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承欢》 第1章 抵抗不如享受 下班前半个小时，我收到了老公高明伟发来的短信。 【亲爱的，晚上九点希尔顿酒店1314号房，不见不散，爱你的老公。】 已婚夫妻约着去酒店，这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我跟高明伟结婚半年，本来还是蜜里调油的新婚期，但是三个月前婆婆打着“催生”的名义住进了家里，成天管东管西，从衣食住行到我跟高明伟的房事她都要插上一手。 如此一来，直接导致了我压力很大，好几次高明伟想跟我做，我都觉得婆婆在后面盯着我，因此没了兴致…… 对于这件事，高明伟虽有不满，但是从来没责怪过我，想来这阵子也真是辛苦他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奖励他才行。 下班后我先去商场挑了一套情趣内衣，之后才去了酒店。 高明伟不在，房间里有打开的红酒和他留下的字条，公司临时有事让他回去一趟，他让我边喝酒边等他。 毕竟太久没做，怕婆婆带给我的后遗症太强，喝点酒放松一下再合适不过。 高明伟想的周到，我对他今天的安排格外满意。 洗了澡换上浴袍出来，我一边浅酌一边等着高明伟，然而红酒才没喝几口，我的脑袋就沉沉的觉得发晕，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后来，我是被热醒的。 房间里黑暗一片，只觉得一个高大的身影压在身上，正低头解着我浴袍的带子。 “老公……” 我浑身发烫，嘤咛着，还扭着身体想让他看清我身上的性感内衣。 “还挺花心思的。” 突然，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浑身一震，瞬间就僵住。 “你是谁？”这人不是我老公。 “怎么不继续了？”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手指还勾着我内衣的肩带，沿着肩膀往下拉。 我的身体先是感觉到一阵酥麻，才蓦然回神，反手抓回肩带，又要拉回被敞开的浴袍，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 男人的手掌很烫，掌心贴上来的瞬间，我不禁哆嗦了下。 一抬头，四目相对。 我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五官俊朗，轮廓深邃，线条刚硬，恰在眼尾有一丝丝上翘，染着戏谑的嘲讽。 这是一个过分英俊的男人，英俊的让人过目不忘。 “陆……陆总？”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是陆斯年，高明伟的上司，我曾经在他们公司合照里面见过。 “陆总，我是你下属高明伟的太太，你一定是走错房间了，请你放开我。”我试着挣扎了一下，不知道是我身体没了力气，还是陆斯年掐的太紧，我竟然一动也动不了。 “高明伟的太太。”陆斯年眯了眯眼，声音里多了一丝玩味。 “是——” 我话还没说完，陆斯年竟然大手一抓，就把我特意买来“奖励”高明伟的东西撕成了碎布。 浑身赤裸的暴露在空气中，我猛抽了一口冷气，挣扎的更加用力。 “明伟……明伟，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呵。” 陆斯年在我耳边低低的冷笑了一声，“你以为高明伟会来救你吗？他为了我手里的项目，可是用尽了心思，才往我手里送了这张房卡。他送给我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太太，1314号房间，还真是讽刺。” “不可能！明伟不可能这样对我的！”我尖叫了起来，难堪的嘲讽刺的我心口一涩。 “不可能？”陆斯年厉声反诘，“难道你还没察觉自己被高明伟下了春药？” “春……春药……” 我在震惊错愕的同时，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反应。 绵软无力不说，还在体内燃烧着一股灼烫，我明明抗拒陆斯年的触碰，却又控制不住的往他身上贴近。 陆斯年也低眉凝视着，嘴角一挑，在阴暗中笑的越发邪肆，他俯身靠近我耳边，轻声蛊惑着，“你逃不掉了，与其抵抗，不如好好享受……” 第2章 一个衣冠禽兽 那一晚，我认栽了。 栽在高明伟的设计之下，栽在我以为的幸福婚姻里，也栽在陆斯年那个混蛋的身下。 我紧闭着眼睛，任由他肆意驰骋在我的身体里，一次次的猛力贯穿和填满…… 很疼。 然而在最疼的那一刻，我也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这是我仅剩的最后尊严。 而陆斯年那个禽兽却变着花样折腾我，就是想听到我的一声嘤咛。 “叫出来。”他霸道又强势的命令着我，想看到我最丢脸的模样。 到最后，我一张口紧紧地咬在他的肩膀上，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做梦”，却换来陆斯年冷声一记轻笑。 这样的疼痛，让陆斯年变得更加的激动，也更加的粗野，横冲直撞个不停，我的身体也颤抖的更加厉害，强烈的快感迅速将我吞噬，就连脚趾都绷紧着。 一夜沉浮。 第二天，我浑身疲累着，被传来的衣物摩挲声吵醒，睁开酸涩的双眼，只见陆斯年站在床边穿衣服。 初晨的淡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落在他的身上，映出高大峻拔的身姿，俊美却不失硬朗。他正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粒一粒的扣着扣子，动作优雅，散发着强烈的迷人气息。 平心而论，陆斯年是一个十分出众的男人。 然而身体上的疼痛，时刻提醒着我，就算他再出众，也不过是一个衣冠禽兽。 陆斯年察觉到我的注视，斜睨了我一眼，跟昨夜的邪肆戏谑不同，他的这一眼冷戾骇人，带着森森的寒气，跟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一下子被冻住了，紧接着又听到了一阵敲门声，连忙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 “哼。”陆斯年看着我自欺欺人的动作冷笑了声，才过去开门。 我紧绷着身体抓着被子，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隔着被子，我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陆总，这是你吩咐的东西。” 末了，陆斯年拿着东西走了回来，对着被子底下的我命令道，“出来，把药吃了。” 我稍稍拉下一些被子，在缝隙之间看到陆斯年手里的东西。 一瓶矿泉水，还有…… 一盒避孕药。 他随手一扔，丢在床头，眼角戏谑的微扬越发明显，对我嘲讽的开口，“是你自己吃，还是要我喂你？” 含着内心深深的屈辱，我愤然起身，双手颤抖着取出三颗避孕药，连看都没看，全部塞在嘴里。 在我拧开矿泉水吞咽之前，避孕药苦涩的味道已经在口腔里散开。 我痛苦的吞咽，吃下了药，红着眼睛，对着陆斯年倔强的开口，“满意了吗？陆总。” 陆斯年的神色纹丝不动，只有凉薄的目光从我锁骨处扫过。 我一低头，只见自己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露出一片斑斑点点的雪白肌肤，忙不迭的一怔，连忙拉起被子捂住。 难堪和屈辱再一次涌上心头，我紧咬着牙齿质问道，“为什么是我？” 陆斯年不屑于回答我的问题，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回去告诉高明伟，「昌盛」的项目是他的了。” 随着最后的关门声，我紧抓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浑身颤抖的呜咽了起来，眼泪不停的流，根本连停都停不住。 痛苦之后，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我跟高明伟的家。 被丈夫出卖，想着这些年的夫妻情分，原本以为等着我的会是高明伟的苦苦哀求，希望我可以原谅他一时糊涂做的错事。 我在回去的路上，甚至不停思考着是要原谅他，还是离婚。 然而当我转着钥匙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却是响亮的一巴掌！ 第3章 被逼净身出户 啪！ 这一巴掌来的又急又狠，直接就把我打偏了头，半边的耳朵还嗡嗡作响。 我用力的睁了睁眼，这才看清楚站在我面前的人竟然是我的婆婆王梅。 她的三角眼高高的扬起着，对着我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昨天晚上去哪里鬼混了，竟然夜不归宿，是不是出去偷人了。” “妈，我很累，我不想跟你吵，明伟呢？”我捂着脸，厌烦的不愿意再面对王梅，越过她往房间走。 王梅却不愿意放过我，甚至拉着我的手肘不放，胡搅蛮缠着，“你躲什么躲，是不是做贼心虚了。从你结婚前，我就告诫明伟你这种狐狸精长相的女人不能娶，可是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活活往自己的头上带了一顶绿帽子。” 就算是绿帽子！也是他自己亲手带上去的！ 我恨不得对着王梅如此嘶吼，但是心里却是一阵无力。 王梅是农村出身，从小就做农活，手劲特别大，连她的指甲都隔着一层布料掐近了我的皮肉里，我痛的拧起眉。 “妈，我昨天晚上去哪里，做了什么，明伟都知道，你还是等他回来，自己问他吧。”我试着甩了甩手臂，想挣脱王梅。 原本还对着我嚣张叫嚣的王梅，竟然因为我这样虚软的动作，连连后退了几步，额头敲在了门边的鞋柜上。 “诶哟……我真是命苦啊，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没想到竟然娶了一个母老虎，还动手打人……” 我疲于应付王梅的又哭又闹，只想会房间静一静，身后却传来一声咆哮。 “江一月！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这个声音，是我的老公高明伟。 我去酒店房间的时候他没出现，我被陆斯年压在身下折腾的时候他没出现，我被王梅辱骂责难的时候他没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 高明伟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把我推开，径直走到了他妈身边，“妈，你怎么样？” 王梅捂着头，鞋柜的尖角划破了她的额头，渗出一点点的血迹，她紧紧地抓着周明伟哭诉着，“都是你取的好老婆，她这是打算要了我的老命啊……” “江一月，你怎么可以对我妈动手？我真的是瞎了眼了，竟然娶了你这样的女人，我们离婚。”高明伟对着我大声道。 离婚。 听到着两个字的当下，我怔了怔，不敢置信的看着高明伟，“你是认真的？高明伟，你真的相信我会对你妈动手？” 我跟高明伟是经由闺蜜白欢欢介绍认识的，交往了半年才决定结婚，并不是闪婚，也算是了解彼此秉性。 高明伟今天竟然因为王梅的一面之词要跟我离婚，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彻底的最这个男人死心了。 “行，我们离婚。”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重伤我的这个两人说道，“高明伟，你现在就带着你妈滚出我的房子。” “你的房子？”高明伟对着我讥讽的笑着，“你也不看看房产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江一月，要滚也是你滚！” 第4章 被他拍了床照 房产证……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高明伟，如坠冰窖，浑身冰冷的动也动不了。 一年前，我妈为了救路上的一个老太太，遭遇了一场交通事故，双腿残疾不良于行。当时我跟高明伟交往不久，原以为他会觉得我妈是一个拖累而跟我分手，没想到他竟然跟我求婚。 为此，我才更加坚定了高明伟对我的感情，也开始对他倾情付出。 婚后，我妈将交通意外赔偿的三百万给了我和高明伟，我们这才有首付款，能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扎根，贷款买了这套三室两厅的婚房。 高明伟哄骗我说，反正是婚后财产，无论是写一个人的名字，还是写两个人的名字，都一样。 我当时被爱情冲晕了头，一时恍惚，在房产证上只写了他一个人的名字。 “高明伟，你到底是不是人，这个房子的首付款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就连六个月的按揭，也都是我付的，你连一毛钱都没出过。凭什么霸占我的房子！”我强忍着心酸，愤怒的对他怒吼着。 失了婚姻就算了，这房子可是我妈用双腿换来的，我绝对不能将它拱手让给高明伟。 “凭什么？就凭这个！”高明伟说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往我的脸上甩了过来。 照片如雪花般落下，一幕一幕的场景在我眼前飘过。 照片上是一张雪白的大床，在床上躺了一男一女，两人交叠的姿势，虽然盖着被子，可是任谁也看得出他们在做什么事。 这是我和陆斯年昨天晚上的床照。 男人背对着镜头看不出脸，而女人在男人的动作下，或仰头，或拧眉，或喘息……娇媚的五官清晰的映在照片上。 “你怎么会有这些？你竟然还在房间里装了摄像头？”我惊恐不已的瞪大了双眼，感觉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男人，就是一个魔鬼。 高明伟嚣张的笑着，“江一月，就算这个房子是婚后财产，现在我手里有了你婚内出轨的证据，哪怕你打官司也是无济于事。” 而王梅手里抓着我的那些照片，看我的眼神越发轻蔑，“就说你是狐狸精，现在终于抓住证据了，你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拉出去浸猪笼！” “高明伟！昨天晚上是你给我发了短信，让我去那个房间，也是在红酒里下了药。你现在竟然反过头来污蔑我，你好狠的心！”我像是疯了一样，失声尖叫着。 “那又怎么样？证据呢？我手里可是有你淫乱不堪的铁证，如果你妈看到了……” 啪！ 我本就濒临崩溃的情绪，因为高明伟突然提到我妈，更是压垮了最后的理智，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高明伟打了一巴掌！ 高明伟被我打偏了头，也打损了他男人的自尊。 他出身不好，却自视甚高，一直要强，平常连他-妈王梅都不敢碰他一根寒毛，如今却被我狠狠地抽了一耳光子。 那张熟悉的脸上，道貌岸然的伪装尽褪，只剩下怒不可遏的粗暴。 “江一月，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让你妈好好看看你在床上浪荡的样子，二是下周一早上，民政局办离婚，你自愿净身出户。自己选吧！” 高明伟话音一落，就用蛮力把我推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像是彻底扯断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留给我的只是身下冰凉的瓷砖，还有……一地污-秽的照片。 第5章 一切都是设计 我捡起一张张的照片，失魂落魄的离开我原本以为的“家”。 为了找个落脚的地方，只能给闺蜜白欢欢打电话，希望她可以收留我一阵子。但是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我才想起来白欢欢三个月前说她要出差，之后我又忙着应付王梅，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没办法之下，我找了个便宜的旅馆先住下，仔仔细细的想着发生的事情。 高明伟说让我自己选，可是我根本没得选。 自从那次车祸后，我妈不仅只能坐在轮椅上，而且身体也变得非常糟糕，如果真的让她看到了这些照片，就算愿意相信我，要是再知道我被高明伟如此对待，她也会撑不住的。 这件事情，我只能瞒着，可是要瞒着，就必须满足高明伟的条件——离婚，而且要净身出户。 过了周末，我在公司请了假，按照高明伟的要求准时出现在民政局前。 他开着一辆黑色奥迪停在我面前，西装笔挺的从车上下来，像是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恐怕也只有我知道，他为了买这辆车，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每个月的工资还要还车贷，所以房贷就压在了我身上。 一想到这个，我抓着手提包的手指不断捏紧着。 “算你识相。”高明伟斜睨了我一眼，大步往民政局的窗口走。 离婚手续非常简单，前后不过十分钟，期间高明伟没跟我说一句话，拿到离婚证后更是快我一步先离开，好像我是瘟疫一样。 我坐了一会，才有力气起身离开，真恨自己瞎了眼，怎么嫁了这样一个人面兽心。 “欢欢，你怎么下车来了。外面冷，快到车上坐着。” 刚一出门，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宠溺又温柔，就跟高明伟以前跟我说情话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欢欢！ 这个周末我没休息好，一双眼睛里全是血丝，猩红的眼睛直愣愣的往路边看去，只见刚才还一脸鄙夷的高明伟此刻正温柔的扶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正是我怎么也联系不上的白欢欢！ 白欢欢小鸟依人的靠在高明伟的胸前，娇嗔道，“我没事，都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医生也说了应该要多活动，而且你进去那么久，我担心你，万一她缠着你不肯离婚怎么办？。” “谅她也没这个胆子不离婚！”高明伟一副小人得志的语气，“欢欢，还是你的计划最好。我不仅顺利得到了「昌盛」的项目，而且还拍到了她的床照。如今那个房子已经是我一个人的，终于可以给你一个家了。” “要不是为了房子，我才不会让你跟她结婚。”白欢欢轻笑着。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我这是才完全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从高明伟跟我求婚开始，就是他们两人一起设下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为了骗走我妈交通意外得来的赔偿金。 什么婚姻……都是他们的手段而已。 我眼前的画面像是抽象画一样不断的扭曲着，理智被蜂拥而来的愤怒占据，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反应，不顾一切的朝着那一对奸夫淫妇冲了过去。 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跟白欢欢撕扯在了一起，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想发泄自己的屈辱。 可是白欢欢有高明伟护着，最后受伤的人还是我。 “臭女表子，敢碰我的女人！”高明伟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用力的往后一扯，几乎要把我的头皮都拉扯下来，我痛的松开了抓着白欢欢的手，被他用力的摔在地上，还往我身上踹了好几脚。 相较于我的狼狈，白欢欢的身上却一丝不乱，她宛若胜利女王般得意的笑着，“江一月，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我肯定对你不客气。” 我疼的蜷缩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第6章 可真够难看的 我低着头，眼泪扑簌簌的落着，全砸在自己的手背上，衣服乱了，头发被抓的像鸡窝，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狼狈之极的我成了他们指指点点的对象，时不时还有议论声传来，却没有人上来帮我一把。 就在我几乎要被绝望压垮的时候，一双黑色的皮鞋进入了我的视野。 “可真够难看的。” 冷漠中带着戏谑，有些熟悉的男人声音从我的头顶上方传来。 我颤抖着湿润的双眼，顺着男人黑色的西装裤抬头，看到的是一张几天前夜里才见过的英俊脸庞。 陆斯年，那个害我“出-轨”的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斯年就站在我跟前，一米八几的挺拔身姿，宛若神祗一般，连低头也没有，只是眼眸垂着，从上而下的俯视我。 他还是跟那天早上一样，浑身上下凝着一股高傲寒霜，漆黑双眸里泛着一丝轻蔑，这样赤-裸裸的鄙夷神色，是在我伤痕累累的内心上，又狠狠的刺了一刀。 如果高明伟和白欢欢是主谋，那么陆斯年就是帮凶！ 我会沦落至此，何尝不是因为他！ 我挣扎的从地上站起来，大概是被愤怒猩红了眼，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朝着陆斯年挥起了手，想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打掉他脸上的轻蔑，也算是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但是陆斯年不是高明伟，又怎么会让我得逞。 他大手一抬，虎口用力的掐住了我的手臂，钳制的我无法在挣脱出来，就跟那天晚上被他压制时一样。 “陆斯年，你这个混蛋！你这个衣冠禽-兽！要不是那天晚上，你强迫我跟你发生关系，我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我发了疯一样，对着陆斯年嘶吼着，我的耻辱和难堪全部都是因为他！ 陆斯年抓着我的手一直没松开过，但是眉心间的褶皱越来越深。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这一辈子恐怕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我如此想着，心中莫名多了一丝畅快。 混乱中，一个男人从民政局出来，看到这边的情况，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着急又恭敬道，“陆总，事情都办好了。要不要把我人拉开……” 这个男人的声音我也一样认得，是那天早上来给陆斯年送避孕药的，看来不是助理就是秘书。 “周目，去开车过来。”陆斯年冷声命令道。 “是的，陆总。” 周目急急忙忙的跑开了，我反倒是明白了什么，来民政局能办什么事情。 我对着陆斯年嗤笑，“陆斯年，难道你也被人捉奸了，也是来办离婚的？” 陆斯年突然的嘴角一紧，凌厉的眸子瞪了我一眼，不发一言的拉着我往前走。 “陆斯年，你放手！你抓着我干什么，你放手！” 我一路叫喊着，陆斯年全当是没听到。 周目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路边，还下车打开了后车门，陆斯年先是一把推我进去，然后跟着抬脚着上车。 陆斯年下手很猛，完全没有手下留情，我因为他的蛮力一头撞在另一边的车门上，脑袋正发晕，耳边却已经听到了他的命令声。 “开车。” 紧接着便是引擎转动的声音。 第7章 血淋淋的真相 “陆斯年，你害的我离婚还不够，难道还想绑架我吗？我要下车！”我用力的撑起身体，一边怒吼着，一边转过身去。 刚一回头，却吓了一跳，陆斯年那俊朗不凡的脸近在我眼前，扑面而来的还有他身上凉薄的气息，淡淡的，好似烟草味，却又像薄荷。 我紧张的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不敢继续往前。 明明后车厢的空间很大，但是他低俯着身体，一手压着椅背，用宽阔的胸膛将我限制在逼仄的角落里。 一时间，我竟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虽然在商场上耳闻过关于他的不少事情，可是算起来，这也不过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我对这个男人并不了解，心中还是害怕的。 气氛随着陆斯年的沉默而变得紧绷，连空气也变得稀薄，我心跳的很快，呼吸也越来越紧。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这样窒息而死的时候，陆斯年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了。 “你真的认为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他凝着沉黑的眸子质问我，声音越发低沉而暗哑，却又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不……不然呢？”在他强大的气场下下，我有些口吃。 车开的很稳，我却觉得自己颠簸的厉害，在他骇人的气势下，身体像是要发颤，强装出镇定的说，“如果那天晚上你放过了我，我就不会被……” “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陆斯年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快速截断我的话，又一针见血的戳破我的幻想。 我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血色全无。 其实我心里明白，事实就诚如陆斯年所说的一样，不是他，也会是别人，高明伟和白欢欢不会就这样放过我。 但是人被逼到了绝境，都会变得自欺欺人，而记恨陆斯年，是将我拉出深渊的唯一绳索。 显然陆斯年不打算让我这样做，他继续用无情的话语撕开血淋淋的真相。 “高明伟既然盘算好了要设计你，要的就是你手里的房子，不达目的，他绝不不会罢手！这个无耻的男人，可是你自己挑的好丈夫！” 我最后的底线也被陆斯年摧毁，看着眼前这个冷酷中带着嘲弄的男人，瞬间气急败坏，甚至没注意到他言辞中提到了“房子”。 这是我和高明伟才知道的事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你呢？你堂堂陆氏集团总裁，跟一个有妇之夫有染，又被当成下属离婚的工具，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呵呵，你不知道吧，高明伟还在房间里装了摄像头，拍了我们两个人的床照。今天他利用照片威胁我离婚，明天我也一样可以用照片威胁你！陆总，你不想让全城人都看到你在床上的样子吧？” 我口不择言的反击，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胸口不停剧烈喘息着，还倔强的仰起头，等着看陆斯年恼羞成怒的样子。 但是陆斯年毕竟是陆斯年，哪怕是我提到床照，他俊朗的脸上依旧没有意思惊讶，好像之前就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你……你早就知道？”我的双眼颤了颤。 陆斯年没有吭声，但是也没有否认，而是动了动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像是在讥讽高明伟的这些小把戏。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照片里都没有陆斯年的正脸，因为他一直趴在我身上，维持着背对着摄像头的姿势，从一开始他就算准了高明伟会偷拍，而且还知道摄像头就在正上方。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比起高明伟的卑鄙，他完全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阴狠。 第8章 人妻的好滋味 高明伟跟我结婚，又离婚，是为了我手里的房子，那么陆斯年接近我，甚至跟我上-床，又是为了什么？ 突然明白这一切，我心中惶恐不已，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可是后背早就抵在了冰冷的车门上，根本无路可退。 车子还在快速的前进中，哪怕我真的可以开门跳出去，也是非死即伤。 “你……你想要干什么……”我的手捂在胸-前，抓了抓敞开的领口，浑身戒备的看着陆斯年。 不是我自视甚高，以为陆斯年会贪图我的身体，而是一个刚刚被净身出户的失魂女子，又跟陆斯年在身份上有着云泥之别。除了还算不错的长相和身体，我是在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陆斯年窥觑的。 再加上我跟陆斯年第一次见面又是发生在床上，他在那场性事中的激烈凶猛我记忆犹新。 像他们这种大人物，保不准有什么奇怪的嗜好，比如……人妻？ 我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到最后越想越离谱，陆斯年像是可以看穿我的想法一样，黑眸微眯着，嘴角多了一抹嘲弄的弧度。 就算他没开口，我也知道自己想多了，气氛稍显尴尬，好在这个时候他转开了眼。 “周目，前面停车。”陆斯年起身坐回了他的位置。 随着他的后退，我终于逃出生天，一面小口小口的平稳呼吸，一面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狼狈，因为摔倒，身上的丝袜破了，膝盖磕破了，裙摆裂了一道口子，连身上的衬衫也没有幸免于难，白色的布料上全是灰色痕迹，好几处都是高明伟的脚印；头发更是不用说，被拉扯成鸟窝状了…… 也不知道陆斯年刚才怎么会愿意跟我靠那么近。 我努力梳理着头发，没注意看车停在哪里，反倒是周目在停车后又上车。 他侧身往后座递了一个袋子，“江小姐，这是处理外伤的药，涂抹、擦拭、喷雾的都有。”并提醒道，“以防万一，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更好。” 我一时间愣住了，没想到周目竟然是在跟我说话。 而且这个药…… 我看看周目手里的药袋子，又偷瞄着陆斯年，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陆斯年瞅了我一眼，“看我干什么？难道还要我亲自帮你上药吗？“ “不用……不用。”我连连摆手，连忙接过了周目递过来的袋子，只要一跟陆斯年靠的太近，我就感觉自己没办法正常思考，再说，我怎么敢麻烦他堂堂陆总。 但是想不到在此后许多年，我所有的伤痛，都是陆斯年帮我治愈的，而他心里的伤，我却显得那么无能为力。 这当然是后话，而此刻，我尴尬的手足无措着，还是周目提醒我。 “江小姐，你的公司到了。” 我定睛往窗外移开，靠着窗户看出去，隔着一条马路，对面就是我上班的大厦。 陆斯年真的是有备而来，竟然连我上班的地方都知道。 第9章 想清楚了找我 我抬手按在车门，却没有马上下车，而是侧头看了陆斯年一眼，瞅着他冷峻的侧脸，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道，“陆斯年，谢谢你。” 从情感上，我讨厌陆斯年，因为他是害我出-轨、婚姻破裂的最直接原因。可是从理智上，我明白陆斯年说的都是对的，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比起可能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像陆斯年这样丰神俊朗，又器大活好的……也算是我赚了。 而且刚才在民政局前，要不是他强势的将我带走，说不定我还被人围观议论着，看尽狼狈至极的样子；也是他，用最难听的话语，逼我正视了我这段肮脏的婚姻，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才是重新站起来的最好方式。 我不等陆斯年的回复，打开车门下车，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却又被他叫住。 “等一下。”陆斯年瞅了我一眼，目光有些往下。 我一时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只见裙摆的撕裂下露着一截大腿，暴露的很，而膝盖磕破了，正冒着血珠子，是刚才跟高明伟和白欢欢纠-缠时留下的痕迹。 陆斯年应该早就注意到了，所以才让周目替我买了药。 原本并没什么，但是被陆斯年那样直直的盯着看，不仅是疼痛，更是十分窘迫，只能尴尬的拉了拉裙摆。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朝着我扔了过来，我下意识的伸手借住。 是陆斯年的，垂下的西装下摆，恰好遮住了我的狼狈。 我不仅闻到属于他的淡淡烟草味，手尖还触碰到残留在布料上面的温度，有些暖。 这样的温暖，却不是我应该眷恋的。 没等我拒绝，陆斯年就对周目命令道，“关门，开车。” 周目下车关上我面前的车门，陆斯年的脸随着暗色的车窗，消失在我眼前。 “这是陆总的名片，如果江小姐想清楚了，可以打上面的电话。”周目上车前给了我一张名片，然后黑色的迈巴赫扬长而去。 我愣愣的抓着名片，烫金的字体，上面简单的只有陆斯年三个字和几个一串电话号码，就连职称都没有，像极了他不可一世的态度。 这样名片，加上周目最后跟我说的话，我多少还是明白了陆斯年的意图。 陆斯年接近我，帮了我，却没有跟我开口说他要什么，是在等着我主动求他， 如果我开口，他说不定可以帮我报仇，毁了高明伟和白欢欢那对贱人。 但是陆斯年要的，我给的起吗？ 一个高明伟就够了，我不想再跳进别人的陷阱里。 那张名片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我想将它丢进垃圾桶里，可是抓着它的手指一直没松开过，最后只能无奈的将它放进了陆斯年扔给我的西装外套里。 然后我把西装外套挂在手臂，挡在小腹前，遮住曝光的裙子和露出来的大-腿，转身往公司走。 第10章 他也婚内出轨 或许陆斯年那天刺激我的做法真的有作用，离婚这件事对我的打击不在那么沉重，之后的一个月，我的生活都十分平静。 离了婚，也就是意味着离开了王梅这个婆婆，没有整天大呼小叫的使唤，我变得更加的轻松，在自己租来的小公寓里，自由自在的生活着。唯一的难题也就是应付我妈。 她好几次在电话里叫我跟高明伟有空去她那里吃饭，我都支支吾吾的说高明伟工作忙，给搪塞了过去。 如此看来，高明伟还算有点人性，没有把离婚的事情捅到我妈那里。 但是这样的施舍，不等于我会原谅他跟白欢欢做的事情，包括那一套房子，还有我在这段婚姻中所受的屈辱，我一定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高明伟的消失，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连陆斯年也不曾出现…… 一想到这个名字，想到他冷峻深邃的脸庞，我都会忍不住打一个哆嗦。 我之前是如此笃定陆斯年一定是对我有所图，甚至忍不住间接问我妈是不是认识陆家，或许会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狗血剧情。 可是电视剧只能是电视剧，现实中我们这种普通人，跟权力倾天的陆家没有丝毫的关系。 看来真的是我多心了。 我这边刚把陆斯年的事情放下，却又在公司听到了一个传闻，来自几个喜欢八卦的女同事口中。 “杂志上说陆氏集团的陆斯年之前是隐婚，前不久刚离婚。” “什么？！他不是钻石级黄金单身汉吗？那么多狗仔盯着他，结婚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 “就是瞒不住了，你看这张照片，可是在民政局前被偷拍的。记者还找了关系调查，才发现陆斯年不是去结婚，而是去办理离婚的。” “跟他结婚的女人是谁？也太幸运了吧，能吊到这样一个金龟婿。” “什么幸运，这还不是离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分到赡养费。” …… 同事们的惊呼声不断，夹杂的羡慕和嫉妒，还有嘲讽。 在事后，我也找了同事说的那本杂志看，上面的确有陆斯年在民政局前的照片，照片上他穿的那件西装外套，此刻正挂在我的房间里。 那是我跟高明伟办理离婚的那一天。 难道他会出现在那里，不仅仅是巧合，是因为他也在办理离婚。 换言之……他跟我上-床的时候，也是婚内出-轨！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差点拿不住手里的杂志，可是他又为什么要离婚？ “江一月，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同事宋佳玉走到了我旁边。 “没事。”我连忙藏起杂志，这才注意到宋佳玉的脸色十分凝重，问道，“出什么事了？” “陈经理刚才在办公室里发了好大的火，听说是因为你负责的项目出问题了。他让我叫你过去，你等下说话当心点。”宋佳玉平常跟我关系不错，也替我着急着。 闻言，我心中忐忑了起来，不敢再耽搁，立刻往经理办公室赶去。 “经理，你找……” 我敲了门往里走，话还没说完，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就劈头盖脸的砸在我脸上，就像那天高明伟用床照砸我一样，感觉十分难堪，而经理紧接着的咆哮更是让我惊恐不已。 第11章 再陷泥沼中 “江一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收受贿赂。是不是想在这一行混下去？五十万！亏你也拿的下手，胃口可真够大的！”经理姓陈，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因为应酬多了有些发福，平常严苛但是对下属还算不错，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大发雷霆，声音大的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对于突如其来的职责，我僵在了原地，愣了下才替自己辩驳，“陈经理，是不是误会了，我一向按照公司制度办事，从来都没做过这种事情，更不可能收五十万这么大的金额。” 陈经理还处在震怒中，双眼狠狠地瞪着我，像要喷出火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枉我在职场上混了二十几年，竟然被你这种人骗了，年纪轻轻，城府可真够深的。” 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慌，但是这种事情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心里还是清楚的。 “陈经理，我真的没有收过这样的钱，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如果公司要调查，我一定全力配合。”我用极其冷静的态度替自己争取清白。 “调查？还调查个屁。”陈经理愤怒的说起了脏话，“「恒阳」的沈总亲口跟我说的，连转账记录都发给我了，你觉得这事情错的了吗？” 「恒阳」…… 我之前还理不清思绪，觉得这样的污蔑来得的不明不白，直到听到这两个字，突然僵住了，嘴唇张着，可是解释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恒阳」这家公司，跟高明伟有关…… 我从事建筑行业，是一家建筑公司的采购，从挑选供应商到下单、检验，安排活期都需要仔仔细细的跟踪，所涉及的流程十分繁杂，在加上这些年来建筑行业吃香，其中的诱-惑也很大，能守住底线的人不多。 我在这家公司工作了三年，一直兢兢业业，也可以说是老员工了。 鉴于我前几年在工作上的表现出色，陈经理在三个月前交给我一个大项目，我全权负责其中的操作。如果项目顺利，我不仅可以在年底拿到高额的奖金，还有机会升职加薪。 为了这个事情，我还跟高明伟高兴了好久，计划着把年底的奖金存起来，这样明年就可以打算要小孩了。 这几个月是项目筹备期，我在挑选供应商的时候以之前合作过的公司为主，而高明伟说我太局限，向我大力推荐了「恒阳」。他也是建筑行业的，在市场上有些客户资源，当时还拍着胸-脯跟我保证「恒阳」是老企业，信誉一直很好，产品质量绝对不会有问题。 我当时还差点信了他的话，可是在最后签约时，还是选了别的公司。 因为这个事情，高明伟还跟我大吵了一架，说我连自己的丈夫都不相信。 现在想来，我没信了他，也真的是万幸了。 换言之，也就是「恒阳」没有拿到这个项目，所以把事情捅了出来。 “陈经理，沈总给你的银行转账记录上，收款人是谁？”我一边问，心已经沉沉的往下坠了，隐隐有了答案。 “呵呵。”陈经理冷笑了声，讥讽道，“你以为不是你的名字，就可以顺利脱身了？别花心思说谎了，收款人是高明伟，他就是你的丈夫，我都查清楚了。” 我最担心的事情成真了，竟然又是高明伟！他逼得我净身出户还不够，竟然还用我的名义收了五十万贿赂款，要榨干我身上所有的价值，然后陷我于万劫不复的泥藻中！ 第12章 一点都不爱 对于眼前的事实，哪怕我有千百张嘴，也辩无可辩。就算说自己跟高明伟已经离婚，而他之前所做的事情我根本一无所知，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我脸色发白的僵站着，陈经理不善的扫了我一眼，不再废话，直接给了我最后通牒，“江一月，你被开除了，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公司。至于你收贿赂的事情，就等着收律师信吧，我们法庭上见。” 自从离婚后，工作就是我最后的支撑，如果事情真的按照陈经理说的这样发展，拿不到工资是小，恐怕我以后都没办法在这一行混下去。 甚至连我妈那里都瞒不住…… 不行！绝对不行！ “陈经理，我自从进公司的这三年来，一直都在你的手下做事。我的做事风格，你最清楚不过了。请你相信我，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那是高明伟一个人做的。而我跟高明伟，在一个月前就离婚了。”我努力平稳住心情，跟陈经理据理力争。 陈经理斜睨了我一眼，“你们两夫妻是怕事情败露，故意唱双簧吧。假离婚这种事情，我见多了。” “陈经理，我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没收这个钱，就是没收！”我对陈经理的讽刺置若罔闻，双眼不卑不亢的跟陈经理对视，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绪。 陈经理又审视了我一会儿，慢慢地蹙起了眉心，再开口的时候，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 “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但是你要清楚，哪怕你真的是清白的，公司也会开除你。” “谢谢，谢谢陈经理！”我连连道谢。 陈经理真的按他所说的，给了我三天的时间，也并没有将事情公开。 那天下班后，我赶去找高明伟，他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应该是将我的号码拉入黑名单了，无计可施之下，我只能去了那个地方。 我们之前居住的小区。 我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天都黑了，才看到他的那辆黑色奥迪缓缓驶入。 看到那个熟悉身影的时候，疼痛如潮水般的袭来，曾经跟我同床共枕一年的男人，如今不过是一个月没见，却恍若隔世。 我一时间没有靠近，远远地看到他扶着白欢欢下车，呵护备至的搂着她的腰，抚-摸她隆起的肚子，两人一副幸福美满，在萧瑟的夜风中，映衬出我此刻的落魄和潦倒。 随着他们的靠近，两人的说话声也传了过来。 “「恒阳」的事情你解决了吗？” “你放心吧，我都推的一干二净了，沈总去找那个女人了，跟我没关系。而且我手里还拿着陆氏集团的项目，沈总不敢找我麻烦的。”高明伟一边解释，一边感叹，“还是我的欢欢聪明，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白白拿了五十万。” 白欢欢扬唇轻笑着，眼尾却又扫了高明伟一眼，“沈总这一闹，江一月那个贱人这辈子可就彻底完了。就她和她那个断腿的老妈，怎么可能再拿得出五十万。你不会不舍得吧？怎么说她也是你老婆，那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白欢欢的话刚说了一半，高明伟就低头下去，飞快的吻住了她的唇，亲密相拥的两个人就在我眼前热辣缠绵着。 吻闭，白欢欢脸上尽是绯色的餍足，手指绕着高明伟的领带，娇媚的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爱她？” 在那一刻，我借着依稀的灯光，也将所有的目光注视在高明伟的脸上。 如果不爱，我在一年前绝对不会嫁给高明伟，也不会愚蠢的掉进他们的陷阱里。那么高明伟呢，他对我的温柔体贴，曾经的爱恋缠-绵，这一切难道真的都是虚情假意。 真的一点点……一点点的真情都没有？ 第13章 求你，帮我 “我对天发誓，如果我高明伟对江一月有一丝感情，就让我断子绝孙。” “混蛋！你这不是在诅咒我肚子里的孩子，重新发誓。” “好，我都听你的……” 夜晚的凉风下，那些话语轻柔的送入我的耳朵，却在我心里化成了利箭，狠狠地刺入心脏的最深处。 我僵在在原地，就连那两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当泪痕划过脸颊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是哭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掉落。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幸福要建立在我的悲剧上！ 我一退再退，他们却步步紧逼！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毁掉我的一生！ 我紧紧地拽着拳头，指甲狠狠地嵌入在掌心的皮肉上，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唯有的只是愤怒，在我身体的四肢百骸里燃烧着。 【如果江小姐想清楚了，可以打上面的电话。】 周目的话如幽灵般出现在我的耳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的，就拿起了手机，按下了那一串早就深刻在脑海中的数字。 什么丢掉名片，彻底断绝跟陆斯年的关系。 那只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早在不知不觉间，名片上的号码已经烂熟于心。 耳边很快响起待机的嘟嘟声，周围的世界也变得安静，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变得清晰。 陆斯年似乎在忙，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我是陆斯年。”还是那低沉自持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冷淡。 在此刻，却如同一股暖流，从我冰冷的身体里流淌而过，在两股力量的冲撞下，我连皮带肉里都是刺刺麻麻的痛。 “帮我……”我艰难的开口，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呼喊出来的，“求你，帮我……” “你在哪里？”陆斯年立刻问道。 那一刻大概是我的错觉，我竟然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发急，像是担心我。 “陆斯年，我求你……帮帮我……”我声音里的哭腔再也忍不住，随着眼泪一起宣泄。 “你在哪里？告诉我地点。”陆斯年加重了命令的语气。 哪怕是隔着电话，我再次被他散发出来的气场压制，乖乖的告诉了他地址， “等在原地不要动，十五分钟后到。” 话音落下，他果断的挂下了电话。 陆斯年果然说道做到，就跟他承诺的一样，十五分钟后，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就进了小区。 我以为来接我的会是他的助理周目，可是首先打开的却是后座的车门，被挺阔西装裤包裹的长腿稳稳的落地，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逼近。 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他还是一身工整的西装，俊朗的五官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越发深邃，带着一身的凉意和淡淡烟草味出现在我面前。 他那双锐利的黑眸上下扫视着，他之间见过我更狼狈的样子，如今的泪眼婆娑也算不了什么。 陆斯年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把拉起我的手腕，拽着我上车。 在车门关上的同时，他吩咐周目道，“开车，把暖气也打开。” 第14章 竟然被吻了 这个男人看似冷酷无情，却又观察入微，我偏低的体温和微微的颤-抖，他全部都看在眼里，用最实际的方法解决。 比如上次他扔给我的西装外套。 比起那些只会甜言蜜语，又满口谎言的男人，陆斯年实在是好太多。如果我爱上的不是高明伟，而是他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我越是如此想，心中交织的情绪越是忍不住。 辛酸、委屈、屈辱，各种各样的，如火焰熔浆一样，在我心里不停的翻滚。 我之前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也再一次的决堤，甚至还哽咽出声，凄凄惨惨的回荡在车厢里。 女人的眼泪，这恐怕是陆斯年最厌烦的事情。 他眉心间的褶皱越来越紧，薄唇紧抿着透出不悦，黑眸一转，狠厉的目光就对上了我的双眼。 哪怕是隔着一层水雾，我还是看清楚了他脸上的阴沉，我的心口也随之瑟缩了下，唯有眼泪停不下来。 “那个男人就那么重要吗？”陆斯年突然的开口，扬声问我。 谁？ 我一时间没跟上他的思绪，怔愣又茫然。 陆斯年看着我，语带鄙夷的说，“被设计受贿还不够，为什么还要送上门自取其辱？难道你还没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吗？”。 听他说出这些话，我竟没有一丝意外，他果然知道我被高明伟设计受贿的事情…… 他主动给我名片，又一个月无影无踪，他等着就是今天，料定了我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跟他求救。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我红着眼睛质问他，但是带着哭腔的声音柔的像是埋怨。 “告诉你能怎么样？你能把五十万从高明伟手里要回来吗？哼。”他冷笑了声，“你连打他一巴掌都做不到，还想干什么？还是快收起你的眼泪吧？” 听着他的话，我不仅没止住眼泪，反而哭的更凶，根本控制不住，甚至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陆斯年。 我变得逐渐抓狂，口不择言的讽刺回去，“我难受，我就是想哭。难道你连这样的权力都不给我吗？你要是觉得烦，为什么要给我你的名片，为什么要来接我，你虽然没说，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说白了，你跟高明伟根本没有区别！” 话音落下后，我才觉得车厢里安静的可怕，而陆斯年的脸色更是不善，纹丝不动的紧盯着我，却好似有一阵风暴正要袭来。 他突然抬了手，大概是高明伟给我的阴影太重，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他是要打我，努力克制着才没往后退。 他的手掌最后停在我的后脑勺上，手指穿进发丝间，宽大厚实的掌心紧紧贴住。 “你……你干什……”我身体僵硬，眼泪也被吓得挺住了，只剩下眼眶里的水汽。 陆斯年的那双黑眸如夜空般浓黑深邃，一眼望不到底，像一个漩涡一样，有一股力量推着我陷入其中，跟他靠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等到双唇上突然多了一股微凉又柔软的触感，才清醒过来。 我……竟然被他吻住了。 第15章 连床都上过 我怔愣的瞪大了眼睛，眼前尽是那凑近看也依旧硬挺俊美的五官，还有他垂下的眼睫毛，浓密纤长，微微灯光的照耀下，在眼睑下方落一排阴影。 呼吸之间，也全是他身上清爽的气息，哪怕是有烟草味，也是淡淡的，就跟白色薄荷糖一样，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样的男人，明明是我高不可攀的，却又真是的在我面前。 我不过是痴楞了短短几秒钟，陆斯年的强势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他的舌尖快速探入、游-走，连唇-瓣也不放过，用吮吸的方式留下他的痕迹。 “放……”我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趁着在他喘息的瞬间嘤咛抗拒，想让他停止这种无理的举动，我和他不过是第三次见面而已。 可是陆斯年哪会听我的，他只是稍稍离开，又加重了手掌的力量，压着我的后脑勺贴近他，甚至逼着我仰头配合他的高度和动作。 周遭的空气因为热辣的缠-绵变得温热，一夕之间的我似乎回到了酒店里的那个晚上。 那一个晚上我还可以把放纵的理由归结为药物，那么此刻呢，又算是什么？难道我真的就只是他们掌心的玩物而已？ 这一次，我不在无力反抗！ 既然推不开他坚-硬的胸膛，我就挑他最软弱的地方。 我收紧了牙关，坚-硬的牙齿狠狠的咬了下去，分不清是他的嘴唇还是舌-头，只有血腥味在快速的散开。 “嘶——”陆斯年倒抽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对我的禁锢。 我连忙后退，后背贴着车门，冰冷的温度浇熄这我身体里的灼热，平稳住了呼吸才看向陆斯年。 他微低着头，用拇指摸了一下唇角，察觉到我的注视才抬眼，冷冷的说道，“连床都上过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抽走了我全身的温度，我看到他嘴角的伤口，也看到他眉角眼梢的轻蔑和讽刺。 这样的男人，我刚才竟然还觉得他温暖，也是真的瞎了眼了。 我撇开眼，看着车窗外不停飞驰的车流，低声说，“停车，我要下车。” 车厢里没有任何回答我的声音，周目也不会听我的指令停车，我停止了后背坐着，一齐陷入在沉默中。 许久之后，最先打破寂静的是陆斯年。 “不哭了？”他冷声发问。 我怔了怔，低哑的“嗯”了声。他的吻来的太突然，让我一下子忘记刚才的悲伤。 “你要我帮你怎么做？”陆斯年将话题导入正题。 我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马上回答，在慎重思考后说，“我想请你帮我保住工作。其他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陆斯年似乎对我的这个要求很意外，眼尾微扬了下。 他既然开口了，我完全可以跟他要求更多，但是我清楚的知道，得到的越多，我以后付出的也要越多。 “好，没问题。你明天照常上班，其他的事情我会安排好。”陆斯年对我承诺道。 我点头表示知道，原本想说一句谢谢，可是因为刚才的那个吻，我将这两个字又咽了回去，而是问道，“为什么是我？你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陆斯年不在看我，也将目光转向车外，沉声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第16章 凭你的身份 陆斯年不想说的事情，我甚至没有资格追问，我只要执行就好了。 第二天，我按照陆斯年说的去上班，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陈经理虽然没说，但是经过了一个晚上，消息跟瘟疫一样传播开了，公司里每个人看我的目光都带着讥讽。 就连平常关系不错，一直中午约着吃午饭的，都在我背后三三两两的议论。 唯一可以欣慰是宋佳玉，她虽然没主动跟我说话，却偷偷的发了信息给我，说相信我是清白的。 我在公司如芒刺在背，虽然没有完全放弃，却也忍不住整理资料，以备之后的交接。 中午下班前，陈经理在参加完高层会议后匆匆赶来，立刻就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他开门见山道，“江一月，你的事情在公司里传开了，事情的影响非常不好。刚才会议决定，你立刻离开公司，后续事情公司的律师会跟你联系。” 这个消息来得触不及防，如果我现在离开，等于承认了自己真的受贿了一样。 “陈经理，你昨天答应给我三天时间的。”我据理力争着，想争取时间，等陆斯年那边的动作。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给你时间又怎么样，凭你的身份，说的话又有多少人相信。”陈经理十分不耐烦的打发我，甚至不惜说破最主要的原因。 这一个行业，受贿吃回扣的人比比皆是，就看谁能爬到权力上方，拥有话语权而已。 陈经理见我没动，继而愤怒道，“不要逼我动手赶人。” 砰砰砰。 敲门声打断了陈经理的话，而且对方很快开了门。 出现在门后的是宋佳玉，她似乎有些慌张，“陈经理，陆……陆氏集团的陆总来了。” 陈经理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双眼还闪着光，“你说哪个陆总，是他们的总经理，还是陆……” 不用再猜，陆斯年挺拔的身影已经出现，俊脸紧绷，冷傲又孤高，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摄人心魂的王者之气，让人不由的心生敬畏。 陆氏集团，可是江城第一集团公司，亮闪闪的金字招牌，多少人挤破头也想跟他们合作，如今却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公司的经理办公室里。 陈经理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去，还不忘瞪我一眼，让我快点闪人。 陆斯年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是越过陈经理径直走到了我面前，异常温柔的开口，“我来接你吃午饭的，你还没谈完吗？” 听着声音，我就知道他是在坐席。 我顺着陆斯年的话说，“谈完了，陈经理说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没有，没有，有些细节我们还在沟通。一月，你跟陆总是朋友？”陈经理立刻截断我的话，双眼不停地在我和陆斯年之间来回扫视，还熟稔的叫了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答，将问题留给陆斯年。 陆斯年也没有回答，而是反客为主，“你就是陈经理吧？「恒阳」的沈总昨天跟我通过电话了，他说那五十万的事情是他记错了，根本没有这回事。” 陈经理稍稍一愣，很快就精明的明白了一切，立刻追捧道，“我一直都说一月是清白的，她的性格我最了解，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说清楚就好，这样他也可以放心工作。陆总，还特意麻烦你跑这趟，真是辛苦了。” 第17章 越是有剧毒 原本可以毁掉别人一生的事情，在陆斯年的三言两语之下，竟然就如此轻易的化解了。 我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恍惚，没办法完全接受眼前的现实。倒是陈经理表现的异常主动，亲自送我们出门，还当着所有同事的面澄清事实。 哪怕这个事实并不一定是真的。 在公司外的走廊里，我送陆斯年去坐电梯，他走在我前面，我抬着眼，也只能看到他西装的肩线，宽阔笔直，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件西装外套没有还给他。 正打算开口，陆斯年却突然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润，只有微微收紧的下颚。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这种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我睁大了眼睛装作不明白，心里却是懂得，这种感觉无非就是用手里的权力去欺压别人，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使你爬的不高，也可以抱上有钱人的大-腿，从而耀武扬威一番。 陆斯年扬唇，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顺带着连眼角的轻佻也更加明显，“你很高兴？” 我连忙摸了摸唇角，难道是我笑了，不然陆斯年怎么会看穿这一点。刚才看着陈经理卑躬屈膝的样子，我心里的恶气顿消，充满了畅快。 “我没有。”我撒谎道。 陆斯年似乎不在乎我是不是承认，他继续问我，“想不想更高兴？从高明伟的手里，把你失去的全部抢回来？” 想！ 当然想！ 哪怕做梦都想！ 陆斯年就像是一个恶魔，在我耳边诱哄着，让我在往前一步，前面就是阳光灿烂，花团锦簇。 可是……越是好看的花，越是带着剧毒！ 我连忙闪开他的眼神，低头看着他的鞋尖，顾左右而言他，“陆总，别让周助理在下面等太久。” “哼。”陆斯年冷哼了声，并没有步步紧逼。 我看到他的鞋尖调转了一个方向，马上松了一口气，正要继续往前走，陆斯年却突然又转身回来，把我压-在了走廊的墙壁上，之前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 “你要干什么？”我屏住呼吸，怕被人听到，根本不敢大喊。 陆斯年的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双臂搂着我的腰，一只长腿还嵌入在我的双腿之间，我们俩贴的密不透风，就连他的呼吸，都吹拂在我的耳垂下，那一处的肌肤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想到他昨天晚上那个吻，我立刻不安的扭动起了身体，“你放开我。” 陆斯年在我耳边低声警告，“不想我做什么，就别动！” 这话有些耳熟，我脑子里混沌的厉害，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啊——” 没隔多久，我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我顺着陆斯年的肩膀望过去，走廊的另一头站着一个女同事，正惊恐的看着我和陆斯年。 那个同事我记得，就是之前拿着八卦杂志议论的那个。 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我的心沉沉的往下坠。 我跟陆斯年的关系，看来是彻底说不清白了，都这样抱在一起了，还会谁相信这是……朋友！ 随着那人离开的脚步声，陆斯年松开了手，拉了拉自己的外套大步往前走。 等我再追上去，他已经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径直进了电梯，那张冷硬的脸随着合起来的电梯门一起消失，好像不是刚才那个紧紧抱着我的人。 唯有他的眼神告诉，事情远没有这样结束…… 第18章 更大的圈套 三天后，周目找上了我，给了我一张邀请卡，是陆氏集团和「昌盛」签约成功的庆功宴。 提到「昌盛」，就不得不想到一个人，高明伟。 我和陆斯年“见面”的那个晚上，他曾经说过，高明伟就是为了「昌盛」的项目，才费尽心机的往他手里送了那张房卡，在第二天的早上，他甚至还让我转告高明伟一句话，说「昌盛」的项目是他的了。 陆斯年这个人说道做到，也就是说，这场庆功宴，也是高明伟的庆功宴。 “江小姐，宴会开始时间是晚上八点。如果你同意前往，我现在就送你去造型工作室。”周目应该跟在陆斯年身边很久了，说话的言辞间虽然客气，可是神态却跟陆斯年的模样很像。 我手里拿着邀请卡，指腹摩挲着纸张上的压花，仔细思忖着。 陆斯年这是在引诱我，高明伟那个人最看中面子，如果能让他才庆功宴上出丑，就是我对他最好的报复。 就像三天前，他说的那样，【想不想更高兴？从高明伟的手里，把你失去的全部抢回来？】 我当时拒绝了，但是如今…… “周助理，如果我不愿意参加呢？”我反问着试探周目的口风。 周目波澜不惊的开口，“江小姐，陆总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上次他帮了你，现在是你报答的时候了，他需要一个女伴。” 闻言，我只剩下无奈的叹息，从我拨通陆斯年的电话开始的，或者说从我们俩上-床的那个晚上开始，不仅仅是高明伟给我设下的圈套，还有陆斯年的。 我最后还是答应了周目的要求，这也是我唯一的选择。 周目送我去了最好的造型工作室，从spa、化妆、造型一条龙服务，当造型师拿着一排钻石首饰让我挑的时候，用时下流行的话说，就是我差点被闪瞎眼。 我来来回回看了两圈，最后挑了一条简单的银链，钻石看起来也不大。 一旁的造型师却连连夸赞我眼光好，“不愧是陆总送来的人，眼光就是不一样。这条蓝钻项链的纯净度是世上少有的，也是这里面最贵的。” 蓝色的钻石刚贴上我的锁骨，顿时觉得肩膀好重。 三个多小时的折腾后，我穿着一身蓝色的长宽礼服，长发披肩，看着镜子里那个不一样的自己无所适从。 那么的光芒四射，那么的美-艳动人，这才真正体会到一个女人的最好年华是什么意思。 心中隐隐的多了一丝悸动，如果陆斯年看到我这副模样，会不会流出惊艳呢？ 可惜到了时间来接我的还是周目，他明显的愣住了，几乎要认不出我，哪怕再克制，也往我身上多看了几眼。 “陆斯年呢？”上车后我问周目。 周目一边控制方向盘，银边回答我，“陆总稍后会来。” 我应了声，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等我和周目到了宴会厅，看到不少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正在应酬着，可是还是不见陆斯年，甚至周目在带我进入会场后，也消失不见了。 偌大的空间里，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他们讨论着我听不懂的话题，怡然自得游走、应酬。 我走了两圈，还是没看到陆斯年，放弃的想往角落里走，却看到高明伟就在不远处，他周围簇拥着不少人，而他俨然是所有人的焦点。 第19章 报复和挣扎 “明伟，你这次可算是出尽风头了。「昌盛」这个项目可有几十亿，还是陆总钦点你负责的，就连经理也不敢吭声。恐怕再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千万别那么说，今天经理也在，要是被他听到了怎么办。不过嘛……估计年底考核下来，也差不多了。”高明伟得意的仰着下巴，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内部消息？”有人旁敲侧击着，语气里全是羡慕，“你小子藏的可真够深的，竟然跟陆总都有关系，什么时候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群兄弟。” “到时候我们可恐怕都要改口叫你高经理了。”旁边有人起哄着。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一步一个脚印，兢兢业业努力奋斗的成果，你们加油，一样可以的。”高明伟说着客套的话，但是抬起的下巴根本没放下过。 听到他这句话，我差点恶心的吐出来。 出卖老婆、贿赂上司、收受贿赂，如果这也可以说是兢兢业业，那么恐怕没有比他更肮脏的人了。 我看着那群人，突然想起来，其中有几个是高明伟的伴郎，在一年前的婚礼上见过。 “明伟，事业这么顺利，家庭怎么样，你老婆的肚子有消息吗？”有人突然发问。 高明伟变得愈发趾高气扬，“都六个月了，查过了，是男的。你们快准备红包，我老婆可是马上就要生了。” 他一口一个老婆，说的丝毫都不心虚，好像当初跟他结婚的女人是白欢欢一样。 我愤恨的听着这一切，牙龈因为用力泛着酸，真恨不得冲上前去打掉他的笑脸。 但是如今我不会再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我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一杯红酒，红-唇微扬，笑着甜美动人的往前走，靠近那群男人，轻柔的问道，“你们再聊什么？我可以参加吗？” 众人回头看到我，皆流露出惊-艳，因为他们只看到我的美色，不知道我是一个刚刚失婚一个月的女人。 而我从头到尾只盯着一个人。 高明伟一看到我就美了笑容，皱着眉瞪我，一开口就是语气不善的责问，“你怎么进来的？今天宴会除了陆氏集团的人，都是需要邀请卡的。” 高明伟突然的愤怒让其他人困惑不解，也开始更仔细的打量我们俩。 “明伟，她……她好像是你老婆吧？可是你说你老婆怀孕六个月了，怎么她的肚子这么平？”之前的那个伴郎惊讶的说道。 还算是有一个明眼人，终于认出了我，高明伟顿时脸上无光，周围议论声不断。 越是如此，我笑的越是娇艳，继续煽风点火，“我跟明伟一个月前就离婚了，如果有人怀孕，那肯定是他养在外面的小三！” 无论是高明伟还是白欢欢，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哪怕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眼看着事情越演越烈，高明伟再也不克制自己在道貌岸然之下的粗暴本性，用力掐住我的手臂，拖着我往前走，我们两人拉扯，也很快引起了更多的人注意。 “江一月，这里是高级场所，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来的地方。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报复我，立刻给我滚出去。” “你放手！高明伟，我叫你放手！我是拿着邀请卡堂堂正正进来的，你没有权利赶我走。”我用力的挣扎，但是他的力气太大，掐的我骨头都快断了，也由此可见他的愤怒。 “你是禁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高明伟的动作越来越粗暴，我被快速拖行着，裙摆勾到了脚上的高跟鞋，连战都站不稳，更别说更上他的脚步。 先是撕拉一声，雪纺的裙摆被撕裂，紧跟着又是砰地一声闷响，我扑街般的摔在了地上。 原本拿在手里的酒杯也一起磕在地上，碎成了玻璃渣子，嵌入在掌心的皮肉里，殷红的血液缓缓地渗出。 第20章 你跟我结婚 我痛的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高明伟拉了拉西装倒退了一步，阴沉沉的扫了我一眼后对着周围的宾客解释。 “不好意思惊扰各位了。这个女人是溜进会场偷窃的小偷，刚刚被我抓了现行，现在就将她送往警察局。” 高明伟满嘴的谎言，洗脱自己还不够，竟然还再次污蔑我。 “我不是小偷。”我撑着受伤的手起身，再痛也强忍住，对着高明伟怒吼回去，“高明伟，你才是那个不要脸的人。贪污受贿，还要栽赃我——”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对我做了一个口型，妈妈。 他再一次牢牢的抓住了我的死穴，我只能憎恨的看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高明伟继续讽刺我，周围人见我不敢言语，以为我是心虚，就信了他的话，保安也匆匆赶来，眼瞅着就要把我架出去了。 我用尽最后的时间，四处张望着。 陆斯年！陆斯年在哪里！ 他不能不在这里！ 我心里发急，周围人的脸像是梵高的抽象画一样扭曲着，除了那个正阔步从入口进来的男人，再熟悉不过身影。 “陆斯年，陆斯年，我在这里。”我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高声大叫着他的名字。 谁也没想到我一个“小偷”竟然敢如此直呼陆斯年的名字，一时间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陆斯年，看着他迈着长腿，穿过人群，一步一步的靠近过来，驻足在我跟前，在看到我手上的伤口时，他的神色顿时冷戾了下去。 闻到他身上淡淡气息的同时，我心中所有的恐惧、焦急全部都被抚平。 “陆总，突发了一点小事，高组长已经妥善解决了。不好意思，惊动了你。”有人画蛇添足的替高明伟解释着。 陆斯年扫了众人一圈，如利剑般的眼神最后落在高明伟的身上，冷冷地开口，“这次的事情，我之后再算。” 他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话是跟高明伟说的，而他，护着我。 陆斯年随后弯下身，双臂轻轻地把我抱起，我的手臂痛的厉害，没办法勾住他的脖子，只能颤颤巍巍的缩在他的胸-前。 那宽厚硬是的胸膛，就好像我最安全的避风港湾。 我依偎在里面，甚至忘记去看高明伟此刻惶恐、害怕的模样，好品味自己的胜利。 *** 宴会厅后的休息室里。 我蜷缩在一张宽大的沙发里，身上裹着周目送上来的毛毯，可是全身上下还是没有温度。 然而比起上一次，我变得坚强了，起码没有掉眼泪。 陆斯年带着医药箱进来，曲着腿坐在我面前，简洁的说了一个字，“手。” 我缓缓地抬起手臂，颤-抖的伸出手掌，整个手心都被血液染红了，是那么的触目惊心，连我自己也不敢看。 陆斯年低着头，先用纱布做了简单的清理，然后拿着镊子，一个一个的夹出我皮肉里的玻璃碎片。 他每夹一下，我都会痛的哆嗦一下，但是陆斯年一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痛的实在受不了了，转过头想让他不要弄了。 但是眼神所及之处，是他浓黑的发顶，发丝柔顺的垂落着，在缝隙间还可以看见他认真的眼神，凝视在我的掌心上，小心翼翼，绝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小的伤口。 我没有缩回手，也没有开口阻止他，恍惚之间，疼痛也变得不再那么剧烈。 “陆斯年，你到底想要什么，要我做什么？”我张口问出了埋藏在心里许久许久的问题。 陆斯年抬头瞅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对着我的掌心轻轻地吹着气，一面处理伤口，一面淡淡开口。 “我要你跟我结婚。” 还是那样冷静平稳的声音，丝毫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对，好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是对我来说，那确是晴天霹雳。 第21章 为什么是我 我的掌心上仍留有酥麻的触感，是来自陆斯年刚才的吹拂，轻柔的，带着热气的余温。 但是在恒温的休息室里，却跟冷风过境一样，连空气也一起被凝结，就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让我……跟他……结婚？ 要是换做别的女人，被一个这么出色的男人求婚，可能早就欢天喜地地尖叫了起来，说不定还会激动的流出眼泪。 可是我的心中不仅没有一丝的喜悦，甚至还觉得害怕，下意识的就想把受伤的手掌从陆斯年手里抽回来。 陆斯年像是看透了我会这么做，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我捏得紧紧的，好像我是他势在必得的棋子一样。 我跟他僵持着，良久都没有人开口，最后还是我强撑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的说，“陆斯年，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呵呵……你们有钱人果然奇怪，开玩笑的方式也跟别人不一样。” 陆斯年慢慢地抬起头来，脸上不仅没有一丝笑容，而且神情肃穆，特别是那双让人望而生畏的黑眸，正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我不放。 深黑如墨的眸子里，清晰的映着我的身影，就像他看我的眼神，将我整个吞噬掉一般。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再也笑不出来，心里更是害怕的厉害，连挣扎也不敢。 陆斯年是认真的。 像他这样的人，从来不开玩笑，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深思熟虑的。 光是被他这样看着，我就紧张的喘不上气了，几乎在我都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移开了目光，侧身去拿了什么东西。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暗暗喘息着，可是掌心上却突然窜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嘶……嘶嘶……轻点……” 我痛的连连抽气，看到是陆斯年将消毒的医药酒精到在了我的掌心上，然后将镊子换成了棉签，擦拭着我皮开肉绽的伤口。 我明明痛的发抖，却不敢说一句话，因为我从陆斯年的身上感觉到隐隐的怒气。 连高明伟我都斗不过，陆斯年更是我不敢招惹的人。 “为……为什么是我？”待我好不容易的缓过疼痛，一边拧着眉，一边战战兢兢的问道。 这是我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上次是我在小区楼下崩溃大哭，陆斯年来接我，还答应替我解决工作上的麻烦，当时他回答说我以后就会知道了。 那现在呢，他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 “天底下那么多女人，比我长得好看的，比我有钱的，比我能干的，比我年轻的……陆斯年，只要你开口，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怕你有什么癖好，想要干净的处-女，还是玩s-m，都有人排着队想成为你的人，你又何必花时间浪费在我这个失婚妇女身上？”我带着哽咽和慌乱，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样的疑问想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沉甸甸的压-在我的心里，我甚至想开口哀求陆斯年放过我。 “你真的想知道？”陆斯年似乎对我折磨够了，没在折腾酒精，而是取了纱布，将我的右手一圈一圈的包扎起来。 如果可以，我根本一点都不想知道，甚至想自己跟陆斯年没有一丝的关系。 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只能硬着头皮对他点头，“我想知道。” “好。”这一次陆斯年回答的非常爽快，他果决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你跟我一起吃晚饭，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我是掉进陷阱的绵羊，生杀大权都掌握在陆斯年的手里，只能顺从他的安排。 陆斯年在替我包扎了伤口后离开，大概是又回了宴会厅，毕竟他是今天的主人，至于他会不会对付高明伟我不知道，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个。 周齐在不久后进了休息室，是陆斯年吩咐他送我回去。 我们走的是酒店的vip通道，一路上都没遇见其他人，也省了我不少的麻烦。 等到了小区楼下，下车前，我取下脖子上的蓝钻项链交给周齐。 “周助理，麻烦你把这个送回造型工作室。至于裙子，我会尽力修补，然后亲自送回去的。”我扫了一眼裙子上的裂口，心中肉痛到不行，不知道到时候要赔多少钱。 周齐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幽幽的说了句，“陆总付过钱了。” “嗯？”我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一脸疑问的看向驾驶座上的周齐。 周齐见状，补充道，“江小姐，你身上的每一件物品，在走出造型工作室的那一刻，陆总就付了钱。如果要还，请你还给陆总，我没有权利代收。” 一听是要还给陆斯年的，我顿时就泄了气。 跟周齐说了声谢谢后，拉着撕裂的裙摆下车，目送他远去的车尾灯，心中不惊感叹，有钱人的生活真的不是我能所想象的，如果我逃不出陆斯年的手心，以后又会有怎么样的风暴等着我。 *** 隔天是周五，工作日的最后一天，马上就是两天周末，往常这个时候办公室里会变得人心浮动。 我心里一直想着陆斯年的事情，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再加上手上的伤是伤在右手上，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办公。 而自从受贿传闻和陆斯年的事情后，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就变了，让我时常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我更是不敢因为手上的一点小伤请假，只能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脑上的文件假装认真工作。 哪怕是这样，还是有人不愿意放过我，在我身后指桑骂槐着。 “你说有些人也真奇怪，都已经傍上了有钱的金主了，还出来上什么班，这不是跟我们抢饭碗吗？。” “哼，人家说不定就是靠着这副白莲花的样子上位的，真不知羞，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都是结了婚的老女人了，婚内出-轨还出的这么高调。” “真替她老公心寒，竟然娶了这么一个狐狸精，头上也不知道带了多少顶绿帽子了，可真够可怜的。” “这种人，真是丢我们女人的脸！跟这种人在一个办公室，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恶心，真臭不要脸！” 第22章 恨不得我死 那些人喋喋不休的说着，一开始还是压低了声音，到后来干脆什么都不顾及了，放大了声音唯恐我听不见她们的咒骂。 其中说的最起劲的女人叫做杨彩玲，之前在走廊里撞见我和陆斯年“缠-绵暧-昧”的也是她，这些天下来，在她加油添醋的描述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欲-火焚身、按耐不住的在走廊里勾-引陆斯年的事情。 她们把我和陆斯年的关系说的在难听我都能忍，唯一不能忍的就是高明伟的那部分。 在那段婚姻里，先出-轨的是高明伟，设计我净身出户的也是他，而且我们已经离婚一个多月了，哪怕我跟陆斯年真的有什么不正当关系，那也绝对不是婚内出-轨，在法律上我的身份是自由的！ 可是我离婚的事情，根本就没人知道！ 我心里堵着一口怨气，眼前的文字变得迷离，抓着鼠标的右手用力的抓紧着，压到了伤口都没觉得痛。 宋佳玉过来替陈经理送文件，正好瞧见我怒火中烧的样子。 她碰了碰我的手肘，小心翼翼的跟我说，“一月姐，那些人成天就是这样的，要是不说点什么就心里不舒服。你就当没听到，别往心里去。我相信你……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 我没想到在这样的处境下，竟然还会有人相信我是清白的，当下心头一暖，多看了宋佳玉几眼。 宋佳玉比我小两岁，身上还留有一些学生的清新气质，进公司后做了陈经理的助理，经常被人当做打杂小妹，平时并不起眼。 我们之前在工作上经常接触，却也只是同事而已，算不上朋友。 可是上次陈经理发怒，是宋佳玉提醒我小心，这次又是她主动宽慰我，站在我这边。 再想到被我视作闺蜜的白欢欢，她又是如何设计、迫害我的，还不如一个没有私交的同事！ 我看向宋佳玉的目光不禁变得感激，笑了笑说，“佳玉，谢谢你。嘴巴长在她们身上，随便她们怎么说。” 宋佳玉也回以我一抹淡淡柔柔的笑容，“那我回去工作了，有空再聊。” 看着宋佳玉离开的背影，我心中隐隐的觉得心虚，我并没有她说的那么清白，我和陆斯年之间的确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烂账。 *** 下午五点半，是我的下班时间，陆斯年准时发来信息，告诉我她已经到了我们公司楼下。 陆斯年的座驾我认识，是价值五六百万的黑色迈巴赫，整个江城恐怕都找不到第二辆，实在太张扬了。 今天已经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一整天，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他的车。 因此我给陆斯年发了个地址，让他去两条街之外的一个路口，我会去那里找他。 信息发出之后，一直都没收到陆斯年的回复，我心里忐忑了良久，不知道陆斯年会不会听我的，等下楼扫了一圈，看到周围没有他的车才松了口气。 等我到了目的地，停在那个位置上的并不是我认为的那辆迈巴赫，而是一辆商务型的奔驰。 坐在驾驶座上的也不是周齐，是陆斯年本人。 陆斯年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放在车门上，目光凉薄的瞅了在车外怔愣的我一眼，冷声道，“你已经迟到十分钟了，还不快上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似乎比平常更加低沉，甚至还有些愤怒。 我没有时间想太多，马上绕过去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车。 我刚一坐下，就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烟味，哪怕陆斯年刚才一直开车窗，气味依旧没有散掉。 陆斯年是抽烟的，曾经好几次的亲密接触，我都在他身上闻到了烟草味。但是之前几次气味并不重，就像他寡淡的性子一样，好似清凉的薄荷味，只有一点点。 但是这一回的烟味有些重，好像他此刻眉心间的褶皱，也比往常更深。 我惧怕陆斯年，因此一到他面前就变得善于察言观色。 陆斯年一直沉着脸开车，好似淡漠疏离，却有隐隐的透出肃杀之气，踩着油门以惊人的速度穿行在拥挤的车流里。 我紧张地不停吞咽口水，手抓着安全带没松开过，看着车子又一次擦过旁边的车辆，实在忍不住，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陆……陆斯年的，如果你不赶时间，我们可以开慢一点。” “你怕死？”陆斯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 “你的命比较精贵，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我虚以委蛇的奉承着，只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哼。”陆斯年冷哼了一声，俊朗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却又似笑非笑，有些邪气，“可是有不少人恨不得我死。” “那……那你就更不能死了，不能让那些人称心如意。” 我看着车窗外不停飞逝的景物，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倒是陆斯年，目光似有似无的往我身上扫了好几眼。 他问道，“你不希望我死？只要我死了，就没有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 “我……我……”你要是死了，我还能活着吗，我们现在可是在一辆车里！ 我在心里尖叫着，但是当着陆斯年的面，我根本不敢这么说，因为他此刻的状态太奇怪了。 简短的对话以我的哑口无言而告终，不过陆斯年的车速倒是慢慢地放缓，没有在一个劲的加油门。 我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陆斯年语气冰冷的说了两个字，“陆家。” 江城陆家，对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的人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陆氏集团是全城第一财阀集团，乃至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手里掌控着足以颠覆市场的经济命脉，是一个伫立百年依旧蓬勃发展的商业帝国。 如此闪亮的金字招牌下，多少人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陆氏集团的一员。 我至今都还记得，当高明伟被陆氏集团录取时，他高兴的一个晚上都没睡着，好像是实现了遥不可及的梦想一样。 而如今，陆斯年要带我前往的地方，竟然是掌握着陆氏集团最高控制权的陆家。 先是开口要我跟他结婚，现在又带我去陆家，陆斯年他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求婚不成，还见家长逼婚吗？ 第23章 见家长逼婚 我像是走进了一个迷宫里，虽然陆斯年一次次的给我提示信息，但是我还是解不开谜底，反而在谜题里越陷越深。 然而更让我觉得诧异的是……陆家对我而言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但是对陆斯年而言，他不过是回家而已，为什么会表现的如此憎恶。 约莫半个小时候，陆斯年的车子驶离了闹市区，逐渐往北。 我本身就是做房地产行业的，对于江城中几处豪宅别墅区的位置也略有了解，往北的那一处叫做富贵兰亭，以当地特别著名的兰草闻名，再加上后来的开发构建，几乎成了城中的世外桃源。 能够在富贵兰亭拥有一座别墅，是许多有钱人身份的象征。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天能进到里面，就跟来到另一个世界一样。 到了别墅区外，陆斯年按下车窗跟门卫的安保看了一眼，对方立刻恭敬的鞠躬，“陆少爷，您请。” 不用陆斯年多言，他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随着车子慢慢驶入，双眼控制不住的看着四周，这个别墅区大的出奇，但是真正的住宅却不多，更多是庭院绿化。 陆斯年又开了十来分钟，车辆最后在一排硕大的黑色铁门前停下，有个穿着黑白制服的佣人看清楚来人后，立刻打开了铁门。 哪怕是进了铁门里面，依旧车行了五六分钟，路过长长的走廊，旁边甚至有喷泉造景，这才到了真正的别墅前。 “下车。”陆斯年随意的停下车，同时提醒我。 我赶紧收起自己目瞪口呆的表情，虽然曾经在电视里见识过这样的奢侈生活，但是到自己真的身临其境，还是免不了被震惊到。 陆斯年下车后将车钥匙交给了上前来的佣人，然后径直往里走。 我忙不迭的跟上去，害怕一不留神被陆斯年丢下，说不定连怎么出去都不知道了。 走进别墅没多久，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看似管家的老人走上前，向着陆斯年低了低头，“三少爷，您来了。” 陆斯年面无表情，连颔首示意都没有，沉声问道，“秦管家，奶奶呢？” “老妇人在花房里，她吩咐了，如果三少爷来了，可以去书房等她。”秦管家看起来六十多岁，但是身体硬朗，说话不卑不亢，又中气十足。 陆斯年闻言，便朝着楼梯的方向大步往前走。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停在原先的位置并没跟上。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我，剑眉紧蹙，“还不快跟上。” 我愣了愣，这才迈开脚步跟上去，走过秦管家身边时，我不好意思的跟他点了点头。 秦管家目光温和的看着我，告知道，“江小姐，请您也一同在书房里等候，老妇人马上就来。” 秦管家怎么会知道我姓江？ 我一面追着陆斯年的脚步上楼，一面回头看了眼秦管家，他依旧身姿端直的站在楼下，目送我们上楼，看似平平无奇，却让我解读出了老谋深算的意味。 这座宛若宫殿般的别墅，在最初被奢华外表震慑后，我隐约也开始察觉蕴藏在其中的暗流浮动。 他们口中的书房在二楼的左侧，陆斯年推开了沉重的门，站在门边跟我说，“进去吧。” 我驻足在书房门前，诧异的看着陆斯年，“你不进去吗？” 陆斯年眉心微动，川字形的褶皱变得更深，“江一月，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等你见到了人，就知道了。” 我一时间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陆斯年，他站着位置一半照到了书房的光，一半在走廊的阴暗中，连带着他的神色，都变得晦暗不明。 但是在他的言辞间，我还是听到了其中的意思。 他让我见那个人，而他自己并不想见到那个人。 我犹豫着，或者是害怕着，不敢往前走。 哪怕平常我也是畏惧陆斯年的，可是在未知的恐怖之下，有陆斯年在身边却能让我觉得安全。 “陆斯年，如果我见到了那个人，知道了你要跟我结婚的理由，最后还是不同意呢，你还会继续逼迫我吗？”我站在他面前，抬眸看他，想从他的眼神里看懂些什么。 陆斯年藏得很深，眼眸里黑沉沉的，阴郁着寒霜一般，一丝情绪都不愿意表露出来。 连他的声音都冰冷刺骨，“江一月，如果我真的动手，你觉得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闻言，我浑身凉透了，连心跳都陡然骤停了一下。 随着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关了起来。 我已经站在了书房里面，却连自己是怎么走进来的都不知道。 之前的这么多的事情，我一直都认为是陆斯年设下的圈套，一步一步的逼我走进他的陷阱中。但是我还是忘记了一点，如果陆斯年真的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根本不用如此迂回曲折，他只要狠狠地掐住一点，我就不得不屈服。 他甚至不用帮我那么多，也不用带我来见什么人，知道其中的真相…… 书房是朝南的，有着偌大的窗户，可以望见楼下的花园，还有远处的晚霞。 太阳的余光烧红了半边的天空，景色绝美，我无暇欣赏，只是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 良久之后，才真的了解了陆斯年的意图。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逼迫过我，而如今更是让我来见陆家人，告诉我他要跟我结婚的真正原因，换言之他是把最后的决定给了我。 当所有男人都对着女人说谎，把毒药伪装成蜜糖的时候，陆斯年却反其道而行之，哪怕是帮了你，也不愿意多说一句。 陆斯年这个男人真的……太难懂了。 在我并未察觉的情况下，书房的门缓缓地被打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正缓步走进来，逐渐靠近我面前，想必就是他们口中陆家老夫人。 “老……”我连忙敛了敛心神，刚想开口喊人，再看清对方的模样后却突然的怔住了，激动道，“是您！” 陆老妇人对着我露出慈爱的笑容，缓声道，“是我，江小姐，我们好久不见。” 第24章 三百万赔偿 随着陆老妇人的一声“好久不见”，我的记忆被带到一年前，想到我跟她的一面之缘。 那一日我突然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对方说我妈遭遇了交通意外被紧急送医了，现在人就在急诊室里。 我从小跟我妈相依为命，一听到这个消息，吓得脸都白了，立刻请了假赶往医院。 等我到了医院，我妈还在手术室里，而手术室外守着一个人，正是这位陆老妇人。 我一开始以为她是肇事者，心里七上八下的堵着气，但是对着两鬓斑白的老人家，也实在不能把怨气撒在她身上。 陆老夫人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后，立刻上前，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连身说了好几句“谢谢”。 在那一刹那，我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谢谢。 后来还是通过交通警察的描述，我才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我妈之所以会遭遇车祸，并不是她自己不小心，而是见义勇为，在路上救了这位老妇人。 老妇人在我妈的保护下只受了一点轻伤，但是当初现场太混乱，肇事车辆趁机逃逸，警方还在继续调查中，让我等消息。 知道了这一切，我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尤其是看向这位老妇人的时候。 要不是因为她，我妈现在还好好的，根本就不会在手术室里……但是这一切是我妈的选择，我只能咬牙接受。 手术进行了四五个小时，老妇人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停地安慰我，并叮嘱我不要担心，我妈所有的治疗费用她会全部承担。 对于当时彷徨无助的我而言，像是一股温暖的支撑。 手术结束后，我妈还处在麻醉状态并没有苏醒，而医生跟我传达了一个噩耗。 车祸中，我妈伤到了双腿，特别是右腿，就算以后进行复健，也很有可能不-良于行，只能依靠轮椅。 那一年我妈五十岁，刚办理了退休领取退休金，而我也已经长大成人有了稳定工作，不需要她再操心，她可以潇洒的开始第二人生，可以经常的出门旅行，可以晚上跟其他的叔叔阿姨去广场跳交谊舞…… 可是现在却断了双腿，这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我强忍的悲伤再也忍不住，化作眼泪夺眶而出，不停地安慰自己说，“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 老妇人见状，也跟着红了眼眶。 待我平复下了心情，老夫人抱歉的跟我说，“江小姐，不好意思，我之前安排了行程今天晚上必须出国。不过你放心，等我回国，还会来医院看你们的。” 我感受到了老人家的真诚和歉意，又想到她也受到了惊吓，而且这么大年纪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在于心不忍之下，我主动开口送她去机场。 老妇人并没有马上回答我，思忖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我当时开了公司的车，送老妇人去机场的时候，还因为道路不熟悉，走错路，浪费了不少时间，好在老妇人全程没有任何怨言。 在机场前的那一别之后，我不曾在见到过这位老妇人，倒是医院里的各项费用，还是有人继续支付着。 我妈说，如今的世道本就人情淡薄，救人的事情是她心甘情愿的，并不图什么回报，人家付了医药费，也已经仁至义尽。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遇见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遇到了，我甚至很难将那天的那个老妇人和我面前的陆老夫人联想在一起。 在我记忆中的老妇人慈祥、和蔼，跟寻常的老太太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对陆家人而言，陆老妇人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长辈，她也不是什么老妇人，而是“老夫人”。 这普普通通的三个字，代表着的是陆家至高无上的权力，让所有人都对她卑躬屈膝。 一想到这个，我不由得有些发怵。 陆老夫人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拉起我的手，“怎么受伤了，是斯年没把你照顾好？” 我立刻抽回了手，紧张的背在自己身后，解释道，“小伤而已，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跟陆斯年没有关系。” 陆老夫人目光淡淡的瞅了我一眼，脸上还挂着笑容，然后招待我坐下。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些没来由的压抑，特别是陆老夫人刚才看我的那一眼，好似把我看透了，知道我是怎么受的伤一样。 刚坐下没多久，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人是秦管家，他手里拿着茶壶，替我和陆老夫人泡了一杯茶。 就这个书房古色古香的装饰，也能看得出来老夫人喜欢中式古典的东西，秦管家泡茶动作更是利落标准，有种行云流水的风雅感觉。 “老夫人，请用茶。”秦管家先将茶杯递给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沉了沉眼，声音里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先给客人。” 秦管家手里的茶杯一转向，就到了我面前，我连忙说了声“谢谢”，心里却坐如针毡，拼命的念着一个名字。 陆斯年呢？陆斯年在哪里？他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到什么时候才会来把我带走。 空气中飘散着袅袅的香味，陆老夫人并没有马上喝茶，而是闻着淡淡的茶香，开口道，“之前说好了要再去看你和你母亲，可惜后来事情太忙，一直抽不出身，江小姐，希望你能够谅解。” “陆老夫人贵人事忙，我们那只是小事。”我左手拿着茶杯，抿了一口，借此掩饰心中的不安。 陆老夫人也喝了一口茶，慢慢地放下茶杯，说道，“希望那三百万赔偿金对你有所帮助，如果你还需要什么，可以尽管开口，不需要跟我客气。” 三百万赔偿金…… 自从高明伟的事情发生后，我对这件事情异常的敏-感，一听到陆老夫人提起这件事情，即刻抬起了头，眼神里还带着疑问。 当初交通意外的理赔金额，就只有我们几个当事人知道，陆老夫人怎么会知道？ 还是说……这三百万赔偿金其实是我面前的陆老夫人付的？ 第25章 最大的福气 我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况，警察说肇事车辆逃逸，会继续调查。 之后我忙着工作和照顾我妈，公司跟医院两头跑，抽不出时间跟进这件事情。 约莫过了一周，有陌生人来到病房，送来一张三百万的支票，是代表问候的。 我当时先入为主的认为警方找到了肇事车辆的主人，而对方不愿意面对法律责任，所以想私了这件事情。 我跟我妈商量了一下，能拿得出三百万的人肯定是有钱人，利弊权衡之下，我妈选择了息事宁人，收下了支票。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三百万赔偿金并不是出自肇事者。 “老夫人，那张三百万支票是您派人送来的？”我迟疑的开口问道。 陆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警方说肇事车辆是假牌照的黑车，没办法找到肇事者本人。而你母亲又是为了救我出事的，那只是我一点点的心意。” 如果我妈知道这三百万赔偿金的真正来源，肯定不愿意收下，一定会物归原主。 但是那三百万早就变成了我房子的首付款，而那套房子现在也不是我的…… 我心乱如麻，感觉乱哄哄的理不出头绪，陆老夫人又问了一些关于我妈的事情。 “进行了一年的复健，我妈的身体比刚开始的时候好多了，有时候都不用坐轮椅，可以站起来走几步。”我简单的回答着。 陆老夫人听得很认真，露出欣慰的表情，“那就好，你们俩母女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福星。江小姐，我可以叫你一月吗？” “老夫人，你喜欢怎么称呼都可以。” “一月，我有好几个孙子，年龄都跟你挺合适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看上眼？如果你能成为我们陆家的孙媳妇，就是陆家最大的福气。”陆老夫人一脸希冀的注视着我。 我顿时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没拿稳，里面的茶水洒了出来。 一直默默守在一旁的秦管家眼明手快，立刻递上一张手帕，又拿了布把撒出来的茶水擦干净。 我瞪大了双眼还是回不了神，陆老夫人的孙子那不就是陆斯年和他几个兄弟？ 虽然我没见过其他人，但是从陆斯年的身上，大概也能看出不少陆家人的特质，他们每一个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骄傲自负，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种普通人。 哪怕是被看上了，那也是我的福气才对，怎么会是陆家的福气？ 听到陆老夫人这句话，我的心情就像是听到陆斯年说“要你跟我结婚”一样荒唐，觉得他们有钱人就喜欢戏弄人，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但是，陆老夫人和陆斯年一样，他们从来都不屑于开玩笑。 秦管家在这个时候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江小姐，这是老夫人准备的见面礼。” 他们主仆俩像是说好了一样一唱一和，我心中的谜团却越来越大，接过文件看了一眼，竟然是一份股权让渡协议。 上面写着：陆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如果折现，那是……那是……我算不出具体金额，但是也清楚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份所谓的“见面礼”沉甸甸的压-在我的手上。 陆老夫人依旧还是一副慈爱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心惊。 她说，“一月，我知道你是跟着斯年来的，但是我另外还有几个孙子，你要不要都见见，说不定你会发现更喜欢的，可以随时改变心意。” 陆老夫人不仅希望我跟他的孙子结婚，而且让我随便挑，根本不需要去顾忌陆斯年的存在。 要是我真的跟其中一个人结婚，我手里的见面礼也遍成了真的见面礼，百分之十的陆氏集团股份就是我的。 我明明喝了茶，但是喉间一阵干涩，喉咙还不停来回吞咽着什么。 “老夫人，这份礼……”我放下手里的文件，想拒绝这天方夜谭般的事情，秦管家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老夫人，江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差不多可以下楼了。” 陆老夫人顺势握住了我的手，也把我要推出去的文件又按回了我的手里，“一月，我们先下楼吃饭，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回去之后好好想。” 我忘了刚才都到了嘴边的话，只能随着陆老夫人一齐走。 从二楼楼梯往下，左边是客厅，右边是餐厅，刚才我上楼时还空无一人，而现在多了几个男男女女，全部都是一副富贵姿态，显然都是陆家人。 我刚走到一半，就看到了他们的身影，也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斯年，真看不出来啊，你平时闷不吭声的，竟然不动声色的找到了人！”有个中年男人低吼着，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哼，什么狗屁福星，我看妈是老年痴呆了，不然怎么会迷信这种无稽之谈。” “老四，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边抽烟，一边抬眼看人，声音又冷又尖，“你三个大小老婆，没有一个给你生出儿子，还是你打算让你女儿上，跟那个福星搞同性恋？” “哼。”之前的男人冷笑声，不屑的反击回去，“二哥，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上次妈说了这件事情后，你暗地里派人调查了半年，还不是一无所获，现在竟然被一个杂种捷足先登！” 当说到“杂种”两个字，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斯年。 他站在最角落的地方，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瞧见熟悉的侧影还有他那身硬挺的黑色西装，好似只是一道黑影的存在，无声无息的。 而其他人更是当他不存在，继续高谈阔论着。 “杂种就是杂种，就算是姓了陆，身上一样流着不干净的血。”有个女人阴阳怪气的开口，“现在做了总经理又怎么样，以为可以上天了吗？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二嫂，你也别高兴太早。虽然你生了两个儿子，但是老大都结婚两年了，老二跟唐家的千金订过婚。如果二哥想抢那个什么狗屁福星，你是打算让外面的私生子上吗？” “老三！你怎么说话的，挑拨离间是不是？难道你忘记了我们跟大哥达成的协议，先把这个杂种赶出陆家，剩下的事情我们各凭本事，你儿子要是真有这个能耐，就把那个福星娶回去啊。” 第26章 是您的东西 客厅里吵吵嚷嚷的，陆老夫人和秦管家都不出声，我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任由那些人如疯狗一样乱吠着。 我从没见过这些人，但是从他们的样子和话语间可以隐约听得出来，他们都是陆老夫人的子女，换言之，他们都是陆斯年的长辈，而他们口中的那个福星，就是我。 一群长辈，当着一个晚辈的面，竟然可以如此口不择言的辱骂，我一个外人看着都心寒，更何况是陆斯年本人。 我认识的陆斯年一直都是强势果断、冷硬狠绝，如果有人敢伤他一分，他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人站在阴暗中，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声不吭。 他从小就成长在陆家，难道一直都是这样的处境？ 我突然想到下午的自己，只是被同事们议论着就觉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陆斯年却是被自己的亲人伤害。 在那巍然不动的身影上，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能感觉到血肉模糊的疼痛。 我跟在陆老夫人身后，一步一步的下楼，高跟鞋的鞋跟重重地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秦管家似有似无的扫了我一眼，并没有出声阻止。 我的脚步声很快惊扰了那些“高谈阔论”的人，他们纷纷将目光转过来，先是看到了陆老夫人，随即收敛了脸上的嚣张和丑陋，恭敬的叫了一声妈，之后才又看到了我。 那些人有人盯着我，有人彼此交换着眼神，神色各异。 “江小姐，餐厅在这个方向。”等到了楼下，秦管家弓着腰，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我的目光一直落在陆斯年的身上，他并没有往这边看过来，依旧还是刚才的模样，我迟疑了下，暗暗的收紧了牙龈，大步往前，却不是朝着秦管家指引的方向。 我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穿过客厅，走到最角落的地方，就停在陆斯年的面前。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冲动，只是觉得我应该在这一刻站在他身边。 我毫不犹豫的握住陆斯年的手，说道，“斯年，老夫人请我留下来吃晚饭，我们一起过去。” 恐怕连陆斯年都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做，他沉静的脸上眼尾微扬，黑眸直直的注视着我，有些错愕。 我的目光划过他紧绷的下颚，然后拉着他往餐厅的方向走，他的手指冰冷，我却抓的很紧。 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女战士。 陆斯年能在我最难堪的时候一次次的把我带走，这一回换成我，一样可以。 因为我这样的举动，其他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就连陆老夫人都暗暗地蹙了蹙眉。 秦管家替我安排了位置，就在陆老夫人的左手边，我拉着陆斯年在我的另一边坐下，有人抗议的咳嗽了几声，但是陆老夫人一个眼神过去，也没有人敢在说话。 等我坐到了椅子上，才觉得自己双腿发软的厉害，连腰都挺不直了。 我终归只是一个普通甚至有些怯弱的女人，刚才的一切，的确是逞强了。 就在这个时候，陆斯年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低声问我，“要不要喝水。” 我握住水杯，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烫，连忙端起来喝了好几口，舒缓着紧张到痉挛的肠胃。 晚餐开始后，气氛依旧低沉着，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秦管家跟我介绍了周围的一群长辈。 陆老夫人一共有五个子女，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今天在场的有老大（儿子）陆庭风，老二夫妇（儿子）陆舟火，老三（女儿）陆灵珊，老四夫妇（儿子）陆远林，分别是陆斯年的大伯，二伯二婶，三姑，四伯四婶，而最小的五姑姑陆灵芝，长年都在国外，并不在江城。 光是记住这些人，我就觉得够呛了，更别说他们的小孩。 不过最让我觉得奇怪的还是……这其中，似乎并没有陆斯年的父母。 陆斯年是陆家的孙子，他的父母怎么会不在这里面？ 不是他们，又会是谁？陆斯年到底为什么会被长辈们排挤，甚至被叫做杂种？ 在我心中困惑不已的时候，陆老夫人亲自夹了菜放到我的碗里。 “一月，多吃点。这次你来的突然，厨房都没来得及准备，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他们以后都备着，你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随着陆老夫人的话一出口，我留心到对面两个婶婶手抖了下，差点夹不住菜。 就连我自己也有一种错觉，好似我才是陆老夫人的亲孙女，备受疼爱，而陆斯年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谢谢老夫人，我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我客气的回话，看着面前的红烧肉，夹了一块放到陆斯年的碗里。 这一回，我不是要对他示好，而是暗暗的给了他一个眼神，说了三个字，“快点吃。” 这应该是我吃过的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每一道菜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经由大厨精心烹饪，本应该是美味绝伦，但是我不仅尝不出味道，还觉得如同嚼蜡。 倒是陆斯年期间给我添了几次水，都被我喝的一干二净。 晚餐结束后，陆斯年提出了告辞，陆老夫人也没有在为难我，只是让秦管家送我们出去。 我和陆斯年刚站起身来，秦管家突然在一旁开口，“江小姐，请您等一下。” 在这个家里，秦管家就意味着陆老夫人，我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江小姐，这是老夫人给您的，就是您的东西，可别忘了。”秦管家说着，把我故意遗忘在座椅上的文件拿了起来，再一次递给我。 这份文件太扎眼，哪怕看不到里面的内容，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我在一瞬间就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宛若闻到血腥味的野兽一般，全部盯在我手里的文件上。 我连忙收起文件，又跟陆老夫人说了一句再见，立刻跟陆斯年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第27章 救了两条命 坐在陆斯年的车上，看着车窗外不断飞逝的景色，我们正在一点一点的驶离这座华丽的城堡，我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夜风通过打开的窗户吹拂在脸上，带着微凉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深深的吸上一口气。 恍惚之间，我想到之前陆斯年开着车窗抽烟的样子，似乎也有些明白了他那种沉重又厌恶的心情。 这个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但是又有那么多人，抢破头的想挤进去，就像今天一起坐在饭桌上的那些人，无一不是为了陆老夫人手里的财产，为了得到陆氏集团的一切。 那么……陆斯年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我慢慢地将目光转到陆斯年的身上，俊朗好看的男人就连开车的侧影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特别是当车外的灯光一下一下的滑过，将周遭的空气晕染上一层淡淡光晕，呈现在我眼前的就仿佛是考究的电影画面一样。 我明明正思考着沉重的事情，却情不自禁的走了神。 陆斯年在一个红灯的间隙转过头，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扫了我一眼，他沉着脸开口，“江一月，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是你了？” 我怔了怔，慌忙收回自己的视线，目视前方不敢再看他，而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把那一份文件抓的紧紧的。 这代表着天文数字般的财富，对我而言却是一个烫手山芋。 “陆斯年，一年前救了陆老夫人一命的人是我妈，并不是我。哪怕是为了报恩，三百万也已经足够。为什么……” 就算我今天亲身经历这一切，也感受到了陆老夫人对我超出寻常的喜欢，但是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一定要结婚，一定要我嫁给他的孙子…… 我紧抿着唇，不想当着陆斯年的面说出“结婚”这两个字，也希望他可以放弃这种滑稽的想法。 “不是一条命，是两条命。”陆斯年打断我道。 “两条命？我明明只见过陆老夫人一次而已。”我拧了拧眉，心中困惑。 “发生车祸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还开车送她去机场了？”陆斯年反问道，也不等我回答，他心中早就有了肯定的答案，径自往下说，“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事，等你送她到机场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预订航班的时间。而那个航班在起飞后半个小时，发生了飞行意外，差一点就机毁人亡。” 陆斯年越往下说，声音越是冰冷，而我身上的温度也在逐渐流失。 他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却是知道的。因为我对去机场的路不熟悉，走错了路，差不多浪费了半个多小时。 【你们俩母女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福星。】 陆老夫人之前在书房里跟我说的话，再一次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原来她说的并不仅仅是车祸，还包括机场的事情。 因为我拖延了半个小时，陆老夫人错过了飞机，却保住了性命。 同一天的时间内，又是车祸，又是飞机意外……我再傻也不会以为这样的事情只是巧合。 我全身僵硬的坐着，身体冷的想要哆嗦。 陆斯年看着我发白的面色，勾了勾唇，笑的有几分讽刺，继续往下说，“自那之后，她就把你当成陆家的福星，只要你成为陆家人，甚至把整个陆氏集团给你都可以。” 我一点也不怀疑陆斯年说的这些话，因为我手里的文件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家那些长辈们似乎也都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们想尽办法的想找到我。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看似平静的生活，早已卷入了这样的漩涡里。 “如果……如果我不愿意……结婚呢？我对陆家的一切没有兴趣。”我紧咬着牙，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在平稳的状态里。 陆斯年把手里的方向盘一转，随着尖锐的刹车声，他把车停在了路边。 我的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倾了一下，在抬头，陆斯年的脸就在我面前，我直直的撞进了那深邃清寒的眼眸深处，读出了几丝狠厉。 “你以为自己还可以置身事外吗？”他冷笑着，“陆家人是不会让财产落在外人手里的，既然你不是陆家人，那么只能让你消失。” 所谓的消失，也就意味着死亡。 我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停了下来，思绪却像是绷紧的琴弦，一下子变得通畅了。 怪不得那个车祸找不到肇事者，因为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设计，有人铁了心要陆老夫人死，哪怕是搭上飞机上的其他人命！ 如果他们也要我死，说不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正在等着我。 陆斯年好似在欣赏着一个濒临死亡人的绝望，变-态又残忍的享受着，等他看够了，才慢慢地坐回去，继续将车驶入车流中。 呼……呼……呼…… 好一会儿后，我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刚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上全是湿哒哒的冷汗，渗的我心里发慌。 车辆继续往前着，陆斯年将我送到了我的住处，冷声道，“下车。” 下车……就我现在的状态，恐怕连站都站不稳。 在陆斯年没带我去陆家之前，我的身份是绝对的秘密，哪怕陆家人找了我半年，还是没能找到我，这大概是陆老夫人的故意隐藏。 他料准了我会追问他理由，而他顺理成章的带我来陆家，因此曝光一切，让其他陆家人也都知道我是陆老夫人看中的那个人，我之后的生活，也就再也没办法平静了。 一想到这个，我明白自己还在陆斯年的陷阱中，根本没有挣脱出来。 而他还叫我下车，也真是可笑了，他怎么可能放我走！ “陆斯年，你也想得到陆家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三番两次的找上我。”我并没开门下车，反而像是绝地反击一般，带着恨意看向陆斯年，“难道你就不怕我下车后，转而去答应别人吗？你的那些伯伯姑姑，他们一定非常愿意跟我合作。” 第28章 还一样愚蠢 在我挑衅的话说出口后，车厢内瞬间陷入了安静，就连外面嘈杂的车流声都听不到，唯一停留在耳边的声响是我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静默中，突然传来男人低哑嗤笑的声音。 我看着陆斯年抽动唇角，上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一手托在方向盘上，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轻蔑的开口，“江一月，你还是一样的愚蠢。” “你！”我本就恨他悔我的生活，又听他如此讽刺我，胸腔里怒火中烧着。 “我竟然还指望你可以成为我的合作伙伴，算我看走了眼，你立刻下车。”陆斯年沉了沉眼，不准备在跟我多费口舌。 “你真的不怕吗？”我拿起手里的文件，带着最后的逞强，“这里可是陆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你就不想要？” “只要是我要的，哪怕在任何人手里，我都可以抢过来！包括陆家的一切。”陆斯年声音坚定，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势在必得。 他甚至一点也不隐藏自己的野心，他要的一直都是整个陆家。 陆斯年的气势太慑人，令我不得不信服他所说的话，哪怕没有我的帮助，他一样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做到。 明明我才是事件的重要人物，竟然被他这样嫌弃、撇除，我在愤怒同时又显得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我愚蠢？”我将话题又绕道了前面的问题上。 “难道不是吗？”陆斯年眉尾轻佻着反问，“你之前的婚姻，明明是高明伟故意设计你出-轨，你却天真的以为只要那天晚上我不跟你上-床，你就可以全身而退，可以保住自己的房子？这次也是，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带你去陆家，你就可以平静安稳的生活，不被牵扯进这个麻烦里？” 我之前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一一都被陆斯年说破。 “江一月，你这样的天真，就是愚蠢！”陆斯年还在继续挖苦我，双眼里全是鄙夷。 那一刻，他看我的眼神，甚至比高明伟打我那一巴掌，更让我觉得难堪。 “从你跟高明伟相遇开始，从你妈好心救人开始，这就是你逃不开的命运。既然逃不开，就只能把自己变的更强大，成为掌控一切的那个人！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改变命运。” 陆斯年的话像是沉重的铁锤，重重的敲在我的心上，很疼，同时引起极大的共鸣。 既然逃不开命运，那么只有尽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命运，甚至成为掌控命运的人。 之前高明伟的事情，陆斯年教了我一次，而今天……我又一样的想要逃避躲藏，怪不得连陆斯年都觉得我愚蠢。 “你可以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下车。”陆斯年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陆斯年，我……” 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这一切。 陆斯年目视前方没理睬我，我先接了电话，电话刚一接通，那边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一月，我是孙阿姨。你妈在家里突然晕过去了，我叫了救护车，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你也快点过来吧！” 孙阿姨是我妈的邻居，自从我结婚后，我不放心我妈一个人在家里，我妈又不想搬过来打扰我和高明伟的生活，所以我每个月都会给孙阿姨两千块钱，让她帮忙照看我妈。 一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心就悬起来了，更别说她之后的话了。 我的手哆嗦的厉害，连手机都拿不住，直直的摔了下去。 在这个时候，我的身边就只有陆斯年，能帮助我的人也只有他。 “陆斯年，再帮帮我，送……送我去医院！我妈出事了，送我去医院！”我抓着陆斯年的袖子，不光是嘴唇，整个人都颤抖着。 那一刻，我真的怕极了他赶我下车。 好在他没有再为难我，而是马上发动了车子，踩着油门冲了出去。 在路上，他一边控制着高速前行的车子，一边提醒我，“控制好你自己的情绪，现在你是你妈唯一的依靠。” 他的一句话，将我眼眶里的泪水都逼了回去。 我喉咙发紧，根本说不出话回答，却在心里把他的话记得牢牢的，不停地深呼吸。 等到了医院，我的脸色还是很差，但是行动基本没问题，朝着医院急诊室的方向走。 晚上的急诊室没有几个人，孙阿姨一直站在门口等我，一见到我，上前用力的抓住了我的手臂。 她哽咽的说着，“一月，你来了就好，刚才我真的吓死我了。” “孙阿姨，我妈呢？情况怎么样？”我沉声问道。 “你妈十分钟前刚送进手术室了，但是有些文件需要你签字，不然不能做手术。所以我才在这等你，我们快点上去吧。”孙阿姨说着，拉着我往电梯方向走。 一番流程下来，我签了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为了赶时间，甚至连上面的内容都来不及看，只能无条件的信任医生。 等弄完了一切，我也大概明白了我妈的情况，是突发性脑溢血，因为血压突然上升，导致脑内微血管破裂引起的脑部出血而昏迷。 这种病情一般在高龄的高血压患者身上比较常见。 可是我妈才过五十，每年体检也没发现有高血压，怎么会突然就脑溢血了。 “孙阿姨，在我妈出事前，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发生吗？”我跟孙阿姨询问状况，想知道我妈出意外的原因。 “我想想……大概一个小时前，你老公好像来过。我当时还听到了一些声响，所以才觉得不放心，等他走后想过去看看状况，谁知道竟然看到你妈倒在地上，吓得我心跳都快停了……” 之后孙阿姨说了什么我根本没听到，心中只有那个让我咬牙切齿的名字。 高明伟！竟然又是高明伟！ 一定是他跟我妈说了些什么，才会气的我妈血压飙升，发生这一次意外的。 高明伟明明清楚的知道我妈是我最后的底线，为了我妈，哪怕是离婚，哪怕是被他霸占了房子，我也可以忍气吞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但是他竟然还敢去找我妈！ 我既然逃不开高明伟这个男人，那么从现在开始，我要成为掌控他命运的人，让他也尝尝我经历的这些沉重和疼痛！ 第29章 请你相信我 这一次我不再天真和愚蠢，而是牢牢的记着陆斯年跟我说的话。 孙阿姨见我脸色骤变，许久都没再说话，眼神有些局促的游离着，直到陆斯年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陆斯年是从电梯里出来的，到了医院后，我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我妈的事情上，连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陆斯年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医生长袍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年轻沉稳，模样温润，但是他长袍上的名牌却写着“主任医师”，这个职位一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位是沈行远，沈医生，是这家医院的脑科权威，之后也是你妈的主治医生。”陆斯年跟我介绍道。 “沈医生，我妈妈的事情要麻烦你了。”我一听，眼神不禁发亮，立刻鞠躬问好。 沈行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先是上下将我打量了一圈，才说道，“斯年开的口，我一定会尽力。”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做医生的职业习惯，他看我的时候仿佛要看穿我的五脏六腑一样，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眼下有求于人的情况也不敢多说。 沈行远之后也进了手术室，在他离开后，我才有时间跟陆斯年说了声“谢谢”。 陆斯年只是点了点头，面色清冷依旧，就如同之前让我下车的时候一样。 想到之前在车里发生的事情，我也变得沉默，就连看向陆斯年都不敢。 气氛微妙而尴尬着，孙阿姨的目光不停地在我和陆斯年的身上扫了扫去，然后偷偷地抓了我的手，靠近我耳边说，“一月，这是谁啊？你妈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不用打电话告诉你老公一声吗？” 孙阿姨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但是眼神里的好奇却是藏不住的，特别是看向陆斯年的时候。 “陆先生是我的朋友。”我简单回了句，却没有提高明伟，而是跟孙阿姨说，“孙阿姨，今天晚上也麻烦你了，天很晚了。我送你下去，叫辆车送你回去。” 孙阿姨这才收回目光，“我是该回去了。一月，你放宽心，你妈是好人老天爷会善待她的，你被别辛苦。” 闻言，我的眼角一阵酸涩，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感激的伸手抱了抱孙阿姨，然后才陪着她下楼。 等我在回来，手术室前的走廊里不见了陆斯年，我来回走了一遍，夜晚的医院里空荡荡的，只有在吸烟处有两个男人，但是光看身高就不是陆斯年。 看来他真的是走了。 不见了他的身影，我的心也变得空荡荡的，有冰冷的夜风在不停的灌入。 之前在车里的时候，陆斯年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哪怕是没有我的帮助，他一样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我现在只是被他抛下的棋子。 四个小时候，手术结束，手术很成功，我妈被送入了重症监护病房，等清醒后再确定情况。或许是因为有了陆斯年的那层关系，医护人员并没有逼着我去付钱，但是也委婉的暗示我，手术费和病房费用不低，希望我可以尽快准备好钱。 钱…… 这又是我的另一个难题。 以我现在的经济状况，之前仅有一些存款已经作为租房子的费用付出去了，上个月工资虽然刚发，也不过就几千块钱，相较于庞大的医疗费用，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唯一还算值钱的就是我妈现在住的那套老房子，但是把它卖了的话，我妈之后要住哪里？ 我在冰冷的走廊里坐了一个晚上，想了一个晚上还是理不清思绪。 所幸还是有个好消息，早上护士来巡房，发现我妈醒了，检查后各项生命体征也正常，可以从重症病房转出去普通病房。 护士小姐问我是转去多人病房还是单人病房，她要过去协调床位。 这其中的区别，又是钱的问题。 我要咬了咬牙，选了单人病房，我妈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绝对不能让她再受病痛的折磨。 *** 之后我一个早上都守在病房里，好不容易等我妈第二次清醒过来。 “妈。”我一直抓着我妈的手没松开，侧身靠近她，想让她看清楚我，“妈，我是一月，你还好吗？” “一月……”我妈努力的睁着眼睛，声音隔着氧气面罩传出来，轻飘飘的，带着无力。 “妈，你现在在医院里。手术很成功，休息一阵子就会康复的。”我说着眼前的情况。 我妈眨了眨眼，似乎是明白了，也想起了什么，看着我的同时眼眶微湿，艰难的开口，“一月……妈从小就教你做人要清清白白的……你怎么……你怎么……” 母女连心，我跟我妈二十几年相依为命，她眼神里的沉重我一下子就看懂了。 高明伟找了我妈，他会说什么我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无非就是对我再一次污蔑，以此来报复上次宴会上我对他的嘲讽。 我一个晚上都没哭，但是在面对我妈眼神里的失望时，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缓缓地流了下来，全是沉重的苦涩。 “妈……请你相信我，我是你教出来的，我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我妈皱着眉，看了我良久，良久……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问了我一件事，“你跟明伟……离婚了？” “嗯。”我重重的点头，对于离婚这件事情，我如今觉得是万分庆幸，从来都不后悔。 我妈在听了我的回答后，怔了怔，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只有旁边的医疗仪器，还在发出平稳的声音。 对于我的婚姻，我妈寄托的不仅是对女儿的疼爱，还有她未能实现的梦想。 我妈年轻的时候遇人不淑，再怀了身孕后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有妇之夫，被人叫嚣着污蔑是小三破坏家庭。 她后来跟那个男人断的一干二净，但是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哪怕独自一个人也将我生了下来，养育我长大。她从小就灌输我做人要清清白白，绝对不能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她肯定是从高明伟的口中，知道我婚内出-轨，跟别人男人有染…… 我妈一辈子都骄傲清高着，甚至没有再跟别的男人有过感情，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才会气的突然的脑溢血。 第30章 人善被人欺 我静静地坐在病床边，凝视着我妈苍白又疲惫的面容，一想到她差一点就永远的离开了我，心中全是对高明伟的怨恨，一点一点的累积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才回神过来，原以为是过来巡房的护士小姐，但是回头看到的却是周齐。 哪怕是周末，周齐还是一身工整的深色西装，严肃到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 他站在病房门边，并没有走进来，目光扫过病床后说，“江小姐，我们外面谈。” 我点了点头，轻轻地松开抓着我妈的手，又拉了拉被子才往外走。 走出病房的瞬间，我往周齐的背后也就是走廊的远处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没有出现那个我希望的身影。 陆斯年没有来…… 我垂了垂眼，借着这个动作掩饰眼神里的失落。 周齐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我，“江小姐，这是你昨天晚上遗落在陆总车里的东西，他命我送回来给你。” 他的手举在半空中，白色文件最上面那页有明显的抓痕，是我昨天晚上留下的。 【我竟然还指望你可以成为我的合作伙伴，算我看走了眼，你立刻下车。】 【只要是我要的，哪怕在任何人手里，我都可以抢过来！包括陆家的一切。】 陆斯年冰冷的话语再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与此同时还有他冷硬坚决的脸庞。 他让周齐送还我这份文件，就是再一次的表达了他强硬的态度，他真的不需要我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我连呼吸都收紧着，一点也不想收下这份文件，甚至忘记了自己之前是那么排斥跟陆斯年的关系。 周齐看出了我的犹豫，又催促了声，“江小姐，你还有母亲的医药费要付，这份文件你用得上。” 我怔了怔，要不是周齐开口提醒，我还未想到这层含义，怪不得陆斯年让周齐一大早就送这份文件过来。 只要这份文件在我手里，我妈的那些医药费，陆家有的是人愿意替我付钱。 钱……是我目前不得不低头的现实。 “麻烦你了，周助理。”我最后还是接过了文件，疲惫了一晚上的双眼干涩的发痛。 周齐的任务完成了，他连句客套的再见都没说，就转身离开，像极了昨天的陆斯年。 陆斯年……又是陆斯年…… 短短的一个早晨，我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想到他了…… 周齐走后，沈医生过来巡房，对我妈进行了一次精密的检查，他说我妈的术后反应暂时良好，但是脑部控制着人体的神经，是否影响正常生活，还是要等清醒了之后才知道。 我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再三的说着谢谢。 沈医生还是一副温润学者的样子，只是在似有似无间，镜片后的漆黑眼眸会落在我身上，带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探究。 每每我抬头回望，他却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我暗暗的拧了拧眉，并没有多言。 我妈还在昏睡中，我趁着这个时间又回了一趟家，整理了一些必需品，再回医院的时候，竟然在一楼大厅遇见了两个人。 白欢欢和王梅，一个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另一个是我曾经的婆婆。 白欢欢的肚子比以前更大了，可是依旧穿着紧身的连衣裙和高跟鞋，王梅在一旁紧张的想扶她的手臂，却被白欢欢一把推开。 “你这个死老太婆，都说了别碰我，我闻到你身上那股乡下味就恶心。都叫你不要来了，还一定要跟着，真的是烦死了。”白欢欢凶狠的瞪了王梅一眼。 “欢欢，你这么大肚子，还一定要穿高跟鞋，万一摔着了怎么办？这可是我们高家的金孙，我担心啊。”王梅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道，语气委婉，甚至是低三下四。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电视里的那些明星，哪怕九个月了都照样穿高跟鞋，还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就你这张乌鸦嘴不好听，是不是故意诅咒我？金孙怎么了？我才是你们家的贵人！要不是我，你儿子能进那么好的公司，能有这么大房子住？你这个老太婆还在乡下种地，哪里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欢欢，你早餐吃的少，现在饿了吗？要不要吃点？” “吃吃吃，就知道让我吃！想把我喂成猪吗？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故意想看我变肥。” 她们两人一个高声咒骂着，一个摇尾乞怜着，这还是我认识的白欢欢和王梅吗？ 特别是王梅，以前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我累死累活的加班完了回家，她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指使我干这个、干那个，根本就是一个嚣张的恶婆婆。 如今遇到了白欢欢，竟然被她指着鼻子骂。 呵呵……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用陆斯年的话说，我真的是太愚蠢了！ 我在心里嗤笑这自己的可悲，竟然觉悟的如此之晚，也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人，刚想离开，却被眼尖的白欢欢给看到了。 “江一月！”白欢欢大声地叫着我的名字，哒哒的高跟鞋声很快的逼近到我跟前，她噙着轻蔑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我，不屑的开口，“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还真的是你。” 我看到王梅紧张的跟在身后，她也看到了我，皱了皱眉。 哪怕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还用嫌弃的目光打量我，真是令人发笑。 我不愿意搭理这两个人，拿着自己的东西想走，但是白欢欢显然不这么想，她伸手抓住了我拎在手里的包。 “白欢欢，你放手。”我抓着自己的包，不敢使劲抽回来。毕竟白欢欢现在大着肚子，她要是反咬我一口，到时候倒霉的又是我。 或许这些天我跟着陆斯年经历了太多场合，我在面对白欢欢的时候不再那么冲动，而是格外的冷静。 “我就不放手，难道你还敢推我不成？”白欢欢扬了扬眉，气焰嚣张的看着我，“江一月，你这么急赶来医院，该不会是来替你妈送终的吧。” 第31章 又在干什么 我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被白欢欢点燃，真恨不得直接甩手给她两巴掌，最后是紧咬着牙龈才强忍下来。 “白欢欢，你怎么知道我妈的事情？”我愤怒的质问，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哈哈哈哈。”白欢欢笑出了声，神色变得越发趾高气扬，像是炫耀一般的开口，“昨天我可是亲手把你的床照送到你妈手里的，你妈那个时候的表情……真是精彩。” “是你！害我妈脑溢血的凶手是你！”我往前一步，逼近到白欢欢的身前，垂在身侧的手愤怒到颤抖着。 “原来是脑溢血，看来还没死，算她命大。”白欢欢嘲讽的冷哼着。 “白欢欢，就算你不念着我们曾经朋友一场，但是你想要的你都已经拿到手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我气急败坏的连连质问，连嘴角都一抽一抽的。 “那就要问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白欢欢也瞪着我，“前几天明伟公司的庆功宴，你是不是去了？江一月，记清楚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被扫地出门的破鞋而已，还是一个生不出蛋的母鸡，别费尽心机了，明伟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白欢欢竟然以为我还喜欢着高明伟，还想把他抢回去，这个女人的脑回路竟然如此可笑。 我忍着想冷笑的冲动，反问道，“昨天晚上去我家的人是你？” “没错，就是我。”白欢欢得意道，“要不是明伟拉着我走，我肯定多跟你妈说说你的风-流韵事，也让她看清楚自己女儿的真面目。” 这一刻，我算是彻底的明白了，孙阿姨听到了声音，只认出了高明伟，而实际上的罪魁祸首是我面前的这个女人！ 当初把高明伟介绍给我认识的是她，一石二鸟设计我出-轨的是她，让高明伟借着我的名义受贿的也是她，如今要害死我母亲的还是她！ 在背后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团乱的人一直是白欢欢！ 我恨得牙痒痒，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了。 王梅从来没见过我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不禁也胆寒了起来，拉了拉白欢欢说，“欢欢，你跟医生约好的时间要到了，我们还是快点去产检吧。” 白欢欢这才松开了手，留下最后的警告后扬长而去，“江一月，不想你妈被你气死，就老老实实地做你的缩头乌龟，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明伟面前。” 医院的大厅里，来来回回那么多人，我的眼里却只看得见白欢欢，还有她踩在地上的高跟鞋，一下一下的走远，那尖尖的鞋跟就像是踩在我的心头上，留下深刻又无法磨灭的烙痕。 无论是我，还是我妈，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我都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哪怕我一个人做不到，还是有可以帮助我的人……有一个想法渐渐地在我脑海里成型。 *** 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才回的病房。 我妈因为身体的疼痛睡得不安稳，中途甚至还出现了痉挛，吓得我一阵胆战心惊，最后是靠着护士注射镇定剂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等我妈再一次陷入昏睡中，我悄悄的离开了病房，在僻静的角落里拨打了一个电话。 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后，听着耳边嘟——嘟——的声音，我的心仿佛也随着声音的电波起伏着。 “喂……” “陆斯年。”我刚听到对方的声音，马上迫不及待的叫了他的名字，就像是几乎要溺水的人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 但是电话那边的人客气疏离的叫了我一声，“江小姐。” 这不是陆斯年的声音。 我一怔，“周……周助理。” “江小姐，陆总在开会，不方便接听你的电话。等会议结束后，我会告知陆总你来过电话。”周齐公事公办的说着，听在我耳朵里却是一种残酷的拒绝。 我拿着手机，继续维持着通话的样子，但是通话早就被切断了，只有机械而单调的嘟嘟声在传出来。 陆斯年的确给了我电话号码，但是在他已经放弃我的时候，他也可以用任何理由打发我。 对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处于绝对主导地位的人一直就是他。 我心里沉甸甸的压着块巨石，回到病房里，拿着陆老夫人给我的那份文件翻来覆去的看着，这是我最后的筹码了…… 比起其他心怀鬼胎的陆家人，我宁愿选择陆斯年！ 那之后，我又给陆斯年的号码上打了三个电话，接起电话的人一样还是周齐，到最后一通的时候，周齐甚至懒得应付我，直接说了一句不方便接听就挂断了。 哪怕是这样，我还是没有放弃，只有陆斯年了解我对高明伟和白欢欢的恨，也只有他能帮我报仇！ *** 晚上十一点，初秋的萧瑟冷风中，我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躲在街角的阴影里，双眼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前方。 那是陆氏集团停车场的出口。 我从下午五点开始就守在这里，从傍晚到天黑到深夜，哪怕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我都没有离开一步。 如果周齐最开始说的是实话，那么他和陆斯年一定还在公司里。 没有预约或者身份卡的情况下我进不了陆氏集团，只能在停车场外守株待兔，总会让我等到的！ 刺目的车灯又一次从我身上扫过，我立刻打起精神，紧盯着缓缓靠近的车灯。 在明暗对比强雷的灯光下，要看清楚其实并不容易，好在陆斯年的车子太特殊，靠着大概轮廓就可以辨别出来。 而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一辆正是我翘首期盼的，黑色的迈巴赫。 车辆转弯驶出出口后开始加速，街道昏暗，路边的我变得模糊不清，唯一的方法也只剩下—— “停车。”我突然从马路边冲了出去，伸着手挡在了陆斯年的车前。 叽——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的很快，但是车子并不会立刻停下，还是朝着我开过来。 明亮的灯光刺的我睁不开眼，我紧闭双目等着疼痛的袭来，只要能替我妈报仇，只要能让陆斯年帮我报复那对奸夫淫妇，被撞一下又如何！ 我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连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全身僵硬的没有任何感觉。 “江一月，你又在干什么蠢事！” 突然的咆哮声响彻在我耳边，就像是电击一般，震的我胸口突然一颤。 第32章 而我相信你 这是……这是……陆斯年的声音。 在低沉浑厚中带着愤怒，仿佛是交响乐的最高-潮，一下子有绚烂的东西在绽开。 我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黑色的车头停在我双腿前方两三厘米的地方，并没有撞到我，我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我开始剧烈的喘息，带着兴奋的喜悦。 车大灯还开着，透过强光我只能看到陆斯年暗色的身影，高大的仿佛坚不可摧，令我心驰神往。 “陆……陆斯年……能见到你……真好。”我一边喘着气，一边笑了起来。 陆斯年是顺着光的方向，能清晰的看清我嘴角的笑容，还有与之相对应的惨白面色。 他眉心微蹙，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往前走。 周齐也下车站在边上，一样紧紧地拧着眉，见陆斯年走了过来，马上打开了车门。 “进去。”陆斯年用力的扯了我一把，力气大到直接将我推进了后座。 这一幕有些熟悉，之前我跟高明伟离婚的那一天，我在民政局前狼狈的痛哭流涕的时候，陆斯年也是这样拉着我走，推我上车。 那时我挣扎的想推开他，而这一回，他就算不让我上车，我也会扒着车门不松手。 在我上车后，陆斯年和周齐也很快上了车，周齐坐在前排的驾驶座，他在启动车辆之前，特意往四周多看了一眼，才转动引擎。 陆斯年靠着座椅的后背，闭上了眼睛，好似在闭目养神，但是眉心的褶皱一直没有舒展开，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疲惫。 我借着车外微微的亮光打量着他，就算发生了之前的事情，他也能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言。 随着沉默和时间的流逝，气氛略显尴尬。 我豁出命来才好不容易上了车，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主动开口打破沉默，“陆斯年，我们合作吧。” 声音在静寂的车厢里飘荡了一圈，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陆斯年依旧闭着眼，别说眼皮，就连呼吸都没变一下。 我还是认真的看着陆斯年，又说了一遍，“陆斯年，我跟你结婚，你想要我做的，哪怕是豁出性命，我也会帮你办到。” 这一回，陆斯年总算是有了反应。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深邃如墨的眼眸里带着一丝锐利，讥讽道，“你的命能值多少钱？” “我的命的确不值钱。但是只要我活着，我在陆老夫人眼中就是价值不菲。”我迎上陆斯年深邃的目光，冷静的回答。 陆斯年眼尾轻挑了下，神色更显戏谑。 我坐在原处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又要说出更伤人的挖苦，却不想，他慢慢地支起了身体。 陆斯年侧了侧身，黑眸直直的跟我对视着，沉声问我，“你都想清楚了？陆家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些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到了这一刻，陆斯年还是不相信我的决心。 “陆斯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我……”我深吸了一口气，在陆斯年危险的目光下挺起胸膛，“我相信你。哪怕我只是你利用的工具，你也会保护好我的。”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陆斯年在看似冰冷无情之下，却有着自己的底线，甚至教会了我站起来，而不是悲惨的跪在地上俯仰别人的鼻息。 陆斯年有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收起了眼神里的锐利，问道，“那你呢，你要什么？” “是你教我的，如果逃不开，就成为掌控全局的人。”我说的异常坚定，“我要报仇！不会再给他们伤害我的机会！” 这一次，我不仅是为了我妈，更是为了我自己。 陆斯年看着我轻抬下巴的样子，动了动唇角，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 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他看，不然也不会注意到。 “周一上午，带上你的证件，要去什么地方，不需要我教你吧？” “不用。那个地方我去了两次了，熟的很。” 简单的两句话，带着我和陆斯年各自的心思，却一锤定音，把我们两人的人生打上了一个解都解不开的死结。 随着谈判结束，周齐也适时的开口提醒，“江小姐，医院到了。” 周齐不愧是陆斯年一直戴在身边的人，哪怕没有陆斯年的命令，他也清楚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下车前，我对陆斯年提了一个要求。 “陆斯年，如果我再联系你，我希望接电话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别人。”今天经历的那种感觉太不好受了。 陆斯年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字，“可以。” *** 我在深黑夜幕中回到病房，按照医院的规定，过了十点半就不准探视，我原本寻思着跟护士小姐说些好听的，希望她能让我进去看看我妈。 没想到护士小姐不仅没为难我，反而还告诉我一个消息。 “江小姐，你母亲的医药费已经全部支付，而起还转入了一百万余款，明天巡房后，也会将你母亲转去vip病房，那边的条件更适合病人康复休养。”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诧异的问道。 护士小姐温柔的回答说，“就在十分钟前，是沈医生亲自过来告知的。” 十分钟前……那不就是我下车的时候。 这么短的时间，陆斯年竟然安排好了一切，而且这并不在我跟他的交易之内。 我低头思忖着，护士小姐紧接着又告诉了我另一件事情。 “江小姐，在你离开后，陆续来了好几位访客，都是来看你母亲的。” “好几位？有留下姓名吗？” “值班的护士有登记，我看一下。”护士小姐翻看着记录表，“江小姐你看，就是这些访客。” 我扫了一眼，记录表上的访客姓名有一个共同之处，他们的姓氏都是“陆”。 这些陆家人，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我调查清楚，跟陆斯年比起来，他们的速度可真够慢的。 “林护士，如果这些人又来了，请帮我谢绝他们的探访。”我叮嘱道，然后轻声的走向病房。 第33章 新婚的丈夫 初秋的江城变得萧瑟，我在套装外多穿了一件风衣，又系了一条丝巾才出门。 跟一个月前的某一天一样，一个人独自来到了民政局前。 第三次站在这个地方，没有初次结婚时的澎湃喜悦，也没有离婚时的悲痛伤心，我更像是在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希望可以跟他签约成功。 陆斯年没有让我等很久，高大峻拔的身影就出现在我面前。 哪怕是要结婚了，他还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走过我面前时，冷声说了一句，“进去吧。” 我应了声，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的进了民政局。 结婚，比离婚更简单。 五分钟后，我和陆斯年一人拿着一本红色结婚证从里面走出来。 陆斯年沉着脸脚步飞快，径自朝着周齐停车的方向走去，一点也不像刚领了证的人。反倒是我，因为刚才好奇偷瞄了一眼陆斯年的资料表，所以心不在焉的放慢了脚步。 离异…… 我清楚的看到陆斯年的婚姻状态上，写的是这两个字。 在这一刻我才真的相信了之前杂志上的八卦新闻，陆斯年曾经真的有过一段婚姻，至于是什么时候离婚的，会是我之前碰到他的那一天吗？ 这些问题我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他曾经的妻子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们的婚姻是因为爱情吗？陆斯年是爱她的吗？ 我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问。 陆斯年很快上了车，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我被关门声吓了一跳，才慌忙的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跟着陆斯年到了他的车边，而他并没有要送我的意思。 黑色的车窗缓缓地落下，陆斯年的脸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 他坐在车里跟我说道，“晚上周齐会去医院找你，带你回住处，整理东西搬家。” “搬家？”我诧异的重复了他的话尾，一时间没有理解他说的话。 陆斯年蹙了蹙眉，“结婚后，夫妻之间有同-居的义务。” 同-居…… 这两字在我脑海里转了一圈，我才彻底的明白了陆斯年的意思，他要的不仅仅是一本结婚证，而且是一段可以让人信服的婚姻假象。 “我知道了，我会准备——” 我的话还没说完，黑色的高级轿车已经发动了起来，在我面前扬长而去，留给我的只是难闻的汽车尾气。 冷静果断，狠厉绝决，这就是我的新婚丈夫。 我看着手里的结婚证，低头自嘲的轻笑了下。 *** 在陆斯年离开后，我打车去了公司上班。 公司里的氛围跟之前差不多，在我背后的议论声不断，甚至影响了我的工作进度，再加上我妈住院的事情，我第一次慎重思考起是否要辞职。 我既然跟陆斯年达成了合作，经济收入遍不再是一个难题。 但是这里毕竟是我努力奋斗了三年的地方，让我就这样放弃眼前的一切，我还是有些不舍的……可是这里真的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除了宋佳玉，恐怕没有人想见到我。 在一个下午的思忖后，我准备好了辞职信，打算亲自交给陈经理。 然而我还没去经理办公室，反而陈经理先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江一月，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此言一出，周围全是打量的目光。 “有陆斯年这座大靠山就是不一样了，连经理都对她另眼相待，什么好事都是她第一个。”杨彩玲甚至嫉妒的开口讽刺。 我起身离开座位前，顺手带上了刚打印出来的辞职信。 进了经理办公室，陈经理见到我脸上立刻堆出了笑容，格外亲切的招呼我，“一月，别站着了，快坐下来，我们坐着谈。” 我不仅没坐下，就连那把椅子都没碰一下，拒绝的开口，“陈经理，不用了，我来是跟你辞职的。” 说着话，我爸一起带进来的辞职信递给陈经理。 陈经理的脸色明显的沉了沉，对我的不识抬举有一些不悦，但是很快又恢复了笑脸，“一月啊，是不是工作太忙了？还是觉得工资太低了？这些事情我们都好商量，你尽管跟我提，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替你办到。” “陈经理，我辞职是我的私人原因，跟公司待遇没有关系。”我不为所惑，继续坚持道。 “一月，公司的规定你也知道的，哪怕要辞职，也要提前一个月申请，不可能让你说走就走。”陈经理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警告，然后把我的辞职信放进了抽屉里，“这封信我先收着，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说，先说今天的事情。” 见状，我也没再多言，而是听着陈经理把话说下去。 陈经理介绍到他最近正在洽谈一个新项目，合作方是傅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如果合作成功，公司这个季度的业绩将增长百分之五十，可以说是一个绝对不能错过的大客户。 陈经理说，“我今天约了对方的唐经理吃饭，讨论合作的细节，一月，你跟我一起去。” “我？”我十分错愕的反问，这样的大客户，又是陈经理一手开发的，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让我掺和进去，这可是行业里的忌讳。 “对，就是你。”陈经理点了点头，“下班后先留一下，然后坐我的车一起走。” “陈经理，就我一个人吗？”我心中存疑，又问了一遍。 陈经理看了看我，停顿了下才说，“还有宋佳玉，你们两个都去。” 听到还有宋佳玉，我才觉得放心了些，或许是我想多了，陈经理只是需要一些人撑场面而已。 从陈经理办公室离开后没多久，我收到了宋佳玉的私聊，她问我晚上是不是要跟陈经理一起去应酬，得到我肯定的回复后，她也像是松了一口气，跟我之前的反应一模一样。 晚上的饭局定在一个高级酒店的包厢里，周围富丽堂皇的装饰，还有满桌子的昂贵菜色，陈经理算是下了血本的，可见他对这个客户的重视。 第34章 蓄意的作弄 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傅氏集团在江城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可以跟陆家一较高下，但是最近几十年来，他们将事业的重心放到了海外，经营方向以对外贸易为主，从来不曾涉足过江城的房地产业。 怎么突然有了这方面的业务，而且挑了我们这种小公司合作？ 我还在思忖着这些问题，宋佳玉悄悄的靠近我身边，小声问我，“一月姐，我们穿成这样没问题吗？” 我注意到宋佳玉正紧张地抓着外套的下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不然应该穿成什么样子？”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刚出社会的自己，轻笑了下。 “那种……很紧身……裙子很短……又爆乳的那种。”宋佳玉脸色微红，支支吾吾的说着话。 “你想穿？”我噙着笑容反问道，然后扫了一眼她的胸部，白色的衬衫被绷得紧紧地，平常都没注意到她身材这么好，纤瘦又前凸后翘。 “当然不想。”宋佳玉马上摇头。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别给自己找麻烦。我们是跟陈经理出来谈项目，正式套装才能显示诚意。” 正说着话，包厢外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陈经理带着几个人进来。 走在陈经理身边的是一个有些臃肿的中年男人，是他之前提过的唐经理，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走廊的光线不足，我没全部都看清楚，只觉得最后那个人似乎特别高。 等他们都进了包厢后，我才发现那个人不仅高，而且长得也丰神俊朗，眉目英挺，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矜贵的冷冽气质，似乎跟陆斯年有些像，却又不一样。 陆斯年是冷酷中带着沉稳内敛，让人不寒而栗，而这个人是张扬的高冷不羁。 从他一进门开始，目光就直直的落在我身上，轻抬着刚毅下巴，垂着眼尾上上下下扫是我。 光这样一个眼神，变散发着强大的压迫力。 我借着给陈经理让位置，往后退了一两步，想避开这个人的目光。 但是陈经理又一把把我拉了回去，还往那个人的身边推过去，“一月，这位是傅少，你就坐他旁边。” 傅少？ 听到这个称呼，我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不禁往那个男人身上多看了几眼，想不到他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傅廷深。 三年前傅家的老爷子突然病逝，偌大的公司群龙无首，引发了家族斗争，这似乎是每个豪门家族逃脱不了的命运。但是在混乱中，传说傅家大少傅廷深手段狠辣，以杀伐决断之姿，仅用了一个月就平息了这场内乱，甚至还将其他的傅家人不留一丝情面的赶出了公司，独掌大权。 从此之后，傅家大少就成了江城商场的一个传说。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出现在如此的小饭局上？ 就算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其中的原因，而且……傅廷深似乎冲着我来的。 在我们坐下后，陈经理亲自给傅廷深倒酒，谄媚的说道，“傅少，您能赏光真的是我陈某人天大的面子，我敬您一杯。” 傅廷深拿着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猩红的酒液，根本没看陈经理一眼，反而对着我说，“江小姐，我敬你一杯。”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拿着酒杯好一会儿都没动作，最后还是在陈经理的催促下，才喝了一口。 傅廷深却不满意，一边笑着，一边对我说，“江小姐，我敬你的可是一杯，你这么不赏脸吗？” 我的酒杯里还剩四分之三满，看着暗红色的液体，我流露出为难，但是对面的人是傅廷深，我惹不起的大人物，只能再一次拿起酒杯，仰头全部喝了下去。 苦涩的酒味在口腔里弥漫，吞咽下去的酒液像是又要冲上来……并不是我喝不了酒，而是之前高明伟设计我的时候，是把春药下在红酒里，以至于我对红酒有了生理性的排斥。 我皱着眉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喝完了一杯，还没喘上一口气，耳边又传来傅廷深的声音。 “江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我再敬你一杯。”傅廷深靠着椅背，目光暇趣的看着我，好似在等着我出丑。 他动了动手指，旁边立刻有人给我倒酒，而且倒满了整个酒杯。 我确定自己没见过傅廷深，也不可能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傅家的长辈都已过世，不可能再出现一个陆老夫人。既然如此，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他又何必为难我。 我迟疑着，很久都没动作。 傅廷深脸上的笑容随着时间一起流逝，取而代之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残忍。 陈经理立刻走到我身边，提醒我，“一月，傅少敬的酒，你怎么能不喝，快喝。” 就这样一来二去，每次只要我一放下酒杯，就有人给我倒酒，傅廷深找着各种理由逼我喝酒，到后来，我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连酒杯都拿不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傅廷深如此作弄我。 到最后还是宋佳玉看不下去，她上前抢走我手里的酒杯，“傅少，一月姐已经喝了很多了，不能再喝了，我替她喝。” 宋佳玉说着，拿着我的酒杯喝了起来，我全身虚软，却还有几分理智，傅廷深就是来折腾我的，如果宋佳玉替我挡酒，她也会被我牵扯其中。 我挣扎起身冲过去，从宋佳玉手里把喝了一半的酒杯抢过来。 “傅少，我喝。” 我实在是喝不下了，胃里翻江倒海的厉害，连吞咽都困难，明明是喝着酒，大部分的酒液却是顺着下巴流了下来，白色的衬衫也被染的殷红，黏糊糊的贴在锁骨上。 迷迷糊糊的，我分不清自己被灌了多少酒，直到眼皮都撑不住，缓缓的闭上了眼。 再醒过来，我是被冻醒的，有人连水带和冰块一起泼在我脸上，又冷又痛。 我忍着脑海里的刺痛，艰难的撑开眼睛，扫了周围一圈，发现自己还在包厢里，宋佳玉也喝醉了，倒在我的不远处，却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我下意识的抓了抓领口，衬衫的前襟湿漉漉的，所幸扣子还都完好。 “醒了？”冰冷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 我寻着声音抬起头，看到的不仅仅是傅廷深，还有沈行远…… 第35章 可以松开了 他们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冰冷中带着轻蔑，就连沈行远也是如此，丝毫不见在医院时的温润模样，恐怕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我喝了太多的酒，头痛欲裂，但是从他们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却让我清醒，甚至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傅廷深打量我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因为我跟沈行远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用这样眼神看我的！ 只不过沈行远一直带着眼镜，将目光中的凌冽遮去了一些。 而如今，在这个包厢里就只剩下我和他们两人，还有一个醉了过去的宋佳玉，他们不需要再掩藏什么，尽情欣赏着我狼狈又垂死挣扎的模样。 “就是这个女人？”傅廷深讥笑的开口，瞟了身后的沈行远一眼，同时把拿在手里的冰桶放回了桌子上，看来刚才用冰水泼我的就是他。 “斯年亲自带她来的医院，不会错的。”沈行远淡淡回说，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却也是这出好戏的始作俑者。 听到陆斯年的名字，我心口颤了颤，一种无边的恐惧在身体里弥漫开来，连被酒气熏红的脸颊都变的发白。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忍着心底的恐慌，质问出声。 傅廷深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更加的狡黠，他俯下身子，黑色的身影沉沉压-在我眼前，用阴森的声音说道，“江一月，凭你也想嫁给陆斯年，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不过是一个被人穿过不要的破鞋而已！” “你……”我瞬间收紧了呼吸，感觉自己心底里最深的伤口再一次被人撕裂，变得血肉模糊。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就你那些破事，不仅我知道，我还可以让全江城的人知道。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脸面继续缠着陆斯年。”傅廷深的言语间带着一股恨意，好似要把我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我不清楚他的恨意从何而来，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这么认输，不然……不然陆斯年会再一次放弃我的。 凭着这样的执念，我对着傅廷深反诘道，“傅少，这是我和陆斯年的事情，跟你……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傅廷深被我激到了，嘴角抽搐了下，愤怒的瞪了我一眼后看向坐在一旁的沈行远，问道，“你给的什么药，药效怎么这么慢？” 沈行远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幽幽地开口，“红酒会影响药效的发作时间，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 “你们在酒里下了什么药？”我紧张了起来，撑着桌子想站起来，但是浑身虚软的厉害，起来一半又摔回了椅子上。 傅廷深扬着唇角冷笑，耻笑着我的愚昧，“又不是第一次被人下药，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真的是……春-药。 我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愤愤地看着傅廷深和沈行远，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跟高明伟一样无耻，卑劣的用了同一种手段。 气恼中，我身体里的寒冷在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炙热的气息，一夕之间，这股气流涌动在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燥热的同时将沉睡的欲望勾动。 “终于明白了？别担心，我替你准备了十个猛-男，无论你多么饥-渴，一定能满足你。”傅廷深还在继续挖苦我，“要是斯年看到这个画面，他还会愿意跟你结婚吗？” 在傅廷深话音落下的同时，我的脑海里几乎浮现了自己凄惨的画面……他们比高明伟更狠，是要彻底的弄死我。 我心里是恨的，想立刻逃离出这个包厢，但是身体的反应背道而驰，虚软的连坐都坐不住，无力的倒在了桌子上，脸上湿漉漉的一片，混杂着苦涩的泪水。 好不容易跟陆斯年结了婚，我以为可以开始自己的复仇计划，却没想到一切都还没开始，我又输在了起跑线上。 特别是听到敲门声时，我以为是傅廷深安排的人来了，万念俱灰的闭上了眼。 “斯年。” 沈行远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一丝惊慌失措。 我一怔，连忙睁开了眼睛，原本迷蒙混沌的视线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 陆斯年穿着一身墨蓝色的西装，高挺峻拔的身子宛若神邸一般出现在门边，包厢里水晶灯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耀眼的光芒。 他没看傅廷深和沈行远一眼，一步一步的朝着我走过来。 那一刻我相信了电影里说的话，他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英雄。 陆斯年站定在我身前，深黑的眼眸将我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我的手上，眉心深深的紧蹙着。 “松开。” 他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带着命令的语气，没有一丝的温柔亲切。 我的心却因为他这样一句话发软，双眼一阵涨热，连眼泪也不再隐藏，顺着脸颊缓缓地留下。 陆斯年低了低头，眼眸微垂着，握住了我紧握成拳的右手，又说了一遍，“我来了，可以松开了。” “陆斯年……”我颤抖着双唇，喉咙里藏着呜咽的冲动，哽咽的说道，“我……我松不开……” 陆斯年瞅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他抓着我的手，一根一根的掰开我紧张到僵硬的手指，逐渐露出来的是一把带着血的叉子。 我的右手之前受过伤，虽然解了绷带，但是伤口并未完全愈合。 在知道我被傅廷深下了药后，我一面应付着他们的冷嘲热讽，一面偷偷的抓了一把叉子捏在手里，因为捏的太紧，尖锐的叉子戳破了之前的伤口，殷红的血液流满了手心。 我藏着这把叉子并不是想要对付傅廷深，我没有这么不自量力，而是想利用它，在必要的时候了结自己的生命。 我的一连串小动作，一直盯着我的傅廷深没发现，但是陆斯年却一眼就看穿了。 拿出叉子后，陆斯年慢慢地扶着我起来，撑着我的身体带我往外走。 傅廷深侧身挡在了门边，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对着陆斯年问道，“你想这样带她走？” 第36章 药效发作了 傅廷深跟陆斯年对峙着，陆斯年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一直没开口。 “然后呢？为了讨你们家老太太的欢心，跟这个结过一次婚的女人结婚？陆斯年，你是疯了吗？你要是真的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如果你是为了得到陆家，只要你开口，我和行远都会帮你的！”傅廷深变得越来越急躁，言辞间不仅是对陆斯年的质问，也是对我的鄙夷。 陆斯年沉吟片刻，总算是开了口，“这是我的事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疯了！疯了！你一定是疯了！”傅廷深还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几乎都要冲过来了，最后是一直没说话的沈行远拉住了他。 陆斯年继续带着我往前走，我全身虚软的挂在他身上，要不是他搂我搂的紧，此刻虚软无力的我肯定如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在靠近傅廷深面前时，我就算没抬头，都能感觉到他正怒不可的瞪着我。 我拉了拉陆斯年的领带，让他低下头来听我说话，“陆斯年……停……停一下。” 陆斯年低头看我，并没有停下来，低声说，“我们回去。” 我摇了摇头，抬起猩红的眸子，眼神坚定的看着陆斯年，又说了一遍，“停一下。” 陆斯年神色微冷，有些迟疑，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停下了脚步。 我们两人就站在傅廷深的面前，我将目光转到他的身上，暗暗凝聚了身体里仅剩的力气，抬起了左手，朝着傅廷深俊朗的脸庞挥了过去—— 啪。 静谧的包厢里响起一声突兀的响声。 “江一月，你不要命了！”傅廷深对着我咆哮，要不是有沈行远架着，他说不定冲过来把我按在了地上。 我本身就没力气，这一巴掌哪怕打在傅廷深脸上，也是软绵绵的，可是重要的不是力道，而是屈辱。 堂堂傅家大少，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傅廷深紧盯着我不放，恨地牙痒痒。 我迎着傅廷深冒火的眸子，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傅廷深，我告诉你，我和陆斯年今天早上结婚了。哪怕我是一双破鞋，也已经写上了陆斯年的名字！” 在这一刻，浑身狼狈不堪的我比衣着光鲜的傅廷深更加的高傲。 话音留下后，我的身体虚软的更加的严重，一面往下滑，一面却又想缠上陆斯年强壮的身体。 陆斯年见状，立刻将我抱了起来，我靠在他的胸-前，火烫的脸颊紧贴在西装外套上，不仅有丝丝凉意传来，口鼻之间还全是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令人沉迷其中。 “呜……”我磨蹭着发出舒服的低吟，逐渐变得意识不清，只记得陆斯年抱着我大步离开。 在踏出包厢的同时，我听到了傅廷深的一句低吼，“陆斯年，三年，不过才三年，难道你已经忘记……” 我隐约间似乎听到他说了一个人的名字，但是全身烧烫的厉害，听得并不清楚。 见到了陆斯年之后，我一直紧绷抵抗的神经松懈了下来，身体里的药效也发作的更加彻底。 在下楼的电梯里，我烧红的眼里只有陆斯年一个人，不仅厮磨着他壮硕的胸膛，还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当手臂贴上他微凉的肌肤，一股舒畅的感觉传来，我像是闻到薄荷叶的猫一样，痴迷的往那一处靠近，光是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还不够，还仰着头贴上他的下巴。 陆斯年的下巴处有些新长出来的胡渣，短短的一截，贴在我脸上刺刺麻麻的，有些扎人，但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令人沉醉其中。 等他大步踏出电梯的时候，我甚至已经亲了上去，伸着一点点的舌尖舔舐着那刚毅的线条，陆斯年没有阻止我，就连撇开头都没有。 “陆总。”周齐一直守在路边，看到陆斯年抱着我出来，又看到我淫媚放浪的样子，也愣了愣。 “快开车门。”陆斯年飞快的开口，听出来声音中的焦急。 陆斯年拉下我的手，俯身将我放进车后座。 车厢里暗，我眼前的亮光不见了，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在移动，发急的喊了起来，“陆斯年，陆斯年……你在哪里？” “别动，你出来了。”陆斯年掐着我乱挥的手臂。 被他用虎口捏住那一处肌肤，变得比别的地方更加灼烫。 我躺在座椅上，不停的喘息着，呼吸变得越来越热，也越来越急-促，混乱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的开口，“陆斯年……宋……宋佳玉还在……里面……，她……没出来……喝酒了……” 陆斯年眉心一蹙，回头看向周齐，“你上楼看看，去把人带出来。” “是的，陆总。”周齐应身后离开。 陆斯年知道我身体的药效已经彻底发作了，绝对抵抗不住，因此不等周齐，要尽快带我离开。 他再一次靠近我，悬在我的身上替我系上安全带。 我像蛇一样的扭动着，衬衫的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露出雪白的浑圆线条，还有内-衣上蕾丝花纹，随着呼吸的节奏快速的一起一伏。 我看不清自己的模样，只是眼神朦胧的看着陆斯年，突然的笑了。 “陆…陆斯年……我做到了……你说的……我做到了……” 我不再是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江一月，哪怕是面对着傅廷深这么强大的敌人，我也毫不畏惧还击了回去。 这不仅仅是陆斯年给我的勇气，还是我自己的成长。 那一刻，我努力的眨着眼，想看清楚陆斯年的表情，想在他的眼神里看到在赞赏和认同，可是我被身体里燥热灼烧着，连他的五官也变的看不清楚，只是凭着身体的直觉靠过去，想看的更清楚。 双唇在触不及防之下，贴上一抹柔-软的微凉，淡淡的气息瞬间侵入我的身体里，缓解了我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渴求。 我感觉不到陆斯年身体的紧绷，也看不见微微收紧的下颚，我只是想从中汲取更多，湿热的舌尖急不可耐的往前探索着，撬开了他的薄唇——- 第37章 哪怕是这样 陆斯年并没有回吻我，但是也没有将我推开，任由我舔舐、吸允着…… 作为曾经有过一段婚姻的女人，我在性事上却还是生涩的，毕竟高明伟的心一直都不在我身上，哪怕跟我做-爱也只是简单的敷衍了事，最深刻的欢愉记忆还是跟陆斯年“出-轨”的那个晚上。 现在他将主动权交给我，我虽然在药效的作用下迷失了心智，能不知廉耻的主动索吻，但是如何进入下一步，怎么才能勾动这个冷酷男人的谷欠望，对此一无所知。 我只是遵循身体的本能，密不透风的贴着他，但是在舌尖碰到另一股湿热的时候，发烫的身体怯生生的颤抖了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抱不住陆斯年的脖子，哪怕再舍不得，身体还是缓缓地往后倒。 缠-绵的唇-瓣就要分开的瞬间，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拖住了我虚软的身体。 与此同时，陆斯年的气息再一次的逼近，将这个本要结束的吻延续了下去。 他的吻，如同他的人，在深入的同时快速的攻城略地，残存在我唇齿间的酒味弥漫，好似另一种春-药，将狭小的空间点燃。 “唔……” 破碎的呻-吟声从我的唇间溢出，我觉得自己好似化作了一滩春水，彻底的没有力气，唯有手指还紧紧地抓着陆斯年的西装外套，怕他会随时消失一样。 陆斯年此时还未上车，双腿站在窗外，上半身隐没在车身里，车门打开着，就这路边的灯光，隐约可以看见我们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这年头玩车震的不少，可是这么光明正大连车门的不关的，却是少见。 所幸夜色已深，周遭并没有出现其他的人影。 在我以为我和陆斯年会这样干柴烈火下去的时候，被折磨到肿胀的红-唇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血腥味快速弥漫，而陆斯年也从我的唇上离开。 “不要……”我下意识的出声挽留，依旧深陷在谷欠望的泥藻中不可自拔。 “江一月，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谁。”陆斯年的声音低沉暗哑，但也带着一丝威严凌厉。 我在他的命令下缓缓地睁开双眼，因为刚才的疼痛，混沌的眼神恢复了一些清明，能看清楚他俊朗英挺的脸。 “你……你是陆……陆斯年……”我气息不稳，声音也变得娇软无力，好似会勾人一样。 陆斯年的眉心越蹙越紧，冷声道，“我就是那个害你离婚的陆斯年，哪怕是这样，你还愿意跟我上-床？” 他的话，像是这个初秋晚上的清冷夜风，将炙热的空气都吹散了。 我躺在座椅上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有胸口的起伏还在继续，带动着热烫的呼吸。 陆斯年最后看了我一眼说，“忍着点，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他起身要退出车外，但是动作到一半，停了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西装下摆，一向精明锐利的眼神多了一丝困惑。 我并没有松手，依旧紧紧地抓着，看着他停下来的身影，眼眶里水汽氤氲，低声吟喃着，“不要……走……” 陆斯年并不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他也会不择手段，从他上次借由高明伟跟我上-床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但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他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我知道他是想跟我划清关系。 现在的我跟他，就算有着婚姻关系，也只是彼此利用对方的合作伙伴。 他只想要这种干净纯粹的关系，不想再生枝节。 但是……我不是…… 被傅廷深和沈行远作弄，被他们联手下药，就连生命也危在旦夕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我心里的人是陆斯年，我相信他会来就我； 哪怕被人下了药，哪怕意识不清，我还是清楚的知道他是陆斯年，知道他不会伤害我，所以才放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做出羞耻的事情； 被他拒绝，看着他要离开，我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丢弃了，心痛的无法呼吸，这种疼痛比身体的药效更加的猛烈。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乱作一团的脑子也理不清思绪，只是觉得他可以…… 是陆斯年就可以！ “陆斯年……我知道你是陆斯年……”我紧抓着不放手，手心上的血液印在他的衣服上，“陆斯年……帮帮我……我好难受……” 陆斯年深沉的目光从我脸上掠过，最终还是拉开了我的手，沉声说了两个字“忍着”，就转身上车了。 在汽车的引擎声中，我的身体里像是有一股火在烧一样的难受，每一寸皮肤都叫嚣着空虚，然而心底里却是冰冷的。 在这样冷热交替的折磨下，我的意识很快坠入在黑暗中。 隐约间，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又梦见了跟陆斯年第一次相遇的那一个晚上，身体还是一样灼热燃烧着。 原本的我抵抗挣扎，不想让陆斯年占有我丝毫，梦里的我，却妖-媚的缠在他的身上，不知道餍足的想得到更多。 模糊的光影中，我看到他布满汗水的古铜色胸膛，深邃俊朗的脸庞，迷离却又好似是真实的。 “唔……陆斯年……”我一边呻-吟，一边还不忘叫着他的名字。 陆斯年压-在我身上，动作霸道又粗鲁，在听见我的嘤咛后，冲撞的更加用力，一下一下，仿佛要干穿我的身体一般。 我随着情谷欠的浪潮起伏着，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水，不仅是我的，也是陆斯年的。 我情不自禁的伸手抱住他的后背，但是汗水粘腻，手指一次次从肌肤上滑落，无奈之下，我只能用指甲扣着他的后背，紧紧地搂住。 “嗯……” 陆斯年好像是吃痛一样的闷哼了一声，连带着下身的动作也变的更加凶猛，连我的身体也泛起一丝疼痛。 疼……我怎么会感觉到疼…… 难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梦…… 第38章 医院出事了 我再次睁开眼，分不清是什么时间，只觉得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周围白茫茫的一片。 隐约间，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等视线变的清楚后，我打量了周围一圈，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里没有过多的装饰，干净利落的北欧极简风格，一律都是黑白灰的色调，也让这个房间看起来有些冷清。 房间里唯一的温暖来自窗外，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和白色的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落下昏黄的影子，金灿灿的。 这里是哪里？ 我想起身查看，可是刚一动身子，一股疲惫又酸软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四肢沉重又无力，仿佛抬不起来，更别提双腿之间了，正火-辣辣的发着烫。 怎么会这样…… 我愣了愣，努力搜寻着昨晚的记忆，最后停留在脑海里的是那个亦真亦假的春-梦。 难道昨天晚上的那一切并不是我的梦？ 那个一晚上抱着我，在沉沉谷欠海中剧烈起伏的男人真的是陆斯年？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双手紧张的抓着被子，立刻拉开往下看了一眼。 被子下，我的身体很干爽，像是被清洗过了，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男士衬衫，很宽大，大片的雪白肌肤露在外面，肌肤上还带着斑斑红痕。 这些痕迹，是昨天晚上一-夜酣战的证据。 在这一刻，我才彻底相信了自己的想法，陆斯年真的没有带我去医院，而是用身体力行的方式替我解除了药性。 可是为什么，他明明拉开了我的手，又要我忍着，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我还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原因，突然传来的开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闻声抬头，只见陆斯年正走进房间，他穿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身形依旧挺拔修长，额前的黑发微微垂落，锐利的眉眼被遮住了些许，在走过窗前时，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落下一层淡淡的光影，好似连他身上冷硬的气息也一起柔化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斯年，一时间回不了神，呆愣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 之前的每次相遇，他都是穿着深色系的西装，工整严肃，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气息，配上他那张英俊无俦的脸，虽然一样帅的让人移不开眼，却无法让人想象私底下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原来他也有寻常人的时候，也有温柔的模样。 等我从痴楞中回神，陆斯年已经走到了床边，长身而立，淡淡说了两个字，“醒了？” 我抓着被子抵在下巴处，全身上下只有脑袋露在外面，喉咙发紧又干涩，想出声，但是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陆斯年接着说道，“我请医生来看过了，你身上的药性已经退了，就算有残留，也不会影响身体，会自然代谢。” “谢……谢谢。”我瞧着他冷淡疏离的表情，又听着他说的话，勉强就当他是在安慰我。 见我还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陆斯年皱了皱眉，看着我的目光也变得越发深沉。 我大概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对于陆斯年这样的男人而言，跟女人上-床只不过是为了发泄自己的谷欠望，跟吃饭睡觉一样是生理需求的一部分。但是对我而言却不是。 我终究还是一个内心保守的女人，一想到昨天晚上的放浪形骸都被这个男人看透了，一时间变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静默无声，我们俩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气氛显得紧张而尴尬，好在这个时候有开门声传来。 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就好像我和陆斯年第一次相遇时，周齐也是这样敲了门来送避孕药。 又会是历史的重演吗？ 上一回我拉着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不敢让人看到我的脸，而这一次，我不再那么战战兢兢，还目光好奇的往门边望去。 敲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略微有些发福，面相和蔼，穿着黑色的衣服，似乎是这个房子的佣人，我听到陆斯年叫她李婶，然后她恭敬的递给陆斯年什么东西。 陆斯年接过东西，转身放到床头的柜子上，“这是衣服，还有药，弄好了之后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留下命令性的话语后，他转身离开。 看着陆斯年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才敢坐起身来，仔细翻看了一下陆斯年放下的东西。 衣服放在一个白色的纸袋里，是一身米黄-色的连衣裙，另外还有一套内-衣裤，都是新买的，连吊牌都没拆，我瞅了一眼上面的价格，暗暗的抽了口气。 而那个药，我原以为还会是避孕药，毕竟以陆斯年做事滴水不漏的性格，应该不希望在我们的这段婚姻关系上再添上一个不定因素。 但是在我拿起药盒细看的时候，才发现不是。 那不是吃的药，而是用来涂抹的，有清凉镇痛，缓和红肿的效果，至于使用的部位…… 看到那几个字眼，我面色突然爆红，恨不得立刻再钻回被子里去，但是陆斯年留下的余威尚存，令我克制了自己的动作。 十分钟后，我换好了衣服走出房间，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红晕。 房子很宽敞，而且是复式结构，跟房间里的风格差不多，简约干净，墙壁上挂着几副我看不懂的黑白画，一如陆斯年的性格。 我顺着楼梯往下，看到陆斯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也换了一身衣服，西装革履，沉稳内敛，低着头在看手机。 听到我的脚步声后，陆斯年收起手机站起来，瞅了我一眼说，“医院里出事了，我现在带你过去。” 听到这句话的当下，我脸上的血色尽褪，脚步一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我的双手慌忙中紧抓住楼梯扶手，手心的伤口再一次出了血，染在白色的纱布上，紧张地追问，“我妈怎么样？她有没有事？” 陆斯年说，“周齐过去处理了，具体情况要我们过去了之后才知道。” 第39章 她是个累赘 我随着陆斯年出了门，一路下电梯，乃至坐上了他的车，我的呼吸都是收紧着，心中的恐惧和担忧全写在脸上。 陆斯年期间瞥了我好几眼，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觉得那双深黑的眸子暗沉沉的，好似有些可怕。 很快到了医院，从地下停车常直达vip病房，踏出电梯的走廊上，我终于看到了周齐。 “周助理，我妈怎么样？她有没有事？医生怎么说？会有生命危险吗？怎么会出事的，是病情恶化了吗？”我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抓着周齐的手臂不停地追问，却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 周齐先看向了陆斯年，在陆斯年点头后，才回答我说，“今天早上陆家的人来了。” 陆家？！ 陆斯年说医院出事了，我一直以为是我妈的病情生变，却没想到是其他的原因。 “他们做了什么？”我拧着眉，紧盯着周齐不放。 周齐说，“陆远林亲自来的医院，医院方面拦不住，只能让他进入了病房。陆远林要求给病人转院，而且当场就要把人带走，跟我们的人起了冲突。混乱中，有人撞倒了医疗仪器，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陆远林是陆斯年的四叔，也是那天晚饭时最嚣张的人。 听周齐这么一说，再想到之前陆家人探访，被我拒绝的事情，我一下子理清了思绪。 他们见不到我，干脆来硬的，只要能把我妈带走，也就可以因此要挟我。 是我太小看陆家那些人了，竟然以为医院的看管能拦住，那些人早就在巨大的权力诱-惑下迷失了心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什么小意外，也只不过是周齐安抚我的说辞罢了。 我甩开了周齐的手，直接往病房里走，任何言语都不如直接看到我妈来的让人安心。 “妈，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我走到病床边，抓起我妈的手轻轻地握住，目光不舍的游离在我妈苍白的面色上，她看起来比前几天更虚弱了。 “妈……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我红着眼眶，不停地喃喃出声，明明一切都是我和他们的事情，为什么要牵连我妈，高明伟是这样，陆家的这些人也是这样！我决定跟陆斯年合作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们会一同对付我妈。 “江……”周齐还想叫江小姐，但是现在似乎不合适这个称呼，也找不到合适的称谓，干脆直接说，“沈医生给病人注射了镇定剂和止痛药，大约三个小时后才会醒过来。” “沈医生，沈行远？”我突然的抬头，红着眼睛看向周齐。 周齐点头，“是的。”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沈行远也是罪魁祸首，将我妈交给这样的人医治，我不放心。 “陆斯年，我要给我妈转院。”我开口要求，想带着我妈离开。 陆斯年很干脆的答应了我，像是早有准备一样，让周齐给我一叠资料，“这是医院的详细资料，你看一看，如果没问题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安排转院。” 因为涉及我妈，所以我认真的翻看着每一页，医院无论是环境还是医疗资源都十分优良，甚至有国际级别的名医，专门负责我妈后续恢复和复健。 只不过其中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个医院的地址位于日本！ “你要把我妈送出国？不行，我不同意。”我放下资料，对着陆斯年说，“我妈不能离开我。” “是你妈不能离开你，还是你不能离开你妈？”陆斯年沉着脸反问我，像我这样敢直接反驳他决定的人，恐怕少有，他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愠怒。 “不管谁离不开谁，反正我妈就是不能走。她是我最重要的人，必须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不然我会不安心的。”我坚持道。 “哼。”陆斯年发出嘲讽的冷笑，“江一月，看清楚你现在的情况，你妈对你而言是一个累赘。” “我不准你这么说我妈。”我尖声反驳，胸腔里的愤怒被点燃，怒目圆睁的跟陆斯年对峙。 一直以来，我才是我妈的累赘，要不是因为我，我妈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会过得更好更幸福。 我在她的爱和保护下长大，还来不及回报，却把她拉进了一个又一个的漩涡里，现在还要把她送到我看不到，又是全然陌生的地方，我绝对不同意！ 陆斯年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也没有任何的歉意，只是目光冷冷的看着我。 我的理智被愤怒占据，变得口不择言起来，“陆斯年，你真的一直都这么冷血无情吗？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前妻也是一个累赘，所以你才跟她离婚。” 他的前期，他曾经的那段婚姻，我只知道确实存在过，其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测，想借此伤害陆斯年而已，却不知恰恰触碰了陆斯年的禁-忌。 当话说出口后，连周齐都用惊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陆斯年更不用说，刚毅的脸上凝着一层风暴，双眼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吞噬。 他这个人藏得太深，就连发火也是冰冷的样子，如今这般火冒三丈，眼神里仿佛会腾出火光的模样倒是我第一次见。 也让我更加的觉得害怕。 周遭一下子变得非常的安静，我们只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气氛紧绷而恐怖。 心里虽然是害怕的，但是我不允许自己退缩，什么问题都能让，唯有涉及到我妈的不行，这一直都是我的底线。 陆斯年突然的迈开脚步往前，带着摄人的气息逼近到我跟前，我的心跳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甚至觉得他会把我五马分尸。 “你……”我的嘴唇紧张到颤抖。 陆斯年指了指我妈说，“你把她留在身边能怎么样，能二十四小时不吃不喝守着她吗？你连高明伟那个小人都防不住，更别说陆家那些老奸巨猾的人了。你是不是想让意外再次发生？这一次能平安无事，那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以你妈的情况能支撑的了多久，你是不是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妈被那些人害死？” 陆斯年第一次失去了沉稳，说话的声音又重又急，像是在低吼的野兽一般，在他暴怒的背后，我不知道为何还看到一丝伤痛。 第40章 会受伤流血 伤痛……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受惊过度，所以出现了幻觉，不然像陆斯年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给别人伤害他的机会，又怎么会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在我心中自嘲的时候，陆斯年突然的收回眼神，并转过了身。 他背对着我，宽阔的肩膀还在一起一伏，正带着恼怒剧烈的喘息着。 “陆斯年……”我看着那背影，想到了受伤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哪怕外表在凶悍，也一样是血肉之躯，一样会受伤会流血。 周齐无声地抬起手，阻止我接下去想做的事情，还提醒我说，“请你相信陆总的安排。” 我僵在原地，看向那堆被我放下资料，脑海里全是陆斯年刚才说的那一番话，他会把医院的资料准备的如此详尽，肯定也是做了仔细的调查、详尽的准备。 我知道陆斯年说的是对的，比起陆家势力遍布的江城，的确遥远的日本更加的安全。 但是我在感情上接受不了，二十五年来我跟我妈朝昔相处，从来都没离开过那么远，而且下一次再见面，更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 万一我妈的病情出现了意外，我连马上赶到她身边都做不到。 可是留在江城的话，我又不愿意将我妈置身在危险之中…… 这仿佛是一个死循环，如果选择其一，必然会失去其二，我在感情和理智的边缘不停挣扎着。 在我迟疑思忖的时间里，陆斯年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无声无息的转过身来，依旧是他冷厉严肃的模样。 “江一月，对于眼下的情况，送你妈去安全的地方是你最好的选择。”陆斯年平静地沉声说，“我跟你保证，转院的事情会秘密进行，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查到你妈的行踪。” 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话，我相信陆斯年一定可以说到做到，可是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决定，我还是不行。 “陆斯年，我需要时间。”我泄气一般的垂下了肩膀，轻声说了句。 陆斯年不再像刚才那么坚持，黑眸里闪过一抹了然，随即说，“你自己好好考虑，我把周齐留给你，有任何需要跟他说。” 我点了点头，看着陆斯年走出病房，原先紧张对峙的气氛也随着他的离开消失殆尽，空气在恢复平静后显得凉薄。 我无力的坐在病床边，目光不舍的看着我妈，问病房里的另一人，“周助理，连你也觉得陆斯年的安排万无一失？” 周齐是陆斯年的人，回答也很显然，他说，“医院的资料是我亲自准备的，一起备选的还有另外四家，分别在英国、德国、法国、美国，没有人知道我们到底选择了哪一家，同时也会对住院记录做机密处理。” 周齐说完后，见我没出声，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江小姐，没有什么事情是万无一失的。” 听着他又叫我江小姐，我心中隐隐的觉得刺痛，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是江小姐，重来都没有嫁做人妇，那该有多好。 哪怕一辈子不嫁，我也愿意一直陪在我妈身边。 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妈还在沉睡中，没有人会回答我的问题，在漫长的等待中，周齐一直按照陆斯年的吩咐守在旁边，没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我忍不住，跟周齐说起了话，“周助理，你跟在陆斯年身边多久？” “五年零八个月。”周齐回答的干脆又详尽。 “这么久了……想必你对陆斯年的事情应该很清楚，他的那些叔叔伯伯为什么……不认他是陆家人？”我说不出“杂种”两个字，委婉的问道。 周期说，这事情要从五十年前，也就是陆老夫人那一带说起…… 当时的陆家已经在江城富甲一方，在财源广进的同时，陆家却人丁凋零，到了陆老夫人这一代甚至只有她一个女儿。虽说是女儿身，陆老夫人在经商上的本事和志向却一点也不比男人差。 为了抱住陆家的财产，陆老夫人没有选择嫁人，而是挑了一个叫做徐梧州的男人，要他入赘。 两人结婚后，女主外，男主内，陆家的产业在陆老夫人手里日趋壮大，如今富可敌国的陆氏集团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创立的。但是夫妻二人却一直没有孩子，有人说是陆老夫人不想生，也有人说是陆老夫人命中无子，流言蜚语不断。 无奈之下，陆老夫人从陆家旁系的子孙中，选了两男两女认作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如今陆斯年的几位长辈。 “不是五个吗？”我有些奇怪的问道。 周齐解释说，“最小的那位小姐，是陆老夫人后来亲生的。”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听周齐继续说下去，接下来才是事情的重点。 在二十五年前，突然有一个年迈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到陆家，说她命不久矣，希望陆家可以收养这个孩子，因为他是陆老夫人的丈夫徐梧州的血亲。 一个在陆家安分守己了二十五年的男人，在外面不仅有孩子，甚至连孙子都有了。 这件事情对陆家来说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 因为年代久远，人物关系错中复杂，我静静的理了理思绪才明白过来，陆斯年是徐梧州的孙子，却跟陆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送孩子来的女人没多久就死了，她死后不久，徐先生也因病去世。陆总就这样被留在陆家，成了陆家的子孙。”周齐说道。 “徐先生也那么早过去了？”我震惊的感叹，按照年纪推算，徐先生当年最多五十来岁，如此英年早逝，没有了他的庇护，陆斯年要怎么在那个满是豺狼虎豹的家里生存下去。 陆老夫人又怎么会疼爱丈夫出轨后留下的血脉…… 这期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 几次深呼吸之后，才觉得自己好了一些，继而又问道，“周助理，我知道陆斯年曾经结过一次婚，跟他结婚的女人是谁，你知道吗？” 第41章 像一体双生 我问了一个异常敏-感的问题，甚至是在触碰陆斯年的底线，但是周齐似乎没有任何的意外，像是料准了我会这么问一样。 他简单的回答说，“这是陆总的私事，我并不清楚。” 声音平稳，语气平淡，好似不是在跟我闲聊，而是在跟我处理公事一样。 我看着这样的周齐略微出神，脑海中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如果陆斯年曾经结过婚的事情是私事，那么陆斯年的身世之谜难道就不是私事了吗，周齐又为什么会如此详尽的告诉我一切？ 周齐……陆斯年的助理……这两人几乎就跟一体双生一样…… 想到这里，我才突然明白过来，周齐今天被陆斯年特别留下，一来是劝说我答应转院的事情，二来是为了让我更加明白他的处境，如今也是我的处境。 周齐愿意告诉我的这些，也就是陆斯年愿意告诉我的，周齐不能说的那些，是陆斯年不让他说的。 周齐见我脸色沉寂，了然到我已经看穿了其中的微妙之处，继而结束了对话，起身道，“快要到午餐时间了，江小姐想吃什么，我去打包带回来。” “都可以，麻烦周助理。”我回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这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周助理要是还有其他的事情，也不用陪我留在这里。” 周齐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 我目送他离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觉得头痛的厉害。 寻常人的生活普普通通、简简单单，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用的了太多的猜忌和思忖，跟陆斯年认识以来的这些日子，我几乎都要用光自己的脑细胞了。 “哪怕再有钱，但是活成这样，就不觉得累吗？”我语带困惑的喃喃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我妈悠悠的醒来，低低的轻唤着，“一月……” “妈，我在这里。”我立刻抓住我妈的手，希望她可以感觉到我的存在。 “一月……我想……见那个……那个人……”我妈不仅身体虚弱，而且肢体各部分都还未恢复，连说话都非常的吃力。 她没办法说太多的话，但是我们母女连心，她想说的话、想见的人，我心里都明白。 “妈，那个人刚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让他晚上来看你好吗？” “嗯……”我妈闭着眼，点了点年头。 五十岁的人因为这场事故的打击，看起来苍老了十多岁，两鬓的白发也都藏不住了，看得我心口一阵酸涩，脑海里不停闪过陆斯年说的话。 【对于眼下的情况，送你妈去安全的地方是你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 这些年来，其实不是我妈舍不得我，而是我一直舍不得她。 周齐回来后，我告诉他这件事情，希望他可以转告陆斯年晚上过来一趟，周齐跟陆斯年通了一个电话后，当场就给了我答复，约了晚上八点。 随着我妈清醒，身体的深度检查也开始，脑溢血一般都是伴随着中风一起来，我妈的情况是属于特比严重的。 一连串检查后，医生确认我妈左侧身体已重度中风，就连做轮椅都很困难，恐怕以后几十年都要卧病在床。 这无疑是在我沉重的心口上又压上了一块巨石，在悲伤的同时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的重复着“高明伟”三个字！ 所有的苦痛，我都要在他身上一一讨回来。 *** 晚上八点，陆斯年准时出现在病房里。 我妈抬着眼看他，眼神里闪着光，认真而严肃，跟她疲惫的状态截然不同，等上上下下都打量了陆斯年一圈后，她说，“一月，你……出去，我要跟他，谈……谈谈……” 对于我和陆斯年的事情，我什么都没说，我妈见过的也只有我跟他的床-照，如果让她跟陆斯年两个人单独聊聊，我心里充满了担忧。 我的第一段婚姻狼狈可笑，如果让我妈知道我的第二段婚姻，又被我当成利用的工具，她会受不了的。 “妈，你有什么话想说，就当着我们两人的面说好了，又没什么秘密是我不能听的。” “一月……听话……出去……” 我妈还是坚持己见，我又不想答应，左右为难的时候，陆斯年悄无声息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怔了怔，眼神微愣的转身看他。 陆斯年沉声说，“听你妈的话，出去吧。” 我皱着眉，眉宇间全是不放心，害怕陆斯年说错话，反而还加重了我妈的病情怎么办。 陆斯年却抓着我，将我用力的往外推，并贴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停下了手上挣扎的动作，就这样被他推到了门外，看着病房门一点一点的关起来。 陆斯年跟我妈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这段时间里我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心里全是忐忑不安，但是vip病房的隔音非常好，哪怕我贴着耳朵偷听，都没听到任何声响。 我妈身体虚弱，说不了什么话，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肯定是陆斯年说得多，但是陆斯年又不是善谈的人，两人第一次见面，聊什么能聊这么久。 我的耐心被担忧消磨殆尽，都打算直接推开门的时候，陆斯年出来了。 我伸着脖子往里看，看到我妈依旧平安的躺在病床上，才算是松了口气。 拉着陆斯年到门外说话，“你跟我妈说了什么，怎么能聊这么久？” 陆斯年像是没听到我的提问，只是说，“你妈也有话要跟你说，你可以进去了。” “你！” 我瞪了他一眼，不想让我妈等太久，只能先放过他走进病房。 病房里，我妈看起来很累，但是双眼很亮，似乎在想些什么，看到我进去才回了回神。 “妈，你没事吧？说了这么久的话，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事……妈很好。”我妈说着话，还动了动嘴角，好像是在笑，她说，“一月……送我走……吧……” 我不知道陆斯年竟然连这件事情都说了，有些错愕，甚至有些害怕，慌张道，“妈，你都知道了？你别听陆斯年胡说，我们还有其他办法的，不一定要让你离我那么远。” “我……答应了……” 我妈一边说这话，一边动了动还有直觉的右手，手掌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像是要抓我的手。 第42章 并不是一个人 我连忙伸手出去紧紧握住我妈的手，手心贴着手心，手指交握，就像小时候在幼稚园前面，一直抓着不想撒手一样。 我妈用着劲，但是手指没什么力量，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说，“一月的……你和明伟的事情，妈并不清楚……但是你是妈的女儿……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说完最后那句话，我妈拧着眉闭了闭眼睛，在睁开双眼，干涩的眼眶里全是泪水。 见状，我一直强忍着的情绪也绷不住了，俯身趴在我妈的胸口上，呜咽的哭了起来。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妈小时候是如何教导我做人的准则，是如何用一生坚持着她的信仰。可是如今，因为我是她的女儿，她甘愿把所有的一切都放下，只不过是希望我可以幸福快乐。 我很想告诉我妈实情，告诉我妈我没做错任何事情，但是眼下的时机不允许，我妈也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 等我哭够了，抹着眼泪抬起头，我妈因为身体支撑不住睡着了，眼角还湿漉漉的。 之后没多久，陆斯年和周齐一起进来，他告诉我说，“直升飞机准备好了，必须马上就走。” “你就这么心急吗？前一刻跟我妈说这件事情，后一刻连飞机都准备好了。陆斯年，是不是连你的血都是冷的！”我看着陆斯年气恼道，要不是在病房里，我肯定咆哮起来了。 陆斯年深黑的眸子瞥了一眼病床，紧抿着唇没说话。 周齐看看我，又看看陆斯年，最后只能无奈的由他来说，“江小姐，刚收到消息，不仅是陆远林，连陆庭风和陆舟火都开始行动了，越早离开，越能争取时间，你母亲也会越安全。” 哪怕是听到了周齐如此的解释，我还是用含着泪水的双眼紧盯着陆斯年不放，想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丝愧疚，或者是歉意，毕竟他是硬生生分离我们母女两人的元凶。 可是他是陆斯年，怎么可能流露出寻常人的情感。 最终，还是我先转开了眼，无奈的在病床边坐下，背对着他们两人说，“再给我十分钟。” 陆斯年闻言，无声地退出了病房，周齐也紧跟着出去。 最后的十分钟，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坐着，将我二十五年的人生重新回忆了一遍，这是我妈赋予我的生命，我必须坚强的活着，活的比其他人更好。 深黑的夜幕下，医院的屋顶上，直升飞机的螺旋桨转动着，吹起了巨大的冷风。 风迎面吹来，头发凌乱的遮住了我的眼睛，我看着直升飞机一点一点起飞，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我妈走了…… 我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我从未想象过我妈离开我的那一天，如今却突然的来到，哪怕最后的决定我也是同意的，但是当下亲身经历这一刻，我还是显得无法承受。 寂静的深夜，我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随着陆斯年一路下楼，哪怕人已经坐在了他的车子里，可是我还是像一个米有灵魂的木偶，眼神悲伤而呆滞。 周齐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我好几眼，好似欲言又止，但是眼尾的余光瞥见冷着脸的陆斯年之后，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专心在开车上。 一段车程后，车辆在路边停下。 陆斯年第一个下车，他绕过车外走到我坐的那边，亲手替我打开车门。 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冷风吹在我的身上，我颤了颤，才回神看向陆斯年。 路边灯光很暗，他的身影仿佛融进在黑色的夜幕中，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唯有低沉磁性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楚，炸开在我耳旁。 陆斯年郑重的开口，“江一月，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必须收拾好东西下来，如果超过了半个小时，我不会再等在这里。” 我沉静在悲伤的氛围中，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陆斯年见我没反应，脸上又沉了沉，双眼里泛起了寒光，他抓住我的手拉我下车，虎口用力的掐在我的手腕上。 “疼。”我轻呼了一声，拧起了眉心。 “记住，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陆斯年低声重复道，声音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随后他松开我的手，径自上了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黑色的窗户遮住了他最后的身影，只有我孤零零的站在路边。 秋天的日夜温差很大，我身上穿的还是白天的那神连衣裙，此刻我冷的几乎要颤抖，唯一的温度来自手腕，火-辣辣的疼着，还带着陆斯年留下的余温。 我已经送走我妈了，现在唯一可以让我依靠的人……或许是…… 我转身上楼，回到自己出租屋里，这里是我被高明伟赶出家门之后的临时住所，原本就不打算常住，东西不多，无非是一些日常换洗的衣物，而且都是几年前买的。 为了给高明伟省钱，我多久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了，倒是他的西装一套又一套，不乏是名牌或者订制的。 看着那些陈旧的衣服，我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愚蠢的自己。 没想到我婚后的第一件新衣服，竟然还是陆斯年买给我的。 我只在那个房子留了十分钟，离开时身上连一个包都没带，重新又回到了陆斯年的车边。 陆斯年下车走到我面前，长身而立，黑眸瞅着我，清冷的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你的东西呢？”他问道。 “那些都不要了，我只要这个就够了。”我说着话，拿起手里的东西给陆斯年看，那是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我跟我妈的合照。 陆斯年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转身的同时拉了我的手，淡淡说了句，“上车吧，我们回去。” 我贴着他的手心，宽大厚实，跟我妈的柔软完全不同，还有有一股暖意传来。 看着陆斯年的背影，我有一时间的慌神，或许这个男人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冷清，而我也并不是一个人。 第43章 就擅作主张 再一次来到陆斯年的住处，我不再像早上那么匆忙，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房子的风格，而是认真观察这个我以后的容身之处。 上下两层的复式结构，每层大概两百名米左右，楼下主要是客厅、厨房和餐厅，还有一个小的杂物间，而楼上是陆斯年房间和书房，还有一件客房，也就是我早上醒过来那间。 陆斯年显然不想招待朋友，所以哪怕这么大的空间，也只规划了一个客房。 我上上下下的走了一遍，除了陆斯年的房间和书房不敢进去，其他的地方都仔细观察过了，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你在找什么？”就在我困惑出神的时候，陆斯年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吓了一跳，心虚的瞳眸一阵颤抖，深呼吸了下才转过身去，“没……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陆斯年刚才带我进来后，他的手机响了，他有些避讳的去书房接的电话，现在才刚出来。 大概是因为在自己家里，我注意到他解开了领口和袖口，领带也不见了，模样冷硬中带着一丝不羁，不像之前那样一丝不苟。 我偷瞄了几眼，不敢直视，怕被陆斯年识破我的那些小心思。 我刚才的确再找东西，而且是在找女人的东西。 既然陆斯年结过婚，也就意味着这个房子曾经有过女主人，哪怕是装饰的花朵，遗落的香水……只要有女人住过，多少还是应该留下些痕迹的，但是我什么都没找到。 陆斯年沉着眸子，又多看了我几眼，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的料理台上放着一个昂贵的咖啡机，这也是他会进厨房的唯一原因。 他一边弄着咖啡，一边跟我说话，介绍道，“我只请了一个佣人，就是之前你见过的李婶。她每天白天会来，负责日常清扫整理，还有采购，做好晚餐后离开。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留纸条贴在冰箱上，她第二天会处理。” “好。”我将陆斯年说的全部记下，包括他后来告诉我大门密码和最后的警告。 “这个房子里一切，你可以任意使用，除了我的房间和书房，不准靠近一步。” 当他低低地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有一股凉意袭来，吓得我连连点头，然后目送陆斯年上楼，又进了书房。 这一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坐在客厅里理了理思绪，才拖着沉重的身体上楼。 房间里空荡荡的，之前弄乱的被子也被整理过了，我的目光从整洁平坦的枕头扫过，眼尾余光看到床头柜上的东西，突然的愣住了，脸上有股热气在冒起来。 那是陆斯年给我的“药”，我之前是放在洗手间的，现在整齐的摆放在床头柜上。 一想到自己的私密事情，竟然被外人知道，我下意识有些羞恼。 但是转念又一想，李婶既然是这个家的佣人，连陆斯年的房间也是她打扫的，那我之前跟陆斯年上-床的事情岂不是…… 临睡前，我的脑袋里乱哄哄的全是这些，倒是让我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一张陌生的床上。 *** 第二天早上，我下楼的时候陆斯年已经在餐厅了，他的面前放着咖啡和三明治，另一边是一台平板电脑，修长的手指滑动着网站的新闻页面。 “早……” 我刚开口，突然听到传来电子锁的解锁声音，一回头，便看到周齐提着一个袋子进来。 时间不过七点半，他竟然已经出现在boss家里，这份助理的工作也着实辛苦。 “江小姐，早上好。”周齐跟我点了点头，我以为他会直接走向陆斯年，没想到先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还把手里的那个大袋子交给我。 “这是什么？”我疑惑的问道。 “是一些衣物和需要用到的饰品，剩下的部分会由专柜人员送到家里来。”周齐如此说着。 我从周齐手里接过袋子，看着陆斯年的背影，说了一句“谢谢”，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细心。 我们三人坐下吃了早餐，三明治大概是李婶做好放在冰箱里的，很冰。咖啡是陆斯年煮的，我好奇喝了一口气，在接触到舌尖那一瞬间，苦涩的味道顿时弥漫在味蕾上。 这么苦的黑咖啡，陆斯年和周齐竟然喝的面不改色。 我放下杯子，没有勇气再喝第二口，灌了一杯水才把苦涩的味道冲淡。 早餐过后我上楼换衣服，周齐准备的不再是连衣裙，而是一身白色套装，从高跟鞋到胸针全部都有，这倒是让我想起之前的那条项链，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还给陆斯年。 下楼的时候，我听到陆斯年和周齐交谈的声音，似乎在讨论着公事，但是一听到我的脚步声，这声音就戛然而止。 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往下走。 陆斯年也套上西装外套，一边系领带一边跟我说，“今天你跟我一起去上班。” “去陆氏集团？”我皱着眉，不明白陆斯年的意思，之前跟陆氏集团根本没合作，怎么需要一起上班？ 陆斯年说，“你之前的工作我让周齐辞了，新工作我替你安排好了。” “辞了？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同意就擅作主张。”我有些气急，一时间没忍住，对着陆斯年质问出声。 陆斯年皱了皱眉，身上散发出低沉的气压，“辞呈都递了，谁替你辞职的有这么重要吗？” 我被他这一说，犹如醍醐灌顶，我的确递了辞呈，而且又发生了傅廷深的事情，我根本没办法再在公司做下去。由周齐替我辞职，其实是省去了我不少的麻烦。 本应该跟陆斯年说谢谢的事情，却…… 直到出门上车，气氛一直尴尬又紧绷着，我偷瞄了陆斯年的侧脸几次，嘴唇微动，有些话明明到了嘴边，但是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快到陆氏集团楼下的时候，反倒是陆斯年先开口打破沉默，他问道，“你就不好奇我给你安排的职位吗？” “是什么职位？”我顺着他的话问道。 陆斯年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戏谑的弧度，连眼尾也带着一丝上挑，黑眸更显狭长，似乎心情很好，而他的好心情却让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我的心跳因为这抹笑容加快，连呼吸都发紧，等着陆斯年的回答。 他说，“是市场部经理。” 第44章 做的太出格 市场部经理！ 对于这个答案，我显得震惊又错愕，要不是从陆斯年嘴里说出来的，我几乎都要当做是天方夜谭了。 如果我没记错，高明伟就是市场部的员工，他努力了一年，用尽各种心机，挤破脑袋也就是一个小组长，而且陆氏集团市场部分为十六组，哪怕他成为了组长，也只是十六分之一。 我竟然一跃成为了整个市场部的经理！ 与此同时，我脑海里的某些记忆浮动着，想到上次的庆功宴上，一群人围着高明伟谄媚奉承，其中有人暗示到高明伟会成为下一任经理。 如今却被我捷足先登，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 而陆斯年给我安排了这个位置，是连他也看了穿高明伟的野心吗？ 对于出任陆氏集团市场部经理的事情，我不反对，只是有些担心，问道，“这样的人事任命，你可以自己说了算吗？会不会引起其他高层的不满？” 我毕竟也工作了三年，职场上的勾心斗角看了不少，更何况他们陆家又人际关系复杂。 “这个你不用担心，哪怕他们反对，也会有解决的办法。”陆斯年回道。 他说的信誓旦旦，我悬着的心却放不下来，如果这么庞大的陆氏集团，真的由陆斯年一个人说了算，他有何必再争什么，何必跟我结婚。 我陷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中，丝毫都没发现，比起在高明伟面前耀武扬威的痛快，我更担心的反而是陆斯年的处境。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走进陆氏集团，直接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到了二十二楼陆斯年的办公室，电梯是高层专属的，不停二十层一下普通楼层。 陆斯年的办公室朝南，有着一大片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半个城市的景色，也能向下俯瞰，马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和车变得非常渺小，如同蝼蚁一般，而他是居高临下的控制者。 这大概就是权力的魅力吧。 这一份景致我没办法欣赏，而我担心的事情也很快发生了。 在我们进办公室没多久，办公室的门被粗鲁地推开，甚至无礼的没有敲门。 走在最前面的是陆远林，陆家几个长辈中虽然他最小，但是气焰却是最嚣张的。 陆远林进门后，带着怒气破口大骂，“陆斯年，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区区副总，公司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任命市场部经理的这么大的事情，必须经过我们高层开会决定。” 陆远林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我多看了几眼才想起来他是陆庭风，陆斯年的大伯，是几个长辈中最年长的，也是最沉稳的，之前我去见陆老夫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背后非议，唯有陆庭风一直没开口。 而这次，陆庭风皱着眉，不赞同的看着陆斯年，说道，“斯年，你这次做的太出格了，这么重要的职位，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放个人上去的。” 陆斯年一点没有被他们气势汹汹吓到，反而云淡风轻的反问，“那么大伯和四叔觉得什么人合适？” 一时间，陆庭风和陆远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办公室稍稍陷入静谧中。 陆远林见状，抢先开口道，“大哥，你是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叫做高明伟，是业务部一组的组长，上次我们跟「昌盛」的合作案就是他完成的，能力绝对没问题。” 我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高明伟的名字，还是从陆远林的口中，心口沉了沉，看来高明伟不仅想巴结陆斯年，也巴结了陆远林。他们之间肯定有利益关系，不然陆远林怎么会推高明伟上位。 陆庭风依旧皱着眉，并未同意陆远林的话，只是说，“这件事情我们稍后再说。斯年，人事部是归你管属，但是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总经理的话，先把人事通知收回来，江小姐并不合适这个位置。” “大伯，你既然知道人事部是归我管的，就不应该插手这件事情。”陆斯年冷着脸反诘道。 “陆斯年，你是不是要反了！像她这样的黄毛丫头，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她！”陆远林见协商不成，直接怒吼了起来。 听到这里，我也听出了一些端倪。他们在乎的并不是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市场部经理的权力，公司里都有他们各自的势力，如果可以把自己的人放上这个位置，无疑是如虎添翼。 陆远林有他心中的人选，但是手里权力不足；而陆庭风暂时举棋不定，所以才在跟陆斯年的对峙中落了下风。 男人之间的权力争夺，精彩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电视剧里的宫廷戏。 我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看着他们三人你来我往，明明是二对一的局面，陆斯年却表现的沉着内敛，游刃有余，好似胸有成竹。 正僵持不下，一阵敲门声传来，陆斯年说了声请进，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进来的是周齐。 周齐说，“陆总，何律师来了。” 我不知道何律师是何许人也，隐约察觉到周齐这么说了后，陆庭风和陆远林的脸色都变的非常凝重，两人甚至低头交换了一个眼神。 “既然大伯和四叔都在这里，就请何律师进来当着大家的面一起说，省得之后一一告知。”陆斯年如此说道，语气中略带嘲讽，眼尾的余光还扫了另两人一眼。 周齐很快将何律师请入，十分的恭敬有礼，就连陆远林也收起了嚣张的气焰，点头打了声招呼。 他们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倒是我还尴尬的站在一旁，明明是话题中心的任务，却没有人在意我是什么反应。 陆斯年抬眸看了我眼，用眼神示意他身旁的位置，低声说，“过来，坐下。” 我在其他人刺目的眼神中走过去，在陆斯年身边坐下，坐在我对面的恰恰正是何律师。 何律师的年纪跟陆老夫人差不多，两鬓斑白，但是眼神看起来相当的睿智，一身工整的黑色西装显示着几十年老律师的干练沉稳。 他看着我说，“江小姐，我是陆老夫人的代表律师，今天来其实是来找你的。” 此言一出，周遭的空气更是一阵紧绷，当何律师拿着一叠文件出来后，我偷瞄到陆远林眼角一阵抖动，连陆庭风也按耐不住，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握成了拳头。 第45章 当然全听你 但是哪怕他们气恼成了这样，当着何律师的面依旧努力克制着，一言不发。 我也不禁多看了这个老律师好几眼，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他一丝不乱，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条理清晰的将所有文件摆放整齐。 看着何律师，我的脑海里也同时浮现出陆老夫人的身影，大概人和人接触久了，都有类似的磁场，比如周齐像陆斯年，而何律师像极了陆老夫人。 “何律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见何律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才开口问道，其他人的目光也随着我的提问集中在何律师的身上。 何律师最后取下西装口袋上的钢笔，放在我的面前，不急不缓的开口道，“江小姐，你和陆总之间已经有了婚姻关系，上次陆老夫人给你的股权转让协议也因此生效。只是还有一些文件需要你的签字，签字完成后，陆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会立刻转到你的名下。” 在何律师话音落下的同时，我听到两声猛地抽气声，是来自陆庭风和陆远林的。 不过我的目光，最先看向的是陆斯年。 何律师的话中藏了两件事情，一个是我和陆斯年之间的婚姻关系，这件事情只有我跟他，还有周齐三人知道。结婚不过三天，陆老夫人便知晓了这件事情，是他主动告知的？还是陆老夫人派人查出来的？ 另一件，当然是这百分之十股份的事情，哪怕是真的出自陆老夫人之口，我还是当这一切是一个玩笑，从没想到陆老夫人竟然还会派自己的私人律师来处理这件事情。 陆斯年回望了我一眼，面色平静到波澜不惊，好似现在发生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亦或者，他早就知道了何律师为何而来，所以才让陆庭风和陆远林也留下，毕竟股权转让这么大的事情，根本藏不住。 “我不信！开什么玩笑！”陆远林终于按耐不住了，愤怒地说道，“妈守了这些股份一辈子，连我们这些儿子女儿都没给过一分一毫。这个女人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给她这么多！” 陆庭风勉强维持着风度，但也紧跟着说道，“何律师，这真的是妈的意思吗？会不会弄错了？文件你先收起来，等我们回家跟妈商量过后在决议。” 何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对着他们两人尖锐的问道，“你们这是在质疑我的工作能力？还是在质疑陆老夫人的决定？我身为陆老夫人的代表律师四十年，这期间可曾出过一次错。” “我们不是说你错了，说不定是妈老糊涂——” 陆远林脱口而出，陆庭风立刻瞪了他一眼，制止了他还要说下去的话，转而对何律师和缓道，“何律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件事情涉及重大，是不是可以压后，不需要急在一时。” 何律师回说，“已经延期过一次了，要不是陆总说江小姐没时间，原本昨天就应该签字。” 昨天？ 我一直安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这里的时候皱了皱眉。 昨天我妈在医院里发生了意外，我一整天都守在医院里，晚上还送她离开，除了陆斯年和周齐，根本没人联系我。何律师联系的不是我，那就是陆斯年。 陆斯年早在昨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像陆庭风说的，这件事情涉及重大，如果拖延还可能发生现在这样的麻烦。他为什么没有当机立断，让我马上千字，反而还延后了一天。 是为了……为了给我更多的时间，让我和我妈相处吗？ 我觉得自己的猜测荒谬可笑，可是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陆斯年这么做的。 “江小姐，江小姐？”何律师连连叫了我好几声。 我这才回神，将目光从陆斯年的身上移开，看向那一份一份密密麻麻都是字的文件。 何律师说，“江小姐，陆老夫人吩咐了，如果你对合同上的细节有不满意的，都可以提出来，她会尽量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不光是陆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还附赠这么大一个权力，我有些措手不及，而陆庭风和陆远林看向我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恶毒。 我在他们的注视下，如芒刺在背，但是……这是我给陆斯年惹得麻烦，是我欠他的，我想还了他的这份人情。 “斯年。”我笑着看向陆斯年，“这些文件这么多条条框框，我看着也嫌麻烦，不如你来看，觉得哪里不适合我们就让何律师改改。” 陆斯年看着我巧笑倩兮的模样，眉尾轻佻了下，黑眸里闪过一丝戏谑。 他本就生了一双气势凌人的凤眼，往常只是轻轻一瞥就能让人觉得呼吸发紧，更别说如此的神情了。 但是我不为所动，反而还往陆斯年的身侧靠了靠，轻声道，“我们既然结了婚，我当然全听你的。” 这句话，我不仅是说给陆斯年听的，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对于我和陆斯年的婚姻，我不相信他们没有猜疑，为了应付以后的风风雨雨，自然是要把这场恩爱夫妻的好戏演足了。 我翘首期盼着陆斯年的回答，他倒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好一会儿才开口。 “何律师，对于奶奶的安排我们夫妻没意见，不用修改，就这样签字吧。” 得到他的首肯后，我拿起何律师之前放下的钢笔，沉甸甸的，笔身上还镶着宝石，我这辈子没拿过这么好的钢笔，也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竟然这么难写、这么沉重。 （在这里详细说明一下人物和职位，陆老夫人=奶奶=董事长，陆庭风=大伯=总经理，陆远林=三叔=副总，陆斯年也是副总，还未太多出场的陆舟火=二伯=财务部经理，其中前三位按照职称算都是陆总，但是为了避免混淆，文中所有出现的“陆总”都是指陆斯年，其他人物需要职称称呼的时候，尽量会用其他的表达方式避免。一时间人物比较多，名字也比较多，记不住也没关系，看情节可以看出来。本文的宗旨还是爱情小说，以男女主的感情发展为主，其他都只是辅助剧情的配角而已。另，大家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猜测一下陆斯年的前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46章 给我的更多 合同一式三份，一页又一页，何律师告诉我每个需要签字的地方，我近乎有种把自己给卖了的错觉。 当我好不容易签到最后几张的时候，陆斯年突然又对何律师问道，“何律师，你不仅是奶奶的代表律师，同时也是公司的法律顾问，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何律师将目光移到了陆斯年身上，“陆总，请说。” “一月刚从上一个公司离职，想到陆氏集团工作，她可有权力出任什么职位？”陆斯年说话的同时，还扫了陆庭风和陆远林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何律师见我签下了最后一页，才开口道，“江小姐现在拥有了陆氏集团的百分之十的股份，是第二大持股人，按照当初拟定的公司章程，江小姐可以出任除了董事长和总经理之外任何职位。” 我刚要放下手里的钢笔，又被何律师的话吓了一跳，钢笔落在玻璃茶几上，发出碰撞的响声。 像陆氏集团这样现代化的大公司，竟然会如此守旧甚至是听起来不怎么合理的规定，令我错愕不已。但是这些话是从何律师的口中说出来的，再加上其他人的反应，显然是真的。 陆斯年勾着唇角轻笑了下，问道，“大伯，四叔，对于我之前的人事安排，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他摸了摸下巴又说道，“市场部经理的位置是低了点，不如就副总经理吧，这样我们夫妻才能平起平坐。” “你！好你个陆斯年！”在陆斯年的挑衅下，陆远林顿时火冒三丈，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怒目扫视过众人，但是没有人可以成为他的出气筒。 他在一阵咬牙切齿之后，转身大步离开，反手摔上门，发出极大的响声，我条件反射的轻颤了下。 另一边，陆庭风面色阴沉的站了起来，甚至直接叫了陆斯年的名字，“陆斯年，这件事情我会告知董事长，我就不信她会这么糊涂，让一个女人来捣乱公司！” “哼，女人怎么了？”陆斯年冷哼了声，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比陆远林高了半个头，垂眸俯视，“陆总经理，难道你忘了董事长也是女人，要不是她，又怎么会有你这个总经理！” 我感觉到从陆斯年身上传来的隐隐怒气，也注意到他没在叫大伯，是彻底撕裂了伪装出来的情分。 我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可是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现在开口说不定是火上浇油，所以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现场的另一个人。 比起我的紧张，何律师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慢条斯理的收回文件，一页一页的检查上面的签名，然后整齐的放进公文包里。 “陆老夫人交代的事情我办完了，江小姐，我们下次有需要再见。”何律师跟我告辞，起身离开。 他就这样走了…… 我看着有些傻眼，难道他就不怕陆斯年和陆庭风大打出手吗？还是这样的场面他已经经历的太多了…… 恐怕应该是后者，一切围绕着陆老夫人的权力争夺，都是何律师亲眼见证的。 何律师走后，陆斯年立刻叫了周齐，声音冷硬的开口，“周助理，送陆总经理回他的办公室。” 他说话时，陆斯年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着，门外坐着一些公司职员，每个人都好奇的偷看着这一幕。 陆庭风骑虎难下，不得不离开，但是在离开前，他恶毒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阴冷的好像一条毒舌，正吐着蛇信，好像随时都会咬我一口，看得我脚底发寒。 在那一瞬间，我极其庆幸自己听从陆斯年的建议，把我妈送出了江城。 “怕了？”陆斯年看着脸色发白的我。 我一怔，连忙摇了摇头，一个问题没来由的脱口而出，“陆斯年，你就是这样长大的吗？” 从小被送入陆家，周围的所有人都不是亲人，甚至伸着獠牙时刻等着他死。那天我在陆家别墅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围绕着陆氏集团的争夺才是真正的血腥战场。 陆斯年愣了愣，转身看着我，脸上还带着笑，声音却冰冷的仿佛是从地狱而来，“江一月，你以为跟我结婚了，就有权利过问我的私事？” “我……”我有些恐惧地看着他，咬了咬唇，才把颤抖压住。 是我逾矩了…… 哪怕我们刚才以夫妻相称，还演了一出夫唱妇随的戏码，但是陆斯年终归还是那个陆斯年，他狠厉残忍的手段我不是没见过，怎么会允许别人同情他呢。 我低着头，良久，才又说道，“陆斯年，对不起。” 还不等陆斯年回答，紧接着又是一阵开门声，周齐回到办公室里，说道，“陆总，市场部已准备就绪，江小姐可以下去了。” 陆斯年点了点头，脸上的寒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又重新看向我说，“江一月，我已经把你送上了这个位置，接下来要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心中稍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的战争结束了，紧接着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哪怕我们现在是互取所需的情况，但是我还是清楚陆斯年所做的远比他答应要给我的更多。 “谢谢。”我在转身离开前说道。 “等一下。”陆斯年突然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发现陆斯年走到了我跟前，他目光往下注视在我的胸口上，抬起了手—— 一夕之间，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眼神随着他的手指一动，最后落在我外套的胸针上。 那是一个白银搭配珍珠的胸针，设计成了百合花的形状，跟我身上的这套白色套装很配，因此出门的时候我戴上了它。大概是时间长了，看起来有些歪。 陆斯年取下胸针，又给我重新戴上，他神色认真，骨节分明的手指仔细调整着位置，指腹还轻轻滑过最顶端的珍珠。 不知为何，我的胸口上竟涌起一阵酥麻，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好像记忆模糊中的那个晚上，他抚-摸着我的身体，一寸一寸的滑过…… 第47章 几乎要发抖 我分不清陆斯年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只觉得自己战栗的几乎要发抖，而陆斯年恰在这个时候收回了手。 他抬起头看向我，黑眸里平静又淡然，然后在转身的同时说道，“去吧，周齐会跟着你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发愣，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走出办公室，但是脑海里还是雾蒙蒙的，既紧绷又茫然，砰砰的心跳怎么也压不下去。 脚步随着周齐往电梯走，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往回看了一眼，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就像是我认识的陆斯年，怎么也让人捉摸不透。 他一直说着最残忍的话，做着最冷酷的事情，却又在某些细微的时刻流露出温柔的模样，好似一个幻影，却又是真正存在的。 随着叮咚一身，电梯门打开了，周齐看出我一路上的失神，他特意在这个时候提醒我说，“江小姐，十六楼到了。” 这一栋楼全部都是陆氏集团，一楼到三楼是以展览观赏为主，其他的楼层里分布的各个职能部门，越往上，代表权力越大，所以陆斯年的办公室是在二十二楼，就只是在董事长之下。 而十六楼，是属于市场部的。 我听到了周齐的暗示，敛了敛心绪，随着他一齐踏出电梯。 市场部以男性职员为主，全部都是整齐划一的黑色西装，我一个女人出现在这里尤其显眼，更别说我的身旁还跟着周齐，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直直的打量在我们俩人身上。 “周助理好。”有几个职员擦肩而过，纷纷跟周齐打着招呼。 我特意多看了那几个人一眼，他们神色谦恭，也由此可以看出，哪怕周齐只是区区一个助理，却也有相当的威严，他的神色中也隐隐带着高人一等的感觉。 我的目光很快从周齐身上移开，而是环视了偌大的办公区域一圈，认真的扫视过每一个职员后，却没看到我想见的那个人。 高明伟呢？他是外出洽公了吗？ 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欣赏到他错愕震惊的样子，可是我的一大损失。 我忍不住暗暗蹙着眉心，而周齐在这个时候跟我介绍了市场部的基本构成、各自分属的业务范畴，同时说道，“今天是每周例会的时间，市场部的组长和副经理张衍都在会议室里。” 原来如此…… 我这才恍然大悟，而周齐也带着我走到了会议室前，周齐侧身到我左前方，伸手放在门把上，眼看着会议室的大门就要被推开—— “等一下。”我突然开口叫住周齐。 周齐停下了动作抬头看我，好似是看穿了我此时的怯懦，眉眼间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这是我第一次跟周齐靠的这么近，也是第一次脱离陆斯年跟他长时间相处，不知道为何，我隐隐的觉得周齐对我有一些敌意，是从前没有的。 但是这时我跟高明伟就一门之隔，没有时间思考太多。 我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替自己穿上战甲一般，带着坚定语气开口道，“周助理，我来开门。” 周齐眯了眯眼，松开了手，沉默的回到了我身后。 我伸手抓住门把，金属的门把是冰冷的，我的掌心却是火烧一样，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太多太多的画面。 躺在酒店床上，无力挣扎的我；在家门口，见着满地淫-秽照片我；在民政局门前，跟白欢欢撕扯在一起的我；在深夜里突然接到我妈送医电话的我…… 曾经的那些痛苦，那些眼泪，那些挣扎，我全部都要讨回来！ 门打开，一束强光照在我脸上，我一眨也不眨眼的往前走，高跟鞋踩在地上，宛若开始战斗的鼓声，而且这一次，我不仅是替自己战斗，也是替陆斯年战斗。 从我踏入陆氏集团开始，我们早就被紧紧绑在了一起。 我走到会议室最前面，环视周围那些陌生的面孔，双眼最后落在高明伟的身上，他坐在左边的第二个位置，旁边是副经理张衍。 “你……”高明伟面露惊愕，扬了扬眉，几乎要跟着站起来。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想说我一个三流公司的三流小职员，凭什么出现在堂堂陆氏集团。 我看着他错愕不已的模样，在心中冷笑了下，然后收回目光，对着众人落落大方的介绍道，“大家好，我是今天新上任的市场部经理江一月，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上跟大家合作愉快。” 一般新领导上任还要再介绍一下是什么学校毕业的，有什么光辉的履历，但是我统统不需要，因为我有周齐就够了，他的出现足以代表我的身份。 高明伟在听到我的介绍后，瞬间拧紧了眉心，目光复杂的紧盯着我，我却没往他的身上再看一眼。 会议室里其他人的神色也不妨多让，就差交头接耳的议论了。 周齐安排我入座，紧跟着也在我的身边做了下来，同时对副经理张衍说道，“张副理，江经理到了，会议可以开始了。” 张衍这才缓过神来，站起来主持会议。 周齐之前跟我介绍过会议的流程，因为是周会，所以汇报的都是每周的计划和完成程度，并不需要太多的总结，如果我愿意，还可以从中挑剔任何问题。 而发言顺序是按照业绩排名，业绩最差的一组最先发言，业绩最好的压轴。 我特意留意着高明伟的发言顺序，大约会议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后他才站起来，此时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跟平常一样的侃侃而谈着。 看着这样的他，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高明伟，那个时候白欢欢刚介绍我们认识，他还是一个公司的业务员，事业刚起步，但是满腔抱负，看起来阳光洒脱，是一个可以让人托付一生的男人。 但是我的人生，恰恰就是毁在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手里！ 高明伟还在继续往下说，而我有些走神，直到周齐往我的手里塞了一张纸条，我才收回心神。 第48章 哪一句是假 我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上面的字体长劲有力，正是我现在需要的内容，然后又抬眼看向周齐，周齐也斜睨了我一眼，却没有再多表示。 “以上就是我们一组的下周计划和其他项目进度汇报，下一周一组还是会继续争当第一，保持住这个好势头！”高明伟意气风发的说道，言辞之间不乏得意的模样。 在他就要坐下的时候，我突然开口，“高组长，请等一下。” “江……”高明伟顿了顿，才改口道，“江经理，你请说。” 我放下手里的资料，抬着下巴看着高明伟说，”高组长，你刚才的汇报中并没有提到「昌盛」的项目，我想知道这个项目进展如何？” “这个……尚在储备阶段，如果有任何进展，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江经理。”高明伟回答道。 “还在储备阶段？”我扬了扬眉，神色变得凌厉，“我们跟「昌盛」的合约签了多久了？所谓储备是签约之前就应该做好的准备工作，为什么迟迟无法开展？为了这个项目，公司预留了几千万的资金，这些钱放着一天，就是亏损一天，高组长，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在我的连连质问下，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连大声喘息的人都没有。 高明伟脸色变得难堪，解释道，“并不是我不跟进进度，是「昌盛」那边的顾经理近期出国了，我联络不上他，而且对方似乎不想继续进行这个项目。” “你的言下之意是「昌盛」打算毁约？”我冷笑了起来，“高组长，「昌盛」的这个项目一直以来都是你一个人负责的，对方也是大集团，为了庆祝成功签约还举行了专门的庆功宴。现在你说对方想毁约有任何的证据吗？还是你的个人臆测？” “是……是我的个人臆测。”高明伟低了低头，连声音也变得暗哑。 “高组长，如果你的个人臆测有用，又何必黑纸白字的签合约！”我轻蔑地嘲讽着，“我再给你一周时间，下周例会上我要听到详细情况和「昌盛」的回复，而不是你的个人臆测！” 在我的一通刁难之后，高明伟终于可以坐下了，但是整个人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一样，都焉了。 而其他人见我气势如此，还以为我是利用高明伟杀鸡儆猴，更是不敢用之前的那种眼神轻看我，人人自危着。 会议的最后，还是由副经理张衍做最后的总结，我也因此喘了一口气，顺便打量了一下张衍。 张衍四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老实本分，有不错的业务能力，但是在副经理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五年，没有再升迁过，怪不得之前在庆功宴上，那些业务员都没有把张衍放在眼里，而是认为业务第一的高明伟会升职做经理。 会议结束后，我跟张衍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带着周齐最先走出会议室。 再次出来，其他职员看我的眼神又变了，大概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变得更加的好奇也更加的小心翼翼。 周齐给我指了指经理的办公室，在朝南的位置上，靠着一排窗户，十分的亮堂，打开门就可以看见所有的办公区域。 进入会议室后，我关上门，又拉下百叶窗，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后，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恢复成平常的江一月。 注意到周齐还在，我感激道，“周助理，谢谢你今天一直陪着我。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你回楼上忙你的事情吧。” 周齐原本正在整理文件，突然的抬头看我，目光有些冷，说道，“我不用再回楼上了，我现在是你的助理，江经理。”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反问为什么，他明明是陆斯年的助理，在二十二楼的，怎么就突然成了我的助理。 可是我又突然想起陆斯年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去吧，周齐会跟着你的。】 我当时只是简单的以为周齐送我下楼，没想到陆斯年也同时也改动了周齐的职位，让他从副总经理助理，变成了区区一个市场部经理的助理，虽然都是助理，可是其中的含义是天差地别。 想到这个，我也似乎明白了周齐今天对我的态度，那似有似无的敌意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歉意道，“周助理，我等一下就跟陆斯年去说，让他把你再调回去，我这里都是小事，不需要麻烦你。” “江经理，陆总的决定不是你我能改变的，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快点做完你想做的事情离开这里。”周齐面无表情的说着话，然后收走堆放在我办公桌上的文件，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行为，我明白周齐不仅仅是我的助理，而且我的大部分工作，都会落在他的身上，毕竟我这个所谓的经理只是临时的，也没有可以承担起这个位置的能力。 “周齐，谢谢你。”在周齐就要打开门的时候，我感激的又说了一遍，“刚才的那张纸条，也谢谢你。” 要不是那张纸条的帮助，我不可能这么快就刁难到高明伟。 周齐背对着我，说道，“纸条不是我写的。”，随后没有解释的出了门。 我微愣下，才明白过来周齐说了什么。 那张纸条如果不是周齐写的，那么只能是另一个人……陆斯年。 我从文件里又把那张纸条翻出来，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回想着在民政局那天陆斯年签字时的字迹，一样的落笔苍劲，的确是他的字没错。 【我已经把你送上了这个位置，接下来要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 明明说着这么绝情的话，好似要跟我划清楚界限，但是不仅他的心腹周齐放在我身边作为我的依靠，又给我这张纸条，让我顺利的占得上风。 陆斯年……你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的？ 我看着纸条发着愣，思绪再一次陷入在看不透的谜团中，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才回神。 第49章 你是想报复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我听到周齐的声音，“高组长，江经理正在忙，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汇报可以先告诉我。” 周齐不仅是在跟高明伟说话，也是在提醒我，就算他的心中对于陆斯年的安排颇有微词，可是在做事的时候依旧滴水不漏。 “周助理，我和江……江经理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请你先让一让。”高明伟到现在也没有接受我经理的身份，也在一时之间没办法改变对我的称呼。 “是公事吗？如果是公事，你可以先跟我说；如果是私事，现在是上班时间，请高组长注意你的工作态度。”周齐语气强硬的将高明伟堵了回去。 我在他们俩人争执时走到了窗边，透过百叶窗帘的缝隙向外看着，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到周齐，反倒是刚好看到高明伟欲言又止的犯难表情。 他恐怕怎么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困扰。 高明伟见自己无法说服周齐，便改变方向，向周齐打听了起来，“周助理，我们部门经理的位置空悬了一个月，陆总一直都没决定合适的人选，今天突然空降了一位江经理，是陆总的临时决定吗？” “高组长，你要是对经理的任命有任何质疑，可以跟人事部或者陆总直接询问。”周齐有些不厌烦的说道。 高明伟却还没放弃，继续解释说，“我并不是质疑，只是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想更多的了解一些江经理的背景而已，这样以后工作上接洽也会更加的顺利。” 我听着他冠冕堂皇的说辞，心中冷笑着，上前打开门，看着门外的高明伟说道，“高组长，你想了解的是我的背景，还是我跟陆总的关系？” 高明伟没想到我会突然的出现，一脸的惊愕，僵愣在了原地。 我看着他有贼心却没贼胆的样子，讥讽道，“我和陆总是什么关系，难道你不知道吗？” 高明伟面色发黑，下颚也因为怒气收紧着，他低哑的开口，“江一月，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早就好聚好散了。” “呵呵。”我因为高明伟的说辞忍俊不禁，他竟然以为我出现在这里，是想继续缠着他，这个男人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我还想继续讥讽回去，而周齐在这个时候给了我一个眼神，提醒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周围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变成涌动的暗流。 “高组长，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那就进来吧。” 我转身回到办公室里，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坐下，抬着下巴看着还站着的高明伟，目光鄙夷，“现在这里没人了，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接说。” “江一月，我们早就离婚了。这些年我爱着的人一直都是白欢欢，我和她的孩子也快出生了，我是不会再跟你在一起的，你死心吧。”高明伟义正言辞的说道。 “哈哈哈。”我大笑了起来，等笑够了之后，神色严峻的说道，“高明伟，你竟然如此的天真？我居然还被你这样的人骗了两年！你欺骗了我的感情，霸占了本是属于我的房子，毁了我的工作，还伤害了我妈……你以为我江一月是离不开你就活不下去吗？在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后，还愿意跟你在一起？我告诉你，哪怕你今天跪下求我，我也不会同意的。” “你不是为了这个，那是因为什么？”高明伟拧着眉反问，“你是……是想报复！” “高明伟，你和白欢欢的幸福生活全是践踏在我和我妈的血肉之上，亏你们还能如此心安理得，但是我不会放过你们！”我憎恨地说出一字一句。 “你……你真的跟陆斯年在一起了？那天你会出现在庆功宴上，也是想故意给我难堪？”高明伟在这个时候，才把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看来你还是有点脑子。既然想明白了，就放聪明点，别让我抓到什么马脚，不然你别想在这个公司混下去。”这是我对高明伟的警告，同时也是威胁。 “江一月，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 “还有什么？”我飞快地截断高明伟接下来想说的话，嗤笑着说道，“还有我跟陆斯年的床照？你要是不介意被人知道戴绿帽子的事情，那就把照片拿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说起这件事情，我可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认识陆斯年，又怎么能成为陆氏集团的市场部经理。” 高明伟在我的挑衅下，脸色一下青一下白，狰狞道，“江一月，你只不过是我上过不要的女人，你以为陆斯年会把你当做宝贝吗？你现在狗仗人势，我看你以后怎么死！” “那我们走着瞧，看看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高组长，会谈时间结束，请你出去。”我冷声地命令道。 “江——” “请你出去，不然我要叫周助理进来赶人了，如果被外面的同事看到你被赶去，恐怕会影响你高组长在部门里的威信吧？”我一言中的，狠狠地戳在高明伟好面子的弱点上。 高明伟愤怒的脸色都涨红了，可是如今我是上司，他是下属，他不得不听我的，按照我的命令离开。 等他出现后良久，我才缓缓地放松僵硬的脊背，第一次发现要对人颐指气使，其实也挺累的，但是心里却是欢喜的。 如果说之前会议室里是陆斯年帮我取的胜利，那么这一次，是我亲手战胜了高明伟，也战胜曾经那个怯弱的我自己。 等心情平复后，我专心在周齐留给我的资料里，哪怕我这个经理是假的，可是如今身在其职，也应该尽其劳。 当天下午，我像一块海绵一样疯狂吸收着各种信息，而我的办公室外面，流言蜚语如同瘟疫一样的蔓延着。 上次的庆功宴上，有人认出我曾是高明伟妻子的身份，他们也曾亲眼看到陆斯年抱着我离开的画面，如今我又空降要职，如此八卦的桃色绯闻，哪有人不好奇。 第50章 妩媚的娇笑 一周后，流言蜚语越演越烈，连我这个当事人都听到有人在洗手间里说陆斯年怎么就看上了我这个二手货，猜测我用了怎么样的狐媚手段，不然怎么会让陆斯年色令智昏。 但是可笑的是，陆斯年这一周来去临市视察业务，我们根本连一面也没见上。 我想报复的对象一直都是高明伟，如今却影响到了陆斯年的个人形象，我跟周齐私下询问是不是需要透露我和陆斯年结婚，还有百分之十股份的事情，如此一来，我坐上经理位置就会变的合情合理。 而周齐给了我一个冰冷的眼神后，说道，“别多此一举，你觉得自己还不够惹眼是不是？” 被他这么一嘲讽，我当时就气馁了，安慰自己说以陆斯年的精明睿智，肯定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了，他会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我没等到陆斯年的解决办法，反而等到了陆斯年本人。 他出现在十六楼的时候，刚出差回来，有些风-尘仆仆，身后还跟着几个经理模样的人，可能还要继续接着开会办公。 他大步跨过整个部门，走到我的办公室前，开门后说道，“下班后先别走，晚上有聚餐你跟我一同出席。” 看着突然出现的他，我抬着头，神色怔愣，迟缓地应了声，“好的。” 陆斯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继续带着他的人上二十二楼。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等陆斯年离开都良久了，我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都要抓狂了。 晚上出席聚餐，这么一点小事，他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为什么不让人来告知我，有那么多的方式可以选择，他偏偏亲自出现在风暴的中心，岂不是把虚无缥缈的流言给盖棺定论了！ 明天……不，不用明天，等他踏出市场部的那一刻开始，星星之火就开始燎原了。 我在一个人的办公室里拼命的抓着头发，头皮都快要抓破了，还是想不出陆斯年这么做的理由。 周齐恰巧在这个时候进来送文件，看到我披头散发的样子，皱了皱眉，“江经理，这是需要你签字的文件，我全部检查过了，没有问题，请签字。” 我连忙顺了顺头发，然后才拿起周齐送来的文件。 周齐说的很明白，所有的文件他都看过了，我只需要当一个签字的木偶就可以，可是我还是把那几分文件重新看了一遍，倒不是找周齐麻烦，而是在检验自己最近的学习成果，碰到不明白的地方，便向周齐请教。 “周助理，晚上的聚餐你也会去吗？”我把签好字的文件交给周齐，并同时问道。 周齐脸色稍暗了些，“陆总的行程已经不是我安排了，无法知道是私人聚餐还是公事，如果是公事，新的助理会随同陆总一起出席。” 我心口紧了紧，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可是再多的“对不起”对周齐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 到了下班时间，我往二十二楼打了一个电话，是打给陆斯年的秘书。陆斯年不仅有助理，还有三个秘书。秘书负责他管辖的各部门文书工作，而助理才是陪着他一同下决策的。 接电话的秘书说陆斯年自出差回来后，一直在会议室里开会，会议还未结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我挂下电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陆斯年吊着的蚂蚱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动，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接近九点，连加班的职员都走了大半，只剩下一些零星的亮光，陆斯年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在停车场上车后，我有意无意的往驾驶座的方向多瞅了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四十来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略带试探的问道，“陆斯年，他是你的新助理吗？” 陆斯年斜睨了我一眼，抿着唇没吭声，车辆在飞速前进的同时，车厢里却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中。 最后还是驾驶座上的男人开了口，说道，“夫人，我是陆总的司机，姓张，你可以叫我老张，不是什么助理。陆总的助理姓周，他最近不在，所以我又调回来给陆总开车。” 老张异常的热情，还跟我介绍着周齐。 我说了声辛苦了，结束了这个尴尬的话题，看来陆斯年身边暂时还没有新的助理，心中庆幸了下。 之后我不敢再轻易说话，陆斯年也很忙，就算在车里还翻看着文件，用手机回复着各种邮件，一刻也没停歇下来。 车辆最后停在一家高级会所前面，巨大的霓虹灯招牌炫目的令人睁不开眼，而与之相对应还有从大门望进去就可以看到的富丽堂皇装饰。 我随着陆斯年一同下车，立刻有侍者迎上来，马上认出了陆斯年的身份，恭敬道，“陆总，傅少和沈先生已经在包厢里好一会儿了。” 傅少？沈先生？ 我皱了皱眉，有些分心，而会所里面为了营造气氛灯光灰暗，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高跟鞋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找不到身体的重心，身体一歪，差点摔了下去。 陆斯年眼明手快，手臂搂在了我的腰上，拉回了我倾斜的身体，低声说，“小心。” “谢谢。”我吓了一跳，呼吸也紧张着，继续跟着他往前走，而这期间，陆斯年放在我腰上的手一直没移开，隔着单薄的布料，我能感受到他掌心上的灼热力量。 侍者最后带我们到了三楼的一个包厢前，敲了敲门，说了句“傅少，陆总来了”才推开门。 包厢里的灯光倾泻而出，照亮了昏暗的走廊，而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坐在包厢里的傅廷深和沈行远。 他们坐在一张牌桌钱，各自的手里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烟雾飘渺，身边还坐着三四个小姐，全部都是爆乳的紧身短裙，两个正跟他们一起玩牌，另外几个依偎在他们身旁妩媚的娇笑着。 我人生的前二十五年过的平凡而普通，偶尔的消遣也只是跟同事一起在ktv里聚会，就连酒吧也没去过几次，虽然知道应酬上少不了酒色财气，但是亲眼看到却是第一次。 在包厢里水晶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淫靡，堪比电视剧里的酒池肉林。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但是陆斯年用了用力，搂着我的腰把我带了进去。 第51章 妻子的待遇 陆斯年一进门，原先坐在牌桌旁的两位小姐立刻站了起来，跟着其他的小姐娇滴滴的喊了一声“陆总”，显然都是认识的熟客。 我还处在对环境的无法适应中，倒也没觉得嫉妒，只是觉得陆斯年冷硬的形象跟这种地方没办法联想在一起，可是转念一想，说到底都是男人，也是有谷欠望需要发泄，更何况连沈行远都…… 他们三人中我一直对沈行远的印象最佳，一方面是因为他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斯文俊秀、文质彬彬的长相。 但是在今晚，他取下用来伪装的眼镜，脸上的戾气彰显无遗，衬衫的领口敞开着，露出一片结实精壮的胸肌，还有一只涂着丹红指甲油的玉手在他胸膛游移着，哪里还有一点医生学者的样子。 在我走神的时候，陆斯年已经坐了下来，并把我也按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上。 傅廷深一直看着我，嘴角上扬挂着邪肆的笑容，揶揄的开口，“斯年，看来你的女人对行远更感兴趣，都看得移不开眼了。” 我立刻听出他话语中讥讽的意味，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一月没来过这种地方，是吓到了。”陆斯年解释着，还顺势将我搂的紧了一些，他的手臂和腰侧密不透风的紧贴着我，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每一个动作下的肌肉起伏，而我低头依偎的样子，就跟靠在傅廷深身前的小姐一样。 “上次喝酒的时候江小姐明明还是挺豪爽的，我还以为是哪个会所的酒国名花呢？难道今天斯年在场，都改了性子了？”傅廷深继续对我冷嘲热讽着。 我有些耳热，倒不是因为傅廷深那些难听的话，他连“破鞋”都说出口过，如今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而是我跟陆斯年靠的太近，呼吸里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看来我今天是白来了，我们根本没有见面的必要。”陆斯年紧绷着眉眼，略带薄怒的开口，“一月，我们走。” 他说着话，拉着我一同站起来，沈行远见状立刻按住了陆斯年另一边的肩膀，轻笑着说道，“斯年，他那张臭嘴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何必生气，快坐下。” 沈行远一边说，一边还等了傅廷深一眼，傅廷深黑着脸一脸的不情愿，扭过头冷哼了一声，就跟闹脾气的小孩一样。 在沈行远的安抚下，陆斯年又重新坐下，周围的小姐也相当有眼力劲，见气氛紧绷，立刻开始倒酒缓和。 “江小姐，上次的事情是我和廷深唐突了，希望你不要见怪。”沈行远脸上带着鬼畜无害的笑容跟我敬酒。 我面前放着酒杯，并没有马上拿起来，反而是先抬眼看向陆斯年，好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喝吧。”陆斯年说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此言一出，我才算是明白了今天这次聚会的目的，能被陆斯年称作朋友的人少之又少，很可能就只有傅廷深和沈行远这两个，为上次的事情道歉什么还是其次的，他这是在将我郑重的介绍给他们。 这……这是妻子才应该有的待遇。 我虽然是陆斯年的妻子，但是只不过是契约婚姻，又何必做的如此面面俱到。 “江小姐，难道你还因上次的事情在生气？”沈行远拿着酒杯，依旧笑着，但是眸光变得稍冷。 “不是。”我敛了敛心神，立刻拿起了酒杯，对沈行远说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里。” 沈行远这才算是满意了，主动碰了一下杯子，我们各饮了一口。 “咳咳咳！”我的酒量一般，应酬的时候喝的大多是啤酒或者红酒，没想到他们喝的竟然是高浓度的威士忌，哪怕只是一口，强烈的口感还是刺激的我够呛。 傅廷深看着我的狼狈，眼眸一暗，突然来了兴致，也凑过来说，“江小姐，你喝了行远的，可不能不喝我的。上次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这杯酒就算是道歉，你要是原谅了，就干了。” 我知道傅廷深还是想整我，可是他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江城傅少，还是陆斯年至交好友，我硬着头皮也必须喝下去。 “傅少，你客气了。”我深吸一口气，将酒杯贴在嘴唇上，打算一口闷，反正陆斯年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把我带回去的。 但是我刚喝了一口，手里的酒杯却被人抢了过去。 陆斯年将我杯子里剩下的威士忌全灌进了他的肚子里，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说，“我和一月是夫妻，她的就是我的，我替她喝。” 傅廷深看着态度坚决的陆斯年，知道今天他是讨不到便宜了，皱着眉推倒了一旁的扑克牌，“喝什么酒，一点意思也没有，还不如打牌。” 一旁的小姐动作飞快，立刻收起了酒杯开始发牌。 陆斯年刚才又快又急的喝了一大杯酒，脸上却没有任何异常，他低头问我，“桥牌，你会吗？” “不会？”我摇了摇头。 “那你坐着别乱走，看我们玩。”陆斯年将目光转回牌桌上，看起了发到他面前的牌面。 我不会玩桥牌，但是还是知道桥牌最少四个人才能玩，而陆斯年他们只有三个人，也没让小姐凑人数，大概是改了其中输赢的规则，我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勉强看懂了一些。 陆斯年赢多输少，放在他手边的筹码逐渐变多，但是中途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一开始没接，对方还是持续不断的打着。 “是公司里的事情，我出去接电话。”陆斯年放下手里的牌，对着傅廷深和沈行远说，而且显然这个电话要打很久。 傅廷深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嗯，你出去吧，反正你们夫妻一体，你走了，就让江小姐接着玩。” “我不会玩这个。”我连忙表示拒绝。 傅廷深叼着嘴里的烟，痞痞的笑着，“斯年赢了钱，我们可不答应说停就停，桥牌你不会，三人斗地主你总会了吧？” “我……”我还是有些为难。 陆斯年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放轻松，就随便玩玩，全都输光了也没关系。” “那可不是，五百万对我们陆总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沈行远也在这个时候开口打趣着。 我听着她们轻松的语气，再看看那堆筹码，不过是几个塑料片，竟然价值五百万！ 第52章 是情场得意 最终陆斯年离开了包厢，而我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我看着那堆筹码，在知道了它意味的价值后，有些后背发凉，再加上傅廷深和沈行远的相视一笑，更是让我闻到了意图不轨的气息。 果然一开局，我连输了三把，手里的筹码少了一半。 虽然说不是我的钱，陆斯年也不在乎这么点钱，可是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我实在没有勇气一掷千金。 好在第四把的时候，我小赢了一把，终于变得不再那么战战兢兢，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傅廷深见我宛若“小人得志”的模样，在对面冷哼了一声，“这么小家子气，也不知道斯年怎么看上你的。” 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手里的牌上，根本无法分神去反击他的嘲讽。 沈行远突然地开口，竟然还是替我解围，“廷深，你可别小看了江小姐。我们跟斯年认识了二十年，他从来都没开口求我们帮忙过。不过在前阵子，他请我帮忙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傅廷深追问道。 我跟傅廷深的反应一模一样，双眼紧盯着沈行远，期盼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江小姐，该你出牌了。”沈行远突然转变话题，提醒我。 我看了看自己的牌面，打了一个对子，然后继续等着沈行远的回答，想知道在我不了解的背后，陆斯年还做了些什么。 沈行远按照顺序也出了牌，然后继续说，“江小姐，最近陆氏集团跟「昌盛」的项目是不是进行的不太顺利？”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我困惑的皱了皱眉，顺着沈行远的提示思忖着，绕了一圈后才想到「昌盛」的董事长好像是姓……沈…… “这其中……是你安排的？”我震惊的追问。 沈行远笑了笑，神色高深莫测，“「昌盛」项目对接的顾经理大约半个月后才能回国，如果江小姐还有需要，顾经理回国的期限可以继续延迟。” 从沈行远的口中听到顾经理三个字，我脑海中的那些猜测都成真了。 能跟傅廷深、陆斯年这样的豪门巨子一起长大，沈行远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他一样有一个声名赫赫的家庭。 傅廷深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事情，可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端倪，他摸了摸下巴，又问了一遍，“是斯年主动找你的？” “是的。”沈行远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随之，他们两人的目光一起看向我，一个像凶残的狼，一个像狡猾的狐狸，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解剖台上的尸体，要被他们挖出五脏六腑看清楚。 我紧紧地抓着手里的牌，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不像……她跟斯年三年前娶的女人一点都不像。”傅廷深最先开口。 “我看着也不像。”沈行远也收回了目光，把手里最后的四张牌放下后，说道，“不过上次斯年把她带走后，没送她去医院，而是一起回了家。” 我低头看着沈行远的出牌，是一副炸弹，我又输了。再听到他说的话，更是觉得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和斯年是夫妻。” 夫妻之间用爱的运动解除春-药的药性，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看来我还是助了你们一臂之力。”傅廷深自嘲的开口，扔了几个筹码放到沈行远的面前。 “江小姐，对于斯年三年前的那段婚姻，你就一点不好好奇？如果斯年不告诉你，你可以找我。”沈行远一边说收下我递过去的筹码，一边在我面前放下鱼饵。 对于陆斯年曾经的那一段婚姻，我怎么可能不好奇，但是陆斯年只字不提，周齐的口风又严，除了八卦媒体爆料的一些流言蜚语，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至于沈行远……从一直以来的接触看来，我并不相信他会那么好心。 “谢谢沈先生，如果有这个需要，我会亲自问斯年的。”我装作一点也不好奇的样子，拒绝了沈行远的提议。 沈行远也不生气，依旧笑的势在必得，给身边的小姐一个眼神，让她继续发牌。 新一轮开始后，提问的人转而变成了傅廷深，“你和斯年结婚的事情，陆老夫人知道吗？” “知道，结婚前，我曾跟陆老夫人见过一面。”我坦诚以告，只不过隐瞒了救人和报恩的事情。 “见过了？”傅廷深十分玩味的小声喃喃，暗笑着，“江一月，看来还真被行远说对了，我真是小瞧你了，结过婚的女人就是比普通女人厉害。” 他一面说，一面扔下了手里的牌，竟然是一个炸弹带两个王，我彻底的哑声无语了，只能继续拿着筹码递过去。 结束这一局后，我看着空荡荡的桌面暗自神伤，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幸好陆斯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在包厢里昏黄的光线下，他一对上我的眼神，似乎就明白了，“都输光了？” “嗯，一个都没有了。”我无奈的开口。 陆斯年走到我的身边，扫了一眼桌面，问道，“还想继续玩吗，说不定能赢回来？” “不要了。我运气不好，不适合玩这个。”我立刻摇头，这可都五百万了，如果继续输下去，我感觉自己今天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没事，赌场失意，就是情场得意的最好证明，你能遇上我，不就是最好的运气。”陆斯年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 我愣了愣，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了，脸颊也涨涨热热的。 陆斯年却好像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他跟傅廷深和沈行远又交谈了一会儿，一阵杯筹交错后表示要先行离开。 傅廷深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只要把钱留下，爱走不走。” 沈行远也没有为难，说道，“改天我们换个地方再约一次，到时候我请江小姐吃饭。” 明明是约我和陆斯年两人，而沈行远却特别说明是请我吃饭，我听出来他还在继续给我下套，是关于陆斯年上一段婚姻的。 第53章 可能认错人 陆斯年似乎也察觉到了些许异样，他漆黑的眸子一同扫过我和沈行远，眉心微动，然后才留下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带我走人。 还是之前进来的那条走廊，昏暗的连人脸都看不清的灯光。 我怕被陆斯年质问他不在的时候沈行远和傅廷深跟我聊了什么，因此一直微低着头回避。 这时，一个穿着制服的侍者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在高级会所里，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那个女人的身影落在我的眼里，竟然带着几分熟悉。 在就要走出走廊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只瞧见女人摇曳的长发和曼妙的身姿，并未看清楚正脸，而侍者带着她开门进入的包厢，恰恰就是傅廷深所在的那一个。 “怎么了？忘记东西了？”陆斯年稍稍放缓了脚步，问道。 “没有，我好像看见……”熟人了…… 后面半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毕竟会在这里出现的女人都是从事特殊行业的，怎么可能会是我认识的人，我改口道，“这里太暗了，我可能认错人了。” 陆斯年也没有在多言，继续往前走，会所门前，陆斯年的车已经在那里久候。 回去的路上，沈行远意有所指的那些话，还有最后擦肩而过的女人的身影，交替的在我脑海里不停出现，我绞尽脑汁的想猜出那个女人是谁，甚至还荒谬的想到会不会就是陆斯年的前妻。 如果真的是他的前妻，陆斯年当时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反应，我很快否决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在暗暗摇头的同时，连带着肚子也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咕噜咕噜咕噜。 在静谧的车厢里，突如其来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楚。 我连忙伸手按在肚子上，偷瞄着陆斯年，却恰恰对上了他转过来的眼神。 咕噜咕噜咕噜！ 我强忍着，可是我的五脏六腑不归意识的控制，在我一晚上没有吃东西后，它们正集体诉说着他们的需求。 “你没吃晚饭？”陆斯年问我。 “你说今天晚上是聚餐。”我用力的压着肚子，回答说。 陆斯年挑了挑眉，像是在回想他曾经说过的话，普通人的聚餐是吃饭聊天，但是他们的聚餐是喝酒打牌，而且从公司离开之前，已经过了晚餐时间。 “肚子饿不会自己叫东西吃吗？包厢里什么都有。”陆斯年拧着眉，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我光顾着打牌了，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我解释说，像今天这样的豪赌，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陆斯年轻哼了一声，“最后还不是输得精光。” “是你让我打的，是你说输光了都没关系，你可不能找我麻烦。要是舍不得钱，你可以找傅廷深和沈行远要回来。”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输了还想要回来。” “谁知道，说不定是你故意在我面前装假大方，然后背地里想着怎么压榨我。” “江一月，你吃我的住我的，就连你以后的工资也是我发的，你身上还有什么是可以被我压榨的？”陆斯年说着话，目光从我脸上往下移动到胸口的位置上，玩味道，“还是你想卖身偿债？” “你……”我顿时气急，立刻双手环胸，“陆斯年，我们只是……”只是契约婚姻，婚姻的内容里并不包含夫妻义务这一项。 我想反驳，但是想到司机老张还在，便收回了后面的话，只是睁大眼睛瞪着陆斯年。 陆斯年对我的抗议不为所动，他继续说道，“根据科学研究表示，人在饥饿状态下，大脑会分泌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物质，是可以激发潜能的。看来说的没错，你的胆子大了不少。” 经由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刚才一来一回间，我对陆斯年说了些什么，所幸陆斯年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既然已经如此了，我干脆把心一横，说道，“陆斯年，我饿了，要吃东西。” 我以为对于我的任性刁蛮，陆斯年会弃之不顾，谁知道他竟然笑了笑，对司机老张说道，“先不回家，去老地方。” “是的，陆总。”老张在前方路口转了个方向，朝着另一边急驶而去。 十分钟后，我们到了陆斯年所说的“老地方”，我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下车了还僵在原地。 “就这里？”我皱着眉，惊讶的问陆斯年。 “怎么，你不喜欢？”陆斯年反问道，也不等我回答，率先迈开脚步朝着不远处的塑料大棚走去。 那是一个简陋的路边摊，也是俗称的大排档，用两个铁架子凑起来搭了一个塑料大棚，一边是火光四射的热炒，另一边是几张塑料桌子和板凳，随着厨师甩动铁锅，食物的热气和冒出来的油烟弥漫在同一个空间里。 对于这些，我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曾经是生活的一部分，要是晚上突然嘴馋，出来吃点打打牙祭绝对是很好的享受。 但是，陆斯年并不属于这里，他更适合的是高级餐厅…… 看着一身高级定制西装的陆斯年在沾满油烟的塑料板凳上坐下，我还是没办法从惊愕中抽身回来。 “你……你真的要在这里吃？现在过了十二点，一般餐厅是都关门了，但是便利店还开着，我可以去那边随便吃点。”我一边说，一边吞咽着口水，四周都是食物的香气，肚子变得更饿了。 陆斯年对于我的劝解置若罔闻，而是叫来了老板娘，利落的开始点菜，模样熟稔的不行，还真是老地方的样子。 他念了三个菜名后才想到我，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正饿的发慌，见他心意已决，便也看起来菜单，特别是看到隔壁桌刚上的砂锅，正扑腾扑腾的冒着热气，胃里一阵翻腾。 陆斯年见状，指了指隔壁桌说，“再来一份那个。” “好的，两位稍等，马上就上来。”老板娘笑呵呵的跟我们说着，然后转身，用极大的嗓门对着正在做菜的老板报菜名。 第54章 你爱过她吗？ 期间我一直观察着陆斯年，他不仅没吓到，反而还掰开一次性筷子，在手心里来回搓着，筷子上的木屑随着他的动作落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凸刺之后放到了我的面前。 直到这一刻，我才是真的相信陆斯年经常在这里吃东西。 他怡然自得的样子，就跟傅廷深坐在豪华包厢里，从衣衫半露的小姐手中接过酒杯一样，反倒是我因为桌子上的油腻而紧张了起来。 “等一下。”我拉住陆斯年就要靠在桌子上的手，连忙抽了几张纸巾将他面前的桌面擦了两三遍，但是顽固的油渍并不是这样可以简单清除的。 我拧着眉看着桌面，像是面对一个天大的难题一样。 陆斯年悬着手臂，没好气的问我，“好了没？” 我听出他话语中的急躁，立刻说，“你再等等，这油渍要是站在你的西装上，就算送去干洗也不一定洗的干净，高明伟之前就是因为这个报废了好几套西装……” 潜意识里，我还是那个新婚半年的家庭主妇，在生活的细节上，恪守着勤俭的本性。 但是我忘记了自己早就不是高明伟的妻子，而陆斯年也不是高明伟，并不在乎一套两套的西装。 再提到那个人，我陷入在沉默中。 陆斯年瞅着我，蹙了蹙眉，突然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又解开衬衫的袖口，将雪白硬挺的衬衫一寸一寸的往上卷，卷到手肘以上，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才将手肘往桌子上一靠，扬眉说道，“这样可以了吧，陆太太？” “可以，可以。”我连连点头，但是又补充道，“这里油烟味太重，衣服会吸味的，你把西装外套给我，我送到车上去。” 陆斯年瞪了我一眼，“别得寸进尺。” 我抿了抿唇，在他隐隐的怒气下不敢再多言，也没注意到他揶揄的那声“陆太太”，在旁人眼中，我们就像是半夜出来打牙祭的年轻夫妻一样。 所谓大排档，出了名的就是热腾和快，就刚才那么一会儿的时间，陆斯年点的四份食物上来了三份，全部都是热炒，干炒牛河、金针菇炒花甲、爆浆鱿鱼，只有砂锅还在灶上等着开锅。 每道菜上面都撒了一层青红色的辣椒，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分泌口水，要不是我们之前喝过酒，这个时候最适合来一杯冰啤酒了。 我的手指蠢蠢欲动，但是还强忍着，等陆斯年动了第一筷子后才伸手出去，热烫的食物入口的那一瞬间，熨帖了我饥肠辘辘一晚上的五脏六腑。 陆斯年在公司时吃了晚餐，可是他动筷子的速度一点也不比我慢，粗略吃了三分饱，他放缓了动作，跟我说着话，“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嗯嗯嗯。”我嘴里塞着东西，说不出话，拼命的点着头。 他放下筷子，取了杯子，一边倒水，一边说，“我虽然姓陆，但是我从始至终都不是陆家人，这件事情你要记住。” 因为他这句话，我嘴里的食物仿佛堵在了喉咙里，堵得我连喘气都喘不上。 陆斯年则一脸风淡云轻，将茶杯放到我面前，提醒道，“喝口水，慢慢吃。” 他显然是蓄意为之，才会连茶水都准备好了。 我连连灌了好几口水，终于将食物咽了下去，抱怨道，“陆斯年，下次能不能不要再我吃东西的时候说这种事情，我总有天会被你害死的。” 或许陆斯年之前的言论是对的，饥饿增加了我的勇气，而死亡刺激了我的求生欲，我可不想自己成为第一个被陆斯年的话吓到而活活噎死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老板娘在我身后吼了一嗓子，“让让让，你们的砂锅好了，当心烫。” “放她面前。”陆斯年指了指我跟前，提示老板娘摆放的位置。 “好嘞，先老婆吃，再老公是，两人吃一锅，感情不会散。”老板娘一边嚷嚷着，一边手脚利落的在我面前放下砂锅。 砂锅刚从灶台上下来，锅里的汤汁还在沸腾，热气袅袅之下，我整张脸都被熏红了，放下了筷子，透过白色水蒸气看向陆斯年。 他夹了一筷子爆浆鱿鱼，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举止之间带着旁人没有的气质，哪怕在最普通的塑料大棚下，他看起来还是跟普通人不一样。 陆斯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陆家人，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身上早就烙有陆家的深深烙印。 “陆斯年，你爸妈是什么样的人？”我等着砂锅变凉，跟陆斯年说着话。 “记不清了，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小时候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陆斯年说着从前的事情，筷子在盘子里夹了两下，最后什么都没夹起来。 我听出来他说的奶奶，并不是指陆老夫人，而是把他带入陆家的那位亲人……他唯一认可的亲人。 “那你三年前的妻子呢？你们为什么会结婚，你爱过她吗？”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像是还在沸腾的砂锅一样，噗通噗通的冒着泡泡。 陆斯年凝眸，淡淡瞄了我一眼，“江一月，别让我说第三遍，别得寸进尺。” 我和陆斯年之间是不公平的，他可以知道我任何的事情，包括高明伟，包括白欢欢，但是他对我而言却像是一团迷雾，除了他的野心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些胆怯，却还是对上了他的眼神，“陆斯年，这些事情就算你不想说，也有别人想告诉我，我总有一天还是会知道的。” “沈行远跟你说了什么？”陆斯年料的很准，他没说傅廷深，直接猜中了沈行远。 “我们现在既然是夫妻，你就应该对我坦诚。” “夫妻？你和高明伟是真夫妻，他还不是什么事情都瞒着你。更别说我们只是假夫妻。”陆斯年冷笑着，毫不避讳的将言语化成一把利剑，直直的插-入我的心口上。 我羞愤的一股怒气上涌，但是旁边突然传来了更大的声响—— 第55章 是我的女人 我和陆斯年隔壁的那一桌坐着两个彪形大汉，模样凶恶，露着膀子吃东西喝酒，我之前瞅过几眼，但是忙着跟陆斯年说话，也就没怎么注意。 那两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了争执，其中一个大汉抄起一个啤酒瓶砸在桌子上，随着砰地一声，玻璃碎片四处飞溅，两个男人便开始拳脚相向。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们这只是小本买卖，赔不起啊，你们不要打了。”老板娘在一旁急的想要跳脚，可是那两人凶神恶煞的，就连五大三粗的老板都不敢随意靠近。 陆斯年看着发生的一切，蹙紧了眉心，冷声道，“走。” 我连忙点头，随着他的动作刚要起身，一旁相互缠斗的两个大汉竟然朝着我们的方向撞过来，重重的撞在塑料桌子的另一边，力量之大，桌面像是跷跷板一样开始倾斜，原先放在我面前的砂锅也随着突如其来的力量飞了起来。 深黑而沉重的底锅，热气腾腾的汁液，朝着我的脸扑了过来—— 那一瞬间里，我想起了砂锅之前还沸腾的样子，高烫的温度接近一百度，如果泼在脸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光是想象就觉得胆寒。 可是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我惊恐的怔愣在原地，就连闪躲都来不及反应。 “小心！” 陆斯年的低吼炸开在我耳边，明明很近，却又很远，耳朵里除了他的声音之外，还有嗡嗡嗡的响声。 脸对一个女人的重要程度非比寻常，毁容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我恍惚的只能接受这样的飞来横祸，随着眼前一黑，我的脸颊上感觉到一阵温热和坚-硬，像是撞在一堵肉墙上一样。 我手脚发寒的颤了颤，难道这就是疼痛的感觉？ 在一阵挣扎之后，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陆斯年的白色衬衫，而我正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毫发无损的紧挨着他的胸口。 “陆、陆斯年，你……你……？”惊恐犹存，我连说话都是颤抖的。 陆斯年浓眉紧蹙，俊朗的脸上有一阵怪异的扭曲，他低头对我怒吼，“江一月，你的脑袋难道只是摆设吗？竟然连闪开都不会！你……你tm的是找死！” 这一回陆斯年真的生气了，气到连脏话也骂了出来？ 我还靠在他的身前，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斯年竟然用后背替我挡去了所有的危险，那些原本应该泼在我脸上的滚烫液体，如今全在他身上了。 我惊慌的往他身后看，白色的衬衫上印着黑色擦痕，还有一大片黄-色，顺着后背往下流，消失在黑色的西装裤上。 “陆斯年，你怎么样？”我伸着手想帮他把衬衫抽出来，但是又怕衬衫已经跟他的皮肉黏在一起，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还是老板娘眼明手快，用毛巾裹了冰冻海鲜的冰块塞我手里，“快给他敷上。” 我连忙抓住，连句谢谢都来不及说，拿着冰块要往陆斯年后背上贴，可是他却一转身，目光冷峻的朝着打架的那两人走过去。 “是谁派你们来的？”面对身形比他更粗犷的两人，陆斯年用强大的气场碾压着。 彪形大汉见情况不对，耍狠地说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我们的目标是那个女人！” 陆斯年目光清冷而嘲讽，眉梢一扬，轻蔑道，“回去告诉派你们来的人，江一月现在是我的女人，要是敢碰她，要先问我答不答应。” 我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这一幕，黑夜下，陆斯年峻拔的身姿像是一幅画一样烙在我的心底，那俊朗的眉眼仿佛散发着万盏光芒，愈加的夺人眼球。 等两个彪形大汉滚蛋之后，陆斯年缓缓地转过来，轻轻瞄了我一眼说，“还不走？” 那声音清清淡淡的，是他惯有的戏谑语气，但是他的脸上，有豆大的汗水正顺着刚毅的下颚往下滑。 “你还好吗？先忍忍，我把冰块给你敷上。”我靠近到陆斯年身边，举着手想把冰块贴上他后背，可是再一次的被他挡开。 陆斯年低哑说，“上车再敷。” 他掏出钱包跟老板娘结了账，除了我们点的食物，连同被砸坏的桌椅板凳一起赔偿了，然后才转身上车。 期间我默默地看着，手里的冰块几乎要冻麻了我的双手，却还是紧抓着。 上车后，我不给陆斯年再一次逞强的机会，立刻把冰块贴上他的后背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暗哑的吸气声，低沉的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 我仿佛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疼痛，立刻对司机老张说，“老张，马上去医院。” 老张马上发动引擎，而陆斯年却阻止道，“不去医院，去药店买点药，回去擦。” “陆斯年，你是后背整个烫伤，不是简单起个水泡，挑破皮就没事了！”我声音不大，却分外坚持，又对老张说了一遍，“去医院，必须去医院！” 陆斯年深寒的眸子瞅了我一眼，然后闭起了眼睛没在吭声，算是默认了我说的话。 随着车子在夜色下飞速的前进，沉沉压抑在我心里的恐惧也一点一点的溢出来。 我偷偷地红了眼睛，小心翼翼移动着冰块的位置，问陆斯年说，“你怎么知道那两个男的是冲着我们来的？”更准确的说，是冲着我来的。 “我们从出会所离开起，他们跟了一路了。”陆斯年闭着眼睛回答。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回去，还……还……”我说着话，酸涩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眼眶湿润的同时连声音也哽咽着，“谢谢……陆斯年，谢谢你。” 在那一刻，我一手拿着冰块，一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衬衫下摆，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滴落，砸在手背上，像是连在心坎上也砸了一个洞，隐隐的带着痛。 陆斯年的眼皮动了动，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我垂泪的样子，又重新合上了眼睛，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第56章 性感露背装 一路上，老张也像是感染上了我焦急的情绪，把车开的飞快的，而另一边，我收起了心里的慌乱，等到了医院门口，镇定的随同陆斯年一起下车。 老张选择的是一家就近的医院，医院不大，夜晚只有急诊部亮着灯，也只有一位医生，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他让陆斯年坐在病床上，然后用剪刀剪开了后背的衬衫，再一点一点的掀起烫伤最严重的部位，红肿中带着水泡的伤口一点点的露出来，就像是在掀起第二层皮一样。 我不敢看陆斯年的表情，目光落在他肩膀和脖颈出，眼睁睁的看着他肌肉紧绷的隆起，连脖子上的青筋也暴起。 这样的疼痛折磨，原本都是冲着我来的。 “陆斯年，你再忍一下，再一下就好了。”我抓起了陆斯年的手，紧紧地握住，好似可以凭借这样的动作给他勇气。 随着镊子摔在铁盘上发出叮咚的响声，最初步的检查终于结束了。 医生脱下乳胶手套说，“烫伤的面积比较大，但是情况不算严重，我先给你打一针消炎药，然后让护士过来处理伤口，之后记得勤换纱布，不要沾水，大概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 “谢谢医生。”我道着谢，在医生给陆斯年注射消炎剂的时候，一直一眨也不眨眼的看着。 闪着寒光的针头插-入皮肤的那一瞬间，我紧张的手心都是汗，连呼吸都停止了。 “江一月。”陆斯年低低的叫着我的名字。 “嗯？”我连忙将视线从他的后背转到他脸上，担心的瞅着，“怎么了？是不是很痛？要不打个止痛针吧？” “江一月，对于之前的那些话，我很抱歉。”陆斯年凝着深邃的眸子看我，眼底闪烁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光芒，也包括他突如其来的道歉。 “嗯？”我还是一头雾水，顺着他的话想了一圈，勉强抓住了一些头绪，他说的应该是意外发生之前，他故意用高明伟的事情挖苦我。 “在你和高明伟的事情里，你也是受害者，我不应该利用这件事情来伤害你，我很抱歉。”陆斯年郑重地又一次道歉。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郑重其事的道歉，比他原先讽刺我的时候更让我心酸。但是在表面的疼痛过后，却有一股温暖的膨胀感，在我的胸口里弥漫。 “陆斯年，你不用道歉，你说的没错。”我释然的笑着，“是我应该感谢你，是你将我从那个骗局里拉了出来。谢谢你……无论是之前的事情，还是今天的事情，都谢谢你。” 陆斯年没再说话，只是这样沉沉的看着我，直到医生注射结束，换了护士包扎伤口为止。 因为之后几天可能需要我来替陆斯年更换纱布，所以我重新又转到陆斯年的背后，想记下护士小姐的手法。 这时才注意到我还紧握着他的手不放，五指放松，慢慢地松开，手心接触到的空气时有股微凉的感觉，那是我的冷汗。 看着陆斯年面无表情收回手，我有些莫名的窘迫，然后才将注意力放到他的伤口上。 护士小姐用了好几种药，我询问了使用的顺序还有时间，同时她也提醒我长时间贴着纱布不利于伤口愈合，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还是不穿衣服，或者穿宽大型的。 我听的认真，全部都仔细的记下。 等包扎完伤口要从医院离开，我才注意到陆斯年原本一本正经的衬衫变成了性感的漏背装，而他之前的西装外套早在跟壮汉起争执的时候，就落下了，后来走的急，我和他谁也没记得。 我看看自己身上的女款外套，在看看陆斯年袒露出来的后背，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可笑的画面。 陆斯年从我的眼神看懂了我的想法，一边解着衬衫的扣子，一边沉声警告我，“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霸气的脱下了身上残缺的衬衫，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而闪着古铜色光泽的健壮胸肌，块垒分明的腹肌，还有紧实的腰线全部暴露在急诊室的灯光下。 不仅是我，连同刚才的护士小姐也都看呆了，双颊突然爆红着。 我虽然跟陆斯年有过两次激烈的性-爱，可是两次都是在我意识不清之下，第一次甚至连灯都没开，通过手感可以感觉出来陆斯年的身材相当不错，但是这样直接看到全貌，却还是第一次。 我转着双眼，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什么不应该看的部位上。 回到陆斯年的公寓时接近午夜一点，这一天的纷纷扰扰后，回到这个容身之所才顿觉疲惫不堪，再简单的说了句晚安之后，我和陆斯年各自回房。 走到房门前，我想到了什么一个转身，看到走廊的另一头陆斯年正在打开房门。 我分外认真的提醒道，“陆斯年，你的伤口千万不能沾水，千万不能。” 陆斯年停下动作，眉头微皱的看向我，说了句“我知道”，然后走进了房间关上门，挺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我眼前。 第二天我起了一个大早，将李婶准备的早餐热了之后才放上桌，不再是冰冷的三明治，而是热腾腾的瘦肉粥和油条。陆斯年对此没说什么，也没有表达出喜欢或者厌恶，在吃了早餐后，依旧喝了一杯他特制的苦咖啡出门。 期间我一直留意着他的动作，在衬衫和西装的包裹下，他的后背宽阔而坚挺，看起来像是没有受伤一样，才觉的安心了些。 到了陆氏集团，他坐专属电梯直达二十二楼，而我乘坐普通电梯前往十六楼，巧合的还在电梯里遇见了周齐。 “周助理，早上好。”我道了声早，同时迎上他的目光，凌厉地开口，“如果高明伟来上班了，让他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第57章 糟踏嫌弃过 “是的，江经理。”周齐应了声，目光却奇怪的往我身上瞥，他错愕的不是我说的话，而是我此时的情绪。 一直以来，我在周齐的眼里都是一个失败女人的形象，哪怕识被陆斯年给救了，可依旧是他玩弄在手掌之间的傀儡，胆小又怯懦，就连反抗也做不到。 然而在这一刻，我的目光格外坚定，眼神里甚至冒着愤怒的火焰，好似要把高明伟烧成灰烬一样。 我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 对于那两个意图谋害我和陆斯年的壮汉，我一开始以为是陆家人派来的，毕竟那些人最见不得我们好。可是在昨天晚上陆斯年的逼问下，壮汉亲口承认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并不想针对陆斯年。 因为这个端倪，我想到了事情的真相，还有人恨不得我死，那个人就是高明伟。 以陆家人的手段，对陆老夫人都敢痛下杀手，对我却只是身体伤害加毁容，这些计量对他们而言太卑劣，也太低端，也就只有高明伟这种无耻的男人才想得出来。 我恨的咬牙切齿，特别是想到陆斯年整片都红肿了后背！ 这一次我不仅是要替自己报仇，更是替陆斯年出一口气！ 上班后五分钟，高明伟别周齐请进了我的办公室，周齐似乎对这件事情有些担心，留在办公室里并未出去。 “周助理，请你出去。”我说道，这是我和高明伟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 周齐虽然听从了我的命令，但是在出门后并未完全关上办公室的门，而是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我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并未说破，而是对着高明伟开门见山的说道，“高明伟，你到底是不是一个男人？你要是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跟我斗，不要每次都在背地里耍阴招。” “你说什么？「昌盛」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解释很多遍了，并不是我能力不足，而是对方一直推诿，我也是实在没办法。而且昨天周会上，哪怕没有「昌盛」的项目，我们小组还是第一名。江经理，如果你要找我麻烦最好想点新的东西出来。” 高明伟皱着眉看着我，说了一长串话，却跟我鸡同鸭讲。 我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站起来，在十厘米的高跟鞋加持下，我勉强可以跟高明伟平视，“高明伟，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我又不是没见过，霸占我的房子，利用我的名义贪污受贿，连自己的婚姻都可以利用，雇两个壮汉故意找我麻烦又算的了什么？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伤害陆斯年，他跟我们之间的事情根本没关系。” “我雇人伤害你跟陆斯年？”高明伟不可置信的反问着，困惑的眨了眨眼，解释说，“陆斯年是我的上司，又是公司高层，只要他随便一个命令，就可以把我弄死，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吗？” “你怎么没有这个本事了？你不都抱上陆远林的大-腿了，陆斯年又算得了什么？陆远林推荐你做市场部经理，但是这个位置如今被我坐了，都是因为陆斯年的原因，你怀恨在心，所以才打击报复！”我说破了之前的事情，也让高明伟意识到我不再是以前那个被他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江一月。 听到我提到陆远林，高明伟的脸色的确变了变，忽青忽白的。 “江一月，我巴结高层有什么不对，这是我的事业！陆氏集团未来继承人未定，无论是陆远林还是陆斯年，亦或者是总经理陆庭风，所有人都有这个机会，我想往上爬，想在陆氏集团巩固地位，当然要左右逢源，在董事长还没确定人选之前，我谁也不会放过，当然谁也不会得罪。”高明伟将自己的一番狡诈谬论说的冠冕堂皇，言辞凿凿的，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错的有错。 末了，他还挑了挑眉提醒我，“倒是你……江一月，看在我们曾经也是夫妻一场的奉上，我好心告诫你一句，陆斯年那种男人心机深沉，不是你可以随便招惹的。” “呵呵。”闻言，我讥讽的冷笑着，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是从高明伟的嘴里说出来的，真是讽刺，我反问道，“陆斯年心机深沉？那你呢？你恐怕是心肠歹毒吧？” 高明伟立刻怒气上涌，脸庞都气的涨红了，气势汹汹的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骗到那个酒店房间里去，还不是因为之前有一次市场部聚会，陆斯年在巧合下看到我手机你的照片，他盯着看了良久。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他对你一见钟情吧？陆斯年肯定是想算计你什么？” 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也没想到高明伟会突然说破，虽然有些错愕，却因为知道真相而表现的非常镇定。 我对着高明伟讥讽道，“你觉得我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算计的吗？是我不到五千块的存款，还是被你这个畜生糟踏嫌弃过的身体？他是堂堂陆氏集团副总经理，要什么没有？” 在我的连连嘲讽之下，高明伟被我堵得牙口无言。 他见说不过，干脆把心一横，说道，“江一月，你要是觉得有气，也别往我身上撒，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背地里都是白欢欢给我出的主意。利用婚姻关系侵占你的房子，陷害你出-轨让你净身出户……还有最后，把你的床照交给你妈的也都是白欢欢。我跟你谈恋爱和结婚的那些日子，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对你温柔体贴，做到了一个好老公应该要做的事情？说实话，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也不想做的这么绝，那些都是白欢欢唆使我的。” “高明伟，你是不是人啊？白欢欢怀了你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你既然把所有的责任都往她身上推。”我既震惊又愤怒，又加深了对高明伟这个渣男的认识，没有最渣，只有更渣，他一次次的在刷新我的底线。 “我说的都是实话，也没有故意骗你的必要。看在我们曾经的夫妻情分上，我最后再告诫你一句，离开陆斯年，不然连你自己也会搭进去的！”高明伟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想在我面前做好人，头头是道的对我劝说着。 第58章 七年的朋友 “出去！高明伟，你给我滚出去！”我怒不可遏地低吼出声，甚至抓着桌子上的东西朝着他扔过去，霹里啪啦砸在他身上。 高明伟何曾在我身上受过这种屈辱，咒骂了一声“真是个疯女人”，然后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等高明伟走后，周齐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瞧见我猩红着眼睛，急-促喘息的模样，无声的关上门。 我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驱散了挤压-在心头上的恶气，原本只是想质问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高明伟做的，没想到争执一开始之后，我们的话题越说越远，将所有的怨恨都说了一遍。 我慢慢地冷静下来，也疏离着高明伟跟我说的这些话。曾经的那些事情，他一一都承认了，唯独昨天晚上的那两个壮汉，他就是坚决不承认他做过这件事情。 难道真的是我推测错了，还有其他人想要伤害我？ 【江一月，你要是觉得有气，也别往我身上撒，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背地里都是白欢欢给我出的主意……】 高明伟的话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原本以为这只不过是高明伟洗白自己的话，但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不是高明伟，而是白欢欢…… 我终于抓到了的一点头绪，拨打了内线电话让周齐进来，问道，“周助理，高明伟最近的行踪你知道多少？” 周齐说，“高组长最近一周来接洽了五个客户，顺利签单四份，在市场部里排名第一。为了解决「昌盛」的问题，他现在只要一有时间就去「昌盛」的办公室里堵人，想尽办法的想提早启动项目。” 按照周齐的话，高明伟绝对是一个出色的业务员。而我也见过高明伟认真工作的样子，他能用最快的速度爬上组长的位置，不仅仅是投机取巧，也有他自己的本事在。 但是如今的社会，贫富两极分化严重，以江城的房价而言，像高明伟这样农村出身的人，或许这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套房子，所以他才选择了用卑鄙的手段。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是我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就轻易原谅他。 高明伟如此努力的想解决「昌盛」的问题，也是想消除掉我手里的把柄，既然如此，他的确不需要再在背后搞小动作。 通过周齐的话，我更加验证了我之前的想法，不是高明伟，而是白欢欢！ 我和白欢欢大学四年一直亲密无间，毕业后也不曾断了联系，整整七年的感情，从朋友到闺蜜，我甚至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我一直念着这份情分，哪怕最后真相揭晓，她才是迫害我的幕后主使，我也一直认为是高明伟的错，哪怕要复仇，也是针对高明伟，毕竟大家都是女人，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 然而这一切中，一直最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偏偏就是我念及旧情的朋友。 这一次，我不再退让，直接打了电话给白欢欢，约了她在公司附件的咖啡厅见面，对于我突如其来的邀约，白欢欢没有一丝迟疑，马上就答应下来了。 这件事情，我并未告诉周齐，而是在约定时间之前，偷偷的溜出了公司。 我提早五分钟到了咖啡厅，白欢欢却整整迟到了十分钟才出现，比起上一次见面，她的肚子看起来更大了一些，身边依旧跟着王梅，像伺候老佛爷的奴才一样。 她们俩人一前一后的走到我面前，白欢欢一把从王梅手里拿过手提包，非常不耐烦的说道，“我到了，你可以出去了，这里可不是你这种乡下人可以坐的地方，还不到外面去，别成天像一只狗一样的跟着我。”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波澜不惊，在医院里的那次相遇后，我早认清了她们两人的制约关系。 白欢欢自视甚高，根本看不起王梅这个乡下婆婆，对她颐指气使的当做佣人；而王梅成天想着要孙子，宁可自己委屈，也要把白欢欢当菩萨一样供着，她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王梅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瞅了我好几眼，跟狐假虎威一样的开口，“欢欢肚子里的可是我们高家的孙子，你要是敢碰她一根寒毛，我就跟你没完。明伟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嗤笑着听着她的话，她根本不知道连她引以为傲的日子，如今也不敢对我叫嚣。 白欢欢见状，似乎觉得有些丢脸，又对着王梅凶狠道，“你多什么废话，还不快出去，别再这里给我碍事。” 我看着王梅在一阵卑躬屈膝后离开咖啡厅，在心中无声地冷笑着，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我实在无法同情。 白欢欢拿着她的手提包往桌子上一放，双手环胸上下扫视着我，讥笑着开口，“听说你跟了陆斯年，还以为乌鸦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原来也不过如此，果然乌鸦一辈子都是乌鸦。” 她几次三番移动手提包的动作，终于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lv最经典的樱桃包，具体价格我不清楚，可是最起码也是三四万起跳，我因此也扫视了白欢欢一圈，她穿着巴宝莉经典款的棕色风衣，gi的方块头高跟鞋，还有脖子上那条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 对比白欢欢全身上下都是叫得出名字的世界名牌，我穿的的确低调很多，也普通很多。 陆斯年替我选的衣服是欧洲某些自主设计师的品牌，并不被人所熟知，可是一样价格依旧不菲。 我并不想跟白欢欢攀比这些，而是直接问道，“昨天晚上的那两人，是你花钱雇来的？” 白欢欢对着我轻笑了下，“昨天晚上算你运气好，有陆斯年帮了你。可是下一次你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是直接阐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印证了我所有的猜测，真的是她做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嗔怒道，“白欢欢，你想得到的都从我身上得到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因为你这张脸……”她目光冰冷的游离在我脸上，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想一寸寸的划过，连声音里也藏着深深的怨恨，“我只要一看到就觉得恶心！” 这……真的是我交好了七年的朋友吗？ 第59章 五年的阴谋 我捏紧了拳头，紧咬着自己的牙龈，哪怕听白欢欢说了这么多残忍无情的话，我还是想在混沌的黑暗中找到一丝人性的光明，想相信我们七年间的友谊。 “欢欢，我们是朋友，七年的朋友，难道你的心中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情分吗？” “情分？哈哈哈哈哈。”白欢欢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般，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到连肚子也是一抖一抖，曾经明艳的脸庞挣扎扭曲着，“江一月，你根本不配我跟提‘情分’这两个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见人爱的白莲花吗？直到现在依旧还是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你果然跟你妈一样的恶心！” “我妈？”我拧了拧眉，非常不高兴白欢欢再次把我妈拖入这场阴谋诡计中，“这是我和你，还有高明伟三个人之间的事情，跟我妈没有关系！” 我极力的想撇清我妈，白欢欢却恶狠狠地看着我，戳破我的幻想。 “江一月，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那个甘心做婊-子的妈妈还是没有跟你说实话吗？” “我不准你侮辱我妈！白欢欢，你要是再敢说一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呵呵。”白欢欢冷笑着，面对我的警告，她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径自往下说，“既然你妈没告诉你，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实情，让你知道你妈的真面目。” “你知道什么？”我看着白欢欢，心口颤了颤，涌上一种不详的感觉。 “江一月，刚认识时候，我的确把你当朋友，当闺蜜，但是你万万不应该让我知道你妈是谁。也是我太眼瞎，你跟你妈长得那么像，我竟然没认出来你是她的女儿！还跟你成了朋友。”白欢欢的字里行间全是浓重的鄙夷和厌恶，就像是跟我妈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这不是一天之内可以形成的，而是旷日持-久的怨恨。 我想起第一次带白欢欢见我妈是我大二那年的事情，如今算来，也五年了…… “我妈……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迟疑的开口，双眼依旧紧盯着白欢欢，想从她的脸上看到真相。 “二十五年前，你妈做了一个男人的小三，那个男人不仅结婚了，而且还有一个怀孕的妻子。妻子在得知自己丈夫出-轨之后，受不了打击提前早产，虽然孩子生下来了，她却死在了手术台之上！” 白欢欢用寥寥几句话讲述了一个充满了血和恨的故事。 “你……你……”我的眼眸不停地颤抖着，心中充满不敢置信的同时，却又不得不相信她说的话。我妈那段过往的事情，我不曾跟任何人讲过，而白欢欢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不可能是无稽之谈。 “你也猜到了吧！我就是那个早产的孩子！被你妈害的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的孩子！江一月，你说我怎么还能跟你成为朋友，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恨你，你说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情分这种东西！”白欢欢恼羞成怒着，不停的对我宣泄着她积压了二十多年的仇恨。 “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解释。”我说着话，同时也让自己冷静下来，连忙灌了一口凉到发苦的咖啡才往下说，“我妈的确做错了事情，可是她也是无辜的，跟那个男人交往的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男人是结婚的，也不知道他有一个怀孕的妻子。而且在知道真相之后，我妈马上就离开了，从未多做纠-缠，关于你妈妈早产……还有难产的事情，我妈她不知道，真的是不知道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任何人都可以信口捏来洗白自己的谎话吗？你们还真是母女两，连谎话都编的一模一样。”白欢欢继续讽刺道。 “一模一样……你是说我妈也跟你说了一样的话，是什么时候？” 面对我的质问，白欢欢只是讥笑着看着我，宛若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不屑于回答我的问题。 我虽然慌乱，但是理智也转的飞快，白欢欢就见过我妈两次，一次是我带她回家，另外一次是她在前阵子找上门，想到这里我总算是明白了，我妈突然脑溢血中风，并不仅仅是因为我和陆斯年的床照，而是因为白欢欢说破了二十五年前的那件事情。 我妈一直以为她退出了，不再跟那个男人有所牵扯，也就不会伤害任何人，可是谁知……在那个男人说出那些谎言的时候，伤害就已经造成了。 “欢欢……”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如果你也听我妈说过那些话，就应该知道这不是我们说谎骗你，而是事实。对于你妈妈的事情，我很遗憾，可是我妈一样也是受害者，这二十多年来，她一直没办法放下这个心结，也不敢再付出感情……” “够了！这就是你们母女俩用来骗我的谎话！不要再说了！”白欢欢拧着眉，粗暴的打断我的话，“自从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我没有一天不是恨你的！我妈曾经遭受过的伤害，我也要让你尝尝。” 所以她安排了高明伟，先是让高明伟跟我结婚，然后又把高明伟抢走，甚至变本加厉，恨不得我死。 “那五十万的受贿之后，我以为可以把你置于死地，让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本想到你竟然跟陆斯年搞在一起，呵呵，别以为这样我就对你没办法了。昨天的那些事情，只是我对你的一个小小警告，高明伟是我的，你不准再接近他，不准碰他一下！” “欢欢，我跟高明伟早就离婚了，他把我弄得遍体鳞伤，我怎么可能还想接近他，而且他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你多虑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突然成了明伟的上司，不就是想把他再抢回去！真想不到，陆斯年竟然允许你给她带这么一顶大绿帽。” “我成为高明伟上司，是因为……”我一直以来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挽回而是复仇，可是在知道真相后，面对着一样的受害者，我张了张嘴，却发出不声音。 第60章 床照惹风波 白欢欢认为我是心虚了，冲着我哼笑了声，说道，“怎么了，说不出下去了？江一月，事情都说道这份上了，你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要再对我假惺惺的。陆斯年是什么样的男人，他能玩真感情？等玩腻之后，还不是照样会把你甩了。所以你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明伟，以为故意找他麻烦，就能把人在要回去，把你的房子和婚姻再要回啊？” 听着这些话，我真想对着她吼回去，像高明伟这样的男人，就算你双手捧着送给我，我也是不要的！ 可是…… 我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不再是我的朋友，却是我……我的……姐姐。 哪怕我不想承认，我跟她身上的确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 而且我和我妈也真的有愧与她…… “欢欢，你真的不用在担心这件事情，我已经陆斯年结婚了。”在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对白欢欢坦诚这件事情。 白欢欢显然是被吓到了，她怔愣楞的看着我，脸上有复杂的情绪在一瞬间里闪过，但是身体却一动不动的。 “你……跟陆斯年，结婚了？”白欢欢黛眉紧蹙，略带迟疑地又问了一遍。 “是的，就在半个月前，我和他结婚了。”我像安抚白欢欢心中的担忧，加重语气又将这件事情说了一遍， “不可能的，陆斯年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二手货？”白欢欢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异常排斥接受这件事情，“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比我嫁的好！你跟你妈都应该受尽折磨，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才对！怎么可能比我嫁的好！” 我原先以为白欢欢无法接受，是觉得这件事情听起来太荒谬，没想到她真实的原因却是见不得我过得比她好。 在她仇恨的目光中，我有些都到了嘴边的话，也只能无奈的咽下去。 “无论你是不是相信，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今天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如果有一句谎言，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我发下毒誓，也对白欢欢留下最后的忠告，“高明伟是你的男人，我对他早就没有任何的想法了，你根本不需要提防我。” 与其有时间防着我，不如去防着别的女人吧。 对于他们的这段婚姻，我并不看好，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更容易受伤，我希望白欢欢可以保护好自己，但是又怕她误解，所以最后的那一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在白欢欢无法回神之下，我往前台走去，结账买单。 白欢欢突然一怔，不顾周围还有其他的客人，站起来对着我大声喊道，“江一月，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就算你现在跟着陆斯年，我也一样可以折磨你，别忘了你的床照还在我的手里！我一定会送你们两母女下地狱的！哈哈哈哈！” 她一边说，一边还发出嚣张的笑声。 我回头看了一眼，也感觉到周围其他人的目光，但是我实在没有这个精力在跟她解释纠-缠了。 我跟结账的人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快步走出了咖啡厅，跟急急忙忙冲进来的王梅擦肩而过。 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我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如果我妈还在我身边，我真的好想问问她，她希望我怎么不做，到底应该怎么对白欢欢…… 我揉了揉眉心，好不容易舒展开了僵硬的肌肉，手机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来电话的人是周齐，我才惊觉自己离开公司太久了，应该是让他担心了。 “喂，周齐，我出来喝了一杯咖啡，没事的，马上就回去。”一接通电话，我立刻解释着。 周齐声音低哑，紧接着开口，“公司出事了，你暂时不要回来，就呆在外面。” 说完之后，周齐也不等我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公司里出事了，难道不正需要有人解决，怎么叫我不要回去。 我并没有听从周齐的话，继续往前走，走过十字路口后右转，回到了陆氏集团大厦下。 公司看起来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直到我上了十六楼，踏出电梯的那一刻开始，周遭赤-裸而直接的眼神纷纷转到我身上，比起我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时的好奇，这次全是讽刺和嘲笑，原本正在说话的人，也在看到我后纷纷收起了声音。 我处在这些目光中，觉得像是万箭穿心了一般，身上千疮百孔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在继续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在走过一个职员的办公桌时，看到了他亮着电脑桌面，上面有打开了一张照片—— 双眼一瞅到那张照片，曾经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再一次出现，浑身发凉，脚底生寒。 【江一月，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就算你现在跟着陆斯年，我也一样可以折磨你，别忘了你的床照还在我的手里！】 白欢欢的威胁言犹在耳，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她竟然将那些照片发到了公司职员的邮箱里，可定不只是发了一份，而是所有邮箱群发！ “不是都个你说了不要回来，怎么这么不听话。”周齐穿过众人走到我身边，像教训一个孩子一样的训斥我。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把我往办公室方向拉过去。 我怔怔的回神，看到周齐紧拧在一起的眉峰，问道，“你也收到了？” 周齐不理我，吭都不吭一声，继续往前走。 走到了他的办公桌旁，我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拿着鼠标点开了他的邮箱，看到最新一封未命名的邮件，里面没有只言片语，有的是二十来张图片附件。 我不用点开来看，也知道那是什么内容。 周齐见我脸色发白，目光呆滞的看着电脑显示屏，说道，“我已经联系了it部门，他们正在公司的服务器收回邮件，马上解决，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邮件可以收回，可是那些看过邮件人的记忆可以清楚吗？我的清白回得来吗？ 第61章 身上带着刺 我面对着周齐，眼神却涣散的落在他的身后，偌大的办公室里，一个个区隔的办公位置，所有人都抬着头看我。我脑海里混乱的厉害，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那些唾弃又鄙夷的眼神分外清楚。 我的耳边一片静谧，听不到其他吵杂的声音，却能听到他们戏谑般议论我的说话声。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的冷笑了一声，嘲弄地开口，“平常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是我们经理？不过是睡男人睡出来的，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不要脸的婊-子而已，我看她能在公司里横多久。” 这样的话在每个人的心里，只是他说出来，而有些人没说出来而已。 我眼前一阵人影晃动，是周齐瞄准了说话的人，正要朝着那人走过去。 我连忙一伸手，紧紧地抓住周齐的胳膊肘，用力地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衣服里，阻止道，“周齐，不要。” 周齐拧着眉看我，双眼黑沉沉的，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顾及这周围这么多双眼睛，什么都没说。 但是他眼神里的愤愤不平我看到了，在这一刻，连我自己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这样就不用面对周遭嘲讽厌弃的目光，可是一直被我认为不喜欢我的周齐，却意外的站在了我这边，跟我同仇敌忾着。 这就够了…… 周齐的这一份认同，像是在我冰冷到颤抖的身体里注入了一股热气，支撑着我不倒下去。 办公室的另一边，外出洽公的高明伟一收到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他看到眼前的情况，马上意识到自己还是来迟了。 “江……”高明伟神色复杂的走到我身边，一脸的焦急，好像比我这个当事人更担心一样。 他跟我窃窃私语道，“一月，照片不是我发的，真不是我发的。我们曾经结过婚的事情，有不少人知道，我用这件事情找你麻烦，不就是找自己麻烦吗？你要相信我，这件事情真不是我做的。” 诚如高明伟自己说的那样，在这些照片曝光之后，他也会被人指指点点，受尽白眼，再加上白欢欢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是白欢欢做的，并不是高明伟。 可是这有区别吗？ 他不是发照片的人，却是设计拍下这些照片的人！才是一切是非的根源！ 我站在原地没吭声，不想再这个时候理睬高明伟，高明伟却不死心，继续小声说着，“你快去找陆斯年，只要陆斯年一出面，这件事情肯定可以平息，等时间长了，大家也会忘记的。” 我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说来说去，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在公司里的前途。 被高明伟那么一闹，我倒是变得分外清醒，之前的那些恐慌、震惊、害怕一点一点的沉在了心底。 我主动迎上周遭众多的目光，像是要跟他们较量一样，一一扫过，对着众人说道，“你们有女人心甘情愿拍下这种照片吗？曾经我想做个普通的女人，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做一个寻常的家庭主妇，生儿育女，简简单单、平平安安的过晚这一辈子。但是我自以为安定的生活，从我被拍下这些耻辱不堪的照片开始就毁了！因为我遇上了一个无耻龌蹉的男人！他不仅毁了我的人生，我的生活，甚至还毁了我的工作！” 说道这里，我虽没有指名道姓，却将最后的目光定在高明伟的身上，他没料到我竟然会公然反驳，在震惊之后立刻低下了头，跟一个缩头乌龟一样。 “你们都认为我没有资格坐经理的位置，觉得我是出卖身体，靠着男人才走到这一步的。可是这个世界不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从出生开始就含着金汤匙，所有人见了他都要卑躬屈膝；有人奋斗了一辈子还是一个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见了人就要阿谀奉承。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情，每天都发生在你们身边，可是你们为什么只敢对着我嘲讽唾弃，还不是因为我是一个看起来好欺负的女人！你们厌恶不公平，却忘记了所有的不公平就是你们自己造成的！”我慷慨激昂的说着，双眼的目光也变得愈发炽热和坚定。 这样的心灵鸡汤，我并不妄想去改变、说服任何人，我只是不想变成以前那个遇见事情只会低头哭泣、等着陆斯年来拉我一把的江一月。 我身上也是带着刺的，受了委屈也会愤然反抗！ 办公室里的人像是被我突如其来的言辞震慑了，一时间里竟然没有人反驳我，凝结的空气最后是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破。 “你们谁在欺负我的孙媳妇？”陆老夫人手里抓着拐杖，脚步缓慢地走了进来。不仅是她一个人，身后还跟着秦管家和陆斯年。 陆斯年沉着脸，寒潭般深黑的眸子里闪着冷冽的光，横扫过众人，凌人的气势也无形之中压迫而来。 在看到陆斯年的那一刹那，我的双腿软了软，就连心头也跟着颤了颤，强撑出来的坚韧在这一瞬间崩塌。 因为他来了…… 在这段简短却意外频发、起伏不定的日子里，我下意识的把陆斯年当做了最深的依靠。 我眼中只瞧得见陆斯年，而周围其他人正错愕于陆老夫人的突然出现，就如同我刚才说的那样，立刻表现出来卑躬屈膝的样子，纷纷说着“董事长好。” 陆老夫人现在处于半退休状态，只有每个月的高层会议和股东大会时会出现，今天却突然出现在小小的市场部里，更别说她的那句“孙媳妇”了。 公司里纷传着我跟陆斯年的暧-昧关系，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他的情-妇，有着蛊惑人心的床上功夫，这种女人肯定进不了陆家的大门，等陆斯年厌烦了，就会对我弃之如敝屣。 可是万万没想到，陆老夫人竟然接受了我，还一开口就是在帮衬着我。 陆老夫人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我跟前，她虽年迈，眼神却一点也不比陆斯年弱，先是扫向了站在我身边的周齐，训斥道，“周助理，斯年把人交给你，是信赖你。你就是这样照顾她吗？就算被人欺负了，也不替她出声，是不是没把她当成陆家人。” 第62章 一张全家福 陆老夫人看起来是在对周齐发怒，实际上却是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她对我特殊的重视，她把我当成了陆家的人。 只是可怜了无奈背锅的周齐。 周齐立刻低头道歉，“董事长，是我没把事情做好，对不起。” 陆老夫人凝着脸点了点头，叮嘱了一句“以后不准再犯”，周齐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她转而将目光看向我身边的另一个人，皱着眉问道，“你是什么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能跟陆氏集团最高的权力者说到话，高明伟一脸的兴奋，“董事长，我是市场部一组的组长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老夫人直接打断，“有事情让你们经理汇报上去，到时候再由总经理或者副总告诉我，别再这里多嘴废话。” 高明伟面色一僵，落上一层无光的灰烬，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陆老夫人这才看向我，刚才威严凌厉的神色全消，露出老人家慈爱的笑容，牵着我的手说，“一月，走，跟我上楼。今天有人从南方给我送来了几样小吃，虽不像你们年轻人喜欢的那么新潮，但是老东西有老东西的味道。你到我办公室，陪我这个老太婆喝喝茶、唠唠嗑。” 哪怕现在是工作时间，哪怕这里还是公司，只要陆老夫人一开口，没有人敢反驳，我更是不敢，顺从着跟着陆老夫人往前走。 在走过陆斯年身边的时候，我偷偷抬眸瞅着，他眼神依旧冰冷，但是紧蹙的眉心已经松开了。 我对着他扬了扬红-唇，露出一抹轻柔的笑容，无论他在不在乎，我都想告诉他我没事，不会被这样的小事打倒的。 我和陆老夫人，还有秦管家同坐一辆电梯往上，第一次抵达了陆氏集团的二十三楼。 在宽阔的空间里，没有过多的格局，只有陆老夫人的董事长办公室和一个专供股东大会时用的会议室。 陆老夫人不经常来公司，可是每个角落里摆放的花卉都是精心打理，时刻都保持着最灿烂的状态。 在办公室里，秦管家打开一直提在手里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份一份小而精致的点心，中式点心不像西式甜品那样色泽艳丽，可是其中工序复杂，而且对厨师的手艺要求特别高，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可以吃到的。 我拿了一口酥，一放进嘴里，一层又一层的酥皮在口腔里碎开，混合着芝麻天然的香味，几乎让人舍不得咽下去。 “觉得怎么样，好吃吗？”陆老夫人笑着问我。 我想都不想的点头，“好吃，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陆老夫人，谢谢你。” 秦管家泡好了红茶，正往我面前放，笑着提醒我，“少夫人，怎么还叫老夫人，你应该改口了。” 我这才意识到，改口道，“谢谢奶奶。”感谢的不仅仅是这些点心，也是她对我的疼爱。 “好。既然叫了奶奶，就不要这么客气。”陆老夫人一下子喜上眉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成了我的孙媳妇，奶奶很开心，可是一月，你就认准了斯年吗？不再看看奶奶其他的孙子了？” “奶奶，我和斯年已经领证了。” “领证了又怎么样？现在不像我们那个年代，婚姻都是父母包办的。你们有权利追求婚姻自由，女人和男人都一样。”陆老夫人淡淡的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差点吓掉我的下巴。 陆老夫人看着年迈，没想到思想这么新潮，如果我说想一妻二夫，说不定她也会答应我。 “奶奶，斯年对我很好，我也……喜欢他。”我继续拒绝着陆老夫人，当说出“喜欢”那两个字的时候，发现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 陆老夫人收回了笑容，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又说道，“你喜欢就好，奶奶不逼你。不过感情是会变的，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奶奶另外两个孙子在国外，下个月就能回国了。” 陆老夫人依旧不放弃，继续跟我说着他们的信息，我安静的听着，偶尔回句话，那些话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反倒是对陆老夫人的感情观充满了兴趣，无论是对“婚姻自由”，还是“感情里没有先来后到”，我总觉得她说的不是我和陆斯年，而是她曾经的故事。 徐梧州。 我突然想到周齐跟我说过的这个人，跟陆老夫人结婚三十年，却还在外面另有女人的男人，他们之间的故事又会是怎么样的？ 我有些好奇，而目光也恰巧看到摆放在柜子上的一些照片。 陆老夫人注意到我的目光，说道，“一月，你对那些照片感兴趣？我让秦管家取过来。” 我还没回答，秦管家已经拿着三四个相框过来，之后又取了一次，将所有的照片整整齐齐的放在我们面前。 陆老夫人看着这些照片，想到了曾经的岁月，也不禁感叹道，“我也好久没看这些照片了，都快忘记曾经的自己是长什么样了。” 在照片里，我看到了陆庭风那些人，也看到年轻的陆老夫人，风姿错约又漂亮伶俐，光是看照片就觉得是风华一世的佳人，陆家人优秀的基因不容小觑。 其中有一张是她年轻时和一个男人的合照，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徐梧州。 男人面庞清朗，眉宇间透着一股文气，看似柔弱，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刚毅，如果去掉那一层文弱之气，跟现在的陆斯年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我不敢将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多做停留，转而继续看着其他，绕了一圈后才发现这些照片里，似乎没有陆斯年。 难道是我看漏了？ 我不确定着，又扫视了一遍，最后停在一张七寸大小，照片看起来有些发黄的合照里，照片里有许许多多的人站了三排。 为了看清楚上面的人，我拿起那张照片凑近了看着。 “这是一张全家福，拍了快有二十……二十……”陆老夫人追忆着逝去的时间，双眼里带着一层朦胧。 秦管家在旁边说道，“二十四年了，是老爷去了三个月后的春天拍的。” 是徐梧州去世之后拍的，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陆斯年已经进了陆家，那照片里会有他吗？ 我推算着时间，目光更仔细的一一扫过照片上的每一个人。 第63章 小时候的他 我找了一圈，也没在照片上看到跟陆斯年相似的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二十四年前，陆斯年也只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而已。 因此，我将注意力集中在孩子的身上，照片里的孩子有六七个，从少年到青年的都有，但是其中的男孩子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陆斯年的。 难道是他在那个时候就被陆家人排挤，所以连“全家福”里也不允许他的出现？ 看不到陆斯年小时候的模样，我略带遗憾，刚想放下照片，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被照片右边的一个女孩吸引。 女孩八-九岁的样子，一头长发，明眸皓齿，亭亭玉立，浑身上下洋溢着少女清新的气息，正对着镜头微微的笑着，那模样……像是更加年轻的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照片上的女孩，脸上也不禁浮现跟女孩一模一样的笑容，“这是我的女儿灵芝。” 陆灵芝，是陆家五个子女中唯一由陆老夫人亲生的孩子，也是陆家真正意义上的公主。 “她跟奶奶长得真像。”我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那可不是，灵芝是老天爷给我的宝贝。那年我都三十六了，结婚了十年，一直都没怀上，连我自己都放弃了，没想到灵芝在我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为了生下这个孩子，我可差一点就死在手术台上了。”说道这唯一的孩子，陆老夫人的眼神里带着隐隐的骄傲，“灵芝从小就像我，不仅乖巧懂事，还聪明伶俐。” 如果是这样，那么陆灵芝不就是陆氏集团最合适的继承人，可是为什么谁都不曾提到过她？ 按照辈分，我应该叫陆灵芝小姑姑，可是想到我们不过八-九岁的年龄差距，我开不了这个口，干脆称呼为灵芝小姐。 “奶奶，灵芝小姐现在再哪里？”我问道。 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被悲伤所取代，“灵芝二十岁那年出国了，说好了是出国读书，可是一去就是十多年，无论我怎么劝她就是不肯回来，还要麻烦我这个老人家坐那么长时间的飞机过去看她。” 原来是这样。 陆灵芝都离开陆家权力中心十多年了，怪不得好像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样。 我在了解情况后打算放下照片，目光最后瞥过陆灵芝青葱的面庞时，突然发现了一个蹊跷。 就在陆灵芝的左边有一个背对这镜头的矮小身影，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短发男孩，隐隐的露出侧脸，小孩的手臂被；陆灵芝紧紧的拽着，而另一边又有一个身影挡住，所以小男孩的存在并不明显。 难道这个小孩就是陆斯年？ 我的心里飘过这样的疑问，但是照片太小也太模糊，根本看不清楚，只能无奈的放下照片，刚一抬头，又对上了陆老夫人炯炯有神的双眼。 她对着我低声说道，“你和陆斯年领证的事情他当时就告诉我了，我能理解他心急，可是你身为女人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改办的事情还是应该办。” 我一头雾水，连表情也是呆愣的，不知道陆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老夫人不在委婉，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问道，“你和斯年的婚礼打算什么时候举行？” 婚礼……我和陆斯年的婚礼…… 饶是我现在真的已经跟陆斯年领证结婚了，也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突然的被问到，心口顿时一震，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掩饰脸上藏不住的错愕。 “奶奶，我之前的那些事情恐怕你也是知道的。我和斯年都不想太铺张，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觉得挺好。”我委婉的拒绝了这个要求。 陆老夫人则是一脸的不赞同，明了干脆的说道，“二婚怎么了？一个女人的好坏又不是用接过几次婚来判断的。你既然嫁给了斯年，就是我陆家的人。你们就是一直藏着掖着，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一月，奶奶一定帮你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让外面那些人不敢说一句闲话。” 听着陆老夫人这一席话，我的心头上涌起一股暖流，特别是如今连我妈都不在我身边，没有了唯一的亲人，陆老夫人却如同我的家人一样，想把最好最体面的全部都给我。 “奶奶，谢谢你。”我心中感动，只可惜还是不得不拒绝，“我和斯年都忙，婚礼的事情还是算了。” 我刚一开口拒绝，陆老夫人还没出声，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秦管家又说道，“少夫人，结婚时喜事，热热闹闹的婚礼是不能少的，要是灵芝小姐得到了消息，说不定就回来了。” 陆老夫人也点了点头，“灵芝从小就跟斯年走得近，斯年要是结婚，她一定会来的。” 那陆斯年三年前第一次结婚时呢，陆灵芝回来吗？ 我很想这么问，可是对上陆老夫人和秦管家坚定地表情后，又退缩了，我连婚礼的事情都拒绝不了，更别说探听以前的事情了。 “奶奶，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情我还要跟斯年商量一下。”无奈之下，我只能用陆斯年推诿着，希望他之后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情。 等我和陆老夫人聊完天，都快接近下班时间了，我重新回到部门，之前那些异样的眼神都不见了，好像是被一层无形的气压压迫着，所有人都低头认真工作，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我敏-感地感觉到不对经，进了办公室后，叫了周齐进来，“我和陆老夫人走了之后，陆总有说什么吗？” 周齐回答说，“陆总当场开除了非议这件事情的五名员工，而且说对你的职位任命有所不满的人，都可以提出辞呈，不仅给推荐信，甚至还给三个月的赔偿金。” 听着周齐这些话，我脑海里不禁浮现陆斯年站在众人中间，宛若神祗，冷厉强势地下达命令的模样。也想到昨天晚上，他挡在我身前，对着两个壮汉说“江一月现在是我的女人，要是敢碰她，要先问我答不答应”的样子。 我真没想到陆斯年竟然会为了我做到如此程度，心中有一股电流在乱窜，整个胸口也都是酥酥麻麻的。 “江经理？”周齐见我许久都没吭声，提醒道。 第64章 周齐的野心 我这才回了神，目光重新转到周齐的身上，沉了沉眼问道“周助理，你在陆氏集团的的目标是什么？就想一直做陆斯年的助理吗？” 对于周齐，我是觉的愧疚的。 因为我，他离开了原来的工作岗位，还挨了陆老夫人的训斥。但是任何的口投道歉都是没有意义的，与其有时间说着这些话，不如做更多的事情。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疑问，周齐拧了拧眉，“你想干什么？” “周齐，你是陆斯年信赖的人，也就是我值得信赖的人。虽然名义上我是市场部经理，但是实际上掌握实权的人是你，对此我并没有意见，可是我感觉的出来，你并不满足这些权利。那么你告诉我，你最终的目标是什么？我会帮你一起实现。”我说的十分坚定，因为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我的确有这个能力去争取办到这件事情。 周齐审视的目光在我身上停了良久，才慢悠悠的开口，“如果我说是陆氏集团总经理的位置呢？” 周齐的野心，比我想象得更大。 我有些错愕，却没有把这个情绪显示在脸上，反而还轻笑了下，“那么我们一起把陆斯年送上二十三楼，总经理的位置也就会成为你的禳中之物。” 二十三楼，也就是董事长的位置。 听我这么一说，这回被吓到的人成了周齐。 他用诧异而怔愣的眼神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也停住了，一时间竟然没说出话来。 这一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无论是白欢欢所说的真相，还是那些人对我的嘲讽鄙夷，都逼得我不得不改变，变得更加的成熟而坚强。而其中对我影响最深的是陆斯年一直以来的庇护。 他成了我生命中的避风港湾，在无助的时候给了我依靠和支撑，就算这一切只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作为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我也应该付出更多。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仅是在帮周齐，也是在帮陆斯年。 周齐在恢复镇定后，对我的说辞表达出嗤之以鼻的态度，“江经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服从的是陆总的命令，并不是为了你。如果你闲着没事做，不如跟进一下这个项目。” 周齐说着，从我面前厚厚一叠的文件中抽出一份，放到最上面。 我看了一眼上面的署名，是高明伟，是他递交的一份项目企划书。 周齐的这一个意见我收了下，他既然会把这件事单独拎出来收，也就是暗示着其中一定有猫腻，这个项目我需要重点了解。但是这一切并不意味着我要放弃前面说的话。 “周齐，我说的是认真的。无论你什么时候给我答复，都可以。”我依旧不放弃，而且将周齐当做朋友一般叫着他的名字。 最终，周齐在离开办公室前点了点头，算是给我的一个答复。 他还有些意味不明的多看了我一眼，问道，“你都去过陆家了，见到过陆灵芝了吗？” “陆灵芝出国十多年了，一直都没回来，我没见到。”我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照实回答了周齐的话，“不过刚才在陆老夫人办公室里，我看到她小时候的照片了。怎么了？” 周齐又多看了我一眼，目光深沉中全是我看不懂的东西，没在多言的离开。 陆灵芝…… 周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个人，难道她会是陆斯年最大的敌人吗？ 想到陆老夫人在交谈中透露出来的对这个女儿的疼爱，如果陆灵芝回国进入陆氏集团，的确会成为陆斯年最大的威胁。 *** 这天晚上陆斯年有应酬，是他的秘书特意打电话通知我的，顺便告诉我老张在停车场等我，会先送我回家。 而且秘书的态度跟昨天我去询问陆斯年什么时间散会的时候截然不同。 看来陆老夫人的那一句“孙媳妇”果然是威力无穷，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全公司上下恐怕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那些鄙夷的目光我都忍受过来了，如今他们看到我只剩下畏惧，我自然也是不在乎。 在公寓里吃了李婶准备的晚餐，研究了周齐特别暗示我的文件，最后连电视里十点档的偶像剧都演完了，我哈欠不停的强撑着，可是陆斯年还是没回来。 我撑着沉重的眼皮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放弃等门回房睡觉，才刚踏上了楼梯几步，却传了大门电子锁解锁的声音。 我立刻来了精神。脚步往后退到了玄关，瞧见陆斯年正一手撑着墙壁，另一手拉着领带，低头换鞋。 “你回来了。”我刚一开口，闻到了随着空气飘散过来的酒味，一愣，惊恐道，“你喝酒了？陆斯年，你忘记身上的伤口了吗？你怎么可以喝酒。” 陆斯年喝了不少，身上酒味浓重，就连转过来看我的双眼也朦胧着，少了往常的凌厉，“都过了十二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我口渴，下来找水喝。”我大脑转的飞快，立刻找到了说辞。 “你房间里有水壶，李婶每天都有准备。”陆斯年一边说，一边收回眼神，换好了拖鞋往客厅走。 大概是在家里的缘故，他没有像平时那么一丝不苟，身上的西装歪了，拉倒一半的领带斜斜的挂在脖子上，身上除了酒味还多了一股颓废的气息。 我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紧盯着他的后背不放，嘴里也全是不放心的唠唠叨叨，“陆斯年，你后背的伤口还没愈合，医生叮嘱了不能吃刺激性的东西，连喝酒都不行。更别说像你这样喝这么多酒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还在痛吗？换过纱布涂过药了吗？” “这只是小伤，你不要这么的大惊小怪，快回房睡觉。”陆斯年浓眉紧蹙，眯着眼有些不耐烦的打发我，一边说，一边在沙发上坐下来，后背往沙发座椅靠着。 “不能靠！医生说了平常最好连衣服都要穿宽松的，就是怕压迫到伤口，你怎么能明知故犯呢？” 陆斯年根本不听我的组织，只想给他沉重又疲惫的身体找个依靠，我见状只能伸手出去，紧紧地扒住他的肩膀，“陆斯年，先别靠，你脱——” 第65章 滋生的暧昧 我原本是想制止陆斯年的动作，让他先脱了衣服检查伤口后再休息，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脚下的拖鞋踩到了茶几下的长毛地毯上，重心不稳的想向后滑，倾斜的身体却向前仆。 最后我不仅没拉住陆斯年，反而是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好痛…… 像是撞到了一堵坚-硬的墙，疼痛从胸口处传来，还带着沉重的压迫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我痛得拧起了眉毛，小口小口的呼吸着，耳边同时响起沉重的闷哼声，低低哑哑的，仿佛是从喉咙的最深处传来，还伴随着越发浓重的酒味—— 我这才反应过来被我压在身下的是陆斯年的胸膛，而他的后背的伤口正承受着两个人身体的重量，紧挨在沙发上。 “陆斯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压你的，刚才是不小心没站稳，你怎么样？”我紧张着，一边担心询问，一边撑着手想站起来。 可是手心就撑在他的胸口上，当我站起来的同时，也将重量再一次施加在陆斯年的身上。 “唔！”这次连陆斯年也忍不住，浓眉紧锁着闷哼出声，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 我又吓了一跳，立刻松了手，可是脚下还未站稳，又第二次扑倒在他身上，胸口挨着胸口，密不透风地挤压着对方呼吸的空间。 “对不起。你放心，我马上站起来，绝对不会再压到你的。”我再一次的道歉，急的有些心神慌乱，双手到处乱摸着，想撑着沙发的椅背或者坐垫站起来。 客厅的沙发是黑色皮质的，但是无论我怎么摸，手心摸到的都是衣服的布料，甚至还有冰冷金属，好像是皮带扣。 “够了，别再乱动。”陆斯年冷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我像是听从主人命令的机器人，一下子就停下了动作，而另一方面也是被金属的触感吓到了。 陆斯年沉着脸，深黑如墨的眼眸中正有一抹光芒忽明忽暗的跳动着，好一会儿后才垂了眼，伸手架在我的肩膀上，“把脚站稳，我服你起来。” 我感觉到他手心上的力量，像是有股热流从肩膀蔓延到颈侧，晕染在耳后，隐隐的发躺着。 这一回，在陆斯年的帮助下我终于站稳了，刚经历了一番闹剧，双眼不敢看向陆斯年，反而不由自主的瞥向他的裤腰上。 深黑的西装裤，带着一些不平的褶皱，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拉链…… 在我走神的时间里，陆斯年重新坐起了身，没在靠着椅背，对我说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检查伤口。” “嗯？”我愣了愣，脸上涨红和迷茫共存，在陆斯年质询的目光瞥过来之前，开口道，“医生配的药呢？我帮你一边检查，一边上药。” “药在我的房间里。” 听到陆斯年的回答，我马上转身往楼上走，在离开他身边两米远了之后，才觉得自己的呼吸总算是变得正常了，甩了甩脑袋，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甩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陆斯年的房间，可是心里担心着楼下的陆斯年，在床头的柜子上找到药后马上离开，根本来不及细看。只是余光感觉都整体的风格都差不多，不过装饰物更少了，床铺上的用品还是黑色的，更是没有任何女性的气息。 等我下楼的时间里，陆斯年脱下了上半身的所有衣服，古铜色的胸膛在灯光下闪着光，能看清楚肌肉的每一条纹理，而他的下半身还是一条工整的西裤，看起来既违和，却又带着禁欲的吸引力。 我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带着扑通扑通的心跳走到陆斯年身边，“你……你转过身去，我要看你后背。” 陆斯年耸眉瞅了我一眼，一边背过身，一边嘲讽我，“就你刚才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你确定你可以？” “我都说了刚才只是意外，绝对不会再犯，你放心交给我。”我是在回答陆斯年，也是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时刻保持清醒。 我在陆斯年的身后坐下，他的后背上贴着一层白色的纱布，我一块一块的取下，露出整片发红的伤口，发现一些地方看起来比昨天更严重了，甚至有殷红的血丝染在纱布上。 有些血迹是干的，可能是白天拉扯到的；有些是湿的，可能是因为我刚才的不小心压倒了。 我胸腔里浮现酸涩的感觉，是满满的内疚，深呼吸了之后才按照昨天护士教的方法，依次给他上药。 “陆斯年，你的伤口变得更严重了，明天再去一趟医院吧，要是留疤了就不好了。”我把透明的药膏挤在手指上，一点一点在他伤口上涂开，指腹感觉到那些皱褶起来皮肤，光是这样就觉得好痛。 “我又不是女人，留疤也无所谓。”陆斯年没好气的回说，还转移话题道，“周齐说你今天下午离开了公司，是干什么去了？” “我去见了白欢欢。” “她？”陆斯年反问着，语气中多了一丝轻笑，“你跟她难道还是朋友吗？还能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还是又被扯头发挨打了？” “不会的，我已经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不会那么轻易受伤的。”我反驳道，同时也想起了白欢欢跟我说的那些事情，心思变得越发复杂。 对我这样的说辞，陆斯年显然是嗤之以鼻的，甚至哼笑出声。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眼前的伤口堵住了我的嘴巴，也打了我的脸，我没受伤，可是陆斯年受伤了。 陆斯年见我没吭声，轻蔑上扬地唇角收了回来，转而问道，“昨天晚上的那两个人抓到了，他们承认这一切是白欢欢主使的，it部门也查到发送邮件的ip地址，来自白欢欢的个人手机。你想怎么做？” 要是放在以前，我能够抓到白欢欢这么多的把柄，肯定要将一切诉诸法律，让白欢欢身败名裂，把我遭受的痛苦全部在她身上讨回来！ 可是如今我知道了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也知道了一切的根源是来自我母亲的无心之失，她一样也是受害者……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变得心软，曾经无比坚定的报复之心变得犹豫，连我手上擦药的动作也随着内心的迟疑停了下来。 第66章 比心更坦白 陆斯年很快察觉到我的怪异，他立刻转过身来，凝着冰冷的眼眸轻轻地落在我身上，带着利剑出鞘的模样，低沉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想这么做？” 在他的注视下，我变得无所遁形，心理的那些怯懦和犹豫根本藏不住。 我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连自己也觉得丑的苦笑，“这一次的事情能不能算了？我已经劝过白欢欢了，她下次一定不会这么做了。” 陆斯年刚毅的线条一下子收紧着，连眼神也变得越发冷戾而嘲讽。 我以为他会发火，可是我的存在根本无足轻重，就连让陆斯年发火都不配。 他只是这样冷不伶仃地看着你这我，声音中冰冷的不带一丝起伏，“江一月，是高明伟又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吗？让你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忘了，尽然在这个时候当圣女？你以为你是谁，他们会感恩你的宽恕吗？” 他冰冷的话，像是重重地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我很痛，痛的整个心都纠在了一起，不想承受他眼神中的鄙夷，想反驳我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那些话我一句也没说出口，就跟是失声了一样，只能哑口无言的坐着。 陆斯年霍的站了起来，我的视线刚看到他的裤腰，紧实的腰腹在我眼前一闪而过，他阔步朝着楼梯走去。 “陆斯年，你的药还没上完。”我急着想含住他。 “呵呵。我不勉强你，你想怎么做都随便你。”陆斯年哼笑着嘲弄出声，像是在耻笑我的愚昧无知、胆小怯懦，也像是在嘲讽他昨天晚上救我的决定。 听到我现在的这些话，他肯定恨不得昨天那个滚烫的砂锅就泼在我脸上，说不定可以让我更清醒。 陆斯年走了，像是把客厅里的温度都带走了。 我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手指上还残留着啫喱状的烫伤药膏，带着一股清凉油的薄荷味，弥漫在空气中，带着凉意空荡荡的飘散。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当手脚因为血液不通而发麻的时候，才慢慢的动了动，发麻的感觉像是有针在扎自己的关节，更能让我保持清醒。 我循着陆斯年之前的脚步上楼，原本是想回房的，可是双腿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最终走向了陆斯年的房间门前，咚咚咚的敲了门。 一会儿，陆斯年开了门，他浑身赤-裸，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硕长的双腿赤脚踩在地板上，一头黑色短发也是湿漉漉的，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 “你洗澡了？有没有沾湿伤口，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沾水的。”我焦急的追问。 陆斯年俊朗深邃的脸庞也有些潮湿，泛着跟他身上气质如出一辙的寒光，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江一月，如果你是来跟我说这个的，就立刻滚回你的房间去，我不需要你的关心，留着你的烂好心给别人吧。” 他说着话，就想把门关起来。 我连忙挡住，捂住抓在门框上，虽然陆斯年很快收回了力道，可是尖锐的门角还是磕在了手指的关节上。 这样的疼痛不亚于被门夹到手指甲，在加上十指连心，痛得我倒抽了好几口凉气才慢慢地恢复镇定。 我强忍着阵阵疼痛，手指还抓着门框没收回来，“我……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烂好心，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是有些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又是意料之外的，我需要时间想一想。而我曾经认定的那些事情我，我从未放弃，也不准备放弃。” “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话？”陆斯年抬了下眼尾，眼神里的冰冷犹存，好像下一秒就会掰开我的手指，当着我的面绝情的关上门。 被陆斯年遗弃，是我心中最害怕的事情，甚至被别高明伟威胁的时候更加害怕。 我的心口剧烈颤抖着着，从心底里涌起一个声音，叫嚷的充斥着在我的脑海里，告诉我一定要抓住陆斯年，绝对不能放收。 我忽的松开了手，却不是离开，而是朝着他胸口扑了过去，双手环着他的胸膛紧紧地抱住。 哪怕到现在我还是看不清陆斯年真真的目的，哪怕在他的身后可能有比高明伟更可怕的阴谋，但是从这刻开始，或者更早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瞬间里，我愿意将自己的全部，哪怕是生命都捆绑在陆斯年的身上。 像是我对陆老夫人说的那句话，陆斯年很好，而我也……喜欢。 我只谈过两段恋爱，一段是学校里高年级的学长，另一段是高明伟，两段都是温情脉脉的细水长流，我曾经以为这就是爱情最真实的样子，平凡普通的跟另一个人一起走入生活，像爱人却更像是亲人。 认为那些热情澎湃、一面心跳又一面心痛的爱情只存在电视剧里或者小说里。 可是自从遇见陆斯年之后，我的世界全变了，周遭变得紧张刺激，因此没意识到自己心里的声音，连自己跳入了爱情漩涡里都没发现。 傅廷深对我下药的那个晚上便是最好的证明，我明明还是有些意识，却放弃去医院，将自己放纵在药效中，何尝不是出于对陆斯年的反应。 人的身体，甚至比自己的心更加坦白。 就像是现在，我的脸颊紧贴在他赤-裸的胸口上，火-辣辣的发烫着，连心跳也不停加快着频率。 我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是跟我浴室里同一款的沐浴乳，有着安抚人心的效果，“陆斯年，相信我，拜托你相信我。” 我像是在哀求，也像是在呜咽，更像是在宣誓，那些不能用言语表达出来的东西，恨不得挖出心来给他看明白，却又不能说破。 “你需要多久？”陆斯年在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 “啊？”我怔愣的没明白他的说的话。 “你说你要考虑清楚，那么你需要多久？”陆斯年皱着眉又说了一遍，浑厚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胸膛也随之一起一伏着。 第67章 你真有精神 起伏间，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胸腔里的共鸣，甚至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响在我耳边，也响在我的心口上。 脸上一阵热浪翻滚，脸颊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了一眼，紧贴着陆斯年微凉的皮肤才降了降温。 陆斯年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没有什么耐心，我不敢让他再问第三次，可是心里也实在是没有准确的答案，只能模糊地说，“几天，几天之内我一定会有新的决定。” “嗯。”陆斯年低低的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我扬起了嘴角，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因为对于一向强势的陆斯年而言，让他做出让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我做到了。 这样的喜悦充斥在我的身体里，鼓噪着我兴奋不已，甚至情不自禁地踮起了脚尖，在那抹薄唇上落下淡淡一吻。 他的唇上也带着丝丝的凉意，柔-软地勾动着我心底里的某种欲-望，像是一座几乎要喷发出来的火山，在心底深处暗流涌动着。 我虽然激动，可是理智尚存，明白我的贪恋对陆斯年而言一文不值，甚至还可能成为真该。所以在表面上，我和她的关系原来是怎么样，现在也应该是怎么样。 “陆斯年，晚安。”我在他冷厉的目光射过来之前开口，将突兀地吻解释成平常不过的晚安吻，还是带着感激地那种。 说着话，我松开了抱着陆斯年的手臂，也从他身上离开。 就在这时，我听到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却很近，随着声响低下了头。 看到陆斯年原本围在腰间的浴巾被我蹭掉了，他身上最后的遮蔽物也没有了，修长的健壮双腿展露无遗，特别是下腹下方男性象征的部位，也一同暴露在我眼前。 “啊——”我吓了一跳，轻声惊呼着。 我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有着一定的生理常识和经验，不会因为看到异性的生-殖器而惊慌失措。能让我尖叫的原因是，陆斯年的那一处虽然不是完全的坚挺，却也有四五分的膨胀模样，微微上翘着，散发着恐怖而强大的气息。 “你……你……你真有精神。”我的口舌一阵发干，紧张地连舌-头都变的不利索。 “你看够了吗？”陆斯年的脸黑了一半，目光冷冷的看着我，几次抓住我正在往下瞥的眼神。 刚才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那股热气又涌了上来，脸颊烫的几乎要冒气了，双眼颤抖的只敢往上看，“你忙你的，我先回房睡觉了。晚安。” 又说了一遍晚安，我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房间里，砰地一声关上门，后背抵在门后，双腿虚软的撑着身体的重量，不停地大口大口喘息。 哪怕都离开了那个地方，我的眼前还是不停浮现陆斯年生机勃勃的样子。 男人是一种兽性的动物，有生理谷欠望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可是陆斯年这个人太冷戾严肃，时常给然一种薄情禁欲的气息。就像上次在高级会所里，傅廷深和沈行远都跟女人打情骂俏着，唯有陆斯年气势凌冽仿佛跟那种地方格格不入。 突然看到他“正常”的一面，我反而是被吓到了。 “呵呵……呵呵……”我没来由的笑出了声，又怕会被陆斯年听见，连忙捂住了嘴巴，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 他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反应的，是应酬上遇见了诱-惑？还是我把他扑倒在沙发上乱摸的时候？还是因为我刚才的那个拥抱？ 如果是之前的话…… 那么怪不得他身上的水汽都是冰冷的，原来是他在洗冷水澡。 不知道陆斯年现在会不会正如我说的那样，忙他的事情？ 一想到这个，我的脑海里甚至还浮现了类似的画面，脸颊烫的愈发炙热，冲进洗手间掬着冷水拼命往脸上泼，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看着镜子中满脸都是水痕的自己，突然想到陆斯年洗澡了，岂不是又要重新上药。 我挂心着他的伤口，又下楼拿了药，走到他房门前，犹豫片刻后敲了门，咚咚咚的好几次，一直都没有人开门。 难道是去书房了吗？ 我看了书房一眼，并没有看见灯光，肯定陆斯年还在房间里，深吸一口气后推门而入。 “陆斯年，我给你送药来了。” 宽阔的房间里空阔阔的没有陆斯年的身影，倒是有流水的声音从内侧的洗手间里传出来，哗啦啦的，是陆斯年又再洗澡了。 我往那个方向偷瞄了好几眼，浴室的门是透明磨砂的，看过去像是模糊的水雾，连人影都看不见。 我因此松了一口气，却也有小小的遗憾，将药和纱布放到之前的位置上离开。 那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部分是无处安放的躁动，一部分是我和白欢欢、高明伟三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另一部分也是最主要的，对于我和陆斯年沉重又悲哀的未来。 哪怕陆斯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陆家人，可是就算他离开了陆家，凭着自己的能力依旧可以开辟新的事业，我和他之间还是云和泥的区别。 在他得到陆家之后，我身上最后的利用价值也没了，我们还是会分道扬镳，成为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这一段感情来的突然，但是我接受地坦然，遇上陆斯年这样的男人，能有哪个女人能逃脱。 那么陆斯年呢，他的心里有深爱的人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在夜色深黑的后半夜，我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沉沉得睡去。 *** 第二天起床，我的头很重，双眼沉重地睁不开，硬是紧咬着牙才醒过来，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闹钟都过去半个小时了，我居然才起床。 我火急火燎的换衣服下楼，还是迟到了，陆斯年已经坐在餐桌边，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着新闻。 就算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也不曾抬起头来，周遭的气氛也弥漫着一股紧绷。 这种感觉持续到我跟他在公司的停车场分开，我还在等电梯，陆斯年快步走进了专属电梯，连再见也没说一声，冷漠的身影消失在缓缓关上的电梯门间。 我心中困惑着，难道陆斯年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在生气吗？ 第68章 是夫妻一场 走进部门里，我就没有时间再想这些问题了。 周齐在办公室门前告诉我说，“高明伟在里面等你。” “哦？”我诧异地扬了扬眉，在我连番滋事下，高明伟一直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今天却突然早上门。 无事不登三宝殿，非奸即盗。 我和周齐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走进办公室，高明伟听到开门声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一月，你来了，早上好，吃过早饭了吗？我买了面包，是你最喜欢的巧克力味的。” 我看着高明伟一脸爽朗灿笑的模样，暗暗拧了拧眉，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高组长，这里是公司，请你叫我江经理。” “一月，十分钟后才上班，我们之间不用这么拘束，你还是叫我明伟吧，我听着更习惯。”高明伟语带亲密的跟我说，还将带着装着面包的袋子递给我。 袋子上印有面包店的logo，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一家网红店，每次去都要排队，最起码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我曾经去排过四五次，哪怕脚酸了尿急了都强忍着，一定要买到最畅销的巧克力味面包。 但是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高明伟！ 我是一个并不怎么爱吃甜品的女人，高明伟却是一个爱吃甜品的男人，他觉得一个男人排队去买这种东西太丢脸。我希望他高兴，又不想损伤他大男人的面子，就说自己喜欢吃，一次买两个，一人一个刚刚好。 我曾经的那些小心思，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我看着巧克力面包，愈发觉得刺目，冷声拒绝，“高组长，我不喜欢吃这种东西，请你收回去。还有，我们之间除了上下级关系之外，并没有其他关系，请你叫我江经理。” 高明伟没想到我竟然会表现的如此冷漠，也吓了一跳，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一月，关于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我觉得你有误会，还是需要详细的谈谈。” “误会？”我啼笑皆非的冷哼了声，“那些事情都是我亲耳听到的，亲眼看见的，亲身经历的，还能有什么误会？” 高明伟早有准备，马上解释说，“那些事情都是白欢欢逼着我做的。要不是她设计怀孕，故意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我也不会跟你离婚。一月，昨天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白欢欢那个女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而我是独子，我妈疯了一样就想要个孙子，你的肚子又一直没消息，我实在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按照白欢欢说的那样做。” “高明伟，你这一套洗白的说辞不觉太无力吗？”我嘲弄道。 “一月，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去查我的户籍资料，自从跟你离婚后，我一直都是单身，并没有跟白欢欢结婚，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想等白欢欢生下了孩子，把孩子交给我妈，我就可以甩开她，再跟你在一起。一月，你才是跟我结过婚，共同生活的女人，我对你是有感情的。”说到这里，高明伟更是露出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胃里一阵翻腾，早上吃下去的早餐差点就要吐出来了，真的应了那句歌词，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高明伟却还以为自己荒谬的说法可以感动我，继续侃侃而谈着，“一月，我很抱歉没有告诉你这些事情，让你误会让你受到了伤害，可我是真心爱着你的，这辈子能够成为我高明伟老婆的人，只有你。” “高组长，你的记性不会那么差吧，昨天刚发生的事情就不记得了？我现在是陆斯年的老婆，不是你的！” “我当然记得。一月，你有更好的选择我当然支持你，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等白欢欢把孩子生下来，我马上跟她一刀两断，断的干干净净的！”高明伟越说越激动，恨不得跟我举手发誓。 在昨天之前，他以为我是陆斯年的玩物，就算手里有了权力，也随时会被赶下台，所以他觉得还可以跟我斗一斗。昨天之后，他意识到我“陆家人”的身份，不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也明白自己斗不过我，所以想了这么一套说辞， 一个在不久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着深爱白欢欢的男人，竟然要跟我重修旧好。 这样的男人，连人面兽心都不足以形容！ 他之前怎么对我，现在也可能怎么对白欢欢，也不知道白欢欢是不是瞎了眼睛，明知道他的本性，怎么还愿意跟他在一起。 “一月，请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高明伟继续博取着我的信任。 对于这些嗤之以鼻的说辞，我恨不得立刻嘲讽回去，可是想到白欢欢…… “你和白欢欢真的会分手？”我问高明伟。 他立刻点头，跟我保证道，“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早就看透了。她的预产期快到了，用不了几天，只要孩子一出生，我马上跟她断的一干二净。” 如果我在高明伟的身上失去了爱情和婚姻，以及金钱。 那么白欢欢比我更惨，她即将失去的可能是孩子……孩子几乎就是女人的第二条命，白欢欢又是那么骄傲的人，她…… 我抿了抿唇，一个计划在我脑子里应运而生，“好，我暂时相信你说的话，还会继续看你的表现。” 高明伟喜出望外，双眼锃亮的，“一月，谢谢你。你跟陆总……我不是要打听你的私事，我只是有些担心你，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可以随时跟我开口，毕竟我们曾经也是夫妻一场。” 狐狸尾巴最终还是藏不住，他说这么多就是想靠我抱上陆斯年的大-腿，继续往上爬。 “好了，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你可以出去了。”我对他的关心置若罔闻。 “江经理，我这就去工作。”高明伟总算不再纠-缠了，往门边走。 “等等。”我突然又叫住他，“你的新企划我看过了，做的很好，下次周会上我会公开表扬，同时跟你一起跟进。” 突然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高明伟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大喜过望来形容，“好的，我立刻就去准备。” 在高明伟的身影消失后，我立刻收起了笑容，神色瞬间冰冷。 第69章 又说错话了 我紧盯着办公室的大门，眼神像是要化作了冰冷的利剑，穿透门板直直地射在高明伟的身上。 之前还迷茫不确定的内心，反而是在跟高明伟的这一番谈话后有了一个想法，以彼之道还治彼身，高明伟曾经是怎么对我的，我现在就要怎么对他！ 如此一来，我不仅可以成功报复高明伟，还可以让白欢欢清醒过来，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不要再沉溺在自己以为的爱情婚姻中。 坚定了这个想法后，我一整天的工作也变得更加有动力，特别是关于高明伟递交的新项目企划书。 他的新项目是关于电子芯片半导体领域的，同时也跟科技行业挂钩，可以说是时下最热门的产业，陆氏集团这些年成立了属于自己的科技公司，但是在产业链组合这一块一直还未正式推行。 高明伟的这个新项目可以说是一次试水，如果成功，后续业务量将会是十分庞大的。 他的项目企划书也写的相当详细而完美，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是有了周齐之前的暗示，我不仅仅只是从表面上看这个项目，而是更深入的仔细研究。 昨天研究了一晚上，终于让我找到了问题，那就是项目的合作方，是一家叫做「利达」电子的小公司。 高明伟的野心一向很大，他肯定希望新项目体系庞大，能够在开始之初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既然如此，他应该选择原本就有良好基础的大公司，而不是一家不过才经营了两年的小公司。 诚如前面所说，如果成功，「利达」电子也会因此具有优势，能够获得后续更多的合作机会。 这对任何一家小公司而言，都是一块百利而无一害的跳板。 高明伟会选择「利达」电子，说不定就跟她之前推荐「恒阳」做我的供应商一样，其中必有猫腻。 我的心中早就有了这样的怀疑，所以才会对高明伟说一同跟进新项目，为的就是想更方便的抓住他的小辫子。 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跟跟周齐确认一下，他跟在陆斯年身边这么久，工作能力超出我太多，肯定也比我掌握了更多的信息。 我很快请了周齐进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周齐对此没有意思惊讶，面无表情的交给我另一份文件，“这是关于「利达」电子的调查报告，从公司注册信息到经营状况都有，应该是你需要的。” 的确，这就是我眼下最需要的。 “谢谢。”我立刻翻阅资料，看的慎重而仔细，不让自己错过任何细微的地方。 从数据上看起来，「利达」电子虽然公司规模不大，可是发展情况稳定，生产能力也值得肯定，企业财务报表甚至实现了百分百的利润增长，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我还是不放弃，将周齐给的资料来来回回的看着，在看到第八遍的时候，我终于注意到「利达」电子的公司的法人叫做沈万福。 如果我没记错，之前「恒阳」的法人也姓沈…… “周助理，关于沈万福这个人，你有对他进行个人调查吗？”我问周齐说。 周齐这才给了我第二份资料，同时摘出重点跟我说，“沈万福身家清白，家庭简单，没有什么不-良记录。他另外还有一个弟弟，也是做生意的，开了一家小公司叫做「恒阳」建筑。” 「利达」和「恒阳」的老板竟然是兄弟，这两人肯定都跟高明伟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和交易。 听到这里，我之前的推测几乎可以肯定为事实，差的就是证据，能让高明伟无法抵赖的证据。 我逐渐露出势在必得笑容，却还是有一个隐患，又问道，“他们跟「昌盛」的沈家有牵扯吗？”之前沈行远竟然是「昌盛」的人，是促使我进行联想的原因，还是明确确认一下更好。 周齐看着我，扬了扬眉，调侃道，“没有什么关系，如果硬要说有关系的话，大概是三百年前是一家子。” 周琦说话一向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突然说起了玩笑话，倒让我愣了愣，然后才被他的话的逗笑。 “也对……如果他们跟「昌盛」有关系，也就不需要巴结高明伟这种人。”我反方向推理着，不禁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些担忧还是多余了。 周齐却说，“你有怀疑，说明你从多角度考虑这件事情，是好事。” 周齐这是在……夸我吗？ 我一直受尽他们的冷眼嘲笑，突然被周齐如此肯定，倒是不适应的扭捏了起来，脸颊微红着。也明白了周齐为什么是先提醒我，然后又分两次给我资料，他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为的就是训练我独立思考的能力。 能被周齐这样的精英指点，这种机会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而我也越发珍惜。 *** 在下一次周会上，高明伟的新项目企划案全票通过，我也将文件送到陆斯年那里，等着他签字确认。 在这时，我跟他说了全部的计划。 “我和周齐都肯定高明伟跟「利达」电子的沈总有不正当交易，我一定会亲手找到证据，让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我对着陆斯年，无比坚定的说道。 “这就是你这几天想出来的结论？”陆斯年垂着眼，眼神一目十行的扫视企划书，认真而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在跟我说私事。 “是的。他当初利用受贿的事情毁了我的工作，那么我也要用同样的方法毁了他的事业。”说到工作的事情，我还是恨的，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感觉。 陆斯年对此不置可否，但是在反倒最后一页时，他在文件上签上名字，将企划书递回给我，“有事情尽量让周齐去做，别逞强。” 我抓着企划书抱在胸-前，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双臂紧紧地压着，小心翼翼的问道，“陆斯年，你是在关心我吗？” 陆斯年正在抒写的钢笔骤然一停，黑眸转着利光看向我，是提醒也像是威胁一样的说，“江一月，我找你来不是来做这种无聊事情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 比起得到庞大的陆家来说，整死一个小小的高明伟真的不值一提。 原先躁动的心跳一下子偃旗息鼓了，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丝凉意，我说了句“知道了”后，立刻离开了陆斯年的办公室。 第70章 恪守住底线 我又说错话了！ 回到办公室里都半个小时了，我懊恼的情绪还是没有平复。 转着座椅转过身，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一身精致的套装，衬托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无缺的妆容，显得脸庞耀眼而妩媚，除了刚才被我抓皱的头发，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江一月，你以为打扮成这样，就能改变自己的出身吗？”我对着玻璃上的自己喃喃自语，同时也责怪自己贪心。 之前明明都想好了，我和陆斯年依旧只是之前的关系，一定要恪守住底线。 可是这才几天，我还是忍不住自己的谷欠望，想从陆斯年身上获得更多……更多…… 正出神着，身后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立刻回神，捋了捋长发，确定自己的表情也没问题后，对外说了声“请进。” 高明伟昂首阔步的走进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像是有好消息，“江经理，「利达」电子那边刚来了回复，他们有非常高的合作意向，但是关于细节部分希望可以详谈，也希望借此请江经理吃饭，表示沈总的感谢。” 工作上，应酬是少不了的，特别是市场部这种营销性质的工作，更是少不了。 对此我并不反感，只是想着这个饭局高明伟会去吗？说不定酒过三巡后，我就可以从他们口中套到什么有利信息。 还不等我发问，高明伟已经迫不及待的解释了起来，“一月，你别担心，我跟他们强调了只是普通吃饭，不会去别的地方。如果你不想喝酒，也可以都推给我，我会保护你的。” 高明伟说着话，还有些得意的挺了挺肩膀，好似自己可以替我遮风挡雨一样。也不看看他的身板，跟陆斯年一笔毫无力量可言，根本无法给人安全感。 我在心中嘲讽着，嘴上也轻笑着反问，“普通吃饭？那么高组长以前应酬不是这样，是去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高明伟脸上一僵，声音也变轻了，“也没什么地方，就是纯粹的喝酒应酬而已，一月，你别想多了。” 我并不是第一次听高明伟说这种话，以前他也时常的应酬，喝的醉醺醺的才回来。我还真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以为他只是喝酒，并没做其他的事情。现在看来，骗鬼呢？能守得住下半身的男人根本不是男人！ “呵呵。”我冷哼了声，便下逐客令，“把时间和地址告诉我，你可以出去了。” “晚上七点半，大江户居酒屋。餐厅是沈总特别挑的，那边环境雅致，你肯定喜欢。”高明伟带着迷之自信的笑着。 我都还没见过沈万福，高明伟就急着帮他说好话，这手段也算是高超了。 我原本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陆斯年，可是他忙得不可开交，二十二楼人手不足，甚至连周齐也在下午被叫了上去。我想了想，还是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再打扰他。 *** 大江户居酒屋是江城知名的日料店，不仅食材新鲜，全部都是当天空运过来，保持原汁原味，还有日本厨师驻店，绝对是最正宗的味道。除此之外，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它装修风格，仿照和式建筑，全部都是榻榻米和推门，一眼望去便是清新自然。 甚至还围绕着高级包厢区域修建了一道水域，围绕着庭院流动，利用机械船只将菜肴送到客人的包厢旁，少去了人为的打扰，更加保护客人隐私。 这种送菜方式我只在日本电影里看到过，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不禁感叹日本人的巧思。 “看来我还真是选对了地方，江经理果然很喜欢这家餐厅。”沈万福坐在我对面，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典型的中年发福又谢顶，我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他的发际线。 他有些巴结的说道，“我跟这家餐厅的经理认识，江经理如果下次想来，提醒打我电话，一定留最好的位置给你。” “沈总客气了。”我敷衍的应了一声，目光好几次扫过沈万福，也绞尽脑汁的想着之前的事情，「恒阳」的沈总我曾经见过，的确跟沈万福有几分相似。 “沈总，这是菜单，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沈万福又殷勤道。 我低头看着菜单，无形中表现出拒绝交谈的意味，菜单上从最基本的寿司和三文鱼，到俄罗斯帝王蟹、挪威北极鳕鱼都有，而且价值不菲。 这一顿饭下来，估计也要好几万了。 我没替沈万福省钱，随意点了几个最想吃的，就合拢了菜单，反倒是高明伟在这个时候凑了过来。 他靠近我耳边，伸手到我身前，翻着我的菜单说，“他们家的海胆也非常有名，而且是每日限量的，你一定要尝尝看。” 对于高明伟的靠近，我十分的排斥，努力挺直了后背才忍住心中的厌恶，对着他反问道，“高组长这么熟悉，看来是经常来？” “我……”高明伟几乎要脱口而出什么，看着我又改口道，“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也是听沈总之前说的。” “是的，是的。是我告诉高组长的。”沈万福在旁边应声着。 我一眼就看破了高明伟的伪装，进门时就是他告诉我哪里脱鞋，哪里转弯，哪怕没有服务生也可以准确的找到包厢，他又怎么会是第一次来？ 曾经的记忆再一次被勾动，为了更好的将来我是那么的省吃俭用，连一件新衣服都不舍得买，高明伟却在这种奢华的地方一掷千金。 我暗暗地收紧着牙龈，但是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把菜单递给高明伟，也借着这个动作推开他。 “高组长一向了解我，不如你来帮我点菜。”我如此说着。 高明伟顿时面露喜色，轻笑着说，“你放心交给我吧，你喜欢吃的东西我都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江经理，我真羡慕你有高组长这样的下属，连上司的喜好都记得这么清楚，哪像我那个助理，除了帮我接电话什么都会。”沈万福说着话，还跟高明伟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心如明镜，双目锃亮，当然看得出来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相互帮衬着，想把我耍的团团转。 但是我也有我的计划，没故意给他们难堪，当不知道一样继续谈笑。 第71章 我检查看看 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喝酒，在日本料理店喝的也就是传统的日本清酒，清酒的口感相比白酒更温和，甚至带着一点甜甜的果香，可是它的后劲却是不容小觑的。 还有上次被傅廷深灌酒的前车之鉴，我谨慎的控制着饮酒的量，脸上刚有一点发烧烫的感觉立刻装出了睡眼朦胧的样子。 “沈总，江经理酒量不好，剩下的我替她喝。”高明伟就跟他之前说的那样，主动出来替我挡酒。 不仅如此，他还贴心的让店家准备了毯子，盖在我露在裙摆外的膝盖上，呵护备至的说道，“小心着凉。跪着不舒服，不如换成做的，你放心，有毯子盖住了沈总看不出来的。” 我故意微眯着眼，看着高明伟近在咫尺的脸，像是朦胧着一层迷雾，看不清他的五官。在我们结婚之初，王梅还没有从乡下上来的时候，我和他也曾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时间，每次出门他都会提醒我多穿衣服小心着凉，记得带伞晚上可能会下雨，要是太累了就坐出租车不用那么辛苦省钱…… 在那些甜蜜的瞬间里，高明伟真的全都是演戏，真的……没有一丝真情吗？ 酒精还是麻痹了我的神经，我身上最令陆斯年讨厌的优柔寡断性格又冒了出来。 “高组长，你不仅业绩做得好，连对异性都是这么体贴入微，我要是女人的话，一定就要嫁你这样的人，可以备受宠爱，不用那么辛苦的奋斗。”沈万福挺着油腻腻的肚子，说着极端违和的话。 “哪里，沈总，你过奖了。”高明伟谦虚着，继续跟沈万福喝着酒，可是桌子下他的手却还放在毛毯上，隔着两层布料可以触碰到我。 我眯着眼装醉，却没忽略这个小细节，不知道是因为沈万福的话，还是因为高明伟有意无意的触碰，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了起来，有种想吐的冲动。 我暗暗地深呼吸着，呕吐的冲动还是压不下去，捂着胸口站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继续聊。” “一月。”高明伟也紧跟着站起来，焦急地关心道，“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我背着身拒绝他，拉开门快步走出了包厢，从而没有注意到高明伟似有似无间，又跟沈万福交换了一个眼神。 走出了包厢，站在通风的走廊里，我的呼吸这才算是顺畅了起来，缓缓地也压抑住了胃部的不适。 原本正在走向洗手间的我又倒退了回去，靠近到刚才的包厢门外，隔着一层推门侧耳偷听着。 要不是这个意外，我还是会找个理由出来，因为只有我不在包厢里了，才能听到高明伟和沈万福的真话。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包厢看似是用简单的推门区隔，隔音效果却意外的好，他们两人的谈话声一直没停，我却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某些话语。 “高组长，这次的合作多亏了你大力推荐，你放心…………” “……沈总不用操之过急，等合同顺利签约了在付款，免得你们又认为我拿了钱不办事。” 钱！ 我马上注意到这个重点，高明伟果然是从中拿钱了，可是金额是多少，沈万福说的后半句话我没听清楚。 “上次是我哥哥太冲动了，高组长你别介意……真没想到，这个娘们运气这么好，竟然被陆斯年看中了。” “哼，不过就是臭娘们！……我在用些花言巧语，一样可以把她骗的团团转。” “哈哈哈哈，高组长果然厉害。……胸有成竹的样子，高组长是不是还有什么妙招，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我自由我的安排……” 果然还有陷阱等着我，我努力集中精神想听清楚，但是高明伟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只能听到嗡嗡嗡的细碎发音，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我抓着推门，偷偷地开了一点缝隙，听得更加专注。 一会儿后，包厢里爆出沈万福再次大笑的声音。 “哈哈哈哈，高组长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女人最喜欢的就是‘英雄救美’……” 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我的身后却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掌，一下子抓在我的臀-部上，手指快速的揉捏着。 我像是触了电一样快速转身，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戒备的紧盯着对方，警告道，“你别靠近我！不然我要叫人了！” 对方是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长相不差，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也像是来这里谈生意的，可是不知为何他的身上流露着一股流里流气的感觉。 “啧啧。”男人一边仄声，一边上下打量我，是那种仿佛要扒光了我的衣服，看清楚我三围的眼神，扬唇淫笑了起来，“还以为会是个丑八怪，没想到长得还不错嘛，身材也还可以，这胸看起来有36d，就不知道有没有垫东西，让我检查看看。” 男人说着话，竟然直接伸手过来，就想抓我的胸部。 我连忙双手环胸，一边后退，一边说，“你找错人了，我不是出来卖的。” 男人舔了舔嘴唇，对我步步紧逼，“没找错，我要找的人就是你，江、一、月。” 陌生的男人竟然准确的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变得越发紧张，这不仅仅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你是谁？是谁叫你来的？”我大声质问着，希望可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男人对此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继续将我往角落里逼，“陆斯年的床上功夫怎么样？他能满足你吗？那种怪物，他只是把你当工具，是不会把你当女人的。你要是不想受伤，就乖乖的服从我，我肯定让你爽上天，从此对我欲罢不能。” 看着男人在逼近我的同时，竟然还摆动着下半身，做着异常猥琐的动作，我紧张道连呼吸都停止了，却还是一个人强撑着并没有选择高声呼救，因为男人提到了陆斯年。 他不仅是冲着我来的，是冲着我身后的陆斯年来的，是陆斯年的敌人。 极端紧张的氛围下，我注意到陌生男人的长相似乎有些眼熟，我再一次质问出声，“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你……你是……陆家的人吗？ 第72章 一定要逃走 没错！他一定是陆家的人！ 我混乱着，可是理智也转的飞快，只有陆家的人才知道我跟陆斯年的关系，也才知道可以借由我影响到陆斯年。 “臭女人！没想到你挺聪明的。可惜太迟了。”男人得意的笑着，对着我一下子飞扑了过来。 我虽然有防备，可是女人在力量和身形上天生就不是男人的对手，我在挣扎无效后被他紧紧地抓住了双手，他推开了其中一个包厢，拽着我往里面走。 我意识到了情况严重，开始大声地喊叫，“救命！救命！高明伟，我被人抓住了！快来救我！” 之前的时候，我已经被男人逼到了走廊的尽头，而高明伟的包厢在走廊的另一头，加上周围的隔音，他或许是听不到我的呼救声。但是这里是高级餐厅，走廊里应该装有摄像头，就近的包厢里也应该有其他客人才对，怎么连听到声音出来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救命！救命！快来救救我！” 我还在继续嘶吼着，男人抓着我进包厢后，立刻朝着我的脸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臭女人，叫什么叫，你以为有人会来救你吗？这一边的所有包厢都被我包了，就算你叫破嗓子，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我被这一巴掌打偏了头，重心不稳的摔在榻榻米上面，全身都翻着疼，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之前的酒劲冲了上来，四肢无力的有些发软。 在我趴在地上喘息时，我听到了皮带解开的声音，冰冷刺骨。 男人站在我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劝你最好老实点，乖乖的做我的女人，一定让你舒舒服服的。陆斯年要是不要你，我也会再娶了你，让你继续做陆太太。” “你真的是陆家的人！”听着他的这番话，我越发肯定。 “哼。要不是那个老太婆死心眼的喜欢你，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破鞋。”男人嘴上嫌弃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来过，抓着我的肩膀就想把我压-在身下。 我用力的一个转身，先挣扎了出去，然后看着后背直起身体，开始想办法拖延时间，给自己寻找机会。 “你竟然还敢逃！是没被我打够吗？”男人对着我阴狠地威胁着。 “你都说的这么清楚了，我根本逃不出去，也没想要逃。”我不停地大口喘息着，“既然如此，你要上我前，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哼。”男人先是冷哼着，后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说的也对，万一你骚叫的时候叫了别的男人的名字，岂不是坏了老子性质。你听清楚了，我就陆世龙，是陆舟火的儿子！” 陆舟火……也就是陆斯年的二伯。 我回忆着曾经在陆家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如果我没记错，当时陆舟火讽刺陆远林只有女儿没有儿子，而陆远林讽刺陆舟火他的两个儿子都结婚了。 眼前这个陆世龙看起来不像是结婚的，那么他就是……陆舟火私生子！ “陆斯年姓陆有这么样，说白了就是老头子背叛老太婆留下来的杂种而已！我陆世龙才是陆家的血脉，更优资格成为陆家继承人。”陆世龙不可一世的咆哮着，蹲下身凑到我跟前，摸着我的脸颊说，“只要我成功了，我也保准你吃香喝辣的，做你的贵夫人。” “你……” 陆世龙的手指一贴上我的脸，我马上恶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呸！你做梦！”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失-身在这种杂碎手中，对着他吐出一口唾沫，趁着他伸手捂脸、视线模糊的时候，我立刻朝着包厢外冲过去。 逃！！！ 一定要逃走！！！这是我眼下最好的机会！！！！ 然而我的手刚碰到推门，身后就传来一道凶猛的力量，紧紧地压-在我的腰上，将我整个人都拉了回去。 陆世龙的动作变得越发凶猛，几乎是铆足了劲将我砸在地上，同时覆在我的身上，利用身体的优势将我整个压住。 我的额头被撞到，眼前混沌的发黑，努力的睁开眼却看到陆世龙猥琐的脸，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开始发疯一样的挣扎，“你放手！你快放开我！你要是敢碰我，陆斯年不会放过你的！” 我想利用陆斯年威胁他，却不知这三个字恰恰更加点燃了陆世龙心中的怒火。 “他陆斯年算什么东西，一个杂种都能当副总经理，我堂堂留着陆家血液的人，却被人当做私生子，连陆家大门都进不去！”陆世龙一边怒吼着，一边撕扯我身上的衣服。 撕……撕……撕拉的响声不断。 我身上的外套被他用蛮力拽下，里面的真丝衬衫被撕裂出好几个缺口，雪白的肌肤和隐隐透露出来的蕾丝内-衣刺激着男人发狂的神经。 “江一月，只要我上了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回陆家了，任何人都不敢轻看我！”陆世龙的手逐渐往下，抓着我的大-腿想用力掰开，却被窄窄的裙子给阻碍到，又伸着手把裙摆往上推。 “不要……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我努力的挣扎着，可是随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越来越多，我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嘶—— 又是一阵撕拉的响声，连密实的裙摆也被撕裂了，我下身一阵冰冷，要是真的要失-身在陆世龙的身下，我恨不得死！ 陆斯年……对不起……我可能帮不了你了……但是我也绝对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陆斯年……谢谢你……下辈子我一定会睁大眼睛看清楚，绝对不会因为男人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乱…… 陆斯年…… 我在最绝望无助的瞬间里，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陆斯年，他冷峻深邃的脸庞，成为我短暂人生中最美好的片刻。 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我绝望地闭起了眼，酸涩的眼泪无声的流落。 陆斯年不喜欢我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所以在最后的这一刻，我才落下最后一滴。 哗啦—— 突然的声响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刺目的光，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 我仿佛感觉到了生机，立刻睁开眼睛，心中有个声音呼喊着，是陆斯年，一定是陆斯年，他每次都会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然而我睁开眼睛看清楚时，映入我瞳孔的却是……高明伟。 第73章 怎么会是他 高明伟…… 怎么会是他…… 我刚才大声叫喊的时候他都没出现，他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我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但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我想太多，看着高明伟冲进包厢一脸怒气的揪住陆世龙的衣服，用力将他从我身上拎走，我立刻颤抖着身子往角落里缩，抓着被撕裂的衣服企图遮住我此刻的狼狈模样。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坏了我的好事！”被突然打断的陆世龙也是满腔的愤怒，推开高明伟后回头瞪着他。 “你又事什么人，竟然赶在公共场合做如此猥亵的事情！沈总，请帮我报警，这种人渣就应该送到警察去！”高明伟挺着胸膛，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不见了平时世故圆滑、遇事必定要考虑再三的样子。 “报警！你吓唬谁呢？我会怕你吗？我告诉你，我可是陆家的人，你惹不起的，最好少管闲事，还不快给我滚。”陆世龙抬着下巴，嚣张至极的叫嚣着。 一听是姓陆的，跟在高明伟身后的沈万福变了变脸色，小声，“高组长，他可是陆家的人，你要是惹了他，说不定会丢了工作的，我们还是息事宁人当做没看见吧。” 陆世龙闻言，斜了斜眼神，问道，“你是陆氏集团的员工？哼，信不信我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开除了，识相的就快点走。” 沈万福拉了拉高明伟的手臂，劝说道，“高组长，走吧，快走吧，你要是真的想救人，我们找……” “不行！”高明伟断然打断了沈万福的话，无比坚定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哪怕你真的有这个权利把我开除了，我也不会让江一月落在你的手里！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多么铿锵有力的誓言，甚至比在教堂里的那一句“我愿意”更动听，高明伟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难道真的就一点也不心虚吗？ 我靠着墙壁，手臂撑在地面上，才勉强支撑柱浑身酸痛的身体，看着高明伟和陆世龙对峙的画面，无声的动了动唇角，本是想嘲讽的冷笑，却不小心拉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痛得我皱了皱眉。 “是你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陆世龙烙下最后的警告，不再多言，率先开始动手。 高明伟没有防备，脸上被狠狠地打了一拳，然后快速进行反击，跟陆世龙拳脚相向，两人彻底的缠斗在一起。 要是又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可能还以为是两个男人为了我争风吃醋，谁能想到他们明明各自心怀鬼胎，我才是那个被设计、被愚弄的对象。 这场争斗，我本以为他们意思意思，随意比较各高下就会结束，没想到纠-缠的意外之久，甚至拳拳到肉，有种让我在看暴力电影的错觉。 最后还是沈万福叫来了餐厅的经理和服务生，利用众人的力量才将两个人拉开。 陆世龙见状，明白自己今天是讨不到好处了，他一面擦着嘴角的血迹，一面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的身上，目光阴森的像是要把我吃掉一般，“江一月，这次算你运气好，有这个傻-逼愿意帮你。下次要是再让我遇到你，我肯定玩死你！呸，他-妈的臭婊-子。” 他骂着难听的脏话，愤愤地转身离开。 “谢谢各位，麻烦你们了。我的朋友受到了惊吓，请给我们一点时间处理剩下的事情。”高明伟脸上也挂着彩，青一块紫一块的，却还是十分绅士的跟餐厅人致谢，“沈总，今天不好意思，签约的事情我之后到贵公司亲自详谈。” 我状况狼狈，一直没从角落里出去，看到沈万福和那群人终于走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刚准备站起来，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就盖在了我的身上。 “一月，你还好吗？我现在立刻送你去医院。”高明伟紧拧着眉心，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愧疚地自责道，“都是我不好，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离开包厢的。要是我早一点出来找你，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不关你的事。”我冷漠的说着，想推开高明伟的外套，他的气息让我觉得恶心，可是我如今衣不蔽体，也只能咬着牙接受。 高明伟不仅没察觉到我的抗拒，反而还蹲了下来，一手环住我的肩膀，另一手打算抱起我的腿，“你看起来受伤很严重，先不要乱动，我抱你出去。” “不——”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一片是特别的高级包厢，客人在入店的时候就脱掉了鞋子，穿上餐厅专门准备的拖鞋，才在榻榻米上一般没有什么脚步声。 可是这次的脚步声又急又响，像是皮鞋踩踏出来的，由远及近，快速的靠近着。 一转眼，几道身影就到了包厢门前。 我从高明伟的肩膀上望出去，最先看到的是面色不善的陆斯年，他紧拧着眉，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焦急，跟在他身后一同出现的还有周齐，我多久没有看到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了。 他来了……陆斯年终于来了…… 我的眼眸颤了颤，连带着泛起了盈盈的水光，目光看着陆斯年再也移不开了。 刚才看到高明伟出现，我没有觉得自己得救了；哪怕后来陆世龙走了，我也没有松开紧握成拳的手心；唯有看到陆斯年的这一刻，我好像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坎上的巨石都放下了，紧绷的身体也变的轻松。 “你们在干什么？”陆斯年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双目如炬的看着我和高明伟。 “我……”我怔了怔，这才注意到从陆斯年的角度看过来，我和高明伟好像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样。 不是这样的…… 在陆斯年沉黑的目光下，我心底的慌乱被勾起，想伸手推开高明伟，但是全身虚软的厉害，连手臂都抬不起来，而高明伟还是一动不动的。 昏黄的光线下，陆斯年黑着脸，刀削般的下颚不断收紧，眼神也变得越发冷厉，他迈开长腿，带着令人胆寒的暴虐气息一步一步逼近过来。 “高明伟，快放开我。”随着陆斯年的靠近，我变得越来越急，甚至有冷汗在滑落，真的像极了被丈夫“捉奸”的妻子。 第74章 还是不松手 高明伟明明感觉到了我的抗拒，也看到了陆斯年，却还是不松手，甚至暗暗地收紧着手臂，他仰头对陆斯年说道，“陆总，江经理刚刚受到了惊吓，我正准备送她去医院。” 陆斯年冰冷的眼神扫过他的手臂，眯了眯眼，冷声道，“放手。江一月现在是我的妻子，不需要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 高明伟面色一僵，却还是不放弃，“陆总……”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陆斯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把将他推开，同时把我拥入他的怀里。 一靠上那片熟悉的坚-硬胸膛，我立刻贴了上去，鼻端闻道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一丝薄荷的清淡，这就是陆斯年的气息！ 我发白的手指紧抓着他的领口，小声喃喃，“带我走，陆斯年带我走，我想回家。” 一切的危险得到解除，我心中的恐惧却任然存在，连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哽咽，迫不及待的想从这个地方逃离，可是陆斯年并没有马上起身，双眼几次扫过我盖在身上的外套。 “嗯？”我不解的迎上他的目光。 陆斯年的下颚动了动，似有怒气在氤氲，却没有出声，只是伸手抓开了我身上的外套。 黑眸锐利的扫视而过，撕裂的衬衫，印着红色抓痕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的蕾丝内-衣，我的狼狈全部暴露在陆斯年的眼前。 “不要看。” 被陆斯年看到这副羞耻的样子，我的心也纠紧着，想把外套再抓回来，然而陆斯年的手臂一挥，将那件外套扔在偏僻的角落里，好似分外的嫌弃。 我紧张着，双手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前胸，而另一边，陆斯年脱下了他身上的西装外套，利落的盖在我身上，抱紧，然后一个利落的公主抱，将我搂在了胸-前。 我瞅着那件黑色外套，再瞅着陆斯年胸口的白色衬衫，脑子里还是迷迷糊糊的，可是心口涌上一丝淡淡的甜。 陆斯年抱着我往前走，脚步又沉又稳，在就要走出包厢前，他停下了脚步，并未回头，可是声音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势，“高明伟，今天的事情不会就这样算了，我们回头再算。” “陆总，事情会变成这样虽然我也有一定的原因，可是伤害江经理的人不是我，是我及时出现，在阻止了……” 随着陆斯年越往前，高明伟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我稍稍探起身，往身后看着，只见走廊的另一端上，高明伟还想冲上来解释些什么，但是周齐伸手拦住了他。 我尽是这样瞥了一眼，立刻感觉到一束冰冷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一回神，对上的是陆斯年微垂的黑眸，里面闪着令人颤栗的寒光。 陆斯年还在生气……为什么……是因为这件事情……还是因为高明伟…… 我身上泛着疼痛，之前连续磕在地上好几次，脑子里也有个声音在不停作响，更是看不懂陆斯年在一脸的高深莫测后，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不放手……绝对不能放手…… 直到上了车，陆斯年的神色还是没有缓和，俊朗的脸庞好似被极寒冰封着，可是与之不同的是，他放下我的动作却是意外的轻柔，好像是怕碰痛我一样，小心翼翼，尽量克制着力道。 周齐紧随着上车，立刻问道，“陆总，是去医院吗？” 陆斯年沉了沉眼，回答说，“不去医院，回公寓。” 周齐正准备发动引擎，停下了动作，“江经理看起来伤的很严重，应该去医院检查——” “周齐，连你也质疑我的决定？”一直氤氲在陆斯年身上的怒气，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一下子迸发了出来，他低声的话语，连我听着都抖了抖。 这似乎……是我印象中，周齐第一次反驳陆斯年的命令，哪怕是之前他被卸去助理的职位，都没有任何抱怨。 我随着周遭的空气一起紧绷了起来，看看周齐，又看看陆斯年，却不敢说话。毕竟今天的事情全部因我而起，我怕引火烧身。 “陆总，我错了。”周齐垂了垂眼，低头道歉，又继续发动引擎，车子在深夜中快速的前行。 半途中，陆斯年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是打给沈行远的，让他二十分钟内赶到公寓的地址，同时陆斯年一边通话，一边看着我，说了句，“你带个女护士一起来。” 电话那边的沈行远似乎还在说什么，我能听到沙沙的声音，可是陆斯年没再回话，马上结束了通话。 “你……”我瑟缩着，怯生生的看着陆斯年，最终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陆斯年，你别在生气了，我没事的……真的没事，那只是一些皮肉伤，不用麻烦沈医生，过几天就会好的。” 陆斯年转头看向我，眼底的怒气涌动着，冲着我责问道，“江一月，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你说……”我努了努唇，思绪飞速的转动着，想着陆斯年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在宛若令人窒息的恐怖下，我求生的本能也爆发着，很快想起了陆斯年之前对我的告诫，“你说‘有事情尽量让周齐去做’，让我被逞强。可是我不是逞强，而且今天周齐也被你……” 我替自己解释的，但是做错的事情的人终归是我，不能推给周齐或者是陆斯年。 “江一月，我允许你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但是不等于你可以任意妄为。还是你真的那么蠢，只是高明伟的几句甜言蜜语，就让你好了伤疤忘了痛，以为自己可以跟他双宿双栖，甜甜蜜蜜的重新开始？”陆斯年惯有的嘲讽表情又浮现了，他不仅是愤怒，甚至还带着鄙夷，“要是这样……” 我几乎可以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那就是我最不想听到的，立刻开口截断了他的话。 “陆斯年，我没有信了高明伟，我跟他的感情早在看清楚真相的那一刻就结束了，一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我急促的喘息着，胸口上带着闷闷的疼痛，却还是继续坚持往下说，“我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其实都是高明伟自导自演的好戏而已。” 第75章 他的占有欲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车厢里静寂一片，没有人出声回应我，只有透过车窗照进来的灯光在一闪一闪的快速略过，将陆斯年深邃如刻的脸庞映衬的忽明忽暗的。 我耳边只听见自己带着疼痛的呼吸声，还有几乎要冲出体外的心跳声，直到陆斯年无声的收回注视之后，才又缓缓地直起身体。 陆斯年身上阴冷的气息逐渐收敛，将身体置身在昏暗中，一言不发。 就这样……结束了…… 我对事情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傻眼，也不明白为什么陆斯年的情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现在还是在生气吗？ 我低着头，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瞥向陆斯年那边，偷瞄着他，勉强只能看到他露在阴影外的薄唇和下颚，线条利落如刀削一般，隐隐的透着高冷的气息。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哪怕心中疑惑重重，我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幸好很快就到了公寓，一路进入我熟悉的地下停车场，不仅是心里，连身体也感觉到了安全的氛围，变得轻松自在，当然也少不了疼痛。 我被折磨的不清，不仅是脸上，身上、背部、腰部、大-腿内侧都有各种各样的伤痕，连下车的动作也变得不利落，伸着腿踩向地面，可是车身太高，手又使不上劲，身体一滑，差点又要摔在地上了。 千钧一发之际，从另一边下车的陆斯年抱住了我，一双铁臂紧紧地搂着我下坠的身体。 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重，一下子就把我抱成了公主抱。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飞起来了，然后安稳的落在熟悉的避风港湾里，双手也下意识的环住了他的脖子，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陆斯年，你不抱我也没关系，我现在可以自己走的。” 陆斯年的黑眸直视前方，不曾分神看我一眼，等进了电梯，才垂眼扫向我，冷声道，“光知道逞强有什么用？这么不想麻烦别人，就学会保护好自己。” 我像是刚吹起来的气球，才有了一点点的膨胀，就被陆斯年射出来的利剑弄破了。 连砰地一声都没有，只剩下满地的碎片。 我悻悻然的收回目光，只是盯着他衬衫的白色纽扣发呆，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我们还没走出电梯，沈行远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斯年，我可是一家大医院的堂堂主任医师，又不是你家的私人医生，被你这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准备付我多少酬劳？”沈行远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我们，眼神最后落在陆斯年的胸口上。 我没想到沈行远尽然到的比我们更快，在注意到他的目光后瞅了一眼，只见他一身休闲打扮，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护士制服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请过来的，不过沈行远总是有他自己的办法。 陆斯年冷冷地横了他一眼，像是警告一样的说，“先做好你的事情，再来跟我谈酬劳。” 周齐清楚公寓电子锁的密码，上前开了门，“陆总，沈医生，请进。” “陆斯年，我们到了，你随便找个地方放我下来。”我感觉到沈行远三番两次看过来的揶揄目光，想到自己还被陆斯年这样亲密的抱着，有些羞怯，所以一进门便小声提醒他。 陆斯年对此置若罔闻，抱着我走向了楼梯，一口气到了二楼的房间里。 沈行远的脚步也紧随其后，嘴上的调侃不曾停下来过，“这个房间是侧卧吧？你们都结婚了，不会这么快就出现矛盾，都要分房睡了？还是陆太太的床上功夫太差，被人赶出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讨论我和陆斯年的私事，我脸色难堪的涨红着，这种感觉甚至比身上伤口更为让人疼痛。 陆斯年放下我后，立刻看向沈行远，反诘道，“做你医生应该做的事情，少说没用的废话。” 面对陆斯年的冷戾，沈行远也不恼，推了推眼睛走到了床边，顿时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伸手准备掀开我身上的外套—— “等一下。”陆斯年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嗯？”沈行远一脸严肃的看向陆斯年，朋友之间的调侃无所谓，可是他的专业领域是不准让人随便侵踏的。 “让护士替她检查伤口。”陆斯年沉声道。 沈行远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收回手，而陆斯年也没动，继续掐着他的手，有那么几秒钟，他们两人就像是静止的画面一样。 沈行远几不可见的扬了扬眉，反问道，“什么都让护士做了，你让我一个脑科权威来干什么？” 陆斯年脸上眉心越蹙越紧，迟疑了片刻，像是妥协了一样松开了手，唯有目光变得越发锐利，紧盯着接下来就要发生的事情。 我被他们两人夹在中间，明明我才是那个受伤的病人，却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力，只能听之任之，一想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还要被另一个人看见，手指拽紧着衣服，格外的不想松手。 沈行远十分玩味的看着我抗拒的模样，突然地扬唇轻笑，收回了他悬在半空中的手，起身说道，“王护士，麻烦你先帮病人检查和包扎伤口，顺便在帮她换上一身衣服，我们十五分钟后再进来。” “是的，沈医生。”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王护士立刻应声，她全程沉默，甚至都不曾好奇的偷瞄，唯有被叫到了才出声。 沈行远又交代了一些细节，然后走到陆斯年的身边，讪笑着说，“换成女护士了，你还要在现场盯着看吗？不会是担心王护士是女同性恋，会占了你老婆的便宜吧？” 陆斯年给了他一个白眼，却还是无法影响沈行远此刻的好心情。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看一场戏，等陆斯年和沈行远都结束了，才缓缓地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身上的好多伤痕，都是在女人最隐私的部位，比如胸部，比如大-腿内侧……让男性医生看的确有些羞涩，可是沈行远不仅是医生，又是他的朋友，肯定也看不上我，也不会占我便宜，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算是陆斯年对我的占有欲吗？ 因为我是他的老婆…… 第76章 那道也不是 我的心里很乱，感情偏向于自己的揣测，可是理智又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毕竟陆斯年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我心里在熟悉不过。 王护士看得出我的走神，手上利落的帮我处理伤口，同时提醒我，“陆太太，你欢喜的衣服在哪里？我拿给你。” “在衣柜左侧，那里有我的睡衣，谢谢你。”我不好意思的道谢。 十五分钟后，王护士不仅检查了我的全身，还替我换好了衣服，又理了理盖在我身上的被子，才过去开门。 “沈医生，陆先生，陆太太身上的伤口都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大部分都是擦伤和摔伤留下来的淤痕，只要按时擦药按摩，四五天内会痊愈。比较严重的有两处，一是脸颊上的，口腔内壁也有所破裂，这几天需要在饮食上进行控制，不能吃太过于辛辣的食物。另一处在后腰上，像是撞击了尖锐的物体，伤口情况比较严重。”王护士详尽的述说着我受伤的情况。 刚才要不是王护士坚持腰检查我的后背，我甚至每注意到自己曾经撞到过什么东西，后腰的位置上隐隐的抽痛着。 沈行远一边听着，一边拿出听诊器，进行更深入的检查。 几分钟后，他取下听诊器交给王护士，对陆斯年说道，“她除了收到了一定的惊吓之外，没有其他的问题。你可以放心了。” 说道最后一句话时，沈行远还特意加强了语气，给了陆斯年一个眼神。 陆斯年点了点头，问道，“后腰的伤会不会影响日常行动，多久才能好？” “伤口暂时都是表面的，具体要看明天肌肉的反应。后腰受到撞击的位置靠近脊椎，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卧床休息几天。”沈行远补充道，“明天我会让王护士再来一趟。” 陆斯年这才算是满意了，便立刻下了逐客令，“好，我都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沈行远似乎早就猜到陆斯年会翻脸无情，这次他不在反驳，而是转过头跟我说道，“今天晚上的诊金可以不收，就当你欠了我一回，什么时候陪我打牌补回去。” 打牌！ 我现在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头大，上次输了那么多，现在还要用打牌抵债，难道沈行远出诊的费用高达几百万？还不如现在明码标价，给钱算了。 我心中肉痛着，想拒绝沈行远的这项交易，可是他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一眨眼的功夫就带着王护士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我跟陆斯年，还有从窗间吹进来的微风，吹动窗帘发出的沙沙声。 “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我诚恳的道歉，手指在被子下抓了抓床单，有些紧张，害怕陆斯年余怒未消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陆斯年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神色平静，唯有黑眸里氤氲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要跟高明伟一起应酬？”他出声问我，“你既然说没有被甜言蜜语迷惑，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公事公办的说，是为了签约…… 这样的答案，别说陆斯年了，恐怕其他人都不会信。 我在思忖后，决定开诚布公的说，“我们都知道高明伟跟「利达」的合约有问题，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已。我想要找到证据，就要从他们两人下手，今天晚上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那你找到证据了吗？” “没……”我摇了摇头，却不曾气馁，“就差一点，我偷听到了他们在说话，他们提到了钱，沈万福说要给高明伟钱。” “给了多少钱，是用什么方式给的，高明伟又把钱藏在哪里了？”陆斯年犀利的反问我。 “我……我不知道……包厢的隔音很好，我听得不是很清楚。”我说着话，咬了咬唇。 “退一万步说，今天真的让你听到了，你准备怎么做？顺藤摸瓜的去找到那笔钱，还是把你说的事情告诉别人？”陆斯年顿了顿，给了我片刻思考的时间后，继续问道，“对于你的说辞，除了我，还会有什么人会相信你？你连全部的计划都没有，贸然的接近对方有什么好处？” 陆斯年不再那么严厉，可是他一句又一句的质问下，我今天晚上所做的一切，仿佛又成了笑话。 我自以为成长了，特别是在周齐的帮助下，发现了高明伟的诡计，可是到头来，我靠的不是自己，离开了周齐、陆斯年之后，我还是一无是处。 我被陆斯年说的哑口无言，不仅身上的伤口发着痛，连眼角也是一阵酸涩，心中的委屈化成了氤氲起来的泪水，在眼眶里颤抖着，几乎要摇摇欲坠。 “陆斯年，我是不是很没用，无论我怎么努力，我还是斗不过高明伟。”我呼吸发紧，握成拳头的手轻颤着，在薄被下也能清楚的看到。 陆斯年的目光快速掠过，说了句，“那也不是。” “嗯？”我一怔，毅力不解的抬头，隔着一层水雾看向他。 陆斯年的眼神有些闪躲，清了清喉咙开口道，“你之前在车上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高明伟自导自演的，是怎么发现的？” 一说到这个，我稍稍忘记了前面的事情，开始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 我今天晚上会出现在那个餐厅，那个包厢，只有高明伟和沈万福知道。突然出现企图强-暴我的陆世龙是陆家人，沈万福要是能联系上陆家的人，也就不需要再跟高明伟合作了。 如此一来，既能够联系上陆家，又能知道我行踪的人只有高明伟。 再加上我之前从沈万福口中听到的那一句“英雄救美”，高明伟恰恰在千钧一发之间出现，所有的事情也都说得通了。 不过其中还有一件事情是我想不通的…… “陆世龙是你二伯陆舟火的私生子，高明伟把消息给了陆舟火，又中途出现救我，难道他就不怕陆舟火反过头来找他麻烦吗？”我困惑的问陆斯年。 陆斯年也沉思了片刻，说道，“给陆舟火消息的人并不一定是高明伟本人。” 不是高明伟本人，那会是谁？ 我顺着陆斯年给的提示，快速的思索着，勉强想到一些或许有关联的事情，“跟高明伟有利益关系的人一直都是陆远林……” 第77章 最强的依靠 “你的意思……是陆远林故意透露消息给陆舟火的？”我好似眼前一亮，茅塞顿开，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忘记了，眼神直愣愣的紧盯着陆斯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陆斯年还是那样的沉稳淡定，十分随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在得到陆斯年肯定的回答之后，我又将今天晚上的事情重新理了一遍。 高明伟为了讨好陆远林，所以故意泄露了我的行踪，而陆远林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陆舟火，陆舟火在陆家三个兄弟的争斗中最为弱势，所以他也是最按耐不住的那个人，因此才会狠了心的剑走偏锋，不能说服我，就用强迫的手段比我服从。 陆远林看似是做了一件好事，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野心，怎么可能给陆舟火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上位，所以……所以陆远林也知道高明伟所谓的“英雄救美”的设计！ 如此一来，及时出现救了我的高明伟，可以借此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而陆远林又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陆舟火。陆斯年必然是要追究这件事情的，他们也就可以借陆斯年的手除掉陆舟火，陆远林又会少了一个敌人。 原以为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但是随着真相的一层一层剥落，没想到竟然变的如此纷繁复杂。 我原先竟然以为自己可以从高明伟的身上找到罪证，最后却又一次调入他的陷阱中，而且这次还是一箭双雕，既讨好了陆远林，又在我的面前“挽回”了形象。 要是我当时没听到他和沈万福的对话，我甚至连这一点也无法发现，不知道会被欺瞒到什么程度！ 一想到这个，我越想越气，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高明伟面前撕裂他的真面目。 相较于我的郁气难抒，陆斯年却是一派泰然处之的神色，好似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在乎，至于刚一开始他那么生气的原因是因为我的不听劝告，跟其他人的设计无关。 他站起身来，最后叮嘱说，“很晚了，你应该休息了。” “陆斯年，你就这样算了？”我气的发急，立刻拉住了他的手，“高明伟和陆远林想借你的手对付陆舟火，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 “无论陆舟火还是陆远林，都是我要一一除掉的人，是因为什么原因出手，这其中没有区别。他们这么做，反而是给了我名正言顺的理由。”陆斯年语气低沉的说道，黑眸同时也在我焦急的脸上扫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你在担心什么？” “我……我没担心什么……”我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否认着。 陆斯年没在急着离开，也没推开我的手，而是垂眸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在那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我度日如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就害怕陆斯年会看穿我心底里藏着的那些事情。 我在担心……白欢欢…… 在我自己也是遍体鳞伤的情况下，我竟然还在担心一个曾经伤我至深的人，要是被陆斯年知道，他肯定会嗤之以鼻的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再嘲讽我的妇人之仁。 可是……白欢欢是我的姐姐！ 哪怕她根本不想接受我这个妹妹，我却因为血脉相连而放不下，也想替我愧疚了一辈子的母亲做些事情。 之前那些对我的设计，无论是逼我离婚还是净身出户，我一直认为始作俑者是白欢欢，高明伟只是因为钱财心动的渣男而已。如今看来，高明伟能够设计出如此高深的把戏，差一点连陆斯年都可以蒙蔽过去，城府如此深沉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是白欢欢捏在手心里的工具。 高明伟看似被动，看似被人指使，说不定这一切只是他的伪装，当白欢欢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后，他也会将她一脚踢开，就像是踢开我一样。 这是我心底里最隐忧的地方，所以暗暗地希望陆斯年可以做些什么，给高明伟一个下马威，暂时保证住白欢欢的安全。 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得过陆斯年的眼睛。 所幸这一次他没有逼我必须坦白，反而将话题一下子又绕回了最先的起点，“江一月，下次想做什么之前，先跟周齐商量。” 我愣了愣，蓦的一下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向陆斯年。 他站在床边，头顶上的水晶灯光落在他俊朗的脸上，好似是灿黄-色的柔光滤镜，让这个冷厉的男人突然变得柔和了，连眼神也变的温和。 陆斯年挑了挑眉，反问我，“你之前的计划，就想这么算了，让高明伟顺利的跟「利达」电子签约？” “当然不是，这件事情我肯定还会继续追查下去，一定会找到高明伟无法辩驳的铁证！”我分外坚持的说道。 陆斯年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个上扬的弧度，好似在笑，却又因为光线的关系看的不怎么真切，却晃了我的眼，连陆斯年是什么时候抽回手的也不知道，只记得他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而我会是你最强的依靠。” 我的依靠…… 陆斯年…… 关了灯躺在床上，明明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是我一闭起眼睛，仿佛就像是靠在陆斯年的胸-前，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宛若罂粟花一样，吸引着我在其中沉-沦。 *** 第二天，就跟沈行远说的一样，我身上的伤口全面爆发，身体变得比昨天更沉重，而且好似被卡车碾压过，每一处都是酸痛的。 撑着手臂支撑起全身的力量，勉强刚坐起身来，就感觉耗尽了全身力气，连忙靠着床头深呼吸平复疼痛。 咚咚咚，敲门声在这个时候传来。 “太太，我是李婶，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我开口道，看着李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奇怪的问道，“李婶，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是陆先生昨天晚上打电话过来的，说太太出了一点意外，需要人照顾，让我延长工作时间，酬劳也会翻一倍。”李婶笑着回答，感慨道，“陆先生真是好人，不仅对我们下人出手大方，对太太更是关心。” 我也跟着笑了笑，胸腔里有一股温暖的气流在涌动，只不过是因为李婶口中的“关心”二字。 第78章 要卧床休息 李婶不仅用托盘带来早餐，还准备了一张小桌子，方便我不用起身就可以在床上用餐，同时说道，“太太，你可以慢慢吃，不用心急。陆先生说帮你在公司请了假，这三天都不用上班。” “请假？”我正拿着勺子喝粥，动作一下子僵住了，“他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晚上来电话的时候一起说的，还叮嘱我不要叫醒太太，另外准备一些清淡养胃的早餐。”李婶十分健谈，性子也爽朗，一下子把陆斯年昨天晚上的电话内容都说了出来。 我看了一眼窗外，注意到光线直射着，也看了看手机，才发现我的手机没电了，所以连闹钟都没响。 “李婶，现在几点了？”我喝了一口热粥，温热的气息在酸痛的身体里弥漫开来，涌向着四肢百骸。 “十点多了。先生说十点半会有医生来替太太检查，所以我才上来敲门的。”李婶补充道，“这粥我熬了三个小时了，粘稠好喝，太太一定要多吃点。” 竟然这么晚了。 我并未察觉到自己睡了这么久，连陆斯年是什么时候出门上班的都不知道。 在李婶殷切关心的目光下，我整整喝了两碗粥，又吃了四个小包子，她才觉的够了，拿着碗筷下去收拾。 我靠在床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摸到一个明显的隆起，十分圆润的弧度。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吃的太多，还是搬到陆斯年的公寓后，好吃好喝、餐三稳定的关系，我真感觉到自己有些胖了，连小腹也变的明显。 还来不及起身去照照镜子，昨天晚上见过的王护士在李婶的陪同下上楼了。 “王护士，早上好，又要麻烦你了。”我跟王护士打着招呼，又跟李婶说道，“李婶，王护士会帮我处理伤口，你不用陪着我，去忙你的事情吧。” 李婶带上门告退，王护士提着医疗箱走过来。 “陆太太，一个晚上不见，你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王护士，你别骗我了，就算我没照过镜子，我还是能感觉到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我自嘲的笑了笑，嘴角还非常应景的扯到了伤口，连同左半边脸都痛了起来。 昨天晚上，陆世龙动手的异常凶狠，光是巴掌就轮了好几下，我一醒来就感觉到自己半边脸肿的像馒头一样，脸上还有青青绿绿的淤青，气色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王护士却不认同的摇了摇头，说道，“看气色不仅是看脸，看的更是神采和眼神。陆太太，你今天的眼神看起来特别闪耀，一点也不像是受了伤的病人。继续保持这种愉悦的心情，对你的恢复有帮助。” 眼神的闪耀……心情的愉悦……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心底里的那些小确幸，没想到被王护士一眼就看穿了。 哪怕王护士不知道我的愉悦全是来自陆斯年，但是我还是有些羞怯，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直到最后结束了，也没有消散过。 “王护士，我后腰的伤口是不是很严重？”我揉了揉腰，还十分的酸痛。 王护士好似有些走神，并没马上回答，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是的，这几天都需要卧床休息，没有必要最好不要下床。” “好，我记住了。”我点了点头，靠着床头跟王护士聊天，她都知道我的身份，我对王护士却一无所值，有些好奇的问了些问题。 “我是一家私立医院的高级护士，平常专门负责vip病房，提供1v1的二十小时治疗服务，像这样的外出治疗还是第一次，不过一样都是工作，所以你不用觉得麻烦我。”王护士简单的介绍道。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也很快联想道，江城中最著名的私人医院是“慈心高级医院”，就是陆氏集团和沈家出资创立的，里面的人被沈行远所用，也就不奇怪了。 王护士在整理了医药箱后告辞，晚上临睡前她还会来一次，主要是帮我清洗换衣服，让我不必担心。 我道了谢，让李婶送她出门。 这厢前脚刚走，另一边又有人来访，我听到了门铃声，却想不到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拜访，还是知道我和陆斯年关系的。 等着门被再一次推开，我看到出现在门后的是雍容华贵的陆老夫人。 “奶奶。”我吓了一跳，一下子直起了后背，却不小心拉扯到伤口，疼的连连喘气。 关于我受伤的消息，始作俑者的陆舟火不会说，陆斯年也不是那种会跟陆老夫人告状的人，不过才一个晚上，消息怎么会传的这么快。 “别动别动，受伤了就不要乱动，别又把自己弄伤了。”陆老夫人拄着拐杖加快脚步，阻止着我。 李婶十分眼明手快，给陆老夫人搬来了凳子。 陆老夫人在床边坐下，握着我的手，心疼的看着我的脸，“怎么弄成这样了？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动我的孙媳妇！这是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思忖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模糊带过，“奶奶，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是什么大事。” “哼！”陆老夫人愤怒地冷哼着，“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是大事？斯年是怎么照顾你的？” “奶奶，真不关斯年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小心的，你别生气，我不疼的。”我反手握住陆老夫人的手，还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 陆老夫人这才稍稍顺了气，关切道，“除了脸上，还有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 “腰后撞了一下，不严重，只要卧床修养几天就好了。”我说着话，还笑了笑，想让陆老夫人安心。 陆老夫人闻言，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卧床休养……” 我细微的感觉到陆老夫人再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什么，只能继续陪笑着，“奶奶，怎么了？” 陆老夫人立刻回神摇头，脸上的神色有那么一丝的僵硬，上下扫视了我几眼才说了句，“没什么。” 我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心中有些未知的隐忧和不安。 陆老夫人马上察觉到，恢复了刚才的模样，亲切的问我说，“一月，早饭吃了吗？吃了些什么？” 第79章 同屋不同房 她像是寻常人家的长辈一样，惦记着孩子，最关心的无非是一日三餐、吃饱穿暖。 看着陆老夫人，我总是想到我的母亲，也因为这个很快忘记了刚才的小细节，淡笑着回答说，“吃了，李婶的手艺特别好，无论是炖粥还是包子，都做的特别好吃，都快把我吃撑了。” 陆老夫人也跟着我笑了起来，笑容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骄傲，“你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跟李婶说。她年轻的时候跟着家里的厨子学过四五年，虽然没学到十分，也有八-九分。” 我原以为只是寻常的唠嗑，没想到会听到意外的事情，有些惊讶的问道，“奶奶认识李婶？” 陆老夫人还没开口，站在一旁的李婶先笑了起来。 她说，“太太，我在陆家工作了快二十年了，可以说连先生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之前一直都是照顾老夫人的，后来先生从陆家搬出来，老夫人不放心，就让我过来照顾。这些也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太太不知道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我低声喃喃着，虽然还说着话，思绪却飘的有些远。 李婶以前竟然是陆老夫人的佣人，名义上说派过来照顾生活的，也可能是来替陆老夫人监督的，陆斯年怎么会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难道她就不怕李婶将他的所作所为都告诉给陆老夫人吗？ 特别是他对陆氏集团的野心…… 一想到这个，我的心都悬了起来，而现实也真的是怕什么，就来了什么。 陆老夫人打量着房间，眼眸扫过每一个角落，略带疑惑的说，“一月，这个房间看起来怎么像是客房，你跟斯年没住在一起吗？” 我的心口咯噔了一下，有种被人发现马脚的窘迫，连带着神色中也透着一丝慌乱，急中生智才想到了一个可以勉强搪塞的理由。 “不是的。是因为我受伤了，斯年怕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压到我的伤口，所以先分开住几天，等伤好了再搬回去。”说话时，我强装出镇定的模样，跟陆老夫人对视着。 陆老夫人像是认同了一样点了点头，“真难得斯年也能想的如此周全。可是你们毕竟是夫妻，分房睡这件事传出去不好，等伤口一好，就马上搬回去。” “是的，奶奶。”我连忙点头答应，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却一叶障目，忽略了其中最明显的一个错误。 晚上七点，王护士刚帮我换完衣服，陆斯年就回来了，出现在房间里。 “今天怎么这么早？”我诧异的扬了扬眉，相较于他最近繁忙的工作行程，今天回来的特别的早。 “剩下的事情交给周齐了。”他简单回说，又问道，“休息了一天了，身体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但是从陆斯年的嘴里说出来，总是带着一点凉薄的感觉，连声音的起伏都没有，像是麻木的在完成一件公事一样。 相处良久，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回答说，“王护士说我恢复的很好，再过两三天，就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至于其他的瘀伤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褪。” “嗯。”陆斯年低哑的应了一声，反而问道，“奶奶来看过你？” “早上来的，陪我说了一会儿……”我将自己和陆老夫人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复述出来，就连关于分房的事情也说的清清楚楚，“陆斯年，我这次勉强找了个理由蒙混过了，万一奶奶又突然到访，那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同房吗？ 一想到这个，同时在我脑海中一起闪过的是陆斯年全身赤-裸只在腰腹上围着一条浴巾的模样，真要是同房，这样的画面肯定少不了。 “呵呵，你以为奶奶真的相信了你随口胡诌的话？” 陆斯年的冷笑声瞬间带走了我脸颊上的燥热。 我怔了怔，痴楞的看着陆斯年略带戏谑的眼睛，问道，“奶奶没有相信吗？” 陆斯年说，“你住进来这么久，从衣服到生活用品，全都在这个房间里，别人不知道，难道李婶会不知道吗？” 我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人物。 李婶在打理衣服时，都是把我的衣服放在这个房间，把陆斯年的送回他自己的房间，从来都没混淆过。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跟陆斯年分房的事情，如果李婶知道，也就意味着陆老夫人也知道。 我这才认知到自己的谎言有多么的可笑，皱了皱眉，“可是她为什么不揭穿我？” 陆斯年勾了勾唇角，冷笑道，“她能逼我们结婚，难道还能逼我们同房吗？重要的也不是同房——” 突然地，陆斯年的话戛然而止，唯有那双黑眸深处还有利光在闪动。 “那重要的是什么？”我追问着，想知道他后面的半句话。 陆斯年在沉默片刻后回神，转移话题道，“她就说了这个，还有其她的事情吗？” 陆斯年素来霸道强势，如果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我逼问也不会多说一个字，我见状，也只能无奈的顺着他的话说。 “奶奶还给了我一张请帖。”我侧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请帖，递给陆斯年，“奶奶希望我们可以代替她出席。” 请帖是蓝墨色的，色调十分的稳重，第一页上还做了镂空的压花，款式典雅，而里面的字体是黑色烫金，从这一些列小细节就能看的出来这张请帖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我之前就打开来看过了，发帖人是沈家，目的是为了庆祝沈家「昌盛」集团创立五十周年。 请帖的右下角还有一个编号，陆老夫人曾特别解释，沈家这次五十周年宴会，只请五十位特别的客人，还特别叮嘱每位客人只能携带一名伴侣。而陆老夫人这一张上印着数字“8”，也可见她非比寻常的地位。 陆斯年拿着请帖，修长的手指在请帖上来回摩挲，面色稍沉，一转眼，深黑如墨的眼眸就直直的落在我身上，冷声道，“这张请帖就连陆庭风这个总经理都没收到，奶奶竟然这么轻易的给了你。江一月，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她对你如此刮目相看。” 第80章 利用的工具 隐约间，像是窗户外的夜风透了进来，寒气肆意，我盖着被子半躺在床上，也感觉到一阵寒冷，双腿在被子底下缩了缩。 对于陆斯年这种阴沉古怪的表情，我已经许久不见，下意识的胆寒着。 “陆斯年，你要是不想赴宴的话，我们就别去了。明天我把请帖拿去还给奶奶——” “不用，我们要去。这可是送上门的大好机会。”陆斯年打断我，眼角眉梢微微扬起，连同瞳眸深处也有耀眼的光芒一闪而过，带着势在必得的狠厉。 在那一瞬间里，我在陆斯年的身上感觉到了气吞山河的霸气，哪怕他现在就站在我的床边，却像是会随时化作飞龙，会一跃而起，而我只能远远地仰望着。 让陆斯年如此执念于陆家权力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因为男人天生的野心，还是一直以来在陆家不公的对待，或者有什么……连我也不知道的原因？ 我一直想从陆斯年身上寻找到真相，但是每每往前一步，周围的迷雾反而变得越重。 “宴会再三天后的晚上，你脸上的伤口能好吗？”陆斯年收敛了神色，将请帖放回原先的位置上。 “三天……应该差不多，哪怕还有痕迹，也可以用粉底盖一下。” “嗯。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周齐会帮你看着。”在最后的叮咛后，陆斯年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思来想去的，眼神一直不由自主的瞥向那张请帖。陆斯年如今身为陆氏集团副总经理，有什么大场面上是没见过的，这次宴会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竟让能引起他的重视。 正想着，我的手机闪了闪，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提示。 又是来自高明伟。 我并没有细数，但是自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他大概发了二十几条信息给我，维持着半小时一条的频率，从对昨天晚上“意外”的解释，到对我身体的关心，可以说只有我想不到的细节，没有他说不出来的话。 【一月，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你，我真的很担心，也很想你，你还好吗？如果可以的话，你承受的那些痛苦，我真恨不得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想看到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关心的话语，卑微的语气，还有充斥在字里行间的爱意…… 我看着，就觉得一阵恶心。 在这之前，他发给我的最后一条短信是【亲爱的，晚上九点希尔顿酒店1314号房，不见不散，爱你的老公。】，一切的丑陋算计就是从这条短信开始撕裂。 我双眼紧盯着手机屏幕，胸中怒意涌动，可是又想到自己还未完成的计划，也只能强忍着给他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我很好，谢谢关心。】 在简单不过的七个字，却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高明伟又火速给我回了更多的信息，一条一条的从对话窗口跳出来，令人心烦意乱。 我干脆关机，来个眼不见为净。 *** 第二天，我还惦记着「昌盛」集团五十周年宴会的事情，思来想去，或许也就周齐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因此拨通了他的电话询问。 “「昌盛」集团五十周年宴会？”周齐听我说完话后，又跟我确认了一遍。 “没错，请帖是「昌盛」集团发的。”我手里正拿着请帖，上面「昌盛」集团四个大字格外醒目着。 周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头跟我讲解道。 在江城，「昌盛」集团看起来不如陆家，也不如傅家，只是一个中上规模的集团公司，可是他背后的沈家却不容小觑。沈家从商只是半路出家，他们家族势力盘亘的主战场在政z圈，十分的位高权重。 这个消息从来都没有人传扬，却是上流社会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因此所有人对「昌盛」另眼相待。 而「昌盛」的宴会还有一个特别之处…… 周齐说，“沈家的邀请对象是有合作关系的公司，或者是商场和政坛的朋友，而且每一家只邀请一个人，要么是掌权者，不然就是确定的下任继承人。” 听到这里，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陆斯年说连总经理陆庭风都没拿到这个请帖，因为陆家只有一份，在下任继承人不明确的情况下，沈家只把请帖给了陆老夫人。 所谓的上流社会，十分讲究身份背景，只有你有了这张请帖，有资格跟他们共处同一个场合，他们才会把你当做自己人。 沈家的这场宴会，像是一张蜘蛛网，将有资格的人联系在一起，一同交织的还有他们手中的权力和利益。 挂了周齐的电话后，我又看着那张请帖良久，上面的每个烫金大字，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现在这件事情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可是三天后宴会已过，恐怕所有人都会知道陆斯年代替陆老夫人出席的事情。 这似乎也就是暗示着……陆老夫人有意将陆氏集团交给陆斯年，到时候肯定会引起哗然一片。 可是…… 陆老夫人为什么要把请帖给我，如果她属意陆斯年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给陆斯年。还是真的如陆斯年说的那样，陆老夫人对我另眼相待，所以才愿意给“我的丈夫”陆斯年？ 当初的救命之恩，真的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吗，能让陆老夫人将最好的全部都给我？ 这个疑惑困扰了我许久许久，到了三天后的宴会前，我变得更加的迷茫。 这三天来，陆老夫人不停地派人送各种补品过来，从最高级的血燕到长白山千年人参，可以说是应有竟有。甚至还让秦管家亲自上门，送了一套珍珠饰品过来。 秦管家说，“这套珍珠饰品是老夫人的父亲专门请人定制的，是老夫人的嫁妆之一，希望你可以喜欢，带着她的心意出席今天晚上的宴会。” 唯有母女之间，才会转增嫁妆，陆老夫人的亲生女儿陆灵芝还未出嫁，竟然先把她的嫁妆送给了我。 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我变得越发疑惑，理智告诉我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可是又被陆老夫人一次次不求回报的疼爱而动摇。 直到许久许久之后，当最终在真相揭晓的那一天，我才明白无论多少的喜爱，我在他们眼中永远都只是拿来利用工具而已。 第81章 温润的色泽 我看着那一套昂贵的珍珠首饰不知如何自处，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正左右为难着，陆斯年好像跟陆老夫人心有灵犀一样，派了专业的人来帮我打理造型，而且还有随同一起送来的礼服。 恰好正是纯白色的，跟珍珠首饰交相辉映着。 秦管家看着这一幕，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无论从他的眼神还是从他的表情，都透着一股无声的压力，让我不得不收下这价值不菲的礼物。 见我收下后，秦管家这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从公寓里离开。 陆斯年选的礼服是抹胸平口的，款式优雅大方，高腰线的设计，长长的裙摆拖地，如果将布料换做蕾丝和欧根纱的，几乎可以比拟婚纱了。我在造型师的帮助下穿上这身礼服，第一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也有一些晃神，脑海里快速闪过陆老夫人所说的“婚礼”二字。 眼神下意识的看向左手无名指，那里虽然是空荡荡的，没有一枚代表婚姻的的戒指，可是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被陆斯年圈住的死死的了。 礼服虽然漂亮，可是胸围部分略微紧身，原本只是小露胸口和香肩，最后却演变成了爆ru般的性感，雪白柔-软的丰盈好像要从束缚中冲出来一样，中间被挤压而成的沟-壑更是深不可测，处处散发着诱-人犯罪的气息。 虽然造型师也是女人，但是我还是羞怯的脸颊微红，伸手捂在胸口上，遮住些许才觉得有些安全感，问道，“这件礼服不太适合我，不如换一件吧？” 造型师在一旁紧皱着眉，绕着我来回踱步，连连否认道，“不可能啊……这件礼服是陆先生特别定做的，尺寸是陆太太上次过来试衣服时候量的，怎么会突然变小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了来龙去脉，上次……也就是高明伟「昌盛」庆功宴的那一次…… 可是那时我对陆斯年还是戒备又恐惧，完全不想跟他合作，甚至连他也是一起仇恨的。 从那么早开始，陆斯年就计划的如此久远，连我的尺寸也让人留下，还定制了礼服，难道他早就料准了会有这么一天？ 我不知道说他深思熟虑好，还是说他老奸巨猾好，而眼下也没时间想这个。 我还是捂着胸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可能是我最近长胖了，尺寸变得不合适了。” “陆太太，你的腰围和臀围都是合适的，只有胸围变得不合适。”造型师突然窃笑了下，小声问我，“陆太太，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产品？效果真好，可以推荐给我吗？” “我……”被造型师这么一调侃，我脸红的更加厉害，红晕从脖子蔓延到了胸口，害羞的小声解释，“没有……没用什么东西，真的只是长胖了而已。” “嘻嘻，我知道了，不是内服那么就是外力作用。都说按摩可以促使胸部二次发育，陆先生和陆太太可真是恩爱，我懂的，我懂的。” 造型师连连说了好几声“我懂的”，还捂着嘴偷笑。 我继续红着脸，想说什么，可是又百口莫辩。 这三天来，我身上的大部分瘀伤都变得淡了，可是还留下了一些零星的痕迹，又是在身体的敏-感部位，造型师帮我换衣服的时候，全身上下都看光光了，自然是也注意到那些痕迹。 原本是另一个人暴力下的产物，但是在造型师的有色眼光下，却变成了我和陆斯年恩爱欢好的痕迹。可是谁曾想，我和陆斯年婚后就上过一次床，还是在傅廷深的刻意设计之下。 造型师还说，“陆太太，你放心，我会用粉底和遮瑕帮你盖一下，保证不会让人发现你的小秘密。” 我在心中无奈叹息，转而问道，“那礼服怎么办，可以换吗？” 造型师摇了摇头，“我没带备用礼服过来，只能将就穿这身了。要不我们把内-衣换一换，说不定会好点。” 我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光是自己看都觉得脸红心跳的，如今之计也只能听从造型师的安排，换内-衣试试看。 刚换到一半，礼服还没穿上，上半身悬空着，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吓了我一跳，立刻双手环胸紧紧地抱住，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李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太太，你好了吗？先生来了。” 陆斯年来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快八点了，没想到只是化妆穿衣服就花了这么多时间。 “麻烦你快一点。”我立刻催促着造型师。 “好的，陆太太。” 造型师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几番调整之后，放弃了所有具有集中托高效果的隐形内-衣，最终只用了最薄的胸贴，再穿上礼服后终于不再是过度的暴露，只是丰-满而已。 我对着镜子松了一口气，尺度依旧很大，但是勉强算是可以接受范围内。 想着楼下的陆斯年，想到他可能出现的不耐烦的神色，我拉起裙摆就急着想下楼。 “陆太太，等一下。”造型师连忙叫住我，又把我按回了化妆台前，她提醒道，“最重要的东西，可千万别忘记了。” 造型师小心翼翼地从首饰盒里取出饰品，一一帮我带上。 从耳环到项链……当珍珠贴上我胸口温热的肌肤时，身体忍不住的轻颤了一下。 珍珠温润透白的光泽跟肌肤相互映衬着，将胸口那一片衬托的好似白雪一样，细腻而纯白。 在追逐钻石和彩金的年代中，主流的审美逐渐忘记了这种沉淀着岁月温柔的美好，唯有亲身体会过之后，才会被这种美丽折服。 我不仅想要感叹陆老夫人的眼光，真的……太美了。 “陆太太，好了，我们可以下楼了。” 经由造型师的提醒，我才想起还在楼下等着我的陆斯年，连忙起身下楼，造型师在身后帮我拉着裙摆，在走到楼梯口时，才松了手。 随着我脚步往下，身后长长的裙摆顺着楼梯，慢慢的铺开，好似我一路走过的繁华。 陆斯年坐在客厅里，膝盖上还放着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再听到脚步声时抬头扫了一眼，下颚快速垂落，原本想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关上电脑，可是他沉黑的目光在接触到某一抹光亮的时候，瞬间停住了。 第82章 还是我不配 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男人惊-艳的目光。 对我而言更加如此，更何况这样的目光还是来自陆斯年。 我的胸口好似小鹿乱撞着，神色飞扬的同时还带着羞怯，脚步放缓……一步……一步……在我逐渐靠近陆斯年的同时，我也更加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 在最初的惊-艳过后，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留下的是一片冰冷，像是千年不化的寒潭，透出丝丝的寒气，将整张英俊无俦的脸庞都给冰封了。 这些天来，陆斯年对我的病情虽没有刻意体贴，却也是关心，我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再见到他这副鹰隼戾气的模样了。 下了楼梯，我的手还抓在扶手上，在逼人的寒气之下，我不敢再靠近陆斯年，就保持着两米远的距离。 “陆斯年，是……是这件礼服不适合我吗？我去换……”我小心翼翼的揣测着他的心思，可是话还没说完，迎面而来的却是陆斯年的咆哮声。 他愤怒地低吼着，“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我双腿颤了颤，想要后退，可是身后是楼梯和长长的裙摆，我根本一动也动不了，就连原本想下楼的造型师也重新缩回了楼上，不敢在时接近爆炸的中心。 “这……这是你订制的礼服，并不是我选的。”我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着镇定。 陆斯年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双目中不仅有暴躁和凶狠，更是带着嗜血的狠厉。 他长腿一迈，就连膝盖上的笔记本掉在了地上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几个大步冲到了我面前，冰冷的手指快速划过我的胸口，指甲还不小心蹭到了我的肌肤，留下一道小小的伤口，殷红的血珠子缓缓地凝聚着。 我浑身紧绷着，甚至每感觉到疼痛，直到我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被陆斯年紧紧地拽住，脖子后面泛起拉扯的疼痛。‘ “谁让你带这个的！是谁给你的！你以为跟我结婚了，就可以取代她的位置了？”陆斯年的双目越发暗红，瞳孔上血丝密布，曾经的沉稳内敛彻底的消失在他的眼神里，就连脸庞也逐渐狰狞着。 他……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完全失控的陆斯年，也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提到另一个女人。 她是谁？ 是他的前妻吗？还是另一个……另他疯狂，让他深爱的女人？ 我被迫仰着脖子，双目直视着近在咫尺的陆斯年，眼神在他的脸上一寸一寸的划过，同时内心也在一点一点的割裂。刚才我有多么兴奋，有多么沾沾自喜，如今就有多么的疼痛。 我小口小口的喘息着，气息跟陆斯年呼出的怒气交融，明明靠的那么近，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可是我从来都看不透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 在这一刻，因为我一个不知道的原因，之前看似美好的一切被撕裂，无论我怎么努力，最终不是他心目中那个温柔以待的人。 我陷入在沉默中，跟陆斯年逐渐成了静静对峙的画面。 之前一直在厨房的李婶，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替我解释道，“先生，这是老夫人派秦管家送过来的，是给太太的礼物，太太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眼神从陆斯年的脸上划过，转向李婶，李婶看了我一眼，立刻低下了头，脸上带着一丝来不及掩藏的心虚。 她也知道！ 从陆老夫人派秦管家送来这份所谓的“嫁妆”后，从李婶到秦管家，都知道这看似美丽炫目的珍珠首饰会引起陆斯年的轩然大波，可是没有人开口告诉我，就等着我被这波风浪袭击。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长在墙头的草，哪边开始吹风，就要往哪边倒下去。 哪怕有了李婶的解释，珍珠项链依旧被陆斯年紧紧地抓在手里，随着他薄唇收紧的同时，我后颈疼的愈发厉害。 “呜……”我紧抿着唇，还是有细碎的声音从唇缝间溢出，痛的我微眯起眼。 叮咚叮咚叮咚…… 耳边响起一阵掉落的声音，清脆的落在木质地板上，等我再睁开眼，只见珍珠项链被硬生生的扯断了，白色的珍珠落在地板上，在短暂的跳动后，顺着地板的纹理滑动着。 从我的脚边划过……从陆斯年的脚边划过……越来越远。 陆斯年收回了手，手心还用力的握紧着，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连同凝在身上的暴虐气息也未同消散。 “给你五分钟，把东西换掉。”陆斯年冰冷的命令道，同时背过身去，眼神不在我身上停留一秒钟。 “陆斯年。”我再也忍不住，心中某些情绪的崩塌，倒是给了我破罐子破摔的勇气，质问出声，“告诉我原因！你竟然会因为一串珍珠项链发怒，是因为这是陆老夫人送的，还是因为……因为我不配？” 陆斯年刚才说的很清楚，哪怕我现在跟他是有婚姻关系，但是有一个“她”在他的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 出于女人的直觉，我很清楚的意识到，在陆斯年心中能有资格佩戴这条珍珠项链的只有“她”。 陆斯年的肩膀微微起伏着，我能感觉到他再度膨胀的愤怒，而他却不曾在转过身来，反而说道，“你只有四分钟了，还不快上楼！” 不明不白的争吵，稀里糊涂的被他责骂，我心中又气恼又委屈着，让我这个时候在跟他一起去什么狗屁宴会，我不答应！ 我虽然跟陆斯年有合约关系，我的确有义务帮他做一些事情，可是一切的合作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而不是将我当做他们陆家人的炮灰！ “太太，别再惹先生生气了，我们快上楼了，重新再打扮一下，肯定比现在更漂亮。”李婶见情况不对，飞快的冲了出来，推着还想说话的我上楼。 另一边，一直瑟缩着的造型师也出来了，拉着我说，“陆太太，我那边还有一条丝巾，配你这身礼服也一样好看的，我们去试试。我动作很快，几分钟内肯定搞定。” 在这个公寓里，所有人都向着陆斯年的，哪怕我真的想跟他斗，最终还是一样沦为他手中的蝼蚁。 我麻木的被她们带上楼，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后看，眼尾的余光瞥见那抹高-耸的身影，在宽阔的客厅里，孤独而骄傲的站立着，严峻、坚实，从未在任何人面前低过头，也不曾露出过任何怯弱表情的男人。 竟然在这一刻……垂了头…… 第83章 想拉你一把 哪怕只是一晃眼，我还是清楚的看那一抹垂落下去的黑发，遮住了形状饱-满的额头，还有那双深邃夺目的眼眸。 就像我曾经在陆家看到的陆斯年，他独自站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之后，好似巍然不动，却在坚-硬的身体里装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 如果我能对上他的眼神，能看清楚他此刻的神情，在那张令人眷恋的脸上，是痛苦还是悔恨，是挣扎还是沉重……我真的好想看的再清楚一点，好想看到在冷厉外表之下的真面目…… 但是我被李婶和造型师推着往楼上走，努力的扭着头，却还是之看到那么一眼。 可就是这样的一瞬间，不仅将我的愤怒全部熄灭，甚至还勾动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明明是那么一个高大峻拔的男人，却在我的脑海中跟我被高明伟驱逐出门，蹲在地上哭泣的记忆重叠的。 那个时候，他拉着我站起来了。 陆斯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拉你一把，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等我再回过神来，已经被造型师按在了化妆镜前，因为有了陆斯年之前的时间限制，造型师显得有些慌乱，手忙脚乱的翻着她的袋子，嘴里一直嘟哝着“我的丝巾呢？我带来的丝巾呢？”。 我趁着这个时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雪白的胸口上有一道红色的伤痕，是陆斯年伸手时不小心划破的，短短一条，伤口也很浅，如果不去看它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但是在一身纯白的映衬下，那一道伤口却显得尤其的刺目，就连血痕都红的过分妖艳。 李婶抽了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我的伤口，“太太，你别担心，就出了一点点血，伤口不严重的，之前王护士剩下的药物还有，我给你抹一点。” “不用了。”我拒绝道，抬头看向李婶，眼神认真而严肃，打量着这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李婶，奶奶为什么派秦管家送这套珍珠首饰过来，这其中的原因你知道多少？” 李婶在我质询的目光下停下了动作，双眼四处扫视着，就是不敢看向我，抿了抿唇说，“太太，我不清楚，真的不清楚。我只知道这套珍珠首饰是老夫人年轻时候的嫁妆，之前在别墅里打理的时候看到过，老夫人很重视，都不让我们随便碰。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她说谎…… 我很确定李婶没有跟我说实话，刚才在客厅里，李婶在那个时候冲出来说话，一来是因为帮我，二来肯定是知道其中的隐情。但是她二十多年来一直对陆老夫人忠心耿耿，如果是陆老夫人不同意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告诉我的。 我可以仗着主人的身份为难李婶，但是也不一定能听到自己想听的。 正静默着，一旁的造型师突然兴奋的尖叫了起来，“终于找到了，就是这条丝巾！” 她拿着一条蓝白相间的绸缎丝巾走到我身后，检查着我脖子后面被珍珠项链拉扯到的地方，“还好只是压出了一点红痕而已，只要用丝巾一盖，就看不到了。” 我低着头，看着造型师的手指快速飞舞，很快系成了一个漂亮的结，然后又仔仔细细的调整着角度，微微的往左边倾斜了一点，柔-软垂落的丝巾还略微盖住了伤口和事业线，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陆太太，这样可以吗？” 我将视线转回到镜子上，丝巾上的蓝很温柔，像是水墨画一样淡淡的晕开着，是相当合适的搭配，但是比起之前的珍珠项链而言，少了高贵典雅的气息。 不过我眼下也不在乎这些，跟造型师说了谢谢，继而马上下楼。 再看到陆斯年，他已经恢复了平常面无表情的模样，眼尾稍抬，淡淡瞅了一眼，说道，“下楼吧，司机等在楼下。” 我跟上了他的脚步，也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烟味，比平常时候要浓一些，像是刚抽完的样子。 站在电梯里，我借着光可鉴人的墙壁看着陆斯年的侧脸，线条利落，硬朗清隽，却是我怎么也捉摸不透的。 在那一刻，仿佛是他有些不敢看我，眉宇间还带着沉重无奈的神色，尴尬的气氛陡然增生，一直延续到我们上车。 因为裙摆的关系，我一路上都走的很慢，上车更是不方便，陆斯年伸手拉了我一把，我才勉强坐在了位置上。哪怕是这样，他的眼神依旧落在别处，没跟我有任何交集。 车辆缓缓地启动，然后加速，融进在繁华夜色下的城市车流中。 五彩斑斓的光线一闪一闪的掠过，落下我们两人的身影，明明坐在一起，明明算是名义上的夫妻，却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 我有些怅然愁困，但是只要一想到坐在身边的陆斯年，想到他刚才低头的样子，我的心如同秋天的湖水一样柔-软。 “我……”我正捉摸着怎么开口，嘴唇微动，才刚刚发出声响，陆斯年却先开了口。 他依旧没有看我，双眼望着窗外，车外不断飞逝的景物飞逝在他的瞳孔里，声音低沉，却是字字清楚的开口，“江一月，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对不起。” 陆斯年竟然在跟我道歉？ 我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要不是车厢里太安静，除了我也就是只有陆斯年，我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或者是其他什么人说的。 向来都是睥睨的看我，时常冷笑和嘲讽我的男人，竟然在给我道歉。 陆斯年越是如此，我越是觉得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或者说那个女人在他心目中的重要程度。 我的心沉沉的往下坠，沉重而无力，苦涩的发酸，却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关系，也是我做的不对，不应该不告诉你就收下了陆老夫人的礼物，是我的错。” 陆斯年这才转着幽深的眸子看向我，看到我此刻逞强的微笑，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担心等一下的宴会。你知道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去ktv唱歌就是最高级的业余活动了，第一次参加这么高级的宴会，怕给你丢人。”我不想被陆斯年发现自己的真实情绪，又怕被陆斯年轻易看穿，所以一边说，一边还坐着夸张的表情。 第84章 错过一回了 “别紧张，搞糟了也没关系，还有我在，没有人敢笑话你的。”陆斯年沉声低语着，浑厚的声音里带着如同珍珠一般的温润。 像是为了弥补之前的事情一样，他甚至还握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抓着，掌心的温度熨帖在我的手背上，炽热而灼烫。 我禁不住的颤抖了下。 “是不是冷？”陆斯年见我脸色有些白，立刻对前面的司机老张说打开暖气，而右手还抓着我，一直都没松开。 我看着他的手背，在张开的指缝间还能看到我自己的手指，虽然不是十指紧握，却也是密不透风的贴着。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知不知道……我会爱上你的…… 我一面清楚看到陆斯年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另一面却是自己不可抑制的心，如果继续放纵，肯定会被伤的千疮百孔，可是怦然心动的感觉，又是我如何能克制住。 陆斯年，你才是我万劫不复的深渊。 「昌盛」的这个宴会并没有选再什么高级酒店，而是安排在一个度假村里面，挑了最大的别墅做酒会现场，周围的其他别墅也一同包下，有需要的客人还可以在此过夜。 从度假村的入口到最后走进别墅里面，大大小小一共有四道程序，严格核对着请帖和来访客人的身份。 果然混政z的人，就是要比商场上你争我夺的人更加谨慎和小心。 我和陆斯年到得晚，沿途看到不少停放的车辆，在周遭的映衬下，陆斯年的这辆迈巴赫也显得不那么特别。 车辆缓慢潜行着，另一边的车道上，突然有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快速逼近，几乎要发生碰撞的时候，才突然的踩了刹车，一起并肩同行还对着我们按了按喇叭。 陆斯年按下了车窗，夜色下露出两个人的脸。 坐在驾驶座上的是傅廷深，他穿着一件深蓝的衬衫，连领带都没系，狂风吹开了衬衫的领口，模样显得十分的浪荡不羁，不像是傅家大少，反而像是花心大少。 坐在副驾驶座上是沈行远，他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还在，就还是一副温润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只不过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坐在傅廷深身边，多少看起来还是有些邪肆。 傅廷深从三年前独掌大权开始，就是这个宴会的客人，身边还有沈行远在，根本不用核对身份，就可以快速放行。 傅廷深跟陆斯年打了声招呼，控制着车速跟我们保持平行，双眼没看前方，反而是紧盯着我，讪笑道，“江小姐果然不一般，我在这里等了三年，都没有等到斯年，他只不过是刚跟你结了婚，这待遇立刻就不一样了。你还有没有什么姐妹，这样的福星我也想娶一个。” 再次听到“福星”这两个字，明明是夸奖的话，但是从傅廷深嘴里说出来，却刺耳的很。 我跟傅廷深的几次见面，他一直都给我下马威，这次也是如此。 我心里虽然气愤这，可是不想给陆斯年惹什么麻烦，只能深吸一口气，当什么都没听到。 原以为傅廷深依旧会阴阳怪气的刺激我，谁知道陆斯年在这个时候动了动，他的手指按在按钮上，黑色的车窗缓缓地往上。 “喂！陆斯年，你这是干什么？不过就是说两句，就这么不舍得吗？”傅廷深抗议的叫嚣着。 “好了，你也别说了。江一月是陆斯年的妻子，哪怕你不愿意，他们也结婚了。”沈行远在一旁劝说着。 “什么妻子？他都错过一回了，难道还要错第二回吗？” 随着车窗的阖上，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我逐渐听不清楚。 可是陆斯年关上车窗的动作，却是对我无声的保护，我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终于到了别墅前，这次没有造型师的帮助，我只能自己努力拉着裙摆下车，当高跟鞋踩在地上的一瞬间，一阵凉风吹在光裸的小腿上，秋天来的很快，早就没有夏日的余温了。 从另一边下车的陆斯年快步靠近，不偏不倚，就站在我的上风口，用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微凉的夜风。 我的心跳突然不稳，像是因为他无心的举动，也像是发冷的哆嗦，连带着高跟鞋都没踩稳，重心偏移的像是要摔倒。 “小心。”陆斯年伸着手扶住了我的手肘。 等我站稳了之后，我原以为他会松开手，可是谁曾想他手腕一转，竟然把我的手臂放在了他的胳膊上，带着我往里面走。 别墅的大厅里，金碧辉煌的设计，绚烂的灯光，到处都是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不停地杯筹交错着。 一样都是宴会，比起之前的庆功宴，气氛截然不同。 看着眼前的景象，对着我迎面而来的黄-色灯光都沾着贵气，处处洋溢着权力和金钱的气息，每一张笑脸的背后，交织着各种各样的利益纠葛。 我和陆斯年一走进宴会厅，引起不小的波澜，各种议论的声音不断传来。 “那好像是陆家的陆斯年，陆老夫人不是还没选定继承人，怎么不亲自参加而是换了人？” “难道陆老夫人选中了陆斯年？不对啊，我上月才跟陆庭风见过面，他说陆斯年并不是真正的陆家人，陆老夫人不会把陆家交给他的。” “哼，丈夫在外的私生子上位，我看陆老夫人是得老年痴呆了。” “我听说陆氏集团这几年的发展，很多是得益于陆斯年大刀阔斧的改革。陆老夫人在商场上一向眼光精准，说不定是看能力，不看血缘。” “再有能力也是个杂种，他这样的人，配跟我们站在一起吗？” 有人赞同，有人讽刺，我能听到的，陆斯年也一样可以听到，他纹丝不动，就连眉毛都没挑一下，比起陆家长辈那些难听的话，现在听到的真的算不了什么。 他挺胸抬头，大步朝着最中心的方向走去，浑身散发出来的强烈气息，比那些碎嘴的自诩“血缘纯正”的上流人更胜几分。 第85章 你爱上他了？ 虽然有对陆斯年颇有微词的人，但是也有对陆斯年欢迎之至的人，比如今天晚上宴会的主人，沈行远的父亲沈文洋。 自从知道自己必须随同陆斯年参加这个宴会后，我事前也做了一番准别，特别是挖空心思的对「昌盛」进行了透彻的了解。「昌盛」如今的董事长室沈文洋，算是沈氏家族中的异类，当初弃政从商，沈家老爷子还为此震怒，但是还是敌不过小儿子的坚持，才有了如今的「昌盛」集团。 沈文洋毕竟是沈家出身，跟一般的贵胄不一样，身上没有商人的铜臭味，反而有种文者的淡定风雅，这大概是父子相成，跟我第一眼看到沈行远的感觉如出一辙。 “斯年，好久不见。”沈文洋熟络的跟陆斯年打着招呼，脸上笑容温和，看向我时也依旧如此，笑着说道，“这位就是你的妻子？我可是听说了你结婚的消息，怎么这么吝啬竟然连喜酒都不办，难道是怕我们做叔叔伯伯的不包红包吗？” “沈伯伯的红包我怎么赶小看，如果我和一月准备婚礼了，肯定亲手把喜帖送到您手里。”陆斯年也客气的回答，而且言辞间十分难得多了一丝轻松玩笑的感觉，看来他们两人关系不错。 简单的寒暄后，沈行远将话题转向了陆斯年手中的几个正在推进的项目，顺便探讨着国内外的经济局势，这也是一般男人之间会讨论的内容。 我在一旁陪着笑脸，但是很多话左耳进右耳出，有些心不在焉，而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沈文洋的身上。 他能知道我和陆斯年结婚的事情，必然也知道我的背景和某些流言蜚语，最近这阵子以来，因为这层关系的曝光，我习惯了一般人看向时我的冷嘲热讽，像沈文洋这样可以一视同仁的，倒是少见。 是他藏得太深，还是对此毫不在意，我暂时没办法分辨，只能尽责的做好自己的花瓶角色。 他们两人谈话告一段落后，沈文洋突然转到了我身上，问道，“陆老夫人对你这个孙媳妇可是赞誉有加，有江小姐这样的贤内助，斯年，你的事业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说话时，沈文洋依旧眯着眼睛笑着，语气也是轻松自在，但是我还是察觉到他的笑容并未深入眼睛，注视我时也带着一丝冷漠。 我原是想接话的，却被沈文洋笑容背后的冰冷给怔住了，身体不由的紧绷了起来。 陆斯年一手拿着红酒，另一手一直搂在我的腰上，在第一时间就清楚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他接过话尾，说道，“一月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妻子，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明知道这只是陆斯年应酬的话，可是我在听到的一瞬间，还是抬了头，情不自禁地看向陆斯年。 他低头跟我轻笑了下，笑容里带着安抚和一丝暖意，又代表我想沈文洋致歉，“沈伯伯，不好意思，一月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她有些不习惯。” 我看着陆斯年薄唇一动一动的，耳边的确有声音，却有些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自从知道陆家的事情之后，我对“福气”之类的词语有着一种没来由的厌恶，但是如今亲耳听到陆斯年说出来，不仅不讨厌，甚至有些……庆幸。 要不是这个原因，我根本不会跟陆斯年有任何交集，毕竟我和他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如果没有陆斯年的话……如果没有那场被我母亲挽救的车祸的话…… 我的身份改变不了，我和白欢欢的关系改变不了，她依旧还是会报复我，一样的事情说不定还是会发生。现在的我说不定在哪个角落里苦苦挣扎着，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光鲜亮丽的站在璀璨灯光之下。 如果说我真的是陆老夫人的福星，那么……陆斯年何尝不是我的福星。 这样一思忖，一直纠结在我脑海的层层迷雾中似乎有一抹强光注入，将沉沉的雾霭都照亮了。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陆斯年低头看着我恍惚的脸，小声问道。 我这才回神，发现沈文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而陆斯年正搂着我的腰，带着我往前走着。 我配合着他的脚步，说道，“没什么，刚才不小心走神了一下。我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陆斯年说，“沈伯伯要我过去见几个人，你不方便参与。” “嗯。”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因为从一进别墅开始，我注意到偌大的空间里，最里面的那个区域，聚集着几个只在报纸和电视上才看到过的人，周围人频频看过去，却不敢靠近。 在任何阶层里，都是有等级分别的，哪怕上流社会也一样，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权力顶峰。 沈文洋愿意带陆斯年走入那个圈子，对陆斯年以后的发展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你去吧，我没关系的。”我再次应允道。 陆斯年带着我停在一排甜点前，“你要是饿了，就吃点东西。记住千万别碰酒，我大概需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会尽早出来。” 听着他的保证和话语间的关心，我扬了扬唇，“你放心吧，这里很安全，不会有高明伟也不会有白欢欢，我不会出事的。” 我原是想用这两个人调侃一下自己，轻松气氛而已，陆斯年听了之后脸色却黑了几分。 他郑重道，“有事情就叫我。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好。”我无奈的耸了耸肩，真觉得自己像是被父母告诫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小孩子。 在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之下，陆斯年才算是终于放心了，朝着沈文洋的方向走过去。 我看着他远离的身影，高大峻拔，浑身散发着精英的气息，一步一步的走远，宛如最后的王者踏向属于他的王位一样。就连从天花板上散落的灯光，也镀着一层金，落在陆斯年的身上，光芒万丈。 我的眼神中流露着痴迷，目光随着陆斯年逐渐走远而收不回来，甚至连一个人影靠近了我身后都没察觉，直到她先开口。 “你爱上他了？也对，陆斯年的确是一个很容易让女人亲生爱慕的男人。”那声音温婉中含着一抹深情。 第86章 斯年的前妻 我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到一张令人惊-艳的明艳脸庞，她此刻也跟我一样，乌黑透亮的双眼看着陆斯年远去的背影，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感情。 她爱陆斯年！ 女人的直觉又快又准，我像是竖起了刺的刺猬一样，立刻紧绷起了神经，问道，“你是谁？” 女人嫣然一笑，双目如同弯月，有盈盈的光亮在眸子里闪耀，缓缓地才转到我的身上，挑了挑眉，略带挑衅的说，“难道陆斯年没有提起过我吗？” “你到底是谁？”我沉了沉脸，哪怕理智告诉我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我不能得罪的，可是因为她对陆斯年赤-裸裸的感情，却让我情绪激动。 “看来他还真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女人低了低头，低语了一句，清脆的嗓音还是藏不住话语之间的悲伤。 我的心，因为她淡淡的一句话酸涩的缩紧，或许不久之后，这也就是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这样低落的情绪她并没有维持很久，等再抬头，我看到的依旧是一张盼若生辉的绝美脸庞，娇笑着开口，“江小姐，我叫傅佳人，是傅廷深的堂妹，也是……陆斯年的前妻。” 前……妻…… 一听到这两个字，我的眼眸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下。 对于陆斯年那个只是传闻中的前妻，我想象过各种各样的可能，但是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跟她见面。 我面前的傅佳人，娇艳美丽，就像一朵艳丽绽放的玫瑰花，从一头酒红色的波浪长发，到一身香槟金色的缎面礼服，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公主般的骄傲贵气。 再加上傅廷深表妹的身份……她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公主。 从简短的交谈中，也能感觉出来她敢爱敢恨的性格，要是她爱上了，绝对会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男人是属于她傅佳人的！ 这样的女人要是跟陆斯年结婚了，怎么可能会是隐婚，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反而是在三年后，才被八卦杂志捕风捉影的查到。 我看着傅佳人，傅佳人也一样看着我，看到我眼神中的震惊和困惑。 她精致的眉眼一扬，目光斜斜地打量我，“怎么，你不相信吗？要我叫陆斯年过来对峙？” “不用。”我马上阻止，陆斯年对他曾经结婚的事情对我绝口不提，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对这件事情的好奇，“他有事情在忙，我们不用打扰他。” 傅佳人看出我的紧张，笑的越发明艳，“你跟陆斯年认识多久了？有三个月吗？” “差不多吧……”我将跟陆斯年的初遇算在高明伟设计的那个晚上，从盛夏到秋天，也将近三个月了。 “不过才三个月，就能让你对他爱的死心塌地的。”傅佳人一边说，一边看向另一边的陆斯年，注视着那抹模糊的背影，喃喃道，“这样的男人，真的是祸害啊……” 爱…… 傅佳人再一次说道这个字。 从她跟我说的第一句开始，她就道破了我爱上陆斯年这件事情。我搜肠刮肚，宛若思春期的懵懂少女一样，苦思冥想了那么的事情，竟然被初次见面的傅佳人一语道破。 我显得更加的防备，却又无法反驳她的话。 气氛正尴尬着，傅廷深突然又冒了出来，插-入我和傅佳人的谈话中，沉声说道，“明知道他是一个祸害，你还不是一样爱上了。当初我是怎么劝你的，你就是不听，还跟他结了……” 傅佳人回眸，狠狠地瞪了傅廷深一眼，打断道，“傅廷深，虽然我要叫你一声哥哥，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我跟他结婚，是我自己愿意的。” “哼。”傅廷深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些怒气，“你就是自找罪受！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带陆斯年回家，让你见到他。” “哼。”傅佳人也学着傅廷深的样子冷哼，“那又怎么样，你不知道爱情来了是挡不住的吗？没有你，我一样也会认识陆斯年的。” 他们两人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说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你还有道理了？是不是还想被送出国去？今天是谁带你来这里的？”傅廷深怒气氤氲，连连质问着。 “就算你不带我来，一样还是有人带我来。我今天不是你的女伴，你少管我，还是多管管你的小情-人吧。” “你……” 我对傅廷深的印象一直都是桀骜不驯的大少爷，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吃瘪，看着他们兄妹两人争吵，也多了一些趣味。 傅廷深像是背后长眼睛了一样，愤怒地回头，“江一月，你笑什么笑。你以为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她就算离婚了也还是傅佳人，有我们护着，你有什么？” 他的话语像是一把阴狠的利剑，一下子夺走了我脸上的笑容。 傅廷深的话真的又狠又毒，却又无比的真是，要是没有了陆斯年，我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们一群人本是站在偏僻的角落里，没有人注意，可是来了傅佳人，又来了一个傅廷深，还吵吵嚷嚷的说着话，逐渐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目光注视过来。 沈行远穿过人群走出来，看了我一眼后走到傅佳人的身边，对着傅廷深说，“廷深，注意下场合。” 傅廷深横了一眼，立刻明白了，皱了皱眉，“我说这个丫头怎么混进来的，原来是你带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傅佳人打断道，“要是行远哥跟你说了，你肯定不会同意的，还不如不跟你说。再说了，我又不是来见你的，我是来……” 她最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是来看一看陆斯年新娶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从傅佳人的神色中，轻而易举的看懂了她还未说完的话。 傅佳人对我略带挑衅，傅廷深将傅佳人不听话的怒气责怪在我身上，一下子，我又成了他们的众矢之的。 可是我又何其的无辜，只能接受他们所有人的责难。 唯有沈行远在这个时候突然说道，“廷深，那不是你带来的女伴吗？好像遇到麻烦了。” 傅廷深闻言，立刻顺着沈行远的目光看过去，在紧接着，他长腿一迈，人已经冲了出去。 傅廷深焦急的脸庞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也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在前方混乱的人群中，我在其中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当她抬起头来时，那熟悉的眉眼勾动了我曾经的记忆。 那个人是……宋佳玉！ 第87章 挡了一杯酒 宋佳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睁了睁眼，想将那边的情形看的更清楚点，再来回挣扎中，女人好几次朝着我的方向转过脸来，我看的真真切切，真的就是宋佳玉！ 对于宋佳玉，我的印象还停留在刚出社会的年轻女孩，涉世未深，清秀可爱，又有一副好心肠，是惹人疼爱的邻家妹妹，身上没有一丝的娇气，应该不是富贵人家出身。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进入今天的宴会？ 我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沈行远刚才说的话，他说宋佳玉是……傅廷深今天带来的女伴。 宋佳玉……傅廷深…… 这两个人怎么会扯上关系，难道是……是我和傅廷深第一次见面的应酬酒局！ 我低头思忖着，纷乱的记忆不停地跳动，越是深思，脸色变得越是凝重。 那一天的应酬，陈经理不仅是安排的我，还安排了宋佳玉一起应酬俨然耳目。而那天的酒局上，傅廷深不停的逼我喝酒，我喝的醉茫茫的，宋佳玉看不下去，曾经替我挡了一杯酒。 而我的酒里，是被傅廷深下了药的！而且还是春-药！ 陆斯年将我带离了现场，还替我解了药，那么宋佳玉呢……宋佳玉呢……又有谁能帮她？ 酒醉加上药性，我对那天晚上的记忆很模糊，绞尽脑汁想回忆起来，几乎都要想破头皮了才终于想起来，陆斯年好像说是周齐去处理善后了。 对于周齐的办事能力，我一万个放心，也就松懈了自己强撑的理智。 但是如今看来……那天晚上宋佳玉到底有没有因此中了春-药，我不得而知；周齐到底是怎么处理善后的，我也不得而知；我可以准确知道的只有宋佳玉跟傅廷深扯上关系了！ 傅廷深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之前的高级会所里我就见过了他浪荡成性的模样，宋佳玉要是跟他在一起，这无异于将小白兔推入狼窝里！ 不行！不能这样！ 我的心中立刻浮现了坚决的否定，身影一动，就要朝着宋佳玉的方向走过去。 “别过去。”沈行远明明也看着另一边的闹腾，却还留心到我这边的举动，我才刚往前迈了一步，他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腕，态度强硬的阻止。 “那是宋佳玉，她是我的朋友，曾经还帮过我！”我解释着，转眸看向沈行远才想起来那天晚上的酒局沈行远也在场，皱了皱眉，愤然地紧盯着他，“沈行远，我跟傅廷深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周齐是不是没有把宋佳玉带走？宋佳玉她是不是跟我一样也……” 我抿了抿唇，不想堂而皇之的说出春-药两个字。 但是跟在陆斯年身份这么久，察言观色的本事我还是长进了不少，随着沈行远眉宇稍沉，也就是说我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 那天晚上，宋佳玉也跟我一样中了春-药，她没有被周齐带走，那么就是被傅廷深强行留下了，他们两人很有可能因此发生了关系。 傅廷深看我不顺眼、想对付的人一直都是我。 因为我被陆斯年带走了，所以他才会把矛头转向宋佳玉！ 在我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我不仅是生气，更是憎恨。 一样是被人设计下药，我亲生经历过，也就更加清楚清白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有多么的重要，是我害了宋佳玉！ “你快放手！那天晚上我不能把宋佳玉带走是我的错，今天我一定要把她带走！不能再让她跟傅廷深在一起！”我用力的挣扎，想甩开沈行远的桎梏。 沈行远看似文弱，可是手掌的力量一点也不比陆斯年轻，哪怕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没办法挣脱他。 “你快放手！”我气的脸上涨红，看到远处傅廷深解决了麻烦，又要带着宋佳玉离开，心中变得更加焦急。 沈行远眯了眯眼，透明镜片后的双眼中暗流涌动，低声开口，“江一月，你今天的身份是陆斯年的妻子，这里也不是可以让你随便胡闹的地方。你要是跟人起了矛盾，丢的可是陆斯年的脸面，这点你想过吗？” “我……”我没有想到……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可是宋佳玉怎么办？ 沈行远凝视着我突然发白的面色，眼眸微垂，手指慢慢的松开了，没有了他的钳制，我却像是失去了动力的玩-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斯年……宋佳玉…… 他们对我而言就像是放在天平两端的重量，无论是往左还是往右，我都不想丢弃，可是我的心最终还是偏向了陆斯年。 我自责又愧疚，胸口纠紧一样的疼痛，却无法作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佳玉被一脸怒气的傅廷深带走。期间宋佳玉好像是有看到我，眼神好几次扫过，但是又马上撇开头，像是不想让我看到。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怨恨我吗？ 就连她低头闪躲的样子，我也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脑海中，某些画面带着熟悉的感觉，突然重合在了一起，是……之前高级会所的走廊里。 也是我和陆斯年离开的时候，在昏暗的走廊里，我们跟一个长发的女人擦肩而过，女人故意用垂落的长发遮住脸，不想让我认出来。我当时觉得眼熟，还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她走进了傅廷深和沈行远所在的包厢。 我甚至怀疑会不会是陆斯年的前妻，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宋佳玉。 如果我那个时候就认出了她，说不定可以尽早的帮她一把，也就不会有眼前的事情了。 我被深深的懊悔所困住，而傅佳人从刚才开始就沉默着，将我和沈行远的对话听了一清二楚，也大约明白了我们几个人的关系。 她突然的出声，带着嘲讽地冷笑，“哼，这样见钱眼开、攀龙附凤的女人我见多了，到底谁缠着谁还不一定呢。我都不担心我哥哥被人骗钱骗色，江小姐，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准你侮辱宋佳玉！她只是一个很普通单纯的女孩子，绝对没有这种想法！”我对傅佳人怒目相视。之前她所有的挑衅我都忍了，但是宋佳玉有什么错，我不准她再侮辱宋佳玉！ 第88章 好大的口气 “好大的口气。”傅佳人撩了撩她的长发，甩到身后，露出完美修长的脖颈，下巴轻抬着，就像最优雅高傲的白天鹅一样。 她身高跟我差不多，却穿了比我高很多的高跟鞋，看着我时好似是在睥睨的俯视，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 “你朋友什么身份？我哥什么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倾城亲过的绝色佳人，如果不是她缠着我哥，难道还是我哥缠着她吗？”傅佳人神色挑衅的问我。 宋佳玉和傅廷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哪怕我这个时候想帮她说话，也说不出来什么。 傅佳人见我哑口无言，继续讽刺，斜睨着我，“我看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缠着陆斯年是什么目的，那个女人缠着我哥也就是什么目的。还想装好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盛世白莲花吗？” 傅佳人的说辞越来越难听，一字一眼都如同冷箭一样射过来。 如果是往常，我在地位上不如她，在气势上也不如她，长久的社会环境已经让我习惯了低头。 但是沈行远几天算是说对了一句话，我不仅仅是我，我还是陆斯年的妻子。 我回看着傅佳人，眼神没有任何的闪躲，甚至比她更坚定，反诘道，“傅小姐，只有你这样肮脏的人，才会有那样肮脏的想法。你不用故意刺激我，我和陆斯年之间的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而宋佳玉为什么会跟你哥哥在一起，这其中的缘由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我一定会查清楚，也坚信她是无辜的，并不是你口中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还有……” 我将声音放低沉，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我现在是陆斯年的妻子，不是什么江小姐，请你叫我陆太太。” 说这句话时，我带着前所未有的骄傲，好像能跟陆斯年结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情。 而且傅佳人只是前妻，我才是那个胜利者。 傅佳人没料到我会突然的反击，而且攻势凶猛，态度强硬，有一时间的错愕，只是愣愣的看着我，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在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我脑海里闪过一些女人恼羞成怒的画面，一般这种情况下，说不过，就只能动手。女人动手虽然不如男人粗暴，可是更加的丢人，会撕扯头发、衣服，让对方毫无形象可言。 虽然我不确定傅佳人会不会骄纵成性到这种地步，但是我不得不防，以免陆斯年脸上无关。 因此我悄悄地挪动着脚步，想靠到沈行远的身后，这样起码还可以借由他来挡一挡。 “哈哈哈哈哈。”傅佳人竟然没发怒，还意外的大笑了起来，笑声并不大，可是带着一种怅然的感觉。 她这是……怎么了？ 这一回轮到我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种发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吗？ 我困惑的扫了沈行远一眼，傅佳人既然是他带来的女伴，那么他们应该是熟识的朋友才对，多少应该了解傅佳人吧？ 然而，我在沈行远的脸上也看到一丝诡异的笑容，看得我背后一阵发凉。 这两个人…… 傅佳人很快收敛了笑声，但是脸上愉悦的笑容犹在，爽朗的开口，“怪不得连行远哥也说你或许是对的那个人，江一月，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对的那个人……失望…… 傅佳人说的话我为什么一句也听不懂，沈行远跟她曾经说过什么？ 对此我疑问重重，但是从傅佳人的大笑开始，我明显的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 她依旧明艳高傲，可是对我的敌意或者说鄙夷，好似烟消云散了，也没有了那种讽刺的眼神，只是寻常的跟我说着话。 傅佳人又说道，“江一月，我认可你，但是不代表我放弃了陆斯年。哪怕是我跟他离婚了，我还是会把他抢过来。” 她说的信誓旦旦，又落落大方，好像是一颗明珠，绽放着温润却夺目的光彩。 我也算是终于明白过来了，刚才她对我的嚣张和颐指气使，是在试探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我看似卑微柔弱，骨子里装着的坚韧博得她的认可。 这对我而言，不知道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既然傅佳人放下了对我的挑衅，我也不再那么战战兢兢，打量她时注意到傅佳人的耳环。 一条细长的金色链子，顺着耳垂长长的垂落，随着脖颈的线条蔓延，停在圆润香肩的上方，坠在最下面的是一颗小巧的珍珠。 珍珠…… 我不禁多看了几眼，并不是出于设计的好看，而是因为珍珠， “怎么，你喜欢我的耳环？这是一个小众设计师的作品，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设计师的联系方式给你。”傅佳人也感觉到我打量的目光，因此说道。 “不用，我只是看看。”我不好意思的拒绝，收回眼神的时候低了低头，一夕之间有很多东西在我的瞳眸上闪过，我下意识的想藏起来。 这一个小细节被沈行远捕捉到，同时他也看到我脖子后面的红痕，在丝巾偏移了位置后若影若现。 沈行远皱了皱眉，然后给了傅佳人一个眼神。 傅佳人好似心领神会，从耳朵上取下耳环，抓着我的手要塞给我，“算是我刚才冒犯你朋友的歉意，这个耳环我就送给你了。” “不用。”我连忙拒绝，“傅小姐，真的不用，耳环你带着很好看，很适合你。” “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你嫌弃是我带过的，所以不肯收？” “傅小姐，我不是嫌弃，只是无功不受禄，我们……” 傅佳人不依不饶的想把东西给我，而我坚持拒绝着，珍珠耳环在我和她的手里来来回回着，细小精巧的耳环竟然从手指的缝隙间掉了下去，珍珠最先垂落在地上，发出我前不久才听到过的声音。 我浑身一凉，立刻俯身去捡，但是珍珠耳环顺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还是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 纯白圆润的珍珠在碰到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后，才停下来。 我蹲在地上，视线顺着黑皮鞋主人修长的双腿往上，最后停在陆斯年俊朗硬冷的脸上，那双深黑的眼眸微垂，正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第89章 掩藏了起来 我当下一惊，想到陆斯年脚边的珍珠耳环，心中的忐忑不安涌动，立刻伸手，将珍珠耳环紧紧地抓在手心里。 当一切都好似掩藏了起来后，我才站起来，对着陆斯年怯生生的笑了笑，转而对傅佳人说，“傅小姐，谢谢你送我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使用的。” 说话时，我从傅佳人手里拿过另一只没有掉落的珍珠耳环，也一同用力握紧在手心里，绝对不让陆斯年看到丝毫。 我马上背过了手，陆斯年似有似无的扫了一眼，但是无声的收回了眼神，并没有说什么。 “斯年，好久不见。”傅佳人目光温柔的看着陆斯年，轻声道。 这一句“好久不见”，连我这个旁人都听得动容，其中含着太多太多，又太复杂而沉重的东西。 三年前的婚姻，离婚三年的夫妻，被傅廷深说是“错了一回”的两个人，他们的重逢应该是怎么样？ 我想象不到，特别是其中一方还是陆斯年。 陆斯年的情绪和感情都藏的太沉太深，有时候我跟他近在咫尺，却还是感觉不出来，更别说他平常惯有的面无表情的冷硬姿态。 陆斯年并没有立刻回答傅佳人的问候，而是先分神整理了一下我被弄乱的丝巾，将胸口上那一小点点的伤口遮起来后，重新搂住了我的腰，才沉稳的开口。 他淡淡说了句，“好久不见。” 我站在所有人最近的地方，能清楚的感觉到陆斯年呼吸的变化，他深深起伏的胸口告诉我他的内心并不像这句话一样的平淡。 自从陆斯年出现后，傅佳人一直注视着，目光不曾从他身上移开过，随着陆斯年的淡漠反应，她嘴角的笑容好似撑不住了，一抖一抖的。 之前还在阳光下明艳绽放的玫瑰，突然变成了清冷月光下，正在凋零的花朵。 陆斯年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亲手摘折了一个女人的骄傲。 像是傅佳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陆斯年的确是一个很容易让女人心生爱慕的男人。而且不仅仅是爱慕，还是耽溺其中的沉-沦。就连傅佳人如此高傲的女人都守不住自己的心。 静默中，气氛略显微凉，傅佳人红-唇颤抖着，几次好似有说话，可是最后还是化作了无声的叹息，唯有眼神贪婪的注视着。 沈行远在这个时候沉了沉眼，轻轻地将傅佳人拉到自己的身边，沉声开口，“佳人，廷深离开这么久都没回来，可能遇到事情了，我们过去看看。” “哦。”傅佳人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好，我们过去吧。” “斯年，我和佳人先走了。佳人好不容易才回来，我们有时间再聚聚。”沈行远跟陆斯年说了句，然后也收紧了手臂，动作强势的带着傅佳人一个转身。 傅佳人的目光这才从陆斯年身上移开，随着沈行远一起离开，脚步略有僵硬。 我看着这一幕，虽然是傅佳人走了，但是心中却没有怅然的感觉，反而手心越抓越紧，就连耳环上面的耳钉戳进了手心的皮肉中都没松开来。 在我面前的傅佳人，在陆斯年面前的傅佳人，完全判若两人，或许连傅佳人自己也不曾想到，离开三年，她跟陆斯年第一次重逢竟然会变成这样。明明用心装扮了，也就自己的心重新武装了，却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溃不成军。 我对这种无力而挫败的感觉，感同身受着，心中叹息不断，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回神。 等我再抬头，才注意到陆斯年一直凝视着傅佳人离开的方向，一向寒霜般冰封的眼眸深处正泛着一层柔光，无声地荡漾起涟漪。 他是爱着傅佳人的？ 我心中不禁浮现这样的怀疑，一直紧紧地纠-缠着，哪怕最后随着陆斯年一同从宴会上离开，还是放不下。 陆斯年并不是一个会做事冲动的人，他一向沉着冷静，又步步为营。他既然跟傅佳人结婚了，必然是对她有感情的。如果陆斯年爱着傅佳人，傅佳人显然也是爱着陆斯年的，那么两个相互深爱的人，又为什么要离婚？ 哪怕是为了得到陆家的一切，傅佳人是傅家女儿的身份，傅廷深对她如此重视，显然在家族中也是备受宠爱。比起取了我这个所谓的“福星”，陆傅两家联姻恐怕对陆斯年更有帮助。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公开婚事？ 这其中有太多的理不清说不明的地方，或者说，感情这东西就不是正常理智思维可以推算出来的？ 我陷入在深深的迷惘中，挖空心思的想着，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更了解陆斯年这个人，想知道他心中深藏的女人到底是谁。 想知道自己的这份感情，能有得到回应的那一天吗…… “一月，一月。”陆斯年皱着眉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回应，他推了推我的肩膀，说道，“到家了，该下车了。” 我晃了晃神，抬头扫了一圈才发现车辆已经回到了公寓楼下的停车场，周遭昏暗而又熟悉。 “好，我这就下车。” “等等。” 陆斯年突然又阻止我，他自行先下了车，绕了一圈走到我那边的车门边，朝着我伸手，“下车，当心摔着。” 还是一样强硬中带着命令的语气，却让我心口酥麻了好一阵子。 将手臂放到他手心时，甚至还有一些颤抖，深吸了一口气才安稳的踩在地上。 进电梯的一路上，陆斯年又叨念了一句，“女人就是喜欢穿这种麻烦的东西麻烦自己。” 像是又在抱怨找不到袜子的丈夫一样，让陆斯年的身上多了一丝生活的气息。 我手里提着裙摆，跟他一起并肩站在电梯里，无声的笑了笑，有些庆幸自己正是因为穿了这身“麻烦”的裙子，才能得到陆斯年这么多的温柔。 回到家里，李婶替我们亮着灯，我在玄关脱了折磨了一晚上的高跟鞋，双脚平踩在地上的时候，浑身好像活了过来。 “陆斯年，我先上楼了，晚安。”我赤着脚准备上楼。 陆斯年刹那间伸出了手，握住我的手腕，问道，“傅佳人给了你什么东西？” 闪躲了一晚上，我以为自己终于躲过了逼问，谁曾想，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第90章 一对假夫妻 原来……陆斯年都知道。 自从在宴会厅里捡起那副珍珠耳环后，我一直紧紧地抓在手心里，没有让陆斯年看到一眼，他在当时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伪装。 他等了一路，等到我以为这事情就会这样掩藏下去的时候，他突然的开口了。 “没什么，只是一个小饰品，她看我喜欢，就送我了。”我不敢看向陆斯年逼人的眼神，可是哪怕到了这一刻，依旧想着垂死挣扎。 “既然只是一样小东西，给我看看又何妨。”陆斯年脸色稍沉，声音里也带着一丝没有起伏的冰冷。 他抓着我的手腕，无声地收紧着手指，带着强大力量好似腰捏碎我的手骨。 “嘶嘶……”我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连肩膀也缩了缩，“陆斯年，你弄疼我了，你快放手。” 陆斯年对于我的哀求并非置若罔闻，稍微松开了指尖的力道，却还是抓着我的手臂抬起来，命令道，“把手心摊开来。” 我今天穿的礼服没有口袋，手上也没有拿什么晚宴包，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陆斯年对此也一清二楚，所以肯定东西依旧还在我的手心里。 我皱了皱眉，神色中带着迟疑，一方面迫于陆斯年眼前的气势，另一方面又不想见到之前突然暴虐的陆斯年。 就在几个小时前，也是这个地方，他第一次那么失态，愤怒的扯裂了那条珍珠项链，这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江一月，连你也敢欺瞒我？”陆斯年的声音越发低沉，身后像是有个狂风巨浪正在形成，下一秒，我就会被风暴吞噬。 我呼吸一阵收紧，却还是不想松开手，解释道，“陆斯年，如果是重要的事情，我绝对不敢欺瞒你。可是这真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你又何必——” 我的话还没说完，陆斯年的耐心已经耗尽，他懒得再听我说些什么，直接动手。 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将我因为用力收紧而泛白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手心里的东西一点一点的露出来…… 金色的链子，洁白圆润的珍珠，还有手心上长时间捏紧而出现的压痕，耳环上尖尖的那一端几乎刺进我的皮肉。 我的手心和手指都很疼，但是我没时间关心自己，反而更担心陆斯年，害怕这件小小的东西会勾动他内心深处无法控制的情感，神色紧张的看着他。 陆斯年在看到珍珠耳环时蹙了蹙眉，眉心中间的川字叠峦，没有怒气，反而多了一丝困惑。 他黑眸一抬，目光质询，对着我问道，“只是这个东西？” “……”我怔愣了下，好像正要演到高-潮阶段的电影突然被人切断画面，对于眼前的平静有些意外，喉咙快速吞咽了下才说，“就是这个。我……我刚才都说了只是一样小饰品，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 我一面说着话，一面仔细观察陆斯年，他不像是在伪装，而是真的……不在乎。 “就这种东西而已，你为什么一副东躲西藏，怕我看到的样子？”陆斯年继续追问。 “现在你也看到了，可以放手了吗？还是想对我搜身？”我闪躲着他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哼。”陆斯年一把甩开我的手，冷哼着说道，“下次遇见傅佳人离她远一点，不要跟她随意接触。” “为什么？因为他是你的前妻吗？”我反问道，揉了揉手腕上的疼痛，因为陆斯年意味不明的态度也有些恼。 陆斯年的眸子顿时一凝，锐利的眼神横扫而来，“她跟你说的？” “嗯。”我点头。 陆斯年对着我突然扬了扬唇，嘲讽地冷笑，“江一月，别忘了我们只是一对假夫妻，你没有权利过问我的私事。如果你还想继续合作下去，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陆斯年刚一说完，就对我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滚回你的房间里去，明天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听着他厌恶的语气，看着他冷漠地转过身，也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也明白了傅佳人为什么会在一句简单的“好久不见”之后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陆斯年这个男人让人深爱，却也让人绝望。 我浑身发冷，就连脸色也苍白着，完美的妆容遮不住脸上的失落，低了低头立刻上楼，听到自己落在楼梯上的脚步声，不停地加快着。 砰的一声关上门，浑身发软的瘫坐在椅子上，急-促的呼吸着，每一次的呼吸都拉扯的胸口不断发疼。 良久之后，我才算是慢慢地平复了心情，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额角有一缕发丝凌乱的垂落，眼眶里不知何时泛着红，好像早早的就明白了自己的这场爱情，又会是一场折磨。 就连傅佳人这样的明艳佳人都不能让陆斯年为之倾心，能被他放在心里的人，到底会是怎么样的？ 我不停思忖着，同时将手里的珍珠耳环放到化妆台上，这才注意到化妆台上多了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一粒一粒的珍珠，是之前被扯断的那一条，应该是李婶收拾起来放着的。 【谁让你带这个的！是谁给你的！你以为跟我结婚了，就可以取代她的位置了？】 陆斯年怒气冲冲的话言犹在耳，我以为他是对珍珠有所忌讳，珍珠等同于他心目中的那个“她”，是其他女人不的轻易触碰的。所以在看到傅佳人带着珍珠耳环时，我才会目不转睛的多看几眼，以为傅佳人就是那个“她”。 可是从他们两人见面时的反应看来，显然不是，那么傅佳人会佩戴珍珠耳环，可能只是巧合，她甚至不知道陆斯年对此忌讳的事情。 我的目光在珍珠耳环和断裂的珍珠项链间来回扫视着，思绪也转的飞快，很快发现我错了。 陆斯年在看到珍珠耳环时，并没有任何的愤怒，也就是说他生气的并不是珍珠，而是这条“珍珠项链”。 我拿起盒子里的珍珠，捏在手指上慢慢地转动着，灯光照到珍珠表面后折射出各种的光线，温润而美好，而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我的内心，再一次的被重重迷雾笼罩。 第91章 那个人是谁 除了陆老夫人之外，这条珍珠项链原本的主人……会是谁？ 陆斯年藏在心里，没办法被人代替的人……会是谁？ *** 宴会的隔天一早，我起床没多久就见到了周齐。周齐自从调任我的助理后，就甚少出现在陆斯年的公寓里，如今他亲自找上门，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我在公司里略有耳闻，陆斯年最近这么忙是因为一件收购案，这次他要吞并的是临市的龙头公司，涉及资金数百亿，还有数以万计的员工，之前他频繁到临市出差，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一大清早，周齐和陆斯年的脸色沉重而严肃，陆斯年面前的咖啡从头放到尾，都变凉了他也没喝一口。 他套上西装外套，周齐整理了所有文件，两人赶着出门。 临出门前，陆斯年忙碌中却不忘再叮咛我一句，“别忘了我昨天晚上说的话。” 我那时正咬着面包，手里拿着牛奶，人醒了大脑却没有完全的醒过来，等他们两人都走了以后，才慢慢地喃喃了一声，“你昨天说了那么多话，指的又是哪一句？” 这样的迷茫并没有持续很久，等我吃完早餐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时，就瞬间明白了陆斯年指的到底是哪一句。 “江一月，我是傅佳人。”非常直接又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跟她昨天晚上自我介绍说“我是陆斯年的前妻”时一模一样。 我也听出了他的声音，脑海里随之浮现陆斯年的警告，【下次遇见傅佳人离她远一点，不要跟她随意接触。】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都不是再次遇见，而是傅佳人直接找上了我。 我甚至一点都不好奇傅佳人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她有这个本事又有沈行远的帮助，就算是要调查我全部的资料都易如反掌。 “傅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我礼貌客气却又疏离的说道，心里恨不得立刻挂断通话，不想因为傅佳人而引起跟陆斯年的争吵。 “下午三点，云朵咖啡厅，我有事情跟你说。”傅佳人明确的说明时间地点。 “傅小姐，我今天有事，可能不太方便。你有什么事情，不如直接在电话里说，或者我们改天再约？”我没有傅佳人那般的傲气，不敢直接拒绝她的邀约，就只能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意见。 傅佳人是一个聪明人，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可是她也是有备而来。 她反问道，“江一月，难道你不想知道宋佳玉和我哥的事情吗？” 都说打蛇打三寸，我一下子就被傅佳人捏住了软肋。从昨天晚上开始，我频繁的给宋佳玉打电话、发短信，想约她出来谈谈。可是电话没人接听，短信石沉大海。 我对她的担心却不停增加着。 “他们之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小心试探着傅佳人的深浅。 傅佳人防的滴水不漏，“反正比你多，你要是真的担心你朋友，就出来跟我见面。” “好。下午三点，云朵咖啡厅，不见不散。”我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只能顺从的答应傅佳人的邀约。 此后我还是不停的给宋佳玉打电话，信号是通的，可是依旧没人接听，这似乎比关机更让人担心。无奈之下，我联系了之前的同事，她们或多或少听说了我和陆斯年的事情，知道我如今身份不一般，对我也是异常的殷勤。 我因此顺利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宋佳玉在我离职一周后，也紧跟着离职了，甚至连半个月的工资都不要，直接走人。 “我之前就看那个小妮子不简单，对谁都笑脸迎人，让她做什么都不生气，说不定人家只是在等机会，现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好事的同事跟我碎嘴道，“我之前听所她好像去了傅氏集团，要是没人介绍，她这样的三流大学毕业生能进去吗？……” 之后又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我没有仔细听，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宋佳玉和傅廷深真的就是因为那天晚上的应酬扯上关系的，不然怎么可能在一周后马上离职。 我还想知道其他的话，只能依赖傅佳人了。 *** 云朵咖啡厅是江城的一家网红店，因为咖啡厅特别的装修风格，仿若让人置身在万里高空，还有一款取名叫做“云朵”的咖啡出名。 我曾经去过一次，也点过一杯云朵咖啡。在咖啡的上面点缀一团云朵状的棉花糖，咖啡的热气上涌，水蒸气将棉花糖融化，好像是雨丝一样垂落在咖啡里，十分有意境，却又带着一点悲伤的感觉。 下午三点，我提前达到，将偌大的咖啡厅扫视了一圈，并未看到傅佳人，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服务员上来问点什么，我闻着飘散在空气中的咖啡香味，脑海里却想起陆斯年那苦着掉渣的私人特制咖啡，舌根也跟着发苦，因此没点咖啡，点了一杯热可可。 傅佳人恰好在这个时候进来，跟我打了声招呼后坐下，低头认真翻看着目录，甚至还饶有兴趣的看了周围其他人点的云朵咖啡。 我趁着这个时间打量着傅佳人，她今天穿的十分随性，水洗白的牛仔裤搭配卡其色针织衫，一头酒红色的长发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一双利落的踝靴配上她高挑的身材，哪怕是最简单的装束却还是遮不住身上的气质。 但是跟昨天晚上比起来，一个优雅一个青春，也判若两人。 特别是脸上清淡的妆容，让她看起来亲民了很多，我看第一眼时甚至没认出她来。 傅佳人最后还是点了云朵的招牌咖啡，然后抬头问我，“你点了吗？” “谢谢。我点了，热可可。”我没想到傅佳人还会关心我，有些错愕。 “那就这样。”傅佳人将目录交给服务眼，还说了句谢谢。 服务员离开后，我和傅佳人的谈话也很快步入正轨。 “我想先知道宋佳玉和傅廷深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这一回，我抢先了一步，跟傅佳人先提出自己的要求。 傅佳人对此似乎不在意，而且也没有拒绝，直截了当的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我，“眼见为凭，你自己看吧。” 我立刻低头，那是一张支票的复印件…… 第92章 痴心负佳人 支票上，付款人是傅廷深，收款人是宋佳玉，金额是五百万，日期是…… 我推算着上面的日子，眼尾抖了抖，那是酒局应酬的隔天！ 一夕之间，以前同事说的话，傅佳人之前的那些嘲讽，如同潮水一般在我脑海里涌动，就连我自己也不禁开始怀疑起宋佳玉和傅廷深之间难道真的是金钱交易？ 服务员恰好在这个时候送咖啡上来，傅佳人也没跟我说话，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咖啡，看着水蒸气一点一点的把棉花糖融化。 良久之后，我慢慢地收起那张复印件，放进自己的包里，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关于事情的实情，我还是想亲耳听宋佳玉说。” 我眼神坚定，赤-裸裸的写着相信两个字。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所谓的眼见为凭、照片为据也不一定是真的，高明伟货真价实的拍到了我出-轨的照片，可是谁又知道他对我下药的真相呢？ 光是一张支票，我也不会认定宋佳玉是一个另有所图、见钱眼开的女人。 傅佳人扬了扬眉，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但是几秒钟之后，她脸上的惊愕转成了浅浅的笑意，说道，“随便你，我对这件事情并不关心，今天约的人是你。” “你约我出来到底是为什么？”我皱了皱眉。 傅佳人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托着下巴注视我，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陆斯年为什么会跟我结婚，而我又为什么会离婚？” 她说话时，我特别注意到句子中的主语，说道结婚时，主语是陆斯年，说道离婚时，主语是她。 换言之，三年前的那段婚姻里，提出结婚的人是陆斯年，而提出离婚的人是……傅佳人。 怎么会这样……哪怕是三年后的今天，我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傅佳人对陆斯年的感情，既然是自己深爱的男人，又为什么会提出离婚。 “你们为什么会离婚的？”我看似平静，心跳却控制不住的加快着，这是陆斯年的过去，我分外的想知道。 傅佳人并未马上回答我，依旧看着那杯正在融化的云朵咖啡，咖啡的热气慢慢地减弱，悬在上面的棉花糖变成惨败的模样，因为热气不足而没办法继续融化。 她伸出手指拨弄着残留的棉花糖，缓缓地开口，“陆斯年就像是这杯咖啡，很苦。而我们就像是棉花糖，想要喝到美味的咖啡，就要把自己融化掉，融入咖啡里面。可是一厢情愿的爱情能支撑多久？就像这棉花糖，不仅融不进去，而且还没有了自己最初的样子，变得丑陋又难看。” 我也顺着她的视线看着那杯咖啡，没有了热气之后，底下的咖啡保持着平静，纹丝不动，就像是最初的模样。 我似乎是听懂了傅佳人所暗示的话，她爱陆斯年，甚至愿意为了陆斯年放弃自我，可是陆斯年依旧原本的陆斯年，她并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而还把自己变得千疮百孔，所以她选择了离婚，继续做她高高在上的傅家小姐，好像最开始完美无瑕的棉花糖一样。 傅佳人收回了手指，舔了舔，尝道指尖上的甜味，可是笑容却变得苦涩，“三年前的我和陆斯年都太骄傲，其实并不存在谁为了谁牺牲自我的可能，离婚也是必然的事情。” 三年后，她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这个男人，所以回来了。 可是…… 傅佳人抬眸看向我，乌黑的杏眸里有着深不可测的打量，一寸一寸的扫过我，比昨天晚上更甚，像是要把我一刀一刀的切开，看的清清楚楚、透透彻彻。 我有些发凉，伸手捧着热可可，喝了一口，转而说道，“你的咖啡要凉了，还是趁热喝吧，凉了会变苦的。” “嗯。”傅佳人应了一声，然后取下了咖啡上面的棉花糖，整个都放进了咖啡里，用棉花糖的棍子慢慢的搅拌着，将白色的棉花糖完全融化在咖啡里面。 我看着她的动作，心中感慨万千，也更加明白了傅佳人回来的原因。 三年前，她说自己太骄傲；三年后，她放下了自己的骄傲，也打算放下自我，就像是完全浸泡在咖啡杯里的棉花糖，可是陆斯年却意外跟我结婚了，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 “对不起。”我低着头，小声说。 砰，傅佳人重重地放下咖啡杯。 我听到响声抬头，看到怒气氤氲的倩容。 傅佳人愠怒着开口，“江一月，你以为自己跟陆斯年结婚了，就是赢了我吗？陆斯年心里有别人的事情难道你不清楚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对不起’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因为刚才的那个‘对不起’才跟你说对不起。我并不觉得自己赢了你，只是对自己的出现很抱歉。”我解释着，可是其中绕来绕去，像是变成了绕口令了一样，就连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想说什么了。 这么一闹腾，傅佳人脸上的怒气褪-去了。 她一边搅动着咖啡，一边笑了下，“江一月，虽然你处处不不如我，可是有一样你倒是赢了我。” “什么？”我不解道。 傅佳人喝了一口凉透了的咖啡，脸上笑容犹在，说了两个字，“名字。” 傅佳人……傅……负……负佳人…… 我的思绪转了好几圈，才明白了傅佳人所说的话，像是听了一个冷笑话，根本笑不出来，只能借由低头喝水的动作，掩饰脸上的尴尬。 傅佳人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接了个电话，转头看向窗户外面，摇了摇手。 我也望出去，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白色的奔驰，沈行远站在车边，正朝着咖啡厅的方向挥手。 “行远哥来接我了，我给你最后三分钟，你还可以再问我一个问题。”傅佳人挂断电话，干脆利落的说道。 今天的见面本是傅佳人主动约我谈事，可是最后去变成了我不停再追问以前的事情，或者说，她就是想借由这种方式告诉我一些事情。 我并未注意到其中本末倒置的关系，而是沉了沉神色，最后问道，“陆斯年当初跟你结婚是因为什么？” 第93章 为什么结婚 你们为什么会结婚？ 对于我的这个提问，傅佳人没有任何的意外，也不觉的我是在试探她的隐私，甚至于她今天约我出来就是等着我问这个问题。 时近傍晚，阳光里染上了一丝夕阳的嫣红，斜斜地穿过咖啡厅的玻璃，落在傅佳人的侧脸上，好像是八-九十年代的电影画面一样，光线朦胧，带着岁月和记忆的沉淀。 傅佳人也像是陷入在这种氛围中，手上的小银勺慢慢地停下了搅动，咖啡杯里荡漾的涟漪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恢复平静的同时她轻抬了眸子，双眼直直的看向我。 她说，“因为我长得漂亮。” 说话时，傅佳人的脸上还带着绚烂的笑容，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骄傲和美丽。 对于她的这个回答，我一脸的瞠目结舌，要不是之前她对我推心置腹的说了“云朵和咖啡”的故事，我几乎都要怀疑傅佳人是不是在耍我玩，不然怎么可能是这么……这么……滑稽的答案。 傅佳人的确长得漂亮，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却兼具了骨相和皮相，在加上优渥生活环境培养出来的内在气质，傅佳人比一般的女明星都更胜一筹。 可是单单只是长相，就成为两个人结婚的理由，有些可笑，而且陆斯年也不像是如此肤浅的人。 “怎么？你觉得我在骗你？”傅佳人轻而易举的看懂了我脸上的反应，反问道。 “不是……”我摇了摇头，否认她所说的话，可是口是心非，心里还是无法认同傅佳人刚才说的话。 傅佳人的嘴角还是上扬着，可是笑容却不见了，轻哼了一下说，“我很感谢老天爷给了我这张脸，但是也恨它给了我这张脸。江一月，你现在或许不明白，但是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脸……傅佳人的脸明明如此的出众，为什么她的语气会如此的厌恶？ 傅佳人没有给我太多思考的时间，她已经说完她想说的话了，拿上手提包连一句再见都没说，姿态优雅站起身离开。 我看着她摇曳的身姿，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才连忙追了过去。 在咖啡厅的门前，才终于追上了傅佳人。 “傅小姐。”我叫住她，待她回头后问道，“你为什么要特意约我出来，还告诉我这么多你和陆斯年之间的事情？” 从始至终我都没忘记傅佳人的身份，她是陆斯年的前妻，而且是一个余情未了的前妻。 前妻和现任见面，至少也应该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甚至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都有。 傅佳人虽然偶有会露出对我的讽刺之意，但是大部分情况下却是温和的，不仅仅是教养那么简单。我恍惚的有种感觉，觉得傅佳人是在帮我……这太奇怪了？ 这个问题埋在我心里太久，我实在是按耐不住，才追着她出来问清楚。 路上些许凉风，吹在我和傅佳人的身上，衣角翩飞，傅佳人长长的马尾也在空中晃动着，我们两人好似对峙一样静默着。 马路对面的沈行远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动静，见状动了动身影，正欲朝着这边走过来。 傅佳人先是对他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后才又看向我，低声说，“因为你爱陆斯年。你爱他，就不是我的敌人。” 留下这样一句意味深重的话后，傅佳人没有任何迟疑的一个转身，朝着沈行远的方向走过去。 他们并没有马上上车，而是在车边交谈着，沈行远的目光还时不时的往我这边看过来，应该是在讨论有关于我的话题。 我驻足在原地，双眼放空的看着马路对面的那一幕，脑子里因为傅佳人的话变得一团乱。 无论是沈行远还是傅佳人，他们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接近我，沈行远之前曾邀约我吃饭，傅佳人甚至利用宋佳玉逼我出来。他们是在试探我，却又在告诉我一些关于陆斯年的事情。 我觉得自己好像一枚棋子，被不同的力量拉扯着，他们不在乎我往前了一步后是不是会万劫不复，只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推我出去。 更可悲的是，我连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怪不得陆斯年会警告我不准靠近傅佳人。 什么因为我爱陆斯年，什么我们不是敌人，说不定这些都是她故意安抚我的谎言。 我陷入在无助而彷徨的思绪中，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才陡然回神，打起百分之两百的精神。 “一月，真巧，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是跟朋友约了和咖啡吗？”高明伟站在我跟前，三分意外七分关切的开口。 一看到这个男人，我立刻皱紧了眉心，虽然说这里是公共场合，高明伟会出现在这里可能是巧合。可是云朵这样的咖啡厅更吸引女人，男人特别是商务人员，应该去更简约朴实一些的咖啡厅才对。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就是他故意跟踪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皱着眉，十分厌烦的看着高明伟。 “跟同行的朋友见面，现在行业信息发展的太快，同行之间相互了解是必不可少的。”高明伟娓娓道来，没有一点心虚的模样，马上又追问道，“你呢？怎么不见你朋友？我正要去吃饭，不如一起吧？” 我看着他过分殷勤谄媚的脸，有些厌恶，果断的拒绝，“不需要，我要回家了。” 高明伟根本不让我走，动作飞快的拉住我，“一月，你是不是生气了，所以才故意避开我？前几天居酒屋里的意外，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你保护好。这几天你又没上班，我一直都放心不下。直到现在看到了你，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算是我向你道歉，请你吃饭，餐厅随便你挑。” 他一面担心纠结，一面豪爽大气的邀约。 我跟高明伟在一起前前后后加起来将近一年多，他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毕竟是农村出身，哪怕是穿上了最精贵的阿玛尼西装，从头到脚都金光闪闪的，可是骨子里的小气和吝啬是改不了的。 在热恋时，他带我吃过最贵的也不过是五百一份的牛排。 对于现在只是下堂妻的我，倒是从来没有的大方，这也是着实的讽刺。 第94章 折磨的手段 我原本想拒绝，但是想到这些，无声地冷笑了下，说道，“我听说丽晶百货顶楼新开了一家米其林三星的餐厅，一直很想去试试。” 高明伟显然是没想到我会挑这么贵的餐厅，先错愕了下，才露出一脸的欣喜若狂，连忙说，“好，我现在立刻打电话过去定位。一月，只要你可以接受我的歉意，哪怕让我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高明伟一边说着豪言壮语，一边引我往他停车的位置走。 我微低着头，嘴角的笑容越发讥讽，好一句倾家荡产，如果真的有歉意，为什么不把他鸠占鹊巢的房子还给我！ 我随着高明伟离开，马路另一边的沈行远和傅佳人也看到了这一幕。 傅佳人并不认识高明伟，黛眉微蹙，问沈行远，“那个男人是谁？江一月怎么跟他一起走了？” 沈行远的目光也变得幽深，却没说什么，打开车门让傅佳人上车，“是她的一个朋友，正常社交而已，你不用担心，上车吧。” 马路的一左一右，各坐着一对心怀鬼胎的男女，朝着城市的不同方向前进。 *** 对于我所说的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我曾略有耳闻，是顶级的法国菜，本身就价格昂贵，一道菜说不定就是普通人一个月的薪水。而且还在进入江城本地后，搞起了入乡随俗的会员制，只有充值满十万之后才接受当天约定，否则按一般流程，可能都要排到半年后了。 我之前把这些消息当做是听过就算的趣闻，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我折磨高明伟的手段。 到了餐厅后，看着高明伟在十万元充值卡上签字，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着。 这只是小小的阶段性胜利，我最终的目的还是要高明伟身败名裂，再也翻不了身。 “先生，小姐，这边请。”穿着黑白制服的服务生恭敬的请我们入内，“你们预订的位置在这边。” 我随着服务生的引领往里走，观察着这个江城最贵的餐厅。 餐厅并未装饰的非常富丽堂皇，而是淡淡的欧洲风，倒是为了讲究气氛，周围有许许多多的水晶点缀。餐厅里的光线昏暗，也更方便客人通过环形玻璃，俯瞰整个江城的夜景。 我们入座时，天边最后一抹斜阳坠-落，黑幕落下，城市中的万家星火闪耀，每一个亮点、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情不自禁的看着，曾几何时，我也希望自己是这万家灯火中其中一个，却被现在坐在我身边的这个人毁了。 毁了！ “一月，一月，该点菜了。”高明伟呼唤了我几声。 我暗暗捏紧了膝盖上的手，双眼随意的扫过菜单，想也不想的点了最贵的，也学着高明伟虚情假意的模样说，“我第一次来这家餐厅，每样都想试试。会不会点太多？如果不行，我少点一点。” “并没有很多，最重要是你喜欢。”高明伟虽然这么说，却将餐单交还给服务员，“一月，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不一样，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 “也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样。”我冲着高明伟笑了笑，又叫住了打算离开的服务生，问道，“我们好像没有点酒，请问有什么推荐码？” 服务生的反应很快，重新打开菜单的某一页，按照我点的主菜向我推荐。 高明伟并没有阻止我，却拿着餐巾按了按额头，有时候一瓶酒的价格，能抵一辆车子了。 我扫视着菜单，像是在思考犹豫，可是眼尾的余光却在偷瞄高明伟，享受着当下戏耍他的感觉。 最后我并未让高明伟非常难堪，只是点了一瓶价格中等的红酒。 高明伟明显松了一口气，话也变多了，“一月，你的伤是不是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听说你跟陆总一起去参加了「昌盛」的五十周年宴会，是有这件事情吗？” “你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的确有这件事。”我回答着，还特意扫了高明伟一眼。 昨天晚上的宴会「昌盛」做的滴水不漏，我今天起来后还特意看了一圈报刊杂志，无论是财经版还是八卦版，都没有报道相关消息，应该是沈家对新闻媒体界施压了，所以新闻才对这此只字不提。 没有被八卦狗仔暴露的消息，高明伟却能得到第一手得知，看来是煞费苦心了。 由此一来，我也明白的他为什么甘愿花血本，也要约我吃这段饭的原因。 “我没想到……”高明伟神色落寞了下，“你跟陆总的感情这么好了。” 他没想到的应该是陆斯年竟然会获得陆老夫人的认可吧？ 我在心里反驳着，脸上不动声色，淡淡回说，“是陆老夫人的要求而已，我当然尽力完成。” 高明伟的眼神这才亮了亮，对着我一副挣扎、欲言又止的样子，“一月，有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一直很想告诉你。”他深吸一口气，还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双目如炬注视着我，“一月，我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我发现我最爱的人还是你，一直都是你。” 我没看高明伟，而是盯着自己被他抓住的手，手背上痒痒的，恨不得立刻把他甩开，却又只能拧着眉强忍。 好在这个时候服务生过来了，他送上了前菜和红酒。 我顺势收回了手，还在餐巾上擦了擦，“高明伟，这些话你之前在办公室里就说过了。” “并没有。一月，我那个时候只是跟你解释了之前的事情，曾经对你造成的那些伤害都是白欢欢要挟我做的。而当时白欢欢的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就算我爱的人是你，却还是不得不受制于她，连一句我爱你都不敢说。”高明伟说着话，又想抓我的手。 我立刻伸手拿起酒杯，轻轻晃动着红酒，闪过他的亲昵动作。 高明伟的举动落了空，可是还是不曾放弃，继续深情款款的说道，“一月，现在不一样了，白欢欢不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我这些天思前想后，想的都是你。想起跟你谈恋爱的日子，想起我们结婚的情景，想起我和你婚后的生活。一月，是我太愚蠢了，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我爱你，我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第95章 所谓的爱情 高明伟越是说的情深义重，我的心里却越是发寒。 对于这个男人，我见识过他的甜言蜜语、你侬我侬，也见识过他的凶狠残暴、冷酷无情，想要利用你时，他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就连星星和月亮都可以摘给你；要遗弃你时，他会把你狠狠地摔在地上，就像是最肮脏的垃圾，不值得他在多看一眼。 自从我借由陆斯年出现在陆氏集团后，他见我坐上市场部总监的位置，以为我只是陆斯年的情-妇，就对我冷眼相对，想逼迫我识时务的离开；后来因为床-照泄露的事情，陆老夫人亲自出面肯定我是陆斯年妻子的身份，是她认定的鹿家人，高明伟立刻就改变了态度，对我大献殷勤，更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白欢欢。 而今天，他知道我和陆斯年参加了「昌盛」的宴会，也就是说陆斯年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可能会接掌陆氏集团。他对我的谄媚更胜以往，甚至想用“我爱你”，想用我们曾经的甜蜜过往让我相信他的爱。 高明伟对我的态度有所转变，全部都是因为我和陆斯年关系的改变，他看中的一直都是利益。 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无知的女人，以为我会因为几句甜言蜜语而对他再生情愫，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利用我的身份借助陆斯年的力量往上爬。 这其中的一切阴谋，我看的清清楚楚。 但是我没时间去跟他反驳这些，而是立刻反问道，“高明伟，你说白欢欢不再是我们之间的障碍是什么意思？” 高明伟对此有些意外，眼神闪躲了下，并没有从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辩解道，“是我认清楚了自己的感情，认清楚自己的心。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挣脱出来了。一月，你不用再介意白欢欢那个女人了，她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白欢欢不重要，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呢？你妈心心念念的，就连做梦都想要的孙子。你能这么容易就放下？”我嘲讽的反诘。 “不过就是一个孩子。”高明伟毫不在乎的说，“一月，你和我都年轻，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们可以慢慢来。就算你生不出来，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也可以做人工，这些都不是问题的。” 疯了……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毫无逻辑的话来。 “高明伟，你还以为我是你的妻子吗？你别忘了，我现在是陆斯年的妻子，跟你没有一点关系。”竟然还想让我给他生孩子，真的是天方夜谭一般的可笑。 高明伟好似察觉了自己的失言，立刻改口道，“我没有忘记，也清楚的知道我和你现在的差距。可是这些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一月，我爱你，是不在乎身份背景的，只是因为我的心，它只能容下你。” 我这一辈子，几乎没有听过这么多遍我爱你，如此缠-绵而肉麻的情话，也只在电视剧里听到过。 放在现实中，我不仅不觉得感动，反而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所希望的感情一直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可以平淡可以有争吵，但是两个人扶持到老。 而不是用这种虚假谎言构建起来的所谓“爱情”。 见我良久不回话，高明伟却错人为我沉浸在感动中，他继续说道，“一月，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影响你和陆总的婚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人一直在背后默默的爱着你、守护你。只要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昏暗幽静的餐厅里，高明伟的话像鬼魅一样缠着我，不停地在我耳边绕圈，令我背脊不断发凉。 如果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就算能一餐吃光高明伟所有的存款，我也不想吃这顿饭。 比起他的虚伪，陆斯年直接而赤-裸的嘲讽、愤怒、利用，还更让我觉得心安些，起码他不会骗我。 陆斯年……一想到陆斯年，我恨不得立刻就回到我们居住的公寓里，那里起码还留有他的气息，可以让我安心。 “一月，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是不是饿了，要么我们先吃东西，一边吃，一边说。”高明伟关怀备至着。 我看着眼前无论是从装盘还是到口味都是绝赞的食物，没有一点的欲-望，但是看高明伟的态度，也绝对不会轻易放我走。 “你先吃，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想了个理由，借故离开。 走出了高明伟的视线范围，我立刻长舒一口气，在洗手间绕了一圈，没有找到其他的离开方式，如果从正门走，必然会引起高明伟的注意，到时候说不定会出现不必要的争执。 我在洗手台前来回踱步，正犯愁着，看到有餐厅服务员走进一个暗道，是隐蔽的角落，也是员工通道，并不引人。 我顿时眼前一亮，无声地跟了上去。 从通道往下，走过一段楼梯，我看到亮光后转弯出去，才发现自己到了餐厅下面的百货公司，这一层是卖女装的，来来往往有不少人流。 我走入人群中，在路过扶手电梯前，却被人紧紧地拉住。 “江一月！你果然在这里！”白欢欢尖锐的声音一下子刺穿了我的耳膜。 “你怎么会在这里？欢欢，你没事吧？”看到突然出现的白欢欢，我吓了一跳，并不是惊恐，而是担心。 之前高明伟的那一番话，刺激到我心中的隐忧，高明伟和王梅都不像是会轻易放弃孩子的人，所以我担心白欢欢会不会出事。 如今看到她，我立刻上下扫视着，看到她全身完好，肚子也还是圆圆隆起的样子，才算是稍微安心了些。 “江一月，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高明伟呢？你们是不是在一起？”白欢欢死死的掐着我的手臂，指甲用力的想要嵌入我的皮肉里。 我痛的厉害，但是因为她圆圆的肚子，不敢轻举妄动，“欢欢，你冷静一些。高明伟不在这里，我们换个地方，我有事情跟你说。” 之前我想拿到真凭实据后再告诉白欢欢，让她离开高明伟，但是高明伟的绝情超乎了我的意料，有些话要提早说才行了。 第96章 命运的劫难 我想带着白欢欢走，可是白欢欢根本不听我的，她还不顾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大声地嚷嚷了起来。 “江一月，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你都跟陆斯年结婚了，为什么还要缠着高明伟不放！一定是你在公司里引诱他，高明伟才会故意拖着不跟我结婚！你好歹毒的心肠，不仅要害我，就连我的孩子也想一起害，想让他变成父不详的私生子！” 又是小三，又是引诱的，白欢欢的这些话一出口，瞬间就吸引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不知不觉间，三三两两的人在我们周围围成了一个圈，纷纷侧目围观。 “欢欢，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对高明伟早就死心了，不想跟你抢他，也没想过害你的孩子。”面对白欢欢的愤怒，我尽量保持着冷静，想尽办法解释说，“陆斯年的条件比高明伟好那么多，我都有了如此出色的丈夫，又怎么会看上高明伟这种男人。” 在当下，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我实在不愿意提到陆斯年的名字，但是为了说服白欢欢，不得不提及他。 白欢欢却对我的说辞嗤之以鼻，哼笑了声，“江一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如果你不是故意勾-引高明伟，为什么要半夜跟他发短信。” “短信，什么短信？”我一时间没想起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之前曾经在高明伟的狂轰滥炸下回过一条敷衍了事的短信，可是就那么一条而已。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给我装傻吗？你敢说你没发过？”白欢欢态度嚣张的逼问道。 “我的确是发过一条。”我办法，只能承认道，“可是也就只有一条，内容也很平常，根本不是什么你说的勾-引不勾-引……” 自我承认后，我后面的解释就变得不重要了，在现今的社会里，大家都太习惯断章取意，只听自己想听的话。 不仅白欢欢如此，就连周围的围观者也是如此，我甚至从周围人群的议论声中听到，“都是有妇之夫了，竟然还勾-引别人的老公，可真够不要脸的。”，“这种骚-货我见的多了！可怜那个女人还大着肚子，丈夫还出-轨。”，“这种奸夫淫妇，就应该拖出去浸猪笼”…… “江一月，你不用再解释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白欢欢低吼着，一开始气势嚣张的人，突然拱了拱身子。 “你怎么了？”我注意到白欢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焦急而又担心，连忙扶住的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肚子痛还是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你假好心！”白欢欢冷漠地拒绝我的好意。 我却还是不放心，看着白欢欢脸上狰狞中带着的苍白的神色，“欢欢，我们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你应该先以孩子为重，不要硬撑着，让我送你去医院。” “孩子？”白欢欢拧着眉，额头上沁着豆大的汗水，好似忍着强烈的疼痛，她讥讽的扯出一丝笑容，“江一月，你也配跟我提孩子。” “你……你要是不想我陪你，那么我帮你叫救护车，你自己去医院好不好？”我依旧担心着她，松了松手，想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不需要你假好心！”白欢欢再一次拒绝，而且将我收回去的手又一次紧紧地抓住，质问道，“江一月，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就是来捉奸的！” 随着“捉奸”这两个字一出口，周遭又是一片喧哗的声音，甚至还有人从一旁提问道，“你有什么证据？你们说的那个男人在哪里，我们为什么没看到？”。 “高明伟是一只偷腥的猫，我怎么可能不堤防。他的每一个手机都是我送的，上面装了我设置的定位程序，无论他去过哪里，做过什么，我都知道！”说道这些，白欢欢的脸上还浮现了骄傲，“今天是周末，他一个大男人来百货公司干什么？就算买东西，也不需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吧？他肯定是陪你来逛街！江一月，别躲躲藏藏了，让高明伟出来，我们三个人对峙！”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算是明白了白欢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说不定是一层一层找上来的。 我想着从高明伟面前偷溜，却恰恰撞上了白欢欢，这实在是命运的捉弄，是我们三个人都逃不了的劫难。 “欢欢，我和高明伟的事情我都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诉你，高明伟不仅仅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他还……他还……”我想转诉高明伟所说的恶心情话，却又怕更加刺激白欢欢的情绪，只能欲言又止着，无奈道，“你和高明伟曾经做的那些事情，我的确恨过你，可是自从知道了你母亲的事情后，我将那些事情都放下了。你能不能也先将这些事情放一边，你的脸色真的非常不好，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影响到孩子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去医院。” 这一回，我不在征求白欢欢的同意，而是拉着她的手臂想强行带她走。 白欢欢好像被我的劝服了，跟着我一起走，借着我搀扶的力量站上扶手电梯。 我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打算离开人群的围堵后去找直达下楼的电梯，白欢欢却突然抬了头，凑近我耳边小声说，“江一月，就算我死，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 “江一月，你别推我！”白欢欢突然增大了音量，拔尖了喉咙叫喊了一句。 我一惊，在转眼，只见原先还靠着我的白欢欢竟然跌了出去，而我的手根本没有动一下，却变得空荡荡的。 她身上淡黄-色的孕妇裙在空中飞舞，像是彩蝶挥动着的翅膀，随着逐渐往下的电梯，一起降落…… 咚！咚！咚！ 我听到重物敲击在电梯上的声音，像是炸弹一样炸开在我的脑海里，映出一片猩红的血色。 时间仿佛成了电影的慢镜头，在我眼前缓慢的发展，我能清楚的看到每一个细节，每一下的碰撞，不仅是白欢欢的身体，还有她圆圆隆起的肚子，全撞击在坚-硬而冰冷的地方。 第97章 快叫救护车 我僵硬的站在电梯上，浑身冰冷的如坠冰窖，从脚底冒起一股寒气，一直缠-绕到我的头顶。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却像是疼痛挣扎过好久好久，再回神，只见白欢欢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大片的血液从她的双腿之间流出来，将淡黄-色的裙摆染成了暗红色。 一切都触目惊心的可怕，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 “啊——杀人了，杀人了！” “现在的小三真的是丧心病狂了，竟然还推原配下楼，这是要害死她！” “挺着那么大肚子摔下楼，估计连孩子都保不住了，真可怜，说不定一尸两命。” “快报警，快报警，让警察把这个疯女人抓起来！最起码关个十几二十年，不要再出来危害社会！”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周围一下子哄乱了起来，各种各样讽刺的议论声不断。 扶手电梯将我送到了最下面，我在迈出双腿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虚软的厉害，脚步踉跄了一下，直接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手心也撑在地面上，稳住了身体，却也触摸到一阵温热，那是从白欢欢身上流出来的血液…… “欢欢，欢欢，你怎么样？你不能死？”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白欢欢身边，想抱住她，却又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口，双手悬在半空中不停地颤抖。 白欢欢气息微弱，但是还未完全昏迷，她侧了侧头，眼皮艰难睁开来，看着我害怕又狼狈的样子，笑了。 “江一月……你……怕了……吗……” 怕！非常的怕！我非常非常的害怕！ 我浑身哆嗦着，眼眶里水汽氤氲，悲伤而恐惧的泪水一下子流下来，哭着对白欢欢说道，“值得吗？为了一个根本不是真心爱你的男人，你陪上自己姓名和肚子孩子来陷害我，值得吗？” 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将白欢欢摇醒。 值……得…… 我虽然没听到白欢欢的亲口回答，但是看着她带着笑容闭上眼睛，也能清楚的看懂她的答案。 “欢欢！”我惊恐的叫出了声，连忙跟周围人求救，“快叫救护车！快点叫救护车！送她去医院！她不能死！求求你们快叫救护车啊！” 我无助的叫喊着，看不到自己慌乱的样子，只能听到嘶哑的声音，还有手上逐渐流失的温度。 “你别假好心了，明明是你推她下楼的，还会这么好心想救她？” “呵呵，我看是害怕自己承担杀人罪名，所以才故意演上这么一出的！” 都这个时候，还有人对着我又是咒骂又是讨伐着，却不知道有没有人叫了救护车。 我想拿自己的手机，可是手颤抖地厉害，不仅没掏出手机，还把手心上的血液都抹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最后还是商场的楼管和保安先过来，一边安排救护车接人，一边将我扣在现场交给警察。 救护车来的很快，浑身是血的白欢欢被放上了蓝色的担架，在一群医生护士的陪同下，快速的疾行远去。 我悬着的心，也随着一同远去了，突然的眼前一黑，身体无力的往一边倒下去…… *** 我再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软干净的床垫，空气中也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刺激着人敏-感的神经。 这里是……医院！ 意识到这些后，我原本只是睁开到一半的眼睛，突然地睁大了，一下子从病床上坐起身来，却感觉到腹部一阵的抽痛。 好痛…… 我伸手捂在腹部之上，痛的直不起后背。 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妇科疾病，我也有生理痛的毛病，但是并不严重，只是轻微的阵痛，都是在可以忍耐的范围内，从来都没有痛到全身佝偻。 我忍着疼痛，眼前闪过白欢欢倒在地上，暗红的血液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画面，浑身一下子失了温度。 颤抖着手臂，抬起手心…… 原先沾染在手指上的血液不见了，可是那种温热而粘稠的触感如同鬼魅一样的如影随形。 到底是多么深的仇恨，才让白欢欢宁愿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来报复我…… 我一面困惑着，另一面却是务无比忧心，白欢欢现在怎么样，她的孩子能保住吗？都七个月将近八月了，孩子应该成型了，如果早产也有保住的机会吧？ 一个一个疑问和担忧浮现在我心头，我再也忍不住硬撑着手臂下床。 我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过了，成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床边还放着一辆轮椅，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力气，坐上轮椅后立刻离开了病房。 我心中发急，却忘记担心自己，为什么会被换上病号服，为什么会有轮椅放在一边，这些都来不及细想。 在楼层中心的护士问询中心，我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白欢欢正在进行手术，手术房在五楼，情况暂时不知道，要等手术结束后医生的告知。 我说了声谢谢，立刻转着轮椅朝电梯而去，心急的来不及多看一眼旁边的标识，写着“妇产科住院层”。 出了电梯往左，我很快找到了手术室，远远地看到两个男人拉扯在一起，停了下来不敢再靠近。 其中一个是高明伟，另一个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身形跟高明伟差不多，面容成熟中依稀看得出年轻时候俊朗的模样，跟白欢欢有些相似。 他是…… 我心中刚浮现猜想，就看到中年男人挥着手臂，朝着高明伟脸重重的打了一拳出去。 “姓高的！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中年男人愤怒地低吼着，声音暗哑而痛苦。 他是白欢欢的父亲。 看着这一幕，我心口酸涩发紧，眼角也跟着一阵涨热，眼泪差一点又流了出来。 那是父亲啊…… 哪怕我的母亲不愿意提及，可是我还是无数次的幻想过我的父亲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着他会不会有一天像超人一样出现，向我们道歉，说他是爱我们的； 或许是因为身体里留着相同的血液，我知道他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父亲，可是还是忍不住将他想成一个出色的男人，期待着他的出现。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连开口让他看我一眼都不敢。 第98章 没有心跳了 面对白父的职责，高明伟的脸上没有意思的愧意。 他抹了一把嘴角，抽痛的闭了闭眼，眼神里闪过一抹恶毒，要不是在公共场合，高明伟肯定一拳打回去。 “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管我什么事情？如果不是医院打电话给我，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高明伟态度坚决的说道，甚至转身就想走。 “你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白父气急败坏着，一把拉住高明伟的手臂，“你这个负心汉，欢欢现在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你竟然还想一走了之，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她是你的妻子！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孩子！” “呵呵。”高明伟嘲讽的冷笑了下，“我的妻子？叔叔，你恐怕搞错了。白欢欢从来都不是我的妻子，我们根本没有结婚，难道你的女儿没有告诉你实话吗？” “怎么会……”白父既错愕又惊恐，眼神不可置信的颤抖着，“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连孩子都有了，怎么会没有结婚？欢欢跟我说，你们领证了，只是想生了孩子后再举行婚礼。” “这就要问你的女儿了，她为什么要欺骗你？”高明伟无耻的反问。 “你！你！……”白父气的差点说不出话来，“一定是你故意玩弄欢欢的感情，你这个王八蛋！” “叔叔，看在我还叫你一声叔叔的份上，我警告你话可不能乱说，不然我可以告你诽谤的。”高明伟甩开白父的手，理了理身上被弄皱的西装外套，一副人模人样，说着却是狗屁不通的话。 他说，“我和白欢欢之间，从始至终都是她对我死缠烂打，追着我不放。哪怕知道我结婚了，有妻子了，她还是死心塌地的做我小三。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千方百计偷偷怀上的，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现在孩子也要没了，看来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应。” “你这个畜生！畜生！”在高明伟的一通诡异言辞之后，白父气到浑身都在发抖。 不仅是白父，就连我听着都是怒气涌动。 高明伟竟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白欢欢，原本是他们两个人狼狈为奸的设计，现在却成了白欢欢一个人的诡计，好像他也是一个受害者一样。 “高明伟，我真的是瞎了眼了，竟然想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你这种畜生！”白父怒吼着，伸手想要揪住高明伟的衣领。 高明伟这次没让白父得逞，利用自己年轻、身强体壮，一把将白父推了回去，“我是畜生，那你岂不是畜生中的畜生？” “你……你什么意思？”白父的肩膀撞到了墙壁，才稳住了身体。 “白欢欢跟着我的时候是明知道我有妻子的，起码再这一点上我从来都没有欺瞒过她。可是你呢？你年轻时候做过什么事情，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吗？”高明伟步步紧逼，将白父陷入在举步维艰的困境中。 我一直没有上前，靠着墙角偷听着，没想到高明伟也知道我母亲的事情，更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情堂而皇之的拿出来说。 随着高明伟话音落下，我的心也跟着沉了沉，目光注视在白父的身上一动不动，想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是愧疚，还是懊悔？ 在他的心中，有没有一点点的位置是留给我和我母亲的。 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浑身紧张着，腹部又开始一抽一抽的发疼，却顾不得那么多，伸长了脖子努力张望着。 白父靠着墙壁，对上高明伟逼问的眼神，愤怒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就连眼神也迷茫的，愣了愣后才开口，“我做过什么？高明伟，你别无中生有！别以为这样就能洗白自己！” 对于白父的反应，高明伟也僵了僵，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嗤笑了开口，“二十五年前，在你原配妻子怀孕的时候，你谎称自己单身，背着妻子勾搭其他的女人，这些事情你不会望的一干二净了吧？” “那……那只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白父理直气壮地辩解道，“你别混淆视角！今天说的是你和欢欢的事情……” 他们两人的争吵还在继续，但是我的耳边却嗡嗡作响，再也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 好一句“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难道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吗，将自己出-轨、背叛婚姻的事情说的如此简单轻巧？ 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里我妈一直活在悔恨中，在心底深处自我折磨着；二十五年了，我没有爸爸，只能跟母亲相依为伴，还要时不时的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二十五年了，白欢欢没忘记自己母亲早逝的原因，心中埋着仇恨的种子…… 可是到头来，在这个男人记忆中，他竟然不记得这件事情了！ 他看似像一个好父亲一样替自己女儿出气，可是另一面，他是一个卑鄙无耻的男人，糟踏着别人家的女儿，可能不止一个，而是很多个！ 我替我的母亲感到不值得，替自己感到不值得，甚至都替白欢欢感到不值得！ 我原先对于“父亲”所有的期待，在这种“不值得”的感觉下烟消云散，我甚至恨不得自己根本没见过他、没听过这些话，这样我起码还有一个想念。 无声的收回注视，垂了垂头，我倒退着轮椅，想要离开这里。 而走廊边的手术室突然的打开了，一个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从里面出来，白父和高明伟还在争执着，甚至都没注意到他。 医生皱了皱眉，对着那两人说道，“你们是病人的亲人吗？” “我是。我是她爸爸，我女儿怎么样？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吗？”白父多少还是关心白欢欢的，连忙问道。 “孩子的事情我们尽力了，但是在送来医院之前，孩子已经没有心跳了。”医生冷静而无情的说出这个结果，还不给人悲伤的时间，他又说道，“病人手术中大出血，她的血型很特殊，医院学库里的库存不足。你们有谁跟她是统一血型的，快点跟护士登记，赶紧去检查捐血。要是供血不住，病人的手术很可能会失败。” 第99章 你在妊娠期 医生说的隐晦又直接。 所谓尽力了，也就是说孩子没保住。 病人术中大出血，如果又因为供血不足而造成手术失败，说不定白欢欢的性命也会像那个早夭的孩子一样没有。 走廊里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静谧中，连空气也好似凝结起来，带着冰冷的气息，萦绕在每个人的周围、心上…… 死亡，有的时候就是距离的这么近。 一个小时前，白欢欢还是好好地，气势嚣张地跟我不断争吵；但是一个小时后，她全无意识的躺在手术台上，可能下一秒还会停止呼吸。 我感觉到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带着阴暗潮湿的感觉，一下子僵住了我倒退的动作。 走廊前方的另一端，高明伟和白父陷入在跟我一样的惊恐中，就连高明伟也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一点正常人的同情心，眉宇间浮现担忧的神色。 “有这么严重吗？”高明伟问着医生。 医生沉了沉脸，神色异常严肃，“你们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你们到底怎么照顾她的，病人肚子里的孩子都七个月大了，之前还动了胎气，有轻微流产的征兆。为什么不让她卧床休养，还让她外出遇到这种意外。” 在医生的连连职责下，白父的脸色越来越差，紧张得说，“我是她的爸爸，我跟她血型一样，需要多少血，都抽我的，抽我的！” 医生叫过一旁的护士，让护士登记白父的信息，马上有转身回了手术室里。 因为白父没有献血记录，所以还要做血液检查，护士照例询问白父近期有没有吃过哪些药物。 白父赶紧据实已告。 护士一边记录，一边摇了摇头，“白先生，你吃的药物中有些成分会影响血液，你不符合捐血条件。你们家里还有其他亲人跟病人是同一血型的吗？” “没……没有了，她的妈妈在生她的时候就死了。”听到护士的拒绝，白父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好像在一夕之间老了好几岁。 护士停下了手中的笔，算是安慰的说，“我们已经向其他医院发出了求助，可是本市内这种血型库存量都很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至于是什么心理准备，当然是最坏的心理准备。 白父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他将所有的仇恨都转到了高明伟的身上，冲着他责骂到，“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欢欢根本不会出这种事！是你害死她的，欢欢要是真的死了，我也要你一命赔一命。” “你这个疯子。你以为我希望她死吗？又不是我不捐血给她，我跟她根本不是同一血型的。” “我跟她同一血型，我捐血给她。” 在他们又一次即将陷入争吵之时，我突然的开口，声音冷静中带着低沉的力量，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你是谁？” “一月，你醒了？我真要过去看你。” 对于我的出现，白父一脸的迷茫不知道我是谁，而高明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马上朝着我走过来。 两个男人的反应截然不同，可是我看在眼里，是如出一辙的无情。 我推着轮椅往前，没有看他们两人一眼，眼中只有护士和手术室里的白欢欢，沉稳的开口，“我是病人的大学同学，我们曾经一起体检过，我确定自己跟她同一血型，而且近期内并未服用过特殊药物。我可以捐血给她。” 护士小姐马上记录了我的信息，“好的，你跟我一起来，我现在带你过去。” 闻言，我刚要随着护士小姐一起离开，身后却传来一股力量，重重地拉住了我的轮椅，无论我怎么转动轮子，都没办法前进丝毫。 怎么回事？ 我刚要转头，熟悉而又冰冷的声音也从我身后传过来，“不行，你的身体不适合捐血。” 是陆斯年来了！ 他一身深黑西装，面色冷峻严厉，眉心处拧着浅浅的褶皱，身上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质，站在气氛阴冷的走廊中，像是从地狱而来的阴差使者一样。 我还来不及细想陆斯年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先是被他身上强大而不悦的气势震慑了，就连在另一旁的白父和高明伟也紧张的抿着唇，他们当着陆斯年的面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陆斯年闪着寒光的眸子扫过我，线条硬朗的下巴又是已转，看向护士说道，“她怀孕将近三个月，处于妊娠期，不宜献血。” 如果说陆斯年的突然出现，像是一道冷风，那么他现在所说的话，则是一道龙卷风，一瞬间从我们所有人的心里席卷而过，留下满地破败的残骸。 白父刚刚出现的希望，瞬间又破灭了，年迈的脸上尽是疲惫和绝望；高明伟惊愕了下，之后马上皱了皱眉，心中恐怕又在盘算一些阴谋。 至于我……从头到脚都僵住了，一动也动不了，就连陆斯年控制着轮椅带我转身，从五楼的手术室回到了之前的病房里都还没缓过神来。 周遭一切依旧很安静，唯有陆斯年的脚步声时不时的传过来。 他从茶几上倒了一杯热水，放进我冰冷而又僵硬的手中，握着我的手一起捧住，“先喝口水，有什么想问的等一会再问。” 我的手指冰冷到发麻，接触到温热的一瞬间指尖微微的刺痛着，就好像我此刻的心情，要不是陆斯年一起捧着我的手，我几乎要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 “是收购案结束了吗？”我脸上血色全无，连嘴唇也是苍白的。陆斯年早上走的那么急，临市的收购案一定到了紧要关头，需要他坐镇指挥，怎么可能才短短一天就回来了。 “没有，如果这边的事情结束，我晚上还要赶回去，周齐一个人吃不消。”陆斯年低声说，见我拿稳了茶杯，便在我对面坐下。 “那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低着头，看着袅袅的水蒸气从茶杯里冒起来。 “是沈行远通知我的，他说你进医院了。” 沈行远？ 我皱了皱眉，想到之前离开咖啡屋之前是沈行远接走的傅佳人，但是当时我们在马路两边，走的是不同的方向，怎么会是他通知陆斯年的？ 陆斯年要从临时赶回来，最少也需要一两个小时。 第100章 三个月期限 我算了一下时间，说不定从我和高明伟见面开始，沈行远就通知了陆斯年，而后才是意外……换言之，沈行远很可能是跟踪了我！ 想到这个，我顿时一惊，就连肩膀也跟着抖了抖。 “冷吗？我拿毯子给你。”陆斯年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格纹毛毯，半打开着往我的膝盖上放过来。 “不要！你不要碰我！”我尖叫的拒绝，手臂用力一挥，推开了陆斯年的手。 不仅如此，连我手里的茶杯也一起飞了出去，热水一半泼在格纹毛毯上，另一边泼在陆斯年的西装裤腿上，黑色布料看不出印染的水渍，却无法磨灭这一事实。 砰。 茶杯最终也落在了地上，发出哗啦啦的碎裂声，成了一片一片尖锐的碎片。 在我面前的陆斯年一向是不容侵犯的，他做的任何决定都不容我反驳，而我现在却拒绝了他的好意，还是用这么激烈粗暴的方式。 如果放在寻常，我一定会害怕的连呼吸都停止。 可是这一刻，更让我紧张又害怕的是另一件事情。 “陆斯年，你为什么说我怀孕了？是你不想让我给白欢欢捐血，所以才胡诌出来的谎言对不对？”我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陆斯年，白色的眼球上全是猩红的血丝。 求求你……快点承认，说你是在骗我！ “不是。”陆斯年冷冷的两个字，戳破了我最后的期待，他说，“江一月，你的确是怀孕了，你的病例和检查报告就挂在床尾，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看。” 白色的床架上悬挂着蓝色的病历夹，跟我那么近，只要抬一抬手臂就能拿到，可是我的手有千斤沉重，怎么也不远抬起来。 “不！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在骗我！我怎么会怀孕的，三个月前那一次你明明让周齐送来了避孕药，还是你亲眼看着我吃下去的。”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所有的事情，甚至都没忘记被逼吃下避孕药时的屈辱。 如果这些也都是假的，我的生活里还有什么是真的？ “陆斯年，我拜托你，拜托你告诉我那真的是避孕药。”我心中的某个角落，正在一点点的崩塌，黑暗在慢慢地蔓延开来。 “我骗了你，那药是特别准备的，里面只是普通的维生素。”陆斯年沉着双眼，淡然的迎上我的哀求，平静的说出所有的真相，就好像在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 “你——”我的心口宛如窒息一般的纠紧，眼眸止不住的颤抖，清冷的泪水瞬间滑落，沾湿了苍白的脸庞！ 连陆斯年也骗了我……我的世界，最终还是崩塌了。 从陆斯年口中听到“怀孕”两个字开始，我心中虽然抗拒接受这件事情，却还是不得不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因为陆斯年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如果他不想让我做这件事情，会直接强硬的要求我不要这么做。 从始至终我和陆斯年只剩过两次床，一次是在三个月前，出于高明伟的设计。另一次是约莫一个月前，傅廷深的下药。最近的这一次，无论从时间和状态上都不太可能。 那么如果我真的怀孕了，就是因为第一次。如果是第一次，那么我当时吃的避孕药就是假的。 一番反向推理之后，我即将要面对的就是最残忍的事实。 被我认定不喜欢说谎的陆斯年，从我们认识的最开始，就对我说了一个弥天大谎。 “陆斯年，你从一开始就在引我入局。”我一面留着眼泪，一面说出真相，“你故意翻看高明伟的手机，让他以为你对我有意思。你清楚高明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了自己的事业就连自己妻子都可以抛弃。所以你利用「昌盛」的项目，引诱他上钩。你明知道有摄像头，还是让他拍下了我们的床照，无形中配合了他的计划，从而让我恢复自由身。” “你让周齐送避孕药，又盯着我吃下，其实是怕我自己离开后去买其他的避孕药，从而无声无息的留下这个孩子。你看起来是给了我机会，并未强迫我做过任何事情。可是「恒阳」那五十万的受贿款，何尝不在你的计划之中。还有那天的庆功宴，你让周齐送我去，却又故意不出现，就是等着我受尽凌-辱，不得不向你求救。”我回忆着跟陆斯年认识以来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心中悲伤到心凉，可是思绪却越来越清楚。 陆斯年静默的听着，对于我的说辞，他面无表情，却也没有反驳。 “如果我当时一蹶不振，就算被高明伟踩在地上都不知道反抗，宁愿如此狼狈的苟且偷生，也不想你妥协。那么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你最后的筹码！你会用这个孩子要挟我，不得不跟你结婚！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也能再设计一次，再让我跟你上-床，怀上你的孩子！”我哭着哭着，突然又笑了起来，就跟疯癫了一样，“也是我太迟钝，没有一点妊娠反应，竟然连孩子的存在都没感觉到。” 如今想来，怪不得我在闻到咖啡屋的时候会觉得恶心，不是因为它苦涩的味道，而是因为孩子不喜欢，在发出抗议；怪不得我抚-摸自己小腹时，会觉得有浑圆的凸起，那并不是因为胖了，而是孩子在慢慢的长大了；怪不得之前居酒屋的意外，陆斯年不送我去医院，而是让沈行远来家里替我检查，就是为了不让我知道自己怀孕了；怪不得只是一些碰撞的小伤，王护士还是一再的要求我必须卧床静养，说不定我在那个时候动了胎气；怪不得我紧张时会觉得腹部一阵一阵的抽痛…… 一切一切的事情放在一起，仿佛都有了答案。 “陆斯年，你在等，你一直都在等一个时间。只要过了三个月，就算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能再做流产手术。所以你一直瞒着我，想瞒过三个月的期限。”我愤怒地低吼，“陆斯年，你这样做跟高明伟有什么不同！你们根本一模一样，一样卑鄙无耻！” 高明伟骗了我的婚姻和钱，陆斯年要骗的却是我的一辈子！ 第101章 两边都是命 为什么我现在才看清楚真相…… 为什么是在我认清楚自己爱上陆斯年之后…… “陆斯年，你想要的真的是陆家吗？为了一个陆氏集团，你对我费尽心机，真的值得吗？”我哭的声泪俱下，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就连双手都因为气愤而不停颤抖着。 在我不停地追问下，陆斯年一直默不吭声，甚至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良久之后，他站起身来，在我以为他会转身离去的时候，他拿了一个新茶杯，重新又到了一杯水，端到我面前，问说，“要喝水吗？” 就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忘混了冷水和热水，刚刚好的温度，一点点的热气。 难道他以为如此虚情假意的关心，就能让我放下愤怒吗？ 我双手紧握成拳，才克制住自己心底的冲动，不然这个茶杯就会像上一个茶杯一样，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的碎片。 陆斯年的手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后，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修长的手指收回在他膝盖上，淡淡开口，“江一月，你有时候很笨，可是有时候又很聪明。” 我寒着泪水的眼眸一瞪，怒视着他。 陆斯年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这么的风淡云轻，无论是陆家人的冷嘲热讽，还是如今被我看破了全盘计划，他都没有一丝的慌乱。 我将陆斯年试做我之后人生的全部，但是我在他的心里却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唯一让他失控的也就是那条珍珠项链了！ 在这个时候，我在心里嫉妒着那毫无生命的东西，起码它还可以让陆斯年心烦意乱。 “江一月，你总是毫无芥蒂的去信任任何人，确信他是好人之后，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他说的话、做的事情。除非有铁一般的证据放在你面前，除非你自己伤痕累累之后，不然你绝对不会改变自己认定的事情。” “这样有什么不对吗？”我倔强的回眸，心里却清楚我这样的性子，放在复杂的社会里太傻太傻……，可悲地扯了扯嘴角，“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被白欢欢骗，被高明伟骗，还有……被你骗！” 一直沉着脸的陆斯年突然也勾了勾嘴唇，十分清浅的笑容，并没有其他含义，似温暖的阳光的。 陆斯年说，“很好，这样的你很好。我才会……想要一直瞒着你。” 有时候，聪明就是笨，而笨也就是聪明。见惯了丑陋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的工于心计，才会发现最开始单纯和信念是多么可贵。 让人……不人玷污。 我的眼泪停下了，但是心中的愤怒却抑制不住，哭红的眼睛上像是多了一层磨砂玻璃，怎么也看不懂陆斯年到底想说什么。 而另一边，白欢欢还在生死关头上。 砰地一声，病房的门被撞开，白父不顾两三个护士的拉扯，硬是冲了进来。 “陆先生，陆太太，对不起。我们拦不住这位先生，要不要叫保安请他出去？”护士小姐抱歉道。 陆斯年站起身来，眼尾的余光扫过我担忧的脸庞，开口道，“没关系，让他进来，麻烦你们了。” 少了护士的阻拦，白父一下子走到我跟前，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他的浮木一样抓着我的手臂。 “你说你是欢欢的大学同学，高明伟说你们关系不错的。求求你，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求求你，求你救救欢欢吧。”白父也像是哭过了，双眼通红通红的。 “没有其他医院的血液送过来吗？”我问道。 “没有了，真个江城都没有了。”白父一脸的颓废又懊悔，“如果我的血可以，就算全部抽光了，我也想让欢欢活着，我恨自己没用。现在可以救欢欢的人，只有你了！” 在白父嘶哑的声音中，我感觉到了一个父亲的绝望和无助，还有对女儿……矢志不渝的深情。 如果……我是白欢欢的话，他会这样豁出命来一样的救我吗？ 白父蹲在我跟前，曾经的遥不可及，如今的近在咫尺，我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深深浅浅的皱纹。 我最终还是动容了，深吸了一口气，“好，我……” “江一月！”陆斯年戾声打断我的话，“你怀孕了。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捐血，说不定会造成孩子贫血。哪怕现在没事，最后生产的时候也可能有危险。” 我看着陆斯年，他的确是在担心，但是分不清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陆斯年，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有权自己做决定。”我抿紧了唇，跟陆斯年对峙着， 陆斯年浓眉紧蹙，依旧不赞成，“现在不是你跟我赌气的时候，我们说的是一条命。” “我没有赌气，我很清楚，孩子是一条命，难道白欢欢就不是一条命了吗？”我坚持着，但是双手还是下意识的放在了腹部之上，手心紧紧地贴着。 快三个月了，孩子的小手小脚都长出来了，连心跳都有了吧。 我才第一天知道孩子的存在，却不得不做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决定。 陆斯年眼神尖锐的注意到我细微的动作，眉心又是一紧，命令的开口，让护士先带着白父出去，单独跟我谈话。 “江一月，我现在说什么你恐怕都不相信了，觉得我只是想留住孩子而已的。但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白欢欢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清楚。不要因为今天的这一句决定，后悔一辈子。”陆斯年低声警告我，同时说道，“如果你是出于对之前意外的愧疚，我劝你还是不用了。你自己最清楚有没有动手推了她，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至于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早在四天前就停止了心跳，那只是一个死胎，根本不是你害的！” 这儿短的时间内，陆斯年竟然把白欢欢的情况都调查仔细了。 死胎…… 听到这个，我终于明白了白欢欢为什么选择玉石俱焚的方式。 天下没有不疼爱孩子的母亲，白欢欢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活着，她绝对不会用这么冒险的方式。 陆斯年说我笨，我还真是笨，哪怕都这个时候，还在心里替白欢欢开脱着，相信她是我最开始认识的单纯美好的朋友。 第102章 可以囚禁我 如果因为这次捐血的事情，保不住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的确会后悔一辈子。 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白欢欢去死，我不仅会后悔，也会不安这一辈子。 “陆斯年，我没办法像你这样冷血无情。”这算是我对陆斯年的回答，说完之后，我不再看陆斯年一眼，自己转着轮椅想离开病房。 可是轮椅再一次被陆斯年紧紧地抓住，他在我身后低声呵止着，“江一月，你是不是疯了？为了那样的一个人去牺牲自己，值得吗？” 我依旧背对着他坐在轮椅上，因此看不到陆斯年抓狂的神色，原来能让他失去冷静的事情并不只是那一件事。 “我觉得值得！她是我的姐姐，我要救她。”我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是是从心底最深处透出来的，带着骨子里的那份韧劲。 “姐姐？”陆斯年一时间也茫然了，困惑道。 “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们每个人的事情都查的清清楚楚了，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无声的勾了勾唇角，苍白的笑容带着嘲讽，“白欢欢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为了弥补我母亲当年的无心之失，我甘愿承担一切的后果。” 我捏紧了拳头，从轮椅上站起来，身体还是十分虚弱，腹部依旧抽痛着，但是比起之前的茫然无助，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眼神里闪着坚毅的光。 “陆斯年，我知道这个孩子对你而言肯定有非比寻常的价值，才会让你处处提防着不让我知道。但是今天这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做。你可以阻拦我，也可以囚禁我。但是你要明白，孩子是在我的肚子里，之后还有漫长的孕期，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可以有千百种的办法，哪怕你派人24小时盯着我也是没用的！”我面色平静的跟陆斯年下达战书，甚至不惜用孩子的姓名作为要挟。 陆斯年的面色一阵发紧，冷硬的脸庞更显深沉，寒潭般冰冷深邃的眼眸里暗光涌动。 在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刻，我相信陆斯年会像我所说的那样做，囚禁我、监视我，用尽各种方法也要留住我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让我出去冒险。 所以当我一步一步走出病房的时候，我甚至做好了随时会被陆斯年抓回去的准备。 但是—— 我打开房门，医院里走廊的灯光映照在我身上，我顺利而简单的离开了陆斯年的暴风圈，他甚至都没有在开口劝我一句，就让我这样走了。 呼呼……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不太确定。 是什么让陆斯年改变了想法？他会不会是一时间的犹豫，说不定下一秒钟又会改变主意。 因此都不敢停歇，马上就去了护士台，白父一直焦急的等在旁边。 他一见到我，双眼顿时一亮，“陆太太，求求你救欢欢一命。你那么好心，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让他有事的。” “叔叔，你可以叫我一月，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欢欢的。”我想拍拍白父的手以作安慰，但是手臂最后只是在空中晃了晃，还是什么都没做。 *** 抽血的地方在医院一楼，我和白父、随行的护士小姐一起下楼。 在电梯下降的时候，我眼前的景象晃了晃，好像电梯事故一般，也像是我之前晕过去的感觉，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憔悴。 “陆太太，你怎么了？孕妇贫血的情况会比较严重，或许还有其他的方法。”连护士小姐也在劝说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相信她是关心我，而不是被陆斯年买通的，因此对她柔柔的笑了笑，“谢谢，我没事。可能是没吃晚餐，所以有些低血糖。” 护士小姐闻言，在白色制服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我，“这个给你。” 我打开手心看了一眼，是一粒被金色包装纸包裹的巧克力，圆滚滚的，还带着她手里的温度。 “我试过各个牌子的巧克力，这一款的最好吃。”护士小姐跟我介绍道。 我打开包装将巧克力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上弥漫，好似有神奇的力量，连我紧张的神经都得到了安抚，我重新又说了一声“谢谢”。 介于我特殊的情况，我到了一楼后，抽血的护士还是不敢贸然动手，用内线电话找了她的主管护士长。 但是没想到，护士长在看到我后，脸色变了变，又推说需要去咨询医生。 就这样一轮一轮的往上，好似一个石头掉进大海里，变得有去无回，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她本人都同意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抽血？如果是怕承担责任，可以像做手术一样签署风险责任书。绝对不会给你们造成麻烦的，快点吧。”白父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催促，“我女儿还在手术中，随时可能发声危险的，你们快点抽血啊！” 我也着急着，但是比白父看起来稍微镇定一点，想到这一层一层追问上去电话，很可能最后是问到陆斯年那里。 要是没有陆斯年的答应，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不会抽我的血。 怪不得他刚才轻易的放我离开，难道是在这里等着我吗？ 想到这些，我的脸色也跟着沉了沉。 又等了几分钟，我几乎要忍不住再去找陆斯年的时候，之前离开的护士长终于回来了。 她说，“医生同意了，立刻安排抽血。” 我撩起袖子，把手臂放在一个枕头上，看着护士长熟练的打开针头，拍了拍我的皮肤找到血管，然后那闪着寒光的银色针头就没入在我的身体里，暗红的血液立刻顺着透明管子流出去。 管子虽然细长，但是血液流动的速度很快，是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前进着。 我一边看着血液的流动，一边看向我的肚子，在衣服遮掩下，我腹部的隆起并不明显，但是那里真实的孕育着一个孩子……鲜活的，刚刚成型的孩子。 我慢慢地抚-摸上，用手心的温度熨帖着，心里全是祈求。 祈求这个孩子可以原谅我任性的决定；祈求他能顽强的留在我肚子里，跟我一起健康的长大；祈求他可以顺利降生，给我弥补错误的机会。 第103章 决然的割断 孩子，妈妈是爱你，请你无比相信这一点，只要你可以健康长大，哪怕是要夺走我的生命也可以。 我垂着眼，睫毛不停的颤抖着，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我以为是自己忍不住又要哭了，但是旁边的护士小姐发出不安的惊呼。 “不好了，病人晕血了！” 我的眼皮沉重往下坠，意识也变得迷迷糊糊，像是要陷入在无尽的深渊中，就连身体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以为自己会重重的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但是半途中却横生出来一双手臂，将我紧紧地抱住。 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气息，太熟悉了……是陆斯年身上特有的，我曾经无比的迷恋，如今却不得不让自己挣脱出来。 “不可能会是陆斯年。我毁了他的计划，他肯定怨恨我了，有这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关心我。”我小声的呢喃着，在周围嘈杂一片中，根本不会有人听到。 “你们干什么吃的！没看到她晕倒了，还不快把针头拔了！” 如果说之前的气息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是陆斯年的这声低吼却是货真价实的，就炸开在我耳边。 陆斯年…… 我身体一轻，感觉自己被抱起来了，眼皮用力地撑了撑，从缝隙间感觉微弱的光线，也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庞。 看不清他的眉眼，却清楚看到他那紧绷的下巴，除了陆斯年，还能有谁。 “对不起……”我心里藏着太多太多的话，想质问，想责骂，甚至想狠狠地打他一巴掌，但是这些感情到了嘴边，意外的变成了道歉。 哪怕他真的骗了我，但是这个因此出现的孩子却是无辜的，他没有选择的权力，成了我们这对不负责任父母的孩子。 陆斯年抱着我，速度极快的往前走，紧拧着眉开口，“你刚才不是说值得，那么为什么还要说对不起！你在跟谁说对不起？我不需要，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就撑住自己，让他好好的在你肚子里长大。” “……好……” 我还想点头，可是脑袋晕沉沉的，刚动了动，就完全晕了过去。 之后陆斯年说了什么，白欢欢是不是得救了，我全都不知道…… *** 我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也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见了阳光灿烂下的草原，盛开着大片大片的紫色薰衣草，美的好像童话故事里幻境。 我穿梭在其中，一开始被眼前美丽的景色所惊-艳，一边走，一边欣赏，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像是陷入在迷宫里的人，怎么也走不出去，脚步越来越及，越来越凌乱。 而周围，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哇哇哇……哇哇哇……就在我的耳边，很近的方向。 我朝着那个方向追逐过去，感觉很近，但是穿过一片又一片的花丛，还是找不到那个哭泣的孩子。 哇哇哇……哇哇哇…… 孩子的哭声再一次的传来，换着不同的方向，我朝着每一个方向奔跑，可是无论如何努力，始终都找不到孩子，唯有哭泣的声音如影随形。 因为这样的一个梦，我醒过来后还是急-促的喘息着，全身疲惫至极，额头上还冒着虚汗。 眼前是见过一次的白色天花板，窗户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只有一点点依稀的亮光在透进来，还带着月色的朦胧，四五点钟，日月交接的时间。 我慢慢地清醒过来，也想起了昨天发生所有事情，身子一动，立刻抬手摸向自己的肚子。 身上的薄被被拉扯，发出布料摩-擦的声音，很轻微，还是惊动了某个人影。 我的手心刚贴上浑圆的肚皮，还来不及松一口去，陆斯年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醒了？” 昏暗中，我还没看清陆斯年，只见一道黑色影子先靠近过来，重叠在我的身上，我的呼吸因此变得更加沉重。 陆斯年身上依旧还是那身黑色西装，像是融入在黑暗中，只有那双黑的发亮的眸子在一闪一闪的。 我收回目光，安静地闭上眼睛，在这一刻我不知道怎么面对陆斯年，只想装作自己从未醒过来的样子。 但是陆斯年又问道，“身体还难受吗？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我闭着眼，像隔绝他这毫无意义的关心。之前我就是被他硬冷外表下的温柔所吸引，情不自禁的沦陷在他的气息之下，如今知道了一切的真相，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抽身出来，决然的割断这段感情。 而不是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而心痛。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像是从来都没有人说话一样。 我没听到陆斯年离开的脚步声，继续闭着眼睛装睡，可是突然之间，眼皮上多了一抹轻柔的热量。 陆斯年伸手盖在我的眼睛上，并提醒道，“我要开灯了，不要马上睁开眼睛。” 紧接着，我听到了开关按动的声音，一股亮光穿透后落在我的眼球上。 陆斯年慢慢地收回盖在我眼睛上的手，转而处理我手臂上的吊针，“你别动，我要拔针了。” 微微的刺痛从手背上传来，我皱了皱眉。 双眼在适应了亮光后睁开，我看到病床边的点滴架子，上面的点滴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了，陆斯年拔针后也把点滴架子推开。 “你放心吧，白欢欢的手术结束了，她没事。”陆斯年先是告诉我白欢欢的事情，而后说道，“我关灯，你可以继续睡。” “等一下。”我叫住他，仰望着那张至今都泰然自若的脸，问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记得陆斯年之前说过，如果没事的话，他今天晚上……不，现在应该说是昨天晚上才对。昨晚他需要赶回临市去，那边的事情周齐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是需要他亲自处理。 我已经“安分守己”的躺在医院动态不得了，他为什么还不走。 守着我，还是守着我肚子里的孩子？ “像拔点滴这种事情，医院里多的是护士，何必麻烦你陆总亲力亲为？陆斯年，你到底还想让我做什么，能不能一次性告诉我，不要再让我想一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了。”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第104章 我不要孩子 或许是我前一天哭的太多，哪怕在这个时候双眼通红了，却已经流不出眼泪，只是干涩的发疼。 当人设身处地的陷入这种环境中，才会明白曾经出现在新闻中有人因为太伤心而哭瞎眼睛的事情，真的是有可能发生。 我看着陆斯年，觉得他就是一个刺目的存在，宁愿再也不要见到。 沉沉的一闭眼，也同时收回自己的手臂，在被子底下慢慢地蜷缩起酸胀的身体，然后一转身，像是一只防御敌人的虾子一样背对着他。 病房里再一次陷入在静默中，陆斯年好长时间都没发出声音。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床边，目光注视在我拱起的后背之上，不曾离开，仿佛陷入在深思中，俊朗的脸庞一半迎着光一边隐没在黑暗中，好似他忽明忽暗的眸光，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虽拒绝着跟他的交集，可是全身上下敏-感的神经都留意着他的举动，他的沉默带给我更大的恐慌。 哪怕我真的是放在棋盘上的旗子，必须逆来顺受的接受他们对我做的事情，但是我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个体。 “陆斯年，我要睡觉，你还不关灯。”我埋头在被子里，声音从地下嗡嗡的传出来，带着浓浓的不悦，甚至是命令式的语句。 一向都是陆斯年这么跟我说话，我对他如此颐指气使的倒是第一次。 我自己愤怒着，也想激怒陆斯年，就跟任性耍脾气的孩子一样，但是的的确确是这样的方式最能宣泄情绪。 只可惜……我激烈的言辞并未激起陆斯年的怒气，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伸手关了灯，唯有啪嗒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了一下，最后还是消散。 我暗暗地收紧着牙龈，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一片，身体虽然十分的疲累，可是根本睡不着。 黑暗再一次的笼罩，我和陆斯年一站着，一躺着，不过半米的距离，可是两个人的心却距离十万八千里，无法靠近，也看不清楚。 “江一月，我们谈谈。”陆斯年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打破病房里的宁静。 谈？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难道他还要像高明伟一样，明明做了设计我的事情，却能将自己推的一干二净吗？ 如果是这样，我还是真的瞎了眼，将自己的感情放在这种人身上！ 我心中的怒火烧的更甚，甚至要从胸腔里喷发出来，可是我还是维持着姿势，什么都没说。 陆斯年也不在乎我有没有回应，他料准我是没睡着的，所以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孩子的事情，的确是我故意设计你的。” 他一开口，没有任何推脱，直接承认自己所做的事情，言辞中不带一丝的愧疚。 “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当时你跟高明伟刚离婚，我预计到你对进入一段新的婚姻会抗拒，对此我不得不防。” 女人身上有两个明显的弱点，是与生俱来的，一个是感情，一个是孩子，陆斯年对此掐的紧紧地。 如果说他连孩子都可以故意设计，那么我的感情…… 想到这里，我突然一惊，差点从病床上坐起来。 脑海里不停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陆斯年一次次的帮我，一次次的促使我成长，甚至不惜在遭遇危险时挡在我前面，这些……这些会不会也是假的？只是为了让我爱上他，从而受制于他？ 我瞬间陷入在巨大的恐慌里，就像是碎了一个角落的冰层，突然地裂痕蔓延，整片都即将裂开。 陆斯年看不到我在被子下血色全无的脸，只在光影模糊中注意到我的肩膀抖了抖，他皱了皱眉。 “但是……”陆斯年的声音沉了沉，“江一月，我们只是发生了一次关系，你会因此怀孕的概率是极低的，谁也没想到事情会真的发生。既然发生了，我希望你能冷静而理智的看待这件事情，相对等，我会对你进行补偿，你什么要求也可以跟我开口。” 言下之意，他是要给我钱！ 他把孩子当成工具还不够，竟然还想用金钱进行所谓的“补偿”！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嘶哑而愤怒的开口，“陆斯年，他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在我的肚子里！不是支票上的冰冷数字！” 再对待孩子这件事情上，我再一次的感觉到了陆斯年的冷血无情。 我自己就是一个在单亲家庭长得孩子，最了解一个单亲妈妈带孩子的辛苦，也最清楚一个不健全的家庭对于孩子成长的伤害。 而且我和陆斯年之间所谓的“家庭”，不仅仅是不健全，甚至是畸形。 哪怕我可以用尽自己百分百的心意去疼爱这个孩子，可是陆家复杂的家庭环境，没有一个强大的父亲作为庇护，这个孩子未来的生活也满是荆棘坎坷。 与其看着他辛苦的长大，我宁愿……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从我的肚子里离开后，他说不定可以再次投胎，找一个幸福的家庭，找一对会疼爱他的父母。 从理智上分析，我相信这样的做法对于孩子，对于我而言，都是最好的。可是从感情上，我之前期待着保住孩子，如今却想着不要这个孩子，并不是我朝令夕改，是实在迫于无奈，我的心中也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江一月，你怎么了？”陆斯年见我肩膀颤抖地更加厉害，担心的伸手触碰我。 我陷入在一阵迷惘中，从身体到灵魂都像是被拉扯着，痛得我全身不停得颤抖。 “江一月，一月？你说句话，你到底怎么了？”陆斯年的声音不断发急。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最后浮现的画面是昨天我和白父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当高明伟对他提到我和我母亲的时候，白父脸上的迷茫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我不想有一天，就连我的孩子也要承受这一切。 陆斯年紧紧地抓住我的双肩，按在床上，在依稀的光线下对上我混乱的双眼，“一月，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就回话，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 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意识一点一点的收回来，看着那张悬在眼前的硬冷脸庞，松开了紧咬着嘴唇，呜咽出声，“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这个孩子！” 第105章 黎明前黑暗 我不要这个孩子…… 当说出这句话时，酸涩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顺着我的眼角滑落，消失在额角的发丝间。 曾经以为哭干了的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往外宣泄。 就算陆斯年看不见我的神情，也能清楚的看见我流出的泪水，带着悲伤而绝望。 陆斯年依旧低俯着身体，宽阔的上半身好像一座小山一样的压迫在我身上，带着低沉的气压，还有慢慢腾起的怒气。 我睁着眼睛，眼泪控制不住的无声流淌，甚至放弃了最后的抵抗，无论陆斯年对此有多么的愤怒，我都做好了逆来顺受的准备，这不就是我一直以来的人生吗？ 指责，咒骂，愤怒的拒绝……我所能想到的陆斯年会有的反应，到最后都没有发生。 窗外的天空更亮了，之前依稀的光线中多了一丝灿黄的亮色，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我却还在无助的黑暗中挣扎，哪怕可以看清楚陆斯年的脸，也看不到他的内心，看不到他的想法。 “江一月，你真的想清楚了？”陆斯年忍着怒意，用最冷静的声音问我。 “孩子在我的肚子里，他身上有一半的生命是我给的，我也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我苍白着脸想反驳什么。 “这些我都知道！”陆斯年突然的低吼了一声，眼眸里闪着冷厉的寒光，紧紧地把我锁定，“江一月，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清楚了，你不要这个孩子？” 明明是我自己说的话，当陆斯年重复着反问我时，我却缄默了，喉咙涩涩的发不出声音。 告诉他……江一月，你快点告诉他，你不要这个孩子！ 我在心里呐喊着，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可是嘴唇依旧咬的死紧死紧，就算有血腥味冒出来，我也没有松口。 陆斯年继续跟我对峙着，态度强硬的逼迫我，一定要听到我的回答。 当他目光往下，看到我嘴唇上冒出来的血珠子，跟惨白的肤色相互映衬着，他的瞳孔快速收缩了下。 陆斯年沉沉地一垂眼，松开了钳制着我肩膀的手臂。 “嘶……”我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肩膀疼的像是脱臼了一样，肌肤上也肯定留下了陆斯年的手指印。 “江一月，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这个孩子是留下，还是不要，都你说了算。” 这是陆斯年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话音刚一落下，他已经拿起挂在沙发靠背上的西装外套，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病房门快速打开又关上的几秒钟内，我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是司机老张。 昨天晚上，陆斯年的确是着急赶回临市去处理收购案的事情，所以才会把老张一直带在身边。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最后选择留在了医院，哪怕周齐一个晚上打了二十几个电话，他甚至连接都没有接。 在陆斯年走后没多久，天色大亮，晨光穿过一层薄薄的白色窗帘，照亮了整个病房。 我还是躺在病床上，双眼涣散的望着天花板，彻底的失神着，只有右手无意识的一下一下抚-摸着肚子。 直到开门声传来，才慢慢地回了神。 我以为是护士或者医生过来巡房，没想到进来的人是之前照顾过我的王护士，倒是在陌生的环境中多了一些亲切感。 “陆太太，早上好。”王护士笑容满面的跟我打招呼，手里还捧着一束粉蓝色和粉红相间的勿忘我，“这是我今天路过花店买的，这么粉-嫩的颜色最适合你了。” 王护士的花，就像是昨天电梯里另一个护士小姐给我的巧克力，让我在冰冷的生活中感觉到一丝温暖。 在王护士的笑容中，我慢慢地坐起身来，“谢谢你，王护士。” 王护士想把花放进花瓶里，但是一走进，突然的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大的烟味，难道不知道你现在的状态是不能吸二手烟的？” 王护士先放下手里的花束，在病房里看了一圈，目光锁定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马上过去整理。 我也因此注意到那个烟灰缸，里面满满的都是燃尽的烟头。 这个病房里一直只有两个人，这些香烟不是我抽的，那么就是陆斯年。 陆斯年平常有抽烟的习惯，身上有时也带有烟草味，但是他这人自律的可怕，绝对不会让自己对酒精或者烟草过于依赖，所以烟瘾并不是很重。 怎么会一下子抽这么多的？ 对于我怀孕的事情，这么低的概率，老天爷都帮了他一把，他难道不是应该开心吗？为什么还会烦躁？ 王护士收拾了烟灰缸，又打开窗户通风，白纱窗帘立刻被清风吹动，轻轻地飘动着。 “王护士，你怎么来了？是陆斯年叫你过来的？”我的眉心带着急不可查的皱褶。 “是陆总吩咐的。”王护士点头承认，“我本来就是这家医院的护士，工作也是照顾病人。来照顾你的人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的护士。难道陆太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了？” 之前的事情，也就是她和沈行远一起瞒着我怀孕的事情。 “不是，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否认道，因为心理很清楚这些事情是陆斯年要求的，王护士只是听命办事而已，错不在她。 “那就好。自从昨天晚上接到陆总电话后，我还担心了一晚上，怕自己保不住这份工作。”王护士夸张的松了一口气，跟我开着玩笑。 “陆斯年昨天晚上打电话给你了？” “嗯，大概八-九点钟的时候。”王护士回忆道，“之前陆总都是透过沈医生跟我联系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直接接到陆总电话，都快吓死我了。陆总一直都比较严肃……你懂得。” 王护士一边说，一边跟我歉意的笑了笑。 说严肃还是好听了，更准确的说是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怪不得王护士会吓到。 一番谈话后，我很清楚的感觉到王护士故意调整着语气，想制造轻松的氛围，想逗我笑。原先以为我们只会是单纯的医患关系，事到如今，我才再一次仔仔细细观察着王护士。 王护士很年轻，比我略长一两岁的样子，容貌清丽可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沉稳的气质。 第106章 一命偿一命 护士是一个频繁和人接触的职业，王护士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她非常合适这份工作。 王护士也察觉到我的注视，一边打开带来的保温盒，一边跟我笑着说话，“陆太太，我们以后应该会长时间相处，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温宁，我的全名是王温宁。一直王护士王护士，我听着耳根子都起了一层老茧了。 我稍稍轻笑了下，但是笑容并未维持很久，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小声喃喃，“不一定会长时间，说不定……”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我也就不需要王护士的照顾了。 “嗯？”王温宁还是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见我愁容满面，转而安抚我说，“陆太太，昨天捐血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是之前也在妇产科当过一年的护士，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你现在还是怀孕初期，好好休息，进补，说不定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肯定能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宝宝。” 王温宁误会了我烦恼的事情，我也并未解释。 “王……”我张了张口，又改口大，“温宁，沈医生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怀孕的？” “是上次去陆总的住处前。沈医生还特别叮嘱我，先不要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你。”王温宁说道。 居酒屋意外的那个晚上，我记得沈行远和王温宁是一起出现的。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在那天检查时发现了我怀孕，看来我错了，是更早的时候。 可是到底是谁先发现的，是陆斯年，还是沈行远？ 连我自己都并未察觉的事情，他们又是怎么发现的？ “陆太太，陆太太，该吃早饭了。”王温宁拿出筷子，放进我手里，“人是铁，饭是钢，你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每一次都要吃饱，千万不要落下。” 王温宁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早餐，都是中式的，除了白粥油条，其他小点心还有五六种。 闹腾了一晚上，昨天的晚餐也没吃上，到这个时候我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但是因为心里堵着事，看到这些热气腾腾的早点，竟然还觉得有些反胃，手里拿着筷子，迟迟都没有伸出去。 王温宁又劝道，“这些早餐可是李婶亲手做的，陆太太，你别浪费了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难道连李婶也……岂不是连陆老夫人也？ 我心中的猜疑，如同荡漾的水圈，逐渐扩散着。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虽然食之无味，嘴巴里还有昨天咬出来的伤口，每咀嚼一下，都抽痛着。 但是三天……陆斯年给了我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我希望孩子平平安安的在我肚子里。 无论三天后我做了什么决定，也都不会觉得遗憾。 王温宁见我好不容易动了筷子，背着我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可是没过多久，门外却传来叫嚷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板都传了进来。 “陆太太，你慢慢吃，我出去看看。”王温宁皱了皱眉，立刻出去看情况。 我顺着她离开的身影望过去，并未看到其他什么人，却见王温宁沉了脸，好像是怕我看到什么一样，飞快的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 她越是如此反应，我越是忧虑，而且刚才开门的时候，还有我认得出来的声音传进来。 在门外嘶吼的人是白父！ 难道是白欢欢又出事了？ 一想到这个，我再也坐不住了，立刻下床走到门边，打开一点点缝隙看向外面。 走廊里，情况一片混乱，五六个护士、两三个保安都挤在一起，被围在最中间的白父被保安架住，还是努力的挣扎着。 在王温宁出去之后，才由她控制了局面。 “你们怎么让他上来了？陆总走之前不是吩咐过，不准他再接近陆太太。”王温宁没了面对我时的笑脸，压低了声音呵斥着。 “王护士，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刚才我和小张交班，她趁着我们没注意，从安全楼梯冲了上来。”有个护士小声解释。 “你们放开我！凭什么不准我接近那个女人！你们这是做贼心虚！”白父涨红了脸，愤怒地吼声回荡在走廊里，“我说非亲非故的，那个女人怎么会那么好心，冒着自己流产的危险也给欢欢捐血，原来她是害人的罪魁祸首！你们以为陆家可以只手遮天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个女人的罪证早就被人拍下来了，网上都是她故意推我女儿下楼的视频，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 王温宁对保安使了个眼色，“立刻代他走。联系沈主任安排白欢欢转院，不准让他再靠近这个楼层。” “陆斯年有权有势又怎么样？她老婆杀人就不用负责任了吗？我的女儿到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江一月，别假惺惺的装好人，别做缩头乌龟。你有本事害人，就没本事承认吗？难道没有王法了吗？江一月，如果我女儿真的死，我要你一命偿一命……” 白父的声音越来越远，我远远地看到他被驾着拖进了电梯里，嘴里还是不停叫喊着“一命偿一命”。 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的亲生父亲，为了一个女儿的性命来跟我这个女儿索命。 医院的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但是我的心已经无法平静。 王温宁又叮嘱了护士几句，重新走回病房，刚一靠近就注意到靠在门后的我。 她僵了僵，小心翼翼的问道，“陆太太，你都听到了？你不用担心，这都是小事，相信陆总会处理好的。” 又要依靠陆斯年吗？ 我可悲的扯了扯嘴角，回到病房里，默不吭声的翻找着东西。 “陆太太，你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王温宁担心的跟在我身后。 我的包和手机都不见了，陆斯年不让白父接近我，同时也不想让我知道外面的事情，所以故意拿走了我的手机。 “王护士，可以把你的手机借我下吗？”我不再称呼她的名字，又叫回了王护士，而且语气沉重又严肃。 王温宁第一次对我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迟疑许久都没有开口。 第107章 应该相信他 空气随着她的沉默稍稍紧绷着，站在我面前的王温宁不仅仅只是一个照顾我的护士，更是陆斯年控制和监视我的眼线。 我并不想为难她，但是对于我迫切想知道的事情，也会用尽所有的办法。 “王护士，如果你没带手机，我可以跟外面的护士去借，我就不信你们所有人都没带手机！”我坚持道，并在说完后一转身，打算夺门而出。 “陆太太，不用麻烦其他人了，我可以把手机借给你，不过你先要把早餐吃完。”王温宁没办法之下，不得不妥协，但是一退一进，比我想的更加聪明。 五分钟后，我吃光了白粥还有一半的点心，用毛巾擦干净了嘴角和手指之后，王温宁也如同她承诺的一样递上手机。 我用手机浏览器打开几个门户网站，还有如今热点新闻传播最快的微博，都不用翻找，在网站的首页就看到了白父所说的新闻和视频。 「嚣张小三谋财害命，推原配下楼，现场一尸两命。」 「丈夫孕期出-轨，妻子质问不成反被小三痛下杀手！」 …… 随着手指的滑动，各种各样耸动的新闻标题不停在我眼前闪过。 我拧着眉，翻看了其中几篇报道，内容大致差不多，无非是渲染“原配、小三”之间所谓的关系，按照世俗的角度刻画小三的恶毒，原配的可怜。其中还有一系列我跟白欢欢拉扯的照片，各种角度的都有，我和白欢欢的脸也拍的一清二楚。 这些新闻大多是用表面的事情做文章，并未查到我是高明伟前妻的事情，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陆氏集团少奶奶出-轨有妇之夫，揭秘豪门婚姻的真面目。」 看到这个新闻标题时，我的右眼皮跳了跳，有种不祥的感觉，毫不犹豫的点了进去。 新闻中不仅有照片，还配了经过剪辑过的视频，全是我和白欢欢争吵时提到陆斯年的片段，写这个新闻的记者还去参访了陆氏集团的员工，确认我的身份的确就是陆斯年的妻子。 爆炸的内容，加上特殊的身份，让这个新闻像是加重威力的炸弹，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转发接近十万，好似瘟疫一般的蔓延着。 如果失态继续发展下去，我和高明伟曾经的婚姻关系也不再是秘密，还有之前被压下去的床照事件……这些事情加在一起，新闻的热度恐怕还会持续发酵。 我的脸被阴云笼罩着，低沉沉的一言不发，只是在看完后将手机重新还给王温宁。 王温宁接过手机后小声安慰我，“陆总虽然不在，但是你应该相信他，他一定有办法处理好这件事。陆太太，你别太担心了。” “你让我相信陆斯年？”我嘲讽的反问。 王温宁察觉我说话的语气不对劲，多看了我几眼，“陆太太……” 如今我被人冠以污名，他被人带了绿帽子，让我们两人的婚姻形象处于崩溃边缘，最在乎这段婚姻的人是陆斯年，那么现在最紧张的人也应该是陆斯年才对。 “也是，还有陆斯年在，我何必杞人忧天，他肯定比我更担心这件事情。”我嗤笑着，曾经对陆斯年泛起的少女情怀，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了，剩下的唯有讥讽。 王温宁收拾着早餐的碗筷，思绪也转的飞快，打理完了之后马上跟我说，“陆太太，我替你预约了产检，现在到时间可以过去了。” 产检？ 听到这两个字，我顿时一愣，刚才的情绪也一扫而光，萦绕在心中的只剩下是犹豫和挣扎。 王温宁说，“我们医院的妇产科是全江城最出名的，配备了美国尖端科技仪器，怀孕超过两个月就可以照3d的彩超。陆太太，你不想看看孩子长的什么样子吗？” 王温宁不仅能照顾病人的身体，甚至也能照顾病人的心理。 她刚才见我因为陆斯年的话题心情不好，立刻用产检的事情转移话题。而且仅仅只是三言两语，就轻易勾动了一个准妈妈心中的渴望。 “不仅能看到样子，还能听到心跳呢？陆太太，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帮你从医生那里要一份胎儿心跳的音频，你可以像b超照片一样收藏起来。”王温宁又说道，好像是在骡子前面悬了一根胡萝卜，等着我张口去吃。 对于一个寻常的准妈妈而言，依靠现在的科技尽早的看到、听到孩子，是一件让人无必兴奋的事情。 可是对于打算不要这个孩子的我而言，这些事情却会成为我以后的牵绊。 “不用了。”我冷着脸拒绝王温宁的好意，“产检还继续做，但是其他的事情不用了，只要确认孩子没有问题就好。” 对于我的要求，王温宁也愣了愣，她或许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冷血”的妈妈吧，竟然对孩子没有一丝的好奇。 “好的，陆太太，我现在立刻去安排。” 等王温宁离开病房后，我立刻垮了脸，冷漠和决绝瞬间消失不见，换成了一脸的悲伤。 我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肚子，心中满是忏悔，“妈妈也想见你，也想看你一眼，可是妈妈害怕自己会舍不得……害怕这样的舍不得会害了你……” 三天……这三天说不定是他留在我肚子里最后的时间。 十分钟后，王温宁重新回到病房里，她怕我太劳累，哪怕只是两层楼的距离，还是推着轮椅带我下楼检查。 给我做检查的医生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医生，姓苏，按部就班的一项一项检查、讲解，还提醒我会在孕期出现的各种问题。对于第一次怀孕的我而言，这些东西都是陌生的，在苏医生平静的像是学术报告一样的口吻中，我不安的内心像是得到了救赎。 只是躺上检查台，当苏医生把抹着透明凝胶的仪器放到我肚子上时，我全身都紧绷了，甚至一下子推开了他的手。 王温宁眼疾手快，立刻抱住了我颤抖的身体，小声安抚道，“陆太太，你别紧张。这只是基本检查，你要是不想看，我替你挡着，你不用看到，也不会有声音。这样好吗？” 苏医生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安静的站在一旁。 第108章 闭起了眼睛 王温宁和苏医生都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却给了我最大的尊重，耐心的等着我冷静下来，去接受对寻常人而言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我紧抓着王温宁的手臂，垂着眼，可是眼尾的余光却偷瞄着苏医生身边的显示屏。 下一秒，孩子的轮廓、心跳，说不定就会出现在这里。 那么孩子呢？ 他会不会因此见到自己狠心的母亲，一个决心把他丢弃的母亲。 “陆太太，你好点了吗？还是我们换其他的时间再来？”王温宁见我许久都没回答，折中的想出其他的方法，伸手想扶着我从检查台上坐起来。 “不用。”我再一次紧紧地拉住她，“王护士，你别动。我……我可以的，不用改时间，就现在检查吧。” 我不仅让王护士替我挡着显示屏，而且还闭起了眼睛。 “苏医生，你开始吧。” 王温宁的话音落下后没多久，苏医生手里的医疗仪器又贴上了我的腹部，顺着冰凉的液体缓慢的滑动着，从正面到侧面，从左边到右边。一般这个时候，医生都会指着寻常人都看不懂的黑白图说，这里是孩子的头，这里是孩子小手，小脚…… 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做，苍白的脸上，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泄露着心底里无法掩藏的紧张，眼尾甚至染上了一点点的湿意。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好像是对我的折磨，良久良久之后，才结束了这场酷刑。 在此期间，王温宁和苏医生什么都没说，安静的检查，也安静的结束检查。 王温宁取了毛巾替我擦拭肚子上的凝胶，我慢慢地睁开眼睛适应周围的光亮，眼圈里还带着一圈光晕。 “陆太太，检查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靠着王温宁的搀扶慢慢地下床，双腿踩在地上时透着一股虚软无力，脚步就这样停了下来。 这不仅仅是身体的迟疑，还是心里的迟疑。 “陆太太，还有什么疑问吗？”苏医生平静如常的问道。 我抿了抿唇，哑着声音开口，“孩子……他好吗？” “很好，是一个很健康的孩子。四肢健全，没有什么显性畸形，在过一段时间，你可以做唐筛检查，会排除更多异变的可能，更加科学的表明孩子的健康程度。”苏医生严肃而认真的告诉我答案。 对于苏医生后半段的话，我并没有认真听，因为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孩子，是健康的。 “谢谢苏医生。”我在道谢后离开，一直悲恸的脸上也终于浮现了一点笑意。 *** 从妇产科回去病房的路上，另外有两个护士跟我们随行，还一起进了电梯，她们没认出我的身份，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 “那个新闻你看了吗？就是推孕妇下楼的那个小三，听说她现在就在我们医院里，而且住的还是vip区的高级病房，不会是做小三赚的钱吧？” “你是不是没看到另一个新闻？那个小三可不是一般人，她其实是结婚的，丈夫还是陆氏集团的副总裁！” “啊！”较为年轻的护士立刻轻呼了一声，“陆氏集团的副总裁，那可是一座金山，可以几辈子吃喝不愁了，怎么还出-轨去做别人的小三。” “咳咳咳。”王温宁在这个时候假咳了几声，提醒那两个护士就此打住。 但是那两个护士说的太投入，并未注意到，我也跟王温宁摇了摇头，让她们继续说下去。 “谁知道呢，可能是有钱人都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反正吃喝不愁，总要找些生活的乐趣。” “会不会是真爱啊？电视剧里演的不都是被迫嫁入豪门，其实外面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私定终身的恋人。”年轻护士还是有些清纯稚嫩的想象。 “你啊，少看点脑残电视剧吧。”另一个护士犀利的吐槽道，“要是真爱，能下那么歹毒的狠手，把一个怀孕七个月的女人从电梯上推下去吗？” “那也是……那个原配也真够可怜的。” “不只是她可怜，我们也很可怜。你看到守在医院外面的记者了吗？全都是奔着这个新闻来的？陆氏集团的大八卦，谁不喜欢。只是可怜我们，现在连上下班都不方便。要是不小心让记者混进来，护士长肯定又要找我们的麻烦了。” “我听说楼上已经有几个护士被骂了，希望不要那么倒霉轮到我们。”年轻的护士缩了缩脖子，害怕的祈祷着。 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王温宁沉凝着脸瞪了那两个护士一眼，才推着我走出电梯。 “啊啊啊……这一层……这一层不就是……” “我们不会那么倒霉吧……不会的不会的，可能只是凑巧，不可能恰好遇到的。” 怯生生的惨叫下，两个护士的声音距离我越来越远，但是在她们的生动讲述下，我虽然看不到医院之外的情况，但是也能想象出来医院外人头涌动，水泄不通的情景。 “王护士，你也看到了新闻和视频。为什么还是愿意来照顾我，不觉得我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吗？”我坐在轮椅上仰头，有些好奇的问王温宁。 哪怕是受雇于人，也会有自己的私人情绪，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王温宁不曾问过我事情的真相，也没有流露过对我的厌恶，甚至还比以前更关怀备至。 这倒让我更想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王温宁一边走，一边回答我，“我认识的陆太太是一个好人，跟新闻和视频里的不一样。比起那些片面刻板的报道，我更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事发以来，周围人就连白父，都是一股脑的指责我，开口说相信我的，王温宁是第一个。 我冰冷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涌过，对着她笑了笑，“温宁，谢谢你。” 王温宁听到我又叫了她的名字，也回忆我一抹淡淡的笑意，闲谈的问我中午想吃什么。 重新回到病房里，本应该是空旷的空间里多了一个人影。 “秦管家，你怎么来了？”我看到秦管家后，脸上的轻松随之不见。 秦管家依旧是严谨的打扮，恭敬地对我鞠躬，“少夫人，老夫人知道你住院的事情，特意派我过来接你回家休养。” 第109章 待满城风雨 秦管家口中的家，当然不是指我和陆斯年居住的公寓，而是陆老夫人居住的陆家别墅。 是我太掉以轻心了，新闻沸沸扬扬的将事情闹得这么大，陆老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秦管家会找上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陆老夫人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我在秦管家的神色和言辞中看不出来。 “秦管……”我刚要开口说话，感觉王温宁的身体动了动。 她挡在我前面，说道，“秦管家，陆太太的身体状况并不稳定，医生还没允许他出院。” 秦管家瞥了王温宁一眼，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继续跟我说，“少夫人，你的病例昨晚就送到了老夫人手里，老夫人特意请了两位医生到家里，是专门照顾少夫人的。” 三言两语之下，秦管家不仅否决了我们的借口，而且还间接告知了我眼下的情况。 陆老夫人尽然拿到了我的病例，那么也一定知道了我怀孕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我和陆斯年之间已经剪不断理还乱，如果再加上陆老夫人，我或许连最后做主的权力都没有了。 “秦管家，替我谢谢奶奶的好意。我在医院里挺好的，还有温宁照顾我，不用这么麻烦。”我思考再三，最终还是拒绝。 秦管家没有这么容易放弃，他说道，“现在医院外面都是记者，能防的了一时，但是时间长了肯定会出问题，老夫人对此非常担心，希望少夫人可以听从老夫人的安排，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秦管家的话不仅仅是在劝说，而是在逼迫，同时我也听得出来他意有所指。 将医院团团围住的那些记者，除了追着新闻前来的，还有可能是陆庭风那几个长辈故意安排的。这些年来陆斯年一直滴水不漏，他们抓不到任何把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哪怕是小小的风浪，他们也要闹成轩然大波，以此削弱陆斯年的实力。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人手段更是不干净，任何卑鄙的方法都使得出来，进入医院对他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我怀孕的事情，不需要我自己犹豫不决，说不定肚子里的孩子先跟我再见了。 我因此变得迟疑，而秦管家更下一层。 他说道，“少夫人，如果你是担心斯年少爷那一边，大可放心，老夫人已经跟斯年少爷通过电话了，这位王护士也可以跟着一起去。” 听到这里，我也算是彻底的死心了，秦管家有备而来，哪怕我有各种推辞理由，他还是会带我走。 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同意，也在征询了王温宁的意见后，带着她一起前往陆家别墅。 秦管家细致的安排好了一切，从病房到停车场，再到安全驶离医院，我们全程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反倒是隔着车窗，我远远地看到一群簇拥在一起的人群，甚至还有电视台的直播车，正在进行现场报道。 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严重，而陆斯年又忙着收购案的事情分身乏术，等他回来，江城估计满是腥风血雨了。 *** 到了陆家别墅，某种熟悉的沉重压抑气息扑面而来，这个地方富丽堂皇，处处透着权力的气息，但是也混杂着死亡的阴暗。 一将功成万骨枯，要走到权力的最高点，也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上去的。 像陆老夫人这样，看似儿孙满堂，可是各个离心离德，就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远在国外，说到底也就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家，她最亲密的人或许只剩下秦管家了。 要是有人知道我这样的想法，肯定觉得可笑，但是没有雄心壮志追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简单安稳的我而言，这是最真实的想法。 下车时，王温宁依旧给我准备了轮椅，我说了句“不用了”，相较于昨天，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除了解不开的心结，没有什么异常，可以自己迈着双腿走进去。 “少夫人，老夫人还在花房，你要过去吗？还是先去书房等一会？”秦管家问着我的意见。 “去书房吧。” 跟我第一次来陆家别墅时一模一样，我随着秦管家走上二楼，进入那个古色古香的书房里。 秦管家没再给我上茶，而是送来了一盅炖燕窝，并提醒我，“少夫人，午餐正在准备，你可以润润口，但是不要吃太多。” 拿上等的燕窝润润口，也真的是财大气粗的做法。 我手里的燕窝是温的，色泽透亮，质地粘稠，最起码炖了五六个小时了。看来陆老夫人昨天就做了决定请我过来，才会让人一大早准备了这些。 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抓进笼子的金丝雀，好吃好住的供养着，却没有了最可贵的自由。 书房还是那个书房，跟我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一旁的小茶桌上，有什么东西正凌乱的摊开着。 在秦管家离开后，我走到茶桌旁坐下，看到那些散乱的东西是一些陈旧到发黄的照片，厚厚的一叠，一层叠着一层，旁边的椅子上还有几本相册，正是从里面抽出来的。 这大概是陆老夫人看到一半还没收拾。 我拿起那些照片一张一张的翻看着，发现大部分都是孩子的单身照，照片后面有日期和备注。 「19xx年x月x日，我和梧州领养的第一个孩子，他说改名叫做庭风。」 「19xx年x月x日，我和梧州的第二个孩子，也是梧州取得名字，舟火。」 …… 都是陆老夫人的笔迹，无论那些孩子是大是小，从他们进入陆家开始，他们给他重新取名，拍照纪念，当成自己亲生孩子一样照顾着，每一年都会拍照留念。 应该是我怀孕的事情勾动了陆老夫人过往的回忆，所以她才翻出这些旧照片看着。 在翻过了若干张照片后，我终于看到了一个襁褓中婴儿，照片背后写到「灵芝，我迟到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她终于来到我的身边了。」 我看的那行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之前照片背后的字里行间都离不开“梧州”，反倒是在这张片上，陆老夫人却没提到这个名字。 第110章 徐家的血脉 徐梧州入赘陆家，成为陆老夫人的丈夫，他们两人之间是否有真挚的男女感情我不得而知，但是陆老夫人抒写的言辞间，我感觉的出来她对徐梧州是有感情的，才会事事尊重他。 而且他们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哪怕没有爱情也应该有亲情，才会一起领养四个子女，还亲自帮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取名。 可是对于继承他们血脉的亲生女儿，怎么会……只字不提？ 我拿着那张照片左右翻看，心中疑惑重重，难道陆灵芝这个名字不是徐梧州取的，还是陆老夫人一时高兴，忘记记录这件事情了。 照片一张一张的往下翻，照片里的孩子也在一年一年的长大，特别是陆庭风和陆舟火，他们在被领养时就有八-九岁，之后更是与成年人无异。 五个孩子中，陆灵芝的照片是最多的，从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到蹒跚学步的小娃娃，再到绑着两根麻花辫子的清丽少女，通过这些照片，我仿佛看到了她幸福的童年时光，直到她十岁那年。 最后一章照片拍摄于陆灵芝十岁生日那天，她穿着一身淡蓝色连衣裙站在花丛里，手里捧着一束蔷薇花，恬静的笑着。 照片的背景是陆家别墅，应该是在当时的花园里拍的，亭亭玉立的少女跟她手中的花朵一样的娇媚，不知道现在的陆灵芝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带着好奇，伸手去拿对方在一旁的相册，恰在此时传来了书房门打开的声音，停下手里的动作望过去。 陆老夫人穿着一身神色的改良式旗袍，年近七十的老人家身材依旧保养的很好，雍容华贵中带着风姿绰约，不禁让人艳羡，希望自己到了她这个年纪也能有如此的风韵。 陆老夫人的身后还跟着秦管家，秦管家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里面插满了淡粉色的蔷薇花，，正娇艳的绽放着，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 “奶奶。”我站起身，跟进来的陆老夫人问好。 “一月，不用站起来，你现在身体不方便，坐着就好。”陆老夫人满脸喜色，精神比之前所有时候看起来都要好，特别是那双眼睛，锃亮锃亮的。 她走近后在我对面坐下，笑着问我，“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告诉奶奶一声？是不是斯年不让你说？” “我和斯年也是刚知道，所以还来不及告诉奶奶。”相较于陆老夫人的热情洋溢，我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一样紧绷着。 “你们年轻人就是对这些事情不上心。”陆老夫人轻轻地斥责了一句，又关心道，“我是过来人，最清楚女人头三个月最危险了。斯年那么忙，没时间好好照顾你，让你一个人住我实在不放心，才派秦管家去接你。既然来了，就安安心心的住下，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养好身体最重要。” 陆老夫人简简单单的一句“其他事情”，把闹得全城风雨的事情都概括了，没有质问我真相是什么，没有责骂我为什么闯出这么大的祸，一切都风轻云淡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还是因为陆老夫人对我特别的喜爱吗？ 我认为不仅仅如此，多半是托了肚子里孩子的福。 可是陆老夫人并不是第一次当太奶奶，而且这个孩子跟她甚至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怎么会如此关心？ 我一边接受陆老夫人的关心，一边又在心里惴惴不安着，无论是陆斯年还是陆老夫人，他们永远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我害怕自己再一次掉入陷阱中。 秦管家将花瓶放到了陆老夫人的书桌上，并在这时问道，“老夫人，还是照旧放在这个位置吗？” 陆老夫人抬眸看去，蔷薇花映入她眼眸时，摇了摇头，“秦管家，你再去找一个花瓶，把花分两半，一半放在这里，另一半送到一月的房间里。一月，这是我今早刚在花房里摘的。今年这些蔷薇花开的特别好，可惜灵芝不能亲眼看到，这些花还是她小时候亲手种下的呢。” 说到这里，我想到了刚才看到的照片，里面有一张是陆灵芝捧着一大束蔷薇花的，从桌面中翻找出来，递给陆老夫人，问说，“奶奶，是这个时候吗？” “对！对！……就是这个时候。灵芝从小就喜欢蔷薇花，她十岁那年的生日，梧州答应她在花园里种一片蔷薇花作为她的生日礼物。他们还不让佣人帮忙，两个人忙前忙后弄了一个星期，才种出那么一小片。”陆老夫人也看着那张照片，原先甜蜜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这些事情好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没想到都二十四年了……” 二十四年，有些人一辈子说不定都没有几个二十四年；二十四年的时间能让稚儿长成成熟男人，也能让一个原本平静的家变得分崩离析。 书房里，秦管家在陆老夫人吩咐后安静的离开，就只剩下我和沉浸在回忆中的陆老夫人。 “奶奶，您别伤心，灵芝小姐要是知道您这么想她，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我感受到陆老夫人身上的悲恸，安慰道。 “灵芝要是像你这样听话就好了。”陆老夫人无奈的笑了笑，笑容里同时也是对陆灵芝无限度的宠溺纵容。在笑容慢慢退去之后，陆老夫人的眼神落在我的肚子上，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 “奶奶……”我察觉到弥漫开来的浓重气氛。 “一月，奶奶可以求你一件事吗？”陆老夫人严肃的开口，甚至不惜用了“求”这个字眼。 “……什么事？如果是我能做到的，奶奶你尽管说。”我紧张的承诺。 陆老夫人脸色沉了沉，语气也是无比的沉重，“一月，你答应奶奶，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要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闻言，我心中咯噔了一下，难道陆老夫人知道我想打掉这个孩子的事情？ 不对……这件事情发生在今天早上，我也只是临时决定，只有我和陆斯年两个人知道，陆老夫人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这么快知道这件事情。 我努力压抑着心里的震惊，而陆老夫人依旧目光深重地看着我的肚子，低声说，“这可是徐家最后的血脉了。” 第111章 入赘那些事 徐家？！ 我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陆老夫人说的的确是“徐家”这两个字。 “一月，你能答应奶奶的这个要求吗？”陆老夫人紧握住我的手，殷殷期盼的看着我。 “我……”我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干涩而发紧，为难的发不出声音。 这个孩子来的太意外，我甚至没有一点的心里准备，与其说我肚子里多了一个孩子，不如说是陆斯年给了我沉重的一击。再加上白欢欢的事情，我连安抚自己混乱情绪的时间都没有，就不得不接受突如其来的事实。 陆斯年逼我生下这个孩子，连陆老夫人也逼我保住孩子，但是有谁真正问过我愿不愿意，想不想生下孩子。 这个孩子是陆斯年的筹码，而我只是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我并不想将自己还有孩子至于这种地步！ “奶奶，对不起……我没办法……”我紧拧着眉，最后还是说出了拒绝的话。 可是话还没说完，陆老夫人马上开口打断，“一月，这是奶奶最后的愿望了。当年入赘的事情，我已经对不起梧州了，如果连他最后一点血脉都留不住，你让我怎么有颜面死后去见他……” 随着陆老夫人对我恳求，尘封了几十年的往事也随之被提及。 在陆老夫人二十五岁那年，她以一介女流的身份接掌了陆家全部家业，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之下，可以说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随着陆老夫人的生意越做越大，陆父陆母开始担心女儿的婚事，特别是原先定好的婚事也被男方毁亲后。 而当时的徐梧州只是一个在陆家工厂里打工的工人，因为工作努力，被提拔为领班，偶尔会到陆家大宅跟陆老夫人汇报工作。 陆父陆母担心女儿未来，怕她孤苦无依的终老，因此开始紧迫逼婚，时不时就替陆老夫人安排相亲的饭局。 陆老夫人一开始还敷衍的应付着，可是时间长了，对此不厌其烦。 有一回陆父陆母冲进了书房，一边威逼利诱，一边苦口婆心劝陆老夫人相亲结婚。陆老夫人在气恼之下，脱口而出，“与其嫁一个觊觎陆家家产的男人，不如找一个无权无势、又能安分守己入赘陆家的男人，就像他这样的。” 陆老夫人随手一指，指向了站在一旁的徐梧州。 “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意外。我说的那些话，也只是一时气话。当时形势混乱，我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陆老夫人一边回忆着过往，一边将往事娓娓道来。 我之间就见识过陆老夫人特殊的感情观，对于她在那个年代就有不婚主义的想法一点也不惊奇，沉默地继续听她往下说。 “可是我没想到在一周后，我父母竟然来告诉我徐梧州同意入赘了……” 对于当时的徐梧州，陆老夫人的印象是一个外表看着文弱，但是骨子里带着一股子韧劲的男人，很踏实，很努力。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好感，但是比起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却还是更欣赏他一点。 为此，陆老夫人在私下找了徐梧州一回。 “我们约在一个咖啡馆里见面，他来的时候穿了一套洗到褪色的西装，还有一点小，肩膀那里绷得紧紧地，袖子也短了一截。”哪怕岁月荏苒，可是再小的细节，陆老夫人也都记得，像是少女在描述她心中的情-人。 陆老夫人就问了徐梧州一个问题，是不是真的愿意入赘，徐梧州说“他考虑清楚了，愿意入赘”。 “如果我那个时候再多问几个问题，梧州那么不会说谎的人，一定会露出马脚，也不用等到那么多年以后……”陆老夫人懊悔着。 隔年开春，他们举行了婚礼，徐梧州也正是入赘陆家，还因此辞去了原先的工作。 陆老夫人原本将这段婚姻试做对陆父陆母的交代，可是在漫长的婚姻生活里，她慢慢沦陷在徐梧州这个男人沉稳内敛的气息之下。爱情在不知不觉中来了，陆老夫人也有了想替徐梧州生儿育女的期待。 “我的肚子一直都没有消息，梧州从来都没责怪过我，让我慢慢来，孩子终是会有的。可是我的父母等不下去，他们觉得是梧州生不出孩子，想让我跟他离婚，再找一个男人入赘。我不同意，所以才提出了领养家族里其他孩子的方法。” 听到这里，我惊愕了下，没想到在领养的背后，竟然藏着这样的原因。 陆庭风、陆舟火那些孩子的出现，只是为了保全徐梧州，他们现在竟然跟陆斯年争夺着权力，好像是命运的应果循环。 “梧州并未表现出多喜欢那些孩子，但是也很尽心的照顾他们。直到我们结婚十年后，我怀了灵芝。梧州跟灵芝特别投缘，几乎是将她当宝贝一样，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甚至逼我这个母亲做的更无微不至。”陆老夫人的脸上一半是笑容，另一半却是惆怅，“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就会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我和梧州老死，被放进同一个棺木中长眠地下。可是那个女人出现了……我才知道我竟然做错了那么多的事情。” 听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最重要的真相要来了，屏息以待，不敢发出声音打扰，静静地听的陆老夫人往下说。 陆老夫人凄然道，“那个女人是梧州的未婚妻……我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气话，竟然毁了梧州原本的婚姻，也毁了他们两个人的人生。” 【不如找一个无权无势、又能安分守己入赘陆家的男人，就像他这样的。】 说和无心，听者有意。 陆父陆母以为自己的女儿对这个男人芳心暗许，私底下跟徐梧州提出了入赘的要求，但是徐梧州以自己已有未婚妻的理由拒绝。陆父陆母为了促成这段婚事，用尽各种手段，威逼利诱之下，将徐梧州的未婚妻逼走，甚至还威胁要断了徐家的生路。 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所以徐梧州无奈同意了入赘，在隔年跟陆老夫人结婚。 可是谁也没想到，徐梧州被逼离开的未婚妻，竟然已经怀有身孕，还一个人含辛茹苦的生下了这个孩子。 第112章 哪怕不是我 “他恨我，从始至终，他都在恨我。”陆老夫人红了眼眶，转眼望向窗外，快速的眨了眨眼，会散眼眶里的水汽后才带着哽咽继续往下说，“我们结婚将近二十年，哪怕有了灵芝，他才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未婚妻的事情。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一个人藏得深深的，要不是那个女人出现，他就打算这样瞒我一辈子，这就是他报复我的方式。他是一个不会说谎的男人，却用一辈子跟我说了一个弥天大谎。” 你以为跟自己白头偕老一辈子的男人，他的心里竟然藏着另一个人。徐梧州看似无声无息，却掐准了陆老夫人的弱点，给了她最深的伤害。 而且不仅仅如此…… 那个女人的出现是为了托孤，将自己无力再抚养的孙子交给徐梧州，之后因为重病离世。 她死了，徐梧州的心也因为愧疚折磨致死，所以没有几个月，徐梧州也跟着病逝。 短时间内接受心爱丈夫的两次背叛，同时还要收养陆斯年，天天面对着这个孩子，我不敢相信那段日子陆老夫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虽然愤怒，可是是一时的，最终沉淀下来的是无尽的懊悔。 如果当时她没说那句话，徐梧州的人生就不会变成这样；如果她问的更仔细点，说不定就能看到徐梧州背后的无奈…… “一月，我将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就是希望你能替我弥补曾经的过错，把梧州的血脉留下来。”陆老夫人将话题又绕回了最开始的地方，恳求的凝视着我。 我在陆老夫人年迈的脸上看到了她对徐梧州的深情，哪怕那个人已经走了，她一辈子都无法得到回应，却还是想替自己爱人做些什么。 我因为这样的感情动容，心口酸涩到发麻，就好像我和陆斯年。 我不知不觉的陷入在情网中，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心，看不清他心里的那个人。 可是我没有陆老夫人的勇气，也没有她的魄力，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女人。 “奶奶，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和斯年之间有太多的问题，现在不适合要孩子。”我最终还是拒绝了陆老夫人的恳请，安慰道，“哪怕不是我，只要陆斯年还在，他想要几个孩子都可以。” 对于我的这种设想，陆老夫人断然摇头，“一月，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当做我的福星吗？不仅仅是因为你救了我。更重要的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梧州的影子，你们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韧是如出一辙的。你是最适合斯年的人，我不会看错的。错过了你，斯年他……他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 陆老夫人说的坚定，我却皱了皱眉，对于陆斯年的未来，陆老夫人怎么会这么早下此断论。 且不论我是不是适合陆斯年，但是陆斯年身边多的是愿意给他生孩子的女人，根本不需要烦恼这个。 除非，陆斯年不想生？ 但是陆老夫人又怎么知道陆斯年不想生？ “一月，你不用担心孩子的未来。如果有朝一日-你和斯年分开了，我还是会在遗产中留一份给你和这个孩子，保证你们以后的生活衣食无忧。”陆老夫人见我许久没吭声，又一脸的愁容，以为我是担心生活的问题。 我摇了摇头，本想解释，可是对上陆老夫人坚毅的目光之后，意识到自己的拒绝可能毫无用武之地，只能暂时无奈的妥协，“奶奶，我需要时间慎重考虑这件事情。” 陆老夫人应允道，“没问题，我们之后再谈。奶奶希望听到你的好消息。” 谈话刚告一段落，秦管家像是能听到一样，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手里还带了一些小零食，都是话梅、酸果一类的。 我自从怀孕以来，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就连孕吐和反胃都基本没有，倒是如今看到那些小东西，口腔里立刻分泌了口水，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着。 “老夫人，花已经送到了少夫人房间里。”秦管家一边说，一边将小零食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在秦管家进来后，陆老夫人快速收敛了神色，回到一开始高兴的样子。 “一月，自从知道你怀孕后，我就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些孩子小时候的模样，所以才特意找出这些旧照片来看。看了一上午，都来不及收拾，不如你陪我一起看。” 陆老夫人的这个提议，无疑正中我下怀，给了我光明正大的翻看那些过往照片的理由，马上应允说，“好的，奶奶。” 我坐到了陆老夫人的身边，打开相册一页一页的往下翻。 刚才之看到陆灵芝十岁那年，也就是陆斯年进入陆家的那一年，陆家会因为他发生多少变故，说不定能从照片里看出一二。 但是不知为何，自那年之后，所有人的照片都变得非常少，就连陆灵芝的也是，到后来，甚至只剩下一年一度的合照，其中一张是我之前在董事长办公室里见到过的。 “孩子越长越大，就越有自己的主意，还变得不喜欢拍照。一月，你看这些，拍的都是什么啊？”陆老夫人看着那些照片感慨道，嘴上虽然嫌弃着，可是笑意犹存。 我顺着陆老夫人的视线看向那些照片，上面是陆灵芝的侧脸，有些还是背影，但是还是看得出昔日的少女变成了窈窕淑女。 我笑了笑说，“就算只是半张脸，还是能看得出来灵芝小姐长得很美。” “那可不是，灵芝性子不像我，可是长得像我，从小到大都被人夸漂亮。”陆老夫人一面翻着相册，一面乐呵呵的说，脸上带着为人母亲的骄傲。 好像我小时候考了一百分，把试卷交给我妈时，她也是这样骄傲的笑着。 一时间晃了晃神，手里的相册没拿稳掉在了地上，中间有好几张照片飞出来。 我连忙蹲下去捡，当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时，整个人像是被点穴了一样僵在了原地。 “奶奶，这张照片是……” 陆老夫人瞅了一眼说，“这张是灵芝二十岁，准备出国前拍的。虽然是做签证的证件照，可是还是很漂亮，我就收了起来。” 【铺垫了那么久，终于要揭开神秘的面纱了！！！】 第113章 这是在乱伦 陆老夫人的五个孩子我见过四个，其中陆庭风和陆远林因为工作上的关系还频繁接触过，陆舟火和陆灵珊也有过一面之缘，唯有陆灵芝永远都只是在别人的谈话中被提及，就算是看到她的照片也都是二十多年前年少时候的模样。 陆灵芝像是被人戴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我一直都看不清她真正的样子。 直到这一刻，我看到了这张照片。 照片里，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没有了刘海，没有了辫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整齐的垂在肩膀上，露出点缀着淡淡妆容的五官，清新而温婉。肌肤似雪，明眸皓齿，形容的大概就是她这样的女子，在秀雅绝俗中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对于陆灵芝长大后的美貌我没有一丝的意外，毕竟从小时候就看得出来是个美人坯子。但是在我脑中，陆灵芝的脸跟另一个人奇异的重叠着……从脸型到五官上，竟然有七八分的相似。 【“你们为什么会结婚？” “因为我长得漂亮。”】 【“怎么？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我很感谢老天爷给了我这张脸，但是我也恨它给了我这张脸。江一月，你现在或许不明白，但是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那天下午在咖啡厅里，傅佳人跟我说的这一席话又重新浮现在我耳边，我甚至还清楚的记得她在回答前的迟疑，陷入在回忆时的迷茫，还有她在骄傲背后的悲伤。 那时的我的确不明白，傅佳人的模样明明长得如此出众，为什么她的语气却是深深的厌恶。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因为她长得像陆灵芝！ 之前没有将她们联想在一起，是因为她们两人的风格差太多。傅佳人像是玫瑰，美-艳大方，时刻张扬着自己魅力，妆容也稍稍偏重；而陆灵芝像是安静的蔷薇，恬静温柔的绽放，时常还用绿叶遮住自己。 但是将傅佳人的明艳去掉后，跟照片里的陆灵芝放在一起，肯定会被人误认为姐妹。 姐妹……七八分的相似…… 因为我长得漂亮……我恨这张脸…… 我将所有的信息都串联在一起后，得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结论，像是一股力量，将我带进寒冷的黑暗中。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陆灵芝可是陆斯年的小姑姑，他爱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陆灵芝，这可是乱-伦啊！ 乱-伦…… 我的手指又是一僵，刚捡起来的照片再一次掉了下去，在空中轻轻地飘荡着，最后落在地板上。 照片里，陆灵芝淡淡的笑着，眼眸微弯，但是眉宇之间却染着浅浅的忧愁，就这样看着我…… “一月？”陆老夫人担忧的拉起我的手，惊呼道，“手怎么这么冰，是受凉了吗，还是刚才不小心撞到了肚子？” “老夫人，你别担心，我立刻去请医生过来。”秦管家当机立断的安排一切，快速离开了书房。 “一月，你哪里不舒服？别吓奶奶啊，先坐下来。”陆老夫人依旧拉着我的手不放，隐约间我还能感觉到她轻微地颤抖。 一个大半辈子都在经历商场波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老人家，却在我的面前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奶奶……”我没事…… 我再坐下后开口安抚陆老夫人，可是话刚说到一半，像是被人堵住了喉咙一样，再一次的僵愣住了。 陆斯年五岁来到陆家，十八岁上大学那年才从这里搬出去，十三年间他一直都住在陆家别墅。这里到处都是人，陆家自己人，陆家的佣人，发生在这个别墅里的事情没有一件是陆老夫人不知道的。 那么这一件事呢，陆老夫人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自己处于崩溃边缘的情绪，镇定的看着陆老夫人，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除了担忧之外的其他情绪，哪怕是一点点的疑问，这样我也能欺骗自己她不知道这件事情。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无比清楚我的内心正在煎熬着什么，更或者……她给我「昌盛」晚宴的邀请卡，并不是暗示陆斯年继承人的身份，而是为了让我遇见傅佳人；她故意让我在书房等她，故意将照片放在茶几上，还故意邀请我一起看照片，就是为了让我发现真相。 不仅仅如此，还有……那条珍珠项链！ 李婶说，那条珍珠项链是陆老夫人的嫁妆，母亲的嫁妆都是给女儿的，那也是陆灵芝的嫁妆。 看到我把陆灵芝的东西戴在身上，陆斯年才会突然的生气，才会脱口而出“是谁给你的！你以为跟我结婚了，就可以取代她的位置了？” 他心里有个位置，一直都是给陆灵芝的。 他爱的人，真的就是陆灵芝！ 这件事情陆老夫人知道，傅佳人知道，说不定连沈行远都知道，唯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样，不停地被他们拉扯着。 陆老夫人的的确确是在担心我，但是与其说是担心我，不如说是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陆斯年和陆灵芝是有血缘关系的，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孩子，所以陆老夫人才会说“陆斯年不会有第二个孩子”、“这是徐家最后的血脉”。 我像是触动了多米诺骨牌的开关，心中的谜团随之一个一个的解开，朝着未知的方向快速推进着。 陆老夫人担心的同时，也在无声无息的观察者我，我的错愕和惊恐都没逃出她的双眼。 她问，“一月，你还好吗？” 不好！我非常不好！ 我刚刚放上心坎的男人，从一开始就对我心怀诡计！我以为真心疼爱我的老人家，也将我当成她的工具！ 我以为自己从高明伟和白欢欢陷阱中逃出来了，但是跳进了一个更大的陷阱里！ 这个地方根本就是阴森的牢笼。 “陆太太。”王温宁随着秦管家进来，她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紧张地观察着我的身体。 在这时看到王温宁这个外人，我倍感亲切，缓缓地将手臂从陆老夫人的手里抽出来，转而抓住王护士，紧挨着她慢慢站起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睁着酸胀的双眼问陆老夫人，“为什么……是我？” 第114章 别人的替身 为什么是我…… 这一个问题我也曾经问过陆斯年，他第一次没告诉我，第二次带我来了陆家别墅。 他选中我，是因为陆老夫人先选中了我。 那么陆老夫人选中我的原因又是什么，因为那两次可笑的救命之恩吗？ 事到如今，在我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后，我又怎么会相信这种理由。 “奶奶，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我在这个时候还叫了她一声奶奶，已经是我对陆老夫人最大的尊重了。 被他们一次次的推入绝境，我的潜能也被激发出来，不再像之前那么懦弱，会反抗的告诉陆斯年我不要这个孩子，会有勇气跟独掌大权的陆老夫人对峙。 书房里的气氛也因此陷入在冰点，王护士知道我身体还未康复，如今又情绪紧绷，她不仅扶着我，还紧挨着我，用身体撑住我。 秦管家站在书房门边，看到走廊上奔驰而来的两位医生，做了一个停止手势，让他们先不要进来。 “奶奶，我有权利知道这一切。”我看着沉默的陆老夫人，继续追问，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像……你真的太像他了……”陆老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目光不舍的扫过我的脸，“你的眼神几乎跟他一模一样……梧州临死之前，也曾这样的看着我。为什么是他……” 因为傅佳人长得像陆灵芝，所以陆斯年跟她结婚。 因为我像徐梧州，所以陆老夫人选中我，想让我给徐家留下血脉。 呵呵，我在心里冷笑着，陆老夫人和陆斯年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做事的风格倒如出一辙。 我在这个时候真切的感受到傅佳人心里的悲凉，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替身。 “奶奶，我恐怕不能住在这里了。王护士，我们走。”我借着王护士的力量转身，疯狂的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哪怕是回医院，哪怕是回陆斯年的公寓，哪怕只是随便的把我丢在马路边，都要比在这里更好。 可是在我们身后，传来陆老夫人威严的声音，“秦管家，送一月回房，让王护士好好照顾她。” 秦管家立刻走到我身前，对我指了一个方向，“少夫人，你的房间在那边。” 我紧抿着唇不吭一声，眼神里的坚决也不曾改变，没有走向秦管家指的方向。 “少夫人，请你听从老夫人的安排。”秦管家转身挡住我们的去路。 王温宁也在我耳边小声劝说，“陆太太，以你的身体为重，我们暂时先在这里住下，其他的事情等陆总回来了再说。” 就连王温宁也倒戈了，靠着我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在这里离开，最终在无奈之下，我不得不住进了陆老夫人替我准备的房间。 家庭医生马上对我进行了检查，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情绪过度起伏。这对普通人而言不算是病，但是对于怀孕初期的女人来说却是一个不定因素，最后无非是劝我为了孩子着想，放宽心，保持心情平和。 我半靠在床头，全程都冷着脸并没有说话，等着这些人散去，等房门关上后，才垮下了一直紧绷的肩膀。 王温宁也是如此，她甚至还在门边偷看了一会儿，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走到床边将手机递给我。 “嗯？”我抬眸疑惑的看向她。 王温宁说，“陆太太，比起我跟陆总汇报，或许你直接打电话给他会更好些。” “谢谢。”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可是心中的感谢却是真的。 王温宁的确是陆斯年请来的，可是进了这个别墅后，秦管家一定跟她有所接触，甚至可以威逼利诱让她成为陆老夫人的眼线，但是现在看来还不是。 她还跟我解释道，“陆太太，我刚才不是故意不带你走的。只是我们才两个人，你身体又不好，如果起了争执也是对我们比较不利。” “我明白，现在这样或许是对我们最有利的。”在冷静下来后，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笼中之鸟，哪怕折断了翅膀，也不一定能从这里飞出去。 我身上透着一股无力感，不是皮肉上，而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拉着被子打算睡下，可是侧头的瞬间，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花瓶。 浮雕的玻璃花瓶，三分之二的水，绿色的长茎，还有在阳光中盛开的蔷薇花。 蔷薇花……陆灵芝…… 虽然陆灵芝走了，二十岁出国，十二年来都不愿意回江城，可是她种下的蔷薇花完好的盛开在陆家别墅的花房里，被人精心的照顾着。也在陆斯年的心里根深蒂固着，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她的位置。 她跟陆斯年就好像命运的捉弄，并不是指五岁的年龄差距，而是其中的血缘关系。 陆老夫人有五个子女，偏偏只有陆灵芝是她跟徐梧州亲生的，如果也是领养的，他们说不定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想起陆斯年最开始跟我说的一句话，“既然逃不开命运，那么只有尽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命运，甚至成为掌控命运的人。” 我最开始以为他要改变的是自己的身份地位，如今想来，权力对他而言唾手可得，但是他更想得到的应该是陆灵芝。 “陆太太，你要休息了吗？还是先吃了午饭吧，我这就下去拿。”王温宁在收拾了东西后准备离开。 “等等。”我叫住她，“温宁，你把这束花拿出去，我对花粉过敏。” “好的，陆太太。”王温宁连同花瓶一起捧在手里，再次离开。 在她打开门，就要踏出门的瞬间，我再一次叫住她，“等等。” 我拧眉纠结着，眼神在花束和王温宁脸上不停游离，好一会儿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说，“算了，还是把它留下吧。” 王温宁一向聪明，听得出我刚才说过敏只是借口而已，所以不问不劝，只是将花瓶又放回了原先的位置，让那蔷薇花静静地盛开着。 王温宁出去后，我给陆斯年打了一个电话，想到不久之前的争吵，听着耳边持续不断的嘟嘟声，我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第115章 我叫陆怀时 第115章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听到机械的女声，我分不清心里的感觉，是觉得遗憾还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是一个早上的时间，我知道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这些不仅是陆家的豪门辛秘，更是陆斯年埋藏在心里的禁-忌。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之前，我怕自己一开口，先泄露了自己知道这件事。 这样也好……起码给了我时间思忖以后的事情。 正准备放下手机，伴随着一阵震动，暗下去的手机又一次亮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我刚才拨打过去的号码，一闪一闪的。 “喂。”我在犹豫片刻后接通电话。 “王护士，有什么事？”电话那边的人不是陆斯年，而是周齐。 “周助理，不是王护士，是我。”我表明自己的身份。 “陆太太？”周齐顿了顿，解释道，“陆总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你……你的身体还好吗？” 不知为何，我从周齐的言辞间竟然听到了一丝歉意，大概是因为最初避孕药的事情。 “我还好，谢谢关心。”我回道，又试探了周齐几个问题，看来他和陆斯年暂时还不知道我被陆老夫人请来陆家别墅的事情。 在犹豫片刻后，我决定对陆斯年隐瞒，暂时不告诉他现在的情况。 周齐听到我的沉默，以为我是在担心白欢欢的事情，跟我讲述了具体情况。 他说，“在出事后，我派人调取了商场的监控，一份送去了警察局，一份拷贝留底。监控上拍的很清楚，是白欢欢自己摔下楼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陆总回江城后，会联系警方开记者会，澄清这次的误会。你不要担心，只要在医院里安心……养病。” “嗯。”我应了声，心里清楚周齐想说的估计是“安心养胎”，“收购案进行的怎么样，你和陆斯年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有几天。”周齐不确定的说。 “进行的不顺利吗？” “对手比想象的难缠，有些意料之外的情况。”周齐含糊其辞的解释，不愿意多说。 他们做事的风格准确利落，很少有这样不确定的情况，我又追问了几句，周齐还是不愿意说实话。 我敏锐的察觉到什么，问道，“是因为最近新闻的事情影响到你们了？” 周齐迟疑了两三秒，说道，“不是，只是前期的准备工作不够仔细。” 虽然周齐否认了，可是他迟疑的那两三秒，才是真实的回答。 我的新闻在江城闹得满城风雨，在网络的快速传播下，临市不可能不知道，陆斯年的形象直接受损。他不仅在昨天晚上紧急赶回来处理，还要面对对手的故意刁难。 陆斯年，这样一段得不偿失的婚姻真的值得吗？真的可以帮你得到想要的吗？ *** 王温宁端着秦管家准备好的午餐进来，看到我垂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轻声靠近并未惊扰我，将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才叫我过去吃东西。 午餐完全配合我的口味，很清淡，口味也很好，但是我心事重重，根本食不下咽，只是在王温宁担忧的注视下动了几次筷子。 简单的结束了午餐，我让王温宁也去休息，但是她在犹豫了片刻后，最终递给了我一样东西。 是一本厚厚的相册。 “陆太太，是秦管家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你或许想看看。”她想过偷偷收起来，可是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 “你放在床头吧，我有空了会看。” 我说的淡然随意，但是在看到相册后突然收紧的眼神，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王温宁离开后，房间里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只有空气中的尘埃在缓缓地移动。相册就放在花瓶下方，蔷薇花的影子落在封面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线的角度改变着，落下的影子也变换着模样。 我好几次的背过身去，想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可是那本相册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勾-引着我心中的某种渴望。 想再看一眼陆灵芝，想知道陆斯年爱的女人也爱他吗，想知道在他们身份的枷锁下爱情是如何产生的。 这样的渴望几乎把我逼疯了，我担心自己知道到越多，就会在其中陷入的越深。 陆斯年虽然不在这里，可是他的气息在我身上如影随形，我知道这个男人具有怎样的吸引力，如同傅佳人的那句话，陆斯年是一个很容易让女人心生爱慕的男人。 爱情，能让人玉石俱焚，我不想看到那样的自己。 在被窒息的压抑吞噬之前，我从房间里冲了出去，独自行走在偌大的别墅里，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别墅后面的花园里。 陆灵芝和徐梧州一起种下的小小花田，如今变成了一个篮球场的大小，为了预防江城的寒冬，还搭了宽大的玻璃花房，让娇弱的蔷薇花受到最好的照顾，还能沿着花房墙壁攀缘。 我看着满院子的蔷薇花回不了神，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陆灵芝站在花丛中的情景，但是跟之前看到的照片不同，我的幻影中陆灵芝的背后多了一个人，清瘦的少年仰着头凝视着，眸色深深，爱意缠-绵…… 我被自己的幻想吓了一跳，立刻转身要走，可是鞋子绊到了地面的树藤，一下子重心不稳，倾斜着往前面扑倒过去。 想到可能而来的疼痛，我紧张地闭起了眼睛，同时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腹部。 “小心！” 男人清朗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一起传来的还有一股力量，将我重新拉了起来，重重地摔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吓傻了，好一会儿都惊魂未定，靠着对方身体急-促喘息着，胸口一起一伏在鼻端闻到淡淡的冷杉木的气味，跟周围的花香截然不同，跟陆斯年身上的也不一样。 我仰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又十分陌生的面孔，连忙往后退了一两布，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男人淡淡的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暖，自我介绍道，“我叫陆怀时，是陆庭风的私生子。” （在这里梳理一下身份，陆灵芝和陆斯年在辈分上的确差了一倍，因为陆老夫人生孩子晚，陆斯年的父母又是年少产子。虽然辈分有差，但在年龄上，两个人其实只差了五岁。陆斯年进入陆家时五岁，陆灵芝十岁。现在三十岁，三十五岁。） 第116章 好大的胆子 这样的介绍独特又直接，从没有人会像他这样把“私生子”三个字说的如此坦荡荡，就好像可以跟自己的名字画上等号一样。 但是陆怀时做到了，他目光平静的看着我，脸上温和的笑容依旧。 我却因为这三个字心中发怵，沉了沉脸继续往后退。 有了陆世龙的前车之鉴，我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接触，可是脚后跟再一次碰到了凸起的藤蔓，虽然没有狼狈的摔倒，可是身体还是晃了晃。 “小心。”陆怀时再一次的提醒我，还飞快的抬手想搀扶。 我侧着肩膀，身子轻轻一避，拒绝他的触碰。 陆怀时悬在半空中的手臂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站在距离我两三步远的地方没再靠近，脸上也没有被拒绝后的尴尬，缓声道，“江小姐，你别怕，我不是陆世龙，不会对你做那种事情的。而且这里是奶奶的住处，没有人敢在这个地方伤害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的恐惧不仅没得到安抚，反而还因为被陆怀时看穿了心思而更加紧绷。 我眸色微沉，问道，“你知道陆世龙的事情？” 陆怀时笑了笑，没有跟我打官腔，直截了当的回答，“只要是跟江小姐有关的事情，这个家里恐怕没有人不知道的。” 自从我的身份公开后，我和陆斯年的一举一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心里是清楚的，但是在表面上所有人都表现的井水不犯河水，从不戳破这层窗户纸，唯有这个陆怀时一语道破。 他是过分赤忱，还是另有所图？ 我瞥了陆怀时一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眉目斯文清隽，身形挺拔清瘦，是时下流行的韩系帅哥，但是跟陆斯年的硬朗俊美、锋芒毕露比起来，陆怀时就显得平淡无味。 我收回眼神后，问道，“那你知道陆世龙的下场吗？” “听说奶奶对他下了禁令，不准他在外声称自己是陆家的人，也不准他接触陆家任何产业，连同二叔一起也受到了责备，差一点丢了他在陆氏集团的职位。”陆怀时不急不缓的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 “我谢谢你刚才拉了我一把，但是不要再靠近我，要不然你就是下一个陆世龙。”我低声警告陆怀时，眼神里也透着不容侵犯的坚决，最近麻烦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多这一件。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再多看陆怀时一眼。 走回别墅的一路上，一个脚步声一直不远不近跟在我身后。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难道真要逼我去跟奶奶告状吗？”我回头瞪向还跟在身后的陆怀时。 陆怀时耸了耸肩，有些无辜的说，“我也住在这里，回房间只有这条路。” 我面色一僵，轻抿了下唇线，加快脚步上楼。 在快要走上二楼走廊时，陆怀时带着笑意的清朗声音再次传来，“江小姐，我住在一楼的客房。如果你觉得闷的话可以下来找我聊天，我随时有空。” 砰！ 回答陆怀时的是我重重的关门声。 走进房间里，我脸上的怒气未消，一转身却对上了王温宁过分担忧的目光，她焦急地问道，“陆太太，你去哪了？我刚才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 我敛了敛神色，解释道，“我没事，只是去花园里走了一圈。有什么事吗？” “陆总来电话了。”王温宁低声回道，还将她的手机递给我。 我皱了皱眉，接过手机看到显示在通话记录上的四个来电，每个都间隔了十分钟，都快赶上夺命连环扣了，怪不得连一向沉着的王温宁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正想着，大概是又过了一个十分钟，陆斯年的电话又拨了过来。 “温宁，你先出去吧，我来接电话。” 王温宁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出门时还带上了门。 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着，像是要把我的手心一起震麻木，我在靠窗的小沙发上坐下，才接通了电话。 “她回来了吗？”陆斯年连礼貌的开场白都没有，一开口就是直接的质问。 光是听着他的声音，我就能想象出来陆斯年低沉着眉眼，浑身散发着寒气的模样。 我深深吐纳了一口气，才开口，“陆斯年，是你。” 陆斯年短暂的沉默了两三秒，紧跟着而来的是他一声怒吼，“江一月，你好大的胆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谁让你住到那个鬼地方去的？” 低沉刚毅的声音贯穿耳膜的那一瞬间，我震了震，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怨恨一下子冲了上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难道我不知道这个地方危险吗？难道我真的想来吗？ 可是你们谁问过我的意愿了，我只是你们的旗子，谁抢到了就把我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就连怀孕生孩子都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你们谁也不在乎我内心深处的疼痛。 “江一月，你说话啊，是哑巴了吗？”陆斯年依旧怒气冲冲的低吼着，微弱的电流里我似乎还听到了他的粗喘声，是那么的气急败坏。 要是放在以前，我恐怕会很高兴陆斯年这么担心我，愤怒何尝不是在乎的表现。可是对于知道一切真相的我而言，他的愤怒只不过是因为我的不受控制，只不过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们像是在电话两端对峙着，我的沉默，陆斯年的愤怒，谁也不肯相让。 静默良久后，陆斯年的耐心已经耗尽，冷声道，“我找人过去接你。” 我太习惯臣服在陆斯年强大的气场之下，甚至因为两个人云泥般的身份差别有了卑微的奴性。 可是这一次，我一撇头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蔷薇花，噙着的眼泪一下子凝注了。 我深深吁出一口气，克制着情绪说，“是奶奶邀请我来的。她知道我怀孕的事情很开心，又担心我在医院不安全，才让秦管家接我的。我很好，不需要再换地方。” “江一月，你不要再任性了，按照我安排的去做。”陆斯年声音低哑中多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陆家别墅，还有你安排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把我囚禁在里面。”我无声的冷笑了着，略带挑衅的说，“还是你怕我在这里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让我离开？” 第117章 我们离婚吧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期盼的。 希望陆斯年可以坚决的否认，希望我察觉到的那些证据都是一场误会。 可是陆斯年第一次在我面前闪躲了，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在片刻的沉默后又说了一遍，“我会找人去接你。” 那一刻，我感觉到他下一秒就会挂断电话，立刻紧跟着开口。 “陆斯年，我们离婚吧。”说出这句话是，我的心口伴随着窒息般的疼痛，好像胸腔正在被撕裂一样，却还是强忍着继续往下说，“我们终止合约，陆老夫人给我的百分之十股份我一分也不要全部都给你。还有我妈的医药费，哪怕我用尽这一辈子，也会全都还给你的。” “三天时间还没到，你不用这么快给我答复。”陆斯年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好像我谈的不是婚姻大事，只是一件普通的公事。 “不用三天，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 “江一月！”陆斯年截断我的话，语气陡然变冷，“我说了三天就三天，三天后我们当面谈。现在我找人去接你。” 嘟——嘟——嘟—— 他的话音落下后，通话也随之被切断，只有机械的嘟嘟声不停的重复着。 我无力的垂下手臂，窗外的夕阳斜斜地落在我的身上，最后残存的温暖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心里更是空落落的厉害。 *** 陆斯年的做事风格一向雷厉风行，他说出口的事情没有不办成的，更别说他一口气跟我说了三遍“我找人去接你”。 我为了这件事情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虽然不知道陆斯年会找谁办这件事情，但是少不了会跟陆老夫人产生矛盾。 这段婚姻已经穷途末路，也没有帮到陆斯年什么，不想再因为我的事情给陆斯年徒增麻烦，所以绞尽脑汁的想着解决的办法。 然而我等了一晚上，夜幕深黑，眼皮沉重的往下坠，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也没有等到陆斯年派来的人。 前一天睡得少，脑子里又塞了太多的东西，我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灿黄的阳光洒了一地，和地板上的暖木色融在一起，不禁让人想到“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八个字。 可是这里是陆家，越是平静，越是让我觉得不安心。 是陆斯年改变主意了，还是陆老夫人阻止他这么做了，在平静背后的波澜我并不清楚。 见到王温宁时，我还特意询问了她好些问题。 王温宁说，“很安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别墅里除了陆老夫人，陆太太，还有一个陆少爷之外，没有其他人进出。” “连来拜访的人都没有吗？”我抓了抓手心，问道。 “没有。我住的房间跟别墅大门很近，如果有动静，不可能听不到的。”王温宁回答说，“陆太太，是什么人要来吗？” “不是，我就随口问问。”我搪塞了着，转移话题道，“关于那个陆少爷，你有听到什么跟她有关的消息吗？” 王温宁善于跟人打交道，住进来才一天，已经跟别墅里的佣人打成了一片，能获取到不少的消息。 她说，“佣人们说陆怀时其实是一个私生子。他的父亲也就是陆老夫人的大儿子，有两个儿子。陆老夫人原本是想栽培他们作为陆家的继承人。可是那两位少爷都做错了事情，让公司损失了不少，陆老夫人一怒之下，把他们送到国外的分公司里去了。但是陆庭风毕竟是长子，陆老夫人还是对他另眼相待。所以在一个月前，陆庭风把陆怀时送了过来，这一阵子陆怀时都跟陆老夫人一同进出。” 听了这些事情，我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身为总经理的陆庭风在陆斯年面前会那么的克制。两个儿子接连犯错，等于在他脸上打了两巴掌，为了保存实力，为了挽回在陆老夫人面前的形象，他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甚至连陆远林都可以比他更嚣张。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放弃两个儿子，让自己的私生子上位。 想到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陆怀时，竟然可以在陆老夫人身边跟了一个月，他说不定会是陆斯年最大的对手。 王温宁有些犹豫，可是最终还是问道，“陆太太，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应该跟陆总说一声？” 她倒是跟我想到了一块了，只是她还太不了解陆斯年。 我笑了笑说，“不用了，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不想遇到其他人，午餐我还是在房间里吃，大概是饿了太久了，连肚子里的孩子也闹腾了起来，一顿狼吞虎咽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些吃撑了。 王温宁说长时间闷在房间里不好，不如出去散步，既能运动还能消食。 我考虑再三后，最终点了点头，换了一身衣服随她一起出门。 陆家的别墅很大，不仅有可以容纳几十个人的房间，还有露天的游泳池、网球场，屋后是花园，屋前是草坪和喷泉。所以就算我不想看到蔷薇花房，还是有很大的区域可以自由行走。 我和王温宁绕着喷泉转圈，看着金色的鲤鱼时不时探出头来呼吸，一个女佣急急忙忙的走过来，告知有我的访客，秦管家先接待了，把人安排在偏厅。 我等了一晚上都没来的人，却在我放弃的时候来了？ 谢绝了王温宁的陪同，我自己一个人前往偏厅，透过整片落地的玻璃窗，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靠近了后我才认出了他。 我震惊道，“怎么会是你？” 沈行远放下茶杯，转身看向我，“你好像很惊讶？” 我皱了皱眉，特别是注意到沈行远今天没带眼镜后，心绪更是发沉。 沈行远这个人看似人畜无害，可是自从他知道我和陆斯年的关系后，傅廷深安排的酒局有他，之后的会所见面有他，我跟傅佳人的第一次见面有他，第二次咖啡馆面谈也有他，通知陆斯年来医院的也是他…… 他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加速着事情的发展，要不是如此，我根本不会这么快发现陆斯年和陆灵芝的秘密。 “你好像很怕我？”沈行远一边笑，一边伸手想推眼睛，但是鼻梁上没东西，最后只是用指节在上面蹭了蹭。 第118章 意外的访客 我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一个人伪装久了，连自己什么时候露出真面目也分不清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选了个距离沈行远较远的位置坐下。 沈行远垂眸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眼神，吹了吹茶面上漂浮的茶叶说，“是斯年让我来的，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 “你是那个来接我的人？”我脱口而出的同时也恍然大悟。 有什么人敢答应了陆斯年事情，又拖着不办的，也就只有沈行远或者傅廷深了，而傅廷深一直对我有很深的敌意，所以陆斯年能够嘱托的人只剩下沈行远。 沈行远默认道，“斯年很担心你。” “那你又是怎么答复他的？”我心中略有嘲讽，表面上也学着沈行远的样子淡然喝茶。 “当然是把所有责任都推给陆老夫人。”沈行远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斯年和陆家之间跟结很深，也不在乎再多上这一件事情。” 我抓着的茶杯的手用力收紧着，要不是理智尚存，我手里热腾腾的茶水可能都泼到他脸上了。 “沈行远，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故意加深陆斯年和陆老夫人之间的矛盾，这是他一个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吗？ 沈行远风轻云淡的神情顿时一收，抬眸跟我对视道，“我昨天来把你接走了又怎么样？陆老夫人会那么轻易的答应放人吗？就不会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吗？” 我呼吸一窒，在沈行远的追问下，被问的哑口无言。 一阵沉默后，沈行远的神色平和下来，沉声道，“斯年这么些年拼了命的努力，他要的根本不是陆氏集团，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啪！ 我手一抖，手里的杯子从桌面上滑落，碎落在我的脚边，茶水和玻璃碎片一起飞溅，在小腿肚上感觉到一阵潮湿的温热。 沈行远的反应很快，眸子里涌动出深意，紧盯着我勾了勾唇，“你终于知道了？” 我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嘲讽，反诘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也对……你跟傅佳人的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跟沈行远的谈话像是打着哑谜，可是我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对方在说什么。 “我曾约过你私下吃饭，就是想告诉你这些事情，是你自己没明白我的意思。”沈行远似笑非笑的提醒我。 我这才想起来在会所包厢里打牌时发生的事情，沈行远不停地暗示我如果对陆斯年曾经的婚姻感兴趣，可以私下问他。但是我当时以为他跟傅廷深是一伙的，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可是陆斯年想隐瞒的事情，他又为什么想要告诉我？ 一样都是朋友，为什么沈行远对我的态度，跟傅廷深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垂手放在膝盖上，用力地捏紧，“沈行远，那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在这一刻，我分不清沈行远是敌是友，“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么多事情，是想逼我跟陆斯年离婚，给傅佳人争取机会吗？” “恰恰相反，我希望你跟斯年的婚姻一直维持下去。至于告诉你这些事，只是有人希望我帮她这么做而已。” “有人？……那个人是傅佳人！”我原先还能理智的思考，但是牵扯的人和事越来越多，思绪逐渐变成一团乱麻，不解地追问，“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沈行远突然冷笑两声，轻蔑道，“因为她说你会是陆斯年的救赎，能将他从过往的禁锢中解救出来。” 怎么会是我？傅佳人怎么会觉得是我？ 在陆斯年心里，别说陆灵芝了，我或许连傅佳人都比不上，又怎么可能是我！ 我陷入在莫名的恐慌中，瞳孔颤抖着没有焦点。 沈行远俯了俯，凑近到我面前，深沉的眸子不断靠近我，“江一月，你觉得自己是那个人吗？” “不是！”我被逼急了，冲着沈行远吼了过去，眼眶也一下子被染红，长久以来压抑的怒气如同洪水般爆发了出来，“为什么要是我？我只是想平静的生活，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我没有伤害过你们，也没有招惹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你们要一个个的都找上我。我是我自己，我只是江一月，一个很普通，会害怕会怯懦的女人而已！我没有你们希望的那种大力量，没有能力改变人生，也没有能力去救赎任何一个人！” 我不管不顾的叫喊着，到了最后，全身的力气也随着低吼抽离出身体，好像下一秒就会从椅子上滑下去，狼狈的摔在地上。 对于我的愤怒，沈行远皱着眉好长时间都没出声，沉着脸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会回去告诉傅佳人，说她看错人了，你根本不爱陆斯年，也不配爱他。” 我没有看向沈行远，但是能感觉到他的脸上写着“扶不起的阿斗”这几个字。 在发现陆斯年爱着陆灵芝的时，我震惊又悲伤…… 在亲口跟陆斯年说出离婚时，我怅然又心痛…… 但是这些所有的疼痛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现在。 我听到沈行远离开的脚步声，沉沉地落在地面上，被他一同践踏的不仅仅是我的爱情，我的尊严，还有我的人生。 陆斯年虽然对我有所欺瞒，可是他一步一步的教我站起来是真的，给我勇气挺直后背做一个骄傲的人是真的，但是我把一切都毁了， 我陷入在巨大的漩涡中，浑然没有察觉到一个身影的靠近，直到他的声音穿耳而过。 “要喝水吗？”陆怀时的手里拿着两个茶杯，将其中一个放到我面前，淡淡的白烟薰上我的眼睛。 我抹了一把脸，擦拭掉眼角的泪水，瞪着陆怀时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偷听我们说话？”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听到你们谈话的。其实我才是那个先来的人。”陆怀时说着话，指了指偏厅的另一侧，在隐蔽的位置上有一张小桌，桌子上放着一个小茶壶，跟他手里的杯子是一套的。 从我进来开始……或者说从沈行远进来开始，陆怀时就坐在那里，我和沈行远的谈话他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 第119章 不一样的你 我原先还愿意跟陆怀时保持着表面上的客套，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心中充满了强烈的不悦，一张口就是咄咄逼人的质问。 “陆怀时，你为什么不出声，不知道偷听别人谈话是一件非常没有礼貌的事情吗？” 陆怀时稍稍垂眸，歉意道，“对不起，我怕我突然出声，会像昨天那样吓到你。毕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受到惊吓。” 他轻易的道歉了，还说的有理有据，我反而更觉得他这个人不简单。 “难道我还要谢谢你的好心吗？”我皱着眉嘲讽，沉着脸对陆怀时警告道，“刚才说的都是我和陆斯年夫妻之间的私事，如果你敢对外人泄露一个字，陆斯年不会放过你的。” 在我盛气临人的气势下，陆怀时依旧随性淡然的笑着，甚至在沈行远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手指在杯沿上轻蹭了下回说，“我答应你，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一个字。” 他的承诺有多少的可信度？ 我不屑于相信陆怀时的话，可是他眼神里的诚恳还是感染到了我，稍稍松懈了紧绷的神色，缓声道，“希望你记住自己说的话。” 这事情属于节外生枝，我在心里思忖了一圈还是决定尽早告诉陆斯年，便起身欲走。 刚动了动身子，陆怀时却在这个时候开口叫住我，“江小姐，茶放凉了，喝了再走吧。” 我眯了眯眼，在陆怀时斯文的脸上看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他叫住我绝对不是喝茶这么简单，稍稍抬起的脚尖又放了下来，开门见山的问道，“陆怀时，你想跟我说什么？” 陆怀时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泰若自然的神态不像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更像是见惯世间沉浮的老人家。 他在放下茶杯后看向我，眼神里眸光灼灼，“江一月，我看到的你很不一样。你根本不像自己说的那么胆小怯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在陆怀时的脸上看到了欣赏，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欣赏。 如果这是演技，那我真的不得不说陆怀时不去当演员真的太可惜了。 如果这是真的，我根本不在乎，也不需要他对我下任何判断。 我拿起茶杯，手心里茶水的温度刚刚好，没有犹豫的仰头一口灌下，“好了，茶喝完了，我要走了。”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的起身离开。 “小心脚下。”陆怀时再次开口，依旧是那熟悉的两个字，他第三次这么提醒我。 但是我没有听他的，拖鞋踩在地面上大步往前走，脚底感觉到之前摔碎的茶杯碎片也没有停下来。 也不知道陆怀时是不是乌鸦嘴，茶杯碎片沿着平滑的地面往前，连带着我身体的重心也被带偏，不再是往前扑街，而是整个人往后仰着倒下去。 想到满地茶杯碎片，任何一个尖锐的缺口都能轻易的刺入我的皮肉，人还没倒下，但是这种疼痛感已经在心头上弥漫。 砰。 我闭着眼睛听到了不小的声响，以为是自己摔在了地上，可是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疼痛？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映入我瞳孔的是陆怀时斯文的脸。 “呼……”他长舒了一口气，眉宇间带着皱褶，但是神色却是轻松地，十分庆幸的开口，“还好我动作够快，在最后一秒接住你了。” 我仰躺着，却不是躺在地面上，而是有一条手臂横在我的背后，成了卡在我和地面之间的肉盾。 “你……”我带着惊恐余韵，脸色微白，在愣了愣后挣扎的想起身。 “别动，地上的碎片太多，我扶着你起来。”陆怀时拧着眉阻止我的动作，然后撑着我的后背一点一点站起来。 走出两三步远了之后，我连忙转身，焦急的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最重要是你没事，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奶奶交代。”陆怀时一面说，一面露出淡然的笑容，还试图利用陆老夫人转移我的注意力。 但是猩红的血液染在他白色的衬衫上，根本藏都藏不住。 我一把抓住了他还想闪躲的手臂，看到好几个碎片都扎在他手臂上，“你受伤了！快点到前面去，王温宁是专业的护士，家里也有医生，你的伤口需要立即处理。” “小伤而已，你别太紧张。” “这怎么会是小伤，你都流了这么多血。”我紧紧地抓着陆怀时的手臂不放，强势道，“听我的，现在立刻去处理伤口。” 陆怀时是痛的，我能感觉到他手臂的紧绷和隐忍。 可是他不仅没动，反而继续对着我笑了笑，说道，“江一月，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临危不乱，果断的决定一切，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为什么不正视自己内心的强大，反而将自己想成软弱无能的样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个？” 看着血液逐渐的渗开，猩红的面积越来越大，我也变得越来越着急，用蛮力拉了陆怀时一把。 可是根本拉不动他，还因为反作用力把自己撞进了他的怀里。 “小心。”陆怀时驾轻就熟的说出这两个字，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轻轻地扶上我的腰。 我闻到沾染在他身上的茶叶味，身体稍稍一僵，正欲推开他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江一月，你在做什么？！” 陆斯年黑着脸往前，一把掐住了我的手肘，将我用力的往后拽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身上冰冷的气息，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也是我所贪恋的。 我松开了手，随着陆斯年的力量往后退，但是在半途中，另一侧的手臂却被陆怀时拽住，一左一右的拉扯，虽然不疼却非常的怪异。 “嗯？”我怔愣地看向陆怀时，疑惑他在这个时候出手的原因。 陆怀时淡淡一笑，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去处理伤口。你跟斯年慢慢谈。” 他在话音落下后松手离开，将空间留给我和陆斯年，看似什么都没做，但是就是这样简单的三言两语，营造了一个极端暧昧的氛围，将我置身在不知如何自处的境地。 第120章 离婚的原因 随着陆斯年的沉默，紧张的静默将我包围。 陆斯年一脸的冷硬，特别是那双深黑如墨的眸子，正闪着幽幽的寒光，几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连他拽着我手臂的手指也在不停的用力。 “陆斯年，你怎么回来了？收购案提前结束了吗？”我忍着疼，抬眼问他。 陆斯年的下颚紧绷着，脸上闪过一阵阴晴不定后，突然爆发出一声低吼，“他就是你嚷着要离婚的原因？” 他？ 陆怀时？ 一个刚刚见过两次面的男人？ 对于陆斯年莫须有的指控，我觉得啼笑皆非，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是陆怀时帮了我一把。但是害他受伤了，我才会拉着他去处理伤口。” “呵呵。”陆斯年冷笑了声，对我的解释嗤之以鼻，黑眸里窜起猩红的火焰，“只是看伤口需要抱在一起吗？江一月，怪不得你要留在这里不肯走，原来是找到新的猎物了。” “不是我不肯走，是沈行远他……”他根本就没来接我！ 我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突然的又咽了回去，如果说穿了这件事情，傅佳人、陆灵芝……这几天我知道的事情也就藏不住了。 “怎么不说了？”陆斯年的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是编不下去了吗？陆怀时给了你什么条件，让你宁愿舍弃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对于陆斯年肆意的污蔑，我的心像是被巨石压着一样，沉沉地往下坠，一点解释的谷欠望都没有。 “江一月，你这是默认了吗？”陆斯年紧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连戏谑的眼角都被愤怒染红了。 我凝视着那一处微红，想到的是陆斯年因为一条珍珠项链震怒的模样，跟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陆斯年，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我突然的反问，沉下去的心又加快了跳动。 陆斯年的眉心抖了抖，却又很快恢复沉静，冷声道，“江一月，你是我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一切。” 一点点的星火，根本无法燎原，只能被黑暗吞噬。 我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我们只是合约夫妻，要遵守的只是合约条款，并不是感情。” “感情？”陆斯年身上的冷戾顿时一凝，眼神如锐利的刀锋，“你对陆怀时有感情了？” “你……”我先是觉得可笑，可是最后又被他气得无力，“那又……”怎么样？ 我甚至想承认这种说法，说不定这样我就可以从陆斯年的束缚中脱身，无论是孩子，还是婚姻，统统都挣脱这些束缚。 “陆总。” 周齐的突然出声，打断了我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 我抿着唇转开眼，不再看向陆斯年，陆斯年也将目光转向周齐，侧身对着我。 唯有他拽着我的手掌，还紧紧地没放开，好像他一松手，怕我会跑了一样。 “陆总，记者会的会场安排好了，也联系了百分之九十的媒体，可以按照计划下午三点开始。”周齐汇报道，眼尾的余光往我身上淡淡扫了两眼。 我也看向周齐，他跟陆斯年穿的一丝不苟，从领带到挺阔的西装裤没有一点褶皱，好像刚结束会议一样。 难道在临市的收购案这么快结束了？ 可是周齐昨天不是这么说的，那么重大的案子，他们两个人怎么会一起回来？ 还有记者会？什么记者会？ 我拧着眉没发问，但是耳朵竖的高高的，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谈。 “警察局那边呢，会派谁出席？”陆斯年沉声问道。 周齐回说，“是负责案件的刑警大队队长。” 陆斯年不满意地皱了皱眉，“你告诉林局长，我陆斯年请他务必亲自出席，下半年陆氏集团对社会公共事务的赞助费会增加百分之五十。” “是，我会再联系林局长。” “再选一家传播力度比较广的网络平台，记者会全程做网络直播。”陆斯年又道。 周齐应声后立刻离开，去忙他吩咐的事情。 我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接近两点了，距离三点的记者会还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是什么事情，怎么会准备的这么匆忙？ 我好奇的想问，可是动了动嘴唇后，强忍住了。 待周齐走后，陆斯年扯了我一把，说道，“跟我走。” 我踉跄了一下，没跟上他的脚步，反而一头撞在了他肩膀上，他浑身肌肉精实，跟铜墙铁壁一样，我的额头倒是红了一片。 “江一月，你是不是故意找我麻烦？”陆斯年怒气冲冲地瞪着我。 我揉着额头说，“被撞疼的是我，我又不是笨蛋，怎么会用这种方法找你麻烦。” 陆斯年扫了我的额头好几眼，脸上的怒气犹存，好像下一秒又会吐出讽刺的话语，刺的我体无完肤。 “女人就是麻烦。”陆斯年低低的嘟哝了一句，伸着手在我的额头粗鲁的抹了两下，催促道，“快走，别那么心不在焉的。” “哦。”我愣愣的应了声，随着他往前走，额头上一闪而过的燥热感久久不散，反而红的更厉害了。 到了别墅外上了车，我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拖鞋，想回去换。 陆斯年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压-在座椅上，没好气的说了句，“到了地方有人会替你准备。” 这大概又往“女人就是麻烦”这句话上添了一笔。 我没看到陆老夫人，也没看到秦管家，车辆在发动后缓缓地离开，车窗外的景色快速的后退着。 “陆斯年，你要开什么记者会？”我想了一圈也想不出头绪，也不至于傻到认为我们离婚的事情需要大张旗鼓的宣传，无奈之下只能询问陆斯年。 “低头，别说话。” 陆斯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突然的警告，然后手臂环上了我的肩膀，手账紧贴着我的后脑勺往下一压。 我一下子撞进了陆斯年的怀里，发烫的额头靠在他凸起的胸膛上，脸颊也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紧贴着，他身上温热的体温和凉薄的气息一起传来，刺激着我浑身一怔。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还来不及反应，突然听到了一阵车窗被拍打的声音。 第121章 故意杀人罪 与此同时，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 “陆总，你的妻子江一月小姐因为故意杀人罪被人诉讼，请问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会因此影响到你们的婚姻吗？你们会因为这件事情离婚吗？” “陆总，受害者的父亲在警察局门口哭诉警局包庇罪犯，也就是你的妻子江一月。是不是陆家和政府进行了金钱交易，所以警察局才故意给江一月脱罪？” “陆总，对于江一月小姐出-轨有妇之夫，还蓄意谋杀事情你还有什么看法？在事前，你知道她出-轨的事情吗？陆家下一任继承人争夺激烈，这件事会不会影响陆老夫人对你的看法。” “陆总，……” “陆总，……” 陆家这一片是高级别墅区，比医院看守的更加严密，记者们混不进来，只能在出口处蹲守着，他们认识陆斯年车子，一看到就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我被陆斯年紧紧地抱在怀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光是听着周围的声响，也能想象出来人头窜动的样子，恐怕比我那天离开医院时看到的更夸张，隔着一层黑色的车窗，还能感觉到闪光灯不停地跳动。 短短两天的时间里，我在陆家别墅里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事情丝毫没有得到平息，反而还越闹越大了。 其中的关键是白父利用大众舆论，一面到处控诉陆家的霸权，另一面跟法院提交了蓄意杀人诉讼。 不是伤人，而是杀人，多么耸人听闻的字眼。 我靠在陆斯年身上，手指无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衬衫，用力地拽着。 面对所有的提问，陆斯年沉着脸没有吭声，但是车子被围得水泄不通，哪怕有别墅区保安的维护，也逐渐无法正常前进了。 周齐通过车内后视镜跟陆斯年交换了一个眼神，陆斯年点了点头。 在得到陆斯年的允许后，周齐摇下了车窗，对着车外的长-枪短炮说道，“陆总会在下午三点举行记者会，相信各位记者朋友都收到信息了，你们所有的问题都会在记者会上得到回答。” 有位记者眼尖，看到了后车厢里的人，立刻追问，“江一月是不是也在里面，她会跟陆总一起出席记者会吗？” “会。”周齐给了他肯定回复，而且说，“陆先生和陆太太会一起出席，现在就是赶去记者会的路上，请不要影响我们的行程。” 哪怕是这样说了，还是有好些记者不肯让步，为了比其他媒体更早一步得到新闻热点，也是连命都不要了。 最后还是集结了别墅区百分之八十的保安，在层层的人墙之下，才顺利的离开。 当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周遭的声音也一一远去，可是我还是俯在陆斯年身前，浑身僵硬的没有动作。 陆斯年垂了垂眼，掌心摩挲着我后脑勺的发丝，“好了，可以起来了。” 我眷恋他身上的温度，连同抓在手里的衬衫一起当做自己最后的支撑，可是这个男人不属于我，我们说不定马上要离婚了，温暖随之褪-去着。 我慢慢地坐起身，扭着头朝着窗外眨了眨眼睛，努力挥散着眼眶里的水汽，然后回头问道，“真的是他提出的诉讼？” 都这个时候，我内心深处最无法安放的还是这件事情。 陆斯年不着痕迹的瞅了我一眼，低沉道，“陆远林那些人联系过他。” 听他这么一会说，我立刻就懂了。 有人想落井下石，给白父出了这么个注意，所以这件事情不仅没被压下去，反而还像炒作一样发酵着。 “会……会对你造成影响吗？”我瞅着陆斯年，尽是担忧。 “我有能力解决，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陆斯年淡淡的瞥了我一眼说，“就你现在的样子，哪怕你没罪，别人都会觉得你有罪。” 颓废，心虚，彷徨，犹豫不决……就像是一个动手伤人的凶手。 约莫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一个我陌生的地方，陆斯年一马当先的下车，我紧跟着他往前走，努力踩着拖鞋跟上他的脚步，就跟一直以来追逐他的身影一样。 他最后将我带进一个休息室，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化妆台。 陆斯年给了我一个眼神说，“坐下。” 我完全的服从，在化妆台前坐下，陆斯年站在我身后，深邃的眼眸在镜子里跟我对视，眼神里弥漫着冷厉的气息。 “江一月，把一个从来都没有养育过你的男人当做父亲，把一个处心积虑迫害你的女人当做姐妹，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你母亲愿意看到你变成现在这样吗？你没有动手推白欢欢，这件事情光你自己知道是不够的，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而且要让他们相信你说的话。你说的是事实，如果一个人说实话都没办法被人信服，你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不需要你在记者会上说什么、做什么，但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我都不会信你。” 陆斯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后我来接你。” 陆斯年没有教我应该怎么做，也没有给我演讲稿让我背诵，他说了这些话，然后转身走出了休息室。 砰的一下，我听到利落的关门声，肩膀抖了抖，双眼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身后空荡荡的房间，唯有陆斯年的话像是针一样扎在我的心里。 他字字珠玑，针针见血，无一不是戳在我心坎上最柔-软的地方。 随着他的话，我眼前略过太多太多的事情……从高明伟，到白欢欢，到沈行远和傅佳人……最后停留在我脑海中的却还是陆斯年。 沈行远说傅佳人看错人了，我不爱陆斯年，也不配爱陆斯年。 那么今天的记者会就是我最后的机会，哪怕我们明天三天之期到了，我和陆斯年离婚成为陌生人，我想在陆斯年心里留下的形象不是怯懦无能的！ 镜子中，我的双眼里闪起了亮光，坚韧夺目，连带着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一切不是因为我的母亲，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因为陆斯年。 第122章 你应该知足 这或许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我心里抱着这样的想法，神色也逐渐变得坚定，就算没有陆斯年的帮助，我也想做到最好。 然而刚才一通冷言冷语、背身离去的陆斯年，根本没有他自己表现的那样冷血无情。 在他离开后几分钟，周齐就来了。 不仅是他一个人，还带着业内出色的公关公司人员，他们一边跟我讲解记者会的具体流程，一边帮我挑选合适的服装和妆容。 记者会不需要花枝招展、倾城倾国，但是讲究得体大方、应对得宜，更何况现场那么多记者，还有网络直播，我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会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 我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此学的特别认真，利用有限的时间，将听到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半个小时的时间眨眼就过，想到即将要面对的阵仗，我紧张的手心不断冒汗，就连深呼吸都无法缓解过快的心跳。 “陆太太，凡是还有陆总在，如果碰上处理不来的难题，就转交给陆总。”公关公司资深员工最后教了我这么一招杀手锏。 我认真的听着他说的话，嘴角抖了抖，竟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如果什么事情都交给陆斯年处理，那么让我一同出席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休息室的门突然的打开，随着清冷空气一起进入的是沉着脸的陆斯年，浮躁的气氛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陆斯年走到我跟前，沉黑的双眼上下扫视了一圈，冷声吐出两个字，“走吧。” 我迎上他的眼神，看着那张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冷静自持的脸，心中的不安好似被抹平了，才彻底的明白了刚才那句话。 任何的难题，碰上了陆斯年都可以迎刃而解。 从休息室通往记者会现场的路上，有很长很长的走廊，陆斯年走在我跟前，他身高腿长，我视线所及之处恰好是他的肩膀，在深黑西装衬托下显得那么宽阔坚-硬。 我曾经在上面依靠过，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江一月，你应该知足了。 *** 记者会现场是酒店的会议室改建的，因为事出突然，中小型的会议室都被提前约定了，所以陆斯年只能订了最大的一个。 也庆幸是定了最大的那个，来到现场的媒体远比想象中的更多，将偌大的会场全部坐满了。 我从后台往前面看，望出去是黑压压的一片，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却看得见他们手里的照相机，宛若长-枪短炮一样排列着，记者会还没正式开始，闪光灯已经在络绎不绝的跳动了。 我之前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呼吸，再一次的发沉，每一次的呼气吐气都像是带着胸口的闷闷疼痛。 三点整，记者会正式开始。 公关公司安排了主持人走流程，最先被邀请上台的是江城市警察总局的林局长。 我长这么大，连分区警察局的局长都没见过，没想到竟然有机会跟总局的局长同台，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 在林局长一段简短的陈词之后，主持人接着说道，“下面有请江一月小姐和她的丈夫陆斯年先生。” 在这一刻，陆斯年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陆总，而是身为被告的我的丈夫。 听着这样的介绍，我心中发酸，眼神忍不住偷瞄着陆斯年。 陆斯年好像感觉到了一样，一个回眸捕捉到我闪躲不及的凝视，冷硬的脸上波澜不惊，薄唇动了动，“轮到我们上台了，不用急，慢慢走。” “嗯。” 我用力地点着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刚准备迈出第一步，整个身体却因为手心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一抹温热僵了僵。 跟刚才一样，陆斯年依旧走在我前面，但是不再是一前一后，而是并肩错开的半个身位，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我的左手，手心贴着手心。 我能清楚感觉到他手掌的厚实宽大，从指节到掌心都蕴着一股力量，带着我踏出往前的每一步。 从昏暗走到聚光灯下，一阵快门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所有的闪光灯聚焦在一起，将整个会场都照亮，也像要照瞎别人的眼睛一样。 这恐怕是顶级明星才有的待遇，我从没经历过这一切，人在陌生环境下会下意识的退缩，而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陆斯年的手上，反倒忘了这一切。 陆斯年如同他所说的一样走的很慢，却又很稳，像是在配合我的脚步，走到上台的台阶时，他还稍稍等了我几秒钟。 那一刹那间，我的脑海里浮现了几个字，“风雨同舟人”。 有些人能陪你同甘，却不能痛苦，当你最落魄，最无助时，还愿意帮你一把，拉一下的那个人，才是真的对你好的人。 入座时，陆斯年松开了我的手，我暗暗的收紧了手指，握紧成拳，像是拽住了陆斯年给我的勇气一样，再看向台下那些人时，眼神没有一丝的动摇，坚定如磐石。 接下来便是记者会的主流程，我按照之前预定的内容，公开否认介入其他人婚姻和蓄意伤人这两点。 在冗长的叙述中，第一次面对那么多双质询的眼睛，第一次面对直播的镜头，当心中稍稍有动摇的那一刻，我就会用余光看向坐在一旁的陆斯年，那巍然不动的身影，就像是我坚强的支柱。 在我的发言结束后，是记者的提问时间，我对此全神贯注，因为这才是全部流程中最艰难的一个环节，毕竟比起我来，那些记者才是身经百炼的高手，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一样厮杀猎物。 但是在两三个提问之后，我发现他们对于我是不是有罪，其实并不在乎，反而更在乎陆斯年知不知道自己被带了绿帽子，会不会因此跟我离婚，会不会退出陆氏集团争夺战。 陆斯年很少在媒体上露面，就连财经杂志专访也被他拒之门外，其他媒体想要采访到他更是难上加难。却因为我开了这个声势浩大的记者会，等于自己送上门，其他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次的机会。 在蜂拥而至的提问下，话筒最终转到了陆斯年的手里。 第123章 我和我妻子 陆斯年微拧着眉，深邃的黑眸扫过众人，无形之中的气场让躁乱的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这才沉声开口，“在回答众位记者朋友提问前，我有三点要申明。第一，我的妻子江一月在跟我结婚前曾经有过一段婚姻，我妻子的前夫是高明伟，同时也是被害人白欢欢小姐口中的‘丈夫’。我妻子和高明伟离婚在三个月前，但是白欢欢肚子里的孩子是七个月大。在那一段婚姻关系里，到底谁是原配，谁是小三，相信各位心中有数。” “第二点，是关于我妻子是否有蓄意伤人，请大家看显示屏。” 随着陆斯年的话，会场两侧的显示屏上开始播放百货公司的监控录像，视频大概三十几秒，却包含了我和白欢欢踏上电梯，白欢欢“被推”摔下电梯的全过程。 陆斯年在视频播放完了之后继续说道，“这段视屏是警方提供的，为了证明视频的真实性，我特意邀请了警察总局的林局长。” 林局长在这时紧跟着发言，证明视频的真实性，同时说道，“我们警方的技术部门对视频进行了放大处理，可以清楚的看到白欢欢小姐摔下楼梯时，江小姐的手部和脚部是保持静止不动的，没有任何推挤、碰撞的动作。在这种情况下，警方慎重考虑后决定不立案处理，相信过几天法院也会有一样的裁定。 林局长的一席话，不仅代表了警方的立场，还将法院的一同表明了。 “第三点，也就是诸位最关心的话题了……”陆斯年重新掌握话语权，神色平静地继续往下说，“我和我的妻子一样，曾经也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 陆斯年隐婚的事情在几个月前闹得沸沸扬扬，原以为事情已经不了了之，没想现在却被当事人亲口承认，会场里立刻躁动了起来，每个人都翘首以盼着陆斯年接下来的话。 “曾经的经历，让我对婚姻更加的慎重，我的妻子江一月也是如此，我们更重视彼此之间的婚姻关系。”陆斯年掷地有声的说道，“最后感谢参加记者会的各位朋友，还有在网络网观看直播的观众，希望你们可以做出公正的报道和传播。” 记者会在陆斯年果决的处理下结束，我的思绪却因为他说的话久久的回不了神。 与其说这是我自我澄清的记者会，不如说是陆斯年帮我洗刷污名的记者会，我任何的言语都比不上他公布的真凭实据。为了怕无良记者继续混淆视听，他甚至还动用了网络直播。 白欢欢他们可以利用舆论的力量，陆斯年一样也可以。 最让我无法轻易平静下来的，是陆斯年字里行间的态度，他全程用“我的妻子”才代替我，虽不显亲昵，但是强势的表明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有他最后说的那一些话…… 【曾经的经历，让我对婚姻更加的慎重，我的妻子江一月也是如此，我们更重视彼此之间的婚姻关系。】 其中的每一个字，都沉沉的砸在我的心坎上。 无论是婚姻，还是孩子，我将这一切全部都理解成陆斯年处心积虑的算计，如果只是算计，他根本不需要帮我这么多，不用帮我斗高明伟，不用帮我照顾我妈，不用帮我开记者会…… “陆总，出事了！” 我正出神着，突然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是周齐快步走了过来，他一面说，一面收起手机，沉稳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 连周齐都急了，肯定是大事。 我回神看向他们，周齐却没有往下说，而是淡淡瞥了我一眼。 陆斯年皱了皱眉，“直接说，什么事情？” 周齐这才重新开口，“董事长对于收购案的进度很不满意，下午拍了陆怀时去临时，接手剩下的事情和我们的团队。” 周齐刚一说完，我看到陆斯年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冷冷的肃杀之气从他的眼底弥漫出来，就连跟在陆斯年身边五年的周齐也不敢出声。 这一个收购案到底有多重要我不知道，可是这件事情让陆斯年忙前忙后的一个多月，就连平常周末也扎在文件里，事前三番五次的出差，这次也是慎重的前往。 可是……因为我两天前住院，他连夜赶了回来；因为今天的记者会，他带着周齐一同回来处理。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陆怀时这个时候过去接手，等于逼陆斯年一个多月的努力拱手让人！ 我等着陆斯年反怒，无论是咒骂还是唾弃都好，我希望他可以冲我发火，只有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陆斯年……”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尽力想着弥补的办法，“你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反正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了，你可以专心处理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再拖你的后腿的。还是我去求陆老夫人，陆老夫人那么喜欢我，她说不定会听我的。” “不用，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陆斯年断然的拒绝，敛了敛神色说，“王护士在公寓里等着你，我送你回去。” 都这个时候了，他不担心自己的事情，竟然还惦记着我的安危。 陆斯年带着我做电梯下楼，同时提醒道，“虽然今天的记者会进行的很顺利，但是事情的发展方向还要静观其变。陆家人那边也不会轻易放手，你这几天都待在公寓里不要出去，有什么事情让王护士或者李婶去做。” 他说的不紧不慢，我心里却跟心火烧一样，一路走到停车场，陆斯年还在告诉我要小心记者，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开门。 眼瞅着陆斯年伸手替我打开车门，我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着急，闷声道，“陆斯年！” “嗯？”他扬了扬眉尾，应声问道。 陆斯年，你跟我结婚不就是为了得到陆氏集团吗？现在都有人在你背后捅刀子，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反而还在关心我这个棋子的安危！ 我在心里呐喊着，却没办法当着陆斯年的面说出口。 “陆斯年，你已经帮我解决了所有的麻烦了。接下来我会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待在家里。我会很安全，不会有任何麻烦的。你快走吧，不要让陆怀时捷足先登了。” 第124章 浓稠血腥味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遭遇了打脸的事情。 在我焦急又殷切的目光下，陆斯年突然变了脸色，一脸凝重的爆出一声低吼，“江一月，小心！” 一刹那里，我感觉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将我用力往后一扯。 我的后背靠在车门上，陆斯年背对着我挡在我身前。 恍惚间，我看到陆斯年的前面有一个身影，还有女人疯狂的嘶吼声在传来，“小三就该死！做小三都是贱人！全世界的小三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部都该死！该死！” 那声音，低哑难听，又狠又毒，像是有极端的怨恨。 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一阵冰冷也从脚底心升上来，侧身出去刚好看到发狂的女人手里握着一把刀，正用力的往陆斯年腹部刺去。 而陆斯年的身上，已经有了伤口，猩红的鲜血在不断涌出来，白色的衬衫很快晕染成一片红海。 “别动，在后面躲着。” 都这个时候了，陆斯年还分心护着我，伸手将我按了回去，而沾着血液的刀在他分心时，再一次的插-入了陆斯年的身体。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让你当小三，做小三都是贱人，小三就该死！我要杀了你！” 女人疯狂的喊叫还在继续，我甚至都听到了刀子刺穿皮肉的声音，这一次我不敢随便动作，僵直了身体大声吼道，“周齐，周齐！救命啊！周齐！” 周齐先我们一步上车，系上安全带正发动着引擎，因此没注意到车外的情况。 听到我狼狈的吼声，他马上解开安全带冲下车，从疯女人的后方靠近，一把锁住她的脖子，抓着她的手往后退。 “放开我！我要杀小三，杀死全世界的小三。就是你们抢走了我的孩子，还害死了我的丈夫，你们统统都该死，该下阴曹地府！下十八层地狱！”疯女人用力地挣扎着，不断挥舞双手。 在疯女人的手上，我没看到刀子。 该不会是…… “陆斯年，陆斯年你怎么样？”我撑着陆斯年的身体，靠到他身侧，看到不仅是腹部，他胸腔下方也有血液在涌出来。那把刀子虽然不在他的身上，却在他的手心里。 疯女人不停突刺下，陆斯年要防抗，又要护着我，无奈之下只能空手接白刃。 他的手心……血肉模糊成了一块……粘稠的血液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陆斯年，你快放手，把刀子松开。”我一边颤抖着吼着，一边眼泪就下来了，像是打开的水龙头，扑簌簌的往下落。 咣当，我听到刀子落在地上的声音，也看到血色从陆斯年的脸上流走，他身体不稳地往后退着。 我立刻上前让他靠着车门，双手捂在他的胸口上，想堵住那些不停冒出血来的窟窿眼。 “陆斯年，你不能有事，你不会有事的！我帮你把伤口堵住，我们马上就可以去医院了，你不会有事的。”我语无伦次的说着话，温热的血液不停地从指缝里流出来。 周齐制服了疯女人，将疯女人交给闻讯赶来的停车场保安，面色沉重的赶过来，“我打了120，救护车马上就会来。” “封锁……消息……不要让……媒体……知道……”血液的大量流失让陆斯年脸色发白，连嘴唇都在颤抖，可是这一刻他还强撑着精神，跟周齐吩咐着。 “陆斯年，你不要说话了。让媒体知道了也没关系，我要一辈子背负着小三的骂名也没关系，求你不要说话了，不要在替我着想了。”我双目通红的哭喊着，捂在陆斯年身上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 这些窟窿眼原本应该是捅在我身上的，承受这一切伤痛的人应该是我。 “不要哭……回公寓去。”陆斯年看着我，一向刚毅的眼神正在逐渐涣散。 周齐从后车厢拿出陆斯年随身携带的替换衬衫，塞到我手里，低吼了声，“压住伤口，压重一点。我们不能等救护车了，我开车直接去医院。” “好。”我马上按照周齐的话做，跟周齐一起把陆斯年扶上车。 周齐没有一丝迟疑的将车开的飞快，我在后座抱着陆斯年，紧压着他的伤口，出血的速度虽然放缓了，可是原本干净的衬衫也被染得通红通红。 “陆斯年，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到医院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手脚发抖的不受控制，可是我眼前的这个人是陆斯年啊！ 如果连我都自乱阵脚了，又还有谁能救他！ 陆斯年拧着眉，眉心上是淡淡地褶皱，用力的撑开眼皮，“你……你要的东西……在周齐那里……” “什么？你不要说话了，陆斯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没事！”我哽咽地说着话，但是随着陆斯年何沉沉的一闭眼，他根本听不到我说了些什么。 “周齐，快一点，再快一点！陆斯年他晕过去了。”我立刻催促周齐，车窗外的景色在飞快的掠过。 周齐在路上给医院打了电话，我们赶到医院大楼前时，已经有医生在那里等着了。 我哭的双眼模糊，在白茫茫的人群里，看到沈行远的身影，沉沉下坠的心这才安稳了些。 车刚一停下，陆斯年马山被人架上了病床，我的手也从他的身上移开，还被我抓着的是被他鲜血染红的衬衫，浓重的血腥味在如影随形。 等陆斯年被送进急诊室之后没多久，沈行远又从里面出来，他是脑科权威，外科手术有其他的医生负责，但是多少能比我们多知道一些事情。 “沈行远，陆斯年怎么样？他有没有事？”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不断的打颤，下一秒就会掉落下来。 沈行远面色深黑，阴沉沉地瞪着我，自从不久前在陆家别墅的那一番谈话后，他已经懒得在我面前维持道貌岸然的形象。 他怒气冲冲的冲着我质问，“江一月，斯年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你？” “是……是我……对不起……”我不由的低下了头，沈行远指责又憎恨目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第125章 有生命危险 “那个疯女人要杀的人是我，陆斯年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受伤的……” 都是因为我，陆斯年才会招惹上高明伟和白欢欢这两个大麻烦；都是因为我，陆斯年才不得不召开记者会；都是因为我，那个疯女人才会埋伏在停车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江一月，你不是说要滚，为什么不滚远一点？为什么还要缠着斯年不放？”沈行远怒红着双眼，不顾周遭是需要安静的医院，对着我大声吼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清楚的知道任何的道歉都无法挽回已经发生的事情，可是除了“对不起”我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别再用你这副可怜的样子卖惨了！我不是陆斯年，不会吃你这套的。”沈行远对我的道歉嗤之以鼻，冷声嘲讽道，“你是不是忘接了自己被高明伟扫地出门时候的狼狈模样了，要不是陆斯年拉你一把，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说不定都死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谁在害你，谁又是在帮你，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我知道了，在陆斯年挡在我身前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彻底的明白了。 可是……在生死之间才出现的顿悟，太迟了。 在沈行远的责问声下，我没在为自己辩解，唯有懊悔的眼泪不停的流淌着。 急诊室前来来回回不少的护士，他们是沈行远的同事，也是第一次看到温和有礼的沈医生露出暴躁骇人的一面，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偷瞄着，不敢上前来打断。 这个时候会站出来的，也唯有周齐了。 “沈先生，陆总受伤是意外事情，我们谁也不愿意它发生。其他的事情先放一边，现在最重要是陆总的伤势怎么样了？”周齐间接的转移了话题焦点。 我一听，顿时抬了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沈行远。 沈行远目光厌恶的扫过我，转向周齐，“斯年身上几处明显伤口，大部分集中在腹部，可是有一刀……” 正说着，急诊室的帘子哗啦一声被拉开，几个医生推着陆斯年的病床出来，朝着电梯的方向冲过去，陆斯年血色全无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怎么回事？”沈行远拉住其中一个护士问道。 护士举着双手，手套上也全都是猩红的血液，语速极快的回答说，“沈医生，病人身上有一刀刺穿了胸腔，肺叶也被刺裂，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郑医生决定立刻动手术。” “在几号手术房，我跟你一起去。”沈行远追问道。 “二楼左侧三号……” 我眼前人影一晃，沈行远和护士都不见了，唯有我全身发凉的站在原地，眼前一阵炫目，几乎站都要站不住了。 会有生命危险……会有生命危险……会有生命危险…… 这六个字宛若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不停地回荡。 陆斯年身上最危险的那一刀，是我亲眼看着那个疯女人刺进去的。 “如果我那个时候听话，乖乖躲在他的身后，陆斯年也不用在分心护着我，也不会中这么多刀，说不定早就把对方制服了。”铺天盖地的懊悔将我吞噬，感觉自己才是那个举着刀子的凶手。 “那都是意外，你也不想的，别太自责。”周齐有心安慰我，但是眼下的情况，任何的安慰都是无济于事。 我想去手术室前等陆斯年出来，可是刚迈出脚步，身体虚弱的晃了晃，还有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冒出来。 “你怎么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周齐立刻扶住我。 我一边捂着嘴巴，一边将周齐推开，四处扫了一圈后冲向最近的洗手间。 “呕……呕……呕……” 我供着身体趴在洗手台上，不停地呕吐着，将中午吃下去的都吐了出来，胃部空空如也之后，呕吐的冲动却还在，接着吐出来的是胆汁和胃液。 “呕……呕……呕……” “喝点水，漱漱口。”周齐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给我。 “谢……呕……”我刚抬起头，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浑身难受的一动也不敢动，最后还是周齐拉着我的手，把水塞进我的手心里。 我吐的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处都是消毒水的气味，还有……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 沾在陆斯年的衬衫上，沾在我的手上……都是从陆斯年身上流出来的。 “呕……呕……呕……” “我问过护士了，妇产科在五楼，我去找个轮椅送你去。”周齐皱着眉，从没照顾过孕妇的他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 “不用……我没事……”我打开水龙头，把双手放在哗啦啦的流水下面。 暗红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流逝，可是一同被染红的心却没办法放下。 血腥味散去了些，我的呕吐也稍稍缓解了些，漱了漱口后对周齐说，“周齐，医院这里有我，你不要留在这里了。去临市，那是陆斯年势在必得的收购案，不能就这样拱手让给陆怀时。” “没用了，来不及了。”周齐摇了摇头。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周齐，你那么厉害，又准备了这么久，一定有办法把收购案抢回来的！”我紧抓着周齐的手臂，固执己见的要求着，“周齐，你的能力几乎跟陆斯年不相伯仲，有你在，一定也可以的！” “江一月，你冷静一点！”周齐沉了沉脸，跟我郑重道，“就算我现在赶过去，等到了那边也晚上了，陆怀时说不定已经跟对方签约了。” 周齐一直负责着收购案的进度，眼下谈判到哪个环节，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我脚步踉跄的往后退，后背抵在冰冷的墙上才停下来，连嘴唇也泛着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要不然我绝对不会……不会……” 不会如此轻易地……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周齐又陪着我在洗手间待了一会儿，确定我没有继续再呕吐了，才陪着我一同上楼。 二楼左边的三号手术室，刚才那个护士说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 远远地，就看到亮着红色“手术中”的灯牌，就像血液一样的猩红，刺目。 手术室前等着一个人，纤瘦的身影正担忧地来回不停踱步。 第126章 打了一巴掌 “傅小姐……” 啪！ 我刚一开口，迎面而来的不是傅佳人的职责，而是她重重的一巴掌。 傅佳人的这一巴掌，打的又狠又快，几乎是用了她全身的力气，我半边脸一下子就火-辣辣的痛了起来，而傅佳人垂落的手心上，也是通红一片。 一个巴掌啪不想，被打的疼，打人的一样很疼。 “傅小姐，这里是医院。”周齐嗔怒着，想挡在我身前。 我连忙拉住周齐，独自面对着傅佳人，她现在的心情，我最清楚不过，她对陆斯年爱的比我更深，肯定也比我更担心，更六神无主，更……憎恨于我。 “傅小姐，是我害了陆斯年。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可以继续打我，我绝对不还手。” “哼。”傅佳人冲着我冷笑，“江一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为我打你了，就可以减轻你心里的愧疚了？你别做梦了，刚才的那一巴掌，我不是为了陆斯年打你的，我是为了我自己，我竟然输给你这样的人。” 输？ 我和傅佳人之间，怎么会有输赢，而且有怎么会是她输给我？ 傅佳人紧拧着眉，一脸怒气的瞪着我，“江一月，你真的知道什么叫做-爱吗？我爱陆斯年，我爱了他将近十八年。但是因为我这张脸，哪怕陆斯年看着我，也想着另一个人；哪怕陆斯年娶了我，心里也不会放下另一个人。我会成为他的第二个囚笼，一辈子都放不下过去的事情。所以就算我爱他，还是提出了离婚，甚至不再他的面前出现。我宁愿自己痛苦，也要陆斯年好好的！” 在爱情里，最难的不是两厢厮守，而是为了你好，我心甘情愿的放弃。 傅佳人在做出这个决定时所承受的一切，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想象的。 “而你呢？你所谓的爱，就是为了保全自己，不想自己再受到伤害，在陆斯年需要你的时候逃开！我真的是有眼无珠，竟然以为你是爱陆斯年的，把你当做我的朋友。”傅佳人嘲讽的笑着，可是她的双眼里，全是氤氲的泪水。 她咬牙切齿道，“江一月，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哪怕你不是千金小姐，哪怕你曾经有过一段不堪的婚姻，可是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陆斯年身边，可以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感受到他的气息，可以被他牵着手，对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是他的妻子！还可以……被他豁出命来保护着。这是我一辈子都梦寐已求的事情，你都得到了！可是你又是怎么对他的？” 傅佳人有着别人羡慕的出身、样貌、家室，有疼爱她的父母、兄妹、朋友，可是在她心里最羡慕的人，却是平凡无奇，甚至有着不堪过去的我。 我一直怨恨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反而忽视了恰恰是这一切，才让我遇到了人生中最珍贵的那个人。 陆斯年…… 在傅佳人一句又一句呵斥中，我曾经迷惘的一切，变得豁然开朗，可是还来得及吗？ 我看着那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觉得自己的胸腔也被刺穿了一样，疼痛的无以复加。 傅佳人一直强忍着着眼泪，她的心急和担忧一点也不比我少，却依然在这一刻保持着冷静，唯有眼神扫到手术室的时候，眼眶抖了抖，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背对着我抹了一把泪水，在回头时，眼眶泛着红，面色却是极端的平静，连刚才对我的愤怒也好像放下了。 傅佳人冷声道，“江一月，那些救赎，那些期待，也都是我们强加给你的。事到如今，收起你所谓的爱情，要走就走的远远的。不要再期待陆斯年帮你什么，也不要再害了他。不然别说陆斯年，连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对我下了最后的命令，就跟沈行远怒吼着叫我“滚”一模一样。 我看着眼前的傅佳人，这个骄傲明艳如玫瑰花一般的女人，她的镇定，她的大气，她的包容，最重要的是她对陆斯年的一往情深，无疑是最适合陆斯年的女人。 可是命运偏偏又一次的捉弄，给了她一张跟陆灵芝七八分相似的脸庞，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连她都奢求不到的东西，如今却在我的手里！ 手里…… 我记得陆斯年拉着我上台时，他手心里的温度；我记得他挡在我身前时，那宽阔硬挺的后背。 就像傅佳人说的那样，有一个豁出命来保护你的男人，多少人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偏偏我遇见了。 我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就算陆斯年的心里还有另一个人又怎么样，能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怀着他孩子的人是我，只要我爱他，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泪停了，双眼里只留下干涩的疼痛，还有逐渐浮现的刚毅。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红灯转为了绿灯，陆斯年的病床再一次的被推出来，身后还跟着穿着蓝色手术服的沈行远。 “行远哥，斯年怎么样？”傅佳人第一个冲了上去，焦急的问道。 沈行远取下口罩说，“还好刀刃不是很深，手术也很成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接下来只要安心静养就好。” 闻言，所有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我转身朝着陆斯年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走到半路上，回头看了一眼。 恰好看到傅佳人靠在沈行远的身前嚎啕大哭，刚才还一直坚强镇定的人，在陆斯年宣布安全后，却哭的像一个孩子一样，嚎啕的哭声不停飘荡着。 沈行远的脸色也是难得的缓和，他轻拍着傅佳人的后背，小声地安抚着。 我听不到沈行远说了些什么，但是看到傅佳人还有可以哭泣的肩膀，原本愧疚的内心稍稍有所解脱。 对不起，傅佳人…… 对于傅佳人，我相信陆斯年也是跟我一样的心情。 周齐给陆斯年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同时还忙着联络警方，按照陆斯年晕过去之前的吩咐，将意外事故的消息全面封锁，就连陆老夫人那边也不知情，没有来医院探病。 等安排好一切，周齐回到病房里，“陆总脱离危险了，这里也有护士24小时照顾。陆太太，我送你回公寓。” 第127章 离婚协议书 “周齐，我要留在这里。”我坐在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带着氧气面罩的陆斯年，说的平静又坚持。 “可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太劳累。”周齐劝说道。 “你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我第一次这么心平气。 “可是……”周齐还是不放心，继续劝说着。 我看向周齐，神色沉稳，事发时那个惊慌失措，只知道哭泣流泪的江一月已经不见了。 “周齐，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辛苦你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我想留在陆斯年的身边，只有在这里，能亲眼看着他，我才是安心的。而且这里是医院，哪怕真有个万一，多得是可以照顾我的医生和护士。” 周齐见我坚持如此，才沉了沉眼，起身离开前还不忘说道，“我们谁也不希望陆总受伤，你别太自责。” “周齐，谢谢你。”我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淡淡地笑着。 周齐走后，病房里就剩下我和陆斯年两个人，安静的仿佛可以听到点滴低落的声音。 我关了病房里的大灯，只开了床头的小灯，周遭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昏黄光线落在陆斯年线条刚毅的脸上，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灯光下落下一片的阴影。 “陆斯年，虽然你闭着眼睛的样子很好看，可是我还是喜欢你睁开眼来的样子。”我自言自语的跟陆斯年说着话。 想念那双深黑的冷厉眼眸，哪怕只是淡淡瞅上一眼，就能让人胆战心急。 我小心翼翼的握上陆斯年的手，他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我还是用手心紧贴着，想依稀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温度。 “陆斯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我先背弃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你却还公开替我澄清，保护我不受伤害。而你却躺在了这里，你这么做值得吗？为了我值得吗？” 周围冷清清，空荡荡的，闭着眼睛的陆斯年不会回答我的问题，而我，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陆斯年，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我答应你，我会什么都答应你。你听到了吗？我什么都答应你。无论你是要陆氏集团，还是要……孩子，我都答应你。” …… 我一直坐在病床边，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也不知道，最后是在手脚发麻中醒过来。 窗外还是漆黑的夜晚，我拿着沾湿的棉签替陆斯年擦嘴唇，突然想到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也是一样在病房里，我和陆斯年的身份却换了换。 我昏迷的躺着，而他置身在黑暗的角落里。 “陆斯年，那个晚上你也是这样看着我吗？那个时候你又在想些什么？你总是那么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到你心底里的想法。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跟你不一样，我不用你来猜，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我在想……爱你……，用最好的方式爱你。” 我放下棉签，无声的勾了勾唇角，然后起身凑在陆斯年的唇边，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个淡淡的亲吻。 没有激烈的索求，没有缠-绵的厮磨，只是柔-软的一个触碰，却像是蝴蝶停在了我的心口上，轻轻地挥动着翅膀，震得我一阵酥麻。 “陆斯年，我爱你。” 在深夜的掩护下，面对着昏迷不醒的陆斯年，我才敢如此直接的表达出自己的爱意。 *** 第二天，主治的郑医生和沈行远一起拉来巡房，他们检查了陆斯年的身体状况，暂时没有术后不-良反应。而昏迷不醒是因为手术中的麻醉未退，一般需要10到12个小时。 沈行远应该知道我一直没离开病房半路，他看到我时并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像昨天那样破口大骂，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寻房后没多久，周齐带着早餐出现，一同前来的还有王温宁，看来他还是不放心我。 不过有王温宁在，她更熟悉医疗知识和医院的流程，也让我安心不少。 早餐时，我跟周齐讲了陆斯年的状况，周齐只是点了点头，反倒是眼神频频转向我，好像是对我有话要说。在王护士收拾了碗筷出门后，周齐才对我开诚布公。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说道，“陆总说，三天的期限到了，让我准备这个交给你。” 对于这种时候的文件，我总是没有什么好感。 比如我和陆斯年最初签订婚约的那一份，又比如陆老夫人转给我百分之十股份的那一份。 这一次，又是什么？ 我迟疑了一会儿，才从周齐手里接过文件，打开第一页，在文件的最上面看到了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一刹那间，我的心颤了颤。 【你……你要的东西……在周齐那里……】 这是陆斯年昨天昏过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而他要给我的东西，就是这份离婚协议书？ 三天前，陆斯年跟我定了三天之期，他答应我无论是留下孩子，还是流掉孩子都听我的。两天前，我在知道陆灵芝的事情后，提出了离婚…… 周期继续说道，“陆太太，无论你是什么决定，陆总都没有异议，所以在离婚协议后面已经先有了他的签名。” 闻言，我立刻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陆斯年刚劲的签名。 陆斯年，你既然把一切的决定权都给了我，就应该知道我真的会这么做的。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还要拼了命的救我，为什么？！ 我的心里充满了各种的疑问，也带着这样的疑问仔细翻看离婚协议的每个条款。 他答应把现在居住的公寓转到我名下；他答应会继续支付我母亲的医疗费用，如果我愿意，也可以随同出国；他答应会把百分之十股份的分红定期转入我的账户，让我生活无忧…… 白纸黑字里，只写了他给我的承诺，却没有写我需要为了他做什么。 不用维持这段婚姻，也不用生下这个孩子，又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 我的心不断地纠紧着，连手里的文件也被抓皱，我又突然的松手，将上面的皱着轻轻地抹平。 第128章 你应该签字 我像是在做一件非常神圣又庄严的事情，全神贯注的投入与此，指腹一点一点的，用力抚-摸过离婚协议书上凸起的痕迹，就好似在抚-摸自己受伤的内心一样。 陆斯年的这个举动，看似是一把利剑，要把我刺穿。但是在略微的思忖之后，就明白了不是利剑，反而是灵丹妙药。 周齐自说出这件事情之后，就十分留意着我的反应，想着最近频繁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我会悲伤还是会喜悦，心里恐怕有过各种的猜测。 但是万万没料到，我竟然会是如此的平静，不哭不闹，也没有解脱后的轻松，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似乎还有风雨欲来。 “陆太太，你准备立刻签字吗？”周齐看不懂我的反应，也就猜不出我的决定，在良久的沉默后直接问道。 签，还是不签，这是最简单的问题。 我在最后一个皱痕也抹平整了之后，才抬起头来看向周齐，问道，“周齐，你跟在陆斯年身边五年了，你们是上下属，也是朋友。同事你也是最清楚我们婚姻真相的人，你觉得我应该签吗？” 周齐立刻皱了皱眉，在我突然的将问题推给他之后，以往沉稳淡然的模样好似在崩裂。 对于单纯的婚姻而言，周齐是一个外人；但是对于复杂的利益关系，还有感情纠葛额而言，周齐或许是局中人。 其实我心中早有了答案，可是还是想听周齐亲口说一说。 我定定的看着周齐，眼神里直接写着“我不想听无意义的废话”，如果他想用公关话术敷衍我，那么还是不说的好，也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 些许时间之后，我终于等到了他的回答。 “我觉得你应该签字。”周齐沉声说出结论，才补充道，“从陆总跟你结婚开始，陆家权力的争夺战才正式开始，真正的风暴也正要来临。无论是陆庭风还是陆怀时，只要你跟陆斯年在一起一天，他们就会争对你一天。白欢欢的事件，只是敲响了警钟而已，为了你自身的安全考虑，你应该这么做。另外，陆总是一个大方的男人，文件里附属的条款对你十分有利，几乎可以保证你下辈子生活无忧。在合适的时候退出，才是明智的决定。” 言下之意，周齐不仅在劝我保住自己的小命，也在劝我见好就收。我这一次提出离婚，陆斯年答应了，但是下一次，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好条件了。 在周齐面面俱到的分析之下，我惊诧的扬了扬眉。 周齐可是陆斯年的助理，怎么会完全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分析利弊关系？ “周齐……你说真的吗？你在劝我签字？”我迟疑了下，困惑的问道。 在我注视下，周齐的眼神突然的闪躲。 他往窗外瞅了几眼，脸上也多了一丝不自在，紧抿了下唇后才开口，“我之前是陆总的助理，可是现在是你的助理，从上司的出发点衡量全局，这是每一个助理应该做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我长舒了一口气，接受了周齐的说法，却下意识的忽略他言辞中的漏洞。 他虽然是我的助理，可是那也是陆斯年的安排，他一直听命的人也是陆斯年，这层逻辑我和周齐不可能不懂。但是在戳穿之后，就必须用其他的理由来补这个漏洞，那或许是我们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才会自欺欺人一样信了之前的话。 就像周齐有时候对我的关心照顾，我很感激，却没办法轻松接受一样。 “那你的决定呢？是签，还是不签？”周齐眯了眯眼，反问着我。 我敛了敛思绪，目光重新看向离婚协议的最后一页，凝视着上面“陆斯年”三个字说，“我有这个就够了，其他的不重要。” 无论签还是不签，都不会改变我现在的想法。 在我和周齐谈话时，躺在病床上的陆斯年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朦胧的光线传入瞳孔后，又缓缓地往下一沉，双目恢复了紧闭的模样，好似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一样。 *** 这一天，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陆斯年可以快点醒过来，可是天不从人愿，我等了整整二十个小时，陆斯年还是一样昏睡着，就连手指也没动一动。 我紧张的坐立不安，王温宁好几次安慰劝说我，甚至跟我讲起她曾经照顾过的真实案例，每个人的身体承受力不同，苏醒过来的时间也不同，一些身体虚弱的人甚至需要两天两夜。 可是陆斯年一向强壮，就算久坐办公室也保持着良好的身材，身体机能肯定比寻常人要好，根本不在“身体虚弱”的范畴内，除非是受伤太严重…… 血……他流了那么多的血…… 一想到这个，那种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恶心感再一次出现。 王温宁说我是自己吓自己，陆斯年根本没有伤到头，不会一直就这样昏迷不醒的，放宽心等着就好。 可是陆斯年一刻不醒来，我便一刻也没办法放宽心。 我一直守在病床边没离开，记不清是第几次了，用棉签沾了温水轻轻擦拭他开始干裂的嘴唇，小声说，“陆斯年，你可是无坚不摧的男人，小小的伤痛肯定没办法击倒你的。快点醒过来吧，快点醒过来吧……” 我喃喃的祈祷着，没等到陆斯年醒过来，反而等来了今天第一个来探病的人。 傅佳人突然出现在病房里，双目浮肿，眼下一片青黑，跟娇嫩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憔悴的模样跟我如出一辙，显然这一天一-夜来，她也提心吊胆着。 而我起码可以陪在陆斯年的身边，她却只能在别的地方等着沈行远给她的消息。 “斯年还是没有醒？”傅佳人纠着心问。 “没有。医生每隔一个小时都有过来，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等着。”我无奈的转述医生的话，恐怕傅佳人已经听过一遍了，要不是实在等不下去了，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傅佳人带着怒气瞪了我一眼，像是在指责我没有把陆斯年照顾好，要不是长久的良好有教养，她说不定都要破口大骂了。 “行了，你回去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里交给我和行远哥。”傅佳人虽然没有骂我，却准备赶走我。 第129章 自己的心意 我的心瞬间沉了沉，可是双脚稳稳地站在床边，是我绝对不让步的地方。 “傅小姐，我不走，这里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 傅佳人的眼神越发锐利，“江一月，是你自己说要退出的，现在给了你机会，你还不走！” 我依旧笔直的站着，身影都没晃动一下，坚持道，“傅小姐，对不起。” “嗯？”因为我的突如其来的道歉，傅佳人皱了皱眉。 “我因为之前说的那些话和不理智的决定跟你道歉。”我诚恳的往下说，“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非常坚定的告诉你，我爱陆斯年，我爱他。” 跟你一样的爱他，因为爱他，所以我可以为了他做任何的事情。 “你……确定？”傅佳人紧拧着眉，对于我说的话半信半疑着。 “傅小姐，我愿意用我这一辈子，为我今天说的这些话负责。请你相信我。”我的双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认真的想获得傅佳人的相信。 虽然说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傅佳人为了陆斯年所做的一切，让我动容。 就像她自己说的，我们都爱陆斯年，那么我们就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我想得到她这个朋友！ “你只是被陆斯年救你的行为感动了而已，这是一时的，等这段时间过了，你之前的担心害怕又会回来，到时候你还是一样会退缩。”傅佳人还是不相信我的说辞，甚至说道，“江一月，你和陆斯年是两个世界的人，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不合适他，请你现在就离开。” “傅小姐，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以后的事情。哪怕你现在不相信我说的话，你也只能等着时间来验证这一切。因为只要我是陆斯年的妻子一天，你就没有资格把我从他身边赶走！”我也不再苦口婆心的解释什么，而是强势的否决了傅佳人说的话。 “你！”傅佳人气恼着，忘记了大家闺秀的温婉，咬牙切齿的瞪着我。 我也回看着她，凝结着全身的力量，不想输她半分，说道，“这里是斯年的病房，他需要安静的休息，如果傅小姐说完你想说的话了，请你离开。” 这一次不是傅佳人赶我走，而是我要闭门谢客。 当紧绷的气氛达到顶峰的时候，突然传来砰地一声，病房的门被再一次的推开。 沈行远脚步匆匆的进来，眼里像是只能看到傅佳人，“你果然在这里。佳人，我是专业的医生，你应该相信我的话，斯年不会有事的，他不久之后就会醒过来。反倒是你，昨天竟然哭着晕过去了，还被检查出来低血糖。傅廷深给你安排的佣人呢？他们是怎么照顾你的？” 沈行远整张脸都是黑的，可是语气既是担忧，又是责备。 我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一些在陆斯年手术结束后事情，傅佳人竟然担心的哭晕过去了……在看着她浮肿的双眼，我愧疚又担忧。 “行远哥，不要再这里说这个。”傅佳人拉了拉沈行远的医生长袍，“你说的话我当然相信，可是我还是放心不下，只有亲眼看了才觉得安心。好了好了，我现在也看到了。斯年也需要安静休养，我们走吧。” 傅佳人跟沈行远说话时，我不知为何竟然看出了几分撒娇的感觉，然后看着傅佳人推着沈行远走出病房，而他们两人还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充斥在他们眼神里的怨恨，是那么的相似。 我抖了抖，挥散了身上的寒气之后，重新回到病床变的位置坐下，然而刚一抬头，对上了另一双清冷深黑的眼睛。 深邃如夜晚的星空，好似浩瀚的宇宙，一望无际，看不到底。 “你……你……你……醒了。”我激动的口吃，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整张脸僵硬了好一会儿，才露出狂喜的笑容。 陆斯年醒了！ 陆斯年皱了皱眉，眉心间多了一丝褶皱，用干哑如撕裂般的声音说道，“你们吵死了。” 那标志性的嘲讽语气，那冷硬戾气的神情，无一不在宣告着，陆斯年真的醒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吵到你的。”我虽然是在道歉，可是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从心底里涌上来的喜悦，根本压都压不住。如果知道吵闹可以把陆斯年唤醒，我肯定早用这一招了。 “你饿吗？医生说手术后24小时内不能吃东西，所以你还要忍一忍。以后能吃了，暂时也只能吃一些清淡的东西。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不要忍着，说出来不丢人的，你可以先告诉我，我在告诉医生，只有这样，你的病才会快一点好。还是你要喝水——” 我大概是太兴奋了，一时间有些忘形，一直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当陆斯年冰冷的眼神如利剑一样射过来时，才骤然停止。 陆斯年还很虚弱，精神气也不好，身上和手上都缠着绷带，可是这一切丝毫不影响他浑然天成的凌人气势。 我被迫陷入安静，铺天盖地的喜悦也压了下来，无处宣泄，只能沉沉的往心里压，反而成了激动，鼻尖一酸，眼泪差点就要下来了。 陆斯年看着情绪反复无常的我，闭了闭眼，“吵死了……早知道还不如不要醒过来。” “不要。”我紧张的阻止，还偷偷地擦了擦眼角，“你不要再睡了，我不吵你，我们说说话吧。” “嗯。”陆斯年缓缓地睁开眼睛，低低的应了声。 我的心情逐渐平复，也想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眼神突然颤了颤，却还是强装镇定的问道，“陆斯年，你是什么时候被吵醒的？” 自从傅佳人进来后，我的注意力就从陆斯年身上移开，如果他是从那个时候被吵醒的，岂不是听到了……听到了…… “你很在意，是怕我听到不该听到的话吗？”陆斯年不仅没回答我的提问，反而还给了我致命一击。 “不是。”我立刻摇头，掩藏着眼底的心虚，“没有什么你不该听的话，我在你面前一向都没秘密的。” 陆斯年扬了扬眉，眼神一点一点的从我脸上扫过，然后平静的收回。 第130章 不能太激动 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躲过了这个问题，从陆斯年的反应看来，应该不是那么早，说不定是沈行远进来后，他才醒的。 而我说的那句“我爱你”，他应该没听到才对，没听到的…… 我这边刚松了一口气，陆斯年那边又紧接着问道。 “三天的时间到了，周齐把东西交给你了？”在手术后刚醒来的这一刻，陆斯年还是没有忘记这件事。 我轻扬的嘴角垂了下来，心也变得沉甸甸的，“嗯，今天一早，周齐就把东西交给我了。” “签好字了吗？留下文件，后续的事情我会办理，你可以现在就去看你的母亲。”陆斯年气息虚弱，可是语气里的强势还是一层不变。 我慢慢地低下了头，闷声问道，“为什么……连你也要赶我走？” 沈行远是这样，傅佳人是这样，为什么连陆斯年也是这样，一个一个都希望我从这里离开。 “江一月，这是你自己的要求。”陆斯年浓眉紧蹙，神色中甚至多了一丝不悦，好似是因为我的出尔反尔。 我猛地一下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倔强，“对，那是我的要求。可是是我之前的要求，我后悔了！陆斯年，我不想离婚，我们之前的合约继续，这个，还给你。” 说着话，我把周齐早上给我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想塞回陆斯年的手里，可是他满手都是绷带，根本接不住。 “江一月，你是在胡闹？还是故意找我麻烦？还是……想同情我？”陆斯年低低的冷笑，“因为我昨天救了你，让你心生愧疚了，想用这件事情回报我？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吧，我陆斯年不需要！” 陆斯年说道最后都来气了，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胸口沉沉的不停起伏，拉扯到了伤口。 “陆斯年，我改变主意不是因为这个……” 我的话刚说到了一半，连接在陆斯年身上的医疗仪器突然发出嘀嘀嘀的响声，将我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悬到了嗓子眼里。 “陆斯年，你怎么了？你的胸部刚动完手术，还不能太激动。”我看着陆斯年脸色瞬间白了，却也只能手足无措的站着。 没一会儿，郑医生和护士一起冲了进来。 郑医生马上替陆斯年检查，一打开他身上的病号服，看到的是正在被血染红的绷带，他沉了沉脸说，“伤口又裂开了，把绷带解开，我要重新检查。” 在护士的配合下，陆斯年身上的绷带一层一层的被剪开，他手术后刚刚缝合的伤口赤-裸裸的出现在我眼前。 光是看了一眼，便夺走了我全部的呼吸。 我根本不敢想象，陆斯年是忍着怎么样的疼痛，才跟我说刚才那番话的。 约莫二十分钟后，陆斯年的胸口和腹部再一次的缠上了一层一层的纱布，郑医生则走到我面前，叮嘱道，“病人的麻醉退了，止痛针不宜过多摄入，唯一缓解疼痛的方式就是保持心情平和。如果情绪过于激动，可能还会拉扯到伤口。” “谢谢郑医生，我记住了。”我连忙点头应下。 郑医生和护士离开后，病房又恢复了安静，我远远地看着陆斯年，不敢再靠近。 “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陆斯年眯了眯眼说。 “我……”我动了动嘴唇，双脚像是生了根一样，没有办法移动，“我站在这里就好了。” “你站的那么远，我说什么你听得到吗？浪费的还不是我的力气。”陆斯年不悦道，再次开口命令，“过来，坐下。” 我又挣扎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敌不过陆斯年凌厉的眼神，才一点一点的挪了过去。 “你才刚苏醒，身体也没恢复。这件事情暂时不谈了，等你好点了，再慢慢说。”我小声劝说着陆斯年，想暂时结束刚才的谈话，以免在一次刺激到他。 而陆斯年却将话锋一转，凝着眉眼问道，“你考虑清楚了？” 我怔了怔，立刻点头，郑重道，“陆斯年，我不是一时冲动，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我要留下来，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为了我的爱情，为了我深爱的男人。 “那孩子呢？你也考虑清楚了？如果你留下来，我绝对不会同意你打掉这个孩子。”他深沉的目光落在我的腹部，细细的凝视着。 我也一同看向自己的小腹，那个孕育着另一个生命的地方，笑了下说，“我和孩子一起留下来。” 我留在陆斯年的身边，而孩子留在我的肚子里。 时间稍许的静默了一会儿，在我收回注视时，还跟陆斯年的目光撞了正着，在他一向冰冷的眸光里，我竟然看到了些许柔情，一闪而过，又沉沉的淹没在黑暗中。 他……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血肉亲情是割舍不断的。 我在这时才意识到，当我跟陆斯年提出不要孩子时，是一个多么残忍的决定。 “离婚协议书呢？”陆斯年问道。 刚才一阵混乱，离婚协议书掉在了地上，我重新捡起来，说道，“要还给周齐吗？还是我撕了它？”反正也只是用不着的东西。 陆斯年却给了我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我给了你，就是你的。无论你是撕了它，还是留着它，都由你自己决定。” 为什么？ 我错愕又震惊着，茫然的看着陆斯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这上面可是有他的签名，如果……我是说如果……哪一天我真的后悔了，我甚至不用经过他的同意，就可以拿着这份离婚协议书断绝我们的关系。 这其中的含义，陆斯年不可能不懂。 然而他面对我的疑惑，闭上了眼睛说，“我累了，不要吵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从他疲惫的脸上慢慢往下移，那高挺的鼻梁，那我偷偷亲吻过的薄唇，那刚毅的下巴，还有因为我留下的伤痕…… 从今天起来，我的心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祈求，祈求陆斯年的心里能有一个小小的位置是留给我的。 在陆斯年呼吸绵长了后，我无声的收起那份离婚协议书，像是宝贝一样的珍藏着，这是陆斯年给我的最柔情的承诺。 当时的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用到，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会在上面决然的签上我的名字。 第131章 他擅离职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陆斯年想要隐瞒起来的事情最后还是被陆庭风和陆远林知道了，他们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冲进陆斯年的病房，连队病人基本的问候都没有，一开口就是无端的指责。 这事情发生在陆斯年醒来的三天后。 我被他扼令回家休养，不准再在医院里过夜。 我一开始不答应，毕竟我刚弄清楚自己对陆斯年的感情，只想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更别说他身上的伤严重到无法自理，就算是将照顾的工作交给王温宁，我还是不放心。 可是陆斯年说，“你既然决定留下孩子，就要给他最好的，先从顾好自己的身体做起。” 他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原本的坚持瞬间放弃，不仅仅是出于对孩子的疼爱，更是因为陆斯年如此体贴入微的感动，哪怕他在说这句话时，严肃的像是在转达学术报告。 因此我和陆斯年达成协议，每天晚上他吃了晚饭后我会离开回公寓，第二天天亮后才会重新出现。 这三天来，陆斯年没办法去公司，但是每天都堆积如山的工作还等着他，只能辛苦周齐带着一叠又一叠的公文往返于医院和陆氏集团之间，病房也逐渐成了陆斯年的第二个办公室。 就连陆斯年的主治医师郑医生都说，他在这家医院做了将近十五年了，什么达官显贵没见过，哪怕再有权有势，到了生命存亡的时刻，任何人都会停下来休息，像陆斯年这样不要命的倒是第一个见。 对此，我不是没劝过陆斯年，但是他态度强硬的拒绝，我又帮不上忙，只能在陆斯年吃饭时，劝他多吃点，补充能量。 周齐的这番觉动，哪怕再小心谨慎，还是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特别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他的陆庭风那些人。 所以就此事，周齐和陆斯年也谈及过。 陆斯年说，“我住院的事情可以传出去，但是凶手行凶的原因绝对不能泄露。你再给林局长打个电话，算我欠了他一个人情。” 陆斯年说这话时，我正在帮他和周齐换茶水，面上依旧泰然自若，心里却鼓躁的厉害，好像有人在我耳边说了缠-绵的情话一样。 就算有了周齐的提醒，当我隔天来了医院，看到陆庭风和陆远林的背影时，还是十分的意外。 “陆斯年，你可是一个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不是小作坊小公司的小职员，想来上班就来上班，想不来上班就不来上班！人事部可是归你管理的，你最应该带头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怎么可以由着性子肆意妄为。你从临市回来三四天了，没有一天是到公司报道的，人事部里也没有你的假条，你说这算怎么回事？你要是看不上陆氏集团，想辞职，就直接说！”陆远林还是暴躁易怒的性格，一进门就对着半躺半坐的陆斯年一通数落。 我站在门外，在听到“辞职”这两个字时，冷笑了下。 陆斯年要是真的辞职了，陆远林和陆庭风估计高兴的要笑掉下巴了。 “远林，我们今天是看病的，不是来追究责任的。斯年也不是故意无辜缺勤，是事出有因。假条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之后再补就行了。”陆庭风出乎意料的站在陆斯年这边，竟然还帮他说着好话。 居然被自己同一阵营的盟友给背叛了，陆远林顿时怒气上涌，将炮火转向陆庭风，“大哥，我这么做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帮你，你怎么可以突然倒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怎么说斯年也是我们爸爸的孙子，也算是我们的侄子。”陆庭风说着话，目光看向陆斯年睡衣间露出来的白色绷带，装作担心的问道，“斯年，我听说你还动了手术，病情一定很严重。现阶段你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的工作我可以找人帮你接手，但是副总经理的位置我一定帮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康复了，随时都可以回来上班。” 陆远林也算是在陆庭风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原来是想以此削弱陆斯年手里的权力，立刻顺着陆庭风的话往下说，“斯年，你的工作就展示交给四叔吧，我也做了五六年副总经理了，就算多做你那份也忙得过来的。” 看着他们一左一右的站在病床边，就跟要从无权无势的皇帝手里逼出玉玺一样。 陆斯年不是软弱无能的人，也绝对不会听从他们的虚情好意，冷声道，“我没去公司，还是一样可以利用视频参加会议，也有将处理好的文件送到总经理和的董事长的办公室。难道总经理这几天没看到我的签名吗？我的工作可以自己处理，根本不需要交给任何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陆斯年还转着深黑的眸子，狠狠地瞪了陆远林一眼，他想渔翁得利，别做梦了。 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的一句话，让陆远林和陆舟火的诡计落了空，顿时脸面上无光。 “大哥，我就说他是不知道感恩的野种。我们陆家养了他二十多年，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可是到头来还不就是一个白眼狼。你还跟他说什么亲戚关系，什么孙子侄子的，根本是对牛谈情！”陆远林放弃了虚以委蛇，又恢复到最初直接暴躁的样子。 “远林，够了，不要再说了。斯年，我刚才说的你听清楚了吗？是停薪留职，让你好好休息，只要你康复回来，一样还是陆氏集团的副总经理。”陆远林还是没放弃自己的怀柔政策，继续劝说着。 陆斯年还没回答，反而是陆远林按耐不住怒火，对着陆庭风怒目相向，“大哥，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杂种这么客气？你的那个私生子的确受到了重用，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别忘了，是我出主意帮你干掉二哥的！公司只要一个副总经理就够了，他擅离职守，就应该受到制裁。” 陆庭风紧拧着眉，目光阴沉的看着陆远林，心中肯定有一千个一万个后悔，早知道会这样，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来了，也不要跟陆远林一起来！根本是自找麻烦。 第132章 只是冷笑着 借着他们这次窝里斗的机会，我倒是听到了不少消息。 陆远林亲口承认是他干掉了陆舟火，让陆舟火彻底在权力争夺中出局，也就是说我和陆斯年之前的推断都是对的。 是高明伟透露消息给陆远林，而陆远林又告知陆舟火，才有了陆世龙意图强-暴我，而高明伟适时出现英雄救美的好戏。 一箭双雕的设计下，他们唯一的失误恐怕是没料到陆斯年会突然出现。 而我心中的英雄，也只是他一个人，高明伟这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无耻小人。 少一个敌人，对相互争夺的任何一方来说都是好事，因此陆远林才跟陆庭风邀功着，像借此要挟抢走陆斯年手里的权力。 对陆斯年用软的还是用硬的，应该是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决定的事情，而不是在这个时候双方撕逼。 我看着那两个加在一起都快一百岁的男人，无声的嗤笑着，他们兄弟相称，看似抱团，但是实际上他们各有所图，处处都提防、隐瞒着对方。 “远林！关于公司的认识框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斯年副总经理的位置是董事长任命的，你要是对此有意见，去跟董事长说。”陆庭风在陆远林的口无遮掩下愠怒道。 一提到董事长，四十多岁的男人竟然像孩子一样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眼神闪躲了一会儿之后，不得不顺从陆庭风之前说的话。 陆远林嘟哝道，“你说的情深义重，关怀备至的又怎么样，陆斯年会听你的吗？” “斯年，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就算你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喊了我二十五年的大伯，我们也是担心你。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拼搏事业的机会，先顾好自己的身体。”陆庭风好似对陆斯年之前的挑衅置若罔闻，继续劝说着。 陆斯年挑了挑眉，眼角的戏谑越发明显，嘲讽道，“我请假休养了之后，大伯打算让谁接手我的工作，一定是大伯信赖的人，大哥二哥都被派到分公司去了，短时间是回不来的。剩下也就一个人选了，你的私生子陆怀时。” 又是陆怀时！ 临时的收购案被陆怀时截胡，现在还要抢陆斯年的职位！我靠在门外偷听，听到这里气的直想冲进去。 被陆斯年揭穿了自己的计划，陆庭风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哼了一声说，“怀时的能力很出色，连董事长也对他赞赏有加，接手你的工作完全不成问题。” 陆斯年对此不置一词，只是冷笑着。 另一边的陆远林按耐不住了，立刻暴跳如雷，“大哥，你竟然想栽培陆怀时做副总经理，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他只是一个私生子，说白了他跟陆斯年一样都是野种，这样的人连在陆氏集团工作都不配，更没有资格获得重任！大哥，你别被一时的局势蒙蔽了眼睛，你那个私生子跟这个野种一样，全都是心怀鬼胎的！” 陆远林一口一个私生子，一口一个野种，就算是当着陆斯年的面，还是说的毫不顾忌。 陆斯年可以气定神闲的忍受着一切，我却忍不住了，私生子又怎么样，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维系人和人之间关系的不是名分也不是血缘关系，应该是相互之间的感情才对！ 咣当一声，我用力的推开了病房的门。 门内的三个男人齐刷刷的将视线转到我的身上，陆庭风皱紧了眉心，陆远林依旧是怒不可遏的样子，唯有陆斯年还是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好似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门外偷听一样。 我在他们的注视中往前走，靠近病床边挡在陆斯年身前，抬着下巴面对陆远林，冷哼道，“陆斯年算野种，你们又算什么东西？才四五十岁的人，怎么就失忆了，忘记自己也是被人收养的了？你们也是被自己父母抛弃的，也跟陆老夫人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说到底也是野种！而且是别人不要的野种！” 安逸的生活过久了，在纸醉金迷中，他们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初心，还有出身。 这么多年来，他们享受着陆老夫人的教导，一步一步变走到了位高权重的地位，也就再也没有人敢当他们的面提这些事情。 可是我今天为了陆斯年，偏偏就是要提！ “你……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陆远林气到整张脸都涨红了，双目圆瞪，双手握拳，一副准备行凶的样子。 就连一直伪装自己的陆庭风，也在我刻薄的言辞之中，流露出凶神恶煞的眼神。 我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情况，在我面前的是两只凶狠豺狼，随时会露出他们的獠牙，将我撕裂成他们的食物。 我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却没有任何的害怕和胆怯，心中只有一个坚持，就是维护我所爱的人。 我对峙上陆远林的双眼，沉声道，“我是一个人，有良知的人，知道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只是把是是讲给你们听，阻止你们用言语伤害他人。叔叔，我们既然叫你一声叔叔，就是把你当做长辈，你是不是也应该有长辈的样子？” “你这个臭婊-子，还敢跟我说的大道理！我陆远林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陆远林盛怒之下，睁着通红的眼睛，一下子逼近到我跟前，手臂高高的举起着。 在那一瞬间里，我感觉到了陆斯年起身拉扯我的力道，他将我往后拽着。 这就够了…… 我并没有随着陆斯年的力量后撤，也没有闪躲陆远林的暴怒，就站在原地，后背挺得笔直，骄傲的轻抬着头，威胁道，“陆远林，说你记性差你还不相信，这么快就忘记了我的身份了？我是陆老夫人的恩人，是她最喜欢的福星。” 我曾经不喜欢的两个字，如今却成了我的护身符。 “还有……”我轻蔑的笑了笑，“陆老夫人给了我陆氏集团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当初律师来找我签合约的时候，你可是亲眼看到的。百分之十虽然不多，却也不少，我是陆氏集团的股东。你今天跟我动手，就不怕我在股东大会上弹劾你吗？一个区区副总理，我还是有置喙的权力！” 第133章 就半个月吧 在我气势凛人的说辞下，陆远林的手停在半空中，来回不停晃动着，蒲扇般的手掌好几次要甩向我的脸，可是始终是那么的犹豫不决。 “你……你……”陆远林非常的气急败坏，脸色都变成了猪肝红。 最后还是陆庭风看不下去，沉着脸上前，一把下拉陆远林抬着的手臂，训斥道，“你发生什么疯，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有什么可计较的。你还动手，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陆庭风一点儿也没提到我的身份、陆氏集团股份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的将我和陆远林的矛盾说成是简单的口角。 可是有些事情，不用说出来，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就像陆远林虽然不甘心，却还是不得不放下手臂一样。 “哼！江一月，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陆远林眯着眼睛，对我说出恶毒的警告。、 我神色不变，眼神还变得更加锐利，像是等着陆远林的挑衅，我们之后在见输赢分晓。 事情闹成这样，陆庭风此行也功亏一篑，却还是在最后又叮咛了陆斯年一句，“斯年，无论你信不信，我的提议是真的为你好，你再好好考虑下，我随时等你答复。” 这个不死心的老狐狸，哪怕撕破脸了，还想当好人！ 我刚才针对的是陆远林，但是在心里最厌恶的却是陆庭风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们走吧，陆斯年不会答应任何事情的。”我替陆斯年拒绝道。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身影正无声地靠近病房，一边走进，一边说道，“要斯年答应什么事情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着迟缓的脚步声，陆老夫人和秦管家走进了病房，他们两人总是形影不离，秦管家的存在安静的让人忽略，陆老夫人年迈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让人望而生畏。 “妈。” “妈，你怎么来了？”陆庭风和陆远林不约而同的敛了敛神色。 “奶奶。” “奶奶。”我和陆斯年各自叫了声。 陆老夫人看向我和陆斯年时，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笑容，但是转眼看到了陆庭风和陆远林之后，笑意快速的消失，沉声问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妈，我们听说斯年住院了，是过来探病的。”陆庭风怕陆远林说错话，一马当先的回答说。 “探病？”陆老夫人嘲讽道，“那礼品呢，鲜花呢？你们做长辈的，来看望小辈就这样两手空空的来？我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妈，斯年又不缺……” 陆远林刚开口，陆庭风暗暗地拽了他一下，他在陆老夫人面前低眉顺耳的说，“妈，我们也是刚刚知道斯年住院的消息，来得急，忘记了礼节，是我们做的不周到，等下再让人送来。” “不用了，斯年有一月照顾着，也不缺你们这点东西。”陆老夫人断然回绝，倒也省了我不少事情。 陆庭风的嘴角抖了抖，脸色沉黑，却还是强忍着默不作声。 陆老夫人扫了一圈后，又回到她最初的问题上，“你们要斯年答应什么事情？” “妈，是这样的。斯年这次的伤势很重，还动了胸腔手术，医生说最起码要休养个三个月才能恢复。斯年平常的工作又这么繁重，顾了工作，肯定顾不上身体了。我也不想看到他年纪轻轻的就因为工作搞坏了身体，所以提议他留职停薪，休养好了之后再重新上班，他还是我们集团的副总经理。”陆庭风头头是道的解释着。 我越是往下听，越是心急，陆庭风一说完，马上紧跟着说，“奶奶，斯年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你要是让他不工作，他会像死了一样难受的。他的身体不用担心，有我盯着，肯定让他两个都兼顾上。” 陆老夫人看看我，又看看陆庭风，好像是举棋不定，许久后才开口道，“庭风说的也有道理，斯年在公司也六七年了，就没见他请过假。” “斯年就是太以工作为重，说不定就是这样才搞垮了身体。”陆庭风见陆老夫人偏向了他那边，立刻加油添醋道。 “奶奶，以后有我呢，我会盯着他的。”我看到情势一边倒，心急的跟我烧一样。我知道陆斯年是多么不容易才坐到如今的位置，也知道他有多看重，绝对不能如此轻易的丢失。 陆老夫人将深沉的目光慢悠悠的转向我，“一月，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吗？” 嗯？ 陆老夫人跟我说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在短时间内，根本想不起来是哪一件事。 陆老夫人笑了笑说，“你和斯年婚礼的事情。斯年身体不好，时间也太冲忙了，婚礼是赶不上了。不如你们放假，先去度个蜜月，婚礼的话……等你生下孩子，身材恢复了之后在说。” 陆老夫人的话像是一个炸弹，不仅炸开在我的心里，也炸开在陆庭风和陆远林的心里。 哪怕他们有再多的耳目，却还是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情。 陆斯年连我都瞒得住，当然也能瞒住他们。 光是陆老夫人对我的喜爱已经超乎寻常了，如果再多一个名义上的曾孙子，他们的处境只会更加的艰难，而陆斯年又多了一个筹码。 意外公布这件事情，我留心到陆庭风和陆远林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奶奶，我现在是怀孕初期，不宜……”我想以此借口，拒绝陆老夫人的提议。 陆斯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松开手，这时又轻拽了我一下，打断我的话，跟陆老夫人说道，“奶奶，我的确需要休息，还能利用这段时间陪陪一月和孩子，倒也不错。但是一月毕竟刚怀孕，长时间的出门也不好，就半个月吧。” 陆斯年以退为进，明确说清了自己可以接受的时间。 “半个月……一月，你觉得够吗？”陆老夫人想了想，转而征询我的意见。 “够了，够了！”我忙不迭的点头，决定顺着陆斯年的话说，“医生说斯年恢复的很好，再三四天就能出院了，剩下的时间我们想去哪里都可以。” “十来天，去趟欧洲也够了。”陆老夫人喃喃着。 第134章 最纯净美好 对于新婚蜜月，寻常人最先想到的一定是阳光肆意的海岛，或者是充满浪漫氛围的欧洲地中海，就连陆老夫人也不例外。 她随后果决的拍板道，“那就半个月，一月，你和斯年好好玩。”又跟陆庭风命令道，“斯年这半个月不上班，公司的事情可都交给你了，特别是他手里的几个项目，千万不能落了进度。” “妈，没问题的，还有老四和怀时帮我呢。”陆庭风立刻应声，嘴角暗暗的动了动，淡淡的笑意浮现又很快隐藏了起来。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算是遂了陆庭风的意，他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在陆老夫人面前提到陆怀时，也是用尽苦心。 我能明白这一切，陆远林又何尝不明白，一边是一直跟自己敌对的陆斯年，另一边是临阵倒戈的陆庭风，他被夹在中间两边都不讨好，心里虽然有千百个不愿意，还是只能忍气吞声，跟陆老夫人承诺道，“妈，我会协助大哥管理好公司的。”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可是脸上还是没有满意和放心的神色，继续不客气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是公司里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陆庭风和陆远林立刻告辞，离开了病房。 虽然只是少了两个人，但是病房的空间一下子像是宽阔了很多，就连空气也变得清新。 我这才想起给陆老夫人倒茶，一回头却发现秦管家无声无息的，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漂亮骨瓷杯子，装着冒着袅袅热气的英国红茶，送到我和陆老夫人的手里。 “秦管家，谢谢你。”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秦管家也回我一抹浅浅的微笑，笔直的站回到陆老夫人的身后，像巍然挺立的青松，在陆家几十年，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步。 以我们现代人的眼光，已经无法理解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屈居人下这么久，特别是秦管家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睿智气息的男人。 要是不清楚他和陆老夫人的关系，我恐怕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又相敬如宾的贵族夫妻。 我分神往秦管家身上多看了几眼，直到陆老夫人的谈话拉回我的思绪。 “一月，虽然头三个月的危险期过了，可是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出去玩也是，别累到自己，饿到自己，有什么事情都交给斯年去做。你回来的时候就算少了一根头发，我都跟斯年算账。”陆老夫人一改刚才的严肃强势，而是用开玩笑的轻松语气跟我说着话。 “奶奶，斯年是病人，怎么可以让他照顾我，应该我照顾他才是。”我笑着反驳道。 陆老夫人毫不同意我的观点，固执道，“女人生孩子，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鬼门关走一回，他那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陆斯年的胸口可是被戳了一个洞，还做了开胸手术，怎么可以说是小伤！ 我并不赞同陆老夫人的说辞，更是心疼陆斯年，好像他的生命无助轻重，没人在乎，同时也心酸着，就连陆老夫人也是这种态度，他过去的二十五年又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我还想替陆斯年说话，但是陆斯年无声的扯了扯我的手臂。 他接过陆老夫人的话说，“奶奶，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绝对不会让一月和孩子受到一点的伤害。” 陆老夫人沉了沉脸，看着陆斯年说，“你知道就好，类似的事情不准再发生。” 气氛微妙的凝结，我扫视着陆老夫人和陆斯年，觉得他们不像是在简单的谈话，而是另有深意。 不过这种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陆老夫人重新将话题转到了孩子的身上，问我是不是做过产检了的，有没有拍b超照片。当我说出没有时，陆老夫人的脸上尽是遗憾。 她对我叮嘱道，“下次别忘记了，我可是迫不及待的想看这个孩子一眼。” 陆老夫人眼神里的眷恋，我看的一清二楚。她想看的不仅是这个孩子，更是想看到她挚爱男人徐梧州的影子。陆斯年虽然是徐梧州的孙子，可是他身上有背叛、又懊悔，许许多多太复杂的感情。 唯有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是最纯净美好的。 在我的连连保证下，陆老夫人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病房。 陆老夫人前脚刚走，周齐后脚就来了。 我更觉得，周齐早就听到风声来了，但是知道陆老夫人还在，所以一直等在旁边，等他们走了，他才进来。 陆斯年停职休养半个月，陆氏集团又群狼环顾，他一定又很多事情要让周齐去安排。所以在周齐拿出笔记本电脑记录后，我便无声的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这些天来，陆斯年虽然从来不避讳我，可是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沉重，能双耳不闻窗外事也是一件好事。 周齐这一留，直接留到了晚上，他们连午餐也只是随便吃了两口。 陆斯年说到底还是一个病患，要是连晚餐都不好好吃，身体又什么时候能恢复。 在王温宁送来了李婶精心的准备饭菜后，我重新回到病房，打算中止他们这场办公马拉松，却见周齐收拾妥当，正在准备离开。 我原先准备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愣了愣说，“李婶准备的饭菜很多，周齐，你跟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 周齐谢绝道，“有些事情需要回公司才能处理。陆总，陆太太，我告辞了。” 周齐说的坚决，我也没再挽留，把病床上的小餐桌架起来，又摆放好了饭菜，才发现陆斯年好长时间都没再说话了。 一回头，看到陆斯年闭着眼睛，半靠着床头，呼吸绵长的睡着了。 我轻轻地放下筷子，并没有叫醒他，不舍地静静地凝视着。 这几天来，陆斯年的伤口在逐步恢复，身体也在好转，可是说到底还是一个病人，每天面对着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就连厉害如陆斯年，也有撑不住的一天，那俊朗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深深疲惫就是最好的证明。 夜幕西垂，晚风也没了白天的温暖，变成了阵阵凉风，时不时的袭来。 第135章 最亮的星星 我关上窗户，又替陆斯年拉了拉被子，动作熟稔的像是相伴二十几年的伴侣，而眼前也不禁浮现当陆斯年垂垂老矣之时，如果我还能帮他盖被子，推轮椅，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靠着椅背，情不自禁的幻想着那样的情景，在昏黄的光线下，像是被陆斯年的睡意感染了，竟然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闭眼，便是两个多小时，等我在睁开眼，时针已经转过了九点的位置。 病床上，陆斯年已经醒了，听到我起身的声响，抬眸看了一眼，一边拿起筷子，一边淡淡说了句，“醒了？过来吃饭吧。” 我刚刚清醒，脑子转的有点慢，摸了摸嘴角庆幸自己没有留口水，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孕妇嗜睡，是正常现象。”陆斯年平静的回说，又说了句，“你吃过了吗？” “还没，准备等你醒了一起吃的。”我摸了摸陆斯年重新拿出来的饭菜，虽然是装在保温盒里的，可是温度流失的很快，已经是凉的了，阻止道，“你别吃这个了，吃凉的不好，我去买份新的。” 陆斯年正夹着菜放进嘴里，嚼了嚼说，“只是凉了而已，一样能吃。” 他说话时并没抬头，我却还是在他垂落的刘海间，看到了微微一蹙的眉心。 我见状，不在说什么，也拿起饭碗坐在陆斯年身边开始吃饭，凉了的米饭有些发硬，但是李婶做的菜味道很好，哪怕凉的也是好吃的。 “你要是吃不习惯，就别吃了。等一下回去公寓，让李婶给你准备宵夜。”陆斯年吃了半碗饭后，瞅了我几眼。 “没事，我在下午吃了不少点心，也不是很饿，就简单吃几口够了。” 简短的谈话后，我和陆斯年又陷入了沉默，各自吃着碗里的饭，时不时的夹一筷子菜，安静的只有筷子和盘子碰撞的声音。 我吃的不多，碗里的饭很快见了底，放下碗筷后给自己和陆斯年各倒一杯热茶，静静地看着陆斯年吃饭。 陆斯年像是胃口很好，不仅把米饭吃了个精光，就连四五个菜都吃光盘了，这可是李婶按照三人份准备的。 他吃饱了，又喝了一口热茶，在我收拾碗筷的时候突然开口，“曾经一段时间，我连饭都没得吃。那个时候能吃到李婶做的饭菜，就跟做梦一样。” 我手一滑，差点把碗摔了，还好又抓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你小时候的事情？” “嗯。”陆斯年应了声，却也说更多。 他既然提到李婶，肯定是他进了陆家之后的事情，我想到之前全家福里的那个瘦小身影，又听到陆斯年亲口说自己连饭都吃不饱，心涩一片。 这是陆斯年第一次跟我说起他小时候在陆家的事情，只是区区几个字眼，便能想到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寄人篱下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他们故意欺负你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也不是欺负。我进陆家的时候，陆庭风他们已经是成年了，那种用拳打脚踢的方式他们不屑于做。他们只是无视我而已，当做从来都没有我这个人，佣人们也只能有样学样。特别是爷爷住院那段时间，奶奶一直在医院里守着，就更没有人在意我了。” 说起过往沉重痛苦的回忆，陆斯年语气平静，不急不慢，没有痛苦，没有仇恨，甚至连情绪的起伏都没有。 我的心却紧拧着，想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陌生的环境里，被所有人都漠视，连肚子都填不饱，如果运气差一点，说不定就饿死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了。 “所以你现在才拼了命的努力，想让他们注意到你？”我带着揣测，试探的提问。 “算是吧。”陆斯年不置可否的应了声，但是眼神黑沉沉的，深藏着某种情绪，是我看不懂的。 “陆斯年，你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你有能力跟他们对抗。为什么在陆庭风和陆远林讽刺你的时候，都保持缄默？”这是在我心中藏了许久的一个问题，今天终于问出了口。 第一次在陆家时，四个长辈轮流轰炸，陆斯年好像是置若罔闻，随便他们怎么说。今天也是这样，无论陆庭风和陆远林说再多难听的话，只要不涉及他的底线，陆斯年就安静的不开口。 对于我的问题，陆斯年扬了扬眉，反问道，“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啊？有趣？”难道不是愤怒吗？我更是一头雾水。 陆斯年轻笑了一下说，“他们只不过是跳梁小丑，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当你抽身出来，看着他们或者是假装温和，或者是直接暴露丑陋，就像是在看黑色搞笑片，很好笑很讽刺。自从有人告诉我这些之后，我就不在乎了，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我认真听着陆斯年的解释，也细细捉摸着他的每句话。 将自己置身事外，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不仅可以放下愤怒，还能最直接看穿陆庭风他们的真面目，也如同陆斯年所说，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在演戏，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也就不会再介意他们所说的话。 可是…… 告诉陆斯年这些的人是谁，让他从这些难听的咒骂中轻易解脱出来？ 是……陆灵芝？ 除了陆灵芝，我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这么多年过去了，陆斯年依旧记着陆灵芝当初跟他说的话，而起默默地如此坚持着，像是他人生的信仰一般。 我突然想到，陆斯年努力争夺一切，并不是为了报复陆庭风他们的折磨，只是想……只是想陆灵芝注意到他！ 陆灵芝一辈子都是陆家人，哪怕她坚持不回国，却不可能放下陆家的一切。而陆斯年只要成为陆氏集团的继承人，也就掌控了陆家，跟陆灵芝有了不可割裂的关系。 这才是陆斯年真正的目的！ 我想到曾经看到的一句话，如果想让人看到你，就要成为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 陆斯年就是如此，这是他从来没有放下过的感情。 我侧身整理着碗筷，也因此挡住了陆斯年的视线，没让他看到我藏不住慌乱。 第136章 不是没睡过 傅佳人说我是陆斯年的救赎，而我也想将陆斯年从过往的禁锢中拉扯出来，可是他对陆灵芝的感情，比我原先设想的更为深刻，我的心里出现了小小晃动。 “江一月，你怎么了？”陆斯年见我一直不吭声，扬声问我。 “我没事。把这些收拾了，你也可以休息了。”我立刻回神，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东西都有条不紊的收起来。 陆斯年却觉得我的声音有些闷，皱了皱眉，阻止道，“你别忙了，东西先随便放一边，明天让人来做。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没事，就一点小事，我可以的。” “江一月，你听到没有，我叫你停下来！”陆斯年的声音沉了沉，语气里也全是命令。 我缓缓地停下了动作，转而看向陆斯年，双眼里还带着一丝倔强，坚持道，“这只是一些很简单的小事，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也不是什么贵妇人，在没认识你之前做过无数次，我完全可以做到。” 我可以的！ 我的眼神里透露着强烈的气息，我心里清楚，我说的并不是指眼前这么一点小事。 但是陆斯年不清楚，他皱着眉注视着我，良久都没说话，像是无声的应允。 我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又看着陆斯年把药吃了，才拎上袋子说，“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陆斯年却突然开口，“晚上别回去了。” “啊？”我一愣，扬了扬眉，短短的一瞬间，脑海里竟然闪过无数的……遐想。 陆斯年依旧皱着眉，语气担忧，“你的脸色不对劲，白的一点血色没有。今天晚上不要来回折腾了，就留在医院里，明天再去妇产科检查一下，会不会是贫血。。” 闻言，我的那些遐想消失了一半，原来陆斯年是在担心我的身体状况；另一半的遐想却浮动的更加厉害，这里可不是酒店，没有什么加床服务，也不能再开一个房间。 “那我睡哪里？”我的脸颊微微的有些发烫，病房虽然宽大，又整齐，但是只有一张病床，还有一张两人坐的小沙发，连我这种娇-小的身形都没办法躺下。 陆斯年扫视着周围，眉心又紧了紧。 “我留下也不方便，还是回去吧，有老张接送，不会累到的。”我笑着拒绝陆斯年的好意，将心底一点点的失落完全掩饰起来。 “床很大，我们一起睡。”陆斯年一本正经的开口，说的却是引人遐想的话。 我看着另一边被陆斯年空出来的位置，有股热气正在往头顶上冲。 这一回，轮到我沉默了。 陆斯年沉黑的眸子扫了一眼说，“我们又不是没睡过，你怕什么？再说你刚怀孕三个月，就算我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你下手的。” “哼。你才术后三天，有没有这个能力都不好说，我怎么会怕你，一起睡就一起睡。”我带着微微的嗔怒，应下了陆斯年的话。 陆斯年又看了我好几眼，漆黑的眼底涌动着一股暗流，等再往后的日子里，我才会明白“男人的能力”是绝对不能触及的话题。 病房里没有我的换洗衣物，只有陆斯年的几身便服和睡衣，我在简单梳洗后，换上了他的睡衣。 陆斯年身形高大，睡衣为了追求舒适，更是宽松的款式，穿在我身上，哪怕袖子和裤子已经折了三折，还是滑稽的想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不仅是长度，就连领子也是，就算扣到最上面一颗的扣子，还是大大的敞开着，能看到一片雪白的胸口。 我挣扎了良久才鼓起勇气脱掉内-衣，又对着镜子调整了良久从洗手间里走出去。 陆斯年依旧床头看东西，不再是公文或者是财经杂志，好像是一本书，应该也是周齐带来给他的。 听到我的脚步声，陆斯年抬眸瞅了几眼，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又将目光转回他手里的书上。 我因此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走向床边的脚步轻悄悄的，拉起被子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平躺上去之后，立刻拉着被子抵在下巴处，全身上下都僵硬着，唯有一双眼睛还在咕噜咕噜的打着转。 我看到陆斯年看书的封面上印着作者的名字，东野圭吾。 那是一个日本非常著名的推理小说家，在国内也有一定的知名度，我以为他看的会是什么经济类的原文书，没想到会是这种略带趣味性的小说。 再往上，我看到了小说的名字《白夜行》。 我没有看过原文小说，但是看过同名电视剧，依稀的记得里面讲了一个男人默默守护着心爱女孩的故事，从童年到成年，哪怕是在最后死亡的那一刻，男人都没有放弃。 我皱了皱眉，忧虑小说内容会不会是陆斯年心里的折射。 陆斯年用余光扫了我一眼，见我目光灼灼的紧盯着他的小说，问道，“你也想看？” 我连忙摇头，提醒道，“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陆斯年似乎并没有沉迷剧情，听了我说的话后，很快放下了书，一边按向床头的开关，一边看着我说，“我关灯了。” “嗯。” 我应了声，等着陆斯年关灯，可是他许久都没动作，好像是在等着什么。 良久，他又说了一句，“闭上眼睛。” 我没有问为什么，顺从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就是啪嗒一声，房间一下子陷入在黑暗中。 我睁了睁眼适应周遭的黑暗，脑海里想起的却是之前在医院的那一晚，陆斯年在开灯前用手盖在我的眼睛上，等亮光闪过后，才一点一点的拿开。 都说无形撩是最致命的，我真的被陆斯年这种小细节的举动，圈的死死的。 陆斯年也躺下了，病床很大，就算是睡了两个成年人也留有很大空间，并不会碰到彼此，可是我还是感觉到陆斯年身上的气息和热气在不停穿过来。 我和陆斯年的确睡过两回了，但是每一次都是激烈的缠绵，在剧烈的宣泄后累的晕过去，像现在这样盖着棉被纯睡觉，倒是是在不适应。 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睡了一会儿，根本睡不着，胸口反而鼓噪的跳动的更加厉害…… 第137章 被温暖包围 就像青春期里春心萌动的少女，只是一个简单的触碰，就控制不住的会有小鹿乱撞的感觉，连全身的温度都陡然升高着。 在这个时候，我不禁有点后悔刚才的决定，或许还是回公寓更好一些…… 怕被陆斯年发现我的异常，我更是不敢乱动，睁着双眼茫然的望着天花板，不断的暗自深呼吸。 依稀的光线下，时间流逝的异常缓慢，等我在心里从一默数到了一千，才觉得陆斯年应该是睡着了，除了平稳的呼吸声没有其他声响传来。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活动着僵硬的身体，耳边却传来意料之外的声音。 “睡不着？” 我吓了一跳，立刻朝着陆斯年那边望过去，只见他的双眼在黑暗中清晰可见，闪着幽深的光芒，就连一丝混沌感也没有。 “厄……刚才睡了一会儿，现在不是很困。”我尴尬的笑了笑，庆幸黑暗掩饰了我脸上的表情，又问道，“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休息了。你先睡，我下去坐一会儿。” 我一面说着话，一面准别起身下床，想从这个让我紧张无比的氛围中逃脱出去。 然而陆斯年的动作比我更快，他转着肩膀侧身压进，从后面环住，手臂沉沉的搂在我的腰上，嘶哑低沉的开口，“别乱动，老老实实睡着。外面凉，你会感冒的。” 陆斯年好似埋首在我的颈侧，他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更加浓烈，说话时还有热气从我的耳根子处轻轻刷过，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好……我不乱动了，你累了一天了，快点睡吧。”我强忍着狂乱的心跳，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 “嗯。”陆斯年应了声，低着头的原因，他的声音显得特别低沉，稍稍的停顿后，又说道，“江一月，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我一直都是在给你增添麻烦，要谢也是我谢谢你，怎么会是你谢谢我？”我自嘲的轻笑着。 陆斯年解释道，“虽然我不在乎陆庭风和陆远林说的那些话，但是你为了我挺身而出，我还是要谢谢你。”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那根本没什么，只要有一点良知的人都会这么做的。”我想到那时的情况，还是觉得非常气愤，要不是看在他们是长辈的份上，我应该会说的更尖锐。 “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做了，他们讨厌的人是我，你不需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你和我还有区别吗？我们早就是一伙了的。” “哈哈哈……那道也是。”陆斯年意外的被我逗笑了，又缓声道，“就算如此，也不用……无非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不用放在心里……” 闲话间，陆斯年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他一直强撑着精神，当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沉重的眼皮也沉沉的闭上了。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有跟陆斯年如此说话的机会，就像是最普通的夫妻，在睡觉前说着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哪怕是又买了一瓶酱油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想着跟对方分享。 了解彼此，分享悲欢，这是生活中最平淡温馨的细节。 在陆斯年睡着了之后，不知不觉间，他的手臂再无意识的收紧着，我也因此被他抱的越来越近，宽阔的胸膛整个贴着我的后背，隔着两个人的睡衣，他身上炙热的温度在我身上从头到脚的传递开来。 更别说他还时不时的磨蹭着我的后颈，柔-软的发丝在敏-感的肌肤上一次次的扫过。 这是一个比刚才更加亲密的姿势，我以为自己会更加的紧绷，甚至一晚上都睁着眼睛，等到天亮。 殊不知，我竟然随着陆斯年胸口的起伏，逐渐放缓了呼吸，也感染了他身上的睡意，迷迷糊之间闭上了眼睛，沉沉的进入在梦乡中。 在微凉的秋夜，我被温暖包围着。 *** 一-夜好眠。 第二天我刚刚清醒，还没睁开眼睛，已经先感觉到了明亮的光线，闭着双眼缓缓地适应着，也像是刚清醒的动物一样，蹭蹭双腿，蹭蹭脸，享受着完全清醒前最幸福的时间。 然而这次，我磨蹭到的不是柔-软的床垫、枕头，而是硬邦邦的…… 我立刻睁开双眼，眼眸所及之处是陆斯年被放大的五官，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全都在我眼前，不到三厘米的距离。 我在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本是背对着陆斯年而睡的姿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面对面的拥抱。 他的手臂就横在我的脖子下面，当做我的枕头，而被子底下的双腿，更是层层交叠着，连我自己也分不清的缠-绵姿势。 怎么会这样的…… 是我缠上了陆斯年，还是陆斯年缠上了我？ 我觉得百分之八十是因为自己，因为我妈从小就说我睡姿不好，很大年纪也还有抱被子的习惯。 昨天晚上就一条被子在，只够两个人盖，我抱不了被子，就只能抱了……抱了陆斯年。 我懊恼的红了脸，有一股热气从脚底心往头顶冲，就跟窗外高升的太阳一样，晒得人心慌慌。 唯一还算幸运的是，我先醒了，而陆斯年还在睡，要是被他看到现在的状况，我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我小心翼翼的移动，想不惊扰陆斯年下床，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他一手抱着我脖子，另一手又沉沉压-在我腰上，更别提被他夹住的双腿了。 我独自挣扎犹豫了一会儿，瞅见陆斯年的眉毛突然动了动，好像是要醒过来，只能鼓起勇气行动。 先搬开了他横在我腰上的手，然后又一点一点的抽着双腿出来，必不可少的接触到他的双腿，而睡裤在睡梦中被拉高着，我接触的直接是陆斯年的肌肤、男性荷尔蒙象征的毛发。 陌生的触感刺激的我一阵战栗，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十分微妙的地方——陆斯年下腹部。 “呼——” 我紧张地停下了动作，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然而陆斯年身上，跟我大-腿紧贴着那一处，一点一点的变热又膨胀，最后成了坚挺直耸的样子，展现着蓬勃的生机。 第138章 自制力不行 作为一个有常识的成熟-女性，我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陆斯年晨-勃了。 晨-勃是男性独有的生理现象，顾名思义就是发生在早晨刚刚苏醒的时间段里。 可是陆斯年刚才明明是正常的，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难道是因为我刚才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一想到这个，我僵楞着，前一刻还打算抽回来的腿，就这样尴尬的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跟陆斯年的敏-感部位有着最直接的接触。 然而，更尴尬的是陆斯年格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江一月，你还在等什么，把你的事情做完。” 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低沉沙哑，还混着微微的怒气。 “你醒了？”我小心翼翼的瞅了陆斯年一眼，原本还平静的俊朗脸庞已经被怒气笼罩。 他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死人，你这样又动又蹭的，怎么可能还睡得着。昨天晚上看着还挺安分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说道后面，陆斯年的尾音轻扬着，有种潇洒邪气的感觉。 “我没有。”我忙不迭的摇头，否认陆斯年的揣测，“我没有……我只是想起床而已……” “起床？起床用得着像做贼一样的吗？”陆斯年戏谑的嘲弄道。 我被他呛的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说不定把我刚才的举动都看到了，羞恼的感觉一下子冲了上来，红着脸反诘道，“你昨晚不是说对一个三个月的孕妇不会有‘性’趣，那现在又是什么？是你……是你自己自制力不行，控制不住。” 我一向不擅长这种诡辩，唯有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才能反驳一二，也没想到自己反应竟然这么快，一下子把所有责任重新推给陆斯年。 但是话音刚落下，陆斯年低沉的气压随之而来。 他突然的一个翻身，双手撑在我的耳侧，宽阔的胸膛悬在我的身体上方，睡衣的领口往下垂着，露出大片古铜色的胸肌，还有白色的绷带。 “你别动，小心伤口。”我紧张着。 陆斯年却利用我的这份担忧，把我禁锢在他和床铺之间，挺立的下半身还贴在我的小腹上，冷冷的反问我，“我自制力不行？我控制不住？陆太太，我们结婚将近两个月，你就跟我滚了一次床单，还是在两月前。我恪守夫妻义务，不跟除了合法伴侣之外的人发生性关系，现在控制不住了应该怪谁？” “你……你真的两月没有……”我听着陆斯年的话，脸上全是羞涩的红晕，在意的不是他的问题，反而是他前面的话。 自从我们确定婚姻关系后，他竟然禁欲了两个月！ 陆斯年在性事上的狂-野我最清楚不过，有过最直接的感受，如果我们的婚姻关系不结束，他会这样一直坚持下去吗？ “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陆斯年动了动嘴角，露出他白色的獠牙，神色凶狠。 我连忙收起在不知不觉间浮现的笑容，表情强忍住了，可是双眼里闪耀的喜悦依旧，只能在嘴上否认着，“没有，我没有很高兴。很晚了，我们应该起床了，护士说不定要来巡房了。” 我想将陆斯年推开，可是他胸膛有正在愈合的伤口，不敢用力，只能挪着身体，想一点一点的从他身下移开。 却不小心重蹈覆辙，在那昂首挺立的地方又重重摩挲而过。 “江一月！”陆斯年低吼出声，甚至还带着痛苦。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时间——” “管他-妈的时间！” 陆斯年盛怒之下爆了一句脏话，然后猛的一低头，用薄唇堵住我的嘴，吞噬掉我还未说完的话。 他大概是真的被气急了，这个吻来的又急又凶，甚至带着一点粗暴的感觉，快速撬开我的唇舌后，就开始用力吮吸、索求，吻得我舌根子都有些痛，甚至跟不上他的节奏。 但是在心底里，我却格外喜欢这种感觉。 并不是说我有什么受虐倾向，而是陆斯年一向沉稳内敛，任何时候都可以不动如山，也就只为了陆灵芝的事情失控过一次。 这应该是第二次了。 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包括这个亲吻，都不在陆斯年的计划之中，对我和他都是突如其来的。 这样的意外，只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而他的冲动，却是因为我。 随着缠-绵亲吻的深入，陆斯年的双手也伸入到了我的睡衣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阻碍，一下捧住了最柔-软的浑圆。 酥麻的感觉颤动了心房，我情不自禁抱着他脖子仰头，将自己跟陆斯年贴的更紧。 陆斯年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稍稍从我的唇上离开，低哑道，“这是你自找的！” 随之，他另一手往下，就要一把拉下我的睡裤—— 咚咚咚，简单的敲门声后，病房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不仅是巡房的护士，还有一同随行的沈行远。 我听到了一连串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秒钟，吓得都要魂飞魄散了。 陆斯年的反应很快，一下子扯过被子，将我从头到脚的遮住，然后冲着房门方向怒吼，“出去！” 那声音，怒气冲冲，又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前不久才动了胸腔手术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护士小姐一惊，立刻倒退的离开病房。 我被塞在被子下，黑乎乎的，只能感受到陆斯年身上的气息和热气，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那些人走光了没有。 “你还不走？”陆斯年凝着黑眸，瞪向沈行远。 沈行远虽然看不到人，却能看到散乱在白色枕头上的长发，原先凝重的脸上浮现了笑意，揶揄的开口，“枉我和佳人一直担心着你的伤势，原来都能做剧烈运动了，那就不要留在这里浪费医疗资源了。怎么不去酒店开房，可比医院的病房便宜多了。” 我隔着被子还是将沈行远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下不仅是脸上红，而是全身都红了。 陆斯年则黑着脸冲沈行远说，“我缺这点钱吗？还不出去！” “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你陆总财大气粗不缺这个钱，可是命只有一条，别太激动把伤口崩裂了，我可不想救你第二次。” 第139章 抢回陆斯年 沈行远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在关门声后消失不见。 陆斯年这才拉开被子，也从我身上离开，侧身坐到床的一边，胸膛在激烈的起伏着，分不清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激动。 我好不容易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也微微的喘息着，浑身上下像是煮熟了虾子一样，通红通红，连脚趾头也是。 陆斯年沉黑的目光扫过来，薄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说什么，但是目光在触及我的身体后，突然一个急刹车，一转头，双眼紧盯着窗外的树梢。 我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身上的睡衣被撩到胸部附近，一半的浑圆和白皙的腹部在阳光下看的一清二楚，下半身也没好到哪里去，蕾丝内-裤的边缘都露在了外面。 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要说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干成，恐怕都没人相信。 我浑身一个激灵，马上拉过旁边的被子将自己裹紧了，然后在被子下整了下睡衣，确定该遮的遮住了，才下床。 “我……我去洗手间。”我低头穿着拖鞋，身体还带着酥麻的余韵，双腿有些发软。 “等等。”陆斯年突然叫住我，背对着我在另一侧下床，说道，“我先去洗手间。” 他说的急，我又怔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回话，陆斯年欣长峻拔的身影已经在我面前闪过，一刻也没停留的走进了洗手间。 “怎么这么急……” 我后知后觉的嘟哝了一句，突然想到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里，陆斯年下身的那个帐篷，依旧凸起着。 “原来他是赶着去……”后面的事情，尽在不严重。 回想到上次陆斯年烫伤，我帮他上药，不小心压-在他身上，陆斯年好像也是这样急着回房间。 可是这次跟上次不同，陆斯年这次不仅在胸口有伤，连右手也裹着厚厚的绷带，那还能……？ 我思忖着，脑海里也情不自禁的浮现相应的画面，色气满满。 *** 陆斯年出来的很快，上半身是干净清爽的，可是下半身湿哒哒的全是水渍，就连脚上的拖鞋也湿透了。 他拿了换洗的裤子后又进了浴室，约莫过了三分钟后再次出来，语气冷硬的跟我说了句“你可以进去了”，全程都黑着脸，好像有人欠了他几千万一样。 或许，比欠了几千万更加的严重。 我看着这一幕，有些忍俊不禁，差一点就笑出了声，但是从陆斯年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沉气息告诉我，如果我敢笑出来，那就死定了！ 再笑出声之前，我立刻闪进了洗手间里，连一个笑脸都不敢让陆斯年看到。 等我换了衣服从洗手间里出来，病房里多了一个人，陆斯年和沈行远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正说着话。 “我今天就出院，你转告傅佳人，不用麻烦她过来了。”陆斯年坐在朝着窗户的那一边，秋日的阳光直直的露在他的身上，冷硬和温暖两种截然不容的感觉奇异的融合着。 “今天？”沈行远皱了皱眉，一本正经中带着调侃的意味，“虽然我说你浪费医疗资源，但是你身价不菲，就连这个医院都有你的股份，想住多久都可以。” 陆斯年横了他一眼说，“你觉得我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当然不是，我和沈行远心里都清楚，可是他中了这么多刀，这才术后几天，怎么可以出院。 我在心里表示不赞成，沈行远也是。 “斯年，你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最起码还要留院观察一周，不能现在出院。”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 “你不要再让我们担心了。”沈行远继续劝说着，“佳人这几天为什么没来，就是太担心你，又旧病复发了。” 陆斯年看着沈行远担忧的眼神，放缓神情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不会有事的，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办。” “你急着出院做什么？我听说你停薪留职，陆老夫人放了你半个月假。”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没有沈行远不知道的。 陆斯年勾了勾唇角，露出浅浅的弧度，说道，“奶奶让我和一月去度蜜月。” “蜜月？”沈行远像是听了一个天方夜谭一样，扬高了声音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她让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再说蜜月不都是去造人，你们连孩子都有了，还折腾什么？给我老老实实的留在医院养病。” “你刚才不是说酒店开房比医院的病房便宜多了，我正好去试试国外的病房，还没有人打扰。”陆斯年难得的露出轻浮的一面。 沈行远没好气的看着他说，“我还说你身价不菲，不缺这个钱，你怎么不听？” 对于陆斯年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的，沈行远也深知这点，在笑骂了一句之后没再劝说。 陆斯年从一开始就听到我的开门声，也知道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所以没再重复，直接跟我说，“一月，通知李婶过来收拾东西，我们下午就出院。” 我应声了之后，给李婶打电话。 沈行远还在跟陆斯年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问他是不是真的去度蜜月，去哪里度蜜月。 “脑科权威沈医生，你不用上班吗？看来我应该联系一下院长，让他安排几个实习医生给你。”陆斯年再不堪其扰之下，堵死了沈行远还没说完的话。 沈行远给了他一个眼神，赤-裸裸的写着“算你狠”，在医院里，值班都不是最累的，带菜鸟实习医生才是！ 灿黄阳光下的俊朗两人，或皱眉或轻笑，一直都洋溢着一股轻松自在，或许这才是他们最真实的样子，也是一辈子不变的情谊。 等沈行远离开时，我挂下李婶电话，立刻叫住他，“沈医生，请你等一下。” “嗯？”沈行远虽然驻足在原地，但是脸上没了刚才的温和，目光凉薄的看向我。 “傅小姐的病严重吗？”我自刚才听到了这件事情后，就一直挂心着。 沈行远不愿意跟我多谈，敷衍的说，“没什么大事，有我在，死不了。倒是你……可要当心了，她要是想重新抢回陆斯年，你觉得自己有多少胜算？” 第140章 不仅是兄妹 沈行远的神态和言辞中都带着强烈的挑衅，或者说是试探，甚至还带着一些敌意，不再像之前那么的友善。 看来他是余怒未消，对我心存芥蒂，没办法轻易原谅我之前放弃陆斯年的事情。 那是我自己的错，我决心承担这一切。 我并没有理会他此番的举动，只是在听到傅佳人没事之后稍稍的放心了些，继而目光平静的看向他，“麻烦你转告傅小姐，斯年休假的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他，让她不要担心，好好养病。” 沈行远的脸上突然浮现一股怒气，低声警告我说，“江一月，你什么意思？是想对傅佳人耀武扬威吗？你以为自己真的有那个能力得到陆斯年吗？” “沈医生，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皱了皱眉，对沈行远突然的愤怒有些意外，但是保持着冷静，解释道，“傅小姐之前跟我说过，我和她是朋友。陆斯年这次提前出院，她肯定会十分担心。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这么说只是出于朋友之谊，希望她可以放宽心，安心养病。” 对于我的这番说辞，沈行远依旧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皱着眉凝视着我，目光格外深沉，好像是想从我的脸上看出真伪。 我从容的迎上他的目光，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自然没有什么好心虚。 对于傅佳人，我敬佩又心疼，特别是他对陆斯年的那份感情，如果有一天我和她身份互换，我并没有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她这样。她都可以把爱陆斯年的人当做是自己的朋友，那么我又为什么不能。 “沈医生，谢谢你今天来看斯年，他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幸运。”我羡慕他们两人刚才谈话间轻松自然的氛围，我和白欢欢以前也是这样，只是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我退回病房里。 在关上门的那瞬间，看到沈行远大步离开的身影，脑海里突然有一些画面闪过。 带着傅佳人出席宴会的沈行远，他们两人好似一对金童玉女；在咖啡馆前来接人的沈行远，将傅佳人照顾的无微不至；在手术室前，借出肩膀给傅佳人哭泣的沈行远，默默的承受着她的眼泪。 还有刚才，因为我牵涉到傅佳人的一句话就勃然发怒的沈行远……他那个时候的反应，就跟陆斯年因为那条珍珠项链生气时，一模一样。 他们…… 难道沈行远喜欢傅佳人？ 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兄妹之情，因为傅佳人是傅廷深的妹妹，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是如今看来，沈行远所做的一切，远远地超过了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情，就好比傅廷深做的那些。 如果这份感情是真的，那么三年前傅佳人和陆斯年结婚时，沈行远又为什么不阻止？ “怎么出去了那么久？”陆斯年继续翻看着昨天那本推理小说，就连头也没抬，只是动了动眼尾的余光，好似漫不经心的问我。 我转身看向陆斯年，心里想着他们三人微妙的关系，表面上还强装出沉静，回答说，“在走廊上碰到了沈医生，聊了一会儿。” 陆斯年好像对这件事情很在意，放下了手里的书，专注的问我，“你和沈行远？你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他刚才说傅小姐生病了，我有些担心，问了一下傅小姐的近况。”我说了一半，也藏了一半，轻松的逃过了陆斯年的审视。 “沈行远怎么回答你的？”陆斯年追问道。 当着沈行远的面，他并没开口，但是不表示他心里不在乎。 “沈医生说，有他照顾着，不会有事的。”我将沈行远的话润色了一下，转告给陆斯年。 陆斯年点了点头，神色间有种温润的光芒在一闪而过，低声说了句，“他们两的关系一直很好，把佳人交给他，可以放心……” 我到这时，才犹疑起来，陆斯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包括沈行远对傅佳人非一般的感情。 *** 中午的时候，李婶送来了午饭，同时也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东西不多，也就他的几身换洗衣物。只是陆斯年态度强硬的不允许我动手。 李婶说，太太，先生是心疼你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 李婶还说，要是连这种事情都让太太做了，这不是跟我抢饭碗，准备开除我吗？ 一来二去的，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除了怀孕之外，就没什么用的废人，又没办法像陆斯年那样泰然自若，一股脑的扎在推理小说里。 好在没多久，我终于找到了一件事情做。 陆斯年说他不需要办理什么出院手续，但是他的伤口并未痊愈，这是事实，还是需要后续照顾。 我在王温宁的建议下去找了郑医生，询问了一些问题，以便在后续半个月的时间里，可以最好的照顾陆斯年。、 从郑医生的病房出来后，在电梯里遇见了一对年轻夫妇，妻子的肚子微微凸起着，跟我差不多大，亲昵的依偎在丈夫的怀抱里，手里拿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一脸喜悦的跟丈夫说着话。 我在一旁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全是对这个即将到来孩子的想象，不禁有些羡慕。 在年轻夫妻走出电梯后，我忍不住问王温宁，“温宁，我想在陆斯年出院前再照一次b超，你能帮我安排吗？” 王温宁先是一愣，而后马上又笑了起来，“这事情就交给我办，一定没问题。” 比起上次的悲伤抗拒，到如今的坦然接受，连王温宁也替我欣喜着，挽留住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王温宁的办事效率非常之高，堪比周齐，只不过才十分钟，就帮我约好了医生。 对于我的震惊，王温宁却说，“我哪有这个本事，只不过是狐假虎威，假传圣旨说是陆总的意思，他们当然不敢不安排。” 我听了后，笑了笑，没说话，权力真的是好东西，怪不得所有人都对它趋之若鹜。 检查室里，还是上次那个医生，再一次躺上去，拉起上衣露出微微凸起的腹部，涂上冰凉的啫喱液体，我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第141章 出门度蜜月 “陆太太，你看这里，这是宝宝的头，这是宝宝的手……他现在在睡觉，所以手脚会自然的缩在一起，看起来并不清楚……” 我侧头紧盯着小小的显示屏，虽然上面只有黑白两色，有些地方甚至模糊不清，可是这时我和孩子的第一次见面，也真正感觉到了初为人母的喜悦。 激动的情绪忍都忍不住，鼻尖一酸的同时，眼眶就跟着红了，泪光隐隐闪烁着。 医生一边缓缓地移动仪器，一边跟我说，“从你怀孕的天数看来，孩子发育的体型在正常范围内，没有过小，也没有过大。不要还是要注意营养摄入，也要注意糖分不要过量……” 我仔细的听着医生的每一句话，恨不得将她说的都记录下来。 医生好像是看出了我的紧张，安慰道，“陆太太，每一个妈妈都是从不懂到懂的，你慢慢来，很多事情经历过了就明白了。” 我回以医生一抹感激的微笑，缓缓得深呼吸后，跟她讲了之前给白欢欢献血事情。 虽然并不后悔当时所做的决定，可是在决心留下孩子后，这的确成了我最担忧的事情。 医生的神色也随之变的严肃，让护士擦拭我的腹部，她去电脑里调取了我之前更为详细的检查报告。 “陆太太，从你上次验血的数据看来，的确有轻微贫血的状况。”医生皱着眉说道，“但是情况并不是很严重，有些女性甚至天生就是这样。不要掉以轻心，注意摄取铁元素，能够有效缓解的。” 我的心，一下子像是掉下了地狱，一下子又被拉回了天堂，有了医生的开导之后，我心里的这块巨石总算是放下了。 从医生办公室离开前，我也从王温宁手里拿到了b超照片，按照我之前的叮嘱，是两张，一张给我自己，放进了随身携带的皮夹里。 另一站则是准备给陆老夫人的，她之前的叮嘱我并未忘记。 我将其中一张交给李婶，让她代为转交给陆老夫人，同时也给秦管家打了一个电话，告知此事。 “好的，少夫人，在老夫人收到照片后我会回复你。” 秦管家还是一样的一丝不苟，只不过是区区一张照片，都认真对待着。 “秦管家，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是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我在秦管家挂断之前，说道。 “少夫人，是什么事情？” “我在别墅里的时候，你送了一本相册到我房间里。当时走得急，我还没时间看，能不能让李婶带过去公寓？”我谨慎的询问道。 这件事也是在后来才想起来的，他们一直步步为营，看似一件平凡的小时，都有不一样的含义。陆老夫人不会平白无故的让秦管家送相册来，里面肯定藏着些什么。 秦管家睿智，一点就通，“少夫人说的是放在花瓶下面的那本相册吧？你放心，我好好收着，明天就派人送过去。” “谢谢秦管家，麻烦你了。”又说了句再见，才挂断了电话。 我并未回陆斯年的病房，而是靠着走廊的窗户又站了一会儿，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就连吹进来风也比昨天的暖和，看着碧蓝的天空，繁杂的心也变得轻松了。 陆斯年无声无息的靠近在我身后，顺着我的目光望向天空的一角，看着被风吹动的云朵慢慢地移动，轻声说，“江一月，我们该走了。” 我被他吓得抖了抖，加上还有些红的眼睛，就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陆斯年收回眼神，瞅了一眼，语气发冷的说了句，“我有那么吓人吗？” 我缓了缓说，“没有，当然没有。你不仅不吓人，而且还很帅。”说话间，我看到走廊边是李婶和王温宁，她们手里个拎着几个袋子，看来等了我们有一会儿了。 “该走了，医院这个地方，希望我们以后都不要来了。李婶说准备了柚子叶，进门前一定要多刷几下。”我一边说，一边迈开双腿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程后，发现陆斯年没跟上来。 我回头望去，难得看到陆斯年竟然走神了，僵楞在原地没动，我说了句“该走了”后，他才快步跟了上来。 进了电梯，我想着陆斯年刚才反常的举动，不禁往他身上多看了几眼。 陆斯年还是跟平常一样，冷静淡然到面无表情，只不过……耳根子有点红红的，好像有些奇怪。 不过没有时间让我细想这些，到了楼下后，陆斯年让李婶和王温宁上了老张的车，他拉着我上了另一辆的出租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的驶离医院，转出医院大门后开往不同方向。 看着前面的车尾灯不见了，我不解的问陆斯年，“我们不回公寓吗？” “不回去。”陆斯年说。 “那是去哪里？” “机场。” “机场？”我怔了怔，“去机场干什么？是去接人吗，你有朋友来？” 陆斯年像是被我问烦了，深黑的眸子直直的转过来，薄唇间吐出四个字，“去度蜜月。” “度……度……度蜜月？” 对于这件事情，虽然陆斯年跟陆老夫人之间达成了承诺，我一直以为他是在敷衍应付，怎么也没想到陆斯年会付诸于行动。 “陆斯年，不用去度什么蜜月。你在江城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都交给周齐，你肯定是不放心的。我对这件事情也没兴趣，我们掉头回去，不用去度蜜月。”我连连拒绝他突如其然的决定。 陆斯年却信誓旦旦的跟我说，“等你到了那里，就会有兴趣了。” “陆斯年，真的不用，你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而且你身上的伤也没好，不宜长途飞行。” “不是长途，只是三四个小时而已。” “三四个小时，我们不是要去欧洲吗？” “不是欧洲，是日本。” 日本……这两个字一出口，我一下子僵住了，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陷入在静谧中。 出租车司机一直听着我们的谈话，见我没声了，还以为我在不高兴，解围到，“这位太太，我都看得出来你先生想给你一个惊喜，准备了很久了呢。虽然不是欧洲，但是你也不用不开心，度蜜月应该是高高兴兴的事情。” 第142章 你别拖后腿 我并没有不开心，而是非常非常的激动，甚至激动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斯年说是要去日本！ 对于日本，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向往，也不觉得它比欧洲差，出国玩就是体验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如今不同的是，在日本有一个我最最最挂心的人，我的母亲。 自从陆斯年派直升飞机送走她后，我灵魂的一部分也跟着走了，虽然平时绝口不提，一周也仅凭一个电话了解我妈的情况，但是好多次午夜梦回之间，我都梦见以前的事情。 在破旧却温馨的老房子里，我和我妈挤在沙发上看电视，虽然是很狗血的家庭伦理剧，但是我妈看的很认真，我跟她同仇敌忾的骂着里面的坏人；或者是我回家一推开门，看到我妈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菜刀，心急看我一眼都没时间放下…… 在梦醒了之后，看着华丽却空荡荡的房间，我胸口发冷，就跟被泪水沾湿的枕头一样。 这一份感情和惦记，我一直深深的藏在心里，不敢让陆斯年知道，也不敢让我妈知道，怕她没办法好好休养，怕她担心我。 原以为我要等到陆斯年掌控陆氏集团的实权之后，我才有机会去见我妈，却没想到陆斯年竟然在这个时候说去日本。 “怎么，不喜欢吗？飞机还有三个多小时起飞，你要是真喜欢欧洲，还有时间可以改签。”陆斯年像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我的激动情绪，用稀松平常的语调说道。 “不要！”我立刻阻止，甚至不放心的抓着他的手臂，就怕他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给航空公司改签，“我喜欢日本，很喜欢很喜欢。只要是你安排的，我都听你的。” 见我连连保证，陆斯年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这就对了，老婆就应该听老公的，老公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你只要跟着玩就好了，两个人都开开心心的，这样多好。”出租车司机还继续偷听着，一副我是过来人的好爽语气。 听他一口一个老公老婆的，我的耳根子有些发烫。 “你们坐稳了，我开快点，让你们早点上飞机。”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车辆蹭的一下加快了速度。 上了机场高速，车流一下子减少了，一路上畅通无阻，为由两边的景物在不停的飞逝着。 我的心，就好像是车辆前进的速度，几乎都要飞起来了，不停地偷瞄着陆斯年，想问他是不是去见我妈，但是喉咙发紧，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半个小时后，平安抵达飞机场，在出租车司机“玩的开心，百年好合”的祝福声中下车。 走到航空公司柜台前，我才慢慢地缓下心情，有着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那就是我并没有护照，也没有签证。 陆斯年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拿出我的证件，从取票，过安检，乃至后来上了飞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飞机慢慢的起飞，穿过云层，平稳的往前飞行着，一点一点的越过海洋，朝着我心心念念的方向。 几个小时前，我还需要抬头仰望的蓝天白云，此刻却在我脚下。 当我慢慢平复下心情，最想做的就是跟陆斯年说一声谢谢，比起我帮他出头反击陆庭风和陆远林，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才更值得说一声谢谢。 但是一回头，看到旁边的陆斯年正闭着双眼，分不清是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直到他的额头一垂一垂，斜斜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按了按钮，小声的跟空服人员要了一张毯子，小心翼翼的盖在陆斯年的身上，肩膀一动不动的承接他的重量。 *** 四个小时后，飞机落在北海道机场，加上一个小时的时差，北海道已经被深黑夜晚包围。 我和陆斯年走出机场的那一刻，一股冷风吹在身上，带着渗人的冰冷。 江城只是十月底，刚过初秋而已，但是纬度较高的北海道已经是深秋，要是到了十一月，更是要持续四五个月的连绵冬天，白皑皑的大雪纷飞，这也是北海道最出名的地方。 我和陆斯年都缩了缩脖子，他往前一步走在我的斜侧放，宽阔的身体挡去些许冷风。 我随着陆斯年穿过几条马路，看到一辆停在路边的银色车辆，拉开车门上车后，竟然在车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周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错愕道。 周齐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答我，“我进公司五年，存了五年的年假和加班调休，是时候放松一下。连陆总都休假了，我这个助理在公司也无事可做，当然抓紧时间出来度个假。” “度假？”我对这两个字报以高度怀疑，真要是度假，又怎么会开着车来接我们。 刚想继续追问，陆斯年往我手里塞过来毛衣和围巾，叮嘱道，“快点穿上。” 我一面套上衣服，一面还是不放心，周齐在公司怎么会无事可做，他要替陆斯年盯着陆庭风和陆远林才对，如果连周齐都不在了，陆斯年还有其他的眼线吗？ 陆斯年见我心不在焉，连穿个衣服都慢吞吞的，又将围巾拿了过去，主动动手绕在我脖子上，冷声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担心，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别拖后腿就行了。” “陆斯年，你是被迫休假的，不会周齐也是这样？他们都不在了，陆远林他们不是要闹翻天了？”我还是不放心，就差没说出放弃假期，立刻回江城的话。 陆斯年在围上围巾后，又把我的长发拉出来，手指不可避免的摩-擦过我的脖子。 我俩都战栗了一下，好似有静电。 他状似平常的拍了一下我后脑，又气定神闲的说，“江一月，你的想象力什么时候这么丰富了。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大概是换了一个环境，就连周齐的脸上，我也看到了一丝轻松自在，他们两人都是这么悠然自得，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换了衣服，车里开着暖气，冰冷的身体慢慢地暖和过来了，我变得分外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第143章 真的是拼命 在兴奋之下，我还依稀记得一些事情，是关于我妈入住的疗养院。 当时情况紧急，在陆斯年给我资料的时候，我只记得是在日本，具体是哪个城市，记忆就有些模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北海道。因为北海道的冬天过于漫长，作为游玩的确不错，可是作为养病，气候就不太合适了。 但是今天这一路上，陆斯年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在言辞之间都在暗示，他的确就是带我来看我母亲的。 在行车的路上，我才沉下心来问陆斯年，“你是不是调换了我妈的养老院？” “是的。”陆斯年并没有对我隐瞒，告诉了我全部的事情，“在一周前，之前的医院有个护士被买通，泄露了消息，所以临时安排了转院。” 会挖空心思调查我妈信息的人不言而喻，肯定是陆庭风和陆远林那些人。 只是这件事情竟然发生在一周前，陆斯年为什么一个字都没有跟我说起过？ 我没有激动的质问他为什么，而是先担心我妈的情况，“我妈她有没有受伤？” “医院方面发现的很及时，在危险可能发生前替你妈更换了病房，也开除了受贿员工，只是那家疗养院不能住下去了，才换来了北海道。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这些。”陆斯年说清楚了来龙去脉，末了，还道歉着。 一周前，那不就是我和白欢欢发生意外的时间，陆斯年一边忙着收购案，一边赶回来处理我事情，另一边还遥控指挥调换疗养院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面面俱到，全都不能掉以轻心。 在三面夹击之下，我根本无法相信陆斯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陆斯年还跟我提及道，“陆庭风他们抓着你和白欢欢的事情不放，闹得江城满城风雨，多少也是因为调查突然被截断，所以想故意报复。” 在那段时间里，我还闹着不要孩子，要离婚……如果陆斯年当时对我有一星半点的愤怒，我妈估计已经成为别人的手中鱼肉了。 我很想对陆斯年说一句对不起，但是这句话会重新勾起那些不好的记忆，最终还是深藏在我的双眼里。 *** 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我们没有抵达酒店，反而进入了一片住宅区，因为是深夜的关系，周围昏暗又宁静，亮着灯的屋子不多。 我还没发问，周齐已经先解释了起来，“入住酒店会泄露我们的个人信息，很容易被私家侦探盯上，所以这几天我们都住在这里。” “这是名宿吗？”我看着周围附带院子的独栋屋子，在国内经济起飞，商品房发展之后，已经很少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建筑了。 周齐放缓了车速，在一个黑青色的大门旁停车，回说，“不是，这是陆总的产业，挂名在其他账户下，所以很安全。” 产业？ 买房投资并不奇怪，但是一般都会选择一些都会向的大都市，比如东京那样，技能保值还有比较可观的升值空间，陆斯年怎么会挑在北海道买房子？ “陆斯年……”我刚要开口问，周齐已经停下了车，陆斯年一马当先的下车。 屋子是一栋两层楼建筑，里里外外都是和式风格，而且特别的古朴，从院子里的松树到里面原木色的装饰，都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气韵，跟陆斯年自己在江城的房子截然不同。 进屋后，我细细观察着周围的装饰，陆斯年已经脱下外套挂好，并问我。“你肚子饿吗？” “不饿，刚才在飞机上吃了晚餐，又吃了点心。”飞机头等舱连盒饭特别好吃，我全部都吃光了，一点也没剩下。 陆斯年点了点头，沉声道，“洗手间和浴室在一楼最里面，楼梯在浴室旁边，房间在二楼。你上楼看看，放着可换洗女装的房间就是你的。你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去疗养院。” “那……”你呢…… 我听着陆斯年一通介绍，看来他对这个房子很熟悉，并不是第一次来，将事情安排的头头是道，还叮嘱我早点睡。而他自己，盘腿在客厅矮桌边坐下，我这才注意到桌子上面放着打开的电脑。 周齐从厨房端出两杯咖啡，他跟陆斯年一人一杯，还打开了另一个电脑和其他厚厚的资料，显然是要长时间奋战。 这……就是陆斯年的假期？ 看着陆斯年目不转睛的翻看着电脑文件，快速沉浸在公事中，我有种目瞪口呆的感觉，反而还是周齐，抬头跟我说了句“陆太太，晚安。” “晚安……” 我无意识的回了句，上楼找到了我的房间，还有准备好的衣物，怪不得陆斯年连一件行李都没带，是知道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拿了睡衣睡裤再下楼，我变得蹑手蹑脚，就怕惊扰了那在案桌变埋头的两人。 因为是纯日式的房间，所以房间里也都是榻榻米，并没有床，只有简单铺好的床褥和被子。 在陌生的环境下，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耳朵下意识的倾听着楼梯里的动静，但是无论是陆斯年还是周齐，他们没有一个人上楼来。想着陆斯年的叮嘱，想着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我妈面前，最后抓着围巾的一角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围巾上残留着陆斯年的气息，也是让我安心的气息。 后半夜，我下楼去了一趟洗手间，发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一靠近就听到陆斯年和周齐在对话，但是是全程英语，语速很快，很多又是专业词汇，大多我都听不懂。 走进看了后，才发现他们都带着耳机，也不是在跟彼此说话，而是电脑那边的什么人。 在一般人睡得最沉的时间里，陆斯年依旧端直的坐着，双眼锃亮，像是有着用不尽的精力。 大概是太投入，我偷看了好几分钟，那两人没人发现我，最后还是我在叹息一身后，无声无息的上楼回房。 缩在被子里蹭了蹭围巾，想着陆斯年刚才聚精会神的样子，我似乎明白了陆斯年最近总是在白天睡着、眼下的黑眼圈也越拉越重的原因，他是把工作时间放到晚上了。 他真的是在拼命…… 第144章 只是孕吐了 陆斯年说让我不要拖后腿，那句话三分认真七分玩笑，却没想到一语成谶，我真的拖了所有人的后腿。 第二天早上，我因为胃里的不适醒过来，一边捂着嘴巴一边冲冲撞撞的下楼，好在周围也都是榻榻米质地门，并没有撞痛。 进了洗手间后，我立刻趴在洗手盆上呕吐了起来，稀里哗啦的吐出了一肚子苦水，打开水龙头冲走呕吐物，连同脸上的血色也一起冲走了。 双手撑着身体，刚站起来，胃里突然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稍稍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狭小的浴室里，我呕吐的声音在不停地回荡。 呕……呕……呕…… 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还是忍不住想吐的冲动，哪怕胃里没有东西了，但是喉咙还是痒痒的，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跑出来一样。 我不敢再动，维持俯身的姿势趴在洗手台上。 陆斯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门边的，深黑的眸子一直幽幽的看着，见我终于不再吐了，才开口，“是不是吃坏肚子了，等周齐回来我们去医院。” “不是……”吃坏肚子。 我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之前从胃里到喉咙都骚动的感觉再次出现，连解释都顾不上，继续呕吐着。 哪怕没东西吐出来，也不停的干呕着，好像要把自己的灵魂也吐出来一样。 “难道是水土不服？”陆斯年紧皱着眉，像是在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是……”我很想解释，可是全身乏力，嘴巴里也都是难受的气息，更不想让陆斯年看到我这番模样。 我僵在原地大概五六分钟没动，那种不适的感觉才稍稍压下去了一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那边，周齐在外面买了早餐回来，见陆斯年一直站在洗手间前，没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走了过来，食物的气味也跟着一路飘过来。 “呕……呕……呕……”我重新又干呕了起来，双眼都因为长时间的充血发红着。 周齐见我过我上一次呕吐的样子，合理猜测道，“是谁见血了？还是闻到血腥味了？” 洗手间前，就这样又多了一个看客，一样忧心忡忡的看着我。 “呼……呼……呼……”我又喘息了好一会儿，终于蓄足了气，对那两个男人说道，“走，你们都走开。周齐……不要让我闻到……味……” 哪怕是上次在医院，我都没有那么难受过。 到后来，都觉得自己眼前的东西在扭曲旋转，好像是晕船到了极点的人。 周齐在我说了后走了，但是陆斯年不仅没走，反而挤进狭小的洗手间，抓着我的肩膀质问道，“江一月，你到底怎么了？” 哪怕是看着那张我挚爱之深的俊朗脸庞，我也害怕自己会吐了他一脸。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捂着嘴说话，“不是病，我……我孕吐了……” 在医院里，我曾经询问过医生关于孕吐的事情，毕竟之前像我那样什么感觉都没有，也让我有些不安心。 医生说，孕吐一般发生在怀孕的二到四个月之间，根据孕妇的身体状况不同，反应也不同。有些人严重到一动也不能动，有些人从头到尾什么事情都没有，有些人比较早，有些人比较晚，甚至五六个月都有可能。 医生叮嘱我顺其自然，不用过分担心，但是偏偏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对于“孕吐”这两个字，陆斯年非常的陌生，乃至于在听到后，眼神甚至有两三秒钟的呆滞。 我不仅恶心想吐，还头晕乏力，被陆斯年支撑着倒也觉得舒服了些，喃喃道，“你……你扶我去客厅，让我坐一会儿。” 陆斯年怔愣的回神，立刻扶着我离开。 客厅里，残留着他们一个晚上的战果，密密麻麻的英文文件，还有在电脑屏幕上不停跳动的画面。 我扫了一眼，一阵眼花，实在没力气去探究太多。 陆斯年将东西推到一边，扶着我坐下，又往我后背塞了好几个靠垫，见我手脚无力的两字，美心越皱越紧，“孕吐怎么会这么严重，还是应该去医院。” “我昨天才检查过，身体和孩子都很好。孕吐这件事情，去了医院也没用的。”我用气音说着话，想打消陆斯年去医院的想法。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以防万一，还是应该去医院。”陆斯年坚持他的决定。 我身体虚弱到无力辩驳，而周齐在这时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玻璃杯，放到我跟前说，“你喝点水吧。屋子里没有酸口的东西，唯一有的就是柠檬，我挤了一些柠檬汁在里面。” “谢谢。”我本不想碰任何东西，哪怕是白开水，但是里面加了柠檬汁，多少还是喝了几口，死马当作活马医。 好一会儿时间里，陆斯年和周齐都守在我身边，焦急地看着我。 喉咙里那种瘙痒的感觉被柠檬水冲淡，脸色也渐渐地缓了过来，“我觉得好多了，你们继续忙你们的，告诉我几点出发就可好。” “真的好了？”陆斯年目光存疑，并不放心。 “嗯，比刚才舒服多了，只要不再闻到刺激性的气味，就没事的。” “还能吃点东西吗？” 我现在听到吃这个字都不舒服，扯了扯嘴角说，“我喝柠檬水就好了，你和周齐吃，我先上楼换衣服。” 我撑着身体努力的站起来，双腿虚浮的晃了晃，但是总算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稳了，没让陆斯年扶我。 这事情发生的突如其来，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还卡在这种时间上，我怕陆斯年因此取消去疗养院的行程，所以硬撑着一股子气，强忍着不舒服换好了衣服。 一推开门，却看到陆斯年高挺的身影就驻足在我房间前。 看着他还未松开的眉毛，我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先一步说道，“陆斯年，我真的没事。每一个怀孕的女人都会经历这些，过几天就会好了，我们按照计划出发吧。” 话音末了，我还跟着笑了笑，想用灿烂的笑容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陆斯年依旧是一脸的不赞同，神色凝重，但是并没有开口反对，好像还是再思忖，这就是我的机会。 第145章 我们家一月 “陆斯年，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我妈了，我真的很想她。” 这句话我说的情谊十足，完全是发自肺腑，甚至眼角也恰好微红着，就像是七八岁的小女孩哭着鼻子说“我想要妈妈”的一样。 陆斯年的神色中终于出现了裂缝，清冷的眸光扫过我，沉声道，“要是路上有任何异状，立刻去医院，你必须完全听我的，不准再有异议。” “听，都听你的。”我跟要到了糖吃的小女孩一样的高兴，乐呵呵的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其实也算是医院，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地，宝宝也会好好的。” 一通波折之后，我们终于算是上路了，周齐留守家中，他显然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陆斯年亲自开车，我却有点不放心，他和周齐看起来都整晚没睡，又要开车，我怕他太辛苦会熬不住。 但是比起陆斯年，我更应该担心的是我自己，一上车闻到车里的气味，还有微微的汽油味，之前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又蠢蠢欲动着。 我强忍了一会儿，脸上平静的表情逐渐绷不住，眉毛也拧了起来。 陆斯年突然按下了车窗，说道，“这样有没有舒服点。” 迎着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沉闷的感觉消失了一大半，脸上也有了笑容，回道，“舒服多了，这里的空气真好。” 我怕陆斯年撑不住精神，因此一路上都跟他闲聊着，陆斯年对这个城市很熟悉，甚至说得出某些道路的名称，我也问了他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 “你和周齐忙了一个通宵，是又有什么大案子吗？可是你们手里的工作不都交给了陆庭风？” 陆斯年动了动嘴角，笑的有些轻蔑，“我想做什么，他猜不到的。” 我以为这个敏-感的话题会在这里点到即止，陆斯年却把陆庭风猜不到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 原来他从一年前就开始联系欧洲的贸易巨头托马斯集团，这件事情全公司只有周齐和他两个人知道，所以就算陆庭风接走所有案子，也不知道还有这一件。 他一直蓄谋已久，就是想不动声色的拿到合作权。就连前一阵子周齐下调业务部，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给周齐争取时间和空间，可以专心处理跟托马斯集团的接洽。 他们两人，完成着数十个人团队才能完成的工作。 而昨天晚上，就是他们配合对方的时间，进行了视频会议，所以说的也都是英文。 陆斯年说，“如果陆氏集团跟托马斯集团合作成功，涉及的资金和规模将无法估计。陆氏集团不仅是江城的的第一集团，也会是全国，乃至全亚洲的知名企业。” 他说的志气磅礴，用一句时下流行的话语说，我在他的双眼里看到了星辰大海。 比起我以为的拘泥于陆氏集团继承权，陆斯年想要的更多，想站的更高，能够与之并行，是何等荣幸。 “陆斯年，你一定会成功的。”我对此坚信无必。 陆斯年轻笑了下，眉眼飞扬着，原本就上挑的眉目更显英气，说道，“临时的收购案，只是我丢给他们的一块骨头，你不用记挂在心里。” 我埋藏在最角落里的那个疙瘩，也都被陆斯年看的一清二楚。 我们从城市的市中心驶离，一路上的风景都在变化，两边的事业也越来越宽阔，就好像我逐渐改变的的心情。 我忍不住问陆斯年说，“陆斯年，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么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不再对我刻意隐藏，除了陆灵芝的事情之外。 陆斯年没有逃避我的问题，也没有沉下脸，只是有些深意的说，“并不多，我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些。” 我因为他的一句话欢欣雀跃，在经历了更多的事情之后，我才真正明白陆斯年的这一句应该是【并不多，我能给你的也就这些】。 *** 陆斯年挑选的疗养院没有被钢筋水泥包围，而是在一个风光如画的地方，用我贫瘠的语言甚至无法完描绘回它的美丽。 置身其中，带着一种天生的疗愈气息，能让人心旷神怡，心情好，病也算好了一半了。 我在疗养院后面的草坪上看到我妈，我妈坐在轮椅上，护士小姐正推着她散步。比起两个月前辈医生宣布左侧身体已重度中风，就连做轮椅都很困难，恐怕以后几十年都要卧病在床，她现在的状况好多了。 不仅可以做轮椅，而且还能简单的活动手指，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并没有马上出声，而是小心翼翼的靠近，看着护士小姐将一朵盛开的雏菊放进我的手里。 我妈转动着花径，从各个角度看着，很懂中文的护士小姐说，“我们家一月，第一次送我花就是送的小雏菊，因为她那个时候年纪太小，分不清康乃馨和雏菊，但是又听说人说母亲节应该要送花，所以特意买来送我的……” 我妈说话的语速很慢，口齿也有些不清楚，但是脸上的笑容祥和又美好。 光是听到“我们家一月”这几个字，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无声的抽泣了一会儿，才开口喊了一声“妈……” 护士小姐早就看到了我，在这时转了转我妈的轮椅，让我妈母女想见。 “我好像听到了一月的声音——一月，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的女儿，你怎么来了？”我妈激动着，声音都一颤一颤的，也跟着哭了出来。 我没抹自己的眼泪，而是用护士小姐送上的手帕，一点一点擦拭我妈的眼泪，一边哭一边笑着说，“妈，我想你了，就来了。日本很近，我过来很方便的。” “嗯嗯……妈也想你……”我妈红着眼睛点头，又喃喃说，“我在这里很好。住得好，穿得好，吃的也好，这位护士把我照顾的也很好，医院也一个比一个好，还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妈虽然腿脚不方便，但是过的很开心。一月，你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我妈一连说了的许许多都个好，我数都数不过来，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最后那句，你不用担心…… 第146章 解不开的结 父母在年迈之后，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是怕自己成为儿女们的负担，我以前不懂这种感情，但是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又怎么能不懂。 我妈越是说“好”，我的心口越是发酸，眼泪在眼眶里颤抖着，强忍住后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抱着我妈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说，“妈，你说了不散，我要自己亲眼看到了才放心。” “看你说的什么话，难道妈妈还会骗你不成？”我妈无奈的笑了起来，眼神里闪耀的光芒跟今天的太阳一样的明亮，缓声道，“倒是你自己跟……跟那人怎么样？” 对于陆斯年，我妈恐怕是陌生的，他们总共也才几面之缘而已，恰是这样的陌生，造成心中无尽的担忧。之前一周一次通电话时，我妈也总是在通话的最后，小心翼翼的问上一句我和陆斯年的近况。 有些事情，我不想告诉我妈，但是母女联系，我妈是世界上最熟悉我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今天，我不需要再说谎，不需要再刻意隐瞒。 我回头望向陆斯年，一下子就看到了拿道熟悉的挺拔身影，他站在花园边，虽没靠近，但是也没有走远，安静的驻足，目光专注的凝视，好似我任何时候往后退一步，都能走到他的身边。 “妈，你看到吗？那个人就在那里。”我指了指陆斯年的身影，让我妈顺着方向看过去，说道，“我原本是不能来看你的，但是那个人帮我争取了时间，还亲自带我来看望你。” 我没有用华丽的言辞包装陆斯年，也没有说他其他的丰功伟事，就提了这么小小一件，我妈一下子就懂了。 “看着虽然严肃了点，却是一个温暖的人。”我妈看着陆斯年说出他的评语，还笑着补充道，“他做事很细心，知道我一个人在国外，安排的护士和医生都会讲中文，害怕我吃不惯这里的食物，一周会准备两次中餐。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这里的服务，后来看新入院的那些人遇到语言不通的情况，才知道这都是他安排的。” 听到陆斯年得到我妈的认可，我竟然也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骄傲的笑着说，“妈，你以后就不要担心我了，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有他照顾你，生活上我不担心。可是……”我妈犹豫了一下，目光稍稍偷瞄了一下我的表情，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过去的人也让他过去，千万不要沉溺在仇恨中。” 我妈虽然什么都没明说，但是我知道“过去”这两个字指代的是高明伟，还有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 “妈，他们把你害成这样，难道你就不恨那些人吗？”我妈说的十分豁达，我却担心她是为了我才这么说，怕她心里藏着解不开的结。 我妈摇了摇头说，“自从上次手术后，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没有什么事情放不下的。其实并不是他们害了我，而是我害了我自己，所以才变成如今这样。” 对于我妈这番颇有禅意的话语，我思忖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倒是眉心越皱越紧，把自己绕进去了。 我妈看着我困惑不解的样子，想到了我小时候的事情，笑言道，“你这个样子，跟你小时候解不出数学题的时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而后她才语重心长的解释说，“如果我能坦然面对年轻时候犯的错误，不怕被人笑话，不怕被人非议，只是将它当做我人生的一部分；如果我那个时候能更相信你，不去在意那些照片，也就不会情绪激动到中风了。” “所以，不是别人害了我，而是我自己害了自己，只要放宽心，无论是艰难的一步，错误的一步，还是顺利的一步，都当做是人生必须走过的路程，才会过的开心，也会过得自在幸福。” 我妈说着话，斜着半边的身体，努力抬起僵硬的手臂，想把她手上的那朵小雏菊递给我。 灿黄的阳光下，中风后麻痹的手臂扭曲成奇怪的姿势，一抖一抖的，用尽力气也抬不高；但是我妈的心，就像是这朵小雏菊，面朝着阳光，有一大片绿意盎然的草原。 我伸手收下那朵花，也紧紧地握住我妈的手心说，“妈，你放心吧。你告诉我的这些，我都会牢牢地记在心里，会努力学会放下的。” 有些事情，即使现在不行，我也会努力去做到。 *** 午餐安排在疗养院里，我，陆斯年，还有我妈一起吃。 闹了一早上的胃，早就空荡荡的，肚子很饿，但是又怕之前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原先只想意思意思随便吃两口，但是疗养院的食物清淡不说，而且色香味俱全，我拿起筷子后就没停下来过，很快将自己的那一份定食吃了个底朝天。 陆斯年见状，将他还没吃完的食物很自然的夹到我的碗里，看的我妈又一次满意的点头。 疗养院里有严格的时间管理，午餐之后没多久就是午睡。 我想寸步不离的守在我妈身边，却也没忘记陆斯年，跟懂中文的护士小姐咨询，才知道他们疗养院是有专门提供给访客的休息室，我询问了具体的位置，想迫不及待告诉陆斯年他也有可以休息的地方了，不要强撑着，睡个午觉休息一下吧。 然而这时才发现陆斯年不见了，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陆斯年的身影，都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丢下我先走了，担心的只能往停车场走。 还真是在停车场的一角发现了他。 他在打电话，一手手机，一手香烟，日本有规定不能在公共场合抽烟，因此他手里的香烟是没有点燃的，只是不停地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绕来绕去。 这一切，就能看的出陆斯年心焦的情绪。 往前靠近到陆斯年附件时，听到他格外低沉的声音，“消息属实吗？有没有确认过？……好，你的意思我明白，……绝对不能让人抢先，你现在就去英国，做最快的航班。……后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而你一定要在两天之内见到托马斯先生。……到了英国后找傅廷深，他会帮你避开耳目。……好，等你消息。” 第147章 一次性问了 挂下电话后陆斯年并未马上转身，而是又在原地站了良久，香烟持续的在他的手指尖绕来绕去，好一会儿后，才被塞回他的烟盒里，而他也终于转过身来。 “你怎么过来了？”陆斯年突然看到我，神情微愣，没有被偷听电话后的尴尬，只是纯粹的错愕。 “是周齐吗？”我也没隐瞒自己听到什么，直接问道。 陆斯年应声，“是周齐。这里的阳光看起来不大，但是紫外线特别强烈，我们回去边走边说。” 我随着陆斯年的脚步往回走，也用心倾听着他说的话。 “我们和托马斯集团洽谈合作的事情可能泄露了，有另外的人插足进来。目前看起来不相识陆庭风和陆远林他们，但是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为了以防万一，我派周齐过去前，希望可以进一步抢夺先机。” 我没忘记几个小时前的车上，陆斯年说起这个和作案时雄心壮志的样子，没想到一转眼就出事了，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让周齐留下来，你飞过去吧。我……我已经见到我妈了，随时可以跟她告别。”我虽心中不舍，却还是以陆斯年为重的考虑全局，等他大权在握，又何愁不能跟我妈团聚。 “不用，有周齐过去足够了，更何况过几天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陆斯年没有一丝的犹豫，全是信誓旦旦的势在必得。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来找我什么事？”陆斯年反问着我。 “哦……你昨天一晚上都没睡，我请护士安排了一个休息室，你过去睡一会儿吧，回去还要开好长时间车的。” “嗯。”陆斯年回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你呢？中午吃的挺多的，是恢复了吗？” 想到陆斯年的定食也有一部分在我的肚子里，双加因为害羞红了起来，轻声说，“没……没事的，你不用放在心里，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那就好。”陆斯年轻应了下。 重新进了疗养院后，陆斯年前往一楼的休息室，而我则上楼到了我妈的病房。虽说是病房，更像是一室一厅的小套房，装饰的十分温馨，让你有种在家的感觉。 亲身感受过这里的衣食住行之后，我才算是真的相信我妈那句“住得好，穿得好，吃的也好，过的很开心”。 我妈换了一身更舒适的衣服，在护士小姐的帮助下躺上了床，护士小姐见我进来后，便礼貌的退了出去，给我们母女两私密的相处空间。 我脱了鞋，弯身靠在我妈肩膀上，撒娇着开口，“妈，我好多年没有跟你睡同一张床了，今天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你想睡，就躺上来吧。”我妈拿我没办法，只能继续惯着我。 在得到我妈的首肯后，我立刻拉开被子上-床，好像小时候一样，把我妈的手臂抱在胸-前，才觉得放心。 “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没改掉这个习惯。你小的时候，不往你怀里塞个枕头，你都不肯老实睡觉，在梦里还东找西找的。” “不改了，我要一辈子抱着你。” “妈哪里能陪你一辈子。：” “只要你长命百岁，我呢，活到七十多岁就够了，这样就可以抱你一辈子。嘻嘻。” “哈哈哈，那妈妈岂不是还要忍受你四十多年，不要不要，还是不要长命百岁了。” “不行，你不能不要我……” 入睡前，我跟我妈一直说着话，有些幼稚又有些无聊的话题，但是我们乐此不疲，你一句，我一句，笑意萦绕。 末了，我带着几分睡意，也有几分紧张，问道，“妈，你还记得骗你的那个人吗？能告诉我你们的事情吗？” 要是放在以前，我妈肯定三缄其口，我少不更事的时候也问过我妈这个问题，我妈放不下心结，不是沉默就死暗自哭泣，后来我长大了，不想让她不开心，也就不问这种问题了 今天突然提起，一方面是出于对白父这个人的好奇，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妈说她什么都放下了，包括改变她人生的这件事。 我妈叹了一口气后，把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我来自乡下，只是初中毕业，学历也不是很高，做过餐厅服务员，做过超市收银工，甚至还在后厨洗过盘子。我非常努力的工作存钱，想寄回家里补贴家用，也想供自己上夜校，有了更好的学历，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现在回头看来，在很多人得过且过的时候，我妈的觉悟还是非常高的。 “后来有人介绍我去一家贸易公司做文员，我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可是在入职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做清洁卫生和打杂的事情，但是多少还是可以学到一些东西，坚持了下来。半年后，有个部门经理突然对我说，见我工作努力认真，愿意给我机会，可以转我做业务助理。……” 故事就是这样的老套而狗血，年轻的部门经理，知遇之恩，加上后来时不时的帮助，我妈对他芳心暗动，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在了一起。 为了怕人非议，他们一直都是地下恋情，从来都没曝光过，其实只是男人想隐瞒这段感情，日后也更好抽身。 直到……那个人怀孕的老婆找上门，我妈才如梦初醒，发现男人的真面目。 周遭全是恶毒的声音，说她是刻意勾-引，才能专职调岗，不仅毁了名声，也丢了工作。 “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了？”我一直静静地听着，在这时忍不住问道。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伤心的厉害，人在那种情况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家。”我妈回忆着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我买了回家的车票，但是一上车就开始吐，闻到汽油味就觉得不舒服，司机见我不对劲，都不敢载我。我这才去了医院……” 去了医院，也就知道有了我。 我想象着我妈当时的情况，比我被高明伟净身出户是更凄惨，不知道我妈是怎么熬过来的，更是心疼，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我迟疑着开口。 我妈笑了笑，说，“你今天的问题还少吗？有什么想问的，一次性都问了吧。” 第148章 合法婚生子 有了我妈这句话，我沉了沉心，浅浅的呼吸后开口道，“妈，你当时知道我的存在后，想过不要我吗？” 我以为我妈会被我的问题吓到，但是意外的，她很平静，努力低头看向我，目光怜爱的默默凝视。 她说，“说没想过，那是骗人的。” 她说，“那个时候社会风气比现在保守很多，未婚生子是很严重的事情。” 她说，“乡下地方更是不能接受，我要是这样回去，一定会被你外公打断腿，赶出家门的。” 我妈一直很理智，清楚自己的处境。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把我生下来了？”我一直听我妈分析着，但是她最后做的决定，却跟她自己所有的分析相反。 人都是逐利的动物，为什么我妈选了一条最难走，最辛苦的路。 我妈的手在这个时候动了动，勾住了我的手指，一点一点得抓紧，“因为我太寂寞了。家里虽然有父母兄弟，但是因为我是女儿，一直像是一个外人。后来出来工作了，也都是一个人。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以为可以相依为伴的人，却又痴心错付。一月，直到你的出现，我才觉得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在那个时候，你就是我生命的寄托，我忘记过去，努力工作，给你存奶粉钱，送你上幼儿园，上小学，上初中……其他孩子拥有的一切，我希望你也有。都说出身是不能自己选择的，一月，妈妈很抱歉，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把你生了下来，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妈，你不要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我，能够成为你的女儿，是我的荣幸才对。”我仓皇摇头，根本承受不住我妈的这句对不起。 我妈也是眼角湿润，有些哽咽的说道，“这么多年来，我看着你一点一点的长大，看着你懂事又孝顺的样子，我就会很愧疚曾经竟然想放弃你，你是我的宝贝，绝对不能失去的宝贝。每当那个时候，我就会让自己更爱你一点，来弥补那时的遗憾。” “妈，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你给我的爱，我全都感觉到了。” 在相互的深情告白后，我依偎在我妈的身边，就像是还在她肚子里是，蜷缩在子宫里一样，两人一起陷入沉睡。 *** 午休过后，是复健课程。 对于年长的病患，疗养院基本是以按摩为主。我妈刚五十岁的年龄是非常的年轻，医生说只要坚持复健，哪怕站不起来，也有恢复手部活动能力的可能。 从被宣判能坐轮椅，到现在能做轮椅，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去复健室前，我拉着我妈的手说，“妈，你一定要努力复健，我可还等着你帮我带孩子，陪外孙玩呢。” “一月，你……”我妈很快分辨道我这句话中的重点，不是要她带孩子，而是外孙，她惊讶又惊喜，“你怀孕了？” “嗯，三个月了。”我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从包包里掏出皮夹，又从皮夹里层掏出一张照片，那个我妈看，“妈，这是我的b超照片，上面是你的小外孙。” “我要当婆婆了。我的一月也要做妈妈了。”我妈对此格外的高兴，一脸的喜色，但是在兴奋过后，也隐隐的露出不安，“但是你跟陆先生……” “我们是夫妻，孩子也是合法的婚生子，妈，你不用担心，我会更你一样，加倍爱他，让他快乐幸福的长大。”我跟我妈承诺道，在之前的谈话后，我也学会了放下，沉甸甸的心变得轻松自在。 “你会很辛苦的。”我妈到底还是心疼我，不放心的说。 “有宝宝的陪伴，我也很幸福。”我扬着甜蜜的笑容，双目如月般微弯。 将我妈送去了复健室，有护士小姐的陪伴着，我则去了休息室，不知道陆斯年怎么样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一边跟什么人通着电话，一边有用pad处理事项，有着把任何地方都当做自己办公室的能力。 我听着他疲惫中带着沙哑的声音，心生不舍，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倒一杯热茶。 “咖啡喝太多了不好，换成茶吧，一样可以提神的。”我取走他的咖啡杯说道。 陆斯年先是瞅了几眼，才拿起来喝了一口，像是不善言辞的人给了我回答，问道，“你妈怎么样了？” “护士带她去复健了，复健完了要按摩，要三个小时。你要是忙，我们先回去吧，明天我可以自己坐车来。” 陆斯年眸色稍沉，在慎重的考虑后站起身来，“嗯，今天先这样。” 见他这样的回应，我也松了一口气，跟着他离开。 我在路上，跟陆斯年道谢，“我们很喜欢你安排的疗养院，谢谢你。” 陆斯年望着前方茫茫的前路，眼神里有沉重一闪而过，而后说，“你妈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她值得被善待，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样，子欲孝而亲不在。” 闻言，我一下子就转头看向陆斯年，他专注在开车上，面色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而我却看到了波涛汹涌。 五岁那年，他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哪怕现在有权有势，他也没有可以孝顺的人了。 “陆斯年，我跟你也算是一家人，我妈妈就是你妈妈，你孝顺妈妈也是应该的，我要收回之前的那句谢谢。”我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话，冲散刚才一下子沉重的气氛。 陆斯年眉宇轻扬，意外的接了一句，“好。” 我们回到昨天居住的屋子里，周齐果然不见了，唯有在客厅里留下来一堆整理妥当的文件，还有一堆待处理的。 眼瞅着陆斯年又要扎根在文件堆里，我立刻拉住他，说道，“陆斯年，再忙也是要吃饭的。还有你的伤口，一天要换一次纱布，昨天就没换，今天一定要换。” 陆斯年紧拧着眉，不想把他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琐事之上，不悦的看着我，跟我僵持不下。 我也不放弃，不妥协，继续坚持，再敌不过他的气势之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宝宝说他想有人陪同吃饭，我在这里认识的人只有你了。” 第149章 很好的母亲 大概是陆斯年这阵子对我的纵容，我在面对他时已经忘记了曾经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甚至不知不觉散发着女人柔美的气息，也像是跟我妈撒娇-小任性时一样的对他。 话音落下后，我目光殷切的凝视着陆斯年，脸上淡淡的笑容犹存，但是在平静的表面下，我心中也隐隐的担心害怕着，怕听到陆斯年冷声的拒绝。 在感受过他的温柔以待之后，这种受伤的感觉会更让人心痛。 好在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陆斯年眉眼微垂，像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一样，说到，“我陪你出去吃饭。” 我脸上淡然的笑容一下子绽开着，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双眼也因为兴奋闪耀着，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说，“不仅是陪我，更重要的是陪宝宝，你别看他现在还是这么小，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是王护士告诉我，这么大的宝宝其实是有感觉的，而且非常的敏-感，特别是别人对他的爱，……” 孩子还没降生，我已经是满口妈妈经里，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陆斯年。 不仅是分享，我也想同化陆斯年。 无论我们两人的婚姻最终会走到什么时候结束，孩子的存在却是一辈子的，哪怕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也希望他有一对爱他的父母。 陆斯年对我的叨叨念表现的非常平静，看似漫不经心，却全部都听着，还时不时给我回应，说一声“是”或者是问一句“为什么”，都会让我忍不住笑起来。 陆斯年并不是恪守礼貌的人，如果是他没兴趣的话题，他会很直接的表现出自己不屑一顾，如今看来，他并不是对这个孩子没有感情，也是有爱的。 我和陆斯年重新出门寻找餐厅，我也就这样讲了一路，进了一家日式寿司店，翻看菜单的时候才停下来，毕竟吃饭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在我一面抚-摸着肚子，一面翻看菜单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陆斯年并没有心急着点餐，而是目光深沉的看着我，良久良久，黑曜石般的眸子没动一下。 “你吃什么？”我看了一圈后抬头问陆斯年，这才撞上了他的视线。 陆斯年答非所问，用低沉磁性的声音说到，“江一月，你一定会是一位很好的母亲。” 我怔了怔，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之后才反应过来陆斯年竟然在夸赞我，血气上涌的同时，脸颊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我们该……该点菜……你不是还急着回去工作……快点点餐……快点吃完……我们也能早点回去。”我说话突然变得断断续续，也有一些语无伦次。 陆斯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在收回眼神后结束，一边问我想吃什么，一边用流利的日语跟服务员点餐。 我强装镇定，把刚才看过的菜单又翻了一遍，眼尾的余光却时不时往陆斯年身上偷瞄，当他专注的交谈时，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男性沉稳气息，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虽然只是就近选的餐厅，但是服务好，上菜快，口味也很好，口腹之欲很快被填满。 我也挂心着陆斯年的工作，不想再次成为他的累赘，只要他三餐固定，能顾好自己身体，也不想多加阻扰，最后反倒是我先心急着回去。 结账前，陆斯年又跟服务生说了什么，很长一串的日文，我根本听不懂，只是在我们最后离开餐厅时，陆斯年手里多了一个打包的白色袋子。 “你又买了什么东西，是留着做宵夜吗？”我看着那不透明的袋子问。 陆斯年卖起了关子，没告诉我真相，只说了一句，“是用得上的东西。” 用……不是吃吗？ 短暂的困惑一闪而过，但是陆斯年不想说，我也没再追问，回家之后更是把全部心思放在帮陆斯年处理伤口、更换纱布上。 陆斯年的伤口我看到过，可是那逼近是在医院里，有护士和医生，还隔着一段距离，不相现在我和他面对面的坐着，等他拉起毛衣之后，前不久更被缝合伤口就在我眼前。 没有血肉模糊，没有化脓恶化，就是一个最普通的缝合伤口，却看得我猛抽了一口气。 心口像是又被扎了一刀，忍不住的发疼。 “周齐说你闻到血腥味或者类似的气味会不舒服，你后退，还是我自己来。”陆斯年扫了我一眼，见我脸色发白，伸手想拿走我手里的绷带。 我紧抓着没松开，陆斯年伸过来的手只触碰到我的手背，停了下来。 “我没有不舒服，可以帮你弄好的。”我的双手微微用力握紧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陆斯年顿了顿，慢悠悠的收回手，“好，交给你了。” 离开医院前，我就请教了处理伤口步骤和方法，所有的细节都烂熟于心，会弄错其他的事情，也不会记错这件事情，这可关乎着陆斯年的性命。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谨慎再谨慎…… 我尽力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最好，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等最后帮陆斯年拉下毛衣时，他已经等得不耐烦，斜着脑袋看着周齐留下的文件，还有邮箱里的信件。 就算是这样，陆斯年也没有打断我。 我收拾好东西，帮陆斯年到了一杯茶后无声的离开。 比起前一-夜，我安心了很多，见了我妈，知道了陆斯年想做的事情，之前悬在半空中的心，像飞机一样安稳的落地。 到了后半夜，已经沉睡的我还是醒了过来，下楼去看了一眼一句在挑灯夜战的陆斯年，给他送一条毛毯，才觉得安心，再回去睡觉。 我的担忧被化解，可是发生的事情却无力改变。 第二天，一样的时间，一样地方，我再一次吐的昏天黑地，昨天胃口不错吃的那些东西，重新又吐了出来，喉咙一次次被撕拉而过，甚至有了疼痛感，比昨天更加的难受。 我趴在洗手台上不停的喘息，不停的漱口，依旧挡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 陆斯年昨天就睡在客厅里，从我急急忙忙的下楼开始，他就醒了，跟着一路到洗手间前，浓眉紧锁。 第150章 拼凑成生活 “是不是吵到你了？你把洗手间的门关上，到房间里去睡吧，我自己能行……”我拍着胸口，尽全力说完这句话，再一次难受的呕吐了起来。 这时不禁懊悔起来昨天不应该吃那么多，或许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 我在隐约间听到陆斯年离开的脚步声，哪怕是自己说的话，但是被丢下自己一个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孕吐反应强烈，在短暂的闪神后，我根本没有力气去想这些儿女情长。 “呕……呕……呕……”在吐出胃里所有的东西后，我开始干呕，甚至分不清是胃里难受，还是喉咙难受。 许久之后，反应终于没有那么强烈，我也得到了稍许喘息的机会，虽然还是不敢从洗手间里离开，可是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刚喘了一口气，一个杯子突然进入我的视线。 之前已经离开的陆斯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把手里端着的茶杯递给我，“把这个喝了，你会好受些。” “麻烦了……”我无力应了声，接过杯子喝一口。 我原本以为又是柠檬水，昨天周齐替我准备过，虽然没有太大的效果，可是多少还是能缓解一下。在茶水入喉之后，我的舌尖上弥漫开来的并不是柠檬酸涩的味道，而是有些辣，有些涩，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味道。 “这是什么东西？”我皱了皱眉，勉强咽下一口。 陆斯年回答，“是生姜水。” “生姜？你哪里来的？”我看过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鸡蛋和柠檬。 “昨天在餐厅里打包的。” “原来是那个。” “生姜汁可以止孕吐，味道太重我怕你喝不下去，就兑了一些水。” “谁告诉你这些的，又是周齐吗？”我听他说可以止孕吐，捏着鼻子又喝了一口。 “不是，是你妈说的。” “我妈？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震惊的抬头，我妈昨天下午才知道我怀孕的事情，陆斯年在那之后根本没有跟我妈说话的机会，又怎么会事我妈说的？ “你妈让护士打电话给我，特意告诉我的。”陆斯年解释了生姜水秘方的由来，问道，“你觉得有效果吗？” “我……”我刚要说话，突然的顿住了，不舒服的感觉犹在，可是自从喝了第一口开始，我跟陆斯年说了这么久的话，那种想吐的冲动消失不见了。 我又喝了一大口生姜水，生姜微辣的感觉让胃都暖暖的，缓解了不适感。 在慢慢的感受后，我暗淡的双眼恢复了亮光，激动道，“有效果，我觉得舒服多了，还是我妈最厉害。” “那就好。”陆斯年低声说到，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在洗手间里坐了一会儿才出去，闲着没事偷偷瞅着陆斯年，发现他右手的纱布上有带着一丝暗红。 “陆斯年，你的手怎么了？”我立刻紧张了起来。 陆斯年的右手之前抓过刀子，手心和下节指腹都被割伤了，索性伤口不深，医生也说没有缝合必要，伤口会自己愈合，所以一直都缠着纱布。 手指露在外面，也并不影响陆斯年用手，所以没怎么注意。 我捧着他的手心看，确定真的是血迹之后，当机立断的拉着陆斯年往外走，指里个位置说，“你坐下，我去拿医药箱。” 等我拿了医药箱回来，陆斯年非常听话的坐下了，还把手放在桌面上，并没有讳疾忌医。 我小心翼翼的解开纱布，看到了正在自然愈合的伤口，直直的两条，两边的皮肉都红肿着，其中一小部分伤口被硬生生的撕裂，残留着血迹。 “伤口怎么会裂开的，你做了什么？是什么用力的事情吗？你要知道你受伤了，我会很担心的，不要做太危险的事情。”我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用酒精棉球消毒。 又给他绕上一圈一圈的纱布，连四个手指都缠在力气，才觉得放心。 陆斯年忍不住发出了抗议，“你包成这样，我会不方便打字，还是重新包成之前那样的。” 闻言，我终于找到了陆斯年伤口撕裂的原因，他一直在屋子里，又能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也不是因为用力过猛，而是因为长时间的打字。 昨天周齐还在，他能把这类工作交给周齐，只要口述就好，但是昨天晚上，周齐还在飞机上，他一人负担了所有的工作。 真像那句歌词，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不换，就包成这样，你要是打字不方便，我帮你打。”我一锤定音，完全不给陆斯年反驳的机会，推着他上楼，“你熬了一晚上，快上去睡觉吧，不然你的眼袋比熊猫还黑了。” 我力气小，其实根本推不动陆斯年，他站在原地问道，“那你呢，不去看你妈吗？” “要去，但是不需要你接送，我可以坐计程车。”我知道日本的计程车很贵，但是比起陆斯年的健康，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陆斯年不放心，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睡到中午，吃了午饭后，我送你过去。” “好。”只要他肯休息，什么都好。 在一来二去的磨合之后，我和陆斯年的“蜜月”期也逐渐定型，上午陆斯年休息，我会出门走走；下午两人一起去疗养院，我和我妈有着说不完的话题，陆斯年从不参与，却总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坐着；晚上我会帮陆斯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公事，但是一到十点，他会立刻赶我上楼睡觉，时间掐的比闹钟还准。 这样的生活简单普通，甚至有些沉闷，但是我却格外喜欢。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心怀不轨的陆家人，没有仇恨我的白欢欢和高明伟，我还是江一月，陆斯年也还是陆斯年，但是我们从各自沉重的枷锁脱离，只是普普通通，别人也不认识我们的两个人。 而且我还能每天都跟我妈见面，看着她宝贝的把b超照片放在床头，带着笑容的讲述我小时候的事情，我仿佛也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一点点的长大。 要不是我身体状况还不稳定，不能在屋子里做菜煮饭，几乎是要拼凑成生活真实美好的样子。 第151章 跟你一起去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我清楚的知道陆斯年只有半个月的假期，我想留住的幸福也只有短短的半个月时间。 可是事实比我想的更短暂，在第九天的早上，陆斯年接到了来自江城的电话，原本正在睡觉的他，面色凝重的从楼上下来，对着我说道，“你简单收拾一下，我们现在立刻回江城。” 听他这么一说，我马上紧张了起来，“怎么了？是那边出事了？” “不是出事了，是我等的时间到了。”陆斯年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然后去整理他的文件和电脑，电脑收起来，文件则一张一张的放进碎纸机里。 我看着他慎重的做着这些事情，知道没有任何可以迂回的余地了。 其实我没有需要收拾东西，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的时候，我也不想带走那些衣物，还忍不住的幻想，如果能留在这里，或许还有再来的机会。 不舍得扫视这个房子，小小的，简单的，温馨的。 在陆斯年处理完文件后，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机场，坐最快航班回去。 上飞机前，陆斯年有些抱歉的跟我说，“这次没有时间亲自跟你妈说一句再见，等有机会了，还可以再来。北海道最美的是冬天，你一定会喜欢。” “好，我会期待的。”我收起眷恋，随着陆斯年一起上飞机。 从滑行到起飞，我离这个城市越来越远，离江城越来越近，重新陷入在没完没了的争斗猜疑之中。 *** 飞机落在江城国际机场之时，约莫四点多，连寻常的工作时间都没结束。 我这时才想起来一件事情，问陆斯年，“你伪装了我们是去欧洲度蜜月，现在一通电话就这么快回来了，没关系吗？” “事情藏不了多久，只是提前曝光，不碍事。而且他们也没心思来跟我纠-缠这个。” 回到了江城，陆斯年也变成了以前的那个陆斯年，说话中总是带着一种杀伐决断的感觉，今天尤其是这样，俊朗的脸上除了惯有的冷硬表情，还多了一抹兴奋，闪动在沉黑的眸子里。 要不是我已经渐渐熟悉了陆斯年的每一种神情，不然也不会发现。 他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黑豹，因为马上就要发生的厮杀，独自兴奋着，连血液也在沸腾。 我们一出机场，已经有车来接，而且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是……秦管家。 看到秦管家一丝不变的黑色制服，我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连他老人家都出动了，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 “斯年少爷，少夫人，一路辛苦了。”秦管家恭敬的打开车门，照顾我们上车。 “奶奶在哪里？”陆斯年沉声问道， “在公司，所有人都在公司。”秦管家上车后，立刻吩咐司机开车，“老夫人吩咐，让斯年少爷直接去公司。” “先不去公司，先送一月回公寓。”陆斯年果断的决定。 我却不同意，“不用为了我绕路，直接去公司，我跟你一起去。” 陆斯年皱着浓眉不同意，还是要求我回公寓，不想我参和这件事情，最后还是秦管家说了一句，“老夫人这些日子很想念少夫人”，才说服了陆斯年。 从机场到陆氏集团，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加上临近下班高峰期，进入市中心后，道路更是拥堵。 而陆氏集团，就是在江城的最中心，这才是权力中心的象征。 一路的拥堵，像是残忍厮杀前的序章，时间越久，累积动力也就越足，陆斯年兴奋着，却没有急不可耐。 在傍晚的夕阳逐渐消失在天边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陆氏集团楼下，秦管家带着我们走进电梯，他直接按了23楼的按钮，那正是陆老夫人的办公室。 电梯一路上行，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是风暴前最后的宁静。 我一直跟在陆斯年身侧，也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抵达了顶峰，从踏出电梯的那一刻开始，他凝聚的气场快速散开。 好似在说着，他陆斯年来了！ 在董事长办公室前，我看到一个眼熟的妇人和陆舟火，想了一圈才想起来她是陆斯年的三姑姑陆灵珊，之前只有过一面之缘，她平常又是在分公司里任职，要不是她跟陆舟火坐在一起，我还真想不起来她是谁。 他们也看到陆斯年，一下子停下了说话，皱着眉，恶毒又嫉妒的看着陆斯年。 陆舟火瞪着眼睛想冲过来，特别是还看到了我，愤怒道，“连这个女人都带过来了，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丢了财务部经理的位置，所以格外仇视我。 陆灵珊按住了他的隔壁，安抚道，“二哥，别心急。不要强出头，有人比我们还急呢。” 陆舟火这才被劝服，双眼依旧紧盯着，看着我们走向董事长办公室。 秦管家敲了敲门，“老夫人，斯年少爷回来了。” 里面没人吭声，秦管家等一会儿后推开门，让我们进去，也让我们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陆庭风和陆远林都在，就连陆怀时也在办公室里，他站在靠角落里的地方，听到开门声稍稍抬了眼。另外两人则沉着脸站着，有些微微的低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垮了一样。 陆老夫人站在他们对面，中气十足的破口大骂着，“看看你们做的这些事情，哪一件是有用的？公司股票连续跌停五天，公司的市值蒸发了几百个亿，明天要不是周末，还会继续跌下去！甚至有股东打电话给我，要求召开股东大会！什么股东大会，说白了就是要罢黜你这个无能的董事长！” “妈，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的。等情况稳定了，公司的股票还会涨回来的。”陆庭风低声的哀求着。 “时间？难道我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多吗？”陆老夫人气的手里的拐杖都要扔出来了，“斯年休假前，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一定会经营好公司，一定会接手好他手里的工作。斯年才走了几天，事情却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就连已经谈到签约的收购案，也被外资公司抢先了！你和远林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总经理是白当的吗？！” 第152章 是我们错了 面对我时的陆老夫人，就连眉毛都没对我皱过一下，又曾几何时见过她怒火中烧、雷霆震怒的样子。 哪怕有陆斯年挡在我的面前，我还是觉的有一股寒气在渗过来，令我心口不由得发慌，下意识的往陆斯年的身边更贴近了些。 陆庭风被陆老夫人骂的面如土色，什么沉稳，什么淡定，什么骄傲全部都没有了，就像是一直遇到了猫的老鼠，紧绷的缩着自己的身体，好一会儿后才骨气勇气解释。 “关于收购案的事情，怀时去临市接洽时进行的很顺利，跟对方确认了签约时间才回来的，对方竟然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毁约，这是我们谁也预料不到的。妈，真的不是我们能力不足，是对方太卑鄙，在暗地里又找了新买家。”陆庭风见陆老夫人没有打断他，见缝插针的说道，“我和远林的确想接手斯年的工作，可是不仅斯年休假了，就连他的助理周齐也同一时间休假，其他的几个秘书对他们手里的项目都是一知半解的，我们实在是找不到接手的地方。妈，这明显是陆斯年故意耍我们，气我们让他放假，所以故意为难我们！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他们两个人会同时休假？是他存心不-良，心怀不轨！这种人绝对不能再留在公司，不然什么时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陆庭风还真是一箭双雕，不仅推卸了自己的责任，还往陆斯年背后捅了一刀子。 他一直背对着门口，又专心在跟陆老夫人的辩解上，因此没有注意到陆斯年其实就在他身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被陆斯年清清楚楚的听到。 倒是陆老夫人和陆怀时的目光同时扫过来，前者让陆斯年先稍安勿动，后者眸色平静，将一切都看得波澜不惊。 “呵呵。”陆老夫人冷笑了声，质问道，“你是总经理，斯年只是副总经理，他是你的下属，监督下属难道不是你的工作吗？如果你连他都看不住，是不是说明你这个总经理的能力不如他，干脆把位置也让给他算了。” “妈！他说白了根本不是我们陆家人，怎么能让他做总经理。”一听陆老夫人提到总经理宝座易主的事情，陆庭风立刻急了起来，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双目微凸，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杂种”这两个惯用的字眼说不定都脱口而出了。 砰地一声！ 陆老夫人突然猛拍了下办公桌的桌面，上面堆放的文件都晃动了下，她怒不可遏的说道，“只要我允许他姓陆，他就一辈子都是陆家人。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你也像你的两个儿子一样，滚到国外去，没有我允许一辈子都不准回来。” 陆庭风瞬间白了脸，眼神里慌张和惊恐藏都藏不住，全都写在脸上。 “妈，大哥只是一时心急才会说错话的，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大哥，你还不快跟妈道歉。”唇寒齿亡，陆远林还是有些脑子，知道保住陆庭风，也就是保住他自己。 “妈，对不起，是我说错话。”陆庭风低声下气的解释着，“我这么心急，也是因为太担心公司了，才会口不择言的。” 陆老夫人震怒的脸色终于得到稍稍的缓解，但是她的训斥还在继续，“斯年从两年前就开始提议成立独立的公关部门，把各部门的职能更明确化。可是每次开会你们都不同意，觉得他浪费公司资源，认为他以权谋私，想把公关部也分管在自己名下！现在怎么样？就连一个小小的流言，你们都没有应对的策略，也没有危机意识，小流言变成了大飓风，几乎是要毁了陆家的百年基业！” “是……是……是我们错了。”陆庭风再三咬牙切齿，才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违心的话。 从听到他们的谈话开始，我一直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这里才勉强抓住了一些头绪。陆斯年则跟我不同，哪怕在国外，他也一直密切关注了江城的情况，甚至之前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中。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陆怀时代替陆斯年，处理临市的收购案说起。 陆怀时能力不错，半天时间就了解了收购案的全部细节，并开始推进，在两天的谈判后，最终跟对方公司达成意向关系，并确定了签约时间。这事情汇报给陆庭风之后，陆庭风就连儿子的功劳也想抢在自己手里，亲自前往临市，用总经理的身份代表陆氏集团签约。 可是在签约之前，对方公司突然毁约，陆庭风只能无功而返。 不仅如此，还在三天后爆出一条新闻，其中把收购失败的原因本末倒置，说是因为陆氏集团资金困难，资金链断裂，没办法支撑这么庞大的收购案，所以才被临时叫停，这也是为什么陆庭风突然出现，就是为了把陆怀时叫回去。 这本来只是一篇臆测、用辛辣事件吸引读者眼球的新闻，好像一粒石头扔进大海里，没有任何波澜，谁也不相信江城第一的陆氏集团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当消息从临市传过来的时候，又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陆斯年休假，周齐休假，其他人又不清楚很多大型案件的进度，也就没办法开展后续工作，暂停的被暂停，拖延的被拖延，情况可以说是一团混乱。 一件事情没人相信，当一样的事情一件一件，接二连三的发生，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陆氏集团资金困难，资不抵债，所有项目全部停止等等的新闻轮番轰炸，就像陆老夫人说的那样，小小的流言逐渐变成大飓风。而陆氏集团又没有自己的公关部门，连澄清也都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公告，根本没有多少人看到，更是没有多少人相信。 人言可畏之下，陆氏集团的股票开始跳水，持续了整整五天。 陆老夫人的耐心熬尽，实在不愿意相信陆庭风和陆远林了，才把陆斯年紧急的叫回来。 “斯年，情况你也了解了，说说你的看法，怎么样才能把公司的损失降低到最小。”陆老夫人的目光越过低着头的那两人，直直的看着陆斯年。 第153章 没有外人了 陆老夫人这么一开口，陆远林和陆庭风才知道陆斯年回来了，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转头，要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他们肯定不相信陆斯年竟然就在现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背脊不断发凉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谁让你进来的？”陆庭风首先发难，“我们在讨论的事情属于公司机密，请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回避。” “斯年，你的休假还没结束，也没有正式复职，你不适合出现在这里，请你出去。”陆远林也紧跟着说道。 他们大概是思绪错乱了，竟然用这样的借口想打发陆斯年，难道忘记了开口提问的是陆老夫人。 就连我对他们的话都嗤之以鼻，更别说一向高傲的陆斯年。 他脚步沉稳的往前走，在峻拔高-耸身影和强大气场的对比下，陆庭风和陆远林就好比是丧家之犬。 “奶奶，我们不如顺势而为之。”陆斯年说出他的看法。 陆老夫人沉了沉眉眼，凝结在脸上的怒气好像一下子消散了，激动的情绪也逐渐平静，问道，“详细说一下你的计划。” 顺势而为之，这五个字里藏着太多的想象空间了。 陆斯年冷眼扫了一圈说，“奶奶，我的计划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有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陆斯年！”被责骂了许久的陆庭风再也忍不住，好似要冲过去给陆斯年一个巴掌。 “大哥，冷静。我们先听听斯年的计划，斯年一向聪明，他一定会有两全之策，完美解决眼前的困境。”陆远林用力的抓着陆庭风的手，希望他克制住，唯有表现的大气沉稳，才又机会知己知彼，也就能最好的反击。 陆斯年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的沉默恰恰就是最好的表达，他态度坚决，绝对不妥协。 陆老夫人懒得再看那些人一眼，吩咐道，“秦管家，请他们出去。” 秦管家立刻明白，请陆庭风、陆远林，还有陆怀时暂时离开。 三人中，陆怀时没有一点犹豫，也是最快离开办公室的。陆庭风兄弟两说怎么也不愿意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还是想垂死挣扎，并不想就这样失去了在陆老夫人心中的位置。 特别是陆庭风，今天可以说是他的生死之战，他这一走，丢的说不定就是总经理的位置、未来陆家的大权。 但是秦管家也不是好应付的人，他能跟在陆老夫人身边这么久，必然有他的本事，最终还是将陆庭风和陆远林请出了办公室。 他们离开时，跟我擦肩而过，两人统统用阴森恐怖的眼神看向我，甚至还说道，“我们都不能听，这个女人又算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不用你们担心，我会自己离开。”我不甘示弱的回答，心中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没多少兴趣，因为我坚信，只要有陆斯年在，陆氏集团绝对不会出事的。 这是我对自己最深爱的人的绝对自信。 我说完后，正转身要走，陆斯年却突然在我身后叫住我，“一月，你不用出去。” 这句话不仅我听到了，就连陆庭风和陆远林也听到了，他们一下子黑了脸，恶狠狠地说道，“陆斯年，你不要太过分！只不过是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了？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一无所有。” 对于他们的威胁和低吼，根本没有人在乎。 我回望陆斯年，也看向陆老夫人，说道，“我的身份，的确不适合留在这里。” “如果你都不适合，就没有适合的人了。”陆斯年没有一丝的动摇，语气无比的坚持。 我的心因为那低沉的声音震了震，好似他伸着手，紧抓着我，主动将我融入他的另一个世界里，而不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很感动，但是眼前的形势下，陆斯年处境本就艰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月，你留下。”陆老夫人在我想再次拒绝的时候开口，一锤定音。 陆庭风和陆远林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再胡搅蛮缠。 在秦管家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后，偌大的空间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 陆斯年拉开一把椅子让我坐，“站了这么久，你先坐下休息，不要太累。” 在北海道的那些天，他总是时不时的冒出关心的话语，关心我的衣食住行。我以为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那里，在回江城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可是陆斯年没有。 我缓缓地坐下，陆老夫人全程注意着每一个细节，目光不停在我们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良久，她才开始正题，“斯年，已经没有外人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奶奶，我们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试炼我们的员工和股东。”陆斯年起了一个头，陆老夫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而他的计划还不仅仅如此，继续说道，“最近的股价是近些年来最低的，是我们吸收散股最有利的时机。” 陆老夫人只是想着止损，而陆斯年却反其道而行之，借机起利，这样的想法和魄力，是一般人没有的。 陆老夫人也在慎重考虑着，眉心拧出深深的皱褶，好一会儿后才开口到，“你的提议虽然不错，却没有解决问题，如果一直继续跌下去怎么办？公司百年信誉就毁在这里吗？” “不会的，只要我们跟托马斯集团合作的消息已公布，所有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再配合的召开澄清接着会，虚假流言也会烟消云散。”陆斯年胸有成竹的说道。 “托马斯集团？你说是欧洲的托马斯集团？！”连见过大风大浪的陆老夫人都震惊了。 “是的。国际经济的重心已经开始偏离，亚洲逐渐成为国际的主要市场，托马斯集团想打开亚洲市场，挑选一个强而有力的合作伙伴，是对双方都有利的。”陆斯年在坚定的陈述后，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为了防止收购案类似的事情发生，再正式签约前，奶奶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连秦管家都不能说。” 越是庞大的利益，越是有意图不轨的人，所有人都有这个可能，不得不防。 第154章 我心意已决 我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以陆斯年才会谨慎的不假他人之手，由他自己和周齐亲自处理。 那么我呢，又算是什么？为什么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却把我留下。 是因为我在北海道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是因为我……是他可以值得信任的人。 我在陷入沉思时，陆老夫人也是一样，而她想着的是跟我截然不同的事情，她衡量着这件事情的可信度，也思忖着陆斯年计划的陈功率。 这次看似只是一个小风浪，但是对百年企业的陆氏集团冲击不小，暴露了太多的问题。 陆老夫人逐渐有了答案，问道，“你最快什么时候可以签约？” “三天。”陆斯年给出他的答案，从神色到眼神到语气，全都是笃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信服。 我忍不住幻想，如果陆斯年去做销售，无论多么奇怪的商品到他手里，一定也能卖出去，因为他的身上就有这样的一种魔力。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老夫人陷入了沉默，而我和陆斯年都等着她的决定。 气氛不仅仅只是安静这么简单，还透着一股紧张的沉重。 对陆老夫人而言，她决定的不仅仅只是眼前的这一件事情，而是陆斯年和陆庭风的对决，关系到陆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所以她无比的慎重着。 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清楚的感觉到这种微妙的转变，唯有陆斯年一直泰然自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终于等到了陆老夫人的答复。 “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但是三天后，如果事情没有得到圆满的解决，你一辈子都只能是公司的副总经理。”陆老夫人坚韧的眼神中，充满了一个商人的精明。 她的这句话，我一开始没听出其中的含义。 如果是威胁，难道不应该是“如果事情没有得到圆满的解决，你必须离开陆氏集团”？ 一辈子都只能是公司的副总经理，一辈子都只能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在回去之后细细解读了这句话，我才真的明白陆老夫人的老谋深算。 她一直相信陆斯年的能力，不想失去陆斯年，也不想让陆斯年成为陆家继承人，用一个赌约绑住他一辈子，让他不得不卖命一辈子，对陆老夫人而言是最好的。 如果陆斯年三天之内解决了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反正陆老夫人并未承诺他人任何事情。 所以无论什么结局，陆老夫人都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人。 我没把当下理解其中的深意，陆斯年又怎么会不懂，可是他没有任何异议，应声道，“一言为定。”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可是谈话并没有如此轻易地结束。 陆老夫人试探的问道，“周齐跟你同一时间请假的事情，是巧合，还是你故意安排的？” 刚才陆庭风揣测和妄加指责的话，陆老夫人并未说什么，但是不代表她的心里没有这种想法。 面对这样的质问，我替陆斯年紧张着，他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平静的回答，“周齐的假条是按照公司规定，超过五天的假期必须在半个月前申请，人事部都有存档，在半个月前，谁也不知道半个月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我并不同意休假，还是奶奶您决定的。” 一切都诚如陆斯年所说，没有人可以预见未来的事情。而陆斯年受伤、住院，被强迫休假度蜜月，一连串的事情全都是意外，不可能是精心算计出来的。 但是不知为何，这些话从陆斯年嘴里说出来，却又…… 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陆老夫人不得不相信陆斯年所说的话。 她转而看向我，严肃郑重的模样不见了，笑着说，“一月，第一次去欧洲感觉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很开心。”我点了点头，偷瞄了陆斯年一眼说，“奶奶，我和斯年去的其实不是欧洲，而是日本。日本比较近，我怀孕了，斯年也刚做完手术，都不适合长途飞飞行，所以我要求他更改了目的地。而且我妈也在日本治病，我和斯年结婚后就没见过去。这次拖奶奶的福有了假期，我也想去陪陪她。奶奶，你不会生气我这么做吧？” 陆斯年之前说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些事情是藏不住的，与其想方设法的隐瞒，倒不如自己坦诚更好。 陆斯年淡淡的目光也转过来，眼角闪着一抹赞赏。 “不生气。本来假期就是属于你们的，你们想去哪里是你们的自由，我又怎么会生气。你妈的身体怎么样？”陆老夫人问道。 “比起之前，恢复了不少。如果能够继续这么平静的治疗下去，一定可以完全康复的。”我也是一语双关的说。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你妈也是我的福星，有什么问题就跟我说，我保证她平平安安的。” “谢谢奶奶。”有了陆老夫人的这句话，说实话我放心了不少。 之后陆老夫人又问了我的身体状况，在简单的话家长后，陆老夫人说她累了，叫秦管家进来送她回陆家别墅。 办公室外，陆家四兄妹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们是最团结的，一致对外，将矛头转向陆斯年。 见陆老夫人一出来，陆庭风最先发文，“妈，斯年跟你说了什么？你先别急着做决定，我和远林他们也商量出一个办法，你先听我们说——” “不用了。”陆老夫人不耐烦的打断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事情就按照斯年的计划做，这几天你们都要听他的，庭风，连你也是。” 陆老夫人着重点出了陆庭风的名字。 “妈……”陆庭风四人并不放弃，试图劝说陆老夫人改变主意。 “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陆老夫人留下铿锵有力的几个字，在秦管家的搀扶下进了电梯。 随着电梯门缓缓地关上，好像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不见了，陆家四兄妹一下子闹了起来，没有一点的改变，还是以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就跟我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替他们羞愧，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为什么不知道成长，怪不得一直赢不了陆斯年。 第155章 砸自己的脚 “陆斯年，你又跟奶奶说了什么？是不是又耍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不然她怎么会叫我都听你的？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当年陆家好心收留你，你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陆远林的脾气一直都是最火爆的，刚才算是努力克制，现在则像是一座喷发的活火山。 他轻蔑的瞪着陆斯年，满脸的算计，“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说什么去欧洲度蜜月，其实你们是去了日本。哪怕有沈家帮你隐藏出入境记录又怎么样，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算你藏得在深，我也能够挖出来。你去日本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我一定会查的一清二楚！” 陆远林的话没吓到陆斯年，倒是让我皱了皱眉，没想到他们盯得这么紧，如果他们查清楚了，我妈则会暴露在危险中，要阻止他继续调查，我或许应该再找陆老夫人谈谈。 陆庭风看起来好像是有些冷静下来了，不再像在办公室里时那么激动，皱着眉，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陆舟火最先从四人中起身，嘲讽的开口，“哼，我就说你们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来的还真快！这就是报应啊报应啊！” “老二，你阴阳怪气的说什么？闭嘴，回去做你的事情。”陆庭风不悦的呵止道。 “难道我说错啦？”陆舟火冷笑的抬着头，“我们四兄妹当初说好的，先一致对外，把陆斯年这个杂种干掉了再说。可是你们怎么对我的，大哥，你联合老四，故意设计我！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丢掉财务部经理的位置，被派遣到一个连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做经理！是你们先背弃了兄弟，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报应！呵呵，我还挺感谢这个白眼狼代替我咬了你们一口。” “陆舟火！你发什么神经，我们找你过来是商量办法，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们好心待你，看看你自己说了什么话！”陆远林怒气冲冲的反诘回去。 “哼，好心？我陆舟火不是傻子！吃一堑，长一智，我会不知道你们再想什么吗？无非就是要沉船了，死也要多拉一个人一起死。”陆舟火像是发泄了一口恶气，浑身都轻松了，耸了耸肩膀，拉了拉西装外套说，“你们慢慢折腾吧，我不奉陪。也不用你们赶我，我自己走。” 陆舟火起身预走，被他讽刺又挑衅的陆远林按耐不住，朝着他扑了过去，眼看两个人拉扯了起来。 陆庭风纹丝不动，最后还是陆灵珊走了过去，挡在他们两人中间，劝阻道，“好了好了，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都是一家子的兄弟的，以前的事情过去的就过去，还是想想看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都听他的？” 经由陆灵珊这么一擦汗，所有人的注意力才重新又放回了陆斯年身上。 “让我听他的，做梦！”陆斯年发难道。 陆舟火窃笑着转开脸，反正他现在不在陆氏集团总部，这些事情说白了其实跟他不算有多少关系，以后分遗产他也不一定能分到多少，所以现在亏损的也不是他的钱，他才不在乎。 陆灵珊心里的想法跟陆舟火差不多，但是女人的性格还是委婉一点，她问陆远林，“大哥，你说怎么办？你是我们的大哥，我听你的。” 话风随之一转，也就把事情的决定权放到了陆庭风的手里。 陆庭风面色沉了沉了，眼神带着不甘心，但是嘴上却说，“听妈的，妈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这件事情全权都交给陆斯年负责。” “大哥！你是不是疯了，怎么可以听他的，这不是把所有的功劳都让给他一个人！”陆远林发出抗议的吼声。 陆庭风没有多加理会，而是继续跟陆斯年对峙着，妄图用自己的身份和年长的阅历压制他，说道，“斯年，你的计划是什么，说出来，我们会按照你说的做。” 陆斯年冷笑的勾了勾唇角，没有一丝的胆怯，冷声道，“我想做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帮忙，可以自己解决。” “你好大口——”陆庭风再一次的失控，眼尾被气的一抖一抖的，不屑的冷哼，“哼，陆斯年，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事情失败了，都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不关我们任何事。” “好。”陆斯年应了声，神色似笑非笑，没再看那些人一眼，直接拉着我走人。 快要靠近电梯时，我在盆栽后面看到了一个人影，正是一直没有出声也没有离开的陆怀时，他更像是一个全然的看客，一直在暗地里观察着所有的事情。 我情不自禁的往他身上多看了几眼，陆怀时也转眼看向我，对上我的视线后，露出一抹俊朗的笑容。 突然间，陆斯年的脚步陡然变快，我几乎像是小跑着一样被他拉着走，直到进了电梯才结束。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是因为他们说的那些话？”我看着陆斯年拧在一起眉心，想伸手一点一点的帮他揉开。 “没有。”陆斯年吐出简单的两个字，算是对我的回答。 是没有生气，还是不介意那些人说的话，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和陆斯年一离开，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喧闹了起来。 陆远林气恼地问陆庭风，“大哥，你怎么顺了那个杂种的意！他这次要是风光解决了事情，说不定就超过你在妈心目中的地位了。要是他做大，我们还怎么在公司混下去啊。” “还用你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不紧张、不担心吗？可是妈都开口了，我还能怎么办？”陆庭风发泄着自己的愤怒，这次事件他才是受影响最大的那个人。 “老四，你别心急，大哥一向精明，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目的。”陆灵珊察觉到什么，紧接着问道，“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原先还在盛怒中的陆庭风突然的笑了起来，神色猖狂，说道，“我们用了这么多方法，也没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我就不信他陆斯年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如果事情搞砸了，就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用我们动手就能让他滚蛋！” 第156章 夫妻感情好 “退一万步说，哪怕陆斯年真的有这个本事，不是还有我们！”陆庭风的眼底暗流涌动，全是小人的阴险算计。 陆远林突然一拍自己大-腿，大声说，“我明白了！大哥你的意思是……” 陆庭风一个眼神，阻止了陆远林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 另一边，陆舟火也顿悟了，说道，“怪不得大哥突然答应了，还想要知道他的计划，是想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可惜陆斯年太小心谨慎，竟然一个字都不吭说。”陆庭风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依旧怒火中烧着，“你们都给我盯住他，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汇报给我。舟火，上次的事情是我和老四不对，我跟你保证，有一天我要是做董事长，财务部经理的位置还是你的。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个小小陆斯年，就不信拿不下他。” “好，大哥，我们都听你的。”陆远林最先附和。 “大哥，我也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陆灵珊也紧跟着说道。 “大哥，我就再相信你一次。”最后连陆舟火也松口了。 在他们讨论的如火如荼之时，我和陆斯年的电梯到了楼下。 这一次他并没有坐专属的直达电梯，而是坐了普通职员电梯，大楼里多的是孜孜不倦加班的员工，经过某些楼层时，有员工走进电梯一起搭乘。 他们在看到陆斯年时的表情几乎类似，先是吓了一跳，在陆斯年的冷脸下不敢说话，紧张的说了一句“陆总好”，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眼神在时不时的扫过来，而且从震惊变到了一闪一闪，好似兴奋又激动。 有个胆子比较大的员工，直接说道，“陆总，看到你回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陆氏集团股价持续跌停五天，又各种丑闻满天飞，他们也是直接的利益者，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而陆斯年的出现，成了他们心里的定心石。 想必陆斯年回来的消息，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看到陆斯年被人如此信赖、崇拜，我跟在他身边，竟然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因为这些事情，我和陆斯年到达一楼花了不少的时间，迎着大厅的光亮和大楼外面的深黑，刚走到外面倒是看到了一个之前已经离开的人。 “秦管家，你没跟奶奶一起回去吗？”我看着秦管家，觉得他像是在等人，而他的目光却又告诉我，他是在等我。 “我在等少夫人，刚才有一件事情忘记转告你了。”秦管家不急不缓的继续往下说，“少夫人，你需要的东西已经让李婶送过去了。不过那东西对老夫人而言有特别的意义，请你妥善保管，之后务必奉还。” 最近一来二去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听秦管家这么一说，我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情，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才明白过秦管家口中的“你需要的东西”是相册，在出国前我让李婶帮忙去取的。 我连忙回说，“好的，我记住了，谢谢秦管家，我看完后会亲自送回去的。” 秦管家这才放心，跟我和陆斯年说了再见后，上车离开。 “你要了什么东西？”在秦管家离开后，陆斯年突然问我。 “就……很普通的东西而已，之前住在别墅时忘记了的。”我含含糊糊的说着话，想糊弄过去。毕竟我探究他和陆灵芝过去的事情，暂时还不能让陆斯年知道。 “普通的东西？”陆斯年显然是不相信，“如果只是普通的东西，需要秦管家等在这里亲自跟你说？” 秦管家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反而还要当着陆斯年的面说。 我在心里吐槽着，脸上不仅不能露出一点儿懊恼的样子，反而还要轻松的笑着，“你知道女人都是很麻烦的，有些事情是不能随随便便说的？” 陆斯年一直在往前走，听到这句话，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看向我。 我一直跟在他半个身位的距离，要不是反应快也紧跟着停下来，不然都要装在他身上了。 “你怎么了？” 我疑惑的抬眼，刚好看到陆斯年转着漆黑的眸子，将我从上往下扫视了一圈，目光还在胸部、腹部这些女性特征部位多做停留。 我被他看的双颊发红，羞恼的说道，“陆斯年，你在怀疑什么，难道你在这个时候还怀疑我是不是女人嘛？” “那倒不是。”陆斯年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在过马路的时候还挡在我身侧，“我只是好奇，你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还是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的，竟然还对我躲躲藏藏的。” 不是我要想偏，而是陆斯年的话真的有太多的遐想空间，而且还都是朝着男女暧-昧的方向。 我的脸颊烫的更加厉害，吹着夜晚的凉风才觉得好受些，说道，“陆斯年，就算是夫妻，也是有属于各自的隐私。我警告你，不准探听这件事情。” 我的警告根本毫无威力，陆斯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马路对面停着陆斯年最常用的那辆迈巴赫，他打开车门，声音里含着一丝笑意，“上车吧，李婶做了晚餐，就等着我们回去吃饭了。” 一提到李婶，想到李婶媲美五星级大厨的手艺，我的肚子应景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在日本的饮食虽然不错，但是种类不多，也大多偏生冷，最适合我们口味的还是地地道道的、热乎乎的家常菜，每每想到，都会忍不住的流口水。 咕噜咕噜…… 又是一阵闹腾的响声，好在周围光线昏暗，看不清我脸上的红晕，忍着陆斯年揶揄的目光，立刻上了车。 司机老张见到我们，乐呵呵的笑着，“陆先生，陆太太，好久不见。听说你们是去度蜜月了，夫妻感情真好。” 看着老张，我突然想去之前送我和陆斯年去机场的那个出租车司机，不禁怀疑是不是男人到了中年都会变得这么唠叨多话。 回到公寓，一打开门首先看到的是熟悉的摆设，还一同闻到了飘散在空气中的食物香味，在明亮的灯光下，好像漂泊的心，终于回到了属于它的地方，分外的觉得安心。 第157章 却狠不下心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还是之前觉得稍显冷硬的家具风格，改变的是我的心，在不知不觉间，我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李婶听到开门声从厨房里出来，身上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激动道，“先生，太太，欢迎回家，洗把手，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看到熟悉的人，听着她热情洋溢的话语，我的心又暖了暖。 偌大的江城，我没了丈夫，没了闺蜜，送走了母亲，遇到了二十五年来都没见过一面的父亲，可是这些人都不在我的身边，反倒是我平常不怎么关心的人，像个亲人一样招呼着我。 我跟清楚的感觉到，李婶对我和陆斯年的感情绝对不是佣人对主人那么简单，而是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李婶，我很想你，还有你做的菜。”我忍着鼻尖上的酸涩，激动道。 “无论是想我，还是想我做的菜，都是在想我。”李婶笑着，上下打量我一圈说道，“诶哟，都想的瘦了一圈了，晚上一定要多吃点。还有什么其他想吃的，告诉我，明天就做给你们吃。” 李婶说完了话，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做事。 我看着她的背影，红了眼眶，盈盈的泪水在涌动，要是再多说两句，眼泪都说不定花啦啦的下来了。 都说孕妇会变得敏-感而爱哭，我这下算是完全体会到了。 “不过是一桌子菜而已，有这么感动吗？好像我在国外虐待你了一样。”陆斯年不知道从哪里抽了纸巾塞进我手里，嘴里还吐槽着。 “哼，你要是不想，就不要吃李婶做的菜。”我气恼的回了句，连忙擦了擦眼角。 陆斯年无可奈何的看了我一眼，比我更快的在餐桌边坐下，我忍不住的偷笑着。 久别重逢的一餐，而且也是陆斯年出院后团聚的第一餐，我拉着李婶陪我们一起吃，每一道菜都不肯轻易错过，还挖空心思的夸奖李婶，把她逗的笑开了花。 不知不觉间我吃了两碗饭，坐在我对面的陆斯年皱了皱眉，突然伸手过来，阻止了我又要夹菜的手。 他沉声说道，“你吃的太多了。” 我不过刚八分饱而已，哪里有太多，不悦的嘟了嘟嘴。 李婶在旁边搭腔，绑着我说话，“太太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份，多吃些是正常的，千万不要饿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我因此得意的瞪了陆斯年一眼，转着方向继续去夹菜。 陆斯年也跟着转了个方向，继续阻拦，瞅了我一眼，“现在吃的太多，明天难受的还是你。” 听他这么一说，曾经那些撕心裂肺的呕吐感又浮现了起来，甚至心在都觉得喉咙痒痒的，手里的筷子瞬间放了下来。 之前的那些天，虽然有了生姜汁这个偏方，对于缓解我的孕吐有一定的效果，可是我的孕吐情况并没有马上结束，每天早上都要闹上一波，有时候是轻微的，有时候是严重的。 那个时候，陆斯年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在休息，都会出现在洗手间的门外，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我今晚吃的太多，身体又不能及时消化，明天吐起来会变得更加难受。 “太太，怎么不吃了？是不是觉得菜凉了，我再热一热。”李婶不知道我和陆斯年在说什么，担忧道。 “不是的。李婶，你别忙。”我拉住李婶，让她继续吃饭，笑了笑才开口，“我吃了这么多，已经吃饱了。” 李婶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家里有今天刚买的小饼干，我等一下送到太太房间里，要是晚上饿了，就吃那个。太太，你可千万别学那些女明星，连怀孕都绞尽脑汁的控制体重，对你的身体不好，对孩子也不好的。觉得饿了，就应该吃。”、 “好，都听你的。李婶你放心，我又不是什么女明星，变胖也没关系的。”我轻松自在的说着话，脑子里想到的却是白欢欢。 她在怀孕到六七个月时候也一点都没胖，出门还都穿着高跟鞋，最后……却被诊断为胎死腹中，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关联，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有些事情，他们可以狠心待我，我却狠不下心。 *** 晚餐结束后，我和陆斯年一起上楼，本应该各自走向不同的房间，可是我不知不觉的跟到了陆斯年的书房前。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陆斯年一手已经握在了门把上，转身看向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抿了抿唇，有些为难的开口。 “说说看，什么事？”陆斯年收回手，双手环胸的交叠的放在胸-前，一副准备从长计议的样子。 我偷瞄了他一眼，又怯生生的收回眼神，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想请你帮忙打听白欢欢的近况。” 跟我的预感一样，我刚一开口，陆斯年的眉心顿时一皱，语气不善道，“江一月，都什么时候了，你的脑子怎么还这么不清醒。如果有一天陆庭风出事了，你觉得我应该去看他，还是应该拍手叫好。” 他的脸逐渐变冷，声音也越发低沉，“你们之间只是有血缘关系，其他什么都没有，甚至比陌生人更糟糕。放下你这些没用的同情心，把脑子放清醒一点。” 事到如今，我很清楚陆斯年说的是对的，无论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无法挽回的。 “陆斯年，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所以我才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你。” 我和陆斯年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我重视感情，有些时候会情不自禁的感情弄事。而陆斯年又过于理智，对错和利益放在感情之上，如果我们可以中和一下，会是最好的状态。 在我恳求的目光之下，陆斯年的脸色缓了缓，虽然还是一脸的不同意，但是也给了一个回复，“我会派人去查，看情况在告诉你。” 我立刻点头，可是还是一脸的凝重。 “你还有什么事情，一次性都说了。”陆斯年垂了垂肩膀，等着我下一个问题。 我会挂心白欢欢，更是会担心陆斯年，他现在的处境比任何人都艰难，小心翼翼地开口的问道，“陆斯年，三天之期，你真的有把握吗？” 第158章 坚定和释然 我问的犹豫，又彷徨，一方面无比坚信陆斯年的能力，另一方面又因为现在群狼环伺的情况紧张着，在心里有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而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全是对陆斯年的担忧和爱。 我迫切的想要得到陆斯年的答案，想他可以向之前无数次一样的胸有成竹，告诉我一个肯定的回答，只要是他陆斯年想要的，没有什么会不成功。 然而这次…… 陆斯年淡然的脸上突然露出笑意，薄唇轻扬着一抹好看的弧度，眼神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冰冷，开玩笑的说，“怎么？你是怕我失败之后，被他们赶出陆氏集团，从此变得一无所有、身败名裂吗？” 我听着他自嘲的话，根本笑不出来，“陆斯年，我不是担心这个。以你的能力，绝对不会沦落道这种地步。更何况我们手里还有陆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只要有它在，你一辈子都不会被提出陆氏集团的。” 我希望陆斯年还是以前那个任何时候都沉稳镇定，自信满满的陆斯年，而不是现在这样，好像连他自己也彷徨不知，往事情最坏的方向想象着，因此替他加油鼓劲。 陆斯年低了低头，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比起刚才的轻浮，这次笑的更加意味深长，连黑曜石般的眸子也有亮光跳动。 “既然如此，你又在担心什么？”陆斯年用我的话反问道，声音逐渐低沉而认真，“说实话，对于这次的事情我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如果成功了，那是我的运气。如果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十五年了……他等这次机会十五年了，如此漫长的等待也熬过来了，不在乎在多写时间。 我一直看着陆斯年，在他脸上同时看到了坚定和释然，为了他坚持的目标，为了陆灵芝，他可以承受一次次的失败，却永远都不会放弃。 而藏在这种感情背后的，是他这辈子执念的爱情，一个人，这一生。 我的灵魂也被这个力量拉扯着，一同坠入在这样的深渊里，但是我锁定的这个人，就是我眼前的…… 陆斯年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淡去，见我仿若魔怔了一样一直看着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头，“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搞定，不需要你操心。” 随着他的说话声，他打开了书的房门，一眨眼的功夫，他消失在门后而原木色房门再一次的关上。 陆斯年，那不仅仅是你的事情，我也将它当做是我的事情…… 但是陆斯年的态度，就像是关起来的书房门，我们同处一屋，他却将我隔绝在他的心房之外。 我的发顶上还留着他轻柔的触碰，心却沉沉的往下沉着，像是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又在原地占了良久，才慢慢的移动脚步回房。 半个月不曾回来了，房间里的每一处都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就连那条断掉的珍珠项链，也原封不动的放在化妆台上，而它的旁边多了一本相册，还有一束鲜花。 蔷薇花。 只不过之前是粉红色的，而这次是嫩黄-色的，没有粉红色那么的娇贵，但是更加的色泽明亮，好似可以照亮别人的眼睛。 我几乎是一见钟情般的喜欢上了，但是这些花上都带着陆灵芝的影子，万一被陆斯年看到了，说不定又会刺激到他的情绪。 所以我让李婶上来，问了这束花的由来。 李婶说，“秦管家几天前给我相册时，一起拿给我的。说是老夫人亲自摘得，特意叮嘱我放在太太房间里。这花也非常好生养，我就每天换一次水，都好几天了，还开的这么好。” 我紧拧着的眉心这才松了松，陆老夫人还真是想方设法的提醒我陆灵芝的存在，却也小心谨慎的避开着陆斯年，只要陆斯年没看见就好。 “李婶，你把花拿下去，用袋子装起来，明天拿到外面扔掉。千万不能让陆斯年看到。”我沉声叮嘱着李婶细节。 李婶嘴里说着舍不得开地这么好的花，但是见我态度坚决，还是按照我说的做，将花束连花瓶一同拿了出去。 她刚出门没多久，连房门都还么阖上，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 “啊……”李婶急-促的叫了声，立刻又说道，“先生，你是要喝咖啡吗？我立刻送到书房里去。” 我这一听，脑子里只剩下“糟了”两个字，本想毁尸灭迹，不曾想被陆斯年撞了个正着。 我紧跟着起身，想到外面看看情况，可是刚走到门边，肚子突然的抽痛了一下，连忙停下了脚步。 走廊里的声音还在传进来，陆斯年问李婶，“大晚上拿着花瓶干什么？” “太太不喜欢……” 李婶刚要开口，我连忙走去，打断她的话，“是我让李婶特意买的，房间里有些沉闷，多一些绿植花束看着会让人心情愉快些。” 说着话，我害怕陆斯年不相信，主动从李婶手里接过了花瓶，紧紧地抱在怀里。 陆斯年凝着眸子扫过我，又扫过花瓶里的花，眉心间有淡淡的褶皱。 感觉到他的目光是，我的心口用力的收缩了下，心跳如擂鼓一样的震动着，害怕再一次的看到那个震怒的陆斯年，看到他因为陆灵芝失去理智的样子。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缓慢的流逝，陆斯年依旧站在距离我两三米远的地方，凝重的沉默着，在我紧张都忘记呼吸，差点把自己憋死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黄-色的蔷薇花很适合你。”陆斯年说完，便转身下楼。 李婶立马跟上，“先生，我帮你泡咖啡。” 就这样……结束了？ 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花，脸上闪过不可置信，没有愤怒，没有生气，没有皱眉，就连怀疑的质问都没有，陆斯年竟然就这样相信了？ 拖着发愣的脚步回去，将花瓶又放到原先的位置上，明艳的花朵安静绽放着。 许久之后，李婶又偷偷敲开我的房门，小声的问我，“太太，这花还要丢掉吗？”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陆斯年都看到过了，也不需要再多此一举。 第159章 花很适合你 李婶闻言，也露出了笑容，笑着跟我说，“太太，先生说的对，我也觉得这花很适合你。” 适合我？！ 短短的时间内，第二次听人这么说，我倒也好奇了起来，问李婶说，“怎么个适合法？” 李婶抓了抓头发，认真的想了想才开口，“是感觉，一种感觉，太太身上有一种感觉跟这花很像。” 李婶又说，“我在陆家别墅工作了二十多年，以前跟着老妇人的时候，也经常跟着老夫人去花园修修剪剪的。花园里大片大片的都是红色的蔷薇花，有深红的，像玫瑰一样；也有粉红的，看起来又有点像康乃馨。曾经有好一阵子，我都以为只有红色的蔷薇花。后来有一次初秋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台风，让人戳手不及。等台风过了，我跟老夫人一起去收拾花园的残骸，这才注意到还有嫩黄-色的蔷薇花，它一直藏在花丛深处，又被红色蔷薇花吸引了眼球，所以平常没怎么注意。台风一刮，这才露了出来，虽然一样受到了摧残，可是开的比其他颜色的蔷薇花还漂亮。也是在那次之后，老夫人把花园改成了花房。” 小小的一束蔷薇花后面，没想到竟然藏着这么多的故事。 李婶慈爱的笑着，说道，“太太就像是这嫩黄-色的蔷薇花，看着不惹眼，但是跟其他的花一样的漂亮，而起温顺，又坚韧。处久了，才知道你的好。” 原本只是好奇问问，居然一下子变成了我的表扬大会了。 在李婶一句又一句的夸奖之下，我的双颊热涨了起来，“李婶，我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好。是你喜欢我，才觉得我好。” “我就是喜欢太太。”李婶乐呵呵的说，“自从太太出现后，先生也变得不一样了。以前是因为你对先生好，我才喜欢你。现在是因为我喜欢太太你，所以想对你好。” 李婶的话说的绕来绕去，有她独特的理解在里面，但是无论怎么样，她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是发自真心的。 我又跟李婶说了一会儿话，在她开始催促我早点休息之后，才结束聊天。 简单的梳洗，也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半靠着床头躺上-床，拿在手里一起上-床的是秦管家送来的相册。 在跟李婶的谈话后，对于看不看这本相册，我的心里其实又出现过犹豫，可是想到陆斯年执念一辈子说不定都放不下的事情，我最终还是缓缓地打开了相册。 相册第一页，写着相册主人的名字，或者说拍摄这些照片人的名字，陆灵芝。 再往后，相册的每一页上都是陆斯年。 五岁刚进入陆家的陆斯年，瘦瘦小小的一只，只有零星的几张，麻木而又木讷的看着镜头，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着照片往下，陆斯年也在一点一点的长大，八-九岁的陆斯年，依旧清瘦，脸庞和眼神却变了。孩子的稚气在依旧年幼的年纪褪-去，五官逐渐变得立体而冷硬，特别是那双黑亮的眸子，如同黑豹一样，凶狠又冰冷的看向每一个人，好似下一秒就是他的厮杀战斗。 这一时期的陆斯年，大多都是侧对着镜头，露出三分之二的脸，唯有几张正对着镜头，黑眸一眨不眨的紧盯着，眼神里锐利隔着照片在透出来，我光是看着，竟然被这个八-九岁的孩子看着心里发慌。 再接着，是十三四岁的陆斯年，少年的身体终于开始抽长，也终于不再像之前那么干瘦，挺拔的身形逐渐流露。那个时期的他，似乎更讨厌陆灵芝的镜头了，也变得越发敏锐和灵活，每一张照片里，他总是成功的闪避，只在上面留下冷漠的背影。 或是在学习的，或是在吃饭，或是在花园里沉思，甚至还有翻墙出去的，全部加在一起，甚至有好几百张。 看着这些照片，我几乎可以想象出来它是怎么成型的，陆灵芝追着要拍，而陆斯年背过身冷漠拒绝，一个纠-缠不休，一个决绝无情。就算如此，陆灵芝也没有放弃过，而且照片还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十几岁的年龄，正是最轻松年少的青葱岁月，娇嫩的青梅，帅气的竹马。 我在照片里不曾看到陆灵芝的身影，却看到了她和陆斯年一起成长的岁月，心里悸动，又羡慕。 再往后，是十五六岁的陆斯年，他发育的很快，在这个年纪已经有了成人的身形，也有了属于成人的沉稳，年少时随处可见的戾气逐渐不见，取而代之是越发深沉的眼神。 在十五岁少年的身上，我看到了现在的陆斯年。 那个时候的陆灵芝二十岁了，大概是有了她自己更丰富的生活，所以陆斯年的照片也在逐渐减少。 随着照片的减少，一起改变的还有陆斯年面对镜头时的态度。 他不再闪躲，不再背过身去，而是慢慢地转过来，甚至还主动看着陆灵芝的镜头，或皱眉，或沉思，一点一点的，有些东西像是花房里的蔷薇花，在生根发芽，就长在陆斯年的心里。 他不在是看着镜头，而是看着镜头后面的陆灵芝，深黑和冰冷都在逐渐消失，那双眼尾微扬的眼眸里，逐渐流露出来的是少年的爱恋。 这一份爱恋，陆斯年藏得很深，却在陆灵芝的镜头里展露无遗。 好几张照片里，陆斯年的目光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温柔缱绻，连硬冷的脸上也有淡淡的笑容，笑意染在眼睛的最深处。 唯有在那个时候，他才像是寻常的少年。 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几张照片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既欣慰陆斯年能有正常人的感情，却又心酸他的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的结束。 逐渐往后，我的心里也浮现了一个问题。 既然这些照片都是陆灵芝自己拍的，那么她自己有没有发现陆斯年对她的感情呢？ 正想着，相册翻到了最后一页，我的目光紧盯在最后一张照片上，一动不动。 那张照片里的人不再是陆斯年，而是陆灵芝。 背景像是在某个学校的图书管理，陆灵芝圈着双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下还压着一本英文书…… 第160章 最后一照片 二十岁的美丽女子，双目微闭，睫毛现场，如雪般凝脂的肌肤，嫣红娇嫩的嘴唇……哪怕是枕着手睡着，也一点不影响的她的美丽。 背后的窗户打开着，白色窗帘微微的飘动，柔化了透进来的阳光，薄薄得一层落在女人身上，像是增添了一层美丽的光影，让人更加移不开眼。 我不仅惊叹于陆灵芝的美丽，更这震惊于透过镜头所诉说的感情。 我很肯定，拍摄这张照片的人是陆斯年。因为之前他也有几张相同背景的照片，也因为只有他才会表现出这样的情感。 陆灵芝像是对摄影有特别浓厚的兴趣，从最开始到后面，每张照片里都能看到她摄影技术的进步，无论是构图还是镜头的运用，都变得越来越精湛。 可是陆斯年不是，他说不定是第一次按下快门，他没有任何技术，不知道什么是光影和构图，甚至也不一定有出色的审美。但是因为他拍的对象是他爱慕的对象，因此就是能发现她最美的样子，捕捉定格。 如果要给这张照片起一个名字，我想把它叫做“恋人”，随着淡淡光线一起流露出来的是陆斯年不可言表的感情。 这是……最后一张照片…… 我的心里也同时浮现一种可能，陆灵芝是不是因为这张照片才发现陆斯年爱上她的事情，所以之后她没有再拍过陆斯年，甚至还出国不在回来。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设想，是不是这样，也只有陆灵芝和陆斯年知道。 通过这本相册，我像是看了一场青涩青春电影，里面没有狗血、流产，有的只是一个少年逐渐的成长，还有不能诉说的爱情。 如果没有那层血缘关系的枷锁，他们两人或许已经幸福的在一起了。 放下相册时，我的眼眶都红了，晶莹的泪水情不自禁的往下流，心口随着陆斯年的求而不得而酸涩发疼着。 沉静夜里，哪怕我睡着了，还在梦境中出现陆斯年看着陆灵芝的样子，默默无声，清冷之下却是烈火燃烧。 *** 第二天。 李婶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紧盯着我红肿的眼睛问，“太太，你怎么了？是时差关系吗？还是在外面睡久了之后不习惯家里的床？” 我在之前洗漱的时也看到了自己这副模样，双眼肿的像是核桃一样，不是因为失眠，而是因为哭的，在睡梦中我还不停的留着眼泪，把枕头都哭湿了。 这件事情我当然不敢告诉李婶，只能含含糊糊的把事情带过去，权当是自己没睡好，又跟李婶要了一个冰袋，冰敷在自己眼睛上。 李婶榨了一杯生姜汁，而且是没有兑水的那种，放到我跟前说，“太太，这是先生让我准备的，你是不是孕吐了？” 李婶是过来人，什么都不用说她也都知道。 我点了点头，一手敷着冰袋，一手拿着生姜汁，并没有马上喝，昨天虽然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但是不知道为何，并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连我自己都不禁怀疑起来，难道在日本那几天，不是孕吐，而是水土不服吗？ 李婶紧接着送上了早餐，就像是知道我想吃什么一样，全都是中式最普通，油条酱菜配白猪，我只是看了一眼，口水就分泌出来了。 “太太，你先吃，我上楼叫先生。” 眼看着李婶就要上楼了，我立刻叫住她，“李婶，不用叫他。把早餐分一部分保温着，等陆斯年睡到自然醒在吃。” 这里不像北海道那房子，还能让我隐约听到陆斯年动静，隔音太好，我根本不知道陆斯年忙到了早上几点。 正说着话，突然传来下楼的脚步声，陆斯年峻拔的身影也紧跟着出现。 昨天看了那么多照片，突然又看到陆斯年，十五年后的陆斯年和十五年前的陆斯年在我的眼前重合着，除了成熟男人的英锐之气外，他近乎什么都没变。 “先生，可以吃饭了。” 李婶喊了一声，我才从震愣中回神，无意识的动了动下巴吃着嘴里的油条。 陆斯年在餐桌边坐下，没动筷子，而是先喝了一口黑咖啡，就像是喝水似的，看得我一阵的皱眉。 而他也看着我皱眉，盯着我手里的油条说，“你可以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了？” “可以。我今天早上起来一天也不想吐，好像是没事人一样。你说我之前几天会不会是水土不服？”我将自己的想法讲给陆斯年听，带着玩笑的感觉。 陆斯年却当真了，认真的说，“吃完早餐我送你去医院。在北海道的时候你说什么也不肯去，现在回来了，又是熟悉的医生，不准用任何理由拒绝。” 他一下子拍板决定，而且根本不给我辩驳的机会。 李婶见我好像是不情愿，也劝说道，“太太，你现在身子不一样，还是小心谨慎些的更好。” 我听了李婶的劝说，算是答应了陆斯年的安排，但是又看着陆斯年的胸口说，“你胸口的伤也需要复查，既然去了医院，就一起检查吧。” 这一回，轮到陆斯年流露出不情愿的样子了。 我给李婶一个眼神，李婶马上心领神会，对陆斯年说道，“先生，之前沈医生还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叮嘱你要复查。现在你陪太太，太太也陪你，两人刚刚好。” 上医院明明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被李婶说的好像是我和陆斯年出去约会一样。 陆斯年一脸的不愿意，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低头喝粥，嘴角还是上扬着，眼神也是一闪一闪的。 出发去医院前，陆斯年让李婶打电话给王温宁，让她先安排医生和时间。 等我们到了医院，省去了等待的时间，陆斯年将我交给王温宁，然后就想走开。 我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拉住了陆斯年正欲离开的身影，轻抬着下巴问他，“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之前的两次产检，陆斯年都不在，一次他出差，一次他躺在病床上行动不便，就连我之后照的b超照片，一张给了陆老夫人，一张给了我妈，陆斯年也不曾看到过一眼。 对于这个孩子，难道他就不想看他一眼，不想听听他的心跳声吗？ 第161章 陪你一起去 我虽然问地犹豫，可是眼神里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期待的神色，更希望陆斯年对这个孩子除了传宗接代的责任之外，也能有为人父亲的感情。 在我殷切的注视下，陆斯年却愣住了，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好似被冰封的僵硬着。 他站在原地，一米八几的个子像是一座山，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好一会儿之后深黑的眸子才动了动，一抹挣扎的犹豫就这样快速闪过。 陆斯年侧了侧身，手臂从我的拉扯中挣脱，低声说了句，“不用了，有王护士陪你，我很放心。” 放心…… 他这个时候想的竟然是放不放心的问题！ 我的胸口里升腾起一股火焰，带着气恼和不甘心，变得空荡荡的手再一次伸了出去，紧紧地抓在陆斯年的手肘上，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陆斯年，这是属于我们的孩子，你希望我留下的孩子，他虽然是在我的肚子里，可是他身上也有一半的血液是你的。”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这是一条小生命，不是你手里的任何一个项目，只要投入精力和金钱，就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他还需要感情，需要父母的爱。” 我越往下说，陆斯年的眸色越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皲裂开来，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气息。 陆斯年明明站在我面前，却又像是处在另外一个时空里，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注意到他逐渐扭曲的神色，让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陆斯年，你怎么了……？”我的心口不安的颤动着，“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了？不要在想了……” “曾经……也有人……跟我说过一样的话。”陆斯年的嘴唇一动一动的，模糊的说着话。 我跟他靠的近，还是大概听清楚了他的整句话，能让陆斯年如此铭记着，又出现如此剧烈的情绪起伏，除了陆灵芝，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担忧好似一下子被清冷的风吹散了，这是过去的事情，那是一个不可能的女人，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可是它们都深深烙印在陆斯年的心里，一辈子都不会消失，也成了我最为心涩的原因。 我的手一点一点的松开，目光落在陆斯年被我抓皱的西装外套上，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些褶皱，轻轻拍拍就会被弄平整。 我最后还是放弃一样的开口，“是我要求太多了，我会跟王护士一起过去。” 王温宁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跟很多时候一样极力更降低她的存在感，唯有在这个时候，她悄悄的靠近我身边，好似要给我支撑一样。 在背过身去的同时，我垂了垂眼，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遮掩起来。 “等一下。” 这一回，轮到陆斯年拉了我一把。 他突然的开口，“我陪你一起去？” “你确定？”虽然清楚的听到了他说的话，我却还是有些不确定，疑惑地再次询问。 陆斯年又恢复成他最寻常的样子，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说道，“陪同产检也是给予孩子感情的方式，我愿意去完成。” 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生硬，可是比起硬冷的拒绝而言，这何尝不是他踏出的第一步。 我抿了抿唇，感觉有一股笑意正在冲上来，想压都压不住。 王温宁在这时又帮了我一把，连忙说，“陆总，妇产科检查室在这边，请你和陆太太跟我一起来。” 她在往前带路的时候，还偷偷地给了我一个眼神，我也对着她扎眼，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 检查室里，还是之前替我做产检的苏医生，什么场面没见过的知名医生，在看到陆斯年时还是流露出一丝诧异，推了推眼睛才说了句，“陆总，你好”。 他们显然是认识的，而我想到陆斯年有这个医院的股份，像是职员认识自己老板，也并不觉得奇怪。 结合上一次的产检情况，苏医生介意我再验一次血，然后又讲了最近的一些状况，他都一一记录再案，用医生的角度分析说。 “孕妇比一般人更加敏-感，对于原先可以接受的事物，也可能出现排斥反应。根据你说的情况，我觉得问题不大。而起人体具有自我调适的能力，如果没有继续呕吐，也就是说没事了。” 听苏医生这么一解释，我更觉得放心了些。 陆斯年全程都沉默着，眉宇微沉，看起来有些事不关己的冷漠，但是我见过他工作时的样子，有时候也是这样的，这代表陆斯年其实也专注在这件事情上。 在等抽血报告的时间里，苏医生安排我再做一次b超。 躺在检查台上，抓着裤子一点一点的往下拉，露出从胃部往下靠近羞耻部位的地方，前一次被陌生的苏医生看着，我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这一次多了一个陆斯年，我脸上竟然有种燥热。 距离上一次检查不过才十几天，腹部上的隆起却变得非常明显，一个十分圆润丰-满的弧度，将细嫩柔-软的皮肤都绷紧着。 哪怕我躺着，还是感觉陆斯年的目光一直紧盯在我的肚子上，好几次我都想伸手去遮，可是很快的，护士就往我的肚皮上抹了冰凉的啫喱，检查也正式开始了。 苏医生准确的找到孩子的位置后，指着显示屏告诉陆斯年，“陆总，你看这里，这就是你的宝宝。” 陆斯年紧盯着画面，浓眉一点一点的皱在了一起，就连睿智如他，也在这个时候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把闪动的黑白画面和一个有手有脚的孩子联系在一起，还是有些困难。 “咳咳。”苏医生假咳了几声，像是被陆斯年无形中散发出的气势压迫的喘不过气来，然后补充道，“现在宝宝还有些小，所以看起来有有点模糊，等在过一阵子，就可以清楚的看到手脚了。陆总，我们接下里听一听宝宝的心跳声？” 在所有人屏息以待之下，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陆斯年，总算是开口说了一个字，“好。” 我额头上的冷汗也收了收，开始期待宝宝的心跳声，不仅是陆斯年，连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第162章 鼓胀的感觉 咚……咚……咚……咚…… 在医疗仪器的放大之后，能让我们清晰的听到每一个节奏，回响在房间里，萦绕在我们的耳边，在平稳绵长中，也带着脆弱的感觉。 一个不足四个月的小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强壮。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像是跟他同一频率的，咚……咚……咚…… 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连心，这种感觉分外的新奇。 “陆斯年，你听到了吗？是孩子的心跳声，他好像在跟我们说话一样。”我情不自禁的跟陆斯年分享自己的感受。 陆斯年也听着周围的声音，面色平静的让人感觉不到他心里的想法，还用低沉的声音说了句，“孩子现在还在你的羊水中，说不定连嘴巴都没张开过，又怎么会说话？” 换言之，就是我想太多了。 我被陆斯年倒了一盆哗啦啦的冰水，从头凉到脚，可是心里还是暖暖的，仰着嘴角说，“是你感觉不到，我感觉到了。宝宝在跟我们打招呼，他很高兴可以跟我们见面。” 陆斯年转着黑眸看了我一眼，目光一如往常的清冷，不过没有再说那些泼人冷水的话。 苏医生在一旁说道，“陆太太这样的心态很好，这么大的宝宝其实已经可以感觉到外面的世界，你多跟他说说话，有益于建立你们彼此的感情。” 我一听，双眼里亮了亮，问苏医生说，“苏医生，除了我之外，像是宝宝的爸爸跟他说话，他也能感觉到吗？” “都可以的。”苏医生点了点头。 听着苏医生讲解一些我们根本不知道知识，检查在一种较为轻松地氛围中结束。 苏医生很快离开检查室，留下护士扶我起来和整理衣着。 江城刚刚十月中下旬，白天的时候还是有些余热，我穿的并不是很多，因为今天要来检查，更是以轻便的服饰为主。今天穿的就是简单的衬衫搭配棉麻长裙。 衬衫的质地偏柔-软，穿在身上宽松，躺下之后却紧贴在胸-前的起伏之上，衣服还被往上撩着，领口也被堆的松松垮垮的。 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起身扣扣子的时候才察觉，胸口好大一片暴露着，甚至还能看到内-衣的边缘，性感的若影若现。 医生和病人之间是没有什么性别之分的，特别是女性检查胸部或者是妇科的时候，很多都是直接触诊，也就没有特别在意这些事情。 但是今天多了一个人，我总是感觉到似有似无瞥过来的视线，特别是在我低头扣扣子的时候，这种感觉特别的强烈。 “好了，我们出去吧，验血报告应该也送过来了。”我整理完衣着后，提醒着陆斯年。 “等一下。”陆斯年叫住我。 “嗯？？” 在我疑惑地目光中，陆斯年伸手过来，将我衬衫的最上面两颗扣子也都一一扣起来，说道，“妇产科就没有女医生吗？” “应该有吧……”我跟陆斯年靠的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好像是薄荷糖。 “之后换一个。”陆斯年回道。 检查室和苏医生的办公室就隔着一条帘子而已，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到。 我一边紧张，一边尴尬的说，“王温宁说苏医生是江城最好的妇产科医生，一般人想挂号都挂不上。而起……这是你安排的。” 陆斯年皱了皱眉，在扣好我的扣子后，默默地收回手，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我随着陆斯年拉开帘子往外走，白皙的脸颊上染着绯色的红晕，淡淡的一层，像是最好的腮红，由里到外的在透出来。 刚才陆斯年帮我扣扣子的时候，指腹好几次的从我锁骨出划过，男人的手指一向比女人更粗糙些，让人有种战栗的触感。那一处的肌肤正火-辣辣的烧烫着，就连胸口也一阵发紧。 不仅仅是因为陡然加快的心跳，还有因为怀孕再次发育的胸部，我穿的还是原来的内-衣，在这个时候鼓胀的感觉特别明显…… “陆太太，陆太太？” 在苏医生连连的叫唤中，我才突然的回了神，发现不仅是苏医生，连一旁的王温宁和陆斯年也都看着我。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我连忙道歉，脸上的红晕变得更加明显。 “没关系，我再更你说一遍。”苏医生并没有不耐烦，而是拿着我的验血报告，重新又说了一遍。 他说从数据上看来，贫血的情况比上次有所改善。我原本的身体底子不错，只要继续保持良好的饮食习惯，是可以慢慢调养改变的。（在这里说一个小bug，验血前是不能吃东西的，很抱歉，没注意到这点。） 有了苏医生的这番保证，我立刻松了一口气，而无声无息中，陆斯年的脸色也变得轻松了些。 从苏医生的办公室离开时，我连说了好多句谢谢。 “陆斯年，接下来应该去见你的医生了。”我呼出一口长气候说道，也还记得陆斯年的医生在十四楼，姓郑。 “都在医院了，难道我还会逃跑吗？”陆斯年一半轻哼，一半玩笑的说着话。 “那可说不定，你这么忙，万一——” 我正说话，陆斯年的口袋里就传来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在那一瞬间里，陆斯年跟我对视了一眼，我扬了扬眉，好再说“你看吧”。 陆斯年拿出手机，我看到上面显示着是周齐的名字，马上说，“你先接电话，我等你。” “嗯。”陆斯年应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在走廊深处靠近窗户旁边的位置接着电话。 不近不远的距离，如果我要听，是可以听到陆斯年和周齐的谈话内容，但是既然他闪躲了，我也背过身去，跟王温宁说，“温宁，我们往前面走走吧。” “好。”王温宁随着我往前走，还说到，“再过去，到东半边的楼层，那里有新生婴儿室，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一听，立刻就答应了，还没看到，眼前已经忍不住浮现小婴儿刚出生时稚嫩的样子。 从西侧楼层走向东侧楼层，我们要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上面来往着不少人，大多都是女人，其中有一个长发披肩的纤瘦人影跟我错身而过…… 第163章 她做了人流 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已经走过了，我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一样的情形，在几个月前也曾发生过，也是这样的走廊，也是一样的擦肩而过，也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一次，我没认出她，但是这一次，我不会认错的！ “宋佳玉！”我对着那个纤瘦的身影，喊出了她的名字。 女人在听到我的叫声之后，肩膀一抖，紧缩着身体停了停，然后立刻往前跑，就连回头看我一眼都没有。 “宋佳玉，你看到我了对不对？宋佳玉，我是江一月。”我一边喊着，一边追。 才刚没走几步，王温宁立刻拉住我，“陆太太，你别激动，我帮你去追她。” “好，你快去，千万别让她就这样走了。”我看着王温宁朝着宋佳玉跑过去，心里是忍不住的担心。 宋佳玉显然是看到我了，可是她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想见我？是讨厌我，还是恨我？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可以对我破口大骂，我都心甘情愿，可是为什么她的反应竟然是落荒而逃。 在电梯前，王温宁终于抓住了宋佳玉，抱着她的手臂，回头看我。 我尽量保持平稳的速度，一点一点的靠近，也看到宋佳玉拼命挣扎的样子。 她嘴里叫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她一直垂着头，黑色长发垂落遮住她的脸，我看不到她现在的神色，却能听出她声音里紧张和害怕。 好不容易走到了宋佳玉身边，我立刻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安抚的说，“宋佳玉，你别紧张，我是江一月，是你以前的同事，我不是想伤害你。我只是想跟的说句对不起。佳玉，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我欠了好久好久，一直藏在心里，可是就是找不到说出来的机会。 随着我的道歉，宋佳玉紧绷的情绪慢慢的缓和了下来，却还是低着头。 我拉着她的手，发现她体温低的厉害，又捋了捋她的头发，我记忆中清丽脱俗的脸庞，此刻苍白的毫无血色，还有深深的憔悴。 “佳玉，你是生病了吗？”我光是看着，心疼的纠在了一起。 “不是，是……是身体不舒服而已。”宋佳玉小声的回答我。 电梯前来来往往都是人，我拉着宋佳玉往僻静的地方走，慢慢地问她，“你是不是跟傅廷深在一起了？我在沈家的宴会上看到你们了。” 宋佳玉一开始不肯说，因为我的后半句话，才不得不点了点头。 “是他欺负你了？”我说欺负还轻微了，宋佳玉现在的模样，就算是用欺凌、用凌-辱这样的词都不过分。 宋佳玉一直低着头，曾经元气满满的青春样子不复存在，她说，“没有。一月姐，你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事。” “佳玉，你既然还愿意叫我一声姐，我又怎么能不担心你。”我把宋佳玉的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想要把温暖传给她，“如果那个时候，你没跟我去那个饭局就好了。傅廷深是冲着我来的，你是因为我才受到牵连的。对不起，佳玉，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都跟我说，我一定帮你的。”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宋佳玉对我摇了摇头，苍白着脸却还想对我笑，“一月姐，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真的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跟傅廷深那种人扯上关系。”我不停地懊悔着，傅廷深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算是清楚的，风-流不羁、浪荡成性，宋佳玉落在他手里，根本就是掉落狼爪中。 “一月姐，真的跟你没关系。我……我是自愿的。”一说到这个，宋佳玉的脸色更苍白了，眼眶也跟着红了，“我真的是自愿跟他在一起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 “可是你……”虽然宋佳玉这么说了，但是我心里还是存有各种疑问。 “宋小姐，你的气色看起来非常不好，我们陪你去看医生吧？”王温宁在我僵持不下的时候开口，既能留住宋佳玉，又能解决眼前的情况。 “佳玉，你哪里不舒服，我陪你过去。”我紧跟着说。 宋佳玉还是拒绝，“一月姐，谢谢你。我真的没事，刚刚才看过医生，医生说我很好。我要赶着回家了，我先走了。” 宋佳玉一躲再躲，哪怕我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松开手放他走。 “佳玉，你记住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我的手机号码还是原来那个，一定要联系我。” “好。一月姐，再见。”宋佳玉转身离开的刹那，我看到她眼眶里闪动的泪水。 等宋佳玉走远了，我立刻跟王温宁说，“温宁，帮我查一下她的病例，我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好，我立刻去。”王温宁朝着护士站走去。 我依旧望着宋佳玉的背影，是那么瘦弱，好像风一刮就会倒下去一样，她一定藏着很多很多的事情没告诉我。酒局上她是不是也中了春-药，还有后来的那张支票，她和傅廷深之间到底…… 正想着，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尖叫声，“啊啊啊——晕倒了，有人晕倒了！” 晕倒在电梯前面的正是宋佳玉，她一动不动的趴在冰冷的地上，鲜红的血液正从她的身下一点一点的流出来…… 这一幕，刺激了我太多不忍回想的记忆，隔着这么远，我好像闻到了凝重的血腥味，浑身难受的同时，脸上的血色也被一起带走。 我伸手撑在墙壁上，才支撑柱浑身虚软的身体，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好在这里是医院，在有人尖叫后，立刻有护士和医生过来，把倒在地上的宋佳玉放上了移动病床，推着疾行而去。 宋佳玉，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我在心里不住的祈祷着。 没多久之后，王温宁也回来了，她紧张地扶着我说，“陆太太，你怎么了？” “宋佳玉晕倒了，还留了很多血！她到底怎么了？得了什么病？！”我反抓着王温宁的手，心疼到颤抖的发文。 王温宁脸色也有些沉重，犹豫了一下说，“不是病。宋小姐在几个小时前，刚做了流产手术……” 第164章 我却害了她 流产手术……这四个字几乎是我不敢面对的，所以王温宁说的也特别小心翼翼。 “温宁，会不会是你查错了？或者是弄错病例了？宋佳玉今年才大学毕业，就连固定交往的男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怀孕，还……还来做……”我不仅是双手在颤抖，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都在颤抖。 流产……春-药……支票……傅廷深…… 如果宋佳玉真的流产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就是傅廷深，这也是我不忍面对的现实。 “陆太太，你别心急。或许真的是我搞错了，你再把宋小姐的名字跟我说一遍，我会查的更仔细些。”王温宁也帮我想着办法，争取着最后的那么一点可能。 然而…… 走廊的另一边，有个护士在询问着，“你们谁是刚才那位小姐的亲属，有人认识那位小姐吗？” “我！我是她的朋友。”我立刻举手，脚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好几次惊险着，左脚差点绊到右脚，身体不稳的往前扑着。 陆斯年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靠近过来的，从半空中伸出手，直接而又霸道的将我带进他的胸-前，力道非常用力，紧紧地搂住，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请？” 我心里发急的厉害，在看到陆斯年之后，才缓了缓，可是眼下没有时间更他解释太多，我指了指前面那个护士说，“先跟着她走，我稍后跟你解释。” 护士将我们带到一个病房前，宋佳玉躺在里面，下身出血的情况依旧很严重，把白色的床单都染红了。 “请问她的情况怎么样？”我还想靠近宋佳玉，但是陆斯年紧搂着我的腰，阻止我太过靠近。 “我们查到这位小姐在不久之前刚做了流产手术，因为术后身体产生了不-良反应，才引起了出血状况，需要做第二次手术。这是手术同意书，请你在上面签字。你认识她家人的话，请通知她家人也过来。”护士说着，往我手里塞了笔和文件。 我粗粗扫了一眼，立马签上了名字，护士转而跟手术室那边联系着。 “不要……”宋佳玉脸色蜡白的躺在病床上，她并未完全昏迷，还迷迷糊糊的说着话。 “佳玉，佳玉，你说什么？”我挣脱开了陆斯年，靠近到宋佳玉身边，“佳玉，我在这里，你想跟我说什么？” 宋佳玉微微睁开眼，艰难的发出声音，“不要……联系我的……家人……” “好，我答应你，不联系你的家人。有我在，你放心去做手术，我会在这里等着你。”我不舍得连连保证，眼下不需要去深究原因，只要让宋佳玉安心就好。 “一月姐，麻烦你了……”宋佳玉在听到我的承诺后，垂落了眼睑…… 她疼痛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却还用最后的力气跟我道歉着，这是多么善良的秉性，又怎么会狠心不要自己的孩子？ 我看着宋佳玉冷汗涔涔的苍白小脸，也像是染上了她的疼痛，就连呼吸也变的紧张，目送她被推进手术室，还是久久的回不了神。 “王护士，你去问一下手术需要多少时间。江一月，我带你出去走走。”陆斯年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看着眼前的情况，也能想明白整件事情了，所以当机立断的决断。 我一半悲伤，一半茫然的随着陆斯年走，身体大部分的重量也都在他的身上，根本不知道陆斯年要带我去哪里，只是潜意识里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他。 陆斯年将我带到了医院后面的花园里，他让我坐在木质长椅上，又去买了热可可，“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喝一点热的。” 当温热的触感贴近我手心的时候，我才愣愣的抬了头，看看陆斯年，又看看手里冒着热气的热可可，袅袅的水蒸气熏在眼睛里，眼眶一下子湿了。 我眨了眨眼，想把泪水憋回去，哽咽的开口，“宋佳玉……她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那个时候我受贿五十万的消息刚爆发出来，所有人都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的，说着难听刺耳的话。只有她……依旧相信我，依旧对我好……我却……我却……” 我却害了她！ 对于宋佳玉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仅是担心，更重要的是自责和愧疚，她和傅廷深都是因为我而起！ “她和傅廷深会在一起，不是因为你。”陆斯年的黑眸沉沉的凝视着我，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否定我的想法。 “你知道？”我惊楞了下，又想到他们三人关系身后，就连沈行远也知道的事情，陆斯年会知道也不奇怪。转而追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知道又能怎么样？那是她自己的选择。”陆斯年面色淡漠的说道，“没有人威胁她，强迫她，她会跟廷深在一起，是她自己的决定。今天她做流产手术，不要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自己的决定。江一月，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不需要你为她负责。” “不！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极力反驳陆斯年的话，“傅廷深给我下药的那个晚上，宋佳玉也在饭局里，她是因为我才被陈经理叫上的，她是为了替我挡酒，才喝了被下药的红酒，她会跟傅廷深扯上关系，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了她！” 哪怕我说了这么多，陆斯年冷硬的神色还是没有一丝的变化。 他甚至用平静中带着不屑的语气说，“那天晚上周齐上去找她了，是她不愿意跟周齐走。” “你……你说什么？”我突然的僵住了，好似有些听不懂陆斯年说的话。 陆斯年用一样的声音，更仔细的说了一遍，“她当时还是有些清醒的，周齐问了她三遍，她都拒绝了。” 【哼，这样见钱眼开、攀龙附凤的女人我见多了，到底谁缠着谁还不一定呢。我都不担心我哥哥被人骗钱骗色，江小姐，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月姐，真的跟你没关系。我……我是自愿的。我真的是自愿跟他在一起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 傅家人和宋佳玉跟我说过的话，一起的出现在我的耳边，交叠回响着，还有那张五百万的支票，上面的日期是饭局应酬的隔天…… 第165章 傅廷深来了 再结合陆斯年现在告诉我的事情，难道宋佳玉口中所谓的“自愿”，竟然是这个意思？ 不……我不相信……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宋佳玉给我的温暖。哪怕只是一个笑容，一句鼓励的话，放在别的情况下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在那时，却是黑暗中依稀的光亮，能支撑着我继续走下去。 而且我也还记得宋佳玉清澈的眼神，那样单纯美好的人，绝对不会是他们口中爱慕虚荣的女人。 在之前她没遗弃我，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遗弃她，她说不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在一番剧烈的思想挣扎之后，我的心里渐渐地有了答案，连紧张的情绪也松懈了下来，看着陆斯年坚定地说，“都说眼见为凭，可是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事情也不一定是真的。等宋佳玉手术结束了，我要听她亲口说。” 陆斯年对我的坚持没有任何表态，只是沉默的带过，换言之其实就是默认，只是提醒我说，“你的可可快要凉了，赶紧趁热喝。” “嗯。”我听话的喝了一口，甜蜜又温热液体滑过喉咙的时候，整个身体也像是温暖了起来，更别说还有阳光在肆意的落下。 我在这时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陆斯年要带我来这里，有些歉意的开口，“陆斯年，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陆斯年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我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继而告诫道，“江一月，我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记住自己现在的状况，我不希望有一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 在他的声音里，我不仅感觉到了严厉，还有他藏在冷漠背后的关心，无论是对我，还是对肚子里的孩子，我都是心头一暖。 “我跟你保证，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会更镇定，更深思熟虑，以……尽量以自己为重。”我跟陆斯年承诺道，就差举着三根手指头发誓了，一直忧虑的脸上也终于浮现了一丝丝的笑容。 “再坐一会儿，手术要是快结束了，王护士会来通知我们的。” “好，听你的。不过你还没去复诊，我可没忘记，你别以为可以逃的掉。” “……” 秋日的阳光下，我和陆斯年并肩坐着，一来一往的说着话，享受着时光缓缓流逝的宁静，而我旁边的陆斯年，在我将目光转向周围的景致时，背在身后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松开了，一起放松的还有他紧绷的肩膀。 刚才的那场意外中，看来吓到的人并不只一个。 “我不希望有一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这样的一句话，也不是没来由的说出口的。 *** 手术结束还算快，不到两个小时王温宁的电话就来了。 在陆斯年的安排下，宋佳玉被送入了我之前住过的病房里，无论从环境到医生护士都是最好的。 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却什么都帮我做好了。 宋佳玉打了麻醉药，还在昏迷中，脸上也跟刚才一样，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唯有看着透明点滴一点一点的流进她的身体里，你才会觉得她还活着。 医生说，宋佳玉的体质其实不适合做流产手术，在术前医生跟她告诫了很多次，可是她还是坚持要做，而且签署了责任书。所以造成的出血状况，并不是手术失败造成的，只是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产生的反应。 还算幸运的是，宋佳玉的第二次手术进行的很快，出血的状况也很快得到缓解，后续需要卧床休养一周，看身体的复原程度。 “医生，会影响她之后怀孕生育吗？”我一直认真的听着，在医生说完后，忧虑着最担心的问题。 医生的脸色相当沉重，“她的子宫受到了相当大的重创，子宫壁太薄，会不利于胚胎的着床。不过现在医疗技术发展的很快，你朋友也非常年轻，会有机会的。” 医生说的隐晦，我却听出了宋佳玉可能承受的艰辛。 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以说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如果宋佳玉真的被剥夺了这样的权力，她怎么承受的住…… “那是以后的事情，留着以后操心，只要她现在没事就好。”陆斯年如此说道，算是对我的安慰。 我也只能一边无奈的叹气，一边点头，“医生，谢谢你。” 这边医生前脚刚走，后脚紧跟着有个人影飞快的冲了进来，一开始我并没有看清对方是谁，直到他猛地打了陆斯年一拳，还把陆斯年压-在墙上，我才看清楚他的脸。 是傅廷深来了。 傅廷深满脸的愤怒，双眼里冒着火花，紧抓着陆斯年的领口咆哮道，“你要陪着你的女人去日本，我帮你去完成英国的事情！可是你的女人却带着我的女人来做流产手术，陆斯年，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吗？” 陆斯年的嘴角抽了抽，口腔里有铁锈味在弥漫，皱着眉舔了舔嘴巴里面的伤口。 “陆斯年，你说话啊！我们兄弟一场，你有任何的事情我都帮着你，可是你做了什么！”傅廷深猩红着眼，好似彻底的失去了理智，突然的将目光转向我，“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对不对？我当初不同意她跟你在一起，所以她利用这个机会报复我！” 他的双眼，就好像是野兽的眼睛，里面全是疯狂的厮杀，而瞄准的目标是我。 我被他看的后背一阵发凉，忍不住就想后退，可是陆斯年还在他的手里！ “傅廷深，你快放手。我没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更没想过要报复你。”我注意到傅廷深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还有陆斯年变得红肿的伤口，忍不住的担心。 “不是你会是谁？宋佳玉的手术同意书上，有你的签名！是你……一定是你！”傅廷深怨恨的咒骂着，“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一定是你蛊惑宋佳玉来做流产手术的！你自己不想要孩子，就连我的孩子也要一起杀死！” “我没有……” 我话还没说出口，又看到他们俩的人影一阵闪动，有力的拳头好像是离弦的箭一样飞出去。 这一次，是陆斯年狠狠地揍了傅廷深一拳，一样的打在他嘴角，惹得傅廷深彻底的暴怒了。 第166章 动我的女人 “陆斯年，你竟然敢打我！”傅廷深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看到暗红的血迹。 “傅廷深，是你先动手的。”陆斯年转了转手腕，他的右手有伤，不应该这么用力的。可是他的这拳，跟傅廷深的上一拳一样，没有留一点的情面。 “是你的女人先动我的女人的，我才会动手的。”傅廷深嘶吼回去，“还是你想看着我打女人？” 陆斯年的黑眸眯了眯，全身呈现防备的姿态，低声警告的说了两个字，“你敢！” “呵呵，你这么护着她，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吧？她可是被人穿过的破鞋，比得过你心里念念不忘的完美公主陆——” 傅廷深的话还没说完，陆斯年已经飞扑了过去，两个身形差不多高大的男人快速的扭打在了一起。 男人和男人斗气，永远都像是幼稚园的孩子。 他们前半段争吵的时候，要不是实在气氛紧绷，我都快被他们逗笑了。但是后半段撕扯在一起后，我马上紧张了起来。 “傅廷深，你快住手，陆斯年胸-前还有伤口。你们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陆斯年，当心你的伤，还有右手，千万不要被打到了。” 我尖叫着阻止、劝说，可是全然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的两个人根本听不到。 无奈之下，我只能往外去寻找帮手，一走出病房，恰好看到沈行远和傅佳人正朝着这边赶过来，看来他们也是听到了消息了。 “现在什么情况？”沈行远一边疾步走进，一边问着，在他看到病房里的情况后，根本不需要我多话。 “就是这样。你快去拉开他们，陆斯年身上还有伤口的。” “行远哥，你快去。也不要伤到我大哥。”傅佳人也倒抽了一口气，紧张道。 紧接着，沈行远也加入了战局中，站到陆斯年和傅廷深中间，一人一手想把他们拉开。但是打架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拳脚无言，送出去的拳头，哪里能像踩刹车一样的停住。 最后，连沈行远都挨了几拳头。 “你们疯了吗？连我也打！这些年我的跆拳道可不是白练的。”沈行远低吼着，拉架的人也成了打架的人。 一时间，情况变得更加混乱，三个男人撕扯在一起，病房里充斥着他们低喘的呼吸声。 傅佳人在一旁吓傻了，从没见过这三个人还有这种模样，小声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也慌乱着，甚至比所有人都要担心陆斯年胸-前的伤口，上前阻止是不可能的，除非…… 我的目光转向床上的宋佳玉，深吸了一口气，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佳玉，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三个人中，唯一对我这句话有反应的就是傅廷深，他一下子僵住了动作，连陆斯年和沈行远打过来的拳头，都没来得及闪躲，停下动作冲到病床边，眼眸快速的扫视着。 可是病床上的宋佳玉，还是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躺着。 傅廷深一抬眼，怒气冲冲地瞪向我，“你骗我！” 这是的傅廷深，衣服皱了，头发乱了，脸上挂着或青或红的伤痕，可是他身上的暴虐气场却变得更加强大。 要是寻常人，怕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可是我早就经历过了陆斯年的洗礼，我现在连陆斯年都不怕了，又怎么会怕他。 “傅廷深，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都要告诉你，宋佳玉今天来做流产手术的事情，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连她是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什么时候怀孕的都不知道。我们只是碰巧在医院里遇到而已。”我冷静又平稳的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要不是遇到我，她术后大出血的时候，连帮她签字做手术的人都没有。要不是陆斯年，她还要挤在公共病房里。傅廷深，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证明自己做了些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你关心宋佳玉，我们也是，没有人想看到她变成现在这样！至于她为什么要做流产手术，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对。” 随着我的话，傅廷深脸上的神色在慢慢的改变，愤怒一点点的退去，取而代之是挣扎和懊悔…… 我不知道傅廷深和宋佳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事情变成这样，已经染上了悲伤的气息…… 陆斯年理了理皱乱的衣服后，无声无息的走到我身边，小声说，“我们走吧，廷深会照顾她的。” 我一转眼，看到的就是陆斯年嘴角上的伤口，就连颧骨也被蹭红了，心思一下子转到了陆斯年身上，“你的伤口怎么样？疼吗？还有你的手，给我看看。” 傅佳人的目光也注视了过来，明媚眼眸里是跟我如出一辙的担忧。 “我没事，我们先出去。” “嗯，我现在就陪你去复诊。” 我不容陆斯年拒绝，牵着他手就往外走，走到门边时，还是有些挂心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宋佳玉还在昏迷中。 去医生诊室的路上，我忧虑的眼神一直没办法从陆斯年身上移开，拧着眉心问道，“陆斯年，你为什么要跟傅廷深动手？就算他挑衅了你，你也不是冲动的人。” 如果陆斯年连这些滋事都按捺不住，也不会忍受陆家人那些难听的话语这么多年了。 是因为傅廷深那句没说完的话吗？是因为他提到陆灵芝？ 我心中存疑，忍不住期待着陆斯年回答。 陆斯年看了我一眼，然后按了电梯的按钮说道，“廷深需要发泄。发泄出来，他会好的更快。” 这样的回答完全在我的预料之外，还有他在漫不经心背后的真挚，连我的心头也跟着震了震。 我曾经觉得傅廷深伤害了我，可是换一个角度看来，傅廷深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陆斯年。他跟沈行远最清楚陆斯年情路的坎坷，不希望他走错路，所以才千方百计的阻止我。 而今天哪怕傅廷深出现的突然，陆斯年还是将他一眼看穿了，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去释放他情绪。 这样的朋友，才是真的兄弟。 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陆斯年拉着我走进去，感觉到迟缓的身体反应问道，“你怎么了？” 第167章 有你就够了 我在愣了愣后才随着陆斯年的力量走进了电梯，一边看着电梯里跳动的楼层，一边说道，“陆斯年，我有些羡慕你能有这样的朋友。” 都说羡慕的背后是带着嫉妒和恨，但是我对陆斯年的这份羡慕却是单纯的，甚至还有一半是感激。 感激陆斯年的身边还有沈行远和傅廷深这样的朋友，而不是放任他一个人挣扎在沉重的泥沼中。 陆斯年低头瞅了我一眼，沉声道，“不用羡慕，你也会有的。” 他大概是以为我想到了白欢欢，所以低沉的声音不像以往那么生硬，刻意的放柔了一些，连抓着我的手也稍稍用力的紧握了一下。 我笑了笑没说话，低垂下去的眼神里闪烁着一句话。 【没关系，我有你就够了】。 *** 见到陆斯年的主治医生郑医生后，我不顾陆斯年阻拦，在最开始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担忧道，“郑医生，会不会影响到之前手术的伤口，会不会内出血之类的？” 郑医生神色也随之凝重了些，推了推眼镜说道，“陆先生，你解开上衣，我先对你进行初步的检查，后面再拍个胸部x光片，具体情况还是要看了片子才知道。” 陆斯年似乎不愿意配合这样的检查，脸色一直不太好，我在一旁催促着，“陆斯年，你快一点啊，你要是不动，我来帮你解——” “不用。”陆斯年果断的拒绝我的帮忙，总算是按照郑医生的要求解开了上衣， 这些日子以来，我几乎是每天一次的帮陆斯年换药换纱布，那精壮的胸膛都看了数十次了，连肌肉的纹理和起伏的线条都记得一清二楚的，但是每一次看到，还是忍不住心口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郑医生先是检查了一边外伤，然后伸着手在伤口周围按压着，并不停询问，“这里痛不痛，这里？有疼痛感吗？这里呢？” 陆斯年的回答千篇一律，都是说“不痛”。 我对此保有很高的怀疑度，陆斯年的克制力超出寻常人很多，说不定不是不痛，而是他在逞强。 可是当我转着质疑的目光看过去，陆斯年的胸口上除了手术留下的伤痕之外，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甚至连皮肤的泛红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刚才他和傅廷深颤抖着那么激烈，明明傅廷深的好几拳是那么沉重的落在他胸口上，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除非…… 傅廷深看似抓狂，但是在落下拳头的同时，也松懈了力道，一切的缠斗都在陆斯年的承受范围内。而陆斯年身上唯一明显的伤痕，也就只是他嘴角的擦伤，那是傅廷深的第一拳。 郑医生也说，“没有任何外伤，手术缝合的伤口也复原的很好，没有收到拉扯。现在就剩下拍片了。” 陆斯年一面扣上扣子，一面跟我说，“还愣着干什么，该去拍片了。” “哦……”我从茫然又烦乱的思绪中立刻回神，还不忘跟郑医生说，“郑医生，谢谢你，我们取了片子之后再来。” 因为我怀孕了，陆斯年不让我太过于靠近拍摄x光片的地方，名义上是我陪着她去的，实际上我只是在走廊的远处等着他。 “你坐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我大概几分钟就出来了。”陆斯年将我引到走廊的长椅边上，叮嘱道。 “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我应了声，却感觉到陆斯年依旧用深黑的眸子注视着我，只能又补了句，“你放心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走丢的，会乖乖坐在这里等你回来。” 在得到我的保证后，陆斯年才松开了牵着我的手，独自走过去。 看着陆斯年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陆斯年变得有些奇怪，好像……好像特别喜欢牵我的手，而且像是怕我消失了一样的抓的牢牢地。 在回郑医生诊室的路上，我特意留心了陆斯年的觉动。 他一靠近我的身边，第一个动作就是牵住我的手，手心紧紧的贴着手心，温热的体温在相互接触的肌肤上交换着。 约莫十几分钟后，我和陆斯年回到郑医生的诊室里，x光片也已经送到了郑医生的手里。 郑医生在慎重仔细的观察之后，沉稳的脸上浮现笑意，说道，“陆先生术后恢复的很好，都痊愈了。” 闻言，我也忍不住喜悦的笑了起来，像是在心中有千万朵花儿在盛开，连眼神也变得明亮夺目。 陆斯年身上终于只剩下最后一点小伤了，那就是右手心上刀痕，因为没有做缝合，只是伤口自然愈合，所以比胸口的伤痕复原的要慢一些。 解开纱布后，原本的伤口已经结痂了，生出了粉红色的嫩肉，等结痂脱落之后，留下的就是两道疤痕。 是陆斯年拼命救了我的最好证据。 由于刚才缠斗时用力过猛，结痂还是有部分被拉扯脱落，有隐隐的血液在渗出来。 郑医生见我一直小心谨慎，特意解释道，“这只是轻微的拉扯伤痕，陆太太要是觉得不放心，可以带陆先生到护理站上点药。” 我刚要应声，陆斯年却快一步接话说，“不用了，我们家里有药。” “由陆太太帮忙上药也一样的。”郑医生回说，末了还对着我笑了笑。 明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但是从郑医生办公室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何我的脸热热涨涨发着烫，而且这股热气是从心里冒起来的。 我怕被陆斯年看出些什么，一直地低着头闪躲着。 陆斯年却好似因为我闪躲的动作误会了什么，语气有些阴沉的开口，“你不想帮我上药？做这么一点小事情都不愿意了？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上次你手受伤的时候，可是我亲自帮你处理的伤口。”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啼笑皆非，陆斯年这根本就是“含血喷人”，之前在日本的时候，明明是他自己不愿意换药，还是我每天都盯着他，怎么就变成我不愿意做这一点小事了。 不过陆斯年的这一番话，倒是也提醒了我一件事情。 我挣脱开他牵着我的手，抬起自己手心看着，在最中间的掌纹上，有几处跟原本肤色不相符的疤痕…… 第168章 那时的疼痛 那是陆斯年“邀请”我去参加庆功宴，我在宴会上跟高明伟发生了争执、拉扯，我还被他摔倒在了地上，手心狠狠地扎进了酒杯的玻璃碎片里。 在那时，我不仅疼的身体都颤抖，更残忍的是还要面对高明伟的无端污蔑。 是陆斯年将我从混乱的现场带走，也是他亲手帮我挑出玻璃碎片，消毒、上药、裹上纱布。 明明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但是如今在回想起来，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是那么钻心刺痛的伤口，但是在痊愈之后，却慢慢地将它遗忘了，连手心里的疤痕也不怎么注意。 或许……我遗忘的不仅仅是那时的疼痛，还有高明伟这个人。 “哼。”陆斯年突然冷哼了一声，带着嘲讽的质问我，“江一月，你该不会到现在都还在想着高明伟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在他戏谑的目光下，勾了勾唇角笑着说，“我都不记得这个伤口疼痛的感觉了。”然后又抬起手臂，把手心举到陆斯年的面前，得意道，“你看，我和你的右手手心里一样都有疤痕，是不是很巧？。”是不是很相配？ 我和陆斯年结婚至今，都没有代表誓言的结婚戒指，而这有些相似的疤痕，成了我和陆斯年之间最好的烙印。 戒指还能摘下来，而疤痕，是一辈子都消除不掉的。 陆斯年见我笑逐颜开，阴霾在脸上的阴沉气息缓缓得散去，取而代之是浓眉紧蹙的困惑，不过是一个疤痕而已，值得这么高兴吗？ 我心里的这点小心思，陆斯年看不懂，我当然也不会告诉他，这将是我心底最深处的小秘密，或许有一天，我会愿意讲给我的孩子听。 *** 检查结束，我和陆斯年决定回去看宋佳玉和傅廷深，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我和他放心不下的。 但是刚走到一半，陆斯年的手机就响了，是傅廷深打来的。 陆斯年结束通话后跟我说，“宋佳玉醒了，她要见你，廷深好像控制不住她。” “走，我们快一点。”我立刻紧张的发急。 陆斯年还是紧紧地牵着我的手，控制着我的脚步，也安抚着我焦虑的情绪。 再次回到宋佳玉的病房，我们一靠近就看到站在病房门前的傅廷深。 他不停地来回踱步着，肢体语言已经暴露了他有多么的焦虑，在看到我后，神色还是一样的不悦，却不得不跟我讲现在的情况。 “宋佳玉自从醒过来之后，情绪非常的激动，甚至有伤害自己的倾向。” 一听到这里，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疼的连呼吸都顺畅了，强压着慌乱继续听傅廷深往下说。 “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可是她的精神状况太顽固，连镇定剂都失效了。如果加大用量，对她的身体不好，她刚……流产……”傅廷深很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在多种药物作用下，身体的免疫系统会造成混乱。” “那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在里面看着她，如果她做出自残的事情怎么办？”我不放心的连连追问。 傅廷深的脸色变得愈发沉重难解，说道，“难道我不想陪在她身边吗？她不想见任何人，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只要一靠近，她的情绪就会波动的很厉害，她唯一想见的人只有你。” “我现在就进去。”我刚要往里走，陆斯年拉着我没松手，傅廷深也侧身挡了挡。 陆斯年嘱咐道，“你在任何时候都别忘了，你自己是个孕妇。” 傅廷深则拧着眉，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江一月……宋佳玉就拜托给你了……” 在前不久之前，他将我说的一无是处，还嫌弃我是“别人穿过不要的破鞋”，而如今不得不恳求我。对某些人而言没什么，但是对骄傲如傅廷深这样的男人，却是一件无异于放下自己的自尊一样艰难的事情。 可是为了宋佳玉，他做到了。 “你放心，宋佳玉也是我的朋友，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我应下了傅廷深的话，并不是因为他的拜托，而是跟他一样，也是为了宋佳玉。 病房里。 穿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的宋佳玉躺在床上，脸色跟床单一样的白，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眼眸上却是全然的空洞，连眨眼都没有，要不是时不时从她眼角流下的泪水，我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宋佳玉的状态跟傅廷深口中的截然不同，但是碎落满地，都还没收拾的玻璃碎片告诉了我之前发生的一切。 我走的小心翼翼，避开玻璃碎片后靠近宋佳玉身边，小声的叫着她的名字，“佳玉，我来了。医生说你想见我，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佳玉，佳玉……，我是江一月，我来了。” “佳玉，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宋佳玉一直没反应，我一遍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用轻柔、小心翼翼的声音跟她说着话，也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她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 “一月姐……” “是我！佳玉，你终于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不要忍着，慢慢跟我说，我会一直听着的。” “疼……一月姐，我好疼……”宋佳玉喃喃着，眼眶红的更加厉害，透明的泪水不停地涌出。 “哪里疼？佳玉，别担心，我在这里。你告诉我哪里疼，我让医生过来。” “疼……好疼的……一月姐……我好疼……” 无论我怎么问，宋佳玉的回答都是这么几个字，她不停地喊着疼，却说不清到底哪里疼，瘦削的身体在病床上缓缓得佝偻了起来，看的让人心中发酸。 我握住宋佳玉的手，忍着鼻尖的酸涩说，“佳玉，我抓着你的手，你要是哪里觉得疼，就把手放到那里。我帮你揉揉，我帮你上药，这样就不疼了。” 宋佳玉的手很冰很冰，我用手心捂着，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她，也仔细的感觉着她的动作。 等了良久之后，宋佳玉的手终于开始动了，一点一点……缓慢地……朝着她胸口的地方…… 最后，我的手放在了她左边的胸口上。 “一月姐，我好疼……这里好疼……” 那是……宋佳玉的心。 第169章 给了他新生 就连手术后的麻醉……就连镇定剂……都在宋佳玉的身上失效了，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疼痛…… 她一个人在医院做流产手术，她逞强的告诉我自己没事，要不是她身体撑不住倒在了电梯门前，我说不定就这样再次错过，就连这些事情也都不知道了。 在看似坚强的背后，宋佳玉承受着多少内心的折磨，别人或许不理解，但是我前不久刚刚经历过这些，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种放弃孩子的疼痛，几乎就是将自己的心也掏空了。 我将宋佳玉搂在身前，紧紧地抱着她，手心一下一下的轻揉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这一切都结束了，佳玉，我们要向前看，过去的事情就这样过去吧。” “疼……一月姐……我杀了他……我是凶手……是我杀了他……我是杀了他的凶手！”宋佳玉不断的喃喃着，每说一句，眼泪也随着一起落下，整张苍白的脸上都是斑驳的泪痕。 一再提到孩子，宋佳玉的神色不在那么木然，但是也没平静下来，反而越来越倾向歇斯底里，挣扎的拒绝我的拥抱。 “佳玉，你听我说，就在半个月前，我也跟你一样，决定不要自己的孩子。”我将宋佳玉搂的更近一些，靠在她耳边，无论她是不是有听到心里去，还是将我经历的一切都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我相信天底下没有妈妈是不爱自己孩子的，我是这样，你肯定也是这样。希望他可以出生在健全的家庭，希望他有一对疼爱他的父母，希望他四肢健全身体健康，希望他以后的人生可以一帆风顺……恰恰就是因为我们太爱他了，才不得不做如此残忍的决定。” 随着我不断的往下说，宋佳玉抗拒挣扎的动作缓缓地停下来。 我知道自己切中了要害了，宋佳玉想的果然跟我一模一样，继而继续说道，“佳玉，你并不是杀人凶手，而是给了他新生。” “新生？”宋佳玉从我的身前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我。 我缓缓地擦拭她脸上的泪水，自己却触景伤情，想到曾经的决定，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一边哭一边笑，柔声道，“他会重新投胎，他会有更好的家庭，更好的父母，一定会有的。因为不仅他的新父母期待着，连你也会为他祈祷，不是吗？” 对于佛家的轮回转世，我曾经是不相信的，而现在却当做心灵的寄托。 “是……这些天来，我每一天都在忏悔，每一天都在祈祷，希望他不要恨我，希望他能有更好的人生……”宋佳玉的眼神终于不在那么茫然暗淡，渐渐的浮现了亮光。 “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佳玉，孩子曾经在你的肚子里，跟你血脉相连，你是不是真心爱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不要在自责了，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好好休息。”我心疼的劝说着。 “嗯。”宋佳玉带着浓浓的鼻音应了一声，目光慢慢地往下，看向我的肚子，轻声问道，“一月姐，你的孩子……他还在吗？” “在的，他在我的的肚子里。”我动了动身体，让宋佳玉枕在我大-腿上，正好朝着我的肚子，“在我决定后，有人拉了我一把，给了我的勇气把他留下来。等以后，你有男朋友了，结婚了，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一月姐，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肚子吗？” “可以。” 宋佳玉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贴上了我隆起的腹部，一下一下的摩挲着，一边摸，一边哭出声来，“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一开始只是小声的啜泣，慢慢地变成了嚎啕大哭。 听到宋佳玉真的哭出声音来的那一瞬间，我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心口疼，就是将太多的责任和罪孽压-在自己身上，就连哭泣也都是安静无声，带着强忍的克制。 哭出来了，才是真的宣泄。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哭出来就不疼了……”我依旧搂着宋佳玉，不想让她一个人沉静在悲伤中，想告诉还是有人在关心她。 大概是宋佳玉的嚎啕的哭声吓到了门外的人，病房门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点点，两个人影在小小的缝隙里一前一后的出现。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傅廷深，皱着眉跟他摇了摇头，宋佳玉的情况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如果在这个时候可看到他，说不定会再一次受到刺激。 傅廷深垂了垂眼，挣扎沉重的眼神扫过宋佳玉之后，英气的脸上只剩下颓然的沮丧，一点一点的离开。 之后看到的是陆斯年，他稍稍抬了眉眼，脸上神色硬冷的同时又多了一点的询问意味。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反而是在跟他的对视中，看着他熟悉的身影，心口慢慢地纠紧。 如果不是陆斯年的阻止，我或许会跟现在的宋佳玉一模一样，从大脑到身体的四肢百骸，全部都被疼痛和悔恨所占据。 想到那些曾经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在宋佳玉的哭声下，我的眼泪也要跟着下来了，在被陆斯年发现之前，连忙转身背对着。 良久之后，宋佳玉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细微……到最后只剩下一些气音了。 我小心翼翼的松开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应该说在她神经放松后，之前的镇定剂终于发挥效果了。 宋佳玉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上沾着全是泪水，在晕过去之后，还在一颤一颤的。 我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宋佳玉是真的睡着后，才将她放到床上，帮她擦了一把脸，又理了理被子才出去。 刚一出病房，傅廷深就迫不及待冲了上来，急忙问道，“她怎么样了？” 看着傅廷深这副紧张的样子，并不像是对宋佳玉没有感情。可是在想到他曾经风-流不羁的浪荡模样，我也不信见过各种倾城倾国大美女的傅廷深，他会看得上只是小家碧玉的宋佳玉？ 在两种矛盾的思绪下，我一切都站在保护宋佳玉的出发点上，说道，“佳玉刚刚睡着了，可是她的情况还是很不稳定。傅廷深，如果你不想再刺激她，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第170章 我爱上你了 我说的话，傅廷深不可能不懂，可是从他急急忙忙冲到医院、哪怕等在病房外也从未离开的这些举动看来，无论他对宋佳玉是不是有所谓的爱情，也是不愿意放手的。 碍于他傅家大少的身份，没有人敢反驳他的决定，也没有人敢阻止他想做的事情。 “江一月，你算什么，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她宋佳玉是我女人，我为什么不能见她。” 看着傅廷深抽搐了一下的嘴角，我硬着语气说，“你和宋佳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她也没有告诉我。但是她的状态你也看到了，她一连进行了两次手术，身体虚弱不说，就连心里也还有化不开的心结。如果你不想她一辈子都活在这件事情的阴影里，最好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傅廷深一直震怒的瞪着我，但是我的这些话像是一把尖锐锥子，深深的插-入在他内心里。 接下里的他到底想怎么做，我阻止不了，也无暇关心，连番折腾下来，我身体到心里都格外疲惫着。 陆斯年看穿了这一切，无声无息的靠近到我身边，健壮的手臂拥我入怀，承接了我一半的身体重量，“你累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离开前，我跟傅廷深说了最后一句话，“宋佳玉暂时交给你，请你对她好一点。” 我和陆斯年走出医院大楼，才发现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天边的亮光不见了，天色灰蒙蒙的，已经在入夜了。 吹拂而来的风中没有了白天的温暖，丝丝凉意随之浸入身体里，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冷了？”陆斯年低声问了句，将我楼的更紧，好似贴在他的胸膛前，“我们走快一点，张婶已经做好饭菜，就等我们回家吃饭了。” 夜幕垂下，紧紧相拥的两道身影，聊着晚上的菜色，多么平常的画面，多么普通的话题，却让我为止感动。 走到车边后，老张不在，陆斯年自己开车。 他将我带到副驾驶室，打开车门说，“上车吧，路上估计会有点堵，你可以先睡会儿，到了我喊你。” 陆斯年松手要将我送上副驾驶室，我却抓着他的外套没松手，低垂着头靠在他身前，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模样，唯有微微的哭泣声在传出来。 陆斯年原先还紧绷着，胸膛的肌肉隆起，在思忖后换缓缓地放松下来，说道，“还在担心宋佳玉的事情？介于我跟庭审的关系，这件事情我不能插手太多。但是安排给宋佳玉的护士是王温宁，你跟她也是熟悉的。我已经吩咐了，有任何事情她会第一时间联系你。别担心了。” 我没有开口求陆斯年做什么，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了。虽然我跟着陆斯年的时间不长，可是他做事，我很放心。 “我……我不是担心……这个……呜呜……”我像是之前嚎啕大哭的宋佳玉一样，怎么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怎么？”陆斯年皱了皱眉，眉心间不仅是困扰还有担忧，“身体不舒服？孩子闹你了？” “没有……苏医生说要五个月后才会有明显胎动。”我摇了摇头，将眼泪全才在陆斯年的外套上。 再一次被否认，随着陆斯年的耐心耗尽，气息一沉，想将在公事上雷厉风行的态度用在我身上，却又迟缓的没有动作。 我哭了好一会儿，打了一哭嗝，缓了缓气息后抬起头。 陆斯年一米八几，我才一米六几，怀孕之后没在穿过高跟鞋，都是平底鞋，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距，让我一抬头看到的是陆斯年的下巴，线条刚毅，皮肤上还带着黑青色的胡渣，在往上，则是看似凉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 我在停车场模糊的光影中，依旧沉醉在陆斯年英俊和气息窒息，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的说，“陆斯年，谢谢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陆斯年的眉心又动了动，“嗯？” “陆斯年，要不是你的坚持，我恐怕也跟宋佳玉一样躺在病床上了，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断忏悔。谢谢你救了我，也救了我们的孩子。”我诚挚的说出心里的感悟，露出轻松笑意的同时，晶莹的泪水却跟着滑落。 “不会的，你不会变成他那样。”陆斯年反驳着我的话，面色严肃，“我不会让你做流产手术，哪怕你到最后还是坚持要做，我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陆斯年说的认真，语调平稳，就用他最平常的语气，却不知道他说的一切，让我本就沦陷的心，彻底的万劫不复，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我凝视着他跟夜空一样深黑的眸子，情难自禁地说道，“陆斯年，我爱上你了。” 是很爱很爱，早在我不知不觉间，这份感情已经深厚的让我无法撼动。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告白，陆斯年似乎并没有多少惊喜，反而是眉心间的褶皱更深了，彻底的打成了一个死结。 而我，也并未期待陆斯年的回答，我知道他心里有一个陆灵芝，是傅佳人付出一切都无法超越的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他，所以这一份感情，我从一开始就没想得到回应。 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刺激了我原本深藏的一切，像一粒种子在破壳而出，我不想等我以后没机会了，遗憾终生。只想趁着还在陆斯年的身边，让他知道我对他的感情。 我对着他莞尔一笑，神色十分释然，“陆斯年，你放心，我对你的感情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我记得我和你最初签下的那个合约，我也清楚我们只是一对暂时的假夫妻，我们的婚姻总有一天会结束的。我很清醒，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你真的是一个让人甘愿弥足深陷的男人，哪怕我们最后结束了，我也会一辈子记着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是他将我从谎言的牢笼里拉扯出来，是他教我放下怯懦的泪水要努力的站起来，是他在危险的时候挡在我身前，是他格外坚持的留下孩子，是他用姓名来保护了我，是他将我的事情当成自己事情…… 这样的男人，我不可能在遇到第二个了。 我轻笑着，踮起了脚尖—— 第171章 主动的索吻 我曾经也情不自禁的亲吻过陆斯年，就在他的房门前，但是我怕被他识破内心的感情，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说那只是一个晚安吻而已。 这一次，我不再小心翼翼，不再隐藏自己，没有任何枷锁，只是随着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我想亲吻他。 双唇最先贴上了陆斯年的下巴，触碰到他新生出来的胡渣，跟我之前想的一模一样，刺刺麻麻的，不痛反而像是瘙痒，我还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往上，一点一点的靠近他的唇-瓣。 陆斯年的嘴唇微薄又微凉，却格外的柔-软，唇形也相当的好看，让你很难相信那些冷血无情的话是从这张嘴里说出来的。 他的唇，不适合说话，更适合接吻。 我还是略带试探的厮磨着他的下唇，发现他并没有推开我之后，欣喜的往上，一寸一寸的吸允，一寸一寸的撩拨，甚至还微红着脸，带着急-促的呼吸，主动将舌尖探入他的双唇间，深入缠-绵，去探索着陌生的领域。 简单的亲吻中逐渐多了湿热的气息，而我的感官世界里之剩下陆斯年和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想一辈子都沉溺其中，却还是不得不…… 踮起的脚尖撑不住我身体的重量，我的羞耻心也让我没办法继续往下。 身体一点一点的垂落，我也从陆斯年的双唇上一点一点的离开，湿粘的亲吻中带着津液的交换，在那一瞬间里我甚至觉得会有透明的银丝从我们的唇舌拉扯出来。 但是我的脚后跟还没着地，腰后突然多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托住了我逐渐失力的身体，与此同时，我感觉到陆斯年高-耸的身体往下轻俯着…… 我的心尖和睫毛一同轻颤着，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隙。 昏黄的光线下，陆斯年低头亲吻着我的双唇，他微闭着双目，脸上的神情有种说不出来的真挚，双唇间的亲吻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柔情，像是蜻蜓点水，一下一下的轻啄着，然后化作温柔的厮磨。 陆斯年的吻，一向具有跟他如出一辙的气质，强势而霸道，快速的攻城略地，将所有的地方都染上他的气息，从来没有如此的慢条斯理，细致温柔，好像是一汪泉水，徐徐地荡漾。 恍惚中，我仿佛有种被陆斯年怜惜的错觉，好像自己就是他心坎上的那个人，正被温柔以待着。 唇上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像是一只蝴蝶停在蔷薇花的花瓣上，吸取着花蕊中心的甜蜜。 “呜……”随着呼吸变得粗重，羞臊的呻-吟声也情不自禁的从唇缝间溢出，像是星火，点燃了肌肤上的温度。 原来不仅是烈火可以烧的人心慌，温火更是让人焦躁不安。 我的双手无助的抓着陆斯年的外套，手指紧拽着布料，从指尖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用着力，也都透着一股无力，只是柔顺的张着嘴，任由陆斯年的不断予取。 “陆斯年……够了……” 在我窒息在这个缠-绵的亲吻前，勉强的开口求饶，可是陆斯年根本不答应，用口渡口往我身体里渡气，继续深入着。 我像是被抓上岸的鱼，只能靠着陆斯年维持着呼吸，直到一阵口哨声打破周遭的宁静。 “咻——”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我们身边走过，一边催着口哨，一边调侃出声，“喂，这位大哥就算你急着想玩车震，也先上车了再说。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恋爱保护费听过没？” 年轻人的声音顿时将我和陆斯年的思绪双双拉回现实中，特别是我，浑身的温度立刻又标高了两三度，身体僵硬住的同时，整张脸都爆红着。 都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竟然做出了只有青春期冲动男女才会做的事情，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陆斯年也因此果断结束了亲吻，可是紧抱着我的双手并未松开，一手搂着腰，一手按在我的后脑勺上，将我绯红的脸藏在他的胸膛里，黑眸里的柔光也随之褪-去，冰冷的眼神瞪向那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刚才还被我称作柔-软的双唇，此刻寒意四溅的突出一个字，“滚！” 年轻人大概没遇到过像陆斯年这样色厉内荏的男人，在他骇人的气势之下，浑身哆嗦了一下，别说是继续调侃了，甚至都不敢直视，上了自己的车飞快的走了。 听到远去的引擎声，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也随之反应过来全身上下一大半都紧贴在陆斯年的身上，随着他呼吸的起伏一起一上一下。 “松……你可以松开我了……”我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胸膛里的传出来。 陆斯年缓缓得松开了手，力量轻卸的同时，我立刻往后退着，他的手臂一直虚扶在我的腰上，见我真的站稳了，才算是放心。 “你……”我浑身又红又烫，脑子里不仅是刚才的亲吻，还有被人撞破的羞窘，乃至现在双眼里还有些迷茫，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开了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静默中，唯有夜风还在继续微微的吹拂着，撩动我耳边的发丝。 陆斯年将我被吹乱的头发缕到耳后，重新又打开车门，说道，“我们上车回家，李婶该等急了。” 不是对我告白的回应，不是对我贸然亲吻的指责，陆斯年好像还是一样的风淡云轻，只是声音比以往更低沉暗哑，掺杂着浓的化不开的情谷欠。 看来刚才的亲吻，受到影响的人不仅仅只是我一个。 我好几次都在陆斯年的身上感觉到这种气息，有些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有些却不仅仅只是如此。都说男人是谷欠望的动物，他们可以将感情和谷欠望完全分离。 我却觉得陆斯年不仅仅只是如此，如果他愿意，可以像傅廷深一样的放浪形骸，而不是跟我一个婚姻“合作者”恪守着真实夫妻之间才需要准守的义务。 我相信，他对我并不是完全无情，或许是有感情的，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的心因为这样的想法躁动着，在快速前行的车里，我时不时偷瞄着陆斯年的侧脸。 第172章 揉一揉肚子 还真被陆斯年给说对了，我们一回到公寓，等着我们的就是李婶格外焦急的询问，前阵子我和陆斯年一个接着一个的出意外，是真的把她吓到了。 李婶围着我们绕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不过就是做个产检，怎么去了一整天，就连说好吃饭的时间都晚了。” “李婶，我们都没事。在医院遇到了一个朋友，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我没有明说宋佳玉的事情，一来是怕李婶多虑伤神，二来也是怕自己触景伤情，暂时将这些事情都放下，随着李婶一起进餐厅，问道，“李婶，我饿了一整天了，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一说起吃的话题，李婶的脸上立刻浮现了笑容，“今天炖了一只老母鸡。产检不都要抽血的，老母鸡汤最补血又不气，吃了肯定好。” “炖老母鸡汤想要好喝，也要李婶你厨艺好。好香啊……我今天一定可以多吃一碗饭。”我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餐桌边，才发现陆斯年并没有跟上。 回头看去，只见刚才还一心急着回家的陆斯年正一动不动站在玄关处，深黑的目光穿过客厅看向厨房，最后落在我的身上。 刚才的一路上，陆斯年沉默的一言不发，就连我频频的偷窥都不曾阻止，他好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慎重的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连他此刻的眼神也是如此，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他是在担心跟陆老夫人的三天之约吗？还是在生气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也因此眉宇稍沉，故作轻松的露出笑容，对陆斯年说，“陆斯年，虽然这个老母鸡汤是李婶煲给我的，但是你一样也可以喝，李婶才不会厚此薄彼呢，快过来一起吃饭吧。” 陆斯年幽深的眼眸动了动，略微的停顿后才迈开脚步过来。 晚餐时，有李婶唠唠叨叨的讲着一些事情，就算陆斯年沉默不语，气氛也还算温馨，而且又是满桌子我喜欢的菜色，一连吃了两碗饭三碗汤，在站起来的那一刻，才惊觉自己真的是吃太多了，腹部和胃部都膨胀到了紧绷。 我才刚刚一皱眉，陆斯年低沉的问候已经随之而来，“怎么了？” “我……”我捧着圆滚滚的肚子，窘迫的扯了扯嘴角，有些为难的开口，“我好像……吃多了……” 听到前半句时，陆斯年浓眉紧锁，神态紧绷，但是当后半句话说出口后，他有瞬间的瞠目结舌。 他伸手摸了摸高-耸的鼻梁，温声问了句，“要不要出去散步，走一圈或许会好一点。” “你陪我去吗？”我脱口而出的追问，思绪慢一拍才想到陆斯年刚才的问句中并没有提到他自己，马上又缓解气氛的说道，“你那忙，让李婶陪我就可以。” 李婶正在收拾餐桌，餐厅和厨房两头跑，也就没听到我和陆斯年聊天内容。 陆斯年也跟着站了起来，直接道，“李婶还要忙，我陪你去。” “哦。”我回答的平静，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往上扬着。 既然陆斯年还愿意陪着我去散步，那么他并没有生气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心中窃喜着，也迫不及待的想抓住跟陆斯年相处的机会，可是还没走几步，刚刚只是到了客厅，肚子上紧绷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该死的！我不仅仅只是吃多了，是吃太太太太多了！ 原先的窃喜一下子变成了懊悔，知道这样刚才就少喝一碗汤或者少吃一碗饭，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困局。 在我的脚步变缓后，陆斯年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将我的反应全部都看在眼里，包括想要努力掩饰的疼痛。 “你现在的状态应该需要休息，我扶着你上楼。”陆斯年改变了主意。 我本想拒绝，可是陆斯年的手臂已经半搂在我的腰上，动作十分的驾轻就熟，另一方面我也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不想逞强冒险，只能随着陆斯年的搀扶上楼。 走到我房门前，我飞起来的心又降了回来，以为陆斯年在叮嘱我一句“好好休息”之后，变回离开。 谁知道他还将我送到了房间里，并说道，“你先换身衣服躺下，我跟李婶去拿药油，再帮你揉肚子。” 等到陆斯年带上门离开房间后，我还因为他这样的一句话回不了神，如此的对话不曾出现在我和陆斯年的生活里，就连我幻想的梦境中也没有，可是肚子上不舒服的感情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敢让陆斯年等太久，我立刻换了一身长袖长裤的宽松睡衣，在躺下床的时候余光配到了放在床头柜的相册，同时又听到陆斯年的敲门声。 “你换好了吗？”他在门外问道。 我紧张的抓过相册，将它塞到枕头底下，全部都遮住了后才回了一句，“我好了。” 陆斯年拿着药油进来，拉了把椅子在我床边坐下，一边往手心上倒药油，一边说，“你把上衣解开些，肚子露出来。” 要不是他的神情太忍着，而我也是真的难受，这句话好似在调-情一样。 我抓着睡衣的下摆，动作犹豫了一下，底气不足的拒绝，“还是算了吧，还是让李婶来。” 陆斯年浓眉一挑，俊朗的脸上顿时多了邪肆的气息，连说出来的话也是这样，“你连主动索吻都敢了，只不过是露个肚子反而扭捏了？” 在他调侃的话语下，我双颊微红，紧抿了下唇后把睡衣的下摆打开，露出圆滚滚的肚子。 陆斯年搓着双手，将药油和自己的手心都搓热了之后，手心缓缓地贴上我的肚子，环着圆润的曲线绕着圈，然后一点一点的往上，按摩到我的胃部。 在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我浑身轻颤了一下，甚至比亲吻他的时候更紧张，陆斯年贴着我的腹部，肯定也察觉到了，眼尾稍挑了下，扫了我一眼。 我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不敢看向他，双眼在天花板上乱飘着，就连呼吸都不敢喘息的太大声，害怕陆斯年感觉到我胸口的起伏，还有变快了许多的心跳。 陆斯年并不懂什么医学，自然也不懂什么穴位，只是单纯的绕着我的胃部和腹部打转，舒缓我的不适感…… 第173章 我们在一起 宽阔的掌心，温暖的触感，带着韧劲的力道……一圈一圈，一圈一圈的…… 我的意识也随着陆斯年的手掌绕着圈，陷入在回忆中，小声说，“陆斯年，你让我想到了我妈。” “嗯？”陆斯年应着声，脸色黑了黑，他一个硬朗男人被联想到一个中年妇女，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我还继续望着天花板，并没有看到他神色的变化，往下说着，“我小时候，靠着我妈微薄的工资过活，环境并不好，就连买一个蛋糕都是奢侈的事情。只有我生日的那天，我妈才会买上一个。你知道小孩子都贪心，看到好吃的蛋糕总是想全部都吃完，一不小心，就吃撑了。那个时候，我妈也会这样摸着我的肚子帮我按摩。” 陷入在往昔美好的回忆中，我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而且陆斯年的按摩也真的有效，原先膨胀紧绷的感觉还真的缓和了下来，不适感也在慢慢地消失。 酒足饭饱，浑身舒适，在静默后，我的眼皮逐渐变重，一点一点的往下垂落…… 就在我几乎要眯过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陆斯年的声音。 “一月，我们在一起吧。” “嗯？”我的脑子有些混沌，并没意识到陆斯年再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陆斯年的双手还贴在我的肚子上，只是动作停下来了，黑亮的眸子凝视着我睡意朦胧的脸，神情是那么认真，“一月，我接受你的告白，我们在一起吧。” 同样的话，他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遍，也再次传入我的耳朵里，顿时一惊，所有的瞌睡虫都烟消云散。 我睁开双眼，惊愕的看向陆斯年，喉咙发紧着，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来，“你……你……你说什么吗？” “还要我说第三遍吗？”陆斯年并没有因为我的迟缓生气，而是有些无奈的反问着。 “不用……我听到了。”我回答说，双眼一眨也不眨紧盯在陆斯年的身上，才慢慢地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而且陆斯年并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既然说出口了，便是慎重思忖后的决定。 对此，我没有怀疑，可是对此，我也没有陷入在狂喜中。 陆斯年说的简单，只用了“在一起”三个字，但是这三个字从陆斯年嘴里说出来，是比我跟他结婚更亲密的事情，也将是他对我的承诺。 良久的沉默后，我眉心稍皱着，徐徐地问道，“为什么？我……我说了，我对你感情不会影响任何的事情，你需要我做的事情，我还是会做，应该守住的界线，我也会恪守。你是在怜悯我吗？如果是这样，我不需要。” 除了怜悯，我当下想不出陆斯年这么做的原因。 “从你告诉我‘你爱上我’开始，我们之间，你已经越线了。”陆斯年一语道破。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情况，我害怕他可能连孩子都不要，而是要跟我划清界线。 我们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陆斯年的手还贴在我的嘴上，说不出的亲昵，却在讨论着可能是分别的事情。 我一时间发不出声音，只能屏息待等着陆斯年继续往下说。 “三年前，我因为一时的怜悯跟傅佳人结了婚，一样的错误我已经犯过一次了，不会再第二次。” 也就是说，不是因为怜悯，那是因为什么……孩子？陆斯年就算不用这么做，孩子一样也是他的。 我陷入在混沌的迷雾里，根本想不出来，只能询问，“那是为什么？” 面对我的问题，陆斯年突然笑了，英俊的脸庞变得闪闪发光，完全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笑容清浅，带着一丝丝的宠溺，也有一丝丝的无奈，叹气一般的开口，“一月，为什么不对自己自信一些？” 陆斯年的这句话，像是一根正在燃烧的小火柴，被扔进了一堆干燥的木材里，落下的之后，就可能燃烧起熊熊烈火。 我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情绪即将冲向狂喜，却又被自己紧紧压住，“陆斯年，你是说……说……” 那些我紧张到说不出的话，全是我觉得遥不可及的梦想。 陆斯年注视着我的笑脸，神情变得越发柔和，“今天在医院的时候，你产检结束，我去接了一个电话。等我结束通话回头，发现你不见了。前面一片混乱，还有人在说‘一个产妇摔倒了，下半身全是血’，在那一刹那，我以为那个人就是你。” 那是发生在宋佳玉晕倒时候事情，我不在陆斯年身边，并不知道他所经历的一切。 我静静地听着陆斯年继续往下说。 “在那个时候，我很担心你，甚至忍不住想，孩子没了也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就好。”陆斯年想到当时的情况，还是皱了皱眉，而且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了。 在听闻电梯事故进医院的时候，在面对疯狂女人袭击的时候……第一次陌生的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第二次突然的让人没时间细想，可是第三次了……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或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在我的心里了。”陆斯年说着肯定的话，却依旧皱着眉，反而困扰的神色更浓重，“同时我也要告诉你，我不确认这样的感情算不算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爱上你。但是我答应你，我们是夫妻，我会承担丈夫的责任，一起抚养我们的孩子。如果你愿意接受，我们就在一起。” 在陆斯年说出“爱”这个字眼的时候，他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彷徨和犹豫，甚至还有一些歉意。 他是陆斯年啊，在我心中宛若神祇一样的男人，就算面对再大的难题也不会露出惧意的男人，竟然因为我被逼到这种地步了。 “够了，这些就足够了！”我激动的坐起身来，一下子紧紧搂住了陆斯年的脖子，声音哽咽的说道，“陆斯年，我的奢求很小很小，并不想过得到你的爱，甚至你不回应我都没关系。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 “那你是答应了？”陆斯年贴在我的耳边，声音低沉而磁性。 “嗯。”我用力的点着头，眼眶微湿，这次是喜悦的泪水，大声地宣告，“陆斯年，我们在一起。” 第174章 对我的称呼 陆斯年紧紧地拥着我好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地松开双臂，健壮的胸膛依悬着在我身体上方，维持着亲密的姿势说，“我们既然决定在一起了，有一件事情是不是应该改改？”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容，还有脸上好看的笑容，理智在一点一点下线，根本不知道陆斯年指的是哪一件事情，只能问他，“什么事情？” “你对我的称呼。”陆斯年嘴角轻扬着，黑眸里也同时闪过一抹狡黠，好似分外期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我对他的称呼……陆斯年…… 无论是结婚之初，还是在发现自己的感情之后，我一直都是指名道姓的叫着陆斯年，例外的几次是在陆老夫人面前，叫了几声“斯年”，可是当时陆斯年并不在现场。 斯年……斯年…… 我在心里喃喃着这个称呼，说平常了，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可是往深了说，这是我和陆斯年之间的爱称。 我绯红着脸，瞅着陆斯年深邃如夜空的眸子，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口。 陆斯年用低沉的嗓音诱-惑道，“一月，我等着呢。” 在这时，我也注意到了陆斯年进门后，一直都叫我“一月”而不是“江一月”，虽然只是细小的改变，却恰恰证明了我在他心里位置的不同。 “斯……斯年……”我忍着羞怯，嘤咛一般的出声。 陆斯年的神情愈发飞扬，更贴近了些，低声蛊惑道，“一月，再叫一声。” “斯年……” “斯年……” 到最后，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叫了多少声“斯年”，只要陆斯年叫我一声“一月”，我便回他一声，好似情-人之间无聊的游戏。 情到浓时，发酵的当然是谷欠望，更别说我和陆斯年的身体里各自都残留着之前的余韵。 当陆斯年的双唇贴上来的时候，我没有一丝的意外，甚至轻抬着下巴主动承接这个吻。 这是我和陆斯年心意相通之后的第一个吻，真应了我曾经看到过的那一句话，亲吻是情-人在嘴唇上跳舞。 随着缠-绵的深入，酥麻的电流伴随着一抹莫名的欢愉瞬间从唇-瓣上窜起，涌向身体的四肢百骸，就连我的脚趾头也紧绷着，好似旋转跳舞的姿势。 比起在停车场时候的温存缱绻，这个吻虽然也一样柔情，可是更多了一些陆斯年的气息。 他的强势，他的霸道，随着快速深入的舌-尖而彰显无遗。 不过须时，我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他的痕迹，可是他还是不餍足，灵活的勾缠这我的舌-尖，开始疯狂的吮吸和缠-绵，就好像腰一口吃掉我一样，湿热的气息瞬间加重。 陆斯年的索求并不仅仅如此，随着不断深入的亲吻，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烫，一边密不透风的紧贴着我，一边将嵌入其中的手掌往上攀援。 他的双手原本就在我的腹部之上，再往上就是柔-软的丰盈…… 在之前换衣服时，我便脱了内-衣，本是想贪图自己舒适，没想到却便宜了陆斯年。 “啊……” 在感受到陆斯年掌心灼烫的瞬间，我抑制不住的轻呼出声，更别说他还不断收拢着手指。 陆斯年的呼吸也在不断加重，他的亲吻顺着我的嘴角往下，从轻抬的下巴，一直吻到白皙的脖颈，留下一路湿漉漉的痕迹，而他灼烫的鼻息也随之轻刷着我的肌-肤，引得我轻颤不已。 陆斯年禁谷欠几个月，我也禁谷欠了几个月，男人尚且还能有其他方式发泄，女人却只能强忍着，我原本没有察觉到的谷欠望，这下全让陆斯年勾-引出来了。 “唔唔……呜呜……” 我忍受不住他的撩拨，情不自禁的呻-吟着，更要命的还有陆斯年的情话。 他埋头在我的锁骨上，暗哑的声音掺杂的笑意，“一月，今天产检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果然变大了。” 一夕之间，我的身体被一种叫做羞耻的情绪占据，看陆斯年平常一副高冷面瘫的样子，到了床上竟然也是yin话满级，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你……住嘴……快放手……”我喘息的抗拒道。 亲昵的触碰还在继续，我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可是双手只是紧抓着陆斯年的衬衫，并未真的推开他。 陆斯年一手继续享受着软香玉软，另一手逐渐往下，感觉到我身体紧绷的同时，贴在我耳边小声说，“别紧张，超过三个月，可以正常做的。” “嗯……”我似有似乎的应了一声，在自己心里只想承认这是加重的呼吸声，而不是我对陆斯年的应允。 陆斯年无声的笑了笑，好似是识破了我的自欺欺人，这才从椅子上完全起身，正式开始今天晚上的—— “太太，还觉得难受吗？我找到新的药油，你要不要试试？”随着一记开门声，一同传过来的还有李婶响亮的问候声。 刹那间，我和陆斯年的身体都僵住了，维持着紧贴的姿势好一会都没动。 一个衣衫半露的女人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任何人看了都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更别说充斥着房间里的暧-昧气息，还有我通红通红的身体了。 我和陆斯年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是被李婶突然撞破，我竟然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我动了动身体，想拉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但是陆斯年低哑的说了句，“别动。” 而后他抬头看向李婶，说道，“李婶，一月没事了。你早点休息。“ “……好，我……我下楼了，……先生，太太，有事的话，再叫我。”李婶怔怔的回话，然后带上门离开。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我心有余悸的喘息着，每一次呼吸的一起一伏都能清楚感受到陆斯年的重量，还有他炙热的温度。 “你……我们……还要继续吗？”我见陆斯年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红着脸小声问道。 陆斯年的手臂紧了紧，将我紧紧地抱住，连同声音也一样的紧绷而沉重，低语道，“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我按照他说的，一动不动，也没有出声，静静地被他紧拥着，只有带着余温的空气还在我们身边缓慢地萦绕。 第175章 而是抓回来 被陆斯年抱住的时间很长，每一秒中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这时间又很短，短到我还眷恋着，陆斯年已经起身了。 他坐回床边的椅子上，替我整理好衣服，遮住那些留着他痕迹的细腻肌-肤，又拉过被子替我盖上，将他残留下的温度一起保存了一样。 我的目光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本就好看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又变得更英俊了，特别是在他仔细有认真的抚平被角的时候。 “今天先这样，你继续睡这边，明天让李婶整理东西，你住到我那边去。”陆斯年不紧不慢的说着话。 随着他言语的意思，我的心跟着飞来起来，在他最后那句话说出口时，几乎飞到了最高处。 我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住到你的房间里去吗？会不会让你不方便。” 陆斯年抬眸看了我一眼，眸色有些暗沉，“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 “没有，我没有不愿意。”我立刻打断他的话，神情也比之前显得认真而紧张。 跟在陆斯年身边这么久，我多少还是了解他的。他对自己认定的人，是全然的信任和接受，比如周齐，无论是繁琐的小事，还是涉及他成败的欧洲之行，他都没有犹豫的交托给他。 朋友尚且如此，更别说是他开口承认的情-人。 我刚才的拒绝，其实恰恰反映出我在激动之余，还是不确定和彷徨。 “斯年，我……”我想解释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陆斯年伸手过来，抚-摸了下我前额的刘海，发丝发出轻柔的摩挲声，跟他温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月，我们现在是平等的，偶尔的时候你也可以任性一点。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听我的，明天搬过去。” 在爱情里，先爱上的那个人也是输了的那个人，我爱陆斯年。 因为得不到，我显得无所畏惧。因为得到了，我反而有些战战兢兢。 我觉得自己懂陆斯年，可是陆斯年何尝不是懂我，只是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反应，便看穿了我藏在心底里、不想让任何人发现的恐惧，所以他给我任性的权力，那是恋人间特有的，也加重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我的惶恐得到安抚，追问道，“如果我任性过头呢？” 陆斯年慎重思考了一下说，“我应该会把你抓回来，打一通你的屁-股，等你受到教训后，再教你什么叫做温顺。” 不是放手，而是抓回来。 我在心里默念着，忍不住的笑了。 直到互说了晚安，目送陆斯年离开房间，我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离开过。 没了灯光的房间里，有清亮的月光轻轻地洒入，就落在我的床边，随着白色窗帘一起被夜风撩动。 在一整天的起起伏伏之后，我的心情就像是这月光，归于淡然平静，情不自禁的陷入在思忖中。 我短短的二十五年人生中，听过不少句“我爱你”，全部都来自高明伟这个谎话连篇的男人，所有的甜言蜜语加在一起都不及陆斯年的一句“你已经在我的心里了”。 我也亲耳听到过“你愿意嫁给我吗？”和“我愿意”，可是这一切都不如的……我们在一起…… 回想着陆斯年说出这话时的语调，一遍一遍的在耳边萦绕，我徐徐地陷入了沉睡。 在偶然翻身的时候，肩膀压到被塞在枕头下面的相册，我迷迷糊的想着，明天找个陆斯年没注意的时候，让李婶把相册送回去。 还有……李婶今天看到我和陆斯年亲吻的画面，明天又要帮我整理东西，消息恐怕很快会传到陆老夫人耳朵里，到时候不知道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我没有力气继续想下去，深深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李婶听到我要收拾东西搬到陆斯年房间的时候，瞬间就笑了，着着实实的一个灿烂笑容。 “哪有两夫妻分房睡得，住在一起好，住在一起感情才不会散。”李婶乐不可支的说，还叨念着，“在过个几个月，太太的肚子就会变得更大了，晚上要翻身，还会腿抽经，正是要人在身边照顾呢。” 这话，不仅是我听到了，就连陆斯年也听到了，他恰好从我们身边走过。 我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好似在说着，到时候我就任性给你看，让你敲背捶腿。 陆斯年依旧是泰然自若的神色，但是脸上的冷意比以往少了些。 关于我的私人东西，其实并不多，毕竟我当初来的时候，就没有带什么东西，房间里的东西都是陆斯年给我的。陆斯年说，像衣服什么的都不用动，以后有机会可以把这边改成衣帽间。 所以李婶只是拿了轻便的几身过去，其他的一些就是护肤品沐浴露之类的。 关于陆斯年的房间，我之前只是看过一眼，没想到第一次踏入，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特别是当我亲手把暖色系系的洋装挂进陆斯年只有黑白灰色调的衣橱时，彻底的有了一股真实感。 在陆斯年去书房收发邮件的时候，我把相册交给了李婶，一同交给她的还有那条断的珍珠项链。 “李婶，相册我看完了，麻烦你交还给秦管家。还有这条项链，帮我跟陆老夫人说一句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弄断了。”我把所有的细节说清楚，都嘱托给李婶。 “可是项链明明是先生弄断的。”李婶不解道。 我看着那几颗色泽温润的珍珠，第一次没有了心痛的感觉，“无论是我弄断的，还是陆斯年弄断的，项链都是断了，没办法恢复原状。所以没关系，就按照我说的讲吧，李婶，这几天辛苦你了。” “太太，你要是再对我这么客气，可就是不把我自己人了。”李婶佯装生气的说。 我跟李婶熟悉后，才知道她更多的事情。李婶的丈夫非常重男轻女，她第一胎生了女儿，而且从娘胎里就带着病。他丈夫不愿意花钱治病，还把她从家里赶了出去，离婚断绝关系。 李婶不得不带着孩子在陆家谋生存，陆老夫人不仅接纳了她，而且还借钱给她女儿治病，送去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医生。 第176章 那都过去了 虽然有了陆老夫人的帮助，可是李婶的女儿到最后都没有活过两岁。 李婶平常表现的十分乐观开朗，我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悲伤的过去。在女儿死后，李婶感激陆家所做的一切，所以无微不至的照顾了陆老夫人二十多年。 从时间上算起来，李婶女儿去世的那段时间，恰好是陆斯年进入陆家的时候，她对陆斯年的好，多少有点移情作用，而陆老夫人也是注意到这点，才会拍李婶来照顾陆斯年。 而李婶现在对我好，则是爱屋及乌。 “李婶，我哪里会把你当做外人。等我的孩子生下来，可是还要麻烦你照顾的。”我笑着安抚李婶的怒气。 “让我……照顾孩子？”李婶有些激动，也有些不可置信。 “嗯。”我点了点头，“外面的保姆终究是外人，哪有自己人照顾让人放心。所以这事情只能麻烦李婶了，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嫌辛苦。” “不会不会，我一定不会觉得辛苦的。”李婶兴奋的看向我的肚子，恨不得孩子现在就已经出生。 这一天的午饭吃的特别早，因为我跟陆斯年说了去医院看宋佳玉，为此还特别让李婶又炖了一盅老母鸡汤，希望宋佳玉也能补气又补血，快一点从伤痛中走出来。 临出门前，陆斯年改变了主意，决定亲自送我去医院。 “你的工作不要紧吗？”看着陆斯年伸手拿起保温盒，我问道。 “该做的都做了，最忙的时间已经过了。”陆斯年回说，率先打开门，站在外面等我，等我出门后，自然的牵住我的右手。 我没再说什么，随着他一起去了医院。 *** 医院里，在去宋佳玉病房前先去见了她的主治医生。 医生说，宋佳玉的第二次手术后续情况良好，不出意外，再过四五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鉴于昨天宋佳玉情绪不稳定，可能是创伤综合症，如果反复如此，建议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我一一记下，又跟医生道了谢之后走去宋佳玉的病房，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傅廷深，就连病房里面都没有。 我有些意外，轻轻地皱了皱眉，却在表现出过多情绪。 病房里，宋佳玉在听到开门声后背过了身去，一副谁都不想见的拒绝姿态。 “佳玉，是我。”我出声道。 宋佳玉在听到我的声音后立刻转身过来，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精神比起昨天还是好了很多，看到我时还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一月姐，你来了。” 陆斯年将保温盒放到病床边，然后跟我说，“你们慢慢聊，我到外面等你。” 我点了点头，在陆斯年离开病房后，坐到病床边，贴心的询问着，“佳玉，你吃过午饭了吗？”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早就知道了，移动桌上还放着医院的营养餐，完整无缺，没有动过一筷子。 “医院的饭菜肯定不好吃，所以我特意带着东西过来的。虽然不是我亲手炖的，可是我也出了力气的。”我打开保温盒，将炖的澄黄的鸡汤倒出来，装在小碗里，还亲手放到宋佳玉的手里，劝说道，“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少还是要喝一点。” 温热炖鸡汤贴着她冰冷的手指，宋佳玉颤了颤，红着眼睛低下了头。 等我发现，是她的眼泪落在了鸡汤里面，荡漾起小小的水圈。 “是不是还觉得难受？还是身体又疼了？”我看着宋佳玉一抖一抖的肩膀，心痛的纠起来了，想再一次的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一月姐，对不起……昨天一定吓到你了。今天又这么麻烦你。”宋佳玉吸了吸鼻子，睁着发红的眼睛跟我说。 越是这样佯装坚强，越是让人心疼。 “傻瓜，你跟我说什么谢谢。你叫了我这么多声一月姐，姐姐照顾妹妹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拍了拍宋佳玉的后背，语重心长道，“佳玉，你很聪明，也很懂事，再多的道理你都懂。发生的事情无论对错，那都过去了。” 我没有问宋佳玉她和傅廷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更不会去指责宋佳玉自己的决定。 我只说了一句话，那都过去了。 宋佳玉的眼睛里依旧含着泪水，瞳孔沾染着水汽，变得特别清澈明亮，冲着我说，“一月姐，你真的可以是我的姐姐吗？” “可以，当然可以。”我不由自主的学着陆斯年的动作，也伸手的抚-摸着宋佳玉的前额，轻轻地摩挲，“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从小就我一个，我妈也因为特殊情况出国了。现在在江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也是，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宋佳玉哽咽的说道。 对此，我有些意外。关于宋佳玉的家庭情况我知道不多，但是隐约记得她的父母健在，在出事时也特意挺住我不要联系家人。 这其中的问题，也只能等她痊愈了再说。 “既然我们彼此都只有对方，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成为我的依靠。” “我会的。” 宋佳玉擦了擦眼泪，总算是动了筷子。 吃了饭，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天，说的大多是以前公司里的事情，特别是同仇敌忾的吐槽了一番之前的那个经理。 “一月姐，如果我们能回到那个时候就好了……”宋佳玉迷糊的喃喃着，睡了过去。 可是我们谁也没有时光倒回的本事，只能接受一路过来的疼痛和伤口，继续往前走。 我拉了拉宋佳玉的被子后离开，一走出病房看到的不仅仅是陆斯年一个人，还有傅廷深。 他们一人一边靠墙站着，似乎并没有说话，看到我后两人齐刷刷的走过来。 傅廷深的动作甚至比陆斯年更快，焦急的问我，“她吃东西了吗？” “吃了。喝了点鸡汤，吃了点饭，虽然不多，但是吃了。”我说着话，同时注意到傅廷深的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是知名餐厅的外卖盒。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的心里突然浮现这句话，双眼随之看向了陆斯年，庆幸我和他不曾变成这样。 傅廷深向想里走，我阻止道，“宋佳玉刚睡着了，你有什么事情晚一点再说，让她先安稳的睡一觉。” 第177章 是她瞒着我 “她……睡着了？”对于这样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傅廷深用一种十分质疑的语气反问了我一遍。 我心里顿时有了疑惑，却还是重复的回答她，“是的，她跟我聊了会儿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傅廷深目光迟疑的扫了我一眼，最终还是往病房里走，但是并未踏入，只是轻轻地推开门，无声的往里面看了一眼，亲眼看到宋佳玉是真的睡着了之后，他才彻底的放心下来。 我和陆斯年一直看着他小心谨慎的动作，也看着傅廷深在重新关上门后，烦躁地不停来回踱步，还时不时抓一把自己的头发，像是一头被关在笼子里野兽，挣脱不开束缚他的囚笼。 “傅廷深，你和宋佳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问题我可以不问宋佳玉，却不能不问傅廷深，他是一个男人，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而不是将一个女人推到生死边缘。 “这不管你的事。”傅廷深语气不善的回了我一句，但是在目光扫到我之后，突然的又顿了顿，桀骜的气息敛了敛，低声对我说，“镇定剂只在她身上起效了几个小时，昨天半夜她就醒了，醒了之后再也没合过眼。不吃不喝不睡，她在这样下去身体会垮得，如果你有时间，多来医院陪陪她。” “傅廷深，你是关心宋佳玉的。”我有些迟缓的意识到这一点，无论是的昨天错以为我带着宋佳玉来做流产手术的愤怒，还是今天放低姿态的对我要求，都显示了傅廷深对宋佳玉或许不是我曾经以为的风-流无情。 可是……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为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样？”我连连质问出声，声音不断发紧着，想到昨天宋佳玉一个人在医院里，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伤痛，那个时候傅廷深又在哪里？！ 傅廷深的脸色沉了沉，嘴角有一阵的颤抖，好似在压抑自己从胸腔里涌上的怒气，可是最终还是失败了，他怒火中烧的冲着我低吼，“江一月，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是她瞒着我，什么事情都没告诉我！等我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一条小生命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这就是生命。 傅廷深一边怒吼着，一边冲着我逼近，伤痛的不仅是宋佳玉，还有傅廷深，女人的痛可以靠着眼泪宣泄，男人的痛却只能沉重的藏在心里最深处，唯有在这个时候才忍不住发泄出来，发泄在一个跟这件事情都没有关系的人身上。 陆斯年见状，立刻拉了我一把，将我护在他的身后。 傅廷深猩红着眼，还在步步紧逼，隔着陆斯年跟我对峙着，“你以为我不想陪在她身边吗？你以为愿意看着她疼痛难受吗？可是我连靠近照顾她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我在傅廷深的身上不仅感觉到了怒气，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重的悲伤，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辈子都顺遂的傅廷深，第一次在感情上重重的摔了一跤。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安抚这头受伤的狮子。 就在这个时候，从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两个身影，是穿着医生白大褂的沈行远和傅佳人。 感觉到流动在我们三人身上的微妙气流，傅佳人皱了皱眉，问道，“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怎么了？” 闻言，傅廷深突然的收回了眼神，背对着傅佳人抹了一把脸，也将刚才那个怒不可遏的傅廷深一起抹掉。 他回头看向傅佳人时，恢复了成低沉严肃的样子，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了宋小姐的事情，过来看一看。”傅佳人并不是空手来的，手里还捧着一束粉色的花束。 傅廷深眉心紧蹙，“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他将目光往傅佳人的身后移去，严厉的紧盯着沈行远，“又是你说的？” 发生在这间医院里的事情，没有沈行远不知道的，沈行远知道的，也就是傅佳人会知道的。 沈行远刚要开口，傅佳人却抢先了一步，先替他解释道，“大哥，就算行远哥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这件事情的，伯父伯母已经在调查了。” “该死的！”傅廷深随之爆出一声低咒，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说道，“我不会让傅家的任何人打扰她，包括你，佳人，回去。” 面对傅廷深的决定，傅佳人还想在争取一下，“大哥，再怎么说宋小姐也是——” “住口！”傅廷深立刻截断她的话，就算是面对自己的妹妹，他也恶狠狠地瞪着，“我这辈子都不想听到这句话！你也管住自己的嘴，不准再提半个字。” 从小疼爱自己的大哥，竟然对自己露出凶狠暴躁的样子，傅佳人在一夕之间白了脸，娇艳的脸庞失去了最亮丽的光芒。 “廷深，注意一下你的态度。佳人是你的妹妹。”沈行远护着傅佳人，就好像陆斯年刚才护着我一样，将她拉倒自己身后保护着。 “妹妹？呵呵。”傅廷深阴阳怪气的冷笑了两声，神色陷入最低点，“我去处理家里的事情，你们记住我的话，不要的去打扰她。” 留下最后的警告，傅廷深迈着大步离开。 他的离开，也带走了喧嚣。 对于傅佳人，我也许久不见，她的气色比起之前的确差了很多，应该是病情还未痊愈。还有她提到宋佳玉时的语气，也不像之前那样嘲讽鄙夷，应该是真心过来慰问的。 我对傅家人解释道，“傅小姐，我刚才看了宋佳玉，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可是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傅廷深应该是怕你会刺激她的情绪，才会这么说的。” “我知道了。”傅佳人点了点头，她听着我的话，目光去不由自主的往陆斯年的身上看，就跟上次在沈家的宴会上一样，骄傲带刺的玫瑰一下子变成了最娇嫩的蔷薇。 她缓了缓说道，“斯年，陆氏集团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我之前去欧洲旅游，也认识了一些朋友，如果你有需要……” 第178章 我这样冷血 “不用。我自己的事情会自己解决，不需要你插手。”陆斯年完全不等傅佳人说完，便干脆的直接拒绝，言语间还尽是他惯有的冰冷语气，完全不像是对一个前妻，对一个朋友的态度。 傅佳人本就苍白的脸色彻底的藏不住了，什么东西正在她的心里哗然崩溃着。这样脆弱易碎的傅佳人，我完全不能将她跟我之前见到明艳骄傲的傅佳人联系在一起。 美人泫然欲泣，我看着都是新生不舍，更何况是陆斯年呢？ 我抬头看向陆斯年，只见他将眼神转向了空白的墙壁，无论是神情还是目光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傅佳人。 反而是在感觉到我的目光后，低头看我。 陆斯年跟我对视着，又无声无息的牵上我的手，“一月，事情都做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一时间没办法从刚才的情绪抽神，愣了愣才说了句，“好。” 陆斯年虽然说的强势，动作却很温柔，在得到我的回答之后，才拉着我往前走，一边牵着手，一边还护着我的肚子，让我有种自己才是易碎的宝贝，杯陆斯年好生呵护着的感觉。 我和陆斯年从傅佳人身边走过，她双眼一直无声的注视着，无论是牵在一起的双手，还是小心保护的动作，没有一处逃过女人细致的观察，更别说他对我区别于所有人的语气。 傅佳人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纤瘦的身体向受到强风一样摇晃着，错愕不已的开口，“你们在一起了？……你们果然在一起了……” 女人是敏-感的，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心爱的男人，所以傅佳人一下子就察觉到陆斯年态度上的改变。 同样的一句话，她说了两遍，第一遍时，她的语气中带着震惊和疑问，像是在问我，也像是在问她自己；第二遍时，震惊和疑问都烟消云散了，短短的时间内，她心里已经有结论，剩下的是无力的妥协和悲伤的接受。 陆斯年也一样听到了傅佳人的话，可是他连停都没有停一下，还在继续拉着我往前走。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傅佳人手里的花束落在了地上，娇嫩的花瓣零星的散落几片在她脚边，而她的神色，就像是掉落的花瓣，有一种接近死亡的悲哀。 我和陆斯年能够发展至今，这其中或多或少也是有傅佳人的功劳，她和沈行远一直在把我往前推，对于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他们最想见到的才对。 可是想，和真的见到，是两回事的，傅佳人低估了这件事情对她的冲击。 她把自己的爱情变得伟大，将陆斯年的一切放在自己的私欲之上，但是她的心还是忍不住会痛。 我远远地看着，胸口也有一种被割裂的感觉。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傅佳人在喃喃自语着，身体摇摇欲坠着，最后往后倾斜了下去—— “佳人，你怎么了？”沈行远爆发出一声低吼，立刻抱住了傅佳人的身体，紧紧地拥入怀中。 傅佳人皱着眉，小口小口的抽着气，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唯有她的右手，紧紧地抓在左胸上。 “佳人，你别紧张，放轻松，慢慢的深呼吸，深呼吸。”沈行远语气焦急的安抚着，“别紧张，我这就带你去检查。” 但是这一些话，傅佳人根本没有听到，她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斯年，等一下，傅佳人晕倒了。”我拉了拉陆斯年的袖子，想让他停下来。 陆斯年往前的脚步没停，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别回头，继续跟着我走。” 沈行远立刻抱着傅佳人冲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怒吼着，“陆斯年，你就这么冷血吗？佳人的身体状况受不了刺激，她都晕过去了，你都不愿意回头看一眼？” 陆斯年的确不曾看一眼，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对着沈行远，说道，“我这样做，才是对她最好的。” 沈行远怒不可遏着，“就算你们当初结婚，是我和廷深逼你的，可是佳人也主动跟你离婚了。离婚之后她甚至还一直爱着你，你对她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 陆斯年的目光终于有微微的往下，扫过傅佳人毫无血色的脸，薄唇间吐出两个字，“没有。” 在那个瞬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看到有眼泪从傅佳人紧绷的双眼里滑落。 “你们不要再吵了，沈行远，你快送傅佳人去检查。”我打断他们没完没了的对话，提醒道。 沈行远像是被触动的机关，立刻飞快地冲了出去，紧紧地抱着傅佳人，用最快的速度进了电梯。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后，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有沈行远在，傅佳人应该不会出事的，而我和陆斯年也应该离开了。 我继续往前走，却迈不开脚步，这一次停下来的人，变成了陆斯年。 陆斯年脸上冰封的表情在一点一点的剥落，他注视着沈行远远去的方向，皱起了浓眉，眉宇间全是担忧。 “别担心了，沈行远是医生，会照顾好傅佳人的。”我小声安慰陆斯年，很想伸手抚平他皱在一起的眉毛。 陆斯年眼眸微垂，落回我的身上，低声问道，“跟我这样冷血的人在一起，你就不怕吗？” “不怕。”我摇了摇头，曾经我也觉得陆斯年冷血无情，但是时间长了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好似无情，实则是最柔情。 他对我是这样，对傅佳人更是如此。 我又说道，“你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傅佳人好。” “哦？”陆斯年扬了扬眉，等着我继续往下说。 “你说你跟傅佳人结婚是因为怜悯，沈行远说你跟傅佳人结婚是因为他们的逼迫，合起来说，也就是你对朋友有兄弟之情，才会迫于他们的恳求；你对傅佳人有怜惜之情，才会动容她对你的感情。”我说话时，一直小心注意着陆斯年的神色，这样被人剖析内心，很多人是不愿意的。 陆斯年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继续往下说。 “斯年，而你今天做的，或者是从你们离婚之后做的一切，看似不闻不问，实则才是正确处理这段关系的方式。” 第179章 更加的爱他 总是需要有一个人做坏人的。 只有陆斯年冷血了，傅佳人才会彻底的死心，结束这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才能开始属于她的新人生，与此同时，沈行远才有追求她的机会。 我将自己想到的，全部说给陆斯年听。 他抬了抬眉尾，诧异的问我，“行远对她的感情，你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嗯……其实还是蛮明显的。”我回想着沈行远为傅佳人所做的一切，说道。 陆斯年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自嘲的轻笑了下，“连你都看出来了，我跟行远认识了二十年，却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没关系，以后有我在。我要是知道了什么，全都告诉你。”我眨了眨眼睛，回他一抹轻笑，可惜笑容也藏着担心，“傅佳人刚才晕过去了，我们真的不用过去看一眼吗？” “你刚才不是说了，有行远在，傅佳人不会有事的。”陆斯年竟然用我的话来回我，我佯装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他才继续往下说，“傅佳人有先天性性脏病，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受到刺激，行远从小都跟在身边照顾的她，之后还做了医生。如果情况真的紧急，他刚才也不会停下来跟我说话了。” 陆斯年一语道破其中的玄机，我也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这几个字回不了神。 曾经那样光彩照人的傅佳人，跟有病都联系不在一起，更别说如此严重的病情了。 “你们三年前结婚，也是因为这个？” “嗯。”陆斯年应声，说起了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傅佳人的病情发生了恶化，需要做心脏的搭桥手术，可是这类型的手术成功率极低，傅佳人很可能就会死在手术台之上。傅佳人是傅家的掌上明珠，从小跟在傅廷深身后，也被沈行远和陆斯年当做自己妹妹般疼爱着。 她第一次少女春心萌动，就是因为陆斯年，这么多年来，这份感情从未改变，而且越来越深厚，而她人生的最大愿望，就是嫁给陆斯年，做他的妻子。 手术前，傅廷深和沈行远找了陆斯年，希望他可以圆了傅佳人的这个愿望，也希望可以借由这件事刺激傅佳人在手术中的求生欲，或许这个，是比医生的医术更重要的。 陆斯年在慎重思考后，同意了，跟傅佳人说，如果手术成功，她们就结婚。 这件事情大大的发挥了效果，傅佳人真的在手术中挺过来了，而且也跟陆斯年结婚了，只是一切按照陆斯年的要求，隐婚，只有沈行远和傅廷深知道。 对于他们的婚姻生活，陆斯年并没有描述太多，只说他们的婚姻维持了半年。 半年后一次偶然的巧合下，傅佳人听到了傅廷深和陆斯年的对话，才知道陆斯年的求婚，其实是出于别人的要求，对她的怜悯，跟爱情没有任何关系。 承受的着巨大悲伤的同时，傅佳人选择了离婚，主动将自由还给了他。 沈行远在知道了傅佳人跟陆斯年的离婚消息之后，跟陆斯年大打出手打了一架，陆斯年也因此才知道了沈行远对傅佳人的感情。 傅佳人爱了陆斯年多久，沈行远爱了傅佳人要更久更久。 也是在那之后，陆斯年才知道这段婚姻，受到伤害的还有另一个人。 因此，他便主动断绝了自己跟傅佳人的任何联系，不闻不问，用冷酷无情将自己彻底的武装，甚至在一开始还提醒我不准接近傅佳人。 他想借此让傅佳人死心，可是傅佳人对他的感情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比起傅佳人，我对陆斯年的感情，显得渺小而无力。 一路上，我都听着这个故事。哪怕没有结局，但是在听完之后，心中还是有一种压得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爱神的丘比特之箭，仿佛都是单箭头的，每个人都执着着爱着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哪怕没有任何回应。 趁着停车红灯的间隙，我牵住陆斯年的手，跟他十指交握了下，说道，“斯年，你失去的，我一定会补足了全部还给你。” 我会比傅佳人，更加更加的爱他。 陆斯年抓了抓我的手，如果这个红灯够长，他或许会俯身亲吻我一下。 *** 回到公寓里，李婶不在，应该是回了陆家别墅，但是我的东西她都收拾妥当了，整整齐齐的放在陆斯年的房间里。 上楼时，我还下意识的在原来的房间门前停下来，陆斯年拉了我一把，将我推到他的房门前。 我无声的笑了笑，握上门把，打开了这个原本独属于陆斯年的空间。 之后的时间过的很快，我睡了一个午觉，陆斯年处理了一些的公务，在睁开眼睛，已经到晚饭时间了。 我一下楼，先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香味，李婶回来了，厨房里有她不停忙活的身影。 她看到我后，一边兴奋的说话，一边往我手里塞了一盅温热燕窝，“这是老夫人给的，特意让我炖给太太吃的。除了燕窝，还有其他好多东西，我都塞柜子了，能吃好一阵子呢。” 我刚睡醒也有点饿，燕窝绵绸入口的时候，眼睛亮了亮，“李婶，我要是这么补下去，会变成小肥猪的。” 李婶见我喜欢，更是高兴，“胖点好，胖了生孩子才会顺。” 我和李婶笑闹着，陆斯年也下楼了，李婶端上饭菜，也就开饭了。 这一次，我克制着，没有吃撑，也没有吃多，八分饱的时候停下了筷子。 李婶瞅着我是觉得吃少了，还是往我碗里夹菜，我不好拒绝的吃了几口，可是后来的那些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陆斯年在这时伸手过来，从我碗里把菜夹走，送进自己嘴里，“你去看会儿电视，等我吃我完了，我陪你下楼走走。” 昨天遗憾没做成的事情，今天竟然还有机会，我一听，顿时就笑了。 到了客厅，一打开电视播放的是陆斯年常看的财经频道，正是晚间新闻时间，上面播出的恰恰是关于陆氏集团最近的新闻。 周末平静的过了两天，可是该来的风暴还是在慢慢袭来。 （在这里解释一下三天之约，陆斯年说的是工作日三天的意思。回来那天是周五，这两天是周末，明天开始才算第一天哦。） 第180章 能力都没有 财经节目的主持人围绕着陆氏集团现阶段的难题，洋洋洒洒的进行了十来分钟介绍，总结一句话就是百年企业是否能经历住新时代的挑战。事情的起因只是一个非常小的问题，却像是一个无敌的黑洞，快速的扩张着，这个时代变迁和进步脱不了关系。与之相对应的，之前从美国开始的全球危机，何尝不是开始于一件小事情。 对于这些涉及经济学和金融行业的专业知识，我懂得并不多，更多的偏重于对于节目所说内容的理解，可是到了节目末了，也并未给出任何答案，一句“请观众等待后续报道”便结束了。 作为电视机前的看客，有种白白浪费了十来分钟，最终什么都没获得的气愤感。 我看的认真，就连陆斯年什么时候走到了旁边也没注意。 他无声无息的站在我旁边，在我抬头看他时沉声说道，“这种节目没什么好看的，现在的新闻媒体只会做‘锦上添花’和‘雪上加霜’的事情，已经缺乏了基本的媒体素养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就拿之前我和白欢欢的事情，报刊媒体报道的全是虚假消息，做的根本就是“火上加油”的事情。 “不看了，我们下楼去吧。”我一边拿着遥控器，一边站起身来，因为越来越大的肚子，动作已经稍显迟缓。 就在这个时候，原以为结束的财经节目突然又加播了一则新闻。 从电视里传出女主持人的声音，“本台记者在一个小时前采访道了陆氏集团第二大持股人，也是陆氏集团曾经的创始人唐老先生，他对此事接受了本台记者的采访，发表了看法。接下来请看画面资料。” 随着镜头的切换，一个比陆老夫人更加苍老的老先生出现在画面里，模样虽然年迈，可是从骨子里偷出来的威严感，还是可以让人噤若寒蝉。 这位唐老先生，跟陆老夫人一样也是江城商场的传奇人物，陆氏集团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其中他也有一部分功劳。在四十多年的奋斗史中，他跟陆老夫人并肩同行，一路风风雨雨的走过来。再加上徐梧州并不怎么抛头露面，去世的也早，不少人都误以为他才是陆老夫人的丈夫，两人才会这么多年不离不弃。 唐老先生淡出众人视线是在七年前，传闻他当时做了一场大手术，手术失败又引起了严重的并发症，身体大不如前，再也无法承担繁重的工作，所以从陆氏集团辞职。 但是他在陆氏集团工作的这些年间，陆老夫人的父亲和陆老夫人都赠与他一定的股份，让他稳坐公司第二大股东的位置，成为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而现在混乱的局面中，唐老先生更是许多中小股东的风向标，他所说的话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原本正要关掉电视的动作，也就这样缓缓得停了下来，同时偷瞄着陆斯年。 他也紧盯着电视屏幕，神情无比的认真。 电视中，记者先进行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开始导入重点，提问唐老先生对陆氏集团这次事件的看法。 唐老先生皱了皱眉，一开口就是一句无比沉重的“我非常不满意”，之后他重复的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陆氏集团股票持续跌停，唐老先生的资产也在随之缩水，而他气愤的并不仅仅只是如此，而是自己花了一辈子心血奋斗出来成果，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对陆氏集团的现有管理层人员的能力存在质疑，已经联系其他股东，以最快速度召开股东大会，进行新一轮改选。”唐老先生对着镜头坚定地说道。 记者紧接着问道，“唐老，总所周知陆氏集团大部分管理层，特别是高层，都是陆家的家族亲属，您是不是对此也有所不满？” 唐老先生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一种十分阴冷的眼神看了记者一眼，然后整个采访就这样突兀的结束了。 由于时间关系，这个采访视频剪辑的突然，大概连主持人都没看过，画面再转到主持人身上时，连她也错愕着，顿了顿才开始接话。 节目结束了，我也再次看向陆斯年，他神色未变，我还是发现了细微处的不同，他下颚线条收的更紧了一些，看起来更加利落俊朗，却也显示他内心深处的凝重。 唐老先生的这番发言，无疑是在混乱的局面中又扔下了一颗炸弹，陆斯年要收拾的残局变得更加的复杂。还有记者的最后一个问题，也像是埋了一个伏笔，唐老先生可能会安插自己人坐上高位，因此改变陆氏集团的格局， 我的心也变得沉甸甸的，我不是傅佳人，没有那样的资本，就连帮他一把的能力都没有。 正当我手脚微凉的时候，陆斯年从我手里接过遥控器，啪嗒一声关掉电视，随后牵住我的手说，“还不走吗？” 李婶也从厨房出来，往客厅瞅了一眼，发现我和陆斯年竟然还在原先的位置上，疑惑地问道，“先生，太太，你们不是要下楼散步，怎么还在这里？” 在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催促下，我这才随着陆斯年出了门，心情跟之前的殷切期盼有了截然不同的反差。 陆斯年住的是高端小区，不仅住宅和地理位置一流，连绿化和公共设施都是一流的，有健身房游泳池网球场等等，还有一个硕大的人工湖，围着湖水四周有花园和走道。 陆斯年带我来的就是这个地方，我在这个小区住了好几个月了，唯一认识的几个地方是小区入口，地下停车场，以及电梯。 倒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精致，没想到小区里面还别有洞天。 我瞧着月光下，泛着凌凌波光的湖面，问陆斯年，“你怎么知道有这种地方的？”陆斯年这样的工作狂，公司、公寓、偶尔健身房三点一线，实在难以相信他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湖边散步。 陆斯年也没隐瞒，坦然道，“昨天查了一遍小区介绍，就知道了。”而后他又补充道，“我们现在住的是高层，通风-情况并不-良好。等孩子出生了，再换一个房子。” 第181章 眼泪太多了 孩子出生……换房子…… 这每一件事情，对于一个家庭而言都是具有特别意义的大事件。我对陆斯年并未有过太多幻想，觉得能维持现状就已经是最好的状态，没想到陆斯年却已经想的如此长远，心口酥麻的震了震。 陆斯年还说，“你要是最近有时间，可以先挑起来，看到喜欢的发给我，到时候我让周齐去谈价格。” “好。”我随着陆斯年的步伐慢慢走着，听着陆斯年的声音，将他的话全部都记在心里。 但是想了想，又改口道，“斯年，也不用急于一时。等陆氏集团的事情解决了，到时候再说吧。” 陆斯年走在靠湖水的那一侧，转头看向我时，俊容好似映在湖水里，扬了扬眉问我，“怎么？怕我丢了饭碗，买不起新房子吗？” “不是……”我摇了摇头，心里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些，陆老夫人说的那么清楚了，要绑住他一辈子，他又怎么会丢了饭碗。 我最担心的是陆斯年会承受不住，他再坚强，也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会难受会心痛。陆斯年虽然说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可是重新站起来的过程，太沉重太辛苦。 我的担忧，全在自己双眼里，连藏都没藏一下。 陆斯年淡淡的笑着，伸手抚-摸我的头顶，他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动作，用手心摩挲我的发丝，好像在给宠物顺毛一样，轻声说，“那些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 晚风习习的吹来，带着丝丝的凉意，跟陆斯年手心上的温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情不自禁的往陆斯年身上靠了靠，一半的身体贴在他的胸-前。 “冷了？”他低沉的询问从我头顶上传来。 “不冷，就是想抱你一下。”我从陆斯年身上汲取着温度。 “好像起风了，我们往回走吧，回去之后，再让李婶给你泡杯姜茶，还是小心点的好。” 陆斯年的手臂放上了我的后腰，一边走，一边慢慢地说着话，他说话时，胸膛会有小小震动，那是我最喜欢的小细节，好似能跟我的身体产生共鸣，成为两个人身体相连在一起的“结”。 *** 这一整天，都格外的顺利，就连后来我跟陆斯年同处一房，同睡一床，也没有太多的尴尬，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样。 我洗了澡，先上-床等着，陆斯年回来的晚，但是洗漱的快，也跟着躺上-床，他在睡前翻阅着之前看完的小说，我翻阅着苏医生推荐的孕妇书籍，在我的眼皮往下垂落的时候，陆斯年关了床头灯，拉了拉被子说了一句“睡吧”。 “嗯……”我迷迷糊糊的往枕头上蹭了蹭，哪怕是新换的寝具，上面也全都是陆斯年的气息，觉得分外安心。 这一天，似乎就要这样顺利的结束了，但是闭起眼睛的我，只睡了很短很短的时间，突然身体一抖，霍然的睁开眼睛。 眼眸里清亮一片，没有丝毫困沌。 我小心翼翼扭过头去，看到陆斯年并没有被我惊醒，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转向另一边，一点一点的移动，双手用力捂在嘴巴上，害怕发出一星半点的声响。 好似做好了全方位的准备，我才允许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潺潺不断往下，无声的消失在枕头上，在胸腔里疯狂涌动的歉意，以这样的方式宣泄着。 我以为自己做的很好，我以为不会让陆斯年知道，但是我的背后突然传来陆斯年清冷的声音。 “怎么了？”他伸手打开了他那边的床头灯，亮光一下子传过来。 我吓了一跳，后背绷的更紧，立刻说，“没事儿，我去一下洗手间，你接着睡。” 我急着下床，可是如此蹩脚的理由根本没把逃过陆斯年的眼睛，他从被子里伸手过来，按在我的肩膀上。 他手臂用着力，一下子就把我按平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在猝不及防下对上了陆斯年的黑眸，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水雾，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模糊，却还是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震惊。 陆斯年感觉到了我的异样，却没料到我在哭，而且哭的双目通红，半边的脸颊都湿了。 他摸了摸我的眼角，手指沾着我的眼泪，轻轻地抚-摸着，“怎么突然哭了？” “我真的没事，就是……”我想了想，在密不透风的室内，也用不了沙子吹了眼睛这种蹩脚的理由，只能说，“就是眼泪太多了，突然就出来了。我去擦把脸，你接着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自己编的借口，可能比沙子吹了眼睛还要荒诞。 我挣扎着想起来，但是陆斯年依旧沉沉的将我压住，拇指稍微用力的擦过我的下眼睑，一边抹掉泪水，一边深深地皱着眉。 陆斯年的思绪转的飞快，脑海里闪过各种可能，选了他觉得最可能的一种说，“觉得委屈了？” “嗯？”对于他突然的发问，我愣了愣，连泪水也一下子停住了。 陆斯年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丝的窘迫飞速的掠过后，才开口解释，“今天我们俩第一次同房，我没像昨天那样碰你，所以你觉的委屈了？一月，女人一样有享受性-爱的权力，就跟你主动告白一样，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主动暗示我——” 陆斯年的黑眸一闪一闪的，被压抑的野兽在一点一点的放出来。 我心里的悲伤被他这么一闹，突然的烟消云散了，而起耳根子还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连忙捂住了他的薄唇，阻止那些越来越禁-忌的话语。 “不是这个。我哭才不是因为这个。陆斯年，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既气愤又无奈。 陆斯年拉下我的手，一手紧握着，一手撑在我耳侧，叹息道，“你的脑子里才是在想些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我……我……”我双眼颤抖的闪躲。 陆斯年也并未步步紧逼，只是默默凝视，等着我准备好了后自己说出口。 相互坦诚，是两人婚姻长久走下去的基石。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敢轻易隐瞒，在一阵剧烈的心理斗争后，泪水又闪了闪，才终于开了口。 第182章 突然忍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斯年，对不起……我不仅帮不了你，还害了你……” 我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伸手抱住了陆斯年的脖子，好像是悬在他身上的小挂件，把脸藏了进去之后，才将刚才没有流出来的眼泪，哗啦啦的又宣泄了出来。 “哎……”陆斯年有那么一丝无奈的叹息。 那个时候，我也分心想过陆斯年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大麻烦，有了他的应允后不停的得寸进尺，可是在巨大的感情漩涡里，这种理智的想法根本坚持不了几秒钟，一下子就被泪水冲刷走了。 好一会儿后，我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也在逐渐放缓了之后，陆斯年才松了手，把我放回床上。 他对着我泪痕斑驳的脸问道，“哭够了？那可以说了吗？你做了什么事情，值得你说这么多句对不起？” 我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哭音开口，“我都记得的，你跟周齐说的话，还有傅廷深说的话。” 周齐去英国之前，陆斯年特意叮嘱了他一句，如果有能力不所及的事情，让他找傅廷深帮忙，由此看来陆斯年跟托马斯集团的合作，傅廷深应该从中帮忙了不少。 在宋佳玉的病房里，傅廷深第一次出现，他也说“你要陪着你的女人去日本，我帮你去完成英国的事情……”更是证实了这一件事情，就连傅佳人也在暗示，她认识不少欧洲朋友。 他们都想方设法在帮助陆斯年，而我作为他的伴侣，却拖了后腿。 “要不是因为我，你和傅廷深也不会兄弟反目；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拒绝傅佳人的帮助，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我微微的抽泣着，忍不住再一次的道歉。 陆斯年听完了我诉说的内容之后，没有任何的表态，只是起身下床，在他离开的同时，被子被打开，微凉的空气缓缓得萦绕。 看着陆斯年的背影一步一步走进洗手间，我的心也变得越来越凉。 我……我把事情搞糟了吗？ 可是……我忍不住了，我这一整天都背着这种负罪感，陆斯年对我越好，这种感觉就越沉重。 我以为……这一天自己能调整好状态，可是哪怕睡着之后，还是不行。 陆斯年他……会不会就这样厌烦了我、甚至收回之前的决定？ 我双眼一动也不动的望着洗手间，按耐不住的想起身时，陆斯年终于出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张毛巾，走近后在床沿边上做了下来。 “斯年，你生气了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陆斯年将毛巾一下子盖在我的脸上，一股热气袭来，熨帖在被泪水沾湿的脸上，有种浑身舒畅的感觉。 陆斯年的手在毛巾上缓缓的移动，从鼻梁往上，停在我眼窝上，手指轻轻地的转着圈。 “你——” “你不是说羡慕我有傅廷深这样的朋友？”陆斯年跟我同时开口，他抢下了话语权，“既然是朋友，你就这么看傅廷深的吗？” 我被蒙住了眼睛，看不到任何人，好像现在跟我对话的那个人不是陆斯年，而是我自己，说道，“傅廷深的确是你很好的朋友、兄弟，可是这次宋佳玉的事情不一样，他那么生气。所以我一方面觉得他会帮你，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不会这么做。” “那傅佳人呢？没有你，我就会接受她的帮助吗？” “……不会。”我说的坚定，“我知道这是你的坚持，你不想给傅佳人任何的错觉。可是傅佳人要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或许她会偷偷的帮你。”而不是现在躺在医院里，彻底的心死。 “江一月，你就觉得我这么没用，需要这么多人帮我？”陆斯年沉了沉声音，特别郑重的叫了我的全名。 “不是。”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想动却被陆斯年压着眼睛，“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一种可能，可是我把这种可能都抹杀了。” “你想了这么多的可能，为什么不想想你的可能。” “我的……可能？”我疑惑道。 “别忘了，你可是奶奶口中的福星。”陆斯年的语气这才轻了轻，“如果我没记错，高明伟是跟你在一起后，才进了陆氏集团，特别是跟你结婚后，顺利的平步青云。而奶奶是因为你的帮助，才躲过了两次致命意外。而我，也是因为娶了你，才成功得到了奶奶的支持。这不就是你带来的无限可能。” “那都是无稽之谈，不能算数的。” “你给的不能算数，那么傅廷深、傅佳人给的难道一定会算数吗？”陆斯年反问道，将话题引入了最终的陈述，“我想做的事情，有其他人的帮忙，固然是好，但是本质上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托马斯集团最终会不会跟我合作也是一样，他的合作对象是我，不是傅廷深，也不是傅佳人。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像是在被老师讲人生道理的孩子，一步一步的引导，由浅入深，最终告诉我所有的真理。 在陆斯年说完之后，我又慎重的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明白了。” 脸上的毛巾也散去了热气，陆斯年从我的脸上拿走，打开的那一瞬间，我闭了闭眼，眯着眼睛看到坐在床边上的陆斯年，好似有种新生的初见感，特别是在刚才的对话后，多了不好意思的感觉。 我抿了抿唇，看着在叠毛巾的陆斯年犹豫的开口，“我刚才……是不是有点……有点奇怪。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忍不住了。” 陆斯年瞅了我一眼，说了句，“是挺奇怪的。” 我面色一窘，脸颊开始发烫，陆斯年却恒着手去拿我之前在看的书，抽出一本，打开其中一页，指了其中一段给我看。 他说道，“你这种情况在怀孕期间很正常，是因为激素变动引起的。比起有些孕妇喜欢大半夜的吃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只是轻微的情绪变化，算是很轻微的。” 陆斯年的三言两语，一下子将我的情绪起伏合理化了。 我看了陆斯年指的那段文字，还真跟他说的一模一样，“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你看过这本书？” 第183章 男人的性子 “有空的时候，随手翻看了几页。”陆斯年语气极淡的回说，随之一个起身，拿着手里的毛巾又走向了洗手间，去重新挂上。 我看看打开的书，又看看陆斯年消失的身影，无声的笑了，残留在眼眶里的泪水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 虽然陆斯年不想承认，可是他刚才利落而又准确的从一堆书中选中这一本，还能非常精准的反倒其中的这一页，这可不是光凭超凡的记忆力能完成的事情，他肯定是非常认真的阅读其中的内容，还将书里写的东西都记在了脑子。 陆斯年这么做，无论是因为关系我，还是关心孩子，我都觉得非常的暖心。 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悄无声息的放在了隆起的腹部之上，一下一下轻柔的抚-摸着，孩子，妈妈这次是真的托了你的福了。 重新关灯，重新上-床，陆斯年再一次平躺在我身边之后，又说了一遍“睡吧”，与此同时，还伸着手将我搂进他的胸-前，肌肤亲密的想贴着。 一阵折腾后，我的情绪也恢复了平稳，往陆斯年身上蹭了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或许是因为半夜哭了一场所以特别累，或许是因为有陆斯年在身边所以特别安心，我竟然连陆斯年是什么时候起床的都不知道。 等我自然的清醒过来睁开双眼，房间里已经被金黄-色的阳光充斥，光线灿烂的能让人看清楚飘荡在空气中的尘埃，我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适中，时间超过了十点，房间里空荡荡的自然不会再有陆斯年的身影。 起身坐在床上，我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今天是陆斯年销假复工的第一天，也是三天之期的第一天，我竟然睡过头了。 陆斯年本就不愿意跟我谈论太多的公事，现在连唯一可以询问几句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浑身丧气，拖着步子走进洗手间，第一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吓了一跳，双眼红肿的好像核桃一样，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哭的竟然有这么凶残，好在陆斯年还帮我简单的热敷和按摩了一下，要是没有的话，我今天几乎都不能出门见人了。 在简单的梳洗后下楼，李婶正坐在客厅叠衣服，电视机打开着，隐隐约约有电视剧播放的声音，像是怕打扰我一样开的很轻。 李婶在听到我的脚步声后抬头，笑着说道，“太太，早上好，早餐在保温盒里，我这就去拿。” “李婶，不用了。我只是怀孕了，并不是断手断脚，这点小事我可以自己做的。”我阻止李婶正欲起身的动作，自己去了厨房，然后隔着空阔的距离跟李婶聊天，“李婶，你怎么不叫醒我。” 李婶闻言，低头笑了笑，才回答我说，“先生说太太昨天晚上累到了。让我不要叫醒你，让你睡到自然醒。” 我打开保温盒，里面是白粥和包子，干脆拿出来做到客厅吃，随着逐步靠近李婶，发现她的笑容里藏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总是看我一眼，低头笑一笑，又看我一眼，又低头笑一笑。 “李婶，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你怎么笑的这么开心？”我疑惑道。 李婶又低头笑了，乐不可支的摇头，“没有，没有。看到先生和太太现在关系这么好，我是打心底里开心。”又笑了一会儿，李婶突然放下手里的衣服，煞有其事的跟我说，“太太，你不要觉得我多嘴，但是你现在身子重，有些事情还是不能由着男人的性子来，小心点更好。” 这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第一次觉得李婶说话竟然也这么高深莫测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我咬了一口包子，慢慢地嚼着，一脸困惑的继续想着李婶的话。 李婶叠完了衣服，自言自语的说着“现在太太的衣服，都应该放到先生房间里了”，然后起身上楼。 直到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突然闪过，“太太昨天晚上累到了……”“不能由着男人的性子来，小心点更好……”，还有上次李婶不小心撞见我和陆斯年正在亲热…… 李婶拐弯抹角的，竟然是以为我和陆斯年“亲热”了一晚上，还告诫我此“事”不宜过多，怪不得她刚才笑的那么奇怪。 瞬息之间，一股热气冲上了我的脸，连手里的包子都变得烫人了，囫囵吞枣一样咽了下去，可是不小心卡在了喉咙里，灌了好几口水才吞咽下肚。 我吁着长气，拍着自己胸口喃喃自语着，“都怪陆斯年，说什么胡话，我只是没有醒，怎么就是被累到了。” 好在李婶知道我脸皮薄，在下楼后便没再提过这件事情，而是追着刚吃完早餐的我，午餐想吃什么。 “李婶，清淡营养一点的做两份，我送到医院里跟朋友一起吃。”我想了想，又改口道，“不是两份，还是三份吧。” 不仅是宋佳玉，傅佳人也可能在医院里。虽然有沈行远在她身边，我还是有些担心她的身体状况，陆斯年不方便去看她，我或许了可以。 李婶应了声，又提醒我说，“太太，最近事情多，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我这就通知老张过来接你。” 对此我没有意义，全部听李婶的安排。 在李婶进了厨房后，我将电视频道转了转，从电视剧跳转到了财经频道，说来也巧，电视里正在播放股票分析实时节目，而屡次被提及的正是陆氏集团的股票。 今天股市开盘后，收到昨天唐老先生采访言论的影响，一开盘就跌破了百分之五，几乎随时都有触底的可能。但是突然有不明资金入场，股价又出现了小幅回升。 可是也并未回暖，随时可能继续崩盘。 我用手机上网看了其他人的评论，大部分都是悲观的言论，甚至有人猜测这笔不明来历的资金，很可能就是陆氏集团自己注入的，下场自救，可惜就现在的成效看来，向下的颓势根本无法挽救，很可能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我关了电视，放下手机，透过宽大窗户望出去，不知道在城市另一边的陆斯年，现在怎么样了…… 第184章 也凶光乍现 陆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陆远林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手里夹着点燃的香烟，正预约的吞云吐雾着，丝毫没有前几天的愁容满面。 他嗤笑道，“大哥，陆斯年那个杂种真的太蠢了。让财务部转了两千万出去，以为这样就能力挽狂澜了？哈哈哈，要是能用两千万解决的问题，还轮得到他吗？” 办公室的主人陆庭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随手翻看着文件，也只是妆模作样而已，并未专心在公事之上，也跟着嗤笑了一声，“他这几年的业绩的确不错，也签了不少大单子。可是商场如战场，他还是太年轻了。” “那当然，他怎么能比得过大哥你老谋深算。”陆远林阿谀奉承着。 陆庭风瞪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你听到了什么？” 陆远林笑了笑说，“哪里用的了打听，我跟大哥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昨天唐老的消息一出来，我就知道是大哥做的。唐老在手术失败后退出商场，不在抛头露面，这一次突然接受采访，也就只有大哥您能请得动他了。” 陆庭风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哪怕是做了几十年的兄弟，此刻也凶光乍现。 陆远林感觉背后一阵凉飕飕，立刻说，“大哥，我跟你是站在同一边的。这件事情也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管住你的嘴，到时候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陆庭风阴沉沉的警告着。 还真被陆远林说对了，说服唐老先生接受采访，并发表悲观言论的人就是他，他这么做就是要给陆斯年制造更大的麻烦，等着陆斯年在三天后一败涂地。 “大哥，我记得你以前跟唐老是意见不合的，这次他怎么会答应你的？”陆远林不明所以的问道。 七年前，陆斯年还不足为惧，陆氏集团中除了陆老夫人之外，权力最大的就是陆庭风和唐老先生，关于权利的争斗生生不息，谁都想更往前一步。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却没想到唐老先生竟然是因为手术失败退出，而陆庭风坐收渔翁之利，因此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 想到那个时候的丰功伟绩，他还没有处处被陆斯年压抑，陆庭风鹰隼的笑着，“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闻言，陆远林立刻就明白了，却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唐老跟你要了什么？” “老四，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陆庭风突然地笑容一收，表情也立刻阴沉了下来。 他和唐老先生合作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而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更是不能让人知道。 虽然被厉声呵止，陆远林还是在止不住的猜想着，“唐老身价不菲，他并不缺钱，就算送上几千万，他恐怕也不会看上一眼。比钱更有价值的是……权力……” 以陆氏集团现在的情况，陆老夫人依旧是掌权者，陆庭风并没有许诺权力的资本。 “是股份……是股份！” 陆远林突然的瞪大了眼睛，错愕不已，从沙发上起身冲到了办公桌前，跟陆庭风面对面着，“大哥，你是把自己的股份转出去了。” 陆家五个兄弟中，除了陆灵芝，其余四人在结婚成家的时候，陆老夫人各给了他们百分之三的股份做贺礼。 百分之三看起来并不多，可是以陆氏集团的资产折算，却是价值不菲，但是比起陆斯年结婚时候的百分之十，却又…… 陆远林见陆庭风皱眉不语，知道自己是猜测对了，紧张道，“大哥，你以前就说唐老有野心，他想吞并我们陆家，成为陆氏集团的主人。你怎么可以把股份给他，糊涂啊，太糊涂了！” “闭嘴，不过是百分之三而已，有什么好惋惜的。”陆庭风怒斥道，“等那个杂种失败之后，再也没有人能跟我争了，妈手里的股份都是我的，别说百分之三，就连百分之三十也都有！” 陆远林并没有陆庭风那样坚定，犹豫的提醒道，“大哥，还有五妹呢……” 回应他的，是陆庭风阴沉狠辣的目光。 所有人都想尽办法的博取陆老夫人的欢心，唯有一个人不用，哪怕她什么都不用做，已经是陆老夫人的心头宝了，她就是陆家真正的千金小姐，陆灵芝。 虽然这些年来，陆老夫人并没有将公司传给她的迹象，可是血缘关系是最微妙的存在，保不准什么都给她了。而其他人这些年争斗的头破血流，都会是一场笑话。 陆庭风阴冷地勾了勾唇角，“我会让她一辈子，都回不——” 正说着话，陆庭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余光扫了一眼来电号码，立刻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说到，“陆总经理，我们发现陆斯年在城南的某别墅区，立刻派人跟踪了，可是他走到太快，并没有跟上。不过你放心，我们在重新搜索他的位置。” “城南？”陆庭风几乎是怒吼的，“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你们为什么没有汇报？” “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定位一直在固定地点没有移动，是我们的同事不小心看到他，我们才转用其他方式跟踪。陆总经理，你最好去检查一下，定位跟踪装置是不是还在陆斯年身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陆庭风气氛的差点把手机都砸了出去！ 为了这一次的对决，他连百分之三的股份都拿出去了，只能成功，绝对不允许失败！他甚至不惜在陆斯年身上转了定位跟踪，还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 “大哥，你怎么了……” 陆远林刚开口，只见勃然大怒的陆庭风已经冲了出去，走出他的办公室后，直直的往陆斯年的办公室走去。 陆斯年的秘书吓得有些哆嗦，却还是不得不阻拦道，“总经理，你有事情要找陆总吗？请稍等，我跟陆总汇报一声。 陆庭风一把推开了碍事的秘书，又粗鲁地打开陆斯年的办公室大门，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他搜寻了一圈之后发现，陆斯年的手机竟然留在办公桌上。 这年头，还有人出门不带手机的，太奇怪了，而陆庭风偷偷安装的定位跟踪器就在陆斯年的手机上！ “陆斯年去哪里了？他去干什么了？”陆远林瞪向秘书，怒吼的问道。 秘书一脸的惊恐，“总经理，我们……我们不知道，我们以为陆总还在办公室里，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秘书的回答，将陆庭风的怒火烧的更加旺盛，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好你 第185章 彻底的了断 医院，宋佳玉病房。 经过了一天的休息，宋佳玉的气色看起来比前一天好多了，白皙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看到我来访时，她显得格外的高兴，脸上的笑容虽然淡淡的，可是双眼一闪一闪的亮着。 有了傅廷深之前的话，我担心的询问她昨天晚上是否有睡好。 宋佳玉说，“一月姐，昨天跟你聊过之后，我放宽心了很多。这件事情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再将自己束缚在其中，也只是无用的自我折磨。与其这样，还不如凡事向前看。” 听到宋佳玉这样的回答，我也跟着宽心了，原本想好的那些开导的话，也不用在累赘重复。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放心。 “佳玉，你见过傅廷深了吗？” “见过了，昨天晚饭就是他给我送的。”再提起这个人，宋佳玉的神情有些僵硬，但是情绪上并没有太大的起伏，维持着一种寻常的淡漠疏离。 “你们……” “我们不可能的。”我刚开了口，宋佳玉已经打断了我的话，格外坚持的说，“一月姐，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现在孩子也没了，我跟他也可以就此了断，彻底的没有牵扯了。我们不要说他了，你又带了饭菜来吗？” “嗯，跟昨天一样也是李婶做的。李婶厨艺真的好的没话说，等你出院了，来家里吃热腾腾的，比这个更好吃。” “好啊，我还没去过你家呢，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 宋佳玉用轻松的语气跟我聊着天，她似乎也知道什么，为了回避傅廷深，甚至也刻意的回避了陆斯年的名字。我看似放下了心，最深处的担忧却任在。 感情这回事儿，我连自己都在理不清楚，又能帮宋佳玉什么，既然她不想提，那就这样吧。 “一月姐，你不吃吗？你怎么带了三个保温盒？”宋佳玉瞅着那三个保温盒问我。 “佳玉，我今天不能陪你一起吃午餐。还有另一个朋友也住院了，我等一下还要去见她。”我回答说。 宋佳玉一听，急道，“那你现在就过去吧，我可以一个人吃饭的。你不要饿到自己还有那个朋友了。她怎么样，严重吗？” “嗯……有些严重。”我之前在护士站问道了傅佳人的住院信息，她的确还在这个医院里，但是病情是保密的，所以我并不清楚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那你快去，帮我祝她早日康复。”宋佳玉咬着筷子，还跟我摇了摇手。 我就这样在宋佳玉的半推半就之下离开了，往病房门走的时候，发现原先关起来的门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打开着，一转身，看到的就是靠在墙边上的傅廷深。 我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感觉到傅廷深阴沉阻止的目光，才突然的噤声。 傅廷深怎么会在这里的？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们刚才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吗？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我脑海里闪过，更为重要的是宋佳玉知道他来了吗？ 在病房里，我是背对着门的，宋佳玉却不一样，她面朝着门，哪怕没注意到开门声，还是应该注意到门被打开过。 【我们不可能的。】 【现在孩子也没了，我跟他也可以就此了断，彻底的没有牵扯了。】 之前的那些话，宋佳玉会不会并不是说给我一个人听得，也是说给门外的傅廷深听的。 傅廷深依旧靠着墙，除了给了我一个眼神之外，一动不动。 我拎着两个保温盒，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之后缓慢的离开，曾经放浪不羁的男人彻底的不见了，此刻我在他的身上只看到浓的化不开的沮丧，还有曾经在陆斯年身上看到过的挣扎。 傅廷深不像陆斯年那般内敛，他会将自己的情绪最大可能的释放出来，可是这一回，他被心里的囚笼困住了，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一步一步的离开，都走出两三米远的时候，傅廷深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传来。 “江一月，陆斯年的事情我尽力去做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在傅廷深的话语中听到了是一些歉意，可是等我回头看去，他还是刚才那副模样，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他跟陆斯年是同一类人，他们在骨子里都带着一种骄傲，不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怎么说，可是这不代表他们不懂对错。 两天前的病房里，他对我的那些无端指责，无论对我还是对陆斯年，都是一种伤害。如今事情尘埃落定，也水落石出，傅廷深也想着弥补。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回了他的话，又等了等，果然不见傅廷深有任何回应，才转身离开。 *** 傅佳人的病房比宋佳玉的要高两层，按照这个医院的标准，越是往上，越是高级病房，有傅家背景，还有沈行远在，傅佳人住的当然是最好的。 我是突然造访，进入病房前，还被值班的护士询问了一番。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预约。我叫江一月，麻烦你询问一下傅小姐，她是不是愿意见我。”我对护士歉意道。 护士记录了我的个人信息，然后转身去病房里问傅佳人。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还是有些忐忑的，随着我和陆斯年情况的一点点转变，或许傅佳人的想法也发生了改变，毕竟在爱情里，大方放手是比什么都要难得。 一会儿，护士回来了，笑着告诉我，“江小姐，这边请，傅小姐答应见你了。真不好意思，我们的检查有些严格，因为之前发生了病人情况外泄事情，医院加强了管理。” 闻言，我不好意思的低头，因为她口中的“病人情况外泄事情”，很可能就是我被媒体围堵的那件事。 傅佳人的病房朝南，很宽阔，有整片的落地玻璃，不仅能望见远处的风景，还能让阳光清澈的撒入，将白色病房照耀的十分温暖，也一样的照耀在傅佳人的身上。 我进门时，她并没有躺在病房上休息，而是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一袭白色棉质长裙，黑如瀑布的发丝垂落在肩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依稀之间，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只存在相册里的那个人。 第186章 我都习惯了 清丽佳人，粉黛未施，如出水芙蓉，全是自然生成的美好，完全让人移不开眼。 我自认为生得不差，路上也偶有回头多看一两眼的人，可是比起傅佳人，无论是浓妆明艳的她，还是清新自然的她，都让我自愧不如，强烈的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一步一步得靠近傅佳人，我不禁有片刻的闪神，连同想到我从未谋面过的陆灵芝，她是不是也美丽得如此光芒万丈，才会深深的烙印在陆斯年的心里。 傅佳人一边放下手里正在翻看的书，一边面色平静的看向我，对我的到来，她好像没有任何的意外，其他的情绪也被一同掩藏着。 走进之后，我看到傅佳人刚刚放下的书，恰恰正是《白夜行》，也就是陆斯年之前住院时翻看过的小说，陆斯年看的是翻译的中文版，而傅佳人看的是日文原版。 我的目光在那本小说上多停留了几秒钟，一下子就引起了傅佳人的注意。 她顺势打开话题，问道，“你对这本小书也有兴趣？我已经看完了，如果你想看可以借给你。” “谢谢，不过我不懂日文，看不了原文书。”我礼貌客气的拒绝。 “是吗？”傅佳人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似乎也不在意我的回答，葱白的手指划过小说的封面，低语道，“你可以去斯年的书房找找，他应该有这本小说的中文版。”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在我的心里引起波澜无数，傅佳人是怎么知道陆斯年再看这本小说的？ 我提着两个保温盒，僵站在沙发旁边，一时间有些进退不得，特别是因为傅佳人此时的情绪。在某些事情上，女人的感觉天生就非常敏锐。 好比现在，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冷嘲热讽，只是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我还是感觉到了傅佳人对我的敌意，所以她才想用这本小说的事情攻击我，证明她才是最了解陆斯年的那个人。 时间尴尬的静默着，我看着傅佳人在阳光下几乎变得透明的脸颊，沉声开口，“傅小姐，对不起。” 我心里想过千百种可能，如果傅佳人自私一点，她霸占着陆斯年不放，他们两人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离婚；如果傅佳人少爱陆斯年一些，就不会轻易放手，更不会让沈行远一直帮助我……只要其中的任何一个可能，我和陆斯年就不会走到一起。 傅佳人的这份深情，陆斯年是亏欠了她，连我也一同亏欠着。 “对不起？呵呵。”傅佳人嘲讽的冷笑了两声，突然抬头对上我的双眼，强势道，“江一月，你是觉得自己赢了，所以用这种胜利者的姿态跟我说话？” 看到傅佳人尖锐刺人情绪，我才松了一口气，倒也变得轻松自在了，这才更像是骄傲的玫瑰啊。 我没等傅佳人的邀请，在她对面的沙发椅上坐下，还顺手放下了两个保温盒，说道，“傅小姐，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过所谓的输赢。如果真的有，我和你也都是输家。” 在陆斯年的心里，有一个生的赢家，这一点我和傅家人都在清楚不过。 傅佳人又冷哼了一声，傲气道，“哪怕我真的输了，也不是输给任何人，只是输给了我自己。” 这样自信满满的傅佳人，比刚才清丽淡雅的样子更令人着迷，连身为女性的我，也沉迷在她这样的魅力之下，怪不得连沈行远都为了她动心着，无怨无悔的做她人生背后的支柱。 略微针锋相对的气氛在傅佳人自傲的宣告中结束，她指了指我带来的保温盒说，“你带了什么吃的，快打开，我都饿了。” “护士没有给你准备午餐吗？”我一面动手取出饭菜，一面疑惑地问道，已经稍稍过了午餐时间，如此顶级的病房服务，照理说不会发生这种失误才对。 傅佳人回道，“我让她们不用准备的。”因为我知道你回来。 我有稍稍的停顿，但是也很快听明白了傅佳人的言下之意，继续面不改色的整理。李婶准备的饭菜原本是给我和宋佳玉的，在材料中掺杂了一些中药材，口味偏清淡，却是补气补血，也适合现在的宋佳玉吃。 我将米饭和筷子递到她面前，问道，“傅小姐，你的身体怎么样？昨天……严重吗？” “不好不坏。”傅家人低头看着菜色，好像在慎重思考第一筷子要吃什么，语气也显得漫不经心，“都二十多年了，太亢奋的时候会晕过去，太悲伤的时候会晕过去，剧烈运动的时候会晕过去……我都习惯了，反正能喘气，就是死不了。” 我听着傅佳人的话，原本拿起筷子的手又慢慢地放了下来，担忧又怔愣的看着她。 先天性心脏病，这么严重的病，时刻忍受着病痛和死亡的威胁，在傅佳人的口中好像一切都不重要，就连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生死也是这样。 傅佳人有感觉到我的目光，却没有任何回应，她最后选中了药炖排骨，浅浅的喝了一口，淡淡甘甜味道在她舌尖上弥漫开来，白净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她抬了抬眼皮，问我，“这是李婶做的吧？” “你吃的出来？”我怔了怔，反问道。 “李婶的厨艺，我当然认得出来。”傅佳人得意地勾了勾唇，“有一阵子我经常跟着我哥去陆家吃饭，自从尝到李婶的厨艺之后，我就想把她挖角到傅家去。可惜李婶是陆老夫人专属的佣人，无论我用高薪利诱，还是晓之以情，她就是不愿理离开陆家。她现在怎么会帮你做饭？” 看来傅佳人对陆斯年的了解也并不是无孔不入，还是保留着彼此的隐私。 我心里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解释道，“奶奶让李婶照顾斯年，所以现在也照顾我。如果你想吃李婶做的饭菜，我明天继续给你带过来。” 对于我说的，傅家人没有应声，而是专心在吃饭上。 她吃的并不多，每一样菜都只尝了一两口，一小碗米饭也就吃了三分之一，唯一多吃两口的就是药炖排骨，盛了一小碗的烫，一边慢慢喝，一边问我说，“你跟宋佳玉的关系很好？” 第187章 半年的时间 傅佳人吃的少，相较之下，我吃的就很多，把她不再吃的那一份也一起吃了，听到她问题的时候才稍稍停了筷子，回说，“嗯。我们以前是同事，她人很好，我们处的不错。她把我当姐姐，我把她当妹妹，关系也逐渐变好了。” 傅佳人暗暗地多看了我几眼，有些什么话想说，可是又欲言又止的，甚至有些心不在焉，轻轻吹着已经变凉的药炖排骨。 我发现她的异常，追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还是想知道她跟傅廷深的关系？哪怕宋佳玉以前真的拿过傅廷深五百万，那也是他们两人心甘情愿的事情，孩子也没了，可以说断的干干净净。无论你怎么想，她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她和傅廷深已经分手了，如果可以，请你们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了。” 我还记得上次在咖啡厅里，傅佳人提到宋佳玉时候的神态，将她当作拜金女一样的厌恶着，所以这次傅佳人还没开口，我先将澄清的话都说清楚了。 傅佳人却对着我摇了摇头，“分不开了……我们和她的生活，已经分不开了……” 这一回，轮到我困惑了，连孩子都没有了，又还有什么断不了的。 “我今天见你，并不是为了斯年的事情，而是为了宋佳玉。你们既然是情同姐妹的朋友，你要是有时间就陪陪她，多开导她。流产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她很可能有创伤综合征。而且她谁都不见，这件事情只能麻烦你了。”傅佳人格外恳切的看着我，言辞间全是关心，跟前一次有着天朗之别。 这……并不像是伪装，而且傅佳人也没有理由跟我说谎。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两人非亲非故的，她为什么把宋佳玉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一样关心着，甚至超越了陆斯年。 “傅小姐，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说了我和宋佳玉是朋友。”我放下了筷子，刚好八分饱，凝重道，“你和宋佳玉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还是说，宋佳玉这次流产的事情跟傅佳人有所关系，她才会心中有愧。 我心中有了各种的猜想，而傅佳人又陷入在沉默中。 许久许久之后，傅佳人突然的叹息了一声，悠悠地开口，“宋佳玉……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妹妹……！ 我的大脑一时间陷入在空白中，出现了思想断层一般。 傅佳人跟傅廷深虽然不是亲生兄妹，但是也是血缘关系极尽的血亲，如果宋佳玉是傅佳人的妹妹，那么宋佳玉岂不是也是……傅廷深的妹妹！？ 现在不是古代，不是那种一表三千里，表兄妹还能成亲的时代。 有了血缘联系，他们之间又增添了一股禁-忌的色彩，连同他们的孩子也…… 我越是往下联想，越是全很发寒，哪怕现在的社会再文明开放，血缘关系永远都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末了，我连自己是怎么收拾的保温盒也不知道，等到护士进来提醒傅佳人必须午睡时，整理好的保温盒又提在了我的手里。 傅佳人在护士的照顾躺上了病床，她斜着头看看向正准备离开的我，说道，“江一月，我恐怕没有时间尽到一个姐姐的责任了，佳玉就拜托你了。” 随着护士往傅佳人的手臂上注射，她也慢慢地阖上了眼。 她们一个佳人，一个佳玉，竟然还有这样的巧合！ 宋佳玉知道这件事情吗？恐怕是知道的，所以她才会如此坚持的不要孩子。 我心不在焉的走出傅佳人的病房，刚一转身，就被病房门外的高大人影吓了一跳，沈行远跟之前的傅廷深一模一样，靠着墙壁，好像是在监视病房里面的一举一动。 但是跟傅廷深对我视之不见的不同，沈行远一直都在等我出来，一见到我，森冷的目光跟我对视上了，这也是我被吓了一跳的原因。 我的身体颤了颤，没抚-摸胸口，而是轻抚着肚子，放缓紧张的情绪。 沈行远注意到我的动作，眼神里寒光退去了一些，但是一张口，语气还是十分的不善，咄咄逼人的问道，“佳人跟你说了什么？” 我皱了皱眉，不喜欢沈行远好像拷问犯人的语气，“你要是想知道，可以直接问傅小姐。” “江一月！”沈行远的声音又低了低，“你以为跟陆斯年在一起了，就能有恃无恐了？你别忘了，这一切都是佳人让给你的！而且没有我的允许，你以为自己能见到她吗？” 沈行远说的话，我无法反驳，可是傅佳人今天愿意跟我见面，又刻意避开着沈行远，看来她并不想让给沈行远知道这件事情。 “傅佳人是独立的个体，想要见谁，是她自己有，你没有控制的权力。”我首先反驳这一点，然后才说道，“她的确跟我说了不少的话，但是哪些可以告诉你，哪些不能告诉你，我不知道，还是需要你自己去问她。” 沈行远嘴角紧抿着，怒气森森。 可是就算如此，我还是坚持着，淡淡收回目光之后，侧身离开。 我刚往前没几步，沈行远突然在我身后开口。 “江一月。”他叫住了我，“你以后不要再来见她了。佳人她就剩下半年的时间了，我不想她在活在陆斯年的感情里，我想她自由自在的，为了她自己活着。” 半年时间…… 我顿时脚底生凉，脑海里飞快闪过傅佳人刚才跟我说的话，【我都习惯了，反正能喘气，就是死不了】，【我们和她的生活，已经分不开了……】，【我恐怕没有时间尽到一个姐姐的责任了，佳玉就拜托你】…… 原来她所谓的时间，是指着生命流逝。 我慢慢地转过身去，双眼颤抖的看着沈行远，问道，“怎么会这样？她看起来明明好好的，怎么会只有半年？沈行远，你不是医生吗？你不能救救她吗？” 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可以感到相同的共鸣，哪怕我跟傅佳人或许连朋友都不是，但是我还是希望她好好地活着，明媚如我们初见时的样子。 *** （在这里插一句，这篇小说的隐含主题是“禁-忌”，血缘禁-忌的意思，所以主cp和副cp都有异曲同工之点。但是并不意味有三观问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者还是有哒，随着事情一点一点的剥开真相，所谓的禁-忌其实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请继续支持哟！） 第188章 都没有机会 我的话，像是戳到了沈行远最伤痛的地方，他不仅愤怒，还变得抓狂，压低了声音低吼着，“江一月，你以为我不想吗？一年前，她的心脏突然出现问题，就连做搭桥手术都没用了，除非是心脏移植，否则她随时可能会死。昨天心脏科医生做了预估，哪怕是最好的情况，也只有半年了。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我会同意她那愚蠢的计划，帮你和陆斯年在一起吗？” 原来这件事情的背后，还藏着如此令人悲伤地真相，哪怕在生命结束之前，傅佳人最放心不下的那个人，还是陆斯年。 我的眼眶一下子酸胀发红，看着暗自神伤的沈行远，抱歉道，“对不起。我谢谢你为了陆斯年和我所做的一切，可是傅小姐刚才告诉我的事情，如果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对我的决定，沈行远显然是无法接受的，燃烧着怒火的黑眸紧盯着我，好像要将我也燃烧成了灰烬，但是出于一个人的教养，他没办对一个孕妇大打出手。 在一阵挣扎之后，沈行远沉了沉脸，突然的一个转身，背对着我说，“这个病房以后不欢迎你，我也会吩咐护士，不准你再靠近。” 他控制不住我，但是可以控制住其他人，沈行远的确有这个能力，而我对此也没有异议，但是…… 我看着沈行远的背影，问道，“沈行远，你就准备这样，哪怕是在傅佳人最后的时间里，也就这样以哥哥的身份陪在他身边？” “你！江一月！”沈行远突然的转过身来，浑身的寒意更重，“我警告你，不准对她透露一个字。而且，她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找到合适的心脏，给她做心脏移植手术。” 沈行远大概是真的失去了理智，他都不允许我见傅佳人了，我又怎么能跟傅佳人说上话。 我在沈行远的怒火下，沉静道，“沈行远，如果我是你，我会把所有的感情都告诉傅佳人。你不说，不代表傅佳人不知道，她是女人，女人有着天生的直接。你说了，也不代表傅佳人会接受你，也不代表你们的关系没办法回到原来那样，你还是继续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不是吗？” “够了！江一月，你在我的面前摆什么胜利者的姿态！”沈行远目光如剑，直直的瞄准着我。 好一句“胜利者的姿态”，我今天是第二次听到了，而且还出自两个不同人之口。 这一次，我懒得解释，而是坚定地说，“沈行远，我现在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如果你现在不说，你将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这是我过来人的经验，也是我坚持跟陆斯年告白的原因，宁愿悲伤地被拒绝，也不想之后一辈子活在懊悔中。 我再看过去时，沈行远的表情凝注了，默默地收回目光，我没有迟疑的转身离开，也不等沈行远的回应，我想说的也都该说了，会不会这么做，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 陆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在陆庭风紧迫逼人的半个小时后，他派出去跟踪陆斯年的人终于又来了电话。 “陆总经理，我们已经跟上了陆斯年，也调取了他所乘车辆的行驶记录。陆斯年好像是在拜访什么人，在某些住宅里进行了长时间的停留。”电话那头的人汇报道。 陆庭风拿着手机，眉心紧缩，“把陆斯年停留过的地址汇总，全部都发给我。” “请你稍等几分钟，我们进行汇总后立刻发送到您的邮箱里。”对方业务纯熟，马上开始安排。 五分钟后，汇总好地址就出现在了陆庭风的邮箱里，因为时间限制，上面并没有住户的对应信息，只有门牌号码。 陆庭风看着那四五个地址，有些在城南，有些在城东，有些靠近郊区，有些却是在市中心，除了一律都是价值不菲的高级小区之外，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有联系的地方。 可是又是什么原因，会让陆斯年在如今这个时候，不在公司主持大局，而是往这种地方去。 陆庭风想不出个所以来，而陆远林也还在陆庭风的办公室里，一起看着邮箱里的四五个地址，皱在一起的眉心突然动了动。 陆远林指着其中一个地址说，“大哥，我就住在这个别墅区里，这个地址的主人我认识……” 虽然认识，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主人是谁。 “你别说这些么用的，快说是谁住在这里？陆斯年说不定是在找帮手，跟他狼狈为奸！”陆庭风催促道。 “是……是……大哥，你别催，我马上就会想起来的……”陆远林绞尽脑汁的想着，好不容易的，终于想起来了，“大哥！住在那里的人是以前业务部的经理，姜定华。他们搬进去的时候，还请我去吃过饭。” “姜定华……”陆庭风喃喃着这个名字。 姜定华是陆氏集团老一辈的员工，当初是唐老先生手下的得力干将，二三十年都在业务部经理的位置上，看起来位置不高，但是权力却很大。七年前，唐老先生退出陆氏集团，姜定华也就没了靠山。后来陆斯年逐渐上位，他第一个挤掉的人就是姜定华！ 这两人应该水火不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才对，怎么会…… “陆斯年怎么会去见姜定华？”陆远林的心里也有着跟陆庭风一模一样的问题，但是他的脑子转的比陆庭风更快，问道，“大哥，我们的公司制度里好像有一条在公司任职满二十年后，可以享受股份赠予？” 陆氏集团的员工福利里，赠予股份的有很多，但是大部分赠予是某些分公司的股份，而陆氏集团总公司的，工作年限必须满二十年。 这一点，陆庭风也记得。 他点头道，“姜定华卸职的时候，妈给了他百分之二的股份。这几年的股东大会，姜定华都没来参加，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 随之，陆远林也想到了一个可能，“大哥，陆斯年不会是知道自己摆不平，所以现在就开始拉拢股东，为之后的股东大会做准备吧？” 陆庭风和陆远林对看一眼，眼神里闪过一抹相同阴沉的光。 第189章 又一次跌停 这兄弟两人，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块去了。 在没有其他有利条件的情况下，陆斯年要靠着自己的能力，在仅仅三天之内解决陆氏集团眼下的困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陆斯年如此兵行险着，拼的说不定就是运气。 如果他成功了，也顺利上位；如果他失败了，靠着拉拢其他的股东，或许还能继续保留自己职位。 “我现在就让陈秘书送公司的股东名册进来，我们一个个对，其他的那些地址肯定也是股东的住址。”为了印证他们的这个想法，陆庭风按下了内线电话，想叫他的私人秘书进来。 而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走进来的人是正是陆庭风要找的陈秘书。 陈秘书按照陆庭风要求跟他汇报到，“陆总经理，距离收盘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公司的股票已经再次跌停。” 果然，陆斯年投入市场里的两千万，只是激荡起了一点点的水花而已，完全没有办法挽回眼前的颓势，股票再一次的跌停了。 这本应该是一件悲伤地事情，陆庭风和陆远林的脸上却闪过一抹喜悦的神色，并没有对着陈秘书笑出声来，可是眼神里的亮光是骗不了人的。 “好，我知道了。”陆庭风应声道，随后又吩咐，“陈秘书，你把公司的股东名册找给我，我现在就要。” “好的，陆总经理。” 五分钟后，股东名册已经送到了陆庭风的手里，里面有每个股东的基本信息，在一一对照着之下，跟他们猜想的一模一样，陆斯年私下拜访的人全是陆氏集团的股东，而且是持股量都少于百分之五的小股东。 股东大会的投票，有两种计算方式，一种是按照投票人的持股总和，一种是按照投票人数合计，虽然他们只是小股东，可是在人数上却占有优势。 “大哥，不如我们也去拜访这些股东，绝对不能让陆斯年捷足先登了。”陆远林不放心的说，替他想着对策。 陆庭风却一副无需介怀的样子，将手里的文件一丢，背靠着黑色的沙发皮椅，得意扬扬的笑了起来，“不用，这几个人手里的股份加在一起也没有百分之十五，根本不足为惧。而且这些人一向以唐老的马首是瞻，现在唐老也站在我们这边，哪怕陆斯年再能说会道，也不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大……”陆远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着，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面色沉静的看着陆庭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股票又一次跌停了。 我在手机软件里设置了特别关注，当推送信息出现在屏幕上时，一下子愣住了。 距离股市下午收盘就只有半个小时了，为什么连这短短半个小时都撑不过去。 我从医院回到公寓之后，李婶叮嘱我去睡午觉，她说孕妇身子重，更需要好好地休息。 可是我心里压着太多的事情，陆斯年的是一件，现在再加上宋佳玉的，傅家人的……每一件都极其的重要，像是三座大山，压得我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雪上加霜的，事情又在不断的恶化。 “太太，太太？”李婶在我身边叫着我。 我有些恍惚，连她什么时候又到我身边也不知道，等我回神，我拿在手里的水杯已经被李婶抢了过去。 她叮嘱道，“太太，以后这些小事你别自己动手，尽管开口叫我。别看我年纪大，我耳朵好着呢，你轻轻叫一声，我保准能听到。” 李婶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水杯里倒了八分满的茶水，再一次的送到我的面前。 我喝了一口水，看着李婶忙前忙后，一刻都没停下来过，可是脸上却还带着笑容，给我一种无忧无虑的感觉，不禁让人有些羡慕。 李婶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收拾了一遍，拎上袋子，准备出门的样子。 “李婶，你是要出门买菜吗？”我问道。 李婶说，“是啊，一般早上的菜才新鲜，可是今天太忙了，早上都没时间出去一趟。太太，你安心看电视，我一定快去快会。” “李婶，我跟你一起去。”我叫住正在开门的李婶说道。 李婶一开始不放心，怕超市里人多，挤来挤去的要是不小心撞到我，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但是她的担忧抵不过我的坚持，我最后还是跟着李婶去了超市。 让老张把我们送到超市后，在入口处，我拉住了李婶，“李婶，我跟着你出来其实并不是想来超市，是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太太想去哪里？”李婶见我认真严肃的样子，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陆家别墅。”我回答道，我想在事情还有挽回余地的时候，去见陆老夫人一次。 “太太，你是……不想让先生知道？”李婶很聪明，立刻想到了我如此纡回的原因，是为了瞒过陆斯年的眼睛。。 我立刻点头，“李婶，拜托你帮我保守秘密。” 李婶看了看时间说，“我一般需要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但是今天会多争取半个小时。太太路上小心，如果真的赶不及，我也会等你的，慢慢来就好。” 有了李婶帮助，我避开了老张，从超市另一个出口离开，上了出租车后火速赶往陆家别墅。 在路上，我给秦管家打了电话，确认陆老夫人就在陆家别墅里。 *** 陆家别墅·书房 再一次坐在这个书房里，周围所有的摆设都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我的身份和心情。从陌生到抗拒挣扎，到现在的欣然接受，我的每一次改变，似乎都跟这个地方脱不了关系。 面前的棋盘还是那个棋盘，书桌上的蔷薇花也依旧安静的绽放着。 “一月，你来了。”随着秦管家打开门，陆老夫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进来，最近天气变凉，她穿上了民国风的长袍，更多了一些岁月的韵味。 “奶奶。”我连忙起身，上前搀扶着。 陆老夫人并不喜欢这种照顾，可是因为是我，她才心甘情愿的让我抓着手腕，也借此机会将我上下打量了一圈，说道，“一月，你看起来好像是瘦了，怎么不多吃点？李婶带过去的东西够吗？” “够了，够了。奶奶你送的东西都够我吃好几年了。”我连连点头，要不是宋佳玉也帮忙吃了一点，恐怕都要浪费了。 第190章 站在他那边 一阵简单的嘘寒问暖，就像是最寻常的祖孙两一般。 陆老夫人还叮嘱我说，“我年纪大了，不喜欢去医院那种地方，所以没办法陪你去产检。但是你别忘了拍照片，每个月都给我送一张，我可等着他长大呢。” “奶奶，你放心，我都记下了。”我应声点头。 随着秦管家送上红茶和小点心，看着茶杯一点点的冒着热气，我和陆老夫人的聊天也被打断。 还是陆老夫人开门见山的问道，“一月，你这次来就是来看我，陪我喝茶的吗？” 当然不是，我心里有着不确定的事情，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不想在电话里说，而是要跟陆老夫人面对面的交谈。 可是对于这个问题，我来的一路上想了一路，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在我静默时，陆老夫人沉了沉眉眼问我，“你想让我帮助斯年？” 这个想法，我的确曾经有过，但是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哪怕陆老夫人真的愿意帮忙，陆斯年也不见得愿意接受这样怜悯的帮助，他宁愿输的光明磊落。 我摇了摇头，否认了陆老夫人猜想，但是我今天特意拜访，的确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奶奶，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深吸一口气，迎上陆老夫人深沉的双眼，问道，“关于这次的事情，你想陆斯年赢，还是想陆斯年输？” 在我和陆斯年回国的那一天，陆老夫人表现的非常坚定，果断的将一切事情都交给陆斯年。可是这种坚定不乏是因为在气头上的关系。如果冷静下来，这一边是陆斯年，一边是陆庭风，对陆老夫人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真的可以做到公正无私吗？ 还有就是陆斯年跟陆老夫人的那个约定，从约定的内容上看来，陆老夫人说不定更希望他输。 另外还有，事情闹得如此沸沸扬扬，陆老夫人虽然气恼陆庭风的办事不利，但是她本人，似乎什么都没做过。如果陆老夫人愿意亲自召开记者会，扯清一切不利消息，说不定会像唐老先生昨天的采访一样，发挥巨大的效果。 一切的自相矛盾纠结在陆老夫人身上，不禁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利用这次的事情，在布一次庞大的局，或许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斯年在前面想方设法，而我在后面，要帮他消除最后的隐患，免得被自己人捅了刀子。 陆老夫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趣的反问我，“一月，那你呢，你想他赢，还是想他输？要是赢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说不定他着的有办法让我的女儿回来。” 如果陆灵芝真的回来了，这对我又意味着什么…… 这才是陆老夫人真正藏在话语中的意思。 “我当然希望他能赢。”我没有一丝的犹豫，十分坚持的说道，“无论斯年想做什么，我都是站在他那边的。” 陆老夫人看着我怔了怔，而后缓缓地笑了起来，抓过我的手，放在手心里轻拍着，“一月，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能记住自己说的这句话。” 陆老夫人的手掌上满是皱纹，一下一下的摩挲过我的手背，有种异样的触感。 “奶奶……”我看着陆老夫人的笑容，却还是感觉到一股悲伤。 陆老夫人继续往下说着，“二十五年前，我让斯年姓了‘陆’，也就答应了梧州要对他一视同仁，好好照顾他长大成人。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并没有尽到一个长辈的职责。我现在年纪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去见梧州了，才开始懊悔。对于斯年，我是想弥补他；可是庭风他们一样也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就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 漫长的二十五年，在陆老夫人话语中一言以蔽之，看似简短，我却还是感觉到了她内心那份感情。 只要有了陆老夫人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陆斯年的能力，对付陆庭风他们是绝对没问题的。 “奶奶，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之前之后的话，我都记下来。 我和陆老夫人谈完了这件事情，话题最后还是绕回了我怀孕的事情上，任何细微的一小点，都被关心记挂着，陆老夫人是将对陆斯年的愧疚，全部都补偿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想到还在超市等着我的李婶，我在适当的时候结束了话题，开口告辞。 “一月，你再等等。”陆老夫人叫住我，然后给秦管家使了个眼色，说道，“你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秦管家从书柜的某个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先递给陆老夫人，再由陆老夫人递给我。 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缓缓得打开首饰盒，一点一点呈现在面前的是一条项链，白洁的珍珠和闪耀的钻石拼接在一起，两种都是相当华贵的宝石，加在一起往往会太显夸张和老气。 但是设计师设计的相当的巧妙，完全没有这个问题，而且还赋予了珍珠新的生命。 因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上面所用的珍珠，正是我之前让李婶送回来的破碎了的珍珠项链。 “奶奶，这是……”我犹豫着，想把东西再一次还给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说，“这条项链的确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可是现在到了我的手里，我还是有做主的权利的。一月，我把它送给你了，就是你的。把东西收好，不好再退回来了。你要是不喜欢，把它丢了也可以。”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舍得丢。 陆老夫人的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我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陆老夫人这才笑了笑，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却突然的咳嗽了起来，连精神也一下子垮了一样。 “奶奶，你怎么样？要不要你叫医生？”我立刻走到陆老夫人身旁，帮她拍着后背。 秦管家也变得严阵以待，把药丸和茶水一起放进陆老夫人的手里，“老夫人，快吃药。” 吃了药，又缓和了好一阵子，陆老夫人剧烈的咳嗽才停了下来，可是脸上依旧苍白，连呼吸都十分微弱。 陆老夫人抚着胸口，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安慰我，“人老了，都这样的，一月啊，我没事的。” 第191章 不超过三成 陆老夫人逞强的时候，跟我妈想要我安心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奶奶，你是不是生病了？有去医院检查过吗？家里不是有家庭医生，他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年纪大了，体力衰退，器官衰竭，这都是不可改变的，不是病，只是老了而已。”陆老夫人一边深呼吸，一边缓缓得说着话。 秦管家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期间甚至看了我好几眼，我隐约是感觉他有话要跟我说。 可是陆老夫人也注意到了这个，想将人支开，吩咐道，“秦管家，去给一月准备车辆。” “奶奶，不用了。之前送我来的出租车还在门外停着，我坐出租车回去就成了。” “怎么没让司机接送。要是路上出了事怎么办？”陆老夫人皱着眉，比起她自己的身体，更加担心我的。 有些事情，我也不能跟陆老夫人多说，只能搪塞的就把话题带过去了。 最后送陆老夫人回了房间休息，我才从陆家别墅告辞。 出门时，是秦管家一路送我出去的，一路上，他已经又恢复成了平常严肃刻板的样子，好似没有一个情绪的机器人。 坐上出租车离开，我往那个巍然挺立的美丽别墅回望了一眼，发现二楼某个房间的阳台上，站着一个瘦长的人影，他的目光正朝着我的方向。 我眯了眯眼，隐约认出来那个人影是陆怀时，况且陆家别墅里，也的确只有他一个男性住客。 他在看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他是陆庭风的私生子，算是他的人，可是父子两又不是很亲密的样子，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才把陆怀时安排在这里？ 一个一个的问题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随着越来越远离陆家别墅，我也暂时将一切放下。 因为在回去的路上，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还记得周齐的号码，就是不知道他出国之后，之前的号码还能不能打通。 再比往常更为漫长的嘟嘟声之后，所幸电话终于被接通了，算上时差，英国那边正是早上九点的样子，周齐的声音不像是刚睡醒的，带着浓浓的疲惫。 这个电话我不敢让陆斯年知道，而面对周齐我也不用任何的客套，直接问道，“周齐，跟托马斯集团的合作案，顺利签约的可能性，你认为多少？” 就剩下两天了，我的心都系在这件事情上。 周齐停顿了良久，我们彼此都仿佛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他才说了句，“不超过三成。” 我手一抖，差点拿不稳手机。 三成……还不到百分之五十……周齐一直都是最清楚这个合作案的人，如果他说三成，那么的确也就只有三成。 三成之外，那便是奇迹。 一时间，我跟周齐相对无言，好一会儿后才深吸一口气说道，“周齐，我给你打电话的事情不要告诉陆斯年，我不想造成他太大的压力。还有……辛苦你了。” “好，我知道了。”周齐答应了我的请求，也说道，“我们还有时间，我会继续努力的。” 从城市的这边，再回到城市的另一边，橘红色夕阳染红了一半的天空，在这边即将陷入黑暗之际，希望在地球的另一边，可以阳光灿烂，并传来好消息。 回到超市跟李婶汇合，我晚到了很长时间，李婶都等的心急了，最后看到我平平安安的才算是放心。 我和李婶加快动作回公寓，但是半路上就接到了陆斯年的电话。 陆斯年说，“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我会让李婶盯着你，不需要你操心的事情就不要太操心，照顾好自己就好。” 他的一句话，掺杂了太多的内容。 像是最寻常的夫妻，如果工作晚归，丈夫一定会打个电话通知妻子；像是知道我在忧心的事情，用委婉暗示的语气告诫我…… “好。你也别忘了吃饭。晚上几点能回来？” “现在不确定，不用等我，早点睡。” “嗯。我另外准备一份饭菜保温着，你要是回来了，多少再吃点……” 简单的对话后，我听到陆斯年那边忙碌的声音，连句再见都没机会说，就这样结束通话了。 李婶见我神情暗淡，小声问道，“先生晚上不回来了？先生事业做这么大，有应酬正常的。太太，你饿吗？要是饿了，我们先做点简单的吃。等填饱了肚子，再做其他的，等先生回来了一起吃。” “嗯，李婶，就按照你说的。” …… 陆斯年这一晚归，便是一整夜，直接到了第二天天亮。 隐隐约约中，我感觉床边有个身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在正是陆斯年在换衣服。 他刚套上西装裤，裸着上半身拿起了衬衫，昏暗的光影中，像是往陆斯年的身上打了一道阴影，将身体肌肉线条的起伏彰显的更加明显。 随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上扣子，古铜色的胸肌也一点一点的遮起来，遮不住的是雄性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哪怕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依旧有着令人着迷的魔力，更别说加上他那张俊朗不凡的脸庞了。 我在晨光中，一点一点感受着陆斯年的美好，连他什么时候转过身来，已经看向我也没注意到。 陆斯年俯身道床边，低声问，“醒了？” “……嗯。” 他靠的极近，我的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沐浴的清新气息，发丝间还带着一点潮湿，我摸了摸床铺的另一边，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气息。 “你刚回来吗？”我扬了扬头，扫过陆斯年的眼下，有着微微青黑。 “嗯。回来换身衣服，等等还要回公司。”陆斯年面不改色的回说。 我却不信，无论是他的办公室里，还是他的车辆里，都放有可供换洗的西装，如果只是为了换衣服，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他是……是回来看我的。 我凝视着那棱角分明的脸，在起床的同时，往他嘴唇上轻啄一下，“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了，我们一起吃早餐，再送你去公司。” 一边说这话，一边冲进了洗手间，还用力的关上了门，毕竟我可还没忘记自己没有刷牙，不然就不会是一个轻啄而已了。 第192章 只能为我打 对于我意料之外的举动，陆斯年高大的身影在床边愣了愣，回望了一眼关着门的洗手间，眸色显得格外的暗沉，没有人知道此刻他正在想些什么，只有晨光正在徐徐地升起，将这个昏暗的房间慢慢照亮。 这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但是我所期待的“阳光”却为出现。 有些事情，我跟陆斯年心照不宣，他不说，我不问，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吃着早餐，送他出门。 “等等。”陆斯年在玄关弯腰换鞋的时候，我突然的叫住了他。 我穿着拖鞋往前走，脚步虽然细碎却很快，赶到陆斯年跟前的时候，身体还有轻轻地往前倾倒，差一点就撞在了他的身上，还是陆斯年伸了手出来，搂在我的腰上，将我扶正了。 身体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力量，好像能支撑柱所有的重量，白皙的脸上不禁浮现浅浅的笑意。 陆斯年微皱着眉，轻声责怪道，“怎么这么心急？你慢一点，我会等你的。撞到我还好，要是撞到其他的东西怎么办？” 在那一刻，我相信陆斯年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许多种其他的状况，而我在平静下内心深处的急躁，也在这样的小动作中暴露无遗。 “我会更加小心地。”我看着他承诺道，手指轻轻地抓住了他的领带，说道，“你的领带歪了，我帮你重新打一遍。” 这也是我突然叫住陆斯年的原因，他洗漱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衬衫西裤，唯有领带是昨天那条，蓝墨色的领带搭配白色衬衫，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因为在领结的左侧边，有一条小小的皱褶。 陆斯年站在我跟前，抬着线条利落的下巴，露出脖子方便我取下领带，嘴上还是说了一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不会有人注意的。” 这大概也是陆斯年没有换领带的原因，是觉得麻烦，不想再打一次领结。 这样幼稚的想法应该只存在小孩子身上，没想到成熟睿智的陆斯年也是如此。 “不麻烦，其实很简单的，如果你觉得麻烦，可以交给我做。”我在解开领结之后，跟陆斯年的衬衫领口对比着位置，然后手指灵活的翻动，按照陆斯年之前的痕迹，打了一个更漂亮工整的领结。 我低着头，神情认真到一丝不苟，不像是在打一个无足轻重的领结，更像是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事情。 陆斯年也垂眸往下，黑亮的眸光扫过我前额发丝下的脸庞，一同看到我细长的手指，流畅的完成整个过程，说道，“你很会打领带。” “嗯，以前特意学过的，不仅仅是普通的温莎结，我还会其他好几种领结。”我会学习这个，最初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高明伟，他在陆氏集团平步青云之后，逐渐开始出入各种高级的场合，也需要更加光鲜靓丽的装扮。 再一次提到这个人，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那些伤痛，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受，大概是跟陆斯年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所以过去的那些显得无助轻重了。 对此，是我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种消除郁结的畅快感。 陆斯年听到了我绵长的呼吸声，浓眉一蹙，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沉郁，突然的抓住了我的手，低声说，“你以后只能为我打领带。” 那霸道又命令式的语句，我像是斯德哥尔摩症的病人一样，竟然觉得格外的信息。 “那可不一定。”我笑着反驳。 陆斯年的眉心越蹙越紧，脸上的神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我刻意的停顿着，等他脸上渐渐出现了怒气，才又开口说道，“如果我肚子里的是个男孩，等他长大了，我也是要帮他打领带的。” 听我这么一说，陆斯年立刻知道自己是被我调侃了，他戏谑的眼角有一阵抽动，却还是强撑着自己不动如山的表情，皱着眉冷哼了一声说，“哼，到时候可以交给佣人做。” 我格外喜欢陆斯年这样的小情绪，除了冷酷严厉之外，他灵魂深处其实还是一个任性，又想肆意妄为的小孩，这是寻常人无法发现的，我将这些记忆视为珍宝，一点一点的收藏在自己心里。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先放手吧。”我提醒着陆斯年，他一直抓着我的手背，虽然掌心熨帖的温度令人眷恋，可是他的领结就剩下最后一点了。 陆斯年这才松开了手。 我调整着最后的角度，确保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然后伸手像是环住陆斯年的脖子一样，将他立起来的衬衫领口，在一一放下。 陆斯年太高，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我不仅抬高手臂，还要垫着脚尖，埋首在他的身前，就好像……就好像……那天我在停车场里亲吻他的时候一样。 想到那时发生的事情，我还是激动不已，曾经被陆斯年勾动的神经，再一次的颤抖着，身体里也冒出一股热气。 我整理陆斯年的领口之后，立刻站稳后退，却在这个时候察觉腰后的力量。 陆斯年托着我的后背，一直都没松开过，这时更是不准我轻易逃离，靠近到我耳边说道，“你在想什么？连耳朵都红了。” 我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跟火烧一样，特别是感受到陆斯年灼烫的气息之后。 我浑身僵硬的瑟缩了一下，推了推陆斯年的胸口，“你……你上班要迟到了……” “不急，还有时间。”陆斯年低语着，薄唇便轻覆了上来。 “呜——”我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呜咽，就已经失去了主动权，连自己的身体和感知都只能交给陆斯年。 是我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动作，熟悉的陆斯年……随着唇舌快速深入，紧绷的身体得到安抚，反而慢慢沉浸在其中美好中，随着谷欠望得原始冲动，追随生理本能回应着。 交融的气息越来越浓烈，我眼前有种雾蒙蒙的错觉，以为现在不是白天，反而是黑夜。 口鼻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这么多次了，我还是觉得自己会窒息在陆斯年的吻中，微微的挣扎了一下。 刚一动，陆斯年的双唇突然的离开。 第193章 玄关处亲密 少了灼烫的覆盖，嘴唇被吸允到湿漉漉的接触在空气中，多了一股微凉触感。 “嗯？”我疑惑地抬头，眼神里闪着赤果果谷欠望的同时，还有浓的化不开的眷恋。 我虽然抗拒了一下，却不是拒绝的意思，也更不想如此轻易的结束。而陆斯年也低头轻喘着，在确认我可以自己站稳后松开了手。 不过是静默了两三秒的时间，陆斯年已经恢复了高冷的神色，除了过于深浓的眸色，恐怕没有人看得出来他在几秒钟前，正做着血脉偾张的事情。 “时间不够。”他低语了一句，沙哑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懊恼。 “嗯？”我一愣，恍恍惚惚的反应过来，“你快出门吧，别迟到了。” 陆斯年又扫了我一眼，脚步没动，只是低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我本就绯红的脸颊，又在一夕之间突然的爆红了，所谓的“时间不够”，并不是因为懊恼上班要吃到，而是……而是……要酣畅淋漓的宣泄一次，时间不够了。 “你……现在是早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窘迫的抗议着。 陆斯年一副事不关己的说，“是你先勾-引的我的，也是你先偷吻我的。” 勾-引我是谈不上，可是偷吻这一项，我却百口莫辩，我最终还是被陆斯年堵得没话说，心口还砰砰砰的跳动的厉害，潮红着面色送他出门。 在玄关处来了一幕“十八相送，勾勾缠缠”，在门外，我依旧再一次的叫住了陆斯年。 这一次，我没伸手拉住他，只是认真的仰头看着，说道，“如果工作太忙，不用回来也没关系，多睡一会儿，三餐一定记得要吃。” 陆斯年大概是跟在北海道时候一样，彻夜通宵的跟远在英国的周齐联系，才会一-夜没睡。他的办公室后，有一个小型休息室，我宁愿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陆斯年也沉眸凝视着我，低低的应了一声。 目送陆斯年走进电梯，缓缓合起来的电梯门带走了他身影，我还是痴痴地望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刚一进门，就看到李婶在厨房前面探头探脑的，压低了声音问我，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先生走了。” “嗯，走了。”我回答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和陆斯年刚才的那一幕，都被李婶看到了！ 陆斯年的房子是开放式设计，从里到外，从外到里，视线都没有任何的阻碍，怪不得李婶一副小心翼翼，小声说话又不敢动作的样子，她是怕跟上一次一样，又打扰到了我们。 我抚了抚额头，眼尾的余光注意到李婶闪烁的目光时，有种想立刻冲回房间的冲动。 李婶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好意思，背过了身去，但是嘴里还念叨着，“夫妻果然就是要睡在一起，睡多了，感情自然也好了。” 这……又是什么歪门邪理。 *** 虽然外面藏着我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但是生活还是在继续。 我跟昨天一样，在午餐前去医院见了宋佳玉，跟她一起聊天吃饭。 宋佳玉恢复的很好，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精神也不错，并没有我们担心的创伤症候群，一夕之间仿佛还是以前开朗自信的她。 吃饭时，宋佳玉甚至跟我提起她之后的生活，她想尽快找一个工作，最好是提供住宿的那种，这样她就有安稳落脚的地方了。 闲谈间，宋佳玉一直没提到过她的父母，无论是之前的父母，还是傅家可能是他亲生父母的那两位，好像她的人生中没有他们的存在，也不需要他们的存在一样。 “佳玉，你不打算回家吗？”我听到她说想找提供住宿的工作，心里变出现了这样的疑问。 宋佳玉拿在手里的筷子一顿，低着头，不想让我看到她眼眶里瞬间充溢的泪水，可是声音却透露着悲伤地哽咽，说道，“那不是我的家。” 对于如此意外的回答，我一时间没出声，宋佳玉拿着筷子不停的戳着碗里的饭粒，像是无意识的动作一样，由此缓解着内心的紧张。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鼻尖和双眼都泛着红，泪眼朦胧的看向我，“一月姐，其实我知道……我从小就知道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虽然收养了我，可是不喜欢我，无论我多么听话懂事，他们都不喜欢，他们只是想要钱……想要钱而已！我给了他们五百万，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宋佳玉拿了傅廷深五百万，竟然是用在这上面了，是我怎么也没料想到的。 而她，没有了父母，也没有了家，还因此跟傅廷深有了千丝万缕的牵扯。 看到泪水从宋佳玉眼泪滑落下来的那一瞬间，我有种猝然心碎的感觉。我跟宋佳玉一样，想要的只是简单又平凡的生活，可是连这样质朴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我将悲伤哭泣的宋佳玉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心中也感染上了她的悲恸，现在的她，好似被高明伟扫地出门的我，我还有陆斯年能拉我一把，可是宋佳玉遇见的傅廷深，却是往她的伤口上又捅了一刀子。 既然没有别人，那么就由我来帮她。 待宋佳玉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后，我跟她说，“佳玉，等你出院了，去我家住吧。” “你家……？”宋佳玉疑惑地反问。 我解释道，“那是我妈以前住的老房子，虽然有些小、有些偏僻，但是里面什么都有，你一个人住还是可以的，而且想住多久都可以。” 陆斯年的公寓虽然很大，可是他是不喜欢被打扰的性格，未经他同意我也不敢带人回去。但是现在的工作不好找，想找提供住宿的更是难上加难。 “可是我最后的钱，都用来做之前的手术了。房租的话……”宋佳玉为难的说。 我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说，“那是我家，以后也是你家，住自己家里还说什么房租。这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我找人过去打扫一下，等你出院了就能搬过去。” 简简单单的一个“家”字，却是我们花了一辈子都在所求的。 宋佳玉听着我的话，眼眶又一次的红了，差一点又要哭出来，我连连说了好几声吃饭才缓了缓情绪。 第194章 阴霾的杀意 午餐后，我和宋佳玉又说了会儿话，她一再的跟我保证会把房子照看我，收拾的干干净净，如果我妈想回去住，随时都可以。 我笑了笑，由衷的希望我妈回来的那一天可以早点到来。 约莫一点半的时候，我也要回去了，宋佳玉看着我正欲离开的背影迟疑了一下。 “佳玉，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我敏-感的察觉到这点，在她犹豫之时，主动开口问道。 宋佳玉看着我，神情带着说不出来的紧张，抿着嘴唇良久才开口，“一月姐，你是不是也认识傅佳人？” 我眼尾抖了抖，毕竟我知道她是傅家女儿的身份，却没有跟她坦诚，淡淡回说，“认识，她和傅廷深都是陆斯年的朋友。” “我听护士说，她住院了。她……情况还好吗？”宋佳玉的语气彷徨不定，可是眼神里的担忧却是真的。 宋佳玉能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只是听说，应该是努力打听来的。 “她……”我动了动嘴，却不知道怎么把话说下去，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傅佳人的病情出现了恶化，可能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半年？！”宋佳玉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了，苍白的可怕。 我怕她会这样晕过去，马上扶着她坐下来，“佳玉，你怎么样？我去找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宋佳玉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我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没事，我没事……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佳玉，你怎么这么关心傅佳人的事情？”我尝试着询问，希望借此让宋佳玉打开心扉，告诉我真相。 她摇了摇头，有些气息微弱的说道，“我之前听说她生病了，没想到这么严重，只有……只有……半年了。” 我一直注意着宋佳玉，她浑身紧绷到不停轻颤，特别是说出“半年”这两个字时候，不仅仅只是悲伤，还有恐惧……两股情感交织，萦绕在她周身。 之后无论我怎么安慰，宋佳玉的情绪一直得不到安抚，只是连连跟我说“没事的”“不要担心”类似的话，到最后反而是成了她安慰我。 宋佳玉上-床休息了，我才她的病房里离开，一路上想着也都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宋佳玉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 心不在焉之下，我竟然走反了，没往出口的电梯走，反而走向了反方向的安全楼梯。 刚要转身回去，却听到楼梯里面传来男人说话声，有些耳熟，走进了之后才发现是沈行远。 我进了安全楼梯往上看，上一层的平台上，站着的不仅仅是沈行远一个人，还有傅廷深，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十分的剑拔弩张，而这次失控发怒的人是一直最淡然的沈行远。 沈行远怒吼着，“她宋佳玉算什么？有佳人重要吗？宋佳玉只是你名义上的妹妹，佳人可是实实在在的叫了你二十多年的哥哥！孰轻孰重，你还分不清楚吗？” 听到宋佳玉的名字，我顿时竖起了耳朵，又怕被他们发现，往后退了两步，藏在一个死角上，依旧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的谈话。 对于沈行远的逼问，傅廷深并没有回答。 沈行远继续咆哮着，“半年！佳人只有最后半年的时间了！如果没有合适的心脏做移植手术，她是会死的！” “行远，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再找国外的医生。或许这半年里，我们可以找到其他合适的心脏。”傅廷深想劝阻怒火中烧的沈行远。 可是沈行远根本听不进去，浓重情感长久压抑，他像是要将自己逼疯了，冷笑的开口，“哼，其他的办法？佳人从出生开始就被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这些年来我们找了多少的医生，全世界有名的都看遍了，这是绝症，除了心脏移植没有第二个办法！可是符合条件的心脏呢，等了二十多年了，才等到一个，哪里还有机会出现第二个！” 等到了一个？ 我这时才注意到沈行远和傅廷深争吵的重点，既然等到了，傅廷深为什么不同意给傅佳人做手术？ 傅廷深语气低沉的反驳道，“行远，她……她还活着。佳人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活着又怎么样？”沈行远取下了鼻梁上的眼睛，露出他最真实的面目，“让她发生一点‘意外’，是轻而易举的小事。这样她的心脏就可以移植到佳人的身上了。” 如果我能看到沈行远，就能看到阴霾在他脸上的杀意，比任何时候都恐怖。 沈行远想要对谁下手？ 我紧张的连呼吸都停了，只听到傅廷深吼了回去。 “沈行远，你疯了吗？我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对宋佳玉动手的！” 宋佳玉……那个人是宋佳玉！ 一下子，前后所有的矛盾都联系在了一起，宋佳玉是傅佳人同父异母的妹妹，不仅如此，她们两个人的心脏竟然还是匹配的，现在沈行远要做的事一命换一命，为了让傅佳人活着，他不惜无情的掠夺另一个人的生命。 面对傅廷深的是警告，沈行远并没放在心里，狠厉道，“傅廷深，你不心疼佳人，我心疼。我爱她，绝对不会让她就这样孤零零的死去。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才告诉你这些。如果佳人真的撑不下去了，我是一定会这么做。如果你要是拦着我，你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妹妹，还有我这个兄弟！” 随着沈行远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巨大的关门声。 沈行远走了，可是他的话像炸开的炸弹，将这里弄得硝烟弥漫。 意外得知这件事情事情，我心里慌乱的厉害，想走，却双腿虚软的迈不开步子，而且傅廷深还在上面，我随时有被发现的可能。 深吸一口气，我最终还是决定从这个地方离开，但是在打开安全门是，却不小心发出声响。 “谁？”傅廷深立刻警觉到，往下走了几步，顺着楼梯的间隙看下来。 我也正抬着投，两个人的目光瞬间撞在了一起。 该死的！被他发现了！ 砰砰砰，面对傅廷深阴沉纠结的脸，我的心口跳动的格外的厉害，对于发现这个秘密的我，他又会怎么做…… 第195章 不为傅家人 刚才的一番争执之后，傅廷深的身上也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气息，连同他的双眸一起有种失去理智的黑暗，仿佛是一股阴冷的气流，忽的一下吹到了我的身上。 我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可是后背已经抵在了安全门上，也隐隐的透过来一股凉意，前后夹击之下，我退无可退。 在那一夕之间，我甚至开始思考如何才能保全自己和孩子，从这样的困境中求生，看在陆斯年的面子上，他或许不会对我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就当我被这股浓重的恐惧吞噬的时候，一直紧盯着我的傅廷深突然的一个转身，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浑身松懈了紧张的同时心里充满了各种疑问。 他没有质问我听到了什么，没有警告我不准说出去，甚至连打一声招呼也没有，傅廷深就这样走了，就好像……好像根本没看到我一样。 ……没看到我一样。 ……沈行远，你疯了吗？我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对宋佳玉动手的！ 傅廷深低沉警告的声音言犹在耳，我似乎寻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傅廷深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件事情。 以他和宋佳玉的关系，别说宋佳玉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跟他沟通，就算借由他的口告知了她这件事情，宋佳玉也不一定会相信傅廷深是好意，只会觉得傅廷深和沈行远都是一伙的。 如果我知道了，这一切就不一样了。 我担心宋佳玉，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处在危险中。 想明白这一切，我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冰冷的身体慢慢的找回了原有温度，继续悄无声息的从安全楼梯口离开，轻轻的关上门，将一切恢复成原状。 在最后离开医院前，我又去了一趟宋佳玉的病房，正好看到护士在给她注射针剂，宋佳玉则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怎么会睡得这么沉，连打针都没醒过来？ 护士察觉到我质询的目光，解释道，“宋小姐有很严重的焦虑症，同时也引发了失眠等症状，所以医生给她开的药里含有一定的镇定剂成分，同时也能辅助睡眠。”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我一直留心着宋佳玉的病情，却不曾听到过这件事情。 护士回说，“是宋小姐不让我们说的。可是每次你来，宋小姐的状态就会变得比较稳定，情绪也比较积极。如果要彻底治愈宋小姐的病情，还是需要你的帮助。” 这两天来，我以为宋佳玉在一天一天的转好，可是这种“好”说不定是她强装出来的。 一想到这个，我的心口一阵酸涩。 宋佳玉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股情绪，突然呜咽了一声，身体出现小幅度的挣扎。 “不要……不是……妈……妈……我不是傅家……”宋佳玉小声的喃喃着，声音含糊不清，像是藏在喉咙里面的，却有泪水在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来。 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个人默默地哭泣着。 她所遭遇的一切，让一个原本美好的人变得千疮百孔，现在竟然还有人盯着她的心脏，要为了另一个人剥夺一个人的生命。 我一边轻抚着宋佳玉胸口，一边暗暗地收紧了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宣泄着心中愤怒。 “佳玉，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对着宋佳玉在心里承诺道，她的新生活才刚刚要开始而已，绝对不能毁在起点上。 在护士走后，我又在宋佳玉的病房坐了良久良久，只是看着她平躺在床上的瘦弱身影，直到日落西垂了才离开。 *** 回到公寓里，我的晚归引起了李婶的忧心，我解释了好一通李婶才放下心来，而她同时也提醒我，“太太，下次出门一定要记得带手机，联系不上人真的很容易胡思乱想的。” “李婶，你打电话给我了吗？”我疑惑地反问。 “打了，好几个呢。” 我明明带了手机，可是连电话铃声都没听到，从包包的夹层里找到手机，才发现是没电后自动关机了。 重新开机后，在手机屏幕上一起出现的不仅是李婶的来电提醒，还有来自陆斯年的短信，他又不回来吃饭了…… 昨天他尚且有时间给我打一个电话，可是今天他连这样的时间都没有了，只能挪出打几个字的时间而已。 我的心又往下垂落着，并不是因为陆斯年的冷漠，而是无尽的担忧。 三天之期，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明天就是最后一天，陆斯年真的还有机会力挽狂澜吗？他坚守了十几年的梦想，会不会就这样全然崩溃。 他做这件事情，虽然一部分是因为陆灵芝，可是我还是不愿意看到他失败的样子。 我将陆斯年的消息告诉了李婶，李婶也没有觉得意外，好像是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李婶犹豫了下，最后忍不住跟我絮叨道，“太太，我不懂什么政治啊经济啊，可是最近电视新闻一直在报道，陆家的公司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所以先生才忙的回不了家？我都没时间去看看老夫人，老夫人她怎么样？” “奶奶她很好，有秦管家照顾着呢。公司的确有点事情，可是这多人处理着，不会出事的。”我对着李婶安抚的笑了笑。 李婶才算是放心了点，继续去忙着她的事情。 我能安抚的了李婶，却安抚不住自己心底的担忧。 陆斯年不仅是不回家吃饭，其实也是预示了今晚又是彻夜不归，我没让李婶等，自己也不像昨天那样等门，等到是在熬不住了才回房间睡着。 想要正常的吃饭，吃完饭去散步，散步回来洗漱睡觉。 原本这一切都进行好好地，可是在公寓小区的湖边，我正对着盛开的海棠花发呆的时候，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走到我背后。 等我察觉时，已经太晚了，陌生的气息靠的极近，我吓了一跳，连想都没想的直接后退。 地上是特意装饰过的鹅软石走道，在我后退的时候，右脚不小心撞到凸起的石块，身体的重心变的不稳，倾斜的向一边倒去—— “小心——”男人的声音传来，还飞快的伸手拦在我的腰后。 第196章 我要的是你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 只不过上一次是在陆家别墅的花房前，这一次是在小区的海棠树下，这个男人总是如同鬼魅一般，在意外的时间，意外的地点出现。 我听声音已经认出了人，再等一抬头，看到的果然是陆怀时。 陆怀时长得也十分英俊，是不同于陆斯年的张扬硬冷，他五官分开看似乎没什么，可是合在他的脸上，却让人却的恰恰好，好看却又没有太强的攻击性，能让人赏心悦目却又分外安心舒适。 如果撇除他的身份，我恐怕会更加欣赏他的英俊模样。 上一次，我不敢拒绝他的帮助；这一次，我的肚子隆起的更明显，也更想留下这个孩子，所以更需要陆怀时的帮忙。 借由他搀扶的我的力量，我重新站稳了，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后才说了声，“谢谢。” 陆怀时勾了勾唇，眼神里也闪烁着淡淡的笑意，缓声道，“你每次遇到我好像都会露出受惊的表情，我有这么吓人吗？还是你有这么怕我吗？” “如果你不要悄无声息的靠近我，或者先出声跟我打声招呼，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我依旧心有余悸，不断的深呼吸着。 陆怀时摸了摸鼻子，低语了一句“是吗？”，而后又说道，“其实我有发出脚步声，要是你没有太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其实是可以听到的。” 上一次，是为了是否留住孩子的事情，这一次，是担忧着陆斯年的成败。 这些都是我和陆斯年的事情，我并不想跟陆怀时这一个外人说太多。 我在平稳了呼吸之后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奶奶准备了东西给你，一时间找不到人送过来，我就代劳走了这一趟。”陆怀时淡然的回答，脸上没有丝毫的心虚。 我却不信，陆家别墅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呢，怎么可能抽不出一个人手来。 但是我也不打算在这件事情跟陆怀时纠-缠，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听，同时也说，“谢谢你跑这一趟，我先回去——” 我说这话，陆怀时像是没听到一样看着周围的景色，打断道，“你们小区的绿化不错，竟然连人工湖都有，我是第一次来，不如你带我逛逛？” “我也不熟，你要有兴趣，可以随便看看，我要先回去了，李婶会担心的。”我坚持拒绝，甚至还抬出李婶，当作是一个警告。 然而陆怀时根本不在乎这些，见委婉的方式不行，他直接拉住了我的手，也阻止了我正欲离开的动作。 “江一月，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来找你的真实目的？”陆怀时依旧笑着，但是笑容里多了一丝狡诈意味。 “你不是帮奶奶来送东西的吗？”我瞅了陆怀时一眼，故意用他之前的话反诘道，同时也表示着拒绝交谈的意思。 陆怀时不仅不觉得尴尬，反而还被我略带愠怒的样子逗了，低着头笑了两声，然后说，“对不起，我刚才说错了，送东西是次要的，我这趟是专门过来找你的。”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用坦率而又直接的眼神看着我，反倒让我觉得十分的不自然，脸色也跟着沉了沉，好像逐渐阴霾下来的天空，在夕阳消散后突然堆积起来了厚厚的云层，一副快要下雨的样子。 我凝着神情，好一会儿都没所话。 陆怀时等了一会儿，耐心耗尽的同时再一次直接问道，“江一月，你是对我这个人不好奇呢？还是对我要说的事情不好奇？说不定是跟陆斯年有关的，还是不想听吗？陆世集团的股价今天还是在持续下跌，就剩下明天一天时间了，你真的相信他还能扭转局势吗？” 陆斯年像是拿着鱼饵放在我的跟前，同时又轻扯着鱼线，看我什么时候会上钩。 在他提到陆斯年的瞬间，我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你有办法帮陆斯年？” 陆怀时在这个时候找到我，不可能只是跟我简单的谈谈这件事情的看法，要么害他，要么帮他，如果是害他，又何必来告诉我，所以只剩是帮他。 他要帮陆斯年，难道他不是站在陆庭风那边的吗？ 我的脸上写满了困惑，陆怀时却对着我点了点头。 他轻笑着说道，“陆庭风在名义上还是我父亲，我也知道他不少事情，到现在能帮陆斯年的人只有我了。” 陆怀时一语中的，直戳要害。如果没有办法从正面解决问题，从反面解决麻烦的确也是一种纡回成功的方式。 我思忖了一遍事情的可能性，然后才沉声问陆怀时，“你有什么要求？”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何况是陆怀时这样临阵倒戈的，他今天来，恐怕就是来跟我谈判的。 陆斯年的眼神闪烁了下，神色中带着赞赏，对这样直来直往的沟通方式非常喜欢。 而他也退去了最后的伪装，双目如炬，直直的对视着我，沉声说道，“我要你。江一月，我要你跟我在一起。” 刹那间，我轻抚了一下肚子，将自己的双手放在隆起的肚皮上，双腿伸直蠢蠢欲动着，准备随时后退。 做好一切的预防手段之后，才开口说道，“你想通过我博取奶奶的欢心？陆怀时，太迟了，我的价值也就只是百分之十的陆氏集团股份，奶奶已经交给陆斯年了。” 陆怀时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好像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活物了一样，充斥着一股霸占的谷欠望，他反驳道，“我要的从来不是陆氏集团，这种东西谁要谁拿走，我一点也不在乎。我要的……是你。” 在陆怀时口中，将众人争夺的、不可估计的财产弃之如敝屣，反而将我当做掠夺的猎物。 随着他身上的危险气息越来越重，我的身体也逐渐后退的。 “你可小心了，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救的了你。”陆怀时调侃道，眼下的余光同时也扫过我护着肚子的动作，说道，“江一月，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也不会跟陆斯年抢这个孩子。你跟陆斯年也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你帮他生下孩子，我帮他得到陆氏集团，让他去争取自己想要得女人，而你……跟我走！” 第197章 不仅仅是他 陆怀时凑近过来，俯身在面前，低声说，“这个交易，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这番话里，透露了太多的信息，不仅仅只是我和陆斯年的关系，甚至还包括陆斯年深不可测感情，他都知道。 我通过层层努力，一点一点靠着别人的信息才知道了陆斯年喜欢陆灵芝的事情，陆怀时对陆家来说只是一个外人，在近几个月来才被陆远林找来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在我觉得疑问困惑的时候，陆怀时也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不过动了动眉心，他便说道，“江一月，你应该跟我一样清楚陆斯年的心里有别的女人，哪怕他这一辈子不可能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但是也不会爱上别人的。你对他的感情，是不会有任何回报的，甚至还有可能会伤害你自己。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一个会真心对你好的男人。” 真心的……男人…… 我的眉毛越皱越紧，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陆怀时，你……你是会真心……对我的男人？你……爱我？别开玩笑了，我们不过才见过几次。” 这些次数，甚至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江一月，在你不认识的我时候，我就认识你了。还记得我在陆家别墅里跟你说的话吗？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我对你的感情，就现在的确算不上爱，但是……”陆怀时的眸色微动，坚定而深沉的凝视着，藏在他眼眸深处的并不是危险，反而是温柔，“随着我对你的认识越深，在这过程中我的确对你产生了好感。比起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我更加的适合你。” 我多么希望自己是听了一个笑话，多么希望陆怀时说的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别有目的的。可是他的样子太真挚，特别是眼神，那是不会说谎的。 如果陆怀时真的有什么目的，可以像陆世龙一样对我用硬的，也可以像高明伟那样的用尽甜言蜜语的攻势，而不是现在这样，将他做过的事情和心里的感情全部剖开，给我看最真实的一面。 哪怕它带着瑕疵，是不完美的。 无论是暴力还是谎言，我都不会轻易的触动，反而是这样货真价实的感情，却让我举步维艰。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陆斯年？”暗夜之下，清冷的灯光将我们的身影拉的好好长好长。 “从奶奶说要找你开始。以我那个时候的能力，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知道陆斯年做得到，所以我一直派人跟着他。从你们酒店的第一次相遇开始，以及后面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陆怀时回答道，他就像是看了一部很长很长的电影，不知不觉的沉浸在剧情中，也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女主角。 这种感觉有的时候让人无法分辨，但是陆怀时认清楚了自己的心。 我一边心中发寒，一边又松了一口气，发寒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监视，竟然连陆斯年也丝毫没察觉，陆怀时的能力绝对比他表现的更可怕。松一口气的原因是就现在看来，陆怀时的信息有些落后，他似乎还不知道我和陆斯年在一起的事情。 “一月……”陆怀时擅自改了称呼，还放柔了语气，“我知道你想生下这个孩子，也知道你已经对陆斯年有了感情，这些我全都不反对。但是你可以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也是给我的一次机会。只要你同意跟我在一起，我不仅能告诉你远林密谋的事情，甚至还有其他的方法，能帮陆斯年解决燃眉之急。 我的思绪本就乱成了一团，现在又突然多了一个陆怀时，更是乱中加乱。 我绞尽脑汁的想理清楚所有的事情，想找到冲破困局的方法，可是周遭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巨大迷宫，我已经被牢牢地困死在其中。 而且……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一月，你考虑的怎么样？”陆怀时也催促着我，“陆斯年能给你的，我一样也可以给你，甚至可以给你更多。不仅是你的母亲，就连这个孩子，如果你还想要孩子的抚养权，我也可以帮你打官司。” 陆怀时应允了我许许多多的事情，给了我一副外来的美好蓝图。 但是这一切太过于美好，反倒令我起疑，将我从思想困局中挣脱出来。 “陆怀时，为什么是我？”我曾经问过陆斯年的话，一样拿来问陆怀时，“你承诺我的一切，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你所说的喜欢。你迫不及待的想让我答应你，还有什么原因？” 一直神色自若的陆怀时在这时出现了小小的怔愣，哪怕光线不清，我还是捕捉到了这个小细节。 我立刻开始进一步的逼问，“陆怀时，你说自己是我更好的选择，又说你喜欢我，那就告诉我真相，还有什么原因。” 能言善辩的陆怀时第一次在我面前沉默了，就连神情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如果没有办法搞清楚全部的事情，我是断然不会答应陆怀时的交换条件。 陆怀时也清楚这一点，因此在慎重的考虑着。 良久良久，天色越来越深黑，吹来的风变得越来越凉，陆怀时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样，一直都没有开口。 就在我绝对的要放弃的时候—— “嫉妒，因为我嫉妒。”陆怀时突然开口了，声音格外的低沉，“二十五年前，被送到陆家的孩子不仅仅是陆斯年一个。当时陆庭风不认我这个私生子，我母亲在又走投入路，只能将我送到了陆家，就是现在那个陆家别墅……” 童年的记忆本该随着时间变淡变模糊，陆怀时却清晰的记得那一段记忆。 “哪怕陆远林不是陆老夫人亲生的，但是我身上陆家的血脉是真的，可是明知道陆庭风不会收养我，奶奶还是将我送走，反而是留下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陆斯年。之后的二十五年，哪怕我有父亲，有奶奶，却是在孤儿院里度过的，直到半年前陆庭风找上我。一样是被人遗弃，比起陆斯年，我才是更有权力怨恨的人，不是吗？”他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每个细节。 第198章 下午一点前 陆怀时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沉稳俊朗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扭曲的神色。 比起陆斯年，我一直认为陆怀时温和平静，有时候他甚至比沈行远更加的淡然，却没想到他的心里竟然藏着比陆斯年更大的悲痛。 如果说积累在陆斯年身上的是上一代的恩怨，撇除迫于无奈的原因，伤害他的都算是他的外人。可是伤害陆怀时的那些人，是他最亲的亲人。 面对陆怀时所说的一切，我从未亲身经历过这些，因为我有个疼爱我至深的母亲，牢牢地抓着我，从未放手过。但是他言辞中的伤痛和憎恨，像化在了夜晚的凉风里，一同吹在我的身上，令我感同身受。 好一会儿后，当沉重的气氛稍稍淡去，陆怀时的情绪也略显缓和了之后，我才徐徐地问道。 “陆怀时，你恨陆斯年？”我说的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是我从陆怀时的神态中看出来的。 “没错，我恨他。”陆怀时没有一丝的隐瞒，也没有一丝犹豫，深黑的眼底还有厉光在浮动，他怨恨道，“如果没有陆斯年，被陆家收养的人应该是我，我才是真正的陆家人，而不是他陆斯年。如果不是他，我也不用在孤儿院里待了二十五年！” 几乎是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境遇，一样无助的孩子，一个被放在了群狼环伺的陆家，一个被放在孤苦无依的孤儿院里，我甚至分不清他们两人中到底谁比较幸运。（亦或者，他们都彼此羡慕在对方，他要的自由，他要的亲戚。） 虽然过去了漫长的二十五年，可是陆怀时的内心深处，依旧奢求着他当年没得到的亲情，所以才没有憎恨弃养他的陆家人，反而是憎恨抢了他身份的陆斯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愿意帮陆斯年？”我质疑道，陆怀时的决定和他的理由似乎自相矛盾了。 “就是因为恨他，所以才想的得到他一切，包括你，江一月！”陆怀时逐渐恢复到之前的模样，神情清淡，唯有语气中透着一份坚持。 “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在他的心里，远没有你认为的那么重要，更不值得作为你交换的条件。陆怀时，你还有什么要求，只要你愿意帮忙，都是可以商量的。”我尝试着跟陆怀时沟通，希望能达成最后的合作。 “你想给我钱？还是权力？”陆怀时轻笑了下，摇了摇头，将这一切都否决了之后，双眼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我，“我再说一遍，江一月，我只要你。”如果我得到了你，陆斯年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知道陆怀时的这份坚持是从哪里来的，就算没有无，陆斯年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谈判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我举步维艰，而陆怀时又决不让步。 我们静默的对峙着，连身影都没有移动一下，夜空中厚重的云层却飘动的极快，夜风也变得越来越大，一场风雨眼看着就要袭来了。 “太太，太太，你在这里吗？”从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李婶呼唤我的声音。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远远地能看到李婶正在走过来的身影。 陆怀时也看到了李婶的出现，站在我身侧说道，“你还有最后的时间可以考虑，明天下午一点前，我们的交换条件依旧有效，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下午一点前，我默默地记下了这个时间。 随着李婶距离这边越来越近，陆怀时一个转身，朝着灯光更暗的地方走去，快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李婶，我在这里。”等到看不到陆怀时的身影后，我朝着李婶的方向走。 李婶一看到我，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将手里的衣服披在我的肩膀上，一面整理，一面说道，“太太，散步怎么花了这么多时间？要不是小区保安说没见你出去，我都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李婶，这是你最近看的电视剧里的剧情吧？”我故意调侃了一句。 “电视剧也是来源于生活的，保不准就……啊呸呸，不吉利的话，不算数。”李婶啧了一下舌，“太太，起风了，天也变凉了，我们快点回去吧，你可千万别受凉了。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了……” 我随着李婶往回走，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一片，陆怀时是真的离开了。 回到公寓后，李婶还是不放心，替我煮了红糖姜茶，盯着我喝了一大杯才放我回去休息。 有了陆怀时这个小插曲，原本的宁静彻底被打乱，我一个人躺在两米多宽的大床上，明明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从十点到后半夜，一直辗转反侧着。 约莫十二点多，我听到霹雳巴拉的声音，是下雨了，窗户上快速划过着雨水的痕迹，细细的雨丝很快变成了瓢泼大雨。 隔着一层玻璃，虽然听不到太重的声响，却让人有了失眠的借口。 到了后半夜，我隐约听到楼下有什么声音，但是这个时间还下着大雨，陆斯年是不会回来的。 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高大黑影走了进来，宽肩长腿，挺拔如松，我一眼就认出了。 陆斯年听到被子摩挲的声音，瞅了一眼问道。 “你还没睡？”黑暗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 “被下雨声吵醒了。” 陆斯年原本是打算去洗手间，可是听我这么一说，转而只脱了西装外套就上-床来，隔着被子一起抱住我。 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顺着力量的源头往他的放下蹭了蹭，虽然只是蹭在被子上，心里却有种被紧紧拥抱的满足。 靠近了，也便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有些复杂，除了他本身的气息之外，还有淡淡的酒味和潮湿的气息。 “你喝酒了？”我小声问道，他不仅是喝酒了，而且还淋到雨了。 “嗯，喝了一点。跟沈行远和傅廷深他们喝的。”陆斯年应声，不过这么一点功夫，他的声音里已经含着一股模糊的感觉，却还是撑着精神跟我聊天，“昨天也去了医院吗？” 第199章 你想做什么 “嗯，去看了宋佳玉。”我也轻声回应着，“傅佳人的事情，沈行远跟你说了吗？” “……说了。你也知道了？”陆斯年的胸口，平稳的起伏着，他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知道了，医生说她只有半年的时间了。” “嗯，是半年……不过你不用担心，沈行远说他有办法，一定会救傅佳人。” 一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陆斯年也感觉到，仰起头想要开灯。 “没事。不用开灯。”我立刻组织陆斯年的动作，“我只是有点冷而已。” 陆斯年的手臂收了收，把我抱的更近了一些，“宋佳玉怎么样？傅廷深还有去看她吗？” “今天没有，我在医院好几个小时，都没看到他。佳玉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能出院，到时候她就住到我妈之前住的房子去。” “那边有些远。我在市中心还有几套房子，还空着，她要是愿意，可以住过去。” “好，我改天再问问宋佳玉的意思。她一个人，跟我们住近一些，有事情也好帮忙。” “房子的钥匙在律师的手里，你要是想看房子，可以直接联系他。”陆斯年的声音虽然含含糊糊的，少了平时的冷硬，但是意识很清楚，说话也条理十足。 我和陆斯年静静地相拥着，头靠着头，分享彼此身上发生的事情，就跟寻常夫妻唠家常一样。 “斯年，如果你跟我一样简简单单的长大，你想做什么？”我依旧没有睡意，反而越聊越清醒，忍不住的问道。 陆斯年并没有很快回答我，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轻微的雨声，他像是在沉思，也像是睡着了。 就当我以为等不到他的答案了，才又听他的声音，“大概做一个程序员吧。” 没有宏图伟业，没有雄心壮志，只是一个简单又平凡的工作，甚至在人群中一抓，就有一大把都是从事这个行业的。 “为什么？你对计算机感兴趣吗？” “一般而已。”陆斯年闭着眼睛，继续说道，“如果是专攻技术领域的程序员，那么他的工作基本只需要面对着计算机，不用跟任何人沟通。机器是最诚实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任何尔虞我诈，只在乎数据的正确与否。” 这样的生活，看起来呆板无趣，却透露着陆斯年如今的心境。他看起来无所不能，任何人都可以在他的算计之中，可是这种复杂又充满猜忌的生活的背后，他更向往平静简单的生活。 听了他的这番话后，我不禁想到陆怀时，如果陆斯年当时像陆怀时一样被送去孤儿院，他的人生应该会幸福很多，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在继续，房间里，安静的空气缓缓地流动着。 昏暗中，陆斯年稍稍睁开眼，就算看不清还是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问道，“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心中没有合理的答案，迟疑了一会儿说，“有些好奇，就随口问问。而且这样也能更加了解你，说不定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像你一样。” 一提到孩子，我和陆斯年的目光一齐往下，交错融合在一起。 陆斯年率先收回目光，又重新闭起了眼睛，好似养精蓄锐的样子，“还是不要像我，像你多一些会比较好。” “为什么？”我抬头看向陆斯年，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到他模糊的脸庞，还有额头上一直一直没松开过的褶皱。 许久许久……陆斯年没在开口，突然的将谈话结束与此。 这一次，陆斯年是真的睡着了，连我伸出手去抹平他眉心上的皱纹时，他也没动一下。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陆斯年也是真的累了。 我回到陆斯年的胸-前，小心翼翼的分了一半被子给他，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也迷迷糊糊的陷入在沉睡中。 *** 这一回，我睡得浅，跟陆斯年又贴的近，他刚一动，我也跟着醒过来了。 下了一-夜的雨还在继续，堆积在半空中的乌云也没散去，看不见阳光，到处都是雾蒙蒙湿漉漉的，就好像连老天爷也知道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情。 我刚睁开眼睛，就像随着陆斯年一起下床。 他用高大的身体将我压了回去，“别动，你接着睡。” 我摇了摇头，这一-夜我睡得极少，不仅眼眶发红，脸色也有些发白，“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不行。”陆斯年断然的拒绝，“你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斯年，你就让我去。就算我留在家里，也没有办法安心休息的。与其一个人提心吊胆的，不如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睁着眼睛坚持道，发红的眼眶看起来就跟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陆斯年凝着神情，慎重思考了良久，终于松了口，“起来吧。不过你只能待在我的办公区域内，不准去别的地方。” “没问题。”见陆斯年松开了，我立刻点头如捣蒜。 在陆斯年在浴室洗漱的时候，我先一步下楼，把陆斯年的黑咖啡偷偷的换成了红糖姜茶，他昨天晚上又喝酒又淋了雨，我怕他受凉感冒。 两者的颜色差不多，陆斯年分心看着报纸，似乎也没在意气味，在喝进口之后才拧了拧眉心，甚至连嘴角也抖了抖。 我立刻低头吃自己的包子，用头顶对着他，等到陆斯年的目光最终移开之后，才抬起了头来。 之后陆斯年又拿起杯子两次，虽然是皱眉不悦的样子，却把咖啡杯里的红糖姜茶都喝完了。 适时地，我往陆斯年的面前添了一杯白开水，他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但是会看我，就是代表没生气。 在公寓里，对陆氏集团现在的困局，我没问过他半句，彻底的将那个公寓当做是家，当做是温馨的依靠，可是等走出那个公寓之后，就像是帆船离开了避风港，有着不得不面对的风浪。 “跟托马斯集团的合作案今天会签约吗？”在过去公司的车上，我第一次跟陆斯年询问了合作案的进度，不安却有期待等着他的回答。 第200章 需要操心 陆斯年亲自开着车，双手流畅的转着方向盘，隐隐的只露出侧脸，在车子顺利通过了拥挤的转弯路口后，他才转头看向我，沉声道，“这些事情我会处理，你不需要操心。” 他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强烈的安抚意味，却没办法让我真的安下心来，因为陆斯年在言辞之间闪躲，他并没有从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就连雷厉风行、果决利落的陆斯年都如此，他面对的情况说不定比我想象的更困难。 到了办公室后，陆斯年将我交给他的秘书，秘书姓杨，是一个新面孔，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上还有些青葱稚嫩，但是穿着一身老成的黑色西装，想努力融入周围的氛围中，一直都板着脸一丝不苟的跟我说话。 杨秘书将我安排在紧挨着陆斯年办公室的会议室里，隔着一层透明玻璃，能看到彼此的身影。这的确符合陆斯年说的只能戴在他的办公区域内，却又不会打扰他高密度的工作。 杨秘书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我隆起的肚子，默默地将常备咖啡改成了牛奶，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叠小饼干，还有一块甜点，工作和交际的手段都令人敬佩。 “谢谢。杨秘书，你见过周齐吗？就是陆总之前的助理。”当杨秘书最后一次给我送打发时间的杂志时，我忍不住跟他说了句。 “没见过，我被调上来的时候，周助理已经被派遣到市场部去了。但是我们有工作上的接触，我现在的主要工作是辅助周助理。”杨秘书回答道。 闻言，我特意看了一眼杨秘书的眼下，果然有浓重的黑眼圈，隔着八个小时的时差工作，是真的很辛苦。 “杨秘书，你跟周齐很像，我相信你们一定会一见如故的。”我浅笑着说道，杨秘书虽然年轻，但是我在他身上看到周齐的影子，陆斯年大概是特别喜欢跟这种类型的人合作。 杨秘书对此似乎很高兴，一直严肃认真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愉悦的神情。 在杨秘书离开后，我扫视着周围，有陆斯年坐镇，就好像是一股强大的低压气流，每个人都积极投入在工作中，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就连说话的人都没有，跟我之前工作的部门完全不一样。 而周围也有跟我上次来时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在入口最显眼处，多了一个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正是陆氏集团的股票走势图，一抬眼，便是触目惊心的绿色。 我偷偷问杨秘书，这是谁的要求。 杨秘书只回答了我三个字，是陆总。 将自己最恐惧的东西，就这样直接而赤-裸的放在眼前，而且任何人都可以看到，这么做完全就是自虐。 我每次扫到那抹绿色，都有种心口发怵的感觉，也不知道陆斯年怎么做到十几个小时都面对着它。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庭风突然闯入会客室里，一手推开门直接质问道，也不等我的回答，自顾自的哼笑着，“陆斯年是破罐子破摔了吗？就连上班还带着自己的女人？”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重，可是他的背后是陆斯年的四个秘书，能一字不漏的将每一个字都听到。 我可以容忍他们在背后嘲讽陆斯年，却不能再这里，这是陆斯年的战场，最神圣骄傲的地方。 “身为陆氏集团的股东，难道我连来公司视察的权力都没有吗？”我尖锐的呛声回去，“还是你陆总经理记性这么不好，连我有百分之十股份的事情都忘记了。如此不尊重股东，你这个总经理做的也太差劲了。” 说起面子，陆庭风肯定比我更要面子，一个大男人竟然被我一个小女人嘲讽了，他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哼，我看你能蛮横到什么时候。等过了今天，我要你还有陆斯年都被赶出去。”陆庭风气急败坏的哼着气。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能不能把我们赶出去，也要过完了今天才知道。”我说的坚定，脸上也是势在必得笃定，但是内心深处却全是惴惴不安。 陆庭风也讥讽的看着我，毫不相让，甚至像是知道什么一样，格外的肯定。 就在我们目光交锋的时候，陆庭风的秘书突然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陆庭风顿时脸上一黑，跟着他的秘书就回去了他的办公室。 而周遭也传来细碎的声音，我看了一眼陆斯年，他依旧专注在电脑屏幕前，没有一丝的分神。 “杨秘书，发生什么事情了？”我随即直接的询问杨秘书。 杨秘书将刚刚找到的新闻给我看，有记者采访到了一个临时合作案的员工，是对方公司的，他匿名接受采访，公开了合并案中陆氏集团失败的真相。原来那个公司从一开始就有两个团队，分别接触两个不同的企业，相互比较，甚至偷偷的相互牵制，选择最有利于自己一方。 是那个公司违背了诚信交易原则，而不是陆氏集团突然撤资。 有些事情，你说给别人听，有人偏偏是不相信的；但是有那么一个外人，用另一种身份进行阐述，却有人相信。 新闻采访公开半个小时后，低迷了快一周的股票终于开始回声飘红。 当电子显示屏开始跳动的那一刻，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一样。 “哼，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道消息而已。以为真的能改变什么吗？”陆庭风再一次无声无息的出现，站在众人背后，留下一句冷嘲热讽后离开。 而事情，却真如陆庭风所说的一样。 约莫半个小时后，像是一阵风吹过，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直到中午收盘，一切希望的仿佛是昙花一现。 我看着往下走曲线图，就像是颓靡下去的心情，看向办公室里陆斯年，他一早上都维持着一样的姿势，只有手指不停在键盘上飞舞。 他仿佛是终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忽地一抬头，脸上还带着并未消散的阴郁复杂，这是这些天，他甚少在我面前流露出来的。 陆斯年意识到是我之后，慢慢地缓和了神色，甚至打开门主动走出来，对着我说道，“到时间吃午饭了，我们走。” 第201章 真的没办法 随着陆斯年走出他的办公室，周遭的几个同事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众人的目光都往陆斯年的身上瞅着，每个人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却不敢正大光明的盯着陆斯年看，只能是偷瞄着。 当陆斯年走到我跟前，就要带着我走的时候，其中一个年纪偏长、也较为成为的秘书终于忍不住，走到了陆斯年的面前。 他也像是被所有人推举出来的，当着众人的面问道，“陆总，公司里都在传闻你跟董事长达成了三天之期的约定，如果这三天内你不能解决公司目前的困境，你就要引咎辞职，离开陆氏集团，这是真的吗？” 陆斯年的黑眸微眯，硬冷的五官更显锐利，苛责道，“这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你们的职责是做好我交代下来的事情。” 陆斯年说的虽然没错，完全讲究公事公办和责任制，可是太过不近人情。 站出来说话的秘书气势上不如陆斯年，却还是坚持住继续说道，“陆总，我们作为你的下属，跟在你身边也好几年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有知情权。我们都尽心尽力帮你做事，请你也为我们的未来考虑一下，如果是真的，我们也好早作准备。” 我不知道这样的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里面的内容完全都是错的，可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连陆斯年身边的人都对此深信不疑，更别说其他人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陆斯年真的在争权夺势中失败了，陆庭风肯定容不下他们，在赶走陆斯年之后，也会把他们这群人赶出陆氏集团。 陆斯年对着自己的未来无忧，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身上说不定背负着是一个家庭的重量，分外需要这份稳定的工作。 “陆总，我也跟了你两年了，拜托你告诉我们吧，今天是不是最后一天了。”另外也有一个秘书，恳求道。 连我也因为他们动容了，忍不住轻轻地拉了陆斯年的衣袖。 陆斯年低头瞥了我一眼，才转而看向自己下属，正色道，“是真的，我答应了董事长在三天内解决问题。” 此言一出，其他几个秘书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因为陆斯年只证实了谣言中正确的部分，却没有解释错误的部分，让人心浮动。 “那今天真的是最后一天了！”刚才第二个出来追问的秘书惊呼道，沉了沉脸立刻问道，“陆总，就剩下半天时间了，现在还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的，只要你吩咐，我们一定做到最好。” “陆总，你是不是还有釜底抽薪的方法，快告诉我们吧，我们一定在最后的时间里，把事情完美解决。”最先站出来的秘书也紧跟着说道，他甚至情绪激动的看着陆斯年，有种迫不急待的冲动一般。 “陆总，我们还能帮你做什么？”就连一直旁观的杨秘书，也忍不住加入其中。 不仅仅只是这些秘书们，我也是一样，认为陆斯年还有绝地反击的办法，他之前一直不说，只是在拖延时间想打的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不给敌人任何再次翻盘的机会。 所以我也忍不住，一同殷殷期盼的看着陆斯年。 在众人注视下，陆斯年是一贯的清冷神情，薄唇微微一动，简简单单的说出两个字。 “没有。” 没有釜底抽薪，没有绝地反击，没有我们所期盼的希望，最后的这半天，只能这样等着时间的过去。 对于这样的结果，是我和那些秘书们都接受不了的，好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斯年目光幽深扫过众人，补充道，“你们是陆氏集团的员工，不是我陆斯年的员工，是受公司工会和法律保护的，没有人可以跨越法度损害你们的权益，如果是你们自己对职业规划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主动做出选择，我也会公事公办，绝对不会夹杂私人情感。” 说完这些后，陆斯年牵起我的手，带着我朝电梯方向走去。 进了电梯里，就剩下我和陆斯年两个人了，我还是没办法从刚才的事情上回神。 “没有……真的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我小声的喃喃着。 电梯里又是极度安静的，这样的自言自语，陆斯年也还是听到了。 在“叮咚”声响起来的那一刻，陆斯年侧头看了我一眼，并没说什么，只是带着我走出电梯，径直往前走。 在半路上，我却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抓着他的手臂问道，“陆斯年，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真的确定，或许还有我们没有想到的事情，我们还有时间，还可以在努力一下。” “还记得我今天一早跟你说的话吗？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操心。”陆斯年的神情被寒霜密布，冷厉的气息随着他的眼神透出来，他甚至……还从我的双手把手臂抽了出去。 我缓缓地收紧手指，除了空荡荡的空气划过，其他什么都没抓住。 陆斯年收紧着眉心，比起刚才面对他的下属时更加阴沉，沉声低语道，“江一月，我答应跟你在一起，并不代表你可以无止境深入我的生活和工作。” 他的话，就像是他办公室外的玻璃墙，我能看得到他的身影，却没办法接触触碰。 “哼，竟然被我撞见这样的好戏。”陆庭风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讥讽的看着我和陆斯年，嘴角还噙着一抹讪笑。 陆斯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对着我命令道，“自己跟上来。” 话音一落，他大步往前走着，这一次，没在牵住我的手。 我愣了愣，才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被陆斯年无视，陆庭风的怒火涌了上来，对着陆斯年的背阴低吼道，“陆斯年，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只要股东大会一召开，哪怕董事长想保住你，也是没用的！你终究不是我们陆家人，注定只有被扫地出门的命运。” 我们走远了，还是能听到陆庭风的嚣张的笑声。 陆庭风、陆舟火、陆远林这三兄弟中，陆庭风一只是最沉稳老成的那一个，但是越来越靠近成功，他心里的谷欠望变得灼烫而悸动。 第202章 时间快到了 像一座正在沸腾的火山，只要见了陆斯年，就有滚烫的岩浆在喷出来，隔着一段距离就能闻到他身上的硝烟味。 陆斯年还在大步往前走，我却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陆远林嚣张得意的笑容，好像不用再等半天，他现在已经赢了。 继续往前走着，我彻底陷入在心不在焉里。 如果陆斯年真的输了，那么陆庭风的话也极有可能成真……像是陆庭风的两个亲生儿子，像是陆舟火，全部都是因为犯错后被调离……再加上之前唐老先生的采访…… 我忍不住看向陆斯年的背后，他说不定真的会丧失这里的一切。 陆斯年带我来的地方是员工食堂，陆氏集团毕竟是大公司，公司福利更是一流，整栋大厦的最中间两层，一层是健身活动场所，一层是食堂和咖啡厅。 我之前就听说过，也看到过照片，亲自前来还是第一次。 虽然是第一次，我却没心思观察周围，一顿饭也吃的心不在焉的。 我频频看向陆斯年，自从陆灵芝离开后，他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有如今的一切，距离最后的目标就剩下一点点了，在触手可及的时候打败，就跟从天上突然摔到地上一样。 哪怕他是陆斯年，也不会不觉痛的。 我一直拿着筷子戳着饭菜，等陆斯年吃完了，我才动了几筷子。 他沉着脸坐在我对面，面色发紧，但是没有先离开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容忍了。 我这才回神加快吃饭的动作，可是杨秘书在这个时候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找到我们后，避开我小声在陆斯年的耳边说话。 待杨秘书说完后，陆斯年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杨秘书点了点头。 陆斯年瞬间就站起来了，不仅是紧张，而且还有恐惧，“我现在立刻跟你回去。”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迈着大步离开，甚至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想叫陆斯年，可是没咽下去的饭菜堵在喉咙里，还有陆斯年刚才的神情，堵在我的心里。 陆斯年害怕了……不仅仅是惊慌失措，还有惶恐不安，难道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在发生？ 我的心也跟着变得惴惴不安，刚要起身，另一个人影挡在了我的身前。 “连饭都没有吃完，这么快就急着要走？”陆怀时利用身高的优势，把我逼回到座位上，而他坐到了陆斯年刚才坐过的位置上，面对着我，似乎是有话要跟我说。 我心里急着想知道陆斯年匆忙离开的原因，甚至连看都没看陆怀时一眼，就想重新起身离开。 陆怀时再一次叫住我，而且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一月，时间快到了。” 时间，什么时间？ 我的思想有一瞬间的停滞，注意到陆怀时低头看表的动作，才想起来他昨天晚上跟我说的话。 下午一点前，他会一直等着我的答复。 陆怀时看完手表后，目光轻抬往上，淡淡的凝视着我，“你考虑的怎么样，愿意跟我合作吗？” 我原本随着陆斯年远去的心，突然的一下子又被拽了回来，而且被陆怀时捏在手心里，像是别人练手劲的转球一样，在五指之间来回的转动着。 “陆怀时，在二十五年前，陆斯年也只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对于陆老夫人当时的决定，是谁也没有办法左右的。你又何必将怨恨全部都放在陆斯年的身上。”我在深思之后，耐着性子跟陆怀时讲解分析，希望他可以改变主意，“对于陆家来说，他们富可敌国，难道会养不起一个小孩吗？他们已经决定弃养你，就算没有陆斯年，结果也是一样的。” 我说的话，对于陆怀时来说，几乎是将他结疤的伤口再一次的撕裂开来，是格外残忍的事情，但是为了陆斯年，我不得不选择伤害陆怀时。 “所以真真伤害你的人是你的父亲陆庭风，如果你真的要怨恨，应该跟陆斯年联手扳倒陆庭风才对，而不是跟你的仇人狼狈为奸！”我掷地有声的说道，双眼一眨一眨的跟他对视着。 可以清楚的看到陆怀时脸上每一条纹理的跳动，每一种神情的闪过。 在平静的表面下，他痛苦挣扎又仇恨，说明我说的一切对他而言并不是无动于衷。 我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陆怀时，你放手吧，放弃陆庭风吧。如果你真的有能力解决眼前的这件事，陆斯年一定会如实跟奶奶说明一切，到时候你也会被奶奶重视，根本不需要在屈居于陆庭风之下。” 我看到陆怀时的眉心一下子松开，一下子皱拢，来来回回好几次，他好像是在沉思我所说的提议。 “陆怀时，你也说了你才是陆家人，陆氏集团中也有一份应该是属于你的，难道你不想公司好吗？” “只有你在陆氏集团站稳了脚跟，陆庭风才会重视你这个儿子，他才会后悔当初弃养你的决定。” “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吗？陆怀时，请你跟陆斯年合作吧。” …… 我一遍又一遍劝说着陆怀时，不仅晓之以理，还动之以情。 当陆怀时从沉郁中抬头，阴霾散去，有些迟疑的说道，“你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闻言，我顿时心口一跳，就跟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样是，连忙补充道，“陆斯年跟你虽说不上兄弟，可是他一像公事公办，这份功劳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考虑清楚了吗？” 我一边说，一边默默的注视着陆怀时，眼看着他动了动下巴，似乎是要点头应允了。 “你同意了？”我按耐不住兴奋，激动的双手撑在桌子上，几乎都要站起来了。 陆怀时顺着点头的动作低下了头，却……许久都没抬起头来。 好一会儿，我都之看到陆怀时漆黑的头顶，有一个圆圆的发旋，周围的发丝突然地抖动了起来，随之一起传出来的还有他嘶哑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怀时先是低头哑笑着，然后笑声逐渐变大，一点一点的，最后变成了捧腹大笑，而陆怀时也抬起了头。 他双眼看到的就是僵在原地，表情呆滞的我。 第203章 是我太天真 “哈哈哈，哈哈哈……”陆怀时依旧乐不可支的笑着，眼角几乎都要笑出眼泪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被你说的感动了，准备答应你的要求吧？”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我，被耍了。 我被陆怀时耍了！ 我面色铁青，眼神里几乎都快要迸发出杀意了。 陆怀时好不容易才笑够了，揉了揉眼角，慢慢地收敛了夸张的表情，“江一月，你说的这些，我在进入孤儿院的第一年就明白了。无论陆庭风，还是陆斯年，我都恨。着二十五年来，我跟这股仇恨一起长大。凭你的三言两语，就想开导我，救赎的我的心灵？你太天真了。” 话末，我听懂了陆怀时言语间的轻蔑和鄙夷。 是……的确是我太天真的的，竟然以为陆怀时这样的人会跟我讲道理。 “怎么？觉得生气了？”陆怀时挑了挑眉尾，看向我。 我当然是生气的，可是愤怒的气流冲上来只是一时的，在愤怒之后，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无力感。 无论是陆斯年，还是陆怀时，他们明明都有着出色的外表，出众的能里，却被一个叫做“执念”的东西束缚住了，陆斯年是执念他求而不得的感情，陆怀时却是伴随二十五年来的仇恨，在金光闪闪是外表之下，他们真的快乐吗？ “陆怀时，你真的快乐吗？”我将心底里最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一回，轮到陆怀时突然的僵住了，哪怕嘴角还有轻扬的弧度，哪怕他时常淡淡的笑着，这样的笑容，有一次是发自内心的吗？ “陆怀时，你刚才笑了，是因为真的觉得开心吗？你觉得我可笑，所以愚弄我，当你计划得逞的时候，所以笑了，是因为快乐笑的吗？你纠结了二十五年的仇恨也是一样，当有一天你真做到了一切，你的心会觉得满足吗？会觉得开心吗？我不是什么心理导师，也不是要开导你，救赎你，我自问没有这么大本事。我只是想作为一个认识你的朋友，问你一句，这么做你真的觉得开心吗？” 对于我的问题，陆怀时回答不上来，他甚至根本无法面对，还闪避了我望着他的眼神，目光的焦点放到了我的身后，远远的，模糊的。 无论是陆怀时要求的交换条件，还是我提出的合作模式，我们都没有达成一致。 我看了一眼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13:01，已经超过下午一点了。 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拦，我站起来，站在餐桌边说道，“我先走了，再见。” 我正欲往前走，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拉住。 陆怀时紧紧地抓紧着，声音低沉地又说了一遍，“江一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帮陆斯年赢，而我要你。” “不需要了，你留着你的办法之后用吧。就算陆斯年失败了，被赶出公司了，还有我会在他身边，他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我甚至都没有回头，跟陆怀时如此说道，声音里透着坚定。 对于陆怀时的提议，我心动过，彷徨过，甚至在前一刻还在犹豫不决。反而是经过陆怀时这次戏弄，才算是彻底明白了，成功固然重要，可是有个爱他的人，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更加的重要。 我甩了甩手，想尽快回到陆斯年身边去，再大的暴风雨，我也要跟他风雨同舟。 陆怀时却将我的手心抓的更紧了一些，低语道，“一月，你让我刚感兴趣了，我一定会得到你的。” 对此，我选择置若罔闻，一边挣扎，一边说，“陆怀时，请你放手。” 陆怀时注意到我手背上的发红，这才不舍的松了手，还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对不起。” 我听得出来陆怀时的道歉并不是只是因为弄痛我，更重要的是为了之前戏弄我的事情道歉。 可是，道歉并不一定是要被接受。 我没在多说一句，径直的离开，迈出去的脚步又急又快，却也又大又稳。 回到陆斯年办公室的楼层，电梯刚一打开，我就看到了杨秘书的身影。 “杨秘书，坐电梯吗？是往上还是往下？”我跟杨秘书说着话，最主要还是想问刚才他跟陆斯年说了什么。 可是我的问题还没说出口，杨秘书突然一转身，断然否认，“我不坐电梯，是要会座位。陆太太，我回去工作了。” 回座位？ 电梯的方向和办公区域是相反的方向，怎么可能会走错？而且我刚才明明看到杨秘书是在电梯前面东张西望的，难道不是在看楼层吗？ 我看着杨秘书怪异的举动，却没放在心里，继续往陆斯年办公室走去。 刚一靠近，我便注意到陆斯年换了一身西装，原本的深灰换成了更工整的墨蓝，他透过办公室的玻璃也看向我，用眼神示意我过去。 “斯年，你找我吗？”我联想到杨秘书刚才怪异的举动，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情？ 陆斯年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忘我手里塞了一条领带，命令道，“帮我带上。” 连我手里的领带，也都是全新的，搭配陆斯年身上的西装刚刚好。 “你要出去？”我一边立起他的衬衫领子，一边问道。 “不出去。”陆斯年抬着下巴，方便我调整位置。 “那怎么突然换衣服？”我靠近了，更是发现陆斯年不仅是换了西装，就连他身上的气息也变了，骄傲飞扬，跟刚才在餐厅里完全不一样。 像是阴霾许久的天空，在一场暴雨之后终于露出了太阳，有种金光闪闪的感觉。 “等一下有一个采访。”我问一句，陆斯年回答一句，没闪躲，也没多说。 陆斯年亲自接受采访，而且还特意的换了一身衣服，不用问也知道是很重要的采访，我因此更专心在打领带这件事情上，用最慎重的态度，最沉稳的手法，打出了一个完美的温莎结。 我将领带塞进陆斯年的西装里，又拉了拉他的下摆，笔挺的不见皱褶才算是满意了。 陆斯年低头看了一眼，对此也很满意，挑眉的同时嘴角微动，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连眉宇间也带着一丝轻松飞扬，关心道，“午餐吃完了吗？” 我含糊其辞的回答，“没……没什么胃口。” “那怎么还坐了这么久才上来？” “遇到了个认识的人，就坐下来聊了几句。”我解释着，并没有说破那个人是陆怀时。 陆斯年眼神轻轻地扫过，不紧不慢的说了句，“不熟的人而已，下次不要聊真么久。” 我微微一怔，心中有种感觉，陆斯年似乎知道什么事情，比如刚才跟我交谈的人是陆怀时，或者还要更多…… 第204章 能瞒得住他？ 或者还要更多，包括陆怀时跟我提出的交换条件。 一想到这里，我浑身一凉，连看向陆斯年的目光也变得恐惧，如果他真的连这件事情都知道，那我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 “怎么了？突然脸色变得这么差？”陆斯年低声询问道，眉宇稍沉，略微担心的看着我。 我连忙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担心……”我想到在餐厅门前时陆斯年的态度，后面的话犹豫的说不出口，害怕再次面对他疏离决绝的态度。 在心不在焉之下，我的手指抓皱了刚才好不容易捋平的西装外套，在注意到之后连忙松开手，重新整理着，可是皱褶太深，无论怎么处理都有淡淡的痕迹。 想到这个采访对陆斯年如此的重要，我心里发急，手上的动作变得越发凌乱。 最后是陆斯年看不下去，他握爪我微微发颤的手，手心灼热温度紧贴着，一点一点的透过皮肤传过来，一起传过来的还有他安抚的声音，“没事，不一定看得到。你先出去休息一下，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找杨秘书让他送你去医院，我还需要忙一阵子。” “好，那你忙，我先出去了。” 从陆斯年的办公室离开后，我重新回到了早上的会客室里，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去餐厅的路上，陆斯年明明是那么沉郁，一直愁容不展；在餐厅里，当杨秘书来找他的时候，他甚至大惊失色的露出了惊慌的模样…… 看起来明明是发生了糟糕的事情，他上楼也不过区区半个小时，为什么什么都变了？ 之前的阴沉，挫败，困扰，惊慌……一切一切的负面情绪都不见了，他仿佛一夕之间又成了我最熟悉的样子，冷静而沉着，内敛而稳重，还有一股所向披靡的气势。 难道，真正的绝地反击现在才开始？ 跟托马斯集团的合作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周齐那边也没有任何回复，陆斯年又能靠什么来扭住全局？ 就依靠他刚才提到过的一个采访吗？哪怕是现场直播，也不可能在剩下半天的时间发挥作用…… 说道采访，我突然又是一愣，既然是采访，为什么没有记着，没有摄影机，还是安排在其他的地方了？ 我心中的疑问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就在这个时候，杨秘书走了进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ipad。 他一面交给我，一面说，“陆太太，这是陆总让我交给你的，如果你觉得闷，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谢谢。”我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手拿了放在桌面上，拉住杨秘书问道，“杨秘书，你之前说跟周助理接洽的工作由你负责的，近几个小时内，周助理有传消息过来吗？” “没有，周助理只有在晚上才会联系我。” “那刚才你突然下来找陆斯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啊……”杨秘书说话声的顿了顿，又往陆斯年的办公室里看了一眼，静默着并没马上回答我。 我也顺着杨秘书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陆斯年依旧坐在他位置上，还是面对着他的电脑，只是原本不断敲击键盘和移动鼠标的动作没有了，变成带着蓝牙耳机，对着显示屏说着话，好像是在跟什么人进行视频通话。 就算隔着一层玻璃，我还是轻而易举的清楚看到他严肃是神情，还有无比认真的眼神。 陆斯年是什么时候开始通话的，跟他通话的人又是谁，我怎么会一点也没注意到？ “杨秘书的，陆斯年是在联系什么客户吗？”我皱着眉询问一旁的杨秘书。 杨秘书也跟我的一样，眼神困惑，低语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吧。陆总五分钟前交给我ipad的时候，并没有在通话。” 话音刚刚落下，外面的办公区域内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了。 “陆总上电视了！陆总上电视了！陆总上电视了！”大概是太习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那人一激动，竟然一下子也喊了三遍，而且情绪激动的跳了起来。 “陆总上电视有什么好奇怪的。陆总还开过网络直播呢，上次记者会的时候，在线观看人数都突破百万了，最当红的明星也不过如此。不要大惊小怪的，陆总今天心情不好，别自己往枪口上撞。”有人不屑吐槽着。 情绪激动的同事继续亢奋着，一副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不是国内电视台，是英国的，是bbc电视台！” 哪怕对国外媒体不太了解的人，也都听书过英国最大的电视台bbc，放到国内，那几乎就是央视一样的存在。 “而且是晨间新闻，人物专访。”情绪激动的秘书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几个字，“我有同学在英国留学，他刚刚发给我的消息。” 不仅是在外面的其他同事，连同我一起，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大家几乎是一样的动作，先看一眼还在办公室里的陆斯年，然后看一眼自己电脑，所有人突然动了起来，纷纷上网寻找能够在线播放的链接。 就连杨秘书也按耐不住，没会说一声就从我身边离开了，冲到了他的电脑面前。 我不是这一层的职员，当然没有属于我的电脑，可是……ipad！ 一想到这个，我的目光和手一起朝着ipad的方向，在打开的时候，我浑身都在激动的颤抖。 屏幕一跳出来之后，我甚至不用搜索，陆斯年早就设定好了页面，看到的就是陆斯年英俊无俦的脸，他正对着镜头说着话，一口流利中还带着英国腔的英语，身上穿的是熟悉的墨蓝色西装，就连他身后的背景也是…… 我看看ipad的屏幕，在看向坐在隔壁的陆斯年。 他的发型，他西装，他身后的背景墙，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 在这时，我才反应过来，陆斯年不仅是接受了bbc电视台的新闻采访，而且是网络连线，现场直播！ 原来这个就是他刚才所说的采访，而他脖子上的领结是我亲手系上的，正被全世界的人注视着。 这个采访出现的突然，但是相当的重要，不然刚才的那个秘书也不会激动成这样。我很想听清楚陆斯年和主持人来回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我的英语一般，要理解带着口音的英语更是难上加难。 第205章 你不能进去 会客室外的办公区域内，秘书们也找到了相应的是视屏网站，两个人看一台电脑，一边看，一边相互讨论着。 “陆总怎么会突然被bbc的访问，是你们安排的吗？杨秘书，是不是你？” “不是。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连杨秘书都不知道，不会是周助理安排的吧？他不是在放假吗？” “虽说是放假，说不定是……”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所有人心里都心照不宣，“陆总还真上相，连专业摄影器材都没有，靠着一个网络摄像头竟然还这么帅。” “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说这个，还是专心听他们说什么吧？”有人犀利的吐槽道，“这么突然的接受访问，而且是新闻节目，肯定是有大事情要发生。” “我们公司在英国虽然有分公司，可是分公司不归陆总管理，难道是陆总以后要调职到那边去？”有人不安地猜测着。 “很有可能，英国分公司的总经理位置还空着呢。” “那不是跟前几位副总一样，被发配边疆。欧洲市场虽然也有运营，可是资金投入不足，根本没有发展的可能。派遣过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有人拿陆斯年，跟陆庭风一样被调走的两个儿子相互比较着。 原本兴奋激动的心情烟消云散，所有人的心沉沉的往下降着，包括我的，随着他们的讨论一起一伏着。 当众人陷入在低迷气压中，一直沉迷的杨秘书突然开口。 “不会的。”他否定了大家的揣测，用更坚定地声音说，“陆总肯定是有什么大新闻要宣布。” 说到这里，新闻在介绍了陆斯年个人和陆氏集团的相信信息之后，也逐渐说到了重点。 陆斯年对着镜头进行长到了五分钟阐述，沉稳有力的声音一次次的敲击着耳膜，随之发出震动。 所有人都屏息待的听着，我也专注于此，其中好几次听到“托马斯集团”的英文。 五分钟后，镜头转向主持人，办公区域内依旧安静一片，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竟然没有一个人先说话。 我看着他们，心跳都悬在嗓子眼了，听不到他们的翻译只能开口问，“杨秘书，陆斯年是不是说了陆氏集团和托马斯集团合作的事情？成功签约了吗？” 我的话刚一出口，几个秘书纷纷转着目光紧盯向我。 “陆太太，你知道跟托马斯集团合作的事情？陆总对我们保密就算了，为什么连你在之前也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害的我们都以为真的穷途末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就是就是，陆太太，你跟陆总的保密功夫，还有演技，也太好了。连我们都被你们骗了。” “你们快看，新闻里出现了托马斯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他掌控的可是欧洲前五的大财团，绝对不轻易接受访问的。这次竟然跟我们陆总同框出镜，还有两个公司金额高达百亿的合作项目！我们公司这是要打入欧洲，变成全球化的大企业了！” 他们跟着陆斯年这么久，每一个都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也还是因为这次的事情热血激动着。 听着他们都要开始讨论合作案的细节和未来不可预估的前景了，我脚步踉跄的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冰冷的玻璃门上，轻抚着胸口连连喘息。 “是真的……他做到了……合作案成功了……”到这一刻，我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咚咚咚的，一连串又急又重的脚步声在飞快的靠近，像是一道阴暗阴郁的黑气在快速的靠近。 陆庭风面色不善的走在最前面，身后还跟着一样气急败坏的陆远林，还有陆怀时，他连也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一眨眼功夫，他们已经冲到了陆斯年的办公室前，眼看着就要闯进去，可是陆斯年的采访并未结束！ 我立刻朝着那边冲过去，动作并不如杨秘书快，还是他先一步挡在那些人前面。 “不行，你们不准进去，陆总还在忙。”杨秘书阻止道。 陆庭风恶狠狠地瞪着杨秘书，“陆总？呵呵，我陆庭风才是陆氏集团的总经理，我才是你的上司。别挡路，给我滚开。” 杨秘书不让，继续阻拦着，“陆总经理，请你自重，陆总正在做一件关乎公司未来的事情，请你以大局为重。” “未来？他陆斯年哪有什么未来，我才是公司的未来！给我让开。”陆庭风已经彻底的红了眼，因为bbc的新闻一出来，市场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哥，你别跟的他废话了，快把他弄开。”陆远林也在背后着急着。 陆庭风哼着气，朝着杨秘书开始动手，想把他直接拉开，其他的几个秘书见状，也纷纷的围了上去，一夕之间，变成了几个人混乱的纠-缠。 几个秘书只是拦着，陆庭风却是失去理智的疯狂，出手又狠又重，没一会儿后把所有人都推开了。 “陆总经理，你不能进去。”在最后时刻，我挡在门前，面对着从陆庭风身上散发出来的暴躁气息。 “江一月，别以为你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还能压我！陆氏集团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陆庭风低吼着，“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我让开。” 我后背紧挨着陆斯年办公室的门，坚决不让。 陆怀时浓眉紧蹙，担忧的凝视着，“总经理，消息已经公布了，你再闯进去也没用。” 他试图劝说着陆庭风。 这个时候的陆庭风已经完全疯魔了，根本听不进别人说的话，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手死死的掐在我的肩膀上，手指用力的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将我重重的旁边退去。 “江一月，快让开！” “陆太太，小心。” 陆斯年和杨秘书同时开口，当最后力量袭来的瞬间，我觉得自己几乎都是要飞起来，身体往一边严重倾斜着—— 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突然多了一股力量，带着浑厚力量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不仅将我倾斜的身体拉回来，还拉着我往后拽，密不透风的靠在坚-硬的胸口上才算听下啦。 陆斯年出来了！ 第206章 跟我一起上 我双眼一亮，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回头，果然看到冷厉到寒气肆意的俊朗的脸庞。 “陆斯年，你出来的正好。跟托马斯集团合作，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备报，凭什么擅自做主，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总经理吗？这份合约我不承认，我要你立刻对外宣布合约作废。”陆庭风抓狂的说着不切实际的要求。 任何的合约都有违约赔偿的细节，可是陷入疯魔状态的陆庭风根本不在乎要赔偿多少钱，也不在乎陆氏集团会不会元气大伤，他只要陆斯年一败涂地。 “不可能，我不会做这种事情。”陆斯年断然拒绝，黑眸中厉光骇人。 “好你个陆斯年！你既然不按照我说的做，就是将我这个总经理视作无物，这样的员工我们公司不需要，我要开除——” 陆庭风最后一个“你”字还没说出口，另一边突然传来一抹苍老的声音。 “庭风，你说斯年眼里没有你，那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董事长吗？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也不需要我了，也要把我赶出去？”陆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截断陆庭风的话。 陆庭风看到陆老夫人之后，脸上的神色略微收了收，但是阴霾的气息依旧还在，控诉道，“妈，是他先目中无人，越过我擅自跟其他公司签约。如果什么事情都是他陆斯年说了算，还要我这个总经理干什么？” “这事情，是我同意的，也是我让斯年去做的，这样你还要反对吗？”陆老夫人一锤定音，将问题的关键点瞬间解决了，她还眼神锐利的看着陆庭风说，“你鲁莽，冲动，甚至部分利弊。倒是说对了一件事情，就是还需要你这个总经理干什么！” “妈……”陆庭风吓了一跳，脸色一白，慌张的想要挽回陆老夫人的心。 “还觉得自己不够丢脸吗？都给我闭嘴。”陆老夫人霸气的一声命令，环视周遭后对着包括陆斯年在内的管理层说道，“现在是上班时间，看你们都在做些什么事情，被公司员工看笑话，难道是觉得自己还不够丢脸吗？都跟我上来。” 陆老夫人指名道姓骂的虽然是管理层，可是威慑的还是普通员工，因为他们只是职员，不是陆家人，拿了薪水就应该奉献应尽的职责。 陆老夫人发了一通火，转身之后压着喉咙咳嗽几声，秦管家扶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 见陆老夫人坐了电梯，其他人没跟上去，陆庭风、陆远林和陆怀时朝着楼梯的方向走，虽然只是一层楼的距离，却是他们无法跨越的权力沟-壑。 陆怀时在离开时，目光还往我和陆斯年身上注视良久，才徐徐地收回。 其他的秘书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虽然努力低着头，可是双眼全是看向陆斯年的，目光激动和兴奋，他们心里也藏着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追问陆斯年，想知道如此庞大的合作项目，怎么会保密的如此滴水不漏。 “你上去吧，别让奶奶等太久。”我心里也一样有各种问题，可是眼下的情况不适合说太多，还是先处理了更为重要的事情再说。 陆斯年却说，“你跟我一起上去。” 他的手搂在我的腰上，有一种强势到不容拒绝的力量。 我思忖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陆斯年一个人，陆庭风他们三个人，我跟着去还是更放心点。 可是在陆斯年上楼前，他还做了另一件事。 他走到其中一个秘书面前，正是今天早上第一个站出来，“正气凛然”又“关心”的质问陆斯年的那个。 陆斯年拿出一个白色信封递给他，说道，“何秘书，你被辞退了。” “为什么，陆总？”何秘书一脸的慌张，眼神四处浮动，却不敢看向陆斯年。 “至于什么原因，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作为我的下属，除了工作能力，我还要绝对的信赖。何秘书，或许陆总经理那边留有你的位置。”陆斯年前一句说的坚定，后句说的嘲讽戏谑。 简简单单两句话，让大家都清楚了何秘书被开除的具体原因。 他被陆庭风收买了，做了通风报信的间谍。 如此一来，也就说的通为什么何秘书早上的情绪会那么激动，特别想知道陆斯年是不是还有其他安排，他不是为了帮忙，是在帮陆庭风打听消息。 还好陆斯年小心谨慎，除了周齐，连自己的秘书都不透露任何的消息，不然这次合作案肯定会被陆庭风搅黄的。 “我们走吧。” 在其他人还处在这件事情的冲击中，陆斯年带着我一起离开。 “陆总，我错了。我的第二个孩子刚出生，全家就靠着我一个人的薪水，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陆总，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绝对不会再有二心，求求你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何秘书在陆斯年身后苦苦哀求着。 陆斯年头也没回的往前走，这一次，连一向心软的我，也不曾回头。 哪怕有任何的苦衷，你既然选择了，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是要自己承担一切。 我和陆斯年并肩往前时，恰好从电子显示屏前走过，上面的股票数据图，从原本的绿色被耀眼的红色所取代。 看来两大公司战略合作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国内了。 如今的社会里，依旧有人相信着“外国的月亮更圆”，有些事情，国内媒体报道不一定有多少人相信，要是换成了国外媒体，更别说像是bbc这样的权威媒体，而且又是双方总经理出面确认的消息，更是不会有人质疑消息的真伪。 双方合作，强强联手，这期间包含的经济利润不可预计，陆氏集团之前的负面消息自然就不攻自破。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原本几乎贴近跌停的股票一下子被拉起，直接涨停。 在一片红光中，我和陆斯年大步往前，窗外的雨，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灿黄的阳光从散开的云层透出来，穿过半空中的小雨滴，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连成一座弯弯的彩虹。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闻到了大雨之后的清新气息。 第207章 你想污蔑我 虽然我看到了大雨之后的阳光，可是对于某些人而言，却宛若天要塌下来一样，特别是自信满满的认为陆斯年已经会一败涂地的陆庭风。 他都做好了手握大权的准备，怎么会知道陆斯年竟然在暗地里还藏了最后一招，哪怕他机关算尽，无论明里暗里，到头来一败涂地的人却是他自己。 曾经有多么的嚣张，如今就有多么的狼狈。 当我和陆斯年走上二十三层，相互争执的声音还在传出来，特别是陆庭风，到现在还是不相信陆斯年有权利决定跟托马斯集团合作的事情。 “妈，是你故意维护他对不对？什么提前获得你的同意？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早不合作晚不合作，偏偏在今天突然宣布两个的公司合作？一定是他故意安排的！”陆庭风又气又急，说话的时候双手还紧紧地握着拳头。 陆老夫人面对着眼前的局面，对她而言虽然不是什么大风大浪，可是毕竟年事已高，神情中也不禁透露出一丝疲惫，还是摆着脸威严道，“庭风，你现在是怀疑我说的话，觉得我有私心？”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真的太凑巧了，双方合约的细则你看了吗？为了促成合作关系，他说不定将公司给卖了！”陆庭风像是垂死挣扎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嘶吼声。 陆老夫人瞪了他一眼，眼神犀利中隐隐也有无奈，她说道，“一年前，斯年就跟我说了想跟托马斯集团合作的想法，还给我看了详细的计划书。无论从提案到未来发展规划，都十分上层。如果成功了，公司将会更深一层楼。可是看看你们这些人，哪一个有能力能负责这样的案子？特别是你——” 陆老夫人指了指陆庭风，手指微微的颤抖着，“庭风，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想把这个案子抢过来自己做！” “妈，我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陆庭风都倒这个时候了，依旧心比天高。 “如果你真的有这样的本事，你的两个儿子也就不会犯错了！”陆老夫人不急不慢的一句话，堵得陆庭风彻底说不出话来，“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授权允许斯年代表公司跟对方进行合作协商，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原本争取两年内完成的计划都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对于老夫人的夸赞，不仅是陆庭风，连陆庭风也气的牙痒痒的，但是现在情况是枪打出头鸟，他强迫自己沉默着。 “我不信，我不信！”陆庭风发疯一样的低吼着，“我要看合同，如果里面有不利于公司的条款，我和联合其他股东反对这个合作案。” “你胡闹够了没！”陆老夫人怒气冲冲的拍了下桌子，随着巨大响声响起，办公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她环视了众人之后说道，“退一万步说，斯年没有跟我报备，擅自签约了又怎么样？在合作案中我们无利可图又怎么样？光是今天的新闻，就让公司股票在十分钟内涨停。更别说明天消息彻底传开之后了，外面的那些不利于我们的谣言也会不攻自破。难道这些就不是合作案带来的经济效益吗？你们一个总经理，一个副总经理，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很多事情，不是想不明白，是不想面对。 陆老夫人的心里何尝不知道，哪怕她在用心的教诲他们这些事情，他们还是会如此。身为豪门世家，他们过得比普通人更富贵潇洒的生活，却也注定了没有普通家庭的简单温馨。 我和陆斯年站在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免有怅然。 “大哥，你别再说了，不要再惹妈生气了。公司股价的事情解决了，这应该是好事才对。”陆远林今天第一次开口，竟然是救火员的身份，劝说着陆庭风，还拉着他在一旁坐下来。 争吵这才停了停，当所有人静默的时候，秦管家悄悄地拿出药盒，又倒了水一同放到陆老夫人的手里，无声的叮嘱她吃药。 其他人都各怀心思，竟然没有看到秦管家的小动作，也没有人询问陆老夫人的身体状况。 陆斯年在这个时候一步一步的迈进，沉声开口，“总经理，如果你是对合约的细节有疑问，可以去查看你的邮箱，我的助理已经将签好字的合约扫描发给你了。无论是上面的哪一个条款，主要是你觉得不妥的，都可以提出异议，我一定抽出时间来跟你亲自解答。不过那个合约是全英文的，你应该看不懂，到时候别忘了找一个好一点的翻译，不要弄错了。” “陆斯年！你什么意思？是在嘲笑我不如你，连英语都不懂吗？”陆庭风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怒气，再一次的被点燃，就算陆远林一直拉着他，也根本拉不住。 “哼，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陆斯年冷哼。 “你等着，我就不信抓不住你的把柄，我一定会找到你出卖公司的证据！”陆庭风气到咬牙启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陆斯年却用微凉的眼神，风淡云轻般的扫了他一眼，低语道，”出卖公司的人，恐怕是总经理你吧？” “你——”陆庭风突然的站了起来，格外凶神恶煞的盯着陆斯年，气势凶狠，可是一直以来口若悬河的人，竟然说不出话来了，支支吾吾的才说了一句，“你想污蔑我？” “污蔑？”陆斯年冷哼着，黑眸一眯，身上的戾气更重，“总经理做过什么事情，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 “我……你……”陆庭风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样，张着嘴没蹦出完整的话来。 如此一来，倒是让陆老夫人感觉到了什么，也跟着眯了眯眼，因为岁月而浑浊的双眼，依旧锐利着，冷声质问道，“你到底做过什么事情？！” 连我也看向陆庭风，身为陆家人，身为陆氏集团的总经理，他不会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而事实上，就是有如此愚蠢无知的人，为了伤害别人，甚至也愿意伤害自己。 第208章 有多么重要 “妈……我没有，我是公司的总经理，怎么可能做出卖公司的事情。”陆庭风努力的解释着，跟他的说辞不同的，是他不是很坚定的语气。 陆老夫人脸色变得越发难看，眼神从陆庭风转向陆斯年，说道，“他不说，就由斯年你来说。” 既然是陆老夫人亲自开口的，陆斯年也没再卖关子，将他调查到的事情直接说道，“唐老这次突然接受电视台的访问，是总经理一手安排的。而作为交换条件，总经理把他名下百分之三的股份低价出售给了唐老。” 哗啦！ 随着陆斯年话音一落下，紧接着想起的是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陆老夫人在怒火攻心之下，将她手里的杯子朝着陆庭风扔了过去，砸在他身上后落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逆子！你这个逆子！竟然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陆老夫人不仅是生气，更多的是悲伤。 唐老先生之前的电视访问说了什么，在场人都心里有数，也是因为他的发言，将陆氏集团进一步的推入不可自拔的泥沼中。这样重创的言论，竟然是陆庭风安排的，而且是用公司股票交换而来的，任由谁也接受不了。 “妈……我可以解释，这不是真的，这是陆斯年信口胡说的。我没做过这种事情，我没有。”陆庭风到这个时候还不死心，满口谎言的想继续欺骗别人。 “大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公司是大家的，你也有份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根本不配做我们的大哥，做公司的总经理！”陆远林突然开口，正气凌人的说道。 “远林……你……” “大哥，这次我也不帮你了，你做的事情实在太荒唐了。”陆远林连连摇头，何止是不帮忙，根本就是撇清关系。 “你……哈哈哈……我知道了……”陆庭风看看陆远林，又看看陆斯年，低哑的笑着，“你们两个联手了，打算一起玩死我。陆远林，是你把我和唐老的事情告诉陆斯年的？” “大哥，你别胡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做过这件事情，又怎么可能告诉别人。你自己做错的事情，不要拖我下水！” 情节突然一变，变成了陆庭风和陆远林两个人狗咬狗。 陆斯年对此不发一言，冷漠又戏谑的看着他们互斗，另外一边，陆老夫人眉心紧蹙，也不曾开口阻止。 她垂了垂眼，声音疲惫的对秦管家说，“你让他们两个都出去，我不想看到他们。” 秦管家应了声，然后将陆老夫人的话转告给陆庭风和陆远林。 他们两人怎么肯轻易地离开，又是辩解又是求情，一声一声的喊着“妈”，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还像孩子一样闹腾着。 这一次，陆老夫人别说开口了，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被自己一手养育大的孩子背叛，并不是能轻易接受的事情。 这或许真的就是哀默大于心思，陆老夫人才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陆庭风和陆远林被秦管家请出去了，吵杂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静谧的气流缓缓地流淌着。 一直被人忽略的陆怀时在这个时候出来，对陆老夫人说道，“奶奶，你跟斯年应该还有事情要谈，我也先走了。“ 他是跟着陆远林一同上来的，却又不像是跟陆远林一伙的，要是他自己不开口，几乎要当做没有他这个人了。 陆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在慢慢地回来，却还是皱着眉，说了一句，“不用，你留下。” 陆怀时也不觉得意外，重新安静的坐下，瞬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另一件事情呢？你做的怎么样了？”陆老夫人对着陆斯年问道。 陆斯年回答说，“奶奶给我的十二个股东我花了两天时间一一拜访，向他们提出用市场价三倍的价格回购他们所持有的股份，其中七个人同意了，合计股份百分之十八，回购合同在我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奶奶可以随时去拿。” 陆斯年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不疾不徐，没有任何炫耀的成分。 对于豪门争斗，对于大公司股份归属问题，我到底还是懂得不多，也不知道陆斯年说的事情到底有多么重要。 可是我眼尾的余光一直留心着陆怀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的存在是一个不安的因素，我不得不替陆斯年防一防。所以我注意到陆怀时一直过分安静，好像是不想让别人特别注意他。 唯有在陆斯年说起股份回购的事情时，他第一次转了眼神过来，沉稳不变的脸上甚至露出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也是由此我明白了陆斯年所做事情的重要性，陆老夫人才会先赶走了陆庭风和陆远林之后，才询问此事。 但是为什么偏偏留下了陆怀时？这算是他被陆老夫人器重吗？ 对于陆斯年所说的结果，陆老夫人点了点头，毕竟是家族企业，她的思想里多少还是有些故步自封，回购散股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可是在公司发展好的时候，再高的价格，没有人会想出售股份。 但是之前那样的情况，还有人出高价，自然会有人心浮动。 十二名股东，七名签了回购合约，成功率超过了百分之五十，除了天时地利之外，其中陆斯年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 “你做的很好。这件事情不用对外宣扬，合同继续存放在你那里，等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拿。”陆老夫人吩咐道。 “嗯。”陆斯年一一应下。 再之后，陆老夫人又叮嘱了陆斯年很多事情，毕竟公司刚刚经过大起大伏，看似没有什么严重的损失，但是重创后留有内伤，还是有许多事情需要部署，特别是成立专门的公关部门，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无论是来自市场还是来自网络上的。 这一谈，就说了将近半个小时。 我一直坐在陆斯年的身边，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也觉得有些累，更别说陆老夫人将近七十高龄，慢慢地尽是疲惫。 无声无息之间，陆斯年宽大的手掌悄悄的伸到了我的腰后，轻抚着，又用手指按压-在某些穴位上，轻声问道，“累了？” 第209章 替他背锅了 “可能坐太久了。”我小声回到，约莫五六分钟前就开始腰酸，也不知陆斯年是怎么知道的，被他这么一按，觉得舒服多了。 我和陆斯年侧耳低语的这一幕，不仅陆老夫人和秦管家看到了，就连陆怀时也无声的注视着，双眼直直的紧盯在我的腰后。 我察觉到他的目光，偷偷扯了扯陆斯年的手臂，“我没事的，你忙你的事情，不用管我。” 陆斯年不为所动，继续我行我素，手掌亲密的紧贴着，慢慢地揉着。 自从我们敞开心扉交谈之后，陆斯年对我的确温柔了很多，但是这种缱绻缠-绵大部分是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要是有外人在，他还是以前硬冷无情的陆斯年。 今天是怎么回事的，竟然不顾他人目光了？ 秦管家也瞧见了，他转而看向陆老夫人，提醒道，“老夫人，斯年少爷这么能干，你就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你出来也很久了，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陆老夫人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我和陆斯年，点了点头，没再说公事，而是朝着我叮嘱了一句，“一月，有空的时候带着斯年过来吃饭。” “我会的，奶奶。”我回答着，心里却觉得奇怪，那里是陆家，也应该是陆斯年带我过去吃饭，怎么会是我带着陆斯年回去。 离开前，陆老夫人朝着陆怀时问道，“怀时，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陆怀时这边刚要开口，陆斯年突然的打断，接话道，“奶奶，我有些事情要跟他谈，他暂时还不能走。” “是吗？”陆老夫人喃喃一句，目光变得幽深，在两个孙子身上来回扫视着，心里想必有各种各样的揣测。 好一会儿，看得我都快竖起寒毛了，陆老夫人才带着秦管家离开。 *** 陆老夫人走了，再也没有其他人。 陆怀时抬眼看向陆斯年，眼神跟之前平平无奇的时候判若两人，锐利和精明在一夕之间散发出来，连我算是见过陆怀时真面目的人，也不禁为他的演技赶到惊讶。 一个人的伪装，竟然可以如此之深。 “陆怀时，你想跟我说什么，开门见山的直接说吧。”陆怀时率先打破沉默，相当的先声夺人。 相较于陆怀时的戾气满满，陆斯年还是老神在在，他打了电话给杨秘书，让他送了一份文件上来。 “陆总，这是你需要的东西。”杨秘书恭敬地放下东西，余光轻扫过陆怀时，又很快的收回。 “杨秘书，你跟陆经理解释一下里面的东西。”陆斯年命令道，言行中似乎有些轻蔑，都不自己主动交谈，而是交给他的秘书。 杨秘书点头，将文件中关键性资料的几页抽出来给陆怀时看，“陆经理，这是我对临市收购案的调查资料，后来取代陆氏集团收购成功的企业叫做「铭成」，他们的收购价格只是比我们高出了百分之一。” 陆怀时听了杨秘书的讲诉，连眼皮子也没动一下，反问道，“那又怎么样？难道你们觉得是我透露了收购价格？” “是的，我们有理由这么怀疑。”杨秘书坚定地说道，又拿出了另一页的资料，“这是对「铭成」的调查报告，「铭成」主要由两个合伙人创立，除了对外处理业务事宜的徐总，另外一位合伙人的身份从来没有公开过。但是根据我所调查到资料，另一位合伙人就是你，陆经理。” 是……陆怀时？ 杨秘书说的非常详细，所以我不用多加思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怀时，一直觉得他深藏不露，却没想到藏着这么深，在临市抢了陆斯年极为看重收购案的人竟然是他，一边作为陆氏集团的代表，一边却是另一个竞争对手的合伙人！ 陆庭风当时急着去抢功劳，一定没想到自己竟然替陆怀时背锅了。 如果说金额是陆怀时泄露的，那么突然从临时传过来的“陆氏集团资金紧张”的消息，会不会也是陆怀时…… 对于这些我不曾想到过的事情，心中发怵，反观被人揭发的陆怀时。 他定定的坐着，不见一丝的慌乱，杨秘书拿出来的决定性证据被他捏在手指尖，好像根本无足轻重，反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陆斯年，既然你都有证据了，刚才怎么不拿出来？你已经打败了陆庭风，怎么不连我也一起赶出陆氏集团？” 陆斯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侧身牵住我的手，径自拉着我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陆怀时，高傲的勾了勾唇角，“陆怀时，我既然能调查处这件事情，你做的其他事情，我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别妄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说完这些，陆斯年还跟陆怀时对视了两三秒，短短的时间里，我站在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仿佛闻到了浓烈的硝烟味。 光是眼神的对峙，已经剑拔弩张，他们谁也不曾退缩。 静寂中，有细碎的声音传来，是陆怀时捏皱了他手里的文件，他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表情，却控制不住身体的其他反应。 这一次，跟陆斯年的对决，是他输了。 陆斯年眼神往下瞅着，轻笑了下，然后收紧手指牵着我离开，一边走，一边的对杨秘书说，“杨秘书，把你手里的资料全部给陆经理。” “陆总，这些资料就只有一份……”杨秘书听醒着。 陆斯年虽然听到了，可是继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没再给杨秘书回答，只要求他按照命令做事。 一直进了电梯，陆斯年还是没松开牵着我的手。 前一刻陆怀时控制不住心底里的情绪，可是陆斯年何尝不是如此，他刚才伸手过来的时候就格外用力，到现在也还是，都把我抓痛了。 电梯四面的墙壁上都映着陆斯年的侧脸，硬朗深邃的轮廓和漆黑深邃的眼神，让人百看不厌，却也无所遁形。 我默默地承受着这一份疼痛，随着电梯下行，原本因为陆斯年解决困境飞扬的心也沉了下去，抬眼看向他的时候一同问道，“你是不是都知道？” 知道陆怀时在昨天晚上找过我，知道他提出的交换条件，甚至可能更多…… 第210章 我会很担心 “我应该知道什么？”陆怀时垂眸迎上我的视线，不答反问。 “你知道陆怀时他……”我想将自己心底里的疑问一股脑的都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又犹豫了起来。如果我的猜测是错的，我现在说出来岂不是不打自招，也不知道陆斯年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说不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一夕之间，电梯里又陷入了静默，唯有显示屏上的数字在不停的跳动着，一层一层的往下。 陆斯年的黑眸一动不动，微垂着眼凝视着我，再一次的问道，“有什么事情是我应该知道的吗？” 这一次发问，他的语气显得更加低沉了些，明明一切事情都圆满解决了，陆斯年应该开心才对，然而我在他的身上丝毫感觉不到这种气息，他仿佛还是被浓重的阴云笼罩着，显得格外的阴沉冷厉。 我心中彷徨不定，良久都没出声，而陆斯年牵着我的手也跟着无声地收紧，还有他的眼角，戏谑的上扬着，就跟生气了一样—— 陆斯年生气了！ 我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之所在，他的沉默不语，他的阴阳怪气，他的冷厉阴沉都是因为他生气了。 “斯年，其实在昨天晚上……” 无论陆斯年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毕竟两个人要在一起，相互坦陈信任是一切的基础。可是我的运气非常不好，刚要说明一切，却传来“叮咚”的响声。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随着电梯门缓缓地打开，电梯外面站着不少人，那些好奇的目光也都看了进来，围绕着我和陆斯年转圈。 “陆总好。”门外的员工恭敬地点头，并往后退了一步，给陆斯年让道。 还有人兴奋地说道，“陆总，你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真帅！” 陆斯年虽然面色高冷，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才走出电梯。 他……走了…… 陆斯年走出一两米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的位置变得空荡荡，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松开了紧抓着我的手。 我缓缓地低头，看到自己孤零零垂落的手，手背上留有陆斯年的指痕，手心里还残留着陆斯年的温度，却被这样轻易的放开了。 今天是第二次了。 在不知不觉间，我好像是习惯了由陆斯年主导一切，他会明确的告诉我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像是有一股力量，拉着我往既定的方向前进。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是合约夫妻、利益伙伴。 但是随着我和他关系的改变，陆斯年好像是放着风筝的人，突然的扯断了他拉着我的线，给我更广阔的天空和自由。少了他对我的拉扯，我却一下子无所适从了。 陆斯年的背影还在继续走远，我还停留在空荡荡的电梯里。 门外的员工也不敢进来，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问道，“陆太太，你不跟陆总一起走吗？” 我一怔，在他们的提醒下才走了出去，连忙朝着陆斯年的背影追了过去。 早靠近公司大门的地方，远远地看到陆斯年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还有络绎不绝的闪光灯在跳动。 在英国bbc电视台的新闻直播之后，江城的媒体也快速的反应了起来，他们做的第一步就是蹲守在陆氏集团楼下，守株待兔的等着陆斯年。 而这一切也在陆斯年计划中，所以他今天才没走地下停车场，在他接受采访之后，明天的新闻会有更大的版面。 我不习惯那样的场面，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跟那么多人推挤，所以没有上前，只是在后面静静地看着。 看着被众星拱月的陆斯年，看着闪光灯下丝毫不逊色于明星的陆斯年，看着在任何情况下依旧沉稳自信的陆斯年……摸了摸自己的手背，还是有些无法相信这样的出色的男人是属于我的，前一刻还跟我并肩站在一起。 “并肩……站在一起……”在一片吵杂中，我小声喃喃着这几个字，一遍一遍的不停地说。 难道这就是陆斯年剪断风筝线的理由？ 随着我和他关系的改变，他需要的不再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合作伙伴，而是可以跟他并肩同行的人。 这一点恰恰是我没意识到了，只是肤浅的觉得他对我温柔了，却忽略了更重要的部分。 我望着陆斯年的背影出神，司机老张穿过人群走到我身边，“陆太太，陆总的车停在后面，我先送你过去上车。” “……嗯，好。”我迟疑了下，目光不舍的从陆斯年身上移开，才随着老张一起走。 车子停在停车场出口处，在我上车后，老张朝着陆斯年的方向开过去，然后在公司保安的通力合作下，才抵达陆斯年的身边。 “明天早上十点，陆氏集团会给各位媒体提供通稿，你们想知道的事情会在通稿内详细说明。今天就这样了。”陆斯年不容置喙的宣布这一切，强大的气场唬的现场媒体一愣一愣的。 在保安的保护下，他打开车门，看到已经在车上的我，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动作利落的上车坐下。 “斯年，你没事吧？我看到那群媒体一直再往你身上挤，没伤到你吧？”我急切的扫视着陆斯年，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拉扯的痕迹后才放心。 “我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吗？”陆斯年冷冷的回了我一句，从脸色到语气都透着寒气。 就连正在开车的老张，也感觉情况不对，透过后视镜往后座看了一眼。 我何尝没注意到他冷到令人发颤的怒气，这次的事情因我而起，也只能由我来解决。 “我知道你很厉害，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但是那些人出手没有轻重，要是不小心弄伤了你，我会很担心的。”我一面说着话，一面拉起了陆斯年的手，跟他十指交握。 这一次，换成我主动牵他。 陆斯年的黑眸往下，凉薄的目光扫过抓握在一起的手后，脸上冰冷的神情和缓了些，问道，“刚才在电梯里的时候，你想跟我说什么？” 虽然车厢里还有第三者在，可是陆斯年好不容易给了我解释的机会，当然不能轻易放弃，我坦白道，“斯年，昨天晚上陆怀时来找过我。” p.s恭喜两位其牵手成功，江小姐获得别扭傲娇的陆总一个。 第211章 他是吃醋了 “嗯。”陆斯年尾音上扬着，用鼻梁哼了一声，眼尾动了动说，“他跟你说了什么？” “陆怀时跟我说，他有办法可以解决公司的困境，还可以提供陆庭风的信息给你。” “这么好的事情，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他有一个交换条件，只有我答应了条件，他才愿意帮忙。” “哼。”陆斯年又哼了一声，“什么条件？” “他要……要……”我张着嘴，支支吾吾了好几次，当着陆斯年的面，就是说不出来。 陆斯年黑眸移动，突然的收回眼神，还动了动手臂，作势要把手心从我的手里抽回去。 我急了，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一下也不松开，语速飞快地说道，“他要我跟他走。” 哪怕我真的说出来了，陆斯年的脸色依旧阴沉的可怕，双眼一眨也不眨的，像是要吞噬什么一样。 “江一月，你很厉害啊？不过是去陆家别墅住了几天，就招惹了一堆狂蜂浪蝶回来，还敢瞒着我什么都不说。”陆斯年语气不善的嘲讽着，像是在训斥自己早恋女儿的父亲一样。 “哪里有一堆，明明只有一个。”我低着头，小声的反驳。 “你的意思是还嫌不够？”陆斯年嘴角紧了紧，刚才还不显山不露水的怒气瞬间散发了出来。 “你……你……你跟是在扭曲是非，我什么都跟你讲了，你可以不生气了吗？”我的口才的确不如陆斯年，但是也没想到事情会被他曲解成这样，心里也有些气恼。 不过气归气，拉着他的手还是没松开。 “那今天中午呢？”陆斯年任由我抓着他的手，继续追问。 今天中午……陆斯年果然什么都知道，却偏偏都要我亲口说出来。 最难得部分都说出口了，今天中午的事情不过是老生常谈，我不给陆斯年打断我的机会，把中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就是这样。我跟陆怀时说了不到十分钟，就上楼了。然后被你拉近办公室帮你打领带，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我一直都在办公室里。” 见我连细枝末节都说清楚了，陆斯年紧绷的嘴角终于算是放松了下来。 他瞅了我一眼，说，“陆怀时的提议你真的没心动过？比起我，他应该更招你们女人喜欢。” “当然不是。”我没有一点儿的迟疑，立刻反驳。然后又靠近他的耳边，小声说，“我喜欢的人是你。哪怕这次的事情你真输了，我也做好了跟你同甘共苦的准备。” 在我娇柔的话语下，陆斯年脸上的表情也终于柔和了下来，怒气也在烟消云散。 他的事情完了，现在就轮到我的事情了。 “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也知道陆怀时跟我提出的交换条件，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演戏？”我想到中午才餐厅发生的事情，那些我当时看不懂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结论。 “什么演戏？”陆斯年撇开眼，焦点落在车窗外不停飞逝的景物上。 “在吃饭的时候，你故意让杨秘书下来，装出一副出了大事的样子，还故意把我留在餐厅里，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逼问着陆斯年，渐渐地忽略了老张的存在，还侧身压-在了陆斯年的肩膀上，逼他转过头来。 “是你想太多了，那只是公事而已。”陆斯年面不改色的信口雌黄。 放在以前，我还真说不定被他骗了，但是我现在对他太了解，不仅仅是表情，还有他的肢体反应。 陆斯年变得僵硬的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哼，”我娇嗔了哼了一声，学着陆斯年刚才的样子，继续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猜的出来。陆斯年，你是故意的。你就是为了让我误会，将我逼入两难的地步，看我会怎么选择。” 我说的话，一字一句全中了陆斯年当时的想法，所以他没有反驳，就是无声的默认。 “可是……”我抬了抬下巴，跟陆斯年保持着目光上的平视，“你想要我怎么选？选择帮你，还是选择留在你身边？” 从结果上看来，陆斯年根本不需要陆怀时的帮助，他自己有能力处理好一切，而我也已选择正确，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可是万一呢…… 万一陆斯年没有拿下托马斯集团的合约，面对着一败涂地的窘境，他又会不会希望我答应陆怀时的交换条件呢？ 这是我心里的不确定因素，是深深的隐忧。 陆斯年将我脸上突然出现的落寞都看在眼里，空着的那只手环住了我的肩膀，抱进他的怀里，轻声细语，“一月，你做的很好。” 闻言，我确信自己选择对了。 比起一个能帮助他事业的女人，陆斯年更希望的是可以陪在他身边的女人。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生气？”我从他的胸口抬头，目光恰好落在他的下巴上，看到新生出来的青黑胡渣，短短的一截，让陆斯年看起来更有成熟的男人气息。 陆斯年置若罔闻，装作没听到我说的话。 “是因为我的隐瞒、没告诉你这件事？”我推敲着原因，又自我否定，“你明明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怎么对这件事特别在意？” “快到家了，你坐好，前面有减速带。”陆斯年特意提醒我。 我看了一眼窗外，距离小区入口还有两条街道，按照现在塞车的速度，起码要十来分钟，陆斯年明显是在转移话题，而且我还感觉到陆斯年身上过高的体温。 他似乎有些窘迫，连耳根子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 这么不想让我知道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依旧深思这个问题不放是，靠着女人的直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抹亮光。 “你……”我激动的一把抓住陆斯年的衬衫，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子，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 陆斯年对上我过于兴奋的表情，无奈的皱了皱眉，想伸手堵住我的嘴。 可惜他的速度不够快。 “陆斯年，你不仅仅是生气了，而且还吃醋了？”我一边说，一边开怀的笑着，双眼都弯成了一轮新月，“知道陆怀时喜欢我，还想把我拐走，所以你吃醋了。” 第212章 不想下车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我心里就像是被灌了蜜糖一样，一股甜蜜从心底里涌上来。 陆斯年显然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情，也不想让我说出这些话，神情出乎意外的窘促。 既然用手堵不住我的嘴，他低俯这身体，沉沉的压了下来—— “你要什么？”我本就被他抱在身前，连个闪躲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无奈的承接他的重量，而且是用双唇。 陆斯年带着淡淡的怒气，连同亲吻也带着一点急切和粗鲁。 双唇相贴后，没有温柔缱绻的厮磨，也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湿热的舌尖迫不及待的撬开我的唇齿，在狭小的空间里快速的攻城略地。 他不仅是在吞噬我的声音，阻止我说出那些恼人的话，而且是宣誓自己的主权，在我身上留下他的气息，先从最私密的双唇开始。 密闭的车厢里，周遭的空气因为这个热辣的亲吻燃烧了起来，我的整个身体也像是被高温炙热的烧烤着，后背虽然紧绷却使不上什么力量，软烂如泥一样靠在陆斯年身上。 陆斯年一面亲吻着，一面抚-摸着我的身体，从后背到小腹，再缓缓地往上，虎口贴着丰盈的下方，顺着隆起的弧度往上，直到五根手指都嵌入在柔-软之中。 “啊……”因为胸口上突然传来的触感，我小小的轻呼了声，可是从相贴的双唇溢出的声音却像是娇滴滴的呻-吟。 我的耳边尽是自己狂乱的心跳声，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陆斯年的浓重鼻息，随着越来越深入的亲吻，我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遗弃抽干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趁现在陆斯年撩起的谷欠望中不可自拔的时候，车辆突然传来一阵抖动。 车子正在进入小区，就算老张已经放缓了车速，可是减速带带来的起伏还是很明显。 这让我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全身一僵，使出了吃奶的劲抵在陆斯年的胸口上，终于把他从我的唇上推开一点点。 “斯年，我们还在车里，有……有人……”说话时双唇一张一合的，在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下，就好像是在一下一下的含住他的嘴唇，反而多了一种撩人的意味。 陆斯年这才抬眼看了一眼前座，老张紧张的连后视镜也换了角度，根本不敢看向我。 他勾了勾薄唇，染着情谷欠的脸庞俊朗的让人分外着迷，不禁让我晃了晃神。 就那么两三秒的时间，陆斯年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车厢前座和后座之间慢慢地升起了一道挡板，彻底的将两边分开。 这……这……根本是欲盖弥彰，而且为什么刚才不升起来？ 我气恼地瞪着眼，陆斯年却对我邪魅一笑，泛着水光的双唇一下子又贴了上来。 我的神智，早就被他的笑容勾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斯年亲吻的不在是我的嘴唇，而是我的下巴，顺着扬起的弧度一寸一寸往下，还在淡淡的喉结处转着圈，都吸允出粉色的痕迹了才继续往下…… 我急-促的喘息着，双手无力的抓着身下的真皮沙发，可是什么都抓不住，慌乱中最后抓住的还是陆斯年的外套，手指用力的收紧着。 相互焦灼的身体和灼烧的气息占据了我和陆斯年所有的感知，就连车子是什么时候进地下停车场，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也不知道。 凉爽的秋天，我竟然沁出了一身薄薄的汗珠，当陆斯年的大手拉开我的上衣，要密不透风的贴上去时，我急忙抓住的他的手。 “等一下……”我粗重的喘着气，脸色烧红的说，“求你……不要在这里……” 或许是我刚才的予取予求，或许是我意外的求饶，好似有什么东西格外取悦了陆斯年，他侵略的动作缓缓地停了下来，一边轻笑着，一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眼底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漆黑。 “这次放过你，剩下的事情晚上继续。”他的指腹轻轻滑过我发红的脸颊，又引起我的一阵颤栗。 我跟大难不死逃过一劫的人一样，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好……晚上……” 陆斯年虽然停下了动作，却还是紧紧地抱着我不撒手，我们谁也没说话，一边喘息一边相互依偎着，在缓慢流逝的时间里平复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当心跳慢慢平静后，身上的其他感觉变得更加明显，比如陆斯年眼尾眉梢上的柔情，比如他胯部间的硬挺。 这样的陆斯年，有血有肉有温度，比平时霸气四射的他更令人移不开眼。 我情不自禁的摩挲了下他的下巴，感受着他胡渣轻刷过指腹的感觉，不是刺痛，是酥麻的。 陆斯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嗔怒的瞪了我一眼，气恼的低语道，“你是不想下车了！” 我连忙摇头，再也不敢乱动。 看着我战战兢兢的反应，陆斯年脸上的威严绷不住，碎裂成淡淡的笑意，在他的眼尾，在他的嘴角，也在他的眼睛里，闪闪发亮。 *** 等我们下车，那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司机老张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一次，不用陆斯年拉我，我也主动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向电梯。 “斯年，谢谢你。”我跟陆斯年并肩站着，突然的开口。 “嗯？什么事情？”陆斯年正在按电梯的按钮，好似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虽然之前是我先主动要求跟你在一起，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我的思想还停留在以前，反而忽略了你为我改变的很多事情。”这大概是我在这件事情中的最大收获。 听了我的话，陆斯年的黑眸明明闪了闪，但是再开口，却是风淡云轻般的语气，“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时间还很长，慢慢来。” 对，我们的时间还很长，长到有一天他愿意敞开心扉，让我走进去。 李婶虽然一直在公寓，却也时刻守着电视，知道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一听到开门声，她拿着铲子就从厨房里出来了，兴奋的喊着，“先生，太太，事情是不是都解决了？” “嗯，解决了。”陆斯年点了点头。 “李婶，你也看到新闻了？”我扶着陆斯年的手臂换拖鞋，肚子越来越大后，弯腰的动作显得累赘。 第213章 他是害羞了 陆斯年就好像是知道一样，明明是先我一步进门的人，换好了拖鞋也还在旁边站着，成为我最好的支柱。 我一边跟李婶说着话，另一边在心里忍不住浮现一个猜想，等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之后，就连普通的弯腰都做不到了，到了那个时候，陆斯年会不会蹲在我跟前，就像王子给灰姑娘穿上玻璃鞋一样的帮我换鞋呢？ 李婶正高兴着，没有留意到我的分神，激动的点头，“看到了看到了，电视台连续播放了好几遍，我每一遍都看到了。”她又转了转双眼，对着陆斯年说，“先生，你上了电视还是那么好看，比那些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都好看。” 李婶到底是比我们年长些，用的词汇也比较老旧，什么英俊帅气、美丽动人到了她的嘴里就成了“好看”两个字，虽然质朴，可是包含在其中的感情却很浓烈。 我换好了拖鞋直起腰来，瞅着陆斯年的侧脸，跟着李婶一同笑了笑，说道，“的确是比偶像剧里的男主角更好看。” 我们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像是三明治一样夹击着陆斯年，脸上一样都是温和绚烂的笑脸。陆斯年大概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直老神在在的男人竟然愣了愣，眉宇间带着一种无所适从。 “咳咳咳！”陆斯年假咳了两声，紧绷着脸上的每一根神经，语气依旧强装平淡的说，“李婶，可以开饭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李婶连连回答，“饭菜都上桌了，还有最后一道汤在锅子里，我这就去端出来。” 李婶说完了话，立马转身往厨房里走。 陆斯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神情缓了缓，脚步往前的同时，也回头留心着我。但是目光一往后，却对上我含笑的双眼。 “怎么了，笑的这么开心？”陆斯年扬了扬眉，诧异不解道。 “没什么，一想到又要吃到李婶的做的饭，就觉得很开心，开心自然就笑了。”我脸上的笑容犹存，而且变的越来越绚烂。 “这么小的事情，也能开心成这样？”陆斯年淡淡的回了一句，朝着餐厅走过去。 “知足常乐嘛，况且李婶手艺那么好，在外面的五星级餐厅都不见得能吃到。”我跟在陆斯年身后往前走，稍稍垂了眼，将眼神里过分闪耀的狡黠藏在眼底深处。 因为就在刚才，我发现了陆斯年的一个小秘密。 大概是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呆久了，陆斯年已经太习惯冷着脸，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就算他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颜面神经，却控制不住他其他的身体反应。 就在刚才，在李婶和我一前一后的夸着的他时候，陆斯年耳垂微微的发红着，连同耳后靠近脖颈的那一块，也透着一股暗红。 他是不好意思了。 在越来越了解陆斯年之后，我像是打开了他冷漠严厉的伪装，看到他的灵魂深处，其实就像一个还未完全长大的孩子，别扭而且傲娇。 我回想着陆灵芝拍摄的那些照片，想到她曾经亲眼看到陆斯年年幼和青葱的样子，心中不由得觉得羡慕。 “在想什么呢？连筷子都不动了。”陆斯年坐在餐桌的对面，伸着手往我碗里夹了菜。 我这才回了神，把陆斯年嫁给我的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我在想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是会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你多一点好，聪明，英俊，能干，这样就不需要我太操心了。” 而且像陆斯年多一点的话，陪伴孩子长大的过程，也就会像是看到了以前的陆斯年，可以弥补心中的小遗憾。 “想这么多干什么，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专心吃饭。”陆斯年淡淡转开眼，往我碗里加了一块大大的排骨，像是要堵住我的嘴一样。 我的幻想一下子被打断，还要面对陆斯年稍显冷淡的反应，却一点也没生气。因为我知道陆斯年不是不在乎，只是不适应。 从只知道工作的工作狂，到一个家庭，成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任何人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一提到孩子，李婶对这个话题特别的有兴趣，接过话说，“一般女儿会比较像爸爸，儿子比较像妈妈。太太，你这是第一胎，还是先生儿子好。陆家虽然不重男轻女。但是先有了一个男孩，以后在生个女孩，还能有哥哥照顾妹妹，这样最好。” 听李婶这么一说，我也不禁想到自己小时候，一直很羡慕家里有哥哥的朋友。 “李婶，你说的挺有道理的，的确先生儿子比较好。斯年，你呢，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突然的，我又将问题抛给了陆斯年。 陆斯年手里的动作一顿，抿着唇不想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因为人的希望根本不会影响孩子的性别。 “先生，你想先要女儿，还是先要儿子？”李婶也好奇着，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 面对我们两双“求知欲”旺盛的眼睛，陆斯年这才不得不开口。 薄唇微微一动，沉沉的吐出两个字，“女儿。” 说出这个答案之前，陆斯年没有思索，没有犹豫，显然这个答案早就在他心里了的。 女儿……原来他更像要女儿…… 我放下筷子摸了摸隆起的肚子，也忍不住的期待希望里面的是一个女儿。 “女儿好，女儿知道疼人，长大了才会是父母的小棉袄。”李婶一改刚才先要儿子的话，唠叨道，“先生和太太都长得好看，基因肯定也好，以后要是穿上小裙子，肯定跟公主一样的漂亮……” 在阴云散去后，每个人的心里都洒入了阳光，这一天的晚餐，就在对孩子的遐想中持续着。 晚餐结束后，陆斯年照旧跟我一起下楼散步。 出门前，李婶往我手里多塞了一件外套，还提醒道，“下了那么久的雨，外面肯定冷，地也是湿的。太太，你别受凉了，要小心点。” 虽然有了李婶的提醒，当走到大楼外，接触到湿冷的空气，我还是缩了缩脖子。 “冷了，还是先回去？”陆斯年皱了皱眉，问我。 第214章 嗜血的神经 “不用，有李婶给的外套，我不冷的。”我摇头拒绝了陆斯年的提议。因为心里十分清楚，过了今天，陆斯年的工作岗位可能发生变动，等待他的是永远都不会处理完的公事。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像今天这样的悠闲自在，根本不复存在，而陆斯年也不会再有时间出来陪我散步。 陆斯年摸了摸我的手，并未发凉才算是放心，继续陪着我往前走，围着湖边绕着圈。 昨夜的那场雨后，江城彻底的进入了秋天，空气中不仅有雨水的潮湿气息，还有一股属于秋天特有的萧瑟。 一阵风卷云残，地上也多了许多落叶残花。 当走过我昨天和陆怀时谈话的海棠树下时，我不禁多看了几眼，也忍不住的问陆斯年，“斯年，你是怎么知道陆怀时跟我谈话的事情？” 陆斯年没有一丝隐瞒，坦荡荡的回答说，“我看到的。” 我想过最坏的可能，就是陆斯年派了私家侦探跟着我，如果是这样，就是对我的最大不信任，我之前所认为很多事情也都会被推翻。亦或者，李婶其实是看到了…… 在很多种可能里，并没有一种是陆斯年亲眼看到了。 “你昨天晚上也在这里？你怎么没过来找我，也没上楼？”我惊愕道，连缓慢往前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就站在距离海棠树不远地地方。 昨天晚上，不仅是我，就连李婶也不知道陆斯年在那个时候回来过。 陆斯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黑眸眯了眯，收回眼神后说道，“我要上楼前接到了傅廷深的电话，又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的……”我喃喃了声，重新迈开脚步向前走。 是陆斯年亲眼看到的，而且是没让我们察觉的距离，按照陆怀时今天的反应看来，他应该也不知道陆斯年出现过。 既然如此，一定是比较远地距离，但是距离远了，陆斯年又是怎么能听到我和陆怀时说的话？ 难道…… 其实他…… 并不知道…… 我的瞳孔快速的收缩了一下，眼神不停的偷瞄着陆斯年。 陆斯年感觉到我的目光，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昨天晚上，你并没有听到陆怀时跟我说了什么，你今天做这么多事情……是想逼我说出口。”剧情再一次的反转，在这时才明白过来所有的事情，我都分不清自己是惊讶还是生气。 陆斯年对着我轻扬了薄唇，还摸了摸我的头发，虽没回答，却像是默认了。 又轻声跟我说道，“无论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们的对话内容，反正我现在是都知道了。” 知道陆怀时比我做交易，知道陆怀时的交换条件，知道我刻意瞒着他……怪不得的今天会特别生气。 想明白这些后，一股莫名的气流一直在我的胸腔里乱闯，慢慢地平静下来后，却又变成了无奈的怅然。这恐怕也是陆斯年独特的能力，牵住一发，就能动你全身。 我既然爱上了他，也必须接受以后的时间里，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的生活。 “唉……” 就在我不着痕迹的叹息的时候，陆斯年勾了勾唇角，朝着漆黑的夜空笑了笑。 他心里的恶趣味，分外喜欢这种惹你生气，却又让你无可奈何的感觉。 既然提到了陆怀时，我心里也有其他的疑问需要陆斯年的解答。 “你曝光了陆庭风背后交易的事情，同时也找到了陆怀时泄密的资料，为什么不一起交给奶奶？”我对此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都说要斩草除根，消灭了一个陆庭风，为什么还要留着陆怀时？ 而且当时的那一份调查资料，杨秘书提醒了只有一份，陆斯年还是要他把资料给陆怀时，等于放弃手里的旗子，就不怕养虎为患？ 陆斯年的心里有着他独特的想法，解释道，“陆家，是不可能停止争斗的，就算没有了陆怀时，也会有其他的人。语气面对其他的笨蛋，不如留着这个勉强还能接受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在心里想了很久，一遍一遍的思忖，在回去上楼的电梯里，才算是想明白了。 陆老夫人至今还没公开选定谁成为陆氏集团的继承人，也就不会让陆斯年一人独大。对陆斯年而言，他永远都不缺少对手，缺少的是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对手。 陆怀时，就是他替自己留下的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他不仅是在享受胜利的果实，也在享受跟对手竞争的过程，唯有敌人时刻刺激他嗜血的神经。 *** 回到公寓里，一打开门听到的李婶念念叨叨的好像跟人说着话，一开始还以为是她在打电话，但是定睛一看，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影。 周齐从沙发上起身，对着陆斯年恭敬地叫了一声“陆总”。 陆斯年也瞅着他，相较于平常的冷淡，这次的眼神里多了赞赏，这次在英国跟托马斯集团签约的事情，陆斯年没办法亲自前往，全是周齐一手操办的，这其中的难度他们都心知肚明。 “什么时候下飞机的？”陆斯年问道。 “一个小时前。”周齐回答着，也朝着我点了点头，脸色和神情都带着一股凝重感。 从英国回江城，飞越了大半个地球，一下飞机不回家休息，却来找了陆斯年，就连我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到书房里等我。我马上就来。”陆斯年自然也感觉到周齐有事情跟他说，如此吩咐道。 周齐应声上楼后，陆斯年跟我简单交代了两句，无非是“早点睡”“不用等他”也跟着一同进了书房。 随着碰的一声关门声，看着紧闭在一起的房门，好不容易靠近的距离，却又像是被拉远了。 在他们走后，李婶走到我身边，小声说，“周秘书刚才进门后没多久，还跟我问起了灵芝小姐的事情。” 陆灵芝！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中的警钟立刻被敲响。 周齐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爱打听的人，突然的在这个时候询问陆灵芝的事情，难道他这次紧急的赶回来，还马不停蹄的来找陆斯年，是……跟陆灵芝有关？ 我凝望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觉得上面好像是充满了荆棘。 第215章 无形的囚笼 洗了澡，收拾完了东西，做完了护肤和按摩，换好睡衣躺在床上。 我尽量放慢动作做这些事情，还是有结束的时候，脑袋也空荡荡的静了下来。 都要十一点了，进了书房的陆斯年和周齐一个人也没出来过。 我关了灯躺在床上，闻着床上属于陆斯年的气息，脑海中各种杂乱的意识浮动。 【这次放过你，剩下的事情晚上继续。】明明前不久还的蛊惑我的人，这一刻却迟迟都没有出现。 我还记得车厢里暧-昧的气息，记得陆斯年身上灼烫的温度，也记得他的手心在我身上抚-摸而过的感觉，如今却不得不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 手指无意识的抓着被子，喃呢道，“要是知道会变成这样，还不如……还不如在车里跟他做了算了。” 在跟陆斯年的取舍之间，我彻底的放下了自己的羞耻心。 带着浑身的凄凉，还有一点点的遗憾，昨天一-夜未睡的我最终还是熬不住的，没有等到陆斯年，就合上了眼睛，抱着陆斯年那边的被子，迷迷糊糊的陷入在睡梦中。 也是在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了衣物摩挲的声音，紧接着，床铺另一边传来的塌陷感觉，混合着夜晚的凉意，一个模糊的黑影躺上了床。 “斯年，你回来了？”我眼皮沉重，半眯着眼睛，只看到房间里的黑暗，还有陆斯年靠近过来的身影。 被子下，他一把就把我拉近了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浓郁的荷尔蒙气息也随之传来。 “怎么了……”我刚开口，只觉得自己身上一重，被陆斯年紧紧地压-在了身下，而他的吻，也火急火燎的落下。 虽然只是刚开始，我已经听到了他粗重的喘息，就连动作也比往常跟粗鲁，在我的双唇上无尽的啃咬、索取，其中甚至有一丝丝的疼痛。 “你别急……”我想让陆斯年放慢些，可是他根本不跟我说话的机会，用唇舌牢牢地堵住。 不仅是唇舌，就连陆斯年的手也肆无忌惮的深入，动作又快又准，全落在我的敏感地带，尽情的抚弄着。 我好不容易从沉黑中苏醒过来的神智，一下子又被拉进了情谷欠弥漫的世界里，随着呼吸进入身体的全是陆斯年身上的气息，就好像是c-药一样点燃了我身体里的血液。 我身上最后的衣服很快被扔下床，陆斯年也扯着他身上，赤果果的跟我紧贴着，肌肤和肌肤之间也多了一股骚动。 “啊…………” 我低喘的呻-吟着，他的粗鲁，他的急躁，全都是因为对我的迫不及待，这样的想法令我血脉颤抖，更加忍不住的贴紧陆斯年。 当陆斯年伸着手分开我的双腿时，我抱住了他的肩膀，彻底的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这个男人，任由他予取予求，哪怕知道现在还是太快了。 随着陆斯年进入，我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眼眶里瞬间溢出了眼泪，在暗夜中盈盈的颤抖着。 我紧压着嘴唇咽下了疼痛，搂着他的脖子不停喘息，哀求出声，“斯年，慢一点，” 但是陆斯年好像是没听到一样，一次次猛烈的进入，身下的动作没有一丝的放缓，就连俊朗不凡的脸上，也带着紧绷。 “啊……啊……”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是在呻-吟，还是在呼痛，手指紧抓着他的后背没有松手，指甲嵌入在他的皮肤里，划出一道道辛辣的痕迹。 这样的疼痛，却让陆斯年变得更加的疯狂，凶狠的一进一出，仿佛要把我干穿了一样。 哪怕我和他最初的一-夜，我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欢爱。 沉重，压抑，疼痛，还有控制不住的谷欠望。 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像是一根绳索，把我和陆斯年绑的牢牢地。 我不知道怎么宣泄身体里积压的东西，只能随着陆斯年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当他在我身体里释放出来的那一刻，我才哑着嗓子叫了出来。 双双抵达谷欠望的巅-峰，陆斯年浑身的力量一泄，就赤果的压-在了我身上，埋头在我的颈侧，急-促的喘息着。 好一会儿，静谧的房间里都是我和陆斯年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好似在演奏一首交响曲。 在慢慢地恢复过来后，我摸了摸陆斯年的肩膀，碰到一手粘腻的汗水，轻声问他，“斯年，你怎么了？” 从他刚才的第一个吻开始，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是跟往常不一样。 甚至还在隐约间，我在他身体里深处感觉到了悲伤和绝望。 这样东西，是不应该出现在陆斯年身上的。 “斯年，疼吗？”我摸着他肩膀，也碰到了我抓出来的痕迹，手指轻抚着，忍不住的问道。 但是房间里，除了我的声音，依旧没有第二个人的回答声。 陆斯年好像是的睡着了，呼吸已经慢慢的变得绵长，呼出的热气不停的轻刷过我的颈侧。 他忙了一天，也应该累了。 我拉了拉被子，将自己和陆斯年全都盖住，就着亲密相拥的姿势，正要慢慢的闭上眼睛—— “灵芝……”突然的，陆斯年在我耳边难耐的沉吟出声。 轻轻的，绵长的，低低的……就这样两个字。 却也是这样的两个字，像是一盆冰冷的凉水，将我从头到脚都淋了个遍，带走了全身的温度，哪怕紧贴着陆斯年火烫的身躯，还是忍不住想要颤抖。 我早该想到的，能让陆斯年愤怒，能让陆斯年变成这样的人，只有陆灵芝。 只有陆灵芝…… 昨天晚上，他喝了酒，却没有醉，跟我清醒的说着话。今天晚上，也不知道周齐跟他说了什么，却让陆斯年陷入在无形的囚笼里，说不定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的疼痛，是在身体里，现在的疼痛，却像是细细的针，深深的刺在心里。 没流血，没有伤口，却依旧让人痛彻心扉。 陆斯年压-在我身上，搂着我的腰，谁的不安稳却很沉。我却彻底的没了睡意，双眼怔怔的看着天花板，看着它从黑漆漆的一片，慢慢的映入清晨的亮光，一点一点的变亮…… 第216章 这样还痛吗？ 房间里空荡荡的，安静的仿佛可以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可是我的脑海里却是乱糟糟的，曾经的一幕幕在不停地闪过。 【或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在我的心里了……】 因为这样的一句话，我的心如同小鹿乱撞一样的悸动过，盲目的欢心雀跃却忽略了陆斯年话语中的不确定，他说“或许”，他这样冷厉坚决的人都用了一种怀疑的口吻。 我偏信了其中百分之一的可能，却忽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残酷。 【我也要告诉你，我不确认这样的感情算不算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爱上你……】 【但是我答应你，我们是夫妻，我会承担丈夫的责任，一起抚养我们的孩子……】 如今在回头看陆斯年当时跟我说的话，之前我看到的是爱情的微弱希望，现在看到的却只有刺目的两个字，“责任”，一个丈夫的责任，一个父亲的责任。 在心底最深处，我其实一直都知道陆斯年对我的一切，无关于爱情，因为他最初和最终的爱情都给了一个求而不得人。而我也以为自己的愿望只是一点点大，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相濡以沫，享守偕老，这样就够了。 可是我错了，是他的温柔滋养了我的野心，让我情不自禁的奢求一个完整的陆斯年，一个心理没有其他人的陆斯年……我也错估了陆灵芝对陆斯年心里的地位…… 哪怕陆斯年神志不清，却还是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灵芝……】 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接受的事情，现在却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插在心尖上。 这两个字像是魔咒一样绑住了我的心，还不断的收紧着。 天色缓缓地亮起，房间里的每一个摆设都变得清晰可见，我却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因为陆斯年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压-在我身上，我不能侧头看到床头柜上的电子灯，也没办法伸手去拿手机，只能自己模糊的估计时间。 大概是六点多了…… 时间很早，我却不得不赶紧起来，因为我需要收拾心情，不让陆斯年看到我失魂落魄的这一幕。 慢慢地从陆斯年身下移开，才发现腿麻了，只要轻微的一动，就跟千万根针刺一样，从脚底到膝盖往上都是这样。 “嘶——”我忍不住的抽着气，一下子僵住了动作，等着血液慢慢的流通起来，将这种疼痛带走。 但是这样微笑的声音，却惊醒了陆斯年。 他浓密的睫毛动了动，一下子睁开眼睛露出漆黑的眸子，刚睡醒的他眼神里的少了犀利，多了一抹混沌，嘶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我很疼，不仅是腿上疼，更重要的是心口的刺痛，这股疼痛根本藏不住，只能回答，“我的腿麻了，很痛。” 陆斯年瞅着我发白的脸颊，平整的眉心皱了起来，快速的拉过被子盖在我身上，他则后退着。 坐到了床尾，陆斯年露着赤-裸的胸膛，动作轻柔的把我的小腿放到膝盖上，手指轻轻地触碰，低声询问，“这样还痛吗？” “痛，一动就疼……”疼了一整个晚上了，哪怕是最疼的那一刻，我也没流出一滴眼泪，却在这个时候一下子红了眼睛，眼眶里水汽氤氲。 陆斯年往上瞅了我一眼，俊朗的脸上闪过淡淡的了怜惜，但是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同时说道，“忍着点，一下子就好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白皙的小腿，指腹微微用力往下压，然后在一点点的往上。 我隔着一层水雾，视线朦胧的看着这一幕，我没有等到陆斯年下跪帮我穿鞋，却这么快看到了他认真又真挚的替我按摩小腿。 陆斯年低垂着脸，前额的发丝也微微下垂着，用柔顺的线条温和了他脸上的锐利。 晨光中，在白色寝具的映衬下，陆斯年精壮的胸膛和俊朗的脸庞都闪着光，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怎么了，哭得这么厉害，还很疼吗？”陆斯年眉心深锁，双眼紧盯着我眼角上源源不断的眼泪。 “啊？”我愣了愣，伸手抹了一把脸，手心上湿漉漉的一片，才惊觉到原来只是在打转的泪水忍不住流下去，好像打开的水龙头开关，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压抑了一晚上的悲伤和委屈，在这一刻如滔滔洪水一样宣泄着。 “疼……很疼……”我哭的厉害，渐渐地都要看不清陆斯年的脸了。 陆斯年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安慰我，“书上说，因为胎儿长大后会压迫到母体的神经，所以孕妇脚部抽经是很正常的现象。应该不会特别疼的，适度的按摩和热敷也能缓解这一症状。你忍一下，我去弄条热毛巾过来。” “不要走！”在陆斯年下床之前，我一把拉住他，手指非常的用力，紧紧地拽着。 “你……”陆斯年在这时也注意到了我说的疼，可能不是真的疼。 他将我上下扫视了一圈后，轻轻的把我拥如怀里，宽厚的手心轻拍着我的后背，不用言语，却已经是最好的抚慰。 我的眼泪留在自己脸上，也蹭在陆斯年的脖子上，呜咽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地缓过气来，“我们……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越来越接近陆斯年心里的秘密，我控制不住的隐忧着，不是担心陆斯年不爱我，而是担心他有放手的那一天。 “又胡思乱想了？”他摸了摸我的后脑勺，低声问说。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把孩子带走了，却不要我了。”我带着哭音哽咽的说。 “原来是做梦了……”陆斯年像是松了一口气，“梦都是相反的，反过来说应该是要你，不要孩子。“ “不行，不能不要孩子……” “好，那两个都要。从我答应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在一起了…… 太阳越升越高，在阳光肆意前，我将昨夜的那些情绪都重新藏回了心底，不到万一，绝对不会让它们在重见天日。 在我慢慢的平复下来后，陆斯年下床套上睡袍，也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凌乱衣服，不仅仅是他的，还有我的。 他有那么一丝的走神，然后飞快的藏在眼底，不让任何人察觉到。 第217章 凸起的青筋 “你用房间里洗手间，我去隔壁的。”陆斯年系上睡袍的带子，一边说，一边朝着门边走，就要离开的时候，他又回头看向我，不确定的开口，“昨天晚上，我……” “嗯？”我拉着被子坐起身，遮住赤-裸的身体，等着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算了，没什么。”陆斯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出门后又关上了门。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我肩膀无力的往下一垮，眉心轻拧。 他不记得了…… 从陆斯年的反应看来，他靠着身体上残留的感觉知道跟我做-爱了，却模糊的不记得自己昨夜的疯狂，也不记得自己曾无意识的脱口而出陆灵芝的名字。 我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走进洗手间。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没被自己憔悴的样子吓到，反而是被身上暗红密布的痕迹吓了一跳，白皙的肌肤上，斑斑点点的，全都是指痕。 从锁骨往下，胸口那块特别的密集，甚至连大-腿内侧，也都有这样的痕迹。 在昨天晚上我就觉得疼，可是尚且有欢愉占据了巨大部分感官，疼痛也就变得不那么明显。如今看着自己身体上的痕迹，才真的反应过来昨天晚上的陆斯年，是真的失控了。 他在性-爱上虽然霸道凶狠，却从来都没有如此失去理智。 洗完澡，换衣服时，我选了一件高领的内搭，可以将我脖子上的痕迹也都一一遮挡起来，好在现在天气转凉，这么穿也并不突兀。 我换好了衣服，又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地的狼藉。 在拿起陆斯年脱下的衣服时，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烟草味。 他有烟瘾，平时不是很重，但是在心情烦躁时，会控制不住的一根接着一个，之前我因为白欢欢摔下楼，他从临市紧急赶回来的那个晚上就是这样，烟灰缸里满满的全是烟头。 但是后来知道吸烟对孕妇和孩子不好后，陆斯年就没在我面前抽过烟。 昨天晚上的书房里，周齐到底跟陆斯年说了什么，陆灵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让陆斯年如此失控。 这件事情像一块巨石，沉沉的压在我的心底里。 …… 等我整理好一切下楼，陆斯年像是在等我一样坐在客厅里，一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硬朗的脸上淡淡弥漫着一层阴郁。 “怎么了？”我不安地问着陆斯年，难道真的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陆斯年朝着我走过来，低声说道，“奶奶昨天晚上进医院了。” 什么？！ 我顿时心口一凉，浑身上下的感觉就跟听到我妈出事时候差不多，我跟陆老夫人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她是真心疼爱我的。 最近几次看到陆老夫人时，她显得比往常疲惫，而且时常在吃药。可是陆老夫人的身子骨一向硬朗，昨天离开公司时，也没什么大碍，怎么就突然进医院了。 对于这个消息，我错愕震惊，陆斯年比我早一步知道，如今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绪。 在这个房子里，担心着陆老夫人的人还有李婶。 李婶从厨房里出来，用袋子装着早餐塞给我，“太太，这是早餐，你拿着路上吃。快去医院看看吧，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样？” “李婶，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我知道李婶把陆老夫人视作恩人，心里一定焦虑的不行。 “我就不去了，有秦管家照顾着，我去了也是添乱。”李婶摇了摇头，却也抓了抓我的手说，“我等你们回来。” 她的意思我明白了，暗暗地握紧了李婶的手，安慰道，“奶奶身边一直有秦管家寸步不离的守着，不会很严重的，等我到了医院给你打电话。” 带着李婶准备的早餐和嘱托上了车，一路上我都心神不宁。 因为我心里很清楚，陆家别墅里就有专门的医生，随时能帮陆老夫人诊治，现在竟然被送医院治疗了，一定是比较严重的病症。之前那些安慰人心的话，也是说给李婶听得，没办法让我自己自欺欺人的去相信。 往常在这个时候，陆斯年会像是洞察人心一样，用一个小动作、一个眼神抚慰我的忧虑，但是今天他…… 我在回神后看向陆斯年，看到他竟然也望着车窗外不停飞逝的景物出神，双眼微垂，眼底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深黑，而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之上，正无意识的捏紧成拳头。 我甚至可以看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他正暗暗地用着力气，在平静的表情下是他紧绷的身体反应。 他是在担心陆老夫人的身体状况？还是在担心陆氏集团的继承人到底会是谁？ 亦或者……是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 陆老夫人重病，出国十多年的陆灵芝难道在这个时候也都不回来吗？ 一路上，我无声的凝视着陆斯年，而陆斯年竟然连我的注视也没察觉到，一直出神的望着车外。 他看着风景，而他这个看风景的人，却是我眼中的风景。 陆老夫人入院的医院还是我之前那个，也是宋佳玉和傅佳人现在住院的那个，可是宋佳玉住的是单人病房，傅佳人住的是vip豪华病房，而陆老夫人住的是医院的某个分院，两边距离虽然不远，但是里面的设施和服务却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江城一些年长的富商贵胄和政府高官，都会在这边接受治疗或者休养。 提供给病人的不仅仅只是一个病房，而是整套的住宅和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的服务，我再一次清楚感受到阶级和权力带来的差别。 我和陆斯年匆匆赶到，一进门看到的是陆家的四位长辈，难得的都到齐了，却又是一团混乱的局面。 以前他们四个人合在一起为了陆斯年争吵，如今他，他们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争吵。 “大哥！这都怪你，你明知道妈最近的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去打扰她休息？”陆舟火斜了陆庭风一眼，冷嘲热讽道，“你输了就是输了，还不是因为你能力不足，斗不过那个野种。妈一向公事公办，从来不讲情面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竟然还去吵吵闹闹的。一定是被你气到了，妈的病情才会恶化的。” 第218章 夹杂着暴虐 “陆舟火！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妈明明还是好好地。你别忘了我还是大哥，也是公司的总经理，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陆庭风气的火冒三丈，差一点就拍案而起了。 “哼，总经理？我看你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几天。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让给那个野种了。”陆舟火一点也不惧怕陆庭风的怒火，继续讽刺道。 以前陆庭风还手握大权的时候，他们还愿意攀炎附势，敬重他这个大哥。现在昨天的事情一传开，谁都知道陆庭风失势了，平常压-在心底里的怨气也都冲了上来，说话更是含枪夹棍。 不仅是陆舟火，就连一直跟在陆庭风身后陆远林也是这样。 陆远林紧跟着说道，“大哥，这次的确是你做错了。陆斯年还从一些股东手里收购了百分之十八的股份，那些合同都放在陆斯年的手里。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把妈气病了，岂不是将这些股份都便宜了陆斯年！” 比起陆老夫人的身体状况，他们更关心的却是股份的归属问题，甚至都在考虑人死了之后的事情。 “什么？！”陆舟火一惊，他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愤怒道，“那个野种结婚的时候分了他百分之十还不够，竟然又给了他百分之十八，妈是不是老糊涂了，我们才是他的儿子，才是真正的陆家人！大哥，你是怎么做这个总经理的，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没阻止，是不是真的想把公司都让给他？” 在陆舟火的指责下，陆远林也恼怒着熊熊烈火，反驳回去，“你以为我没提防吗？我都派人二十四小时跟踪着他了，谁知道这个野种心思这么多，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而事实上，也是他自己太自傲。明知道陆斯年拜访了其他股东，却自信的以为他是在想退路。如果他在那个时候听了陆远林的劝说，再去进一步调查陆斯年做的事情，说不定还能挽回些什么。 眼看着三个人就要吵做一团了，陆灵珊终于站了出来，“好了，不要吵了，这里是妈的病房，你们也不怕她老人家听到，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唯有在陆灵珊的身上，我还勉强看到了一些忧心忡忡，她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前不久刚哭过。 陆庭风、陆舟火、陆远林三人这才安静了下来，神色各异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都转开了眼，就连眼神的交汇也没有。 安静了没几秒钟，陆远林最先打破沉默，问道，“妈这次出事，你们有人通知灵芝吗？” 我和陆斯年一直站在入口处，原以为他们结束争吵，正要往里面走，但是听到了陆灵芝的名字，走在前面的陆斯年再次停了下来。 我瞅着陆斯年紧绷的后背，也侧耳偷听着。 在陆远林的发问下，其他三人互看了一眼，谁也没吭声，显然是谁也没有做这件事情。 陆庭风回道，“有秦管家在，这种事情不需要我们多事。难道你们还希望多个人回来跟我们争？” “灵芝毕竟是妈的亲生女儿，这些年来妈每次出国都是为了去看灵芝。如果我们劝劝她，把妈的病情说的严重点，灵芝这次说不定就回来了。”陆灵芝提议道。 陆舟火瞅了她一眼，冷哼道，“怎么？别跟我说你们姐妹情深，情比金坚。别搞笑了，你以前偷偷弄坏灵芝裙子的事情，我可都记得。’ 被提及诺干年期那的糗事，陆灵珊的脸色也沉了沉，瞪了陆舟火一眼才说道，“你们这些男人永远只知道争来抢去的，一点都不理解女人的心里。妈一向最疼灵芝，如果灵芝肯回来，公司一定就是灵芝的。灵芝和陆斯年，哪个比较好对付，难道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看似善良温和的陆灵珊，也在眼眸深处闪过一抹阴狠。 她毕竟也在这种争权夺势的生活里过了三十多年，手段可是一点也不比男人差。 当陆灵芝说出这些话时，我明显的感觉到陆斯年的肩膀隆起了，身上还有骇人的气息在散发出来，阴沉中夹杂着暴虐。 而另外三人，也因为陆灵芝的提议了愣了愣。 陆远林最先反应过来，放下之前的成见，说道，“大哥，二哥，这何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陆灵芝出国十多年，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们没有人真的清楚，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要接管这样一个庞大的集团公司，肯定需要有人帮忙，而他们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原本还像豺狼撕扯争斗的四个人，突然有个共同的目的，变成了最佳的利益伙伴，脸上浮现的是相同的贪婪。 正当他们准备筹谋之后的事情，陆老夫人的病房门突然地被打开，一连五六个穿着白袍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跟在最后面的是秦管家。 秦管家一向不苟言笑，但是平常只是严肃而已，如今却是皱着眉的凝重。的 一看到医生，陆家四兄妹一下子围了上去，争先恐后的问着陆老夫人的病情，这样的好戏，也不知道他们是演给谁看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希望陆老夫人活着，还是死了的更好。 一群医生里有个头发花白的长者，也是被簇拥在最中心的人，医生姓江，是医院的特约教授，平常已经不怎么给人看病，是因为陆老夫人的面子才亲自诊断。 江医生语气沉重的说，“已经是肺癌晚期了，希望你们做好心里准备，陆老夫人可能随时会离开。” 癌症……晚期…… 这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情况。 “怎么会是癌症？妈每半年都会做一次身体检查，有癌症的话早就查出来了，又怎么拖到晚期才发现。”陆庭风终于表现出一个儿子应该有的样子，担心的追问着。 江医生却叹了一口气，说道，“大约一年半前，陆老夫人在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已经查出来了，那个时候还是初期。” “为什么不在当机立断的做手术？”陆庭风继续追问。 江医生还是一脸的遗憾，“陆老夫人选择了保守治疗，不做手术。” 第219章 在慢性自杀 不做手术……选择了保守治疗…… 陆老夫人这样的选择几乎等同于在慢性自杀，任由病魔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她的生命。对医生而言，他们珍惜每一个生命，却也不得不尊重病人的决定，对此惋惜不已。 对于亲人而言，在一年后才知道这样的消息，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 陆家四兄妹全部都阴沉着脸，他们虽然相互争权夺势，彼此之间也没有真正亲密的血缘关系，可是毕竟对着陆老夫人喊了三四十年的“妈”，有基本人性的人还是残存着一些母子亲情。 哪怕他们其中甚至有人是设计之前车祸意外的人。 “大哥，怎么会这样？妈怎么可以隐瞒我们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会选择不做手术。如果在刚检查出来的时候就做手术，说不定还有几乎完全切除掉癌变部位。”陆灵珊最先忍不住，小声的呜咽了出来，脸上精致完美的妆容也遮不住脸上的悲伤。 “大哥，我也不相信妈会做这样的决定！”陆舟火紧跟着说道。 陆老夫人今年毕竟才七十多岁，现在医疗技术发大，人均寿命延长，而且陆老夫人的身体一直不错，又怎么会……会……寻死。 身为大哥的陆庭风最终站了出来，跟江医生提出了他的质疑，“江医生，我们都不相信妈会做这样的决定，是不是你们当时没说明病情的严重性，还是有什么人故意说了什么话，才让我妈一时糊涂了？” 陆庭风说的还算克制，也是敬重江医生的资历，要是其他的什么小医生，他估计都要愤怒的咒骂出声了，好像是医生在故意欺骗他们一样。 被如此质疑，江医生并没有生气，只是皱了皱眉，说道，“我明白你们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这件事的心情，但是这毕竟是陆老夫人自己的选择，你们身为子女的也应该注重。” 他转而又看向秦管家，补充道，“我每隔一个月就会跟陆老夫人讨论一次病情，无论是好是坏，都没有任何的隐瞒，也说明过最坏的情况，如果你们对此有怀疑，可以询问秦管家。因为全部的过程中，秦管家一直在场，他是最好的证人。你们慢慢聊，我们先告辞了。” 江医生带着其他随行的医生，齐齐的离开了病房。出门时，他们还跟我和陆斯年擦身而过。 在他们的身上，我闻到了医院里常有的消毒水气味，微凉的，一下子刺激在心坎上。 而另一边，所有人的目光也齐齐转向了秦管家。 之前一时心急，竟然忽略了秦管家的存在，无论是在陆家别墅还是在外面，秦管家几乎是二十四小时都跟随在陆老夫人的身边，他甚至比医生更了解陆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和想法。 面对秦管家，又没有了外人，陆庭风就没有刚才克制和礼貌了。 他一下子毕竟到秦管家跟前，恶狠狠地说道，“你每天都跟在我妈身边，什么事情都是第一个知道的。妈得了癌症，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不通知我们？竟然还任由她不做手术！你说！你到底藏着什么居心？是不是想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无端而来的怒气，就这样朝向了秦管家。 面对这种莫须有的指控，秦管家面色冰冷，一直像影子一样存在的年迈男人，慢慢地爆发出他积蓄在身体里的力量，沉重的气势甚至碾压了陆庭风。 秦管家一开口，便是最直接的嘲讽，“想眼睁睁看着老夫人去死的人，应该是你们吧！” “你疯了吗？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在我们陆家做了五十多年又怎么样，你永远都是一个下人，我们是主人。这就是你面对主人的态度吗？”陆庭风脸上无光，面色涨红着。 “我的主人只有老夫人一个，你们不配。”秦管家冷哼了医生，锐利的眼神不仅看向陆庭风，也看相他身后的其他三人。 “你这个老不死的，是想造反了吗？以前有妈护着你，现在妈倒下了，你信不信我立刻就把你赶出去！”陆远林的怒气也上涌着，对着秦管家颐指气使道，继续妄加指责，“你一定是被我们说到了痛脚，所以心虚了，不然怎么会不敢回答我们的问题。快说，为什么故意瞒着我们妈得病事情？” 秦管家依旧皱着眉，眉宇间带着不悦，忍着心底的憎恶开口，“这是老夫人吩咐的，她不让我说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说。可是你们呢，老夫人半年一次体检，你们有谁到医院陪她了？你们有谁亲自跟医生询问病情了？你们没有一个人、做过一次！只要你们有人张口问一句，事情就会被发现，老夫人病情也不用拖到现在！” 秦管家越往下说，声音越发低沉凝重，“如果老夫人真的熬不过去死了，她也不是死于癌症，是死于你们这些人的冷漠无情。” 原本还嚣张的陆家四兄妹，在秦管家的指责下楞在了当场，一向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他们，竟然也被堵得哑口无言。 虽然他们口口声声叫着“妈”，可是这些都只是表面的口头功夫而已。 陆家别墅里，没有这些儿女们的身影，只有陆老夫人孤零零的一个人，甚至连一个嘘寒问暖的关心电话都没有。 陆老夫人一生沉浮，经历了许许多多普通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但是无论有多少的钱，有多少的权力，到了人生最后的阶段，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她还是一个最寻常的老人家，在悲凉的内心深处，期盼着一点家庭的温暖。 秦管家的这些质问之后，整个空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而我也偷偷地看着陆斯年。 在这一刻，他的表情跟陆庭风他们差不多。哪怕陆老夫人没有善待过他的童年，但也给了他一个阵风避雨的住处，给了他接受良好教育的机会。然而在如今，他所做的事情其实跟陆庭风他们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陆老夫人对陆斯年而言是仇人，也是恩人，有着极端矛盾的情绪，但是他绝没想到她可能会如此早的离开人世。 之前被陆斯年压-在心里的震惊和悲凉，也慢慢地浮现在他的脸上。 第220章 带了绿帽子 看着陆斯年出神的表情，我相信他在最初听到陆老夫人住院的消息时，也是跟我一样的心情。 我悄悄地握住陆斯年的手，亲生安慰，“别难过，说不定还有机会的。等我们看了奶奶后，再找江医生谈谈。” 陆斯年一直紧拧着眉心，就连手掌也用力的握成着拳头，无声的蓄着一股力量。 我摩挲着他的手背，希望陆斯年可以放松下来，不要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好一会儿后，他慢慢地松开了手指，任由我把手指嵌入在他的指缝里。 气氛正静谧着，从客厅往里的病房突然的被推开门，一个我熟悉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来，正是穿着白色护士制服的王温宁。 她之前跟我相处的大多时间里都穿着便服，难得看到她穿上制服，又一丝不苟的带着护士帽，我还愣了愣才认出来。 王温宁的目光也扫过了我和陆斯年，但是神色不变，说话时反而还是对着陆庭风他们。 她说道，“我是陆老夫人指定的特别护士，陆老夫人住院的这段时间都会由我来照顾她，我姓王。” “王护士，我妈怎么样了？”陆灵珊急急忙忙的追问。 “陆老夫人醒了，你们可以派……” 王温宁的话还没说完，秦管家的反应最为迅速，丝毫都不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紧跟着而去的是陆庭风。 后面的人也想跟着进去，却被王温宁伸手拦住。 她摆着脸说道，“病房里要保持环境和空气流通，不能有太多的人，请你们轮流进去。” “王护士，我妈现在状况还可以做手术吗？做了手术也有痊愈的机会吗？”陆灵珊望着关起来的病房门，眼巴巴的瞅着，心里还没有泯灭的良心还是被唤起了。 “这些事情你们应该问医生，我只是护士，直负责日常照料。”王温宁公事公办的的回了过去，严肃的看着其他人。 在秦管家那里受到了嘲讽，就连一个小-护-士也敢给他们冷脸，没进去病房的他们心里压抑着一股怒气，扫了一圈之后突然将炮火转向了我和陆斯年。 “哼，假模假样的，来的可真够快的，这次又想算计什么？”陆舟火对着陆斯年翻了一个白眼。 “二哥，你可当心点，他说不定马上就是总经理了，可是你最大的上司。万一被他记恨上，你可能会被扫地出门了。”陆远林旁边煽风点火着。 “哼，扫地出门又怎么样？我现在的状况，就那么一个小公司，跟扫地出门有什么不同？都是你们两个人害的。”陆舟火目露凶光，不仅是看着陆斯年，也看着我。 之前那种压抑的气氛荡然无存，秦管家勾起的羞耻心也就维持了几分钟而已，他们在本质上还是自私自利的人，也在瞬间恢复成了他们最寻常的样子。 陆斯年太熟悉这种讥讽恶毒的话，他对此置若罔闻，只是牵着我往空着沙发走。 来了这么久，看了这么久，也听了这么久，我一直挺着肚子站着，也的确觉得有些累。 “哼。”陆舟火看着我们坐下后，冷哼了一声转开脸，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结婚才多久，肚子都这么大了。斯年，别说我这个做二伯的没提醒你，别被人带了绿帽子，多了一个野种也不知道。不过……野种配野种，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还正好！” 陆舟火对之前的事情一直怒火未消，如今是一次性都爆发出来了。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陆斯年这次没有在沉默，反而像是被触碰到逆鳞的野兽一样，凶狠的目光一下子转了过去。 他冷声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二伯担心。二伯有这份闲心，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贪污公款的事情有人报到了总部，如果事情属实不仅是扫地出门，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真要是这样，我一定会尽一个侄子的孝道，亲自去监狱里看你。” 这种含枪夹棍的说话方式，陆斯年又何尝不会。 “陆斯年！你别含血喷人！”陆舟火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大声反驳道，“谁贪污公款了？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是谁告密的，看我怎么弄死他。” 他有多心虚，说的就有多大声，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懒得戳穿他而已。 正当陆舟火一个人自导自演唱着独角戏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打开，秦管家和陆庭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一脸凝重，一个一脸震惊错愕。 王温宁在他们出来后，又重新回去了病房里面。 “大哥，妈的身体怎么样了，她跟你说了什么？有提到请何律师过来吗？”陆远林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一个接着一个问题，但是他最关心的恐怕是最后一个。 何律师是陆老夫人专属的私人律师，她的遗嘱也很可能就在何律师的手里。 陆庭风不仅没回答陆远林的问题，还朝着陆斯年的方向走过来，浓眉紧蹙的一脸困惑，喃喃自语着，“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妈醒过来后第一个想见的人怎么会是你？” “妈要见陆斯年？不能让他一个人进去，大哥，我们要派个人一起进去才行。”陆远林也皱起了眉心，提议道。 陆庭风没回话，还是在继续往前走…… 他走到了陆斯年跟前，又往前了一步，最后是停在了我的面前，质疑的目光将我从头到尾都看了一圈，还是刚才的那一句话，“怎么会是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大魔力？妈都快死了，没提到我们，就连她唯一的亲生女儿灵芝都没说起，她最想见的人竟然是你！” 陆老夫人想见我？ 对此，不仅是陆庭风他们觉得意外，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怎么会是我？ 我一下子成了所有人的焦点，或冰冷或灼烫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我身上，令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陆斯年抓着我的手紧了紧，低语道，“别担心，我陪着你进去。” 秦管家也看着我，说道，“少夫人，老夫人只想见你一个人，请你独自进去。” 一个人！？竟然连陆斯年也不在内？ 第221章 做了一个梦 不是她的儿子女儿，不是可以委以重任的孙子，竟然是我这个跟她认识都不到半年的人…… 怪不得陆庭风会如此的震惊，就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陆老夫人会在性命堪忧的时刻，指名道姓的说想见我。 我一时间僵在了原地，哪怕所有人都看着我，秦管家在不远处等着我，我还是没有往前迈出一步，慢慢回神后的第一反应，是目光担忧的看向陆斯年。 我不是在担心我自己，反而是在担心陆斯年。 他显然是关心陆老夫人的，可是陆老夫人对他只字不提，哪怕是要见我，也没有提及他。他想得到的关爱，却莫名其妙的道了我的身上，这样的区别对待我怕伤了陆斯年的心。 “奶奶想见你，快点进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陆斯年沉声说着话，慢慢地松开后，还用眼神示意我往前走。 我的目光眷恋在他沉稳冷静的脸上，好一会儿后才算是收了回来，问道，“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说给奶奶听吗？” 这只是我一个关心的提问，听在陆庭风那些人的耳朵里，却觉得我们两人在狼狈为奸，说不定是在图谋陆家更多的财产。 距离我最近的陆庭风立刻推了我一把，还在背后嚷嚷道，“要进去就快进去，还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他下手的突然，我毫无防备之下往前冲着，脚步踉跄还不止，差一点就要摔在地上了。 我心口跳的厉害，双手下意识的保护着肚子，好在陆斯年的反应很快，从旁拉住我的手臂，将我一把拉了回来。 “呼呼……”我惊魂未定，浑身紧张直喘着气。 陆斯年见我站稳后立刻往前一步，挡在我和陆庭风之间，黑沉阴郁的眸子散发着骇人的戾气，直直的紧盯着陆庭风，宛若凶狠的野兽要撕开他的皮肉一样。 这些年来，无论他们说怎样难听的话，都从未对这些长辈有任何的不敬，但是有些却是不可触碰的禁-忌，比如说孩子，比如说我…… 几分钟前是对陆舟火，这一次是对陆庭风。 “你要是再敢对他动手，别管我不客气！”陆斯年低沉的警告着。 “你……”陆庭风的眼神颤抖了下，因为陆斯年的凝视生出几丝惧意，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嘟哝到，“你老婆就这么金贵吗？连碰都碰不得了！要不是你们自己拖拖拉拉的，我也不会动手，还不是怕妈等急了。” 陆斯年黑眸如剑锋一样的扫过，还包括陆庭风身后不远处的其他人，一同警告道，“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冲着我来，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你们知道我的手段的！” 在陆斯年话音落下的瞬间，我一连听到了好几声的抽泣声，明明比陆斯年年长那么多的人，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紧张的气压之下，最后还是秦管家看不下去，催促道，“少夫人，老夫人还在等着你呢。” 我应了一声，往病房里走去。 在房门快要关上的时候，陆远林的声音突然传来，“秦管家，你可是妈最忠心的佣人，一定要照顾好她，别让人给伤到气到了。” 这话虽然是对秦管家说的，而实际上是说给我听得。陆远林在提醒我，有秦管家盯着，不要妄图为非作歹。 我在心里冷哼了声，并未回头。 之前我一直以为陆远林看起来最冲动，也只是跟在陆庭风的背后，不像是成大事的人。如今陆舟火、陆庭风一个个出了事，只有他一个人好好地。而且有些时候，他甚至比陆庭风想的更周全。 如此看来，陆远林之前是故意藏起了自己的锋芒，陆斯年之后应该更加小心他才行。 我在心里暗暗地记下了这件事。 *** 病房里，一切装饰的如同家里的卧室一样，可是放在床边的一堆医疗仪器，还是暴露了这是一个病房的本质。 王温宁正拿着记录表记录数据，安静的坐着她的事情，就算看到我进来了也没有出声。 病床上，陆老夫人躺在暗色系床的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上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鼻孔里还差着吸氧管。 “老夫人，少夫人来了。” 在秦管家的提醒下，陆老夫人才慢慢地睁开双眼，因为病痛的折磨，原本睿智明亮的双眼此刻变得黯淡无光，好似生命的火花随时会熄灭一样。 陆老夫人看到我，还撑了撑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看着，还没出声，眼泪已经先下来了，就连自己也是触不及防。 我连忙背过身去，将眼泪擦干净了之后，才走到陆老夫人的床边，慢慢地坐在椅子上，揪心的问道，“奶奶，你觉得怎么样？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陆老夫人摇了摇头，“只是全身乏力，休息几天就好了。我听说斯年也来了，没吓到你吧？” 都这个时候了，陆老夫人不说自己身体的痛苦，反而还关心着我，这和我妈当时出事时候的反应一模一样。 “我有斯年照顾着，不会有事的，奶奶，你别担心我。”我想握住陆老夫人的手，可是她的手背上都是针头，我碰都不敢碰。 看着她干枯的皮肤，我的眼眶再次红了，连忙吸了吸鼻子。 陆老夫人看着我红着鼻子的样子，低声说，“一月，昨天晚上发病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梧州才找我了。” 唯有提到徐梧州的时候，陆老夫人暗淡的眼神稍稍的亮了些。 “爷爷跟你说话了吗？” “说话了。梧州走了二十多年，我才梦到过他几次而已。我很高兴，以为他是来接我走的……”陆老夫人回忆着当时的梦境，不想遗落每一个细节，“可是他对我摇了摇手。他说我还有事情没做完，还不能跟他走。然后我就问他，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他一起走？，梧州说，要办好事情才可以。我又问他，如果我办不好那件事情，他会一直等着我吗？” 因为虚弱，陆老夫人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是每句话里的感情却是极重极重。 “我还没听到他的回答，突然的就醒了……睁开眼，我已经在这个房间里了……” 第222章 太想念梧州 一个梦境，一个生活，不仅仅只是虚幻和现实的区别，这其中还隔着一道生与死的界限，是任何人都无法跨越过去的。 听着陆老夫人语气中极为不舍的情感，我在这时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面对癌症之初，她在还有治愈希望的情况下，选择了保守治疗。 因为她太想太想徐梧州了，这一份思念，自从徐梧州去世之后就一直折磨着她，甚至甘愿放弃生命，只为了自己能够早点看到他。 看似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再加上一个醉心于事业的女强人，谁也不曾想到陆老夫人对徐梧州竟然会用情至深。 回忆着昨天晚上的梦境，陆老夫人想起徐梧州对她摇手拒绝的样子，一股钻心的疼痛感袭来，竟然让这个精明强势了一辈子的女人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 我最近变得特别爱哭，情绪的波动也非常厉害，不仅仅是陆斯年说的荷尔蒙异常的关系，而是这些事情真的触动到了我的心灵深处。 比如现在，看着陆老夫人的眼角缓缓流下泪水，我的鼻尖也酸涩的厉害。 我强忍住这股涌动的情绪，凑近到她耳边说道，“奶奶，你不用担心，爷爷一定会等你的。” “会是这样吗？”陆老夫人的眼神里闪烁着怀疑和不确定。 “会的。”我坚定地加强语气，“爷爷他走了二十多年了，还是回来看你，就是在一直等着你。都等了二十多年了，难道还怕再多等一些时间吗？所以……奶奶，你不要心急，不要急着想走，再多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多陪陪那些爱你的人吧。” 情到浓处，我甚至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这些话，并不以为这样的安慰对陆老夫人而言会有什么作用，却没想到她原本灰蒙蒙的瞳孔上，就像是洒入了灿黄的阳光一样，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陆老夫人看起来还是很疲累，可是双眼有光了，精神劲也就起来了，她甚至还对着我笑了笑，轻声道，“是啊，我还没看到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又怎么能这么快。” “奶奶，你不仅会看到孩子出生，而且还要看着他长大、走路、说话，等着她叫你一声太奶奶。”我也稍稍的松了一口气，用撒娇又央求的语气如此说道。 陆老夫人的嘴角又动了动，笑容变的清晰可见，却没有应声接上我的话。 毕竟是身体是陆老夫人自己的，关于治疗方法也是她决定的，一年多下来，她应该非常清楚自己到底还有多少时间，还能活多久……至于我说的那些美丽未来，她很大可能是等不到。 陆老夫人转了转脸，目光看向病床的另一边，对一直悄无声息的秦管家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一月单独说。王护士，麻烦你也跟秦管家一起出去。” 秦管家思忖了一下才开口，我以为他是听了陆远林的话，担心我会对陆老夫人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等他说完后，我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秦管家说，“老夫人，让王护士留下吧，你身边需要专业的医护人员。” 就跟秦管家自己说的一样，他是佣人，却也只是陆老夫人一个人的佣人，他担心的只有陆老夫人一个，其他人的命令他庶不从命。所以哪怕知道王护士跟我认识，却还是为了陆老夫人考虑，让王护士留下。 陆老夫人拒绝道，“不用王护士陪着。我就跟一月说说话，能发生什么事？”语气往下沉了沉，“你还不带着王护士出去。” 陆老夫人号令了别人一辈子，哪怕躺在了床上，依旧带着主人的威严。 秦管家面色虽然犹豫，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听从陆老夫人的吩咐带着王温宁离开病房。 房间门打开的同时，我听到外面有声音传进来，“秦管家，妈跟那个女人说了什么？……怎么你一个人出来了，那个女人呢——” 随着秦管家关上门，门外的声音也被阻隔。 陆老夫人也一同听到了刚才的说话声，她的脸上并无其他表情，只是面色平静的转过脸来问我，”一月，江医生把我的病情都跟你们说了吧？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选择保守治疗。” “嗯。”我点头，前面多少猜到了是因为徐梧州的的原因，但是肯定不仅仅只是如此，我反问道，“奶奶，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陆老夫人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跟我说着话，“一月，我跟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半之前的一天，而我被确证患有肺癌也是在那一天。” 我静静地聆听着。 “一开始，就算医生说这只是初期的癌症，有百分之八十的治愈机会。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情。在那个时候，我还掌管着公司，还没见到斯年，还有灵芝成家立业，我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又怎么可能冒着生命风险躺在病床上。”陆老夫人似乎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情绪，说话时带着一丝抗拒。 所有人都是一样，都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在接受自己可能会死的消息。 “后来那天发生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先是你母亲救了我一命，后来是你。或许冥冥中自有定数，对于那个时候的我，就好像自己提前死了两次了一样，也让我在那样的情况下遇见了你们母女，只是苦了你们母女。”陆老夫人言辞间带着抱歉，一个因为车祸落下残疾，一个被牵扯进陆家的混乱中，分不清这两边到底谁更幸运些。 “奶奶，你平安无事的度过了那一天，一定是老天爷不舍得你死，你更应该积极接受治疗才对，怎么会……”我应该这里面的矛盾关系，困惑不解着。 但是陆老夫人的心里，自由一番他的理解。 “老天爷让我得了绝症，却又让你们救了我，就像是人生的玩笑一样，一下叫我生，一下叫我死。既然如此，我干脆把什么都交给老天爷，看它到底什么时候真的要我死。”陆老夫人说话间带着她特有的倔强，是只有经历过她那样波澜起伏的人生之后才会有的人生态度，“至于另一个原因，是我了……” 第223章 对他的感情 她像孩子一样的跟老天爷赌气，她又像是成熟-女人一样眷恋着自己丈夫。 哪怕已经年过七旬，我还是在陆老夫人的身上同时看到稚气和温柔，盈盈的闪耀在她的眼睛里，好似岁月沉淀出来的宝藏。 “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之后，我慢慢的放出了公司大权，让庭风还有斯年他们去处理。虽然有些波折，但是他们处理的很好，特别是斯年，哪怕我真的撑不下去走了，也不会担心公司的事情。”陆老夫人毫不掩饰的夸赞着，那些从没当着陆斯年的面说出来的话，她都说给我听了。 “奶奶，你答应过要看到我的孩子出世，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我有些不放心，怕她心事已了，反而没有了求生的毅力，只能再次叮嘱道。 陆老夫人抬了抬眼，凝视着我哀求的目光，又笑了笑，“不会的，奶奶虽然老了，也没有那么脆弱。特别是昨天见到了梧州之后，这是这一年半以来我最开心的事情了。梧州说的很对，我还是有事情没办好，这事情我一个人做不到，一月，你能帮我吗？” “奶奶，是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的，一定会努力。”我询问道。 陆老夫人直直的看着我，四目交接，瞳孔上都倒映着对方的样子，沉声说道，“一月，我要你答应我，这一辈子都要陪着斯年，绝对不要轻易离开他。” “奶奶……”我怔了怔，轻唤了声，却又哑了声音。 对于陆老夫人的这个要求，我震惊于她坚定的语气，也错愕于这个突然的要求，不是关于陆灵芝，不是关于陆氏集团，她放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唯一提到的人竟然是我和陆斯年。 好像专门就是为了陆斯年…… 从如今往前看，从一开始陆老夫人在陆家宣布谁能找到我、跟我结婚，就可以获得额外的陆氏集团股份。这一件事情，就像是专门为了陆斯年指定的，希望他因此走进婚姻。 这其中，陆老夫人好几次的告诉我可以认识她其他的孙子，给我选择的权力；又让我知道陆斯年跟陆灵芝之间禁-忌的感情，好像是在考验我，看我会有什么反应，是不是会真离开。 她花了一年半的时间筹谋了这一切，把自己人生最后的时光都给了陆斯年，这是一个长辈多么深的疼爱。 我到这时才发现陆老夫人这份藏得极深的感情，但是既然如此，陆斯年的童年又怎么会那么不堪，甚至连一个下人都不如；又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表现出来，反而是那样的疏离，任由陆庭风他们围攻着陆斯年。 对此，我困惑不解，而陆老夫人也一眼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她像是在跟我解答，也像是喃喃自语一样的感叹道，“我活了七十多年了，经历了比别人更多风风雨雨，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没做过丧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梧州，一个就是斯年……” 对于徐梧州，陆老夫人无意中破坏了他的感情，害的另一个女人背井他乡，凄苦的过完了一辈子。 对于陆斯年则是…… “那个女人去世没多久，梧州马上也病了，就像是要追随那个女人而去一样。当时我跟梧州结婚二十多年，灵芝也那么大了，我以为哪怕他之前对我没有感情，但是在二十年的相处中，也应该对我、对这个家有了感情。可是就算我无论怎么求他，他还是闭上了眼睛。我想他是怨恨我的，是我毁掉了他原本的生活，也是我害的他骨肉分离。”陆老夫人说着以前的事情，声音里是不曾遗忘的痛苦。 “奶奶，你是无心的，你并不知道爷爷以前的事情。” “无心又怎么样，这些事情还是因我而起，的确是我错了。”陆老夫人忏悔着，“可是当时的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件事情，我反而怨恨着梧州，恨他把这件事情瞒了这多年，恨他虽然跟我生我在一起，心却给了另一个人，我恨他辜负了我对他的感情……” 这事长久以来，陆老夫人第一次直接承认自己是爱着徐梧州的。 陆老夫人痛苦的闭了闭眼，继续说道，“仇恨彻底的蒙蔽了我的眼睛，以至于我连梧州最后的遗愿都忘记了。” “爷爷是不是希望奶奶好好照顾斯年？”我猜测道。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是的，梧州在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斯年。他走后，虽然我把斯年收养在陆家，却不曾正眼看过他，也不曾关心过他，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公事上。因为我的无视，在别墅里，不仅是其他的孩子，就连佣人都敢欺负他，故意不给他饭吃，生病了还把他关在房间里……这些事情，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在十多年前，一个闷热夏天的晚上，当所有人都在凉爽的空调房里睡觉，她的房门突然的被撬开。陆灵芝一脸焦急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嘴里慌张的喊着，“妈，你快救救他，你快去救救他。” “出了什么事？你别急，慢慢说。” 陆老夫人还想耐着性子询问，但是陆灵芝着急的都说不出话来，她不由分说的拉着陆老夫人的手，拖着她往前走。 深夜里，她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走下楼梯，走过花园，到了位于别墅后面的佣人房，只是这样浑身上下已经闷出了一身热汗。 她们的到来并没有惊醒睡着的佣人，陆灵芝继续拉着她往前走，爆发着超乎寻常的力量。 走到最深处，连一丝亮光都没有的房间前。 陆灵芝终于松开了手，用力的敲着门，“开门，快开门。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快开门啊！” 陆老夫人从没见过自己女儿如此大声说话的样子，像是豁出命来一样的呐喊着，脸上有豆大的水珠在滚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们的动静，最终还是惊醒了其他的佣人。 佣人们出来后见到是陆老夫人，立刻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还不去拿钥匙开门！”她感染到了陆灵芝的情绪，怒气冲冲的命令道。 第224章 最后的遗愿 佣人在她面前哆嗦着，才回答说，“门锁被堵住了，有钥匙也开不开。已经联系了开锁匠，明天就会来。” “不要明天，就要现在！”陆老夫人还没说话，陆灵芝先吼了起来，一边用力推着门，一边哀求道，“妈，他在里面，都二十多个小时没出来了。他身上还有病，继续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妈，你快让人开门，救救他。” 在那时，陆老夫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女儿口中的“他”是谁，还以为是一个平常关系比较好的佣人。 在恻隐之心下，也禁不住陆灵芝的哀求，陆老夫人命令道，”打不开门，就把们拆了。” 秦管家晚一步赶过来，立刻控制住了现场混乱的局面，并安排人拆门。 五分钟后，房门终于被打开，那一瞬间，积压-在房间里的热气和臭味全部都冲了出来。 陆老夫人想拉住陆灵芝，让她不要进去，可是陆灵芝的动作极快，早就冲到了房间里面。 那是一个不过几平米的小房间，小到像是杂物间，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很高很小通气窗口，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快要塌陷的床，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瘦小的少年躺在上面。 他面色发白，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身上的衣服，身下的床单，也被他的汗水浸湿了。 陆灵芝蹲在床前，用她最喜欢的公主袖睡衣替少年擦着汗水，嘴里还不停说着话，“没事了，没事了。现在我来了，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有事的，斯年，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斯年……” 斯年…… 听到这个名字，陆老夫人僵楞在原地，原本已经尘封的某些记忆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在陆灵芝不停的叫喊下，昏迷着的陆斯年终于动了动，慢慢地睁开眼皮，露出比一般人漆黑很多的眸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最后看了陆灵芝的一眼。 那双眼睛，几乎跟徐梧州一模一样。 他是陆斯年，是徐梧州的孙子，是她收养在陆家的……那个孩子多大来着？ 陆老夫人努力回想，却只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样子，瘦瘦小小的，牵着他的是一个神色苍老的女人。 那个时候他好像是五岁…… 徐梧州去世五年了，他现在应该十岁了。 可是十岁的小孩怎么还是只有这么点打，她其他的孙子都快是他的两倍大了。 “夫人，这里太闷热了。你先回前屋，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秦管家在一旁说道。 在那个房间里，何止是热，完全就是桑拿房，现在是晚上都这样，白天烈日炎炎的时候，温度岂不是更高，还关着门，这是要把人活生生的闷死啊。 陆灵芝刚才说什么来着，这个孩子被关在这里二十多个小时了。 如此的高温，没吃的，没喝的，哪怕没病都闷出病来了。 陆老夫人目光一沉，威严的扫过在场的佣人，同时也包括秦管家，在这个家里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有最大的责任，而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间。 陆老夫人命令道，“马上带孩子去前屋，通知家庭医生，让他立刻过来。” 一个小时后，混乱的情况都尘埃落定了。 在陆灵芝的要求下，陆斯年被送到了她隔壁的房间，很大，干净整洁，有宽大的落地玻璃，有独立卫生间，有24小时智能控温……最重要的是，就在陆灵芝的旁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听到。 陆斯年被佣人擦了身体，换了衣服，正躺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而他的手臂里，还插着针头，挂着点滴。 医生说，陆斯年不仅是中暑，而且还发烧感冒，温度超过了四十度，如果这样烧一晚上，不仅是姓名堪忧，说不定还会变成傻子。 这个孩子，在陆家到底遭受了怎么样的待遇。 陆老夫人在扪心自问的同时，也回想起了徐梧州在临终前对她最后嘱托，就是希望她可以善待陆斯年。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这辈子是我欠了你，我会一直记着，下辈子还给你。但是我走后，斯年就没有亲人了，我拜托你，代替我好好照顾他，拜托了……” 徐梧州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跟陆斯年瘦小的身影在陆老夫人眼前重合着。 那一天晚上，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做错了什么。 那一天晚上，她记得离开时，陆灵芝依旧守在陆斯年的床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没松开。 那一天晚上，她严词询问了秦管家，才彻底了解了陆斯年在陆家的情况。 …… 陆老夫人一口气跟我讲了这样一个漫长的故事，我虽然知道陆斯年在陆家过的不好，却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艰辛。 “都是因为我的憎恨和嫉妒，差一点就害死了斯年。我想过弥补他，可是一看到他，我就会想到梧州，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这个孩子接触。灵芝当时跟他走的近，我也没阻止，就当是替我照顾他，却没想到他们尽然……”陆老夫人抿了抿唇，没说出那些话，我和她的心里都是清楚的，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没照顾他，我已经亏欠梧州，要是再这么下去，是会毁了他们一生的！所以我安排了灵芝出国。” 在外人看来，都以为是陆灵芝任性出国，抛弃了家庭和母亲，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陆老夫人的要求。 我在震惊之余，也注意到一个怪异的地方。 在陆灵芝和陆斯年之间，陆老夫人选择把陆斯年留在自己身边，而是送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宁愿亲生骨肉分离。 这足以显示陆老夫人对陆斯年有多么的看重，对于徐梧州的嘱托有多么在意！她真努力弥补着自己当年的错误和亏欠。 “一月，斯年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灵芝走后，他有成了一个人。我希望他能成家，有妻子和孩子，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唯有这样，我要走了，也能有脸面对梧州，要求他履行下辈子的承诺。”陆老夫人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上，“一月，请你这一辈子都陪着斯年，绝对不要轻易离开他。” 第225章 是她的哀求 请你这一辈子都陪着斯年，绝对不要轻易的离开他…… 这并不是陆老夫人对我的要求，而是哀求。她这一辈子几乎都在命令别人，如此放低姿态、近乎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说话，恐怕是第一次。 我看着陆老夫人双眼，甚至可以看到她眼眶里盈盈闪动的泪水，是如此的真切，令我对这份感情触动不已，却又觉的困惑。 我可以明白陆老夫人对陆斯年的愧疚，为了弥补当年犯下的错误，她希望陆斯年之后的人生都可以无忧无虑。可是我却不明白陆老夫人为什么认定陆斯年的幸福会在我身上？ 一段婚姻能坚持多久尚且谁也说不准，更何况是我和陆斯年这样没有感情基础的。 虽然我们彼此承诺在一起，但是五年，十年……之后呢，一辈子的事情又怎么能在现在就确定。哪怕我爱陆斯年，真的愿意守着他一辈子，那么陆斯年呢？ 说不定到最后，希望我从他身边离开的人，恰恰就是他自己。 所以，面对陆老夫人的这个要求，我不知道怎么答应，也答应不了，可是她老人家一脸憔悴病容，这说不定是她最后的愿望了，我又怎么能说出拒绝的话。 我陷入在沉思中，好一会儿都没开口说话。 陆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焦急，她担心我是不愿意答应，皱着眉忍着疼痛抬起手臂，微凉又无力的手指紧紧地抓住我，“一月，这是奶奶的最后一个愿望，难道这样你还不愿意答应我吗？” “奶奶，不是的……这件事情也需要尊重斯年的意见。”我解释道。 陆老夫人却摇头，固执的往下说，“一月，不要让斯年知道这件事。我相信你是信守承诺的人，我……我只要你的一句话……你放心……奶……奶奶……不会亏待你的……” 越往下说，陆老夫人的声音显得越发微弱，到了末了，她抓着我的手指无力的松开了，沿着我的手背滑落，留下一阵冰凉的触感。 我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将陆老夫人的手抓回来，一边用力的握住，一边急切地呼喊着，“奶奶，奶奶，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我答应你，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你快醒醒啊，我答应你！我会做到的！” 明明是陆老夫人最想听的回答，可是她却连动都不动一下，回应我的只有病床边医疗仪器的尖锐响声。 没一会儿，病房门霍然的打开，王温宁首当其冲的快步走了进来，她一面查看陆老夫人的情况，一面按铃通知医生过来检查，温柔的脸上全是严肃，就连我的追问她都没时间回答我。 跟在王温宁背后一同进来的是秦管家，他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陆老夫人，而后目光灼灼的瞪向我，深沉的眼神里藏着显而易见的愤怒，像是一团火焰一样朝着我燃烧过来。 我跟秦管家接触的次数不少，他一向安静严肃，又老成内敛，更多时候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完成着自己的任务，我几乎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过属于他私人的情绪。 这时第一次，浓烈到几乎要吞噬我的怒意。 秦管家再往后，便是陆庭风那些人，他们一个个都急不可耐的，挤来挤去的想第一个来到陆老夫人的身边。 王温宁听着他们嘈杂的声音，皱了皱眉，对秦管家说道，“秦管家，病房里的人数不宜过多，请你不要让他们进来。” 闻言，秦管家立即开始行动，将陆庭风那些人都挡在了门外，甚至用力的抓着门把，想把门关上。 如此一来，陆庭风当然不同意，他没针对秦管家，而是将炮灰对象我，“江一月，你对妈说了什么？妈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怎么会突然又晕过去了？病房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你是不是想害死她才甘心？” 陆庭风妄加指责的事情我一件都没做过，可是陆老夫人突然晕过去的确是跟我有关系，如果我能早一点答应她，哪怕只是暂时的哄骗也没关系，陆老夫人也就不会激动到晕过去。 “温宁，奶奶她怎么会突然晕过去的，情况严重吗？”我紧张着，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不安地询问王温宁。 王温宁正取出一些药剂，往陆老夫人的手臂里注射，一边缓慢的推进，一边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要等医生来了才知道。不过你放心，陆老夫人的生命体征还算稳定，会突然晕过去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亦或者剧烈的疼痛。我追加了止痛剂的用量，一会儿就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稍稍放心了些，可是看向陆老夫人时，双眼里依旧是化不开的沉重。 我和王温宁说了几句话的时间，门外已经吵成了一团，要不是有秦管家拦着，他们恐怕已经冲进来把我赶出去了。 表面上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我意图谋害陆老夫人，不准我一个人再接近。可是实际上，他们担心的根本不是陆老夫人的身体状况，而是遗嘱。 陆老夫人的病情就算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只有走向死亡这一条路，剩下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只要陆老夫人一合眼，陆家庞大的财产自然就会有继承人，还会有分配方式，而这一切都是写在遗嘱里面的。 在陆老夫人最后的时光里，每一次跟她近距离特别是单独相处，都是争取多获得遗产的好机会。 陆老夫人对我的偏爱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在说些什么，恐怕都可以把整个陆氏集团都拿到手了，而他们分到的将只会是九牛一毛。 混乱中，江医生急急忙忙的赶来。 他立刻沉下了脸，“你们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干什么？难道王护士没有告诉你们不准太多人靠近，都给我出去。” 随着江医生的一声斥责，陆庭风他们才闭上了嘴，陆斯年趁机走到我身边，牵住我的手，带着我离开病房。 除了江医生和王温宁，只有秦管家留在你们，陆庭风他们才不再刁难。 牵住我手心的同时，陆斯年低头看了一眼，眉心上染着忧虑，“怎么了，手这么冷？” 第226章 最高决策权 “奶奶她……”我强韧的情绪在接触到陆斯年气息之后逐渐崩溃，听到的他关心的话语，更是心口一软。 “没事的，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里。并不是你的错，奶奶的病情不稳定，这只是一个意外。”陆斯年放低了声音宽慰道。 不……这不仅仅是一个意外，的确是跟我有所关系的…… 我在心里回答着，却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给陆斯年，陆老夫人既然单独找我说话，只跟我一个人说，也就是想瞒着陆斯年。 走到外面的客厅里，有了陆斯年护在我身边，陆庭风他们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嚣张，只是用阴冷的眼神一次次的瞅着我，好像是一条冰冷的蛇缠在我身上。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的脸色越来越差，手脚冰冷的情况一直得不到缓解，眼神频频往病房里看着，可是怎么都不见江医生出来。 陆斯年觉得我情况不对，在我身边小声说，“一月，你需要休息，我让老张先送你回家，奶奶的情况我打电话告诉你。” “不。”我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强撑出安抚的笑容，说道，“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等江医生出来了，我还想再了解一下奶奶的情况。” 陆斯年见我坚持，才没在勉强。 我们没等到江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反而是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陆远林之前提到过的何律师。 何律师大概是刚接到消息，来得有些急，浑身上下一丝不苟，额头上却带着汗珠。 一看到何律师，陆家四兄妹的神情各异。陆庭风脸色沉重，他昨天刚被陆斯年揭发了出卖公司的事情，陆老夫人当时虽未做决断，但是何律师这次来说不定是带着消息的。陆远林则是面色一喜，虽然这种惊喜只是一闪而过，可是微微上扬的眼尾和期待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喜悦。 陆灵芝的情绪最为平静，大概是因为她是女儿，跟兄弟们的争斗一直没啥关系，哪怕现在宣布遗嘱还是以后宣布遗嘱，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陆舟火似有似无的哼笑了一声，翘起了二郎腿，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何律师，你是过来探病的吗？还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公布？”陆远林最先开口询问着。 何律师扫过在场的众人先说了一句，“你们都在这里正好”，而后才回答陆远林，“我一来是探病的，二来也有事情跟你们公布。” “难道现在就要公布医嘱？”陆庭风皱着眉追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何律师摇头，推了推金边眼镜说道，“是关于公司高层职位调动的，你们是想在这里听，还是去公司的会议室？” 何律师不仅仅只是陆老夫人的私人律师，还是陆氏集团聘请的法律顾问，许多公司里的事情，他一样有涉及，所以也才会对陆氏集团的股份分配更为清楚。 此言一出，陆庭风的神情彻底的垮了，所有人之中他的职位最高，也最危险。 “何律师，既然我们都在，你就在这里说吧。”陆远林接话道，心中恐怕忘记了还在病房里的陆老夫人。这次的事情虽然是陆庭风和陆斯年的对决，以陆庭风的失败结束，看起来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只要总经理的位置换人，他一样也是有机会。 但是在正式公布之前，他突然又将矛头指向我，戏谑的嘲讽道，“这是公司机密，只能我们几个人知道。江一月，你一个人外人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陆远林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以我的身份的确不适合出现在这里，也不适合听这些事情。只是他的语气太过于恶劣，令人不想服从。 陆斯年就是首当其冲，他反唇相讥，“一月是公司股东，他有权利知道任何的事情。何律师，你说是吗？” 何律师扫过众人，点了点头，不仅赞同了陆斯年说的话，而且补充道，“她也是当事人之一，需要一同在场。” 换言之，陆老夫人昨天的录音里，也提到了我。 这件事情更是让他们紧张，陆庭风直接挖苦道，“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有你，像个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陆斯年身上顿时怒气肆意，我用力拉着他的手臂，才安抚住他。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何律师这才往下说，“昨天下午，我接到了陆老夫人的电话，谈话的内容我进行了电话录音，如果你们有所质疑，可以稍后亲自听录音内容。” 在说明请款后，何律师公开了昨天下午交谈的内容。 第一，陆庭风因为工作失误调离总经理岗位，并停职半年反思，半年后任什么职位，由之后的总经理决定。 第二，陆斯年接任陆庭风的总经理职位，并拥有公司的最高决策权，不需要再经过董事长同意。 这两点一公布，陆家四兄妹的神情变得如出一辙，全都是用阴沉愤恨的目光看向陆斯年，他们口中的“野种”、“杂种”最终超越他们的所有人，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权力。 甚至更多，就连陆老夫人的限制都没有了。 陆斯年倒是一脸的平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一点也没有梦想成真的喜悦。我甚至看到他还蹙着眉，眼尾的余光时不时往病房里看。 何律师感觉到现场沉重，但是他做这一行几十年了，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这些小事根本不放在心里。 他继续公布接下来的内容，说道，“第三，由陆怀时接任陆斯年现有的职位，任陆氏集团副总经理。” “呵呵。”陆舟火哼笑出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哥，你虽然一败涂地，但是还走对了一步棋，留了这个私生子放在妈的身边，现在做了副总经理，也算是收获不小了，你就知足吧。” 陆庭风狠狠地瞪了陆舟火一眼，自己曾经弃养的私生子成了如今唯一的希望，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觉。他还是有所期待的问何律师，“何律师，就只有这三点吗？妈还说了其他什么？” “还有一件。”何律师翻阅过文件之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第227章 我们听你的 其他人的目光也一同看了过来，齐刷刷的集中在我的身上，嘲讽鄙夷却又嫉妒羡慕仇恨着，他们跟陆老夫人相处了三四十年，最后却比不过我这样一个外人。 何律师说，“第四点，也就是最后一点，陆老夫人希望你继续到陆氏集团上班，依旧是市场部经理，同时……你还有最后的否决权。” “否决权？”我皱着眉，听不懂何律师话里的意思。 何律师解释道，“对于总经理陆斯年决定的事情，只要有你不同意的，有权利立刻召开董事会，否决他的决定。” 将这一点跟第一点放在一起看，有非常微妙的感觉。 陆老夫人把总经理的位置交给了陆斯年，也给了他最终决定的权力。却额外的，给了我超越这些，可以否定他的能力。 就好像棋局里，最后能打败大boss的，往往是最不起眼的小兵。 我不知道陆老夫人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可是这其中一定有她的理由，就跟之前的很多事情一样，只是我在当下无法明白而已。 有些人的思想却不如我周密，只是从表面上看待。 陆远林第一个讥笑道，“江一月，你也不过是陆斯年手中的一枚棋子，你有这个胆量反对陆斯年吗？妈一定是病糊涂了，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透，何必多此一举，什么都给他们不就好了。” 公布到现在，陆远林就连名字都没被提及到，他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 何律师只管公布，并不在意其他人的心情，他公事公办的说，“如果诸位对此没有质疑的，我会联系公司的其他律师，正式发布公文宣布调职的事情。” 陆家四兄妹虽然一脸的愤慨，却也没人开口反对，不仅仅只是存有录音的关系，也是何律师这么多年来的口碑，没人会质疑他的话。 最后，反倒是陆斯年追问了一句，“何律师，这些事情都是奶奶昨天下午说的吗？”他心里也有所疑虑，公开的细节都不涉及遗产，全部都是人事调令，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当面跟所有人说，反而是要通过律师。 “是昨天下午说的，但是公布的时间，却不一定是今天。”何律师脸色凝重，叹了一口气解释道，“陆老夫人生病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她要求我在她住院后公布这些内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连二十四小时都没到……” 他的语气里，无一不是惋惜。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陆庭风的脸色也变了变，因为这么说来，陆老夫人并不是这么快要他卸职，如果她不发病，说不定他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只能说老天爷不给陆老夫人时间，也不给他机会了，好在他还有陆怀时…… “何律师，妈有跟你立遗嘱吗？”陆远林见这件事情里没有他，随即想到了最重要的遗嘱。 “有，遗嘱是陆老夫人亲笔书写的，存封在银行的保险库里，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一把在陆老夫人手里，一把在我手里，另一把在公证人手里，所以你们可以放心，没有人能轻易碰到遗嘱。”何律师不仅仅是简单的回答问题，而且详细的补充了一些细节，将他们没问出口的话，都说明白了。 “老四，我看你还是死心吧，今天公布的事情都没你的份，难道遗嘱上还有你的名字了？你是在怀疑别人有机会偷换遗嘱，还是你在跟何律师套话，想自己去调换遗嘱？”陆舟火冷笑着挖苦道，“看来你这副总经理，跟我也没什么区别，真的是没有一点存在感。” “陆舟火！我只是随口问一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陆远林怒气冲冲的低吼，直接咆哮着对方的名字，“我就不信你不好奇遗嘱的事情，不想知道自己能分到多少钱？” “诶，你还真说对，我还真不好奇。我就两个女儿，女儿都出嫁了，唯一的儿子也没你们弄得没有指望了。我还指望遗嘱干什么？我还是老老实实拿着我百分之三的股份，祈祷公司蒸蒸日上，每年还有几千万的分红可以拿。”陆舟火还气氛着之前陆远林设计他的事情，冷嘲热讽着。 他们两人互不相让，眼瞅着两人像是发狂的公牛一样要厮打在一起了，好在后面传来开门声，打断了这场闹剧。 今天上午，秦管家再一次送江医生从病房里出来。 我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追问道，“江医生，奶奶怎么样？” 江医生扫过众人后，似乎不想加入这场混局，说道，“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昏迷是因为疼痛和体力不支造成的。至于其他的情况，我都跟秦管家说了，你们商量一下，告诉我最后的决定。” 江医生先走了，何律师在看了陆老夫人之后也告辞，王温宁寸步不离的守着，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空气里依旧残留着硝烟的气味，静谧的紧绷着。 秦管家转告了大家江医生说的话，“老夫人的肺癌已经是晚期了，虽然还是可以化疗，可是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而且老夫人属于高龄病人，化疗带来的副作用和疼痛会更加严重。化疗只是能暂时延长生命，但是不做化疗，随时会再次病变，说不定……说不定明天就……” 会死。 这么残忍的两个字，秦管家说不出来。 秦管家顿了顿，整理了最后的情绪说，“江医生让我们商量一下，是做化疗，还是不做。” 就像是莎士比亚的名句一样，做，还是不做，是世界上最难的问题。 偌大的空间里，坐了六七个人，竟然没有人开口提议，无论他们抱着什么目的，此刻的内心都是犹豫不定的，无论怎么选择，都会给陆老夫人带来痛苦。 沉默了良久之后，陆灵珊最先开口，看向陆庭风说，“大哥，你是我们的大哥，我们听你的。” 其他人，似乎对此没有异议，干脆把这个难题抛给陆庭风，等着他的决定。 陆庭风紧抿着唇，眼尾也不断收紧，他像是再深思，但是一开口，却是冲着陆斯年而来的…… 第228章 吃力不讨好 “我是大哥又怎么样？在妈的眼里真的有将我看做是陆家的长子吗？我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到头来有麻烦你们解决不了了，倒是往我身上推。呵呵。”陆庭风不屑的冷笑着，双眼一转，横了陆斯年一眼，说道，“妈连总经理的位置都给了你，你才是她最信赖的人。是不是要做化疗也由你来做决定，我听总经理的吩咐！” 言辞之间，反讽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陆庭风就这样随便一踢，把难题踢给了陆斯年，有了他起头，其他人在略微思忖后也点头赞成。 “斯年，我们可是把妈的命都交给你了，你的能力一向出众，我相信你一定能出色的处理好这件事情，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陆远林看似相信陆斯年，实际上却是在给他增加压力。 对于陆老夫人的病情，就连江医生都放弃希望了，又哪里来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要陆斯年做的稍微不尽人意，他们就可以以此为把柄，再对陆斯年进行冷嘲热讽，甚至危及他在陆氏集团的地位。 这完全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是他们故意挖了洞等着陆斯年跳下去。 我明白眼前的形势对陆斯年非常的不利，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陆斯年虽然皱着眉，脸色凝重，但是对于陆庭风他们的要求却没有拒绝的意思。 他动了动身体，紧接着就要开口应允了，我在这时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臂，手指不断的收紧着。 因为我拉扯的力道，陆斯年这才转头看向我，深黑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询问。 “斯年，不要。”我轻轻地说道，还摇了摇头。 我能看懂的事情，陆斯年何尝看不懂。跟这些人争斗了这么些年，他甚至比我看透的更多，但是……陆斯年最终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再转过头去时，眼神变得寒冷而锐利，一一扫视过那些人后，冷声开口道，“好，这件事情就由我来处理。但是，你们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是你们把决定权交给我的，以后要是有什么闲言碎语传进我的耳朵里，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见陆斯年如此的趾高气扬、态度嚣张，原先让出一切权利的陆庭风大概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无端的愤怒着。 他突然站起来，恼怒道，“陆斯年，你只不过是运气好签下了跟托马斯集团的合约，就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吗？我们走着瞧！” 话音一落，陆庭风已经背身而去。 他大步走出几步，靠近到门边后回头，对着陆舟火和陆远林吼道，“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妈又不会见你们？留着被这个野种教训吗？”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陆庭风只顾着宣泄自己的怒气，一点也不在意是不是会影响到病房里的陆老夫人。 陆舟火随即跟陆远林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同陆灵珊一起，三人近乎同时起身，一前一后的离开。 一下子走了四个人，原本紧绷的空间变得安静又空旷，陆斯年紧皱着眉心，久久都没松开。 秦管家全程沉默的看着这场闹剧，之前的二三十年，这样的场面他应该已经看得不厌其烦了，往常他可以置之不理，心中也不会有任何波澜，可是今天不行。 他全程都皱着眉，看着陆庭风他们一个一个的离开，眉心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斯年少爷，你有决定了吗？”秦管家第一次按耐不住自己的急躁，开口追问。 陆斯年薄唇紧抿，呼吸急-促而粗重，在冷酷严肃的神情之下，他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做化疗，增加了痛苦但是也增加了寿命；不做化疗，痛苦的少一点，但是时间也少一点，谁都不知道最后一天什么时候来……陆斯年好不容易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他第一个要处理的竟然是这样的难题。 “秦管家，斯年需要一点时间，让他再想想……”我见陆斯年许久都不开口，想办法找了一个婉转的理由拖延时间。 恰恰在秦管家要回答我的时候，陆斯年突然的开口了。 他问秦管家，“这里的情况通知她了吗？” 她是谁，秦管家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 一想到这个人，我的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昨天晚上的画面，陆斯年是那样温柔的喃呢着她的名字。 秦管家语气沉重的回答，“还在想办法通知，手机没人接听，一直转入语音信箱。我已经留言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会有答复。” 陆斯年双眼沉黑，眸底的星火忽明忽亮着，在慎重的思忖后决定道，“在等三天，她跟奶奶的血缘关系最近，也是最有权力定夺这件事情的人。如果三天后没有答复，再由我决定。” 对于陆斯年这样的安排，秦管家选择了默认，他点了点头重新回到陆老夫人的病房里，就连最基础的送客或者是一声“再见”也忘记了。 离开前，我又往病房里偷看了一眼。 看着秦管家寸步不离的守在陆老夫人窗前，虽然不是相濡以沫的关系，可是他们相互扶持了四五十年，陆老夫人的确没得到徐梧州的爱，却有秦管家这么忠心的同伴，不禁让我觉得艳羡。 *** 从医院离开，陆斯年打算先送我会公寓，可是在半路上，他接到了周齐的电话，本就凝重的脸上又增添了愁容。 昨天靠着跟托马斯集团合作的利好消息力挽狂澜，再加上早上十点的媒体通稿，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情，这股暖风应该持续吹拂下去，拉升陆氏集团股票的同时再创新高。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陆老夫人紧急住院的消息走漏，虽未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情，可是小道消息已经流传起来了。 原本一路往上涨的股价也受到了波及，降低了增长的速度。 家族型的大企业里，最可怕的就是内斗，甚至不需要一个敌人都能把一个商业帝国闹得分崩离析。陆老夫人一倒，倒的不仅是陆氏集团最高的权利人，也是陆氏集团的凝聚力。 如此负面的消息，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会抹杀陆斯年之前的努力。 第229章 他又结婚了 这是陆斯年急需处理的公关危机，而公关危机最迫切的就是时间。 陆斯年挂下跟周齐的电话后，我立刻跟他说，“你让老张在路边停车，我可以坐出租车回公寓，你还是抓紧时间去公司吧。” “不缺这点时间。”陆斯年直接了当的拒绝，不给我一点纡回的可能。 他速来强势，对于决定的事情嫌少有改变的，我想了想后，越过陆斯年直接跟老张说，“老张，前面路口调头，我和斯年一起去公司。” “你也去？”陆斯年拧着眉心反问。 “嗯，我也去。”我解释说，“你还记得何律师刚才说的事情吗？” 第四点，我继续任职市场部经理，而且有对陆斯年的否定全。 “自从上次出事后，我已经很久没会公司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我继续补充道。 陆斯年显然不赞成这件事情，他双眼往下，瞅着我的肚子说，“不行，你现在的状态不能上班。” “国家的产假也不过是九十天，孕妇一样也有工作的权力。”我反驳道，可是见陆斯年一脸的坚决，也不想再这个时候跟他争吵，“今天算是我陪你过去，是不是重新去上班，我们以后再说。” 这件事情，我已经退让一步了，陆斯年就算再不同意，还是勉强应允了，吩咐老张前面调头，直接开去陆氏集团。 *** 另一边，何律师的办事效率也极快，之前才跟陆家四兄妹公布了陆老夫人的录音安排，区区一个小时，公司上下都收到了最新公文，知道了高层的人事变化。 当我和陆斯年上楼时，明显的感觉到周围员工态度的变化，他们对陆斯年显得更加的战战兢兢又小心谨慎，特别是陆斯年一直都黑着脸，近乎有种大魔王巡查的感觉。 陆斯年的办公室还没换，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快步往里走时，路过陆庭风和陆远林的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影，他们的助理和秘书已经跟陆斯年的人员混在一起，有堆积如山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在陆斯年彻底陷入工作状态前，他还不忘叮嘱了我一句，“留在这里，不准到楼下去，要是饿了，让杨秘书给你安排，等我处理完事情后一起回家。” “好，等你一起回家。”我温顺的应下他的要求，在心里却是小小的反驳，只答应后面一半，而前面一半就…… 我等了半个小时，等到陆斯年终于不在十分钟一次的用眼神确认我的位置，在他被众人包围时，偷偷的进了电梯，往楼下的市场部走。 前后相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环境上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变化的是我的心境。 第一次跟随周齐来到这个地方，是为了报复高明；现在我想来到这个地方，是为了陆斯年……想替他守住他想要的东西。 “江经理……陆太太……”有个业务员先发注意到我的存在，一张嘴换了两个称呼，还是犹豫不决的不知道叫我什么好。 “无所谓，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我回说，化解着他的尴尬。 “江经理，你今天就开始上班吗？”那人问道。 “不是，今天只是过来看看。”看看这里有什么蹊跷，想知道陆老夫人为什么会这么安排。 我还没能看出蹊跷，反而注意到原先属于高明伟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似乎是新进员工。 “原来坐在那里的高组长呢？”我皱了皱眉，问道。 “之前的高组长吗？他在一个月前离职了。” 离职了？ 闻言，我不仅流露出诧异神色。 高明伟对陆氏集团的工作有多重视我是清楚的，当时我们还在婚姻关系时，他就以身为陆氏集团的一份子为荣，等着三十年以后光荣退休。这样的执念，即使在当初面对我的重重刁难时，他也没有主动离职，又怎么会在我离开后离职。 一个月前，也就是我和白欢欢的事情，闹得最沸沸扬扬的时候，难道他也收到了波及？还是……陆斯年在其中做了什么？ 我并不是关心高明伟的现状，只是单纯好奇他这么做的原因。 就在我困惑不解的时候，回答我问题的那人又说，“我听说高组长是因为结婚才离职的。他妻子是独生女，家里还有公司需要继承，现在应该是回去继承家业了……” 结婚！妻子！家业！ 这说的显然就不是白欢欢！ 高明伟结婚了，他的妻子竟然不是白欢欢！ 我瞬间白了脸，胸口上七上八下的，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弥漫开来。 “江经理，你没事吧？”一直跟我说话的业务员也紧张了起来。 而他旁边的另一个业务员，立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提醒，“你怎么跟江经理讲这种事情，难道你忘记了江经理跟高组长传闻中的关系了吗？” 那人才惊觉不好，立刻跟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江经理，我不是故意跟你说这些的。” 在最初的震惊后，我的心情也慢慢的平复下来，沉稳的继续问道，“高组长的新婚妻子叫什么，你知道吗？” “听说是……姓林……”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真的不是白欢欢！ 我分不清白欢欢是为了报复我才爱上高明伟，还是为了高明伟才故意针对我，可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为了高明伟怀孕、流产……经历了女人最为沉重的痛苦，到头来，却是被抛弃的命运。 我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是担心白欢欢的现状，当时刚流产又死里逃生的她，怎么接受得了高明伟另娶她人…… 这件事情如鲠在喉，令我没有心情继续待下去，反而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到陆斯年身边。 我刚要走，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一月，这么快就要走了？难道你不是来跟我交接工作的吗？”陆怀时的声音温润低沉，不远不近的传过来。 要不是他开口提醒，我差点忘记了陆怀时进入公司之后，是暂代了我原先的位置。 我慢慢地回身，瞧见陆斯年淡然的神色，还有浅浅的笑意，依旧是温润沉静的模样，哪怕是在昨天被陆斯年揭发他的真是身份，也没有任何的慌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第230章 她要回来了 一个暗度陈仓，做着商业间谍的人，到底为什么能如此的沉稳镇定，泰然处之，我实在无法理解。 再加上之前的事情，陆怀时在我眼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狡诈狐狸，我必须更加的小心谨慎，才不会掉进他的陷阱里。 不管他说什么，我迫不及待的想走，拒绝道，“陆经理，我是否回来上班还不确定，交接工作不需要急在一时。” 陆怀时像是知道我会说什么一样，先一步走到我身边，还拽着我的手往前拉，并强调说，“你任职的公文都发出来，我也马上要调任新岗位了，你要是不接手，这里可就是一个烂摊子了。” “你别危言耸听，哪怕没有你，还有副经理和业务组长，不会因为缺少了你一个而改变的。”我态度强硬的反驳着，可是在力量上却不如陆怀时，被他拉着往前走。 “是……你说的很对，可是文件还是需要领导签字才能执行下去的。就算你不担心公事，难道你不想知道奶奶昨天晚上为什么会突然发病吗？”最后面的那句话，陆怀时是凑到我耳边，贴着我耳根小声说的。 我感觉到他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刚想闪躲，却因为他的话愣了愣，也就是这样片刻的走神，我被陆怀时拉进了办公室里。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陆怀时两个人。 我连忙追问，“奶奶突然发病不是意外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你要喝咖啡还是喝茶？”陆怀时答非所问的说着话，“哦，对了，你怀孕了，咖啡和茶你都不能喝，我这里没有牛奶，白开水怎么样？” “陆怀时，我不是来跟你喝东西的，也不觉得口渴。你住在别墅里，应该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最清楚才对。奶奶突然的被送进医院，你为什么不在现场，就连何律师公布录音的时候，你都不在？”我心里有着太多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 陆怀时勾了勾唇，双手交叠的环在胸-前，“你问了这么多，你希望我先回答哪个？” 我皱了皱眉，正色道，“你喜欢回答哪个就哪个，但是必须全部都说清楚。” 陆怀时依旧不肯正视我的问题，他俯身越过办公桌，整张脸突然的凑到我面前，靠的极近之后才停下来，问道，“你这么紧张，是担心奶奶还是在担心陆斯年？” 对着陆怀时狡诈的眼神，我竟然说不出搪塞的话，垂了垂眼承认道，“都有，他们都是我关心的人。” 在我承认后，陆怀时的眸色冷了冷，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原来的温度，他一个后退，背靠着座椅后背说道，“在奶奶突然发病之前，有个人来别墅拜访过。” “什么人？”我的心随着陆怀时的话悬了起来。 “一个私家侦探，他每个月都会来，我之前见到过几次。” “私家侦探？”我喃喃着，“那你知道奶奶要求他调查什么吗？” 陆怀时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看着我不答反问，“能让奶奶这么不放心的人，你觉得还有谁？” 是啊……还能有谁……也只有十多年一直在国外，让陆老夫人牵肠挂肚的陆灵芝了…… 可是私家侦探到底说了什么事情，会让陆老夫人一时承受不住，突然的发病。 会不会…… 这些年来，在调查陆灵芝的不仅是陆老夫人一个，就连陆斯年也是。 是这么凑巧，恰恰也是在昨天晚上，周齐跟陆斯年说了一些关于陆灵芝的事情，就连陆斯年也变得恍惚沉痛。 到底是什么事情……会是什么事情…… 我抓破头皮，恐怕也想不出答案来。 陆怀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咖啡，又真的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问道，“你很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你知道？”我立刻抬眼，像是抓着唯一希望一样看着陆怀时。 陆怀时倒也没故意吊着我，直接坦白道，“我不知道，他们谈话的时候，就连秦管家都被奶奶赶了出来。”他又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知道另一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我好像看到陆怀时拿着一个诱饵，在眼前一晃一晃的。 就在我以为陆怀时又要跟我讲条件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他坦率的告诉我了。 陆怀时一边转动着咖啡杯，一边说，“陆灵芝要回来了。” 噹的一声。 我手里的杯子没拿稳，掉落在办公桌上，幸好杯子没倒，只是从里面飞溅出来一些水，落在了手背上。 但是我的心，却跟正在晃动的水纹一样，没办法平静下来。 从陆老夫人出事开始，我变预感到陆灵芝要回来了，母女亲情是无法割舍的，这是陆老夫人最后的时光，她必定是要相伴左右。可是秦管家说暂时联系不上陆灵芝，也算是给了我喘息的机会。 如今想来，很可能是陆灵芝出事了。 她人不在，就已经足以影响陆老夫人和陆斯年这么多，如果有一朝一日，陆灵芝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还能注意到我的存在吗？ 陆怀时抽了纸巾，抓起我的手，不紧不慢的擦着我手上的水渍，并说道，“一月，陆灵芝要回来了，你知道着对陆斯年意味着什么。我之前说的话，依旧有效。我要你在我身边，可以用任何事情作为交换，哪怕是我全部的身家财产。” “你……”我神色纠结的看着陆怀时，无奈的叹息，“陆怀时，我真的没有你所看到的那么好，我怯弱担小，又纠结矛盾，还是一个结过两次婚的女人，你值得更好的人。” 陆怀时说的很多话都或真或假，唯有他对我的感情，我不知道情之所起，却一直都被他触动着。 所以才不忍直接拒绝的伤害，反而更希望他可以主动放弃。 陆怀时却格外的执着，坚持道，“一月，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 看着那双如泉水一样深邃透彻的双眼，看着陆怀时为了我放下伪装，我的心口忍不住加快跳动着。 可是…… “陆怀时，你知道吗？你看到的我，是陆斯年一手塑造出来的。”我温柔却坚韧的说道。 第231章 不忍伤害他 说话的同时，曾经的往事也一幕一幕在我脑海中闪过，那是我最不堪的过去，也是我最疼痛的伤痕。 那个面对着满地污-秽照片的江一月，有口难言，只能被人扫地出门；那个一身狼狈跪倒在马路上的江一月，连最简单的复仇都做不到，只会无助的哭泣，流着没有一点用处的眼泪…… 这些过去的江一月，都是现在的陆怀时没有见到过的，如果他看到的是当时的我，恐怕会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又怎么会喜欢上我，又怎么会矢志不渝的说着“我要你”。 那一段成长，是陆斯年逼我的，也是他一路陪着我走过来的，也因为这些事情，我这一辈子再也没办法放下这个男人了。 陆怀时的睿智一点也不必陆斯年差，一点就通，立刻明白了我言语中的深意。 可是，就在我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他依旧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也在这是惊觉到不好，这样的举动似乎过于亲密，开始挣扎抗拒，“陆怀时，你放手，我要走了……” “一月，你错了。”陆怀时手心用着力，牢牢地抓着我，却将力量控制着刚刚好，并没有把我抓疼，就好像他此刻的眼神一样，温柔却克制，没有过度侵略性的所求，让人不忍伤害。 这也是我一直没办法狠心拒绝他的原因。 “我错了什么？”我皱着眉反问，同时提醒他，“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陆怀时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往下说，“一月，并不是陆斯年把你塑造成这样的，是你自己没有发现，你原来就是这样。而我喜欢的不仅是现在的你，还有你一直以来的坚持和善良。” 遭遇这么多的事情，有些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一蹶不振，哪怕有一样的机会，也宁愿颓废的继续下去；再到如今，有着陆老夫人的疼爱，有着陆斯年的庇护，有些人说不定已经迷失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又有多少人还能记得自己的初心。 陆怀时并不是一个肤浅的人，他看到的更广更深，这些是他宁愿放下仇恨，也要求得一人心的原因。 我看着陆怀时，在他漆黑的瞳孔上看到自己的倒影，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二十五岁女人，并没有发现他口中所说的那些金光闪闪的优点。 “陆怀时，既然你知道我那么多事情，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爱的人是陆斯年，这辈子我恐怕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了。我又怎么会放弃他跟你在一起。你死心吧，也快放手，不然我要叫人了。”我劝说不了陆怀时，只能拿出威胁的手段。 刚刚话音一落，都还没听到陆怀时的回答，身后的办公室大门突然的被踹开，巨大的响声炸开在我的耳边。 我立刻转头看去，只见被一身阴霾之气笼罩的陆斯年出现在门边，迈着被挺阔西装裤包裹的大长腿，一步一步的逼近过来，再加上他寒霜密布的脸庞，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阴差使者一样，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你怎么来了？”我吓了一跳，再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那样赤#裸又直接的告白，就算是面对着陆斯年也不曾亲口说过，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种羞涩想闪避的感觉。 我细微的反应没逃过陆斯年的双眼，眼底黑压压的一片，弥漫着风雨欲来的气压。 他眯了眯眼，眸光最后落在陆怀时抓着我的手背上，顷刻间利光浮现，低声道，“你们再做什么？” 还不等我和陆怀时有所反应，陆斯年已经靠近过来，虎口用力恰在我的手腕上，想把我的手抽回来。 我怔愣在陆斯年的怒气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陆怀时也并没有松手，他们一左一右的拉着我的手臂，两个男人的力道都不轻—— “疼，我好疼……”我觉得手腕就跟是要脱臼了一样，一边抽气，一边连连呼痛。 陆斯年和陆怀时同时停下了拉扯，却没有人先松开手，三个人形成了微妙对峙的局面。 陆斯年一直黑着脸，带着生人勿进的怒气，垂眸瞪了我一眼，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先将我护在了身后，然后对着陆怀时命令道，“陆怀时，还不快放手！” “凭什么？”陆怀时脸上惯有的淡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绷和凝重，没有一丝退让的跟陆斯年四目交接，略带挑衅的说，“陆斯年，就算你是总经理，也没有资格在这件事情上命令我。” “就凭我是江一月的丈夫，她是我的妻子，这就够了。”陆斯年紧抿着唇说道，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 “丈夫？”陆怀时玩味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是丈夫又怎么样，真丈夫，还是假丈夫，你心里最清楚。陆斯年，你要我放手很简单，我今天就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爱一月吗？” “这不管你的事。”陆斯年虽然直面着陆怀时，可是闪躲了他的逼问。 “怎么不关我的事？因为我爱她！”陆怀时反诘道。 因为爱她，所以想知道她的丈夫是不是爱她，是不是会待她好，是不是可以给她幸福无忧的生活…… 陆怀时再次追问，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陆斯年不放，“那你呢，你爱她吗？” 不仅仅是陆怀时，就连我，也忍不住看向陆斯年，心中既期待却又害怕的等着他的回答。 哪怕是谎言也好，我想从陆斯年的口中听到这句话。 然而我知道自己的这份期待，一定会落空，陆斯年心思深沉，很多时候往往百转千回，让人摸不清他心底的想法。偏偏在感情上却直截了当，没有任何的遮遮掩掩。 他之前没有说谎话期满我，当然现在也不会。 在我和陆怀时两双眼睛同时的注视下，陆斯年沉着脸想了良久，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变，唯有下颚的线条不断的收紧着。 他动了动紧蹙在一起的眉心，眼神扫过我之后转向陆斯年，回答道，“我和一月是法律上承认的夫妻，哪怕不需要爱情，我一样有权利……” 长久的亲密相处，我太熟悉陆斯年了，听了开头，也就知道结尾了。 “啊……疼……” 第232章 可笑的理由 我突然的叫出了声，这次不是手疼，而是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好疼……斯年，啊……我的肚子好疼……” 我的声音不重，却一下子惊扰了水火不容的两个人，这次不用争执谁先放手，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松开了手。 陆怀时着急的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陆斯年一直紧挨着我，连忙扶住我的腰，撑住我身体的重量。 “我们立刻去医院。”陆斯年态度强势的要抱起我。 我紧拉住他的手臂，一边喘息着一边说，“我没事……不严重……只是突然抽筋了而已……” 闻言，陆斯年紧绷的神情才有了稍稍的缓和，他甚至不在意陆怀时的存在，先扶着我在座椅上坐下，长腿屈膝蹲在我身边，想抚-摸我的肚子，可是身体的动作却克制。 唯有言语中带着担忧，问道，“觉得好些了吗？不要忍着不说，真的很疼就去医院。” 在他焦灼的目光之下，我沉沉的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借着抚-摸肚子的动作掩饰自己，摇了摇头说，“你别担心，真的只是抽筋而已，休息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 陆斯年浓眉紧锁，还是不放心，坚持道，“不行，还是应该去趟医院。” 就在我跟陆斯年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看着我们的陆怀时开口道。 “陆斯年，一月都说不需要了，你为什么还要逼她？”他呛了陆斯年一句，并愤怒的数落道，“她是一个成年人，知道的自己身体状况，她也即将是一个母亲，难道会故意让自己的孩子出事吗？你跟不配做她的丈夫，连基本的尊重也没有！” 陆斯年斜睨了他一眼，高大的身体立刻起身，几乎又要回到刚才相互对峙的样子了。 我忙抓住陆斯年的手心，“斯年，我觉得好多了，我们回你的办公室吧。” 陆斯年这才收回了眼神，他原本出现的目的就是带我离开，现在更是一秒钟也不愿意浪费的带我起身。 我随着陆斯年的脚步往前走，跟陆怀时错身而过的时候感觉到他的目光，回眸瞅了一眼。 就在眼神交汇的短暂时间里，陆怀时突然的对我眨了眨眼，好似再说，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刚才是故意装出肚子痛的。 陆斯年之前要说的那些话，我心里清楚，却并不想听他亲口说出来，这几乎是对我的公开处刑。所以我故意装出肚子很痛的样子，打断了他的话。倒是没想到，也意外的结束了他们的对峙。 只不过后来陆斯年坚持让我去医院，就让我有些为难了。 陆怀时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才佯装愤怒的说了那些故意刺激陆斯年的话，目的就是逼得陆斯年不得不改变主意，放弃去医院，也就是替我解了围。 就连陆斯年也没发现的事情，陆怀时竟然注意到了。 我惊讶于陆怀时的心思细腻，也感谢他这样的举动，随着陆斯年一步一步走远的时候，不禁回头多看了他一样。 这样一个无心的举动，却被正低头凝视我的陆斯年看在眼里，原本担忧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愤怒所取代，然后有逐渐被冷硬掩藏，我却对此一无所知，反而是垂眸闪躲着周围员工的异样目光。 我进了陆怀时办公室不到十几分钟，陆斯年突然造访，还是粗鲁的踢开门……这样热点十足的消息，恐怕现在已经逐渐传开了，到了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 陆斯年今天第一天上任总经理，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以后的工作…… 这样的忧虑像是巨石，沉甸甸的压-在心口上，哪怕是进了电梯，跟陆斯年同处在狭小的空间里，我还是没有察觉到他身上的暗流涌动。 “为什么要下楼，难道你忘记了我之前说的话？江一月，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最终，陆斯年并没有压抑住自己澎湃的怒气，在电梯里就爆发了。 我被他宛若低吼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有……江一月……陆斯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指名道姓的叫过我了。 “我……我只是下去看看……”在陆斯年强大的气压之下，我像是被挤压了胸口喘不上气，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斯年的眸底深处暗流涌动，往前挪动了一步，戏谑的冷声质问，“难道你不是去找陆怀时的吗？” “当然不是。”我这时才完全理清楚眼前的情况，也看清了燃烧在陆斯年双眸里的怒火，不敢再掉以轻心，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解释道，“斯年，哪怕我怀孕了，并不意味着我必须时时刻刻留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奶奶这次的安排，对我来说是一次机会，就算你反对，我还是想劝服你同意让我回来上班，所以我才会下楼看看情况。瞒着你做这件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陆怀时在楼下。” 说到这里，我稍稍的停顿了下，仔细观察着陆斯年的表情。 他戾气十足的神情虽然没有得到缓解，但是也没有显得不耐烦，给了我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我和陆斯年只是巧合遇见，他也收到了人事命令，说有工作要跟我交接，所以我才会在他的办公室里。”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的清清楚楚。 “只是工作交接，有需要拉拉扯扯，让他拽着你的手不放吗？”陆斯年语气冰冷的反驳，“江一月，这么可笑的理由，你留着去糊弄别人吧。” 陆斯年虽然愤怒，但是好在并没有扭头拒绝听我的解释。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继续往下说，“那是因为茶水溅出来了，恰好溅在我的手背上，陆怀时拿了纸巾帮我擦，才会碰到我的手。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说的都是事实，并没有欺瞒你的必要。” 对于我的这番说辞，陆斯年眯了眯眼，眼尾习惯性的上扬着，是轻蔑和不屑的模样。 他最终还是不相信我说的…… 而且他这次生气，跟前一次在花园里看到我和陆怀时说话的生气并不一样。 如果说那次还能算是愠怒的吃醋，这一次则是完全的愤怒。 第233章 第一次争吵 我并不想就这样被陆斯年误解，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才好，如果连同陆怀时对我的感情也说了，就算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我也会被拖下水，更说不清楚了。 就在这样短暂犹豫的时候，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陆斯年瞥了我一眼，冷声命令道，“你跟我过来。” 我当然不敢再陆斯年的气头上违抗他的命令，在他阔步往前走的时候，立马跟上。 “陆总，这是紧急文件，需要你的签字。”走过办公区域的时候，周齐拿着文件靠近到陆斯年的身侧。 他跟在陆斯年身边最久，也便一下子注意到了陆斯年低沉的气压，扫过他寒霜密布的侧脸之后，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向我。 我跟在他们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能无奈的跟他耸了耸肩。 进了陆斯年专属的办公室后，他立刻让周齐把所有的百叶窗全放下，隔绝了外面望进来的视线，然后指着一旁的沙发椅对我说，“你坐这里，不准出去，有事情找杨秘书。” 我跟听话的小学生一样坐下，就连后背也挺得笔直的，而另一边的陆斯年已经跟周齐讨论着文件的细节，并快速翻阅着。 我在这时才算是明白了，陆斯年对我彻底的不信任，所以将我放在他眼前紧盯着。 也恰恰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像是有一阵凉风从身上吹过，带走了我身体上的些许温度。 我和陆斯年之间，先说喜欢的人是我，先说要在一起的人也是我，我放下女人的矜持，如此全心全意的付出，难道还不值得他一点点的信赖吗？ 只是跟陆怀时一次肢体接触，就让他像看犯人一样的看着我。 我落寞的垂下了脸，脸上尽是藏不住的失望，我知道陆斯年看到了，因为他目光扫过来时，我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 可是那又如何，我和他各占了办公室的一半，像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任何的交集，就连进进出出给陆斯年送文件的周齐和杨秘书，也只是偷瞄着我，不敢上前跟我搭话。 午餐的时候，杨秘书送了两份盒饭进来，一份是给陆斯年的，是最简单的午餐便当，来自公司食堂，周齐和杨秘书吃的也是这种。而给我的却是一份精致又种类繁多的定食，一看就是高级餐厅的。 “我的怎么跟你们的不一样？”我注意到后问道。 杨秘书一边拿出午餐，一边小声跟我说，“陆太太，你的午餐是陆总特别吩咐的。” 倒不是陆斯年不舍得花钱给自己多买一份，而是他没有时间浪费在吃饭上，一个简单的便当，五分钟的时间随意解决，根本连消化的时间都没有。要不是周齐和杨秘书也需要吃饭，陆斯年恐怕连这五分钟都不想浪费，直接不吃饭了。 我知道陆斯年一直很忙，就连回家也是长时间待在书房里。却不曾想到他竟然忙成这样，特别是今天是陆氏集团受到重创之后的第一天，陆庭风和陆远林又无辜缺席，整个集团的运转全都依赖于他一个人。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我实在不应该再成为他的累赘，可是今天的事情，我坚持自己没有错，我和陆斯年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不应该接受无端的职责。 如果我暂时的妥协了，那么以后呢，我也必须完全按照陆斯年要求，再一次次的退让吗？ 这样的困扰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杨秘书甚至准备了杂志和ipad给我打发时间，就连晚餐也是在办公室里吃的，陆斯年依旧不曾让我离开。 夜幕西垂，最后一点阳光早已消失在天边，我茫然的看着窗户外的夜景，一户户灯光如同烛火一样在跳动着，迷迷糊糊的，眼皮沉沉的往下坠着，我斜靠着沙发，渐渐地陷入在沉睡中。 “陆总，陆太太睡着了。”今天跟了陆斯年一天，近乎寸步不离的周齐在收回文件的间隙之间说道，“司机就在楼下，不如先送陆太太回去吧？” 周齐跟我处的久，对我多少还是有些情谊，所以就算陆斯年脸色一直不好，还是如此建议道。 陆斯年眉尾一挑，眸光如利剑般扫过，冷哼着起身。 他对此并没有表态，只是从别处取了一张毛毯盖在我的身上，并小心翼翼抬起的脚，脱下鞋子后再轻轻放下。 我睡得恍惚，意识陷入在半睡半醒之间，知道有人替我盖了东西，可是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后来那个人影靠近，闻到了陆斯年身上熟悉的气息，抚平了不安后，再次陷入在沉睡中。 一整天都在跟时间竞赛的男人，静默地驻足在沙发旁边，漆黑的眸子里寒意尽褪，用一种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眼神默默注视着。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陆斯年依旧毫无反应。 “陆总？”周齐看着眼前的情景，虽然不愿意打扰，却还是不得不提醒陆斯年赶紧完成手里的工作。 陆斯年这才回神，抬起眼的瞬间甚至带着难得的混沌，就在刚才他静默的几分钟时间里，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在他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后，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冷酷而严厉。 *** 这一觉，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很累，哪怕是在睡梦中还是四肢沉重，恍恍惚惚之间，我分不清是清醒还是在梦境里，竟然还是感觉到陆斯年在盯着我，那一双目光，久久的没有移开。 我一边嗤笑着自己，竟然连做梦都逃离不开陆斯年的阴影，另一边缓缓地坐起身来，柔-软的毛毯从我的身上滑落，肩膀感觉到一阵凉意的同时，才发现身上多了毛毯。 刚清醒过来，我的反应还不是很快，在怔了怔之后看向陆斯年。 他坐在宽大办公坐后面，微微低着头，专注的翻阅着一份又一份文件，因为光线关系，俊朗的脸庞有一丝丝的阴影，加深了脸上深邃的线条，更显英挺不凡。 我一时间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双眼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一样移不开，就连一旁的周齐也忽略了。 反倒是陆斯年突然跟周齐说了一句，“今天就到这里。” 第234章 你想监视我 就结束了？ 周齐的手边还有一叠厚厚的文件，在听到陆斯年的话后愣了愣，下意识的提醒道，“可是这些文件还都等着处理。” “放着吧，也不差一天半天，明天再说。”陆斯年不仅说着话，还站了起来取下了一旁的西装外套，“周齐，很晚了，你也可以下班了。” 很……很晚了？ 周齐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耳朵，不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身为工作狂的陆斯年嘴里说出来的，现在还不过刚刚十一点而已。 要知道在以前，加班超过十二点是家常便饭，要是赶上月底或者年底，加班到天亮，第二天照常上班的情况也有。 哪怕周齐再不愿意相信，可是陆斯年确实关上了电脑，也离开了他的办公区域，直到他的目光注意到沙发旁边，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 我在懵懂的状态下听着他们的对话，双眼怔愣的看着陆斯年穿上外套走到了门边，身体还是迟钝的没有任何反应。 陆斯年往前的脚步突然地停了下来，一转头，神情凉薄的看了我一眼，薄唇一动，“还不过来，是不想回家了吗？” 就算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陆斯年的怒气还是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我如醍醐灌顶，立刻起身，更是怕陆斯年不愿意多等一秒钟，就会一个人现行离开，连在穿鞋的时候都慌慌张张的。 “我好了，我们走吧。”我一边走到陆斯年的身边，一边还动着脚趾调整鞋子。 陆斯年没出声，也打开门往前走，而是目光直直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是我在睡着的时候流口水了？还是不小心在脸上压出了什么奇怪的印子？ 我在陆斯年身上得不到回答，转着脸看向一旁的玻璃，上面恰好映着我的倒影，脸上的细节虽然看不清楚，可是一眼就能看到我乱糟糟的头发。 一股热气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我低头抓了抓头发，将毛毛躁躁的隆起给捋顺了。 在这段时间里，陆斯年收回了眼神，却还留在原地，并没有刚才急躁离开的样子，就像是在刻意等我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一下子变软了。 如果没有之前的争吵，陆斯年恐怕会皱着眉说上一句，“急什么急，慢慢穿你的鞋子，我会等你的。” 他总是这样，并不直接表达他的温柔和关心，将这些温和的美好藏在冷厉之下，就连生气了也是如此。 陆斯年，我应该拿你怎么办…… 我在心里感叹着，有心痛也有甜蜜。 在陆斯年开门走出办公室时，我加紧脚步跟在他身边，还主动伸手牵住了他温热的手掌，“你走慢一点，我步子小，会跟不上的。” 陆斯年缩小往前的步子，还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的办公室外，十几个人的办公区域只剩下了两三个人影，还在伏案工作着，我这是才明白过来，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就连加班的人都回去了。 夜晚的道路上，长长几百米都见不得另一辆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公寓，大大缩短了路程的时间，等我和陆斯年一前一后的洗完澡，依次上-床也不过刚过十二点。 过了十二点，也就是新的一天。 陆斯年在上-床后关了灯，房间里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夜光，一切看起来都朦朦胧胧的。 我之前刚睡了一觉，意识清楚并不困，而陆斯年那边，听着他的呼吸声，我也知道他并未睡着。 “斯年。”我柔柔的唤着他的名字。 “嗯。”他低声应到。 “斯年，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和陆斯年之间，真应了那一句话，“谁先爱上，谁就输了”，要是两个人都这样坚持下去，争吵最终会变成冷战，我并不想在这样，所以主动求和。 “我没跟你说，偷偷的走出去是我不对，你不要再生气，也不要跟我吵架了好不好？” 我用女人天生的柔情攻势，一面说，一面在被子底下靠近到他胸-前。 黑暗中，陆斯年没有拒绝我的靠近，还伸着手搂住了我的腰，胸腔起伏的说道，“我们有吵架吗？” 被他这么一问，我突然的笑了，脸颊在他的颈侧蹭了蹭，“没有，我们没有的吵架，只是小小的意见不合而已，而且都已经过去了。” 我以为，事情会像我说的这样真的过去了，陆斯年的愤怒也在发泄过后散去，毕竟我和陆怀时之间清清白白，其他什么都没有过。 可是……我还是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在陆斯年灼烫体温的熨帖之下，我浑身上下被一股温暖包围，正舒畅着，却从耳边传来陆斯年的声音。 “关于奶奶的安排，我会重新选择合适的人选接替你的位置。最近这段时间，你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去医院也让李婶跟着你。” 陆斯年虽然不是用命令式的语气，可是字里行间全是不容置喙的强势。 我脑海里的困意顿时一扫而光，从他胸-前抬头，“为什么？我想去上班，怀孕已经超过了三个月，我的身体状况很稳定，是不需要担心的。如果你觉得工作量重，可以找人跟我一起分担，市场部的副经理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等生下孩子后再说。”陆斯年拉了拉被子，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说，“就这样决定。很晚了，睡吧。” 我并没同意，他凭什么这么决定？ 我用力的从陆斯年的双臂间挣扎出来，还往后退了一个身位，霍然的起身坐在床上，双眼注视上那双在昏暗中黑亮闪烁的眸子。 “离我生下孩子还有五个月的时间，你准备把我一直关在家里吗？生下了孩子又怎么样？孩子还小，需要母亲在身边，需要喂养母乳……你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让我出门工作。”我很少这么大声的跟陆斯年说话，但是这一次实在是太生气了，压抑不住情绪的低吼着，“陆斯年，你根本不是为了让我休息，你只是想监视我，就连去医院，也要让李婶跟着我！你……你……你还是在质疑我和陆怀时的关系，你不信任我！” 第235章 你不信任我 安静又空旷的房间里，只有我愤怒的吼声再随着空气缓慢的流动着。 我被怒火烧红了眸子，眼睁睁的看着陆斯年也坐起身来，宽阔的胸膛在光影中落下影子，仅仅只是无声的注视，没有任何回答。 陆斯年的缄默，其实就是默认。 而我并不放弃，一定要听到他的回答，再一次的质问道，“你说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监视我，是不是在怀疑我和陆怀时的关系。” 我愤怒着，陆斯年何尝不是如此，他之前好不容易熄灭的怒火，再一次的复燃，在眸底狂妄的燃烧着。 “是。以后只要有陆怀时在的地方，我不准你靠近一步！我不允许你跟他再有任何接触！”陆斯年低声回道，甚至不带隐藏直接要求。 一切诚如我之前所言，陆斯年不仅仅是吃醋，而是超乎寻常的控制欲。 “呵呵……呵呵……”我悲凉的笑着，甚至比哭还难听，借着昏暗的光线抹去了眼角的眼泪，心中凄凉无比，“陆斯年，你这样做跟以前的高明伟有什么不一样。” 一听我提到高明伟，相识刺到了他敏-感的神经。 陆斯年立刻回道，语气里是浓浓的轻蔑，“你竟然把我和那个男人相提并论。” 在我和陆斯年心里，高明伟只是一个无耻的小人，连看都不值得看一眼。 “高明伟拍了我和你的床照，明知道这是可以营造出来的，却还是跟我离婚，赶我出门！而你，看到我跟陆怀时碰了一下手，我都解释了那是意外，你还是在心里对我安加了罪名，甚至还为了莫需要的猜测，限制我的人生自由。你们一样是把假的事情当真的，都是对我的不信任！” “江一月，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男人吧？” “你不要把话题扯远了，现在说的是我和你，还有陆怀时的事情。” “先提到那个男人的人是你！” “我提到高明伟又怎么了？只是说起而已，就能表示我惦记着他吗？这一切都是你的妄加猜测！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我们两坐在床上，像两个幼稚的小孩，你一句，我一句，争吵着毫无意义的事情，有些荒谬，有些胡搅蛮缠，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似乎还是寻常，可是就连陆斯年也是这样，到是第一次。 “呵呵，真凭实据？”陆斯年冷笑了下，“陆怀时都亲口承认说他爱你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我还当着他的面说我爱你，这一辈子都要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就相信他的话，不相信我的？”气恼之下，我将原本不准备让陆斯年知道的事情，也都脱口而出了。 陆斯年顿了顿，良久，轻声地问道，“你真的说了？” 我紧抿着双唇，扭过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真的说了又怎么样，我没说又怎么样，这一切都没有太大的意义，真正重要的是陆斯年愿不愿因相信。 像是在熊熊火焰之上倒上了一盆冰水，一下子什么都熄灭了，而我和陆斯年也陷入在沉默中，没有人开口说什么，唯有彼此的呼吸声显得清晰可闻。 期间我偷瞄了陆斯年几眼，可是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唯一可以看见的只有那一双漆黑的眸子，还在一闪一闪的，仿佛陷入在深思中。 小小的一个意外，竟然变成了这样的轩然大波…… 良久之后，留下的残局也只能我自己收拾。 “很晚了，你也累了一天了，睡吧。”我拉着被子重新躺下去，但是这一次不再是紧挨着陆斯年，而是躺在大床的另一边，间隔着一手臂的距离，背对着她。 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时间里，我和陆斯年都需要冷静一下。 哪怕根本睡不着，我还是闭上了眼睛，准备假寐。 就在这个时候，陆斯年身上特有的气息慢慢地靠近过来，就跟我刚才主动靠进他的怀里一样，这一次是他主动伸手搂住了我。 他低头紧挨着我的后颈处，呼吸出来的热气轻刷着敏-感的肌肤，在我忍不住都要推开他前，陆斯年终于开口了。 “一月，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陆怀时那个人。”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极近极近的距离，原本婚后的声音更显低沉。 我没有出声打断，好不容易轮到陆斯年跟我吐露心扉，就这样安静的听着。 “他说爱你，一定是怀有目的的。因为这二十多年来，是我抢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陆斯年说起了二十五年前，跟陆怀时一前一后被送入陆家的事情。 他说，“陆怀时才是真正的陆家人，他比我更有资格被奶奶收养，可是最后的结果是他被送去了孤儿院。我知道陆怀时恨我，所以才会处心积虑的接近你，甚至不惜利用爱情。我没有办法时时刻刻保护你，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你们不要接触。” 这一番解释之后，我才算是真的明白了陆斯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限制我跟陆怀时接触，不仅仅只是占有欲，也不是因为对我的不信任，而是出于对我的担心。 他们一个被收养，一个被弃养的事情，我虽然早就知道，可是亲耳听到陆斯年说出来，却是不一样的感觉，他从来都不曾跟我谈过过往，今天是第一次。 “根本不是你抢了他的东西，是奶奶选择了你。而且还有陆庭风在，如果他惦念一点父子亲情，陆怀时根本不用被送到孤儿院里去。”对于这件事情，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看法。 五岁的陆斯年，没跟人争也没跟人抢，一样是被命运捉弄了而已。 “肯说话了？不生气了？”陆斯年在黑暗中无声的勾了勾唇角，他悬起来的心，也慢慢地放下了。 在真相大白后，再回想到刚才的争吵，我的脸上有些燥热，蹭了蹭被子说，“你不说出来的话，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嗯，我会改的。”陆斯年低声回道，也学着我的动作蹭了蹭，不过我蹭的是被子，而他蹭的是我的脖子，有短短的胡渣，轻轻地刷过，刺刺麻麻的。 我缩了缩脖子，有些羞窘的说，“斯年，对……对不起。” 第236章 谁是你丈夫 “嗯？”陆斯年用鼻腔哼了声，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提到高明伟的。”我道歉着，那一段婚姻对我和陆斯年而言都不是秘密，一切事情也都过去了，可是还是不应该用他来讽刺陆斯年。 “光说对不起就行了吗？” “那你想我怎么样……” 我的话刚说到一半，陆斯年的手掌已经摸进了我的睡衣里，掌心顺着身体的曲线往上，一下子覆在了胸-前的柔-软上。 “等一下。”我惊呼着，连忙隔着睡衣抓住他的手掌，“你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陆斯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悬在了我的身体上，另一手撑在床垫上，紧急的悬崖勒马，皱着眉问，“还有什么事情？” “我要去上班，不是市场部经理也没关系，只是打杂的工读生也没关系，我想出去工作，不想一直闷在家里。”我一边喘息，一边语气发急的说着，因为陆斯年根本不听我的劝阻，在我身上煽风点火着。 今天晚上是难得的机会，陆斯年敞开了心扉，如果错过了，我怕这件事情更没有指望了。 “斯年，拜托你了。我不是做少奶奶的命，也不习惯在家里无所事事，拜托你答应我吧。”既然抗拒不行，我干脆顺着陆斯年的抚-摸，一点一点的放柔身体，像是一只猫一样轻轻地一蹭一蹭，点燃着陆斯年身上的火焰。 他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了，低头在我圆润的肩膀上咬了一口，警告道，“女人，你别的得寸进尺。”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我也没求过你背的事情，就……就……啊……”我拔尖了嗓子叫了一声，浑圆的顶端传来触电般的疼痛，连声音也开始颤抖，“斯年……轻点……你就答应我吧……” “还有心情想这个，看来你还没受到教训。”陆斯年一把拉起我的睡裙，掌心扭捏着臀-部的圆翘，突然的用力拍了一下。 “啊——”我浑身一个轻颤，脑海中的意识彻底被情谷欠占据。 “也不是完全不行。”陆斯年意外的松口了。 “要……怎么样……你才能答应。”我一边呻-吟一边问。 “回答我，谁是你丈夫。” “你。” “我是谁，叫我的名字。” “斯年……你是陆斯年……” …… 在谷欠望的笼罩之下，陆斯年来来回回的问着我这些问题，一遍一遍逼着我叫出他的名字。 当他进入我的身体时，一边舔着我的耳垂，一边沉声问我，“陆斯年是你的谁？” “丈夫……老公……”我既兴奋又害怕，好像回答错了他会一口咬掉我的耳垂一样。 “是真的丈夫，还是假的丈夫？” “真的……千真万确……” 听到满意的回答，陆斯年在黑暗中露出了笑容，也不再克制自己的力量，宛如暴风雨般袭来，凶猛的进出着。 我在谷欠望的海洋里起起伏伏着，一下子被推上高峰，一下子又被拉了下来，迷迷糊糊之间，我还想着另一件事情。 陆斯年本质上也是一个小气的男人，陆怀时故意挑衅他的一句话，他竟然一直都记在心里…… 我的丈夫，除了他，还能有谁…… *** 过了一个“波澜起伏”的晚上，第二天我起晚了，在房间里没看到陆斯年的身影，以为他已经上班去了，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但是没想到下楼后，竟然看到陆斯年在客厅里，同时还多了一个周齐，还有一叠叠的文件。 想来是今天一大早，周齐就带着文件来了，虽然现在讲究无纸化办公，但是有些重要的资料和合同，还是需要纸质留底。 陆斯年站在靠窗的位置打电话，说的是英语，神情也格外专注，并没有注意到我下楼了。 倒是周齐在听到脚步声后抬头，对我淡淡一笑，“陆太太，早安。” “周助理，早。”我礼貌的点了点头，没打扰他们，直接进了餐厅后面的厨房。 厨房里，李婶还在忙乎，看到我后取出了保温着的早餐，准备放到餐桌上去。 我拉住她说不用了，让李婶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只是我一个人而已，站着随便吃就可以了。 在我吃早餐的时候，李婶陪在我身边，拿个筷子递个勺子什么的，双眼还不停往我身上瞄。 我感觉的出来李婶是有话要跟我说，可是还犹豫着，也故意不问，等着她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问出口。 没到五分钟，李婶就忍不住了，小声问我说，“太太，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跟先生吵架了？” “李婶，你怎么知道的？”我诧异道。 李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昨天半夜醒过来一次，发现你们回来了，有上楼问问你们想不想吃宵夜，不小心听到了你们房间里的声音。不过我没偷听，马上就下楼了。” 昨天夜里，竟然还有观众。 我嘴里嚼着包子，模模糊糊的回了一句，“算是吧，拌嘴了而已……” 听我这么说，李婶竟然还高兴了，双眼一亮，“吵架好，哪有夫妻不吵架的。我看得出来太太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先生又是一个比较强势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太太你在妥协配合着先生。两个人过日子应该是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哪有一个人一直让步的。我之前还一直担心太太你会不开心，现在是说出来了吧？” 李婶年纪大，生活阅历也丰富，我和陆斯年之间的问题，竟然被她用最简单的语言，一语道破了。 “嗯，说出来了。”我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李婶连连说了几遍，想了想又叮咛说，“但是吵架多了也不好，会消磨掉两个人感情的。还是应该……应该理性的沟通，讲究床头吵架床尾和，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过一辈子。” 床头吵架床尾和…… 听着这几个字，我嘴里的包子差点咽不下去了，昨天晚上可是货真价实的“床尾和”啊。 “李婶，谢谢你。你对我们真好。”我一边觉得羞臊，一边也感动于李婶的关心，在我妈不在的日子里，李婶可以说是我身边最温暖的人了，每次她的念叨都让人心暖。 第237章 也有心无力 李婶笑呵呵的看着我，慈爱的目光像是带着阳光的温暖，正在轻抚过我的脸庞，笑着说道，“先生是我看着长大的，也就跟我的孩子一样。他小的时候……” 李婶哽咽了一下，没将接下来的话说下去，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不说也罢……不说也罢。现在看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我也算是放心了。” 我明白李婶的意思，在陆斯年小的时候，李婶也不过是陆家的新人，哪怕她对陆斯年心生怜悯，在那种所有人都孤立陆斯年的环境下，更多时候也有心无力，所以现在才加倍的对他好。 “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点了点头，同时也安慰李婶说，“那些事情过了那么久，恐怕斯年也不记得了，李婶，你也别记挂在心里，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过的很好。” 李婶也连连点头，情到浓时，眼眶里甚至沁出了泪水，“可惜老夫人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孩子出生。老夫人怎么这么傻，竟然选择放弃治疗。” 昨天以来，这件事情像是散不去的乌云，沉沉的压-在每个人的心里，李婶恐怕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在夜里辗转反侧着，才会在半夜都醒过来。 “奶奶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我也染上了这份悲伤，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沉重。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国外的医生呢？我看新闻里说德国治疗癌症的技术最好，不如送老夫人出国吧。” “李婶，你别担心，还有秦管家在奶奶身边，也还有斯年在。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绝对不会放弃的。” “对！还有秦管家的……秦管家对老夫人最好了，一定会想办法的。”李婶擦了擦眼角，把眼泪抹去，又问我说，“太太，灵芝小姐什么时候回来？老夫人这么多年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灵芝小姐了。现在又病了，肯定最想见灵芝小姐。” 对于这个问题，我还真回答不上来。 秦管家在昨天早上说联系不上陆灵芝，过去整整二十四小时了，也不知道现在联系上没，也不知道陆斯年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或许已经在来的飞机上了，见到秦管家了，我会再问问。”我猜测道，反问说，“李婶，十多年了，陆灵芝她真的一次都没回来过吗？” “没有，别说过年过节了，就连老夫人六十大寿也没回来。每次都是老夫人坐十几二十个小时飞机过去的。也不知道灵芝小姐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那你知道她当年为什么会出国吗？”我猜测这件事情一定跟陆斯年有关，但是关于具体的细节，却无从得知。 “不怎么清楚……一开始，我还以为灵芝小姐只是出国度假，马上就会回来的，过了两三年后才意识到情况这么严重。”李婶皱着眉，想着以前的事情，“具体什么原因，好像没有人知道。不过在灵芝小姐出国前几天，我曾经看到过她在跟先生吵架，两个人说话都好大声，还砸了东西。” 吵架？ 我记得陆灵芝拍摄的那些照片，年少时候的陆斯年比现在更乖戾，像是一只沉默的野兽。那样的他，也会像普通的青春期男孩一样大声吵架吗？ 慢慢地，我把眼神转向了另一边。 陆斯年依旧站在原先的位置上，还在通话中，时不时有说话声在传过来，不仅仅如此，他的左手手指之间多了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猩红的烟头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他并没有把香烟放到嘴巴，只是任由它燃烧着，袅袅白烟萦绕，陆斯年汲取着飘散在空气中的尼古丁。 我不仅注意到香烟，也注意到陆斯年紧皱的眉心，好像是遇见了解决不了的难题。 难道是跟托马斯集团的合作案进行的不顺利？ 李婶没注意到我的走神，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跟我说着话，最后拿了两个保温盒放到我面前，说道，“太太，这两个煲汤是老夫人最喜欢吃的，我还在里面放了补气的中药，你送去给老夫人的时候，一定要劝她多少喝一点。” “李婶，辛苦你了。” “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这也是先生的意思。”李婶说，昨天我通电话告诉她陆老夫人的病情后，陆斯年也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吩咐了她这些事情。 竟然是陆斯年吩咐的，我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因为徐梧州和他亲生奶奶的事情，他哪怕是恨着陆老夫人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我又重新上楼，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下来。 陆斯年结束了通话，正跟周齐一起处理着文件，并一心二用的跟我说道，“你等十分钟。十分钟后，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不用这么麻烦，如果你忙，我可以自己去。”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李婶也可以陪我一起去。” 陆斯年正在文件上签字，手里的笔突然一顿，抬眸看了我一眼，掷地有声道，“我陪你一起去。” 经过昨夜陆斯年的坦白之后，对于他似乎是“监视”我的命令，我其实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不过陆斯年似乎没察觉道，还以为我是在跟他赌气，看我的那一眼既紧张又小心翼翼。 这样的情绪出现在陆斯年身上，无疑是让我欣喜的，这打破了我和陆斯年相处之间的固有模式，或许会是一种突破。 在那十分钟里，我想着李婶刚才说的话，说不定还真被李婶说中了，天下没有不吵架的情侣和夫妻，有时候吵架也是一种增进感情的方式。 如果……陆灵芝不要那么快回来就好了…… 这么想固然是对不起陆老夫人的，可是如此自私的想法还是忍不住一闪而过。 十分钟后，我同陆斯年和周齐一起出门，周齐不在顶替司机的位置，开了自己的车来，在驶出小区之后的第一个路口，他转向了不同的方向。 “周助理不跟我们去医院吗？”我看着周齐消失的车尾灯，问陆斯年。 陆斯年沉声回答，“公司还有事情需要周齐处理，他必须回去。” “是合作案进行的不顺利吗？”我想到陆斯年刚才接电话的样子，有些不放心。 第238章 连你也骗我 还有他身上似有似无的烟味，一直隐隐的存在。 “不是。”陆斯年回答的非常干脆，几乎是想都没想。 不是合作案？ 那陆斯年刚才的那个国外电话，跟他通话的又是什么人？ 我拧着眉毛，一脸的心情沉重。 陆斯年见状，又开口说道，“陆庭风停职了，很多事情需要接手过来，这件事情不能让其他人抓住任何漏洞，只有交给周齐我才放心。” 我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开始并没意会过来陆斯年说了什么，后知后觉才明白这是他对前一句话的补充回答。 他一向说话言简意赅，对任何人都是这样，但是这样往往会造成强势的感觉和误解，在经历昨天的事情后，陆斯年强迫自己改变着。 而且只为了我一个人。 明明是深秋，我的心却像是春天的池水荡漾着，连先前的隐忧都放在一边了。 *** 医院·病房。 早上的巡房早已结束，陆老夫人的情况比昨天好了很多，虽然脸色还是苍白，氧气管子也没拔掉，但是能靠着床头坐起身来，不在浑浑噩噩、昏昏欲睡。 原本是一件好事，可是我和陆斯年一靠近门边，听到的却是一声碎裂声。 打开门一看，看到秦管家站在床边，陆老夫人对他怒目相视着，而地上，是碎裂成无数片的瓷碗，还有一地的食物。 陆老夫人在发病后，中气大不如前，可是上位者的威严还在。 她对着秦管家怒斥道，“秦诤海，我病了就没权利使唤你了？你竟然敢违背我的命令！你走，就当我这四十多年来信错了人，我们陆家白给你一口饭吃！” 陆老夫人是真的生气了，才会脱口而出吼着秦管家的全名。 突然撞破这一幕，甚至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本不应该插手，可是愤怒的陆老夫人，身体的各种数值都飙升着。 我连忙绕过满地残害，走到陆老夫人的病床边，安抚道，“奶奶，你别生气，当心身体，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 往常陆老夫人都会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还是忍耐一下，但是这一回，她连我和陆斯年都不顾了。 继续怒吼着，“我之前是怎么叮嘱你的？谁让你自做主张通知灵芝的？就算我今天死了，也不准你们告诉灵芝！” 秦管家一直沉默的任由陆老夫人斥责，连最基本的辩解也没有，唯有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了一句，“老夫人，灵芝小姐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难道不知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吗？还用得着你提醒？”陆老夫人愤怒道，“你现在立刻给灵芝打电话，告诉她之前是医生误诊。告诉她我没事，让她不需要回来。” 对于陆老夫人的命令，秦管家沉着脸，一声不吭，用沉默抗拒着。 “你还不快去！咳咳咳咳！”陆老夫人说完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撕心裂肺一样，用手里的手绢捂着嘴巴，放下时，手绢上有着暗红的血迹。 秦管家的神色一动，紧张地想靠近，却紧捏着拳头克制住，“老夫人，你明明很惦记灵芝小姐，而且灵芝小姐这个时候也需要我们的照顾。” “秦诤海，你只是一个下人，没有权利插手我的家事！我要是想灵芝了，会出国去看她，灵芝也是一个成年人了，她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不需要你多事！”陆老夫人的声音异常沙哑，像是卡着沙子一样，“你要是再自作主张、胆大妄为，就给我离开陆家！” 陆老夫人的话，一句比一句严重，秦管家在她身边忠心耿耿，几乎是她生活生和工作上最重要的人。现在是在气头上，等回头，她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陆老夫人都下了最后的通牒了，秦管家却还是一动不动，难道真的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吗？ “奶奶，你累了，先喝口茶。”我打断他们对峙的局面，把温热的茶杯放进陆老夫人的手里，“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别在生气了。” 好在陆老夫人没有把我递过去的茶杯也砸在地上，抿了一口，用茶水沾湿了双唇而已，就摇头放下了茶杯。 秦管家在一旁解释说，“老夫人的喉咙发炎了，无论是吃东西还是喝东西，都会有疼痛感。” “不用你多话！咳咳咳。”陆老夫人又咳嗽了起来，“如果灵芝回来了……你就……滚……咳咳。” “奶奶，你别说话了。”我轻抚着陆老夫人的后背，听着她的咳嗽声，我的肺部也一抽一抽的觉得疼。 一直沉默在旁的陆斯年在这时开口道，“秦管家，你先出去，我们会陪着奶奶。你在找个人来收拾一下。” 秦管家跟陆斯年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才离开。 重新打扫了地面，收拾了残骸之后，我和陆斯年双双坐在病床边。 陆老夫人问道，“何律师都跟你说了吧，公司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进行了一半，一切很顺利。”陆斯年回说。 “就连你也骗我。我只是病了，又不是老年痴呆！”陆老夫人神色严厉，但是不像之前那样愤怒，“陆庭风不是我亲生的，也是我养大的，他的性格我会不清楚？他能这么顺利把一起都交给你？” 面对陆老夫人的质疑，陆斯年却表现的胸有成竹，沉声道，“他不愿意，不代表我做不到。” 陆老夫人先是一愣，之后脸上的严厉慢慢地褪-去，神色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陆斯年的话，的确有着有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魔力。 之后他们又一来一回的说着公事，陆老夫人问得多，陆斯年一一作答，将陆老夫人心里的隐忧也全部消除。 “好，就按照你说的做……其他的股东不用担心，可是老唐那里，你当心点。他这次虽然渔翁得利，从陆庭风手里得到了百分之三的股份，但是一定不会满足的，你要紧盯了。咳咳，咳咳……”陆老夫人的咳嗽越来也严重，被病魔折磨的瘦削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像是随时会散架一样。 “奶奶，你休息一会儿，李婶煲了汤让我带过来。你连早饭也没吃，现在喝一点好不好？”我拿起保温盒，问着陆老夫人。 第239章 接受化疗吧 先前发了火，紧接着又询问了公事，陆老夫人的精神气快速的衰竭着，她靠着床背，神情疲惫的点了点头。 我取了小碗盛汤汁，拿着勺子，吹凉了之后一勺一勺的喂到陆老夫人的嘴里。 大概是她熟悉又喜欢味道，陆老夫人相当给面子的喝了小半碗，在她摇头后，我才放下手里的小碗。 末了，陆老夫人叮嘱道，“斯年你工作忙，一月还大着肚子，你们俩不要经常往医院跑，没什么事不需要来看我。再过不了几天，我说不定就出院了。” 出院？怎么可能！ 陆老夫人现在的情况，连什么时候就突然发病了都不知道，要是身边没有医生紧急处理，随时可能会死亡的。 这样的病情，医生绝对不会让她出院的，除非……陆老夫人还是不死心，任性的等着死亡那刻的来临。 对此我没有话语权，陆家四兄妹把如何治疗的决定权交给了陆斯年，陆斯年又想交给陆灵芝，可是陆灵芝现在不在，还是应该由陆斯年说了算。 我焦急的看着陆斯年，还抓了抓他的手，希望他能在这个时候说点什么，劝陆老夫人改变主意。 陆斯年一直沉着脸，平静的表象下没有任何起伏，好像陆老夫人的生死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斯年，你说话啊。”我心中发急，催促道，又对陆老夫人说，“奶奶，我妈之前意外的时候，医生说她因为中风导致腰椎以下瘫痪，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就连轮椅也坐不了。可是经过几个月的复健，她现在已经可以做起来了，还能自己控制轮椅。奶奶，不能这么轻易放弃，说不定还有机会的。” 陆老夫人对我的鼓励丝毫不感兴趣，好像已经完成了她之前所说的未完成的事情，心中再无牵挂了一样。 “一月，奶奶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人各有命——” “奶奶，接受化疗吧。”陆老夫人正说着话，一直对此静默的陆斯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陆老夫人一愣，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带着一些不敢置信，她诧异的反问陆斯年，“你希望我接受化疗？” 陆斯年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静默中，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我仿佛都可以听到秒钟摆动的滴答滴答的声音，我的心弦都悬在了陆斯年的身上。 “江医生说，不做化疗，癌细胞扩散的速度无法估计，你随时都会死。坐化疗的话，你起码还有半年多的生命，不会那么早死。”陆斯年毫不避讳的，非常直接的说出“死”字，听的我心口都一紧。 可是他也反问道，“可是你不想看到我的孩子出生吗？” 陆老夫人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原本干涩的双眼甚至浮现了水光，对于陆斯年她亏欠了太多太多，连曾经亏欠在徐梧州身上的，也一同亏欠在陆斯年身上，后来她又觉悟的太晚，……最后就算有心弥补，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陆斯年是恨她的，如今他已经得到了陆氏集团的大权，哪怕她现在就此，也会毫不在乎。 没想到……没想到…… 陆老夫人看着陆斯年，深深地感觉到他变了，眼前的陆斯年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陆斯年了，难道是因为…… 我也沉静在陆斯年主动开口的喜悦中，突然对上了陆老夫人凝视过来的眼神，也紧跟着说道，“奶奶做化疗吧，我和斯年，还有孩子都会支持你的。” 陆老夫人努力整理着心里的情绪，虽然很高兴，但是之前的执念也不是那么容易放下。 她回答说，“这件事情我要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 病房外的客厅里，秦管家在听到开门声的那一刻抬起头来，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像是老了五六岁一样，就连往常的镇定沉稳都不见了。 可见陆老夫人刚才那几句话的影响力之大。 在秦管家的询问下，我简单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奶奶躺下休息了，休息前喝了小半碗煲汤，保温盒就放在床头柜上，如果她醒了，你在喂她喝一点。还有化疗的事情，奶奶说会好好考虑后再做决定。” “决定做化疗了？”秦管家对此也很意外，带着期待的看向陆斯年。 “嗯。”陆斯年应声，“最后还是要看奶奶自己的意愿。” “这就好……这就好……有你们劝着，会有希望的……”秦管家像是活过来了，喃喃自语着。 “之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陆斯年皱了皱眉，问道。 “老夫人在半年前吩咐，如果她出事了，不准我通知灵芝小姐。是我没注意，在病房里打电话留语音信息的时候，老夫人正好醒过来听到了。”秦管家简单的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她还是没接电话？”陆斯年眉心一蹙。 “是的，还是转了语音细想。”秦管家叹了口气，说道，“我还通知了私家侦探，他们会直接上门，相信过不了多久，灵芝小姐就知道这件事了。” 过不了多久，陆灵芝也要回来了。 秦管家和陆斯年又说了几句，我的思绪却飘远了，没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想着全是陆灵芝的事情，直到陆斯年牵住我的手，带着我离开时才怔愣回神。 “先回公寓，还是先去公司？”我问道。 陆斯年给了我一个意外之外的答案，“先不回去。去西分院，你不想去看一看宋佳玉？” 我当然想，也一直没忘记这件事情，但是事情分轻重缓急，傅佳人最近的情况也算稳定，宋佳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先放在一边了。 “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陆斯年看了看手表说，“现在是午餐时间，可以休息一个半小时，够时间陪你过去再回公司。” 可是你昨天吃午饭才花了五分钟，根本没有休息一个半小时。 这样煞风景的话，我当然只是在心里想想，绝对不会当着陆斯年的面说出来。 从东分院，到西分院，陆斯年不仅送我下车，还送我上楼。 说来也是巧了，刚才到陆老夫人病房时，正好撞见她跟秦管家吵架，到宋佳玉病房时，也是如此。 第240章 被男人压制 但是不同于陆老夫人和秦管家的大声争执，甚至还夹杂着刺激耳膜的碎裂声，宋佳玉的病房门前很安静，只有偶尔从旁边传来的说话声，跟寻常时候完全没有区别。 我和陆斯年都没感觉到一门之隔的里面，这个在发生些什么，还平静的说着再见。 “斯年，我已经到了，你赶快回去吧，时间还很充裕，开始工作前别忘了迟午餐。”我尤其不放心这一点，格外的叮嘱着。 “这一路上你已经说了三遍了，我绝对忘不了。”陆斯年难得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调侃我，却也一样叮嘱我，“回头我让老张来接你，不要坐陌生人的出租车。” “是……”我隐约间察觉到一些危险的气息，脑海里最先想到的是陆庭风。之前陆老夫人的意外车祸和飞机事故，都是跟陆家人有关，却不知道幕后主谋是谁。 如今陆斯年突然这样提醒我，瞬间就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陆斯年不愿意跟我说太多，在我刚开口的时候立刻打断道，“按照我说的做，我不会让那些人动你一分一毫。” 从我面前这具高挺峻拔的身体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像是一个透明的保护膜，将我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包围了起来。 有了陆斯年的强势表态，我也不再说更多，直接答应道，“好，你让老张在我们刚才下车的位置等我，我跟宋佳玉聊完了就下去找他。” 谈妥了后续事情，陆斯年转身往电梯方向走，我目送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明明只是分开半天，晚上一样还会再见面，可是我的心里竟然还是浮现了不舍的情绪。 “江一月啊江一月，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幼稚。”我忍不住小声的自我吐槽着，然后转身握住了房门的门把。 咔擦一声，病房门打开了。 “佳玉，我来了……” 我一边出声，一边推开了一条缝隙，不过是那么一个小小的空间被敞开，女人低声压抑又沉重的哭泣声立刻传了出来。 宋佳玉出事了！ 我的心口陡然加快了跳动，用力地一推门，呈现在我面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惊。 房间里似乎在不久之前经过了一场恶斗，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就连上-床的被子和枕头也是，而另一边的床上，宋佳玉被一个男人紧紧地压住，苍白的脸上满脸泪痕，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也被撕裂开好几到口子，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还带着斑斑点点的红痕，一看就是被人凌-辱后留下的。 宋佳玉不是没有反抗挣扎，而是一次次的被男人压制，她……彻底的绝望了。 这股绝望充斥在她的眼睛里，就连她的灵魂也一起占据了，谁让此刻压着她的男人恰恰是傅廷深。 傅廷深一同在宋佳玉的病床上，一手禁锢住了宋佳玉的双手，双腿压着她的下半身，而他自己，埋头在宋佳玉敞开的上衣中间，正做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傅廷深，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放手！”我顿时尖叫了起来，往宋佳玉的方向冲过去，疯狂又执着的推着他的肩膀，“你还不快放手！” “一月姐……”宋佳玉一边流泪一边喊着我的名字，暗淡无光的眼眸里重新然燃烧起来希望的火苗。 “是你？”傅廷深眯了眯眼，往我身后看着，见我只是一个人之后，勾了勾嘴角，笑的阴险又邪肆，“就你一个人，也想拦住我？我不想跟孕妇动手，你现在立刻出去。” “傅廷深，你做梦！我是不会出去的！”我愤怒的瞪着傅廷深，对着他吼道，“这里是医院，随时都有医生护士进来，你一个堂堂傅家大少，难道就不怕身败名裂吗？” “哈哈哈哈，你也知道我是傅廷深，就应该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是我摆不平的。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滚，就算你是陆斯年的女人，我也会对你不客气的。” 随着他阴狠如毒舌的话语，宋佳玉好不容易亮起的双眼，再一次的被泪水充溢，她无助又绝望的看着我，喃呢道，“一月姐，他是疯子……他真的说得出做得到的……你走吧……不要被我连累……” 被连累又怎么样？这样无耻的事情竟然被我看到了，我又怎么能视若无睹，任由宋佳玉受到伤害。 我推不开傅廷深，转而抓着了宋佳玉被掐住的手，“佳玉，我不会丢下你的一个人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我深吸一口气，双眼一沉，严肃认真的神情跟陆斯年有着几分想像。 我对着他说到，“傅廷深，你错了，不是我一个人，陆斯年也来了，再过五分钟他就要到了。你不怕被别人看到荒唐的一幕，难道就不怕被陆斯年看到吗？” 对于我的威胁，傅廷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哈哈大笑，他笑的非常猖狂，就连病床也随着他的笑声抖动着。 傅廷深笑的突然，笑声收的也突兀，就在一刹那间，小声戛然而止，他冷冷的看着我，嘴角依旧带着戏谑的弧度，“你这么喜欢留下就留下，有人看着，说不定会更兴奋刺激。” 听到陆斯年的荤话，宋佳玉完全哭成了泪人，她没办法伸手擦眼泪，只能撇过头，将眼泪全浸在身下的床单上。 我再一次被傅廷深荒诞的样子震惊了，明明是一个从小接受最好教育长大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而且还……罔顾伦理！ “傅廷深，你不能这么做，难道你忘了宋佳玉是你的妹妹！她是你的妹妹！你这么做是在乱-伦！”我不顾一切的，将心底里的话全都吼了了出来。 不仅宋佳玉听到了，傅廷深也听到了，就连去而复返，重新出现在病房门前的陆斯年也听到了。 他虽然跟傅廷深相识二十多年，甚至还曾经是傅佳人的丈夫，可是对于傅家的家室，他应该也是陌生的，最近忙着陆氏集团的事情，更是不知道傅佳人突然多了个妹妹。 陆斯年在震惊一闪而过之后，便是眉心深锁的困扰。 “哼，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们夫妻两还真是鹣鲽情深，这么难分难舍、形影不离了？”傅廷深的语气中充斥着无处不在的嘲讽。 第241章 这戏演够了 傅廷深像是看一个笑话一样扫过我和陆斯年，目光的焦点最后落在陆斯年的身上，他说道，“快把你的女人带走，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要是没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你可是少了得到一个陆氏集团的筹码。” 虽然我在之前用陆斯年威胁过傅廷深，但是如今陆斯年真的出现了，我却还是担心不已。毕竟他们两人几乎就是异性兄弟，曾经也一起荒唐过，说不定连共用女伴也是有过的事情。 这让我惶恐不已，害怕陆斯年会袖手旁观，我几乎都要哀求陆斯年了，别说宋佳玉的身体还没康复，她做完流产手术才几天，怎么能这么快就发生性行为，说不定会葬送她下半生的幸福！ 好在我最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陆斯年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出来，手臂紧抓着傅廷深的后衣领—— 傅廷深没想到陆斯年竟然会出手，一来没有防备，二来也是背对着没看到，竟然别陆斯年一把拽了下去。 我不在乎傅廷深是不是有摔在地上，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有手上，我在短暂的时间里，捡了地上的被子，裹在宋佳玉的身上，将她暴露的肌肤和破碎的病号服一起遮起来。 而另一边，陆斯年和傅廷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或者说，是傅廷深一个人在宣泄愤怒。 “陆斯年，你竟然真的敢对我动手！江一月对你就这么重要吗？竟然让你对他言听计从的。” “傅廷深，注意你的言辞，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忍了，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这个女人毁了我的好事，我凭什么不能说！如果我真的触碰了你的底线呢？你会怎么样？你现在是要女人不要兄弟了？” “傅廷深，你应该去看看医生。”陆斯年已经懒得跟他说什么。 傅廷深却得意痒痒的笑了起来，反问道，“我想跟自己的堂妹上-床，这是乱-伦，就应该去看医生。那么你呢，你恐怕比我病的更严重，早就应该去看医生了！” 人在极端的情况下，会失去理智，也会口不择言的说出最难听的话。 我对此担心不已，怕他们兄弟反目，也怕陆斯年受伤，可是我连看一眼陆斯年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宋佳玉不停地颤抖着，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手术刚结束不久，她精神崩溃的样子。 如果再一次，我真的不知道宋佳玉还能不能重新站起来。 “佳玉，别害怕，没事了。有我和陆斯年在，你没事了，那个坏人已经走了。”我不停地安慰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说着话，也拍着她的后背。 “一月姐，我不想在这里，我想走。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了！我不要再见到他！”宋佳玉的眼泪一直没停过，呜咽的哀求着我。 我的心也跟着刺痛着，“走，我们立刻就走。不要怕，我一定马上带你走。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换衣服好吗？” 我发现宋佳玉不仅是害怕，而且全身冰冷，身上的体温低的吓人，哪怕我不停的搓着他的四肢，还是没有办法暖和起来。 “佳玉，你还站的起来吗？我们去洗手间，换了衣服就能离开这里。” 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搀扶住宋佳玉，撑着她走进洗手间，最先做的并不是换衣服，而是打开热水淋在她冰冷的身体上。 “佳玉，你先洗澡，我出去拿你换洗的衣物。”我叮咛了后，看着宋佳玉点了点头，才敢离开。 病房里的东西散乱了一地，我找了一圈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行李袋，里面是宋佳玉收拾好的行李，算算日子，她也能出院了，怎么在出院前还遇到了这种糟心事。 我不敢耽搁时间，干脆直接拿着行李袋进了洗手间，关上门，还不放心的反锁上，也隔绝了外面两个男人的吵嚷声。 门内，门外，又成了两个世界。 *** 在砰地一声关门声之后。 陆斯年拧着眉看向傅廷深，低沉着声音问了一句，“够了？” 原本如暴躁的狮子一样傅廷深，也突然的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浓的化不开的低沉阴郁。 他瞅了一眼洗手间紧闭起来的门，恨不得自己的视线可以穿墙而过，看到里面的情景。 就这样注视了良久，他才缓缓地收回目光，说了一句，“够了。” 吵够了，这戏也演够了。 傅廷深微微低垂着脸，好像是在刻意的藏起自己的神情，也像是在收拾自己的情绪，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陆斯年站在他身边，一直静静地等着，一切仿佛是他习以为常的冷静自持的样子，可是放在裤兜里的右手，拇指不停地摸索着食指，他的烟瘾又出来了，可是已经没有随身携带香烟的习惯。 “斯年，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傅廷深在长久的沉默后回神，兄弟之间不需要说谢谢，也不用说麻烦，是心灵相惜的信任。 所以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么重要的人，唯有交给陆斯年，傅廷深才是最放心的。 陆斯年应声道，“没有我，也还有一月，宋佳玉不会有事的。” 是的……宋佳玉不会有事的……她人生最大的痛苦是来自他，只要没有了他，也就没有了痛苦。 傅廷深在心里思忖着，而后自嘲的笑了笑，他拉了拉身上皱成一团的衣服，准备离开。 就在跟陆斯年错身而过的时候，傅廷深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没有眼神的交汇，低声说道，“斯年，刚才的话我是认真的，不是在演戏。” 那些听起来虽然很刺耳的话，其实已经藏在傅廷深心里很久很久了，积年累月的，上面覆盖了厚厚的灰尘，借着今天的机会才重见天日。 陆斯年并没有回答，脸上的神情也一丝不变，唯有口袋里的手指捏的更紧了一些。 不过傅廷深突然又笑了笑，之前都是狂肆的，这一次却带着一丝轻松，是真真实实的、高兴的笑意。 “江一月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你最好的医生。”傅廷深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陆斯年听的，自顾自的说完之后，便走出了这个乱糟糟的病房。 医生…… 陆斯年摩挲的手指突然一停，黑眸直直的凝视在洗手间的门板上。 第242章 你觉得我脏 冲了许久的热水之后，宋佳玉的身体终于找回了温度，我连忙给她擦干，换上衣服。 在一身舒爽之后，宋佳玉的心绪也在一点点的回来，明明紧张又害怕的人，回身之后第一句话却是跟我道歉，“一月姐，对不起，又给你造成麻烦了。” “说什么呢？不是说好了我们是姐妹，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又怎么会是麻烦。”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帮宋佳玉扣上扣子，她的身体还带着刚才惊恐的余韵，手微微的发抖着，就连扣子都扣不上。 那样的轻颤，看着我又是一阵心疼，宋佳玉像是知道一样，把她手背在了身后。 我也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最后替她理了理衣服，说道，“可以出去了，你可以吗？有我在，我不会让傅廷深再欺负你的。” 我虽然信誓旦旦的保证，可是在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还显得小心翼翼。 一打开门，我首先对上了陆斯年漆黑的眸子，他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像是在想些什么，双眼的注视中并没有焦点。 我扫视了一圈，只看到陆斯年一个人，留下满地残害，却已不见傅廷深的身影，这不禁让我松了一口气。 就连陆斯年也跟我说，“放心出来吧，傅廷深走了。” 闻言，宋佳玉的目光抖了抖，扫视着周遭，那眼神里，并不是庆幸，反而是有着到淡淡的不舍。 已经给出的爱，哪怕是血缘的羁绊，是痛苦的伤痕，也没有办法快速的抹去。 *** 在陆斯年的安排下，宋佳玉跟我们一起离开了医院，之前说好让她暂住我妈以前的房子，可是那里太偏僻，今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更是不放心宋佳玉一个人住在那里。 陆斯年在他的其他房产中选了一处，送我们过去。 房子两室一厅，比起我们现在居住的公寓不算很大，可是宋佳玉一个人住，还是有些空旷，但是小区里一层一户，上电梯都是要刷卡，又有24小时物业保全，反倒是最适合宋佳玉现在的状态。 在宋佳玉熟悉房子的时候，我终于跟陆斯年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了。 他还赶着会公司，我长话短说，直接问道，“在医院的时候，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看到陆斯年突然出现的瞬间，我是错愕又惊喜的。 “电梯来的很慢，之后就听到了你的尖叫声。”陆斯年回答。 我恍然大悟，因为陆斯年说的太冷静，倒也没想到从电梯的位置，是不可能听到病房里尖叫声的。 “你和傅廷深……没事吧？”我迟疑的问道，他们兄弟二十几年，恐怕连口角都很少有，最近一连两次吵架，却都是因为我，这让我心中愧疚不已。 “廷深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事的。”陆斯年往外走了一步，踏到门外，跟站在玄关处的我说，“你去陪宋佳玉吧，晚上家里见。” “嗯，家里见。” 这一次，我看着陆斯年欣长的身影走进电梯，随着电梯门的合拢一点一点的消失，才关上门回到屋里。 客厅里，宋佳玉抱着一个抱枕坐着，神情有些呆滞，连电视也没有打开。 我打开了电视，让电视剧的声音传出来，这大概是李婶给我养成的习惯，有了电视的声音，才像是有了家的氛围。 我在宋佳玉的身边坐下，理了理她耳边的发丝，看着那张清丽干净的脸庞说道，“佳玉，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傅廷深怎么会突然出现？” 虽然残忍，但是我必须知道全部的事情，才能更好的帮助他，靠躲是躲不了一辈子的。 “今天早上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今天就可以出院，我很高兴……”幸好宋佳玉没有抗拒我的提问，开始慢慢的讲述，“快中午的时候，我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院……我知道你和陆斯年最近都很忙，所以不想再麻烦你们，打算按照地址找过去……可是我才收拾到一半，傅廷深就出现了……” “他很生气，他说是我擅作主张杀死了孩子，要我再赔他一个孩子……然后他就开始扯我的衣服，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个孩子从一开始一就不应该存在……我大喊大叫，也没有人进来……傅廷深还是压着我不放……就在我以为没希望的时候，你正好进来的了……” 后面的事情，也就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情。 我听着宋佳玉的讲述，皱了皱眉，不是质疑其中的内容，只是觉得有些蹊跷。 宋佳玉上次意外之后，傅廷深的愤怒和悲伤，我也一样感受到了。后来宋佳玉有创伤综合症，看到傅廷深会受到刺激。傅廷深知道后，就算再想进入病房，也只是在门外偷偷的看，偷偷的听，这样的情况，我就遇见了好几次。 还有我在安全楼梯偷听的那次，在沈行远面前，傅廷深是在护着宋佳玉，甚至还默许我知道他们的秘密。 他那时的言行，都是在保护宋佳玉，也不曾做过伤害他的事情，怎么在今天突然就暴走抓狂了，还不惜用最残忍的手段！ 这前后迥然不同的两种态度，我怎么也想不出来让傅廷深如此转念的原因。 “我不能生他的孩子，一月姐，我不能生他的孩子……”宋佳玉无声地流下两行清泪，“一月姐，你知道……你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了？” “嗯，我知道。”我圈住宋佳玉的肩膀，将她揽到身前，“我是在你出事后知道的，对不起，我没有坦白。” “一月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这么关心我，照顾我，我却还有事情瞒着你。我……我竟然跟自己的堂哥上-床了，还怀了他的孩子……我怕你觉得我脏……好脏……我好脏……”宋佳玉沉沉的一闭眼，甚至连她自己也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不脏，你一点也不脏。佳玉，你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错，只是命运的捉弄而已。” 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让两个人相爱，却没法相守，有着永远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第243章 把我的命还 每一次的阴差阳错之间，总是有一个灵魂被伤的伤痕累累。 宋佳玉的悲痛还远远不止这些，还有深爱傅佳人的沈行远在，这也是最让我担心不已的事情。 我一面轻抚着宋佳玉的后背，一面在心里慎重思忖着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我自己曾经也经历过无法克服的困境，是陆斯年伸手拉了我一把，而如今，我想成为伸手拉着宋佳玉站起来的那个人。 宋佳玉这一哭，哭了很久很久，哭声一点一点的变小，眼泪却还在不停地流下来，让她哭泣的不仅仅是今天早上的恐惧，更是长久以来没办法跟别人诉说的压抑和沉重。 “哭吧……哭吧……佳玉，哭出来就舒服了……别担心，还有我会陪着你的……”我不停的安慰着。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宋佳玉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唯有双眼还红肿肿、湿漉漉的，但是神色比刚才好了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门铃的声音，把我和宋佳玉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宋佳玉，她瘦削的肩膀一抖，立刻就惨白了脸，声音哆嗦的说，“一月姐，难道是他来抓我了？” “佳玉，你别害怕，如果真的是他，只要我们不开门，他也进不来的。你先在这里坐着，我过去看看。”我拍了拍宋佳玉的后背，然后站起身朝着玄关走。 因为是高级公寓，不仅是密码加指纹的电子锁，还有可视的门铃，我打开显示屏之后，看到门外的走廊也看到站在那里按门铃的人，一个有些丰腴的中年女人，是我最熟悉不过的李婶。 看清楚之后，我也不禁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宋佳玉，她双手紧抓着沙发坐垫，神经紧绷到正襟危坐。 “佳玉，别担心，是李婶，她是照顾我的人，应该是陆斯年让她过来的。”我说完话，还等了等，任由门外的铃声继续响着，直到宋佳玉微微的跟我点了点头，才过去开门。 事情跟我说的差不多，李婶就是陆斯年安排过来的，她不仅自己一个人来，还在手里提着一堆东西，一些可能用得上的日用品，还有已经做好的午餐。 李婶一边放下东西，一边说，“先生怕太太忘记的吃午饭，所以特意叮嘱我带过来的。” 我这才看了一眼时间，惊觉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很久了，我总是担心着陆斯年因为工作而废寝忘食，没想到陆斯年也是一样。 宋佳玉看到我和李婶熟稔的样子，彻底的放下了心防，擦干了眼泪之后，开口道，“李婶，谢谢你之前做给我的饭菜，很好吃。” “宋小姐，不用客气，你是我们家太太的朋友，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李婶豪爽的回答。 李婶说照顾，还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个房子一直空置着，虽然每个月都有清洁人员定时清扫，但是长时间没忍住，也有些地方不怎么干净。李婶看不下去。 她念叨着，“宋小姐刚出院，身体免疫力弱，万一又生病就不好了，我现在就去打扫房间，让你住的舒舒服服的。” “李婶，不用了，我……”宋佳玉想拦住李婶，我却拉住了她站起来的身体，她转而对我说，“你快让李婶不用麻烦了，我可以自己整理。” “没事，你就让李婶做吧，不让她做，她才会不高兴。你饿了吗，我们吃饭吧。” 我劝说了宋佳玉，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还有李婶时不时走动的声音，让这个陌生的空间多了一丝生活气息，这样的感觉不仅是存在我的心里，也一定在宋佳玉的心里，让她稍稍温暖些。 “佳玉，我让陆斯年安排你出国好吗？”吃饭时，我跟宋佳玉提议道。陆斯年能瞒过陆家人，把我妈送出国治疗，那么他也一定有能力瞒过傅廷深和沈行远，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宋佳玉出国。 从江城离开，不让任何人找到，或许是宋佳玉现在最好的出路。 宋佳玉闻言，手里的筷子停在碗里，陷入在深深的思考中，良久后，她摇了摇头，“一月姐，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我不想离开江城。” “为什么？你是怕自己不熟悉国外的生活吗？这个不用担心，陆斯年一定会帮你全部都安排妥当的。” “我相信你们会将我照顾的很好。可是我已经麻烦你们太多了，剩下的事情，应该我自己来处理。” 我见宋佳玉坚持，心中不由的发急，“佳玉，你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交给我，我帮你做。你一定要离开江城，要是不走的话，你说不定会……会……” 我下意识的想避开这个字眼，宋佳玉却一抬眼，风淡云轻的接着我的话，说出了那个字。 “我会死。”她说的十分冷静，没有一点对死亡的恐惧，更像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坦然接受。 “你……佳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吃了差不多八分饱了，干脆放下筷子，专心的看着宋佳玉。 “一月姐，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宋佳玉迎上我的注视，默默地更我对看着，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的眼神依旧那么干净清澈。 我和她像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两个人，不清楚对方的深浅，却一样想保护着对方。 “我是知道一点，沈行远想治好傅佳人的病，可能需要你的心脏。”我坦诚以告，说出来那天我在安全楼梯听到的事情。 宋佳玉垂了垂眼，把碗筷都放下，双眼看着自己不停晃动的鞋尖，反而不敢看想我了。 她说，“就算没有沈行远，我也会把心脏给傅佳人的。” “你……佳玉……你考虑清楚了吗？你这样做真的会死的。”我对此震惊不已，宋佳玉不可能连这么一点常识都没有，这样的决定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开始连连追问，“是不是傅廷深逼迫你了？还是沈行远？还是傅佳人？” “没有，一月姐，没有任何人逼迫我，是我自己想这么做。”宋佳玉沉声回答，声音里带着悲伤和坚韧。 哪怕有了宋佳玉的亲自开口，可是对于这种断送自己生命的决定我还是不相信，我觉得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第244章 这就是命运 “不是傅廷深，难道是你的‘父母’，是不是他们又跟你要钱了？”这是我最后能想到的理由了。 宋佳玉缓缓地摇了摇头，低语道，“自从上次的五百万之后，我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这样一个人也很好，我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说话时，宋佳玉努力装出轻松的语气，可是她眼神里的绝望一下子刺痛了我的心。 我不舍的抓住她发凉的手心，紧紧地拽住，“你还有我啊。佳玉，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出来让我跟你一起想办法好吗？” “一月姐，没有其他办法了，这是我的命，是一出生就注定的事情。”宋佳玉任由我抓着她的手，徐徐地跟我讲述她的“命运”。 二十二年前，五岁的傅佳人被确诊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宋佳玉生命的诞生，正是源于这件事情。 傅佳人的爸爸（傅先生）一生只钟情于一个女人，也就是傅佳人的妈妈，可是傅太太身体不好，在生下傅佳人之后更是元气大伤，傅先生忍心她二次怀孕，所以只有傅佳人一个小孩。 捧在手心里怕摔的宝贝，竟然被检查出无法治愈的绝症，对身体虚弱的傅太太而言是无法承受的打击，要是有朝一日，傅佳人死了，傅太太也说不定会撒手人寰。 在这样的绝境之下，傅先生想方设法的想治好傅佳人的病，不仅在全世界各地寻找着合适的心脏，而且也做了另一手的准备。 那就是……他找了代理孕母，生下他的孩子。 “他这么做，并不是想为了自己留后，而是有血缘关系的手足之间，心脏的匹配程度会更高。而我的母亲，就是那个代理孕母。”宋佳玉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就好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然而我这个局外人，在听到这里是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用自己一个孩子的命，去救另一个孩子，这样的决定是多么的残忍，但是那个男人哪怕遭天谴，还是坚持己见。 宋佳玉接着说起了她的母亲宋倩，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宋倩的父母从小离异，她跟着母亲生活，后来母亲再嫁，就跟着养父一家生活。家里环境虽然不好，可是宋倩很努力，还考上了名牌大学。然后她的养父却在这个时候故意刁难，说没钱供她上学。 在宋倩的苦苦哀求之下，养父提出用跟他上-床来交换学费。哪怕宋倩不答应，却还是被养父强-暴了；哪怕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却还是成为了那个男人的玩物。 宋倩以为自己上了大学，就可以离开那个男人，离开那个家了。可是男人手里握着她的把柄，逼得她根本无处可逃。 二十岁那年，宋倩在无意之中得知了有人高价寻找代理孕母的事情，对方给的那一笔钱，甚至足够她出国，一辈子也不用再回来。 宋倩心动了，凭着姣好的样貌和学历，她成功当上了代理孕母，偷偷的修学怀孕。 在那期间，她的养父还是上门找麻烦，可是幕后的金主不仅给钱，还将她所有的麻烦摆平了。 亲生母亲不爱她，养父猥亵她，一生都在遭遇不幸的宋倩，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好意，她以为自己可以找到避风港湾了。 “在怀孕到八个月的时候，我妈终于查到了幕后金主，是傅家的人……”说到这里，一直平静的宋佳玉突然颤了颤，就连被我握住的手也开始发颤，“我妈竟然妄想自己可以靠着肚子里的孩子进入傅家，冲到傅家大吵大闹，挺着肚子说自己是被傅先生包养的情-妇。傅太太一辈子跟傅先生鹣鲽情深，没想到自己丈夫在外面竟然还有小三，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最后没有抢救回来，就这么死了……” 傅太太死后，宋倩知道自己闯了大货，立刻逃跑。 在逃跑的半路上，她意外早产，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她还是心怀怨恨，觉得是傅先生给了他希望，又害死了她，哪怕是死了，也不想让傅先生找到这个孩子。 她将孩子随意的遗弃，也没有通知傅先生来接走孩子。 宋佳玉后来虽然被好心人收养了，可是她的养父母对她并不好，五百万的事情和她住院后连亲人也不想联系，可以看得出一二。 听完这个故事，我的心里沉甸甸的，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控制着，心里难受的紧。 “佳玉，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的，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我担心宋佳玉沉浸在过往的束缚中挣脱不出来。 而事实上，就是如此。 她低语到，“这就是命运。我不是我妈的孩子，只是一个商品，被她卖给了傅先生。而且我的心脏跟傅佳人是匹配的，就连老天爷也默认了这笔交易。更别说我妈还害死了傅太太，那些过错，都应该由我来补偿。” 宋佳玉的情况比我担心的更严重，她是跟之有种罪恶感。 “佳玉……”我还是不放弃，想继续劝她。 然而宋佳玉打断道，“一月姐，你不用劝我了，我决定把自己的心脏移植给傅佳人，这是我欠她的。我要是走了，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就算长命百岁，也不会觉得快乐。”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劝宋佳玉的，只能期待出现奇迹，另外再出现一个适合傅佳人移植的心脏，而不是真的一命换一命。 我们这边谈完了话，李婶那边也收拾完了房间。 宋佳玉的脸色一直不好，我扶她进房间，叮嘱她休息睡个午觉，宋佳玉听话的换衣服躺上了床。 我拉了拉她的被子，说道，“佳玉，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要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还会有希望的。” 宋佳玉虽然点了点头，可是眼神里并没有什么光彩。 在我收回手的时候，她突然拉住了我，眼尾弯了弯，笑了起来，“一月姐，这辈子里你是唯一一个真心真意待我好的人。无论我变成怎么样，都会祝你幸福的。” “傻瓜，你也会幸福的。”真挚的祝福听的我鼻头一酸，强忍着凝重情绪笑骂了一句。 第245章 你怎么知道 看着宋佳玉合上眼睛，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在床边凝视了良久，确认她真的是睡着了之后才离开房间，轻轻地带上门。 刚一转身，却被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李婶吓了一跳。 李婶就紧挨在我身后，皱着眉用一种着急又担忧的神情看着我，像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她又看看我身后的门，抿了抿唇之后又没说出来。 “李婶，佳玉睡下了，我们去客厅。”我提议道。 李婶点了点头，随着我往客厅走，在沙发上坐下来后，她才小声的开口，“太太，我刚才替宋小姐整理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在她的袋子里看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竟然能让李婶紧张成这样。 李婶凝重的回答说，“是……遗书。” 我立刻惊讶的扬起了眼尾，但是在听了宋佳玉的故事之后，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宋佳玉已经做好的赴死的准备，现在唯有傅佳人的病情是不确定因素，她不知死亡的那天什么时候来临，所以才随身准备了遗书。 我不知道宋佳玉在遗书里写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下遗书，但是我只是在脑海里幻想着当时的画面，就觉得难受的喘不上气来。 “那封遗书现在在哪里？”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问李婶。 李婶说，“我没敢动，看了一眼信封后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 “那就……这样吧。”我想不出更好化解宋佳玉心结的办法，只能暂时尊重她的选择，“李婶，你看到遗书的事情不要告诉宋佳玉，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行，我记住了。”李婶点了点头，顿了顿，却又不放心的问我说，“宋小姐是得了什么不能治愈的绝症吗？怎么年纪轻轻就随身携带着遗书？” “没错，就是……绝症。” 我叹息一声之后回答李婶，那绝症虽然是生在傅佳人的身上，却也生在宋佳玉的心里。 *** 这一天陆斯年不出意外的加班了，我和李婶并没有马上会公寓，就在宋佳玉暂住的房子里，用李婶带来的食材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三个人一起吃刚刚好。 在做饭的时候，因为我是孕妇，她们两人不约而同的阻止我动手，在她们合力之下，我只能站在料理台旁边看着。 宋佳玉以前忙着学习和打工，虽然在餐厅做过帮厨，可是对于做菜还真的不上手，李婶一边做，一边教她，气氛相当的温馨融洽，宋佳玉的心情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在李婶的身上，我总是或多或少感受到像母亲一样的关爱，更别说宋佳玉这样二十多年来都不曾被父母善待过的人，更是对这种情感依恋不已。 才一顿饭的时间，她和李婶的感情就突飞猛进着。 晚上九点左右，我们才从那里离开回公寓，在回去的车上，李婶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眶。 她哽咽的说，“老天爷真的是不公平，那么多的坏人不死，怎么就折腾好人。老夫人做了那么多的善事，现在却被癌症折磨着；宋小姐那么年轻，也是这样……” 到最后，所有的愤慨化作了无能为力的叹息。 我的心里何尝不是如此。 深夜之后，我睡得很浅，听到陆斯年开门进来的声音，也听到他在浴室里洗漱的声音，但是累了一天，身体沉重的很，听到了声响还是没有真的醒过来。 直到陆斯年换了睡衣上-床，床铺随着他身体的重量往一边倾斜，而他顺势一伸手，将我抱进他的怀里。 最近天气微凉，秋意变浓，陆斯年却还是喜欢洗冷水澡，冰凉的气息一下子传了过来，我不由自主的在他怀里打了一个哆嗦。 “吵醒你了？”陆斯年也累了一天，声音暗哑中带着疲惫。 “没有，睡得不深而已。”我摇了摇头，更往陆斯年的身前蹭了蹭。 “在担心宋佳玉的事情？”陆斯年一面说，一面闭上了眼睛，紧紧相拥之下，他疲惫的身体得到了完全的松懈，气息相容的说着话。 “嗯。”我承认道，“宋佳玉现在的情况，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陆斯年慵懒的问道，“你们下午聊了这么久，她同意出国了吗？” “就是因为她不答应，我才放心不下。”我接着话回说，一开始并没有觉得奇怪，又跟陆斯年围绕着宋佳玉的问题聊了一会儿，才突然地反应过来。 蓦的，我从陆斯年的怀里稍稍起身，双眼一下子睁开，在适应了黑暗后紧盯着陆斯年模糊的脸庞。 他也睁开眼睛，黑亮的眸子一闪一闪，问我说，“怎么了？” “斯年，你怎么知道我劝宋佳玉出国的事情？”我正色道。 陆斯年愣了愣，只是一两秒的空白，紧接着说道，“现阶段对宋佳玉来说，离开对她是最好的选择。” 陆斯年的结论跟我不谋而合，可是出于对陆斯年的了解，我还是觉得事情不仅仅是眼前的表象这么简单。 我故意问说，“离开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是出国。斯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既然你能想到出国这个办法，我也可以，这只是一个巧合。”陆斯年伸手将我重新纳入他的怀里，“别想了，睡吧。” 我虽然暂时被陆斯年劝服，可是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挥之不去，双眼闭上了又睁开，睁开了又闭上。 这只是无声的举动，陆斯年却感觉到了。 唉…… 他在心里叹息着，然后开口说道，“让宋佳玉出国，其实是傅廷深的主意，也是他让我问你的。” 一听到傅廷深，我立刻想到了早上那几乎要得逞的强-暴，那么无耻、那么龌蹉的男人，又怎么会关心宋佳玉的死活，竟然还想让宋佳玉出国！ 我在心里义愤填膺的，但是想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经。 “你说是傅廷深想送宋佳玉出国？”我存疑着，又反问了一遍。 “对，是傅廷深拜托我的。”陆斯年又重申了一遍。 他们两人在早上还是相互讽刺，唇枪舌剑着，怎么一下子又变成相互拜托，这其中肯定有我没注意到的细节。 我对此困惑不解，只能在陆斯年身上找线索。 === 日常小广告一则，喜欢西柠的小主们别忘了支持作品~ 《执念有尽，深爱无终》，执着爱你，不愿终结。 《哪有动情是意外》，爱或不爱，哪有什么意外。所有的情生意动，都是命中注定。 《婚有尽，爱深留》，一场婚姻，开始于一个孩子，也结束于一个孩子。 站内搜索“西柠”或者对应书名可以阅读观看。 第246章 还活着就好 陆斯年明明目睹了所有的事情，但是从头到尾之间，他没有任何的表态，无论是对傅廷深的谴责，还是对宋佳玉的关心，这两则都没有。 就算他素来沉稳内敛，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泰然自若，可是……奇怪……太奇怪了…… 我冷静下来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早上在病房里发生的事情，一开始的傅廷深阴森恐怖又偏执，粗鲁的对待宋佳玉和我，直到陆斯年的出现才改变了这一切。 在陆斯年出现后，傅廷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嘴上依旧说着刺耳的话，可是原本抓狂凶残的气息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但是在上次宋佳玉流产时，他一样是失控的情绪，最后却是跟陆斯年大打出手。 这两件事情一对比，今天的傅廷深显得更加冷静，一下子就接受了我和陆斯年出现的事情。 陆斯年……出现…… 我终于发现了事情中违和的地方，陆斯年出现的太巧合了，原本已经走了人，怎么会这么突然的又回来了？！ 任由宋佳玉在病房里呼救，也没有其他人听到帮她一把，又何况是我的？陆斯年又是怎么能听到的？ 这一些点点滴滴的事情组合在一起，残存在我脑海里的困意全消，甚至撑着手臂从陆斯年的胸口微微起身，在深夜昏暗的光线下一点一点的扫过陆斯年深邃的五官。 陆斯年的眼角先动了动，然后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淡淡瞅了我一眼，低声说，“想明白了？” “还没完全明白。”我心里还是有解不开的困惑，只是觉得自己抓住了解题的关键，问他说，“傅廷深怎么会拜托你这件事情？你该不会什么都知道吧？” 知道傅廷深和宋佳玉的血缘关系，知道沈行远对傅佳人的执念，已经不惜伤害另一个人的生命了！ 面对我的问题，陆斯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直接坦然承认，“是的，我全部都知道，说不定比你还更早一些。” 无论他们三人之间曾经有过任何的争执，最艰苦的二十多年，是他们陪伴着走过来的，这一份兄弟之情是永远都放不下的，他们只是用各自特偶的方式，默默关心着对方。 “你早知道了？既然你早知道了，早上在病房的时候，怎么装的跟第一次听到一样……”我带着娇嗔的埋怨脱口而出，话说道一半，自己却先愣住了。 装…… 陆斯年是装的…… 那……傅廷深呢？难道他也是装的？ 我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的这种揣测，僵硬的撑在陆斯年身上好一会儿没动，他无声的伸了手臂过来，动作轻柔的将我重新带入他怀里。 脸颊隔着一层睡衣贴在陆斯年的胸口上，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一起一伏…… “斯年，你是不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亲自送我到宋佳玉的病房，所以你才去而复返，甚至你能快速的安排好这一切也都是因为这个。”我一边询问，一边手指抓着陆斯年睡衣的纽扣，不停地在手指之间来回旋转。 “嗯，我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傅廷深安排的，我只是配合他一起演戏而已。”陆斯年的手指也在不停的动，只不过他是在摩挲我的头发，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有了陆斯年这一句话，事情的真相终于一点一点表露出来了。 “傅廷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样做，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宋佳玉很有可能会恨他一辈子的！”我不解的问着陆斯年。 陆斯年轻咛了一声“傻瓜”，然后道，“恨不恨，爱不爱，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还活着就好。” 陆斯年说这句话是语气无比低沉，甚至还有凝重。 我跟他密不透风的紧贴着，他的身体也有短暂的僵硬，这是最无法隐藏的身体反应。 但是我专注在宋佳玉的事情上，一时间忽略了这个小细节，只是追问说，“傅廷深哪怕知道宋佳玉会恨她，也还是这么做了，他的目的是为了让宋佳玉活着？” 再想到之前陆斯年问我"宋佳玉是不是出国"，我脑海中的拼图碎片组合在一起，出现在了完整的画面。 “傅廷深是知道了宋佳玉认命的事情，他不想宋佳玉就这样白白送死，所以故意做这些事情刺激宋佳玉，逼她出国，也是逼我劝她出国！” 陆斯年并没有出声，却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像是对我的肯定。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首先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傅廷深还是爱着宋佳玉的，无论血缘关系如何，他们的感情是真的，这对宋佳玉来说或许是最重要的。 紧接着却是失望和遗憾…… “斯年，我今天劝过宋佳玉了。可是她的态度很坚持，一定要一命换一命，用自己的心脏救傅佳人，恐怕没人能改变她的决定。”如此一来，傅廷深今天故意安排的这一切，就变得竹篮打水一场空，除了宋佳玉的怨恨，什么都没得到。 陆斯年低语了一句，“逃避都只是一时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个系铃人，是傅佳人。 在陆斯年的提醒下，我对这原本已经是困境的事情，又出现了新的解决办法，一整晚上都压在心里的巨石也消失了，整个人变得轻松了不少。 我往陆斯年身上蹭了蹭，小声埋怨说，“你和傅廷深联手演戏是为了骗宋佳玉，为什么连我也一起瞒着，你应该告诉我的，如果是为了宋佳玉好，我一定会配合的。” “要是提前告诉你，你的反应不一定会这么真实。”陆斯年回说，末了还补了一句，“你还不是一样瞒着我。” 一夕之间，我仿佛感受到了来自陆斯年的抱怨，微笑的情绪一闪而过，却让我觉得惊喜。 我无声地偷笑着，“我不是故意瞒着不告诉你，是你手边的事情这么多，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情麻烦你。斯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全部都告诉你。” 我相当有觉悟，在陆斯年秋后算账之前，就先道歉、反省。 “我不是责怪你。只是怕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没办法及时保护你。” “不会的。斯年，你这么厉害，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又怎么会遇到危险……” 第249章还活着就好 陆斯年明明目睹了所有的事情，但是从头到尾之间，他没有任何的表态，无论是对傅廷深的谴责，还是对宋佳玉的关心，这两则都没有。 就算他素来沉稳内敛，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泰然自若，可是……奇怪……太奇怪了…… 我冷静下来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早上在病房里发生的事情，一开始的傅廷深阴森恐怖又偏执，粗鲁的对待宋佳玉和我，直到陆斯年的出现才改变了这一切。 在陆斯年出现后，傅廷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嘴上依旧说着刺耳的话，可是原本抓狂凶残的气息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但是在上次宋佳玉流产时，他一样是失控的情绪，最后却是跟陆斯年大打出手。 这两件事情一对比，今天的傅廷深显得更加冷静，一下子就接受了我和陆斯年出现的事情。 陆斯年……出现…… 我终于发现了事情中违和的地方，陆斯年出现的太巧合了，原本已经走了人，怎么会这么突然的又回来了？！ 任由宋佳玉在病房里呼救，也没有其他人听到帮她一把，又何况是我的？陆斯年又是怎么能听到的？ 这一些点点滴滴的事情组合在一起，残存在我脑海里的困意全消，甚至撑着手臂从陆斯年的胸口微微起身，在深夜昏暗的光线下一点一点的扫过陆斯年深邃的五官。 陆斯年的眼角先动了动，然后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淡淡瞅了我一眼，低声说，“想明白了？” “还没完全明白。”我心里还是有解不开的困惑，只是觉得自己抓住了解题的关键，问他说，“傅廷深怎么会拜托你这件事情？你该不会什么都知道吧？” 知道傅廷深和宋佳玉的血缘关系，知道沈行远对傅佳人的执念，已经不惜伤害另一个人的生命了！ 面对我的问题，陆斯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直接坦然承认，“是的，我全部都知道，说不定比你还更早一些。” 无论他们三人之间曾经有过任何的争执，最艰苦的二十多年，是他们陪伴着走过来的，这一份兄弟之情是永远都放不下的，他们只是用各自特偶的方式，默默关心着对方。 “你早知道了？既然你早知道了，早上在病房的时候，怎么装的跟第一次听到一样……”我带着娇嗔的埋怨脱口而出，话说道一半，自己却先愣住了。 装…… 陆斯年是装的…… 那……傅廷深呢？难道他也是装的？ 我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的这种揣测，僵硬的撑在陆斯年身上好一会儿没动，他无声的伸了手臂过来，动作轻柔的将我重新带入他怀里。 脸颊隔着一层睡衣贴在陆斯年的胸口上，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一起一伏…… “斯年，你是不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亲自送我到宋佳玉的病房，所以你才去而复返，甚至你能快速的安排好这一切也都是因为这个。”我一边询问，一边手指抓着陆斯年睡衣的纽扣，不停地在手指之间来回旋转。 “嗯，我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傅廷深安排的，我只是配合他一起演戏而已。”陆斯年的手指也在不停的动，只不过他是在摩挲我的头发，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有了陆斯年这一句话，事情的真相终于一点一点表露出来了。 “傅廷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样做，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宋佳玉很有可能会恨他一辈子的！”我不解的问着陆斯年。 陆斯年轻咛了一声“傻瓜”，然后道，“恨不恨，爱不爱，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还活着就好。” 陆斯年说这句话是语气无比低沉，甚至还有凝重。 我跟他密不透风的紧贴着，他的身体也有短暂的僵硬，这是最无法隐藏的身体反应。 但是我专注在宋佳玉的事情上，一时间忽略了这个小细节，只是追问说，“傅廷深哪怕知道宋佳玉会恨她，也还是这么做了，他的目的是为了让宋佳玉活着？” 再想到之前陆斯年问我"宋佳玉是不是出国"，我脑海中的拼图碎片组合在一起，出现在了完整的画面。 “傅廷深是知道了宋佳玉认命的事情，他不想宋佳玉就这样白白送死，所以故意做这些事情刺激宋佳玉，逼她出国，也是逼我劝她出国！” 陆斯年并没有出声，却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像是对我的肯定。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首先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傅廷深还是爱着宋佳玉的，无论血缘关系如何，他们的感情是真的，这对宋佳玉来说或许是最重要的。 紧接着却是失望和遗憾…… “斯年，我今天劝过宋佳玉了。可是她的态度很坚持，一定要一命换一命，用自己的心脏救傅佳人，恐怕没人能改变她的决定。”如此一来，傅廷深今天故意安排的这一切，就变得竹篮打水一场空，除了宋佳玉的怨恨，什么都没得到。 陆斯年低语了一句，“逃避都只是一时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个系铃人，是傅佳人。 在陆斯年的提醒下，我对这原本已经是困境的事情，又出现了新的解决办法，一整晚上都压在心里的巨石也消失了，整个人变得轻松了不少。 我往陆斯年身上蹭了蹭，小声埋怨说，“你和傅廷深联手演戏是为了骗宋佳玉，为什么连我也一起瞒着，你应该告诉我的，如果是为了宋佳玉好，我一定会配合的。” “要是提前告诉你，你的反应不一定会这么真实。”陆斯年回说，末了还补了一句，“你还不是一样瞒着我。” 一夕之间，我仿佛感受到了来自陆斯年的抱怨，微笑的情绪一闪而过，却让我觉得惊喜。 我无声地偷笑着，“我不是故意瞒着不告诉你，是你手边的事情这么多，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情麻烦你。斯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全部都告诉你。” 我相当有觉悟，在陆斯年秋后算账之前，就先道歉、反省。 “我不是责怪你。只是怕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没办法及时保护你。” “不会的。斯年，你这么厉害，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又怎么会遇到危险……” 第247章 还须系铃人 我和陆斯年一来一回的说着话，也不知道最后是谁先睡着了，就这样没了声音，相拥而眠着。 静寂的夜晚，昏暗的房间，床上模糊的人影，一切都是这么安静又祥和。 但是这一切被一束微弱的灯光打破，灯光来自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有一封信息进入，屏幕一闪一闪亮了两次。 原本已经睡着了的男人，像是察觉到了这一切，慢慢的抬起手臂去拿了手机。 在指纹解锁之后，男人点开了新信息，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陆庭风已经抵达美国，正准备跟她见面。】 手机清冷的光线落在男人的脸上，姣好的五官在明亮和黑暗的映衬下，多了一丝恐怖的气氛。 男人在看完手机之后，将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手机灯光也随着时间熄灭，一切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继续跟丝毫么有察觉的女人陷入沉睡中。 *** 陆斯年的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令我茅塞顿开，虽然现在不清楚傅佳人的态度，可是的确是一个希望。 我计划着去见傅佳人，等到了医院之后才发现傅佳人竟然出院了，原本的病房空着，暂时还未有其他的新病人。 “那沈行远医生呢？他在吗？”我再次询问护士小姐。 我在这家医院里住过，还闹出过事情，护士小姐应该是认出了我的身份，所以没有隐瞒的跟我说，“沈医生办理了停职，半年内都不会回来上班。“ 半年…… 傅佳人最后的时间也只剩下半年了，他是想时时刻刻都陪着傅佳人吗？ 我跟护士小姐说了声谢谢，然后离开医院，心中充斥着一股唏嘘的情绪。 沈行远固然偏执，他意图伤害宋佳玉的行为也不可取，可是他对傅佳人的感情却是货真价实的。 爱了这么多年，为了傅佳人的幸福和愿望，他甚至亲眼看着她嫁给陆斯年的，这一份成全，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 可是他们之间一样无法跨越的阻碍，不是不能两情相愿，而是生命。 *** 换了一个方式，我还是联系上了傅佳人，她在听到我想见她之后，电话里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意外，就跟一个朋友简单来探病一样。 可是她并没有直接告诉我住处，而是说了一个地方，让我直接过去等她。 那个地方位于城西，在二十多年前也是繁华的地方，可是那些年江城的城市建设一直在往东移动，那个地方逐渐远离了市中心，而且周围也没有其他大型发展建设，也就慢慢的脱离了众人的视线，成了偏僻的地方。 老张按照导航找到了那个地方，是一片别墅区，如今被岁月爬满了痕迹，有种历史陈旧的欧洲古堡的感觉。 “太太，真的是这里吗？要不要重新再确认一遍地址？”老张停下了车，转过头来问我。 他虽然没有之说，可是表情上写满了忧虑，眼前的这一切看起来透着一股阴冷之气，有些让人望而却步。 我也看着窗外，傅佳人给我的地址还在我手机里，我确信没错就是这里。 一整排的别墅里，只有其中一栋是干净整洁，有被清理维护的样子，而老张的车就是停在这一栋之前。 就在我和老张犹豫要不要下车的时候，另一辆黑色的车子正缓缓地靠近过来，在超过我们之后停在别墅的黑色铁门之前。 我眯了眯眼，认真的望过去，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正是沈行远。 他很快下车来，绕道车尾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了一辆轮椅下来，然后才绕回副驾驶座旁边，将傅佳人小心翼翼的抱下来，放在轮椅上。 “行远哥，我没有那么脆弱，你不用把我当成玻璃娃娃一样，好像一碰就会碎似的。” 我在靠近他们的时，恰好听到傅家人撒娇一般的埋怨，虽然还没看到脸，可是光是听声音，就比以前脆弱了很多。 沈行远已经用余光扫到了我，却什么都没说，而是专心在照顾傅佳人上。 他又从车里拿出厚厚的毛毯，盖在傅佳人的双膝之上，还仔仔细细的将每个角落都整理好，确保傅佳人不会受到一点儿的凉意。 一边整理，一边叮嘱着，“不要逞强，你答应过凡事都听我的，不然我现在立刻带你回去。” “好了好了，我不会逞强的，你也不要生气，就给我一个小时时间，让我跟江一月说说话。我保证，我一定好好的。” “哼，你得保证有哪次做到了吗？昨天晚上被我抓到你半夜还在吹风，今天真不应该再让你出来了。” “行远哥，你答应过不生气的，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 我看着他们两人，一个娇柔喃喃，一个严肃宠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我明明跟他们站的这么近，去觉得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他们身上有种我无法靠近的气息。 “一月呢？她到了吗？”跟沈行远说了一会儿后，傅佳人开始寻找我的存在。 “我在这里。”我开口应了声。 傅佳人听着声音转过头来，这也是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她的正脸，距离上次见面不过短短几天，傅佳人的样子却有着天差地别。 她苍白着脸，脸颊凹陷，清瘦了很多，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生病的气息。 “吓到了？”傅佳人扬眉问我，自嘲道，“我前几天突然发病了，睡了一觉醒来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对不起。”我连忙道歉，并不是无法接受她现在的模样，只是在我心目中的傅佳人骄傲自信，初遇时像是绽放的玫瑰，再褪-去艳丽的妆容之后，也是漂亮的蔷薇，怎么也没想到短短的时间里，竟然……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傅佳人病情的威力，瞬间剥夺着一个人的生命力，令原本的艳丽玫瑰凋零。 “哼，我可不想听到你的道歉。”傅佳人哼笑了声，她的气色变了，可是眼尾眉梢的倔强和高傲没有变，她骨子里依旧还是之前的傅佳人。 她面对我的样子，跟之前和沈行远说话时，也完全不一样。 我沉默的扫视着他们两人，看着沈行远又帮傅佳人带上帽子和披肩…… 第248章 过的并不好 秋衣的寒冷，放在傅佳人脆弱的身体上，宛若冬日的严寒。 仔仔细细的做好了每个细节，末了，沈行远还不忘再次提醒道，“记住，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不守时，再也没有下次。” “知道了……”傅佳人拖长了尾音无奈道，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的，“行远哥，你才三十多岁，又不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怎么变得这么唠叨。我只是心脏病，又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见她那样，沈行远严肃的表情也出现了皲裂，目光不舍凝视着说道，“我倒是真的希望你能见到我六十多岁的样子。” 这样的愿望，太难实现了。 傅佳人和沈行远都清楚这件事情，所以他们两人非常默契的结束了这个话题，谁也没有继续下去。 沈行远抬头看向我，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换了一个表情，甚至皱了皱眉，眼神里带着警告的意味，说道，“佳人想跟你单独说话，你陪着她进去，照顾好她。如果她出事了，哪怕你是陆斯年的人，我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傅小姐的。”我出声应允。 但是沈行远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双目灼灼的紧盯在我身上，威胁中甚至带着一股狠厉，就像是……知道是我把他要的人带走了。 被他这样紧盯着，我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不想露出破绽，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正在劝说宋佳玉秘密离开，只能强装出镇定如常的样子。 沈行远百般不愿以，还是将傅佳人交到了我的手里，让我推着轮椅带傅佳人进去。 别墅在大体构建上大同小异，铁门之后一定是花园，大一点的还有喷水池，一条道通往主楼，陆家别墅也是这样。不同的是每家每户的装修风格，还有其他的装饰。 我推着傅佳人往前走，在靠近喷水池的位置之后，她让我停了停。 傅佳人抬头望着喷水池，细细的水花落下，如果是烈日炎炎，说不定能够看到彩虹。 傅佳人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她徐徐地开口道，“夏天的时候，就在这个位置上，会散发出淡淡的七彩光芒，就跟彩虹一样。” “你以前住在这里？”我问说，进来到现在，我还没问过傅佳人和这栋别墅的关系。 “嗯，从我一出生，就住在这里。直到我五岁，妈妈意外去世之后才搬出去。”傅佳人一心两用，一边仔细凝视着喷泉，一边回答我。 原来……这里是傅家的产业，也是傅佳人以前的家。 我的脑海里同时浮现了宋佳玉昨天跟我讲的那个故事，在那个故事里，被傅先生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傅太太的确是因为宋佳玉的母亲才意外去世的。 是何其的悲伤，何其的无辜。 我感染着这份凝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傅佳人突然却笑了笑，指了指那个喷泉问我说。 “江一月，你看这个喷泉，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认真的扫视了几圈，喷泉打理的很干净，水流也运行正常，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傅佳人似乎也没等着我的回答，自顾自的往下说，“你看喷泉里面的那个小天使，不觉得跟我有点像吗？这个喷泉是我三岁时候改造的，爸爸特意情工匠按照我的样子雕刻了一个小天使，放在喷泉的中间。爸爸说，我是他心里的小天使，只要一想到这个，就算再忙他也会放下工作，多回家。” “傅先生一定是个很好的爸爸。”我感慨道，也有些羡慕，毕竟在我的人生里是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 傅佳人脸上的笑意却顿时消失了，否认道，“不，他不是一个好爸爸。在我五岁之后，他就再也没回过家。” 我不明白其中的原委，还想再问，可是傅佳人并不想说，而是要求我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傅佳人睹物思人，总是看着一些东西，回忆着她小时的事情，全部都是五岁之前的，有些甚至很小很小。 按照常理来说，人是不会记得那么小年纪的事情。但是那些事情对傅佳人来说太珍贵了，所以她全部都记得。 傅佳人告诉我的都是开心的事情，只要一讲到悲伤地事情，她立刻停止话题，继续往前。 从她言语间，我拼凑出来大概的情节。 在傅佳人五岁那年，也是在宋佳玉的妈妈上门胡闹之后，傅太太意外去世了。因为傅太太的去世，用情至深的傅先生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带着傅佳人搬离了这个别墅。 对于五岁之后的生活，傅佳人并没有说起过，可是从她的言辞之间，我听得出来她过的并不好。 可是，她堂堂傅家千金，又怎么会过得不好？ 我的感觉和我的认知自相矛盾着。 我们最后终于到了别墅里面，里面的一切也打理的很干净，没有一丝的灰尘，除了某些家具上的岁月痕迹，几乎看不出来这里竟然被荒废了二十多年。 傅佳人也跟我一样，不停的扫视着周围，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变了变，有激动，有颤抖，也有悲伤。 “二十二年了，我已经二十二年没回来过了。这里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傅佳人的情绪涌动着，眼眶微微泛着湿润，她小声的呼喊着，“爸爸……妈妈……佳佳回来了……” 但是着周遭，空荡荡的，除了流动的空气，一丝的回应都没有。 过了良久，我才慢慢地打破沉默，问说，“这里是你们的家，也被保存的这么完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都没回来过？” 傅佳人听到了我的问题，却没有马上回答，她指了一个位置，“你推我过去那里。” 我转动了轮椅的方向，推着傅佳人过去。 那是客厅的一角，比起周围的摆设，这里像是少了什么东西，空了一大块。 傅佳人却双眼紧盯着那一片的空旷，宛若陷入在回忆中，喃喃道，“在这里，原本还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花瓶，妈妈在花园里摘了花就会放在这里。可是……二十二年前，她再这个位置倒下去了，流了一地的血，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第249章 反是我不配 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而言，在那一天里发生的事情是她无法理解的，可是那些争吵的片段，血腥的画面，却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里，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暗红的血液，苍白的母亲……她原本幸福美好的家庭，就因为这个意外而破碎。 再一次置身在这个环境中，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傅佳人好像又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画面，整个人沉浸在悲伤恐怖的氛围中，让原本憔悴的她看起来更加羸弱，生命仿佛随时都会终结，去追随她意外逝去的母亲。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就算在悲痛，却也必须坚强。 “傅小姐，如果傅太太还活着，也不会希望你沉溺在失却她的痛苦中，她更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幸福的生活。”我劝说着傅佳人，一方面是为了将她从过去的沉痛拉扯出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宋佳玉。 然而我安慰的话，不仅没有劝慰到傅佳人，反而更激起了她激动的情绪，她突然的一抬头，眼神犀利的看向我，“不！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我失去的不仅是妈妈，还有爸爸！我成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傅佳人低低的嘶吼着，声音并不大，可是言辞之间的哀痛却让人动容，更别说她自己了，泪水从她曾经明媚的眼睛里滴落，留下凄然的泪痕。 但是她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傅佳人在旁人面前表露出脆弱的样子，她马上低头擦去泪水，掩藏住自己的伤口。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不能哭，我不能哭，要是妈妈看到了，她会担心的。” 看着傅佳人低头的这一幕，我变得越发心酸，恨不得可以将她抱进怀里，不再受到任何伤害，可是我的同情对傅佳人而言，恐怕是她最不想要的。 我静静地站在傅佳人的身旁，没有出声，等着她收拾好情绪。 良久之后，傅佳人的双眼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伤痛和仇恨都埋藏在心底，沉声跟我说道，“走吧，我还想去后院看看。” 闻言，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傅佳人真的在这里情绪失控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沈行远交代。 推着傅佳人往后院走，我在途中找机会问出了刚才不解的地方，“傅小姐，如果我没记错，傅先生应该还活着，你们怎么会没有生活在一起？” 而她又怎么会没有爸爸，成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傅佳人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慢慢地回答我说，“意外之后，妈妈没有抢救回来，她连爸爸的解释都没听到就去世了。爸爸非常的悔恨，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不找那个女人代孕，如果他能看住那个女人，意外就不会发生……” 这样的悔恨，成了一个人一辈子都无法解除的心结，男人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妻子，被这样的负罪感彻底的逼疯。 因此他将这个别墅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维持着当初的样子，甚至不惜花重金连同周围的别墅也一起买了下来，好像这样，时间就可以停在二十二年前。 可是他自己，却再也没有勇气走进一步，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看着那张跟妻子相像的脸庞，心中的悔恨涌动，仿佛跟火山一样的会喷发出来。 “爸爸受不了这样的心理折磨，将我交给伯父一家照顾，连产业也交给了职业代理人，孤身一人离开了。去流浪环游世界是妈妈的梦想，可是她身体不好，爸爸不允许她经常出门，这么多年来，爸爸应该在完成妈妈未完成的梦想。”说起自己的父亲，傅佳人的脸上有着挥之不去的眷恋。 原来是这样…… 我这才了然了其中的原委，也被这样的感情所动然，忍不住说道，“有这样一个深爱的人，甚至可以跨越生死一直持续着，傅太太是幸福的。” 傅先生和傅太太对于感情的看法，也影响着傅佳人的感情观，她追求爱情，却更在乎两情相愿，在知道自己跟陆斯年的爱情彻底没有希望之后，她才会选择退出，选择成全。 我也不禁想象，如果傅太太还在，他们一家三口会是何等令人艳羡的情景。 “有这样的父母，我也是幸福的。反而是我不配做他们的孩子。”傅佳人闻着后院的花香，既开心又悲伤的说道。 “怎么会？你明明非常好。”我反驳着，傅佳人骄傲又自信，我从第一次看到她，就忍不住希望自己成为她那样的女人。 傅佳人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淡淡却怅然的笑容，“是我害了他们。爸爸一直觉得是他害死妈妈，其实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应该是我。如果不是我检查出心脏病，没有办法能治好，爸爸也不会用那么极端的办法，也不会有那个女人，更不会有那个意外。我才是那个最应该死的人。” 傅佳人用最冷静的声音，说着最沉重的话。 从别墅一直往里走，我仿佛是走进来傅佳人的内心，一点一点的了解这她不为人知的事情。 二十二年了，她一直背负着这个包袱，却一点也没让人察觉到。 我停下了往前的脚步，在傅佳人的轮椅旁边蹲了下来，哪怕她有细微的挣扎，还是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坚定的说道，“傅佳人，你并没有错，生病的事情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的，你比谁都希望自己是健健康康的；傅先生也没有错，他再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也想保护傅太太。至于宋佳玉的妈妈，她的确做错了事情，错在太贪心。但是在当时，她一定也没有伤人之心。最后却发生了无法挽回的悲剧，那是谁也没想到意外。” 傅佳人垂眼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挣扎，有些嘲讽的开口，“江一月，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下仇恨，放过宋佳玉，让她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吗？” 我心里的意图被傅佳人一语戳破，脸上飞速的闪过一丝窘迫。 可是很快的，我又想到跟傅佳人最初见面的情况，她对我也是强势又鄙夷，甚至约我单独出去见面，那样的场景，几乎可以想象出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撕逼的画面。 第250章 心脏我要定 可是在最后，傅佳人并没有做什么，没有动手打我，也没有朝着我泼水。她虽然说了一些挖苦的话，但是实际上，她告诉了我很多关于陆斯年的事情，让我更了解那个男人，也更加知道跟他怎么相处。 在看似乖张的背后，实际上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关心。 我相信傅佳人，因此也相信对于宋佳玉的这件事，她也是在口是心非。 “我相信你。傅佳人，我相信你不会为了你自己，去这样随意伤害一个健康活着的人。”我坚定的说道，好像已经看透了傅佳人的伪装。 傅佳人回到我的只是一声冷笑，甚至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哪怕是这样，我还是的坚信着，不然的话，她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事情。 傅家的后院，有两棵金桂，虽然现在已经过了九月桂花满地飘香的时间，但是树枝上金灿灿的桂花还在，在清冷的空气中飘散着悠悠的花香，成了我们这趟形成的终点。 在桂花树旁，我和傅佳人安静的待了许久，我陪着她静静缅怀着那些无法再回来的过去。 末了，傅佳人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开口道，“一个小时快到了，我们出去吧，别让行远哥担心。” 我应了声，然后推动轮椅带着傅佳人往外走，心下却留心着傅佳人刚才的举动。 在进入这个别墅之后，我都快忘记了沈行远的一个小时之约，傅佳人却记着，而且准确无误的掌握着时间……真的只是服从命令而已吗？ 从后院的小路走到前院，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前面的黑色铁门了。 一眼望过去，就可以看到沈行远站在门边的挺拔身影，他往这边凝望着，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深情地，落在傅佳人的身上。 我控制着轮椅的速度，避免给傅佳人带来不适感，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傅佳人突然开口，“江一月，你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我所担心的事情，无非就是沈行远想动宋佳玉的心脏，让她给傅佳人续命。 前一刻她还愤慨着，现在却突然给了我想要的结果，让我一时间愣住了，就连往前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为什么？你怎么改变主意了？”我带着诧异问道。 傅佳人双眼前往，看着大门，也看着站在大门旁边的那人，开口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妈妈害死我妈妈，也害的我家破人亡，就算她跟我有一半相同的血脉，我也不会承认她是我的妹妹，我甚至恨不得她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我不希望她用这样的方式死，不希望行远哥成为那个刽子手。这一辈子，我最对不起人是他。我已经辜负了行远哥的感情，不能再弄脏他的手了，他的双手是用来拯救生命的，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所以，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我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傅佳人决定这一切，竟然是为了沈行远。 沈行远…… 我在这时才注意到傅佳人的目光，她远远地看着那抹身影，眼神里全是眷恋和不舍。 她……难道是爱上沈行远吗？ 这样的猜测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大门另外一边的沈行远见我们突然停下了脚步，还以为是出事了，正担心的朝着的这边飞奔过来。 他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傅佳人身边，气息还有点喘，“佳人，怎么突然停下了？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在这种焦急担心的情况下，沈行远还在间隙之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而他用最温柔的态度关心着傅佳人。 一冰一火，完全是两个极端。 而傅佳人何尝不是如此，她不希望沈行远担心，收起了伤痛，却又希望沈行远的关心，所以小声抱怨道，“大概是长时间的做轮椅，身体有点不舒服。” 一句小小的诉苦，却引起了沈行远细致的关心。 他先是按着脉搏检查了傅佳人的心跳，确定没问题之后微微松开了眉心，然后双臂一用力，一个利落的公主抱就把傅佳人抱了起来。 “在忍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回家了，回去之后给你做按摩。”沈行远收紧双臂，让傅佳人用最舒服的姿态靠在他胸口上。 傅佳人似乎很习惯了，在抱起来的同时，双手已经环在沈行远的脖子上，“我还想吃冰淇淋。” “不行，天气冷了，冰淇淋太冰了。” “我可以在暖气房里吃，那里不冷。” “冰箱里有慕斯蛋糕，你可以吃那个。” “可是那个不是冰淇淋，我要吃冰淇淋，要两球，一球香草的，一球牛奶的……” …… 我推着轮椅跟在沈行远和傅佳人身后，耳边是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亲昵的，也是幼稚的，像是跟哥哥撒娇的妹妹，也像是跟男朋友撒娇的女人。 这两则的感情，我更偏信是后者，因为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傅佳人爱上沈行远了，但是她自己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沈行远抱着傅佳人上车，全程没有多看我一眼，好像我是透明的存在。 在我送轮椅过去时，他才给了我一个冰冷的眼神，像是刺骨的寒风。 他阴沉着脸威胁道，“江一月，无论你跟佳人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宋佳玉的心脏我要定了！就算你把她藏起来了，挖地三尺我也会找出来。” 说实话，我相信沈行远的话，要是逼急了，他真的会这么做。 因为爱一个人，会让人偏执的失去理智，之前的傅先生是这样，现在的沈行远也是。 但是爱一个人，也更加希望对方能幸福快乐，所以傅佳人成全了我和陆斯年，也不希望沈行远因为她，双手沾上血腥味。 沈行远不等我的回答，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踩着油门就养车而去。 车子从我面前驶离的时候，我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傅佳人，还侧头跟沈行远说着话，大概还在讨论着冰淇淋的事情，连从对面开来的另一车也没多看一眼。 而那辆车上开车的人正是陆斯年。 第251章 不是小气人 两辆车靠的很近的错身而过，只要有一点点的分神，或者是用余光瞅上一眼，一定是会注意到的。 可是傅佳人并没有。 陆斯年停下了车，他都下车走到了我身边了，我还是望着前方远去的车辆，久久的无法回神。 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傅佳人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在想什么呢？”陆斯年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除了寂静的街道，什么都没有。 我稍回了神，看着一身西装革履的陆斯年，反问道，“你怎么来了，工作不忙吗？” “今天出来见客户，在这附近，就顺便过来接你。”陆斯年回说。 “哦。”我应了声，但是对“顺便”这两个字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毕竟这一带都成了旧城区，陆斯年的客户非富即贵，又怎么会约在附近。 他啊，肯定是担心我了才会过来的。 对于男人的小变扭，我不选择说破，而是乖乖的上了他的车，让老张独自开车在后面跟着。 在车上，我一直等着陆斯年开口问我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但是等着等着，等着我的耐心都耗尽了，陆斯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关心。 就算他不关心，难道他背后的傅廷深也不关心了吗？ 最终，还是我忍不住，松开了紧抿的唇，转过头看着抓着方向盘的男人，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我跟傅家人说了什么？不想知道我有没有说服她放弃宋佳玉的心脏吗？” 陆斯年薄唇微动，轻笑了下，“就算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的。”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蛇，被陆斯年这个捕蛇人掐着七寸之地，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哼，这次偏偏就不告诉你了。”我气的嘟起了嘴巴，还故意转过头，看着另一边的车窗。 陆斯年分神看了我一眼，嘴角上的笑容变得越发明显。 我们两人相处的这段时间里，经历过了各种情感变化，但是像普通情侣那样娇嗔、闹脾气时候还是比较少。如今会这么做，大概也是我对陆斯年卸下了最后的顾虑。 我看着车窗玻璃，却不是在看车外飞逝的景色，而是在玻璃上看着陆斯年的倒影。 陆斯年转眼看过来时，跟我的视线正好撞在了一起，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笑意，问道，“今天见面的情况怎么样，傅佳人有被你说服吗？” “哼，太晚了，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了。”我继续佯装生气，心里却因为陆斯年的服软而雀跃着，板着脸强忍住要上翘的嘴角。 陆斯年的黑眸闪了闪，像是被笑意所触及，“那我猜猜看。嗯……应该是有了不错的结果，傅佳人不准备用宋佳玉的心脏移植。” “你怎么会知道？”我惊讶着，陆斯年所说的，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看到你的第一眼，答案就写在你脸上了。”陆斯年低语着，视线在我眉宇间轻扫而过。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纠结了一整天的眉心正舒展着，连我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小细节，陆斯年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因为一个眼神注视，答案已经在他心里了。 我之前的那些小情绪，也因此释怀了。 陆斯年虽然知道结果，却不知道过程，见我不在闹情绪后，认真的问了一句，“傅佳人同意了，行远呢？他什么态度？” “我今天没跟沈行远说上话，但是我相信傅佳人会说服她的。”我起了个头，也顺着将今天傅佳人告诉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陆斯年。 陆斯年漆黑的眸子沉了沉，低语道，“我听傅廷深说起过，傅佳人刚到他们家的那几年，状态非常不好，甚至有自闭倾向，看了好几年的心理医生才好了些。傅家人也放心不下她，命令傅廷深到哪里都必须带着她，让她融入正常的生活里。” 所以傅佳人才会出现在他和沈行远的身边，慢慢地衍生出一段错位的感情。 “要是放在两个月前，我绝对想不到傅佳人竟然有这样的过去，而且还有着无法治愈的绝症。”我感慨道。 “傅佳人很坚强，虽然身体有病，可是从来不用这件事情博取我们的同情和旁人的注意。”陆斯年也难得认可道，末了还瞅了我一眼说，“听我这么说，你难道不吃醋吗？” 换个角度说，如果是我如此提起陆怀时，陆斯年恐怕早就截断我的话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却明知故问的说，“我为什么要吃醋？” “毕竟傅佳人可是我的前妻。”陆斯年在不知不觉间放慢了车速，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连过去的事情也要吃醋。”我故意这么说着，借此调侃他之前因为陆怀时发怒的事情。 但是我的双眼紧盯着陆斯年，看着他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沉下去，似乎有些不开心，才又开口补了句，“你们曾经虽然是夫妻，可是你不爱她，她也不爱你了。” 有了我的解释，陆斯年神情才恢复如常，却皱着眉反问道，“你确定？” “还不能确定，更多的是我的猜测。”我知道陆斯年问的是哪件事，稍微思忖后，说道，“陆斯年，找个时间，你去见一次傅佳人，或许这样我就可以肯定了。” 陆斯年的眉尾动了动，有些怀疑。 自从上次傅佳人突然晕过去之后，病情也随之变化，陆斯年为了彻底斩断傅佳人对他的感情，一直避而不见。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我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你就不怕把我推给她了？我能被逼着跟她结一次婚，说不定还有第二次。”陆斯年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我冲着他笑了笑，“不会有第二次的，我相信你。而且我会紧紧地拽着你不放手。” 轻柔的一句话，彻底的抚平了陆斯年眉间的褶皱，神色轻松的说道，“你跟傅佳人约个时间，到时候你也一起去。” “好。” 在平静的温馨之下，我并不知道有些事情正在慢慢地发酵，将会一点点的变成一个飓风，朝着我和陆斯年慢慢的靠近。我所谓的信任、感情，在它（她）的面前将会变得不堪一击。 第252章 其中的诱惑 而这股飓风的中心恰恰来自美国，来自那个我心中最为隐忧的人。 *** 深秋之后，时间仿佛过的特别过，就跟一下子入冬的天气一样。 江城被从北方来的寒冷气流笼罩，冷风带着湿气，吹在人身上变得越发刺骨冰冷。单薄的秋衣秋裤也被束之高阁，被厚重的棉衣羽绒服取代，在寒冷之于又增加了行动不便。 就在这样一个人人都不太喜欢的季节里，陆斯年却大步走上了人生巅-峰。 之前陆庭风和陆远林无辜旷职的事情，不知道是谁传到了陆老夫人的耳朵里，哪怕陆老夫人身患重病，可是余威尚存，他们两人又重新受到了处分，就连一直最能脱身的陆远林也没能逃脱。 而陆斯年紧紧地抓住了这次机会，趁着他们不在的时间，清除他们的爪牙，将实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陆庭风和陆远林回来之后，看到自己辛苦经营了几十年的事业版图瞬间损失过半，却也有苦难言。 如果事情再一次传到陆老夫人的耳朵里，等着他们的说不定不仅仅只是惩罚，而是永远的逐出陆氏集团。 在陆斯年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我怀孕了进入了第五个月，肚子一天一天的变大，身上也有种身宽体胖的圆润，如果再穿上羽绒服，就跟一个移动的圆球一样。 对此我再三抗议，虽然是一个孕妇，但是每个女人都是爱美的孕妇，又怎么能允许自己变成这样。 可是我每一次的抗议，都会被李婶轻易化解，“先生说，外面风大，这件羽绒服防风性最好，最适合今天穿”，“先生说，下午可能会下雨，淋雨很容易感冒的，还是多穿点好”……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我也忍不住的反驳，“李婶，有老张接送我，我在外面走不了多少路，吹不到多少风，更是淋不到雨的。” 就算如此，明天的李婶依旧是昨天的样子，用无微不至的关心将我包围住。 在这样过度保护之下，对于我曾经再三要求出去工作的事情，不仅是陆斯年不同意，甚至连我妈也在电话里劝我再等一两年，等孩子长大点…… 因为时差关系，我跟我妈通话时间大部分在下午五六点，那时的陆斯年还在公司，他从来不曾参与过我们母女的谈话，而我妈又怎么会知道这一件事。 唯一的解释，是陆斯年曾私底下跟我妈联系过，而且并不只是这一次。 就连我妈也开口了，我不得不听从她的介意，让她放心。 正当我气馁的郁郁寡欢的时候，陆斯年却突然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那是一个清冷晚上的午夜，我肚子饿加上嘴馋，陆斯年带我出来吃宵夜，还是他曾经带我去吃过的那家大排档，热气腾腾化作白烟袅袅，让简单的食物更多了几丝滋味。 在酒足饭饱之后，陆斯年并没有直接带我会公寓，而是将我带到了陆氏集团附近，一家咖啡店的门前。 我跟着他下车，好奇的张望，“这么晚了，咖啡店都休店了，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陆斯年亮出一把钥匙，放进我手心里，说道，“去开门吧。” 开门？！ 我一边疑惑为什么陆斯年会有这个咖啡店的钥匙，一边往咖啡店的大门走，当要是插-入门锁的时候，我还带着不可置信，但是在转动的同时，我真的听到了打开的声音。 陆斯年凝视着我脸上的惊喜和怔愣，像是得到了趣味一样，唇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他难得的开起玩笑“害怕自己被当做小偷，被警察抓走？放心吧，你绝对不是小偷，而是这个咖啡厅的新主人。” 新……主人！ 我在惊讶之余，双眼里也闪过一抹狂喜。 陆斯年对这个咖啡厅非常的熟悉，只是借着道路两边传过来的微弱灯光，他还是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墙壁上的隐藏式开关，随着啪嗒一声，黑暗的咖啡厅被瞬间照亮，映入我眼帘的是原木色的装饰，无论是天花板的小吊坠还是一旁的书架，都透着一股舒适感，而咖啡厅的宽阔也显露无疑。 这里是江城最繁华的经济中心，周围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真可谓是寸土寸金。 “这里……你……你买下来了？”我还处在震惊的余韵中。 “虽然是我买的，可是房产证上和营业执照上写的都是你的名字，你才是这个咖啡厅的实际拥有者。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联系设计是慢慢改的。”陆斯年说话的同时，用务必认真的眼神看着我。 这周围的一切，竟然都是我的…… “你……怎么这么突然？” “与其让你为了其他人工作，可能接触到不必要的危险，还不如让你做老板。而且这里距离陆氏集团很近，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下班。”陆斯年补充道。 一起上下班，这其中的诱-惑力，比做老板更大。 陆斯年不仅选址装修，就连人手也帮我安排好了，是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选——宋佳玉。 关于傅家人在傅家别墅里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一五一十的全部都转告给了宋佳玉，哪怕如此，宋佳玉依旧没有改变自己原先的想法，留在江城，留着自己的生命去还给傅佳人。 以至于，她虽然找工作，却因为自己人生的“特殊性”，找的全是辛苦却又收入微薄的零时工。 如今让宋佳玉跟我一起合作，无疑又是解决了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陆斯年明明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六个小时都花在工作上，却还是抽出时间帮我完成梦想。 在初冬的深夜里，屋外的冷风呼呼的吹着，我站在那个崭新的咖啡厅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反而觉得自己正被一股温暖包围着。 当我氤氲着双眼，控制不住的紧紧抱住陆斯年的时候，我想，在这温暖的其中，或许也是有“爱”的成分。 不然怎么会这么甜，这么甜…… 不仅甜在心里，也甜蜜在相互摩挲的双唇上。 那个晚上，我和陆斯年气息交融的亲吻着，他带着一丝凉意的手指穿过厚厚的毛衣探入我的身体里，一寸一寸的点燃谷欠望之火…… 第253章 是他的使命 要不是我肚子大的不方便，那个崭新的咖啡厅里说不定已经留下了我和陆斯年欢爱的痕迹。 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那种被一股无名火烘烤的感觉仿佛还在，还有就是出自女人天生的羞怯，让我忍不住又一次红了脸颊。 “陆太太，苏医生开完会回来了，你可以进去检查了。” 护士小姐礼貌的邀请打断了我脑海里的绯色遐想，我连忙拍了拍脸颊，希望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正常些，别忘了自己将要进行的是一个月一次的产检。 从休息室走去苏医生办公室的路上，年轻的护士小姐跟我说着话，见我面色异常红润，有些担心的问我。 “陆太太，你是感冒了吗？最近降温的厉害，出门可要多穿点。” “谢谢关心。不是感冒，就是觉得有点……热，医院的暖气真好。”我道着谢，头压着低低的，不敢再抬起来，自己随便瞎扯的理由，就连自己听着都觉得没人会信。 年轻的护士小姐又多看了我几眼，所幸没有在说一些我接不上来的话。 怀孕进入第五个月了，状态一切稳定，产检也比以前简单的多，大部分就是看一下孕妇的身体情况和各项指标，还有孩子的成长情况。但是在今天，我特别要求苏医生再给我做一次4d的b超，而且还多要了一张照片。 “陆太太，你的身体情况比怀孕初期的时候好多了，继续保持下去，注意身心愉快，再过几个月一定可以生出一个健康的小宝宝。”连反几次检查下来，苏医生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刻板着脸，偶尔也会跟我闲聊几句。 “也要多谢苏医生的照顾，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你推荐的书也很有用。”我摸着肚子等着照片出来，脸上全是身为一个母亲的温柔。 很快的，一旁的护士小姐送上了打印好的照片。 我原本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而苏医生却叫住了我，又再一次把我请到了他的办公室，说是有事情跟我谈。 我当下吓了一跳，明明各项指标检查都很正常，难道还有什么隐藏疾病，等沉下心听苏医生的话之后，才恍然大悟。 “陆太太，这家医院是你先生跟沈家合资的，陆先生跟沈医生也是多年好友，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沈医生最近怎么样？”苏医生皱着眉问我，眉心上带着一丝担忧。 原来他想打听的是沈行远的近况。 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回答说，“沈医生有一个特别的朋友生病了，他最近在专心照顾她。” 苏医生点了点头，回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今天麻烦陆太太留下来，是希望陆太太可以帮忙劝说沈医生回医院来，哪怕不是医院，医疗研究所也可以。” “这件事……”我恐怕无能为力…… 我为难着，毕竟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沈行远对傅家人的感情，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苏医生见我流露出迟疑的神情，他一改平常的沉稳，有些急躁的跟我说，“沈医生是我的学弟，也是我们医学院最聪明最有天分的学生，有着让我们羡慕嫉妒的能力，特别是在脑科方面。可是他从一进学校开始，就坚定的要主攻心脏科。就连学校里的教授都看不下去，一半劝说一半威逼，才让他选了脑科继续深造。” 除了羡慕和嫉妒之外，苏医生言辞之间更多的是敬佩和关心，还有就是……惜才之心。 “我学医将近二十年了，这样的天赋型医生只见过一个。如果他继续在这个领域研究下去，一定会成为世界知名的医生，救治许许多多的生命。这是老天给他的能力，也是他的使命。而不是将他一身的才华浪费在一个病人身上！”说道最后，苏医生的神情中带着愤慨，“陆太太，请你为了那些未知的病人，好好劝一劝沈医生，让他重新回来医院吧。” 末了，苏医生竟然将这么重的包袱压-在了我身上。 “这……这应该只是占时的，等那个病人恢复了，沈医生也就会回来医院的。”我嘴上虽然这么说的，心里却充满了不确定，如果沈行远当初学医是因为傅佳人，而傅佳人死了，他学医的动力就不复存在。 苏医生跟我担心的事情一模一样，他严肃道，“陆太太，不瞒你说，沈医生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前些日子，教授亲自打电话给他，他说自己连最想救的人都救不了，已经不配做一个医生了。连教授的话都不管用了，我们几个师兄弟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了。陆太太，算是我求你了，劝劝沈医生吧，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闻言，我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又是一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苏医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尽力去做，但是事情成不成功，还是要看沈医生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麻烦陆太太了。” 跟苏医生告别，从他的办公室离开，我心里一直想着沈行远的这件事情，走在医院走廊也显得心不在焉，直到撞到了人才回神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急忙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我走的太快了，没撞到你吧。”对方也点了点头，跟我道歉着。 我循声抬头，看到的是一个温婉秀美的女人，穿着一身修身时髦冬装，波浪卷的长发披肩，露出标准的鹅蛋脸和精致的五官，漂亮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比起女人的长相，更让人惊-艳的是她身上的气质，在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轻熟-女的优雅风韵，这是普通人如何伪装都装不出来的。 在经历过傅佳人的骄傲美-艳之后，我再一次的被一个女人的美丽震惊。 不仅异性相吸，就连同性，也忍不住多看几眼这样的美好。 “太太，这位太太，你没事吧？是我不小心撞到你的肚子了吗？要不要送你去看医生？”女人声音也如同小桥流水，带着宜人舒适的感觉。 我在她的呼唤中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没……没事，不好意思，刚才撞到你了。” 第254章 最隐忧的人 女人脸上的担忧褪-去，莞尔一笑，“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只顾着抬头看东西了，连你手里的东西都撞掉了。” 她说着话，穿着高跟鞋和窄裙，依旧动作优雅的蹲下，捡起我刚才在混乱中失手掉落的b超照片，交回到我的手里。 女人看了一眼照片，认出孩子的轮廓，唇角轻扬着问道，“这是你的孩子吗？有五个月了吧？” “是的，刚好五个月了。”我接过照片，提到孩子，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笑容。可是又想到女人刚才说的话，问道，“你是在找病房吗？我对这家医院还挺熟悉的，需要帮忙吗？” 女人明媚的双眼闪了闪，说道，“我有个亲人住院了，住在xxxx号病房，但是我楼上楼下找了好几圈了，都没看到。” “xxxx号病房……”我摸了摸下巴回想着，这里的楼层我很熟悉，自己住过院，也探病过许多次，没注意过有这样的病房号，反而像是陆老夫人那边的。 “这家医院是分东院和西院的，你有问清楚是哪一个院吗？这边是西院，会不会是在东院？”我解释道。 女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好些年没回来了，都不知道这里发展的这么快，连医院也变化了这么多。谢谢你，我会去重新确认的。” “不客气。”我笑着摇了摇头。 跟女人分开时，我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忍不住的希望自己再过几年，也能变得像她这样这般知性大方。 而原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的女人，竟然在半个小时后，又一次遇见了。 *** 从这边的医院离开后，我赶往了陆老夫人位于东院的病房。 我一直都记得陆老夫人之前对我的嘱托，让我告诉她关于孩子的成长，所以这一次特意拍了4d的b超照片，也是专门准备给陆老夫人的。 一进门，我没在客厅里看到任何人，便径直的往陆老夫人的病房里走。 “奶奶，我来看你了。”我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开门，在双眼触及门内的情景之后，我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僵在门边许久许久都没有动作。 病房里有三个人，可是没有人听到我的说话声，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陆老夫人，秦管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陆老夫人甚至红了眼睛，有湿润的泪水在滚动；就连一直严肃刻板的秦管家，也露出热烈的视线，看着那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恰恰就是我在医院里看到的，惊讶于她气质风韵的那一个。 她怎么会在这里？刚才xxxx回病房，原来就是这里吗？ 我正思忖着，陆老夫人带着哽咽的话，却彻底的将我打入地狱。 “灵芝，我的女人，你终于回来了……” “妈，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两个人的声音都是颤抖着，强忍着各自酸涩的情感，一说完，便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而眼泪在这一瞬间里留了下来。 灵芝…… 陆灵芝…… 原来她就是陆灵芝…… 我在看向埋头在陆老夫人肩膀上的绝美容颜，眼前一片恍惚，却跟我记忆中的那些照片，跟傅佳人的脸，一点一点的重合着，有些是从侧面相似，有些是轮库相似，总是在某个角度上，有着一模一样的重合。 我这是怎么了……是生活太过于平静，是陆斯年对我太好……我竟然连陆灵芝的第一面都没认出来…… 我怎么会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 我全身发凉的站在原地，久久的回不了神，而陆老夫人跟陆灵芝在结束长时间的拥抱后，陆灵芝拿着手帕帮陆老夫人擦着眼泪。 孩子都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无论分别多久，血肉亲情最是无法割舍的。 “灵芝，让妈仔细看看你。”陆老夫人虽然之前强势的表示不准通知陆灵芝，但是当女儿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种思念的感情根本是无法控制的。 陆灵芝也是一一样，眼眶一片发红，“妈，你生病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着我？我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我不想你担心，想你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 “你这样瞒着我，只会让我更担心而已。之前也是，明明说好你每半年来看我一次的，你都失约了三次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早点回来。” …… 我沉沉的一垂眼，目光从久别重逢的两母女身上闪过，伴随着一阵疼痛，脚步虚浮的往后退。 好痛…… 我的肚子突然跟抽经一样，疼痛的连站都站不稳。 陆老夫人的病房里有人，但是我没选择往前走，而是继续后退着，连身体也微微的往后仰，几乎都要摔倒在地上了。 好在这个时候，有人伸手扶住了我一把。 “一月，你怎么了？”王温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耳边。 “好痛……温宁……我肚子好痛……”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才松开了紧咬在一起的嘴唇。 王温宁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怎么样的痛法？刚才有撞到或者是摔倒吗？我现在立刻打电话叫苏医生过来。” “不用……你扶我过去……让我坐一会儿……我坐一会儿就好了……”我忍着痛，艰难的开口。 王温宁半信半疑，却还是听从我的意见，扶着我在沙发上坐下，还轻揉着我的肚子，减轻我的痛苦。 呼呼……呼呼…… 我不停的深呼吸着，缓解的不仅是我肚子上的疼痛，还有我心里的紧张。 在之前的时间里，我曾经幻想过陆灵芝出现的情况，知道她的出现对我和陆斯年的关系将是一个致命的冲击，但是我还是低估了她的影响力。 我没想到她会瞬间占据我全部的思绪，控制我的神经，连自制里也在土崩瓦解。 “一月，你这样不行。你的体温都在下降，这情况太危险了，我还是叫苏医生——” “不用。”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紧紧地抓住了王温宁的手腕，阻止道，“不用叫苏医生，我自己可以。” 陆灵芝既然回来了，这样的见面就不会只是一次两次，如果我连这一次都无法克服，那么下一次呢，我又怎么办？ 我最终要战胜的是自己的心魔！ 第255章 自己的心魔 王温宁担忧的看着我，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我说的话，但是也到了一杯温糖水放进我的手里，盯着我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糖水有效果，还是我终于放松了自己，我身体的疼痛的慢慢地褪-去着，苍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 “好点了吗？不要逞强，如果还是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王温宁作为护士，最担心就是病人强撑或者讳疾忌医。 “温宁，我好多了。而且今天也刚产检过，苏医生说我的情况很好，不需要担心。”我像是虚脱了一场，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无力，却还是对着王温宁笑了笑。 休息够了之后，我慢慢地站起来，眼神同时往陆老夫人的病房门看了一眼。 王温宁见状，以为我是想往那边走，“陆老夫人今天的精神不错，没闹脾气就吃了药。我扶着你过去吧，你今天可以跟她多说一会儿话。” “不用。我不过去。”我立刻拒绝，没再往那边看一眼。 “怎么了？你不是来看陆老夫人的吗？”王温宁奇怪的问道。 “我……我这个样子，要是被奶奶看到了，她会担心的。”我急中生智的想了个办法，“温宁，我先回去了。我来过的事情，也不要告诉奶奶。” “好，我知道。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我可以的，老张也在外面等着我，不会出事的。” “等你到了家，别忘了给我来个电话。” “好。” 我带着一种逃离的感觉离开，可是有忍不住希望那一扇们可以打开，希望他们可以知道我的存在。 可是有了陆灵芝，又怎么还会有我。 我以为自己走的不露痕迹，可是那两张b超照片，我却再一次的掉在了地上，再一次的被那个人捡到…… *** 回到公寓里，我一整天都显得心神不宁。 如果说陆灵芝的存在，以前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那么这颗炸弹现在是被拔掉了引线，已经有火光在闪烁了。 “太太，今天不用去咖啡厅吗？”李婶见我在家里，随口问了句。 “嗯，不去也没关系，还有佳玉在，我很放心，想休息一下。”我心不在焉的回答说。 李婶没察觉到我的走神，反而还高兴的笑了笑，“休息好。太太已经连着一周出去上班了，虽然只是去半天，但是你大着肚子，一个人承受着两人的重量，很容易疲累的。还是应该多休息。我今天多做几道菜，再给太太补补。” 我不想自己一直想着陆灵芝的事情，干脆走到厨房帮李婶摘菜剥豆。 但是我心不在焉的情况不曾好转，而且连连出错，就连李婶也看出我的怪异。 她担心的问我，“太太，你是不开心还是太累了，不要做了不要做了，到一边去休息吧。” 我还是坚持说自己没事，最后是被李婶拉着离开厨房。 到了客厅，李婶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在沙发上坐下，又打开电视选了一部搞笑片，叮嘱我安安心心的看电视，晚餐的事情就交给她一个人可以了。 我听着吵杂的电视声音，根本笑不出来，也不知道里面的主角在演什么。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李婶，几点了？” “太太，现在是八点十分，距离你上次问才过了十分钟而已。” 十分钟…… 这大概是我今天晚上第七次追问时间了。 这一个月来，陆斯年忙着工作并不回来吃晚餐，但是有时候收工早，或者是没有应酬，约莫十点左右便会回来。 十点…… 现在才八点十分，距离十点还需要很久很久…… 在我奇怪又反常的行为之下，李婶终于感觉到不对经，问我说，“太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先生说，不如打电话给他，让他早点回来。” “不要！”我情绪激动的反对，又缓了缓情绪说，“斯年的工作比较重要，我的只是小事而已，不需要打扰她。李婶，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了。” 在李婶忧虑的目光下，我回到了房间里。 问道飘散在房间里属于陆斯年的气息，我紧张的神经好似才真正的得到安抚。但是心中最深的担忧，也因此浮现。 陆斯年知道陆灵芝回来的消息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紧张兴奋还是愤怒生气？ 晚上十点半，我接到了陆斯年的电话，他还在公司里加班，说大概十二点才能到家。 他的声音稀松平常，不像是知道了陆灵芝的事情。 我见到陆灵芝是今天一大早，难道消息没有传到陆斯年的耳朵里？ 凌晨十二点半，我听到了细微的上楼声，立刻闭起眼睛装睡，怕陆斯年发现还刻意背过了身。 十几分钟后，陆斯年洗了澡上-床，动作娴熟的宛若做了千百遍一样，将我拥入他的胸-前。 “还没睡着？”陆斯年一碰到我的身体，察觉到身体的紧绷，立刻就发现了，带着略微湿气的下巴蹭了蹭我的脖子，“怎么了？今天早上没陪你去产检，所以生气了吗？” “不是。”我缩了缩脖子，也缩进陆斯年的怀里，“只是有点失眠而已。” 听了我的回答，陆斯年低哑的笑出了声，声音就在我的耳边，显得十分浑厚。 笑声模模糊糊结束的时候，他说道，“你这么说，我会以为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一个女人在床上能够暗示男人的也无非是那点事情。 一股热气冲上了我的脸，羞臊的反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有点睡不着。要不你先睡，我起来坐会儿。” 还不等我有所动作，陆斯年已经先收紧了手臂，抱的我紧紧地箍住，沉声道，“别动，外面冷，当心受凉。你要是睡不着，我陪你说说话。” “你工作了一整天了，也很累了，不用迁就我。”我一直背着身，在这时才微微侧着头，寻找着陆斯年的身影。 “跟你说话不会累，做别的事情才会。”陆斯年话已转，再一次的往暧昧的方向发展。 “陆斯年，你！”我气恼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或者我可以让你累一点，这样就能睡着了……”昏暗中，陆斯年勾着唇笑了笑，黑眸认准了目标，毫不犹豫的的吻了上去…… 第256章 叫我的名字 陆斯年在言语上虽然说着暧-昧的话，但是他的吻反倒是单纯地不带任何谷欠望的色彩，更像是看穿了我略微紧绷的情绪，更多的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意味。 在陆斯年双唇贴上来的那一刻，真正主动的人反倒是变成了我，迫不急待的想从他那里获得更多，不仅仅只是拥抱这么简单。 连同双手一起，紧紧地环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抱的紧紧地，大有这一辈子都不放手的强烈冲动。 唇舌的深入之间，这个亲吻的性质也逐渐在改变，就在要刹不住车的时候，陆斯年搂着我身体，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热烫的薄唇离开，但是呼吸的节奏已经错乱，显得急-促而粗喘，他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沙哑，“不能在继续下去了，不然……” 陆斯年话才说道一半，突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黝黑的眸子更是在昏暗中闪了闪，浮现着深沉的光芒。 因为此刻的被子底下，我正伸手过去，带着急不可耐的冲动，撩起了陆斯年的睡衣，手心在抚-摸过他块垒分明的腹肌之后，缓缓地往下…… 对此，我忍不住爆红着脸，但是黑夜成了我最好的伪装，而我心里的不安叫嚣着，想跟陆斯年靠近。 近一点……更近一点…… 没有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撩拨。 陆斯年的说话声不断发紧，甚至有种危险的气息在弥漫出来，“江一月，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今天产检的情况很好。苏医生也说，五个月是可以进行夫妻床事的——啊——” 这一回，抽气的变成了我。 随着被子一动，我和陆斯年换了一个姿势，不再是前后相拥，而是身体的上下交叠，热烫的双唇和他的霸道强势一起袭来，像是一个漩涡，将我紧紧地我围困其中。 而我也在这其中，自得其乐。 特别是陆斯年在刚才叫了我的名字……江一月…… 曾经那一-夜，他靠在我的身上不由自主的轻唤着陆灵芝的名字，那一幕，成了我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在情谷欠澎湃的时候，我一边娇喘着，一边紧紧地抓着陆斯年的后背，还有一丝理智并没有沉-沦，忍不住的在陆斯年耳边央求着。 “斯年……啊……” “嗯？是我弄痛你了吗？”陆斯年强忍着身体里的冲动，慢下动作发问。 “不是……叫我……你叫我一声……叫我的名字……” “一月，我的一月。”陆斯年用他特有的嗓音，低低的轻喃着我的名字，宛若像是一首醇厚的情歌一样。 “再叫一声……” “一月，一月，一月，……” 到最后，我意识模糊，不知陆斯年到底喊了多久，只记得隐隐约约之间，全都是陆斯年的声音，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裹了起来。 最后失去意识之前，我沉沉的闭上眼睛，却还是有不曾察觉的眼泪，在缓缓地流下，分不清是因为生理，还是因为心理。 *** 经过昨天晚上的那场胡闹，特别是我在最后精疲力尽的晕过去，不仅觉得丢脸，而且也有预感第二天已经会晚起。 果不其然，等我在身体的酸痛中睁开眼，偌大的房间已经被初冬的暖阳渗透，隔着一层厚厚的窗帘，依旧有灿黄-色的阳光在照进来，地板上像是落了一层金子一样，金光闪闪的一片。 都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间，陆斯年应该早就去上班了，说不定还会跟陆灵芝见上面，想到这里，我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谁知刚动了动身体，发现身后像是有一道温热的墙壁。 一回头，意外的看到陆斯年竟然还在，他闭着眼睛，甚至没有醒过来，连呼吸也都是绵长的。 这段日子以来，他越来越忙，而我的身体越来越重，也变得越来越嗜睡，虽然依旧同床共枕着，可是像这样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的情况却少之又少。 我目光恋恋不舍的扫视着陆斯年的眉眼，想着这个英俊到过分好看的男人是如何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不禁感叹命运。 我是何其幸运，竟然能遇到如此出色的男人。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是如此炙热，在陆斯年一点一点睁开眼睛，深邃的黑眸跟我直直相对的时候，我才怔了怔。 陆斯年饶有趣味的勾了勾唇，问到，“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这样一句狗血言情小说里用到烂的台词，从陆斯年的嘴里说出来，却又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我面色发红，浑身的体温也在不断升高，紧张的道，“我们应该起来了，你……你上班迟到了。” “不急。”陆斯年慵懒的伸着身子，还将我刚刚抬起的身体又压了回去，“我今天不上班，可以慢慢来。” “不上班？”我一时间愣住了，陆斯年可是连周末也都在上班的人，更别说今天并不是周末。 “我也是普通人，又不是机器，也会需要休息。今天就当是给自己充电，公事先放一边，你有什么安排吗？我可以陪你。”陆斯年问道。 难得陆斯年休假，我当然更希望他能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要再操心其他的事情。 可是有一件事情，一直等着陆斯年去办。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说好去看傅佳人的，自从他被沈行远接出医院照顾后，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嗯，是有这么一件事。”陆斯年回想着，又看了一眼时间说，“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去医院看奶奶，再转到沈行远那里见傅佳人。” “见奶奶？”我想到陆灵芝，她可能就守在陆老夫人的病房，突然的紧张了起来。 “嗯？”陆斯年疑惑地看着我的反应，“怎么了？还是你想先去见傅佳人，再去看奶奶？” 这只是调换一下顺序，根本不会有实质性的差别。 就跟陆斯年迟早都要见到陆灵芝，那只是时间上的差别一样。 相比较昨天的战战兢兢，我已经做好准备，逐渐接受这件事情。 “我没事，就是刚睡醒，脑子还有点迟钝。”我对着陆斯年笑了笑，“就听你的，我们先去医院，然后再去见傅佳人，现在先起床吧，李婶准备好的早餐说不定都凉了。” 第257章 一日的宽容 我不敢对着陆斯年太久，怕他看出我眼底里藏不住的情绪，说着话便起身下床了。 我仓皇的走进洗手间，丝毫都没察觉到，陆斯年目光幽深的看着我的背影良久。 *** 去医院的一路上，我都有些心神不宁，却还是努力在陆斯年面前佯装出镇定的样子。 “一月，身体不舒服？如果觉得太累，我们回去休息。”陆斯年皱着眉，担忧的问我。 “我没有不舒服，而且我们已经到了，下车吧。”说着话，我伸手按在门把上，就要打开车门。 “等一下。”陆斯年拉住了我的手肘，“外面风大，把围巾和帽子戴上。” 等我转过身时，陆斯年已经抓着围巾套在我的脖子上，然后再是帽子。 “嗯，可以下车里。”确定把我裹得密不透风了，陆斯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的脸颊磨蹭到毛茸茸的围巾，仿佛还能感觉到陆斯年残留在上面的温度，眷恋着他眼里仿佛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温柔，忍不住的问道，“陆斯年，你会离开我吗？” “又开始患得患失了？”陆斯年用审慎的目光看着我，理了理我的头发说，“你只要记得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 我不曾幻想过从陆斯年的口中听到什么甜言蜜语，这样扎扎实实，刻板严肃的话才是陆斯年的风格。 “我们在一起，会一辈子在一起？”我带着奢求的追问。 陆斯年的眼神没有一丝的闪避，沉声道，“会的，这一辈子。” 够了……就像陆斯年说的，只要记住他的承诺就够了。 心里的大石落下后，脸上的神情也一下子变得轻松，我和陆斯年相携走向陆老夫人的病房。 进病房前，我已经做好了见到陆灵芝的心理准备，还有陆斯年可能有的反应，可是在我们敲开陆老夫人的病房，里面不仅没有陆灵芝的身影，就连秦管家也不再。 坐在陆老夫人病床旁边的是带着金边眼镜的何律师，还有另外两个我们不认识，但是年纪和打扮差不多的男人，看起来也像是律师。 何律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有其他律师在场，很有可能是陆老夫人的遗嘱需要改动，所有才需要证明人。 陆斯年的反应比我更快，脚步停在门边，没有继续进入，说道，“我们这就出去。” “不用了，斯年，一月，你们进来。”陆老夫人招了招手，让我们进去。 就连何律师也说，“陆总，我们的事情办完了，正准备离开。” 说话的同时，何律师收拾了手里的文件，小心翼翼的放进带有密码锁的公文包里。 然后他们三人齐齐起身，对着陆老夫人说了再见，又朝着陆斯年点了点头，三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何律师虽然走了，可是空气中依旧残留着微妙的气息，我也心神不宁着，眼神不断往外瞅，看的并不是离开的何律师，而是在寻找着陆灵芝的身影。 陆斯年此次前来，并不是日常探望那么简单，也是跟陆老夫人汇报公司近期的情况，在他们交谈公事的时候，我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神一直望着关起来的病房门。 末了，陆老夫人点了点头，神情中带着疲惫，“斯年，把公司交给你，在公事上，我没有任何的不放心。但是庭风他们无论以前做错过什么事情，他们终究是你的长辈。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要做的太绝。” 这一场大病，长久的疼痛和走向死亡，也让陆老夫人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能用最严厉的态度教育孩子，将他们赶出权力中心的时候毫不手软，也不接受任何的眼泪和忏悔，可是那些人，终究是她看着长大的，没有血缘关系，也做了二三十年的母子。 “奶奶，我有分寸的。”陆斯年点头。 陆老夫人对此不深信，在目光扫过陆斯年之后看向我，叮嘱道，“一月，你也帮我盯着斯年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听到这句话，我立刻看了一眼陆斯年，难道他又在公司里做了什么事情？ 我心中全是困惑，但是在陆老夫人的注视下，还是应允道，“奶奶，我会的。” 陆老夫人又说道，“盯着他身边的人，也要盯牢他，奶奶可是把斯年交给你了。” 每每听到陆老夫人这么说，就跟交代身后事一样，我都会忍不住红了眼睛，这一次也不意外。 我双眼泛红的看着陆老夫人，发现她今天变得更加不一样，看着我的眼神诉说的更多，好像是在提醒我陆灵芝的事情一样。 “奶奶，你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为了让老人家安心，我郑重其事的点头。 陆老夫人这才露出了笑容，转而将话题转向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和陆斯年陪着陆老夫人先聊着，聊天的过程中不曾提到过陆灵芝，就跟是陆老夫人的可以隐藏一样，直到我们离开也是如此。 能迟一日，便是老天爷对我多一日的宽容。 我如此庆幸着，挽着陆斯年的手臂离开，就在走向停车场的路上，却听到了一个温婉的声音，柔柔的叫了一声“斯年”。 一夕之间，我立刻感觉到陆斯年的身体紧绷了，就他脸上的表情也克制不住，嘴角微微的颤抖着。 这就是陆灵芝的影响力。 陆灵芝从另一侧走来，她穿着合身的连衣裙和卡其色风衣，身形窈窕又不是温度。 “斯年，好久不见。”陆灵芝红-唇微扬，美丽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陆斯年薄唇紧抿，目光在陆灵芝的身上不断扫视，他有震惊有困惑，却在这个时候说不出话来。 倒是陆灵芝显得从容又大方，笑着说，“斯年，我听说你结婚了，还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小孩了。这就是你的妻子吗？”目光微微一撇，她看向了我，扬了扬眉，“是你……昨天多亏了你，我才那么顺利的找到病房，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 “……你好。”我喉咙干涩着，勉强挤出这两个字。 陆灵芝笑了笑，从手提包里拿出东西递给我，“你的东西，说来也巧，竟然又被我捡到了。” 第258章 亲昵的感觉 陆灵芝递给我的正是我昨天特意跟苏医生要的b超照片，在医院走廊里跟她碰撞的时候掉过一次，之后因为知道她的身份后，我心绪烦乱，就再也没想起照片的事情。 原以为在自己包里的东西，现在竟然出现在陆灵芝的手上，只能有一种可能……我又将它掉了一次，而且是掉在陆老夫人的病房里，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又被陆灵芝捡到了。 明明是属于我的东西，也不过是一张轻巧的照片，如今被陆灵芝拿在手里之后，我却不敢伸手去接。 因为此时陆斯年冷厉的目光在我和那张照片之间不断游离，脸上的神色也阴沉的可怕，薄唇紧抿着，冷冷的问了我一句，“你们昨天就见过了？” 吹在身上的冷风再冷，也有衣物可以防御，但是陆斯年话语间冰冷的气息，却是深入骨髓，令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四肢僵硬的站着。 陆灵芝像是没有感觉到我和陆斯年之间紧绷的气氛，依旧温婉的笑着，柔声说，“第二次捡到这张照片是在妈妈的病房里，你来过吗？我昨天一天都在病房里，怎么没看到你？” 她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如一股暗流冲击在我和陆斯年身上。 这张照片是最好的证据，不仅证明了我见过陆灵芝，也证明了我曾经去过病房，直到她的身份。对此，我反应异常，却没有对陆斯年透露一个字。 随着陆斯年越皱越紧的眉心，我的心口也不断纠紧着，疼痛几乎掠夺了我的呼吸。 我强迫自己镇定，不能在陆斯年面前表露太多，不能让他感觉到我知道他和陆灵芝的事情，可是……心绪又怎么是理智所能控制的。 在陆斯年凌厉的目光之下，我苍白着脸，喉咙干涩的厉害，就连从陆灵芝手里接过照片也做不到。 陆灵芝一直面不改色，在寒风中伸着纤细白嫩手，一直都没放下。 最后，是陆斯年伸手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了照片，沉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通知我们。” 陆灵芝的目光在陆斯年拿着照片的手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撩了撩耳边的长发说，“昨天的飞机，下了飞机之后就来了医院，我有告诉秦管家，大概是秦管家忘记告诉你们了。” 秦管家素来办事一丝不苟，从来不曾出过错，这样的理由我都不相信，更别说陆斯年了。 陆灵芝此次回来，显然是瞒着所有人的，包括陆斯年。 陆斯年深邃的眸光闪了闪，藏着一些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幽暗，残留在脸上能让人看透的唯有压抑着的愤怒，收紧的眼尾有一阵颤抖。 就好像……那天因为一条珍珠项链，一下子暴怒的他。 只不过那一次他面对的是我，可以肆意的发泄出来，这一次他面对的是陆灵芝，只能紧咬着牙闷在胸口里。 我一直惧怕这样的陆斯年，他像是被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着，让我无法靠近。 但是陆灵芝不一样，她的杏眸里仿佛只看得见陆斯年，无论是平常的他，还是愤怒的他，都平静的凝视着，流露出深深的眷恋。 她看着陆斯年一个人说道，“斯年，我出国十多年了，一直很想家。这一次好不容易回来，再也不走了。” 如果说我之前只敢肯定陆斯年是爱着陆灵芝的，那么这是第一次，我感觉到陆灵芝也是爱着陆斯年的。 他们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爱人，在各异的神情之下，藏不住的是分别这些年以来对彼此的思念。 而我，却像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我失神的目光往下，恰好看到陆斯年垂在身侧的手，他刚才接过去的那张b超照片，此时正随着他紧握成拳的动作被捏皱，上面孩子的身影正扭曲着…… 疼…… 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也感觉到了这股疼痛，猛的动了一下，一脚踢在肚子上。 我紧咬着牙龈没发出声音，但是身体还是因为疼痛往后踉跄了一步。 “呼呼呼……”我急忙小口小口的喘息。 陆斯年在听到细微的声音后回神，抚着我的腰问，“怎么了？” “没事。”我摇了摇头，垂着眼，还是能感觉到陆灵芝看过来的目光，比起之前的温和，这一次变得激烈的多，落在我身上甚至有些热烫。 陆灵芝看着眼前相拥的画面，细细的黛眉皱了皱眉，却又马上松开，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斯年，送她去看医生吧。”陆灵芝提议道。 我缓缓地直起后背，撑着嘴角笑了笑，“只是胎动而已，我没事，谢谢……姑……” 我之前一直跟秦管家一样，称呼陆灵芝为“灵芝小姐”，可是按照辈分，我还是应该叫她一声姑姑。 陆灵芝打断道，“你既然是斯年的妻子，就跟他一样叫我灵芝。我和斯年从小就是这么称呼的。”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知为何我却听出了多少亲昵的感觉，但是抬眼看到的，依旧是陆灵芝淡然温和的笑容，甚至关心的看着我。 我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陆灵芝对陆斯年的感情，但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感觉到她对我有任何的敌意。 难道这字里行间的意味，是我多心了吗？ 我略微走神的陷入在思忖中，突然感觉腰间的大手一紧。 陆斯年带着寒光的眸子扫过陆灵芝，“一月身体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嗯，孩子比较重要，斯年，你一定要小心照顾她。”陆灵芝点了点头，然后侧身目送我们离开。 一路走到停车场，哪怕坐上了车，我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在陆老夫人病重的那一刻她没回来，甚至任何人都联系不上她，却在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回来了，而且还瞒着所有人……陆灵芝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昨天……我在医院跟她的那次撞见……是意外……还是巧合…… 我心里有着太多的问题解不开，耳边突然又传来砰地一声关门声。 我吓得抖了抖肩膀，一抬头，对上的是陆斯年深黑的眸子，泛着一层凌厉的寒光，像是冬天肆意的冷风。 他双眸紧盯着我，重新又质问道，“你和她昨天就见过面？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259章 这就是全部 车厢里明明开着暖气，我身上也还围着陆斯年亲手给带上的围巾，我却丝毫都感觉不到温暖。 “江一月，回答我的问题！”陆斯年见我良久的沉默，突然拔高了音量。 他的低吼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我的耳膜。 我无声的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陆斯年不断起伏的胸口上，“见过。我产检出来，她在找病房，两个人不小心撞到了，我当时不知道她是陆灵芝。” “就这样？”陆斯年愤怒的扬了扬眉，把他一直捏在手心里的b超照片扔在我身上，“这又是怎么会是？为什么会在她的手里？江一月，都这种地步了，你竟然还敢瞒着我！” “我不敢……也瞒不住，你不是都知道了？”我自嘲的笑了笑，虽然是跟陆斯年说着话，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昨天产检结束，我来看奶奶。正好看到她也在，这才知道她是陆灵芝，照片是在那个时候不小心掉下的。” “就只是这样？你们没有见面，没有说什么？”陆斯年不相信的再次发文。 “就只是这样！她跟奶奶母女重逢，我没有进去打扰，没再见面，也没说什么。”我双手带着一股劲，无声的握成了拳头，“陆斯年，这就是全部，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自己去问她。” 陆斯年微眯着眼，哪怕我说了全部，却还是用一种怀疑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这种不信任……对两个人的关系是最为致命的。 我忍着心口的疼痛，回望着陆斯年，反问道，“陆斯年，你在怕什么？是怕我和陆灵芝见面？还是怕我跟陆灵芝说什么？” 我一连三个问题，就跟戳在陆斯年背脊上的利剑一样，从来不认输的男人竟然一扭头，就这样避开了我的问题。 “坐好。”只留下这样一句冷冷的提醒，然后踩着油门发动车子，再也没往我身上看一眼。 我注视着陆斯年的侧脸良久，等不到他任何的回应后，才心如死灰的转回视线。 陆斯年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我替他回答。 他怕我跟陆灵芝见面，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陆斯年的妻子，是他不想让陆灵芝知道的，甚至还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他怕我跟陆灵芝说起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如果……如果他知道陆灵芝会回来，甚至再也不走了，他还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吗？ 我心里多了一个这样的问题，却无法问出口。 因为我害怕这个问题的答案。 *** 一路上，我和陆斯年谁都没出声，任由静谧的空气缓缓萦绕着。 我甚至都不曾留心车辆正在开往何方。 遇到陆灵芝的事情必定打乱了今天的行程，陆斯年多半是会送我回公寓，心里已经计划打电话跟傅佳人取消见面了，但是随着一阵刹车声，车辆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别墅前。 我还在怔愣着，全程冷脸的陆斯年已经先一步下车，还绕道副驾驶座的旁边。 他打开车门，瞅了我一眼说，“还不下车。” 语气还是带着几分凉薄，但是比起刚才的愤怒，已经缓和了不少。 我皱了皱眉，对于我刚才那几个挑衅的问题，难道他一点都不生气吗？ 在我犹疑的时候，陆斯年皱了皱眉，又说道，“难道还要我抱你下车？” “不用，我自己可以。”我急忙拒绝，但是僵硬着之前的姿势太久，双腿有些发麻，踩在地上的瞬间身体摇晃了一下。 陆斯年第一时间伸手过来，宽厚的手掌撑在我的腰后，稳稳的扶住。 我偷瞄着陆斯年紧绷的下颚，说了一句，“谢谢。” 闻言，陆斯年眉心间的褶皱变得更深，甚至突然的松开了手，“怕麻烦别人就自己站好，少出事。” “哦……”我不懂陆斯年突如其来的怒气是从何而来，拖着鼻音应了声，而陆斯年已经先一步大步离开。 进了别墅，有佣人过来开门，跟陆斯年似乎是熟识的，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陆少爷”。 我在这是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沈家，陆斯年十几岁开始便在这里出入，而傅佳人被带离医院之后，也住在这里。 我原以为要取消的行程，其实并没有，陆斯年哪怕再生气，还是带着我过来了。 开门的佣人说道，“陆少爷，我们家少爷正陪着傅小姐在后院，请往这边走。” 在佣人的引领下，陆斯年往前走了几步，长腿迈出去的步子又大又稳，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跟上去。 我辛苦的跟着，眼瞅着距离越来越大了，前面那个挺拔的身影突然的停了下来。 陆斯年并没有转身，就这样背着身站在原地，我几乎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才停了下来，没想到等我靠近到他身后，那抹高大的身影突然的动了动，继续往前走着，脚步却比刚才小了很多。 他……是在等我？ 我心里有着这样不确定的想法。 沈家别墅后院，有一个透明的玻璃花房，比陆家的那个更大更漂亮。 哪怕现在寒风肆意，花房里依旧绚烂的绽放着各种花朵，光是看了一眼，就会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无论是精巧的设计，还是各种各样的鲜花，都是绝美。 傅佳人就置身在这样的美景之中，身影出现一片玫瑰花之后。 我和陆斯年靠近时，她正跟沈行远说着话，隔着花房的玻璃，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他们彼此脸上的笑容，就跟绽放的玫瑰一样的娇艳。 听到声响后，他们两人才纷纷的转过头来。 “斯年。”傅佳人一看到陆斯年，立刻激动的轻呼了一声。 陆斯年站在花房的入口处，没在往前，等着我走进了才说，“我今天是陪一月过来的，她想见你。” 此言一出，傅佳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眼神也变得暗淡了几分。 沈行远皱了皱眉，怒视了陆斯年一眼。 对于我和陆斯年的出现，沈行远是不高兴的，一方面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另一方面是怕我们会影响傅佳人的病情。可是傅佳人并没有拒绝，沈行远也只能选择默默地接受。 花房很大，不仅是养花，而且还设置了一个小厅，摆设了一套白色的座椅，甚至连秋千也有。 第260章 毁了他一次 沈行远将傅佳人推到桌椅旁边，倒好了热茶，又理了理她膝盖上的毛毯，叮嘱道，“不要聊太久，身体吃不消了就回房间。” 傅佳人温顺的点头，“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你担心的。” 在得到沈行远的允许之后，我才往傅佳人身边走，跟他错身而过的同时，沈行远背对着傅佳人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几乎跟上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就差规定我们只能聊多少时间了。 沈行远走出了花房，却没有很远，他随时一回头，就可以看到我和傅佳人。而陆斯年就站在他的身边。 我进了花房后，扫视了一圈，看到更多在外面没注意到的细节，不由的感叹道，“这个花房真漂亮。” 傅佳人喝了一口沈行远倒好的热茶，莞尔一笑，跟我讲起了这个花房的由来。 “小时候第一次去陆家，看到陆老夫人的那个花房，我就喜欢上了，很希望自己家里也有一个。我那个时候寄养在大伯家里，虽然大伯对我很好，也不敢提非分的要求。明明没说出口的事情，行远哥竟然知道了，所以才有了这个花房。” 沈行远还说，要弄得比陆家的更大更漂亮，而且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这些话，傅佳人藏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听着傅佳人说起这件事情，我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到她眉宇间的喜悦和骄傲，也不禁暂时放下了陆灵芝的事情，欣赏着周围的美景。 花房里最多的是玫瑰，而且是最娇艳的红玫瑰，这恐怕也是沈行远最直接的告白。沿着玫瑰花看过去，最里面的一块地方，突兀的空置着。 傅佳人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也瞧见了那个地方，笑了笑说，“那里原来中了百合，行远哥好像不喜欢，打算换一种花。” “换成什么？”我好奇地问。 傅佳人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悲伤，低沉的说，“是勿忘我。” 勿忘我……一种直接把花语当名字的花。 哪怕生死相隔，也不要忘记我。 陆灵芝回来了，他还会记得我吗？ 我情不自禁的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由自主的将自己陷入在悲伤中。 末了，最后还是傅佳人先从怅然的情绪中抽身出来，问我说，“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看花吗？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是不是宋佳玉出事了？” 说道末了，她的语气有些发急。 我连忙解释道，“不是，宋佳玉很好，她没有任何事情。今天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聊聊沈行远。” “行远哥？”傅佳人立刻扬了扬眉，眉心紧紧地纠在一起，看起来比刚才更激动，“行远哥出了什么事情？他虽然每一天都陪着我，可是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我连累他了？” 这样的担心忧虑，我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的。 “给我做产检的医生姓苏，是沈行远的学长，他跟我说了一些话……”我将苏医生告诉我的话，全部都转告给傅佳人，“傅小姐，这件事情错不在你，但是现在唯一可以劝说沈行远的人，也只剩下你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傅佳人喃喃着，“行远哥二十岁那年，已经跟着他的教授进手术室了，甚至主刀了一台高难度的脑部手术。手术成功后，他很开心，迫不及待的打了电话给我。” 那样的骄傲，要跟自己最喜欢的人分享。 傅佳人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沈行远当时的兴奋，一直将喜怒哀乐藏在笑容背后的男人，失控的在电话那头尖叫。 这是钟爱的事业带给他的成就感。 傅佳人一边回忆，一边说，“行远哥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不停的跟我讲解着人类脑部错综复杂的神经，我听得出他言辞之间的骄傲，但是在末了，他却跟我说，让我等他，等他成为一个出色的心脏科医生。” 以沈行远的能力，他的确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心脏科医生，可是这样就会浪费他在脑科方面的天赋。 “后来沈行远选了脑科，是因为你吗？”我问道。 傅佳人点头，“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医学院里的名人，他们几乎都知道行远哥学医是为了我。在选定科室的那段时间里，不停有医学院的学生给我打电话……” 在那个时候，傅佳人心里眼里都只有陆斯年，又怎么会感觉到沈行远藏得如此深沉的感情。她在不堪其扰之下，甚至对沈行远发了火，让他赶紧选择脑科，不要在影响她的生活了。 想到这些，傅佳人的心里全都是愧疚。 她叹了一口气，双眼看向了花房之外，“你放心，我差点毁了行远哥一次，不会有第二次的。我一定会劝说他会医院，就算我不在了，他也要成为拯救许许多多生命的医生。” 玻璃花房之外，沈行远和陆斯年并肩站着，两人在说着话，似乎是什么沉重的话题，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份凝重。 那么远的距离，沈行远好像能感觉到傅佳人的凝视一样，也转眼望过来，脸上还浮现温柔的笑容。 傅佳人看着沈行远，我却看着陆斯年。 陆斯年依旧拧着眉，俊朗的脸上寒霜密布，我多么希望，他也很像沈行远一样对着我笑了笑。 我怅然的想收回注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的传来一阵巨风，连在花房里，也能听到冷风呼啸的声音，更别提外面了。 陆斯年和沈行远的衣角随着巨风快速的抖动着，黑发也凌乱的飘动，就连放在别墅二楼阳台上的花盆，竟然也被这一阵风吹动了位置，正直直的砸下来！ “斯年，小心——” “行远哥！” 我和傅佳人同时爆出尖叫，傅佳人甚至激动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纤瘦的身体迫不及待想冲出去。 陆斯年和沈行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我们站起来，正要往花房这边走。 就在这个瞬间，掉落的花盆砸在了他们身后，发出花盆碎裂的声音。 “是在身后……没砸到……他们都没事……都没事。”我连连喘息着，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呼吸到了空气一样。 傅佳人也是全身一阵虚脱，双腿一软跌回了轮椅上，喃喃道，“行远哥……行远哥……” 第261章 越是舍不得 从花房里面望出去，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光线在透过玻璃的折射之后，人眼所看到的景象是跟实际的略有不同。 这也是我和傅佳人为什么会觉得掉落下来的花盆会砸到陆斯年和沈行远的原因。 所幸危险的事情并未发生，他们两人都好好的，毫发未损。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还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勉强压住狂乱的心跳。 “傅小姐，斯年和沈行远都没事，花盆并没有砸到他们，你别担……”我一边说着话，一边转头过去，却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愣住了。 傅佳人虽然还坐在轮椅之上，可是面色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右手紧紧地抓着她左边的胸口，苍白的脸上不仅是疼痛，还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傅小姐！傅佳人！傅佳人！你别紧张，深呼吸……跟着我一起深呼吸。”我慌张的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能尽量的安抚傅佳人。 傅佳人微合着眼，只露出一点点的视线，她似乎模糊的看着远方，唯有双唇还在一颤一颤的，轻弱的说着话。 “你说什么？你想说什么？”我凑近到傅佳人面前，侧耳倾听，勉强听清楚了那几个字。 行远哥…… 没有多余的话，傅佳人只是一遍一遍的不停重复着这三个字。 无论她的心脏有多么疼痛，无论她浑身是多么的乏力，亦或者，现在就是她生命的最后，她还是用尽全力的说着这三个字。 微不可闻的声音，却带着极重的力量，沉沉的垂在我的心口上。 我今天来看傅佳人，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沈行远从医的事情，更加也是为了解开傅佳人的心结，经过这一件事情，恐怕不用我再多说什么，傅佳人也能明白。 可是……越是明白，才越是舍不得。 花房外，沈行远和陆斯年也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两个男人挺拔的身影一前一后的冲过来。 一听到沈行远靠近的脚步声，我立刻往后退，将距离傅佳人最近的位置让给他。 “佳人，佳人，你怎么样？我来了，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沈行远一边焦急的说着话，一边检查着傅佳人的身体。 俗话说，关心则乱。 哪怕是沈行远这样出色的医生，在面对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时，也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行远哥……”傅佳人听到了沈行远的声音，几乎要厥过去的人，竟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我在，我就在这里。佳人，你看看我，不要睡……”沈行远说着话，利落的一个公主抱，将瘦削的傅佳人紧紧地搂在胸-前，脚步快速的走出了花房。 我看着他们两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的湿了眼眶，苦涩的泪水不知不觉的滑落。 死亡注定了分离，无论是多么舍不得，还是不得不放手。 在一夕之间，我甚至有些明白沈行远为什么会对宋佳玉动了杀念，只要自己深爱的人活着，哪怕自己下十八层地狱也无所谓。 被泪水氤氲的眼眸一转，我看向了身侧的陆斯年，心口上有万千情绪在不停地涌动，复杂和纠结一同写在双眼里。 刚才的那一场意外，将我和他之间残留的尴尬和紧绷全部都吹走了。 他垂眸对上我的注视，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被吓到了？” 我那一刻的眼神，陆斯年看不懂，却牢牢地记在心里。 在泪水再次滑落的时候，我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也借着这一个动作，藏起了眼底的情绪，说道，“我们也赶快过去看看，傅佳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陆斯年的黑眸没有一丝的移动，依旧牢牢地锁定在我脸上，在我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甚至拉住我的手腕，沉声问道，“一月，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被吓倒了，还好你没事，希望傅佳人也没事，我们快点过去吧。”我没有回头看向陆斯年，只觉得被他握住的地方好烫。 陆斯年沉默了两三秒，才应了一声。 沈行远的别墅在二楼，为了更好地照顾傅佳人，他凭着一己之力购买了各种昂贵的医疗机器，几乎要把自己的家变成医院了，就差没有一个手术室。 傅佳人被他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戴上了氧气面罩，手臂上也插上了点滴。 做完这一切之后，沈行远的手掌依旧恋恋不舍的流连在傅佳人的额头上，指尖轻柔的拨弄着她的发丝。 好在傅佳人苏醒的很快，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轻声问了一句，“我又发病了吗？” 一时间，她意识混乱的没有想起之前的事情。 “对不起，刚才是我吓到你了。还好你没事。”沈行远满含歉意的说道。 慢慢苏醒后，之前的那一幕也重新出现在傅佳人的脑海里，她的眸子颤了颤，来来回回在沈行远的身上扫视了好几圈，确定他毫发无损之后，才露出安心的表情，也才注意到在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我和陆斯年。 傅佳人注视的目光在我和陆斯年之间游离，好一会儿后开口道，“行远哥，我想跟一月单独说说话。”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在这个时候放傅佳人一个人，沈行远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心里的抗议还是抵不过长久以来对她的包容，只要傅佳人开口，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他还是会做到。 沈行远替傅佳人调整了病床的角度，又再三的叮嘱之后，才离开了病房，连同陆斯年也一起出去了。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我看到傅佳人立刻红了眼睛，泪水盈盈的落下。 “别哭，你别哭。沈行远要是知道你哭了，会更加难受的。”我抽了纸巾，轻轻地擦着傅佳人的眼角。 可是她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带着酸涩和痛苦沾在我的指尖上。 傅佳人声音颤抖的开口，“我明白了……一月……我到现在才明白……太迟了……太迟了……” 跟我想的一样，我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傅佳人都明白了。 之前“意外”发生的那一刻，陆斯年和沈行远站在一起，在猛烈的飓风下，分不清花盆到底会砸在谁都头上。 但是在那个时候，傅佳人看到的只有沈行远一个人。 第262章 哪怕我死了 眼里，心里，都只有沈行远一个人。 哪怕她曾经深爱过陆斯年，哪怕到现在她还觉得自己爱着那个男人，可是危险发生的那一刻，她最担心的人的确是沈行远。 “在你不知道时候，你的感情变了。”对于傅佳人发现自己的感情，又看到她的眼泪，我分不清是怅然还是惆怅。 就如同傅佳人自己所说的，太迟了…… “从小到大，我一直把行远哥当成哥哥，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他生出男女之情。”傅佳人生性骄傲，骄傲的人往往偏执，她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甚少怀疑，包括感情。 可是人心肉长，在温柔的鲸吞蚕食之下，发生了连自己也不曾意料的事情。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傅佳人反问我。 我微微点了点头，“上次见面的时候，看到你跟沈行远的相处，我就有些怀疑。” 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我明白……”傅佳人的眼泪停了停，可是留在眼眶里的泪水更显悲伤，“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没有得到就不会伤心，行远哥为了我已经付出很多了，我不想……” 在傅佳人脆弱的神情下，我看到的却是坚韧。 “你想怎么样，我可以配合你？”我主动开口。 傅佳人垂眸思忖了一会儿，在抬眼，眼神里认真而坚定，连语气也如出一辙。 她对我说道，“江一月，我要你一辈子都不要说出这件事。哪怕我死了，也要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去。” “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我心里略微是明白傅佳人这么做的原因，却还是有些不忍。 傅佳人咬了咬唇，将愁苦都藏在心底最深处，“我要行远哥一辈子都只把我当做妹妹，哪怕我死了，她也只是没了一个妹妹，而不是一个爱人。” 沈行远的这一段的感情，注定是一个悲剧，傅佳人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伤害降到最低。 就跟她先前说的一样，没有得到就不会伤心。 我点头应允，“你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做。但是你也要坚持住，没到最后最那一刻，千万不能放弃。” 傅佳人大概是我见过最奇特也是最让人心疼的女人了，在确定自己时日无多之后，她最放心不下的是陆斯年，希望他可以解开心结，过上正常的生活；如今在生命的最后发现了对沈行远的感情，她想的依旧还是深爱的男人…… 如此善良的女人，老天爷一定会垂怜她，给她一个奇迹。 *** 另一个房间里，两个男人正看着一个显示屏，里面实时播放的正是房间里的监控录像。 在傅佳人的房间里安装监控，并不是想窥探什么隐私，只是单纯的怕她万一半夜发病，没有人知道。 这样的设置，没想到如今却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两个女人相约守护的秘密，一字一句全部都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 陆斯年的视线首先从显示屏上移开，看了沈行远一眼后，说道，“佳人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会跟你闹脾气的。她以前的脾气有多差，你是最清楚的。” 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儿时的记忆犹存，少年时飞扬跋扈，娇纵任性的样子都一一在目。 也恰恰因为这样，才分外不舍。 沈行远目光眷恋的看着显示屏上的那抹身影，心里想着刚才几分钟内听到的话，就跟坐过山车一样，一时间飞到高-耸的顶点，下一秒又俯冲着落下。 哪怕是喜悦，还是带着浓重的伤感。 他用眼神化作温柔的触摸，缓缓地移动在傅佳人的脸上，轻声开口，“在我心里，你从始至终都是我的爱人，不是妹妹。” 陆斯年凝视着沈行远，平静的表情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阔步离开这个房间，将空间留给隔着显示屏相互告白的两人。 而就在他走出房间后，傅佳人开口问道…… *** “你跟斯年之间发生了什么？” 突然的被傅佳人追问，我愣了愣，没有刚才谈及她和沈行远事情的镇定。 我的眼神闪躲着，“没什么，还是老样子。” 傅佳人一脸的不相信，“江一月，你别忘了我曾经爱了陆斯年那么多年，对他的一举一动我还是非常了解的。我把最重要的秘密都告诉你了，难道你还想瞒着我？是不把我当做朋友吗？” 朋友？ 我诧异的扬了扬眉，没想到自己在傅佳人的心里竟然是属于朋友。 在转念一想，我和陆斯年现在的困局，傅佳人和沈行远是为数不多了解情况的人，也是唯一能倾听的人。 “陆灵芝回来了。”我垂然无力的说出这句话。 傅佳人立刻皱了皱眉，“她回来了？你们见过面了？斯年也知道这件事？” “奶奶生病了，癌症末期，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从一个月前就开始联系陆灵芝，可是期间都没消息，就在昨天，我见到了她了。今天……斯年也见到她了。” “斯年见到她了？今天早上吗？斯年是什么反应？”傅佳人仔细的询问着。 “嗯，就在一个小时前……”既然开了口，我便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大概是相互交换了秘密。我对傅佳人充满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信任。 傅佳人听着我的话，一下点头，一下皱眉，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快。 听我说完之后，她又问了一句，“就只是这样？” “嗯？”我用眼神反问，这样还不够吗？还要怎么样？ 无论是陆灵芝的名字，还是陆灵芝的人，从始至终都掌握着陆斯年的情绪，他的喜怒哀乐，轻易的被拨动。 “那可是陆灵芝，他们十几年不见，就只是这样？”傅佳人扬了扬眉，又看着我问了一遍。 她越是追问，我越是不解…… 傅佳人一脸的疲惫，眼神却是闪烁着，惨白的脸上还慢慢地浮现了笑容，喃喃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真的是一点都没说错。江一月，你看得懂我，为什么就看不懂陆斯年呢？” 傅佳人越是如此说，我越是听不懂。 我还想继续追问，在这个时候却传来了敲门声，沈行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第263章 一句我爱你 “佳人，到了吃药的时间了。”随着说话的声音，沈行远也走进了房间。 我和傅佳人的对话因此被打断。 傅佳人再次看到沈行远，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轻声道，“行远哥，吃了药我想睡一觉，等我醒了想吃你亲手做的干贝粥。” 沈行远一向对傅佳人予取予求，别说是的干贝粥，就连天上的星星也愿意给她，听到她想吃东西，脸上顿时多了笑。 “好，等你睡着了，我立刻下楼去做，等你睡醒刚好可以吃。” “等吃了干贝粥，我还想去花房。我们不要种勿忘我，还是种玫瑰好吗？我觉得还是红玫瑰最漂亮。” “可以，只要你喜欢。我打电话给园艺公司，让他们把花苗换了，全部都改成红玫瑰。” “我还要亲眼看着你种。” “嗯，我来种，你看着，等种完了，我们一起看花。园艺公司的经理说这次的花是从丹麦进口的，全部都有花骨朵，在花房里养几天，马上就能开花了。” “到时候一定很漂亮……” 从勿忘我换成红玫瑰，这一次是傅佳人对沈行远说了一句“我爱你”。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在他们周身仿佛看到一个独属于他们的空间，不忍打扰，安静的从这个房间离开。 一出门，我站在走廊里抽了抽，希望可以见到我心底里眷恋的那抹身影。 陆斯年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往常这种情况，他一定会在门口等我。 从走廊的这头看到另一头，空荡荡的，眼神里的期待被落寞取代。 直到我下楼，看到站在别墅出口处的陆斯年，挺拔欣长的身影，就跟屋外寒风中的翠柏一样，笔直挺立。 “斯年。”我激动的喊着他的名字，加快了脚步往他的身边走过去。 陆斯年回头看向我，问道，“谈完了？” “嗯，谈完了。现在是沈行远在照顾傅佳人。”我注意到陆斯年垂在身侧的手，心中有一股欲-望蠢蠢欲动，想牵住他的手，紧紧地。 然而陆斯年大阔步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我，“你们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希望沈行远继续回医院上班的事情。”我答应傅佳人，对于那件事情只字不提。 陆斯年面色顿时一沉，深黑的眸子转过来，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明所以，却还是隐隐的感觉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微微怒气。 陆斯年生气了？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短短的半天时间里，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安稳过，时不时的紧张，时不时的担心，甚至将自己变得小心翼翼。 也包括现在。 到了车边，陆斯年虽然冷着脸不说话，可是还是打开副驾驶座看着我上车。 我如今大腹便便，又因为神经紧张，上车的动作显得很僵硬，就连伸手拉安全带都拉了好几次。 陆斯年一直在旁边看着，如同一团沉重的气压，见安全带第n次的从我手指尖划出，他眸色一深，霍然的伸手过来替我扣上安全带。 我突如其来的感觉到他突然靠近的气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谢谢。” 却没想到，这样的一句话，让陆斯年压抑在胸口上的怒气彻底的爆炸了。 陆斯年双腿站在车外，上半身探入车内俯在我的身上，车厢内狭小，我跟他靠的近，尽到可以清楚的看到黑眸上属于我的倒影，也看到他眼底窜起来的火焰。 “江一月，你就这么喜欢说谢谢？”陆斯年愠怒的低吼。 我想退出这个危险范围，但是后背已经紧靠着座椅，只不过是说了一声谢谢，又哪里错了？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陆斯年紧抿着薄唇再次开口。 “下车是这样，上车也是这样？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讲礼貌，对待自己丈夫也是这么客气！”他的话语中甚至带着咬牙切齿的以为。 礼貌又客气，另一种说法也可以是疏离。 我在恍惚之间，终于明白了陆斯年为什么会这么生气，那只是我神经紧绷时候下意识的一句话，却让陆斯年这么愤怒。 “斯年，我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我的解释对陆斯年毫无意义。 他依旧处在愤怒中，“不仅仅是客气，你还对我选择隐瞒。你昨天就看到陆灵芝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连今天见了奶奶也不说，要不是碰巧遇见，你难道还想瞒着我一辈子吗？” 不仅仅是陆灵芝的事情，还有傅佳人的事情，就算那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可是身为丈夫的陆斯年还是想听到分享和坦白的。 听了陆斯年的这些话，再想到之前他连续问了我两遍“你们昨天就见面了？”。 一切的迷雾像是被陆斯年的怒火烧尽，我终于明白了。 陆灵芝的突然出现，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绪，反而缺少了正常的判断。 陆斯年如此内敛沉闷的人，今天竟然对我说了这么多话，也是真的怒火中烧了。 在陆斯年震怒的注视下，我伸手出去，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哪怕他冷漠的没有任何回应，我还是抱住不撒手。 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吻了一下，喃呢道，“斯年，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在这个时候，不需要道歉，不需要解释，那些东西只会让陆斯年更加愤怒而已。 我想到沈行远花房里满满的红玫瑰，所以毫不犹豫的说了“我爱你”。 而我的选择是正确的，陆斯年身上抗拒的气息一下子减弱了，只不过愤怒犹存。 “这件事情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他冷冷的威胁我。 “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应声承诺，略带撒娇的说，“不过能不能先去吃饭，我饿了，肚子里的孩子也饿了。” 陆斯年依旧任由我拥着，靠着我的颈侧无奈的一声叹息，有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我无声的笑着，不由得想起傅佳人之前跟我说的那句话。 【那可是陆灵芝，他们十几年不见，就只是这样？】 连陆斯年的愤怒都是因为我的隐瞒，那么对于陆灵芝，他已经无动于衷了吗？只是将她当做一个亲人了吗？ 第264章 其他的男人 我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问，而这些问题的答案是藏在陆斯年内心最深处的，是我无法企及的。 但是借由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还是看到了一点点的希望，或许……我不需要这么快选择放手。 车辆平稳的行驶在到路上，陆斯年轻松的控制着方向盘，一边看着道路，另一边还察觉到我过于炙热的眼神，侧头问我说，“怎么了？还有话要跟我说？” 他的眼尾有稍稍的飞扬，连带着神情中也多了一丝轻松。 本是偷窥的注视被彻底的捕捉到，我竟然没有一点的紧张，就连眼神也没有任何的闪躲，甚至跟陆斯年对视了几秒钟，在他转头回去牧师前方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道，“斯年，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吗？” “现在？”陆斯年眼角轻抬，有些诧异。 我看向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手掌宽厚有利，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手背上还有微微凸起的经脉，用网络上的话来说，是一双另手控为之疯狂迷恋的手。 完美之余，唯一的瑕疵在右手的手心上，那里有一条肉色的伤痕，横过了半个手心。 看着那一处的疤痕，我的脑海里浮现当时的那一幕，陆斯年风不顾身的挡在我身前，用手掌紧紧地捏住了刺过来的刀子……下意识的，我也摸了摸自己掌心，一样有微微凸起的伤痕。 “嗯，就是现在。”我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执着，哪怕知道陆斯年正在开车，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可是我控制不住的想跟他近一点。 牵个手，哪怕是抓个衣袖都可以。 我凝视着他菱角分明的侧脸，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注意到他的眉心动了动，还以为就会被他这样拒绝的时候。 陆斯年给了我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更准确的说不是回答，而是一个动作。 他的左手从方向盘上松开，横过操纵杆，伸到我面前。 在那一刻，反倒是我愣住了，没想到一丝不苟的陆斯年竟然会同意我这样“无理”的要求。 陆斯年的手悬空了一会儿，看了我一眼问说，“不要吗？那我——” “要！我要！”我突然回神，不等陆斯年把话说完，立刻伸手过去，用双手紧紧地握住。 手心贴着手心，手心也贴着手背，我和他之间明明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在这一刻竟然显得羞怯，甚至在指尖上有电流窜动的感觉，酥酥麻麻的，一下子传到了心口上。 我下意识的，又把陆斯年的手抓的更紧了一些，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陆斯年说不定都被抓疼了，可是他没有收回手，就这样任由我紧紧地抓着。 而我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灿烂的笑容，跟心里一样，有雨过天晴的愉悦。 这样的表情没有逃过陆斯年的双眼，他好似也被传染了，嘴角多了一抹上扬的弧度，笑问道，“只是牵个手，就这样开心？” “你不懂，我牵的不仅仅是手，而是我最重要的人。”要是放在往常，我绝对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我恨不得打开心让陆斯年看的清楚。 陆斯年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连素来平静的黑眸里也是笑意浮动，“嘴巴这么甜，看来不需要带你来这里了。 闻言，我才注意到陆斯年把车停了下来，不远处挂着一个餐厅招牌，那是一家西餐厅，刚开不久，就在网络上爆红。 “怎么来了这里？”我茫然的问道。 “来餐厅当然是吃饭，难道你不饿吗？”陆斯年一边回答，一边抬了抬手臂，问道，“可以松开了吗？我们应该下车了。” 我面颊微红，松开了紧抓着的手，看到他的手背上都被我抓出红痕了，眼神不好意思的四处闪躲着。 陆斯年则无声的笑了笑，靠近过来帮我解开安全带，又说道，“周齐说这家的甜品非常有特色，他的女朋友很喜欢，介意我带你过来尝尝。” 周齐……女朋友……建议…… 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信息量似乎有些多。 身为陆斯年私人助理的周齐，工作时间甚至比陆斯年更长，竟然还有空闲带着女朋友来吃新开的餐厅。而且，这两个大男人聚在一起不是只处理公事吗？怎么还聊这种事情？ 我情不自禁的想象着陆斯年跟周齐讨论哪家餐厅的甜点比较好吃，那样的画面，……忍不住的令人发笑。 就在我走神的片刻时间里，陆斯年已经下车走到了副驾驶座旁，大概是怕我像之前一样又摔了，他先伸手撑住了我身体一半的重量，才扶着我下车。 “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我没拒绝陆斯年的搀扶，更别说他并没松手，而是在我站稳后转而跟我十指相扣，笑着回答说，“在想周助理，他那么忙，怎么还会有女朋友的。” 陆斯年正牵着我往餐厅里面走，听到我的回答后，突然的停下了脚步，黑眸微垂着，神情认真中带着一股强势。 我怔愣一下，还以为自己是哪里说错话了。 陆斯年却说，“有我在身边，你还有时间想其他的男人？” 那时，我们已经走进了餐厅，旁边虽然没有吃饭的顾客，却站着引路的服务生，陆斯年霸道的言语，不仅是我听到，就连那两位服务生，也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轰的一下，我只觉得脸上有股火烧的感觉，不敢看那两个服务生是什么反应，连忙推了推陆斯年的后背说，“我很饿，我们快往前走。” 陆斯年却像一堵墙一样的挡在我面前，脚下没有移动一寸，低声问道，“知道错了吗？”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们快进去吧。”我迫不及待的想从窘境中抽身，只能妥协求饶。可是不用抬头，我还是听到了从旁边传过来的偷笑声，细细碎碎，听的我心慌慌。 所幸陆斯年终于觉得够了，放过了我。 “陆先生，陆太太，这是你们预定的位置。”服务生将我们带到一个隐私性极佳的位置上，并恭敬的送上了菜单。 我坐下后问陆斯年，“你还预定了位置？” “预计了今天休假，所以提前安排了。”陆斯年没有看菜单，而是将决定权交给我，“你想吃什么？” 第265章 黑森林蛋糕 身为高级餐厅的服务生，有着超高的情商，见状立刻补充道，“陆太太，我们餐厅的正常预约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了。这边的位置是专门为vip客户预留。这是我们今天的大厨推荐菜，你们可以试试。” 对于西餐，我并没有太多的喜欢或者不喜欢，大概是一个东方人更多的钟爱中式菜肴，就算再好吃，也觉得不如李婶做的家常菜。 所以对于主食，我听从服务生的建议点了两份主厨推荐，最后的甜品就难以让人抉择了。 我怀孕的过程一直不像普通的孕妇，不仅孕吐来的特别晚，就连在口味上也不怎么喜欢吃酸辣的东西，如今到了怀孕的中后期，反而特别的喜欢吃甜食。 因此我特意请教过苏医生，苏医生说我的体重增长在合理范畴内，但是糖分的摄取不已过高，还是应该控制。 我盯着菜单看了五六分钟，在七八种甜品之间犹豫徘徊，怎么都拿不定主意。 最后有些泄气的看向陆斯年，说道，“你先点吧，我要在想想。” 陆斯年不仅没有这种困扰，甚至连菜单都没扫一眼，直接跟服务生说，“菜单上所有的甜品全部来一份。” “不用，太多了，我吃不完的。”我知道陆斯年不知吃甜食，这些也肯定是为了我点的，“而且苏医生说不让我吃太多。” “每样吃一口，不会太多的。吃不完的可以打包带回去。” 陆斯年的决定下，服务生很快前去下单了。 在等菜的这段时间里，我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除了前去日本的时间里，我和他要么是分开吃饭，要么就是在公寓里吃李婶做的饭菜，像这样两个人特意来餐厅吃饭，倒是第一次。 而且，还更多了一些浪漫的气氛，毕竟连周齐那样木讷的人都知道要带女朋友约会吃饭。 整个用餐的过程十分轻松愉快，我和陆斯年更多聊着有关于咖啡厅的事情。咖啡厅的前期投入和管理都是陆斯年安排的，他甚至请了一个高级经理，能辅助我做好所有的事情，给我非常大的帮助，而我有更多的时间去做一些小事。 不过就算是一些小事，也是自己亲力亲为的成果，当我讲给陆斯年听的时候，双眼里闪着明亮的光，那是我人生的另一种意义，不仅仅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而是一个独立的人。 这样琐碎的事情，陆斯年也听得极为认真，还时不时给我肯定和建议。 主食我吃的不是很多，甚至将我没吃完的牛排移到了陆斯年的盘子里，他也照单全收，一口一口的全部吃完。 很快的到了最后的甜品，服务生走了好几趟，才把全部的甜品送上来，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还没有吃，我已经甜蜜蜜的笑了起来。 陆斯年大概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也有些诧异，忍不住叮嘱我说，“不能太放纵，糖分摄取过高，生产的时候可能会有危险的。” 我的双眼恋恋不舍的看着每一个甜品，好不容易才分神看了陆斯年一眼，好似埋怨的说，“这可是你点的，放纵的人是你才对。” 陆斯年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生气，却又变成了无可奈何的纵容，补充道，“我也说了，每样只能吃一口，然后挑一个最喜欢的，其他打包带回去。” “好的，都听你的。”我也不是真的要放纵自己，只是闹一闹陆斯年，马上见好就收。 最后数了数，发现比我预想的更多，一共是九分甜品，从造型到颜色都各异，一样一口尝下来后，从嘴里到心里，都是甜蜜蜜的气息。 陆斯年也吃了几口，但是很快放下了勺子，比起吃，他似乎更乐意看着我吃。 “选好最喜欢哪一份了吗？” “这个。”我指了指其中一款黑森林蛋糕，不像刚才看菜单时候那么纠结。因为大部分甜品都是甜味或者是酸甜口的，唯有这款黑森林里用了大量的黑巧克力，带着一点点的苦味，跟奶油的甜味恰好中和，多了一种别样的口感。 陆斯年随即让服务生把其他的甜品都拿下去打包。 我一边吃着黑森林蛋糕，一边跟陆斯年大嘉赞赏厨师的手艺，忍不住说，“比我们咖啡厅里卖的好吃多了，如果我们能请到这么厉害的甜点师就好了，肯定跟我们的咖啡很配。” “不难，可以把厨师挖角过去。”陆斯年稀松平常的说。 “不行。咖啡厅才刚刚收支平衡而已，都还没正式开始赚钱，更别说回本了。这么出色的甜品师一定很贵，请不起的。”我皱着眉拒绝道，我知道陆斯年不在乎我赚不赚钱，他只是在满足我的要求，可是我在乎，所以叮咛说，“你不要擅作主张。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陆斯年笑了笑，没答应也没否认，但是在后来，他虽然没有挖角这里的厨师，却跟餐厅订了一份长期合约，每天订购十份黑森林蛋糕送到咖啡厅里，成了咖啡厅的特色之一。 用餐结束后，服务生送上装着甜品的袋子，都拎在陆斯年的手里。我让他先放到车上去，而我去了一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经过外面的用餐区，我刚一靠近，就听到一个女人拔尖的声音。 “你吃我的！用我的！要不是我，你能坐到经理的位置吗？”女人的声音愤怒至极，甚至还有晚盘破碎的声音传过来，“你这个废物，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还被她闹到公司来，高明伟，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高明伟…… 我对这种争吵没有任何兴趣，可是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停下了脚步，闻声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女人对着高明伟破口大骂着，“你以为请我来高级餐厅吃一顿饭，我就会原谅你了吗？高明伟，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没了我林佳佳，你就是一个臭虫而已！” “佳佳，你别生气，我跟那个女人早就分手了，绝对没有任何藕断丝连。是她痴心妄想，还想跟我复合。我现在有了你，你才是我最爱的人，又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高明伟用一种我从没见到过的，卑躬屈膝的语气求饶着。 第266章 真令人唏嘘 可惜女人对他这样的解释嗤之以鼻，冷哼了一声嘲笑道，“高明伟，你以为我是那些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欺骗的愚蠢女人吗？你的那些龌蹉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我的眼睛。你听清楚了，我林佳佳愿意跟你结婚，是看你长得还不错也够听话，带出去也算是一条有面子的狗！” “佳佳，这里是餐厅，我们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当众被人辱骂是一条狗，而且还是被一个女人，高明伟怎么可能不生气，但是他在皱了皱眉后，还是选择了忍耐，放低了态度劝说着。 女人依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但是感觉到周围纷纷看过来的目光，稍微收敛了一下态度，却还不忘威胁道，“高明伟，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情，再让那个女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你的经理也别做了，跟你妈一样回去种田吧！” 高明伟面色阴沉，两颊牙龈的位置用力的咬紧着，甚至有微微的抖动，与他心中的愤怒想对比的是他平和的语气，一开口，还是顺从的殷勤，“佳佳，我知道了。你别生气，生气多了会长皱纹的，我们坐下来点餐吧。” 一番争吵后，他们两人终于收敛了声音，坐在位置上开始点餐。 我却久久的无法收回注视，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是对我机关算尽的高明伟。 毕竟是曾经共同相处的人，对于高明伟我还是有所了解的，特别是他骨子里的自卑和自傲，对于他农村出身的事情，就跟一个地雷一样，是绝对不能触碰的领域。 可是这个女人，如此的肆无忌惮…… 我想起上次在陆氏集团，听一个同事说高明伟结婚了，而且结婚的对象是一个富豪千金，姓林。这个女人又自称是林佳佳，看来就是他的新婚妻子。 曾经他把女人当做是利用的工具，无论是我还是白欢欢，在利用价值丧失之后，全部被他弃之如敝屣。 而如今，他被另一个女人当做是一条听话的狗，真是令人唏嘘。 我之前还想着报复，想让高明伟恶人有恶报，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我出手，因果循环，老天爷自由他的安排。 只不过…… 林佳佳刚才提到“闹事的女人”，那个女人跟高明伟有着亲密的关系，才会让她这么恼火。 这个女人会是谁，会是……白欢欢吗？ 对于白欢欢曾经伤害过我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现在放不下的反而是对她的担心。这一点，我跟宋佳玉有着如出一辙的愧疚，因为母亲的错误，像尽力弥补些什么。 这恐怕也是我们之所以能够这么快成为朋友的原因吧。 我陷入在思忖中，站在餐厅的通道上许久许久都没有移动脚步。 之前服务我和陆斯年的服务生又来到了我身边，礼貌的问说，“陆太太，vip通道在这边，你不需要从餐厅的大堂走。” “谢谢。”在服务员的提醒下，我才慢慢地回了神，也想起还等在餐厅外面的陆斯年，立刻加快脚步往外走。 服务生在我身后半米远的位置相随着，直到将我送出了餐厅大门，不仅跟我说了再见，还发自内心的感慨一句，“陆太太，你跟陆先生感情真好，希望我以后也能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对我好的男人。欢迎你们下次再来用餐。” “谢谢。”我眉眼微弯的笑着，想不到我和陆斯年也会成为被人艳羡的情侣，笑容中的甜蜜完全发自心底里。 心里正想着这个男人，而他就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陆斯年微皱着眉，低声问我，“怎么这么久？” 染在他眉眼间的担忧，无声的勾动着我的心弦，明明几分钟前还看着的俊朗脸庞，竟然硬生生的多了一份思念。 “怎么了？只不过去个洗手间，就变哑巴了？”陆斯年见我不像有任何异样，渐渐地舒展了眉心。 “刚才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我伸手过去，牵住陆斯年宽厚的手掌。 恰好一阵冷风吹来，吹在我和他的手背上，带着刺骨的寒冷，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放手，陆斯年干脆拉着我的手一起放入他外套的口袋里。 “走吧。”在他的低语中，我们并肩朝着路边的车走去。 遇到高明伟的事情，我没跟陆斯年提及，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挡都挡不住。 在我和陆斯年正要走过餐厅门前时，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林佳佳突然从餐厅里冲了出来，一副怒不可遏的骄纵模样，双眼里冒着熊熊火焰，风一样的从我们面前闪过。 不远处是她的红色宝马跑车，颜色嚣张的跟她的人一模一样，随着一阵引擎声扬长而去。 紧跟着，高明伟也急急忙忙的从餐厅里冲了出来，一路上还叫着“佳佳，佳佳，你听我解释”，比起他的叫喊，更惹人注目的是他脸上的巴掌印，一边一个，通红的印在他的脸上，不禁想让人发笑。 真的是可怜又可悲。 看来不过是我走出餐厅的时间里，这一对夫妻竟然又发生了争吵，而且还动了手。 高明伟看着红色跑车远去的影子，只能无奈的站在原地，没有了林佳佳，他的愤怒和阴沉也不用在隐藏，全部都写在他的脸上。 “该死的女人！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竟然还把我当做狗！等我拿到你们家的股权，有你好看的，也让你尝尝当狗的滋味！”他恶狠狠的咒骂着，分身转眼后才看到我和陆斯年。 第一眼看到我和陆斯年，高明伟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眉眼间尽是震惊，特别是注意到我被牵着放进陆斯年外套口袋里的手。 “一月，你……”高明伟刚要开口，却被从餐厅里追出来的服务生打断了话。 “高先生，你还没有结账，还有你太太损坏的餐具也需要照价赔偿。” “催什么催，我像是吃饭付不出钱来的人吗？”高明伟瞪了服务生一眼，再看向我和陆斯年时，凶神恶煞的神情立刻消失，而是刻意又讨好的笑着，“一月，陆总，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了？你们也是来这家餐厅吃饭吗？不如一起吧，我请。 第267章 生命的奇妙 高明伟的行径，一直刷新着我对“阴险小人”这四个字的下限，我和他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竟然还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还谄媚的想攀附权势。 我在心里无声的冷笑着。 陆斯年也戏谑的看着这一幕，他并未出声，甚至不屑的撇开了眼神，将决定权留给我。 我最后看了高明伟一眼，却跟看空气一样，眼神里已没有任何波澜，转向陆斯年说道，“斯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去咖啡厅吧。这么多甜点，我一个人吃几天都吃不完，不如带过去让宋佳玉尝尝。”我提议道。 “好，那就去咖啡厅。” 我和陆斯年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高明伟面前走过，不需要搭理不需要嘲讽，就跟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路人一样。 这样的无视，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 “你说陆斯年带你去xx餐厅吃饭了？我听说那家餐厅超级难订的，网上预约都排到三个月后了。”宋佳玉在听到那家餐厅的名字后，立刻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斯年他是vip顾客，有专门的预留位置，所以没那么难。”我笑着回答。 宋佳玉看着我脸上的笑容，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狡黠，靠近到我身边小声问道，“一月姐，你今天好像笑的特别开心，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一定跟陆总有关对不对？” “哪有。”我娇嗔着，脸红的同时笑容也越发灿烂，把手里的甜品递给她说，“我是吃到了好吃的甜品，所以才特别开心。这是我打包的，你要尝尝看吗？” “要，当然要。”宋佳玉迫不及待的说，“这家餐厅的甜品是出了名的好吃，我早就想尝尝了。不过……陆总呢？刚才送你过来的人是他吧？怎么没进来。” “半路上周助理来了电话，他送我下车后就去公司上班了。”我和宋佳玉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靠窗的位置走。 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又是工作日，咖啡厅里有零零星星的客人，有办公的有洽谈生意的，人并不是很多，我们也偷得浮生半日闲。 宋佳玉让我坐着，她将几份甜品从袋子里拿出来，问道，“怎么这么多？好像都被吃了一口，难道这家店的甜品还模仿苹果的商标设计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乐不可支的笑出了声，忍住了笑意后跟她说了在餐厅里发生的事情。 宋佳玉嘴里吃着甜品，揶揄我的话也不停，“真不愧是陆氏集团的总经理，出手就是大方。电视剧里是承包鱼塘，陆总可是为你承包了全部的甜品。” “好了，不要再笑我了。吃了甜品，怎么还堵不住你的嘴。”我羞窘的反驳着，双颊绯红的颜色一直淡不下去。 “我才不是笑话你，我是羡慕你！一月姐，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让人羡慕嫉妒恨。”宋佳玉说着话，又大口的咬了一块甜品。 “有……有吗？” “当然有！陆总不仅长的帅，而且又有能力，看着虽然有些冷漠，可是时不时都送你上下班，会提醒你吃东西要注意，关系你出门有没有带围巾手套。这么暖心的都冷男，谁不想要一个。你没发现每次陆总来的，店里这些女服务生都在偷看吗？她们最近可是连韩剧男主角都不迷了，就迷陆总一个人。”宋佳玉一开口，便是滔滔不绝。 说实话，宋佳玉说的这些，我平常还真的没注意到。 “不过你放心啦，她们对陆总只是偶像一样的喜欢，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陆总还是你的。”宋佳玉最后总结道，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了笑，但是这次的笑容里又多了一些意味深长，“一月姐，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了。” 宋佳玉曾经跟我说过，她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之前的养父养母也都恩断义绝了。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人。 所以她的话，我一下子就听懂了。 特别是今天看了傅佳人，她的状况比之前更差了，身上隐隐的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最后的那一天……在一天一天的逼近。 “佳玉，不要这么说。你才二十二岁，你以后的人生还很漫长……”虽然有了傅佳人之前的允诺，可是沈行远到底会疯狂到什么地步，我们谁也不知道。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还是不停劝说着宋佳玉，希望她自己不要先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一月姐，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一开口，宋佳玉就知道我要说什么，她笑着打断我，“你昨天去产检了，小宝宝怎么样，有健康的长大吗？” 提到孩子，我脸上的忧愁淡去了一些，母性的光辉闪耀，“比上次照b超长大了好多，也变得活泼了，总是在我肚子里打滚。” “这么好动，说不定是个男生，一定跟陆总一样，是个大帅哥，一出生就迷倒一大片。希望我还有机会能见到它出生后的样子。”宋佳玉语带眷恋的说。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知道我们在讨论他一样，又动起了手脚，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肚子起伏着。 “他又动了，佳玉，你想摸摸看吗？” “我……我可以吗？”宋佳玉既向往又抗拒着。 我主动拉过宋佳玉的手，放在我隆起的肚皮上，手心贴着圆润的弧度，能清楚的感觉到从子宫里传过来的力量。 “一月姐，他在动，他真的再动，像跟我打招呼一样。”宋佳玉瞪大了双眼，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 这大概就是生命的力量和奇妙，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准备一点一点的来到这个世界。 如果宋佳玉的那个孩子可以留下来，现在也差不多四个月了…… 对于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宋佳玉多少是有些移情作用，将之前的那份疼爱也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座椅，任由宋佳玉慢慢地抚-摸着我的肚子，沉静在她精神世界里。目光越过宋佳玉，看到的是窗户外面的阳光，也看到那辆一直停在咖啡厅对面的黑色车辆。 从很早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辆车…… 第268章 透凉透凉的 那是一辆黑色商务车，车窗上贴着黑色的隔热贴纸，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却能感觉到有视线从里面传出来，一直注视着咖啡厅的一举一动，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陆斯年，当时还想着会不会是陆家人又在伺机下手，想利用我来要挟陆斯年。 陆斯年说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他回去调查。 几天后，我在陆斯年那里得到了答案，却是模糊不清的。他没解释藏在车里到底是什么人，也没说他们是什么目的，只是叫我放心，不是陆家人，也不会对咖啡厅图谋不轨。 他越是这么说，我越是好奇，车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后来经过我仔细观察，发现那样车是跟着宋佳玉一起出现的，她一上班，车就停在了对面，她一下班，车也跟着慢慢离开。特别是有一天宋佳玉请假，那样车从始至终都没再出现，更是肯定了我的猜测。 我直接问陆斯年，那样车是不是傅廷深安排的，里面的人是不是他派来保护宋佳玉的。 既然被我看穿了，陆斯年也没再隐瞒，回答了我肯定的答案。 上次医院的那场“戏”之后，如此残忍的手段，还是没有办法逼走宋佳玉。傅廷深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就只能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着宋佳玉。 就算沈行远真的下手了，他也能把人马上就出来。 不过……我心里还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傅廷深派人保护宋佳玉无可厚非，可是为什么不注意隐藏，而是做的这么明目张胆。连我这个局外人都发现了，那么宋佳玉呢？那么沈行远呢？他们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情？ 特别是宋佳玉，她知道在保护她的人正是傅廷深吗？ 我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再看向宋佳玉的时候，恰好看到她正在偷偷擦去眼角的眼泪，心口不禁酸涩的抽动了一下。 *** 这一天的晚餐，我是在咖啡厅跟宋佳玉一起吃的，咖啡厅也提供午餐和晚餐的定食，味道不错。 吃了晚饭后，宋佳玉陪着我去散步，天气虽然很冷，可是这一片灯火通明，而且快接近圣诞节了，处处点缀着红色的绸缎，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走着走着，我们走到了陆氏集团楼下，从最下面仰头往上看那一栋巍然大厦，更显高不可攀。 而陆斯年，就在最上面的位置上，高-耸入云霄。 宋佳玉问我说，“一月姐，你要不要上去，都过了下班时间了，加班的人应该不多的。” 我摇头拒绝，“斯年说下班了会到咖啡厅接我，不用打扰他。” 绕了一圈后，重新回到咖啡厅里，宋佳玉用平板打开电视剧，一边看剧一边跟我聊天，直到夜色深黑。 九点半，收银的服务员对完了账，换下制服后跟我道别，“一月姐，我下班了，再见。” “再见。”我应了声，眼神转向了外面的街道，灯光一家一家的暗下，冬日的萧瑟和凄凉也显露出来了。 咖啡厅就剩下我和宋佳玉两个人了，我迟迟不愿意从咖啡厅离开，就是守着跟陆斯年的约定。 他说的，下班了就会来接我。 他说的……陆斯年是从不食言的。 咖啡厅里灯一盏一盏的被熄灭，最后就剩下我坐着的那片区域。 宋佳玉回到我身边，小声问道，“一月姐，很晚了。你打个电话问问陆总，他什么时候可以下班。如果太晚，我送你回去吧。” “好。” 我这才拨通了陆斯年的电话，机械的嘟嘟声在我耳边萦绕，响了良久之后，最后的结果却是无人接听。 夜风似乎透过玻璃吹进了我的心里，透凉透凉的。 “他没接，应该再忙，我给周助理打一个。”在宋佳玉关心的注视下，我又拨打给了周齐。 周齐倒是很快接了电话，可是他说，“陆总七点前就离开公司去咖啡厅了，你们没在一起吗？” 七点前，也就是我跟宋佳玉去散步的时间，陆斯年要是来过咖啡厅，没看到我，也会让服务生留下口信。 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或者说，他在来咖啡厅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样？陆总现在过来吗？”宋佳玉见我神情不对，担心的问道。 “斯年有事，不过来了。今天只能麻烦你送我回去了。”我想笑，可是动了动嘴角，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宋佳玉为了带动气氛，故意开朗的说道，“放心，我一定做一个合格的护花使者，平平安安的护送你回家。” 锁上咖啡厅的大门，宋佳玉叫了一辆出租车，随着出租车发动后，后面紧跟着的黑色商务车也动了起来，我有注意到宋佳玉也往后看了一眼。 不仅我们注意到了，就连出租车司机也注意到了那辆车。 司机大叔问说，“两位小姐，后面那辆车一直跟着我们，需要甩掉他吗？还是送你们去警察局？” “谢谢师傅，那辆车……不会伤害我们的。”宋佳玉如此回答着，显然她也是知道的，那是傅廷深派来保护她的人。 到了公寓楼下，宋佳玉送我上楼，看到李婶接我进门才安心。 离开前，她又不放心的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一些安慰我的话。 “你放心吧，我没事的，陆斯年工作很忙，凌晨一两点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我没事的。倒是你，一个人回去小心，到家了给我打电话。”我宽慰着宋佳玉，也宽慰的自己。 心里还是隐隐的有种感觉，陆斯年今天的晚归，跟平常是不一样的…… 因为陆灵芝就在这个城市里。 送走了宋佳玉之后，李婶准备了热牛奶，看着我喝下，有盯着我上-床。 我躺在床上，闻着陆斯年残留的气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却睡得不安稳。 睡梦见，我梦到了陆家别墅的花园，大片大片的蔷薇花，看到长发的少女和清瘦的少年在花丛间穿梭的身影。 我知道那是陆斯年，朝着他的背影追过去，不停的喊着“斯年，斯年。” 陆斯年像是听到了声音一样停下了脚步，转头过来，还对着我笑…… 我刚要追上去，却发现我跟他之间有一堵透明的玻璃墙，怎么也靠近不了…… 第269章 隔着一堵墙 梦境中，我用力的敲着看不见的玻璃墙，但是一点用也没有，我还是只能远远地看着。 看着青春洋溢的少年，看着他脸上如清风拂面般的笑容，看着他的目光一点一点的越过我，最后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陆斯年虽然站在那里，但是就跟看不见我一样，丝毫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 而在我的身后，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正是年轻时候的陆灵芝，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形，穿着一条束腰的白色连衣裙，浑身撒发着一股轻柔的美丽。 花丛中，陆灵芝回以他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像一抹阳光一样，将周围的一切都照亮了。 清风吹动白色的裙角，少女白皙的脚踝在绿色的叶片中若影若现，随着陆灵芝往前的脚步，还能看到纤细的小腿。 她一面笑着，一面朝着陆斯年走过去，在我怎么也无法跨越的玻璃墙壁面前，也不曾停下脚步，而是轻而易举的跨了过去。 一步，一步……越来越靠近陆斯年。 陆灵芝过去了！她怎么会这么轻松的就过去了？ 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可是当我再一次伸手出去的时候，我摸到的还是透明的玻璃墙壁，坚-硬的，也是冰冷的。 另一边，陆灵芝已经走到了陆斯年的面前，高挺的少年和清丽的少女拥抱在一起，在蔷薇花的映照下，漂亮的像是一幅画。 而我，却在这样美丽的画面中惊醒过来。 “呼呼……呼呼……” 瞬间从睡梦中抽身，我猛地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晨光中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映在眼睛上，仿佛有一圈一圈的光晕在扩散，心口也残留着惊魂未定，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那一个梦……无论里面有多少美好的事物，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噩梦，甚至吓得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好一会儿后，我才慢慢的镇定下来，一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另一手，朝着陆斯年常睡的位置摸过去。 伸出去的指尖，摸到的是一片的冰凉。 这一整晚，陆斯年都没有回来。 陆斯年很忙，结婚前很忙，结婚后也很忙。结婚前他可以以公司为家，联系加班好几个晚上都可以睡着办公室里。但是在结婚后，我和他虽然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是对于“回家”，他显然也是有一份执念。 哪怕应酬到在晚，哪怕加班到再晚，就算只是回来睡两三个小时，他还是带着一身的酒气和夜晚的寒气回来。 简单的梳洗，然后拥我入怀，仿佛这才是一个家庭存在的意义，就像有老人家说的一样“会回家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对于这种情况，我曾经也劝说过陆斯年不要这么辛苦，花在来回路上的时间，不如用在休息上。陆斯年嘴上说着会考虑，但是在实际上还是每一天都有回家。 像昨天晚上那样彻夜不归，这还是第一次。 我无声的注视着那半边不曾动过的床铺，那么干净整洁，而我的心里却乱成了一团。 陆斯年昨天晚上在哪里，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是跟陆灵芝在一起吗？ 阳光一点点的撒入房间，在天色大亮后，我才慢慢的起身，看到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提示信息。 是陆斯年发给我的短信，“今天晚上不回家”。 简短的七个字，再无其他。 我却又是一愣，在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后，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坐了良久…… *** 餐桌上，我的面前已经摆了一份早餐，却看到李婶还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她不仅忙着，而且忙的很高兴，脸上的笑容久久不散。 “李婶，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高兴？”夜里做了个噩梦，我的胃口不怎么好，干脆放下筷子跟李婶说着话。 李婶乐呵呵的说，“因为灵芝小姐回来了。” 再一次听到陆灵芝的名字，我的表情顿时一僵，差一点白了脸，好在李婶一直忙着手里的事情，并没有看向我。 她唠嗑的继续往下说，“十多年了，这可是灵芝小姐第一次回来，我都这么高兴，老夫人一定更高兴。灵芝小姐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菜了，十多年都没吃到，她心里想的紧。我要赶紧准备好，还能送过去做早餐。” 我听着她一长段絮叨的话，心在不停的往下沉，“李婶，你怎么知道她回来了？是斯年回来告诉你的？” 对于陆斯年是否回家的事情，我还是怀抱着期待，想着他说不定曾经回来过。 “是灵芝小姐打电话给我的。”李婶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早上。在先生和太太出门后不久。都这么多年了，我差点没听出来灵芝小姐的声音。” “是家里的电话？”我皱了皱眉，心中浮现一些存疑。 “是啊，就是家里的电话。灵芝小姐还跟我聊了很长时间，问先生好不好，问太太好不好。”李婶并未察觉到什么，一边跟我聊天，一边拿出打包盒，把做好的饭菜打包起来。 公寓的电话……陆灵芝怎么知道公寓的电话？ 陆灵芝这次回国，似乎只有秦管家一个人知道，陆家人不曾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连陆斯年也不知道。 这样的情况下，她却知道陆斯年公寓的电话，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的意味。 昨天早上，又是那么凑巧，在我和陆斯年离开医院的时候，恰恰跟陆灵芝不期而遇了，她还在那个时候把b超的照片交给我，当众戳穿我前天就见过她的事情…… 我越是往下想，越觉得不对劲。 “太太，怎么不吃了？是觉得早餐不合胃口吗？”李婶领着两个大大的保温袋从厨房出来，也不知道她今天是几点钟起来的，袋子里装的肯定不仅仅是早餐。 “昨晚没睡好，没什么食欲，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回答说，并让李婶把早餐收拾了。 “太太是不是想先生了，所以才一晚上都没睡好。”李婶笑着挑了挑眉，揶揄了我一句。 “……是的。”我一向脸皮子薄，轻易的调侃就会脸红，今天倒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承认了。 我想陆斯年了…… 第270章 很想的很想 我想陆斯年了……很想很想…… 不仅仅是因为思念，也来自于内心的不确定。 大概也是见我难得的坦诚，李婶弯着眼睛多看了我几眼，也没再想以前那样苦口婆心的劝我多吃点。 收拾完了一切，李婶跟我说道，“太太，我想送饭菜去医院，见见灵芝小姐和老夫人，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还是我先送你去咖啡厅？” 自从我的肚子越来越大后，李婶就像是保护易碎品一样将我照顾着，要是身边没了人，就觉得不放心。 咖啡厅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去处，不仅人多，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而且距离陆氏集团也很近，说不定可以去公司看一眼陆斯年，因为那个噩梦带来的恐惧也能得到安抚。 可是……陆斯年会在公司里吗？ 自从昨天周齐的那个电话之后，我心中对此充满了犹豫。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去咖啡厅，反而回答说，“李婶，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之所以会做这样的决定，完全是因为出自女人的直觉和第六感，我想要的答案，说不定是在陆灵芝的身上。 二十多分钟后，我和李婶到了医院，一推开门…… 我的直觉应验了，不仅陆灵芝在医院，就连陆斯年也在。 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陆斯年靠着椅背，陆灵芝则靠在他肩膀上，相互依偎着。两个人都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平静又祥和，就连陆斯年惯有的冷淡和疏离，也被陆灵芝身上的气息中和。 他们紧紧靠在一起的画面，跟我昨天晚上的梦境重合着，就像年少时候的他们在花丛里紧紧拥抱的一样。 一时间，我只是茫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口紧紧的，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但是却没有疼痛。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当一个人心死，比疼痛更难受千倍万倍。 我没有出声，连李婶也没有出声，李婶虽然细心，照顾人无微不至，可是在某些方面，却又不怎么敏-感。但是那样不敏-感的李婶，也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什么，她看看我，又看看陆斯年，竟然也跟我一样的说不出话来。 在梦境中，我的面前有一面透明的玻璃墙壁，好像是时光的间隔，我永远都无法出现在年少的陆斯年身边。 可是现实中，我和陆斯年也就四五米的距离，却也跟有一堵透明的玻璃墙壁一样，我不仅走不过去，甚至想后退的离开。 最后，这样的沉静被一个声音打破。 “你们来了。怎么不进去？”陆怀时突然出现在我和李婶的身后，他个子高，事先可以轻而易举的越过我和李婶看到里面的情景，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随意的说着话。 我转身看向了陆怀时，也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沉了沉眼，并没有马上转身过去，但是看着陆怀时，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亦或者，我怕现在一开口，反而是自己先忍不住，无论是担忧还是恐惧，沉沉压抑了一晚上的眼泪，说不定就要这样流下来了。 陆怀时的目光扫过我，眸色微沉，深邃的眸子像是一下子把我看穿了，紧跟着露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对着李婶问道，“李婶，你这大包小包的，是带了早餐过来吗？要是这样，我可有口服了。他们都说李婶的厨艺最好，可惜我住进陆家别墅的时候，你已经去照顾别人了。” “那里，是他们太客气了。我的手艺还是别墅里的大厨教的，怎么可能比他们做的好。……”李婶热络的跟陆怀时说着话。 有了滔滔不绝的说话声，周遭的气氛也不再那么凝结。 我在看向陆斯年的时候，他跟陆灵芝都醒了，正起身看着我，一双黑眸暗沉沉的，眉心间还带着细微的褶皱，是一副我看不懂的神情。 “一月，早上好。”反倒是站在一旁的陆灵芝先跟我打了招呼。 “早上好……”我木纳的回了一句，眼神从陆斯年的肩膀和手臂上扫过，那个地方，刚才正依靠着另一个女人。 陆斯年注意到这个细节，也随之看向自己的肩膀。 陆灵芝恰在这个时候开口，“斯年，我靠着你睡了一个晚上，你的外套都皱了。”说着话，她便动手帮陆斯年整理着衣服，不仅仅是压轴的肩膀，还有衬衫的领口，散开的领带。 那一条领带…… 看着那抓着深色领带的白皙双手，我像是被刺痛了一样，马上闭了闭眼。 陆斯年杳无音信的这一个晚上，他都在医院，都跟陆灵芝在一起，现实比我想象的更残酷。 “一月，你吃早餐了吗？快过来一起吃早餐。”陆怀时高声叫了我一声，还对着我招了招手。 李婶替我回答说，“太太昨天没睡好，早上才吃了一点点，再吃点吧。你们先吃，我进去看老夫人。” “一月，过来一起吃吧。”陆灵芝也浅笑着招呼我，站在陆斯年的身边，就跟女主人一样。 凹字形的沙发摆设，陆怀时坐了一边，陆斯年和陆灵芝坐了一边，我朝着他们走过去，自然的做到空着的另外一边。 陆斯年深黑的眼眸突然动了动，往我身边一靠，竟然同我挤在一起坐在同一边的沙发上，还低声问道，“昨天晚上没睡好？是没收到我的短信吗？等吃了早饭我送你回去。” 他的一言一行，不仅我看着，还有陆灵芝和陆怀时也看着，他们目光各异。 “嗯，先吃早餐吧，你也饿了。”我扯着嘴角笑了笑，紧挨着陆斯年坐下后，一下子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好不容易扬起的嘴角又往下垮了。 陆灵芝许久不曾吃到中式早餐了，对李婶的手艺大嘉赞赏，一边吃，一边还说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对我道歉道，“一月，真不好意思，妈妈昨天晚上突然发病了，情况很紧急。我才没回来多久，也不知道应该找谁，就找了斯年帮忙，还麻烦了斯年一个晚上。斯年，吃了早餐后，你跟一月一起回去休息。” “需要休息的人应该是你，哭了一个晚上，眼睛到现在都是红的。”陆斯年看向陆灵芝红肿的眼睛，面露不舍，“等下我先送你回去，再送一月。至于这里的事情……” 第271章 藏也藏不住 “至于这里的事情……”陆斯年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眸色也随着他的语气一起变得低沉，看似迟疑，但是眸底却藏着一份坚毅，最后视线直直的落在了陆怀时的身上，低语道，“奶奶就先交给你照顾了。” 彻底的掌握了陆氏集团，陆斯年真的身居上位，话语中命令的感觉也更加显而易见。 但是这是家事，并不是有着明确上下级之分的公事，陆怀时看似温和，但是他藏在骨子里的脾气是跟陆斯年如出一辙的，三个人都走了，就这样把这里的事情交给陆怀时，我一是不放心奶奶，二是担心陆斯年不愿意接受。 “他还要上班，不如……”我提议道，可是话刚一出口，陆斯年立刻看了我一眼，深黑的眸子里带着一股寒气，一下子将我冻住，后面还没说出来的话，堵在喉咙里，也堵在了心里…… 他虽然坐到了我的身边，可是身在，心不一定在。 陆斯年的言辞之间，他关心的人还是……陆灵芝，这种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气息，是藏也藏不住的。 我稍稍白了脸，嘴唇不安的颤了颤，下意识的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好似借由这样的动作可以给自己增添安全感。 而我的一举一动，并未逃脱出陆斯年的注视，他在目光往下看向我的肚子时，眼眸里的寒意才淡去了一些，紧绷的神色也变得温和。 这样的改变，却更让我觉得心寒。 孩子……是因为孩子吗…… 在那当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处境，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陆斯年，神情失落的吃下了眸子。 陆怀时恰在这个时候开口，略带揶揄的说，“连总经理都开口了，我哪里有不服从命令的权力，至于工作，我会让助理送电脑过来，在医院也可以远程操作。一月，你不用担心我。” 听到陆怀时说道我的名字，我一怔，才愣愣的抬起头。 陆怀时就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上，清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像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温暖。 无论他这么说是抱着什么目的，在这一刻，我很感谢陆怀时这样的举动。 就在我也要回以陆怀时一抹笑容的时候，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的感觉，一低头，才发现陆斯年的手掌不知不觉的掐在了我的手腕上。 宽厚的手掌带着我无法抵御的力量，一下子就将我抓疼了。 我皱了皱眉，动了动手腕想抽出来，可是陆斯年的虎口却越收越紧，冷戾的脸上甚至多了一股怒气。 一来一回之间，唯有陆灵芝一直都没有说话，她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唯有眼神在我们三人身上注视移动，脸上的神情没有流露任何的变化，只在末了，在嘴角浮现了一抹了然的笑容，也快的一闪而逝，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陆灵芝目光淡淡的看着陆斯年抓着我的手腕。 在收回注视后，她对陆怀时说，“怀时，你一个人可以吗？照顾病人是一个需要极为细心的工作，你一个大男人我还是不太放心。一月，你有时间吗？不如留下来陪着怀时一起照顾妈妈。” “不行。” 一声断然的拒绝，不是出自陆怀时止口，也不是我所说，而是陆斯年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对此，一直泰然处之的陆灵芝僵愣了一下，皱了皱眉，略带疑惑的看向陆斯年，问道，“斯年，你是担心一月太辛苦了吗？只要半天就可以了，下午我回来接替一月的。” 陆斯年回道，“就算陆怀时不够细心，可是还有王护士贴身照顾着，人手已经足够了。再说，不是还有秦管家？” 一提到秦管家，我立刻扫视了一圈四周，才惊觉我来了医院这么久，竟然没看到跟陆老夫人形影不离的秦管家。 哪怕他是在病房里，也应该出来露个面。 不仅我心中有着这样的疑惑，陆怀时也是，他问道，“秦管家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陆斯年浓眉紧蹙，眉间也都是疑惑，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最后，众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陆灵芝的身上，她一直往返在陆家别墅和病房之间，应该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 “秦管家身体不舒服，请假休息了。”陆灵芝用简短的话语解释道，明亮的杏眸深处有一股暗光跳动。 秦管家的年纪大了，而且自从陆老夫人出事以后，他每一天都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这么长时间，别说是一个老人家，就算是年轻人，也会累病的。 所以对于陆灵芝的这个解释，我并没有多少怀疑，唯有陆怀时，往她身上多看了两眼。 没有了秦管家，问题又跳回到了之前，陆灵芝不放心陆怀时一个人照顾奶奶，而陆斯年又不想我留下。 自从昨晚的梦靥之后，我一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也不想陆斯年和陆灵芝因为这样的小时争吵，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说，“咖啡馆里还有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就不留下了，让李婶留下吧。李婶待人细心，又将陆老夫人试做救命恩人，一定会照顾的无微不至。” 在我提议后，陆斯年和陆灵芝也没有反对，事情便这样尘埃落定。 在离开医院前，我去病房看了看陆老夫人，昨天晚上突发病情，连夜做了一个小手术，情况虽然控制住了，可是陆老夫人身上的麻醉并未消退，她脸色苍白的沉睡着，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反应。 我轻轻握紧着陆老夫人的手，忍不住在心里问她，“奶奶，你的女儿回来了，你还需要我留在斯年的身边吗？就算十多年没见，他们……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的……” 奶奶……这才刚刚才是，我已经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多余的存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陆老夫人还是沉睡着，无论我心中有多少的困惑难解，她都无法给我答案。 “一月，我们该走了。”我在病床边呆愣了良久，陆斯年过来提醒我时间，一靠近，他发现我一脸的泪水，透明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停都停不住，紧张的问道，“怎么哭了？奶奶的病情还在控制中，没有那么容易走的。” 第272章 夺回她一切 陆斯年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情。 我和他之间之所以会开始，全是因为陆老夫人的一句话。要是没有陆老夫人，至今我们恐怕就是两个陌生人。 如果没有了陆老夫人，是不是我们的缘分也会就此结束。 这样的想法，刺激的我心口一颤，眼泪哗啦啦流的更凶。 我在陆斯年的面前哭过不少次，无论是最开始被高明伟凌-辱，还是后期怀孕中的忽喜忽忧，他从最开始的嫌弃，到后来的叹气。就算在不喜欢我的眼泪，却还是纵容着我的眼泪。 这一次也是如此，陆斯年一边拿着纸巾擦着我的眼泪，一边放柔了语调提醒我，“一月，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要是你哭，孩子也会跟着你一起哭的，别难过，奶奶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 我抬了抬眼，泪光在眼眶里闪动，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俊朗的男人。 陆斯年，我的眼泪并不是为了陆老夫人流的，是为了你，是为了我未知的爱情。 他一点点的擦去我的泪水，却有更多的眼泪接着流出来，陆斯年在无可奈何之下，带着温热气息的掌心摸了摸我的后脑勺，稍稍一用力，将我压-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身高太高，我又不能再穿高跟鞋，靠过去的位置，正好是最靠近他心房的左胸。 “想哭就哭吧，等你哭完了，我们再出去。”陆斯年摩挲着我的发丝，言语间带着纵容。 要是放在以前，我一定会觉得欣喜若狂，觉得自己像是被宠溺的小女孩。可是……陆灵芝就在外面，她才是陆斯年心尖上的人。 刚这么一想，我立刻听到了开门声，闻声抬头，从陆斯年的肩膀上望过去，恰好对上了陆灵芝的注视。 陆灵芝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这样的情景，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看着我的双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恨意，跟她往常的温柔形成鲜明对比。 是……是我看错了嘛？ 我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一下子停了下来，飞快的眨了眨眼睛，想挥散水汽看的更清楚一点。 但是在看到的，却是陆灵芝歉意的神情。 “对不起，我忘记敲门了，打扰你们了。”陆灵芝说着话，手抓着门把退出去。 “灵——”陆斯年想叫住他，可是被他抱在怀里的我成了他的累赘，阻碍了他的动作。 哭够了，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但是……心也凉了。 我退了一步，主动离开了陆斯年的拥抱，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勇气，低着头说，“我们出去吧，别打扰奶奶了，也别让她等久了。” 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从病房里离开，一打开门并没看到陆灵芝，反而看到陆怀时。 他正对我意味不明的笑着，还递了手帕给我，“给你用。” 我只是说了一句谢谢，并没有接受陆怀时的手帕，倒是跟在我身后的陆斯年，黑眸紧盯着那一块手帕良久。 从医院离开，陆斯年按照之前说的一样，先送陆灵芝回别墅去。 折腾了一晚上，陆灵芝看来也是真的累了，她一路上都靠着后座的椅背，斜着脑袋睡了过去，精致的脸上残留着无法忽视的疲惫。 我小声地跟陆斯年询问了陆老夫人的病情之后，就再也没开口说话，让陆灵芝可以安静的休息。 静谧中，我的视线一直落在车窗外飞逝的景物上，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透过车内后视镜往陆灵芝的身上看着，很想知道我刚才看到的“恨意”，是真的，还是我多心了…… 陆灵芝一直闭着眼睛，我寻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好几次注意到陆斯年也跟我一样，透过车内后视镜往后看，一次次的打量着陆灵芝。 他怕陆灵芝受凉，增强了车内的暖气；他怕路上颠簸，降低了车辆行进的速度。 我曾经在陆斯年身上最为贪恋的温柔，现在全给了陆灵芝。 我不忍目睹这一切，将目光移开之后，再也没转回来多看一眼，直到车辆进了陆家别墅。 “灵芝，灵芝，到家了，该回房间休息。”陆斯年下车后走到后座，打开车门推了推陆灵芝的肩膀。 “到了？”陆灵芝带着困意慢慢地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后才振作起精神，“斯年，麻烦你了。” 陆灵芝一边说着话，一边下车，双腿踩在地上的那一瞬间，瘦削的身体踉跄了一下。 这一幕，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当我看着陆斯年将陆灵芝抱住的时候，我几乎想象的出来那手臂上的力量，还有这个动作带来的安全感。 “怎么样？没伤到吧？”陆斯年稳稳的接住了陆灵芝的身体，紧张的问道。 “没事……”陆灵芝挣扎的想自己站稳，可是尝试了几次，最后还是跌回了陆斯年的保护中，嘤咛道，“斯年，我好像扭到脚了，好痛。” “怎么这么不小心。”陆斯年嘴里上数落着，可是双臂紧紧地搂在陆灵芝的身上，利落的往上一抬将她抱了起来。 就像是，王子抱住了她的公主。 我原本想下车查看陆灵芝的伤势，看着车外的一切，不由得僵住了动作。 陆斯年像是忘记了我的存在，一刻也没有迟疑的抱着陆灵芝往别墅里走，修长的双腿迈着急-促而稳健的步子，一步一步的离开我。 陆灵芝则依靠在她的肩膀上，波浪卷的长发温柔的散开，将相拥的画面更添美丽。 她稍稍一抬头，视线越过陆斯年的肩膀，直直的跟我对上。 脸上没有丝毫受伤的疼痛，反而红-唇轻扬，笑的有些得意，就连双眼里，也全是志得意满的骄傲。 这一次，我看的清清楚楚，而陆灵芝的笑容也不曾消失，直到他们两人走远了，才变得模糊。 那骄傲的笑容里，藏着对我的挑衅，好像无声的诉说着，陆斯年是她的！ 我在这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在医院里，陆灵芝看到我和陆斯年抱在一起，她会忍不住的露出恨意。 她挑在这个时候回来，不仅仅是因为陆老夫人的病情，更是为了来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我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一一变成了现实。 宛若昨天的那个噩梦，我看着他们紧紧相拥，而我最终还是一个局外人，怎么都无法靠近…… 第273章 他最爱的人 “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铃声响起之后，我一接起电话听到的就是陆斯年冷厉中带着质问的声音。 我拿着电话没马上回答，反而是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抱着陆灵芝在我面前扬长而去，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前一个小时我在车里苦等着，熄了引擎的车辆里没有暖气，温度一点点的降低，就算我穿的再多，也挡不住身体里流逝的温度。 在坐到全身冰冷又发麻后，我最终选择了放弃了，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来了咖啡馆。 又是苦等的一个小时，我看了手机一次又一次，几乎不报任何期待了，以为又会像昨天晚上那样，被陆斯年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这个电话终于来了。 宋佳玉在一个小时前看到我白着脸走进门，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个小时里，她什么都没做，就陪着我坐着，闻着飘散在空气中的咖啡香味，缓解我心情上的紧绷。 在我接起电话之后，她看到我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无声的用口型问了我一句，“是陆总吗？” 我对着宋佳玉点了点头。 另一边，再次传来陆斯年低沉中带着愤怒的声音，“为什么一个人先离开？为什么不等我出来？你现在在哪里？” 用两个小时等一个人，并不算长，为了等他的一个反应，再长的时间我都甘愿。 可是……那个地方冰冷的让我无法再待下去。 我深深地吐纳了一口气，才回答说，“我在咖啡馆，跟佳玉在一起。” 闻言，电话那头陆斯年紧蹙的眉心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松弛，却还是冷声呵斥道，“这一次就算了，以后不要这样一声不吭的走开。” “嗯，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我顺从的答应，好像没有任何的脾气。 陆斯年的语气也跟着变柔了一些，“吃东西了吗？想吃什么，我让周齐买了送过去。” “不用麻烦周助理了。”我急忙拒绝道，在这一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周齐，以他对陆斯年的了解，或许比我更清楚陆斯年和陆灵芝的感情。 为了转移陆斯年的注意力，我问道，“灵芝……她的脚伤怎么样？” “扭到左边的脚骨，不是很严重，医生正在处理。”陆斯年低声回答，“我马上就过去了，我们可以在咖啡厅里吃午餐——” 正说道这里，陆斯年那边的背景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啊——” “灵芝，你怎么了？”紧跟着，是他焦急而急切的呼喊。 电话就这样被切断，我的耳边只剩下嘟嘟——嘟嘟——的回音，冷漠而机械的回响着。 我并没有马上放下手机，而是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继续听着手里的声音，忍不住的希望电话可以再一次接通，却又因为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赶到心痛。 宋佳玉见我良久的都没说话，伸开五指在我面前晃了晃，“一月姐，一月姐，怎么？陆总格尼说了什么？” 我这才回神，将完全断了信号的手机放下，低头看着面前的一杯红糖姜水，那是宋佳玉特意泡给我的，拿着勺子轻轻地转着圈，双眼毫无焦点的看着被转动起来的涟漪。 我的灵魂，就跟那涟漪一样，正随波逐流着，而抓着勺子的人是陆斯年。 宋佳玉终于看不下去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一下子握住我的手，紧紧地捧在她的手心里，双眼真挚的问我，“一月姐，你和陆总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难道连我也不能说吗？你不是说将我当做你妹妹的。” 我何尝不想将自己的愁苦一股脑的全部告诉给宋佳玉听，希望多一个替我排忧解难的人，可是这件事情毕竟涉及陆斯年的私隐，就算想说，我也无从开口。 可是面对宋佳玉关心的眼神，我犹豫良久，最终开口道。 “佳玉，他心里最爱的人回来了。”提到“爱”这个字眼，我的心口如今还是一阵抽痛。 “陆总以前的女人？”宋佳玉大概也没想到冷漠如陆斯年，竟然也曾经付出过真情，也在心里藏着一个人，所以面露惊讶的反问着。 以前的女人…… 这样的说辞或许并不准确，陆灵芝从未过去，哪怕十多年都不曾踏入江城一步，她一直一直都在陆斯年的心里。 我并没有说太多，可是无声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宋佳玉的反应极快，立刻想到了昨天的事情，随即问道，“陆总昨天是跟她在一起？” 短暂的停顿后，她又追问道，“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陆总也是跟她在一起？” 女人的直觉又准又狠，我根本不用回答，脸上的表情已经了然的告诉了宋佳玉一切。 宋佳玉见我沉默不语的样子，激动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大声说，“那你怎么还坐在这里，赶快到陆总身边去啊。无论是看着他，守着他都好，他是你的丈夫，你是他的妻子，你才是最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怎么可以让陆总跟那个女人单独在一起。” 看着宋佳玉替我义愤填膺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一年前的宋佳玉，那个时候我和她还不曾经历过这么多事，我们彼此都是简单美好。 哪怕到了现在，宋佳玉在骨子里，还是以前的那个宋佳玉。 看着她替我担心的样子，我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叹息道，“佳玉，我和陆斯年之间有很多事情没办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他心里深爱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 “我不相信！一月姐，如同你所说的，我对你和陆总的婚姻的确不太了解，可是我相信我所看到的。陆总虽然看起来很冷，可是是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你，甚至连我也一同照顾着。帮我出院，帮我找房子……还有这间咖啡馆，还有昨天的甜品，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哪怕陆总以前真的爱过那个人，他现在爱的人，一定是你。” 宋佳玉说的这些，全是陆斯年为我的付出，我没有一丝一毫的遗忘，那是我这辈子弥足珍贵的回忆。 可是她不知道陆灵芝对陆斯年来说有多么的重要，他最艰辛的岁月里，全部都充斥着她的身影，是深入骨髓…… 第274章 也比不上她 “佳玉，那个人对陆斯年来说太重要了，就算我花上一辈子，也比不上她……” 从我又开始跟陆斯年在一起，无论是沈行远，还是傅佳人，亦或者连陆老夫人，所有人都在告诉我陆斯年曾经对陆灵芝用情之深。这样的思想根深蒂固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可是宋佳玉却不这么认为。 她抓着我的手用这一股力，虽然不至于弄疼我，可是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体的反应，她的激动和紧张。 “一月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跟陆总吗？”宋佳玉红着眼睛看着我，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哽咽，“羡慕你们能光明正大的相守在一起，羡慕你们有机会可以白头偕老。” 而她，跟傅廷深的感情注定是不能放在阳光下，也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一月姐，你要相信你自己。陆总绝对不是那种轻易会动情的人，可是他自己选择跟你在一起，必定是喜欢你，爱你的。哪怕曾经有过什么人，或者现在又出现了什么，你也不应该就这样轻易放弃。你既然爱他，为什么不去争取。为了你，为了你的肚子里的孩子，你应该更加自信才可以！” 在宋佳玉面前，我一直以姐姐的身份自居，鼓励她、照顾她从流产的阴影里走出来。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是她反过来鼓励我。 “一月姐，我希望你能幸福，这已经是我人生的最后期望了，你一定要幸福。”宋佳玉抬着头，快速的眨了眨眼，将眼睛里的水汽会散了才低头下来，又说道，“你和陆总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才在一起，难道你就想这样放弃吗？” 她的最后一句话，沉沉的敲在了我的心尖上，连带着我的胸腔也是一阵共鸣的颤抖。 连我自己也在最后不禁问自己，难道你就准备这样放弃了吗？ 一想到放弃这个词，我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了跟陆斯年相遇以来的所有片段，无论是在民政局前哭的狼狈至极的我，还是在宴会上满手都是血的我……哪怕是被高明伟算计，被送到了床上的我…… 陆斯年都在那个时候出现了，让我越来越了解那个男人，也让我越来越爱这个男人，再也无法自拔。 “一月姐，无论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是怎么样的，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陆总爱你，你们是彼此相爱的恋人。”宋佳玉一边说着话，一边对着我甜甜的一笑。 好像真正陷入爱情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而是她一样。 而且她的眼神里，不仅仅是爱情的喜悦，还有深深的祝福。 看着眼前的宋佳玉，她仿佛一下子变得成熟了，甚至成了我可以依靠的对象。 我陷入死寂的眼眸也在她的开导下，慢慢的恢复了亮光，如此得来不易的感情，我坎坷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又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轻易的放弃。 “佳玉，谢谢你……” 我感激的刚开口，却看到宋佳玉突然的站了起来，对着咖啡馆的门口挥着手，甚至不顾旁人的目光，高喊着，“陆总，一月姐在这里。” 此时正是午餐时间，周围商圈的人都知道我和陆斯年的关系，也因为这一层原因，总有络绎不绝的客人来到咖啡厅里用餐，特别是陆氏集团的员工。 宋佳玉这么一喊，还带着陆斯年的名字，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了过来。 陆斯年早就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并没有任何不适，但是在今天，他的脚步显得更加的急-促，仿佛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走到了我跟前。 “一月。”陆斯年急急的喊了我一声，他的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风。 “你来了。”我仰着头，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对宋佳玉说，“佳玉，麻烦给我们两份午餐定时，选牛肉汤的那一款。斯年，今天的牛肉汤炖的很醇厚，喝了之后身体一下子就能暖了。还是你先喝一口我的红糖姜茶暖暖胃。” 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有陆灵芝的摔倒，没有昨天晚上的彻夜不归，也没有昨天晚上的那个噩梦，就如常的跟陆斯年说着话，还把自己跟前的杯子递到他的面前。 看到我如此的反应，愣住的人反而成了陆斯年。 那双细长的黑眸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姜红的液体，在片刻的迟疑后，接过了杯子，飞快的一口饮尽。 “你喝的慢一点。”来不及我阻止，就看到陆斯年的浓眉深深的皱了起来，一副苦涩难耐的样子。 要是可以，陆斯年一定恨不得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是碍于一个大男人的面子，又怎么能被小小的姜茶难倒，只能顺着喉结吞咽而下。 那副神情，就跟不愿意吃苦药的孩子一样。 我因此被逗笑了，眉宇间的沉重已经除去大半，再加上轻松的笑容，脸上尽是轻松飞扬，含笑的说道，“是不是被辣到了？这杯姜茶是佳玉特别给我准备的，放的是老姜，会比普通的更辣一点。” “没有的事，不难喝。”陆斯年皱着眉说了这句话，没有一点的说服力。 我唇角的笑容更显灿烂，也不反驳他的话，只是往他面前又放了一杯温开水。 “一月，刚才的事情……我没想到耽搁了这么多时间，你一定等久了。”陆斯年沉了沉眼，薄唇微动，说出了超乎寻常的三个字，“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口颤抖了下，但是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我的笑容之下。 “后来情况怎么样？她还好吗？” “不小心又摔了一跤，扭伤的地方加重了，不过有家庭医生在，应该没关系的。” “你不知道最后的情况？”我诧异的问道，但是想到我刚才接电话和陆斯年突然出现的时间差，似乎也就够中间的车程。 “家庭医生在检查完了后会打电话通知我，如果过于严重，可能需要入院治疗。” 在陆斯年的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想到就在不久之前，陆斯年竟然为了我，在陆灵芝情况不确定之时就离开了，像是有一颗糖，在我心里慢慢地化开了，抚平了之前所有的苦涩。 第275章 自己的选择 宋佳玉恰在这个时候端了两个餐盘上来，分别放在我和陆斯年的面前，“陆总，这是咖啡厅配合圣诞节活动，最新推出的情侣套餐。你和一月姐都是咖啡厅的老板，也是第一个尝到这个套餐的人，要是有什么意见，一定要告诉我，祝你们用餐愉快。” 她像招呼一般客人一样招呼着我，从我身边离开时，还意味深长的对着我眨了眨眼睛。 我有些瞠目结舌，却也有些想笑，因为咖啡厅里根本没有什么圣诞节活动，也没有什么情侣套餐，有的只是普通的午餐定时，而且也不是咖啡厅的后厨做的，而是跟其他餐厅订购后进行售卖，咖啡厅的主营业务还是咖啡和甜点而已。 “斯年，佳玉是故意开玩笑的，才没有什么情侣套餐。”我跟陆斯年解释道。 咖啡厅最开始就是陆斯年一手创办起来的，如今的运营他也十分关心，我知道的事情他一样都是知道的。 陆斯年低头看了一眼宋佳玉送上的套餐，素来冷漠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淡淡笑意，脸眼神里的严肃也消散了些，薄唇微扬的开口，“情侣套餐，的确蛮有创意的，可以试着加入餐单里面。” 竟然可以得到陆斯年的肯定？ 我对此意外不已，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餐盘，这才发现宋佳玉所谓的情侣套餐和一般套餐的区别只有一点，就是原本一小碗的普通米饭，她弄成了爱心的形状。 只是一个小小的变化，却让这一顿饭顿时多了一丝旖旎的气氛。 “是挺有创意的……”我也忍不住笑了，白皙的脸颊上还浮现藏不住的淡淡红晕。 也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改变，我和陆斯年这一餐显得特别的甜蜜，我放下了很多事情，唯一记住的只有陆斯年曾经跟我说过的一句话。 我们在一起，一辈子都会自爱一起…… *** 寒风肆虐的江城里，一边安静祥和，一边却风起云涌，正准备袭来的暴风雨带着吞噬人心的黑暗力量。 啪啦——又是一阵瓷器和玻璃脆裂的声音，满地都是碎片，已经分不清这是被摔碎的第几个茶杯了。 就算是这样，一旁坐在贵妃椅上的陆灵芝还是一脸的怒气，她的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白袍的家庭医生，一个是在别墅里“养病”的秦管家。 “陆斯年走了？谁让你们放他走的？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陆灵芝怒气冲冲的对着两人怒吼道，精致的脸庞上温婉的气质尽褪，此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暴躁女人而已。 她呵止是生气，更是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陆小姐……”家庭医生在陆家工作了十几年，面对即将是新一任主任的陆灵芝，竟然有些害怕。他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道，“陆总说他有急事需要马上离开，可是在离开前，他有跟我询问陆小姐扭伤的情况，还要求我了好阿红照顾你。” “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陆灵芝眯了眯眼，杏眸里带着压迫的气息，跟在商场纵横了几十年的陆老夫人如出一辙。 “我说……扭伤拉扯到了韧带，但是有没有伤到的骨头还不知道，需要进一步检查……” 哗啦啦！ 陆灵芝把最后一个茶杯都摔了出去，就摔在距离医生脚边不远的地方，她怒吼道，“谁让你这么说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往严重了的说！” “陆小姐你的脚伤只是有轻微的红肿，没有伤到骨头也没伤到韧带，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往严重了的说。”医生也一脸无奈，他只是一个医生，又不是演员，小小的一个腿部扭伤他也总不至于说成癌症吧。 陆灵芝脸上的怒气更胜，可是她的手边已经没有玻璃杯子可以让她扔出去。 “小姐，够了，医生并没有错，斯年少爷想走，我们也不可能限制他的人生自由。”一直沉默在旁的秦管家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他面容疲倦，目光暗淡，除了那一身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黑色西装，和以前跟陆老夫人身边时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看起来真的像是生病了，但是除了疲惫之外，还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让他和之前看起来像是两个人一样。 “谁允许你说话了！”陆灵芝眼神一撇，狠狠地瞪了秦管家一眼，眼神里不仅是严苛，也带着轻蔑和不屑，比起对医生，面对秦管家，她显得更加的肆无忌惮。 秦管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能对医生说，“医生，对不起，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了。你先请回吧，至于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家庭医生也是明白事理的人，这种豪门斗争他知道的越少，嘴巴闭的越牢，才能更好的保住自己的饭碗。 “陆小姐，秦管家，我先告辞了。” 在医生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陆灵芝和秦管家两人，秦管家送医生出门，关上房间门后一转身，就对上了陆灵芝怒气冲冲的双眼。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她愤怒的低吼着。 “斯年少爷已经结婚了，妻子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而且他们现在生活的也很幸福。小姐，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你也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秦管家语重心长的劝说着，话语间全是隐忍，却还是有藏不住的关心和疼爱。 “新的生活？呵呵。”陆灵芝冷笑了两声，眼神锐利的如刀子，深深刺入在秦管家的身上，“十多年前，你们逼着我和斯年分开，送我出国，这不就是你们说的新生活。我在国外那么多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们有人在乎过吗？” “小姐，虽然你出国了，但是老夫人和整个陆家对你的爱从来就没减少过。” “你们要是真的爱我，就不会让我一个人出国！” “小姐，那是……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这句话，在秦管家的喉咙里滚动了一下，并没有说出来。 “你想说，那是我自己的选择？那是我的决定？”陆灵芝一眼看穿了秦管家没说出的说，杏眸一眯，“那一切还不都是你害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第276章 不准再靠近 在陆灵芝愤怒的指责下，秦管家的脸色越来越差，再加上原本的病容，好像随时都会倒在地上晕过去。 对此，陆灵芝没有一丝的怜悯，或者在心底里也还是有的，毕竟这个老人家是从小看着她长大，陪着她长大，给她的疼爱一点也不比陆老夫人的少。 可是…… “我人生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你还想留在这里，就跟我安分守己，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我觉得碍眼！要不然你就给我滚蛋，彻底的从这里消失。”陆灵芝低沉的威胁道。 秦管家垂了垂眼，目光不舍的从陆灵芝身上划过，还是不放弃的全说着，“小姐，已经十多年了，你变了，斯年少爷也变了。” “你给我闭嘴！斯年是我的，以前是，现在也是。他那个老婆，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斯年怎么可能会跟她结婚。”一提到那个人，陆灵芝的语气中是控制不住的轻蔑嘲讽。 那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不是任何人可以抢走的！ 陆灵芝对此无比坚定。 “小姐……”秦管家无奈的都只能哀求出声了，但是恰在这个时候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佣人在门外说道，“小姐，您的客人来了。” 陆灵芝让佣人先下去，而她也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左腿踩在丢上的时候还有些疼痛，但是对走路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一点点的红肿，却换来陆斯年的一个公主抱，跟重要的是她留住了陆斯年两个小时，而那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就跟被丢弃的废物一样，陆斯年一点都没想起来。 这么一想，这点疼痛也根本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她心里的开心。 “小姐，你请了谁过来？”秦管家隐隐的觉得不安，追问道。 “还有谁，当然是我的伯伯、姑姑，我跟他们可是十多年没见了，应该要叙叙旧了。” “小姐，你怎么可以跟那些人见面。他们根本不安好心，只是想从你身上获得陆家更多的财产而已——” 秦管家的话，立刻被陆灵芝打算，“他们可是我的亲人，对我都是不安好心。至于秦管家你，跟我无亲无故的，你又是对我安着什么心？” “小姐，我不可能会伤害你，你明知道我……”秦管家本想再说，却硬生生的被陆灵芝阴恻恻的眼神堵住。 她眸底的阴狠仿佛在诉说，你要是再敢说一个字，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陆灵芝见秦管家闭嘴之后，才收回冰冷的眼神，再也不看秦管家一眼，独自往前走，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小姐，”秦管家突然开口叫住了陆灵芝，“小姐，我可以去医院看看老夫人吗？” “不准去！”陆灵芝背对着秦管家冷漠拒绝，“我不准你再靠近我妈一步！” 随着砰地一声关门声，陆灵芝的背影彻底的消失在秦管家的眼前，年迈的身影在空旷的房间里踉跄了一步，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他扶着最近的椅子，才稳住了自己摇晃的身影，一边闭着眼睛喘息，一边喃喃自语着，“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老夫人和小姐还需要我的照顾，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 将我一个人丢在车里两个小时，陆斯年虽然没有跟我明谈过这件事，但是一整天里，我感觉的出他对我是有愧疚的，甚至还包括昨天晚上的失约。 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曾当着陆斯年的面提到一言半语，可是宋佳玉不同，她在陆斯年的面前，用间接的语调，虽然仅是三言两语的提到，却还是勾动了陆斯年内心。 “为什么不告诉？”在咖啡厅门前，他正准备前往公司，一边轻捋着我被寒风吹乱的发丝，一边问我。 “没什么，那只是小事，而且都过去了。”我轻声解释，对于昨天晚上的那种复杂心情，我还心有余悸，不想再一次的回想。 陆斯年捋了我的发丝后，并没有收回，而是放在我的耳边，用掌心的温度贴着我的耳朵，低声说，“一月，我们可是要走完一辈子的人，你可以更加依靠我一点，要是觉得不开心，可以对着我生气；要是我做错了事情，你也可以对着我吼。” 记忆里的话，再一次的从陆斯年嘴里说出来，我又怎么还会生气。 在我一一允诺了之后，才跟陆斯年道别，他在转身离开前，低头亲吻在我的耳朵上，不知道是他手心里的温度还是他嘴唇上的温度，好像一把火，把我的耳朵烧的火烫火烫。 而隔着一层玻璃，咖啡馆里探头探脑的视线全部都目睹了这一幕，自己眼中一直冷酷无情、铁血作风的boss竟然也还有柔情似水的一幕，恐怕马上就会成为陆氏集团最热门八卦消息。 我从新再回到咖啡厅，恰好看到宋佳玉正对着我的眨眼睛，一副偷笑的样子。 “怎么样，怎么样？你跟陆总和好了吧？看你笑的这么开心，是陆总偷偷的给你吃糖了吗？”宋佳玉笑着也与我。 “谢谢你，有你这个小帮手在，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我感谢道，今天要不是宋佳玉先前对我的鼓励，在加上午餐的小调皮，才彻底的缓和了一切的紧绷。 宋佳玉忍不住抱了我一下，“看到你开心，我也觉得好开心。” 松开手臂后，我注意到宋佳玉虽然对着我笑，可是她的双眼却是越过我看着窗外的那一辆商务车。 在车里的人是谁，她应该比我更清楚。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希望，宋佳玉的感情也能有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然而这一天，并没有这样的结束。 晚餐时间，陆斯年再一次出现在咖啡厅里，手里提着一份五星级餐厅打包回来的晚餐，大概有四五个人的量。 “今天不回家吃饭吗？”我接过他手里的袋子，问说， 陆斯年眉眼稍沉，在片刻的停顿后说道，“秦管家生病了，灵芝的脚受伤了，生活起居不太方便，身边也没有值得信赖的人，她希望李婶能回去照顾她。” “你答应了？”我已经听出了陆斯年话语中的肯定，却还是装作不知道一样，又问了一遍。 第277章 熟悉的味道 我并不是在刻意装傻，只是忍不住的对这件事情抱有一定的期待。 李婶虽然说是一个佣人，但是自从我怀孕以来，她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的照顾着我，不仅在无形中给我一定的安全感，更像是我生活中的一个亲人。 我，李婶，陆斯年，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就好像是一个密不可分的家庭。 可是现在……我最后的期待还是落空了。 陆斯年看了我一眼，还是回答说，“是的，我答应了。” 他深黑如墨的眼神在我的脸上徘徊了一会儿，想了想，解释道，“一月，灵芝比我们更需要李婶，等她腿伤恢复了，我们还可以让李婶回来。” “嗯，我知道……不说这个了，我们吃饭吧。”我一边说话，一边垂眸看着菜色，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陆斯年的碗里，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然而，我的心里还是百转千回的。 李婶的这件事情，只是陆灵芝给我的一个示警。她这次要的是李婶，那么下一次，她要的就可能是我面前这个英俊伟岸的男人。 我可以坚持自己不放手，却没办法控制陆灵芝伸手过来抢。 陆斯年也夹了菜放进我的碗里，是我最近很喜欢的素炒三鲜，口味清淡又很营养，李婶几乎天天做给我吃，陆斯年虽然忙的时常不回家吃饭，却还是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吃着菜，心情这才好了些，跟陆斯年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 偌大的咖啡厅里，我和他好像是一对特别的存在，甚至在周身像是有一道透明的屏障，是其他人无法进来的。这也是为什么陆斯年带了四五个人的菜，可是宋佳玉就是不想跟我们一起吃饭的原因。 略微八分饱的时候，我刚放下筷子，手边就多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蒸气袅袅的飘散在空气中，像是在给这个冬天增添温暖。 “温度刚刚好，你赶紧喝，别凉了。”陆斯年提醒我，而他将一些快吃完的菜都夹进碗里，快速的咀嚼着。 这样看似消灭厨余的行为与他现今的身份极为不符，也唯有跟我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我的目光为止柔和，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吃饭的陆斯年，缓缓地喝了一口汤。 温热液体滑过喉咙，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一下子散开，我突然的愣住，这个汤的味道…… 陆斯年一直用眼尾的余光注意着我，见我神情僵愣又吃惊，勾了勾唇角，含着笑意问我说，“尝出来了？” “这是……”我拿着汤碗的手几乎有些颤抖，但是紧急的握住，不舍得轻易松手。 这个煲汤的味道说不上有多么美味，但是是我从小喝到大的，它的味道就像是基因一样，已经刻在我的脑海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因为烧这道汤的人是我的妈妈江明柔。 “难道是我妈回来了？”我睁大了眼睛，忍不住的期待，却又觉得不可能，如果是回国这么大的事情，再每天的视频通话里就应该告诉我。 陆斯年也摇了摇头，神情遗憾的开口道，“疗养院每周都会安排不同的课程，增加病人的休闲活动。最近是下厨做饭，你妈吗做的很好。这个煲汤是她早上做的，我安排了人带回国。” 从北海道到江城，飞机虽然不过四五个小时，可是这其中的安排，却全部都是陆斯年的心意。 我的双眼变得通红通红，盈盈的泪水在眼眶里颤抖，随时都会滴落下来，心里又是喜悦，又是不敢置信，再看到陆斯年唇边淡淡的温柔笑意时，眼泪最终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泪水落在我的手背上，带着温度，晕开一朵水花。 “是不喜欢这个煲汤吗？那剩下的由我喝光把。”陆斯年脸上的冷硬无声的柔化着，素来充斥着严苛的眸子里也闪过一抹轻松惬意，还有狡黠。 “不行！”我立刻拒绝，抢过装着煲汤的保温桶，分了一小碗递给陆斯年，“你只能喝一碗，剩下的都是我的。” “真小气。”陆斯年眼眸含笑的揶揄了一声。 我知道他是在跟我开玩笑，根本没往心里去，一边喝汤，一边抓着保温桶不撒手，想了想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忍不住埋怨道，“我跟妈妈每天都视屏通话，她竟然帮着你，都没告诉我这件事情。” 陆斯年安分守己的喝着我分给他那一小碗的汤，回道，“这次你错了，这并不是我的主意，是你妈妈提议的，我只是负责执行而已。” 原来是我妈妈给我的惊喜，不过这其中，也有陆斯年的努力。 一碗汤，一个熟悉的味道，让这个冬天也都温暖了起来，当我和陆斯年在饭后走出咖啡厅，似乎都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 不仅我是这么觉得，就连咖啡厅里也被一股热烈的气流占据着，看着我和陆斯年离开的背影，有些人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你们看到了吗？陆总竟然笑了！而且还笑的那么温柔！温柔到我手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个男人激动到声音都变形了。 “少自作多情了，陆总也又不是对着你笑，人家是对着自己的老婆。”第二个男人虽然镇定了一些，但是脸上惊愕的神情犹存，“之前流言都说陆总是为了讨董事长欢心，所以才娶了这个女人。长得一般，又是离过婚的……她前夫还是市场部以前的员工……” 正说着，第三个男人马上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阻止道，“你疯了，想被开除吗？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在陆太太的地盘说这种话！” 第二个男人面色僵硬的立刻闭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还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听到他说的话之后才安心。 第三个男人继续感叹道，“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还真不敢相信下午的流言，陆总竟然真的有温柔以待的一面，看来是遇上真爱了，这个陆太太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第一个男人闻言，看似呆愣，却反应极快，找了一个服务员马上问道，“请问你们咖啡厅有办卡吗？充值最高限是多少？我马上付钱办卡。” “我也办。” “我也办。” ……络绎不绝的声音还在继续。 第278章 包括他自己 自从没有了李婶之后，我的生活像是缺少了一部分，陆斯年有问我是否需要再请一个其他的佣人。 那人虽然可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可是她再好也不是李婶，我和她之间也没有特殊的感情。所以我拒绝了陆斯年的这个提议，一心一意的的等着李婶回来。 不想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就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咖啡厅里。 这几天宋佳玉特别的开心，几乎笑的合不拢嘴，还跟我说道，“一月姐，咖啡厅这个月办卡的人特别多，而且充值的金额都很大，我们再也不用烦恼回笼资金的问题了。” 我也留心观察了几天，发现集中办卡的人都是陆氏集团的员工，顿时有种悲喜交织的忧虑，开心的事咖啡厅的营业额不再是问题，悲伤地是我以后恐怕不方便再出入陆氏集团了。 咖啡厅开了许久，他们在这个时候才前仆后继的过来办卡，肯定是因为公司里有了我和陆斯年的流言，也就有更多的目光注视在我身上，仔细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一想到这个，我依旧坐在自己专属的靠窗位置上，转头看向马路对面，那辆黑色的商务车还在，无声地注视着正在忙碌中的宋佳玉。可是跟以往不同的，我隐约察觉到多了一道视线，不是看着宋佳玉，反而是看着我。 好像有什么人，正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但是我又不是宋佳玉，也没有任何的生命危险，又怎么会有人盯着我。 我摇了摇头，甩开脑海里的想法，或许是我因为怀孕的关系变得太敏-感了。 收回眼神后，我看向宋佳玉。 一眨眼的时间，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四号，正是平安夜，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宋佳玉受到上次情侣套餐的启发，所以雄心壮志的推出了一系列的圣诞节活动。 就连现在，她还在调整着圣诞节的装饰。 对于这个咖啡厅，她投入的心血，比我更多，像是要将自己生命里的热情，全部都消耗出来、燃烧殆尽一样。 宋佳玉感觉到我的目光，回头冲我笑了笑，还挥着她手里的星星装饰物说，“一月姐，把这个放到树顶上，这颗圣诞树就装饰完毕了。我听说最高的星星是可以许愿的，我希望你生一个健康活泼的小宝宝。” 宋佳玉为我许了一个愿望，然后站到椅子上，垫着脚尖靠近圣诞树的顶端，伸长了手臂想把手里的星星挂上去。 一开始我也觉得没什么，还觉得有些有趣，毕竟相信圣诞许愿的都是小孩子。可是看着宋佳玉的身体一点一点倾斜，我紧张了起来。 “佳玉，你够不着的，不要弄了，太危险了。”我阻止道。 “我可以的，只有我亲手挂上去，这个愿望才会实现。”宋佳玉继续努力的垫着脚尖。 我看着不远处的她，越来越觉得危险，忍不住起身的瞬间，宋佳玉身体一斜，真的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椅子的高度虽然不高，可是摔在地上保不准出现什么问题。 “佳玉，快下来。” 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宋佳玉的身后突然多了一个男人，将她稳稳的抱进自己的怀里。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喘息后，才注意这个男人是傅廷深。 宋佳玉和傅廷深四目相对着，时间和空间仿佛在这个时候静止了，还在轻轻颤抖的恐怕只有他们两人的心跳。 我非常明白这种感觉，没有上前打扰，轻抚着肚子重新在位置上坐下，眼尾的余光注意到马路对面的商务车正敞开着门…… 难道在那辆车里一直静静注视和保护着宋佳玉的人，不仅是傅廷深安排的保镖，同时也包括他自己！ 在黑色的车窗背后，他彻底隐藏了自己。 我曾经以为的放浪形骸的傅廷深，如今却成了最深情的男人，这样的深情，却注定是悲剧。 另一边，傅廷深抓着宋佳玉不放，一定要带她去医院检查，可是宋佳玉不答应，两个人来回推挤着。傅廷深在一怒之下，将宋佳玉抱了起来，二话不说的走出了咖啡厅。 咖啡厅里的服务员吓了一跳，却又惧怕于傅廷深身上的气场，不敢出手阻止，只能来跟我求救。 “一月姐，佳玉姐被一个男人抓走了，我们怎么办，需要报警吗？” “不用，那个男人不会伤害佳玉的，你们别担心，安心工作吧。” 马路对面，我看到傅廷深强压着宋佳玉上了车，看着黑色商务车飞快的远去，慢慢地收回了眼神后，才看到自己的手机一闪一闪，有来电提醒。 来电话的人是傅佳人，而且还有两个未接电话，这是她打过来的第三通电话。 “傅小姐，你好。”我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在心里疑惑着，沈行远严格控制着傅佳人的一切，怎么会允许她跟我联系。 傅佳人连一声客气的问候都没有，稍显虚弱的声音直接问道，“陆灵芝是不是回来了？” 陆灵芝回来将近十来天了，将我平静的生活搅的天翻地覆，而傅佳人现在才来问我这个问题，还带着疑问，肯定是沈行远刻意隐瞒，并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情。 “没有。”我在思忖后，选择了跟着沈行远一起隐瞒。 但是傅佳人总归是傅佳人，就算生了病也是傅家小姐，她沉了沉声音，严苛道，“江一月，难道连你也要瞒着我。我给你半个小时，立刻过来跟我见面，否则你一辈子也别想知道陆灵芝跟陆斯年以前的事情。” 傅佳人还是一贯的傲气，一说完话，也不等我的回答，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陆灵芝和陆斯年……以前的事情…… 我以为傅佳人在之前就跟我说了全部，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她还藏着很多事情……是陆斯年这一辈子都不会跟我开口的…… 那些事情，就像是潘多拉魔盒，我知道的越清楚，也就会陷入的越深，可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将我往那边拽过去。 等我回神过来，已经坐上了出租车，正朝着傅佳人的方向前进，还忍不住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在心里，我不是在犹豫去还是不去，而是担心超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限，如果傅佳人反悔了怎么办。 第279章 公主的城堡 在两倍车资的利诱之下，我赶在半个小时内达到了傅佳人的住处。 往里走的路上，最后到了傅佳人的房间，我都没有看到沈行远。按照前两次他的态度，要是知道傅佳人要跟我说的事情，他说不定会阻止这次见面。 房间里，傅佳人面色素白的躺在大床上，暖黄-色的床单上是盛开的向日葵，但是她却像是奄奄一息的花蕾，手臂上还插着点滴，冰冷的液体一点一点的流入她的身体里。 她的生命，像是滴落的点滴，正在倒计时。 “你还好吗？”我忍着揪心问道。 傅佳人眨了眨眼，可是连眨眼的动作都很缓慢，带着疲惫，好不容易的开口道，“放心，就算再辛苦，我也会撑着活下去。” “沈医生不在吗？”我疑惑着。 “他去医院了，今天有一台脑部手术，非他不可。”在谈到沈行远的时候，傅家人黯淡的杏眸亮了亮，同时闪过一抹骄傲。 对于沈行远的事情，我并没有仔细了解，只有在去检查的时候，从苏医生的口中听到些许，知道沈行远重新回到医院了，虽然不是全职医生，却也会参加某系特别病情的讨论，监督研究所的进度。 对他而言，已经是现阶段最大的让步了。也不知傅佳人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让顽固的沈行远答应。 “他的手术快要结束了，我剩下的时间不多，我们还是尽快抓紧时间。”傅佳人提醒道，重新又问了我一遍，“陆灵芝是不是回来了？” 我看着傅佳人质问的眼神，还是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女人……呵，”傅佳人突然冷笑了下，“她趁着行远哥去医院的时间，特意找人给我带话，警告我不准再接近斯年。连我这个不足轻重的‘前妻’都这样，你恐怕更不好受吧？” 傅佳人一击即中，准确的描述了自从陆灵芝出现后我的处境。 “你没事吧？她有没有伤害你？”我担心的追问。 “她不敢的。别说傅家不会放过她，行远哥也不会轻易饶了他。如果沈家和傅家联手，就算陆家是江城首富，一样毫无还击之力。”傅佳人的眼尾眉梢全是骄傲，往我身上斜睨了一眼，问道，“倒是你，看到她回来，该不会吓的想不战而退，落荒而逃了吧？” 我面露尴尬，感觉自己在傅佳人面前无所遁形，什么东西都被他看透了。 傅佳人用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我，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江一月，都到了现在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争气。陆灵芝那个女人，根本不配跟斯年在一起。” “因为他们的血缘关系吗？” “并不是！是她先背叛了跟斯年的爱情，竟然还有脸回来！”傅佳人语气不善的嘲讽着。 背叛…… 我对这个词，充满了疑惑。 “傅佳人，你对以前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可以全部都告诉我吗？”我恳求着傅佳人。 傅佳人回答说，“我知道的并不一定是事实的全部，大部分的事情是从陆家以前的佣人还有隐婚时，陆老夫人告诉我的……” 她缓缓地，跟我讲起了她打听到的事情。 十几年前，年少的陆斯年和陆灵芝是真的相爱了，在青春萌动的年纪里，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和感情都给了对方。可是陆家别墅，人多眼杂，就算藏得再好，他们两人的事情还是似有似无的传到了陆老夫人的耳朵里。 豪门之中，不乏各种丑闻，更加骇人听闻的都有，陆斯年和陆灵芝之间的事情如果放开了说，并不算什么。 可是双方年纪太小，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一个是陆老夫人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另一个是陆老夫人挚爱男人的血脉继承人，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为了已经去世的徐梧州，她也不允许这样的感情继续放任下去。 “所以，陆老夫人安排了送陆灵芝出国……”傅家人说到这里，停下来喘着气。 我从床头到了一杯温水给她，看着她缓缓地喝了几口。 事情到这里，虽然跟陆灵芝的出国接上了，但是没有任何的曲折和波澜，肯定不只是这么简单。 休息一会儿后，傅佳人才有了力气接着往下说。 陆灵芝要出国的消息，传到了陆灵芝的耳朵里，也一样传到了陆斯年的耳朵里，他们两人都清楚所谓的“出国计划”，说到底就是陆老夫人分离他们两人。 陆斯年年轻气盛，才华和傲气初露锋芒，他对陆灵芝的感情坚持了那么多年，早已深入骨髓，有这么能忍受跟自己的爱人分开。 “斯年在那个时候跟陆灵芝提出了私奔。”傅佳人着重了最后两个字的音量。 私奔…… 现在的陆斯年成熟稳重，又冷漠疏离，完全想不到他竟然还做过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 再加上傅佳人之前所说的“背叛”，我一下子想到了结局，“陆灵芝没同意私奔？” 傅佳人点了点头，“关于私奔的细节，我知道的并不清楚，但是结果是显然的，公主都没办法离开自己的城堡……” 公主都没办法离开自己的城堡…… 傅佳人的这一句话，概括了所有的内容。 我一边听着，一边回想起李婶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她记得在陆灵芝出国前一晚，听到陆灵芝跟陆斯年在吵架，还砸了东西，说不定就是因为私奔失败的事情。 傅佳人又说，“陆灵芝的确是背叛了斯年，但是也没做的太绝情。她选择了自己出国，让斯年留在了陆家，而不是让斯年离开陆家。这么多年来，我不确定斯年对她的感情有多少，可是这件事情上，斯年一直觉得自己欠了陆灵芝，是因为他，陆灵芝才这么多年都没办法回家。而他一门心思，哪怕用尽各种办法，也要成为陆氏集团的继承人，成为最高的掌权人，也是为了陆灵芝。” 哪怕的傅佳人已经不爱陆斯年，可是说道这里，她还是有些羡慕。 陆斯年的作法很简答，既然公主需要城堡，那么他就让自己成为城堡的主人，打开大门，等着公主回来。 第280章 许诺一辈子 陆斯年从来不是王子，为了得到可以守护公主的城堡，他用尽了各种方法，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这其中甚至包括……跟我结婚。 从我们相遇的最初开始，陆斯年就跟我表明了他的目的，他要成为陆氏集团的继承人，更准确的说是成为陆家真正的掌权人。我一直以为这样的目的是出自他少年时的悲惨遭遇，是出自对于陆家的“恨”意，是出自一个男人想以此证明自己真正的能力。 却不曾想，这一切的背后，只是为了守候一个人……陆灵芝…… 我之前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勇气和自信，在听到傅佳人说出这一切之后，仿佛又在摇摇欲坠，几乎都要崩塌了。 一夕之间，我的脸上血色尽失，看起来比傅佳人这个病人更加的苍白。 傅佳人一直抬眸看着我，看着我从惊愕到彷徨到恐惧，脆弱的仿佛是个玻璃娃娃，一不小心就会破碎，她甚至保持了长时间的静默，没有开导，没有安慰，就让我一个人陷入在不可自拔的泥沼中，浑身冰冷的颤抖着。 要不是知道傅佳人现在心中深爱的人是沈行远，我几乎都要以为她找我过来，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就是为了折磨我，为了欣赏我挫败的表情。 “你怕了？”傅佳人眼尾轻抬了下，露出一抹轻蔑的神情问我说，“觉得自己输了？觉得自己怎么都比不过陆灵芝？是不是想落荒而逃，以为逃开了，就能不受伤害？”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藏在字里行间的嘲讽意味，却是极重极重的，一连几个问句，就像一套组合拳，重重的落在我的心口上。 我紧抿着唇看着傅佳人，想张口反驳，可是牙齿紧紧地咬在嘴唇上，就连呼吸都带着疼痛，痛的我说不出话来。 傅佳人又轻笑了下，继续说道，“江一月，像你这样的人我是最了解的。斯年对你来说只是落难时候的一个浮木，你想从上一段悲惨的婚姻中挣脱出来，就紧紧地抱住了他。他能给你很好的衣食住行，你就留在他身边。你根本不爱陆斯年，你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避风的港湾。江一月，你太自私了，你最爱的人，根本就是你自己。” 我对陆斯年的爱，在旁人眼中竟然是这样子？！ 这一辈子，在许许多多的事情上，我都怯懦习惯了，唯有爱上陆斯年这件事，是弥足珍贵，是不允许任何人亵渎的！ “不！我爱他，我爱陆斯年！”我立刻反驳，这大概也是我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跟傅佳人说话，“傅小姐，哪怕你是我的朋友，哪怕你是一个病人，我也不允许你如此污蔑我的爱情。我爱陆斯年，从来都不是因为他给我的衣食住行，也不是因为跟着他就有稳定的生活。我爱的一直都是他这个人，哪怕没有了陆家的权势，哪怕他没有了金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我还是会爱他，还是会跟他在一起。” 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人。 我的愿望很小，只是希望平平安安、简简单单的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跟陆斯年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除了陆斯年添置给我的东西，我没买过一件衣服，也没有买过什么珠宝首饰，更没有仗着陆斯年妻子的身份狐假虎威。 我只是想跟陆斯年在一起，如果前面可以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陆斯年所说的那样，一辈子…… 一辈子…… 一辈子…… 想到这里，我突然的皱了皱眉。 对于陆斯年，我虽然不曾走入他的心底，可是朝昔相处的时间里，我对这个男人也是了解的透彻。 从一开始的告白，他虽然说了“我们在一起”，但是也告诉我“我不确定这样的感情算不算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爱上你……”，他总是把最坏的结果放在最前面，对自己的每一句话都严谨审慎。 这样的陆斯年，如果他真的还在等着陆灵芝回来，又怎么会跟我说“一辈子”…… 这三个字里所蕴含的感情，甚至比“我爱你”更加的浓重。 真相像是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以惊人的速度破坏了一切后，有人倒下了，从此一蹶不振；有人站起来了，收拾满地的残骸之后，发现风暴带来的不一定全是伤害。 我在思忖后慢慢回神，注意到傅佳人脸上的戏谑早已消失不见，神情露出疲惫的同时，漆黑的杏眸一闪一闪的，对我仿佛充满了期待。 我的情绪也渐渐地平复下来，想了想开口道，“傅小姐，你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三年前，你嫁给陆斯年的时候，比我更早的知道真相，却还是努力的陪伴在他身边。陆斯年是幸运的，他曾经被你这样的女人深爱过。而我一样爱他，一点也不比你少，甚至比你更多，爱会让我坚持下来，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比起陆灵芝，我更应该相信陆斯年对我的承诺。 我们可是许诺了白头相守一辈子的人。 说道末了，我脸上虽然还是苍白的，可是在神情中多了一丝丝淡淡柔和的笑意。 傅佳人拖着病种的身体跟我说了这么多话，还要绞尽脑汁的让我想明白，从陆灵芝的恐惧中走出来，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的眼皮沉重的不停往下垂落，视线几乎都要模糊的时候，目光还是似有似无的扫过我隆起的肚子，有些好奇，有些向往，有些不舍…… 在我离开之前，她最终还是没忍住，问我说，“我可以摸摸你的肚子吗？” “当然可以。”我毫不犹豫的答应，立刻解开了身上的大衣，露出被羊绒衫包裹住的肚子。 傅佳人伸着手，有些颤颤悠悠的放上来，一开始还不敢连着手心一起贴上，只是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 距离预产期只有一个多月了，肚子里的孩子基本成型，也变的越来越活跃，时不时就会在我的肚子里做一番“体操运动”。 孩子仿佛是感觉到了傅佳人的触碰，突然的动了动，连带着我的肚皮也有一处明显的凸起。 “啊！”傅佳人吓了一跳，连忙闪躲开。 我抓回她的手，重新贴上…… 第281章 感情会变得 “你别怕，是他喜欢你，在跟你打招呼。”我解释说。 傅佳人不曾怀孕，也无法理解一个母亲的感受，看着我肚皮上不自然的凸起，她还是有些战战兢兢，担心的问我说，“你疼吗？他会不会觉得疼。” “不疼。只要他不动的太猛，是不会疼的。他动的多，说明他很健康，在我的肚子里不停长大着。”我握着傅佳人的手，一点一点寻找孩子的活动轨迹，碰到某一处的凸起时，问道，“这样像不像是我们在跟他握手？” 傅佳人的眼眸闪了闪，充满了新奇的神情。 时光静默之后，傅佳人最终还是抵不过身体的疲倦，慢慢地陷入昏睡，而她白皙的手掌还恋恋不舍的放在我的肚子上。 是死亡和新生的连接…… 如果说跟宋佳玉的那一番谈话，是给了我继续爱下去的勇气；那么傅佳人将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更是坚定了我迟志不渝的信念。 人的感情都是会变得。 傅佳人也是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爱上了沈行远，只要我坚持不放手，一直陪在了陆斯年身边，一定也可以把“在一起”变成“我爱你”。 从傅佳人那里离开时，我遇到了沈行远。 我们在别墅的门前擦身而过，他应该是刚从医院回来，行色匆匆，争分夺秒的想回到傅佳人的身边，就连我的存在也不曾注意到。 我看着沈行远的背影一点一点的远去，突然恍然大悟，傅佳人的生命或许是短暂的，可是她也是幸运的，有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一直一直……从未改变的爱着她。 这样的感情，才是多少人在漫长的一辈子里都不一定拥有的。 *** 重新回到公寓里，虽然没有了李婶，偌大的空间显得有些寂寥，可是对于这里，我今天多了一丝别样的感情。 这不仅仅只是房子，而是我跟陆斯年的家。 他之前提议让我另外看房子，最好是带有花园的别墅，我一直没有上心这件事情，多少也是因为在这里住久了，有了感情。 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曾经单调的北欧极简风、冷淡的黑白灰色调已经不复存在，客厅里多了暖色系的抱枕，餐桌上多了我随时可用的粉色陶瓷杯，厨房里更是多了许许多多的小东西。 就更别提陆斯年的房间里了，曾经刚毅的男性气息被女性的柔美占据。 哪怕是晚上我突然抽筋，陆斯年起身帮我按摩的时候，也会取一点我放在床头柜上的牛奶味身体乳，任由那股香甜的气息沾在我身上，也沾在他的身上。 这是家，也是生活…… 在回神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看着自己倒影在玻璃上的脸，不知何时，清秀的脸上多了一抹甜蜜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是那么的明显，就连心口，也都是甜的。 今天是平安夜，虽然是西方的节日，可是任何的节日都是情-人们聚会娱乐的理由。 李婶去照顾陆灵芝了，我决定自己做饭，等陆斯年回来，也权当是享受一下两个人节日。 做饭前，我给宋佳玉打了一个电话，她是被傅廷深带走的，虽然不用担心人生安全，但是还是忍不住关心一下。 电话的嘟嘟声响了良久，在我几乎都要以为会被自动切断的时候，宋佳玉终于接起了电话。 “一月姐，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回咖啡厅上班了。”我还没提问，宋佳玉一开口就如此说道。 “这只是小事，咖啡厅的人手够，还有经理控场，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追问道，“倒是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在……”宋佳玉说道一半，突然压低了声音，像是捂着话筒在说话，“一月姐，我明天就回去上班，我们见了面再说。” 连一句再见也没有，电话就这样被切断了。 我听到宋佳玉含糊其辞的声音，也感觉到她犹豫不决的态度，更听到电话那边还有一个男人的背景声音，似有似乎的，如果我没听错，应该是傅廷深。 是缘，也是孽，他们最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也就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晚餐进行到一半，我接了一个电话，看到陆斯年的名字闪烁在手机上的时候，忍不住的又笑了。 “还在咖啡厅吗？我下班了，过去接你。”陆斯年低沉而磁性的嗓音透过手机，还是让人沉迷。 “我在家里。” “家里？”陆斯年紧张了下，“是不舒服才回去的吗？” “你别紧张，我没有那么脆弱，身体好得很。”我一边打开盖子闻着煲汤的香味，一边跟陆斯年说着话，“我做了晚餐，等你到家就可以吃了。” “你做的晚餐？”陆斯年有些意外，尾音轻扬着。 “我跟着李婶也学了几个月了，没有她十分的水平，六七分应该是有的。”更别说我之前就是会做饭的人，只是家里一直有李婶才，才不需要我动手。 “我是怕你太累。” “不累。而且……我想亲手做给你吃。”说出这句话时，明明没有暧-昧的字眼，我却觉得有些脸红。 “路上大约四十分钟。” “嗯，我等你，路上小心。” 挂下电话，看着还在扑通扑通翻滚的煲汤，我的心也像是煮开的水一样，扑通扑通的。 对于节日，像是平安夜、圣诞节，对陆斯年而言肯定是多余的存在，我从不认为他会是拘泥于这种束缚中。 可是当我看到的陆斯年回到家后，将一个小巧的蛋糕盒放到餐桌上时，还是愣了愣。 “怎么还买了这个？”我一边端着饭菜出来，一边问陆斯年，通过透明的玻璃纸，我看到蛋糕盒里面是一个六寸的草莓蛋糕。 红色草莓嵌入在雪白的奶油中，光是看着就非常诱人。 陆斯年接过我手里的盘子，说道，“算是……平安夜礼物吧，你可以吃一半，另一半留着明天吃。” 一半，是陆斯年最大的让步了。 更别说，陆斯年竟然还知道平安夜，还想得到送我礼物。 *** 【小剧场】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平安夜，竟然还知道送我礼物？”我忍不住的追问道。 “路边广告牌上写的。”陆斯年气定神闲的回说，可是一向深沉的眸子却闪了闪，脑海里也闪过下班时发生的事情。 陆斯年正准备走出办公室，周齐还在一旁收拾文件，顺口问了一句，“陆总，你是急着回去过节吗？” “过节？”陆斯年皱了皱眉，心里算了算，距离元旦节还有一周时间。 周齐看着陆斯年的反应，一下子了然了，忍着笑意面不改色的给陆斯年科普道，“陆总，今天是平安夜，明天是圣诞节。” “我当然知道。”陆斯年低声回说，面色冷厉，心中却有些恼。 继上次的那个餐厅后，他竟然又输给了周齐。 哼，平安夜有是什么重要的，不过就是一个洋节日。 但是口是心非的陆斯年在路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车。 第282章 草莓味亲吻 晚饭吃的十分简单，我做的也不是什么复杂的菜色，两个人，一荤一素一煲汤，比起李婶在的时候，各种菜色繁多有着天朗之别。 但是就我和陆斯年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闲聊着一些日常的话题，就让这顿晚餐增色不少。 吃完饭后，陆斯年主动揽下了洗碗和擦桌子的活，看着他穿着一身工整西装西裤站在洗碗槽前，我心中感慨良多。 男人总是自诩为一家之主，在外要面子，到了家里还是一样的要面子，别说是洗碗洗衣服了，连动一下扫把都不愿意。那些男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不如陆斯年出色，可是他在没有任何言语之下，承担了一切。 我凝视着被白色衬衫包裹的宽阔后背良久，脑海里几乎都要回想起手指抓在他的背脊上的触感，还有薄薄肌肉下的力量……良久才回神，提起陆斯年带来的小蛋糕走向客厅，在电视前面坐下。 电视里播放这李婶平常追更的电视剧，虽然是家长里短的狗血剧情，但是看进去了，也别有一番感觉。也不知道李婶现在还有没有时间看电视，陆家那么大，她需要做的事情应该更多了。 我一边听着电视里的声音，一边在茶几上打开了蛋糕盒子，小巧精美的草莓蛋糕显得更加诱-人，口腔里自然而然的分泌着唾液，却迟迟都没有下手。 “怎么不吃？光看着它可不会跑到你的嘴巴里。”陆斯年擦干了手往客厅这边走，在我身边的位置坐下，隐约间我还可以闻到传他身上出来的清爽气息。 “我还在考虑……”我迟疑着。 “考虑什么？”陆斯年皱了皱眉，见我如此郑重其事的，还以为是什么无法坚决的难题。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被自己都笑了一样，眉目微弯，“我在考虑从哪里开始吃。” 陆斯年怔了怔，黑眸有着明显的僵愣，看看我，又看看那块草莓蛋糕，原本紧蹙的眉心慢慢地松开，全化作了无奈的宠溺。 “才刚完吃饭，也不应该这么快吃甜品，你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陆斯年也柔化了僵硬的唇角，轻笑了下，然后从他的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长腿一曲，就在我身边开始办公。 “你不去……”书房吗？ 我下意识的想问出口，但是又很快的停下了声音，看着陆斯年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的飞舞，无声的笑了笑。 陆斯年今天是提早回来了，往常他和周齐一起的时候，的确也有在客厅办公的习惯，但是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房。 而如今，他在我身边，陪伴才是最是长情。 我将电视的声音调小一些，在键盘声和说话声之间继续看着那一块草莓蛋糕，许久许久之后，手里的叉子终于落了下去。 奶油的香甜，草莓的酸口，交织的弥漫在味蕾上……带着一种幸福的味道。 正当我沉静在草莓蛋糕的美味中不可自拔的时，陆斯年眸光稍动，无声的看了我一眼，视线再回到电脑屏幕上，唇角多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蛋糕的味道，很美味；六寸的尺寸，实在很小。 自从陆斯年上次带我去了那家餐厅，尝过了那家的甜品之后，我不由自主的爱上了甜食，再加上孕妇的胃口本来就很大，一半的蛋糕只是开胃而已，口腹之欲完全无法满足。 在谷欠望的驱使之下，我忘记了陆斯年之前的叮嘱，拿着叉子往另一半的蛋糕而去—— “一月，你已经吃了一半了。”陆斯年低沉的声音随之传过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转过偷来的，正盯着我。 我手里的叉子停在半空中，谄媚的笑了笑，“放到隔天的话，蛋糕说不定会坏。而且也不是很多，还是我吃了吧？” “天气很冷，家里还有冰箱，不会坏的。”陆斯年丝毫不为所动，还伸手过来，将蛋糕从我面前移开。 “这是水果蛋糕，时间长了水果会变质，口味也会变差的。”我还是不死心的说，双眼紧盯着那蛋糕不放。 “那倒是……”陆斯年摸了摸下巴。 我的双眼顿时一亮，还以为自己有机会了，谁知道…… 陆斯年瞅了我一眼，说道，“剩下的半个我来吃。” 话音还未落下，他已经动作极其自然的从我手里拿过叉子，挖了一大块送进自己嘴里。 我觉得我的心，也跟着那块草莓蛋糕进了陆斯年的嘴里，为了能吃久一点，我一直小口小口的，哪像陆斯年能如此豪爽。 “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甜点。”我羡慕嫉妒的看着他。 “之前是不喜欢，不过……现在喜欢了。”陆斯年的眼眸深处闪动着一些玩味，竟然有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我听得他的话，气恼的咬了咬嘴唇，想扭过头去，可是目光还是停留在陆斯年嘴边的奶油上。 陆斯年又大大的挖了一口，快送入嘴边的时候停了下来，问我说，“你想吃。” “嗯嗯。”我忙不迭的点头，好像讨好主人的宠物犬一样。 我以为陆斯年会将那块蛋糕送进我嘴里，谁知他只是看了我一眼而已，还是自己吞吃入腹。 哪怕我脾气再好，在这个时候还是有种被调-戏的羞恼。 “哼。，小气鬼，不吃就不吃。”我重重的哼了一声，让陆斯年听得清清楚楚，然后扭过头去看电视。 另一边却传来陆斯年暗哑的笑声，声音闷闷的，像是从胸腔的最深处发出来。 我赌气的不肯转头过去，陆斯年往我身边靠了靠，带着灼烫温度的手掌也伸进我的发丝里，轻轻地摩挲着。 “你要干嘛——” 我紧张的想要后退，陆斯年却已经拦住了我的去路，他一边将我压倒在沙发上，一边落下亲吻，封住了我的双唇。 舌尖飞快的探入，随之而来的除了湿热的气息，还有草莓蛋糕的香甜味道，绵密的充斥在口齿之间，随着陆斯年的深入，变得越来越浓郁。 我是在跟陆斯年接吻，却也像是在吃草莓蛋糕，软软的，甜甜的。 吃着吃着，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良久之后，陆斯年撑着手臂从我身上微微起身，黑眸里一片深黑，嘴唇上还泛着一层暧昧的水光。 第283章 给你的礼物 我躺在沙发上不停的喘息，浑身上下像是被火烧着一样滚烫滚烫的，却一点也没有将陆斯年推开的想法，反而还在身体里叫嚣着一股冲动，想继续跟他密不透风的紧贴着。 胸口快速起伏的同时，我的目光正一寸寸的滑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从他垂落下来的黑发缓缓地往下，在漆黑的瞳孔上看到面色绯红、衣衫凌乱的自己，也看到了浓的化不开的谷欠望。 对着陆斯年的双眸，我情不自禁的笑了，原来被谷欠火焚烧的人不仅只是我一个人。 我这样一笑，清丽的脸上多了一丝浑然天成的妩媚，一下子勾动了陆斯年正在努力压抑的内心。 他的眸底快速燃起两团火焰，一边技巧性的避开我的肚子，一边却压得我无法动弹，用低沉浑厚的身影撩拨着我，问道，“还想吃蛋糕吗？” 蛋糕…… 我的脑海里雾蒙蒙的，在这个时候还怎么想的蛋糕这回事。 但是陆斯年的眼眸里好像写了问题的答案，我顺从他的意思，红-唇微张，带着喘息声微弱的说了一个字。 “想……” 声音如丝如媚，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脸上烧烫的厉害，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陆斯年像是很满意我的回答，刚毅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伸了一直手出去，指节沾了一点奶油，眼神邪气的将奶油抹在他的嘴唇上…… 光是看到这个动作，我就知道陆斯年想做什么了，心跳飞速的加快，噗通噗通的，好像靠近我的人都能听到一样。 我像是一块石头沉入了大海，彻底的陷入了在陆斯年的男性魅力中，唯有最后一丝丝的理智，还保持的清醒。 像之前那样的吻再来一次，肯定不只是一个吻而已…… 现在已经怀孕中后期了，为了孩子的健康，不应该进行激烈的访视，而陆斯年在这一方面的凶猛和所求我是最清楚不过的。 “斯年，苏医生说……”我颤抖着双唇开口，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这样的颤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来自心口无法控制的激动。 陆斯年听到了我抗拒的话，也明白我话语中的意思，可是他富有侵略性的动作却丝毫都没有停下来。 “唔……” 又一次的，草莓蛋糕的香甜气息弥漫在我的口腔里。 大概是有了时间，也或许是因为先前解了馋，陆斯年不在像上一个吻那样急不可耐，而是极富耐心的，用舌尖勾着唇-瓣上的白色奶油，一点一点的送进我的嘴里，任由我慢慢的舔舐着。 来回几次之后，都不用陆斯年主动，我已经会顺着他之前的动作，主动伸出舌-头舔舐他的嘴唇上残留的奶油。 很甜……很甜…… 我的思绪也在这样甜蜜蜜的氛围中彻底沉-沦，当陆斯年的手掌撩起我的上衣，露出圆滚滚的肚子和白皙柔-软的浑圆时，我已经没有了彻底的羞怯，只是在肌肤接触到清冷空气的时候，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然后下意识的抱住了陆斯年的脖子，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微合着眼，任由陆斯年嬉戏亵玩…… …… 我之后的意识一直迷迷糊糊，只记得陆斯年突然将我抱了起来，大腹便便的女人在他双臂上好似没有任何重量，轻而易举的将我从客厅移动到了楼上的房间里。 两米宽的大床上，紧密相贴的两个人，彻底的没有任何顾虑，用一次次的亲吻，一次次的肌肤摩挲，相互诉说着爱意。 唯有当陆斯年伸手分开我的双腿，像是要嵌入进来的时候，我怔了怔，却也没有拒绝，轻轻地喃喃了一句，“轻点……别太重……” 我一半的侧脸埋头在柔-软的枕头上，剩下的意识有些自欺欺人的想着，只是一次而已，应该也没有关系的。 陆斯年俯身下来，短短的发丝磨蹭在我耳边，交叠的下半身也是如此。 他一边亲吻着我的颈侧，一边暗哑的轻笑着，低声道，“我虽然很想像吃蛋糕一样吃了你，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 明明是他在不停的撩拨我，抓着我在谷欠望的河流中起伏，到了最后关头，竟然还是陆斯年先喊了暂停？！ 我又羞又恼，彻底埋头在枕头上不想起来，却不知道露在陆斯年眼前的耳垂，红的像是可以滴出血来。 陆斯年瞅着，细细的吮吻着，嘴角的笑容久久不散，眸色深深中更是带着一丝狡诈。 等他终于笑够了，又低低说了一句，“大餐是吃不了了，可是还可以尝一点甜头……一月，我就蹭蹭，不进去……” 陆斯年根本不是在争取我的意见，他话音落下后，身体紧跟着动了起来。 “你……啊……”我羞恼的想反抗，可是浑身酸软的厉害。 而且掌控身体的人好像不是我自己，而是陆斯年。 盖在两个人身上的被子像是被一股力量支撑着，不停地一起一伏。 …… 一番“激烈”床事之后，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也没有，最后还是陆斯年抱着我去浴室清洗，洗干净后擦干套上睡衣。 我好像是一个洋娃娃，任由他摆弄着，重新沾到枕头后，马上陷入在昏睡中。 迷迷糊糊中，我最后记得是唇边掠过一抹柔-软的触感，同时听到一句“晚安，好梦”。 晚安……我的爱人…… 大概是真的累了，我睡得很沉，就连陆斯年什么时候下床的都没听到，最后还是因为似有似无传来的声音才醒过来。 那声音的主人听着像是李婶，可是李婶不是在陆家别墅吗？ 我怀着这样的困惑，慢慢地睁开眼睛，微弱的灯光下，我看到窗外漆黑的夜色，也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陆斯年，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正扣上风衣的扣子。 怎么了？ 我抬眸问向他。 不用等陆斯年回答，我先听到了电话对面李婶的声音。 第284章 抢回陆斯年 李婶又急又紧张，“灵芝小姐发烧了一整晚上，温度不仅没降下去，还升高了。我叫她也没有反应，家庭医生的电话没人接，怎么办？先生，这可怎么办？” 陆灵芝生病了…… 一意识到这个，原本还有一些迷迷糊糊我彻底的清醒了过来，慢慢地坐起身来，愣愣的看着陆斯年。 陆斯年十分镇定，但是面色中也带着凝重，吩咐李婶说，“你继续打家庭医生的电话，同时进行物理降温，先别急，我马上过去。如果等我到了还联系不上医生，或者温度还是不降，我送她去医院。” “好的，先生。”李婶挂了电话，立刻按着陆斯年吩咐的去做。 我看着挂下电话的陆斯年，心口上、喉咙里像是哽着什么东西，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问道，“你要出去吗？” “嗯，灵芝生病了，李婶照顾不来，我过去看看。”陆斯年在床边坐下，伸手捋了捋我脸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 他指尖上的温柔，还有发丝轻轻地滑动，我清楚的感觉到每一个细节，也听到他的叮嘱，“天还没亮，你接着睡。等灵芝看了医生后，我直接回公司，中午会过去咖啡厅，我们一起吃饭。” “嗯嗯。”我点了点头，比起之前的音讯全无，能听到陆斯年说这么多，已经很好了。 同时，我也叮嘱着陆斯年，“你快去吧，生病了是不能等的。别墅那边佣人多，你别忘了让他们给你准备早餐，吃了东西后再去公司。灵芝要是没事，也给我来个电话。” 电话里的催促，我的叮嘱，全部都让陆斯年快一点出门。 陆斯年却迟迟都没有起身，在床头微弱的灯光下，静静地凝视着我。 陆斯年的脸一半在光线下，另一半在昏暗中，忽明忽暗的，就连眸子里也漆黑的一片，像是藏着许许多多的东西。 “嗯？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我蓦然的问着，跟语气中的平淡不同，眼神里却充满了期待。 在这个时候，无论陆斯年想说什么，我都希望他能多说一点，在我身边留的更久一下。 但是陆斯年静坐良久，最终只是沉默的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站起身来，“我走了，你接着睡。” 出于女人的直觉，我感觉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或者说是陆斯年对我又回避了什么。 那些东西沉沉的埋在陆斯年的心里，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任何人都没办法让他开口。 “等一下。” 在陆斯年几乎都要走出房间的时候，我突然叫住了他。 “嗯？”陆斯年回头看向我。 我已经从床上下来，踩着拖鞋走到陆斯年身边，拉着他的手下楼去，“你跟我来。” 穿过客厅，我带着陆斯年停在厨房的某个柜子前，打开柜门后，里面放着两个红彤彤的苹果，不仅是颜色，连形状也极为美观。 我拿了一个，然后将另一个苹果放到陆斯年的手里，“原本是昨天晚上就应该给你的，平安夜的礼物，平平安安。” 这两个苹果，是我从咖啡厅里订购的几百个苹果里精挑细选的，想趁着平安夜送给陆斯年，当时讨个好彩头。可是又怕陆斯年嘲笑，已经是要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所以藏在柜子里一直都没拿出来。 我没想到陆斯年竟然也“幼稚”了一回，还专门买了一个蛋糕回来庆祝。 这苹果原本成了最好的回礼，可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又怎么还会记得苹果这件事情，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谢谢。”陆斯年收下了我送的苹果，还放在他风衣的大口袋里。 原本剪裁利落的风衣，在口袋上突兀的鼓起了一大块，很奇怪，又很惹眼，让我情不自禁的往那上面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送陆斯年出门，重新回到房间里，脸上的笑容依旧犹在。 拉着被子重新躺下，这时才注意到手机的提示灯一闪一闪的，上面多了一条讯息。 【江一月，就算陆斯年睡在你身边又怎么样，只要我一个电话，随时都可以把他从你身边抢走。】 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也没有落款，但是发信息的这个人不言而喻……她是陆灵芝。 如果说我之前看到她恶毒凶狠的眼神，只是她对我的警告，那么这条威胁意味十足的短信，便是她跟我正面开战的讯号。 她已经不再隐藏自己，彻底暴露她的目的。 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抢走陆斯年，或者说，是“抢回”陆斯年。 之前的电话，前几天的脚伤，从我身边带走李婶，包括今天晚上的生病……这一步一步的，是她正在鲸吞蚕食的脚步。 而这条短信的时间，就在一分钟前，也就是陆斯年刚出门的时候。 陆灵芝算准了时间才发的信息，只让我一个人看到，不惊动陆斯年。 在陆斯年面前，她还是温柔婉约，脆弱可人的陆家小姐陆灵芝，是陆斯年记忆最深的人。 我看着那条短信，来来回回的看着，手指用力的抓着手机，许久之后，在回复栏输入了几个字。 【陆小姐，我绝不会放手。】 不需要太多的赘述，我只是想让陆灵芝知道我的决心，我会用力的抓紧，抓紧…… *** 在天亮后没多久，我接到了陆斯年的电话。 他说陆灵芝的病情很严重，是病毒性的侵入是感染，这种流感传播力度非常强，为了防止病情传染或者扩散，会在别墅里接受治疗，李婶是唯一几个接触过她的人，也会一同留在别墅里。 “那你呢？你没事吗？”我迫不及待的追问。 “我没事，也注射了医生带来的疫苗，但是还需要观察三天，三天内没有发热现象，就没事。” “三天……”听到这个时间，我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一月，这三天我不能回家，也不方便跟你见面。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只是你怀孕了，我们应该更谨慎对待。” “嗯，我知道。”我的声音低沉沉的没有任何力气，“这三天，你都要留在那边吗？” 陆斯年顿了顿，才回说，“是的，我就住在你之前住过的那个房间里。” 第285章 而我只要你 哪怕是这样，也无法安慰我惶恐的心。 挂了电话后，我重新又梳理了一遍这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 先是李婶说陆灵芝生病了，高烧不退，陆斯年连夜赶过去，我却在他一出门的时候就接到了陆灵芝的短信。按照李婶的话，陆灵芝应该陷入在昏迷中，竟然还有时间和力气给我发信息，而且时间算的刚刚好，她或许根本没有生病，还派人监视着我和陆斯年？ 如今又被检测出来是传播力度最强的病毒性感冒，连接触过她的人也需要被隔离……这是医生诊断的，不可能有误才对。 为了抢回陆斯年，陆灵芝是真的对自己下了狠手，还是买通医生的…… 这其中的真相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这三天我将见不到陆斯年，而他会跟陆灵芝的朝夕相对着，又是在陆家别墅，也就是他们一起成长的地方。 我一面心神不安，一面又强迫自己镇定；一面相信陆斯年对我的承诺，一面又担心陆灵芝的手段。 在这样的情绪左右下，时不时的都会走神，就连宋佳玉跟我说话时也是这样。 昨天她被傅廷深带走之后的事情，宋佳玉说的并不详细，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傅廷深没有伤害她，也没有对她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两人一起吃了饭，又看了一场电影，就好像普通过圣诞节的情侣一样。 “一月姐，我觉得……我觉得他还是爱我的……”宋佳玉给自己倒了一杯最苦最苦的咖啡，慢慢的喝着。 网上有句玩笑话，叫做“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在宋佳玉和傅廷深的身上，却一语成真。 她们没了孩子，又相互折磨，但是就算如此，还是可以轻易的察觉到对方的感情。 宋佳玉托着下巴看着马路对面的黑色商务车，喃喃道，“一月姐，我相信轮回转世，相信有下一辈子。下一辈子，我一定要出生在普普通通的家庭里，有平凡的父母，也可以有个兄弟姐妹，然后在让我遇见他吧。到时候，我把这辈子欠他的，全部都还给他。” 欠了的……是要还的……哪怕下辈子。 那么陆斯年欠陆灵芝的呢，他是不是也在偿还当初的恩情…… 我和宋佳玉面对面的坐着，却彼此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或悲或喜，也只有自己知道。 *** 陆灵芝生病事情一出，日常看望陆老夫人的事情就又落在了我身上。 跟宋佳玉见面后，我去了医院，原以为不会再看到其他人，一开门，却看到陆怀时坐在病床边。 他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用刀子一点一点的去皮，听到开门声，也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削着苹果皮，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困惑的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陆怀时不答反问。 “斯年三天都不能在公司，你不应该很忙吗？”我按照知道的情况推测着。 陆怀时摇了摇头，自嘲的笑着说，“就算工作再多，也分不到我头上。不如多花点时间，多陪陪奶奶，说不定还能多分一点遗产。”、 我和他都是在病房里，虽然陆老夫人睡着了，可是听到陆怀时直截了当的说出“遗产”这两个字，我还是心口一紧。 难道他就不怕陆老夫人听到吗？到时候别说遗产了，很可能会被踢出陆氏集团。 不过陆怀时说的坦荡荡，显然就是不怕的。 “站着干什么，坐啊。”陆怀时削完了苹果，又切成小块，放到一旁准备好的果盘里。 我缓缓地坐下，看着陆怀时切苹果，又一点一点的弄成苹果泥。 陆老夫人得的是胃癌，已经最末期了，几乎吃不了任何的东西，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原本清瘦的老人家变的更瘦了，日常除了吊葡萄糖水，就只能吃一些汤类或者是泥状的食品。 我没想到陆怀时竟然会亲手做这些。 他一边弄，一边问我说，“陆斯年在陆家别墅？” 经由他这么已提醒，我才想起来，问道，“你不是也住在陆家别墅，为什么能出来？” 陆怀时笑了笑，“我才不想跟那个疯女人住在一起，她一回来，我就搬出来了。” 疯女人……陆灵芝……？ “知道自己的丈夫要连续三天三夜陪着另一个女人，是什么感觉？”陆怀时有些玩味的看向我。 我紧抿着唇不想回答。 陆怀时却不放过我，继续说道，“那里可是他们的爱巢，有着许许多多的儿时记忆，说不定马上旧情复燃了。”他又看了一眼我的肚子说，“反正陆斯年孩子也有了，也不用在乎其他，两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你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哦……更准确的说，你只是一个代理孕母而已。” 就算我脾气再好，在陆怀时接连的挑衅下，也忍不住怒气冲冲道，“陆怀时，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怀时耸了耸肩，一点也不惧怕我的愤怒，说道，“一月，我并不是想激怒你，而是希望你认清现实。” 突然地，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我，又说道，“陆斯年并不适合你，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一月，我之前的提议，依旧有效，哪一天你要是受不了想离开陆斯年了，可以随时跟我开口。你知道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陆怀时的话语越是往下，含在其中的深情越是藏不住。 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陆怀时为什么会爱上我，可是他对我的感情，却真的不用质疑，反而一次次的变得更加浓烈。 哪怕我曾经有过不好的过去，哪怕我给陆斯年生了孩子，他都不在乎。 “陆怀时，外面多的是比我更好的女人。”我想劝说陆怀时放弃对我的感情。 陆怀时却飞快地反驳我，“可是她们都不是你，而我只要你。” 在那一刻，我几乎都不敢看他的眼神，立刻别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好在陆怀时也没有继续深情款款，又恢复到之前温和带着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略带讥笑的说道，“陆灵芝既然回来了，一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以为她做的仅仅只是现在的这些事情？” 第286章 少了一些人 陆怀时虽然在感情上放过了我，并没有对我步步紧逼，但是从现实上，他却给了我狠狠地一拳头。 我看着他嘴角上似笑非笑的弧度，皱了皱眉，在一夕之间多少明白了陆怀时今天出现在这里，不仅仅只是来看望陆老夫人这么简单。他更主要的目的是守株待兔，等着我的到来。 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也被他开启了这个话题，哪怕我闪躲回避了，陆怀时也不见得会就这样放过我。 我的心中充斥着一股受人摆布的无可奈何，只能在病床的另一边坐下来，中间隔着一个陆老夫人，跟陆怀时面对面的对视着，直接道，“陆怀时，你也别绕弯子了，想说什么坦白的都说出来吧。” 从陆斯年的总经理争夺站开始，我跟陆怀时不知不觉的走进，自认为也是了解他的。他虽然心怀不轨，但是比起陆庭风和陆远林那些人，他还是某种意义上的好人，只是想跟我做“交易”，而从未强迫或算计过我什么。 这也是我愿意继续跟陆怀时聊下去的原因。 亦或者，从内心深处，我也有着一股冲动，想知道陆灵芝的下一步，她到底还想做什么。 陆怀时脸上的戏谑一点一点的消散，转而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瞅了我一眼，低声说，“你不觉的这里太安静了吗？” “这里是病房，当然应该保持安静。”我想也没想的接了一句，当话音落下后，才觉得不对劲。 我让陆怀时直截了当的说，他却突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好似风马牛毫不相关，可是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这里……病房……陆老夫人的病房……遗嘱…… 安静……最近来看望的人……少了一些人…… 一直对遗嘱野心勃勃的是陆庭风、陆舟火、陆灵珊还有陆远林四个人，他们对外阴损恶毒，但是在陆老夫人面前还是一直扮演着孝顺孩子，之前来医院，五次中终有三次是会遇到他们的。 可是最近这一段时间来，他们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曾出现在陆老夫人的病房里。 细细推敲的一联想，我终于意识到了陆怀时话语的深意，脸上的平静也逐渐保持不住，错愕地看着陆怀时问道，“陆庭风他们没有来探望奶奶，这件事情跟陆灵芝有关？” 陆怀时的表情不言而喻，直接用眼神给了我肯定的答案，同时说道，“那四个人，虽然说是兄弟姐妹，可是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自己的小算盘，实际上就是一盘散沙，能让这盘散沙合在一起了，也只有陆灵芝了。” 不……陆灵芝才刚回国不久，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能让那四个人合在一起的，只有利益！ 一定是陆灵芝许诺了他们什么条件，他们才会听从陆灵芝的要求。 可是陆灵芝许诺的是什么条件，她想利用陆庭风四人所想达到的又是什么目的？ 我能想明白前面部分，却无法知道最后的部分，纠紧了眉心立刻追问陆怀时，“陆灵芝拉拢他们四个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陆怀时重复着这四个字，温润的脸上多了一丝戏谑的神情，反问道，“一月，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陆灵芝想要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她要的是……” 是陆斯年这个人！ 答案在我心里，也在陆怀时的心里，我们谁都没有说出口，却又心知肚明。 陆怀时看着我逐渐变得苍白的面色，眸色也沉了沉，好似叹息一般的开口，“你争不过她的，继续坚持下去，只会让你自己更加受伤而已。一月，你放手吧，我可以带你走。无论是离开江城还是出国都可以，我们可以去北海道，跟你的母亲生活在一起。” 陆怀时用温柔的语调，编织了一张柔-软的网，轻轻地将我笼罩其中。 他许诺的不仅仅只是当下，更是未来，是陆斯年也不曾跟我承诺过的生活，也是我最向往的，更何况是从一个英挺俊雅的男人口中说出来的。 说不被触动，那是假的。 但是这样彷徨的时间很短。 我的心里已经认清楚了自己对陆斯年的感情，那一个男人，除非粉身碎骨，也是我在这一辈子中不愿意放手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许久都不曾回答陆怀时的问题，但是在心底里，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没将这些说出口，一来是不想伤害陆怀时，二来也是觉得这是我和陆斯年两个人的事情，并不需要跟其他的外人说。 “一月，你考虑的怎么样？” “嗯……” 陆怀时再一次的追问声和陆老夫人虚弱的呻-吟声一起响起，打断了我们两人的谈话。 “奶奶，你醒了。”我立刻结束了之前的话题，将注意力放在陆老夫人的身上，俯身靠近到陆老夫人身边，轻声说，“奶奶，我是一月，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陆老夫人最近长时间的陷入在昏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头脑清楚。 这是一件坏事，却也是一件好事，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身体上疼痛也就没有那么清楚。 陆老夫人的眼睛一眨一眨，就连扎眼的动作也很缓慢，慢慢的睁开眼睛，用嘶哑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声，“一月……” “是的，奶奶，我是一月。你饿吗？我喂东西给你吃吧？”我将语调放慢，配合着陆老夫人的节奏，一字一字的说。 “……好。”陆老夫人点了点头。 在陆怀时的帮助下，调整了病床的高度，让陆老夫人能半坐起身。我从准备在一旁的保温罐里到了一碗南瓜粥出来，试了试温度后，用勺子喂给陆老夫人吃。 陆老夫人吃了几口后，像是有了力气，往左右看着，在看到陆怀时时，她仔仔细细的注视着，开口道，“斯年啊……” 这一句“斯年”一出口，陆怀时的脸色顿时就僵硬了，我也在一夕之间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奶奶，他不是斯年，他是怀时，也是你的孙子，斯年公司里有事情，今天没有……” “他就是斯年，我眼睛好着呢，不会认错人的。”陆老夫人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的反驳我。 第287章 他不是斯年 小的时候，就是陆斯年的出现，让陆怀时不得不在孤儿院里长大。 他跟陆斯年之间一直充斥着一股你争我夺的氛围，现在又被误认成了陆斯年，这其中的感觉更是不用说。 我偷瞄了陆怀时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连忙跟陆老夫人解释说，“奶奶，你真的认错了，他不是斯年，他是……” 陆老夫人像是没听到我的话，继续自己喃喃自语着，“他是你的丈夫，我给你挑的丈夫，你是他的妻子，我给他挑的妻子，你们是夫妻，我是不会认错的，不会认错的……” “奶奶，我们不说这个了，先喝粥。” 陆老夫人像孩子一样闹着脾气，就连我喂给他的南瓜粥都不吃了，一定要我承认陆怀时就是陆斯年。 一面是陆老夫人的身体，一面是陆怀时的心结，我左右为难。 陆怀时在这个时候松口了，说道，“奶奶，你没认错，我是斯年，陆斯年。你乖乖吃东西。” 陆老夫人闻言，露出稚气的笑容，“我就说你是斯年，我怎么会认错了，你跟梧州长得那么像。” “奶奶，喝粥了。”我担心陆老夫人在无意识之下，说出更多让陆怀时心酸的话，只能用南瓜粥先堵住她的嘴。 但是陆老夫人身体虚弱，吃的不多，没几口后，便摇了摇头不再吃了。 我给陆老夫人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 就在擦手的时候，陆老夫人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还是用一种超乎虚弱病人的力量紧抓着。 “奶奶，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我停下手里擦拭的动作，专心的等着陆老夫人开口。 陆老夫人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稍早前的混沌和迷茫似乎已经消失不见了，眼神里带着专注，连低哑的声音也藏着如出一辙的意味。 她说道，“一月，你和斯年是夫妻，是要相互扶持走完一辈子的人。一月，你之前答应我的，不会离开斯年的，你是不会离开斯年的。” 在陆老夫人住院之初，她告诉我很多事情的同时，也跟我说了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要我承诺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要离开陆斯年。 如今想到这件事情，陆老夫人好像是未卜先知一样，知道陆灵芝会回来，知道陆灵芝对我和陆斯年婚姻的冲击…… “你不能离开斯年，一月，你答应我的，你不会离开斯年的。”陆老夫人其他什么都没再说，就是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从陆老夫人抓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身体里力量的流失，怕影响她的病情，我安抚道。 “奶奶，你放心，我记得……我不会离开斯年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跟他都是夫妻，都会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他的。” 这些话，我是说给陆老夫人听得，也是说给陆怀时听得，希望他可以借此死心，去寻找真正属于他的感情。 陆老夫人在听到我的话后，情绪一点一点的稳定下来，一边慢慢的闭上眼睛，一边嘴上还说着，“你们两个人要好好的，要好好的……” 声音越来越弱，陆老夫人也就这样睡了过去。 病房刚安静下来，突然传来陆怀时的一声冷笑。 他讥讽道，“都是快要死的人了，还不忘提陆斯年留人。为了陆斯年，就这样葬送你的幸福吗？” “嘘，你小声点，奶奶说不定能听到的。”我瞅了陆怀时一眼，阻止道。 “听到又怎么样？”陆怀时冷冷的反驳，“她这一辈子，除了对徐梧州，对其他任何人，哪个不是藏着几个心眼。刚才的那些话，说不定就是听到了，才故意在那个时间醒过来。” 陆怀时说的可能性，我并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想如此认为而已。 陆老夫人一个女人，却能屹立于江城商场不倒，成功创造了雄霸一方的陆氏集团，她的能力、心机是不言而喻的。我不曾见过她年轻时候的风采，我只想记住我认识的陆老夫人。 她温和慈爱，对我充满了疼爱，其他的那些，就藏在背后当什么都不知道。 “陆怀时，够了。”我难得沉下了脸，拉了拉陆老夫人的被子后，转眼看向陆怀时，“我刚才的回答你已经听到了，我不想在说第二遍。” 陆怀时的薄唇紧抿了下，脸上原本温润的线条一下子变得锐利，一会儿后，才慢慢地松开。 见他神情松懈后，我又说道，“陆怀时，谢谢你，可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我遇见的人，是陆斯年。” 有时候，不是爱与不爱，而是先来后到，我的心已经给出去了，自然没有办法再去容下另一个人。 陆怀时眸色深沉的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心，最后不吭一声的离开了病房。 在陆怀时走后，我看着陷入沉睡中的陆老夫人出神，脑袋放空后，总是不由自主的会想到陆斯年。 想他现在在干什么，想他会是跟陆灵芝在一起吗，想他们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样的胡思乱想，只会让我陷入在恐慌中，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奶奶，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我跟睡着了的陆老夫人说了再见，然后走出病房，却发现以为原本已经离开的陆怀时，竟然还坐在客厅里。 陆怀时闻声抬头，看着我问道，“是要回去了吗？咖啡厅还是公寓，我送你？” 我怔愣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 陆怀时则挑了挑眉，反问道，“难道现在连坐我的车都不敢了？还是想避嫌？” “不是的。”我摇了摇头，慢慢的回神过来，“你没有回去吗？” “公司也没有事情，不需要急着回去。”陆怀时起身，将沙发上的大衣套在身上后，打开门等着我一起走。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再拒绝，跟着陆怀时一起离开，让他送我去咖啡厅。 到了咖啡厅门前，我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麻烦了。” 我正要下车，陆怀时叫住我，“等等。” 他侧身往后座伸手，拿了一个红色的礼盒过来，递给我说道，“一月，圣诞节快乐。” 车外呼呼的冷风正吹动红色的贴纸，还有金色的铃铛，跟陆怀时手中的红色礼盒相互映衬着。 第288章 苹果很好吃 陆怀时的手悬在半空中良久，苦涩的轻笑了下。 他不再等我手下礼物，而是往我双膝上一放，转身对着方向盘说道，“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如果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从陆怀时的车上下来，我手里拿着那一份红色的礼盒。 我既然收下了，也就不会再扔进垃圾桶里。 进了咖啡厅里，看到陆怀时的车辆远去之后，才动手拆开了礼盒上的缎带…… 一点一点的打开，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双圣诞红的手套，毛茸茸的，手套上还吊着可爱的小毛球。 的确是一份不怎么贵重的礼我，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宋佳玉突然在这个时候凑近过来，探头往我面前一看，顿时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可爱的手套。这是陆总送的吗？emmmm……看来陆总的审美很独特啊。” 这双手套并不是不好看，只是稚气又带着少女心的感觉，跟陆斯年平常的气质很不搭。 我明白宋佳玉的意思，可是笑不出来，解释道，“不是斯年送的，是另一个朋友。” 宋佳玉的笑容收了收，听到不是陆斯年送的后，她似乎觉得有些可惜，可是很快的这种情绪又一扫而光。 她往我面前一坐，凑近了问我，“那陆总有送你什么礼物吗？” “嗯……一小个草莓蛋糕。”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个草莓蛋糕，我不仅笑着，还双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宋佳玉原本想调侃一番，毕竟以陆斯年的身家，只送一个小小的草莓蛋糕，实在是太吝啬了，但是在看到我不由自主的笑容，还有发红的耳朵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今天晚上呢？你们没有安排吗？现在都是晚餐时间，你是不是约了陆总在这里见面？”宋佳玉兴致勃勃的追问着。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情，今天不知道又会是怎么样的…… 说不定是烛光晚餐，说不定还是回家我做饭，他洗碗……吃了饭后看一部爱情轻喜剧，可以在主人公亲吻的时候吻上他的双唇…… 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我的幻想而已。 一想到陆灵芝，我的神情逐渐的不对劲，就连宋佳玉也察觉到。 “陆总要管理着那么大一个公司，肯定很忙。”宋佳玉绞尽脑汁的想要安慰我，突然看到我的手机亮了，激动道，“一月姐，是陆总的电话，你快接。” 见我接起电话后，宋佳玉还对着我眨了眨眼，笑着离开，让我可以安心的接电话。 “斯年。”才一天不见，我的思念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吃饭了吗？”陆斯年的声音依旧还是那样低沉好听。 “在咖啡厅里，佳玉去准备了，马上就可以吃。你呢？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热现象？”我仔细的询问着，自从曾经的非-典之后，对于病毒性流感再也不敢忽视，隔离观察是最基本的。 “我没事。灵芝发热的情况也控制住了，情况比医生预想的要好，说不定可以提前回去。” 听到陆斯年那么一说，我顿时兴奋道，“真的吗？你不要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一定要听医生的，三天就三天，我没关系的。” “嗯。”陆斯年低低的应了一声，跟我聊着日常，“今天去看奶奶了？” “下午过去的。奶奶一直在昏睡，中间有醒过来一次，我喂她吃了一点南瓜粥，然后又睡着了……”我一五一十的仔细说着，一方面想跟陆斯年多说点，另一方面又不想让他知道陆怀时的事情。 “就你一个人吗？没有其他人去看奶奶？”我最怕什么，就来什么，陆斯年如此的问道。 我抓着手机，虽然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却仿佛能看到陆斯年质问的眼神。 我在深呼吸后，坦诚道，“还有陆怀时，他也在医院里。” “嗯。”陆斯年又应了一声，语调比刚才低沉很多，“是他送你到咖啡厅的。” “……是的。”我低着头，看到礼盒里的手套，手指不安的摩挲着。陆斯年好像是在我身边留了眼线一样，什么都知道，这个礼物的事情……他也知道吗？ 我不太确定，正思忖着，却听到陆斯年说了句。 “苹果很好吃。” “啊？”我愣了愣，一时间没跟上他跳跃式的思维，怎么突然从陆怀时的话题转到苹果上了。 “你给我的那个苹果，很好吃。” 陆斯年解释道，我这才慢慢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昨夜离开前，我送给他的那个苹果。 “我这里还有，你要是喜欢，我的那个也给你。” “好。”为了一个苹果，陆斯年一本正经的应下了，又说道，“圣诞节快乐，我准备的礼物，应该快到了。” 礼物？ 昨天的草莓蛋糕难道不是礼物吗？ 陆斯年似乎跟之前的陆斯年不太一样，怎么说的都是我不懂的事情。 “什么礼物？” 我刚问出口，听到咖啡厅的门铃响了响，紧跟着是几个女服务生的惊呼声。 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抱着一束大型的玫瑰花束走进咖啡厅，花束实在太大，把他的脸都挡住了。 “请问哪位是陆太太，这是陆先生送的花束，请她签收。”对方拿着花束艰难的开口。 陆太太…… 宋佳玉最先反应过来，指了指我说，“她就是，她就是陆太太。” 那人拿着巨大的花束走到我面前，“陆太太，这是陆先生订购的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祝你圣诞快乐。” “谢谢。” 我收下花束，看着占据两个人座位的巨大花束，将桌子上装着手套的礼盒都遮住了，依旧处在震惊中，好一会儿后才想起来手机还在通话中。 “斯年，你还在吗？”我重新接起电话。 “礼物收到了？”陆斯年反问道，暗哑的声音里藏着笑意。 我在这一刻，才彻底明白了，这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是陆斯年送我的圣诞礼物，看着眼前壮观又密集花朵，我既然感动，又想笑。 “刚刚收到，这不像是你的风格，怎么会突然想到送我这个？”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陆斯年轻描淡写的掠过，却又紧张的追问，“不喜欢吗？” “喜欢。”我笑着回答，女人怎么会不喜欢鲜花的，更何况是陆斯年如此大张旗鼓的做法，任何一个女人虚荣心都会满足。 只是……实在太多了！ 第289章 虚幻的美好 娇艳的玫瑰成了萧瑟冬日里最耀眼的存在，也成了飒飒寒风里最温暖的源头，像是一把火燃烧在我的心尖上。 眼前的一切明明都是我-日常所熟悉的，却又像是虚幻的美好，蒙着一层白纱，好似一场美丽的梦，什么时候梦醒了，我所向往的一切会如沙尘一般随风而逝。 “一月姐，一月姐。”宋佳玉连连叫了我好几声。 我从惊喜和彷徨中回神，一抬眼对上的就是她满是笑容的美丽脸庞，黑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她抿着嘴唇，忍着笑意，揶揄我道，“一月姐，你该不会是在想陆总吧，想的这么认真，连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 我的脸上是火-辣辣的烫，虽然自己看不到，却也觉得脸颊应该如红艳的玫瑰花一样。 忍了忍心口的羞涩，笑骂回去，“别顾着取笑我了，你还是快帮我想想办法，这么多玫瑰花，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我看着那束巨大的玫瑰花，既开心，又有些发愁。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你全都带回家去。这可是陆总送你的。”宋佳玉理所当然的如此说道。 她说的也在理，这是陆斯年送我的，我当然是舍不得了，可是…… 我微微皱了皱眉，花朵的美丽在于遇到一个欣赏它的人，而不是单纯的沦为摆设，在时光流逝中静静的枯萎。 在知晓我的意思后，宋佳玉替我想了一个主意，今天是圣诞节，店里的客人不少，不如将玫瑰花分成若干份，当做圣诞礼物送给进店的客人。 这个方法显然是一举两得，我马上同意了。 但是……当宋佳玉和服务生拆开巨大的花束，看到绿色的花茎后，双双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我见她们停下了动作，也跟着看了过去，也一样的愣了愣。 陆斯年选的玫瑰都是国外品种的长茎玫瑰，除了花朵特别饱-满之外，翠绿的长茎也是笔直的，而如今我们眼前的长茎上，除了翠绿的枝叶，每支长茎上还用细绳吊了一张小纸片。 我一张张的翻看那些纸片，并没有缠-绵悱恻的告白言语，也不是动人心扉的情话，只是简单的书写着“陆先生赠予陆太太”，直接明了中自带一股宣誓主权的霸气，就连一朵小小的玫瑰花也是这样。 这恰恰正是……陆斯年的风格。 我抓着纸片，摩挲着上面的字，九百九十张，陆斯年肯定没有时间一个人写完这么多的纸条。 但是哪怕不是他亲笔缩写，也是他的心意，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眼前的这一切，已经不仅仅只是惊喜，而是感动了。 宋佳玉也跟我一样，安静的注视着，没了刚才揶揄玩闹的心情。 她无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声说，“一月姐，这些都是你的，别人想拿也拿不走。” 是的……这些都是我的！ 因为那些纸片，再让我将玫瑰花送人是我舍不得了，所以哪怕再多，我还是将所有的玫瑰花都带回家了。 对于这份礼物，陆斯年没有追问我是否喜欢，也没有问我是不是开心，好像在确定我收到之后，他就变的了无音讯，又毫不在乎了。 这个男人一向冷傲惯了，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恐怕也是不好意思了。 想到陆斯年可能会有的反应，我就忍不住一个人偷笑，没办法亲眼看到，还真是有些可惜。 我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将花茎上的纸片全部小心翼翼的取下，又整齐的存放在专门的盒子里，对待这一切不值一文的东西，比对待任何价值不菲的珠宝更加的小心，恨不得放到保险箱里去。 然后在众多的花束中，选了最娇艳的几支放进客厅的水晶花瓶里，选了个角度拍了照片，再配上一行字发给陆斯年。 【圣诞节快乐，等你回家。】 我和陆斯年仿佛总是如此，对于“我爱你”这样的字眼都甚少提及，反而更钟情于“在一起”、“家”这样内敛含蓄的字眼。 陆太太，正在等陆先生回家。 ***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一份等待的心情，所以显得时间特别的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放大着。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一份已经安定的心情，让所有的翘首以盼变的坚定，任由时间如小溪般缓缓流淌。 虽说是三天，可是毕竟还有陆灵芝这个不定因素，她一定不会让陆斯年就这样简单的回家，还是会有用各种方法拖延他。 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无可能。 在第三天的晚上，入睡前，我甚至在心里已经想好了如今明天还是见不到陆斯年，不管医生如何阻拦，我会亲自前往陆家别墅，把陆斯年带回家。 闭上眼睛进入梦乡的同时，我摸了摸右手手心里的疤痕，分外想念跟陆斯年灼烫手掌紧密相贴的感觉。 夜很深，四周一片静寂，黑暗中，一抹高大的人影无声的靠近到床边，也这样走进了我的梦里。 “斯年……” 我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还没清醒，已经在轻唤着他的名字，然后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接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那硬朗的眉眼后，也不曾真的清醒。 梦…… 在那时，我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为他是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对着陆斯年笑，却又委屈的想哭，抬起手臂想要他的拥抱，“斯年，我好想你，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很怕，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陆斯年俯身下来，让我的手可以紧紧地环在他的脖子上，带着凌冽的气息，一点一点的靠近。 脸颊厮磨了一阵之后，他微微起身，黑曜石般的眼眸如同夜幕里的星星一样，细细凝视着，瞧见我眼角控制不住滑落的泪水。 “怎么又哭了？”陆斯年低哑的声音里有着仿佛可以溺死人的温柔，也将薄唇贴了上来，吻在我悄然落下的泪滴之上。 微凉的触感落在我的眼角，也落在他的唇上，吓得我一怔。 凉意！ 我眼神里的迷茫一下子消失不见，连搂着陆斯年的手臂都紧了紧，好像是在证实我抱着的不是一个幻影，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从他宽厚的背脊一直摸到紧实的胸膛，随着掌心上的触感越来越真实，我的眼神也变的越来越亮…… 第290章 我好想要你 “你回来了！斯年，你回来了！”我激动的抱着陆斯年不撒手，心底里窜起来的那一股子愉悦更是恨不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陆斯年一边仍由我抱着，一边有控制身体的重量没有压到我，感觉到我全身都激动的沉浸在喜悦中，他也像是被感染了，唇角浮现明显的温柔笑意。 良久之后，他贴着我的耳根，又亲吻了一些耳垂说，“陆太太，我回来了。” 这一生陆太太，像是一股电流从脚底窜起来，让我浑身都酥软在他身下。 我的身体里叫嚣着一股冲动，要是可以，真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想要陆斯年深深的嵌入在我的身体里，唯有身体最原始的契合，才是最真切的存在。 “陆斯年，我想要你，我好想要你。”我对上陆斯年沉黑的眸子，大胆的诉说着，但是配上娇柔的语气，也像是在撒娇般的央求。 陆斯年的眸色更显深沉，眸底全是涌动的欲-望，我跟他纵-情过不少次，这样的变化我不可能看错。 但是…… 陆斯年的手掌沿着我的胸口往下，从胸-前丰盈的浑圆，到肚子上巨大的隆起，他一一都没放过，最后掌心落在我的臀后，手指紧贴着柔-软的曲线，抓紧后，又松开，只听见啪-啪-啪的声音传来。 陆斯年打了我的屁-股几下，甚至不在看我，而是用牙齿咬了我的脖颈一口后，恶狠狠地开口，“在这个时候还勾-引我，你是不想活了吧？” 我听得出陆斯年言语间的咬牙切齿和苦苦压抑，臀-部上也带着刚才被拍打的羞臊，可是什么也都敌不过我的谷欠望。 我要陆斯年，我的心，我的身体，都想要陆斯年。 “陈医生说靠近预产期一个月不可以，现在……现在还是可以的。”我以为陆斯年是在顾及我怀孕的状况，所以解释道，被他紧紧压住的下身还动了动，大-腿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火-热坚挺。 随着我的话，陆斯年的身体又是一阵紧绷。 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变得越发收紧，低语道，“难道你以为我是在说这个？我今天是逃出来的，连吻你都不可以，又怎么能要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他被陆灵芝留在陆家别墅的原因，浑身紧张了起来，一边挣扎起身，一边想伸手打开床头的灯。 陆斯年像是知道我的想法一样，我刚伸手，他已经先一步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明亮的光线顿时倾泻而下。 我眨了眨眼适应光亮，陆斯年的脸庞也在我的视线中从模糊变得清楚，不过是三天不见，他好像变瘦了，变得憔悴了，特别是眼下，一片明显的青黑。 “这几天你没睡好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医生同意你离开了吗？你怎么提早回来了？陆……陆灵芝同意你回来了？”我连连发问，前面几个问题都问的又急又快，唯有最后一个问题，好像是含糊在我的嘴里。 陆斯年并没有马上回答我的提问，而是在我焦急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拿起睡袍，披在我单薄的后背上，又拉高了被子才开口，“一月，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你希望我先回答哪一个？” “你……”他明知道我心急，却还在这个时候吊着我的胃口，我想埋怨，却又舍不得，紧紧抓着他的手说道，“哪一个都可以，你愿意回答哪一个，先回答哪一个。” 陆斯年唇边的笑意变得越发明显，连眼神里惯有的寒霜也不见了。 他说，他这几天没睡好，不仅是照顾陆灵芝，也是因为想我…… 他说，他虽然没有生病，可是身上多少沾染过病毒细菌，是不安全的…… 他说，他知道有安全隐患，但是还是忍不住，从陆家别墅逃出来了…… 他说，他也想要我，只不过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如果我真的想要，可以用他的手…… “够了，够了，不用再说了，我都了解了。”我连忙打断他，原本揪心不已的心就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变得浑身滚烫。 我虽然羞恼，却也没忘记某些事情，问道，“你偷偷逃出来，陆灵芝知道吗？” “既然是逃，她又怎么会知道。”陆斯年理直气壮的说道，“不过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是知道了。” 自从陆斯年出现后，我的双眼一秒钟也不舍得移开，他说这句话时的狡黠自然也看在眼里，沉稳中带着一丝反骨，我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决心带着陆灵芝私奔的少年。 那是随着岁月沉淀被掩藏起来的陆斯年，如今再次鲜活的出现在我眼前，弥补了之前一晃而过的遗憾。 就在我跟陆斯年无声对视的时候，我的手机闪了闪，手机屏幕上多了一条信息。 会在这个时候发信息来的人，不用看我心里也有着答案，一定是陆灵芝，就如陆斯年诉说的，她应该是发现他逃走的事情。 “谁的信息？”陆斯年也注意到了，侧头过去。 “应该是垃圾广告的短信，不重要的。”我拉回陆斯年的注意力，转移话题道，“我放在楼下的玫瑰花，你看到了吗？” 一提到玫瑰花，陆斯年的脸上又是一阵轻柔的笑容。 “喜欢吗？” “喜欢。”我甜甜的笑，像是含着蜜糖，“太多了，真的太多了。这两天，我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打理这些玫瑰花上了。斯年，下次不要送这么多了。” “你怎么知道还有下一次？” “难道没有了吗？” “看心情吧。如果你让我觉得开心，我可以考虑考虑，再送一次。”陆斯年抿唇窃笑着，眉宇间是连日来的疲惫，但是笑容柔化了一切。 “那你怎么样会觉得开心？”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什么话？”我思忖着陆斯年的意思，连连猜测了好几次，从刚才到现在说了这么多话，还真不知道他想听的是哪一句。 当陆斯年脱了外套，解开了衬衫皮带，赤身裸-体的紧贴上来后，我突然明白了他想听的话。 两个人的身体紧密相用后，我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斯年，我要你，我好想要你……” 一遍一遍，只要陆斯年想听，无论说多少遍都可以。 第291章 一定要见你 第二天醒来，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我依旧上扬着嘴角轻笑着。 唯有注意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后，才僵了僵。 该死的，陆斯年不会看到了吧？ 我吓了一跳，就算这件事情对我没有任何伤害，我还是不想让他知道陆灵芝跟我私下联系的事情。 手机的通知栏上，昨天晚上发来的信息依旧孤零零的存在，想来陆斯年应该是没有打开来看，我这是才松了一口气。 发来信息的人果然是陆灵芝，她的要求也非常简单明了。 【江一月，明天下午两点，医院病房，我一定要见到你！】 见面…… 这是我没想到的事情。 自从陆灵芝回来之后，从一开始的眼神警告，到后来的短信示威，她用的都是委婉的方法，从来不曾跟我面对面的正面交锋，如今却直接约我见面。 这样快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 难道……在我不知道的三天里，陆灵芝和陆斯年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所以陆斯年才会突然逃出来，陆灵芝才会按耐不住的约我见面。 在经历昨天晚上的事情后，对于陆灵芝像是战书一样的邀约，我并不胆怯，甚至有些期待。 毕竟陆灵芝的存在对于我和陆斯年的爱情和生活，永远都是一个隐患，如果真的可以连根拔起，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然而这一切的发展并不如我想象中顺利，或许就连陆灵芝也想不到，成为我赴约绊脚石的竟然是陆斯年。 昨天厮磨一-夜，我起床下楼时已经超过了十点，原以为不会见到陆斯年，毕竟这些天他都没进过陆氏集团，肯定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着他。 可是，我看到的却是陆斯年拿着锅铲站在厨房的料理台前，一旁的白色瓷盘里还放着他刚烤好的吐司。 “起来了？”陆斯年从锅子的煎蛋上分神看我，“你先坐，早餐再一会儿就好了。” 我愣愣的坐下，目光没有从陆斯年的身上离开过。 他像是刚梳洗过，浑身清爽，黑发中也带着微微的水汽，一向坐在宽大办公室里杀伐决断的男人，如今却在一片晨光中站在厨房里，拿在修长手指尖的不在是昂贵的钢笔，而是锅铲，小心翼翼的煎着蛋，看着时间给它翻面。 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的陆斯年身上，近乎是不可思议的，可是放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一切却有显得如此契合。 无论是手里的锅铲，还是落在他身上的灿黄阳光，亦或是他唇边似有似无的笑容，好似融成一体。 陆斯年拿着做好的三明治放到我跟前，我还是久久的回不了神。 “李婶过几天应该能回来了，先将就的吃吧。”陆斯年自己也做了一份三明治，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 我在这时才恍然回神，注意到他身上穿的不是平常的衬衫西裤，而是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十分的轻松自在。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我瞅着他身上的休闲款毛衣问道。 陆斯年低头咬了一口三明治，并没有看向我，沉声回道，“我的年假还没有休，今年快结束了，再不休假就要浪费了。” 年假……休假…… 他说的在理，可是这些词从陆斯年的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带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像陆斯年这样几乎可以把工作当做生命的人，竟然会休假？ 我心里存着这样的疑惑，却有因为陆斯年一副坦诚自然的模样而无法问出口。 吃了早餐后，我以为陆斯年会回书房看看文件或者是看看小说，但是没想到他竟然陪着我在客厅坐下，跟我一起看电视。 无论是嬉笑怒骂的综艺节目，还是狗血淋漓的电视剧，他都看得认真，甚至时不时的还跟我讨论几句。 “你怎么会知道前面的剧情的？”我也有些诧异的问道。 陆斯年正在把水果切成小块，一边切，一边回答说，“之前听李婶说起过，就记住了。” 我看看电视里播的电视剧，正是李婶最近在追看，才压下心头的疑惑。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越来越接近陆灵芝跟我约定的时间，而陆斯年还是没有出门的意思，我变得越来越坐立难安。 “看的差不多了，你应该休息一会儿，睡个午觉。”陆斯年关了电视，等我一起上楼。 “我还不困。”我表示拒绝，想了想说，“你睡吧，我去医院看看奶奶。” 本想以此借口离开，可是很快被陆斯年的否定。 他说，“之前几天都是你在照顾奶奶，也应该休息了，奶奶那里有别人在，你不需要过去。” 我不知道陆斯年说的“别人”是谁，可是他说的非常笃定，好像是知道些什么事情。 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心里还记挂之后跟陆灵芝的约定。 陆斯年却主动搂着我的腰，带我回房间，一路上还叨念着，“午睡并不一定要睡，哪怕是闭着眼睛休息，对你都是好的……” 我原本是困意了无，但是在陆斯年气息的包围下，特别是他一下一下轻抚着我的肚子，竟然也慢慢的睡了过去，将跟陆灵芝的约定抛在脑后。 睡醒后，在陆斯年的提一下去了超市，不仅买了生活用品还买了晚餐，依旧是陆斯年亲自下厨。 牵着陆斯年的手在超市里转悠，那种踏实又安心的感觉，像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 陆斯年在做晚餐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他不允许我靠太近，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往后退到了餐厅里。 厨房和餐厅都是开放式的，虽然远一点，但是看得也清楚。 陆斯年买了洋葱，切了放在食物里做调味，洋葱的味道一洒出来，我站在外面也闻到了，更别说陆斯年了，被熏得双眼发红，就差没有眼泪了。 我故意说自己喜欢吃切碎了的洋葱，为难着陆斯年。 笑闹间，我注意到手机闪烁的光芒，原以为是我的手机，可是一转头，才发现是陆斯年的手机。 他进厨房后，就随手把手机放在了餐桌上。 手机一闪一闪的，显示着周齐的名字，是他来电话了。 “斯年……”我刚要开口，周齐那边挂断了，手机屏幕黑了一下，然后重新亮起。 上面显示着，未接电话，19通，全部都是来自周齐。 第292章 巨大的疑问 19通未接来电。 而且全部都来自周齐，身为陆斯年贴身秘书的周齐…… 我不知道陆斯年是在什么时候把手机铃声调成静音的，我却知道周齐是一个极为沉稳内敛的人，他对待事情的沉着冷静一点也不比陆斯年差。 是什么事情能让那样的周齐，失去了沉稳和冷静，竟然一连打了十九个电话来？ 又是什么事情，让陆斯年连周齐的电话都避而不接。 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的心里被一个巨大的疑问充斥着，在震惊之后，目光也缓缓地从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转到正在厨房里的陆斯年。 他好像是感觉到了我的目注视，原本看着锅子做菜的人，突然抬起头来，一贯硬冷的脸上带着一下淡淡的笑容，浓眉微挑的问我，“怎么了？” 继那十九通未接电话之后，我再一次的被怔住了。 或许是陆斯年突然回来的喜悦，竟然让我不曾注意到他的改变。 陆斯年的脸上……那眉眼间的柔和，那唇边的笑容，那眼神里仿佛是可以溺死人的温柔，还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这一些都不是错觉，而是真真切切出现在陆斯年身上的。 放到以前，这其中一项的出现，都宛若昙花一现，让我等了又等，期待了又期待，甚至觉得那是命运对我的怜惜，而如今，这一切竟然都存在陆斯年的身上。 而且……是面对着我。 不是任何人，是我。 我惊喜于他这样的改变，却又震惊于是什么让陆斯年发生了这样的改变。 在陆家别墅的那三天，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跟……陆灵芝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脑海里全是这样的疑问，僵愣在了原地，连陆斯年的问题都不曾回答。 瓦斯炉上，红酒炖牛肉在锅子里发出扑腾扑腾翻滚的声音，陆斯年调成小火后，又盖上盖，一步一步的朝着我走来。 高大的身躯站定在我面前，指腹轻柔的划过我额间的发丝，酥麻的微微电流传过来的同时，陆斯年低沉的声音也响在我耳边。 “是等太久，肚子太饿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别站着了，坐下休息一会儿，马上就能开饭了。”陆斯年一边说，一边伸手扶上我的腰，撑着我身体的重量方便我坐下。 在那一夕之间，所有的问题出现的太快，我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控制住脸上的表情，绝对不仅是脸色不好，而是整个人的失魂落魄。 陆斯年如此心思缜密的人，我的反应，难道他会看不出来吗？ 一想到这个，我眼神一转，就直直的望向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除了寒霜淡去之后的温柔，还是那样的沉黑，一望无垠。 让我……看不穿。 陆斯年，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点也不跟我说起？ 我拿这些问题逼问自己，越想越委屈，陆斯年却在这个时候起身，在我红了眼眶的同时转开了眼，并没注意到。 “你好好休息，如果实在饿得不行，先吃点饼干。但是不能多吃，最近产检说你的血糖过高，应该是最近这段日子里甜品吃太多了，像零食这种东西需要控制——” 他嘴上滔滔不绝的叮嘱着，身体去转过去，打算回厨房看他做的菜，刚迈出脚步，却发现身体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陆斯年侧头回来，目光恰好落在我的手上，正紧紧地、用力地拽着他的上衣一角不放！ “斯年，你怎么了？”这一次，轮到我询问他怎么了，我和他之间，真正有事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他才对。 我红着眼睛，哪怕热烫的泪水溢出，还是不舍得眨一下眼睛，就直愣愣的盯着他看，好像下一秒，他会在我面前消失不见了一样。 恍惚间，我听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声音，是陆斯年的叹息声。 他在叹了一口气之后，长腿一曲，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棱角分明的下颚微微抬起，眼眸往上，恰好跟坐下的我保持平视。 “我现在这样，不好吗？”强势如陆斯年，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怀疑和不确定。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是太好了…… 好的我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在梦醒了之后，我怕自己连他的衣角都抓不住，手里只有虚无的空气而已。 “我现在这样，你不喜欢吗？”见我许久不曾回答，类似的问题，陆斯年又问了一遍。 喜欢！ 我很喜欢！ 我心里满是坚定的答案，可是摇了摇头，又抬着头快速的眨了眨眼，努力将眼眶里的水汽挥散之后，才又低头看他。 眼泪虽然不见了，可是声音里的哽咽却还在，呜咽道，“可是这样的你，就不是陆斯年了。” 那个我习惯的、了解的陆斯年。 他冷硬，他强势，他果断，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息，他可以无情的说出“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他可以一面生着气，一面将我保护在怀里…… 我看着现在的陆斯年，害怕他像是被折了双翼的飞鹰，再也无法在天空中翱翔。 “不是陆斯年，那我是谁？”陆斯年被我的话逗笑了，神情更显轻松自在，眼神也一闪一闪的，可是深沉依旧，他把我抓着他衣角的手轻轻扯开，然后握紧在手心里，低声道，“一月，所有的人都不仅仅只是一面，有各种各样的性格，你所谓的不一样，只是在你注意到时，哪一种性格占了主导。无论是你之前看到的我，还是现在看到的我，都是我。你更喜欢哪一个？” 哪一个……？ 在陆斯年沉溺的注视下，我的心好像是瓦斯炉上的那锅炖肉，噗通噗通的跳动的好厉害，好似都能让旁人听到我的心跳声。 我脑子里还是有些乱，也没办法立刻理解陆斯年所说的话，可是我的心里的答案却是非常明显的。 “我更喜欢……现在在我面前的你。”我回答说。 第293章 我面前的你 我更喜欢眼前的陆斯年，不仅是因为他的温柔，而是因为在“他”身上感觉不到陆灵芝的气息，“他”整个人，完完全全是属于我的。 这样的感觉，是之前不曾有过的。 陆斯年听了我的回答后，黑眸轻扬出一抹愉悦，带着轻松笑意的说，“我也是，更喜欢现在的我。都活到三十岁了，才明白什么叫做轻松自在。一月，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嗯？他竟然在跟我道谢？ 他前面的话，我还听得云里雾里的，再加上这一句，就彻底的迷惘了。 我满腹疑惑来不及疏离，嘴唇微动的想追问些什么，却在目光注意到他唇边的笑容时，像是一个贪恋男色的痴女，愣愣的僵住了，就连到了嘴边的话也不曾再开口。 突然间，陆斯年的手机又一闪一闪的亮起来，虽然没有铃声，可是亮光同时闪过我和他的眼底。 陆斯年瞬间眉心微蹙，伸手去拿起手机。 他的动作很快，但是我还是略微看到一眼。 是周齐的来电，这是第二十痛了。 如果陆斯年继续不接电话，我几乎相信周齐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公寓门前，按响门铃。 “一月，再等我一会儿，我去接个电话。”陆斯年将手机放到口袋后，如是说。 他避开我回书房打电话，可是在人离开前，还不忘把瓦斯炉给关了，炖好的牛肉在锅里继续感受着热气的氤氲。 而我也一样，心口热热涨涨的，好像有一股热气在膨胀。 陆斯年的确变了，不变的却是他惯有的深沉，他从不曾跟我提起陆灵芝的事情，以前不曾，现在不曾，以后恐怕更不会了。也因此，很多事情他无法跟我之说。 但是他告诉我的是，他很快乐。 活了三十年，现在的他才是最快乐的，因为……有我的存在。 深沉了三十年的男人，连说一句情话都是如此的遮遮掩掩了，幸好是，我听懂了，也忍不住露出了跟陆斯年刚才一样的愉悦笑容。 我笑着往楼上的书房看了一眼，虽然还是很想知道他跟陆灵芝在一起的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周齐急着找陆斯年的原因，可是不再是担心，而是关心。 同时，也有信任，我相信陆斯年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陆斯年，谢谢你，也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 这样的一段小插曲之后，我和陆斯年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还在继续休着年假，忙碌又密集的生活节奏瞬间被放慢，不在充斥着处理不完的公事，只有每天睁开眼睛的吃喝问题。 生活安详又静谧，甚至连陆灵芝对我的威逼信息，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在晃神的时候，我甚至还忘记了陆老夫人，忘记了陆斯年还是陆家的人，只觉得生活是只属于我和他的。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陆斯年甚至突发奇想的带我去了一趟花卉市场。 寒冬腊月，一大清早，一张口便是袅袅白烟。 陆斯年带我出门时，我甚至还是半梦半醒的，是他帮我穿好衣服，戴上帽子，围上围巾，在一切准备的密不透风之后，才允许我跨出房门一步。 以前我多少还会抗议，而如今，甘之如饴。 虽然天色很早，可是花卉市场里的人却不少。 陆斯年拉着我套着手套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过，我们并肩走过一家又一家的摊位，有时候看看花，有时候看看鱼缸里的小金鱼，到最后还是两手空空。 就在我以为陆斯年只是想逛逛，就这样要回去的时候，陆斯年突然停在了一家花店前。 “一月，等一下，我进去看看。” 说着话，陆斯年松开了手，穿着灰色毛绒外套的高大身影穿过五颜六色的花海，往花店的深处走去。 一会儿后，陆斯年从里面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棕色的小小花盆。 那是一盆格桑花，淡紫色的花瓣，在寒冷的季节里也完美绽放着。 陆斯年摸了摸花瓣，问我说，“这盆怎么样？” “很漂亮，可以放在客厅靠近阳台的柜子上。”我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摆设的位置。 “嗯，放那里很好，我们可以看到它，它也能晒到太阳。”陆斯年应允。 就这样，陆斯年付了钱，花店老板给了袋子，我和他拎着一盆小小的格桑花回家。 在走出花卉市场的时候，冬日淡淡的阳光落在我们贴近的身体上，有着丝丝暖意，我忍不住拉了围巾。 陆斯年也注意到，伸手过来接过我的动作，调整了一下围巾的位置后，手指还停留在脖颈的位置上，一会儿都没动。 “斯年。”我轻唤了他一声。 陆斯年怔了怔回神，轻笑了下，指腹轻轻摩挲过我的下巴，低语道，“一月，可惜我不能像沈行远一样送你一整个大花房……” 闻言，我想起沈行远替傅佳人种下的一整片玫瑰花和勿忘我……瞬间明白了什么，这就是他今天带我来花卉市场的原因吗？ 我低头，亲吻了一下陆斯年的指腹，轻声说，“没关系，我们可以一小盆一小盆的买，总有一天，会有属于我们的花海。” “嗯，就从今天的这一小盆格桑花开始。” “是从之前的玫瑰开始。九百九十九朵呢，有一半都做成了干花，可以存放很久很久的。” 提到那一束玫瑰花，陆斯年也面色如常的微笑着，但是在耳根下的脖颈上，却又一抹不为人察觉的微红。 我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笑的像一只偷-腥的猫。 *** 吃了晚饭后，我和陆斯年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为了庆祝跨年，李婶最喜欢的电视剧停播了，放着全是明星歌手的大合集，我和陆斯年都不怎么喜欢，干脆换了个位置，走到了阳台。 就站在今天买来的格桑花旁边，透过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瞭望出去，看到窗外的满城灯火。 砰地一声，一道亮光划过夜空，在沉黑的幕布上绽放出绚烂的花火。 随着第一声开始，之后是继而连三的烟花，几乎要照亮整个城市。 一闪一闪的光线下，我和陆斯年的身影也被映在玻璃上，他从背后伸手过来搂着我，同时，也搂着我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孩子还未出生，却也是货真价实的一家三口。 （烟花这一幕，是按照之前周渝民被偷拍到跟周太太在阳台看跨年烟花写的，感觉很低调却又很幸福） 第294章 换我养你啊（恢复更新啦） 过了这个晚上，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我在过去的日子里脱胎换骨，对新一年必然多了一份别样的期待，期待孩子的降生，也期待我跟陆斯年的未来。 伴随着新的一年到来，也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陆斯年应该准备回陆氏集团上班了，他休息那么就，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有堆积如山的工作在等着他。 晚上入睡后，我斜靠着一个抱枕撑住身体重量，另一边又依偎着陆斯年，七分清醒三分睡意的问他，“斯年，你的年假是不是要结束了？” “你舍不得吗？”陆斯年在黑暗中反问我。 “嗯，舍不得，这几天很开心。”我无声的笑了笑，却又说，“斯年，陆氏集团需要你，你也需要陆氏集团。” 我从来不曾忘记周齐那连续二十通的电话，也不曾忘记陆斯年是如何步步为营走上最高峰，那不仅仅是他人生的执念，也是他人生的一部分。 我想着，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陆斯年翻了个身，换了一个姿势将我抱进他的怀里，低声问道，“如果没有了陆氏集团，如果我变得一无所有，你就嫌弃我了吗？” 他像是在嘟哝，也像是在埋怨，声音里还少见的有一种在……撒娇的意味。 我当下不曾注意他的问题，反而是被他的语气逗笑了，抿着唇笑了几声。 听到我哑哑的笑声，陆斯年伸手摸了摸我的腰，我再也憋不住了，瞬间噗嗤一声，浑身轻轻地颤抖着。 “别摸那里，很痒。”我一边笑，一边求饶。 “那你的回答呢？”陆斯年手指轻轻地动着，感受着我在他怀里一颤一颤的抖动。 “哈哈哈，不……不嫌弃……你要是真的……一无所有了……换……换……我养你。”我笑地不停，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的。 陆斯年的手指突然一停，像是终于放过了我，手掌也换了一个位置，从我的腰上移动到隆起的肚子上，掌心轻轻的摩挲着。 像是在抚-摸我，也像是在抚-摸我肚子里的孩子。 “换你养我？”他低头靠在我颈侧，声音显得特别低哑。 我还沉浸在刚才的笑声中，不曾注意到陆斯年的身体有微微的僵硬，连连喘了好几口气说，“我是很穷，所有的存款都被人骗光了，后来怀孕跟了你，衣食住行也都是靠你的。但是有一天真的一无所有了，我还有个家。” 家…… 陆斯年从我颈侧抬头，深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光，充满了期待，就好像我们之前看过的烟火一样。 我说的家，是我妈在江城郊区的房子，我妈拼了一辈子买下的房子，也是高明伟看都看不上的房子，他抢了之前的婚房，却嫌弃的没有动歪脑筋到那套房子上，如今成了我最后的依靠。 陆斯年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安静的让我继续说下去。 “到时候我们把妈妈从北海道接回来，妈妈恢复的很好，除了办法正常走路，其他什么事情都能打理。倒是我们一家三口……不对，算上我肚子里的，应该是一家四口，一起生活在一起。不过那个房子很小，妈妈一个房间，我们一个房间，就没有孩子的房间了，也没有你的书房。” “我不需要书房，孩子也可以跟我们一起睡。”陆斯年突然打断我，一副煞有其事跟我讨论的样子。 “好。”我点了点头，“孩子可以跟我一起睡，可以用我小时候的婴儿床，妈妈还都替我留着。婴儿床可以放在我们的床边，大床连着小床，他要是哭了，我翻个身，就可以照顾他。” “到时候你安心休息，我可以照顾他。” 我听着陆斯年格外认真的声音，竟然也认真了起来，眼前情不自禁的浮现那样的画面。 在那个很小又破旧的房子里，有着我最漫长也是最美好的回忆，如今想来，里面的摆设和物品，依旧历历在目。 “那里可以养花吗？”陆斯年突然又问我。 “可以。”我一边回忆，一边说，“阳台是露天的，我们可以买一个木架子，一盆一盆的都放着。要是下雨天，风会把雨水吹进来，淋的到雨水，花会长得更好。” “你还想养什么花？” “冬天的话，格桑花就很美。如果夏天的话，可以养绣球花，蓝蓝的，粉粉的，很漂亮……” 我迷迷糊糊的说着话，只觉得陆斯年问了我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我似乎回答了，似乎又没回答，思绪慢慢飘远，最后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也就更加不知道陆斯年一个人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良久良久，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他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是跟我一样的吗？ …… 这一-夜，我睡得安详，但是有人却不想让我如此安详。 寒冷的夜里，少了陆斯年的体温，就像是少了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等我睁开眼睛，看到窗外朦朦胧胧的亮光，也看到在床边穿上大衣的陆斯年，“你要出门，这么早？” 陆斯年俯身下来，亲吻了一下我的眼角，“你先继续睡，我过去看一下情况。” 他虽然不愿意明说，可是目前状况里能让陆斯年天还没亮就出门的，也就只剩下了……陆老夫人了。 “是不是奶奶病情变化了？”我一边问，一边撑着手臂想坐起身来。 陆斯年压着我肩膀不让我起来，“你别急，躺着别动。医院来电话了，奶奶情况不太好，不过还在抢救，还有希望的。我先过去看看情况，你等天亮了再来。” “反正我也醒了，跟你一起去。”我虽动弹不得，却还是如此要求。 陆斯年皱了皱眉，不赞成道，“昨天夜里又降温了，都下雪了，你先照顾好自己，等天亮了，我让司机来接你。” 他如此强势的命令语气许久不见，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 “外面冷，你多穿点。开车慢一点，到了医院给我电话。”我不放心的叮嘱。 陆斯年往大衣外面又套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围巾手套都带上了，我才露出满意的样子。 他俯身下来，带着温凉的薄唇在我的唇上落下一个吻，低语道，“我走了，继续睡吧。” 我虽然点了点头，但是在陆斯年走出房间后没多久，慢慢地坐起身来，透过窗帘看到细碎的光影，正是在一片一片落下的雪花。 好大的雪……在江城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了…… 我看着雪花飘落的光影静坐着，被子上的手拿着手机，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 我在等，等着却不是刚刚离开的陆斯年，而是—— 手机的亮光划破房间的昏暗，我等着却又不希望来的电话，还是来了。 第295章 亲自生孩子 一样的夜晚，一样的突然离开，这是何等相似的情景。 哪怕这些日子里，陆灵芝没有在出现，可是在我无法察觉到的地方，她一直都在。 还有陆怀时给我的提示，虽然我到如今都还没有明白陆灵芝集合陆家全部的力量到底想做什么，可是也证明了，她的确还有其他的手段，想从我身边把陆斯年抢回去。 从最初的眼神警告，再到短信，现在是直接的电话，一步一步的，陆灵芝也是被我逼急了，她恐怕也不会预料到，要回她势在必得的男人竟然会这么难。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并没有马上接起电话，而是故意拖着时间，仿佛可以看到电话那头急的五官扭曲的陆灵芝，才能让我的心有所慰藉。 在电话几乎要切断的时候，我终于接了起来。 “你找我？”不需要互报姓名，我们都清楚对方的身份，而她，也清楚陆斯年已经一个人前往了医院，会接起这个电话的人只有我。 “江一月，我要见你。”陆灵芝毫不客气的在电话那头颐指气使的命令道。 不是要求，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我背靠着床头坐着，身上染着初晨的凉意，连脸上也是有些讥讽的冷笑，那模样，我自己看不见，如果可以看到的话，一定会发现竟然跟陆斯年有着三分的相似。 无关五官样貌，而是神似。 “斯年让我天亮后在出门，而且他会派司机来接我去看奶奶，就不用劳烦你再做其他安排了。”我戏谑的反驳回去，第一次发现自己在面对陆灵芝时，不再那样恐怕和战战兢兢，反而是从心底里冒气一股坚毅的勇气。 在那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一定要细想原因的话，或许是陆斯年的转变，或许是这几天的相处。 平静安定，又平凡的生活，成了我最坚持的基石，不在恐怕未知的挑战。 陆灵芝在电话那边低吼，声音气愤至极，“江一月，不管其他的事情，你听清楚，是我要见你！” “我大着肚子不方便，如果你一定想见我，可以来斯年的公寓。斯年因为奶奶的病情去医院了，难道你不在医院吗？你们要在一起的话，或许你可以让他送你……” “江一月！”陆灵芝又是一声怒吼，打断了我的话。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是陆灵芝想跟我单独见面，而且是不想让陆斯年发现的那种。 之前是利用自己生病，而这一次是利用陆老夫人的病情，之前那一次我就觉得是假的，这一次，说不定也是。 只是我了解陆斯年，哪怕他心里有再多的怀疑，也不会拿陆灵芝和陆老夫人的身体健康开玩笑，无论是任何情况，他还是会赶过去。 这也是我两次都不拦着陆斯年的原因。 而现在，我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着刺激陆灵芝的话，无非是想“报复”她。 报复她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影响，也报复她当年不答应跟陆斯年私奔的事情。 公主就是要住在城堡里的，呵呵…… 我再一次的冷笑，就在几个小时前，当陆斯年说出“如果没有陆氏集团，如果我一无所有呢”，我几乎马上想到了他之前想要跟陆灵芝私奔的事情。 我心跳的厉害，也心酸的厉害。 那样无所畏惧的陆斯年，在他坚强不催的外表下，他被层层掩藏的心，其实是伤痕累累的。 爱的越深，伤的也越深，他心尖上最深的伤痕，是陆灵芝亲手划上去的。 为了不让陆斯年更加伤痛，我只能当做不知道，希望永久的承诺和美好的生活可以掩盖这一切。 可是如今，陆灵芝是要将陆斯年曾经的伤痕，再一次的暴露在空气中。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我还是装作无知，反问道，借此来掩藏我心底里的愤怒，为了陆斯年而燃烧的怒火。 “呵呵。”陆灵芝也在电话那边冷笑了两声，在愤怒过后，是她的讥笑嘲讽，“江一月，你是怕了吗？知道陆斯年注定是属于我的，所以连跟我见面都不敢了？” “属于你的？”我唯独重复了这几个字眼，反驳道，“陆灵芝，以前的陆斯年的确是属于你的，可是你放开了手，是你推开了他，是你先去了国外，凭什么认为十年后的陆斯年还是属于你的？还有，陆斯年不是任何的物件，更不是用来增添你的光环，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他到底属于谁是由他自己决定，并不是你我说了算！就像他之前提早回到我身边一样！” “……” 被我正义凛然的说教了一通，电话那边的陆灵芝突然没有了声音，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由此，我分不清她是在愤怒还是在懊悔。 许久之后，我几乎都快要主动结束通话的时候，陆灵芝终于开口了。 她冷冷的质问我，“你以为我跟斯年有血缘关系，就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在一起，而你又有了他的孩子，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 陆灵芝的这一句话，虽然不长，却蕴含着非常的事情，几乎概括了她和陆斯年，我和陆斯年之间所有的问题。 “江一月，你别忘了，你能跟遇见斯年，都是因为我妈可怜你，所以才给你机会。你对斯年来说，也就只是一个代理孕母而已，而如今，连你这个代理孕母也不需要，因为我会亲自生下跟斯年的爱的结晶。”说道末了，陆灵芝的言语中，是满满的傲慢。 我皱了皱眉，抓着手机的手指也紧了紧，疑惑道，“你要亲自给陆斯年生孩子，你们……你们是不能生孩子的！” 他们明明知道彼此的关系，而且是紧密的血缘关系，却还是要生下孩子，岂不是在拿孩子性命和孩子的一生开玩笑。 我相信陆斯年不会这么做，但是陆灵芝……她有的是各种方法可以跟一个男人发生关系。 第296章 没有的血缘 “怎么了，你终于知道怕了吗？”形势一下子逆转，陆灵芝成了那个掌控话题主导权的人，她嚣张的笑着，“江一月，你是不是以为我这一辈子都没资格生下斯年的孩子？我告诉你，你错了！我比谁都有这个资格，因为我跟斯年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我的脑海突然出现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耳边炸开来了，将我的思绪搅的一团乱。 没有血缘关系…… 陆灵芝和陆斯年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我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想不出原因，毕竟连陆老夫人都认为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一个是徐梧州的女儿，一个是徐梧州的孙子，他们是姑侄，才会逼着两个相爱的人分手，才会委屈自己女儿也要保住徐梧州唯一的血脉。 我也问着陆灵芝，但是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的给我答案。 “江一月，我在陆家别墅里等你，就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内你没出现，你将再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个秘密。”陆灵芝话音刚落下，紧跟着而来的是切断通话的声音。 嘟——嘟——嘟—— 我的耳边没有陆灵芝的声音，只剩下机械的嘟嘟声。 通话虽然已经结束，但是我还处在震惊中，对陆斯年和陆灵芝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情久久无法回神。 他们既然没有血缘关系，那么也就是说其中一人不是徐梧州的血脉。 是陆斯年？ 不可能，让陆斯年被送到陆家的时候，一定是跟徐梧州做了亲子鉴定，陆老夫人才会最终决定收养他。 那么，是陆灵芝？ 更不能，陆老夫人挚爱着自己的丈夫，而徐梧州也不曾有过其他出-轨行为。而徐梧州对陆灵芝的疼爱，在我之前看过的相册里，溢于言表，根本不需要怀疑。 我所有的推测都被自我否定，陆灵芝怎么会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如此一思忖，浪费了不少的时间，而陆灵芝一个小时之内的命令还言犹在耳。 这间公寓距离陆家别墅有些路程，今天又下雪了，路上说不定会堵车。 我再也来不及犹豫，立刻下床穿衣服准备出门。 出门的匆忙，也没陆斯年在一旁叮嘱，我只套上了宽大的羽绒服，却忘记了围巾帽子 在路边等车时，一股一股的冷风连着空中的雪花吹在身上，我冷的打了个寒颤，又缩了缩脖子，开始分外思念陆斯年的唠叨。 但是，这一次见面后，我和陆斯年还能继续下去吗？ 眼前的雪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继续白茫茫的往下下着，遮住了视线，好像我看不清的未来。 ·想知道作者更多作品，想了解跟多番外，请添加作者微-信，账号是ximi2004· *** 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一路上，我不停的翻看着时间，连走进陆家别墅的一路上几乎都是在小跑，好不容易才在规定时间内到了陆家别墅。 别墅客厅里，陆灵芝坐在一把贵妃椅上，正悠闲自得的喝着咖啡，面前的白色瓷盘上，还放着一片烤的金黄酥脆的吐司，煎的十分漂亮的荷包蛋。 她优雅的像一个贵妇，一边看着雪景，一边吃着早餐。 在听到下人的通报后，才慢慢的转过头来，瞅了狼狈又气喘兮兮的我一眼。 “不错，还挺准时的。”陆灵芝勾唇一笑，洋溢着浅浅的得意。 我双手撑在后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脸色是跟外面积雪一样的煞白，因为起得早又没吃东西，血糖太低，眼神甚至有虚影晃动，被宽大羽绒服裹住的身体，也跟着晃了晃。 一个孕妇踉跄的模样，在普通人眼里，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唯恐出现一尸两命的事情。 但是在陆灵芝的眼里，她几乎在期待这种危险出现的可能，恨不得我出点什么事情。 不过，她也很快的皱了皱眉。 “江一月，你自己身体不行保不住孩子，可别赖给我，不要痴心妄想的给我演什么‘我破坏流产’的好戏，我可不会上当。” 陆灵芝以己度人，以为我在走投无路之下，竟然选择利用孩子来污蔑她、保全自己。 我长须了几口气，身体终于恢复了些，说道，“这种残忍的事情恐怕也就想得到的人才会这么做。我从来也没这么想过，更不会这么做。” 我肚子里的可是陆斯年的孩子，是比我的姓名更加重要的。 陆灵芝闻言，脸上顿时多了一股怒气，脸上的知性温柔被凶神恶煞的眼神抹去，恶狠狠的瞪着我。 气氛正紧绷之时，有人在这个时候开口道。 “小姐，先让少夫人坐吧，她身子重，久站的不好。” 我这一回神，才发现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一个佣人，而那个佣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秦管家。 在陆灵芝允许下，秦管家扶着我在沙发上坐下，又到了一杯牛奶给我。 “少夫人，里面加了糖，你慢慢喝。”秦管家说道。 我点了点头，注意力还在秦管家的身上。许久不见，秦管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突然暴瘦，瘦的几乎要赶上得了胃癌的陆老夫人了。 之前的确听说秦管家是生病了，以为只是年纪大了的腰酸腿痛，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严重的病。 “秦管家，你的身体……” “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站到旁边去，别碍了我的眼！” 我才刚一开口，陆灵芝立刻插话进来，语气强硬，就连看向秦管家的眼神，也带着深深的厌恶。 我注意到这一点，皱了皱眉，秦管家在陆家、照顾陆老夫人，几乎也有三、四十年了，他也是看着陆灵芝长大的长辈，她怎么可以对秦管家这么说话。 就算是命令下人，也不需要这样的语气。 秦管家马上顺从的站到了一边，低着头，不再说话，但是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受伤，还是被我察觉到。 “陆灵芝，秦管家在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奶奶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我替秦管家抱屈。 “他算个什么东西！”陆灵芝一边怒吼，一边把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好在现在是冬天，地面上都铺了厚厚的地毯，杯子并没有摔碎。 第297章 除非我死了 可是杯子里的咖啡洒了一地，棕色的液体站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也将这张地毯给毁了。 我看着摔在地上翻滚的杯子，眉心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对于陆灵芝，我真正认识并没有几天，可是对于她这个人，却是认识了很久很久。无论是陆老夫人的口中，还是李婶的口中，哪怕是在陆斯年记忆里，还有那些我曾经看到过的照片里，她都不应该是这样一个暴怒又偏激的人，更不会把自己的怒气发在下人身上。 “你……” 我再一次准备开口，秦管家却对着我摇了摇头，阻止我。 秦管家把头压得低低的，比跟在陆老夫人身边时更卑躬屈膝，低声说，“小姐，我再去倒一杯咖啡，请你稍等。” 陆灵芝也紧盯着他弯曲的后背，脸上的愤怒更加浓重，不悦道，“我说要咖啡了吗？你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凭什么自作主张，给我到一边站着。” “是的，小姐。” 就这样，低着头的秦管家往后退了几步，在一个距离陆灵芝稍远的地方，安静的站着。 我看着他佝偻的后背，干瘦的身体，竟然有些眼眶发热，我印象中的秦管家，哪怕是跟在陆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下人，也是睿智干练，甚至比一些迂腐的中年男人更加出色，短短几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但是在这眼下，我没有时间思考秦管家的问题。 “你跟斯年真的没有血缘关系？”我对着陆灵芝，开门见山的又问了一次。 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陆灵芝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我的身后，刚才还被我注视的身影晃了晃。 “你不相信我，总应该相信科学。我用斯年的血液做了dna，跟我的dna进行比较鉴定。鉴定结果表示，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陆灵芝嗤笑着说道，“还是你觉得我口说无凭，想看鉴定结果？” 我仔细看着陆灵芝，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点心虚，有的只是势在必得的信心。 再想到她之前说要给陆斯年生孩子，当初无法舍弃自己的城堡，拒绝了私奔请求的人，又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孩子冒险。 所以，陆灵芝的这番话，我相信。 “不用，我相信你的话。但是……”我沉了沉眼，“你们之间，到底谁不是徐梧州先生的孩子？” 这才是我这次来跟陆灵芝见面的最重要原因，我要知道这其中的真相！ 陆灵芝却一改刚才的态度，草草的打发我，“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和斯年的孩子也只会姓陆，不会姓徐，不需要你操心。我只是要你明白，我和斯年之间最大的障碍已经没有了，如今只是多了一个你。” 她看着我，手指尖多了一样东西，轻轻地朝我面前一扔。 落在我眼前的，是一张支票，整整五千万。 “五千万，买你肚子里的孩子，从没有代理孕母可以有这么丰厚的回报。收了钱，你就给我滚。”陆灵芝对着我说出她的要求。 留下我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是她对我最大的宽容。 我看着那张支票，面无表情的如此想着，可是……我还是低估了陆灵芝的凶狠。 她见我久久不动，威胁道，“江一月，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过是一个孩子，我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让他消失，没有了孩子，你以为斯年还会留你在身边吗？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乖乖的拿钱走人。” “不！”我突然抬头，坚定的拒绝了陆灵芝的提议，“这张支票你拿回去，我是不会离开陆斯年的。至于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会拼了命的保护他，你要是想动手，你可以试试。” 俗话说，为母则刚。 我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是没有任何动摇的坚定，面对陆灵芝的威胁，没有一丝的迟疑！ “你！”陆灵芝显然是被我气到了，甚至在一怒之下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再一次的恐吓道，“你保护的了你肚子的孩子，那你妈呢？你能保护她吗？十二月的北海道，那么厚的雪，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听着陆灵芝轻飘飘的说出最后一句话，我几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陆灵芝，你要是敢碰我妈一下，我都会跟你拼命的！”我也站了起来，跟陆灵芝对视着，“难道你就不怕斯年知道，发现你的真面目吗？” 我的生命，是我妈给的，是我妈拼了命保护下来的，但是我没有承担起一个女儿的责任，已经让人伤害了她一次，绝对不允许第二次。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动手。”陆灵芝讥笑着，“我的那几个哥哥姐姐，对这件事情可是查了很久，只要我发一点风声给他们……到时候你告诉斯年又怎么样，这件事情跟我有关系吗？” 看着陆灵芝有恃无恐的样子，我脚步不稳的往后退了一步，彻底的心慌了。 从一开始，从陆灵芝回国开始，她早已在做好了全盘的计划，一步一步，就是要逼我离开陆斯年。 她会愤怒，只不过是没想到我会撑这么就，无论是警告还是威胁，亦或者是钱，都没有办法打发我。 她最后的棋子，就是我的底线。 我的孩子，还有我的母亲。 陆灵芝紧紧的掐着我的软肋，我却连一点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放弃……就这样放弃吗…… 为了妈妈，把孩子留给陆斯年和陆灵芝…… 从此从陆斯年的世界里消失…… 妈妈，我这样的决定对吗？ 我像一个稚嫩的孩子，迫切的想从母亲身上寻找到答案。 可是回答我的，是陆灵芝的紧迫逼问，“江一月，你的选择呢？生下孩子就离开，还是拿你妈的性命冒险。” “我答……”我的瞳孔不断的颤抖，眼泪虽没有流下，心里却已经泪水弥漫。 我答应，我选择离开，保护我的母亲。 就在我几乎要开口的时候，突然闪过陆斯年的脸，他说话的样子，他抱着我的样子，他抚摸我肚子的样子。 他浅笑着说，【一月，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们的生命早就变成了一体。 我抿了抿嘴唇，紧紧地收紧着下颚，涣散的目光重新开始凝聚，直视向陆灵芝，开口道，“我不会离开陆斯年，除非我死了，我都不会离开陆斯年！” 第298章 这样的回答 这样的回答，别说是陆灵芝了，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就连我自己这个说话的人在坚定之于也有一些震惊，陆灵芝更是连生气也忘记了，脸上和双眼里都写满了错愕和不可置信。 陆灵芝一步一步逼我至此，在循循善诱的同时也表现出她对我的了解。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陆灵芝铁了心的就是要抢回陆斯年，肯定对我进行了极为详细的调查。她可以轻而易举查到我跟高明伟的那一段婚姻，也就知道我当初被高明伟净身出户的原因。 那就是因为我妈。 所以陆灵芝也一样，把我妈当做威胁我的最后一击。 可是这一次……我选择了陆斯年。 这并不意味着我觉得陆斯年比我妈更重要，他们两人在我心里是一样的，都是跟我无法分割的亲人，是无法取舍的。 而我最终会选择陆斯年，也是因为回想起之前的一件事情。 我妈被高明伟刺激的脑溢血，在医院里醒来的第一眼，她关心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问我还好吗，比起她自己的生命，她更在意我。 另一个原因，是出于对陆斯年的信任。 我相信，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天，陆斯年一定会为了我，将我妈保护的毫发无损，让陆灵芝没有任何下手的机会。 屋内，偌大的客厅里，一时间陷入在静谧中，只有清冷的空气在流动。 屋外，一片一片的雪花继续落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了。 “我不需要你的支票，斯年是我爱的人，不是你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你用钱打发我，不是在侮辱我，而是在侮辱斯年。我也不受你的威胁，如果你真的对我妈动手了，以斯年的能力他不可能不知道。” 说道这里，我顿了顿，杏眸微眯，一股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气势油然而生，双眼直直的看着陆灵芝，掷地有声道，“真到那个时候……难道你就不怕斯年恨你吗？” 再美好的回忆，再真挚的感情，如果沾染上了这样的事情，都是会变质的。 陆斯年是一个聪明人，他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而陆灵芝也一样，她比我更清楚，陆斯年对她的言听计从，全都是因为当年的感情，她绝对舍不得拿这件事情来冒险。 陆灵芝的嘴角抽搐了下，脸上快速的蓄起怒气，可是红-唇紧抿着，一时间竟然被我气到说不出话来。 看到陆灵芝这种反应，我知道自己扳回一城，可是心里丝毫没有喜悦，反而是更加的忧虑，陆灵芝越是生气，她失去理智、剑走偏锋的可能性就更高。 以防万一，我需要尽快见到陆斯年，跟他商量对策。 或许应该把我妈接回来了，在身边才能更放心些。 我心里压着这些事情，说道，“陆小姐，你已经听到我的回答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斯年跟我约了时间，要接我去医院见奶奶的。” 这句话，看似礼貌，可是我说的强势，还隐隐的利用陆斯年胁迫着陆灵芝。 陆灵芝眉心紧蹙的站着，倒是在一时间真的没有阻拦我。 我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也跟站在角落里、面色不佳的秦管家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可是—— 我才刚走没几步，身后再一次的传来陆灵芝的声音。 “江一月。”陆灵芝显得不再那么愤怒，声音也降了下来，唯有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傲慢。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隔着窗户看着外面的雪花，心里是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宁愿自己此时是站在寒冷的室外。 “江一月，你爱他，你很爱斯年？”陆灵芝说的虽然是疑问句，可是语气里充满了笃定。 我转身回来，跟陆灵芝四目交接，点头道，“是的，我爱他。” 女人的直觉都是分外敏-感的，特别是在感情上，从我们最初的见面开始，都能清楚的察觉彼此对陆斯年的感情，我看得穿陆灵芝，她当然也能看穿我。 听到我的回答，陆灵芝轻笑了下，得意的扬了扬眉，扬唇问道，“那你觉得对斯年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 气氛突然跳转，话题也随之一改，我皱了皱眉，并没有马上回答。 陆灵芝却朝着我走过来，高跟鞋无声的踩在地毯之上，“是你？是我？还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斯年他最重视的是什么？” 一眨眼功夫，她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双眼往下瞅着，冰冷的视线落在我的肚子上。 孩子像是感觉到她身上危险的气息，在我的肚子里动了动，我随之抽痛了一下，连忙用手轻轻抚-摸着。 “这很重要吗？”对于陆灵芝的这个问题，我心里并没有明确的答案。 “呵呵。”陆灵芝冷笑了声，戏谑开口，“江一月，既然你回答不出来，就让我告诉你吧？” 她一脸的坚定，继续说道，“斯年五岁来到陆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密相处了十多年，我敢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斯年的人。像斯年那样的男人，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不会是你，也不是我，不是任何爱情和家庭的牵绊。是权力，是事业，是他站在最高峰的地位！” 陆灵芝的言下之意，我听得懂。 的确有很多男人，将自己的事业和社会地位放在第一位，为了往上爬，甚至不惜利用感情和婚姻，高明伟就是典型的例子。 可是……陆斯年是这样的男人吗？ 我拧着眉，心里有些犹豫不定。 陆灵芝还是那样的胸有成竹，“你不相信我说的？那么你想想斯年为什么会跟你结婚，因为你是被选中的人，只有跟你结婚了，他才有机会成为陆氏集团的继承人。你再想想，斯年大学毕业后，为什么不去其他的公司，明知道所有人都会刁难他，却还是留在陆氏集团？因为陆氏集团是他的捷径，才能让他在短短几年内，坐到总经理的位置。这些权势，这些荣耀，这些斯年最重视的东西……一夕之间都没有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随着陆灵芝的话，我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第299章 更加的残忍 隐隐的，我心里浮现一股不安，对着陆灵芝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伤害他？” 陆灵芝看着我脸上的恐惧，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陆氏集团，本来就是陆家的产业，而我是陆家唯一的血脉，从斯年手里拿回陆氏集团，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如果这算是伤害，那么伤害他的人是你！是你不肯离开，才逼得我不得不那么做！” 从陆斯年手里拿回陆氏集团…… 我终于听清楚陆灵芝到底想做什么，所谓的“拿回”，肯定不是字面意思上的那么温和，而是用最轻而易举的理由，毁掉陆斯年这些年来废寝忘食、费尽心血了的努力。 在心绪烦乱的同时，我也想到了陆怀时之前对我的提醒，如今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陆灵芝是陆老夫人唯一的骨血，血缘关系是任何事情都无法逾越的，就算还有陆家其他的子女，就算陆斯年努力的证明了自己能力，如果陆灵芝在路来夫人面前提出要求，陆氏集团最终还是属于陆灵芝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陆庭风那些人，最近对陆灵芝言听计从的原因，他们心里的想法恐怕跟我一样，已经认准了陆灵芝就是陆氏集团的主人。 如果陆灵芝真的因为我的关系，对陆斯年因爱生恨，女人狠起来，往往比男人更加的残忍。 到时候，陆斯年说不定会被…… “江一月，难道你希望斯年也跟你一样，被人扫地出门吗？到时候他会成为全江城的笑柄，再也没有办法在江城商场立足！”陆灵芝用最简单的话，到处了我最担心的情况。 陆斯年不像陆怀时，陆怀时只是这半年来才进入陆氏集团，而且他自己还有其他的事业，可退可进。在陆灵芝离开的这些年，陆斯年把自己全部的心血都花在了陆氏集团。 这可是十年的时间，要不是最后也爱上了这种步步为营的成就感，不然也不会坚持这么久。 如果陆斯年真的被扫地出门，对他而言，肯定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打击。 我想到了最坏的情况，脸色变得跟外面的积雪一样苍白。 “江一月，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爱斯年，这就是你爱他的方式吗？看着他从最高的地方摔下来，看着他狼狈不堪，看着他变得一无所有，说不定还会就此一蹶不振。如果陆斯年的人生因为这件事情被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陆灵芝一边说，一边再次逼近我，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她是真的会这么做！ 我在她凌人的气势之下，脚步踉跄的后退着，心里更是像砸了一个洞，有呼呼的冷风在吹进来，冻得我全身冰冷。 陆斯年那样冷傲的人，真的可以承受这样的耻辱吗？能忍受其他人的嘲笑吗？能接受自己变得一无所有吗？ 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如果没有了陆氏集团，如果我变得一无所有，你就嫌弃我了吗？】…… 一个声音，快速的从我脑海里闪过，我满脑子惊恐纷乱的思绪，突然一下子冻住了。 陆斯年……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怎么会说出跟陆灵芝如此相似的话？ “江一月，我没有多少耐心，在今天你离开这个别墅前，告诉我你的答案，是离开还是留下？是帮他还是害他？”陆灵芝仿佛已经知道了我的选择一样，神情镇定。 我若离开，就是帮了陆斯年，只有陆灵芝在，他们之间也没有了血缘的阻碍，陆家的一切都可以是陆斯年的。 我若留下，就是害了陆斯年，他不再是陆家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甚至在以后，遇到陆家总总的封-杀，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我跟陆灵芝的猜测而已。 我们谁也没有亲口问一问陆斯年，我的离开还是留下，到底哪个是害了他，哪个是帮了他！ 不是我们可以擅自决定的！ 【不……不嫌弃……你要是真的……一无所有了……换……换……我养你。】 【我是很穷，所有的存款都被人骗光了，后来怀孕跟了你，衣食住行也都是靠你的。但是有一天真的一无所有了，我还有个家。】 【算上我肚子里的，应该是一家四口，可以生活在一起。不过那个房子很小，妈妈一个房间，我们一个房间……】 这是我昨天晚上的回答，特别是当我说道“家”的时候，陆斯年的双眼一下子就亮起来了，一闪一闪的，里面全是对未来的期待。 比起陆灵芝的话，我刚相信陆斯年的反应，这才是他的回答。 想明白这些，我神情中的震惊和彷徨在一点一点的褪-去，原以为只是一些玩笑话，没想到真的有朝一日，可以换成我“养”陆斯年，不禁也觉得神奇又好笑，眉眼上也染上了一丝丝的飞扬。 陆灵芝一直看着我，我脸上任何的变化都没办法逃过她的注视。 她再一次收紧了眉心，高跟鞋的鞋尖点着地板，有种自乱阵脚的慌乱，冲着我低吼，“你笑什么笑？你不相信我真的会这么做？”她拿出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只要我一个电话，他立刻就不再是陆氏集团的总经理，你想试一试吗？” 我一直觉得陆灵芝骄傲自信，我在她面前是渺小又不堪一击的，在这一刻，我平心静气的看着陆灵芝，这才恍然发觉。 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不比任何人差，真真脆弱的人，反而是陆灵芝，不然她也不需要用这种激将法故意刺激我。 “陆小姐，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对于这点我没有任何的怀疑。但是这毕竟是我和斯年两个人的事情，我需要时间，跟斯年好好谈谈。”我心里其实有了坚定不移的答案，可是不想刺激陆灵芝，眼下更合适的方法就是拖延时间。 陆灵芝显然对我的答案不满意，打开手机屏幕，纤细的手指点着屏幕。 “不要！”有人快速出声阻拦！ 我的心也悬在嗓子眼里，急着想阻止陆灵芝，可是最先出声人不是我，而是秦管家。 秦管家突然的冲了上来，朝着陆灵芝的方向，一把挥落了陆灵芝手里的手机。 第300章 龌蹉的事情 啪！ 手机飞出了一定距离才落在地上，超过了地毯覆盖的位置，直接摔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虽然没有四分五裂，可是触摸屏像个蜘蛛网一样的裂开。 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却又担心秦管家。 果然，陆灵芝的咆哮紧跟而来。 “你竟敢跟我动手！”陆灵芝看着秦管家，双眼里不仅有愤怒，还有恨意！ 那一抹恨意就赤果果的出现在她的眸子上，不再有任何一丝的隐藏，我之前就觉得陆灵芝对秦管家的态度十分奇怪，秦管家一直对陆老夫人尽心尽责，甚至连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陆家，就算陆灵芝在讨厌他，最多就是不喜欢，也不至于到仇恨的地步。 心中正犹疑着，又听到了秦管家的声音。 “小姐，斯年少爷是老夫人挑选的继承人，他总经理的位置也是老夫人任命的，你不应该这样随意更改老夫人的决定。”秦管家不再低着头，而是撑着看起来疲惫有脆弱的身体，跟陆灵芝恳求的说道。 “是妈妈的决定又怎么样？我是她唯一的女儿，难道就没有权力更改她的决定吗？还有你……我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才留你在家里。现在不需要你了，你现在就给我滚！”陆灵芝毫不客气的对秦管家颐指气使。 秦管家怔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可是脸上受伤的神情却是那么的显而易见。 哪怕我一个外人看了，也有些心生不忍。 “陆小姐，你生气的对象是我，又何必把气撒在秦管家身上，他是无辜的。”我替秦管家辩护道，而且秦管家刚才也帮了我和陆斯年一把。 陆灵芝眼神像刀锋一样横过来，“他无辜，呵呵。江一月，你这个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人，给我闭嘴。你的事情也还没有结束。” 说着话，陆灵芝朝着手机摔落的地方走过去，捡了起来。 手机的屏幕虽然碎了，可是似乎并没有影响使用，陆灵芝在检查后，重新按起了通话。 秦管家沉了沉脸，再一次的朝着陆灵芝走过去，这一次他没有挥手，而是在陆灵芝猝不及防之下，从她手里抢过了手机。 他的手臂因为无力垂落着，可是手机却被他紧紧地抓在手心里，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还有一丝丝微微的颤抖。 “小姐，让斯年少爷做公司的总经理，不仅仅只是老夫人的决定，也是她花了这么长时间观察、考核所有人之后的选择。不仅是为了陆氏集团的兴盛，也是为了整个陆家，为了小姐你以后的生活啊。斯年少爷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做了错事。如果老夫人知道了，她会伤心的。”秦管家对着陆灵芝恳求道。 这么大的集团公司突然换了领导人，陆庭风那些人能力不够，而陆灵芝这么多年来都在国外，对公司的了解肯定不足，如果产生了决策上的失误，就跟之前的事情一样，哪怕一个小小的漏洞，被人抓住了机会，说不定会颠覆整艘巨轮。 这是秦管家最担心的，陆灵芝也不可能想不到，但是为了抢回陆斯年，她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了。 她怒不可遏的对着秦管家讽刺道，“我一时冲动又怎么样？我妈伤心了又怎么样？这是我们陆家的事情，而你只是一个外人而已，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力。我妈要是再伤心，能知道你做的龌蹉事情伤心吗？” 陆灵芝最后一句话一出口，秦管家像是被重重的打击了，脸上的血色尽失，身形还不稳的晃了晃。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求……”秦管家低着头，喃喃自语般的道歉着，像是在跟陆灵芝说，也像是在跟陆老夫人说，声音里尽是苍老和悔恨，他哀求道，“老夫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让她能安安心心的走。” “哼，这我还不知道吗？”陆灵芝虽然说话强势，可是对陆老夫人，她还是有分寸，对秦管家的话也只是威胁，“现在把我的手机给我，现在，马上！” 秦管家挣扎着，可是最后还是把手机换给了陆灵芝。 在他微微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我略微注意到他的双眼里泛着水光。 秦管家哭了…… 我怔了怔，是因为陆老夫人的病情吗？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比如陆灵芝口中说的“龌蹉事情”。 【我用斯年的血液做了dna，跟我的dna进行比较鉴定。鉴定结果表示，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我突然想到陆灵芝之前所说的话，在看看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 陆灵芝……秦管家……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他们该不会是…… 但是当下的情况不允许我想太多，就在我走神的那几秒钟时间里，陆灵芝已经按下了通话，接通了陆氏集团人事经理的电话。 “我是陆灵芝，现在有事情吩咐你做。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立刻执行。” 在这一刻，我没有在试图多做阻拦，只是静静地等着事情的发生，心里已经拿定了注意，就算以后有再大的风浪，我也会站在陆斯年的身边，跟他一起面对。 但是秦管家并不这么想，他就算被陆灵芝逼得毫无退路了，还是想守住陆老夫人之前的决定。 秦管家靠近到我身边，低声道，“少夫人，请你劝劝小姐，拜托你了。小姐只是一时生气而已，她并不是真的希望斯年少爷离开陆氏集团，陆氏集团也不能没有斯年少爷。” 我从未听到过秦管家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在加上他老泪纵横的模样，我心生不忍。 陆灵芝已经准备下最后的命令了，在就要说出陆斯年的名字之前，还挑衅的看了我一眼。 我在左右权衡之后，最后还是朝着一副胜券在握的陆灵芝开了口，“陆灵芝，你错了，你错的太离谱了，离谱的让我觉得可悲！” 听到我类似讥笑的语气，陆灵芝一下子变了脸，就连手机的通话都顾不得，大步朝着我走过来。 她一抬手，毫不客气的朝着我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极大地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 她冷冷的开口，“江一月，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第301章 可悲的爱情 身为陆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无论是从小的备受呵护，还是在国外的那些年的生活无忧，陆灵芝的人生里从来都不曾收到过任何的委屈和侮辱。她骨子里是傲慢骄纵的，但是从小良好的教养也让陆灵芝就算愤怒也努力克制的。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虽然争对我，却也只是在言语上，像这样打巴掌动粗，这是第一次，也由此可以看出来，她真的是被我激怒了。 因为这一次我讽刺的不仅仅是她，也是她跟陆斯年的爱情。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偏了头，白净的脸上火-辣辣的痛着，可是眼神没有任何的闪躲，慢慢的回头后，依旧那样目光直直的看着陆灵芝。 我反驳道，“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每一句每一字，我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也是实话。陆灵芝，你让我觉得可悲，我也替陆斯年可悲！” 脸上的伤口痛的麻木了也不算什么，真正的疼痛一直都在我的心口上，拧紧了一样的纠痛着。 我替陆斯年心痛。 见我将话说明白了，提到了陆斯年，陆灵芝的情绪变得更加控制不住，她说不定再一挥手，冲着我的脸就是又一巴掌。 刚才的那一巴掌，是我没预料到她会动手，才会被她打到。同样的事情，我不会甘心忍受两次。 因此，在陆灵芝还未动手之前，我往前迈了一步。 我并没有后退，反而跟她刚才一样，步步毕竟。 “陆灵芝，你真的爱陆斯年吗？”我沉声反问。 “我若不爱他，当年何必立刻，一个人背井离乡十年。我若不爱他，我现在又何必在知道真相后回来，重拾我们曾经的感情，逼迫你离开。只要他愿意回到我的身边，整个陆家都是他的，没有人会再看不起他。”陆灵芝说的振振有词。 我却冷笑了下，看着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想着那些我曾经嫉妒又羡慕的照片，心涩的开口，“原来这就是你认为的爱情，看来我真的没说错，你太可悲了，你以为自己爱陆斯年，可是实际上，你根本一点也不了解陆斯年。” “我不了解他？”陆灵芝呛声回来，“难道你了解他吗？” “是的，我了解他。”我轻抬了下巴，神情傲然，这种骄傲不是因为我的出身，更不是我刻意伪装，而是从我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十年前，你们相爱了，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有血缘关系，连陆老夫人也要拆散你们。这件事情，相信你也一定承受了不少压力，可是斯年承受的压力更大。哪怕这样，他还是提议跟你私奔。” 陆斯年那样的男人，除非是深思熟虑，不然不会做出冲动的举动。他提议的私奔，便是许诺了你一辈子，他会用自己的双手撑起以后人生的浩瀚天空。 “可是你拒绝了。你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陆斯年，只是为了你自己。因为你害怕，害怕离开了陆家，就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害怕没有了陆家公主的光环，你就只能是一个普通人，你口口声声说着是为了斯年，其实这些话只是为了掩盖你自私的本质而已。陆灵芝，如果你真的了解陆斯年，那么你就应该明白，当他开口跟你说私奔的时候，他就已经放下了陆家可以给他的一切，他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最普普通通的生活。” 王子甘愿平凡，可是公主却不能没有自己的城堡，在思想上无法契合的两个人，在那个时候，已经注定了如今的结局。 我的一字一句，像是划开了陆灵芝一直以来的完美皮囊，露出里面早已腐烂的内心。 那些自私又肮脏的想法，当然是陆灵芝无法接受的。 她神情慌乱，甚至有些结巴的说，“这……这只是你对我的妄加猜测，我当初离开，保全我自己，更多的也是为了保全陆斯年。” 陆灵芝还在努力伪装，我也不在乎她到底辩解了什么，继续往下说着。 “陆斯年当年不在乎陆氏集团，如今就算做到了总经理的位置，他就在乎了吗？”我轻蔑的勾了勾唇，“他以前不在乎，现在也不在乎，以后也不会在乎的！” “你又不是陆斯年，你又不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你凭什么这么说？”陆灵芝猩红了眼睛，反诘道。 “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的确不知他内心的想法，可是我了解他，更了解他为什么这十年来都在陆家，就算受尽白眼和嘲讽，就算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长时间的不眠不休，也要向上爬，成为奶奶认可的人。他做这一切，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野心，也不是在追逐权力，他都是为了你！”说道这里，我甚至哽咽了一下，看着面前到现在还在为了自己辩解人，心酸又嫉妒，“你是公主，你需要金碧辉煌的城堡，他不是王子，却努力把自己变成骑士。在你离开的日子里，守住你的城堡，不让任何人抢走夺去属于你的一分一毫。” 而这些，是陆斯年表达爱情的独特方式。 而这句话，我并没有告诉给陆灵芝听。这本应该是她自己感同身受的东西，根本不应该借由他人之口来诉说。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给陆灵芝安静喘息的机会，也给自己平复心情的时间。 缓了缓后，才又开口。 “现在你明白了吗？斯年拼了命也要争取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陆灵芝。你根本不用任何手段，只要你出现，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双手奉上。而你却从来都不知道，还如此的误解他，还想利用这件事情威胁他。陆灵芝，如果这就是你的爱情，那么这爱情实在是太可悲了！” 在我这么一长段的话语之后，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我和秦管家都静静地站着，秦管家藏不住心里的关心，担忧的看着陆灵芝；而我又开始担心，陆灵芝如今真的这么做了，要怎么告诉陆斯年，才能减轻他心里的伤害。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一直脸色煞白的陆灵芝突然的动了动双唇，声音细细碎碎，小声的让人听不清。 但是看着她神情中的仓换和狼狈，也看得出她受到了不少打击。 面对一个受伤的人，哪怕她是陆灵芝，我也并不想炫耀什么，只是想静静地离开，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在陆斯年之前回到的公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我正欲离开，却在这个时候，别墅的大门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第302章 见最后一面 紧跟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人竟然是应该在医院的陆斯年，而他的面前，还有一个拦着他的女仆。 女仆诚惶诚恐的对着陆灵芝鞠躬道歉，“小姐，对不起，斯年少爷一定要进来，我拦不住的他。” 陆灵芝本就心神混乱，更没想到陆斯年会突然出现，脸上错愕是那么显而易见，甚至还有一些狼狈，连直视陆斯年都不敢，唯一拿在手里的手机，莫名的发烫着，像是一个烫手山芋，嘲笑着她刚才可笑的行为。 我之前有留心到陆灵芝的手机，在被我打断后不久，就已经切断了，所以才敢说那些话。、 我们各自收拾了心情，只有陆斯年在一步一步的靠近。 他穿着一整身冬装，又不用去公司，脚上的皮鞋也换成了厚底的皮靴，踩在地上，发出闷闷又沉重的脚步声。 在周遭气氛紧张静谧到凝结的当下，陆斯年又眉心紧蹙的扫过我们众人，冷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和陆灵芝都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没接上话，反而是秦管家最先开口。 “小姐觉得一个人有些寂寞，就请少夫人过来聊聊天。”秦管家尽量表现出以前那种面无表情的镇定，可是在言语间，还是选择维护陆灵芝。 陆斯年并未接话，只是将质询的眼神转向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看了秦管家一眼，收回眼神后才对着陆斯年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秦管家说的话，实际上我的确是跟陆灵芝“聊了聊天”。 在我的答复之后，陆斯年的脸色依旧不好，从一进门开始，就跟外面的大地一样，被寒霜冰封的，还有一股沉沉又凝重的肃穆感，这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当心有些不安。 我问道，“斯年，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陆斯年的眸子黑沉沉的，再一次扫视过我们所有人，最后的目光落在陆灵芝的身上，但是好一会儿都没开口，只是久久的、安静的凝视着，在眉眼间缓缓的流露出一股悲伤。 难道陆斯年已经知道陆灵芝打算做的事情，也知道自己长久以来的情谊被人扭曲误解，所以才感到心痛吗？ 我的心口不安跳动着，可是很快有自我否认。 不可能的，这样的表情跟陆斯年的性格不合。他就算再心痛，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更加不会在陆灵芝的面前。 如果不是为了爱情，那么又是因为什么…… 越是往下思忖，我心中不详的预感更重。 就在这个时候，陆灵芝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走到陆斯年的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颤抖的问道，“妈妈怎么样？妈妈怎么样？” 从陆灵芝这样的反应，我顿时明白了什么。 今天凌晨的那个来自医院的电话，并不是陆灵芝故意设计的，而是真的医院病危通知。 陆斯年从来不怀疑这种事情，没有一丝犹豫的就前往了医院；但是陆灵芝却把这个认为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不仅没去医院，没在陆老夫人的最后时刻陪在她身边，反而利用这种机会，掀起腥风血雨。 在陆灵芝紧张的追问下，我和秦管家的目光也集中在陆斯年紧绷的神情上。 他一直紧抿着薄唇动了动，低哑着声音慢慢说道，“奶奶她……在一个小时前……走了……” 这是我们每个人心里最坏的结局，却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走了…… 对病魔缠身，一直痛苦不堪的陆老夫人而言，说不定是一件好事，是她一段人生的解脱，另一断人生的开始。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喜爱她，希望她长命百岁的人而言，却是痛失了一个挚爱的亲人。 我在听到陆斯年的话后，突然有一瞬间停止了呼吸，连大脑也空白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的恢复过来。 我都如此，更别说陪伴了陆老夫人三四十年的秦管家了，他浑身一软，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就那样瘫做在了距离他最近的椅子上。刚才的泪花再次闪动，化作一行行清泪，扑簌簌的落下。 什么男人有泪不轻弹，此刻唯有眼泪，才最能宣泄内心的悲伤。 陆灵芝更是控制不住，她呜咽一声后，立刻哭了出来，眼泪不停的往下落，埋头在陆斯年身侧，虽然没有嚎啕大哭的声音，但是一颤一颤的肩膀，时不时抽泣声，散发着浓重的悲伤，让人心生怜悯。 一夕之间，这股浓重的悲伤笼罩在陆灵芝和陆斯年的身上，好似将他们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我看不见陆灵芝的脸，不知道她此时是什么神情，倒不是怀疑她的悲恸，只是想知道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面对陆斯年，面对陆老夫人突然的死亡，她可曾有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的愧疚。 只要一点点，起码也是对陆斯年的最大抚慰。 悲伤弥漫中，我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人，对着陆斯年问道，“斯年，医院那边还需要做什么吗？” 陆斯年一边轻抚着陆灵芝的后背，一边抬眼回答我，眸色比刚才面对陆灵芝时更显凝重，倒是让我有些彷徨。 他说，“医院那边有医生和专业人员，不需要我们操心。只是奶奶在走之前，想见见所有人了。”现在虽然来不及了，他还是来接我们去见奶奶。 这一层悲伤地言外之音，陆斯年虽然没说出口，可是我们全都听出来了。 陆灵芝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要不是埋头在陆斯年的身上，声音显得闷闷哑哑的，不然恐怕跟她刚才怒吼我的时候一样响亮。 陆斯年忙收回眼神，低声安慰陆灵芝。 在陆灵芝稳定情绪之后，陆斯年带我和陆灵芝去医院，我原想让秦管家跟我们一起去。 在今天这么多事情之后，秦管家不再是以前的秦管家，他对陆老夫人的感情，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浓烈，他一定也想尽快看到陆老夫人最后一眼。 但是在出门前，秦管家看了看背对着他的陆灵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们先去吧，我的身体吃不消，等休息好了再去。” 身体不好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他真正介意的人，依旧还是陆灵芝。 第303章 生死的选择 既然秦管家都这样说了，我和陆斯年也没再说什么。 打开门，外面是漫天白雪的寒冷世界，呼呼的冷风猛烈的吹在我们身上。 我拉着外套的领子缩了缩脖子，颤抖的睫毛抬眼时，看到陆斯年打开外套大衣，将陆灵芝呵护在手臂之下。 恍惚间，冷风就这样直直的吹进在我的心里，刺骨发寒。 陆斯年来的急，车子并未停入别墅的停车场，只是随便的停在入口处。 大雪纷飞，他的车窗上挤压了厚厚的一层新雪，阻碍了视线，出行前必须先将积雪清理干净。 “你们先回到屋里去，等我清理了积雪再叫你们出来。”陆斯年也没想到这样的情况，只能重新更改出发时间。 就在陆斯年要松开陆灵芝的时候，陆灵芝拉了拉陆斯年的手臂，说道，“斯年，开我的车吧，就在车库里。” 车库距离这里不远，就几分钟的路程。但是下了雪，地上的积雪也还未清理，跨出的每一步都非常费劲，陆斯年如此，对我这个怀孕八个月的人更是如此。 陆灵芝从头至尾一直紧抱着陆斯年不撒手，陆斯年也没松开她。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回头看了我一眼，询问我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我没事的，就按她说的，尽快赶去医院吧。” 事情就这样决定，在大雪中，我们朝着车库走去。 满天飞雪带来了寒冷，也迷乱了我们的眼睛和神智。 在那个时候，我没想到就陆斯年赶来的这段时间里，雪虽然下的很大，可是也不可能在车上落下那么厚的一层积雪；也没有在转身的时候看到陆灵芝低垂下去的双眼，看看陆斯年，又看看我，最后她眼底只剩下这冬日常见的冰冷。 陆斯年先上车发动了引擎，打开了暖气，然后搀扶着悲伤过度的陆灵芝坐上副驾驶座，还不忘替她系上安全带，叮嘱道，“别太悲伤了，我们所有人都还在你的身边。” 我低头不愿他们亲昵的画面，却堵住自己的耳朵，听到他的温柔关怀，忍着心口的酸涩一个人上了后座。 没带手套的手指在寒风中变得僵硬，连拉安全带都不利索，正磕磕绊绊着，突然后座的车门再一次的被打开。 一开门，陆斯年最先看到的就是我拉着安全带的通红手指，他飞快地伸手摸了一把，一边皱眉，一边帮我系上安全带，有些气恼道，“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是啊……没了陆斯年，我怎么连自己也照顾不好了，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少了陆斯年，竟然连生活的常识也少了一半。 正当我在心里自嘲时，一个温暖贴上了我的脖颈，那是带着陆斯年体温的围巾。 他一圈一圈的绕在我的脖子上，还拉高围巾，连我的耳朵一起围住。 粗糙的指腹搓了搓我的耳垂，疼惜道，“耳朵都通红了，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生冻疮。” 我听着陆斯年的喃喃，整个人像是走神了一样怔怔的，继续任由陆斯年摆布，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男士用手套，也套在我的手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调整位置。 等我细细回味这些，回过神来之时，陆斯年已经坐上了驾驶座，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开着车子缓缓驶离陆家别墅。 我瞅了一眼陆斯年开车的侧影，又瞅了一眼坐在副驾座上的陆灵芝，下巴蹭了蹭陆斯年给我的围巾，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突然心口涨热了起来。 因为这是第一次，有陆灵芝在场的情况下，他还记得我，还关心我，还惦记着我。 我低头埋在柔-软的围巾中，汲取着陆斯年残留下来的温度，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犹如痴女的行为，所以一直压低着头。 陆灵芝透过前座的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空洞的仿佛没有任何感情，她此时的心里到底想什么，也就只有她知道了。 雪，越下越大。 在我记忆以来，江城几乎没有这样的大雪。 路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行车的速度被迫降低。 陆斯年一路上都开的十分小心翼翼，特别是从彻底开出别墅区的时候，因为别墅区地势高，所以在那一处有一段非常陡的下坡路。 为了防止轮胎打滑，陆斯年在靠近那个斜坡之前，就开始轻踩了下车，但是不知为何，原本还正常的踩车突然失灵了。 陆斯年眼神一凝，面色凝重，但是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不停的调整着刹车的角度，希望可以停下车。 但是—— 车子在靠近斜坡之后，速度开始飞快的飙升，再加上积雪的地面打滑，就连方向盘也失灵了，车辆宛如游蛇一样不停的左右摇摆着。 就连一直不曾抬头的我也感觉到了，茫然的抬起脸，问道，“斯年，怎么了？” 陆斯年也在后视镜里看着我，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紧张凝重，飞快的说道，“一月，我们的车子刹车失灵了，抓好安全带，不要乱动，保护自己的头和脖子。灵芝，你也是。” 我看了一眼车外，才意识到车速到底有多快，在看向陆斯年紧绷的脸庞时，竟然看到有一滴冷汗正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下来，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 情况，比陆斯年说的要糟糕的多。 陆斯年还在努力控制着车子，我也随着他动作紧张着，明明害怕的全身发抖，却什么都没说，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成为陆斯年的负担。 凝重的气氛中，我紧紧地抱着肚子，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了起来。 眼尾的余光不小心瞥到陆灵芝，只见她也一样苍白着脸，恐惧又害怕，但是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神情。 吱——的一声巨响，就算陆斯年抱紧了方向盘，可是车子还是往一边快速的偏离出去。 我被刺激的头皮发麻，往前看去的时候，看到我们的车子正朝着一辆蓝色的大卡车快速靠近。 “啊——”陆灵芝再也忍不住，爆出了恐惧的尖叫。 “灵芝，别怕。”陆斯年眼看着跟卡车的越来越近，利用最后时间，拼尽全力，扭转了方向，让驾驶座朝着卡车撞过去。 第304章 你命还真大 从刹车失灵，到车辆加速，到朝着迎面而来的卡车撞过去，看似发生了很多事情，其实时间是极短极短的，甚至可能不到一分钟。 但是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陆斯年做了很多事情，他不断努力的尝试自救，他叮嘱我们保护好自己，甚至在最后危险发生的时候，选择……牺牲自己。 在面对伤害，人都会下意识的保护自己，所以往往发生车祸时，收创最严重的都是副驾驶座。 但是这一刻坐在副驾驶座人是陆灵芝，是陆斯年爱了十几年的人，是埋藏在心里最珍贵的回忆。 当他转动方向盘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陆斯年心底里的决定。 在那一刻，说不上是绝望还是心痛，因为根本来不及反应，又有其他的事情在我眼前快速发生。 陆灵芝突然朝着陆斯年所在的驾驶座扑了过去。 她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解开了安全带，起身朝着方向盘飞扑了过去，带着一宗视死如归的感觉。 陆灵芝的举动十分突然，我震惊的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连陆斯年也被她的行径怔愣了下，反应不过来。 就这样一闪神的时间里，陆灵芝已经抓住了方向盘，用力的朝着反向盘扭去。 刚才还反应失灵的方向盘，仿佛感觉到了陆灵芝的决心，竟然在这个时候恢复正常了，车头被瞬间偏离。 而在那一瞬间，我才真的明白了，陆灵芝这么做是为了救陆斯年，让副驾驶座朝着卡车撞过去。 “灵芝，不要！”陆斯年痛苦的哀吼着。 “斯年，对不起……”陆灵芝说了最后一句话，沉沉的闭上了眼，泪水从她颤抖的睫毛落花。 这是撞击和伤痛袭来前，他们说的最后两句话，明明那么混乱，周遭有那么多杂乱的声音，却又那么清楚的传入我的耳朵里。 巨大的撞击声随之响起，我却什么都没听到，在黑暗袭来钱，我只记得他们两人的拉扯，分别想让对方活下去，只记得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灵芝…… 斯年…… 灵芝…… 斯年…… 这里本没有我，但是不知道为何，在迷迷糊糊之间，我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月……一月……一月…… 一个声音不停的喊着我的名字，是那么熟悉的声音。 一月……一月…… 我睁不开眼睛，但是这个声音跟我如影随形的，我想用力睁开眼睛，可是全身似乎都软绵绵的，怎么也是不上劲。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刺骨的疼痛将我从黑暗的世界快速抽离出来。 我的肚子好痛……我的孩子…… 我想射手摸一摸自己肚子，可是身体正被一股力量挤压着，移动不了丝毫。 痛……好痛…… 一月……一月…… 痛……斯年……我好痛…… 在巨大的疼痛下，我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一片白茫茫又暗沉沉的光线，缓缓的反应过来，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我出车祸了，一起出车祸的还有陆斯年和陆灵芝，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正担心着，从外面传来微弱的声音。 是我在梦境中那样熟悉的声音，他不停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灵芝，灵芝，灵芝。你快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不是一月，是灵芝。 不是梦境，是现实。 “痛……好痛……”我才刚刚一走神，我的肚子上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 我低了低头，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挤压着，无论前面后面，都有座椅，而且这些力量，全部都挤压-在我的肚子上。 车祸之前，我一直紧紧地抱着自己肚子，而如今，我的双手也被夹在两个座椅和肚子之间。 伴随着疼痛，我还感觉到一股温热液体正从双腿之间缓缓流出，湿润在厚厚的棉裤上，又快速变凉，只剩下冰冷潮湿的触感。 空气中，除了浓重弥漫的汽油味之外，又多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流血了！ 我的孩子！ “斯年……斯年……你在哪里……斯年……我好痛……斯年……救……救救……” 我不停的呼救着，以为自己叫的很大声，但是那声音，连扭曲的车厢里也没传出去。 但是在迷迷糊糊中，我的声音却唤醒了前座的陆灵芝，她的情况跟我差不多，因为承受了绝大部分的撞击力，车头备受挤压，只留下一个面前生存的空间，她受伤的比我更加严重，额头上更是撞出了一个血窟窿，猩红的血液流了一脸。 我努力转着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模糊之下，还是被她凄惨的模样吓了一跳。 浑身是血，身体扭曲，就像一个被人故意掰弯了手脚的洋娃娃，唯有双唇之间还有一丝丝白气在冒出来。 是她微弱的喘息…… “灵芝，灵芝，……你听到我的声音吗？”陆斯年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斯年，我在这里……这里……”陆灵芝睁了睁眼，努力出声。 陆斯年终于循声找到了我们具体位置。 我透过层层叠叠的阻碍，终于再一次看到了他。 他脸上有不少的擦痕，但是已经在车外了，而且可以自由行动，应该是没事的……他没事…… 我全身乏力，正要闭上眼睛，但是肚子又是一阵疼痛，似乎是孩子在跟我求救，不允许我放弃。 “斯年，我在这里，你快救我出去。” “斯年……我肚子好痛……快救救我的孩子……” 一时间，我和陆灵芝的声音一同传了出去，传在陆斯年耳朵里。 陆斯年努力往里面看着，看到不仅是陆灵芝，连我也在几乎相同的位置上。 “一月！一月！”陆斯年一看到我，激动的呼唤着，“你怎么样？别害怕，我马上就你出去了。” “我没事……但是我的肚子……压倒了……好痛……救救他……救救这个孩子……” “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的！”陆斯年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一起传来的，还有另外几道陌生的声音。 “你动作快一点，我们时间不多了，汽油到现在还在泄露，就算气温再低，车子一样都会爆炸的。” “就是！你在这样拖拖拉拉的，我们走了，你自己想办法救人。” “你命还真大，车头都撞毁了一半了，竟然只受了一点轻伤。我看你还是躲远一点，救人的事情让警察来做。” 在死亡面前，就算你是陆斯年又怎么样，每个人都明哲保身。 “她们都还活着，活着！我一定要救她们出来！”陆斯年慌乱又坚定的说着话。 “汽油气味越来越重了，我们可不想死，最多帮你救一个人，你快点决定，救哪个？不然就等着警察过来。” “我看你还是能救一个先救一个，别落得两头空。救前面的还是救后面的，快点决定。” 快点决定……快点决定…… 第305章 怎么还会疼 很亮，白茫茫的光线有些刺目，那是地上积雪的折射。 很暗，一道又一道的黑色铁块阻挡在我面前，眼前的一切被划分成四分五裂，连那个人完整的脸都看不到。 很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僵硬的四肢，被挤压的手掌，还有渐渐在流逝血液的肚子，甚至是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扭曲一般的疼痛着。倒是心口上，并不疼，而是空了。 好累，全身的力量都在流逝，连心跳也感觉不到了，撑不住沉重的眼皮，沉沉的往下坠-落。 最后的视线模糊见，我隐隐约约的听到许多杂乱无章的声音，却不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好像拉扯的什么人，正一点一点的在我眼前远去，却一样不知道她是谁。 心空了，连脑海也跟着一起空了。 我像是一个疲累至极的旅人，只想快点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 睡一觉……等我睡醒了，一切就能恢复正常了。 “一月！不要睡！一月！睁开眼睛看看我！”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我耳边的嘈杂，突然的传入耳朵里。 那声音模糊的让人听不出他是谁。 我想摇头，可是脖子好重，我没有力气，一动也动不了。 我想回答，但是张了张嘴唇，也没有力气再发出声音。 唯有紧紧搂着肚子的手指，在这个时候轻轻的颤抖了下，像是在抚摸肚皮下面的孩子…… 我累了……我要睡了…… 孩子……跟着妈妈一起睡吧…… 在最后失却意识的那一刻，我觉得好暖，就像是裹着被子晒太阳的猫，到处都是暖洋洋的。 *** 砰的一声巨响，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红色的火焰快速的将车辆席卷。 “你不要命了啊！车子爆炸了，快点后退！”一个男人用力的拉住另外一个受了伤、还奋力往前扑过去的男人。 受伤的男人浑身紧绷着的爆发出一股力量，刷开拉扯着他的手臂，哀吼着，“我的妻子和孩子还在里面，我必须去救她！” *** 七天。 时间过了七天，对有些人而言，只是普通又平凡的一周；对有些人而言，却是度日如年的折磨；对我而言，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场梦。 睡醒之时，我依旧躺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身体依旧僵硬又疼痛，一动也动不了，只能从微微睁开的眼睛里，稍稍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人影浮动，但是双眼依旧沉重，只能无奈的落下。 消失了亮光之后，我坠入在黑暗中。 之前的那七天，我似乎已经习惯了那样的黑暗，没有任何心慌的感觉，反而格外觉得平静。 静心之余，我发现自己虽然无力睁开眼睛，但是意识确实清楚的，还有其他的感觉。 我能感觉到有好几个人在我的病床边来来回回走动，他们时不时的触碰我的身体，好像是在确认什么情况； 我也能听到周遭的声音，有人尖叫，似乎很兴奋；有人哭泣，似乎很伤心，还有一个男人，不断的叫着我的名字。 “一月！一月！一月？一月……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的声音或低沉，或放大……从激动紧张，到疑问彷徨，到最后……变成了哀怨的恳求…… 在那一刻，我的脑海里渐渐地只存在一个问题。 这个男人是谁，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的意识像是一团棉絮一样，软绵绵的，乱糟糟的，理不出思绪，想不出答案。 但是那个男人的每一次呼唤，每一次感情的转变，都像是一个钩子，轻轻地拉扯着我的心口，随着他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抽痛着。 疼…… 心都空了，又怎么还会疼？ 突然地，脑海中飘过这样一句话，像是来自我心底的最深处，却将我一下子僵住了，连同意识也像是突然死机的电脑，陷入在黑屏中，再一次的沉睡。 *** 三天后，江城满地的积雪已经消失无踪，寒冷的北风也不再呼啸，甚至还有丝丝暖阳从云层总洒落下来，让经历了一场暴雪的人感觉到冬日的温暖。 我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第二次清醒过来，看到灿黄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地板上，也落在趴睡在病床边的陆斯年身上，慢慢勾勒着男人憔悴的脸盘，胡渣密布的下巴，浮肿的眼下，还有一睁一睁的双眼。 他睡得并不安稳，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 这样的想法不过刚刚浮现，陆斯年像是被冻到了一样突然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快速抬起头来。 跟他脸上的疲惫一样，他的双眼里也全是猩红的血丝，当眸子对上我睁开的眼睛时，陆斯年僵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静静地看着他，大约五六秒钟后，他猛地向我扑过来，但是在即将触碰到我的身体之时，突然的又停住了。 宽阔的双臂依旧张开着，用最缓慢的动作，最轻柔的力量，“抱”住了我，“环”在我的颈侧。 “一月，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陆斯年俯身埋首在我的颈侧，声音沙哑又哽咽着。 我的身体没有多少力气，别说是推开他了，连动弹都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 细微间，我感觉到陆斯年的胡渣碰到了我的脸颊，清楚的传来细细麻麻的触感，立刻皱了皱眉。 等陆斯年终于“抱”够了之后，他松开了手，抬着比刚才更加通红的眼睛看着我，说道，“一月，你昏迷了十天了，我真的好怕你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看着他眼神里闪耀的兴奋，我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对视着，目光清冷如冬日的气温。 “一月，你的身体在车祸里受到了重创，现在还在恢复期，暂时不能动。有哪里不舒服吗？你告诉我，我马上让医生过来。”陆斯年急切的关心道。 我在这是才动了动眸子，张嘴想说话，“呃……”，发出的声音嘶哑干裂。 陆斯年皱着眉，脸上尽是心疼和不舍，解释道，“你吸入了过量的浓烟，灼伤了嗓子，暂时还不能说话。” 怪不得……我连喉咙也疼的厉害。 全身都快支离破碎了，喉咙的这点小伤似乎不算什么，我很快接受了现状。 没说出口的话，只能用眼神示意。 我的目光往下，从胸口到腰腹，最后停在……肚子上。 第306章 可悲的是我 我记起来了…… 从车祸发生到现在，我的记忆一直非常的混乱，但是从第一次苏醒到现在，这三天里，从最初的一片空白，到如今，我已经清楚的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无论是我跟陆斯年这个男人的一点一滴，还是车祸之后，我被扭曲的挤压-在狭小的空间里，只能透过微弱的视线看向外面。 那时，发生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 【汽油的气味越来越重了，我们可不想死，最多帮你救一个人，你快点决定救哪个？不然就等着警察过来。】 【我看你还是能救一个先救一个，别落得两头空。救前面的还是救后面的，赶快决定。】 面对那些人的追问，我从始至终都没听到陆斯年的回答，却在不久之后，看到在我身边的陆灵芝被一点一点的拉了出去，她的身体离开了车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在那一刻，疼痛和流血过量已经让我体力不支，可是看着陆灵芝远去，就好像压垮我的最后一更稻草，让我彻底的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泪水氤氲着眼睛，在合上眼的瞬间缓缓的留下，酸涩而很冷，比满地的雪花更冰冷。 我认为陆斯年是爱我的；我知道陆灵芝在我前面，按照营救顺序应该先救她……所有的理智在浓烈的感情面前，全部都化作了樯橹之沫，灰飞烟灭。 因为在生死面前，陆斯年的反应是最直接的答案。 在车祸的碰撞之前，陆斯年转着方向盘想要保护副驾驶座上的陆灵芝；车祸之后，在仅有的营救时间里，他还是带走了陆灵芝。 那一刻，随着陆灵芝的离开，我的心彻底的空了。 想到在那一个小时前，我竟然觉得陆灵芝可悲，觉得她不懂陆斯年。 其实真正可悲的人是我，我以为自己懂陆斯年，懂他想要什么，懂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可是我却丝毫不懂他的心。 他的心里，哪怕陆灵芝做了再多的错事，他还是一样的爱着……唯一深爱的…… 岁月荏苒，时光飞逝，这些成了陆斯年一层一层的保护色，好似记忆也变得淡薄，或许连他自己也将那份感情遗忘了。 但是在那一刻，什么都回来了。 他还是曾经那个为了陆灵芝可以不顾一切的青春少年，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的感情，也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对于这个真相，我疼痛不堪，哪怕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无心之人，却还是在每每想到之时，呼吸发紧，浑身有种针扎一般的疼痛，好像是老天爷在嘲笑我的愚昧无知、不自量力。 是我错了……还将这份错误延续在了孩子身上。 我全身僵硬的没办法动，可是自己的身体还是有清楚的感觉，腹部之上的重量没有了，圆滚滚的凸起也没有了。 我肚子里的孩子，如今还生死未卜着。 陆斯年一直用他沉黑的眸子默默注视着我，我的一个眼神往下，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一月，你放心，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他勾了勾唇，一直紧张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你把孩子保护的很好，就算在车祸的时候，还是用全身的力气把他护住了。当你被救出来后，孩子毫发未损，只是因为你收到过度惊吓，所以早产了，需要在保温箱里住一个月。” 八个月的孩子，哪怕是早产，孩子也肚子完全成型了。 “一月，谢谢你，你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妈妈。”陆斯年想到了生产时的情景，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睛。 我听着陆斯年慢慢讲完，在听到孩子健康的活着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却也是短暂的，随后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平静又冷漠，一点也不像是刚得知自己生了孩子的新手妈妈。 因为唯有这样，我才能掩饰自己的心痛和悲伤。 对于这个孩子，我注定是一个失败的母亲，也注定了缘分浅薄，只能分离…… 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不想让陆斯年注意到，微微垂下了眼睛，视线却又不由自主的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陆斯年却以为我是累了，他拉了拉我的被子说，“一月，要是累了就睡吧，不过这次别睡太久了，偶尔醒过来也看看我。”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隐约间还藏着哀求的意味。 我的双耳外似乎有一道透明的屏障，自动屏蔽了陆斯年的话，无声的合上眼，在心里默念着，对不起……对不求……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 *** 在这一次清醒之后，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在一天一天的恢复，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无论我在什么时候醒过来，陆斯年一直在我身边，或趴在床边睡着了，或坐在椅子上凝视我，好像我才是他生命中的全部。 我醒了，他帮我按摩身体，喂我吃饭，跟我讲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向沉默寡言的陆斯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健谈；我睡着了，他就静静地等着，等着我醒过来。 好像我这一辈子都不醒过来，他就会等我一辈子一样。 这期间，我没有问他车祸后又发生了什么，没有问他我是怎么被救出来的，也没有问他陆灵芝现在怎么样了，只是平静的过着一天又一天。 某天我装睡的时候，碰到医生来巡房，还偷听到陆斯年跟医生的对话。 陆斯年问医生，“我太太她会不会是失忆了？” “陆先生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测？”医生不解的反问。 “一月她……从第一次醒过来后，一直表现很平静。”这样的平静，在陆斯年的心口上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医生看着陆斯年紧张的神情正色道，“失忆在现实生活中发生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陆太太的情绪不太起伏，一方面是身体还未恢复，另一方面可能是车祸引起的创伤症候群，或许可以看一下心理医生。” 在听了医生的建议后，陆斯年才觉得安心了些。 而我也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在引起陆斯年更多的疑问前，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再一次清醒，我艰难的开口，对陆斯年说道，“我……要……见……陆……怀……时……” 第307章 要跟他离婚 这是我在车祸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带着灼伤后的伤痕。 听到我开口之时，陆斯年的神色一下子就亮起来了，甚至有些激动，可是在听完我的话后，刚刚窜起来的兴奋火苗，被倾盆大雨所浇熄。 陆怀时……他怎么也没想到，我开口第一个提到的人，竟然会是陆怀时。 陆斯年眼神里的失望和受伤是那么显而易见，而我却选择视而不见。 其实在几天前，我就觉得自己嗓子好了很多，略微可以发出声音，可是沉默一直是我这些天躲避陆斯年的理由，所以一直默不吭声。 “一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陆斯年在愣了愣后，靠近过来。 我眨了眨眼，目光扫过他眉心上的褶皱，并没说话，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好似累了倦了一样。 陆斯年一直留心着我的一举一动，他不可能没听到我说的话，而我也不打算说第二遍。 在那之后，陆斯年也当做没听到，没在提起这件事情，可是那一天晚餐，我一直闭着眼睛，明明没有睡着却不愿意“醒”过来。 许久之后，陆斯年终于知道了我的决心，我听到他在病床边叹息着。 “一月，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起来吃晚饭。你放心，明天我就会把陆怀时带来。”陆斯年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比起我自己，他更舍不得我如此虐待自己的身体。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微垂，只用余光注意着陆斯年，默不作声的吃下陆斯年喂过来的食物。 那一-夜，我看似平静，可是心里的自己却在辗转反侧，久久都没有入睡，陆斯年也是如此。 细微见，我听到他在病房里不停来回踱步的声音，鞋底一下一下摩-擦着地板，而且越来越急。 之后，他还离开了病房一段时间，再一次回来，清冷的空气中，多了一丝淡淡的尼古丁气息。 *** 第二天，早上十点，陆怀时出现在病房里。 陆斯年守着病床边最靠近我的位置不愿意离开，俊朗又沧桑的脸上，面色凝重。 陆怀时见了我之后，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然后看看我，又看看陆斯年，突然的笑了，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跟我打招呼。 “一月，虽然早就听说你还活着，可是从头到尾都看不到你。我都要以为是某些人自欺欺人捏造出来的假象了。” 我听得出来陆怀时刻意轻松的语气，但是我紧抿着唇不吭一声，只是用清冷的目光扫过陆斯年。 在三人之中，陆斯年仿佛成了多余的那个存在。 我表现的很清楚，如果陆斯年不出去，我就不开口说话。 时间在紧张和静谧间流逝，他坐在病床边越久，面色越加的难看，连呼吸也逐渐发沉，如果细微的看，甚至可以注意到他胸口藏不住的起伏。 陆怀时仅仅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期初对于我要见他的消息也很惊讶，如今在亲眼看到我和陆斯年的相处后，更是诧异的扬了扬眉，期间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揶揄目光，可是到最后，眉宇也不由的沉了下来。 最终，还是陆斯年再一次的妥协。 他站起来，痛苦的拧着眉，看着我说，“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你的嗓子还没完全恢复，别说太多话。” 话音落下后，他看了我良久，像是等着我回答，哪怕只是一个点头也好。 可是，我还是一动不动。 陆斯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才转身离开，垮下去双肩的背影里有说不出来的落寞，在这个时候，我才无声的看过去，眸子颤抖了下。 陆怀时仔细的审视着发生的一切，在陆斯年手跟他错身而过之后，立刻在陆斯年刚才的位置上坐下，还煞有其事的跟陆斯年说了句“谢谢”。 陆斯年被刺激的脚步一僵，连关门声也比往常更重一点。 “好了，他走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在陆斯年走后，陆怀时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皱着眉，眉宇间带着担忧。 我靠着床头半坐着，忍着喉咙里的不适说，“陆怀时，我想请你帮我，我想离婚。” 跟陆斯年离婚。 “你！”陆怀时的眼尾抖了抖，一脸的惊讶，表情僵硬了一会儿后，才又缓缓地道，“因为陆灵芝的关系？” 我不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心里其实是有着答案，陆灵芝只是其中一部分，最主要的是陆斯年从来没放下他的过去。 陆怀时见我如此，竟然也跟陆斯年离开前一样，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我见他如此，反问了句，“难道你不希望我离婚？” 这一次找上陆怀时，因为他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他的反应却在我的意料之外。 陆怀时皱着眉思考了良久，才开口道，“我不希望。” 我又是一愣，曾经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跟我交易，哪怕我大着肚子也想跟我试一试的男人，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陆怀时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惑，解释道，“一月，我对你的感情，以前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就算跟陆斯年为敌，我也愿意帮你。可是在你决定之前，我想先告诉你一些事情。” “你说。” “你知道你是怎么得救的吗？” “……不知道……他没说……” 陆怀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对着我缓缓道来，“你们三人发生了车祸，车辆在撞击后侧翻，油箱和发动机全毁，更重要的是，车辆的后备箱里还有其他易燃物品……” 随着陆怀时的话，我一点点的想起当时的情况，的确跟他说的一样，我闻到了非常刺鼻的汽油味。 “车祸后，对车内人员的营救时间只有两到三分钟。陆斯年当时也受了伤，浑身是血的从驾驶座爬出来就花了多少时间，好在另一辆车里的两个男人只收了轻伤，能帮陆斯年一起救人。陆斯年先救了陆灵芝，你知道吗？”陆怀时有些不确定的问我。 “我看到了。”我亲眼看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 “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陆怀时看着我面露心疼，却还是不得不说。 “陆灵芝出去后……我晕过去了……”我回答说。 “一月，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虽然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但是现场还有别人，那是他们亲口说的。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陆怀时缓声道，“在陆灵芝被救出车辆后没多久，陆斯年像回去救你，可是车辆后备箱发生了爆炸。你坐在后座，跟你靠的非常得劲。另外两个男人都拉着陆斯年不要过去，可是他一个受伤的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冲了过去——” 第308章爱情的结束 汽油，易燃物品，爆炸，熊熊烈火。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也怪不得，我最后的意识感觉到的是一股温暖。 还以为那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后垂怜，却不知那是要吞噬我生命的魔鬼。 “或许是托了天气的福，当时的火势并没有蔓延到车辆的前半部。陆斯年在挣脱了拉扯之后，顺着陆灵芝被救出来的缝隙爬了进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陆怀时说到这里，停了停，眸色深沉。 我紧抿着唇，胸口一颤一颤的剧烈抖动着，脸上尽是苍白。 那么危机的情况，火势随时有可能蔓延，陆斯年却再一次靠近了危险，他是…… “他是不要命了的想救你。”陆怀时感慨万千的说道，“一月，我虽然喜欢你，爱你，可是如果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做不到陆斯年这样。” 爱情和生命之间，每个人有着不一样的选择，无论选择哪一个，都并没有对错。 “或许是老天爷也被陆斯年感动了，竟然真的给了他时间，给了他机会，让他把你救了出来。当他拉着你，一点一点从倾覆的车辆里爬出来的时候，你的身上，他的身上，都烧着火。哪怕这样，他第一时间，都没顾得了自己，不停的捧着地上的积雪往你身上盖。你别看陆斯年现在能走能说话，他身上的伤，甚至比你身上的更严重。” “接下来的事情，是我亲眼看到的。等我赶到医院，你已经被送进了产房，剖腹产手术和其他的修复手术一起做。陆斯年守在手术室前，身上又是血腥味又是烧伤，可是他把医生都赶走了，不让任何人靠近，就想等着你出来，能够在第一眼看到你，一分钟也不愿意离开。最后是我看不下去，偷偷地命令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才在他昏迷后架上了手术台。” 陆怀时一点一点的诉说着当时发生的事情，声音和语调也随着事情的轻重缓急变化着。 那些事情……我明明是亲生经历的人，却丝毫都不知道。 我涨红了眼睛，眼泪忍不住的往下落，悬在睫毛上颤抖着，下一秒，沉沉的砸自己的手背上，激起万千疼痛。 陆怀时没在说话，甚至没有看我，让我能安静的思忖，调整心情。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再问我，“一月，他是爱过陆灵芝，他是先救了陆灵芝，可是他对你的感情，也是毋庸置疑的。你还是要跟他离婚吗？” 还要……离婚吗？ 听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也这样的问着自己，说没有迟疑，那是假的，可是有些事情，也会如鱼刺一样，一直一直的插在我的喉咙里。 就算我跟陆斯年继续在一起，也没有办法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了。 “一月？”许久都没听到我出声后，陆怀时又问了一声。 我抬起泪痕满布的脸，双眼隔着一层水雾望出去，眼前的男人五官模糊，隐隐约约间，我看到的全是另一个男人的脸。 我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却坚定的开口，“我要……离婚。” 这四个字，宛若锐利的刀锋再一次划过我血流不止的伤口。 陆怀时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不在劝说，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深呼吸着，将心绪一点一点的平稳下来，将这几天想好的事情说出来，“在我那里，有一份文件，是陆斯年之前给我的。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有他的签名。麻烦你帮我拿过来，我……我签字后，在帮我给陆斯年。” 那一份离婚协议书，曾经是我最宝贝的东西，那象征着陆斯年给我的选择，也象征的我们爱情的最开始。 那时，我只是为了纪念留着；而如今，却成为我离婚最重要的工具，成了爱情的结束。 “陆斯年签了字的？”陆怀时也吓了跳，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东西。 “嗯。他签好字的。”我点头，“你告诉他，我什么东西都不要，只希望他能把我妈妈平安送回来，之后我会自己照顾，不在需要他的帮助。就当是作为交换，我会把孩子的抚养权……交给他。” “你不要孩子？”陆怀时再次的震惊道，“一月，车祸发生的时候，你还没忘记弓着身体保护孩子，你把孩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怎么能放弃孩子！” “那个孩子……终归是他的孩子……给他……我什么都不要……不要了……”这是我在清醒后的决定，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问过关于孩子的任何事情，不知道孩子多重，不知道孩子长得怎么样，甚至连孩子的性别也不在乎。 只有不在乎了，才能放手，如果知道的越多，我只会更加舍不得而已。 “你确定？”陆怀时犹豫着，又问道。 “嗯。我想了很久了……我和他，最初就只是交易，就是为了孩子。如今孩子给他，什么都结束了。我相信他，会照顾好孩子的。”这一天，我说了太多太多的话，声音愈发嘶哑，一字一字之间，甚至有种撕裂的血液气息。 这件事情，对我，需要极大的勇气；对陆怀时，也是如此。 他盯着我看了良久，见我神情镇定，不像是一时冲动，却还是忍不下心。 “怀时，当我求你了，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了。”我哭着请求陆怀时。 “好……你等我消息。” 我最终，还是利用了陆怀时的不舍，也当是我欠了他。 陆怀时一开门，陆斯年就出现在病房门外，迫不及待的往里走，瞬间就看到了满脸泪痕的我。 这间病房的隔音如何我不知道，陆斯年是不是听到了我跟陆怀时的对话，我也不在乎。 陆斯年紧张着，气恼着，也关心着，他拿着手帕一点点的擦我的眼泪，不舍道，“怎么哭的这么厉害？一月，你愿意跟我谈谈吗？” 泪水可以一点一点的被擦干，好似能掩饰悲伤；但是心底上的那些伤痕，却是一辈子都无法复原的，会在每一天的生活里，折磨着我。 我任由他温柔的关心，但是在擦干眼泪后，我立刻闭上眼睛，看似平静的脸上，湿润的睫毛不停的颤抖着。 陆斯年的视线一直都落在我的身上，久久……久久的……都没有移开。 第308章 爱情的结束 汽油，易燃物品，爆炸，熊熊烈火。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也怪不得，我最后的意识感觉到的是一股温暖。 还以为那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后垂怜，却不知那是要吞噬我生命的魔鬼。 “或许是托了天气的福，当时的火势并没有蔓延到车辆的前半部。陆斯年在挣脱了拉扯之后，顺着陆灵芝被救出来的缝隙爬了进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陆怀时说到这里，停了停，眸色深沉。 我紧抿着唇，胸口一颤一颤的剧烈抖动着，脸上尽是苍白。 那么危机的情况，火势随时有可能蔓延，陆斯年却再一次靠近了危险，他是…… “他是不要命了的想救你。”陆怀时感慨万千的说道，“一月，我虽然喜欢你，爱你，可是如果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做不到陆斯年这样。” 爱情和生命之间，每个人有着不一样的选择，无论选择哪一个，都并没有对错。 “或许是老天爷也被陆斯年感动了，竟然真的给了他时间，给了他机会，让他把你救了出来。当他拉着你，一点一点从倾覆的车辆里爬出来的时候，你的身上，他的身上，都烧着火。哪怕这样，他第一时间，都没顾得了自己，不停的捧着地上的积雪往你身上盖。你别看陆斯年现在能走能说话，他身上的伤，甚至比你身上的更严重。” “接下来的事情，是我亲眼看到的。等我赶到医院，你已经被送进了产房，剖腹产手术和其他的修复手术一起做。陆斯年守在手术室前，身上又是血腥味又是烧伤，可是他把医生都赶走了，不让任何人靠近，就想等着你出来，能够在第一眼看到你，一分钟也不愿意离开。最后是我看不下去，偷偷地命令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才在他昏迷后架上了手术台。” 陆怀时一点一点的诉说着当时发生的事情，声音和语调也随着事情的轻重缓急变化着。 那些事情……我明明是亲生经历的人，却丝毫都不知道。 我涨红了眼睛，眼泪忍不住的往下落，悬在睫毛上颤抖着，下一秒，沉沉的砸自己的手背上，激起万千疼痛。 陆怀时没在说话，甚至没有看我，让我能安静的思忖，调整心情。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再问我，“一月，他是爱过陆灵芝，他是先救了陆灵芝，可是他对你的感情，也是毋庸置疑的。你还是要跟他离婚吗？” 还要……离婚吗？ 听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也这样的问着自己，说没有迟疑，那是假的，可是有些事情，也会如鱼刺一样，一直一直的插在我的喉咙里。 就算我跟陆斯年继续在一起，也没有办法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了。 “一月？”许久都没听到我出声后，陆怀时又问了一声。 我抬起泪痕满布的脸，双眼隔着一层水雾望出去，眼前的男人五官模糊，隐隐约约间，我看到的全是另一个男人的脸。 我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却坚定的开口，“我要……离婚。” 这四个字，宛若锐利的刀锋再一次划过我血流不止的伤口。 陆怀时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不在劝说，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深呼吸着，将心绪一点一点的平稳下来，将这几天想好的事情说出来，“在我那里，有一份文件，是陆斯年之前给我的。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有他的签名。麻烦你帮我拿过来，我……我签字后，在帮我给陆斯年。” 那一份离婚协议书，曾经是我最宝贝的东西，那象征着陆斯年给我的选择，也象征的我们爱情的最开始。 那时，我只是为了纪念留着；而如今，却成为我离婚最重要的工具，成了爱情的结束。 “陆斯年签了字的？”陆怀时也吓了跳，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东西。 “嗯。他签好字的。”我点头，“你告诉他，我什么东西都不要，只希望他能把我妈妈平安送回来，之后我会自己照顾，不在需要他的帮助。就当是作为交换，我会把孩子的抚养权……交给他。” “你不要孩子？”陆怀时再次的震惊道，“一月，车祸发生的时候，你还没忘记弓着身体保护孩子，你把孩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怎么能放弃孩子！” “那个孩子……终归是他的孩子……给他……我什么都不要……不要了……”这是我在清醒后的决定，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问过关于孩子的任何事情，不知道孩子多重，不知道孩子长得怎么样，甚至连孩子的性别也不在乎。 只有不在乎了，才能放手，如果知道的越多，我只会更加舍不得而已。 “你确定？”陆怀时犹豫着，又问道。 “嗯。我想了很久了……我和他，最初就只是交易，就是为了孩子。如今孩子给他，什么都结束了。我相信他，会照顾好孩子的。”这一天，我说了太多太多的话，声音愈发嘶哑，一字一字之间，甚至有种撕裂的血液气息。 这件事情，对我，需要极大的勇气；对陆怀时，也是如此。 他盯着我看了良久，见我神情镇定，不像是一时冲动，却还是忍不下心。 “怀时，当我求你了，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了。”我哭着请求陆怀时。 “好……你等我消息。” 我最终，还是利用了陆怀时的不舍，也当是我欠了他。 陆怀时一开门，陆斯年就出现在病房门外，迫不及待的往里走，瞬间就看到了满脸泪痕的我。 这间病房的隔音如何我不知道，陆斯年是不是听到了我跟陆怀时的对话，我也不在乎。 陆斯年紧张着，气恼着，也关心着，他拿着手帕一点点的擦我的眼泪，不舍道，“怎么哭的这么厉害？一月，你愿意跟我谈谈吗？” 泪水可以一点一点的被擦干，好似能掩饰悲伤；但是心底上的那些伤痕，却是一辈子都无法复原的，会在每一天的生活里，折磨着我。 我任由他温柔的关心，但是在擦干眼泪后，我立刻闭上眼睛，看似平静的脸上，湿润的睫毛不停的颤抖着。 陆斯年的视线一直都落在我的身上，久久……久久的……都没有移开。 第309章 并没有眼泪 事情交给陆怀时办，我很放心。 期间他又来医院见过我一次，带着我跟他说的那份陆斯年签了名的离婚证书，我只告诉了他具体位置，而且是放在陆斯年的公寓里，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拿出来的。 将那一份离婚协议放到我面前，看着我拿着笔真的要签名的时候，陆怀时表现的比我更加激动。 “一月，你真的要签字吗？”陆怀时一边说，一边飞快的将离婚协议又抽了回去。 我的身体又好了些，疼痛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难以忍受，坐在病床上扬起头，浅笑着反问他，“都到这一步了，难道还有假？” “你……你竟然还能笑出来？”陆怀时又气又恼，将离婚协议扔回来给我，随口道，“你爱签不签，我才懒得管你。” 我重新拿起那一份离婚协议，低下头，目光扫过旁边陆斯年的签名，脸上的浅浅笑意早就僵在嘴边。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我的名字跟他的名字写在一起。 我工工整整的写下“江一月”三个字，曾经办理结婚证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 按照法律，就算签了离婚协议也必须去户政事务所办理离婚手续，但是那毕竟是对于一般人而言的，陆斯年不是一般人，陆怀时也不是一般人，我相信他们有办法做好所有的细节，并不需要我在多走一趟。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陆斯年必须首肯。 按照陆怀时告诉我的那些事情，还有陆斯年最近对我的态度，他到底会不会同意离婚，我心里并不确定。 就好像，他在心底里明明爱着陆灵芝，也曾经刻意抹煞这一切。 陆怀时看得出我的担心，临走前说道，“既然你下定决心了，我一定会帮你把事情办好，其他就不要担心了。” “好，谢谢你。”我致谢着。 陆怀时往出口方向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回身看我，“来见你之前，我去看了你的孩子，是一个男孩，很可爱很健康，现在已经有七斤重了，听护士说再过几天就能离开保温箱了。”、 他根本不管我想不想听，一股脑的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却被扔下了一块巨石，激荡起水圈无数。 那个孩子，毕竟是从我身体上割下来的一块血肉，我又怎么能轻易的说放弃就放弃…… *** 又过了一天，当陆斯年接了一个电话后，面色突然阴冷，震惊又深沉的看向我。 那一刻，我知道陆怀时开始行动了。 我低着头，继续翻阅一本小说，那是陆斯年带来的，在怀孕时曾经看过一部分，他似乎记得，所以特意挑了这本。 我面色不变，无视着陆斯年的目光，继续一页一页的翻着小说，但是眼前的文字都浮了起来，一行一行的在飘动。 他挂下电话后，又看了我许久许久，然后一声不吭的离开了病房。 我在他走远时抬头，目送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感觉，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了。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我都想在心里好好的珍藏。 我的预感是对的，当天晚上，来到我病房的不再是陆斯年，而是陆怀时，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关于离婚，陆斯年同意了。”陆怀时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我的表情。 “嗯。”我应了声，心沉沉往下坠-落的同时，却又松了一口气。 没有纠-缠，没有反对，陆斯年竟然如此轻易的同意了，他也觉得自己解脱了吗？而且他跟陆灵芝没有了血缘关系，两个人可以没有任何阻碍的在一起了…… 我心里千头万绪着。 陆怀时心生不忍，“一月，你要是觉得难受，哭出来，像之前那样哭出来就好了。” “我没事，你接着说，”我摇了摇头，双眼刺痛，却干涩，并没有眼泪。 这些日子的夜晚里，我早就把我的眼泪哭干了。 “陆斯年虽然同意了离婚，也收下了你退回去的陆氏集团股份，但是有一点，他不同意。” “什么？” “关于孩子的抚养权，他给你，他只保留法律上的探视权，同时会支付你一个月五万块的抚养费。”陆怀时转告了谈判情况。 他竟然不要孩子的抚养权？！ 我在震惊之余，突然怔了怔，茫然道，“也是……没有了血缘关系，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 我最宝贝的孩子，竟然如此轻松的回到了自己身边，我在欣喜之余，更多的却是哀伤。 他……不要了…… 不要我……也不要孩子…… 一个月五万块的抚养费，对普通人很多，对陆斯年而言，却又算得了什么。 对这个金额，我没有异议，也不打算拒绝，这笔钱就算不用，也可以留着当孩子以后出国留学的经费。 “没问题，就按他说的办。”我声音沙哑的应允道。 “孩子归你，也是件好事，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照顾更加放心。陆家那个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善待你的孩子。”陆怀时嘲讽道，然后告诉了我另外一件事，“关于你母亲，北海道那边还是冬天，到处都是积雪，对老人家来说出门不方便，等明年开春了在接回来。如果你不放心，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现在是一月底了，距离开春没多少时间，但是我还是想更快一些。 “能在过年前吗？我想一家人一起过年。”我问道。 陆怀时想了想说，“好，我想想办法。” 离婚的细节也全部商量好了，隔天就收到了陆斯年已经同意的消息，而那之后，我真如自己预感的一样，再也没见到过陆斯年。 而我自己，也刻意回避着陆斯年的消息，甚至是包括陆家的消息。 但是我在医院的生活依旧，昂贵的单人病房，健康营养的一日三餐，无微不至的24小时照顾，所有的一切还都是陆斯年付的钱。 我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一切，与其跟陆斯年争执，还不如努力复健，争取早一点出院，才是对我们双方最好的结局。 一月的最后一天，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我终于被允许出院了，陆怀时开着一辆商务车来接我，小心翼翼的扶着我上车，又帮我把婴儿车放上车。 车辆慢慢驶离医院，我透过窗户回头看了一眼…… 第310章 生日的礼物 那些远去的景物，好像是我割裂的过去，再也跟我没关系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以后的生活，还有我手边的孩子。 孩子刚吃了奶，正在婴儿车里啃着手指，我拉出他的小手，又摸了摸他肉嘟嘟的下巴，逗得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 孩子虽然是早产儿，但是能吃能睡，健康活泼的样子一点也不亚于正常的小婴儿。 陆怀时转动着方向盘，听到孩子咯咯的笑声后，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唇边也多了一抹浅笑，问道，“想好起什么名字吗？” “想了一个小名，叫做一一。”我又挠了挠孩子的下巴，才收回手，跟前面的陆怀时说着话。 我叫做一月，其实很简单，就是出生在一月份，而且是最后一天。 而这个孩子，也跟我即有缘分，哪怕是意外，他出生的日子竟然是一月的第一天。 自从知道陆斯年将这个孩子交给了我之后，我便想好了这个名字。 一一。 名字里包含着他，也包含着我。 “一一。”陆怀时念着这个名字，唇边多了淡淡的笑容，“挺好听的，大名也不用着急，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想。” “不如你来想吧？”我提议道。 “我来给孩子取名？”陆怀时有些诧异。 最近陆怀时帮了我很多，这是我欠他的，这一辈子都还不了，当然还有他逐渐藏起来的感情。 我想了想说，“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做这个孩子的干爹。” “行，我就认了这个干儿子。”陆怀时答应的非常爽快，但是也问道，“要不要让这个孩子跟着我这个干爹姓？” 姓陆？ 我和陆斯年离婚了，他也不要这个孩子了，这个孩子再也没有理由跟着他一起姓陆，陆怀时这么说或许是在给我找理由，让孩子可以跟着陆斯年姓。 我摇了摇头，“那可不行，十月怀胎，我好不容易才生下孩子，当然要跟我姓。” 姓江，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怀时听我这么说，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 大概是临近年关，路上的车辆不是很多，一路畅通的到了家。 我最终回到了这个家里，是我生命最初开始的地方，是陆斯年曾经跟我约定一起生活的地方…… 只是短短的时间里，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我将脑海里这些不该有的思绪撇除，然后下车抱起孩子，陆怀时提着婴儿车和行李跟在我身后，跟着我一起走进狭小的楼梯，一步一步往上。 停在家门口后，我一边开门，一边招呼陆怀时家里坐。 陆怀时仅仅只是放下东西，拒绝了我的提议，倒是眼神里有些欲言又止的含义。 “怎么了，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我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问道。 陆怀时有些犹豫，在挣扎后开口，说道，“陆斯年离开陆氏集团了。” 我刻意避开的事情，却还是不得不听到。 离开这两个字，有很多种含义，是陆斯年主动辞职的，还是陆灵芝逼着他离开的，我已经做到了陆灵芝当初要求的事情，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下意识的，还是在关心陆斯年，在回神后才勉强镇定下来，淡淡的说了句，“那是他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了。” “陆斯年他，失踪了。”陆怀时又说道，“你们办理离婚手续后一周，他交接了所有的工作，还把他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转给了陆灵芝。之后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我眼尾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抱着孩子，声音紧张的又说了一遍刚才的那句话，“我和他已经是陌生人了，这些事情跟我没关系。” “可是今天，陆斯年突然联系我了。”铺垫了这么多，陆怀时终于说到了谈话的重点。 我紧抿着唇，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听下去，可是双脚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怀时凝视着我低垂下来的目光，低声说，“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生日快乐，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就在里面，你自己看吧，我先走了。” 说完话后，陆怀时转身离开，也将独属于他的失落和伤痛藏在眼底，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结果。 生日礼物……就在家里…… 在陆怀时离开后很久，我都没打开门。 虽然我相信陆斯年不会玩什么“我就是你的礼物”的惊喜，但是心口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胆怯却又希冀着。 如此矛盾，又如此让人心痛。 就在我犹豫不觉得时候，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我刚才就听到你们上楼的声音，怎么这么久都还不进来？”熟悉的声音随着开门声传出来，随之出现在我面前的是…… “妈。” 我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母亲，惊喜的想要尖叫，热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陆怀时一直跟我说还在处理，具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接我妈回来。如今突然相见，我大喜过望。 要不是双手抱着孩子，我真想扑倒我妈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都已经是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妈妈双眼微眯，脸上全是笑意，推着轮椅往后退，“快进来吧，外面冷，别冻到了孩子。” 家，还是那个家，却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客厅里的杂物不见了，更加方便妈妈推着轮椅活动；厨房的料理台变低了，妈妈就算坐着轮椅也能做菜；房间里和浴室里多了随处可见的扶手…… 还有更多更多的细节，都在之后的生活里一一发现。 不用说，我也能猜到是谁准备了这一些，但是我却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 都已经签字离婚了，连我和孩子都一起放弃了，又为什么还有离开，为什么还有照顾我妈，为什么还有费心的装饰这个房子？ 我心里充满着各种疑问，总是在某些不由自主的时候看向妈妈。 因为自从她回来后，不曾问起关于我和陆斯年的任何事情，就好像我们的生活里从来都没有这个人一样。以至于让我觉得，妈妈应该是知道什么。 只可惜她不说，我又不肯问，只能让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在腊月二十八的那天，我在孩子午睡的时候出门去超市，但是刚走到楼下，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眼前一黑，同时也被推进了一辆车子里—— 第311章 我被绑架了 我被绑架了。 那些人蒙住了我的眼睛，绑住了我的双手，我甚至还来不及挣扎，就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还有重心偏移带来的左右摇晃。 是谁？是谁绑架了我？ 跟陆斯年离婚之后，我跟走在路上的每个人都没有区别，简单而平凡，无权无势，更没有值得别人窥窃的东西。 我一边心慌，一边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绞尽脑汁的想着可能的凶手，唯一能想到的人选就只有……陆灵芝。 可是如今我跟陆斯年彻底的划清了界线，不再有婚姻，不再有孩子的束缚，她想要那个男人，随时都可以得到，又何必费这么大功夫绑架我？ 在快速行驶的车辆里，我好不容易坐起身体，感觉到身边一左一右都有男人的气息，茫然的转着头，漆黑的眼罩里透不进任何光线。 “你们是谁派来的？肯定抓错人了，我没有钱，也不认识其他有钱人。”我在黑暗中寻找着视线，对着绑架我的凶手说道。 “你是江一月？”男人的声音从我的左侧传来，突然的问了一个问题。 我虽然没有回答，可是脸上一怔的神色却没逃过他的眼睛。 那人笃定道，“没抓错人，我们要抓的就是你。闭上嘴保持安静，也别妄想逃走，不然就别怪我们动手！” 听着凶狠的威胁，我虽然害怕，却也明白了一点。 这群绑匪还是有文化的，只要我配合，他们并不打算对我动粗，我也稍稍安心了些，保存体力才能在之后抓住机会逃跑。 车辆还在继续前进，走的不是什么僻静的小路，而是嘈杂的街道，我时而能听到从车外传来的声音。 换言之，绑匪没有刻意的隐藏行踪，这对以后有人救我也至关重要。 车辆一下子左拐，一下子右拐，我一开始还有些方向，但是渐渐地，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到底在城市的什么位置，也算不清到底行驶了多久。 突然感觉到一阵急刹车，左侧的男人拉了我一把，才将我稳在座位上，紧接着，又是一阵开门声，而我也被拽了下去。 一下车，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周遭似乎很宽阔，呼呼的冷风不停的吹在脸上。 “跟我走。”还是之前那个男人的声音，拽着我的手臂往前。 走过一条长长的路才到了屋内，而后每有几步，我被关进了一个房间里，砰地一声关门声，隔绝了所有的声响。 我在房间里摸索着，隐约找到了床铺，柔-软的，上面还有被子，房间里的气温也比外面暖和很多。 这样的待遇，对一个绑架的人来说，可以说是贵宾级的待遇。 我倒在床上，用脸一点点的蹭着杯子，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把脸上的眼罩蹭掉了。 睁开眼，看到的是昏暗的光线。 房间很小，也没有窗户，除了一张单人床什么都没有，在墙壁一角的高处有个小小的通风口，可是现在也被堵住了，黑漆漆的一片，房间里唯一的亮光来自门缝底下。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我又仔仔细细的早了一圈，想找到什么可以划开绳子的东西，可是徒劳无功。 又过了一阵子，房门突然的被打开，一个男人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份晚餐。 他看到我已经摘掉了眼罩，正跟他对视着，也没有任何的慌张，冷着脸放下托盘，“这是你的晚餐，吃完了放一边，晚一点有人来收拾。” 那人说着话，还解开了我背后的绳子。 同时还警告我说，“别妄想跟我玩小动作，就算你离开了这个房间，也走不到外面。” 他的一句话，瞬间掐熄了我想逃走的想法，按照提醒和速度，我的确丝毫都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无奈又绝望之下，我只能看向一旁的托盘，上面是三菜一汤，还有一份干净的清水。 对于一个人质，这样的餐饮似乎太营养了。 又是一个奇怪之处。 在男人离开前，我忍不住问道，“你们绑架我到底想做什么？” “无可奉告，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男人冷声道，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昏暗，我在适应了光线之后，就着门缝下的微弱灯光吃了晚餐，却不敢多喝水。 他们虽然对我不错，但是并不意味着会带我去洗手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没有收到任何的伤害，只是开始想念孩子，想念我妈，我突然消失了，她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她现在还坐着轮椅，自己没办法从楼上下去，可千万别处意外…… 正想着，想着……在我没有察觉到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成了深黑。 茫茫夜色下，正有一个身影急急忙忙靠近着，在走廊上泛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在听到动静之后，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努力的听着。 “你终于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先传来，我认得那是陆灵芝的声音，可是刚才的脚步声只有一串，显然陆灵芝早就在这个地方等着。 换言之，今天绑架我的人，就如同我猜想的那样，的确就是陆灵芝！ 她难道到现在还不放过我，还想对我做什么？ 那么刚才冲冲赶来的人，会不会是…… “你要找的人是我，把她放了。”陆斯年一开口，我浑身便是一阵战栗。 我和他，分别约莫半个月了，还以为此生不会再相见，也不会再听到他的声音。 “要不是我绑架了她，难道你回来吗？”陆灵芝凄凄的一笑，苍白憔悴的脸上尽是自嘲，“你离开了，什么消息也不留给我，就跟失踪了一样。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信息，我都找不到你。哪怕是这样，你还是在她的身边安排了人，盯着她也是保护她，她出事了，你才会飞奔着来找我。” 陆斯年在我身边……安排了人？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正常进出，丝毫没有察觉到被人跟踪。 在听到陆灵芝这么说了后，我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也才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绑匪会带着我在市区走，恐怕就是为了让陆斯年的人顺利找到，也好让陆斯年顺利找上门。 这样陆灵芝也能见到他。 第312章 记忆的最后 就算看见了他又怎么样，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男人了。 陆灵芝面色惨白的坐在轮椅上，抬着精致小巧的下巴，看着冲冲赶来的陆斯年，一双杏眸里慢慢的浮现了水光，她想见他，却又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见他。 在车祸中，她虽然并未丧命，但是由于撞击和挤压，她的双腿受到重创，没办法正常行走，需要手术和长时间的复健。 在医院醒来后，她得知情况后便晕了过去，如果手术失败，这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她宁愿死了算了。 那些日子里，她哭过闹过甚至也想着自杀过，或者应该说是再死一遍，可是这次陆斯年不在她身边了，她在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无论她如何的折腾，陆斯年就是没有出现。 就算秦管家和李婶哭着去求陆斯年，他还是铁了心，不曾改变自己的决定，从始至终就只留在江一月的身边。 “难道连我的生死他都不在乎了吗？我不信，我不信！”陆灵芝在病房里嘶吼着，把敲碎了的花瓶碎片抓在手里，往自己的喉咙上划过去。 在那个瞬间，一直守在一旁默不吭声的秦管家走了上去，他对着陆灵芝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将陆灵芝彻底的打懵了。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斯年少爷欠你的，已经都还给你了！你们已经错过了，他的生命里有其他更重要的人需要去守护！”秦管家抛弃了一贯恪守的规矩，掷地有声的呵斥着，“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要是老夫人地下有知，她又怎么能安心！灵芝小姐，你放过斯年少爷吧，也放过你自己吧。” 秦管家最后还是舍不得，对着陆灵芝放软了语气。 陆灵芝红着一边的脸颊，怔怔愣愣的站在原地，就连手里的玻璃碎片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都不知道，等她回神过来，她已经泪流满面，嚎啕大哭的扑倒在秦管家的怀里，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 自那天之后，陆灵芝不在闹着要见陆斯年，整日整日的沉默着，就算后来周齐受陆斯年所托，送来股份转让的合同，还有辞职信，陆灵芝也平静的接受，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 在后来，陆斯年就失踪了，她请了好几个私家侦探，依旧找不到他的踪迹。 但是陆灵芝肯定陆斯年就在江城，因为江一月在，陆斯年也就在。 出院回到陆家别墅的这些日子里，陆灵芝总是把自己关在别墅后面的花房里，想着小时候的事情。 那些记忆，有徐梧州，有陆斯年，有着她骄纵又美好的青春……但是所有记忆的最后，却是那一场车祸…… 漫天的雪花，满地的殷红，夹杂的爱情和仇恨。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吗？关于那场车祸，他又知道多少？ 陆灵芝不想这样结束，她还想见一次陆斯年，想跟他说说话……没有任何办法之下，她只能绑架了江一月。 “你把她藏哪里了？放她回去，有什么要求跟我说。”陆斯年冒着寒风而来，进门到现在，心都悬着。 陆灵芝凝视着他纠紧的眉心，声音凄切的反问道，“斯年，从你出现到现在，说的全是有关于她的话，难道你就不关心我吗？不问一句我的双腿怎么样了吗？” 陆斯年扫视过身下的轮椅，说道，“有很多人关心你，不仅是医生护士，还有整个陆家，都关心你，并不差我一个人。” 陆灵芝被他冷淡的语气刺激的心口一痛，颤抖的哀怨着，“那些人的关心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想要你。斯年，我只想要你！你知道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不是徐梧州的女儿，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你知道吗？我爱你，为了你，我连死都可以！” “我知道，灵芝，我都知道。”陆斯年看着陆灵芝眼角的泪水，心口还是软了软，连语气也低柔了些。 “你……知道？”陆灵芝在听了陆斯年的回答后皱了皱眉，他一口气说了两个知道，是真的全部都知道吗？ “我知道你跟徐梧州，也就是我爷爷，没有血缘关系，约莫在五年前，我就知道了。”陆斯年坦诚道。 五年前…… 这是一个谁也没预料到的答案，他比任何人都更早的知道这件事。 在最初知道的时候，陆斯年也震惊彷徨过，也曾冲动的恨不得立刻把陆灵芝带回来，可是最终……他并没有这么做。 无论是之前被拒绝的伤害，还是因为他们两人身份的差距。 当初的那个决定，注定了他们之间越行越远。 “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陆灵芝语气发急的追问，“就因为我当初不同意跟你私奔吗？” 陆斯年紧抿着薄唇，沉声不语，就只是静静地看着陆灵芝脸上的震惊和伤痛。 陆灵芝似乎在他脸上看到了什么，哽咽了下，才又问道，“车祸的事情……你也知道？” “嗯，刹车失灵并不是意外。”陆斯年点头。 车祸的那一天，在刹车失灵的那一刻，他就有了猜测。 那辆车是陆灵芝平常开的，每个月都会定时送厂保养，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故障，更别说车辆的后备箱里竟然还放着那么多易燃物品，更是证明了这不是意外，而是设计。 要设计的对象，就是当时在陆家别墅的江一月，一个轻巧地理由，就能骗她上车。 但是那一天，陆老夫人突然的去世，陆斯年意外的出现…… “你竟然……真的都知道……知道……”陆灵芝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着，“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救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陆灵芝的声音不仅是哀怨，而且还带着恨意，如果真的死了，她也不需要如此痛苦。 陆斯年的眸光，却不再因为她而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在她情绪稍微稳定后，沉声说，“我欠了你一条命，我必须还给你。” 当初，就在这个走廊上，就在那个角落的房间里。 那个炎热夏天的晚上，要不是她突然出现，带着陆老夫人打开了门，他早就在那个时候因为脱水而死了。 他头晕目眩的睁开第一眼，眼前一片氤氲，却出现了一个宛若天使的脸庞。 他的爱情，也开始在那个炎热的晚上。 第313章 我终于懂了 【斯年少爷欠你的，已经都还给你了！你们已经错过了，他的生命里有其他更重要的人需要去守护！】 【我欠了你一条命，我必须还给你。】 秦管家的话，陆斯年的话，不停的在陆灵芝的耳边出现，这么简单的事情，连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她竟然还将自己蒙在鼓里，不愿意去相信。 “斯年，还真被江一月说对了，我太可悲了，我自以为爱你，却一点也不了解你。”陆灵芝自嘲的勾了勾惨白的唇角，“那一天在别墅里，江一月跟我说了那些话之后，其实我就知道自己失去你了，你的心，已经给了另一个女人了。可是我不想认输，我不想把你让给她……” 她是陆家公主，想要的任何东西，没有得不到手的！ 她不甘心！再加上陆老夫人突然的死讯，心中充斥了恨意。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天上车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想死。没有了你，没有了妈妈，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想死，却不能白死。”陆灵芝垂着眼，一点一点将自己最阴暗的想法说出来，“只要我救了你，我就可以用死亡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我。哪怕你跟江一月都活下来了，你们之间永远都会有一个我，甚至没办法继续相处！可是你为了报恩救了我，还想跟另一个人一起死……” 陆灵芝比起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陆斯年转进车子，他们两人在熊熊烈火下的画面。 其实在那一刻，她就应该放弃了。 “灵芝，其实你并没有以为的那么爱我。出国十年，我知道你生活的很好。”陆斯年委婉的说道。 很好，这两个字里藏着太多的含义。 陆灵芝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颤抖了下，一时间闪过意思彷徨不安。 陆斯年并没有往下说，而是往前走到了陆灵芝的面前，高大的身影蹲了下来，视线跟她平视着，语重心长道，“灵芝，你一直是我前半生里最美好的记忆，以前是，以后也是。我爱过你，也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可是我们都在长大，都在改变，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一样。我只是你的过去，你往前看，还有更好的未来在等着你。灵芝，放下吧，为了那些还爱着你的人，好好地活下去。” 陆灵芝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脸庞，却变得陌生，好像是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沉溺在过去的人是陆斯年，其实放不下的，反而是陆灵芝。 她哭着开口，“那你呢……你什么都不要了……你怎么办？” “我有自己需要守候的人，为了他们，我会变得更加强大。”陆斯年想到什么，硬冷的唇角上多了一抹温柔，抬着手臂，轻轻藏着陆灵芝脸上的泪水。 “那我们……还能见面吗？”她祈求的问道。 “当然可以，你姓陆，我也姓陆，我们是亲人。” “那你能回公司来吗？这么大的公司我管不过来，还需要你。” “陆怀时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你可以倚重他。” …… …… 陆陆续续的，陆灵芝又问了陆斯年很多很多的问题，就像是一个彷徨害怕的小女孩，抓着自己唯一信任的人不肯撒手。 我依旧紧贴着门板，身体逐渐的往下滑，慢慢地坐在了地板之上。 他们两人的声音变得模糊，可是刚才的对话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重复，陆灵芝的哭泣，陆斯年的诉说，那全都是我不曾了解过的事情。 特别是关于那场车祸…… 在生死抉择之时，我只看到他们宁可自己死，也希望自己活着；我只看到陆斯年先救了陆灵芝，将我留在车里…… 却不知，陆斯年救陆灵芝是为了还清当年的恩情； 却不知，陆斯年不让陆灵芝死，是不想她成为我和他的阻碍； 却不知，陆斯年再次回到车里，是抱着跟我一起死的决心…… 他所有的选择，看似是为了陆灵芝，实际上无一不是因为……他爱我！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跟我解释，为什么还要跟我离婚？ “你跟江一月离婚了，还把孩子给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没跟她解释吗？”一门之隔，陆灵芝也跟我有着同样的疑问。 我立刻竖起了耳朵，继续偷听着，胸口扑通扑通的跳的好快好快，迫不及待想知道陆斯年的回答。 可是好长时间都没有声音，我都以为自己紧张的错过了陆斯年回答的时候，传来他不紧不慢的声音。 “我和一月，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嗯？”陆灵芝眼神里全是不解，她虽然比陆斯年年长，可是在感情上，却不如陆斯年想的通透。 陆灵芝听不懂，我却懂了。 一个……全新的开始。 我和陆斯年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酒店的床上，是高明伟的设计，也是陆斯年自己的设计。 我意外怀孕了，陆老夫人想延续徐梧州的血脉，陆氏集团继承人的争夺……一件接着一件， 那是一个阴差阳错的开始，之后充斥着各种金钱和欲-望，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像是含有目的，都像是一场交易，不像是感情。 陆斯年和江一月这两个名字，并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而是隐瞒和阴谋。 这也是我和他最初没办法走在一起，充斥着各种试探和犹豫的原因。 所以，他选择了离婚，割裂之前所有的事情。所以，他选择了离开陆氏集团，只有这样，他也才算是离开了陆家，成为一个叫做陆斯年的男人；所以，他将孩子交给我，因为他知道我舍不得…… 当然，我也看懂了陆斯年的小心思，他明确提出孩子的探视权，是为了以后跟我的重逢。 这个男人自己承受了所有的一切，为什么一点都不告诉我。 陆斯年，我终于懂了……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我就跟他隔着一道门的距离，明明可以呼喊求救，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一个全新的开始，绝对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 陆斯年，我等着，我会一直等着，等着再一次遇见你。 我哭着哭着又笑了，泪光在眼睛里想碎砖一样的闪着光。 而门外，陆斯年在离开前，也看了一眼那道紧关起来的房门，眼神里一样是势在必得笑容。 他看的不是以前黑暗的过去，而是未来。 第314章 全新的开始 那一天晚上，我没有见到陆斯年，也没有见到陆灵芝，后来替我开门的还是之前绑架我的男人。 他不再蒙着我的眼睛，也不再绑着我的双手，而是让我自己走出去。 一点一点的往外，我逐渐认出了这个地方是陆家别墅，不过并不是主楼，而是侧边的佣人楼。 想到刚才关着我的小房间，想到陆老夫人曾经跟我讲过的那个故事，我心里有种感觉，那个房间就是陆斯年曾经住过的。 在夜色茫茫下离开，男人将我又送回了小区楼下，最开始绑架我的地方。 他下车给我开门，我侧身离开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谢谢。 男人不解的抬头看我，不明白一个被绑架的人，为什么要跟绑架她的人说谢谢。 我的这声谢谢，却是真心的。 要不是陆灵芝这次特别的绑架，我也不会听到陆斯年的那些话，也不会如此轻松的放下过去。 而她今天绑架我，或许不仅仅只是为了见陆斯年，也是希望陆斯年能够幸福，才会故意引导他说出那些话，才会恰好把我关在那个房间里。 对于这个女人，我又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她的确是一个值得被人深爱的女人，再以后，她也一定能遇到一个更适合她的男人。 我回到家，一打开门，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桌上还放着晚餐，房间里传出妈妈逗弄孩子的声音。 一切是那么的幸福，就差一个人了。 在那天之后，我一直期待着陆斯年的出现。 会不会是在年三十，跟我和孩子一起跨年？会不会是在大年初一，一打开门看到他，他会跟我说一句新年快乐？会不会是在超市里，我一个转弯，正好撞见他？ 我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心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幻想。 但是从冬末到初春，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天气一天一天的回暖，陆斯年都没有出现。 而那天被绑架的事情，就好像是我的一场梦，陆斯年说的话，也像是我自己的幻想。 他依旧是，如梦中幻影，了无音讯。 梦醒了，我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久久无法回神，眼神茫然的看着发白的墙壁。 “一月，起床了吗？没有盐了，你下楼去买一袋。”为了方便妈妈进出照看孩子，房门一直敞开着，我清楚的听到从厨房里传来的声音。 “好，我起来了。” 我捋了捋头发起床，身上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珊瑚绒睡衣，脸上带着刚睡醒的压痕，随意披上一件外套，就准备出门。 楼下二十米处，就是一个小超市，来回只需要几分钟时间，还在年节中，小区里也没有多少人，并不需要可以装扮。 临出门前，又传来妈妈的声音。 “一月，顺便把厨房的垃圾带下去。” “马上来。” 我又折回去，一手拿着两块钱，一手拎着垃圾袋，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出门，就听到隔壁也传来开门的声音，有些好奇的回头瞅了一眼，原想认认许久不曾看到过的邻居，但是看到从那到门里走出来的身影时，我一下子僵住了，连手里的垃圾袋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从隔壁屋子走出来的是一个峻拔袖长的男人，穿着咖啡色的休闲裤和米黄-色的毛衣，微微露出性感的锁骨，还有一张俊朗不凡的深邃脸庞。 在那个平凡的走廊里，他就是最闪亮的存在。 “你好，我是刚搬到你隔壁的住户，我叫陆斯年，很高兴认识你。”男人浅笑着，黑眸一闪一闪，让人移不开眼。 “你好……啊！” 我愣愣的开口，在那双熟悉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狼狈又邋遢的倒影，随即爆出一声尖叫，立刻闪回了自己的屋子里，连地上的垃圾都忘记了，孤零零的留在男人的脚边。