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传人》 第一章 葬礼 我是一个道士——严格来说,仅仅只是一个有一点特殊的人士——我的行当,不过只是替人算命看风水沟通亡者。和别人不同的是,我收价奇高,而且,不论算命还是看风水,一日不过三次,一旦超过,就算你给我金山银山我也绝不会动一下。这是我的规矩,从来不会更改。不是我矫情,风水算术本就是窥天改命,已然有违天道,次数越多,日后施术者所受的报应就越大。万事皆有因果,既然你替人改了命,那你便要承受他的果,这就是天道循环,谁也逃不了。那些满大街到处给人批卦的家伙如果真有能耐,就他们这做法,早让阎王给收了。 我所学这些,并非如同网络上小说写的那样神奇,出去遛个弯就能碰到一个提着鸟笼、浑身黢黑、满脸猥琐的老头拿着几本书给你说:小朋友,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赋秉义,是万中无一之奇才,不如跟我学道,以后保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这特么纯属扯淡。之前,已经说过了,有因才有果,我学道术,不过是因为当年答应过一个老道要继承他的衣钵——那老道就是我三舅爷,他无儿无女,一件上个世纪流行的军装早已看不出绿色,一张黑乎乎的脸也不知是常年不洗的缘故还是本来皮肤就黑,加上他脾性古怪,五服之内少有交好的亲戚,唯一有往来的,也就我们这一房了。 三舅爷担心自己死后所学失传,又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一次喝醉后,把我和一条饿了三天的大狼狗关一间房里。起初,狼狗被绑着,只是狂吼。三舅爷懒懒的倚在门边,要我拜师学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我怎么能被迷信分子蛊惑?心里浮现出江姐刘胡兰的影子,严词拒绝了三舅爷的无理要求。三舅爷也不继续劝我,只是松了松绑着狼狗的绳子,我眼看着它快要挣脱束缚,刘胡兰们迅速被眼前的巨型犬只撕咬成渣,不过五分钟,便威武能屈了。 从此,我除了上学,便是老老实实跟着三舅爷学道术。这时,我才知道,三舅爷名为道士,可从来不敬三清,自称是鬼谷传人,又因鬼谷子道号玄微子,故又称玄微传人。所学所用的也并非道家法术,乃是先秦阴阳师方术,学个皮毛便能享用一生。可惜,这方术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除了天赋,还得下苦工,每天天不见亮就得闻鸡起舞,打熬筋骨。等到筋骨打熬好了,又要学会吐纳冥想,强健精神。用三舅爷的话说:“修行之人,若无强健的体魄和强大的精神力,要么就是早死,要么就堕入魔道,最后万劫不复。”对三舅爷这话,我感到很是不解:一直没有正当职业,当个道士还只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他是以怎样厚度的脸皮才能说出了这么大义凌然的话还不脸红?但不得不说,三舅爷虽然人品不咋的,可手段却是至今我见过的第一人——虽然这小县城也没啥高人。 等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三舅爷也到了弥留之际,临终的时候拉着我的手,非要我赌咒发誓,不会拿他教我的违法乱纪——不是我说,当初我说不学,他非要我学,现在学了还对我人品有所怀疑。无奈之下,只好对天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利用所学方术为非作歹,三舅爷这才闭上眼睛走了。 令我想不到的是,三舅爷的葬礼上,很多我不认识的大学生从老远的地方跑来。这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后来抓住一个学生一问才知道,原来,三舅爷这么多年一直在支助那些学生上学,那些曾经受他支助的学生,现在甚至不少办起了自己的公司。而那个律师也悄悄告诉我,三舅爷遗产的三分之二都捐给了五个贫穷县修学校。 当晚,我一个人静坐在灵堂前,看着这个曾经逼着我学方术的老头,竟没来由的哭了出来——该死的三舅爷,老子怎么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那么多钱啊,居然只给我留了五六千,其余的全特么捐出去了。 半夜时,我终是挡不住倦意,竟这样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间看到三舅爷向我走来,嘴里不知说着什么,而我却什么也听不到。正着急,但见三舅爷后面赶上来一高一矮两个人,均戴着高高的帽子,高个儿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矮个儿帽上写着“天下太平”。我心知这两人必是黑白无常,前来勾三舅爷的魂魄去地府。别看黑白无常只是鬼差,可鬼差也分三六九等,黑白无常管辖牛头马面以及无数阴差,只有身有异术的人死后才会由他俩亲自出手,以备万全。当然,这种所谓的万全也未必有用——当年可是他俩去花果山勾了孙悟空的魂儿,才有了后来的大闹地府。 按道理,三舅爷死的那一刻,黑白无常便应该已经勾去了他的魂魄。却不知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儿,居连阴司鬼差都给瞒了过去,更不知他冒着违反天道的大险躲过黑白无常究竟为了什么,但我知道,三舅爷这一走,定将遭到阴司严惩,怕是会被打入无间地狱,再难相见。想到此处,我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急忙站起身,竟快步走到了无常和三舅爷之间。 谁知那黑无常范无救见状,竟不等我说话,举起哭丧棒就要打来。我也是初生牛犊,拿起金钱剑,也是望着范无救面门就劈了过去。黑无常阴沉着脸嘿嘿一笑,径直将脑袋伸过来,金钱剑毫无疑问的砍在黑无常脖子上。但我却感觉这一剑是劈在了花岗岩上,不但震得我手臂发麻,金钱剑也在瞬间散落在地上,彻底报废了。 “你打够了,该我了。”黑无常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直盯着我,不等我做出反应,他一双手已经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不是说鬼很难直接对人进行物理攻击和接触么?擦,我居然忘了我面对的是阴差——是地府无数阴差里最顶端的存在! 我呼吸越来越困难,只觉得眼前一阵花白,耳边却是传来了白无常谢必安的声音:“你打他作甚?打了他,将来有你我好果子吃?”接着,白无常转过头,对我笑道:“现在的你,无权干涉阴司拿人,还是快快醒来罢!” 说罢,谢必安大袖一挥,顿时一阵阴风吹来。我当即失了重心,狠狠摔倒在地上。这一摔着实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抬眼看去,哪还有三舅爷和七爷八爷的影子?我揉了揉摔痛的胳膊,心知这哪里会是什么梦,分明就是我睡着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黑白无常来拘我三舅爷,也不知道这老家伙到底有没有被拘走。 等到天明,学生们来替我时,我急急忙忙赶回房间,取出铜钱龟甲准备占一卦。岂料,刚将铜钱放进龟甲之中,龟甲竟无故裂开。“看来这事儿还真不简单啊!”我无奈的放下龟甲,但凡占卜时器具无故裂开,应是事关国运天命不可擅自卜问,或被大能者遮盖了天机。如果强行占卜,不但得不到准确信息,反而会连累占卜者,轻则修为尽失,重则当即毙命,永堕轮回。 但三舅爷的事儿我又十分好奇,加上白无常的那些话,更令我感到疑惑——我是谁?或者我上辈子是谁?要知道,但凡阻拦阴司拘人、看到阴司勾魂的,大多没什么好下场。像白无常这样对我,不说前无古人,至少也是屈指可数了。 如果这些事情不弄清楚,恐怕我睡觉都不会太安稳。 第二章 终南山上 丧事完毕后,学生们陆续离开,而我则开始整理起三舅爷的遗物。老头子的遗物并不多,一把蒲扇,一个酒壶,几件换洗的衣物以及若干法器——虽说我们是鬼谷传人,但封妖捉怪的法子也不仅限于一家,佛道两家的本事也非庸手。我也知道,三舅爷平日就爱喝两口,喝醉了倒地就睡,倒也比喝醉了就吵闹的家伙们好了不知多少。我尊敬三舅爷,也知道什么叫睹物思人——可我看着这些物件,脑子可怎么都是三舅爷的拳头和棍子?记得有一次,因为我没记牢一句咒语,被三舅爷报以老拳,打得差点连我妈都不认识。 我一边整理着三舅爷的遗物,一边回忆当初跟三舅爷学艺的点点滴滴,心中感叹万千——人啊,不管修为如何,终归逃不过一死。道家求长生,佛家讲成佛,但又有几人长生,几人成佛?人总有欲望,若是无欲无求,人类也不会进步,而我们这些方术士、风水师就只有饿死了。想来也是可笑,我们一直寻求着超尘脱俗,却偏偏需要这些尘俗中的人来养活。很多所谓的高僧大德,满嘴的无欲无求,其实,真无欲无求了,谁还会修行?不就求一个长生得道么?殊不知,大圣至公,生死天定,不是人力可以决定。天道无情,无情就在于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否修行,都难逃一死,唯一的区别也不过是迟早而已。但纵然如此,三舅爷死后的种种迹象,却让我不能不对此进行彻查。 从三舅爷的遗物里,我只找到了一本手记和一封遗书。我知道,每次帮别人处理完问题,三舅爷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对事件进行记录,每次记录,都严禁他人进入书房。可以说,这本手记记载了三舅爷一生所遇几乎所有的灵异事件。那封遗书则是留给我的。三舅爷似乎已经算到了这么一天,遗书上明白的告诉我,现在的我本事不够,叫我不要想方设法的找他。就算找到他,也只是白送一条性命。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去终南山找一个名叫韩闯的苦修道士,那是他同门师兄。 同门师兄?这么多年以来,从未看见三舅爷与人往来,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师兄。也许,找到我这个师叔,很多问题便能迎刃而解了吧。 第二天,我收拾好行装,踏上了前往终南山的火车。终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中南山、周南山,亦称南山,乃天地之间有数的仙家福地。自古以来便有如太上老君、王重阳、赵公明、刘海蟾、孙思邈般神仙高德之士在此修行,也有如卢藏这样以退为进求取富贵的沽名钓誉之辈在这里待君王赏识。但不管怎样,终南山作为道家全真派发扬之圣地,确是九州之中屈指一数的修炼场所。直至今日,终南山上的隐修之士依旧不可胜数。更让我头痛的是,三舅爷并没有在遗书上说明这位韩闯师叔在终南山何处修行,更没有写明师叔的相貌特征,只说缘分到时,韩闯师叔自然会出来相见。想在偌大的终南山上找这么一个没有任何资料的人,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很明显,如果我无法找到师叔,以后的事情我也不用去考虑了。 终南无捷径,虽然旅游区的路修得较为平整,但隐士们居住在终南更深处,所谓的,尽是人们一步一步踩出来的。对于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我来说,跟没有路也没啥区别,幸好从小被三舅爷折磨来折磨去,筋骨比普通人好,不然光是爬山就成问题了,更别说找人了。 正行走着,突然旁边一棵大树上跳下来一只猴子,歪着头盯着我看。我知道,这些猴子都是野生的,纵然你不招惹它们,它们也很有可能会抢你的吃食,不由退后了三步。那猴子见我退后三步,也不上前,竟站在原地,前爪放在胸前,合起来向我拱了拱手,又跳到了树上,再也不看我一眼,如人一般双足跏趺,双手放在丹田位置,冥想了起来——我擦,这是什么情况?连猴子都学会修行了?我楞了半晌,猛然觉得,也许大概可能我那位师叔大人也未必是人类。 随即,我摇了摇头,虽然动物也能修行,但要修成人身,岂止百年时间?何况,动物修成人身,天降雷劫,能避过的更是少之又少。若真有这么一位由动物修成人身的同门长辈,那也应该是师祖,怎么可能和三舅爷是师兄弟? 继续前行了一里路,又见一白衫道人在岩石上冥想,动作与方才那猴儿并无两样,想来是猴儿常到此处嬉戏,见这位道人如此修行,便有样学样,倒也是一奇缘。正欲绕过道人,继续前行,却听见道人开口道:“小友,看你面有愁色,不知前来这人迹罕至之所有何贵干?你我相遇即为有缘,或许我能为你解决一二。” 我抬了抬头,太阳也到了中天,正是午饭时候,而我在这儿又是连一只鸟都不认识,如果这道人真能帮我,或许找到师叔也就不是难题了。再说了,我这次出门,除了几千块钱,便身无长物,就算对方想要谋划什么,到头也是竹篮打水。想到此处,我干脆席地而坐,从背包里拿出干粮和水,准备午餐。 “吃不?”我看着道人,笑道。那道人也不客气,伸手拿起饼干打开包装便吃。 “你是来修行的?”道人一边吃,一边问道。 “我来找人。”我喝了一口水。 “父母?还是兄弟?这终南山上,每年都有抛家弃子前来修行的人。这些人以为这样就能了解凡尘俗世,岂不知,自身凡缘未了便前来修行,却为以后种下了因果。今生不还,来世也要偿啊!” “我来找我师叔的。”我看着眼前这个道人,作为一个道人,却滔滔不绝的讲着佛教的今生来世,未免也有点不伦不类了一些。 “原来也是一个修行同道啊!”道人抚掌大笑道,“我以为你是哪家的小孩到这儿来找离家的长辈来了!不知你师出哪座仙山,尊师名讳,或许我也认得。” “我与师傅不过散修,门派姓名不足为道。我师叔姓韩单名一个闯字” 我刚把名字说完,那道人却是惊讶的看着我,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韩闯的师侄?” “对啊!”我心中猛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那道人的表情应该是认识师叔的,貌似师叔应该还欠了对方不少钱,“先生认识我师叔?” “他不就在你身后么?”道人白了我一眼,表情恢复如初见之时,左手食指指了指我身后。 我回头,却看见路上碰到的那只猴子。 “喂喂!你说这猴儿是我师叔?”我指着猴子,问道。 “你认为我会骗你?骗你对我有好处?”道人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你真是我师叔?”虽然不相信猴子能听懂人话,但本着“万物皆有灵”的原则,我还是小心翼翼的向猴子询问。 “吱。”猴子见我问他,竟貌似不好意思的用爪子捂着脸吱了一声。 “吱?”说实话,我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只猴子会是我素未谋面的师叔——怪不得刚才它没有袭击我,原来是伯伯看侄子来着啊! “吱吱!”猴子……哦,不对,师叔伸出前爪,轻轻在我肩上拍了拍——亲人啊!知道我心里苦闷,居然安慰我。我抬起头,望着师叔那充满眼屎的猴眼,不由又想起了三舅爷——经常不洗脸的三舅爷眼里的眼屎,跟这猴子师叔眼里的眼屎一样多。 第三章 师叔大人 “咳咳,我说,不是我打扰你们师叔侄团聚。这位小友,你师叔隔三差五跑我菜地里偷我菜,它又只是只猴儿,我也不能逮着它要钱什么的。恰好,今儿你来了,麻烦你把这几年它给我造成的损失弥补一下。”就在我盯着猴子道人咳了一下,淡淡道。 “……”我回头,默然的看着眼前这道人。 “别这样看着我,其实也不多,就两千而已……”道人一脸欠扁的笑道。 我默默掏出两千,交给道人。谁知,道人一手接过钱,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而猴子师叔也跟着手舞足蹈。 “喂喂!这是什么状况?”我看着眼前突然疯狂起来的一人一猴,猛地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 “小子,你师父还好吧?”道人一边大笑,一边问道。 “他才去世了,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师父就没跟你提过师门的情况?” 我擦,怎么提?三舅爷根本就不给我说什么,只是教我方术,其余的连个屁都不放,我怎么知道去? “看来,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师兄护犊子也护得太厉害了。”道人挠了挠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啊,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是韩闯,也就是你传说中的师叔。这只猴儿是我的宠物。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跑终南山来找我,应该是我那个不负责的师兄的遗言吧?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呢!” “其实,从你一进入终南山我就知道你来了。本来是叫猴儿去接你,谁知道你师父居然什么都没跟你说,你自然也不认识这猴儿。我也就顺水推船,啊,真是好久没玩这么开心了!” 喂!你是把我当玩具了吧?还是成人的! “小子,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找我?”师叔斜躺在刚才打坐的大岩石上,问道。我将包括三舅爷魂魄没有第一时间被黑白无常勾走的所有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之后,师叔原本毫不在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凝重,“小子,你知道你三舅爷为啥叫你来找我么?你阅历、经验都不足,而且,很多门内辛密师兄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从师叔的口中,我才得知,我们这一门并非那种传说是谁谁谁传人之类扯虎皮门派,而是正统的鬼谷传人。当年,鬼谷子纵横睥睨、才华横溢,所教授的几位弟子均是人中龙凤。但门中更有潜心修行,不好人间权贵的隐者。鬼谷子将纵横权谋兵法之术教给孙膑等人,同时,将鬼谷术数传给了最小的一位弟子,而这位弟子倒也是一个潜心修行的人,仅仅三十年时间便将繁杂多变的术数融会贯通,并有着青出于蓝的趋势。 相传,鬼谷子与这名弟子在山中修行,也不知岁月,直到有一天秦国使者来到山中,向鬼谷子传达秦王王命时,两人才知道,六国已经被秦王嬴政横扫。如今的嬴政,却是一心想要长生不老,令鬼谷子找到长生不老的秘法。鬼谷子当然知道人不可能长生不死,但又无法违逆了嬴政,遂派出了身边唯一的一名弟子,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名为寻访仙丹仙方,实为为鬼谷一脉留下法统。这名弟子便是后世众所周知的方士徐福。 嬴政见徐福出海后便渺无音讯,知道自己被鬼谷子耍了。派出大将蒙恬领兵十万,将鬼谷子道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岂止,大军进了道场才发现,鬼谷子早已飞升。嬴政大怒,下令将国内所有关于鬼谷一脉的书籍全部烧毁,并将与鬼谷有关的方士全部坑杀,是为历史上有名的焚书坑儒。而鬼谷术数也因此消失了几十年。 后来,刘邦建立汉朝,本以为鬼谷术数可以得到发展。岂知,由于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加上鬼谷一脉“一怒诸侯惧”的可怕旧事。朝廷下令,严禁民间研究鬼谷一脉留下的任何东西。而这一禁令也在历朝历代得到沿袭。鬼谷一脉为了生存延续,不得不该换厅面,虽说,依旧以鬼谷术数为主,同时也须兼习道佛两家法术,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鬼谷术数,使用之时,也必须打着道家佛家的幌子,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师叔所说的一切,都是三舅爷从未提及的。我不相信三舅爷对这些一无所知,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就是我们这一门的命啊!”师叔看着我,淡淡说道,“你师父不告诉你,自有他的原因。你说他从最开始便躲避了阴司鬼差的拘魂,想来是利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重要事情。你也不要往深处想了。就像他说的那样,你想再多,实力不济也没用。” “但是,师叔……”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就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吗?”师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我的话,“可你现在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实话告诉你,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是一清二楚,但我就不告诉你!你现在给我好好的修行,等修为到家了,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必须告诉你!” “明天你跟我一起下山,想来我师兄对你这个徒弟也是倍加爱护,从未让你独自行动过。不过,你既然到了我这里,我自会给你安排一些历练,免得跟现在的那些大学生一样,理论上都是高手,实际做起来却实在垃圾。” 当晚,师叔接到一个电话,随即又叫我准备出远门。师叔啊,你师侄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现在又要出门了?师叔告诉我,几乎每一个修行者都有自己固定的经济来源。像师叔这种没有背景的,一般都是通过关系联系一个地方警局,当他们遇到灵异事件时出面协助解决,而警局则需要给这些修行者提供生活保障。不然的话,就自己开一个风水店子,但这样的店子在社会各层次都有一定关系,否则,各种麻烦接二连三。而师叔一直和成都地方某警局有联系,这次就是那边遇到了麻烦,请师叔过去帮忙。当然,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公之于众,而媒体也很明白,虽然满足读者的好奇心很重要,但自己会不会关门大吉更为重要。毕竟,在天朝,出版行业一不小心就可能触碰到某个禁区,然后整个单位全进局子吃皇家饭——这样的事情在2002年就曾经发生过。 第二天,我们便踏上了前往成都的火车。在车上,我问师叔,既然协助单位在成都,为什么不在成都修行,成都周边也有不少名山大川是便于修行的啊。师叔对此只是笑笑,并未作答,后来我才知道,他在终南山修行,只是因为猴儿不能离终南山太久,久了就会生病——这猴儿,也不知到底是嘛毛病,还水土不服了。 终南山到成都并不远,火车也就十六个小时左右。等我们下火车时,那边的人已经在火车站外等着了。来接我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小警察,话不多,只是闷头开车。师叔仿佛也知道对方是这样的人,一贯好叽歪的他居然能安安静静的在车上坐着,这倒令我感到十分惊奇——但更让我惊奇的还在后面。 到了地方,师叔一言不发的下车,出来迎接的局领导像跟屁虫似得跟在师叔后面,我跟在师叔后面,人家连问都没问一句就直接把我也接进了警察局——靠!光看就够威风了。我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居委会大妈,谁叫我跟了三舅爷之后,基本就没有怎么外出,除了上学就老老实实的修行。别人都说,没恋爱的大学不是完美的人生——由此看来,我的人生至少不是完美的。 第四章 师叔的安排 “韩大师,事情是这样的……”局领导为我们端来水,坐在一边说起了这次案件。这块地区在解放前属于城郊,并且还是一乱葬岗。建国后,政府在这边规划出居民点。但一直以来,但凡入夜了,这一带的老居民都不会出门了——谁都知道,乱葬岗上面建房子,一旦入夜什么怪事儿都有可能发生。但随着这一片区的开发,外来人口增多,晚上出门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最近几年,年轻人常常深夜才回家。就在前几天,一对年轻的情侣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开膛破腹了。后来警方调出了那一路段的天网监控,但画面上除了那对情侣,什么都没有发现。警察们只看到那对男女慌慌张张的奔跑,仿佛躲着什么,最后突然就莫名其妙的被开了膛。经验老道的警察立马发现这不是警察可以处理的事儿,于是一边通知师叔,一边安抚居民,宣称是一个变态杀手来到了这儿,叫大家晚上尽量不要出门。 “韩大师,您看,如果不是我们解决不了,绝对不敢打扰您修行不是?这东西,太猛了。” “这的确不是你们能解决的。”师叔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乱葬岗本就是阴气浊物聚集之地,如果没有生人,倒也相安无事。如今,是生人打扰了死者安息,他们能不出来作祟?这事儿,只能安抚,不能镇压。我们不占理,走哪儿都说不通。不过,那连伤两条人命的恶鬼却是不能放过。” “韩大师说得是,如果不解决了,恐怕以后还会出问题。” “不是恐怕,是肯定还会出问题。”师叔点点头,“这次这件事,就交给我这位师侄来办吧!” “师叔……这个……”我和这位局领导同时吃了一惊,说实在的,我根本没想到师叔会把我抓了壮丁——我跟过来只是想打打酱油而已,我只是一个npc,请不要在意我的存在啊,师叔。 “我告诉你!这是我给你安排的历练,干不干?”师叔一把把我拉过去,低声说道。 “你只是想要找个人帮你干事儿吧?”我撇撇嘴,回答道。 “你丫的,居然敢揭穿我?你要不干,我立马把你裤子扒了你信不信?你个小雏鸟,这个局里可有几个美女警察,不嫌丢人你就拒绝我试试!”说完,师叔又转过头去,那张一直猥琐而玩世不恭的脸,瞬间变得仙风道骨了,“陈局,你别看我这师侄年龄小,可他从小就跟我师兄学艺,深得其真传。再说了,韩老道我年龄也慢慢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谁也保不准儿啥时候就去见祖师爷了。就说我师兄吧,平日里身体多健旺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要不然,我师侄会来找我?所以啊,让我师侄处理这事儿,第一呢,也让年轻人有个锻炼的机会;第二呢,也是为自己培养一个接班人——难道我以后羽化了,你们遇到这事儿还找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嘛!我说,师侄啊,你也准备准备,晚上去踩点——哦,不,晚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离开警察局,我悄声问师叔,为啥你在这些人面前会一本正经。师叔听完我这问题,也不顾在大街上,甩开膀子狠狠揍了我一顿,才缓缓说道:“这些人就是咱的衣食父母。可这些父母跟咱们这些孩子不齐心,你不装得仙风道骨人家能信你?还有,你师叔我就算不装也仙风道骨!你小子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替你师父收拾你!” 我缩了缩头,也不敢搭话。我一直觉得三舅爷已经很奇怪了,可自从跟师叔在一起之后,我反而觉得三舅爷很正常,比起把猥琐当做仙风道骨的师叔,三舅爷真心是在正常不过了。 “师叔,以前来的时候你没发现什么吗?比如乱葬岗的阴气什么的……”我不敢再提这事,连忙把话题往正事上扯。 “能发现什么?别逗了。在进行规划之前,早就请高人用风水镇煞了,虽然当时没有办法和条件进行超度,但至少已经将煞气阴魂镇压了。现在突然闹出这事儿,肯定是有人暗中搞鬼。小子,咱们修行之人,先正德,方能正身,正德正身之后修行才不至于堕入魔道。”师叔顿了顿,狠狠的盯着我,“要是哪天你为非作歹,别怪我清理师门!” “那哪儿能啊!”我毫不在乎的伸伸腰,“我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根正苗子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可能为非作歹?师叔,你想太多了吧!” “哼!我们先小人,后君子。你现在还是想想今晚怎么做吧!可别丢了你师父和我的脸!不过,你放心,我会暗地里看着你的,要是有危险,我会救你的。不过,价格另算!” “有你这样当长辈的吗?你以为我想去啊!师叔!你的脸皮都碎成渣渣了吗?” 入夜后,我一个人带着必需的法器在大街上乱逛。也许是最近发生的案子太过凶残,才八点左右街上便没了多少人,就连麻辣烫店子的门也是关着的。昏暗的灯光下,偶尔从街边跑过一两只野猫,给这原本繁华的大街凭空增添了几分诡异。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单独解决此类事件了。三舅爷还在世时,我便独立解决了几件事儿。但多是一些游魂野鬼被某些原因吸引到了受害人身边,基本都是做一场法事就能解决。很少出现恶鬼需要清除的。正如师叔所说,我们修行之人,讲究修身养性,若杀戮过多,不仅会使心魔坐大,有碍修行,更有违于天道。要知道,但凡恶鬼,必有其由来,若不能消除其根本而直接将恶鬼打得魂飞魄散,便会沾上莫大的因果。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有谁愿意处理除灵之类的事情——麻烦、危险,而且酬劳也未必会比看风水高多少。 “唉!”我叹了口气,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没办法啊,大晚上的,却被师叔赶了出来,还好不是冬季,不然那又冷又饿的感觉更难受! “恶鬼!受死!”我正准备点燃嘴边的烟,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吼,接着我头上狠狠挨了一下,烟掉到了地上不说,整个人也给揍得晕乎乎。 “特么哪个混蛋揍我!”我捂着脑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怒道。回过头去,却看到一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拿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站在我后面——毫无疑问,刚才打我脑袋的家伙就这个少年,凶器就是那根棍子。 “果然是个恶灵!挨了一棍子居然没有事!”少年举起棍子,准备再给我补上两下。 “恶灵你妹啊!”我哪还能等他棍子落下来,一个跨步,将棍子抢了下来——再挨上一棍子,我整个人估计也就斯巴达了,更别说今晚抓鬼的事儿了。 “恶灵你妹!有我这么帅的恶灵么?”先是莫名其妙的被师叔抓了壮丁,接着又莫名其妙被这小子打了闷棍,我心里说不窝火是不可能的。但对方明显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又不能下重手。只得将他死死摁住,免得再受伤。 “你不是恶灵啊!”年轻人长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是恶灵,一棍子就下来了。” “闭嘴!你见过什么是恶灵吗?动不动就一棍子?信不信我送你去警局?” “去警局?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了!快把我送过去吧!我一定会给你报酬的,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我告诉你,你丫快送我去警局!”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这货大脑是什么构造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中二少年吗?等等,听他的语气,他老爸貌似很有权势啊?这不是传说中“中二的啥二代、啥二代”么?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在大街上溜达啊?难道你不知道闹鬼的事儿?”我并不理睬这位中二少年,自顾自的问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少年撇撇嘴,“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爹是谁?只要我想知道的,就没有打听不到的!” “还真不知道你爹是谁……”我一脸黑线的盯着少年,“你知道有鬼,还敢跑出来?不怕要命了你?” 第五章 死皮赖脸的房祖贤 “我是特意跑来抓鬼的!”少年一脸不屑的看着我,又从背包里掏出了桃木剑、大蒜、十字架、念珠、甚至还有一尊关公像,“这么多东西,我就不信还抓不住鬼!” “你觉得这些管用?”我彻底无语了,桃木剑就不说了,多少还有些用处。可大蒜和十字架是干嘛的?他以为这是抓吸血鬼?念珠和关公像完全没有开光,特别是关公像,没有邪灵寄居在里面已经很不错了,他居然还想用来抓鬼? “怎么会没用?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少年得意洋洋,接着又告诉我他之所以会来抓鬼,因为自己的同班女同学住在这儿,为了自己同学的安全,作为男人的他有义务来清理一切可能威胁到同学安全的存在。但这次偷袭到了一个人,令他感觉十分的沮丧,居然产生了回家玩lolo的冲动。 “应该是你爱慕的女孩吧……”我无奈的看着眼前这货,“你就这样走了,也不怕以后在学校里抬不起头?信誓旦旦来抓鬼,结果连根毛都没抓到就灰溜溜的回去了……算了,你现在回去也晚了,还是跟在我后面吧!免得到时候又出人命!” “你是来抓鬼的?”少年看了我半天,说道,“可看起来不像啊!我记得应该是身穿道袍、拿着桃木剑,就像英叔那样才像啊!” “我不是来抓鬼的难道还是来抓你的?你英叔的片子看太多了!”我简直对这位中二少年五体投地了。虽说英叔当年的剧组中肯定有懂行的人指点,但终归还是因为太过涉及僵尸道术,遭到了鬼神报应,剧组中几个出名的人几乎都没什么好的结局,就连英叔自己也死于肝癌晚期。虽然媒体澄清说英叔的死是因为其饮食不规律及烟酒过度,但懂道术的都知道,这多少与他参与的片子泄漏太多不该泄漏的东西有关。 “我提醒你一下,之前来了三个道士来收鬼降妖,其中两个进了成都四医院。”少年吞了吞口水。我知道,四医院其实就是精神病院,好像就在成都市营门口附近。 “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进了火葬场……准确说,是零部件进了火葬场,公安根本就只找到了残尸碎骨……” “小子,这笑话真冷!”我耸了耸肩。 话音刚落,背后却传来一阵阴风,我知道,阴魂来了,急忙将一张三舅爷留下的护身符塞到了少年手里,随即左手无名指摁在大拇指指节上,中指与食指并为剑指,口中斥道:“凶恶斩形,金木相顺,水火相成,人无干犯,鬼无妖精,若有犯我者,天关灭汝生。叱叱!叱叱!叱叱!”这本是道家《太玄金籙金锁流珠引》中的咒文,对阴魂具有极大的震慑力,话音刚落,阴风顿时停下,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却出现在不远处。 “尘归尘,土归土。尔即已亡,何必扰乱世间?岂不知有违天道!”我盯着前方的影子,双手手背在背后,右手结成剑指,左手在剑指上轻画咒文,以防对方暴起发难。 “说甚尘归尘,土归土?说甚扰乱世间?这本是我安息之地,却被你们建屋筑路。是谁扰乱了谁!”影子怨气冲天,愤愤道。 “不管如何,阴阳本有别,阴魂现世,本就不该。我可以将你移往风水上佳之所,你就此作罢,如何?” “说得倒是轻巧!就此作罢,你当我杀了三人便没有因果了!”阴魂狠狠说道,“小道士,你觉得你有本事收了我便来试试!” “原本还想将你迁往好处,既然你已犯了杀戒,那我留你不得了!”其实,我早已看出这个阴魂身上有丝丝红线,这些红线正是它杀了人的证据,加上之前那个少年所说,更证明了杀人之事。只是,本着修行之人遵循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原则,想要给它一条生路。谁知,这家伙天堂不走,偏走地狱——可惜,这次它魂飞魄散,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了!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吾奉太清道德天尊急急如律令!”事已至此,再度出手我自然不可能以震慑为主,剑指到处,但见金光闪烁。阴魂想要避开,我又哪能让它如意?当下一狠心,将左手中指咬破,一股热血洒出,正中阴魂;中指血本为极阳,阴魂沾了,身形一顿,我右手剑指趁机刺过去,恰正中阴魂喉头。人活时间,喉头本就至关重要。死后一口阴气怨气尽在喉中,若是阴怨之气吐出,阴魂也就魂飞魄散。它没料到我连开场白都免了就直接开打,一时失误,竟真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师……师父啊!请收下我吧!”我刚把阴魂处理掉,身后的少年猛地将我抱住了。 “你干嘛!你干嘛!我很正常的!你自重啊!”我完全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货居然死死的把我抱住了! “师父啊!收下我吧!我愿为您牵马执蹬!求您带我装逼带我飞!”少年依旧死死抱住我,激动的说道。 “等等!你能先放开我么?”好容易让少年放开我,缓了缓气,“我说,你谁啊!我干嘛要收你当徒弟?” “师父!我是成都公安局房局长的儿子房祖贤,求您收我为徒吧!” “啥?房局长的儿子王祖贤?”我楞了一下,王祖贤?那不是明星么? “师父,是房祖贤,不是王祖贤。不过,如果你要她的签名照的话,我可以搞定!” “喂喂!我还没说要收你当徒弟啊!”我很是无奈,没想到这个房祖贤背景居然这么厚,虽然不知道这个成都公安局局长到底有多大,但听起来却是很牛哄哄的样子。要我直接拒绝的话,我还真没这胆量。 “师父!相信我的诚意啊!”房祖贤跪在地上,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各种卡,“您看,这是工商卡、这是邮政卡、这是xx俱乐部贵宾卡……密码都写在卡后面。师父,这是都只是弟子的一点点心意,请师父收下弟子!弟子刚才见您消灭恶灵的英姿,瞬间钦佩万分!求师父收下弟子啊!” “这个……你先起来,先起来,被人看见不好!这个我还得问问我师叔,长辈还在,我不敢私下收徒。而且,我们这一门,收徒也较为严格,怎么也还有一些考核……”我有些结巴了,说实话,我第一次被人这么跪拜。至于收徒严格与否,我也是信口胡说——我三舅爷收我的时候,就没见什么考核,直接威逼没有利诱的就赶鸭子上架了。我真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赶着来拜师的。 “师父啊!您不收下我,我就不起来啊!”房祖贤继续五体投地,并且外带声泪俱下,“我从小就没了妈,我爹是局长,很多人都认为我是官二代,谁看了我都说我是房局长的儿子,不会说他是房祖贤的老爹。我不想靠着爹当一个二代。这名声太他妈臭啊!师父啊!收下我吧!我也想靠自己打拼出来啊!”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二代,完全懵了——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二代很牛,但从来没有想到,他们心里也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一份属于自己的自尊——这个徒弟,我到底是收还是不收? 第六章 收徒 “你先起来吧!既然你想拜我为师,你总也得体谅我的难处不是?要你这样,我敢收你?动不动就跪着不起来,我啥都不用做,就扶你来了!”我故意板着脸,冷冷说道,“既然你想拜师,那就得听话,我也好在师叔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说不定,师叔一开心,还会收你当弟子。”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那只猴儿以及那张满是眼屎的猴脸——如果这家伙被师叔收为弟子,以后肯定有他受的吧? “师父答应收下弟子了?弟子不愿跟师叔祖修行,只要能跟随师父就好了!”房祖贤高高兴兴站起来,脸上写满了兴奋。 “第一、答应不答应得看师叔,他同意了,我才能收你为徒;第二、跟谁修行,这得看缘分,不是你我能决定的;第三、在没有正式拜师之前,别叫我师父。”我淡淡说道,这货太过热情了,令人情不自禁起一身鸡皮疙瘩。但这货脸皮也因其太过热情而显得出奇的厚。 “是的,师父!没问题!”方祖贤老老实实跟在我后面,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事情处理好了?”师叔看我回来,继续埋头喝茶。 “处理完了,但不一定好。”我回答道。 “怎么说?” “那只阴魂连害三命,已经留不得了,我只能将其灭杀。有违天道,算不得好。”我一直记得三舅爷说的话,一般的阴魂,只是心愿未了,我们当尽量帮其完成心愿;一些有怨气的阴魂,则需施法镇压收服,待怨气戾气消退再行超度;而那些曾杀人害命的,则不需也不用留情,毕竟阴阳有序,天道好还。就算我们不出手,那些杀人害命的终归也逃不过一个魂飞魄散。但我们一旦出手,要么是顺应天道,要么是将天道报应提前,前者倒也罢了,顺应天道,乃为势,若是后者,便会沾上莫大的因果。 “这有什么?我手头倒霉的阴魂不知有多少了!别听你师父的,如果遇到害人的家伙我们还因为天道什么的畏畏缩缩,修行有什么用?修行本身就是逆天而行,只是未到境界,便不会招来天劫。”师叔白了我一眼,“如果他一开始就别在乎那么多,现在还会这样?” “师叔,您的意思是?”我有些诧异,难道三舅爷的事儿还和这个有关? “不该你打听的就别打听,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师叔敲了敲我的脑袋,“师侄,这家伙是谁?我咋看着这么眼熟?” “师叔祖好!我是房祖贤啊!就是公安局房局长的儿子啊!上次您还到我们家来过的!”房祖贤见师叔问到他,连忙打蛇随棍上。 “哦!房局的公子啊——有些印象——等等,你叫我什么?师叔祖?陈三!给我跪下!”师叔开始还笑嘻嘻的回应房祖贤,接着马上变了脸,冲着我大吼了起来,“谁允许你擅自收徒的?你觉得你可以收徒了?简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替我师兄清理了你这个自尊自大的混账东西!” “师叔,我不是还没收,先回来看看您的意见来着么?”我一脸委屈,急忙解释道。说实话,这混小子,就三个字,差点害我被师叔责罚。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收拾他丫的! “是这样啊?”师叔闻言,脸色顿时好了很多,“以后遇到这事儿,你要先给我说一声。你师叔性子急,要是一时不查,做了什么错事,怎么对得起你师父啊!” 喂喂!你最多把我弄死吧?你弄死我,最对不起应该是我吧?喂喂! “师侄啊!祖贤这孩子,心地不错。虽然是二代,但人比较上进。你师叔我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师叔一脸慈爱的看着房祖贤,笑道。 喂喂!你就去过他家一次,怎么就一直看在眼里了?最多也就看了一天好不好?我心里腹诽不已,嘴上却是唯唯诺诺,丝毫不敢违背师叔的意愿。 “我说,师侄啊!我觉得吧,你现在收一个挂名弟子也是可以的。虽然还需要历练,但我知道,你的本事是足以授徒的!师侄,你跟我来一下,有些东西,我该告诉你了。”师叔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刚才还教训我“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怎么风向转这么快? “你把这小子收下,以后成都这块儿,你横着走也没谁敢说啥!”看着师叔在没人时的那副痞子模样,我突然觉得:我身边就没一个正常人!三舅爷不正常、师叔不正常,那个房祖贤小子更不正常——太一在上,能给我一个正常的人类么? “师叔……这不该是修行之人应有的心态吧?”我弱弱说道,作为一个修行者,怎么能因世俗穷富贵贱来收徒?三舅爷曾说过,修行者关键是心,心正才不会走上邪路。不偏不倚,持正而行才是修行者的根本。 “什么心态不心态?”师叔无所谓的耸耸肩,“首先,我告诉你,这次带你过来,我就没打算带你回去,你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历练。你的钱,我走的时候会给你。至于怎么发展,你收下房祖贤这小子后,他肯定会把自己的人际关系给你用。我这是为你着想啊!而且,这小子与你有缘,收下他,对你以后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师叔,这小子的心性品德我们一无所知,若误收歹人,岂不是有辱师门?”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倒亏你有这心,没忘了师门荣辱。你放心,成都虽然有很多二代,但这个房祖贤却不是一个纨绔子弟。”师叔笑着点点头,“那年地震,这小子还拽着一班子二代去救灾,品行倒是不错的。只是行事多少有些张狂,你稍加提点即可。本门入门的方术你也可以选择几个教授与他。” “谨遵师叔法旨。”师叔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办法?既然房祖贤品行无碍,又得了师叔允许,我也只能把这个仅仅小我几岁的中二少年收为弟子了。 第二天,师叔便收拾好行李离开成都。本来房祖贤说开车送师叔去双流机场,师叔却说自己不喜欢那种在半空中的感觉,还是脚踏实地的好。于是,在我们的陪同下,直接坐地铁去了火车站。临走之前,又叮嘱成都公安局这边,遇到灵异事件可以直接找我,免得耽误了时间——其实,他就是嫌路远,懒得麻烦。可叫他呆在成都,师叔又是觉得成都空气不好,又是担心他的猴儿被人欺负,也只能由得他去了。 师叔走后不久,房祖贤帮我在天府广场附近租了一个套间。开始,我还说我只有几千块钱,根本不敢在市中心住。这小子倒好,直接给我付了一年的租金,还嚷嚷如果不是房东不肯卖房子,他直接把房子买了,还租个屁!我听他这么说的时候,真有些汗颜,死皮赖脸活了二十多年,还不如这小子活得舒坦。接着,房祖贤又给在文殊坊我找了一间店面,其实,按照我的意思,本来想在青羊宫附近开门市的,毕竟我对佛教那套说辞没有什么好感。可房祖贤说,文殊坊这边交通更为便利,也就随他去折腾了。店子里平日卖些香蜡纸钱佛像神龛,房祖贤也不管学校里的学习,只是每日按时来做学徒。按照他的说法:学校里的东西,哪儿都能学会,可抓鬼只有师傅这里能教。 第七章 房家诡事 虽然房局长对儿子跟着一个神棍在文殊坊卖这些东西很不爽,但看着自家公子不再像以前那样游手好闲,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但为了房祖贤好,我还是要求他只有周末能来,平日里该上学上学,别把学习给落下了——虽然学校里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没用的,可这个社会终归还是有学历才好混。当然,也许大概可能肯定的说,有房局长的关系,房祖贤要不要文凭都没问题。 而那些想要巴结房局长又没门路的,自然找到了这儿。一时间,我的生意倒比附近几家店好很多。因为有房祖贤帮忙,空闲之时,我还常到附近卖旧货的摊子上淘一些东西,虽然很多都是假的,但卖回来装点一下门面还是不错,何况里面偶尔还有一些真东西。 “我说,徒弟啊,你今儿是咋了?”看着没有精神的房祖贤,我有点小小的担心——这家伙,整天就是个坐不住,精神头比谁都好,今天却完全没了精神。 “师父,我爸莫名其妙的头痛,晚上总是做噩梦。”房祖贤有些萎靡,“医院检查了,可没啥问题啊。” “医院不一定能检查出什么来。我看你最近精气神都不好,似乎有什么邪物冲撞。”我掏出一张符,递给房祖贤,“这张符,你回家贴在门上,千万不可撕下来。不管今晚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开门。就算是我来找你,你也不要开门!邪物鬼祟最会装作你亲近的人迷惑你。” “明白了,师父。”房祖贤点点头。其实,我知道,这张符最多顶两天,两天之后,一切如故,可房局长不信鬼神,更不信我这一套,就算我想帮他,也是爱莫能助。 “另外,你最好查一查,都有谁知道你爸的生辰八字。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整房局长!”我琢磨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一句废话——房局长人家多少也是官,没人指使,哪个鬼不长眼敢随意动他?不管怎么说,房局长这官是好官,虽说不是那种绝对不会徇私的人,但至少不会昧着良心害人。而且,房祖贤既然是我弟子,我更有责任保他一家周全。 第二天,房祖贤直到下午才到店上,他告诉我,昨晚家里没谁做噩梦,但他却一直听到有人叫他,声音还特别大,还伴着“咚咚”敲门声——也怪了,有门铃不用,非得用敲的,手不痛吗?但想起我跟他说的话,他还愣是忍住了没去开门。可早上问父母,才知道,除了他,没谁听到什么声音。等早上一家人出门时才发现,门上全是胖瘦大小各不相同的血手印!房局长急忙跟局里联系,局里的警察们听说是局长家里出事儿了,立马组织起最优秀的刑侦人员前往勘察——开玩笑,这已经不是房局长个人安危问题,而是整个警界的颜面问题。可就这么多人围一起也没得出个一二三四——所有的血手印都特么没有指纹!而且,周围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脚印!最后,一个老警察提醒房局长还是找一个民间异能人士来看看。房局长心中虽然不满,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估计今天下午就会来找我了。 “师父,你知道,我爸不信这个,而且脾气也不怎么好。要是说话有什么冲撞的地方,师父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房祖贤担心的看了看我,看得出,他对我这个便宜师父还是很尊重的。 “你放心吧!我是那种小气的人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打了我一棍子的事儿我都忘掉了,还别说其他的,对吧?”我很大方的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房祖贤听了我这话,眼里充满了怀疑的看着我。看什么看?都说我忘掉了,这小子居然不信——我这人很大度,从来不记仇,五岁的时候隔壁的二娃抢了我一根棒棒糖、七岁的时候同桌的张晓芳借了我一块橡皮没还……这些事,我早忘爪哇国去了。不管房祖贤信不信,反正我对此是深信不疑的。为了表示对房局长的欢迎,我甚至把师叔留给我的道袍也穿上了,然后就静坐在店里等他大驾光临——据不完全统计,当天到我店子里围观的人不下三百。后来,我问房祖贤怎么回事,他告诉我,一个道士在古刹外面开门营业,怎么也有抢和尚饭碗打和尚脸的嫌疑,不来围观的才是奇怪。听了这个解释,我开始考虑是不是让店里所有的员工都穿道袍上班——虽然整个店也就我和房祖贤两人。但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我清晰记得,对面几个和尚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我的店子。如果不是这儿是闹市区,加上房祖贤的背景太硬,估计他们已经冲进来施展出少林各种绝技把我打成pigshead了。 下午四点左右,房局长和房夫人总算是来了。房祖贤连忙沏茶,我则慢慢起身,行了一个道家礼,对于房局长这样的人来说,你太客气,反而让他低看了。再说了,现在是他们有难,而不是我有难。若非房祖贤的关系,我压根儿就不会与这事儿有半毛钱关系。 “陈道长,经常听小贤提起你,实在久仰啊!”房局长国字脸,浓眉,一道伤疤从眉梢直到鬓角处,不但没给人不适感,反而令人觉得他颇具阳刚之气。此时的房局长嘴里说着“久仰”,语气中没有丝毫“久仰”的意思。这也是情理之中,我才来不久,不显山不露水的,他真能“久仰”了,我才觉得奇怪。 “房局您的大名才真是如雷贯耳。我在山上时,师叔提及您都是钦佩之至的,他说您为官清廉,是现在难得的好官啊!”反正你不可能找我师叔对质,这种没营养的话多说一点也没啥——再说了,师叔也的确说过房局为官不错,是个好官的话。 “算不得好官,那是韩道长谬赞了。”房局长摇摇手,大笑道,“不过,我们夫妻还得感谢陈道长,若不是陈道长教导有方,我们还喝不着小贤沏的茶。你是不知道啊!这小子,在家里从来不帮忙做家务!” “你这小子!以后在家多孝顺父母!”我瞪了房祖贤一眼,有点好气又好笑的喝道。 “师父,您可别听他们胡说——我可是五好青年啊!”房祖贤一脸委屈的叫了一声,惹得大家一阵大笑。 “房局长,我知道你不信我们这些,但既有神鬼之说,定非空穴来分。这次这件事,虽然我没亲见,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有人在用五鬼咒术害你!”我淡淡说道,“你也别急着否定我的说法。如果我没猜错,前些日子,你总梦见五个小孩,这五个小孩相貌丑陋,分别抓住你头和四肢拉扯,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房局长有些楞了,一时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看他的惊诧表现,基本是没错了。 “而且,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这些小孩的面目越来越清晰,疼痛感也越来越强了。对么?房局长。”我喝了一口茶,不再言语,静静的看着房局长。 “你怎么知道的?小贤他们只知道我每晚噩梦,具体内容也是一无所知,你竟知道得清清楚楚。”房局长双手握拳,指节因用力过猛,显得苍白,整个身体向前微倾,双眼死死盯着我,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 第八章 五鬼咒术 “房局长,坐下,不要激动。”我站起来,将房局长轻轻摁在椅子上。五鬼咒术与五鬼运财同根,却比五鬼运财恶毒得多。施术者需先寻找五个阴时诞生的婴孩,将这五个婴孩扔进装有蜈蚣、蝎子、蛇、壁虎和蟾蜍的容器中,并五毒咬死这五个婴孩之前,将水银注入其体内,再以秘术封印其魂。每日子时,用中指血喂养,不可有一日断绝,七七四十九日后,方成五鬼。因这五鬼生于阴时而死状奇惨,其怨气戾气更非一般小鬼可比拟。而我昨天给房祖贤的符将五个小鬼阻拦在门外,小鬼进不了门,故而只在门上留下了手印,这也是警察找不到可疑足迹的原因。至于房祖贤听到的声音,则是由于我为了让他能学方术,每日以中药给他调理身体,令他体内阴阳二气的协调度比常人更佳,才能听到一些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很多人都知道,中医治病讲究的是调理五行阴阳。但更多的人不知道,利用一些古方,稍加修改便可以使人体内的阴阳更协调。在很久以前,当时医卜还是一家的时候,有些无良大夫就利用这种法子来骗取病人钱财。 “房局长,先不要激动。”我递给房局长一杯茶,淡淡说道,“你办案这么多年,应该接触过很多不是常理和科学可以解释的东西。你并不是不相信这些,只是内心里有些抵触。我也不多说啥,房局长,有些事你心里很明白。就算再怎么抵触,为了家人的安全,有的事情也要考虑一下。” 房局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茶几上的杯子发呆。我看了看窗外,几个穿着军装的灵魂往屋内张望着,但因畏惧我店里的神像而不敢进来。 “房局长,你应该是打过战的吧?我是指那种百战余生的硬战。”我突然想起什么了,急忙问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房局长有些不安了,面对一个似乎什么都知道的人,你的感觉就是赤身裸体。 “你眉梢的那伤疤,应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上去的。”我笑了笑,“而且,你身上的煞气,不是一个警察局长应该有的。你杀过人,而且不少。” “我参加过对越作战,虽然是最后十年才去的,但那种惨烈,我至今难忘。”房局长用手搓了搓脸,“好几次,我都从梦中惊醒,梦见那些曾经一起的战友,他们……几乎都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房局长,请恕我冒昧问一句:是不是每次惊醒你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嗯……”房局长点点头,“我一直认为是我死去的那些兄弟在保佑我。我不信神佛,但我相信我的兄弟!” “房局长,这话你还说对了。”我笑着用红布将店子里的神像遮起来,几个军魂走进了店中,笔直的站在房局长身后,“我已经把他们请进来了。其实,他们一直陪着你,只是我这店子里神像威严,阴魂无法进入。” “陈大师……您……您能让我看看他们吗?这么几十年过去了,我真的很想他们……”房局长猛地跪在了我面前。 “房局长,快别这样,您是官,我是民,您这样跪我,我会折福的!不是我不帮您,现在实在不是时候。”我两手一摊,无可奈何道,“对方用五鬼咒术,这么久都没把你弄死,就是你这几位兄弟在暗中帮你。如果他们现在暴露了,你觉得你和你的家人还能活多久?而且,他们一旦暴露了,首先被对方干掉的肯定就是你的这些兄弟了。难道你忍心他们魂飞魄散?” 其实,我还有一种想法既然房局长有这些百战军魂护身,我大可以利用这些军魂制服五鬼,再利用五鬼引出背后的主使者。 “如果房局长不介意的话,我想今晚叨扰一夜,不知意下如何?”我心里盘算着,笑眯眯的看着房局长。我知道,房局长背后肯定还有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便是最近发生的事件的根本原因!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天,但房局长住所门外的阴气依旧很重,就算是普通人经过这里,也会莫名的感到背脊发凉。很明显,这些小鬼都是为了取人性命而来的,否则,也不可能有这么大戾气。 “事情还真是有些棘手啊!”我挠挠头,有些无奈的叹气道。作为警察局局长,房局长得罪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也很正常,但一般情况都不会用这种阴狠手段来报复。五鬼咒术本身就因有伤天和而被各大门派禁止,一旦发现,天下各门派均有义务将施术者铲除,施术者死后也将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故而,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有人用这种邪术。若非深仇大恨,又有谁会不顾一切的来报复房局长?何况房局长本身便有煞气官威又有军魂随扈左右,五鬼急切之间无法暗害,时日一长,难免被纠察善恶的王灵官察觉,若是那样,施术者别说万劫不复,三魂七魄能留下一丝半毫就算是王灵官法外开恩了。由此可见,对方不顾一切的报复,必定是不死不休。可根据师叔之前说的,房局长也并未得罪过谁啊!若只是竞争对手的攻击,又何必需要做到如此不给双方留半点后路的地步? “徒弟,你把五行旗插好,这点小事不用我教你了吧?”我拿出五行旗交给房祖贤,自己却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这事情并非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如果可以,我是真不想卷进这档子事里——要知道,捣鼓这些邪术的家伙们,没有一个是把自己和别人的命当一回事儿的!我可还年轻,死太早的话,也没法向三舅爷交代不是?可这事儿关系到自己的徒弟,想撇清关系还真有点不行。 “陈大师,今晚您看我们要不要出去住?”傍晚时,房局长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出去住?房局长,对方知道你的生辰八字才能对你实施五鬼咒术,你就算报名参加火星移民也白搭。我感到最奇怪的地方也就在这儿了,按理说,生辰八字一般不会随便告诉别人,可对方怎么会知道的?房局长,你可得好好想,你的生辰八字到底有几个人知道!”我揉了揉太阳穴,脑袋生痛啊! “知道我生辰八字的,除了我父母,就是我以前的战友,可这些人应该已经都死了啊!”房局长也是一脸的无奈。 如果知道的人都已经离世,怎么会还有人利用房局长的生辰八字来作祟?我百思不得其解。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是这个人对房局长很熟悉——在知道生辰八字者都已经去世的情况下,还能用这种方法对房局长进行咒杀,若非十分熟悉且有一定权势,根本就做不到!而且,能做到这种地步,若非自身道术高深,便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不论哪种,都不是我想看到的。作为初出茅庐的小子,我更希望自己能像玩游戏那样,从小的开始打,一点一点的打怪升级爆装备——一开始就遇到精英怪甚至boss级别的,谁受得了啊! “师父,是不是觉得很头痛?”房祖贤坐在旁边笑道,“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人生就像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既然我们想不出对方是谁,为什么还要去想?顺其自然不好么?” “喂喂!那可是你爹好不?”我一脸黑线的看着房祖贤,这小子怎么看怎么没心没肺。现在他爹性命就在顷刻,如果不尽快找到幕后黑手,保不齐哪天就给人弄死了,这货居然还顺其自然?真要顺其自然我就不插手这事儿了。 “对啊,是我爹呢!”二货房祖贤愣了一下,又开始没心没肺了,“师父,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对方拿我们没法不是?既然现在没法,咱们再慢慢想法。实在不行,咱们请师叔祖出山,不信揍不死他丫的!” 我瞪了房祖贤一眼,心里很是无语。请师叔下山?秀逗了吧?先别说这是我店子开张后处理的一桩像样的事件,如果真为这事儿把师叔请出山,还不定他怎么埋汰我呢!何况,他留下我,本来就是嫌麻烦事太多,想我替他挡一挡,如果这都做不到,以后怎么在他那儿打听三舅爷的消息?房祖贤的这一主意,我考虑的心情都欠奉! 第九章 追踪 “对了,你把门上的符纸取下来烧掉吧!我在这里,有这张符和没这张符没什么区别。”我想了想,符纸如果不取下来,小鬼进不了屋,我来这儿也没啥意义。 入夜后,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房局长则和夫人在二楼卧室。本房祖贤这小子想要陪我,最后被我赶回了卧室。他本来就帮不到我什么,而且,我总觉着,这货看热闹的成分比帮忙的成分更大一些。 子时时,客厅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接着,四下响起了婴儿的哭泣声。仿佛就在耳边,又像是没通过耳朵直接传到大脑里一样。 “真是可怜的家伙。”我掏出一支烟,默默点燃,“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的花开花落便悲惨离世的婴灵是最为可怜——却也是戾气最重啊!” 哭泣声依旧,只是阴风已然停息。我知道,此时如果我稍有大意,很可能就栽在这些婴灵上面了。 “真是麻烦的小鬼!”我嘟哝着,手上快速结印,“仰启神威豁落将,都天纠察大灵官。火车三五号雷公,受命三天降鬼崇。手执金鞭巡世界,身披金甲显威灵。绿靴风带护身形,双目火睛耀天地。顷刻三天朝上帝,须臾九地救生灵。银牙凤嘴将三千,虎首貔貅兵百万。走火行风前后卫,穿山破石捉妖精。祈晴祷雨济世问,附体圆光通事意。治病驱邪如电闪,收瘟摄毒伏群魔。飞腾云雾遍虚空,号令雷霆轰霹雳。三界大魔皆拱手,十方外道悉皈依。弟子启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 《王灵官请启咒》刚念完,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又迅速隐入我体内。至少现在,有了王灵官的加护,我的安全是不用担心了。而且,道家诸多咒文之中,我选择王灵官加护,也是期望这位巡查善恶的道家第一护法能察觉这次事件中的诡秘,保佑我将幕后黑手拽到前面来! 小鬼由于怨气戾气太重,加上灵智未开,它们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认知,全凭着对生者的嫉恨之情行动。它们之所以有极强的危害性,只不过是因为它们的攻击性太强——只要是喘气的,它们都会本能的发起进攻,直到对方气绝为止。也正因如此,五个小鬼也没有专门去寻找房局长,只是围着我转圈。而之前刻意的去找房局长,不过是因为施术者的控制力比现在强。自从上次小鬼无功而返,施术者多少也会遭到小鬼戾气的反噬,对它们的操控也没有往日的强。否则,我还必须守在房局长身边,以防万一。 由于有王灵官庇护,小鬼虽然一直围着我转悠,但只要我道心守一,这些家伙拿我也没法。但如果仅仅这样,我也没必要叫房祖贤取下符纸,放它们进来了。 “如果你们愿意放弃执念怨恨,我可以送你们前往阴间往生;若再是灵顽不灵,休怪我手下无情!”也许是受到三舅爷的影响,面对在这些无辜逝去的婴灵,我却是狠不下手。但我狠不下手,却不代表婴灵们会心慈手软。话音刚落原本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竟仿佛长了眼一般,直直向我胸口刺来!我急忙跳到一旁,却又是一把椅子往着我脑袋砸了过来。 “你们胡闹也该够了!”我一把抓住椅子脚,狠狠摔在地上,“我差点忘了,你们心里除了怨恨戾气,便再无其他,更不会思考对错!既然如此,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吧!” 说罢,我也不再留甚仁慈之心,对于这些已然毫无灵智可言的婴灵,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它们为孽不多时将其清除,若等得久了,恐怕会有更多人受害,而它们自己也将遭受天谴。 “天蓬天蓬,九玄杀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七政八灵,太上皓凶。长颅巨兽,手把帝锺。素枭三神,严驾夔龙,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气乘天,丹霞赫冲,吞魔食鬼,横身饮风,苍舌绿齿,四目老翁。天丁力士,威南御凶,天驺激戾,威北御锋。三十万兵,卫我九重,辟屍千里,去却不祥,敢有小鬼,欲来见状?获天大斧,斩鬼五形。炎帝烈血,北斗燃骨,四民破骸,天犹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消。急急如律令。” 这《天蓬神咒》本就是道家有着极高破邪除魔法力的咒文,只要颠倒其中几个句子或稍改几个字便能变化成其他咒文,对邪魔阴鬼极有杀伤力。此时的我本就有王灵官加持,念出此咒,威力更是加倍。原本在客厅里想要寻机杀的五个小鬼顿时变得惊恐起来,刚才还有方向可循的阴风瞬间变得乱了起来。 “哼!还想跑么?”我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就是阴魂婴灵想要遁去之时。如果不趁此时拦截下来,一旦逃了出去,恐怕想要再抓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紫微大帝,神火锁链,百妖莫逃,千魔难出。吾奉紫微大帝急急如律令!”我双手快速结印,一道肉眼看见的光围着整个客厅来回旋转了几圈,待停下来时,已经绕成了一个圈,偶尔从圈中传出几声婴孩的哭泣哀鸣,令人不寒而栗。 “是该叫事主出来看看了,累了这么大半夜,还有更麻烦的事情要处理啊!”我知道,此时的小鬼已经被咒文束缚,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它们能做出什么事儿来的。也该让房局长出来,见一见这些梦里约会的小朋友们了。 “房局长,起床了!”我了敲房局长卧室的门,又一脚踹开房祖贤的门,一把把他拽下了楼。又等了五分钟,房局长和房夫人才慢慢下楼。 “我说两位,你们如果想知道背后指使者是谁,能不能抓紧一点时间啊?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咱们的时间可不多啊!”我有些无奈的看着房局长,这些小鬼必须要在寅时也就是三点以前回到施术者身边,否则不仅小鬼魂飞魄散,施术者也会遭到反噬,轻者修为尽丧,重者魂飞魄散。 平心而论,这种人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但这样一来房局长这事儿就真成了无头公案了。如果背后的主谋就是施术者也罢了,但如果背后还有其他人,那房局长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 我掏出隐身符,分发给了房局长和房祖贤,让房夫人回到房间里去了——毕竟,这样的事情,房夫人还是少接触为好。这几张隐身符是三舅爷留给我的,功效不大,只是能藏住生人气息,使鬼魂无法发现,但对活人则是无效。虽然这种符我也能画,但现在有存货,我也就能省事儿就省事儿了。 接着,我解开咒文,五个小鬼又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估计是没发现有人,又担心刚才的事儿再发生一次,迅速的离开的这栋楼。但谁也没发现,其中一只小鬼身上,我的咒文并没有完全解开。而我也打算顺着这没有完全解开的咒文,去跟踪小鬼,找到这位神秘的施术者! “对了,房局长,近一年里,成都有没有发生过婴儿失窃的案子?”走到半路,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虽然这个五鬼咒术阴毒无比,但如果是别人教会他,并将五鬼送或借给他,那么这个人也许还有得救;但如果这些小鬼都是他一手操控杀害,那么,这个人必须要交给房局长,交由法律制裁! “怎么没有?”房局长看了我一眼,摁了摁太阳穴,“陈大师啊,你真是会找问题!别说一年,今年这半年就连续发生了五起窃婴案。作案者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就连监控也只是拍下了这个人的背影。五件案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五个婴儿都是午夜十二点出生的,我们一直在为这个案子奔走,我一直都在负责这个案子。但没想到,这案子发生两个月而已,我就遇到了这事儿……难道这案子和我遇到的事有关联?!” “不愧是警察局局长啊!”我不由得赞叹道,我还什么都没说,房局长就已经明白其中的关联了。的确,从房局长的口中,我已经可以得出结论,这人就是窃婴案的主犯,也是想要谋害房局长的人!但对方是为了报复房局长才窃婴,还是窃婴后为了摆脱房局长的追查而对其进行咒杀,只有问问他本人了。 第十章 亡灵的复仇 原本,我以为实施这样的法术的人,定然会住在远离闹市的地方,以避免被人发现。但我万万没想到,五鬼在小区里绕了一个圈之后,钻进了隔壁小区。 “这……”我有些傻眼了,这些地方的小区,管理都十分严格,如果不是本小区的人,想进去必须登记。我就认识这五个鬼,怎么登记?找鬼的?人家不直接把我当神经病才奇怪!而房局长似乎完全没有在乎这些,拉着我就往小区里走。 “对不起,非本小区人员请登记入内。”果然啊,才到门边就给拦下来了。 “警察办案,快点让开!”房局长掏出证件递到了保安眼前,保安一听是警察办案,又看到证件上的职务位,马上开了门,心中也忒纳闷儿:到底什么样的案子,居然惊动了警察局局长! “怎样?还能找到吗?”房局长冲进小区才想起自己根本没那能耐找到小鬼,回头问道。 “跟我走吧!这个小区阴气很浓,很明显的有人养鬼。”我捏了捏鼻子,这个小区阴气并不是自然形成,乃是人为造成。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不出一年,小区之内肯定会有灵异事件发生,至于小区内的住户,十之八九将不得好死! 我们顺着小鬼留下的线索,走进了一栋大楼。方进大楼,一股阴冷之气袭来,三人同时打了一个哆嗦。房局长父子两看了看我,我却是淡然一笑——没法啊,阴气重的地方气温总比其他地方低,何况这栋楼里有人养鬼为害,有这种程度的阴气也很正常。然而,当电梯上到十八楼时,,我才踏出电梯门,竟感到一种钻心刺骨的寒意! “好冷!”房祖贤嘴唇有点乌紫,“这什么鬼地方?居然还有这些黑不拉几烟子……” “烟子?小房子啊!你仔细看看,这是烟子么?”我哆嗦着点了一根烟,既然都到这里了,我们的行踪想必对方也已经知晓,我又何必刻意隐藏? “不要叫我‘小房子’!听起来跟太监似得!”房祖贤抗议道。 “这是雾?黑色的雾?”房局长有点惊讶,黑色的雾,可谓是闻所未闻啊! “两位,这玩意儿,你要说它是雾,也勉强能行。但这是阴气凝聚形成。这里的阴气浓得也可以了,居然能形成雾气!若再给它十天半个月,恐怕能将方圆十公里之内所有的阴魂冤鬼全部吸引过来!”我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的阴气会重到如此地步。这不可能是区区五个小鬼能产生的阴气,应该还有一个聚阴大阵,才使得这里如此古怪。 “你们一定要跟紧我,这里太古怪了!”我皱了皱眉头,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现在跟着房家两父子,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事到如今,叫他们回去反而可能会被对方暗中下手,还不如跟着我安全。 “师父,你说对方会不会躲在角落里偷偷看着我们冷笑?”房祖贤这小子莫名其妙的来这么一句,我敢肯定,这货绝对是柯南看多了。 其实,这栋楼的结构很简单,每一层都呈工字型,中间是同道和电梯口,两边是走廊,走廊两端是住房。但因为阴气太重,我们不得不走得小心翼翼,以防遭到暗算。 “不对啊!我们怎么一直在电梯口打转?难道遇到鬼打墙了?”房局长有些纳闷了,一层楼只要一两分钟就能走个来回,可我们绕了十分钟了,居然还在电梯口。 “小小的障眼法,算什么鬼打墙?”我笑了笑,这完全是利用阴气迷惑人的神经,使人在原地打转,虽说跟鬼打墙异曲同工,但却又完全不同,“小房子,这是对付利用阴气特意创造出来的障眼法。这种障眼法需要极强的阴气,配合特殊的阵法才能产生作用,绝非正派所为。” “师父,你这不是废话么?对方要是正派人士还会干这种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事儿?”房祖贤大笑道。 “哼!小东西,我再怎么偷鸡摸狗,也比你父亲强!”浓雾中,一个冰冷苍老的声音传来,“房续志,房局长,你几十年前的老兄弟从地狱回来找你了!” “你是谁?”房局长紧张的握了握拳头,虽然这里阴气逼人,但他的额头依旧渗出了阵阵冷汗。 “房局长,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年的事情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没关系,等会儿你就会回忆起来了!”苍老的声音在雾气中回荡,“那个年轻人,你能轻松跟踪我的小鬼追到这里,也是有高人指点吧?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和这事也没关系,何必趟这浑水?我不想胡乱杀人,更不想和你背后的人结怨,你现在离开,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喂喂,你说得还真是大义凌然啊!”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你不想胡乱杀人,那几个婴儿就死有余辜?做了天理不容的事,还满嘴的不想杀人,这种笑话还真是无趣之极!” “人想要达成目的,总是需要牺牲!这几个婴儿的父母都是一些没有什么抚养能力的人,我杀了他们,免得他们日后受苦!” “什么破理由?真是搞笑!”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样的理由,真是让人无法接受,“杀人就是杀人,还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这人还真是虚伪!家境贫寒就不该生存么?你杀了这些孩子,他们的父母亲人难道就不会痛苦?人生在世上,无论富贵贫贱,总会有七难八苦,遍尝喜怒哀乐,这才是人生!杀害无辜幼小的生命,而不知悔恨,这样的毫无人性的家伙,才真应该被抹杀!” “小子,还真是伶牙俐齿!不错,我是该死!但就算我死,我也不会忘记报仇!”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在雾色中,“你说得没错,人性这种东西早在几十年前我便舍弃了!我只是一个亡灵,一个早该死去的亡灵!如今的出现,也不过只是为了复仇而已!” “既然已经死去,就该安生的呆在阴间冥界,还到阳间来为害,简直就是没脸没皮!”我嘴上说着,手指却快速结着印,“左边三点是将兵,走马回身斩!人见神火高万丈,鬼见神火化飞灰!破!” 一条火龙从我指尖快速飞出,原本浓郁的阴气在碰到火龙的一刹那,便如同遇火的棉花糖一样融化开了。不过眨眼的功夫,阴气便已经被火龙驱散。 “没想到啊,房局长身边还有高人啊!”阴气散去后,一个老头出现在我们眼前,老头个子不高,但脸上却是伤痕累累,一只眼睛上横过一道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了耳垂下面,另一只眼上没有眉毛,皱巴巴的皮肤上,一层水泡在昏暗灯光的衬托下反射出光亮,令人看了瘆得慌。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对我们一家?”房局长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老头,他这半辈子抓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直接死在他手上。对于这么一个老头,房局长还真是没啥印象。 “房局长忘了我们无所谓,只要房连长还记得我就行了!”老头冷冷笑道。 “你……你到底是谁?!”房局长往后退了几步,很明显,房局长在部队上曾任过连长一职,并且在任职期间发生了什么大事。 “房连长,不知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个矮子阿呆?”老头颤颤巍巍的扶着墙,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走似得,但他眼中的杀意却是越来越浓烈。 “你……你是阿呆?真的是你?”房局长听到这个名字,连忙反问道,“阿呆,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你已经阵亡了……” “连长,你觉得呢?”阿呆嗤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我阵亡了?你不止觉得我阵亡了,你甚至觉得我们全部都阵亡了,只有你生还了不是?天有眼,让我活了下来,不然,谁来代表那些阵亡的兄弟找你复仇?!” 第十一章 战友们 “等等,虽然这事儿与我无关,但怎么说房局长也算是我的委托人。事情的起因总该让我知道吧?总不能让我忙活了半天还不知道到底咋回事啊!”我不露痕迹的斜过身子,将房局长挡在身后,这矮子阿呆眼中毫不掩盖的杀气让我感觉十分不爽。恐怕这家伙说到一半就会暴起发难吧? “小伙子,这事儿你本就不该管!”阿呆笑了笑,“我会把事情完完本本的告诉你们,也让房小子知道他爸是什么玩意儿!小伙子,等听完这个故事,你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帮你的局长吧!” 原来,房局长和阿呆本是一个部队的战友,房局长任连长,阿呆则是局长麾下的一名战士。当时,房局长接到一个任务,随即带着阿呆和几个战友去执行。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回来的时候遭到了越南人伏击,几个人边站边退,躲到一个小山洞里。最后,经商议,由房局长带着阿呆和另一个战士突围寻找援军,其余人则死守山洞待援。 就在房局长等人快要到驻地时,却再次遭遇伏击,混乱中,房局长脚下一滑,推了阿呆一把,竟将阿呆推出了遮掩住几人的岩石,岩石后面便是悬崖。阿呆先中数枪,接着便跌入悬崖,从此不知所踪。而房局长带着部队回去救援时,也已经晚了,一同出去执行任务的几人只有房局长一人活了下来。 然而,阿呆并没有死。运气不知是好还是坏的阿呆活了下来,却因为受伤太重,加上岩石的撞击,变得面目全非。他也曾悄悄回家,但家里人却只是把他当做过路人,家里的堂屋中,他的遗像仿佛嘲笑着自己。从那时候起,对房局长的仇恨便深深印入了人的脑海。也是从那时候起。阿呆便真当自己死了,和那些在山洞里被杀的战友一起阵亡了。他回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向房局长报仇! “这该怎么说呢?”我挠了挠头,你要说阿呆错了,他只是想给自己讨一个公道;可你说房局长有错么?房局长失手将阿呆推出去,也是无心,救人不成也只是天命如此。但现在的阿呆已经认定房局长是害死战友们的凶手,非要报仇不可了。 “我说,你应该知道房局长周围有军魂守护吧?”我叹了口气,“你总不会认为这些军魂是回来找房局长报仇的吧?你的婴灵几次三番想要弄死房局长都没有得逞,可见他们对于房局长并没有什么恨意。倒是你,阿呆,你心中的委屈我可以理解,但凭着这些,你便能视他人性命如无物么?” “小子,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阿呆抬起头,冷笑道,“不要跟我说什么可以理解之类的蠢话,这个世界没有谁能完全理解谁!如果你决意要挡在我面前,那就和他一起去死吧!” 话音刚落,原本已经散去的阴气再次凝集,比之前的更为浓郁。甚至就连守在房局长身边的军魂都因为这浓郁的阴气而凝化出了虚影!如此浓郁的阴气,恐怕这个小区里的住户短期内别想有好日子可过了,轻则财运不顺,重则有伤病之患。 “够了!不管你有多大的怨恨,都不应该牵扯进其他无辜的人!”我不是什么天生悯慈的圣人,也不是救世救难的神佛,但阿呆这样的做法实在有驳修行者的本心,“如此浓郁的阴气,这小区里的住户受此影响将遭受何等的命运!你觉得你冤屈、觉得房局长害了你和你的战友,可你看看,你的战友们为什么会一心一意保护房局长!你就没有思考过么?被无谓仇恨蒙蔽了双眼,甚至看不到事实,因此祸害无辜生命,你对此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恨之心?口口声声说别人阴险狡诈,而你呢?不过是一个一直逃避、将自己的不幸归结于他人的懦夫!你不是有满腹的委屈么?现在你说出来啊!当着你这些战友的面说出来!” 阿呆看着若隐若现的几个军魂,原本苍白的脸突然变成了病态的红,那唯一的一只眼也跟着变得猩红,也许是因为激动的缘故,他张着嘴,因为呼吸太过急促,发了“赫赫”的声音。 “怎么?你没话可说么?”我冷冷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老人,“面对曾经的战友,你就没有一句话可说?至少,问个好是最基本的礼节吧!” 阿呆对我的话并没有理睬,他蹒跚着一步一步走向军魂,猩红的眼中慢慢划出一道血红的泪痕,微张的嘴如岸上的鱼一般不停的一张一合,那松树皮一样的双手颤抖着向前伸出来。而房局长此时的动作神情也与阿呆几乎一模一样。两人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慢慢走向了这些曾经一起浴血奋战的战友袍泽们! 军魂们虽然依旧保留着自己的意志,但终归阴阳有别,若非阴魂有意害人,人与鬼魂之间又怎可能相互接触?而两个老人见不能与战友们接触,竟就这样坐在地上,相对哭泣了起来。 “喂喂!你们这算什么啊?刚才还一脸要死要活,现在就这样坐在地上哭了?又不是三岁小孩,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谈?”我实在不能理解这种一起扛枪的感情,但这种苦情戏码我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观众。天地不仁趋万物以为刍狗,生老病死,人皆难免,就算我们这些修行者,一心想要超脱,但又有几个真的长生不死?那些传说中的人物,到底是否存在?他们成神成仙成佛之前,是否已经死过一次?谁知道呢?看淡生死才能超脱,看淡离合才能淡漠。不是我的心理年龄与实际年龄有差距,如果你整天被逼着看老庄的东西,迟早也会和我一样。但实际上,我并未看淡看破,只是事不关己而已。正如一句话说的那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因为泰山崩了砸不到自己。一旦能砸到自己了,恐怕就是呼天抢地的逃命了。 两人听了我的话,只是抬头看看我,便继续哭了下去。这一哭又是足足半个小时,而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阴气又浓郁了积分。 “啊!这真是令人讨厌的委托啊!”我很无奈的叹息道,“这么浓郁的阴气,这个小区的人真是倒霉透顶啊!”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师父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他们的!”房祖贤拍了拍我的肩,安慰道。说实话,我真心搞不懂房祖贤这小子怎么回事儿。完全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啊!坐那儿哭的可是他老爹,这货居然一点也不担心更不安慰一句。难道还真因为有高个儿的顶着? “是啊!还好有高个的顶着……”我说到一半便闭嘴了,有没搞错,师叔不在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里,这方面我就是高个的了啊!怪不得房祖贤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原来是赖着我了?这信任还真是让我不胜受恩感激啊!混蛋! “我会告诉你我压根就不打算管这个小区里的破事么?”对于房祖贤,我有些不淡定了,“我不是基督耶稣,也不是释迦牟尼,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悲天悯人的心,更没有救苦救难的觉悟。帮你,因为你是我徒弟。至于其他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没有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高尚节操。”想要帮这个小区的人其实手段很简单,只需要驱散阴气后在小区内布一个聚阳阵,以阳气驱散阴气带来的负面影响。但关键是,现在很少有人会相信这些,如果我真那么干,要么我会被送进医院,要么我会被送进警局——不管去哪儿,都是我不愿意面对的。因此,对于这种事,如果不是别人请我帮忙,我绝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虽然师叔叫我历练,但并不是叫我跑来普度众生,普度众生的那不是我,是和尚。 “各位兄弟,你们说,连长该不该死?”又等了半晌,阿呆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然而,阴魂怎么可能直面回答阿呆的问题?他们只是阴魂,而且是死了多年的军魂。虽然比一般的阴魂强大,可在阵法的束缚下,怎么可能说话? 第十二章 真相 “唉!委屈你一下了!”我轻轻叹气,拍了拍房祖贤的肩,然后一拳把他打晕。房局长见状,急忙过来,想要扶住房祖贤,却被我拦了下来,“房局长,想要把事情弄清楚,还得靠你这个宝贝儿子。暂时先委屈一下他吧!” “各位,这个小伙子是房局长的儿子,想来你们都认识。现在,你们借用这家伙的身体,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吧!不管房局长该死不该死,你们总该表个态吧!”当然,我自然是知道这些家伙不会想要房局长死——不然的话,也等不到阿呆的婴灵复仇,房局长早就死几百次了。 话音刚落,已经躺在地上的房祖贤睁开了双眼,但眼中却是毫无神气。 “阿呆,你不该找房局长报仇!”房祖贤说话了,但声音却沙哑而具有磁性,一点也不像房祖贤的声音。 “你是郝班长?”阿呆努力的回忆着这个声音,小心问道。 “你觉得呢?以前就跟你说过,做事要大气谨慎,你这小家伙怎么就是不听话?”郝班长笑道。看着年轻的房祖贤叫比他爸小不了多少的阿呆做“小家伙”,不知房局长作何感想,我感觉是挺别扭的。 “可是……”此时的阿呆如同一个犯了错的中学生被老师训斥一般,完全没了之前的桀骜。 “可是什么?你怨连长当时把你推了出去?”郝班长笑道,“当时对方的狙击手已经瞄准了你的脑袋,连长不把你推出去你现在就该和我们在一起了!我承认连长当时的做法欠妥,但你觉得那种情况下还有别的选择?你知不知道?连长为了救你自己被狙击手击中,在我们的掩护下好不容易回到了部队,却因伤被迫退伍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年,连长一直在各方面照顾支援我们的家庭?我们守着护着连长,不仅仅是为了当年的袍泽情,也是为了连长对我们家人的好!政府或许忘了我们这些最基层的小兵,可连长一直都没有忘!阿呆,你就是这么报答连长的?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战友、自己的袍泽的?不是我们瞧不起你,你的作为你自己能瞧得起么?” 阿呆听了郝班长的话,整个人仿佛都被石化了一般,呆坐在地上眼中没有一丝生气,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只是呆呆的坐着。 “我……我都干了些什么?!”猛然间,阿呆捂着脸痛哭起来,“我都干了些什么!” “你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叼着烟,淡淡说道,“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蒙蔽我们的双眼了:仇恨、欲望……各种情感都能让我们丧失理智和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比如你,本来只要回到当年的部队上了解一下,就能冰释的误会,却因为仇恨而走上了歧路。当你一心想着报复的时候,你心中的仇恨便越大,你对房局长的误会便越深。最后,开始利用邪术来对付房局长。若非你们的那些战友还跟在房局长身边、若非这些亲历者解释,你会永远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绝无回头的可能。” “阿呆,有的事,该放下了。”郝班长依旧呆在房祖贤身上,用手轻轻拍了拍阿呆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说,郝班长,这样的情景,看着给我一种很别扭的感觉啊……”我扰了扰头,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个不满二十的小伙子以长辈的口吻对一个大自己三四十岁的男人这么说教……真心让我无法接受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你以为我想?”郝班长瞪了我一样,“要不,我干脆附你身上好了!” “别!你们继续聊,我去走廊上点烟。”虽然我一直叼着烟,却一直没有点燃、看着“郝班长”这样瞪我,我心里也发麻,借故溜走,也好给他们几个老战友一个叙旧的空间——当然,这一眼之仇,我是牢牢记在了房祖贤的身上,谁叫郝班长附的他的身呢? 一根烟抽完之后,我懒懒的回到了楼梯间,郝班长已经离开了房祖贤的身子,房祖贤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阿呆在房局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对比之下,年龄要小得多的阿呆,看起来却比房局长老得多——难道这就是上位者会保养? “陈大师,这次多亏了你……” “先别说谢,事情还没完呢!”我打断房局长的话,“阿呆叔,教你这邪术的家伙有没有告诉你这邪术本就是靠怨气而生,无论施术者还是婴灵,都需要极大的怨气。一旦施术者怨气被化解,将会遭到婴灵的报复?” “他……并没有告诉我这个。那个人只说,我只要学会这个,就能报仇了!”阿呆有些楞,“虽然当时我并不相信他,但连长是警察局局长,除了这个办法,我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可行了……” “房局长,阿呆叔以前在部队肯定经常闯祸吧……”我指着阿呆问道,“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会没有报应?就算你生前怨气不散,死后怨气仍存。在死的刹那,婴灵们也会在你尚未明白自己已死的瞬间将你的灵魂撕成碎片!他们好不容易投胎为人,你却在他们尚未离开襁褓时便杀了他们,你以为他们就不想报复你了?” “陈大师,你有办法的,对吗?一定有办法的!”房局长抓住我的手,一劲儿的摇来摇去,仿佛非要把我摇到外婆桥才肯罢休。 “房局长,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这个忙我们帮不上!”我试着从局长大人的热情中挣脱出来,但很明显,虽然经常锻炼,可我和曾经当兵现在是局长的房大人不是一个力量级别的,也就只好放弃,任他为所欲为了。 “房局长,阿呆叔为了一己之恩怨,残害无辜生灵,就算我们对此不闻不问,他也逃不过天谴。”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在做,天在看。抬头三尺有神明这不是说来玩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我们的结局播种子。阿呆叔的遭遇虽然令人同情,但终归是走上了邪路。他一直用强大的怨气控制着婴灵,现在,怨气已经消散,婴灵们自然会找他报仇。这种报复在天道之内,神鬼都是允许的。如果我插手其中,便是阻碍天道。而且,就算我阻止了婴灵的报仇,你不也一样会把他抓进去么?按照他干的事儿,死缓都不可能,还落一身臭名。房局长,难道你会放他走?” 我死死盯着房局长的眼睛,我知道,虽然房局长很心疼这个战友,但如果要他在私放犯人和奉公执法之间选择,局长会选择后者。 “房局长,我能做的,只是拖延一下时间。你们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最多能拖延五分钟!”我看着房局长和阿呆,终于还是心软了一下。 话音刚落,五个小鬼已经出现在了阿呆的身后。 “小伙子,你也别白费心思了,这是我应有的结局。你每帮我拖一分,我将来受的罪就会更一层。小子,你良心大大的坏了啊!”阿呆站起来,惨然的笑了一下,开了一个令人怎样都无法发笑的笑话,转过身面向着婴灵,“本来,这些孩子都应该有一个快乐或不快乐的童年,然后慢慢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你说得对,我为了一己的恩怨,破坏了多少家庭?想来也是可笑,一直以来,支撑着我生存的所谓仇恨,到最后竟是我自己的执念罢了!我所谓的复仇,更只是可悲的恩将仇报!人生至此,还有什么好留念的?” 刹那间,五个小鬼将阿呆包裹了起来,不过眨眼的功夫,阿呆已经被咬得头破血流。 “你们也够了啊!”我皱着眉头喊道,“真是的!就算你们想报仇,也拜托等我走了之后好不好?这么重口味的东西,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啊!而且,若等你们沾了性命,谁还能制住你们!” 说罢,我脚踏罡步,双手结印,口中念着咒文:“老君八卦炉,火铃从中出。一摇焚九州,二摇化万物,三摇烧妖鬼,四摇灼魔王。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剑指前方,一股紫色烈焰疾奔五个小鬼而去。 第十三章 后来 五鬼咒术所驱使的小鬼本就比一般婴灵更为可怕,加上阿呆的怨气和这里阵法凝聚的阴气,使得这五个小鬼更为凶悍。一旦它们将阿呆杀死,吞噬其灵魂,其能力的可怕将令人无法想象。而且,杀死阿呆之后,以它们睚眦必报的性格,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伤过它们的我了。因此,哪怕仅仅只为了自保,我也绝对不能坐视阿呆被它们干掉。阿呆犯的罪,自有人间律法阴间阎罗来惩处,小鬼虽然可怜,但若不阻止,将会有更多可怜人,这些可怜人中,肯定会有我! 五个小鬼见紫焰奔袭而至,纷纷放开了阿呆,四散而去。 “哼!想跑?”我快速的结着鬼谷一门的手印,反正这里也没啥行家,谁知道我用的是啥?“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破!”紫焰化为五股小型火焰,迅速钻进了婴灵的体内,在婴灵本身的戾气与怨气之下愉快的燃烧了起来。婴灵虽然强大,但终归是含着一口怨气的灵魂,这紫焰却是专门炽烧灵魂之物,婴灵又哪受得了如此折磨?皆发出阵阵惨嚎,声音如同一月不足的婴儿遭遇到惨无人道的虐待一般,令人心生不忍。 “天地玄黄,破魔诛邪!收!”见五鬼被紫焰烧得实力大损,我急忙取出一块玉,将它们收入到了玉中。这块玉虽然只是一些玉器的边角料,也不是什么名贵玉石上残留下来的。但玉终归是石中君子,其温润特性不仅养人,亦可养魂。故而,玉石乃中国古代方术士收纳妖魔鬼魂首要选择。而且,玉石的温润也是化解鬼物戾气怨气最为厉害的。将五个小鬼封印在玉石中,最多一年左右,这些小鬼的戾气怨气便应该清除干净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刚才紫焰烧掉了绝大多数的怨气所致。若非如此,恐怕一百年也未必能完全化解这些小鬼的怨气。 “阿呆,站起来吧!你该跟我走了!”房局长取出手铐,也不理阿呆身上的伤,直接给他拷上了,“不管你以后恨我也好,怨我也罢,现在你被捕了。” “连长,我……”阿呆看了看房局长,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当我们走出小区时,已是早上六点左右,幸好此时街上行人不多,否则我扶着房祖贤、房局长押着带着手铐的阿呆这一场面便足以引起群众围观——要知道,爱热闹是中国人的共同爱好。我至今都忘不了门卫看着房局长押着遍体鳞伤的阿呆走出小区时的表情——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警察局长亲自出马,仅是为了抓捕这么一个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老头儿。 “陈大师,祖贤就拜托你帮忙送回去下。我得带阿呆去局里录口供。”房局长有些歉意的说道,“这次的案子太大了,上面是下了死命令限期破案的。这次能抓到阿呆,真是多亏你帮忙了!” “房局长,你确定要把阿呆叔带回去?你应该知道回去之后等待他的是什么吧?”我有些懵了,就算房局长不把阿呆带回去,相信警察们也有办法找到一只替罪羊。 “律法无情。”房局长有些无奈,“当年朱老总的孙子不也因为流氓罪照样给毙了么?我自问比不上朱老总,但也绝对不是徇私枉法的人。我承认,我也贪,而且贪了不少。但没有一分钱是通过放过犯罪分子得来的!阿呆既然犯了律法,我的任务就是把他逮捕回去。说句不中听的,如果哪天陈大师有违法的行为,我一样会抓。” “我能理解。”我点点头,就交情,我绝对比不上和房局长出生入死的阿呆,房局长能把阿呆抓了,抓我自然不在话下。 将房祖贤送回家后,我也没有去店子上,径直回到家中,将玉石拿出来封印起来,便舒舒服服睡了一天。 一周星期后,轰动一时的婴儿失窃案终于开庭审理。作为曾经参与过这案子的我自然也混在了旁听席中。当阿呆出现在被告席上时,受害婴儿的家属和前来旁听的群众情绪异常激动,我估计,若非法警的阻拦,恐怕不等法官宣布开庭阿呆就被这些愤怒的民众活活打死了。在法庭上,阿呆对所有的一切都供认不讳,并坦诚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开始,法院认为阿呆精神有问题,经过专门检查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老头精神很正常,比每天为了生活奔波的年轻人还正常!而这些真正的内幕,只有房局长这一级别的人才知道。对外则宣称阿呆迷信邪教,盗取婴儿进行邪教仪式。最后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但鉴于其年龄与身体状况,法院还是给了他一年的缓期。至于赔偿,阿呆从来没有为自己存下一分一毫,就算家属提出赔偿,阿呆也赔偿不了。 眼看着这件事有了一个结果,众人的心也放了下来。房局长和房夫人对房祖贤在我店上打工一事不仅不再反对,甚至提出了不给他薪水的要求——其实,从一开始我也没考虑过给房祖贤一分钱的薪水——想学我的手段,就老老实实给我当包身工吧!房祖贤对此虽然有些抱怨,但对他来说那点工资还不如他一个月的零花钱,最后还是继续老老实实的守在店子上,任劳任怨的做一只小蜜蜂。 不久,我来到了监狱探望阿呆,此时的阿呆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阴狠,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老头。 “阿呆叔,你后悔么?”临走时,我突然问道。 “你觉得后悔有用吗?”阿呆反问道,“我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咎由自取。只可惜了那些孩子。” “你死后,我会帮你超度的!”我点了点头,阿呆既然已经幡然悔悟,我自然要有所表示。 “小子,你觉得就我干的这些事,还有超度的必要吗?”阿呆惨然一笑,“我死后,往孽镜台上一站,投胎转世都是奢望,超度也是白搭。” “孽镜台前无好人,阿呆叔也不用太过悲观,孽镜台前无好人啊……”我知道,就阿呆这些破事,死后阎罗殿上肯定逃不过一番苦难惩处。但也不由自主的安慰道。 “小子,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给你说说我怎么学会这玩意儿的——经过这事儿,我也算明白了,教我这东西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他还会去找更多与我类似的人!” 其实,阿呆被人救起来之后,曾也想过回到部队,但想起房局长给了自己一脚,害自己落到如此地步,便心中愤愤不已。虽然自己回去之后能上告,但那毕竟是在战场上,军事法庭最终会怎样判决也是未知数。何况,就当是阿呆对房局长的误解来说,他从心里肯定了只要自己一回去,就会被房局长灭口。 伤养好后,阿呆的容貌却无法恢复了,在岩石的撞击和尖锐石块的切割下造成的伤口使人很难将他和曾经帅气的小伙子联系在一起。但对阿呆而言,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为了报复房局长,他想方设法来到了成都,并数次对房局长进行侦查,甚至看着房局长一步步的高升,而房局长每次高升,对阿呆来说都是一次打击。他也曾想尽快解决掉房局长,却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虽然他的容貌被毁,房局长一时之间也很难认出来,但太过丑陋的面容总会令人本能的心生警惕。阿呆也曾尝试过检举房局长,可这家伙做事从来不留痕迹,偶尔有点小把柄也仅仅够不痒不痛的口头批评,于实际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当然,阿呆也想过绑架房祖贤来完成自己的夙愿,可房祖贤这二世祖出入都跟着一群一群的同龄人。有一次他一切都准备好了,可还不等靠近房祖贤就给这群毫无同情心的熊孩子当捡废品的残疾人给戏弄得头晕眼花。 第十四章 神秘人物 经过几十年反反复复的尝试和失败后,阿呆也渐渐放弃了复仇。毕竟,现在的他想要报复一个做事滴水不漏的警察局局长难如登天。就在阿呆将要彻底放弃的时候,一个神秘人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一生。 据阿呆说,那天他捡废品回家(这货真是捡废品的残疾人),刚进家门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的人坐在椅子上。最初,他以为是小偷,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我就一捡废品的,有啥好偷的?而且,这家伙一身上下,至少六千以上,还用得着偷?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神秘人开口说话了,他不仅把阿呆的经历、年龄、籍贯说得清清楚楚,还明确的告诉阿呆,想要报仇,就必须要依靠他教阿呆的秘术。当时的阿呆,从绝望中看到了复仇的希望,自然不会有太多警惕,但也不至于不知道“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可当他询问对方自己需要付出什么时,对方却只告诉自己,他们的敌人都是房局长。房局长妨碍了自己的大生意,所以必须死。但自己又不方便出手,所以,想借阿呆的手来摆平房局长。现在看来,不是不方便出手,而是担心婴灵反噬。可是,从阿呆的描述来说,这个神秘人道行不差,根本不用担心反噬。而且,如果对方真的想弄死房局长,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他这么干究竟有何目的? “阿呆叔,你能说说那人的相貌吗?这事关系到房局长一家的安危,您可要仔细想想啊!” “完全……不记得了!”阿呆认真的想了十多分钟,我憋住气紧张的盯着他。可就在我快特么憋死的时候,这货居然给我来了一句“完全不记得了”,中间居然还停顿了足足十秒! “不记得了你还一本正经装模作样想这么久?你是不是想玩死我啊!” “我又没说我记得,你叫我仔细想想,我当然仔细想咯!可我仔细想了还是想不起,这有啥法?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居住环境有多恶劣。家里光线不足,加上对方有意不让我看到他的脸,我能想起来才有鬼!”阿呆完全不理暴走的我,很淡定的说道,“不过,听声音,对方不过三十来岁。估计是连长平时办案断了谁的财路,别人才来报复的吧?” 也许是这样吧,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找房局长问一下,这样的人的存在,不仅仅对房局长是一个威胁,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历练。 “啊!对了!小子,我回去跟连长说说,让他拜托一下里面的人,每餐给我多加俩鸡腿吧!你不知道,这几十年把我馋的。还是坐牢好啊,有吃有喝,冷不着,饿不到,病了还有人给治。”阿呆说完正事开始漫无边际的扯了起来,“你不知道啊,去年我隔壁那个老太太,大冬天冻病了,出不了门,又冷又饿又病的,就这么死家里了。造孽啊!” 这个……关于这些个问题,我明智的选择的回避,毕竟,有的事情,心里清楚就好,真要说出来,那就有违和谐了。 离开监狱后,我打的直接到了房局长家中。因为忙完了重大案件,其余的事情也可以交给下属来完成。房局长近日倒是十分悠闲,大多时间不是在家里呆着就是跑公园喝茶打牌去了。和其他的领导不一样,房局长不大喜欢应酬,若非不得已,一般难得见他出入大型酒店。 “房局长,能把你所办理的匪夷所思的案子想一下吗?”我开门见山的说道,“刚才我去监狱探望了阿呆叔,根据他的说法,教他五鬼咒术的家伙似乎跟你有解不开的疙瘩,非要至你于死地才罢休。” “这个可就难咯!”房局长听完后,淡淡笑道,好像被人惦记的不是他一样,“我从部队回来后,就一直在公安战线上工作,至今也有好几十年了。你想想,这几十年我经手的诡异案件还会少吗?这些案子里的人要么身怀异术,要么死得诡异,哪一桩不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又有哪一件是真的一网打尽的?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放在心上了。干这行,本身就有风险,被犯罪分子报复、被犯罪分子的亲朋好友报复……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那房局长你可得当心了,我觉得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完了。”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房局长,我也只有顺其自然了,“这张符你随身带着,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奇怪的东西对你不利或者你感觉到有什么诡异的东西监视你,请立刻联系我。” 既然房局长不在乎这些,我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了。 虽然房局长对此无所谓,但为了保险,我还是给师叔打了一个电话。而师叔的态度更让我觉得这家伙就是混吃等死的——师叔说,既然房局长都不在意了,你也不用放心里。大不了房局长死后我们师叔侄一起给他超度一下,保管他下辈子大富大贵,比这辈子更牛逼。如果是三舅爷,肯定会叫我先盯着房局长,然后自己屁颠颠跑过来接手这事儿。同门师兄弟,咋差距这么大呢?我放下电话,想了想,还是塞给了房祖贤几个附身符,毕竟相识一场,有一份香火情,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由于之前幽灵和这次婴儿失踪案的处理,我在圈子里的名声仅就这么稳稳的上来了。甚至有一点赶超师叔的劲头。但我知道,要真和师叔比起来,就是米粒之光与皓月争辉。虽然店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但除了来买香火请佛像的香客,时不时也会有一些比较有身份的人来请我帮他们看看宅子什么的。说实话,这些家伙大部分都是缺德事儿做多了,疑心生暗鬼。本来不想管,但房祖贤偷偷告诉我,这些家伙的钱没有一个子儿是干净的,他们的钱不赚白布赚,骗他们的钱那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反正店子里的收入除去开支大部分都会捐出去。这些钱正好可以给失学儿童办一所学校了。听了房祖贤的话,我对这些客户也不怎么拒绝了,但也绝对不会给他们真干什么。这些人,没事儿的时候就没事,一旦出事,百分之九十九是报应到了。那个时候谁还不长眼去给他驱灾避难就是在往狗屎里踩。虽然我才出学校不久,但深知新鞋不踩臭狗屎的道理,对真要倒霉的家伙都是避而不见,实在见到了也只是随意敷衍两句。 做人难,做好人难,做一世的好人更难。这个世界太多的诱惑,一个不小心钻了进去,想要出去便是难上加难了。现在很多算命先生,不管自己有没有本事,但凡见了有钱有势的,就笑嘻嘻贴上去。殊不知,这类人本身因果就多,修行者一旦沾缠上难免会有麻烦,甚至因此丢了性命。但他们却对此甘之如饴,为了名利权势甚至狠心做下天怒人怨的勾当,最终倒是可惜了那一身的修行化作了一地尘埃。 平安无事的时间总是很快,虽然无趣了些,但既然可以悠闲,谁又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碰那些灵异事件?只有那些不经事的中二们会没事玩碟仙笔仙,但那些真是仙?现在很多有识之士都在对此进行澄清,我也不多言了。所谓碟仙笔仙,尽是一些孤魂野鬼——正统仙家自己本身就有职责,谁还有工夫鸟你啊?就拿对面的寺庙来说,天天来求神拜佛的不少,可神佛几时显灵过?真想得到神灵庇佑,平时就应多做善事,临时抱佛脚只是浪费钱寻求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