还没等她彻底站稳身子,船舱的门便被轻轻的打开了,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人影轻轻的走了进来。 “清雨,你醒了。” 明明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可是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语调儿,李清雨还是在一瞬间便流下了泪来。 “大师兄……” 看着大师兄那熟悉的脸,那熟悉的笑容,李清雨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心头高高悬挂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世界上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却没有一刻像眼前这样的美好。 并没有什么惊人惊羡的丰功伟绩,也没有什么人人称道的伟大奇迹,我并不想成为拯救苍生的神勇英雄,也不想成为令人仰望的传奇侠士,我不求流芳千古受人敬仰,我只想做李清雨,做你的小师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你…… 就这样就好。 李清雨的前半生曾经有过许多生死一线间的艰难绝望的时刻,也曾经创造了许多奇迹,达成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愿望,但是却没有一瞬间,让她觉得如此清醒,让她觉得如此幸福。 若是可以,她愿意用所有的幸运,所有的成就,所有的未来去交换这一刻,永远与大师兄在一起,永远这样安静,这样幸福的看着大师兄的这一刻。 “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啊。” 两人就这么一个立在床边,一个立在门口,静静的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大师兄才仿佛终于回过了神儿一般,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唉,时间过得真快,转眼的功夫,清雨你来凌霄派也有四年多的功夫了。一个那么大点儿的小姑娘,现在真的长成大姑娘了。” 大师兄轻轻的笑着,慢慢的走到李清雨跟前,他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坐回到床沿儿上。 今日的大师兄似乎与往日很是有些不同,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同,李清雨又似乎说不清楚。 第七百一十四章 回程 李清雨说不清楚大师兄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同,但是她却下意识的不愿意听到大师兄说这样回忆过往的话。 对于李清雨而言,接连两次连续数天的昏迷着实让她的心里面积累了许多困惑。 幽州城之困到底解了吗? 众人是怎么在那神秘黑衣人的身前逃出生天的? 那天的爆炸过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自己现在在哪?为何醒在楼船之上?自己又要去哪里? 一个个问题都没有得到解答,但是这些问题在大师兄的面前,便也都变得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 李清雨心中一时思绪万千,她脑子早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便只是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大师兄,却一时忘记了说话。 看着李清雨这呆呆看着自己,又静静流泪的样子,温默尘的心亦是湿润成了一片汪洋。 他抬起胳膊,想要用袖子轻轻的拭干李清雨眼角的泪,只是这胳膊虽抬起来了,却又犹豫了起来。 明明是一个这样简单的动作,温默尘的心里却不得不有许多的顾虑。 他长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慢慢伸出了手,动作轻柔的擦干了李清雨脸蛋儿上的泪珠儿。 “清雨啊,你还记得我刚把你从钟家堡带来的那会儿吗?我那时候就跟你说,修仙这条路啊,他真的不好走。” “进入修仙派这么多年了,勤勤恳恳的修炼了这么多年了,见过得多了、尝过的也多了,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这条路对于一般人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不知道将你带上这条与你的生活完全不同的道路,到底是好还是坏。” 大师兄说着这话,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慢慢的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慢慢郑重了起来。 这样儿的讲大道理的话,以前的时候大师兄便经常愿意与李清雨说,他说这么多年自己修仙的一些感悟,讲自己的见闻,也会向李清雨倾诉自己的压力和困惑。 也正是在他的这些讲述中,李清雨慢慢的懂得了修仙界的种种常识,学会了认字,更重要的是学会了勇敢,更明白了什么是责任心,什么叫做荣誉感。 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在初入仙阁的时候,李清雨每天最快乐的事便是听大师兄讲这些道理、讲这些故事,但是现在她却只想捂住耳朵也不想让大师兄再讲下去。 她害怕,她害怕接下来大师兄便会讲出什么可怕的话,而那些话是她宁愿粉身碎骨也没有办法接受的。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归宿,在这漫漫的修仙之路上。” 感受到了李清雨无比抗拒恐惧的心情,大师兄却还是没有停下想说的话。 “人们修仙都是为了得道成仙,成功飞升,但是得道成仙又岂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在这漫漫的修仙之路上,最重要的还是要不丢掉自己的本心,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永远都满怀着那么一份希望,向往着光明的希望,也只有这样,才能将这无比漫长的修仙之路一步步的走下去。” “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接下来的这句话,大师兄的声音无比的低沉轻微。 他似乎是在与李清雨说话,却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的轻轻感慨了一句。 他颇有些怅然若失般的垂下了头,却又很快又抬起了头。 “清雨,你来凌霄派已经有四年多了,现在的你早已经不能算是个孩子,更不能说是个新弟子,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仙阁的战士了。” “既然是战士,那便要有个战士的样子。不要再懦弱,也不要总想着依靠别人,你知道,你其实是很棒的,你是很棒的……” “以后再不要犯错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就在李清雨以为大师兄要与自己说出事什么叫自己接受不了的话的时候,大师兄却飞快的站起了身。 他的手在李清雨的肩头重重的压了压,他转过头没有让李清雨看到他的表情,他站起身子,步速很快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李清雨都没有说话,但是大师兄方才按压她肩膀的那个力度,她却一直记着,许多年后,都没有忘记。 经历了与大师兄这么一个短暂又让人心中莫名恐慌的谈话过后,李清雨的生活似乎又再一次回到的原来的轨迹。 木偶人计划到底还是成功了,而随着木偶人计划的成功,魔石阵法被成功额破解,魔人大军散去,困扰了幽州城数周的‘幽州之困’彻底宣告结束。 幽州城的困境解除了,被派遣来幽州城支援的众人的任务自然便也算是圆满完成。 众人在幽州城又观察了数天,确认幽州城确实已经脱离了危险,于是便正式打道回府,回门派复命。 念在此番战斗有不少弟子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所以众人回程并未选择寻常的御剑飞行,而是选择了速度比较缓慢却比较平缓舒适的楼船为交通工具。 而这便也是李清雨之所以会在楼船上醒来的原因。 在这场激烈的战斗当中,李清雨也受了不轻的伤,甚至于上一次她从昏迷当中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里竟然已经感受不到半点儿的灵力。 但是此番在楼船上再次醒来,李清雨却发现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当中,自己的身子早已经好了许多,甚至于原本枯竭的灵力不但完全恢复了,甚至比之以往更凝练粗壮几筹。 甚至在不知不觉当中修为都又涨了一层,到达了筑基七层。 大家要知道,对于修仙者而言,这修为越是高深,想要突破一个层次便也越发的难,但是李清雨却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有一点儿难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知不觉的便突破了筑基七层,这样的情况,不但叫李清雨觉得惊奇,就连其他的师兄、师姐,甚至是几位师傅长老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顺利的完成了任务,修为也顺理成章的突破了境界,一切可以说完美得一塌糊涂。 不过李清雨却感觉不到半点儿开心。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无尽的困惑和不安,这份困惑是对那神秘的黑衣男子,对那场莫名其妙的脱险的怀疑和不解,不安则是对大师兄,对他身上那无法形容的不自然的担忧。 第七百一十五章 思过崖 大师兄确实有些很不一样。 虽然经过了那日在楼船船舱里那样有些莫名其妙的对话后,大师兄便又变回了往日的熟悉的样子,再没说过什么奇怪的话,也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举动,就连行动做派都与往日时别无二致,但是李清雨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大师兄的种种不自然之处。 或许是他略显疲态的样子,又或是他眼底里常常不自觉流露出的哀伤? 李清雨不知道,她一向不是个很聪明的人,更称不上敏锐,她能发现这些,仅仅只是因为她在乎大师兄罢了。 虽然大师兄仍旧常常的笑着,但是她却能感觉到大师兄的不开心,甚至能感受到身边其它师兄、师姐们的不开心。 为什么大家会不开心呢?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从那日与黑衣人的一场战斗后开始的。 那日在自己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发狂的黑衣人又为何会放过自己几人? 李清雨想不明白,可是偏偏当时在场的几人又俱是对自己闭口不谈。 任傲珊师姐自不用多说,她不想说的话李清雨自然也没有机会让她张口;张起超师姐原本便冷冰冰的沉默寡言,李清雨就是想问她,也问不出个什么眉目。 郭大壮师兄一向对李清雨极为热情,但是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倒是铁了心肠,只是对李清雨避而不谈,后来被李清雨缠得紧了,竟是以修炼为由开始主动的躲避起李清雨来。 最后还是一向性情天真善良的黄佳奇师兄不忍看李清雨提心吊胆的焦急,向他吐露了一些实情。 在与黑衣人的那场大战中,除了李清雨之外,便属黄佳奇师兄受伤最重。 不像李清雨只经历了两次晕迷便养好了伤,黄佳奇师兄的伤回到仙阁后还着实修养了不短的时间才慢慢养好。 不过说起来也是值得庆幸,他的伤势虽然有些严重,却并未伤及到根本,俱是些皮外伤,所以伤势养好了以后便算是彻底好了,并不会影响到后续的修炼。 许是因为一起经历了生死,又许是因为李清雨帮助自己发现了黑管子的作用,解决了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难题,黄佳奇师兄的心里面对李清雨便也多了许多感激。 眼看着李清雨满心仓皇却四处求而不解的样子,黄佳奇师兄也是于心不忍,于是便主动找了个机会向李清雨讲解了下那天在她昏迷过后的事。 根据黄佳奇师兄所说,那神秘黑衣人的身份,到现在,对于大家而言仍旧是个谜,无从得知。 那日那身份未知的神秘黑衣人突然发狂般的向着李清雨袭击而来,其凛冽的杀机带起巨大的灵气漩涡,也正是被那灵气漩涡所冲击,所以李清雨才昏迷了过去。 在李清雨昏迷过去以后,大师兄温默尘及时出现,带着李清雨躲过了黑衣人的那致命一击。 而那名黑衣人却在这致命一击以后,又慢慢恢复了神志。 那黑衣人好像忽而又陷入了什么新的回忆,他没有再与众人纠缠,更没有想着再伤害众人,只是有些怅然若失的、疯疯癫癫的又化作了一阵黑烟,随风消逝在了天边。 黄佳奇师兄叙述得很简单,李清雨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一切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那黑衣人竟然就这样简单的放过了自己几人? 李清雨心中有些不敢相信,又直觉事情似乎并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但是要让她去质疑黄佳奇师兄,说出些具体的、不合常理的疑点,李清雨又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就这样,这件对于李清雨而言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忧心忡忡的事情,似乎就这样在李清雨的担忧当中,在其他所有人的沉默当中,就这样过去了,而伴随着魔人大军的撤军,凌霄派的生活也似乎再一次又回到了平静当中。 只是李清雨却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沧海阁的蓝如海长老与师傅云剑青却正在进行着一番足以叫她心碎的谈话。 思过崖上,云剑青一个人端坐在崖上平台上的那块大石头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崖下不断翻涌的云海发呆。 作为仙阁的掌事长老,云剑青已经很久没有没有来过这思过崖了。 思过崖的历史悠久,似乎在百年来凌霄派建派的时候就有,可是转头说起来,这份历史悠久似乎又只是对于云剑青、温默尘等这些小辈们而言的,若是放眼整个修仙界的兴衰史,别说是这思过崖,就说整个凌霄派都还只算得上是近几百年来的新兴之物。 不管其中的人们是怎么样的挣扎和绝望,时间总是那样不紧不慢的流逝着。 修仙界是大,修仙者是了不起,但是若是与时间相比,这些东西似乎又都只渺小得可以。 修仙者们追求得是长生,是飞升成仙,从古至今人们便说,只要成功的飞升成仙了,便可以拥有永远都不死的生命,但是云剑青忽然便觉得‘永远’这个词听起来越发显得那么不真实。 成功飞升成仙真的就可以永远不死了吗? 这世界上真的有东西可以敌得过那样漫长、那样博大,又那样冷酷的时间吗? 云剑青知道自己现如今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危险,若是再偏激一些,甚至可以直接判定为走火入魔,但是他却不想强行制止自己的思绪。 他放任着自己的思绪在天际上遨游,就像崖下爱娜不断翻腾的云朵,在山下看是在天上,在崖上看又是在脚下。 “剑青,你果然在这里。” 温默尘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崖下的云层发呆,一边身侧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男声。 云剑青不用转头,便知道是蓝如海那厮来了。 “我方才去了仙阁找你,问了半天,你门下的弟子都不知你去了哪里。我想着你许是来这里了,没想到你果然在这里。” 云剑青没有理会自己,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蓝如海却并不生气失望,他慢慢的踱步到云剑青的身边,就像是在田间地头儿与好友闲谈的农夫一般,姿态无比自然随意的坐到了云剑青的身边。 第七百一十六章 感叹 “没想到你真的会到这里来。怎么,觉得心里面愧疚吗?” 云剑青冷着一张脸一直不说话,蓝如海也不在意,只是脸上挂着微笑,自顾自的笑道。 果然,他这话才一出口,云剑青便忍不住冷哼一声。 冷哼过后,他又将身子转过去半边,完全用后背来背对着蓝如海,显然是不想见他一眼,更不想与他多说一句话。 “思过崖。……没想到你还记得思过崖这个地方。算起来,这地方你也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来过了吧?” 蓝如海这话说得不假,自打迈入了元婴期,成为了峰阁的长老,几人似乎便再也没有来过这思过崖了。 思过崖这个地方,原本建立的初衷便是用来惩罚犯了错的弟子的,叫他们远离人烟,在此面壁思过。 既然是惩罚,那么云剑青、蓝如海这样的长老自然很少有机会被人惩罚。 毕竟不管是谁,被人惩罚便也罢了,有那个意识去主动自省思过的,到底还是少数。 而云剑青今日竟然有这个心思主动前来这思过崖思过,显然在他的心里面,那些个愧疚、自责的心情也是十分严重的。 作为云剑青多年的老友,蓝如海对于云剑青还是很有些了解的。 作为一个峰阁的长老,作为这么多弟子的师傅,不管是云剑青,还是他自己,都必须承担更多的压力,面对更多的挑战。 更重要的是,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况,不管心里面有多么难以接受,身为大家的师傅,你都不能表现出你的痛苦、你的脆弱,你就是你底下所有弟子的心里支柱,你得临危不乱,你得风淡云轻,你得永远去笑对人生,也只有这样,你下面的那些弟子们才会因为你而感觉到信任、安定。 只是,高深的是修为并不等于是心灵的坚强,虽然是峰阁的长老,虽然是众弟子的师傅,但是首先还是一个普通的人。既然是人,便总是会觉得无助,会觉得脆弱,会有感觉到疲惫难过的时候。 许是因为这种相同身份的缘故,所以对于蓝如海而言,他对云剑青便也总有种莫名的感同身受。 看着云剑青这一脸的出神惆怅,蓝如海也觉得有些莫名的心疼。 如果遇到这样事情的人是自己…… 只这样想着,蓝如海便觉得心里十分难以接受,他晃晃头,将这种假设从自己的脑子中清除出去,只是转过身子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云剑青的肩膀: “剑青啊,这件事和你是没有关系的。这世界上总是会有这些那些的不如意,而这些东西便也是我们身为修仙者的宿命。这么多年间,各式各样的生死离别我们已经见过不少了,至少这次还没有到达那么无可挽回的地步,如此来说,反倒是一件幸事。” “幸事?幸事!哈哈,说得倒是轻巧!这样的幸事,我给你,你要吗?你说你要吗!” 云剑青一直冰冷着一张脸沉默着不说话,如今也不禁被蓝如海的话激起了一腔怒火。 他猛地回头,很是有些怒气勃发的冲着蓝如海大声吼道。 吼完了以后,云剑青也觉得自己情绪着实有些失控,又着实是在迁怒蓝如海,当下又有些不自在,只是他的个性一样有些别扭,所以虽然觉得有些抱歉,却又一时拉不下脸来与蓝如海说些什么道歉的话。 好在蓝如海一向也清楚自己在这位老朋友的个性,所以半点儿都没有往心里去。 看着云剑青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蓝如海有些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 “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也明白你心里面的滋味儿。但是咱们身为孩子们的师傅,身为一大峰阁的掌事长老,咱们就不能太感情用事。” “身为一名修仙者,在你踏上仙途的那天开始,你便明白自己面对的宿命是什么了。仙法修得越高深,活得越长久,面临的生离死别便也越多,等到你真正成功飞升的那天,那便是你真正告别了所有亲人、朋友彻底成为孤家寡人的那天。” “这么多年,咱们见过的、经历过的这样儿的事儿还少吗?明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了,为什么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蓝如海平常一向是一副笑容满面,好似油盐不进的圆滑模样,众人很少见到他如此严肃、如此苦口婆心的时候,显然今日的这桩事不光给云剑青带来了极大的打击,便是对于蓝如海而言,也是个不小的震动。 蓝如海这道理讲得倒是真好,但是对于许多人而言,许多事并不是因为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主要还是因为感情上难以接受。 就好比现如今的云剑青,道理他虽然都懂,但是巨大的悲痛还是叫他难以接受。 眼看着云剑青的眼睛已经红成了一片,蓝如海也微微心疼。 云剑青这小子从来了凌霄派以后便一直各种各种光环加身,被称作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看似风光无限、高高在上,但是他的心里却还是十分脆弱,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十分天真的。 做了这么多年的长老,他还是没有被沾染上半点儿世俗的气质,有血有肉,棱角分明,实则也算是一股清流。 这么多年,打从他的母亲离去后,云剑青便再也没有哭过了。 他的心里面一直憋着一股气,他强迫自己做一个顶天立地、刀枪不入的男子汉,但是穿上了这样坚硬的盔甲,便也叫他要承受更加沉重额重量。 蓝如海轻轻的转过头,背对着云剑青不去看他的眼泪,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抬目去看崖下翻涌的云海: “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唉,作为师傅,你还是尽量让他更快乐些的走吧。有什么没有完成的愿望,有什么一直想做的事,都帮他实现了吧。” “现如今世道儿不太平,魔王出世所带来的影响恐怕是要超出我们所有人想象的。这次的事情恐怕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的日子里,咱们哥俩儿恐怕都要开始做好心理准备了。” 说完这话,蓝如海又对着远处的天空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是不知他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待他出去逛逛吧,老是说着要守护九州大陆江山百姓,可以憋在这凌霄派这么多年,连自己守护的东西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蓝如海叹息的说完这话,当下也不再再多言,只是又轻轻拍了拍云剑青的肩膀,便转身御剑而去,将这一崖的沉静再次全部留回给云剑青。 第七百一十七章 离别 这边云剑青与蓝如海在思过崖上进行着这样一场有些沉重的谈话,那边的李清雨和温默尘心情却十分轻松愉悦。 自打上次从幽州城回来,李清雨便再没有心情这样开心的时候了。 从幽州城回来后,李清雨的心情便一直好像被一层黑雾包裹着一般,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担忧,她惶恐,她害怕,她害怕会再发生什么变故,她害怕离别,她只想永远维持着眼前的一切,永远都不再改变,她只希望所有人都可以这样一辈子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一起修炼,一起成长,一起在漫漫仙途中相互扶持着跋涉。 只是自从上次幽州城的任务归来了以后,大师兄便一直躲着不见李清雨。 大师兄不光是不见李清雨,甚至这么多天了,就连仙阁的常规训练都没有参加。 陆大成、黄佳奇师兄说大师兄很忙,任傲珊师姐说上次在幽州城的战斗中伤了元气要修养,但是李清雨却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所以她便也止不住的担忧。 好在现如今大师兄终于又再次出现了。 算一算,从上次在船舱中那场有些莫名的对话后,李清雨已经又好多天没有再看到大师兄了。 上次在楼船的船舱时,李清雨只觉得大师兄无论是说话还是举手投足都有些说不清的别扭,但是此时再见,大师兄好似又再一次回到了正常,叫人看不出一丁点儿异常。 看着大师兄脸上那熟悉的笑容,看着他那轻松自如的表情,李清雨也终于放下了心,甚至开始怀疑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在战斗中伤了元气的缘故,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太过紧张而想多了。 一连几日不见,大师兄似乎对李清雨有许多话想说。 听说李清雨成功的晋级到了筑基七层,他先是问询了一下李清雨突破境界的具体情况,又考校了李清雨近几天的修炼进度,两个人有说有笑,就好像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时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一派其乐融融。 该考校的都考校完了,该检查的功课也检查了一遍,两个人又天南海北的聊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李清雨应该算是一个性格比较腼腆、比较懦弱的一个女孩子,但是只有在面对大师兄的时候,李清雨才会突然变得十分兴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健谈。 她依赖大师兄,也愿意向他去诉说自己的所有的心事和困惑。 哪怕只是一片长得有些奇怪的树叶,她都想用双手捧到温默尘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去与他一起来欣赏。 在李清雨叽叽喳喳的问询当中,大师兄温默尘好好的向她讲述了一番此次与那黑衣人遭遇的所有经过。 大师兄所讲述的经过与黄佳奇师兄讲得差不多,只是这话是从大师兄的口中讲述出来的,所以李清雨便也愿意无条件的相信。 看着大师兄如此肯定的向自己讲述了事情的所有经过,李清雨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对于李清雨而言,只要大师兄没事,那么即便是天塌地陷,自己也不会害怕。 两个人一路说着,笑着,从幽州城一战聊到了天南海北,从黄佳奇师兄发明的神秘黑色粉末聊到了云中飞大哥最近的春风得意。 因为木偶人所创下的大功劳,现如今的云中飞大哥可当真成为了整个凌霄派的红人。 这下子可没有人敢再说这木偶人的技艺是歪门邪道、不务正业了,门派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研究的内容就是木偶的制造,而云中飞大哥便正式被任命为这个部门的部长。 只是因为在饭堂呆了大半辈子了,云中飞大哥如今虽然因为这木偶人算是彻底的风光了起来,但是他却又不愿意离开饭堂了。 门派为了迁就云中飞大哥的意愿,便也将这个心设立的部门安放在了饭堂附近的那个小湖泊旁。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新部门的建立,原本偏僻得好像被所有人遗忘的饭堂也终于又开始有了人烟,渐渐热闹了起来,这样的情景,倒是让饭堂的原住民们都十分的欢喜。 李清雨与温默尘两个人带着欢声笑语的说了一些新部门成立后饭堂的趣事,转过头,这话题又不自觉转移到了远去苍穹派的钟凌飞身上。 自从前些日子钟凌飞跟随前来参加门派大赛的云玄庭与剑云师兄一起回了苍穹派之后,他便再没有传回过半点儿消息。 大家同为修仙者,门派之间自然也是借助一些仙法灵器很容易便可以互传消息的,但是钟凌飞却一次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过,不但如此,就连李清雨偶尔拜托同门的师兄师姐帮她给凌飞哥带一些口信儿,口信儿传出去了也是仿佛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 对于钟凌飞这毫不回应的态度,李清雨也是有些委屈的。 李清雨一向都是个极看重感情的人,在凌霄派,她也有几个十分交心要好的朋友,比如花素素、凤采儿、伍白山、以及后来到了仙阁后的众位师兄、师姐们。 但是这些朋友中,又独属钟凌飞最不一样。 钟凌飞是李清雨从小便同村,从小便认识的同乡,两个人一起从钟家堡走出来,一起相互依偎着走到现在,甚至若说李清雨之所以有机会来到这凌霄派修仙,一分靠得是二姐的坚持,一分靠得是大师兄的心软,还有一分着实当归属于凌飞哥。 若非凌飞哥天纵英才引得大师兄亲自驾临钟家堡这么个小地方亲自考察,又哪里会有现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呢? 许是因为这些个原因,所以钟凌飞之余李清雨,在除了朋友之外,又似乎总是有种特别的意义。 钟凌飞去苍穹派,李清雨虽然觉得十分不理解,十分难过,但是出于尊重他的选择的意愿,李清雨并未阻止。 但是等到钟凌飞真的走了,李清雨又觉得心中莫名空了一个角落,让她总是心里面堵堵的,止不住的想念、挂念钟凌飞的近况。 此时与大师兄说起钟凌飞,李清雨便也好好的向大师兄倾吐了一下自己的想念和难过。 李清雨不明白,明明离别是一件这样痛苦的事情,为什么人们却又总是要选择离别。 第七百一十八章 话离别 面对李清雨的困惑,大师兄也难得的沉默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温默尘轻轻的叹了口气:“只要时间这么一直向前走,宴席就总有散的那一天。” “以前还没来凌霄派修仙的时候,我在老家有个特别好的朋友。那时候我们俩的关系可好了,每天吃在一起吃,睡在一起睡,睁开了眼睛就在一起玩儿。我那时候就想,我一定要永远都和他在一起,做一辈子都不分开的好朋友,但是后来,我们两个还是分开了。” 大师兄说着这话停顿了一下,他抬目看向李清雨,果然看到了李清雨听得专心一脸好奇的眼神儿。 “那……那后来呢?你们俩又见到了没?你们为什么要分开?” 迎着李清雨带着点遗憾的不解的目光,大师兄的脸上慢慢的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 “因为我来凌霄派了啊。因为我要来凌霄派遇见你啊!” 看着大师兄脸上的笑,李清雨的心不自觉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只是短暂的心动过去,却又只化作一种说不明白的无尽的怅惘。 “这人和人啊,总是会分开的,而且只会越分越远。” 看着李清雨听得有些入神的脸,大师兄长长的叹了口气: “人生原本就主动是一场孤独的旅行,在这段旅行中你会遇到许多人,陪着你走过或长或短的距离。你或许会因为这段并肩而行的旅程就开始以为一辈子都会如此,但是或者是你选择离开,或者是他选择离开,最后走在路上的,总是还只有你一个人。” 类似的人生哲理的话大师兄以前也总会与自己讲起,但是只有这次,李清雨却无端觉得极为抗拒。 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抗拒着什么,但是只是简单的‘离别’两个字,就好像两把尖刀一样插在她的心口,叫她整颗心脏都疼痛得喘不过气来。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这话说得确实有些太沉重也要悲观了,大师兄轻轻的笑了笑。 他伸出胳膊,轻轻的拉过李清雨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他的手指很白皙纤长,手掌却比李清雨的手要大上不少。 两个人的手掌叠在一起,大手抵着小手,温温热热的触感似乎从手掌对接处一直绵延至李清雨的心里,也让她的心跟着温暖踏实了起来。 “古人都说,合久必分,可是古人也说了,分久必合。” “这人啊,天天呆在一起呢,就免不了腰闹矛盾,看着也不瞬间了,也开始计较了,但是等到要分开了呢?就又开始想,想得哭哭啼啼,难受得心脏都要爆炸。有的人就像是天上的流星一样,转瞬即逝,越来越远,有的人呢,他虽然现在看着好像走远了,他却总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 温默尘看着李清雨淡淡的笑:“但是不管是分久必合还是合久必分,你都不要感觉到害怕。时间这个东西有不好的一面,但是却也有好的一面,时间在流逝,人也是在成长的。” “就好像你当时告别了父亲、姐姐,从钟家堡那么远的地方来到凌霄派修仙,中间隔着几千里的距离,若是在以前,这么一趟过来,怕是此生都再没有相见的那一天了吧。” “但是现在不同了,在凌霄派的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放弃努力,一直在勤奋的修炼,你学会了仙法,也学会了御剑飞行。在现在的你看来,这几千公里的距离自然便也算不得什么了,只要是有时间,只要是条件允许,你随时都可以与师傅告了假,回钟家堡去看一看自己的父亲姐妹。” “以后你走得越远,爬得越高,你就越来越会发现,原先许多你觉得爬不过去的山、过不去的坎儿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那时你只要挥一挥手,就都可以轻轻松松的迈过去了。” “离别并不可怕,可怕得是你心灵不够独立,不够坚强,可怕的是别人都走了,你却只一个人原地不动,可怕的是你只能被动的选择被离别,却没有办法、没有能力去主导一场离别或是重聚。” “清雨啊,从苍穹派到凌霄派,你真觉得是一个难以跨越,无法到达的遥远距离吗?你要是真的觉得这段距离有那么遥远,那你就更不应该每日只沉迷于思念,每日只哭哭啼啼的想念了。” “你还记得咱们仙阁的口号是什么吗? 迎着大师兄充满了期待的目光,李清雨坚定又果断的念出了那四八个大字: “永不放弃,永不言败!” 随着这四个字出口,原本深深弥漫在心头上的不安和担忧似乎也跟着烟消云散。 李清雨抬起头来与大师兄两个人相视一笑,正好金色的阳光跟着洒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映衬成了一副金色的绝美的画。 一直到很多年后李清雨还记得这个画面,或许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在她的心目中,大师兄的形象就总是与金色的阳光联系在了一起。 到了很久很久以后,她甚至都开始有些记不清大师兄的样子了,但是只要是看到金色的阳光,她还是总是会想到大师兄,想到大师兄所带给她的所有的温暖。 经历了与大师兄的这番谈话,李清雨的心情又再次恢复了晴朗。 恰逢此时修仙界的四大门派为了针对魔人出世而又准备了一个新的谈论会,谈论会的地点举办在扶摇派,而讨论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分享一下这段时间以来疙瘩门派对于魔王出世给魔人大军所带来的变化的交流分享。 既然讨论会的目的是为了交流彼此掌握的魔王的情况,那么作为曾经在幽州城第一线战斗过的李清雨等人自然也会参加。 作为参加了幽州保卫战的代表,门派选派了任傲珊师姐、李清雨、和郭大壮师兄跟随师尊一起去参加这个讨论会。 能有这个资格与师尊同行,对于李清雨而言,自然算得上是一个光荣无比的机会。 只不过能够拥有这个机会虽然让李清雨感觉到荣耀,但是她的心里面更多的却还是疑惑。 这样的场合,寻常总是要大师兄前往出席的,今日怎么大师兄不去,反倒轮到了自己几个? 只是李清雨虽然心里面困惑,却还是在大师兄风淡云轻的笑容中,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师尊大人、任傲珊师姐等人踏上了前往扶摇派的路途。 第七百一十九章 时间 送李清雨等人去扶摇派的那天,恰好又是个雨天。 雨下得不算大,却也绵绵密密、淅淅沥沥。 因为是跟随师尊大人一同出行,所以自然要讲究些排场,也就没有办法像是风尘仆仆赶路一样简单的使用飞剑御剑而行。 楼船太慢,也太普通,师尊大人乘坐的是小而精致的马车。 虽是马车,却又并不是由马拉着的,只是做成大概马车的形状,车下边也不是轱辘,而是几片祥云形状的装饰。 这马车体积之比楼船小上一点儿,速度却并不比飞剑慢,最难能可贵的还是平稳,坐在其中半点儿感觉不到高速行驶的颠簸,就像是在平地,就像是在一间普通的屋子里,只有不断向后飞速划过的风景才会叫你意识到自己在以多么飞快的速度向前行驶着。 这样的马车,别说是李清雨没见过,就是整个凌霄派也只有师尊大人这里有一辆。 整个凌霄派有资格坐上这辆马车的人也没几个。 李清雨现如今到底是不一样了,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她不但成功的赢得了仙阁上下的认同,甚至于就连一开始对她十分不解甚至是不满的师尊大人也开始对她另眼相看。 李清雨终于成为了整个凌霄派最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只是这位大红人的心里却并没有感觉到骄傲,马车的布置很精致,各处都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物,她却只是扒着车窗、探着身子扭头去看大师兄。 大师兄站在雨里,挥着手向她告别。 他的背后就是凌霄派偌大的山门,就像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牌匾,将大师兄整个人映衬得那样渺小。 几天前,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雨里,自己才刚刚送别了远去苍穹派的钟凌飞,现在,大师兄又要在这里送别自己。 虽然李清雨心里明白,这样的送别意义是完全不同的,自己虽然要远去扶摇派,却也并不会长待,只消得几天便可以回来。 但是看着大师兄在山门下小小的身影,李清雨却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不舍。 看着大师兄脸上的笑容,她不顾念马车当中还有师尊大人在场,只是不断的向着大师兄挥着手。 眼看着随着马车越来越远,大师兄的身影也慢慢的消失在连绵不绝的雨幕当中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儿。 李清雨有些怅然的收回已经被雨水打湿了的身子,一转头,却恰好看到任傲珊师姐微红的眼眶。 当然了,李清雨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因为任傲珊师姐寻常一向最坚强骄傲,这样一个骄傲的女子,她又怎么会哭呢? 而红着眼睛的任傲珊师姐也很快的转过身低下了头,背对着李清雨而坐,也让这个关于她是不是落泪的疑惑在李清雨心里彻底的变成了一个谜。 这边李清雨跟随着师尊大人以及任傲珊师姐等人乘坐着精美华丽的马车前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扶摇派。 另一边,在目送着李清雨等人乘坐的马车消失在了天空中以后,大师兄脸上原本灿烂无比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失了。 他有些失魂落魄目送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的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沥沥落落的打在他的脸上、身上。 而在他身后的一个山峰上,师傅云剑青也在静静的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不语的立在雨中许久,温默尘才带着些沧桑的慢慢转过了身。 虽然他并没有看到师傅云剑青的身影,但是他还是极为准确的看向了云剑青所站的山峰的位置。 感受到温默尘的目光,云剑青祭出飞剑,飞身来到温默尘所在的方向,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柄不断旋转着的、静静悬浮在半空中的大伞。 看到这柄突然出现在自己头顶、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伞,温默尘起初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又露出了一抹有些无奈的笑。 “走吧。” 只是单单这么看着温默尘脸上的笑,云剑青便觉得心中好似被蜜蜂蛰了一下,瞬间疼痛得瑟缩了一下。 他不愿意显出自己的真实心绪,更不愿意当着温默尘的面失态,便只能极尽缩减自己的言语。 可是即便这样,他的声音还是先出一丝不可控制的颤抖。 温默尘自然发现了师傅声音中的颤抖,他微微顿了一下,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按照师傅的吩咐安静的上了师傅准备好的楼船。 楼船,是啊,楼船。 即便只有一个人,也只能去乘坐的楼船。 相对于修仙界其他的叫痛工具而言,楼船行驶得很慢,却也很稳。 楼船外的风景便也略过得格外平顺,就像是一幕幕以匀速不断闪过的图画。 楼船上只有云剑青与温默尘两个人,可是两个人却俱都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船舱里,看着楼船外不断闪过的凌霄派的风景,每一个楼阁,每一颗树木,每一块石头,每一条小河,一寸一寸,似乎哪里都包含了数不清的回忆。 几十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足以让一个人的大半部生命、大半部灵魂全部都刻印在这一颗颗树、一块块石头当中,再无法割舍。 只这样看着这一寸寸风景,温默尘便觉得随着楼船的行进自己的灵魂仿佛也整个儿被割裂,一半儿留在了凌霄派,一半儿随着空气消失无踪。 楼船越行越远,凌霄派的风景也终究慢慢被落在了身后,再看不清明。 窗外的雨从一开始的淅淅沥沥,到后来的渐无声息,再到先如今的阳光明媚,时间早已经在一片安静当中流逝了近两个时辰。 这么长的时间里,不管是云剑青还是温默尘,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温默尘不知道自己的脑子中在想些什么,他或许在想着过去的回忆,或许在想着自己的未来,又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在感受着这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的流逝。 从现在开始,时间对于自己也变成了一种格外奢侈的东西了呢。 不,又或许时间一直都很奢侈,只是在以前的日子,自己从未真正的体会过它的珍贵。 第七百二十章 回乡 楼船慢慢的行驶,驶过山川河流、丘陵荒原,温默尘便也这样静静的坐在楼船中欣赏着这些九州大陆上的绝美画面,看着这些他穷尽了一生去努力守护着的每一寸土地。 时间慢慢的流淌,窗外的景色从熟悉到陌生,再次变得熟悉。 那熟悉的大山,熟悉的天空,熟悉的村落,以及熟悉的村口的那颗大榕树,原本已经早早封存在记忆当中的回忆又慢慢的苏醒,温默尘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儿时时常在村口那颗大榕树下玩耍的时光。 没错,师傅云剑青带着温默尘来的第一站,便是温默尘的家乡,他在去到凌霄派之前曾经生活过的小村庄。 很久以前温默尘便曾经不止一次的与李清雨说起过,他说只要看着李清雨,便总是会想起曾经的自己。 温默尘生长的这个小村庄也着实与李清雨出生的钟家堡很像,一向的偏僻,一样的落后,一样的充斥着漫天灰尘的灰色和黄泥、茅草房的黄色。 在温默尘成功的加入凌霄派,并且成为仙阁的大师兄学有所成后,温默尘曾经不止一次的回到过家乡来探望自己的父亲、姐妹。 只是身为仙阁的大师兄,温默尘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他需要操心好仙阁上下大大小小的事物,又要时刻警惕自己的修炼不会落后,甚至还会隔三差五的外出去执行门派派遣下来的任务,即便偶尔有时间可以得了点空闲向师傅告价会回乡看看父亲姐妹,却也总是来去匆匆。 就这样,在一次次的来去匆匆当中,父亲越发的苍老,几个姐姐也俱都嫁人生子,为人妻、为人母,而父亲也在一日日流逝的年华中渐渐老去,直到彻底的离开了人世。 从父亲离去后,温默尘回家乡的时间便越发的少了。 而几个姐姐也慢慢的由少女变成少妇,从少妇变成老夫,最后在满堂儿女的簇拥下也相继离开了人世。 最终,这世上还是只剩下了温默尘一个人。 这样说起来的话,修仙似乎当真是个很残忍、很令人绝望的旅程,毕竟漫长的生病所带来的,便也是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 曾经的温默尘也困惑过,悲观过,甚至绝望过,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日子越过越久,人群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在每日忙忙碌碌的生活当中,似乎一切便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或许这便是人生孤单的真谛,而所谓修仙,就是要看透并且接受这些真谛。 许久不见的家乡还是老样子,贫穷落后。 对于大部分的城市来说,隔上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功夫再回来看,便会觉得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甚至是让人认不出的巨大的变化。 但是对于这种远远坐落在深山当中的小村庄来说,别说是几年、几十年,就是上百年来看,也大抵不会有太大的变化,都是一样的贫穷和落后。 楼船的到来,让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好奇的探出头来看。 村子里出了一个温默尘,按说村子里的人对于楼船这样的仙家物件儿便也不该这样好奇惊恐了,只是往常温默尘回家乡的时候常常总是御剑而行的,更鲜少有这样大张旗鼓的时候,加之当年村子里的那些故人现如今大多也都早已经故去了,便是有还在世的也大多成了满头白发的老人,现如今的年轻人和孩子多是没有见过温默尘的,最多也只是在长辈们的口中大概听说过村子里曾经出过一个仙人这样的故事罢了。 至于温默尘的亲人,因为家中出了温默尘这么个有出息额娃子,所以在父亲故去后,家中的姐妹却陆陆续续的都搬出了这个偏僻贫穷的小山村,去到附近的县城中去居住了。 虽然是从小出生长大的家乡,可是现如今却找不到一个相识的故人了! 明明景色还是一样的景色,人却再也不是曾经一起相处玩闹的朋友,这种感觉还当真是很叫人感慨的。 楼船在小村子上方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儿,明明是之前日思夜想的家乡,但是现如今的温默尘却早已经没有了想要再回去的心思。 他冲着静默着立在一边的师傅轻轻的摇了摇头,云剑青了然,原本已经停下的楼船便也再次运转了起来,流传缓缓的向前行驶,驶过零零落落的屋顶,驶过温默尘回乡后帮助修建的‘仙人渠’,慢慢的消失在了村中村民好奇的目光中。 回过了家乡,温默尘也算是了却了心中的一件憾事。 他虽然并没有下楼船去与那些早已经无比陌生了的乡亲们寒暄,可是只这样远远的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色便也让他勾起了许多关于以往的回忆。 这人活着啊,总是会经历许多难以忘怀的,甚至是激动人心的故事,每一个人,甚至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的普通人,若是将他的故事单独的列举出来,恐怕也可以写成一本十分精彩的传记。 温默尘自然也经历了许多许多的难忘的事情,在日复一日的修仙中,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心灵已经足够坚强了,又或者很久都不会主动想起年少时那些记忆久远的故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最近的温默尘却总是越来越频繁的梦到小时候的故事。 有时候只是一个片段,有时候则是完全没有发生过的陌生的故事,但是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梦中的自己总是小小的孩童模样。 温默尘不知这些梦是不是代表着自己的心中还保留着许多的遗憾,又或者自己的潜意识当中还是有着许多的不甘心,希望自己可以重回童年,将现如今所有的一切再重新演绎一遍? 但是无论再重来几遍,自己总是还会走现如今的老路的吧。 加入凌霄派,走上修仙路,成为仙阁的一员,成为师傅的徒弟,成为仙阁的大师兄,将李清雨那傻姑娘从钟家堡带出来…… 虽然心中的确有着无尽的遗憾,但是自己终究是不悔的。 不悔自己走过的每一步,不悔自己遇到的每个人…… 第七百二十一章 盛京城 在这场稍显沉默的旅程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沧海阁的蓝如海曾经与云剑青建议过,说要他带着温默尘去走遍九州大陆的名川大山,饱览天下的美好景色。 但是那样的话自然是不合实际的,云剑青和温默尘两个人也没有那个时间去走遍九州大陆的每一处风景,最后也只能选取出几个典型的代表去一探究竟。 目的地的第一站,自然便是温默尘的家乡。 而这第二站,云剑青仔细的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带着温默尘前去九州大陆的首都,盛京城。 盛京城是九州大陆的都城,是皇家寝宫、天子脚下,也是整个九州大陆最繁华、最富足的地方。 相比于修仙界的兴衰沉浮,九州大陆人类的权力结构显得更加稳固许多。 中国的古代历史往往伴随着一个朝代的兴盛灭亡,在这一场场的朝代交替当中缓缓的向前推进,相对于中国古代的历史来说,九州大陆朝廷的历史便显得更和平许多了。 又或许正是因为有着修仙者这样一个拥有超凡脱俗法力的强大物种的存在,所以便也叫普通的人类只能低着头在夹缝中求生存,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叫朝廷的存在极为没有价值,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九州大陆上的皇家便也少了许多勾心斗角的亡国灭族之祸。 一直到近代期间,修仙界的没落,人类王朝才以一种反扑式的迅猛姿态飞速重新崛起。 任何一个因为力量而被压迫欺榨的民族,一旦拥有了重新崛起的机会,往往也总是会释放出比之旁人更为强大的力量。 就像是眼前的九州大陆的朝廷一般,他们以雷霆般的手段迅速建立起一个更加团结、更加繁盛的帝国,也让所有自命不凡的修仙者见识到了来自普通百姓的力量。 作为九州大陆的中心,盛京城可以说是汇聚了举国上下所有最先进、最新潮、最时尚、最富强的元素。 这些元素汇聚在一起,便也将整个盛京城打造成了一座只存在于普通人想象中的,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纸醉金迷的人间仙境。 曾经在做各种任务的时候,温默尘曾经不止一次的路过或是来过这座人间的‘蓬莱仙境’,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心思和精力去仔细的看一看这座城市的繁华瑰丽。 此番因为与师傅两人乘着楼船旅行,两人也终于有机会好好的欣赏一下这个集天下于大成的、美得好像梦境般的城市。 温默尘作为仙阁的大师兄,着实算不得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土包子,可是在看着这盛京城的美景时,他还是忍不住不断的啧啧称奇。 九州大陆的盛京城,一个集合了南方柔美与北方恢弘气质于一身的神奇城市。 在这个城市当中,四处都是精巧华丽的装饰,不光是天空上看不到昏黄的泥土,就连地面上都铺着整整齐齐的石板路,纤尘不染。 宽敞的道路两侧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商铺装修林列整齐划一,装修却是各有千秋,四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声,无处不在的宣告着这座城市的繁华和富足。 不过与温默尘老家最不同的却还不是这座城池的繁华和精美盛大,而是走到这座城池道路上的人们脸上的表情。 不同于幽州城百姓历尽沧桑后的麻木,也不同于老家村庄贫穷了太久的麻木,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鲜活。 或笑、或怒、或喜、或嗔,都那么的自然生动,明明白白的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感情,实实在在的生活着,而不是生存。 在面对这座从天而降的楼船的时候,盛京城的百姓们也远远没有老家百姓那样的好奇夸张,对于这些神秘的修仙者,百姓们的心中虽然也有好奇,但是到底是见得多了,所以便也自然见怪不怪。 间歇有些路人带着些惊奇的向着温默尘乘坐的楼船好奇的张望几眼,却又马上转过身去,镇定自若的继续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 甚至有些胆子大些的活泼少女,一面娇笑着一面向着楼船中丢着自己的手绢儿,手绢儿丢进了楼船,姑娘们也跟着羞红了脸,一面好奇的向其中张望,却不等里面的修士出来,便先捧着脸蛋扭头跑掉。 因着这些含羞带笑的活泼少女,楼船中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也终于轻松了下来。 楼船一路慢慢的行,在云剑青的指挥下一路行至真个盛京城最繁华的街上,最终在这盛京城最繁华的酒楼彩云楼处停了下来。 修仙者来酒楼吃饭,这话说出去着实算是新鲜。 只是新鲜虽新鲜,却也并不是没有过的事儿。 毕竟这修仙者虽然需要辟谷清心,但是说到底还到底只是人罢了,而只要是人,就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欲念,而在人的所有欲念当中,也只有这食欲是最基本的,也是最容易实现的。 在门派的时候或许因为门派规矩森严,所以少了很多机会,但是这么多年间,还真是有不少的修仙者时不时的借着出门派执行任务的机会去到各地的酒楼偷偷的大快朵颐,好好的放松一番。 这种事儿对于李清雨这样的乖乖女自然是相离太远,但是在普通的弟子之间还真算不得什么秘密。 别的不说,就说这么多年,这彩云楼的老板可就曾经接待过不少偷偷来放纵的修仙者们。 只是他虽然接待过不少的修仙者,却还真从未接待过这么大张旗鼓来的。 心理边儿虽然直犯嘀咕,不过老板还是很热情的招待了这两位身份尊贵的修仙者大老爷,又热情周到的将他们带入了楼上安静的雅间儿。 按着师傅云剑青的吩咐,不一会儿就上齐了一桌儿色香味儿俱全的佳肴,真是山珍海味,样样俱全。 没想到在这样旅行的最后一站,师傅会将自己带到这个天下闻名的酒楼,温默尘着实有些惊讶。 待看到眼前这桌子色香味儿俱全的佳肴,温默尘更是震惊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不过短暂的惊讶过后,温默尘却也又反应过来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和师傅的用意,他默默垂下头,轻轻的抿了抿唇,嘴里有着黄连般的苦涩。 第七百二十二章 呕 “吃吧。” 这一路上,师徒两个人都鲜少有什么沟通,便是到了如今,面对这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两个人也是言简意赅。 听着师傅的吩咐,看着这一大桌子诱人的菜品,这些菜品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彩云楼做出来的,不管是色香还是味道都是一绝,只是在这样看着便只觉得一阵阵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止不住口水直流。 只是面对着这样一桌极品美食,温默尘却只觉得没有半点儿食欲。 他抬眼看看师傅,云剑青正端坐在桌子的另外一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虽然口中犹有黄连,温默尘却也仍旧只是顺从的从桌子上拾起筷子,随意从桌子上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夹起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菜肴塞进了嘴巴里。 仔细算起来,自打进入了凌霄派以后,温默尘便鲜少再吃过什么人间的美食了,等到他修炼有成,成功辟谷以后,更是再没有吃过任何食物。 辟谷的生涯已经有几十年,时隔几十年以后再一次品尝到肉的滋味,对于温默尘而言着实是一个无比新鲜的体验。 无论是香味还是触感,都有些陌生,陌生中又有些隐隐的熟悉,温默尘试探着轻轻的咀嚼了一下,丰盈的肉汁顿时一下子炸开,盈满了她的口腔,鲜美十足,香气四溢,也叫温默尘整个人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恍惚。 “好吃吗?多吃点吧。” 一侧的云剑青一直在观察着温默尘的每一个表情,温默尘夹起肉时,他的脸上是满满的期待,而当温默尘将这块儿肉放入了自己的口中,云剑青他心中的期待便也瞬时又变成了无尽的心酸。 心里面瞬时有一阵情绪翻江倒海般的袭来,让云剑青一时眼眶发红。 汹涌而来的泪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有些慌乱,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拾起桌子上的筷子,将几个盘子里的肉都尽数拨弄到温默尘的眼前,可是这样的动作却并没有减轻他心里头的酸楚,反倒叫他眼眶中的眼泪越发汹涌欲出。 师傅云剑青没有说话,可是他眼底的痛温默尘却俱是感觉得到。 心田里翻涌着种种说不出的心思,温默尘不敢抬头,只是不断的将师傅夹过来的肉狠狠的塞到嘴里。 他好像感觉不到烫,也感觉不到多么美味,甚至都不怎么咀嚼,就这样不断的将所有的东西发泄似的塞进口中,一口一口的吞咽下去,连带着自己所有的痛苦和不舍,所有的难过和绝望。 食物将嘴巴和胃都塞得满满的,心里面却是空空落落。 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过,如今吃得又着实太凶猛荤腥,温默尘只觉得一阵抑制不住的恶心,等不及控制,口中先前吃下的所有东西便好似翻江倒海一般俱都又被吐了出来。 这一吐就再也收束不住,连带着胃中的酸水,甚至是胆汁都要被吐出来了。 大师兄一向是个温润尔雅的偏偏君子,正所谓君子如玉,大师兄他也总像是一枚最上好的美玉,身着一身白袍,纤尘不染。 那样的温润如玉的大师兄,何曾有过现如今这样狼狈和脏污呢? 许是因为看到温默尘此时的狼狈,云剑青心中一直小心克制的情绪终于压抑不住了。 这个一向高高在上、自信又暴躁的男人终于在自己的徒弟面前怅然留下了热泪。 看到自己的师傅在自己的眼前痛哭流涕,温默尘的心中也不是不震惊的。 自己的师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倔强得就像是凌霄派山前的那颗大松树,宁死不屈、宁折不弯。 做云剑青的徒弟这么多年,温默尘就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傅向谁低过头,更别说是像眼前这样当着自己的面流眼泪了。 真没想到啊,师傅竟然也有今天! 看着痛哭流涕、泪流不止的云剑青,温默尘强扯着嘴角,想要露出一抹笑,可是这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完成,眼中的泪水便已经不受控制般的汹涌而下。 “师傅……” 温默尘叫了一声云剑青的名字,两个人四目相对,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温默尘与云剑青这一抱头痛哭,可是如天崩地裂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段时间以来,两个人的心中都积攒了太多的悲痛和压抑,虽然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克制着这些痛苦,可是越是克制忍耐,这份悲痛便也变得越发的汹涌难以抑制。 温默尘与云剑青两个人寻常都不是爱哭的人,此番一朝流起泪来,便好似要将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一朝流个干净,两个人抱头痛哭,好像要呕出彼此的灵魂。 温默尘与云剑青两个人在九州大陆最繁华的盛京城里经历着人生最凄凉悲惨的事,而另一边,李清雨却在经历着人生中少有的光荣时刻。 为了针对这段时间魔人大军频繁的进攻作乱,九州大陆的四大门派召开了个讨论大会,一方面是为了讨论一下如何应对魔人大军频繁的进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互相交流下彼此了解的关于魔王的情况。 虽然此番讨论会的意义主要在于针对下一阶段的作战方案,但是一般来说,只要是这种几大门派联合在一起的场合,总是还有着精英弟子们联络感情、建立关系网的作用的。 怎么说呢,一般来讲,能够参加这么重要的交流会的弟子,自然不可能是门派中的普通弟子,就算称不上是最大的红人,也总归是门派的精英弟子。 而毫不夸张的说,这些人就是将来门派的中流砥柱,门派的管理层,门派各个峰阁的长老也基本上就会在这些人当中产出。 李清雨能参加这样的集会,便也代表了她现如今在凌霄派的地位,这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光荣,其背后所代表的隐含的意义,也绝对不是李清雨那个单纯的性格,简单的脑子可以想象得到的。 因着前段时间在门派大会上的优越表现,此番李清于跟随着师尊任天行一出现在交流会的现场,便受到了各个门派众多师尊、长老们的热烈欢迎。 第七百二十三章 交流会 交流会举办在扶摇派,这也是李清雨第一次来扶摇派。 与建筑宏伟壮观的凌霄派不同,扶摇派许是因为只收女弟子的缘故,不光是建筑形态比凌霄派更多了几分婉约柔美,就连其中的布置、设计也都处处精美梦幻不已,处处显示着其设计者的精巧用心。 古代人常说‘廊腰缦回’,想来说得便是扶摇派这样的风景。 扶摇派虽然也是建立在山间的门派,可是只是其山峰看起来似乎就要比凌霄派看起来柔和不少,扶摇派亦没有凌霄派那样叫人见着便为止胆寒的天梯,一道道蜿蜒曲折的长廊就像是给山峰镶嵌的花边儿蕾丝,间歇错落在山峰之间,给这原本便被绿意笼罩着的群山更增添了几分柔美。 山清,水秀,清新的空气和绝美的环境早已经让李清雨感觉到无比的心旷神怡,那些蕙质兰心的扶摇派女弟子们竟然在不见尽头的长廊边又都用长纱挂起来淡粉色的纱帘。 淡粉色的纱帘在微风的吹拂下,更是漾起一阵阵犹如梦境般的美好。 远处间歇着传来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风铃的‘叮咚’声,这一切的一切结合在一起,更是让李清雨整个儿成了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眼睛里见着的地方都是没见过的,四处的精致更是将她映衬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大老粗。 扶摇派的雅音师尊先前在门派大会的时候可是对凌霄派处处为难,对李清雨这个使凌霄派化腐朽为神奇的硬骨头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大家也要知道,像是这些八面玲珑的掌权者们,她们寻常最擅长的可不就是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嘛! 没错儿,门派大会的时候雅音师尊等人是对凌霄派不对付,可是那时候大家为得也是要争夺那些资源在互相博弈! 现在资源都分配得差不多了,大家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利益冲突了,那么大家便自然又成为了好朋友,又念起什么四派连枝,同仇敌忾、团结友好这样的话来了。 雅音仙尊一向便是个十分会做人的女人,说她长袖善舞,这样的话对于她而言也着实是个十分值得人高兴的夸奖。 变脸这样的小事对于雅音师尊而言着实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了,她先时还对着李清雨一脸嫌弃,现在对着李清雨的时候反倒就变成了一脸的笑容。 李清雨虽然对于雅音师尊这前后不一、大相径庭的态度十分不适应,可是她到底只是个实诚孩子,只当做雅音师尊对着她笑便是真心的喜爱她、欣赏她,所以倒也是将之前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开始对雅音师尊多了几分真心的敬重和孺慕。 李清雨这真诚、毫无保留的单纯态度,不但叫雅音师尊震惊不小,更是叫雅音师尊门下的最喜爱的弟子卫娇娇对李清雨忍不住侧目。 这卫娇娇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是何许人也。 卫娇娇是雅音师尊座下做得意也是最喜爱的弟子之一,她之所以如此得雅音师尊的喜爱,这一方面嘛,自是因为她天生资质奇佳,聪慧决定,而另一方面嘛,还是因为她出身显赫,出身皇家。 大家要知道,这修仙啊对于一般的普通百姓来说倒真的算得上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光宗耀祖的好事,但是修仙辛苦啊,不但有快要累死人的体能训练,还要枯燥乏味令人发疯的仙法修炼,有随时都有可能牺牲性命的血腥战场,甚至就连基本的娱乐活动,最基本的美味佳肴都要都舍弃掉! 这样的一件苦差事,这样的苦行僧般的生活,便是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更长的生命和更久的青春,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有那个决心来做的,特别是对于那些原本便出身于富贵,什么都不缺的有钱人来说,更是不愿意用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来换取这样的生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修仙者当中啊,多是贫苦的普通百姓,稍有些像是钟凌飞、花素素那样的小富之家,却鲜少有什么真正大富大贵的王爵权贵。 像是卫娇娇这样出身于皇家的,自打四大门派建立至今,便也只出了她这么一个人。 这样的珍贵和不易,自然引人注目,而因着她背后的滔天权势,雅音师尊也愿意多照顾其一二,便是捧在手心里奉为公主,也算不得多么过分。 许是因为天生便出自帝王之家,所以卫娇娇虽然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些看透世事的眼光。 对于自己的师傅,卫娇娇是看得分明的,师傅的这种事故和虚伪,卫娇娇并不喜欢,却也算不得讨厌,反正这世上的每个人大体都是在这样,特别是真正做出些成绩的上位者,更是将这种虚伪的生存之道锻炼得炉火纯青。 只是没想到会在李清雨这位自己一向看不顺眼的姑娘上看到这样纯粹的单纯,这样真实的天真,卫娇娇在惊讶之余,却也忍不住对李清雨开始产生了一丝好奇。 要知道,对于她曾经见过的大多数人来说,便是所谓的天真和纯洁,多也只是一种故意做出来的好戏,为得就是利用这样的天真和纯洁为武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因着这样的好奇,所以在这次讨论会的期间,卫娇娇有意无意的与李清雨走得更近。 卫娇娇这姑娘其实也是个挺有意思的姑娘,先前她不是一直都对钟凌飞很是有好感,甚至隐隐将钟凌飞当做自己未来的仙侣的嘛。 她当初喜欢钟凌飞是因为钟凌飞天生能说会道极会处事,加之他又是千年难遇的单灵根天才,所以这才惹得卫娇娇芳心大动。 但是卫娇娇这姑娘虽然看似骄纵,甚至可以称得上颇有心机,但是她本性里竟然是个很有原则的姑娘。 自打上一次门派大会的时候,钟凌飞在凌霄派仙阁遭受重创时选择了背叛仙阁转投苍穹派,经过了这件事后,卫娇娇也算是彻底的看清钟凌飞大的本来面目,从此以后便对钟凌飞彻底的死了心。 卫娇娇这姑娘倒是爱憎分明,喜欢的时候只将满腔热情都赋予你,为了你争风吃醋、费尽心机,如今不喜欢了,竟然也是果断,当下便将与钟凌飞的关系断了个干净,甚至因为觉得其品性低劣,连朋友都没有再做。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丽妃娘娘 卫娇娇当时对李清雨充满了敌意,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那横在两人中间的钟凌飞。 现在钟凌飞不在了,卫娇娇对李清雨的敌意便也莫名的变成了好奇。 趁着此番交流会的机会,卫娇娇身为扶摇派的东道主,借着带领李清雨参观扶摇派的名头,倒是很轻易便有了许多与李清雨熟悉的机会。 这一熟悉不要紧,卫娇娇发现李清雨这姑娘还真的是个难得的、从外到内都无比单纯善良的人! 说她是善良其实都是在抬举她了! 在卫娇娇看来,李清雨这样简单如白纸一样的性格,那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啊! 就算不是个完完全全的傻子,总归她脑子里大抵也是少了根弦儿、缺了根儿筋。 但是这姑娘傻归傻,与她交往起来的时候,又总是有种莫名的舒爽。 抛去了偏见,扯去了敌意,只将这傻姑娘当成一个有可能成为朋友的普通人来说,卫娇娇觉得自己还真的是挺愿意和李清雨这傻姑娘在一起交往的。 许是因为没有心眼儿,这姑娘的身上便也有种别的人身上都没有的劲儿,一种特别坦荡,特别真实的劲儿。 虽然这种劲头有时候会让你觉得特别无语、特别丢人,但是更多的时候却只会让你的心里面觉得特别的踏实,发自内心的踏实。 卫娇娇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发自内心的、无比的喜爱和热情,完全不掺有一丝杂质,完全没有一丁点利用。 这样的纯粹和真挚,对于卫娇娇而言当真是一个致命的诱惑,让她忍不住便想向着李清雨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现在的她终于有些明白当初的钟凌飞为何对李清雨如此不同,只是当初的她只有嫉妒,现在的她更多了几分庆幸。 卫娇娇对李清雨是一改之前的敌对态度,反倒别别扭扭的开始与李清雨做起了朋友。 李清雨这个人向来又只是个记好不记仇的,况且她压根儿就不觉得当初卫娇娇做过什么为难她的坏事,给她下过什么绊子,依照她简单的头脑,她压根儿也看不出那些拐弯抹角的言外之意和鬼鬼祟祟的阴谋诡计。 就这么着,因着这场讨论会,李清雨和卫娇娇这对在以前时一直处于敌对状态的少女反倒渐渐成为了朋友。 卫娇娇虽然出身名门,性格也更骄纵许多,见识和气度更是比李清雨之前认识的所有人更要更尊贵上几分,但是她本质里却是个十分有原则、十分爱恨分明的人。 卫娇娇虽然因为从小在皇室中长大,所以工于伪装,内心里却向往着简单和单纯,这样的本质实则也是与李清雨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的,所以这两个人成为朋友并算不得多么奇怪。 卫娇娇从李清雨这里得到了自己一直求而不得的真挚友情,而李清雨也从卫娇娇的口中知晓了不少当下的奇闻怪事。 这第一件嘛,便是当今朝廷中风头最盛、最受皇上宠爱的丽妃娘娘。 这位丽妃娘娘说起来可真是个传奇人物。 据说其原本只是宫中一个不甚受宠妃嫔身边的洗脚宫女,可是就是这么个身份低贱的洗脚宫女,却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默默的和这宫中最大的主人、九州大陆身份最尊贵的王,相知相爱了。 相爱,还真是相爱。 这若只是单纯的宠幸便也不值得众人大惊小怪了,毕竟这宫中的女人,不管是妃子还是宫女,说到底了,那都只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想要宠幸哪个女子,那还不是一时兴起、一句话的事? 但是这宠幸虽简单,但是大部分的女子啊,宠幸过后了便也就算了,扔到一边,想到了就算是幸运,想不到了可能一辈子也就扔到一边了。 遇到一些格外喜欢的,便抬举下,做个低层的采女、美人,也就算是顶天了,像是这种从一个洗脚的婢女直接抬举分封成为妃嫔了,从古至今也难找出那么一个啊! 这样的事儿,甭管从哪个朝代,甭管从谁的口中传出来,那都是要被大家称为一段传奇的,可是一般这样的传奇,也总是鲜少有一个好的结果。 毕竟,一个洗脚的婢女,她的身份如此低贱,自然不会有什么丰富的学识,便是侥幸得了皇上的宠爱,最多也只能算作是以色侍人。 而这世间所有的关系当中,又唯有这以色侍人是最为低贱、最为不牢靠的,以色侍人,焉能长久? 而一旦美貌期过了,或者是皇上他厌倦了,没有新鲜感了,等待着这位丽妃娘娘的除了失宠后冷宫的独守,还有什么别的呢? 她出身低微,在宫中没有娘家做后盾支持,又没有什么强有力的人脉,以为皇上的宠爱得罪的嫔妃一堆,嫉恨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一旦失了宠,那么等待着她的自然便也只有死路一条。 也正是因为见惯了这样的结局,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看好这位一时风头无二的丽妃娘娘,只默默的等待着她犯错失宠的那一天的到来。 只是没想到这位丽妃娘娘却当真是手段了得,她受皇上宠爱数年,这宠爱之势不但没有半点儿缩减,反倒越发的浓烈。 非但如此,她竟是凭借着自己低贱的出身慢慢的在宫中,甚至在朝廷中拉拢了自己的盟友,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 这样的心机和做派,哪里是一个出身如此低贱的婢女可以做得出来的事情?便是一些大家族精心培养的贵女怕是都没有这样的气度和手段! 而随着她的势力越来越大,她的分位便也越升越高,现如今已经升为了四妃之一的德妃,其风头一时无二,甚至于就连当今的皇后娘娘见了她都要让她几分! 一般情况下,一个普通女人做到了这个位置,那定然要开始有意无意的恃宠而骄,甚至于不自量力的公然挑衅皇后的威严地位。 但是这位丽妃娘娘却是半点儿没有骄纵的样子,不但对着皇后娘娘的时候仍是恭谨有加,便是对待宫中其他的妃嫔时亦是一派友善仁慈。 待到她成为四妃之一的丽妃娘娘后,更是不忘处处照看她做洗脚婢女时的主家娘娘,这样丝毫不因自己出身为耻辱,甚至丝毫不忘本的做派,还真是惹得不少人称赞其一声不卑不亢。 第七百二十五章 报告会 卫娇娇原本是一个不怎么爱夸人的人,但是即便是这样一个骄傲的、自命不凡的性格,她也忍不住对这位丽妃娘娘称赞不已。 只是她自打来了这扶摇派修仙,虽然仍旧与家中家人常有书信往来,却到底没有什么世间经常回家探家了,所以虽然在与母亲的信中经常听闻到一些关于这位传奇的丽妃娘娘的奇闻异事,却也始终没有机会亲眼见一见这位举世难得的奇女子。 卫娇娇心中倾慕这位传奇的丽妃娘娘,便忍不住与李清雨讲了许多关于这位丽妃娘娘的传奇故事,只是这样的宫廷传说对于李清雨而言未免显得太过遥远。 李清雨从小出生在偏远的钟家堡,别说是皇宫这么金碧辉煌的地方了,就连一般的普通小城镇她都没有真正的去逛过。 李清雨她性格十分的单纯老实,虽然说不上是无欲无求吧,但是也绝对称不上贪婪,依照她的性格,也是完全理解不了这些宫中的女人多的心机和欲望的。 卫娇娇素来听说那位丽妃娘娘长得国色天香,美貌异常,再看看李清雨这张如出水芙蓉般的脸庞,也禁不住感慨,只是不知若将李清雨这张绝美的脸与丽妃娘娘摆在一起,又不知是谁更胜一筹。 卫娇娇讲得兴奋,李清雨虽听得云里雾里,却也因此而长了不少的见识。 不得不说,经过这几年日日夜夜从不放松的勤奋学习,李清雨不但仙法修为有了飞一般的成就,甚至就连其知识素养也有了质一般的改变。 现如今的李清雨可再不是当初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村姑了,大师兄手写给她的字典她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而大师兄私藏的大书架上的书,她也早已经看到了第三层。 虽然还不至于说是‘读万卷书’,但是现如今的李清雨虽然性格仍旧如初时一般单纯无邪,其知识水平却早已经远超一般的普通弟子,若是在凡人的世界里,甚至可以达到普通秀才一般的水平了。 眼前就算是与卫娇娇这样从小便饱读诗书,受着皇家精英教育的才女一般谈天说话,她也基本可以做到对答如流,叫两人的交谈无比的顺畅,不会让两人因为一方的无知感觉到一点儿不适。 李清雨这样的改变她自己不知道,但是卫娇娇却是越与她相谈便越对她感觉到欣赏。 而连卫娇娇都感觉到了欣赏的人,想要征服这场门派讨论会上的其他人,便也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了。 李清雨自己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学识方面的改变,但是这些改变却早已经渗透在她的方方面面。 为了更全面的向其他门派的众人讲述幽州城的所有战况,凌霄派特意派遣当时前去幽州城的弟子向其他门派的众人做一个简单的回报报告。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报告自然是需要更加专业的任傲珊师姐来进行主持的,只是许是因为李清雨现如今在四大门派当中的人气太高,又许是因为师尊大人对她太欣赏,诚心想着要抬举她,所以在师尊大人特别钦点下,这场报告被指定由李清雨来完成。 李清雨哪里干过这样的事儿啊! 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去做什么报告,她哪里有这个胆子啊! 她本来就胆子小,性格也是偏向腼腆那类的,虽然她现如今的成就已经证明了自己,更是不会有人再敢对她有一丁点儿的轻视了,但是她的成就虽大,她的心里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了多么伟大的成就。 在李清雨的心里面,她仍旧是那个刚刚从钟家堡走出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依靠着大师兄的小姑娘。 虽然大师兄总是与她说着要她坚强起来、要她独立起来,她似乎是按照着大师兄的话去做了,但是打从心眼儿里说,她却始终都没有真正的独立起来,甚至于因为之前犯得错误太多,这些错误在让她自责内疚的同时,其实也在持续的打击着她的自信心,叫她总是忍不住变得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不去犯错,小心翼翼的去讨好着身边的人。 在听到师尊任天行的这个命令的时候,李清雨条件反射般的便觉得自己不行。 只要一想着自己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当众讲话,那么多双眼睛都在注视着自己,那么多人都在认真的听着自己的汇报,李清雨就觉得脑子直发晕,身子直冒冷汗。 李清雨紧张啊,是真的十分紧张。 但是师尊大人又哪里能够理解她现如今的紧张情绪呢? 师尊大人知道李清雨胆小,但是就是因为知道她的胆小,所以才应该给她更多的机会,让她好好的锻炼一下。 先前长生子仙尊将李清雨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塞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师尊大人还真是着实犹疑抗拒了许久。 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师尊大人也不得不承认,长生子仙尊的眼光的确出众,而这看似不起眼儿的李清雨也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天纵奇才。 师尊大人是越看李清雨越觉得喜欢,既想着要给李清雨更多的机会去锻炼,也想着要在各大门派的面前抬举抬举她,确认一下她凌霄派精英的位置,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考虑,所以师尊大人是打定了主意,只要这次的报告一定要由李清雨来主讲。 李清雨心中虽紧张无奈,但是世尊大人的命令已经这么坚定的下来了,又再无更改的可能,便也只能硬着头皮的开始准备。 只是李清雨她到底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对于一些与战场、战术有关的专业知识也是当真不够了解,好在这个时候还有任傲珊师姐全力帮助她。 这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的机会莫名被李清雨这个小师妹抢走了,任傲珊师姐却是没有半点儿不满或是嫉恨。 事实上,从挺久之前开始,李清雨便感受到了任傲珊师姐身上的那种隐隐的变化。 到底是什么变化呢?具体的李清雨也说不太清楚,只是觉得任傲珊师姐原本无比骄傲张扬的个性似乎收敛了些锋芒,热烈傲气的性格似乎也变得更成熟稳重了许多。 第七百二十六章 紧张 成熟稳重对于大多数而言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只是不管是谁,在通往成熟的这条路上,都难免会遇到许多难以承受的痛楚。 变得成熟稳重了的任傲珊师姐较之以往,倒是多了许多令人信服的气度,但是李清雨却无端更怀念她之前肆意张扬的样子。 在李清雨的心里,这个始终如一团火焰般的女子总应该是更加明艳的,而不应当是像眼前这样低沉阴郁。 用阴郁这个词来形容任傲珊师姐,这若是搁在以前,李清雨是想都不敢想象的。 这样一个听着便觉得心中无端沉重的词,不管是怎么说,似乎也无法与任傲珊师姐联系到一起。 但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清雨总觉得任傲珊师姐心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事儿,一件叫她感觉到十分痛苦、压力十分大的事。 李清雨算不得一个特别敏感的人,但是任傲珊师姐的痛苦和沉郁已经藏都藏不住了,这样莫名的压抑感,也叫李清雨的心情被无端波及,跟着泛起阵阵不安。 这若是搁在以前,一个原本板上钉钉般该属于自己的机会被李清雨这样一个小辈抢走了,任傲珊师姐就算不大吵大闹一番,也总是不会给李清雨半点儿好脸色的。 但是现在呢? 她不但没有半点儿不满意的情绪,甚至还主动的帮助李清雨去准备、补充报告的内容。 任傲珊师姐到底是专业的,也早有这方面的经验,在她的帮忙下,李清雨的这片报告稿子很快就新鲜出炉了。 只是叫李清雨感到有些疑惑的是,不知为什么,任傲珊师姐特意授意她隐去了黄佳奇师兄以黑色粉末退敌这一部分的故事。 在李清雨看来,这整场幽州城之战,其中功劳最大的便是黄家奇师兄了。 若非有黄佳奇师兄研制出的这黑色粉末的奇效,幽州城一战的结局还尚未可知,而众人也很大几率没办法逃出那神秘黑衣人的魔爪。 毫不夸张的说,幽州城一战最大的功臣就是黄佳奇师兄,而这样的功臣自然也是值得被众人颂扬表彰的,眼下的这场四派联合讨论会可不就是一个叫黄佳奇师兄名扬万里的机会?只是不知任傲珊师姐又为何要阻碍自己当中颂扬出黄佳奇师兄的功劳? 面对李清雨的不解和质疑,任傲珊师姐却并没有过多解释,她真是简单的向李清雨表明这是大师兄的意思,既然是大师兄的意思,那么不管如何不解,李清雨自然也只得无条件相信,不再有半点质疑。 就这样,在任傲珊师姐的精心帮助下,李清雨的报告稿子很快便彻底的完成了。 在李清雨的想象中,这样专业性极强、又颇复杂的稿子,自己便是穷尽半辈子也是肯定写不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真的开始写的时候,却远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许多词语就像是原本便生在她的脑中一样,如喷涌的泉水般倾泻而出,一句话应该怎么说才能讲得明白,根本就不用李清雨多想,自然的便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流淌在她的笔触间。 也直到这个时候,李清雨才第一次切身的体验到了自己读那么多书的好处,才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改变。 厚厚的稿子完成得还算是顺利,但是对于李清雨而言,除了稿件外,还有一个更大也更难克服的问题,那便是如何鼓起勇气在众人的面前将这些稿件读出来。 这个挑战在很多人看来可能显得有些匪夷所思,毕竟稿子本来就是你自己写得嘛,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儿将自己写得东西照着念出来,那有什么难的? 但是对于像李清雨这样原本便性格比较内向、自卑的女孩儿来说,这样的挑战当真比杀了她还要更难! 你让她流血流泪,让她几天几夜不睡觉,去写出几十万字的稿子,这些事情她都还可以接受,但是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做演讲,只是用脑子这么想想,李清雨就觉得浑身都在犯哆嗦。 李清雨紧张啊、害怕啊,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具体紧张些什么东西。 大不了就是说错了话,当着众人的面儿丢脸呗。 自己丢过的脸已经够多了,还差这一次吗? 可是心里面虽然这么想着,李清雨的心还是止不住的哆嗦。 任傲珊师姐是个天生性格便张扬的女神,也没有那么多细腻的心思去感受李清雨之所以如此害怕胆怯的原因。 她见着李清雨害怕的整个身子都一片苍白,也只能一遍一遍的陪着李清雨去练习,只努力将整篇稿子都背得滚瓜烂熟。 李清雨本身自己也知道努力,功课做得那叫一个足啊,不但稿子的内容记得倒背如流,更是从任傲珊师姐的口中学习了许多关系魔人的背景知识,用力提防着各位师尊长老们的突然提问。 这准备得可谓是十足的充分了,反复考校了李清雨几次,她都回答得十分完美,眼见着一切都算是彻底的万无一失了,任傲珊师姐便也算是终于放下了心。 不过任傲珊师姐这心到底还是放下得太早,等到到了讨论会正式开始的那天,特别是眼瞧着自己上台进行报告演讲的时间越来越近,李清雨还是出了幺蛾子。 倒不是什么别的原因,还是因为紧张太过! 眼瞅着台下整整齐齐坐着的一列列师尊、长老们,李清雨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别说是用脑子来思考问题了,现在的李清雨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因为太过强烈的紧张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状态,她好像连喘气是怎么喘的都忘记了,若非如此,她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呼吸越发的困难,甚至因为一阵阵的缺氧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倒? 任傲珊师姐一向知道李清雨紧张,但是却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紧张到这种地步! 眼瞅着她原本清澈秀美的双目都开始没了聚焦,任傲珊师姐也有些急了。 再伸手一摸,这孩子从前心到后背都是能捏出水来的冷汗,都这个样子了,还能顺利的进行接下来的报告演讲吗? 任傲珊师姐心里边担忧,连忙去向师尊大人请示,但是也不知道师尊大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明明李清雨的状态已经糟糕成这个样子了,他还是铁了心的拍板儿,只说今个儿李清雨就算是真的昏了,这台也是上定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 圆满成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随着时间的靠近,李清雨的心也像是在烈火上灼烧一般,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灼热。 她还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时间过得这样慢过。 应该说是慢吗?不,或许应该是太快。 李清雨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好还是慢些好,就像是身在一个巨大的悬崖边儿上,心里面已经知道自己总是要掉进这悬崖下面的了,似乎期待着跌入悬崖下的时候可以来得更慢些,又似乎只希望这一刻快些来,好叫自己少受些等待时的、更加难耐的煎熬。 在等待的时候,李清雨不止一次的尝试着想要去回忆自己早先写好的稿子的内容。 只是明明在之前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东西,这时候也不知是怎么了,却又忽而成了一片空白,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这样的认知毫无疑问让李清雨更加的紧张了,她一遍遍的翻阅着自己之前早已经写好的稿子,想要重新将这一切都再次背下来,可是明明这些内容都是自己写下的无比熟悉的内容,这个时候又忽然变得无比陌生了。 她努力的运转着自己的大脑去重新背诵着稿子上的内容,可是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邪了,翻来覆去的背诵最后却只剩下开头儿的那一句话。 李清雨的口中不断反复的念叨着稿子最开头儿的那一句话,她的记忆似乎只剩下了这一句话,整个脑子也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就这样,在无尽的焦灼中、恐惧中,轮到李清雨上台的时候终于到了。 等了这么久,怕了这么久,等到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李清雨也说不清到底是绝望多些还是解脱的感觉多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双腿是如何运作的,她就这样慢慢的走到了台上。 而台下,各大门派的师尊、长老、精英弟子,所有人都长大了眼睛,表情各异又无比认真的静静看着她。 “各位师尊、长老、师兄师姐们,大家好,我是来自凌霄派仙阁大的李清雨,此番幽州城之战,我是被门派派遣的参与者之一,今日便由我向大家介绍一下幽州城之战的种种情况。” “…………” 沉默,良久的沉默。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上面的这段开场白便是李清雨先前一直在脑子当中不断重复着的那一段话,但是除去这一段早已经在脑子中重复太多遍,从而不用经过思考便可以无意识的脱口而出的话之外,李清雨的脑子便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好像失忆了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 额头的冷汗不断的顺着李清雨的脸庞向下滴落,无比窒息的感觉再一次翻涌了上来。 李清雨抬起头,扫视了一番台下的众多师尊、长老们,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她,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大家的眼中俱是掩饰不住的惊异、好奇。 想哭,真是想哭啊。 真的好像什么都不顾的跑出去,或者是找个地洞将自己整个儿藏起来。 一片空白中,李清雨不自觉的又开始想起了大师兄的脸。 若是大师兄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会怎么做呢? 他应当对现在的自己很失望的吧? 李清雨这长久的呆滞无措终于也开始叫台下坐着的师尊、长老们开始议论纷纷。 任傲珊接连给李清雨使了几个眼色,可是李清雨却仍旧只是双眼无神、呆若木鸡。 看着李清雨这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任傲珊也是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相比于任傲珊师姐的心急如焚,师天行却显得自信许多了。 他端坐在椅子上,压根儿无视周遭的人们对于李清雨的议论和质疑,只是一派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经历了这么多事,任天行世尊早已经对李清雨无比信任,他相信这个小姑娘的潜力,更相信她有勇气克服现如今她所面临的困境和恐惧。 她总是带给人们无限的惊喜,创造着一个又一个奇迹,用自己的坚持和努力向人们证明着努力的意义。 任天行师尊现如今对李清雨当真是全然的欣赏和器重,而李清雨果然也没有辜负他的这份信任。 她向来都是这样一个人,任何事情、任何困难都不会真正的打倒她,只要她的心中还存着希望,她便会永不放弃的一直向前走,最终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脑无尽的缺氧和空白过后,李清雨的整个人都陷入了一阵恍惚。 恍惚中,台下所有人的脸孔似乎都跟着变成了大师兄的脸。 台下的‘大师兄’表情各异,看着自己的眼睛中又都是满满的期待。 大师兄总是这样,哪怕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只是一个冥顽不灵的石头,在他的眼睛里自己也是一件难得的、上好的美玉,他总是温柔的引导着自己、鼓励着自己,在他的指引下自己一步步克服所有的困难,走过所有的难关,一直走到现如今的高度。 如果是大师兄,那么应该没什么好怕的吧。 心中这样想着,李清雨的心中似乎也突然升腾起无尽的勇气。 她动作大方的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稿子,只这样瞟上一眼,便也经由这点儿提示想到了接下来应该要说的话。 理智开始慢慢的回笼,稿子上的内容也像是被用电脑打印一样慢慢的重新浮现在李清雨的头脑当中。 李清雨轻轻清了下嗓子,开始按照自己之前准备好的一样,向着台下的大师兄娓娓道来,就好像曾经那无数个粗细而谈的夜晚一样,自然又美好。 原本任傲珊师姐早已经做好了报告会要被搞砸的准备,却没想到李清雨却好像突然开了窍般,突然又变得镇定自若了起来,报告做得也是既自然又流畅。 看着李清雨那侃侃而谈、镇定自若的样子,任傲珊师姐的心里一时各般滋味悉数涌现,又是感慨又是欣慰,说不清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就这样,在李清雨流畅自然的讲解声中,这场在之前令李清雨无比恐惧紧张的报告会就这样结束了,过程简单顺利让李清雨都不敢相信。 而经历了这一场报告会,李清雨似乎也又明白了一些道理。 或许许多东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可怕,许多东西只是自己在吓自己罢了,而自己或许也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差劲。 第七百二十八章 凯旋而归 报告会在李清雨的无限慨叹中圆满的结束了。 虽然李清雨先时确实有紧张、拘束,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呆滞茫然的状态,但是后来等她缓过了神儿来却是表现得越来越好,不但报告做得非常清楚,讲解得非常流畅,态度更是十分自然大方,不像是在做一场生硬的报告讲解,倒像是在给亲人朋友谈话聊天一般,亲昵中又带着恰如其分的趣味儿,叫人听着丝毫不觉得乏味生硬,反倒十分有感染力。 看着李清雨这落落大方的样子,台下的师尊大人不禁露出了满意欣慰的笑容。 这个李清雨果然不会让自己失望,而她也果然拥有着无穷无尽的潜力,这样一个潜力无限的好苗子,若是可以好好培养,日后可以爆发出的能量,定然也是不可限量的。 几大门派的弟子相继做完了汇报情况的报告,接下来的事便与李清雨等人无关了。 四大门派的师尊与长老们要结合各位弟子汇报出的情况做更深一层次的讨论分析,而这些关于魔王出世最核心的内容自然也不是李清雨等人这样的小弟子有资格听说的。 在各位师尊长老们分析情况并且制定下一步作战计划的时候,李清雨等人便被扶摇派的弟子们带着去到扶摇派的各处参观。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魔人不间断的进攻似乎真的给修仙界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和危机感,这场由修仙界最精英高层参与的讨论会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勉强结束。 讨论会结束了,李清雨等人不知在这样讨论会当中各位师尊、长老们到底得出了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又不知接下来各大门派又要如何应对魔人大军随时可能再次发起的攻击。 这些东西李清雨都不知道,但是只看着师尊大人在讨论会结束后越发低沉的脸色,李清雨便也感觉到当前情势的不乐观,感受到身为一名修仙者所应当承受的压力。 因为现如今正处于非常时期,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像往常那样态度悠然,在讨论会结束后,李清雨等人没有多做半点儿停留,甚至连寒暄都几乎没有的便赶快快马加鞭回了凌霄派。 对于这样匆忙的行程,李清雨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她这才在扶摇派刚认识的朋友卫娇娇反倒对李清雨的离去表示了极大的不舍。 说来也是奇怪,李清雨这个姑娘明明长着一副花容月貌的容貌,可是偏偏长得这么漂亮,还是既极容易得到同性的喜欢。 大家要知道,女人这种动物都是很奇怪的,也不知道是嫉妒心太强还是怎么的,总归大部分女人都不喜欢漂亮女人,特别是比自己还漂亮的女人。 唉?大家还真别不承认,仔细的想想,若是生活中遇见一个从皮肤、身高、长相、身材全面秒杀你的妹子,在见着第一面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会下意识的对她产生一些抵触的情绪? 若是这女生的性格再不太对付你的心意了,那么什么狐狸精啊、绿茶婊啊、最会装、婊得不行,诸如此类这样的词语和话便也会开始不要命了一般的往她的头上硬套。 但是李清雨还真是这其中的例外。 她长得是真的漂亮,整个修仙界,不,应该说是整个九州大陆,仔细的去想,似乎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过她,比她更漂亮。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漂亮到惊人的女孩子,却愣是没办法叫人产生一点嫉妒的心情,便是有许多人开始时因为长相啊、男人啊对她产生了抵触情绪或者是敌对心理,但是只要放下芥蒂认真的和她相处一下,却又马上会被她吸引真心实意的将她当成好朋友、好闺蜜。 对于这种不符合常理的奇特的状况,我也仔细的想了一下,分析了一下其中的原因。 我觉得李清雨她之所以长得这么漂亮还招同性喜欢的最主要的原因吧,还是因为她的性格原因,她的气质原本就比较温和,甭管她长得多漂亮,可是那份美却是没有侵略性的,不会让人感觉有半点儿威胁性。 当然了,很多女孩子自己也会说,说自己性格大大咧咧,从来就不会对其他女生产生比较的心理。 但是这种话她们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的罢了,或是故意做出很洒脱、很大大咧咧的姿态来,但是其中各种微妙的小气流,却还是只有当事人自己的心里面才能体悟得到的。 不过李清雨却不同,她是打心眼儿里没有半点比较心的,这样的坦荡和真诚,自然与那些故意做出来的人完全不同。 或许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毫无保留的坦荡和真诚,所以才能够叫她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全身心的放松的感觉,叫人不自觉的便忽略了她的外貌,只将她当成一个可以完成信任的朋友,如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便也自然拉近了,心也跟着拉近了。 卫娇娇是真的对李清雨很不舍。 她虽然与李清雨相处了才没几天,可是就这么短短几天的相处,还是叫她对李清雨产生了挺深的感情。 她从来都不知道与一个人相处竟然这么的轻松,完完全全的放松,不带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压力。 这样的体验是卫娇娇之前的人生中从未拥有过的,也是分外值得她珍惜的。 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对李清雨产生如此深刻的友谊。 只是不管再怎么不舍,该来的离别还是总是会来的。 卫娇娇一路送着李清雨一直到了扶摇派的山门处,这才依依不舍的折返回门派。 而眼下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经历了这一场讨论会后,又会有什么样的风波等待着众人,等待着整个修仙界。 相比于来时的路程,回程的路似乎变得更格外轻松了许多。 圆满完成了师尊大人交待给自己的任务,又交了卫娇娇这样一个好朋友,李清雨感觉心情十分的轻松愉悦,不过叫她更加开心的,却还是马上便可以见到大师兄了。 经历了与洪门的那一场战斗,又经历了幽州城的惊险,李清雨现在正是最粘着大师兄的时候。 第七百二十九章 迎接 带着些凯旋而归的小雀跃,整个回程的路途上李清雨都在想着要见到大师兄之后的场景。 大师兄现在在做些什么呢?他知道自己要回来了吗? 他知道在讨论会上所发生的事情吗? 他会为自己感觉到骄傲和高兴吗? 只要一想到大师兄脸上的笑容,李清雨便觉得心中无比的满足和欣喜。 古人常用‘归心似箭’来形容一个人渴望赶快回家的心情,李清雨之前不懂这词的具体含义,但是现在她却才终于懂了。 只不过相比于李清雨的喜不胜收,任傲珊师姐的心情似乎就显得落寞了许多。 她似乎从一早便是便心中存了事,即便是在扶摇派的时候,也总是显得心事重重。 只是那个时候李清雨正全心沉浸于准备讨论会上需要用到的报告演讲稿,报告结束了,李清雨又忙于和卫娇娇依依惜别,沉浸于马上要回到凌霄派见到大师兄的喜悦中,所以自然没有发现任傲珊师姐的异常。 任傲珊师姐这些天便一直心事重重,而这份焦灼在回程的途中更是到达了一个顶点。 坐在车上的时候,任傲珊师姐便一直表现得十分坐立不安,她不时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以判断自己现如今走过的路程距离,又不时掏出可以看时间的灵器,反复确认现如今的时间是什么时辰。 一整个旅程,任傲珊师姐只掏出确认时间的灵器便掏出了二十多次,便是李清雨性格再大条,也发现了她此刻的异常。 李清雨有些担心,便主动上前去询问任傲珊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寻常一向干脆直率的任傲珊师姐这个时候又好似突然变得吞吐起来,最后甚至直接不理睬李清雨的询问和关心,只是兀自转着头看向窗外,好像在专心欣赏窗外的景色。 等到‘马车’终于在李清雨的千呼万唤中回到了凌霄派的山门处,还没等李清雨下车,任傲珊师姐便好像突然有什么急事一般,丝毫不顾念仍旧端坐在马车上的师尊大人,只是飞快的祭出飞剑,好似一阵风般的消失在了山门处。 任傲珊师姐的飞快动作着实叫李清雨吃了一惊。 回想起这一路上任傲珊师姐藏不住的异常表现,李清雨也忍不住不去在意。 师尊大人是要乘坐马车一直去到主峰的,李清雨自然不能跟着师尊大人一起去主峰,所以便要与郭大壮师兄一起在山门处下车。 两个人恭敬的向师尊大人行过了礼,这才下了马车,又目送着马车渐渐的顺着天梯消失在山门尽头。 一切都圆满的结束了,李清雨也又回到了凌霄派。 感受着脚下这坚实的土地,感受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李清雨的心中也不禁涌现起几丝喜悦和安心。 最近需要外出的任务实在是太多,李清雨才刚刚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城,如今又去扶摇派耽搁了这么多天,她来凌霄派算起来也已经有四年多,将近五年的时间了,却还是第一次这样频繁的离开门派去执行任务。 寻常在门派的时候尚不觉得,如今真正的离开门派了,李清雨方发现自己竟然早已经对凌霄派、对仙阁,对整个门派上下兄弟姐妹们有了如此深刻大的眷恋。 扶摇派是好,相比于凌霄派而言,更精致,也更秀美。 但是不管扶摇派再好,别的地方再好,却终究不是自己的家啊。 没错儿,凌霄派就是自己的家。 下了马车,李清雨四下张望了一番。 先前在扶摇派的时候,她便已经借由任傲珊师姐的手,将自己的归期等发送回了凌霄派。 当时跟着师尊大人前去扶摇派参加这讨论会的时候,大师兄可是亲自来送别了自己,李清雨原本以为此番自己回来大师兄也会来迎接自己的,只是没想到下了马车四下张望了一圈儿,周遭除了守门的弟子外,四处都是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能第一时间见到大师兄,李清雨的心中不禁浮现起一丝失望。 不过这样的失望也只持续了一瞬间,便又很快消失殆尽。 李清雨有些自责的苦笑了一下,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便得这样矫情,竟然连外出去做一个任务都希望大师兄亲自来送别、迎接。 大师兄每日那样的繁忙,更加之他最近连连受伤,身子更是要好好休养,自己怎么还能如此的不懂事,总是缠着他、劳烦他呢? 不过心里面虽然这样想着,李清雨心中对大师兄的思念却还是随着重新踏上凌霄派的土地而变得越发膨胀。 毕竟此番她在扶摇派着实见识了不少凌霄派没有的新鲜玩意儿,更是结实了卫娇娇这样一个新的朋友。 这些新鲜的东西带给李清雨不少的新鲜体验和感受,而这些新鲜的体验和感受,李清雨自然无比热切的想着要第一时间与大师兄去分享。 有些焦急的与同行的郭大壮师兄告了别,李清雨正想着要抓紧时间御剑赶回仙阁,谁知这飞剑才刚刚祭出来,远处花素素便一路招呼着李清雨的名字,一面御着飞剑向着山门这边赶过来了。 “清雨!等等我!你先别走啊,等等我啊!” 花素素御剑的速度很快,呼喊着李清雨的声音也着实有些焦急。 没想到花素素会赶着过来迎接自己,李清雨着实有些惊喜。 仔细想想,自打上次门派大战结束后,自己便忙着去幽州城,现如今又忙着去扶摇派,可是当真有挺长时间没有和花素素好好的说说知心话了。 这样想着,李清雨便也强自按捺下着实要赶回仙阁看大师兄的焦灼,挥手收了飞剑,只站在原处等待花素素。 “哎呀!我的小雨儿,去了扶摇派那么多天,我可想死你啦!” 李清雨与花素素的交情那可是从新弟子训练营里面一路走过来的,两个人也是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的人,感情更是好得不得了。 这不,才几天的功夫没见,花素素就好像与李清雨久别重逢了几十年一样,飞剑才一落地,便一路大呼小叫、张牙舞爪的冲着李清雨抱了过来。 第七百三十章 借口 花素素一路欢呼雀跃着将李清雨抱了个瓷实,见到花素素,李清雨也是着实高兴得紧。 两个女孩儿牢牢的抱在一起又笑又跳,可是着实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哎呀,我的小雨儿现在可是有大出息啦!我呆在凌霄派呢,就听着扶摇派那边不断的传回消息,都是夸你的!夸个没完!哈哈哈哈” 花素素是李清雨打从新弟子训练营时便认识的朋友,这么长的日子里,花素素也算是一路陪伴着李清雨,一路看着李清雨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李清雨这一路走得艰难,又有谁能比花素素更清楚呢? 以前在新弟子训练营的时候,两个人便时常对着月色促膝长谈,谈对未来的期许,谈无限的迷茫惶恐,后来经过了新弟子训练营的最后考核,花素素如愿去了沧海阁,李清雨却遭遇了人生最严重的滑铁卢,去了偏远无希望的饭堂。 去到饭堂那种地方,对于一般人来说,便可以算作是彻底被打入冷宫,修仙生涯了无希望了。 花素素先时并不知道李清雨所去的饭堂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等到她了解了之后,也不禁开始为自己的这位老朋友感觉到深深的担忧。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被放逐到了饭堂,那便也等于一辈子在饭堂,永世不得翻身。 别说是别人了,就连花素素也没想到,自己的这我好闺蜜李清雨竟然会有那么坚强的意志力,她竟然在所有人的嘲笑声当中真的孤零零一个人守在了玉龙雪山三年,直至最终创造了奇迹,成功的守护盛开了奇迹般的彼岸花。 想当初李清雨在玉龙雪山的那三年当中,花素素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劝慰过她,只盼着她不要再做傻事、早些放弃。 只是没想到当初这件众人眼中的傻事最终真的成为了奇迹,成为了九州大陆修仙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成为了改变李清雨命运的契机。 借由着彼岸花带来的奇迹,李清雨成功的重返主流修仙界,甚至如愿进入了不知道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仙阁,可是在所有人以为李清雨终于要咸鱼翻身成功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她的苦难却并没有结束。 仙阁那是什么地方啊,那就是一个精英的聚集地,是所有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天堂。 在那样一个处处是精英、处处是天才的地方,李清雨的平庸就显得格外刺眼,显得处处格格不入了。 更被说李清雨原本便不仅仅只是平庸罢了,相比于平庸,或许更应该用蠢笨来形容她,这样一个无论是资质还是天分都比其他人相差太多的女孩儿,才来了仙阁便屡屡犯错,不但叫整个仙阁都深受其苦,更是让大师兄温默尘因为她而屡次受伤。 可以说,才来了仙阁没多久的时间,李清雨便俨然成为了仙阁上下的公敌,别说是内门弟子们对她敌意满满,甚至于就连外门弟子和普通弟子都看不起她。 这样的全民厌弃,这样的彻底孤立,搁到谁身上,恐怕都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恐怕都会将那个人彻底压垮。 但是李清雨还是没有屈服。 她就像是一颗高高挺立着的青松,无论是什么样的严寒酷暑,无论是多么恶劣的环境,她都坚强的挺立着,即便自卑、即便恐惧,即便感觉到无边无际的折磨,她却始终都不愿屈服。 花素素这一辈子尊敬许多人,羡慕许多人,却只有李清雨是让她发自内心的佩服。 身为李清雨最好的闺蜜,这一路上她虽未第一距离的守候在李清雨的身边,却也一直陪伴着李清雨不断的向前走着。 她为李清雨担忧,也为李清雨高兴。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李清雨从一个身处最偏远地区的饭堂小弟子一路走成为仙阁的内门弟子,看着她从人人厌弃的吊车尾走到现如今人人称颂的精英弟子,看着李清雨这春风得意的样子,听着从扶摇派不断传回来的对李清雨的嘉奖,花素素的心中终于可以彻底安心了,自己的小雨儿真的长大了,她终于成长为需要自己仰望的的高度了。 花素素是真心的与李清雨交好,两人之间的情谊也从来都不是现如今我们常说的塑料姐妹花儿,而是真正心连心的好闺蜜。 此番见着李清雨的报告会大获成功,花素素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了李清雨而感觉高兴。 当然了,在这份全心全意的喜悦之后,花素素的笑容却也带着些莫名的复杂,她似乎有些犹豫,又似乎带着无尽的迟疑,她几次三番的看着李清雨欲言又止,却又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花素素一向迟钝,她自然没有可能看出花素素的欲言又止,最多便也只是觉得今日的素素看起来似乎有些小小的奇怪。 不过李清雨现如今正在兴头儿上,便是觉得花素素有些奇怪却也并没有多么主意,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远在仙阁的大师兄身上,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快回去仙阁,赶快将自己在扶摇派的所有见闻都快些讲给大师兄去听。 可是正当李清雨兴高采烈的拉着花素素的手,祭出飞剑,想要带花素素一起赶回仙阁去与大师兄相会的时候,前一秒还有些心神不宁的花素素却又很快的拉过她的胳膊,制止住了她。 “清雨!清雨,你等一下,等一下……” 花素素的语气很急促,又带着些莫名的仓皇。 “怎么了?” 李清雨有些不解,明明素素先时还是满面的开心,怎么现如今又变得这样凝重?可是突然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李清雨疑惑不解。 “我……我……” 花素素好似当真遇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她睁大了眼睛反复低头又反复抬头,就这样看了李清雨好几眼,最后却也没能够说出些个所以然来。 “素素,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什么事的话,连我也不能说了吗?” 看着花素素满面犹豫的脸,李清雨不禁也有些担心。 她伸出手,将花素素的手握得更紧:“素素你别着急,有什么事都有我陪着你呢。既然现在不方便说,那我们就回仙阁去说!” 第七百三十一章 隐瞒 “清雨!我有事,我有事要说!” “伍白山,伍白山他死了!” 眼看着李清雨就要拉着自己御飞剑而去,花素素大惊失色。 虽然不能说花素素完全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但是讲道理,这么长的时间以来,花素素还真的从未与李清雨说过谎。 此番也是被逼得急了,花素素惊慌失措下便开始口不择言,等到她反应过自己一时惊慌下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花素素只恨不得要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你说什么?!” 李清雨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伍白山死了? 伍白山死了! 李清雨瞪大了眼睛,身子更是由于太过震惊而连连后退了两步。 “素素,你,你没有在说笑吧!你说,你说伍白山他到底怎么了?在我去扶摇派的这段时间,凌霄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清雨一时觉得脑中轰鸣,她惊骇得甚至忘记了思考,只剩下脑子不断的轰然作响。 花素素一见李清雨那满脸苍白的样子,便知道这小姑娘定是又对自己的话丝毫不加怀疑,又是信了。 这个傻丫头,总是这样,只要是她认定的朋友亲人,只怕是将她卖了,她都不会有半点儿怀疑。 花素素心中一时觉得既好气又感动,再想想现如今发生在李清雨身上的这事儿,更是感觉既心酸又难过。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眼瞅着李清雨的一张脸都变得煞白,花素素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伍白山他没事,他只是,只是……” 花素素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承接自己之前的话。 迎接着李清雨无限担忧的目光,花素素也感觉压力山大。 “他,他没有死,他只是心死了,他的心死了!没错儿,我说得就是他的心死了,他的心死了!” 花素素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想到了自己想要说的托词。 趁着李清雨被自己这颠三倒四的说辞弄得有些晕头转向,回不过神儿来,花素素的面上也跟着露出一抹有些刻意的悲伤。 “其实不光是伍白山的心死了,我的心也死了!清雨,你知道吗,你去扶摇派的这段时间,凌霄派也着实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这些天,我一直都在等着盼着你回来,就是想好好的和你说说我的知心话!你今天可一定要陪我好好唠唠,你若是不陪我,那我怕是不止心要死了,就连整个人也要跟着死了!” 趁着李清雨整个人还迷迷糊糊回不过神儿来,花素素紧紧拉着李清雨的手带着她向着仙阁方向的相反方向而去,李清雨原本便被花素素这一惊一乍的态度弄得迷迷糊糊,此刻被花素素拉着,便也稀里糊涂的跟着她走。 等到她回过神儿来,早已经乘着花素素的飞剑,跟着御剑向前走了许久。 李清雨与花素素一向是关系最要好的姐妹,以往也没少在一起谈天互相倾诉自己的心里话,此时李清雨听得花素素似乎当真有许多苦恼想与自己倾诉,便也自然不会怀疑,只是满心的担忧。 因着对花素素的这份担忧,李清雨当下也顾不得急着要去找大师兄的事情了。 毕竟见大师兄什么时候都可以见,就眼下的情况而言,无论怎么看都还是花素素的心情更加重要些。 而另一边,花素素虽然成功的将李清雨拐带到了仙阁的另一边,但是她的心里面现在其实也十分的复杂。 虽然成功的编造了个借口,但是接下来该如何圆谎,花素素还真的没有什么头绪。 转念再一想到新近凌霄派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花素素更是觉得心口像是被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一般,沉甸甸的叫她喘不过气来。 御着飞剑,花素素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带着李清雨去新弟子训练营,去她们曾经住过的宿舍旁,去她们以前经常促膝长谈的那条小河,小河边的大石头上。 新弟子训练营还是老样子,小河也还是熟悉的样子。 坐在那块曾经给两个人带来过数不清回忆的大石头上,不管是花素素还是李清雨,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其实仔细算起来,李清雨也着实有许久没有再回过新弟子训练营了呢。 人原本几就是这样,过得越不如意,越难过,便越容易去怀念往昔。 现如今李清雨正是春风得意,不管是修炼还是在仙阁的地位,都如乘风破浪一样节节高升,她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忙碌,每天周遭都围绕着数不清的人,所以自然没有功夫回新弟子训练营看看,也没有时间去回忆曾经的那段青涩岁月。 此刻再一次坐在了这熟悉的大石头上,看着周遭这些令人怀念的熟悉的景色,李清雨的心中也不禁产生了种带着些怅然的恍惚。 她想起了曾经大师兄在这块儿大石头上帮自己补习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自己可真是笨啊,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懵懵懂懂的不明白。 也就是大师兄罢了,也只有他才能忍受自己的木讷和蠢笨了。 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件件蠢事,李清雨的心中涌现起无尽的怀念。 她轻轻踢掉鞋子,将自己的脚伸入带着些凉意的小河中。 脚儿轻轻的动,小河的河水也跟着漾起一阵阵涟漪,李清雨和花素素就看着这涟漪发呆。 一直到心田中如海啸般呼啸着的回忆慢慢散去,李清雨这才小心的控制住自己不断颤抖的心,和越发强烈的想要马上见到大师兄的冲动,她小心的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尽量平静的看向花素素: “素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伍白山怎么了?你又怎么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了?” 对于花素素与伍白山之间的莫名情愫,李清雨一向便有些了解。 只是李清雨一向晚熟,对于这些有关于情爱之间的事情她更是几乎一窍不通,就连她自己对于大师兄的那无比深刻的情愫,李清雨都不知要如何面对,更不知如何处理,所以对于花素素与伍白山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仇,李清雨便是心中关心,却也实在给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 第七百三十二章 爱是放手 李清雨在面对花素素的时候自是全然的关心,可是在面对李清雨这如此不含杂质的关心的时候,花素素就只剩下了无尽的心虚和愧疚。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清雨,复又马上垂下头,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 “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都知道嘛,就是那么回事儿……” 花素素低着头再一次开始了吞吞吐吐,她犹犹豫豫了半天,却半点儿有用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感受到李清雨的好奇关切,花素素心中越发的纠结难安,她吞吐了一会儿,这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措辞: “伍白山…伍白山他不喜欢我,他只喜欢任傲珊师姐……” 她喜欢他,但是他却不喜欢她,他只喜欢她。 这样的三角关系一向算是最经典的千古难题。 在爱情的世界当中,便是一个再聪明的年轻男女也总是免不了陷入情殇,就像是小猫儿在追逐自己的尾巴一样,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的向前奔跑,努力的去追逐自己的心中所爱,却鲜少有人愿意停下来,回过头去看看自己的身后。 这是一种执着,更是一种深情,但是偏偏也正是这两种对于爱情而言最为重要的品质,反倒又叫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被困其中,无法解脱。 就好像眼前的花素素、伍白山和任傲珊这三人组。 花素素平常是一个性格很是活泼直率的女孩儿,有时候甚至可以算得上有些泼辣,但是只有在面对伍白山的时候,她却又总是变得那样畏首畏尾、瑟缩不前。 就像是眼前这样如此明白的说出自己对伍白山的喜欢,这样的话,花素素都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我喜欢伍白山’,这简单的几个字,就像是被附加了什么看不见的法术一般,明明是可以如此轻易的便说出口的,可是对于花素素而言却又变得那样艰难。 她不光不敢当面光明正大的向伍白山说出自己的喜欢,就算是这样在背后与自己关系最好、最亲密的闺蜜去讲,她也总觉得难以启齿。 好像只要从自己的嘴巴里承认了自己喜欢伍白山这件事之后,她的所有尊严、所有骄傲就要好像被暴风骤雨摧枯拉朽彻底摧残掉一样,叫她无法接受。 此番为了牵扯住李清雨,花素素第一次从自己的嘴巴里如此明明白白的说出了自己对伍白山的感情。 这样的话花素素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如今终于出口了,相比于羞愧、难堪、自卑这样的情绪,她反倒更感觉到一阵轻松,发自内心的轻松,就好像是心头的一座大山终于被移走了一样,让花素素产生了一种‘破罐破摔’般的畅意。 “素素,你……你去与伍白山告白了?他……他是怎么说的?” 对于自己的这位好闺蜜,李清雨还是有些了解的。 此时听花素素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李清雨的心中也是不可谓不惊奇。 她想要向花素素温情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又怕结果不那么如人意再刺痛到花素素的自尊心,所以李清雨的询问便也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我……我……唉!啊!” 花素素原本便不是一个很会说谎的孩子,她磕磕绊绊的编造这些瞎话来哄骗李清雨,这原本便已经让她觉得十分愧疚为难了,看着李清雨眼前这小心翼翼的关心的样子,花素素心中更是觉得像有团火在烧一样,让她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花素素狠狠的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慢慢叫自己被迂堵的心稍稍好受了一些。 “清雨……,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我,面对着这样一个完全不喜欢自己,面对着这么一个全心全意喜欢着别的女孩子的人,你会怎么办?” 花素素没有直接回答李清雨的话,反倒又带着些颤抖的问了她这样一个新的问题。 花素素问的这个问题一方面也是真心实意的想知道如果李清雨站在自己的立场会怎么回答,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借由自己的困境来探听一下李清雨的口风。 想到自己这位好姐妹即将可能面临的遭遇,花素素的心脏也跟着一下下刺痛不已,想到之前伍白山等人找到自己并且拜托自己的场景,花素素默默的垂下了头,不敢抬头看李清雨的表情。 “如果是我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 看着花素素一脸困扰悲痛的摸样,李清雨歪着头仔细的思考了一下。 如果伍白山是大师兄,大师兄完全不喜欢自己,只喜欢别的女孩儿,那么自己会怎么样呢?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李清雨也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 在感情的问题上,李清雨一向都是有些自卑的。 从一开始温默尘将灰头土脸的她从钟家堡带出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李清雨对温默尘就是以一种仰视的姿态在交往。 这种仰视的姿态无关于两人的修为、地位,而是一种态度,一种与生俱来的性格。 如果大师兄另有所爱,那么自己又当如何呢? 对于这个问题,李清雨先时也曾经有过许多的思考和迷茫。 大师兄对她好,大师兄对她一向都非常的好,可以说,自己这一路走来,虽然有自己努力的原因在,却也是大师兄牵着大师兄的手靠着他一路搀扶才走到如今的。 大师兄为自己做了这么多,那么自己又为了大师兄做了什么呢? 倘若他不喜欢自己,倘若他有其他喜欢的女子,那么自己又当如何呢? 想来自己还是会如同现在这样吧,将对他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心里,不断的努力向前奔跑,默默的守护着他,只要他幸福快乐,那么便一切都好。 …… 李清雨不是个爱情专家,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这样的文绉绉的名言。 但是李清雨只明白一点,自己若是喜欢一个人,绝对不是为了要占有他,或者是通过他来叫自己获得什么快乐的,自己只希望他能够过得快乐幸福。 李清雨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符合当下主流的爱情观,因为也确实没有人教过她这个方面的知识。 第七百三十三章 暗示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的阳光太好,亦或今日的天空太蓝,又或者只是因为身处在这样一个处处都是回忆的熟悉的地方,一向不善于表达自己心情的李清雨,竟是也向花素素倾诉了自己心底里这么多的秘密。 虽然两个人的话题一直是围绕着伍白山来展开的,其中甚至半点儿没有出现大师兄温默尘的影子,但是花素素却心知肚明这其中令李清雨有着这么多怅惘和愁思的男人到底是谁。 没想到小雨儿对她大师兄的感情居然已经这样深刻了。 不管是古人还是现代人,人人都说爱情是自私的,爱情是占有和嫉妒,但是却鲜少有人会因为爱一个人而心甘情愿的选择放手,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和心情,而只牺牲一切去成全对方。 这样的感情花素素没有见过,她自己也不曾拥有,但是她却明白,有时候成全代表得并不是不够爱,反而是深爱,一种超越了简单爱情的深情。 只是面对着这样的深情,花素素便觉得整个心都跟着颤抖不停,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的苦痛怜悯也不禁越发深刻。 花素素之前是不敢看李清雨的眼睛,现在则是不忍心看李清雨的眼睛,想到之前伍白山等人反复交代自己的话,花素素却不禁开始有些怀疑起自己现如今的举动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的,到底是在为李清雨好,还是在为她制造一个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弥补的遗憾。 “清雨!……” 一阵冲动之下,花素素险些便想要与李清雨说出所有的实情,只是话到了嘴边儿,她却又蓦然停驻了。 倒不是因为她想到了之前伍白山等人的交待,所以才收住了话头儿,而是因为这其中的事实太残忍,叫她没法忍心直接说出口。 花素素清楚的明白,这些话,这些事实,就像是一把把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子,而这一把把刀子,也都将毫不留情的直刺到自己好闺蜜李清雨最柔软的心脏。 她的眼睛里浮现起几丝痛苦和挣扎,她看着李清雨,就像在经历着这世界上最难忍受的折磨。 “清雨……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伍白山受了重伤,他就要死了,要永远的离开你的身边,你……你会怎么办?” 花素素小心翼翼的张口,更加小心翼翼的看向李清雨。 她心中钝痛,痛到不忍心去看李清雨的表情,可是她又不敢转头,她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的认真的看着李清雨的神情,认真到害怕错过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伍白山怎么会死呢?素素,你不要乱担心了!” 今日的花素素着实太怪异,怪异到连李清雨这样一个迟钝的木头脑袋都感受到了她的痛苦挣扎。 原本李清雨见着花素素那焦急的摸样,也当真以为是这段时间自己不在凌霄派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了,所以才叫花素素这样焦虑不安。 但是两个人一起来到这新弟子训练营这么长的时间,李清雨追问了花素素这么多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只是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其他,始终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呢?不但素素这样怪异,就连任傲珊师姐也是格外的不寻常,不但坐卧不安的,更是才一下马车就像是遇到什么急事一样,风一般的就走了。 现在更是,素素将自己带来这么远的地方,非但没有发生半点事端,怎么竟开始说起这样杞人忧天的傻话来了? 什么伍白山受伤死去,伍白山新近本也没有出过什么危险任务,更从来都没有受过什么伤,又怎么会因为受伤死去呢? 若说受伤,那还是大师兄受得伤更多,打从他从那次历时了三年的危险任务当中回来之后,大师兄这一路上就是大伤、小伤不断,上次与洪门对战之后,可不是又修养了好一段日子,也是幸好,在上次与那神秘黑衣人对战的时候大师兄的旧伤没有复发,不然可不知还得养上多久…… 心中这样胡乱想着,李清雨一面觉得花素素太过杞人忧天实在好笑,一面正想着要张口安慰她一二。 只是这安慰的话才刚到了嘴边儿,李清雨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彻底绽放,她的脑中便忽然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灵花轰然炸开一样,炸得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异样’、‘受伤’、‘求而不得’、‘成全’、‘放手’……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道道不断在脑中炸响的惊雷一样,在李清雨的脑中串联在了一起,也成功的让她整个人都被炸得血肉模糊。 心中的想法实在太疯狂,疯狂到李清雨本能的不敢相信这种可能,可是虽然全身心都在抗拒,她却只好像着了魔一般,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向花素素,口中则是仿佛失了魂魄般不断向她求证: “素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凌霄派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素素,你今天好奇怪,傲珊师姐也好奇怪,我早该想到的,一定是发生什么了……一定是发生什么了!” 花素素原本便是受了陆大成、伍白山等人的拜托,这才在李清雨回到仙阁之前便先赶到山门处,找各种理由借口先支开李清雨。 对于陆大成、伍白山等人这样做的意图,花素素也是有些能够理解的。 毕竟李清雨和大师兄温默尘的感情在那里,这些事情若是被李清雨知道,依照她这个一根筋的倔脾气,只怕不知又要惹出什么波澜,闹出什么乱子。 有些事情,有些痛苦,即便是一定要发生,最好也可以以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来叫人去接受,不要这样去直面痛苦,直面残忍,这样无论从哪种角度上来说,似乎都能叫人更好接受一些,也可以叫人少受些打击和痛苦。 在来山门之前,花素素的心里面也一直是这样想的,可是见到了李清雨,听她诉说了自己对于大师兄温默尘那如山如海般的深情,花素素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这些人看似好心的做法是不是对的。 也正是因为这份怀疑,所以花素素才忍不住想要旁敲侧击的暗示李清雨一些真相,只是没想到一向迟钝的李清雨竟然在这件事情上这么的敏锐,反应也是这样的激烈。 第七百三十四章 发狂 “清雨,你先冷静一下,你不要这么激动……” 眼看着李清雨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花素素有些担忧的伸出手去抓她的胳膊。 只是这一伸手,便叫花素素的心中又更吃了一惊,不过才片刻的功夫,李清雨的身子竟然已经出了一层凉凉湿湿的冷汗,这一把摸下去,可不就是叫花素素的手掌心儿也跟着黏黏腻腻? 花素素心中惊愕不已,再抬头去看李清雨的神色,却只见她表情呆呆出神,不哭不笑,可不正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不但脸色苍白,就连身子都无一丝温度,明明是在正灿烂温暖的阳光下,却像是刚从冰窟窿中捞出的一般,不像个活人,倒像个失了魂魄的死人了! 糟了,这莫不是魔障了吧! 眼看着李清雨两眼无神,浑身冰凉,花素素狠了狠心,伸出手使劲儿掐了一下李清雨的胳膊。 这样儿的力度,若是搁在寻常人的身上,早要叫人疼得嗷嗷直叫,可是李清雨却好似没有半点儿感觉一般,仍旧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花素素,口中则喃喃不断的重复着刚才的问话: “素素,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师兄到底怎么了?” “你告诉我啊,你快告诉我啊!” “我不相信,我不要相信!” 仅仅只是心里面的一个猜测罢了,便会叫李清雨如此失神失志,若是当真面对面的去直面那一切,李清雨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现如今看着李清雨这状若封魔的样子,花素素才总算理解之前陆大成、伍白山等人来拜托她拖延住李清雨这个策略确实有其必要的意义。 只是虽然心里面已经在为自己多嘴多舌的暗示感到阵阵自责,但是在面对李清雨这一声声如泣如诉的责问的时候,花素素却仍旧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冲着李清雨轻轻的点了点头。 说不清是为什么,许是因为新近的不安的感觉实在太多,许是因为心中早便已经有了预感,在心中种种线索串联成线的时候,李清雨的实际上便已经有了预感,如今又亲眼见着花素素点头承认,李清雨便也更加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霎时间,无数铺天盖地、翻江倒海的情绪将她整个儿的包围,巨大的冲击叫李清雨差点儿站立不稳。 她这短短的前半生也曾经遭遇过许多打击,有过许多挫折和困境,但是却从没有一次像眼前这样叫李清雨的整个心脏都跟着碎裂成一片一片,叫看似坚强的她被整个击倒。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李清雨只觉得脑子一片一片的眩晕,周遭的景色,一切的一切飞快的旋转,最后又都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满满的虚无。 “我不相信,不会的……不会的……” 李清雨仿佛失了魂魄一样的一遍遍喃喃自语着,面对眼前她的这幅样子,花素素既是担心又是悲痛,便也只能手足无措的在身边亦步亦趋的配着。 “不,我不相信!” 李清雨就那样惨白着脸呆立了许久,却好像突然回过了些神儿,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挣脱开花素素的手,于此同时身子向前猛地冲了出去。 “清雨!你做什么!” 花素素没想到李清雨会突然发狂,赶忙扑身向前去拉。 只可惜现如今的李清雨早已经陷入了疯魔的状态,小小的一个花素素又如何能阻碍得了她半分? 花素素勉力伸手拉住她的袖子,不过瞬间整条袖子便被李清雨的蛮力撕扯得粉碎。 花素素又飞身用双手环抱她的腰身,只是胳膊次啊触碰到她的皮肤,整个身子便被李清雨身体里奔涌而出的一股无比巨大的灵气震得向旁直飞而去。 花素素整个身子都狠狠的撞击到方才两人坐着的那块儿巨大的石头上,强烈的撞击叫她浑身都被撞得生疼,体内的灵气更是被震颤得四处乱窜。 眼看着李清雨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花素素心中无比焦急。 “清雨!你冷静一下,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花素素一面冲着李清雨的背影大叫着,一面努力的想要站起身子追赶上去,只是她这才支起半个身子,便因为剧烈的疼痛整个人又跌倒了回去。 现如今的李清雨早已经不是早先那个连成功入定都艰难无比的小姑娘了,在同批次的修仙者当中,李清雨的修为早已经一起绝尘、遥遥领先。 便是在仙阁的众内门弟子当中,李清雨亦是毫不逊色,甚至因为彼岸花的缘故,相比于一般寻常弟子,她的灵气更加凝练纯净,其威力便也自然更大,早已经远非正常人花素素可以比拟了。 眼下李清雨神志不清、发狂发癫,虽然眼前阻拦自己的人是自己一向最好的闺蜜花素素,却也因为失去理智而没有能收住手。 这一击下来,可不就将花素素震得受了不轻的内伤? 饶是此时花素素心中是无比的担忧,却也只苦于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一脸绝望的、眼睁睁的看着李清雨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再说这边儿的李清雨,此刻的她,早已经彻底陷入了疯魔的状态。 她虽是个活人,可是对于此刻的她而言,却比成为一个魔人还要更加痛苦可怕。 说是痛苦和可怕,事实上此刻的李清雨却早已经感觉不到所谓的痛苦和可怕了。 只在那一瞬间,她的整颗心便好像死掉了,她的整个人也好像只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她的脑中只又一个想法,那便是要赶快到大师兄的身边去,赶快跑到大师兄的身边去。 她努力的向前奔跑着,她拼了命的向前奔跑着,她明明是一个修仙者,可是这个时候她竟然又忘记了法术,也忘记了御剑飞行。 拼命的奔跑中,李清雨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也渐渐的消失了,自己只变成了天空中的一阵风。 风好啊,做风好啊…… 只要可以配在大师兄的身边,做风也罢,做土也罢,哪怕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小的砂砾,李清雨也想要黏在大师兄的长袍下摆上。 眼前的景色是越来越熟悉的仙阁,可是李清雨的速度却越发的放慢了下来。 第七百三十五章 希望 李清雨在害怕。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眼前这样怕过,她害怕自己可能会见到的所有可怕的景象,她害怕眼前可能发生的一切。 李清雨不怕受伤、不怕死亡,她不怕魂飞魄散,也不怕生不如死的折磨,她只害怕,只害怕眼前的这扇门中已经没有了大师兄,她只怕在以后的日子里都再没有了大师兄。 大师兄的小院明明就在眼前,这里的一切景色都是她无比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种莫名的温暖气息,每一个分子里都带着大师兄特有的阳光。 这座小小的院落曾经也是李清雨心目当中的圣土,就像是虔诚儿的信徒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去朝拜心目中的圣殿一般,每个早晨李清雨也总是会遥望这座小院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幸福,当然不是为了这草这木、这砖这瓦,而是为了小院中的那个人,她心中最伟大最宝贵的天神。 但是现在,这个在以往的时候一直被自己视为最向往的圣地的小院,此刻却像是突然成为了阴曹地府中的忘川河,隔绝了李清雨的昨天和未来,隔绝了李清雨的绝望和希望。 这一刻,李清雨无比的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希望自己可以彻底变成一个傻子,她甚至渴望自己可以死去,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她原本是一个不怎么信奉神明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只在心中不断的祷告着,不管是玉皇大帝还是孙悟空,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地狱中的魔鬼,不管是谁都好,只要有人可以帮帮自己,只要有人可以保佑大师兄安全无事,自己愿意奉出自己的所有,只要大师兄平安无事,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灵魂,自己的一切一切都可以不要,只求大师兄可以安然无忧…… 无尽的绝望中带着这样一丝丝希望,李清雨轻轻的退开了眼前这扇熟悉的大门…… 大门的背后,空无一物。 床上的被褥、桌上总是堆得满满当当的书籍,略有些杂乱的关于仙阁内务的账本,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消失无踪。 四处干干净净,很显然被精细的打扫过,四处纤尘不染却也四处空空荡荡,就像李清雨此刻的内心。 若说之前从花素素的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的时候,李清雨的脑中是轰然一片、几欲疯魔,那么此刻看着大师兄这无比干净空荡的屋子,李清雨整个灵魂便也跟着瞬间死去。 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跟随着灵魂的死去一起消失不见,甚至就连身体中的骨头似乎也跟着瞬间化成了粉末。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李清雨甚至想不起它曾经的样子。 李清雨的身子就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支撑的面袋一样,带着无尽苍凉绝望的怆然倒下。 眼前的景象从熟悉又陌生的小屋变成了蔚蓝的天空,李清雨却仿佛没有半点知觉,她静静的望着那纤尘不染的澄净天空,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似乎也跟着被吸入到了天空之中,彻底的变成了一片虚无。 自己第一次见大师兄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蓝天似乎也是这样蓝。 他说凌霄派的天空更美丽。 这里的天空果然更美丽呢。 如果可以选择,自己宁愿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天空,这样便不会伤害他,更加不会拖累他。 “傲珊,以后这仙阁就要交给你了,你作为仙阁的大师姐,可要更成熟些,带领着仙阁上下的弟子努力修炼,多给师傅省些心,别像以前那样孩子气了。” “起超,佳奇,你们都是好孩子,原本便也不用我多操心。只是佳奇你要记着,你研制出来的黑色粉末虽然威力巨大,更是作用深远,但是万不可轻易出手示人。唉,这其中的各番关节我也一时解释不清,但是你要记着,这黑色粉末以后到底还是少拿出来得为好。” “还有大成和白山你们两个,白山我倒是不用多担心了,大成你也要多更努力修炼才是,好歹也是个师兄,合是该有个师兄的样子……” 正当李清雨魂飞魄散般的瘫倒在小院中盯着天空发呆,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永远都温和的声音,那熟悉的语调,那总是不厌其烦的操心和唠叨,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李清雨宣告着来人是谁,都在向她宣告着眼前到底在发生些什么。 方才有多么的打击和绝望,眼前便有多么的惊喜和疯狂。 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自己的祷告,一定是自己的许愿终于成真了! 因为巨大的狂喜,李清雨的心脏都变得一阵剧烈的疼痛。 先前所有失掉的力气似乎在一瞬间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无边的狂喜和希望让李清雨整个人像是重新脱胎换骨了一般找回了灵魂。 她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抬起头,却恰好正迎上温默尘一行人带着些惊讶的目光。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如此突然的见到李清雨,大师兄温默尘显然的一惊。 他的心中一阵复杂,说不出是难受多些,还是释然多些。 其实对于今日的这个结果,温默尘的心里早便已经有些预感了。 怎么说呢,那日在幽州城与那神秘黑衣男人的一战虽是导致眼前结果的直接原因,但是早先在这之前,一次次的受伤也早已经将他的身体摧残了大半儿,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哪怕没有与神秘黑衣人的那一战,自己恐怕也没有办法坚持太久的时间了。 也正是因为心中无比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温默尘对待李清雨的状况才这样奇怪与矛盾。 一面是越发热切汹涌的爱意,另一面却是不断恶化的身体状况。 李清雨是个潜力很大的姑娘,她的未来还很漫长,并且是不断成长着的、无比光明的,可是自己呢,却已经就这样的走到了后半程。 原本真的想陪她走得更远些的,到底还是造化弄人啊! 温默尘清楚,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给李清雨什么承诺,更没有能力、没有那个资格去给她什么承诺。 既然早先便已经注定了所有的结局,那么便在一切来临之前早早的切断这个开头儿吧。 第七百三十六章 绝望 “清雨!你,你怎么来了!” “清雨!你……你回来了啊!” 相比于大师兄的沉默,周遭其他师兄们的反应就明显慌张多了。 特别是陆大成和伍白山,当初就是他们两个特意去拜托花素素拖住李清雨的,当初明明说得明明白白的,可是现如今这李清雨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呢? 眼瞅着李清雨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目光紧紧的盯着大师兄温默尘动也不动,陆大成和伍白山都心中大叫不好。 再看看她那红得吓人的眼睛,苍白无血色的脸,陆大成和伍白山更是不敢造次,就连与李清雨说着这话的时候,声音语气都无比小心翼翼,只怕触惹了李清雨心中的火气。 只可惜,他们的问话没有人回答。 从见到大师兄温默尘的第一眼起,李清雨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定住一般,只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温默尘,好像要将他一直装到自己的眼睛里。 而温默尘也目光幽然的看向李清雨,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衣裳破烂,一个袖子更是连根碎裂开来,她竟然连鞋子都没有穿,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一段奔跑,她的双脚上早已经沾满了泥泞,甚至还有些脚掌被尖锐石块刺破而流出的鲜血。 可是她就这样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自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看着这样专注的目光,温默尘突然便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从与洪门的那一场大战过后,这样心痛的感觉便一直深深浅浅的弥漫在自己的心头,温默尘原本以为疼得久了自己便会感觉麻木了,却没有想到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自己的心脏还会痛得如此撕心裂肺。 一瞬间,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李清雨的眼睛。 温默尘迅速的垂下头,躲开了李清雨的目光,他转过身子,快速的将身子藏在房子的拐角处,身形落寞的落荒而逃。 “大师兄!!” 李清雨先时还因为大师兄的突然出现而重新拥有了些希望,但是在看到大师兄这躲闪的目光,看到陆大成、伍白山等人手中拎着的大师兄的行礼的时候,她突然便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什么,心中才刚刚燃起的希望也随之跟着破灭。 她冲着大师兄温默尘消失的背影狠狠的大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得声音极大,大到几乎响彻整个天地,大到惊起了一群林中的飞鸟。 李清雨叫得撕心裂肺,好像只有这样,大师兄便可以听从她的呼唤,大师兄便可以留下来永远守在她的身边,可是李清雨的心中却又残忍的明白,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唉?清雨,你做什么!别叫那么大声儿,别人都听见了!” “清雨,你冷静一点!” 周遭的陆大成和伍白山眼见着现如今的情势不妙,赶忙应声上前,一左一右的拉住了李清雨,又在两旁一叠声的劝慰着她。 只可惜现如今的李清雨早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话了,她的眼睛里、耳朵里、心里,全部都只剩下了大师兄一个人,她怔怔的看着大师兄藏身的墙角儿,就像在盯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光明和希望。 “大师兄……我回来了。在这次扶摇派的讨论会上,我表现得很好,不光是师尊大人满意,就连其他几个门派的师尊、长老也对我夸奖有加……” “你写给我的字典我都背完了……你书架上的书我也都看到第三排了。我这样努力,你都不想要表扬表扬我吗?” 李清雨方才还是一副撕心裂肺的疯狂模样,只不过片刻,却又像现在一样,变得再次平静了下来。 她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温默尘藏身的那个墙角儿,语气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乖巧和轻柔。 因为个性的缘故,李清雨虽然生得貌美,却是个从来都不会撒娇的女生。 但是现在,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与温默尘撒娇,每一句话都像是个乖巧可爱,渴望着被表扬的小女孩儿,看着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别说是温默尘了,就连先前想要过来阻止李清雨的陆大成师兄和伍白山都觉得心中酸涩,忍不住跟着落下泪来。 “大师兄,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有问题,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找你的吗?你不是说过你永远都会保护我、照顾我的吗?” 李清雨怔怔的看着温默尘所在的方向,神情突然又变得激动癫狂起来,她突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嘶吼出声: “你骗我!你骗我!你是个骗子!温默尘,你是个骗子!!” 而伴随着她的怒吼声,先前一直被小心隐藏着的眼泪也突然仿佛融化了的冰川,犹如绝了堤的洪流,从李清雨的眼中汹涌而出。 随之而来的,还有李清雨埋藏在心底里的无数回忆和庞大似海般的热烈感情。 被这些无限汹涌的感情冲击,李清雨双腿无力般的蓦然跪倒在地上,她的眼泪汇聚成河流,不断的冲刷着她早已经千疮百孔、灰飞烟灭的心,她想要嘶吼,可是她却发不出声音,她就这样仰着天,长大了嘴巴,无声的嘶吼着,好像要燃烧她的灵魂,直至将整个世界都一起毁灭。 “呜~清雨!清雨,你不要这样!呜呜……” “咳,清雨,呜呜,你起来……” 对于大师兄的离去,整个仙阁的人也都沉浸在悲伤痛苦之中难以自拔。 大师兄温默尘那是什么人,别说是整个仙阁了,就算是整个凌霄派,只怕也难有一个人能说出他半个不好。 李清雨对温默尘是真爱,那么其他人对温默尘的感情就是虚假的吗? 相比于李清雨这么一个才来仙阁几年的小萌新,这些与温默尘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弟子们,受到的打击和创伤半点儿也不比李清雨来得更轻。 从知晓了温默尘即将离开的这个消息开始,整个仙阁便沉浸在一片痛苦的海洋当中。 大家之所以都这样众口一心十分默契的瞒着李清雨,一方面是因为李清雨她这个孩子对大师兄温默尘的感情和依赖较之其他大多数人更加的深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孩子性格太单纯、执拗,只怕她会在这样大的打击下做出什么蠢事。 第七百三十七章 意外 “清雨,你冷静一些!你别这样,快站起来。事情已经这样了,你真的要让大师兄连走都走得不安生吗?” 被李清雨这一番撕心裂肺的嚎哭所触动,不管是陆大成还是伍白山、黄佳奇,甚至是一向冷淡而面无表情的张起超师姐都忍耐不住,忍不住跟着泪流满面。 一时间,空气中四处都弥漫着无边的肃穆和悲痛,悲伤盈满了每个人的脸上,小心翼翼维持着的克制也在无尽的悲伤中变得岌岌可危。 “大师兄,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你说过,只要有困难,任何困难,我都可以马上去找你的!你告诉我,你要丢下我去哪里?” 心中的情感越发蓬勃,口中的声音却越来越难成句。 李清雨跪倒在地上,她望着温默尘所在的方向,明明只要上前几步,她便可以轻松的看到她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可是似乎只是这几步,便已经是天涯海角。 对于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李清雨心中并不怎么清楚,但是她却只明白一点,今日的这番告别,可能便会成为诀别,所以无论如何,不管付出了任何的代价,她都绝对不可能让大师兄离开! 李清雨苦求大师兄一个正面的回答,却不知此时温默尘心中的悲痛和复杂并不比李清雨来得更轻松半点。 对于今日的离别,温默尘从之前便已经设想过无数次,可是无论怎么设想,温默尘却始终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最终都没有办法接受,所以他才默许了陆大成与伍白山他们两个的安排,想要支开李清雨,将这无比残酷的一幕彻底躲开。 只是没想到李清雨在扶摇派的表现着实太好,不但圆满的完成了任务,更是叫原本还应该还有两天的行提前结束。 因为这提前结束的扶摇派讨论会,众人计划全部被打乱,仙阁上下给大师兄准备的欢送会也不得不匆匆结束,可是即便是这样,李清雨还是在众人预期之前提前赶回了凌霄派,而手忙脚乱的众人也不得不匆忙拜托了远在沧海阁的花素素,只嘱咐她一定要将李清雨拖住几个时辰,千万不可让她在大师兄离开之前赶回仙阁。 众人如此紧张,一方面自是为了大师兄可以走得平静安心,另一方面,也是在为了李清雨的身心健康。 平心而论,李清雨与大师兄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众人可俱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样深厚而真挚无比的感情,当真是生平少见。 说是友情,肯定不仅仅是友情;说是亲情,又似乎不完全是亲情;说是爱情,又早已经超越了爱情,只能说那是一种感情,无比深厚的感情,却又着实没有办法具体的形容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大家不用多想,便能猜测到李清雨知晓大师兄离去这件事该会有多么的崩溃,更别说让她亲眼见着大师兄走,保不齐她便要当场走火入魔,甚至闹出什么大事。 修仙者就是这样,又或许世上的一切都是这样,有得必有失。 在获得强大的力量的同时,却也势必要付出常人更多的辛苦和艰辛;拥有了令人尊敬的地位,却也要冒着随时可能在与魔人战争中牺牲死去的极大的风险;可以拥有更加漫长的生命和更加长久的青春,却要面临着一次次的离别,而无能为力。 在过去的日子里,不管是师傅云剑青,还是温默尘、任傲珊等人都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离别。 无数次的离别,无数次的绝望和难过。 在最开始的时候,众人也曾经像现如今的李清雨一样完全无法接受这一切的发生,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无边的绝望和痛苦也渐渐被理智所取代。 并非是众人陷入了麻木,而是大家慢慢成熟了,所以便也明白,痛苦和纠结是改变不了什么的,这样令人绝望的结果也不是自己可以改变的,既然改变不了,那么便只能接受,无论你去以什么样的心态接受。 可是现如今的李清雨显然还没有领会这所谓的长大成熟,正如先前陆大成和伍白山等人担心的一样,现如今的李清雨整个儿都陷入了癫狂和魔怔。 她怔怔的看着大师兄所在的方向,眼睛里的泪水就像是一条源源不断的小河,无声无息的流淌着,连成了一片。 身边伍白山和陆大成一左一右的劝慰着她,可是他们的声音她却半点儿都听不到,她只看得到他们的嘴在不断的一张一合,就像是一寸寸被刻意减慢了的慢动作影片。 她的目光不期然落到了陆大成和伍白山两人手边拿着的大师兄的行礼上,看着这些东西,李清雨所有的情绪也好像突然跟着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没错,就是这些东西,就是它们! 都是它们要将大师兄带走的! 它们到底要将大师兄带到哪里去! 早已经一片混沌的脑子中突然闪现出这样的想法,李清雨来不及想清楚这样想法的合理性。 她先前是跪倒在地上了,现如今却突然猛然从地上扑了起来。 她猛扑的对象不是别的,正是伍白山手上拿着的大师兄的那堆行礼。 李清雨现如今整个人早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自然不会想着如何收敛了自己的力气,她运足了全身的力气,只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发疯似的向着伍白山手里的行李包猛扑了过去。 李清雨现在可是筑基七层的修为,不管是修为的高深还是灵力的力量,她都远远在伍白山之上。 伍白山没想到李清雨会突然发狂向着自己猛扑过来,而以他的仙法功力又着实躲不开李清雨这猛兽般的一击,登时便被李清雨结结实实的扑倒在地上。 “清雨!你……!” 伍白山口中的惊呼尚未叫喊出声,身前便已经传来一阵剧痛。 他有些张皇的抬头去看,身前原本执着的大师兄的行礼早已经在李清雨的大力袭击下碎成了一片灰烬,而自己的前胸也被李清雨疯狂的灵力波及,被攻击出一个巨大的圆形伤口。 伤口不断的渗出殷殷的血迹,将整个前襟湿成了一片,更是生出惊人的疼痛。 第七百三十八章 师傅出马 “清雨!你做什么!” 没有料到李清雨会突然发狂伤人,周遭的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这么眨眼的功夫,伍白山便已经重伤倒地,看着伍白山胸前的血迹,一边的陆大成等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向着李清雨直扑而来。 陆大成原本便离李清雨的距离近些,所以扑向李清雨的速度便也更快些。 只是李清雨现如今整个人早已经在巨大的打击下陷入了一种有些疯狂的状态,她早已经没有办法感受周遭的一切,若非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先伤了花素素,现如今又伤了伍白山? 陆大成向着李清雨直扑而去,可是他才刚刚挨着李清雨的边儿,便被李清雨反手一挥,狠狠的挥倒到了地上。 李清雨现如今的仙法修为原本便已经达到了一个比较深厚的层次,更重要的是相比于其他人来说,她的灵力又无比凝练坚实,这便也意味着她的灵气不管是数量和还威力相比于其他人而言都更强大了许多。 若是平时便也罢了,现如今李清雨整个人都陷入了失控的状态,自然可以称得上是火力全开,身体里的灵气从丹田向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竟是在她的周身都自发的形成了一个淡黄色和淡绿色相间结合的漩涡防护罩。 这防护罩凝结了李清雨身体当中最强健凝练的灵气,自然非陆大成这样莽撞的一扑可以抗衡的。 是以才刚刚一近到李清雨的身,陆大成整个人便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身子不受控制的向着一旁弹射而出。 被一股从李清雨身上而来的大力迎头击中,陆大成的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的向外飞去。 虽然陆大成反应得也算快,还在空中的时候便已经运起身体里的灵气,调整姿势对对抗那股大力,但是不得不说陆大成还真不是现如今的李清雨的对手,他虽然已经运足了体内的灵气,却还是不敌李清雨的大力攻击,整个身子以一种十分难堪的姿势摔落在地上,更是被大力所推拒,向前又滑落了许久。 没想到李清雨的能量如此惊人,一边的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也再无法坐视不理,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飞身向前,一左一右的控制住李清雨的两臂。 “清雨,你清醒一点!” “清雨!” 相比于陆大成师兄而言,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两人的仙法修为别说是在仙阁,就是在整个凌霄派也可以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只是即便是这样精湛高深的修为,在已经陷入了癫狂的李清雨面前,却也显得有些吃力。 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虽然成功的遏制住了李清雨发狂般的行动,但是两个人又俱都不敢真的下狠手再伤到李清雨,所以在与李清雨的角力当中便也不自觉落了下风。 李清雨现在当真是将自己身体里的所有能量都用出来了,她的两只手臂都被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所制,动弹不得,可是她的挣扎却片刻都没有停止过。 李清雨虽然此刻意识已经有些不清,可是她的心中却也恍惚清楚,眼下便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在此刻放弃或者停止,大师兄怕是就当真要彻底的离开自己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让大师兄走! 哪怕付出一切,哪怕毁灭一切,哪怕让自己就在此刻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也绝对不要让大师兄离开! 心中这样想着,李清雨的身体当中又蓦然爆发出一阵无比强大的灵力。 她‘啊!’的一声仰天长啸出声,而伴随着她仿佛吼出了灵魂般的长啸,她的身体里也随之爆发出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而在这股无比强大的力量驱使下,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两人也跟着成为了滔天巨浪里的一叶扁舟,只能无助的被李清雨强大的灵力所驱使,而毫无还手之力。 “额啊~!!” 眼看着张起超师姐和黄佳奇师兄两个人都没有办法成功的制止住失控发狂的李清雨,陆大成师兄怒喝一声,也跟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身体上的疼痛猛扑到李清雨的身上,狠狠的抱住她的脖子。 现如今李清雨被三个师兄、师姐围攻,她的前挂着一个陆大成师兄,左臂挂着黄佳奇师兄,右臂挂着张起超师姐,可是即便是这样,她的力量却仍旧不落下风。 整个身体都被制住,李清雨一面咆哮着一面奋力挣脱着身上的三位师兄、师姐,随着她一声又一声的咆哮,在她的身体周遭也跟着形成了一圈儿又一圈的灵气漩涡。 灵气漩涡越来越大,其灵气醇厚,威力更是惊人,随着这淡绿色的灵气范围越发的扩大,大师兄的小院也渐渐俱被波及在其中,原本坚固的围墙被摧毁,原本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被连根拔起,一时之间,空气当中四处都弥漫满了墙壁砖石的碎片,和花草树木支离破碎的尸体。 眼看着灵气漩涡的范围越来越大,直要将整个小院都包裹在其中,这样大的动静也终于将仙阁的其他人都招惹了过来。 普通弟子自是在李清雨这无比强烈的灵气漩涡中束手无策,师傅云剑青却果断出手,终于将发狂了的李清雨彻底制止了下来。 对于温默尘的离去,除了二师姐任傲珊最为伤心欲绝,心里面最难过的还当属师傅云剑青。 只是身为仙阁的师傅,云剑青便是心中悲痛难以附加,却也只能强自克制着,不漏痕迹。 他先前刚花费了数日的功夫带着温默尘重回家乡,又走遍了整个九州大陆的名川大江,在这一场并不愉快的告别旅行当中,云剑青也生平第一次如此放纵自己的感情,如此失控的向这位相伴了自己数十年的大徒弟展露了自己内心最为脆弱的一面。 但是从旅行中回来,他便不再只是云剑青,而又称为了仙阁那位性格暴烈、不苟言笑的冷面长老。 云剑青心中难过,又不愿意亲眼看着温默尘离开的场景,所以他连仙阁上下给温默尘准备的送别大会都没有参加,只是独自一个人躲在修炼室中修炼,好像只要这样便可以躲避这世间的一切烦扰,好像只要这样便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七百三十九章 束手无策 只可惜却没想到李清雨突然提前归来打破了这一切的平静,也叫他这位懦弱的想要躲避一切的师傅不得不主动现身在众人的面前,甚至于出手去收拾这一切的残局。 因为过于的悲痛,云剑青心中原本便已经十分不好受了。 现如今在看到李清雨闹出的一桩桩闹剧,云剑青心中更是怒火勃发,只将所有火气俱都发泄在了李清雨的身上,如此他出手起来自是毫不留情,几个仙法一出手,俱都狠狠的集中在李清雨的要害上。 云剑青是元婴期圆满的修士,他的仙法修为比李清雨整整高出一个层次,自不是李清雨可以比拟。 这几个毫不留情的仙法一出,李清雨整个人便如同一只被四处扎漏了气的皮球,当下周身灵气一松,整个人便彻底的萎靡了下去。 李清雨一时只觉得丹田当中一阵无比剧烈的疼痛,整个丹田所有的灵气都好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管子尽数抽干了一般,随之而来的便是满满的、令人窒息般的无力感。 疲惫,排山倒海一般的疲惫,整个身子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别说是想要运起仙法了,就连想要抬起一根手指都好像突然变成了一种奢求。 “噗通”一声,李清雨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在地,她挣扎着想要再次运起身体中的灵气来反抗,可是才只是微微一动,口中便向前喷涌出一股汹涌的鲜血,鲜血在空气中划出大大的弧度,形成一道血雾,将整个地面都染成一片斑驳的鲜红。 李清雨犹自不放弃,可是空空如也的丹田却好像在毫不留情的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不,不能就这样放弃! 李清雨挣扎着向前,眼前的那偌大的包裹,就是被这番暴戾的灵气漩涡搅动得有些不成样子的大师兄的行礼,也是李清雨此刻心中的万恶之源。 对于此刻的李清雨而言,似乎只要留住了行礼,就可以留住大师兄了! 心里头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但是就像是一个马上就要溺水而亡的人只能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这结论虽然荒谬,却也被眼下的李清雨奉为真理,奉为最后的希望。 她没有勇气去直面大师兄,因为她明白,无论如何自己都没有办法拒绝大师兄的要求。 她害怕,她害怕从大师兄的口中听到什么叫她只能安于绝望的话,她害怕那份残忍。 她只能这样闹,她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这样无比幼稚无比愚蠢的方式来留住大师兄,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哪怕只有一米阳光。 李清雨也不知自己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她就像是一个在沙漠当中迷失了数月的迷途的旅人,又再一次见到了绿洲,又再一次找到了所有生的希望,她手脚并用的飞身向前,就像是抓住了整个世界一般的牢牢抓住那已经有些不成样子的大师兄的行礼。 在师傅云剑青的雷霆一击下,现如今的李清雨早已经遍体鳞伤、不堪一击。 但是此刻明明已经失去了灵气,无比脆弱、无比弱小的她却仍旧像是一个刀枪不入、无比英勇的战士般,带着无穷无尽的坚持,叫人丝毫不敢小瞧。 她的双臂和双腿都紧紧的缠绕在大师兄剩下的那包行礼上,就像是一个八爪的章鱼般缠得紧紧的,不留一点儿缝隙。 她的脸上是满满的倔强和坚持,是一种打定主意不回头的执拗,也是一种令人心惊的坚定。 只看着她脸上的这无比坚定的表情,周遭围观的众人便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 因为李清雨方才这惊天动地的一闹腾,不光是仙阁的弟子,就连周遭其他峰阁的弟子们也都聚集了过来。 现场人很多,可是却很安静,所有人都静悄悄的,空气中流淌着一阵阵压迫人心的肃穆。 “唉,清雨,你快起来吧!我们不想伤你!” 一片寂静当中,伍白山率先走上前去劝慰李清雨。 他顾不得自己方才被李清雨伤成一片的胸口,只是上前一面拉扯李清雨的胳膊,想要拉她起来。 李清雨现如今正是被师傅所伤,受了不轻的伤,她不能使用仙法,又失了力,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可是任凭伍白山怎么拉扯她,她却只是咬着牙死死的抓着大师兄的那堆行礼,无论说什么都死活不起来。 “李清雨?你这是图什么的呢?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做,大师兄他就能留下来了?大师兄受了伤,受了伤就得去修养,你等大师兄养好了伤,等他再回来行不行?” 陆大成师兄寻常一向能说会道,可是这会儿面对这样固执的李清雨,他也只能词穷。 陆大成努力的想要哄住李清雨,只说大师兄伤好了就会再回来,可是这李清雨平常格外的好骗,但是只要是涉及到大师兄温默尘的事,却好像是突然聪明了几万倍一样,无论他怎么哄骗,李清雨却始终也不肯松手。 “松手!清雨,你别闹了啊,你松手!” 陆大成几人先时还小心着,只想着不要伤到李清雨,可是这好坏坏话都说了一通,李清雨却仍旧像头牛一样死活拉扯不动,眼瞅着周遭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眼瞅着师傅云剑青的脸色越来越差,几人也不得不舍弃了心中的顾虑,开始使上了大力气,甚至用上了仙法。 陆大成、伍白山、张起超、黄家奇四个人,两人扯着李清雨的胳膊,两个人扯着李清雨的双腿,四人一起向着四边用力,想要将李清雨与那行礼堆分离,这样的动作在古代甚至可以被称得上一种十分严酷的刑罚了,可是任凭四人已经将李清雨的身体拉扯到了一个极限,李清雨却仍旧死不松手,她狠狠的咬着嘴唇,只将整个嘴唇咬得鲜血淋漓,却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 “唉呀!李清雨啊,李清雨,你说你这样的坚持有什么用吗?你能改变什么?你能治好大师兄的伤让大师兄好起来吗?你就不能让大师兄安安生生的走吗!” 用尽了各种办法,也耗尽了体力,却仍旧没有办法阻止李清雨半分,陆大成此刻也是当真不知道要将李清雨怎么办了,他哀叹一声,有些筋疲力尽的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第七百四十章 凌霄精神 眼看着四个人联合用力却始终都没有办法叫李清雨放松半点儿,一直冷着眼站在一边的师傅云剑青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大踏步上前,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狠狠的一脚便踢到了李清雨紧紧抓着行李的手指上。 云剑青这一下混合着灵力的一脚当真是又狠又准,登时便将李清雨的手指踢得青紫成一片,李清雨的口中不可抑制的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呼痛,可是她却仍旧只是紧紧咬着牙,不肯有半点儿松懈。 “怎么?还不松手吗?” 看着李清雨那咬着牙、无比倔强的脸,云剑青心中怒火更胜。 他抬起脚,又是一脚狠狠的踢在李清雨的手上,这次他又再次下了狠心,脚提到李清雨的手指上后却并没有马上收回,而是借着这个力道又在李清雨的手指上用力的碾了一碾。不但将李清雨的手指碾得是血肉模糊,随着‘咔嚓咔嚓’两声,更是当场便叫她的两根手指应声折断。 古人常说‘十指连心’,这话说得可是不假,别说是手指头被连根折断这样的惨事了,平常我们就算是做菜的时候手指头被切掉一块皮肉都会疼得恨不得昏厥过去。 可是咱们的李清雨显然她就不是一般人,虽然接连的伤害早已经叫她疼得满脸苍白、冷汗淋漓,甚至就连整个身子都好像身处在寒冬腊月一样哆哆嗦嗦个不停。 可是即便是这样,李清雨却仍旧咬着牙宁死不屈,接连被师傅云剑青出手所伤,现如今的李清雨早已经变得有些惨不忍睹,那凄惨额样子,别说是几个关系原本就颇好的师兄师姐,就连周遭围观着的普通弟子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清雨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坚持什么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啊!” 陆大成原本还在为李清雨的固执和执拗起了几分愤懑,但是此时看着李清雨这凄惨的样子,他的心里面便也只剩下了心疼。 他哀嚎一声飞身扑到李清雨的身边,伸手将她已经杂乱不堪的头发向后捋捋顺,看着李清雨那张已经开始泛起青色的、脆弱不堪的小脸,陆大成心中的同情与哀愁又更多了几分。 “清雨,就算是我求求你,别闹了好吗?” “你看看你这么一闹,这小院子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你看看,我,伍白山,我们这都跟着受伤了!你说你这么守着大师兄的行礼有什么用?难道没了行礼,大师兄就不走了吗?这不该走还得走吗?” “这行礼里面儿啊,那都是咱们师兄弟几个给大师兄凑的礼物,大师兄现在仙法用不了了,就连灵袋都用不了了,你真的舍得让大师兄就这么孑然一身的走吗?你让他以后一个人怎么生活?” “清雨,就算是你大成哥求你了,咱们就商量商量行吗,你就先松手,先起来成吗?” 陆大成这一番劝得是肝肠寸断,就差直接给李清雨双膝跪下了。 可是甭管众人的反应是劝是罚,是生气还是哀求,李清雨就像是吃了称砣般彻底铁了心,只对一切充耳不闻,死死的抱着行礼闷着脑袋装死。 “大成!你起来!不用再劝她!” 事情进展到现在,云剑青对李清雨也算是彻底的失去了所有耐心。 他冲着陆大成一声厉呵,再看向李清雨的时候已经是满面的怒容。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哪里还有半点凌霄派弟子的做派?李清雨,你别忘了你是谁,你是凌霄派的弟子,你是我仙阁的弟子,不是从你那山沟沟里出来的不识大体的窝囊废!” “你不是你起来吗?我就打到你起来!” “你不是不放手吗?我就把你的每一根手指都折断,看你到底松不松手!” 一面说着这话,师傅云剑青的飞踢已经应声而来。 师傅云剑青这番是当真下了狠手,脚踢的地方也专门就对着李清雨的手指的,他的动作很快,李清雨甚至只感到了‘呼呼’的风声,风声过后,便是接连几声清脆的‘咔嚓’声,等到李清雨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左手五根手指早已经应声连根折断,正在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态向外翻折着,饶是李清雨向来忍耐力极强,更是从不惧怕于忍耐疼痛,这五根手指齐声折断的疼痛还是叫她疼得整个身子都瑟缩了起来。 眼看着意识就要越来越模糊,李清雨只得用尽了最近的力气努力的去抓紧了她身下的行李包,就像在抓紧了她的生命,抓紧了她人生最后的阳光。 “好,真是好骨气啊!还不松手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云剑青怒容挑眉看着宁死不屈的李清雨,对于这位柔弱小女子的气节,云剑青向来有些了解。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再次抬起脚,就要冲着李清雨的右手狠踢过去,一边的陆大成和伍白山已经扑倒在地,用身子挡在了李清雨的身前。 “师傅!求您饶清雨一命吧!” “师傅,清雨她现在已经受了重伤,若是折断了她的手指,她很有可能会落下残疾的!师傅您也知道,对于我们修仙者来说手指意味着什么,若是手指落下了残疾,以后又要如何来释放仙法,如何结成法印?” 而随着陆大成和伍白山两人扑身上前,张起超师姐、黄佳奇师兄,以及周遭先前一直在围观着的众多普通弟子们也跟着跪倒在地上,众人一起哀声为李清雨求情。 云剑青环顾四周,许多弟子的脸上早已经挂满了泪水,有些弟子的眼睛都已经哭得红肿了,却还在不断的用袖子偷偷擦着眼泪,口中则是呜咽着不成声音。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人心都跟着散了!” 云剑青一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心脏中更是仿佛狂风骇浪一般翻涌不停。 痛苦,难受,谁不痛苦,谁不难受呢? 可是身为凌霄派的弟子,身为仙阁的弟子,便要明白这就是身为一个修仙者,身为一个战士的宿命! 战士的离去从来都不可能是一件痛苦的哀事,而是光荣!是无上的光荣与荣耀! 这才是身为一个战士应该有的觉悟,才是身为一个凌霄人应该有的精神! 第七百四十一章 低微到尘埃里 “你们都给我起来!” “站起来!不要为她求情!” 云剑青有些狂躁的伸出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而随着他的扯动,他的领口也跟着松散了开来,松散的领口配上云剑青无比狂躁的挥手动作,更显出主人心中的暴怒。 “不起来是吗?不起来就跟着她一起受罚!我看你们就是松散日子过得太多,所以竟忘了纪律两个字应当怎么写!” 云剑青一脚踢飞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陆大成,一手又挥倒了护在李清雨身前的伍白山,他怒气勃发的大踏步走到李清雨身前,态度坚决,似乎当真要对这个扰乱军心、不知所谓的小女子一个天大的教训。 “师傅!……” 云剑青伸出手,随着他的动作,他的手掌也跟着浮现起一层淡金色的灵光。 可是还没等他高高举起的巴掌真正要拍到李清雨的脸上,耳边便先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声,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云剑青心中一颤,紧接着整个身子都跟着一颤,高高举起的巴掌也慢慢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重新缓缓落回了原地。 云剑青可以对所有人弟子严厉无情,却唯独没有办法对温默尘冷漠苛责。 方才那声叫断了云剑青巴掌的人声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一直躲在一边的大师兄温默尘。 “默尘……” 云剑青有些怔愣的看着慢慢从拐角处走出来的大徒弟温默尘,他的样子还是如往常一样风光霁月、温润如玉,他的表情与语调儿也还是如平常一样温柔平和,只是他的身上却已经没有半点儿灵力,若是仔细去看,甚至可以看到他额头已经渗出的丝丝白发,以及眼角眉梢慢慢开始出现的岁月的痕迹。 云剑青已经不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小孩子了,他的这一生也早已经经历过了太多的波折和深渊,可是只这样看着自己这位朝夕相伴了数十年的大徒弟,云剑青的心中还是瞬时涌现起无尽的苦楚和疼痛。 他呆呆的看着温默尘半晌,最后却也只能努力控制着自己眼中不断向上翻涌的泪水,有些无可奈何、失魂落魄的默默的转过头去,而将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留给温默尘与李清雨两个人。 “清雨……” 温默尘带着些蹒跚与莫名的肃重慢慢的走向李清雨。 他的步伐很慢,慢到每走向前一步,就要耗费他全身的力量。 虽然身体在四处都在疼痛,但是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的一瞬,所有的疼痛便也好像全部消失了一般,只余下无边的渴望,低微到尘土里的渴望。 明明自己所做的所有抗争和努力都是在为了眼前这个人,可是当这个人真的现身来到自己身前的时候,李清雨的心中又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慌。 她的心就像是被生生剜出了一个大洞,这个大洞的一面是冬天,数九寒冷,不断的冒着刀子一般的冷风;另一面则是夏天,炎炎烈日,就好像被送到了太阳里被直接炙烤着一样,烈日灼心。 李清雨从来没有这样怕过,她感受得到大师兄射到她脸上的目光,可是她却不敢抬头。 她觉得自己的身前便是一个无边的黑洞,只要下一秒,她便要整个儿的坠落到那个黑洞当中,并且永世不可翻身。 “清雨,你抬头,抬头看看我。” 大师兄的声音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的温柔,甚至还带着几丝李清雨熟悉的笑意。 他轻轻的蹲在李清雨的身前,看着她那无比倔强的脸,心中的感情,就像那无边无际的湛蓝的天空,高远又美好。 “哈哈,一晃眼儿的功夫,小姑娘也长成大姑娘了。只是这年纪虽然长了,性子怎么还是这么不成熟呢?” “这世界上的事情原本便是如此,就像是小河的水永远不停歇的向前流淌一样,总是要向前流的。我们就是那河水里的小水珠儿,只要跟着时间的长河顺其自然的向前走就好,这都是时间的选择。”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我说这人生啊,说到底也总是一场孤独的旅程。你在这场旅程上可能会遇到许多的人、许多的事,其中也有你十分喜欢,或者同行许久的,但是最后,这些人却总是会离开你的,而真正在走这场旅程的人,也总是只有你自己罢了。” “清雨,大师兄与你同行的日子也差不多该到头了,这以后的路,你也应当要学着自己坚强起来了。” 其实在大师兄向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李清雨便已经猜到了他会要说什么,已经知晓了所有的答案。 如今回想起来,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的一切便已经早有了预兆,只恨自己那时太傻,只恨自己当时傻傻的以为大师兄只是再说凌飞哥。 今日自己闹了,也争了,可是自己的心里面也一直都清楚,这一切的一切最终也只是一场徒劳罢了,这样弱小的自己,最终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没错儿,正如陆大成师兄他们所说,自己就是这样的幼稚,这样的固执,可是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自己还能怎么办? 大师兄温默尘的话,就像是一个判决官,彻底的给李清雨判下了死刑,也像是一双无法抵抗的巨手,彻底的将李清雨推入了无尽的深渊。 李清雨可以与师兄师姐闹,可以在师傅的面前宁死不屈,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去违背大师兄的话。 先前咬着牙坚持的意志慢慢的被粉碎,周身的力气也令人绝望般的一丝丝被抽离。 李清雨慢慢抬起头看向蹲在自己身前的大师兄,看着他那无比熟悉的脸,她已经陷入了绝望的心中也瞬间翻腾起无边的痛苦: “大师兄,你骗我……” “你说你会永远保护我,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的,你说无论我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可以找你……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大师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走……我求求你……” 李清雨从来便不是一个会讲什么大道理的人,更别说眼前这样无边绝望的场景了。 她以为她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可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就像是绝了堤的洪水,将整个天地都淹没。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或者说其实这世上最可怕的本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李清雨只能顺从自己的本心,不断流着泪哀求着大师兄,哀求着他不要走,就像是一条爬在地上世上最低微的蝼蚁。 第七百四十二章 成长 温默尘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看开了一切,可是看着眼前李清雨的眼泪,他的心还是被揪成了一团,刺痛不已。 他强忍着自己想要涌出的眼泪,只是微微仰头看向天空: “清雨,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吗?” “那个时候我原本是只是去钟家堡探访天才钟凌飞的,却没想到会被你所吸引。” “那个时候的你还是傻乎乎的,懵懵懂懂的,被你的姐姐拉着,就像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兽。” “你的姐姐责骂你,你的父亲打骂你,你都不还手,只默默的忍受着。你的眼睛很纯净,就像是山间欢快流淌的小溪,清澈甘甜,好像随时要从中流淌出一汪清泉一样。我也不知道我中了什么邪,明明知道你不适合修仙,明明知道你的资质不合格,却还是下定了狠心,将你带回了凌霄派,带上了修仙这条路,这条原本不该属于你道路。” 口中说着这话,温默尘的脑中也渐渐浮现起了那时的场景。 想到当时李清雨懵懂无知的可怜样子,温默尘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只是嘴巴虽然是在笑着的,眼中的泪却是忍也忍不住,顺着他的脸庞簌簌而下。 温默尘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甚至在方才举办的告别会上其他人都哭得泣不成声时他也没哭,他仍旧只是一副风淡云轻、轻松自在的样子。 但是在现在,在面对着眼前的李清雨时,温默尘却止不住的流泪。 他抬起胳膊,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脸,想要强行止住这不断滴落的泪,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眼中的泪却仍旧不停的簌簌而下,怎么止也止不住。 “当时我带着你走上这条路,我也答应过你的父亲要照顾好你。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暗暗的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对你负责,我一定要将你带出个样子!” “咱们不说出人头地,不说名镇天下,好歹也要做个真正的修仙者,做个真正的战士吧!” “只可惜新弟子训练营的三个月还没结束,我便接到了门派派遣下的重要任务,离开了凌霄派。” “这任务一走就是三年,我当时就在想啊,我温默尘这辈子终于做了一件大错事了,我温默尘这辈子终于也有了对不起的人了。我以为我不在门派了,没人照顾你,没人给你补习,教你那些书本文化了,你肯定就要彻底堕落到深渊里了……” “可是我没想到,等到三年后我再回来的时候,才刚踏到凌霄派的山门,便听说了你成功让彼岸花盛开的消息。” “清雨啊,你看,你原本就是个很棒的姑娘,哪怕没有我,你也是一样的棒,一样的优秀。你能从那样的深渊泥潭中这样坚强不起的爬出来,你还怕什么呢?” 温默尘伸出手,轻轻的将李清雨额前的乱发都向后理顺,他的目光落到李清雨被折断的不成样子的手指上,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清雨,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才走出凌霄派的孩子了!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凌霄派的弟子,是仙阁的战士!身为一名战士,你必须变得成熟、勇敢起来!” 温默尘狠狠一抹脸上的泪,他忽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现在,李清雨,你给我站起来!拿出点仙阁人的样子来!” 大师兄温默尘原本性格就比较温润,真是鲜少露出这样严厉的样子来。 他这一声暴喝,李清雨条件反射般的便想依照他的吩咐去做。 她的身子抖了一下,狠狠抓着行礼的双手也跟着松了下来,不过最后,李清雨却仍旧还是没有站起身子,她只是猛地抬起头,有些撕心裂肺般的冲着温默尘大吼出声: “什么凌霄派弟子!什么仙阁战士!什么修仙者!我都不要做了!” “我只想做你的师妹!我只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咬着牙,憋着那么一口气,默默的忍耐了这么久,默默的倔强了这么久,李清雨终于张开口,大声的呼喊出自己心中的感情,也宣泄出了自己心中的所有苦痛。 “什么战士,什么英雄,我倒情愿我从来都没有来这凌霄派,至少我的心里面就不用那么难过,那么痛,那么的痛啊……痛到我都忍受不了……” 从今日在花素素的口中听说这件事以来,李清雨登时便被惊得魂飞魄散,更是饱受折磨,但是不管是在面对伍白山、陆大成等人的规劝时,还是在面对师傅云剑青的酷刑时,李清雨都只默默的流着泪,没有一丝呼痛,甚至没有一丝呻吟。 但是现在,她终于忍不住了,她仰着脸,撕心裂肺的痛哭着,哭出了心里所有的痛苦,也哭出了心中所有的感情。 不仅仅是修炼之路,甚至是整个人生都仿佛走到了尽头。 李清雨歇斯底里般的哭叫着,她本就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从小便善于忍耐不管是父母姐妹还是残酷的生活所带给她的所有苦痛,但是今日她无法再忍耐了。 她仿佛疯魔般,鬼哭狼嚎一样,尖叫着将前半辈子所受到的所有心酸苦楚一并宣泄了出来。 这样的嚎啕大哭,狼狈不堪,撕心裂肺,着实算不得美丽。 但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人会去嘲笑她。 被李清雨从灵魂中发出的悲鸣所感染,周遭所有人都忍不住跟着留下了泪水,就连先前一直暴怒不已的师傅云剑青也跟着红了眼眶,慢慢侧过了身子。 “大师兄,我不想做凌霄派的弟子了,我也不想修仙了,如果你一定要走,那么带着我一起走吧……” 李清雨一面用尽最后的力气,苦苦的哀求着大师兄温默尘,一面伸出手,想要努力的去抓住他的袍子。 “不管去哪里,不管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生活,都请你带着我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啊,大师兄,求求你了,大师兄!” “不!你可以!!” 李清雨的心痛,温默尘此时的心更痛。 但是无论心脏如何的疼痛,温默尘却都清楚眼前自己的处境。 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上,一个关乎了李清雨前途和未来的十字路口上。 第七百四十三章 离去 “大师兄……” 李清雨饱含了哀求的呼喊声被温默尘大步后退的步伐打断,而随着他后退的动作,李清雨原本要抓住温默尘袍子的手臂也抓了个空,无力的垂了下来。 “清雨,你可以的!” “你应该长大了,你也必须要成熟起来!” “你曾经成功的让玉龙雪山的彼岸花盛开,你又什么时候能让自己心里的彼岸花盛开呢!” 看着李清雨那张因为哭得太过于撕心裂肺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看着她满身的疮痍、满脸的泪水,温默尘心中升起无限的不忍。 此刻的他,心中正翻涌着一个无比强烈的冲动,他想要好好的将李清雨揽在怀里,最后一次亲吻一下她那此刻被泪水糊得一塌糊涂的唇。 在以前的日子里,温默尘的心中也曾经无数的翻腾起这个冲动,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各种各样的顾虑,他却鲜少有这样的勇气。 眼下,便是最后的机会了吧。 又或者,是此生最后的机会。 温默尘回转身,慢慢的向着李清雨靠近了两步,他重新又蹲回到李清雨的身边…… 可是他终究只是轻轻的摸了摸李清雨的脸。 “保重!” 语气有些低沉的说完这句话,温默尘终于不再犹豫,他飞快的站起身子,就像是落荒而逃般,无比匆忙的向着已经变得一片狼藉的小院外而去。 眼看着大师兄转身离去,李清雨也终于放手了死死抓握着的行礼,一边的陆大成眼疾手快,从李清雨的身边一把抢过大师兄的行礼,步履匆忙的追寻着大师兄而去。 大师兄真的要走了…… “大师兄!!!” 看着温默尘果断又决绝的背影,李清雨从灵魂的最深处发出了一声哀嚎。 她伸出手,身子向前一扑,她想要抓住大师兄的影子,却只是一头栽倒在地上。 鲜血混合着泥土,沾染满她的手臂、口鼻,可是她却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接连被师傅云剑青所伤,现如今的李清雨早已经无法站立行走。 她一面撕心裂肺的嚎叫着,一面手脚并用的向着大师兄离去的方向爬着,拼了命一般的想要追逐他的身影。 可是该走的人总是会走的,又岂是小小的一个李清雨可以拦得住的? 在无情的命运面前,任何的挣扎都只如螳臂当车一般可笑。 李清雨从不愿意认命,在眼前这个时候,她更不可能认命。 明明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但是李清雨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她就这样一面哀嚎着,一面向着大师兄的方向手脚并用的追去。 不得不说,李清雨现如今的样子委实有些太凄惨了,凄惨到周遭默默围观着的弟子们都不忍直视。 虽然接连被发狂了的李清雨所伤,但是看着这样的李清雨,伍白山还是接连上前,想要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李清雨现如今整个脑子整个心里都是打师兄的影子,伍白山的搀扶对于她而言就只是一种阻挠罢了,她又哪里肯乖乖的被搀扶? 李清雨只是一面尖叫一面挣扎着,她没有力气再攻击伍白山,便只能张开嘴,狠狠的冲着伍白山的胳膊咬下去,直将伍白山的胳膊咬得鲜血淋漓。 伍白山担心李清雨,虽然吃痛,却也强忍着始终不松手,就这样忍受着李清雨不断的挣扎撕咬,忍受着身体上的伤痛。 “啪!” 一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李清雨的脸上重重的落下了一个巴掌。 “够了!你还没有闹够吗?!” 任傲珊师姐快步上前,她一把从伍白山的怀中抓过仍旧兀自挣扎不休的李清雨,另外一只手则是又急又快的向着李清雨扇了一个重重的巴掌。 任傲珊师姐从一开始便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不管是李清雨发疯大脑仙阁还是后来师傅出现冷面惩罚李清雨,任傲珊师姐都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仿佛泥塑人般一言不发。 直到此刻大师兄真的走了,直到看着现如今的李清雨还在不断的哭喊挣扎,任傲珊师姐才终于走上前,她好像忍耐了很久一般,冲着李清雨挥出了她的巴掌,也让一直挣扎不休的李清雨瞬间安静了下来。 任傲珊师姐的这一巴掌虽然力气不小,可是却并没有含着任何灵力,所以自然便也不会对李清雨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巴掌,却仿佛当头棒喝一般,叫李清雨彻底从自己有些混乱疯狂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她慢慢停下了疯狂剧烈的挣扎,她呆呆的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二师姐任傲珊。 任傲珊师姐她是一个多么骄傲、多么明艳的女子啊! 寻常的她总是骄傲的,神采飞扬的就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着的玫瑰。 但是眼前的她呢?苍白憔悴得好像换了一个人! 她的眼睛红肿得高高隆起,眼睛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脸上却是无比苍白的,就像是一张没有半点血色的白纸,被泪水一遍遍冲刷得憔悴无比。 明明只是几天不见,她就好像瘦了许多。 原先饱满又富有弹性的脸颊如今深深的凹陷着,整个人都泛着一丝重病之人才有的阴暗气息。 这还是曾经那个张扬又自信的二师姐吗? 李清雨心神巨震,是了,大师兄的离去,当真只有自己心中难过、难以接受吗? 只怕任傲珊师姐心中的痛苦比之自己并不会少上多少! “李清雨,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可是谁的心中又不难过?!” “你闹了也闹了这么长时间了,现如今也该够了吧!大师兄他注定要走,你又何必一定要他走也走得不安生?人人心中皆苦,你又何必要在众人的新开上再插上几把长剑?” “也合是该够了罢!” 相对于其他人的劝慰或是怒斥而言,任傲珊师姐的语气实则不可谓不平静。 可是就是这无比平静的一句句话,也像是一把把重锤一样,狠狠的砸在李清雨的心上! 大师兄真的走了…… 他真的离开自己了。 第七百四十四章 失魂 李清雨失魂落魄的环顾四周,周遭的围观着的弟子们俱在一脸悲戚的垂着头抹泪。 她又抬头去看大师兄离去的方向,大师兄的背影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远处的天边…… 李清雨突然便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周身的力气也随之俱都消失不见。 她眼前一阵发黑,耳边一阵轰鸣终于好像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希望一般,彻底将自己沉入了一片黑暗。 等到李清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天。 经过了她那日那么一场惊天动力的大闹,凌霄派不但多位弟子受伤不轻,大师兄先前所居住的小院也被彻底化为了乌有。 在李清雨昏迷的这段时间当中,大家养伤的养伤,修葺院子的修葺院子,等到李清雨再次醒来的时候,大师兄之前被毁坏的小院早已经被修葺一新,而整个仙阁上下也早都已经又恢复了常态,大家修炼得修炼、做任务的做任务,正是井然有序,秩序严明。 只除了少了一个大师兄。 先前因为李清雨的发疯发狂,花素素、伍白山、陆大成师兄都跟着受了不轻的伤。 大家虽然因为李清雨受伤,却俱都并未责怪她,李清雨昏迷的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是花素素日夜不休的一直守着她。 见到李清雨终于从晕迷中清醒过来,花素素自是高兴无比。 李清雨那日情绪失控,发狂的样子着实让人太心惊,后来又毫无预兆的陷入了昏迷,更是将花素素吓得不轻。 花素素素来便知晓自己的这位好闺蜜对大师兄的感情,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份感情竟然会深厚到这样令人心惊的程度。 温默尘走了,李清雨的魂儿也跟着走了。 当日看到李清雨那满身凄惨、昏迷不醒的样子,花素素害怕到以为自己就要永远失去自己这位好闺蜜了。 在李清雨昏迷的这几日以来,大家对她治疗的仙法也用了,各番医术手段也施展了,可是李清雨却仍旧仿佛没有半点知觉一般,无论怎么都醒不来。 仙阁的弟子轮番陪伴在她身边,就连师傅云剑青都故作无意的向这医务室连番跑了几次,可是李清雨却仍旧深沉的昏迷着,无论大家用尽了什么办法,她都没有半点儿反应。 就在花素素越来越绝望,甚至开始觉得李清雨或许永远都不会再醒来的时候,她终于醒了。 可是李清雨虽然醒了,她的魂儿却也没了。 大师兄走了,她的魂儿便也跟着大师兄一起走了。 虽然醒了,但是她却再没有半点儿生机。 花素素与她说话,她似乎能够听到,又似乎听不到,她觉得自己的思绪都飘在半空中,沐浴在那一片片金色的阳光中。 以往的李清雨总是极为自律,勤奋得能够叫一向自认为勤奋的弟子羞愧自尽,她的生活除了训练就是在修炼,她仿佛总是对修炼有着无穷无尽的兴趣,又仿佛总是不知疲倦,着实可以算作是整个仙阁,不,应该是整个凌霄派最努力的人。 但是再次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李清雨却好像突然便对修炼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她不再像往常一向夜以继日的去修炼,甚至连日常的训练都日日缺席,不愿意再去。 仙阁师兄师姐怜惜她身心受创,所以便也纵容她这反常的放纵,不去勉强她半分,而在大家的包容下,李清雨便也当真不再去训练场半分,她甚至连屋子都不出,就只是这这样每日失魂落魄的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躺在床上,甚至很多时候什么都不做,连续几天一句话都不说。 李清雨这完全自暴自弃的态度,也着实叫仙阁的几位师兄、师姐们都担忧不已,最后甚至连师傅云剑青都亲自来到她的床前,想要重新激励起她的斗志,想要让她走出屋子。 只是不管是面对花素素、陆大成、伍白山等人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还是面对师傅云剑青的暴跳如雷、大打出手,李清雨都只仿佛一具没有魂魄的尸体一般,无声无息、毫无反应。 实际上,李清雨也并不是完全听不到这些人或悲伤或愤怒的声音,只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些声音虽然在耳边乱转,却已经无法钻进她的耳朵里,更无法走进她的心里了。 因为她的心早已经彻底碎了,一颗破碎的心,是没有办法再承载任何东西的了。 当然,李清雨也并不是完全不会有半点儿反应,在任傲珊师姐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是流了泪的。 对于李清雨而言,任傲珊师姐可以算得上是现如今整个仙阁唯一特别的人了。 或许是因为任傲珊师姐对大师兄那份同样深刻的爱,所以叫李清雨对她产生了几分共情,又许是因为任傲珊师姐她原本在大师兄的心中便有着格外重要的地位,所以在任傲珊师姐的面前,李清雨总是不能像是对待其他人一样,完全的视而不见。 任傲珊师姐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喋喋不休的与李清雨讲那么多的大道理,她只是用无比平淡的口吻向李清雨讲述了大师兄之所以要离开的原因,以及大师兄的去处。 原来当日在幽州城时,与那神秘黑衣人的一战,并非像所有人与李清雨说得那样简单。 当日那神秘黑衣人突然发狂,向着李清雨大开杀手,李清雨之所以没有在黑衣人的袭击之下丧命,并非是那黑衣人突然大发慈悲、恢复理智,而是大师兄用自己的身体帮助李清雨挡下了那最后的致命一击! 那神秘黑衣人来历不明,行动更是万分诡异,但是毫无疑问的却是他力量的无比强大。 那样强大的力量,不但远超温默尘、李清雨等人之上,甚至就连师傅云剑青在他的面前恐怕亦是不堪一击,师尊任天行或许还可以与他一战,只是这胜算恐怕也几近于零。 这样力量无比强大的一个怪物,在他面前好似蝼蚁一般的李清雨等人,又如何能够躲过他的杀招? 眼看着李清雨就要殒命再此,命悬一线之时,大师兄温默尘勇敢挡在了她的身前,并且使出了身为一名修仙者可以使用的最强大的仙法。 也就是所谓的自爆丹田之术。 第七百四十五章 真相 在九州大陆的修仙世界当中,除了寻常大家经常使用的仙法之外,还存在着许多不为大多数人知晓的秘术。 这些秘术之所以不为大多数人知道,并不是因为其威力太小,或是没有什么大的用处,甚至于大多数的秘术相对于普通仙法来说,不但威力更大,仙法释放出来的效果和用处也是超乎寻常的好。 既然是这样大威力、高效果的秘术,又为何会成为不为人知的秘术?起根本原本还是因为这些被成为秘术的法术,总是会对人造成不同程度上的、不可逆的损伤。 修仙者原本就是一个与天挣命、逆天而行的人群,这样的逆流而上原本已经够辛苦的了,而若是因为使用秘术而损伤了身体,无疑是在让你与修成大道这条路越走越远,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讲,都是一种得不偿失的选择。 亦是为了防止修仙弟子们在一时的冲动之下做出这种完全没有办法挽回的决定,所以各大修仙门派才不约而同的达成了一种默契,那便是严令禁止修仙弟子对于秘术的使用。 而这自爆丹田之术,便是所有的秘术当中威力最大,同时对施法人伤害最大的一种法术。 自爆丹田之术,李清雨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种法术。 先前在饭堂的时候,如今已经故去的饭堂掌事人冯九、冯爷便是因为这自爆丹田之术而修为尽毁,只远遁饭堂了却残生。 对于修仙者而言,丹田就是其修仙的根本。 若是没有了丹田,就好似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不但登时便要彻底失去满身的修为,甚至于就连重新开始修炼的资格都没有。 对于一般的修仙者而言,他们的生命和青春总是相比于一般凡人来说更为漫长,即便是活上几十年,甚至是百年,却也只不过是修仙生涯中短短的一个阶段。 但是之所以可以保持这样漫长的生命和青春,其根本原因却还是因为修炼所带来的仙法的加持。 若是没有了仙法,他们变身成为一名普通的凡人,那么他们的身体自然便也会变成为最普通的凡人的身体,成为几十岁,或者是百岁的老人,甚至于因为年龄不堪重负,而当场因为过于老迈死去。 这样的残酷,也让这自爆丹田之术成为了所有修仙者的禁区,永远不可能靠近半点儿的禁区。 但是为了李清雨,大师兄他还是勇敢的跨入了这最后的禁区,也舍弃了自己的所有。 因着这自爆丹田的威力,大师兄成功的抵挡了那神秘黑衣男子的雷霆一击,可是他自己也在丹田自爆之后迅速的衰老、虚弱,陷入了垂死的边缘。 那神秘古怪的黑衣男子先时还疯狂无比,对着李清雨要打要杀,一片凶狠,却因为大师兄这自爆丹田的舍生忘我之举重新恢复了理智。 看着温默尘与李清雨之间的深切情义,那黑衣人似乎格外触动。 他神情怔怔的看了温默尘好半晌,又满腹怅然的连叹了几口气,口中则是喃喃自语了许多众人听也听不懂的话,他冲着大师兄释放了一个不知名的法术,而在那法术的作用下,大师兄也再次恢复了年轻的身体和容貌。 在治好了大师兄后,那神秘古怪的黑衣男子也没有再为难其他人,只再次化作一片黑雾,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这便是那日在幽州城大漠所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经过,这便也是大师兄不得不离开仙阁的原因。 在那黑衣男子仙法的作用下,大师兄虽然再次暂时的恢复了年轻的身体和容貌,但是他的丹田却也被彻底的摧毁了。 所有人,包括师傅云剑青、师尊任天行,所有人都不知道那黑衣男子所释放的仙法到底是什么,大家也不知道这仙法什么时候会结束,但是大家心中都清楚,这仙法结束之日,便也是大师兄重现老迈之时。 一个没有了仙法,甚至没有办法修炼仙法的人,自然不适合再呆在这凌霄派当中了。 当年的冯九冯老前辈也曾经面临了同大师兄一样的难题,当时冯老不愿意离开凌霄派,选择了一个人被放逐去饭堂隐居过活。 但是大师兄不同。大师兄心中虽然也有着对凌霄派、对仙阁的无限热爱,但是他更愿意将这一切回忆都停留在最美的时刻。 他与师傅云剑青告辞,并婉言谢绝了师傅对他的一切照顾和安排,只说他想要最后的体验一下凡间普通百姓的生活,便带着众人精心为他准备好的包裹一个人离开了凌霄派。 大师兄没有告诉大家他去了哪里,任傲珊师姐也不知道大师兄他去了哪里。 自从那个历时了三年的任务之后,大师兄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加之他后来又接二连三因为各种原因伤上加伤,所以他的身体早已经受到了不可逆转修复的伤害。 大师兄在临走前与任傲珊师姐说,他的身体早已经不行了,便是没有那日的自爆丹田,怕也总有一天会慢慢的衰弱下去。 他说,眼下所有的一切,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最美好的结局。 任傲珊觉得自己应该是恨李清雨的,她在见这个笨拙女孩儿的第一面时,便似乎预感到了今天的一切,而现如今,当初所有的预感似乎也真的俱都实现了。 她曾经无比的厌恶李清雨的存在,她现在更有无尽的理由去恨她。 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那样刻骨铭心的恨也慢慢变成了一种说不出、无法形容的感情—— 她的身上,到底承载了太多的回忆,也承载了大师兄太多的爱啊…… 任傲珊师姐可以选择不恨李清雨,但是李清雨却没有办法选择不恨自己。 原来竟是这样…… 原来果然是这样…… 这样令人厌恶的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存在? 为什么是自己呢?为什么一定是自己? 都是因为自己…… 李清雨仰面躺在床上看房顶,她的心里一遍遍的回放着大师兄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做过的每一件事,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每回忆一寸,李清雨的心中便像是被一把长剑狠狠的插上一刀,但是她却沉浸于这样的自虐当中无法自拔。 第七百四十六章 珍藏回忆 大师兄最常与自己说得一句话就是叫自己要坚强起来、勇敢起来。 坚强?勇敢? 这真的是两个十分美好的词啊…… 可是却也是两个最难做到的词。 坚强,怎么坚强呢?勇敢,如何勇敢呢? 说起来似乎很简单,可是这其中的困难,却也只有当真在面对着困难的人才知道。 李清雨心中知道,自己应该按照大师兄的话去做,但是她却也知道,她大概是再没有办法成为大师兄口中那无比自信的坚强勇敢的女孩儿了。 大师兄…… 只是想着这三个字,李清雨的心中便一阵犹如刀割般的疼痛。 一切果然都是因为自己…… 对于自己而言,大师兄是自己人生道路上的神,是希望,是不断帮助着自己、指引着自己前进的导师,那么对于大师兄而言,自己是什么呢? 是不断惹祸的魔头、是不断带来伤害的灾星,是一个只会扯后腿,给他制造麻烦的吊车尾。 都是因为自己,都是因为自己啊! 李清雨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深切的讨厌自己、厌恶自己。 她觉得这一辈子她都没有办法再原谅自己了,便是有再多的道理、再多的鸡汤,她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原谅这个直接导致大师兄离去的自己。 任傲珊师姐走后,李清雨又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两个月。 她常常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她有时好像什么都没想,有时又好像在想很多。 她时常回忆起与大师兄相处过的点点滴滴,想完了一遍再想一遍,李清雨不厌其烦的将这些画面都深深的刻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只生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 若是偶尔遇到一些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而有些模糊的片段,李清雨的心中便会变得十分焦虑。 她努力的、绞尽脑汁的去回想着当初所发生的一切细节,只将那曾经的一幕幕画面都刻画成一部部电影,或者是无限漫长的连续剧,存放到自己的心里,存放在自己心里最深处。 许是因为想得太过于入迷,李清雨有时不知不觉便会陷入这些回忆当中。 她恍然觉得大师兄似乎从未离去,他好像就在自己的身边,似乎就在门外的训练场上修炼,在仙阁正殿帮助师傅处理文件,只要自己轻轻一叫,亦或是走出门去,便可以很轻易的见到他。 这样的想象无疑让李清雨感到十分欢喜满足,陷入这样的幻想当中,李清雨的脸上便也会跟着露出一抹或羞涩或喜悦的笑容。 但是笑容过去,理智慢慢的重新占领了脑子,那时的失落和痛苦又常常是寻常十分的几倍、甚至是几百倍。 当年在钟家堡时,大师兄曾经送给过李清雨一个小哨子,大师兄那时说,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用了这个小哨子,他都会马上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小哨子一直是李清雨最珍爱的至宝,虽然在加入了仙阁之后,李清雨有更多的机会见识到更多神奇珍贵的至宝,但是却没有任何一样灵器、宝器可以取代这个小哨子在李清雨心目中的地位。 虽然现如今已经有了灵袋了,但是李清雨却并没有将这个小哨子装入灵袋当中,她只是将它无比珍视大的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此时抚摸着这个小哨子,心中想着大师兄将这个小哨子交给自己的时候与自己说的话,李清雨心中无不禁涌现起一丝强烈的冲动,她好像吹响这个小哨子啊!好像她只要吹响了手中这只小哨子,大师兄便会马上出现在她的眼前一样。 但是,李清雨不敢。 她的心中实则很明白,大师兄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是只要留着这只小哨子,她的心中便好像留着一个念想,有着一个无比美好的愿景,保留了一寸,哪怕是极其微小的一寸希望。 这份希望虽然小小的,就像是一颗随时都很容易被摧毁戳破的肥皂泡泡,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无比脆弱的肥皂泡泡,却也是李清雨现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李清雨无比珍重的、小心翼翼的将手心里这枚小小的哨子再次塞回到领口里,胸口处。 她转过头,透过层层的窗幔去看屋子紧闭着的窗子。 不知不觉,李清雨将自己困在自己的小屋里已经整整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这两个月里,她没有见一个人,更没有说一句话。 李清雨害怕见人,甚至害怕见到屋子外的阳光,她将自己屋子的窗子俱都管得紧紧的,可是还是会有层层叠叠的阳光透过小小的窗缝投进屋子里一星半点儿。 看着那金色的、无比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地面上画出的金色的斑驳,李清雨知道,自己应该走出去了。 自己不可能永远的躲在屋子里一辈子都不走出去,而关于大师兄的所有回忆,自己已经牢牢的刻印在了自己的心里,再也不会忘记,那么现在,便也是该当将这一切做一个了断的时间了。 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直躺了两个月,如今再次下床行动起来,李清雨感觉整个身体都有些不那么灵活。 她的动作很缓慢,就像是一个蹒跚的、行将就木的老人。 她慢慢的下床,走到房门边,伸出手,打开封闭了两个月的房门—— “呼~” 门外是迎面而来的微风,铺面的阳光刺得李清雨一时睁不开眼睛。 与屋子当中的阴冷潮湿相比,屋外的阳光与温暖,就像是将这个世界借由一扇门隔绝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部分。 可是对于李清雨而言,无论是阴冷潮湿还是阳光温暖,却都不能再改变她半分了,因为在大师兄离去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便也跟着一起死了。 现在的她,心中只装满了有关大师兄的回忆,却也再没有了感受外界阴冷或是温暖的能力。 李清雨将自己整个人躲在小屋中这两个月间,伍白山、花素素等人总是会隔三差五的来李清雨的小屋外转转。 最开始时,众人还不厌其烦、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李清雨,可是后来见无论如何李清雨都没有半点儿反应,大家便也只能无奈的放弃了劝说。 第七百四十七章 放弃修仙 今日恰逢花素素不放心,所以来李清雨的小屋周边徘徊,却不成想恰恰遇到李清雨推开门走出屋子。 这段日子以来,眼见着自己的好闺蜜如此崩溃绝望花素素的心中也跟着无比焦急,只是苦于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又没有办法开解李清雨心中的悲痛,帮助她走出痛苦绝望。 李清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这么多天,花素素可以说是日日担忧不已,只怕李清雨会一时想不开再做出什么傻事,她不敢硬闯进门再刺激到李清雨,便只是不断的在李清雨小屋外徘徊,只期望着可以用这种方式默默的守护自己好闺蜜的安全。 此时见到李清雨终于推开门走了处理啊,花素素的心中亦是一阵狂喜。 不管怎么说,清雨终于想开了就好。 生离死别固然是人世间最无解的惨剧,但是活着的人总是要有新的生活,没有办法只沉迷于过去。 花素素一脸欣喜的向着李清雨迎了上去,只是越是靠近,她脸上的笑容便也跟着越凝固,心中的不安也跟着越强烈。 无论从哪种角度上来说,李清雨现如今的样子都不像是释然了的样子啊! 花素素与李清雨是多年的好闺蜜,所以她自然也了解李清雨。 李清雨这个姑娘虽然看似坚强,心中却是真的柔软脆弱,她性格倔强,往往认准了一件事便会死也不撒手,这样的执着是一件好事,可是在某些地方,又成了一件坏事。 虽然清雨主动从小屋中走了出来,虽然从外表上看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但是她的眼睛中却带着一丝决绝。 那样平静的眼神,并不是因为看透了世事的风淡云轻,而是一种发自内底里的心如死灰。 看着这样的李清雨,花素素心中不禁有些担心,只怕是要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要发生了! 而花素素所担忧得不假,李清雨出了门后没有去训练场,也没有去见那些担心着她的朋友们,她径直去了师傅云剑青所在的仙阁正殿。 李清雨去正殿找师傅不是为了别的,她是去向师傅请辞的,她要放弃修仙! 放弃修仙?放弃修仙! 凌霄派自从当年在长生子、文悠子两位仙尊的带领下建派至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弟子主动说要放弃修仙! 若是新弟子训练营时期便也罢了,门派选人那么多,总是有人无论如何努力也没有办法适应门派的生活,但是李清雨这都来门派四年多了啊!她也咬着牙努力奋斗了四年多了! 李清雨是什么条件、什么情况,整个凌霄派也鲜少有人不知道的。 她原本是个废柴的五灵根,原本就是被远远抛弃落后在众人之后的。 她从一个被发配到了饭堂的杂役,到成为仙阁的内门弟子;从一个人人厌弃的吊车尾,到成为如今人人称颂的凌霄派新一代的希望,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走过了多少艰难困苦,创造了多少常人无法实现的奇迹,这些东西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甚至于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李清雨的这种种经历都可以算作是一本激励人心的励志书,是不知道多少普通弟子心目当中的榜样!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寻常无比勤奋、大家心目当中无比热爱休闲事业的榜样,她竟然要放弃修仙了! 她在深陷污泥的时候没有想着要放弃,眼下终于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前途也变得一片光明了,她竟然要放弃修仙! 不光是仙阁上下的师兄弟不理解,就连整个凌霄派的弟子都是一片哗然。 不过在最初的冲击后,大家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便也有些理解了李清雨的心情。 她一定是因为大师兄的离去受得刺激太大了! 可怜见的,这样一个姑娘,许是因为大师兄的离开而受刺激太大,而得了失心疯了! 没错儿,在的大部分人的眼里,做出了这样决定的李清雨,那毫不疑问就是得了失心疯。 能不疯吗?那肯定是疯了啊! 若不是因为疯了,怎么会想着在这个时候放弃修仙? 放弃修仙啊!那可是放弃修仙啊! 怎么形容呢?那就好像咱们现代社会一个最底层的老百姓,她拼尽了老命,付出了无数的努力,终于凭借了自己的努力成功的考上了清华大学,好容易从学校毕业了,她终于可以开始赚钱了,这个时候这孩子突然决定自己不想再继续努力了,她要回家种地了,还不是那种机械化的种地,就是老老实实用䦆头刨地,一下一个坑儿的那种。 正常人哪里会放弃马上就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而选择重新回归到那样的苦日子里呢? 所以在其他弟子的眼里看来,李清雨现如今想要放弃修仙,那便也绝对是脑子不清醒。得了失心疯了。 她脑子不清醒,所以才做傻事,咱们却万万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做傻事! 这消息才一传开,不管是仙阁的任傲珊、陆大成、伍白山等人,还是李清雨的好闺蜜花素素,甚至连远在饭堂的凤采儿、云中飞等人都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大家你来我往、你言我语的围着李清雨,俱都是苦口婆心的只为了劝她放弃这个可怕的想法。 后来甚至其他峰阁,只要与李清雨能够扯上一点交情的弟子俱都赶了过来,大家忍不住一同加入劝说李清雨的阵营。 对于大家的担忧和关心,李清雨心中自然明白。 只是对于她而言,她现在正处于人生最大的痛苦和困惑中。 李清雨从偏僻贫穷的钟家堡来到仙阁,她处处不习惯,处处不适应。 她之所以可以苦苦的坚持到现在,她之所以可以取得一个有一个成功,创造一个有一个奇迹,一方面是因为大师兄带给她的帮助和鼓励,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李清雨想要与大师兄永远在一起的信念。 她所做的大部分努力都是为了大师兄,大师兄就是她的信念,是她的希望,更是她的未来。 但是现在大师兄不在了,所有的努力便也跟着全部没有了意义,甚至于就连继续呆在凌霄派修仙似乎都成为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李清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第七百四十八章 请命 这人活着,甭管活得多糊涂,却总是需要些理由的。 而一个人想要努力的向前,更是无比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 现如今的李清雨,她既找不到努力的目标,又找不到继续向前走的理由,她就像是一个彻底迷失在了沙漠中的旅人,只剩下满满的茫然,却看不到自己继续向前的路。 在这样额茫然中,李清雨找不到自己要继续修仙的理由,也找不到要让自己继续努力下去的理由,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只能选择放弃。 若说当初自己之所以舍弃了家中的父亲、亲人远赴千里来到凌霄派是为了大师兄,那么此刻的自己,脑子里、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就是想要最快的速度重新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 虽然几乎身边所有的人都赶着过来劝慰自己,但是李清雨却也铁了心,只是一意孤行的跪到师傅云剑青的房前,恳求他可以答应自己放弃修仙的请求。 倒不是李清雨不在乎这些在凌霄派交到的朋友,对于李清雨而言,不管是花素素伍白山,陆大成师兄,张奇超世界、黄佳奇师兄,还是在饭堂时结识的凤采儿、云中飞、张远志、赵大肚等人,甚至是之前一向对自己态度极其不友好的任傲珊师姐,这所有的人,都是她人生当中最为重要的朋友,更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永远都不会被抹灭的美好记忆。 李清雨自然也舍不得她们,但是她心中却也明白,现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与她们一起同行、继续走下去了。 她原本便是一个性格十分倔强的人,无论做什么决定或是做什么事情,都只会闷着头一根筋走到底,先前拼了命般的努力修仙如是,现如今的想要放弃修仙也如是。 对于现如今的李清雨而言,现如今的凌霄派早已经成为了一个她极尽想要逃离的牢笼。 这里的一切事物,不管是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所有的东西,哪怕只是空气中流淌着的气息,都会让她不自觉的看到大师兄的影子。 这里四处都是大师兄的气息,四处都是大师兄的回忆,是李清雨渴望,却又害怕靠近的东西。 她想要永远的守在这里,可是她又想要一刻不停马上逃离。 活在虚拟的想象中,活在对过去的回忆中,她可以幻想着大师兄从来不曾离开自己。 但是只要走出去,看着大师兄那空空荡荡的小屋,看着充满了各峰阁弟子却因为唯独少了一个人而显得无端空荡荡的训练场,李清雨的心中所有的美好幻想便也会跟着全部被打碎,被迫回到残忍的现实。 空气中似乎都是大师兄的味道,李清雨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任凭周遭的朋友们一个接着一个苦口婆心的劝慰着自己,李清雨却好似铁了心一般,她只是默不作声额垂着头跪在师傅云剑青的门外,就像是一尊动也不会动的的雕像。 屋子里,云剑青的心情亦是无比的复杂。 他知晓默尘的离去会给李清雨,会给整个仙阁的所有弟子都带来不小的冲击,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份冲击竟然会这样大,大到让李清雨这样一个如此努力拼命的姑娘想要直接放弃修仙。 放弃修仙啊,那可是放弃修仙! 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人这一生,又能够有多少次自己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 每一次的选择,看似无关紧要,可是却总是会将自己的整个人生带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的大半部分人生都是在对过去的悔恨中度过。 他们在悔恨什么?悔恨得就是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个改变了自己人生的错误选择! 若是搁在以前,对于李清雨修仙这件事,云剑青肯定是无比嗤之以鼻的。 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五灵根废柴,她想要修仙,莫不是在吃人说梦吧,无论怎么看都是来错了地方了,还是赶快回到你应该呆着的山沟沟里吧! 但是现如今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时光,经历了这么多事,云剑青从一开始的对李清雨充满了偏见,到现在,也不得不承认李清雨的确是个合格的仙阁战士,更是一个拥有着十分难得品质的修仙人才。 若说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从出生开始便拥有得天独厚的运气,拥有最优秀出众的资质和灵根,若说这样的人会被大家常常成为天才,那么李清雨就是一个典型的、依靠自己努力而获得成功的地才。 天才和地才相比谁更加可贵一些呢? 若是在之前来看,云剑青定然觉得是天才更加可贵,也更容易获得成功。 但是亲眼见识了李清雨和钟凌飞两个人的成长过程,见证了他们两个人完全不同的成长轨迹,云剑青却不得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天才或许是从一开始便拥有了得天独厚气韵的天选之子,但是最后却只有地才才更容易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最后。 现如今的云剑青早已经意识到了李清雨的可贵,便也自然对李清雨产生了许多的爱才之心。 当然了,除了这份爱才之心外,云剑青的心中对李清雨还有许多其他的感情,只是这些感情对于云剑青而言实在太陌生,也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不想面对的。 面对李清雨想要放弃修仙的请求,云剑青几乎想也未想的便拒绝了她。 云剑青知晓李清雨这孩子性格倔强,可是他却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一脸倔强的跪到了自己的门前! 云剑青原本想着要不理睬李清雨的,只让她这么跪着,等到她跪得累了,或是坚持不下去了,她便自然会自行离开。 窗外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阳光猛烈得好像要将人晒下一层皮来。 云剑青原本想着李清雨定然不会坚持多久的,可是他却忘了李清雨向来便是善于忍耐苦痛。 李清雨这一跪便跪了三天三夜,周遭赶着来劝说她的师兄师姐们走了一拨又一拨,却没有一个人成功的改变她的注意。 火辣辣的太阳将她的皮肤晒得黑紫脱皮,可是李清雨却仍旧没有退缩,她好像故意为了惩罚自己一般,只沉默不语的跪在师傅云剑青的房前,无声无息。 第七百四十九章 礼物 李清雨跪在云剑青的屋门前三天,云剑青便足足有三天的时间没有出门。 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假意闭关修炼,可是他的心中却无比清楚,自己的门外便还有些一个李清雨。 云剑青极力想要忽视李清雨的存在,可是她的存在又像是一根钢针一样不断的扎刺着云剑青的心。 他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修炼,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不断的透过微微的门缝儿去看李清雨的样子。 她看着她被太阳暴晒而不断流出的满头的汗水,他看着她被晒得黝黑发红的皮肤,他看着她无比坚毅的表情,看着她心如死灰般的眼睛,云剑青突然便觉得自己的心中一阵无力,他知道,他到底还是再一次败给了这个无比倔强的小女子。 在三天三夜的对峙之后,师傅云剑青到底还是答应了李清雨想要回乡的请求。 只是相比于放弃修仙这样决绝的说辞来说,师傅云剑青的措辞显然更加温和了些。 师傅只说同意了李清雨想要回乡省亲的请求,却半点儿不提要放弃修仙的事。 师傅云剑青很少对自己这样态度温和,更多的时候他对待自己的态度总是十分严厉,甚至可以称得上残暴的。 虽然几个月前师傅才刚刚出手重伤了自己,但是李清雨却丝毫没有怪罪师傅。 她总是这样,总能从别人对她的千般不好中看出别人对她的隐藏着的好,就好像眼前,看着师傅语气低沉的嘱咐自己回乡后的注意事项的样子,李清雨的心中只剩下满满的、无比柔软的感动。 师傅说对自己说不需要紧张,更不需要有任何的压力,只要自己将一切都想明白了,仙阁的大门便永远向自己敞开。 师傅这无比宽容理解的态度,虽然叫李清雨感觉到十足的温暖,却也叫她的心中更多了许多的酸涩。 自己到底还是辜负了师傅的教导和心意,也到底还是辜负了所有爱着自己的这些人的关心和爱护啊。 看着一言不发忙忙碌碌为自己收拾着行礼的花素素、伍白山等人,李清雨心中郁郁,愈发迷茫无措。 才送走了众人最为爱戴的大师兄,现如今又要送走新起之秀李清雨,再算上前段日子离开的钟凌飞,仙阁在短短的时间里便有三名内门弟子离开,而且这三名内门弟子又个个是仙阁中的佼佼者。 这样接二连三的离别也让整个仙阁越发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让每个人心头都罩上了深深的离愁。 身在仙阁,李清雨曾经送别过许多人,从一开始的李俊、白路阳师兄,到后来饭堂的冯老,再到后面的远去苍穹派的凌飞哥,再到大师兄,每一次离别,都让李清雨肝肠寸断,尝尽了人间的心酸悲苦。 以前的时候李清雨一直想不明白,这人世间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离别,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成为一场离别的主角。 看着众人这样依依不舍的送别着自己,李清雨的心里面亦是说不清的难过和不舍。 “都要回家了,怎么能还穿着这一身灰不溜秋的衣裳?来,给你换上一身粉嫩鲜亮儿的!” 看着李清雨身上的一身灰不溜秋的袍子,花素素慷慨的贡献出了自己珍藏的漂亮裙子。 “来,来,清雨,试试这个簪子,你采儿姐最喜欢的,你戴上看看怎么样!” 凤采儿贡献出了自己最珍视的簪子,又一脸殷勤的给李清雨梳下了一个格外标致的发髻。 “清雨,这是你云飞哥新做的木偶人,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是你拿回家去,帮着家里人打扫打扫屋子,收拾收拾东西,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云中飞大哥也小心翼翼的献出了自己新研制的木偶人,送到了李清雨的手上。 “清雨,我,我也没什么东西能送你的。这个…这个是我收藏了很久的一件灵器,是个飞毯,赶路用的!这飞毯啊,你别看它体型不大,但是飞起来可稳着呢,你要是御剑飞行赶路累了,就坐一飞毯,速度也不会慢上多少呢!” 眼瞅着大家都献出了自己的礼物,陆大成师兄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了许久,还是从灵袋里翻出了自己心爱的飞毯。 陆大成师兄平常总是极为抠门儿的一个人,现如今为了李清雨,也当真是难得大方了一回。 “清雨,给你这个玉佩!这玉佩是我们伍家的传家宝。你不是要回家乡去吗?在那片儿地,你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只要找到我伍家的人拿出这块儿玉佩,我伍家的人自然会全力帮助你的!” 伍白山从腰上取下那块儿他一直带着的白色玉佩递到李清雨的手上,他挑了挑眉,看着李清雨又加了一句: “这玉佩真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你以后可是要还给我的。我娘说了,这玉佩以后是要送给我媳妇做定情信物的,你可别给我弄丢了。” 眼看着众人都送了一圈儿的礼物,最后轮到了二师姐任傲珊。 任傲珊师姐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准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礼物,她只是在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袋子。 “喏,给你。” 袋子被塞到了李清雨的手上,李清雨打开一瞧,才发现原来里面装得竟都是些满满的碎银子。 “毕竟是要去凡间界走动,若是没有银子傍身怎么能行。” 任傲珊师姐看着李清雨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李清雨,你,好自为之。” 捧着大家精心准备的这么多礼物,看着这一张张满含着关切和不舍的脸,李清雨心中翻涌不已,忍不住又红了眼眶,险些落下泪来。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的、争先恐后的送自己礼物,自然不是真的为了和自己告别,他们是希望用这些礼物困住自己,他们是怕自己真的一去不回。 李清雨虽然傻,但是他们的这些情谊,她却能体悟得到,更是深深的印在了心里。 可是,自己真的能够不辜负这些珍贵的情谊吗? 李清雨满心的迷茫。 最后,她到底还是在众人满满的不舍和殷切的期盼当中,带着众人沉甸甸的礼物,成功的踏上了回家乡的归途。 第七百五十章 回不去的故乡 虽然李清雨先前在凌霄派的时候是一派的坚定,她不顾念众位师兄、师姐们的劝阻,只满心坚定、一意孤行的想要以最开的速度离开凌霄派,返回到自己的家乡去。 但是当她真正的离开了凌霄派,孤身一个人走到了这偌大的江湖上,李清雨又只剩下了满满的茫然和空虚。 这种感觉其实着实有些难以形容,怎么说呢,就好像心里面空落落的一样,好像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被自己丢失了,可是真的要去较真儿去想这样东西到底是什么,又确实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 很多人在很多时候总是喜欢孜孜不倦的去寻求一种叫做自由的东西,但是当自由真的来了,它却又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没有那么可贵了,甚至叫人有些无所适从。 李清雨驾驶着飞剑驰骋在天地间,凌霄派的作息总是那样的紧张,她便也鲜少有这样多的自由的时间去随心所欲的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现在时间算是有了,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李清雨却才发现自己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了。 她御着飞剑一路向前,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去看身后的凌霄派。 周遭的景色越来越陌生,李清雨心中的不安和失落却在慢慢的放大。 她心中憋着一口气,便咬着牙向前疾行,呼呼的风声叫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亦叫她的耳边轰鸣一片,她的耳眼都听不清看不见了,心中却越发的澄明起来。 就这样不断的向前,再向前,终于再看不到半点儿凌霄派的影子,周遭的景色也彻底变得一片陌生。 李清雨慢慢的停下了疾驰的飞剑,她抬起头茫然看向四周,恍惚中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终于不知了归路,可是去路又在何方? 自己想要回家乡,可是这天大地大,自己的家乡又在哪里? 李清雨当初从钟家堡出来后,便直接跟随大师兄到了凌霄派,这四年间,她一直都是在凌霄派度过的,虽然也曾去幽州城出了一次任务,可是那次出任务的过程中也都是一直在被大师兄带领着的,所以李清雨不但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于连基本的路程都不知道要如何去走。 此番李清雨第一次一个人出了凌霄派的山门,来到了这天大地大的凡世间,李清雨才恍然自己甚至连家乡的路都不知道要如何走。 李清雨静立在飞剑上看着天边的灿烂的晚霞呆呆的出神了好一会儿。 在这样举目无亲、彷徨不安的时候,她不出意外的又想到了大师兄。 若是大师兄在…… 这样的念头才冒出脑子,李清雨便又恍然意识到,大师兄已经不在了…… 他再也不会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恍如天降一般的出现在自己身边了。 李清雨的心中一阵强烈袭来的剧烈疼痛,疼痛过后,又是深深的绝望。 她的身子一抖,周身的力气也跟着瞬间消失,差点儿从飞剑上直接摔下来。 簌簌的泪水山洪倾泻般的从眼中滚落,强烈的痛苦让李清雨只痛苦的捂住胸口,却一时什么都做不了。 就这样捂着胸口佝偻了好一会儿,李清雨这才又慢慢重新直起了腰。 “大师兄去做任务了,他再过几个月就回来了。” “唉,门派怎么又派大师兄去做任务了呢?” “希望我会家省亲之后,大师兄就会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大师兄会不会来钟家堡接我呢?” 李清雨就这样慢慢的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上述的话。 她时而连带微笑,时而面露疑惑,时而又故作期待,就像是在表演一场没有观众欣赏的独角戏。 只是不管她的脸上在做出的是什么样的表情,她眼睛中的泪水却是始终都在滚滚而流,就像是一个开了阀门的水龙头,无论怎么止都止不住。 “真是讨厌呢……” 李清雨伸出袖子,狠狠的抹了抹眼睛上的泪,等到再抬起脸来的时候,她已经又带着满脸无比灿烂的笑。 “快些赶路吧,大师兄就在家里等着我呢!大师兄在等着我,我来了,我来了,大师兄!” 语气有些欢快的喊出这话,李清雨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更灿烂了几分。 迎着橘黄色的夕阳,李清雨御起飞剑,用尽了最大的速度向着夕阳的方向直飞而去。 李清雨这一飞,便从夕阳遍天一直飞到了太阳落山。 先前咱们就说了,李清雨实际上是不认路的,所以她这御剑飞行,实则上也就是在四处乱飞。 这一路上,李清雨也曾经经过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村庄城镇,她也想着要去到那些城镇去打听打听路途方向。 只是因为她这一路上都是御剑而行的,等到她才将飞剑靠近到那些村庄城镇的上空,其中的百姓们便一脸惊叹恐慌的迎了上来。 虽然近些年间,因为修仙者帮助朝廷对抗魔人大军的事,修仙者们在凡间界的威望已经变得十分正面了,也可以称得上深得百姓爱戴,但是对于这些生活在农村或者是小城镇当中的老百姓而言,一个修仙者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十分陌生和稀奇的。 虽然大家的心里面知晓修仙者们是帮助朝廷一起守护九州大陆,保护自己的英雄,但是不管是谁,在面对一个拥有着强大力量,又部熟悉的东西时,总是会有着天生的畏惧之情。 这些百姓们便畏惧李清雨。 每次一等到李清雨靠近了某个城镇村庄,城镇中的百姓们便像是看到一个从动物园当中跑出来的猴子一样,十分稀奇,十分惊惧的一起聚集了过来。 大家围绕着李清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谁都不敢上前搭话,好像只要与李清雨张口说话,接下来便恢复发生什么特别可怕亦或是特别神奇的事情一样。 村民百姓们对待李清雨是这样的畏惧和好奇,而李清雨性格原本便比较内向懦弱,又如何敢亲自上前去与他们搭话? 只是看着这么多村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双眼睛中的好奇和惊惧,李清雨便已经害羞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不敢上前,更不知道如何与这些好像看猴子一样看着自己的村民们沟通,所以便只能离开。 第七百五十一章 盘锦城 李清雨就这么兜兜转转的走了好多个村子城镇,最后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办法走出第一步,没有办法成功的与百姓们搭上话。 眼瞅着天就要黑透了,李清雨也已经做好了好在荒山野外露宿一夜的准备了,却恰好在此时,正好路过了一个有些规模的城镇。 这城镇比李清雨之前经过的所有城镇都要更大,虽然比不上曾经见过的盛京城,却也比幽州城小不了多少了,显然是这附近一片区域的主城了。 李清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今晚便暂且在这座城池休息一夜,只待明日再做打算。 先前在那些沿途遇到的村庄和城镇中遇到的所有人都对自己御剑而来一事感到十分的震惊和惊惧,但是这主城区的人果然便不同。 眼睁睁的看着李清雨御着飞剑从天空中从天而降,城门外守门的两个弟子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只是在看清李清雨着实有些动人心魄的容貌的时候,两个守城的士兵才明显有了表情变化,显得有些呆滞,不过两个士兵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很快便又回过了神儿,只是这目光却像是黏在了李清雨的身上一样,不断的往李清雨的身上瞟。 因为已经快到了深夜,现如今又是魔人频繁作乱的非常时期,所以各地的戒备防守便也俱都比往常更严格了许多。 李清雨到达这座城池的时候,城池的城门已经紧紧闭上了,这在九州大陆被叫做宵禁,意为在一些特殊警戒的战争时期,每天晚上到了一定的时间,城池的城门便会关闭,开始禁止城内外的百姓们自由进出。 李清雨不知道这宵禁的规矩,可是她眼看着这城门已经封锁紧闭,便也知晓自己大概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她正有些失望的想要转身离开时,城门守卫的两个士兵却连盘问都不盘问,便主动上前帮她打开了城门,又十分规矩恭谨的向李清雨行礼,躬身邀请李清雨进城。 李清雨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实则是因为这两名守城的士兵见到李清雨是御剑而来,所以便也知晓她是修仙界的修仙者,所以以为她是因为紧要的任务所以才路过这城池的,故以对她开了通道,并且态度又十分的恭谨和有礼。 这份恭谨有礼实则并不是对着李清雨的,而是对着所有浴血奋战保卫九州大陆的修仙者们的。 李清雨虽不知情由,却见这两名守卫亲自破例为她打开了城门,心中虽不解,却也顺从他们的意愿,在两位守卫小哥充满惊艳的目光中款款走进了这座陌生的城池。 相比于城外的守卫森严,城内的气氛显而易见的轻松了许多。 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是街道上还是有着三三两两晚归的路人步履匆匆,亦或是一些还没来得及收摊的小贩慢悠悠的收拾着自己的摊位。 见了李清雨,众人都有些惊愕。 带看清李清雨脸上的容貌的时候,众人脸上的惊愕便也瞬间变成了惊愕,不过再看清李清雨身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飞剑的时候,所有的惊讶便也俱都跟着消失不见。 只是作为这样一个衣着粉嫩、相貌又十分貌美的女子,李清雨这一路走来,还是收获了许多各色的目光的洗礼。 虽然这一路来,李清雨都是这样受人关注的走过来的,但是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洗礼,李清雨还是觉得心中十分别扭。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便只能垂着头闷声快步向前,这一走,便一直走到了城中最大的客栈,悦来客栈。 李清雨现如今所在的城池名叫盘锦城,实则就是九州大陆上很寻常的一个内陆城池,周边俱是一些一望无际的平原,并没有什么山丘,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良田倒是颇多,所以在九州大陆的众多城市中,倒也算得上是一个物产丰富、比较富饶的农业之城。 而现如今李清雨所到的这悦来客栈,便也是盘锦城当中十分有名的一家大型客栈。 悦来客栈作为盘锦城中最大的客栈,自然是十二个时辰营业不休息的,天色已晚,客栈的掌柜的原本正靠着高高的柜台闭目养神,冷不防李清雨便进了屋子。 “唉?客官您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习惯的台词才刚一出口,客栈老板便看清了李清雨的长相—— 呦呵,这可真是一风华绝代的佳人啊! 身为客栈老板,这掌柜的不知见过了多少各具特色的绝色美人了,可是还真是从未见过一个,像是李清雨这样美得毫不做作! 客栈老板文化水平不高,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去形容眼前这位姑娘的美貌,只觉得她水灵灵的,美得让人舒服,让人看着便心生好感,想要接着跟着去看,一般的男人见到了这样的美女,总是容易生出点儿不一样的龌龊心思,但是对着这姑娘,别说是龌龊心思了,就连对着她打一个嗝儿,那都好像是对她一桩莫大的侮辱。 因着这份莫名的好感,所以这客栈掌柜的对着李清雨便也更格外的热情了几分。 从出了凌霄派开始,李清雨便一直畏手畏脚,不敢与百姓们沟通,此时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位态度热情的客栈老板,又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眼神儿没有半点儿惊奇惧怕,李清雨当下也终于鼓起了勇气,勇敢的上前去与这客栈老板说出了自己下山后的第一句话: “老板,我要住店。” “住店?住店是吧!好嘞!” 此时李清雨早已经将飞剑收入了灵袋之中,所以这客栈老板便也自然不知道李清雨的来历。 客栈老板自恃见多识广,抬眼儿将李清雨这么上下一打量,一时却仍旧看不出这神秘貌美女子的来历? 这姑娘身材挺拔,那脊背直得,当真可以称得上是站如松。 虽然身上穿着一身艳粉色的漂亮裙子,看着似乎也颇有些胆小怯懦,可是看那通身的气度,却是半点儿没有普通闺阁女子的娇弱,反倒有种男子,甚至是将军英雄身上才有的英姿飒爽的感觉。 她长得是真的漂亮,可以称得上是自己一生中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了,可是这样一位长得如此漂亮的女子,仔细去看她的双手,那双手上确是布满了老茧,甚至可以称得上粗糙,与她那无比漂亮的脸蛋儿,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七百五十二章 恶霸 客栈老板平生第一次见到李清雨这么漂亮的女子,忍不住便看得有些目不转睛。 等到殷勤的将李清雨送到了房间,客栈老板压抑不住心里面的兴奋,连夜招来自己平常谈得比较好的几个朋友,一脸兴奋、添油加醋的向几个朋友描述了一番自己见到的那女子的绝世美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客栈老板的几个朋友也俱是见惯了世间角色的老司机,此时听得这客栈老板喋喋不休的说得如此夸张,哥几个自是不愿相信,只觉得他是在吹牛皮,可是又见他表情如此兴奋,却又忍不住开始怀疑,只好奇这客栈老板口中的绝世美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几个中年油腻老男人在楼下吹牛逼吹得是唾沫横飞,楼上却已经有人不怕死的开始了实际行动。 客栈老板几个原本正说得开心呢,冷不防楼上就传来了一阵仿佛重物倒地般的‘咔嚓咚呛’的声音,那声音可不正是从方才才刚上去的小仙女的房中传出来的。 可是那漂亮的仙子出了什么事? 客栈老板和朋友们对视了几眼,也顾不得心中的恐惧,当下赶忙站起身子,一窝蜂的冲上楼去。 甭说了!这肯定是小仙女长得太漂亮,所以这一路走来招惹了宵小之徒图谋不轨了! 几人一方面担忧小仙女被坏人所伤,一方面也是害怕在自己店里出了什么事儿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所以着实有些忧心忡忡。 在开房门之前,大家心里面对屋中情景的想象都是这样的:楚楚可怜的小女子,凶神恶煞的坏人,隐隐切切哭泣声,哀哀戚戚的求饶…… 等到真的打开了屋门,哀哀戚戚的求饶声倒还真是不绝于耳,只是这求饶声却不是那楚楚可怜的小女子所发出的,相反却是那凶神恶煞的坏人所发出的! 整个屋子十足可以称得上是一片狼藉。 桌子、椅子倒了一地,桌子上原本放着的水壶和茶杯等也俱都摔得稀巴烂。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以一种十分凄惨的姿态倒在地上,他的身上还零零落落的盖着一些桌椅板凳的碎屑,他的嘴角儿隐隐的流出许多鲜血来,他似乎想要爬起身来,可是却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无助的躺在地上,哎呦哎哟的叫个不停。 这瘫软在地上连声哀求叫疼的壮汉客栈老板还真认识,名字叫做李四,是盘锦城里有名的一个混子,平常仗着自己会些功夫手脚,常常集结了一群杂兵小弟,在这盘锦城当中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无恶不作。 这李四寻常坑蒙拐骗,是扰得整条街都鸡犬不宁。 不过这李四虽然作恶不断,却也着实有些手段,不但下九流的朋友们交了个遍,更是和当差的捕快们关系混得很是不错。 虽然在百姓们的强烈抗下,朝廷不堪重负也曾经将这李四抓起来关进局子几天的时间,但是也不过关了几天便又放出来了。 而这李四一被放出来之后,便也越发的变本加厉、无法无天,长此以往下去,街上的百姓便也俱都放弃了抵抗,只屈服在了混子李四的淫威之下,而这混子李四便也正式成为了盘锦城一霸。 寻常这李四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样子,无论是走到谁的面前,总是牛气哄哄、用下巴看人。 客栈老板等人何曾见过这小霸王如此凄惨的样子? 转头想到这泼皮曾经给自己受得种种气,客栈老板一时只觉得心中大爽,颇有种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的爽快感。 不过?这众人都拿他买办法的小霸王,这貌美的女子是怎么制服他的? 客栈老板有些疑惑的抬头去看李清雨,相比于这恶霸的凄惨无助,李清雨傲然挺立的样子便更衬出种英姿飒爽的风采。 能将小霸王李四摧残成这个凄惨的样子,这哪里是个简单的美娇娘,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侠啊! 再一联想到先前注意到的李清雨那满手的老茧,客栈老板越发觉得这美貌女子的身份不简单。 地板上李四的呻吟叫疼声越来越弱了,开始还能叫疼求饶两句,后来就只剩下了马上就要没气儿了一样的哼哼,客栈老板和朋友们开始被屋中的情景惊得呆住了,所以便也一时没顾得上去搀扶他。 此时众人慢慢回过了神儿,这才赶快上前去检查那李四的状况。 只是这一检查,客栈老板又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先时以为李四最多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罢了,虽看着凄惨些,却总归无伤大雅,却没想到,这李四的伤势竟然这么重! 这哪里是什么皮外伤啊,这分明马上就要断气了一般! 客栈老板先时还觉得李四是自己活该,心中正是又解气又舒坦,但是此时见着李四奄奄一息的样子,也不由慌了神儿。 叫他吃点苦头和要了他的命,这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甭管这李四寻常多么的惹人厌恶,好歹是一条人命不是!这人若是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客栈里,别说什么晦气不晦气了,只怕官府追究起来,自己都要脱不了干系! 客栈老板赶紧叫来了几个朋友,大家惊慌失措,忙忙活活的便想要抬着李四去救治。 可是李四的伤势委实有些太重,虽然客栈老板等人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努力的想要去救治他了,李四的气息还是越来越微弱。 眼瞅着李四就要这样死在了众人的面前,客栈老板也只能惊得满身大汗,满心的绝望,却仍旧毫无办法、束手无策。 正当所有人都陷入了惊恐的绝望中之时,先前那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边的绝色女子终于有了动作,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又从小瓷瓶当中掏出一个黑褐色的小药丸。 她款步走到已经陷入昏迷的李四的身前,将那黑褐色的小药丸向他的口中一送,又伸出手轻轻一抬他的下巴,那黑褐色的小药丸便也瞬时进入他的口中,顺着他的嗓子滑了下去。 客栈老板先时还想要阻止李清雨的动作,只是这却不想这药丸才入了李四的口不过片刻的功夫便马上起了效用,李四先时还是一副奄奄一息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现如今竟然气息便已经平稳了下来,原本已经死灰的脸也跟着又慢慢恢复了红润。 第七百五十三章 淫贼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儿? 她手中的那黑褐色药丸儿又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客栈老板等人此时看着李清雨的眼神儿都变了,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清雨,心中震惊难以言表。 事情发展到现如今这种地步,事实上李清雨的心里面也有些瞠目结舌。 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离开熟悉的凌霄派,李清雨的心中原本便有些难过悲伤,而离开了熟悉的环境,来到了这陌生的世界,李清雨方体会到自己在接人办事能力上的严重不足。 她没有什么单独出行的经验,甚至连与陌生人交涉谈话的勇气都无,这一路上她数次想与百姓们谈话,可是却始终没有办法迈出那一步,更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开口。 好容易到了一个城镇,顺利进了城,又在热情客栈老板的招待下成功的开了房间,在天色彻底暗沉下去以后,李清雨终于成功的有了一个安生之所,也避免了露宿街头的命运。 成功了有了落脚点,可是任凭李清雨在床上如何的辗转反侧,她却无论如何怎么都睡不着。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马上浮现起大师兄的样子。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自己,或嗔或笑,音容笑貌总是叫自己无限怀念、无限渴望的样子。 有人曾经说过,说时间是治疗一切伤痛的良药,不管是多么刻骨铭心的伤口在时间的面前,最后也只会被慢慢的抚平,最后消散在天际云边。 但是李清雨却觉得,自己所得的大概是一种不治之症。 怎么可能忘记呢?大概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被子都不可能忘记了。 怎么可能会不痛呢? 最多也就是剧烈的疼痛,钝痛、微痛,痛得激烈和绵长悠久的区别。 时间是良药,时间也是美酒。 总是让一些东西不断的发酵,在一次次反复的沉淀中变得越发的香醇馥郁,悠远绵长。 李清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她满腹的心事,脑子中一时想着大师兄,一时又想着凌霄派的众人,想着自己的前途和未来,虽一动不动,脑子里却始终也没有办法睡意。 只是李清雨却不知道,从她才刚一进入客栈的一瞬间,自己便已经吸引了那远近闻名恶霸李四的注意力,并且成功的成为了他的猎物,成为了他想象当中的盘中餐。 李清雨长得多漂亮啊! 在凌霄派的时候她从来不注重打扮,加上门派里的众人又向来只沉迷于勤奋修炼,并不多看重外表,所以倒也没有给李清雨的生活带来那么大的不便。 这不,才刚一出凌霄派的大门儿,李清雨的惊人美貌便已经惊艳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 客栈老板那么个见多识广的老油子都被李清雨惊艳得回不过眼儿,差点儿不会走道儿,更别说李四那样的色中饿鬼了! 只才见着李清雨的第一眼,李四便觉得整个身子都好像是中电了一样哆嗦个没完,一个脑袋再也剩不下什么别的,只剩下方才的那惊鸿一瞥。 我滴那个亲娘咧,这世界上竟然还真有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娘们!能看上这么一眼,就算是三生有幸嘞! 李四原本就是个混混出身,只才见到李清雨这么一眼,登时便起了些不轨的心思。 他虽然见李清雨孤身一人在外行走心中也有些不安和担忧,但是此刻他精虫上脑,就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和理智都丢了,转念再一想自己有功夫傍身,又何愁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女子,当下又有了无穷的勇气和信心。 趁着客栈老板兴冲冲的去找他朋友的当口儿,李四贼眉鼠眼的便溜进了客栈,只守在李清雨客房的外面,等着她睡着后自己再伺机行坏。 李四也是挺有耐心,就这么暗戳戳的守在门外直守了近半个时辰,一直到李清雨的屋子里再没了半点儿声音,他这才悄悄使手段开了李清雨的房门,进了屋也不废话,直接冲着李清雨的床一脸淫笑的就袭了过去。 李清雨虽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可是她压根儿就没睡着呢! 事实上,从李四才刚刚到了李清雨房门外的时候,李清雨便已经有了察觉。 李清雨到底是个修仙者,又是个筑基期的修士,她看这个世界早已经不像普通的凡人一样只用眼睛,耳朵,而更多的是用灵气来感应。 李清雨虽然一早便发现了李四的存在,但是她到底没什么经验,所以便也没有想到李四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图谋不轨之类的想法,她压根儿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一直到李四一脸淫笑的凑到了自己的床边,李清雨还有些发蒙,她只是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却不明白这李四到底是要做些什么的。 李四原本心里面还有些顾虑,此时看到李清雨这呆呆傻傻的样子,心中便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他先前对李清雨只是惊鸿一瞥,如今面对面仔细的看了,方发现眼前的女子当真是国色天香,美若天仙,这一看只将他半边身子都看得酥了,哈喇子更是流了一地。 李四见李清雨状若呆傻,又见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正是一派楚楚可怜的柔弱姿态。 李四便也大言不惭的拿出了自己寻常哄骗良家女子的那套做派,只一面色眯眯的靠近李清雨,一面笑嘻嘻的劝慰她,只说自己在成了好事之后一定会娶她为妻,又诅咒发誓自己定然会对李清雨负责。 李清雨是傻,可到底不是个智障。 她先前还有些懵懂,所以便也没反应过李四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但是李四现如今已经将话说得这么露骨了,李清雨又岂能还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李清雨一时又羞又恼,可是却也仍旧未将李四当成十恶不赦的坏人,只是想着要与李四讲明道理,告诫他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想着要用这种方式来劝退他。 李四哪里见过这样单纯的姑娘啊! 眼瞅着都要被霸王硬上弓了,竟然还不哭不闹,只孜孜不倦的向着要与自己讲劳什子道理! 这莫不是个读书读傻了、不知世间险恶的大家小姐吧! 李四一时觉得自己大概是占了大便宜,一时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淫念,只不顾李清雨的劝阻和威胁,一面淫笑着一面向着李清雨便直扑了过来! 第七百五十四章 反思 李清雨是个性格无比淳朴单纯的人,可饶是她想用讲道理的方式感化李四,李四这因为欲火上脑而看不清形势的恶棍却不给自己机会。 虽然已经离开了凌霄派,但是李清雨却还是不自觉牢记着凌霄派的门规,努力忍耐着不愿意与凡人动手,但是眼下李四这恶棍已经冲到了自己的眼前,李清雨若是再毫无动作,岂不是当真被他占了便宜去? 说时迟、那时快,李清雨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便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李清雨也没有使用仙法,就这么轻飘飘的一掌向前,直直的击中到李四的胸前,可怜李四寻常一向自诩武林高手,这会儿却连半点儿抵抗之力都无,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身子一轻,便直直的向后摔去。 李四这摔得可着实是不轻,不断身子整个儿飞了起来,就连身后的桌椅板凳儿都被撞得悉数倒地、碎了个稀巴烂。 身体上的剧烈疼痛也终于唤醒了李四一直被激素所迷丢失的智商,他明白自己这是遇上的硬角色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只是瘫软在地上,一面痛苦叫疼,一面低三下四的向李清雨求情告饶。 这边,李清雨才一出手自己便也跟着愣住了。 李清雨原本就是个天生神力,在凌霄派锻炼这四年多,更是武力值大增。 但是这些改变都是在一日日的辛苦和汗水中慢慢产生变化的,所以对于自己这样潜移默化的改变,李清雨还真是没有半点儿自觉性。 方才那李四冲过来的时候,李清于虽然下意识对他狠狠挥出去一掌,却也到底残存着理智,并没有使用出仙法灵力。 可是就是这对于李清雨而言无比轻飘飘的一掌,竟然就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眼看着李四整个人都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李清雨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她的脑子中忽而便想起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恍惚感,似乎以前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画面。 那时候自己为了躲避父亲,一个人跑到了距离钟家堡最近的县城临安县,父亲为了追踪自己,也跟着自己到县城而来,却不想在县城中遭遇了临安县中有名的混混张三。 那是李清雨人生第一次主动的反抗来自陌生人的欺辱,只是那时的自己,就连反抗也显得那么无力。 当时若非是大师兄及时赶到救下自己,只是不知那时的自己还会受到多少蹉跎,承受多少屈辱。 心中一时想到大师兄,又想到当时的种种场景,李清雨心中一阵钝痛,险些忍不住又要红了眼眶。 当年那临安县的恶霸张三的影子似乎与眼前这混混李四的样子慢慢重合在了一起,甚至严格来说,小小临安县的一个泼皮无赖,更是半点儿比不过盘锦城的小霸王李四。 只是当年的那张三对于自己而言便已经恍如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眼前这本应更加强大难搞的李四,却只轻轻一掌便可以将他彻底解决。 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自己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改变啊! 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自己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软弱可欺,只能怯生生躲在大师兄身后的女孩儿了! 李清雨的心中一阵恍惚,继而又是一阵酸楚。 她如此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可是当自己真的成长了以后,那个自己最想要保护的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自己一意孤行的选择离开凌霄派,可是自己这一身本领,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思想却又俱都是凌霄派赐给自己的。 凌霄派给了自己这么多,自己却又在拥有了一切之后选择离开了她…… 李清雨的脑中一片浆糊,心中更是满满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却又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又或者,无论是何种选择,总是错的。 因着一个李四,倒是叫李清雨想到了不少曾经的回忆,继而对自己的所有选择产生了些怀疑和反思。 正当她心神巨乱、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客栈老板连带着他的几个朋友也跟着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 因着客栈老板几人的打扰,李清雨这才恍恍惚惚从对往事的怀念和自己的反思中惊醒了过来,此时她再这么定睛一看,那躺在地上的李四竟然已经彻底的虚弱了下去,甚至就连叫痛求饶的声音都慢慢的弱了下来,只有出的气,却没了进的气。 虽然此刻的李清雨仍旧不敢相信自己这轻飘飘的一掌竟然就已经有了这样大的威力,但是眼前人命关天,李清雨仍旧不敢马虎,只迅速从自己的灵袋中取出先前扁时珍神医送给自己的‘神药’,快步上前,塞入地上李四的口中。 这黑褐色的‘神药’是从凌霄派临走前,扁时珍神医特意跑过来送给自己的。 李清雨要走,仙阁的几位师兄师姐俱都热情的送出了自己的礼物,甚至于就连其他峰阁一些有些交情的人也俱都赶来热情相送。 想到这些师兄师姐们对自己的情谊,李清雨的心中又是一阵阵热流涌动,叫她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感动多些,还是愧疚多些。 扁时珍神医送给李清雨的这些‘神药’自然也不可能是真正的‘神药’,而是他精心研制的应对不同种伤痛的药物。 就好像眼前李清雨喂给李四吃的,便是专门用作治疗缓解内伤的药丸。 这些药丸自然不能说是包治百病,甚至于对于一些严重的伤势效果也很是有限,但是扁时珍神奇到底医术堪称举世无双,加上他研制出的这些药物又多是用来治疗修仙者的仙法伤的,所以拿来治疗一些凡人所受的皮外伤,其效果自然便也更强大许多。 不过效果强大却不意味着马上就会药到病除,眼下这李四的命虽然算是保住了,可是他这伤还得将养上有一段时间才能好完全。更重要的是,他这身一向引以为傲的功夫算是彻底的废了,以后的日子里这李四故意再也没办法耍弄拳脚、舞刀弄枪了。 这李四寻常一向仗着自己的身手武艺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现如今若是没了武艺,当真还没办法说清这到底是福是祸。 第七百五十五章 回乡 对于恶霸李四连带着一直以来被他欺辱鱼肉的普通百姓而言,今晚在悦来客栈发生的这件事着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值得被计入史书的大事;但是对于李清雨而言,这件事却只是她漫漫人生路上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插曲罢了。 ‘神药’下了肚儿,李四的伤便也跟着好了大半儿,虽然不能说痊愈,但是至少神志是清醒了,身子也勉强站得起来,腿脚也能走路了。 李四和客栈老板等人先前不知李清雨到底是何方来的神圣,但是亲眼见识了她从灵袋中取出‘神药’的这个举动,大家便也明白了她修仙者的身份。 原来这长相绝美的仙子当真是一位仙子啊! 李四自是满心的惶恐害怕,客栈老板等人则是瞬间便对李清雨肃然起敬了起来。 众人对待李清雨都再没有了之前对于漂亮姑娘的那种调侃的心思,转而变成了一种对待修仙者战士的崇敬和敬意。 肯定会尊敬啊! 虽然在百年前,九州大陆上的普通老板姓对于修仙者还都只是满心的惧怕和不理解,但是经历了共同对抗魔人的这百十年,老板姓们也慢慢的明白了到底是谁在保护着自己,看到了修仙者们为了保护自己对抗魔人所作出的所有流血和牺牲。 虽然说哪个朝代都有些脑子不清醒亦或是哗众取宠的人,虽然说残存在心底里对于修仙者的恐惧和惧怕还不是那么容易难以根除,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心中敞亮的明白人,自然也可以分辨出到底谁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真正值得尊敬的人。 若说客栈老板等人之前对待李清雨还存着些对漂亮姑娘的调侃议论之心,这会儿却是再没有了半点儿轻慢之心。 几个人恭恭敬敬的向着李清雨行了礼,这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仍旧有些虚弱的李四退了出去。 其实客栈老板原本还想着要帮助李清雨收拾一下那满地的残垣碎片的,只是仙子既然没有张口,他便也不敢自作主张,虽然略略犹豫了一下,但是客栈老板还是很快选择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 李清雨原本以为自己伤了人,便也算是招惹了大麻烦,总是要引起许多纷争事端的,只是没想到客栈老板几人竟是没有半句废话,就这么轻轻巧巧的便退了下去! 客栈老板难道不怪自己弄坏了他这么多的桌椅板凳吗? 那李四竟然也不怪自己伤了他,甚至差点伤及他的性命? 李清雨有些怔愣,再想到他们那无比恭敬的态度,联想到自己在和一路而来的所有见闻,她也忽然有些明白了众人态度如此诡异的原因。 这全是为了自己是修仙者的缘故罢! 因为自己是修仙者,所以这一路上才收获了这么多的尊敬;因为自己是修仙者,所以在城门关闭之后自己却仍旧可以如此的进城因为自己是修仙者,所以自己即便惹下了麻烦,百姓们也愿意原谅自己,不追究自己…… 可是自己又哪里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修仙者! 不配啊,自己真的不配! 李清雨心中一时怅然若失,一时又自责惭愧,就在这纷乱无比的情绪中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晚,一直到天亮都几乎没有合眼。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蒙蒙亮,李四便已经守在了李清雨的房门前。 这个小霸王自然不是来找李清雨的麻烦的,饶是他寻常最是横行霸道,却也没有胆量去找一个修仙者的麻烦。 他是来给李清雨赔礼道歉的。 李四寻常最会见风使舵,此番踢到了硬骨头,在李清雨的手底下吃了一个大亏,但是他却不敢有半点不忿,只是害怕这位功法高深的修仙者老爷再生了自己的气,记下仇来,那自己才是真的穷途末路。 李四自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李清雨却压根儿不是个记仇的性子。 眼看着李四诚惶诚恐,就差跪倒在地上向着自己负荆请罪了,李清雨也有些不知所措。 昨夜是自己伤了他不假,但是说到底也确实是他对自己图谋不轨在先。 也是亏了自己是个身负仙法的修仙者,若自己还是当初那个软弱可欺的自己,想来昨夜这恶棍便已经得逞,而现如今的情景也该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了。 这恶棍自是罪大恶极,但是自己却也废了他的武功、伤了他的身体,以往他便是再有作恶的心思,却也应当再没有作恶的身体本钱了。 李清雨原本便是一个十分心善的姑娘,个性亦是宽容大度,心中这样一盘算,也觉得两厢算是可以抵消了,当下便也很轻松的接受了李四的道歉,又学着道夫子长老寻常教育弟子的样子告诫了李四几句,只要他再不要想着作奸犯科,不然定然会受到惩罚遭到报应云云。 对于一个恶人来说,这样不痛不痒的劝诫自然不会马上将人感化,更不可能让他的心灵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改变。 这世界上有许多艰难的事情,而改变人心原本就是其中最艰难的一桩,李清雨不觉得自己是圣人,更不觉得自己怀有什么可以左右人心的神奇力量,之所以多劝了李四几句也只不过是出于修仙者自带的责任心,至于这结果如何呢,却也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解决完了李四这边,李清雨又开始思考起自己如何回乡的事宜了。 虽然现如今的李清雨早已经对自己放弃修仙、离开凌霄派的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质疑,但是既然已经出来了,李清雨还是十分想趁此机会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好好的看一看,与自己的父亲姐姐好好的聚上一聚。 李清雨没有单独出门的经历,更是不分东南西北,不认路,现如今她不但不清楚自己的家乡在何方,甚至就连自己身在哪里都有些懵懵懂懂。 先前客栈老板一直对李清雨很热情,后来又对她态度恭谨,所以李清雨便也想着要向这客栈老板问一下路。 按理说客栈老板干得是迎来送往的生意,寻常见得人多,知晓的事情也自然多。 但是他便是再博学,却也不会知晓什么‘钟家堡’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沟的具体位置啊! 别说是钟家堡这样的犄角旮旯了,就连临安县这样的小地方,客栈老板也是连听都没听过。 第七百五十六章 驿站 九州大陆原本便地员辽阔,其中各主城、郡县更是数不胜数。 李清雨先前虽然一直生长在钟家堡,可是她始终被那些一望无际的大山所束缚,所以自然便也没有什么机会去看看大山外的景色,便也一直没办法直观的了解自己一直居住着的、自己长大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对于小清雨而言,小小的钟家堡便是她的全部世界,而钟家堡临近的临安县便等于大山外的世界,也是她所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繁华的天堂。 如今她虽然成功的跟随大师兄走出了大山,见识了更加广阔的世界,但是在她的心里面,对于家乡的记忆却仍旧只有钟家堡那漫天的土黄色。 “姑娘?你的家乡,那里还有什么别的特点?你这个不说清楚了,我还真没法儿帮你想。你说你家乡临近的县城名字叫做临安县,那这临安县又是属于哪个城郡的呢?你就从来没有听你家里人说起过?” 面对客栈老板接连的问话,李清雨却也只能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李清雨从小便没有什么机会走出钟家堡,李清雨的家人也都差不了多少。 父亲李大根是一个脾气有些暴躁、严厉的父亲。 因为一直以来被封建的思想荼毒极深,父亲李大根其实算不得一个特别合格的好父亲。 他性格古板,重男轻女,寻常基本不会与子女沟通,更别说关心她们的思想生活之类了,但是他又是一个很勤劳的父亲。 他一个人养活李清雨等四个娃,又当爹又当妈,虽然将几个孩子照看得都不怎么精细,甚至有些粗糙,却也从未出过什么大的纰漏。 他对几个子女并算不得多好,粗茶淡饭,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吝啬;但是他对自己却更加不好,严苛得令人心酸。 在他的心里,早已经为自己的几个孩子规划好了未来的路,但是由于他的见识着实有限,他的这些规划和期许便也显得分外可笑,甚至常常被二姐李清烟称之为火坑。 这样的父亲,只求自己的孩子可以平平淡淡安于家一辈子,又哪里会向往什么劳什子外面的生活?甚至于他压根儿就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向外走得太远,走得太高,抱着这样的心思,他自然不会向李清雨等人说什么外面的世界。 心中想到父亲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李清雨心中对于回乡一事便也更多了几分迫切。 可是急切是一回事,这回家的路又该怎么找呢? 看着客栈老板一脸的疑问,李清雨的一颗心也跟着又陷入了绝望。 “唉,姑娘,你也别失望,你说得那地方儿我虽然不知道,但也未必没有知道的人——” 眼看着李清雨的脸上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客栈老板轻轻的笑了两声: “咱们这盘锦城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地方,可是却也是有驿站在的。” “姑娘你知道这驿站是做什么的吗?就是用来给百姓们赶路、送信的。咱们平民老百姓虽然不像你们修仙者大老爷一样会仙法,但是咱们也不能一辈子只待在一个地方呆着不是,偶尔也要去别的城市省省亲或者是与别的城市的亲人朋友们有些书信上的往来,这个时候呢,就要用到这驿站了。” 眼看着李清雨仍旧是一脸懵懂、好像很是不解的模样,客栈老板紧跟着又笑了: “姑娘,您就放心吧,这驿站绝对是可靠得紧的!这驿站啊,可是朝廷开设的呢,就像是一张大网一样,整个九州大陆几十个城郡都联系在了一起了,别的小一点儿的地方还没有呢,只有各个郡的主城才有的!” “驿站里的人都是常年跑动跑西的,格外见多识广,听说他们那里还有咱们整个九州大陆的地图呢,所以甭管姑娘您说得那地方是大还是小,这驿站的人都肯定能知道的!” 因为从来没有听说过,所以虽然听得客栈老板这样解释了,李清雨却还是有些弄不明白驿站的具体功能到底是什么,只是见客栈老板说得这样笃定,李清雨便也迷迷糊糊的选择相信了他。 “相信就对了!” 能够帮助到这美貌的仙子一点忙,客栈老板也显得十分高兴。 他要忙着看店,所以便也没办法亲自带李清雨去到驿站,好在这驿站原本便也不远,只从客栈门口便可以隐隐的看到驿站的房檐儿。 客栈老板带着李清雨走到屋外,伸手指着驿站所在的方向: “姑娘,看到了没?那个,就是那个红瓦片的房子,对,就是那个屋檐儿,那个就是驿站了。” 李清雨顺着客栈老板所指的方向这么定睛一看,便也跟着看到了驿站所在的位置,果真算不得多远,就是单靠双脚这样走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路途。 既然知晓了驿站的位置,自己的前路便也变得没有那么迷茫了,李清雨自然也该向客栈老板告辞了。 说实在的,对于这位客栈老板,李清雨打心眼儿里感激。 一方面自然是感激他的热心帮了自己大忙,一方面却也是感激他打开了自己与外界交流沟通的通道。 怎么说呢,对于很多事情、特别是一些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来说,最困难的永远是迈出去的第一步,只要这第一步迈出去了,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后面的事情便也变得简单了。 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他们一辈子都可能没有勇气迈出那第一步。 李清雨之前就是那样。 她在凌霄派呆得太久了,过惯了劳累又充实的集体生活,她已经有些丧失了一些基本的社会技能,甚至于就连与陌生人交谈搭话都成了桩不知如何开口的难事。 可以说,若非没有眼前这个无比热情的客栈老板,李清雨那种迷茫自闭的状态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但是此时因为这客栈老板主动热情的态度,倒是叫李清雨无端找到了许多自信,也对自己接下来要与陌生人打交道的事更多了许多信心。 李清雨态度真诚的向着客栈老板道了谢,客栈老板便也一直满脸欣慰,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一直到李清雨离开客栈一直向前走了好一段距离了,她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少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第七百五十七章 逃兵 从昨天晚上自己来到这个客栈,到后来遇到恶霸李四的偷袭,自己重伤李四,打碎了房间内那么多桌椅板凳、茶壶水杯,再到今早自己被李四登门道歉,又由客栈老板指点自己去驿站寻求帮助…… 这一桩桩一幕幕事情在李清雨眼前飞速的一幕幕闪过,最后定格在李清雨辞别客栈老板离开客栈的场景。 等等!这其中是不是少了什么重要步骤? 李清雨心中一惊,她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继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灵袋,最终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确实还没有付给客栈老板房钱呢! 李清雨虽然单纯,虽然不谙世事,但是这买东西、住店要付钱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想到客栈老板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再想到昨晚自己将居住的房间闹得一塌糊涂、满地狼藉,李清雨的心中不禁越发的愧疚,她赶忙停下前往驿站的脚步回过身子,客栈老板还没来得及回屋,正倚在门前望着自己的背影呢! 见着李清雨回身,客栈老板的脸上便也跟着又露出了一抹笑,他似乎以为李清雨是忘记了驿站所在的方向,便冲着李清雨向驿站的方向又轻轻挥了挥手。 唉,自己脑子糊涂便也罢了,这客栈老板明明是个生意人,怎么也跟着自己一样糊涂! 客人住店没有付钱他都忘记了!这样的记性,只是不知客栈开着要赔多少的钱! 眼看着客栈老板似乎对自己没有付钱的事情一无所觉,李清雨心中好笑,她唉声叹气的为客栈老板忧心,一面加快的步子赶快又折返了回来。 “咦?仙子,您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忘记驿站怎么走了吗?要不让小的亲自送您过去?” 没想到李清雨会突然折返,客栈老板显然很是有些惊讶。 “驿站那么近,眼睛都看得到,又哪里会找不到。” 李清雨笑着从灵袋中取出了临行前任傲珊师姐送给她的那个荷包:“我糊涂便也罢了,老板怎么也跟着糊涂起来!喏,我这住店的钱可不是还没有付给老板!连带着昨晚打坏的桌椅板凳,一共多少银子,老板快算算吧,我也好一起赔给老板!” 李清雨实则上对于金钱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她打小儿便也没有接触过什么钱,见过的最多的钱,便也是父亲日日在油灯下数的铜板了。 从凌霄派临幸前,任傲珊师姐送给了她一整个荷包的银子。 这还是李清雨生平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的钱! 银子这种东西,李清雨以前听说过,可是却从来都没见过,在她的想象中,这么一荷包银子便已经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了,若是能将这些银子都带回家送给父亲,不知父亲会如何高兴呢! 若是从这样的角度上看起来,自己倒也算得上是有出息,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吧。 李清雨小心翼翼的从灵袋中取出荷包,又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荷包的袋子,露出里面装得满满的雪白的银子来。 古人常说‘见钱眼开’,就是说这人啊,只要是见到了银子,见到了金钱,那就马上连眼睛都瞪大了,眼睛里也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其他别的了。 这话着实是古人从生活中总结出的结晶,相当的形象逼人了,但是其实却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的。 李清雨觉得自己荷包中的这些银子是个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了,其实对客栈老板来说,也同样是不可想象的一笔巨款。 谁不爱巨款啊,更别说是客栈老板这样‘看重利益’的商人。 但是古人也说了啊,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客栈老板觉得自己虽然算不得君子,却也算不得小人,这钱虽然是好东西,但是有些钱却也是说什么都不能要的。 就比如眼前李清雨手中的这些钱。 “别,姑娘,别,你赶紧收起来,你的这钱我可不能收。” 眼见着李清雨掏出了银子,客栈老板也跟着板起了脸,将李清雨手中的银子推拒了回去。 “跟别人我那是做生意,我能做您的生意吗?” “我虽然从小便没啥文化,但是做人基本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们现在这些老百姓之所以能在这城中自自在在的生活,安居乐业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说到底那不还是因为您们修仙者的保护!”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修仙者那么舍生忘死的守着,因为你们拼死拼活的与魔人作战,哪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啊!我收别人钱,我哪能收您的钱啊!您这不是戳我的脊梁骨呢么!” 客栈老板一面拒绝着李清雨的银子,一面喋喋不休的说着,态度十分坚决。 但是李清雨听着这些话,心中可就十足的不是滋味儿了。 她先前以为客栈老板没有收自己的房钱那是忘了,却不成想人家压根儿就没忘! 这一路走来,李清雨已经充分的感受到了九州大陆百姓们对于修仙者的尊敬和热情,从普通百姓到朝廷,处处都是为修仙者单独而开的特权。 客栈老板想来便也是因为自己是修仙者才对自己如此的热情亲切,现如今他又因为自己修仙者的身份要拒收自己的房前! 李清雨一时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心脏更是一阵一阵的刺痛。 她羞愧难安得几乎没办法直视客栈老板的脸! 她真恨不得立时找个地缝儿直接钻进去! 因为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修仙者了啊!自己已经放弃了修仙了! 现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一个逃兵,是一个懦夫,是一个凭白承受了百姓们尊敬和爱戴的骗子! 李清雨说不清自己的心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总归这种滋味儿当真是十分不好受就是了。 客栈老板拒绝的坚定,李清雨也没有脸面与他多做纠缠,她有些慌乱的从自己的荷包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心中担心不够,便又多掏了一块,她将两块碎银子一股脑儿的塞进客栈老板的手里,自己则像是被什么了不得的怪物追赶一样,根本不顾念身后客栈老板的呼喊,一溜烟儿的便向身后跑去。 一直跑了许久,她的脸还是惹得发烫,心脏更是砰砰直跳。 心中则是瞬时流淌起无尽的苦涩。 第七百五十八章 家乡 李清雨走得飞快,客栈老板根本来不及反应,不过瞬时的功夫,李清雨的身影便已经转过街角儿消失在了马路上的人群里。 客栈老板无奈,也只能喏喏的收下了李清雨留下的银子,口中却仍旧在兀自感慨不已,只说这修仙者就是与众不同,不但长得恍若仙子,就连个性也是这样仁慈宽厚。 客栈老板这边是兀自感慨个不停,李清雨那边却是一直走出好远心中仍在狂跳个不停。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的握住了一般,狠狠的挤出里面苦涩的汁水,最后将整颗心脏都浸泡在那汪苦水之中。 从凌霄派出来了这么久,李清雨却大多数时间都处于一种有些麻木、恍惚的状态当中。 放弃修仙,这四个字看似只是无比简单、无比轻飘飘的四个字。 李清雨先前也一直觉得自己经过了慎重的考虑过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的,并不是头脑发热下的冲动之举,但是随着时间越过越久,随着离凌霄派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心中的空洞也跟着越来越大,心中的不安也跟着越来越多。 又或许,有些东西其实早已经融入了自己的血液中,融入了自己的灵魂中,只是自己却从来都不知道而已。 一日入凌霄,终生为凌霄人。 不但在别人的眼中,就是在自己的心里,这样的觉悟似乎也从来都没有变过。 李清雨仰起头来看天,此时正是清晨阳光冉冉升起的时候,初升的阳光暖洋洋的打在李清雨的脸上、身上。 大师兄,如果你还在,你会怪我吗?你会对我失望吗? 李清雨仰起头,让眼中隐隐的泪水倒流回眼眶。 她甩甩头,继续大步向前走去,迎着初升的金色的朝阳。 如客栈老板所说,驿站确实十分靠谱,即便是临安县这样的小地方,驿站的负责人还是花费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在地图上帮助李清雨找了出来。 当然了,驿站老板这样的热情服务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享受到的,他之所以对李清雨如此热情周到、诚惶诚恐,实则还是看在李清雨修仙者的身份上的。 可是对于李清雨而言,众人越是如此,她的心中便也越是难过,越是愧疚。 李清雨现在的心情很乱,乱得就像是一团紧紧缠绕在一起的麻线,她不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到底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她只能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强迫自己将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回家这件事情上,也只有这样她的心才能在无尽的空虚中找到一丝安宁,找到一点前进的方向。 有了驿站管事亲自绘制的简略地图,李清雨接下来的路程就变得简单顺利许多了。 相比于普通的凡人来说,李清雨会仙法,也会御剑飞行,而御剑飞行这样的法术在古代社会,便也相当于拥有了我们现代的飞机高铁一样神奇。 有了御剑飞行这样一项神技,普通人需要走上一个月的路程,李清雨不过一天便可以赶到。 虽然在回乡的路程上,她也因为认错方向而走了错路,不过到底有地图在手,李清雨还是有惊无险的很快便纠正了过来。 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的向前赶路,不过三四天的功夫,李清雨便终于到达了临安县的境地。 眼看着周遭的景色变得越来越熟悉,李清雨的心中也跟着越来越激动了起来。 有兴奋、有欣喜,有激动,更有种近乡情怯的紧张。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随着距离钟家堡越来越靠近,周遭的景色便也变得越来越熟悉起来了。 那片天空、那座山、那棵树、那条河,一切的一切都是曾经熟悉的摸样,熟悉背后,又有着隐隐的陌生。 家乡还是那个家乡,自己却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现如今还年少的李清雨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神奇和残忍,更有了种恍如隔世、沧海桑田般的沧桑感。 李清雨只御剑飞行到了村口便停了下来,转而用步行的方式进村。 虽然她也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衣锦还乡的场景,幻想着光宗耀祖的一幕,但是事实上李清雨现如今并不觉得自己是光荣的、是值得骄傲的。 父亲会在家中做什么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姐可曾回家? 大姐和姐夫过得如何?感情还好么? 强子该长大了吧,也不知道现在学业怎么样。 自己回到家后应当如何与父亲说自己的情况呢?当初明明是自己一意孤行一定要去修仙的,现在想着要放弃的仍旧是自己。 回了家之后呢?自己又该如何?难不成要像大姐一样在村子里找个人随便嫁了吗? 李清雨脑子纷乱,心中迟疑,就连步子似乎也变得犹豫了起来。 她举目看向周遭这熟悉的小路,熟悉的山野,四处都是记忆中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还是没有半点儿变化。 周遭是无边的宁静,与自己先前在各大主城看到的喧嚣热闹景色有着天壤之别。 也是了,像钟家堡这样偏僻地方,不管外面变化是如何的日新月异,这里却总是一如往日。 自己从小长大钟家堡便没变,离家四年多这里还是没有变,将来自然也不会变。 心中纷纷乱乱的想着、感慨着,沿着自己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路,李清雨不自觉的便走到了村头,远远的,似乎也可以张望到自己家房子的屋角儿了。 村子里仍旧是一片安静,如今正值盛夏,正是庄稼长得最茂盛的时候,村子里的百姓们也大多都举家出动去田地里忙着给庄稼除草了。 钟家堡是一个十分贫穷的地方,村子里的大多数人每日便也都指着地里的这些庄稼过活,所以自然便也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这了一片片黄土地上了。 大家别看这些庄稼的收成不怎么样,可以耗费的人力精气神还真是不少。 春天从天才刚刚开始化冻之前,所有的人就要开始在地里面忙活了。 先要将去年种下的庄稼残根用工具一颗颗的刨出来,然后还要施肥,再用犁再趟一遍地。 用梨趟地这可是个出苦力的活儿,毕竟一般的人家都养不起牛啊、马啊这样的金贵物儿,所以犁地这样的活计便也只能够靠人力来完成。 第七百五十九章 人去家空 作为家中唯一儿的男人,犁地这样的工作便也自然落到了父亲的身上。 父亲一生勤劳,为了让家中几个孩子都能吃得饱饭,父亲虽然只有一个人,却也种下了不少的地。 每年到了春天犁地的时候,父亲总是要被累去半条命。 他的身子紧紧的弓着,双脚狠狠的踩着脚下的黄土地,力气大的好像要将脚下的土地踩下去一个窟窿。 他的脸上、脖子上,都是过于用力而勒起的一天天青筋,脸更是涨得通红。 每次犁完一陇地,李清雨总是觉得父亲大概是累及了,再也没有力气了,但是每次父亲又总是能继续坚持下去。 李清雨觉得自己骨子里的某种倔劲儿和拼劲儿,或许就是遗传自自己的父亲的。 父亲负责犁地,自己和二姐一般便扶着扶着犁杖。 二姐聪明,总是能将犁杖扶得又稳又好,自己却总是愚笨,即便是扶犁杖这样的小事,自己也总是弄得东倒西歪。 自打母亲故去后,父亲的脾气便不怎么好了,又是正累极的时候,所以便常常对着李清雨又打又骂。 李清雨知道自己做错的事情,便也总是默不作声的忍耐着,却不知自己这不声不响的样子更是惹得人怒火迸发,对她的打骂便也更加严重了几分。 每年春天种地过后,父亲总是要被累得病上一场。 许是因为年年犁地太过劳累,父亲的年纪明明还不算那么大,腰背便已经深深的弓了起来,更是时不时就要深深的咳嗽上几句。 大姐担忧父亲,常常让他去郎中那里仔细看看,但是父亲却又总是推拒,只说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却从来不舍得去郎中那里看。 李清雨知道,父亲他是舍不得钱。 心中想着这些,李清雨的心中也跟着越发的酸楚了起来。 人这一生啊,总是有太多亏欠和羁绊,不管是凌霄派的种种,还是父亲家人,人人都想不负如来不负卿,可是偏偏大多数人又总是负了如来又负卿。 后来大姐李清水出嫁了,大姐心疼父亲,攒了些钱又凑了些钱,总算帮助家里买了头有些年纪的老黄牛。 而那头老黄牛便也是李清雨之前一直用心照顾的那只。 大姐夫为了这头老黄牛的事还第一次同大姐狠狠的吵了一架,似乎便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姐夫和大姐之间的矛盾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加上父亲又常常仗着老丈人的身份去大姐家打秋风,大姐夫的不满便也跟着越来越多…… 心中乱糟糟的念着这些往事,李清雨的脚步也已经慢慢的进了村子,走上了通往自己家的小路。 在小路上走着,远远眺向村那边儿的天地,便可以隐隐的看到田地中忙碌的村民了。 烈日当空,村民们却仍旧不辞辛劳儿的忙碌在天地当中。 大人们手中多拿着一些锄头在弯着腰除草,孩子们没有用锄头的力气,便也听话懂事的跟在大人身后用手拔一些小草。 人们形容这样的画面常常用其乐融融、一片和谐这样的词语,但是李清雨却不知为何,在这份勤劳的背后看到了一种深深的麻木。 没错儿,就是麻木。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没有表情的,甚至是有些呆滞的。 勤劳是为了生存,而不是生活,除了这样的勤劳外,这些人还能做些什么别的选择呢? 在这样努力劳作的时候,他们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是在期待着美好的明天,想着好的收成,还是念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不,大多数人应当什么都没想。 脑子中空空的,满满的发呆,满满的麻木,没有未来,没有希望,没有昨天也没有明天,只有无可奈何的今天。 这就是这里大多数人的生活,也是从前李清雨的生活。 李清雨想,即便自己真的要放弃修仙,自己却也再没有办法回到这样的生活了。 倒不是因为她见识过了外面世界的精彩与美好,所以无法回到这里的枯燥与贫苦,而是因为她体验过了拥有希望的感觉,便再也没有办法重回绝望与麻木。 李清雨站在小路上向着田地的方向眺望了一会儿,她担心自己的父亲此刻也正在田中忙活不在家。 这四年来的修仙生涯的确让李清雨变得耳目极其聪颖,从这样远的距离看过去,她还是可以将田地上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这块儿地是老三叔家的,这里是李大伯的……奇怪,怎么没有看到父亲,周二叔怎么在我们家的地里忙活……” 四年多的修仙生涯并没有叫李清雨忘记自己家的土地在哪,毕竟对于一个农民来说,土地就相当于一个家庭的根,更相当于一个家庭的命,农民就算是没了命,也不能没了土地。 家中的这些土地向来是父亲的命根子,寻常就算是少了一寸,父亲都是要与旁人满地打滚的撒泼理论的,怎么现如今竟然会叫周二叔耕种自己家的土地? 李清雨的心中浮现起一丝不解,她快步向前,一溜小跑的奔到了自己家的房前,破旧木屋的前门果然已经被一把生了锈的铁锁牢牢的锁住了,里里外外都被挂了一根重重的铁链,李清雨轻轻推了推,到底怕自己不小心破坏掉铁锁,便没有再继续用力。 “怎么……怎么会没人呢!” 透过木门铁锁,李清雨探着头向院里望去,原本养在院子中的鸡鸭鹅狗都俱已经消失不见,院子中更是林林杂杂的长满了一层绿油油的杂草。 显然,这小院子已经许久都没有人住了。 啊,怎么会这样! 眼前这样的变故显然是李清雨没有想到的。 她的心中涌现起一阵担忧,继而又变成了满满的自责。 先前在凌霄派的时候,李清雨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给家中写一些家书,互相通传一些消息,但是先前在饭堂的时候李清雨没有方法人脉,后来从玉龙雪山回到了仙阁,李清雨又一直被种种挑战和困难包围着,所以便也没有那个时间,一直以来与家中的联络便也是靠着凌飞哥在转达的,后来凌飞哥觉得烦了,自己便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去麻烦他了。 如今想想,一连四年多,自己竟然和家中几乎完全断了联络! 第七百六十章 遇故人 李清雨先前以为只要自己回了家后便可以很快见到父亲亲人,却不成想会遇到眼前这样一场空的场景。 李清雨心中有些怔愣,更多的却还是满满的失望和无限的自责。 家里的院子中杂草丛生,四处都是一片荒芜,显然屋子已经许久都没有人居住了,甚至就连父亲以前一向视作命根子一般的土地现如今也是别人在耕种,看来家中确实已经应该搬走许久了。 先前自己也曾经听凌飞哥说起过,他当时只说二姐李清烟似乎在城里发展得不错,更是赚了不少的钱,难道是二姐将父亲接走了吗? 可是他们又搬家去了哪里呢? 这天大地大,自己又该去哪里找她们呢? 这天大地大,自己的家又在哪里呢? 李清雨的心中一时涌现起无尽的怅惘。 隔着小院门前高高的栅栏门,她仰起头向院子中眺望,望着小院中一个个熟悉的器件,李清雨心中翻涌,止不住的热潮上涌。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自己都当真算不得一个称职合格的人啊—— 对于大师兄而言,自己算不得是一个好师妹;对于凌霄派而言,自己算不得一个好弟子,对于父亲亲人而言,自己也算不得一个好女儿、好妹妹! 自己总想要什么做到最好,可是到了最后却竟然什么都没有做好! 无边无际的失落一股脑儿的向着李清雨袭来,她呆立在自家门前,这里明明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这一切明明都这样的近在咫尺,可是却又好像被眼前这幅不堪一击的铁锁困住,变得远在天涯。 “唉?这不是小清雨吗?你咋的回来啦?!” 正当李清雨呆呆的站在自己家的门前发呆的时候,身后忽而传来一声惊呼。 听着这熟悉的乡音,李清雨的整个身子都跟着一哆嗦,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有了种自己真的回到了家乡的实感。 李清雨有些饿心潮澎湃的回头去看,身后,一个身量不高,身材有些臃肿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一边的小路上背着手看着她。 因为向光的原因,那男人似乎有些看不清李清雨的样子,他伸出一只手抵在额头上,去遮挡那有些晃人的阳光,眼睛也是狠狠的皱着,努力大的想要看清眼前女子的样貌。 这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是旁人,正是钟家堡的首富,钟万三。 钟万三是谁不知道大家可还记得? 这人在钟家堡可着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儿,不但是钟家堡最大的土财主,也是我们熟悉的钟凌飞的父亲。 事实上,李清雨才一进村子的时候,钟万三便看到她了。 钟万三是钟家堡的首富,也是村子里最大的土财主,所以自然不消得像其他普通村民一样每日勤勤恳恳的去田地里忙着耕种,而是悠然自得的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钟万三正躺在院子里一张摇椅上一面晒着太阳一面喝茶,冷不防就见着一个粉衣裳的女子从远处慢慢的向着村子靠近了。 还真不是说钟万三这老爷子他眼睛太尖,而是李清雨身上这份粉嫩嫩的衣裳实在是太招眼。 钟家堡这样的乡下,寻常鲜少会有外人涉足,偶尔来了张新鲜面孔,总是很容易便引起整个村子的好奇,甚至引起整个村子中人的集体围观。 李清雨虽然并不能算作是村子外的外人,但是这么长时间的凌霄派生活,早已经让她的外貌和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原先那个邋遢怯懦的小村姑也早已有了天壤之别。 更别说她身上穿着的那身粉嫩嫩的衣裳。 要知道,钟家堡可是没有人会穿颜色那么鲜亮的衣裳的。 长时间的贫困和荒凉,让整个钟家堡都笼罩在一片灰黄色当中。 灰黄色的天,灰黄色的地,灰黄色的房屋泥土,灰黄色的人。 倒不是有什么规定亦或是习俗说钟家堡的人不能穿颜色鲜艳儿的衣裳,大家之所以总是一身灰黄,其主要原因还是因贫穷。 这么说起来也是挺心酸的,在生产力水平十分落后的古代,颜料都是一种十分珍贵的资源。 同样材质、款式的一件儿衣裳,不同的颜色,其价格便也会有十分大的差距。 虽然说人人都爱美,但是可却不是人人都有追求美的资本的。 就像是钟家堡这样的贫穷地方,大家心目中的头等大事还是要填饱肚子,美不美的便也自然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加之这黑灰土黄的衣裳平常便是脏了也不容易显出脏来,自然便也不消得经常清洗。颜色漂亮的衣裳只要脏了看着便格外的明显,所以便得常洗。衣裳一常洗,便也不那么经穿了,同样的一件衣裳,若是黑灰色的可以穿得上五六年,白色的却只穿得上三四年。 大家还真被小看这一两年的差距,对于富人来说,这好像是在说笑,但是对于穷人来说,即便是这样的细微差距都是值得精打细算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整个钟家堡都彻底被笼罩在了一片阴沉的灰黄当中,而李清雨也变得这样显眼,才刚一进村,便惹得了钟万三的主意。 四年的功夫,说长不算多长,说短,却也着实算不得短。 这四年的时间中,李清雨长大了,也长开了。 不过相比于她外貌上的变化来说,变化更大的却还是她的气质。 李清雨以前在钟家堡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也不消得我多说了,现在呢,虽然还算不得真正独立坚强起来,可是却也早不是先前那个懦弱呆滞木讷的小女孩儿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钟万三是远远的看了李清雨许久,却愣是没有认出她来! 一直到李清雨慢慢的走到了自己家的门口儿,钟万三这才慢慢的缓过神儿来,这可不是李大根家的那个三傻子吗! 呦呵,这修仙派果然是不一样,那么一个人,不过短短几年的功夫,变化竟然这么大,大到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不过——这三傻子她不是和永富一起在凌霄派修仙的吗? 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永富呢? 可是凌霄派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永富是不是也受到了波及? 我的这个老天爷呦,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真是要急死个人哟! 第七百六十一章 话家常 钟万三这个人啊,咱们不管他平常是不是无良的地主、是不是一个奸商,但是从对待子女这方面,他却着实算得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慈父。 此时突然在这里见到了李清雨,见到了这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清雨,想到自己的最宝贝、最心爱的小儿子,钟万三的心中便也止不住的开始担心。 他哪里还坐得住啊,将手中的茶壶方身边的笑方桌上一放,整个人从摇椅上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几年功夫不见,这钟万三的身材似乎更臃肿了几分,他就这样拖着肥胖臃肿的身子,像是一只鸭子般,摇摇晃晃、心急火燎的向着李清雨所在的方向去了。 “喂!这不是李家三丫头吗?你咋得回来了?永富没跟着你一起回来啊?可是你们凌霄派出了什么事儿了?” 这身子胖就是不好,不过才快步走了几步,钟万三便被累得气喘吁吁。 他用手扶着腰,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儿,一面向着李清雨吆喝。 如今离得近了,钟万三也可以更仔细的看清李清雨的长相。 他这么定睛一瞧,整颗心脏都差点儿没跟着一起蹦出来。 我滴那个老天爷啊!眼前这美貌绝伦的仙女真的是李家那个呆呆傻傻的三丫头吗? 虽然以前钟万三就知道李家那三傻子长得标志,可是他也绝对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能标致成这样的地步! 这修仙果然是个好东西啊,真是神奇得紧啊,竟然能让从前那个邋遢呆傻的三傻子出落成眼前这个样子! 连李家的这三傻子都能有这样的出息,只是不知道自己家的永富还得长进成什么样子! 钟万三心中一阵震惊感慨,他抬起头将李清雨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只是越打量,心中的震惊就越重。 以前在钟家堡生活的时候,李清雨是没有机会与钟万三这样的‘大人物’对话的机会的,所以说实在的,李清雨、钟万三两个人也着实算不得相熟。 但是因为钟万三是凌飞哥父亲的这层关系,虽然李清雨以前与钟万三并算不得相熟,此时一见,却先天便有了种亲切感。 “钟……” 李清雨想要张口叫钟万三,可是一个‘钟’字出口后,却又不知道应当如何称呼。 以往的时候李清雨都是叫钟万三钟家大老爷的,可是因为凌飞哥的缘故,这样叫又似乎总显得有些奇怪,但若是直接称呼为钟伯父,又似乎显得有些太过唐突。 李清雨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钟万三心中也越发着急了。 “三丫头,是不是你们凌霄派出了什么事?我家永富怎么样?他怎么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眼见着钟万三急得满头大汗,李清雨也不敢耽搁,赶忙向钟万三先报了平安,她隐去了自己想要放弃修仙的事,只说自己是回乡来探亲的,至于为什么要说这个谎,李清雨也说不清楚,或许在她心底最深处,她也觉得自己想要放弃修仙的这个选择是错误的、是难以启齿的吧。 钟万三先前还满心担忧自己的儿子钟凌飞,此时听得李清雨报了平安,这才在心中长舒了口气。 安下心来,钟万三这才有心思仔细的擦干净额头上的冷汗,他的目光却不期然的望向李清雨的身后。 虽然李清雨的身后根本是一览无余,钟万三自己心里面也明白钟凌飞是不会回来的,可是他的心中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的期待,因着这份期待,他的目光便也总是向着李清雨的身后望去。 李清雨自然知道钟万三在期待着些什么,想到凌飞哥的际遇,李清雨的心中也不禁有些紧揪,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与钟万三诉说。 “唉,永富没回来啊……永富没回来啊……” 钟万三的脸上讪讪的堆着笑,口中却在不自觉的反复的喟叹着这样的话,虽然他竭力想掩饰自己的失落,可是眼睛里却还是不可抑制的浮现起几丝失望来。 听到钟万三叫凌飞哥钟永富,李清雨的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钟永富这个名字是凌飞哥在钟家堡时叫了几十年的名字,光听着这个名字其实也能体会到其父母对他的殷切祝福之意。 只是对于钟凌飞而言,钟永富这个名字未免太过于老土、上不得台面,就像是他的家乡钟家堡一样,都是只会让人觉得难堪、丢脸,却不能带给自己半点儿加分项的粗鄙之处。 钟凌飞觉得自己的出身是耻辱,连带着觉得自己的父亲家人也是自己的耻辱,甚至觉得‘永富’这个无比土气的名字也是耻辱,在凌霄派这么长时间,他从不与门派众人讲述他家中的故事,他给自己编撰了一个新的背景出身,在众人每次问及他家中情况的时候马上转移话题、避而不谈。 在刚来凌霄派的时候,许是因为不适应环境,所以即便觉得家乡是自己的耻辱,但是钟凌飞却仍旧会时不时的想家,想念家中对自己无限包容爱护的父亲。 他是千年难遇的天才,身边总少不了许多人围绕、巴结,所以他想要送信回老家便也一直算不得一件难事。 在初上凌霄派的那段时间,钟凌飞也确实偶尔与家中联络一二,写上几封家书,话不多,却也值得钟万三高兴上好久。 但是后来随着钟凌飞在凌霄派混得越发风生水起、炉火纯青,他想家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家书便也跟着越来越少了,到了最后,家乡和家中的父亲亲人便也全部被他抛在了脑后,直至再也不会想起。 钟万三只是一个偏远乡下的土财主,他虽然在钟家堡还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可是所有的能耐也仅限于钟家堡了。 他虽然心中惦念自己的宝贝儿子,可是却苦于没有能够联络上儿子的方式,便也只能将所有的思念埋藏在心里,只是一遍遍的劝说自己,只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儿子在外修炼的辛苦,便是一时没有功夫联络家中也是理所应当的,并不值得多么伤心。又每日潜心祈祷,只盼着老天爷能够保佑儿子平平安安,莫要受到半分苦楚伤害。 第七百六十二章 苍老 此时好不容易见了李清雨,钟万三心中也是惊喜。 虽然自己的儿子没有随着李清雨一起回来这件事让他感到有些失落难过,但是至少能见到个李清雨,那便也总归是好的,要知道,在这天高皇帝远的钟家堡,除非每日苦等着自己的儿子主动传来消息,想要见到修仙界的人、探听到修仙界的事,那足可以称得上是天方夜谭了。 “来来来,三丫头,跟伯父来家里做,这里日头大,太晒。” 心里头明白自己家的二小子是真的没有跟着李清雨一起回来了,钟万三长长儿的叹了口气。 不过他又很快的在脸上堆起一丝笑容,一面伸手招呼着李清雨,一面慢悠悠的转过身子,率先带着李清雨向着自己家的方向去。 李清雨经历了艰难险阻,一路千里迢迢的回了家,本以为会见到欢喜的父亲,开心的弟弟,却不成想只扑了个空,原本熟悉的家中空无一人,就连原先总是干干净净的院子也长满了杂草,四处都是一片荒凉无比,这样的落差带给李清雨多大的打击,恐怕也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够理解。 她原本还想要在家门前多徘徊一段时间的,哪怕她自己心中也明白这院子明显就是很久都没有人住了,便是自己等得再久,怕是都没有办法等回父亲、姐姐、弟弟。 李清雨犹豫了一下,她又回头张望了一下眼前这个自己居住了十几年现如今却无比荒凉残破的小院子,最后还是慢慢的回转了身子跟着钟万三一起向着钟家大院的方向走去,无论如何,父亲等人搬家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不知,这些原本便居住在家附近的邻居也总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吧。 李清雨其实没觉得自己的步伐有多快的,可是她还是只三步两步便追上了在前方引路的钟万三。 李清雨原本以为是自己走得太快了,但是等到她走到了钟万三身后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自己走得太快了,而是这钟万三钟伯父走得太慢了。 他原本便身材宽大,一个大大的将军肚更像是在肚子前绑上了一口大锅。 这样臃肿的身材,自然没有办法像李清雨一样身轻如燕、步履如飞。 不过相比于他那越发臃肿了的身材,更叫李清雨主意的,却还是他头上越发斑白了的头发。 四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不但李清雨从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就连土财主钟万三都更苍老了许多。 这个世界啊,只有两种人变得最快,一种是小孩儿,一种就是老人。 一个成年人嘛,几年的功夫不见,再见了看着也差不多,最多无非就是胖了点、瘦了点这样的差距,但是老人和小孩儿却不同,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不见,一个小孩子就可能从一个小萝卜头窜成一根竹子,而一个老人也可能从满头青丝变成满头白发。 以前在钟家堡生活的时候,李清雨没什么机会与钟万三过多的接触。 不过远远几次见着,也总是觉得这财主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的。 只是如今再见了,这曾经记忆中最风光、最威风的人竟然也不过只是个身材臃肿的老人罢了。 虽然钟万三不是自己的父亲,可是李清雨却仍旧只觉得心头一震酸涩,只是不知道是联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李大根,还是只是在感怀时间的无情。 钟家大院还是老样子,从外面看起来高墙大院似乎格外气派,但是进入院子去看,虽然地方不小,却到底显得有些简陋粗糙了。 李清雨不知道这钟家大院是这几年的时间变得有些老旧了,还是一直就是这样的,又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了,见惯了各式恢弘的建筑,所以再来看这钟家堡里的一切,才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粗糙简陋。 钟万三以前的时候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对待钟家堡的普通百姓也总是格外刻薄,只用鼻孔看人的傲慢,但是此番不知是因为李清雨同钟凌飞一起外出修仙了的缘故,钟万三对待李清雨的态度也着实亲近了不少。 李清雨进了院子,钟万三亲自去一边给李清雨搬来了个凳子,又着府中的帮佣去倒了壶茶水,捡了些时令的桃子和梨子给李清雨端了上来。 “来,三丫头,来屋檐下坐,那边儿日头重,当心晒得昏了头。” 钟万三招呼李清雨坐下,自己也拖着笨重的身躯在李清雨身侧的躺椅上坐下。 身材胖的人总是比寻常人更容易犯热,不过几个动作的功夫,钟万三便已经又出了一身热汗,他探着身子要去够小方桌上的扇子,可是甭管多么用力又总是短了几分,肥胖的身子在摇椅上扭个不停,带着摇椅跟着一起‘吱嘎吱嘎’,却无论怎么都够不到。 李清雨见着他吃力,赶忙站起身来,伸手从小方桌上将扇子递到了钟万三的手中,这才又慢慢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了。 “唉~~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中用喽!” 不过这么一下的功夫,钟万三便又变得气喘吁吁起来。 他一面顺着气,一面靠在摇椅上一下一下的摇着扇子,而随着他的动作,竹子编制成的摇椅也跟着一下一下的晃动着,发出一声一声有节凑的嘎吱声。 钟万三的感慨也算当真是有感而发。 这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着,他的身体也一年一年的变老着。 旁人不知道,只觉得他坐拥家财、无忧无虑,但是这身体的变化,却也只有钟万三自己能感受得到。 说着这话,钟万三的心情也不自觉真的低落了下去,他慢悠悠的叹着气,想到了自己最宝贝的二儿子,心中也跟着涌现起无尽的凄楚。 “三丫头,你这次是回家来探亲的啊?你们凌霄派修仙忙不忙,怎么有这功夫回来呢?” 钟万三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发问: “永富在凌霄派练得怎么样?他这回咋没跟着你一起回来?可是去出什么任务去了?莫不是去前线对抗魔人大军了吧?” 第七百六十三章 父亲 钟万三这样的人,一辈子都窝在小小的钟家堡里,没什么大见识,更没什么忧国忧民的情怀 钟家堡这样的地方,虽然偏僻又贫穷,但是在如今的乱世当中却也不是没有半点儿好处,那便是安全。 从钟家堡到最近的县城临安县,都要翻过层层大山走上个一天一夜的路程,这样的偏远,村子里若是能来个生人都好像过年一样值得庆祝了,更别说是魔人了,饶是魔人神通广大,却也从来没有突破过那些大山的阻碍到达过钟家堡的地界,所以对于钟家堡的众人来说,所谓的可怕的魔人也仅仅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话一般的东西。 钟家堡的小日子过得平淡又安稳,钟万三之前自然没有必要去关注魔人大军的情况。 对于这种社会最底层的小老百姓来说,那样的国家大事到底还是显得太过于遥远了。 但是自打钟凌飞上了凌霄派以后,钟万三便也一改之前漠不关心的常态,隔三差五的便托人去临安县打探魔人大军的形势,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隔三差五的打听,是以钟万三倒也对最近魔人大军频繁入侵的事情有些耳闻,便也更多了许多担心。 李清雨虽然心中忧虑自己的家人,可是面对这样一位老父亲的担忧,她还是强自压下心中的焦急,只是耐心的向钟万三简单讲述了一下钟凌飞在凌霄派的种种。 钟凌飞是一个单灵根的天才,脑子聪明,为人也甚是圆滑,他才一入门派便得了仙阁长老云剑青的赏识,可以说起点便比之众人都高出了一大截儿,便是正式开始修炼,钟凌飞也是一骑当骑,远远领先在所有人之前。 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李清雨杜撰,所以此时与钟万三说起来便也显得格外自然顺畅。 钟万三自打钟凌飞走后便再也没有听起过他的事迹了,虽然之前他也曾经往家中邮寄过家书,只是那些家书总是寥寥数语,也基本从不说起自己的情况。 钟万三慈父心切,此时听得李清雨说起钟凌飞在凌霄派的种种表现,只将脸彻底笑成了一朵花儿,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浑身的肥肉都跟着抖个不停,心中的喜悦却仍是止也止不住。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们家这个二小子打小儿就聪明,无论干什么都能行,这要不是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凌霄派修仙,只怕就是走仕途这一条路,现在怕是也该中了状元了!哈哈哈哈!” 做父母的,还有什么能比听到自己的儿女有出息了更开心呢? 寻常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钟万三也曾经常常感怀,只感伤于自己越来老迈的年纪,感怀于自己天生弱智的大儿子,感伤于年老体衰却无子女照料的寂寥。 古人常说‘养儿防老’,可是养儿真的能防老吗? 自己的大儿子先天智商不足,所以自然不消得指望他;自己的二儿子呢,一向是自己的骄傲,可是却也是因为太优秀了,所以小小的一个钟家堡容不下他,小小的临安县同样容不下他,只有这广阔无垠的九州大陆才是他可以翱翔的天空,是他的归宿。 钟凌飞太过优秀,志在千里之外,这点虽然一向值得钟万三感到骄傲,却也让他早早的便体会到了子女不在身边的离愁。 孩子有出息是一件好事儿,但是孩子太有出息、太不着家,又叫人很难说清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了。 就钟万三来说吧,他虽然有着一个这世界上最优秀的、难得的儿子,但是自打钟凌飞去了凌霄派,这个儿子有便也跟没有没什么两样儿了。 自己生病了他没法子照顾,自己遇见了难事也没法子与他诉说,甚至于就连想要见他一面都成了奢望。 若是年轻便也罢了,眼瞅着自己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在明显老迈不支的身体下,钟万三对于钟凌飞的惦念便也越发更多了起来。 老年人总是容易想得太多,也总是容易产生更多的恐慌。 钟万三是钟家堡最大的财主,家中也还有些家底,他不怕自己的生活老无所依,但是他却害怕自己哪天若是一觉不醒直接去了,没办法见钟凌飞最后一面。 在见到李清雨之前,钟万三的心里面对钟凌飞不是没有半分怨念的。 毕竟见不到便也罢了,可是自打几年之前,自己这个最宝贝的二儿子竟是连家书都断得彻底,接连几年都没有往家中寄回过半封信来。 这样的杳无音信,也不知道叫钟万三着了多少急,上了多少火。 但是今日见过李清雨之后,听了李清雨讲述了钟凌飞在凌霄派的种种表现过后,钟万三心中的所有不满和怨念便也忽而都跟着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欣慰和高兴。 钟万三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钟凌飞在取得这一个个成绩时得意的样子。 只要他过得好,那便也就罢了。 总归这世上最父母的,对于子女大多还是抱着只希望他们好的心思的,而鲜少有真的想要从他们身上索取些什么的。 钟万三虽然平常为人不怎么样,但是在对待子女这一方面上,却向来没什么值得指责的,而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些对钟凌飞无比真切的父爱,也当真叫李清雨心中感动不已。 虽然已经做出决定要放弃修仙,甚至已经离开了凌霄派,但是李清雨却仍旧在心中又下定了一个决心,那便是自己一定要再去一趟苍穹派,不为别的,就只是要劝劝凌飞哥,莫要忘记家中的老父亲,便是没有时间回乡探亲,也要常常写些家书回来才是。 说完了钟凌飞,钟万三终于安下了心,带着满脸的笑意陷入了深思,这个时候李清雨也终于有机会开口问问自己家父亲的事了。 父亲是何时搬走的? 又搬去了哪里? 自己在凌霄派修仙的这几年,自己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如凌飞哥所说一般,二姐真的出息了? 现在自己离开凌霄派回到了家乡,自己又应该去何处找到父亲、二姐呢? 这些问题,眼前的钟伯父可曾知晓一二?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丫鬟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终于从李清雨的口中听说了自己儿子的消息,钟万三的心中也甚感欣慰欢喜。 因着这份欢喜,钟万三在面对李清雨的问题的时候,便也十分热情的知无不谈。 “唉呀,你爹啊,你爹老了老了倒有好福气喽!” 古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钟万三以前倒不是那么相信。 在他的眼中,同村的李大根实在算不得一个十分惹眼的人,他不管是从外表上看起来,还是从寻常为人处事上看起来,都与这钟家堡家家户户的寻常老百姓没什么不同,甚至比之一般人家的生活还更有些不足。 孩子一个个的生,却连生了三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最后就连婆娘也因为生孩子太多伤了身子一命呜呼去了。 守着四个孩子,四张嗷嗷待哺的嘴,却只有他这么一个实在能用的劳动力,这日子过得好得了吗?虽然李大根每日拼死拼活,可是这日子紧巴巴的程度甚至比之同村其他人家更甚。 日子过得紧巴便也罢了,李大根到底是个男人,便是有心当个好父亲,身为男人来说,总是比女人少了那么几分细心。 家中的几个孩子除了最大的,其他几个每日都埋埋汰汰好似从泥地里滚出来的泥球似得。 几个孩子,老大生得漂亮,又很是有她娘亲贤良淑德的风范,可是却也只嫁了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一辈子便也那么样了。 老二呢?长得倒是比她姐姐还要更加貌美几分,别说是在钟家堡、临安县这样的小地方了,便是放到整个九州大陆来看估摸着也是个数一数二的美女,但是这女人家家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古人常说‘娶妻娶贤’,这二丫头每日疯疯癫癫像个男人婆,那样泼辣的性子,口中的歪理更是一套接着一套不带重样儿的,怕这世上都没几个男人能压得住,这样耳朵疯癫丫头,又有哪个男人敢将她娶回家里去?只怕是最后还不如她姐姐,至少能嫁个好人家。 老三也就是咱们的李清雨,更不用说了,每日守着一头老黄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看不出样子,性格更是呆呆傻傻的,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天生在母胎便坏了脑子。 剩下个最小的儿子,也是四个子女当中唯一一个带把儿的,看着倒是挺正常,只是却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便是入了学堂学业也并不出众,没法和自己家的凌飞相比,怎么看也不是个能中状元的料子。 就这样的一家人,无论是谁看、无论从什么角度上来看,都不像是能有出息的样子,更看不出一点儿能咸鱼翻身的征兆来。 可是却也就是这么一家人,不但那个呆呆傻傻的三女儿竟然有机会跟着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小儿子一起去修仙,那个疯疯癫癫的二女儿更是在离界出走后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便在临安城里混出了名堂,更是有余力将自己的父亲、弟弟一起接入城中居住。 直到如今,说起李大根儿的种种遭遇钟万三还是不禁新潮翻涌、感慨不已。 “二丫头,就是你那二姐,真是个了不得的人,以前倒真是我看走眼了,你那二姐啊,千百年也出不了这么一个人。” 一番口舌下来,钟万三也说得口干舌燥,他伸手拿起小方桌上的茶碗又放在口边大大的抿上那么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继续摇头晃脑的向着李清雨撇嘴感叹: “当时你不是跟着永富两个离了家去了凌霄派修仙去了吗,当时你跟你二姐一起跑出村子的,你走了去修仙了,你二姐却还一直没有回来。” “你爹那个人啊,你们也知道,平常虽然看着严厉些,也是个挺疼爱女儿的,你二姐不见了,可给他急坏了,将你弟弟送进学堂了,他就算是长到了临安县了,就那么大街小巷的找你二姐,可是就这么一连找了几个月,一直将家中的家底儿抖搂个精光。你二姐却还是连半个影子都没找到。” “你爹没法子了,折腾了一整个夏天,眼瞅着秋天要秋收了,地里的庄稼等不得人,你爹没法子,只能暂且从临安县回来家里收庄稼,原本想着的是收完了庄稼后再回到县城里去找你二姐,却不成想这庄稼才刚刚收完,你二姐便自己从临安县里回来了。” 想到当时的场景,即便是现在,钟万三仍旧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虽然接下来便发生了许多更叫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月,但是你二姐似乎在临安县便已经发展得极好,她回来得时候不但一改之前的面貌,穿着一身的绫罗绸缎,甚至还雇了一辆马车,马车上装得俱是她从临安县采买的礼物。” “她这样大张旗鼓,村中的人自然都赶着上前去围观,你二姐她也丝毫不见怪,只是满脸笑容的将马车上的物件吃食分发给围观的村民们。这样的气派,倒是当真可以称得上是衣锦还乡。” “原来二姐果然出息了!” 虽然曾经在凌飞哥的口中也听起过这段故事,但是却不敌钟万三这亲自目睹了一切的人说起来更加细致精彩。 只是听着钟万三这样说,李清雨便好像也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想象到二姐当时的春风得意和风光。 李清雨是打心眼儿里替二姐感觉到高兴。 “你二姐那时候具体做了什么,我一个外人是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她似乎是在临安县中的某个大户人家做工。你二姐天生便聪明,活得也是通透,甚会为人处世,所以短短的时间便得了那大户人家的赏识,不但交了陪伴小姐这样好的差事给她,更是叫她与小姐两个混得情同姐妹,甚是得宠。” “因着那小姐的情分,你二姐在整个府中也越发的如鱼得水起来,不但走到哪里都风风光光,更是有了许多余钱,甚至在临安县中买下了一座小宅子,要接你的父亲、弟弟一起去临安县里面生活,不用再呆在这犄角旮旯的小村子里,从地里刨吃食。” 第七百六十五章 老朋友 “你二姐的心是好的,当时她甚至连在临安县的宅子都买好了,可是你爹那倔脾气,却硬是不同意啊。” “你二姐当时明明是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的,又带了那么多精致新奇的吃穿用具当礼物,可是你爹压根儿没等她进门儿,便先提溜着一根藤条迎了过去。” 想起当时的那场闹剧,钟万三心中还觉得十分好笑,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皱着眉露出一丝苦笑。 “先前不是说了嘛,你二姐之所以能有现如今的出息,都是因为她去了临安县城中的一户人家做工,又得了那家小姐的欢喜。你爹爹先时在临安县遍寻不到你二姐的原因便也是因为这个,因为你二姐一直窝在人家的高墙大院儿里呢,所以才一时出不来。” “你爹原本心里面便为你二姐担忧不已,此时虽然见她平安的回来了,却又私自卖身为奴,心中自是十分恼怒。他将你二姐带回来的东西胡乱挥扫了一地,又举着藤条劈头盖脸的向着你二姐打将过去。” “你二姐那个性子,你也知道,和你可是半点儿不同,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受着你爹的打,只是一面抱着头逃窜,一面大吵大嚷的与你爹爹顶嘴,最后两个人谁也没说服谁,这次谈话便也就这么不欢而散,反倒叫周遭看热闹的村民们得了不少的好处,捡了不少被你爹扔出来的食物、器具。” “那?那后来爹爹又是怎么同意随着二姐搬去临安县的呢?” 想到父亲和二姐两个人如出一辙的倔强脾气,李清雨的心中也跟着开始了担忧。 虽然钟万三的讲述还没有结束,李清雨却已经又忍不住插嘴问道。 “你爹到底也没同意你二姐的要搬去临安县的要求啊。” 钟万三抬起胳膊,又喝了口茶杯中的茶水,跟着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爹那个倔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是能被人轻易劝服的人啊。先前你二姐不知所踪,他心里面跟着担心,焦虑不已,但是此番你亲眼见到你二姐平安无事了,你爹心中便也只剩下无边的怒火了。你二姐回来了几次,却次次都被你爹挡在门外,连个面儿都见不到。” “不过你二姐也是聪明,见不到你爹,便想了个别的主意,从你弟弟处下手,趁着你弟弟去学堂上学的功夫将你弟弟接到了她先前在县城中买的宅子住。你爹爹不见了儿子,只能着急忙慌的去城中找,只可惜这时候你弟弟早已经被城里的舒适繁华迷花了眼,说什么也不肯跟你爹回来。” “你爹没法子,虽然仍旧不肯一起搬到临安县去,却到底原谅了你二姐,而你的弟弟便也正式在临安县你姐姐买的宅子住下了,只偶尔回钟家堡看看你爹,穿着打扮、形容做派也是一日比一日差别更大。”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也维持了没几个月,你弟弟便又从临安县搬回了钟家堡。” “什么?怎么又搬回来了呢?可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李清雨先前听凌飞哥所说也只是简单说了个大概,却不知这其中还有着这样的曲折和变故,当下心中也有些紧张担心,连忙抬起头向着钟万三问道。 “这个……这个具体的事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你二姐供职的那户人家的女儿似乎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了盛京城了,你二姐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自然也是要跟着她一起去的。你二姐远去了盛京城,你弟弟一个人在临安县无人照顾,所以便也只得又回了钟家堡。”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钟万三眉头微皱,也不禁跟着陷入了回忆。 在以前的几十年间,钟万三虽然和李大根一直同住在一个村子里,可是两个人一个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个是丰衣足食的土财主,两人分属于互相对立的阶级,所以便也只有互相看不对眼的份儿,又哪里会有什么真切的交情? 只是后来因为李清雨和钟凌飞两个人一同被选去凌霄派修仙了,因为子女的这份缘分,钟万三无端将对于儿子的思念移情到了一些别的地方,甚至对于这李大根似乎也无端更多了些好感。 钟万三儿子离了家成为了空巢老人,正逢此时李大根的三个女儿也俱都离了家,两个同样寂寞的老人倒是跨越了阶级的差距,诡异的成为了偶尔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 钟万三现如今与李清雨所说儿的这些话便也俱都是之前与李大根闲聊的时候听他说起的。 这两个老人出身不同,成长的环境也不同,甚至于见识、思考问题的侧重点都全然不同,但是却只有一点这两位老人是完全相同的,那便是对于子女无比真切的爱。 这两个人凑到一起说起话来,常常东一句西一句互相都有些理解不了对方的意思,甚至在遇到意见相左的时候还会不顾年纪身份的大吵大闹、大声争辩,互补服输的斗嘴,这样的争辩吵闹虽然有时候真的会叫两人都气得够呛,但是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击退了对于像他们这样的空巢老人最可怕的敌人,寂寞。 寂寞,对啊,就是寂寞。 老年人最可怕的敌人就是寂寞。 这人啊,在年轻的时候常常都是体会不到寂寞的可怕的,便是偶尔真的寂寞了只要他们愿意,也总是可以找到各种各样派遣寂寞的方法。 但是人到了老年,不但身体机能跟不上了,就连脑子的思维也明显变得迟钝了,这个时候若是无人陪伴,对于他们而言除了寂寞,还有一种更加难以抵抗的恐慌,对越发无力的身体和精神的恐慌,对无人照顾的明天的生活的恐慌,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慌。 所以对于钟万三来说,虽然李清雨的父亲李大根身上每一处他真正看得上的优点,却也是他寂寞老年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与李大根两个人守着这无边的黄土地斗智斗勇,似乎只要这样,他的儿子便也可以远在千里之外的凌霄派与李清雨两个人互相扶持、相亲相爱。 钟万三虽然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也相信他可以将一切都做得特别好,但是怎么说呢,许是这天下所有父母的通病吧,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在外面奋斗的时候可以不那么孤单,可以有人照顾、有人陪伴。 第七百六十六章 勇气与智慧 许也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寻常不管谁的父母在遇到了子女的朋友或是同学的时候,便也总是显得格外更客气几分。 就好像眼前的钟万三对待李清雨。 钟万三年纪大了,记忆力越来越不好,很多事情他便也记得不那么清楚了,可是既然是李清雨发问,他便也极力搅动脑汁,努力的去回想一些当时的细节讲给李清雨听。 “你二姐去了盛京城,这一去就又是两年多。大概是,恩,大概是得有两年多,大概是两年半的时间吧,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你二姐又差人回了钟家堡,想要将你的父亲弟弟接到盛京城去。” “这回你二姐可是比之之前更加威风了,不但雇佣了几辆华丽的大马车,更是又浩浩荡荡几十个人簇拥着,车队领头儿的人长得人高马大、英武不凡,一看就不是等闲人等,更叫人吃惊的是,临安县的县丞大人都亲自跟着车队一起来了,他小心翼翼的侍奉在那领头大人的身侧,态度恭谨得不行。” “啧啧啧~” 想到当时的场景,钟万三禁不住连连啧了好几声,又跟着长长叹了口气。 “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二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只看着那阵势,便也知道你二姐是真的有大出息了啊。” “这人的命运啊,还真是完全不可预料。古人说‘三岁看到老’,现如今想想,这话还真是半点儿都不对。有时候你觉得你做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而这件事便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也可以毁掉自己的人生,但是人生这么漫长,又哪是可以那么容易就被毁掉的呢?” “有时候我们常常觉得人这一辈子能做的选择太少,但是仔细想想,能做的选择一直很多。就像是你二姐吧,她从小出生在这样偏僻的小地方、这样贫穷的家庭,她还不像你那么幸运,有灵根,可以跟着永富一起去修仙,可是就是已经绝望到那样的地步了,她还是有勇气往外面去闯。” 钟万三活到这么大的岁数,鲜少有什么真心佩服的人,而李清雨的二姐李清烟,便是他现如今最佩服的那个人。 虽然李清烟是个女子,又是个年纪不大的黄毛丫头,但是她的那份勇气和闯头儿,却着实非一般人可以相比的啊。 这人啊,总是有一种容易安于现状的惯性。 当然了,倒也不是说安于现状就是什么不好的事,毕竟知足者常乐,一个人若是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十分知足的享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那么安于现状便也成为了最接近于人生真谛的宠辱不惊。 只可惜大多数的人都还没有达到这种境界,他们的心中翻涌着各式各样的欲望和渴望,身体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只能安于现状。 比如说恐惧,比如说担忧,比如说懒惰。 特别像是李清烟这种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 在农村生活其实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农村嘛,很贫穷,却也很安静,这里没有繁华城市的种种光怪陆离,自然也没有城市中的那些物质上的诱惑。 在城市生活,不管是吃饭、睡觉、交通,只要你活着,那就每一天都要花钱,甚至做什么都要花钱;但是农村就不同了,基本上可以实现大部分的自给自足,便是没有一分钱在手,但是只要有土地,只要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土地中产出农作物,便也不会被饿死。 农村的生活很辛苦,做农活更是这世上少有的辛苦的活计,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所有的辛苦劳作都是给自己做的,没有老板管着你,也没有人在身边监督你,累了可以休息,休息完后可以继续工作,这样的自由便也造就了种别样的悠闲,而这样的悠闲便也造就了许多农村出生的人随遇而安、没有危机感、没有进取心的性格。 这人啊,平常若是一直处于竞争力很激烈的努力的状态,那么他也很难突然颓废下去;但是若他一旦在一个很安逸、很舒服的地方先陷进去了,那么想让他再主动的去挣脱开这个安逸的地方重新积极的去拼搏,那还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李清烟是个小姑娘不假,可是她也确实做成了大部分小伙子都不敢做成的事,那便是孤身一个人突破重重阻碍冲出了钟家堡,冲到了更广大的天空中去开始残忍的拼搏。 钟万三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了,能在钟家堡这样的小地方混成现如今的样子,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好上很多。 可是试问自己若是年轻几岁,又有没有像李清烟一样的勇气? 钟万三觉得自己没有。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李清烟不但有勇气,更有智慧。 一个只有勇气没有智慧的人最多只能被人称为莽夫,而一个只有智慧却没有勇气的人又注定只能被悲哀的成为被埋没的金子。 李清烟身上兼具了非凡的勇气,又拥有不输于智者的超凡智慧,这样的人若是还不能成功,又有什么样的人能成功呢。 钟万三深深的喟叹了一声,以前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李清烟这丫头疯疯癫癫,不够贤惠,觉得这样的女子很难找到好婆家收留,很难找到合适的男人压着。 但是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钟万三一些原本根深蒂固的想法也跟着有了些改变。 这样的一个女子,又何必一定要找个男人压着呢? 女人找婆家,虽说是千百年间一直流传下来的最最重要的事情,但是倘若一个女子真的独立能干到可以一个人便赢得大家的尊重、一个人便有大出息,那么找不找婆家便也算不得什么必要条件了。 为什么千百年间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将找婆家、嫁人当做衡量一个女人价值的最重要的标准呢? 钟万三的心中一时产生了许多困惑,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太惊世骇俗,便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也将自己的种种危险的想法都摇了出去。 他慢慢的抬起头,看向面前面露担忧的李清雨,思绪也跟着又回到了一年多年前的那个无比热闹的时候。 第七百六十七章 娘娘 “你二姐那次派人从盛京城回来,可真是无比的风光。” “虽然她本人并没有亲自到场,可是这样大的排场一摆出来,还是叫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千里迢迢的赶着出来看热闹,大家议论纷纷,只说你二姐是村子飞出去的凤凰,被皇上看中接进宫中去做娘娘了,是咱们钟家堡的骄傲,也是咱们整个临安县的骄傲。” “娘娘?!” 李清雨想到过许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过这样的可能。 ‘进宫做娘娘’,这样的话是几乎九州大陆上每个女孩儿都会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若是一个姑娘生得漂亮或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其他女孩子便会称赞她长大是可以进宫做娘娘的料子;而若是一个女孩儿若是太过傲慢或者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其他的女孩儿也会冷冷的训斥她、嘲讽她:‘还真当自己能进宫做娘娘呢~’ 对于九州大陆上的所有姑娘来说,特别是那些原本便出身贫穷的女孩儿来说,进宫做娘娘便是她们所能想象到的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也是身为一个女子所能达到的最了不起的高度。 此时骤然听闻钟万三的口中说起这样的话,李清雨的心中在狂喜过后,更多的却还是满满的震惊。 “二姐她真的进宫做娘娘去了?” 李清雨瞪大了眼睛看着钟万三,心潮澎湃到翻江倒海。 “额……这话只是周遭的百姓们议论的,具体如何,你二姐当时身在盛京城,具体的情况我们谁也不甚清楚。” 眼见着李清雨眼中的惊喜慢慢散去,钟万三连忙又补了一句: “只不过你二姐便是没有入宫成为娘娘,总归也是该成了位官家夫人。毕竟这天下能请得起豪华马车、摆得起大阵仗的人不少,但是能在千里之外便指使得本地县丞恭恭敬敬、亦步亦趋的人却实属没几个啊。” 钟万三抿抿嘴,又端起手边儿的茶杯喝了一口,他将目光远远的放向屋外,去看院外一望无际的田野山地。 “要不怎么说这人的命运啊,还真是难料。你爹啊,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大字不识一个,从粪坑里掏钱的命啊,等到老了老了,还突然得了儿女的继了。” “你二姐是大张旗鼓的遣人来接你爹去盛京城,只可惜你爹啊,他一个人在钟家堡过了一辈子了,早就生根在这里了,自然是不爱挪窝儿。” “你二姐派来接他的人又不敢太过于为难他,只得就近住在临安县,只隔三差五的过来劝劝他,又是下跪又是告饶的,只盼着他这倔老头儿什么时候能想明白。而这事情啊,便也一直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我当时还跟着劝你爹呢,我说这钟家堡这样的穷地方有什么好啊,儿女有出息是好事儿,儿女有出息了还愿意孝敬你那更是大大的好事。你爹就跟我说,他说虽然烟儿现在看着是风风光光的,但是他心里面不踏实啊。那荣华富贵向来都只如水中月、镜中花,看着似乎十分美好的握在了手里面,但是实则都是虚的当不了真的。” “这做老人的啊,其实也真不图儿女真有什么大富大贵,最重要的还是平平安安,那就是福啊。” “你爹不愿意走,但是只要他不走,这些来接他的人便也跟着不动弹。最后不光是你二姐派遣过来的这些人成日的来劝他,甚至就连县城里的县丞大人、甚至是县令大人都亲自来了!” “要不我怎么说你二姐现在可了不得了么,连县令大人都能指使得动,这该是有多么大的权力!三丫头,你就放心吧,你爹、你弟弟他们跟着你二姐去盛京城,那就是去过好日子享福的!你还真不用多担心。” 钟万三说着这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跑题了。 他堆起满脸的褶子轻轻的笑了一笑,这才又继续道: “你爹先前也是真不想离了家去到人生地不熟的盛京城的,只是架不住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不停的在他耳边劝啊。没奈何,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妥协,只是这心里面却始终也放不下你。” “你爹临走前还特意来嘱咐我,只说他心中惦念却也没法子主动联系到你,本想着在家中守着的,却不想又出了这样的变故,于是便只是嘱咐我,若是能等到你回来了,便去盛京城找一户姓苏的员外。那苏员外就是你二姐供职的本家了,找到了那苏员外,便也能找到你二姐,进而便可以找到你爹了。” 钟万三歪着头仔细的想了一下,反复查找自己有没有漏下什么话,待确定自己确实将李大根托自己转诉的话都与李清雨说了以后,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喘了口气。 “得了,你们家的这些个情况啊,我也都跟你说清楚了,你爹托我告诉你的话,我也原封不动的转述了,我这任务也就算是光荣的完成了。只是不知道你这番休假是休了几天,可还有功夫去盛京城走上一遭?好歹去京城里瞧瞧吧,你走了以后,你爹其实也真是挺想念你的。” 李清雨没有告诉钟万三自己是放弃修仙才出走凌霄派的,钟万三便也不知道这些,还只是满心担忧李清雨的假期太短,无法与家人团聚。 李清雨也没想向钟万三多解释,事实上,现在她的整颗心都沉浸在无限的感动当中不可自拔呢。 因为自己打小儿便没了娘亲,又是个父亲不得父亲看重的女孩儿,所以李清雨从小便也觉得父亲不爱自己,便是去到了凌霄派,也总觉得父亲并不会怎么思念自己。 李清雨只是没想到,在自己离开家去到凌霄派以后,父亲竟然会这样惦念着自己,甚至于因为念着自己也想要守在钟家堡,那样匆忙慌乱的情况下也想着要交待邻居不忘了自己。 李清雨的心中不禁涌现起一阵热流,就连眼睛都变得有些红红的,潮水上涨。 见着李清雨这双目泛红的样子,钟万三心中也是澎湃,联想到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二儿子,钟万三心中也跟着涌现起无尽的想念。 第七百六十八章 命运 李清雨和钟万三两个人正坐在钟家大院的门前聊得热闹,从后院儿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十分张扬刺耳的笑声。 这笑声很是奇怪,是个粗狂的男声,但是又与其他男声不同,十分的不合时宜,又十分的癫狂不羁。 李清雨原本还沉浸在对父亲的感念中而心情低落,却不成想忽然插过来一声这样刺耳的笑声,李清雨惊愕的回头,正逢一个身材高大、白白胖胖的男人摇摇摆摆的一路狂奔着向着前院冲了过来。 那男人年纪看起来似乎已经二十多岁,甚至到了而立之年,可是脸上表情看起来却仍旧只如三四岁的孩童一般幼稚懵懂。 “哇啊,漂亮姐姐,漂亮姐姐啊!啊啊!” 那男人一面粗狂的笑着,一面在口中胡乱的叫着,一路又笑又叫的向着李清雨等人狂奔过来。 那男人赤裸着上身张牙舞爪,其实对于农村来说,赤裸上身并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夏日太热,农村又没什么得用的降暑的法子,男人们在田中劳作原本便热得汗流浃背,便也常常不穿衣裳光着膀子四处走来走去。 只是相对于普通光着膀子的男人来说,眼前这个身材白胖的男人所有行动都显得太过疯癫不正常,李清雨只看了他一眼便也反应过来这大抵便是凌飞哥那个从小便智力有缺的哥哥了,正逢此时那傻哥哥正一面流着口水一面张牙舞爪的向着李清雨猛扑过来,李清雨不愿伤他,便也马上站起身,想要避开他的扑袭。 “啊啊~~漂亮姐姐啊~~啊!” 李清雨到底还是多虑了,她这边才刚刚站起身子,没来得及向后避开呢,眼前这位傻哥哥竟是已经被地上一块儿凸起的小石头绊了一下,脚下一个跄踉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 傻哥哥虽然个子大,但是因为智商缺失,所以脑子还是小孩子的心性,这么狠狠的一摔,当下便痛得大声嚎哭了起来。 “哎呦我的儿,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乱跑,怎么说几次就不听呢!” 眼见着钟大傻痛摔大哭,钟万三也是心疼不已,当下便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前将钟大傻从地上扶了起来。 先前钟凌飞在家的时候,钟万三将大部分的心血和希望都寄托在了钟凌飞的身上,对于自己这个天生智障的大儿子便也自然没有那么上心,但是此番小儿子走了,家中只剩下一个大儿子与自己相依为命,钟万三便也自然将更多的爱都倾注在了自己这唯一的血肉至亲身上。 钟大傻被钟万三小心的从地上扶了起来,却仍旧摆着手兀自嚎哭不已。 正当这两父子一个哭一个哄的时候,一个身材有些瘦小的女子一路小跑的飞快从后院奔了出来,因为太过匆忙她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满满的细汗,汗珠儿将她的头发都湿得透透的,一捋捋的黏在额头上,更显出十分的狼狈来。 “公公……” 那瘦小女子见着钟万三,似乎十分害怕,她小心翼翼的站到钟大傻身边,缩着手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多动。 “你是怎么看着人的!每日什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就连一个人都看不好吗?” “若是我儿真的摔坏了,当心你的骨头!” 钟万三先时还在小心的哄着钟大傻,见着这女子,便也瞬时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到了这女子的身上,对着她便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责骂。 那女子被这样责骂,却仍旧不敢有半句顶嘴,只是垂着头喏喏称是,又有些手忙脚乱的上前想要去搀扶仍在大声嚎哭的钟大傻。 “坏女人!我不要你碰我!不要你碰我!” 钟大傻似乎对这瘦小女人十分不待见,她的手还没触碰到他的胳膊,钟大傻便已经又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所有智力有缺的人都天生力气更大些,钟大傻这样奋力一挣扎,当下狠狠的一胳膊便直接甩到了瘦小女子的脸上,瘦小女子哀叫一声,整个身子便像是一只可怜的小鸟儿一样被甩到了地上。 她哀泣了一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明显的红肿了一片,衬在原本便巴掌大的小脸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那瘦小女子原本身子便瘦弱,被这样狠狠一打,更是身子抖个不停,差点儿便没办法起身。 她瑟瑟缩缩的想从地上爬起来,正抬起头,不期然,目光却恰好遇到了正一脸担忧关切看着她的李清雨。 自打入了钟家,瘦小女子的日子便也一直在不断的压迫责骂中度过,她每日都像是一个瑟瑟发抖的惊弓之鸟,缩手缩脚,生怕自己犯下哪怕一丁点儿错,再惹得老爷和相公不悦。 她才刚一进院子便主意到李清雨的存在了,那个可以得老爷亲自接待,身着一身艳粉色衣裳,无比闪闪发亮的女子。 但是瘦小女子不敢抬头去看李清雨,向她这样的人,连直视客人的资格都没有,若是惹得客人生气,惹得老爷生气,恐怕自己又要受一番责罚了。 瘦小女子已经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了,却不成想还是不期然与李清雨的目光相对,待看清了李清雨的脸的那一瞬,瘦小女子整个人都如遭雷击般,整个人心神巨震的愣在了那里。 看到李清雨,瘦小女子的整个身子都是一颤,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天啊,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好的女子……这,这就是天上的仙女吧! 瘦小女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仿佛忘记了一切般呆呆傻傻的看着李清雨,就像看着自己此生所能见到的最美好的东西,就像见着自己此生可以做的最美好的梦境。 不过片刻,她又忽而被一阵无比强烈的自卑和自我厌弃笼罩,就好像她只是这样看着眼前的仙女,都是对这仙女无比的玷污一般。 瘦小女子以前在家的时候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叫做‘云泥之别’。 这一刻,她突然便明白了这个词语的含义。 自己与眼前这个闪闪发亮的仙女之间,就是云泥之别。 一个是天上洁白柔软、被所有人喜爱的云彩,一个地上无比脏污、被所有人厌弃的污泥。 第七百六十九章 顿悟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站起来!” 瘦小女子那明显的怔愣连钟万三都看出来了,他生怕她这不讲理数的行为再惹得李清雨不悦,连忙上前就是一脚狠狠踢在瘦小女子的身上,又大声呵斥着打断了她的发呆。 被钟万三狠狠一踢,瘦小女子这才赶快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她手忙脚乱的从地上慌忙爬了起来,她再不敢多看李清雨一眼,只是上前拉住钟大傻的胳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容易将他重新安抚了下来,又将他带回了后院去,在这个过程中她又受了钟大傻好几下重重的打,可是不管多么疼痛难忍,她却也只是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声呼痛。 这段小插曲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没想到自己的傻儿子会突然闯将出来,钟万三似乎也很是有些羞愧,赶忙堆起一脸的笑向李清雨道歉,又抬手给李清雨倒茶,请她吃方桌上的茶果。 可是李清雨现如今又哪里还有心思去在意钟万三的招呼?她的整个心神都还放在方才那瘦小女子的身上呢! 她呆呆的看着那瘦小女子方才离去的方向,整个人就像是被用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般,心中则是说不出的翻江倒海。 李清雨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红,不知不觉中竟然有泪水从眼中滚滚而下,凉凉的淌了一脸,湿湿的。 李清雨慌忙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心中却仍旧翻江倒海。 她之所以忽然如遭雷击般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自然不是因为那瘦小女子的容貌长得如何令人震惊,也不是因为那瘦小女子是她之前认识的人,而是因为李清雨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那个瘦小女子的现在,实则便是本该属于她的未来! 要知道,当初若不是在二姐的督促下,自己跟随大师兄一起去了凌霄派修仙,当初父亲可是要将自己嫁给这钟大傻做老婆的! 若是没有去到凌霄派,那么自己要过的就是眼前这个瘦小女子所过得生活吗? 从前的时候李清雨从来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她习惯于顺应天命,习惯于顺从父亲的指引,但是现在,现在亲眼见着这瘦小女子的样子,李清雨的心中却忽而变得十分难以接受起来。 李清雨很难去形容她此刻的感觉,我也很难描述清楚,就好像是一个人站在了命运的岔路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上了两条岔路后不同的生活一样。 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喜欢后悔,在当下遇到了一点的困难便会想‘如果当初我怎么怎么样又该如何’,李清雨也是一样,在凌霄派遇到挫折、走上绝路的时候她亦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己若是从一开始便没有来修仙又当如何。 现在李清雨看到了。 她除了觉得幸运,更觉得无比的后怕、心酸。 不管是走向哪个方向的什么道路,这个世上总是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当初的选择或许不会比现在更差,却也不见得就会比现在更好,不管是在哪条路上,生活总是需要努力的,与其花费那么多时间去缅怀曾经的如果,不如用更多的努力去珍惜现在的当下。 李清雨觉得心中一阵恍然,双目更是直直的陷入了怔愣。 因着这瘦小的女子,她心中一阵激荡,连带着身体里的灵气也跟着不断的翻涌。 周遭的钟万三只觉得李清雨方才才与自己一派自然的说着话,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好像魔怔了一般呆呆的站着不动。 钟万三叫了李清雨两声,李清雨却只是恍若未闻般没有半点儿反应。 李清雨先前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候便是村里子有名的呆子、傻子,钟万三便也当此刻的李清雨又犯了小时候的毛病,心中便有些担忧。 他正想要上前去碰触一下李清雨,叫她清醒过来,只是还没等他走到李清雨的身边,李清雨便已经先清醒了过来。 不过是一个瞬间,李清雨便好像比之之前更多了种不同的气韵,但是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钟万三却也说不清楚。 他满脸疑惑的将李清雨看了又看,却又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便也只能作罢。 钟万三不懂这一个瞬间李清雨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李清雨心中却又是一阵恍然。 原来只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因为瘦小女子而产生的一阵感悟叫她的仙法境界也产生了一个顿悟,顿悟过后,李清雨不但心中一阵畅然,就连原本筑基七层的修为也忽而一个猛增,直接达到了筑基八层的境界。 旁的人突破境界,特别是这种已经达到了筑基层次的修为,总是要花费上数不清的功夫,付出无尽的努力,却仍旧受困于瓶颈,没有办法简单突破。 大家在日复一日的修仙生活中总是不自觉便容易变得‘急功近利’,忘记了‘修仙最重要的还是修心’这句话,那样的本末倒置,又如何能真正的求得仙法呢? 李清雨虽然也没有参透这其中的奥义,但是她的性格却又歪打正着正合了这修仙的基本奥义! 因为她没有基本的贪欲! 因为她愿意静下心去反思这种种! 修仙的过程,说到底就是一个人成长的过程,而修仙过程中遇到的种种瓶颈,或许也就是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遇到的种种难题、困境,只有突破了这些困境,慢慢的看透生活的本质,也才能突破那些修仙的瓶颈,最后达到修仙的大成。 而平日里那些辛苦的修炼、锻炼。对于修仙而言或许不是决定性因素,却也是必要条件。 正所谓机会总是留给又准备的人,只有当你的外在条件已经准备的充足,才能等到顿悟时的这个惊喜。 只是几个瞬间的功夫,李清雨的境界便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她心中有些恍惚,脑子有些不清醒,身体更是瞬时陷入无比困倦的状态。 既然已经获得了自己父亲姐妹的消息,李清雨便也不消得继续在钟万三处多呆,便想着要同钟万三告别,暂时回临安县的客栈休息一晚。 临行前钟万三自是依依不舍,只不断的嘱咐李清雨要与钟凌飞好好相处,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李清雨亦不知是因何原因,虽脑子已因无尽的困倦有些不甚清醒,却仍旧连声嘱咐,只叫钟万三以后对那瘦小女子好些。 钟万三虽不明所以,但念在李清雨张口的情分上,仍旧连声应了。 第七百七十章 答案 经历了这么多才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钟家堡,李清雨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扑了个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又有些迷茫。 她混混僵僵的回了临安县城中的客栈,才刚刚进入自己的客房,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彻底的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又到了深夜。 身体里那种难熬的疲倦感已经尽数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比之从前还要更加精力充沛、更加充满力量的感觉。 修为达到了筑基这个层次确实便是如此,只简单的提升一层便会有许多愈发明显的感觉,每一层都是质的飞跃,每一层也都比之之前更难上百倍千倍不止。 窗外天色已晚,李清雨便是心中焦急却也不想在夜晚中赶路,值得暂且在临安县再歇息一晚。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举目望向窗外的天空,看着天空上的繁星点点。 一颗颗星星精英闪耀,星星互相排列组合,似乎又在深蓝的夜空中勾勒出了大师兄的样子。 李清雨心中一刺,她有些着迷般的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触摸那天空中的星星—— 只是下一秒,不过是眨了下眼的功夫,所有的一切便又俱都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是一盘被打乱的棋盘,无论李清雨再如何去勾勒那些星星的形状,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大师兄脸庞的形状了。 “呵呵……” 寂静的夜色中,李清雨的笑声便也显得格外突兀。 李清雨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她只是想笑,又或者除了笑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了。 她愣愣的笑了声,又慢慢转过脸。 事情过了这么久,现如今的李清雨已经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心情了。 至少李清雨她自己是那么认为的。 “他出任务了,我也要好好修炼才是啊。” 李清雨脸上的笑容更甚,她慢慢从床上坐直身子,摆出打坐的姿态开始打坐。自打突破了筑基八层的境界,她还没有好好的调理下丹田中的灵气呢,毕竟突破境界可不是一件小事,丹田中的灵气不但会变得更充盈,亦会变得更加凝练,总是要经过十分精心的调理,身体才能慢慢的接受这个很大的变化的。 可是李清雨才刚刚摆好打坐的姿态,正想要按照寻常每日做的样子开始打坐,却又忽然想起,自己早已经离开了凌霄派,自己早已经放弃了修仙。 是啊,自己已经放弃了修仙了。 既然早已经放弃了,又何必还要打坐,又何必在意什么巩固修为这种事呢?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是李清雨的心中却只是越发的酸涩了。 她仰面躺倒在床上,无边的寂静却只让她整个身子都觉得难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好像都在不停的叫嚣着,叫嚣着要她马上爬起身子,重新进入打坐修炼的状态。 虽然李清雨现如今已经离开了凌霄派,但是四年多十分充实、有规律的生活却已经让她的身体记住了勤奋的味道,每日只要到了规定的时候,就好像被定时的闹钟一样,身体的本能提醒着李清雨要做些什么,而她若是什么都不做,身体便会调动起每一个细胞来进行抗议,让李清雨坐卧不安,让她全身都不舒坦。 李清雨仰倒在床上,她强迫自己去忽略所有的难受和渴望,可是她的脑子里却还是不间断的出现自己在凌霄派时的所有画面。 素素、伍白山、任傲珊师姐、陆大成师兄、师傅…… 所有的人就像是走马观花一样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绕来绕去。 今日自己突破了筑基八层啊,那样难的筑基八层……若是师傅他们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高兴,大家都会又笑又闹的开始庆祝吧,陆大成师兄肯定又要借机向师傅讨要些兰芝果了……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更容易感觉到珍惜和怀念,对待大师兄如是,对待凌霄派的大家还是如此。 只是大师兄已经无法挽回了,凌霄派的大家还有挽回的机会…… 李清雨就这样身体僵硬的躺在床上许久,她先时在想之前在凌霄派生活时发生的点点滴滴,后来又想自己这一路上因为修仙者的身份而受到的种种优待。 无论是哪种画面,却都好像在驱使着李清雨,告诉她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夜渐渐的深了,时间一点一滴的终于流淌到了后半夜,可是李清雨却仍是没有半分睡意。 她非但没有睡着,心中的火好像也跟着越烧越旺。 李清雨最终没有忍住,到底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盘起腿,摆出打坐的姿态,进入了打坐的状态。 感受到那种熟悉的灵气在身体里流淌的感觉,李清雨发出了一声从心底里发出的无比满足的叹息。 或许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她的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蒙蒙亮,李清雨便已经收拾好了行装,踏上了去盛京城寻亲的道路。 虽然李清雨从未去过盛京城,也不清楚钟万三钟伯父口中的这位苏员外是何许人也,但是李清雨现如今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踩出凌霄派什么都不懂的小村姑,也不是刚从凌霄派出来时的害羞胆怯的小菜鸟,她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在盛京城中打听出这苏员外的府邸位置,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找到自己的父亲和二姐。 在临行前,李清雨特意又去了下大姐所居住的小村庄,果然不出所料,不但父亲、弟弟悉数被二姐接入盛京城中居住,就连早已经出嫁的大姐也被接入了盛京城中。 李清雨不知道二姐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但是无论如何,她相信二姐的能力。 以前在家的时候,二姐便是家中最聪明、最有主见的那个,在所有人都浑浑噩噩、麻木着生活的小山村,二姐是唯一清醒的那个,她总是无比清晰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现在李清雨虽然还没有见到二姐,但是只从别人的口中听说,她便也大体可以猜到,二姐大概是终于实现了她所有的理想,过上了她梦想中的生活。 带着这样的祝福与期待,李清雨御剑踏上了前往盛京城的道路。 第七百七十一章 荒唐 苏家,在整个九州大陆上来说,都算得上一个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 苏家家族甚大,其中各旁门分支便也遍布了大半个九州大陆,就好像李清雨的二姐李清烟先前供职的临安县苏员外家也不过是苏家中一个比较偏僻的分支罢了。 苏员外虽然早早的告老还乡只想着要远离世俗的纷纷扰扰去到一个偏僻的小县城去做个闲散的员外,但是对于这繁华又纸醉金迷的世道儿来说,苏家的本家却从来都未曾离开盛京城,一直活跃在盛京城权力最中心位置。 李清雨现如今要找的苏府自然不是闲散的苏家员外,而是身处在盛京城当中,身处在九州大陆权力漩涡最中心的苏家本家。 说起来,这还是李清雨第一次来盛京城呢,先前去幽州城出任务的时候她曾经远远的路过盛京城一次,那时她便觉得这盛京城繁华、浩大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如今亲眼见了,李清雨方知道什么叫做人间天堂、蓬莱仙境。 许是因为才刚刚从偏僻贫穷、四处笼罩了一层土黄色的钟家堡出来的原因,骤然进到这无比繁华的盛京城中,李清雨更感到对比无比的强烈,感觉这盛京城繁华到叫人无法想象。 怎么去形容呢,就是叫人忍不住困惑,困惑这样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是同时存在于同一片大陆、同一个天空下的两个地方。 一个简陋、贫穷,所有的人都是一身粗布衣裳,稍稍一点风吹草动就食不果腹,常常要忍饥挨饿;另一个地方呢?所有人都是衣着华丽,甚至在吃饱喝足之后开始讲起了时尚流行,为了美丽、为了有个性将原本好端端的衣裳剪出一个个破洞,以此来显得更加特别、更加有个性。 一处人人都面黄肌肉,脸上俱是满满的麻木和空洞;另一处呢?人们的脸上充满了笑容,或许心中亦是空洞的,但是人们却又总会想出一万种方法来打消心中的空洞给自己找到许多乐子。 一处只有低矮的黄土屋,零零落落的就像是被老天爷遗忘的烂泥巴;另一处呢?四处房屋林立,各式各样的小楼房鳞次栉比,四处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地面上看不到风一吹就尘土飞扬的黄土地,而是到处都用个头儿差不多大小的石板铺着,干干净净,便是光着脚在上面走,脚底板都不会变黑。 除了随处可见的高楼商铺,和地上铺遍了的干净石板外,在每条马路的街边还都悬挂着一盏盏大红色的灯笼和另外一些李清雨不认识的装饰物。 这些灯笼俱都做工精致,那些额外的装饰物也都无比漂亮,不用亲眼见,李清雨便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到了晚上,这些街道该是多么的灯火辉煌、美丽绝伦。 盛京城除了美丽和繁华,其浩大也远远超出了李清雨的想象。 先前在天上向下看的时候,李清雨便觉得这盛京城十分广大,但是真的到了地面进入城里,李清雨才真正感受到盛京城的大。 盛京城能有多大呢?一百个钟家堡那么大? 不,远远不止!算上周遭一些不那么繁华的分区,便是一千个钟家堡那么大也是有了。 既然到了城里,李清雨自然便也没法子像是赶路那样御剑飞行了。 她漫步在四处繁华的盛京城里,只是没走上两步便又发现了不同。 原来她这样走着,周遭百姓们的目光也跟着好像一把把刀子似的不断落在她的脸上。 这样的万众瞩目的感觉李清雨从出了凌霄派后这一路上已经不知见了多少了,可是不管是在哪里,却也始终没有像是盛京城这里的这样露骨、扎心,叫人难以忍受。 先前那些看向李清雨的目光多是惊艳的、包含着无尽欣赏和艳羡的,但是在盛京城里,这些目光在惊艳之余,似乎又多了许多别样的意味,似乎是不满,又像是鄙夷? 李清雨不解,却也被这些目光看得脊背发凉。 她四下张望观察了许久,这才终于发现了端倪,原来与其他地方不同,在盛京城的大街上走着的女子,只要是衣着华贵的,脸上都围了一层厚厚的面纱亦或是帷帐。 这又是什么规矩? 李清雨不解,待问了周边开店的一个小老板这才知道,原来盛京城里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良家小姐被欺辱自尽的案件。 犯下这桩案件的犯人是被当朝少女们成为‘全民相公’的一个苏蟠的少爷。 这位少爷虽然长相算不得俊美,但是平常行事作风十分的大方,家中极为有钱,又背靠着苏家这颗大树,可以说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所以便也被这九州大陆上的万千少女追捧,极受欢迎。 这位苏蟠苏大少爷犯下了案子后,虽然被朝廷中人抓了个人赃并获,但是他却也并非没有辩驳之词的。 据苏蟠苏大少爷所说,自己并非是有意的,也着实是被这名女子勾引,这才在冲动之下犯下这样的罪责。 这名女子虽出身良家,但是行事作风却全然不似良家女子一般贞洁自爱,光天化日之下没有半点检点,不但将自己娇美的容貌露在外面,更是身着一身凸显身材的裙装。 试问这样一个长相貌美、身材完美的女子又有哪个男人能不喜欢呢? 苏蟠坦言自己只是犯下了一个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虽然自己确实有错,但是那美貌外漏勾引自己的女子也并非全然无辜。 苏蟠这样的言论在李清雨听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但是却诡异的得到了城中大部分官家老爷们的认同。 官家老爷们一面碍于苏家的权势,一面亦是觉得苏蟠所言十分有道理,所以在这场官司中便也对苏蟠采取了从轻处罚的处置。 苏蟠原本便背靠着苏家的大树,所谓处罚也不过是走走样子,现如今又被从轻处罚,也不过在大牢中好吃好喝的关上了两天便被放了出来。 苏蟠少爷是被放了出来,城中的女子们却是因着这场案子彻底遭了秧。 各家官家老爷们俱都觉得苏蟠少爷所言十分有理,又觉得女子毫无掩饰的在外抛头露面实在有失体面,不是两家女子所为,于是从那场案子过后,各家官老爷便叫自己家的小姐、夫人们上街都要带着面纱或围着帷幕。 而这样的风潮也渐渐的弥漫了全城,成为了所有人都认同的共识。 第七百七十二章 细思极恐 这世界上的事情原本便是如此,初始或许只是一两个人这样做,但是只要当权者认同了这样的方式,慢慢的这种行为便也会成为这个社会的主流,成为政治正确。 而一旦每个人都开始这样做的时候,这件事便也变得彻底无法挽回了。 大家没有人会追究这件事到底是不对的,也不会去想这件事的源头是什么。 当每个人都自发自觉的开始做同一样事情的时候,哪怕这件事是错的,但是当有人指出这个错误的时候,每个人还是会自发自觉的主动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让它变得合情合理,同时找出各种各样的罪责加在那个勇敢站出来的勇士身上,并将他打成异教徒。 这世界上的许多事情都是如此,甚至许多流传了百年、千年的所谓真理若是仔细推敲起来,也总是可以找到许多不合理的漏洞,但是那又如何呢?只要可以维护一些主流的利益,便是牺牲了些无关紧要人的利益也是没什么所谓的。 眼睁睁看着这满大街的蒙着面纱、帷帐的女子,李清雨饶是一向是个好性子,此时也不禁升起了许多滔天的怒火来。 这个世道儿是怎么了? 明明是个恶霸男子品行不端,恶意迫害良家女子,怎么反倒怪起被迫害的女子来了呢? 男子有露出脸来堂堂正正生活的权力,女子为何便就要被隐藏在面纱之下憋憋屈屈的生活,甚至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李清雨先前在凌霄派的时候曾经听大师兄讲起过,大师兄说在九州大陆之外,这世界上还存在着另外的大陆,而在那片大陆上,不管是男子、女子都可以大大方方、随心所欲的穿自己想要穿的衣服,不管是露胳膊的褂子,还是露出腿的裙子。 当时李清雨初次从大师兄的口中听说那样的奇闻,李清雨可是着实震惊不小。 她想象不到这世上居然会有那样的地方,男男女女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露出自己的胳膊和腿,无论从什么角度上来说,都实在是太……有伤风化…… 但是此时看着这满大街蒙着脸的女子,李清雨恍惚中又觉得,那样的地方实在是有些美好。 不管怎么说,在那样的的地方,定然不会发生像眼前这样荒唐的事情了吧。 那里的女子若是受到了男人的迫害,总不会有人还反过来指责那名女子,并且将所有的错误都怪罪到那名女子的身上吧? 不知为何,看着这满大街围着面纱的女子,李清雨只觉得心中一阵凄凉。 当女子露着胳膊的时候,男人们说是因为露了胳膊所以勾引了他,是女子不知检点;当女子穿起长袖的时候,男人们又说是女子露出面孔太过漂亮而勾引了他,仍旧是女子不知检点;当女子们将脸也蒙起来的时候,是不是男人们又会说女人的存在、女人身上的味道也会勾引他们呢?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这世间的女子便再也没有权利像是眼前这样自由自在的走在大街上了吧。 他们会给女人规定固定的时间上街,只有白日可以,晚上不可以;只有人多的大街可以,落单不可以;最后只有在亲人男性的陪同下才可以,自己则无半点自由…… 那么这些所谓的检点、所谓的规矩、所谓的良家,又都是谁规定的呢? 这些规矩,就好像眼前所有女子在街上必须带着面纱一样的规矩,他们存在的意义又到底是什么呢? 若说法律是为了保护人们的利益不受迫害,那么这些各种各样的规矩和言论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人若是在不危害旁人的情况下都不能自由自在的活着,总是要被各种各样的枷锁层层的困着,那么这种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最可怕的是,这样的枷锁上了一层,便更容易去上第二层,就好像温水煮青蛙,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很可能便是万劫不复。 李清雨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这种种事情想起来似乎叫人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又觉得无论如何也不会在现实中发生,可是眼前一个个带着面纱形色匆匆的女子又实实在在的告诫着李清雨这荒唐事件的发生。 李清雨虽然觉得这男子侵犯迫害了女子,反过来怨怪女子太漂亮、不检点的论调实在太奇怪,可是依照她的性子,自然是没有勇气主动出头去充当社么反叛者的。 不管如何,眼下还是赶快找到父亲与二姐才是正事,便是有天大的事,也应该先见到父亲与二姐之后再做定夺。 心中这样想着,李清雨也打定了主意,心中不再纠结。 为了不至于太引人注目,李清雨不得不同其他女子一般从街边店老板处买来面纱,暂且如其他人一般带起面纱行事。 果然,再见到带着面纱的李清雨,周遭的百姓们便都再没有了那种种让人倍感压力的目光,李清雨也终于从众人目光洗礼的窒息中解脱了出来,得意周身自在的继续向行人打探苏府的位置。 只是带上面纱虽然可以避免来自周遭人的压力,但是这样的妥协和退步却也并非是全然没有牺牲的。 如今正是盛夏,天气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寻常人只这样在大街上走着便已经热得满头大汗、喘不过气来,更别说像李清雨这样凭白在脸上围了层面纱的女子了呢。 李清雨原本便被火热的太阳炙烤出了一身的热汗,如今面上又遮了层严严实实的面纱,口中呼出的热气被面纱所阻挡,又回流到她的脸上,在将她的脸凝结了一圈儿水蒸气之外,更是叫她热得好像在被放在一个蒸笼中蒸着一样。 李清雨原本便是个很善于忍耐的人,可是即便是这样,却还是觉得有些上不来气。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暗暗的运转起体内的仙法,在仙法的保护下,李清雨这才觉得凉爽了许多,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起来。 李清雨自是有仙法加持,所以才能对抗这酷暑中的刑罚,其他的女子们便没有李清雨这样的能耐了,相较于李清雨来说,她们的身子更娇弱,所以便也自然更难以忍受。 短短的一段路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清雨便已经见到了数个因为中暑而晕倒的女子,实在是荒唐可笑。 第七百七十三章 贫民窟 盛京城的浩大着实超出了李清雨的想象,盛京城的繁荣更是叫李清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过就是在这样的一座无比浩大、无比繁华的城市当中,苏府的大名还是人尽皆知。 李清雨一面走着一面不断的向路边的行人问路,周遭的路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基本都知道苏府的位置,这样的耳熟能详,倒是也在另一个角度上证明了这苏府现如今在京城的势力浩大。 只不过苏府虽然是盛京城中人人知晓的名门望族,但是咱们李清雨的方向感未免太差,再加上这盛京城里是李清雨从未见过的繁华,条条大路错综复杂,就像是错落有致的棋盘一般,将李清雨的眼睛都看花了,脑子自然也跟着绕晕了。 她根据几个路人的指引,向着正确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可是下一刻,又不小心产生了些偏差,可是就是这么小小的一点儿偏差,就叫李清雨先前所有正确的路都白走了,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话想来也就是这么来的。 李清雨先时还只是偏差了一点点,后来却是越走越偏,距离这苏府也是越来越远。 四处是越来越热闹的人群,大大的太阳和熙熙攘攘的叫闹声叫李清雨的整个脑子都有些发蒙,可是任凭她走了大半个时辰,苏府的影子却是半点儿都没见到。 李清雨大抵也有些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走错了路了,于是她又叫住了路边一个过路的女子,想要向她确定一下自己路途的正确性。 大家也知道,经历了之前那场荒唐的风波后,现如今几乎整个盛京城的女子都用面纱蒙着脸呢,那女子仔细的向李清雨解释了一下路程的方向,可是现如今两个蒙着面的女子既看不清对方的口型,甚至连声音都受到了些阻碍。 就这么‘呜呜咽咽’的说了半天,李清雨到底还是将姑娘的意图听岔了,如此便也在姑娘错误的指引下,彻底与苏府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现如今李清雨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先前热闹的集市不见了,宽阔的大马路不见了,琳琅满目的商品铺子也跟着不见了,周遭的行人越来越少,现如今李清雨便是想要找个问路的人似乎都成了一桩难事。 李清雨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就这样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不知道向前走了多久,拐过一个已经荒废了的破旧酒厂,眼前的一切,却恍然让李清雨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盛京城里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好像垃圾堆一样横七竖八堆挤在一起的破旧房子,说是房子似乎都有些勉强,更确切的说只是几根木头上面搭着的几块儿破布。 那样的简陋,让李清雨不得不担心若是碰到了下雨天住在里面的人又应当该怎么办。 不过说起来现如今到底是夏天,即便是下雨天难过些,却也总归可以忍耐,若是冬天呢,这样简陋的房屋,怎么可能抵御冬日的严寒? 这样的摇摇欲坠,只怕雪落下来,还没等住在里面的人们被寒冷的气温冻死,这房子便先要被雪压得坍塌掉了,这里的条件简陋,甚至比偏远贫穷的钟家堡还要更甚! 明明先前还走到四处无比繁华的盛京城的道路上,见到的也俱都是一些衣着体面、时尚的城中百姓,怎么才转了几个弯儿,这繁华无比的盛京城就变成了眼前这幅凄惨荒凉无比的样子? 李清雨是自小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可是即便是她,却也当真觉得这里的环境条件甚至还不如远在千里之外的钟家堡。 钟家堡虽然过得贫苦,可是那里的村民至少还可以被称作是‘人’,但是现如今李清雨面前的这些人呢?说他们是人,他们恐怕生活得连人都不如,就像是一群被遗弃的流浪狗,被所有人抛弃、被整个世界抛弃,只能龟缩在这里苟延残喘!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惨景,李清雨的心中说不出的震惊。 她不敢相信那样繁华,那样昌盛的盛京城当中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于是便慢慢的沿着这些破败的…破败的‘垃圾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地方,李清雨只是十分震惊,又十分心酸。 这片贫民窟并不算十分大,距离盛京城的主城区也还有一段的距离,其中居住的自然都是一些社会最底层的、甚至可以不被称之为人的贫民。 与同在一个城市的其他人不同,这里的百姓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这一路上,李清雨也算是见到了不少在其中居住的人们。 这些居住在贫民窟中的百姓与钟家堡的村民一样,脸上都带着一种十足的麻木,不过相比于钟家堡的村民来说,这些人脸上除了麻木,还有一种死气,一种令人感到十分窒息的死气沉沉。 李清雨一路上见到了不少的人,这些人大多瘦得皮包骨头,脸色发黄好像一只只干瘦的猴子。 他们的身上多穿着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衣裳,那些衣裳早已经脏污得看不出颜色,甚至散发着一阵阵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可是这些人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一样,只仍旧是一脸的麻木。 李清雨甚至看到一个女人,她的上衣早已经碎成了一块儿碎步,包裹不住她的身体,甚至袒露出她的双乳来。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却也仍旧仿佛没有半点知觉,仿佛没有半点羞耻心一般的就那样大喇喇的仰面躺着,若是李清雨没有看到她呼吸的痕迹的话,她甚至要以为那女人只是一具尸体了。 李清雨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难过。 因为她这明显干净整洁多了的衣裳,周遭不少男男女女的目光都落到了李清雨的身上。 这些男女虽然在看着李清雨,虽然大家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同,可是大家却谁都没有动。 每个人都那样有气无力的、横七竖八的瘫倒在地上,就像是一个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所有的一切都这样的让人心痛,又这样的诡异。李清雨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前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哀怨的哭嚎,紧接着一个衣着破烂的男人一面嚎哭着一面向着李清雨扑了过来。 第七百七十四章 可怜的一家三口 李清雨被这猛然迎面扑过来的男人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便要运起仙法去抵挡。 可是再定睛一瞧身前男人那无比破烂的衣裳、瘦得不成人形的身材、因为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色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李清雨原本已经运出到指尖的仙法便也生生的收了回去,只是眼睁睁看着瘦得好像肉干儿一样的男人嚎哭着扑倒自己的脚边。 “小姐!仙女菩萨,求求您了,求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的女儿吧,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 那男人似乎当真伤心痛苦得难以言表,他一面哀嚎着跪倒在李清雨的脚边,一面不断的用头狠狠的向李清雨嗑着头,将脑袋在地上磕得‘咚咚’直响。 这男人的行动如此突然,形容又如此凄惨,李清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啊,当下便有些头晕脑胀。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上前去扶那个男人,也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在那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默不作声的女人,那女人亦是一身破烂脏污的衣裳,只是垂着头默默的啜泣,李清雨再仔细一看,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儿。 那小女孩儿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年纪,身子瘦小得较之其父母更甚。 她的身上当真没有一丁点寻常孩童该有的活泼可爱之意,只是目光呆滞,仿佛如同一呆傻儿。 许是因为身子太瘦的缘故,所以便也显得她的脑袋更格外的大,就像是一个大头娃娃般,叫人忍不住时刻担心她那无比纤弱的脖子会不会被大大的脑袋压断。 小女孩儿的脸很红,趁着因为营养不良的脸庞便更显出种诡异的病态。 她小小的身子整个儿都趴伏在妈妈的怀疑,小小的手紧紧的搂着妈妈的脖子,眼睛也微微的闭着,呼吸则是十分急促,李清雨不懂医术,但是便只这样看着也能看出这小女孩似乎是生了什么病了。 “求求仙女菩萨,求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女儿吧!您只随便拔下一根汗毛,就能救了我女儿的命啊!” 李清雨原本便是个心地十分善良的女子,才见到这男子如此撕心裂肺的恳求李清雨便已经先有些心动了,如今再看到这生了病无比虚弱的小女孩儿,李清雨的心中更是十分酸涩不忍。 她一面伸出手拉扯着那男人的胳膊,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一面眼睛不断的看向那因为生病而十分痛苦的小姑娘。 瘦小男人先时可能还只是想着求一求李清雨来碰碰运气,如今见到了李清雨的这表现,当下也燃起了许多希望。 他跪在地上,一面哀切的抬起了头来,一面痛哭着向李清雨诉说了他们一家的悲惨遭遇。 原来这一家人原本家在外地农村,因为某一年家中遭了饥荒,所以夫妻二人便想着要来盛京城闯荡一番,讨个生活。 大家也都知道,在外讨生活可并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的,有光鲜亮丽、受人瞩目的成功者,却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灰头土脸的失败者。 这一家人便是其中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刚来盛京城的时候,小夫妻两人的日子过得虽然贫苦,可是若是节俭一些,到底还过得去。 只是夫妻两个人到底都只是从偏远的农村里走出来的,又没上过学,也不识字,所以做得自然也只能是最底层也最劳累的出力气的活计。 夫妻两个人在城中租了一间小房子,每日起早贪黑的去帮人做些苦工,就这样省吃俭用的过活,倒也称得上和美。 更叫两个人高兴的是,在这样的生活中,妻子竟然怀孕了,一年过后,两人的女儿便也在两人的期待和祝福中降生。 若是日子一直如此,那么小夫妻两个人的生活即便不会多么富贵荣华,可是到底也可以称得上一声安稳。 只可惜无情的命运还是没有放过这可怜的小夫妻俩,两个人因为从小出生在偏远的农村,所以不但见识浅薄,更是没有一些基本的社会经验。 两个人心思都太单纯,单纯到被成为了骗子的眼中肉。 在骗子的精心策划之下,小夫妻两人不但失去了来盛京城后辛苦积攒下的所有积蓄,更是将先前从家乡带来的保本儿钱陪得精光。 天有不测风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番受得打击太大,丈夫也跟着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给丈夫治病,妻子将家中所有能拿去变卖的东西都卖了,总算将丈夫治疗好了,可是身无分文的夫妻二人也因为无钱支付房租而被忍无可忍的房东彻底扫地出门。 夫妻二人流落街头,丈夫也因为先时生得那场大病而变得身体虚弱,再无力去打工、出苦力。 两人无奈,怀中的孩子也因为饥饿而啼哭不断,陷入了绝望的夫妻二人只能舍弃所有颜面在大街上乞讨,来为幼小的女儿求得一口吃的。 盛京城是多么繁华富贵啊,其繁盛程度堪称整个九州大陆之最,它是不知道多少人梦中的理想城市,可是却也是叫不知道多少人陷入了绝望的最无情的城市。 盛京城是无比繁华的,它就像是九州大陆昌盛的标致一般,只能是完美无缺的,却不容许有半点缺陷,而此刻的笑夫妻二人,便成为了这座完美城市的污点。 为了维护城市的完美,城中自然不允许有这样寒酸、凄苦的乞讨者出现,所以小夫妻二人便也在一脸惊恐当中被城中的卫兵扔到了现在他们所居住的这个地方——盛京城垃圾场,一座由所有被这座城市所抛弃的垃圾们所组成的贫民窟。 阳光的背后是阴影,繁华的背后是丑陋,这座贫民窟便也是盛京城的阴影,是他繁华背后的丑陋。 这里肮脏、破烂、简陋、贫穷、麻木而毫无羞耻。 这里生活着的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群垃圾,一群无知无觉的蝼蚁。 这里每天都在死人,很多人死去,又有很多人被扔进来。 可能前一秒才刚有个人死在大家的面前,可是大家却仍旧好像一无所觉般,就这样在这个死去的人面前继续睡觉,继续吃一些早已经变质了的脏污不已的食物,或者是将死去的人身上的衣裳扒下来,一脸麻木的穿到自己的身上来。 第七百七十五章 疯狂 贫民窟中的人平常是没有机会进到主城当中去的,当然他们也可以去,只不过过于明显的破旧脏污的衣裳还是让他们很快便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然后被巡城的士兵重新扔回来。 能够被平安扔回来倒还算是好的,若是遇到那些士兵心情不好,便是狠狠的责打一顿亦或是直接杀掉,也算不得一件十分稀奇的事情。 毕竟盛京城中不允许有这样破坏城市形象的乞丐们出现,那么这些乞丐自然便也不能算作是盛京城中的人。 在他们的户籍上显示的这些人大多都处于已经死去或者是失踪的状态,也就意味着这些人多都属于黑户,便是死去了,没有家人追究,官府更加不会主动的为他们伸张正义。 久而久之,贫民窟中的这些人在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形象的前提下,便也再没有人敢主动的去到繁华的城中去了。 大家慢慢的接受了自己现如今的状况,整个身心的陷入了绝望,便也不会想着要再去改变,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麻木。 贫民窟是整个盛京城的垃圾站,这里的垃圾不但有人,也有城中百姓们日常生活扔出的垃圾。 每日这里都会来来往往很多车辆,向这里扔来许多城中百姓扔掉的垃圾。 若是仔细翻找,这些垃圾还真是种类齐全,不但有各式各样的日用品,也有些已经变了质的,亦或是十分脏污的食物。 可是即便是那样又如何呢? 在这样的条件和情况下,谁又管这些食物到底是变了质还是已经脏污不堪,在极度的饥饿下,而生存的本能下,这里的人们还是将这些普通人看来早已经不能吃的食物当成了生存下去的法宝,当做可以活命的美食。 而这座贫民窟也就在这座巨大无比的垃圾堆上慢慢的存在了下来。 贫民窟中的人们寻常是不可以进入到城中去的,而城中的人们自然也不会常常来这样的脏污之地观光游览。 事实上,盛京城当中的大部分居民压根儿就不知道在这座城里,在他们生活地这么近的地方还有着这样一个人间地狱。 “仙女菩萨,求求您了,您不可怜我们呢,您就可怜可怜孩子吧,孩子她生病了,若是再不去找大夫救治,只怕她今天就要活不下去了!” “都怪前些日子的那场雨,呜呜,都怪我们没照顾好孩子!仙女菩萨,求求您了,您就发发善心吧,求您救救孩子吧!” 见着李清雨并没有如其他的所有人一般冷漠的甩开他走开,小女孩儿的父亲心中的希望之火越烧越大,他不顾李清雨的阻拦,只是执意跪在地上,一面隐隐切切的哀求着,一面不断狠狠的向着地面磕头。 现在他已经将希望俱都寄托在了李清雨的身上,磕头的力度自然也比寻常大上一倍不止。 不过几下,那瘦小男人的额头便已经血肉模糊,看着甚是可怖。 “您…您起来!我定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死,我一定会帮忙的!” 看着眼前这无比可怜的一家三口,李清雨的心早已经软成了一汪清水,看着那生着病痛苦不已的小女孩儿,她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一般。 想到当年自己家无比贫苦的生活,想到自己早逝的母亲,倘若那个时候有人愿意对母亲伸出援手,母亲是不是便也不会死,自己的生活是不是也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许是在这可怜的一家三口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李清雨连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 她想到临走前扁时珍神医给自己的那些药物,便想着要拿出来用来救治这小女孩儿,可是她又转念一想,扁时珍神医当初给自己的那些药物虽然号称可以‘包治百病’,但是因为修仙者几乎不会生病的缘故,所以那些药物的主要功效还是治疗一些由于斗法战斗而产生的外伤和内伤。 那些药原本就是用来治疗修仙者的,对于普通的凡人来说,拿药的功效便也显得格外猛烈,更别说这小女孩还不是一个成年人,恐怕药量还应当更加减少些才是。 可是这些药丸都是扁时珍神医之前定好了用量的,应当减少多少,对于不同的人应当使用多少,这些东西李清雨还真是半点儿不知。 小女孩儿的身体这样虚弱,到底能不能承受那样强劲的药效? 李清雨不敢小觑,更不敢胡乱冒险,最后还是决定这小女孩儿的病还是要找人类的医生来进行医治吧,左右她现在身上还带着许多临行前任傲珊师姐送给她的银子,这些银子应当足够给这小女孩儿请一个靠谱的名医了。 李清雨是真心不懂现如今九州大陆的物价,因为她打小儿也没见过什么银子,所以也自然不清楚她手中这袋银子的价值。 可是李清雨不懂,别的人懂啊! 眼看着李清雨手中托着的这袋子银子,那瘦小男人的眼睛都直了! 他前一秒还不断的向李清雨狠狠的嗑着头,口中也是不断的哀求着,可是现在不但好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就连话都忘了说! 李清雨倒是有些理解这位父亲的激动和失态,毕竟自己愿意帮忙,便也意味着他女儿终于有了活路,想来现如今这位父亲心中的惊喜和激动定然如排山倒海的巨浪一般翻涌个不停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有能力,并且能够帮助他们,能够挽救一个小女孩儿的生命,能够改变一个家庭的命运,李清雨的心中还是觉得十分激动的。 “这些钱应该够了吧…您放心吧,您女儿一定会没事儿的,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 这边李清雨的话音还未落,那边远处便忽然传来了一阵犹如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 李清雨惊愕的转头去看,贫民窟中原本有气无力、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那些人竟然全部都站了起来,正在拼命般的向着自己猛扑而来。 他们每个人的眼光都直直的,眼睛里面毫不避讳的写着疯狂。 他们看着李清雨手中的那袋子银子就像是一群被饿了三年的老虎终于看到了生肉,带着种不要命般的狠劲儿和执着。 第七百七十六章 对比 饶是李清雨算是见过了不少大场面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却还是受惊不小。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这些面目疯狂的人身上,李清雨恍惚便想起了曾经在幽州城外见过的魔人大军。 这些人,他们虽然是人类,可是这形容做派,这一举一动,可不就与那幽州城外的魔人没什么两样? 一个人若是没有了梦想,没有了希望,便也没有了人气,便也只如同一具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 李清雨心下大惊,连忙运气仙法将那群好像鬣狗一样咆哮着向她猛扑过来的流浪者们挡开。 不过李清雨虽然觉得他们此刻面目可憎实则已经不像正常人类,不过李清雨还是下意识的对他们手下留情,并没有真的伤了他们,只是用仙法将这这些人都挡开,又施法化形出一道石墙,将这些已经陷入了疯魔的人都隔绝在了石墙之外。 先时那些难民们如鬣狗一样猛扑过来的时候,先时向李清雨告饶求救的一家三口便也跟着陷入了绝望,却不成想下一秒竟然便又峰回路转,原来眼前这位蒙着面的女子竟然是一名伟大的修仙者! 一家三口劫后余生,俱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再一想到自己竟然有幸得遇神奇伟大的修仙者老爷,自己女儿的病自然便也一定有救了,夫妻二人都是既惊又喜,先前那不断向李清雨下跪磕头的瘦小男人此刻更是对着李清雨连连鞠躬叩首,那一直抱着小女孩儿的妻子也是欣喜得忍不住泪流满面。 李清雨施展仙法拦住了那群好像疯狗一样要来抢夺自己手中银钱的难民,接下来的事情便也变得简单多了。 李清雨身怀仙法,此时小女孩儿身患重病,命在旦夕,她便也再顾不上那么许多,只是施展仙法御剑飞到天上,待看清了去城中的去路,这才再回到地面上,带着小夫妻三人向着城中而去。 待到了城中,李清雨自是焦急的向城中的百姓打探附近有名的神医的住所,那瘦小男人却先制止住了李清雨,转而带着她去了城中的一家服饰店,买下了几件干净整洁的衣裳。 换上这几件干净整洁的衣裳,几个人便也算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与城中的其他人没有了什么不同,自然便也不会被城中的守卫再像是扔垃圾一样的扔出去。 想来之前的被城中守卫扔出去的经历早已经给这可怜的一家三口留下了十分难忘的经历,所以现如今即便是远远的见到了城中的守卫也感到十分害怕,离得老远便瑟瑟发抖的开始躲开。 小夫妻两人先前也是曾经在盛京城中生活过几年的人,所以对于城中的地形也十分熟悉。 两人在前引路,不过片刻便带着李清雨到了一名医处,而那名医也随即给小女孩儿进行了一番诊治。 小女孩儿的病情原本并不算重,只是因为在那样恶劣、脏污的环境中拖延了那么久,所以现如今有些越发的重了。 不过倒也并不是没得治,只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花费更多的钱财罢了。 好在李清雨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临行前任傲珊师姐给她的银钱搁到凡间界也着实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别的不说,救治这小女孩儿倒也算是够了。 李清雨原本只想着着急去找父亲和二姐,却不成想误闯了这盛京城中的贫民窟,倒是意外的救下了这一家三口的性命。 能够救人一命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李清雨也是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但是她毕竟有重要事在身,便也不能一直陪伴在这一家三口的身后。 李清雨眼见着小女孩儿得到了有效的救治算是正式脱离了危险,心中也终于放下了心。 她将手中的银袋子一分不留悉数叫到了那瘦小男人的手中,自己则是再一次踏上了寻找二姐和父亲的道路。 李清雨是个十足的路痴,方向感可谓是极差,但是幸好那小夫妻二人感念李清雨的救命之恩,所以亲自将她送到了苏府的附近,这才告辞回去继续照看他们的女儿。 因着这小夫妻二人的带路,李清雨也终于顺利的找到了众人口中传说的苏府。 苏府在盛京城乃至整个九州大陆都算得上赫赫有名,其府邸修建得自然也是十分宏伟壮观。 盛京城十分浩大,亦十分的热闹。 李清雨这一路走来,身边都有许多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行人嘈杂不断。 只是越往苏府走,这些喧哗吵闹的人声便也越来越小,四周变得越来越清净,道路却是越来越宽敞干净。 周遭的小贩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间间装修华贵高档的铺子,铺子一间间俱都开得极大,其中货物更是种类繁多、精美绝伦,只是店中的人却不多。 李清雨不甚了解这盛京城中的构造却也知晓,这些店铺大抵算是城中的高端店铺了,若是搁到咱们现代的话,应该就是那些名牌奢侈品店,所以其装修才这样的奢华,其中的客人也不像是之前那样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穿过这一个个装修精美的奢侈品店,前方又是一片树木十分繁茂的小林子。 说是小林子似乎也并不十分恰当,我不知怎么去形容,更像是一个封闭式的大花园。 这花园俱都用一些木质的栏杆围了起来,其中种着不同种类的树木和花草,李清雨分不清其中的品种,可是俱都不是一些山野中常见的样子,每种花草、树木俱都长得十分美丽,可以看得出来这些花草树木寻常都是有专人在进行打理的。 李清雨先时不明白为什么道路的两侧会有人专门种下这些树木和花草,但是一路向前走着,她却是慢慢有些明白了,这些花草树木原来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每日走在这条道路上的人可以随时观赏的! 真是好大的气魄,真是十足的排场! 再想想自己先前在贫民窟所看到的种种人间惨状,李清雨真有种恍然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与精致,处处彰显着盛京城的富贵荣华,可是就在这里不远处的贫民窟那里,无数的难民、流民却在贫困中苦苦的挣扎。 第七百七十七章 怀疑 李清雨先前在大师兄的书架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李清雨当时读到这句话的时候便觉得十分有感触,却不成想无论多大的感悟却也比不得现如今的亲眼所见!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个世界竟然这样的不公平! 为什么大家明明都是一样的人类,命运遭遇却有着这么大的差距? 李清雨想不明白。 之前的李清雨一直生活在朴实的钟家堡,那里虽然也有阶级,也贫穷落后,甚至也有压迫和剥削,但是那里最大的地主也不过是凌飞哥的父亲钟万三了,那里的剥削也远远没有眼前所见的这些血粼粼、刺目,再加上李清雨生性比较单纯,所以她便也没有真正的感受到这世界、这社会的残酷和无情。 也一直到这个时候李清雨才恍然明白,曾经的曾经,父亲为自己阻挡了多少的风霜雨雪。 父亲虽然脾气不算好,对待李清雨也动不动就是一顿打骂,但是他却也用他算不得多么宽厚的肩膀抗下了生活的所有压力,给了李清雨姐弟几个一个虽然贫苦却也算是安稳的生活环境。 也正是因为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所以李清雨才养成了那种愿意相信希望,愿意相信努力便会成功这样信条的性格。 ‘努力就会成功的’,这是李清雨从之前便一直深信不疑的信条。 但是现如今看着这盛京城的阴阳两面,看着这极与极的强烈对比,李清雨却不得不怀疑起这句话的真实性。 自己的父亲不努力吗?那对可怜的小夫妻不努力吗? 不,她们都当真可以算得上十分努力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十分的拼命,可是他们为什么都没有办法达到成功,为什么没有办法过上眼前这无比富足,甚至是奢侈的生活呢? 因为出身。 因为他们从出生开始便已经被上天注定好了的出身。 这真是一个叫人觉得十分可怕的结论。 因为出身不好,所以他们从小便没有机会接受到更好的教育,更从小便没有办法拥有更好的见识,他们只能仿佛盲人一样在这世界上跌跌撞撞一路前行,一不小心便会撞到墙壁被撞得头破血流,或者是因为没有见识选择了错误的道路陷入迷宫徘徊,这一徘徊,便可能是整整一辈子。 有的人天生便拥有了一切,她从出生开始便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便可以站在高处一览众山小,看清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的本质。 即便他在青春期的时候任性叛逆,或是不愿意听从他身边优秀的人给出的最好的建议而走了弯路,但是只要他想要回头,康庄大道还在等待着她,所有的资源也会瞬间再次簇拥在她身边,让她走得更稳更好。 她从小接受了更加优越的教育,享受着更多的资源,拥有着更多的见识,看问题的深度和高度自然也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比拟。 这样的人通常被我们称之为天子骄子,他们天生便是拥有了一切的佼佼者。 对于那些出身底层的普通人来说,他们的人生就像是在走一根钢丝,这根钢丝悬挂在万丈悬崖之上,周边还在不断的呼呼吹着大风,稍有不慎上面的人便会摔下来,被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而这些从小便出身优渥的人他们的人生则是在乘坐一部安全稳定的电梯,他们甚至不需要自己向前走,只消得站得住,便可以借由电梯的力量一路推送着他们到达终点,只要他们不主动的从电梯上跳下,这一生便算是安稳无忧、一帆风顺。 更加叫人绝望的是,那些出身贫苦的人便是历尽了千辛万苦,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到了最后所到达的终点,可能也仅仅是那些天之骄子们的起点。 绝望吧?残酷吧?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残酷。 有些人天生便拥有了一切,而有些人则连犯错的机会都没有。 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李清雨现如今总算是有些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这短短的一段路走来,李清雨见识了太多,也思考了太多,这些眼睁睁的现实一一的摆在自己的眼前,叫李清雨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先前所有坚信的信条,叫原本单纯的李清雨开始怀疑起努力的意义。 李清雨的心因为巨大的震动而陷入了一片彷徨迷茫,但是她寻找父亲和姐姐的道路却并没有停止。 到达了这片小树林的时候,先前一直帮助李清雨引路的小夫妻二人便也不再继续向前走了,两人只是无比羞涩的向李清雨告别。 穿过这片小树林,前方便是苏府的大门了,而这样的地方自然也不是像小夫妻二人这样普通的百姓可以来的地方,所以两个人便也只能送李清雨到这里。 临行前,夫妻二人又跪倒在地上,向着李清雨郑重其事的磕了几个头。 李清雨原本想着要搀扶起二人的,只是对于这夫妻二人来说,李清雨十足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他们的观音菩萨,不但救了他们女儿的性命,更是彻底改变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命运。 夫妻二人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报答给李清雨的,便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心中最诚挚的谢意。 李清雨明白了夫妻二人的心意,便也不再勉强,只是受了这两人的感谢,让他们心中的感激之情可以抒发出一些,这才与两人挥手告别。 依依不舍的目送着夫妻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小路之上,李清雨这才重新转头,向着小树林背后的苏府直行而去。 一路穿过小树林向前走,李清雨才越发体会到这小树林的美丽静谧。 如今正是盛夏,林木长得正是茂密,花儿开得也十分多,四处都是阵阵十分好闻的花香,处处都是鸟鸣蝉叫,可是有种诗情画意。 只是李清雨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之前在贫民窟所看到的种种场景,便也觉得眼前的这一切美好显得格外的刺眼和虚假。 她无心欣赏这周遭的美景,只是一路快步向前,带转过一处精美的假山池塘后,苏府的大门终于出现在了李清雨的眼前。 第七百七十八章 名门 苏府在盛京城当中声名显赫,李清雨这来一路来苏府的路上更是充分的感受到了苏府的昌盛和气势浩大,可是当李清雨真正的到了苏府的大门的时候,却发现这声名浩大的苏府却并不像她想象中的气势宏伟或是金碧辉煌,反倒像是座简洁古朴、落落大方的山中小院。 这种感觉其实实在有些难以形容,李清雨到底见识太少,所以便也无法更准确的去形容出这苏府带给她的具体感觉是什么,总归就是在这一片片树林的层层掩映之下,苏府好像原本就是一颗生长在这里的高树一般,没有半点儿突兀,十分的自然,也十分的美好。 明明不管是大门的设计还是砖瓦的铺设都十分简洁,可是却又处处美观大方,似乎连每一块砖瓦都是经过了细心的设计后才小心的摆放在它该有的地方的,线条流畅、构图美观,甚至就算在这样无比炎热的夏日都叫人感受到一股无端的清凉。 原来这就是苏府。 李清雨还未进门,便已经感觉到了这传说中苏府的不用寻常之处。 她站在苏府的大门面前抬头仰望其高门,在苏府的院内仍种有似乎有些年头的参天大树,那大树长得十分高大,树叶茂密将半个大门都掩映在其中,因为其树叶的遮挡,所以人们从正门向内看,自然便也完全看不到院中的景象,便也让这传说中的苏府变得更加格外神秘了几分。 李清雨孤身一人站在苏府外,看着这仿佛从树林中生长出的大门,还没来得及上前敲门,那朱漆色的大门便先‘吱嘎’一声自己大开了,紧接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影从门中快步走出。 那小厮显然十分的有规矩。他快步进到李清雨的面前,还未说话,便先向着李清雨鞠了一躬,鞠过了躬,这才十分有礼貌的驱赶李清雨离开苏府。 李清雨虽然气度不凡,可是到底是个孤身的女子,而这苏府是盛京城中的名门望族,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来此的,便是有来往者,也俱都是一些城中的贵族大家,来时亦必定前呼后拥、声势浩大,绝不可能像眼前这样形单影只,是以小厮便也断定李清雨应当只是无意中误闯入此处的观光者,所以便想着要驱赶李清雨离开。 这小厮的态度十分的规矩有礼,李清雨对他的印象便也十分的好。 李清雨此番来苏府是想要找自己的父亲与二姐的,可是此时真正到了苏府,李清雨又不知道怎么向眼前的小厮形容自己来此的目的了。 直接说自己来找父亲和二姐么? 直接说自己父亲与二姐的名讳? 这小厮会认识自己的父亲和二姐吗? 据说二姐是苏府某个分支家族小姐的贴身侍女,苏府这样大,其中的一个家族分支便已经算作是小了,更别说只是其中一个小姐的侍女,这守门的小厮又怎么会认识二姐呢? 要不说自己是来摆放苏府老爷的? 可是自己无名小卒一名,又哪里有什么名头去摆放苏府的老爷? 即便是侥幸见到了苏府老爷的面儿,又怎么去向他说明自己的来意,难道堂堂名镇九州的苏府老爷会帮助自己去寻找府中的一个小小婢女吗? 钟万三伯父说姐姐定然是有了什么大出息了,可是她到底有了什么样的机遇自己确是半点儿不知。 李清雨先前只以为到了这苏府便可以见到父亲、二姐,只是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先前到底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她对着这守门的小厮,支支吾吾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守门的小厮原本便没怎么将李清宇放在心上,之所以对着她客气有礼也全是因为府上的规矩。 苏府可是九州大陆有名的世家大户,而这种名门大户与暴发户们一个显著的区别那就是相比于张扬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有钱的暴发户们来说,名门望族更低调,也更加的守礼。 不管是宅院装修的风格还是下人待人的态度,都彬彬有礼带着种雅致的君子之风。 只不过这种君子之风的背后怕不是真正的风淡云轻,更是一种更高层次的骄傲和奢华,是一种打从心底里涌现出的蔑视。 守门的小厮虽然只是苏府当中最底层的下人,可是因为是苏府的人,他心中也是存着骄傲的。 在府中他是下人,可是出了府,旁的百姓还不是要尊称他一声小爷? 他面上虽然对李清雨格外温和有礼,可是心底里却对李清雨没有半点儿尊敬。 李清雨这边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表达,守门小厮那边儿却已经越发的不耐烦了。 他认定李清雨只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百姓,态度便也越发的骄矜不耐。 “姑娘,若是无甚么其他的事,还是不要在苏府外多加逗留了吧。” 守门小厮突然脸色一变,声音中也跟着透露出一种严厉的威胁之意:“若是姑娘您再不离开,我只能认定你是来苏府图谋不轨的歹徒,既是那样,也休怪我叫家丁来驱赶姑娘了。” 那小厮前一秒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却不想下一秒就变得这样气势凶恶。 李清雨原本对这苏府和守门小厮正是有些好感,却不成想不过几个瞬间,这些好感便也跟着烟消云散。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驱赶,李清雨终于也不再犹豫。 她试探着张口:“我,我是来苏府找人的。我想要找我二姐,她先前在我们临安县的苏员外家做工,后来跟着苏员外家的小姐一起到了盛京城,我二姐留了话来,说我若是想要找她,便来这盛京城的苏府找她,对了,我二姐的名字叫做李清烟,我二姐跟着的小姐,名字叫…名字叫什么来着……” 李清雨原本便不是一个十分擅长表达的人,此时这守门小厮的态度如此之差,李清雨更是有些紧张,再加上二姐的情况又着实有些复杂,所以李清雨这话说起来便也显得有些颠三倒四、不明所以。 那小厮先时听到李清雨竟然是来府中找人的,心中还有些惊讶,继而听到她要找的人居然只是个府中的下人,又觉得有些不已为然。 不过待听到那个三个字的名字时,所有的不以为然便也俱都又变成了排山倒海般的震惊。 第七百七十九章 态度大变 “你这姑娘好生可笑,苏府这么大,其中的下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凭你忽的上门来找其中一个下人,这让人去那里怎么给你找去。” 守门小厮的嘴角儿露出一丝冷笑,看着李清雨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异想天开的病人。 “你说你姐姐叫什么?李清烟?这府中姓李的人可着实不少……” “……!!” “你说你姐姐叫什么?李清烟?啊,呸!” 守门小厮前一秒还冷笑连连,下一秒却像是忽然反应过了什么一般,他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声音极大的重复了一遍李清烟的名字,因为过于惊异,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儿。 不过在不受控制的叫喊出这个名字过后,那小厮又好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天大的错事一般。 他的脸色倏然变得煞白,毫无血色的白,他有些张皇的四处看了一圈儿,好像在看四周有没有人,看是不是有人听到了自己方才情急之下那脱口而出的话。 那守门小厮似乎当真是吓得狠了,他的身子抖得像个筛子,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之下,他竟然抬起巴掌,狠狠的扇了自己的嘴好几巴掌,那巴掌扇得极狠,当下便将他的嘴扇肿了一片。 李清雨没想到这小厮的表情会变得如此之快,当下也有些不知所措。 到底发生了什么么,还是二姐出了什么事? 二姐到底怎么了? 守门小厮种种怪异行为叫李清雨的心中也跟着浮现起几丝不安,她正想要继续张口发问,那守门小厮却已经有些焦急的先张口问起了她。 “姑娘…不,小姐,您…您真的是来找,找李……李……”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中惊恐太过,那小厮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他弯着腰,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小心翼翼的问着李清雨,那态度一改之前的傲气,甚至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没错儿,我是来找我二姐李清烟的。李清烟是我的二姐,我是她的妹妹。” 李清雨说着这话,忽而意识到自己的脸上竟然还带着面纱。 不得不说,什么东西一旦产生了惯性便也会变得极为可怕,先前自己带着这面纱还只觉得十分的不舒服,不知不觉当中竟然便也已经习惯了。而若是一旦开始习惯,便也意味着更加不会有人会想着要反抗,温水中的青蛙便也再无逃脱的可能性。 远来人真的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麻木呢,在不知不觉中将原本十分无理的要求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事。 心中这样想着,李清雨伸出手,慢慢的扯下了一直覆盖在她脸上的面纱。 而随着脸上的面纱掉落,李清雨的容貌也完全的展示在了那小厮的眼前。 守门小厮若是先前还对李清雨的身份和来意有着一些怀疑,那么此刻看到了李清雨的真面目,所有的怀疑和不解便也全部都随之烟消云散。 真是美丽啊! 与她的姐姐一样的美! 守门小厮曾经也有幸远远的见过一次二姐李清烟,便只是那么远远的一眼,便让这守门小厮惊艳到如今。 世界上竟然会有那么美丽的女人! 守门小厮生平第一次知晓了什么叫做天姿国色。 而眼前,那样的美貌便在自己的眼前重新上演,旁的不消得多说,只凭借这如出一辙的美貌,守门小厮便知道李清雨所言非假。 “姑娘,不,不!小姐,李小姐,您稍等,我,我这就进去给您通传一下……” 守门小厮可以算得上是训练有素,一向淡定规矩,可是在面对李清雨这样的惊人美貌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一阵阵目眩神迷。 他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都有些不甚清醒了。 他语气快速的向着李清雨说完这话,便赶忙转身向苏府大门里跑,天知道他是如何困难才将自己的目光从李清雨那张仿佛出水芙蓉般的脸上移开的。 也是因为心情太激动,脑子太不清醒,守门小厮才向前跑了两步,脚下竟然便是一个踉跄,竟是狠狠的向着地面摔了一跤。 李清雨也没料到这看似十分沉稳的小厮竟然会忽然变得如此手忙脚乱,她正想要上前搀扶,那小厮便已经快速从地上又爬了起来。 “李小姐,您稍等,稍等,我这就去通传。” 守门小厮说着,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快速的去门内搬来一张靠背的椅子,将椅子抬至阴凉处,叫李清雨先坐下了,然后他这才又脚步踉跄的快速向着屋中去了。 李清雨被小厮种种怪异的表现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却不知在这和守门小厮进门通传后,苏府中正在爆发着什么样的动荡。 什么,李青烟的妹妹到了! 这个消息从守门小厮一层层向上通传,就像是接力的八百里加急,每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不敢有半点儿小觑,只是面色无比郑重,一路小跑的去向自己的上一级汇报。 因为李清雨的到访,几乎整个苏府都跟着急速运转了起来,有些正在做工的小厮和婢女见着自己的上司如此步履匆匆、一脸焦急,便向着身边人好奇的打探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管是谁在听说了李清烟的名字后便又跟着马上变了一副脸色,再不敢有半点儿好奇,只是无比恭谨的垂下头,继续手上的活计。 李清雨坐在守门小厮搬来的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小厮进去通传的结果。 这次从凌霄派回家,她经历的事情太多,此时心中的疑惑也太多。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叫李清雨的脑子都涨得微微发疼,她原本便也不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所以也没法子准确的猜出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可是各种各样的念头却还是不断的在她的脑子中闪个不停,有好的,也有坏的,叫李清雨第一次感受到了坐蓐针毡的焦急和不安。 苏府这样大,李清雨原本以为小厮进去同传会需要些时间的。 只是没想到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事情便已经有了结果。 在李清雨不安的发呆中,眼前苏府的两扇朱漆色大门忽然‘吱嘎’一声向两侧打开,与此同时,一股说不出的清凉雅致也瞬间向着李清雨袭来,就好像在李清雨的面前突然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第七百八十章 苏不群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啊!苏某真是失礼失礼!” 随着大门的打开,神秘苏府中的景致也终于出现在了李清雨的眼前。 李清雨正想抬目去看,却只瞟到一潭泛着微波的碧水池子,以及池子上雕工精美、仿佛从古画儿上移出来的半圆拱桥,她正想细看,朱漆色的大门背后便已经如风般走出一队人,为首的一名男子身材清俊,身着一身深蓝色暗纹雕花袍子,笑着向李清雨迎来。 李清雨没有料到苏府的人竟然会出现得这样快,她有些措手不及,慌忙站起身子。 而就在李清雨站起身子的功夫,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在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着李清雨。 这男人不是旁人,正是苏府的当家人,苏不群。 苏府是整个九州大陆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苏府兴旺了数百年了,所有的气运几乎都与整个九州大陆紧紧的联系在一起,而在近几年中,苏府的气势更是达到了一个顶点,远远超过其他名门望族,成为九州大陆中当之无愧的最大家族。 身为这样一个流传了千百年间的名门望族的当家人,苏不群自然不会是一个简单人物儿。 他从大眼儿见到李清雨的第一眼,便确定了眼前这女子所言非虚,其应该当真是那位的亲生妹妹。 而第二眼,他便发觉了眼前这女子与其姐姐的不同之处,若说其姐姐就是一株看似美丽实则有毒的罂粟,叫人欲罢不能、又爱又恨,那么眼前这位妹妹就是一株盛开在深山幽谷中的百合,纯洁馥郁,无知无觉的散发着自己的幽香。 没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姐妹,饶是苏不群见惯了世间绝色,如今还是止不住感慨不休: 世间绝色虽多,可是达到这姐妹二人一般程度的却当真是少之又少。 苏不群也亲自见过了这姐妹二人的父亲,但是凭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仅仅是那样一个普通的泥腿子农民,到底是有何种的力量才能培养出这样两个国色天姿的女儿。 苏不群一向心思深沉、高深莫测,可是在看着李清雨的时候却也难免有些恍惚。 没办法,这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女子,无论是多么不近女色、多么雄才大略的男人,只要是到了她们的面前,却也免不了心驰荡漾。 眼前的李清雨就是这样的女子,而她那不凡的二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苏不群看着眼前的李清雨,明显的有些怔愣,而趁着这个机会,李清雨也大大方方的打量起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来。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多岁的年纪? 似乎或者只有二十多岁?可是从某些角度上看又似乎三十岁不止。 对于人间界的普通凡人来说,年纪是个很重要的事,年纪小的人尚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但是年纪大的人却总是无比在意自己的年龄,时刻担忧自己老去,所以拼了命的延缓自己的衰老,用尽一切方法去保养自己,让自己哪怕只是看起来年轻一些。 但是对于修仙者而言,年龄却是一个十分模糊的概念,毕竟有仙法加成,人衰老的速度便也变得格外缓慢,一个九十岁甚至是上百岁的人,看起来与二十多虽的年轻人也并不太大的差别。 对于修仙者而言,年龄是无法靠着眼睛仅凭外表看出来的,同样的,对于一些富有的权贵而言,年龄同样会骗人。 贫穷的农民们每天在风里来、雨里去,面朝黄土背朝天,自然衰老得更快,他们也没有精力,也不舍得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金钱去保养自己。 但是富裕人家的权贵却不同了,他们是社会的上层,是食物链的顶端,每天即便什么都不做,下面也有数不清的人在拼了命的供养着他们,所以他们自然愿意为了让自己永葆年轻来一掷千金。 就好像眼前的这位领头的中年男人一样,他明明是个有些年纪了的男人,可是脸色却十分白皙,皮肤亦是十分光滑,下巴上留着些胡须,让他多了几分儒雅稳重之感,他的身材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身姿挺拔,深蓝色的长袍上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叫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处,甚至于就连半个褶子、细纹都没有。 这男人的脸上带着微笑,那笑容似乎十分的真诚有礼,李清雨却只觉得有些略略的不自然。 李清雨先时不明白这不自然的点在哪里,后来她仔细的想了想,似乎是因为这男人脸上的笑容实在太标准,就像他整个人一样,似乎从头到脚都是经由许多人花费了许多心思精心设置出来的,虽然完美,可是却也正因为太完美了所以便也带着种没有人间烟火的虚无感。 毕竟若是一个人连笑着的时候嘴角儿弯起的弧度都是半丝不差的,那么他的笑容便也成为了一张画在他脸上的面具。 倘若他做得很好,旁人自是不会有半点察觉,甚至对他这完美的形象十分有好感,但是若是遇上了一个一向愿意以真心示人的人,那么便也自然可以轻易的感受到这其中的诡异与违和。 恰好,李清雨便是那个一向以真心示人的傻子。 所以说,虽然这位苏不群先生一向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一位身处高位却堪称完美的翩翩君子,李清雨在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却便已经感受到了他隐藏在完美外表下的不为人知的令一面。 两个人在略一照面,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便已经对彼此有了一个深刻的印象,此时李清雨还不能确定眼前这位身如修竹般的男子是谁,可是只看着这通身的气派,看着这卓尔不凡的风度,李清雨便也在心中猜出了个大概。 只是……自己只是小小的一届布衣,虽然曾经在凌霄派修仙,可是却着实算不得凌霄派的骨干,眼下自己更不是为了凌霄派的公事,而只是为了家中的私事而来…… 为了见这样一个小小的自己,难道真的值得苏府的大老爷亲自出面迎接吗? 难不成是因为二姐? 只是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几年,二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七百八十一章 苏府 “贵客大驾光临,苏某有失远迎啊!还望李小姐见谅,见谅!” 苏不群不着痕迹的将李清雨通身打量了个遍,这才慢慢的上前一步,一面冲着李清雨又一抹无比真诚的笑,一面对着李清雨姿态完美的拱了拱手。 “在下苏不群,正是这苏府的当家人。李小姐大驾光临,苏某有失远迎,还望李小姐不要见怪才是!” 苏不群身为苏府的当家人,对着李清雨的态度却是如此殷勤有礼,这样的热情也叫李清雨有些不知所措。 她慌忙冲着苏不群也跟着回了一礼,脑中却因为紧张而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应当如何回苏不群的话。 眼看着李清雨张口结舌,苏不群也不以为怪 他只是继续笑着,就像是这世上最守礼的绅士一般,弯着腰冲着李清雨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小姐大驾光临真是令我苏府蓬荜生辉,如今天气炎热、酷暑难耐,李小姐还是不要在此处多待,何不随我去府中一聚?” 随着苏不群的话语,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两队人马也马上动了起来,李清雨正愣神之间,这两队人马竟然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变出来了两顶十分精致的小轿子一前一后的停在李清雨的身前。 怎么进门还要做轿子? 李清雨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象不出这样的剧情,这苏府的一切都是她从未见过的,也是令她感到十分新鲜的,她现在有满肚子的疑问想问,有满腹的话想说,可是却又都没有机会张口去问。 罢了罢了,大师兄以前便说过,他说我们要懂得入乡随俗,虽然自己是当真看不懂这苏府所作所为的缘由,但是既然来到了苏府的地界上,身为客人,便自然应当按照主人的吩咐去做,这也算是为客之道。 李清雨一个犹豫的当口儿,那名字叫做苏不群的苏家老爷已经再次冲着李清雨做出了邀请的姿态,而李清雨便也晕晕乎乎的按照他的意思,跟着迈脚坐到了小轿子上。 眼见着李清雨做到了小轿子上,苏不群也笑着跟着坐到了另外一顶轿子上。 先前围绕在几人身边的小厮默默上前,四人一组将两顶小轿子抬了起来,小轿子看着小巧玲珑,真的坐起来却十分的稳,没有半点儿颠簸,一看这抬着轿子的轿夫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专业人士,行走起来步履如风,又快又稳。 李清雨是第一次坐这样的小轿子,便有些紧张,手手脚脚都不知要往哪里放才好。 这小轿子明明坐起来十分的舒服,可是李清雨却只觉得十分得过意不去。 她心中时刻担心着那抬着轿子的几个小厮会不会太累,又觉得正是因为自己才叫他们这样劳累,明明在苏不群等人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在李清雨看来却怎么都没办法做到心安理得,倒好像成了个罪人一般。 小轿子稳稳的穿过两扇气派的朱漆大门,向着苏府的内院而去。 刚进了大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片不小的池塘,池塘碧波荡漾,池中心有一座颇大的假山,造型看似随意,却又说不出的优美,池塘上零星点缀着几株荷花,这荷花一般长起来都是成片成片的,只是不知这苏府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叫这这些荷花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长。 如今正盛夏,便也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零零星星的几朵荷花飘在水面上,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般闪耀美丽。 李清雨转头去看那荷花,却不经意看到了池塘中荷花边的锦鲤畅游的画面,五颜六色的锦鲤,也叫这原本便已经十分雅致美丽的苏府更多了几分活力。 正直盛夏,苏府外的世界四处都是十分炎热难当的,可是许是因为这片偌大的池塘,一进到苏府当中,李清雨便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小轿子继续向前走,李清雨不经意发现小路周边隔三差五的便放着一些造型精美的青灰色的小缸,李清雨先时不明白这些小缸是用来做什么的,待走得近了,她才发现这小缸中的端倪。 原来这些小缸中盛放着满满的冰块儿,而这苏府中的阵阵清凉之意也并不是因为那片池塘,而是因为这些府中随处可见的冰块! 以冰块儿来解暑,这样的法子在寻常大户人家中也会常常用到,只是大家便是要用冰块儿来解暑,也仅仅是用在自己的起居室或是一些日常生活的屋内,但是像苏府这样将大半个宅子都覆盖在冰块之下的做法,李清雨还真是闻所未闻。 这一天下来得用掉多少的冰块儿,这是什么样程度的奢侈! 李清雨心中震惊,却没有半点向往之意。 她先时对这苏府当中的美丽景色还是存着许多好奇和向往的,只是现如今却忽然便再没有了丝毫想要观赏的兴致。 她的脑中也不知是怎么的,忽然便想到了自己之前在贫民窟看到的种种场景,那些场景与眼前的美丽重合在一起,所有的雅致高洁便也像是一尊脱落了外皮的雕像,慢慢的露出其中的腐朽和不堪来,甚至比那些金碧辉煌的奢侈富贵还要更加面目可憎。 苏府很大,抬着小轿子的轿夫速度很快,可是只即便是这样,李清雨等人还是走了近两柱香的时间才终于到达了苏府的正厅。 这其中李清雨等人穿越了一座座小桥,一个个亭台楼阁,一幕幕精巧景致,可是李清雨却再没了半点儿欣赏的心思,就只是这这样端坐在小轿子上直视前方发呆。 身后的苏不群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李清雨,见到她这目不斜视的做派,心中还跟着吃了一惊,只觉得此女子果然不凡,第一次来到苏府这样的地方竟然还没有半点儿惊奇,倒是也叫这苏不群的心中更气起了些旁的想法。 小轿子就这样一路向前走,一直行至苏府正厅,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正厅前,两个身态雍容的中年女人已经带着一群婢女婆子们等在那里了。 见着这群女子,李清雨的心中也跟着砰砰直跳起来,她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的仔细看向那两名女子身后的婢女,不知自己的二姐是不是就站在那群婢女当中。 第七百八十二章 招待 苏府果然不是一般人家儿,主人家自是不必说,府中的下人也个个极有规矩,李清雨仔细去看,这些个婢女们每个人也都打扮得十分得体,脸上甚至也都画着一丝不苟的妆容。 李清雨心中原本当真存着不小的期待的,只是她仔细的在这些婢女的身上来回找了几圈儿,却仍旧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清雨心中正有些失望,先前站在苏府正厅门前的那两个中年女子便已经迎了上来。 两个中年女子,一人身穿一身艳菊色的开襟长裙,头梳一个元宝髻,走在前面,另外一人则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褙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元宝髻主人的身后。 两个人虽然一前一后,气势姿态也各不相同,只是李清雨却看得出,两人应当俱是这苏府的主子,只是不知这两人的具体关系又是如何。 为首的那个梳着元宝髻的女子显然地位更高些,见着李清雨和苏不群两人的小轿一路而来,她也跟着迎上前来,先冲着李清雨背后的苏不群微微福了一礼,这才噙着笑上前来搀李清雨的手: “先前便不止一次的听青烟说起过自己的妹妹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今日有幸得见,倒觉得在李小姐的面前国色天香这几个字都显得有些不够形容了。” 元宝髻的夫人远远看着似乎形容十分严肃,气质亦是有些高高在上的骄矜,但是近处见了,反倒十分热情亲切,也叫李清雨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李清雨不知这通体辉煌的夫人是谁,又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与人寒暄交流过,便又有些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李清雨到底是个天性单纯的女子,她向来只善于以真心待人,便是在凌霄派见惯了性格各异的人们,可是这凌霄派的弟子们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性格各异,但是从内里上来说,却还是如出一辙的坦率和善良,所以李清雨便也自然不知晓这个世界上还有着一群那样心思深沉的人们,这些心思深沉的人徘徊在九州大陆巨大名利场上,用一场场看不见的厮杀铸就着自己的荣华富贵之路。 不过才打了一个照面儿,元宝髻的夫人便已经有些摸透了李清雨的秉性,她冲着李清雨又轻轻笑了笑,心中也有了些计较。 “这位是贱内李氏。” 李清雨被元宝髻夫人搀着手下了小轿,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身后的苏不群也跟着起身下了轿子。 他一面缓步向前,一面向着向李清雨介绍了这元宝髻夫人的身份。 “这位则是我的弟媳张氏。” 眼见着李清雨仍旧有些不明所以,苏不群笑着又解释了一句: “这位张氏夫人便是青烟之前跟着的苏慕君小姐的母亲。” 李清雨先前还有些不明所以,却在听到自己二姐名字的时候瞬间清醒了起来。 原来这位藕荷色褙子的夫人便是二姐在临安县做工时的主家! 只是当初二姐明明是在临安县做工的,苏员外亦是在临安县生活得好端端的,后来一家人又为何会来到盛京城呢? 二姐现如今身在何方,她的身上又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许是因为李清羽脸上的疑惑太明显,苏不群的夫人李氏轻轻的拍了怕李清雨的胳膊,笑着向她解释道: “你二姐青烟现在不在府中,你的父亲、大姐和弟弟倒是在离府中不远处的宅子住着。这其中的具体缘由呢,我倒是很想与你解释,只是我转念一想,这样的丰功伟绩怕是青烟还是会想着要亲自与你解释。” 李氏对着李清雨笑得格外真诚,一张冷脸儿硬是被她笑成了一朵花儿般。 她似乎是害怕李清雨的心中有些担心,便又安抚性的再次拍了拍李清雨的胳膊: “李小姐放心吧,你二姐现如今可好着呢,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我们与你二姐的关系也是好得不行,若是你不介意,不妨叫我一声婶娘,倒是我斗胆高攀了。” 李清雨现在可不正是满腹的疑问想要张口去问,可是这苏府人的态度又着实十分古怪,更是叫李清雨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许是因为李清雨她在凌霄派生活的时间太久了,现在的她当真已经开始适应不了普通的凡间界生活了,她更无法适应凡间界权贵之间的这种莫名其妙的热情和绕来绕去的说话方式。 不过才进苏府这么长一点儿的时间,李清雨却已经觉得整个身心都十分的不舒服了。 她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这一群人,她却也不敢贸然出言得罪了他们。 毕竟现如今情况不明,而眼前的这些人又应当是姐姐的主家,李清雨倒是不害怕自己受到什么责罚,但是她却是真心害怕因为自己而给姐姐再带去什么麻烦、困扰。 现如今的李清雨便也算是正式的见过了苏府的两位当家人,几人又这样站在正厅前寒暄说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在李氏的招待下慢慢进入正厅落座。 正厅当中,早已经由府中的下人准备好了令郎满目的吃食和饮品其中各式各样造型精致的小点心和瓜果都是李清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精巧和细致。 苏不群和李氏夫妇似乎对李清雨极有好感,两个人一再热情的招呼着李清雨享用眼前这些无比丰盛的美食。 这些美食虽然是李清雨先前从未见过的无比珍贵诱人的美食,可是李清雨却并没有受到半点儿的诱惑。 在凌霄派修仙的这些多年间,李清雨一向自制力极强,她早已经成功的压制住了自己对食物的贪欲,这么多年间,她也从来没有在食物这一环上破过戒。 哪怕是眼前摆着的这些美食当真是前所未有的新鲜和诱人,李清雨却也只十分自觉的转过了头,完全不为所动。 李清雨下意识的便想要履行自己作为一个修仙者的规矩,坚决不动这些食物,只是下一秒,她便又恍然想起了自己已经要放弃修仙并且离开了凌霄派的事实。 李清雨的心中霎时涌现起一丝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滋味儿,有些失落,更多的却还是无限的空虚。 她转而从身前的桌子上取了一只苹果放在手里把玩,她将苹果凑到嘴边想着要吃,可是最后也只是默默的又收回了手,将苹果重新放回到身前的桌子上。 第七百八十三章 疑团 苏不群、李氏、张氏、李清雨几人端坐在正厅中聊了许久,气氛看似十分的和谐融洽,却只有李清雨清楚在这一片和谐的背后,自己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煎熬。 李清雨的心中十分焦急,她原本便是想着见自己的父亲亲人的,只是却没想到打从凌霄派出来开始,这一路上自己便一直波折不断,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苏府,这里的一切却仍旧如此诡异和不寻常。 在来苏府之前,李清雨曾经想过了许多种可能性,甚至她也曾经猜测过,二姐会不会被苏府的大老爷强行纳为了姨娘,倘若当真如此自己到时又该如何去做等等,只是如今再看,那一切猜测似乎又与事实全然不符,一切的一切也只是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李清雨心中焦急,只是苏不群夫妇似乎当真对李清雨有着极大的兴趣,两个人一直拉着李清雨扯东扯西,问她各种问题,也问她在修仙界修仙生活的一些细节。 苏不群夫妇似乎当真与二姐李清烟的感情极好,甚至就连李清雨修仙者的身份他们都知之甚详。 就这样,在一片欢声笑语当中,这场叫李清雨感到度日如年的会客宴终于结束了。 李清雨虽然一直说着自己要放弃修仙重新做回一个普通人,可是直到最后她却仍旧没有吃上一口食物。 作为一个普通人肯定是要进食、享受美食的,可是明明说着自己要放弃修仙,李清雨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真正将眼前这些十分诱人的食物放入自己的嘴里。 事实上,即便是对修仙者而言,大部分的修仙者也不会真正完全戒掉所有的食物的。 毕竟辟谷这种东西,规定归规定,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呢? 虽然大家嘴上都说着吃人间界的食物对修仙不利,但是这个不利又不是即时性的,不是说你吃了一口食物马上就会中毒到底身亡,不是那样的,而是一种非常长期性的有害,甚至很多时候你可能根本察觉不到坏处。 人嘛,总是这样的一种生物,若非是马上能见得到的害处,便也往往容易叫人不那么将其当一回事儿,而叫人只愿意去贪图及时的享乐。 就好像是吸烟一样,虽然人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甚至连烟的盒子上都明晃晃的印着提醒的字句,但是还是有数不清的烟民们不顾所谓的健康只一心去追求一时的快乐,只因为他们已经体验到了吸烟的快乐,就像是这些修仙者们早已经体验到了食欲给他们带来的快感一样。 李清雨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正常的去品尝这些琳琅满目的美食。 她觉得自己的身前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虽然这堵墙是透明的,可是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自己虽然口上无比坚定的说着要放弃修仙这样的话,但是心中,或者说是潜意识里却显然并没有嘴上那样坚定。 巨大的悲痛当中,李清雨做出了放弃修仙的这个决定,但是这一路无比新鲜的旅行,以及这旅行中所遇到的种种事情,却让李清雨总是止不住的怀疑自己的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当然这,这些怀疑她是自然不会在明面儿上说出来的。 事实上,在每当自己的心中产生怀疑的时候,李清雨总是仿佛逃避般的不断躲闪着这样的想法。 就好像现在,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心中的翻江倒海,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苏不群、李氏、张氏身上,听着他们绕来绕去的说一些寒暄客套的话。 就在这样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有些尴尬的气氛当中,宴会慢慢的进入了尾生。 这位苏不群看样子是个十分儒雅、十分有气质的中年男子,说起话来也是风趣儿的紧;他的夫人李氏相貌并不算十分艳丽,却胜在有种十分高贵沉稳的大家闺秀气质,她似乎有意与李清雨交好,态度便也言笑晏晏、十分可亲。 只有那位苏不群的弟媳张氏,对待李清雨的态度似乎显得十分诡异。 她看上去是个性格十分温柔可亲的人,按道理来讲,她作为二姐李清烟的主家,对于二姐也应当是最为熟悉、最有发言权的人,可是整场宴席上,她都显得十分的低调沉默,大多时候便只是垂着头沉默着坐在一边,偶然张口附和几句,也总是轻声细语。 李清雨是修仙者,所以较于普通的凡人来说五感便也更加强烈许多,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李清雨很明显的感受到这位张氏似乎总是在偷偷的看她,并且目光十分的复杂难解。 李清雨心中诧异,便也转过头去看张氏。 可是每当李清雨转头去看她的时候,她又马上低下了头,不与李清雨的目光对视,只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这位张氏是姐姐在临安县时的主家,姐姐之前服侍的苏小姐也是这位张氏的女儿,难不成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李清雨的心中正疑惑不解,从外边儿轻手轻脚的进来了一个扎着头巾的小厮,那小厮进了屋子无声无息的向着宴会上的众人行了礼,便弯着腰弓着身子轻轻行至苏不群的身边,凑在他的耳朵上不知说了些什么。 苏不群听了小厮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挥挥手,那小厮便也轻手轻脚的下去了。 那小厮似乎也是经过什么专门训练的,声音可以说是十分的小,若非李清雨是个筑基期的修士,便是没有达到筑基期五层,她定然都是完全听不到的,即便是现如今,李清雨也只是简单听了个大概。 李清雨听到那小厮说:‘丽妃娘娘已经知道了,一切也都已经安排好了。’ 丽妃娘娘? 从这小厮的口中骤然听到丽妃娘娘这个名字,李清雨还真是吓了一跳。 丽妃娘娘这个名字李清雨倒也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当初在幽州城的时候,逃跑的幽州城太守似乎也与自己说起过丽妃娘娘这个名字,只说她便是当今皇上最得宠的那个妃子。 只是不知这丽妃娘娘又与苏府有什么关系? 她们口中的‘准备好了’又是不是与自己有关呢? 第七百八十四章 苏府遇刺 自己只是个平民百姓,如何会与丽妃娘娘那样的大人物扯上关系呢? 李清雨心中不解,又不由怀疑或许这小厮所说的话实则与自己是没什么关系的。 只是下一秒,在听到了小厮汇报后,苏不群一边挥手挥退了小厮,一边笑着慢慢站起了身: “清雨,知道你想念亲人的心情,本想着你既然到了苏府,就定然要好好招待你一番的,却没想到你自律严格,厨房准备了这么多吃食你却也半点儿不用。既然这样,那我们便也不继续耽搁下去了,还是快些去见你父亲吧。” 李清雨到了苏府这么久的时间,苏不群终于要带着李清雨去见父亲了,李清雨的心中一阵激动,表情中也难免带出些热切的期待来。 见着李清雨这难掩兴奋的表情,苏不群也又一面扶着胡须一面笑了起来:“如此看来倒是苏某人疏忽了,只念着要对清雨尽尽地主之谊,却忘了清雨的思父情切,哈哈哈哈” 苏不群对着李清雨做了一个请的姿态,他带着李清雨一路走出正厅,正厅外已经停好了三座轿子,相比于李清雨先时进门所乘坐的小轿子,这几座大轿子体积更大,样式也更规范些,看起来就好像戏文常常说得八抬大轿,当然了,这样的轿子也的确需要八个人来抬。 这才刚刚做了小轿,如今怎么又要做大轿子,李清雨有些疑惑,便转过头去看苏不群。 看懂了李清雨眼中的疑惑,苏不群笑呵呵的向李清雨解释: “你父亲李老所居住的宅子虽然离苏府算不得多远,可是也总是有些距离的,若是只靠着双脚去走,如今太阳正烈,难免容易中了暑气,所以特意备下了几顶轿子,如此也好更快捷些。” 这富人权贵家的生活果然是讲究,李清雨自打进了这苏府以后,都几乎忘记眼下正是酷暑难熬的夏天! 不但处处是美景,处处是清凉的冰块儿,甚至赶路几乎都不用走得,大体上可以称作是脚不沾地了。 这样的生活对于大部分来说实则是梦寐以求的神仙日子,可是对于一向过惯了苦日子,习惯于每日勤奋修炼的李清雨来说,这样的日子却只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叫她感觉到窒息。 不过不管是不自在还是窒息,既然现如今身在苏府,那么便也要依照着苏府的规矩来,特别是眼下正要去见父亲,李清雨更不愿意生出什么事端。 只可惜李清雨虽然不愿意徒生什么事端,事端却又总是主动的找上她。 李清雨、苏不群几人正站在正厅门口儿,面对着那几顶轿子说话,从正厅背后的小角门儿处却突然猛地冲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无声不响,只闷着头如一阵风般向着李清雨直直而来。 李清雨先时没太注意,只当那婢女打扮的女子只是府中一个正在办什么差事的普通婢女,却不成想趁着自己不注意的功夫,那名婢女便已经咬着牙冲到了自己的身前。 李清雨一惊,在定睛一看,婢女手中一柄长长的尖头簪子已经直直的向着自己直刺了过来。 那婢女显然不单单只是个普通的婢女,依照她这无比干脆利落的手段来说,她显然是会些功夫的,虽然称不上什么武林高手,却也显然不是什么花拳绣腿。 那婢女面色坚毅,看着李清雨的眼睛中更是带着种饱含杀气的决绝,她冲着李清雨挥出的这一招当真可以算得上是致命一击了,她的整个身上都带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利。 若是普通人面对这样猛烈的攻击,只怕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躲过去了,好在我们的李清雨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仙法精湛的修仙者。 普通人觉得无法躲避的杀招到了仙法的面前,却只成了孩童过家家一般轻描淡写。 那女子的速度极快,攻势亦是极快,快到旁人都只觉得好似一阵旋风闪电,没有反应过来的程度,但是在李清雨的面前,那女子的所有动作却都好像被放慢了无数倍的慢动作,她几乎没怎么反应,便轻而易举的伸出手一把捉住了那女子手中的长簪。 她稍稍运起仙法,冲着那尖锐的长簪略略一使力,那根由重金打造的长簪便也忽而彻底断成了两截,金属制成的簪子掉落在地面上,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 而随着这两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那名抱着必死决心的婢女也好像忽而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她仿佛浑身无比般的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了地上。 也正是这个时候,围绕在周遭的那些苏府侍卫们才反应了过来,他们一拥而上,将那名面如死灰跌落在地上的女子严密的押解起来,等候苏不群的发落。 “桂圆!” 这厢苏不群还没有张口说话,那厢一直垂着头默默站在一边的夫人张氏便忽而先爆发出一声惊叫。 难道这位张夫人认识这行刺的婢女? 李清雨惊讶的去看,看着这名被擒获的婢女,张夫人脸色煞白,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不已,她的身子抖了又抖,最后竟是‘噗通’一声向着苏不群、李氏夫妻跪了下来。 “求老爷夫人给桂圆一条活路吧!她也只是失了小姐,悲伤过度得了失心疯!求老爷夫人大慈大悲,饶了桂圆的死罪!” 张氏哀哀切切,跪在地上向着苏不群与李氏痛哭不已,那无比可怜的样子,真是叫李清雨看着都觉得十分心软。 “夫人不要为我求情!桂圆今日既然有所举,自是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桂圆不怕死,只是可恨未能成功,未能杀死那妖女的妹妹!只可惜不能亲眼见着那妖女悲痛欲绝!” 行刺的婢女桂圆从失手被俘之后便也一直咬紧了牙一句话都不说,那倔强的样子,不像是一个意图行刺的刺客,倒像是一个坚贞不屈、英勇无畏的女战士! 原本苏不群与夫人李氏还并未直接对这行刺的女子定罪,谁知这女子居然如此嘴硬,明明已经束手就擒却仍旧没有半点儿悔意。 眼见着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李氏冲着押解那女子的侍卫轻轻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当下便捂住了那行刺婢女的嘴巴,几人强行押解着她,带着她退了下去。 第七百八十五章 父亲 “清雨受惊了吧,真是对不住了,只是没想到在苏府竟然还叫清雨遇到这样危险的场景,真是惭愧,惭愧啊!” 眼见着侍卫将仍在兀自挣扎不休的行刺婢女带走退了下去,李氏这才转过身来,冲着李清雨无比歉疚的鞠躬道歉。 这若是一般人遇到这样危机的情景,只怕还真是会受惊不小,可是李清雨原本便是个修仙者,这样的情景在她面前也实属小儿科,所以她非但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甚至还有闲情去思考这婢女话中的意思。 妖女? 她说自己是妖女的妹妹? 那道她口中的那个妖女就是自己的二姐?只是不知二姐到底与这女子结下了怎么样的仇怨,才引得她这样奋不顾身的也要杀自己来让二姐痛苦难过? 李清雨一面应承着夫人李氏的道歉,一面目光却不自觉的瞟向仍旧跪在地上不住流泪的夫人张氏。 二姐此前便是这位张夫人女儿身边的婢女,今日这行刺一事与这位张夫人不知又有没有什么干系? 张夫人为何要替婢女求情?难道她也与二姐有什么仇怨吗? 再联想一下方才宴席上张氏对着自己的种种不自在的表现,李清雨越发觉得这起重工应当是有什么缘由,只是依照她这并不聪明的脑子,她却也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夫人李氏果然是个心思深沉的,她见着李清雨的目光不时的落到一边的张夫人身上,又见她的脸上不时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便知道她心中大抵也是起了些疑惑。 李夫人伸出手轻轻的搭在李清雨的胳膊上,一面向李清雨抱歉,一面双目含笑的向着李清雨解释: “这婢女名唤桂圆,原本是张夫人的身边人。只可惜后来生了一场重病,脑子有些不清楚了,平常总是捡着谁都唤作妖女,攻击性又强,对着漂亮姑娘总是要喊打喊杀的。” “我先前便叫张夫人将她赶出府去,只是张夫人念旧情,怜惜桂圆陪伴了她几十年,所以总是不舍,便找了专人照看在府中。只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的,许是看着她的人偷了懒,这才叫她跑了出来,险些伤到姑娘。” 李氏说着这话,又转过头看向仍旧痛哭流涕的张夫人: “好了,你也别哭了,知道你心中愧疚,但是总归没酿成大祸便也算是万幸。此番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便是再不舍,此番也不要再阻拦了。” 李氏对着张氏说完,也不等张夫人做什么反应,只是冲着身侧又轻轻的挥了挥手,两边便有两个婆子默默的走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扶起兀自跪倒在地上的张氏,带着她向后院去了。 李氏在与李清雨说这些话的时候,苏不群便一直板着张脸默不作声的在身边看着,一直到李清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才忽而跟着露出一抹笑来。 既然李清雨没有受伤又无意去追究,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事件便也算是这样结束了。 几人又就李清雨精湛高深的仙法进行了一场友好的寒暄吹捧,紧接着三个人便各自上了早已经准备好停留在正厅前的轿子上,乘着轿子一路向着府外而去。 苏府的面积极大,其中各色花园设置极为精美,李清雨不懂,却也觉得这苏府的花园好像是将天下所有的名花都收罗来了一般,那样美不胜收。 新换的这座大轿子是由八个人抬着的,比之之前的小轿子行走起来自然便也更稳。 大轿子是是带着帘子的,李清雨不懂这些世家贵族的规矩便也不敢乱动,不敢掀开帘子随意去看窗外的景色。 她端坐在轿子中,虽然身子一动不动,但是却也能感受到轿子似乎是出了苏府的大门,正在向着自己来时的那条路向着里面继续向里走。 就这牙膏一直向里走着,又过了大概几柱香的功夫,轿子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李清雨仍旧不敢乱动,方才抬着轿子的轿夫上前来帮她将轿子的帘子打开,映入李清雨眼前的是一座十分气派的府邸。 朱漆色的大门,高高的门楼儿,还有门前的两座威武雄壮的石狮子,甚至比李清雨方才所见的苏府大门还更威风气派。 若说苏府是种低调中带着的雅致,那么眼前这座府邸就是明明白白的金碧辉煌了。 相比于苏府而来,这座府邸显然才建成没有太久,院子中没有那种代表着世家大族的百年古树,朱漆砖瓦也带着种新东西的亮气。 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这样奢侈富贵的气息,这样金碧辉煌的气魄…… 李清雨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这所有的一切,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眼前所看到这些场景与自己那一向勤俭朴实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直到,朱漆色的大门慢慢的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大门的背后…… “爹!” 四年多的分别,几千里的路途,无数的等待,数不尽的委屈,一切的一切在看到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时都化作喷涌出的热泪一起挥洒而出。 李清雨只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爹’,整个人便被汹涌的眼泪所掩盖。 明明李清雨是不爱哭的,可是只看着这个佝偻着腰有些瘦小的身影的时候,所有的委屈,失去了大师兄的无比深刻的悲痛便也跟着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将李清雨一直以来的所有坚强全部摧毁殆尽。 “清雨啊!” 见到了李清雨,李大根儿也十分的激动。 这个老爷子寻常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对着李清雨也是非打即骂,但是这并代表他不爱自己的女儿,相反,他只是将他对女儿的无比深沉的爱埋藏在了贫苦心酸生活的背后。 以前的日子苦啊,所以这老爷子虽然爱护自己的子女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将李清雨送到那千里之外的地方去辛苦危险的修仙。 但是现在生活好起来了,眼见着自己的其他几个女子都生活得越来越好,老爷子便也越发的担忧心疼起自己的小女儿,只忧虑她在外过得不好,或是遇到一些危险受伤云云。 第七百八十六章 久别重逢 父亲李大根的心里面其实一直对李清雨存着一份愧疚。 以前家中贫穷,李大根对李清雨便自来算不得多好,后来他虽然在李清雨的坚持下,同意将她送入了凌霄派修仙,可是在他的固有观念里,这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应当文静些呆在家中嫁人才是上策,像是什么修仙啊、打打杀杀啊,都实在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做的事儿。 以前家里面穷,李大根作为一个父亲不能给孩子优越的生活心中本已经存着不少的痛苦和愧疚,自然别无他法。 但是现在老二有出息了,家中也跟着过上了荣华富贵的生活了,李清雨便也成为了李大根的一块儿心病,他时刻惦念着自己这位在外吃苦受罪的小女儿,只盼着能将自己这小女儿找回来跟着大家伙儿一起享福,而不要一个人再在那风里雨里的受罪。 现在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女儿终于回来了,李大根儿心中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李大根以前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心中感情的人,生活的重担早已经将他压得直不起腰,但是许是现在生活富贵了,便也有些改变了他的性格,又或许是因几年未见,心中激动太过强烈,李大根儿在见到李清雨的一瞬间,还是因为强烈的喜悦而有些失态。 “老三!三儿?你咋回来了!” 猛然看到李清雨,许是因为李清雨的变化太大,李大根着实愣了两楞。 不过片刻过后,他便又很快反应了过来,在盛京城的这几年,父亲显然的胖了不少,甚至就连向前奔跑的步子都有些摇摇晃晃的笨拙。 在最初的惊喜过后,父亲心中的喜悦便也飞快的转化成了担忧,他一路小跑到李清雨的身边,还没来得及拥抱她一下,便又马上扯着她上下前后检查不休,口中的疑问也是犹如连珠炮一般,一个接着一个不停歇。 “爹!我,我回来了!” 原本见着父亲这通身富贵的摸样李清雨还觉得有些十分陌生,但是此时又听到父亲这熟悉的嗔怪声,所有的陌生感便也忽而消失殆尽,只剩下满满的安心和熟悉。 “爹!” 李清雨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爹’,紧接着整个人都猛地扑到了李大根的怀里。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过,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不同的味道,每个人,每个妈妈、每个父亲,他们的身上也总是有着与其他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味道。 父亲李大根虽然外表上看起来与以前变化了很多,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儿却没变,那种带着微微汗意,包含着生活心酸却又顽强不屈的味道却没有变化。 而只是闻着父亲身上这熟悉的味道,李清雨便也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在钟家堡生活的日日夜夜,一时之间无尽的感触心酸俱都涌现到李清雨的心头,叫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般的大哭出声。 “三儿?怎么了?是不是在凌霄派受委屈了?是不是受伤了?有人欺负你了吗?你咋得突然回来了呢?你大师兄呢,当初那个把你带走的大师兄呢?他咋没好好照顾你么,他可是答应爹会好好照顾你的啊!不行,我得找他去!” 李清雨那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啊,从小长这么大,李大根就从来没见过李清雨哭得这么伤心过。 他一面不断紧张的询问着李清雨各项事宜,一面小心的摸索着李清雨的胳膊后背,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李大根若是不提大师兄的名字还好,提起了大师兄的名字,李清雨心中的痛苦更是犹如滔滔江水般汹涌而来。 想到当初大师兄将自己从钟家堡带走时的场景,想到那时大师兄对父亲做得承诺,李清雨一时只心如刀绞,守着父亲只恨不得哭得背过气去。 李大根上上下下将李清雨检查了几遍,也没有发现女儿身上的伤口,可是他却也是真切的感觉到了女儿的悲痛和伤心,被女儿身上那无比巨大的悲痛感染,一向骨头极硬的李大根都跟着忍不住掉了眼泪儿,摸了摸眼睛。 父女两个就这么前所未有的相拥着哭了好一阵儿,李清雨才慢慢的缓将过来,两个人噙着泪相视一眼,这才感觉到有些害羞。 “哎呀,真是一幅久别重逢的美好场景啊!” “可不是嘛,果然是血脉之亲,这样的父女情深,真是叫人看着都忍不住跟着感动。” 苏不群长长叹息的感慨着,李氏亦跟着附身用袖子轻轻拭了拭眼角儿。 先前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激动和美好当中,李清雨几乎忘记了与自己一同前来的苏不群和李氏夫妇。 此时心中那股子激动劲儿过去,李清雨才想起这两位苏府当家人还站在自己的身后呢,更是有些尴尬难堪。 好在不管是苏不群还是李氏,两个人都不是没有眼色的人。 两人将李清雨送到了李大根这里,便也不愿意耽搁人家父女难得的重逢时光,当下便纷纷起身告辞。 只是在告辞之前,苏不群的夫人李氏却是还有些旁的事。 她与夫君苏不群轻轻对视一眼,似乎是得到了苏不群的首肯,当下轻轻一拍手,顿时从她的身后便有四个十几岁左右、婢女打扮的女子走了出来。 “李大哥,如今清雨远道归来,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府中想来也无什么准备、更无人服侍。这几个丫头本是我身边使唤的,做事也算利落得力,如今清雨身边无人服侍,便先将这几个丫头送去清雨身边服侍吧,也算是我这做婶娘的心意。” 夫人李氏一面笑着解释,一面冲着那四个姑娘又使了个眼色,四个女子便也会意,自发自觉的向着李清雨、李大根的身后走去。 李清雨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过上这种大家小姐的生活,就连日常的起居都还要四个婢女一起服侍! 李清雨在凌霄派早过惯了苦日子,哪里能适应得了这么奢侈的生活,当下赶忙摆着手想要拒绝。 “苏夫人,不用,不用嘞,家里面伺候的人已经够多了,可不用再添新人儿了……” 李清雨这厢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没想到那边父亲李大根儿便已经先一步主动拒绝出声。 第七百八十七章 菜园子 李清雨了解父亲,所以便也能看出来,父亲现如今的推拒可绝不是口是心非的客套。 只是虽然父亲明确的拒绝了,苏夫人李氏却仍旧只是一面摇头一面冲着父亲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暧昧的笑,继而便跟随着丈夫苏不群一起上了轿子,离开了李府,也将这几个婢女留下了李大根身后。 苏不群夫妇走了,李府便也只剩下了父亲李大根、李清雨和那四个婢女几人。 父亲对待这几个婢女的态度似乎着实有些严肃,面色中更是带着难得的嫌弃。 苏不群夫妇前脚儿才一走,父亲李大根便叫来府中的几个婆子将那四个婢女带了下去,这才带着李清雨进府。 那雷厉风行的劲儿,好像当真一眼都不想多看一般嫌弃。 明明是第一次才见的人,怎么父亲竟然会这么嫌弃? 李清雨觉得父亲的态度实在有些奇怪,不由去仔细的打量李氏送来的那几个婢女,四个小姑娘俱是十多岁的年龄,长得也是各有各的美丽,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就好像出刚用水洗过的青葱儿一般干净水灵,别说是旁人了,就是李清雨看着都禁不住心生好感。 这样几个水水灵灵的小姑娘,怎么父亲竟然会这么反感? 莫不是那苏不群、李氏父亲从中使了什么诡计? 李清雨心中不解,便凑到父亲身边小声询问,可是父亲却也没回答李清雨,只是一面拧着眉毛,一面冲着李清雨轻轻的摇了摇头。 父女两个经历了一番久别重逢的痛哭,就这么相携着进了院子。 先时在大门外的时候,李清雨只觉得父亲所居住的这府宅实在是金碧辉煌的气派,如今进了院子,真正见到宅子里的景象,李清雨才发现这宅子实在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加的奢华。 和苏府的那种雅致婉约不同,父亲的宅子就是明晃晃的富贵。 富贵到什么样子呢? 就连院子中摆着的石凳子上都镶着一层金灿灿的金边儿,更别提那些坠在长廊上的珍珠帘子了,粒粒都是上好的品相。 眼前的一切都是极其新鲜的,这样的美丽,这样的精致,这样的富丽堂皇,一切的一切都是李清雨在之前的生命中没有体会过的,也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与自己的父亲联系在一起的,那样的陌生,也那样的违和。 不过当李清雨看到园子最中央的那块菜地的时候,李清雨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儿,重新找到了久违的熟悉感。 整个园子俱是一片富丽堂皇,简直连一块儿石头都好像用金子镶了边儿,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精美装饰,简直好像将‘土豪’两个字明晃晃的写在了脸上。 可是就在这样一片富丽堂皇当中,却有着这样一片完全不合时宜的菜园子。 菜园子显然被打理得极好,里面慢慢腾腾的种着许多不同种类的菜,翠绿欲滴的大白菜、红彤彤的柿子、紫色的茄子,鲜嫩嫩的黄瓜…… 种类齐全,排列整齐,黄瓜和柿子也俱都用竹篾子搭好了架子,看着就水灵灵的招人喜欢。 眼瞅着李清雨的目光被这片菜园子吸引,李大根儿也十分的高兴。 他一脸得意儿的扯着李清雨的手走到了那片菜园子前,满脸骄傲的向李清雨介绍着自己的这片得意之作。 “三儿,你看,那个红色的,那个是柿子,那个绿色的是黄瓜,紫色的是茄子!没见过吧,我以前也没见过,这盛京城里就是不一样,连吃的菜都比咱们老家多。以前咱们哪知道这些啊,天天守着白菜土豆子吃得都不嫌腻歪!” 李大根是一面显摆一面感慨,他一把弯下腰从架子上摘了一个红彤彤的柿子塞到李清雨的手上: “来,三儿,你尝尝这个柿子。这是爹亲手种的,种得可不错吧?这玩意儿可真是好吃啊,又能当菜又能当水果,你以前没吃过吧?现在可得好好尝尝。” 父亲李大根将眼见着就无比诱人的柿子塞进了李清雨的手里,然后便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期望她可以好好品尝,最后再给自己一个大大的赞扬。 谁知道李清雨就那么捧着柿子就陷入了一阵呆滞,好像在想什么极为为难的事情一样,一下子就陷入了某种特别大的苦恼痛苦当中。 “咋了?三儿?你咋不吃呢?好好尝尝啊,这玩意儿当真好吃得很呢!” 李大根知道自己家这个三姑娘打小儿便容易发呆,可是以往她也没呆到现在这种程度! 李大根儿是个比较粗心的糙汉子,可是他却也是真心实意爱女儿的一个爹爹,大家别看他以往总是看似很固执、甚至有种封建家长一意孤行的铁腕风格,但是他的心里面对自己的这几个孩子还是有些了解的,至少从刚见到李清雨的第一面起,他便发现了自己的这个三姑娘的心里面存了事儿,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儿。 心里面这么想着,李大根便也忽然想到了最开始被自己的忽略的那个问题。 他双手板着李清雨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直面着自己的脸,这才肃正了神色,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看向李清雨: “三儿,你还没跟爹说呢,你这回咋突然回来了?是不是你们门派发生了什么事儿了?是不是你发生什么事儿呢?受委屈了?惹火了?还是叫人欺负了?你修仙跟不上,你们门派不要你了?” 李清雨原本正握着父亲塞进自己手里的柿子陷入一阵纠结呢,如今听了父亲的话,心中竟是忽而便涌现起一阵委屈: “没有,没有的事儿!我在凌霄派修炼得好着呢!没有惹祸也没有受伤,门派的师兄、师姐们都很喜欢我,师傅也很喜欢我,我在那里交了很多朋友,我很喜欢凌霄派!” 快速的说完了这反驳的话,李清雨又有些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为什么在父亲对自己产生质疑的时候下意识的便去反驳,明明自己一直说着要放弃修仙的不是吗?明明是自己做出的决定不是吗? 李清雨说不清自己的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儿,有些呆滞,更多的却还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深入骨髓的空虚。 第七百八十八章 决定 李大根儿眼瞅着李清雨说着说着话面色又陷入一阵恍惚,这老爷子也算是彻底看出自己家姑娘的不对劲儿了,他顾不得显摆自己那些精心种植下的菜园子,只是拉着李清雨的胳膊一路进了府里的正厅屋子,又转身挥退了下人,将屋子们都关得严严实实,这才转过身来正襟危坐的看向李清雨: “得了,三儿,这回没人了,你好好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可别想着瞒着爹,肯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爹从小看你到大,你还能瞒得住哦?”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了李清雨和父亲两个人,面对着父亲这样的质问,李清雨也终于忍耐不住,再次抽抽噎噎的掉起了眼泪来。 “这死丫头,出去一回也没出息点儿,眼窝子还是那么浅!” 李大根儿嘴上不断的责骂着李清雨,心中却也有些着急,他不断的在屋子里打着转儿,唉声叹气的不知如何是好。 李清雨抽抽噎噎的不声不响哭了好一会儿,眼见着连眼睛都哭得肿了起来,这才沙哑着声音,有些艰难的向着父亲小声道: “爹,大师兄……大师兄他……受伤离开了……” 无比艰难的说完这话,李清雨的又忍不住痛苦的捂住了脑袋,残酷的现实带起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简直要将她整个人撕碎。 “什么?大师兄?就是上次带你离开的那个大师兄?” 看着李清雨这前所未有的痛苦的样子,李大根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不是修仙门派的人,所以便也自然不是很懂这些修仙门派的事儿。 听着李清雨说起大师兄受伤离开,李大根也不是很懂这其中的严重性。 “受伤了?既然是受伤,那么将伤养好了不就行了吗?” 李大根笨拙的想要安稳下自己悲痛欲绝的小女儿,可是看着她那样子,李大根便也能大致猜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唉!三儿,你也别哭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话还没说上两句,就只剩下哭了!” 李大根被李清雨哭得头疼,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屋子里原地打转了好几圈儿,最后也只剩下一声深深的叹息。 “虽然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那大师兄是个好人啊!这么一个好人遭了难,也真是老天爷不公啊!” “以前爹将你交到他手里头的时候,原本就只盼着你能跟着个好人,过上点儿好日子,现如今这人不在了,你心里面难过爹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日子还要继续过去下啊!” “以前爹不得已送你去那修仙派修仙,原本也只是因为家里穷没办法,现在你那大师兄不在了,不能继续照顾你了,正好你二姐也出息了,家里面也算是起来了,你便也趁着这次回来就在家呆着吧!趁着年纪轻,赶紧让你二姐寻摸着嫁个好人家,可别再去那劳什子地方吃苦受累去了!” “不!爹,我要去!” 父亲李大根的话音才刚落,李清雨便噙着眼泪大声的反驳了回去。 要不说嘛,这人啊,也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先前在凌霄派的时候李清雨是不顾众人的劝阻挽留只一意孤行的想要放弃修仙、想要赶快离开凌霄派;但是现如今到了家里面,当父亲真的张口说要李清雨真的放弃修仙的时候,李清雨又像是被抓住了肋骨一样马上激动的出声儿反驳、抗争。 又或许,从一开始李清雨便从未真正下定决心要放弃修仙,而从凌霄派到钟家堡再到盛京城的这一路上所有发生的事情,又无比真真切切的向李清雨宣示了她对于凌霄派的深入骨髓的眷恋,以及她身为一名修仙者战士无限的光荣和自尊心。 只是人们在面对这样足以改变人生的大事的时候,又总是容易陷入迷茫。 这一路上,李清雨觉得自己的心上始终都蒙着一层厚厚的迷雾,让她总是看不清自己心的方向。 她心中无比清楚的明白现如今的自己早已经将修仙生活印刻在了自己的血液中,她早已经没有办法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适应普通凡人的生活,重新回归到曾经的生活。 但是失去大师兄的巨大痛苦和打击,又让她无法接受,让她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在修仙之路上继续走下去。 李清雨看不清自己的心,所以她便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只是一次次的陷入迷茫、陷入绝望、陷入徘徊,一次次无比痛苦的挣扎着。 李清雨左右为难,始终也摸不清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便也始终没有办法真正做下决定。 但是此时父亲李大根一意孤行的强行帮李清雨做下了决定,反倒像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猛然吹散了李清雨心头的浓雾,让她瞬间看清了自己的想法。 “爹!我不会放弃修仙的!” “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修仙的!” 李清雨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大声的喊出这样的话,她呆呆的愣了一下,不过短暂的呆愣过后,她又很快重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而这个时候她的口中便也只是剩下了满满的坚定。 “啥?你说啥?!你这个瓜娃子!” 父亲李大根不知道李清雨这一路上来的艰难抉择,他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李大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像以前一样狠狠一巴掌拍到了李清雨的头上: “你不是也说了,你大师兄那样的人物都受伤了?修仙是什么好东西是不?要是好东西你那大师兄怎么能说受伤?” “你别看我老汉没什么大见识,我心里面明亮儿的呢!现在国家可不是什么安稳时候,一直在打仗呢!一打仗还不是你们这些修仙的先顶着上前线?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脑子也笨,今个儿是你大师兄受伤了,赶明个儿保不齐就轮到你了!” “以前家里穷没法子,现在有这好日子过着,你还犯傻去修劳什子仙?你不要命了?趁着你二姐现在过得辉煌,赶紧给你找个好人家赶紧嫁人才是正道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寻思着嫁个好人家,老想着跟男人一样打打杀杀,以后早晚有你的苦头儿吃!” 第七百八十九章 二姐 父亲李大根儿原本便也是个暴脾气,先前在钟家堡的时候对着李清雨也总是连打带骂,如今似乎也是想起了曾经的岁月,李大根只是一面口中不断儿的数落着李清雨,一面将她的头拨弄得像个拨浪鼓。 可是父亲李大根越是如此,李清雨反倒越发的坚定了自己心目中对于修仙的热爱,她只是咬紧了牙关,不管父亲如何却也始终不肯松口,就像是一个最顽强坚韧的女战士。 李大根一向知道自己家这个三丫头性子倔,若非是她性子那么倔强,当初又如何能叫她跟着她的那大师兄去到凌霄派那么远的地方去? 自己虽然是家中的大家长,是几个子女的父亲,可是自己却也是真的老了啊! 几个子女都各有各的出息,各有各的想法,自己这个父亲的想法却总是不被重视,总是有些过时落伍啦! 想到自己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再想想自己正处於青春期的小儿子,转头再看看自己这原本最听话,现如今也反抗起自己的三姑娘,李大根只觉得周身的气力都好像被抽走了一样,颇有种筋疲力尽的无力感。 孩子大了,也不好像小时候那么严厉的打了,况且这打也是没什么用处的。 可是讲道理呢?孩子又不听。 当初自己也反对在二女儿去苏府做工,可是现如今事实证明,自己当初的反对确实是错的。 李大根很是有些沧桑低落的陷入了迷茫,甚至于就连身形都显得无端蹒跚了许多。 看着这样落寞的父亲,李清雨的心里面也十分的不好受。 此番回家,与父亲已经有四年多、将近五年未见了。 人生能有多少个五年呢,特别像是父亲这个年纪的老人,五年的时候,实则已经算是太长。 因为生活的富贵,父亲与李清雨记忆中时变化很大,又似乎从来就没变过。 他长胖了些,皮肤也白了些,可是却也更老了些,先前走得时候头发还没有白上几根儿,可是现如今再看,整个鬓角却已经俱都斑白了。 不管是自己,还是二姐、三弟,家中几个孩子俱都不是省心的性子,母亲不在了,父亲又只有一个人拉扯这么多人,也难免要多操上许多心。 看着这样落寞的父亲,李清雨的心中忽而便涌现几丝柔软。 她慢慢的走到父亲的身边,轻轻的握住了父亲粗糙得好像砂纸一般的手。 没想到李清雨会有这样的动作,李大根明显的怔愣了一下。 看着女儿握在自己手掌上的手,李大根最终还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此这场有些激烈的父女之争便也算是暂时落下了帷幕。 围绕着修仙不修仙的争吵暂时结束了,李清雨也终于有机会向父亲问起那一直环绕在心底里的问题了,二姐在哪里?二姐这么多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姐和强子此时又去了哪里呢? 听得李清雨提起二姐,父亲的脸上便也跟着露出一丝无比骄傲的笑容。 “你强子弟去城里的私塾上学了呢,你大姐今个闲来无事,被隔壁刘尚书的夫人邀请着去参加什么劳什子赏花宴了,总归还得上几刻钟才能回来。” 父亲他没有先回答李清雨关于二姐李清烟的事,反倒是先回答了关于大姐和四弟强子的去处。 说完了这些,父亲才抓着李清雨的手,有些感慨又有些欣慰的向着李清雨长叹道: “三儿啊,你二姐现在可算是彻底出息了啊!现在咱们家可是真的富贵了,彻底的不同往日、今非昔比了啊!” 说起二姐李清烟,父亲的眼睛里都是满满的骄傲和得意,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也微微泛着层油光,打从心眼儿里觉得高兴。 “方才送你过来的那两人,你知道是谁吧?那可是苏府的当家人和他夫人!苏府,你知道苏府吗?苏府那可是盛京城里最厉害,最有名望,最有实权的名门望族!苏府从这九州大陆的朝廷建立开始,苏府便开始富贵了,这么算下来,苏府都富贵了几百年啦!这样的大家族,真可以称得上是整个九州大陆最顶端最尖儿的那群人。这样的人,若不是因为你二姐,咱们哪有机会见啊,更别说让人接对着你客客气气,甚至跟着你称兄道弟了。” 想起自己前几十年的辛苦贫穷,再想想现如今的荣华富贵,这样对比如此明显的际遇实则可以称得上是一步登天,也叫人忍不住感慨人世间的世事无常,感慨这命运的神奇。 “苏府?这就是二姐当初当差的苏府吧?爹,二姐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苏府的人会对咱们这样以礼相待,二姐不是在临安县的苏员外家做婢女的吗?” 看着李清雨问得焦急,李大根却是不紧不慢。 他慢悠悠的从桌面上拿起一盏下人们早已经准备好的最上等的龙井,轻轻的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准备大说一场般的满脸堆笑的向李清雨解释起缘由: “当初你为了去凌霄派修仙与你二姐一起离家出走,你跟着你大师兄去了凌霄派,你二姐却是一直都没有回来。” “你二姐一直都没个音讯啊,这可把我急坏了。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又没有出过远门儿,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去到了临安县那样的大县城,你说我这当爹的能不着急吗?就怕她被坏人拐带着卖了,又怕她误入歧途进了楼子里,好端端的一个黄花大姑娘若是一不小心进了那种地方,那可就算是彻底毁了,这辈子都毁了,再也嫁不到好人家了。” 想起那个时候自己的焦急和担忧,李大根便是现在都觉得心有余悸。 “我那个时候是真的着急啊,连地都顾不得种了,每天将强子送到私塾里就去到临安县找啊,大街小巷的找,得着个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你二姐,可是任凭我怎么找,都没有半点儿消息啊!” “我那时候就寻思啊,这下可完了,你二姐那丫头估摸着是凶多吉少了,她打小儿性子就倔,主意也多,这下到底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没了,只恨我自己没看好她,对不起你死去的娘。那个时候啊,我真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只一门心思想着要去地下给你娘赔罪。” 第七百九十章 原委 说起那个时候,父亲李大根现如今还是叹息不已。 不过李清雨倒也不是不体会到他那时的心酸和痛苦,家中三个女儿,大女儿出嫁了,小女儿一意孤行的远去千里之外去修仙了,只剩下了一个二女儿,却也离家出走不知所踪了。 这样的事便是搁到谁的身上,只怕谁也会接受不了。 李清雨不知道父亲在那段时间当中都经历了什么,也不清楚父亲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和辛苦,古人总说‘父母在不远行’,从这句话来说,自己着实算不得一个十分孝顺的子女,看着如今越发苍老的父亲,李清雨的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我那个时候真是感觉天都塌了啊,不管我是砸锅卖铁还是沿路要饭,怎么都没办法找到你二姐啊!我那时候是真的想到了要去死,我愧对你娘啊!可是我没法死,转头看看你四弟,他还没有长大,他还是个孩子啊!” “当初你娘就是为了生你四弟才去的,我无论说什么,怎么也得给你四弟好好的抚养长大,我无论说什么也得给咱们老李家留给后啊,怎么也得给咱们老李家留个根儿啊,那时候正好儿赶上我没办法啊,只能暂时放弃了寻找你二姐的事儿,先回老家去准备秋收事宜。” “原本我以为你二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都已经陷入绝望了,却没想到不过几个月之后,你二姐竟然一个人又好端端的回来了!她不但完好无缺的回来了,更是带回了一车的吃食和礼物!”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二姐这段时间并没有被坏人拐走,也没有远走高飞,她就一直呆在临安县呢,她自己将自己卖身为奴,入了临安县新晋刚回来的苏员外家做了婢女,并且得了苏员外女儿苏慕君小姐的赏识,这才有了有了这么多的吃食宝贝。” “唉,你也知道你二姐这个人,最是主意正,最是有主见。我也知道,这丫头她从小就又大志向,可是有大志向又能怎么样呢,生在咱们钟家堡这个小地方,再大的志向也是白搭,也只能成为困扰、苦恼!” “这人啊,有的时候还是不要那么上进比较好,特别是在你的能力比不上你的志向的时候儿。这话可能说起来有点儿不招人听,可是理儿却实打实是这个理儿!志向这种东西,往好了说那叫做理想、是梦想,可是对于很大一部分来说呢,这些所谓的梦想,也只不过是奢望罢了。奢望能带来什么呢,除了失望和痛苦也没什么别的了……” 李大根一面啰啰嗦嗦的感慨着,一面不住的唉声叹气。 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有个峥嵘岁月呢?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个美好的希望呢? 李大根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许多远大的理想,他想着要让自己的家人都跟着自己过上好日子,他想着能让家人住大宅子、吃香喝辣,可是现实呢? 他一辈子拼尽了全力,却一辈子碌碌无为。 谁也没法子说李大根不够努力,毕竟为了这个家,他当真可以算得上是呕心沥血、废寝忘食、忍饥挨饿了。 但是你也没办法说李大根儿就是真的委屈。 他这辈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善生活的机会,可是在那些机会来临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准备好,便是因为懦弱而错过了。 因为不断的错过一个又一个机会而导致的碌碌无为,又怎么能说是全然的无辜呢? 李大根原本以为自己算是看透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他以为他的所做所为都是真心实意的在为儿女好,为了让她们避免可能受到的伤害。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他曾经无比坚定的觉得自己所做的都是对的,可是现如今的事实却不由不让他怀疑自己曾经的坚持。 “我以前啊,总觉得你二姐是公主的心思丫鬟的命,觉得她是自己命不好还瞎折腾,所以便也总是阻挠她,阻挠你,希望你们姐妹都能按照我的想法去走,也只有这样才是真正对你们好。可是现在看看,所谓的为你们好倒也不一定是真的为你们好……” “你二姐当初回来的时候,我可以说是大发雷霆。我生气啊!一是生气她不经我的允许便私自进苏府做工,这是什么,这是卖身为奴啊!要知道,现在为了一时的富贵安宁入了奴籍是件小事儿,可是日后想脱了奴籍,那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了!” “入了奴籍那是什么,那就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叫到了别人的手中,那是卖身!那是卖命!若是主人家良善还算好些,若是遇到一些蛮横不讲理、不将下人当条人命的主家,只怕闹到最后连哭都没处儿哭去!” “可是你二姐她就是这么胆大,胆大得要将天捅出个窟窿来!旁的人家中强迫着姑娘卖身,那姑娘也总要哭哭啼啼的不愿意。到了你二姐这里倒好,家人硬拉着不让,她反倒自己舍了命的也要往火坑里跳!” “我一是气她如此大胆、冲动鲁莽,二是气她铁石心肠、不敬父母。她眼睛眨也不眨的便离家出走、消失无踪,却不知家中的父亲、亲人是有多么的着急担忧。若非有你四弟在,我这条老命又哪能活到今天啊!只可气这么个不孝女如此没心没肺,只顾念着自己的志向远大,却根本不顾家中老父亲的死活。” “她高高兴兴大的回来,我却压根儿没见她。非但没见她,我还将她带回来的东西都一并丢到门外。那些凭借她卖身才得来的东西,我这做爹的怎么可能吃用得开心?如果她是正正经经嫁个好人家,那她就算是不往家拿东西,我只怕也天天厚着脸皮往她们家去要!” 父亲李大根实则是个典型的老封建思想,他们那一辈的人啊,总是认为女孩子家家的能安安稳稳的嫁上一个好人便是一辈子最大的福气了,是这辈子最大的奋斗目标。 而若是这个姑娘没有嫁上一个好人家,或者是这个姑娘做了什么有损自己名声的事,影响自己日后嫁人,那么这个姑娘便是彻彻底底的十恶不赦,便是做一百件好事,便是日后有天大的能耐,却也没有办法弥补她的罪责了。 第七百九十一章 感慨 父亲李大根这样的思想肯定是十分落后,肯定是十分错误的。 但是其实也没办法多怪他,毕竟他那个年代,甭管是男男女女,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估摸着都是这么想的。 别说是那个时候了,就是搁到咱们现代社会,又有多少人仍旧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呢! 但是拥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不能完全就说是父亲李大根他们愚昧,实则是社会现实逼着他们不得不这样去想! 实在是这社会对于女性太不友好啊! 不信大家就好好想想。 在那个年代,社会上留给女人的生存空间有多少? 女人不能出任公职,没法子抛头露面的打工赚钱,做生意什么更是天方夜谭,即便是在大街上随便走走,现如今都需得带着面纱和帷帐。 社会这么大,可是却压根儿就没有给女人留下多少生存的空间! 除了嫁人,除了依靠男人,她们又有什么活路呢? 咱们也别说那个年代了,就说现在吧! 解放妇女的口号吹响了这么多年了,女权运动都进行了这么多年了,结果呢?说谁支持女权就跟在骂人一样儿的。 其实现在所谓的女权,实则也不过是平权,只是因为男性们该有的权力早先便都有了,不消得顶着重重的压力去争取,所以才出了女权这么个词儿。 不管是中国还是外国,千百年来女性们的待遇都不怎么好。 也正是因为女性们千百年以来也没遭受过什么比较公平的待遇,所以说现在,我觉得大家,即便是一些女权主义的领导者们对于女权主义最终想要达到的结果,还是没有一个十分明确的目的的。 很多人也许会说,女权嘛,追求的就是和男生完全的平等。 但是这个完全的平等需要依托什么形式来表现出来呢? 比如说和男生一样上班,和男生赚一样的钱,什么都做得不比男生差,样样都要做到最好。 但是这根本是完全不可能的。 因为不管是从生理条件还是心理条件上来说,女性和男性完全就是不同的啊。 大部分男人的性格天生就是比较理性的,充满了挑战欲和冒险精神,但是大部分女性的性格就是充满了感性的,天生充满爱心,喜欢居家生活。 因为这些地方的不同,所以从古至今,男女的社会分工便也不同,大家承担着不同方面的社会责任,同样在为社会做着贡献。 就像是著名的戏词里唱得‘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男子打仗在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干,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 男人们在疆场上厮杀,女人们在家中种地纺纱,大家不会因为女人们没有上战场,便觉得她们是完全没有贡献的吧? 相反,若是一定要讲究什么男女平等,非要将女性也送到战场上去厮杀,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只是这和战若是打输了,实则也怪不得那些女士兵们不努力、不拼命。 花木兰这样的英雄人物一定是有的,但是正是因为她不常见,所以她才格外的被人尊崇,为人称道,才能成为流传千古的英雄人物。 对于花木兰这样的女英雄,对于那些在事业上勇攀高峰的女强人,我们自然要报以尊敬之心去大加赞赏她们,但是我们也不应该要求所有女性都可以做到那样。 毕竟我们也不会要求男人必须要会生孩子,我们也不会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不是么。 现在的很多人总是觉得只有事业女性才是真正的独立自主,只有自己努力赚钱养活自己了才有资格称自己为现代女性,从而她们便更加格外的看不起家庭主妇,觉得家庭主妇们都是不自强,不自立,依附男人们生活的旧社会女人。 其实我觉得这种思想原本便很奇怪。 这种观点的首要条件就是,她们认为作为一个家庭主妇是没有价值的,她们首先便先磨灭了一个家庭主妇对家庭的付出和贡献。 家庭主妇没有贡献吗? 生育子女,养育子女,打理家庭事务在,这些难道不是工作,这些难道是老天爷附加给女性的额外的任务吗? 人间天生性格如此,就是喜欢以家庭主妇为职业的工作,这不是什么值得鄙视的事情吧? 每个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去过什么样的生活,她的所有工作和劳动都可以被社会认可,她履行了自己的生育权不会被当成理所当然,而是可以被当成是一种付出和贡献,她不会因为生育、因为抚养孩子而影响了工作、不会因为顾念家庭便被磨灭了贡献,这样才是比较合理的吧? 唉,不知不觉又说得多了些,也有些跑题了。 总归吧,对于女性的权力这些事儿吧,我是越琢磨越觉得咱们现在大多数人都理解得不够。 没办法啊,在不公平的环境中实在生活得太久了,所以便也不知道公平的滋味是什么了,加上现在的社会环境又实在是恶劣,所以才涌现了那么多男人们口中的‘田园女权’。 很多事情,其实如果不细揪起来,大家根本就不会感觉到不对。 就比如说最近频发的女性安全问题,千百年来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大家都只是多教育女性要更小心的保护自己,大家根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是现在细纠起来了,大家才意识到,这种女性安全问题的根源,根本就不是女性应该如何主意保护自己的问题,而是加强男生们的法制教育。 这么多年来,女人们为了能够为自己争取到一些原本便应该属于自己的自由,于是就强迫自己变成女强人,只为了在与丈夫争论的时候说上一句:‘我赚钱也不比你少啊,为什么我不能说话?’ 可是她们也忘记了,自己因为生育子女所受的辛苦,她们在养育子女上花费的辛苦,她们在每天下班回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做饭打扫…… 她们原本便也有这样的权力,而并非一定要在赚钱上超过自己的丈夫才算是有底气。 现代的女性都是超人,一旦做不成超人,那便是被人欺辱压迫便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以上只是我一时感慨的想法而已,不要当真。) 第七百九十二章 苏慕君 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下,父亲李大根的这种想法也实则并不是什么大错儿。 在父亲李大根看来,二姐李清烟冲动的将自己卖身入苏府做了奴才,那就是自断了自己的美好前程、美好未来。 一个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眼瞅着就要到了结亲的年纪,不好端端的待嫁闺中,非要去外面扯这么些个幺蛾子,这可不是作死是什么! 李大根是恨铁不成钢,气不打一处来,所以虽然二姐特意在临安城给父亲租下了个宅子让父亲带着弟弟一起去居住,父亲李大根也只做不理,气呼呼的将李清烟整个儿拒之门外。 若是遇到这样情况的是咱们李清雨,只怕她整个人就要手误无措,半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可是遇到事情是二姐李清烟,李清烟多么聪明啊,她有勇气,但是却并不代表她鲁莽,面对气氛不已的父亲,她也没有手足无措,而是想出了旁敲侧击的好办法。 父亲不是生自己的气、不愿意接受自己吗,那么自己便也不缠着父亲,转而从自己的四弟身上下手。 四弟李强正好在临安县的私塾上学,李清烟便也在闲暇之余常常找机会出苏府去看弟弟,带着弟弟在临安县中有名的景区玩耍,给他买一些好吃的小吃品尝。 李清烟原本长相便拔尖儿,又能说会道的聪明,加上她又一向极爱学习,曾经在私塾旁听了许久,也算是识一些字,读过几本书,有些见识。 从入了苏府以后,李清烟便得了苏府夫人张氏的喜欢,张氏见她又聪明又能干,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样一个乡下丫头竟然还认得字、读过书,张夫人惜才,又觉得自己的女儿天性太过纯真善良,身边实则要有聪明伶俐的人跟着才是,所以张夫人便特别做主,没有让李清烟去做普通的促使丫鬟,而是特别是服侍府中的小姐苏慕君,成为了府中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小姐的贴身丫鬟,这样的身份在府中来算便可以算得上是高位了。 更别说这苏员外和张夫人两人年近半百就只得了苏慕君这么一个小姐,便也更加的宠爱有加,连带着李清烟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看在苏慕君的面子上府中的其他人也都愿意捧着李清烟、敬着李清烟。 至于在面对这位单纯小姐苏慕君的时候嘛,李清烟便更加的炉火纯青了。 张夫人对自己的女儿还真算得上是了解,苏府大小姐苏慕君当真是个性情非常纯真善良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在李青烟的面前,那就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李清烟随随便便用些心,就将这苏慕君摆布服服帖帖,只将李清烟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姐妹,有了苏府大小姐的看重和器重,李清烟在苏府的地位便也跟着越发的水涨船高。 有了苏慕君的器重,李青烟的日子便也跟着越来越好过,手中的闲钱也跟着越来越多,甚至可以买下那么多礼物回去孝敬父亲、弟弟,可以在临安县租下宅子,接父亲和弟弟一起来县城中享福。 父亲虽然性格倔强不愿来临安县的宅子居住,可是弟弟却只是个少年心性的孩子罢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谁给他好吃的好玩的,那么他便愿意跟着谁。 所以在李清烟的努力下,很快弟弟李强便成为了她忠实的拥护者,甚至主动的住到了李清烟先前准备好的宅子当中。 李强与二姐那样亲近,父亲便是心中有再大的火气却也不得不看在李强的面子上谦让一二,更何况李大根与李清烟两个人原本便是亲生父女,亲生父女又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呢?李大根心里面对于李清烟的气愤早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不过是少一个下台阶的机会罢了,而小儿子李强,便是这个台阶。 因为小儿子李强从中磨合的关系,父亲李大根与二姐李清烟的关系也算是缓和不少,虽然父亲仍旧守着最后的倔强没有一起搬到临安县去,可是父女两个人的关系却已经破冰回到了从前。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父亲李大根与钟凌飞的父亲钟万三慢慢成为了好朋友。 这两个老人虽然先前在钟家堡虽然称不上是水火不容,却也算得上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冤家。 但是经历了李清雨和钟凌飞一起去凌霄派修仙的事情之后,许是因为孩子们的缘故,这两位老人之间的关系也跟着亲近了不少。 随着二姐李清烟在苏府站稳脚跟儿,父亲李大根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虽然称不上是荣华富贵,可是到底也算是吃喝不愁,不比再像以前一样苦哈哈的在泥土地里面刨吃食。 有了闲钱,又有了时间,两位同样沦为空巢老人的寂寞人,便这样慢慢的越走越近,最终成为了感情不错的朋友。 这两个老爷子虽然生活环境相差很大,生平经历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儿,但是性格却是如出一辙的倔强,又带着些好面子的自尊心。 许是因为家境的缘故,钟万三老爷子的性格能更加圆滑一些,也更温和一些,而父亲李大根,那就是彻头彻尾的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了。 这两位老爷子都是年纪轻轻便没了老婆,一个人辛辛苦苦将女子抚养长大、操碎了心的那种,也正是因为这些相似性,所以两位老爷子寻常倒是也有不少的共同话题,说到为了子女而付出的辛苦心酸时,更是难得有些感同身受。 不管是钟万三,还是李大根,他们都一直忙于生活的挑战,沉浸在生活的折磨中,这么多年也没个什么朋友,如今第一次拥有了这样纯粹的友谊,两个老爷子都感觉十分新鲜,也十分的珍惜,倒也给孤苦无依的空巢生活多增添了许多的乐趣和安慰。 如今李大根与李清雨说起来,还是忍不住的感慨连连,只说自己先前活了几十年都没发现钟万三竟然是个那么有趣儿的人,又说自己认识这朋友实在是太晚了,才刚刚有了这么个朋友便又不得不分开,即便是到了这繁华的盛京城,过上了这奢华富贵的日子,李大根的心中还时常惦念着自己的这位老朋友,听闻李清雨刚刚回了钟家堡,李大根更是连连向李清雨打探钟万三的情况,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第七百九十三章 选秀 二姐李清烟成为了临安县苏员外府中的一等婢女,更是深得苏府大小姐苏慕君的看重喜爱,在苏府中混得风生水起,与父亲李大根的关系也因为四弟李强而被慢慢修复,日子可以算是彻底踏上了正轨。 李大根原本也只以为日子便会这样日复一日的平稳的过下去,而他所要担心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学业有成,自己的两个还未出嫁的女儿能不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嫁到一个好人家。 只是没想到这样平静的日子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又出了变故。 而这个变故便是所有一切事件的转折,也是二姐此番来盛京城生活的关键。 大家都知道,二姐此番去做工的苏府实则是盛京城苏氏家族的其中一个分支。 二姐李清烟所工作的苏员外家,原本也是在盛京城当中供职的一个小的官员。 原本苏府就是个流传了千古的名门望族,苏员外虽然不是苏府的本家,可是却也因为苏这个姓氏,背靠着苏府这个大家族的荫蔽,而一直生活得十分悠闲有余。 苏员外不是个十分追权逐利的性格,他虽然一向仕途平顺,却并不喜欢盛京城中的权势争夺斗争,所以小小年纪便辞官四处云游,最后带着妻子和女儿回到了其母亲的老家,也就是我们一直所说的临安县定居。 只是这世上的事情一向扁时珍这样的,你无心追逐权势,事端却总是容易主动找到你。 不管是谁,只要得了权势的好处,那么想要完好无缺的脱身,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苏员外也是如此。 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临安县便算是彻底了绝了与盛京城的恩恩怨怨,便是彻底告别了那让他厌烦的官场,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我们先前就说了,苏员外的家中有一独女命唤作苏慕君,也就是二姐李清烟侍奉着的这位小姐。 苏慕君小姐从小是被苏员外与张夫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着长大的,她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受过半点生活的蹉跎,便也养成了一副天真不知世事,又无比善良可爱的性子。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位苏慕君小姐不但性情十分的善良可爱,长相更是一等一的漂亮。 她皮肤白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纯真无暇,看着便叫人觉得忍不住心生怜惜,先前在盛京城的时候,这位苏慕君小姐便是盛京城里有名的美人,后来即便她远离盛京城跟着父亲到了这偏僻的临安县,她的美丽却仍旧被不少盛京城的朋友们津津乐道。 这不嘛,前两年正好赶上了皇上选秀,这苏府的主家没有本家的嫡女女儿,苏不群与李氏夫妻在同宗族中想了半天,既是适龄又是貌美的本家女儿,还真是只有这我苏慕君小姐最为合适。 苏府想要送宗族中的女儿入宫中选秀,这实则也算是一种传统了。 毕竟像是这种传承了千百年的大家族,将家中的女儿送入皇家早已经是种十分平常的传统,与皇家结成姻亲,不但更有利于家族朝廷中势力的稳定,同时也能让皇上更好掌控,也便会让皇上更加放心许多。 苏府现任当家人的嫡亲姐姐,便是现如今当朝皇上的母后,也便是现如今的当朝太后。 当朝的皇上倒不是苏不群姐姐亲生骨肉,只是皇上从小生母病逝,所以从小便被记养在苏不群母亲的名下,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所以这么多年间,因着姐姐的庇佑,苏氏家族的日子便也一直过得十分顺遂。 只可惜好景不长,从很多年以前,太后娘娘的身子便一直有些不适,缠绵病榻数年之后,终于在几年前不幸病逝了。 这对于苏氏家族来说可着实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毕竟太后病逝,苏氏家族在宫中便算是彻底没有了势力留存,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前两年皇上要选秀充实后宫的消息一传出来,苏不群与李氏便也很快的行动了起来,只想着要在宗族中选出一个合适的女儿入宫选秀伴君,无论这女孩儿能否得到皇上的垂青喜爱,总归这次选秀都是必不可少的。 就这样,在这场势不可挡的权力游戏当中,远在临安县隐居的苏员外一家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卷入了这场权力漩涡中,而苏员外生来貌美的女儿苏慕君,便也没有拒绝权力的被苏府重新接回盛京城,准备参加这番选秀。 苏慕君身不由已,作为苏慕君的贴身婢女,二姐李清烟自然也没有脱身的余地。 苏慕君现如今早已经将二姐李清烟当做了最为知心的朋友,最为得力的好帮手,在面临这样的挑战的时候,她自然不可能将二姐放走。 李清烟本人倒是没什么抗拒,毕竟她原本就是心怀天空大海的女人,钟家堡那样的小地方困不住她,临安县这样的小地方同样也困不住她。 说实话,在刚刚听到要随着苏慕君去盛京城选秀的时候,李清烟的心里面还涌现起几阵期待和喜悦,毕竟盛京城、皇宫,这每一样词汇拿出来,都是李清烟向往了许久的可以翱翔的天空。 只可惜这去盛京城的事情对李清烟来说是好事,对于父亲李大根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他原本便为李清烟私自卖身为奴一事愤恨不已,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一直小心的努力着,只为了有一天可以攒够银子将李清烟重新赎出来,脱身为自由身,如此才能寻得个好人家,顺利的出嫁。 谁知这银子还没攒够,女儿便要跟着小姐去盛京城,更要跟着一起入皇宫! 李大根一辈子都没有去过盛京城,更是连皇宫的影子都没见到,可是他却也明白,盛京城是整个九州大陆最繁华最昌盛的地方,而那皇宫便也是九州大陆的王,是皇上才能住的地方。 那地方是好,可是虽然好却也是真的危险。 就自己家二丫头的那个样子,在这临安县便也罢了,若是去到了盛京城,只不知还会惹出多少乱子,遇到多少的危险! 更别说这女子一旦入了皇宫,那可能就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若是没办法出皇宫,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嫁人,岂不是要葬送掉一辈子的幸福? 第七百九十四章 入宫 眼瞅着自己的女儿就要跟随苏府的人一起去了盛京城,李大根如今也是真的着了急。 李清烟在苏府做活这段时间所孝敬来的银子钱财李大根都没有花用挥霍,除了偶尔买些酒用来解馋,或是偶尔买些有营养的好吃的用来给小儿子补充营养外,其他大部分的钱财李大根都小心的保存了起来,留着用来日后给李清烟赎身用。 这么长时间的积累下来,李大根也着实积攒了不少的钱,现如今骤然听闻自己的女儿要跟着苏府的人一起去到盛京城去,李大根也是急了,赶忙将自己先前存着的那些钱都取了出来,又跑到自己大女儿家中,丝毫不顾及自己女婿的抗议,强行将大女儿家的存款跟着一起掏空,这才凑足了钱,慌忙赶到苏员外家要去给女儿赎身。 只可惜这想要赎身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卖身容易赎身难啊,卖身的时候李清烟只得了那么几辆银子,可是真的到了赎身的时候,所要的银子数量不但跟着连番几倍,就是苏府也不愿意主动放人。 哪会愿意放人呢? 且不说培养出李清烟这么一个一等丫头府里花了多少的功夫和心思,就说这么长时间里李清烟跟着苏慕君小姐是同吃同住,甚至就连学习诗词歌赋、女红弹琴两个人都是一起来学习的,互相作伴儿。 苏慕君小姐从小在深闺中长大,一辈子也没得个这么个聪明伶俐又合心意的朋友,可正是高兴无比,此时骤然要远去盛京城选秀已经是闹得要死要活,又听说自己这难得的好朋友竟然也要离去,更是哭得不可开交。 苏员外和张夫人原本便不愿女儿去选秀,只是没有办法违背主家的意愿,不得已为之,夫妻两个人心中原本也是十分难过,张夫人更是早已经背着人偷偷哭了好几场。 如今见女儿这样难过,张夫人更不可能放李清烟走了,她原本便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深宫当中生活,见李清烟是个真正聪明的,又见她与自己的女儿相处得甚好,说是情同姐妹也丝毫不为过,当下便私下给了李清烟许多银子作为好处,只拜托她定然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女儿,又许诺会帮助李清烟好好照顾家人。 李清烟原本便也对于去盛京城入宫一事并没有什么抵触,甚至有着隐隐的期待,不过在面对苏员外和张夫人的时候她还是做出了一副十分难过的样子,好像十分不愿意离开家乡、十分不愿意与父亲亲人分别。 不过难过归难过,李清烟经历了一番十分‘痛苦’的挣扎后,还是选择了要守护在自己的小姐苏慕君身边。 她这一番深明大义般的态度果然也叫苏员外和张夫人十分感动,两个人眼见着李清烟如此的坚定又有奉献精神,当下对李清烟也更加信任。 两人感念李清烟的忠心,又怜悯李大根要与女儿分别无所依靠,当下便准备了更多的银钱给李清雨,只叫她拿这些银子给父亲用作安家费,也不至于叫老人家因为无女儿依靠过上苦日子。 李清烟自是千恩万谢,一方面又在苏员外和张夫人面前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倒是也叫这夫妻两个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将李清烟收服了,两人当下又私下嘱咐女儿,只说这李清雨只可信可用之人,若是到了宫中遇到一些难解的麻烦事,这李清烟的倒是也可用、可信。 李清烟得了苏员外夫妇补贴来的钱财,将其中的一部分交给了父亲,令一部分则自己存了起来。 李清烟虽然没有去过皇宫,可是只凭着在苏府工作的经验便也猜测得到,若是到了那皇宫里面,只怕还少不了要用钱的时候,特别是初入皇宫之时,自己根基尚浅,若是遇到一些难事,只怕少不了要用钱财来上下打点。 李大根虽然极为不舍女儿入宫,只是一来李清烟心意已决,二来苏府也是下定了决心不肯放人,无奈之下,李大根也只好作罢。 而二姐李清烟,则借助着这次难能可贵的机会,跟着苏员外家的大小姐苏慕君一起去到了盛京城,进入了皇宫,从一名婢女变成了宫妃苏慕君身边的宫女。 二姐李清烟去到盛京城皇宫后的生活父亲李大根便不是那么清楚了,只是在后来众人的只言片语当中倒是也能猜测出一二。 当今皇上虽然在位时间已经不短了,可是年纪并不算太大。 前朝皇帝和前前朝皇帝都是励精图治的性子,给当今皇上打下了十分稳固繁荣的江山,九州大陆上虽然有魔人肆虐、蠢蠢欲动,但是因为有修仙者守护的缘故,所以大陆上的基本也已经重新回到了十分稳定儿的状态,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对于当今的皇上来说,他从接手这个江山开始,接手的便已经是一个十分稳固,十分繁荣昌盛的江山了。 待到登基为帝之后,一路过得也是十分顺风顺水,可以说,当今皇上从登基为帝开始,便一直是在百姓的歌功颂德声中成长起来的,所以相对于一般皇帝来说,他便也少了许多深沉的心思和残忍的谋略。 当今皇帝十五六时登基,到了现如今的二十五六岁,正好已经登基有十多年的时间。 他早已经有了皇后,子嗣也有了不少,只是相比于一般的皇帝来说,他的子嗣还真算不得太多。 此番选秀实则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普通的为皇上充实后宫罢了,毕竟距离上次选秀早已经过了五六年,当今皇上的后宫也着实算不得多么的充盈。 因为一直以来承受得压力不算多,所以相比于一般的皇帝来说,当今皇上称不上什么心思深沉,更没有那么许多复杂的心思,这样的一位皇帝,心中喜欢的女子自然也是单纯善良的,所以长相貌美又单纯善良的苏慕君才刚一进宫便很快成为了皇上最新爱的宠妃,受到了皇上极大的喜爱,而作为苏慕君身边的一等宫女,李清烟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极快的进入了宫中权力的最中心。 第七百九十五章 情愫 因着苏慕君的受宠,李清烟也跟着成为了宫中一名叫得上名号儿的人物,甚至于有机会见到皇上,甚至是亲自在皇上的身边侍奉。 大家先前便知道,咱们的李清雨可是个放眼整个天下都数一数二的大美女,那么作为她的姐姐,不管是大姐李清水还是二姐李清烟,容貌上自然也都是出类拔萃的漂亮。 只是三姐妹虽然都长得漂亮,可是因为自身性格各自的不同,所以这漂亮也各有各的特点。 大姐李清水性格比较懦弱,不管是在家中面对父亲时,还是在外面对面对丈夫时,总是一贯的忍耐和顺从。 这样的性格,便也造就了她温柔如水的气质。 当年大姐未出嫁时,家中可着实是真穷啊。 那时家中四个孩子,却只有父亲一个人来抚养支撑,有时候若是遇到老天爷不赏脸的时候,可真称得上是有上顿没下顿。 那个时候大姐能嫁给身为货郎的大姐夫,那都可以算得上是高攀了。 而能干又营生的大姐夫之所以愿意娶这样穷困的大姐为妻,还不是因为在见了大姐的第一面便一见钟情的缘故。 李清雨的性格与大姐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 她虽然与大姐一向的懦弱和逆来顺受,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彻彻底底的纯净。 就像是一汪从高山上流淌下来的清泉,不含一丝杂质般的纯净、清澈。 李清雨原本一直脏兮兮的、也不会打扮,所以她的美貌便也总是隐藏在她过于随便的外表之下,很难被人发现。 即便是后来到了凌霄派,知道要注意自己的外表,知道要注意卫生了,可是李清雨仍旧每日只是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裳,头发也总是简单的挽成一个髻子,不愿意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打扮。 在李清雨的心里面,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偏偏只有美貌是最没什么用处的,所以她虽然美貌,却并不十分在意容貌。 这样的性格倒是也可以称之为‘美貌而不自知’,叫她的身上多了些潇洒淡然的气度。 二姐李清烟与大姐性格不同,与李清雨更是不同,她更聪明,更富有挑战性,所以她的美丽便也更张扬许多,就像是一株正在盛开的美丽花朵,叫人只看上一眼,便再移不开眼睛。 李清雨是不甚在乎自己的容貌如何,二姐李清烟却是恰恰相反,她极为看重自己的容貌,愿意花费更多的时间来保养,更懂得如何利用妆容将自己的容貌在不同的时间幻化成不同种的气质。 就好比在苏府苏慕君小姐的面前吧,二姐李清烟在化妆的时候就总是不将自己往漂亮了画,反而总是将自己往普通平庸这方面去画,不过虽然她那时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掩饰着自己的容貌,不过却也并不代表她会将自己画得丑陋。 相比于丑陋,更准确的说应该还是一种十分淳朴、柔和的感觉吧,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气质,所以才引得苏员外夫妻对她天然更多了几分信任。 等跟随苏慕君小姐入了宫以后,李清烟再打扮起来的时候个,更多的便倾向展现自己比较清新的气质。 怎么形容呢,就是看似平常普通,不夺人锋芒,却也干干净净,如出水芙蓉般叫人观之则心生喜欢。 因为贴身伺候在苏慕君小姐的身侧,李清烟便也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到皇上,她从来不会在皇上来的时候便大张旗鼓的努力打扮自己,却会在皇上到的时候更添些十分细微的精巧用心。 比如说要去端茶的时候就带上一个翠绿色的镯子,再弯腰做事的时候就将自己的腰带系得紧上几分,露出自己无比纤细的腰肢…… 这样的小细节寻常很少有人会主意到,但是若是看到,也总会叫人觉得无比美好。 苏慕君小姐一向对李清烟十分信任有加,再加之她原本便也是个十分善良纯真的性子,所以自然不会主意到李清烟这些精心准备的小小细节。 久而久之,皇上对李清烟便也开始有了些印象,虽然两个人都因为苏慕君的原因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李清烟更是见到了皇上便马上刻意躲开,可是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小心翼翼的克制,反倒叫两个人之间的磁场更为叫人心动。 李清烟心中打着什么样的心思,便是不用我们明说,大家也能猜测得到,只是她与苏慕君一向主仆情深,又心地善良,所以自然不可能做出背主爬床的事情。 后来的日子里皇上倒是对李清烟的观感越来越好,李清烟慢慢也在多次‘巧合’下与皇上发生了多次偶遇,甚至共同经历了些啼笑皆非大的奇遇,可是每每到关键时刻,李清烟又总是为了苏慕君选择退缩,婉拒皇上的感情,甚至于称病躲在房中不出来,只为了躲闪皇上的目光。 皇上已经不是一个纯真懵懂的少年了,可是在李清烟的身上,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十分新奇的少年情窦初开的感觉。 他没有因为李清烟的拒绝和躲闪感到生气,反倒觉得十分新鲜,又觉得李清烟这种因为主仆情谊而不在乎荣华富贵的品性十分珍贵,反倒对李清烟更高看了几眼。 宫中的日子便在这样的躲闪和推拉中慢慢的进行着,若是一切都只如眼前这样,虽然有些遗憾,却也不得不称之为十分美好。 只可惜好景不长,天不遂人愿,不久以后,苏慕君小姐却因为一场疾病去世了,只留下孤苦无依的李清烟伤心欲绝的留存在这世界上。 在苏慕君的葬礼上,李清烟整个人都崩溃了,她跪在苏慕君的灵前嚎啕大哭,最后甚至厥倒在了排位前。 皇上原本便对这苏慕君小姐很是有些感情,心中也因为她的离去而伤心惋惜不已,如今见到了痛不欲生的李清烟,一方面是原本便对她有许多好感和心动,令一方面也是与她产生了些许‘同情’般的感觉,从而对她更多了无尽的怜惜与爱意。 其实这个时候皇上已经想着要将李清烟纳入后宫中了,只是李清烟毕竟出身低微,现如今又正处在苏慕君故去的当口上,所以如何纳,以及应该分封个什么分位,这是皇上还没想好的事情。 却不成想,在这个当口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七百五十六章 丽妃 当今的皇上登基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这样一位登基已久的帝王,后宫自然也有不少的妃嫔宠妃。 除了皇后之外,当今皇上还有个被成为淑妃的宠妃。 这位淑妃娘娘是朝中一位大将军的女儿,因为魔人肆虐的缘故,现如今朝廷中武将的地位也应当跟着不断上涨,只是因为有修仙者的存在,普通凡人对付魔人的力量到底还是有限,所以主战场也主要以修仙者与魔人为主,武将的地位实则便也没有想象中那样的尊崇。 淑妃虽是武将之后,可是长相却并没有一般习武之人的粗狂黝黑,反倒十分漂亮可爱,更带着些寻常女子没有的飒爽英姿和坦率潇洒。 皇上喜爱淑妃开朗的性格,也喜欢与她在一起时十分活泼坦率轻松的感觉,所以在苏慕君入宫以前,淑妃一直都是宫中最为得宠的嫔妃。 只是等到苏慕君入宫之后,这个长相完全不输给淑妃,性格却与淑妃相差千里的女子,也慢慢的赢得了皇上的喜爱,在皇上的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甚至分去了淑妃大半儿的宠爱。 人总是这样,容易喜新厌旧,容易被各种各样的新鲜感而冲昏了头脑,特别像是这样天下独尊的皇上,更不需要有丝毫的顾虑,只完全随心所欲,有时便也显得分外无情。 只可惜淑妃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完全是个感情至上的女人,这么长的时间里,又一直受到皇上最大的宠爱,甚至于就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从心理上说,她早已经被娇惯坏了,所以自然也容易失去分寸。 再加之这淑妃的性格原本就是比较坦率直接的,她总习惯于将一切都写在脸上、毫不在乎的表现出来,先前表现对皇上的爱意如此,现如今表现子节点吃醋和嫉妒也是这样。 皇上先时一直觉得淑妃这样直接的性格很好,甚至对于她偶尔的醋意乐在其中,也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哄她,可是时间久了,皇上也慢慢变得不耐烦起来,曾经可爱的任性现如今变成了无理取闹,就连原本觉得十分率真貌美的样貌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从喜爱到不爱需要多少的时间呢? 这件事淑妃原本不知道,但是她现在却亲眼见识到了。 她痛苦,她没有办法接受,她手足无措,她只能选择用一种更加极端的方法来解决眼前的情况,就是去作,去闹,想着要以此来重新换取皇上的一丝注意力,不管是好的也罢,坏得也罢,总归比像眼前这样漠不关心要好上许多。 但是显然,淑妃这样的做法是十分错误的,也是十分可悲的,她这样闹、这样作并不会帮助她赢得皇上的心,反而只会将皇上对她越来越厌烦,越老越觉得她不可理喻。 其实将真的,不光是淑妃,很多我们现实中的女孩子,特别是那种很能‘作’的女孩子,都挺可怜的。 我们寻常说起一个女孩子‘作’,只要‘作’这个词一出来,便会毫无异议的受到众多人的集体讨伐,似乎只要一个女生与‘作’这个词沾染上的了关系,那便是十恶不赦,可以被打入死刑的了。 可是却很少有人想到,为什么会‘作’呢?她们之所以要‘作’,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也不是学心理学的,所以很多东西我也想不那么明白,但是经过我的观察和理解,我觉得还是存在这样一种情况的,那便是许多人所谓的‘作’,她并不是想要故意去折腾人、折磨人,她就是一种想要获得注意的手段。 我觉得很多所谓的喜欢‘作’的人,都是有些缺爱的,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当她的伴侣不愿意积极的向她表达爱意,当她开始不确定她的伴侣对她的爱意到底还是不是很真诚的时候,她就会开始想要确认。 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来确认,所以她就只能‘作’。 她的伴侣觉得她很烦了,又对她很不耐心了,或者原本对她的感情已经比较淡薄,不愿意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哄着她了,所以便对她采取了冷处理的手法来处理这件事,那么为了博取伴侣的注意力,为了获得他的一些反应,这个女孩儿便也只能用更极端的方式来刺激自己的伴侣,期待他可以给自己的一个反应,给自己一个回应。 于是她便也变得更‘作’了。 其实说白了,所谓的作就是心里面没有安全感,没有充实的被爱的感觉,所以渴望被爱,渴望目光,渴望可以收到一些回应的一种方法罢了。 而一段感情若是走到了需要通过‘作’来乞求得到关注的境地,那绝对不可以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么这段感情也着实有些太可悲了。 其实‘作’还真的不是女孩子的专利。 在感情的世界中,谁付出得更多,谁爱得更深些,谁便也更容易患得患失,容易变得‘作’起来。 就好像我们的淑妃娘娘。 她哭过、闹过,去找过皇上对峙,去找过苏慕君麻烦,可是她这一切的所作所为却并没有挽回皇上,反倒只将皇上推得越来越远,将皇上彻底推向了苏慕君的怀抱。 失去了爱情的淑妃彻底的绝望了,也疯魔了。 这不,苏慕君活着的时候她每日孜孜不倦的各种去找苏慕君的麻烦,现如今苏慕君死了,她竟然连苏慕君身边的婢女都不放过,只吵嚷着李清烟冲撞了她,当下便叫了身边的两位嬷嬷将李清烟按在地上杖刑,当下便将李清烟打得昏迷了过去。 李清烟是什么人啊,她一面是苏慕君的贴身婢女,一面也是皇上心中无比心动、无比喜欢的一个姑娘。 原本因为苏慕君故去的这件事,李清烟心中便已经十分伤心欲绝,难以承受了,偏偏这个时候又遭受了淑妃的责罚,受了极重的伤。 若说皇上先前对李清烟的怜惜能够达到八十分的话,那么现在,在看到被淑妃打得奄奄一息、凄惨不已的李清烟的时候,他心中的愤怒和怜惜之情便一下子直接飙升到了两百分。 皇上亲自上前将已经昏迷在地上的李清烟打横抱了以来,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横跨了大半个御花园一直带到自己的寝宫,而从那之后,曾经的婢女李清烟便也正式成为了宫中的丽妃娘娘。 第七百九十七章 上位 若说皇上对李清烟现如今的感觉更多的是怜惜与爱意,那么此时他对于淑妃的态度更多的就是愤怒与厌恶了。 他先时只觉得这女子性格比较活泼开朗,直率又干脆,却不成想在她这幅外表之下竟然隐藏着这么歹毒的心肠! 皇上原本便已经对淑妃满是厌恶了,如今经历了这样一场风波,他心中的厌恶和愤怒便也更加剧了几分。 淑妃身为一名妃嫔,别说是杖责几个宫女,便是将几个宫女当即处死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错事。 但是既然她选如今伤害的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那么这件事无论有没有错也都变成了错的。 皇上厌恶一个人,想要惩罚一个人,还是什么为难的难事吗? 不过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将淑妃发落了一番,虽没有扯下她的妃位,却也将她禁足了半个月,算是暂时的打入了冷宫。 有了这样一个结果,事情便也算是暂时结束了。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李清烟的伤还没有彻底养好,那边皇后那边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来苏慕君自打入宫以来对皇后向来尊崇有加,与那一直不将皇后放在眼中的淑妃作风大不相同,所以皇后对苏慕君便也很是有些好感。 此番苏慕君突然得了疾病过逝,皇后的心中也觉得十分难过。 在难过之余,皇后又觉得十分蹊跷,这样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妙龄少女,她身体一向很健康从来也没听谁说起过她有什么隐疾啊,这样的一个青春女孩子怎么会突然得了那样可怕的疾病,又那么快便达到抢救不及的程度而故去呢? 皇后的心中觉得十分奇怪,她原本扁丝后宫之主,这后宫中发生的事情都在她的管辖范围内,此番发生了这样奇怪的事情,皇后虽然没有马上向皇上禀报却也一直在暗暗的调查。 却不成想,这么一调查,还真就调查出了问题! 原来这苏慕君并不是真的因为疾病而去世的,而是因为中了一种名叫做‘爱欢散’的毒药! 这种名叫‘爱欢散’的毒药可是一种十分了不得的禁品,这种毒药的造价十分昂贵,用来提取毒药的东西俱是当今世上千金难得的宝物,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不过这种毒药虽然难得,其效果也是十分神奇惊人的。 中了‘爱欢散’的人并不会马上便毒发身亡,甚至不会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在所有人都看不见、注意不到的角落,这种毒药却会慢慢的腐蚀掉中毒者的身体免疫系统。 中毒者虽然看似与常人无异,甚至感觉不到半点儿的异样或是不舒服,但是实则上她的身子已经从骨子里彻底的坏掉了。 没有了免疫系统是个什么概念呢,就是说这个人若是一直不生病的话,她也可以像个常人一样活上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但是只要她一旦生病,哪怕只是像是感冒这样的小病,也会因为没有抵抗力的缘故瞬间变成难以抵抗的大病,直至彻底要了她的命! 苏慕君小姐便是死于这种毒药之下的。 她先前早便中了毒,所以身体的免疫系统早已经崩坏,先前一直没有生病所以便也自然感觉不出来,如今一朝得了风寒,整个人便也如摧枯拉朽一般迅速的倒了下去,再无半点抢救的机会。 ‘爱欢散’这种东西,那一向是九州大陆上的禁药啊。 毕竟这种药多么的神奇,效果又是这么的可怕,对谁下了药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现在是对着苏慕君下药的,若是改日变成对着皇上下毒呢?只怕是皇上都没有信心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爱欢散’才被视为禁药,淑妃敢私自动用禁药,这样的罪名甚至比害死一名嫔妃还要大上许多,因为她的行为已经彻底危害到了皇上本人的安危。 虽然淑妃一直大声喊冤,可是这个时候她早已经被皇上禁足许久,自是没有机会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再加之皇上此时刚刚亲眼见到她用如何残忍的手段虐打李清烟,心中早已经对她失望透顶,结合之前的种种印象,不管淑妃如何的喊冤叫屈,皇上早已经在心底里给淑妃定了罪。 只是定罪归定罪,皇上与淑妃两人相伴了那么久,就算此时心中有怨恨,可是到底还有多年的感情在。 虽然淑妃犯得是足以被砍头的大罪,可是皇上却也是真心实意的舍不得杀她,便只是将她永久囚禁于冷宫,算作是对她的一点儿惩罚。 冷宫的日子虽然难过,可是好歹性命无忧,若是这淑妃能够忍受冷宫的寂寞,下半辈子到底算是衣食无忧。 只可惜淑妃一向是天之骄女,她哪里受过那样大的委屈呢? 不过在冷宫中呆着没几天的功夫,淑妃她就受不了了,她似乎也是有些疯癫了,竟然在宫女的帮助下一个人从冷宫逃了出来! 淑妃趁着夜色想要去皇上的寝宫找皇上求情叙旧,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又哪能穿过层层守卫闯到皇上的寝宫去呢? 淑妃疯疯癫癫的在宫中游荡,不过才走到御花园处便被守卫的禁军当成行刺的刺客当场刺死了。 淑妃死了,皇上也有些难过。 可是这时候早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早已经那么久没有见过淑妃,对她的感情自然也变得越发淡薄了。 淑妃为何要夜闯皇宫,有的人说她是为了向皇上求情求复宠,也有人说她是因爱生恨想要刺杀皇上报仇。 淑妃真正的意图早已经随着她本人的离去而不得考之,禁军刺死淑妃也是按律行事,是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全。 既是如此,皇上竟是连处罚那个刺死淑妃的禁军也找不到什么理由! 便是纵有千般遗憾,淑妃之死一事也只能就此作罢,而这个曾经宠冠后宫的女子便也就以这样有些奇葩的方式彻底消失在了所后宫众人的脑海里。 先是苏慕君去了,又是淑妃走了,这段时间皇上的心里面还真是有些难以承受。 不过幸好,皇上的身边还有我们的二姐李清烟相伴劝解。 二姐多么聪明啊,旁人的心思她只用眼睛看着便能猜出个大概,她好像天生就有那样的能力,那样可以洞悉一切的能力。 第七百九十八章 皇后 二姐是天生的善解人意,她虽然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优点,但是皇上却只甚爱她这点。 善解人意是什么意思呢?说白了就是情商高,情商特别的高。 这个优点可能我们看着并不算什么大优点,可是却也是最为难能可贵的。 毕竟想要做到善解人意,不但需要提前洞察旁人的意图想法,更是需要你可以拥有换位思考的能力,准确的察觉出旁人的真正需求并且完美无缺的满足这个需求,也只有做到这样,才能被称得上一声善解人意。 与情商高、善解人意的人呆在一起是十分舒服的。 因为她总是可以很好的照顾到你的情绪,也不会因为人性或是些什么其他的原因与你耍小性子,让你愤怒难过。 但是你也大可以不用担心两个人相处起来会不会太无聊乏味。 因为她善解人意,所以自然可以很完美的感受到你的需求,从而改变自己的风格,而不会只一成不变的等着人厌弃。 一个可以称得上善解人意的人,必定是个十分聪明的人。 二姐李清烟恰好足够聪明,所以在与皇上的相处过程中她才可以足够游刃有余。 漂亮的女人并不算罕见,但是真正有趣儿的女人却是十分难得的。 皇上原本便对二姐十分心动怜惜,现如今经历了这一段与二姐的朝夕相处后,皇上心中对于二姐的感情便也越来越深。 皇上先前也曾经有过不少女人,其中宠爱得也不再少数,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体验过这种感觉,这种心意相通,仿佛灵魂伴侣般的感觉。 皇上将二姐视为命中注定的爱人,又亲密的叫她‘解语花’,他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陷入了爱情一般,而他的这份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显得格外稀奇的真挚爱情也成功的让二姐成为了整个后宫中最为受宠、最为炙手可热的丽妃娘娘。 皇上待丽妃娘娘是格外不同的。 这个认知不但宫中的众多嫔妃都感受得到,就连宫外的各大朝臣、世家们也都听到了风声。 这个时候最坐不住的人有两个,一个就是我们宫中的皇后娘娘,另一个就是苏府的当家人苏不群。 皇后娘娘坐不住的原因看起来似乎十分好理解,毕竟二姐李清烟如此的受宠,势必会影响到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甚至影响到她的皇后之位。 但是除了这个表面上的原因之外呢,其实还有个更加深层的原因。 这个更深层的原因其实就是淑妃娘娘的死因。 原来在此次选秀苏慕君小姐入宫之前,皇宫中一直是淑妃娘娘的天下。 淑妃娘娘受宠,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宠冠后宫,就连皇后这个名义上的皇后,在她的面前都不得不退让三分。 皇后虽然看似平和公正、风淡云轻,实则背地里一直将淑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恨她夺走了皇上的宠爱,让自己年纪轻轻便只能独守空房,寂寞度日。 偏偏这淑妃又不是个收敛的性子,她原本就是武将出身,原本也没甚么心机,得了皇上的宠爱便也越发的恃宠而骄、无法无天起来,渐渐的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了,平常见着皇后也不甚尊敬,虽不至于顶撞,可是该行的礼却也只找借口俱都免了;皇后举办的一些活动她也俱找理由不去参加,只是不止一次的折了皇后的面子。 久而久之,宫中人俱知淑妃娘娘威名甚至在皇后之上,这也便叫皇后更是恼恨不已。 不过叫皇后真正对淑妃起了杀机的还是淑妃怀孕的这件事。 皇后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她是皇上年少时期的结发夫妻,但也是由先皇做主定下,与皇上原本便没有什么感情,便是婚后也不得皇上的喜欢,所以成亲这么多年间,也一直没机会生下个一儿半女。 皇后膝下无子,原本便已经十分心焦,偏偏连身为皇后的威望也被淑妃打击得越来越淡薄,渐渐便也成为了一名不副实的、没有存在感的皇后。 皇上登基这么多年间,宫中早已经有了不少皇子和公主。可是皇上的这些子嗣却大多是一些分位不高或是不受宠的嫔妃生下的,虽然让皇后的心中十分膈应,却到底不会真正危害到她的地位。 但是这淑妃就不同了,淑妃原本便分位极高,背后的家族势力也大,更是深受皇上宠爱,若是由她生下皇上的一儿半女,只怕是为了孩子的缘故,皇上也难保不会废了自己的后位,转立淑妃为后,如此也好让淑妃的孩子能够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皇后的危机感一日比一日强烈,对淑妃的杀机便也一日比一日强烈。 只是她虽然有这个心,却一向不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所以一直到淑妃将孩子生了下来,皇后都没有找到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 偏偏这淑妃生下的孩子还是个皇子,眼瞅着皇子一天天长大,皇后心中的担忧惶恐也一日比一日更深,就在她被恐惧折磨的越发一夜夜失眠的时候,新一轮的选秀开始了,而李清烟和苏慕君也进宫了。 苏慕君入宫以后,便凭借自己出色的容貌和善良纯真的性格受到了皇上极大的喜爱,也终于成功的分得了皇上一大半的宠爱。 对于苏慕君,皇后的心中是没有半点仇恨和嫉妒的,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后甚至有些感激她。 正是因为苏慕君的出现,淑妃的气焰才被打压下大半儿,皇上对于淑妃的宠爱也才被分走了大半儿,而自己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地位也才又稳固了许多,对于苏慕君的出现,皇后是乐见其成的,自然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敌意。 眼看着淑妃与苏慕君斗个不停,皇后的心中其实是畅快的。 她原本想着就这样看着两个人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再渔翁得利,却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苏慕君竟然便这样得了疾病去了。 皇后原本还指望着可以利用苏慕君来扳倒淑妃的,却没想到苏慕君竟然如此福薄,在明明占据上风的情况下竟然一命呜呼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 对策 好在淑妃自己沉不住气,竟然在苏慕君刚刚故去之时便耀武扬威的去找茬鞭打其贴身宫女,这样的行为果然惹得皇上大怒,当下便狠狠的训斥了她一番,更是立时便禁了她的足。 看着淑妃倒霉,皇后自然是心中畅快不已。 只是还没等她从解恨的喜悦中清醒过来,那个引得淑妃受罚的苏慕君贴身小宫女竟然便主动找上了门儿来。 那个小宫女自然便也是我们的二姐李清烟了。 这个时候二姐才刚刚被淑妃重重责罚过,身体也是伤的不轻。 只是因为皇上对她的另眼相看和格外照顾,现如今她的身份早已经今非昔比,在宫中更是畅行无阻。 二姐李清烟来找皇后自不是为了旁的,她是来找皇后伸冤的。 自己家的小姐年纪轻轻,身子更是一直健康,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隐疾。为何会突然得了这样严重的疾病,更是连治疗都没有机会治疗,就这样故去了呢? 李清烟觉得自己家小姐离去得实在蹊跷,一定是被什么人暗害了。李清烟仔细考量,整个皇宫中与小姐结仇最深的人,当属那一直来找小姐毛病的淑妃娘娘,但是淑妃娘娘势力浩大,在宫中根基深厚,只凭着李清烟一个人,自是找不到什么证据,所以这才来找皇后娘娘帮忙。 李清烟与苏慕君自来感情深厚,如今主子没了,所以在皇后面前哭得也是十分伤心难过。 这个时候皇上抱着李清烟走遍大半御花园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宫中,因为这件事,皇后的心中对于李清烟实则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只是见着她为了自己家的主子哭得伤心欲绝,那样的真情实感又着实不似作假,因着这片主仆情深,皇后心中对于李清烟的敌意也不觉减少了不少。 不过甭管是敌意还是好感,这些都还是其次,现如今对于皇后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扳倒淑妃。 皇后恨淑妃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苦于没有找到一个真正能打击到淑妃的机会,本来是指望着苏慕君的,可是这份指望也落了空。 皇后一直找不到一个打击淑妃的机会,但是今天李清烟的到访,却给了她一些灵感。 苏慕君生前没有帮助自己成功的打倒淑妃,可是这死后,却似乎能够帮自己实现这个愿望! 皇后既然能在如此不受宠的情况下还能坐上皇后的这个位置,显然她的身后是有着十分强大的家族的支撑的。 此番她想要凭借苏慕君的死给淑妃搞一点儿小动作,她自是没有这个能力,她身后的家族却是有这个能力的。 没错儿,当初给淑妃定下了死罪的所谓‘爱欢毒’的证据都是皇后所在的家族设计伪造出来的。 只是因为皇后的家族实则权势滔天,淑妃那时又正在被皇上禁足,根本来不及联络家族找证据为自己辩白,再加上她这接二连三的作妖早已经让皇上对她的忍耐心到了极致,对她处于无比灰心失望的地步,所以才在仓促之间,将她给定了罪。 淑妃除去了,淑妃所生的皇子自然便也不足为怪,自己的最大的仇敌没了,皇后的地位也保住了,皇后自是前所未有的身心畅快。 只是淑妃死了,皇上的心却也落不到她的身上,宫中很快便又崛起了新的宠妃,而这个新的宠妃便是之前那个来自己身前嚎啕痛哭的李清烟。 皇后这个时候对于李清烟的观感就更加的复杂了,她一方面觉得李清烟出出身低微,应该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一反面又有些嫉妒李清烟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害怕她会成长为下一个淑妃。 在这样的猜疑和不安下,还是李清烟的态度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李清烟聪明啊,会做人啊,她在性格和智商与淑妃便有些天壤之别。 李清烟如今新晋得宠,她很明白,现如今的自己绝对不应该与皇后起任何的冲突,更没有资本去与皇后做对。 李清烟很明智,在淑妃死后,当下便以感激皇后为自己的主子报仇雪恨的理由拜倒到了皇后的门下。 她先前在皇后面前塑造的便是一副一心为主子伸冤的忠仆的形象,所以此番便是对着皇后感激涕零也并没有引起皇后的怀疑,反倒很容易被便皇后接纳了。 李清烟姿态做得很足,虽然此时她已经称得上是皇上的宠妃了,可是在面对皇后的时候,她却谦卑恭敬得好像她仍旧只是那个苏慕君的贴身宫女一般。 皇后开始的时候还对她有些戒心,可是久而久之,眼见着李清烟在自己面前仍旧恭恭敬敬、感激涕零的样子,皇后慢慢的便也相信了李清烟的真心和为人。 不得不说,二姐李清烟确实是有大智慧的人,一般人也还真做不到她这种能屈能伸的程度。 为了试探李清烟的真心,皇后对她的态度可着实算不得多好。 不但端茶倒水这样的事都要让她亲自去做,后来甚至打水洗脚这样的事都要让李清烟亲自服侍。 二姐李清烟也当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在皇后的面前她是半点儿都没有宠妃的架子,皇后让她洗脚,她就没有半点犹豫的亲自跪倒在地上去帮皇后洗脚,那态度自然真诚的,好像她真的愿意为了报恩而为皇后做任何事。 经历了李清烟这么长时间的悉心服侍,皇后终于不再怀疑李清烟,只将她视作了没有威胁的自己人。 而少了皇后的威胁,李清烟在皇宫中的生活也越发顺遂,逐步的走向正轨。 当然了,李清烟所面临的挑战远远不止皇后一人,还有远在宫外的苏不群。 苏不群是什么人,那可是苏氏家族的掌门人,他虽然不是后宫中人,可是他若是想要将手伸到后宫中来,只怕也会叫李清烟难过上好一阵儿。 苏慕君入宫选秀,看似是一个人,实则却是代表了整个苏氏家族的。 她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突发一场疾病突然死了,而在她死后,她的贴身婢女却成为了皇上最宠爱的丽妃,这样的事情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没办法说得通的。 第八百章 强强联手 从某种角度来说,苏慕君这个女子其实还真是挺可怜的。 她从小跟随父母亲游览了九州大陆的名江大川,见过了九州大陆上许多秀丽景色,明明是一只生性善良纯真的自由的小鸟,却在成年之后不得不听从家族的安排进入到皇宫这座牢笼中,爱上一个原本不熟悉的陌生男人。 我一直觉得完美的人生一定是要建立在自由的基础上的,所谓的平等和权力也是建立在自由的基础上的。 只要在不损害他人利益、不伤害其他人的前提下,无论一个人想要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是可以被理解、可以被接受、可以被祝福的。 不管我是想做家庭主妇还是职业女性,不管我是想做家庭主夫还是精英总裁,不管我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不管我是不是想要一辈子单身、不生孩子,这些选择我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我都不会受到任何歧视、任何非议、任何指指点点,这样就是完美的人生,也是真正的平等。 但是毫无疑问,苏慕君的人生是与自由没什么关系的,甚至于连她的死,其实苏府中人都没有那么在意。 在淑妃死前,苏府众人想得是如何找到苏慕君的死因,给凶手以严惩,如此才不会让苏府之人死得不明不白,折了苏府的面子。 在淑妃死后,这凶手便也算是找到了,并且凶手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这个时候苏府所想便是苏慕君之死给苏府造成的影响,以及找到何人来代替苏慕君的位置了。 是不是有些可悲?苏慕君这么一个明晃晃的大活人才刚死,她的家族想得不是如何祭奠她,而是想着如何找到合适的人取代她。 苏慕君的父亲和母亲倒是十分伤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晴天霹雳一般,可是他们原本便只是苏府一个小小的分支,便是再难过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在整个苏氏家族的利益链条中,他们的意见和感受是最微不足道的,也是最没有什么作用的。 苏不群夫妇原本便没有生养女儿,甚至整个苏氏家族中也找不出什么适龄的未出嫁的女儿,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初苏不群夫妇才会做主将远在临安县的苏员外一家召回盛京城,让苏慕君作为新一届的秀女代表苏府入宫选秀。 现如今苏慕君死了,想要再找到合适的人选去替代竟然无论如何也选不出了。 正当苏不群夫妇陷入了深深的苦恼的时候,远在深宫之中的李清烟竟然遣了贴身宫女主动的联系了他们。 李清烟原本是苏慕君身边的贴身婢女,可是现如今主子死了,她身为一个小小的婢女却代替主子成为了皇上的宠妃。 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搁在谁的身上,不管李清烟有没有做过背主的事,不管她有没有在苏慕君在世的时候背着主子爬床,只怕这样的一个婢女都不会受到主家的喜爱的。 苏员外和夫人张氏心目中自然也是对李清烟恼恨不已。 当初这李清烟是夫人张氏亲自选送给女儿苏慕君的,她当初有多么的信任李清烟,现如今便有多么的恨她。 张氏是苏慕君的母亲,身为一名母亲,自然无比的了解自己的女儿。 她深知自己的女儿天性善良又身体健康,如今竟然这么蹊跷的便故去了。虽然宫中给出了淑妃下毒这样的缘由,并且那淑妃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遭到了报应,可是张夫人却仍旧直觉此事似乎并没有看起来这样简单而已。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如今一个人躺在冰冷冷的泥土地里,再想到女儿的贴身婢女正享受着本该属于自己女儿的一切荣华富贵,张氏便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她恨李清烟,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这个时候,苏府的当家人苏不群已经决定与李清烟联手,将李清烟作为苏慕君的替代品了。 淑妃才刚死,李清烟才刚刚在在宫中略略站稳脚跟儿,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写下了一封长信拜托宫中的侍卫送出去给苏府的苏不群夫妇。 在这封长信当中,李清烟大概的许叙述了一下这段时间在宫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又着重笔墨详细的述说了自己失去小姐后的痛苦折磨、自己对苏慕君的无尽的怀念,以及自己对苏慕君、对于苏府无尽的忠诚。 李清烟这封信写得可是说是感人肺腑,将自己与苏慕君的感情说得情深似海,也将自己塑造成为了一个一日为苏府人是,终生为苏府人,甚至可以为了苏府去死的忠仆。 李清烟此时在宫中根基不深厚,也还没有培养出什么自己的心腹,她自然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封信送到苏不群的手上。 既是如此,李清烟便也不鬼鬼祟祟,只是看似隐秘实则刻意的将这封信交给了皇上手下的人,拜托他们将这封信送到苏不群的手上。 既然这信落到了皇上的人的手中,那么皇上自然也没理由不知道。 只是从一开始,李清烟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便是一个十分重感情,一个十分重情义的忠仆形象,所以即便是看到了这封信的内容,皇上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李清烟的这份忠心和真情而对李清烟更格外高看了一眼,只觉得她十分可贵。 而另一边苏不群看到了李清烟的这封信呢?首先他没有皇上的爱情加成,所以便也不会真的觉得李清烟便真的如心中所说是一个那样忠心耿耿的人,相反,他觉得李清烟当真是一个很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不过是聪明人反倒是一件好事啊,聪明了,才能在这深宫中走得更远,才能更有利用价值,才能带给苏府更大的好处。 没错儿,才见到李清烟的那封长信的第一眼起,苏不群便决定要与李清烟正式联手了。 毕竟成年人的世界中没有那么多对错,更多的还是利益上得失。 苏氏家族现如今后继无人,找不出一个旁的可以替代苏慕君的人选了,而这李清烟原本就是从苏氏家族中走出来的人,勉强也算得上是一个苏家人,更重要的是,李清烟现如今既然有要与苏家交好,想要与苏家联合的意愿,那么为什么要拒绝她?何乐而不为呢? 第八百零一章 李清水 就这样,在心有灵犀的默契下,苏不群与李清烟暂时结成了同盟的关系。 有了苏氏家族的全力支持,李清烟也顺利的解决了自己出身低微、没有家族支持的困局,在宫中慢慢的站稳了脚跟,更是慢慢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当然了,苏府也不会这样轻易的对李清烟信任有加,双方想要合作,当然两边人的手中都要有些筹码才好。 一方面抱着这样的主意,一方面也是李清烟真心想要让家中的父亲、亲人过上些好日子,由苏府亲自派人将远在钟家堡的李大根、李强、以及大姐李清水夫妇一起接到了盛京城居住,又重金打造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园子,让这些来自乡下的土老帽儿们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人间上层社会的奢侈和富足。 接下来的事情李清雨便也大体上都知道了,便是父亲临走前拜托钟万三给自己留下口信儿,自己一路经历了种种挫折,最后成功的找到了盛京城苏府,见到了父亲。 李清雨听着父亲一路念念叨叨的给自己讲述着二姐的故事,又讲自己到了盛京城后见到的种种新奇事,父亲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过上这样富足奢侈的生活,真是长了大见识,如今见到了自己的小女儿也是兴奋得很,忍不住想要与自己的小女儿显摆,最后甚至兴致勃勃的要拉着自己的小女儿去参观自己所居住的园子。 两个人正满面红光的说的正高兴,从门外急匆匆的进来一熟悉的人影儿,那人影儿不是旁的人,正是李清雨许久不见的大姐李清水。 李清烟的得宠可以称得上是横空出世,毕竟宫中嫔妃颇多,哪个妃子不是名门大家培养出的闺秀才女,便是真的要争宠,又怎么轮得上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婢女。 再加上李清烟身在深宫,所以见过她的人自然也没有多少,她骤然夺得了皇上的宠爱,大家也只将这份宠爱看做是皇上对于苏慕君的过度怀念,而不将其看做是李清烟本身的本事。 可以说,自打李清烟得宠那天,便不知有多少人每日等着要看她何时失宠,等着看她失宠会沦落得如何狼狈不堪。 可是大家的等待却注定落了空,这李清烟虽然出身低贱,可是却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她非但没有恃宠而骄,也没有很快被皇上厌弃,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皇上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也越来越受宠,在宫中的地位更是一日比一日更高,直至在宫中一往无二,成为了整个后宫中真正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这个时候大家也慢慢的看出来了,这出身婢女的女子当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儿啊,而皇上也是真的对这个女子动了真情啊。 可以说,从李清烟得宠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不知道有多少人每日暗戳戳的想着要陷害她,拉她下马,可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却愣是没有一个人能伤到她半分。 大家奈何不了李清烟,纵然心中有千般不满,此时却也只能改变一下战略方法,将先前对李清烟的所有敌视都暂时的收敛起来,转而采取怀柔策略,努力的去讨好李清烟。 丽妃娘娘在深宫中没机会多加接触,可是她的家人却身在宫外啊。 老爷子李大根性格有些固执古怪,更是每日将自己关在府宅里施肥种地,众人便是有心想要去讨好他,却也苦于找不到机会。 既然老爷子这条路是走不通了,那么便去走丽妃娘娘的大姐这条路吧! 各个世家名门好像俱都找到了新的路子,转而一窝蜂似的又涌向了大姐李清水。 其实大姐李清水也不是那种爱交际的性格。 只是自打来了这盛京城后,李清水作为家中的女眷,一向蒙受苏不群夫人李氏的照顾颇多。 大姐原本便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加之她又天生不怎么会拒绝,所以当李氏亲自邀约她去一些夫人小姐举办的赏花宴会的时候,大姐便是心中不愿,却也不好意思张口拒绝。 大姐她松口去了一个宴会,各个世家夫人小姐们便也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各个邀约只如雪片儿一般纷沓而来。 李夫人先前还亲自带着大姐去参加那些宴会,后来便也只叫大姐一个人去了。 其实大姐很不喜欢这些应酬的场合的,而且她原本便出身乡野,又没上过什么学,与那些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们生长环境完全不一样,自然便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每次宴会对于大姐来说,都像是一场十分难熬的折磨。 只是她性格太懦弱了,又并不很懂这朝中当前的形势,只是害怕自己若是拒绝了以后会不会得罪这些大官家的夫人小姐,而她们会不会日后对自己的二妹不利,心中这样担忧着,大姐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样的折磨继续下去,只是她的心情却是一日比一日不好,甚至连这样奢华富贵的生活都变得索然无趣了起来。 今日才一进门儿,李清水便从服侍自己的婢女口中听说了三妹李清雨回来的消息,这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李清水唯一的好消息了! 李清水几乎是一路小跑的狂奔进院子,直直的向着正厅而来,一直到看到了李清雨的身影时才慢慢的停驻了脚步。 “清雨!” “大姐!” 姐妹两个都是有数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彼此了,如今久别重逢,自然是分外激动。 大姐还是从前的样子,岁月在她的脸上好像并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只是明明生活更好了,身上的穿戴装扮也都变得漂亮精致了许多,大姐的脸上却也比之以前多了许多挥之不去的落寞和悲伤。 对于李清雨而言,大姐除了是她的姐姐,却也担当了她母亲般的角色,李清雨愣愣的看着李清水,一时只觉得心中潮水涌动,她呆呆的叫了一声大姐,却只觉得耳中轰然,只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李清雨猛地向前,一把扑倒大姐的怀里。 姐妹两个紧紧相拥在一起,心中俱是无比的激动、欢喜。 第八百零二章 矛盾 大姐李清水打小便对李清雨极好,后来虽然嫁人了,不能每日守在两位妹妹的身边,可是明里暗里的却也一直都没忘了照拂自己的这两位小妹妹。 犹记得当时送李清雨去凌霄派之前,大姐是怎么宁愿被父亲责打也要护着自己的,她又是如何将大姐夫送给她的那一对儿最珍贵的银耳环送给自己做路费的。 想到那对儿银耳环,即便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即便现在的条件早已经不似当初那样艰苦,李清雨却仍旧不禁眼眶发酸。 “大姐,姐夫没来么?他去哪里了,怎么没见姐夫?” 李清雨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慢慢缓和了自己心中的激动和酸楚,她抽抽鼻子,有些刻意的想要转移开话题,一般这种情况下人们想表达问候的最平常的方法是什么啊,那肯定就是要问候家人啊,李清雨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一句最普通不过的问候,可是却没想到自己的这句话才刚一出口,不光是大姐李清水瞬间变了脸色,就连父亲都跟着皱起了眉头。 从今日见到大姐的第一眼,李清雨便觉得她脸色苍白,神情疲倦,只是李清雨却不知道,这一切一切的苍白和落寞一方面是因为对这陌生环境的不适应,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个不见人影的大姐夫。 李清雨才问完了这一句话,大姐李清水登时便红了眼眶,她努力坚持了一下,可是还是很快垂着头,捂住了眼睛。 李清雨不明所以,心中却也止不住一颤。 难道是大姐夫他出了什么事? 李清雨慌忙转过头去看父亲,父亲李大根此时也是满面的愁容,他紧紧皱着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最后也只是无奈的叹道: “孽障啊,真是孽障!” “清雨你也别提那孽障了,我老汉一辈子不容易,好容易养出了一个有出息的二女儿,奈何这大女儿却只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脓包,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父亲对着大姐是一阵叹声叹气,可是不管父亲如何说,大姐却也不回应,只是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用双手捂着脸,不住的小声啜泣不已。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可是大姐夫欺负大姐了?” 李清雨见大姐哭得伤心,心中也跟着着急。 她知道大姐的性子,也知道从大姐的口中应当是问不出些什么别的了,当下便也只能缠着父亲追问不休。 对于子女之间的这些情事,父亲原本也是不愿意多加评断的,只是现如今李清雨追着自己问个不停,李大根也只能简要的向她解释了一下这其中的缘由。 原来啊,当初二姐拜托苏府的人将父亲李大根、四弟李强、以及大姐夫妇接到盛京城中居住,当时大姐夫自是跟着大姐一同前来的。 原本是一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天大的好事,只是等到大家都到了盛京城以后,慢慢的安定了下来,便也又发生了新的分歧争端。 这争端的主要矛盾,就是大姐的婚事。 大家都知道,早在李清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大姐便早早的成亲嫁人了。 现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仔细算算,大姐成亲嫁人竟然也有了十多年的时间了。 大家所嫁的这个夫君啊,名字叫做赵铁222柱,是钟家堡邻村的一个小货郎。 赵铁柱这个名字如今听起来可是真的土气,可是在农村来说,却也是一个十分寻常,甚至有些霸气流行的名字。 在农村的话,可不是所有男孩子都有资格叫铁柱儿的,那必须是那种身材很高大,身强体壮的年轻小伙子,这样的人被叫做铁柱才算作是名副其实,才不会被人嘲笑、指点。 大姐夫赵铁柱就是这样一个身材高大,强壮有力的小伙子。 他皮肤黝黑,浑身上下都是鼓鼓囊囊的腱子肉,只这么用眼睛看着,便可以感受到肌肉下蕴含着的无限力量。 他长得也还算清秀,虽然算不得师傅、大师兄那样的君子、美男,可是在偏僻的农村来说,也算是五官周正,是不少农家少女心中最完美的另一半人选。 当初大姐和大姐夫成亲,说起来也算作是那个时代大的自由恋爱,并不完完全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两个人互相先看对了眼儿,有了好感,然后大姐夫赵铁柱在差了媒人来家中说亲,迎娶大姐的。 大家别看大姐夫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小伙儿,可是说实在的,在当年那样的情况下,怎么说也是大姐高攀了大姐夫呢。 毕竟在农村那样的地方,一个女人长得漂不漂亮其实也不是择偶的首要因素了,长得漂亮自然是好事,可是便是长相差强人意,可是只要身子健康,勤快能干活,屁股大好生养,这样的女人便会更加的受到大家的欢迎。 相反,大姐夫作为一个身材倍棒的壮小伙,那可是农村中一等一的劳动力,所以自然是个十分了不得的抢手货。 再加上大姐夫不但长得壮实、身体好,更是很会动脑子,懂得从县城里批发一些寻常的日用品,走村入户的去卖东西,他脑子灵光又肯花大把子的力气,所以日子自然过得便也好,这么多年间,也着实攒下了不少的积蓄,若是没有这么都的积蓄,也无法应付父亲李大根的天价彩礼,成功的迎娶到大姐。 大姐长得美,性格也温柔,大姐夫当年可是对大姐一见钟情。 他原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为了迎娶大姐过门儿,可是一下子就将家底掏了个精光,将这么多年积攒下的积蓄都拿出去当了聘礼。 这个时候就不能不说说当年父亲要聘礼那事儿,也真是做得有些太不地道了。 我一直不觉得要聘礼是什么过分的事,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中也是正常的。 毕竟虽然我们一直希望着可以达到一个完全平等和谐的社会状态,但是现如今的社会离那个状态完全还是遥遥无期呢,所以既然原本便也不平等,那么给些聘礼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 更何况是九州大陆那个年代,给聘礼就更是十分正常合乎情理的事了,也没什么好值得说道儿的。 但是问题是,当年父亲李大根索要的聘礼数量,也实在是太多了啊! 第八百零三章 大姐的婚事 也得亏这个来向大姐提亲的人是大姐夫赵铁柱了,这若是搁在别人身上,除非是像钟万三那样的地主之家,否则都是难以承受的。 可即便是这样,大姐夫还是掏空了所有的家当,这才将将满足了父亲的要求。 父亲倒也不是想要故意为难大姐夫,其实他也是为了家中唯一的男丁,四弟李强。 父亲李大根是个很负责任的父亲,他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家中四个子女俱都拉扯长大,实属不易,令人敬佩;可是他也当真是个彻头彻尾儿的封建老古董,是个有着十分落后思想的农村老汉。 而实际上,主导李清雨家庭所有困苦和悲剧的最根本的根源,实际上就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嘛! 若不是父亲李大根一心执念的想要给李氏家族生下一个男孩,想要为老李家留个后,他又怎么会强迫母亲一个一个的生下四个孩子,又怎么会让身体虚弱的母亲难产而死,又怎么会在母亲死去后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长大,生活变得如此艰辛、困苦? 说到底,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导致的? 父亲因为这种封建落后的思想这辈子吃了这么多苦头,更是连累家中的子女都跟着过上了从小没妈的生活,可是他却从来也没有真正的改变自己的这种想法。 家中三个女儿,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让这三个女儿学习认字,有更好的见识之类,他只想着要给三个女儿都能找一个好人家,甭管嫁的人如何,只要能吃饱喝足便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但是对于家中这个唯一的儿子,父亲李大根却是一直抱着极大的希望。 大姐结婚的那个时候,正直四弟李强四五岁的年纪,正常来讲,若是有钱人家,那么大的孩子便也要开始正式启蒙,准备请先生或者是送入私塾读书了。 可是父亲家中穷困,自然没有那个钱去请什么先生,即便是送入私塾,那也是一笔家中支撑不了的十分大的花费。 在古代啊,想要读书认字,那还真是一笔寻常人家都承受不了的花费! 读书是最烧钱的了,笔墨纸砚这些东西也俱都是寻常人家难以负担的奢侈品。 要不说我们平常看电视,看到一些古代的读书人,总是十分的落魄或是贫寒,叫起来也松狮酸秀才,穷秀才这样的叫着,能学成秀才已经算是学有所成了呢,一般人家可能只是简单的认了两个字,便再没有办法供养下去了,只能无奈的辍学。 父亲有心要让自己唯一的小儿子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是依照家中的条件,这样的愿望便也是痴心妄想罢了。 家中就是这么个条件,几亩土地,勉强温饱,两间茅草房,便是想要变卖些什么东西也无甚么可卖的。 眼瞅着是走投无路了,父亲便也将希望投放到了自己的三个女儿身上。 在许多农村地方,谁家若是养了女儿,那都被称作是养了赔钱货的。 为什么呢,因为养了儿子的话,儿子力气大,身体强壮,便可以为家中增添实实在在的劳动力,创造实实在在的受益。 但是女儿吧,虽然也可以做许多活,可是因为天生力气的缘故,很多出苦力的活或者是地里的农活总归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所以在日常的生活中,特别是农村这种特定环境下,女儿对家庭的贡献还是没有儿子大的。 而女儿若是结了婚了,与娘家的互动便更是少了。 古代讲究‘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既然是泼出去的水,那便也成了别人家的人,管男方的父母叫爸妈,沉浸于爱情之中,寻常轻易没有功夫想到娘家。若是想到了娘家,那大多也是在婆家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亦或是受到了什么欺辱,这才能想得到要回娘家来寻求帮助。 而若是生了孩子,那便更是整个心思都扑到了孩子身上。 不得不说,母爱真的是一种太过于神奇的东西,神奇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被拐卖到大山中的女人,在生下孩子之前,一个个可能都拼了命的想要逃离大山,但是一旦生了孩子以后,许多女人往往会因为舍不得孩子而心甘情愿的留在大山中。 女人出嫁有了孩子后,更多的精神心力便也都扑在了孩子的身上,所以对娘家的关注便也就更加的少了,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古代才总是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就是这个理儿了。 因为这样的封建传统观念,也是因为当时的社会现实,所以李大根儿对于几个女儿虽然也疼爱,却也远远比不上自己的亲亲宝贝儿子。 此时为了让儿子上学,李大根不得已将心思打到了自己的三个女儿身上,而适龄出嫁的大姐便也成为了父亲‘望子成龙’计划的第一个牺牲品。 为了给儿子李强凑足上私塾的学费,父亲李大根对着赵铁柱开出了天价的聘礼,若是一般人,面对这样不合常理的聘礼,只怕马上便望而却步,马上放弃了,但是赵铁柱也是真心爱煞了大姐,所以他虽然感到十分的为难肉疼,却还是同意了李大根的要求,掏空家底凑足了银子,成功的迎娶了大姐入门儿。 两个人原本便是郎有情妾有意,虽然因为天价聘礼的事情,让姐夫赵铁柱有些为难,可是他心中爱慕李清水,也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所以两个人的日子过得也是和和美美,琴瑟和鸣。 只可惜媳妇虽然是个顶顶好的好媳妇,老丈人却着实算不得一个好老丈人。 才与大姐李清水处于甜蜜的新婚期呢,这老丈人李大根便频繁的找上门儿来。 李大根上门来是做什么的呢?自然不是单纯的来看望女儿的,他是来打秋风的! 今个儿家里买了一条肉,丈人李大根来了,顺手便随意的拿走了;明日他又缺钱打酒了,来找李清水纠缠,李清水性格一向软糯,最后也总是会将银子给了丈人去。 赵铁柱原本是一个十分勤劳的小伙子,他顶着炎炎烈日走村入户的贩卖东西赚得也着实是辛苦钱,可是因为这李大根,他虽然每日都赚的到钱却无奈总也攒不下,就像是家中生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窟窿,无论如何也填不满。 第八百零四章 渣男 赵铁柱先前还看在李清水的面子上而强自忍耐着,可是时间久了,便是赵铁柱他心中对李清水的感情再深,也难免有些不满。 这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不管是男是女,结成了家庭之后肯定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或是妻子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新结成的小家庭上,而不希望对方只顾着原生家庭,而忽略了自己的小家庭。 妻子会因为丈夫是个妈宝男,不分轻重的向着婆婆而与丈夫大吵大闹,丈夫同样也会因为妻子太顾着娘家而对妻子产生不满,特别是父亲李大根的所作所为又着实有些太过分,就像是一个永远都不知满足的黑洞般,如此便也更加叫人更加的愤恨绝望。 一般来说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将情况与自己的另一半儿沟通一下,然后由另一半与自己的父母反馈解决。 但是咱们的大姐李清水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大家也都知道,最是懦弱而没有主见。 她是个最传统不过的古代妇女,刻印在骨子里的信条也是所谓的三从四德,无边孝道。 这样的一个人,你想要让她去违背自己父亲的意愿,去与自己的父亲谈判、抗议,不用多想,便也知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了。 面对丈夫的不满和父亲的蛮横,性情懦弱的李清水只能被夹在中间,将所有的苦水都咽进肚子里,却不敢有半点儿不满或是抗议。 可是她这样毫无作为只知道逃避的方法,却显然没有让矛盾有半点儿解决的趋势。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铁柱不期然对李清水也开始有了许多的不满,夫妻两人原本十分和谐美满的感情开始有了裂痕,甚至于赵铁柱开始对李清水发脾气、甩脸色,在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得到李清水半点儿反馈之后,这些脾气便也渐渐越发失控,甚至在一些比较极端的情况下,赵铁柱甚至对李清水动了手。 李清水一向是个温柔如水的人,对待家人的态度也是完完全全的报喜不报忧。 虽然她与赵铁柱夫妻之间的感情已经起了这么大的变化,可是她却也始终没有办法开口向父亲求助,甚至在父亲每次来家中打秋风的时候,也总是不敢有半句阻碍之言,只是默默的让父亲将家中的钱物一扫而空。 当初李清雨与二姐李清烟为了去凌霄派修仙离家出走逃离至大姐家避难的时候,正直父亲才再一次去大姐家打了秋风。 为了能够将手中的货物全部都卖出去,姐夫赵铁柱特意去了一个很远的村落,他挑着沉重的扁担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将手中的货物俱都卖了出去,拿着手中沉甸甸的银钱,疲惫不堪也是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只是没想到,才刚一进屋,就看到满屋的狼藉。 赵铁柱定睛一看,自己先前存下的一条肉已经没了踪影,再去看自己存钱的罐子,罐子里也是空空如也。 只一瞬间,赵铁柱心中的怒火‘腾’得一下便冒起来了。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几乎将舌头咬出了血来,这才强自按捺住了心中的怒火没有马上爆发,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气得胳膊直哆嗦。 妻子李清水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仍旧如往常一般动作娴熟的招呼他吃饭,又贴心的帮他打好洗脚水,甚至弯下腰来帮他洗脚。 寻常妻子这样贤惠的姿态总是叫他的心中跟着温暖柔软不已,可是今日许是因为太累了,又或者是因为心中憋着一股子怒火,赵铁柱只觉得就连李清水这平常看着无比美丽的面庞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恍惚之前他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头老黄牛,妻子每日对他这样的温柔可亲并不是真心的爱他,只是为了让他可以更多的干活儿,更多的奉献自己的血汗。 都说男人赚钱养家是责任,可是自己呢?自己的身后不单单只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自己的身上背着几座大山,几座沉重无比的大山,自己娶了个老婆就连带着娶了他们一家,必须要满足他们一家几张嘴才行!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赵铁柱心中蓦然涌现起无尽的怒火,他热血上头,几乎想也未想的便是狠狠一踢,不但将水盆踢得叮咣直响,也将李清水踢倒在了地上,一时脸色苍白,直不起身子来。 其实踢完这两脚,赵铁柱的心中便已经涌现起了无尽的后悔。 这一脚出去,他心中憋着的火气便也跟着散了大半儿,再看看自己妻子苍白的脸色,心中就只剩下了惶恐和不知所措。 可是不管是后悔还是惶恐,对于赵铁柱而言,他都是半点儿不能表现出来的。 因为他是男人,他又觉得自己这份怒火来得合情合理,所以自然不可能先服软。 他一时心乱如麻,可是却也只能保持着那副凶神恶煞的态度狠狠的怒视着李清水,尽管他也明白,这样似乎也只能令事情发展得越来越糟糕。 不过很快,更加糟糕的事情便发生了。 为了躲避父亲而离家出走的李清雨、李清烟两姐妹闯了进来,两姐妹成功撞见了他对大姐施暴的场景,也成功的逼退了他。 后面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三姐妹对着火堆诉衷肠,第二天一大早父亲赶到,李清烟带着李清雨成功逃走等等。 只是经历了这次事件后,不管是李清雨还是二姐李清烟,两个人对于大姐夫的印象和观感都变差了许多。 在这两姐妹的心中,大姐夫是个对大姐是动辄打骂的渣男,夫妻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早已经走到了尽头,而大姐更是每天每时每刻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也正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二姐李青烟在得势将父亲、大姐接到盛京城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强行让大姐和大姐夫和离了。 大姐夫那样一个胆敢对大姐动手的渣男,先前没有办法成功的让大姐摆脱他,现如今自己既然富贵了,也有了能力了,自然要让大姐赶快离开他,决不能让大姐再生活在他的阴影下,过那种水深火热般的日子! 第八百零五章 坚持 二姐李清烟的想法其实很好理解,她与大姐、李清雨等人的性格都不同,一直是个雷厉风行、嫉恶如仇的性子。 她现如今是宫中最赫赫有名的丽妃娘娘,她所说话在很多人口中就如同圣旨一般,她想要让大姐与大姐夫和离,都不用多加交代,下面的人便自发自觉的做主,让大姐与大姐夫和离成功。 李清雨和李清烟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作为李清雨和李清烟的姐姐,大姐李清水自然也长相貌美,她性格又温柔可亲,虽然她因为从小生长环境局限的原因并没有上过什么学,甚至不识几个字,可是古代一向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在很多人看来,这也着实不是什么大事。 更别说李清水是李清烟的亲生姐姐,有了这么一层关系的加成,尽管大姐李清水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却仍旧是盛京城中炙手可热的妻子人选,不知道有多少世家贵族,青年才俊期待着可以与她结成一段良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那些世家贵族的夫人小姐们才如此频繁的不断邀请李清水去参加各种宴会,一方面自是希望可以通过这些宴会与她打好关系,拉近与丽妃娘娘的距离,一方面也是希望借由这些宴会成功的与李清水结成亲事,彻底与丽妃娘娘结成亲戚。 只是不管这些人心中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也不管有多么优秀的青年才俊在追求自己,大姐李清水却只是每日闷闷不乐、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对着月亮以泪洗面,思念与自己被迫分离的夫君。 对于大姐这样的痴情,二姐李清烟就是完完全全的不理解了。 李清烟可是曾经亲眼见到过大姐夫对大姐施暴的场景的,那样一个暴力狂一般的渣男,对大姐的态度那样的差,又只是一个没什么文化,没什么家世背景的乡下汉子,到底有什么能耐值得大姐对他那样念念不忘? 怎么形容呢,现如今的大姐早已经成功飞升成为社会上层的白富美,有这成千上万的青年才俊们等待着她随意挑选,可是大姐却只不将这些才俊们看在眼里,反倒只每日闷闷不乐的惦念着一个曾经那样伤害过她的粗鄙渣男,这不是冥顽不灵是什么?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在犯贱! 二姐李清烟对于大姐的固执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那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就像是我们遇到一个丈夫出轨也死活不愿意离婚的女人是一样的。 因为大姐的婚事,大姐和二姐才刚一进盛京城便产生了分歧,二姐一向霸道,她一心觉得自己是真正在为了大姐好,而大姐又只是一个性格懦弱、不知拒绝的一个人,大姐没有勇气了断,自己作为她的妹妹,就必须要帮助她了断掉这份已经烂臭的感情,抱着这样的想法,二姐坚持分开大姐和大姐夫,无论大姐如何求情,她却也没有一丝动摇。 另一方面,大姐明明对待旁的事情总是十分懦弱而没有主见的,只是不知为何,在对待这件事的时候却好像突然觉醒了心底里的勇气一般,无论二姐如何阻拦,无论父亲如何劝说,她却是打定了主意,似乎认准了大姐夫,无论如何都不肯动摇。 旁的夫人的赏花宴她倒是会去参加,可是若是谁说要给她介绍谁家的公子这样的话,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听得。 明明是住在这样金碧辉煌的府邸当中,可是大姐却好像忘记了开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每日只是闷闷不乐的以泪洗面,在今日与李清雨重逢之前,她早已经不知道多久都没有露出过笑容了。 大姐和二姐就这样因为大姐的婚事而彻底僵持了起来,这样的僵持,倒是也让原本十分和谐、深厚的姐妹感情也变得越发淡漠了许多。 “孽障,真是孽障啊!” 原本能够来到盛京城过上这样富贵的日子,父亲李大根的心里是十分高兴的,却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居然闹得这样不可开交。 对于赵铁柱这个女婿,李大根先前还是十分看好的,毕竟他年轻小伙很是会赚钱,自打赵铁柱做了自己的女婿,就算是多了一个青年壮力帮自己挑起生活的重担,着实帮了自己不小的忙。 可是那也是之前。 在钟家堡的时候家里面穷,也着实没有什么多的选择的余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自己的二女儿做了皇妃,那可是皇妃啊!自己可是成了皇上的岳丈了! 皇上那是谁啊,天下的主宰!整个九州大陆都是他的,天下的所有人都得听他管! 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天下至尊,另外一个女儿却只嫁给了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村夫,虽然李大根他自己也是大字不识一个,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现如今的地位今非昔比,于是他心里便也觉得十分的不平衡,连带着对待赵铁柱也就变得十分嫌弃起来了。 父亲李大根和二姐李清烟的想法是一样的,就是要叫大姐与赵铁柱和离,然后再从这些世家贵族中重新找一个好的,嫁入富贵人家。 可是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李清水这次就是铁了心了,说什么也不从,父亲李大根一面摇头晃脑的感慨,一面忍不住数落李清水: “你这个丫头就是死脑筋!好端端的青年才俊不要,非要去守着那么个山野村夫!你说说你,你自己没能耐也就算了,现在好容易你妹妹有了能耐,给你现成儿的好日子让你过,你怎么就那么倔呢?实在不行,你就一个人跟着你那货郎丈夫一起回钟家堡去吧,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父亲这话说得可是真的十分严重了,若是搁到平常,大姐定然也是半句反驳的话也不敢有上半句。 可是如今涉及到了大姐夫,大姐竟然也当真铁了心,只是一面低头垂泪,一面端端正正的跪到地上冲着父亲磕了三个响头,紧接着便一面以袖拭泪一面直愣愣的闷头向门外走,那一脸坚定的摸样,显然就是要应了父亲的话,一个人跟着大姐夫回钟家堡去了! 李清雨知道大姐这个人虽然性情懦弱,可是若是真的做了决定的事情只怕也不仅仅是做做样子而已。 李清雨赶忙上前,好说歹说总算是将大姐给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