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尸美人》 第一章 招魂 我叫黄石,自幼生长在东北的狐石台村。 我姥姥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出马仙,这每逢初一和十五,她老人家就会给仙家上大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看事儿,不查事儿。 可奇怪的是,今儿个一大早上却看见姥姥面色铁青的走出后院小庙,手里拿着一根开山木,急匆匆的不知要去哪。 我猜想一定是出了啥大事,所以偷偷的跟了上去,这才发现姥姥要去的地方,是咱们村的狐狸坟地,狐石台。 据村里的传闻说,狐石台那有一块年代很久远,又贼邪乎的大石碑,人只要碰一下,就会丢了魂儿。 这姥姥去那邪乎的地方干啥? 到地儿一看,村民们都聚集在大石碑附近围的水泄不通,当他们看到姥姥的到来时,都自觉地闪出了一条道来,我也从这空隙中看到了被挡住的光景。 一瞬间,我惊呆了。 我看到老村长死了,他死的极为诡异。 歪脖树下垂着一根粗长的麻绳,紧紧的勒住老村长的脖子,他佝偻着身子,双手耷拉在地上,两条腿成九十度弯曲,像是跪着一样,但他的膝盖没有碰到地面,而是悬在了半空。 这诡异之处就在于,如果老村长两腿伸直站在地上,那就吊不起来,只是套住脖子,不至于把他给活活勒死。 换个二傻子都能看出,这死法绝不是普普通通的自杀。 我挤进了人群,离近了一看,眼前的这一幕更让我胆战心惊,原本慈眉善目的老村长死相阴森可怖,脸憋得又青又紫,双眼突出眼眶,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大石碑。 我忽然反应了过来,老村长现在的姿势,就像是给大石碑下跪一样! 这他娘的是咋回事?这大石碑下藏着什么秘密? “啊~”一声哭嚎打断了我的念头,我看到老村长家人正想冲上前去把尸体放下来,可这时姥姥却拦住他们说:“老丁头死得蹊跷,容我再多看几眼。” 姥姥在这一带极有威望,自然没有人敢违背她。 我看到她老人家来到老村长的尸体旁转了几圈,瞅了眼尸体,又瞅了一眼旁边的大石碑,皱着眉头说:“你们可以把老丁头放下来了,今晚我要招魂,查出死因,你们回去准备好青砖,记住不能是红砖,而且青砖的年头越久越好。” 姥姥安排好了一切,便驱散了人群,我也偷偷的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天空中轰隆隆的打了一阵闷雷。 我不经意的看向了姥姥,却发现她一动不动的站在石碑前,像老村长那样直勾勾的盯着石碑上古怪文字发愣。 我好奇的走了过去,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不是汉字,倒是有点像满文和蒙古文。 “姥姥,这上面写的啥?”我不小心念叨了出来,把姥姥吓了一跳,她的反应很强烈,说啥也不让我靠近石碑,抓住我的手,立马把我领回了家。 回到家里,姥姥一句话没说,便钻进了后院的小庙里,晌午饭和晚饭也没吃,到了后半夜才出来,让我准备好东西一起去老村长家招魂。 来到老村长家时,他家的二儿子丁二柱,正在阔气的大门口迎接我们。 过去姥姥总想收这个二柱子为弟马立堂口,因为他资质特殊,有天生邪骨。 邪骨也叫灵骨,有邪骨头的人,具有灵性通灵,几乎所有出马弟子都有邪骨,尤其姥姥,她身上据说有九块邪骨,这在出马弟子里头也很少有。 二柱子带着我们来到了后院,老村长的棺材正放在院子的当中,他的大儿子丁大柱还有老伴等亲戚里道的一些人都聚在这儿嘎达了。 “黄条、圆圆、乌木杆子、红枣还有青砖都准备好了吗?”姥姥对众人说。 “黄大仙啊,这黄条、圆圆、乌木杆子是啥?青砖咱准备好了,红枣我这就去厨房看看还有没。”丁大柱疑惑的问。 我连忙拉住丁大柱解释说:“大柱叔,姥姥说的是出马行话,黄条就是烧的香,圆圆是鸡蛋,乌木杆子指的是老村长生前用的那个烟袋锅子,红枣不是咱们平时吃的红枣,是烧火的火炭。” “哦哦,早准备齐了,都在这儿了。”丁大柱指了指角落里。 姥姥点了点头,“好,这院子里凡是属大属相牛、虎、龙、蛇、狗的人都回避,其他人可以留下,但务必站在院子里的西南角屏住呼吸,不能说话泄露阳气。” 姥姥说话很有威严,在场的人都毕恭毕敬的按她吩咐去做。 这时,姥姥也开始行动了,她在距离棺材前一米的位置上,拾掇起青砖摆出了一个奇怪的造型。 并在其中一块青砖上刻上了老村长的生辰八字与姓名,然后插了三炷香,把鸡蛋往棺材上一搁,那生鸡蛋竟像是不倒翁一样立在了棺材板上一动不动。 最后姥姥把老村长生前常用的烟袋锅子放在了火盆,点燃了火炭,从兜里抓了一把不明的白色粉末洒在了燃烧的炭火上,同时姥姥的嘴里也开始念叨着招魂咒语。 不大一会,火盆里的火焰变得幽绿,晃得每个人脸上惨绿惨绿的,说不出的瘆人。 可就在这会儿,棺材好像动了一下,竖立在棺材板上的鸡蛋忽然碎了,蛋清和蛋黄顺着棺材流了下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鸡蛋碎了,就说明着招魂失败了,和姥姥出马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情况。 姥姥的眉头微皱,脸色有点不大对,望着棺材发愣,我心里也有点没底,害怕这老村长会不会诈尸? 我屏住了呼吸,可过了许久,并没有怪事发生,我长舒了一口气。 而姥姥却自始至终都很镇定自若,她对丁大柱说:“大柱啊,你也看到了今天出了点状况,明个再招魂吧。” 姥姥说完这话,就收拾东西要往外走,大柱见姥姥脸色不好,也没多问,只是从兜里掏出了十几张毛爷爷塞到了她的手里。 可姥姥说啥也不要,气氛有些尴尬,我连忙打圆场客气了一番,说了些客套话,之后和姥姥匆匆的离开了大院。 回到家里,姥姥一脸疲惫,颓然的坐在炕上,她的表情凝重,好像有啥心事。 我忍不住的问:“姥姥那鸡蛋怎么会裂开,您向来招魂可是从来没有失手过啊?” 姥姥长叹了口气,“如果说招魂咒念完鸡蛋完整是代表招到魂了。立住了的鸡蛋半道倒了是证明魂魄有怨气,会有危险发生。而鸡蛋碎了,不仅是代表招魂失败,也意味着想要招的那个鬼魂已经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是不是老村长碰到那块大石碑了?”我惊异的问。 可姥姥摇了摇头,心不在焉的自言自语说:“简直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姥姥?”我叫了她一声,姥姥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痴痴的望着窗外后院,许久才说:“睡吧,但愿是我多想了。” 可我躺下来久久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老村长上吊悬在半空,跪在大石碑前惨死的模样。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鸡还没打鸣,门外却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我光着膀子来到院子里,姥姥也正从后院的小庙里走了出来。 我俩来到院门口,打开门,门外是老村长的二儿子,他一脸惊慌满眼血丝,带着哭腔磕磕巴巴的对姥姥说:“黄大仙,不好了,我爹···我爹的尸体···” “怎么了,二柱子?”姥姥眉头一皱。 二柱子急的一跺脚,“唉,黄大仙,您老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二章 十年前的诅咒 我们跟着二柱子来到了老村长的家门前,还没等进到院里,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这股味道好像是从后院飘来。 当来到后院,眼前的景象不禁让我毛骨悚然,我震惊的看到,遍地的青砖被血染成了红色。 老村长的棺材还停放在院子当中,鲜血正顺着棺材底部不断地流淌出来,渗入了砖缝里。 姥姥的脸色十分难看,连忙让人开棺。 棺材盖被打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老村长的尸体就像是一具干尸一样,只剩下了一具皮囊紧紧的包着骨头。 我们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凑到棺材前,我惊讶的发现老村长干瘪的胸口上出现了一块明显类似红色胎记的东西,这图案有点像是狐狸的脑袋。 “黄大仙,这一幕您应该很熟悉吧。是血祭,十年前的诅咒又回来了。”丁大柱冷冷的说。 血祭?十年前的诅咒?什么意思? 我瞅了一眼姥姥,却发现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老人家这么惊慌失措。 “您老该知道怎么做吧。”丁大柱说完这话,我发现在场的人都在用着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我,看得我直毛楞。 而姥姥却护在我的身前,以威严的语气对在场的人说:“老村长的尸体尽快火化,千万不能土葬,在一切还没弄清之前,不要胡乱猜疑轻举妄动,有我这把老骨头在,不会让大家再出事。”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姥姥这会儿拽着我的手便往院子外走,她的脚步很快,不像是走,倒像是逃。 直到走出了很远,我终于忍不住拽住了走在前面的姥姥,大声的问她:“姥姥,什么十年前的诅咒?为啥刚才那些人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啊?” 姥姥停下了脚步,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十年前的诅咒,是狐仙作祟。这一切先要从几百年前说起,当时咱们村不叫狐石台,而叫狐死台···” 随着姥姥的讲述,我听明白是咋回事了,原来在金朝时期村里来了许多道士传教,把原本村子里奉为狐仙的狐狸视为了狐妖,并怂恿许多无知的村民杀死了很多狐狸,放在祭台上一把火烧光。 后来萨满教复兴,众出马弟子便在当年烧死狐仙的地方立下了一个大石碑,一来是祭奠之意,二来也是用于镇压狐仙的怨气。 村里盛传不能碰大石碑的真正原因其实不是丢魂儿,而是一旦触摸到石碑,便会触发诅咒,被狐仙上身。 被上身的人会被狐仙完全控制意识,外表和性格还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记忆也能被狐仙掌握,所以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狐仙的诅咒一旦开始,村里的人就会一个接一个的离奇死亡,被狐仙以血腥残忍的邪术和手段无声无息杀死。 十年前村里的恶霸周扒皮便在一天夜里突发暴毙,魂飞魄散,全身的血液无缘无故的流失体外,就和老村长的死法一模一样。 在血祭发生的一天后,村里接连又有人离奇的死亡,有两个寡妇怀上了死胎,再过一天后,四个村民被斩断右手,烈火焚身··· 姥姥说到烈火焚身的事儿后,便没有再往下说了,我好奇的追问:“之后呢?” 姥姥接着说:“之后,狐仙附体的那个人被烧死了,厄运中断,一切都回归到了正常。” “被烧死的?难道爹和娘···”我会这么想,是因为听人说我爹和我娘在十年前死于一场火灾。 可姥姥却摇摇头说:“不,十年前被狐仙上身的人,其实是你。” “啥!”我浑身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昨天姥姥说啥也不让我靠近那块大石碑。 姥姥叹了口气,露出了悲怆的表情,接着对我说:“十年前,是你摸到了石碑被狐仙上身,一开始我们都没有察觉,后来还是你娘最先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为了救你,以请仙的方法,让狐仙上了她的身,然后···” 姥姥欲言又止,我心急的追问:“然后呢?然后发生啥事了?” “然后,你昏迷了一个多月,村民们放火烧死了你娘,你爹为了救你娘,也被那场大火烧死了。” “什么!”我的脑袋嗡了一下,百感交集大声的质问着姥姥:“那当初你在做啥,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娘被活活烧死吗?” “当时我碰巧不在村子里,而且这也是你娘的决定,因为狐仙怕火,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彻底的将它驱逐,唉,没想到这诅咒如今却又发生了。”姥姥垂下了头抹着眼泪说。 看姥姥这个样,我也有些心疼,便转移了话题,“姥姥,那你知道这次被上身的人是谁吗?” 姥姥摇了摇头,“村里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触碰到那块石碑,也都有可能被上身。不过么,被狐仙上身的人虽然看起来毫无破绽,但···”姥姥正说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大变,忙让我脱去上衣。 我不解的问她怎么回事,姥姥说被狐仙附体的人虽然看不出来,可下一个会死的人,身上都会预先出现一个狐狸脑袋的斑痣。 我一听这话,连忙脱掉了上衣,姥姥左看右看,看得我心里直发慌,“姥姥,我身上有那个斑痣吗?” “没有。”姥姥说完这话,我俩同时都长舒了一口气。 “那姥姥,你身上会不会有那斑痣,用不用我帮您看···” 我这话还没说完,姥姥却往旁边一闪说:“不用,姥姥我是出马弟子,不会那么轻易被狐仙上身。” 姥姥刚才的反应有些反常,她身上不会是有那块斑痣吧?不,应该不会··· 我正疑惑着,而姥姥岔开了话题,“小石头,接着刚才的话题说,狐仙虽说伪装的天衣无缝,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怕火,所以昨晚离火盆很近的人都不会是被附体的人。” “那‘这个人’会是谁?如果不尽快找出这个人的话,村里的人就像十年前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死···” 我正嘀咕着姥姥忽然拽着我来到了一棵大树后,她望着我的身后眉头一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石头,别说话。” 我连忙回头一看,不远处有几个人拎着铁锹和铁镐,四处的撒么,像是在找什么人。 “不好,是老村长家的人,他们一定是认为你又被狐仙上身了。小石头,现在情况紧急,你赶紧回家躲在咱家后院,无论发生啥事都不要出来。”姥姥皱着眉头说。 我没动弹,心里头不由得燃起了一股复仇的火焰,我猜想十年前带头的人,一定就是村里最有影响力的老村长或者是他的家人。 我盯着那些人问:“姥姥,当年带头烧死我娘的人是谁?” “小石头,你想干啥啊,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姥姥扯了我一下。 “姥姥,你就一直没想过报仇吗?”我多少有些不满的情绪。 姥姥却说:“当然想过,可是这个仇应该找狐仙去报,而不是原本朴实的村民。小石头听话,快回去。” 我叹了口气,不甘心的点了点头,“姥姥那你去哪?” “姥姥我要去后山的矿洞办点事,晚上就会回家。” “后山矿洞?记得七八年前那嘎达儿死了很多人,姥姥,你去那邪门的地儿干啥?”我不解的问。 “你现在先别问了,回头再和你解释,小石头你是姥姥最后一个亲人了,哪怕要了姥姥的命,也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姥姥摸着我的脑袋,焦急的催促我快走。 我快步往家里跑,回头望了一眼姥姥在树下孤单单的身影,不知咋回事,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三章 命中劫 我前脚刚跑回家躲进后院,后脚院子便传来了许多人的脚步声,他们吵吵把火的嚷着要抓走我。 我想起了当年烧死了爹娘的事便咬牙切齿恼羞成怒,真想提溜着铁锹跟他们干一仗。 但冷静一想,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我连忙躲在了小庙的后面。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可奇怪的是当这些人来到后院门口便不敢再往前走了。 我偷眼看了看,这群人是由老村长的大儿子丁大柱领头,其他人很多都是他家的亲戚,不过却唯独少了他弟弟丁二柱。 这些人在后院门口议论纷纷,有的说黄大仙和小石头可能已经跑出村外,有的说黄家的后院贼邪乎,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还有的说黄家的小庙有吃人的妖怪。 过了不长时间,这些人灰溜溜的走了,他们终究还是惧怕传闻中的这座小庙。 这也难怪他们会害怕,因为我家后院的小庙、狐石台的石碑、后山的矿洞是咱们村最邪乎的三个地方,被全村的人视为禁忌。 而对于我来说同样也是,如果不是今天情况特殊,从小姥姥便不让我踏入后院半步。 我继续躲在后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天就黑了,乌云遮住了月亮,树上的老鸹发出了难听的叫声。 我心烦的捡起个石头子扔了过去,老鸹却好像生气似的朝我飞了过来,可刚落在小庙的屋顶,老鸹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一头栽落到地上,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瞅了一眼身旁的小庙,心里又惊又疑,这庙里供奉的到底是啥?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来到庙门前,可惜庙门上了锁,我只能扒着门缝往里面瞅。 小庙里面黢黑一片,我只能隐隐看到正中央有一座大型的神龛,神龛的两扇镂空雕花木门紧紧的闭合着,我无法看清里面供奉的是哪位仙家。 我又盯着瞅了一会,不知为何,总觉得神龛里有啥东西也在盯着我,这时候一股阴森森的气息飘了出来,猛然间透过镂空的花格我看到了一只诡异的眼睛。 “啊~”我倒吸口凉气,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却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狠狠地摔了个屁墩儿。 这···这庙里他娘的是啥东西?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脸上低落了一滴不明液体,好像是从房檐上掉下来的,我一激灵,不会是血吧。 我伸手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是雨滴。 渐渐的天空又下起了大雨,我躲进了屋里,心里不禁焦急了起来,都这时候了,姥姥怎么还没回来? 我再也按耐不住,找了两把雨伞,来到村子里四处的寻找着姥姥。 大雨稀里哗啦的下着,我沿着小路,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间废弃仓库,意外的发现,屋子里有火光闪烁,隐约看到好像有一个人在烧纸。 不会是姥姥吧? 可我走近了一看,仓房里的不是姥姥,而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长得别提多美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柳叶眉,水灵灵的眼睛,高鼻梁,樱桃大的小嘴。 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无论气质还是外貌都与乡村的小丫头片子截然不同,就像是明星一般。 最让我激动的是,女孩好像没有穿内衣,被雨水打湿的连衣裙紧紧贴着粉嫩的肌肤,薄薄的轻纱下若隐若现。 我咽了口吐沫,心里直突突,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美艳动人的女孩打招呼。 “你也是来烧纸的吗?”女孩说话了,声音像银铃一样动听。 我看到女孩背对着我蹲了下来,连衣裙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潮湿的地上,她划开了火柴点燃了墙角的几叠冥币纸钱。 火光一下子窜了起来,我很纳闷在这样湿漉漉的环境下,这火怎么烧的那么旺。 虽说气氛如此诡异,但我的双眼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女孩那妙曼的身躯。 我嗓子像被火烧了一样,磕磕巴巴的说:“你···你怎么在这里烧纸,烧给谁啊?” 而不料这女孩的回答让我冰冷彻骨,“烧给我自己。” 什么! 我吓得蒙头转向,女孩站了起来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我忽然从她身上嗅到了一股土腥味和一股特殊的香味。 这香味让我很熟悉,就是姥姥身上的气味。 “姥姥?”我刚想到姥姥,她老人家就神秘的出现在了废弃仓库门口。 姥姥和这女孩正好打了个照面,莫名其妙的对女孩说了一句话,“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女孩微微的点了点头,走出了仓库,消失在了雨夜中。 我痴痴的望着女孩消失的背影,疑惑的问:“姥姥这个女孩是谁啊?你们的约定是啥意思?” “她啊,是小古城子村的老严家的小女儿,严昭妮,你小时候还和这丫头一起玩过呢,你忘了?” “小古城子的老严家我知道,可严叔和婶儿长得那么土,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有刚才你们说的约定是啥意思?”我不解的说。 “女大十八变,他们家的小女儿昭妮儿从初中时候就去城里生活了,这不才回老家家里没几天,有什么好奇怪的。约定是要收她为出马弟子,明儿个就立堂子。”姥姥解释说。 我半信半疑的和姥姥回到家里,把刚才老村长带人来抓我的事对她说了一遍,姥姥很淡定,她说只要躲在后院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我又问姥姥刚才去后山矿洞干啥,姥姥说是给当初挖矿洞遇难的村民们上香烧纸,祈求他们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黄家。 可我很奇怪,没见姥姥哪年去那嘎哒儿烧纸啊,这会临时抱佛脚有啥用。 我隐隐觉得姥姥去后山矿洞和这个神秘的女孩有一定的联系,便问:“姥姥,你怎么突然想到收这个昭妮儿姐为出马弟子了呢?” “这小丫头可不得了,姥姥看得出来,她的前世可是位正神儿,如果能收昭妮儿为弟子,也许能帮咱们黄家,甚至是整个村子度过这次大劫,而且姥姥还有个用意,想撮合撮合你们俩,怎么样小石头喜欢这个丫头吗?”姥姥微笑着说。 “喜欢!姥姥你说的是真的?”想想严昭妮那漂亮的脸蛋,我便一阵激动,一时忘了什么诅咒不诅咒的。 “当然是真的,姥姥毕竟陪不了你一辈子,找个比你大一点的丫头,还能多照顾照顾你,假如说村里的诅咒真的无法避免,你们也可以搭个伴逃出村子。”姥姥说着说着眼神儿有点伤感。 我纳闷的问:“姥姥咱们仨可以一起逃走啊?” 姥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小石头,你知道吗,我们黄家的人,天生阴阳眼,生来就是仙体,身上有九块邪骨。可同时命中也磨难不断,尤其从九岁开始,每过十年就会遇到一大劫。” 我吃了一惊,我九岁那年不正好赶上狐仙的诅咒了吗? “而十年前你娘也正好二十九岁,也可以说,你们互相是对方的一劫,唯一活命的办法就是两个人必须分开。小石头,你还记得自己和姥姥的生辰吗?”姥姥脸色阴沉,双眼紧紧的盯着我说。 “记得啊,下个月不就是姥姥你的六十大寿,而我的生日,还有不到一周···” 我浑身一震,那姥姥现在不就正好是五十九岁吗?而我马上也到十九岁了! 我忽然明白了姥姥为什么说不能和我们一起走,明白了为什么十年前狐仙诅咒时姥姥不在村子里。 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我就十九岁了,难道这一劫真的没法子避开了吗? 不,也许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一周之内找出那个被狐仙上身的人! 第四章 预约死亡 可是,想起了十年前被村民烧死的爹娘,如果说诅咒没有发生在我和姥姥身上,说实话我真不想再管其他人的死活,他们本来就该死。 到了晚上,姥姥又把自己关在了小庙里一宿没出来过,第二天的一早,她递给了我一个香包,说是连夜缝制的,带在身上可保我平安,她叮嘱我香包千万不能打开,打开了就不灵了。 我听话的带在了身上,问姥姥今天是血祭发生的第二天,按照十年前灾难发生的顺序,是不是村里该有两个女的身怀死胎了··· 我正问着,院子的大铁门又被人敲响,这次来的人不是老村长的家人,而是一个怀孕的女人,我认得是村里的张寡妇。 村里的流传这个有几分姿色的俏寡妇,平时不三不四的,总去勾搭村里的男人,但我记得她明明没有怀孕啊,那也就是说,这个张寡妇就是下一个要死的人。 张寡妇一见姥姥,就扑到了她跟前,哭泣着说只要能救她出多少钱都没问题。 姥姥皱着眉头,把她拉起来请进家里,问她身上是否有那块狐狸斑痣,张寡妇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鼓鼓的胸脯,刚要解开上衣,却看了我一眼。 我心说这浪荡的张寡妇这时候倒嫌害臊了,我也懒得动弹,只是扭过了头。 过了一会,姥姥找出一个纸人替身,在纸人上写上了张寡妇的生辰八字,交给了她金银红三样元宝,让她回去后点上三柱高香,摆一桌供品,这样就能躲过一劫了。 可有一点让我感到奇怪,这纸人怎么不是个替身女童,反而有点像是凶神恶煞的小鬼。 张寡妇抱着纸人高兴的走了,姥姥却依然一脸阴沉的坐在炕上。 我问姥姥弄个纸人替身真能救了张寡妇的命吗?姥姥摇了摇头说:“狐仙的诅咒哪有这么轻易就能破解,其实我给张寡妇的不是替身纸人,是招鬼纸人,等到晚上小鬼就会去索命。” “什么?姥姥你这么做是为啥啊?”我大感不解。 姥姥长叹了口气,“小石头你知道吗?十年前那两个寡妇怀的其实不是死胎,而是鬼胎。到了子时,鬼婴就会诞生,穿肠破肚的爬出来,活活的把人疼死吓死。你说这横竖都难逃一死,还不如让张寡妇少受点罪。” 我想象着那穿膛破肚血腥诡异的场面,皱着眉问:“这么邪门?那村里另一个身怀鬼胎的女人是谁?” 姥姥摇了摇头。 张寡妇走后没多久,昨天来抓我的丁大柱,又带领了一群人围住了我们家,他们的目的还是为了来抓我,只是这次姥姥在家,他们不敢太放肆。 姥姥随后对他们解释了一番,说了很多道理,可我看得出,丁大柱仍是半信半疑,虽说他们离开了,却留下了一部分人继续在周围监视着我们家。 而另一部分人在丁大柱的带领下,继续在村里在村里查找有可能被狐仙附身的人。 咱们村不大,很快狐仙诅咒的事儿便蔓延开了,很多人已经产生了恐慌,但却没人逃离村子,毕竟祖祖辈辈的田地家业都在这里。 到了黄昏的时候,我从隔壁老陈家的口中了解到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一些事。 第一件事就是村里老王家的二丫头失踪了,她就是另一个被预定死亡的人。 听说她一大早就逃出了村子,想摆脱这诅咒。 可我听姥姥说,只要是被预定死亡的人,不管逃到哪里,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 第二件事,是老村长家的二儿子丁二柱也失踪了,从昨天下午就不见他的人影。 这让我感到有些奇怪,这二柱子哪去了,他又不是被预定死亡的人,应该没有理由逃出村子啊? 第三件事,和我们黄家有很大的关系,那就是昨天给自己烧纸的女孩来找姥姥拜师了。 严昭妮出现在我们家门口,黄昏的光芒照在她脸上,大眼睛,双眼薄皮的,别提有多美了,看得我心直砰砰跳。 “昭妮儿姐你好,快请进。”我殷勤的把她请到院里,可她却只是斜眼瞅了我一眼,一句话没有说,冰冰冷冷的。 “你来了,这就是我的外孙子小石头,你昨天见过他。”院子里的姥姥见到她的态度有点奇怪,虽说不上冷淡,但更谈不上热情,我好像感觉姥姥对她有一些畏惧和提防。 这让我很疑惑,她俩到底是啥关系? 严昭妮瞟了我一眼,冷冷的点了点头,姥姥又说:“你跟我来,这就开始。” 之后两人走进了姥姥的房间,姥姥开始立堂口收她为徒。 我扒着窗户往里面偷看,姥姥敲着鼓,嘴里念着请仙调,严昭妮的头上披着一块红布,只露出下半张脸,那红布就像红盖头一样。 我想起了姥姥之前说撮合我俩的话,不禁幻想着和严昭妮拜堂成亲时的画面。 可就在我心里美滋滋浮想翩翩的时候,严昭妮那诱人的红唇忽然上扬,轻蔑的一笑,像是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似的。 屋里的灯光昏暗,我总觉得严昭妮红布下那美艳勾人的面容透着一丝诡异。 不久,立堂口拜师结束,外面的天也渐渐黑了,姥姥让严昭妮先住在之前收拾好的房间里。 严昭妮回到房间后,我满肚子疑惑的跑进了姥姥屋里,刚要问她话,却发现桌子上的一个名册。 上面写着姥姥几个徒弟的名字,末尾处写着“颜十骨”三个字。 “颜十骨?她不是叫严昭妮吗?姥姥你跟我说实话,她到底是谁?她根本就不是老严家的女儿,对吗?” “其实这丫头是老严家收养的···”姥姥说到一半便不往下说了,她也知道这谎言根本瞒不住我。 “姥姥,你到底为啥要瞒我,后院小庙里到底供奉的是啥东西?十年前我为什么会碰到那大石碑?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收我为弟马?为什么我是黄家的人却看不到鬼?” 这几天发生和听到的事情都让我烦躁不安,在这节骨眼上便对姥姥一口气发泄出了压抑很久的情绪。 “姥姥不说是为了你好啊。”姥姥叹息着垂下了头说。 我见姥姥这样,心也软了,也许她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姥姥接着又说:“小石头,其实你一落生,我便封印了你的能力,就是不想你以后走上出马这条路。至于其他的事,就算我不说,等到时机成熟了你也会慢慢知道。” 我没有再问,收拾收拾吃过晚饭,就回屋睡觉了,我从窗外看了一眼颜十骨住的屋子,她那屋里的灯好像始终没亮过。 又过了一天,这天上午很快传来了张寡妇和二丫头的死讯,二丫头死在了县城,听说死的很惨,被开膛破肚,在那头立了案子。 而张寡妇是晚上突发暴毙死的,相对来说死的轻松多了,这也多亏了姥姥。 昨天丁大柱派来的人还在我家周围盯梢,可人数少了不少,毕竟昨天那两个人死的时候,我和姥姥都乖乖的待在家里没有离开,嫌疑少了许多。 更何况狐仙上身的人一天没找到,这诅咒就有可能会降临在每个人的头上,现在村里的人都有点神经兮兮,哪还有心思监视着我们家。 到了下午村里头发生了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那就是出现了下一轮被约定死亡的人。 听姥姥说过,十年前下一个死法是烈火焚身,会死的人有四个。 果然,十年前后的今天,村里头有四个人身上出现了狐狸斑痣,而且这四个人在十年前都做了同样的一件事··· 第五章 烈火焚身 这四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没有太大关联,硬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他们在十年前动手放火烧死了我娘。 傍晚的时候,那四个被预定死亡的人都来找姥姥求救,但没有搭理他们。我心里对这四个人更是怨恨,巴不得他们赶紧死。 姥姥今天把自己锁在了屋里,而那个叫颜十骨的女孩从昨天就一直待在屋子里没出来,甚至茅房也没去过,我偷偷的趴着门缝往里看去,昏暗的屋子里那冷美人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冬眠了一样。 或者换个比喻更恰当,床上就像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到了晚上,监视我们的人都回家了,那冰美人这才起来,和我们一起吃了顿简单的晚饭。 饭桌上我好奇的问姥姥,这烈火焚身之后,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姥姥摇了摇头,说十年前诅咒只发生到这步便终止了,往后会怎么样她也不清楚,但我猜想明天将要死的人一定会更多。 我正合计呢,一旁从来没吱声的冷美人却出乎意料的说了一句话,“关于诅咒的内容都记载在那块大石碑上了,明天会发生什么,那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我大吃了已经,姥姥也吃惊的说:“难道那大石碑上的文字难道是殄文?所以我一直也没看懂?” 我记得殄文又叫鬼书,是···是给鬼看的文字啊,我惊诧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冷美人,姥姥会这么说难道暗指颜十骨是鬼吗? 可颜十骨摇了摇头说:“不,不是殄文,而是女真文。” 夜黑风高,乌云密布,我和姥姥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偷偷地来到了狐狸坟地,村儿里最忌讳的那嘎达儿,狐石台,想看看那块大石碑上究竟刻的内容是啥。 周围寂静的吓人,远远的瞅着大石碑,和那棵歪脖树,我总能回想起老村长惨死的模样。 咱仨还没走到大石碑,这时却忽然发现西南角的树林里隐约的有几个黑影,正朝着大石碑走了过来,姥姥连忙让我们关掉手电躲起来,别出声。 头顶的一片乌云走过,一束月光照了下来,我看清了那几个黑影的真面目,是···是被预定死亡的那四个人! 他们来这儿干啥,不会是··· 只见那四个人右手好像断了,只剩下一只左手提溜着个铁桶,走路摇摇晃晃面无表情的,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姥姥,我们该怎么办?”我惊慌的问。 姥姥压低了声音说:“先不要动,看看他们要做什么,也许那个被狐仙上身的人就在附近。” 我点了点头,继续观察,可却看见那四个人把拧开铁桶的盖子,举起桶往身上浇着不明的液体。 一阵风朝我们刮了过来,刺鼻的气味飘了过来。 不好,是汽油! 我惊恐的和姥姥对望了一眼,下意识都跑了上去,可没跑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了尖锐让人胆寒的狐狸鸣叫。 我们仨就像是听到了刺耳的警报声一样,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树林中一道青光闪过,赫然看到了一只青色的眼睛。 是狐狸的眼睛!我浑身不寒而栗,难道那个被狐仙上身的人就在我们身后,一直在观察着我们? 而就在看到那眼睛的瞬间,我们仨身体几乎都不能动了,可那头自焚的那四个人还在继续。 那四个人好像已经点燃了身上汽油,身后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黑夜,很快一股烧焦的味道飘散过来,我甚至能感受到火星子迎风打在我的头上。 可奇怪的是这四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挣扎和嚎叫,像是忘记了烈火焚身的疼痛一样,反而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我看了一眼姥姥,她眉头紧皱在那双目紧闭,嘴里念念有词,好像要请仙上身,强行解除身体的束缚。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嘈杂的说话声,与此同时我们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那些人走了过来,是丁大柱和他带来的十几个村民,他们在看到这场面后都露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营救这四个人。 我回头一看,大火已经把这四个人身体里的脂肪和血肉烧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算扑灭了烈火,也救不回来他们了。 “你们快用铁锹铲点土灭火。”丁大柱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七尺咔嚓的动起了手。 在发生了诅咒之后,姥姥在村里的威望就一天不如一天,而原来村委会成员的丁大柱接替了村长职务,他平时就很懂招揽人心,所以现在全村人几乎都站在了他那边。 很快大火被渐渐熄灭,再看那四个人已经烧焦的像是一具具干尸一般,连血肉都看不见了。 丁大柱冷哼一声,对姥姥说:“黄大仙,刚才您老就这么看着村民被烧死,却不去救他们吗?还有你们今天不是一直躲在家里吗?怎么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 “哼,大柱子,你的意思是说这四个人死和我们有关?”姥姥冷冷的说。 “难道不是吗?”丁大柱狠狠的盯着我说。 “大柱子,被狐仙上身的人都惧怕火焰,我们仨刚才离这大火这么近,怎么可能是被上身的人。”姥姥解释说。 “您老现在说话还有谁能信,它吗?”丁大柱说着翻出来一个有点凶神恶煞的纸人来。 我惊讶的发现,这不就是昨天姥姥给张寡妇那个招鬼纸人吗?怎么会在丁大柱的手里? “我这么做是在救张寡妇,你们难道不记得十年前身怀鬼胎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了吗?” “但不管怎么说,张寡妇是你杀的,而且这四个人也与你们黄家有仇?对吧,黄大仙。”丁大柱阴阳怪气的说。 我一听这话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大声的喊着,“丁大柱,你别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要说我们黄家的仇人,你们老丁家十年前还带头放火烧死了我娘呢,要是我姥姥复仇的话,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们。” “难道不是吗?我爹他不就是第一个死的吗?”丁大柱气愤的把纸人摔在地上,大声的吼着:“大家抄家伙,把被狐仙上身的小石头抓回去。” 丁大柱一声令下,带来的村民们都抄起了铁锹铁镐把我们围了起来。 “我看谁敢!”姥姥护在我身前,气势逼人,丁大柱带来的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人再敢往前走一步。 就连丁大柱本人也对姥姥感到畏惧,因为村里的人都知道姥姥擅长用鬼门十三针救人,也有十三种方法可以杀人于无形。 “滚开!”姥姥冲人群一吼,村民们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闪出一条道来。 姥姥连忙拽着我的手,我们仨人匆匆的穿过人群逃了出来,这大石碑上记载的内容我们最后还是没有看到。 一路上姥姥的眉头紧皱,走了不久后,她停了下来,对我们说:“你们俩现在就连夜离开村子吧,或许还能逃过这一劫。现在最可怕的也许不是诅咒,而是人心。这几天死者人数一直在增加,我想明天死的人一定会更多,村里的人也会慢慢失去理智,到时候很难说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想起了刚才我们和丁大柱那些人对峙的紧张场面,我点了点头,的确现在全村的人都把矛头指向了我们。 “那姥姥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现在不是还没到十九岁吗?我的劫还没到。” 可姥姥叹了口气说:“不,和我们黄家的命中劫没有关系,而是因为姥姥我已经没办法离开这个村子了。” “为啥?难道姥姥你被预定死亡了吗?” 第六章 姥姥死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家里的床上,外面已经天亮了,看了眼手机,下午的四点多钟了,我足足昏迷了一整天。 我来到院子里,大声喊着姥姥,可却发现她老人家不见了,颜十骨说昨晚把我背回来的时候,姥姥就没在家里。 那姥姥去哪了?我想起了昨天晚上丁大柱那群人,不禁有些担心。 我洗了把脸清醒了下,打开院门刚想去村里后山找找姥姥,可不料却看到了一群人正涌了过来,把我们家团团包围住了。 为首的人,又是丁大柱,他还真他娘盯上我们黄家了。 “哼,你居然还躲在家里,那正好,省着我们四处去找你了。再不烧死你,今天就八个人会被诅咒害死。”丁大柱大声的喊着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用力的挣脱掉了他,同样大声的问:“我姥姥呢?” 丁大柱冷哼了一声,“你姥姥?到现在了,你这妖狐还在装模作样。好,我告诉你,黄大仙已经死了。” “什么!不可能,我姥姥怎么会死。” “不信吗?你看看这个。”丁大柱说着,把一只鲜血淋漓的人手丢在了地上,这分明就是姥姥的手,因为我看到了无名指上那枚熟悉的金戒指。 我一下子脑袋炸了,冲动的一拳抡了过去,打掉了丁大柱的两颗门牙,我哭喊着:“你们他娘的把姥姥怎么了!” 丁大柱吐了口血,气愤的叫着:“小兔崽子,黄大仙被我们从后山推下去摔死了,你马上就能下去见她了。来人啊,把他绑起来烧死,只有这么做才能解开我们村子里的诅咒。” 我怎么能任人宰割,提溜起铁锹疯狂的挥舞着,这群人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敢上手。 丁大柱一手捂着流血的鼻子和嘴,气急败坏的冲身后八个人喊着:“老张,陈四儿,小顺子···你们他妈的还不快上,别忘了你们八个身上有那狐狸斑痣,不烧死这妖狐,可活不过今天。” 丁大柱说的这八个人我都认识,他们是村里的猎户和屠户,其中那个陈四儿还是我们家的邻居,一直以来和我们家关系很好,逢年过节的,总是给我们家送猪肉。 并且我和他们家的小儿子二狗子陈彬还是玩到大的发小,真没想到像陈四叔这样忠厚老实的人会被预定死亡。 我一愣神的功夫,年轻力壮的猎户顺子一下子把铁锹夺走了,这八个人一齐动手,很快我被按在了地上,像是一头待在的大野猪。 “好,快把他绑起来。烧死妖狐,破解诅咒,祭奠死去的亡灵,让村子重回安宁。”丁大柱亢奋的手舞足蹈,喊着口号,带动了周围所有的村民。 “烧死妖狐,烧死他···”周围人大声的喊着,我吃力的抬起头看到这些人当中很多人都受过我姥姥恩惠。 往日里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更对姥姥恭恭敬敬,可这时候却换了一副嘴脸,甚至还用石头子和鸡蛋砸在我的头上,对我大声的咒骂。 石头打破了我的头,蛋液和血顺着我的脑门流了下来,我冷冷的盯着所有人,内心充满了怨恨,也许十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对待我娘的。 不过唯一让我欣慰的是,陈四叔一直没有动手,我看得出来,他直到现在也相信我,相信我们黄家,还有站在他身旁的陈彬二狗子,也向我投来关心和担忧的目光。 我本来心中一热,可一想到死去的姥姥,我又心如死灰了,最后的亲人姥姥已经不在了,绝望使我放弃了任何反抗,任他们把我捆绑成粽子。 就在我要被这些人带走的时候,一直在院子里冷眼旁观的颜十骨走了过来,她全凭蛮力,一把把我从人堆里薅了出来。 这些人都没有预料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力气会这么大,一时愣住了,颜十骨则趁这个时候拽着我来到了后院。 丁大柱连忙带着人闯进了我的家,但像上次那样,他们都站在了后院门口,不敢往里进。 “你们还傻站着啥,黄家的小庙再邪门,也总比丢了小命强啊,快进去把他抓回来。”丁大柱对那八个人叫喊着。 那八个人犹豫了一下,颜十骨倒是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锁住的庙门,和我一起走了进去,反手把庙门关严。 我紧张的向外张望,那八个人还真进入到了后院,但来到庙门口却不敢再往里闯了。 “大柱子,我看算了,别让他们几个硬闯了,黄家的小庙确实邪门,我从前看到一只小家雀儿落在这屋顶上当时就死了,不如咱们放火把他们家全烧了吧。” 我看到说这话的是对门的王奶奶,头两年她家儿媳妇中邪,就是姥姥治好的,而现在他娘的反过头来以怨报德还想放火烧了我们全家,这天打雷劈的老犊子。 “忘恩负义的老瘪犊子,你忘了当初我姥姥怎么帮你们家的了?我小石头若真是被狐仙上身的人,一定第一个弄死你。”我破口大骂。 “你···你···” 这时,丁大柱对气急败坏的老王太太说:“王姨,别生气,你刚才说得对,放火。来人啊,把黄家的房子上都泼上汽油。” 可他的一声令下,却都没人敢动手,我不知道这些人是害怕我们黄家害怕这小庙,还是因为心里那几分良知。 “好,我也不为难大家,你们毕竟都供奉保家仙有点忌讳,但我们丁家信奉的是道家,我大柱不怕来为各位替天行道。”丁大柱亲自动手,把一箱箱汽油泼在了咱家小庙和那几间瓦房上。 很快刺鼻的汽油味飘了进来,我心里又怕,又怒,昨晚亲眼看到那四个人被火烧死,而现在我的命运也快和他们一样了。 我越想越窝囊,妈的,躲在这里被烧死,倒不如和丁大柱这王八犊子干一仗,为我姥姥报仇。 我抬脚刚要踏出门槛,可颜十骨却拦住了我,“老实呆着。” “师姐,现在可真是要火烧眉毛了,咱还窝在这里干啥?他们把姥姥都害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俩了。”我焦虑的叫道。 “你姥姥不会那么轻易就死,躲在这里我俩也不会有事。” “真的?可是我亲眼看见···”我还没说完,颜十骨不耐烦的打断了我,“信不信由你,你要是想去送死,我也不拦着你,更不会再救你。” 我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外面的丁大柱让所有人退出我们家大院,他则点燃了火把,使劲的朝小庙扔了过来。 火舌碰到小庙上的汽油,大火很快蔓延到了庙门,我下意识的退后,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颜十骨,这···这哪里是没事了? 接着丁大柱又点着了我家的几间瓦房,一时间火光冲天,村民们冷漠的看着火焰,也许就像是十年前烧死我娘时一样。 我心里的怒火也和外面的大火一样,我愤怒到极点冲了出去,颜十骨果然也没再阻拦我。 就在我来到外面时,一下子惊着了,我震惊的看到,小庙外燃烧的熊熊大火居然在一点点熄灭,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火焰消失了。 刚刚在庙墙屋顶燃烧的火焰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火灾一样,不过我家前院的那几间瓦房还在燃烧,大火甚至蔓延进了屋里。 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奋不顾身的冲进了一间屋子里,因为我娘唯一的遗物还在里面。 而恰巧这间房子的火势最严重,大火已经烧到了房梁,我再也不敢耽误一秒,在立柜旁找到了那个箱子,立马转身往外跑。 可就在这时,房梁塌了挡住了我的去路,一股股的热流扑面袭来,烟气弥漫让我喘不过气,火星子掉落在头发上,烧焦了。 我被困住了。 第七章 灵庙 我心如死灰的退到相对安全的角落里,瘫坐在地上紧紧的护着那个箱子,渐渐我被大火包围了,旁边的书桌被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大火也烧到了我的衣服。 而就在这时,姥姥前几天亲手给我缝的香包符忽然闪耀了一道白光,竟然驱散了火焰,刚才那猛烈的大火,一点点熄灭了··· 我不敢再多想,急忙抱着箱子灰头土脸的冲了出去,更让我吃惊的是,我身上的香包好像给小庙传递了某种信号,那股神秘力量的范围在扩散,渐渐把我家前院的这几间瓦房都火焰都给熄灭了。 我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院子外躲得远远的村民们,他们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浑身被烟熏黑的我,就像是看到了恶鬼一样,惊慌失措的扔掉了手里的家伙,撒丫子就都跑了。 “大家不要慌,我前两天请的道长,明天就会来降妖除魔,大家别跑,把这小子抓住。”丁大柱想喊回村民,可他召集来的人早就跑没影了,最后连他也灰溜溜的走掉了。 看来这回他们更铁定认为我,就是被狐仙上身的人了。不过至少今天,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我回头看了眼家里的情况,除了我娘那间房子,其他的瓦房大火都没烧进屋里也就没啥大事。 颜十骨这时也走出了小庙,我放下了箱子朝她走了过去,此时我更加好奇了,这后院的小庙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到底供的是哪位大仙? 可还没等我推开庙门,颜十骨却拦住了我,“别进去,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累了,要回去睡觉,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吧。” 颜十骨握住我的力气很大,捏得我骨头生疼,我连连点头,她才松开,缓缓的回到了她的屋子里。 我抱着箱子也回到了自己屋里,左右没啥事干,我打开了箱子,翻看着我娘留下来的遗物,只见里面装着几件衣裳首饰啥的,而压在最底下,有一本早已泛黄了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是我娘上小学的时候写的,在我很小的时候还看过呢,不过那时有些字我还认不全。 想起了被狐仙被村民烧死的爹娘,这心里就不是滋味,我快速的翻看了一眼日记,上面记着的都是我娘当年日常生活。 可唯独有一篇日记,吸引了我的目光。 写的是我娘小时候,给她的姥姥,也就是给我的太姥姥梳头的事儿,其中有一段话让我感觉有些奇怪。 上面写着,“梳到一半的时候,姥姥的头上出现了两个可爱的小耳朵,忽闪忽闪的特别好玩。” “我告诉姥姥头上有个小耳朵,可姥姥看起来却不太高兴,让我赶紧去叫爹和娘过来,还说什么大仙到了。我把爹娘叫了过来,他们让我出去玩,不让我在屋里呆着。”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十分的惊疑,太姥姥的脑袋上有小耳朵,还有大仙到了,是啥意思? 我娘往后的日记中,又写到了这样几件令我注意的事,第一件事是太姥姥死了,第二件事是姥姥和姥爷在后院修建了一座小庙,第三件事是小庙里供奉的是太姥姥的灵位。 看到这里,我明白了,不是“大仙”到了,而是大限到了,只是我娘那时候还小不明白这个词。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望向了窗外,看着昏暗的小庙,也终于明白了,原来那里头供奉的不是什么仙家,而是我的太姥姥。 可太姥姥她头上的耳朵是什么意思? 我飞快的跑到后院,我觉得打开那扇庙门,我就能弄清姥姥为啥从小不让我靠近小庙?弄清牌位后的神龛里到底是啥东西?也能弄清是什么原因能让熊熊燃烧的大火熄灭? 可是,当我来到小庙前,用手电一照,却惊讶的发现庙门被一把大锁锁住了。 我明明记得这把锁不是被颜十骨强行弄坏了吗?怎么现在又完好无损的锁住了庙门? 我回头望了一眼厢房,应该不会是颜十骨弄得,她现在应该还在熟睡中。 那会是谁? 忽然一阵冷风刮过,我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难道是姥姥回来了? 我大喊着姥姥,找遍了整个家里也没发现她的身影,可我却感觉到身后有一股阴嗖嗖的凉气··· 难道会是姥姥的鬼魂儿? 只可惜我的阴阳眼被封印,这节骨眼上又找不到牛眼泪,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土办法可以判断。 我进屋找了个饭碗盛满水,又找了一块玻璃盖在上面,然后找出一枚生鸡蛋,都放在了院子里的石头台阶上。 如果说这枚生鸡蛋在玻璃上立住了,那么就说明身边有鬼。 我深呼了一口气,鸡蛋放在了玻璃上,没有倒,平稳的立住了··· “姥姥,是你吗?”我左顾右盼的叫道,可不知为何,心里头却越来越感到不安和恐慌,我不自觉的一步步往后退去。 我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隐隐的觉得,这身边的鬼魂好像不是我姥姥! 当我意识到不好的时候已经晚了,这股阴气越来越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一双无形的手向我的脖子伸了过来。 可就在关键时刻,随身带着的香包替我抵挡了煞气,香包落地的同时,一团黑气也散去了。 我长舒了口气,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香包,刚抬起头,却倒吸了口凉气,惊讶的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颜十骨,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师姐,你醒了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的说。 “你说的是我?还是刚才的那个?” “师姐,你看到刚才那个鬼魂了吗?他是谁?”我惊讶的追问着。 颜十骨冰冷的说:“我看不出来,因为它的脸血肉模糊,浑身上下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样。” “什么!”我惊叫了出来,可就在同时,我家隔壁老陈家的院子里更是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连忙跑到了他家门口,依稀听到了里面人的谈话,一个村民对陈家的人说,陈四儿死了,尸体就在狐石台那嘎达儿。 陈四叔死了! 我和颜十骨一路尾随着陈四叔的家人,当来到狐石台不远处的时候,传来了一阵抓心挠肝的哭声,这哭声让人伤心,又让人觉得瘆得慌。 等来到了狐石台近前,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随着风飘了过来,我看到很多人都围着狐石台周围放声大哭,而那块大石碑的附近倒着八具尸体。 这些尸体上都蒙着布,可是布早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褐色,只能从边边角角上看出,这原本应该是块白布。 可想而知这八个人的死相该有多惨了。 我虽然看不到白布下的人是谁,但换个傻子也能猜出,这一定是今天被预定死亡的这八个人。 我和颜十骨躲在大树后面,不敢离得太近,这里的所有人可都是死者的家属,要是发现了我,一定会让我死的更惨。 “回去。”颜十骨低声的说着,转身走了。 我跟在她身后走着,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老陈家人痛哭流涕的模样,我不禁想起了他们家杀猪总是最先给我们送来最新鲜的肉,想起了憨厚的陈四叔,想起了我的发小二狗子。 从小我就被村里的孩子当做扫把星对待,只有二狗子愿意和我玩,就现在连村里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他也一直把我当成朋友。 回忆起了这些往事,我的眼泪也止不住了流了出来,我的内心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愧疚,如果我一开始没有心怀怨气对村里的诅咒置身事外的话,也许这一切的悲剧便不会发生了。 细想想,其实村里头有很多人也像陈四叔那样朴实善良,也对我们家有很多帮助,相信我和姥姥。 想到这里,我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出狐仙上身的那个人,破解村里的诅咒,至少我要拯救那些值得活下来的人。 第八章 挖坟 我心里头满腔热血,可走在前面的颜十骨忽然回头对我说,她知道袭击我的那个鬼魂是谁了,就是之前我被村民声讨围攻时,抢下我手里铁锹的猎户顺子,今天的八个死者之一。 我感到有些意外,可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这一定是惨死的顺子认定是我害死了他。 不过,不对啊。听姥姥说过,十年前别狐仙害死的人,死后都魂飞魄散无法转世投胎了,就像是之前老村长死的那样,可怎么顺子的鬼魂还在人间游荡。 说起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总觉得有点古怪,很多问题都像一团乱麻一样,如今能拿主意的姥姥又生死不明的,想要解开这诅咒,对我来说真的太难了。 我瞅了一眼身旁冷若冰霜的颜十骨,我猜想她一定比我看出来的问题更多,“师姐,你为什么会认定姥姥她没死?” 颜十骨说:“你们黄家的人因为命中劫都早夭,为什么只有你姥姥活了快六十岁了,她能躲过那么多大劫,难道还会死在这些普通村民的手里?” 是啊,姥姥她这么厉害,绝不会这么死了,丁大柱他们一定是在吓唬我。 我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还是有些担心,既然姥姥没死,她人去哪了? 我头忧心忡忡的走在灯光昏暗的小路上,走到分叉口的时候,颜十骨却掉头走向了通往后山的另一条路。 我连忙叫住了她,“师姐,你走错路了,那不是回家的路。” 可颜十骨却头也没回的说:“这几天死的人都葬在了后山,你姥姥也是被推下后山的,到了那里你不就能找到答案了吗?” 我虽然想弄清这些谜题,可一想到后山那阴森恐怖的地方,心里头难免会产生一股强烈的惧感,毕竟后山那片都是死人啊,更何况这深更半夜的阴气又太重。 颜十骨见我犹豫不决,冷哼了一声,快步的走到了另一条路,“你要是没胆子来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有很多事,我想去验证一下。” 我一听这话,连忙追了上去,果然她发现了什么线索。 借着月光,我俩很快来到了后山山脚下,那里死一般的寂静,连老鸹都不叫了,只能听到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老鼠还是蛇在窜来窜去。 我打着手电一眼望去,东北角是一大片坟地,西边是那个废弃的矿洞,这无论哪头都很邪乎的很啊。 我家后院的小庙、狐石台的石碑、后山的矿洞是被全村人视为禁忌的地方。 这矿洞在七八年前开采煤矿的时候,忽然死了很多人,但传闻说不是矿洞的坍塌,而是别的什么原因。 村里头的人有的说是挖到了什么邪门的东西,也有人说是挖到了关东军当年埋下的生化武器,总之说啥的都有。 我担心姥姥,也没多想,拉着颜十骨就去后山山脚,丁大柱说他们把姥姥推下山摔死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山脚一定会有血迹和尸体之类的。 可到了那里找了半天,除了发现几只死老鼠,并没发现什么,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又让我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因为颜十骨想要挖坟。 我们首先找到了李寡妇的坟,要命的是,颜十骨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把铁锹,让我动手挖,她在一旁干瞅着。 我提溜这把铁锹来到墓碑前连连鞠躬,迟迟不敢动手,这挖坟掘墓可是要遭报应的啊,就算没有报应,也犯法啊。 颜十骨倒是无所谓的说:“你放心挖吧,发生了什么事,有我替你挡着。” 我心说,你说的轻巧,你也不来挖。 我犹豫了片刻,可想起了陈四叔一家人的遭遇,心里头这才下定了决心。 一铁锹一铁锹的下去,很快就挖到了底,挖出李寡妇的棺材,我和颜十骨一起使劲用力一撬,棺材盖打开了。 我急忙往后退去,用衣袖捂住口鼻,以防吸入这股尸气,可是颜十骨却丝毫不怕,仍旧站在棺材旁,往里面瞅着,百无禁忌。 片刻后,尸气散尽了,我这才凑了过来,月光下李寡妇身穿着一件五颜六色的寿衣,显得毫无血色的脸庞更加惨白的吓人。 不过话说回来,她算是这些死者当中死相死法最好的一个了,这多亏了姥姥对她的保全。 “师姐,你到底想看什么?”我好奇的问。 “她的死亡标记,那块狐狸形状的斑痣。” “在她的胸口上。”我说着伸手就想撩开李寡妇的寿衣,可一想又觉得有些亵渎和忌讳,便停手了。 可颜十骨却不在乎,一把撩开她的衣服,我不想看也来不及了,目光很快被那圆鼓鼓的胸脯吸引。 奇怪的是那个狐狸斑痣明显淡了许多,已经渐渐看不出来了,我疑惑的问:“师姐,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颜十骨没有回答我,指了指李寡妇的肚子,我这才反应过来,她寿衣下的肚子十分平坦。 李寡妇在死之前肚子里可是怀着鬼胎的,怎么现在没了,难道小鬼已经从她肚子里爬出来了。 我惊慌的看了看昏暗的四周,那小鬼现在不会是躲在那块墓碑后面盯着我俩吧,会不会从哪窜出来,这里可是坟地,阴气极重,适合养鬼啊。 就在我紧张害怕的时候,颜十骨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行为,她居然钻进了棺材里,去检查李寡妇的下体,这场面看着十分诡异,可又让我有点脸红,我连忙别过了头去。 过了一会,颜十骨爬了上来,我追问着结果,她慢条斯理的一边说,一边用李寡妇的寿衣擦着自己的手,“李寡妇根本没有怀孕,她的身体很正常,下身里头更没有受伤的痕迹。” 我感到十分惊讶,不止是因为李寡妇身体的原因,还因为颜十骨,她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啥事儿都敢干。 “你把她的坟埋好,再去挖老村长的坟墓看看。”颜十骨的语气总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我一边乖乖地动手埋着,一边问:“可是师姐,这老村长的尸体,姥姥嘱咐他们家人火化了,还有必要去看吗?” “你觉得丁家的人会那么听话吗,人死了都讲究入土为安,你动作快点。”颜十骨冷冷的说。 我暗自叫苦,有苦难言啊,遇到这小姑奶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埋好了李寡妇的坟,我俩又找到了老村长的坟,他们家的坟墓修的十分气派,方位也很好,但埋的也很深,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挖到棺材。 老村长的尸体果然没有火化,还是躺在棺材里,像是风干了的腊肉,颜十骨轻轻撩开了他华丽的寿衣,我惊异的发现,他胸口上的那个狐狸斑痣居然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姥姥说过,这狐狸斑痣就像胎记一样,就算死了也无法消除,所以因为狐仙诅咒的人才不能投胎转世。”我不解的看着颜十骨说。 颜十骨脸色凝重,寻思了半天才说:“我怀疑这次诅咒是人为的。” “人为的!这些人死的这么离奇,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的叫着。 颜十骨继续说:“你们老村长是上午死的,按理来说十个小时之后血液就凝固了,可为什么你们第二天一早去他们家的时候,却看到鲜血顺着棺材流了一地。” “这···这不合常理的地方,不更说明是狐仙所为吗?” “可十年前不是这样,那个周扒皮当晚就暴毙了,全身血液流出体外,那两个身怀鬼胎的女人,的确是怀孕了,小鬼开膛破肚的爬了出去。” “但狐狸斑痣怎么解释,这可不是人能办到的。”我反问说。 颜十骨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这一点我一直也没想清楚,不过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最让我感到怀疑。” 第九章 疑点重重 “啥问题?”我心急的追问着。 “不急,你先把棺材埋好,找个安静的地方,本···本姑娘再一点点告诉你。”颜十骨高傲得意的笑着。 除了冷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她笑起来真是比板着脸好看多了。 我埋好了坟,和颜十骨来到了一棵松树下,说起安静的地方,这后山每个角落都是。 我蹲在了地上,而颜十骨则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她像是个高高在上的领导一样,低头俯视着我说:“我先问问你,十年前和现在死的人有没有共同的地方。”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十年前的周扒皮是村里出了名的周扒皮,仗着有俩臭钱,在村里无恶不作,曾经开了个轧钢厂,不小心造成的火灾烧死了很多来打工的村民。 而现在第一个因血祭死的老村长,因为七八年前私自在后山开矿,和周扒皮一样为了自身的利益害死了很多村民。 还有这两次诅咒,身怀鬼胎死的那四个女人,也都是行为不检点,在村里勾三搭四的婊子,这次逃出去死在县城的那个二丫头听说就是个小姐。 烈火焚身的四个人,也都是平时小偷小摸的人,所以那天我们看到这四个人的右手都被切断了。 也就是说这些被狐仙害死的人都犯下了不同的罪过,才会被“惩罚”。 而今天死的这八个人,我想犯下的应该是杀生罪吧,他们都是猎户和屠夫,虽说杀的不是人,可却杀了不少小生灵,所以身上会被刀砍得血肉模糊。 我把这些对颜十骨说了出来,她点了点头,“表面上就像你说的一样,这些人分别死于贪、淫、盗和杀等大罪,而且死亡人数每天都会倍增···” 颜十骨说的头头是道,倒像是个老夫子,很难想象出这么一本正经的话,会从一个高冷漂亮的女孩口中说出。 颜十骨一点一点的说到了关键的问题上,“村里的人都认为后山矿洞害死村民的事是老村长的过错,可实际上那个项目是丁大柱争取的,也是他和煤炭老板签订的合同,老村长后来为了让他儿子的前程,只能背下这个黑锅。” “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个隐情,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全村人可都蒙在了鼓里,你怎么会知道?”我好奇的问。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诅咒一开始就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 “那照你这么说,老村长不该死,该死的是丁大柱,狐仙杀错人了?” 颜十骨冷哼了一声,“你觉得狐仙会弄错吗?杀错人的只能是人。” “师姐,既然你怀疑有人捣鬼,那这个人是谁?” “你姥姥。” “什么!怎么可能,我们黄家可是受害者啊,姥姥至今还下落不明,你怎么会怀疑她?”颜十骨冷漠的瞅着我说:“因为只有你姥姥有这个动机和能力,这次的遇难者几乎都和你们黄家有仇。” “你话里话外什么意思?你可是姥姥的弟子,你却怀疑她老人家。”我气愤的大声说。 “哼,你姥姥也配做我的师傅?我只是和她达成了某种交易,暂时帮你们黄家度过这个劫而已。” 颜十骨居然对姥姥出言不逊,我心里头更加恼火,“我看你更有嫌疑,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你根本不是人?” “随便你怎么说,我累了,我要回去睡觉。”颜十骨冷笑了一声,转身往回走了。 我跟在她身后,生了一肚子气,可是对她刚才所说的话,却翻来覆去的琢磨,想来想去有些事的确很蹊跷,可要说姥姥是幕后的凶手,这一点打死我也不相信。 我再次质疑的说:“不可能是姥姥,如果真是她,那一定会让我逃出村子的,可我俩那天夜里却被那两个提溜着红灯笼的鬼挡了回来。” 颜十骨头也不回冷冷的说:“你错了,那两个‘人’是来抓我的,跟这次诅咒无关。哼,我反问你,如果不是你们邻居老陈家出了事,你会去管村里诅咒的事吗?你都想为父母报仇,那你姥姥不想吗?” 这句话倒是戳到了我的内心,我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性格就是受姥姥影响,自从我爹我娘死了之后,姥姥也变得神经兮兮的,经常一个人待在后院的小庙里头,很难说不是为了谋划这次复仇。 颜十骨见我心不在焉的,继续又说:“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前些天失踪的丁二柱和你姥姥有关,而且村里马上还会有人失踪。” 听她提起二柱子,我隐隐约约回想起昨天晕倒失去意识前,好像听颜十骨说起过这个人,可是那句话记不太清楚了。 我对她没有好气的说:“丁二柱,丁大柱的弟弟?不是听说他逃出村子了吗?跟我姥姥怎么又扯上关系了?你有啥证据。” “哼,证据就是,丁二柱没有逃走,他就在你身旁。” “什么?”我一激灵,东瞅瞅西瞅瞅,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指丁二柱死了,鬼魂在我周围? 现在又到了凌晨三点,又是他娘的阴气最重的时候,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浑身不自觉的发冷,现在反倒觉得姥姥封印了灵觉,反而让我更加危险。 “别看了,你连你姥姥的真面目都看不透,更别说别的了,你跟我来,去狐石台走一圈,去看看那块大石碑。”颜十骨走在了头前带路。 这一夜可真是够了,村里头三个最邪门的禁忌,我挨个走了个遍。 我和颜十骨现在正面对着那块让人心惊胆寒的大石碑,我有时候就会想,十年前我为什么会碰到那块大石碑被狐仙上身,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我抬头望了一眼旁边的歪脖树,上面树干上还挂着那根吊死了老村长的麻绳,还有石碑西北角,那地上还残留着那四个人烧焦的痕迹,而在大石碑的四周,也布满了那八个人身上的血迹。 颜十骨这时候正在聚精会神的研究石碑上的文字,这一点我又感觉很奇怪,女真文几乎要失传了,就连满族人都不懂,为啥她会看明白? 看她一句话不说的就盯着大石碑,我终于忍不住的问:“这上面写的是啥?” 颜十骨说,上面的内容与诅咒有关,和村里头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样,并且明确的写着死者都会夺走魂魄,不能转世投胎,无论逃到多远,都逃不掉惩罚。 而明天也就是诅咒发生的第五天,会有十六个人被预定死亡,这些人犯下了是非不分,挑拨离间,中伤他人的罪过,最后会死于拔舌。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叹了口气说:“已经不是明天了,现在已经凌晨了,估计天一亮,村里的人一觉醒来,就会有十六个人看到被死亡预定的斑痣了,那接下来,第六天呢?” “后天会有三十二个人死亡,这些人犯下的是愤怒伤害他人,死于自相残杀。”颜十骨说到这里的时候,冷笑着瞅了我一眼,“你昨天不就是很愤怒,还打了丁大柱一拳吗,那后天你很可能会死啊。” 我心里头先是一惊,但又一想,这一条我想每个人都犯下过吧,昨天那些人都愤怒的想要烧死我,他们更可能会死。 “那第七天呢,写的是什么是不是应该有六十四个人死了。”我追问着。 可颜十骨却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凝重,她说:“不,第七天,全村的人都会死。” 第十章 黄皮子的后代 “什么!全村人!” “对,所有人,包括你和你的姥姥,这下你们也不能置身事外了吧。”颜十骨冷笑着说。 “别说风凉话了,这石碑上还写着什么?除了烧死狐仙上身的人,还有没有别的破解的方法。”我心里头急的百爪挠心。 可她却不紧不慢的看着大石碑说:“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毁掉这大石碑,释放出镇压在下面的仇仙妖狐,就能停止这诅咒。” “这···如果真这么做了,那不是放虎归山吗?就算诅咒停止了,那狐仙出来村子不还是一样会灭亡。”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发现这段文字的字体和上面的字体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颜十骨说着,居然要用手触摸着石碑上的文字,但被我及时抓住了,“你不要命了,这大石碑碰不得。” 她看着被我抓住的手,微微一笑,“哼,你刚才不是很讨厌我吗?怎么现在反倒这么关心我的死活。” 我看着这美艳动人的笑容,我的心砰砰直跳,连忙松开了手。 “你的意思是有人篡改了石碑上的内容,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盯着石碑来回瞅着,无论是石碑还是这些女真文都很有年代感,看不出来任何改过的痕迹。 颜十骨冷哼了一声说:“你连女真文都不认得,能看出来就有鬼了,这更说明这次诅咒,背后有人在操控。” “你不会还是想说怀疑我姥姥吧,她可不认识女真文。”想起了之前她怀疑我姥姥,说她老人家坏话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哼,我不想再和你争论,反正我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诅咒和死人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天要亮了,我要回去睡觉。”颜十骨扭头就往我们家的方向走。 可我这次没有再跟着她,赌气的说:“你回去吧,我现在反倒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更加危险,我还是要去找我姥姥。” 我像是个无头苍蝇在村里头打转,几乎找遍了每一个姥姥可能去的地方,可还是没有找到她老人家,最后我又困又饿只好先回家了。 但不料我刚到家里,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我又惊又喜,居然是姥姥。 “姥姥,真的是你?你没事吧!”我连忙跑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姥姥的老胳膊老腿都在,没受到半点伤,只是右手上的金戒指没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丁大柱扔过来的那只血淋淋断手是谁的? 姥姥挺直了腰板,微笑的说:“你姥姥我可不是一般人,能有啥事。” “我还以为姥姥你···”我看到姥姥安然无恙,激动的哭了出来。 “你还以为我死了是吗?昨天夜里他们发现你不见了,丁大柱就让人把我绑了起来带到了后山上,逼我说出你的下落,我不肯他们就要把我推下去,但在关键时刻,姥姥我使出了点障眼法金蝉脱壳了,让他们误以为我坠崖死了。” “那你这一个半天去哪了?怎么不回家呢,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我也不是去玩了,姥姥我去办了点别的事情,小石头啊,倒是你这大晚上去哪了,怎么只有十骨她一个人回来?” “唉,姥姥你可别提了,今天咱们家还有你的外孙子差点就被烧了···”我把姥姥失踪后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大概对她讲述了一番。 姥姥听了之后并没有太大惊讶,她说:“这个事我听老邻居说了,还听说你们当时闯进了后院的小庙。不过当时情况危急,你们做得对。” 提起了小庙,我心里不由得涌出了很多问题,我盯着姥姥的双眼严肃的说:“姥姥你跟我说实话,庙里供奉的是不是太姥姥,还有你为什么从小就不让我进去,还说庙里有妖怪,这个妖怪指的就是太姥姥吗?” 姥姥听到这话,眼睛睁得溜圆,看来她完全没有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小石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把我娘小时候的那本日记内容对姥姥讲了一遍,姥姥听了后,脸色很难看,也很悲伤,她长叹了口气,对我说出了一段往事。 姥姥说,我的太姥姥其实不是人,而是一只修成了人形的黄皮子,最初因为受伤被太姥爷救了,太姥姥为了报答恩情,便嫁给了对方。 可太姥姥当初伤势一直没有痊愈,导致了寿元受损,在很多很多年后,我娘给她梳头的时候,渐渐已经无法维持人形,便急忙叫自己的孩子过来,交代了后事。 太姥姥嘱咐着姥姥和姥爷,让他们在后院修建一座小庙,把自己的尸体放在庙里供奉,只要香火不断,她剩余的力量就会留在庙里,保佑着她的子子孙孙。 姥姥又说,小时候不让我进庙里,一来是怕我看到神龛里太姥姥的尸体而被吓到,二来也是不想让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影响到我的未来。 我听完了姥姥的讲述,我心里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一时间复杂的情绪浮动没法平息。 我真没想到我们黄家居然是黄皮子和人类的后代,难怪生来就那么与众不同,有阴阳眼,有九块邪骨。 不过同时我们黄家也磨难不断,子孙后代都很难活过三十岁,这次诅咒恐怕就会要了我和姥姥的命。 想起了诅咒,我就想起了那块大石碑,连忙对姥姥说:“姥姥,颜十骨回来跟你说没说石碑上写的内容。” “石碑上的内容,颜十骨都跟我说了,你千万不要把诅咒第七天的事情对其他村民说,不然会引起恐慌的。” “我明白,颜十骨她还说了别的没有,比如说怀疑某些人在背后捣鬼,而不是什么狐仙的诅咒。” 姥姥苦笑着说:“说了,她还在怀疑我,但我已经跟她解释清楚了,很多事其实和我没有关系,而且我还是认为这次诅咒是狐仙作祟。” 我点了点头,“姥姥咱俩想的一样,你说咱儿接下来该怎么办?” 姥姥叹了口气,“接下来咱俩还能干啥,只要走出这个院子里就可能会被村里的人袭击,我看咱们还是躲在家里,等到第七天的时候就躲进小庙,我想我娘的力量应该可能保佑着咱仨。” 我心想也是,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这回可不是我们黄家不想为村民解开诅咒,而是丁大柱和村里的人把我们黄家当成了妖邪人人喊打,我们只能自保了。 这一宿也折腾累了,我和姥姥分别回到屋子里休息去了,不管怎么说,有了太姥姥的保佑,我心里踏实了不少,这一觉我才真的睡安稳。 我一觉睡到了天亮,直到有人敲响了前院的大铁门,这才一激灵醒了过来。 我心说不会是丁大柱又带人来找麻烦了吧,连忙穿好了衣服和姥姥一起打开了铁门。 可这一次外面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是个道士。 俗话说这南茅北马,道士在东北尤其是东北的农村可以说是很少见,家家户户都供奉着保家仙。 我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道士,只见他身穿着青灰色简朴的道袍,头上挽了个发髻,插了个根竹签子,手里没有佛尘也没有宝剑。 他的面色红润,长相很和善,看起来约莫着四五十岁吧,可唯独他的右眼瞳孔发白发青,像是得了白内障一样。 这个看似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道士看到我和姥姥,礼貌的施了一礼说:“您就是远近闻名的黄大仙吧,贫道姓李,是为了妖狐作祟的事而来。” 第十一章 不详的预兆 我拉了下姥姥的衣袖,冲她眨了下眼睛,让她小心,防着点。 那道士却微微一笑,“贫道虽说是丁村长请来的,可对你们并没有敌意,反而是带有诚意来的,是为了和黄大仙您联手···” 原来这个道士也懂得女真文,昨晚赶来的时候特意去看了一下大石碑,也看到了狐仙上身的人怕火的信息,便对丁大壮提议和解联手。 “黄大仙,虽说之前您和丁村长发生了很多冲突,可那毕竟都是误会,您和您的家人不是安然无恙吗,所以还请您能够站在大局的角度想想,和贫道一起去村长家吃个便饭,商量接下来的对策,挽救全村人的性命。”那个道士客客气气的拱手说。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姥姥自然也不好拒绝,只是好答应了,“好,我收拾一下,一会就过去,李道长您先请回吧。” 那个道士微笑着离开了,我和姥姥关了门进了屋,我却很担心,担心这会是一场鸿门宴。 不过姥姥叫我不要担心,这一回有她在一定不会有啥危险。 随后,我本想去叫睡美人颜十骨,可姥姥却不让我打扰她休息,让她留在家里。 我和姥姥很快来到了老村长家,不,现在应该说是丁大柱村长家了。 丁大柱正站在门口,微笑着迎接我们,可我心里头有些别扭和尴尬,明明昨天我们之间还生死相搏,他放火烧我的家,我一拳打掉过他的两颗门牙。 对于他,我还是有些怨恨,就算能忘掉这几天的不愉快,也忘不了十年前他们烧死了我爹和娘。 来到了他们家阔气的正厅,屋子里已经摆好了酒菜,丁大柱坐在了主位,频频对我和姥姥道歉敬酒。 “黄大仙啊,之前是做小辈的有眼不识泰山,可直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我眼睁睁的看到二愣子砍下了你的手,眼睁睁的看到三胖子把您从山上推了下去了,怎么您老现在却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 姥姥神秘的一笑,摆出了高人的架势说:“我黄大仙略施小术就能金蝉脱壳,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怎么会死在你们这些普通人的手里,大柱子我明白告诉你,我有一门济世救人的绝技鬼门十三针,有十三种方法救人,同时也有十三种方法杀人于无形,我若真想找你们报十年前的仇,还用得着借着狐仙诅咒的由头?” “唉,是啊,其实昨天回来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这一把大火没把您家烧着,却把我心里头烧明白了,对了大侄子啊,昨天大柱叔对不起了,实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太邪门了,才让我失去了理智,你要理解啊。”丁大柱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我扒了掉他的手,冷冷的说:“明白了,丁村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为了村里我和姥姥绝对会配合。” 丁大柱讪讪的一笑,“配合谈不上,我是想请黄大仙和我们这位李道长合力除掉狐仙上身的人,具体怎么做我早上和李道长已经合计好了,就由他来说吧。” 接下来姓李的道士对我们说他打算做一台道场,名义是超度这几天死去的亡魂,号召全村人参加,借此机会试探那个被狐仙上身的人。 道场的地点就在村委会的大院,那里四周是铁栅栏围墙,大铁门一关所有人就出不去了,然后点燃起篝火,也不撒谎,就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这是为了找出狐仙上身的人为民除害,让所有不想死的人配合。 “黄大仙这计划可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把狐仙上身的人吓跑或是躲起来,是非成败可就在此一举了。”丁大柱叮嘱着我们说。 我和姥姥都连连点头,不得不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之前我就一直苦恼,该怎么让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还不让人怀疑。 丁大柱见我们都很赞成,便起身说是一会去村委会大喇叭那里广播一下,让村民们三点五十分到场。 可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才上午十点多,便问怎么不早点举行,不怕夜长梦多吗? 而丁大柱说有些人最近失踪了还没找到,再说村委会那边也得布置布置,怎么也需要点充足的时间准备啊。 丁大柱在说到有人失踪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瞅了一眼姥姥,而姥姥却装作无动于衷。 丁大柱说完这句话,抽了一根烟便与道士走了,我看着打火机的火苗,倒是确认了一点,至少这个丁大柱本人不是被狐仙上身的人,不然这些对付狐仙的计划就变成了对付我们的圈套了。 他走了之后,我和姥姥吃饱喝足了也开始了行动,我们先去了一下村委会看了一圈。 这村委会的大院倒是不小,估计正好能把全村这几百号人给装进去。 转悠了一圈后,我和姥姥便回到了家里,而这时村里的广播响了,丁大柱正在按计划播送号召全村人开道场做法事的消息。 很快到了下午,可道场还没开始,村里却发生了一件事传的沸沸扬扬,那就是死亡约定的人出现了,一共十六个人,和石碑上的记载一样。 这十六个人有几人很不陌生,昨天我还亲切的问候过她的老妈,其中一个就是我对门的老王太太,那个出主意要放火烧死我的老王八犊子。 这几个人多半都是昨天拿鸡蛋,拿石头子砸我的老太婆老大妈,她们平时就好嚼舌根子,嘴比棉裤腰还松,背后议论张家长李家短的。 石碑上说这十六个人犯下的罪是,是非不分,挑拨离间,中伤他人,还真是一点没冤枉这些人。 我现在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几个老家伙的表情了,不过至于拔舌的惩罚还是算了吧,有点太残忍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下午的三点半,我和姥姥还有颜十骨出了门,来到了村委会大院。 我看到村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的也到了,可道场作法却还没开始,我们仨来到了村委会小楼里问了一下,丁大柱看着村里的人名册说有些人还没到齐,一个是村里的二愣子,一个是丁大柱的表弟三胖子,还有一个是村里的老寿星齐老太爷。 不一会找二愣子和三胖子的人回来回话了,那人说这俩人好像都失踪了,他们的家人从昨天就没看到这俩人回家。 我记得丁大柱说过把姥姥推下山崖的是三胖子,砍了她右手的人是这个二愣子,我忽然想起了颜十骨凌晨时说的那句话,她说丁二柱的失踪也和姥姥有关,而且今天还会有人失踪。 二柱子,二愣子,三胖子,这仨人的失踪难道真的和姥姥有关? 跑去叫齐老太爷的人也很快回来了,那人说齐老太爷今年九十九岁了,最近身体状况却不太好,一直卧床不起,没发过来了。 可没想到的是,丁大柱居然还让人把这个老寿星抬过来,这未免有点太过了,我反对的说,齐老太爷又下不了床,怎么会被狐仙上身。 可丁大柱却说也许这种看似最不可能的人反而更有嫌疑,到了这个生死存亡的节骨眼上,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 我看了一眼姥姥,她也表示赞同,我也就不再反驳了。 快到了黄昏的时候,去齐老太爷家里接他的人不久后跑回来了,可不料的是,那人说老爷子在半道经不起折腾和颠簸突然咽气死了。 我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不祥的预感,这道场还没开始就死了一个老寿星,今晚真的能顺顺利利抓住那个被狐仙上身的人吗? 第十二章 拔舌 天快黑了,道士和丁大柱立刻让人把大铁门紧紧的关闭,举行了度亡道场,开始超度这几天死去的亡灵。 当然这场法事只是幌子,草草的办完了之后,丁大柱来到了台上,邀请姥姥和道士上台,进入了正题。 丁大柱用大喇叭对台下的几百号村民说出了今天的真正目的,让大家协助配合找出狐仙上身的那个人,破解村里的诅咒,终止死亡。 丁大柱说到了这里,我看了一眼那十六个被预定死亡的人,他们原本面如死灰的脸上重放了光明,激动的抬头瞅着台上。 丁大柱继续说,这次特别邀请了法力高深的李道长还有我姥姥黄大仙坐镇,又解释了我不是狐仙上身的人,之前和我们黄家发生的一切不愉快都是误会。 我再次看了一眼十六个人当中对门的老王太太,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趣极了。 接着丁大柱让人在村委会大院的正中央点燃了篝火,对所有人说:“一会大家排好队,每个人都到篝火前停留三秒,然后换下一个人,这可关系到咱们狐石台村的存亡,大家都好好配合,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台下的几百号人大声的回应着。 丁大柱欣慰的点了点头,鼓舞着人心又说:“也许今晚过后,咱们村就能恢复往日的太平和繁荣了,大家都提高警惕,一个监督一个,千万不能出差头了。” “好~” “放心吧,村长。” “一定把那个人找出来!” 所有人的情绪都很高涨,可我心想就算丁大柱不动员,人们也都会积极配合,毕竟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 村里的干部开始组织这几百号人排好队,然后在丁大柱的示意下,开始了最重要的一步。 筛选! 我和颜十骨也来到了台上,我们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一个一个人走过了篝火。 “来,下一个,跟上。”村干部围着篝火监督着,他们的神情十分紧张,有点焦虑和害怕。 火光晃得人脸通红,排队的人东张西望的,看看前面的人,看看后面的人,生怕自己身边存在着那个被狐仙上身的人,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几百来号的村民筛了一多半,至今没有发现任何状况。 只有几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不敢到篝火前,但最后都被大人和村委会的干部强行拉到了火堆前停留了三秒。 孩子一直在哭,不过看得出孩子们害怕的不是火,害怕的是身旁表情冷漠神经兮兮的大人。 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在我眼前走过,就像是吊钟的钟摆一样,我打了个哈气,逐渐困劲上来了。 可就在这时,排队等待的人当中,有一个精瘦的小伙子,突然把监督的村干部推到了一边,转身飞快的朝围墙跑了过去,像只猴一样灵巧的犯过了铁栅栏逃了出去。 我一下子精神了过来,从椅子上扑腾站了起来,我记得那个人好像是老裴家的小儿子东子,小时候我俩也一起玩过,难道狐仙上身的人是他! “快,抓住他,抓住他,是狐仙上身的人!”丁大壮大声的喊着,带领着人呼啦超的追了上去。 “姥姥,咱们也去吧。”我拉着姥姥好奇的也想去跟着看看,可那个道士却拦住了我俩说:“黄大仙,现在还不敢确定那人是不是狐仙,咱俩可得镇守在这里,不能再让人跑出去了。” 姥姥点了点头对我说:“小石头,你要是好奇,就让十骨陪你去吧,注意点。” “好,师姐咱们跟上去吧。” 我和颜十骨很快追了上去,村委会的大铁门又关上了,姥姥和那道士留在了大院里维持着秩序。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打着手电追了不一会就追上了前面的人,他们已经把那个逃跑的东子按在了地上。 “我没有被狐仙上身,我没有~”那个瘦的跟猴似的东子叫着。 丁大柱蹲下按住了他的脑袋,“那你他妈跑什么!”。 “我···我从小就怕火,我心里头有阴影,真的,你们可以哪别的办法试试我,反正就是不能见到火。” “他娘的,好啊,咱们就换个法子试试,来人把他绑了跟我走。”丁大柱一声令下,村干部一齐动手,很快就把他五花大绑了,接着把他带到了一片空地上。 东子被扔在了冰冷的地上,他战战兢兢的问:“你···你们打算怎么试我?” “试试你害不害怕汽油,来,往他身上浇汽油。” 村干部拿了一桶汽油浇在了他头上,东子偶哇乱叫的说:“你们想干啥,我不怕汽油,把我放了!” 我看出了不对头,来到了丁大柱的身旁,“大柱叔,你这是要干什么?还没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狐仙上身的人啊?” “小石头啊,你别管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宁肯错杀,也不能放过了,这可关系到全村人的性命。” “可今天齐老太爷已经白白死掉了,我们不能再造孽了。” “那你别忘了,还有十六个人今天晚上就要死了,我们这边晚了一秒,那边的十六个人就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丁大柱不理我的劝阻,连忙让人点火。 火柴落到了浇慢汽油的头顶,一下子东子变成了个火人,我们几个人也连忙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东子声嘶力竭的狂叫哀嚎,这场面比那天自焚的四个人还要惨烈。 大火烧断了他身上的绳索,他恢复了行动满地打滚试图扑灭火焰,可这都无济于事。 被火烧着的东子死死的盯着我身旁的丁大柱,火焰中渐渐要被烧瞎的双眼充满了怨恨,双手张牙舞爪的突然跑了过来。 丁大柱吓得转身就跑,现在反倒是轮到东子追逐他了,可是没多久,东子就倒在地上活活的被烧死了,死不瞑目。 我们这些人呆呆的看着被烧死的东子,久久都没有说话,生怕他在活过来。 “太好了,狐仙上身的人终于死了,咱们村安宁了。”丁大柱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点了一根烟。 有时候站在他的角度想想也确实不容易,这几天丁大柱一刻也没闲着,一直在为村子忙碌。 “走吧,咱们回去吧,把这事告诉大家,让大家安心。”丁大柱从地上爬了起来,吩咐人把东子的尸体带回去安葬。 我们回到了村委会的大院,人们的目光都盯着被烧死的东子,东子的家人更是扑在了尸体旁嚎啕大哭。 我心里也很难受,更有一些不踏实,总觉得东子不像是被狐仙上身的人,这诅咒到底有没有解开? 我回到了姥姥的身旁说出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丁大柱这时候来到了台上,通过大喇叭对全村人说:“大家静一静,刚才狐仙上身的人已经烧死了,现在村子太平了。” 丁大柱的话刚说完,全场开始欢呼庆祝起来,压抑了很多天的村民们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了。 可与此同时,我突然发现,人群中那十六个被预定死亡的老太太剧烈的咳嗽起来,双手捂着腮帮子,脸色涨得通红越来越难看,像是窒息了一般。 人群一下子乱了,所有人刚才脸上的喜悦一下子别成了个惊恐,像是躲瘟神一样,躲得的老远。 片刻的功夫那十六个人匍匐在地上口吐着鲜血,抽搐了一会,死了! 我跳下里了台子,走近仔细的一瞅,她们吐出来的除了鲜血,还有一根根肉舌头···拔舌! 第十三章 大逃难 村委会原本人山人海的大院子里,现在只剩下那十六个老太太的家人还围着尸体痛哭。 丁大柱瘫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走掉的人群,道士也连连摇头,姥姥叹了口气说:“恐怕今天晚上会有很多人逃出村子,可这样更无法破解诅咒了。” “道长、黄大仙啊,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您俩有啥主意吗?”丁大柱几近绝望的瞅了瞅道士和姥姥。 “现在恐怕唯一的办法就是带领着村民逃出村子,逃的越远越好,我想狐仙已经被封印镇压了好几百年,他的力量应该有一定的范围。”姥姥说。 “也许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大石碑上不是写的很清楚吗?毁掉大石碑释放出镇压在下面的仇仙妖狐,就能终止诅咒。”李道士说。 可姥姥反驳说:“不,这么做的话恐怕会加速村子的灭亡。” “可如果妖狐也混在人群当中,那么无论大家逃到哪里,结果也是一样,都会死。”道士皱着眉说。 姥姥和道士各执己见,丁大柱也为难了,不止是他,我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丁大柱犹豫了很久,他也拿不定注意,只好说:“我看这样,把村干部叫过来,咱们几个举手表决吧。” 姥姥和道士点了点头,丁大柱用喇叭一边喊人,一边指挥人手把十六具尸体收拾妥当,把能做的都做了。 很快人到齐了,举手表决的结果是九比八,同意毁掉大石碑的人数多。 丁大柱下定了决心,对姥姥说:“黄大仙,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狐仙上身的人恐怕没机会找出来了。既然大家都比较赞同道长的方法,那么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咱们大家动手把大石碑毁了。” “可这···”姥姥欲言又止,唉声叹气,也只好顺应民意了。 在丁大柱的带领下,我们摸黑又来到了狐石台这个不详又让人恐惧的地方。 这一路上姥姥的反应有点反常,她走在我们一行人的最末尾,双手背在后面不知道在搞什么小动作。 来到了大石碑前,丁大柱看了一眼道士,两人一点头,便吩咐手底下的人开始动手。 几个村干部已经把大锤和铁镐举起来了,对准着石碑即将下手了,我看了一眼姥姥她没再多说什么话阻止,反倒是嘴角一撇。 就在这时,周围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刮起了一阵阵的阴风,我隐隐约约的看见两侧的树林里有人影在晃动。 “姥姥,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紧张惊慌的拉着姥姥的衣角问。 可姥姥没搭理我,也没有一点反应,反而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像是卖呆儿一样。 不过那几个要砸石碑的人可没那么轻松,他们都被眼前的诡异现象吓坏了,手里的锤子铁镐掉在了地上,纷纷往那道士的身后躲。 “大家别怕,装神弄鬼。”道士冷笑了一声,掐符念咒。 不久,风停了,那阴森森的哭声也没了,道士便让人继续动手。 可是当这些人再次准备动手的时候,状况又发生了,这次不是阴风也不是鬼叫,而是从草丛里窜出来数十只豆储子。 豆储子就是豆鼠子,体形比黄鼠狼略小,但与黄鼠狼一样也颇有灵性,东北有句老话,“黄鼠狼下豆鼠子,一辈不如一辈”,指的就是这个小东西。 这些豆鼠子围着那几个人转来转去,可村里的人又不敢伤害这些小生灵,在东北可是有五仙“狐、黄、白、柳、灰”这一说。 这豆鼠子长得又像黄皮子又像老鼠的,谁知道和黄仙灰仙有没有沾亲带故的关系。 道士见到这状况,连忙把那几个村干部拉到了身后,一张符朝扎堆的豆鼠子撇了过去,把这些小家伙驱散了。 我好像看出来点什么,以前我和姥姥一起去别的村出马的时候,她就使过这种伎俩,故意制造出点麻烦吓唬人的假象,来管那些大户人家多要点钱。 姥姥这时又故弄玄虚的,一定是不想让人毁掉石碑,其实我也觉得毁掉石碑释放出狐仙反而会酿成大祸。 不过话说回来,这道士确实有点本事和道行,姥姥每次出招,他都能破解掉,我猜想他一定也看出来是姥姥暗中与他斗法想要阻止他。 这一来二去,耽误了很长时间,丁大柱他看不明白眼前的情况,还真以为又发生什么灵异事件了,心里就有点慌了。 “李道长,这嘎达儿这几天死了好多人,不会是他们阴魂不散吧,您想办法把他们送走吧。” 道士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头对姥姥说:“我想该有黄大仙出手才是,这些死者是你们村里头的,由您来做法效果会更好。” 姥姥冷笑了一下,正要说话,身后突然有个人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对丁大柱说:“不···不好了村长,村里头有很多人都往村外跑,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丁大柱着急的问。 “可是好像遇到鬼打墙了,没有一个人逃出去,像魔怔了一样,来回围着村里头画圈,有些人情绪有些激动有几家发生了争执,动手打了起来,都快打死人啦,村长你们快去看看吧。”那人一口气说完,哈着腰又开始喘上了。 “人命关天,那道长,咱们先过去看看吧。”丁大柱回头对道士说。 可道士却执拗的说:“且慢,这石碑不毁,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等会再去也不迟。” 我不明白这道士干嘛这么着急毁掉石碑,总觉得无论是这道士,还是姥姥,都有点问题。 当然了我身旁这个默不作声表现的事不关己的颜十骨最神秘可疑。 我对那道士说:“李道长啊,您也听到村长说了人命关天,这不还没到第六天呢么,预定死亡的人还没出现,我们回头再来毁掉这大石碑也赶趟啊。” “小石头,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不过你说得对,事情也分个轻重缓急,咱们还是先过去看一眼情况吧,别真闹出什么事儿来。”姥姥笑着对道士说。 道士没再说什么,我们连忙赶到了村口,刚一到那里,便听到了几个女人的哭声,仔细一看地上已经躺下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鼻青脸肿的,脑袋还流着血,很明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姥姥过去查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势,又摸了摸脉搏鼻息,回头对我们摇了摇头,这四个人死了。 问清起因,原来是这两家人是在逃出村子的时候发生了冲突,其中一家人说另一家在刚才村委会大院的时候没有去篝火旁测试,说他们家里的人可能有狐仙上身的人,弄出了鬼打墙,不让村民逃跑。 一开始两家是吵架,可这几天发生的诅咒和厄运让村民都失去了理性,渐渐的越闹越大,拼起了命来。 竖起耳朵一听,这原本应该静悄悄的村子里哭声喊声一片,全村的人都在试图逃出村子,可也一次次的崩溃。 人们互相的猜疑,互相的争执,保不准还会有人死亡,我们几个苦着脸互相瞅了瞅,如果不及时控制住局面,恐怕用不了第七天,再过一会,全村的人就都会死于这种猜疑。 姥姥急忙对丁大柱说:“大柱子,你现在赶紧去村委会广播,让大家别乱跑了。这黑天阴气太重,不管是不是鬼打墙,都别选择这个时候逃出村子,告诉大家等明天天放亮了,我黄大仙和道法神通的李道长一起带领大家逃出去,务必要稳住人心啊,快去吧。” “好嘞,我这就去。”丁大柱连忙往村委会跑,的确现在这个局面,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一样失去了冷静,太需要一个人来敲醒大家了。 “李道长,咱们一起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姥姥指着出村的那条路说。 那条路通往的是乡村公路,可我肉眼看去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黄大仙,我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超度这些刚死去的亡灵,不然含恨而死很容易变成厉鬼。”道士说着就开始念诵起度人经。 姥姥眉头一皱,也来到了另一具尸体旁,念诵着地藏经来。 经文念诵出口,不止连死去的人得到的超度,就连活人听起来心里也踏实安定了不少。 可就在这时,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我,我一看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颜十骨。 “跟我来。”她轻声的对我说着,拉着我来到那条出村的土路。 我俩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住了脚步,伸手触摸着前方,好像是摸到了什么。 可是在我眼里什么也看不到,只是空气。 “师姐,你发现什么了吗?”我好奇的问。 颜十骨说:“这好像不是鬼打墙,这四周更没有一个恶鬼,这好像是某种法术?” 法术?我脑子里立马想到了李道士,能做出这种事来,又有这么高道行的也就是他和姥姥了,而且刚才姥姥想要过来调查的时候,他打岔阻拦了一下。 我隐隐觉得这次诅咒没那么简单。 第十四章 迷雾 我疑惑的问:“师姐,那这么说是人为的?故意不让村民们逃走?” 颜十骨没有回答我,反而沉默了一会,好像在沉思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她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是四方连枷术,这种法术就像是鬼打墙一样,能把人困在一定区域里,让他们迷失方向无法逃脱。” 我疑惑的说:“四方连枷术?我好像没听姥姥说过,这好像不是出马仙的法术吧?” 颜十骨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瞅了一眼那个道士。 难道真是道士设下的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咱们村也没什么瓜葛,我真想不出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料这时候颜十骨却说:“虽说不是出马仙的法术,可这不代表你姥姥不会。” 我一听这话心里头又来气了,“我说你不会到现在还怀疑姥姥是幕后的真凶吧。” “谁知道了,有很多内幕你根本就不了解。”颜十骨冷冷的说着,便往回走。 “你等等,什么内幕,还有这个什么连枷术,你能不能···”我连忙也跟了上去,但我的话正说到一半,脚下却有一只冰冷的手拽住了我的脚脖子。 “啊!”我一激灵,低头瞅了一眼,是村里的王老爷子,他此刻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嘴里流着血,脸上肿了一块,像是被人打过。 “老爷子,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小石头啊,救救我,找黄大仙救···”王老爷子有气无力的话说到一半就断气了。 我帮他合上了双眼,一拳打在地上,心里头不是滋味,这村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短短几天变成了炼狱一般的地方。 就在这时候,村里的广播响了,是丁大柱的声音,可这一回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完全不像往常那么做派十足了。 广播结束,我缓了缓心神,站了起来,正要念诵着地藏经为王老爷子超度,可姥姥突然出现在了我身后,拍了我一下。 “小石头,你忘了以前我对你怎么说的了?你没有道行念不了地藏经,反而会把小鬼招引过来。”姥姥大声的训斥着我。 我乖乖闪到了一旁,姥姥念经超度,等她念完,我连忙对她说:“姥姥,这不是鬼打墙,是什么连枷术···” 我还没说完姥姥打断了我,“四方连枷术,我知道了,十骨刚才都跟我说了,今天晚上什么也别管了,先回家再说。” 回家的这一路上我看到刚才还很慌乱的村民渐渐都冷静了下来,他们都垂着头回到了各自的家里,像是一只只受了惊的羊羔。 我长舒了口气,今晚的骚乱总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 接着,我们仨也回到了家,我便对姥姥说那个姓李的道士十分可疑,他表面上帮助咱们村化解诅咒,可却觉得他反而在助纣为虐。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又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会不会真是像颜十骨说的那样,村里头发生的这些怪事根本就不是狐仙的诅咒,而是人为弄出来的,那这个人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就是这个道士。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们必须得想办法阻止他啊。 我说出了心里头的想法,可姥姥听完后,没有表现的吃惊,反而瞅着地上愣神。 我叫了她一声,姥姥这才回过神来对我说:“不管怎么样,明天咱们就逃出村子了,你们看看家里有什么要带的吗,不值钱的东西就扔下吧,姥姥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够在县城买两三套房子了。” 我望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望着几间瓦房和院子里的葡萄藤,不舍得说:“姥姥,难道咱们真的要抛家撇业逃到县城里头?” “如果明天真能逃到县城,那就是最好的结果,等避过风头再回来,或者是把东西再搬走都可以,可怕就怕明天不会太顺利。”姥姥叹了口气。 “明天还会有意外发生吗?”我担心的问。 姥姥苦笑着说:“你看看这些日子,哪天没有意外发生。小石头,假如明天咱们逃不出去了,咱仨就躲在小庙里不要出去,至少要躲到姥姥六十大寿到了的那天。” 我点了点头说:“好,那我去厨房里多准备点干粮和水。” 一夜过去,太阳又出来了,只是咱们狐石台村啥时候能迎来真正的明天。 我们仨个打好了行李,赶往村口准备和全村人一起逃难逃出村子。 来到了那里一看,全村的人几乎一早都到了,可奇怪的是每个人都面如死灰的瞅着前方。 我们仨个连忙挤进了人群,惊讶的发现在村口处弥漫着一股大雾。 但这灰蒙蒙的大雾一看就不是正常的雾气,就算我没有灵觉,一样能够感受到迷雾里头的邪气和阴气。 看来这是被姥姥说中了,这没有出现意外才让人意外。 “黄大仙,怎么办?”最前面的丁大柱满脸愁容的看了一眼姥姥,绝望又怀着一丝希望的问。 姥姥一皱眉,朝着迷雾试探性的走了过去,我心里担心刚要阻止,而丁大柱身旁道士抢先叫住了姥姥,“黄大仙,你别过去了,刚才贫道试了一下,恐怕这个迷雾不是你我能够解决的了,这···这应该是妖狐的力量。” “狐仙的力量,你···你们昨天晚上不会是又去砸那块大石碑了吧。”姥姥惊慌的问。 “我们昨天的确是去狐石台了,可那大石碑寻常的办法根本毁不掉,恐怕需要野仙的血液才行。”道士说这话的时候,瞅了瞅姥姥,又瞅了瞅我。 野仙通常指的是狐黄白柳灰这五大仙,这道士是怎么知道我们黄家是黄皮子后代的?这个秘密身为黄家子孙的我最近可才知道啊。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毁掉石碑了。”姥姥冷冷的说。 那道士也冷着脸说:“黄大仙,毁掉石碑村子就安全了,这可是石碑上记载的破解诅咒的方法,你为什么三番五次的阻拦我,再多耽误一会,村子就可能会万劫不复了。” 姥姥和道士争执不下,可这时候有人大声骂了一句,“艹你们妈的,罗里吧嗦的,不就是个破雾吗,老子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着了,都给我滚开,滚!” 这个人是村里的酒鬼老赖,他醉醺醺的挤出了人群,一摇一摆沿着小道朝迷雾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赖回来,你不要命了啊。”丁大柱大快步走过去想要把他拉回来,可那酒蒙子抄起了酒瓶子就扔了过来,差点砸到丁大柱的脑袋。 可丁大柱还是追了上去,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在这个让人慌乱崩溃的节骨眼上,他还能履行一个村长的职责。 “滚,你个假仁假义的东西。”老赖骂了一句,抄起了地上的大石头,这回丁大柱也就不再追了。 所有人都再用冷漠的目光瞅着老赖一步步的走进了迷雾里,也许众人的心里都想让老赖这么做,让他为自己去趟雷。 渐渐的,老赖的身影消失在了迷雾中,可没过多久,老赖又走了出来,他的步伐还是有点醉醺醺的,可不同的是,他的四肢好像有点僵硬。 等走近了一看,我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我看到老赖的脸上面无表情,两个眼珠子浑浊发白,跟死鱼眼一样,显得诡异又吓人,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们所有人都惊吓到了,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那老赖没在往前走几步,就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真成了一具尸体。 我望了一眼那灰蒙蒙的迷雾,这大雾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道士看了一眼老赖的尸体回头对姥姥说:“黄大仙,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固执的结果,如果不尽快···”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八十多岁的王爷爷突然大声的叫着:“大家等等,都别慌,别气馁,老头子我想起来一件事,在村东头有个抗日战争时挖的地下防空洞,那个洞里就通向小古城子村。” 这王爷爷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学究,他的话一下子点燃了人们的希望。 “对啊!我也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好像也听人说过这事儿,但那个防空洞已经废弃许多年了,前几年我爹让人用石头堵上了。大家都振作精神,咱们现在就赶过去看看情况。”丁大柱重新组织起村民,赶往了那个废弃防空洞。 不得不说,这几天我对丁大柱印象有了些改观,抛去别的不说,从刚才那种情况下他回去主动追一个村里的无赖,还有这几天的表现来看,丁大柱算得上一个尽职尽责的一村之长。 很快我们来到了那个地方,可到了那里一瞅,刚萌发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 废弃的防空洞洞口被藤蔓和半人多高的杂草覆盖,里头也堆满了碎石,这要是清理走这些石头的话,得费多大功夫啊。 并且就算都挪走了,也无法确定过了几十年的岁月,这防空洞里头是否已经坍塌了。 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村民,他们面如死灰。 可就在我们心灰意冷的时候,丁大柱凑近洞口旁竖起耳朵听了听,突然高兴的回头对村民说:“里面有风声,这防空洞是通的!” 第十五章 人心的丑陋 丁大柱鼓舞着大家,几个壮汉和村干部带头克服了困难挪动着大石头。 过了十多分钟终于挪走了一块,按照这个速度,我估计中午的时候就清理的差不多了。 另一方面,姥姥也让人去村口看看,那里的浓雾散没散,可回来的人说那迷雾不但没散,看着好像距离村子越来越近了。 我心里头又凉了,看来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这废弃的防空洞了。 又过了两个多钟头,村民们轮着班已经把洞口清理的差不多了,可这时候丁大柱忽然对姥姥说了这样一句话。 “黄大仙,还记得二丫头吗,她身上出现了狐狸斑痣逃出村子,可最后还是死在县城里了。那是不是说只要被预定死亡,逃多远都没用是吗?” 姥姥疑惑的点了点头,丁大柱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姥姥连忙问他怎么了,丁大柱挽起了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一个红色的胎记。 不,那是狐狸斑痣,也就是说丁大柱被预定死亡了! “这···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姥姥和道士都惊讶的凑了过来。 丁大柱面如死灰的说:“刚刚吧,早上还没有呢,刚才挽袖子干活的时候才看到。” 丁大柱说完这句话,我们都没有吱声,因为就算从这防空洞里逃出村子,丁大柱也走不了了,他逃到哪里结果都是一样。 “黄大仙,李道长,我···我现在该怎么办,你们有没有办法救救我。”丁大柱惊慌失措的望着姥姥和道士。 姥姥和道士互相瞅了一眼,都摇了摇头,丁大柱彻底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哭腔的说:“为什么是我,我明明为了村子付出这么多···为什么?” 丁大柱冲着天大声喊着,我暗自唏嘘,没想到今天的死者会是丁大柱,不过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是符合石碑上的记载,第六天将要死去的人,是因为曾经愤怒伤害他人,而死因是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那另外的三十一个人是谁? 当村民们发现了丁大柱胳膊上的狐狸斑痣,都紧张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有的人欢喜,有的人忧。 我看清了那几张惊慌紧张的脸,出乎意料的是其他这三十一个人,几乎都是村干部和丁大柱家的亲戚,这也未免太蹊跷了。 看来全村的人别想再从这防空洞逃出去了。 果不出意料,这时候村里头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正悄悄的扶着他娘进入了防空洞的洞口,“娘,你小心点,小心点脚下。” “回来!”丁大柱大叫了一声。 可那娘俩还是钻进了防空洞的通道,丁大柱暴躁的叫着手下的人立马追上去,把那娘俩抓了回来。 那娘俩被带到丁大柱面前,丁大柱暴跳如雷的二话没说,两个大耳刮子朝那小男孩扇了过去,一边还骂着:“小兔崽子,谁让你们跑的。” 我看到丁大柱的脑袋上青筋直冒,看来这个意外出现的狐狸斑痣已经让他失去原有的理智。 丁大柱转身对村民们大声的说:“大家都听着,你们也看到了,今天预定死亡的三十二个人已经出现了,所以说如果不尽快找出狐仙上身的人,就算我们三十二个人逃出去了也一样会死。” “村长啊,那你先放咱们这些老头老太太走吧,咱们这把岁数了也不可能被狐仙上身啊,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老骨头吧。”村里上了岁数的老人一起恳求着丁大柱。 “不行,只要狐仙上身的人没有找到,不管是谁都不能走出村子,我丁大柱这些年为村子做了这么多,今天你们也要配合配合我们。” 丁大柱一口回绝了,可村子里的人看见了这防空洞就看见了希望的入口,很多当爹当妈的村民也都低声下气的说:“村长啊,您看看这些孩子,他们总是无辜的吧,放他们走吧,求求你···” 所有人都哭天喊地的求着丁大柱,可这样反而越来越让丁大柱陷入崩溃和暴怒中,他突然把自己身后背着的猎枪拿了出来,拉开保险,对着空中放了一枪。 砰地一声枪响过后,所有人都安静了。 接着,丁大柱把这把猎枪交给了他的表弟丁大山,这个大山是村里出了名的暴脾气,动不动就喝酒打人,村里的人见着他都躲着走。 不过这个大山却唯独很听他表哥的话,丁大柱叮嘱他,让他守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要放过,有人过去就开枪。 丁大柱的这话也在说给大家听,在警告村民。 场面安静了之后,丁大柱也冷静了不少,他走进了人群中指挥着村民排着队,一个个接受检查。 方法还是点燃了篝火,让人轮番试验。 可没过几分钟,刚试了几个人,这时候突然枪声响了,我们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了洞口处,只见那个一个老头倒在了地上,他的白坎肩上全是鲜血,而丁大山的枪口上还冒着烟。 “杀人啦!”场面一下子又开始混乱了,丁大柱跑了过去,大声的质问他的表弟,“大山,你他娘的怎么开枪了!” 可丁大山却理直气壮的说:“表哥,这老头非要过去,我警告他好几次了都不听,我看他就是找死,再不动真格的,怎么能让村里的人乖乖听话。” “艹!”丁大柱骂了一声,我看了看倒在地上死去的老头好像是村里的老吕头,因为脾气倔强,大家又管他叫老驴头,这次诅咒事件可以说是害得他家破人亡。 昨天她的老伴因为拔舌而死,前天他唯一的儿子是猎户所以死于千刀万剐,对了,那个被冤枉烧死的东子正是老吕头的孙子··· 现如今,他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也许莽撞的丁大山说得对,老吕头真的不想活了,他在用死去反抗,反抗这个诅咒,也反抗丁大柱烧死了他唯一的孙子。 我再看了看身边的村民,明显的能够感受到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有几个人年轻人摩拳擦掌好像要冲上去干一架似的。 全村的人也都憋着一口气,在生死面前人人平等,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活。 之前丁大柱隐瞒了石碑上记载的事儿,我心想这时候要是被大家了解到第七天全村人都会死的真相,那恐怕真的会闹翻天。 所有人都会不管不顾的和丁大柱这三十二个人拼命,然后趁诅咒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跑得远远的。 在这种气氛下,丁大柱面对着上百号村民也有些害怕了,要真是一鼓作气的都冲过来别说三十二个人了,六十四个人也挡不住。 啪的一声,丁大柱给了丁大山一个耳刮子,抢过了他手里的猎枪,让他收拾好老吕头的尸体,找个地方安葬了,然后又把枪交给了一名信任的村干部,开始安慰着村民。 姥姥这时候已经看不过去了,她冷哼了一声走了过去,对丁大柱说:“大柱子,我们仨没事就先回家了,前几次都已经证明了,一会要是有啥事你再派人到来找我。” 丁大柱对姥姥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请便吧,之后,咱们仨个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回到了家里。 也许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在家里才最安全。 颜十骨到家就去她的屋子里睡觉了,我和姥姥两个饿了,就去厨房弄了点吃的,随便垫吧了一口。 我一边吃,一边不禁好奇的问姥姥,那个狐仙上身的人真能找到吗? 姥姥说够呛,已经打草惊蛇了,狐仙可比蛇更聪明,会往这么明显的坑里跳吗?村子里的诅咒恐怕要继续下去了,丁大柱他们三十二个人活不过今天。 我点了点头,可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甘心,更不忍心看着全村人的灭亡。 “姥姥,那咱们就这么躲在小庙里,不管村里人的死活了吗?” 姥姥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唉,现在咱们能自保都算不错了,村里头发生了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儿,你还觉得只是狐仙诅咒那么简单吗?” “姥姥,你现在同意颜十骨的想法了?” “不全是,我还是认为的确有狐仙作祟,可同时我也觉得有人在背后搞鬼,想借机把诅咒带来的灾难扩大化。” 我心中一动,“姥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那个道士很可疑。” 姥姥一听这话,皱着眉头低头沉思了一会才说:“那个道士我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看见过似的,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和姥姥吃过饭后,刚要收拾下东西,可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走了进来,是一个村委会的干部,他对我和姥姥说,那个被狐仙上身的人找到了。 那个人现在被押在村委会,让姥姥赶紧过去一趟,和李道长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处理才好。 我和姥姥听到这消息,都十分的震惊,姥姥答应了一声,这就要过去,可我连忙拉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 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圈套。 第十六章 陷入绝境 “小石头,放心吧,姥姥不会有事,你在家好好呆着,记住咱们之前说的话。” 我明白姥姥的意思,是让我躲进小庙里头。 可不料那个村干部却说:“黄大仙,咱们村长说也请黄石小兄弟去一趟村委会,因为那个被狐仙上身的人是隔壁陈四儿家的小儿子陈彬,您外孙子的发小。” 我惊讶的叫了出来,“是二狗子?不可能吧?” “自从误把东子当成狐仙烧死的事后,咱们村长也不敢太草率决定了,可现在东子的家人都已经失去理智了,他们不会客观的看待这个事,所以村长才让我把你找去,核实下东子的身份。”村干部说。 这个村干部说的倒是煞有其事合情合理的,不像是在编瞎话。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真有点担心二狗子,因为我觉得狐仙根本不能被找出来,我担心这个发小也会像东子那样被误杀。 之后,我和姥姥把正在熟睡的颜十骨留在家里,一起赶去了村委会。 可这一路上,我的心里总是有点忐忑不安的,因为这几天发生的很多事情,矛头都指向了我们黄家,难说这不是什么人的阴谋。 姥姥这时候轻声的对我说:“有件事昨天忘了说了,在你和颜十骨出去追东子的时候,我从村干部的口中听说,那个道士曾经给预定死亡的十六个人喝过度难祈福的符水。” “姥姥,你的意思是那符水有问题?”我压低了声音说。 “很难说,一会到了村委会见机行事,如果苗头不对你立马就往家跑。至于姥姥我,你就放心,上次在悬崖边上他们都那我没辙,姥姥总会有办法金蝉脱壳的。”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我和姥姥就来到了村委会,村干部把我们带到了会议室。 宽敞的会议室里头只有丁大柱和那个姓李的道士,他们客客气气的连忙让我们坐下说话,然后倒了杯茶。 望着这茶水,我俩可不敢乱喝,深怕这里面下了迷药之类的东西。 姥姥开门见山的对他们说:“大柱子,时间紧迫,现在每分每秒都很珍贵,你叫我和我外孙子来不是说辨认那个狐仙上身的二狗子吗?怎么现在还有工夫在这里悠闲的喝着茶水。” “黄大仙先别急,我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你。”道士阴阳怪气的说。 姥姥冷哼了一声,“请教谈不上,道长请问。” “二柱子、二愣子还有三胖子的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这些人是不是被你害了!”那道士直截了当的问。 我一听这话,右眼皮跟着一跳,预感到了不好,看来这趟他们还真是针对姥姥来的。 不过自从上次颜十骨说过这个同样的问题后,我心里头就一直耿耿于怀,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一直想弄清楚。 “你说的这三个人不是都逃出村子了吗?和我有什么关系?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姥姥冷冷的回应着道士。 而道士也冷冷一笑,叫来了四个人,我认得有两个是丁大柱家里干杂活的,另外两个分别是二愣子和三胖子的媳妇。 奇怪的是她们一进来眼神就有点不对,她们看着姥姥的神色有些害怕还有些紧张。 “黄大仙,这四个人你认识吧,我就直接了当说了,是你在她们身上做了点手脚,抹消了几个记忆的片段。不过,你的手段被我发现了,我刚刚已经解开了你施下的术,来,你们四个说说当时事情的经过吧。”道士得意的一笑。 接下来,这四个人轮番说着三件事情,那两个丁大柱家的短工说在老村长死的第二天,他们看到了姥姥把丁大柱的弟弟丁二柱打晕带走了。 二愣子和三胖子的媳妇说的差不多,都是看到姥姥把他们家的男人叫了出去,之后两个人就失踪了。 这四个人说完,道士敏锐的盯着姥姥双眼问:“黄大仙,他们说的是事实吗?” 姥姥在这四个人一进来的时候,好像已经料到了结果,这时候没有一丝的慌乱,一直保持着气定神闲的状态,她一直在微笑,没有说话。 现在不光是他们,连我也在等着姥姥的回答,我希望姥姥说不是事实,这些都不是她做的。 “你不说可就是默认了,你说这二愣子和三胖子和你有仇,你下毒手害死他们也就算了。但我弟弟哪里招惹你了,过去你不是还想收他为徒吗?”丁大柱一拍桌子气愤的说。 “你们害了多少人,丁大柱当初你贪婪钱财,在后山开矿死了多少人,最后不还是老婆子我出马平息了这件事吗?不然你们老丁家这些人这几年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吗?早就被厉鬼缠身了!”隐忍了半天的姥姥终于发怒了。 可我心里一下子凉了,也就是说那三个人真的是姥姥害死的! 我心里头五味杂陈,一时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在我的心里姥姥一直是个救世济人的出马弟子。 姥姥看到我脸上的神色不对,便对我说:“回头姥姥会和你解释清楚,你要相信我是有苦衷的。” 道士冷笑着接着又说:“黄大仙,你这种苦衷很让人难以理解,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这次诅咒死的人几乎都和你们黄家有仇,你懂我的意思,这些死者就不用我一一细数了吧。” 我仔细品着道士的话,回忆着那些死者,就我所知,第一天死的老村长在十年前主张放火烧死我娘。 第二天死的那两个女人我不知道和我们黄家有没有瓜葛。 可第三天的那四个人是十年前动手放火烧死我娘的人。 第四天的那八个人我觉得没关系,而第五天死于拔舌的那十六个老太太曾经诋毁,用石头鸡蛋打过我,并出馊主意放火烧我家。 今天这被预定死亡的三十二个人,则是在丁大柱带领下一直跟我们家作对的那伙人。 “你们到底想要说什么,想要说是我杀了他们?怎么可能?”姥姥这句话没有说谎,除了那八个被碎尸的人以外,其他死亡事故发生的时候,姥姥都和我在一起。 “我的确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的死和你有关,但是我知道是你主持的招老村长的魂,张寡妇是你用纸人小鬼杀的!那四个人自焚时你就在现场,那八个人碎石死亡的时候,恰巧你失踪了?还有最关键的昨天那十六个人在拔舌死之前,你检查过她们每一个人的身体。” 道士一口气说出了这每一点嫌疑,乍听起来,真会觉得姥姥才是幕后的凶手。 姥姥的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却笑出了声来,“我明白了,你们根本就没找到狐仙上身的人。之所以叫我来,是你们觉得我知道村里是谁被狐仙上身了。” “难道不是吗,是你与狐仙上身的人勾结在一起,利用诅咒复仇,扩大这场灾难。” 道士说的这话,倒是跟我和姥姥之前的猜测一样,只不过他们认为是姥姥与狐仙勾结,我们认为是道士搞的鬼。 “李道长,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让我认罪伏法吗?我已经被你们杀死一次了,还要杀我第二次吗?”姥姥用冰冷的眼神瞅着丁大柱和道士说。 “黄大仙,你觉得贫道没本事让你伏法吗?你以为不喝这茶就没事吗?时候好像快到了。” 道士的话刚说完,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我惊慌的瞅了一眼姥姥,这是怎么回事? 姥姥看了一眼眼前的茶,眼神有些飘忽,她吃惊的说:“这茶里头放了什么东西?” “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你们没闻到吗?这茶香为什么会这么浓,呵呵···”随着道士和丁大柱的笑声,我和姥姥也渐渐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和姥姥分别被绳子绑在了村委会大院的两棵大树上,尤其是绑着姥姥的绳子,几乎粗的像是铁链一样,上面还沾着几张符篆。 “你们要干啥?姥姥,你快醒醒!”我大声的呼喊着,不大一会,姥姥也醒了过来。 姥姥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当看到眼下的遭遇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的,冲他们大声的喊着:“你们快放了他,小石头只是个孩子,和这些事没有一点关系。” 道士冷笑的说:“怎么没有关系,我还要用他的血来毁掉狐石台的那块大石碑呢?” “道长,黄仙后代的血用这黄老太婆的就足够了。小石头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本性不坏,还很正直善良,咱们就把他放了吧。”丁大柱居然也在一旁为我求情。 “丁村长你不了解内情,这个黄大仙身体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黄皮子后代的血脉了,你不要担心,我只是取走这孩子一点血而已,不会伤害他的性命,可至于这老东西,咱就没必要手下留情了吧。” “当然,留着她村里头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我要为我爹,为我弟弟报仇。”丁大柱说着,让村里的干部搬来两桶汽油,放在了姥姥身旁。 我大惊失色的叫着:“你们要对我姥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